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红妆:恭迎王妃回府》 001、便宜相公 喜庆的唢喇声一早就在苗岭村吹开了,村十几户村民聚齐在一间小草屋外的田埂上,欢看着一对新人拜堂成亲。 尽管草屋又破又小,连容纳宾客的地方都没有,但前来的村民不论老少、男女,皆是欢心悦色,说起这一桩婚事,更是当天赐良缘来谈论。 “三儿苦了这么多年,终于不用孤独伶仃了!” “是啊,如今她嫁了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怎样,她这辈子都有了依靠,以后再也不怕受人欺负了!” “我看那男的长得仪表堂堂,三儿运气可真好,捡了这么一个男人做相公!” “是啊是啊,三儿家那位长得可俊了,就是人没醒都迷死个人了!” 门外欢声笑语不断,而新房里,新娘从地上爬坐起来,一边揉着疼的额头,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还不忘竖起耳朵听外面闹哄哄的声音。 除了头部疼痛外,脑海中还有数不尽的场景涌现,让她直有一种脑袋要炸裂的感觉。 直到外面的欢笑声离去,古依儿才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她因为劳累过度猝死了,现在是在一个叫大燕国的地方,还在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孩儿身上重生了! 那些村民嘴里所喊的‘三儿’,就是她这个身体。因为她叫古依儿,大都村民不识字,都以为她叫古一二,所以就给她起了个简称叫‘三儿’。 面对这个破旧的家,古依儿久久沉默着。哪怕她的石坑床上还躺着一名绝世美男,她都没有正眼瞧过。 什么叫‘一贫如洗’,今日她算是彻底的见识到了。 几根木头做的横梁,枯草为顶,草席为墙,家中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具,唯一完整无缺的就是墙角那一堆土窑罐子。 她附身的这具身体之凄惨,她都找不到词语来形容。父母不详,从记事起就在这个叫苗岭村的地方,靠村民们接济长大。 从小孤苦无依,幸得坡下的苗仁伯愿意收她做徒弟。 这苗仁伯在镇上兼职做仵作,哪里有命案,就带她去命案现场帮帮忙,顺便教她一些验尸的本事。 说起这事,其实也挺无奈的。谁都知道仵作是跟死人打交道,这苗仁伯当了一辈子仵作,没收到一个徒弟。苗岭村的人见她可怜,就把她推荐给了苗仁伯。而苗仁伯年事已高,这十里八乡都找不出一个愿意接他班的人,不得已只能破例收了她。 虽然她还是穷得叮当响,但跟着苗仁伯混以后,偶尔能吃顿饱饭。 在村民看来,她还是大有前途的,只要苗仁伯退休,她这个弟子就可以接替师父,虽然当仵作在他们看来很没出息,也很晦气,但怎么也比要饭强。 眼看着太阳西下,她才收起凌乱的心,借着桌上摇曳的红烛,这才把注意力投向床上的男人。 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堆石头砌成的炕,上面铺着茅草和破旧的草席。因为成亲,东边苗六婆帮她做了一床新褥子,棉絮还是众乡邻集体捐赠的,虽然薄,但也是大家的一份心意。 心意…… 想到这个词,古依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对她而言,那真是可笑又可悲。 乡邻们确实是好意,一直都在接济她帮助她,也正是他们的爱心,让她活到今日。 可是,替她操办的这门婚事,她真的是…… 别说原身接受不了一头撞死在炕边,就她都想找根绳子把自己挂上去! 但看着破烂不堪的茅草屋,她又不忍心。只怕死不成,最后连茅草屋都得塌掉,到时连个窝都没了。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因为晕倒在小茅屋前,村里七姑八婆的就沸腾了,硬说这是上天送给她的相公。 最奇葩的是人家还没醒,他们就擅自做主让她跟这个男人成了亲。 隔壁苗三姑还安慰她,“三儿啊,你甭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拜了堂、成了亲、入了洞房,他就得对你负责。不管好歹,他成了你的相公,就得负责养家糊口,你跟着他,怎么都不会再挨饿受冻的。” 原来的古依儿能怎么办?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因为都是帮助过她的人。 但接受吧?又怕被这个相公嫌弃。 从小到大所受的屈辱已经够多了,要是再被自己的相公羞辱,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于是乎,她就这么一头在石炕上撞死了! 走近炕头,床上的男人还在晕迷中。正如七姑八婆所说,这男人真是生得俊美。 剑眉高鼻,英气逼人,面如美玉,冷峻生辉,两片薄唇虽然干涸失色,但唇形如同雕刻,冷硬又不失性感。这等颜值就算她在二十一世纪都少见,何况是这个穷乡僻壤中,难怪七姑八婆们都说她赚了。 再看他身形,高大修长,躺在她这个小石炕上,双脚都打不直,只能曲着膝盖,目测身高不低于80。 只是这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素袍,身上也没任何信物可以查明他的身份,只能从素袍的料子上分辨,这男人应该不是乡下人。 再瞧瞧这脸,细腻光滑,抛开天生丽质不说,也绝不是个下苦力的。 想到她和他如今的关系,古依儿不禁嗤笑。 相公? 鸡公还差不多!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白领精英,有着丰厚的年薪,享受着高科技带来的便利,要她留在这种落后的地方,鬼才干! 更别说嫁人了。 她一向奉行自食其力、自由自在,曾经追究者那么多,也不乏各方面条件好的,她都没动过心,又怎能跟一个陌生的男人成夫妻? 对炕上这个便宜相公,她打量完后就没再多看一眼,摸着下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要怎么离开呢? 她停住脚步看向男人正睡着的小石炕。 愁眉苦恼的她缓缓的迈步过去,一边回想着醒来时的情景,一边在炕边坐下,摆出之前的姿势倒在地上。 她是这么醒来的,如果这样睡一觉,说不定就能回到二十一世纪了。 虽然这种想法很滑稽可笑,可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试试…… 许是头脑昏沉,她这一躺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翌日听见门外有人叫‘三儿’,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看着身处的环境,她就跟受了惊吓般坐起身,比昨日初见这里还难以接受。 为什么还在这里? 她睡一觉,不该回二十一世纪了吗? “三儿!三儿你醒了吗?” 门外苍老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她听出对方是谁,正是原身的仵作师父苗仁伯。 她绷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去开门。至于身后那身小石炕,她看都没看一眼。 打开门,只见一名头灰白的老头站在田埂边,见她许久才开门,脸上的皱纹都绷得紧紧的,一看就是对她不满。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收拾东西跟我去镇上!” “……哦。”古依儿没敢直视他,毕竟她是借别人的身体,多少有些心虚。 她知道镇上一定生了要紧的命案,要不然这老头儿不会亲自前来喊她。 她硬着头皮走出小茅屋。 可刚走了两步,老头儿突然道,“我们这次要好几日才回来,你不给你相公打个招呼?” 相公…… 听到这个词,古依儿那是真想吐血让自己呕死。 想她一个连男朋友都没有过的女人,突然间就有了相公,天下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但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是外来人种,她还是假装听话的返回屋中。 只是,这一看让她傻了眼。 小石炕上空空的,只有一床所谓的喜被在炕上,那个被七姑八婆看好的便宜相公不知所踪! …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一小男孩穿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因为动怒,原本白皙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 服侍他的宫人都如临大敌般不敢靠近,从外面回来复命的人也被他骂得大气都不敢喘。 “朕不管,朕就要王叔!” “王叔那么大个人,你们居然都找不到,朕要你们有何用?” “都给朕滚出去,找不到朕的王叔,你们都别来见朕了!” 直到一名十五六岁的太监跑进来,小皇帝脸上的怒火才消了几分。 “蒙丙,查得如何了,可有王叔下落?” “启禀皇上,奴才去昭陵王府查过了,据太皇太妃说,王爷昨儿一整夜都未回府,她以为王爷去外面寻欢了,故而就没管这事。也是听说皇上您找王爷,太皇太妃才现王爷失踪的。” “满嘴谎言!”小皇帝姬宁昶从龙椅上怒起,小手拍着扶手的龙头骂道,“她当朕是三岁孩童吗?如此谎言亏她说得出口!连朕都知道王叔从不近女色,她身为王叔母妃,难道连王叔喜好都不知道?如此胡言乱语,简直是辱骂朕王叔品德,朕绝对要与她计较到底!来啊,摆驾昭陵王府!不把朕王叔找到,朕叫你们一个都别想安宁!” “是,皇上。”蒙丙跪在地上直擦冷汗。 谁都知道他们的皇上最喜欢王叔昭陵王。 先皇过早病逝,临终前将皇上托付给昭陵王,并要昭陵王辅佐皇上治理朝政。而皇上就这么一个亲叔叔,自幼都很依赖他,如今人不见了,不急才怪。 这对叔侄的感情无可争议,唯一让人不爽快的是住在昭陵王府的太皇太妃。仗着是昭陵王的母妃,一味地插手昭陵王的事,弄得他们皇上都经常替昭陵王报不平,总觉得她管得太多,对太皇太妃是烦不胜烦。 现在太皇太妃又找那样的借口搪塞,别说皇上,就是傻子也知道昭陵王失踪与太皇太妃有关。 ------题外话------ 新文先占坑,择期再更。 本院,请勿转载! 002、王叔,你可回来了! 昭陵王府 “什么?纪仲也不见了?”听闻手下禀报的消息,年过半百的太皇太妃隋媖贞面带怒色。 “太皇太妃,纪仲找不到也就罢了,眼下王爷两日未上朝,皇上已经派人来府里问了多次,小的都按您的交代将他们打了。可王爷迟迟不归,皇上再派人来问,该如何是好啊?”服侍她多年的张福公公心急不已的道。 “还能怎样,当然是派人去找啊!”隋媖贞怒道。 “是,奴才这就去。”张福片刻都不敢耽搁,很快跑了出去。 华丽的厅堂里,隋媖贞坐回大椅上,因为气急呼吸都变得蹙紧起来。 “太皇太妃,您别着急,王爷不会有事的。”老嬷嬷江怀琴弯着腰替她揉着胸口顺气,担心她身子气坏。 “哀家才不是担心他,哀家是担心纪仲所做的事被他现!”说这话时,隋媖贞老眼中带着心虚。 若是让人知道是她派人设计昭陵王,先不说昭陵王会如何恨她,就小皇帝那臭脾气也会闹腾死她。 两天两夜过去了,昭陵王不见回来,纪仲也失去消息,莫非这中间出了意外? 万一有人趁机钻了空子…… 她只想昭陵王与陶家小姐诗娴生米煮成熟饭,可没想过要害昭陵王…… 就在她暗恼并有些后悔时,突然听到离去的张福在外传报,“皇上驾到!” 她回过神,在大椅子上端正身形。 姬宁昶带着一帮宫人威风凛凛的进了大厅,虽然小脸绷得紧紧的,但还是给她做了一个揖,“宁昶给太皇太妃请安。” “皇上来了?”隋媖贞笑得慈祥又和蔼。 “太皇太妃,朕来昭陵王府是找王叔的,听说他两夜未归,不知出了何事?”姬宁昶并未将她慈祥和蔼的笑容看进眼中,精致的小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皇上,瞧你说的,你王叔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丢了不成?”隋媖贞轻笑着,也将之前编好的理由再次道出,“你王叔是个成年的男人了,这男人嘛难免会出去找点乐子,只是两夜未归而已,说不定他现在正赖在温柔乡里舍不得回来呢。” “太皇太妃,你觉得朕会信你的话?”姬宁昶撇起嘴角,半眯的小眼神里是鄙夷。 “皇上,难道你认为哀家是在骗你?如果你真如此想,那哀家不如直说了,哀家也不知道你王叔去了何处,哀家也同样担心着。只不过哀家不想你担心,哀家只能挑好听的话说,既是宽你的心,也是宽自个的心。”隋媖贞收住脸上的笑,也变得严肃起来。 “挑好听的说?拿朕王叔的清誉开玩笑,这就叫好听的话?”姬宁昶丝毫不买账,小眼神瞪着她,怒气更重,“太皇太妃,别不是你为了逼迫朕王叔娶哪家小姐,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吧?” “皇上,你这话是何意?”隋媖贞从大椅上起身,也有些怒火浇头,“哀家乃昭陵王的母妃,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哀家要为昭陵王择妃,也是天经地义!皇上,你王叔如今二十有四,却还尚未婚配,你可知外面对他的闲言碎语是有多难听?你不为他终身大事考虑,难道哀家身为他母妃,要看着自个儿儿子孤独终老?” “太皇太妃说得没错,可朕也早就放言过,王叔的婚事朕要亲自替王叔做主,如果王叔不亲口向朕提及,不论是谁,朕一概不同意她嫁给王叔,而朕也不会认她做婶娘!”姬宁昶小身板挺得笔直,稚气未脱的脸上神色倔强又坚定。 “你!”隋媖贞气得胸闷气短,雍容华贵的身子都忍不住轻颤起来,“可你别忘了,哀家是昭陵王的母妃!” 如果他不是皇帝,只是她的一个孙子,她早都让人把他乱棍打死了! 怎么说她都是他皇祖母一辈的,可他对自己却从未有过尊重,想想她这个太皇太妃当得是有多委屈! “太皇太妃,你确实是王叔的母妃。但朕贵为天子,坐拥大晏国江山,并统治东西南北四方诸侯,放眼天下,谁敢对朕不敬?父母之命又如何,难道能大过朕的旨意?”姬宁昶背着双手,精致的小下巴抬得高高的。 别看他年纪小、个头矮,但霸道的口气也是很有帝王的威严。 不管如何,反正他王叔的婚事他管定了,谁都别想叫他让步! “皇上,你可把哀家放在眼中?”隋媖贞不甘心的咬着牙问道。 “那太皇太妃又可有把朕放在眼中?”姬宁昶不甘示弱的与她对视,“你总拿朕年幼做借口,可朕再年幼,朕也是大晏国的一国之君。既是一国之君,那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违抗!” “你!”隋媖贞被气得脸色铁青,也被他说得再无力反驳。 大厅里的气氛,可以说拔刃张弩,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趋势。 因为话已说开,彼此都清楚,谁妥协将来谁就没说话的权利……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张福欣喜的呼声,“皇上、太皇太妃,王爷回来了!” 隋媖贞扭头看去,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她想的那般…… 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进来,姬宁昶转怒为喜,兴奋的迎了过去,“王叔,你可回来了!” “嗯。”姬百洌对他微微点头。 “王叔你……你怎如此狼狈?”姬宁昶突然盯着他身打量,惊诧又不解。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王叔,不但神色略显憔悴,更是衣衫不整! 顶不见束冠,身上只着一件里衣,脚上的靴子还沾满了泥土…… “我没事。”姬百洌牵了一下嘴角,示意他别担心。 扭头转向华贵又雍容的隋媖贞时,他深沉的眸光中多了一丝冷意。 隋媖贞刚想上前,被他这一眼盯得后背凉,到嘴边的话也下意识的咽了回去,甚至不自然的移开双眼,不与他对视。 “我先回房更衣。”姬百洌也没多看她,摸了摸身前的小脑袋,低沉道。 “王叔,我陪你,顺便还有事要与你说。” 看着他们叔侄就这样离去,完不把自己当一回事,隋媖贞掐着手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就不信,身为母妃,她还管不了儿子的事! … 卧房里,小家伙一边给浴桶中的男人擦着背,一边关心的问道,“王叔,你这两日究竟去了何处?为何如此狼狈的回来?可是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无事,就是在外饮酒过度,忘了派人给你带话。”浴桶中,男人慵懒般的闭着双眼,回得也似云淡风轻。 “王叔,你这谎话编得也太粗糙了,比太皇太妃说你喝花酒还不如。”姬宁昶从他身后转到身前,绷着小脸很是不满。 “你知道‘喝花酒’为何意?”男人掀开眼皮,突然勾唇一笑。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才不想知道呢,我只知道我王叔绝不是好酒色之人!” “呵呵!”男人轻笑出声,冷峻的脸因为这一笑犹如上乘的美玉散出耀眼的华光,潋滟而生动,与人前威风冷肃的模样判若两人。 “王叔,你就快与我说说吧,到底这两日你都遇见了何事?”姬宁昶抓着他搁在木桶边沿的手臂,撒娇般的求道。 此刻的他释放着童真,像一个赖着大人要糖吃的普通小孩,完没有平日里那种少年老成的气势。 “我成亲了。”男人收住迷人的笑容,突然垂下眸光掩去眸中的情绪,只是搁在木桶上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桶沿,指骨节因用力变得苍白,手背更有青筋浮露。 “什么?!”姬宁昶瞬间跳了起来,漂亮的眼眸瞪得老大,被他的话给狠狠吓到了。 … 义庄,所谓的停尸房,站在门外古依儿就已经受不了这种阴冷阴冷的气氛,再听到面前师父的话,更是无法淡定。 “什么?你、你要我去京城?” “三儿啊,这事你也看到了,死的人大有来头,县老爷惶恐不安,生怕乌纱帽不保,特下令将这死人送去京城证实其身份。可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跟着去京城哪里折腾得起?只能让你代我走这一趟了。”苗仁伯看出她不愿意,一脸的苦恼。 “我……”要说苦恼,古依儿比他更苦恼。 然而看着他满脸皱纹、头都快白透的样子,她到嗓子眼的话又突然间卡住。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是因为这老头儿也有让人敬重的地方。他虽然平日里做事古板又严肃,但心地善良,不论是活人还是死人,他能帮的都会帮忙,从来不计较个是非多寡。 他们这怡丰县就在京城边上,腿脚快的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京城。但他毕竟上了年纪,做事缓慢,没有年轻人那样麻利的手脚,去跟京城的人接触,难免被人挑刺儿。 说起这桩案子,她也是无语得很。 也不知道生了何事,这死者就死在苗岭村村口。验尸的结果是被人用手掌击中腹部以至腑脏俱裂而亡。 这还不算,最重要的是从死者身上搜出一块腰牌,上面写着‘昭陵王府’,这一现把县太爷给吓惨了。 据说昭陵王是当今皇上的王叔,权倾朝野,势力非同一般。 眼下昭陵王府的人死在他们这地儿,谁敢马虎大意?不主动去交代清楚,若是等昭陵王府的人找来,那性质就变了。 县太爷深知其中的道理,为了撇清这事,所以让他们这些跟尸体接触过的人都去京城做个口证。而他们师徒身为仵作,自然要跟着去,免得衙役说不清楚。 ------题外话------ 今天开始更新,走过路过的亲们别忘了收藏哈! 本院,请勿转载! 003、京城相遇 “三儿,我知道你不愿意,但这次就算师父求你了,你就替师父走一趟吧。”苗仁伯哀求道,接着从怀里摸出两样东西,一本破旧的册子和两串铜钱,同时递给她,“这本册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现在把它传给你。虽然它给不了你锦衣玉食,但它是我祖上几代人的心血。只要你学会了其中的要领,将来也能有一门谋生的出路。这些铜钱都是我多年攒下来的,你带着去京城,要是有看上的东西,就给自己置办一些。” “师父……”古依儿很意外,瞪大眼盯着他手上的东西。 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两样东西对别人来说或许嗤之以鼻,可她很清楚,这两样东西就跟他命一样重要。 她有原身的记忆,记得他讲过,他有一本秘籍,里面记录着验伤、验尸等许许多多的经验和方法,是他祖上一代又一代人积累而成。 至于这些铜钱,他身体并不好,长年累月都要买药,能攒下这么些,真的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挤出来的。 而眼下,他却把这两样视为宝物的东西交给她…… “三儿,快拿着跟他们上路吧。”苗仁伯主动往她手里塞。 “不!”古依儿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能要这些东西!” 虽然她原身曾经需要救济才能过日子,可她古依儿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再落魄也不可能去接受这样的馈赠。 “怎么?你不想跟师父学手艺了?”苗仁伯皱眉看着她。 “不……不是……”古依儿哭笑不得,从小到大她都能言善辩,没想到今日却因为一个老头儿变成了结巴。 看着他目光中的猜疑,她的心莫名的被触动,随即把那本册子接过手,把那两串铜钱挡了回去。 “师父,我会好好学本事的,但这些铜钱你自己留着吧。” “可是你此次去京城……” “去京城也不一定要带钱啊!”不等他说完,古依儿就笑着打断他。 秘籍收下,她就当代他保管,免得他怀疑自己的身份。 但这些铜钱都是他的养老本,她要是拿了,那她还叫人吗? “三儿,你……” “师父,我去了,你请回吧。”怕他再把铜钱塞给她,她把册子往怀里放好,转身就跑。 看着她跑远,苗仁伯虚白的眉头皱了又皱。 许久,他才长叹一口气。 “这孩子……” … 听闻衙门派人送来的消息,隋媖贞又惊又怒。 “什么?在苗岭村现纪仲的尸首?还被人送回了京城?” “太皇太妃,您看这事?”张福公公紧张的询问道。 “还用得着问哀家?还不赶紧把尸首处理了!难不成还等着昭陵王前来质问哀家?”隋媖贞拍桌喝道。 她惊,是因为纪仲竟然死了。 她怒,是因为县上的衙门太不像话,居然把死人弄到京城里来! 这人死了就死了,死无对证,她就当什么事都没生过。可要是让人查出纪仲受她指使前去那样对付昭陵王,她以后还如何面对昭陵王? 难不成让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这个母妃不但算计儿子,还想用那般卑鄙的手段对付儿子? “是,小的这就去衙门。”经她提醒,张福很快明白过来。 “慢着!”就在他转身之际,隋媖贞又喝道, “太皇太妃还有何吩咐?”他赶紧转回身恭敬的问道。 “哪几个送尸的,不论他们知道多少,你想个办法把他们都除掉!” “是。” … 古依儿和几名县里的衙役将死人送到京城衙门后,被安置在偏堂稍作休息。 本以为这件事会很棘手,他们在休息的空档都还在紧张,一会儿见到昭陵王府的人该如何说。 可谁知半个时辰后,衙门的书吏找到他们,说没他们的事了。 古依儿倒是不觉得惊讶,她对这件事本就不上心。来京城,完是受苗仁伯的托付,所以她来京城也只当是走走过场。 只是跟她前来的这帮衙役就很不解了,一个个面面相视,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带头的衙役叫柯伟,实在忍不住就朝那书吏问道,“肖书吏,怎不见昭陵王府来人?这事小的们回去该如何向贺大人回话啊?” 肖书吏长得瘦脸小眼尖下巴,还留着一撮小胡子,跟他们说话捋着小山羊胡,不急不慢的,“你们回去告诉贺先贤,就说此事他不用过问了,昭陵王府会处理的。让他放心,昭陵王府不会找他麻烦。” 虽然他只是一名书吏,可到底是京城衙门的人,这说话的腔调都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感觉。 柯伟和其他兄弟们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致决定走人。 他们县老爷就是不想摊上麻烦,眼下昭陵王府让他们不过问,那就说明没麻烦了。 既如此,还留在这里做何呀? “肖书吏,那小的们就不打扰了,这就回去了。” “嗯。” 衙役们离去,古依儿自然是跟着他们离去。只是在离开时,她朝那肖书吏多看了一眼。 京城当真是京城,连一个书吏说话都是鼻孔朝天的。 … 这次来京城,意想不到的顺利。 眼见天色还早,加上急着送尸连早饭都没用,几名衙役吆喝着找地方吃喝,古依儿见街上热闹就没去。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没勉强她同去,只是与她约定了明早在城门口碰头,然后一起回去。 站在陌生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穿着古衣的行人,古依儿犹如置身梦境,对自己穿越的事始终不能完接受。 这不是影视城,更没有所谓的剧组,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完找不到一丝现代化的痕迹,穿梭在闹市中的人是那么的真实,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自然…… 然而,站在这陌生的天地间,她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站的位置刚好是一家绸铺,一人从铺子里出来,许是走得急也没多留意,突然间将她撞上。 “哎哟!” 在对方惊呼声中,古依儿差点被撞倒,赶紧扶住旁边的门框稳住身体。 “你这人怎么回事?大白天就在这里装死人挺尸啊!”对方稳住身形后指着她鼻子就骂。 她忍不住皱眉,道歉的话立马咽了回去。 对方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绫罗的彩织长裙,身形婀娜,只是一脸浓厚的脂粉加上恼怒的表情让人倒尽胃口。 “你……”中年女人还想骂下去,可突然变了脸,原本恼怒的表情像是见了怪物一样充满了震惊。 古依儿没想还口,俗话说狗咬人一口,难道人还能咬回来? 就在她冷着脸想先离开时,中年女人突然转身就跑。 她跑不说,还边跑边回头看。 那眼神带着些恐慌,又带着些好奇,这倒是把古依儿给整懵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她这张脸没疤没痣的,应该不丑才对。也就身上穿得破烂些,浑身的补丁不下十个,可也不至于把人吓跑…… 此时此刻,就在她所站的街对面的阁楼上,正对着窗户负手而立的男人突然敛紧眸子,狭长的眼缝中黯光流转。 是她? “王爷,出来许久,该回去了。” “晋山。” “王爷?” “将那女子带去芙蓉居。” 本院,请勿转载! 004、夫君是个短命鬼 古依儿漫无目的的走在市集上,县衙给他们每人了点盘缠,可这点盘缠只够吃饭。 一路上,她都在心中苦笑。 从小到大,就没这么落魄过。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看中什么都是大手一挥、金卡一刷…… 如今,不但无钱过日,就连看到漂亮的东西也不敢上前。 这样的天壤之别,也真是够让人绝望的。 “姑娘请留步。” 听到身后的呼喊声,她下意识的回头,就跟以前听到别人喊‘美女’时,总会情不自禁的回头去瞧一眼。 只见一名身着深灰色劲装、腰佩长剑的年轻男子急步朝她跑来,并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姑娘请留步。” “有事吗?”她面无表情的问道。 “姑娘,我们王爷有请。” “嗯?”她立马皱紧了双眉,眼神不解的盯着对方。 “姑娘,请随我走一趟。”男子不容拒绝的为她引路。 “我不认识你们家王爷。”古依儿脸色有些难看。先不说面前这人是否是蓄意搭讪,就冲她这身体的出生,也不可能认识达官显贵之人。 正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名紫色锦袍的男人,背着手笑呵呵的招呼道,“这不是晋山吗?” 男子抬头一看,忙对他拱手行礼,“原来是太傅大人。” 他这口中的称谓让古依儿下意识朝紫袍男看去,顿时微微一愣。 太傅? 这男子估计也就二十来岁吧,居然是太傅? 除了年纪让她诧异外,其容貌也让她略感惊艳。这太傅大人不但长得年轻,还生得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紫袍下散出来的气质也矜贵文雅,一看就不同凡响。 “晋山,你怎在此?你家王爷呢?” “回太傅大人,王爷此刻正在芙蓉居。” “那你来此为何?” “小的是奉命请这位姑娘前去芙蓉居的。” “哦?”听他说完,紫袍男才扭头朝古依儿看去,狭长的眼角似莞尔般挑了一下,“姑娘何方神圣,居然能让堂堂的昭陵王亲自召见?” 他嗓音虽然温润好听,可问话中也带着一丝调侃。 然而,这不是古依儿在意的,低着头的她蓦然僵愣,完是被那句‘昭陵王亲自召见’给惊讶到了。 这个拦路的人是昭陵王府的? 衙门那书吏不是说昭陵王府不会追问死者的事了吗?怎么又会在街上将她拦下? 晋山看了看她破烂的衣裳,对紫袍男尴尬的笑了笑,“太傅大人见笑了,我家王爷是有要事请这位姑娘前去问话。” 语毕,他又对古依儿伸手引道,“姑娘,请吧,可别让我们王爷等久了。” 古依儿这次没有再说一句话,抬脚就朝他手引的方向走。 他们来京城就是向昭陵王解释情况的,眼下昭陵王要见她,应该是有疑点没弄清楚,她走这一趟也是应该的。 他们一走,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走到紫袍男身侧,好奇的盯着古依儿的背影,“大人,昭陵王素来不近女色,怎么会派亲信来请这位姑娘?瞧她穿着破烂,城东破庙里要饭的都比她好看。” 紫袍男一手拍在他脑门上,带着笑声斥道,“不近女色不代表不想女人,说不定昭陵王就好这一口!” 小厮摸着额头直抽嘴角。昭陵王要有这种癖好,不得把京城的人笑死? … 跟着那叫晋山的男子走,古依儿也没多心。 她人又穷、穿得又破烂,对方是堂堂的王爷,难道对她这种人还有非分之想不成? 她被带到一处偏僻的宅院,从外面看就似一处普通的民宅,进去了之后才现里面景色别具一格。 花园凉亭假山都有,而且打理得美轮美奂,看得出这里的主人是个很讲究的人物。 东西两面是成排的厢房,他们绕过凉亭和假山,进了一间宽敞的客堂。 在跨进门槛的时候,随着典雅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脚步猛然收住,目光受惊般的瞪着正前方主位上的男人。 对方一身黑底金边的锦袍,宛如一尊雕像,高贵又不失威严。 这都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他大白天的居然带着一张黑色面罩,下巴到额头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漆黑又充满深沉的眼睛。 还不等她开口,领她前来的晋山走过去,语带惊讶的问道,“王爷您这是?” 座上的男人脸都没侧一下,只是漆黑的眼珠子朝他的方向移动。这一眼,暗含警告,让晋山立马低下了头。 古依儿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那手下的话,好像很惊奇这位王爷的打扮。 她也很惊奇,大白天的戴着面具,这位王爷可是长得很丑? 回过神,她走到堂中央,低着头问道,“不知王爷叫我来有何吩咐?” “大胆,见到王爷还不下跪!”见她站着说话,先前还客客气气请她来的晋山突然严厉的喝道。 跪? 古依儿抬头看向他。 “跪下!”见她不为所动,晋山抬手指着她膝盖,像是要教她如何做。 古依儿咬了咬后牙,僵硬的跪了下去。 不等座上的面具王爷开口,她低着头主动交代起来,“想必王爷是为了怡丰县死人的事召见民女吧?县里的衙役已经向京城衙门的张大人说得很清楚了,肖书吏也将死者的情况记录在册,也是肖书吏让我们离开的,他说此事昭陵王府会处置,不需我们再过问。王爷把民女叫来这里,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 她一口气说完,只等座上的男人问。 然而,除了感觉到一双很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外,座上的男人一直都没出声。 她眉头轻蹙,这昭陵王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偷偷的抬了一下眼皮,只见座上的男人纹丝不动。她只瞄到他脖子处就没再往上瞄了,上面只是一张面具,没什么可看的。 她耐着性子等他出声,直到等到她膝盖有些疼才听见座上传来低沉的嗓音。 “你叫何名字?” “民女叫古依儿。” “今年多大?” “十七八左右。” “……” 问话的男人突然又没了声。 可旁边的晋山却不满的斥道,“放肆!王爷问你话,你敢不如实作答?” 古依儿抬头朝他看去,也略带不满的道,“民女是孤女,自幼吃百家饭长大,从来就没人告诉我自己是哪年哪月生的,你们要民女如何作答?” “这……”她的话一下子把晋山给堵住了。 座上的男人似乎也没有不满的情绪,抬手示意,晋山恭顺的低下了头。 “你可有与人婚配?” “……”这问话,把古依儿问得瞬间懵逼。她把视线从晋山身上转移到他脸上,面具下那双黑眸深沉得犹如不见底的沟壑,根本窥视不出他问话的目的。 “王爷问你话呢!”因她不礼貌的直视,晋山又忍不住训斥她。 “我……”古依儿回过神,脸色开始变冷。对方不仅盘问得细致,连问题都不放过,这是要做何? “回答本王。”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不满而放弃这个问题,低沉的嗓音中多了一丝逼迫,加上他浑身尊贵无比的气场,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民女成过亲,不过夫君是个短命鬼,隔天就死了。”古依儿低下头几乎是咬着牙回答的。 鬼知道自己嫁的是一个什么男人,反正那男人已经跑没影了,现在她等于是活寡妇,想怎么说都无所谓,压根不怕那个男人回来找她算账。 “短命鬼?”男人的嗓音突然变得冷硬起来,黑底金边的锦袍下也突然散出冷冽的气息。 察觉到他情绪有变,古依儿好奇的又抬起头,触及到他深沉的眼眸中翻涌的冷气,她两条弯弯的柳眉皱成两条毛毛虫。 别说她,就一旁帮腔的护卫晋山都扭头盯着自家王爷看,很是不解,“王爷,您问她这些做何?” 他没看错,他家王爷居然动了怒。 他不明白,人家死了丈夫跟他们王爷有何关系? 本院,请勿转载! 005、这是我们王爷给你的 外面艳阳高照,可宽敞明亮的客堂里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盯着座上男人冷冽刺骨的眸子,古依儿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感觉浑身的肌肤都在不停的起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 这位王爷叫她来此,对苗岭村现的那具死尸一字未提,问的是跟她有关的私事。 查户口也就罢了,她‘死’了男人,居然能引起他如此强烈的反应…… 这还真是活见鬼了!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常,男人很快敛住身上冷冽的气息。 但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冷硬的朝手下开口,“送她出去!” “是。”晋山也没有追问他为何情绪失常,得令后赶紧朝古依儿走去,比起之前请她来的态度,此刻的他口气中多了许多厌恶,“快走快走!” 古依儿从地上起身,转身时眼角不经意瞥到座上男人的手。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刚强有力,但这不是她关注的重点,她关注的重点是他的手紧紧的抓着座椅扶手,手背还隐隐可见青筋浮动…… … 走出芙蓉居,古依儿忍不住回头。 那护卫已经关上了大门,她再也看不到里面的一景一物,但脑海中始终挥散不去之前亲历的情景。 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她只能在心中腹诽,这位神秘的昭陵王一定是脑子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还有之前见到她就跑的中年妇女,也是莫名其妙。 头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所见的都是这样的神经质,她也是服气了。 因为与那帮衙役约好明早城门口见面,她现在自由行动别无去处,于是又返回了市集。 逛逛也是不错的,哪天要是回去了二十一世纪,她也能当做一次难忘的游历,可惜的就是没有手机,没法拍下如此真实的古代场景…… 走累了她就在屋檐下坐坐,没想到一位过路的大嫂站在她面前对她看了又看,然后从腰间摸出两个铜板,上前塞到她手里。 “……” 望着大嫂离去的背影,她错愣不已。 等她回过神,大嫂已经不见了。 盯着手中的爱心铜板,再看看自己满身补丁的衣裳,这种滋味犹如吃了黄连般,满肚子的苦涩,却无法向人诉说。 一时间她也没心情逛街了,就想找个无人的地方静一静,可摸摸腰包,又让她为难了。 怡丰县那姓贺的狗县令,贪赃枉法的事没少做,平日里还要克扣手下的月奉,又怎会给他们高额的出差费? 这次来京城,她就领了二十个铜板,如果要在京城住一晚,根本不够吃住的费用。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先回苗岭村时,突然听到街对面传来悲伤的哭泣声。 好奇心驱使下,她抬眼看去,只见一名年迈的妇人正央求一名中年男子,“行行好,你就卖一点还魂药给我吧,我孙子上吐下泻得厉害,再不治的话恐怕会不行了。” 那中年男子穿着绫罗长袍,挺着个将军肚很是福态,可对老妇人的哀求,却是一脸的嫌恶,“走走走,没钱看什么病啊!我这还魂药包治百病,那可是从胡人手中高价进来的,岂是你们这些穷鬼买得起的!” 这口气不但凶恶,也跟他身后大门上方的金子招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济世堂…… 真是讽刺至极! 那老妇人扑通给他跪下,还不死心的哭求道,“求求你行行好,就佘我一点吧,等我救好了孙儿,我一定给你当牛做马。” 没想到那中年男人更是不留情面的讽刺,“瞧你这把岁数还想给人当牛做马?怕是想借机赖着我给你养老送终吧?快滚快滚!” 看着他那副势利样,古依儿忍不住皱眉。 更让她好奇的是这药铺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完没有因为中年男人凶恶的嘴脸而止步。从里面出来的人还都喜滋滋的,好似得了什么宝物一样。 她承认,初来这个异世,明知人生地不熟应该要少管闲事,可就是架不住心中的好奇,很想知道这所谓的还魂药究竟是什么。 当然,她是不信世上真有治百病的药,在二十一世纪虚假广告听多了,这种越是夸大功效的东西,说不定越虚假。 见一位小少年捂着胸也从药铺出来,她厚着脸皮上前问道,“小公子,听说这里有还魂药卖,请问这还魂药是何样子?” 小少年也挺热心的,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她看,“那,这就是还魂药,这可是百两一斤能治百病的宝贝呢!” 不见不知道,一见真是狠狠的吓了古依儿一跳,看着他手中的东西,掉出来了。 这不就是土豆吗?!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就是土豆! 这真是奇葩世界,居然能把土豆当成药来卖,还百两一斤…… 等等!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历史知识,这土豆又名马铃薯,原产地好像是美洲,大约在明朝中后期才传入中国。 刚刚那个凶恶的中年男人说什么,是高价从胡人那里进来的? “姐姐,我该回去了。”少年也没问她为何愣,把所谓的还魂药重新放回怀里捂好,然后喜滋滋的跑远了。 古依儿望着正对面的‘济世堂’,满脑子都是问号。 这什么世道? 土豆都能卖出黄金的价了! “呜呜呜……我的孙儿啊……奶奶没用……救不了你……” 听着不远处悲痛又绝望的哭声,她眉头皱了又皱。 她想转身离去,可脚步好像不听使唤,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老妇人面前。 “婆婆,你孙子得了什么病?” “呜呜呜……我的孙子从昨日起上吐下泻……这一天过去都快没气了……”老妇人一脸鼻涕和泪水,悲痛得都没心思擦一把。 “那你应该带他看大夫呀,怎么跑来买这种东西?”她蹲下身问道。 “我没银子给孙儿看病,听说这里有包治百病的还魂药,就想来此讨一点回去救我那可怜的小孙儿……呜呜呜……” 看着她同样破烂的穿着,听着她无助的哭声,古依儿突然想起现在的这个身体。 她连迟疑都没有,将怀里的二十个铜板摸了出来,加上先前被人施舍的两个铜板,塞到老妇人手中。 “婆婆,你孙儿得的病应该不是什么大病,说不定只是痢疾之类的小毛病,你千万别病急乱投医,这样反而会害了你孙儿。这点钱你拿着,赶紧回家带孙儿去看大夫,可别耽搁了救治。” “姑娘你……”老妇人摊着手,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婆婆,快起来,赶紧回去救人吧。”古依儿也不想跟她多话,将她从地上搀扶起,然后推她快走。 “姑娘,你真是个大好人啊!好人有好报,老天一定会保佑姑娘的!”老妇人激动得又要朝她跪下。 “别别……”古依儿赶紧将她拦住,然后又推了推她,“你快回去,你孙儿还等着你带他看病呢!”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啊——”老妇人一边擦着鼻涕眼泪一边走,还不停的回头向她道谢。 直到她走没了影,古依儿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抬头望着天苦笑。 她现在身无分文了,就看老天怎么个保佑法了…… 如果老天真有这么灵验,那就保佑她早点回去二十一世纪吧! 她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做的是软件研的工作,脱离了现代化科学技术,她在这个落后的社会要怎么生存? 难道真要她改专业当一名法医?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叫仵作,还是个让人歧视的工作…… … 马车上,看着远处生意红火的药铺,男人一张俊脸冷若寒冰。 “启禀王爷,据小的查探,就是这家药铺与胡人有密切往来。他们还从胡人手中买进了许多稀奇药材,据说有什么‘千年不死丹’、‘还魂药’,并大肆吹捧,还以高价卖给京城的百姓。”马车外面,布衣打扮的侍卫如实的禀报着打探到的消息。 “嗯。” 男人正欲收回视线,突然瞥到一抹破烂的身影,并将她掏钱给人的场景一一收入眼中。 他眸子微眯,紧抿的薄唇轻启,“晋山。” 马车旁边正观察路人的晋山听到他的声音,赶紧上前应声,“王爷,您有何吩咐?” “拿一袋碎银给那女子。” “啊?”晋山顺着他视线回头看去,这才看到药铺门外满身补丁的女人,顿时皱紧眉头问道,“王爷,您与她非亲非故,为何要给她银子啊?” 何况对方之前也告诉了他们,她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他们王爷是何身份,如此厚待一个寡妇,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本王离开那两日,也多亏了她相救。若不是她收留,本王此刻怕是横尸荒野了。”男人低沉的解释着,同时也放下了帘子,将外界的一切与自己隔绝。 “……”晋山听得瞠目结舌。 王爷一直都没说那两日去了何处、究竟生了何事,直到纪仲的尸体被人送回京城,他才现那两日的事不简单。 可王爷不说,他也不好问。 只是没想到王爷在外的两日竟与这个叫古一二的小寡妇有关…… … 再见之前那个护卫,古依儿脸色很是难看。 “你又想干什么?” “这是我们王爷给你的。”晋山把一包沉甸甸的碎银子递给她,虽然只有一百两,但也足够她这辈子的衣食所用了。 “给我的?”古依儿目测那包东西,听着还有响声,不用问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赶紧收好,别招人看见了!”见她不伸手,晋山塞到她手中,还不忘好意提醒。 看着沉甸甸的布袋,古依儿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难道这就是老天的保佑? “好了,我该回去了。”晋山也没多话,转身就要走。 “等等!”古依儿突然把他喊住。 “姑娘还有事?”晋山好奇的问道。知道她救过自家王爷后,他对她也不再瞧不起了,哪怕被她拦住也没有生出厌恶感。 “如果我说这家药铺卖假药坑害百姓,你会信吗?”古依儿指着不远处的‘济世堂’,双眼认真盯着他,想看他的反应。 本院,请勿转载! 006、又见面了 “你有何证明?”晋山两道粗黑的浓眉突然皱起,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复杂。 “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知道他们卖假药。那所谓的‘还魂药’根本不是药,只是一种可以当饭吃的东西,除了充饥外,药不死人也医不好病。”古依儿越说越严肃。 怀中这一百两银子她可以收,但也不想白要。有句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别人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她也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如果想心安理得的花这笔银子,那她就把这笔银子当做揭假药的赏金。 最重要的是,站在他面前的护卫不是普通人,那是当今昭陵王的手下。向他报案,应该比向官府报案更可靠。 “听姑娘的意思,是认得那假药为何物?”她坚定的口气让晋山好奇心大增。 他们王爷最近一直在查那几个海外来的商人,特别是那些商人带来的所谓药材,让他们王爷很是好奇。 只是那些药材没弄出什么人命,他们也没理由抓捕那些长着黄头蓝眼睛的洋商。 “我当然认得,要不然我也不会向你揭了。”古依儿白了他一眼。 百两一斤的土豆,真不是一般的坑人,简直是把人坑死的节奏。 像她手里这包银子,也就只够买一斤,可笑不可笑? 之前那位老婆婆为了土豆对老板又跪又求的,那绝望的样子还印在她脑海中,想想就让人心酸,而心酸的背后又是那么的让人愤怒。 她古依儿自认不是什么圣母,甚至也干过算计人的事,可是这样无耻又招摇的坑蒙拐骗,她还真是看不下去。 “姑娘,能否再与我走一趟,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王爷?”晋山突然压低了声音。 “行。”这一次古依儿没有迟疑。揭一起假药事件,赚得一百两散碎银子,换谁都不会拒绝。 … 再见蒙面的昭陵王,这次不是在那座环境优美的芙蓉居了,而是在离济世堂不远的一家酒楼。 瞧着自家主子的样子,晋山一进房就惊讶道,“王爷,您怎么又把脸遮住了?” 他就不明白,为何王爷要在这个女人面前装神秘?不是说这个女人救过他吗?既然是救命恩人,那为何不以真容相见? 蒙面的男人露出的双眼斜向他,那眸光像放箭似的,又冷又凌厉。 晋山赶紧低下头认错,“王爷,小的、小的多嘴了。” 主仆俩的互动古依儿看得一清二楚,同时也在心里嘀咕。护卫两次揭穿这位王爷故意戴面具,她就奇了怪了,她和这位王爷从来没见过面,他干嘛要在她面前遮脸? 究竟是太丑不敢见人,还是太帅担心把她迷住? 见自家主子把眸光投向房门口的女人,晋山赶紧向他说明,“王爷,古姑娘说她识得济世堂的药,而且还想向您状告,那些从胡商手里买进的药是假的。” “是吗?”蒙面王爷低沉的嗓音从面具下出。 古依儿清楚的看到他深沉的眼眸闪了一下,明显是对此事极其感兴趣。 “是的,王爷,民女敢保证,济世堂所卖得高价还魂药是骗人的,那些不过是充饥果腹的食物,学名叫马铃薯,又叫土豆,可做主食也可做菜肴,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被药店当成药来卖。”既然是诚心举报,她也一点都不隐瞒,将高价土豆的作用如实道出。 “你为何识得此物?” “我……” 他这反问顿时就把古依儿给问住了。 难道要告诉她自己的来历?说在另一个世纪两三块钱就能买一斤土豆? 如果自己实话实说,那这些人会不会把她当妖魔鬼怪? 她低下头,抿了抿唇才回道,“王爷,虽然我是个孤女,脑袋不值钱,可我也敢拿项上人头担保,济世堂高价卖出的药真的是骗人的。您要不信,可以让人买两个,我能当着你的面做一盘小菜,烹炸煎炒都可,保准比这酒楼的菜肴还美味。” 别说蒙面王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就连晋山都忍不住惊讶,“古姑娘,你确定那东西能做菜肴?” 古依儿把怀里的布袋递向他,“我说是就是!你们要嫌东西贵,那把这袋银子拿去买。” 她这份‘豪举’,主仆俩都不自然的愣住了。 “古姑娘……”晋山张了张嘴,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得不承认衣衫褴褛的她着实让人另眼相看。 她知不知道这袋银子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居然毫不吝啬的交出,就为了证明济世堂卖的是假药。换做是他,恐怕都没这份慷慨,再怎么也得给自己留点吧? “晋山,速去买来。”蒙面王爷又低沉开口。 “是,王爷。”晋山应声跑了出去。 当然,他也没拿古依儿递出的那袋银子。 既是赠予她的,又怎可收回?他家王爷还没吝啬到这般地步。 很快,这间雅致的包房里就剩下古依儿和蒙面王爷了。 古依儿看了看他脸上那张黑漆漆的面具,牵了一下嘴角,“那个……王爷,民女还是去外面等吧,不打扰您了。” 光天化日跟这么一个故作神秘的男人相处,他不觉得别扭,她还觉得阴森呢。 不管他是否同意,她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然而,就在她刚走出包间,就见一伙人从楼下跑上来。 是男人,穿着统一的灰布马褂,见到她,领头的壮男子就厉声喊道,“没错,就是她,快将她拿下,带她去见太夫人!” 还没等古依儿反应过来,几个男人就将她困在走廊中央,然后抓她的手臂往楼下拖。 “喂!你们要干什么!”突来的情景让古依儿又懵又傻眼。 她搜索着脑海中原身的记忆,这绝对是第一次进京城,更不认识什么‘太夫人’。 这些人为什么要抓她? “别吵!”领头的男人扬手就是一巴掌。 这清脆的响声瞬间让古依儿耳鸣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更是让她从懵傻中回过神。 她咬紧牙,对着打他的男人的裤裆就是一脚猛踢。 本院,请勿转载! 007、你怎么也姓古? “啊!”杀猪般的叫声瞬间响彻酒楼,也让打人的男人当场捂着裤裆跪倒在地。 可是这并没有让古依儿消气,再其他人还没回过神时,她又挣扎着踢出另一脚,正中那男人的太阳穴。 她就两脚,但脚脚踢中要害,那打人的男人扑通倒在地上立马不动弹了。 见领头的人事不省,另一名同伙回过神就要替他报仇,“该死的,你敢打我们马管事,不想活了吗?” 可他扬起的手刚举过头领,突然从侧面的包间里传来低沉的嗓音—— “谁在此惹是生非?” 欲狠狠教训古依儿的男子瞬间僵住,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只见一高大男人带着面具走了出来,虽然看不到对方的模样,可玉冠锦袍充满了贵气,特别是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威严,让他下意识生出敬畏心,不敢轻视。 其他同伴也都看见了,另一人语带谨慎的问道,“你、你是何人?” 正在这时,木梯下方传来厉喝声,“昭陵王在此,谁在此闹事?” 这一声‘昭陵王’把前来抓古依儿的五六个人都吓白了脸,一个个如石化般定在原地,目光整齐的望着面具男人。 他们没动,可古依儿却没放过机会脱逃。 只见她猛然力推开左右绑架她的人,然后冲进面具王爷身后的房间。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受了惊吓时,她却又跑了出来,左手抓着一只酒壶,右手抓着一只盘子,对着先前抓住她的两个男人的脸狠狠的砸了过去—— “王八蛋去死——” 伴随着他们惨叫的声音,她还没收手,接着就是连贯的两脚踹出,两个人裤裆的位置各赏了一脚。 “古……古姑娘……”冲上楼的晋山还想上楼来搭救她,结果被她彪悍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他是真没看出来,柔弱得风都能刮走的她居然能做出如此凶暴的事…… 这哪里是打架,简直就是要人断子绝孙啊! 古依儿也不傻,报仇完毕后就跟猫儿一样窜到面具王爷的身后。 有靠山不用那是傻子! 而她没有看到,在她身前负手而立的男人眼中浮现出来的惊诧,以及她躲到他身后喘气时,他眼中的惊诧瞬间被笑意取代。 “王爷,究竟生何事了?”晋山回过神,赶紧上前询问。 他就离开一刻钟不到,居然就生了这样的事。最重要的是,还是在他们王爷面前生的。 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问他们。”面具王爷眼眸中的笑意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寒气。 “你们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晋山也不迟疑,转身就抽出腰间的长剑怒指着其中一人。 同来的人有六个,可短短的功夫就只剩三个完好的,这三人哭丧着脸跪下,其中一人哆嗦的解释道,“小的们不知昭陵王在此,请昭陵王恕罪!小的们是古府的家奴,奉了太夫人之命前来请这位小姐,小的们不是故意惊扰昭陵王的,还请昭陵王饶恕……” “古府?”面具王爷冷冽的眸光微微闪烁。 “你们太夫人找古姑娘有何要事?”晋山紧接着替自家王爷怒问。 但问完之后,他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朝藏在自家王爷身后的女人看去,“古姑娘,你怎么也姓古?” 古依儿正调整气息呢,差点被吞咽的口水呛死,“咳咳咳……” 她叫古依儿,她当然姓古了! 心中腹诽完,她也突然愣住。对啊,她怎么也姓古?古府的太夫人‘请’她去,她这身体难道跟那什么太夫人有关系? 可这也不对啊,要是她与古府有关系,为什么这些人见到她就抓? 什么请不请的,明明就是绑架! “太夫人只叫小的们来请这位小姐,没有说明缘由。”跪在地上的人解释完,还忍不住磕头求饶,“小的们真是无心惊扰昭陵王,请昭陵王开恩饶恕小的们……” “求昭陵王开恩,饶了小的吧。”另外两名家奴也跟着磕头求饶起来。 “起来吧。”面具王爷冷冷的盯着他们。 “谢王爷!” “回去告诉太夫人,想见这位小姐,需本王允准,若再敢擅自拿人,本王一定亲自去古府‘拜访’她!” “是是……” 那‘拜访’二字任谁都听得出来警告之意,而他是堂堂的昭陵王,古府家奴们除了连连应声外,根本不敢有丝毫不满。 “快滚!”晋山厌恶的喝道。 完好的三人一人扶起一个受伤的同伴,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酒楼。 他们一走,古依儿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在面具王爷转身之际,她弯腰谢道,“多谢王爷庇护之言,民女感激不尽。只是民女无以为报,只能等他日飞黄腾达之时再报答王爷。” 旁边的晋山忍不住笑道,“古姑娘,你只是一介女流,如何飞黄腾达?” 听着他鄙夷的笑声,古依儿直起身,一记白眼抛过去,“不是每个女人都只能当男人的附属品,女人能干起来,除了无法独立生孩子外,别说顶半边天,就是把天包揽了也是有可能的!” 她知道自己这些话在别人耳中是大话,但她还是要说。二十一世纪新时代的女性,十项能的多了去了,就拿她自己来说吧,没有男人照样活得光彩夺目,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男人到她家中,只能当一件摆设。 见那包钱袋还在地上,她走过去捡了起来,然后捂着回了包间。 门外的主仆,眼神随着她身形移动。 晋山是一脸的震惊,压根就没想到她能说出那样惊世骇俗的话出来。 而他身侧的主子,漆黑的眼眸幽深得不见底…… … 为了证实自己的举报不是假的,古依儿借酒楼的厨房将晋山买回来的‘还魂药’削了皮、切成了丝、炒了一盘土豆丝,在主仆面前吃得津津有味。 “古姑娘,你就这么吃了啊?”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晋山凑到她面前,盯着盘子里所剩不多的菜问道。 “啊?怎么了?”古依儿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俩‘还魂药’可是花了八十两银子……” “是有些贵。”古依儿也承认这一餐吃得太豪,她也借此表示,“就是因为价格贵得离谱,我不想看着穷苦百姓为治病被人骗,所以才向你们举报。在我们那,这土豆跟米饭差不多的价格,就只是一种最最常见的小菜而已。” “你们那?难道苗岭村有许多?”晋山脱口问道。 本院,请勿转载! 008、让他们傻眼 “呃……”古依儿不自然的愣住。这算不算说漏嘴了? 她缓缓的扭头朝不远处盘腿而坐的男人看去,只见他紧紧盯着自己。 她赶紧低下头,继续吃着剩下的土豆丝。 至于面前这个护卫的问话,她就当成没听到。 “你见过胡人?”一直没出声的面具王爷突然问道。 “算见过吧。”古依儿嚼着土豆丝含糊的回道。 “什么叫‘算见过’?”她敷衍的语气让晋山有些不满。 “我拒绝解释。”古依儿撇了他一眼。胡人不就是泛指外国人吗?她不止见过,而且经常见到,只不过不是在这个异世。 “古姑娘,不是在下对你不满,你既然愿意向我们举报,为何又要如此遮遮捂捂?”她的拒绝解释引来晋山更多的不满。 特别是看着她把一盘所谓的‘土豆丝’都吃光了,心里多少有些郁闷。近百两银子买来的东西,她吃得眼都不眨。这么奢侈的食物,他们王爷都没用过呢! 吃了也就罢了,可她却有意不说明白话,那这餐奢侈的饭菜岂不是白浪费了? 见她故意不理睬自己,他更是动了一丝怒,“你……” “晋山,退下。” 身后低沉的嗓音将他的怒火打断,他只能把火气咽回肚子里,然后退了两步。 古依儿朝对面的面具王爷看去,微微一笑,“王爷能让我用如此珍贵的‘药材’,想必也是有原因的,对吧?” “嗯。”面具王爷轻点下巴,也算坦诚。 “王爷有何吩咐?” “你可懂得胡人的话语?” “呃……”他的反问让古依儿微微一愣,柳眉轻蹙起,也反问道,“王爷是想让我去接近胡人,把他们说的话转告你?” “嗯。” “行,看在这八十两银子买‘还魂药’给我吃的份上,这忙我帮了!”古依儿用手背擦着嘴角,很爽快的应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还是懂这些道理的。 “你、你怎会懂得胡人说话?”旁边的晋山又忍不住开口,看她的眼神除了怀疑就是鄙夷。 王爷不让他为难这女子,可是他横看竖看就没看出这女子有特别之处。 她要是能懂哪些叽里呱啦的话,他脑袋都能拧下来给她踢! “听晋护卫的意思,是看不起民女了?”古依儿白眼睇过去,“要不晋护卫说两句,考考民女,怎样?” “这……”晋山朝自家王爷看去,见他没有制止的意思,顿时心下了然,立马对着她清了清嗓子,“古姑娘,哈喽是何意思?” “hell是‘你好’的意思。” 晋山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连想都没想就回答出来了。 “那……来死吐……吐米……”他转动着眼珠子继续提问。 “你是想说‘yu’?”瞧他那结结巴巴的样子,古依儿主动替他说完,随即笑道,“这不过就是一些礼貌用语,瞧把你难得,呵呵!” “你!”她不屑的笑声真是刺激到了晋山,特别是她流畅的说着那种鸟语,他更是又震惊又不服气,“有本事你多说几句!” “ygirl。butihaveaselfrighteflbeside。”古依儿一本正经的用流利的英语说道。 “你……你……”晋山听得瞠目结舌,真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村姑不但能懂胡人的鸟语,而且还把鸟语说得这么流畅。虽然他听不懂,可这腔调跟胡人说话简直一模一样! 他缓缓扭头朝自家王爷看去,只见自家王爷好似被人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面具遮住了他的神色,但他双眼眸孔放大,跟自己一样也被这个村姑给惊到了。 “要不要我翻译?”古依儿挑了一下眼角,“我刚才是说‘我叫古依儿,是个聪明的女孩,但是我旁边有个自以为是的笨蛋,特别看不起我。” “你……你敢用鸟语骂我?”晋山激动得黑了脸。 “哼!”古依儿再送他一对白眼,表示压根不想与他争吵。她朝对面一动不动的面具王爷看去,又勾唇微微一笑,“王爷,我想我应该没有让你失望吧?” “……嗯。”面具王爷眸光不自然的闪烁,似是察觉到自己失态,垂眸轻咳起来,再抬起头时眼神又恢复了冷漠和严肃。 古依儿也没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吃着盘子里剩下的土豆丝。 人家也没说错,这盘菜可值八十两,不吃完那可真叫浪费了! 她能感觉到主仆俩人一直盯着自己,特别是对面那位面具王爷,盯她的视线格外强烈,就像有道光射着她要把她肠子看穿似的。 把土豆丝吃完后,她将空盘子放身前的小桌上,然后摸了摸肚子,抬头朝面具王爷干笑起来,“呵呵!我能不能再吃点东西?” “你还吃啊?这都吃了八十两了!”不等自家王爷开口,晋山不满的指着那只空盘。 “你们有钱人哪里知道穷苦百姓的饥饿!”古依儿剜了他一眼,从腿上的钱袋里抓了一把碎银放桌上,“前面的就算你们请我,现在我自己付钱,把小二的叫来,多少银子一桌我出就是!” “古姑娘,这银子是王爷给你做安生用的,你居然如此挥霍?”晋山看她就像看怪物似的。 他们这酒楼,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这女人拿着银子胡乱花,也太不节俭了。 “什么挥霍,我对自己好一点难道还有错了?”古依儿忍不住嗤笑,“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该在活着的时候花掉。何况像我这样的人,说不定哪天就饿死在街头,好不容易有了点钱,还要对自己吝啬,那我活这一世岂不是太委屈自己了?” 想想她在那个世界的存款,真是肉疼。 那么努力的学习、工作,好不容易靠自己的能力攒下不菲的钱,可到头来把自己累死了不算,钱还没花到多少。 现在手里有这么银子,她不用的话,万一哪天回去了,那这些银子不是又浪费了? 她的话像人生感悟般道理一堆又一堆的,但晋山只想送她两个字——谬论! 不过他还没说出口,就传来自家王爷的轻咳声。 他扭头看了一眼,接到指示后,撇着嘴角往门外走,“我去把小二叫来。” 算了,看在她会说鸟语的份上,就给她整一桌让她吃个够! 他没有拿桌上的银子,古依儿对着他离开的方向撇了一下嘴,随即把抓出的银子抓回袋子里,再把银袋子收进怀里。 房间里,就剩下她和面具王爷了。 中间隔着一张小桌,面具王爷那高贵又不失冷肃的气场让她也不敢造次,怕再出去又会遇见神经病抓她,于是规规矩矩的在他对面坐着,同时也认真思考着接下来的事。 帮他们去接近胡人,她除了回报他们付出的一百八十两外,其实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们的目标是胡人,而她的目标则是那些土豆。 土豆不但栽种简单,而是易储存,最重要的是可以取代大米充饥,如果苗岭村栽满了土豆,那村里的人还担心吃不饱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到二十一世纪,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去,但留在这里一天,她就是苗岭村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想为村里出一份力…… “可是被打疼了?” 听到对面传来低沉的嗓音,她惊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对面黑漆漆的面具,忍不住眨了眨眼。 从他深沉的眸光中,她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顺着他眸光摸了摸自己先前被人打过的脸颊,摇头哑笑,“已经报了仇,所以不疼了。” 她不是个不能吃苦的人,但她一定是个不能吃亏的人。像之前那种无妄的伤害,她不打回来如何能甘心? “以后不许再逞强。”面具王爷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低沉的嗓音莫名的多了一丝冷硬。 古依儿忍不住皱眉。 这口气怎么听都有一种霸道的感觉,好像她是他手下必须要听他命令一样。 不过想到他是堂堂的昭陵王,能这样对她一个村姑说话也是她的荣幸了,她这才又挂上微笑。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异样的说话声。 她惊讶的起身,没想到他们讨论的胡人也会来这里。许是知道没人能听懂他们的语言,所以一点都没避讳,有说有笑的,不用打开房门都能把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本院,请勿转载! 009、你不简单 她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清楚的看到两个金碧眼的男人,一个大胡子、一个大长脸鹰钩鼻,他们进了对面的小包间,连门都没关,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聊着天。 “thepepleherearetstupidtheat。” g,eshuldbrgregdshere。” hi,sthatekeaprfitaga。theherihpepletbuyrehepeplehereassves。” “that;39;;39;sagdidea!ha—ha!” 听着对门狂肆又得意的笑声,古依儿忍不住捏紧拳头。 这些洋商,骗人不说,还想在这里作威作福,实在过分! 她朝面具王爷看去,只见他眸光冷冽,想必对方的笑声让他觉得刺耳吧? 不等他开口,她关上房门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为他翻译起来,“他们骂这里的人太蠢太好骗,决定下次多带些货来这里卖,等赚多了钱以后就开始在这里买地,然后让这里的人给他们当奴隶。” “他们真如此说?”面具王爷敛紧眸子。虽然看不到他的神色,但从他锦袍下散出来的寒气也能感觉到他内心的震怒。 “王爷,恕民女多嘴,虽然这些人是别的国家来的,但如果纵容他们展下去,一定是弊大于利。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我也知道‘与君子交,如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若与小人交,如入庖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的道理,何况这些小人不但追逐名利,还藏有祸国的野心,如果王爷为了他国颜面而容忍这些人,那大燕国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面具王爷一双眸瞳大开,为她这番严正有力的话感到惊叹。 “你……不简单!” 难得看到他情绪外泄,而且还不吝啬赞扬她,古依儿福了福身,“多谢王爷夸奖。”直起身后,她微笑着又道,“王爷,我想你心中应该有打算的,那我这个翻译也应该没什么作用了。看在我用心帮你的份上,在你除掉这些奸商时,能否赏我一些‘还魂药’?我想拿一些回苗岭村去栽种。” “‘还魂药’还能栽种?”面具王爷又是一惊。 “当然能了!我不是早说了嘛,它们是果腹的食物,而且栽种起来很容易。”看着他那一惊又一惊的样子,古依儿都想笑了。 “那你可否……” “王爷,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我也会保守秘密。如果你要问我栽种的方法,我只能回答你,等苗岭村种出新的‘还魂药’以后,你要吃多少我都可以给你送来。”猜到他想说什么,古依儿赶紧打断他的话。 “好,本王答应你便是。待收拾了这些胡人,本王会派人将搜缴的‘还魂药’送去苗岭村。”面具王爷也识趣,点头应准的同时眼眸又变得深沉起来。 “那民女就先谢过王爷了。”古依儿喜滋滋的蹲下身谢道。 她没有看到,在她低头的时候面具王爷深沉的眼眸中闪烁出来的笑意,如华光璀璨,潋滟迷人。 至于对门一边喝酒一边商量如何赚钱的胡人,他们已经不关注了…… 正在这时,去楼下准备酒菜的晋山突然进来,急匆匆的到自家王爷跟前禀道,“王爷,从怡丰县来的那几名衙役遭人暗算,幸得您事先吩咐让人看住他们,才让他们及时被救。” “什、什么?那几个衙役大哥遭人暗算?”听闻这消息,古依儿忍不住惊呼。 “古姑娘,请切莫声张。”晋山朝她皱了皱眉。 “是什么人暗算他们?”古依儿压低了声音,可依旧难掩激动。 “是……”晋山看了看身旁的王爷,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还能是谁,当然是他们尊贵无比的太皇太妃了! 她和那几个衙役送来的尸体是纪仲的,那纪仲是太皇太妃的人,而他死在苗岭村附近,太皇太妃心里有鬼,以她的脾气不杀人灭口才怪! 好在他们王爷有先见之明,提前派人去把那几个衙役盯住,否则这会儿城边的小酒馆里怕是又要多出几具尸体了! 怕古依儿继续追问下去,他赶紧转移话题,“古姑娘,你别担心,我们的人已经送那些衙役回怡丰县了。至于你,王爷也会派人送你回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也有危险?”古依儿忍不住冷脸。难道又是古家的人?她第一次来京城,这些人为什么跟她过不去? “有本王在,无人敢伤你。”面具王爷低沉道,似是要宽她的心。 “行了,我看这京城也不是我久留之地,我还是回苗岭村吧。”古依儿没有再留下的打算,捂着胸口的银袋子就往门外走。 胡人的事已经搞定,其实这位面具王爷心里是有数的,只是还在犹豫阶段,她的翻译只是促成他尽快下决心而已。 至于那些土豆,既然他已经答应了给她,凭借他的身份,应该不会食言,她只需回去耐心等待即可。 不过晋山比她动作更快,跑到她前面将房门按住,很是不满的瞪着她,“古姑娘,你不是要帮我们办事吗?你这一走可不仗义!” “我已经替王爷办好了,不信你自己问王爷。”古依儿没好气的道。 “王爷?”晋山回头朝自家王爷看去。 “晋山,你护送她回苗岭村。”面具王爷也没解释的意思,只是低沉对他吩咐道。 “是。”晋山也不敢违抗,这才退后了一步。 古依儿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她走得干脆利落,连头都没回一下,面具王爷瞪着房门,深沉的眼眸中莫名的多了一丝火气。 … 这一趟京城之行,虽然给古依儿的印象并不好,但回到苗岭村住了几日后,她也渐渐的把那天生的事抛在了脑后。 如今的她,像原身一样过着贫瘠的日子,偶尔陪苗仁伯去县衙帮着打打下手,闲余的时候她就把苗仁伯给她的那本祖传秘籍拿出来认真看。 虽然她没有当仵作的志向,还想着回二十一世纪,可她也明白‘身无所长寸步难行’的道理,多学点东西总会没错的,在这异世多待一日,她就要想办法养活自己。 不过有一件事很让她好笑。 因为跟她拜堂的夫君不辞而别,她刚成亲就变成了寡妇,苗岭村的人虽然议论纷纷,可在这件事上都觉得对不住她,所以对她比以前更好了。 其实她心里压根就没把成亲的事当一回事。 这些古人把天地之道、人伦之本看得比命还重要,认为拜了天地就是夫妻,可是对她这个接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人来说,她还是更信奉‘结婚证’,那是有凭有据、受法律保护的婚姻。 拜天地算什么,夫妻之间若是扯破脸皮过不下去了,找谁说理去? 所以对那个不辞而别的‘夫君’,她还拍手叫好呢。真是走得好、走得妙、走得呱呱叫! 这天午后,古依儿正在自己的小茅屋里睡午觉。 离她家不远处的草丛里,钻出三个人。 小男孩十来岁,穿着破烂的补丁衣裤,手里还拿着一只破碗。 在他身后,是两个十五岁的白净少年,讲话尖声尖气的。 “皇上,您这样行吗?万一让王爷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的。” “你们两个唠叨了一路,烦不烦啊?朕来见见自己的婶娘,难道还有错了?你们赶紧给朕回去,谁要是搅了朕的好事,朕定要重重罚你们!” “皇上,奴才们是怕您吃不了这个苦!您看那破屋子,像是住人的吗?连养牲口的圈都不如啊!” “嗯?”小男孩转身瞪着他俩。 “皇上,您要玩可以,但我们回京后要如何向王爷解释呀?”两太监自知说话失妥,赶紧转移话题。 “王叔要是问起,你们就说,朕要提前与婶娘相处,顺便探探她的底,看她本性如何。” “这……”俩太监面面相觑。 “行了,赶紧走,朕要去见婶娘了!” 不再听他们唠叨,小家伙端着破碗朝不远处的茅草屋走去。 前几日听说这位婶娘去了京城,还跟他王叔待了整整一日,他当时差点掉眼珠子。 他王叔那人,连女人都不正眼看的,居然能与这位婶娘待如此之久,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王叔表面上对这桩婚事极其冷漠,甚至不屑多提,如同没有一般。可现在看来,明显就不是他想的那般,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王叔不说,那他就自己去查看好了! 茅屋里,古依儿正睡着,突然听到破旧的木门传来‘吱嘎’声响,她睁开眼,就见一孩子进了她房中。 她这家就两间房,还是相通的,一间放桌子和杂物、一间放石头炕。 这孩子脸蛋上、头上都是泥土灰,穿着很破旧,粗糙的衣服上布满了补丁,手里捧着一只缺角的碗,也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碗里都是土。 可她也眼尖的现,这陌生小孩长得好精致。两道长眉又浓又密,大双眼皮的眼睛又黑又亮,脸蛋虽然稚气,可轮廓堪称完美,真是十足的小帅哥一枚。虽然他有些脏,但肌肤白嫩,唇红齿白,她下意识的猜想这应该是富贵人家长大的孩子,只不过家道中落所以才出来讨饭。 “婶婶……行行好……赏我点吃的吧……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要不是他穿着可怜,古依儿都想送他一对白眼。 婶婶? 她现在的年纪也就十七八岁,这孩子恐怕也就十来岁,居然叫她婶婶? 本院,请勿转载! 010、要叫姐姐,不许叫婶婶 “婶婶……你就给我点吃的吧……”小家伙继续哀求着。 “嗯。”她从石炕上起身,直接朝屋外走去。 她家没灶房,只在篱笆角落里砌了一个简陋的露天灶台,说句不好听的,其实她比这孩子好不了多少,晴天还好,要是遇上下雨天,她连饭都做不了。 揭开墙角的破锅盖,将锅里仅有的一碗野菜端出来。 见小家伙跟着出来了,她转身走到他身前,将装有野菜的碗换下他手里又脏又破的碗。 小家伙盯着碗里的东西直接就愣了,“这……” 这是何东西?喂牲口的吗? 因为他个子矮,低头的时候也看不到他是何表情,古依儿以为他是没见过这种菜,于是主动解释道,“这野菜是我昨日去山上挖的,放心吧,我都吃了两天了,很好吃的。只是挖得不多,就剩下这点了。” 小家伙抬起头,就跟受到了惊吓般看着她,“婶婶……这……” 古依儿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这、这东西能吃吗?” “呃……”原来他是嫌弃啊,古依儿也没生气,有些无奈的指了指她的茅草屋,“你也看到了,我家就这个样子,别说余粮就了,就是明日能吃什么我都不敢保证。你要是觉得咽不下去,那就去村里问问吧,兴许别人家吃的东西会多些。” 面具王爷虽然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可她也不敢花。村里的人都知道她的情况,如果她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来,肯定要让人怀疑的。 不是她不相信村里的人,而是没想好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大家这是她去给昭陵王做翻译赚来的吧? “婶婶,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她要撵他走,姬宁昶赶紧用手抓了一根野草往嘴里送。 他以为这是很难咽的东西,可嚼了一口后才现这野菜居然是甜的。 这一现,他也没再嫌弃了,又接连抓了好几根往嘴里送。 瞧他吃得欢,古依儿微微一笑。不过想起今晚的食粮被他吃了,她心里又有些难。 晚上吃什么? 见太阳离落山还有些时辰,她沉默的走进小堂屋,拿起墙角的竹刀和竹篓。 “婶婶,你这是去哪?”姬宁昶一边吃着野菜一边跟在她身后,见她要出去,好奇的问道。 “去溪边捉鱼,说不定今日天气好能捉到一些,晚上也能让你吃顿好的。”古依儿回头朝他笑了笑。 “你、你是说不会撵我走,还要为我捉鱼?”姬宁昶惊喜得两眼放光。 刚刚她让他去别家,他以为她会撵他走,正想找借口赖在这里呢,没想到她并没有撵人的意思。 “你若不嫌弃我这里破烂,那就留下吧。不过……”古依儿突然板起脸,“你要叫我‘姐姐’,不许叫我‘婶婶’。” 她就穿得老土破旧而已,就被当成大婶,这孩子也太没眼力劲儿了! “婶……”姬宁昶刚唤出口,见她黑脸,立马低头改口,“姐姐……” 要是让王叔知道他叫自己的婶娘为‘姐姐’,不知道会不会打他屁股…… “这才乖嘛!”古依儿腾出一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咧嘴笑开了颜。 “姐姐,我能跟着你去捉鱼吗?” “行啊,不过你要是跟我去的话就得帮我做事。” “嗯嗯!”对她提出的要求,姬宁昶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你赶紧把野草吃了。”古依儿指了指他手里的碗,示意他别浪费了。 先不管这孩子从哪里来,就凭她这身体自小的经历,她也狠不下心将他撵走。 从前的古依儿比他还要可怜,可这里的村民善良,对她各种接济和帮助,她脑海中有原身的记忆,明白这其中的艰辛和痛苦,也感动这世上有如此多善心的人。 对这个孩子的来历,她丝毫没怀疑。一来这个孩子年纪小,如果是骗子,那应该去富豪人家门前行骗,谁会傻到来她家破草屋门口行骗的? 二来,这世道淳朴的人占多数,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不会有人去当乞丐的。 就这样,在小家伙吃完碗里甜甜的野菜后,他们一同去了对面山脚下的溪边。 … 今天运气不错,在溪水里待了不到两刻钟就抓了两条鱼。虽然两条鱼不及巴掌大,但对古依儿来说也是相当满意了。 姬宁昶虽然跟她一起待在溪水里,但大多时间都在偷看她。 一条不够塞牙缝的小鱼就让她乐得合不拢嘴,他刚开始觉得她很滑稽,可渐渐的,他越看她的笑容越觉得赏心悦目,没有一丝矫揉造作,完是因为满足而露出的笑容,比头顶的阳光还灿烂夺目。 平心而论,他这个婶娘其实很美的,鹅蛋似的脸盘,秀中带着精致,柳眉大眼,精明中带着俏皮,他一点都不偏心的评价,如果她不穿这身破烂、如果她像正常女子一样梳妆,哪怕不施粉黛,她也能迷倒许多男子。 只是她太不讲究了,穿得破旧就算了,及腰的长也不打理一下,就这么披在肩后,被风一吹,凌乱得跟一疯婆子似的。 难怪王叔不愿意接纳她,就她这副打扮,如何能见人? 他们捉鱼捉得正欢,突然见一群村夫从山上下来。他们一个个腰间别着砍刀,但两手空空,而且神色沮丧,一路走一路唉声长叹。 古依儿回到岸上,朝走在最前面的村夫问道,“大牛哥,生什么事了?你们不是上山打柴吗,怎么空着手下山?” 村里的人每日都要上山打柴,有时候打得多还可以拿去集市换些米粮回来。到落日了,而他们却一根柴都没打到,这能不奇怪? 被叫‘大牛’的村夫长得黝黑又憨厚,见她好奇,长吁短叹道,“唉,乡绅当道,真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古依儿没听明白,朝其他村夫看去,大牛身后的壮汉一脸沮丧的向她解释,“三儿,我们苗岭村的人恐怕没好日子过了!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如今来了一个姓胡的员外,把这两座山都霸占了,还让家奴在山上守着,说是给银子才让我们进山打柴,否则就以偷盗为名送交官府。”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古依儿惊诧不已。 看着他们一张张充满痛恨又无奈的脸,她也难掩怒火。 不让他们砍柴,那这苗岭村的人吃什么? 要知道,这时代可没有管道天然气,就连碳都是稀罕物,只有权贵家中才会有。百姓过日子,哪家做炊不用柴的,他们苗岭村离京城进,不少村民还以打柴卖柴为生,就为了换取一些可下锅的米粮。 眼下,有人占山为王,不让他们去山上打柴,那不等于把他们活活饿死吗? 本院,请勿转载! 011、王叔要成绿王八了 村民也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个摇头叹气纷纷回家去了。 在他们看来,古依儿不但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而且平日里还要靠他们接济,他们再窝囊,也不可能去指望她。 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一双双肩膀耸拉着,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却犹如被千斤重的东西压着。 古依儿转身就往山上跑。 “姐姐!”见状,刚上岸的姬宁昶赶紧飞奔追去。 村民的话他都听到了,说不气那是假的。 这苗岭村离京城也就二十几里,也算是在他这个天子脚边,可没想到还有如此霸道的人,居然敢占山为王、欺负这一方百姓! 别看他不及古依儿高,但跑得比古依儿快,十几步就把古依儿给拦住了。 “姐姐,你要去哪?” “我去山上看看。”看着他稚气的脸蛋,古依儿摸着他脑袋,挤出一丝笑,“你没听村民们说吗,山上都是恶霸,你回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姐姐,你也知道有恶霸,那你为何还要上山?” “我……”古依儿愣了一下,眸光不自然的往四处飘,“我去山上随便看看。” 她去做什么?她去踩点,回头想办法弄死那些恶霸! “是吗?”瞧她那样子,‘心虚’都写在脸上,姬宁昶眼眸子眯了又眯。她要是不提,他还想不到,听她这么一提及,他反倒是好奇起来,“姐姐,为何你们不去县衙告状呢?那胡员外霸占山林,可这是与理不容的呀?” “这……”古依儿朝山上望了一眼,拉着他突然原地坐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这怡丰县的县太爷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姬宁昶仰着精致的下巴,就像个好奇的宝宝。 “是个狗官!”古依儿咬牙恨道,就当泄般把知道的事都说给了他听,“县衙的狗官叫贺先贤,最喜欢做表面功绩,实则背地里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虽然怡丰县就在京城附近,可百姓都怕惹祸上身,对他所做的事都敢怒不敢言。就拿我师父来说吧,他身为仵作,一辈子都在县衙里做事。自从这贺先贤来了以后,把他从公职里除名了,还说他管辖的地方一定是民风淳朴、绝对不会有死人出现,不能拿公家的银子白养着我师父。于是我师父就成了一名兼职的仵作,只有生命案了,衙门才会叫他去,每次去帮他们办案,都是看贺先贤的心情给几个铜板意思意思。你知道为什么这方圆百里都找不出第二个仵作吗?就是因为我师父这样被衙门欺负,没人愿意接他的班。” “还有这样的事?!”姬宁昶听得那叫一个震怒,白皙的小脸阴得如同乌云罩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仵作是个特殊差职,虽然做这一行的人都较为卑贱,但也缺不得。而仵作有特殊的工食粮,律法里也有明文规定,不许私扣仵作的工食粮。 他捏着拳头突然从草地上起身,“天子脚边都敢如此贪赃枉法,这贺先贤实在该死!” 瞧他那怒火冲头的样子,古依儿赶紧起身把他抓住。 “你干什么?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替这里的村民倾诉一下委屈而已,你一个小孩子可别这么冲动。” “我……”姬宁昶差点脱口而出交代自己的身份,可好在理智占了上风。 “你呀,给我乖乖的,别瞎掺合知道吗?那贺先贤之所以胆大包天,据说京城里还有高官罩着,别说我们斗不过他,就是跑去京城告状也会被他报复的。”古依儿板着脸警告他。 他能有打抱不平的心就足够了,但他毕竟才十来岁,大人都不敢去跟衙门作对,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为百姓出头?估计还没到衙门口就让人给轰出去了。 “姐姐……我……”姬宁昶咬着牙,一边是气愤,一边是纠结。 他第一次跑出来玩,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恶人欺压百姓,当地知县不但不为百姓做主,还贪赃枉法、营私舞弊! 最重要的是就在他脚边生…… 怡丰县离京城不过二十多里! “听话,姐姐自有打算,你不要担心什么。”瞧他愤恨的样子,古依儿软了语气,摸着他脑袋安慰道。 “姐姐……”姬宁昶咬着唇,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今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可他就已经被她的言行举止深深打动…… 当从晋山嘴里得知她举报胡商在京城贩卖假药时,他还不以为意,说这种事稀疏平常,但凡有良知的人都会向官府报案的。 可自己亲自跟她接触,才半日不到,就让他心湖澎湃、情绪难抑。 她都没问他从何而来,就把唯一一碗能吃的东西给了他。也没问他姓甚名谁,就留他在身边,还准备捉鱼给他吃。 好人他见过,可好成这样的人,他第一次遇见。 “怎么了?是不是怕了?”古依儿见他突然直愣愣的盯着自己,有点看不明白。刚刚还激动愤慨的,这会儿就话都说不完整了。果然是小孩子,冲动一时,但只要冷静下来就会感到害怕。 “我……” 姬宁昶回过神正想为自己的失态辩解,突然听到山道上传来说话声。 一共三个男人,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男子,穿得丝绸绫罗,腰间晃着美玉,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那走路的神情骄傲自得,很是威风。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一看就是当奴的,边走边还提醒年轻男子。“少爷,您慢些,山路滑,可别摔了。” 他和古依儿同时朝他们看去,眉头又同时皱起。这般穿着和姿态,显然不是上山打柴的村夫。 年轻男子很快从古依儿身边走过,但就在这时突然驻足停下,手中的折扇也停止了扇动,并转头朝古依儿看去。 “哟,这山里还有如此娇美的女子,本少爷怎么不知道?” 虽说他言语轻佻,可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关注到的容貌,古依儿还真有点哭笑不得。 她抿着唇不说话,但但姬宁昶可就恼了,这可是他王叔的女人,岂是其他男人能调戏的? 不过他还没把火出来,跟在年轻男子身后的一名家奴就催促道,“少爷,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老爷派小的们出来找您,可是有急事要与你商议,您就别让老爷等久了。” 年轻男子没应他的话,双眼邪气的打量着古依儿的身段,还突然用手中的折扇轻托着古依儿的下巴。 “这等花容月貌真是少见,不细看不知道,这一细看真是迷死人了。小娘子,你应该是这苗岭村的人吧,等着本少爷,本少爷明日就派人来接你,以后跟着本少爷可好?” 古依儿轻勾着唇角露出微笑,这一笑可把年轻男子迷惨了,还忍不住回头朝家奴笑道,“看看,这小娘子都快把本少爷的魂儿勾走了!” “你……”姬宁昶正要骂人,突然后腰被人狠狠的捏了一把。 他扭头看去,只见古依儿用眼神示意他别冲动。 可姬宁昶哪里能冷静? 这可是他王叔的女人,要是被这种无赖霸占,那他王叔岂不成绿皮王八了? 本院,请勿转载! 012、万两银票 年轻男子也现他怒火旺盛,不屑的斜了他一眼,“你这小屁孩急什么,你姐跟了本少爷,你也少不了好处的。”说完,他又对古依儿挑眉挤眼,“小娘子,等着本少爷来接你哦。” 看着他们主仆三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离去,姬宁昶一把甩开古依儿的手,气得满脸涨红。 “你为何要拦住我教训他们?” “傻瓜,你没见他们人多吗?”古依儿看出他很替自己委屈,笑着安慰他,“他不过就是嘴巴贱了些,我又没少块肉,有什么可气的?再说了,对付这种人其实一点都不难,姐姐我心里是有数的,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可他明日就要派人来接你了!”姬宁昶指着主仆三人离去的方向,满眼的火气带着杀意,恨不得亲手斩了他们。 他真是后悔没把侍卫带出来! 古依儿盯着他抓狂的样子,眉头暗皱。 这小家伙人虽小,可脾气却不小。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此刻的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势。 “乖,别把那种人的话当真,我们今晚就去城里,等玩两天回来,那家伙找不到我自然也就放弃了。” “可是……” “走吧,今晚姐姐请你吃大餐。你放心,姐姐有银子,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古依儿拉着他就走。 她本想上山去看看情况,可遇上这么一个登徒子,而且还是从山上下来的,她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就是那什么员外家的。 于是她打消了上山的念头,决定先去城里。 一来躲避一下,让那登徒子的人找不到她。至于村里,她相信善良的村民在看到登徒子来抢她,肯定会异口同声的说不知道。而她那间茅草屋,就算被登徒子掀了也不可惜,回头再另外选个角落搭盖一间便是。 二来,她决定去城里找机会干点大事…… 就这样,她带着只相识了一天的小男孩回家取走了那包银子,趁天黑前赶到了怡丰县县城里。 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临时住下。 知道小家伙饿了,她让小二送了饭菜到房里。招呼小家伙快吃后,她就在床边开始数自己带出来的银子。 因为要买东西,她把银子留足够以后,把剩下的银子装回钱袋里,然后递给桌边的小家伙。 “姐姐,你这是?” “拿着吧。”古依儿笑了笑,耐心跟他解释起来,“姐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姐姐嫌弃你,而是姐姐不想连累你。这些银子你拿着,找个地方安家应该够用了。” “姐姐,你要撵我走?”看着她递来的小包,姬宁昶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把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别误会,姐姐没有要撵你的意思。”瞧他那委屈的样子,古依儿坐到他身旁,一边叹着气一边安慰他,“姐姐也想找个人作伴,可是姐姐如此落魄,你要是跟着姐姐,将来一定会没出息的。” “可我不怕吃苦!”姬宁昶脱口而出。 “这不是吃苦不吃苦的问题……” “姐姐,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有这个!”不听她说完,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直接塞到她手中。 “这是?”古依儿拿起来一看,两眼顿时鼓得老大,“你、你哪来这么多……” “嘘!”姬宁昶伸手捂住她的嘴,“姐姐,你小声点,可别让人听见了。” 古依儿是真被吓到了,这可是面值一万两的银票啊!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把他瞪着,希望他能给自己解释一下。 这孩子不是乞丐吗?乞丐怎么会有这样大面额的银票? “这个……”姬宁昶‘嘿嘿’干笑着,“姐姐,这是我祖上留给我的,因为我年纪小,不敢去钱庄换银子,所以就把这银票一直带在身上。” “……”古依儿当然不信。这银票上写着呢,就是前两日才从钱庄里兑换出来的,这小家伙当她是傻子不成? “姐姐,我把这银票给你,你不要撵我走好不好?”姬宁昶突然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哀求起来。 “……”古依儿还没收拢的双眼瞪得更大。 给、给她?! “姐姐,你莫要嫌少,只要你把我留在身边,我以后还会帮你赚银子的。”姬宁昶抓着她手腕,越说越可怜。 “我……”古依儿完被这一万两的银票给惊傻了。 一万两,不是一百两一千两! 从银票上抬起头,她眸光复杂的盯着面前穿着破烂又可怜兮兮的孩子,故作平静的问道,“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我叫宁儿,以前住在京城的。”姬宁昶扁着嘴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古依儿也不是想怀疑他,可是这孩子揣着这么大面额的银票来接近她,实在让她不能淡定。 如果说这是哪家的少爷,他们之间无亲无故,他为何要接近她,更别说拿一万两银票‘贿赂’她了。 再者,就算他是富人家的少爷,可怎样的名门望族才能养出如此豪气的孩子,能把万两家财随身携带? 见她继续盯着银票愣,姬宁昶眼眸子偷偷的转动着,最后干脆赌气似的说道,“姐姐,我不管,反正我把银票交给你了,以后你到哪我就到哪!” 谁都不知道,这是他替王叔下的聘礼。 虽然王叔对这桩婚事表现得极其冷漠,可王叔也没说要休妻。他不休妻,那就说明他还是认可这桩婚事的,既如此,那他们姬家就不能占这个便宜。 若是一文不出白娶人家,传出去会让天下人耻笑的。王叔不怕丢人,他这个一国之君还怕丢人呢! “宁儿,这银票你拿回去……” “我不!”姬宁昶不等她说完,一脸坚决的打断,“我只是一个孩子,身上揣着银票,要是遇上歹人杀我劫财怎办?别说我能护好这张银票了,就是连自己的命恐怕都保不住。” “这……”他还真是说得有几分道理,古依儿看着他稚气的脸蛋,也忍不住替他担心。 “姐姐,你快收下吧,等下要是碰上店小二进来,我们可就麻烦了。”姬宁昶故意朝门口看了看。 正在这时,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其中还有店小二说话的声音,“客官,您这边请。” 她也没多想,赶紧把银票塞到怀里,还真担心店小二突然进来。 这不是小数目,这银票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款,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和冲动’…… 看到她把银票收好后,姬宁昶又赶紧把那一袋银子也塞回她手里,然后装出很饿的样子,并连连催促她,“姐姐,快吃吧,饭菜都要凉了!” 他在吃之前,先给她碗里夹满了菜,然后才往自己嘴里喂,吧唧吧唧的吃得可香了。 看着他为她夹菜的举动,古依儿眸光轻闪着,嘴角不知不觉的扬起温柔的笑意。 不管他是哪里来的孩子,至少她没感觉到他有任何恶意。 至于这张银票,她就当替他保管好了。等他们分别时,她再偷偷的放回他身上。 她也坐到桌边开始吃东西。 姬宁昶怕她再提银票的事,所以一直主动找话题跟她聊天。 “姐姐,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呀?” “大概两三天吧。” “然后就回苗岭村吗?” “也不一定。” … 昭陵王府 听到蒙丙和海笑两名太监来报,正在书房查看奏折的姬百洌震惊不已。 “什么?他去苗岭村了?” “是啊,王爷,奴才们拦都拦不住,皇上非说要去见自己的婶娘,还不让我们跟着。”蒙丙欲哭无泪的道。 “真是胡闹!”一向疼爱侄儿的姬百洌罕见的动了怒。 难怪今日他不理朝事,还说昨夜背书太晚没休息好,要他帮忙审阅朝臣们的奏折。 这小东西,实在是讨打! 本院,请勿转载! 013、接亲的来了 “王爷,您快想想办法吧,苗岭村那地方岂是皇上能待的,何况那位古姑娘所住的地方破烂不堪,皇上这一去,委屈了不说,还有损颜面,要是传了出去可如何是好?更主要的是皇上身边连个可差使的人都没有,要是出了意外更不得了啊!”海笑同样哭丧着脸,满满的担心和害怕。 “晋山!”姬百洌也不迟疑,立马把护卫唤了进来。 “王爷有何吩咐?” “立刻清点人手,让他们乔装成普通百姓前去苗岭村,务必把皇上接回来!” “啊?”晋山惊讶的抬起头,皇上去苗岭村了?见自家王爷一脸怒火,他赶紧应声,“是,属下这就带人前去接皇上。” 看着手下离去,姬百洌深吸了一口气将怒火暂时压下,对那两个小太监低沉道,“此事关系着皇上安危,你们不可外传,若有人问起皇上的去向,就告诉他们皇上在昭陵王府闭关练功。” “是,王爷,奴才们知道该如何做。”蒙丙和海笑恭敬的应道。 “你们下去吧,暂时别回宫,就在府里等皇上回来,免得惹人起疑。” “是。” 他们退出去以后,姬百洌坐回椅子上,桌上的奏折堆成了小山,可他却无心再阅。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望着虚空,深沉的眸光渐渐变得涣散起来。 … 天刚亮,勤劳的苗岭村村民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一顶花轿突然出现在村里,两名轿夫抬着轿子在田间小道上走得晃晃悠悠,前面还有两个人吹着喜庆的锁啦,一看就是接亲的。 村民们闻声出来看热闹,都纷纷打听这是哪家姑娘要嫁人了,怎么没听到一点消息呢? 在这只有二十几户的村子里,但凡红白喜事,都会惊动村的人。能帮忙出力的就帮忙出力,不能出力的也要来凑份热闹,所以在这个上百年的老村子里,家家户户的人都很是团结和睦。 突然出了这么一桩喜事,可却没人知道,这能不让人奇怪? “村长,这是谁家女娃要嫁啦?”大伙聚在一起,热心肠的苗六婆最先问道。 “没听说过啊!”年迈的村长摇着头,随即朝周围的村民看了看,可大家也都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纷纷表示自己不知情。 不得已,村长只能带头把那四人拦下。 “你们是哪里来的?到我们村里来做何?” 吹锁啦的两人立刻停了下来,其中一小眼睛傲慢的道,“我们是来接亲的!” “敢问你们接的是哪家的闺女?”村长又问道。 “哪家的?”小眼睛回头看了看,见轿夫也说不上来,只能回道,“我们是城里胡员外家的,昨日我们少爷在这里看中了一女子,此女子穿着破破烂烂,不过容貌姣美,我们少爷说了今日要来接她去城里享福。” 村长和周围的村民都听直了眼。 穿着破破烂烂、容貌姣美…… 村只有一个人。 明白来人说的是谁以后,村人开始互相传递眼神。 最后村长笑呵呵的问道,“那你们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这一问,可把来的四人给问住了。 苗六婆接着站出来对他们道,“你们怕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苗岭村没有你们说的那名女子。” 另一名吹锁啦的胖子立马瞪向她,“胡说!我们少爷就是在对面山下见到的,她不是你们苗岭村的人,又怎会出现在你们苗岭村?” 搀扶着村长的苗大牛腾出手指了指对面那座山,“我们村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她可能是山对面的人。” 胖子和小眼睛面面相觑,回头赶紧跟两名轿夫低声商量起来,片刻后胖子指着周围的村民,像下命令似的开口,“你们把村里的人都叫出来!” 瞧他那嚣张的嘴脸,村民们都冷了脸。 村长暗暗给大家使眼色,然后走到胖子身前,恭敬的道,“我是苗岭村的村长,你们所说的女子,我们村确实没有。我知道胡员外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如果我们村真有姑娘嫁给胡少爷,那可是我们村的骄傲,您说,这样的喜事,我们怎么可能隐瞒你们呢?” 见他说得一脸认真,胖子反驳不出来,只能又去跟同伴商议。 “怎办?要是不把人接回去,少爷肯定要责罚我们的!” “让村里的人都出来,由村长陪我们一家一家的去找,要是真找不到那女子,这也不能怨我们。” “对,挨家挨户的找,要真找不到再说!” 他们的说话声并没有避人,反倒是有意说给村民们听的。 村长朝那间小茅草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背对着那四人朝周围的村民们使眼色。 大家也都明白他的意思,苗大牛还故意朝那四人哼道,“跟你们说了还不听,那随便你们找好了!” 胖子他们见村民们除了有些气愤外,也没看到谁露出心虚的神色,心里都有些犯嘀咕,难道那女子真不是苗岭村的人? 但不管如何,来都来了,肯定是要查找一番的,要不然他们回去没法交差。 就这样,在村长和苗大牛的带领下,这四人把轿子放在田埂上,真是挨家挨户的找了一遍。 最后,还真没见到什么面容姣好的女子。 年轻的女子虽然有几个,但模样只能算一般,姿色连他们家丫鬟都不如,凭他们少爷的喜好,是不可能看上她们的。 回到轿子面前,四个人又开始商议了。 “怎办,真没见到那女子,难道她真的没在苗岭村?” “可能真是别村的,看这些村民,也不像是在骗我们。”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不回去还能怎样,就算找不着人也得向少爷明说,好让少爷去别处再打听打听。” 于是乎,轿夫又抬起了轿子,胖子和小眼睛依旧走在前面,只是没有再吹锁啦了。 目送他们出了村口,村长才朝大家问道,“你们可有见过三儿?” 苗大牛回道,“昨日午后我们在溪水边见过她,当时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孩子,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在溪水边捉鱼。” 旁边有几名村夫纷纷点头,“对的,昨日我们从山上下来,见她跟一个孩子在一起,那孩子好像不是我们村的。” 村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苗六婆接着对大伙叮嘱起来,“三儿可能是知道那胡少爷要来接她,所以出去躲了。你们要是见到她,一定要她多躲几日。那胡员外臭名在外,他那儿子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千万别让三儿被他欺负了。” 村民们纷纷点头。 虽然三儿不是他们苗岭村的后人,可她是他们整个村的人养大的,怎能看着她被恶霸欺凌? 就在大家刚商量完如何保护古依儿时,又见一群陌生人进了苗岭村。 见状,大伙脸色都变了。 晋山不是第一次来苗岭村,但上次他护送古依儿回来也只到了村口,所以并不知道古依儿住在哪里。 正想打探古依儿的消息,就见一群老少几十人站在村口的路上。 他赶紧上前,朝最前的村长问道,“这位老伯,请问古依儿古姑娘家住何处?” 村长老脸拉得老长,“你们是何人?我们村没你们要找的人!” 本院,请勿转载! 014、是你爷爷 这话,晋山自然是不信的。那晚可是他亲自送古依儿回来的,也是看着她进村的,怎么可能会没这个人呢?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村民,这才现大家神色不对劲儿,一张张脸都极其冷漠,甚至带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好似把他们当成了土匪强盗。 虽很是不解,他还是如实回道,“老伯,请问你们可见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是我们家少爷,听说他来了苗岭村并与古姑娘在一起,我们家老爷很是着急,特派我们来接他回去。” 苗大牛脱口道,“你胡说,那孩子穿得又脏又破,怎么会是你们家少爷?” 闻言,晋山惊喜的望着他,“这位大哥,看来你们是见过我们家少爷的?那请问他现在在何处?” 苗大牛自知说错了话,赶紧钻进了人群后。 晋山忍不住皱眉。 怎么回事? 难道皇上出事了? 村长打量着他,虽然他表明了来意,但还是不太相信这伙人是来找孩子的,说不定啊他们是跟抬轿的那四人是一伙的。 “你们走吧,我们村没有你们的少爷!”语毕,他转身对村民们挥手道,“都回去吧!” 拄着拐杖的他带头先走了。 其他村民也没再停留,纷纷跟着他走了。 看着他们冷漠的背影,晋山百思不得其解,他敢肯定古依儿就住在这村里。 回头见侍卫们各个不知所措,他抬手招呼道,“蒙丙和海笑说那间茅草屋在村西边,我们这就去看看!” “是!” 众侍卫应声后,跟着他往村西方向跑去。 然而,当他们找到那间破烂的茅草屋时,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只差把茅草屋给拆了,可也没找到他们的皇上。 此刻的天也刚亮不久而已,难道他们这么早就出门了? 晋山站在篱笆外,各种分析着。 如果只是出门倒还好,他们等一等便是。 他现在担心的是皇上的安危,瞧那些村民的态度,简直蹊跷到了极点,这不得不让他往坏处想。 在侍卫纷纷禀报没现古依儿和姬宁昶时,他不甘心,又亲自把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破漏的茅草屋代表着贫穷,而里面的情景简直比一贫如洗还不如,真是穷得触目惊心。 几块石头、铺点干草就成了一身床。就被子还算新一点,但又窄又薄,如果是寒冬,这样的被子根本御不了寒。 屋外靠近屋檐的地方,腾出一块地做的灶台,锅碗没一样是完好的,都是破了口的。 “晋护卫,这里好像没人住,你看灶里,都没有生火的迹象。”一名侍卫在他身侧提醒。 晋山这才现,炕头是冷的,灶台也是冷的…… 这到底是如何回事? 虽然找不到人,可他们也不能空手而回,于是他立马招呼侍卫,让大家分头去村里寻找。 只剩他和两名侍卫留在小茅草屋等候消息。 这一等,没把古依儿和姬宁昶的消息等回来,却等来了另一批气势汹汹的人。 隔着老远一段距离,就见那伙人拿着木棍,一边进村里一边叫骂,如同来寻仇一样。 “走,去看看!” … 上午还没过去,就来了三拨人找古依儿,老村长带着一批村民再次出来,把这第三拨人拦在路上。 面对他们叫骂的声音,他也看出来了,这拨人和第一拨人是一伙的,都是来抢古依儿的。还有一拨人也找古依儿,但那拨人明显客气,在村里转了半天也没对村里人使脸色。不像胡员外家的这些人,嚣张跋扈、蛮横无理。 “你们这些刁民,赶紧把本少爷的女人交出来,要不然本少爷让你们好看!”领头的胡少爷胡顺鸣指着拦路的村民,嚣张的威胁道。 “我们先前就说了,苗岭村没你们要找的人,你们找错地儿了!”村长虽然有些驼背,可也拿足了底气回话。 “放屁!”胡顺鸣恶狠狠的瞪着他,“本少爷昨日就是在这里见到那绝色女子的,当着本少爷的面你还敢骗本少爷,你这老东西是不想活了吗?” 瞧他那凶恶的样子,村民们纷纷把村长护住。 他们这一动更是激怒了胡顺鸣。 “来人,给我打,打到他们交出人来为止!” “慢着!”晋山及时赶到,往最前面一站,把村长和村民们挡在身后,沉着脸问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到此行凶?” “嗯?”胡顺鸣邪气的小眼睛眯起,“你也是苗岭村的人?难道不知道本少爷是谁?” “我管你是谁,立刻给我滚出苗岭村!”看着他那傲慢的姿态,晋山也来火了,是没想到这山沟里居然有这等恶霸。 他这一声‘滚’没把胡顺鸣气到,反而把他带来的家奴给气炸了。 最前面的家奴撸着袖子朝他走去,准备先收拾他,“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们胡少爷都不放在眼中,今日非得让你尝尝什么叫厉害!” 拳头毫不客气的朝晋山的脸挥去。 然而晋山岂是等闲之辈?身为堂堂昭陵王府的护卫,没点本事,能行吗? 他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将对方手腕抓住,在对方‘哎哟’喊叫时,板着他手臂猛的一折,在他痛得要跪地时,又一脚踹了过去。 “啊!”杀猪般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苗岭村。 在他身后的村民都被他这两招吓傻了眼。 胡顺鸣也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这么凶猛。 “少爷……”其他家奴纷纷往他身旁靠近,没一个人敢再上前。 “你、你究竟是何人?”胡顺鸣回过神,不甘心的指着晋山。 “我是你爷爷!”晋山用大拇指指着自己,学他刚才那般嚣张的样子。 “头儿——”远处突然传来响亮的喊声。 胡顺鸣和家奴们纷纷望去,只见从山下突然跑出来许多人。 先不说他们人有多少,就凭对方刚才打人的身手,他们再待下去,绝对讨不到一点便宜。 识时务者为俊杰,胡顺鸣还是懂这个道理。 “我们走!你们给本少爷等着!”他迅速下令,并最先朝村外跑去。 “少爷等等我们——”家奴们一个个紧追着他,不时还要回头,生怕有人会追着他们打。 晋山也没让手下去追,只是在他们跑没影之后,朝村民们问道,“请问这些人究竟是做何的?为何他们要到苗岭村行凶作恶?” 因为他帮着打坏人,村民们对他们的神色都变好看了,也知道他们跟胡家不是一伙的。 苗大牛也不再隐瞒,向他解释起来,“这位壮士,实不相瞒,刚刚那位少爷是城里胡员外家的公子,这胡家是怡丰县数一数二的大户,胡家父子平日里欺行霸市、作恶多端,附近十村八乡的百姓都对他们恨之入骨。昨日胡家霸占山林,不让我们进山砍柴,不想今日那胡少爷又派人来接我们村的三儿,看样子那胡少爷是看上了三儿想抢她去胡家受辱!” “三儿?”晋山微微皱眉。 “三儿就是你们要找的古依儿。”苗六婆好心的为他解释。 “什么?他要抢古姑娘?”晋山惊得脸色大变,随即又问道,“那古姑娘现在在何处?她可有出事?” “三儿可能事先就听到了风声,所以昨日就离开了苗岭村。”苗六婆又解释道。 “那她身边可有个十来岁的孩子?” “有的有的!”苗大牛赶紧点头,“昨儿下午我就见到一个孩子跟三儿在一起,他们还在溪边捉鱼呢,三儿出去肯定把那孩子也带走了。” “那你们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苗大牛摇了摇头,“或许去了别的村,也有可能去了县城。” 听到这,晋山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皇上没出意外,真是太好了! 本院,请勿转载! 015、他要告御状 此时此刻他也明白了为何村民们之前对他们那般冷漠,应该是把他们当成了胡员外家的人了。 随即他也多了几分客气,“我们是为了寻找家中少爷才到苗岭村的,打扰之处还请你们莫要见怪。” 苗大牛抓着后脑勺‘嘿嘿’直笑,“先前是我们误会了,还以为你们也是胡家派来的人。” 晋山笑了笑,表示并没有将这个误会放在心中。 就凭这些村民如此团聚的保护古依儿,他也挺敬佩他们的。 “各位乡邻,在下可否请你们帮个忙?” “壮士有何话直说无妨。”老村长慈祥的点头。对方不怕胡家的人,说明他们也有来头,可人家还如此客气,反而让他们怪不好意思。 “如果你们看到古依儿,麻烦你们告诉她,让她把我们少爷看好。为了安起见,我们还会来苗岭村,直到找到我们少爷为止。” “这没问题,只要三儿回来,我们一定会告诉她的。”误会解除后,苗六婆脸上又有了热情的笑容,也乐意帮他们。 “那在下就先谢过了。”晋山对他们拱手作了个揖。只要皇上能平安无事,别说给他们作揖,就是下跪他都行。 就在他准备带人离开苗岭村打算去别处寻找古依儿和姬宁昶的下落时,突然想到什么又停止了转身的脚步,“对了,刚才听你们说那胡员外占山为王,不让你们进山砍柴?” “唉,作孽啊!”说起这事,苗六婆脸上的笑瞬间没了,唉声中充满了无奈。 “究竟是怎么回事?”晋山皱起眉头。 “壮士,是这样的,我们苗岭村的祖祖辈辈都是靠这几座大山过活,那城里的胡员外不知道是何缘由,突然霸占附近的山林不让我们进山砍伐,为此我们整个村的人都很是恼火,可是那胡员外是十镇八乡有名的恶霸,我们是敢怒不敢言啊!”苗大牛黝黑的脸绷得紧紧的,眼中是痛恨。 “你们为何不报官?”晋山眼底露出冷色,怡丰县就在京城边上,居然有如此恶霸,这让天子颜面何存? “报官?”苗大牛痛恨的骂道,“贺知县这个狗官与那些恶霸乡绅狼狈为奸、一个鼻孔出气,听说他还是京城某个大人物的亲戚,我们哪里敢去告他?” “还有这样的事?”晋山听得也是满肚子火。京城大人物?多大的人物?有他们皇上和王爷大? 看着村民们各个痛恨又无奈的样子,他咬了咬牙,突然对一名手下招了招手,“你过来。” “头儿?”手下赶紧上前应道。 “你乔装成苗岭村的人,今日起跟这位壮士去,把那贺知县背地里所做的事部记录在册,等我见到王爷,一定要把这狗官的所作所为禀报给王爷!”晋山沉声交代起来。 王爷? 听到他的话,村民们都惊讶的睁大眼。难道他们认识京城的大人物? 交代完手下后,见他们神色震惊,晋山也不隐瞒,直言道,“诸位,实不相瞒,我们乃是京城昭陵王府的侍卫,如果你们有何冤屈,可以直接告诉我们,等我们回京后,定会请王爷为你们做主。因要事在身,我们必须先找到我家少爷,所以不便在此多留。” 