[惊天一枪]彷佛可以贯通天地般剧啸。
    识一青瞬间恢复视觉。
    浪天游正向他走来。
    识一青手后拉,单手举着惊天。
    浪天游手中未见名剑雨丝,仍旧往识一青步去。
    惊天遥指浪天游。
    浪天游的肌肤,已感触到惊天锋之冷。
    识一青马步一进,右手一抛,旋刺浪天游。
    浪天游侧身让过。
    识一青左手搭到枪根,一拉;右手横向一推。
    惊天斜砸[柔丝雨]。
    浪天游竖指划去。竟以肉指和枪之锐争锋!!!
    众人大为错愕。难道“雨”因刺激太大而………
    撞碰之际,却是发出“叮”的一声。
    雨丝倏地蛇般的,从袖中滑出,一剑钉在惊天枪身。
    且沿枪而上。
    浪天游跟进。
    识一青闷哼。
    [惊天枪决绝]三连环第二环之[惊天一决],蓄劲待发。
    两手紧握大银枪,猛然一擦。
    惊天,狂旋!
    识一青连人带枪,以狂巨的螺旋之力,冲往浪天游。
    枪和劲紧密黏合的尖锥。
    闪亮的银色杀意!!!
    浪天游微侧身,以纤毫之差,雨丝突然一软,鞭子似绕住惊天,一扯。
    惊天给带得往旁撤去。
    攻势立溃。
    浪天游剑藏人进。
    两人相距仅有十公分。
    剑若游龙,发!
    雨丝彷佛没有实体的幽灵,从领口、从裤管、从腰带、从背后、从衣缝、………任何角度,再怎么刁钻,剑都能击出。确然匪夷所思。所谓[剑心决零秋水藏]之“藏”,正是这个道理!
    看来方才他并没有用全力和易古寒一战。
    这等精妙奇巧的剑招,诚然可怕。
    易古寒看得是心痒难熬。
    “乱”依旧保有旺盛战志。惊天虽被远远搁置于外,等同被废一臂。识一青却亦无畏。他以枪把,或挡或卸或格,让浪天游难越雷池半步。然而,雨丝出剑角度委实太古怪,以致乎识一青负伤多处。再怎么下去,始终不是办法。
    识一青忽然踏上一步,自己送上门,和浪天游贴紧。
    众人再惊。这不是自找死路么?………
    果然,识一青这么一靠,立即就多了几道伤口。
    血花飘摇。
    但──“蓬”的一声,识一青以伤换取空间。运劲于胸,震退浪天游。
    两手同时紧握惊天枪。
    [惊天枪决绝]三连环第三环[惊天一绝]!
    识一青真气急速通过内周天,完全嫁移惊天。
    最后的一击!
    硬被撞开、口角溢血的浪天游手一抖,雨丝剑颤巍巍、剧烈地狂震起来。
    彷佛要解体。
    识一青放开左手,右手执枪。忽然,左手临空就是一拳朝浪天游印去。
    且,投!
    投枪!
    投惊天枪!
    惊天有若一道银·之·焦·雷,迅速朝浪天游逼去。
    浪天游欲退。
    却不得。
    原来,识一青先前一拳真劲,早将浪天游退路,完全封罩。
    虽只一瞬间,但毕竟浪天游已动弹不得。
    而枪已欲至。
    浪天游眸底暴散激烈的光耀。
    他不退,反进。
    识一青的一拳,旨在令浪天游退无可退。故而,是以弯弧型态,由后方将浪天游囊括。因之,浪天游方有大胆前进的空间。然而,这一进却又是确确实实的死路一条。
    显然是以命搏命的态势!
    有人惊呼。
    情况危殆万分!
    浪与识两人似已走到非见死生的境地。
    因为,一个逝去远久的生命。
    浪天游手腕一圈。
    雨丝波浪般曲折起来。
    再一抖!
    雨丝急急抖弹,宛如风中劲草。
    [剑心决零秋水藏]的最强式──
    [苍空雨、天下泪]。
    遽然──
    剑动了。
    不是递剑杀敌的动。
    而是剑身整片动起来──
    分解的动。
    一大块剑身,赫然解体。
    剑·之·肢·解。
    肢解若针。
    针一样的剑。
    针一样的雨。
    兜头照识一青罩去。
    “嗤咻…嗤咻…嗤咻…”声,不绝于耳。
    悲伤的泪。悲伤的剑。悲伤的雨。
    失去惊天的识一青,整个人被淹没。
    烟雨朦胧、江湖多愁啊…
    洞穿。
    绝对而凛厉的洞穿。
    毕命!
    而浪天游却还有剑柄。
    他伸出剑柄,往枪头迎去。
    “喥1
    闷雷沉响。
    浪天游整个人飞了起来。连续喷出赤红的三口血。
    “碰!”