村民们从震惊回过神,犹如见到天神下凡般,突然间都向他跪下,村长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没想到你们是京城的大人物,草民……” 不等他说完,晋山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不必多礼,你们快起来。我让手下杨宽留在苗岭村,你们有何难处与他说便是。”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村长带着大伙时激动的直道谢。 “走吧,我陪你们回去。”杨宽主动上前,友好的向他们笑了笑。 晋山也不再多留,很快带着其余手下离开了苗岭村。 … 县城 一大早古依儿就带着姬宁昶去了一趟县衙,从门房的衙差那里打听了一些消息。 她虽然不是公门的人,但只要有命案她和苗仁伯都会出现,所以衙役对她并不陌生。 也告诉了她一些内幕。 据说最近他们的县太爷想修建一座天台,说是修来为百姓祈福用的,好让上天保佑怡丰县风调雨顺、百姓能安居乐业。 既然要造如此天台,那规模自然就不小,于是县老爷就召集城的乡绅,想让他们为这座天台出点力。 尽管衙役只说了这么多,可古依儿深知里面的弯弯道道。 贺先贤搞这么一出,名义上是让各乡绅资助,实则就是想白占这些乡绅的便宜。下面有人资助,那上面拨下来的款项自然就落入他腰包里了,连假账都不用做。 上面的人也不会去查别人投了多少钱,只要东西如实建好,基本就过关了。 而那些投钱的乡绅,也不会傻到去告他,毕竟人家的靠山是京城高官。但这些乡绅也不会白花银子,就像胡员外一样,随便圈个地,那整座山就成他的了。试想,山上的木材被他肆意砍伐贩卖,抛开投给狗官的钱,照样能赚得盆满钵满。 如果有人想去县衙告状,那等于是自找苦头,姓贺的狗官当然是帮那些乡绅说话,他要是在乎百姓死活,就不会贪赃枉法了。 可是,苦得却是这十镇八乡的百姓…… 姓贺的狗官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巧立名目、瞒上欺下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到怡丰县任命多年,敛的财怕是数都数不清楚。 在一条深巷中,古依儿向姬宁昶吐糟着这些内幕,最后长叹道,“眼下胡家把苗岭村的山霸占着,真不知道村里的人能支撑多久。不能上山砍柴,他们要如何生活?” 姬宁昶听得整张小脸都泛着青光,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不为当地百姓谋福祉,却各种巧立名目、各种贪污受贿、各种欺压百姓…… 真是万死都难以让他泄恨! “姐姐,我们走,现在就去京城!”他把古依儿从地上拉了起来,满身火气的往巷子外走。 “宁儿,你要干什么?”古依儿赶紧把他拖住。 “我要去京城告御状!”姬宁昶不是故意要隐瞒她,实在是他说谎在前,现在坦白自己的身份,总担心她会生气,然后不再理他了。 “告御状?”古依儿忍不住掉黑线。当真是小孩子,这种话也敢说。 “我要让皇上派人来把姓贺的狗官凌迟处死!” “呃……”瞧他越说越夸张,古依儿也没笑他大言不惭,只是拉着他手腕不让他走,“宁儿,你别激动,听我说。别说我们见不到皇上,就是见到了,也不一定能告倒贺先贤。难道你不知道吗,据说当今的皇上还只是一个孩子,跟一个孩子告状,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本院,请勿转载! 016、冤家路窄 “皇上是孩子又怎么了?他一样明辨是非,要是他知道有这种瞒上欺下的官吏,只会重惩,绝对不会包庇任何人的!”姬宁昶一双眼眸子很是不满的瞪着她。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是说皇上,又没说你。”瞧他那气愤不平的样子,古依儿有些哭笑不得。 姬宁昶鼓着腮帮子,被她气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他干什么?他就是皇上! 但他的生气,在古依儿看来就是打抱不平造成的,所以也没多心。小孩子嘛,要是没点脾气,还叫小孩子吗? 她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只自制的如同香囊般大小的小包,不顾他是否愿意将绑在小包上的绳子挂到了他脖子上。 “宁儿,姐姐呢要去做一件事,你先回客栈去等我,如果两个时辰我没有回客栈,你就去昨晚睡的那张床下,把我那包银子带着离开怡丰县。姐姐没什么礼物送你,这个包包很重要,等你离开怡丰县以后再打开,行吗?” 看着她严肃的神色,还有她说的话犹如临终遗言似的,姬宁昶眼眸子眯起,“姐姐,你交代这么多,是想自己去杀姓贺的狗官吗?” 她之前带他从铁匠铺路过,买了一把匕首,还说什么防身用。 别当他是个孩子,他可不是那种只知道玩蛐蛐儿的孩子! “呵呵,怎么会呢,姐姐手无缚鸡之力,哪能去杀县太爷呢。”古依儿假装看别处,然后催促道,“乖,听话,回客栈等我哈。” 是,她就是要去杀姓贺的狗官…… 来这个异世的时候,她怎么都不能接受穿越的事实,总想着要回二十一世纪。 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打消回二十一世纪的念头。可是,在这里生活了短短数日,她感慨良多,除了被这落后的社会打败以外,也被这落后的社会触动。 她不怕死,身体是这里的,魂儿是二十一世纪的,说不定死了以后就能回去…… 其实她并不是个正义的人,只是想通过死亡能回到她真正的故乡,顺便再帮别人一把,也不枉自己来这里一趟。 “姐姐……”姬宁昶还想说话,但这次被她拉着往巷子外走。 古依儿也不想耽误时间,她这人就这样,只要决定了的事,那就得立马去办。 衙役给她说了,今日贺先贤那狗东西要去天台巡视,正是她动手的机会。 如果是其他人要接近那狗东西还有点难度,多亏她跟着苗仁伯当学徒,贺先贤也知道她,所以她有把握能接近他。 只是她拉着姬宁昶走出深巷,谁知道冤家路窄竟然与昨日的胡少爷撞了个正面。 胡顺鸣在苗岭村受了气,正带着众多家奴怒气腾腾的回去,见到古依儿,瞬间脾气爆,二话不说就朝家奴下令,“好哇,这贱人竟躲在这里!来啊,把这贱人给我带回去!等本少爷收拾了苗岭村那些贱民,再好好收拾这贱人!” 这‘缘分’,古依儿都无语了。 她不出门还好,为什么每次出门都能遇上这些糟心的人和事? 上次去京城,那什么古家太夫人莫名其妙的派人捉她,这次更糟糕,直接跟变态撞上了。 “你们——”姬宁昶怒不可遏,正想说话,被古依儿推开。 “宁儿你快跑!” “姐姐!”瞧着一名恶奴要去抓她,姬宁昶想都没想跑过去救她。 别看他年纪小,力气还是挺大的,那名家奴遂不及防的被他推出去,摔了一个大跟头,疼得龇牙咧嘴的喊叫,“哎哟!” “宁儿!” “姐姐!” 古依儿和姬宁昶手抓着手,见彼此都没事之后就准备找机会逃走。 可他们不知道,胡顺鸣见一个孩子都能伤人,本就满肚子火气的他更是恼怒了。 “来啊,谁敢让他们跑了,我弄死他!” 跟他出来的家奴本就不少,他这一喝,一个个立马露出凶恶的神色,把古依儿和姬宁昶围了两圈。 姬宁昶想甩开古依儿的手去跟他们拼,古依儿察觉到以后把他抓得死死的。 眼下他们面对的是二十来个恶奴,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怎么能让他去冒这样的危险! “姐姐!”姬宁昶都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哪来那么大的气力,他居然挣脱不掉她的手。 “宁儿,别犟,我跟他们去就是!”古依儿果断的做下决定,随即就朝胡顺鸣道,“要我跟你们走也可以,把他放了!” “你一个贱人也敢跟本少爷讲条件?”胡顺鸣冷哼着,看她的眼中除了邪气外,还有无情的狠劲儿,“带他们走!” 对这样的女人,他也就玩两天,然后弄死再找个坑埋了。 不过这女人让他在苗岭村受了委屈,这口气怎么也要从她身上讨回来! 就这样,古依儿和姬宁昶被他们带去了胡家。 刚进大门,就有人跑来向胡顺鸣说,“少爷,今日贺大人要去天台巡视,老爷已经去陪贺大人了,让您回来后也赶紧过去。” “真是!”胡顺鸣极其不愿的哼道。 但他知道,自己非去不可。为了修建天台,他们家可出了不少银子。想把银子赚回来,就得把姓贺的巴结好一点,他们父子已经把苗岭村那两座山看好了,只等姓贺的点头就可以开伐了。 临走前,他目光凶狠的瞪了一眼古依儿和姬宁昶,对家奴冷声下令,“把他们扔进后院坑里!多用点水让他们好好清醒清醒,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跟本少爷作对!” 他很快离开了胡家,而家奴们也押着古依儿和姬宁昶去了后院。 然而,谁都没有现,姬宁昶脚上的草鞋什么时候不见的,光着脚丫子的他每走一段距离,走过的地方都会出现一个极深的脚印。 这个脚印还有些独特,只有五个脚指头,却没有脚后跟…… 古依儿早就看出胡顺鸣不是个善渣,光天化日抢人就不说了,还把他们关在自己家中用变态的手段囚禁他们。 他说把他们扔进坑里,他们确实被家奴给扔进了一个深坑中。此坑很深,起码有四五米高,只有水井般大小,里面装着过膝的水,从外面看真像一口水井,可落下去后他们才现底部是泥石,没有水眼,脚下的水应该都是灌进来的。  这坑四周壁上是黑绿黑绿的苔藓,古依儿还用手偷偷摸了几把,滑溜溜的,想攀爬出去,根本不行。 本以为这样关着他们就算了,谁知道那些恶奴居然开始往坑里倒水。 “哗——” 本院,请勿转载! 017、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一桶桶水泼下来,即便此时的天气不冷,但冰凉的水如瀑布般打在他们身上,也冷得他们浑身直颤。 擦了一把湿透的脸,看着上面那些草菅人命的恶奴,古依儿知道求情是没用的,眼眸子一转,她突然拉着身旁的小家伙往水下蹲。 “姐姐?”姬宁昶不明白她要做何。 “嘘,听姐姐的话,你往下蹲一点点,一个头的高度就够了。”古依儿小声说道。 一桶接着一桶的凉水灌下,很快就淹没了姬宁昶的脑袋,古依儿比他高一头,所以只剩脑袋在水面上。 姬宁昶表现得也很好,故意在水里扑腾挣扎,似乎要被淹死了一般,古依儿还假装去拉他,哭喊着,“宁儿,你不要死啊!” “哈哈……”上面传来嚣张又得意的笑声。 “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吧,等我们少爷回来再让他亲自收拾你们!” “我们走!” 听着他们狂笑声远去,古依儿这才拉着姬宁昶站直身。 但水依旧淹到了姬宁昶的脖子。 看着及她胸高的水平面,再看小家伙在水中寒颤颤的样子,原本绯红的唇都冷得青了。 这水是淹不死人,但这些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出奇的冷,就像冰块刚融化出来的。天知道胡顺鸣那狗东西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在这样的冷水中泡久了,不知道会落下什么病根。 她突然间咬紧牙,穿过姬宁昶两腋下,猛然将他身体从水中抱起,然后像举高高一样把他举了起来。 “宁儿……快……踩我肩上!” 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臂膀上,以至于她说话都能听到牙齿在颤抖。 姬宁昶做梦都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他不知道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将他托举起来,他下意识的伸展双手抓着坑壁。 尽管有滑溜溜的苔藓,但他也借了一点支撑,奋力踩在了她肩膀上。 “姐姐……”感受到她削瘦的肩膀颤抖得厉害,他低下头的瞬间,眼眶瞬间红了。 “别说话……我没事的……”古依儿抬起头对她笑了笑。 只见过咬牙切齿的说话,但姬宁昶从来没见过如此咬牙切齿的笑容。虽然很丑,可却暖化了他的心…… “姐姐,你快放我下去!”她怎么可以如此?就算她比他年长,但她那身子骨不见得就比他好。 “没……没事……我能……能撑住……”古依儿抓着他脚踝,不想让他跳入水中。 只是她从来没扛过这样沉的东西,起码有七八十斤,片刻功夫她额头上就起了一层汗。 但她知道,自己能为他做的就这么多…… “婶婶……”姬宁昶双眼越来越模糊,不知不觉就改了称呼。他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女人,王叔为何不要她…… “你……你这小子……我……我有那么……老吗……”听到他嘴里的称呼,古依儿哭笑不得,甚至有点想把他放下来好好教训一顿。 感受到她身子颤抖得更加剧烈,显然她是快撑不住了,姬宁昶没再说话,而是开始想办法出去。 可这周围的石壁上是苔藓,他展开的双手也只够勉强摸到这些苔藓,加上离上面的距离至少还有半人高,他就是想跳都没撤。 他现在最后悔的是自己没勤加练功,平日里除了识文习字和查阅奏折外,多余的时辰都用去玩了。总是认为有王叔在他就可以高枕无忧,还总是在王叔面前耍赖偷懒…… 现在好了,被人困在这么一个坑里,连逃命的能耐都没有。 … 离开苗岭村,晋山一面派人回京城搬救兵,一面带着人在怡丰县城里搜查。 得知贺先贤官风不正之后,他也没想过要惊动这里的衙役。胡家的人还能去苗岭村闹事,他相信古依儿和皇上暂时是安的,他们极有可能躲在某个角落。就算他现在找不到,但大批救兵前来后,就算掘地三尺也能将他们俩找出来。 就在他们从一家露天茶棚路过时,突然听到喝茶的人在交谈—— “那胡公子今日又抢人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真是造孽啊!” “我也看到了,他们不但抢了那姑娘,连一个孩子都没放过,这怡丰县怕是又要多两个冤死的人了!” “胡家父子作恶多端,早晚会遭报应的!” 晋山听得脸色大变,一个姑娘和一个孩子,这会是古姑娘和皇上吗? 他正想上前详细打听,突然被手下唤住,“头儿快看!” 他回过头顺着手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有个奇怪的脚印,只有脚指头没有脚后跟…… 他眸孔猛睁,随即朝众手下下令,“快,四处找找,我们顺着这印记一定能找到他们!” 这是皇上最擅长的印记,他绝对不会认错的! 皇上最信赖王爷,而他是王爷身边的护卫,对皇上的事也很是了解。还记得王爷要皇上练功,皇上就当玩儿似的,从来不认真学。正经的功夫没练好,可却练出一双铁脚丫子。 为何说是铁脚丫?那是因为皇上能赤着脚在地上烙脚趾印,泥土地里就不用说了,就连石板上都能被他烙下脚趾印记。 王爷曾经还因此训过他,说他故意捣蛋。 穿着便服的侍卫四处查看,果然又找到一处脚趾印记。 这一现让大家欣喜不已,赶紧继续找。 找着找着就找到了一户高墙大宅门外。 “头儿,这胡府肯定就是那胡员外的家,古姑娘和皇上肯定是被胡家少爷关在了这里!”侍卫气愤不已的道,“这胡家的人真是嚣张狂妄,光天化日抢人不说,连皇上都不放过,就算他们父子有上百颗脑袋,也不够我们砍的!” “进去!”晋山铁青着脸对手下们喝道。 侍卫立马拍向了胡家的大门。 大门未开,旁边的小门开了,一名家奴从小门里出来,见二十多个高大的男子围在大门外,很是不满的骂道,“哪里来的刁民,敢在我们胡家大门外闹事?滚滚滚——” 骂完,他连多看一眼都没有,转身就准备回小门里去。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生村民聚在胡府大门外闹事的情况,加上晋山和众多侍卫的穿着和寻常百姓穿的差不多,所以他把他们也都当成了聚众闹事的村民。 就在他一只脚刚要跨进小门时,一记手刀如霹雳般又狠又快的劈向他后脑。 他连喊叫声都来不及出,‘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什么人?”听到动静,小门里的其他家奴赶紧出来看。而这一看,让家奴瞬间气炸了,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到胡府伤人!” “我看你们才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晋山满身杀气的上前,一掌快准狠的朝他胸口击去,同时扬声厉喝,“来啊,给我进去搜!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本院,请勿转载! 018、把他们阉了 “是!”众侍卫得令,纷纷掀开衣角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满身杀气的冲进小门内。 胡府里,很快传来惊慌的呼喊声—— “来啊,有刺客!” “快来人啊,有人闯进府里杀人了!” 然而,这一声声喊叫并没有吓退晋山和众侍卫,更没有阻止他们满身杀伐的气势,所过之处,只要有人,都没有幸免,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中。 也不能说他们滥杀无辜,实在是胡家的所作所为让他们愤恨不已。 那胡少爷在苗岭村的嚣张样子他们亲眼所见,只是急于寻找皇上,他们没有时间去收拾他。眼下他们的皇上极有可能被关在胡家,试问,谁敢再咽一口气? 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千百个胡家父子,就是他们也得以死谢罪! “说,有没有一个女子和少年被你们抓来?”晋山单手压着一个家奴,匕首紧紧的抵着他咽喉。胡府太大,他们没那么多时间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搜。 “在……在后院……”家奴哆嗦着指着某一个方向。 “该死的!”尽管他道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晋山依旧没有放过他,同样是果决的取了他性命。 他们也就二十多个人,胡家上上下下加起来上百人,可上百的家奴手持木棍、刀剑也没能抵抗住他们入侵。 这些家奴到死都没想明白,究竟是哪里跑来的人,为何如此凶猛无畏。他们更想不到,只因自家少爷的一次邪念,就让富甲一方的胡府惹上了灭门之殃…… 府里死伤无数,那些夫人小姐们听闻对方凶残的手段,完不敢露面。 晋山和众侍卫也没时间去杀他们,当务之急就是赶去后院救人。 … 深水坑里,古依儿背抵着石壁,体力的透支让她脸色苍白,可一双眼瞳却如饮血过度般爆红。 她在坚持,用最后的力气护他…… “姐姐……”姬宁昶眼泪啪啪的往下掉,可任凭他如何哀求,下面的人就是不应他。 就在他感觉到她水中的身子即将瘫下去时,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惨叫声。 很快,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头顶上方。 “皇上!” 尽管泪眼模糊,他也认清楚了来人是谁。 这一刻,他绷紧的情绪瞬间崩溃,从记事以来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嚎嚎大哭—— “晋山,快救我婶婶——” 而水中的古依儿,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后,嘴角倏然勾勒,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抓着小家伙脚踝的双手突然松开,手臂无力的垂下,整个身子也不受控制的落入了水底—— 那一声‘皇上’,她已经没有机会去震惊了。 … 最终古依儿和姬宁昶得救了。 然而,古依儿在冰冷的水中浸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加上要托举姬宁昶,被救出深水坑时,也就只剩下一口薄弱的气息。 那身体连皮带骨都充满了寒气,把晋山和一众侍卫都看得直打冷颤。 晋山带头脱下衣裳给她湿漉漉的身子裹上,其他侍卫也纷纷脱衣,试图把她身子焐热。 “婶婶……婶婶快醒醒……婶婶你不能死啊……”姬宁昶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无助的扑在古依儿身上大喊大哭。 “快抱她去找大夫!”晋山当机立断的下令。 他将姬宁昶从地上拉起来,旁边的侍卫也不迟疑,赶紧将古依儿抱了起来。 然而,他们是顺利进了胡府,也顺利救了人,可谁知刚要跑出胡府,却在大门外被人拦住。 胡家父子在听闻家中出事的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好哇,你们居然敢跑到胡府来抢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见古依儿被人抱着,胡顺鸣指着他们就骂。 “到我胡府行凶,简直是胆大妄为、目中无人!”胡家的当家人胡梁也是气得横眉怒眼。 姬宁昶一张小脸铁青,瞪着父子俩的眼神中是杀意,“我看你们才是吃了熊心豹胆!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无法无天,真是罪该万死!” “哪里来的小屁孩也敢跟本少爷叫嚣,本少爷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指骂,胡顺鸣当然不服气了,凶恶的朝身后家奴下令,“来啊,把这些不知死活的刁民抓了,送交衙门处置!” 虽然晋山和一众侍卫就站在姬宁昶身后,可是他们穿着跟普通老百姓一样,胡家父子完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只当是一群闹事的村民。 见胡顺鸣如此狂傲,晋山也是怒不可遏,不等姬宁昶下令,已先朝众侍卫厉声喝道,“把胡家父子拿下!” 太过分了,天子脚下竟有如此狂徒,连他们皇上都不放在眼中,见过嚣张的,还没见过嚣张到如此地步的! “我要活的!”姬宁昶咬着牙低吼。 他要把这对父子扒皮剔骨抽筋! 胡家父子身后就几名家奴,别说捉这些人了,就连气势都比不上。而胡府大门里根本没人出来应声,眼看着二十几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胡家父子这才察觉不对劲儿。 胡顺鸣还扯开嗓门冲大门内喊道,“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你家的人都快被我们杀光了!”晋山忍不住冷笑。 “什、什么?”两父子脸色瞬间惨白,不敢置信的惊呼起来。 “你们……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擅闯私府行凶!”胡梁这才正眼朝那十来岁左右的孩子看去。 这孩子穿着破烂,明显就是一个小乞丐。围住他们的这些人,他本以为只是一些闹事的村民,可此刻他认真打量过后才现他们气势冷肃,跟那些喜欢闹事的刁民完不同。 “拿下!”晋山没有再与他们废话,冷着脸再次喝道。 “你们……唔!” “啊!” “不——” 侍卫们也做得干净利落,不给任何人反抗的机会,除胡家父子被生擒外,其他家奴一个都没留,当场被他们用匕首处决。 姬宁昶背着手走到胡家父子身边,瞪着他们除了恨还是恨,咬着牙道,“把他们严加看管起来,待朕抓了贺先贤,朕要把他们一同凌迟!” 他没有想到,这小小的怡丰县就似一处龙潭虎穴,这里不但有贪官污吏,还有如此无法无天的乡绅恶霸! 不把这里凶恶的猛兽除掉,他这皇帝还如何当下去?! 正在这时,快马加鞭的声音传来—— 姬宁昶和晋山以及众侍卫纷纷扭头看去,只见几十匹高头大马跃入他们的视线,领头的男人一袭黑袍,雄姿英,神祗般的俊容无人能比,最是养眼夺目。 跟在他身后的人身着铠甲,雄浑壮阔,势不可挡。 勒马跳下后,领头的将军带着众将齐步走向姬宁昶,单脚跪下,自责道,“皇上,恕末将来迟,让您受惊了!” 看着那身黑袍的男人,姬宁昶眼泪又一次到眶而出,拔腿跑了过去将他抱住,“王叔,你可来了!快救救婶婶,她不行了——” 姬百洌紧敛的眸光扫过现场的情况,最后落在那个被侍卫抱住的女人身上。 俊脸沉下,他迈开长腿走向那侍卫,伸手将气息薄弱的女人接到自己臂弯中—— “王叔,就是他!”姬宁昶指着胡顺鸣,愤怒的告状,“他想霸占婶婶,还把我和婶婶关在深坑里用冷水淹我们!” “嗯?” 随着姬百洌一声轻哼,一股寒气从他黑袍下散出来,明明艳阳高照的午后,瞬间步入了寒冬似的。在场的人都屏着呼吸,无一人敢看他那双砭人肌骨的眸子。 被侍卫擒住的胡家父子,完被出现的将士给震惊傻了。 特别是领头那位将军口呼‘皇上’,当即就把胡梁给吓翻了白眼,也是侍卫故意的,掐着他人中没让他昏死过去。 一直嚣张的胡顺鸣此刻非但没有一丝狂气,瘫坐在地上的他浑身抖得如同抽筋,原本充满邪气的双眼瞪得老大,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似的。 说悔不当初都已经晚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一个穿得像乞丐的男孩就是当今的皇上…… “晋山。” “王爷?”听着自家王爷点名,晋山赶紧上前。 “把他们阉了!割下的东西让他们自己吃下去!” 本院,请勿转载! 019、把她许给别人 古依儿醒来的时候现自己回到了昨晚入住的客栈。 她下意识的想起身,可是浑身酸软无力,脑袋更像被千斤重物压着一般,又沉又痛。 这都不算什么,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自己还在这个异世……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一睁眼就能看到现代化的家具,而不是这些充满古味儿的家具。 “古姑娘,你醒了?”床边站着一少女,见她睁眼后惊喜无比,还不等古依儿说话,她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晋护卫,快去禀告王爷,古姑娘醒了!” “真的?”门外也传来晋山惊喜的声音,还有他远去的脚步声。 “唉!”别人是什么心情古依儿不想过问,她只知道自己一点都笑不出来。见那少女又走进来,她张了张嘴,突然现嗓子像针扎一样,不过还是吃力的问道,“你是……” “古姑娘,奴婢叫红桃,是王爷派来服侍你的。” “哦。”古依儿认真看着她,这少女顶多十四五岁,五官还很显稚气,说话也低声细语的,带着卑微的感觉。 “古姑娘,王爷交代过,只要你醒了就让你服药,奴婢早已将药煎好温在炉子上,你稍休息,奴婢这就去端来。” 看她离开,古依儿闭着眼深呼了一口气。 她知道那深坑里的凉水泡久了不好,只是没想到会造成这样惨烈的后果。 想到什么,她又忍不住睁开眼朝门口望去,眼中有着深深的担忧。 不知道宁儿怎么样了…… 就在她刚要收回视线时,门口出现一抹高大的身影。他一进来就挡了大片亮光,加上脸上那层黑色的面具,精神不佳的她直有一种见到死神的感觉。 男人露出的黑眸在她脸上扫了一眼,走到床边后自的坐到床头边,也不跟她打招呼,将她手腕从被褥中拿出来。 她也没力气挣扎,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两指指腹轻搭着她腕上的脉搏。 他的手很大,指甲修得干净整齐,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如同他颀长健硕的身材一样带着很纯粹的阳刚之气。 “宁……宁儿他……他好吗?”虽然嗓子疼得厉害,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宁儿?”男人眼眸微眯。 “哦……皇上……”古依儿这才想起那个叫晋山的护卫在深坑上面的呼喊。 原来那孩子就是当今的皇上! 之前是来不及震惊,此刻醒来她脑子里的疑惑比震惊还多。 这小皇帝是吃饱了撑得难受吗,居然扮成乞丐跑去苗岭村…… 正在这时,那叫红桃的女孩又进了房,手里还端着冒热气的碗。 “王爷,奴婢把药端来了。”见面具王爷在此,她没有意外的神色,而是恭敬的走到床边。 “嗯。”面具王爷没起身让开,只是淡淡的应了一下。 见状,古依儿下意识的想起身。 然而面具王爷突然瞪了她一眼,“躺好别动!” 她睁大着眼,被他冷冽的嗓音吓住了。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上一次他再严肃冷漠也没有这么凶过,那眼神就似尖刀一般,仿佛只要她动一下就能被他眼神戳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药喝完的,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很渴,哪怕那黑漆漆的药汁又臭又苦,她依然喝得‘呼呼’响。 红桃体贴的给她擦拭着嘴角残留的药汁。 “下去。”面具王爷又低沉开口。 “是。”红桃端着空碗恭敬的退了出去。 她刚出去,一抹小身影风一般的跑了进来。 “婶婶!” “……”听着他嘴里的称呼,古依儿脸都变黑了。在这个小屁孩眼中,她真有如此老吗? “婶婶,你可醒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姬宁昶扑到床边,激动的看着她。 “叫……叫姐姐……”古依儿咬着牙道。 “姐……”小家伙刚叫了一个字,突然抬起头朝旁边高大的面具王爷看去。 古依儿看不到面具王爷的脸色,但从他眸中冰冷的温度可以感受到他莫名的不满。 她眸光轻闪着,表示看不懂。 貌似她没得罪他吧? “咳咳……婶婶,你就别管我如何叫你了,总之你没事就好。”姬宁昶这次可没听她的话,还是坚持叫她‘婶婶’。 王叔虽然没有承认她的身份,可他也感觉到了,‘婶婶’和‘姐姐’这两个称谓,王叔不喜欢后者。 “我没事……”古依儿暗中翻着白眼,可嗓子疼脑袋晕,也懒得和他较真了。看在他年幼的份上,婶婶就婶婶吧,只要别叫她‘阿婆’就行了。 “婶婶,王叔说你在凉水中待了太久,凉气已经入体,要悉心调养一阵子才能痊愈。”姬宁昶心疼的看着她,同时也很是自责,“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任性的跑去找你,你就不会带我去捉鱼,不去捉鱼就不会遇上姓胡的混蛋,不遇上姓胡的混蛋,你也就不会受这样的罪了。” “傻瓜……”古依儿吃力的抬起手摸着他的脑袋,嘴角的笑虽然虚弱但也不失温暖,“能……能救当今的皇上……这是多少人……做梦都……都想不到的……” “婶婶,你别说话了。”姬宁昶用手把她嘴巴捂住,眼眶变得红红的,“不管怎样,我都要让你尽快好起来。我已经让人去搜集贺先贤贪赃枉法的证据了,还有那些欺压百姓的乡绅财主,我也派人把他们盯住了,只等你身子好了,我就下令将他们凌迟处死,我要让整个怡丰县的人都看到他们的下场!” 说完这些,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王叔,然后半遮着嘴角压低声音继续道,“婶婶,那胡家父子最是可恶,我还没动手呢,王叔就让人把那对父子阉了,还让他们把那玩意儿吃下去……嘻嘻……” “……”古依儿抬起眸子看了看面具王爷,额角隐隐掉着几丝黑线。 对阉人的做法她没意见,那胡顺鸣既然敢光天化日抢她去胡府,那他平日里一定做尽了这样的事。对这种强抢民女、奸淫掠虐的无耻之徒,阉了真是叫人大快人心。 只是让人家吃自己的那东西,这会不会太…… 太重口了? 面具王爷脸上黑色的面具把他五官遮住了,就算露出一双眼睛,那也是又深又沉,像无底洞似的让人难以捉摸。她看不到他任何的情绪,也只能放弃。 加上刚喝了药,许是药性作,她眼皮越来越沉,本想闭着眼睛养养神,谁知却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姬宁昶直起身,小脸上突然带着倔强,“王叔,不管怎样,我都要带婶婶回京!” “你觉得她在昭陵王府能活过两日?”面具王爷冷声问道。 “可她这样回苗岭村一样活不过两”姬宁昶不满的回道,从来他都很听王叔的话,可这次他却有自己的想法,“王叔,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也知道太皇太妃做起事来心狠手辣,但是婶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在苗岭村过得如此委屈,我怎能再看着她回苗岭村受苦?” 面具王爷侧过身沉默起来。 看着他脸上碍眼的面具,姬宁昶突然朝他伸出小小的手掌,“王叔,你既然不愿承认与她成亲的事实,那你就写封休书吧。虽然我只跟婶婶相处了两日,可我也看得出来婶婶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像她这样有容貌、又有胆识、内外兼具的女子,不愁找不到婆家,与其被你无视耽搁终身,倒不如让我替她选个可靠的夫君,这样一来我不但可以时常见到她,还可以让她下辈子衣食无忧。” “你说我不可靠?”姬百洌总算正视他了,只是那双眼莫名染着怒火。 “哼!”姬宁昶背起小手,似乎没有看到他的怒气,反而越说越鄙夷,“天下男人都像王叔你这般‘可靠’的话,那这天下的女人可就惨了。守活寡不说,哪天被人害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听到这,姬百洌从床头边怒起。 “王叔!”姬宁昶赶紧软了语气,一副替他揪心的样子,“我真不明白,她除了穿得破点,哪里比别人差了?你不也查清楚了她与古家的关系了吗?论家世背景,她也是古家嫡出,认真计较起来,京城有几个女人比得上她?论容貌,你看她是个丑八怪吗?再说她品行,就算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可是她心肠好,更不为强权折腰。王叔,你自己说说,这样的女子你还有何不满意的?你要是不要她,那就休了她,正好沈太傅跟你年纪相仿,也是尚未婚配,我就把她许给沈太傅!” “你敢!”男人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盛怒的脸庞。 ------题外话------ 大伙说说,咱们宁儿是不是神助攻? 本院,请勿转载! 020、奉命当看守? “哈哈!”他突然气成这样,姬宁昶没忍住,顿时破了功。 现自己失态,男人负气的转过身背对着他。 可姬宁昶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 自家王叔是个怎样的人,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 与其说王叔不愿承认这桩婚事,不如说王叔没有准备好。试问,谁一觉醒来现自己被成亲了能接受的? 可成亲了就是成亲了,天地岂是能随便拜的?何况还有那么多村民看着,王叔想赖掉这门婚事除非把所有村民都杀了。 可王叔爱民如子,是做不出那种伤天害理之事的。 他之所以说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想刺激一下王叔罢了。 从王叔去查古依儿的身世开始,他就知道王叔心里还是有点想法的,所以才敢跑到苗岭村去接近古依儿。 现在王叔被他激怒,可见王叔也不想把人拱手让出。换言之,他和古依儿之间还是有戏的…… 忍着笑,他走过去撒娇般的拉了拉他的衣袖,“王叔,反正她现在也不知道跟她成亲的那个人是你,你不用如此尴尬。等她身子好些了,你找个名头把她弄去京城,再找处小别院将她养着,一来太皇太妃就算知道她的存在,也不会将她放在眼中,避免了太皇太妃为难她。二来,你也可以再考验考验她,等你想明白了再接她回昭陵王府,这也是可行的。你说,这算不算一举两得?” 男人猛的回过头,冷声斥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回去把功夫练好,再敢偷懒别怪我拿出你父皇的遗训狠狠罚你!” “知道了。”姬宁昶小声应道,别看他低着头一副乖顺的样子,但那嘴角却是偷偷咧开了花。 王叔不反对他的提议,那就说明他是听进去了的…… 其实他也知道,王叔一点错都没有。要怪只能怪那些村民太好心了,简直就是变相的强娶强嫁。 而且在这桩婚事的背后,还有个太皇太妃。 要是让她知道王叔已经跟古依儿成了亲,那古依儿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除非古依儿有靠山…… 然而,王叔查她的身世查出的结果却是—— 有靠山还不如没靠山! 他真没想到,古奎忠身为太师、又是三朝元老,居然会干出那种抛妻弃女之事,枉他从小对古奎忠那般敬重,没想到他私下却是一个让人不齿的伪君子。 “你先出去。”似是嫌小家伙太啰嗦,姬百洌冷着脸开始撵人。 “……”姬宁昶愣了一下,从来都没被自家王叔如此嫌弃过,一时间还有些惊讶。眼角瞥着床上睡着的女人,他眸子瞬间出亮光,这才有所明白,于是捂嘴偷笑起来,“王叔,那我出去了,不打扰你跟婶婶了……” 他转身跑了出去,还主动为他们关门。 只是房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他咧嘴‘嘿嘿’笑道,“王叔,你可要好好待婶婶哦!” 不等那记冷眼瞪来,他赶紧把门关上。 房里,姬百洌整张俊脸都绷得紧紧的。 确定小家伙不会进来后,他才重新在床头坐下。 看着床上昏睡的女人,那一脸不自然的红晕让他浓眉皱又皱,下意识的伸出手,可手掌在即将碰到她额头时,又猛然僵住。 落在她脸上的眸光不断的轻闪,最终手掌还是落了下去。 那滚烫的温度让他不但皱紧浓眉,两片绯红的薄唇也抿了一条冷硬的直线。 从袖中取出一只细口小瓶,倒出褐色的药丸,送到她微微张启的唇边。指尖触及到她干涸的唇瓣,他眸光又忍不住黯了几分,将药丸塞进她嘴里后,他沉着脸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水再返回床头边…… … 这一觉,古依儿醒来后现身上不热了,高烧明显退了。 只是浑身还是无力,连起身都困难。 察觉到床边有人,她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掀开床帘。 本以为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叫红桃的少女,没想到却是一身黑袍的面具王爷。 “呃……王爷……你、你怎么还在这里?”她一开口现嗓子好了许多,除了干涩外,没有那么刺痛了。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看得病,医术如此了得。 “醒了?”面具王爷坐在床头边,嗓音低沉,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 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很冷漠的,但这一刻古依儿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要说这种感觉是什么她也形容不出来,只是觉得他坐的位置不妥当。 “王爷,民女已经没事了,承蒙你关照,民女感激不尽。” “嗯。”对她的谢意,面具王爷丝毫没客气,大大方方的应下了。 “王爷,如果你有事就去忙吧,民女会照顾好自己的。”古依儿挤出一丝微笑,委婉的想让他离开。不管怎样,他是男的,她是女的,他一个大男人坐她床头边,他不别扭她还别扭呢。 “你救驾有功,皇上不放心你,特令本王在此守着你。”面具王爷说得严肃又认真。 “……”古依儿看着他,那双眼眸还是又深又沉无法捉摸,给她的感觉就是他很不情愿留在这里,但又无法违抗小皇帝的命令,只能忍辱负重的留下。 被她如此直愣愣的盯着,面具王爷似乎更加不满,随即起身往外走。 “你好生休息,本王让人把药端进来,再服两贴药差不多就能痊愈了。” “……”古依儿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瞧他那不满的样子,好像都是她的错一样,她要是知道小皇帝让他当看护,哪可能同意? 这小皇帝果然是个孩子,做事一点都不动脑子,让堂堂的昭陵王来看护她,这不摆明了给她招黑吗? 看吧,她什么都没做就把人给得罪了,真是的! ------题外话------ 带面具有个好处,就是说谎不怕脸红,有没有? 本院,请勿转载! 021、会会那狗官 自天台巡视回来,县老爷贺先贤就没再见过胡家父子,倍觉奇怪,于是派衙役去胡府,想把父子俩叫过来再让他们为修筑天台多出一些银子。 可派去的衙役回去向他禀报,不但没见到胡家父子,整个胡府半个人影都没有,仿佛所有的人都从人间蒸了一样。 贺先贤当然不信,立马带着手下前往胡府。 到了之后才相信,胡府上上下下的人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不但如此,府里值钱的东西也都不见了,原本气派的库房更是变成了一座空屋子。 “大人,这到底是如何回事,难道有山贼来过?”旁边的衙差很是不解的问道。 “山贼会把所有人都带走吗?”贺先贤立马驳斥道。 他开始也以为来了山贼,可在胡府转了一圈,别说活口,连半个死人都没有。山贼劫财说得过去,可山贼把所有人都劫走了,这如何能说得过去?再说了,要真有山贼,不可能不死人,谁见过山贼还帮人收尸的? “大人,依小的看胡家父子一定是离开怡丰县了。”跟在贺先贤身后的书吏大胆的猜测道。 “嗯。”贺先贤眯着本就不大的小眼睛,站在主院院子中央把四处看了又看,最终觉得还是书吏的话靠谱。 那胡家父子定是举家逃去了别的地方! 这次修筑天台,他找胡家胡子要的银子最多,但只给了他两座山的木料,这对父子肯定认为吃了大亏,与其把数万两银子交给他,还不如带着这些银子去他乡逍遥…… 这对狗父子,真是太狡猾了! 早知道他们会跑,他就该早点逼他们把银子交出来! 现在人跑了不说,到手的几万两银子也落空了,真是气死他了! “哼!”想到这,他忍不住咬紧后牙。 敢跟他玩脚底抹油的手段,可千万别被他找到,否则他定要扒了他们父子俩的皮不可! … 古依儿养病的这几日,算是来异世后过得最好的几日。 红桃照顾她饮食起居,吃穿住是她帮忙料理,弄得古依儿都很不好意思。虽然她是昭陵王派来的,但是自己与她非亲非故,怎好意思受人家这份情? 只是自己一穷二白的,加上又在病中,也只能把这份人情记在心里。 小皇帝姬宁昶也没回京城,据说这几日都在怡丰县暗查民情,誓要把怡丰县那群豺狼虎豹都清除干净。 而那个面具王爷,古依儿听红桃说他每日都会回京城,天黑前回去,第二天午后又来。 这天早晨,古依儿觉得精神气好多了,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姬宁昶听说她醒了,赶紧跑来找她。 “婶婶,你怎么起来了?” “这都躺了好几天了,再不起来走动走动都快霉了。”瞧他那紧张的样子,古依儿有些哭笑不得。 她何德何能让他这个皇帝关心? 在别人眼中她是舍命救他,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救他的同时也是做好了寻死的准备。 她就想着,如果自己不幸死了,说不定就能够回到二十一世纪了…… 没想到这小皇帝也是个记恩的,不但用最好的药帮她治病,还如此紧张她,真是让她有一种愧不敢当的感觉。 “婶婶,你大病初愈,可不能胡来。要是病情复,我可是会生气的。”姬宁昶绷着小脸很认真的警告她。 “呵呵……我真的没事了,不信你自己看。”古依儿笑着在他面前转了两圈。 “婶婶,我不开玩笑的!”见她故意逗自己,姬宁昶非但没笑,还一点都不领情。 “我没开玩笑。”古依儿微笑着,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他见气,于是转移了话题,“皇上,听说你这几日都在各地暗访,进展如何啊?” “婶婶,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姬宁昶背起小手,精致的小脸突然变冷,就连语气都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冷硬,“这贺先贤乃是当朝太师古奎忠的妻舅,不过王叔派人查过,此人到怡丰县上任与太师无关,只是他暗中打着太师庇护的幌子威胁有钱的乡绅财主。王叔说,通过这几日暗查,太师对贺先贤在怡丰县的所作所为并不上心,可见他也没把这个妻舅放在眼中。” 王叔调查的结果他还是相信的,如果古奎忠真是器重贺先贤这个妻舅,凭他在朝中的地位和人脉,贺先贤也不可能只是一个七品县令。 再说了,有王叔监国,谁都知道王叔向来认事不认人,古奎忠乃是三朝元老,不可能傻到为了一个妻舅而毁掉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原来他是太师的妻舅啊?”古依儿恍然大悟,也难怪贺先贤如此瞒上欺下、贪赃枉法了,不管京城那位太师是否参与,他只要把自己与太师的关系报出来,也没人敢得罪他。所以就算大家都痛恨他痛恨得要死,都不敢去揭他的罪行。 “他只是太师妻舅而已……”姬宁昶看她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丝复杂。 你还是太师的亲生女儿呢! 只是这话他咽回去了,不是不想说,只是怕她知道事情真相会受不了…… 别说她,就是他在听王叔说起她身世时,也忍不住痛恨和难受。谁能想象,当朝一品的太师、先皇的恩师、大燕国三朝元老,却是一个抛弃妻女的狠心男人? 他名声显赫受人敬仰,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靠吃百家饭长大成人…… 这是何等的悲惨、何等的凄楚、何等的讽刺…… “皇上,怎么了?”见他突然沉默,而且神情充满了悲愤,古依儿好奇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婶婶,我是在想如何处置贺先贤。”察觉到自己失态,姬宁昶赶紧找借口解释。 “哼!这狗官,剁了他喂狗都不足以平民愤!”提起贺先贤的恶行,古依儿就忍不住咬牙。 他们这次遇难,虽然跟贺先贤没有直接关系,可是胡家父子胡作为非、草菅人命,不也是这狗官纵容的吗? 想到什么,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皇上,要不要我们亲自去会会那狗官?” “嗯?”看着她一副算计的样子,姬宁昶好奇的眨了眨眼。 古依儿凑到他耳边,半遮着嘴低语起来。 听完之后,姬宁昶一脸的兴奋,咧嘴笑道,“好,我们就去会会那狗官!” 反正这个七品县令还没见过他,去会会他也无妨。 他要亲自看看这狗官是如何目无王法的! ------题外话------ 美美的樱桃小妞提起男二,下面让凉子郑重为大家介绍,这文的男二不是别银,就是咱们最最聪明可爱最最v5的小帅哥——宁儿! 什么?年纪太小?当不了男二? 宁儿举牌抗议:朕难道不会长大?反对的拖出去板子伺候! 哈哈! 本院,请勿转载! 022、收她做侍寝丫鬟 衙门外,看着古依儿带着一个小乞丐击鼓喊冤,旁边的衙役忍不住问她,“三儿,你们这是要做何呀?” 古依儿不是衙门的人,但她这两年跟着苗仁伯在衙门进进出出,衙门里的人都认识她。 “阿水哥,我找大人伸冤,他要是不为我做主,我可就活不了了!”古依儿委屈的朝他说道。 “哎,你有何委屈跟我们说,我们替你办了就是,你也知道大人最近忙着修筑天台,哪有功夫管这些小事啊。这不,今早好几波人来击鼓要见大人,都被大人打了。”衙役好意的劝道,不想她去惹大人生厌。 “阿水哥,我的事必须要大人替我做主,谁帮忙都会惹来一身麻烦的,我不想连累你们。”古依儿伤心的摇了摇头,接着又要去击鼓。 “那你也别击鼓了,我去里面帮你问问。”瞧她那可怜样,衙役也有些不忍。 “那就多谢阿水哥了!”古依儿赶紧朝他谢道。 见他跑进衙门,她和姬宁昶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勾唇窃笑。 有熟人就是方便,那热心的衙役很快跑出来,欣喜的告诉他们,“三儿,大人让你进去。不过大人现在没空升堂,你去后面花园见他吧。” “谢谢阿水哥。”古依儿又一次拜谢,然后拉着姬宁昶快速往大门里去。 他们绕过庄严肃穆的公堂,直接去了后院的花园。 姬宁昶一进去就冷了脸。 县衙的花园,不但宽敞气派,各处景致美轮美奂,就跟到了世外仙境般,都比得上皇宫的御花园了。 桥廊、凉亭、假山、泉眼…… 他堂堂的一国之君走在这里,都有一种自行惭愧的感觉,难道他这个皇帝还不如一个七品县令? 贺先贤没空升堂,那是因为有客来访,他们进花园的时候,那名访客也正好离开,与他们侧身而过时,对方还嫌恶的瞪了他们一眼,似乎在说‘你俩穷鬼也敢到这里来’。 对方绫罗长袍,肚大腰圆,又气派又富态,在他走过以后,古依儿忍不住轻哼。 又什么好拽的,她身边的小家伙虽然穿着乞丐装,可人家也是皇帝,这些仗势欺人的东西,就算身裹着金子,那身皮肉也是臭的。 贺先贤正坐在凉亭里一边吃着茶一边跟他最信任的书吏说话,身前是琉璃石砌成的桌台,上面摆放着几本账簿,见他们到来,书吏赶紧把账簿抱起,然后小声道,“大人,小的先下去了。” “嗯。” 书吏走下亭子后,古依儿给姬宁昶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就在亭子下面,她一个人前去就行了。 姬宁昶也听话,他一过去少不得要下跪,想他一国之君给人下跪,岂不是辱没他威严? 古依儿进了亭子,先跪下行礼,“民女古三儿见过大人。” “古三儿,你来找本官有何事?”贺先贤只顾着品茶,连看都没看她一下。 “大人,民女是来求大人做主为民女伸冤的。” “你有何冤?” “启禀大人,民女几日前被胡员外的公子调戏,那胡公子还派人去苗岭村强抢民女,民女乃是清白女子,不堪受这样的屈辱,所以特来求大人,想请大人为民女伸冤惩治那胡公子。” “哦?那胡顺鸣把你看上了?”贺先贤扭头看向她,目光微微眯起,盯着她脸蛋不停的打量,随后突然补充了一句,“那他眼光还真是不错。” 姬宁昶在亭子下一直瞪着他,在听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脸都绿了。 这是一个父母官该说的话吗?! 然而,他没想到接下来贺先贤说出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我说三儿啊,那胡公子看得起你,也是你的福气,这有何委屈的?亏你长着如此娇美的一张脸,却不知道利用这张脸为自己谋一条好的出路,你说你是不是傻呀?” “大人……”古依儿皱起眉,假装惊讶他这番话。 “你也用不着担心,那胡家父子已经离开本县了,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贺先贤说话的语气突然温柔起来。 “啊?他们离开了怡丰县?大人,他们去哪了?” “他们去哪你就别管了,不过本官倒是有一件事想与你商议。”无视她的惊讶,贺先贤盯着她的脸蛋,目光越火热起来。 “大人有何事要与民女说?”古依儿暗皱眉头,被他如此直勾勾的打量,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三儿,刚本官也说了,你有这么一张娇美的脸蛋,何不利用自己的美色为自己谋一条好的出路?你跟着苗仁伯学检尸已有两年了,本官也注意你两年了,我看啊,你就别把心思放在胡公子身上了,不如跟了本官如何?正好本官房里的侍寝丫鬟刚死,本官也不嫌弃你这双手晦气,看着你孤苦无依的份上,就勉为其难收你做本官的侍寝丫鬟,如此一来,你也用不着再吃苦头,更不用再碰那些晦气的玩意儿了。” “……”古依儿瞬间冷了脸。 先不说面前这位狗官的年纪有多大,仅是他外形就足以让她作呕。 四肢又肥又短,满脸横肉,鼻孔朝天,整一副猪样,多看一眼真是隔夜饭都能吐出来,就这丑得快上天的老猪头,也想玷污她? “怎么,你不愿意?”瞧她的脸色,贺先贤就像受到侮辱般立马瞪着她。 “你算哪根葱,竟想玷污我婶婶?找死!”一道小身影突然冲上亭子,还不等古依儿看清楚,只听清脆的巴掌声从贺先贤脸上传来。 这一巴掌也把贺先贤打懵了。 看清楚是一个衣衫破烂的孩子对自己动手以后,他臃肿的身体猛的从凳子上蹦起,怒不可遏的指着小家伙吼道,“该死的,你竟敢打本官!” “喝!”姬宁昶伸出腿用力朝他肚子踹去。 “啊!”贺先贤根本就没一点防备,先不说他没把这个孩子放在眼中,就算看到他了,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胆大包天,竟对他这个朝廷命官施暴。 “姓贺的,我今天非把你凌迟处死不可!”姬宁昶的怒火不比他小,整张小脸铁青得都快紫了。 他们来衙门,就是想看看这姓贺的会如何处理胡顺鸣调戏他婶婶的事,没想到这狗东西不但不为他婶婶做主,还狗胆包天想玷污他婶婶! 这可是与他王叔拜过天地的女人,敢动她,是当他王叔死了吗? 就算这个婶婶不被王叔看中,但他们已经成了亲,王叔一天不休她,她生就是姬家的人、死也是姬家的鬼! 本院,请勿转载! 023、跟本王走! “宁儿!”瞧他都快气炸了,古依儿赶紧起身去拉他。 “婶婶,我要把这狗东西剁成肉酱喂狗!”姬宁昶又抬起一脚朝贺先贤踹去。 “哎哟……来……来人啊……” 贺先贤已年过半百,手脚自然没有年轻人那么灵敏,加上腰肥体圆,被姬宁昶踹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不得已,只能呼救。 因为之前跟人谈事,他不想让手下听到,所以就把人都撵出了花园。知道古依儿进来,他也没多心,哪曾想,古依儿会带一个小乞丐进来,且这个小乞丐还敢打他。 听到他凄惨的呼叫声,花园外的衙役们没有跑进来,倒是一群身穿铠甲的武将们跑进了花园,并将亭子团团围住。 “你们……”贺先贤也不是第一天为官了,立马就看出大有内幕,震惊得脸色都开始白了。 这些武将们气势骁勇,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使唤的…… “昭陵王到!” 听到这声传报,他臃肿的身体猛地哆嗦,随即吃力撑起身朝亭子外跪着。 将士们让开一条路,身着金边黑袍的男人走进亭子,尽管面具遮着他的脸,但那一身威严的气息立刻蔓延开来,整个花园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冬季。 “下官参见王爷……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贺先贤连头都没敢抬,就开始磕头行礼。 “王叔!”姬宁昶都没听他把话说完,兴奋的朝面具王爷扑去。 “顽皮!”面具王爷单手拥着他小身板,没好气的低头瞪着他。 与其说他们是君臣关系,不如说他们更像一对父子。小家伙对他的亲昵和依赖、他对小家伙宠溺的举止,在不经意间就能完体现出来。 “皇……皇上?”贺先贤抬起头,脸色血色尽失,臃肿的身体因为震惊剧烈的抖动起来,不敢相信刚刚对他动手的小乞丐就是当今的小皇帝。 “贺先贤,你没想到吧,皇上居然会如此微服私访。”看着他的反应,古依儿忍不住冷笑。以前没人状告他是因为投状无门,可如今小皇帝亲自出马,看这狗官还怎么狂! “皇上饶命!小的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饶恕小的不知之罪!”在她的嘲讽中,贺先贤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始不停的磕头求饶。 “贺先贤。”姬宁昶背着手走到他身前,刚刚还一脸的孩子气,此刻绷着小脸威严尽显。 “小的在。” “你巧立名目、贪赃枉法、上骗朝廷、下欺百姓、勾结乡绅、无恶不作,朕来此怡丰县几日,查出你的所作所为真是罄竹难书!” “皇上,小的冤枉……啊!” 贺先贤刚一张口喊冤,姬宁昶一脚踹向他圆头大脸,痛得他当场惨叫。 “朕亲自走访查明你的罪行,你还有脸喊冤?”对他的惨叫,姬宁昶不但没心软,反而是恨得咬牙切齿,指着他怒骂,“你这恶贯满盈的东西,朕今日非要将你凌迟不可!不但要将你凌迟,朕还要县所有百姓都来看看你这狗东西的下场!” “皇……” “来啊,把这狗东西给朕押去闹市,两个时辰后行刑!”不听他任何求饶的话,姬宁昶果决的朝亭子下方的将士喝道。 “是!” 看着将士领命后朝自己走来,贺先贤张着嘴,白眼一翻当场晕死了过去。 可惜,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两名武将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走了。 古依儿眯着眼目送他们走远,说大快人心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这几年,姓贺的大兴修筑,表面上把怡丰县治理得繁荣昌盛,可百姓却是过得有苦难言。 如今,这祸害总算被逮了。凌迟这种极刑看似血腥残忍,可对这种鱼肉百姓的贪官来说,就算再加一道挫骨扬灰,也填补不了百姓在他管制下所受的欺凌和怨恨。 人已带走,姬宁昶正准备拉着古依儿去闹市,突然听面具王爷一声冷喝—— “站住!” 古依儿低着头,心虚是肯定的,不过她身旁有小皇帝挡着,她相信自己肯定没事。 然而,她没想到,旁边的小家伙对着面具王爷干笑了一声,“王叔,不是我要出来的,是婶婶提议带我来衙门玩的。你要生气,就找婶婶吧,我先去闹市等你们啊!” 语毕,他如同被猛兽追似的,拔腿就往亭子外跑去。 古依儿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完没想到他把锅甩给了自己…… 看着那小身板一溜烟就不见了,她欲哭无泪的抬起头。 “王爷,这不关民女的事,完是皇上的主意。”小兔崽子,别以为他能甩锅,她一样会把锅甩给他! “你们俩还真有能耐!”面具王爷眸光阴阴冷冷的瞪着她,说话更是冷硬带刺。 “王爷,真不是我提议的,是皇上怕挨骂,才故意那么说的。我只是一个村姑,哪有能耐说服皇上来这里?”古依儿脸不红气不喘的为自己辩解。 这个欠揍的小皇帝,下次做事绝对不考虑他了! 这完就是过河拆桥! 她还想着就算面具王爷知道了,最多骂他两句顽皮,可谁知道他居然把责任推她身上,这不摆明了把她推坑里活埋嘛! 他都背不起的锅,她还能背吗? “跟本王走!”丢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话,面具王爷转身走下了亭子。 “……”古依儿眉头皱了又皱。 完了,摊上麻烦了! 上一次她带着小皇帝在路上被胡顺鸣抓去,差点死在深水坑里。这次她又带着小皇帝跑衙门来挑事,估计面具王爷心里早恨死她了! 是溜呢还是老老实实去领罚? 她抬脚跟着走下亭子,眼珠子不停的转啊转,最终决定,还是溜吧! 下定决心后,她跟着面具王爷走出衙门,路过大门口的石狮子时,她悄悄的停下脚步,先躲到石狮子屁股后面,然后朝四处偷瞄,看往哪一边逃跑合适。 可看来看去,大门外两侧都有威风凛凛的将士。 她一时无措,干脆蹲在地上,把自己彻底的藏起来。 “怎么,还想逃吗?”头顶传来男人冷硬的嗓音,而且还带着嘲讽的味道。 “我……”古依儿头皮一麻,真是恨不得在地上刨个洞钻进去。好在她脑子也灵活,扭头的瞬间立马露出一脸的痛苦,一只手抬起压着太阳穴,一只手捂着肚子,“哎哟,王爷,我旧病复,突然感觉头晕胸闷,要不王爷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再去见你。” “头晕胸闷?”面具王爷眼眸微眯,眸光似讥笑般盯着她的手,“究竟是胸闷还是肚子疼?” “是……是胸闷!”古依儿赶紧把捂肚子的手往上抬,捂着胸口直叫唤,“哎哟,要痛死人了!王爷,你快走吧,我这病要传染人的,要是把你传染上了,民女可就是罪大恶极了!” 本院,请勿转载! 024、留在本王身边 “那真是巧了,本王五岁拜师名医,略懂一些岐黄之术。要不,本王替你看看?” “不、不用了!我乃卑贱之身,岂敢劳烦王爷?”古依儿赶紧摇头,脸色瞬间黑了一半。 看什么看,没听她说‘胸闷’吗? 要不是他一身气息威严冷肃,她真怀疑他是有意调戏自己! 见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也只能放弃装病了,从地上起身,拉长了脸道,“王爷,我知道带皇上出来不对,不该以身涉险,要剐要杀你随便吧。” “终于有自知之明了?”面具王爷眸光冷飕飕的剜了她一记,随即转身朝不远处的马车走去,边走还不忘对她下令,“跟上!” 古依儿只能再次跟着他走。 看着他上了马车,她低着头沉默站在马车下面。 “上来!”里面又传来他命令般的声音。 “是。”她也不想做无谓的辩解和挣扎了,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狭窄的空间内,她弓着腰,眼神左右漂移,不知道是该坐榻上呢还是该蹲在角落里。 “坐下!” “哦。”她撇了一下嘴,然后到角落边坐下。不是坐榻上,而是坐在榻下。 “谁让你坐下面的?”面具王爷沉声斥道。 “那……多谢王爷了。”她赶紧起身,坐到榻上。 “人不大,胆子却不小,什么地方都敢闯!” 听着他冷硬的斥责声,古依儿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是不敢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人家是王爷,一句话就可以摘掉他的脑袋,如果他真要惩罚她,她就是跪在他面前求情也没用。 “说话!知错了吗?” “知……知错了。” “下次可还犯?” “不敢了。” “念在你救皇上有功的份上,本王这次先饶过你,要是下次再鲁莽行事,本王绝不轻饶!” “……”古依儿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对着他黑漆漆的面具眨了好几下眼。这么严厉的斥责她,最后居然会放过她? 可那面具遮着他的脸,剩下那双眼睛又深沉又冷漠,真是一点都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其实她也不讨厌他,只是每次面对他心里都有一种毛躁躁的感觉。 认真说起来,这位王爷还是挺和善的,人家这么大一尊佛,还愿意她接近,可见人家足够平易近人。 如果非要她说点什么,应该是她与他相处不来吧。 动不动就戴个阴森森的面具,装得跟死神一样,谁愿意跟这种故作神秘的人来往? “古依儿。”面具王爷突然唤出她的名字,语气比先前软和了几分。 “王爷有何吩咐?”她赶紧低头应声。 “你在胡府护驾有功,皇上欲赐你良田千亩、黄金一箱、白银万两。”面具王爷深沉的眸光直视着她,低沉的宣布着对她的赏赐。 “啊?”如此丰厚的赏赐让古依儿瞬间瞠目结舌。 她来这异世不久,但也知道一两银子就够穷苦百姓吃好几个月了。这么多黄金白银,岂不是够她几辈子吃穿了? 还不等她回过神,面具王爷又接着道,“贺先贤被揭,你也占了一席功劳,本王特许你一个条件,你有何所求尽管道来。” 古依儿回过神,两眼忍不住放出亮光。别说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了,再是清高冷傲的人听到这样的奖励恐怕都无法淡定。 “王爷,我若有所求,你真的会答应?” “嗯。” “王爷,我想找个可靠的差事做……”她不确定他是否真同意,所以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你想做何?” “王爷,你觉得什么差事适合我?”她反问道,也算是试探他。毕竟这社会背景,女子能从事的工作少之又少,就算有也是很卑微的。 “留在本王身边……” “王爷要我当你丫鬟?”不等他说完,古依儿就皱起眉头打断,“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连自己的生活都料理不好,更别说帮别人做活了。何况你这样的身份,我可伺候不起。” “咳咳!”面具王爷不知为何缘故,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下一刻,他眸光冷飕飕的瞪着她,“本王不缺使唤的下人,你若真想做事,就留在本王身边帮本王把胡商一事了结了。” “王爷,你还没收拾那些奸商啊?难怪我等了多日都不见你把‘还魂药’送到苗岭村。”古依儿有些诧异,也不明白这其中还有什么难度。 “京城的胡商已经让本王关押起来了,但是京城之外各州县以及各诸侯国中难免还会有胡人作乱,本王需要一个能懂他们语言之人,以便将他们彻底清除。” “这……”古依儿垂眸想了想,不就是当翻译嘛,这倒是一个好差事。但想到更深的细节,她又忍不住皱眉,为难道,“王爷,这差事我能胜任,可是我没有职位,这也不好办啊。比如说我偶然现胡人出没,又能确定他们行径不轨,那我想找帮手该怎么做?总不能有点风吹草动就去惊扰你吧?何况我也没那么好的腿脚功夫。” “这好办。”面具王爷也没多加思索,从怀里取出一块白玉递给她,“从今日起,本王特封你为一等缁衣捕快,可随意进出各地衙门。明日本王会让皇上向各州府下密令,凡见此玉佩者如同亲见本王,任何人都要听从你差遣。” “一等缁衣捕快?王爷,这是多大的官?”古依儿盯着他手中的白玉,意外之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可惊喜之中也有许多疑问,毕竟这样的官职她还从来没听说过。 她小心翼翼的从他手里接过白玉,冰沁的温度瞬间在她指尖蔓延,光是这手感她都知道这玉价值不菲,何况上面还雕刻着威风凛凛的莽兽,栩栩如生,精致绝伦,再没见识的人都该知道这东西不是寻常物。 翻过白玉,只见背后刻着一个‘洌’字,她长卷的睫毛扇了扇,偷偷瞄了一眼他。 这是他的名字? “你不用知道自己官职有多大,你只要记住,有这块玉佩在身,除了皇上,任何人都无权指唤你,而你,只需听令于本王一人。” “真的?呵呵!那这玉佩我可得好好保管!”古依儿不知道,自己脸上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这玉佩,可比小皇帝赏赐的那些金银珠宝值钱! 一个是荣华富贵,一个保命的护身符,于她来说,当然是后者重要了。要是命都保不住,拿什么去创造财富? 她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收进怀中,没有现对面面具王爷眼眸中闪过的笑意,如同旭阳般温暖又迷人。 本院,请勿转载! 025、不收就生气 这一块玉佩虽然来得突然,是古依儿做梦都不敢想的,但是她很清楚这一块玉佩对自己的作用。 以后若是再遇上像胡顺鸣和贺先贤这样的人,她就不用再示弱、再隐忍了。 到这个异世,她最大的感受就是有权有势胜过一切。 她没有刻意去巴结权势,但权势与她如此接近,如果这种机会都不抓住,那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大傻蛋! 当然了,她也是有信心帮面具王爷做事的,不就是当个翻译嘛,简单得很。别说当翻译,就是让她去做卧底她都敢,有了这块玉佩,还怕谁呀? “以后把自己收拾干净些,别再让本王看到你这身破烂行头!”就在她满怀激动时,面具王爷的话犹如冷水泼来。 她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补丁的衣裳,也理解他的嫌弃。 既然人家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份差事,那她以后肯定不能再这样穿着随意了。好歹人家是一国王爷,身边跟着一个叫花子手下,这不是让人笑话死么? 改! 等下她回客栈就把这身行头换了! 只是…… 她抬起头尴尬的笑了笑,“王爷,我能否下马车?” “做何?”面具王爷深沉的眸子微微眯起。 “趁着现在在外面,我去买几身衣裳。你不知道我的情况,但你可以去问皇上,他去过我家的,我家很穷,没好衣裳换。你不给我时间准备,我明日还是只能这样打扮。” 面具王爷紧紧的盯着她一身破旧衣裳,眼眸敛紧,狭长的眼缝中似乎有什么异光闪过。 “嗯。” … 车夫捧着钱袋从成衣铺出来,跑到马车前回道,“王爷,古姑娘说她自己有银子,不愿用您的。” “让她收下,就说这是本王的命令!”面具遮着男人的黑脸,却遮不住他眼眸中的薄怒。 “是。”车夫又捧着钱袋子跑进了铺子里。 大约两刻钟,古依儿才从成衣铺出来。 来不及赶制新衣裳,她也只能先从成衣铺选两身换着穿,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添置,毕竟她现在还不知道做这个‘一等捕快’每月能领多少银子。 一时激动竟忘了跟人家谈薪水了,她在铺子里换衣裳的时候都暗自好笑。 换上新裙衫的她一到马车边就把车夫给惊艳到了,还差点没把她认出来,“古姑娘,你这身可真好看,像仙女下凡似的。” “是吗?”古依儿笑了笑,还忍不住拉起裙子自我欣赏起来,也是越看越喜欢。 以前她都是穿职业套装,回家就是懒散的家居服,第一次穿这样飘逸的古风裙衫,白底绿花的及地长裙,既清爽又不俗气,她还特意挑了一件绿色外衫来配,腰带虽然没有花色,可简单素雅,穿着这身新衣,不但心情好,感觉自信也都回来了。 铺子里的老板娘见她一口气买了两身,还帮她梳理一头黑,头上扎着丝带,摇摇头丝带就在耳边飘来荡去,让她的心瞬间有一种回到少女时般的感觉。 虽然她现在的年纪也就是一名花季少女,可是眼下的打扮,她仿佛觉得自己心态都跟着变稚嫩了。 旧的衣裳已经扔了,她怀里抱着新买的另一套,想起某位王爷还在等她,于是赶紧捂着包袱上了马车。 “王爷,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嗯。”面具王爷依旧端坐在马车里,简短的应声也代表着他的冷漠,包括那双眸子都一如既往的深沉,好似没看到她巨大的脱变。 “王爷,我这身打扮还行吧?应该不会给你丢脸的,是不?”古依儿笑着问道。现在人家是她的顶头上司,也是他要求她换装束的,她当然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她没问他为何不给她工作服,因为她知道自己工作的性质与普通的衙役不同。她跟在他身边做事,是要去接近那些胡人的,如果自己打扮得跟官府里的人一样,还怎么接近那些骗人的胡商?只怕别人老远见到她就绕路跑了。 “差强人意。”面具王爷略显不自然的扭开头,掩去了眸中为她流露出来的惊艳之色。 听着他惜字如金的评价,古依儿忍不住皱眉,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裙子,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王爷,我觉得我这身打扮可以了,我知道你眼光高,可是你不能用你的标准来要求我呀。再说了,我也没钱买太华丽的衣裳,能穿这样已经不错了。” “本王给你的呢?”面具王爷冷冷的斜睨着她。 “在这里呢。”古依儿从怀里摸出车夫交给她的钱袋子,放到他身旁的空位上,“多谢王爷资助,不过我有银子,不劳王爷破费了。” “你是嫌少?”面具王爷不但眸光冷冽,就连嗓音都变冷了。 “不不……”古依儿赶紧摇头,又从怀里摸出另一只银袋子,一边打开给他看一边解释道,“王爷,这是你上次给的,我还剩好几十两呢。”见他眼眸中的冷气并未减少,她又接着道,“王爷,不是我不知好歹,实在是我受之有愧。按理说你给多少赏赐我都该谢领,可是我做事还是有底线的,我想凭自己的能力赚银子,而不是伸手向人讨要。如果将来我在你身边做事你觉得满意,到时候你多赏赐我我肯定不会客气,可我现在还没开始做事,哪能白要这些赏赐?” “你是想惹本王生气?” “我……”古依儿迎着他冰冷的眸光,柳眉皱了又皱,完看不懂他的怒气从何而来,“王爷,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他和小皇帝还真是一对好叔侄,做事一个模式,喜欢把钱强塞给别人。 小皇帝动不动就甩一万的银票给她,差点没吓死她,好在她已经装在香囊袋子里套回他身上了。 她承认,他们叔侄不缺钱,可是不缺钱也不能乱乱给啊。 只因不想收他们馈赠,就把他们给惹怒了,这心态是不是有问题? “哼!”面具王爷突然扭开脸,一声冷哼咬得又冷又重。 “……”古依儿无语得说不出话来。 但她还是没把那袋银子拿回来,只是低下头把自己的银袋子重新放回怀里,然后挪到角落里开始想自己的事。 她接下来的计划就是帮他去接近胡人,先帮他把这些奸商搞定,再把他们的那些‘药材’弄去苗岭村栽种,一面可以立功、一面又可以帮助苗岭村的人脱贫致富…… 想到这些,她浑身就充满了力量,可谓是信心满满、斗志高昂! 许久都不见她说话,面具王爷忍不住用眼角扫了她一眼。 结果看到她一脸红光,双眼亮,翠绿的裙衫下,那柔弱的身子散出一种亢奋的气息。 “想什么?”他冷眸眯紧,脱口问出。 “哦……没、没什么。”古依儿回过神,赶紧朝小窗外看去。 她说了与他相处不来,所以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喜怒哀乐与他分享。 再说了,人家是堂堂的昭陵王,当今皇上的监护人,岂会在意她这个小村姑的情绪? 见她有意回避自己,面具王爷放在大腿上的手不由得攥紧,狭长的眼缝中冷芒夹着怒色,如锋利的刀刃般直射着她娇艳的侧脸。 古依儿不是没察觉到他对自己不满,眼见马车内的气氛越来越僵,她绷着脸扭回头看他,然后倾过身将他身旁的那只钱袋子拿起。 “既然是王爷赏赐的,那我就收下吧,多谢王爷了。”有钱人她见多了,可有钱到这种地步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她一直没把这袋钱看在眼中,此刻才认真掂了掂,突然现手感不对,顿时有些不解。 带着一丝好奇,她将钱袋子打开,结果这一看,又一次傻了眼。 里面是金灿灿的小豆子,每一颗差不多有指甲盖大小,足足半袋子…… 当真是皇室家族,这出手简直了! 小皇帝一甩就是万两银票,这王爷一点也不承让,一出手就是半袋金豆子。 在他们眼中,真金白银只是米饭一样的存在吗? “王爷,这、这会不会太多了?” “这是你这个月的月奉。”面具王爷看向她,眸中的怒气褪去,又恢复了深沉。 “一个月这么多?”古依儿瞪大眼。 这些金豆子换成银子该是多少啊?她就干一个翻译的工作,竟然比她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薪还高!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月只剩今天和明天,她两天就领这么多? “怎么?嫌多了?”面具王爷直视着她,眸光还是那般深沉难测,但语气却带着一丝调侃。 “呵呵!才不会呢!”古依儿牵了牵嘴角。如果这是月奉,又是老板自己给的,那她自然要收下咯。 “今日处斩了贺先贤和那些恶霸乡绅,明日就该回京了。到京城之后,本王会替你择一别院,以后生活琐事你自行打理。红桃会留在你身边任你差遣,你若有何事,就派她到昭陵王府找本王。她是本王府中家奴之女,出入不会引人注目,有她在你身边,对你也有好处。”面具王爷自行说着对她的安排。 “哦。”古依儿也认真听着,虽然具体工作他没安排下来,但她也理解,估计是要她先熟悉京城环境吧。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启禀王爷,太师来了。”车夫在外禀道。 “太师来了?”古依儿比面具王爷的反应大得多,赶紧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 她不认识这位太师,但从小皇帝嘴里得知,贺先贤是这位太师的妻舅,他这个时候到来,肯定不是来怡丰县观光旅游的。 只见一名中年男人从高头大马上下来,那身形虎悍健壮,行走时带着浑然天成的气魄和威风。长相也不丑,只是脸型稍大,好在五官俊朗刚毅,完美的遮住了这一缺点。特别是他一双眼睛,犀利中带着精明,胆子小的恐怕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他第二眼。 中年男人,成熟稳重的她见过很多,但气场如此不凡的中年男人,还真是少见,算得上极品了。 三朝元老,当真不同凡响! 本院,请勿转载! 026、盈盈是谁? “王爷……盈盈?”古奎忠行到马车前,正欲开口问候马车里的人,却看到一张女子的脸。这张脸,直让他双目瞪圆,脸色大变,嘴里还脱口叫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古依儿没想到他神情突然大变化,正好奇时,被面具王爷抓住胳膊拉回了座塌。 帘子也被他放下,只听他沉声对外面道,“太师既然来了,那就一同前往吧。皇上已经颁下旨意要将贺先贤凌迟处死,两个时辰后在闹市行刑,太师有何不解之处可去向皇上问明清楚。” “王爷,她是?”外面,古奎忠压低的询问声传来。 不难听出他嗓音带着莫名的激动,更让人奇怪的是他没有关心贺先贤的下场,反而对古依儿的身份好奇。 “她是本王的手下。” “手下?王爷,她叫何名字?”古奎忠的嗓音有些拔高,显然是情绪没控制好。 “古依儿。” “古依儿?她姓古?”听到面具王爷的回话,古奎忠忍不住惊呼。 “太师,她是本王的人,还请你以后多多关照。时候不早了,太师请吧,皇上还在刑场等着太师呢。”面具王爷一如既往的沉冷,对他激动的情绪似乎并不感兴趣。 古奎忠突然安静下来。 古依儿很想把帘子揭开,想问问他自己究竟怎么得罪他了,为什么要打听她的事。还有上一次,那什么古府太夫人,应该就是他的家人吧,为什么要派人抓她? 然而,触及到面具王爷警告的眼神,她伸出的手又慢慢的收了回去。 “……是。”许久之后古奎忠才低声应道。 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再听马蹄声远去,古依儿这才掀开帘子,一边打量着外面一边不解的朝面具王爷问道,“王爷,你没现太师不正常吗?我又没见过他,他怎么像见了鬼一样?还如此打听我的底细?” 她不认为自己与这位太师有什么关系,虽然大家都姓古,可世上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她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这家人了? 难道她这身体跟太师一家有仇? 这明显不可能嘛!她这身体从小在苗岭村长大,吃穿住都靠别人接济,能活到现在都是万幸了,哪来本事去跟人结仇? 再说丑陋点,她原身就是个小要饭的,能随随便便跟京城当大官的人接触?何况她记忆中真没有这些人物的存在,这绝对是她第一次见这位太师! 刚刚太师叫了一声‘盈盈’…… 这盈盈又是谁? 难道有人跟她长得相似,所以他们都把她这个村姑当成了那个叫‘盈盈’的女子?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你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面具王爷没有解释,只是低沉叮嘱。 “我只是好奇而已。”她扭头对他笑了笑。 不管那位太夫人和这位太师是否把她当成了‘盈盈’,她现在都不需要惧怕了。她现在可是昭陵王特封的‘一等缁衣捕快’,还揣着昭陵王亲自给的信物,刚刚昭陵王也亲口向太师表明了,她现在是他的人,太师一家再敢动她,那就等于是不把昭陵王放在眼中。 三朝元老又怎样,只是资格老点而已,权力再大能大过小皇帝的监护人? 马车继续朝闹市驶去,街上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应该是贺先贤即将被处斩的事被传出去了,所以路人们纷纷跟他们往一个方向跑去。 古依儿正在小窗口看热闹,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车夫,麻烦你停一下!” “吁——”虽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车夫还是将马儿勒停。 “王爷,我师父在那里,我去跟他说说话。”古依儿解释完,急急忙忙的跳下了马车。 “……”面具王爷微眯着眼,通过小窗看着她跑向一名灰的老头。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古依儿跑到苗仁伯身前,惊喜的问道。 “三儿,我是跟着马车一路到这里的。”苗仁伯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她完好无事以后才又接着道,“我今日刚好去衙门办点事,就听说姓贺的被抓了,而且还是皇上和昭陵王亲自来抓她的。我在衙门外看到你上了马车,不敢喊你,只能偷偷跟过来。三儿,你这几日跑出来没事吧?怎么气色看起来如此差,像生过病似的?” “师父,说来话长,我就不跟你说经过了。你只要回去告诉苗岭村的人,不但姓贺的狗官马上要被处斩,就连姓胡的员外以及平日里那些跟贺先贤勾结的乡绅财主都被皇上抓了,等午时一过,都要被皇上处斩。”古依儿笑着把这些消息告诉他。 “真的?!”苗仁伯忍不住惊呼。 “是真的!师父,你快回村里把这好消息告诉大伙吧,能来的都来,大家一起去闹市看热闹。” “好好……我这就回村里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村长!”苗仁伯激动得转身就要走。 “师父等等!”古依儿突然把他拉住。 “三儿,还有何事?” “师父,我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我这次跟皇上在一起,差点被胡顺鸣那色痞害死,好在有惊无险。昭陵王念我救皇上有功,特给我安排了一份差事,从明日起我可能就要离开怡丰县去京城了。”古依儿认真的向他说明情况。 虽然她与这个老头相识不久,但他是她这个身体的老师,这两年受他照顾最多。 这份师徒之情,她认了。 “三儿,这是真的哇?昭陵王真的要带你去京城做事?”苗仁伯又忍不住惊呼,甚至比刚才还激动,抓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从来都比较严肃的他,第一次如此失态。 “师父,这是真的!”古依儿笑着点头。 “老天有眼,我们三儿总算苦到头了!”苗仁伯咧开嘴,笑得白眉一抖一抖的,就像一个孩子似的。 “师父,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帮我做。”古依儿从怀里摸出那袋金豆子,塞到他粗糙的手里,“这是王爷赏赐给我的,我们村一共有二十四户人家,你回去以后每户给一粒,剩下的你自己留着。你身体一直不好,今后需要什么药尽管去买,别再把身子拖垮了。还劳烦你回去告诉大家,这些年承蒙大家的照顾,我无以为报,唯有这点心意当回报大家的养育之恩。” “三儿,你这是……”苗仁伯揭开袋子,只看了一眼就惊傻了。 本院,请勿转载! 027、只看不用 “师父,你什么都别说,赶紧收好,可别让人瞧见了!”古依儿故作紧张的帮他把袋子塞进怀里,好似担心有人会随时来抢似的。 “这些你都给了我们,那你呢?”苗仁伯手捂着胸口,惊讶之后又忍不住替她担心。 “我以后在京城做事,每个月都有月钱。师父,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放心吧,我不但会照顾好自己,过段时间我还会回苗岭村找你们的,到时候再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说完这些,古依儿开始催促他,“你快回去,下午还要看狗官被处斩呢,耽误了时辰看不到精彩,到时候可别怪我!” 不是她大方,而是这十七八年来苗岭村的人给予她这个身体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生不知爹娘为何人,每一口吃的都是别人给予的,从不知亲情为何物,可得到的关心却从来没少过…… 虽然都是原身欠他们的,可她现在霸占着别人的身体,怎么也做不到漠视这些恩情。 她现在做的,就算是替原身做个交代吧…… 看着苗仁伯捂着胸口三步一回头的走远,她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了结了这么一件事,她心里压着的那个包袱总算轻了,以后也可以展开手脚去外面闯荡了…… 马车里,将这一切收进眼中,面具王爷凝视着那抹纤柔的身影,眸中的深沉不再,取而代之是潋滟的柔光。 午后处决贺先贤,但还没过午时闹市街头就人山人海了。 刚开始人群还很平静,看着周围武将把守,都显得小心翼翼。但不知道谁高呼了一声‘杀狗官’,人群立马沸腾了。一个个如同呐喊助威似的激动,‘杀狗官’的声音真是震耳欲聋。 姬宁昶在刑场对面的茶楼上,从窗户看着刑场的动静。 古依儿也被面具王爷带上了茶楼。 看着太师古奎忠坐在对面的监斩台上,她有些诧异,忙拉着姬宁昶问道,“皇上,贺先贤不是太师的妻舅吗?让太师监斩,他会不会记恨你?” 姬宁昶背着手,绷着小脸哼道,“我是特意把太师叫来怡丰县监斩的!贺先贤仗着他之名作恶多端,他若是想证明清白,就该大义灭亲,如此才不会辜负天下人对他的敬重。如果他下不去手,那我只能把他当做贺先贤的背后靠山,贺先贤作恶多端也要算他一份!” “嗯,皇上这样做确实有道理。”古依儿忍不住点头。不是迎合,是真觉得他做得对。 “我还要借此机会给朝中的大臣敲个醒钟,别以为我年幼不懂事,就可以胡作非为,惹毛了我我把他们统统斩了!我大燕国地广人多,有的是栋梁之才,奸臣想当道,做梦去吧!”姬宁昶盯着下方被五花大绑的贺先贤,越说越愤慨激昂。 别看他年纪小,做起事来真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而且是非分明、见解独立,古依儿在心中为他竖起大拇指。 之前她还以为大燕国的小皇帝不咋的,说不定还是个傀儡皇帝呢,可接触了以后她才现自己完想错了。这小家伙可不是个昏君,十来岁就有如此魄力,假以时日怕是更不得了。 见他专注的盯着刑场上的动静,她也没再出声,同样认真看着下面的情景。 感受到一束很强烈的目光投向她,她眼珠子微微一转,迎向监斩台。 坐在那里的太师威严冷肃,让人望而生畏。可他的注意力却不在即将被行刑的贺先贤身上,而是在她身上。隔着老远一段距离,她都能感受到他不善的心思,好似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 她眉头皱了又皱,心里忍不住送他两个字—— 有病! 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窗户外面,所以没有看到身后面具王爷的神色,随着她的注意力,他敛紧的眸光也紧紧的盯着监斩台上的人。 “走吧,我们先回京。” “啊?”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古依儿忍不住回头,“还没看到贺先贤的下场呢,现在就要去京城?” “本王回京还有要事处理,耽搁不得。”面具王爷转身朝门外走去。 “那我跟皇上一块回去行吗?”古依儿有些不情愿。没看到下面多热闹吗?这种城百姓出动壮观景象,可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的。 “婶婶,你就跟王叔先回去吧?一会儿太血腥,你身子刚有好转,还是不要看这些为好。再说了,王叔还要给你安排住所,若回去迟了,今晚可没法好好休息。”姬宁昶转身劝道。 “可我想跟皇上你一起走。”古依儿强挤出一丝笑。 “婶婶,我回去有章将军他们陪着,你跟我一起走不方便。除非你愿意跟我进宫,以后陪我住在宫里。”姬宁昶为难的道。 “那怎么能行啊?”古依儿忍不住惊呼。 “呵呵!”姬宁昶笑着把她往自家王叔那边推,“那你就和我王叔一起回京吧,放心好了,我王叔会好好照顾你的。” “……”古依儿抽着嘴角,但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堂堂的昭陵王照顾她?这小家伙真是够天真的! 刚刚才在心里夸过他呢,这么快孩子气又犯了! 瞧着面具王爷冷投来的冷飕飕的眸光,好似觉得被她嫌弃了,所以很不爽。 她也不好再坚持什么,低着头跟着他离开了茶楼。 … 对于提前离开怡丰县,古依儿是有些微词,可现在面具王爷是她上司,她也只能听从他的话。 一路上她都带着失落,没有亲眼看到贺先贤被处决,始终有点遗憾。 不过到了京城后,当马车在芙蓉居大门外停下时,她那些遗憾的情绪完抛到了脑后,惊讶无比的朝面具王爷问道,“王爷,你是要我住在这里?” “进去吧。”面具王爷背着手先进了大门。 古依儿跟在他身后,两眼放着亮光,兴奋难掩。 还记得第一次来京城时,那个姓晋的侍卫带她来这里,她当时就被这里的环境给迷住了。这里不是高雅能形容的,那花园假山真的是美轮美奂,要是加点白雾的话,完就是仙境了。 东西两面的厢房,面具王爷带着她直接朝东面去。 许是听到有人来的动静,从厢房里走出来一名少女,古依儿定眼一看,正是红桃。 “参见王爷。王爷,房间已经为古姑娘收拾好了。” “嗯。”面具王爷淡漠的应了一声,随即走进了中间那间客堂。 “红桃,没想到你先回京了。”古依儿笑着和她打招呼。 “回古姑娘,你和皇上刚离开客栈,王爷就吩咐奴婢先回京城了。”红桃恭敬的道。 “谢谢你提前回来忙活。”之前面具王爷就告诉她会让红桃留在她身边陪她,所以她并不惊讶红桃在这里。 “古姑娘,你别这么说,这是奴婢应该做的。”红桃一边回着她的话一边将她往客堂里引,“古姑娘,你快请吧,奴婢这就去为你们煮壶茶来。” “王爷能喝茶吗?”古依儿进了客堂,好笑的看着某位王爷脸上黑漆漆的面具。除了一双眼睛,连半个鼻孔都没露出来,他要怎么喝茶?难不成往耳朵里灌? “本王只看不用,难道不行?”面具王爷坐在主位上冷飕飕的瞪着她。 ------题外话------ 有哪些妞在的,冒个泡来…… 本院,请勿转载! 028、想接她回古家 “……”这回答,古依儿只有一个大写的‘服’字!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尊大佛,人家都不食人间烟火的…… 红桃听得都忍不住低头窃笑,怕自己被现,赶紧跑出了客堂。 古依儿嘴角抽动着,朝主位走去,在他身前站定,像研究稀罕物一样的盯着他。 “王爷,你这张面具真的不能摘下吗?”她现在真好奇,如果她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他是否会一直都不吃不喝? “本王的事休得多管!”面具王爷冷声斥道。 “我也是关心你,怕你跟我待一起久了会饿死。”见他眼神带厉,她赶紧转移话题,“王爷,你不是很忙吗?你要有事就先走吧,我也要回房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顺便看看缺什么,好出去买点回来。” “本王与你谈谈胡人的事。” “王爷,你有何吩咐?我需要做什么?”提起正事,古依儿严肃起来。 “明晚你随本王去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 “风雅馆。” “那是做什么的?” “妓院。” “咳咳咳……”古依儿差点被口水呛过去,拍了拍胸口,她挤出一丝干笑,“王爷,这种地方你去便是,我一个女人家家的去那种地方,貌似不妥吧?” 瞧着她嘴角的假笑,面具王爷眸子沉下,“有胡人女子在风雅馆卖春,本王是想让你去看看!” “噗!”古依儿听懂了的,可还是忍不住喷笑,故意扭曲他的意思,“王爷,人家卖春是人家的事,我去看什么呀?你就不怕我去看了回来长针眼?” “休得胡言乱语!”见她的不正经,面具王爷冷声斥道。 “不笑就不笑嘛,真是的,开个玩笑都不行。”古依儿撇了一下嘴。顿了一下,她又认真问道,“王爷,你明知那些胡人来大燕国骗钱,你既然抓了他们为何又不处置?还有胡人女子,又与她们有何关系?” “据各地州府暗报,最近有不少年轻男女失踪,且本王的人从人牙子口中打探到消息,胡人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不少人,都是年轻男女。所以本王怀疑胡人来我大燕国,不单是贩卖假药如此简单。”对她的提问,面具王爷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将实际情况都如实说给了她听。 “王爷是怀疑那些失踪的年轻男女与胡人有关?可他们能从人牙子手里买卖年轻男女了,为何还要偷盗人口呢?”古依儿皱着眉,有点想不明白。 “如果是你,不花钱就能到手的,你还会主动掏银子?”面具王爷睇着她反问。 “这么说也有道理,以这些胡人高价卖药的敛财手段,他们铤而走险做再多违法的事都是可能的。”古依儿点着头,经他这么一问也想得明白。但她还是接着问道,“王爷,你是怀疑胡人女子在妓院卖春是假,说不定她们才是贩卖人口的幕后黑手?” “嗯。” “那行,明晚我去就是了。” 正说完正事,红桃端着刚煮的茶水进来。 看着她给面具王爷沏茶,古依儿肩膀抖了抖,忍着笑,道,“王爷,茶水来了,我就不打扰你看茶了,我先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 转身之际,她看到红桃侧脸鼓着,明显是想笑可又硬生生的憋着。 至于面具王爷那突然泛红的耳根,她就当没看到了,调侃够了再不跑,只怕真会把这尊大佛惹怒…… … 太师府 宽敞的大厅里,气氛威严肃穆,跪的跪、站的站、低头的低头、哭泣的哭泣,比衙门公堂审案还胆颤心惊。 主位上,古奎忠满身威严震慑人心,此时再加上怒火,就连坐在旁边的太夫人都没敢出一声。 跪在地上被他当做罪犯一样审问的人也不是别人,而是他如今的妻子苏裕梅以及苏裕梅的娘、也就是他的岳母贺氏。 在怡丰县,他任命监斩官,亲眼看着贺先贤被凌迟,天知道他是有多愤怒。 不是愤怒贺先贤的死,是愤怒贺先贤的所作所为差点将自己连累! 这也不怪他对地上的母女震怒了,谁让那贺先贤是他的妻舅爷呢! 他自己也清楚,这次是皇上和昭陵王亲自抓的贺先贤,听说皇上还差点被人谋害,如果不是看在他是三朝元老、又是先皇恩师的份上,他今日少不得丢官丢命,他古家从此怕是要从京城消失了。 “老爷,妾身真的没有想到舅舅是那样的人,他的所作所为妾身和母亲完不知情,还请老爷明鉴啊!”苏裕梅哭得又伤心又委屈,从出现在这里泪水就没断过。 “老爷、太夫人,民妇和裕梅真的没有参与任何事,都是民妇的哥哥背着民妇和裕梅做的,民妇和裕梅冤枉啊!”贺氏除了向他喊冤,还可怜兮兮的望着太夫人孔氏哭诉。 “爹。”见娘亲和外祖母哭得十分可怜,古奎忠和苏裕梅的女儿古召紫心疼不已,忍不住站到厅堂中央替她们求情,“娘和外祖母鲜少出门,跟舅公来往较少,就算舅公来京城也总是找您议事,他的所作所为娘和外祖母如何能得知?女儿相信她们是被舅公连累的,绝对没有参与舅公所做的任何事中。” “你懂什么?下去!”对女儿的求情,古奎忠一点都没心软,反而厉声呵斥。 “祖母……”古召紫跑向太夫人,跪在她脚边委屈的哭起来,“娘和外祖母都没有与舅公勾结,难道没有的事非要逼着她们承认有吗?爹被皇上责骂,紫儿理解,也格外心疼爹,可是爹也不能冤枉无辜啊!” “紫儿快起来。”瞧着孙女流泪,太夫人自然是心疼的。她儿子即将到知天命的年纪,可是怎么都得不到一个儿子,他们古家就这么一个孙女,她自然是疼爱有加的。 看了一眼满身怒火的儿子,她叹气道,“贺先贤已经被凌迟处死了,皇上虽然震怒,但我想他应该调查过我们古家与贺先贤的所作所为并无关系,要不然他也不会让你去怡丰县监斩了。裕梅的人品你知、我知、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你想她若是知道贺先贤如此贪赃枉法,能不向我们禀报吗?我看这事你就受点委屈,饶了她们母女吧。” 不得不说,知子莫若母,太夫人的一番话也说到了古奎忠心上,只是他这个堂堂的太师受不了满朝百官异样的眼神,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 “你们都给我回去闭门思过!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走出大门一步!”他凌厉的目光瞪过在场所有的人,咬着牙下令。 如今外面肯定是各种流言蜚语,皇上要他闭门思过,也正好让他屏蔽耳根。既如此,那家里的人也不能随意外出,免得带些难听的话回来让他又起一肚子火。 “谢老爷、谢娘亲。”苏裕梅感激涕零的朝座上的母子磕头。 “谢老爷、谢太夫人。”贺氏也跟着激动的磕头。 母女俩很快带着丫鬟离开了大厅。 太夫人朝孙女递了递颜色,古召紫很快朝古奎忠道,“爹,女儿也回房去了。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否则女儿会心疼的。” 她一离开,太夫人又突然把厅里的丫鬟们也都驱使了出去,只剩下他们母子坐在厅堂里。 “奎忠啊,娘听说贺先贤的恶行之所以被揭出来,是因为一个叫古依儿的女子,听说她还救了皇上的命,不知道你见过此女没有?” “见过了。”古奎忠染着怒气的脸突然变得更难看。 “你见过了?那你可现了什么?”太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儿子。 “她应该就是盈盈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古奎忠也没隐瞒。 从见到古依儿的第一眼起,他就认定了那是自己的女儿。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儿还活在世上…… “真的?她真是秋盈盈所生的女儿?”太夫人想了想,决定还是把之前的事说出来,“奎忠,不是娘要瞒着你,实在是娘没机会向你说明。前阵子那女子到过京城,正巧被婉娘碰上,婉娘见她模样像极了秋盈盈,于是匆忙回来向我禀报。我当时就心生诧异,于是就派人去请那女子,想看她是否真是秋盈盈的女儿。可是没想到她与昭陵王在一起,还被昭陵王庇护着,所以我也就没见到她。” “娘,你怎不早说?”听他说完,古奎忠又意外又气急。 “我没见着人,无法确认她身份,哪敢随便告诉你?”太夫人解释道,“再加上昭陵王现我要找那女子,很是不满,还让家奴转告我,不让我接近那女子。我怕这事惹出什么事端,也就作罢了。” 见儿子沉着脸不说话,她又小心翼翼的开口,“奎忠,我看那女子跟昭陵王关系不同寻常,如果她真是秋盈盈的女儿,凭她受昭陵王的庇护,如今又救驾有功,我想接她回古家,说不定对我们古家还有些作用。你看,行吗?” 本院,请勿转载! 029、那她娘亲呢? “娘要我认回这个女儿?”古奎忠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议这事,所以很是惊讶。 “这女子能与昭陵王亲近,可见她也有些能耐。既然我们知道她还活在世上,与其放任不管,倒不如接她回来。再说了,她如今已长大成人,在我们古家也待不了多久,早晚也要嫁人的,说不定她将来所嫁之人还是昭陵王呢。”太夫人脸上笑着,可眼中却是深深的算计。 昭陵王的为人,京城谁不知道?多少大臣想与他攀亲,可他正眼看过谁?那太皇太妃几次想替他选妃,不都被他拒绝了? 如果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女能嫁给昭陵王,那他们古家真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这……”对她的提议,古奎忠也赞同,只是有些犹豫,“娘,你这个提议儿子也赞同,只是盈盈那里?” “你是担心秋盈盈会反对?”太夫人嗤笑起来,“她已经出家当尼姑了,还会管这些俗世?再说了,那古依儿是我们古家的血脉,我们要认回来也是合情合理的,谁也没资格阻拦。” 古奎忠沉默起来。 当初女儿出世,他就将那对母女赶出了古家,听闻秋盈盈出家为尼,他还以为那个女儿已经死了…… 如今女儿还活在世上,接她回来也是可行的。反正秋盈盈已经出家,不怕她从中作梗。他只需要编造一个好点的借口把当年的事解释清楚,相信这个女儿会回古家的。 … 第一次住豪宅,古依儿晚上睡得特香。 第二天一早,她就迫不及待的带着红桃上街采办。 芙蓉居什么都好,可就是缺少了女人用的东西,加上她本来就想给自己置办点行头,所以趁早就出门了。 她们刚离开不久,一辆马车停在芙蓉居的大门外。 门房出来询问,得知马车里坐得是当朝太师,遂回道,“太师光临,恕小的招待不周。王爷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若太师要见王爷,还请移驾昭陵王府。” 古奎忠掀开帘子,盯着那扇大门,沉着脸问道,“古依儿可住在此处?” 门房低头回道,“回太师,王爷也有交代,任何人不得过问古姑娘的去处,恕小的不敢多嘴。” 被人一直婉拒,古奎忠脸色有些难看。 可他也清楚昭陵王的脾气,这芙蓉居乃是昭陵王与先皇年少时玩耍的地方,先皇过世后就成了昭陵王静休之地。碍于先皇的身份,就连太皇太妃都不敢擅入此地。 如今昭陵王把古依儿安置在此,可见她能耐真是不小! “老爷,依小的看还是回去吧。如今小姐在昭陵王身边做事,如果您真的要接回小姐,看来是要与昭陵王商议才行。”马车下,老管家认真劝道。 “嗯。”他的提醒也是古奎忠正在犹豫的。 前一次他在怡丰县见到昭陵王的时候,古依儿就在昭陵王的马车上,现在她又被昭陵王安置在芙蓉居,可见昭陵王对她的重视,绝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重要。 如此,他想认回这个女儿,看来真的要与昭陵王谈谈才行。 “去昭陵王府。”打定主意后,他放下帘子朝车夫吩咐道。 … 华丽的厅堂里,听完古奎忠的来意,姬百洌并没有立刻表态,只是轻勾着唇角,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王爷,臣昨日在怡丰县见到古依儿时就知道她是臣流落在外的女儿,臣寻找了整整十八年,如今总算找到她了,还请王爷看在我们父女的血脉亲缘上,让臣见一见她。” 他言语诚恳,不难看出他想见女儿的殷切之心。 只是,座上的某王爷认真的听着,反应却并不大。 “太师说古依儿是你的女儿,有何证明?” “这……”古奎忠本以为自己道明来意,见女儿应该不是难事,没想到昭陵王却丢出这样一个问题,可真是把他给难住了。 “太师,你所言句句诚恳,本王也并无怀疑之心。只是本王器重古依儿,乃是为了一桩案子,需要她从中协助本王。眼下太师前来认女,按理说本王应替太师感到高兴,失散父女能得以团聚也是一件幸事,但不巧的是本王此次要查明的案子关系着我大燕国的江山社稷,古依儿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太师不能提供证据证明古依儿是你的亲生女儿,那本王也只能向太师说一声抱歉了。本王需要古依儿,在案子没查明清楚之前,必须护她安危,所以任何人想接近她,本王都不会同意。” “王爷,臣只是思女心切,想认回女儿罢了,并没有别的心思。” “太师,刚刚本王的话说得很清楚了。除非太师有证据证明古依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否则任何人接近她,本王都会怀疑他是别有居心。” “我……”古奎忠脸色有些难看。 要证明古依儿是他的女儿,除非把秋盈盈找来! 可秋盈盈已经出家,别说她现在不问世事,就算她回京作证,对他也没任何好处,反而会让古依儿知道当年的事,到时候他脸面何存? “怎么?难道本王的这点要求很让太师为难?”姬百洌端坐在大椅上,眉心轻蹙,似不解的反问道。 “王爷,实不相瞒,我这女儿是被人偷走的。臣当初悲愤交加,认为下人看护不利,一时冲动将他们杀了。眼下已过去十八年,要臣寻找证人,实在不易。臣之所以认出她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因为她的容貌与她娘亲很是相似。”古奎忠叹着重气,一脸的悲痛。 “那她娘亲呢?” “她娘亲当年承受不住失女之痛,离家去寻她,至今下落不明。” “那可就难办了!”姬百洌露出为难之色,“本王也希望你能找到有利的证据证明她是你的女儿,如此你们父女也能重逢。可惜,依照太师之言,就算本王相信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古依儿也不一定会信。太师,本王觉得此事还是慎重为好,若古依不认你,这要是传出去,不但有损你太师的颜面,本王夹在中间也难做人。你总不能让本王逼她认祖归宗吧?” ------题外话------ 王爷表示:想占本王女人的便宜,门都没有! 本院,请勿转载! 030、他也配为人父? “这……”他一番分析的话让古奎忠无言以对。 “太师,本王并不想为难你,只是古家也是我朝的名望之家,太师在我朝也是功绩显赫的重臣,本王希望太师能多加考虑,毕竟这事关你与古家的颜面。趁着此事无人知晓前,太师最好找到一些证据,如此一来,不但能说服古依儿回古家,也能向你如今的夫人和女儿做个交代。不然,凭空冒出一个女儿,你让古夫人和古小姐如何作想?”姬百洌又一脸认真的安慰道。 “我……”古奎忠毫无辩解之力,想了想,只能作罢,“既然如此,那臣这就去寻找证据,希望我们父女能早日相认。” 事情谈到这种地步,他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也就离开了昭陵王府。 目送他离开,姬百洌眼眸敛紧,薄唇上轻扬的微笑瞬间染了一层冷色。 “哼!” “王爷。”一直候在门旁的晋山忍不住跑到他身边,不解的问道,“您早已查明清楚古姑娘是太师的亲生女儿,如今太师要来认女,您为何要阻拦呢?” “他也配为人父?”姬百洌斜睨着他,眸中尽是嘲讽,“如果你刚落地就与亲娘被亲生父亲赶出家门,你父亲如今要认回你,你可愿意?” “王爷,我爹才做不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呢!他从小教导属下为人要知恩图报,不论何时何地,都要把‘情义’二字放在心中。”晋山挺着腰板斩钉截铁的回道。 “那你还认为本王做错了吗?” “这……”晋山反应过来后也觉得他是对的,只是随后又忍不住皱眉,“王爷,属下知道您是为古姑娘着想,觉得她太委屈了,不愿她如此轻易的原谅太师。可是王爷,这事您为何要瞒着古姑娘呢?” “本王只知她是太师之女,却不知当年究竟生了何事,冒然告诉她,只会增添她的烦恼。再者,古依儿的性子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她可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就算回到古家不惹是生非,太师如今的妻女也不一定能容下她。让她回古家,看似风光,实则是给本王添事!”对手下的疑问,姬百洌也坦露了自己的心声,只是说到最后,俊脸又阴又沉。 “嗯,王爷考虑得很是周祥,是属下想得太简单了。” … 太师府 看着儿子一脸沉着的回来,太夫人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没见到那女子?还是她不愿见你?” “唉!”古奎忠叹着气,在她身旁的大椅上坐下。 “究竟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他越是如此,太夫人越是有些心急。 “昭陵王护着,我一时也难以见她,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昭陵王要我拿出证据证明她是我的亲生骨肉。” “这……”太夫人脸色瞬间变冷,“王爷这不是故意为难你吗?这是我古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如此插手,可真是不讲道理!” “如今古依儿在他手下做事,他身为主子,也有资格替古依儿说话。” “他再是主子又如何,所谓‘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古依儿是我们古家的血脉,只要我们古家承认就行了,他凭什么干涉?再说了,这世上只听说攀高枝的,像我们这样主动认回落魄子孙的,足以证明她就是我们古家的血脉!”太夫人越说越气愤。 她还想着把这个孙女接回来早点对她进行调教呢! 她从小在外面长大,肯定什么规矩都不懂。不调教好,以后如何为他们古家办事? 见儿子沉默起来,她压了压火气,耐着性子问道,“奎忠,那你打算如何做?真要找什么证据吗?当年那事除了老管家外,就剩下秋盈盈知道了。但老管家的话昭陵王肯定不信,可秋盈盈已经出家了,难不成还要我们去把她也接回来?” “再看看吧。”古奎忠闷声回道。 “奎忠,你说这事要和裕梅说吗?” “暂时不用,等古依儿被接回来时再告诉她也不迟。” “如此她可是会不满的。”太夫人忍不住替儿媳妇着想。 “她敢说什么?谁让她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古奎忠冷声哼道。 “唉!”提起这些事,太夫人就一脸哀怨。 这不仅仅是儿子心里的痛,也是她心里的痛,古家如此大的家业,可儿子都快五十了,至今都没有一个女人为他们家生下一个带把的。就算孙女,加上秋盈盈生的那个女儿也才两个。 这不等于要他们古家绝后吗? 看了看儿子的脸色,她也不想继续这个伤心的话题。 “奎忠,皇上那边怎样了,火气消了吗?” “不知道。”古奎忠沉着脸摇了摇头。 “皇上也真是的,既然知道贺先贤的事与你无关,可还要迁怒于你,真是够胡闹的!” “他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你能指望他做事有多精明?” “可你怎么也是一国太师,又是先皇恩师,他就算不念你是三朝元老,看在先皇的面子上也不该怪责你!”太夫人越想越替儿子打抱不平。 “娘,别说了。”古奎忠摇头示意她别激动,“他只是一个孩子,根本不懂待人之道。别说我这个太师,就是太皇太妃面前他也敢耍性子。他那般敬重昭陵王,而太皇太妃又是昭陵王的母妃,你何时听说过他敬重太皇太妃了?” “唉!”太夫人抱怨的叹气,可再如何不满,也拿当今的小皇帝没撤。朝中大臣,有几个没受过小皇帝的脾气?可又有几个敢跟他较真? “娘,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嗯。”看着儿子满腹心事的样子,太夫人也很是心疼,“你回房休息吧,一会儿我让人送碗参汤到你房里。” … 回到卧房,古奎忠神色消沉,没有儿子继承家业,这是他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现今的夫人苏氏已经是他第三任妻子了,可她肚子还是不争气。如今她都三十有六了,还能指望她给自己添丁吗? 最可气的是偏院那些妾室,没一个中用,只知道在古家白吃白喝,连个屁都不放! 枉自他古奎忠辅佐三代君王,在朝中威风八面,所立功绩更是受天下人敬仰,可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却连一个儿子都没有! 这让他如何不哀、如何不叹、如何不心寒…… “老爷。”一道轻柔的嗓音突然传入他耳中。 “你怎么来了?”他抬眼看去,眉头微蹙。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寄宿在古家的苏月娥,他夫人苏裕梅的妹妹。 “老爷,姐姐知您心情不好,特意吩咐月娥给您做了一些莲子羹。”苏月娥将托盘放到桌上,再将盘中精美的碗端到他身前,柔声道,“我娘因为舅舅不争气,在房中自责不已,姐姐怕她想不开,就在她身边陪着。因为不放心您,姐姐就让我过来了。老爷,月娥的厨艺不好,还请您别嫌弃。” “嗯。”古奎忠心情正是郁闷,也正想借点东西消消心中的郁气,所以也没拒绝她的好意。 莲子的清香一入口,他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也不吝啬的赞道,“不错,月娥的手真巧,比厨子做的还香滑。” “老爷喜欢就好。”苏月娥抿笑着低下头。 古奎忠又喝两勺,不经意的抬眼,正好看到她娇羞的样子。 他目光轻轻闪烁,线条刚硬的唇抿了抿。 平心而论,他这个姨子比她姐姐更美艳迷人,而且比她姐姐小了近十岁。她来古家几个月了,他也没机会正眼瞧过,如今仔细一瞧,还真是少见的美人。艳而不俗的模样,婀娜多姿的身段,温柔的性子中更是带着万种风情…… 他喉结不自然的滚了滚,犹如被莲子羹噎住似的。察觉到自己有所失态,他很快将目光从她胸前移开。 将剩余的莲子羹喝下后,他将空碗递给了她。 苏月娥一手接过碗,一手从腰间抽出手绢,温柔的又体贴的伸向他嘴角,“老爷,您要是喜欢月娥下次多做点。” 那手绢的香气瞬间传入古奎忠鼻子里,他有些不自然的僵住,特别是那白葱似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时,心间犹如羽毛拨动,让他呼吸都有些紧促起来。 “老爷,听说您今日出去了,可是疲累了,月娥这就让人给您送热汤来,好吗?待你舒舒服服的沐浴过后,再好好休息一晚,明日起来所有的烦恼都会消失的。”苏月娥温柔体贴的说完,作势要离开。 眼看着那香滑的葱指从嘴边离去,古奎忠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竟抬手一把将她的手抓住,连看她的目光也变得火热起来。 “老爷?”苏月娥犹如受惊的小兔,羞涩又害怕的看着他。 “你可愿意服侍我?”古奎忠紧紧盯着她,问得也很是直接。 尽管这个女人做过她人之妇,但她丈夫都死了近十年了。想来这个女人也命苦,刚成亲一年就守寡,真是糟蹋了美好芳华。 “老爷,月娥已是残破之身,没有资格服侍您……”苏月娥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也许是自己的力气没有古奎忠的力气大,所以她的挣扎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只要你能服侍我,我不嫌弃你的过去!”她的挣扎反而更加刺激了古奎忠心口那一把欲火,特别是她面若桃红的娇羞之色,让他猛然使力将她拽入怀中。 “老爷……” ------题外话------ 有票票的妞妞快给凉子投来哦,么么! 本院,请勿转载! 031、你究竟是何来历? 夜幕降下没多久,一辆马车停在静悄悄的偏巷口。 下了马车,古依儿四处望了望,小声问道身后的面具王爷,“我们现在往哪边去?” “这是风雅馆的后院。”面具王爷用下巴指了指她右侧那面高墙。 “哦?”古依儿扭头看去,顿时皱起了眉头。她还以为这是哪家高门大户呢,看看这围墙的气派,这时代的妓院不都是合法的吗,有必要修得如此严实? “走吧。”面具王爷朝高墙下走去。 “王爷,我们怎么上去?” “过来!” “哦。” 古依儿以为他要下达指令,赶紧小跑到他身前。 结果她一靠近,面具王爷突然伸出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王……” “不许说话!”在她惊呼前,面具王爷冷声警告道。 随即他纵身一跃,就如同火箭升空般朝高墙上冲去。 古依儿惊得双目瞪大,随着双脚远离地面,她心脏就跟打鼓似的狂跳,从来没有过的刺激让她完不能适应,不敢低头看,又担心自己落下去,于是本能的把身旁的男人紧紧抱住,恨不得把自己黏在他身上。 面具王爷的身材不仅高拔,身板更是紧实健硕,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那些硬邦邦的肌肉,而且在她抱住他的时候,她还明显的感觉到他猛然颤了一下。 等双脚踩到东西时,她脑袋还没从他胸前抬起来,耳边突然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别担心,有本王在,摔不了你的。胡人女子就在下面,房里有人,你仔细听。” 虽然他带着面具,可隔着面具古依儿也能感觉到他脸上传递过来的温度,特别是他身上纯阳刚的男性气息,带着兰竹的清香,完让她给吸进了肺里,更别说两个人此刻还搂在一起…… 这姿势…… 古依儿那真是倍觉尴尬,赶紧松开双手。 好在她脑里子想着正事,否则就他刚才开口的瞬间,她早都把他推开了。 她是松开了手,可男人的手臂却依旧搂着她腰肢,她眼角扫了一下四周,丝毫不敢挣扎。 这房子两层高,他们正在房顶上,而且房顶还是两侧倾斜那种,若是出点状况摔了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变成伤残人士,指不定下半辈子就在床上躺着度过了…… 随着他蹲身的动作,她也蹲下了身。许是知道她紧张,面具王爷搂着她的同时,半个身子都贴在她身侧,正好挡住了她向下看的视线。 他将瓦片揭开了两片,下面的谈话声也传入了他们耳中,她立刻抛开脑中的杂念,低头看去,仔细的盯着下面的场景。 宽敞的香阁中,纱幔叠峦,极其美幻,一年轻女子侧躺在美人榻上,轻纱薄衫,香肩半露,傲人的身材让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舍不得移开眼,简直就是活色活香的人间尤物。 虽然只能看清楚女子的半张脸,可从五官的立体轮廓来看,明显就是域国人种才有的。 美人榻边蹲着一个男子,年纪二十来岁,模样只能算一般,正恭敬的给女子揉着腿,时不时在她腿儿上挑逗似的摸一把,女人不但没生气,还露出享受般的笑容。 这是妓院,有这种场面古依儿不觉得有多奇怪,她皱着眉头,惊奇的是这男子居然会说英语。 不过从他的音上来看,与胡人相同,明显古英文的味道,不像她这种经过一些改变的现代英语音。 她专注的听着他们对话,脸色越来越冷,到那个男子离开之后,她脸颊都快绷僵硬了。 因为有人进来唤那胡人女子,胡人女子扭着凹凸有致的身子离开了。 她直起身,朝身旁的面具王爷看去,一时间还未将情绪调整好,所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面具王爷垂眸看了一眼房内的情景,很果断的搂着她起身,如滑翔般带着她飞向远处。 这一次古依儿都忘了要害怕,脑子里一直想着那两个人的对话,心中如巨浪翻涌,真是难以相信书中的历史会让自己亲身遇见。 “他们说什么了?”落在马车前面,面具王爷盯着她的眸光比平日里还要深沉。 “王爷,我们还是回去说话吧。” “嗯。” 面具王爷也没再多言,抬脚就走。古依儿这才现他还搂着自己,赶紧拉开他的手,干笑道,“好了,已经落地上了,我不紧张了。” 要不是身份悬殊大,她都要以为这家伙对她有想法呢。 算了,人家搂着她也是担心她,谁让她自己没本事来着。 腹诽自己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对他心生敬佩。如果自己也能学点功夫,那该多好?比如说再遇上胡顺鸣那种色狼,她也能够用拳头把对方打得哭爹喊娘…… 看着自己空空的臂弯,面具王爷眸子微眯,一丝失落瞬间从眸底划过。 … 回到芙蓉居,关上房门,古依儿把听来的消息如实翻译给他听。 “那胡人女子还不是头目,她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人,而且此人的身份不简单。虽然他们没有直接说对方的名字,但我能从他们的谈话内容中分析出那个人在远方。如王爷你猜想的那般,这些到大燕国来的胡人并非做生意这么简单,他们各处买人口,男得弄回国高价卖给别人做奴役,女的嘛就挑好看的买,弄回国给人玩乐。” “那他们将买下的人藏于何处?”面具王爷丝毫不怀疑她的话,紧接着问到最重要的环节。 “在一个庙宇附近,但具体是哪座庙他们没说。” “庙?”面具王爷敛紧的眸子中生出冷冽的寒芒。 “王爷,我有一些话,不知道你能否听进去?”古依儿皱眉看着他,心情有些沉重。 “说。” “我看得出来你们从未接触过这些胡人,但我却从一些野史书上听说过他们凶残暴戾的故事。祸国不说,百姓落到他们手中,只有悲惨的下场。我不知道在大燕国的胡人有多少,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无辜,可是就凭他们贩卖假药和人口这两件事,也已经暴露了他们的狼子野心。我恳请王爷立刻下令,国剿灭这些人,一个都不要留!”古依儿严词厉色的说道。 她所看的历史书上,五胡乱华的事最是印象深刻,胡人的野蛮、杀掠、奸淫……可谓是无恶不作。 只是她不能向他详细讲明,只能把这些归于‘野史’。 “本王也没想过要留他们在世上,只是……”面具王爷眼眸中的寒芒汇聚成一道道杀气。 “只是什么?” “本王也知道他们幕后有主使,只是本王一直查不出来究竟是何人在背后与他们勾结。不久前本王也杀过两个胡人,各种酷刑用尽,但他们宁死不屈,加之本王不懂他们语言,故而只能将此事暂时压下。” “王爷,就算找不出幕后主使,也不影响你除掉那些为非作歹的胡人!”古依儿斩钉截铁的道,“而且我相信,一旦你主动斩杀这些胡人,不用等你逼问,幕后主使也坐不住,绝对会自己跑出来的!如此一来,主动权还在你手中,不论对方是何身份、有多大的能耐,终是被动的!” 面具王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森冷的眼眸中夹杂着许多复杂,似要透过她的皮肉将她彻底看穿。 “古依儿,你究竟是何来历?” 本院,请勿转载! 032、你的王妃怎么了? “我……”听到他突来的疑问,古依儿楞了一下,随即牵起嘴角笑了笑,“王爷,咱们谈正事,不扯其他的行吗?” “你不是古依儿!”面具王爷一字一字溢道,冷硬的嗓音中充满了笃定。 “王爷,我不是古依儿是谁?你这话说得真是笑死人了。我不过就是懂点胡人的语言,有什么奇怪的?天下奇才多得是,照你这么怀疑,那奇才都要灭绝了。”古依儿侧过身,不满的辩解。 她知道自己懂胡人语言的事早晚会引人怀疑,但只要她咬死不说,谁拿她都没撤。 “本王信你,所以敢留你在身边,可是你却对本王有所隐瞒。” “王爷,你不也一直在我面前装神秘么?”古依儿扭头看着他脸上的面具,撇嘴,“哪一天你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或许我还能对你坦白一些事。现在嘛,彼此半斤八两,谁都没资格说对方。” 面具王爷坐在椅子上的身躯不自然的僵住,片刻之后,他竟突然抬起手—— “别!”古依儿小跑过去,将他摘面具的动作制止住,“王爷,你还是别冲动!” 他要摘面具,她还不想看呢! 万一是个麻子脸大蜀黍,那得多让她失望? 再说了,她可没打算把自己的来历交代出去。刚才的话她是故意说的,只是不想他对自己的身份再好奇下去。 与他冰冷的眸光相视,她放下手,硬挤出笑容,“王爷,我只是一个孤女,在这个世上没有家、没有爹娘、没有亲人……仅此而已。” 面具王爷盯着她脸上的假笑,虽然眸中依然翻滚着许多复杂的神色,可也没再开口。 “王爷,点去把那胡人女子抓住吧,尽快救出那些被掠去的人。”不想他再在自己身上纠结,古依儿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本王已派晋山去风雅馆抓人,晚些自会有消息传来。” “那我让红桃准备点宵夜,一起用行吗?”古依儿说完,瞥着他脸上的面具又接着‘嘿嘿’一笑,“我都忘了你是只看不用的,那这样吧,我用,你在旁边看,行吗?” “……” … 许是知道他们今夜不会休息,所以红桃早就准备好了夜宵。 食物摆上桌后,古依儿一点都没客气,先盛了两碗汤,一碗放在面具王爷身前,一碗自己端着,还礼貌的道,“王爷,你慢看,我先吃为敬。” “呵呵!”红桃这次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下去!”面具王爷一记冷眼瞪向她。 “……是。”知道自己错了,红桃拔腿就跑,生怕自己跑慢了会被罚。 古依儿一口气喝了半碗,朝对面翻了个白眼,砸吧着嘴道,“明明是自己说的只看不用,还不许人笑,王爷,你这样会不会太没道理了?” “有何可笑的?”面具王爷眼神如刀,剜着她冷哼。 “呵呵……”古依儿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喝汤。 讲真的,这王爷给人的表象很冷漠,可接触多次以后她现,其实这人性子很随和的。 而且还带着点冷幽默。 “古依儿。”在她把一碗汤喝完以后,面具王爷突然低沉唤道,那双深沉的眸光盯着她,莫名的多了一丝认真。 “嗯?” “你喜欢你夫君吗?” “咳咳!”好在那口汤被咽下去了,古依儿才没被真正呛到。迎着他那双认真的黑眸,她尴尬的反问道,“王爷怎么又提我的事了?” “你是本王的手下,本王想多了解一些你的事,难道不该?” “这……”古依儿承认他说得在理。 可是,她对自己那个成过亲就失踪的夫君一无所知,这让她如何回答? “你夫君没死,对吗?”面具王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反应,似乎是在责备她上次说了谎。 “嗯。”这次古依儿也不想骗人了,为了他不多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坦白,“王爷,实不相瞒,我是真的成过亲,不过夫君不是我自己找的,是他运气背自己跑到我们村来的。那天晚上,我睡得正熟,听到门外有动静,我就跑出去看,结果就看到一个男的倒在我家门外。我赶紧去村里找人帮忙,正好苗六婆懂些医术,她替那男的看了看,现对方只是服了迷药暂时昏迷,并没有性命危险,等他醒过来就好了。但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村里的人就聚在一起商量,说要给我和那男的办喜事。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是受村民们照顾长大的,根本拒绝不了他们的好意,于是乎,我就这么跟那个男的成亲了。不过,成亲第二天早上我就现他人不见了。” “那你怨他吗?” “我怨他做什么?感激都来不及呢!” “嗯?”面具王爷眼眸微眯。 他的一切反应古依儿都当做是好奇,所以并未往心里去,还主动解释道,“这种来历不明的夫君,谁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万一他是个像胡少爷一样的混蛋,再万一他嫌穷把我卖了换银子,我怕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如果他再回去找你呢?” “噗!”古依儿没忍住喷笑了出来,“哎呀我的天耶,王爷你怎么问得越来越搞笑了?就我那破地方,人家嫌弃得都跑了,又怎么可能再回去找我呢?你不知道啊,我们村的人就是为了能让我赖着他,所以才趁他昏迷不醒让我们拜堂成亲的。” “本王是说‘如果’。” “没‘如果’的!”古依儿笃定的摇头,“就算在街上碰着了,我也会选择无视。我这个人很务实的,婚姻大事关乎着一辈子的幸福,我宁可孤独终老也不会跟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过日子。就算他不跑,我也是会跑的。虽然在别人眼中,婚姻大事理应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在我看来,两个彼此陌生的人结婚,很恶心的。你想啊,都还只是陌生人,就要睡一张床,更别说做其他事了,怎么下得去手?” “咳咳……”这次换面具王爷莫名的轻咳起来。 “王爷,我是说真的,不是故意逗你笑的。你想想,如果街上一个不认识的人,突然牵你的手,或者还要亲你,你会不会觉得很恶心?反正那种盲婚哑嫁我是接受不了的!”古依儿一脸认真的拿他打比方。 “嗯,是有些道理。” 聊着天,古依儿也不忘夹菜往嘴里送,因为知道他不会摘掉面具吃东西,所以也不‘请’他了。 吧唧吧唧吃了好几口,突然听到对面传来叹气声。 她眼眸一抬,现他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伤感,于是好奇的问道,“王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本王是在想自己的王妃。” “啊?王爷,你成亲了啊?怎么都没听皇上和红桃说起过?”古依儿无比惊讶,紧接着又问道,“你的王妃怎么了?” “她把本王抛弃了。” “不会吧?!王爷,就你这样的身份,还有女人舍得抛弃你?”听他倒出苦水,她真是惊呆了。 本院,请勿转载! 033、要本王强来? “她跟你一样,也接受不了盲婚哑嫁。” “那你呢?王爷,你对她有感情吗?” “刚开始厌恶……” “后来呢?”古依儿越听越来兴趣,忍不住追问。 “后来……”面具王爷闭着眼深了一口气,然后转身面对窗外,低沉道来,“后来与她接近,现她有些小聪明,再后来又现她爱憎分明、善良大方,所以对她逐渐有了好感……” “然后呢?”古依儿眨着眼,继续追问,“你有告诉她你喜欢她吗?” “还没有。” “那你怎么不告诉她呢?” “先皇留有遗训,本王身负监国重任,这些年一直都把皇上视若亲子,盼着他能早日独当一面,从未想过要娶妻。不曾想突然多了一个妻子,着实让本王手足无措……” “王爷的意思是一开始你不同意,后来觉得王妃还不错,所以动心了?只是王妃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你很苦恼?” “嗯。” 因为他侧身坐着,整个脸都是面朝窗外,所以古依儿也看不到他眼中的神情,还自顾自的开导他,“王爷,我觉得这事你做得不怎么对,你既然喜欢她,那就直接点告诉她呀。你是男人,你不先开口,难不成让人家一个女子先向你表白?” 面具王爷突然转回身,深沉的眸子里闪烁着亮光,“如果本王开口,她会接受本王吗?” “我想应该会!像王爷你这么好的条件,她没理由不喜欢你的。” “换做是你,你会接受本王?”面具王爷假装拿她打比方。 “这个……”古依儿抬头对着房顶思考起来。换做她,肯定不会了。 “看吧,连你都看不上本王,何况她呢?”面具王爷懊恼道。 虽然他这话有贬低人的意思,可古依儿还是有自知之明,能嫁给他的女子,肯定是有身份有背景的,她当然不能和别人比了。 这点抛开不计较,她干笑了一声,“王爷,你不能这样打比方的。这婚姻大事,没有如果之说。再说了,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我不喜欢的,别人不一定就会讨厌啊!何况你是如此高贵的身份,我要是肖想你,只怕会被世人的口水喷死。” “说来说去,还不如不提!”面具王爷又转身面朝窗外。 他的举动在古依儿看来,就是在怨她没帮上忙。 古依儿抽了一下嘴角,好声好语的安慰道,“王爷,你别这样嘛,我知道你是信任我才告诉我这些,可是感情的事岂是我一个外人就能帮你的?我最多就是给你点建议,让你对你的王妃主动点,讲心里话你可别生气,像你这么别扭的性子,喜欢都不敢去表白,实在是有负你的威名。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纠结成这样,她都已经是你的王妃了,再怎么说你们也成了夫妻,你就算表白不成功,她也不敢把你怎样啊,你有什么好忌惮的?” “你的意思是要本王强来?”面具王爷扭回头,眸光忽亮忽亮的盯着她。 “咳!”古依儿轻咳了一声,“按理来说,这招也不失一个办法,毕竟你们已经成亲了,有肌肤之亲也是应该的。可按情来说,你们还差点火候,站在女人的角度,我觉得还是应该尊重一下你的王妃。毕竟以后的人生路还很长,要是给彼此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这也会影响将来的生活。” “还是废话!”面具王爷又冷哼着扭头看窗外。 “我……”古依儿都被他弄得无语了。 她说了这么多肺腑的话,哪句是废话了? 她就说嘛,跟这样的上司真是相处不来,思想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鬼知道他究竟想听什么! 算了,她不说总成了吧? 看着桌上还未怎么动的夜宵,她又抓起筷子独自吃了起来。 至于对面的面具王爷,让他继续纠结去吧,反正跟她没啥关系!她只是个翻译,又不是他的感情顾问,干什么要替他操这份心? 本来之前吃得挺开心的,就因为面具王爷突然不高兴了,整个气氛就完变了。 虽然古依儿看不到他有多生气,可能清楚得感觉到他身上散出来的冷气,就差在黑面具上浮出几个字——我很气,快点哄哄我! 她都不知道暗中翻了多少个白眼,确定再这样吃下去会消化不良后,她这才出声哄道,“王爷,我刚都劝过你了,如果你真喜欢王妃,就大胆的去告诉她,你这样置气除了伤自己外,毫无作用。” “若本王说了她依然不接受本王呢?”面具王爷对着窗外闷声闷气的反问道。 “不可能吧?” “你怎知不可能?”面具王爷冷飕飕的斜射了她一眼。 “王爷,你主动向她表白,她知道后一定会感动的。不是我拍你马屁,像你这样的身份,能被你放在心上的女子,该是多么幸福和骄傲啊?她要是不接受你,那真是说不过去。”为了哄他,古依儿是自内心的想安慰他,给他加油,让他尽可能不要把这种气撒到无辜身上。 “如果她不识好歹呢?”面具王爷身上的冷气散了,总算又转过身面对她了。 “王爷,你都没去表白,怎么就能认定对方会不识好歹?不是我说话贬斥你,你这样的思想就有问题,究竟是面子重要还是心上人重要?你要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我真是无话可说了。”古依儿撇着嘴鄙夷道。 面具眼神就跟万道针芒似的射着她。 古依儿知道自己说这些话他不爱听,可她讲的也是心里话,如果接受不了那她不说就是。 见他身前那碗汤还没动,她伸手端起来,“王爷,你应该看饱了,这汤我就替你喝了哈,别浪费了。” 管他是什么眼神,她咕噜咕噜的喝着香喷喷的汤,除了有种吃‘供品’的感觉外,红桃煲的汤还真是不错,美味鲜香,喝下去整个肚子都是暖呼呼的。 “王爷,出事了!”就在他们停止谈话时,晋山匆忙的出现。 “出何事了?”面具王爷一记冷眼睇过去,明显不满他咋呼的举止。 “风雅馆出事了!属下按您的命令去风雅馆捉拿胡人女子,可没想到那女子武功高强,竟连伤我们数人然后逃走。就在属下欲抓捕风雅馆老鸨时,那老鸨却突然剜腹,当场毙命。风雅馆其他人已经被捕,可谁也说不出胡人女子的来历,只知道那胡人女子是老鸨两个月前从别处领来的。”晋山如实禀报着情况,而且神色越说越沉冷,“王爷,属下派人搜查风雅馆时,还从后院的一口老井中现一具尸体,看死者穿着,应该一名削女尼。” “风雅馆不是妓院吗?怎么会有尼姑出现?还死在风雅馆?”古依儿起身皱着眉朝他问道。 再傻的也知道这两种身份的特殊性,风尘女子出现在寺庙还能说得过去,尼姑出现在风尘之地,这肯定不正常! 本院,请勿转载! 034、死因相同 “问过风雅馆的人了,他们都说不知道。”晋山沉着脸摇头。 “去看看!”面具王爷没有再迟疑,率先朝门外走去。 古依儿赶紧跟上,至于桌上的夜宵,也只能作罢。本来吃东西就是打时间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去看看了,毕竟正事要紧。 在晋山的领路下,她和面具王爷很快又到了风雅馆,不过这次不是上人家房顶偷看,而是大大方方的从大门进去的。 此刻的风雅馆除了身穿铠甲的将士外,不见一个馆内的人,显然已经被捉走了。 到了后院那口老井,在井边见到了那具女尸。 身着佛门的青衣,头无寸,看样子晋山说得没错,确实是佛门弟子。 古依儿虽然只跟着苗仁伯学了两年验尸,还不怎么精通,但这会儿见到有死人,也本能的上前蹲在女尸身边,仔细的检查尸体的外部情况。 “古姑娘,这人应该没死多久,你看都还未腐烂呢。”晋山也知道她的底细,所以没阻拦她碰死人。 “不……”古依儿摸着尸体,冷着脸摇头,“这尸体如此冰冷,死亡的时间绝对不能只看表象。” “啊?难道她死了很久了?”晋山惊讶不已,盯着地上的死尸转了一圈,怎么都不相信这个尼姑死了许久,“古姑娘,你可瞧仔细了,你看她身上皮肉既没有坏掉,又没有臭味,怎么可能死太久呢?” “我也没说她死了很久,但至少她死了七八天以上。”古依儿一脸认真的下判断,并扳动着尸体的四肢向他们一一说明,“从她尸体表面特征来看,有骨折的现象,但肌肤上没有淤血或浮肿的痕迹,应该是死后被摔而造成的。虽然她面容清晰没有腐烂臭,但她身体异常冰冷,明显在低温中储藏了许久。你们也该知道,冷窖储食鲜的道理,那这具尸体在寒冷中放久了,自然也就没那么快臭了。” “对哦,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口枯井下面确实很凉,下去的人都说像冰窖一样。”晋山恍然大悟,只是盯着尸体有些纳闷,“你说她死了七八天以上,那杀她的人为何不把她直接埋了,而是要将她扔在这口井里呢?” “这得问杀她的人了。”古依儿摇着头起身。 “王爷,这事您如何看?”晋山赶紧回头问道。 面具王爷走到古依儿身侧,没有回他的问题,只是朝古依儿低沉问道,“你说过胡人将掠去的人藏于一处寺庙附近,难道与她有关?” 他这一提醒,古依儿才想起之前在人家房顶上听到的话。 “王爷,尼姑出现在妓院,的确是给了我们线索。虽然不能说明这尼姑与他们的所作所为有关,但是足以证明胡人接触过寺庙。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去审问妓院的人,如果审问不出什么,那就把这尼姑的样貌画下来,然后带着画像去附近的寺庙问问,相信总会有答案的。” 对她的提议,面具王爷并未多加犹豫,随即就朝晋山下令,“提审风雅馆的人!你再去把画师找来,带着画像去各个寺庙,务必查清楚是哪一座庙里的人!” “是。”晋山领命后带着一些侍卫快速离开了风雅馆。 “你再看看,能否查出她的死因?本王在外面等你。”面具王爷接着又朝古依儿吩咐,随后离开了后院。 目送他离开,古依儿再蹲下身。 其实她对验尸也没信心,毕竟她原身跟着苗仁伯也才两年时间,而且头一年还总是处在害怕的状态中,经常被吓个半死,哪有心思学东西? 后来习惯了,也就渐渐麻木了。可当仵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没有条件做那些解剖实验,一切只能凭经验。可要积攒经验谈何容易,又不是天天死人,哪有那么多死人骨头给她摆弄?再说了,这时代的人迂腐得很,总认为死者为大,要是无主尸还好,如果遇上有主的尸体,人家家属根本不让外人碰,更别说在死人身上动刀子了。 所以要她查死因,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周围那些侍卫也挺有素质的,见她要脱女尸的衣物,都纷纷背过身去。 她把女尸身下查看了一遍,没有被侵犯的痕迹,只是在掀起女尸肚子上的衣物时,看着那白森森的肚子上黑色的印记,她瞬间惊呆了。 准备的来说,这不是普通的印记,而是人的手掌印…… 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她眸子狠狠的瞪大。 还记得苗岭村村口现的那具男尸,也是胸膛被击了一掌,以至于腑脏俱损而亡。 而那具男尸还是昭陵王府的,为了推卸责任,贺先贤还让他们把尸体送到京城来…… 这也就是前不久才生的事! 眼下,这具尼姑尸体的死因和那具男尸的死因如出一辙,连死亡时间算来都是差不多的。 这是巧合还是…… 回过神,她赶紧将尸体的衣物整理好,然后起身朝面具王爷离开的方向跑了去。 … “嗯?与纪仲死因相似?”马车上,听完她的话,面具王爷嗓音又沉又冷,昏暗的光线中也能看清楚他眸底溢出的寒芒。 “王爷,我觉得他们都是被同一个人所杀,而且死亡的时间也接近,你说他们的死有关系吗?还有,上次我们送那具男尸到京城,为何你不追究他的死因,难道他不是你府里的人?我最好奇的是为何你府里的人会死在苗岭村?” 之前她不在意,是因为她只是苗仁伯的徒弟,追捕凶犯这是官府要做的,她管不着。再加上他们把那个叫纪仲的男尸送进城后,衙门的书吏让他们不要管了,而且这位昭陵王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 可现在不同,因为抓捕胡人,还要解救一些被胡人买去的人,这又牵出另一具女尸,且死因与那个叫纪仲的男尸相似,换任何人都会把这两桩杀人案联系在一起,她当然想把那具男尸的情况问个清楚明白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面具王爷突然沉默起来。 不但沉默,他还把脸扭向小窗外,连他的双眼都不给她看了。 “王爷?”她忍不住皱眉,很是不解。 没有感觉到他有动怒的情绪,但能感觉到他在逃避。 生这种事,他不应该追究到底吗,逃避什么呢? 本院,请勿转载! 035、王爷的脸绿了 “走吧,回去。” “……” 古依儿一时无语。 可瞧他的样子摆明了不想与她多谈下去,她想了想也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她只是他封的一个捕快,人家可是堂堂的昭陵王,她有什么资格追问下去? 就这样,他们坐着马车回了芙蓉居。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这次面具王爷没有跟她一起进芙蓉居,而是将她送到大门口,然后乘坐着马车离开了。 古依儿站在大门外,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着呆。 她也不是第一次跟面具王爷接触了,尽管这人表面很冷漠,可也不是那种摆高架子的人。今晚从风雅馆回来,他明显就不对劲儿。 她想不明白,纪仲是他府里的人,为何他不追查手下的死因?眼下明显找到了线索,可是他却有意回避。 这其中究竟还生了什么事? … 自从那晚去了风雅馆后,面具王爷好几日都没出现在芙蓉居了。 古依儿心有疑惑,但人家一直不出现,她就算想多管闲事也没撤。 倒是小皇帝偷偷跑来芙蓉居看过她,不但给她带来了宫里的吃的,还带来了许多珍贵的布匹。 聊天的时候,古依儿无意中提起自己想学武功,结果小家伙听进了耳中,拍着胸部向她保证,“婶婶,这事包我身上,我一定给你找最好的教头来教你!” 古依儿,“……”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教头第二天就到了芙蓉居,当时可把她给惊呆了。 来的人不是什么武馆的教头,而是小皇帝身边的御前大将军章亮。 看着对方那身威风凛凛的铠甲,再看对方冷酷无情的神色,她练武的想法瞬间灰飞烟灭。更别说他身上那骁勇刚烈的气质,她没当场跑掉都算胆大的了。 人家可是当朝的大将军,是带兵打仗的猛将,教她这这么一只菜鸟练武功,他好意思教,她还不好意思学呢! 芙蓉居这边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昭陵王府—— 姬百洌正在书房查阅地方官员送来的文书,晋山突然跑进书房,像遇上了喜事般乐滋滋的对他道,“王爷,您快去别院看看吧,可有趣了!” “出何事了?”男人执笔书写着,头都没抬。 “皇上派了章亮章将军去芙蓉居教古姑娘习武,那古姑娘就跟耍猴戏似的,章副将都快被她气出毛病了!” “有何好笑的?她初学武艺,自然有诸多错处。”男人还是没抬头,继续批阅着桌上的文书。 “王爷,您说得在理,初学武艺确实容易闹笑话,可是……哈哈……”晋山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可是也没见过像古姑娘这般笨的人!你是没看到啊,就一个马步,章副将都教了她半日,可她还扎得东倒西歪,章副将气不过,就拿手打她大腿,结果您猜怎么着?哈哈……那古姑娘也真是个‘人才’,居然倒在地上讹章副将,说章副将不懂怜香惜玉,章副将被她气得当场脸都绿了!” ‘啪’! “王爷?”看着原本无动于衷的主子突然将手中毛笔拍在桌上,晋山吓了一跳。目光向上,见那张俊脸莫名的染着怒火,他更是下意识的缩起脖子。 他没看错吧? 王爷的脸好像变绿了…… 就跟那鬼火一样阴森森的吓人…… … 别院里,古依儿扎着马步,早已手酸脚麻,不过还是咬着牙在坚持。 倒是派来教她习武的章亮一脸的烦躁,就差骂人了,“把手抬高点!说了多少次了,脚后跟稳住,大腿不许抖!” “章将军,我、我能不能休息一下?” “不能!” “……”听到他洪亮且一点都不留情面的嗓音,古依儿两腿儿又忍不住抖了抖。 她承认这位将军教学很认真,教得动作标准又完美,可她到底不是他手下的兵士,而且她现在这副骨架也有些营养不良,哪里受得了如此高压式的训练。 她还忍着没倒地,那都是看在小皇帝的面子上,不想让小皇帝对她失望罢了。 “脚心稳住,不许抖腿!” “……哦。”她赶紧控制腿儿,但两手又忍不住松开。 “手!”见她屡教不改,章亮带着火气站到她身后,把她两手臂压紧。 而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推开,带着面具的男人走进花园,刚好看到这一幕—— 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女人身后,展开的双臂犹如将女人搂在怀中。 “你们这是在做何?!” 听到带怒的声音传来,正练习扎马步的男女同时扭头看去。 看清楚来人后,章亮赶紧转身行礼,“参见王爷。” 古依儿除了扭头外,双脚还扎着。本就上抖下颤的她因为扭头的动作太猛,身体突然失去平衡,还没来得及把头扭回去,就不受控制的朝后倾倒。 而倾倒的这个方向还正是章亮站的位置。 “啊——” 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异样,章亮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回去,将她给抱住。 这情景,对古依儿来说没什么,有人救她免她摔倒她感激都来不及呢。 而章亮呢,还来不及尴尬就觉得后背传来一股冰冷的寒气,那是一种危险的讯号,仿佛有暗器欲朝他袭来,让他浑身不由得绷紧。 他缓缓的扭头,只见带着面具的男人飞速朝他们走来,那危险的寒气也正是他身上散出来的。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口一阵紧缩,想都没多想就把怀中的女人给推了出去。 “啊——”古依儿压根没料到他会如此,来不及稳住的身体又瞬间失去了平衡,吓得她本能的尖叫。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跌个狗吃屎时,突然视线中出现一抹高大的黑影,紧接着她又落入一具宽厚的怀抱中。 不过这次更惨烈,因为对方是从对面来的,她整张脸遂不及防的撞到对方胸膛上。那硬邦邦的胸肌隔着几层布料都把她撞得生疼,顿时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 “你!”抬头看着那张黑色面具,她真是一头冷汗狂掉。 大白天的要不要这么吓人?她练武练得好好的,他来打什么岔? 面具王爷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手臂圈着她腰肢,冷冰的眸子瞪着不远处的章亮,“她资质平庸,不劳章将军费心了。请章将军回去告诉皇上,本王会亲自教导她。” 本院,请勿转载! 036、亲自教导 这话换别人来听肯定会不满,不让继续教,这摆明是看不起人家嘛。 可听在章亮耳中,却如同获得大赦一般,两眼顿时都出了激动的光,生怕他会反悔似的赶紧抱拳道,“既然王爷要亲自教导古姑娘武艺,那末将就先回宫了。” 没人知道,这半日的功夫他已经出了好几身冷汗了,简直比在军营里做几个月苦力还累! 不是他看不起这位古姑娘,实在是男女有别,让他教得别扭啊! “哎!章将军——”他说走就走,就像身后有怪物要吃他似的,古依儿下意识的想喊住他。 可她一动才现腰还被人搂着,而且对方的手臂跟铁箍子似的把她勒得紧紧的。 “王爷,你干什么?”她没好气的问道,并用力去拉他的胳膊。 面具王爷似乎才现彼此举止太过亲密,这才松开了手。 古依儿一转身就现晋山和红桃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人双眼瞪得老大,活似看到了什么惊悚的场面。 “你们下去!”面具王爷突然冷喝。 “是。”两人回过神,拔腿就朝厨房跑了。 “我说王爷,你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古依儿皱眉盯着那黑漆漆的面具,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觉得这张面具难看,连堂堂的将军都被这张面具吓到了! 面具王爷冷飕飕的剜了她一眼。 只要眼睛不瞎都看得出来他今日火气很重,仿佛看什么都有仇似的。古依儿也搞不明白他火的原因,只能试探的问道,“王爷,今天又有什么任务?可是现那逃跑的胡人女子踪迹了?对了,那女尸的背景查到了吗,是哪座庙的?” “难道本王就不能来此欣赏风景?”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案子的进展而已。”古依儿说完,又接着补充道,“王爷能来,我当然高兴了,呵呵。” 天知道她都快呕死了,什么欣赏风景,难不成他府里的风景没这地方好看? 可这芙蓉居也是他的地盘,她也管不着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离开。 朝大门的方向望了望,她微微皱起眉头,有些纠结,“王爷,章将军是皇上派来教我练武功的,你这样把他打走了,回头皇上问起我来,我该怎么说呢?” 章将军来教她,确实是委屈了他,可没了教头,她该怎么练武?再怎么说也是小皇帝的心意,她又该怎么向小皇帝解释? “你没听本王说吗?以后由本王亲自教你习武!” “王爷,你说真的?”古依儿不置信的对他眨了眨眼。刚刚她听到他的话了,但以为这是他打章将军的借口。 “你觉得本王是信口开河之人?”面具王爷继续用眼神剜着她,火气就没减过。 “不不……”古依儿赶紧摆手。见他火气更盛,以为是自己的无心之言伤了他的面子,于是扑通朝他跪下,抱着拳头有模有样的行起了拜师礼,“师父在上,请受弟子……” “起来!”然而不等她行完拜师礼,面具王爷突然冷喝着将她打断。 “呃?”她抬起头,有些无辜的望着他,“王爷,你不是要教我习武吗?那我该拜你为师啊!” 她这话一出,面具王爷突然哑了口,看不到他面具下的神色,只能从他身上的气息感觉到他很不乐意。 他这态度让古依儿有些懵,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是他说要教她习武的,她拜个师是尊重他,毕竟他是堂堂的昭陵王,章将军当她半天的教头都委屈得不行,何况是他这样的身份,岂不是更委屈? “拜师礼就免了,只要你以后听本王的话就行了!”沉默了片刻,面具王爷才丢出这么一句冷硬的话。 “……”古依儿抽着嘴角,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骂人。 他今日是吃了火药吗? 一来就跟冲天炮似的,她说什么他都一副随时快爆炸的样子。 究竟谁把这尊大佛惹到了? 想了想,她起身挤出几分假笑,试探的问道,“王爷,你这几日不来,可是去向王妃表白了?” “还没。” “你还没去向她表白啊?”难怪火气这么大! “没找到机会。” “那可是为了胡人的事太忙了?” “……嗯。” “那风雅馆女尸的事有眉目了吗?查到是哪座庙了没有?”随着他脾气逐渐正常,古依儿再次追问起正事来。 “查到了,她是白玉庵的人。” “那我们要不要去白玉庵?” “今日先练功,明日再去。” “哦。”既然他已经有打算了,古依儿也没什么好追问的了。瞧他没有要进屋坐的意思,她又试探的问道,“王爷,我继续练习扎马步了?你在旁边指导,好吗?” “嗯。”面具王爷这次回得很低沉,脾气明显已经恢复正常了。 古依儿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对他笑了笑后,就在原地摆起了姿势。 不知道为什么,章将军教她的时候,她紧张得不得了,一紧张就老出错,一个简单的动作做了一上午都达不到标准。可在面具王爷身前,她心里那些紧张感莫名其妙的就没了,反而把章将军教的那些基本动作都记住了。 而面具王爷站在她身后盯着她,从她削瘦的肩头到脚后跟,来回盯了好几遍,实在找不出什么错处,眼眸深处悄然的掠过一丝失落。 不过呢,菜鸟始终是菜鸟,古依儿再想努力,也只是一个初学者,半刻钟都没坚持到,就有些吃不消了,两只膝盖开始不停的抖啊抖…… 就在她以为面具王爷会像章将军一样嫌弃她笨而火时,面具王爷却一句话都没说,反而在她身后握住她双臂将她身子提起。 她两腿顺势打直,忍不住回头看他。 “吃不消就停一停,不用一直如此。” “哦。”看着他那认真的眼神,她忍不住就笑了,“王爷,还是你更体谅人,不像章将军,完把我当木头人看待。幸好你出现了,要不然我今天非残废不可。” 她也不是故意拍马屁,可这番话却让面具王爷很受用,之前还冷飕飕的眼神,这会儿都多了一丝柔光。 只是他略微侧过身子,没让她瞧看而已。 “王爷,那我继续练习,你要是嫌累呢就去亭子里坐坐。”有这么好说话的师父,古依儿彻底的放开了。 就在她转回头准备继续时,突然对面不远处的树枝上传来一阵响动,她抬眼望去,只见一只大黑鸟从茂盛的树枝中飞出来—— “啊!”那鸟比鸽子的体型还大,吓得她本能的往后退。 退不说,双脚还打软了,一个不稳,直接往身后倒去。 本以为身后的男人可以保护她,谁知道他也似被吓到般,在她后退着撞上他胸膛时,他遂不及防的往后一倒。 在后倒的瞬间还不忘搂着她腰肢—— “啊!” 古依儿没摔疼,但是彻底的被吓到尖叫。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撞到了面具王爷,而他还成了她的人肉垫子! 此时此刻,那只已经飞走的大黑鸟根本算不了什么,眼下的场景才是真正的让她心惊胆颤。 “王……王爷……我……” “唔!”她刚开口,被她垫在背下的面具王爷出一声闷哼。 完了…… 古依儿额头上瞬间溢出冷汗。 这尊大佛要是被她弄伤,那她得担多大的责任? ------题外话------ 完了,王爷把屁股摔坏了,要呼呼! 本院,请勿转载! 037、揉揉就好 她脑子无比凌乱,尽管感觉到腰间那双手臂收得很紧,但也只认为他是伤得严重的表现。人在这种受伤状态下,想抓住什么东西护身,那是本能的求生意识,是正常现象。 回过神,她赶紧拉开他的双手,翻身滚到地上,然后趴在他身边紧张的看着他,“王爷,你、你没事吧?” “没……没事……唔!”面具王爷说话都显得吃力,还带着难受的闷哼声。 他这样子,很明显是在隐忍,古依儿急得抓头,“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那只大鸟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我这就让红桃找大夫去,你先忍着……” 她说着就要抬头往灶房那边呼救,但手腕却被他猛力抓住。 “不要惊慌……扶本王回屋……搽些药就没事了……” “可是……” “不能让人知道是你伤了本王,否则……”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可古依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激得差点对他磕头谢恩。 “王爷,你快起来,我扶你回房。”她也不敢再迟疑,一边起身一边小心翼翼的去搀扶她。 面具王爷很吃力的配合她起身,尽管面具遮住了他的神色,可从他缓慢的动作中,她大概猜到他伤到了哪里。 刚才的那瞬间,她清楚的感觉到他是屁股先着地…… 看她累得直喘粗气,面具王爷眼角倾向着她,一丝狡猾的笑意瞬间从眼眸深处划过,手臂被她架在她削瘦的肩膀上,他还嫌不够似的,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 古依儿先是一头冷汗,渐渐的又是一头热汗,身旁的男人跟个庞然大物似的,累得她呼吸都快不顺畅了。可他的伤都是她造成的,她能说什么,总不能肇事逃逸吧? 将他扶回房里,她蹲在床边,腿都打不直了。 “王爷,现在要怎么做?我记得你说过你学过一些医术,你看看需要些什么药材,我这就去买来!” “没事,揉揉就好。” “……”古依儿盯着他屁股的位置,额头上隐隐掉下黑线。视线移到他面具脸上,只见他整张面具都伏在她枕头上,什么神色都瞧不见。吞了吞口水,她傻笑了一声,“呵呵,王爷,你伤的位置有些特殊,要不我让晋护卫来帮你揉吧?” “你是想让别人知道?”面具王爷突然抬起头,眼神极其不满的瞪着她,“就算你是误伤本王,本王不与你计较,可本王如此模样,让人瞧见岂不笑话?” “可是……”古依儿承认他说得在理,一时也反驳不出来。这男人好面子得很,去跟自己的王妃表白都担心颜面有损,更何况是伤在这么个位置上,要是让下人看到他的糗样,恐怕下人还得遭灭口。 “赶紧的,给本王看看伤得是否严重!”对她为难的样子,面具王爷好似没看到,而且也没了耐性,像下令般指示着她。 “王爷,你伤的地方我不好意思碰啊!”古依儿还是没敢动手,苦拉着脸道,“先不说你身份高贵,这要是让你的王妃知道,我怕是跳河都洗不清白了。要不,你自己看看吧,我最多在这里守着,你要什么我帮你取来。” 要她去看一个男人的光屁股,他好意思给看,她还怕长针眼呢! “本王让你看你就看,谁敢说你?”面具王爷又忍不住扭头瞪她。 “我……”古依儿低下头,尴尬的直搓手,“我这手除了碰过死人外,还没摸过活着的男人的身体呢。王爷你是无所谓,可好歹也该体谅一下我。” 她是二十一世的女性又怎样,但她也有原则的,二十好几都没谈过恋爱,现在让她去给一个男人脱裤子揉屁股,这不是为难她嘛? 再说了,对方要是个单身的还好,可他是个有妇之夫,她这一出手,那她成什么人了? “你伤了本王,难道不该替本王医治?” “该呀!可是王爷,这也得分情况才行。我要那样做了,万一让人瞧见,这误会就大了。我的名节不算什么,关键是你,回头传到王妃那里,她误会不说,恐怕更会疏远你。”古依儿苦口婆心的劝道,反正说什么她都伸不出去手。 “你是想气死本王么?还是要他们拉你出去打一顿板子?”面具王爷瞪着她,明显没了耐心,语气都充满了威胁。 “我……”古依儿不敢直视他那双带火气的眸子,咬了咬牙,起身把床帘放下,“王爷,你自己弄吧,我就在这里守着。” “你!” “王爷,你只是屁股受了伤,手还是好的,自己揉两下应该不成问题。” “谁说本王手未受伤?”床帘里立马传来带怒的声音。 “嗯?”古依儿使劲儿的眨眼,认真回想刚才的那一幕。 她记得摔倒的时候他两手都缠在她腰上的,是屁股先着的地,还是她把他双手拉开的呢,怎么手会受伤呢?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掀开床帘,盯着他身体两侧的手仔细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双手刚刚还是平放在身侧的,这会儿右手抬到了肩膀的位置,那中指指腹果然受了伤,正有一滴血溢出来。 “王爷,你这是怎么弄的?”她瞪大眼,抓着他右手手腕看了又看。没错,是流血了,这流血的位置还有点奇怪,像是被什么咬过似的,还有残留的印子。 “谁知道怎么弄的?难不成本王还能自己伤自己?”面具王爷似很恼火般的哼道。 “……”古依儿瞥了他一眼,无言以驳。 从怀里摸出干净的手绢,她替他把血滴擦掉,然后用手绢把指头缠了两圈,打了一个结。做完这些后,她撇着嘴抬了抬下巴,双眼看向他另一侧的左手。 “王爷,你那只手应该没受伤吧?” “折了!” “……”古依儿瞬间脸黑。 怎么着,这是讹上她了? 她今早上在章将军严厉的训练下摔了多次,可也没摔到如此厉害。而他就因为被她撞倒了,就成了半身不遂的伤残人士了? 难道她感觉错了?他结实的身板是纸糊的?身上硬邦邦的肌肉是泡沫填充? 咬着牙将他脸上的黑面具瞪了又瞪,要不是他面具脸埋在枕头里,她非得把这张面具扯掉,然后再指着他脸狠狠骂一通。 当真是戴着面具不打算要脸了?! “去,给本王做些吃的来!”许是察觉到她动了火气,面具王爷突然转变了要求。 “哼!”古依儿气呼呼的将床帘重新拉好。 可就在她转身时,又听他在床帘里下令,“本王要你亲手做!” 本院,请勿转载! 038、你喝汤我吃肉 她是带着气到厨房的,本想请红桃帮一下自己,可厨房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却没现红桃和晋山的影子。 不得已,她只能自己动手生火。 灶台上正好有一只洗净过的鸡,很显然,红桃是准备中午炖汤给她吃的。有现场的食材,她也省了麻烦,拿菜刀把整只鸡四分五裂后,往锅子里一放,再加一勺水,就这么炖了起来。 直到她把鸡炖熟了,也没见红桃和晋山出现。 想到房里某个男人还等着吃东西,她也懒得去找他们,拿了两只碗,盛了一碗鸡汤和一碗鸡肉,用食盘端着回了卧房。 面具王爷就跟瘫痪似的,压根就没起床的意思。她把食盘放在床边,把那碗鸡汤送进床帘里,讨好的笑道,“王爷,这是我刚炖好的无敌滋补纯鸡汤。” 面具王爷侧身面对她,盯着碗里的汤汁看了看,眸光从她笑脸上掠过后,伸手将汤碗接过。 见他接下了,古依儿这才端起食盘里的另一只碗。 瞧着她碗中满满的鸡肉,再看看自己碗里的清汤,连肉渣都没一点,这一对比,直让他眼眸瞬间冷了好几度,黑袍下甚至溢出几分寒气。 “为何本王碗中无肉?” “呃?”古依儿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双眼眨了又眨,“王爷,你身子如此娇气,能吃肉吗?不是我不给你吃,这鸡肉有些老,我怕你吃了以后咯坏牙齿,还有鸡骨头这么硬,万一卡到你喉咙怎办?” “……” “王爷,快趁热把鸡汤喝了吧,不够我再给你盛去。”古依儿说着话,还用手指把床帘勾下来体贴的遮住他,“王爷,你摘了面具慢慢用,我不会偷看你的。” 听着她在桌边吧唧吧唧的咀嚼声,面具王爷如仇恨般瞪着手中的纯鸡汤,只差咬碎了一口银牙。 虽然这锅鸡肉味道清淡,但古依儿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还不忘跟床帘里的他说话。 “王爷,你说明天去白玉庵查案,那今天下午能不能放我半天假?” “你想做何?”面具王爷也没有不出声,只是嗓音又冷又硬。 “我想去街上买些小饰品。” “嗯?” “就是女人戴的那些东西啊!”古依儿耐心向他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来京城什么都没有,都是临时置办的。上次跟红桃出去买过一些,不过有些给漏买了,我想如果下午你没别的交代,我就再去街上逛逛。” “你想买什么?”面具王爷的声音莫名的低沉起来。 “我想买些簪和首饰。你也知道的,女人少不了这些东西,我也不列外。上次去街上看到有人戴那些东西,羡慕得不得了,可我跟红桃去了几家铺子都没看中,有些遗憾又有些不甘心。” 爱美之心是女人的天赋,她取向正常,当然也爱美了。 以前在苗岭村是没那个条件,她也不强求,可现在不同了,小皇帝赏赐了她那么多金子银子,她用不着再那么节俭。何况是给自己买,她更不需要吝啬。 “你喜欢什么式样,可以告诉本王,本王叫人按你喜好打造便是。” “……”听着他突然变轻柔的嗓音,古依儿忍不住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咋的,是真伤到了,所以没力气讲话了? “说吧,都想要些什么?” “咳咳!”听到他再次出声,她才咳嗽着回过神,“王爷,我知道你大方,不缺这点银子,可这些东西我怎好意思要你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去街上转转,看到喜欢的买回来就行了。” “本王也想给自己的王妃打造一些首饰。” “哦,你是想顺便也帮我打造一些啊?”古依儿听明白后,忍不住笑道,“王爷,你只管给你的王妃打造,不用管我。” “那你替本王挑些式样,本王不知王妃喜好,你是女子,应比本王更懂女子的心思。” “这没问题,等王爷派人打造出精美的首饰,我帮你参考就是。”对他这点要求,古依儿很爽快的应了下来。 面具王爷也没再说什么了。 古依儿继续啃着碗里的鸡骨头,就在这时,消失的晋山突然出现在房门口,而且神色异常冷肃。 “启禀王爷,庞飞按您的命令带人去白玉庵后山脚下搜查胡人踪迹,可是晚了一步,据说后山脚下的人几日前就撤走了,而且是一夜之间不知踪影。” 床帘被撩开,面具王爷一双冷眼直射向他。看不到他脸色有多冷,但能从他紧敛的眼眸中感受到砭人肌骨的寒意。 古依儿放下碗,起身皱眉问道,“不见了?意思是真有胡人藏在白玉庵附近?那白玉庵的人与他们有关系了?” “据庞飞说,白玉庵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是否与胡人有来往,尚未查明。”虽然是她提问,但晋山也如实回道。 “如此看来,这事耽误不得了。那胡人女子从风雅馆逃走,她肯定要去报信的,所以藏身在白玉庵后山脚下的人才会一夜之间逃走。”古依儿分析着,同时向床上的面具王爷提议,“王爷,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去白玉庵看看吧。” 没有抓到人,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他们要查找女尼姑的底细,总得费些时间的,也就等于给了别人逃跑的机会。 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要把人杀死在风雅馆内?按常理来说,白玉庵附近就有胡人的窝点,他们大可以就近杀人,还能不知不觉的掩埋掉,弄去风雅馆杀掉,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特别是这杀人的动机,她完想不通。 说他们有仇恨吧,那昭陵王府死去的侍卫又该怎么解释?那个叫纪仲的侍卫和女尼姑死因相同,可一个尸体在妓院,一个尸体在苗岭村村口。 这杀人凶手上蹿下跳的,难道不累啊? 再细推,为什么面具王爷,不追查纪仲的死因,还故意避而不谈,如果纪仲是追查胡人而死,面具王爷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呀。他不提纪中的死,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也真是服了,既然让她插手这件事,可又要对她有所隐瞒,她想帮着推敲推敲,都感觉有心无力。 “去白玉庵!”面具王爷冷声道。 他端着碗下床,碗里的鸡汤已经没了,只是一只空碗。 看着他把空碗放在桌上,古依儿一动不动的傻眼盯着他臀部的位置,再看着他背着双手朝门外走去,差点把吃下去的鸡肉给倒吐出来。 这家伙! 不是屁股受伤了吗?!不是手折了吗?! … 马车在岔路口停下,古依儿跳下马车,看着远处那座山,四周都是荒地,白玉庵就在那山的半腰上,显得极其冷清和孤寂。 她回头看了看跟着下马车的面具王爷,眉头轻蹙,“王爷,你确定我们俩去就行了?” 这都快傍晚了,就他们两人前去打探,她怎么想心里都有些虚。这万一遇上劲敌,她拿什么跟人打架? “走吧。”面具王爷没多余的话,似乎是铁了心要前去探险。 “嗯。”古依儿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他个子高,腿又长,为了不让自己落后,她几乎是迈开腿小跑的。 眼看着就到山脚了,面具王爷突然停下。 她没来得及刹住,直接撞上了他后背。 “哎哟!”捂着撞疼的鼻子,她没好气的抬头,“王爷,你干什么呀?” 真不知道他这身皮肉是怎么长的,跟铜墙铁壁似的,撞得她飚出来了。 面具王爷转身,眸光剜着她,似乎嫌弃她很笨。 “一会儿别人问起我们做何,你就说我们借宿。” “那别人问起我们的身份,我就说你是少爷,我是丫鬟?” “若有人问起,就说我们是夫妻,到庙里求子的。” 本院,请勿转载! 039、与她相像的尼姑 “噗!”古依儿忍不住喷笑,“王爷,我看还是换个理由吧,你这气场太强,我可演不好你王妃的角色。再说了,若是真让你的王妃知道了,我怕是说不清楚的。” 她知道一切都是为了破案。 如果真要说起谁占了便宜,那也是她占了便宜。 人家是什么身份,她演他王妃,简直就是侮辱他人格。然而人家都放下身段不计较了,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按本王说的做!”面具王爷如下令般冷声道,随即又朝山上走去。 “做就做嘛。”古依儿嘀咕着跟了上去。 真是的,生什么气嘛,明明是他自己提议的,最后还要把气撒她头上。 也幸好她在他身边只是一个捕快,要是真做了他的丫鬟,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被他阴晴不定的脾气给气死。 进了白玉庵,古依儿认真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别看这庵庙偏僻,香火还挺旺盛的,这都傍晚了,还有几名女香客在大殿里拜佛许愿。 “两位施主,是来进香的还是还愿的?”一名上了年纪的师太走到他们身前合掌问道。 “师太,听说贵庵的菩萨很是灵验,我们夫妻是特意来许愿求子的。”古依儿笑着向她表明来意,见她不停的朝身旁男人的面具看,她又主动解释道,“师太不要惊慌,我夫君容貌因为受过伤,怕惊吓住别人,所以才带着面罩出门。” “阿弥陀佛,施主请随贫尼来。”师太微微一笑,将他们朝大殿中央引。 “多谢师太。”古依儿礼貌的谢道。 面具王爷没上前,她也没强迫他,独自走到大殿中央,见供桌上有筒签,她还上前捧起签筒,然后跪在佛前像模像样的许愿摇起签筒来。 听到竹签掉落的声音,她立刻睁开眼把签捡起来。 只是看了一眼签上的小字,她瞬间石化,不但脸色冷,连心窝都冷透了。 ‘来之安然,处之泰然,福祸皆有定数。’ 这是不是说她没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怎么可以这样? 她抬起头,想看一眼头顶那尊金身大佛像,然而面具王爷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前,挡住她的视线不说,还趁机夺走了她手中的竹签。 垂眸看完签文,他眼眸突然眯紧,再看向她时,眸光复杂又沉冷。 古依儿也没有要抢夺回来的意思,只是牵起嘴角对他笑了笑,“我只想玩玩而已,不知道怎么抽出这种签,更不懂这签上是什么意思。” “是吗?”面具王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眸深处如同安装了无数个探射仪,好似会穿透她脸上的毛细孔窥视她腹中的心思。 “那个……你在这等着,我去跟师太说说话。”古依儿赶紧从蒲团上起身,接着跑向不远处年迈的师太。 讲真的,她不信神佛这类的,刚刚抽签真是临时兴起,谁知道居然抽出这种签文,让她心惊之外又欲哭无泪。 要她一辈子在这个异世生活,还要她安然对待,这不是为难她,是折磨她…… 眼下有案子要查,也容不得她胡思乱想,加上面具王爷本就对她的来历生了疑心,她更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她按照他的叮嘱向师太表明想在白玉庵借宿一晚,不想师太听完后,面露为难,脸上和蔼的笑容也突然少了。 “阿弥陀佛,施主,敝庵有规矩,没有住持许可,不得擅自容留香客在庵堂过夜,所以还请施主另寻他处休息。” “那住持在哪,我们可以见她一面吗?” “住持外出云游,并不在庵中。” “……”古依儿暗皱眉头,她当然听得出来对方是在拒绝他们。 她回头看了看面具王爷。 而他也没上前,只是眸光不着痕迹的朝后院的方向睇去。 她心领神会,突然捂着肚子朝师太道,“师太,我们急着来烧香,一路上都没停过脚,不想突然闹肚子,你看能不能借茅厕让我方便一下?” “阿弥陀佛。”这次师太没有拒绝她,抬手朝某个方向引道,“后院有茅厕,施主请吧。” “多谢师太。”古依儿赶紧道谢,然后还不忘回头对面具王爷道,“相公,你一路上也没解过,不如陪我一起去吧。” 说完,她先朝后院的方向跑去。 而面具王爷在跟随她的时候,盯着她那纤瘦的背影,眼眸深处是笑意。 成功进了白玉庵的后院,古依儿很快找到茅厕,正准备进去时,突然看到一尼姑挑着木桶,看样子是准备去挑水的。 她眸子一转,赶紧上前将她拦下,礼貌的问道,“师太,请问住持在吗?我们慕名而来,有要事想求请住持为我们指点解惑。” 她不明白,面具王爷为什么要如此麻烦,直接亮明身份大大方方的审问这里的人就行了,搞这么一出‘夫妻求子’,真是不嫌累的! 她把这挑水的尼姑拦下,也是临时想确定一下,看那位老师太是否在说谎。 可没想到被她拦下的尼姑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般,连着退了好几步,还差点把肩头的扁担给扔了。 “师太?”古依儿眉头皱紧,不解的盯着她。难道自己长得很吓人? 尼姑稳住身形后,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故意把头埋得很低,抓紧肩上的扁担后,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古依儿忍不住低喝,几步跑过去将她重新拦下。又没坐亏心事,干什么这么慌张? “施主请让让,贫尼要去挑水。”尼姑低着头开口。 “师太,我就随便问问而已,你没必要如此惊慌吧?” “贫尼……” 就在这时,带着面具的男人也进了后院,并走近了她们。 那尼姑身体不自然的绷紧,连头都没抬一下,却犹如见到了怪兽般紧张。 “秋盈盈。”面具王爷在她身前站定,眸光紧紧盯着她,低沉的嗓音唤出一个人名。 尼姑猛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充满恐慌的脸。 她这一抬头,把古依儿给彻底的看惊呆了。不是因为她的神色,而是她的模样…… “你?” 面前的尼姑约莫三十多岁,虽然带着僧帽,可也掩饰不住她娇美的容颜。盯着那迷人的鹅蛋脸,让她瞬间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只是对方比她稍显成熟…… 本院,请勿转载! 040、他们成亲的真相 听到她惊呼声,尼姑又立马低下头,这次一点都没客气,丢了肩上的扁担,趁古依儿还没回过神,推开她,逃也似的朝不远处的小门跑去—— 古依儿一点防备都没有,差点被她推倒在地,好在面具王爷快一步上前将她身子搂住。 她没有注意他亲密的举动,所有心思都在那尼姑身上,哪怕对方已经跑没影了,她也紧紧的盯着那扇小门。 “她……她……” “她是你娘。” “什……什么?”她犹如被雷击中,惊呼着抬起头瞪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面具王爷垂眸看着她,深沉的眼眸中带着十分的笃定,面具下出的嗓音更是字字清晰的传入她耳中,“她就是你娘,被古奎忠与其母孔氏赶出古家的秋盈盈。” “秋盈盈?盈盈?”古依儿呢喃着,神色突然间变得恍惚起来。 她记得古奎忠第一次见她时就喊过这个名字…… 她当时以为他把自己当成了仇人,所以才会在见到她时那般震惊…… 谁来告诉她,究竟生了什么事? 她这身体不是孤儿吗?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娘? 想到什么,她忍不住激动,抓着他胸前的衣襟问道,“王爷,你告诉我,我和古奎忠是什么关系?” “你说呢?”这次面具王爷没有直接回答了,只是低沉的反问她。 “难道他是我爹?”古依儿说完,不敢置信的摇头,“不可能,我爹怎么可能是当朝太师?如果他真是我爹,为什么我娘会在这里?而我又为什么会在苗岭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她原身有这么个大人物的爹,怎么可能活在那样的地方,甚至还要通过别人的接济才能活下去? 她原身的娘如果是刚才那位尼姑,这白玉庵离苗岭村最多几十里,为什么她原身从来不知道有娘的存在,而这个娘为什么又要在这里出家? 许是早就知道她难以接受这些事,面具王爷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的搂着她,陪她一起消化这些事实。 古依儿不是不想推开他,可她现自己双脚迈不出去,就像有泵把她身体的空气给抽空了似的,如果不是借他身体撑住,她一定软瘫在地上。 突然,在大殿里接待他们的那名老师太出现在后院,再看了一眼古依儿的神色后,她也没撵人,反而抬手为他们引道,“施主,请禅房休息吧。” 古依儿缓缓的抬头,再次朝不远处的小门看去。 而面具王爷突然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朝老师太所引的那间禅房走去。 被他放在蒲团上,看着他在自己对面坐下,古依儿牵了牵嘴角,直接问道,“王爷,你是早就知道我娘在这里出家,对吗?” 所以他没有让手下大肆搜查白玉庵,而是特意领着她前来,表面是查案,实则是帮她认亲。 “本王也是几日前才得知她在此。” 他这算是间接的承认了,他是故意带她来的。 古依儿低下头,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突然间给她冒出这么一对爹娘,说不震惊那是假的。哪怕这对爹娘是她这个身体的,跟她现在的灵魂毫无关系,可也够她凌乱和难以接受。 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跟她开这种玩笑,她想踏踏实实的工作,却把她弄来这个异世做了一名孤女,就在她刚接受这个异世时,又弄一对爹娘出来。 这算什么?开局一间茅草屋,亲人靠捡? 对了,她还差点忘了,她还有一个与她拜过堂的夫君。 这还真是一家齐了! “想什么?”面具王爷突然打破了沉静。 “想静静。” “那本王出去走走。” 古依儿没有抬头,只是目送着他一双黑色长靴走出禅房。 整洁又宽敞的屋子里,檀香环绕,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其实,这事对她来说,影响不大。只是她占有着别人的身体,与其说她接受不了爹娘在世的消息,不如说她是在为原身打抱不平。 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一天父母陪伴的日子,受尽孤独和无助,饱尝穷困和痛苦,连死都是因为自卑过度,在感激苗岭村人的好心时却又害怕夫君的白眼和遗弃…… 这样一个女孩,怎不让人心疼? 如果她真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那还可以把她的苦难推给命运。 可如今冒出一对爹娘,那她所受的苦难就不是老天捉弄了,恐怕是彻彻底底的人为! 凭古奎忠是当朝太师,就不存在养不起孩子…… … 柴房里,女人跪坐在柴堆旁,尽管没有哭声泄出,可人也变成了泪人。 听着脚步声进来,她也没抬头,只是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湿液。 “秋盈盈,本王此番前来不是为了你们母女相认,而是为了那晚的事。” 女人猛然一惊,双肩轻颤起来。 她想要镇定,但身前的男人气势太过冷冽,容不得她无视。不得已,她也只能结结巴巴的开口,“施主……贫尼……贫尼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面具王爷背着手,眸光冷冷的注视着她,“你若不懂,那本王就不会出现在苗岭村,更不会与你女儿拜堂成亲。怎么,算计了本王,不但不知罪,还想撇得一干二净?” 女子跪坐在地上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剧烈。 “说!那一晚你是如何把本王送去苗岭村的?”面具王爷目如冷箭,嗓音顿然变得凌厉起来。 “我……”女子没想到他如此大的怒火,经不住这么一喝,吓得连自称都变了。在他强大的威胁气势下,她突然伏跪在地,带着哭腔求饶起来,“王爷恕罪!” “本王要那夜的真相!” “那……那一夜……” “那夜,太皇太妃派侍卫纪仲潜入本王书房,趁本王暂离书房的空际,将迷药投入茶水中,本王返回书房不幸饮下茶水。然而就在那时本王收到一封密信,来信之人说他知道胡人背地里的部勾当,但他要本王独自前往。本王立刻赶去了怡丰县,不想途中药性作,好在本王也懂些医术,才克制住了一些药性。” 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瞪大的泪眼中不经意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面具王爷也没揭穿她此刻的情绪,沉声继续道,“本王察觉到身子异样后,欲放弃赴约,可对方已经出现,并试图阻拦。纪仲之所以会死,那是他为了救本王。想必他也没想到会生出那样的意外,所以不放心本王一直尾随本王出了城。当有人围攻本王时,他为了谢罪,以身护住了本王的性命。本王想与对方较量时,不想动用内力催了体内的药性,之后本王就不省人事了。等本王醒来之后,却现在古依儿的茅草屋里,还与她拜了堂成了亲。” 看着女人心虚的低下头,他眸子敛紧,又是厉声问道,“秋盈盈,你敢说本王和古依儿成亲与你无关?” “王爷,贫尼……” “此乃佛门之地,你敢对着佛祖誓你没有救过本王?没有把本王送去古依儿家门口?本王与古依儿能成亲,你在其中没有‘功劳’?” 本院,请勿转载! 041、逃跑夫君竟然是他! “王爷……”女人一直都尽力的克制着情绪,可事到如今,她自知再掩饰也没用,这才磕头哭诉起来,“我无意冒犯王爷!只因这十八年来藏着太多的苦衷和仇恨,而我无处伸冤、无力报仇,当救下王爷的那一刻,我不由得生出利用之心,故而将你送到了苗岭村……” 她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面具王爷也没出声打断她,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等着她交代出一切。 此时此刻,秋盈盈情绪如同山洪暴,越哭越悲恸,似乎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中的苦楚倾泄出来。 伴随着她的哭声,一件件不堪回首的往事被她断断续续的道出,让原以为已经摸清楚真相的面具王爷好几次都忍不住睁大双眼。 “你父秋明盛是被人陷害的?” “王爷,我父守卫边疆十余年,如果他真有反叛之心早就叛了,为何要等到被召回京城后才叛变?我秋家上百口人是冤死的啊!”秋盈盈伏跪在地,放声恸哭。 面具王爷沉默起来,眸光布满了沉重。 那是他父皇在位时生的事,当年他不过是一个孩童,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生,哪有资格过问其中的是非曲直? 而秋盈盈也知道想平冤昭雪不易,倒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在平复了一些情绪后,继续哽咽道,“被古家赶出后,我本可以带着孩子远走他乡,可是我们母女刚出京城就被人追杀。幸得在山上采药的苗六婆相救,她将我们藏于一处洞穴里,我们母女才保了性命。我越想越不甘心,秋家上百口人的性命被奸人所害,此仇不报,我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再加上孩子还未满月,我因身子虚弱奶水不足,根本没能力喂养她。苗六婆得知我们母女遭遇,就替我想了一个办法,让我把孩子留在苗岭村,她答应我会替我养大孩子。我不舍骨肉分离,可又担心孩子被我连累致死,故而做出孩子夭折的假象,然后到了白玉庵出家为尼。” 她抬起头,红肿的双眼充满了深深的歉意,“王爷,我知道算计你不对,可是为人母,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我的心时时刻刻如同刀割一般痛不欲生。我深知王爷爱民如子的品德,故而才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我也不求王爷能给她荣华富贵,只希望王爷能看在她身世悲坎怜悯的份上,能带她走出淤潭重获新生。如果王爷要怪罪,我愿独自承担罪责,恳求王爷不要迁怒依儿……” 看着她袖中显出一道白光,面具王爷沉着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诧,不等她将匕首抽出,他素手一翻,瞬间朝她手腕击去一掌暗气。 “唔!”尽管他没有刻意伤人,但秋盈盈还是吃痛的哼了一声,刚握住的匕首也从手心滑落掉在了地上。 “王爷?”她惊讶的望着蒲团上坐着的男人,“我自知有罪,不敢求王爷原谅……” “难道你就不想为秋家上百口人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秋盈盈嘴角扬起笑,“谈何容易?我连陷害秋家的仇人都不知道是谁,更别说我们母女这些年的处境,拿什么谈报仇?十八年来,我满腔仇恨,到如今被消磨得只剩下一具躯体,唯独看到亲生女儿还活在世上,我才有一点点活下去的勇气。眼下,王爷能留她在身边做事,我已是欣慰。报仇,或许只有变成鬼才能做到了。” 她虽笑着,可泪水从未间断过,笑得清冽又绝望。 姬百洌眸子眯了又眯。 “那晚追杀本王的人,你可见过?” “……”他突然转移话题,秋盈盈怔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那晚慧觉陪我去苗岭村,现有人要加害你后,慧觉负责引开那人,而我负责救你,他蒙着脸,我不知道他长何模样,不过我听到他叱喝慧觉的声音。” “他是男是女?” “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并不老沉。” “如果你再听到对方说话,能否分辨得清?” “肯定能!”秋盈盈果断的点头,红肿的眼眶充满了恨意,“他杀了慧觉,如果我再见到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那好,只要你能帮本王辨出此人,本王答应你,一定会替你父秋明盛平反冤屈,还秋家所有人一个公道!” “王爷……”秋盈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被泪水灌满的双眼渐渐的变得激动起来,接着重重的给他磕了一个响头,“如果王爷真能替家父以及秋家所有人平冤昭雪,我秋盈盈一定做牛做马报答王爷!” “本王还想知道,为何慧觉会被带去风雅馆?” “王爷,实不相瞒,此事我也倍感不解。我把你送去苗岭村以后,就回去寻找慧觉,可慧觉和那人都不见了,只有那个死去的侍卫还在那里。” “所以你就把纪仲的尸体搬到了苗岭村村口,好让他被人现?” “是。” “那你认为他们为何抓走慧觉?” “王爷,他们抓走慧觉,肯定是想逼慧觉交代出我。那夜之后,原本住在后山脚下的人频繁到庵庙中,很明显是在寻人。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后山脚下住的不是普通的百姓,只是我力有不逮,不敢去打探他们的底细。直到衙门带来了慧觉的画像,我才得知慧觉已死。可已经晚了,后山脚下的人早就偷偷离开了。” 谈话到此,所有之前理不清的疑惑算是彻底的解开了。 这一趟白玉庵之行,对面具王爷来说是不小的收获,对柴房外面的古依儿来说,既是一种收获,更是一记惊天霹雳! 她脸色苍白,死死的咬着下唇,浑身因为激动而止不住颤抖。 原来与她成亲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这位整天带着面具的王爷! 那个逃跑的夫君竟然是他! 是他! 她这身体与他成亲,原来不是苗岭村人的好意安排,而是她这身体的娘蓄意而为! 这一切的一切完超出了她的想象,如高压电击在她身上,打得她脑子都快崩溃了…… 听到门外的响动,面具王爷转身看去,只见那抹纤瘦的身影已经跑远。 他眸光沉下,心虚难掩。 只是他也没立刻追出去,而是背对着秋盈盈道,“你且在此等候本王差遣。” “谢王爷!”秋盈盈又重重的向他磕了一个响头。 面具王爷这才抬脚走出柴房,并朝着白玉庵大门外走去。 本院,请勿转载! 042、不想让彼此尴尬 从白玉庵出来,古依儿在山下路口上了马车,不等后面的面具王爷到来,抢了车夫手里的缰绳就驾着马先跑了。 车夫站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直到面具王爷走到他身边,他才惊慌的指着跑远的马车,颤颤惊惊的道,“王……王爷……古……古姑娘她……” “随她去吧。”男人也没生气,摘下脸上黑色的面具,露出俊逸无双的脸。 他也没去追那辆快消失的马车,只是站在原地久久的望着,狭长的眼缝中翻卷着深深的忧愁。 … 回到昭陵王府,已是夜深。 看着出现在自己卧房里的小家伙,姬百洌俊脸瞬间沉下。 “今晚怎么出来了?” “王叔,人家已经好久都没跟你睡觉了。”小家伙还没睡,还坐在床上看书,见他回来,立马扁嘴露出一副可怜样。 姬百洌剜了他一眼,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姬宁昶可不是笨小孩,立马就看出他有心事,赶紧把书本放到枕头下,好奇的问道,“王叔,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心事重重的?” “她已经知道了。”姬百洌抬头望着窗外,低沉的叹息也代表着他此刻的无措。 “婶婶知道你是她夫君的事了?”小家伙很快反应了过来。 “嗯。” “这不是好事吗?” “嗯?”姬百洌眼角斜向他,从白玉庵出来,他一双浓眉就没舒展过,此刻听他这般说话,眉心皱得更紧。 “王叔,不是我说你,你这样遮遮掩掩本来就不是长久之计,早晚都要与她坦白的,现在让她知道了,当然是好事啊!”小家伙一边开导他,一边又忍不住鄙视他,“你最近老是去芙蓉居,还把我派去的章将军给辞退了,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是喜欢上了婶婶,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大大方方的与她相处,如此她也能早些喜欢上你。” “她现在怕是恨死我了。”姬百洌带着一身烦躁倒向了身后的大床。 “那你就去哄她啊!” “哄她?如何哄?” “她喜欢吃什么你就给她买,她喜欢玩什么你就给她弄去,她喜欢听什么你就说给她听,就像哄我小时候一样。” “……”听着他的建议,姬百洌紧抿的薄唇狠狠抽动起来。 “王叔,你在婶婶面前不能太死板,有时候也要耍点小聪明的。”小家伙一脸认真的继续道。 “比如?” “比如说受个小伤让她担心……就像我,不想练字的时候就拿针刺一下指头,太傅一看我流血了,就不敢逼我写字了……” “嗯?” 小家伙先是带着兴奋劲儿,但说到最后立马捂住了嘴巴,再看自家王叔那冷硬的脸色,眼仁儿一转,‘咚’一声倒在床上,还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王叔,我睡着了,记得四更天的时候叫我。” “……”姬百洌磨了磨后牙,瞪着他假睡的小样子,捏着拳头犹豫着要不要把他打一顿。 … 从白玉庵回到芙蓉居,古依儿失眠了一夜,天刚亮的时候才沉沉的睡过去。 这一觉,她睡到午后才醒来,还是门外的动静吵醒了她。 穿好衣服去开门,只见院子里多了好几只大箩筐,红桃正和一名侍卫说话。 见她出来,红桃赶紧上前禀道,“古姑娘,这几筐药材据说是你要的,王爷特意派人送到了芙蓉居。” 古依儿揉着没睡醒的眼睛,定眼一看,忍不住惊讶。 好几家,居然搜缴了这么多土豆! 满满的五大筐,起码有两三百斤! 第一次给那个男人做翻译时她就提过要求,如果搜缴了胡人的‘还魂药’,她要带去苗岭村栽种。 没想到他还记得。 更没想到,还搜缴了如此多。 她也答应过苗仁伯,会带着惊喜回苗岭村,现在她就可以带着这些土豆回苗岭村帮大伙家致富了! 想到这,她也没犹豫,赶紧朝红桃说道,“红桃,麻烦你让门房的人帮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把这些东西搬到苗岭村去。” “古姑娘,你现在就要去苗岭村?”红桃有些讶异。 “嗯,现在就去。” “可是王爷没有……” “不用管他。”古依儿打断了她的话,也没多做解释,转身回了卧房。 红桃不知道她和面具王爷之间的事,而她也没想要说出来。 昨晚,她想了一夜,想来想去,她除了想到回苗岭村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崇尚自由是一回事,但不能为了自由而盲目的闯荡。江湖险恶的道理她懂,所以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到苗岭村…… 今日有了这些土豆,她更有理由回去了。 再说了,这些土豆也不是白拿的,她和那男人第一次合作就说好了的,所以她一点都不亏心。 至于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 这不过是源于一场人为的设计,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他的错,所以她对他也没有恨。 不想留下,只是不想再见面时彼此尴尬。 回到房里,她把穿的打包了,至于其他的,她一样没带。 拿起包袱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什么,随即将戴在脖子上的白玉摘了下来。 冰沁的白玉让她换了一条长绳子,并且一直贴身带着,此刻上面已经沾染了她的气息,而且带着她的体温。 她低头安静的看着,眸光时而清明时而涣散…… 她现在才明白,他口中的‘王妃’不是别人,就是她。 他故意向她透漏他对‘王妃’的心迹,也表示了刚开始他也很厌恶这桩婚事,同时也感到手足无措。后来在接触中,他才渐渐的对‘王妃’生出好感,并悄悄的喜欢上了。 只是好笑的是,她一直以为他是羞于启齿去表白,没想到他并非羞于启齿,而是拐着弯在向她表明心迹。 事到如今,所有真相大白,再回想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包括每一句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她离开,除了觉得与他的关系很尴尬外,最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想过要与谁谈感情,她觉得自己主动避开,能给他充足的时间冷静。毕竟他这样的喜欢只是刚开始,说不定远离她以后他的那种心思就会冷却下来…… 就这样,古依儿带着几筐‘还魂药’离开了芙蓉居。 而她刚离开,一辆马车就出现在芙蓉居的大门外。 “王爷,古姑娘执意要回苗岭村,奴婢不敢阻拦……” “本王知道了。”马车里,男人并没有动怒的气息,只是低沉交代道,“本王先去,你替本王收拾一些衣物,随后送去苗岭村。” “是。”听说他也要去,红桃这才松了口气。 本院,请勿转载! 043、连昭陵王的信物也敢盗! 回苗岭村要从怡丰县经过,马车到怡丰县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一天都没吃东西,古依儿饥饿难忍,加上车夫帮忙拉货,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饿肚子,于是就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家小酒馆外面,打算请车夫去小酒馆用晚饭。 可车夫听说她请客就跟受了惊吓似的连连摆手,“古姑娘,你快别如此客气,小的可承受不起。” 古依儿有点哭笑不得,“你不吃饭哪行啊?到苗岭村路口马车就进不去了,只能把这些货抬进村里。就算不要你抬货,我也需要你帮我跑腿去把村里的人叫出来。这一忙活起来,可没工夫再吃东西的。” 车夫还是摇头摆手,说什么都不去,“古姑娘,你肚子饿的话你就去用些吃的吧,小的在这里守着。” 见他真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古依儿想了想,也没勉强他了。 只是她一个人进了小酒馆后很快捧着两团大油纸包出来,到马车边递给车夫。 “古姑娘这……”闻着油纸里散出来的香气,车夫受宠若惊。 “快吃吧,吃完我们就回苗岭村。虽然天快黑了,可这些东西必须尽快弄回村里。”古依儿把一只纸包塞给他,自己捧着另一包食物上了马车。 这些土豆在她眼中不值钱,可在这个时代是罕见物品,要是被人现了,她担心会多生事端。 要知道,胡人把这些玩意儿当‘还魂药’高价贩卖,一斤八十两银子。这马车里装着两三百斤,都换成银子的话,那可是上万两银子。 他们两个带着上万两的东西赶路,能不小心谨慎些? “那小的就多谢古姑娘了。”看着她上了马车,车夫还不忘向她道谢。 就这样,他们在马车上填饱了肚子,然后继续赶着马车往苗岭村去。 苗岭村临近县城,出了县城翻过一座山就到了,虽然天色已经渐黑,但古依儿算过时间,只要出了城让车夫去村里把人叫出来帮忙,今晚也算大功告成了。等休息一晚,明天她就着手教大伙栽种土豆。 眼下正值秋季,现在播种,明年春天就能有收获了…… 就在她满怀憧憬想着如何带领苗岭村的人‘大干一场’时,马车驶到城门口,车夫突然将马车停了下来。 接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在问话,“是何人要出城?” 她揭起帘子看去,只见城门口站着不少衙役,借着他们手中的火把将他们扫过,没有现熟人。她暗皱眉头,难道上面把怡丰县当差的人都换了? 而且以前进出县城都不用盘查的,怎么现在要盘查了? 她没有说话,车夫已经先向盘查的衙役说道,“我们是京城昭陵王府的人,奉命出城办事的。” 衙役见古依儿掀开了帘子,立马举高火把朝她看去。 “办什么事,为何如此晚才出城?县衙有规定,天黑以后不许任何人进出城门,你们要出去,要么有公文在身,要么就明早再出去。” “这……”车夫回头看向古依儿。 “我们没有公文,只是临时出城的,还请各位差爷通融一下。”古依儿微笑着回道。 “没有公文,那我们就不能放你们出城。”衙役拒绝得很直接,突然现马车里好几只箩筐,他立马又问道,“你们所带的是何物?” “都是些药材,不值钱的。”古依儿依旧带着微笑回道。 天黑后城门封禁,她也理解。而且她觉得这规定应该与昭陵王有关,他现在正在暗中追查国的胡人,京城周边布下措施,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竟遇上了。 早知道她就该提早一点出,刚从南门进城的时候天还没黑,如果知道天黑要封禁,他们之前就不会在城里耽搁了。 现在要从北门出去,天已经黑了,怎办? 就在她思考着怎么解决时,两名衙役突然把车夫拉了下去,然后霸道的上了马车。 其中一人紧握着腰间佩刀,恶狠狠的瞪着古依儿,“不许动!” 另一衙役负责翻查马车里的东西,当然了,主要是那几只大箩筐。 很快,这衙役一手抓着一只土豆伸出马车外看了又看,惊疑道,“这不是前阵子京城里买的‘还魂药’吗?” 不得不说,他还挺识货的,连‘还魂药’都知道。 他这一说,握刀的衙役惊讶无比,看了看马车里几筐满满的‘还魂药’,再瞪向古依儿时,就跟遇上劫匪似的,“说!这些东西从哪来的?你们究竟是何人?” 古依儿坐在马车里,有一瞬间都快内伤了。 她一觉睡醒后就见到这么多土豆,只想着尽快把这些土豆运去苗岭村,根本没想过会遇上盘查。 眼下‘还魂药’被人认出,她要怎么解释? “两位差爷,我们都是昭陵王身边做事的,这些药材也是昭陵王赏赐下来的……”车夫见他们误会,赶紧上前解释。 “没问你,你一边去!”握刀衙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害怕他捣乱似的,还朝周围的同伴招呼道,“把他拿下!” 然后他又把古依儿瞪着,继续逼问,“说!你们究竟是如何得到这些‘还魂药’的?” 车夫很快被几个衙役控制住,望着马车里的古依儿,一脸担忧和不安,忍不住呼道,“你们不能如此对待古姑娘!” “闭嘴!”见他大呼小叫,一名衙役很是不满,当即拔出腰间佩刀抵着他脖子,“再敢吵闹,信不信现在就杀了你!” 此情此景,古依儿哪里还能坐得住。 她起身,推开马车里的衙役,然后跳下马车,指着那威胁车夫的人怒道,“把他放了!查就查、问就问,别动手动脚的!” 见她如此凶,马车上的两名衙役跟着跳了下来,周围的衙役也朝她围拢过来。 见状,古依儿不得不把脖子上那块白玉取下来,举过头顶给他们看,“这是昭陵王所赐,有昭陵王的信物在此,谁敢造次?” 这玉佩她原本想还给那个男人,可最终还是戴着离开了。现在拿出来,正好救急。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一名衙役飞快的夺过她手中的白玉,先是看了看,然后冷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女子还挺有能耐的,不但盗了如此多名贵药材,竟连昭陵王的信物也敢盗!” “你!”古依儿听他说完,差点吐血。 本院,请勿转载! 044、本王饿了 之所以舍不得把这块玉佩还给那个男人,就是因为她觉得这块玉佩跟他的身份沾了边,说不定在某些关键时刻能当护身符使用。而且他还说过,见玉如见他本尊,拥有此物不但能代表他亲临,还能差遣各州府衙门的人。 谁曾想,她满怀自信的亮出这块宝物,却被人耻笑是偷来的…… 第一次使用就遭到这样的打击,试问,换谁来不吐血的? “放肆!”旁边被控制的车夫比古依儿还激动,挣扎着朝他们骂道,“这乃是我们王爷的随身之物,你们胆敢藐视,可是不想活了?” “闭嘴!”抓着他胳膊的衙役忍无可忍的厉喝,明显不满他打岔。 “阿元,别跟他们吵,大不了我们跟他们回衙门。”古依儿扬声道。 “古姑娘……” “走吧,我们跟你们去衙门就是了。”古依儿压着火气朝身边众衙役服软。 被人当做盗贼,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眼下玉佩都不好使了,她除了跟他们回衙门外,还能怎么着? 就她和车夫两个人,还带着这么多货物,不可能打打杀杀冲出城去吧? 退一步说,守城的人如此严厉,也是他们的职责,要怪只能怪自己没选好时辰,偏偏撞上天黑。 就这样,几名衙役押着她和车夫到了县衙,连同那辆装满土豆的马车也一块带进了衙门。 在衙役去禀报县太爷的时候,她和车夫还临时被关进了大牢中,等着县太爷前来提审。 两世为人,古依儿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蹲进牢里。 作为‘偷盗’昭陵王玉佩的要犯,她还被单独关进了一间牢房。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石墙,闻着空气中酸腐的气味,这滋味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美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狱卒又突然跑来打开牢门,很恭敬的对她道,“古姑娘,让您受委屈了。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不要记恨小的。” 古依儿挑了一下眉头,“怎么?县老爷不打算提审我了?” 要说记恨,她也没小气到这种地步。贺先贤被处斩后,怡丰县衙门大换血,新上任的县老爷管理严厉,这些她是理解的。 “古姑娘,您快别这么说,是那几个不懂事的把您当成了盗贼,崔大人知道后很是生气,已经下令责罚他们了。古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他们吧。小的也在这里向您赔不是,让您受委屈了。”狱卒除了言语恭敬外,还向她跪下磕起了头。 “我也没生气。”古依儿从地上爬起来,笑呵呵的走向他,“那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说起来,那些衙役确实没做错,而且也没对他们怎么着。谁让她自己冲动来着,拉着价值上万两的货也不选个好时辰出城,如果她因此对守城的人记恨,那她才是没道理。 “古姑娘,您快这边请。”狱卒忙起身向她引道,“昭陵王正在衙门外等您呢。” “……”古依儿脚步顿住,眉头瞬间蹙起。 他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快…… … 走出衙门,看着右侧拐角处停靠的马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过去。 “上来。”还不等她说话,马车上的男人先开了口。 车夫早已安好了脚踏,她踩着脚踏上了马车,进去之后也没打招呼,沉默的在他对面坐下。 狭窄的空间内,比大牢的温度还冷。外面黑漆漆的,马车里一点光线都没有,她瞧不见他的样子,但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出来的怒气。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你就如此不待见本王?” “我……”古依儿低着头,结巴了一瞬间后低声回道,“我只想尽早把‘还魂药’弄去苗岭村,因为走得急,所以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只是如此?”男人嗓音又冷又硬,摆明了不信她的话,也可以说是不满意她的说辞。 “不然呢?”古依儿忍不住反问。 “哼!” 这一声冷哼让古依儿哑口,完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就在她沉默时,隐约见他倾身,她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的动作,下一瞬就感觉到脖子上多了一个坠物。 她伸手一摸,正是那块冰沁的玉佩,想必是那些衙役交给他的。 “王爷,这玉佩还是还给……” “你敢摘下来,本王就把你掐死!”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对面就传来充满威胁的嗓音。 “我……这东西都不好使,我带它也是多余。”什么‘一等捕快’,什么能让各州府衙门的人听她的话,都是骗人的。她第一次使用就被人当成盗贼,以后还敢用吗? “那是他们不长眼!” 听他的话,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也没再讲述的必要。迫于他身上充满威胁的气息,她也不敢把玉佩摘下来还他。 气氛突然变得很僵,狭窄的空间内,仿佛会让人窒息似的。 而这种尴尬的气氛是古依儿早就料到了的。回想之前他们相处的情景,虽然他性子让人捉摸不透,可他们也能心平气和的交谈以打无聊的时间。 不像现在,各自怀着心事,一开口就像有仇似的。 她实在不想让这样的气氛恶化下去,索性靠着车壁沉默起来。 结果她这一沉默,马车里沉冷的气息反而渐渐的少了,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对面低沉的嗓音传来,“肚子饿吗?” 她眼皮颤了颤,随即摇头,“不饿。” “可本王饿了。” “……” 正在这时,有脚步声向马车这边跑来,很快,来人在马车下恭敬的道,“王爷,客栈已经打点好了。” 古依儿忍不住绷紧身体。 可转眼一想,今晚也没法出城。除非有他的特令,否则城门也不会为她打开。 当然,她也可以不随他去客栈。可不去客栈,她今晚只能睡大街。 … 坐在客栈的房间里,面对满桌的饭菜,古依儿难得没有胃口。 面具王爷就坐在她对面,她没动筷,他也一直没动筷,而且从进门开始眸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被他看得别扭,她不得不出声,“不是饿了吗?那就快吃呀!”抬眼瞥着他脸上黑漆漆的面罩,忍不住鄙夷,“还有必要继续带着?” “咳!”男人不自然的轻咳,接着扭开头。 瞧他那样儿,古依儿真是无语了。 然而,就在她以为他依旧会把面具戴下去时,只见他突然抬手,从耳鬓开始把面具剥开。 本院,请勿转载! 045、不是你教本王表白吗? 一张俊脸呈现在她面前—— 剑眉高鼻,面若美玉,当真是凤表龙姿,俊逸非凡。 第一次在茅草屋见到他时,她就被他这等绝世容颜所惊艳。那时的他还是睡着的,眼下他的模样完完呈现出来,那双眼如郎朗星辰般明亮生辉,整个人更是俊美得不可方物。 “用膳吧。”摘下面具的男人对着桌上的饭菜开口。 他语气平和,神色淡漠又闲雅,看起来别提多正经了。可是,古依儿盯着他爆红的两侧耳根,突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见过害羞的女人,但害羞成这样的男人她是第一次见到。 想起他们曾经谈论他王妃的事,她突然勾起唇角,“王爷,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不会从来没追求过女人吧?” 其实她也知道这是废话。瞧他那别扭的样子,都不敢正眼看她,可想而知这人在男女感情方面有多笨拙。 听到她调侃的轻笑声,姬百洌两耳侧根更是像烫熟了似的,红得就差滴血了。 只是抬起眼眸时,他眸底带着愠怒,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古依儿假装没看见,收起笑容拿起筷子,主动为他碗里添了一些菜,“快吃吧。” 然后她低下头,沉默的端起自己身前的碗,假装专心致志的吃东西。 当然,她也没忽略对面的男人。尽管不想与他过多交流,可眼神还是忍不住偷瞄他。 这一次,他没有再‘只看不用’,在她安静的吃了几口之后,他也执起筷子吃起了东西。而且他没有把她为他添的菜夹出去,甚至一点都不挑剔,一一送入口中。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吃东西,对古依儿来说,除了意外外,还是一场小小的视觉盛宴。不愧是皇族子嗣,就连吃个东西都是那么高贵优雅,说是赏心悦目一点都不夸张。 再看看自己,吧唧吧唧就跟几百年没吃个东西似的,喝汤的声音比打嗝还响亮,扒饭时筷子与碗的碰触都快成交响曲了……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别。人家是把吃东西的过程当成享受,而她呢,想的就是赶紧吃赶紧吃,填饱肚子好干别的事。 就这样,看着对面矜贵优雅的他,她也忍不住放慢咀嚼的动作。 只是这种沉默的气氛让她有些受不了,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王爷,这次出来没跟你打招呼是我不对,我只是想尽快把‘还魂药’送去苗岭村,趁着寒冬没来临之前教那里的村民播种下地。” “嗯。” 见他回得极其冷漠,她又硬着头皮问道,“王爷,那个……那些被衙役搜缴去的‘还魂药’现在在哪?” “本王已派人送去苗岭村了。” “真的?”古依儿又惊又喜,忍不住咧嘴道,“王爷,你放心,等把‘还魂药’种出来后,你的大恩大德苗岭村的人永世都会记得的!” 对面的男人眼眸轻抬,与她惊喜的模样比起来,他俊美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而且眸光还冷飕飕的,仿佛当她是在拍马屁一般极为不屑。 见他不领情,古依儿嘴角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埋头继续扒自己碗里的饭菜。 只是扒了几口,她又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又抬头问道,“王爷,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是你教本王表白吗?”姬百洌放下筷子,眼眸微眯,狭长的眼缝中冷气暗涌,“怎么,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王爷,能别提吗?”他如此直白,古依儿也没心思再扒饭菜了,同样放下筷子,只是低着头不愿与他对视,“我说过我接受不了盲婚哑嫁。再说了,以你这样的身份,我哪配得上?你不怕被人笑话,我还怕被人嘲讽呢。” 她这番话说完,对面许久都没吭声。但扑面而来的冷气很强烈,她知道他生气了,也没勇气去正视他生气的样子。 又过了片刻,只见对面的他突然起身,带着一身冷冽的气息愤然转身。 “哼!” 听着他冷哼的声音,她没有任何不满,反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或许在别人眼中,她这种人就是不知好歹。记得那次与他聊天,他不也反问她吗?‘如果她不知好歹呢?’ 她不觉得他是在骂她,毕竟她就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堂堂的昭陵王,皇帝的监护人,大燕国权倾朝野的人物,对她有点意思,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怕是能拉起大燕国女人的仇恨。 然而,她却是当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她性冷凉薄,而是没有资格去接受这个异世中任何人的感情…… 明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若盲目的去接受一段感情,要是将来遇上分别,不止是她悲剧,也会给别人造成巨大的悲剧。 … 这一晚,古依儿没睡好,一晚上都在做梦,而且是些乱七八糟的梦。 直到大中午她才恹恹无力的起床洗漱。问过客栈的小二,据说天不亮隔壁的男人就退了房。 她在房间里又静静的坐了许久,吃了点东西后才退了房赶去苗岭村。 回到苗岭村,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她那破旧的茅草屋,她以为生了什么大事,赶紧奔跑过去。 看到她回来,一群老少爷们和七姑八婆笑开了。 “三儿,你怎么才回来?” “三儿,你夫君说你去城里办事了,你办啥事去了,怎么让你夫君一个人先回来呢?” “三儿,你夫君都向我们解释清楚了,之前他不辞而别是因为家里有事,他还说这次回来是专程接你回婆家的。” “三儿,我们现在才现你这夫君不但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呢。我早就说过,你嫁给他准没错,将来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你看,都被我说中了吧,哈哈!”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古依儿都不知道该接谁的话。 不但接不上话,而且因为他们的话还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茅草屋内,某个位高权重的王爷正与村长在谈话。 他身上,不再是那一身锦缎长袍,而是十足的村夫打扮。头上束的玉冠换成了黑不溜秋的布巾;灰色的粗布马褂露出古铜色的膀子,那肱二头肌达得恐怕连健身教练都会自惭形秽;裤脚绑在小腿上,露出一对脚踝,脚上还踩着一双草鞋…… 这打扮,她没当场吐血真的算是定力极好。 还以为他回京城去了,没想到他竟然跑来了苗岭村,还以她夫君的身份回来见村里的人。 天,来一道雷劈死她算了! ------题外话------ 推荐: 《农门书香:回到古代写话本》大雪人 声名狼藉,未婚生子,家徒四壁,食不果腹,女儿被卖,娘亲气病,弟弟受欺,楚楚很是忧伤,穿到这样一个人的身上,老天,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身为出版社主编的楚楚决定重操旧业,写话本,开书坊,网(忽)罗(悠)一批文采斐然的优秀写手,名利双收。 等等,这位公子清俊飘逸,是不是可以考虑……睡一下? 本院,请勿转载! 046、只要是你做的,本王都喜欢 “三儿回来了?”村长听到大家的笑声,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 面对他一脸慈祥的笑,古依儿硬挤出笑容。 只是在看到他身后高大的男人时,她心里又忍不住呕血。 可这个男人不但乔装打扮,还入戏太深,从村长身后走出来,上前牵起她的手,众目睽睽下朝她温柔的问道,“事情都办完了吗?可是累了?要不回屋里休息?” 在场的人,除了古依儿外,就没有人不笑的。特别是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那眼神一个比一个充满暧昧。古依儿低着头,还都以为她是害羞了,根本没人会想到她快内伤的心情。 “咳咳!”村长突然清了清嗓子,朝大伙招呼道,“阿洌忙了一上午,现在三儿回来了,我们也不要打扰他们了,大家也都回去吧。” 他说完,一群老少爷们和七姑八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个个脸上都写着‘我们懂’,然后在村长忍笑的催促下纷纷离开。 周围总算安静了。 可古依儿一口贝齿都快咬碎了。 某人还是有眼力劲儿的,在大伙一走就放开了她的手,不过还是用着无比温柔的嗓音对她道,“快进去吧。” 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瞪着他脸上风华绝代的笑容,忍无可忍的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整这一副装扮,是吃多了撑得难受,还是做王爷太闲了闷得慌?” 刚刚村长叫他什么,阿洌? 老天,要是让村长他们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潋滟的眸光也被冷色取代。 “就算你不承认我是夫君,可这里所有人都能证明你是本王的妻子!” 看着他转身走进茅草屋里,古依儿除了咬牙跺脚外,别说撵他,就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是拜过天地的,苗岭村里的所有人都是见证人,如果她现在把他撵走,那后果是什么? 估计每个人都会以为她疯了…… 跟着他走进茅草屋,她又是猛然一惊。 两间屋子里的东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红木桌椅,特别是那身石头砌成的床,连石头渣滓都没有了,一张崭新的雕花木床摆放在靠墙的位置,不但挂上了白色的床帘,床边还多了梳妆台…… 这摆设比起京城住的地方来说,跟高雅完沾不上边,甚至可以说叫寒酸。可是对古依儿来说,这样的变化用触目惊心来形容都不为过。 想起村长说的话,她咬着牙问道,“这些都是你让人换的?你一大早跑来这里,就是忙这事?” “嗯。” 面对他不冷不热的回应,她几步过去站在他身前,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又问道,“王爷,你到底要做何?” “本王闲来无事,想借此茅屋过一过朴素的日子,如此也能体恤百姓疾苦。” “你!” 从来古依儿都自认为自己口才不差,可此时此刻却硬被面前的男人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看这个明明是自己家却又不像自己家的地方,她突然间怂下肩膀,脑袋也无力的垂下,“王爷,我求你别这样好不好?” “去做些吃的来,本王饿了。”姬百洌绕过她走向睡觉的那间屋子,对她的话完完的无视。 “……”古依儿抬起头,眉心锁满了忧愁。 在这桩婚事里,她知道他也是被迫的,所以也不想跟他吵闹。 只是他这样的态度,真的让她很无语。 想好好跟他谈谈吧,但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满肚子的话都无从开口。 走出门外,她这才现篱笆墙边的灶台也不见了,原来那些瓦罐锅子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小棚子,门口堆放着米面和蔬菜。旁边还有一口崭新的大水缸,柴禾也劈好了堆在角落边上。 不用想,这灶房肯定也是他让人搭建的,这些吃的也是他让人准备的。 她深深的吸气,吸气,再吸气,然后才走了过去。 既然赶不走,那就随他好了。 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这整个大燕国,除了小皇帝外就是他最大了,要她开口撵人,她还真没那个底气。何况他们之间的事是私事,闹开了谁面子上都不好看。 就这样,她一个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做了一碗面端进房里。 姬百洌坐在床边,不但没嫌她手脚慢,而且接过她递来的清汤面时,还吃得津津有味。 见他一点都不挑剔,反倒是古依儿忍不住皱眉,“有这么好吃吗?” “嗯。” “可我只放了一点盐,其他什么都没放。” “只要是你做的,本王都喜欢。” “……”古依儿忍不住低头沉默。 直到他碗里的汤喝完,将空碗递给她,她才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王爷,你这是何必呢?我出生不好,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何况,以你的身份,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姬百洌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眼眸中除了深沉,同样带着认真,“确实,本王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可是,本王唯独看中了你。” “可我……” “本王记得你说过,两个陌生的人结合,会让你恶心。本王可以答应你,给你时间让你熟悉本王。”他打断她的话,认真的眸光中突然多了一丝霸道,“这是本王最大的让步。” 古依儿也承认,对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能把她的话听进去,真的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还记得不久前她遇上的胡顺鸣,就是仗着家里有钱,都可以强取豪夺。而面前的男人身为堂堂的昭陵王,别说强夺,就是一句话要她的命,谁能拿他怎样? 以当下社会女人的地位,他对她真的算得上很包容了。 想到这,她在无奈中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王爷,按你的意思,我要是不同意,你就会强来?” 他们之前谈过的话她都记得,那时是他反问她能不能强来,好在她回答理智,要不然今天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哼!”姬百洌冷冷的剜了她一眼,随即扭开头,像是不屑再与她谈论般。 当然,他这一声冷哼也无形的带着威胁。 古依儿还能说什么?不是想妥协,是拿他没撤。 她端着空碗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甩了一记鄙视的眼神给他。 “穿成这样,丑死了!” “……”姬百洌猛地扭回头,黑着脸朝她瞪去。 可她已经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眸光闪烁,脸上黑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奕奕神采,绯红的唇角也倏然挂上了迷人的笑意。 ------题外话------ 王爷说,二人世界最有爱了!哈哈 本院,请勿转载! 047、除了我不许与任何男人亲近 古依儿一边洗着碗一边摇头叹气。 她是没谈过恋爱,可从幼儿园起,她的追求者就没断过。只是她心高气傲,有自己的标准,一般男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她都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拒绝了多少男人,但那些男人也挺识趣,知道没戏后也不会再过多纠缠。 毕竟她条件在那里摆着,从小的学霸,名校的高材生,精英中的佼佼者,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能歌善舞,而且她还会四国语言。大多男人知道hld不住她,都会自觉放弃。 没想到在这个异世,却遇上这么一个难缠的男人…… 她知道他这种人很在乎颜面,越拒绝说不定越容易激他的好胜心。想来想去,她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说不定他只是暂时性脑抽,等这股新鲜感一过去,现彼此确实不合适以后,也许就放弃了呢? 她刚把锅刷洗好,就听见外面有奔跑的脚步声。 好奇心驱使下,她忍不住走出灶房去看,只见苗大牛神色慌张的从远处跑来,正要从她家茅草屋经过。 “大牛哥,生何事了?” “三儿,竹林里出事了,我得赶紧去通知村长!”苗大牛一边跑着一边回她。 “……”她想多问下去,可人已经跑远了。 她朝竹林的方向看去,眉头不禁皱起。 苗岭村的人她是很了解的,平日里大家相处又团结又和睦,她这具身体在这里长大,就没见谁跟谁红脸过。上次胡家霸占山头不让砍伐,也没见苗大牛他们如此惊慌。眼下,肯定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大事。 想到这,她拔腿就往竹林的方向跑去。 屋子里,通过窗户看着她纤瘦的身影飞奔在田间小路上,姬百洌瞬间起身,连多想都没有,沉着脸追了出去。 苗岭村就一片竹林,就在古依儿茅草屋的东面,在苗大牛还没把人叫来前,她先到了竹林。 这一去,她没想到如此触目惊心。只见竹林外的空地山躺着一名男子,满身血迹,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难怪苗大牛如此紧张! 就在她欲上前试探对方死活时,突然手腕被人抓住。 她回头,忍不住皱眉,“王爷,这人伤得如此严重,不知道死没死。要是没死还好,可要是死在这里,会给苗岭村的人带来恐慌的。” “我识得他。”姬百洌沉着脸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王爷,你认识他?”古依儿没现他自称变了,只是惊讶他和受伤男子相识。 “叫我什么?”姬百洌回头冷冷的剜了她一眼,“你是想让他们都知道我的底细?” “王……”古依儿张开嘴,面对他不满的眼神又变得别扭起来。 叫他什么?反正叫夫君她是叫不出口的。 村长叫他阿洌,那是村长不知道他的身份,要是知道,村长吓都吓死了,还敢这么叫他? 见他还抓着自己手腕,她更别扭的把他的大手拉开,然后指着地上的男子对他转移话题,“你不是懂医术吗,快点看看他死没有,还能不能救?” “哼!”没等到自己想听的称呼,姬百洌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即走到受伤男子身边,蹲下身先探了探对方的呼吸。 “人还没死。” “那还有救吗?” 姬百洌没应她,接着又替昏迷中的男子把了把脉,再检查其身体前,突然用眼角瞪向古依儿。 “转过身去!” “哦。”古依儿是很想把陌生男子的伤势弄清楚,可见他准备要掀对方的衣物,她只能不情不愿的转身。 她紧张这个受伤的男子,不是因为担心他,而是怕他死在这里。 上次那个叫纪仲的死在苗岭村村口,就差点连累到苗岭村的人。这次又来一个死在村子里,那苗岭村的人肯定脱不了关系。 她可不想村里的人被这些外来者无端连累! “嗯?” 突然听到他出一声惊疑声,她忍不住回头。 这一看,惊得她双眼大瞪。 “王爷,他怎么也会受这种伤?” 陌生男子长相英俊,穿着也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只是他身上太多血污,混上一些泥土,此刻的样子显得极其狼狈和惨烈。 但认真观察后,可以现他身上没有流血的伤口,其身上的血迹不像是他自己的。 她惊呼,是因为这男子腹部有一个手掌印! 跟纪仲和风雅馆那具尼姑尸体上的手掌印在同一个位置! “他还未死,只是受伤严重。”姬百洌站起身,同时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那能救活吗?”古依儿抬头看着他,很是揪心。她很清楚,这事一定与他们追捕的胡人有关! “我去准备一些药,你让村民将他抬回去,随后你到家里取药,我再教你如何做。” “王……”见他要走,古依儿下意识的抓住他衣角。 “叫阿洌!”这次姬百洌可没由着她,而是霸道又冷冽的下令。 “阿……阿洌。”古依儿不得不认怂,只是紧接着又问道,“他是谁呀?” “他是北耀侯的长公子沈少源,也是太傅沈衍的堂兄。”姬百洌低沉向她道出受伤男子的身份,无视她惊讶的神色,突然抓住她的手,冷硬的警告,“不许你碰他!我已封住他的心脉,他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你让村里的人带他回去,只许去别家,不可带去我们家中!” 这话何止霸道…… 古依儿抬头望着他,不知道是因为‘我们的家’还是因为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着,她脸颊莫名的浮出一丝红晕。 紧接着,她立马把他的大手拍开,朝身后退了两步。 “什么时候我家成了你家了?” 尽管她时时刻刻都在排斥自己,这让姬百洌很是不喜。可此刻看到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他眼眸中倏然闪过一丝柔光。不甘示弱般朝她走近,压低声音溢道,“别说你家是我家,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能让你变成我的女人!” “你!”古依儿忍不住瞪他,都是成年人,她能听不懂? “当然,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姬百洌突然低下头,在她耳边的嗓音轻柔又不失霸道,“记住我的话,除了我不许与任何男人亲近,否则惹怒了我,就休怪我不尊重你。” 本院,请勿转载! 048、早些回来 他的呼吸从她耳根蔓延到脖子里,古依儿就像被他呼吸灼伤了似的,耳根到脖子红了。 别听这话温柔如风,可话中的意思那真叫裸的威胁。 还有他的大手,把她的手包裹的紧紧的,就像宣布自己的领土不能被人侵犯一般,十足的占有欲。 古依儿不是不想骂他,可话到嘴边又少了几分底气,到最后不知不觉的竟多了一丝娇嗔的味道,“说什么尊重我,那你就别动手动脚的呀!” 要不是看她脸颊红得快滴血,姬百洌定会当场与她冷脸。 听到远处传来村民的脚步声,他握着她的手又将她拉近,几乎的贴着她纤瘦的身子继续在她耳边轻道,“我先回去准备药材,你负责安抚村民,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他身上纯阳刚的气息将古依儿包裹着,暧昧到古依儿恨不得有遁地术逃走。 正想把他推开,他突然放开了她的手,然后转身朝茅草屋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哪怕他穿得土里土气,可依然掩饰不住他与生俱来的矜贵气息。就算身处穷乡僻舍,他还是那么器宇轩昂,叫人不由自主的折服在他的一言一行中。 她咬着唇,心思烦乱,既恨自己没脾气,又腹诽他臭不要脸。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她,而她居然舍不得使出自己的独门绝招‘断子绝孙脚’…… 见苗大牛带着村民跑近,她敛住思绪,扭头朝地上的陌生男子看去。 北耀侯的长子、太傅的堂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村长带着不少村民前来,古依儿把受伤男子的情况说给了他们听,当然,他的身份她有意隐瞒了。 “没想到阿洌还会替人治病,真是了不起啊!”村长忍不住赞赏。 “我去过他家中,他家里是开医馆的,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精通医术。”古依儿解释完,见苗大牛在村民帮助下已经将那个叫沈少源的男子背起,她赶紧又道,“阿洌说他去准备药材,等下我就回家去取。麻烦你们安置一下他,我家那破茅屋实在太挤,不方便给他医治。” “这好办。”