    落地。
    未久,他起身。
    慢慢、慢慢的走出场外。
    谁也没有阻拦。
    识一青全身无一处完好,刺猬般被嵌入大地。
    [惊天之乱]被[柔丝雨]终极一剑所戕──而殁!
    现场一片沉寂。
    死绝的沉寂。
    宇凌心走到识一青之前。不。识一青已不存在。那只是一具等待腐烂的尸体。
    满目疮痍啊…没有一块完肤。尸体满布是,银亮的一大块一大块悲哀,在咆啸。
    易古寒走到宇凌心身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收场。大爷大你──”
    “雨丝针?”宇凌心看个仔细后,讶道。
    “雨丝针?【狂殿教】独门密宝雨丝针?!怎会?”易古寒极之惊讶。
    “以无上真劲,将针凝为剑身。好深的功力。看来之间有更大的曲折。”
    “嗯…不错。”
    宇凌心环看周遭,骤尔深深而长长的叹息起来。
    像是一个不醒之梦。
    “谁又是[侠]?谁又不是[侠]呀?──”
    “一个[侠]的虚名,竟惹来如许多的江湖风波──”
    “宇某人亦算罪孽深重呀…”
    一连三句说得沉重非常。
    “二哥你何必这般苛求自己?你并非是神呀…”
    以跳脱的沉静姿态,发言的是──宇传心──宇凌心的四弟。
    宇凌心回头看往宇传心。
    宇传心眼底是轻灵的一片坚决。“这世上嘛…还有些闲人,可以为你分摊。”
    宇凌心懂了些什么似,嘴角高高昂起来。
    宇老夫人这时也开口,“是啊…你累了这许久。就好好休息一阵子罢…”
    “娘亲,真的可以么?”
    宇老夫人慈然地点头。“你为天下人牺牲这么多年。够了。真的。是时候放下了。”
    宇凌心摒息良久。默思。
    之后。
    张眼。
    原本积蓄眼底的深切哀伤,赫地都获得释放。
    开天辟地般清然的轻盈。
    “娘,孩儿就先拜别您老人家一阵子。之后再回来侍奉您。”他对宇老夫人道。“四弟,有你照顾娘亲,二哥便放心多了。”他对宇传心道。“二妹、五妹,也劳你们对娘亲多费点心思。”他对宇晓心、宇华心道。“二弟,相信你应该会好好照顾幽音。”他对铁毅道。“幽音,好好思索[正意浩然功]的真正精神。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为师或未懂得的答案。”他对梦幽音道。“三弟,既然你是云,就好好地经验你人生的飘泊和闲懒。”他对云飘道。“瞳儿,这么叫你,你可别揪宇某呀…好好坚持你自己想要的。总有一日,会寻觅得到。宇某深信会有那么一天。”他对月心瞳道。
    “那小的咧?”易古寒忽然插花的,指着自己。
    宇凌心愕然。半晌后,一笑。“你嘛…依我看,就继续浪荡你的江湖罢…”
    易古寒闻言哈哈一笑。
    向宇老夫人行了个礼,“娘,我去了。”
    说罢,便迳自去了。
    宛·若·浑·沌·之·光。
    易古寒对宇凌心喊着,“等等小的啊,大爷大!”
    韩冲雪冷着一张脸,率众离去。无再兴事。
    一场“侠帖大会战”,就这样落幕。
    “月姊姊,你真的要走?”
    斜阳欲落之际。
    月心瞳已整理好行囊。正待出发。
    梦幽音在一旁万般不舍。
    月心瞳对梦幽音点点头。没说话。出奇安静。
    梦幽音亦无言。
    月心瞳步出。
    梦幽音陪着走。
    灿烂而温柔的光线,充斥大地。
    两名女子,一步步走着。
    月正迈向生命另一个起点。
    梦却已是圆满。
    梦幽音开口:“师父已提点过幽音。关于月姊姊和云哥哥的事,幽音其实不用多言。这样子,对你们都好。也许是罢…师父穿过浩荡人间这么长久的岁月,相信经历了无数幽音没办法想及的波折和星霜。或者师父他老人家看得比我更深入、也更真切罢…只是,幽音没法子就这样放弃。所以,我自个儿决定。只要再一次就好。这一次之后,幽音会开开心心接受你和云哥哥的任何抉择。只要再一次!因为,幽音始终深信,姊姊和云哥哥是最棒的一对儿。所以,姊姊别怪幽音絮叨。这是仅有的一回儿了。”
    月心瞳一语未发,走着。
    梦幽音并不气馁,“记得月姊姊曾经和我说过公公的话,‘别嫁鸡随鸡,只懂得为自己所爱的人,傻傻付出、痴痴等待!’对么?姊姊的公公,是这么说吧?‘因为,等待和付出会把你推入自尊戕灭、万劫不复的地狱。’公公的意思,是要姊姊重新体认身为女子的悲哀和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