村长立马就话了,“大牛,就让他去村口那间空屋吧。” “好咧!” 其他村民一部分跟着阿牛走了,其他人在村长交代下钻进竹林里,想看看林子里是否还有别异样。 “村长,六婆呢?怎么一直都没见到六婆?”古依儿突然问道。 她也是才想起来,好像从她回来后就没见过苗六婆! 之前那么多人在她家门口,以苗六婆热情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来凑热闹?而苗六婆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眼下有人受伤,她更没理由不出来。 “六婆去县城她女儿家了。”村长笑了笑,然后拄着拐杖也准备进竹林。 “……”古依儿嘴角轻轻抽动。 如果不知道秋盈盈的存在,她真的会信村长的话。 可听到秋盈盈在白玉庵亲口向姬百洌致歉的话,她已经知道苗六婆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了。苗六婆突然离开苗岭村,恐怕不是去女儿家,而是故意躲避她那个王爷夫君吧? 既然秋盈盈早就知道姬百洌的身份,那苗六婆也一定是知道的! 其实,她对自己和姬百洌的婚事真的生不出恨意。秋盈盈的做法是不对,但她所讲的那些话也深深的触动了她。 身为人母,不能陪伴女儿,却又不忍心看着女儿苟延残喘的活在世上,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她也只能替女儿赌一把。 赌输了,女儿也不吃亏,已经如此凄惨了,还有比这更凄惨的事吗?但赌赢了的话,女儿怎么着也会有一条出路。 她恨不起来,是因为她明白了秋盈盈的良苦用心。如果真要说恨,她只能恨自己,谁让自己运气背!什么地方不穿越,为什么要穿越到这里来?还偏偏穿越到一个小新娘身上! “村长,那我回家取药了。” “好。” … 回到茅草屋,她刚一进去,某人就从里面出来,并递给她两只瓶子,“把这两味药兑水给他服下,不出意外明早他便能醒过来,到时候让村长安排他离开。” 古依儿没接,还白了他一眼,“既然不要我跟其他男人接近,干嘛还要让我去?” “你想让别人认出我?” “哼!”古依儿撇嘴哼道,“当然想了!最好村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这样一来我看你怎么好意思赖在这里不走!” “你确定?”瞧着她那气呼呼的样子,姬百洌勾起唇角不怒反笑,“那好,本王这就去告诉他们本王乃是当今的昭陵王。之前是谁为本王主婚的,又有哪些人参与其中,本王都要审问个清楚明白!” 语毕,他作势就往篱笆外走。 古依儿脸色唰得变了。 回过神,她几乎是扑过去把他手臂吊住,不让他走。 “嗯?”姬百洌斜眼,将眼眸中的笑意隐去,假装不解她的举动。 “王爷,我说笑的,你怎么就当真了?”古依儿硬生生的挤出笑容,并拖着他手臂往屋子里拉,“不就是送药过去嘛,这多大的事啊,哪能让你亲自去呢?你快回屋里好好休息,天快黑了,外面风大,可别把你冻着了。等我送药回来就给你做好吃的,清真的还是油炸的随便你选。” 苗岭村的人纯朴善良,哪里见过他这样的大人物。要是让他们知道他的身份,还趁他昏迷期间集体设计他的婚事,她担心不用等他审问,村里的老少会集体先抹脖子谢罪…… 这男人,就是吃定这一点,所以才敢大摇大摆的到这里来,而且肆无忌惮的入住她家里! “那好,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勉为其难听你的。”姬百洌抬了抬下巴,一副宽容大度的口吻。 “那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古依儿放开他手臂,赶紧把他手中的药瓶夺走。 只是在她转身时,手腕又被他捉住。 还不等她回头,只听他低沉又不失温柔的嗓音传来,“早些回来。” “……嗯。”尽管浑身不自在,可她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他这才放开她的手腕,她也不迟疑,拔腿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自从他没有戴那张黑色的面具后,她现他比以前温柔了许多。而这样的温柔,让她更加无从适应…… 本来就不想与他起冲突,现在更拿不出强硬的态度对他。 ------题外话------ 小剧场 某凉:王爷,您还要跟三儿多久?其他人都要造反了,说我不让他们出场。 某爷:肉汤都没喝到,你好意思问本王?其他人闪边去,谁敢造反统统让他们领盒饭! 某凉:您老最大,都听您的!那……王爷,能不能求您把刀放下? 本院,请勿转载! 049、你的也是本王的(中秋快乐!一更) 那个叫沈少源的被苗大牛背去了村口闲置的屋子,她赶过去时,就苗大牛夫妻俩在那守着,没见其他的人。 “三儿,你家阿洌呢,怎不见他来?”苗大牛的媳妇将她领进屋子里,还不忘朝外面看了看。 “大牛嫂,阿洌说他不过来了,让我把药拿过来给这个人用。”古依儿笑着解释,见桌上有碗,碗里也有水,她把两只瓶里的药丸倒进碗里。 管它会不会超量,反正那男人也没特别交代。 两味药也神奇,遇水就化了,她捧着碗摇了摇,见药丸融化后,赶紧朝那身简陋的木板床走去。 苗大牛夫妻俩也不迟疑,合力将昏迷的男人扶了起来。 “大牛哥、大牛嫂,不用抬他起来,就让他躺着。”古依儿忙招呼道。 “哎!”大牛嫂看了看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陌生男子,也懂了她的意思,接着就招呼苗大牛,“他现在这副模样,喝不下去的,只能灌!” 夫妻俩又合力将人放回床板上。 接下来的事也不复杂,古依儿让他们把沈少源的嘴巴扳开,一碗混着药丸的水没多久就灌完了。 看着她手里的空碗,大牛嫂有些不放心,“三儿,这样就行了吗?” 古依儿知道他们的疑惑,讲真的,她也是第一次这么救人,也不确定能否把人救好。 就几粒药丸,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要知道,平时生个小病,捣药煎熬都要费点力气,何况这个叫沈少源的伤得如此严重。 可是,她又不能拆某位王爷的台,只能硬着头皮哄他们,“大牛哥、大牛嫂,你们放心吧,阿洌说这药丸是家传之宝,是许多名贵药材精炼而成的,绝对能救醒他。” 见自家媳妇还要说话,苗大牛赶紧制止她,“孩他娘,你就别问这么多了,问了咱们也不懂,就听三儿的吧。虽然我们跟三儿家的不熟,可人家把家传的药都拿出来了,这也让我们省了不少心。再说了,他们又没怨没仇的,三儿家的也不可能害人。” “嗯嗯。”大牛嫂经过他这么一提醒,也知道自己想多了,赶紧对古依儿道,“三儿,我不是怀疑你家阿洌,你别往心里去。” “哪会!”古依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想到什么,她接着又道,“阿洌说他服了药最迟明早就会醒来,大牛哥、大牛嫂,你们看这个人要怎么安置?就留他在这里吗?” “村长说这会儿去县城天都黑了,最近城里查得紧,怕我们晚上没着落,就让我们今晚在这里守他一夜,等明儿一早就送他去县城里。”苗大牛回道。 “那也行。”古依儿点了点头,“大牛哥、大牛嫂,那今晚就辛苦你们了。我这就回家烧晚饭,等下给你们送吃的来。” “三儿,不用了,村长已经让七姑去给我们做吃的了。你和阿洌刚回来,家里少不得拾掇拾掇,你就别管我们了,忙你们的去吧。”大牛嫂笑着将她拉到门外,催促她快回家。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喊一声,我那边能听到的。”古依儿笑道。 对那个受伤的男子,其实她心里不担心。姬百洌已经把那人的身份向她表明了,这么算起来,他们的关系也不仅仅是认识,恐怕还是熟识,他没理由见死不救的。 至于他给的药丸是否能救人,她觉得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药是他给的,如果把人医死了,也是他负责。 她现在最关心的是,他赖在她家里,今晚要怎么睡? 就她那个茅草屋,别说多放一张床,就算能多放,她也找不到多余的床来放。 难不成要他们晚上睡一张床吗? 到自家的茅草屋了,她脑子越来越乱,连走个路都抬不起脚似的,不想回去面对他,可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也不知道是谁把一块磨刀的石头放在篱笆外,她心绪还没收回来,忘了抬脚,结果被石头一拌,猛得扑倒在地—— “啊!” 这一跤把她摔了个扎实,就连屋子里的男人也没想到她会在自家门口摔跤,听到惨痛的声音,飞奔出来一看,脸色瞬间比她还白。 古依儿双手撑在地上,痛得一时连气都缓不过来。特别是脚指头就跟断了似的,让她眼泪都飚了出来。 被他抱起,她一点挣扎的意识都没有,含泪的双眼看他都是模糊的。 被他放在屋子里那张新床上,她还来不及说声谢谢,只听他带怒的声音响起,“多大的人了,走路都不带眼吗?” 她咬着牙抽冷气,要不是脚趾疼得厉害,真恨不得给他骂回去。 还不是他害的! 他要不来苗岭村,她用得着心神不宁? 好好的王爷不做,却跑来穷乡僻壤当村夫,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是纯属脑子有病! 给她的生活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他不但不心虚,还在这里骂她不长眼…… 她眼眶泛红,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可倔强的就是不愿意掉下来。姬百洌沉着脸,也没再说一句话,只是坐到她身侧,将她双脚放在他腿上。 别看他一脸的嫌弃,但落在她脚上的动作却是轻柔无比,仔细观察就能现他的小心翼翼。 “不要你管!”在他要为她脱鞋时,古依儿没好气的挥开他的手。她还想把自己的脚从他腿上拿下去,可刚一动,脚趾那里就疼得让她忍不住惊呼,“哎哟我的妈耶!” 姬百洌有些粗鲁的压住她膝盖,突然厉喝,“知道痛就别动!” “那你别凶啊!”古依儿不服气的瞪着他,这一瞪,也把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给瞪了出来,啪啪直掉,“明知道我摔得厉害,你还在这里挖苦人,你以为我想摔跤的?” 姬百洌绯红的薄唇抿成了冷硬的直线,一手继续压着她膝盖,另一只手接着之前的动作将她一双小绣鞋脱掉。 “嘶……”古依儿倾身把受伤的左脚抱住,龇牙咧嘴的抽着冷气。 “放开!”姬百洌低喝着将她手拉开。 “我的脚……”古依儿又想哭又想骂人。 “你的也是本王的!” ------题外话------ 今天过节,加一更,祝大家中秋节快乐!阖家团圆! 本院,请勿转载! 050、给我规矩点!(中秋快乐!二更) “你……”闻言,古依儿都忘了痛,立马冲他恼道,“什么时候我的成你的了?” “哼!”姬百洌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随即捏着她的脚趾揉了起来。 “啊!疼疼……哎哟我的脚!”他这一碰,古依儿嚎叫得跟杀猪一样。脚指头撞在石头上,仿佛指甲和肉脱离的一样,是真的让她痛不欲生。要不是他压着她膝盖,她都想翻身打滚了。 可随着他轻缓的揉捏,她感觉痛感少了许多,嚎叫声也渐渐小了。恢复了几分理智,看着他替自己揉脚趾的动作,她心里像是翻江倒海般…… 她一直都知道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手掌宽厚,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跟他人一样充满了阳刚的气息。而此时此刻,他用自己的手替她揉着脚趾,好似她的脚丫子在他眼中不是脏的,而是名贵的珍宝。 “不嫌脏吗?” “你会嫌弃自己的脚脏吗?”男人不答反问。 “我自己的脚我当然不嫌弃了。”她立马回道。 “那本王也不会嫌弃。” “……” “还疼么?” 四目相对,看着他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温柔和心疼,古依儿突然有些失神。 一直以来他带着面具,她总觉得他很神秘,让人难以捉摸。而且他在她面前的表现也总是冷冷漠漠的,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般。 没想到他摘掉面具以后,仿若变了一个人,之前的那些冷漠孤傲好似是假象,此刻温柔体贴的他才是他原本该有的样子。 “……不疼了。”她扭开头,试图把脚从他腿上再次拿开。 “别动。”他还是压着她膝盖不放。 就在古依儿微微愣神之际,只见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接着从枕头下摸出一块白色的方巾,然后轻轻的擦拭着她两只手掌。 她之前摔那一跤,不但让脚趾撞在了石块上,为了保护自己的头,她两只手掌硬生生的撑在地上,这会儿满手都是泥土,泥土去掉以后,手心一片通红。 “王爷……我……” “我拿药给你搽搽。”姬百洌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突然将她双脚放到床上,然后起身朝墙角走去。 那里有一台木柜,也是他来之后才有的。这间房里的东西都是新添的,回来好几个时辰了,古依儿这才有机会仔细的打量。 见他从柜子里又取出一只小瓶子,她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来?” 姬百洌没回她,只是走回床边坐在刚才的位置上,继续把她双脚放在他腿上,然后又拉起她的手。 他这次拿出的是一只阔口瓶子,里面不是药丸,而是一种墨绿色的膏液。 他用指腹挖了一点,在她手心里涂抹起来。 那膏液经他指腹推开,立马浸入她肌肤中,冰冰凉凉的感觉很快取代了火辣辣的痛感。 “王爷,你怎么随身带这么多药?”这是打算在苗岭村开药铺? “宁儿从小顽皮,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习惯带些药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你这个王叔还挺细致的。”古依儿忍不住夸道。 姬百洌只是掀了一下眼皮,随即继续给她手心上药。 说真的,古依儿很感激他的关心,只是他握着她的手,那温柔的眼神以及指尖轻柔的动作,让她总有一种被他撩拨的感觉。 知道的是当他在她给搽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她豆腐呢! 特别是当他捏着她手指的时候,那种痒痒的感觉让她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我……我还是自己来吧!”她试图把手从他大手中抽出。 “别动!”姬百洌又突然冷了脸,并把她手指头捏得紧紧的。 “王爷,你不觉得很肉麻吗?”古依儿挣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问他。 “不觉得!” “……”三个冷硬的字活活的把她到嘴的话给堵住了。 在他给她脚趾搽药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开口,试图转移话题来打破这屋子里暧昧到极点的气氛。 “王爷,那个人真是北耀侯的公子吗?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何受伤?而且还在苗岭村这里受伤。” “等回京之后再问也不迟。” “那你什么时候回京?” 姬百洌原本低着头轻柔的给她揉捏脚趾,听到她这一问,眸子轻抬,眸光冷冷的凝视着她,“你何时回京,本王就何时回去。” “你!” 然而,不等她表达不满,他突然倾身靠近,低头在她耳边道,“弃夫之举有违女德,传出去可是要受人唾骂的。本王不想你受这份委屈,故而在此陪你,直到你想通为止。” 这般的温声细语,比还暧昧,特别是他薄唇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的耳朵,彷如烧红的烙铁般把古依儿的脸都烫红了。 但他说出的话却又让她内心抽搐,恨不能找根面条把他勒死…… 把无赖之举说得这么舍己为人,她真没见过! 呼吸中是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她回过神赶紧把他推开,脸红耳涨的恼道,“你给我规矩点!要说话就好好说话!” “那不想好好说话呢?”姬百洌盯着她涨红的脸,似乎吸收了她脸上的热气,眸光也变得炙热起来。 本院,请勿转载! 051、你不会乱来吧? “不想好好说话就出去做饭!”古依儿假装没看到他眼中暧昧的气息,指着门外道,“没看见天快黑了吗?我现在这样子,你别指望我伺候你!想赖着又什么都不做,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去看看别家的,哪个男人不干活?” 嚷完,她觉得哪里不对,因为他那双勾魂的眼眸中溢满了笑意。 可她想来想去也没觉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苗岭村的人,都是靠天靠地吃饭的,男女老少都要干活,没谁会在家里闲着等吃喝。就算他是王爷又怎样,想赖在这里同样要做活,他要是干不了,就以这个借口把他撵回京城去! “那你先休息,我去准备吃的。”姬百洌不但没有因为受到使唤而动怒,反而含笑着将她挪到床里,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古依儿压根不相信他会做吃的,本想跟出去看看,可一看自己刚抹了药的手和脚,也只能放弃。 好在脚趾只是撞疼了,没有伤到骨头,被他揉了一会儿,又搽了药,这会儿好多了。但两只手掌在地上蹭破了皮,搽了药也是红红的,这会儿要她去洗米做饭还真不合适。 既然他说去准备吃的,那就让他去好了。要是做出来的东西没法吃,那她更有借口撵他回京城…… 打定这个小算盘后,她心安理得的睡在床上。 看看焕然一新的小家,新床、新柜子、梳妆台…… 还别说,比以前温馨了千百倍。 就是…… 她突然沉下脸坐起身。 “王……”刚对门外喊了一个字,她立马打住,然后改口喊道,“阿洌,你进来!” 很快,男人出现在房门口,俊脸温润如玉,迷人的眼角朝她微微挑着。 “怎么了?” “你说,就一张床,晚上怎么睡?” 就是因为思考这个问题让她狠狠的摔了一跤,不把睡觉的事解决好,她没心情做任何事! 看着她恼火不已的样子,姬百洌似乎早就料到了,所以不但没生气,反而对她勾起唇角,温声道,“屋后面有一块木板,我特意让人留下的。晚上你睡床,我把木板抬进屋里,铺上草席就可以应付了。” 闻言,古依儿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 “如此再好不过。” “你先休息,我这就去把木板抬进来。” “哦。” 见他没有迟疑的离开,她这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气。 看来这人还是挺正派的,早就知道睡觉会尴尬,所以事先做足了准备。 不错,值得加分! 想到这,她立马又摇晃起脑袋来。 呸呸呸!加什么分啊?又不是相亲选对象! 她在房里继续躺着,没多久,听到隔壁屋子传来响动,她知道是他抬木板进来了。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外苗大牛的声音,“阿洌兄弟,你这是做何呀?” 古依儿顿觉不妙,赶紧坐起身,接着就听某个王爷回道,“家里乱糟糟的东西太多,摆上一块板子,以便堆放杂物。” “唉,我看这板子挺牢实的,要不你先借我用一用?村长让我们两口子守着那个外乡人,那屋子里少了一身铺,我怕今晚我家阿秀挨冻,还想着回家多抱些干草给她做个铺。没想到你家有木板,那我们两口子就不怕今晚没地儿睡觉了!” “……”听到这,古依儿额头上挂满了黑线。 “既然你们需要,那你就拿去吧。” “那就多谢阿洌兄弟了!嘿嘿!” “可要我帮你抬出去?”隔壁某王爷不但大方把木板借出去,还热情的要帮忙。 “不了不了,我一个人扛就行了!” 很快,隔壁屋子里的声音转移到门外,苗大牛临走时还不忘扯开嗓子道谢,“阿洌兄弟,真是多谢了啊,回头用完板子我再还你们!” 房间里,古依儿一脸的哭笑不得。 她没有怪姬百洌把木板送人,换做是她,她一样会毫不犹豫的把木板借给别人。别说借,就是送给苗大牛他们都可以。 可是现在没了木板,晚上怎么睡啊! 看着走进房里的男人,那一脸的无奈,温柔的眼波里还充满了歉意,“他们都是帮过你的人,我推辞不了。” “嗯。”她压根就生不出火气,只是作罢。 连他一个外人都知道苗岭村的人帮过她,她又如何能忘记这里的人对她的恩情? “那今晚?”姬百洌突然蹙起眉头,一副比她还苦恼的样子,犹豫了片刻,他又提议道,“要不我去外面找些草垛,今晚在院子里打个铺将就一晚?” 见他要走,古依儿赶紧出声制止,“等等!” 去院子里打铺?这要是让过路的人瞧见了,那还得了? 不用等到明天,就今晚估计都能引起轰动! 她可没忘记,这‘夫君’可是大伙帮她找的,她要让这个夫君睡大门外,那七姑八婆们不得拿口水喷她? 如果是换做其他人对她的事指指点点,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怼回去,她的事任何人都没资格过问! 可对苗岭村的人,她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怎么了?”被叫住的男人回头看着她,浓眉蹙起。 “我若跟你睡一张床,你不会乱来吧?”古依儿绷着脸严肃无比的问道。 “乱来?”姬百洌像是受到侮辱般眯起眼,“若本王想要,还用等到现在?” 语毕,他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话是古依儿问出口的,可最后尴尬的却是她。想想他说的话,她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这近一个月来,他们独处的机会很多,如果他真有什么不轨的念头,早就对她下手了,用他的话来说,还用等到现在? 撇了撇嘴,她算是放心了。 姑且就信他一次吧! 她在房里等着他做好饭菜端进来,而且已经想好各种挑剔和批判的语言了。可没想到,半个时辰不到,隔壁小堂屋的桌子上摆上了四菜一汤,道道菜香气扑鼻、鲜色诱人。 站在桌边,她扭头看着身旁男人,从脸到脚,就没有一丝烧火做饭的痕迹。 “你别跟我说这些是你做的?” “晋山送来的。”对此,姬百洌也没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 “王爷,这就是你所谓的体验百姓疾苦?”古依儿忍着喷血的冲动,嘲讽的反问。 “本王是担心你吃不好。” ------题外话------ 王爷:来人,给大牛加块鸡腿! 本院,请勿转载! 052、让蚊子叮了(一更) “……”瞧着他眼波中流露出来的温柔,古依儿就跟哑巴了似的,到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快用吧,路上耽搁了些时辰,再不用饭菜快凉了。”姬百洌轻压着她肩膀让她坐下,还像伺候她一样为她摆好碗筷。 古依儿的心情就跟翻江倒海似的,有气不出来,有话说不出来,甚至脸上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谁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处置这个男人? 背着她的时候,他总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她憋着火想,可火的时候他又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让她觉得说一句重话都有深深的负罪感。 在村子里,能吃上大厨做的饭菜,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可他那句‘担心你吃不好’让她不得不领情,否则怎么着,总不能把这些饭菜端去倒了吧? 只是在吃完以后,她绷着脸道,“从明天起,我会做吃的,你不要让人再送吃的进村里。既然在村里住,就不能搞特殊。吃不了这份苦,那你就趁早回京城。还有,以后挑水砍柴都只能自己做,不许叫你的手下暗中帮忙。你好好想想,你在这里住着,没一个人见你挑过水、打过柴,要不了两日,村里的人同样也会起疑的。不说怀疑你的身份,背地里也一定会说你是一个懒汉!” 对她提出的意见,姬百洌没有任何不满,反而不假思索的点头,“一切听你的,你说如何做我就如何做。” “我去烧水,等会儿洗完澡就早点睡。明儿一早就去找村长,早点把这些‘还魂药’种到地里去。”古依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交代着。 “嗯。” 破茅草屋没有专门洗澡的地方,更没有齐的洗浴工具,古依儿烧了一锅子水,先提了小半桶去茅屋后面洗了个囫囵澡,然后把剩下的大半桶给他,让他自己提到茅屋后面去。 在他去屋后洗澡的时候,她先回了房睡到了床里面,当然她也不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腰带都系了两圈。 刚躺下不久,就听到脚步声进了房。她下意识望去,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月光,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坐上了床。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她两世为人,还没跟男人睡过一身床盖一个被窝,这种感觉不但让她汗毛直竖,就连心跳都跟打鼓似的‘咚咚’乱跳。 好在上床的男人也很规矩,背对着她安静的侧卧躺下。 她暗暗深呼吸,努力的平息心中的紧张感,然后闭着眼试图催自己入眠。 只是她刚闭上眼,身旁的男人突然动了动,由侧卧变成了仰卧。 她立马又睁开眼,重新充满戒备的盯着他。 从窗口透进来的月光虽然不明亮,可也并非伸手不见五指。依稀中,她能看到他双眼闭着,两排睫毛的影子贴着下眼睑。 她又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自嘲。 想什么呢,人家就是翻个身而已,从京城到她这个茅草屋,就算他认床失眠都是正常的。 虽然知道自己想多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真是俊美到无可挑剔,仅是侧脸轮廓都美得像谪仙似的。他如此躺着,那高挺的鼻梁和两瓣薄唇呈现出更加优美的弧度,在月光照射下像迷雾中高低起伏的山峦,妖娆迷人。 再往下看,宽厚的肩臂尽显阳刚之气,随着他呼吸的频率,胸膛一起一伏,薄薄的衣衫根本遮盖不住他体魄的强健,以往他都穿着黑色长袍,她只知道他身材好,还真没用心去观察过,今日这么一定眼观察,真是让她咋舌惊叹。 老天也太厚待他了,给他至高无上的身份不说,还让他拥有风华绝代的容貌和无懈可击的身材,这简直是不给其他人活路啊! 她就是再对男人不感兴趣,这会儿都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她把身上的被子往他那边扯了扯,盖住他大半身体。 “我不冷。”姬百洌掀开眼皮,眼角微微斜睨向她。 “不冷也盖着!” “……嗯。” 许是她语气太强硬,姬百洌也没推拒,又安静的合上了眼。 古依儿先是背对着他睡觉,可她总感觉不踏实,好像身后有一双眼一直盯着她似的,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两次,别说他睁开眼看她,就是动都没动一下。 她也知道自己多心了,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她干脆学他一样,平躺着,双手放在身体两侧,仰望着头顶。 还别说,这么一放松,心里的杂念确实少了许多。 可就在她闭上眼准备数羊入睡时,左手边有东西靠近她。 她如触电般睁开眼朝他看去。 只见他依旧闭着双眼,安分又老实,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她忍了忍,把手挪了挪。 可过了片刻,他的大手又朝她靠近。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就是一点点肌肤碰着她而已。 他像什么事都没有,可她就有些忍无可忍了,扭头瞪着他平静的侧脸,“你能不能好好睡觉?” “手痒。”姬百洌眼都没睁开,只是薄唇轻轻动了动。 “手痒你就自己挠啊!”古依儿咬着牙恼道。 “洗澡的时候让蚊子叮了。” “……” 虽然很想吐血,可她还是掀开被子坐起了身,然后抓起他的手腕。虽然透进屋中的月光不明亮,可她在他手背上摸了摸,还真摸出一个不同寻常的小包。 这一现,真是让她差点跪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比我还娇气?同样是洗澡,蚊子怎么不咬我?” 她一边嫌弃的抱怨着,一边用指甲掐那个小包。对付蚊虫叮咬的地方,最见效的方法就是以痛止痒,然后…… 她刚把指腹放在唇上,突然僵住,接着朝他下令似的,“张嘴!” 也不管他听不听话,她手指伸向他薄唇,有些粗鲁的从他下唇内侧勾了一下,然后把他的口水抹到他手背被咬的地方。 只是做完这些后,她不自然的怔住,然后尴尬的把手指在身上擦了又擦。 本以为如此就完了,可以放心的继续睡觉了。 可她还没躺下去,只见他突然侧身,把外面那只手伸向她,还放在她大腿的位置。 “这只手也被咬过。” 本院,请勿转载! 053、你是摊着手洗澡吗?(二更) “……”古依儿一口恶血卡在喉咙里,差点就被卡死过去。 “痒。” “你不会自己弄啊?!”她抓狂似的恼道,“你不是学医的吗?你不是有那么多药吗?你自己不会找点药搽搽啊!” 太过分了! 把她当什么了? “从未被蚊虫咬过,不知该用何药。”男人没有因为她的叫嚷而动怒,反而用着极其轻柔的嗓音解释,隐隐中充满了无辜。 “我……”古依儿咬紧后牙,恨不得呼他两下,然后再把他踹下床去! 管他吧,总觉得他会得寸进尺。 不管他吧,又显得自己很没人情味。 抓起他的手腕,因为没有灯火,她只能靠摸,可这只手摸来摸去她也没摸到哪里有包,于是不耐烦的质问道,“咬哪里了?” “手心。” “……” 翻过他手掌,她睁大着双眼在他手心里摸索,果真在手心摸到一个很小的包。 这一次,她更抓狂,近乎低吼的恼道,“你是摊着手洗澡的吗?那蚊子是没长眼吗,什么地方不咬咬你手板心?” 不是她凶,是她真的被他打败了! 最让她想不明白的是,这人手掌上有薄薄的茧子,平日里他应该有练武的习惯,可蚊子居然能穿透薄茧叮他…… 这蚊子的嘴是铁做的吗?!恼归恼、气归气,可她最后还是帮他掐了掐被蚊子咬过的地方,然后用自己的口水给他抹了抹。 管他会不会嫌弃,嫌弃更好,嫌弃她口水脏就自己弄! 重新躺回床上,许久都不见他再出幺蛾子,她烦恼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本以为今晚会失眠的,毕竟身边躺着这么一个大男人,可没想到随着夜深她也倍感倦意,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一直未有动静的男人突然掀开眼皮,狭长的眼缝中闪着灼亮的光芒。就在他欲抬起胳膊时,睡着的女人突然翻身。 他瞬间如同石化,连呼吸都屏蔽了。 女人不但贴近他身体,双手还似攀岩般抱住他。 听着她嘴里模糊的梦呓声,他才知道她没醒。 面对主动投怀送抱的她,他眼眸中是意外的喜色,手臂轻缓的穿过她脖子,将她整个身子纳入自己宽厚的怀中。 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瞬间溢满他心间,似乎还嫌不够,他低下头将薄唇贴在她粉颈中,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馨香。 这般昏暗的光线对一般人来说或许是阻碍,可对他来说,完可以无视。 他微微抬起头,眸光落在她清纯娇美的鹅蛋脸上,从弯弯的柳眉到两瓣粉润的唇,秀美娉婷,惹人流连。第一次如此仔仔细细的观赏,越看他眉眼间的笑意越深。特别是盯着她近在咫尺的樱唇,他喉结不由自主的蠕动,一股火气莫名的在身体内蔓延开,顿时让他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随着眸光越炙热,他抿了抿薄唇,贴了下去—— … 古依儿是被门外大牛嫂的声音惊醒的。 望了望窗外,天刚亮。 不过身边的位置已空,某个男人不知踪影。 也不见他在外面接待大牛嫂,不得已,她只能起床。 好在昨晚睡觉是穿着衣服睡的,现在也不用手忙脚乱。只是在低头观察衣物是否整齐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腰间有些不同。 她记得睡觉前腰带系了两圈,还绑得特别紧,怎么这么会只有一圈了?而且还松松垮垮的? 难道是昨晚睡觉在床上蹭松的? “三儿?三儿你醒了吗?” 大牛嫂还在外面叫她,她也没时间多想其他,赶紧走了出去。 “大牛嫂,怎么了?”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人,她微微一怔,随即礼貌的问道,“这位公子醒了啊?” 来的人不止是大牛嫂,还有受伤的北耀侯之子沈少源。虽然他苏醒了,可脸色蜡白,气色很差,而且是被苗大牛扶着的,可见身体很虚弱。 “三儿,这位公子听说是你和阿洌救了他,说什么也要来向你们道谢。”大牛嫂向她解释道。 “在下沈少源,承蒙古姑娘与尊夫相救,才能使少源捡回一条命。你们的救命之恩,少源没齿难忘。”男子虽然很是虚弱,可在苗大牛搀扶下还是强撑着向古依儿做了一个揖。 这等客气,古依儿也是第一次遇到。 她一边打量他的同时,一边回以礼貌的微笑,“沈公子客气了,我们夫妻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倒是大牛哥和大牛嫂守了你一夜,他们才是最辛苦的。而且现你受伤的人也不是我们夫妻,而是大牛哥,你应该感谢他们才对。” 男子微愣,但很快,他就向苗大牛和大牛嫂作揖道,“感谢二位的照顾,待少源伤好后,一定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 “呵呵……沈公子客气了!”苗大牛憨憨笑道,估计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礼待,显得很不习惯。 “沈公子,你刚醒,还是别在这里站着了,让我家大牛带你回去休息吧。”大牛嫂关心的提醒道。 “可是我还没见到那位阿洌兄弟……”男子又朝古依儿看去,真诚的脸上带着几分失望。 “我相公一早就出去做活了。沈公子真的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乡里人不讲究这些‘谢啊谢’的,只要沈公子没事,我们大家就很高兴了。”古依儿继续礼貌的说道。 北耀侯的公子,确实出类拔萃,卓尔不凡。不但长得俊朗,就连受着伤也能有如此谦和文雅的态度,其深厚的素养可见一斑。 只是比起某位王爷来,总觉得还是逊了那么一丢丢…… 她本以为婉拒他之后他就会离开,可没想到他却坚持道,“听大牛兄弟说,是阿洌兄弟给少源祖传良药才使得少源苏醒过来,若是不亲自向阿洌兄弟表达谢意,少源就算伤愈也会心中有愧。既然阿洌兄弟出去做活了,那少源在这里等他便是。” “……”古依儿脸色暗沉。 怎么着,这也是一个犟货? 他身为北耀侯的公子,应该是认识姬百洌的,若是让他们见面…… 本院,请勿转载! 054、她是本王的王妃(一更) “三儿,我们也劝过沈公子了,想让他好些了再来向阿洌道谢,可沈公子非要过来,你看这?”大牛嫂为难的道。 古依儿默了默,随即朝他们夫妻俩道,“大牛哥、大牛嫂,既然沈公子非要见我们家阿洌,那就让他先进屋里坐坐吧。你们一夜没回家,说不定小牛这会儿正找你们呢,你们不如先回家看看。” 她是想替姬百洌拒绝的,可是这姓沈的一副见不着人就不走的模样,她又担心拒绝太明显会让大牛哥夫妻俩起疑。 想了想,还不如先把大牛哥夫妻支开,这样就算姓沈的见到姬百洌也方便说话。 想起家中儿子,苗大牛夫妻相视了一眼,也同意了她的提议。 “沈公子,那你就先到三儿屋里坐坐吧,我们回趟家就来。” “有劳大牛兄弟和嫂子了。”沈少源在苗大牛搀扶下缓慢的走进茅草屋,还不忘向他道谢。 安置好他后,苗大牛夫妻俩这才急匆匆的赶回家。 古依儿跟他们道别后也没进屋,就在篱笆边站着。 “古姑娘,请问有水吗?” 听到屋里虚弱的问话声,她转头瞥了一眼,“我刚起床,还没来得及烧火。” 伺候一个昭陵王就算了,还想让她伺候这姓沈的公子,想得美! “古姑娘,在下口渴,能否……” “等我相公回来再说。” “……” 她拒绝得很直接,甚至都懒得看他是何神色。 她现在只想知道,姬百洌那家伙究竟去哪里了! 说什么她不打招呼就跑,他还不是一样,去哪里都不吱个声。现在有人强留在她家中,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关键是他一大早就没人影,这苗岭村对他来说又不熟悉,他能去哪里做什么呢?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人时,从不远处的坡下上来一个人。 她定眼一看,赶紧跑了过去。 “我说你一大早……呃……”还没跑到他身前,她就被他手里的木桶给惊到了。 只见他一手提着一桶水…… 四目相对,她眼中充满了震惊,而某个男人却不以为然似的,还蹙眉问她,“谁让你早起的?” “你一大早起来就是去打水?”她不答反问。 “嗯。” 姬百洌没多说什么,提着水桶绕过她,往他们的茅草屋去。 古依儿定定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震惊之后忍不住露齿轻笑。 她是真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 本想以做活刁难他,让他感觉委屈然后气回京城。谁知道这家伙竟然肯放下身段,当真去做这些粗活累活! 还别说,他这举动真是够n的。别人是用扁担挑水,他却是用手提。两桶沉甸甸的水在他手中好似一点都不费力,也没见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淋…… 回过神,她赶紧追了上去。 “王……阿洌,那个沈公子找来了,还赖着不走非要见你。” 姬百洌脚步微微一顿。 他也没回头,随即继续朝茅草屋走去。 走进篱笆院中,他都没看小堂屋里的人,径直走向水缸,把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 反倒是小堂屋里的男子惊呼起来,“王……王爷?!” 没有人搀扶,他捂着肚子艰难的走出来,神色异常激动,就像看到什么惊天大事般,“王爷,您怎在此?” 姬百洌把两桶水都倒进水缸才转身面对他,在他俊美的脸上找不到丝毫热情之色,就连嗓音都很是低沉冷硬。 “沈公子又为何出现在苗岭村?” “我……”沈少源张了张嘴,随即吃力的向他作揖道,“少源参见王爷。今年因家父身体抱恙不宜远行,故而派少源前来京城朝拜天子。不曾想路过怡丰县时,被人暗算。至于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少源也不知。听说是‘阿洌兄弟’施药救了少源,少源本想在此等他回来拜谢,没想到竟是王爷您救了少源。” “被人暗算?对方乃何人?与你有何仇?”姬百洌负手而立,清冽的眸子微眯,眸光冷然的盯着他。 “对方七八人,各个身怀武艺,少源未有防备遭了他们的暗袭,自己受伤不说,也与家中侍卫和随从失去了联系,不知他们是否遭遇了不测。”沈少源如实回道,一脸的沉痛,很是难过。 “进屋说话吧。”姬百洌没有再追问下去,转眼朝篱笆外的古依儿看去,嗓音突然柔了几分,“去做些吃的,我饿了。” “王爷,她是?”沈少源也朝古依儿看去,很是好奇她的身份。 “本王的王妃。” “王爷,您何时成亲的?为何我们没有收到您成婚的喜讯?”沈少源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最近事务繁忙,还来不及下诏。”姬百洌低沉回道,随即先进了小堂屋 沈少源在原地把古依儿看了又看,那眼神很是复杂,像是在打量她的特别之处,片刻之后才拖着虚弱的步子跟进了小堂屋。 古依儿傻掉般的愣在原地,被那句‘本王的王妃’给彻彻底底击败了…… 这家伙,欠揍是不是?! 谁让他这么说的! 可她拿他是真没辙,最后只能气呼呼的去灶房里烧火做早饭,因为她也饿了。 … 自从两个男人在茅草屋里谈过话之后,沈少源就留在了苗岭村养伤,住的还是村口那间空屋,不过没有再麻烦苗大牛两口子了,而是由古依儿给他做饭,再由姬百洌给他送过去。 就这样,一晃两日过去。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古依儿忍不住问桌对面的男人,“我这次回苗岭村是帮村里家致富的,你把那些‘还魂药’放哪去了?” 他说弄进了村里,可这几天都没听他提过,他是稳得住,可她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了。 姬百洌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把栽种的法子告诉我,由我去教他们。” “告诉你你去教?”古依儿立马皱起眉头。 “你从小在此长大,若是由你去教他们,只会让人起疑。” 本院,请勿转载! 055、她的过人之处?(二更) 他的话把古依儿反对的言语都堵回了肚子里。 她一心想着栽种土豆,等待来年有个好收成,确实没想过更深层的问题。 她可以编无数个理由来掩盖自己的来历,可是苗岭村的人谁不了解她的底细?告诉他们这些土豆是她帮昭陵王做翻译从胡人那里收缴来的?或者说她帮昭陵王抓捕胡人、昭陵王赏赐给她的? 苗岭村的人单纯善良,可也没傻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如同他所说,她出面去教大伙种土豆,只会让人起疑,而且还是百分百的起疑! “先把饭吃了,一会儿再教我如何做。”桌对面的男人轻道,示意她别傻愣着。 “哦。”她也只能接受他的安排。 反正他已经欺骗大伙了,而且她也帮着说谎说他家是开药铺的,‘还魂丹’由他分给村里的人,再适合不过。 饭后,她洗碗的时候,姬百洌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了几只土豆。 古依儿也没问他把东西藏在了哪里,既然说好由他出面,她也很爽快的教他栽种。 “记住,一定要让他们把土壤翻松,这东西好种,但对土壤的要求比较高。还有,切的时候一定要带着芽眼,切了以后拿草木灰裹一裹,这样能防止切口愈合。” 这时代没有化肥,她也不求能种出多优良的品种出来,只要有一点收获,那就是成功的。 叮嘱完重点部分后,见他一直没出声,她忍不住抬头,却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干什么呢?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在教你,你别愣神行不行?” “看一眼又不会少你一块肉。”男人冷哼着起身,转身朝屋外走去。 “你!”古依儿捏着菜刀咬牙。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日下来,他脸皮越来越厚,说话越来越露骨。以前还能看出他别扭的样子,现在呢,完是肆无忌惮的调戏她! 见他快走得没影了,她赶紧追出去。 “喂,你去哪?” “找村长。” “……”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往村长家的方向去,她忍不住冲他背影撇嘴。 她手里还拿着菜刀和半只土豆,正准备回屋里去,突然瞥到远处走来一个人。 她抬眼望去,柳眉不禁皱起。 沈少源在这里养伤,用了姬百洌的药以后,精神和气色都好了很多,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他是受过伤的人。 他跟姬百洌一样,褪去那身矜贵,穿着马褂草鞋,除了细皮嫩肉不像庄稼汉,也跟普通人一样。 她也是服了这些人,京城那么大的地方不去,非要留在这里。若是养伤养身,京城的条件怎么也比这山沟沟里强吧?姬百洌留在这里是为了她,可这沈少源留在这里养伤也太说不过去了。 “王妃,少源有礼了。”因为没有旁人,沈少源走近后很恭敬的向她做了一个揖。 “沈公子,有事吗?”古依儿也没想过要纠正他的称呼,这是她和姬百洌之间的事,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说。 “王妃,不知王爷可在家中?” “不巧,他刚出去了。” “哦?”沈少源有些失望。 古依儿不想跟他多说话,准备把菜刀拿回灶房。 可她刚转身,就听好奇的声音传来,“王妃,您手中拿得是何物?怎如此奇特?” 她低头看了看左手的半个土豆,眼睫微颤。 转回身,她微微一笑,将土豆托在手心里给他看,“沈公子,这是胡人在大燕国卖的药材,叫‘还魂丹’,怎么沈公子没见过吗?” “还魂丹?”沈少源盯着她手心里的东西,眼里充满了惊奇,“少源在北耀的时候也听说过,有不少胡人将他们国家的药材引入大燕国,只是没有机会与胡人接触,故而也没见过此物。听此物之名,想必其一定有莫大的作用?” “哪有什么作用,都是胡人骗人的。这玩意儿只能当饭吃。” “当饭吃?王妃为何如此了解?” “王爷说的呀。”古依儿笑着回道。 “那王爷是如何得知的?” “这你得去问王爷了。”古依儿脸上一直挂着礼貌的笑容,但对他的神色却没漏过一丝一毫。 这位北耀来的沈公子,长得确实一表人才,一举手一投足尽显他良好的教养和高雅的气质,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他生不出好感。 刚刚这么一试探,她心里更加膈应。 连守城的衙役都知道这些土豆是高价的还魂丹,他身为一方侯爷的公子,居然如此孤陋寡闻? 谦虚也不是这么个样的! 她把菜刀和土豆放回灶房里,走出来见他还站在篱笆栏外,故作不解的问道,“沈公子,你找王爷有要紧事吗?” “也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是想问问王爷,他何时回京?”沈少源也笑着,而且笑得温文儒雅。 “最近两日他应该不会回京的。” “为何?” “呵呵!这是王爷的决定,我也不知道。如果沈公子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王爷。” 古依儿觉得自己这身体很多不好的地方,但唯有一点好处就是,她现在的模样年轻,还有几分稚气,能让她在别人面前装清纯无害。 沈少源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主动问道,“王妃,恕少源斗胆一问,您和王爷的婚事真是让人意外,不知道您是如何与王爷相识并成婚的?” 古依儿眼眸子一转,不答反问道,“沈公子应该是很好奇,为何王爷会娶我一个村姑为妻,对吧?” “不不!少源并未有轻视王妃的意思,只是觉得……” “不碍事,就算沈公子嘲讽,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别说沈公子不解,就是我也摸不透王爷的心思,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何非要选中我呢?偏偏王爷就是如此执拗,我猜想,一定是王爷的欣赏能力与常人不同,喜欢特立独行,所以才会挑中我。” “咳!王妃真是谦虚。”沈少源勾唇哑笑。 “我谦虚什么呀?我可没谦虚的资本,瞧我这家境,两间破草屋,我拿什么谦虚?”古依儿一边自嘲一边指了指身后的茅草屋。 “王妃家境是不怎么好,可王爷能选您做他的王妃,想必您应该有过人之处?” 本院,请勿转载! 056、为他洗脚 “过人之处?呵呵,沈公子真是会说笑话。若真要说我有什么过人之处的话,那应该是没几个人比我更穷更惨了。”古依儿掩嘴轻笑起来,“我原本还为此事疑惑不解呢,今日得沈公子提醒,我想我知道王爷为何选我做他的王妃了。一定是王爷善心大,觉得我太凄苦了,然后想通过娶我来改变我的命运,这样一来,王爷也算做了一件积功德的大好事。” “……” 看他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古依儿摆手道,“沈公子,我还有事要忙,你自便吧。” 说完,她转身进了茅草屋。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她脸色有些冷。 想套她的话? 也不问问她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点智商都没有,她还怎么自诩女强人? 之前给姬百洌做示范,地上的土豆块还没收拾,她刚把地面收拾干净,就听门外传来熟悉的喊声。 “三儿?” 她赶紧跑出茅屋,惊喜的朝那一头灰的老头问道,“师父,你回来了?这几日你都去哪了?” 苗仁伯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慈祥。 “衙门里出了点事,这几日我都没时间回村。听说你和你相公都回苗岭村了,我一忙完就赶紧回来看你们。” “怎么,又出命案了?”古依儿皱眉问道。 “是个大命案,死的人还大有来头。看他们随身带的信物,崔大人判定他们是北耀侯的人。”因为是自己的徒弟,苗仁伯也不避讳跟她谈论。 不过他话音一落,还站在篱笆边没走的沈少源突然激动起来。 “什么?北耀侯的人?”他不仅激动,还上前抓着苗仁伯的手臂急声问道,“你是不是见过他们?他们可好?现在在何处?” “你、你是谁?”苗仁伯差点被他吓一跳。他只想着回来与三儿见面,还没注意到这个人。 “快说,他们现在在何处?”沈少源抓着他手臂的手越来越用力。 “在……在义庄。” “义庄?你是说他们已经死了?”沈少源犹如受到巨大的刺激般,双眼暴突,跟温文尔雅的时候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古依儿也理解他的心情,可是此刻却受不了他把激动的情绪撒在苗仁伯身上,赶紧去扳他的手,用力把他推开。 “放手,别伤到我师父了!” “三儿,他是?”苗仁伯稳住身形后,拉着她的手不解的问道。 古依儿给他使眼色,示意他暂时别多问。她瘦小的身板挡在他身前,提防的瞪着沈少源,“我师父只是一名仵作,你要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县衙打听。” 沈少源神情充满了愤怒和悲痛,紧捏着拳头的他身体微颤,就在古依儿以为他还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时,他突然转身朝村口跑去。 “三儿,他究竟是何人啊?”见他跑远后,苗仁伯才又追问道。 “师父,这话说来很长,而且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好处,你就别管他了,随他去吧。”古依儿拉着他手腕往茅草屋里走去。 进了小客堂,苗仁伯一脸惊诧。 “这……怎么变了?” “呵呵!是我那相公弄的。”古依儿硬扯出笑容。 “他不是不辞而别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三儿,你不是说去京城做事了吗?为何又与他一同回来?” 看着他一脸的疑惑,古依儿早就做好了解释的准备。一边扶他到桌边坐下,一边把编好的‘故事’说给他听。 “阿洌是不辞而别,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家中有事他必须回去。我在昭陵王身边做事时,正巧在京城碰上了他,他向我解释清楚后,还提前回了村里帮我把家换置了一番。” “如此说来,他对你还是有心的?” “师父,你就放心吧,他既然不嫌我穷肯认我是他妻子,那就说明他是有心的。”尽管百般不愿承认她和姬百洌的关系,可她实在不忍心看他们替她担心的样子。 “对了,三儿,他家是哪里的,家中都有何人?”苗仁伯认真问道。 “他家在京城,家里是开药铺的。”古依儿陪他坐下,试着转移话题,“他这次来苗岭村,除了接我去他家外,还给村里带来一样很宝贵的东西,叫洋芋。师父,阿洌刚出去找村长,就是想教大伙栽种洋芋,等这东西种出来以后,苗岭村的人就不用那么辛苦的去挖野菜了,这东西不仅能做菜,还能当米粮充饥。” “有如此罕见之物?那岂不是很名贵?”苗仁伯听得两眼直。 “是真的!师父,你要不信,我这里还有几只,等下我做成吃的让你尝尝!”古依儿说着就往外走。灶台上还有几只,她原本留着晚上吃的,没想到这师父突然回来,那她自然不能吝啬。 此时此刻,她还真感激姬百洌的决定。 看看这师父的反应,幸好她把一切都推到了姬百洌身上。如果土豆的事由她出面解说,绝对会让人起疑的。 … 直到天黑姬百洌才回茅草屋,苗仁伯在古依儿这里吃了东西后,见天色晚,也只能先回家去了。 古依儿把他来过的事向姬百洌说起,姬百洌也没说什么。 看他手脚上的泥土,她也知道他做了许多不符合他身份的事。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她今晚比任何时候都热情,不但把温在锅里的饭菜送到他面前,还烧了热水亲自端到他脚边。 只是,在她伸手摸到他满是泥土的脚时,姬百洌下意识的抓住她胳膊。 古依儿抬头望着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吃你的,别管我。” 接着她低下头为他脱掉一双草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可自从到了这个社会,接触了这个村里的人以及他后,她特别容易感动和心软。 那些感激的话她说不出来,只想通过自己的行动去表达。 不存在任何委屈,她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不觉得脏吗?”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微微一愣,记得她也问过这样的问题…… 只不过他们的目的不同。 他为了讨好她。 而她…… “哪里脏了?只是一些泥而已。换我去的话,说不定会把自己弄得更脏。” 她说完,也没听到他再说什么,但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眸光落在自己头上,而且是那种很温柔的眸光。 她再次抬起头,笑得嫣然动人。 “王爷能为了苗岭村的百姓做这些脏活累活,我为王爷洗洗脚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我要你为我洗一辈子脚呢?” “那就看王爷值不值得我为你洗一辈子了。”这一次,她没有再回避他温柔又灼热的眸光。 她话音一落,姬百洌再次抓住她的胳膊,但这一次不是制止她为他洗脚,而是猛的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古依儿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坐在了他大腿上。 腰间一紧,后脑勺被他大手托住,只见他俊脸瞬间在她眼中放大—— ------题外话------ 有票票的妞别忘了投票票哈,么么! 本院,请勿转载! 057、王爷,我要去京城! 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贴上她双唇的薄唇好像滚烫的水,让她惊得想呼叫。结果张开嘴,呼叫的声音还没出,他的舌头竟如迅雷之势闯进她嘴里。 “唔……”她完不适应这突来的吻,本能的想挣扎。 可这是她的初吻…… 但他的手臂像铁箍子一样搂着她腰身,别说挣扎开如此禁锢,就是面对他长驱直入的舌头她都无能为力。 他眼眸中还有温柔,但更多的是炙热的气息,像有火种在他眼中燃烧。 她浑身绷紧,脸颊烫,不敢再看他,闭着眼将他胸襟紧紧抓住。 她没有这样的经验,也分不出他究竟是否有经验,但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激动,而且激动得有些过分,像攻城略地似的要征服她,又像是要吸干她体内所有的空气…… 总之,他吻得肆无忌惮。 也吻得很狂野。 而她,在这样肆无忌惮又狂野的吻中不知不觉的软了身子。 直到胸前一紧,她才睁开眼,并红着脸将他手腕抓住。 他退出她唇齿,也把手松开了,抵着她额头剧烈的喘息。 她还是没勇气与他对视,别扭的移开双眼。 “我不想那么快……” “我会等。” 他双臂紧紧搂着她,似要把她嵌入他身体中。 古依儿不是没被他抱过,只不过这一次的感觉完不同。他的身体热得像在火堆上烤一样,虽然她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可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对男人的身体结构还是知道的,所以他身体的变化她也知道代表什么。 她脸颊也烫得难受,开始推他,“你是要勒死我吗?赶紧吃饭,别想我帮你再热过!” 姬百洌还是没松手,只是臂弯松了一些力气。 “那你可愿意随我回京?” “把这里的事忙完了就回去。” “真的?”像是不信她的话似的,他依旧抵着她的额头不依不饶。 “骗你有糖吃?”古依儿虽然红着脸,可还是忍不住送了他一对白眼。 面前这张俊脸,似妖又似仙,总给她不真实的感觉。她不是颜控,但此刻却不得不承认,有一半的心是被他给迷住了。 至于另一半的心,也是想他早些回京。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是闲人,何况小皇帝那么小,别说他不放心,就是她心里都不放心。 既然躲不开他,那还不如随他回京城,免得给苗岭村的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对姬百洌来说,今日可真是意外的收获。知道在她身上急不得,他也松开了臂弯。 古依儿立马跳到地上,面对他得偿所愿般的笑意,她哼了一声,蹲下身继续帮他洗起脚来。 房间里的气氛那是真暧昧。 她虽然认真给他洗着脚,可心跳的频率乱了。不论她怎么吞咽,嘴里始终还有他的气息。他的吻并不温柔,可以说又霸道又蛮横,可她竟也坦然接受,甚至不觉得厌恶。 头顶上他的眸光炙热得就跟上千瓦的灯泡似的,她不抬头都知道他一直在看她,而且心情超级好。 不想再这么羞窘下去,她干脆转移了话题。 “你出去的时候沈少源来找你,刚好我苗师父从县衙回来,还向我说起衙门这几日生的事,说出了一桩大命案,死的人是北耀来的。那沈少源听到消息就跑了,我也没管,估计他是去县衙了。” “嗯。” 听他声线,反应淡淡。她抬起头,柳眉轻蹙,“这事你不管吗?” 姬百洌剜了她一眼,“如何管?他身上的伤来历非常,你我都明白。”见她还皱着眉,他接着补充道,“抓捕胡人一事,本王并未宣扬。特别是那逃掉的胡人女子,除了你我,就连宁儿面前本王都未有提过。沈少源此次遇袭,究竟是如何回事,本王不便声张,只待抓到胡人女子再说。” “嗯,你想得确实周。”古依儿也赞同的他想法。 他们不是没有动作,只是一边暗中追捕胡人女子一边静静观察而已。 给他洗净脚,找了一双替换的草鞋给他穿上,她端起盆里的脏水准备出去倒掉。 不想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黑影从篱笆栏外窜进来,吓得她忍不住尖叫,而且想都没想就将盆里的水朝黑影泼了过去—— “啊!” 晋山如同点了穴般定住,尖叫的不是他,可是他却比她还想大叫。 被泼水也就算了,他原本想开口喊一声自家王爷,哪曾想嘴巴刚张开就迎来一盆水,这不,嘴里含了一大口…… “噗噗噗!”回过神,他赶紧朝地上吐了起来。 “晋……晋护卫……你……是你啊……”古依儿定眼看清楚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我……噗噗……古姑娘,你这泼的什么水啊?怎么还有泥?” 古依儿心虚的低下头。 她想笑,可是又不敢笑。 谁让他大晚上跑出来的?她以为是什么大野猫或者大野狗…… “泥水当然有泥了!”某王爷突然走了出来,并不着痕迹的把她拉到身后,紧接着面无表情的问道,“出何事了?” “王爷,出事了!”晋山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赶紧禀道,“那古太夫人去白玉庵把秋盈盈接走了!” “嗯?” “而且是派人强行把秋盈盈接走的!” 听到这,古依儿冷着脸从姬百洌身后出来,“抢行接走?那不还是抢么?这古家老东西是土匪出生的不成,专干这种抢人的勾当!” 她还记得第一次到京城,古太夫人就派人到酒楼抓她。要不是有身边这个男人在,她还不知道会生什么事呢! 以前不在意,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身世,只当别人认错了人。 而现在,她是一肚子火气! 秋盈盈向姬百洌说的话她部都听到了,知道了自己身体的身世,也明白了秋盈盈为人母不抚养女儿的原因。本来她都不打算参合这些事的,可古家现在还想对付已经出家的秋盈盈,这可真的是欺人太甚! “王爷,我要去京城!”不等身旁的男人做指示,她拔腿就往篱笆栏外跑。 古家今日敢抓秋盈盈,明日一样会抓她。她不想与他们沾上任何关系,可这些不要脸的东西明显是不打算放过她们母女! 本院,请勿转载! 058、豁出去了! “古姑娘……” “叫王妃!”姬百洌冷声纠正道,随即拔腿朝女人奔跑的方向追去。 “……是。”晋山低下了头。 如果不是王爷来苗岭村,他都不知道王爷与古姑娘已经拜堂成了亲…… 回想之前他们相处时的情景,他才现自己蠢得无可救药。 第一次古姑娘到芙蓉居时,说她夫君死了,那时王爷就已经动了怒。他当时想不明白,现在才明白王爷为何动怒。 后来王爷与她相处,也从来不避讳什么。 原来不是他们王爷犯傻,而是他们王爷很清楚,古姑娘就是他的女人。跟自己的女人亲近,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知道他们已是夫妻的事之时,他确实很震惊。可仔细想想,好像他们的王妃也不差。 虽然她是被古家抛弃的女儿,但也是太师古奎忠的亲生骨肉。而且这位王妃也有独特的一面,至少她会胡人的语言,那可是多少大家闺秀都做不到的。 他们王爷肩负重任,他也希望他们王爷能找个精明能干的王妃,不要那种只知道家长里短耍心机的女人。 看着那跑远的两位主子,他拍了拍脑门,赶紧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 马车连夜从怡丰县赶回京城。 虽然各处城门都有禁令,可因为某个王爷在,一路畅行无阻。 路上,古依儿在马车里也没有多话,而姬百洌则是一直握着她的手,期间还以怕她着凉的借口想抱她,她当时在气头上,脱口道,“我现在一肚子都是火气,都快炸了,才不冷呢!” 结果姬百洌也气得一路闷气。 直到进了京城,古依儿才主动跟他说话,“你要不要先回府换身衣裳?” “你呢?可愿随本王回府?”男人不答反问。 “我……”这问题一下子就把她给问住了。察觉到他身上冷气比路上还严重,她咬了咬唇,还是硬着头皮道,“我还不习惯大宅院的生活,我看我还是继续住在芙蓉居那里,这样就算我要做什么事也更方便。” “那本王呢?” “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呀。”古依儿脱口回道。 “与你同住也行?” “呃……”面对他直白的问话,她脸颊一烫。茅草屋就那么大,他们住一起也是没办法的事,可京城能住人的地方这么多,再‘同居’似乎说不过去。 “哼!”她的纠结和犹豫换来他一道冷哼,同时也放开了她的手。 古依儿扭头看向他,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有必要这么小气吗? “你想住哪就住哪,我不管行了不?” “这还差不多!”生气的男人立马重新抓住她的手,还把她强拉到了他腿上。 因为之前被他偷袭夺了初吻,这次古依儿有防备了,落到他腿上的瞬间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管他有没有那个心思,先制止了再说! “放手!”男人很是不满。 “不许你胡来!”她不甘示弱的警告道,“你要再这么偷袭我,我就跟你翻脸,回头连屋都不让你进!” “嗯?”昏暗的马车里,男人眼眸中释放出危险的气息,搂着她腰肢的手臂猛然收紧,“你试试看,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哟,现在是给你点甜头就不得了了?”古依儿回他一声冷哼,把手也从他嘴上拿开,撇嘴道,“不就是仗着比我身强体壮嘛,拿武力威胁我,就算你赢了我我心里也不会服那个气!” 瞧她那含讥带讽的样子,姬百洌哪里还有脾气? 这几日死缠烂打总算让他尝到一点甜头,他也没傻到会去欺负她。 何况,他的威胁跟她所说的威胁完是两个意思…… 松开一条手臂,搂着她削瘦的肩膀让她依偎着他。除此外,他也没有其他不规矩的动作。 古依儿靠着他肩,抬眸盯着他弧度优美的下巴,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在今晚之前,她始终没法接受。 不,准确的说是她没想过要接受他。 但妥协之后,她突然现这种感觉也不坏。特别是靠着他时,有一种让她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温暖,安心,甚至心里还有一点点甜…… 马车既没有回昭陵王府,也没有去芙蓉居,而是直接驶向了太师府。 古依儿知道,他之所以会陪她前来,不是因为秋盈盈是她的娘,而是因为秋盈盈见过那个偷袭他的人。 在白玉庵里,他和秋盈盈的对话她都听到了。不管秋盈盈和她是什么关系,秋盈盈对他来说都有一定的作用。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个偷袭他还想杀他的人就出现了,秋盈盈听过对方的声音,多少也能帮他分辨一下。 而她之所以来古家,除了解救秋盈盈外,最重要的是警告古家这帮东西,别以为她和秋盈盈那么好欺负,惹毛了她她敢豁出命去跟他们拼! 再说了,逼一个女人丢下女儿去出家,如今还不放过这个已经出家女人,古家的人简直就是畜生变的! … 宽敞的大厅堂里,丫鬟掌亮了灯火,古依儿站在厅堂中央打量着各处高雅的装潢。 “小姐,我们太夫人让你稍等,她随后就到。”丫鬟说完退到了房门口。 古依儿朝门外看了看,姬百洌就站在漆黑的夜色下,由家奴看着他。由于他穿得土气,古家的家奴没认出他,都以为他是个村夫,不让他进厅堂。而他也配合,安静的站在外面,只是时不时抬眸朝厅堂里看一眼。 这一等,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可太夫人并没有出现。 古依儿看了看丫鬟们平静的神色,柳眉不禁蹙起。 见外面的男人也没什么动作,她忍了忍,再等。 可又过去小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人出现。 他们从苗岭村出来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又在这里等了近一个时辰,眼看着都到后半夜了,她心里清楚,自己是被耍了。 别说现在能见到古家的人,恐怕等到天亮也不会有人来见她! 她冰冷的脸上,嘴角嚼着阴冷的笑,突然弯下腰把裙子从膝盖的位置撕烂。由于里面穿着打底长裤,她也不担心暴露。 门口边的丫鬟看着她的动作,纷纷交换眼神,可谁也看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 就连门外的男人都沉下脸好奇的盯着她。 古依儿也庆幸今天穿了件花裙子,而且裙摆也够大,她把撕下来的布料又撕成了几段后,不慌不忙的别到腰间。 做完这些,她反手摸到腰后,将别在腰后被衣襟挡着的砍刀拿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居然把一把砍柴的刀给放在马车里,她下马车的时候碰到了,就顺手藏在了身上。 “你!” 砍刀一现,门口边的丫鬟们瞬间变了脸,都被这一幕给惊吓到了。 然而古依儿连招呼都没给她们打,抡起砍刀就往桌椅板凳上劈—— “喝!” 劈不烂就踹! 踹不动就掀! 掀不动…… 她就把火折子拿出来,点燃准备好的布片,直接引火烧! ------题外话------ 明天再加更哈,感谢大家的票票,还有打赏的亲,么么! 本院,请勿转载! 059、王爷,你要为我做主(一更) “啊!” “来人啊!” “快——唔!” 门边的丫鬟们做梦都想不到她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看着她劈刀乱砍,惊得瞠目结舌,直到看到火光才回过神呼救。 不过,她们刚跑出厅堂就被门外的男人袭中,还没看清楚对方怎么出手的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至于外面看守他的家奴,一个个也是横七竖八的躺着。 古依儿看他进来,也没招呼,继续砍、砸、烧! 他们古家不是喜欢抢人吗? 他们不是要做土匪吗? 那就别怪她使横!惹毛了她一样敢杀人放火! 乱来谁不会?她古依儿狠起来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怕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看着疯似的女人,姬百洌愣愣的站在原地,嘴角抽动着,温柔的眼波中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古家华丽又气派的厅堂,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片狼藉,原本古色古香高雅别致的家具,在她暴力下最终变成了一堆柴火…… 看着火势逐渐蔓延,古依儿这才拉着他的手腕往外跑。 “走!” 就不信逼不出古家的人! 敢给她冷板凳坐,那就给他们热火烤一烤! 刚跑出厅堂大门,就听一道道疾呼声响起,还不等他们走出院子,就被一群人堵住了。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太师古奎忠! 听闻这边出了事,他在睡梦中被管家叫醒,只披了一件单衣就赶来了。 家奴眼拙没把伪装成村夫的姬百洌认出来,可他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当即脸色变了又变。 “王爷?!” 姬百洌只是冷眼看着他,一丝反应也没有。 反倒是古依儿主动打起了招呼,“太师好啊,又见面了哈!” “你……是你放的火?”古奎忠看向她,目光如同针芒般朝她射去。 “怎么,只许你们做大官的到寺庙抢人,不许我们做老百姓的放火烧屋?”古依儿讥笑道。 至于他神色如何凌厉,当没看见。 死人都吓不到她,难道她还怕活人? “寺庙抢人?”古奎忠凌厉的双眼眯起,铁青着脸怒道,“依老夫看,你是对我古家有恨,所以才在此无中生有!” 后面大厅堂里的火势越来越旺,烧得天空都似点了巨大的灯笼般,家奴们纷纷嚷着救火,还有不少人提着水桶从他们身旁跑过去。 如此热闹的场面,也没影响到古依儿他们的谈话,反而还惹得她心情大好。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身旁某王爷抬了出来,朝对面一副恨不得杀她泄愤的古奎忠道,“太师也别拿气势吓唬我,王爷在这里呢,我的话你要是不信,那就问王爷吧。他的人在白玉庵看到我娘被古家的家奴强行带走,难道我不该来古家找你们要人?” “一派胡言!”古奎忠咬着牙大怒。 一直没说话的姬百洌总算开了口,冷声道,“太师,把太夫人叫出来吧,本王可是等了她许久。” “什……什么?!”听到这,古奎忠双眼圆瞪。 他斜眼朝旁边怒视。 老管家周吉一头冷汗,赶紧解释道,“老爷,小的也不知情啊!就是王爷来,也没人告诉小的。小的是听说这边起火了,这才去把您叫醒的。” “去叫太夫人!”古奎忠厉声喝道。 “是!” 尽管家奴们忙着打水灭火,可火势毫无减弱,火光甚至都冲破房顶了。 站在花园里的他们不得不转移地方谈话。 看着姬百洌把古依儿的手紧紧抓着,带她走在最面前,古奎忠脸色更加阴沉。 他没有再去见这个女儿,只是想观察一段时日。 没想到,事实竟超乎了他的想象。 昭陵王对他的这个女儿,恐怕不是简单的在乎吧…… … 这次他们到了古奎忠的院子里,厅堂比先前那间还要气派和宽敞。 姬百洌被古奎忠请上了座,而古依儿呢,既没有规规矩矩的站着,也没找地方坐下,而是在宽敞的厅堂里走来走去,门窗房梁都看了个便。 “看什么呢?”正位上的男人不解的开口。 “我看一会儿从哪里下手。”古依儿扬声回道,生怕某些人听不到似的。 古奎忠那脸色比青鬼还难看,忍不住叱喝她,“这是古家,由不得你放肆!” 古依儿立马跑向姬百洌,一副受惊的样子去拉他的手,嘴里还带起了哭腔。 “王爷,你看他,仗着自己是大官就欺负人。他们把我的亲娘抢去了,我不拆他们房子揭他们瓦,怎么能把自己的亲娘救出来?王爷,我不依啦,你要为我做主。” “你!”古奎忠紧紧抓着扶手,气得浑身都有些轻颤,加上那铁青的脸色,乍一眼看去就像中了什么毒随时会毒身亡似的。 姬百洌反手将古依儿的手握着,丝毫没有要避讳谁的意思。手上的动作是如此温柔,可在看向古奎忠时,眸中却是没有温度的冷意。 “太师,也别怪她放肆。如果本王派人抓走太夫人,恐怕太师也一样会怒冲冠。将心比心,本王不觉得她有何错处,反倒是孝心可嘉。” “王爷……” “奎忠!” 鬼奎忠刚想说什么,背后突然传来自家老娘的声音。 他转过身疾步过去,难掩激动的问道,“娘,可是你让人抓走盈盈的?她已经出家,你抓她做何?” “谁说我抓她了?我只是请她到府上坐坐而已。”太夫人尤氏面带不满的解释道。 “坐坐?”古依儿忍不住走过去,嚼着冷笑道,“把一个尼姑请来府上,难道是这府里有人死了,需要尼姑来诵经超度?”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句话一点都不假,而且用在她身上也非常贴切。 尽管她今日第一次来古家,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古家的老夫人,可是他们的梁子早在古家家奴到酒楼抓她的时候就结下了! 加上她这身体的身世之恨,这仇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你放肆!”古奎忠扭头怒斥。 “你……”尤氏也一脸怒容的朝她看去,瞪着她与秋盈盈如出一辙的脸蛋,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你就是秋盈盈所生的女儿?碧天院里的火是你放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太师府放火!” ------题外话------ 国庆快乐!假期快乐! 本院,请勿转载! 060、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放火啊(二更) 瞧他们母子同仇敌忾的神色,再想想秋盈盈在白玉庵悲痛的哭诉,古依儿在厌恶这对母子的同时也被他们给恶心到了。 有如此凌厉的婆婆和如此渣德性的老公,难怪秋盈盈的命运会如此悲哀。 “没错,是我放的火。”她大大方方的承认道,面对尤氏憎恶的神色,她也没一丝怯弱,反而双眼比她瞪得还凶,“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放火啊!”把腰后的砍刀抽出,龇牙咧嘴的吼了起来,“今天不把我娘放出来,我不但要放火,还要跟你们拼命!”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只是做一个恶人,谁不会! “你、你还敢行凶?!”尤氏老脸唰白,估计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的。 “娘!”古奎忠拉住她,扭头朝座上的男人看去,“王爷,她是你的人,你就如此放纵她?” “王爷?”尤氏先前的注意力都在古依儿身上,加上被儿子挡住视线,还来不及观察厅堂的情况。听儿子这一唤,这才现主位上穿着粗布马褂、脚踩草鞋的男人,惊得她不敢置信,老脸上的颜色由白变青。 这不是昭陵王又是谁! 下人只告诉她古依儿来了,可没说昭陵王也来了…… 姬百洌从座上起身,走向古依儿,将她手中的砍刀拿下,“家中柴禾足够,用不着到太师府来劈柴。” 别看他嗓音低沉,根本掩饰不住他眼中的温柔以及言语中的宠溺。 这一幕,瞬间让尤氏和古奎忠看直了眼。 古依儿也没抢回来,只是抱着他胳膊委屈道,“不让我劈东西,那就让他们把我娘交出来啊。王爷,若是我娘出什么意外,我也不想活了……呜呜……” 看着她将脸埋在自己手臂上嘤嘤哭泣,姬百洌嘴角暗暗的抽了一下。 尤氏除了脸色变化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不是她没话说,而是此情此景出乎了她的意料,看昭陵王这身村夫打扮,她也明白为何下人没认出来。她只是没想到,昭陵王对古依儿竟是如此宠爱和纵容! 触及到姬百洌冷冽的双眼,古奎忠也没心思去跟古依儿斗气了,随即朝自家老娘问道,“娘,秋氏当真在我们府上?” “在……在后院。”在姬百洌面前,尤氏只能如实交代。 “她不是已经出家了吗?你把她接回来做何?”古奎忠恼火不已。 “再怎么说她曾经也是你的女人,我接她回来叙叙旧难道不行吗?”尤氏有些不服气。 “娘!”古奎忠忍不住低喝。 听着母子俩的对话,姬百洌似笑非笑的开口,“太师,若本王没记错,前不久你找到本王时,说秋盈盈为了寻找失窃的女儿离开古家,至今下落不明。怎么太夫人知道秋盈盈的下落,而且还把她从白玉庵接回古家呢?” 古奎忠脸上露出一丝难堪,好在他也不是泛泛之辈,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无辜的回道,“王爷,实不相瞒,我们也是才知道秋氏在白玉庵出家。我娘之所以派人把秋氏接回来,也是太惊讶了,想接她回来问个清楚明白。” “那可要本王替你们问清楚?” “不不……”古奎忠赶忙拒道,“这是老臣的家事,老臣自会做主的,不劳王爷操心了。” 他这些话让古依儿忍不住从姬百洌手臂上抬起头,憎恶的瞪着他,“太师,那是我娘,怎么成了你们家的家事了?我这个做女儿的都还没话呢,你们有什么资格管我娘的事?” 怎么着,还想把秋盈盈认回他们古家? 真他妈笑话! “你怎能对你爹如此说话?”尤氏看不下去她的嚣张,忍不住训斥起来。 “爹?”古依儿就跟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扬天笑了两声,“呵呵!我只知道我有一个娘,至于爹嘛,我娘可没跟我提起过。” 母子俩脸色都极其难看,但碍于姬百洌在场,也默契的把这口怒火吞下肚去。 毕竟往事丑陋,不可外扬。 “王爷,快叫他们把我娘放了呀,我要见我娘!”古依儿抱着姬百洌的胳膊又开始撒娇起来,不但没避讳与他亲密,而且还故意把亲密演到了极致。 不是她耍高调,而是这种情况她必须高调! 她要让古家知道,秋盈盈和她现在都有昭陵王罩着,敢动她们一根汗毛试试? 古奎忠也没再迟疑,给旁边的周吉使了使眼色。 周吉赶忙带着几名家奴离开厅堂往后院去了。 “王爷,你在这里等我,我要亲自去接我娘。”古依儿放开姬百洌的胳膊,转身跑了出去。 姬百洌沉着脸,眸光瞥到对面的母子,只能由她跑掉。 她一离开,古奎忠给旁边的丫鬟们使了使眼色,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很快就剩他们母子和姬百洌三人。 “王爷,请。” 姬百洌重回大椅坐下,也算给了他点面子。 尤氏想上前说什么,古奎忠察觉到以后给她暗投了一个眼神过去,然后由他走上前,拱手道,“王爷,老臣早已向您说明过,秋氏乃是老臣离家在外的妻子,古依儿乃是老臣与秋氏所生之女。如今秋氏已找到,既然母亲将她接回了家中,那老臣自该让她留下再续夫妻之缘。” “太师言外之意,是要本王莫管你的家事?”姬百洌轻勾着绯红的唇角,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王爷,老臣与秋氏分别多年,其中有不少误会需老臣亲自向秋氏说明。说起来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不敢惊动王爷?” “本王是不便过问你府中之事,可事关依儿的出生,本王不得不过问。想必太师也看出来了,本王对依儿疼爱有加,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秋氏嘛,她是依儿的娘,可如今她是佛门弟子,就算愿意为你还俗,那太师该如何安置她?” “王爷尽可放心,秋氏与老臣曾恩爱有加,又为老臣生下一女,如今她若肯回古家,老臣自然不会薄待于她。” “那本王想问,太师打算如何厚待秋氏?” “这……”古奎忠突然吞吐起来。 姬百洌端坐在大椅上,别看他一身穿着上不了台面,但骨子里高贵倨傲的气质却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 特别是他唇角轻勾的弧度,任古奎忠再是不满,也只能暗暗咬牙忍着火气。 太夫人尤氏脸色一直都不好看。 姬百洌将他们神色收入眼中,突然收起唇角的轻笑,冷硬哼道,“本王欲立古依儿为妃,皇上也认可她做婶娘,诏书已备妥,只是最近本王公务繁忙还来不及宣诏而已。如果秋氏回古家,只做一名妾室,那你们也未免太不顾本王颜面了,怎么说她也是本王的岳母,若如此,那本王还不如让她继续留在白玉庵。” ------题外话------ 国庆快乐!假期快乐! 本院,请勿转载! 061、你想留在这里受人侮辱?(一更) “王爷……”古奎忠双眼一瞪,抬头直视着他,接着果断回道,“秋氏原本乃是老臣的续弦,她回古家,自然就是古家的主母,老臣岂敢贬她为妾?” “那如今的夫人太师又该如何安置?”姬百洌轻轻挑了一下眉梢。 “苏氏是后来进门的,不过她这些年为古家操持劳累,老臣也不能忘恩负义贬黜她,而且她也为老臣生下一女,老臣想让她做个平妻,今后帮着秋氏打理府中的一切。” “如此安排,本王也可放心了。”姬百洌满意的点了点头,但紧接着他浓眉轻蹙,“太师对秋氏的情义,本王是明白的。只是秋氏是否还俗回到古家,这还得看秋氏的意思。” “王爷,您放心,老臣定会用诚意打动她的。”古奎忠脸上带着坚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如此甚好。”姬百洌唇角上又勾起淡淡的笑意,转眼看向一直未出声的尤氏,“不知太夫人有何想法?可是觉得本王强人所难?” “王爷说笑了。”尤氏被点名,老脸上立马挤出笑容,跟先前见到古依儿时的厌恶神色比起来,此刻的她笑得温和又慈祥,完就是两张面孔,“那秋氏早年在古家时贤良淑德,老身也是极其喜爱她的。若她肯还俗回古家,老身不但多了个儿媳,还多了一个孙女,高兴都来不及呢!” “是吗?”姬百洌唇角弯弯。不过若仔细看,他脸上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 他们在这边讨论如何安置秋盈盈,而跟随周吉跑去后院的古依儿,在柴房看到秋盈盈的那一幕,不知道是不是原身脑子里的意念在作怪,竟让她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坐在柴堆旁的秋盈盈还穿着庵庙里那身青衣,只是没戴僧帽,一头乌黑的长垂在身后,任由根铺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她也是在进太师府前才知道,这个女人并未真正出家。当年她的落难和无助不但让苗六婆怜悯,也让白玉庵的住持深表同情,故而让她在庵中带修行。 看到她出现,秋盈盈抬起双眼,面露惊诧。 “依……”她只唤出一个字,似是心虚,紧接着立马低下了头。 古依儿吸了吸鼻子,径直走了过去,弯下腰将她从柴堆边搀扶起来。 秋盈盈又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眼里渐渐的溢出水光。 “走吧。”古依儿面无表情的道。 “去……去哪?” “回白玉庵,或者去苗岭村,又或者去别的地方。只要你想,去哪都无所谓。” “我……”秋盈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里的泪如决堤般滚落了出来。 “我不想看着你受人欺辱!”古依儿冷肃的表明了态度。 她本不打算淌这滩浑水,可古家欺人太甚,她实在忍无可忍。要知道,古家欺负秋盈盈的背后,也等于是在欺辱她,她可以不认娘,但现实却告诉她,她们母女是划不清楚关系的。 她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出可用的东西,最后干脆用手为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没什么好哭的,你和古家的事我都清楚,我不恨你。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许你再软弱!”她手上动作轻柔,但脸上却是极其严肃的表情,包括语气都像下令般。 “我……”秋盈盈哽咽的张开嘴,可现周吉和古家的下人站在门口时,她又突然紧闭双唇。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老管家周吉突然朝身旁的下人招呼道,“走,跟我去外面守着!” 看着他带头离开的背影,古依儿不禁眯起眼。 很快,柴房里就剩她们母女。 秋盈盈这才哽咽着摇头,“我想留在古家……” “你想留在这里受人侮辱?”古依儿惊讶的瞪大眼。 “不,我要留在古家,找出当年害死我爹的凶手!我还想知道,当年我抱着你离开古家,究竟是谁在背后追杀我们!”提起往事,秋盈盈泪眼中充满了恨意。 “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找?”古依儿不赞同的瞪着她,“何况过去了这么多年,你怎么知道仇人还活在世上?” “王爷答应过我,会帮我秋家平冤昭雪的。” “……” 听到这,古依儿眉头皱得死紧。 照她这么说,姬百洌是不是也赞同她回古家?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协议,可是这协议背后充满了太多不确定因素。 首先就是安! 就凭古奎忠的为人和太夫人那张凌厉的老脸,她留在古家能活多久? 别说找仇人了,只怕仇人还没出现就被那对薄情寡义的母子给害死了! 看着她眼中的坚决,古依儿沉着脸问道,“你在庵庙这么多年来,是不是心中只有恨?那我可不可以说你恨得越多,对古奎忠的爱就越深?” “不,我对他从来就没有任何感情。”秋盈盈一双泪眼突然变得尖锐起来,落下的每一滴泪水似乎都充满了深深的恨意,“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初,他贪图我美貌,向我爹提亲,我爹在朝中的地位虽不及他,可也不是攀权附势之人,古奎忠两次到我家提亲都被我爹拒绝了。他自觉颜面无存,故而恼羞成怒,竟用卑鄙手段先玷污了我的身子。那时先皇还只是太子,古奎忠是先皇的老师,我们知道就算我们告到圣上那里,为了太子的颜面,圣上也一定会压下此事。不得已,我爹还是妥协了,让我嫁进了古家。” “我看太夫人的样子好像很厌恶你。怎么,她当初并不赞同她儿子娶你?”古依儿听得也很认真,还忍不住多问起来。 “她认为她儿子在提亲时丢了颜面,故而早就对我记恨在心。我进古家后,太夫人和她女儿古沐兰百般刁难我,从未给过我好脸色。” “那古奎忠既然用如此手段得到你,为何后来又要赶你离开?难道就是因为秋家被冤枉造反,他怕惹上麻烦?” “呵呵!”秋盈盈脸上露出凄凉的笑意,“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古奎忠的妹妹古沐兰将她闺中好友苏裕梅引荐给古奎忠,古奎忠也看上了她的美色,加之太夫人和古沐兰极力撮合,他们早就想把我赶出古家了。正好我生的又是一个女儿,所以我刚分娩完,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将我逐出了古家,还对外宣称我是因为秋家被斩深受打击,然后追随我爹去了……” 本院,请勿转载! 062、不许再软弱!(二更) 听到这,古依儿紧紧盯着她悲恸的容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强占、出轨、喜新厌旧、抛妻弃女…… 还有比古奎忠更渣的男人吗? 她对秋盈盈一直都没什么恨意,主要是她心里清楚自己的灵魂不是她的女儿。然后就是白玉庵听她对姬百洌讲述的那一幕,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悲痛欲绝,就是她一个外人听得都揪心难受。 没有受过深重伤害,是哭不出那种效果的…… 她不想认她,也不是厌恶她,只是目前的状况良好,她既然选择在庵庙里修行,那彼此互不打扰,也省心了不是? 可谁知道,古家知道她们母女的存在,并不打算放过她们。太夫人抓她不成,竟跑去白玉庵把秋盈盈这个娘给抓回古家来了。 不管他们母子的目的是什么,这都跟她脱不了关系,所以她才那么气愤的从苗岭村赶回来。 没想到,还听见更多的内幕,这更加让她气愤不平。 “我刚在外面放了火,烧了他们一个院子。你要是留在这里,他们只会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到时候更加虐待你!” “依儿你……”秋盈盈看着她,瞪大的泪眼中充满了惊骇。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古依儿冷哼着,“他们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他们既然敢做土匪抓人,那我做强盗放火,有什么不对?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出现在你面前吗,他们又能把我怎样?” “没想到昭陵王如此宠你……” “你这话我只赞同一半。昭陵王宠我我承认,可是咱们做女人的也不能太软弱了。”古依儿打断她的话,沉冷的眸光盯着她,说得越狠绝,“你就是太过软弱,才会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罪。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所经历的我确实很同情,可是我觉得很多事也是你自找的。我要是你,我当初就会想尽办法杀了玷污自己的禽兽,牺牲自己一个,说不定还能保自己的家族。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的?太夫人和她女儿欺辱你,你反抗过吗?别说你没能耐对付她们,你接近她们的机会多得是,随便杀一个你今日也不会有如此多不甘心!” “我……”秋盈盈瞠目结舌的望着她。不是接受不了女儿的教训,而是做梦都没想到看起来稚嫩娇柔的女儿竟能说出如此犀利又狠绝的话。 “我现在跟你说这些,目的就是要提醒你,如果你真想报仇,那你就必须得狠下心来!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还有什么顾及?就算不为家族报仇,也要为自己挣一口气,否则你留在古家也毫无意义!”古依儿厉声说完,随即走到柴堆上坐下,瞪着她开始喘粗气。 秋盈盈咬着唇,泪眼先是浑浊朦胧,渐渐的,她眼泪不再往下掉,双眼不但变得清明,目光也变得尖利。 “我懂了!” “唉!”古依儿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对着她叹气道,“我也不是故意凶你,实在是想起来就替你憋屈,也不想你再隐忍下去了。要是换做别人,我才懒得管呢!” “依儿……你、你不恨娘吗?”秋盈盈走到她身前,突然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我恨你做什么?我能在苗岭村长大,说明你也没放弃我,只是形势所逼让你不敢见我罢了。”古依儿没挣开她的手,只是低下头小声回道。 原身到死都没见过自己的亲娘,她想她那么单纯的女孩儿,活得那么孤独可怜,心里最渴望的就是亲情,若是还活在世上,也一定不会记恨这个娘的。 她都不恨,自己只是借她的身体,又有什么资格去恨呢? 她不管曾经怎样,她只管以后如何。 想到这,她不等秋盈盈再流出愧疚的眼泪,抬头看着她,认真又严肃的道,“娘,我可以不恨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从今以后不许再软弱下去。我支持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对那些丧尽天良的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嗯!”秋盈盈含着滚烫的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古依儿对她虽没有情分可言,可想起她的遭遇,到底还是同情居多。她跳下柴堆,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又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好了,别再哭了。你越哭,别人会越得意。我们现在就去见王爷,听听他的看法。他若同意你留在古家,那就代表你有靠山,若他不想你留下来,那我就带你回苗岭村。至于报仇的事,你急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秋盈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中除了感动,还有从来没有机会向她流露的温柔。 “怎么了?”见她还愣着不走,古依儿也忍不住朝她看去,顿时让她眼中释放出来的温柔给狠狠的触动了一下。 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哪怕三十开外的年纪,但岁月没有腐蚀她的容颜,就连一身鸭灰色的青衣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貌。难怪古奎忠宁可做卑鄙的禽兽也要得到她,这般倾颜绝丽的女子在花季的年龄,不为她动心的男人恐怕都不正常。 而自己这身体的运气好,继承了她七八分容貌,这算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要是她这身体的模样长得像古奎忠,她怕是能呕死过去。 “依儿,你长大了,不像以前那么胆小了。” “呃……”古依儿微微一愣,随即牵了牵嘴角,“人都会长大的,我也不列外。” “看着你如此勇敢,娘真的好欣慰。”秋盈盈抬手摸着她稚气未脱尽的脸颊,眼中既有感慨的泪光,也有欣慰的笑意,但更多的是深沉的愧疚。 “好了,娘,王爷还在等我们。以后说话的机会多的事,先把外面的事对付了再说。”古依儿假装不懂她的心情,拉着她朝柴房外走去。 她以为自己只受不了姬百洌温柔的眼神,没想到这个娘温柔的眼神更让她受不了。 她真的不是个感性的人,偏偏因为他们,她觉得自己都快不像自己了…… … 母女俩回到华丽的厅堂里,没想到就一会儿时间,厅堂里多了不少人。 除了古奎忠和太夫人尤氏外,古依儿一个都没见过,只能从她们的穿着打扮去猜测对方的身份。 其中有两人很醒目,一个年纪跟秋盈盈差不多大,有着比林黛玉还娇柔的瓜子脸,另一个少女与她年龄相仿,而且她们两人模样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看那少女挽着娇美贵妇人的样子,明显是一对母女。 如果她没猜错,应该就是古奎忠的现任妻子以及他们的女儿。 换言之,这位贵妇人应该就是当年插足秋盈盈婚姻的小三,古奎忠的妹妹的好闺蜜! 而且,从她们投来的目光中,她明显的感受到了她们的恨意。要是眼睛能当暗器使用,她和秋盈盈怕是已经当场毙命了。 本院,请勿转载! 063、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厅堂里,人很多,看似热闹,可气氛却沉闷压抑。 “王爷,我把我娘带来了。”古依儿牵着秋盈盈的手径直走向正位上的男人。 “民妇参见王爷。”秋盈盈当着所有的面朝姬百洌跪下,恭恭敬敬的向他磕了一个头。 她的自称以及行礼的举动,让在场的人神色各异,有难看的,有憎恶的,有面无表情的…… 古依儿明白,秋盈盈这是在告诉别人,她不会再回白玉庵了。 “古夫人,起来吧。”姬百洌轻启薄唇,并朝她抬了抬下巴。 “谢王爷。” 看着她起身,被少女搀扶的美貌贵妇人犹如受了天大的刺激般,突然转身跑出了厅堂。 “娘!”少女想都没想的追了出去。 “裕梅!”尤氏也出声唤道,虽没有追出去,可老眼中充满了心疼。 只有古奎忠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盯着起身的秋盈盈,除了脸色不佳外,也没多余的表情显露,让人猜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古依儿扫了一眼厅堂外面,那对母女已经跑没影了,再扫了一眼厅堂里母子的脸色,心中不禁冷笑。 不过她现在没心情跟他们斗嘴,随即暗中朝座上的男人使眼色。 究竟生了什么事? 当着人家夫人的面叫秋盈盈‘古夫人’,这也太不把当今的太师夫人当一回事了。 姬百洌回了她一记温柔的浅笑,随即朝古奎忠看去。 “太师,你的夫人可算是本王替你找回来的,以后你可得用心待她,可别再让她跑出去‘迷路’了。至于本王与依儿的婚事,你们就不必操心了,回头皇上替本王颁下诏书,本王自会将聘礼送来府上。” “是。”古奎忠拱手应道。 “太夫人。”姬百洌突然起身,唇角微微上扬,“你们答应过本王的事,可别忘记了。” “是,老身今后一定更加善待她。”尤氏也低头应道。 古依儿紧皱着眉头,这才现自己去后院的时间,他们似乎已经谈妥了一些事。 她随即朝秋盈盈看去。 只见秋盈盈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相反的,她神色沉着,双眼充满了坚定,好似早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顿时就有一种感觉,她和姬百洌是早就商量好了的! 那她今晚急匆匆跑回京城,还满腔愤怒的点火烧人家院子,难道是多此一举? 想到这,她暗暗咬牙,不着痕迹的用眼神剜了某位王爷一眼。 这家伙,究竟背着她做了多少事? 同母子俩说完话,姬百洌又朝秋盈盈看去,“你已回古家,今后自当替太师打理府中一切。至于依儿,本王有要事交托于她,她不便与你一同回古家。不过你也可放心,只要她得闲,本王会准予她回古家看你的。” “是。”秋盈盈福身应道。 “好了,本王与依儿也该离开了。”挨个对他们交代完,姬百洌这才看向身后不断用眼神剜他的女人,伸出手掌,低沉又不失温柔的道,“走吧,一夜未眠,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这话说得…… 不是引人浮想联翩那么简单,只要成了年都应该听得懂他们如今的关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古依儿哪敢不给他面子,只能将手伸出搭在他手心里,任由他牵着自己朝厅堂外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姬百洌突然顿住脚,斜眼睨向古奎忠和尤氏,“忘了告诉你们,本王与依儿已拜了堂成了亲。我们的婚事乃是天作之合,上有苍天做媒,下有百姓作证,只是碍于本王近日事务繁忙,还未来得及昭告天下。” 语毕,他牵着古依儿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除了秋盈盈外,在场的古奎忠和尤氏、以及古家的家奴和丫鬟们,一个个瞠目结舌, 许久,古奎忠和太夫人对视一眼,母子俩眼中都有着深深的震惊。 “他们竟已成了亲?”尤氏始终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娘。”古奎忠对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秋盈盈还在。 尤氏这才朝秋盈盈看去,收起脸上震惊的神色,又拉长了冷脸,道,“秋氏,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待在古家,替奎忠管好这个家。天亮以后我会让裕梅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你,希望你恪守本分,别让我们对你失望。” 语毕,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厅堂。 秋盈盈面无表情的目送着她离开。 古奎忠也是冷着脸向她开口,“我让周吉带你去丹霞院,以后你就住在那里。需要什么就让人去添置,若有不明白之处,问裕梅和周吉便可。” 周吉接到他递来的眼神,赶紧上前请道,“夫人,请。” 秋盈盈连看都没多看古奎忠一眼,随即离开了厅堂。 古奎忠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脸色倒也不难看,只是眯起的双眼中多了许多不明的情绪。 只是做梦也没想到,事情竟展成这个样子。 接受秋盈盈回古家,看似被迫,可是不但多了一个女儿,昭陵王还成了他的乘龙快婿。 这天大的好事,他岂有拒绝之理? … 从古奎忠院里跑回自己的房里,苏裕梅的眼泪就没停过。 只是她一直哭,什么话都不愿意说,围在她身边的人担心她想不开,一个接一个的劝她和安慰她。 “娘,你也看到了,祖母和爹都是被昭陵王逼的,他们也没办法,你可不能因为这样就想不开啊!”古召紫蹲在她脚边不停的给她擦拭伤心的眼泪。 “姐姐,姐夫一直对你宠爱有加,太夫人也十分疼爱你,他们是不会为了一个贱人而冷落你的。我相信他们接纳秋盈盈回来,只是权宜之计,不是出自真心的。你不要伤心,更不要为了一个出过家的女人伤心,她秋盈盈是没资格和你争夺主母之位的。”作为妹妹的苏月娥也关心的劝道。 “裕梅,紫儿和月娥说得没错,娘也相信太师和太夫人不会亏待你的。只不过那古依儿用手段勾搭上了昭陵王,现在秋盈盈有昭陵王撑腰,太师和太夫人不得不违心妥协罢了。你姑且忍忍,切莫因为此事就与太师和太夫人置气,娘相信他们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的。”贺氏虽然心疼女儿的地位被抢,可脑子也不糊涂,知道这事不能冲动。 “娘,你听,外祖母和姨娘与紫儿想的都一样,我们这么多人站在你身后,谁也欺负不了你的。那姓秋的贱女人以为回古家夺了你的地位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我们是不会让她得逞的!你就放宽心吧,好不好?”古召紫继续安慰道。 正在大家劝得起劲儿时,丫鬟在门口禀道,“启禀夫人、小姐,老爷来了。” 古奎忠沉着脸进了房。 苏裕梅抬起红肿的双眼,眼泪瞬间掉得更汹涌了,“呜呜呜……” 本院,请勿转载! 064、心中只有你们(一更) 古召紫起身,上前拉着古奎忠的衣袖,激动的问道,“爹,你快告诉娘,你没有变心,你和祖母让秋盈盈回古家,是被逼无奈的!” “姐夫……”苏月娥也紧紧的盯着他,那揪心的样子似是很替自家姐姐难受。 “难道你们没看见碧天院起火了吗?是谁放的火你们不知道?”古奎忠没有正面回答女儿,只是目光带着愠怒扫过众人,冷声反问道,“昭陵王深夜带古依儿来府中,就为了她们母女俩的事,我若拒绝,那就是不把昭陵王放在眼中。换做你们,你们该如何做?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他接连反问,也真是把屋子里的人问得哑口无言。 “爹,那是不是真要姓秋的女人当家?我和娘以后该怎么过啊?”古召紫泪眼汪汪的望着他。莫名的多出来一个姐姐已经让她震惊了,如今还要她和娘让位,她是怎么都不甘心。 “那也只是暂时的。”古奎忠拍了拍她的肩,一脸的无奈,“她一直都在庵庙里生活,就算让她当家,她也做不好。爹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交出掌家权的。再说了,有为父和你祖母在,她也不敢对你们母女怎样。” “真的?爹,你没有因为她们母女俩回来而对我和娘变心?”古召紫抓着他手臂不确定的问道。 “傻丫头,爹最疼爱的女儿只有你一个。”古奎忠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随即目光充满深情的看向桌边不停掉泪的苏裕梅,“爹最爱的女人是你娘,怎么可能会变心呢?” “爹,有你这番话我和娘就放心了!”他能当众说出这番话,古召紫总算破涕而笑。 而桌边的苏裕梅也收住了几分泪水。 站在她身旁的贺氏赶紧趁机安慰女儿,“裕梅,你看娘没说错吧?娘早就跟你说了,老爷和太夫人是最疼你的!现在老爷都当着我们的面向你表露了心意,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苏裕梅咬着唇,泪眼中多了一丝羞赧。 没有人看到,旁边的苏月娥低头的时候眼里露出来的那一抹失落。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她还悄悄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古奎忠是面对她们的,自然现了她小小的异样,目光闪转过后,随即又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裕梅说。” “是,爹。”古召紫应得最快,生怕自己的娘受冷落了。 “老爷,那我们先下去了。”贺氏一边应着一边对旁边的小女儿挤眼色。 苏月娥微微一笑,也没有过多迟疑,跟着她和古召紫很快离开了。 丫鬟们也识趣的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古奎忠和哭得梨花带雨的苏裕梅。 古奎忠走过去,主动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肩膀,罕见的用着温柔的语气对她说道,“放心吧,我心中只有你和紫儿,我是不会变心的。” “老爷……”苏裕梅反手抱着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哭泣着。 “不要多心,我们是碍于昭陵王逼迫,才不得不委屈你做我的平妻。那秋氏除了昭陵王撑腰外,也没有多大能耐,今后她掌管家事,只要我现她有错处,一定会重罚她并让她把掌家的权力交还给你。我和娘知道,这事很让你受委屈,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倍加疼爱你的。” “老爷,有你这番话妾身知足了。”苏裕梅抬起头,欣慰又感激的看着她。 古奎忠心疼的拿过她手里的丝绢,亲自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莫要为了这事与我们置气,其实我和娘心里也不好受。” “老爷,妾身没有置气,只是她们母女俩回来得如此突然,妾身心生惊诧而已。”苏裕梅依偎着他,变得和平日里一样温婉娇柔。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去早朝了。” “老爷,妾身送你……” “不必了。”古奎忠拍了拍她的手,心疼道,“你身子弱,应该好好休息。我先去忙,今晚再来陪你。” “嗯。”听说他今晚要来,苏裕梅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送他离开后,苏裕梅在房里待了片刻,随即把门外的丫鬟唤进了屋中。 “夫人有何吩咐?” “派人去安源,把我沐兰小姑叫回来,就说家里出大事了!” “是。” 等丫鬟离开,苏裕梅攥着手里的丝绢,用力撕成了碎块。 那双原本温婉的杏眼,此刻充满了恨意,如尖锐的利器般死死瞪着空无一人的房门口。 好个秋盈盈,当年没弄死她,没想到她竟有胆子跑回来! 而且一回来就要与她争名夺势,实在是可恶至极! 想骑到她们母女头上,做梦吧! … 离开苏裕梅的牡丹园,古奎忠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就见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在路口等他。 “老爷,太夫人让奴婢请你过去。” “嗯。” 他也没有迟疑,转脚就往水云院去了。 对于碧天院的火,母子俩也没多提。首先,太夫人尤氏知道自己不该背着儿子把秋盈盈接回府中,因此惹怒了古依儿,甚至把昭陵王给引来,差点收不了场面。 而古奎忠不想提,是觉得事已至此,再多提也没意义。 尤氏把儿子叫来,首先关心的还是儿媳苏裕梅的情况,“裕梅怎样了?她可有恨你?” “她有资格恨我们?”古奎忠坐到她身侧的大椅上,沉着脸不屑的开口。 本院,请勿转载! 065、能不能含蓄点?(二更) “看在紫儿的份上,你也该多给她一些安慰。不管她心中如何作想,眼下我们都要稳住她。如今秋盈盈回来,仅是她就要让我们处处提防,要是裕梅那里再出什么状况,我们古家怕是没个安宁了。”尤氏语重心长的分析道。 别说儿子让秋盈盈做回正妻,就是儿子不同意,她也会说服儿子同意的。 秋盈盈不回来,他们就没法把古依儿认回古家,那昭陵王和古依儿的婚事就与他们古家没有任何关系。 秋盈盈这一回来,昭陵王就成了他们古家的姑爷。可能昭陵王不会把她放在眼中,但是对外人来说,昭陵王娶了她的孙女,那就是她的孙女婿。这等风光荣耀,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换言之,接秋盈盈回古家做回正妻,他们母子可能要受一点委屈,但这委屈的背后却又是天大的好处。 只要脑子不糊涂,都知道该如何取舍。 “哼!她敢闹事?看我不休了她!”古奎忠哼道,不但没把苏裕梅放在眼中,甚至把压在心中的怨怒也释放了出来,“自从她父亲病逝后,她将她母亲和妹妹接来我们府上,还百般讨好你,让你同意她们长久住下。要不是看在她们是紫儿外祖母和姨娘的份上,我早都让她们搬出去了!” 他的心思尤氏当然懂。 如今秋盈盈回来,不但把她为古家生的女儿带了回来,还给他们古家带来如此荣耀的一门亲事,相较之下,苏氏就显得格外累赘。 不过看在紫儿是她最疼爱的孙女份上,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苏氏的娘家人住进古家,当施舍了。 “对了,奎忠,秋氏既然已经回来了,你没事时最好多去去她那边。” “娘的意思?”古奎忠扭头看向她,略带不解。 “一来可以多盯着她,看看她对我们究竟有多少恨意。二来,她如今还不到四十,说不定啊她还能再为你生一个。”尤氏微微笑着,老眼中充满了算计。 “这……”对这事,古奎忠可没多少把握。 看出他心有怀疑,尤氏紧接着道,“你看啊,当初她与你有了第一次就怀上了,我瞧着她应该是个很会生养的。这些年她又在庵庙里生活,修身养性是少不了的,你现在要是与她同房,说不定来年她真能为我们古家添上一丁。” 古奎忠沉默起来。 虽然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娘的提议也很有道理…… “奎忠,你可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如果秋氏真的再怀上了,那我们也不用担心她回古家是别有居心。” “……嗯。” … 回到芙蓉居,天都快亮了。 听闻他们回来了,红桃披头散的就从房里跑了出来。 “王爷、古姑娘,你们回来了?” 她兴奋的脸上还带着惺忪,明显是睡梦中被惊醒的,古依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你快回去睡吧,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古姑娘,你饿了吗?奴婢这就去给你们做吃的来。”红桃摇着头,还体贴的要往厨房去。 “别!”古依儿手快的将她拉住,“我们不饿。” “去准备热汤,本王要沐浴更衣。”姬百洌突然开口,随即朝古依儿住的那间屋子走去。 “是。”红桃应完声,拉着古依儿的手又兴奋的道,“古姑娘,我还以为你这一去要好久才回来呢,要不是王爷不许奴婢去,奴婢都想去苗岭村找你了。” “呵呵!幸好你没去,你要去了,我那破茅草屋都没地方住人。”古依儿忍不住笑出了声,见某爷已经进了她卧房,她又给红桃使眼色,“王爷最近挺辛苦的,你快去烧点热水来让他泡个澡。” 她知道这几天来把他委屈到了。 吃得差就算了,还要挑水、劈柴、下地,完了都没机会好好洗个澡,对他这样的身份来说,真是不容易。 “哎,奴婢这就去!” 看着她兴冲冲的跑去厨房,古依儿这才回了卧房。 在路上她忍着没开口,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人,她再也憋不住了,皱起眉头朝桌边的男人问道,“把她一个人留在古家,这合适吗?我知道她有些身手,可古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别说她一个人,就是有十个她,我看都很难在古家生存下去。” “那你认为他们此时加害你娘有何好处?”姬百洌不答反问。 “古奎忠和太夫人碍于你的身份可能会暂时隐忍,可古奎忠现在的夫人苏氏就难说了。你没看到她们母女瞪我的样子,恨不得扒我骨头吃我肉。如今我娘一回古家就夺了那苏氏的地位,还让苏氏降为平妻,她们母女能甘心才怪!” “莫非在你心中你娘只是一名傻子?会任由苏氏母女欺辱?”姬百洌轻勾着唇角,继续不答反问。 “她肯定不傻的,我只是觉得她这样太冒险了。”古依儿走到他对面坐下,绷着脸继续道,“我敢胡来,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在旁边。你要是不在,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去古家放火。可我娘一个人在古家,周围都是才狼虎豹,她就算胆大无畏也没那个能耐应付。”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挑了挑眉梢。 “我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他在嘲笑她放火的事,但那又怎样,她就是仗着他在身边,所以有多大就玩多大。 就算别人说她仗势欺人她也认。 再说了,那古奎忠比豆腐渣还渣,不就是仗着自己在朝中的身份吗?那太夫人尤氏尖锐刻薄,还不是仗着儿子的能耐。 谁不是仗势欺人?谁又有资格说谁? 这事就不提了,但另一件事她必须提—— “王爷,你怎么能把我们成亲的事说出去呢?这事我也有份,你好歹问一下我吧?” “怎么,难道本王说谎了?”姬百洌原本温柔的俊脸突然沉下,眸光冷飕飕的睨着她。 “哼!”古依儿不满的撇嘴,“我们现在的情况最多算恋爱中,在我家那边,没个一两年,谁跟你谈婚论嫁啊!” “一两年才可谈婚论嫁?难道本王要碰你还得等一两年?”姬百洌俊脸的颜色有些黑。 不仅脸黑,他说话的嗓音都冷了好几度,古依儿知道他理解错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倒也用不着一两年……”说到一半,她立马瞪眼道,“我说你能不能含蓄点?合着你跟我在一起,脑子里就那点事?” “不然呢?” “……”听他反问的口气,她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题外话------ 人呢人呢?都去玩了吗? 本院,请勿转载! 066、美男出浴 然而,对面的男人不但没打住这样露骨的谈话,还冷着脸哼道,“本王又不是吃素的和尚,你指望本王能忍多久?” “……”古依儿是真的一句话都搭不上。 她知道时代不同观念也不同,现在的社会蒙着盖头就结婚,结了婚就可以做那种事,而未来的社会哪怕生了娃也不一定是夫妻。 这样一比较,他再有不纯洁的想法好像都没错,毕竟他们是拜了堂成了亲的。 可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一个现代人居然还没有古人放得开,这让人情何以堪? 而就在这时,红桃出现在门口。 “王爷,热汤已经准备好了。” “嗯。”姬百洌也没起身,只是冷冷的应了一声。 很快,两名小厮抬着洗澡用的大桶进了屋。 看着他们的举动,古依儿忍不住瞪眼,“怎么在这里洗澡?” 那两名小厮扭头看了看她,又扭头看了看桌边冷脸的王爷,然后继续摆放浴桶。 他们把洗浴的东西准备齐后,很快离开了。 而桌边的男人一言不的走向浴桶,竟然无视她的存在,开始脱衣。 “我……”古依儿老脸一烫,赶紧把角落的屏风给拖出来。 把已经露出膀子的男人和浴桶挡住后,她这才气呼呼的坐到床边。 可她还是低估了某人的厚脸皮,在她屋里洗澡也就罢了,居然隔着屏风对她吩咐。 “过来,给本王擦背!” “想得美!”古依儿想都没想的拒绝,还忍不住讽他,“你长着手是做什么的?” 好在男人也没勉强她,不过听到水哗的响声,她还是坐立难安,甚至有点心惊肉跳。 脑海中不由得幻想出各种情节…… 万一他对自己强来怎办? 万一他把她吃干抹净裤子一提就走人,咋办? 说不定她反抗还会遭遇暴力对待! 也有可能在暴力对待她时失手弄死了她…… 此时此刻,浴桶中沐浴的男人完没想到,自己在她心目中已然变成了一只大禽兽。 等他出了屏风走到她身前时,只见床边的女人低着头,两只手捏成拳头,还带着一身火气,好似要跟谁打架似的。 “想何事?” 听到他声音,古依儿抬起头。 然而,这一抬头,吓得她花容失色,当即如见鬼般惨叫—— “啊!” 只见洗完澡的男人赤着上半身,仅在腰间围了一条宽大的布巾! 精壮的肱二头肌,丰满健硕的胸肌,性感撩人的马甲线,还有…… 她都没好意思往下看了! “你、你要干什么?” “没人给本王准备干净的衣物。”姬百洌黑着脸道。似乎是对她惊乍的样子表示不满,又似在埋怨她没给他准备好需要的东西。 “你自己不会准备啊?”古依儿忍着吐血的冲动,赶紧绕开他去开门。 要不是打不过他,她真想一巴掌把他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找到红桃以后,红桃才想起来似的,还给了自己脑门一下,“哎呀,奴婢竟把这事忘了!以前王爷在芙蓉居住的就是这间屋子,奴婢都忘了,王爷的衣物在你来以后就搬去了另一间屋子。” 语毕,她赶紧朝隔壁的房间跑去。 “……”古依儿掉着黑线。如果不是这丫头年纪小,她真要怀疑他们是窜通好的! 从红桃手里接过一叠干净的衣物,她也没迟疑,抱着衣物很快回了房。 房间里,姬百洌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见她回来,眼神冷飕飕的。 古依儿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把衣物放在他身旁。 “赶紧穿上!” 她就跟兔子见了猛兽般,放了衣物转身就跑。 瞪着她逃也似的样子,姬百洌暗咬着银牙,脸色是黑了一层又一层。 … 日高三丈,古依儿才醒。 身边的位置不但是空的,还是凉的,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起床的。 红桃早已为她做好吃食,服侍她洗漱过后就把食物端进了她房中。 看着满满一盅的鸡汤,还伴有草药的气味,她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古姑娘,王爷说你身子虚弱,而且昨夜累了一宿,这是他吩咐奴婢特意给你做的补身的鸡汤。这汤里加了补药,王爷说一定要你多用些。” “……”古依儿又忍不住掉黑线。 说得她好像多虚弱似的,她昨晚就是在古家劈了一点家具,用得着如此大补吗? 她只顾着腹诽,没有现红桃说完话后低头偷笑的样子。 “对了,王爷人呢?” “王爷辰时就去宫里了。” “哦。” “古姑娘,你快趁热把汤喝了吧。”红桃将盅里的鸡汤倒进碗中,催促道。 “谢谢。”古依儿微微一笑,接过碗就喝了起来。 她吃东西几乎不挑,看她一口气喝了许多,红桃也很高兴。 就在这时,门外有小厮轻唤。 红桃抬眼朝门外望了望,接着跑了出去。 没多久,她返回房里,古依儿现她脸色不好看。 “红桃,怎么了?” “古姑娘……”红桃很明显的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古依儿也没心情喝汤了,认真看着她。 “太皇太妃派了张福公公来接你去昭陵王府。” “太皇太妃?王爷的母妃?”古依儿的脸色瞬间比她还难看。 她都忘了姬百洌还有个娘…… 而且是小皇帝的祖父的贵妃。 再说细点,正是她现在的‘婆婆’。 俗话说丑媳妇总有见公婆的时候,可不知道怎么搞的,她一想到要见这位‘婆婆’,心里不是紧张,而是拔凉拔凉的。 “古姑娘,你可得小心了,太皇太妃她那人……”红桃揪心又担心的提醒她,可话说一半她又停住了,好像在努力的寻找能形容的词语。 “怎么,她要吃人啊?” “不不!”红桃赶紧摆手,迫不得已只能如实道,“古姑娘,太皇太妃的脾气一向不好,奴婢是怕你见到她受委屈。” “呵呵!”古依儿干笑了起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笑是代表深深的无奈。 这种身份的婆婆,没点派头都说不过去,想不受委屈,难! “而且奴婢听说太皇太妃一直在替王爷选妃,还说她很喜欢陶家的嫡小姐,想让王爷娶那位陶小姐为妃呢。” “哦?”古依儿皱起柳眉,脱口问道,“那王爷的态度呢?” 这么久以来,她从来都没关心过姬百洌的私事。 也不是她不关心,而是之前她都没想过要与他展下去。 眼下,他们同吃同住俨然像恋爱中的情侣,她这才现自己对他的事了解得太少了。 看来这男人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本院,请勿转载! 067、一来就扒裤子的变态狂 红桃也没有隐瞒她,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王爷和太皇太妃的关系一直不好,太皇太妃偏执不说,还总想插手管王爷的事,所以她选中的小姐王爷从来都不搭理。为了王爷的婚事,皇上还与太皇太妃吵了好几次呢。” “皇上与太皇太妃吵架?”古依儿听得两眼愣,没法想象那种场景。小皇帝聪明伶俐,而且又那么懂事,怎么可能跟一个祖母级别的人物吵架? “古姑娘,不瞒你说,太皇太妃最怕的人就是皇上。皇上闹起脾气来,除了王爷,谁都劝不住。太皇太妃虽然是皇上的长辈,可是皇上始终是皇上,她不敢把皇上如何的。”说起他们的小皇上,红桃忍不住掩嘴轻笑。 古依儿心里多少有了点谱。 看来这太皇太妃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不但如此,她与姬百洌的事恐怕已经传入太皇太妃那里了,说不定已经惹恼了她,要不然她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接她呢? 她朝门外看了看,又皱眉问道,“红桃,你说太皇太妃派人来接我去昭陵王府,我是去呢还是不去?” “古姑娘,奴婢已经打了张福公公,说你葵水来了,不便去见太皇太妃。” “……”古依儿想了想,这也是一个好借口。 古人把‘大姨妈’当成污秽邪物,像太皇太妃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比常人更挑剔讲究。红桃不敢去忤逆,这样说谎也是极其聪明的。 用过午饭,眼看着午时已过,可姬百洌还没回来。 古依儿也理解,他最近都在苗岭村,好不容易回京城,肯定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处理。 她正在纠结,现在是去苗岭村呢还是去古家。 苗岭村的土豆可是她关心的大事,不知道村长他们有没有按照姬百洌教的方法栽种? 可秋盈盈昨夜才回了古家,现在去苗岭村的话,要是古家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她怕没法在第一时间赶到。 在房间里纠结了许久,最终她决定先去古家,给古奎忠和太夫人一些警告,这样再去苗岭村她也放心多了。 就在她准备唤红桃进屋时,突然听见门外红桃行礼的声音—— “奴婢参见太皇太妃。” 她猛地从凳子上起身,脸色瞬间大变。 怎么的,太皇太妃还亲自来芙蓉居见她了?! 这怎么弄?姬百洌那家伙还没回来呢! 她也不是怕这位高贵的太皇太妃,实在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与她见面。 这个人不是市井百姓,可以让她随意搭讪;也不是权贵家的夫人小姐,假意迎合就可以混过去。这可是昭陵王的母妃,她名分上的婆婆。 她和姬百洌的事她都还没完接受呢,让她拿什么心态去应付他的母妃? 可眼下姬百洌没有回来,她也不能指望红桃能帮她抵挡,索性一不做不休冲到床上,然后把床帘抓下,假装自己生病了。 很快,房门被人推开。 听着脚步声,她屏住呼吸。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掀开她床帘的竟是一名膀大腰圆的老妇人。长得魁梧就不说了,那脸上的横肉格外醒目,就算一点表情都没有也给人凶神恶煞的感觉。 “你就是古依儿?”魁梧妇人抬着下巴眯着眼问道。 “你是?”古依儿一脸无知的望着她。 “我乃太皇太妃身边的江嬷嬷。太皇太妃驾到,你赶紧起来迎驾!”魁梧妇人像下令似的,神色凶恶,口气严厉。 “太皇太妃来了?”古依儿做出惊讶的神色,接着又装出无力的样子,试着起身后又软弱的倒回床上,“哎……小女身子抱恙,实在乏力难受。” 江嬷嬷也没伸手帮忙,只是用着凌厉的眼神注视着她。 就在古依儿又故意多试了几次起身后,本以为自己演戏到位应该能让她知趣退出去,可没想到江嬷嬷却又突然道,“听说你葵水来了,太皇太妃极其关心你,特命奴婢来给你瞧瞧身子。没想到你身子如此虚弱,看来奴婢得好好给你瞧瞧了。” “……”古依儿瞬间瞪大眼。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伸手掀开了她身上的被褥。 接着就掀她的裙子—— 眼看着对方抓住她裙下的裤头,她一个激灵回神,想都没想的用膝盖撞向那满是横肉的老脸。 “滚开!” 别怪她爆粗口,一来就要扒她裤子,这他妈简直就是变态! 江嬷嬷没想到她居然会反抗,遂不及防的被她膝盖撞到额头,疼得她松开手后退了一大步。 古依儿趁机跳下床,还顺手将床帘扯下抛向她,不让她回过神抓住自己。 当然,她也没往屋外跑,毕竟外面是什么情况她根本不确定,万一出去是送死呢? 还不如在屋子里陪这个丑老太婆玩! “该死的!”江嬷嬷用力扯掉盖在脸上的床帘,恶狠狠的瞪向跑到桌对面的她。 “我看你才是该死的!丑八怪!老怪物!死东西!变态狂!”古依儿不客气的回骂道,接着从桌下抓起一只凳子,用力的朝她扔了过去,“喝——” 打架她是不行的,但砸东西的力气还是有的! 何况她从来都是豁出去的,不管是对方死还是她死,反正她就是死也要拉人垫背! 这么大的‘暗器’,江嬷嬷自然是躲过去了,可是却彻底的被古依儿的暴行给激怒了。 “该死的东西,敢装病蒙骗太皇太妃,今日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看着她一脸横肉都快气裂的样子,古依儿也瞪着眼挑衅,“来啊,你今天要弄不死我,我绝对拿你煲汤!” “你——”江嬷嬷受不了她如此嚣张,立马就朝她冲了过来。 “啊!”古依儿用力推动桌子。 对方看着腰圆臃肿,但身手也算敏健,绕过桌子就想动手生擒她。 她突然往地上一扑。 江嬷嬷抓了一个空,眼见她就在自己脚下,脸上瞬间露出一丝冷笑。 然而,就在她准备扑下将古依儿制服时,古依儿已经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挥手就朝她裆部刺去—— “啊——”凄厉的惨叫瞬间响彻整间屋子。 这声音比鬼嚎还吓人,古依儿来不及揉耳朵,立马将匕首拔出,然后滚到一边去。 这匕首正是她当初为了杀贺先贤所买的,只不过没机会派上用场,被她一直放在枕头下,没想到今日总算‘开了光’,也不冤枉她花掉的那几两银子! “砰!”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撞开。 不,准确的说是被人踹开的。 而且对方力气很大,竟把门板都踹裂了! 本院,请勿转载! 068、翻脸无情 她还以为是那个太皇太妃带人冲进来了,抓着带血的匕首正准备迎接新一轮死磕,可抬眼一看,却现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紧绷的身子软下,瘫在地上开始喘粗气。 没心情去看他是什么神色,也没心情去管还有谁跟着进来了,她只知道接下来不需要她再动手了。 “婶婶!” “江嬷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听着稚气未脱的声音,古依儿掀开眼皮,喘息中多了一丝惊喜。 “皇上?你怎么来了?” “婶婶,你怎么样了?”姬宁昶跑到她身边,见她一头是汗,而且气喘吁吁,以为她受了伤快不行了,急得都没时间听她说话,扭头就喊了起来,“王叔,婶婶快不行了!” “……”古依儿额头上瞬间掉下黑线。 很快,踹门的男人走到她身边,也不给她说明的机会,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并走向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他给她把脉的动作是小心翼翼的,可那俊脸却布满了寒霜,好似她真受了重伤似的。 “王叔,婶婶到底怎样了?要紧吗?”姬宁昶跑到床边,紧张的望着他们。 与他们一同进来的隋媖贞带着丫鬟正赶到江嬷嬷身边,听他这么一问,隋媖贞脸色有些泛白,目光阴沉的朝床上的古依儿看去。 但姬百洌高大的身子挡着,她根本看不到古依儿究竟是何情况。 “太皇太妃……她……”受伤的江嬷嬷蜷缩在地上,一手捂着流血的裆部,一手颤抖的指向古依儿想说话。 “大胆恶奴,竟敢行凶伤害朕的婶婶,朕今日非斩了你不可!”姬宁昶绷着小脸怒喝,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皇上。”隋媖贞冷脸瞪着他,心惊之余也有些震怒,“是哀家让她来的,你可是想把哀家也斩了?” 姬百洌已经替古依儿把完脉,见她还想起身说话,立马剜了她一眼。在直起身面对隋媖贞时,他不着痕迹的反手压向她的肩。 古依儿明白他的用意,也打消了起身说话的念头,默默的躺回床上。 只是看着床边一高一矮的叔侄俩,她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场面算得上壮观了吧?这可是当今大燕国最尊贵的三个大人物! “母妃,你可知古依儿的身份?”姬百洌不像他们那般怒容满面,但一双眸子冷得让人寒,哪怕是对着自己的母妃也一样没有温度,“她乃是皇上特封的‘一品捕快’,跟随本王身边也是为了帮助本王彻查一起通敌卖国的重案,你与她无冤无仇,却派人对付她,儿臣很想知道,你是何居心?” “她……她有如此大的能耐?”隋媖贞根本不信他所说的,又怒又惊的指着他身后。 “母妃可以不信,但此事甚大,关系着我大燕国社稷安危,容不得任何人造次!今日母妃若不能解释清楚,那就休怪儿臣把此事交由监察司查办了。”姬百洌敛紧眸子,一字一字冷硬的溢道。 隋媖贞脸色阴沉惨白,惊怒的双眼闪动着,隐隐露出一丝惶遽。 她可以不信古依儿有故此大的能耐,能帮自己的儿子做事。但儿子的脾气她是最清楚的,他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之人。 何况拿这种借口骗她也只能骗一时,若是被她现他用谎言欺骗她,那她还可以拿捏此事做文章。她这儿子深谋远虑,怎会蠢到让她抓住这种把柄? 低头看着地上痛苦不已的江嬷嬷,她目光一厉,怒斥道,“哀家让你进屋请人,你竟敢出手伤人?连哀家的话都敢忤逆,真是活腻了!” “不……太皇太妃……是她、是她要杀奴婢……”江嬷嬷见她朝自己动怒,立马慌了,急于解释的她因为身下受伤的痛苦,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此时此刻,古依儿听得也有些沉不住气,撑起身子朝她怼去,“我杀你?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一进我房里就要掀我裙子脱我裤子,我不杀你难道等着被你侮辱吗?” 她话音一落,姬百洌冷若冰霜的俊脸瞬间浮出一层黑色,那砭人肌肤的冷眸更是溢出了杀气。 “大胆贱奴,竟敢凌辱本王的女人!” “章亮,把这狗东西给朕拿下!拖出去砍了!”姬宁昶都等不及自家王叔下令,先朝门外的章亮吼道。他年纪是小,可不代表不懂事,江嬷嬷的行为代表什么,只要懂得男女之别的人都明白! 听他颁下死令,江嬷嬷一脸恐惧,都忘了身下被匕首刺伤的疼痛,拼力扑向隋媖贞并抱住她的脚踝,哭喊起来,“太皇太妃救命……奴婢……” 然而,不等她说完话,隋媖贞冷着脸斥道,“闭嘴!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江嬷嬷还想继续说话,可章亮已经带着人走到他身边,两名将士用力将她胳膊揪住,然后朝门外拖去。 “太皇太妃……太皇太妃……”江嬷嬷还挣扎着回头,但见隋媖贞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更别说替她求情了,此时此刻,她才有所明白,今日是谁也救不了她了…… 她也停止了喊叫,充满绝望的双眼涌出两行清泪,任由两名将士将她拖了出去。 隋媖贞被丫鬟搀扶着,从江嬷嬷被拿下到拖出门外,连眼都没侧一下,那一脸的怒火好似比小皇帝和姬百洌还要愤怒。 对江嬷嬷的下场,古依儿不在乎,这样的人死多少她都不会眨一下眼。何况她的主子都放弃她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现在更在意的这位太皇太妃的态度。 透过姬百洌身侧,她眯着眼打量着,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反正凉森森的。 她真是佩服这位太皇太妃,临阵翻脸,而且果决绝情,完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心里才有了更深刻的分析。 这太皇太妃绝对是个厉害人物! 不怕恶人逞凶好胜,就怕恶人懂得审时度势,那才是最难应付的! 这算是她们‘婆媳’第一次相见吧,她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婆婆’就弄得如此血腥暴力。 ------题外话------ 感谢六月雨092的长评,凉子美翻了,(。)希望追文的亲们也能多多给凉子长评,让凉子每天美美哒,然后就能开足马力码字,争取后面天天都能爆更。偷笑 本院,请勿转载! 069、宽衣解带随你看 认真打量这位贵不可言的‘婆婆’,这高贵典雅的气质绝对是普通女人不能比较、只能瞻仰的。因为保养得宜,她一时看不出她大概的年纪。只知道她肌肤胜雪,五官明艳,而且眉宇间还有一股子妖娆气韵。 人到中年还有这等惹眼的姿色,可以想象,她年轻时该有多惊艳迷人。 就在她暗自分析和评价时,床边一大一小的叔侄俩突然转身。 “婶婶,你怎么样了?有哪里不适你就告诉王叔,可千万别忍着。”姬宁昶担心的看着她,与之前动怒的样子完不同。 此时此刻他的脸蛋带着稚气,眼仁儿清澈见底,若不是他穿着一身小龙袍,谁都不会把他想成是一个杀伐果决的皇帝。 毕竟他才十来岁! “我没事,只是浑身有些酸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她咧嘴笑了笑,不想让他担心。 “那你好生休息,我让王叔在这里陪你,顺便给你查看查看。”姬宁昶叮嘱完,转身又绷着小脸朝隋媖贞看去,“太皇太妃,这芙蓉居乃是我父皇留给王叔的,你冒然前来此处,且你的人还在此惹是生非,难道朕父皇过世,你就可以不把他放在心中?你当这芙蓉居是何地方?” “皇上,你说这话也未免太过了!”隋媖贞冷起脸,不满的瞪着他,“你王叔多日未回府,哀家担心他,想来此看看他,难道还有错了?” “那你现在见到我王叔了?”姬宁昶背着小手,像一个小大人似的挺起肚子迈着八字步往外走,“既然见到了我王叔,那就请回吧。我婶婶受了惊吓,王叔要安抚她,我们留在这里只会碍眼的。” 看着小家伙气呼呼的离开,再看隋媖贞难堪的神色,古依儿这才相信红桃说的,原来他们真的可以吵起来,而且这太皇太妃真的怕这小皇帝。 “洌儿。”隋媖贞也没立刻就走,而是在丫鬟搀扶下走近床边,突然换了一副关心的样子,打量完古依儿之后,对着床边的儿子温声解释道,“哀家真没有派人伤害古氏,这都是江嬷嬷曲解了哀家的意思才弄出来的误会。午前哀家让张福来芙蓉居,本想接古氏去昭陵王府坐坐,可张福来过之后回去向哀家禀报,说古氏身子抱恙。哀家想着,既然她不便出行,那哀家到芙蓉居坐坐也是可以的,毕竟哀家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想着也能顺道来看看你。可不曾想,那江嬷嬷竟以为哀家是来找古氏的麻烦,哀家让她进屋问候古氏,她却对古氏动手,不说你们气愤,哀家也是很气愤。” 古依儿听得心里直冷笑。 所谓的‘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但她也能想明白,像太皇太妃这种人物,若没点心机和手段,如何在帝王的深宫中生存?如何能稳坐贵妃之位? 因为自己压根就没想好怎么与她相处,她索性闭着眼装起了病秧子。 “母妃既然已说明清楚,那儿臣也就不予追究了。望母妃今后能擦亮双眼,别再让别有居心的恶奴给蒙骗了。”姬百洌扭头看着她,眸中带着深深的警告。 “洌儿提醒得对,母妃今后一定谨慎用人。”隋媖贞和蔼的点了点头。 “既然误会解开了,那母妃就请回府吧,恕儿臣不送了。” “好,母妃这就回去。”隋媖贞又朝‘恹恹无力’的古依儿看去,眼露心疼的道,“待她身子好些了,你再带她回府,母妃等着你们回来。” “嗯。” 隋媖贞也没有再多停留,在丫鬟搀扶下很快离开了。 她一走,古依儿立马坐起身,眼神戒备又复杂的盯着房门口,一边防着她们再回来,一边暗恼着。 就这样的‘婆婆’,她还要去昭陵王府与她相处? 这不是叫她去送死吗! 收回视线,她这才现床边的男人正阴恻恻的盯着她,她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怎……怎么了?” “对她如此恋恋不舍,难道她比本王好看?” “你说什么胡话?”听出他嘴里的酸味,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见他脸色还是臭烘烘的,就跟在茅坑里熏过似的,她撇嘴抱怨起来,“又不是我要惹祸,摆什么脸色给我看?” “本王有说你不对吗?”姬百洌冷着脸坐上床。 “哼!”古依儿看了看屋子里的凌乱,床帘扯在地上,桌椅板凳移了位,地面还有一滩血,越看她心里越烦躁,“早知道你母妃如此厉害,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呢!这次是你们赶回来及时,要是下次我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许说气话!”姬百洌心中的怒火本就没消,听她这么一说,俊脸更是沉冷,还忍不住怒斥起来。 “行啊,不说气话,那我提前立遗言总行了吧?你赶紧给我准备一口棺材,要是哪天被你母妃害死,我也不求你替我报仇,只需要把我放……唔!” ‘棺材里’几个字还没说完,他猛然将她拽进怀中,瞬间堵住了她的嘴,还以势如破竹的气势闯进她嘴里。 昨晚初吻被他偷袭,这会儿又被他强吻,古依儿心中多少有些不满,自然就不想配合。 她用手推,推不开他庞大如山的身躯,又用指尖掐他,可最终换来的是他收紧手臂,更加疯狂的在她嘴里翻搅侵略。 她没得逞,倒把自己弄得难受无比。迫于他压迫,她不得不妥协,软下身子任由他在她嘴里作威作福。 随着她的温顺,姬百洌也不知不觉的收敛了气势,逐渐温柔起来。 触及到他眼眸中痴迷的神采,古依儿就像被他吻醉了似的,竟勾上了他脖子,青涩的回应着。 直到他呼吸紊乱,她也快窒息,他才依依不舍的从她唇齿间退出,抵着她额头与她一起喘息。 瞧着他俊脸上得逞的笑意,她喘息的同时又忍不住送了他一对白眼。 只是,她自己根本现不了,此刻的她满脸红晕,就像霞光覆在肌肤上,配上一双充满嗔怨的眼神,非但没一丝丑态,反而是娇羞中带着一股子俏皮劲儿…… 姬百洌喉结滚动着,深邃的眼眸比吻她的时候还要炙热,原本紊乱的呼吸为之一紧,搂着她的大手情不自禁的摸到她腰间。 “干什么?”古依儿敏感的低下头,脸红的将他手腕抓住。 “本王替你看看,可有受伤?”姬百洌在她耳边沙哑的开口,薄唇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肌肤,眼眸中火热的一览无遗。 “看什么看,我看你是想趁机占我便宜!”古依儿没好气的瞪他。 “你我已是夫妻,何来占便宜之说?你要觉得吃亏,那我也可宽衣解带随你看。”姬百洌俊脸一沉,说着话当真就要去解自己的长袍。 本院,请勿转载! 070、不聪明你怎么看得上眼?(一更) 想起昨晚他洗完澡只围着一条布巾时的样子,古依儿脸烫得都快糊了,赶紧把他双手抓住,“谁要看你了?你要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打出去?” 这家伙温柔起来确实让人难以抗拒,可接触久了以后她才现,他一本正经的皮囊下有一颗无比闷骚的心。 什么手痒被蚊子咬了,为的就是摸她的手。 什么衣服没人准备,就是想洗完澡色诱她。 什么怕她吃亏宽衣解带给她看…… 认真琢磨,他的心思从来就没有纯洁过! 见她不让自己脱,姬百洌剜了她两眼,接着绷着脸坐在她身旁生闷气。 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古依儿没心情跟他谈情说爱,话题又转到了他母妃身上。 “你母妃如此厉害,我是不会跟你回昭陵王府的。反正皇上给了我‘一等捕快’的头衔,我有的是借口不去见她,只要你不提让我跟你回去的话。” “你是嫁给本王,又不是嫁给她!”听她做出的决定,姬百洌紧绷的俊脸有些黑。 “我现在在跟你商量,不是跟你吵架,你如果不讲理,那我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你请便吧。”她知道自己的决定肯定会让他不满,毕竟这与时下的礼俗不合,哪有成过亲的女人不跟着夫君回家、要单独在外面起炉灶的?现在她暂时住在芙蓉居里,但他们的关系一旦公之于众,她就必须得进他家门。 可是,她已经领教过他母妃的厉害了。 第一次见面就玩得如此血腥暴力,可想而知将来她要面临多少腥风血雨。 掐指都能算到的事,她还会傻兮兮的去找虐吗? “那你说,要如何?”姬百洌一瞬不瞬的瞪着她,仿佛在警告她,如果她的提议不让他满意,他绝对会让她‘好看’。 “我没想如何,就想离你母妃远一些,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我见不到她,心里会少很多恐惧感,而她见不到我,想使坏也没机会。你处在我们中间也不用为难,这样岂不是一举三得?”古依儿认真说着自己的想法,虽说是与他商量,但也表明了自己坚决的态度。 她可以容忍他对外宣称他们成亲的事,但说什么也不会去他家的。 如果他非要她去与他母妃相处,那她只能送他两个字——拜拜! 不是她不想做好女孩、好儿媳,而是做好女孩、好儿媳的前提是,所面对的这个婆家至少要讲点道理。这种一来就下狠招的婆婆,人家摆明了要整死她,她还去人家面前做好女孩、做好儿媳,这不是傻,这是有自虐倾向! 本以为她的决定会让他动怒,可没想到他在沉默片刻后,低沉道,“母妃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你若不喜欢,也可不用回府。她让我心烦之时,我一样宁可宿在芙蓉居也不愿回去见她。” “王爷……”古依儿有点意外,见他神色黯然似心事满腹,她抿了抿唇,试探的问道,“你们母子关系很差?” “不是差,是从未好过。她并非我生母,只是她当初入宫多年一直无所出,加之我生母病故,父皇就将我过继于她。我与她不合,不单单是她管束太多,最重要的是她势力心太重,我若不狠下心做个逆子,宁儿必不能安然长大,皇兄托付于我的重任也势必会受她影响。” “原来是这样。”古依儿听得很明白,内心里也生出了许多感慨。 看着他情绪低沉的样子,她突然有些心疼。 古人崇尚忠孝仁义,并把忠孝仁义做为评价男人是否伟大的标准,可在他身上却是忠孝两难。 若是处处顺着太皇太妃,指不定太皇太妃什么时候就指示他让他篡位。 如果做了这样的孝子,就得背弃君王的托付,辜负兄长的信任,还要祸害一个年幼的无辜的生命…… 别说他,这种事搁谁身上怕都得承受一番痛苦的挣扎。 “你跟我说这些,就是希望我不要因为她的刁难而排斥你?”她挑高眉梢,想缓和当下压抑的气氛。 “哼!算你聪明!”姬百洌也没否认自己的用意,突然伸手将她再次圈入怀中。 “不聪明你怎么看得上眼?”古依儿坐在他大腿上,俏皮的不停眨眼。 她的机灵中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自信,这也是她最吸引姬百洌的地方。指腹轻刮着她柔滑的脸颊,他深邃的眉眼溢满了温柔,低喃道,“我的事已尽数道出,你何时才能向我坦白你的来历?” “我……”古依儿不自然的僵住,瞥了瞥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依旧有所回避,“到了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她没有错过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失望,可她假装没看到,指着屋子里的凌乱又转移话题,“行了,快让人把屋子收拾干净,你看这乱糟糟的样子,你居然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姬百洌冷冷的扫了一眼,可又不甘心就如此将她放开,最后搂紧她又是一番霸道的亲吻。 等他出去时,古依儿摸着自己有些麻的双唇,咬着牙暗骂。 这家伙,给他点颜色就想开染坊,居然开始咬人了! “婶婶!”姬百洌刚出去,某个小家伙就叫唤着跑进了屋里。 “皇上。”她赶紧起身迎过去,笑着问道,“今天怎么有空出来?来也不事先说一声!” “哼,你还好意思问!”姬宁昶突然收住笑,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道,“你们丢下我不管,跑去苗岭村玩,可有想过我的心情?回来后你也不进宫看我,我再不出来你怕是快把我给忘了!” 他这生气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帝王了,十足的就是一个没讨到糖的小孩子。古依儿哭笑不得,拉着他手腕哄道,“我们没有丢下你不管,只是你王叔给了我许多‘还魂丹’,我想尽快弄去苗岭村栽种。再说了,我们昨夜赶着回来,也是情况紧急。也不是我不想去看你,而是你王叔今早进宫,根本就没跟我说,我醒来的时候他人都不见了。” “哼!这次就原谅你,下次不管你们去哪里可一定要带上我!”小家伙一边哼着,还不忘趁机提要求。 “好。”古依儿也答应得爽快。看着他瞬间咧嘴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突然板起脸,“一见面就跟兴师问罪似的,我还没问你呢,当初你为什么要扮成小乞丐骗我?合着你与你王叔是窜通好的?” “呃……”姬宁昶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一双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动,黑漆漆的眼仁儿中满满都是心虚。 ------题外话------ 上架倒计时——三! 本院,请勿转载! 071、二品贤义夫人(二更) “怎么,心虚了?知道骗人不对了?” “婶婶,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姬宁昶委屈的撅起嘴,“王叔说他已经和你成了亲,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我就想着去苗岭村见见你,顺便替王叔考验你一番。而且我是背着王叔去的,根本没有与他窜通过。” “哼!”这下轮到古依儿冷哼了。 她终于知道这小家伙为什么一开始就‘婶婶婶婶’的叫唤,而且怎么纠正他都不改。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和他王叔成亲了,不叫‘婶婶’叫‘姐姐’,很明显就是乱了辈分。 “婶婶,你不要生气嘛,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对你太好奇了,所以就忍不住跑去见你了。因为担心身份被人现,所以才扮成小乞丐接近你。”姬宁昶一边解释着一边拉她的手摇晃着。 “呵呵!”古依儿忍不住破功笑出了声。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她怎么可能真的生气? 姬宁昶现她是故意的以后,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婶婶,你不生宁儿的气了?” “傻瓜,我气你什么呀?要不是你跑去苗岭村,贺先贤和那些恶霸乡绅不知道还要逍遥多久呢!”古依儿摸了摸他的头,是自内心的喜爱这小家伙。 “婶婶,我跟你说件事。”像是要讨好她一般,姬宁昶突然转移了话题,“王叔已经把昨晚的事都告诉我了,他说你很担心你娘在古家的安危。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嗯?什么办法?”古依儿立马来了兴趣。 小家伙踮起脚,凑到她耳边低语起来,而且边说边笑。 … 隔天,古奎忠下朝回府时带了一纸圣旨回到府上。 这圣旨立马让古家上上下下犹如炸了锅似的,淡定的人几乎没有。 就连秋盈盈自己都没想到,这种好事居然会落到她头上。 看着手里的圣旨,‘贤义夫人’几个字清清楚楚,完不是做梦。 皇上不但将她救昭陵王的事公之于众,还赐封她为二品‘贤义夫人’…… 除了封赐,还赏赐她良田百亩及奴仆二十余人。 这些人都随古奎忠下朝后到了太师府。 尤氏也没想到这个儿媳一下子就翻了身,惊得第一时间就赶到丹霞院。 说高兴,她并没有。她只是太过震惊,完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曾经被她压制的女人,如今身份一跃而上,认真计较起来,她这个做婆婆的以后都得敬让这个有了品级的儿媳,这叫她如何能平静? “娘来了?”见她到来,秋盈盈还是主动行礼问安,只是脸上表情淡淡。 “嗯。”尤氏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随即看向正位上的儿子,用眼神询问着眼下的情况。 古奎忠沉着脸向她说明,“前段时日昭陵王遇袭,恰巧让盈盈碰见了,是她冒死将昭陵王救下才让昭陵王躲过一劫。皇上念她救护有功,特封她为二品‘贤义夫人’。” “盈盈,那真是恭喜你了。”尤氏看向儿媳,老脸上挤出一丝自以为很慈祥的笑容。 “其实搭救昭陵王只是巧合罢了,只是皇上重情重义,非要替昭陵王厚谢我,我也很是意外。”秋盈盈谦虚回道。 尤氏暗暗咬牙。 什么小皇帝重情重义,他一个小屁孩懂什么情义? 在他们看来,那就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只知道任性胡来! 一个通敌卖国之臣的女儿,竟被他封为二品‘贤义夫人’,他还真是不怕天下人耻笑的! 正说着话,只听门外有丫鬟来禀,“启禀太夫人、老爷、夫人,二夫人来了。” 尤氏和秋盈盈扭头看去,只见苏裕梅带着两名丫鬟走进厅堂。 她如今降于平妻,虽还是夫人之名,但地位始终不如秋盈盈。见他们都在,她也不失礼,温婉典雅的朝他们三人依次福身。 “娘,老爷,姐姐。” “裕梅,你来了?”尤氏眉眼中多了一丝温柔。 “娘,裕梅不知您也在此,来得唐突,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说话。”苏裕梅走近她,面带愧色的道。 秋盈盈一句话都没有,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裕梅,你来此做何?”古奎忠坐在大椅上,沉脸问道。 “回老爷,妾身前来找姐姐,是来交钥匙和账簿的。听闻姐姐得了皇上封赐,顺道过来祝贺姐姐。”苏月梅面向他,声音婉转轻柔,好似并不在意秋盈盈夺了她手中的大权,对自己被贬平妻之事也是欣然接受。 跟着她来的两名丫鬟捧着两只雕花盒子走到秋盈盈身前。 苏裕梅接着看向秋盈盈,轻柔的嗓音多了一丝恭敬,“姐姐,这是府里的钥匙和账簿,您请收下。” 秋盈盈伸手将两只木盒打开,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她眼波清冽,完没有一丝喜色,随即朝俩丫鬟道,“放下吧。” 俩丫鬟恭敬的将木盒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毕恭毕敬的退到门口。 她的波澜不惊,苏裕梅的大度温柔,竟让厅堂里的气氛看起来无比和谐。 然而,这和谐气氛的背后却又是各怀心思,其中的滋味也只有各自清楚。 古奎忠平日里稳重威严,在这种气氛下竟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眸光在两个女人身上流转过后,突然朝尤氏暗使眼色。 尤氏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秋盈盈,又看了看身边温柔贤德的苏裕梅,拉起苏裕梅的手腕慈祥的笑道,“裕梅,今早绣庄送来一批上好的绣品,你陪娘去看看,行吗?” “好。”苏裕梅柔顺的应道。 “奎忠,我先回去了。”尤氏又朝儿子看去。 “嗯。”古奎忠点了点头。 “娘慢走。”秋盈盈对着她鞠了鞠身。 她如此荣辱不惊,甚至对他们母子不冷不热,尤氏心中不满,可她礼数上也没有缺失,这让她心中有火都不出来。 再看了看秋盈盈手中的圣旨,她更是有一种打掉牙齿往肚里吞的憋屈感。 他们母女俩回古家,对他们古家而言是好事,但对她这个老婆子来说,又极其委屈。难不成以后她这个做婆婆的还得看儿媳脸色? 苏裕梅临走时也多看了一眼秋盈盈和座上的古奎忠。 特别是看古奎忠的时候,轻咬着下唇,眼波温柔似水,无形中流露着一丝难以言表的委屈。 古奎忠如何能不懂? 他端起茶杯喝着茶,以掩饰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本院,请勿转载! 072、认爹 目送尤氏和苏裕梅离开,秋盈盈这才转身面朝座上喝茶的他,“老爷还有事吗?若无事就请回吧。” 古奎忠脸色当即有些不好看。 可想到自家老娘的叮嘱,他脸色不但恢复平静,眼里还多了一丝疼惜。 放下茶杯,起身走向她,不由分说将她的手握住,愧疚的道,“盈盈,我知道你恨我,可这些年来我朝思暮想的人始终是你。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为了你的事与娘大吵过,还差点把她气出病来。可她执意要撵你出门,我身为儿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这些年我一直没放弃寻找你,谁曾想你竟躲在白玉庵中,如果不是见到依儿,我真不知何时才能与你重逢。这两日没来见你,是我心中有愧,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秋盈盈垂眸看着他握着自己的大手,正欲抽离,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脸色转冷,抬眸看向他。 古奎忠一改平日里的威严冷肃,自责又深情的道,“盈盈,原谅我曾经的不珍惜,好吗?承蒙昭陵王相助,让我们再续夫妻之缘,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珍惜你,加倍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这样的深情告白,让秋盈盈微微眯眼,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那时他用卑鄙手段得到她,也是如此向她表露情意,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然而,没有人知道,曾经的她没有一丝感动,一个女子的清白被人摧毁,她心中只有屈辱和恨意。 只是迫于家族颜面,她不得不忍受着屈辱和恨意嫁给他。现自己有了身孕,她更是为了孩子忍气吞声。面对他风流的本性暴露以及他娘和妹妹的欺压,她每日以泪洗面,什么也不敢奢求,只想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可她所有的屈辱和隐忍最终换来的又是什么? 家族的灭亡! 被无情的撵出家门! 走投无路不得不与自己的骨肉分离! 而今,她再次回古家,再次面对他的深情告白,她心中依然只有屈辱和恨意。但是,她已经没有泪可流了,也不用顾及任何人和事了。 秋家已从这世上消失,她不再有软肋。 女儿受昭陵王庇护,她不再有负担。 她秋盈盈不用再看古家任何人的脸色了! “娘,我来了!” 就在古奎忠表白完等着她回应时,古依儿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厅堂门外。 红桃毕恭毕敬的跟在她身后,随她进了厅堂,主动行礼道,“奴婢红桃拜见太师、拜见夫人。” 古奎忠不得不放开秋盈盈的手,双眼中的柔情瞬间被冷肃取代,背着手朝不请自来的女儿瞪着,“你何时来的?怎不让人通传一声?” “哟,我说亲爱的爹爹大人,你既然把我娘认回了古家,那我就是这家里的小姐,我进自己家门,见自己的娘,还需要通报啊?”古依儿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嘴里叫着爹,可却满嘴的嘲讽,“我没找你这个爹要抚养费就算了,你还如此不待见我,既如此,干嘛要认我们母女?” “你!”古奎忠早已领教过她的嘴功,知道她嘴皮子厉害,但被她如此嘲讽,还是气得脸色青。 秋盈盈既没有安慰他,更没有出声指责女儿,好似没听到一般,只是走到女儿身前,轻声问道,“依儿怎么想起来这里?王爷呢,他可有陪你一同来?” “王爷还在宫里,他事先交代过,说等他忙完了就来这里接我。”古依儿咧嘴笑了笑,换上了一副乖巧又不失俏皮的样子。 今日的秋盈盈跟之前见面时的样子完不同,退下那一身青衣的她,换上了旖旎及地的襦裙长襟,髻梳得简单又不失婉雅,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耀眼的首饰,可即便是这样素雅的穿着打扮,也美得清艳脱俗。哪怕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也能自成一道夺目的风景。 她偷偷观察着古奎忠,尽管他被她刺激得脸色难看,可目光也总会不自觉的在她娘身上流转。 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她故意调侃道,“爹、娘,女儿来没有打扰到你们的好事吧?” 秋盈盈突然低下头。 古奎忠沉着脸哼道,“你也知道打扰了我们?” “呵呵!”古依儿干笑了一声,不管他这话是假装责骂还是真对她不满,她都不想接他的话。 见桌上摆着两只木盒,她好奇的走过去,打开盒子看了看,柳眉不由得挑起。 “娘,看来爹对你是真心的,你一回来他就让人把钥匙和账簿交出来了!” 女儿的到来,秋盈盈并不意外,但女儿一口一个‘爹娘’的叫唤,才真是让她意外。 当然,她也看得出来女儿并非真心接受这个爹,但女儿的言语明显在暗示她,她不该如此冷硬,应该像女儿一样表现得自然从容。 认真想想,也对。 她要找出追杀她们母女的仇人,还要找出诬陷她秋家通敌叛国的卑鄙小人,如果用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去面对古家的人,只会让他们对她心生反感,对她寻找仇人一点好处都没有。 想明白以后,她突然转身面朝古奎忠,轻声道,“老爷,依儿自幼在外长大,不识规矩礼数,妾身肯请你对她宽容一些。” 她言语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就连目光都不再充满疏离和冷漠,古奎忠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有些失神。 秋盈盈走到他身侧,主动搀着他上座。 旁边桌上摆放着茶壶和茶杯,她亲自斟了一杯茶,然后朝女儿唤道,“依儿,快过来给爹敬茶。” 古依儿不但没意外,还很听话的走过去,接过茶后就朝古奎忠跪下,还露出一脸甜甜的笑,“爹,喝茶。” ------题外话------ 上架倒计时——2! 本院,请勿转载! 073、她是太师的女儿?(一更) 不是她要认这个渣男为爹,而是现实就是这样,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再说那些拒不回古家的话已经毫无意义了。 何况,她现在要面对一个太皇太妃,这个爹不认也得认。 即便不是古家受宠的女儿,那也是古家正儿八经的嫡女。再说了,古家只把她们母女暗中抛弃,并没有给过秋盈盈休书,她这嫡女做的名正言顺,就算苏玉梅和她女儿上位,也休想改变她的地位。 太皇太妃可以看不起她,但整个京城,也没几个女人比太师嫡女更显贵的了。如此认祖归宗,太皇太妃下次再要欺负她,即便不看儿子脸色,也得顾忌她身后的娘家。 计较起来,叫一声‘爹’似乎也不吃亏。 古奎忠坐在大椅上,魁梧的身躯紧绷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中一副愕然之色。 前一刻才对他不尊重的女儿,此刻居然跪在自己身前敬茶…… 他都没敢伸手去接茶杯,而是扭头看向秋盈盈。 秋盈盈似是看出他的震惊和不置信,勾唇轻笑,催促道,“老爷,快接下呀,难道你不想认回依儿?” 古奎忠眸子微凸,这才惊觉自己失态。 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认! 他当然要认回这个女儿! 认了她,昭陵王就是他的女婿,他甚至已经想象到了满朝大臣对他羡慕又嫉妒的样子…… 回过神的他立马伸手接下古依儿手中的茶杯,可能他自己都没有现,在接过茶杯的时候,两手有些轻微的颤动。 在他喝茶的时候,古依儿勾唇一笑。 抬眸看向秋盈盈,她眼眸温柔依旧,可轻抿的唇角和她一样,笑得别有深意。 “老爷,快让依儿起来啊,你看你一点都不心疼她。”古奎忠喝过茶以后,秋盈盈握着他的手腕推了推,一脸嗔怨。 “依儿……快、快起来。”古奎忠看着她娇嗔的样子,眼神都有些直。但女儿还在身前跪着,他又不得不把目光转向女儿。就是那么暂短的失神,结果让他一开口都不利索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很激动,而且不是一般的激动,是那种不知所措的激动。 古依儿都有些惊诧,这渣爹竟比她们母女还会演戏?! 她抬头看着古奎忠,更意外的现他神色和之前见过的完不一样,他的注意力在秋盈盈身上,目光炽热亮,犹如遇见了什么喜事似的欣喜若狂。 … 昭陵王府 隋媖贞眼中含着泪水,向前来探望她的女子悲痛的诉说着江嬷嬷被处斩的经过。 来的女子叫陶玉娴,乃是御史大人陶锦良的长女,年方二八,不但长得文雅秀丽,且琴棋书画样样过人,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 隋媖贞之所以把她选做未来儿媳,除她过人的才情外,还因为她与陶家有匪浅的交情。当初她入宫,只被封了一个美人,幸得陶家老夫人与太后关系交好,时常帮她在太后面前说好话,甚至暗中提点她如何讨好太后。皇上见太后极其喜爱她,对她的关注自然就越来越多,不到一年她就被封为了贵妃。 陶家对她的恩情她也一直记得的,所以在陶玉娴及笄时,她就向姬百洌提议要他娶陶玉娴为妃。 只不过这一愿望至今都没有实现。 现在又突然蹦出一个古依儿,而且据说他们形影不离,甚至居食在一起,她自然是愤怒无比。 哪曾想,没有教训到勾引儿子的狐狸精,却把服侍自己多年的江嬷嬷给搭进去了,这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难受? “太皇太妃,您莫要再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您再伤心也无济于事,江嬷嬷若是知道您为她如此难受,她在泉下也一定不会安息的。”陶玉娴握着她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她。 “她肯定不会安息的,因为哀家不能替她报仇。”隋媖贞痛苦的摇着头。 “太皇太妃,您不要这样子,江嬷嬷的仇一定会报的,只是早晚而已。”陶玉娴耐心的劝着,秀丽的脸蛋上也布满了担心,“您不要因为悲痛而伤了身子,否则娴儿会心疼会难受的。” “娴儿,还是你最懂哀家的心,也最关心哀家。”隋媖贞摸着她脸颊感慨道,“真不知道洌儿是如何想的,放着你这么乖巧懂事的人儿不要,却偏偏要与一个乡野丫头在一起。哀家真是不中用,连自己的儿子都看不住,到现在都还没有让你嫁进我们昭陵王府。” “太皇太妃,您不要自责,娴儿不怨您,也不怨王爷。这可能是天意吧,娴儿没有那个福气做王爷的妃子,也没有福气到您身边服侍您。”陶玉娴低头回道。 尽管她嘴上说不在意,可难掩失落和伤感,看得隋媖贞格外心疼。 “娴儿,你放心,哀家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洌儿娶别的女人。你是哀家看中的儿媳,其他女人想进昭陵王府的大门,门都没有!” “太皇太妃……” “太皇太妃。”陶玉娴正要说什么,被突然跑进来的张福公公给打断了。 “何事大惊小怪?”隋媖贞不满的瞪向他。 “太皇太妃,奴才刚得到消息,据说那古依儿原本是太师多年前失窃的女儿,现在已经被太师认回古家了。”张福喘了一口气,接着又道,“而且太师也把古依儿的娘秋氏接回了古家,据说秋氏曾经救过王爷,皇上得知以后,今早还下了旨,赐封那秋氏为二品‘贤义夫人’。” “什么?!有这等事?!她是太师的女儿?!”隋媖贞听得震惊不已,虚弱的身子还猛得坐了起来。 “张福公公,你从何处听来的?”陶玉娴脸色不比她好看多少,起身着急的问道。 “街头巷尾现在都在传呢,现在京城都传遍了。”张福如实回道。 “这……”这突来的消息让隋媖贞有些接受不了,张了张嘴连话都说不了。 本院,请勿转载! 074、带她回府(二更)题外有话 记得多年前,古奎忠确实娶了大将军秋明盛的女儿为续弦。只是秋明盛犯了通敌叛国之罪被抄家处斩,其女儿因为嫁给古奎忠,而古奎忠又曾辅佐过太上太皇登基,太上太皇念其功劳的份上对秋明盛的女儿网开了一面。但不知后来生了何事,那秋氏竟离开了古家,连她刚生下的女儿也不见了。 因为秋明盛所犯之罪甚大,所以秋氏是死是活也没多少人在意。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那对母女竟然回来了。 而她恨之入骨的女子竟是太师古奎忠失散多年的女儿! 说起来,也都怨自己,古依儿出现得如此蹊跷,她居然只听了侍卫打探回来的消息,认定她只是一个乡野丫头,根本没想过要去彻查她的底细…… 现在她被古家认回去,如果昭陵王执意娶她为妃,那…… 她目光闪动着,复杂的看向床边的陶玉娴。 她该拿什么理由去反对昭陵王娶那古依儿? 而她的纠结也正是陶玉娴眼下最难受的,她咬着下唇极力的克制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深深受到了打击。 太师在朝中的地位只屈于皇上和昭陵王之下,他不但是三朝元老,曾经还辅佐太上太皇登基,给先皇做过老师,在大燕国的功绩朝朝显赫,其威望自是不可言喻。 他的女儿,其身份自然也是显贵的。 她曾经还担心古召紫会与她争夺昭陵王妃的位置,可她与古召紫交好后现,古召紫对昭陵王并无想法,她喜欢的人是太傅沈衍。正因为如此,她一直都没把昭陵王的拒绝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京城的名门望族之女中,没几人能胜过她,再加上有太皇太妃的喜爱,她早晚都会嫁入昭陵王府的。 谁知道,这半路杀出一个古依儿…… 不出现则以,一出现居然就与昭陵王如此亲近,而且还有如此惊人的身世!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如何能想得通? “太皇太妃,娴儿突感不适,想回去了。”她低着头恹恹无力的开口。没人知道她的心有多乱,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张福,你送送娴儿。”隋媖贞也没挽留她。 她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这样的消息对她们来说都是如惊雷霹雳,不但娴儿需要冷静,就连她自己也想好好冷静冷静,看看下一步该如何做。 … 离开太师府,古依儿心情愉悦,因为今天不但没有在古家受气,而且还颇有收获。 姬百洌从宫里出来,路过太师府顺道接她。他也没进去,只是在马车里等她。 古依儿一上马车,立马露出一脸甜滋滋的笑容,用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嗓音,“王爷,您这么快就出来了?宫里的事忙完了,累不累呀?” 座塌上的男人眼也不眨的盯着她。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异样,她忍不住凑近他。 “你可是又惹事了?”男人冷不丁开口,面如冠玉的脸上多着一层薄薄的寒气。 “我惹事了?我惹什么事了?”她眨着眼,完没听懂。 “不然为何如此殷勤?” “呃……”听他这声反问,她才明白过来,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王爷,你想多了。” “嗯?”男人眸光冷飕飕,并未被她的笑声感染。 见他是真的想多了,古依儿坐到他身旁,抱着他手臂笑着解释道,“我今天突然现,原来男人都喜欢温柔似水的女人,特别是那种娇滴滴的,越娇越迷人。我就想啊,是不是王爷你也喜欢这种?”说到这,她嗔了他一眼,“难得我有心想做个柔弱的女子,没想到你还不领情。” “做你自己就好。”姬百洌斜了她一眼,顿了一下,他浓眉蹙起,冷声问道,“你说的是哪个男人?” “还有谁,当然是我那个爹啊!”瞧他那副样子,古依儿哭笑不得,活似她红杏出了墙一样,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她接着道,“我猜我娘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你是没看到,今天我娘对他格外温柔,他那眼神就跟色狼一样,看我娘的时候眼都不转的。” “是吗?”姬百洌脸上的冷色褪去,唇角突然勾起一丝笑意,眼眸中也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泽。 “可我就奇怪了,王爷,怎么这招‘温柔锏’对你不起作用呢?”古依儿蹙眉盯着他。 她话音一落,瞬间被他搂住腰肢,只见他俊脸在她眼中放大,接着双唇被他含住。 他在她柔软的唇上吮了一口,再轻咬了一下,抵着她额头轻道,“本王养的是娇妻,不是宠物,不需要你摇尾乞怜。” 古依儿都想骂他咬人了,结果听他说完,脸颊突然像火烤似的烫。 与他温柔潋滟的眸光交视着,她故意撇嘴,以掩饰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干什么说这种话?不怕我以后恃宠而骄吗?” “本王的女人自有过人之处,何须怕你骄傲?” “呵呵!”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笑得合不拢嘴。也许只有他才能做到这样一本正经的说甜言蜜语,而她非但不觉得假,反而超级喜欢他这样的表白方式。 对别人来说,或许这些话代表着他对她无下限的纵容和宠爱,可她除了感受到他的心意外,还能感受到他对她的信任。 是那种不需要理由的信任。 “有何好笑的?”见她无端笑,姬百洌俊脸沉了又沉。 瞧他又误会了,古依儿抬手搂住他脖子,半挂在他身上,笑面如花的看着他,“我没有取笑你,反而很喜欢你这样。你以后一定要多夸夸我,知道吗?” “哼!”姬百洌鄙夷的剜了她一眼,“脸皮真厚,还没见过像你这般要夸赞的。” 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可他却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古依儿笑着,不经意间抬头看向他脑后的小窗,现马车不是朝芙蓉居的方向而去,于是忍不住问他,“王爷,我们这是去哪?” “昭陵王府。” ------题外话------ 亲们,终于要上架了,明天2点准时更新,感谢大家追文,感谢大家支持!另外,明天起都更新大章节,我性子很粗,乌龙段数极高,分章太多百分之百要出错,喜欢小章节的亲们请见谅哈。 群么么!我会一如既往的认真对待我写的故事,也会一如既往的认真对待每一位读者,虽然众口难调,但我初心依旧,尽最大努力写好每一本书,尽最大努力回报每一位读者的喜爱。 明天见! 本院,请勿转载! 075、我不想等了(万字)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强迫我去的吗?”古依儿瞬间拉长了脸。 “没有要你搬回府中,只是带你回去坐坐。”姬百洌抬手抚着她柔滑的面颊,似要抚去她脸上的不悦,“不管如何,那也是我们的家,你再不喜欢,也要把她放在心中。” “可你母妃那样……” “今日皇上封赐你娘为‘贤义夫人’,想必母妃已经得知。如今你们母女也被古家认回,你大可不必担心母妃再刁难你。” 古依儿沉默起来。 她今日回古家认爹,不就是为了这事吗? 既然他都已经开口了,那她就去昭陵王府看看。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太皇太妃在得知她是古奎忠女儿后究竟是何反应。 瞧着她双眼转动,姬百洌绯红的唇角不由得勾起,突然道,“你方才用的那招‘温柔锏’不错。” “你是说让我去讨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母妃性子偏执,又喜争强好胜,可她也是极重面子之人。” 听他说完,古依儿这才明白他不是要她去讨好太皇太妃,脸色这才好看起来。 仔细想想,他说得也很有道理的。 她现在有娘家了,如果她言语举止中带着冒犯,太皇太妃一样可以找她的茬。但如果她一言一行做到位了,即便太皇太妃不待见她,也拿她没撤。 她虽然不喜欢阿谀奉承那一套,但不能否认,这是为人处世的一种手段,很多时候都少不了的。 想想苏裕梅林黛玉般的柔弱样子,再想想她娘秋盈盈温柔似水的一面,她眼眸中露出一丝黠色。 别人都能装,她为什么不能装? 收住心思,她抬眸看着身前的男人,丰眉邃目,般般入画,真是越看越迷人。 其实他这等风华冠容一直都很迷人,只是在他温柔宠溺的包围下,她最近才现心跳总会为他加速,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哪怕她不愿承认,但也否认不了,她真的被他温柔的纠缠给打动了。 “看什么?”男人抵着她的额头,眸中笑意盎然,显然是明知故问。 “看我夫君长得好帅!”她忍不住抬手捏他的俊脸。 姬百洌捉下她的手,眸光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之前她也有承认他是她相公,但那是在苗岭村,她是违心的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这次,她是当面承认他是她夫君,这叫他如何能不激动? “依儿……”他喉结蠕动着,动情的低唤着她,搂着她的手臂也猛然收紧。 古依儿这次可没让他得逞,的将他薄唇捂住,没好气的道,“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别每次都偷袭,搞得我都怕你了。” 不是怕他亲她,而是怕他‘刹不住’。 从她被搂住开始,他身体就有了明显的变化,到现在一直都‘充满威胁’。 她真担心他把持不住在马车里把她…… 见她不让亲,姬百洌又绷紧了俊脸,剜了她好几眼,最终还是放弃了。 只是,搂着她的手臂却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古依儿抿唇偷笑着,他能这样老实已经很不错了,何况她也喜欢窝在他怀中,宽厚温暖,踏实又舒心…… … 懿祥院 陶玉娴离开以后,隋媖贞躺在床上,心里又恨又愁。 如果古依儿做了昭陵王妃,那她如何向陶家交代?就算陶玉娴同意做侧妃,她也舍不得她委屈。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姬百洌就把古依儿带回了昭陵王府。 听张福传报后,她脸色忽青忽白,真是憋着一口恶血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让他们进来吧!” “是。” 在路上古依儿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进屋见到床上的‘婆婆’时,笑得比见到亲妈还亲切。 “依儿参见太皇太妃,太皇太妃吉祥。”因为她和姬百洌的婚事还没公开,她也就没改口。 “依儿来了?”碍于儿子在场,隋媖贞还是假意的招呼了一声,只是她躺着没动,而且只淡淡的掀了一下眼皮子。 她虽然没让起身,但古依儿还是自己直起了身,随即转向姬百洌,紧张又担心的道,“王爷,你看太皇太妃气色如此差,依儿真是好生心疼,你快给看看,可别误了太皇太妃的身子。” 她不说话则以,一说话隋媖贞脸色又冷了几分。 她的儿子,还需要一个外人来指使? 然而,她还是忍着什么也没说。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没病,她这儿子能耐大得很,真病假病他一目了然。 不过这次她意料错了。 在古依儿话音落下后,姬百洌坐到床头边,不由分说为她把起脉来。 “哀家无恙,只是最近你不在府中,哀家日夜担心你,致使心累疲乏,故而才如此虚弱。” 说着话,她眼神冷冷的睇了古依儿一眼。 古依儿哪会听不懂她弯损的话?不就是怪她抢了他儿子吗? 当然了,这个时候她肯定不会接话。 “母妃身子无恙,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给她把完脉,姬百洌面无表情的说道。 “唉,哀家这是心病!”隋媖贞突然露出一脸哀愁,“江嬷嬷没了,哀家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又时常不在府中,哀家一个人守着昭陵王府,纵有天大的喜事哀家也提不起那个神。这往后的日子,哀家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 “母妃若觉得孤单,那儿臣明日就让人多买些丫鬟回来陪你。” “丫鬟再多有何用?能陪母妃说贴心的话?”对儿子的提议,隋媖贞立马表示出了不满,“再说了,府里的丫鬟还少吗?哀家才不稀罕她们作陪!” “那母妃的意思?”姬百洌盯着她的眸光突然沉了几分。 “母妃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陶家那丫头挺贴心,也深得哀家喜爱,如果有她陪哀家说话,那哀家纵有再多的烦恼都能消去。既然你没时间陪哀家,那你就把娴儿给哀家请到府里来,如此哀家不但每日都能喜气洋洋,也能让你在外安心做事,少为哀家的身子担忧。” 说完,她再朝古依儿睇去一眼。 古依儿没控制住,瞬间拉长了脸。 红桃已经向她说明过了,这太皇太妃早就选定了自己心仪的儿媳,御史大人的千金。 只是没想到她当着她的面,如此直白的要求儿子把其他女人接进他们府里。 这不是宣战又是什么? 别说她没进府,就是她进了昭陵王府,也没其他女人的份! 瞧着她难看的脸色,隋媖贞嘴角总算有了笑意,只不过是得逞的冷笑。 不过,她成功的给古依儿添了堵,却忘了自己儿子还在身旁。 姬百洌一脸寒沉的起身,冷硬的嗓音如同一潭冷水朝她泼去,“忘了告诉母妃,上月儿臣离开京城那两日,已经在苗岭村与依儿拜了堂成了亲,如今她是儿臣的妻子,你的儿媳。至于其他女子,母妃还是尽早断了念头吧。来者若是客,儿臣不会多问,可来者若是居心叵测,那就休怪儿臣目中无人了!” “什、什么?!”他这番话,把隋媖贞惊得都忘了自己身子‘虚弱’,猛的弹坐起,震惊又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你再说一次?” “母妃,还记得上月十五生的事吗?”对她的怒火,姬百洌不为所动,还突然反问道。 “上月十五……”隋媖贞收住瞪圆的双速闪过一丝心虚。 “托母妃的福,儿臣那一夜去苗岭村,在途中遇袭,恰巧古夫人秋氏路过并救下了儿臣。在苗岭村儿臣对依儿一见钟情,并托村中百姓作证婚人,与依儿拜了天地结为夫妻。如今,依儿已是儿臣的妻子,认真计较起来,儿臣应当感谢母妃,若不是你那夜派纪仲到我书房下药,儿臣也没有那个缘分与依儿结百年之好。” “你们……我……”隋媖贞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刚刚还瞠目圆瞪,此刻都没敢正视面前的儿子,就连说话也如同结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的心虚也让古依儿更加冷颤心寒。 难怪说她性子偏执,她为了自己的喜好,居然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算计自己的儿子。 也幸好那晚纪仲以死护主,也幸好那晚她娘秋盈盈和慧觉师太路过,否则后果真不敢想象。 最最可怜的是,慧觉师太因为这事惨死于妓院中…… 也难怪姬百洌不愿回府,有这么个娘,天天都得防着戒备着,稍不注意连命都没了。 这是何其的心累、何其的可悲? “母妃,今日儿臣带依儿回府,就是想向母妃表达谢意的。多谢母妃的‘用心良苦’,否则儿臣也无缘娶到依儿这般聪明能干的女子。如今依儿被证实,她乃是太师流落在外的女儿,儿臣与依儿成婚,也算是门当户对,想必母妃也很是满意吧?” 隋媖贞轻颤着,咬着牙一句话都不说。 她能说什么? 难不成要她承认自己派人在儿子的茶水中下药? “母妃……” “哀家累了,你们退下吧。”听他还要继续说下去,隋媖贞铁青着脸下逐客令。 如此的难堪,她知道说什么都挽回不了自己的颜面。 何况,她也说不出什么。 “既如此,那母妃好生休息,儿臣与依儿就不打扰你了。”姬百洌眼中总算多了一丝温度,连语气都软了几分。 隋媖贞紧紧的捏着被褥,目光阴沉的瞪向古依儿。 不过姬百洌也没给她太多机会,随即牵着古依儿的手离开她寝居。 瞪着无人的房门口,隋媖贞剧烈的喘着粗气,真是差一点就被活活气死过去! 可恶! 实在是可恶! 她给他下药,原本是想让他和娴儿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 没想到最后竟便宜了别人! … 走出懿祥院,古依儿扭头看着身侧神情冷冽的他,蹙眉问道,“你这样就不怕把她刺激到?她已经够偏执了,如果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岂不是更麻烦?” “不会。”姬百洌顿住脚,知道她心里不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低沉而又笃定道,“我太了解她了,只有如此,她才会知道心虚,才会有所收敛,哪怕只是暂时,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他说得如此轻巧,明显是习以为常。 可古依儿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王爷,你们母子关系这样,不觉得累吗?” 没想到他薄唇勾勒,眼眸中露出一丝清冽的笑,“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如今是从未有过的太平。” 太平? 古依儿皱眉挤鼻,被自己的母妃算计还叫太平? 那最难熬的日子会是怎样的? 可姬百洌明显不想多提,牵着她继续往左边长廊走去。 见他不是往大门去,古依儿好奇的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悦心阁。” “那是什么地方?” “本王的寝居。” “……” 她沉默的跟着,不再多问。 因为他之前就说过,她可以不来这里住,但昭陵王府是他的家,她也必须放在心上。 这是她第一次来昭陵王府,传说中让人望而敬畏的地方。 进来以后,她才现,其实也还好了,就是门禁森严了一些、侍卫多了一些,占地面积宽敞了一些,风景优美了一些…… 就连他住的地方也显得隐蔽了一些。 从懿祥院到悦心阁,足足穿过了三个花园,两处长廊,一座亭台。 她以为‘悦心阁’只是单纯的一个名字,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真是二层小楼阁。 一排连着三栋,红墙青瓦、飞檐翘角,云窗雾阁,在四周花园美景的簇拥下,气派华丽到了极致,特别是树丛中鸟儿清脆的鸣叫声,竟让这里多了一种世外桃源才有的悠然自适的气息。 一个字,美! 她以为芙蓉居已经很别致典雅了,没想到这里比芙蓉居还赏心悦目。 难怪要叫悦心阁,光是往这里一站,身心就无比舒畅。 将她脸上的喜爱之色尽收眼底,姬百洌也没出声,只是唇角扬高,任由她各处打量。 就在这时,晋山带着几人突然从一条小径中跑出来。 古依儿见过他身后的两人,是姬百洌府里的副将,庞飞和梁宽,其他都是他们手下的兵士。 “属下参见王爷、参见王妃,恭迎王妃回府!” 看着单膝行礼的他们,古依儿有些不适应。特别是他们恭迎的话,让她脸颊不自然的飘红。 她只是来这里坐坐的…… “都起来吧。”姬百洌扫了他们一眼,随即牵着古依儿的手往中间那栋阁楼走去。 待他们一进阁楼,晋山立马转身朝俩副将挤眉眨眼,并摊出手,“怎样,我就说了今日王爷会把人带回来吧?愿赌服输,银子拿来。” 庞飞和梁宽绷着脸,看着他那不要脸的样子,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恨不得揍他一顿。 不过愿赌服输,他们也只能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砸到他手中。 “拿去!” “敛财奴,祝你娶个丑媳妇!” 晋山完不把两人难看的臭脸当一回事,一边喜滋滋的收好银子,一边邪恶的笑道,“放心,我才不会娶丑八怪呢!人我都看好了,等哪日王爷得空了,我就找他要人去。” “你看上谁了?”梁宽好奇的问道。 “红桃啊!”晋山笑得嘴角都歪了。 俩副将同时抽起嘴角,庞飞更是直接的骂道,“说你不要脸,你还真是!人家才多大一个丫头,你也下得去手?” “去去,你们懂个屁!年纪小怎么了,养几年不就大了?你们以为我跟你们一样,一辈子打光棍?”说着他又朝阁楼挤眼,“连王爷都开窍了,我们做手下的,自然是要跟着学的。” 俩副将一句话都不想搭理他,只是默契的用眼神将他从头到尾狠狠的鄙视着。 … 阁楼上 第一次到他房中,古依儿自然是好奇的四下打量。 他的房间跟他的性格差不多,黑色和暗红色搭配的色调,低调中又不失典雅高贵。 只是…… 她目光投向靠墙的梳妆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对她突变的神色,姬百洌看在眼中,不但没觉得心虚,反而夹着笑意道,“不过去看看?” 古依儿也没迟疑,沉着脸走了过去。 要是让她现他房里有女人的东西,她非劈了他不可! 妆台上叠放着好几只盒子。 她打开最上面的一只,眸光瞬间被定住。 盒子里是一套金灿灿的首饰,看成色明显是新的。 回过神,她缓缓的回头,眸光复杂的看着他,“这些是?” 姬百洌眉眼是笑意,走到她身后将她纳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提醒,“你不是答应本王,要替本王的女人挑选首饰么?怎么,忘了?” “……”古依儿尴尬的红了脸。 她怎么可能忘记? 他那时一副被抛弃的样子,现在想起来真是笑死个人了。 明明他就是在向她表露心迹,然而她这个傻瓜却还不停的跟他搭腔,还教他要如何如何追他的王妃。 后来她说想请假去买首饰,他说帮她打造,她还当场拒绝不想白要他的东西。然后他就说也想帮他的王妃打造首饰,让她帮着挑挑…… 这男人,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她将下面的盒子都挨着打开看了看,无一不是名贵的,珍珠、玛瑙、翡翠、金饰…… 应有尽有! 看完后,她转身仰望着他,轻道,“干嘛准备这么多?” “本王喜欢。” “……”对他简短又霸道的回答,古依儿沉默了,在无语中静静的体会他带来的感动。 金银珠宝谁都喜欢,她不会矫情的说自己不在意。 但她更喜欢的是他把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都放在心上,他从来没有张扬的显摆过,他每做的一件事都是默默的低调的,这才是最打动她的地方。 他圈着她腰肢的手臂突然收紧,她快速回神,只见他俊脸上的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还记得你拜师时说过的第一句话吗?” 古依儿皱起眉头,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了脸。 但迫于他此刻的严肃,她也努力的回想自己当初说过的话。 她记得她当时也没说什么,就说过了一句。 “师父在上……” 后面的话都让他给打断了。 他说拜师就不必了,只要她听话就行了。 她话音刚落,身前的他突然弯腰,她都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嗯,回答正确,为师正有此意。” “……” 看着他脸上浮出的笑意,得意中又带着一丝邪气,古依儿蓦然瞪大眼。再看他抱着她往那张暗色红的雕花大床走去,她心里猛地一颤。 她不是傻白的人,岂能不懂他的意思? 这家伙…… 可惜,当她回过神想起要反抗时,他已经把她放在了床上,而他也以一种捕猎般的姿势霸道无比的压在她身上。 “你……” “我不想等了。” 姬百洌低头抵着她白皙的额头,炙热的眸光紧紧的凝视着她,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逃避,同时将她的手带到他身上,毫不掩饰自己想要她的。 “啊!”古依儿就跟电击似的,涨红着脸惊呼起来。 他突然封住她的唇,在占据她的气息时,庞大的身躯也将她抵得更紧。 层层衣物似乎也阻隔不了他的念想,古依儿扭摆了几下,可对上他情深且痴缠的眸子,她突然就不动了。 他那迷人的眼眸中像有火种在燃烧,恨不得将她部吞噬,在之下,他眸中又带着几分生怯,就连修长的身躯也绷得比她还僵硬,好似比她还紧张…… 她眼睫颤动着,在羞赧的闭上双眼时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身躯猛然颤动,就连唇齿间的呼吸都瞬间变得紧促起来。 这一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他的占有欲然爆,双手更是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游动。 没有技巧可言,她从他所有的动作中只感觉到了深深的亢奋和激动。 不知不觉,衣裳已尽乱,他身上华丽的锦袍抛在了床尾,腰带除去,露出硕壮性感的胸膛,而她,香肩毕露,白色的肚兜也遮不住她身上的春色。 他埋首在她颈项中,炙热的唇瓣流连之处,是独属于他的印记。 而她,双眼迷离,除了紧张的将他攀住外,在他撩拨之下只剩下难耐的嘤咛声。 就在做好准备彻彻底底变成他的女人时,身上的男人突然僵住不动了。 她眼眸恢复了几分清明,看着他抬起手,那修长的指尖上一抹殷红不但让他瞬间黑了脸,也让她忘了羞涩,当场喷笑起来。 “噗!哈哈……” 姬百洌狠狠的瞪着她,临到最后关头她却来了葵水,他能不气恼? 可气恼又如何? 古依儿知道他心里不爽快,也收了几分笑,红着脸把他大手抓下,随手抓过外衫给他擦拭干净。 她还忍不住朝他小腹看了看,虽然他的裤子还在,可她还是暗暗吞了吞口水。 这家伙,身材真是好到了爆。 今日的好事注定是完成不了了,姬百洌黑着脸从她身上离开,并把她也抱了起来。 见他要替自己整理衣裳,古依儿别扭的把他大手推开,拿起脱落的外衫先把胸口的位置捂住。 “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让人帮我打盆水进来。” “有什么好遮的,你身子早晚都是本王的!”对她的推拒,姬百洌很是不悦,赌气似的把她双手拉开。 “是是……那你别这么凶行不行?又不是我让葵水来的,是它自己来的,你就算有气也不该朝我撒啊。再说了,你自己不看日子,非要在今天,关我什么事啊?”古依儿没好气的瞪道。 姬百洌被她说得无言以对。 与她对瞪了两眼,突然又将她紧紧抱住。 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古依儿又红着脸道,“我葵水都快两个月没来了,今天突然来,肯定是喝了红桃煲的那个鸡汤。” “那本就是为你调理身子的。”姬百洌在她头顶回道。 “我就说嘛,怎么来得如此突然,而且肚子没疼,一点征兆都没有。”她试着推了推他,“你快把衣物穿上,最好帮我叫个女的来,那东西我没法弄。” 她这身体营养不良,月经不调她是早就知道的。 只不过她一直没放在心上,始终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大姨妈来不来都无所谓。 没想到他却先现了她身子异样,还让红桃给她煲汤调养。 其实闻着汤里的药味,她就猜到鸡汤的作用了,只不过碍于颜面不好意思问他而已。 想嘛,她没病没痛的,突然让她药补,除了那方面外,她每天生龙活虎的,哪里还需要补? 一刻钟以后,姬百洌才离开房间。 摸着被他咬疼的嘴唇,古依儿又恼又无语。 不就是坏了他吃干抹净的计划嘛,有必要拿她嘴巴出气? 不过想起之前那一幕幕,她心跳还是很厉害,脸上火烧一样的烫。 “王妃。” 就在她回味之际,门口突然出现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 她回过神定眼看去,要不是对方显得成熟,她差点喊‘红桃’了。 “进……进来吧。” 女人捧着一叠衣物走到床边,恭敬无比的行礼道,“奴婢参见王妃。王妃,王爷说您需要这些,特意让奴婢给您送过来。” 她手里的衣物上还放着一只小盒子,古依儿拿过后打开看了看,嘴角勾起,没猜错,还真是月经带。 再看向床边的女人,她笑着问道,“你是红桃的娘,对吗?” 她知道红桃是家奴的女儿,那她的爹娘自然就在昭陵王府做事。而且这女子和红桃的模样有六七分相似,不用猜也知道她们的关系。 “回王妃,奴婢叫阿秀,红桃确实是奴婢所生。”提起女儿,阿秀恭敬中又多了许多感激,“蒙王妃赏识,红桃才有幸能够服侍王妃。王妃的恩德,奴婢定会铭记于心。” “你快起来,不用如此多礼。”古依儿赶紧伸手示意她起身,笑着道,“红桃又勤快又机灵,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她打理,我可是很喜欢她的。” “王妃宽容大德,不与下人计较,红桃能服侍您,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呵呵!”古依儿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从她手中接过衣物,“王爷能让你来,说明你们都是他所信任的人,以后没人的时候,你也不用这么拘谨。我不是高门大院长大的,规矩礼数这些我不太懂、也不太看重。” “是。”阿秀虽然应着话,可言行举止还是毕恭毕敬。 古依儿多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在别人听来很可笑,主仆之间怎么可能不讲规矩? 估计整个大燕国也就她才说得出这种话来。 “那个……阿秀,能不能帮我打盆热水?” “是,王妃稍等,奴婢这就去。” 看着她毕恭毕敬的退出去,古依儿轻笑着摇了摇头。 摸着手里崭新的衣物,再摊开看看样式,纯手工精绣而成,连裙角的祥云都绣的精致生动。最重要的是尺寸大小和她穿的差不多,她稍稍一默就知道了。 前阵子她不是带红桃去买了衣裳吗,为了买到合身的,她让铺里的裁缝帮着量身,红桃就在旁边。 当时她还奇怪呢,那丫头不帮她挑选式样,却一个劲儿的盯着裁缝的尺子看,这是干嘛呢? 再看看妆台上那几盒首饰,这些衣裙怎么来的,还需要多问吗? 那男人,贴心得都快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 把身子清理干净后,她换好了衣裙在房里坐了许久,可都不见姬百洌回来。 不得已,她只能问红桃她娘。 因为不让帮忙,阿秀只好守在门外随时等候使唤。 听她问话,阿秀依旧恭敬无比的回道,“回王妃,北耀的沈公子来了,王爷正在楼下与他说话。” 她听得轻蹙柳眉。 沈少源已经替他的人办完丧事了? 他还真是会挑时间,他们刚回昭陵王府,他就找来了。 她也没有要出去的心思。 首先,她不是很待见这个沈公子,与他谈过话后总觉得他城府很深。 再者,她现在夹着月经带,去哪里都别扭,总担心侧漏弄出尴尬的事情来。 既然如此,那就睡觉吧。 见她要休息,阿秀主动为她将房门关上。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对着陌生的房间,竟也不觉得生疏。 也许是枕头上含有他的气息,她闭着眼没多久真睡了过去。 这一趟到昭陵王府,原本是以做客心态来的,可古依儿根本没想到这一来就在昭陵王府住了四天。 红桃是他们回来的当天午后到的,她一来阿秀就不见了。 古依儿也没问她去哪了。比起阿秀的毕恭毕敬,她还是觉得红桃在身边要自在得多。 不过红桃跟着回昭陵王府后,也对她改口叫起了‘王妃’。 她知道,她和姬百洌的事早晚都会公之于众。 虽然诏书一直没下来,但她知道,不是姬百洌捂着,而是在等她适应,等她真正接受他。 在阁楼里住了好几日,‘大姨妈’总算走了。 想着来这里好几天都没机会好好参观这传说中让人敬仰的府邸,这天早上趁姬百洌去宫里后,她用过早饭就领着红桃在悦心阁四处转悠。 这是姬百洌的寝居,里里外外她都转了一遍,也没有什么禁地,这点是她最为满意的。 逛完了悦心阁,她就想去外面看看。 红桃知道她第一次来,而且见她很喜欢昭陵王府的景色,也是喜滋滋的为她带路。一边陪同她赏景一边给她解说各处的布置和来历,以便她尽早熟悉起来。 不知不觉,她们路过一座假山,古依儿走在前面,红桃在认真与她说话,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假山另一面跑出来一个女人。 “哎哟!” 女人撞上古依儿,手里提的篮子顷刻间掉在地上,篮子里的东西也都撒了一地,而她也吃痛的叫了一声。 “王妃!”好在红桃及时扶住,古依儿才没有被撞到。 稳重身形后,她朝冒失的女人看去,是个四五十岁的婆子,穿着花马褂粗布鞋,看样子应该是府里做事的。 红桃看清楚她后,主动问道,“田妈,你做何如此着急呀?” 被叫田妈的女人也是稳住身子后才看清楚被她搀扶住的古依儿,顿时眉头皱得紧紧的。 “田妈,这是王妃。”红桃见她瞪着古依儿,赶紧给她介绍起来。 “奴婢参见王妃。”田妈低下头,很随意的福了福身。 见篮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她也没等古依儿让她起身,赶紧蹲地上捡了起来。 古依儿先是盯着她人看,接着盯着地上散落的东西。 只是看了一眼后,她眼中露出疑色。 田妈把东西捡回篮子后,连招呼都没打一声,提着篮子又急匆匆的跑远了。 目送她跑没了影,古依儿这才朝红桃问道,“她是谁呀?” “回王妃,田妈是懿祥院负责采办的婆子。”红桃如实回道,随即关心的打量她,“王妃,你没事吧?可有让她撞疼了?” “我没事。”古依儿又朝田妈消失的方向看去,接着又问道,“府里的采办都是她负责吗?” “不是的,田妈只负责懿祥院的采办。因为太皇太妃挑剔,总嫌采办的人办事不利,多次状告到王爷那里,王爷心烦,索性就让太皇太妃自己安排采办的事。” “意思就是田妈买的东西不是给王爷买的了?”古依儿松了一口气。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姬百洌那家伙需要呢! 可随即她又忍不住皱紧眉头。 这府里应该就只有姬百洌一个男主人吧? 姬百洌不需要,那还有谁需要? “王妃,怎么了?”见她神色不对,红桃担心又好奇的看着她。 “没……没什么。”古依儿回头对她牵了牵嘴角,“时辰不早了,我猜王爷也该回来了,我们还是回悦心阁吧,免得他说我们乱跑。” 怎么了? 事大着呢! 那田妈篮子里装的东西可不是普通物品。 牛鞭、羊肚、鹿茸…… 这些东西都是补肾壮阳的,甚至有催情的作用,难道太皇太妃还需要壮阳的补品? 也别告诉她这些东西是买给下人吃的。 她去过一次懿祥院,那里除了丫鬟就是太监。 红桃也看到那些东西了,不过古依儿也看出来了,这丫头年纪小,阅历浅,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作用也是很正常的。 而她也没有打算告诉她。 她们往悦心阁的方向回去,可走了一小段路,古依儿都是心不在焉。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几样特殊的大补品。 太皇太妃让人买这些东西回来,究竟是给谁吃的呢? 那田妈还跟做贼一样的慌张匆忙,难不成太皇太妃又想对姬百洌下手? 这不是没可能的事。 她都能给姬百洌下迷药,再整个什么催情药出来,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如果她真弄出了催情药给姬百洌,那姬百洌的对象就一定不是她古依儿! 想到这,她停住脚步。 “王妃?”红桃又好奇的望着她。 “走,我们去懿祥院,给太皇太妃请个安。” 想搞她的男人,门都没有! 她古依儿可以什么都不争,但唯独感情,任何人都别想染指! 就算姬百洌也一样,若是他朝三暮四给她戴绿帽,她一样不会放过他! 红桃当然不愿意她去懿祥院。 “王妃,我们还是回去吧,懿祥院那里……” “没事,我就去给太皇太妃请个安而已,不用紧张。”古依儿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朝她吩咐起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回悦心阁等王爷,他若回来你就让他快来。如果我们两个都去了,待会儿出什么事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说完,她加快脚步朝懿祥院的方向而去。 “王妃……”红桃追了两步,可想想她的话,又看了看四周,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她想让人帮忙带话都不行。 不得已,她只能转身朝悦心阁跑。 不管王爷回来没回来,她都要先回去打声招呼,然后再赶去懿祥院。 这点时间,王妃应该不会有事的。 … 到了懿祥院,古依儿正准备进去,突然见到张福从不远处走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而且张福对那女子的态度还挺和善的,一路上都带着笑容。 她眯着眼朝那女子看去。 对方的年纪估计比她小一些,身高与她差不多,容貌算不上绝色,但娥眉杏眼、樱桃小口,很是耐看,加上一袭水蓝色襦裙,白底牡丹对襟长衫,远远望去很有一种风拂湖面、碧玉出水的感觉。 第一眼她就觉得这女子气质特好,那轻盈从容的步伐,典型的大家闺秀才有的仪态。 “陶小姐,这边请。”张福不停的为女子引路,抬眼突然看到古依儿,他微微一愣,随即像是没看到似的,引着那女子继续前行。 别说行礼了,他连招呼都没有一声,就从古依儿身边走过去。 倒是那女子停了一下脚步,清丽的杏眼看向古依儿。 ------题外话------ 么么亲们,订阅后可以领订阅红包,(只限本站)数量有限,图个乐呵,感谢大家追文,爱你们! 本院,请勿转载! 076、她一样有占有欲!(万字) 古依儿一动不动的任她打量,但她也没任何表情流露,接着就同张福进了懿祥院大门。 站在大门外,古依儿脸色很冷。 陶小姐? 这应该就是太皇太妃看中的儿媳吧? 她想把姓陶的接来府上,被姬百洌拒绝后,竟然还不死心,还把人弄到府里来。 这不是故意恶心她吗? 至于姓陶的这样的女子,她自然不会有好感。 对一个情敌有好感,除非她脑子有病! 她原本想直接进懿祥院,可这姓陶的一来,她心里很是膈应。 在门口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最终还是咬牙朝大门走去。 凭什么不能去?这府里的人已经喊她‘王妃’了,那就是说她是昭陵王府的主人了。太皇太妃再高贵,这懿祥院也算昭陵王府的地盘,她有什么去不得的? 再说了,她和姬百洌没成亲之前,两个人都是单身,那陶小姐就算喜欢姬百洌,可也只是单相思,她古依儿不存在插足之说。 感情讲的是两厢情愿,仅靠单方面喜欢就认定这个人是自己的,她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这种道理。 “站住!” 她刚一进大门,立马被守门的女奴拦了下来。 她也不恼,得体的微笑道,“我来给太皇太妃请安的。” “太皇太妃没空,也不喜欢被人打扰,你请回吧。”女奴一脸冷肃,回得也很冷漠无情。 “你知道我是谁吗?”古依儿收起嘴角的微笑,正色的朝她问道。 “奴婢知道,你是王爷的女人。” 她眼中毫无软色,这都不算,最重要的是她对古依儿的定位,这让古依儿瞬间冷了脸,再沉声问道,“只是王爷的女人吗?” 看来,太皇太妃是真的不认可她这个儿媳。 女奴突然不说话了,不过冷肃无情的神色丝毫未变。 古依儿挺了挺腰背,对她冷冷一笑,“我今天也不见太皇太妃了,就在这里站着。一会儿王爷就会过来,我倒要当着你们的面问问他,究竟‘我是谁’。” 女奴还是没说话,不过脸色有点白了。 见古依儿挺胸抬头站在那里真不打算离开的样子,她偷偷瞄了好几眼。 没过多久,她突然朝古依儿走近了一步,原本冷漠无情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王妃,您别生气,方才是奴婢眼拙没认出您来。其实不是奴婢不让您进,是陶小姐来了,太皇太妃平日里最喜爱与陶小姐说话,奴婢担心您去了会扫您的兴。要不这样吧,王妃,您先到厅堂坐坐,让奴婢给你煮一壶好茶,等上片刻功夫您再去见太皇太妃可以吗?” 古依儿眯着眼打量着她脸上谄媚的笑容,眼波微转,随即不以为意的道,“算了,我也不想你们说我初来乍到就耀武扬威。厨房在哪里,我口渴了,自己去取水喝。” “回王妃,往这边去,拐两个弯就到了。”女奴热情的为她指路道。 古依儿也没迟疑,朝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顺着小径转了两道弯,确实看到有座带烟囱的低矮房子。 只是走近后她柳眉轻蹙,四下扫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觉得凉飕飕的。 厨房的门是半开着,看不里面的情况。 但有一点很让人起疑,按理说那陶家小姐到来,懿祥院的下人要招待她,这厨房不应该这么冷清才对。 可她一路走过来,别说看到有人忙活,就是半个人影都见到。 厨房就在前方三四米远的位置,可她却迟疑了,不敢再上前。她没有武功,身边也没人作陪,如果里面有什么,她肯定是应付不了的。 她是对田妈那篮子壮阳大补品好奇,但…… 就在这时,突闻许多脚步声。 她抬头看去,只见太皇太妃在一群下人簇拥下急匆匆的朝她这个方向而来。 还有那位穿着水蓝长裙宛如碧玉的陶小姐,也一块来了。 见到她,隋媖贞蓦然瞪眼,走近怒问道,“你为何在此?” 旁边的张福也惊诧无比的附和道,“是啊,王妃,你为何在此?难不成是你杀了田妈?” 古依儿睁大眼,脸色唰一下就黑了,“田妈死了?!” “你认识田妈?”隋媖贞突然眯着眼,带怒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古依儿脑子里有一瞬间卡片。 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田妈居然死了…… 死了…… 什么人要杀她?什么人能如此快的杀死她?又是为了什么而杀死她? 没心思再想下去,她拔腿就往那半开的门冲去,第一个将门撞开。 这间厨房并不大,应该不是懿祥院的主厨房。田妈倒在柴堆上,腹部被横切,作案的凶器是把菜刀,还插在她腹部,杀人凶手连拔都没拔。 “啊!” 门外,瞬间传来一阵阵惊恐的叫声。 除了张福外,没有一个人再敢进来。 “这……这……”张福进是进来了,可站在古依儿身后也不敢上前。 场面太过血腥,是真正的血流一地。目测田妈腹部还在往外流淌的血水,很显然她是刚死。 古依儿看了一眼她的脸,唇开眼突。 正想抬脚上前,突然被张福拉住,“王妃,你要做何?” 古依儿微微一僵。 是啊,她想做何? 田妈是太皇太妃的人,她这么着急做什么? 她扫了一眼整个厨房,因为厨房不大,所有东西一目了然,灶具物品摆放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这样的现场其实也用不了勘察了,昭陵王府守卫重重,如此森严,外人是不可能作案的。 就算是外人跟田妈有仇,田妈负责懿祥院采办,每天都可能出府,要杀田妈在外面的机会多得是,哪个蠢货会跑到人家家里来杀人? 把角落也打量完后,她突然沉下脸。 田妈先前提的那只篮子不见了! 当然,那些牛鞭羊肚鹿茸也不见了…… 东西都去哪了?她和红桃明明看见田妈提着篮子的,而且装了那么多东西。眼下田妈死了不说,东西都没了影,这究竟是为什么? “王妃,你不害怕吗?”张福又拉了拉她。 “我没跟随王爷之前干得是仵作的活,你说我怕吗?”古依儿扭头看了他一眼。 “……”张福愣住,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复杂。 门外突然有人嚷了起来,“你是仵作出身,那一定是你杀了田妈!你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古依儿猛然转身,脸色铁青的看向那说话的人。 此人年纪不大,正搀扶着隋媖贞,看她凌厉的神色,应该是隋媖贞身边比较得势的丫鬟。 她抬脚走了过去,无视隋媖贞带怒的目光,只盯着那说话的丫鬟,冷声道,“仵作就能杀人吗?有功夫在这里诬陷我,不如进去哭一场,如此才更能体现你对死者的不舍之情。” 丫鬟被她说得脸色忽白。 古依儿接着不屑的冷哼,“好歹也是你们的同伴,人死眼泪都没一滴,还在这里叫嚣,不觉得假惺惺吗?” “放肆!”隋媖贞忍不住怒斥,“古氏,这是哀家的懿祥院,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此,哀家还没审问你呢,你竟敢当着哀家的面逞恶?” “太皇太妃莫不是忘了王爷说的话?”古依儿无惧的迎着她怒容,轻勾着冷笑从脖子上取下贴身的白玉,“皇上御赐我‘一等捕快’,各州府衙门都得听我调遣。这是昭陵王府,我身为昭陵王的女人,如今这里出了命案,难道我还没资格在这里查案?” “你……”隋媖贞被她堵得一时无语,但很快,她又冷声道,“田妈乃是哀家的人,她的生死自有哀家做主,即便是官府也无权过问!” 古依儿笑了笑,算是哑口无言吧。 红桃已经向她说过,太上太皇、也就是小皇上的皇祖父过世以后,太皇太妃随同其他妃嫔搬去了行宫,那是专门给她们这些后宫女人养老的地方。在小皇上的父皇病逝以后,小皇上刚登基,这太皇太妃就以思念儿子为由搬进了昭陵王府。 这懿祥院的人,都是她带来的。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有权利处置这些人的生死。 就在这时,不知谁小声嚷了一句,“快看,王爷来了!” 古依儿转身看去,姬百洌正带着晋山和多名侍卫朝他们而来。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可见来得有多匆忙。本就生得姿容冠绝的他,此刻在那紫色蟒袍的衬托下,威风飒飒,宛如神祗从天而降。 站在隋媖贞周围的丫鬟和太监纷纷退后。 见他走近,古依儿正准备上前,突闻身后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玉娴参见王爷。” 她脸上刚起的点点笑意瞬间如烟灭,冷着脸回头,只见那陶小姐半蹲着身子正朝姬百洌行礼。 这在别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在她看来,莫名的呕。 想刷存在感是吗? 她扭回头正准备观察姬百洌的反应,手已经让人给握住。 抬眸看去,只见他俊脸寒沉,不悦的问道,“不是说在懿祥院门外等候本王吗?” 她眼眸转了转,立马会意,随即露出甜甜的一笑,“我是在门外等你啊,不过我口渴了,门房跟我说厨房在此,我就自己来此取水。可谁知道……”她收起笑,指着厨房的门接着道,“谁知道里面死了人。” “死人?”姬百洌抬起冷眸朝隋媖贞看去,“母妃,莫非又有人想不开?” 这一个‘又’字,可谓是耐人寻味、含义深厚。 古依儿暗抽嘴角,看来田妈的死她还真不能插手。 “谁知道怎么回事,哀家与娴儿正高高兴兴的说话呢,就听说田妈死了。”隋媖贞冷着脸道。 她话音一落,身旁的陶玉娴接着柔声附和,“禀王爷,田妈死讯突然,小女与太皇太妃得知噩耗赶过来,没想到竟会在此遇见古姑娘。” 这番话,比姬百洌那句‘又’字还耐人寻味。 古依儿冷着脸准备怼她,不想身边的男人比她先出声,而且身上冷气大开,嗓音更是硬如铁锥,“她是本王的妃子,昭陵王府的主母,难道这府里还有她去不得的地方?你是何人,本王府中之事与你何干?” 陶玉娴睁大眼,似是被他凌厉的样子给吓到了,眼泪瞬间在迷人的杏眼中打转。 接着她缓缓低下头,再慢慢的退到隋媖贞身后。 看不到她的神色,但她那轻颤的身子如风中柳枝,娇弱之中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那句‘你是何人’不但把她深深的戳伤,也把隋媖贞给激怒了。 只不过不等她怒火出,姬百洌就先朝她冷声道,“母妃要是觉得田妈之死与依儿有关,那儿臣就替母妃好好审一审,看看这田妈究竟是为何而死!” 隋媖贞一张怒容僵住,脸色变了又变。 “不必了!这些短命的自己想不开,哀家拿他们都没撤,你出面又有何用?”她随即朝张福下令,“把人抬去后院埋了!” 语毕,她冷着脸转身,“哀家累了,你们回去吧。” 在丫鬟和太监护拥下,她华丽的身影渐渐远去。 那陶玉娴紧紧的跟随在她身后,也同她离开了。 他们一走,古依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今日会有一场麻烦,没想到他来后几句话就震住了他母妃。 “王妃。”晋山在他们走后,皱着眉朝她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王爷听说你来此,都差点吓出毛病了?” 这形容…… 难道懿祥院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古依儿抬头望着身前的男人,他冷冰的眼眸中确实藏着深深的担忧。 他刚握上她的手时,她还惊奇他怎么一手都是汗,原来…… “走吧。”姬百洌也没说什么,牵着她的手往懿祥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古依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张福正指挥着几名小太监,把田妈的尸体从厨房里抬了出来。 她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有一点很肯定。 她这个婆婆,心不是一般的狠…… …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回到阁楼上的卧房里。 门一关,姬百洌才沉着脸问道,“你去懿祥院做何?” “我……”古依儿瞧着他不悦的脸色,默了片刻,还是把经过说给了他听,“我和红桃散步的时候碰上了田妈,我看她匆匆忙忙的,而且篮子里提的东西很奇怪,就很好奇,想去懿祥院打探情况。在院门口,我骗门房说口渴,想自己去厨房取水喝,门房就指路让我去了那里。谁知道我还没进厨房,你母妃就带着人赶来了,还说田妈死了。” “只是这样?”听她说完,姬百洌脸色非但没好转,连眸色都沉冷了几分。 “过程就这样的,我冲进厨房看到田妈被人用菜刀砍死在柴堆上,她死的样子充满惊诧,而且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我当时就判定一定是熟人作案。你母妃身边的人还怀疑是我杀的人,我正想着要怎么给自己洗脱嫌弃,你刚好就赶来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 “田妈篮子里装的是何物?” “……”古依儿吞了吞口水。这家伙,还真不好糊弄!瞧他那眸底逼迫的气息,好似今日不交代完就不放过她似的,她只能撇嘴道,“田妈跟我撞上的时候篮子掉在地上,我看到那篮子里装着牛鞭羊肚、还有鹿茸这些东西,我当时就很奇怪。这些东西据说是补肾壮阳的,而且是给男人用的。懿祥院的男人都是阉割了的,谁用这些玩意儿啊?不可能这些东西是为你准备的吧?” “休得胡言乱语!”姬百洌瞬间黑了脸,几乎是咬着牙溢道,“本王身子好得很!” 古依儿忍着笑,从他胸膛到小腹扫了一遍,“我又没说你身子不好。” 就他每晚亢奋到天亮的架势,这身体都算有问题的话,那世界的男人恐怕就没几个正常的了。 她这直勾勾打量的眼神,让姬百洌很是不悦,突然将她拽进怀中,让她紧紧贴着他身躯,低头在她耳边问道,“可是身子干净了?” “嗯。”他如此强烈又直白的念头,古依儿就是想装傻都不行,只能红着脸点头。 “那我们……” “启禀王爷,陶玉娴陶小姐求见。”门外突然传来红桃的禀报声。 门里,两人都同时冷了脸。 古依儿推开他,走到桌边坐下,气呼呼的把他瞪着。 果然,深宅大院就是屁事多! 姬百洌连身都没转,沉脸怒道,“不见!” “王爷,她说是奉太皇太妃之命前来的,奴婢实在撵不走她。” “红桃,让她进来吧。请她到厅堂里坐坐,我很快就来。”古依儿突然开口。刷存在感失败就想来膈应她,真是好笑! “是。”红桃领着她的吩咐离开了。 姬百洌走到桌边,将她拉了起来,眸光又紧又沉的直视着她的双眼,似乎想透过她的双眼探到她的内心,“你信本王吗?”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如此霸道又强势的要求,古依儿在愣然之后又忍不住失笑,抬手往他胸膛上捶了一下,“你给我一边呆着去,没我的允许,不许你随便见这些野花野草!” 不是他才有占有欲,她一样有,而且她的占有欲不低于他! 姬百洌捉住她的手,低头抵上她红唇,眉眼中总算有了笑意,“那我去书房?” “嗯。” 临走前,他不忘索吻。 在昭陵王府的这几日,这是他们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比吃饭喝水还勤,每次他忙完事与她在一起,他们就跟连体婴似的。 他乐此不疲,而她完没有招架能力。 只是在他临出门时,他突然又沉着脸道,“关于篮子里的东西,你知道便可,除了本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半字。” 目送他离开,古依儿愣在原地,脑子里不断重复他说的话。 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半字…… 难道?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太皇太妃再高贵,也是个女人…… 什么事都能想明白,但唯独田妈的死她想不明白。 杀她干嘛呀? 不过既然这事已经过去了,而且姬百洌又如此严肃的叮嘱她,她也不想再为此事费心。 只要那些东西不是用来害她和姬百洌的,她管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吃饱撑得难受! …。 厅堂在阁楼下,与书房的位置只隔着一道木梯。 想着某个男人就在隔壁,古依儿心里也很踏实。 “玉娴见过王妃。”见她出现,陶玉娴从椅子上起身,优雅的向她福身行礼。 估计是被姬百洌训斥过,她嘴里的称呼也由‘古姑娘’变成了‘王妃’。古依儿微微一笑,抬手道,“陶小姐免礼,坐吧。” “谢王妃。” 她嗓音轻细,举止婉约娇柔,加上一张耐看的秀丽面庞,还真别说,真有些迷人。 古依儿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打量。 当然,外表始终是外表,她这个人与人接触,从来不会拿外表当考核标准。 先前在懿祥院,只是短暂的接触,她就已经感觉到这个女子深厚的心机。讲粗鲁点,给她的感觉就是,这陶小姐就像一只不会叫的汪,可咬起人来特狠。 之前她是没把她放在眼中,差点被她泼一盆屎。 眼下,她又自己找上门来,呵呵,当她古依儿真是那么好欺负? 落座以后,红桃奉上茶水,她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道陶小姐来此有何要事?” “咦,王妃,怎不见王爷?”陶玉娴似乎没听到她的问话,反而朝门外张望了一下,细声细气的问道。 “是我不让他出来的。” 陶玉娴脸色微变,转头看向她,清丽的杏眼带着一丝不理解,“王妃,恕玉娴多嘴,你这般说话的口气实在不妥。王爷的身份如此高贵,你怎能凌驾于他之上管束他?” “呵!陶小姐,也恕我肠子直,这是我夫妻俩之间的事,王爷都不在意,你操什么心呢?”怼完,古依儿刻意挤出一脸笑。 陶玉娴脸色瞬间像失血一样。 “陶小姐,我这个人想必你们也知道,从小在乡野长大,对规矩礼数这些不太懂,而且我也没你们有涵养,所以我说话肯定没你们说的那么婉转动听。我知道你喜欢王爷,但很抱歉,王爷现在是我夫君。我在这里特别礼貌的提醒你,别多想了,既然王爷在娶我之前没有选择你,那成亲后更不会选择你的。与其藏着心思接近别人的丈夫,不如把眼光放远些,说不定能现更合适的人选呢。” “你……”陶玉娴忍不住瞪大眼,脸色不但苍白,还很难看。 这番话人谁听了都会动怒,古依儿当然明白,可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在外面装贤良淑德她还行,可既然姬百洌认准了她是他的王妃,那这里等于是他们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难道还不能说几句真话? 再说了,面前的女子不是她的假想敌,通过之前在懿祥院不经意的接触,她已经料定了她是自己的情敌。 对情敌,她需要贤良淑德? 那她跟当下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她一个二十一世的知识女性,活着就是吃喝拉撒外加与人争抢男人?这不是笑死个人吗? 不过她也低估了陶玉娴的忍耐力。 她难看的脸色只维持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柔细的嗓音,“王妃说这些话玉娴明白,只是玉娴觉得王妃多虑了。方才太皇太妃已经认了玉娴做义女,玉娴就算再喜欢王爷,也是不可能的了。” 闻言,换古依儿瞬间睁大了双眼。 太皇太妃认她做义女?! “王妃,玉娴今日来此,就是想表明心意。玉娴以前是喜欢王爷,可是从今以后玉娴只会把王爷当兄长,所以请王妃不要用敌视的目光看待玉娴。”陶玉娴平静的看着她,清丽的杏眼清澈无波,似是已经完看开了。 古依儿现在的感觉就像吞了半截大肠,一半在喉咙里,一半掉在嘴外,吞又吞不下去,扯又扯不出来。 也怪她从来没想过要跟深宅大院的人接触,毕竟她穿越到这里时,身心所接触到的都是苗岭村的人。被那种淳朴的气息包围着,即便知道这世间险恶,她觉得都跟自己沾不上边。 谁曾想,一夜之间她不但有了娘,还有了爹,外加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夫家。 这都算了,关键是娘家和夫家还都不是善茬,不管是哪边,都让她有暴走的冲动。 真是满地都是变态窝,跳进哪里都难受! 见她脸色难看不说话,陶玉娴似乎也觉得气氛不好,所以贴心的转变了话题。 “王妃,田妈死得太突然,太皇太妃此刻都还在气头上。唉!真是太可惜了,好好的一条命就如此没了。” 古依儿白了她一眼。还在气头上?那还有心情收义女? “你怎么不在她身边陪着多劝劝?” “玉娴劝过,可是没用。田妈是太皇太妃最信任的人,她死得如此蹊跷,太皇太妃难过也是能理解的。”陶玉娴心疼的感叹道。顿了一下,她好奇的看向古依儿,“对了,王妃,你怎么跑到那里去的?你莫名其妙出现在那里,玉娴真差点把你当成……”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 她算是坦白了她之前的心思,而且也有致歉的意思,古依儿盯着她秀丽的脸庞,嘴角迁了一下,“算了,事情都过去了,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那你去那里是为何呀?”陶玉娴复问道。 “我去厨房找水喝而已。”古依儿突然拉长了脸,口气也带上了怨恨,“门房跟我说往那边去,我不疑有他就去了。现在想想真是够气人的,刚才我就该让王爷把门房拖出去斩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瞎指路!” “王妃,你与田妈认识吗?”陶玉娴又接着问道。 她秀丽的脸庞上除了好奇,古依儿也没看出别的神色。她也没迟疑,正色解释道,“我与田妈就在假山那边见过一面,她问候了我一句就走了。我刚好要去给太皇太妃请安,与她分别没多久我就到了懿祥院,那时你不也刚到吗?我本来想跟你们一同进去的,突然想起王爷叮嘱我,让我等他回来一同去给太皇太妃请安,所以我就在门口等了等。然后我口渴了就想找水喝,然后门房就给我指了那个地方。听到田妈遇害,我是本能反应,毕竟我是仵作出生,当然不会害怕了。” “原来是这样。”陶玉娴听得很认真,还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唉!早知道会遇上这么烦心的事,今日我就不该出去的。”古依儿也感慨道。 “对了,你出去怎么也不带个人在身边?你人生地不熟的就不怕迷路啊?”陶玉娴脸上的好奇突然变成了关心。 “我也想多带点人在身边,可是王爷只让红桃一个人在我们身边做事。她忙里忙外的走不开,我嫌屋子里太闷,所以就一个人出去了。” 陶玉娴朝红桃看去,并且露出和善的微笑。 但她也没问红桃什么,而红桃呢,毕恭毕敬的站在古依儿身侧,对她的微笑似乎是不好意思,腼腆的低下了头。 古依儿突然抬了抬下颚,露出比她还和善的笑容,“陶小姐,你看我们只顾着说话,茶水都凉了。”语毕,她朝红桃看去,“红桃,快去重新煮一壶,记得多放些桂花。” 红桃正要应声,陶玉娴突然起身道,“王妃,不用如此麻烦了,玉娴只是过来坐坐而已。而且玉娴出来已久,也该回家去了。” “这就要走了啊?”古依儿不舍的跟着起身,还一脸歉意的道,“唉,刚说得起劲儿,你就要走,都没好好招待你,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瞧她热乎的样子,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陶玉娴似乎也忘记了她一开始的冷漠和敌意,对她恭敬的福了福身,“王妃,玉娴告辞,等改日得闲时再来与王妃闲话家长,到时还请王妃别嫌玉娴叨扰。” “那好,我就不送你了,王爷还在书房等我过去呢。”古依儿笑着道,随即朝红桃吩咐起来,“你快去书房看看,王爷可是等急了?” “是。”红桃应声先退了出去。 陶玉娴也没再多留,很快离开了悦心阁。 远远目送她走出悦心阁大门,古依儿才彻底的冷下脸来。 “哼!” 想套她的话,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别说姬百洌事先提醒过她篮子的事,就算他没提醒,她也一样能看穿这姓陶的心思! 什么闲话家长,还不就是太皇太妃指使过来探她口风的! 恶心死她了,不就是补肾壮阳那点事嘛,敢做那就别心虚啊。 就算是‘婆婆’她也想爆粗,真是做了还想立牌坊! 行了,这昭陵王府她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还不如回芙蓉居。 她真担心哪一天不小心撞见心骇丑事,依太皇太妃的狠辣手段,绝对是会杀人灭口的。 打定主意以后,她正准备去书房跟姬百洌商量,可她刚走出厅堂就见晋山往这边来。 “王妃,王爷呢?” “在书房呢。” 晋山见她也要去书房,犹豫了一下,接着道,“王妃,王爷让人盯着古家,方才打探的人回来禀报,说太师的妹妹古沐兰回来了。” “古沐兰?”古依儿顿住脚,想起她娘秋盈盈说过的话,脸色突然冷了下来。 她们母女回古家的事整个京城都传开了,古沐兰做为古奎忠的妹妹,知道也很正常。 但是,据她娘说当年尤氏和女儿古沐兰对她百般刁难,那古沐兰为了把她撵走,还故意把闺中密友苏裕梅介绍给古奎忠。 最终她们成功了。 她娘被赶出古家,苏月梅做了鬼奎忠的夫人,同样也给古奎忠生了一个女儿。 如今,她娘重回古家,而且一回去就把苏裕梅手中的大权给夺了,古沐兰如此快的赶回古家,一点都不奇怪。 想想古家现在的局势,她眉头就忍不住皱起。 她娘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吗? 撇开古奎忠和他后院那些姨娘姬妾,太夫人尤氏、苏裕梅、古沐兰、再加一个古召紫,四对一,在人数上她娘就占不了便宜! 正纠结着,书房里的男人走了出来。 她抬眼看去,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开口,“想回古家?” 很明显,晋山说的话他在里面听到了。古依儿咬着唇又想了想,最终点头,“要回去!” 如果古家良心现,善待她们母女,她可以不仇不恨,什么都不计较。 可如果时隔这么多年还有人要加害她们母女,那真是天理难容。 原身这么多年的孤苦生活,是古家造成的,她没有向古家要一分补偿,那是看在原身已经离世了,再多补偿也无济于事。 可要是还有人作妖作怪,还不愿意放过她和秋盈盈,那就休怪她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她见他神色不佳,以为他会反对,没想到他随即朝红桃吩咐,“去准备,先回芙蓉居。” 她有些诧异,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要回芙蓉居。 但仔细琢磨,她猜到他应该是听见陶玉娴说的话了。 她能知道陶玉娴是受了太皇太妃的指示来试探她,他心细如又深知一切,能不懂其中的猫腻? … 太师府 连着两日,古奎忠都宿在丹霞院。 时隔多年,夫妻破镜重圆,即将年过半百的他竟有一种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感觉。 秋盈盈虽年过三十,可毕竟是他当初最喜欢的女人,也是他当初费尽心思得到的女人。只是,当年的她对他过于冷漠,在房事上更是抵触和敷衍。哪像如今,不但对他温柔似水,那欲拒还迎中还多了许多热情。 他这几日如同掉进蜜罐的新郎,喜得都不愿再去别的女人院中了。 再说秋盈盈,这十多年虽然过得不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庵庙中清修的日子也给她增添了另一种娴静脱俗的气质。何况她人天生丽质,本就生得姣美迷人,想当年古奎忠被她迷得失去理智,竟用手段强行占有她,就可见她对古奎忠的吸引力非同一般。 如今再回到古奎忠身边,她容貌非但没有因为年岁而衰驰,反而因为年岁增添了许多成熟妩媚的气韵。加上她在态度上对古奎忠的改变,也就差把古奎忠迷得神魂颠倒了。 早朝回府后,古奎忠又直接去了丹霞院。 但今日秋盈盈并没有热情的迎接他,而是在房里收拾细软。 见到桌上整理好的包袱,他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这是要做何?” “沐兰小姑回来了,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所以我决定去依儿那里住一段时日。”秋盈盈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黯然回道。 “谁允许你去的?”古奎忠莫名火大,走过去把她叠好的衣物掀到了地上,并将她从床边拉了起来。 “老爷,她是你妹妹,我若与她见面,难免会闹得不快,我只是不想你夹杂我们中间为难。”秋盈盈也没生气他太过粗鲁,反而面带微笑,体贴的解释道。 “有我在,你怕她做何?何况她早已嫁人,我府里的事她有何资格插手?” “老爷……”秋盈盈揪心的看着他,温柔中带着明显的怯意,“老爷,沐兰小姑有多厌恶我你该是知道的,我不想……不想再受那种刁难和欺凌了。” 说完,她拉开他的手,转身去捡被他掀在地上的衣物。 古奎忠脸色又沉又冷。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无中生有,当年他娘和妹妹就是看不惯她的冷漠,时常刁难她给她难堪。 而他,同样也不满她对自己的冷漠,所以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至于现在她一听说沐兰要回来,她就主动躲避……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禀报声,“启禀老爷、夫人,沐兰姑奶奶来了。” 古奎忠正在恼火中,听到这消息,想都没想的冲门外怒道,“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 秋盈盈低头收拾着衣物,嘴角偷偷挂上了冷笑。 古沐兰才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跑来见她,可见对她们母女重回古家的事是有多气愤…… 秋家被害的事她可以慢慢追查,有昭陵王亲口允家的仇早晚会报的,秋家上百口人的冤情也早晚会沉冤得雪。 但女儿十多年来所受的苦罪,她秋盈盈势必要向古家讨回来! 这些始作俑者,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古依儿带着红桃进了太师府直接赶去丹霞院,老远就看到一名女子带着多名丫鬟在那火。 “什么?我哥竟然不让我进去?” “姑奶奶,既然老爷在,那我们不如先回去吧,等老爷走了我们再来。” “回去?回哪去?我这次可就是专门为她回来的!”女子满面怒容,突然现有人朝她们靠近,她下意识扭头看去。 这一看,更是怒中带恨。 如果双眼能杀人,估计古依儿已经倒在地上了。 下人称这个女人‘姑奶奶’,那就不用问了,这人百分之百就是古奎忠的妹妹。 也是她这个身体的姑姑。 古沐兰。 ------题外话------ 感谢亲们首订,爱你们!么么 本院,请勿转载! 077、给她们的最大的难堪(万字) 她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带着红桃从她们身边走过。 “站住!” 一点都不意外,立马就让人喝住了。 她停住脚步,转身看去,对上那双带恨的美目,也突然把脸拉长,“你是谁呀,在我娘的院门口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放肆!”古沐兰旁边的丫鬟见她如此目中无人,忍不住先呵斥起来,“姑奶奶在此,你竟如此无礼?” 古依儿嘴角狠狠一抽,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眉眼挑起,将那丫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屑的撇嘴,“就你这损样儿,也想当我姑奶奶?也不撒把尿照照自己!” “你……”丫鬟被她说得倍觉难堪。 “桃儿,退下。”古沐兰突然低喝,然后眯着眼仇视的盯着古依儿从容不惊的神色以及她稚嫩却不失姣美的脸盘。几句言语她已经看出这个侄女有些不同,至少比她娘秋盈盈要嘴硬得多,“你就是秋盈盈所生的孽种?” “孽种?”古依儿不怒反笑,“哈哈……我是我爹承认的女儿,如果我是孽种,那我爹就是大孽种,我爹是大孽种,那你娘就是老孽种,你娘是老孽种,你又算什么种?” “大胆!你竟敢辱骂高堂祖辈?可是大逆不道想死得紧了?”古沐兰抬手指着她,激动得脸都涨青了。 “我看你才是想死得紧了!”红桃早就憋不住了,见她如此凶悍,也指着她骂道,“这是我们昭陵王妃,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们王妃如此不恭不敬,还扬言威胁我们王妃性命,信不信我们王爷斩了你们!” “昭陵王……妃?”古沐兰瞠目结舌,又恨又不敢置信的瞪着古依儿。 她身边的丫鬟们脸色也都变了,明显是被红桃的话给狠狠的震到了。 古依儿冷笑着欣赏她们精彩的神色。 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她还是姬百洌的女人。这京城中女人的身份能比得过她的,数不过三位来。 “怎么,你嫂子苏氏没告诉你我已经嫁给了昭陵王吗?还有哦,我娘如今已经被皇上封为二品‘贤义夫人’,你不过一个五品知府的夫人,有什么资格和底气在我们面前大吵大闹?”她一点颜面都没给人留,嘲讽的话又恨又辣。 可以说句句都戳在古沐兰心口上。 看着她脸色青白交错,古依儿再接再厉,不过这次是朝红桃说的,“等会儿王爷来了,让王爷派人去查查,究竟是哪位知府没把门关好,让自家的畜生跑出来乱咬人!” 骂她孽种? 当真以为她不敢骂回去? 惹毛了她,信不信明天她就带人去她婆家,给她婆家两把火,看她下半辈子怎么过! “你……你敢骂我……”古沐兰捂着胸口,被她那句‘畜生’气得双眼都变红了。 “姑奶奶!”她身后的丫鬟们赶紧搀扶住她,也暗中拉住她。 古依儿的身份和气势,她们都看在眼中。谁都不是傻子,都知道惹她的下场,眼下再不把她们姑奶奶拦下,恐怕后面就没法收场了。 “哼!”古依儿冷冷一声,抬着下巴就往丹霞院里去,还不忘送她一句,“本王妃只骂畜生,不会骂人的。” “王妃,你慢点。”红桃笑嘻嘻的跟着古依儿,那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崇拜之情。 丹霞院的丫鬟见到古依儿,忙上前行礼,并告诉她古奎忠也在,而且在秋盈盈的房间里。 古依儿让她们去通报,她带着红桃进了厅堂。 路上趁没人瞧见的时候,她开始不停的揉眼睛。红桃见她把眼睛都揉红了,以为她眼睛进了沙子,赶紧道,“王妃,你眼中可是进了沙,快让奴婢帮你吹吹。” “不用不用……”古依儿摆了摆手,接着揉上下眼帘。瞧她误会了,忍不住露出狡黠的笑,“看看我眼眶红吗?像不像哭过?” 她蘸了点口水抹到睫毛上,再把笑容收住,眼睫眨啊眨,那红红的眼眶配着口水,立马变成了一副汪然欲涕的样子。 “……”红桃瞬间看呆了。 没多久,秋盈盈和古奎忠从内室来到厅堂。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古奎忠脸色很难看,秋盈盈眼眶也有些红肿,眼角还挂着没擦干的水泽。 “依儿来了?”见到女儿,秋盈盈不自然的抹了抹眼角。拉着女儿的手,她突然惊讶的问道,“出何事了?你怎么哭了?” “娘……”古依儿立马扑倒她怀里,脸埋在她肩膀上抽泣起来,“我刚在外面碰到了姑姑,她不但又凶又恶,还骂我是孽种。娘,女儿难道不是爹的女儿吗?为何她要如此辱骂女儿?” 秋盈盈没有看出她是假哭,听她哭诉完,背着古奎忠的她满眼都是恨。 古依儿抬起头,正好面对古奎忠,红着眼眶汪然欲涕的她哽咽的问道,“爹,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你的骨肉?如果不是,你就别让我们留在古家,我们不想受人如此欺辱。这么多年,你没养育过我,我都不怨你,可是家里的人却张口闭口骂我孽种,你叫我们母女如何在古家待下去?王爷已经为娘置办好了房屋田地,我娘就算不回古家,下半辈子也一样衣食无忧。可是我们却选择原谅你回到古家来,你说我们究竟图什么?图荣华富贵么?皇上和王爷给我的东西我几辈子都花不完。图你古家女儿的身份地位?我现在已经是王爷的妻子,他认可的王妃,难道你认为古家嫡女的身份比昭陵王妃还要高贵?” 古奎忠本就难看的脸变得更是难看,双眼就跟要喷火似的,转身就朝门外低吼道,“来啊,把古沐兰给我带过来!” 古依儿嘴角倏然勾起一丝冷笑。 古沐兰,尽管横,她古依儿豁出去跟她斗,不但要让她在娘家颜面尽失,还要让她在婆家没法安生! 让她知道什么叫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秋盈盈心疼的准备为她擦拭眼泪,突然现她嘴角还来不及收起的冷笑。 微微一愣,她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母女俩相视着,古依儿调皮的朝她吐了吐舌头。 她抿唇轻勾,摸了摸她的头。 这温柔的抚摸,让古依儿不自然的僵住,看着她眼中温暖的柔光,那是一个母亲才会有的疼爱和宠溺…… 突然间,她觉得鼻子有些酸,真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 如果那个女孩还在,看到这一幕,一定不会再觉得孤苦无依了吧? 也一定不会再自卑了吧? 察觉到眼角有些痒,她抬手摸了摸,一滴晶莹在她指腹中晕开。她垂下眸子看着指腹上的湿液,嘴角偷偷勾起一丝淡淡的自嘲。 她这个自诩把生死都看开的女强人,居然也能真哭…… 没多久,古沐兰带着丫鬟怒气冲冲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等古奎忠怒,她还先指着古依儿告状,“大哥,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女儿!见到我这个姑姑不但没半分敬重,还辱骂我是畜生!更可恨的是,她竟大逆不道骂你和娘是……” “住口!”不等她说完,古奎忠厉声打断了她。 古沐兰这才现他一脸怒火是朝自己而来,顿时又委屈又不解的望着他,“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我听说你把她们母女接回来,立马就赶了回来。本想找你问问清楚,谁知道你竟不愿意见我。眼下这个孽种又出言不逊辱骂我们,你不但不教训她,反而朝我火,这是何原因?” ‘啪’! 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 这一巴掌,打蒙了古沐兰,也打傻了她的丫鬟们。 就连古依儿和秋盈盈都看愣了。 打了不说,古奎忠铁青着脸指着门外,低吼,“给我滚回张家!” 想想曾经,她同样如此在他面前状告盈盈的不是。 然而那时,他因得不到盈盈的心从而对盈盈很是怨怒,所以在她们欺负盈盈时他从来没有主持过公道。 如今,往事重现,他却无法再直视…… “大哥……你竟然……竟然打我……”古沐兰捂着脸,委屈又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没听到吗?我叫你滚回张家!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你随便进古家大门!”古奎忠激动的再次低吼。 年近半百,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大的脾气。 他没有因为这一巴掌而愧疚,反而深深觉得,这一巴掌打晚了…… 古沐兰也没见过他如此动怒,震惊的双眼中多了一丝惊恐,目光转向相拥的母女,脸上瞬间布满了憎恨。 然而,这个时候,古依儿对着她挑衅的勾起一丝冷笑。 见状,古沐兰抬手指着她,忍无可忍的怒道,“你们别以为把我大哥哄得团团转就能在古家安生,走着瞧!” 今日这一巴掌,是拜这对贱母女所赐,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们的! 威胁完,她捂着脸转身跑出了丹霞院。 她的丫鬟们回过神,也赶紧追了出去。 待外人都走光了,秋盈盈才放开女儿,走到还处于激动中的古奎忠身侧,卑微般的蹲下身,“老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肯求老爷让我们母女搬出去……” “闭嘴!”古奎忠扭头喝道,没让她把话说下去,并将她从地上粗鲁的拉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她,“你给我听着,以后再敢说这些话,我连你一起教训!” 还不等秋盈盈再说什么,他抓着她手腕离开了厅堂。 就这么丢下女儿回房去了…… “……” 古依儿对着空荡荡的厅门口,眨了好几下眼。 这就完了? 她设计的戏还没演到一半呢! “王妃,太师对夫人还是挺好的,看来夫人是真的苦尽甘来了。”红桃突然在旁边感慨道。 闻言,古依儿唇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 红桃只知道她娘在庵庙中度过了十多年,以及她在苗岭村长大的事,对其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是完不清楚的。 就算告诉她她们母女的心思,恐怕她都不会明白。 她娘回古家,是有目的的。 她对古奎忠有多温柔,心中的恨就有多深…… 或许还是一种她想象不到的深度。 而她自己? 说好听点是认个有权有势的娘家,说粗鲁点,她就是回来凑个人数的。 让自己的娘在这个龙潭虎穴中斗争而不管,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她现在这个身体是人家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养育之恩没有,生育之恩还是有的。 瞧着古奎忠和秋盈盈好像不会回来了,红桃朝厅门外望了望,然后问道,“王妃,我们现在要做何?” 古依儿想了想,随即往外走。 “走,我们去太夫人那里坐坐。” 来一次也不容易,不多看点戏,怎对得起自己? 姬百洌要来,她没让。 这古家什么都不多,就女人多。这是古家的家事,而且又都是女人之间的事,他一个大男人跟着来掺和这些,也太掉身价了。 所以他们约好,一个时辰后他在太师府外面等她。 而且晋山带着人也暗藏在太师府外面,她要是有什么危险,红桃立马就去报信。 姬百洌把一切都布置得细致周,任她回古家玩。 也真亏了那晚她放火烧碧天院,如今古家的下人见到她,胆子大的会主动向她行礼,胆子小的见到她都绕路跑。 说好听点别人是忌惮她如今的身份,说难听点,那就是把她当瘟神了。 不过,她挺喜欢做这样的‘瘟神’…… … 从丹霞院离开,古沐兰直接去了太夫人尤氏的云水院。 抱着尤氏哭得那叫一个凄厉。 尤氏都差点被她吓到,还以为生何种大事了呢,结果听女儿断断续续说清楚以后,非但没帮着她说话,还板起了脸。 “你也是,一回来也不看个事向,什么都不问清楚就跑去闹,活该你哥打你!” “娘……”古沐兰蹲在她脚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怎么……怎么你和大哥一样变了?” “不是我们变了,是那秋氏变了!”尤氏没好气的瞪着她。 “她变了?” 见女儿还是不开窍,尤氏一边用手绢给她擦拭眼泪,一边认真与她说道,“你大哥之所以把她们母女认回来,是因为昭陵王背着人先娶了古依儿。如今那秋氏是昭陵王的岳母,你大哥把她们母女接回来,就是昭陵王的岳父泰山。而且那古依儿已经长大,也用不着我们去养,府中就多秋氏一个人,根本不怕她起什么幺蛾子,你说这样的好事我们能不要吗?” “可是裕梅嫂子和紫儿……” “她们母女最多受点委屈,而且也是暂时的,你用不着担心。”尤氏知道她和儿媳关系好,也知道她疼爱侄女,软了几分语气继续安慰她,“古依儿是嫁出去的,最多我们贴补她一些嫁妆,这点银子也算不得什么。昭陵王那么宠她,我们受到的好处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虽然裕梅把当家的权力交给了秋氏,可紫儿还在古家呢。以后给她招个夫婿回来,这古家的一切不都是她继承吗?” 听到这,古沐兰这才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与昭陵王府结亲,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而且还没几个人敢有这样的念头。 只是…… 她又忍不住皱眉,“娘,我看大哥现在简直把她们母女捧在了手心里,说她们母女半句不是都不行。” “亏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以前一样不懂事?”见女儿还没彻底想明白,尤氏眼中都有了几分愠怒,“昭陵王对她们母女极其看重,你爹不多宠宠她们,那不就是明着和昭陵王作对吗?对她们好一点又怎么了,你大哥又不会少块肉!” “我……我是怕裕梅嫂子心里有想法。” “我看你呀,还是不要瞎操心了,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你今日把古依儿给惹到了,回头昭陵王找我们说事,我看你怎么解释!”尤氏哼道。 也不是她不想帮女儿,而是女儿太不懂得看形势了。 嫁出去这么多年,还是如此任性妄为。 她是见识过昭陵王宠古依儿的,碧天院被古依儿烧坏的房子还在那儿摆着呢! 儿子不给这妹妹一巴掌,回头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古沐兰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到丫鬟在门外禀道,“启禀太夫人,大小姐来了。” 她还以为是古召紫,结果一看自家老娘的脸色,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如今的‘大小姐’已经换人了! “娘,她还敢主动来给我们添堵?” “兰儿,你就少说两句话吧,再如此不懂事,别说娘,就是你大哥都不一定护得了你!”知女莫若母,尤氏对女儿头疼不已,不得不硬着口气说话。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也要忍着!”尤氏忍无可忍,起身罕见的对她动怒道,“我怎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你夫乃是临州知府,你就算不为他着想,难道也不管娘家人死活吗?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敢随随便便去招惹她们母女,我就听你大哥的话,把你送回张家!” 语毕,她这才朝丫鬟道,“请昭陵王妃进来。” 古沐兰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虽满腹委屈和愤怒,但确实是被自家娘亲的一番话给震到了。 不是他们惹不起秋盈盈和她生的那个孽种,而是惹不起昭陵王。 昭陵王辅佐小皇帝,连小皇帝都要听他的,更别说朝廷里的事了。 说他一手遮天都没有半分夸大。 她大哥身为太师又如何,还不是敬畏昭陵王的权力,更别说她嫁的男人只是一个五品知府。 当真惹恼了昭陵王,她大哥有功绩在身倒不用怕,可张家的命运就难说了。 想到这,在古依儿出现时,她还是从椅子上起身,站到了尤氏身后。 “依儿,今日怎么想起回来了呢?”尤氏满脸慈祥的笑,就像见到心肝宝贝似的。 古依儿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被她这热情的态度给刺激得直起鸡皮疙瘩。 不是她不知好歹,这家人一天一个脸,没点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真是招架不住。 “闲来无事,我就跟王爷说回来坐坐。”她也没端架子,笑眯眯的朝尤氏走近,比她叫得还腻人,“祖母,你不会嫌依儿碍眼吧?” “瞧你说的,祖母想你都来不及呢!”尤氏伸出手拉着她,慈祥的笑容中带着深深的疼爱,盯着她左看右看,老眼中的稀罕劲儿就跟见到稀世珍宝似的,“我们依儿长得真是美艳动人,你娘就是难得的大美人,没想到你生得比你娘还要姣美。前几日祖母都没来得及细看,今日真是越看越喜爱。” “多谢祖母夸赞。”古依儿咧嘴笑着。 她是早就看穿这些人趋炎附势、惺惺作态的德性了,不过第一次跟她回古家的红桃明显不适应。 站在古依儿身后,听着尤氏那种把人夸上天的话,都忍不住哆嗦了好几下。 她年纪小不代表人傻,若是古家真如此重视他们王妃,那王妃和她娘亲也不会流落在外,一个当孤女,一个出家为尼了。 古依儿抬起头,像是才现古沐兰,“这不是姑姑吗?姑姑怎么还没离开?” 古沐兰那脸色就跟刷了黑色的漆似的。 也好在尤氏及时瞪了她一眼,她才掐着手心把怒火给压了下去。 尤氏亲昵的拉着古依儿的手,开始为女儿讲好话,“依儿,你姑姑好多年没回来了,这次回来不知道家中生的事,所以有些鲁莽。你就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饶过她一次,行吗?” “祖母,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古依儿故意板起脸,见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她随即又嗔娇道,“就是一点小误会,根本不是多大的事,说什么饶不饶的,好似我多不明事理似的。祖母,你再说这些话,依儿可就生气了!” 听她说完后面的话,尤氏老脸上立马又绽开了笑容,而且是那种笑得见缝不见眼的,也完顾不上脸上挤了多少皱纹出来。 就连脸色难看的古沐兰都倍感意外,隐藏恨意的双眼在看她时多了几分复杂,脸色也逐渐恢复了常色。 这意思就是今日之事揭过去了? 尽管可以松一口气,可她心中的憎恨依旧还在。她们母女不与她计较,但她是不会就此甘心的。 大哥为了她们母女给她的那一巴掌,她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祖孙俩亲昵的说着话,这气氛别提多‘温馨美好’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丫鬟又在门外禀道,“启禀太夫人,二夫人来了。” 闻言,尤氏老脸上的笑容微沉。 苏氏这个时候来,不是找不自在么? 古沐兰也暗皱眉头。 古依儿现在在这里,娘要违心的巴结她,嫂子这会儿来,若是看到这些,心里不难受才怪? 假装没看到她们母女的神色,古依儿微笑着,柔声道,“既然二夫人来了,就请她进来吧。难得今日高兴,多个人说话岂不是更热闹?” 她都这么说了,尤氏只能让人把苏裕梅叫进来。 放火烧碧天院的那晚上古依儿就见过苏裕梅,对她林黛玉般娇柔的气质印象很深刻。 当然,对她和古召紫眼中流露出来的恨意也很深刻。 只是今日,苏裕梅也跟尤氏一样,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在看到她时不但没有恨意,还先朝她福身行礼。 “妾身见过王妃。” 除此外,古依儿还现她似乎比前几日更柔弱了,就像生过病一样,小巧的瓜子脸上都没什么气色。 “二夫人,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快快起来。”人家客气,她也不好摆架子。 再说了,到太夫人这里来,本就是来看戏的,摆上架子哪里还能看到太夫人如此精湛的‘亲情流露’? 虽然这些‘亲情流露’恶心人,可到底也让她和红桃长了见识。 就像姬百洌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多学点,准没错的。 “裕梅,你来此做何?”尤氏沉着脸问道。 “娘,小姑。”苏裕梅朝她们母女柔声唤道,然后转身从丫鬟手中的食盘里端起一只瓷盅,体贴的对尤氏道,“娘,听说您最近睡眠浅,总睡不踏实,裕梅做了一些安神的药羹,特意送来让您尝尝。” 尤氏点了点头,显然是很满意她的贴心。 古沐兰看着,忍不住赞赏道,“嫂子,你可真贤惠,时时刻刻都想着娘。” “小姑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的。”苏裕梅对她温柔一笑。 古依儿暗自撇着嘴。 尤氏接过瓷盅,见丫鬟手里还有一盅,好奇的问道,“这里面又是什么?也是给我做的吗?” “娘,这是给老爷做的莲子羹。最近天气闷热,老爷又忙于朝里的事,裕梅担心他操劳过度容易上火,特意给他做了一些莲子羹。”苏裕梅柔声解释道。 “裕梅真是贴心!”她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儿子,尤氏是由衷的感到欣慰,老脸上也添了许多笑。 “嫂子,我看你呀就别忙活了,我大哥现在……”古沐兰忍不住开口。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尤氏快速朝她瞪去。 她也识趣,赶紧收住声。 这气氛突然就变得尴尬起来。 古依儿牵了一下嘴角,朝苏裕梅微笑道,“二夫人真是我见过最贤惠体贴的女人。对了,我爹现在在丹霞院,正好我也要回丹霞院向爹娘告辞,不如二夫人跟我一同过去吧。”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尤氏和古沐兰那么排斥她娘了。 这些从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习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她娘以前是被古奎忠占有夺来的,骨子里肯定对这些人不服气,与他们一家合不来也是自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表情都能得罪他们。 换言之,他娘不是她们心中合格的古家媳妇。 要怎样的女人才会让她们满意呢? 看看苏裕梅就知道了。 这一股子柔弱劲儿,还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完迎合了尤氏和古沐兰,让她们骨子里的骄傲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所以,哪怕苏裕梅的娘家势力并不如秋家,但苏裕梅和她娘一比较起来,在尤氏和古沐兰眼中,苏裕梅才是她们古家理想的儿媳。 母女俩又是古奎忠最亲的人,有她俩合着挤兑秋盈盈,这结果…… 她娘注定惨败。 对她的邀请,苏裕梅也没拒绝,还对她福了福身,“若王妃不嫌妾身碍眼,那妾身便与王妃一同去丹霞院。” 尤氏和古沐兰相视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古依儿将她们神色都默默看在眼中,心里除了好笑外还是好笑。 给古奎忠送莲子羹是假,去丹霞院探查情况才是真吧? 虽然她没住在古家,但从古奎忠和这三个女人的反应中,她猜都猜到了。 最近古奎忠怕是很黏她娘吧? 以至于这些女人都很意外,想弄清楚古奎忠对她娘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对她娘旧情复燃…… … 离开云水院,古依儿和红桃走在前面,苏裕梅带着丫鬟走在后面。 路上谁也没找谁说话,一路都很平静。 路经一座花园时,古依儿和红桃听到身后有人喊‘姐姐’。 她俩都下意识转身看去。 只见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端着食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正亲切的走向苏裕梅。 她和苏裕梅脸型相似,都是巴掌大的瓜子脸,但她比苏裕梅年轻,苏裕梅是那种风吹杨柳让人怜惜的柔弱美,而她则是属于比较张扬的艳丽。 精致的妆容,勾魂的眼角,妖冶的红唇,加上丰胸瘦腰的身段,乍一看直有一种妖精出世的感觉,满身都是狐媚味儿。 “月娥,你这是去哪?” “姐姐,我做了一些莲子羹,本想给姐姐和老爷送去,没想到姐姐你在这里。”苏月娥笑得一脸讨巧。 “老爷不在我那里!”苏裕梅脸色瞬间冷了几分。 “啊?那老爷……”苏月娥突然朝古依儿看去。 古依儿不认识她,不过同她们的脸型和对话可以辨别出此人的身份,应该是苏月梅的妹妹苏月娥了。 她知道苏家的人也住在这里。 消息都是姬百洌告诉她的,听说苏裕梅的父亲原本是古奎忠的部下,所以苏裕梅和古沐兰从小就认识,感情特别要好。而苏裕梅的父亲病逝以后,苏母贺氏整日以泪洗面,加上儿子又不争气,苏裕梅心疼她,就向古奎忠和尤氏求情,让贺氏住进了古家。 而苏月娥早年就死了丈夫,做了十来年的寡妇,因为没有孩子,夫家也没留她,她索性回了娘家,一直都没改嫁。 苏母贺氏到古家不久后,她也厚着脸皮到了古家。 鉴于苏裕梅在古家的表现十分优良,尤氏和古奎忠也就没说什么,任由她们母女在古家住下了。 看着苏月娥那不善的眼神,她嘴角轻勾,然后转身继续往丹霞院去。 “红桃,走吧。” 目送她走远,苏月娥才收回目光,面带憎恨的对苏裕梅道,“姐姐,她们母女真是太嚣张了!这古依儿仗着昭陵王宠爱为非作歹也就罢了,那秋氏一回来就抢了你的位置,如今还把老爷强留在她院里,真是一点都没把你放在眼中!” “要怨也只能怨我没用。”苏裕梅低声叹道。 “姐姐,你这是要去丹霞院吗,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倒要看看那秋氏是如何勾引老爷的,竟让老爷如此将你冷落!” 看她替自己气恨不已的样子,苏裕梅垂眸想了想,也同意了。 “走吧,一起去丹霞院看看。” … 厅堂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古奎忠和秋盈盈都没出现。 古依儿吃着点心瓜果,喝着茶水,顺便欣赏苏家两姐妹的模样和神色,不但不无聊,还别有一番乐趣。 丹霞院做事的人都是小皇帝赐来的。 在厅堂里服侍她的丫鬟一个叫春华、一个叫夏雨,把她服侍得可好了。生怕怠慢了她,点心瓜果都换了三次。 反观苏家两姐妹,刚开始还挺沉得住气的。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古奎忠久久不现身,姐妹俩脸色一个比一个冷。 特别是苏月娥,古依儿都好奇死了,要说苏裕梅吃味那肯定是正常的,毕竟她是古奎忠的女人,在古家也有一定的地位。 可这苏月娥,不过是一个小姨子,她那一张冷脸和怒气是干嘛的? 只是替自家姐姐打抱不平? 坐了这么久,她最有兴趣的不是观察苏裕梅,反而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这苏月娥身上。 就在她们等得花儿都快谢了,姐妹俩神情渐渐的失望起来,古奎忠和秋盈盈总算出现了。 他们这一出现,苏裕梅起身,带着一如既往的娇柔迎向他们,“老爷,姐姐。” 而苏月娥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等得太不耐烦了,苏裕梅刚福身行礼完,她就朝古奎忠嗔怨道,“老爷,您怎么如此久才出来?我们都等您多时了!” 嗔怨不说,那妖冶的红唇翘得高高的,眼神又媚又怒。 ‘噗’! 古依儿一口茶水当即喷了出来。 不是她搞怪,实在是这一幕太违和了! 两位夫人在场,别说这苏月娥只是一个小姨子,就是一房妾室恐怕也不敢如此吧? 她是个不喜欢讲礼数的人,但对起码的尊卑礼数还是懂一些的。 就苏月娥这嗔怨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古奎忠的女人呢! 见自家妹妹如此,苏裕梅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但她也是真的稳,在脸色变幻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娇柔的常色。 至于秋盈盈,冷着脸,一时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真正精彩的是古奎忠的脸色。 黑中带紫,紫中泛白…… 特别是看到她娘秋盈盈脸上的冷色时,那双眼莫名的露出一丝紧张,接着又似利剑般瞪向跑到他们身前的苏月娥。 “谁让你们来此的?” “老爷……”苏月娥收起了脸上的嗔怨,委屈的眨着眼望着他。 这眼神,委屈中都带着勾魂的气息。 “老爷,妾身房里还有事,就不陪你了。”秋盈盈没等她委屈完,先福身道。 见女儿还在座上,她微微抬了抬下颚,“依儿,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莫让王爷为你担心。” “娘,你这里的点心太好吃了,我都舍不得离开。”古依儿起身走向她,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 “喜欢什么就提前跟娘说,下次娘让人多准备些。不过你来这里一定要和王爷说清楚,免得他担心,知道吗?”秋盈盈轻轻摸着她的脸,疼爱中也不忘提醒她。 她此刻眼中的温柔与面对古奎忠时完不同,古依儿分辨得很清楚。 “好。”古依儿咧嘴笑了笑。 在离开前,她看向古奎忠。 堂堂的太师,魁梧威风,可陷入尴尬境地中的他也是那么的滑稽和可笑。 比如现在。 三个女人,两位夫人外加一名暧昧不明的小姨子。 她眸子快速闪过一丝黠色,突然朝他请示道,“爹,娘回府多日,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恰好王爷今日对我说,让我问问你们何时与他商议聘礼和嫁妆的事。不过王爷这两日挺忙的,他来不了,我看不如让娘随我去一趟芙蓉居,一来她可以出去散散心,毕竟她好多年没在京城了,也该让她看看京城的变化。二来,与王爷见一面,听听王爷对聘礼和嫁妆的看法。” 她也不是随口乱说的,姬百洌确实跟她谈过这事。 讲真的,她对聘礼和嫁妆都不在意。她现在回古家,再多聘礼也是古家得,想想就不爽。 可那家伙却说聘礼是小,嫁妆才是大。 他原话是,“若你不回古家便也罢了,但你回到古家,本王就成了古家的姑爷。古家占尽了本王便宜,难道还想一毛不拔?” 这口气,差点没笑死他。 他这摆明了是想让古家大出血。 但仔细想想,他的要求似乎也占理。 古家没养过她一日,到头来因为她跟昭陵王府结了亲家,所得好处不可细算。 如果她出嫁,古家还一毛不拔,先不说她是否委屈,他们古家也显得太不要脸了。 至于要多少聘礼和要多少嫁妆,她因为不懂行情,索性就把这事推给他,让他去开这个口。 凭他的身价和古家的地位,这绝非几百上千两就能解决的。 听女儿说完,古奎忠竟连犹豫都没有,立刻沉脸道,“事关你与王爷的婚事,要商议也该是为父出面与王爷商议。我现在就让人备马车,带你娘一同去见王爷。” 语毕,他朝门外喝道,“来啊,备马车!” 他嗓音还没落,苏家姐妹俩就变了脸。 然而,古奎忠瞪了她们一眼后,转身就离开了厅堂。 古依儿看向秋盈盈,只见她暗皱眉头。 她拉了拉她,并对她微微一笑。 不就是要这种效果吗? 秋盈盈扫了一眼苏裕梅和苏月娥,然后跟着女儿一同离开了。 至于苏家两姐妹,就像包袱一样直接被人丢在了丹霞院的厅堂里。 不需要任何人指明,桌上摆放的两只瓷盅,就是给她们的最大的难堪…… 本院,请勿转载! 078、迟来的洞房花烛夜 “姐姐,你看……”苏月娥咬着牙瞪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指甲早都已经掐破手心的皮肉。 “回去吧。”苏裕梅收起目光,面无表情的朝丹霞院大门走去。 “哼!” 苏月娥临走前,还不忘把厅堂里的丫鬟瞪了又瞪。 春华和夏雨以及其他丫鬟们都是姬宁昶特意为秋盈盈挑选的,虽然只是做事的奴婢,可也不是苏月娥一记凶恶的眼神就能吓唬住的。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每个人眼中都有着深深的厌恶和鄙夷。 而苏月娥也没跟苏裕梅去,离开丹霞院后就直接回了她和苏母所住的雪院。 “月娥,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人了吗?”苏母贺氏听说她回来了,赶紧到她房里问话。 “娘,别提了,我都快被气死了!”苏月娥满脸都是恨意,加上没有外人在场,她更是口无遮掩的骂道,“姓秋的贱人真是好手段,一回来就把老爷迷得神魂颠倒,我和姐姐都去了丹霞院,连姐姐都落得一身难堪!那贱人生的孽种还故意把老爷支走,我们想多见老爷一会儿都不行!” “秋盈盈变得如此厉害?”贺氏有些不信。 可近来古奎忠夜夜在丹霞院留宿,她又不得不信。 “娘,为何当年你不做狠一点把她们赶尽杀绝?你看,现在她们母女不但回来,这一回来还抢尽了风头和老爷的宠爱,再如此下去,别说我们母女没法继续留在古家,就是姐姐恐怕也难在古家安生。”苏月娥忍不住把气都往贺氏身上撒。 贺氏虽然不满女儿蛮横无理的态度,可也不得不承认,这都是自己当年心慈手软造成的。 坐到椅子上,她老脸阴沉得吓人,抓着扶手越想越不甘心。 “当年,我看着秋盈盈把襁褓投入湖水中,还在湖边哭了整整一夜,然后满身绝望的去了白玉庵……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她设下的障眼法!她生的孽种不但没有夭折,如今还活得如此光鲜,真是气死我了!” “娘,你说现在该如何办啊?她们母女刚回来就如此气焰,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古沐兰想去找秋盈盈都被老爷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说老爷为了秋盈盈想把她这个妹妹撵回张家。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秋盈盈那贱人绝对会对姐姐下手的。等她一出手,我们母女可就别想再留在古家了!”苏月娥握着她手臂直摇晃,希望她能想个好办法出来。 贺氏烦躁的瞪了她一眼,但此刻也没心情骂她什么。 她咬着牙沉默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朝女儿问道,“你这月葵水来了么?” “前几日才来过。”苏月娥顿时歇了些火气,妖艳的脸上布满了失望。 “唉!”贺氏忍不住抱怨,“你姐姐肚子不争气,没想到你肚子也不争气。连着好几夜都在他房里,到头来竟还是一场空!” “娘,你也不要说得如此难听嘛!”苏月娥不满的撅起嘴,“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谁知道葵水又来,你以为我想啊!” “看来你还得找机会再去他房里,这个月不管怎样都要怀上!” “娘,说得轻巧,他现在天天都陪着那贱人,我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做那事了。”苏月娥冷着脸哼道。 她比谁都着急,比谁都想怀上古奎忠的骨肉。 即便她坐不了正房,可只要她能为古家生下一个儿子,那她这辈子也能母凭子贵、衣食无忧。哪怕儿子过继给姐姐,她是儿子的亲娘,她在古家依然有一席之地。 可眼下…… 她是真的快被气死了! 眼看着古奎忠被她迷惑住,谁曾想秋盈盈那贱人突然回了古家,而且一回来就把古奎忠给迷得神魂颠倒,好像恨不得与她们这些女人撇清关系似的! 如此下去,别说她想在古家享受富贵,恐怕连落脚的机会都没有。 她如何能不着急? 贺氏阴沉着老脸又沉默了许久,起身去开门看了看,确定外面没人之后,才关上房门返回女儿身边,然后压低着声音道,“不管怎样,你都要再去试试。实在不行,娘就想办法让你四表哥来京城一趟,到时候……” 她给了女儿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娘,你是想让我跟四表哥……”苏月娥眉头皱得死紧,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这四表哥是她姑妈家的儿子,叫赖水斌,在家排行老四,比她只大一岁,从小到大就喜欢她。哪怕他成了亲,到现在都还对她念念不忘。 去年她们母女回乡祭祖,那赖水斌还明里暗里的对她示好。 可是,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虽然他比古奎忠年轻,可他长得实在难看,她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躲远,要让她跟他…… 那不得恶心死她? 古奎忠是年纪大了些,可他乃是三朝元老、位高权重,其身份和地位是赖水斌根本无法比的。 她就算在古奎忠身边只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也好过跟一个又丑又没身份地位的人! “你啊,就知道嫌他丑,怎不看看他好的一面?”贺氏有些起怒,“我又不是让你跟他过日子,你怕什么?水斌是长得丑一些,可谁让你看了?那被子一盖还能把你吓死不成?” 苏月娥顿时被她骂得没了脾气。 贺氏又接着道,“水斌三十不到却已经有五个儿子,可见他身子是不差的。你要想在古家立足,光指望一个快过百的老头子,这不是痴情,是傻!” 她把话说到如此份上,苏月娥不但没了脾气,还说不出话来。 尽管她讨厌那个四表哥,可是娘的话却是道理。 眼下,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别的了,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尽办法怀上孩子。 而且越快越好!…… 走出太师府,看着停靠在右侧拐角处的马车,古奎忠抿紧唇把女儿瞪了一眼。 明明昭陵王就在他家大门外,她竟说让他们去芙蓉居。 收到他不满的眼神,古依儿耸了耸肩,无辜的笑了笑。 “爹,这可不是我让王爷来的。他不放心我回来,我也没办法啊。” “老爷,要不我们请王爷回府里谈话?”秋盈盈温声提议道。 “不用了。”古奎忠拒绝得很果断,随即先上了管家准备好的马车。 那些个女人,一个比一个不长眼。 已经够让他心烦了,若是把昭陵王再请进府,也只是让昭陵王看笑话。 他出来,其实也是躲个清净。 几十年来,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突然觉得女人太多也是挺碍眼的。 秋盈盈看了看女儿。 古依儿对她使了使眼色,她也没再迟疑,跟着古奎忠上了马车。 古依儿这才朝拐角的马车小跑去。 大门口的事,姬百洌都看在眼中。 在她上了马车后,立马将她拉到身侧,沉着脸问道,“他们出来做何?” “王爷,不是我想让他们出来,你是没看到那个场面。”古依儿抱着他胳膊,把在古家看到的描述了一遍。 她是一边说一边笑,不需要任何添油加醋,槽点和笑点都是满满的。 姬百洌认真听着,但更多的是盯着她脸上花朵绽放般的笑容,如同欣赏世间最美好的风景,眼眸中是深不见底的宠溺。 末了,他不以为意的道,“太师风流,人人皆知。古家女人众多,各种勾心斗角也是在所难免。” 古依儿柳眉挑起,“听你的意思,对这种事见惯不怪了?换言之,我是不是也得做好准备……” “休得胡言乱语!”不等她说完,姬百洌沉脸斥道。 古依儿没看他,突然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小窗,如同呢喃般轻道,“今日我才真是见识到了,原来一点都没错,豪富之家多妻房,家有后宫三千凉。” “你想说什么?”姬百洌紧紧的盯着她的侧脸,那姣美的脸颊上不再有花朵般似的笑容,而是流露着一种悲冷的气息,让他眸光倏然变得阴沉起来。 “好花堪折无需折,占有不如远欣赏。为什么男人一定要折花呢?难道采尽天下花朵才能够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吗?”古依儿扭头看着他。 说她问得别有深意吧,其实不然。 她这隐喻的话对姬百洌来说,算是问得很直白了。 他猛然将她拉到腿上,如惩罚般咬上她柔软的唇瓣。 似乎嫌惩罚不够,接着朝她屁股落下一巴掌。 抵着她唇瓣溢出的嗓音还充满了威胁,“如若你再拿本王与他人比较,本王绝对不会轻饶你!” 古依儿摸着被打疼的地方,狠狠的瞪着他。 然而,这次面前的男人丝毫不为她的生气所动容,甚至一点要软化的意思都没有。 眸光阴沉得让人头皮麻。 “哼!” 她气闷的扭开头。 她想说的话很多,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都吐不出来。 跟一个古人讲二十一世的婚姻制度,别说他能听进去,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开始赌气,但抱着她的男人却突然收敛了身上的怒火,还在打过她的地方替她揉了起来。 只是这揉捏的手法…… 她怎么都感觉是在揩油! 拉长着脸把他大手推开,自己的屁股自己揉! 姬百洌俊脸有些黑,但看着她一脸的气性,又把她手抓开,开始正经的替她揉起来。 她说的那些话,他如何能不懂? 将她禁锢在怀中,怕她听不进去似的,抵着她耳朵道,“本王心不大,娇花再多,一支足以。” 他低沉的嗓音听似哄人,可也说得极其认真。 “那要是还有更漂亮的鲜花呢?”古依儿斜眼睨着他。 “本王亲自栽种的花,自然是最美的,若有谁比得过,那也是本王的错,说明本王用心不够。” “噗!” 古依儿忍不住喷笑。 这话里不但带着他对她的情感,还夹着一种臭美的心思。 这家伙,也是世间少有的。 不但贴心细心,还懂浪漫,最重要的一点是会说好听的话哄他。 想到什么,她突然又板起脸,“你这些话张口就来,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哄人?” “嗯。”谁知道姬百洌连想都没想的点了一下头。 “嗯?!”古依儿顷刻间拉长脸。 “宁儿就是如此哄大的。” 听他说完,她先是微愣,随即脸红的朝他肩头挥起粉拳,“可恶,你居然拿我当孩子一样哄!” 姬百洌也不躲,还被她粉拳打得扬高了唇角。 古依儿也并不知道,跟他在一起,她身上其实并没有强势的气息,相反的,嬉笑玩闹间她活波开朗,加上容貌也只有十七八岁,在身边的他看来,那真是比一个孩子大不了多少。 之前生的那些气性,随着她‘打人’的举动烟消云散。 马车里的气氛变好,温度也渐渐的升高起来。 古依儿是坐在他身上的,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立马就收住了笑,红着脸用眼神嗔他。 这家伙,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她不过就打了他几下而已,他竟然有反应了! 姬百洌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而且搂紧她贴着她耳朵,又严肃又郑重的开口,“今晚你别想再逃!” 古依儿脸烫得跟火烤一样,恨不得找地缝钻。 对她而言,他们才认识一个月。可对他而言,他已经忍了一个月。 这就是观念的差别。 想到几日前他们衣服都快脱光的情景,那种心跳加速…… 也就差最后一步了。 看了一眼他火热的眸子,她嘟着嘴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姬百洌收紧臂弯,俊美的脸上如霞光映照,温暖潋滟美不胜收,绯红的唇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看着女儿住的地方,秋盈盈欣慰至极。 这芙蓉居虽不是昭陵王府,但这是先皇赐予昭陵王的,而先皇过世后,昭陵王将这里当做缅怀先皇的地方。在地位上芙蓉居不亚于昭陵王府,别说常人能来,就是太皇太妃和朝中的大臣们也不敢轻易踏入这里。 古奎忠和姬百洌去书房议事了。 她们母女就在厅堂里说话。 “依儿,听说你们回了王府,怎么还没几日又出来了?” “唉,娘,你就别提了。”提到昭陵王府,古依儿就皱眉叹气。 “怎么,太皇太妃刁难你了?”秋盈盈自行猜测着,紧皱眉头的她也很是替女儿担忧。 十多年前她在古家时,就见过太皇太妃,那时太上太皇还在位,太皇太妃身为最宠爱的妃子,确实有骄傲之处。 跟这样的人做婆媳,女儿能不受委屈? “刁难倒是没有。”古依儿摇了摇头,“只是她特别喜欢御史大人的女儿陶玉娴,见王爷与我成了亲,她还不甘心,还收那陶玉娴做了义女。今日在昭陵王府,可真让姓陶的膈应死了。王爷也是有气没地儿撒,索性带着我回芙蓉居了。” “做义女?”秋盈盈诧异不已。看着女儿绷紧的气呼呼的脸蛋,她接着又突然笑了,“如此也好,说明那陶小姐还是知趣的。做了太皇太妃义女,她也就没机会再嫁王爷了。再说了,就算她做了太皇太妃义女,她也没品级,想与你比高下只会惹人笑话。” “嗯,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觉得这些人太烦了,王爷拒绝的态度如此明显,可她们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 “这是自然啊,像王爷这种身份,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他?如果他不是昭陵王,娘也不会把他往你那里送。” “呵呵!”她脱口吐出的真言让古依儿哭笑不得。 记得在白玉庵她向姬百洌坦白,设计这一桩婚事,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脱离苦海,不再受那孤苦无依的罪。 其实也不是这份母爱打动了姬百洌,是姬百洌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而已,干脆就假装认命接受了婚事。 依照他的性子,他母妃如此强势塞女人给他,他都能拒绝,对一个被亲人抛弃的孤女,他根本不需要放在眼中。 心狠一点可以把她杀了,当做这世上没有古依儿这个人。 善心一点给她一笔银子打,也一样能摆脱这桩婚事。 这个男人,虽没狠毒的心肠,但也绝非善辈。他接受,除了喜欢,不会有第二个原因。 不想再围着自己的事打转,免得说多了漏嘴,古依儿敛住笑容,把话题引到古家上,“娘,我看你在古家得打起十二分警惕心。那古沐兰就是冲着你回来的,还有那苏裕梅的妹妹,你看她那狐媚劲儿,说不定比她姐姐苏裕梅还难对付,还有那古召紫,自那晚出现后一直都不见人影……总之,你现在在龙潭虎穴中,随时要提高警惕。” “我知道。”秋盈盈也认同女儿的话,甚至比女儿还清楚古家的水有多深,“我相信当年对我们母女赶尽杀绝的人就在古家这些人当中。其实我一点都不着急,如今再回古家,我有的是底气和信心,我相信那人早晚会暴露出来的。” 看着她眼中深不见底的恨意,古依儿突然沉默起来。 这十多年来,她一直隐忍着,这样的隐忍她想象不出有多难受,但能肯定这是一个正常人无法做到的。 她心疼她压抑在心中的仇恨,可却没有能力劝说她放下仇恨。 何况,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劝她。 家仇、骨肉分离之仇,换做她,她早就拿命跟人拼了。 隐忍十多年,她会先疯魔的。 这里是芙蓉居,外面有红桃把守着,母女俩也不担心外人把话听了去。 她们在厅堂里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听见红桃在外轻咳,这才转移话题假装聊起别的事来。 古奎忠随着姬百洌走进厅堂,古依儿看着他脸色明显不好看,故作不解的问道,“爹,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古奎忠沉着脸,一句话似乎都不想多提,随即朝秋盈盈道,“我们该回去了。” “是。”秋盈盈温顺的应道。 他们来得匆匆,走得也匆匆,古依儿也没有要挽留他们,目送他们走向大门,这才转身坐回椅子上。 抬眼看到某个男人唇角勾勒的笑意,她挤了挤眉,“怎么了? “你猜?” 看他眼角上扬的弧度,得意中还带着得逞的气息,再想想古奎忠的脸色,她忍不住轻笑,“我爹都给了我什么做嫁妆?” “到时你就知道了。”面对她的反问,姬百洌眉眼中的笑意更浓。 见他有意保密,古依儿不屑道,“卖什么关子嘛?不就是让他们家出了点大血头而已,难道还有比金银珠宝更值钱的东西给我做嫁妆?” 她是真不屑。 小皇帝给的那些金银珠宝她动都没动,还有他为她打造的珠宝首饰,更别说黄金白银了,按照普通百姓的生活标准,她真是几辈子都用不完,才不屑古家给的呢。 姬百洌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牵着她往厅堂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语带轻笑道,“你爹有两座庄园,其中一处叫云虹山庄,乃是古家先祖所传下来的,就在离京五十里处的山脉间。” 古依儿听得忍不住狠抽嘴角,“王爷,咱们不缺地儿吧?要那种地方做什么?” “那是你爹最看重的地方。”姬百洌斜了她一眼,眼神带着鄙夷,明显是在说她不识货,“想本王视他为岳父,他敢不拿出诚意,本王照样可以无视他!” “瞧你说的,好像是为了那座庄园才娶我似的!” “嗯?”她打趣的话立马让姬百洌沉下了脸。 古依儿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弯腰将她抱起,抬脚就往卧房的方向去。 “哎,干什么呀?” “欠收拾!一会儿便有你好看!” “……”她掉着黑线瞪着他,完没弄明白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他说的‘好看’,确实好看…… 把她扒得一丝不挂,也把他自己脱得寸缕不剩,这种光景能不‘好看’? 如此的坦诚相见,都把古依儿给吓到了。 虽然上次擦枪走火,可多少剩了点贴身衣物遮羞,而这一次,他先把‘遮羞布’扒来扔了,床帘放下,狭窄的空间里就他们两个…… “我……”盯着他,她不停的咽口水。 她知道他有一副好身材,可这么久以来真是头一次如此无障碍的直视,那健硕的体魄让她莫名紧张,心里就跟打鼓似的‘咚咚’响。 天知道她现在都有一种想跑的冲动…… 可是身上穿的被这家伙被扒了,而且扔在了床外面,她能往哪跑? 看着她紧紧抓着身上的被褥,眼神又羞怯又忍不住往自己身上看,姬百洌袒露着任由她打量。 之前还急不可耐的脱掉那些障碍物,这会儿他却变得慢条斯理起来,不慌不忙的去拉扯她身上的被褥。 “啊!”看着他压下来,古依儿涨红着脸失声尖叫。 这是真正的肌肤相亲,没有一丝阻碍。 他健硕的身子就像火炉般又烫又热,让她止不住轻颤。最羞窘的是来自他身体的威胁,让她紧张得浑身都开始冒细汗了。 偏偏这男人今日就跟故意似的,一点都不急躁,一边紧压着她一边露出得逞般的笑意。 一改往日的温柔深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色都莫名的带着一丝邪肆。 在他俊脸压下时,古依儿突然抬手捂住他的薄唇。 “嗯?”他丰眉挑起。 她脸上羞赧的红晕如同清晨的朝阳,美得让人心悸,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能使他亢奋到极点。 然而,此刻她眼眸中突然带着认真,低柔的嗓音如汩汩清泉撩着他最后的理智,但这份温柔中却充满了霸道,“我的男人,此生绝无二妇,你可做得到?” 姬百洌拉下她的手,薄唇抵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炙热的眼眸中带着比她还强烈数倍的霸道气息。 “此生本王是你的,但你此生不论生死都必须留在本王身边!” “……” 他的甜言蜜语从来都是温柔深情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居然把甜言蜜语说得如此沉重。 古依儿还来不及掉黑线,他已经封住了她的唇。 呼吸交织的瞬间,他先前的慢条斯理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迫不及待的纠缠………… 迟来的洞房,从傍晚持续到半夜。 第二天中午,古依儿恍恍惚惚的睁开眼醒来。 一开始她脑子还是浑的,直到动了一下现浑身酸痛难受,她才回想起昨夜的一幕幕。 说激烈都不为过。 她是第一次,他也是第一次,两个人都笨拙。她痛得要死不活,对他连掐带抓,而他手足无措,一头是汗,毫无技巧可言。 当时那场面,真的是尴尬到了极点。 后来…… 后来继续…… 他像是尝到了甜头,一次又一次的索要,如同上瘾了似的欲罢不能。 而她…… 唉,别提了,就两个字。 丢人。 在某个回合中昏了过去。 床边无人,但被窝和枕头都是热乎的,很明显他刚起。 她掀开床帘想看看他是否在屋子里,突然就听到开门的声响,接着就是他熟悉的脚步声。 她脸颊一烫,赶紧放下床帘并把脑袋埋进被窝里,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一想到昨晚那些场面,她就忍不住害臊。 姬百洌看着掀起的床帘又快速放下去,本就身心愉悦的他唇角勾勒起更大的弧度。 将房门关上走过去,他直接撩起半边床帘,接着坐上了床。 把汤碗放在床头边的凳子上,他含着笑试探的拉了拉被角。见她身子越往被褥里钻,他实在忍不住,轻笑着将她脑袋上的被褥掀开。 古依儿没好气的瞪着他,特别是看到他红光满面的样子,更是把嘴撅得高高的。 “笑什么笑?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厚脸皮?” “难道为夫不该笑么?” 听着他改变的自称,古依儿脸上更是红晕如霞。 姬百洌也没有继续逗她,而是端起床头边的汤碗,宠溺的哄道,“快把汤喝了,一会儿为夫再陪你睡。” 古依儿这才现他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并没有好好收拾自己,很明显他是不打算出门的。 这样的他与平日里白天的他很不一样,没有华丽的玉冠和矜贵的锦袍,少了许多正经和冷肃的气息,多了许多闲适和慵懒。 虽然他们同床共枕也有一阵子了,不过晚上都是熄了灯就睡,早上她醒的时候他基本上都起床了,从来没有哪一天睡过懒觉。 她一时还有些不太习惯他这慵懒随意的样子。 不过这男人不论是穿戴整齐、还是慵懒随意,都是无可挑剔的。 她也是才现,原来天生丽质不但能形容女人,也能用在男人身上。 “你今天不忙吗?” “忙。” “呃……那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来就好。”听他说忙,她这才撑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来,并伸手要接他手里的汤碗。 “忙着给你洗澡、上药、喂汤……”姬百洌避开她的手,眼眸中的笑意比珠宝的华光还耀眼迷人,“稍后还要陪你继续睡,你说为夫能不忙?” 古依儿差点笑出声,但对上他比宝石还璀璨的笑眼,她又忍不住别扭。 “我没这么娇气……” “为夫乐意。” “你……”古依儿还想说什么,他已经用勺子舀了汤送到她唇边。 她下意识的张嘴。 这是她最近每天都要喝的鸡汤。 看着他动作娴熟的样子,完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柳眉暗蹙。 不过很快她又舒展眉头,试探的朝他问道,“听红桃说,先皇去世以后是你一手把皇上带大的?” “嗯。”姬百洌也没否认,接着又喂了她一勺。 “那皇上的母后呢?为什么一直没听说她的消息,难道她也不在人世了?”她一边咽着汤一边好奇的接着提问。 “皇嫂尚在人世,只是她不便抚养宁儿。” “嗯?” 见她是真心好奇,姬百洌又喂了她一勺,这才与她细细说道,“皇兄和皇嫂恩爱情深,自皇兄病逝以后,皇嫂就一蹶不振。那时宁儿才五岁,正是顽皮的时候,皇嫂连着几次大病,险些也随皇兄而去,根本无心照顾宁儿。后来我让人在皇陵附近修了一处行宫,这些年她一直都深居行宫中。去年她回京,我见她气色明显有好转,本想接她回宫陪宁儿,不过她拒绝了。” “怎么,她不想陪在皇上身边?皇上那么小,她就不担心吗?”古依儿表示有些不能理解。 “她留在宫中,弊大于利。” “为什么?” “她乃是南耀侯裴义之女,如果她留在宁儿身边,难免让其他诸侯和朝中大臣多疑。加之宁儿也逐渐懂事,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古依儿认真听着,同时把角度换到小皇帝的母后身上。 如此年轻就守寡,确实是人生一大悲剧。何况这样的身份,连改嫁的可能性都没有。 皇上年纪又小,她又体弱多病,自己都让人担心,还去照顾如此小的孩子,没有足够的心力确实不行。 这不是抚养普通孩子,吃饱喝足哄哄就行了,这是一国之君,照顾这样的孩子难免牵扯到朝政上的事。他说其他诸侯和朝中大臣会多疑,确实没有夸大其词。换做她是其中一方诸侯,她也会担心这位年轻的太后干涉政权,到时候什么好处都给她娘家那边,说不定还会让她娘家人滋生出某种野心。 先皇也是有考虑这个问题的吧,否则也不会立遗诏让他这个兄弟辅国监政了。就算这个兄弟有野心,江山社稷始终在自家人手里。如果不让这个兄弟辅国监政,那江山社稷将来落入谁人手中还不一定呢。 如此一来,小皇帝的母后离开京城,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有句话怎么说的,生不由己。 这年轻的太后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不负责任。 可细细琢磨,却又那么让人心疼,甚至还有些让人敬佩。 相比太皇太妃来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是怕引起朝堂纷争、社稷不安所以选择避世,而太皇太妃呢,在小皇帝的父皇病逝后就从行宫搬回京城,其心思是什么,只要脑子不傻,都猜得到。 难怪他说‘不狠下心做个逆子,宁儿必不能安然长大’…… 不想破坏美好的气氛,她赶紧收住心里的想法,一边喝着他喂的汤,一边转变话题。 “洌,说说你跟皇上的事行么?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玩转一个小屁孩的?” 她这一声‘洌’,让姬百洌愉悦又满意的扬高唇角。 指腹在她唇边轻轻刮了一下,才接着道,“一开始,我确实头疼。他年纪小,无法理解自己父皇过世以及母后的悲伤,成天吵着闹着要父皇母后。宫人无论如何都哄不了他,不得已,只能求我住到宫里去。白天我替他上朝、处理朝事,晚上要想各种法子哄他,避免他整夜整夜的吵闹。直到有一天我实在太累,在寝宫睡了三天三夜,他才开始变得懂事起来。据奶娘说,我睡了多久他就跪了多久,还一直哭着说自己不会再任性了。” 古依儿听得都很是动容。 难怪他们叔侄感情如此要好,爹娘不在身边,只剩下叔叔陪着自己,既当爹又当娘的,对一个孩子来说,所有的安感都来自这个叔叔,如果叔叔也不在了,心里能不恐慌害怕? 看着他眼眸中温暖的色泽,有感慨,但更多的是欣慰。 她微微一笑,“皇上虽然还没有长大成人,可他已经远远胜过了同龄人,虽然在别人看来他依然只是个孩子,但我觉得他的心思比大人还要稳重。这些可都是你的功劳!” 想想小皇帝惩治人的那种气势,凌厉果决,她已经在心里夸过好几次了。才十来岁就有如此魄力,假以时日,只会更了不得。 姬百洌也笑着,但没有再说下去。 喂她喝完汤,他将空碗放到桌上,转身回到床边,脱了鞋躺在了她身侧。 古依儿脸颊开始烫,忍不住拿手推他,“我都睡醒了,不想再睡了。” “那就陪我睡。”姬百洌手臂穿过她脖子,不由分说将她搂入怀中,贴着她耳朵邪魅的轻笑道,“昨晚为夫可是累了一夜。” “你还好意思说!” 他不提还好,这样不害臊的提起,她立马朝他瞪眼。 只是她脸蛋红扑扑的,又烫又热,根本没有一点震慑力,反而十足的娇媚。 经过昨夜,很多东西仿佛都变了。 比如感觉。 不说其他,就是这样的拥抱好似都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搂搂抱抱的时候再亲昵,都知道你是你、我是我,如今呢,一样隔着衣物、一样隔着皮肉,但隐隐中就像生了磁性,将两个人的心吸附在一起。 她是在感觉上觉得彼此更亲近了,可身边的男人在经过了昨夜之后,明显肢体上的变化更大。 以前睡一起,他都是老老实实的,哪怕后来亲亲我我,他也会守着分寸。 而现在呢,还没几分钟,他的手就开始乱来了,还直接往她贴身衣物下钻…… “干什么?疼得要死,你还想?”她如同被电击中,赶紧将他手腕抓住。 “还疼吗?”姬百洌蹙起浓眉。 就在古依儿以为他会收敛时,只听他接着道,“哪里疼?为夫给你揉揉,再呼呼。” “……” 房间里,先是传来古依儿娇软的骂声,接着声音跑了调,变成‘嗯嗯啊啊’不和谐的声音, 门外,小家伙隔着门板偷听了一会儿,转身朝身后的妇人问道,“洪嬷嬷,明年朕真的能抱上小弟弟?” 妇人将他牵往远处,半掩着嘴道,“明年皇上肯定能抱上小弟弟的。不过,如果皇上这会儿去打扰他们的话,那就很难说了。” “那行,朕就不去打扰王叔和婶婶了。朕先回宫,你在这里好生服侍婶婶,记得一定要保护好婶婶,千万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是,奴婢定会尽心服侍好王妃的。”洪嬷嬷点头应道。 姬宁昶刚准备离开芙蓉居,就见门房往里面跑。 “何事?”他小脸立马绷紧,将门房唤住。 “回皇上,沈太傅在外求见。”门房恭敬的回道。 “他来这里做何?”姬宁昶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难道是来向王叔告状的? 他就今日偷了一个时辰懒而已,用得着如此吗? 本院,请勿转载! 079、再怎样你也该收敛些 他以为是沈衍来芙蓉居告他今日没背书的状,谁知道见到沈衍时,他身边不但跟着他的堂兄沈少源,还跟着三名女子。 其中两名女子他认识,一个是太师的女儿、他婶婶的妹妹古召紫。 另一个是御史的女儿、对他王叔有爱慕之心的陶玉娴。 还有一名女子他没见过,但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古召紫和陶玉娴的丫鬟,应该是哪个官员家的女儿。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个人见到他从芙蓉居出来,惊诧之后立刻齐身行礼。 姬宁昶小脸都黑成了锅底。 他以为沈衍是偷偷来告状的,没想到这一幕比告状还让他气愤。 王叔和婶婶,正在给他生弟弟妹妹,任何人来打扰,他都生气。何况同时来了如此多人,而且都是他不想看见的女人。 “你们来此作何?” “启禀皇上,臣与少源路经附近,不想遇上三位小姐,古小姐说想来此给王妃请安,臣不得已只能作陪。”沈衍最先解释道。 因为他站在最前面,其他人看不见他的神色,只有姬宁昶瞧见他脸上满满的无奈。 就跟路上撞见了牛粪,又无法绕路一样的。 他险些失笑。 自己的老师是什么性子他还不懂? 再看那古召紫,痴迷的眼神总投向他,就跟蜜蜂见到了花蜜似的,恨不得朝他扑去。 他虽然年纪小,可这种心思还是看得懂的。 他早就听说,古召紫喜欢他太傅的事了。有一次太傅偷偷扔东西被他现,问过之后才知道是古召紫派人送了香囊给太傅。 而他也知道太傅不喜欢古召紫,因为他扔香囊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厌恶,好似被他扔掉的不是香囊,而是一坨牛粪…… 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他才相信太傅不是有意与他们一同来芙蓉居的。 看了一眼那微笑迷人的陶玉娴,他眼仁儿转了转,扬着精致的小下巴道,“朕王叔和婶婶忙着给朕生弟弟,没空见你们,你们都回去吧。” 语毕,他假装没有看到陶玉娴泛白的脸色,又拔高声音如同下令般对沈衍道,“太傅,朕今日还有功课要做,你该随朕回宫去了!” “臣遵旨。”沈衍立马阔步走向他。 至于身后那几人,他真是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只有姬宁昶看到,他碧水般的眼眸中露出来的笑意和谢意。 眼看着他被姬宁昶叫走,古召紫一脸的失望,连掩饰都没有,就这么眼巴巴的望着他们上马车,然后在章亮和众多兵卫保护下离开了芙蓉居。 而她身旁秀气的女子偷偷拉她衣袖,低声道,“紫儿,我们回去吧。” 古召紫还能怎么着? 是皇上亲自把人叫走的,她又不敢阻拦。 再看一眼芙蓉居紧闭的大门,有沈衍在,说不定她们能进去,毕竟他与昭陵王关系交好。 可眼下他一走,他们这些人谁敢冒然进去? 看来,今日这一趟是白来了!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朝陶玉娴道,“玉娴,我们不同路,就不与你一同走了,我和青缘先回去了。” “好。”陶玉娴露出一丝微笑,目送她们走远。 芙蓉居大门外,只剩下她和沈少源。 她久站着,一句话也不说,沈少源也不嫌气氛尴尬,突然露齿笑道,“玉娴小姐,在下正准备去贵府找令兄谈事,不如让在下送你回府吧?” 陶玉娴一双清丽的杏眼从芙蓉居大门上转向他俊朗的笑脸,眼睫轻颤后,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沈公子了。” “玉娴小姐请。”沈少源温文有礼的朝她引手道。 陶玉娴走在前面,她的丫鬟紧跟在后面,沈少源走在她们身后,跟得不紧不慢,若不是他金冠玉带华袍加身,远远望去还真有点像家奴,一副贴心保护她的样子。 一路上,陶玉娴都心不在焉,脑子里是小皇上说的话。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小皇帝说的并不假。只是想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跟其他女人恩爱的场景,她就心痛难受。 昭陵王对古依儿的疼爱,她亲眼见过。哪怕明知太皇太妃不会接受古依儿,他依然我行我素的与古依儿成了亲,而且还是背着太皇太妃与古依儿成亲的。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完弃置脑后。 这些,不但说明他对古依儿过分疼爱,还有过度的保护。 如此一来,她还有何念想? 还敢有何念想? “玉娴小姐。” 突然身后传来磁性的嗓音。 她回头看去,只见沈少源正看着她,阳光下他的脸像是镀了一层金光,异常俊美。 特别是他脸上迷人的笑容,比阳光还温暖。 “沈公子,什么了?” “走了一路想必你也累了,那里有间茶坊,不如我们去坐坐吧。”沈少源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左侧。 陶玉娴扭头看去,樱唇轻抿过后,也点了点头。 进了茶坊,要了一处稍偏的位置,丫鬟接过店小二端来的茶水,打了店小二之后,由她在沈少源和陶玉娴身边伺候着。 沈少源是北耀侯的长公子,自幼就常来京城,虽与她男女有别,但他们这些人都是官宦子女,彼此之间也不算陌生。 一盏茶的时间,谁也没说话,好像真是闲来无事特意来此品茶的。 只不过陶玉娴心情低落,茶水放了许久,她看都没看一眼。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 沈少源从别处收回目光,落到她呆滞的小脸上,薄唇突然勾勒,“玉娴小姐这又是何必呢?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为了一个不懂欣赏你的男人黯然伤心,实在不值。” “好男儿是多,可良人难寻。”陶玉娴也没嫌他多嘴,僵硬的牵了牵嘴角。 “那玉娴小姐觉得在下如何?可配做你的良人?” “……”陶玉娴抬起杏眼。 沈少源收起所有阳光迷人的笑容,突然正色起来,眸光专注且诚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如果在下说倾慕玉娴小姐已久,玉娴小姐可会生气?” “你……”陶玉娴是真惊讶,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在下知道你一心想嫁昭陵王,故而只能将喜爱之情放于心中。如今昭陵王已娶他人为妃,在下眼看玉娴小姐为此伤心难过,甚是心疼和不忍。既然如此,那在下还不如道出心意,就算玉娴小姐对在下并无情意,但只要玉娴小姐能为在下的痴情有一丝感动,在下也会深感欣慰。” “我……我……” 他突来的告白让陶玉娴除了意外外,还有些尴尬,原本没什么气色小脸突然多了一丝红晕。 在她伤心难过时,有这么一个人突然向她表露心意,确实让她心中多了一丝安慰。 这说明她陶玉娴也并非一无是处,不是么? 只是,要她立刻忘掉一个喜欢了多年的男人,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尴尬不已,不知该如何回复。 “玉娴小姐,在下知道你心中所想。你放心,在下会继续等,等到你点头为止。”沈少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低沉的嗓音中充满了耐心和深情。 看着他眼眸中自己的身影,陶玉娴眼睫不停的轻颤着,红着脸将头扭向侧面。 旁边丫鬟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特别是看到自家小姐羞涩又尴尬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偷笑。 虽然他们小姐心中只有昭陵王,可是这沈公子除了身份不能与昭陵王相比外,其容貌也不比昭陵王差多少。 仪表堂堂,高贵优雅,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何况他家世并不差。 北耀侯的长公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北耀侯侯位的,这样的一方之主,若他们小姐嫁于他,其尊贵也是不可言喻的。 …。 太师府 听闻昭陵王开口替古依儿要的嫁妆,尤氏很是激动。 “什么?要我们把云虹山庄给她做嫁妆?这如何能成!这可是我们古家先祖传下来的,是我们古家的风水脉,怎能拱手让人!” “唉!”古奎忠坐在椅子上烦躁的叹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行,说什么也不行!”尤氏越说越激动,接着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去见昭陵王,问问他究竟是何意思!他如此做,可是想毁了我们古家?” “娘!”见她气得失去理智,古奎忠不得不起身将她拦下,“我已经应下了。” “你、你竟然答应了?”尤氏不可置信,紧接着勃然大怒,“你竟为了一个孽种把古家的风水脉都让给外人?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如此做,可是想我死了以无脸去见古家的列祖列宗?” “娘,没你说的如此严重。”古奎忠知道她不同意,不得不耐着性子劝道,“昭陵王亲自开的口,不给他又该如何拒绝呢?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他强行将山庄收缴,我们又能拿他如何?” “可那是我们祖上的产业……” “娘,儿子膝下无子,再多产业又能留给谁?” 听着儿子沉痛的话,尤氏突然歇了火气,心疼又悲哀的看着他。 正在这时,秋盈盈端着茶水走进厅堂。 古氏见到她,恨不得用眼睛在她身上戳几个血窟窿。 但见儿子看秋盈盈的眼神多了一丝温柔,她不得不把这些恨意暂时咽回肚子里。 她知道,秋氏现在身份不同了,与她明着作对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 何况她已经回了古家,要收拾她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在她风头最盛的时候下手。 “娘,老爷,这是妾身煮的桂花茶,你们快坐下尝尝,看看是否喜欢。”秋盈盈假装没看到母子俩的神色,将茶水放到桌上,给他们一人斟了一杯,然后温柔的请他们上座用茶。 尤氏板着脸坐到椅子上。 “娘,喝茶。”秋盈盈恭敬的将茶水呈上。 “嗯。”尤氏虽心生厌恶,但还是伸手接过。 秋盈盈这才转身朝古奎忠看去,温柔的脸上突然充满了愧疚,“老爷,妾身知道王爷让您为难了。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用,没能为您诞下继承人。若是老爷不愿将云虹山庄给依儿陪嫁,那妾身愿意去王爷面前说情,求王爷收回那些话,让您另择她物给依儿陪嫁。” 古奎忠根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当即就露出惊讶的神情。 尤氏也同样倍感意外,毕竟这是事关她女儿的嫁妆,她不帮着女儿多谋些嫁妆,居然反过来帮他们! “娘,老爷,妾身这就回房更衣,等下妾身就去芙蓉居求见王爷。”秋盈盈也没等他们母子表态,接着就往厅门外走去。 她走得很干脆,不但没征求他们母子的意见,甚至连头也没回。 眼看着她一只脚跨出门槛,古奎忠才回过神,几步过去将她手腕抓住。 “老爷?”秋盈盈扭头看着他,温柔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 “我已经答应了王爷把云虹山庄给依儿做嫁妆,说出口的话怎能反悔?”她神色平静,丝毫没有任何委屈,如此与世不争,让古奎忠忍惊讶后也生出许多愧疚。 毕竟他还欠女儿十八年的养育…… 想到这些,他突然觉得一座山庄而已,就算给了女儿陪嫁也不一定能弥补她们母女俩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 “可是山庄是古家先祖留下来的……” “只要以后昭陵王不把我们当外人,我想先祖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更加欣慰。”古奎忠沉声安慰道,同时紧抓着她手腕,是真怕她跑去芙蓉居。 既然他当着昭陵王的面点了头,自然就没反悔的道理。 如今他们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区区一座山庄,就算祖宗在世,也一样会赞同他的做法。 秋盈盈眼里涌出感动的泪光,接着对他福身道,“妾身谢过老爷。不管依儿是否出嫁,她都是老爷的女儿、古家的血脉,无论何时她都会孝敬娘和老爷的。” “好了,不提这事了。让娘多休息,我们回去吧。”古奎忠转身朝座上的尤氏看去。 尤氏气闷难消,但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 云虹山庄给了古依儿,她是真心疼! 这些原本是要留给她最喜爱的孙女紫儿的,没想到紫儿还未成亲,就被人抢占去了如此厚重的家业。 心里无法平衡不说,她甚至很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向紫儿开口。 “都回去吧,我想清静清静。”不等他们先走,她冷着脸起身,在丫鬟搀扶下先离开了厅堂。 看着她又恨又怒又作不出的样子,在她离开后,秋盈盈速闪过一丝冷笑。 古家的一切原本都该是她女儿的。 若不是她们母女挤兑,又怎会有苏裕梅的存在? 这一家子,毁了她、负了她、弃了她,到头来还想一毛不拔占尽她依儿的便宜,天下间还有比他们更不要脸的人吗? 离开云水院,古奎忠与她刚准备回丹霞院,就见苏月娥慌慌张张的朝他们跑来。 “老爷……”见到古奎忠,她连哭带喊的上前,指着牡丹院的方向道,“姐姐突染风寒,高热不止,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染了风寒?”古奎忠脸色沉下,也没多迟疑,拔腿就往牡丹院的方向而去。 苏月娥回头瞪了一眼秋盈盈,勾魂的眉目除了憎恶外,还带着明显的挑衅,然后才跟着古奎忠追去。 望着她连跑路都妖娆十足的身段,秋盈盈非但没恼,嘴角还轻轻的划过一丝冷笑。 她也没独自回丹霞院,而是跟着去了牡丹院。 苏裕梅还真是风寒高热,而且病得不轻。 古奎忠在床边看了看她昏昏沉沉的样子,赶紧朝旁边守着的贺氏问道,“派人去请大夫了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贺氏揪心的回道。 “好端端的,怎会病得如此严重?”古奎忠转身扫向房里的丫鬟,忍不住怒斥,“你们是如何做事的?如此粗心大意,要你们何用?”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丫鬟们吓得都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老爷……”床上的苏裕梅睁开眼,病中的她满脸不正常的红色,连说话都很费力,可还是忍不住替丫鬟们求情,“不关她们的事,是我昨夜在花园里不小心着了凉,您不要怪她们……咳咳……” “裕梅,你快别说话了,瞧你嗓子都快哑了。”贺氏心疼的替她揉胸顺气。 古奎忠也没再说什么。 见秋盈盈也进了房,他浓眉不禁皱起,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秋盈盈看了看床上,然后才对他柔声道,“听说裕梅妹妹病了,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我姐有我和娘照看着呢,谁稀罕你的假好心!”同在床边的苏月娥厌恶的哼道。 秋盈盈看向她,也没有怒色,反而是很心平气和的与她说话,“既然她叫我一声姐姐,她病重,我来看她也是应该的。” 见苏月娥还想再说什么,古奎忠忍不住睇去一记冷眼。 见状,苏月娥这才不得不把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任谁都看得出来苏家母女不待见她,但秋盈盈还是走向床边,关心的看了看苏裕梅的情况,紧接着朝跪在地上的丫鬟们道,“快别跪着了,赶紧派人去催一催,让大夫快些来。” 古奎忠在场,丫鬟们也不敢不给她面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名丫鬟先跑了出去。 秋盈盈接着道,“老爷,我看裕梅妹妹一点气色都没有,想必今日都没用什么东西,不如我带人去做些吃的来。不管妹妹是否用得下,先备着也是好的。” 古奎忠依旧皱着一双浓眉,目光盯着她温柔的脸,有些复杂,也有些迟疑。 苏月娥听她说完,立马就想出声制止。 然而,贺氏却在女儿出声前先将她拉住,接着朝秋盈盈道,“夫人,要不我陪你一同去吧,这里我熟悉,夫人需要什么,我也可以帮着做。” “好,那就让老夫人陪我一同去吧。”秋盈盈微微一笑,很是干脆。 贺氏转过身朝床上的女儿道,“裕梅,你一整日都没吃东西了,娘去给你做些吃的来,不管怎样,你多少也要用一些。” 借着背对其他人的机会,她偷偷给两个女儿使眼色。 床上的苏裕梅和床边的苏月娥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裕梅没任何反应,而苏月娥偷偷朝古奎忠看去,见他目光还落在秋盈盈身上,脸色立马阴沉起来。 真是气死个人了,她姐姐病成这样,他还盯着姓秋的贱女人不放! 目送秋盈盈和贺氏带着丫鬟离开,古奎忠这才在床边坐下,握着苏裕梅的手,温声安抚着她,“裕梅,你再忍忍,大夫很快就到。” “老爷……妾身没事……让老爷担心了……”苏裕梅感动又自责,眼眶里立马像淹了水似的,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直流。 “你别说话了,好生歇着。”她此刻的样子也确实让古奎忠心疼不已,不等她说完就将她打断。 苏月娥倒了一杯茶水,温柔体贴的送到他面前。 “老爷,您先用些茶。姐姐有我们陪着,相信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嗯。”古奎忠接过茶,点了点头以后才抿了一口。 在苏裕梅面前,他都尽量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不想让有些事被她现。 苏裕梅突然哽咽的对他道,“老爷……您去隔壁坐坐吧……妾身有病……不想让您也染上……否则妾身……咳咳……” “都说了让你别说话了!”古奎忠不满的瞪她,见她生病还要担心自己染病,索性也不跟她争执,赶紧又道,“那我去隔壁屋里坐坐,有事你就让人来叫我。” “嗯。”苏裕梅轻轻点头。 看着他离开,苏月娥赶紧道,“姐姐,那我也过去了。” 苏裕梅没应她,只是将双眼合上,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 … 秋盈盈跟贺氏去了厨房以后,贺氏并没有搭理她一句,只顾着张罗下人做事。 秋盈盈也没任何意见,她们忙她们的,见自己插不上嘴和手,索性到厨房外面转悠了起来。 牡丹院的的下人们都知道她来的目的,不过就是想在他们老爷面前挣一个贤惠大度的夸赞么,好像谁不知道她的心思似的。 下人对她是不喜的,但碍于她如今在古家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敢冒然招惹她。 贺氏在厨房里交代完事情后,也离开了厨房。 见秋盈盈正朝水井边去,她老脸一沉,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 古奎忠刚在软榻上坐下,就见苏月娥跟着进来。 “你来做何?”他脸色很不好看。 毕竟这是她姐姐的院子,他们之间的事他还不想让贺氏和苏裕梅知道。 “老爷,是姐姐担心您闷着,特意让月娥过来陪你说话的。”苏月娥走到他身前,勾魂的美目幽怨的嗔着她,两片艳丽的红唇高高崛起。 这样的她看似委屈,但更多的是妖媚迷人。 古奎忠目光微微闪烁,脸上不悦的神色也少了几分。 “这是你姐姐的地方,再怎样你也该收敛些。” 听他语气并不像生气的样子,苏月娥立马蹲在他脚边,委屈的眼眶都红了,“人家已经好些日子没服侍您了,难道想服侍您也错了?月娥不求任何名分,只要能服侍老爷,月娥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你也不能如此张扬!”古奎忠剜了她一眼,假意训道。 “老爷,人家想您了嘛……”说着话,苏月娥握着他的大手放到自己心口上,娇羞无比的道,“不信您摸摸看,月娥心里都是您……” 看着她妖娆迷人的身段,特别是手掌下温热的触感,古奎忠喉结蠕动,眼神瞬间深了许多。 “老爷……” “老爷!不好了,出事了!”苏月娥正得意,正准备使出浑身解数,门外突然传来下人的喊叫声。 她还来不及直起身,古奎忠比她更快的将她推开,然后阔步朝门口走去。 “出何事了?” “老爷,夫人掉水井里去了!” … 对外面生的事,古依儿根本无暇过问。 这迟来的洞房花烛夜,某个男人就跟讨债似的,恨不得榨干她。 她三天都没能够走出房门。 也是在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后她才现,前一阵子的同床共眠,某个男人的老实规矩完是伪装给她看的。 丫的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这完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要不是这天晋山送来急信要他亲自过目,她都不知道还要被他关在房里多久。 她也是真没办法,京城上下,根本找不出一个能管他的人。除了有要紧事外,其他人谁敢来打扰他们的好事? 看着他从外面回来,神色冷肃,与出去前完是两幅模样,在妆台前梳理头的她好奇的问道,“生什么事了?” “还有一个月就是诸侯朝贺的日子,前不久沈少源遇袭,没想到南耀侯也在途中遇到了埋伏。”姬百洌也没隐瞒她,沉声将事情说给了她听。 “皇上的外祖父?他也遇到了胡人袭击?那他可有受伤?”古依儿惊诧的从妆台前起身。 “幸好他手下保护得当,虽有伤亡,但他并无大碍。” “那他现在到哪里了?” “泾洲城。”见她为此事担忧,他走过去将她轻拥入怀,在她头顶沉声道,“我已让晋山带着令牌去军营调遣将士,分三路前去接应前来的诸侯。此事非同小可,避免宁儿担忧,你切不可向他泄露半句。” “这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在他面前乱说的。”古依儿郑重的点头。 虽然小家伙是皇帝,可南耀侯是他外祖父,若是让他知道,心里怎么都会不安的。何况他只是一个孩子,万一冲动起来,说不定会多添乱子。 抬头看着他绷得冷硬的下巴,她忍不住推了推他,“你都好多天没出门了,还想在房里赖多久?” “撵我?”姬百洌低下头,眸子不悦的眯起。 “噗!”古依儿一记粉拳捶他胸前,“都好几日没出门了,你还想怎样?” 姬百洌将她粉拳握住,在她唇上啄了啄,邪肆的勾起唇角,“为夫只是讨了点利息而已,连本都没收回,你说为夫想怎样?” “去你的!”古依儿瞪眼哼道。 可惜她脸上红晕漂浮,一点生气的气势都没有,倒是让某个男人看得眉开眼笑,喜不胜收。 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迷恋的吸吮着她身上的馨香。 通过这几日,古依儿都已经习惯他这样了。 说他无赖吧,除了在要她的时候很强势,其他时候他真是处处贴心细心,从吃饭到洗澡,从疲累到苏醒,他像一个超级完美的保姆,把她服侍得一句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谁能想象得到堂堂的昭陵王会有如此奶爸的一面? 就在彼此相拥着沉浸在这甜蜜的气氛中时,门外传来晋山急报的声音—— “启禀王爷,太师府出事了!贤义夫人被二夫人的母亲贺氏推到了水井中,打捞上来时已经人事不省了!” 闻言,房中相拥的两人震惊不已。 古依儿冷着脸赶紧跑去开门,好在她已经趁姬百洌出去办事的空档穿戴整齐,开门以后直接就朝大门外跑去。 她知道古家是龙潭虎穴,时时刻刻都充满着危险。 可没想到这才几日功夫,古家里的人就按奈不住了。 实在是可恶! 这些人,是非要她亲自动手宰了他们吗?! 本院,请勿转载! 080、将她们赶出古家 赶到太师府,古依儿才知道是古奎忠让人去芙蓉居去送消息的。 秋盈盈已经被人送回丹霞院。 而贺氏和牡丹院的下人在丹霞院院中跪了一地,古奎忠急着救人,还来不及处置他们。 古依儿从他们身前跑过去,根本看都没多看一眼。 眼下她娘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些人,有的是时间跟他们算账。 “娘!”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女人,她扑到床边先探了探她的呼吸。 之前的两年原身一直跟死人打交道,可以说对死人已经麻木了。然而,此时此刻,看着秋盈盈那毫无血色比纸还白的脸,她心中生出恐惧,害怕她像义庄里躺着的那些冰冷的尸体…… 好在,她还有呼吸! “王爷也来了?”见到随后进来的姬百洌,守在床边的古奎忠起身迎道。 “嗯。” “王爷,快救救我娘,她还有气!”古依儿回头,眼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很红,看他都是模糊的。 古奎忠自觉的让开,姬百洌沉着脸坐到床头边的凳子上,替秋盈盈把起脉来。 古依儿也没打扰他,但看向古奎忠时,眼神充满了恨意。 要不是看在他第一时间送消息去芙蓉居的份上,她这会儿铁定跟他闹个天翻地覆! 没多久,姬百洌把完脉,又翻动秋盈盈的眼皮看了看。 见他紧锁的浓眉松开,父女俩都暗暗松了口气,但还是紧张的问道,“王爷,她(我娘)怎样了?可有大碍?” “她腹中并无积水,暂无性命之忧。本王让人去煎碗药,喂她服下,待她醒了就没事了。” 闻言,古奎忠这才重重的呼出一口长气。 古依儿也一样彻底的松了口气。 但她也没动,朝姬百洌轻声道,“王爷,麻烦你开方子,让春华和夏雨去抓药煎药吧,我想在这里守着我娘。” 人躺在这里昏迷不醒,若是其他人有什么心思,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在她娘没醒过来之前,她最好别离开。 “王爷,有劳了。”古奎忠拱手谢道。 “嗯。”姬百洌也没多说什么,起身朝门外走去。 房间里,其他丫鬟都毕恭毕敬的候在一旁,随时等候吩咐。 古依儿扫了一眼门外,冷着脸问道,“其他人呢?难道我娘出事,其他人都躲着看笑话吗?” “先前这里乱成一团,你祖母和姑姑来过,是我让她们离开的。”古奎忠知道她是在问自己,沉着脸向她说道。 “那你的二夫人呢?我娘是在她院子里出的事,难道她就不该露个面吗?”古依儿看他的目光比之前更冷。 “她染了风寒,高热不止,我与你娘正是因为她病重才去的牡丹院。眼下她还在病中,也不便让她过来。” “爹,听你的口气,这事与二夫人没关系?不是她指使人推我娘下井的?”古依儿直起身,眼神冰冷的直视着他,明显怀疑他是在替苏裕梅开罪。 对这个女儿的性子,古奎忠已经领教过了好几次了。 她做起事来根本不会在乎对方是何身份,更不会计较后果如何。 对他这个爹,她也是从未看在眼中。 尽管很是不满她对自己的态度,可想到十八年来自己没管过她一天,他也只能把这口不满的气咽回肚子里。 此事还待查明清楚,担心她把事情闹大,他不得不把去牡丹院的缘由和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古依儿柳眉皱了又皱,“我娘是自己去牡丹院的?换言之,二夫人应该没有任何准备?” “她生病是真,而且也病得极其严重,大夫已经来府上替她看过,为父相信她与你娘落井之事无关。” “那贺氏呢?对这个岳母大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古依儿神色并没有一丝软化,态度向他摆得明明白白。 今日不给她们母女一个交代,她一定亲手弄死外面那个老太婆! 做人母亲就了不起了?做人母亲就可以随便杀人?帮女儿铲除了异己就能彰显自己的伟大? 那她做女儿的,是不是该把这些人千刀万剐?! “你要觉得为父做事有失偏袒,那就你去审问他们吧。”古奎忠脸色开始难看起来,说话也带上了气性。 “你以为我不敢?”古依儿冷哼着往外走。 这老家伙也是个狡猾的! 表面上他是在用激将法,实则就是想把这事推给她处理。 外面那老太婆是他岳母,又是他女儿古召紫的外祖母,如果他出面,不论怎么处置都会伤到人。 到头来,说不定他哪一面都讨不到好处。 她娘委屈是小,他可以哄,可他另一个夫人苏裕梅和另一个女儿古召紫,怕是没办法原谅他。 如果让她来审理此事,不论什么结果他都可以推到她身上。 而她有姬百洌护着,苏家那母女仨人根本不能拿她怎样。 刚走到院中,她正准备找贺氏算账,就见古沐兰和古召紫、以及苏月娥赶来。 “外祖母!”古召紫最先跑到贺氏身边,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娘!”苏月娥也急着上前,与古召紫一左一右的搀着她。 古沐兰不悦的朝古依儿问道,“你爹呢,他怎不出来?” 这是第二次见这个姑姑,古依儿几乎可以判定,这就是个没脑子的东西! 古奎忠巴不得把这事让给她这个女儿来处置,让她这个女儿来做恶人。可古沐兰呢,生怕古奎忠当了甩手掌柜。 她脑子里只想着苏氏母女,压根就不看形势的。 她要是古奎忠,有这么一个蠢到家的妹妹,铁定先把她打死了再说,省的给自己丢人! “我爹在房里陪我娘呢。”她嚼着轻蔑的冷笑回道。 “大哥!”古沐兰抬脚就往秋盈盈的房间去。 房间里,古奎忠脸上泛着青色,真有一种想出去打人的冲动。 他找借口把娘和妹妹打走,就是不想她们掺和进来。可这个没长眼的妹妹,还是跑来这里! 她也不动脑子想想,贺氏是他岳母,可秋盈盈同样是昭陵王的岳母。 贺氏如此用心歹毒将盈盈推到井中,别说他心中记恨贺氏,就算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昭陵王能同意? “大哥,你还在这里做何?还不快出去……”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不等古沐兰告状完,古奎忠指着门外就朝她低吼起来。 “大哥!”古沐兰很不满,也很愤怒。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离开丹霞院,我立马就让周吉送你回张家,这辈子你休想再回古家!”古奎忠目光凌厉的瞪着她,不论是言语还是神色都充满了威胁。 比起上次打她一巴掌,今日的他更是怒不可遏,在古沐兰看来,就像恨不得要吃人似的。 她立马收了几分脾气,委屈的红了眼眶,“大哥,你怎么变得如此厉害?如此不讲理了?外面跪着的可是你的岳母啊!” “难道这里躺着的就是外人?”古奎忠指着床上还晕迷不醒的人,铁青着脸道,“她还是我的妻子呢!” “大哥……”古沐兰被他堵得无言以对,抽了抽鼻子,她又不甘心的哽咽道,“不管怎样你都该出去看看吧,你让古依儿去审问老夫人,这不是摆明了偏袒她吗?你就算不看在我和娘的份上,也该看在嫂子和紫儿的份上,老夫人可是嫂子的亲娘、紫儿的外祖母啊!” “你!”古奎忠真是被她气得想当场吐血。 以往不论这个妹妹如何任性,他都没觉得有什么。 今日才现,她任性起来是如此的可恨! “大哥,你可不要因为她们母女有昭陵王撑腰就有失公允啊!老夫人就算不喜欢秋盈盈,可是她也不可能在自己女儿院中动手,试问谁会如此傻呢?”古沐兰开始跟他讲起道理来。 然而,她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起来古奎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带怒斥道,“她不可能对盈盈动手?那你的意思是盈盈自己跳进井里的?” “这也说不定呢。”古沐兰撇嘴小声回道。 “你……”古奎忠气得指她的手都开始抖,“那你去给我跳井试试?你会吗?” 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盈盈会如此傻! 她心中或许对古家有恨,但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现盈盈不但一心一意的服侍他,而且处处为他们着想。 而他也已经改变了对盈盈的态度,试问她有何理由轻生? 再说了,如果盈盈如此想不开,这十多年前有的是机会寻死,可她还是忍着委屈活了下来。而且现在一家团聚,有他这个丈夫疼她、有女儿关心她、有昭陵王护着她,往后都是想之不尽的富贵和荣华,她有何理由寻死? “大哥……” 古沐兰还想说什么,可古奎忠已经对她忍无可忍,上前抓着她手臂往外推,同时朝门口的丫鬟冷声下令,“把她给我撵出丹霞院!谁敢再放她进来,我定不轻饶!” 再听她说话,他是真的会被气死! 丫鬟们一点都不敢迟疑,赶紧上前抓住古沐兰,合力将她往外拉。 看着自家大哥毫不留情且粗鲁的关上房门,古沐兰还不甘心,还挣扎喊道,“大哥,你不能这样!我可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然而,路过花园的时候,没一个人敢上前帮她。 因为古奎忠怒的声音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姑姑被带出去丹霞院,古召紫不敢忤逆,只能把不满向古依儿。 “大姐,大娘落井,我们也很意外,可是,我外祖母是不可能动手推她的。这分明是一场意外,你可不能冤枉人啊!” 她们回到古家,这也是古依儿第二次见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一时间她也难以判断古召紫的为人。 不过比起古沐兰来说,至少她比古沐兰冷静,还知道叫她一声‘大姐’,不像古沐兰张口闭口就是‘孽种’。 “我问都还没开始问,就说我冤枉人了?”她眸光从古召紫隐忍怒火的脸上扫过,落在被她和苏月娥搀扶着的贺氏身上,“苏老夫人,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从她出现到现在,贺氏都极其平静,好似之前生的事与她无关。 听到她的问话,贺氏冷脸回道,“此事与我无关,我只是看见大夫人朝井边走去,想上前与她说说话而已,没想到她竟自己跳入了水井中。” “我娘自己跳井?呵呵!她是活得不耐烦了,所以想寻死?而且还故意跑到牡丹院去寻死?”古依儿毫不掩饰的自己的嗤笑。 对贺氏的话,古召紫也一样不太相信。 秋盈盈如今回到古家,要宠得宠、要势得势,不但女儿嫁给了昭陵王,皇上还封赐她为贤义夫人,可以说她现在各种风头正盛,怎么可能跳水井寻死呢? 若她真有什么想不开的,怕是早都死在外面了。 可她见贺氏很镇定,完没有任何心虚之色,她想了想,软了几分语气朝古依儿道,“大姐,有没有可能是大娘不慎落井的?” 她这话还真把古依儿反问住了。 在这里观察了贺氏好一会儿,她既没极力辩解,也没向任何求情,就像个事外人一样。 人做了亏心事,总会有不正常的反应,可这贺氏的反应还真不像是个做错事的人。 见她被问住,苏月娥也在旁边附和起来,“王妃,紫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说不定真是大夫人不小心落入井中的。她今日到牡丹院看望我姐姐,还要为我姐姐做吃的,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加害她呢?再说了,那是我姐姐的院子,我娘又不是傻子,就算要害人,也不会在那里动手。” 她前面的话说得还有些道理,但最后一句话说完,贺氏猛然朝她瞪去,放在身侧的手都捏成了拳头,恨不得给她一个大耳刮子。 古召紫也忍不住朝她瞪眼,“小姨,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古依儿朝苏月娥投去一记冷笑。 这女人,跟古沐兰有得一拼,都是能蠢死的! 不过她现在也不想去钻牛角尖跟她们说那些没有生的事,眼下是要搞清楚,她娘是如何落进水井里的。 “我娘还在晕迷中,我现在不想多说什么,免得说我仗势冤枉人。等我娘醒过来,我要听她亲口说!” 语毕,她懒得看这些人的冷脸,转身朝秋盈盈的卧房走去。 至于她们几个人在门外说什么,她也不想听。 反正等她娘醒过来就会真相大白,到时候有她们好看! …。 姬百洌亲自开的药方子,春华和夏雨把药煎好为秋盈盈喝下,又等了近一个时辰,秋盈盈才睁开眼醒了过来。 许是他们夫妻俩在的缘故,古奎忠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连房门都没出过。 姬百洌不便在秋盈盈房中久留,开了药方子以后就一直在隔壁厢房休息。 这段时间,贺氏和牡丹院的下人们依旧在院子外,古召紫和苏月娥也一直陪着贺氏。 整个丹霞院,虽然人很多,气氛也很沉闷压抑,但异常安静。 “娘,你总算醒了。”古依儿坐在床边,见她醒来,心里压着的那颗大石头也总算没有了。 “依儿……你来了……”秋盈盈见到她,激动得想要坐起身。 “娘你别动!” “盈盈,你身子虚着,别动。” 不但古依儿紧张的压住她肩膀,古奎忠也是急声制止她。 鉴于他这么长时间都守在这里,古依儿对他的脸色也多少好看了些。 秋盈盈转头看向他,特别是看到他眼中的紧张和担忧,突然眼眶盈满了泪水,“老爷……妾身……妾身让您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古奎忠轻拍着她削瘦的肩膀,温声哄道。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去帮二夫人做吃的,怎么落到水井里去了?”古依儿很想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趁古奎忠还在场,她索性直接问起来。 “我……”秋盈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古奎忠,轻咬着白的唇瓣,明显是有话不敢说。 “盈盈,你说,是不是贺氏推你入井的?”古奎忠沉声问道,算是给她鼓励让她大胆的说出来。 “老爷……苏老夫人要、要我死……”秋盈盈哽咽的开口,瞬间泪如泉涌,“她说我抢了她女儿的位置……还说我们母女回古家挡了……挡了她们的富贵……呜呜呜……” 她因为虚弱,哭声并不大。 可是这嘤嘤的哭声却比嚎嚎大哭还让人揪心和心疼。 古奎忠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 “老爷……不是我们要回来的……是娘把我从庵庙中接回来的……我……”秋盈盈又委屈的解释道。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都明白。”古奎忠拍着她肩膀,突然起身朝旁边的春华和夏雨看去,冷声喝道,“把贺氏带进来!” “是。”春华和夏雨应声退了出去。 没多久,贺氏在古召紫和苏月娥搀扶下进了房间。 古奎忠铁青着脸瞪着她们。 一看他脸色,再看床上哭成泪人的秋盈盈,三人都猜到了怎么回事。 古召紫最先开口,“爹,你可不能只听信大娘一人之言,我相信外祖母是不会做那种傻事的!” “难道你大娘她自己跳入井中的?”古奎忠怒问。 “我可没这样说。”古召紫朝秋盈盈瞪了一眼,撇嘴道。 古依儿不想看他们父女俩吵架,盯着贺氏,直入主题,“苏老夫人,我娘亲口指认是你推她到水井里的,你要如何解释?” “我没推她,是她自己跳井的!”贺氏直着脖子,不但不承认,反而还回得笃定有力。 “你……”秋盈盈看着她,眼泪流淌得更加汹涌。 “夫人,我看分明是你不慎落入井中,趁机想栽赃我娘吧?”苏月娥冷着脸不满的问道。 “老爷……”秋盈盈不与她对话,转头看向床边一身怒火的古奎忠,“您就让妾身和依儿搬出去吧……妾身……妾身在古家实在难有容身之地……” 古奎忠本就憋着怒火,被她这一哭,再也忍无可忍,对着贺氏她们三人低吼了起来,“你们一个个可有把我放在眼中?” 面对他的勃然大怒,古召紫和苏月娥都吓得不敢再出声。 贺氏也总算露出了一丝惶恐。 毕竟她和小女儿是寄人篱下的,只要古奎忠一句话,他们就无法再留在古家。 也是深知这点,所以她也一改先前的平静,怒视着秋盈盈,“大夫人,你想栽赃于我我无话可说,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骗得了老爷一时,能骗过老爷一辈子?别人不知道你,我可是知道的,你身怀武艺,就算我想推你入井,有那么容易吗?” 她这话一出,古奎忠眸孔微睁,不是震惊和意外,而是仿佛才想起一般。 古依儿也忍不住僵愣。 她差点就忘了,她娘救过姬百洌。 虽然有那位已经牺牲的慧觉师太做她的帮手,就算给她打掩护让她救出姬百洌,但凭她娇瘦的身板把姬百洌弄去苗岭村,除非她有过人的武力,否则根本做不到。 而她确实是有功夫的。 她从没有认真问过这事,但她娘也从来没否认过。 要不是贺氏提起,她都差点把这点忽略了…… 然而,秋盈盈一丝慌乱和心虚都没有,突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苍白的脸虚弱无比,但脸上覆满了冷冽气息,红肿的泪眼死死的瞪着贺氏,如同见到仇敌般充满杀意。 “你是如何知道我有武功的?” 贺氏脸色瞬间像失血一样,比她脸色还苍白。 古依儿回过神,立马朝贺氏怒瞪而去。 短短时间,剧情像是大反转一样,差点让她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要不是她娘这一声仇恨的质问,她还真没往那么深远的地方去想…… 被她一提醒,她脑子才反应过来,再看贺氏的神色,与之前在花园里平静又镇定的样子完不同,这才是做了亏心事心虚的样子! 抬脚朝贺氏走去,她冷冷的开口,“苏老夫人,我娘当初被古家赶出家门,随后被人追杀,那些追杀她的人应该是你派去的吧?你别告诉我那是古家的人,如果我爹和祖母真想杀我娘,机会多的是,甚至在我娘生产的时候就可以做点手脚让我娘一命归西,何必等到赶我娘离开古家再动手?你说,我说得可有道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贺氏冷脸否认。 “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就像你说的,人在做天在看,你骗得别人,可骗不了你自己!”看着她脸色比死灰还难看,古依儿勾起红唇,“苏老夫人,要不要我让人拿面镜子给你照照,看看你此刻的样子是有多好笑?” “古依儿,你别太过分了!就算我娘身份不及你们,可你们也不能如此羞辱和诬陷她!”苏月娥忍不住替自家娘亲说话,而且是指着古依儿呵斥。 “过分?我再过分有你过分吗?”古依儿冷笑着转向她,人家是巴不得吃了她,她是巴不得看这些人翻脸的样子,“再怎么说,我也是古家的嫡长女,你算什么人,竟也敢指着我鼻子骂?这要是在你家呢,我姑且还能容忍你,可是,这是我古家,我堂堂的古家嫡女要是容忍了你,那你今后岂不是要踩到我们母女头上拉屎?” 听着她连粗话都冒出来了,古奎忠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够了!都别吵了!” “老爷……你看她……”苏月梅立马委屈的朝他唤道。 本来这已经是争锋相对的局面了,随着她这一声娇媚的呼唤,更是给这争锋相对的气氛增添了另一种无法形容的尴尬。 当然,感觉尴尬的人也不是别人,自然是古奎忠。 姑且不论女儿说了什么,也不论她说的是否在理,苏月娥的言行举止也已经让他无法直视。 本以为她是多么温柔体贴的女人,可到现在他才现这女人举止不但轻浮,甚至目无规矩,比他那个任性的妹妹还不懂事! “闭嘴!”不听她委屈的说完话,他厉声怒喝。 再看一眼脸色白如死灰的贺氏,他带怒的眼中也多了许多厌恶,甚至还夹杂着少许恨意。 当年秋家被抄斩,他们古家确实有休妻的想法,可是当年盈盈身怀有孕,圣上看在孩子是古家血脉的份上饶了盈盈一死。圣上都如此开恩了,他们古家也不想被人说冷血无情,所以就偷偷将她赶出古家,再编造女儿被人偷走,她深受打击跑出去寻女的故事…… 然而,他没想到当年竟然还有人追杀她们母女! “爹……”一直没开口的古召紫突然开口。 可他同样没听女儿把话说完,接着就沉声打断她,“紫儿,你带着你祖母和小姨回雪院,帮她们收拾一番,从今日起,她们必须离开古家。至于她们如何度日,你可替她们做主。若她们再踏进古家,必须以客自居,若再做不宾之士,可将她们逐出古家!” 闻言,贺氏和苏月娥不但脸色难看,而且是十足的难堪,简直不相信他会如此决绝的赶她们母女离开。 “爹……”古召紫急着要上前替她们说话求情。 可古奎忠耐心尽失,猛然低吼,“都给我滚出去!谁敢再多言半字,我将她一并逐出古家!” 不怪他如此火大,今日生的事,本就让他生气,谁知道还会牵出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出来…… 特别是当着她们母女再提当年之事,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有多心虚和难堪…… 不论贺氏做过什么,真正导致那一切事生的人其实是他…… 是他…… 贺氏倒没有再说什么,短暂的难堪过后似乎也认命了。 见女儿不甘心,她还主动抓住女儿的手,然后将女儿拉出了丹霞院。 她这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而古召紫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尽管古奎忠平日里疼爱她,可她知道今日他特别生气,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见自家爹爹如此大的火。 担心贺氏和苏月娥出事,她赶紧追了出去。 房间里,很快就剩下他们三口人。 古依儿转身看着床上低头不语的秋盈盈,心中除了苦叹还是苦叹。 她早就说过,她心中的恨可能是她无法想象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如此拼。 比她做事还要拼。 见古奎忠情绪还带着怒,她眸子转了转,随即坐回床边朝秋盈盈问道,“娘,你落井究竟是如何回事?” 秋盈盈抬头看着她,眼眶里依旧有泪水涌出,“我路经水井边,那苏老夫人不知道为何突然来到我身后,对我莫名的气,问我去牡丹院究竟是何居心?我当时被她吓了一跳,转身看她时,她竟突然朝我伸手……”说到这,她哭着看向古奎忠,“老爷,您知道我有些功夫,可当时水井边湿滑,我又遂不及防的被她一吓,根本就没有自救的准备。” 听她解释完经过,古奎忠脸色总算有了几分好转,坐到床头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伤心的样子,不知不觉语气也软了下来,“我知道你不是有意诬陷她,她为人品行如何我心中还是有数的。我已经将她们赶出了古家,这事就当过去了,行吗?” “嗯。”秋盈盈点了点头,突然将头朝他身上靠去,“老爷,您说怎样就怎样,妾身都听您的。” “咳咳咳!”这场面让古依儿顿觉尴尬,赶紧起身道,“爹,娘,我先去王爷那里了,有什么话你们慢慢聊。” 古奎忠瞪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古依儿在跨出门槛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眼眸中露出一丝无奈。 她也不知道这样下去究竟是好是坏,心疼她娘的遭遇和埋藏在心中的仇恨,可是她却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 除了陪她演戏…… ------题外话------ 推荐:瑾瑜《权宦医妃:厂公太撩人》 风华绝代的厂花vs他的小对食医妃 世人皆知东厂厂公韩征权倾朝野,心狠手辣,能小儿止啼 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九千岁”、“立皇帝” 只因一时心软,留下了下属献上的故人之女小对食 自此麻烦不断,破例不断,却渐至上瘾 韩征:这小丫头不知道我是太监?再撩下去,可就要出事了! 施清如:我管你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我这个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上辈子的仇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上辈子对我有恩的你,这辈子我自然也该以身相许! 本院,请勿转载! 081、你就是千年妖精,本王也要 走近隔壁厢房,看着某个男人正极具闲情逸致的在那喝茶,她微撇着嘴角上前。 “我们在那边都快吵破屋顶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 “不然呢?”姬百洌不以为意的挑起丰眉,顿了一下接着道,“本王坐阵于此,难道还有不长眼的敢动你?” “噗!” 古依儿不得不承认,今日古家生的事能如此收场,与他的到来确实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不是他来,古奎忠可能不会把古沐兰赶走,如果他不来,太夫人和古沐兰绝对会插手的,到时候就她和娘两个人,怼那么多人,别说苏家母女被赶出古家,估计最后的结果是收不了场。 “今日结果可还令你满意?” “还行。” “嗯?还有何不满的?”听她简短的回答,姬百洌突然蹙起两道丰眉。 “我娘这次回来是底气十足,特别是今日,还真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瞧着她如此,我也不用太担心她在古家的处境,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得多、聪明得多。只是我那个姑姑,我真是看她一次就火大一次,每次都恨不得把她拍在墙上,别想让人把她抠下来!”站在他身前,她由心的感慨完后接着又开始牢骚。 本应是让人生气的事,可听她说完后,却让姬百洌哑然失笑。 见她捏着拳头,他伸手将她小拳头包裹在手心里,眉眼笑得如同生了花一般潋滟迷人,“那你想如何做?” “她是我爹的妹妹,我冒然对付她,我爹肯定会对我不满,而且也一定会尽力的保她。可是这古沐兰赖在古家,又是那么针对我和娘,有她嚣张的一天,我和娘就别想安宁。特别是这次她被我爹当众赶出丹霞院,身心都遭受了巨大的难堪,凭她娇纵跋扈的性子,肯定会给我和娘狠狠的记上一笔。这女人,留着她闹心,弄死她又觉得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生不得踏实、死不得便宜!” “那为夫明日让人挑选十来个美人送去泾洲?” “……”听他提出的建议,古依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起来,“那敢情好!古沐兰知道后,肯定会忍不住跑回张家去!估计一时半会也没心思再回娘家来!” 看着他眉眼中那一抹黠色,她忍不住凑上去,在他俊脸上亲了一下。 算是给他的奖励。 然而她这样的奖励并没有换来姬百洌的满意,在她直起身之前快速搂住她腰肢,轻巧的往怀里一带。 古依儿瞬间落到他腿上。 眼见他俊脸放大,她立马抬手捂住他的嘴,脸红的朝他挤眼色,示意他看门口。 门口还站着丫鬟呢! 姬百洌邃目沉下,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古依儿趁机拉开他的手,快速从他大腿上跳下去。 这几日各种恩爱缠绵,就像把他宠坏了似的,真是越来越不顾脸皮颜面了。 古人的相敬如宾,她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反而是房里那种事,他比‘爱情动作片’里的人还放得开。 还一本正经的说什么那是‘闺房之乐’…… 她承认这种‘乐’确实让他们感情倍增,而且幸福感爆棚,可是这家伙精力太过旺盛了,又一点节制都没有,她是真有点吃不消。 不害臊的说,她现在都还浑身酸痛着,这几日下来就没利索过! “王爷,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应该没我们啥事了。” 她之前还打算在古家留几天,可贺氏和苏月娥被赶出古家以后,她决定还是离开为好,省得某些人看到她把她恨上了天。 至于她娘那里,看古奎忠今日的表现,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加上春华和夏雨她们在,她娘现在要再受委屈,也不太可能。 见她往外走,姬百洌自然是紧随其后。 古奎忠还在房里间陪秋盈盈,他们也没去打扰,直接就离开了丹霞院。 走出丹霞院,古依儿现了好些下人在远远的偷望他们。 她若是投去目光,那些人就假装做事的样子,要么就快速跑掉。 总之,就像贼一样在附近盯梢。 她心里一默,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贺氏和苏月娥虽然不是古家的人,可她们是苏裕梅的娘和妹妹,且母女俩仗着苏裕梅的身份在古家住了许久,如今因为她们母女而被古奎忠赶出古家。 这应该算是一件大新闻了。 何况古奎忠不止两位妻子,妾室都有好多房,如今两位夫人明着争斗,这种事怎能不关注? … 回到芙蓉居,古依儿陪姬百洌刚回书房不久,就听晋山带回了消息。 “启禀王妃,古召紫已经带着贺氏母女去了西吴巷,据属下打探,那地方是二夫人早前买下的一处别院,看来他们是想让贺氏母女在那里安生。” “西吴巷?不就是芙蓉居隔壁那个街头吗?”古依儿忍不住拉长了脸。 把那对母女从古家弄走,没想到反倒与他们做了邻居…… “正是。”晋山点头应道。 “好,知道了。” 郁闷归郁闷,但她也管不着。何况是古奎忠授意让古召紫安置贺氏母女,古召紫想把她们安置在什么地方都是她的权力。 不过换个思维想想,这样也好,贺氏母女如果有什么举动,反而利于她派人去监视。 如此一想,她心里的郁闷也少了许多。 正在这时,有侍卫前来。 “何事?”晋山先出声问道。 侍卫将手里一张请柬向他抬了抬,然后快速到书桌前,躬身呈上,“启禀王爷,沈少源沈公子派人送来请柬。” 姬百洌挑了一下眉梢。 古依儿将请柬接过,转身交给了他。 他打开请柬时,她伸长脖子也看了起来。 原来是沈少源为了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在来福酒楼设宴,邀他们夫妻赏脸前去。 “王爷,要去吗?”看着他嘴角轻勾的弧度,她猜不出他是何想法。 “既然他盛情相邀,我们自然要给他这个面子。” “哦。”古依儿淡淡的撇嘴。 她也真是佩服这姓沈的,受过伤不找地方好好调养,还搞这种名堂。 还是那句话,她对这人印象不太好,不是太喜欢与这种人来往。 但沈少源身份摆在那里,北耀侯的长公子,这次来京城又是替父前来朝贺天子的,她再不待见此人也得陪着姬百洌前去应酬。 没其他的事了,晋山和侍卫很快退了出去。 书房里就剩下他们夫妻俩。 姬百洌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去,好几日没出房门,桌上的奏折和文书都快堆放不下了。 古依儿也不影响他办公,他忙着审查小皇帝批阅后的奏折,就跟检查小学生作业似的,逐字逐句都看得极其认真。 而她则是取代了晋山以往的身份,不但在旁边斟茶递水,还会帮她整理被他审查后随手搁放的奏折。而且还不需要他特别交代,她会按轻重缓急把奏折分类。 姬百洌一开始并没在意,只当她在旁边玩乐,偶然间抬起头想看看她在做何,结果现她把桌面的东西整理得井然有序。 特别是看见她分类出来的奏折,他眼眸中露出诧异,脱口问道,“你识字?” “……”古依儿正埋头帮他磨墨,听到他问话,蓦然怔了一下。回过神,她忍不住轻笑起来,“我读了二十年的书,能不识字吗?” 她这话一出,姬百洌一双眸子陡然睁大,犹如被狠狠吓到了一般,盯着她从头到脚的打量。 这眼神,让古依儿深深的觉得自己是一只妖精,而且他的眼神就像要把她瞪出原形似的。 其实这些反应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他罕见的夸张的还带着滑稽的神色,她是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两岁就开始习字,三岁就开始上学,读二十年书很奇怪吗?”她俏皮的对他眨了眨眼,“你不是老问我来历么?怎么,我说了你又不信!” “你……你究竟多大年纪?”姬百洌几乎是脱口而出。 “噗!”古依儿实在是没忍住,立马喷笑了起来,“哈哈……难道读二十年书就该很老吗?” 看着他眼眸中露出一丝尴尬,她轻咳着收住笑声,撇嘴道,“放心,我不是老妖婆,我在我家那边的年纪跟你现在差不多。” 比他大两三岁而已。 当然,这话她还是别说了。瞧这家伙的样子,真担心他会介意。 姬百洌伸手将她拉到自己大腿上,眼眸中复杂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炯炯生辉的光泽,落在她姣美又带着几分稚气的脸蛋上,手臂将她圈得紧紧的。 “你就是千年妖精,本王也要!” “呵呵……”古依儿笑趴在他怀中,“我不是千年妖精,不过我是千年以后来的妖精,你信吗?” “……” 他又猛然僵住。 看着他如同被雷劈中般惊骇的神色,她脸上的笑也渐渐收敛起来,眼睫颤了颤,突然低头道,“是不是很难以置信?觉得我在开玩笑是吗?我知道你早就怀疑我的来历,我一直避而不谈其实不是有意要隐瞒,只是有口难言罢了。如果你认为我说谎,那我不说了就是,你也别往心里去,就当我说的是为了逗你开心。” 姬百洌将她脑袋按向胸膛,低头在她耳边蹭着,也不知道是太震惊了还是怎么的,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我……我不是不信……只是……太让人……” 此刻的他与平日里简直判若两人,不论言行还是神色都显得很失态。古依儿能理解,也没有真正笑话他。 她的来历,本来就可以称作天方夜谭。 不是亲自体会,谁都不会信的。 就在她默默的组织语言想抚平他受惊吓的心情时,他突然腾出一只手伸向书桌下面。 ‘咔’!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她低头看去,只见桌面下有一个暗格。 而他修长的手指从暗格中取出一卷小纸。 接着塞到她手中。 她好奇不已,展开一看。 第一遍的时候她只是在辨认纸上的字,因为都是繁体字,而且又是大写的数字。 等到把每个字都认清楚时,她猛然睁大眼,一时间就像剧情反转似的,轮到她一脸震惊,甚至脑子都有一瞬间空白。 壹玖玖叁拾贰捌…… 她缓缓的抬起头,朝他结巴的问道,“这、这哪里来的?” 结果姬百洌眼眸中惊现诧异,不答反问,“你知道这是何意?” “这是我的生日,我当然知道了!” “……” 瞧他比自己还震惊的样子,她再次问道,“你快说,这东西哪来的?” “我父皇在世时,曾让相师为我测过生辰八字,这是相师给的。” “这……”听他解释完纸条的来历,她又惊又不可置信,“那相师是怎么算出来的?他当时有告诉你这是什么意思吗?” “相师也不知这是何意,只说待将来遇到有缘人便会明白。” “呵呵!”看着手上的纸条,古依儿突然笑了起来。 “有何可笑的?”她突然笑,姬百洌却沉下了俊脸。 “你不觉得这是缘分吗?”她眉眼弯弯,笑容明媚灿烂,仿佛心中有个大大的结被突然解开。 想起白玉庵里抽到的那一支签,当时看到签文时,没有人知道她心中是有多纠结和不甘心。 而此时,她心中是甜的,是自信的,也是对未来充满期望的。 沉下心来接受他以后,她突然现,原来留在这个异世也并非那么糟糕,或许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有他在身边,好像再糟糕的事也影响不了她。 特别是被他宠着的感觉,她就跟上了瘾似的…… 一句‘缘分’让姬百洌沉下的俊脸瞬间换上了迷人的笑意。 捏着她下巴,他不由分说吻上她柔软的红唇。 古依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中,被他霸道的吻住,呼吸间是他的气息,心间那处犹如涓涓流水淌过,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好和甜蜜…… 只是,随着他呼吸紧促,不规矩的大手欲解开她腰带时,她突然拉回理智,赶紧抓住他手腕。 “嗯?”沉浸在美好气氛中的男人不悦的蹙起眉头。 “你还有这么多奏折没看!”古依儿给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别忘了桌上那一堆,“都耽搁了好几日了,你好意思再偷懒?我看好几本奏折上都有急情,你再不颁下去恐怕大臣们都有意见了!” 姬百洌扫了一眼桌面上如小山般的奏折。 再剜了她一眼后,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臂。 古依儿赶紧从他腿上跳下去,正准备理一理衣裳然后帮着继续做事,他突然抓住她的手。 “怎么了?”她下意识的问道。 “何时再与我说说你家那边的事?” “等你忙了先!” 看着他嘴角扬起,她赶紧又催促道,“明日还要去赴宴呢,你赶紧忙吧。难得我今日连午觉都不睡了在这里伺候你,你要再不专心我就让晋山进来了!” 面对她的威胁,姬百洌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她一记。 反威胁她:敢! 古依儿呵呵一笑,完不把他威胁看在眼中。 很快,书房里又安静下来。 书桌后的男人继续专注的审查着宫里送来的奏折,桌边的女人认真的做着杂碎的事,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流,可书房里的气氛却比任何时候都温馨美好…… 房门外 晋山把红桃拉到远处。 “晋护卫,你有何事呀?王爷和王妃还在书房里头忙着呢!”红桃不停的往书房那边看,生怕里面的人突然唤她。 “你别忙了,有王妃在,你过去只会碍眼的!”晋山不以为意的道。 “那你有何事呀?”红桃盯着他再次问道。 晋山笑了笑,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这才拿出来,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拿着!” “这是给我的?”红桃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糖葫芦串,接过后又好奇的问他,“好端端的你为何买这个?” “呃……”晋山抿了抿唇,转眼后一本正经的回道,“你们服侍王妃有功,这是奖励。” “奖励这个?”红桃盯着手里的糖葫芦串看了又看,然后又朝他身后看去,“那其他人的呢?洪嬷嬷他们此刻在厨房忙活,你都拿出来,我去分给他们吧。” “……”晋山唇角狠狠一抽。 他就买了一串,专门为了哄她。 其他人…… 都一把年纪了,好意思吃这种东西? 见他不说话,红桃皱了皱眉,“就只买了一串吗?这怎么分呢?要不我拿给洪嬷嬷吧,她刚从宫里搬出来,肯定没吃过这个。” 说完,她也不等身前的男人答应,转身就往厨房跑去。 “你!” 望着她跑远的小身影,晋山脸色黑了好几层。 这小东西,怎一点都不懂事? 这可是他专程给她买的! … 说好去来福酒楼赴宴,但夫妻俩快晌午了才出。 马车上,古依儿打着哈欠,半醒半晕。 反观搂着她的男人,丰眉邃目、神采奕奕,别提多精神了。 一路上她都不知道在心里腹诽了多少次。 这头披着羊皮的狼,明知道今日要赴宴,昨晚忙到大半夜都不忘翻来覆去的折腾她,那种冲动又疯狂的劲儿,完不输前几日…… 天知道,她都想掐死他了。 他是铁打的身板,可她是风都能刮跑的小树苗,对他那种势头的索要,根本就吃不消。 说什么教她练武,特么拜师都好久了,花拳绣腿都没教她一点,床上功夫倒是让他整得越来越熟练了! 今日沈少源做东,包了整个来福酒楼,到了地方古依儿才现,正是她以前来过的那家。 对面就是那家叫济世堂的药铺。不过如今药铺大门关着,门上的招牌都不见了。 想想那次,她为了举报药铺贩卖假药被晋山带来这里,还在这里差点被古家的人抓去,最后听说与她同来京城的衙役被人偷袭,吓得她都不敢在京城久留,跟逃命似的回了苗岭村。 酒楼门外,有人候着专程等着他们。 因为是大街口,等候的小厮也没行大礼,只是恭恭敬敬的将他们迎了进去,然后引他们到了楼上。 古依儿本以为今日沈少源请客只有他和他们夫妻,没想到布置高雅的房间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而且人数不少。 最让她意外的是陶玉娴和古召紫居然也在! 还有一个年轻女孩,与古召紫同坐一张小桌,人长得很精致,巴掌脸大眼睛,小鼻小嘴,特别是那双眼睛,双眼皮很深,眼仁儿又大,看起来又萌又乖巧。 古依儿不认识她,但见她与古召紫同坐,且穿着打扮也不俗,也猜到这应该是哪家的小姐。 除了她们三个女人外,与她有一面之缘的沈衍也在。 看着屋子里这些个男男女女,古依儿脸色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不是说古代保守男女不同席么?谁来告诉她这一群人是在干什么? 不止是她,她身边的姬百洌在看着这群红蓝绿紫的身影时,眸底也是瞬间起了一层冷色。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见他们到来,一群男女立刻起身上前恭迎道。 “免礼。”姬百洌冷冷的扫了一眼,随即牵着古依儿朝主位那张桌子走去。 桌上已经摆放好了瓜果点心,在其他人都回到座位上以后,很快就有人把酒菜端了上来。 一人长的桌子,满满的美味佳肴。 可是今日古依儿却没一点食欲。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赴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场面。总共才五个男女,就有一半是她膈应的。 陶玉娴就不说了,这是让她直接讨厌的人。 她无法理解的是,这古召紫凑哪门子热闹? 昨日她可是才与贺氏和苏月娥吵翻过的,莫非她得了失忆症?还是她压根没把昨日的事放在心上? “王爷,王妃。”许是从他们冷漠的神色中看出不满,沈少源起身主动解释起来,“少源与太傅出来的路上,正巧遇见了三位小姐,因少源与玉娴小姐乃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故而邀她们一同赴宴。未及时告知王爷和王妃,还请王爷和王妃见谅。” 古依儿面无表情。 姬百洌冰冷的眸子从他身上转向隔壁桌的沈衍。 沈衍微微一笑。 古依儿瞧着他那笑就似用手掰出来似的,别提多怪异了。 而姬百洌看过他笑容后这才重新看向沈少源,“沈公子请座吧。” 酒席开始,沈少源先给他们夫妻敬酒。 姬百洌倒没推辞,除了盛情难却外,也是坦然自若的接受了他这番谢意。 古依儿意思意思抿了一下酒杯。 她不喝酒,哪怕这些酒都是上好的佳酿,她始终觉得酒能影响人的思维和情绪,所以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 而她更多的注意力都是在侧面那两桌的女人身上。 陶玉娴单独一桌,古召紫和那名大眼睛萌妹坐一桌,三个人显得有些拘谨,都微微低着头,就跟三件摆在房里的美人雕像似的。 “王爷,这是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当着大家的面,她指着大眼睛萌妹直言问道。 三个女人同时抬起头,大眼睛萌妹见她指着自己,不等姬百洌开口,已经自觉的起了身,并对她福身回道,“回王妃,小女名叫杜青缘,家父乃是太史杜长林。” “哦,原来是太史家的千金。”古依儿微微笑道。 杜青缘腼腆的低下了头。 “杜小姐,坐吧。” “谢王妃。” 尽管她模样乖巧,举止也大方得体,可她跟古召紫以及陶玉娴在一块,古依儿就喜欢不起来。 古召紫是否多心眼她现在还没现,但陶玉娴就是个有心机的,她亲自证实过。 跟她们这样的人走近,这杜家小姐能单纯到哪里去? 她是真不明白,沈少源把这些女人带来究竟有什么目的,而这些女人宁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任人欣赏也要来,她们又安的什么心? 难道只是为了膈应他们夫妻? 那她只能说这些人纯属心理有病。 整个席间,就沈少源一直在那说话,姬百洌就算开口也是惜字如金,而沈衍就像是专程来赔笑似的,见谁都是一副笑容。 这一场俊男美女的聚会,对古依儿来说真是别扭到了极点,程下来就没感觉到哪个人是正常的。 然而,酒宴开始没多久,就有两名十四五岁的白净少年出现,跟接着一名十来岁的孩子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没想到今日如此热闹,朕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本院,请勿转载! 082、当众指婚(一更) 看着他出现,屋中的一群人都很是惊诧。pgt; 接着部起身相迎。 “参见皇上!” “平身吧。” 姬宁昶今日特高兴,对他们摆了一下手就到古依儿身前,拉着她手腕道,“婶婶,我去芙蓉居找你,洪嬷嬷说你们来了这里,我听后就赶紧过来,呵呵,终于让我给找着你们了!” 他换了身白底浮云的长袍,看似平民化的打扮,可不管怎么乔装,依旧难掩他与生俱来的贵气,何况他又生得唇红齿白、精致如琢,古依儿每次看到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只是碍于这是在外面,她也不敢太随意,连语气都必须收敛。 “皇上,跑来跑去的可累?快上座歇着,要吃什么妾身叫人给你做去。” “婶婶,我就想找你玩。”姬宁昶咧嘴笑道。 “呵呵!”瞧他乐得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古依儿不得不给他递眼神。 这小家伙,没看到还有这么多人在场吗? 姬宁昶这才扭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女们,又绷紧了脸蛋,“都坐吧,别站着了。” 他拉着古依儿的手腕先朝长桌走去。 古依儿哪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一桌啊? 为难的朝姬百洌看去。 结果姬百洌只是对她勾了勾唇角。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下。 这一幕,除了姬百洌外,其他人都看愣了。 侄婶俩,不论言语还是举止,都亲如一家人。 虽说他们本就是一家人,可是这样的亲切感,就是至亲关系也不一定有。 见他们还愣着不动,姬百洌抬眼扫过,沉声道,“都别站着了。” 沈少源最先回过神,笑着引道,“王爷,你这边请。” 他将自己的桌子让了出来。 姬百洌也没拒绝,抬脚走了过去。 而沈少源随即换到了沈衍那张桌子去。 沈衍也没任何意见,还是一脸挂着笑。 见他们都入了座,陶玉娴她们三个也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酒宴继续。 不过这次调动气氛的人却不再是沈少源了。 有姬宁昶这个小皇帝在,谁敢轻易开口? 何况,他和古依儿坐下以后一直在说话,谁这么没眼力劲儿的敢出口打岔? “皇上,你尝尝你这个,味道怎样?” “真香!婶婶你也多吃些。” “好。” “婶婶,我让王叔带你进宫,王叔老说没空,你何时到宫里陪我呀,我出来一趟太不容易了。要不是太傅今日告假,我都没机会出来呢。”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向她诉苦,那委屈的眼神十足的孩子气,跟看其他人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古依儿朝沈衍的方向看了看,他还是一脸的微笑。 这是小皇帝的老师,平日里主要是他陪伴小皇帝,她这是第二次与他见面,不好评价他为人,但依照姬百洌的性子,如果这人不值得信任,别说给小皇帝做老师,就是接近他恐怕都不容易。 姑且把他当正常人看待吧。 他与沈少源这对堂兄弟坐一块,虽然两位大帅哥都是笑容迷人,但比较之下还是有区别的。 沈少源看着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多接触几次以后总让人觉得他有些油腔滑调,而且脸皮也有些厚。pgt; 这沈衍看着对谁都一副笑容,可话少内敛,和沈少源比较起来就显得稳重得多。 要说容貌,沈少源是那种阳光俊朗型的,而这沈衍,唇红齿白,白皙如玉,特别是脸型的轮廓,比女人还精致,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一股文人才有的雅气。 他跟姬百洌都是那种美得叫人赏心悦目的。 不过姬百洌是显贵的雅气,就算温柔起来的时候也充满了阳刚和男人味。 说白了,还是她的男人更出众,不管别人多优秀,她的男人始终都要胜人一筹。 察觉到旁边有束冷光射来,她下意识看去,只见自家男人脸色莫名阴沉。 不用说,他是不满她盯着其他男人看。 古依儿暗暗的嗔了他一眼,随即又把注意力放在身旁的小家伙身上。 “最近是有些忙,所以就没进宫去打扰皇上,等哪天空闲下来,妾身一定随王爷进宫去陪皇上。” “婶婶,我只是牢骚,你别放在心上。你和王叔何时进宫我都是高兴的,不过洪嬷嬷说你要给我生弟弟妹妹,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弟弟妹妹重要。” “……”听他说完,古依儿老脸一红。 这小家伙,说这些话干嘛? 她和姬百洌也才有肌肤之亲,这生孩子的事恐怕还早吧? 何况她这副身体,生理期都不正常,也是刚调理不久,哪有这么容易就把孩子生出来的? 她没生过孩子,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偷偷朝旁边那桌的男人看去,只见他暗中向她勾唇,眉眼间闪动着她才能看懂的黠笑。 她忍不住朝他挤了挤鼻子,算是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俩眉目传情虽然做得不动声色,可对旁观的人来说,是再明显不过了。 “王爷与王妃真是比翼连枝、伉俪情深,着实让人羡慕啊!”沈少源像是忍不住一般,突然夸赞道。 “咳咳……”就连只顾着陪笑很少开口的沈衍都轻咳着附和,“王爷与王妃郎才女貌,确实羡煞旁人。” 古依儿牵了牵嘴角,算是腼腆的回应吧。 至于姬百洌,听着如此夸赞声,一改之前冷漠的气息,脸上总算有了温度。特别是看向古依儿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深情,眸光间流转的温柔似涓涓清泉,再瞎的人也看得出来他对古依儿的喜爱和宠溺。 “太傅。”姬宁昶朝沈衍看去,突然很认真的道,“你要是真羡慕朕王叔和婶婶,那朕为你赐门亲事,如何?” “咳咳!”沈衍这次不是含笑而咳了,而是尴尬的咳嗽起来。 偏偏姬宁昶还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扭头朝屋中一直没出声的三个女人看去,最后目光落在古召紫身边的女孩身上,“你是哪家的小姐?” 又一次被钦点,杜青缘再次起身,福礼回道,“禀皇上,小女乃杜长林之女,名叫杜青缘。” “哦,原来是杜卿的女儿!”姬宁昶点了点头,接着掷地有声的道,“那朕做主把你许给太傅了!” 这话一出,场瞠目。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孩子,可能这话说出来会成为笑谈。 可他虽然是一个孩子,却又是大燕国的一国之君,君无戏言,谁敢当成笑话来听? 一群男女,神色比他们的穿着还花哨。pgt; 包括姬百洌和古依儿在内,都是被他这话给弄得一时没了反应。 其他人呢? 杜青缘张着嘴,一双大眼睛完傻直了。 而沈衍呢,白皙的脸唰成了黑炭脸。 再看另外三人—— 古依儿在回过神之后,本想往沈衍那边看他的反应,没想到不经意间现了更有趣的事。 那沈少源与他坐一桌,可沈少源不是朝沈衍看,而是朝古召紫的方向看去。 而且陶玉娴的第一反应也是看向古召紫。 顺着他们的视线,她这才现古召紫脸色白得都快透了,两肩还很明显的在颤抖。 这…… 她有一瞬间的不解。 毕竟小皇帝指婚没她什么事,她这副死人模样是做那般? 但很快,她脑子灵光一现,又在瞬间反应了过来。 难不成…… 古召紫喜欢沈衍?! 有这想法后,她再盯着古召紫,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她来。 没错,古召紫都没看姬宁昶,而是望着黑脸的沈衍,一双美目布满了惊慌错楞,明显是受了巨大的刺激。 她再看沈衍时,沈衍脸色是黑,但对其他人的反应都不在乎,甚至对古召紫如此强烈的直视,他都没有丝毫回应。 她眼睫颤了颤,顿觉莞尔。 没想到今日还能看这种好戏。 她就说嘛,这几个女人怎就不怕被人说闲话,一个个宁愿当花瓶供人欣赏都要来凑这个热闹,原来重点在这里。 “咳咳……”她轻咳着打破这沉静又尴尬的气氛,对着姬宁昶笑道,“皇上,你看你,说这种玩笑话都把我们吓傻了。” “呵呵!”姬宁昶朝她偷偷挤了挤眼,转头朝那一群傻眼的男女道,“好啦好啦,朕说来玩的。不都说童言无忌吗?朕和你们开玩笑的话你们也信?” 他这话一出,连着几道吐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古依儿忍着笑,赶紧给他夹了一些菜,“皇上,多吃些。” 姬宁昶对她咧嘴笑过后,认真品尝起美味佳肴来。 对于屋中各男女的神色,他就像没看见似的,甚至好像忘了之前自己说过什么话,一边品着美味一边对古依儿道,“婶婶,等下我们去游湖,好吗?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又难得你得空,你要是不陪我我一定会伤心的。” 看着他眼中的哀求,古依儿忍不住心软,也没与姬百洌商议就点了头,“好,那你多吃些,等下我们就去游湖。” 如果不知道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可能她也没那么多想法。 这个小家伙有着尊贵无比的身份,可也有让人心疼的地方。 爹娘皆不在身边,从懂事起就只有叔叔陪伴。 对一个孩子来说,从小就缺乏父母的爱,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不论他是多么富有、多么高贵,人生也是充满了遗憾的。 有时候他表现得很老成,她也能够理解。身边就一个叔叔,他不学着强势,叔叔也不可能护他一辈子。 说白了,他的老成也都是逼出来的。 这样的孩子,可以说是既让人心疼,又让人佩服。 他们侄婶俩一边品着美味佳肴,一边议论着等会儿如何玩。 许是为了调节气氛,沈少源又端起酒杯朝姬百洌敬道,“王爷,请。” 姬百洌端起酒杯,微眯着眸子朝沈衍睇了一眼。 沈衍牵了牵唇角,这才端起酒杯与他们同饮。 比起之前,他脸上几乎没什么笑容了,就算勾唇,也是极其牵强。 至于不远处的三个女人。 陶玉娴已经恢复常色,拘谨又腼腆的端坐着。 那被姬宁昶开了一通玩笑的杜青缘已经回了座位,许是脸皮薄,回座位以后的她一直都低着头,没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而她身边的古召紫,虽然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如常,可在杜青缘回她身边以后,她总会扭头盯着杜青缘,也看不出她究竟有什么想法,但那盯人的次数多了,也是能让人心里怵的。 这顿酒宴,说热闹也热闹,说欢乐也欢乐,说尴尬也尴尬…… 至于究竟属于哪一种,那就得看各人的体会了。 … 古依儿决定陪姬宁昶去游湖,没想到沈少源也厚着脸皮自荐同行。 他去不说,还把陶玉娴她们三个女人给一块邀上了。 就这样,一行人在酒宴过后又乘坐着马车前往附近的心宇湖。 出前,古依儿去了趟茅厕。 就在她刚方便完提上裤子时,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今日沈少源包了场,酒楼的店小二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不可能有外人进入的。 她整理好衣裙,从茅厕探了半颗脑袋出去,现远处的树下站着两个女子。 不是别人,正是古召紫和太史的女儿杜青缘。 古召紫是背着她的,看不到她的神色,但她给杜青缘两巴掌的动作古依儿看得一清二楚。 而那杜青缘捂着脸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古召紫没有再动手,但古依儿依稀听见她威胁的声音。 “你没那种心思便好,你要是有那种心思,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这一幕,古依儿看得直皱眉头。 这种事可以说叫霸凌了。 她还想着古召紫会不会比她姑姑和姨妈好一点,可没想到,都是一样的。 她也大概猜到杜青缘为何会被打,绝对跟小皇上之前指婚的事有关。 真不明白,小皇上后来也澄清这是玩笑了,最没面子的人应该是杜青缘才对。作为好友,古召紫不但没安慰,反而在无人的地方对好友动手,这些个官家小姐,内心都是如此偏执和自私吗? 想到姬百洌有可能等得不耐烦了,她也没再偷偷观看,而是大摇大摆的走出茅厕,再大大方方的走向她们。 见到她,杜青缘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赶紧福身礼道,“王妃。” 尽管只有一瞬间,古依儿还是看清楚了她红红的脸蛋以及眼中的泪水。 再看古召紫,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似乎没看到她,又似乎在等她离开。 她轻蔑的勾了勾唇,“喜欢人就去追呀,男未婚女未嫁的怕什么?凭咱爹的能耐,你若开口,应该不是难事吧?” 然而,她并不知道,古家只想替古召紫招夫入赘,并没有要把她嫁出去的心思。 在她讥讽的说完以后,古召紫脸色突然变得忽青忽白,扭头朝她瞪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古依儿送了她一记白眼,转身离开了。 管她,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 送她几句话,也是希望古家少一个心理扭曲的人,免得今后栽在她们母女手中。 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她喜欢不起来,可也没到达厌恶的地步。 她娘回家报仇,那是他们大人之间的事,跟古召紫没什么关系。 只是今日看着她为了沈衍把气到其他人身上,她是真有几分看不下去。 今日还有一件事让她挺惊奇的,陶玉娴跟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居然没有像上次一样刷存在感了。 还记得上次在昭陵王府,她有意无意的要引起姬百洌注意,看得她真是满肚子火气。 而今天她格外安静不说,也没见她过多注视姬百洌。 难道,真如她说的那般,因为太皇太妃收了她做义女,她自知与姬百洌没有希望了,所以断了所有念头? 看不穿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名堂,她最后只总结出了一句话。 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 有姬宁昶这个小皇帝在,他们一群男女出游似乎没有那么突兀了。 陪天子游玩,谁敢闲话家长? 因为是临时起意去游湖的,没有充分的准备,就连画舫也是海笑和蒙丙临时去找的。 在等待画舫的时候,他们一群人站在湖岸边欣赏着四周美景。 远处矮山成群,身后绿草如席,头上暖阳照拂,身前碧波荡漾,微风吹过,带着青草的气息,还别说,真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古依儿是难得享受这样的风景,本来觉得跟这群人出来玩没什么意思,可来了之后才现还是有点意思的。 除了美景看,似乎还有戏可看。 比如—— 古召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沈衍身侧,也不知道她对沈衍说了什么,随后沈衍跟着她走向了远处。 “婶婶,你看什么呢?” “那。”古依儿对他抬了抬下巴。 “他们啊?”姬宁昶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半掩着嘴压低声音道,“婶婶,他们是没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见他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她忍不住好奇。 “太师想替古召紫招夫的事朝中谁不知道呀?可太傅是家中独子,他怎么可能入赘到别人家?” “好像是有些道理。” “婶婶,你别管他们了,管不着的。” “那你之前还开那样的玩笑?”古依儿不理解的朝他反问起来。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想帮太傅。古召紫最近老缠着太傅,不是送信物,就是想办法接近他,太傅烦不胜烦,可碍于两家有点交情,不想把这事点破。我今日看到古召紫又跟你们在一起,故意说指婚的话,就是想提醒古召紫让她对太傅死心。太傅那人脾气是好,可太傅是真的不喜欢她。她要再如此缠着太傅,回头太傅都不敢出宫了,他一直守在宫里,那我还有得玩吗?”姬宁昶很是认真的向她解释道,同时还把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出来。 “……”听他说完,古依儿额头上立刻掉下几条大黑线。 ------题外话------ 晚点还有二更哈!爱你们! 本院,请勿转载! 083、服毒自尽(二更) 他还真是‘童言无忌’,为了刺激古召紫,竟当众给沈衍指婚。 沈衍之所以黑脸,恐怕也是没想到这小家伙会当众把杜青缘指婚给他吧? 想到那无端躺枪的杜青缘,她也没隐瞒上完茅厕后看到的那一幕,给身旁的小家伙说了。 “什么?那古召紫如此厉害?”姬宁昶绷紧了小脸,很是意外。 “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那古召紫妒火中烧,不能找你撒气,当然只有找杜青缘了。” 说白了,杜青缘挨的那两巴掌等于是代这位小皇帝受的。 姬宁昶人小,可也能辩是非,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哼!这古召紫实在蛮不讲理,她越是想嫁给太傅,我越是不会让她得逞!” “好了好了,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你还是别插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这下换古依儿安慰他了。 让一个不懂男女之情的孩子去插手成年人的婚姻大事,不乱才怪。 他想帮沈衍的心情她能理解,可她也不想他被古召紫这样的人记恨。 “婶婶,我们不提他们了,好吗?难得出来游玩,真不想让他们扫了兴。”姬宁昶也挺烦那些事,赶紧转移话题,“婶婶,你快看,画舫来了。等一下我们就可以去湖对面了,听说那里有处山洞,里面有好多猴子!” “……”古依儿嘴角狠狠一抽。 俗话说孩子的脸就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今日她算是领教了。 不过陪他玩,她是很乐意的。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姬百洌,这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聊八卦,都把他给忘了。 其实也不是她要忽略他,而是小家伙一直缠着她说话,她压根就分不了心。 本以为自己冷落他,他肯定已经黑脸了。果她转头看去时,却现他眼眸中带着很深的笑意,不但脸色没黑,阳光下他那张俊脸彷如镀了一层薄金,又温暖又夺目,美得简直让人眩晕。 再看看小家伙抓着她手腕的样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貌似她抢了他的位置…… 不,应该是自从认识这小家伙后,只要她和姬百洌同时出现,这小家伙黏的总是她。 想到这,她再看向小家伙时,眼中也多了更多的疼爱。 眼看着画舫朝他们靠近,姬宁昶乐得都快跳起来了。 “婶婶,我们快上去!” 就在古依儿被他拉着刚迈出脚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沈衍的声音—— “皇上!” 这一声疾呼,让所有人都回头看去。 只见沈衍抱着古召紫朝他们飞奔而来。 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因为都看清楚了被他抱着的古召紫偏着头一动不动,单手垂在半空中随着沈衍奔跑的动作不停的摆动…… “生何事了?”姬宁昶带着怒气问道。 “她服毒自尽!” 将人抱至姬百洌身前,沈衍沉声道。 他白皙的额头上都是细汗,但没有大喘气,很明显他不是累出的细汗,而是被吓出来的。 “紫儿!”陶玉娴和杜青缘惊呼着围上前,看着人事不省的古召紫,两人都显得很紧张和害怕。 姬百洌脸色沉了又沉,最终还是伸手替古召紫把了把脉。 沈衍道,“我已经点了她的穴,封住了她的经脉。” 姬百洌收回手,低沉道,“她经脉暂时被封住,毒性还未入腑,你将她送回太师府,为她把毒逼出体外,稍后本王会让人把药方子送去。” “嗯。”沈衍没有迟疑,抱着人很快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紫儿!”陶玉娴和杜青缘也赶紧追了去。 “唉!”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沈少源突然感慨道,“紫儿小姐真是痴情啊!” 古依儿捏着一把汗,本来还有些担心古召紫的情况,结果听他一说话,心中那点担心瞬间化成了飞烟。 斜眼睨着他感慨的样子,再给他一个别有深意的侧脸微笑,“难道沈公子喜欢这样的痴情?” “咳咳!”沈少源干咳了两声,随即抿紧了薄唇。 “皇上,我看今日什么也玩不了了。”古依儿也不想多理他,失望的朝姬宁昶摊手。 “算了,还是回去吧。”姬宁昶绷着小脸蛋,一脸的失望和生气。 …。 听说女儿服毒欲自尽,还在病床上的苏裕梅惊惶的赶到女儿院中。 在亲眼看到女儿人事不省时,一时受不了刺激当场晕厥了过去。 尤氏和古沐兰赶来过后,古奎忠都不敢让她们进女儿房中了,让人把守着房门,亲自在厅堂里守着她们,以免她们哭哭啼啼妨碍女儿医治。 一家人忧心如焚,可除了耐心等待外,什么事都做不了。 看到古依儿出现,古沐兰所有的担心化成了怒火,指着她就骂,“你还好意思回来?你这个姐姐是如何当的,竟看着自己的妹妹服毒,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古依儿两脚刚踏进厅门口,听她这一通怒骂,瞬间顿住脚,冷冷的瞪向她,“你再说半句,我立马让人把王爷开的药方子拿走!” 闻言,古奎忠也不好再沉默,当即朝古沐兰斥道,“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乱码?” 昭陵王精通医术,他知道。但他也知道,昭陵王不会随便救人。能让他亲自开药方,说明他把古家放在了眼中的。 “我这个姑姑担心自己的侄女,难道还有错了?”古沐兰被训得少了一半脾气,气呼呼的哼道。 古奎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尤氏也赶紧给女儿使眼色,示意她别冲动。 古沐兰这才闭上嘴没再说话了,不过看古依儿眼神就跟刀刃似的,恨不得剜她身上的肉。 古依儿暗自翻着白眼,无语得要死。 这东西,总有一天她绝对给它一顿狠抽…… “依儿,究竟生了何事?好端端的你妹妹怎会服毒?”古奎忠见她停在门口不进去,只好走向她。 虽然他神色沉着,一脸担心和不安,但对古依儿说话的语气很低沉,并无怒意。 “不知道。”古依儿回得简洁明了。 “你会不知道?”古沐兰又忍不住插嘴,“不是说她与你们一同去游湖吗?为何别人没事,唯独紫儿出事了?” “我说姑姑,你何不把话一次说完,直接说我给她下的药不就得了!”古依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揍她吧,可对一个神经病下手,她又怕辱没了自己的人品,想不理她吧,可她又一个劲儿的喷粪。 “沐兰!”尤氏也有些不耐烦女儿的嘴,呵斥了女儿后,由她温声细语朝古依儿问道,“依儿,你姑姑也是关心责怪,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好吗?刚刚沈太傅把紫儿送回来,真是吓住我们了,眼下沈太傅还在房里帮紫儿祛毒,我们也只能从你这里打听,看看究竟生了何事。你这个妹妹从来都是很乖巧的,对我们长辈孝顺,对下人也很好,我们都不相信她会那么傻,会如此想不开。” 她说话的语气是好听,可说的话古依儿怎么听怎么别扭。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古召紫霸凌杜家小姐,她可能会相信古召紫是个乖巧的人。 偏偏那一幕让她看见了,她对古召紫的人品真是大打折扣。 乖巧个毛线! “实不相瞒,我是真不知道生了何事。”瞧他们几个人都不相信,她接着又道,“对了,那陶小姐和杜小姐也跟我们在一起,你们要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她们。” 对古召紫喜欢沈衍的事,她没想过要告诉他们。 古召紫明显是一厢情愿,说不定这次当着沈衍的面服毒自尽就是想讹上沈衍。 看在沈衍是小皇帝老师的份上,她觉得什么事都不提才是帮沈衍。 真被他们一家子讹上的话,那沈衍也太可怜了。 看看这一家人的德性,她真想把自己的姓给改了。 由于陶玉娴和杜青缘平日里与古召紫交好,古奎忠派周吉把她们请到了厅堂里。 面对他们一家的疑惑不解,陶玉娴幽幽叹气后,才道,“回太师、回老夫人,紫儿和太傅近来走得较近,我们都看得出来他们彼此心生爱慕。要说紫儿为何想不开,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后来仔细想想,觉得应该是皇上指婚引起的。那时大家都在场,皇上戏言说要把青缘指婚给太傅,虽然皇上是说着玩的,但紫儿却当真了,她应该是为了这事才想不开的。” 听她细细说完,古奎忠和尤氏都变了脸。 就连古依儿脸色都瞬间变冷。 彼此心生爱慕…… 这陶玉娴! 本院,请勿转载! 084、找女子信物(一更) 小皇上亲口告诉她沈衍对古召紫的爱慕很是反感,特别是最近古召紫总是想办法接近沈衍,连他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今日才故意指个婚刺激一下古召紫。 如果不是他证实过,此刻她一定不会怀疑陶玉娴说的话。 毕竟沈衍对谁都是一副微笑脸,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否讨厌古召紫。 陶玉娴这心机婊,简直就是信口雌黄…… 不,说不定她和古召紫是早就串通好了的! 还有那沈少源,说什么古召紫‘痴情’,说不定他跟这几个女人也是一伙的! 难怪他到哪都把这几个女人邀上,原来重点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沈衍还是他的堂弟,这家伙竟为了一个外人如此设计自己的堂弟! 这事本来与她无关,可一想到这群人合伙坑人,她就有些看不下去。 “陶小姐,你又不是当事人,凭什么说他们相互爱慕?” 听她反问,陶玉娴侧过身微微福礼,“王妃,紫儿与玉娴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感情亲如姐妹,紫儿的心事玉娴自然清楚,也是紫儿主动向玉娴说起过的。” “那太傅呢?难道太傅也亲口向你承认过他喜欢紫儿?”古依儿冷眼睇着她继续反问。 “太傅的心事怎可能告诉玉娴?只不过最近紫儿与太傅时常见面,他对紫儿关怀备至,我们都看在眼中,如果他对紫儿无意,那他大可以不与紫儿见面,如此也能避人口舌,不是吗?”陶玉娴不慌不忙的回道,最后还用上了反问。 “呵呵!依我看啊,太傅对谁都一个模样。皇上戏言要把杜小姐指婚给太傅的时候,太傅还没反对呢,那我可不可以说太傅对杜小姐也有意思?” “这……”陶玉娴扭头看了看旁边低头的杜青缘,随即转身向古奎忠道,“太师,这些都是小女通过自己的观察得出来的,至于紫儿与太傅之间究竟是如何回事,恐怕你们得亲自问问紫儿和太傅了。” 古依儿盯着她温婉秀丽的侧脸,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她真想爆粗把这姓陶的给狠骂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这些人接触过后,她越来越有暴力倾向,时不时总有想打人的冲动。 看看这些人,哪个不欠抽不欠揍的? 古奎忠脸色让人形容不出来,也许是外人面前,他必须稳住自己的形象,所以眼里有怒火也憋着不敢,可能是憋太难受了,额头上青筋都浮了出来。 尤氏跟他差不多,只是老脸上皱纹多,看起来比较吓人。 而古沐兰竟难得当回哑巴,一会儿看看兄长、一会儿看看老母亲,一脸的揪心和焦急,却又很是无措的样子。 想起小皇上的话,古依儿从他们的反应中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古家没儿子,想续香火,只有给古召紫招个夫婿。 至于她这个大女儿,已经嫁给姬百洌了。 而姬百洌是堂堂的昭陵王,正儿八经的皇族子嗣,叫他给人做上门女婿,除非古家人嫌命长了想死得紧。 所以他们只有把所有希望放在古召紫身上。 然而,就像小皇上说的那样,沈衍家里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人家也是要传宗接代的,就算两家有交情,也不可能为了这点交情把自家的香火给断了。 眼下古召紫整这么一出,不但设计了与沈衍的绯闻,最重要的是一旦事情闹大,古家就不得不出面与沈家‘洽谈’。 谈得拢倒是一桩好事,若谈不拢嘛,可能两家以后就别想来往了。 古奎忠有火不敢,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爹。”她开口打破一家人的沉默,“我去紫儿妹妹房里看看,王爷的药方里有特别交代的,一会儿丫鬟煎好药,我才好指导紫儿妹妹如何服药。” 语毕,她转身走出厅堂。 想起什么,她突然又扭头朝里面的人道,“你们别一蜂窝的去打扰紫儿妹妹,要是影响到她解毒,可不要说我们没用心救她。” 她在朝古奎忠看去时,古奎忠两眼直直的望着她,嘴巴张了一下又闭上,好像想说什么,可又不便说出口。 她假装没看到,很快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 高雅的闺阁中。 几名丫鬟候在房间里,古召紫还没醒。 古依儿进去后到床边看了看,她脸色紫白紫白的,确实有点吓人,难怪苏裕梅看到她这个样子当场就昏了。 “二小姐怎样了?” “回王妃,太傅已经替二小姐逼出毒药,不过太傅说二小姐体内还有余毒,奴婢们正等着煎好解药给二小姐服下。” “嗯。”古依儿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她又吩咐那丫鬟,“是王爷给二小姐诊脉的,不过王爷这会儿没空前来,你去告诉周吉,让他请个大夫回来,以便随时观察二小姐的情况。” “是。”丫鬟领命退了出去。 尽管这些都是古召紫的人,不过古召紫此刻的情况容不得她们仇视古依儿,加上解药是从姬百洌那里来的,所以她们这会儿对古依儿没有任何敌意,反而很是恭敬。 听说沈衍在隔壁,她很快离开了古召紫的房间,进了隔壁的厢房。 沈衍坐在桌边,一改之前迷人的笑容,俊脸阴阴沉沉的,浑身好像被寒霜之气笼罩,就连屋子的温度都明显比外头低。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用眼角扫了一下,连惊讶的神色都没有,然后继续沉默。 古依儿坐到他对面,开门见山的道,“陶玉娴在我爹面前说你和古召紫互生爱慕,我看她们这次是拼了命想要讹你,你还是赶紧想办法脱身吧。” 沈衍抬起头,原本碧波般清潋的眸子此刻染着怒火,一口银牙磨得‘嚯嚯’响。 他突然这么一抬头,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差点把古依儿吓一跳。 “我可是好意来提醒你的,你瞪我做何?要不是看在你平日教皇上读书写字的份上,我才不想帮你呢!” “帮我?”沈衍敛紧眸子,“难道你有办法让我脱身?” “办法肯定有呀,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了。” 她说完,沈衍紧抿薄唇,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瞧他那副样子,古依儿忍不住皱眉。 第一次见到求人用这种表情的,他究竟是求人还是威胁人? 算了,她话都说出口了,也没必要纠结这个。这些王孙公子或多或少的有些毛病,她已经见惯不怪了。 “我已经说了,古召紫和陶玉娴她们合着伙想讹你,不过我看我爹和祖母她们的反应,应该是反对的。现在他们就等着古召紫苏醒后与你对质了,你要是想脱身,光是嘴上否认没用的,最好是告诉他们你有意中人了,要不然就算我爹他们信了你的话,古召紫也不会死心的。” “意中人?”沈衍阴沉的脸上浮出了一层黑色。 “唉,我没说你必须有,是要你告诉他们你有了,这有何难的?”古依儿白了他一眼,都有些后悔不该来这里了。 “如何证明?我又没女子信物!” “要证明啊?”古依儿皱了皱眉。 见他闷闷的叹了一口气,尽管他没过多言语,可她也看出来了,他对她想出的办法感到失望。 “行了行了,好人做到底,这忙我帮了。不就是信物嘛,你等着,我先去外面转一圈。反正古召紫也没那么快醒过来,有的是时间准备。”说着话她起身往外走。 “……” 她没看到,桌边的男人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狠狠的抽了一下唇角。 … 古依儿知道他要的信物是女人的东西。 可是走出房门后她就挠头了。 要是沈衍随口吆喝,估计数之不尽的女人往他身上扑,别说信物了,多得估计能砸死他。 可人家没那个心思,她也不能跑出去问人‘你们谁要给太傅当媳妇?’。 而他想要的信物是女人身上的,太师府女人多的是,但谁能把自己贴身的东西给她? 虽然她也是女人,可是她也知道这种东西在这个社会意义非凡,要是随便把自己的东西给人家,哪怕只是借,她敢说,姬百洌一定会把她皮给剥了。 在花园里踌躇了好一会儿,她实在没撤,准备去丹霞院找她娘想想办法。 看她那里的下人有没有谁有不要的裤衩和肚兜,随便整一样都好,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就在路过一处花坛时,突然被一条花枝绊了一下膝盖。 她下意识的低头,准备伸脚把花枝蹬开,突然现花枝上挂着一块黄色的手绢。 因为花枝上还有花朵,这手绢和花儿颜色差不多,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她顿时惊喜不已,立马把手绢拿起,翻来看去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上面还有女人的体香。 手绢边角上还绣了一个很小的字,她仔细看了看,是一个‘甜’字。 眸子转了转,她捏着手绢哼哼一笑。 管他的,先拿给沈衍应付了再说。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费工夫! …。 看着桌上黄色的手绢,沈衍两道浓眉皱得紧紧的,不敢置信。 “你从何处得来?” “外面捡的。” “捡的?”沈衍微黑的脸上眼角和嘴角都止不住的抽动。 “怎么,你不信啊?”古依儿突然干笑,“说实话,我也不信,这还真是瞌睡来了碰到了枕头,看来老天都在帮你。” “……” “行了,你赶紧揣起来吧,我得去看看药煎好没有,然后还要去给王爷回话,他还在太师府大门外等着呢。” 古依儿也不想跟他多说下去,她能帮到这份上,真是仁至义尽了。 就刚刚踌躇的那会儿,脑细胞都废掉了不少。 “等等。” “嗯?还有事?”正走到门口的她回头望去。 只见他玉盘般的俊脸上突然又绽放出迷死人的笑容。 “多谢王妃今日相助。” “罢了罢了,只要你对皇上多用点心,把他功课教好就行了。”古依儿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王妃,恕我再多说一句,可行?”沈衍笑着,突然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她。 “嗯?” “王爷不但眼光好,运气也好。” 古依儿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说这种话。 撇了一下嘴,回道,“要拍马屁跟王爷拍去,我这里不兴这一套。” “呵呵!”看着她不耐烦的离开,沈衍不怒反笑。 只是在低头看着桌上的手绢时,他嘴角的笑僵住,眸底瞬间翻涌着寒气。 … 厅堂里 气氛比三堂会审还要严肃。 除了古召紫和某对叔侄外,其他去游湖的人都在厅堂里。 看着沈衍从怀里小心翼翼摸出来的手绢,古奎忠和尤氏以及古沐兰都忍不住睁大眼。 “太师,沈衍早已有意中人,不知是谁在背后嚼舌根,竟如此污蔑我与二小姐的清白。这手绢本是我珍藏之物,眼下为了证明我对二小姐并未有任何非分之想,不得不将心爱之人所赠信物取出供人鉴别。希望太师明察,莫要听人闲言碎语,沈衍失去名节是小,可二小姐失去名节是大,而我也不想为此背负任何愧疚和不安。” 古依儿在旁边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 古家这几个虽然很惊诧,但比起之前来说,已经没了怒火,脸色好看了不少。 沈少源紧抿着唇,面上没什么反应,加上他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陶玉娴眼神漂移,一向端得婉约娇柔的她,也总算露出了心虚之色。 至于太史家的女儿杜青缘,她很少注意她,再加上她一直不怎么出声,在这里的人中,她的存在感几乎是最低的。 她觉得这事看不看她反应都无所谓。 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淡淡的一瞥,竟让她看到了倍感意外的一幕。 杜青缘一对大双眼瞪得巨大,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两只手还紧紧的抓着自己衣角…… 最主要的是她目光死死的瞪着沈衍手里黄色的手绢。 古依儿心里瞬间一咯噔,脑子里也出现了一种不好的念头。 别告诉她那张手绢是杜青缘的…… 如果真是这样,回头沈衍不但不会谢她,估计还会追杀她…… ------题外话------ 晚点继续二更,争取让亲们早晚都有看,么么 本院,请勿转载! 085、一块落水(二更) “沈太傅。”古家的人还没开口,陶玉娴先打破了气氛,脸上已经看不到心虚了,依旧是那么温婉柔雅,“你既有意中人,为何又对紫儿有求必应?” “有求必应?”沈衍侧目,眼角的细缝突然间变得凌厉起来。 “比如在湖边,你与紫儿离开,难道……” “陶小姐。”陶玉娴的话还没说完,尤氏突然出声打断。 “太夫人?”陶玉娴立刻朝她看去。 “陶小姐,这是我古家的事,我们自会处理,就不劳陶小姐费心了。”尤氏端坐在椅子上,神色沉着,目光严厉,虽没有直接表明对她的不满,但言语神色都在警告她别多管闲事。 “我……” 尤氏看都没看她,随即就朝沈衍道,“沈太傅,你能亲自向我们解释,说明你与紫儿之间真是清白的。那么多人在场,唯独一两个人别有居心,非要污蔑我孙女紫儿的清白,真是可恶又可恨。他们也不想想,皇上和王爷皆在场,如果真有那种见不得人的事生,他们会一句话都不说?可至此也不见皇上和王爷有任何交代,可见紫儿与沈太傅之间并无任何关系,这分明就是有些人在背后无中生事,目的就是想让我孙女紫儿闺名扫地,好看我们古家出丑!” 她是对着沈衍说的,可是话却不是说给沈衍听的。 陶玉娴脸色微白,一双杏眼盯着自己的脚,再也没说半个字。 沈少源看着她,眸光轻闪着,随即朝沈衍走去,朗声笑道,“衍弟,既然你能拿出女子赠予的信物,眼下太夫人又如此相信你,依我看这事就不提了,让它过去吧,免得给你和紫儿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衍扭头,眸光冷冷的从他笑脸上扫过。 古依儿在旁边听得也是直翻白眼。 这和事佬,做得真是够恶心的! 这一场麻烦,不就是他们几个带来的吗? 回来的时候姬百洌告诉她,古召紫服下的也不是什么剧毒,只是一种慢性毒物,一时最多腹痛难受,不会要人命的。 但因为古召紫是古奎忠的女儿,加上她又是当着沈衍的面服毒,如果不理会或者怠慢,沈衍更加不能撇清关系。 就算跟男女感情无关,他看着古召紫服毒而不管,也是说不过去的。 所以姬百洌才让沈衍亲自把人送回来。 至少他救人的态度摆得端正,只要古召紫没事了,古家也不可能再为难他什么。 “太夫人,玉娴想去房中看看紫儿,可以吗?”陶玉娴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又哀求的望着尤氏。 “不必了!紫儿刚服下解药,正需要休息,陶小姐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尤氏沉着老脸一口回拒。 “玉娴小姐,太夫人说的极是,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让紫儿小姐好好休息。”沈少源又突然出声劝道。 “嗯。”陶玉娴也没坚持,低着头向尤氏和古奎忠福了福身,“打扰太师和太夫人了,玉娴告辞。” 语毕,她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先转身朝厅堂外走去。 古依儿眼神随着她离开,一边冷笑一边轻摇着头。 这女人最会端了,而且段数还极高。 真不知道她脱掉那一层婉约的皮囊后是怎样一副模样…… 杜青缘见陶玉娴离开,也低着头向在场的人福了身告辞,只是在走到厅门口的时候,她回头朝沈衍看了一眼。 沈少源没有跟着他们离去,而是拍着沈衍肩膀道,“衍弟,既然紫儿小姐没事了,那我们也回去吧。” 他现在暂住沈衍家中,自然是要与沈衍一同回去的。 沈衍朝古奎忠和尤氏拱手礼道,“打扰太师和太夫人了,沈衍也该回去了。” 古奎忠面色平和的点了点头,此刻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异样的情绪。 “沈太傅,今日多亏了你护送我孙女回来,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一家定会铭记于心,改日定会亲自登门拜谢。”尤氏脸上的严肃也没有了,在陶玉娴离开后突然变得一脸慈祥,而且还充满了感激之情。 “太夫人言过了。”沈衍也开始展露招牌般迷人的微笑,拱手道,“沈衍虽是晚辈,但与太师乃是一殿之臣,遇二姐有难,岂能见死不救?何况沈衍是奉王爷之命护送二小姐回府,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太师和太夫人不必挂记于心。真正救治二小姐的人乃是王爷,要不是王爷亲自替二小姐诊脉,并赐下解毒良药,二小姐体内的毒也不会解得如此快。” 听着他谦虚的话,古奎忠和尤氏脸上充满了笑意。 古依儿瞧着他们开始相互客气的样子,又好笑又无语。 好笑的是沈衍把救人之功都推给了姬百洌,他宁可不要人家感谢也不想与古召紫沾上一丁点儿关系。 而古家巴不得如此,撇得越干净他们越高兴。 让她无语的事,这一个个客气的样子,真是假得要死。 沈衍和沈少源很快离开了古家。 就剩下古依儿还在椅子上坐着,还端起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你怎么还不走?”古沐兰见她悠哉悠哉的样子,立马就来了火气。 “我走?”她轻蔑的抬眸看去,“同是回娘家,你都能留在这里,我为何又不能留?难道只有你是古家的女儿,我就不是了?” “你……” “沐兰!”古奎忠沉脸喝道,“这里没你的事,你下去!” “大哥……”古沐兰很是不满。 “沐兰,你大哥有话要与依儿说,你跟我出去。”尤氏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当即用着命令的口吻要她跟自己离开。 古沐兰狠狠的瞪了一眼古依儿,不甘心的跟着尤氏离开了厅堂。 古奎忠还站在椅子前面,沉着脸的他叹了好几口气,也看了好几眼女儿,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行了,有话就直说吧,搞得我好像不是你女儿、而是你们家的仇人一样。”古依儿直接了当的开口。 “依儿……”古奎忠张了张嘴,不过最终还是低沉道,“今日多亏了你。” “你知道便好,我怕的是自己做了那么多,一句好话听不到不说,还要受人唾骂。” “你别跟你姑姑一般见识,我明日就派人送她回泾洲。”古奎忠知道她对什么不满,赶紧向她表明态度。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儿跟沈衍说了些什么,但他猜得到,今日沈衍能化解两家的尴尬,一定跟她有关。 古依儿放下茶杯起身,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既然你也知道我今日帮了古家的大忙,那我也就不必多说了。你们好生看住紫儿妹妹吧,今日之事能化解,那都是运气,若是下次再惹出什么丢脸丢人的事,可别说我们袖手旁观。毕竟大家都挺忙的,隔三差五的整这么些幺蛾子出来,谁都会反感。” 她对自己说话一直都这样,连挖苦带嘲讽,古奎忠心中恼火加郁闷,可又实在拿她没撤。 认真计较起来,似乎这个女儿除了说话不中听外,其他时候也没出什么差错。 反观小女儿,平日里乖巧懂事,但私下却让他们很是操心。 见她要走,古奎忠突然温声道,“为父为你选了一处院子,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以后你回家也有自己的地方,何时有空就回家多住住。” 古依儿愣了一下,随即轻‘呵’笑道,“多谢爹,让爹费心了。若有空闲,我一定会叫上王爷一同回来的。” 她不可能不要,这是她这个身份该有的,凭什么拒绝? 离开厅堂,她也没再去看古召紫,也没有去丹霞院,而是直接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毕竟大门外还有某个男人在等着她,她得先考虑他的感受。 太师府气派,占地面积也宽敞,从古召紫的碧霄院离开,还得穿过好几处花园才到大门。 其中有几处花园还修有池子和小桥,池子里养着鱼,平日里府里的女人们出门散步,最喜欢到这些地方来。伴随着小桥池水,赏花赏景赏肥鱼,既雅致又富有情调。 就在她路过一处较大的花园时,突然现了两抹熟悉的身影。 她立马停下脚步,皱眉朝她们望去。 还以为陶玉娴和杜青缘已经离开了太师府,没想到她们还在府里。 她想了想,还是朝她们走了过去。 见到她,陶玉娴和杜青缘也没躲避,而是大大方方的向她行礼,“参见王妃。” “你们还有事?”她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回王妃,玉娴与青缘妹妹正打算离开,可是二夫人派丫鬟将我们唤住,说有事找我们,让我们在此等候。”陶玉娴轻言细语的回道。 古依儿两条柳眉不由得皱紧。 苏裕梅让她们留下? 古召紫苏醒后,苏裕梅又赶去她房里,所以他们在厅堂谈话苏裕梅并没有参加。 不过她作为古奎忠的女人,难道不知道古奎忠和尤氏的想法? 陶玉娴千方百计想帮古召紫制造她和沈衍的绯闻,已经被尤氏和古奎忠看穿。就算苏裕梅没在场,但如果她是聪明的,也不该让这两个女人留下。 她这么做,就不怕惹怒尤氏和古奎忠? 她眼神从陶玉娴温婉秀丽的脸蛋上掠过,开始盯着杜青缘打量。 这女孩小脸大眼,很是乖萌,最特别的地方是,陶玉娴和古召紫都在刷存在感,生怕被人忽略了,可这女孩却在沉默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生得精致,不说话不动弹,不把注意力放她身上,就感觉她只是一件雕塑品,像那种展柜里摆放的瓷器娃娃似的。 “青缘,你去看看二夫人来了没有。”陶玉娴突然朝杜青缘道。 “是。”杜青缘点了点头,又对古依儿福了福身,然后朝远处走去。 古依儿盯着她背影,眸子里有些复杂。 ‘是’? 她们是朋友,难道不该说‘好’吗? 再扭回头看向陶玉娴,她似笑非笑的问道,“看来陶小姐是有话要与我说。” 故意把杜青缘支开,要是这点都看不出来,那她也别出来混了。 “也没什么话要与王妃说。”陶玉娴温柔的对她笑了笑,转身走向了小桥中央。 就在古依儿猜测她想做何时,只见她突然又看向古依儿,樱唇上绽放着一丝算计的笑,“王妃,你说我要是落入池中,别人会如何作想?” 闻言,古依儿唰的黑了脸。 她落入池中…… 你妹! 她几乎不用多想也明白她的意思,正在心中爆粗口,只见陶玉娴纵身往桥下跳去—— 伴随着巨大的落水声,池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池水虽不像湖水那般深,可差不多也能淹到人胸口。 “救命啊——”陶玉娴在池中一边挣扎一边呼救。 这一幕,真是让古依儿瞠目结舌。 她做梦都没想到陶玉娴这心机婊会用这种苦肉计陷害她…… 这要是让人看到,百分百认为是她把陶玉娴推下去的! 她回过神,顿时也倍感无措。 救她吧?可这死女人太过分了,要她去救一个想算计自己的人,她宁可陶玉娴淹死在池子里! 可不救吧,等下她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姓陶的这女人颠倒是非的能力也是很强的,只怕一会儿她百口莫辩。 就在她左右犹豫时,突然一抹娇小的身影从不远处跑来。 她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府里的丫鬟来了,赶紧回头去看。 没想到却是刚刚离开的杜青缘。 杜青缘飞快的朝她跑来,古依儿以为她是紧张落水的陶玉娴,可谁知道她跑近她后,突然伸出手对她用力一推—— ‘咚’! 她遂不及防的也落入水中,同时听见杜青缘在上面大声呼喊。 “来人啊!王妃和玉娴小姐落水了!” 本院,请勿转载! 086、要装得比她更严重(一更) 尽管池水淹到了胸口,可古依儿会游泳,这点高度的水对她来说并不造成威胁,她只是没有准备,落入的时候给狠狠呛了一口。 “咳咳……”脑袋冲出水面的她猛咳了好几下才让心跳稳定下来。 再看不远处的陶玉娴,那扑腾的架势明显就是个旱鸭子,估计她没料到湖水有这么深吧? 她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摆动着手脚朝陶玉娴游了过去。 趁着人没来之前,她一把抓住陶玉娴的背后,先将她提了起来。 看着陶玉娴那惊慌的神色,她哼哼一笑,突然咬紧后牙变了脸,把她脑袋往水中狠狠按下去。 “敢阴我,找死!” 跟她耍手段,那就要做好被她弄死的准备! 不给她点厉害瞧瞧,这些人怕是不知道她古依儿叫什么! “唔……” 陶玉娴还没从呛水中回过气,突然被她按进水中,想反抗似乎又没那个力气,想抓住什么,可古依儿又巧妙的躲过了她的手,她只能不停的胡乱打水。 她是如此狼狈和无助,可古依儿还是没能够解气,把她提出水面,给了她肚子一拳,接着再把她按回水中。 她是瘦弱,可不代表无用。何况这些小姐们各个娇身惯养,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头,她手脚再轻,也能弄得她们吃痛叫唤。 池边,看着水中的她们,杜青缘睁大眼都忘了要呼救。 她当然看出来了,古依儿是想趁机把陶玉娴淹死…… 直到许多脚步声传来,她才回过神,重新呼救起来,“快……快救救她们!” 古依儿也听到那些脚步声了。 将陶玉娴放开,她快速往水中沉下。 陶玉娴挣扎着冲出水面,可她却整个身子都没入了水中…… … 被人救上岸,古依儿一直闭着眼,只听着府里的人惊惶不安的声音,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 至于陶玉娴,她也不在乎了,虽然没趁机溺死她,但她心里清楚,今日还是把她给收拾够了。 听到有人在喊‘昭陵王来了,她还是没睁开眼,继续装人事不省。 周围的人虽多,可已经被她们落水的情景给吓惨了,根本没想过她会装。 别说怀疑,就是动都没敢随便动她。 她一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听着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接着被抱起。 她知道是他来了。 而且不睁眼都能感觉到他一身愤怒的火焰。 靠着他宽厚又温暖的胸膛,听着他心跳声就跟打鼓一样,她都有些担心他心脏会突然从胸腔里蹦出来。 特别是他抱她的动作,两只铁臂差点把她真正勒晕过去。 他没有一句话,抱着她转身就走。 她知道,他是想带她找个地方救治,而且她一身湿漉漉的,身上衣物都紧贴着肌肤,想想就知道有多不雅观。 感觉到四周没嘈杂的声音以后,她悄悄咪咪的睁开一条缝。 这才现他是往丹霞院的方向而去。 她以为他没现自己睁开了眼,正准备给他一点点的暗示,结果没想到他正恶狠狠的把她瞪着。 如此四目相对,让她尴尬得咧嘴哑笑。 “回头再跟你算账!”见她还敢笑,姬百洌没好气的威胁道。 “呵呵!”古依儿除了笑,真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虽然古奎忠告诉她已经为她准备好了闺院,不过姬百洌还是将她带去了秋盈盈院中。 听说古召紫服毒自尽,秋盈盈一直都没出现。她前面落井,身子虚弱着,不现身也没人说什么。 何况古召紫这次差点弄出丑闻,她不现身,古奎忠和尤氏反而求之不得。 不过,听说自己女儿落水,她却是坐不住了,拖着虚弱的身体跑出丹霞院,正巧碰上姬百洌抱着古依儿前来。 望着湿漉漉的女儿,吓得她当场腿软,好在春华和夏雨及时将她搀扶住。 “依儿……” “进去再说吧。”姬百洌从她身边经过,脚步都没顿一下。 这丹霞院外面,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暗中盯着,秋盈盈也知道这些,随即在俩丫鬟的搀扶下急着返回院中。 看着他们进厢房,她赶紧朝春华吩咐,“快去给王妃拿一身干净的衣裳。” 接着又对夏雨道,“快去厨房熬点姜汤!” 俩丫鬟离开后,她踏进房中,着急的问道,“究竟生何事了?王爷,依儿要紧吗?” “娘,我没事!”没有外人在场,刚被放上床的人儿立马坐起了身。 “你……”秋盈盈到床边,把她盯着看了又看,又担忧又不解,“到底怎么回事?你可是要吓死娘?” “娘,我没事,装晕的。” 见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而身边的男人也沉着脸等她交代,她也不敢卖关子了,赶紧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秋盈盈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可很快,她又冷着脸恨道,“这陶玉娴太目中无人了!” 不就是仗着太皇太妃喜爱她么,竟如此设计坑害当今的昭陵王妃! 要不是那杜家小姐把她依儿也推进池中,估计她依儿这会儿正遭受别人指骂! “娘,你不用担心,这事我和王爷会处理的。你赶紧派人去外面看看,看那姓陶的怎么样了。” “嗯,娘这就派人去。”秋盈盈也不迟疑,赶紧往外走。 很快,春华和夏雨送来了干净的衣物和姜汤。 古依儿知道身边的男人是不会走的,只能让两个丫鬟先出去。 门一关上,姬百洌就开始动手把她脱得一丝不挂,湿漉漉的衣裳被他随手扔了一地。 她脸红的想拿被子遮一遮,可他还不愿意,一边为她擦干身子一边带气的训道,“有何可遮的?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我没见过?” “那人家脸皮薄嘛……”她嘟着嘴小声嘀咕。 “哼!” 别看姬百洌一脸寒沉恨不得打人,可为她擦干身子后又体贴的将她抱到怀中,一边用自己的体温捂着她,一边给她穿干净的衣裳。 古依儿还以为他会不规矩,毕竟她这副样子…… 结果从脱湿衣服到穿上干净衣服,他都规规矩矩的。 她看着他寒沉的俊脸,从他眼中也没看到一丝冲动,对她如此的好似无动于衷。 这副禁欲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在心中怀疑,难道自己对他没吸引力了。 就在她怀疑的念头刚起,姬百洌收紧手臂将她拥紧,薄唇瞬间截获住她的唇瓣。 他的吻很少有征兆的,总是趁她不注意就来了。 而且,他少有温柔的时候,每次都带着霸气,非要吻得她快窒息才会放过她。 她也很少跟他计较这些,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霸道,甚至有些沉迷于他的霸道中。 想起之前他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的瞬间,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紧张和不安。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在乎她。 这种在乎,还有可能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吻到她呼吸紧促,姬百洌才从她唇齿间退出,他什么也没说,只将她紧紧捂在怀中,然后埋头在她锁骨里大喘气。 “对不起,让你又担心了。”这样一言不的他,莫名的让她感到愧疚,道歉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为夫疏忽了。” “才没有呢,分明就是姓陶的太阴险了!”古依儿直起脖子骂道。 姬百洌抬起头,紧敛的眸子中除了寒气翻涌,还隐隐浮出一丝杀气。 瞧他这样,古依儿赶紧道,“她在我眼中只是一个小丑的存在,你别急着弄死她。我瞧着她跟那沈少源关系不寻常,他们之间说不定还有事呢。再说我在水里已经整了她一顿,就算这次没把她溺死,我相信下次再见面时她肯定会绕着我走。” 姬百洌薄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眸光冷飕飕的睨着她,明显是不赞同她的话。 “洌,我想不明白,那杜青缘为何要帮我?她应该是跟陶玉娴一伙的才对,可是她却那样替我解围,你说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把她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那我让春华去把她叫过来?” “不急,我让晋山先去打探一下她的情况,再把她叫去芙蓉居。” “这样也好。”对他的提议,古依儿也很赞同。 先摸摸杜青缘的底,如此一来心中才有数,再与她接触也不容易吃亏。 不过,今日真是多亏了她,帮她化解了一次麻烦。 不管她是出自真心帮她,还是别有居心,这人情似乎都欠下了。 提到杜青缘,她突然间又想起另一件事,遂赶紧向他汇报。 听她说完,姬百洌浓眉蹙起,眸中浮出一丝意外。 “你是说那手绢极有可能是杜青缘的?” “我看她神色,估计有成可能性。” “……” “洌,我不管,这事要是让沈衍知道,你可得帮我作证,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种情况下要我帮他找女子的物品,我愁都愁死了,突然捡到这么个东西,你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自己不知防备,才导致今日麻烦,你帮他摆脱了麻烦,他应谢你才对,有何资格怨你?”姬百洌将她搂回怀中,底气十足的安慰道。 “呵呵!”有他袒护着,古依儿也有了底气。 就这样,他们在房里聊着,直到秋盈盈来敲门。 夫妻俩不得不分开,各自端坐好后古依儿才唤她进来。 “娘,姓陶的怎么样了?是死是活呀?” “听说她喝了不少池水,人还剩一口气了,你爹和祖母赶去看过,已经派人送她回陶家了。”秋盈盈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们。 “哼!”古依儿勾唇冷笑。 “你别急着笑。”秋盈盈皱着眉又道,“陶玉娴在这里出事,古家怎么也得给陶家一个说法,何况你们都落了水,除了杜青缘知道是如何回事外,其他人都不了解真相。为了不让陶家找上王爷,依娘看,你必须装得比陶玉娴更严重才行。” “嗯,娘提醒得对,我是该继续装下去,还要装得比姓陶更严重。”听她分析完,古依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了,这地方你们也不要久留,免得你爹和你祖母过来。还是让王爷带你回芙蓉居,如此一来,他们想见你一面也不容易。” “好。” 古依儿与姬百洌相视了一眼,都赞同她的话。 … 高雅的闺房里。 听闻外面生的事,正陪女儿说话的苏裕梅忍不住大惊。 “什么,玉娴小姐和王妃一同掉进池子里,两人都性命垂危?” 古召紫刚解了毒醒来,听到这消息,都忘了自己身子虚弱,惊得猛的坐起,“怎么可能?她们两个掉池里,那杜青缘呢,杜青缘跑哪里去了?” “紫儿,你冷静些,快躺下。”苏裕梅险些被她吓到,赶紧安慰她。 “娘,出这么大的事,我如何冷静?说不定就是古依儿把玉娴推进池子里的!”古召紫苍白无色的脸上布满了恨意。 “还没有查清楚的事,你别胡说,小心落人话柄。”瞧着女儿这样,苏裕梅不得不板着脸说话。 “杜青缘呢?杜青缘那死丫头到哪去了?”古召紫又忍不住朝丫鬟问道。 “回二小姐,老爷在派人送陶小姐回陶家时,也将杜小姐一同送去陶家了。”丫鬟低头回道。 “不行,我要去陶家看看。”古召紫说着话就要掀被子下床。 苏裕梅刚要制止她,就见古奎忠从外面进来。 那一脸的铁青让她们母女瞬间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去陶家?你差点把我古家的脸面都丢尽了,还有脸去管别人的事?” 本院,请勿转载! 087、她来请罪(二更) “老爷,紫儿她……”苏裕梅着急的想为女儿辩解。 “她什么?她还想嫁给沈衍么?哼!”古奎忠厉声打断她的话,再指着女儿,继续怒骂,“你以为伙同陶家小姐就可以为所欲为、颠倒黑白?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是沈衍识大体,这次没与你们计较。若是他将此事闹开,你以为他就会乖乖娶你?真是异想天开!你爹我也是给先皇做过老师的,那沈衍有皇上袒护着,只需要他一句话,皇上就可以让我古家丢尽颜面,到时别说你无法嫁给他,恐怕这辈子都没人敢娶你!” 古召紫死死的咬着唇,不敢与他顶撞,也没有底气反驳他的话。 苏裕梅也是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知道女儿从小就喜欢沈衍。 别说女儿,整个京城爱慕沈衍的女子都不知道有多少。 他出生簪缨世胄,其太祖父乃是开国的丞相,其祖父和父亲都是帝王身边有权有势的重臣,而他大伯沈谦晟还是北耀的侯爷,尽管他父亲已过世,可他凭自身才智被先皇钦点为太傅,负责教导小皇帝读书。 除此雄厚的家世外,他人也生得极其俊美。 试问,这样的男子有几个女人不动心的? 如果古家子嗣多,凭女儿的条件,不用女儿提出来,老爷都会把沈衍当做姑爷的最佳人选。 可是古家没有多的子嗣,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女儿身上。 她若嫁人了,那古家这么大的家业谁来继承? 尽管心疼女儿不能拥有心中所爱,可她也知道女儿身上有莫大的使命…… “老爷,您就看在女儿年幼的份上,原谅她一次吧。”知道这次女儿险些铸成大错,她朝古奎忠跪下,嘤嘤哭着为女儿求情。 “原谅她?那你问问她可还要任性?”古奎忠厉声反问。 苏裕梅不得不回头朝女儿看去。 可古召紫一点反应都没有,宛若木头人般呆呆的坐着。 见她如此,古奎忠不得不继续铁着脸道,“你若还要执迷不悟,那就休怪为父也铁石心肠!从今以后,不许你踏出闺门半步!” “爹……”古召紫见他是真的动怒了,这才哽咽的看着他。 “你若不为古家将来着想,那就别叫我爹!”看着女儿痛苦万分的样子,古奎忠背着手侧过身,铁心到底。pgt; “爹!”古召紫又唤了一声,但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了,伤心得捂脸痛哭起来,“我是真的很喜欢太傅……” “可人家已经有意中人了!”古奎忠转回身将‘冷水’无情的泼出。 “他……他……”古召紫哭声骤停,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结巴了几声后,她又开始摇头,“不……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人家当众把心爱之人赠予的信物都拿给我们看了,还有什么不可能?难道你可以喜欢他,他就必须得喜欢你吗?婚姻大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当做儿戏?” “我……”古召紫又捧着脸痛哭,这一次哭声更加悲痛。 苏裕梅知道她心里苦,心疼得也跟着掉眼泪。 起身抱着她,一边陪她哭,一边苦口婆心的劝她,“紫儿,听爹娘的话,好吗?不要再去想沈太傅了,你多想想古家、想想你爹和祖母对你的期望,这个家还指望着你呢!” “娘……呜呜……”古召紫扑在她怀里大哭。 “听话,快告诉爹,你以后都会听话,不会再任性了。”苏裕梅小心翼翼的看了古奎忠一眼,拍着女儿身子哄道。 “不想了……我再也不想了……” “那就好、那就好……”苏裕梅赶紧对古奎忠道,“老爷,您听见了吗?紫儿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她一次吧。沈太傅当众解释清楚了与紫儿是清白的,虽然紫儿做了傻事,可最终也没有损伤到古家的颜面,您就给紫儿一次机会,行吗?” 看着母女俩抱头痛哭的样子,古奎忠也有些不忍,此刻女儿已经表明了态度,他怒火也自然而然的歇了一大半。 “以后若没事,不许你再跟陶家小姐随便往来!”原谅女儿可以,但他还有要求。 “爹?”古召紫抬起红肿的双眼,不能理解的望着他。 从她的反应中古奎忠知道她不会答应,毕竟她和陶玉娴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两人真是情同姐妹。 可是,生了今日这些事,他必须严禁她们再往来! “陶玉娴与你姐姐一同落水,如今两人生死未卜,别说爹不念你与陶玉娴姐妹情深,她和你姐姐都是因为你才在我们府中出事,陶家那边我没法交代,昭陵王那里我更没法交代。若再随便与陶家人来往,昭陵王势必会记恨于我。不论你心中有多么不甘,你也要记住,古依儿始终是你的姐姐!” “……是。” 古召紫不知道她们落水的经过,但把事情弄得如此大,只要有点脑子都该知道这事不好收场。 之前她是有些担心陶玉娴,可此刻冷静的想想,爹说得也在理。 “老爷,您看紫儿都冷静下来了,说明她心中那些事已经想开了,您就别在为她担心了,好吗?”苏裕梅趁机替女儿说好话。 “嗯。”古奎忠这才点了点头,稍感欣慰。见女儿气色差,想到她需要休息,也软了几分语气,“紫儿,你好生休息,不许再做傻事了,知道吗?爹还有要事去做,就让你娘在这里陪你,有何事就派人来跟爹说一声。” “爹,您慢走。”古召紫低头送道。 古奎忠认真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情绪是真平稳了以后这才离开了她院子。 现在大女儿和陶玉娴的情况他都不了解,他还要去打听她们的情况。 他一走,苏裕梅就让女儿乖乖躺下,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道,“爹不让你与陶玉娴再来往,娘也是赞同的。那陶玉娴被太皇太妃认做义女后,越不知自己身份了,先不论她们落水是何缘故,娘始终觉得跟陶玉娴脱不了干系。” 见女儿也有认真听,她皱着眉继续道,“不是娘菲薄她,她确实有些不懂事,你再与她来往,只会被她连累。也不是娘偏袒古依儿,其实娘也憎恨她们母女回古家,可是小不忍则大乱,娘才没那么傻去跟她们明着斗呢。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古依儿已经做了昭陵王妃,她们势头正旺盛着呢,这个时候去惹她们,不是自寻死路么?” “娘,我还以为你是不在意呢?连外祖母和小姨被撵出古家,你都没有一句话,真是让我又气又恨。”古召紫嘟着嘴道。 “我能不在意吗?”苏裕梅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可我在意又能如何?我说了,那对母女势头正盛,现在谁惹她们都是找死的。你小姨那脾气你还不知道,与其让她留在府中惹祸,还不如让她们搬出去。等你爹对秋盈盈和古依儿厌烦些了,再想办法接她们回来也不迟。我可没你们那么傻,什么事都放在脸上,人家一个不高兴就能打你一耳刮子,你还什么都不敢做。” “嗯……娘,我懂了。”古召紫点着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认真记下了。 这些事她都做得到,唯独…… 想了想,她还是幽幽开口,“娘,我对沈太傅……” “不许再提他了!”苏裕梅立马板起脸打断她要出口的话,“别说你爹动怒,如果你再这般,娘也要生气了!” “……哦。”古召紫缓缓的闭上双眼。 她知道爹和祖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她身上,可是她只想嫁沈衍为妻…… …。 陶府 陶玉娴还在房里让大夫抢救,御史陶锦良正在外面办事,听闻消息后急急忙忙赶回府中。 由于女儿人事不省,他也只能把杜青缘叫到身前问话。 然而,听完杜青缘描述完经过后,陶锦良脸色都白了,“你、你把昭陵王妃推进池中的?” “是。” “你……” “小女见玉娴小姐掉池里,以为是王妃推她落水的,也没问明清楚就把王妃也推了下去。” “你……你不要命了?!”陶锦良瞪着她,都快把她当成疯子了。 杜青缘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的低下了头。 陶锦良背着手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越想越不安。 说女儿与昭陵王妃有过节,他信。 因为女儿一直都喜欢昭陵王,可昭陵王突然带个王妃回京,女儿深受打击因爱生恨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要说昭陵王妃把他女儿推进池子里,他怎么都不信。 那是在太师府,又不是别的地方,若是出什么意外,就算有昭陵王护着,王妃不拿话来说,古家也要给他一个说法。 那昭陵王妃有如此蠢吗?会在自己家中杀害大臣之女? 即便他们陶家不说什么,朝中大臣也会对她共愤! 谁知道这杜青缘竟补了这么一手…… 现在好了,他们陶家就算没事也惹出事了! “御史大人,小女该说的都说了,若是你没别的事,那小女就先告辞了。”杜青缘低着头道。 “你走?你去哪?惹下如此大的祸事,你说走就走?”陶锦良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御史大人误会了,小女不是回家,是去向昭陵王和王妃请罪。”杜青缘自始至终都没抬头,低声解释完后,对他福了福身,然后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陶锦良眯着眼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又深沉又复杂。 这丫头不是一向逆来顺受的吗? 怎会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 … 芙蓉居 古依儿和陶玉娴落水的事很快传开了,朝中不少大臣前来探望,姬百洌都让门房回拒了。 谁也不知道古依儿情况如何,只能通过陶玉娴的情况暗自猜测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外面的人是提心吊胆,而书房里,夫妻俩玩得是不亦乐乎。 “这就是你们那里的字?”看着她用黑炭写出来的简字体,姬百洌蹙着浓眉,紧接着道,“如此与偷懒有何区别?” “什么偷懒,这叫省时省力,而且又美观大方。”古依儿撇着嘴,很不赞同他的说法。 她抬眼看了看墙上那副丹青作品,突然眸子一转,用炭笔在纸上‘唰唰’描起来。 很快,一张素描画完成。 看着纸上栩栩如生的椅子,姬百洌俊脸上忍不住露出惊叹之色,“竟如此逼真?!” “呵呵!”古依儿得意的笑了笑。 这还只是她初学素描的水准,看把他吓得! 姬百洌正欲将画纸拿起来仔细观赏,突然听见晋山在门外禀道,“启禀王爷,太史之女杜青缘在外求见,她说是来向王妃请罪的。” 她?! 古依儿很意外。 本来他们还打算把杜青缘叫来芙蓉居问话的,没想到她自己先找来了。 她扭头朝姬百洌看去,姬百洌紧抿薄唇,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做决定。 她想了想,朝门外道,“请她进来吧。” 她也没想过在杜青缘面前装,毕竟她在池子里对陶玉娴动手的事,她相信杜青缘是看清楚了的。 既然如此,她再在杜青缘面前装病装伤的也没多大意思。 本院,请勿转载! 088、施针医治(一更) 看到古依儿完好无事的坐在椅子上,被带进书房的杜青缘微微怔了一下,紧接着跪在地上拜道,“小女杜青缘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姬百洌注意力落在桌上的画纸上,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对他而言,古依儿神奇的素描画可比跪在地上的女人更有吸引力,自己的女人就是如此的不同寻常,寥寥几笔就能把一件东西画得如同实物。 古依儿扫了他一眼,差点想笑。 一张素描就让他惊讶成这样,如果让他见到那些汽车飞机,不得眼珠子惊掉? 见地上的人儿一直伏跪在地,她正了正神色,“杜小姐此番求见,是为何事?” “小女是来向王妃请罪的。” “你有何罪?” “小女故意将王妃推入池中,犯了大不敬之罪。” “本王妃很想知道,你为何要将本王妃推入池中?”古依儿挑了一下眉梢。 “我……”杜青缘突然结巴起来。 她一直伏跪着,古依儿看不到她的神色。 “抬起头来,看着本王妃说话。” 杜青缘娇小的身子不自然的僵硬起来。 片刻后,她缓缓的抬起头。 见她目光垂下,古依儿又道,“起身说话吧。” “……是。”杜青缘也不知道她要做何,但还是听话的从地上起身。 “杜青缘,本王妃给你一次机会,许你一个条件,只要不过分,本王妃都会答应你。”古依儿眼眸微眯,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王妃?”杜青缘一直都没敢看她,听到这话,惊诧得瞪大眸子。 “怎么,你觉得本王妃是信口开河?还是说你更相信古召紫能帮你脱离苦海?” “王……王妃……您……您怎么知道……”杜青缘更是震惊得说话都不成调了。 “这京城的事,只要王爷去查,再隐秘的事都能查到,何况你家那点事,能瞒得了谁?”古依儿微笑着,也不是嘲笑她,只是向她讲明事实。 杜青缘惶恐不安的朝书桌后面的姬百洌看去。 然而,姬百洌根本没把心思放她们这边,还捏着古依儿从灶里翻出来的黑炭,在纸上划来划去。 古依儿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差点喷笑出声来。pgt; 这家伙是想学吗? 收回视线,她又正色的看着杜青缘。 杜青缘紧张的抓紧衣角,古依儿觉得某个男人的行动很好笑,可是在她看来,很是恐惧。 因为她完看不出来昭陵王究竟想做何…… “杜小姐,王爷这会儿没空,有什么话你说便是,我听着呢。”古依儿提醒她。 意思就是她做主,不用在意那个正在学画画的男人。 杜青缘小心翼翼的扭回头看她。 她是来请罪的,可是这位昭陵王妃却没有一丝怒火,连怪怨的话都没有一句。 反而要许她一个条件…… “王妃。”她突然又跪下,俯首哽咽起来,“求王妃买下青缘吧,青缘愿留在王妃身边为奴为婢,任由王妃差遣。” “……”她这条件,让古依儿瞬间皱起眉头。 书桌后拿着炭笔的姬百洌也突然掀起眸子,眸光冷然的睇着她。 古依儿沉着脸问道,“想给本王妃做使唤丫鬟?是因为受不了你家人的虐待,对吗?” “……是。”杜青缘吸了吸鼻子,身子轻颤起来。 “那你能说说你与陶玉娴、古召紫之间究竟是如何回事吗?你既然要做本王妃的使唤丫鬟,那本王妃也得看看你的诚意。” 晋山已经把杜家的事打探得一清二楚。 这杜青缘虽说是太史杜长林的长女,可是她的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死。她从小被家人视为不详之人,后来杜长林娶了翁氏做续弦,翁氏进杜家一年就给杜家生了一个儿子,从此杜青缘这个长女在杜家更是过得艰辛,连府里的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中,欺负她都成了家常便饭。 有次杜家宴客,古奎忠携家眷去赴宴,同去的古召紫恰巧在花园里看到杜青缘被下人欺负,替她赶走了家奴,随后她就与古召紫有了来往,而且古召紫只要出门,必定会叫上她一起。 由于古召紫是古奎忠的掌上明珠,杜家也想巴结古奎忠,见杜青缘跟古召紫走得近,对她的态度才有了好转。 而古召紫又与陶玉娴很要好,所以她们三人自然就成了一伙。 “禀王妃,小女与紫儿小姐走得近,乃是因为紫儿小姐与我说过,只要我以后听她的话,她就保我在杜家不受人欺负。二娘娘家舅舅有个孙子,只因人丑又是个傻子,二十出头都没娶上媳妇,最近二娘告诉我,说要把我许给那个傻子。他们连婚期都定下了,就等着日子一到就让那傻子家里人来接我去拜堂。我把这事与紫儿小姐说了,想请她帮我向爹和二娘求情,可是紫儿小姐说,要我先帮她得到沈太傅,就算不能马上嫁给沈太傅,也要让别人误会她与沈太傅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许是一口气说太多,杜青缘狠狠的吸了吸鼻子,才又接着哭道,“最近她要我们常常外出,专挑沈太傅去的地方,假装与沈太傅偶遇。由于我们一同出现,沈太傅也不便说什么。其实我也知道沈太傅对紫儿小姐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认识紫儿小姐和玉娴小姐,也只有她们愿意接近我。所以最近这段时日,我们几乎每日都在一起。” 古依儿一边认真听一边分析着。 她与古召紫、陶玉娴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尚且不论,但她说的要嫁给一个傻子,这些事是真的。 晋山带打探的消息回来时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杜家的人真不是东西’! 堂堂的杜家小姐竟然睡马棚边上,可见这杜青缘在杜家的地位是有多低。 察觉到自己思路跑偏了,她赶紧又正色起来,问道,“古召紫的事我暂且不提,我就想知道,陶玉娴要陷害的事,你事前知道吗?” 杜青缘抬起头,本就长得又大又圆的眼睛因为哭泣变成了两只金鱼眼,脸上泪不多,泪水几乎都在眼眶里打转。 “我并不知道她想陷害您。虽然平日里我都与她们在一起,但玉娴小姐很少理会我的。” “那你把我推下池水,坏了陶玉娴的好事,你就不怕遭她报复?” “不论我如何做都要得罪人,都是要受罚的,那我宁可不做坏人。” “你倒是个聪明的。”古依儿夸道。 没有贬低的意思,是自真心的夸她。 换做是她,她也会如此选择。 跟她这个原身比起来,这杜青缘似乎比她原身还要凄惨。 再怎么样,她在苗岭村没有受过虐待,只是那地方穷,家家都不富裕,也就不能指望吃饱穿暖。比起杜青缘身心所受的摧残,她这原身过得算幸福了。 何况她原身的娘还在世,这杜青缘的娘早死了。 想到这,她内心也颇多感慨。 在感慨中,也对杜青缘多了几分同情。 想到她恳求的事,她皱着眉又问道,且不知不觉的改变了自称,“为何要选择给我做丫鬟?失去自由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杜青缘又吸了吸鼻子,低头哽咽道,“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傻,可是只要我成了王妃的人,我家里人就没资格再为我做主了,而我也不会再嫁给一个傻子了。” “这些话你也和古召紫说过?” “说过。”杜青缘点了点头,“可是紫儿小姐拒绝了我,她说这样做会得罪我爹,毕竟这是杜家的家事,不想两家因为我闹得不愉快。” 古依儿心里默默算着。 这话她说得也算诚实,如果她说她没有跟古召紫提过,那自己反而不太相信。 古召紫也没说错,这确实是杜家的家事,清官都断不了,何况一个外人呢。 这社会又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加上女子地位本就低下,只要不死人,谁也插手不了。 “你也知道这是你们家的家事,那你求我,我又如何能帮得了你?” “我……”杜青缘咬着唇望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道,“那就请王妃当做是我故意推您下水的,求您责罚。哪怕将我逐出京城配蛮荒之地做苦力,我也愿意。” “……”古依儿抽了一下嘴角,是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么狠。 她可知道配去做苦力的人,其下场是什么? 何况她还长得不赖。 要还她一个人情,这是自己提出来的,然而谈到现在,她却有些为难了。 如果她要一笔钱,她绝对立马点头,而且只会多不会少。 可她提出甘愿为奴为仆的要求,这是真的把她难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书桌后面原本正在‘学素描’的男人冷声开口,“晋山。” “王爷?”候在门外的晋山很快走了进来。 “杜青缘以下犯上,罪不可恕。即刻将她押入大牢,听候皇上落!” “王爷……”古依儿起身朝他看去。 姬百洌暗暗递给她一个眼神。 她立马会意,顿时忍不住咧开嘴角。 杜青缘都没有抬头就对着他们磕起头来。 “谢王爷!谢王妃!” “杜小姐,跟我走吧。”晋山也看出自家两个主子不是真心要惩罚她,故而也没对她动用武力。 杜青缘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那模样就像生怕姬百洌和古依儿反悔似的。 目送她跟着晋山离开,古依儿吐了一口气。 “怎么?心疼她?”书桌后的男人突然起身朝她走来。 “也不是心疼,只是对她的身世有些感慨。”被他带入怀中,她顺势依偎着他,低沉道来,“我是最听不得别人歧视女人的话,这世上如果没有女人,那谁来生孩子延续后代?自己的骨肉留着自己的血,为什么总有人觉得无所谓呢?男人如此贱视女人也就罢了,偏偏很多女人也贱视女人,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为夫何曾贱视过你?”姬百洌抬起她下巴,眸光不悦的瞪着她。 “我又没说你。”古依儿送他一对白眼。顿了一下,她又有些烦躁的抱怨起来,“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本分很老实了,可你看看这一个个的,就算我不去找别人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到我头上。要我说啊,还是苗岭村住着舒服,清苦是清苦,可自由自在,乡邻之间客客气气和和睦睦的,多好。这京城里,同个屋檐下的人,都能搞出这么多事,简直烦透了。人生在世,天天勾心斗角,那些人都不觉得累吗?” 对她的抱怨,姬百洌也没生气,反而抚着她两道精致的柳眉,低沉道,“过几日为夫陪你回苗岭村。” “好啊!”古依儿立马笑着应道,“我早都想回去看看了,等过几日那些成块的洋芋差不多都出苗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教他们后续的栽种方法了!” “都听你的。”姬百洌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将她打横抱起,“不过现在你要听为夫的。” “呃?听你什么?”古依儿不解的看着他。 “不是对外宣称你负伤么?难道为夫不该为你施针医治?” “……”古依儿听得有些懵。 她需要施针吗? 直到被他抱着走出书房,看着他眼眸中显露出的邪肆的笑意,她才反应过来。 顿时一脸涨红,哭笑不得的拍他肩膀,“你个大坏蛋,能不能不要把你邪恶的念头说得这么正经八百!” 本院,请勿转载! 089、岳父大人买单(二更) 夫妻俩刚回卧房,姬百洌还没把所谓的‘针’准备好,就听洪嬷嬷在外禀报。 “启禀王爷,杜长林在外求见,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御史陶锦良和古太师。” 闻言,床上玩乐的夫妻俩不得不停下所有动作。 姬百洌脸色极其不好看。 外袍刚脱,就被一群人打扰,古依儿想笑也不敢笑。 只能催促他,“你先去看看,想个办法让杜长林与杜青缘断绝关系。” 非是她要割断别人的父女亲情,而是答应了杜青缘许她一个条件。 杜青缘想摆脱杜家的掌控,除了与杜长林断绝关系,别无他法。 而她也不认为这样的做法是狠心,那杜长林在家事事都听他夫人翁氏的,连翁氏要把这个继女嫁给一个傻子做媳妇,他当爹的都无动于衷,比起她割断他们父女亲情来,这杜长林才是真的狠心。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这个做爹的居然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这算哪门子父亲? 姬百洌坐起身,沉着脸郁闷了好一会儿才把外袍重新穿上。 古依儿知道,他不是厌恶那些人前来,而是那些人来得不是时候。 起身帮他整理服饰,她憋着笑,哄道,“好啦好啦,把杜青缘的事解决了,今晚随便你,行吗?” 反正她最近都不会出门,随便他好了。 就算她不给他这颗甜枣,他一样不会罢休。 “说话不算话,为夫定加倍惩罚你。”姬百洌搂着她腰肢,低头在她唇上重重的吮了起来…… 厅堂里 杜长林跪着不断求饶,“王爷开恩,小女只是一时鲁莽,并非有意冒犯王妃的。” 古奎忠坐在客椅上,虽然这事是在他府上生的,但他跟这事没多大关系,何况他这次随他们前来芙蓉居,是想关心一下女儿的情况。pgt; 来的大臣都被拒之门外,一个个传得乱七八糟,有说他女儿危在旦夕,更有甚至传谣说他女儿已经死了。 现在杜长林和陶锦良在场,他也不便多问。 “杜长林,朝中百官皆知本王已成亲,只是皇上压着诏书打算等四方诸侯来京以后再公开王妃的身份。你女儿明知王妃身份,却胆大妄为将王妃推入水中,本王斥其‘冒犯’已是给你颜面,按重了说,杜青缘此举分明就是要谋害王妃,论罪当诛!你身为杜青缘之父,有管教不严之过,如今王妃命在旦夕,本王恨不得将你杜家满门抄斩,你有多厚的脸皮竟要本王开恩?” 座上的姬百洌面目阴沉,言语中都是砭人肌骨的恨意。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杜长林被吓得都不敢再替女儿解释了,只能不停的磕头。 ‘恕罪?“姬百洌不为所动,反而更冷冽的怒道,“你女儿已经认罪,本王也已经将她打入天牢等候皇上落!” “……”杜长青瞬间呆若木鸡。 “王爷。”陶锦良突然走到杜长青身侧,拱手道,“杜小姐犯错,杜大人虽有管教不严之过,但此事乃是杜小姐任性而为,杜大人也是受女儿连累的,看在他一心为朝廷效忠、这些年也小有政绩的份上,求王爷对杜大人网开一面。他也是为了朝廷才疏忽对女儿的管家,并非有意纵容女儿。” “哼!”姬百洌冷冷的睨向他,“陶锦良,你女儿落水之事本王还没查问清楚,你还是回去好好管教你女儿吧!” 陶锦良显然是做好了准备的,见他当真对自己动怒,随即也跪在了地上,“王爷,下官已经问明清楚,小女落入乃是不慎造成,与王妃无关。 “你以为如此就能消了本王的怒火?王妃受此劫难皆因你女儿而起!本王现在不想见你,你回去好生看管你女儿,从今以后不许她擅自接近王妃,若让本王现她再在王妃面前出现,休怪本王治你的罪!” “是,下官回去一定严加看管小女。”陶锦良也没有任何不满,当即磕头应道。 “你下去!”姬百洌极其冷冽的下逐客令。 “下官告辞。” 陶锦良很快离开了芙蓉居。 他的事算是圆满解决了。 杜青缘认罪,并承认是她怀疑陶玉娴落水与古依儿有关,所以才将古依儿推入池中。 陶锦良亲自替女儿出面,解释女儿落水是自己不慎造成,与古依儿无关。 至此,陶玉娴先陷害古依儿的事也彻底泡汤了。 白算计一场不说,还惨遭溺水。 这也是姬百洌和古依儿想要的结果。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再把陶锦良留下也没意思。 陶锦良轻松的离开了,跪在姬百洌面前的杜长林却是惶恐不安。 座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古依儿的丈夫、一个是古依儿的父亲,他连张口的勇气的都没有了。 厅堂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让人呼吸都倍感困难。 就在杜长林头上直冒冷汗时,古奎忠突然出声。 “杜大人。” “太……太师。”听到他开口,杜长林紧张的抬起头朝他看去。 “此事老夫本该替小女向杜家讨要说法,但念及你杜家也是一门忠烈的份上,老夫也不想为难你杜家。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杜青缘冒犯王妃,老夫自然不会放过她,若你杜家想不受牵连,依老夫看,你怕是是要做一番决定了。”古奎忠沉着脸,说的话也有些意味深长。 杜长青先是紧皱着眉,再小心翼翼的朝姬百洌看去。 姬百洌眸光凌厉的盯着他,哼道,“怎么,觉得太师刁难你?如你不能理解太师的爱才之心,那本王只能将你杜家一并治罪了。” “王爷!”杜长青忍不住惊呼,像是很痛苦的下了决定般,“下官明白太师的意思,下官也知道王爷与太师是为了下官一家着想。下官这就回去告诉家人,从此杜家没有杜青缘这个女儿,她的所作所为与杜家再无任何瓜葛。” 姬百洌脸上的冷冽之气这才消去不少。 “那你就回家写一纸断绝书,明日送到天牢去。” “是是,下官一定照办。” “你可以回去了。” “是,下官告辞。” 从地上爬起来,杜长林片刻都不敢多留,赶紧弓着身退出了厅堂。 转身之时,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脑门上都是汗,可眼里已经没有了惶恐不安的神色。 牺牲一个女儿保一家,这换谁来都不会犹豫。 何况这个女儿一无是处,牺牲了也不可惜。 虽然已经给女儿说好了亲事,可出了这样的事,那涂家人恐怕也不会再要他女儿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了。 厅堂里,就剩翁婿俩对着喝茶。 姬百洌收起一身冷寒的气息,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岳父大人怎知本王的目的?” 古奎忠也没隐瞒,朗声笑道,“来芙蓉居的路上,我碰巧见到了晋护卫,也见到了马车里的杜小姐。如果王爷真的要治她的罪,她应该不会如此轻松。再者,我也听紫儿说过杜家的事,仔细斟酌之后,自然就猜到了一些王爷的想法。” 顿了一下,他温声纠正道,“不,这不是王爷的行事作风,应该是依儿的想法。” “岳父大人不亏是三朝元老,果真精明。” 对他似笑非笑的夸赞,古奎忠并不受用,反而沉下了脸,“王爷莫要说这些,我前来芙蓉居,也不是看热闹的,依儿究竟如何了,可有大碍?” “大碍倒没有,只是受些了惊吓。”姬百洌也不怕他出去乱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才接着道,“不过依儿说,这些惊吓叫精神损伤,比外伤还要严重,能不能痊愈还得看岳父大人的意思,毕竟这是在岳父大人的府上生的。” “精神……精神损伤?”古奎忠脑门顿时黑了一层。 “依儿今日之所以回太师府,不但抱住了古召紫的名节,也保住了古家的颜面,一点好处没得到,反而遭受无妄之灾,岳父大人难道不该给依儿一些补偿以示关怀?”姬百洌唇角轻勾,迷人的笑意中带着很明显的暗示。 “……” 古奎忠黑着脸,但又一点脾气都作不出。 这不是明着讹他么?! 都是陶、杜两家的女儿做出来的事,结果他们两家一点损失都没有,反倒是他这个做爹的,还得被女婿狠狠敲上一笔! “岳父大人也不用如此为难,随便给依儿准备些千年人参、万年灵芝之类的就行了。回去以后劳烦岳父大人告诉古召紫,以后交友要慎重,别再识人不清让人给连累了。” 听着女婿的话,古奎忠真是差点吐血一口恶血。 本院,请勿转载! 090、欠她一个人情(一更) 古依儿和陶玉娴双双落水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昭陵王府。 得知此事后,隋媖贞立刻对张福下令,“传哀家懿旨,宣御医前来见哀家!” 张福回道,“太皇太妃,您不用如此着急,王爷在王妃身边,王妃应该不会有事的。” 隋媖贞面带愠怒,斥道,“谁说哀家担心她了?哀家巴不得她死呢!哀家宣御医,是想让御医去陶府看看娴儿怎么样了!” 张福赶紧低下头,“是,奴才这就去。” 等他一走,隋媖贞冷着脸在房里走来走去。 这古依儿仗着昭陵王宠爱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实在是可恶又可恨! 偏偏昭陵王把她护得紧,别说教训她,就是说她两句都没机会。 眼下,娴儿被她害得性命垂危,再这般纵容下去,只怕她还会踩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来人!”想到什么,她突然朝门外喝道。 “太皇太妃有何吩咐?”一名年轻的太监在门口躬身问道。 “去打听打听,看那古依儿死了没有!” 她不死,真是天理难容! 就算侥幸让她活下来,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何况现在她生死未卜,此时不动手,还待何时? …。 古奎忠走后,得知姬百洌敲了他一笔名贵药材,古依儿都快笑趴了。 “王爷,我说你怎么这么有才啊,那千年人参好找,可那万年灵芝,你让他去哪弄?” “本王已明明白白告诉他,本王知道哪里有名贵药材,他若不便寻找,本王可以代他找来。” “哈哈……你干嘛不直接说让他给银子?” 看她笑得直不起腰,就差捧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了,姬百洌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抵着她额头笑问道,“你说我们该收他多少银子?” “那得看你了,我又不知道物价是多少。”古依儿乐得合不拢嘴。 她不用问都知道古奎忠脸色一定很难看,真是后悔没出去。 她是真没想到,他会这样去讹古奎忠,还讹得理直气壮。 古奎忠之所以认回她这个女儿,就是冲着姬百洌身份去的,结果他没从姬百洌身上捞到什么好处,反而让姬百洌一次又一次的搬他的家产。 光是想想,她都替古奎忠肉疼。 她笑得如花儿般绽放,姬百洌勾着薄唇,眸光闪烁着黠色,突然问道,“我们是否该接着之前的……继续施针?” 闻言,古依儿微微一怔,接着就想推开他逃掉。 结果人家早有准备,薄唇压在她唇上的瞬间带着她滚到了床里。 她‘呜呜咽咽’的拍了他几下就停止了反抗。 他们是晌午出门的,先是酒宴,再是古召紫服毒,接着送古召紫回家,然后落水,从太师府回来,天都黑了。 猜到今日会有人跑来芙蓉居,所以也没早早入睡。 果然让他们等来了杜家和陶家的人。 这会儿把他们送走,夜都入深了,平日里这个时候,她已经被他折腾了一两回了…… … 翌日 古依儿在睡梦中被身旁的男人惊醒。 她以为是他起床,没想到一睁开眼就看到他铁青着一张脸重返被窝。 “怎么了?”她揉着眼睛惺忪问道。 因为对外宣称她伤得很厉害,所以最近几日她都不会出去,深知这一点,昨晚这家伙是没完没了的索要,加上中途吃东西补充体力以及洗澡,天都快亮了他才放过她。 看看外面天色,应该还没到午时,她自然没睡饱。 “母妃派人送来名贵药材,说是给你补身用。” “她对我这么好?”古依儿瞬间清醒了大半。 “本王都不信,你信?”姬百洌不满的反问。 “呵呵!”听他如此说话,她忍不住干笑起来。 见他心情很受影响,她收起笑,认真道,“如果她只是来送药材的,那说明她没安坏心,毕竟是你母妃,咱们也得领这个情,你说是不是?” “你就知道她安了好心?”姬百洌再次冷着脸反问。 “反正她也没说,你就当她好心呗。”她朝他怀里拱了拱,枕着他肩膀,又有了困意,“我身上好酸,你陪我再睡一觉,等睡饱了我们再谈她,好吗?” “嗯。” 听到她软绵绵的娇声,姬百洌俊脸上这才有了温度。特别是看着她合上眼安静又甜美的睡颜,他唇角忍不住上扬。 将手臂收紧,低下薄唇在她白皙的额头上轻啄了一下。 然后才闭上眼与她一起补眠。 这一觉他们睡到午后才醒。 洗漱完,红桃才告诉他们,小皇帝和沈衍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了。 因为先前被打扰姬百洌了气,所以红桃没敢来报。 好在姬宁昶也懂事,他们睡他们的,他就和沈衍在院子里摆上棋盘下棋。 他不紧张她的情况,古依儿也大概猜到了,肯定是昨天晋山送杜青缘去天牢的时候把她的情况都向这位小皇上禀报过了。 而沈衍能与他同来,再一次证明她昨天帮沈衍是帮对了的。 这小皇上对沈衍是比较看重和信任的。 没再有其他人,她简单收拾了一番就跟姬百洌去了花园见他们。 “婶婶!”见到她出来,姬宁昶立刻撇下下了一半的棋局,跑到她跟前拉着她手腕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绷着小脸问道,“婶婶,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走路落脚无力?” “我……”古依儿瞬间被他的话给问住。 “咳咳!”棋盘边的沈衍莫名干咳,他没有过多打量古依儿,但却含笑的看向姬百洌。 姬百洌紧抿着薄唇,板着脸朝小家伙道,“你婶婶落水又不是玩水,能不受伤吗?” 古依儿僵硬的挤出笑,尴尬得都想找个地缝钻了。 她昨晚绷了一晚的脚指头,走路能正常才怪。 姬宁昶信以为真,咬着牙恨道,“这陶玉娴真是该死,竟敢算计朕婶婶,回头朕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话的时候,古依儿从他眼仁儿中清楚的看到杀气,怕他冲动,赶紧道,“我这点伤不碍事的,昨天在水里我已经整过她了,也算报了仇。皇上,你就不要再担心了,好吗?” 昨天晚上陶锦良来的时候已经把事部解决了。 虽然在明面上没有惩罚陶玉娴,但是陶玉娴的情况比挨板子还严重,这种让她作茧自缚的结果她可是满意极了。 如果这小家伙再出手,反倒会让他们夫妻俩显得过分了。 毕竟推她入水的不是陶玉娴。 “婶婶,你不知道,我除了担心你,我还有气呢!昨晚太皇太妃派人进宫宣御医,说是要派御医去陶府救治那陶玉娴,我气得都想出宫找太皇太妃理论了。那么卑鄙的人,我没杀她已经是看在陶锦良的面子上,可她有何德何能,竟让御医去给她医治?” 古依儿惊讶的朝姬百洌看去。 姬百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姬宁昶接着道,“婶婶,想着天太晚了,就没派人来打扰你们。而且我已经找借口把太皇太妃的人给打了。” “你是怎么打的?”古依儿好奇的脱口问道。 “太皇太妃不是要御医吗?我就来个大半夜闹肚子疼,那些御医守了我一夜,哪都不敢去。今早我还免了朝,补了瞌睡后背了一会儿书,想着还没有来看你,所以不到晌午就来了。” “呵呵!”看着他那得意儿的小样儿,古依儿忍俊不禁。想到什么,她赶紧问道,“那你们用过午膳没有?我这就让红桃准备去。” “婶婶,我和太傅已经用过了,你就别忙了。瞧你走路都不利索,我看你还是回房歇着吧。我出来没别的事,就是想看看你,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姬宁昶赶紧拉住她。 “婶婶真的没事。”古依儿赶紧向他保证,让他一个孩子为她提心吊胆,心中怪愧疚的。 “对了,王叔、婶婶,那杜青缘你们交给我,有何打算呀?昨日晋山送她去天牢,也没说清楚你们想做何,我想你们一定还有别的安排。”姬宁昶认真问道。 对他的聪明劲儿,古依儿不得不服。 难怪他王叔现在都很少去早朝了,这小家伙又聪明又有主见,与其守着他还不如让他自己挥自己的能力,就算有纰漏的地方,他还把审着奏折,一样可以监管到位。 不过提到杜青缘,古依儿忍不住朝不远处的沈衍看去。 她眼神看着像打量,但眼珠滴溜溜转着,如同在算计着什么似的,一时把沈衍看得后颈莫名凉。 “王妃有何吩咐?”无法理解她怪异的眼神,他只能开口询问。 “沈太傅,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你欠着杜青缘一个人情。”古依儿一脸微笑。 不认真去想,还真是没现,杜青缘昨日竟帮了他们不少的忙。 “沈某欠她人情?”沈衍紧蹙两眉,完不明白她这话的来由。 “这事我本打算不说的,可杜青缘现在需要别人帮忙,看在她身世可怜的份上,我觉得就算帮不了忙,也该把欠她的还给她。而沈太傅欠她的人情还不小,若是不还的话,我怕你将来得知真相会良心不安。” 看着她眼中黠色的笑意,沈衍不但紧蹙浓眉,碧波般温润的眼眸中还多了一丝戒备。 总觉得自己要染上什么麻烦…… “婶婶,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太傅与那杜青缘又不熟悉,怎么就欠上杜青缘人情了?”姬宁昶忍不住问道,既不解,又满满的好奇。 “皇上,昨日沈太傅被古召紫讹上,差点闹出有损沈太傅名声的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后来我想到办法帮沈太傅解决麻烦,就打算去帮他找一件女子的随身物品,谁知道在花园里捡到了一张手绢,我就给沈太傅拿去让他‘挡灾’了。当沈太傅把手绢拿出来时,我看到杜青缘脸色极其不正常,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张手绢应该是她的。她和陶玉娴之前就去过古召紫的房里,在附近落下手绢也是极有可能的。你说,她无意中帮了沈太傅这么大一个忙,沈太傅不该谢谢人家吗?” “这……”姬宁昶缓缓的转头看向沈衍。 而沈衍的脸就跟调色盘一样,一下白一下红,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 “你别瞪我,我可不是故意的,都是后来看杜青缘的神色我才现不对劲儿的,可是那时我也只能将错就错了。”古依儿赶紧解释道,并移动脚步往姬百洌身后躲。 她突然间觉得杜青缘是善良的。 如果昨天她在沈衍说起意中人的时候站出来指认手绢是他的,那沈衍即便摆脱了古召紫,也要跳进另一个深坑里,而且还是他自己挖的坑。 然而,杜青缘却什么都没说。 说她善良,就是善良在这个地方。 她在家的处境已经威胁到她下半辈子的幸福了,也是为了摆脱家里给她安排的婚事,她才讨好古召紫的。 而昨天那么好的一个机会,她竟然没有抓住。 要知道,如果她昨天开口,就算沈衍不会娶她,也必须为她的名节负上一定的责任,到时候她以这个做条件去要求沈衍帮她摆脱家人安排的婚事,沈衍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堂堂的太傅,怎么也比古召紫更有利用价值吧? “婶婶,你确定那手绢是杜青缘的?”见沈衍如此吓人的神色,姬宁昶赶紧帮着确认。 “这个……皇上,要不你还是去问她自己吧,反正她现在在天牢里。”古依儿一边回着一边偷偷拉扯姬百洌的衣袖。 这家伙,只顾着笑,都不帮她! “咳咳!”姬百洌轻咳了一声后,朝沈衍抬了抬下巴,“去确认一下也好,若手绢真是她的,向她解释清楚,相信她会理解的。如果遮着掩着,反而会让她误以为你真对她有那种心思。” 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沈衍神色逐渐恢复。 “那我去大牢见见她。”说完,他没有多留,沉着脸果断的朝大门外走去。 “太傅……”姬宁昶想唤住他,可人走得飞快,他只能皱着小眉头表示担忧。 本院,请勿转载! 091、整一出大白天撞鬼的戏(二更) “王爷,我们要去吗?”古依儿不放心的朝姬百洌问道。pgt; “随他去吧。”姬百洌牵着她往书房走去。 姬宁昶再次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看,最后还是跟他们去了书房。 小家伙一进桌上那张素描画给吸引了,拿起来看了又看,惊讶得不得了。 “婶婶,这是你画的啊?你是如何画的?怎会如此逼真?京城里都说陶玉娴是才女,她作的画都连书画大家都称赞不已,我还见过她的画作,确实是妙笔生花。可如今见过婶婶的画作以后,我觉得她的画简直不能入眼,婶婶画的才真叫超凡入圣、栩栩如生,这画里的东西好像不是画出来的,更像是它们自己跑到纸上去的。” “噗!哪有这么夸张?”古依儿被他夸得脸红了。 “婶婶,我也想如此作画,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姬宁昶抬头看着她,黑漆漆的眼仁儿里充满了期望。 “好呀,这一点都不难的。”古依儿想都没想的就应了下来,接着又笑道,“我去灶房多找几块木炭,你等着。” 看着她走出去,姬宁昶咧嘴跑到姬百洌身前,笑得见缝不见眼,“王叔,你把婶婶借我几天吧,我要跟婶婶学作画。” 姬百洌唇角挂着笑,本来挺喜欢看他们侄婶俩在一起欢快无忧的样子,结果听小家伙一说完,俊脸立马拉长。 “你婶婶又不是物件,能借?” “王叔,我的意思是让婶婶去宫里住,这样我就可以跟婶婶学作画了。”姬宁昶,接着又补充道,“当然了,王叔也要跟婶婶一同去宫里。你都好久不去宫里陪我住了,每次想你的时候都要我出宫找你,我一个孩子跑来跑去的,你都不担心吗?” 他讨好的言语中又带着一点点委屈,姬百洌剜了他一眼,抬手摸着他脑袋瓜子,低沉道,“你婶婶刚到京城,有许多事需要她慢慢熟悉。你也知道,世间险恶,特别是我们叔侄二人,对身边的人和事更要慎之要慎,稍有差错,定会抱憾终身。如今婶婶出现,她对这京城的人和事都是一知半解,王叔不急着带她进宫陪你,也是想让她先熟悉身边的人和事,等她适应了,我们再进宫多陪陪你。 “王叔,我懂。”姬宁昶认真的点了点头。 “让你一个人在宫中,或许寂寞,可是能让你成长得更快。若是王叔时时刻刻盯着你,你总想依赖王叔,那你何时才能真正长大?王叔能盯着你一时,难道能一辈子盯着你?” “王叔,我都明白,你放心吧,你教我的那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不会让你操心的。”姬宁昶拉着他手腕保证道。 “等四方诸侯到了京城,我会带你婶婶去宫里小住一段时日,到时候自然有你们玩乐的机会。”看着乖巧懂事的他,姬百洌也不忍多说教,疼爱的拍拍他的小肩膀。 “真的?那太好了!”姬宁昶又忍不住咧嘴嘴角嘿嘿直笑。 “启禀王爷,太皇太妃派人前来,正在大门外。”门外突然传来晋山的声音。 “她又想做何?”姬宁昶反应很是强烈,对昨晚太皇太妃宣御医给陶玉娴看诊的事还耿耿于怀。 姬百洌也是紧皱着浓眉,眸中冷意顿起。 “回皇上,那人说您龙体抱恙,太皇太妃很是着急,怕王爷不知道,特意派人来告知王爷,想让王爷进宫替皇上您瞧瞧。”晋山如实回道。 “……”姬宁昶两眼一瞪,无语了。 他昨晚是假装肚子痛,闹了一宿,也把御医们给折腾了一宿。 可这是他的事,谁需要太皇太妃操心了? 正好古依儿从门外走进来,对着脸色难看的叔侄俩笑道,“看来太皇太妃也挺关心皇上的,生怕王爷不知情耽误了皇上的病情,还专门派人来转告。” “婶婶,你别只看表面,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姬宁昶没听出来她是嘲笑,急着向她解释。 “我知道没那么简单,呵呵,要是太皇太妃真关心你,昨晚就该派人来请王爷进宫了,现在都过去多久了,她才派人来告知王爷,要说这里面没猫腻,谁信啊?”古依儿俏皮的眨了眨眼。pgt; 见是自己误会了,姬宁昶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婶婶也不是傻的,害他白担心了一下。 “王爷,现在要怎么回话?皇上故意骗你母妃,就是不想她把御医弄走,你若不进宫陪着演戏,那你母妃肯定要说皇上是故意和她作对。”古依儿朝姬百洌看去。 之前有听他说起过他的难处,她能理解,但体会不到。 眼下,太皇太妃和小皇上较起了劲儿,她才真正体会到他的不易。 天下大多男人当夹心饼干是因为婆媳关系,而他却是被夹在母亲和侄子中间,这夹心饼干做得,简直变了个味儿。 “王叔,要不我回宫吧。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回宫想办法应付她。”姬宁昶绷着小脸,说着就要走。 “不必。”姬百洌沉着脸道,“你就留在芙蓉居,余下的事我来应付。” 古依儿一听,立马明白过来。 “王爷,你是要皇上在这里装病?” “不,我要看看,她把我支开究竟要做何?”姬百洌冷声溢道。 他不说得如此明白,古依儿还真是没往那方面去想,只以为太皇太妃是跟小皇上杠上了…… 眼下听他说完,她突然感觉后背凉森森的。 小皇上假装闹肚子折腾了御医一晚上,太皇太妃顺着他的借口派人来转告姬百洌,如果小皇上今日没偷着出宫,姬百洌极有可能离开芙蓉居去宫里。 那这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真的是这样吗? 太皇太妃与小皇上对杠是假,对付她还是真? “宁儿。”姬百洌接着朝小家伙叮嘱起来,“我假装进宫,他们一定会密切跟踪我,如果不出意料,太皇太妃的人很快就会到芙蓉居。你婶婶我就暂时交给你了,你务必要保护好她。今日随便你们怎么玩,玩多大王叔都不会生气。” 他说的话像是开玩笑似的,可神色却阴冷得让人憷。 古依儿本想说点话的,可是他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书房。 剩下她和小家伙站在原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婶婶,要怎么玩?” “呵呵!”古依儿干笑起来。 玩,也只有他们叔侄才敢这样,把如此紧张的事当成玩乐,天知道她心里有多寒。 上次江嬷嬷一来就要扒她裤子侮辱她,想起来她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虽然她和太皇太妃接触不多,但这段时间她们明里暗里也结了一些梁子,比如说江嬷嬷的死,以及田妈的死,还有陶玉娴落水…… 太皇太妃一旦把姬百洌支开成功,等待她的结果恐怕不是扒裤子这么简单了吧? 极有可能连皮带骨一块给她扒了! 小家伙努力的在想戏弄太皇太妃的办法,她一样也在努力的想。 突然间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场景,她顿时灵光一现,拍手笑道,“皇上,有了!” “婶婶,你想到怎么玩他们了?”小家伙见她兴奋,两眼跟着亮起来。 “走走,把芙蓉居里的人都召集起来,我们给他们来一出大白天撞鬼的戏。我就不信,吓不死他们!” 她要让太皇太妃一辈子都留着阴影,看她还敢不敢跑芙蓉居来使坏! …。 日头还没落下,芙蓉居大门就被人拍得‘咚咚’响。 只是,前来的人没想到大门内没有上闩,拍了几下后大门竟自己开了。 领头的张福还很是诧异,小心翼翼的往门内看了看,连一个人影都没现。 “怎么回事?为何门房没人?”旁边一名年轻的太监忍不住嘀咕。 “进去看看!”张福低声下令。 同他前来的一共有两名太监,三人一共进了大门。 只是一路穿过风景优美的大花园,都没见到一个人影,三人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 “张公公,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呀?大白天的这芙蓉居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走在后面的太监心慌慌的四下打量。 “进去看了再说。”张福指了指不远处的卧房。 就在这时,花坛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正挥动着扫帚在扫树下的落叶。 他人是背对着他们的,看身影,是个年轻男子。 他们三人都看见了。 张德赶紧领着手下上前。 “王妃呢?她现在如何了?我们是奉太皇太妃之令来看她的。” “你们是问我吗?”男子很缓慢的转过头。 他说话的语气很低,而且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回音。 但真正让张福和两名手下瞪大眼的是他的样子—— 一张如白蜡的脸,不但嘴角上挂着血水,就连眼角都挂着血水! “啊!鬼啊——” 两名年轻太监当场就吓得大叫起来,而起转身就跑。 张福脸色也是瞬间被吓得很难看。 然而,他毕竟是跟在太皇太妃身边的老人,也算是见多识广。 稳住心神,他猛然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芙蓉居装神弄鬼?” 拿着扫帚的年轻男子没理会他们,突然朝厨房那边走去。 他走路是两脚脚尖着地,而且连点声音都没有。 张福倒抽了一口冷气,但还是立刻追了上去。 “站住!” 男轻男子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就不见了。 张福愣了一下,但还是冲进了厨房。 然而,一进厨房他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眸孔大瞪。 宽敞的厨房里,一地鸡毛,到处都是血。 这还不算,最惊悚吓人的是不少男女围在一起,手里捧着鲜血淋淋的鸡,还有的连毛都没有拔完,就这样对着生鸡啃咬…… 见他进来,其中一名老婆子慢悠悠的起身,满是鲜血的嘴对他咧开笑了笑,然后将还没有完断气的鸡递向他,“张公公来了……快来和我们一起吃……” 本院,请勿转载! 092、偷鸡不成反蚀米(一更) “洪……洪嬷嬷你……” 其他人张福不认识,毕竟芙蓉居不是想来就来的地方。 但洪嬷嬷是昭陵王的奶娘,后来一直在宫里做事,专门负责调教宫人。 洪嬷嬷也没逼着他伸手接,随即又对着鸡脖子狠狠的吸了一口。 她就这样把鸡血咕噜咕噜的咽下。 张福已经不是脸色差了,完被吓住了。 正常人能生吃活鸡吗? 正常人眼里会流血吗? 再看这一群吸着鸡血的男女,他剧烈的颤抖起来,再也不敢多留,转身就跑。 瞧着他还跌了一跤,洪嬷嬷抬头差点笑出声来。 确定他跑远后,她才赶紧招呼,“快收拾干净!再躲起来!” …。 听张福和两个手下讲完芙蓉居惊悚诡异的事,隋媖贞怎么都不信。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见鬼呢? “你们一个个就如此没用吗?大白天见鬼,我看你们是昏了头了,连人家故意玩的把戏都看不穿!” “太皇太妃,可是奴才亲眼看到洪嬷嬷那般模样……”张福胆战心惊的解释着。 要是换做别人,他还有可能不信。 可洪嬷嬷为人一向不苟言笑,且对宫人极其苛刻,谁要是做错一点事都能在她手里脱一层皮,她怎会与他们玩这样的把戏? “你以为她真如表面那般正经?”隋媖贞厉声打断他的话,冷着脸哼道,“那老贱奴最会装了!当初不是太上太皇执意留她做昭陵王奶娘,哀家今日也不会受她这般气!” 张福没敢再说话了。 但对芙蓉居里见到的那一幕幕,始终心悸胆颤。 就算是玩笑作假,也不可能做得如此逼真。 他跟着太皇太妃几十年,什么吓人的场面没见过?可唯独没有见过这样让人诡异的场面。 “张福,把人带上,哀家要亲自去芙蓉居看看!”隋媖贞又气又恨的喝道。 “太皇太妃?” “哀家就不信了,光天化日之下会有鬼魅跑出来作祟!哀家非得看看,‘这些鬼’究竟能把哀家怎样!” “……是。” …。 张福带头,领着隋媖贞到了芙蓉居大门外。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丫鬟、太监、侍卫,差不多有二三十人。 站在大门外,张福都不敢伸手去拍门。 他记得从里面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可是此刻再返回这里,大门却已经被人关得好好的。 见他迟疑,隋媖贞扭头朝侍卫下令,“给哀家把门撞开!” 侍卫纷纷上前。 可大门内并无闩,多人一起撞门,结果大门轻巧的开了,他们却来不及收回力气,扑倒在大门槛内。 “哎哟——” 看着他们跌倒,隋媖贞气得脸都变青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 她也不让人打头阵了,挺着胸跨进大门,直接朝东面厢房而去。 张福赶紧招呼那些侍卫,“快起来,跟上!” 语毕,他拔腿追向隋媖贞,虽然这里的事让他恐惧,可他更担心太皇太妃出事。 比起先前他们到来,这一次重返芙蓉居似乎比先前更安静了。 他的感觉是如此的毛骨悚然,可隋媖贞却不信邪,直接去了厨房。 然然,让张福怎么都不敢相信,厨房竟整洁如新。 别说鸡毛鸡血了,地面除了潮湿外,连跟头丝都找不见。 至于那些吃活鸡的人,也完没了影。 “这……”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在厨房里转了又转。 然而,真是什么异状都没有现。 隋媖贞气得指着他怒骂,“你不是说他们生吞活鸡吗?人呢?什么满地鸡毛,依哀家看,你是满口谎言!” “太皇太妃……您、您听奴才解释……” “哼!” 隋媖贞气得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愤袖转身离开了厨房。 她上次来过,知道古依儿住哪间屋子,这次不想再被这群胡说八道的奴才给气到,索性自己做领头,带着一身怒火直奔古依儿的卧房。 房门是关着的,她因为怒火中烧,恨不得尽快找到古依儿狠狠教训,所以直接用力将门推开—— 芙蓉居安静异常,守门的、打杂的都不知踪影,她本以为屋里也会没人,可没想到屋里不但有人,而且还是古依儿吊在房梁上。 “啊——” 绳子从古依儿的腋下穿过,将她整个身子悬挂在房梁下。 虽然不是上吊的样子,但是却比上吊的样子更惊悚恐惧。 因为古依儿满身是血,脸上还算干净,但脸色最是吓人,蜡白色肌肤充满了阴森的气息,而且口中还有血水溢出,正顺着嘴角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惊吓,当即失声尖叫。 “太皇太妃!”张福赶紧奔来扶住她。 然而,隋媖贞盯着半空中蜡白又阴森的脸,突然间两眼一翻,直愣愣的晕了过去。 “快!太皇太妃晕倒了!”张福吓得大叫。 他眼角瞥到悬在半空中的双脚,硬是不敢再往上多看一寸。 因为他之前已经被吓过一次,很清楚房梁下悬吊的人是怎么一副让人胆战心惊的模样。 一群人围拢过来,张福都不敢让他们靠近,赶紧抱着隋媖贞肩膀把她拖远。 再接着,他和一群丫鬟太监以及侍卫飞快的离开了芙蓉居,如同身后真有鬼魅在追撵他们似的…… 没多久,章亮带着姬宁昶从门外一棵大树上飞落到地上。 “婶婶,他们走了!”小家伙赶紧跑进屋。 悬挂在房梁下的古依儿这才将垂下的脑袋抬起,睁眼问道,“确定走了吗?” “走了走了,我在树上看见他们匆匆上马车,然后往昭陵王府的方向跑的。”小家伙一边说一边笑,“哈哈……婶婶,你太厉害了,就这样不费一点力气就把太皇太妃吓跑了,而且还把她活活吓晕了!我跟她斗气,从来没有真正赢过,没想到今日婶婶替我出了这口气……哈哈……” 他是笑得快直不起腰了,可挂在房梁下的古依儿却不敢笑。 “皇上,你说你王叔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他气什么?太皇太妃自己要来的,她若不来这里,能被吓那么惨吗?这叫咎由自取,要怨只能怨她心太毒!”姬宁昶收起笑,小眼神里都是恨意,“她明知你‘受了伤’,却在这个时候把王叔支开,而且还带着那么多人闯入芙蓉居,可见她是有预谋的!依她心狠手辣的程度,如果今日我们真的中计了,她肯定会要了你的命!事后再说你是自杀身亡,然后把罪行推得一干二净!她是王叔的母妃,知道王叔就算恨她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这些年跟她斗,不但王叔了解她的为人,我也知道她那些杀人不偿命的手段!” 古依儿让他说得一句话都没有了。 跟这个婆婆接触过,每一次都会死人。 江嬷嬷是因为闯她房里欲凌辱她而被小皇上处斩的,这还可以理解。 可田妈在昭陵王府的死,蹊跷不说,她还记得当时姬百洌赶到时说的话,说又有人想不开了。 这个‘又’字…… 可见,小皇上并没有加油添醋。 这太皇太妃真的可以做到杀人不偿命…… 如果自己死在她手里,就算姬百洌怨恨又能怎样?难不成他这个做儿子的还能杀了太皇太妃吗? 不可能的。 世俗的观念在这里摆着,哪怕他只是过继给太皇太妃做儿子,而并非太皇太妃亲生子,那也叫儿子。 历史剧里,婆婆害死儿媳的故事可并不少,最终结果呢,有几个儿子为了媳妇杀母亲的? 见她还挂着,姬宁昶这才想起要救她下来,赶紧朝身边的章亮道,“章亮,你还杵着做何?赶紧把我婶婶放下来呀!” 章亮看了一眼古依儿那副妆容,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这才用上轻功将她从房梁上解救下来。 “对了,其他人呢,赶紧招呼他们过来。让他们把装束换回来,该干嘛干嘛,等会儿王爷回来,别把王爷吓到了。”古依儿赶紧交代起章亮来。 “是。”章亮也不迟疑,赶紧去西面找人去了。 没有外人在场,古依儿忍不住表感想,叹道,“太皇太妃如此,真的就一点都不考虑自己儿子的感受吗?他们母子的关系已经如此恶劣了,她却还要对付我,这不是逼着王爷去恨她嘛!” “婶婶,她根本不是王叔的母妃,她从来都把王叔当傍身的筹码!你要不信,你问洪嬷嬷,洪嬷嬷是王叔的奶娘,她最清楚太皇太妃的为人了。王叔亲娘死的早,过继给太皇太妃以后,太皇太妃从来没有认真待过他,小时候还经常打王叔,说王叔不该和我父皇好,还教王叔如何对付我父皇。好在王叔心地善良,宁可挨打也不听她的。加之我皇祖父就两个儿子,王叔也是很受宠的,她也只能偷偷教训王叔,要不然王叔早让她害死了。”姬宁昶因为气不过隋媖贞的所作所为,一时间没忍住,把许多内幕暴露了出来。 看着他小小年纪就如此痛恨一个人,古依儿心里挺沉重的。 姬宁昶说上了瘾,而且越说越激动,“天下间哪有她这样做人母妃的,成天就只知道教自己的儿子做坏事害人,王叔有她这个母妃,还不如没有的强!她也不想想,要不是我王叔,她能有今天的地位吗?她所拥有的荣华富贵都是仗着我王叔才有的,不但不知道感恩,还仗着是王叔名义上的母妃反过来压制王叔!我母后都跟我说了,如此仗着身份干涉自己的儿子,那不是帮自己的儿子,而是害自己的儿子!” 第一次听到他提起自己的母后,古依儿很惊讶。 当然,更多的是好奇。 “皇上,听说你母后为了你才离开京城去行宫居住的,对吗?” “嗯。”提到自己的母后,姬宁昶情绪才有所冷静,而且还有些落寞。 “是不是觉得她不在你身边,所以很难过?”古依儿心疼的看着他。 “是很难过。”姬宁昶诚实的点了点头,但接着又道,“可是我知道母后是为了我好,她与王叔一样,都是在为我考虑,只是王叔在我身边,而她不在我身边而已。” “我觉得你母后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嗯。” “自从与我娘相遇之后,我也是才明白,原来世上有一种爱,不是非要天天看着、守着,才觉得伟大。我娘放手不管我,也是为了保护我,而你母后放手不管你,也是为了不给你增添更多的麻烦和烦恼。她们看似自私,可是为了形势,必须割舍骨肉亲情。” “婶婶。”姬宁昶突然抬头看着她,眼仁儿里又有了笑,“我现在才明白我为什么喜欢跟你在一起了,原来我们是同病相怜!” “噗!”古依儿哭笑不得剜了他一眼,“这也值得高兴?难道我们不该抱哭成一团互相安慰吗?” “呵呵!”姬宁昶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才没那么娇气呢!动不动就哭,会被王叔嫌弃的!” “呵呵!”古依儿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想起姬百洌说他小时候谁也哄不住的样子,再看看如今的他懂事机灵的样子,能让一个父母亲不在身边的孩子变得如此优秀,可想而知姬百洌在他身后是怎样的付出。 难怪他说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那时还不太明白,像他们这样的身份有何难熬的?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 看看外面天色,已渐渐暗下,姬宁昶突然绷着小脸道,“婶婶,你留在芙蓉居别乱跑,我去昭陵王府看看。” “你一个人行吗?”古依儿拉着他手腕,很不放心。 “没事的,章亮陪着呢。而且上次在怡丰县出事后,王叔在我身边安排了人手,我瞧不见他们,但他们都盯着我的。如果我有事,他们会第一时间现身救我的。”见她还要劝说,他赶紧挣脱掉她的手,然后往外跑,“婶婶,你就放心吧,我不是去昭陵王府惹事,我就是去看看热闹!” 古依儿瞪着他跑远,又无可奈何。 她也想去看看太皇太妃的情况,可她现在又不能离开芙蓉居。 而且太皇太妃被吓晕了,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她还得做另一番准备…… …。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隋媖贞在芙蓉居受惊晕迷的事,不知道谁把消息传了出去,天刚黑完的时候就有人赶来芙蓉居,想看看这里是否真的闹鬼。 还都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朝中的一些大臣派来的。 打着探望古依儿的情况,一个个提着灯笼伸长脖子往芙蓉居里看。 门房可忙了,不停的跟人解释,“没有的事!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出现那种东西?何况我们都在芙蓉居,怎么我们没瞧见?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胡说八道,当心王爷割了他的舌头!我们王妃是受了重伤,可是经王爷诊治,又用了上乘的名药,王妃的伤情已经稳住了。只是王妃需要静养,不宜见客。” 古依儿在房间里听着红桃描述,笑得不行。 太皇太妃这次对付她不但没成功,说不定还要被人说成是疯子。 虽说对付自己的婆婆是有些不了嘛,太皇太妃若不来芙蓉居,什么事也没有。 是她自己把儿子支走,又不安好心的跑来受虐,这可真怨不得人。 何况,就算追究起来,他们也没错,难道在自己家里玩还要经过谁同意吗? …。 昭陵王府,懿祥院 睁开眼的一瞬间,隋媖贞就忍不住尖叫,“鬼啊!” 她脑海中还浮现着古依儿悬挂在房梁下的身影,特别是那张特阴森恐惧的脸,让她浑身抖得就像身抽筋了似的。 “母妃!”床边的姬百洌忍不住出声,想将她唤清醒。 “洌儿?”隋媖贞这才看向儿子,惊恐的双眼中也总算恢复了几分清明,但接着,她指着门外怒道,“你快回去看看,那古氏死了!整个芙蓉居的人都死了!他们死了不说,还死不瞑目的跑出来吓唬哀家!你赶紧找个法师回去作法收了他们!” “胡言乱语!”姬百洌冷着脸反怒,“母妃,儿臣知道你不喜欢依儿,可她已经是儿臣的妻子,你为何要如此诅咒她?” “谁诅咒她了?哀家亲眼所见难道是假的吗?你要不信你自己去芙蓉居看看!”隋媖贞目光凌厉的瞪着他,因为受惊过度,那脸色在明亮的灯火照耀下都见不着一丝血气。 “母妃!你要再如此说,休怪儿臣与你置气了!” “你……你……”隋媖贞‘你’了几声,见张福在旁边,紧接着指着张福喝道,“你告诉王爷,你都看到什么了!” 张福不知何时脑门上起了一层冷汗,战战兢兢的回答,“太皇太妃,已经有不少人去过芙蓉居了,据说什么事也没有,那些下人还在芙蓉居做事,王妃也还在房里养伤。” “什么?!什么事也没有?!”隋媖贞两眼突瞪,无比震惊他说的话。 ------题外话------ 玲玲的文在2p,亲们帮忙收藏一下,(。) 《田园娇医:娘亲,爹爹来了》作者:凡云玲 简介: 一次上山采药,她手贱救了一个美人儿。 美人儿醒来第一句话:“你在做什么?” 顾相思:“……给你做人工呼吸。” 美人儿第二句话:“我记得你,五年前你强了本王。” 顾相思:“……”她就说这人有点眼熟吧? 美人儿第三句话:“我找了你五年。” 顾相思:“……”帝都离俺们村就十里地,爷您路痴吗? 美人儿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你给我生了孩子。” 顾相思:“……”您真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找了一个强了您,还给您生了孩子的女人五年,坚持不懈。 本院,请勿转载! 093、气到大病(二更) “是的,太皇太妃,据说他们什么事也没有。”张福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姬百洌的反应。 “不可能!哀家亲眼所见,还被古依儿吓晕,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若是假的,那哀家为何会躺在这里?”隋媖贞很是笃定自己亲眼目睹的事。 因为心中笃定,所以情绪显得极其激愤,连嗓音都变得尖锐起来,苍白的脸上神色都露出了一丝丝狰狞。 可以说她这副模样很是吓人。 完没有了平日里高贵的仪态,就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够了!”姬百洌冷着脸怒喝,看她的眼神既愤怒又难以置信,“母妃,难道你就如此希望依儿出事吗?儿臣再明明确确的告诉你,她是儿臣的妻子,你的儿媳,你若再如此口不择言的诅咒她,儿臣明日就送你回行宫!” 隋媖贞死死的瞪着勃然大怒的他,一半是被他身上的怒气所震,一半是被他威胁的话所吓到。 张福都顾不上擦头上的冷汗,好声好语的劝道,“太皇太妃,您就别说了。您身子要紧,还是多休息吧。” 可隋媖贞还是瞪着儿子,火气歇了不少,但始终是不甘心。 “难道是他们在戏耍哀家?”这是她冷静之后得出的结论。 “依儿伤重,连起居都要人服侍,如何戏耍你?我看是你心中对她有怨,以至于神志不清才有如此臆想!”姬百洌咬着牙,嗓音冷如冰刺。 “哀家没有!哀家是亲眼所见!”见他始终不信自己,还反指她有病,隋媖贞又忍不住激动,厉声低吼起来。 “你没有?那你可记得你的身份?”姬百洌转身指着屋子里颤颤惊惊的丫鬟和太监,“你问问他们,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什么?不是神志不清,如何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那种妖言惑众的话来?不是神志不清,如何能诅咒芙蓉居的人?他们与你有何冤,你竟枉顾自己高贵的身份去诅咒他们?你可知道,如此的你会让天下多少人笑话?” 他一句句的话如厉害的针芒扎向隋媖贞,让她气得浑身直颤,可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儿臣看你是病得不轻!”姬百洌忍无可忍般斥道,“若母妃真有病,就该好好医治!四方诸侯已在来京的路上,在儿臣面前丢脸不算什么,要是在各诸侯面前丢脸,我看你拿什么向他们解释!” 语毕,他冷着脸转身,朝屋中的丫鬟和太监下令,“从今日起,太皇太妃出府必须征得本王同意,否则本王对你们定斩不饶!” 然后,他怒甩广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懿祥院。 隋媖贞在他离开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禁足了。 气得她心口隐痛,彻底失去了理智,破口大骂,“该死的逆子!你这是要反了不成?!哀家可是你母妃!” 然而姬百洌已经离开,根本没人回应她。 屋中的丫鬟和奴才们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就连张福都不敢说话了,低着头偷偷擦着脑门上的冷汗。 不止太皇太妃清楚,他们一样很清楚,太皇太妃这一次是被古依儿戏耍了。 然而,除了他们,没有外人能帮他们作证。 就算他们指责古依儿和芙蓉居的人装神弄鬼吓唬他们,别人也不一定会信。 这一次,太皇太妃不但没有得逞,反而把自己弄得下不来台…… 姬百洌离开不久,门外就传来高呼声—— “皇上驾到!” 本就在盛怒中的隋媖贞一听,差点气伤肺呕吐鲜血。 姬宁昶背着小手直接进了她卧房。 护驾的章亮就在门外候着,身着铠甲,腰携金鞘宝剑,威风凛凛又不失冷肃。 隋媖贞身旁做事的人看他都是小心翼翼的。 别的官员他们还可以仗着太皇太妃使使威风,可这章亮是御前将军,更是三军统领,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与朝中那些文臣完不同。 房间里—— “太皇太妃,听说你病重,朕特意出宫看你来了。”瞧着隋媖贞面露狞色,姬宁昶夸张的叫道,“太皇太妃,你怎么病得如此严重?” “谁说哀家病重?!”隋媖贞怒着反问。 “太皇太妃,你这气色如此不好,还说没病?朕知道你是不想让人担心,可是你也不能如此委屈自己啊!”姬宁昶眨着眼,稚气的脸蛋上充满了关心。 “哀家的事不用皇上操心!” “太皇太妃,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朕得长辈,你的死活朕岂能不管?” “你!” “听说你今日撞邪了,大白天都给妖物缠上了,朕听闻后很是惊讶,眼下见你如此气色,朕更是万分忧心。”姬宁昶像是没看到她铁青又狰狞的神色,接着道,“不过太皇太妃不用怕,朕已经派人去庙里请人来作法了。朕觉得,太皇太妃今日之所以会撞见那些邪魔妖怪,肯定是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据说懿祥院经常有下人想不开而轻生,说不定就是这些东西在暗中作祟,他们死不瞑目就想着法子加害你。太皇太妃,此事可不容小视,一定要尽快让高人来作法,好尽早把这懿祥院的冤魂给收了!” 他绷着小脸说得一本正经,可隋媖贞却听得恼羞成怒。 “一派胡言!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说出这等妖言惑众的胡话?!” “太皇太妃,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还未完清醒。朕可是为了你好,你竟然如此不领情,真是太伤人心了!”姬宁昶难受的摇着头,然后转身往外走,“罢了罢了,估计你也听不进去任何话,朕也不打扰你休息了。等朕把法师找来再说吧,看看你这懿祥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你!”隋媖贞险些咬碎自己一口银牙。 “太皇太妃息怒……”见她着实被气得不轻,张福不得不开口劝道,生怕她被气出个好歹。 “息怒?他们叔侄俩伙同古依儿想把哀家气死,你让哀家如何息怒?!”隋媖贞双眼泛着红血色,凌厉无比的指着门外低吼。 “……”张福又不敢开口了。 “你们出去!通通给哀家滚出去!” “是。”丫鬟和太监们纷纷应声,如获释般跑了出去。 张福不放心的多看了她一眼,最后才退出去。 …。 为了辟谣芙蓉居闹鬼一事,第二日姬百洌让人开了大门。 但凡来探望古依儿病情的官员及家眷,都让洪嬷嬷请进了芙蓉居。 有几位家眷还被请进了古依儿房中,古依儿就睡在床上,隔着床帘与她们交谈,对她们的关心以示谢意。 其中就有沈衍的祖母陈氏和母亲殷氏。 虽然沈衍知道她是装伤装病,但他并未将实情告诉家里人。陈氏和殷氏得知她伤情稳定后,前来探望。 有沈衍这一层关系,古依儿相信她们关心的成分居多,毕竟如果他们真要打听点什么,大可以去问沈衍,没必要跑她这里来找嫌弃。 她们一来,她赶紧让红桃搬来椅子,让她们坐着说话。 “让老夫人和夫人挂心……我真是过意不去……咳咳……还让你们特意跑一趟……更是让我心中有愧。” “王妃,您别如此见外,我们家深受皇上和王爷照拂,您身子抱恙,我们岂能不闻不问?本该头两日就来看您的,但我们衍儿说您伤重,王爷正在替您医治,叫我们不要来惊扰你们。今儿一早,听说您伤情稳定了,我们与衍儿商议了一下,这才赶来看您。”殷氏站在床帘外,说话轻言细语,生怕吵着了她似的。 “夫人,你们有心了……咳咳……”古依儿软绵绵的说着话,时不时还要干咳两声。 听她咳嗽,坐在椅子上的老夫人陈氏赶紧招呼儿媳,“舒蓉,快别与王妃说话了,让王妃好好休息。” “是,母亲。”殷氏赶紧温顺的应道,随即走到了她身侧。 “不、不碍事的。”古依儿在床帘后带笑的开口,还故意朝她们问道,“太夫人、夫人,有一事我想问一问你们,是不是外面出何大事了呀?咳咳……我也是刚苏醒,听见洪嬷嬷和红桃在那里小声嘀咕,问她们,她们却什么都不肯说,神神秘秘的让我很不安心。” 陈氏和殷氏同时朝床边的红桃看去。 红桃赶紧对她们摇头,示意她们别说。 婆媳相视了一眼后,陈氏回道,“王妃莫要在意,外面一切安好,什么事也没有。洪嬷嬷她们不想当着您的面说,也是不想那些芝麻小事影响到您休息。” “如此便好……咳咳……我还以为外面有人说我闲话呢。” “王妃。”殷氏微笑着安慰她,“别人说再多您也不要放在心上,这京城里,嘴碎的人多得是,跟这些小人计较,只会妨碍自己的心情。” “夫人说得即是……咳咳……” 介于她一直咳嗽不停,陈氏和殷氏也不敢过多打扰,又说了一些让她保重身子多休息的话以后,就告辞了。 她们一走,古依儿赶紧让红桃端水给她喝。 这装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干咳久了嗓音也是难受得厉害。 这一天下来,大臣们来了一波又一波,姬百洌就回了两次卧房。 而古依儿上午接见了几位夫人,下午就在房里呼呼睡觉。 一天不到,芙蓉居闹鬼的谣言就不攻自破。 她这边的谣言是破了,可接下来有关太皇太妃的谣言却是漫天飞舞。 有说太皇太妃撞邪了。 有说太皇太妃得了失心疯,大白天的把人当成鬼。 还有人说太皇太妃杀人太多,那些冤魂都来向她索命…… 这些谣言传回了昭陵王府,活活的把隋媖贞气到心痛,真正的大病了一场。 本院,请勿转载! 094、认错(一更) 太师府 因为女婿开了金口,古奎忠花了两日把银子备妥,今日一早就派人送去了芙蓉居。 为了这事,他郁闷了两日,看什么都是火气。 这天早朝回府,刚回院里就被匆匆跑来的古沐兰拦下。 “大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又生何事了?”见她又气又恼的样子,古奎忠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昭陵王派人送了十个女人去泾洲张府,这一定是古依儿的主意,她如此做分明就是故意与我作对,想气死我这个姑姑!”古沐兰眼泪开始往下掉,又委屈又痛恨。 “活该!”古奎忠非但没替她说话,反而沉着脸反斥起她来,“你看看你的样子,像做姑姑的吗?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别惹她,你非不听劝,还要当面指骂她!这下高兴了吧?” 女儿落水,陶杜两家屁事都没有,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花了近万两银子。 十个女人算什么? 就昭陵王护短的劲儿,没逼着张家休了他这个妹妹已经算宽厚仁慈了! “大哥,你怎么老是帮着她说话?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欺负我?”古沐兰被骂得失声大哭起来。 “你还要我如何帮你?我提醒你的话你有当真过吗?你可以不把依儿放在眼中,但她现在是昭陵王的人,你有把昭陵王放在眼中吗?你自己惹的祸你自己解决,别来烦我!”无视她的委屈和难受,古奎忠绕开她朝自己的书房而去。 之前他就想把这个妹妹送回泾洲,免得她那张嘴臭给家里招来麻烦。 谁知这阵子要忙的事太多,就把这事给忘了。 眼下,昭陵王突然往泾洲张府送女人,可以说既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知道沐兰的脾气,早晚都要被昭陵王记恨上,只是没想到昭陵王会用这种办法警告沐兰。 然而,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要沐兰收敛她那娇蛮跋扈的性子,想也不可能,他现在只希望她尽快回张家,没事少往娘家跑! 院子里 古沐兰没找到安慰,哭了好一会儿才跑去水云院找自家老娘。 尤氏也是先对着女儿一通训斥,“我跟你大哥都劝过你,让你收着点脾气,你非但不停,还总是处处针对她。现在好了吧,得到报复了,高兴了?你也不想想那昭陵王是何身份,整个大燕国谁敢不把他放在眼中?你倒好,竟然去骂他的女人,他没要你的命那都是因为你大哥是他岳父!” 古沐兰这次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除了哭还是哭。 “娘,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昭陵王这次给志远送了十个女人,据说个个貌美如花,这不是存心让我在张家难堪吗?” 尤氏也是真气,但气归气,终究还是心疼女儿。 她现在也不想说什么恨不恨的话了。 今日才给芙蓉居送去了近万两的银子,同时昭陵王又对女儿夫家下手,这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们,莫要再轻视古依儿。就算古依儿一无是处,那也是他的女人,他护着的! 试问,她现在还要说那些带恨的话,不是自找死路吗? “依娘看,你也别急着回张家了,先把昭陵王和古依儿哄好了再说。要是没把他们哄好,你就算回了张家,往后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娘,那你说我要如何哄他们?爹都见不着古依儿,她还会见我吗?”古沐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问。 这十个女人好解决,只要她回家一趟,绝对把她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最担心的昭陵王对她夫君张志远下手,到时候她怎么见人? “古依儿现在养伤,要见她确实不易。”尤氏叹了口气,见女儿露出失望,她又接着补充,“看来我们只能去求秋氏了,她是古依儿的娘,只要你把她哄好了,说不定她能帮着你在古依儿面前求个情。” “让我去求她?”古沐兰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从秋盈盈第一天到他们古家起,她就没给秋盈盈好脸色过。 欺负她、辱骂她的事更是家长便饭。 眼下让她去讨好她,这不是自己找难堪吗? “不然呢?你以为如今的秋盈盈还是以前的秋盈盈?她现在可是昭陵王的岳母,高贵着呢!让你去求她,也没委屈到你!”见女儿还放不下架子,尤氏有些愠怒。 “可是……” “如果你要觉得面子重要,那就算了!娘都打算陪你去丢这个脸面,你还不愿意,那你就回张家去吧!以后出什么事别来求我们,你现在是张家的人,我和你大哥再大的能耐也管不了别人家的事!”尤氏板起了脸色,接着就要离开。 “娘!”古沐兰赶紧将她手腕抓住,不让她走,掉着眼泪点头妥协,“我去就是了,你别生气了。” “哼!”尤氏不放心的警告道,“娘这次为了你可是把老脸都豁出去了,你要是再不知好歹,还要想以前那般任性妄为、不看形势,那就休怪娘不认你这个女儿!今日不管你哭也好、跪也好、求也好,反正都得把秋氏哄得点头为止!” “……是。” …。 古依儿养身这几日,秋氏也没在古家闲着。 那些官家夫人小姐们都想找机会接近古依儿,眼下古依儿出事,一个个想着法子去芙蓉居探望。奈何头两日姬百洌闭门谢客,她们没法见着古依儿,干脆跑到太师府来跟秋盈盈套近乎。 好在秋盈盈出生名门,也是见过这些场面的,应付起她们来也是游刃有余。 已经好几日没见到女儿了,虽说她知道女儿一点事都没有,但生了太皇太妃白日见鬼的事,她心里还是玄乎乎的不放心。 也知道女儿最近都不会出门,今日她亲自做了一些糕点,准备带去芙蓉居给女儿吃。 正要出门呢,就听春华来报,说尤氏带着古沐兰来了。 对姬百洌给古沐兰的丈夫送美人的事,秋盈盈并不知情。听古沐兰哭着说完,她才知道,原来她的这个王爷姑爷竟在偷偷收拾古沐兰。 要不是面前这对母女就在她对面,她真想好好笑上一场。 活该! 不是在古家挺横的吗? 不是说她女儿是孽种吗? 王爷没撕烂她的嘴,都是对她网开一面了! “大嫂,我知道错了,求你替我向王爷和依儿求个情吧,让他们别见我的气,我以后一定把依儿当亲生女儿看待,绝对不会让她再受一点委屈。”古沐兰跪在她身前,红肿的双眼还挂着眼泪,很是可怜的望着她。 这可能是秋盈盈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模样,坐在椅子上的她纹丝不动,除了观察古沐兰的神情外,心里也做着计较。 没人知道她有多厌恶这个小姑子。 当年她还未出阁时,那真是官家小姐中的恶霸。 先皇还在世,古奎忠正得势,就算古家的家奴出门在外,那也是抬着下巴走路的。 她在古家只有十个月,受过最多的委屈就是这个小姑子给的。 如今她还想欺负她女儿,没想到她那王爷姑爷护得紧,让这个娇蛮跋扈的女人总算有了敬畏之心。 这可以说是现世报了! “大嫂,求你帮帮我吧。”见她不为所动,古沐兰可怜的抱住她的脚,哭得鼻子眼泪混成了一团,“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也知道让你受了许多委屈,沐兰知道错了,沐兰愿意悔改,今后一定好好敬重大嫂,再也不会做那些蠢事了。” 见女儿如此,尤氏自然心疼,赶紧帮着说好话,“盈盈,当初我们母女是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你大人大量,别再记那些恨了,好吗?如今你和依儿回来了,以后我和沐兰一定好好弥补你们母女。看在沐兰诚心要悔改的份上,你就帮帮她吧,啊?” 秋盈盈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如果继续冷漠,势必会让古奎忠反感,到时候只会影响她报仇的计划。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就她们母女这点哭求,连她心中万分之一点恨都抵不了。 何况,她压根不相信她们是真心来道歉的。 “娘,并非我无动于衷,沐兰这般哭求,我看着也心疼,可是王爷做的事我一无所知,你让我怎么帮呢?我冒然的去找王爷,恐怕王爷还会迁怒于我。” “这……”尤氏看了女儿一眼,接着哀求道,“盈盈,要不这样吧,你带沐兰去芙蓉居,让沐兰亲自向依儿认错。不管王爷和依儿是否原谅沐兰,我们都得把我们的诚意拿出来,你说是吧?” “大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我不但要向你忏悔,我也要向依儿忏悔,今后我一定痛改前非,绝对不会再任性,还要弥补你和依儿所受的委屈。”古沐兰抱着她的脚接着哭求道。 “沐兰快起来。”秋盈盈起身并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大嫂?”对她如此温柔的态度,古沐兰表示看不懂。 她已经做好被挖苦嘲讽的准备,也决定忍受这暂时的难堪,谁知道秋盈盈不但没骂她一句,还不让她跪下去…… “沐兰,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记自家人的仇恨呢?这些年我们母女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可如今我们也算是苦尽甘来,我心中只有欣慰和满足,又如何装得下那些仇恨?” “大嫂……”古沐兰睁着红肿的双眼,真的很惊讶她还能说出如此宽容大度的话出来。 大哥说她变了,她现在才现她是真变了。 不过以她对秋盈盈的了解,她也做不出多大的事出来。如果她真有能耐,早些年就不会那么忍气吞声了。 再想想这十多年来她在庵庙生活,她能说出如此宽宏大量的话似乎也不奇怪。 在菩萨眼底下修行,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好了,快别哭了,我知道你诚意来向我忏悔,而我也早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了。”秋盈盈从自己腰间抽出手绢,轻柔的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让我回屋换身衣裳,我这就带你去芙蓉居见依儿。” “大嫂,谢谢你。”古沐兰感激又感动的道。 秋盈盈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对尤氏道,“娘,让沐兰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出来。” “去吧。”尤氏一脸慈祥的笑意。 特别是看着她走出厅堂后,赶紧起身去拉女儿的手。 不等女儿说话,她再一次认真提醒道,“看到没,娘让你向她服个软,没错吧?等下去了芙蓉居,你还得多努力些,昭陵王那里,明面上有你大哥撑着,他最多给你点脸色,可古依儿那里,不管她说多难听的话,你都得给我忍着!你要时时刻刻记住,她是否原谅你那才是至关重要的!” “娘,我懂,我会照你的意思去做的。”古沐兰赶紧向她保证。 …。 芙蓉居 就那天接待了客人,后面这几天古依儿可清闲了。 姬百洌隔差三五会去上朝,主要是审查文武百官纪律,谁也不知道他哪一天会去,他就跟纪检委一样的时常搞突然袭击。 不去上朝的时候,他也会与她一同睡懒觉,醒了以后就会去书房,等着宫里的人把小皇上批阅好的奏折送来让他复审。 古依儿会帮他打下手,见他忙得差不多了,就会去厨房给他做吃的。 而这几天,他们吃的最多的就是鸡肉。 没办法,前几日把后院养的专门给她炖药的鸡杀光了,二三十只下蛋鸡,扔了又太浪费,吃又吃不完,她干脆让人做成了腌制品,正好天气渐冷,再适合不过了。 如今芙蓉居的后院,挂满了需要晾晒的腌制品。腌鸡爪、腌鸡翅、腌鸡脯、连鸡屁股都没舍得丢,也一块腌了。 对这些事,姬百洌除了宠溺的笑笑外,根本就不管,反正就是一句话,‘她高兴就好’。 古依儿还打算着,万一腌制品也吃不完,就卖到酒楼去。这也算一道特色菜,说不定会立马变成京城抢手的招牌菜。 晌午快到了,见她去厨房已久,姬百洌正准备让晋山去叫她,晋山却突然在门外禀道,“王爷,古夫人来了,而且还带着太师的妹妹古沐兰一同前来。” “嗯?”姬百洌浓眉轻蹙,眸底瞬间溢出一丝冷色。 “王爷,要请她们进来吗?” “先让王妃回房,再让她们进来。” “是。” 古依儿正在厨房试吃起锅的菜。 说是试吃,实则是偷嘴。 当然了,就算知道她是背着姬百洌偷嘴吃东西,洪嬷嬷也假装看不穿,有时候还会在起锅的时候特意分一小份出来,故意让她偷吃够。 听到晋山来报,她也是又惊讶又不解,“我娘怎么把她带来了?” “王妃,属下也不知道,你还是先回房吧,等夫人进来了你再找机会问她。” “哦。”古依儿撇了一下嘴。 她娘来她很高兴,可一想到古沐兰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她就不乐意了。 但她也知道,她娘能带古沐兰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管怎样,看看再说。 临走时,她还用手在菜碗里捻了一块鸡肉快速放嘴里,边嚼边跟洪嬷嬷打招呼,“洪嬷嬷,我先回房了。” 洪嬷嬷没说话,但嘴角一直抿着笑。 红桃笑得‘咯咯’的,赶紧放下手里的事,跟着她离开了厨房。 …。 隔着床帘,听到古沐兰带哭腔的声音,古依儿差点把床帘掀开。 想看看外面是不是变了天…… “依儿,姑姑是来向你认错的,之前是姑姑脾气不好,总爱冲你火,你大人大量不要跟姑姑见气,好吗?” “咳咳咳……”她险些被口水呛住。 可是古沐兰却一直说个不停,“姑姑以后一定改掉坏脾气,再也不冲你火了,姑姑以后会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你就原谅姑姑一次,行吗?” “咳咳咳……”古依儿除了咳,剩下的就是一身鸡皮疙瘩了。 被她当成亲生女儿…… 真亏她说得出来这么恶心的话。 就她这种又横又没脑子的人,做她的女儿都是跟着丢人的! “依儿,你还不是很难受?娘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秋盈盈知道她没事,可听她不断猛咳,还真有些担心她身子出了问题。 “娘……咳咳……我没事……就是口渴。” “那娘给你倒水。”秋盈盈赶紧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确定水温合适后才走到床边,将床帘掀起一个角,把水杯递了进去。 古依儿接过水杯后连喝了两口才顺过气。 她也没把被子递出去,只是隔着帘子对古沐兰问道,“姑姑今日怎么想起说这些话?我可是你的晚辈,你这样不是折煞我吗?” 本院,请勿转载! 095、这贱人真的是要把我气死啊(二更) 古沐兰流着眼泪道,“王爷送了女人去泾洲给你姑父,我知道王爷此举是冲着我来的。依儿,都怨姑姑平日里太鲁莽了,使你受了不少委屈。姑姑诚心来向你道歉,希望你能让王爷召回去泾洲的人。” “姑姑,这事你应该去找王爷求情才是,怎么找上我了?”古依儿假装反问。 床帘后的她嘴角上挂满了冷笑。 看来这古沐兰还没蠢到无药可救,还知道跑来向她认错、求情。 她原以为她会直接赶回泾洲张府去的,这样一来,她一会儿半会儿也不会在古家蹦跶了,也省得她和娘时时刻刻提防她。 “依儿,王爷宠爱你,事事都听你的……” “等等!”古依儿赶紧将她打断,不满的道,“姑姑,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王爷宠爱我事事都听我的?敢情王爷这么大一个人,做事还要我教啊?何况我只是一介女流,王爷是那般尊贵的人物,岂是我能左右的?你这样说,可是想让世人唾骂我?” “不不……依儿,你误会了!”古沐兰赶紧摆手否认,接着改口道,“姑姑的意思是……是……这是跟你有关的事,王爷知道你在姑姑这里受了委屈,所以想帮你警告姑姑。依儿,求你跟王爷说说,姑姑已经知道错了,姑姑以后一定收敛脾气,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古依儿在床帘里沉默起来。 她暂时没机会和娘说话,但猜得到这古沐兰肯定是去找了娘,娘推脱不掉才把她带来的。 处在她娘那个位置,遇上这么个烦人又难缠的东西,确实难做。 “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跟我娘说。” “好好,姑姑先去外面。”古沐兰也没任何不满,赶紧应道。 只是离开前,她可怜无比的朝秋盈盈看去。 不用问也知道,古依儿是想问问秋盈盈的意思。 她现在只希望秋盈盈能帮她在自己女儿面前说几句好话…… 她一走,红桃也跟着走了出去,并关上房门在门外守着,避免有人偷听。 古依儿一把掀开床帘,皱眉问道,“娘,这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可是她在府里威胁了你?” 秋盈盈把古沐兰和尤氏找她的经过如实说给了女儿听。 “哼!就她们母女这德性,指望她们改什么啊?劳改都不一定有用!真要知道错了,怎么不去找王爷求情?就知道找软的捏!”古依儿咬着牙恨骂。 “依儿,能不能看在娘的面上,给她一个机会?”秋盈盈突然求起情来。 “娘?你这是干什么?我就是故意要收拾她,你怎么还帮着她说话了?”古依儿惊讶又不解的把她看着,“你别告诉我你真相信她会改!就古沐兰那德性,狗把吃屎的习惯改了,她都不一定能改!” “依儿,娘比你更了解古沐兰的为人,她那样刁难任性、骄傲跋扈,就是死也改不了的。可是娘有自己的打算,她这样表面忏悔,对我报复古家更有利。” “娘……”听她提‘报仇’,古依儿心中莫名的沉重。 看着她平静的神色,仿佛是在说别人的心事。 然而,只有她知道,她越是这般平静,说明她内心的仇恨越深。 深到已经让她麻木了,连痛苦的神色都显露不出来。 “依儿,娘憎恨古沐兰,恨不得挖她的心、喝她的血,可是娘不想她死得那么便宜。她要‘变好’,娘陪她便是,我要看看她古沐兰从今以后是怎么一副虚假的嘴脸。” “好啦,娘,我答应你就是,这次先给她一点警告,让她以后见了我们都得把尾巴夹紧。”古依儿放下杯子,把她拉到床边坐下。 虽然没能让古沐兰离开古家,可是能让她哭着来求情,已经算是他们初步的胜利了。 要不了古沐兰的命,能这样戳戳她的横气也是好的。 见女儿应了下来,秋盈盈抬手摸着女儿的脸,仔细看了后突然露出了笑容,“几日不见,依儿是越漂亮迷人了。不但气色红润,还比以前丰盈了。” “呵呵!”古依儿自己捏了捏脸蛋,“天天吃鸡肉,顿顿喝鸡汤,能不胖才怪。” “鸡肉?”秋盈盈目光微闪,接着问道,“依儿,你老是跟娘说,太皇太妃在芙蓉居见到的那些是不是你们故意弄出来的?” “这还用问啊?”古依儿嗔道,“娘,难不成你还相信她真是青天白日见鬼?” “那王爷他……”秋盈盈面露担心。 “娘,你不知道那些的事,事情是这样的……” 古依儿不想她胡思乱想,赶紧把当天的事和盘托出。 末了,再告诉她,“王爷的意思也是想给她一点警告,让她暂时消停些。各诸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王爷说后面需要忙的事很多,不想她再整出什么乱子。” “原来是这样。”秋盈盈点了点头。 虽然女儿跟她一样,都受婆母歧视,可女儿比她好太多,至少女婿是站在女儿那一边的。 她相信这个王爷姑爷一定能保护她女儿的。 “好了,娘,古沐兰还在外面等着呢,看来今天不适合我们聊天,等改日我们再好好说话。” “嗯,娘知道,娘这就带她回府去。” “娘,你就告诉她,这事我会跟王爷说好话的,至于王爷要怎么做,还得看王爷的意思。” “嗯。娘回去了,你要多保重身子。”秋盈盈起身前,还忍不住叮嘱她。 …。 因为古沐兰在,古依儿也不便留秋盈盈在芙蓉居用午膳。 她们刚离开,姬百洌就回了卧房。 古依儿正穿着鞋呢,见他进来,抬头笑了笑。 “她们来做何?” “你说呢?”瞧他明知故问的样子,她也来个不答反问。 红桃那丫头出去就没回来过,想也知道跑他那边禀报情况去了。 趁她还没把鞋穿好,姬百洌伸手将她拉起,拥着她就是一通热吻。 古依儿一边拍着他肩膀一边试着躲闪,“你……呵呵……用膳了……别……” “为夫吃你就够了!”姬百洌眉眼中带着邪魅的笑,突然将她抱了起来。 “啊!”大中午的被他压,古依儿一脸的臊热。 “王爷!”晋山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夫妻俩立马停住。 姬百洌又是一脸黑气。 古依儿忍着笑,伸长脖子朝门外问道,“什么事呀?” “沈太傅在外求见,还把杜青缘给带来了。” “呃?”古依儿眨了眨眼,这什么情况? …。 没多久,杜青缘出现在她房里。 听她跪着谢恩的话,古依儿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你真的甘愿为奴?不后悔?” 她要给自己做奴做婢,她没同意,没想到她竟然去给沈衍当奴婢…… 还是小皇上做的主! 更惊人的是沈衍竟然同意了! “回王妃,奴婢承蒙您和王爷相救,已经摆脱了杜家。只是奴婢孤身一人,就算有了自由,也无法立足于世上。蒙皇上怜悯,为奴婢选了太傅做主子,奴婢今后也不用再为生计苦恼了。” 她清纯的小脸上挂着微笑,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没有任何抱怨和委屈,反而充满了感恩和满足。 古依儿知道她不是因为跟了沈衍才如此,她之前所做的都是为了摆脱杜家。 恐怕她自己都没想到会给沈衍做丫鬟吧? “既然是你自愿的,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希望你跟在沈太傅身边好好做事。”她由衷的祝福道。 “谢王妃帮助奴婢脱离苦海,您的大恩大德奴婢定会铭记于心,永世不忘。”杜青缘认认真真的对她磕了一个头。 “呵呵……”古依儿忍不住干笑。 她就说她不适合这个社会吧,这样的感恩,她怎么想怎么别扭。 从一个官家小姐变成一名奴婢,这两个身份可是云泥之别,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还有那个沈衍,让他去还人家人情,结果他却把人家收了当下人。 这叫还人情吗? 分明就是趁火打劫坑人家嘛! 他家又不是没钱,给人家一笔钱做安家费,不就得了?难道堂堂的太傅连几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 听到外面的传言,还在闺房里休养的古召紫震惊无比。 “什么?皇上把杜青缘赐给了沈太傅做丫鬟?” “小姐,您别生气,杜青缘现在与杜家没关系了,她现在跟着沈太傅身边,只是沈太傅的一个婢女,又不是沈太傅的女人。”丫鬟知道她会嫉妒,所有好言好语的安慰她。 “你知道什么?做婢女比做沈太傅的女人还可恨!我真是瞎了眼,竟然相信杜青缘的话,还以为她真的对沈太傅没那种心思,没想到她却用这种手段去接近沈太傅!”古召紫气得直捶床面,“她是嫌我没帮她,所以故意报复我是不是?这贱人,真的是要把我给气死啊!” 想想杜青缘以后时时刻刻都陪在沈衍身边的样子,她心口都绞痛了起来。 本院,请勿转载! 096、求她这个大姐帮忙 “小姐,您身子刚好一些,可别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个儿身子气坏了,不值得啊。”看她一脸恨意,丫鬟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什么气坏?我已经快被气死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古召紫尖锐的嚷了起来。 “小姐,奶娘回来了。”正在这时,门外有丫鬟禀道。 “奶娘回来了?”古召紫一听,赶紧掀开被子要下床。 刚刚还一脸的怨恨,这会儿立马露出了惊喜。 还不等她下床,房门就被人推开,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走进房里,欣喜不已的上前唤道,“小姐,奴婢回来了。” “奶娘,你可回来了!”她一靠近,古召紫就扑到她怀中,哭得分外委屈,“你再不回来,我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小姐莫哭,奴婢都听说了,小姐近来受了不少委屈,都怨奴婢,什么时候不走,竟在小姐需要的时候回老家!”妇人听着她的哭声,又心疼又自责。 古召紫怕她不能理解,又把这段时间生的事从头到尾向她哭诉了一遍。 她心里苦闷,偏偏家里人都不能理解她。 她想嫁人,偏偏家里人不让她嫁人。 哪怕就是对着她亲娘,她也不能把说有的心事说出来。 眼下她的奶娘回来了,尽管奶娘不一定能为她改变什么,但奶娘知道她的心思,不会像爹娘和祖母那样逼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看她哭成了泪人,顾奶娘心都快疼碎了。 “我的小姐啊,莫哭了莫哭了,奶娘知道你对沈太傅情深义重,奶娘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奶娘,我真的好不甘心啊,我们家和沈家联姻,门当户对,不知道会羡煞多少人,可为何爹娘要阻拦?他们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可是却阻拦我嫁给心爱的人,这是为何啊!我不要招上门夫婿,我只想和沈太傅在一起!那杜青缘都可以在他身边,我为何就不能呢?” “小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听完她最后一句,顾奶娘有点慌,还怕她与杜青缘一样去做傻事,“那杜青缘现在为奴,她最多只能在沈太傅身边做个使唤丫鬟,可是上不了台面的。换言之,就算沈太傅喜欢她,也不可能娶她为妻。” “可是奶娘,我真的好不甘心啊!我想尽办法都接近不了沈太傅,好不容易才想了那么一个招,可都让他破解了,还差点让爹娘给骂死。爹和娘还逼着我忘掉他,从此再不与他有任何来往,奶娘,你说我怎么可能忘得掉?”古召紫越想越不甘心、也越想越委屈,哭得出气都紧促了。 “小姐莫要再伤心了,依奴婢看,这是不如去求一个人,说不定她能帮你。”顾奶娘一边轻拍着她安慰,一边充满算计的说道。 “求一个人?谁啊?谁能帮到我?” “你大姐古依儿!” “……” …。 傍晚,古依儿和姬百洌正在房里用膳。 晋山又跑来禀报,“王爷,古召紫求见,说是来问候王妃的。” 姬百洌脸色顿时就冷了好几个度。 古依儿郁闷的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晌午古沐兰跑来就算了,这古召紫跟着凑什么热闹?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看她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告诉她,王妃睡了,没空见她。”她话音一落,姬百洌就朝晋山下了指令。 “等等。”古依儿赶紧招呼住晋山,并对姬百洌笑了笑,“王爷,既然来了,就见见吧。” “你就不怕眼疼?”姬百洌不满的剜了她一眼。 “眼疼也没法啊,她是古奎忠的二女儿,我跟她就算抬头不见低头也要见的。再说了,一个人如果有坏心眼,你就是怎么躲都躲不掉的,还不如弄到跟前来问个清楚明白,这样也能见招拆招。” 古依儿知道他为何反感古召紫,主要是她服毒讹诈沈衍的行径,是真的让人防不胜防,也是真的太险恶了。 拿自己的性命去要挟别人娶她,自己轻贱自己不说,还毁了另一个人的名声和终生。 看在古召紫中毒的份上他们可以同情她,但是细细一想,就会觉得她太可耻。 跟这样的人接触,那得准备多少心眼? 不过,她现在跟古召紫的关系是断不了的,都是古家的小姐,今日不见面,以后也会见着的。何况她们姐妹之前也没有当面起过冲突,不见实在说不过去。 “让她先去厅堂等着!”姬百洌最终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思。 “是。”晋山这才领着命令离开了。 看着身边男人那冷冰冰的俊脸,古依儿笑眯眯的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洌,这道菜可是我亲手炒的,你必须捧场多吃点。” “哼!”姬百洌脸上没领情,可还是把她夹进碗里的菜都送进了嘴里。 他的冷脸,古依儿当然懂。 外面天都快黑了,他就是不乐意别人来打扰他们…… 瞧着他故意给自己脸色看,她也只能使出‘杀手锏’,起身又给他夹了菜,然后凑近他耳边道,“等古召紫走了,我今晚帮你擦背,怎样?” 姬百洌眼角睨向她,“你觉得为夫是如此好哄的?” “那我还不该哄了啊?” 瞧她翻脸,他唇角勾勒,瞬间出手搂住她杨柳腰,轻巧的就带到了自己腿上。 捏着她下巴,含笑堵上了她红唇。 “唔……” 古依儿睁大眼,紧接着要扭摆挣扎。 这家伙,竟然把他嘴里的食物渡到了她嘴里! 然而,面前的他不容她拒绝,逼着她咽了下去才罢休。 看着她一脸红晕,他还邪恶的伸出舌尖在她唇瓣上游走了一遍,好像品尝了可口佳肴般,做出一副很享受的神情。 “你恶心不恶心啊?”古依儿用粉拳朝他肩膀捶了下去,真是受不了他变态的腻歪了。 “有何恶心的?难道为夫嘴里的东西你没尝过?”姬百洌给了她一记轻幽幽的眼神。 瞧他那一本正经耍流氓的样子,她真是一点脾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红着脸把他瞪了又瞪。 再说下去,她怕他说出更脸红的事…… 以前她还觉得这男人在情事方面很矜持,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 谁知道竟是自己看走了眼。 在他们有了那种关系后,别说矜持,她都没见他再脸红过。 不管做的事多么不可描述,他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怎么?还嫌不够?”对她嗔怨的小眼神,姬百洌看在眼中,坏心再起,“那为夫接着喂?” “讨厌!”眼见不对,古依儿回过神就想从他腿上跳下去。 结果他手臂就跟铁箍一样,巧轻又牢牢的将她控制住。 她跑不掉,只能看着他把菜送入他口中,然后再看着他充满邪魅的俊脸朝自己靠近…… …。 半个时辰后,古依儿才回到床上。 桌上的碗碟收拾干净了,姬百洌也去了书房,只是临走时告诉她,只给她一刻钟时间见古召紫。 红桃去了厨房煮茶,洪嬷嬷在她床边守着,古召紫也没把奶娘带进来,而是自己到了她跟前。 “大姐,你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服了药老犯困。”古依儿隔着床帘装成虚弱无力的语气与她说话,“妹妹怎么这么晚来看我?你身子也需要休养,应该在府里才对?” “大姐,实不相瞒,我是偷着跑出来见你的。”古召紫站在床边,柔美的脸上布满了忧愁。 古依儿看不清楚她的脸,但能从她说话的语气中辨别她的情绪。 故作惊讶道,“你偷着跑出来?这是为何呀?” “大姐,在你面前我也不想说谎,何况你是我姐姐,我也不能对你说谎。我今晚来找你,主要是想求你一件事,除了你,没有人能帮得了我。” “求我帮忙?你遇到什么难事了?怎么不去找爹和祖母说呢?我现在连门都出不去,如何能帮你做事?” “大姐,我并非要你现在帮我,等你身子养好了再帮我也不迟。” “哦?那究竟是什么事?” “就是、就是你能不能帮我在爹和祖母面前说说,不要为我招夫婿,我、我想嫁人……” “……”古依儿在床帘里忍不住惊讶。 她以为古召紫是来求她帮忙追求沈衍的。 没想到她竟提这样的求助。 然而,不管她提什么忙,都不是小事。 古召紫服毒的那天,她已经看出古奎忠和尤氏的态度了。 沈衍这么好的条件,全京城找不出第三个,可古奎忠和尤氏都不为所动,可见他们是铁了心要招上门女婿的。 只不过古召紫也才十七,对他们家的条件来说,晚个一两年成亲也无所谓。 “大姐……”见她沉默不语,古召紫突然朝她跪下,“求你帮帮我好吗?现在家里,只有你说话爹才听得进去,我知道这事很让你为难,可是我别无他法,只能来求你。我真的不想找什么夫婿,我只想嫁人为妻、相夫教子,像一个普通女人那样生活。” “唉!”古依儿自真心的叹了口气,“你要是说别的呢,说不定我还能帮个忙,可这事,你叫我怎么帮呢?再说了,我已经出嫁了,哪有出嫁的女儿去管娘家的事,这不是招人唾骂嘛?” “大姐,求你了,哪怕你当着爹的面帮我提一提也好。我知道不一定有好结果,可你是我最后的希望,哪怕爹依然反对,我也不会怨你,我会认命的。” “这……”古依儿揉了揉脑门,只觉得头大无比。 这古家糟心的事真多! 中午才来了一个古沐兰,晚上就来一个古召紫,不知道后半夜会不会还有人来…… “大姐,我求你了,帮我向爹说说吧,你的恩情我一定会铭记于心,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古召紫开始哭着磕头。 瞧她情绪失常,洪嬷嬷皱着眉头有些看不下去了。 “二小姐,你别这样,你这样更让我们王妃为难。与其让我们王妃帮你,你不如回去好好与太师讲明,太师如此疼爱你,相信他会同意你嫁人的。” “不……不会的……”古召紫摇着头,泪眼中充满了绝望,“我了解我爹的脾气,他做下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既然你知道太师的脾气,那你让我们王妃替你说话,不是让我们王妃自找嫌弃吗?”洪嬷嬷面上露出许多不满,说的话也越直白起来。 “我爹执拗是真的,可我爹也有顾忌的人,就好比我大姐,他因为对大姐心中有愧,所以大姐在他面前说什么话都好使。我也不是要利用大姐这一点来帮我,我是真的走投无路才想到大姐的,希望大姐能看在姐妹的情分上帮我一帮。”古召紫抬头起,压抑着哭腔对她解释道。 古依儿也知道洪嬷嬷的意思,就是不想让古召紫再缠着她。 可她仔细想想,若古召紫真的嫁人了,反而对她们母女有好处。 她要真招个夫婿,那古家不得变成她当家? 娘还在古家呢,到时候苏裕梅仗着女儿,不是又骑到她娘头上了? 难怪苏裕梅对交出权力的事一点都不着急,原来人家早就算计好了的。 她娘就算现在得宠得势都只是一时的,古家的一切早晚都要落到古召紫手中,她苏裕梅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是最后的胜利者。 想到这点,她对古召紫的恳求还真犹豫了起来。 在洪嬷嬷再次说话前,她先开了口,“我们是姐妹,如果我不帮你,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但这事你也知道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我只能说我尽量的去爹面前帮你说话,至于能不能改变爹的想法,我可就保证不了了。如果事情没办好,你可不要说我这个姐姐做的不够、或者做的不好。” 闻言,古召紫的泪眼突然闪出激动的亮光。 “大姐……”确定自己没听错以后,她赶紧磕头谢道,“多谢大姐……多谢大姐……” “虽然我答应了你,不过我近来身子很虚弱,可能要过段时日才能回府,你可别嫌我动作慢。” “不会的!只要大姐肯帮我,何时都行!不管结果如何,紫儿都感激不尽!”古召紫激动的回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是,大姐,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目送她又哭又笑的离开,洪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古依儿问道,“王妃,你为何要答应她?她这般要求,明显是利用你的身份。而且你也说了,这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帮了她,太师会对你不满,若是没办好,她也会怨恨你的。到时候,只怕你两面都不好交代。” 古依儿掀开床帘,感激她为自己考虑,但也认真向她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帮不好这个忙,她可能怨恨我,可是我不帮忙,她一定会怨恨我。对她这个妹妹,不论我做什么,我们之间都不会产生深厚的感情。既然如此,我还不如答应下来,最起码,她欠着我一个人情。何况我娘还在古家,帮她,其实是帮我娘。要是她找个夫婿上门,她们母女就成了家里的主人,我娘说不定又要像十多年前那样,处处受欺凌。” 听着她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洪嬷嬷点了点头,突然叹了一声,“王妃和王爷一样,都是让人心疼的。没享受一天疼爱,却要处处为人着想。” 古依儿自然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洪嬷嬷来芙蓉居照顾他们起居已经好些日子了,可这是第一次听她表感叹,还是跟姬百洌有关的。 她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洪嬷嬷,王爷的亲娘是如何去世的,能跟我说说吗?” 洪嬷嬷微微一怔,是没想到她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是不是不方便说呀?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忌讳?”她的怔愣让古依儿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不是。”洪嬷嬷对她微微一笑,“王妃,你不要多心,没什么忌讳。只是这事过去许多年了,奴婢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方便说吗?” “王妃说笑了,你是关心王爷才想了解这些事的,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瞧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洪嬷嬷又轻笑了一声后,才认真说起来,“我是王爷出世前就被当时的圣上选为王爷的奶娘,王爷的生母姓吕,未成为嫔妃前是太皇太妃身边的大宫女,也是太皇太妃从东耀带来的陪嫁丫鬟。吕嫔娘娘偶然一次得了圣宠,没多久就怀上了龙子,太上太皇龙颜大悦,破例封了吕嫔娘娘嫔妃之位。姬氏家族虽掌管天下、统治诸侯国,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一代子嗣都单薄。王爷那一代就只有王爷和已过世的先皇是男子,太上太皇极其疼爱、也极其谨慎,故而将两位皇子都带在身边,由他身边的人亲自抚养。不想,没过久,吕嫔娘娘就得了怪病,那时王爷才刚过百日。” “太皇太妃是东耀人?”古依儿很是惊诧。 “她乃是东耀候的侄女。” “哦。”古依儿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太上太皇怎么把王爷过继给太皇太妃了?” “其实太上太皇在吕嫔死后并没打算把王爷过继给谁,就两位皇子,又是他亲自带着的,就算王爷没了生母,也不影响什么。可太皇太妃那时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而且特别受当时的太后宠爱。因她入宫多年都无所出,当时的太后心疼她,就向太上太皇提议把年幼的王爷过继给她。最重要的是吕嫔娘娘临死前留有遗言,说过把王爷过继给太皇太妃的话,所以太上太皇最终还是同意了。” “听起来太皇太妃还真是有些手段的。”没生出孩子都能当宠妃,在这个母凭子贵的社会没点非凡的手段可是不行的。 洪嬷嬷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 “陶家先祖曾受过东耀候恩惠,当时的陶家老夫人与当时的太后关系很好,那位老夫人帮太皇太妃在宫里打点了不少事呢。” “哦……”古依儿恍然大悟,“难怪太皇太妃对陶玉娴像亲女儿一样,陶玉娴没机会做她儿媳妇,她都还要收陶玉娴做义女,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啊!” 不问不知道,一问竟然问出这么多内幕。 她心中不止有感慨,还有些收集到大情报的震撼感觉。 因为洪嬷嬷没有保留的吐露,她接着又问道,“洪嬷嬷,那王爷的生母留的遗憾是口头遗憾还是笔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反正就是突然想问。 “留的笔书。” “笔书?她身边应该不缺宫女,可以让宫女代为传话,为何还要费力去留笔书?”得到答案的她反而倍感惊讶。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洪嬷嬷摇了摇头,“吕嫔娘娘走得很突然,太上太皇念及她生下王爷有功,听闻她不行了也赶去看了,不过到达的时候吕嫔娘娘已经断气了。” “那当时还有谁在场?就太上太皇去了?” “太皇太妃比太上太皇先到,听说吕嫔娘娘临死前还与她说了好些话。” 古依儿问到这里突然止住。 是她对太皇太妃有成见的原因吗?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可要她说出哪里不对劲儿她又说不出来…… “王爷。” 听到洪嬷嬷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朝门口看去。 只见某人黑着一张脸进来。 她这才想起他说的话,只给她一刻钟,可她与洪嬷嬷只顾着说话了,都忘了他事前交代的了。 “呵呵!王爷,等久了哈?我跟洪嬷嬷聊天呢!”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更哈 097、你老实交代,我娘究竟怎么了(一更 “都聊些什么?”姬百洌臭着脸朝床边走去。 “王爷,奴婢去厨房看看热水好了没有。”洪嬷嬷有些心虚,都没敢正视他,低着头就要走。 “奶娘。”姬百洌突然皱眉将她唤住。 “王爷有何吩咐?” “为何本王问你这些,你什么都不肯说?” “这……”洪嬷嬷僵硬的牵了牵嘴角,结巴了一下突然脱口道,“奴婢告诉王妃不也一样么?王妃也可以跟王爷你说的。” “噗!”古依儿在床上喷笑起来。 她是第一次听到他喊‘奶娘’,再听他那充满抱怨的话,总觉得他有点像在撒娇。 而洪嬷嬷的回答更是逗乐。 “王爷,你不是还没洗澡吧,奴婢去看看,免得热水烧过头了。”洪嬷嬷也没多看他们,赶紧拔腿往外面走。 “哈哈……” 看着她逃一样的离开,再看床边男人那如同掉进茅坑的臭脸,古依儿根本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还热水烧过头了…… 热水烧过头不也是热水吗?顶多多兑些凉水就行了。 “还笑?”没拦住洪嬷嬷,姬百洌眯着眼朝床上的她看去。 “谁让你摆这么臭一张脸的?看,把洪嬷嬷都吓跑了。”古依儿假装没看到他眼眸中的威胁,一边笑着一边偷偷往床里挪动,也打算逃…… 她那点小心思,姬百洌只看一眼就明白,唇角扬起一声轻哼,站在床边的他突然展开双臂,将两扇床帘抓住。 直接堵住她逃跑的去路。 古依儿立马拉长了脸。 姬百洌坐上床,有些粗鲁的将她捞到怀里,先对着她撅起的红唇咬了一口,然后与她对瞪。 “奶娘都跟你说了什么?” “就你生母的事呀!难道你都不知道?”古依儿皱眉反问。 “我生母去世早,直到十五岁那年我才知道母妃并非我生母。” 看着他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有落寞,有哀伤,但更多的是一种思念。 古依儿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 太皇太妃如此,就算是亲生子都要怀疑她这个母妃是假的! 他从太皇太妃身上没有得到过母爱,自然就会去想自己的亲娘,这是人之常情的事。 “那后来呢?他们都不告诉你吗?” “父皇认为斯人已去,再提也只是给我增添痛苦,故而避之不提。奶娘也是受了父皇叮嘱,不论我怎么问,她只说我生母是病故,其他的也不愿多提。至于母妃那里,我知道她不会多说,自然就没在她面前提过。” “洌。”古依儿在他怀里直起身,认真问道,“那你方才听到洪嬷嬷说的话了?” “听到了。” “那她应该是借机会说给你听的。” “我知道。” “是不是很难受?”看他眸底阴郁的气息,像迷雾一般让一双迷人的眸子都失去了光泽,她紧握着他的大手,心疼不已。 “有时候想起来,确实会难受。”姬百洌点了点头。 “那你父皇也没说错,‘斯人已去’,再多想也是徒添痛苦。每一个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快乐,你若真想她,那就不要让负面情绪占有你的心智,这样她泉下有知也会跟着你一起快乐的。如此也算是报答她的生育之恩,你说对吗?” “对。”看着她眼中的担心,姬百洌眼眸的郁气渐渐散去,染上了一层温柔的笑意,低头啄着她红唇道,“如果她知道有这么一个精明能干又善良大方的儿媳妇,她泉下有知一定会更加开心的。” “讨厌!人家说正经的!”古依儿没好气的把他俊脸推开。 “难道为夫说得不正经?”姬百洌又将她搂回怀中,紧紧的贴着自己胸膛。 察觉到他身上那种低沉落寞的气息少了以后,古依儿也乖顺的搂着他。 不想他再为生母的事悲伤,她也适时的转移话题,把古召紫求她的事说给了他听。 “你真要帮她?”听完后,姬百洌浓眉皱得比之前还深。 “不然呢?反正帮与不帮都讨不到什么好处,那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帮她算了。如果她真嫁出去了,我和我娘以后还省事了呢,生得以后回古家还要看她脸色。” “你呀!”姬百洌没好气的捏了捏她鼻子。 “王爷,热汤送来了。”洪嬷嬷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进来吧。”姬百洌松开古依儿起身,还不忘回头剜了她一眼,“说好替本王擦背的!” “……”古依儿的脸瞬间变成了猴屁股。 不就是想跟她洗鸳鸯浴嘛,至于当着洪嬷嬷的面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有那种事之后他把洪嬷嬷从宫里调了出来。洪嬷嬷是宫里的老人,算是过来人了,如果让红桃晚上守着他们,那才叫真尴尬,毕竟那丫头还小,让她听到他们房里的那种动静,不羞死才怪! …。 一转眼,古依儿在芙蓉居‘养了半个月伤’。 没办法,对外宣称伤得厉害,她不休息久点怎么对得起撒出去的谎呢?何况陶玉娴头两日才传出痊愈的消息,她怎么得也要比她晚几天才行。 回想起游湖那天后生的事,古依儿突然现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那天他们去游湖的四个女人,除了她是假伤外,古召紫她们那个三人组成员全都出了事。 古召紫中毒、陶玉娴溺水、杜青缘与杜家决裂。 虽然她们三个人的遭遇不同,但就是这么巧,想想她都觉得好笑。 估计以后再没人敢邀她出去玩了吧? 能出芙蓉居以后,她首先就是带着红桃和洪嬷嬷回古家,打算回了古家之后就与姬百洌去趟苗岭村。 匆匆跑回京城,一住就是二十多天,她实在不放心那些土豆。 尽管她把栽种的方法写在纸上,姬百洌让人把书信带去了苗岭村,可她还是不安心。 要知道,那可是百两一斤的东西,金贵着呢! 马车从芙蓉居出,路经西吴巷,就在拐角的时候,古依儿突然从小窗里看到一幕—— 一名男子站在一户人家前面左右张望,那眼神就像在提防什么。 很快,紧闭的大门打开,从里面探出半个女人身子。 “停下!” 她猛然一惊,赶紧招呼车夫停住。 “王妃,怎么了?”洪嬷嬷坐在她对面,不解的问道。 古依儿没有说话,直接钻出马车,然后小跑到巷口,朝那户人家望去。 可惜大门已经重新关上了。 但她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刚刚看的。 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裕梅的妹妹苏月娥! 她那妖媚的模样和身段,她是不会认错的。 至于那个男子,三十岁上下,长得丑不说,神色也很贼,最重要的是她看到苏月娥伸出手抓住了那男子的手…… 如果这是二十一世纪,她不会惊奇。 但这不是二十一世纪,就是夫妻俩走在路上都不会手牵手,何况苏月娥还是个寡妇…… 说不定她还与古奎忠有一腿…… 试问,她能不好奇吗? “王妃,你究竟怎么了?”洪嬷嬷跟着下马车,追着问道。 “没……没事。”她知道这事不好细说,而且又没证据,所以只能打哈哈应付过去,“我刚以为见到熟人了呢,没想到是看花了眼,呵呵!” 洪嬷嬷笑了笑,又领着她上马车,还不忘提醒道,“王妃,你可别耽搁时辰了,王爷说了你回古家最多只能待两个时辰。” 她不提还好,她这一提,古依儿真是哭笑不得。 那家伙生怕她再遇上什么事,非得让她带着洪嬷嬷。 带着洪嬷嬷也就算了,还下了命令,两个时辰后必须出现在他跟前,要不然就给她好看! 好吧,看在他担心的份上,她遵命就是。 …。 听说她回来,尤氏可高兴了,当着她的面亲自张罗,不是让管家准备好酒好菜,就是嫌弃丫鬟奉茶太慢,热情至极,古依儿差点都以为自己走错家门了。 特别是那个一见她就两鼻孔朝天的古沐兰,竟也在叮嘱下人要如何如何的用心,别怠慢了她这个大小姐。 她咽了咽口水,不觉得受宠若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似在赴一场鸿门宴,到处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太夫人,你们不用张罗了,王妃回来看看你们,稍迟些就会离开的。”洪嬷嬷突然出声,打破了她们忙活的气氛。 “依儿,你难得回来,难道都不在祖母这里用膳?祖母已经好久都没见着你了,想你得紧呢!”尤氏一脸失望的看着古依儿。 古依儿忍着起鸡皮疙瘩的冲动,微微笑道,“祖母,你就不要忙活了,听洪嬷嬷的话吧。王爷今日要外出,我与他约好了时辰,所以今日就不在府里用膳了。等过段时日闲下来,我再回来好好陪你们。” “既然是王爷有所交代,那我也不能强留你了。”尤氏失望的叹道,也没再坚持。 “依儿,你身子怎样了?痊愈了吗?”古沐兰打量着她,眼神里不再有一丁点儿歧视或着厌恶的情绪,满满的关心。 “多谢姑姑挂心,已经痊愈了。”古依儿也对她笑了笑。 送去泾洲张府的那十个美人,姬百洌后来派人去改了口,说是送到张家伺候老夫人的。 古沐兰面子保住了,也知道了她在姬百洌身边吹枕头风的厉害,这不,如今一副亲切劲儿,真像对待亲闺女似的。 古依儿面上迎合着笑,心里却是各种腹诽。 就是不知道她这种亲热劲儿能维持多久。 “太夫人,老爷和夫人来了。”丫鬟突然在门外禀道。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古奎忠和秋盈盈正朝厅堂这里来。 古奎忠背着手走在前面,虽然威风凛凛,但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让他年近五十的面容都好像年经了不少岁。 这还是古依儿第一次见他面露笑容,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由得抽了一下嘴角。 尤氏和古沐兰装热情已经够了,他有必须装成这样? “依儿回来了?” “爹。”她起身笑唤道。 “依儿,今日怎么想起回来了?”秋盈盈从古奎忠身后走出来,上前拉着她手,有些嗔怨道,“你也是的,要回来怎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你看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娘,我就是想你们了,回来看看而已,要什么准备啊。”古依儿笑着笑着,突然眯着眼打量她的气色,“娘,你怎么了?怎么瘦了,而且如此憔悴?” 这才半个月不到,原来的鹅蛋脸都瘦出尖下巴了。而且漂亮的双眼也像失去了神采,看什么都像虚弱无力提不起劲儿。 她脸色冷了下来,立马朝古家那三口瞪去。 这些人,不会是趁着她许久不来就欺负她娘吧? 要真这样,她今日非大开杀戒不可! “咳咳!”古奎忠突然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你娘近来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可白天又嗜睡,所以最近才显得憔悴。”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但没一丝心虚,反而眼里带着莫名的喜色。 古依儿没看懂他的神色,眼下也不想搭理他,直接朝秋盈盈问道,“娘,究竟怎么了?” “依儿,我没事,就是像你爹说的那样,最近入眠总是昼夜颠倒,所以总觉得浑身乏力。”秋盈盈拍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着她。 “怎么会这样呢?”尽管她亲口证明古奎忠没说谎,可古依儿却越担心。 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害她娘! “真的没事,一会儿娘回去补补瞌睡便会好的。” “嗯。” 即便她反复解释没什么,可古依儿就是不怎么信,说不定她娘是觉得人都在场,有些话不好直接说。 她朝尤氏和古沐兰看去,她们母女俩很平静,丝毫没有任何心虚或者不安的神色和举动。 她轻蹙起眉头,有些纳闷了。 扫了一眼整个厅堂的人,她突然朝古奎忠问道,“爹,怎么不见二娘和妹妹?” 她都差点忘了,还有那对母女。 “你二娘身子抱恙,她担心把病气过给我们,先前就派人到丹霞院向我讲明的了。”秋盈盈主动解释道。 “哦。”她这样主动替古奎忠回话,古依儿越看不明白。 半个月没回来,感觉这些人全都像变了似的。 但眼下大家都在一起,所有人都在说客套话,想听点真实的声音那是不可能的。 眸子一转,她突然又朝古奎忠看去,“爹,我这次回来,王爷让我给你带了一些话,不知道你何时方便?” 古奎忠有些讶异,“哦?王爷有话要与我说?”顿了一下,他接着道,“那你随我去吧,正好你娘身子困乏,我送她回丹霞院休息。” “好。”古依儿甜甜一笑,接着对尤氏和古沐兰道,“祖母、姑姑,我先帮王爷办正事去了,今日可能没时间陪你们了,改日我再回来看你们。” “好。”尤氏和古沐兰同声应着,眼里也都是笑意满满。 就这样,古依儿随古奎忠和秋盈盈回了丹霞院。 见秋盈盈一路上都在偷偷打‘呵’,古依儿让春华和夏雨先将她送回卧房休息。 而她和古奎忠进了厅堂。 就他们父女俩,她连假笑都懒得装了,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老实交代,我娘究竟怎么了?” 面对她不善的追问,古奎忠非但没像以往那般对她板脸色,反而乐呵呵的回道,“都说了没事!你不也听到你娘亲口说了吗?” “她是说了,可她没病没痛的,晚上怎么就失眠了?”古依儿压根就不买他的帐。 “你放心便是,为父已经替你娘请过大夫看过了,大夫都说她只是一时如此,还开了药方子,说很快便会好转的。”瞧她一副随时要翻脸的样子,古奎忠不得不沉下脸向她交代。 “你确定?大夫真来给我娘看过了?我娘真的没事?”古依儿眯起了眼。 她不怕他说谎,如果她娘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才不会只烧他一处院子,绝对把他整个太师府都给掀了! 没点脾气,这些人都当她好欺负。 只有收拾过他们,他们才知道她古依儿不是吃素的。 “为父骗你做何?你要不信,可以把王爷叫来府里替你娘瞧瞧,看看为父究竟有没有说谎!”古奎忠没好气的哼道。 听他如此回道,古依儿才歇了几分火气。 他也知道姬百洌是有几把刷子的,谅他也不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谎。 这事暂不提了,等她再去问过娘再说。 想起古召紫求她办的事,她沉默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向他问道,“你真的要给紫儿妹妹招夫?” “你问这事做何?”这下换古奎忠绷脸不满了。 “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呗。上次她想不开服毒自尽,不就是因为家里要为她招夫嘛。我是担心她会继续想不开,然后再一次做傻事。毕竟我是她大姐,她要再出什么丑事,也会影响我的名声。” 本以为古奎忠会恼怒,就算不好冲她火,也会训她几句‘多管闲事’。 可没想到他竟拧眉沉默起来。 这让古依儿颇感意外。 “怎么了?有话就说啊,你别忘了上次她服毒还是王爷开的解药救她的,你要这么藏着掖着,以后再出事,我们可真不会再管了。” “她的婚事要如何办,过一两年再说吧。” “嗯?”古依儿扬了一下眉梢,“听爹的意思,不一定要为她招夫,也有可能把她嫁出去?” 这什么情况? 上次古召紫服毒,他们听说她想嫁人,不是挺激愤的吗? 这才多久就改变主意了? 098、还真是有心!(二更) 古奎忠没有正面回她的话,而是沉着脸反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爹,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她跟我说什么了,我们是姐妹,就算说了些心里话,不也很正常吗?难不成你盼着我们姐妹相仇?还是你喜欢看我们一见面就吵得天翻地覆?”古依儿也学他,板着脸反问。 “你!”古奎忠被她说得都有些来气了,“你就不能好好跟为父说话?非要用这般挖苦的语气?” “那我也没见你好好跟我说话呀!王爷都还知道说好听的话哄我呢,你这当爹的又几时哄过我?”古依儿撇着嘴鄙夷。 古奎忠这下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把她瞪了又瞪。 古依儿才不怕他呢,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没把他这个爹当多大一回事。 父女俩就这么瞪着,互不说话,似乎谁也不想先服软。 只是没过一会儿,古奎忠嘴角竟突然勾起了笑,“你这脾气,跟为父年轻时一般模样!” “……” 他无厘头的话让古依儿瞬间翻起了白眼。 谁跟他一样了? 说得好像她真是他亲闺女一样! “好了,别提你妹妹的婚事了,我说了过一两年再考虑。她虽然只比你小一岁,可心智却仍旧像个孩子。我古家的女儿也不愁嫁,不必为她着急。”古奎忠不但神色温和,连语气都和蔼起来。 “她不是喜欢沈太傅吗?既然你也想她出嫁,为何不趁此机会跟沈家表示表示?”趁着他心情好,古依儿继续追问他的想法。 “那也得沈衍对你妹妹中意才行!虽说我们两家是门当户对,可也不能让我腆着老脸去求沈家娶你妹妹吧?”古奎忠又板起脸来。 “也是。”古依儿也认同他说的道理。 两家门当户对是不假,可沈家乃乔木世家,真正的簪缨世胄,若人家不要古召紫,难不成还能拿刀硬逼着人家娶? 她看那沈衍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 别看他表面温润文雅,见谁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笑脸。这样的人其实更像一只笑面虎,谁也看不穿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但凶狠起来绝对能一爪子要人命。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古依儿也没好再多问了。 本以为今日会与他起点冲突,但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真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答应古召紫的事,应该算圆满解决了。 她正准备起身去卧房,突然想到路上看到的那一幕,她柳眉紧紧蹙起,眸光复杂的看向对面。 “爹,有一件事……” “还有何事?”古奎忠显得有些不耐。 “你……”古依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在他不耐的瞪视下,她抿了抿唇,起身道,“也没什么事了,我去房里看看娘就走。” 语毕,也不等他阻拦,她转身朝厅堂外走去。 本来她想问他,他是不是跟苏月娥有一腿。 可话到嘴边,她又迟疑了。 这种问题,除了找骂外,也不一定能听到真话。 谁会那么傻,当着自己女儿的面承认自己跟小姨子有一腿的? 再说了,就古奎忠这花花肠子,就算跟苏月娥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也不一定就是真心的。 看苏月娥那妖媚劲儿,他们能搞上也是各取所需。 苏月娥在外面跟其他男人这样那样,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问与不问似乎没什么意义,只要不影响她们母女俩的生活,别人的私生活真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进秋盈盈卧房的时候,春华刚刚喂完秋盈盈喝药。 躺在床上的她看起来比之前还要虚弱,很明显,她之前去水云院是强打着精神去的。 “娘,你到底怎么了?这半个月不到,怎么瘦了一圈?”古依儿坐在床头边,揪心的追问道。 她相信古家现在不会傻到去欺负她娘,那古沐兰和古召紫都亲自跑到芙蓉居求她、讨好她了,谁还会给她娘委屈受呢? 何况春华和夏雨是小皇上亲自挑选的人,要是丹霞院出什么事,她们一定不会默默忍受。 “依儿放心,娘真的没事。”秋盈盈握着她的手,虽然虚弱无力,可还是微笑着试图宽她的心,“可能是前不久掉入井中落下的病根吧,你爹请了大夫来,大夫也说不碍事,只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日。” “可是你上次到芙蓉居的时候都没如此憔悴……” “我也以为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就没放在心上,哪知道突然病情加重,弄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真的不是我爹虐待你?”没有人在场干涉她们母女谈话,她相信她说得是真的,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有你和王爷帮我撑腰,你爹现在几乎都宿在丹霞院,要是虐待我,春华和夏雨早就去向你们告状了。”秋盈盈打趣的说道。 见她还能说笑,古依儿这才相信她在古家没受委屈。 只是极其不放心她的状况,“娘,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可不要瞒着我,知道吗?大不了我让王爷来一趟便是,你是他岳母,他不会不管你的。” “娘真的没事。”秋盈盈拍了拍她的手,因为她孝顺的言语,让她无比欣慰,脸上的笑容都比先前自然了。 古依儿扭头朝床边的俩丫鬟看去,“春华、夏雨,我娘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可得好好照顾她。最近我和王爷要外出,如果有什么急事,你们就去宫里找皇上,知道吗?” “是。”俩丫鬟恭敬的齐声应道。 “依儿要外出?”秋盈盈好奇的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娘,我们要去一趟苗岭村,那里还有些事没办完。现在我没法向你解释清楚,等事情办完了有结果了,我再详细的跟你说。”古依儿扭回头对她神秘的笑了笑。 “那你们可得照顾好自己。”听说去苗岭村,秋盈盈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那是女儿从小长大的地方,她深知苗岭村村民的善良,自然是放心的。 “嗯,我们会照顾好自己,娘也要照顾好自己。”古依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娘,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刚喝了药赶紧睡一觉。” “嗯。” 看着她闭上双眼,古依儿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离开了她的卧房。 在门外,见到古奎忠,她还不忘拉长脸警告他,“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娘人在这里,你要是让她少跟头,看我到时怎么跟你闹!” “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古奎忠很是不满她的态度。 “好话?你要是没这么多女人,我可能会说些好话。可你身边女人太多了,我不提防欺负我娘,我也得提防其他女人欺负我娘。”古依儿直接表明了自己嫌弃他的地方。 古奎忠沉着脸,突然盯着地面沉默起来。 片刻之后,他才向古依儿说道,“你提醒的对,从今日起,我会下令不许任何人到丹霞院来打扰你娘,就连你二娘都不行。” 古依儿眯着眼把他瞧了又瞧。 什么时候起他如此好说话了? 不论她把话说得多难听,他也没动个怒,不但听进去了,还能当场向她保证。 …… 对古奎忠好说话的态度,她也没过多纠结。 她娘有那个魅力迷住他,他能为她娘做一些改变也是正常的。 离开太师府,她乘坐着马车回了芙蓉居。 可却不见姬百洌的身影,只有晋山在大门口等她回来。 “怎么,出什么事了?” “禀王妃,南耀侯已到了京城,王爷去迎接他并随他一同进宫了。”晋山如实回道。 “南耀侯到了?那王爷岂不是走不开了?”古依儿微微皱眉。 南耀侯裴义是小皇帝的外祖父,姬百洌肯定不会怠慢他。听说他在路上遇袭,还特意派人去泾洲接他,可见他对裴义还是很敬重的。 本来说好今日赶回苗岭村,看来他是去不了了。 “王妃,王爷说去苗岭村的事只能另做安排,让你不必着急,待他晚上回来再与你商议。”晋山看出她有些失望,赶紧安慰道。 “算了,他有事忙,我也不能让他分心。苗岭村离京城半日就到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古依儿很快做下了决定。 “王妃,你要一个人去?”晋山显得有些慌。 “唉,你紧张啥呀,我在那里长大的,就等于回家一样,有什么好担心的?”古依儿瞧着他那两道拧紧的眉毛,直觉得好笑,“行了,你就别啰嗦了,我带着洪嬷嬷和红桃一块去,这总行了吧?你去宫里告诉王爷,让他好好陪南耀侯吧,我最多一两日就回来。” 说完,她跟洪嬷嬷和红桃招了招手,“洪嬷嬷、小桃儿,我们上马车,这就赶去苗岭村。” 晋山想阻拦,可又不敢阻拦,见她们上马车后,赶紧往宫里去了。 …。 上次在怡丰县被守城的拦住,这次古依儿可是半点都不耽搁,进了城后,直接往苗岭村方向去。 可谁知道到城门口的时候竟然遇上了熟人。 “王妃,您怎在此?” 看着从另一辆马车里跳下的男人,古依儿瞬间黑了脸。 还是洪嬷嬷帮着她问话,“沈公子,你这是去何处?” 沈少源指了指不远处一群抬箱子的人,回道,“上次承蒙苗岭村的村民相救,沈某才捡回来一条性命。这是沈某特备的一点心意,想送去苗岭村,以示沈某的感激之情。” 古依儿‘呵呵’一笑,“沈公子还真是有心,这点东西竟然要你亲自前往。” 099、他给她的惊喜 “王妃莫要见笑,若不是苗岭村的村民现沈某,恐怕沈某早已暴尸荒野。不论是王爷和王妃、还是苗岭村的村民,这救命之恩沈某都铭记于心。如此恩情若是让人代劳,那沈某与那些忘恩负义之人也并无差别了。”沈少源收起脸上的笑,郑重其事的解释起来。 这绷着俊脸的样子貌似还有几分愠怒,让古依儿不得不面带愧色的点头,“沈公子说得在理,看来是我心性太过凉薄了,竟没有理解到沈公子的一片诚心。” 她与他接触不多,但几次接触下来,她知道沈少源能说会道,在这个异世她认识的人中,交际手腕算是最强的。 然而,对他这样性格的人,她反而心生抵触,怎么也提不起好感。 特别是想起在太师府,他附和陶玉娴去算计沈衍的情景,真是想起一次恶心一次。 他有权利跟任何人交往,但是伙同卑鄙小人去坑害自己的堂弟,这种行为可不是一句‘见色忘义’就能形容的。 “沈公子,该上路了,我们王妃还赶着回苗岭村呢,有何话等到了村里再说吧。”洪嬷嬷适时的打断他们的谈话。 沈少源笑了笑,自责的退了两步,“看沈某只顾着说话,都忘了要赶路了。王妃,您先请,沈某随后就到。” 古依儿微笑着点了点头。 马车从他身边驶过,她才冷下脸来。 出了城门,洪嬷嬷突然道,“王妃,这沈公子为人多变,你一定要对他多加提防。” “洪嬷嬷,你也看出来了?”古依儿惊讶的看着她。 “奴婢虽常年在宫中做事,但也见过他多次,不瞒王妃,奴婢对他没有一丁点儿好感。” “我以为就我一个人对他有偏见呢,没想到洪嬷嬷也对他有看法,看来并非是我多心,而是他藏得太深。” “王妃以后离他远些就可。” “嗯,我会的。”对洪嬷嬷的提醒,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沈少源跟陶玉娴伙在一起,连兄弟都坑,她跟陶玉娴结了那么大的过节,敢不离他远些吗? 在天黑前她们到了苗岭村。 这次回来,让古依儿惊讶的是自家的小茅屋又变了。 不,应该是她那间破旧的小茅屋不见了,变成了一栋泥墙的大房子。 面积比以前大了两三倍,加上堂屋都有五间屋子。屋后休了茅厕和简易的棚子,屋前的篱笆小院也被填平了,连篱笆栏都变成了泥墙。 如此一栋灰墙黑瓦的房子,虽然连芙蓉居的马棚都比不上,但这算是苗岭村最好的房子了。 古依儿前前后后饶了两圈,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不用想也知道是姬百洌的主意。 上次屋子里就添置了新东西,那些东西都没变,只是其他屋子置办了别的新家具。 “呵呵!”看着又新又整洁的家,她乐得直笑。 洪嬷嬷和红桃都是第一次来,红桃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还傻傻的问了一句,“王妃,你不是说你住的地方是一间破旧的茅屋吗?” “茅屋让王爷派人给拆了。”古依儿指着新刷的已经干透的泥墙,“这都是王爷让人新弄的。” “小桃儿,快别问了,赶紧去看看柴禾可够?”洪嬷嬷从其中一间屋子走出来,赶紧招呼红桃去做事。 “好咧!”红桃一边应着一边飞快的跑去找灶房。 古依儿朝洪嬷嬷道,“洪嬷嬷,你看喜欢哪间屋子,你自己收拾一下。趁天还没黑,我去村长家坐坐,很快就回来。” “王妃有事就去忙吧,奴婢知道该如何做。”洪嬷嬷慈祥的应道。 古依儿刚准备离开,听到她嘴里的称呼,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赶紧回头对她道,“洪嬷嬷,以后在这里我就叫你洪妈,你跟他们一样叫我三儿就行了。王爷对村里的人声称自己家里的开药铺的,大家都叫他阿洌,如果他们问起你与王爷的关系,我就说你是王爷家里的亲戚,至于红桃,我就说她是你的侄女,你看行吗?” 洪嬷嬷愣了愣,但很快就笑着点头,“只要王爷和王妃不觉得奴婢冒犯,那奴婢遵从便是。”顿了一下,她又好奇的问道,“为何大家叫你三儿?” “依儿、一二、不就是三吗?呵呵!” “呵呵……”洪嬷嬷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了声。 “洪妈,我出去了哈。”古依儿故意叫了一声,还对她眨了眨眼。 “三儿早些回来。”洪嬷嬷也很是配合。 “好。” 古依儿笑眯眯的往家门外走。 但刚上田埂,就见村长在苗大牛搀扶下朝她家走来,一同来的还有上次消失的苗六婆。 她赶紧飞奔过去。 “村长,你们怎么来了?” “三儿,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还是阿秀看到你们才跑去我家说的!”村长语气有些嗔怨,不过脸上却是一脸的笑。 “三儿,你和阿洌兄弟说走就走,真是让我们怪担心的。”苗大牛也跟着抱怨。 他们的抱怨都是因为关心,古依儿哪里会不懂,顿时被说得一脸歉意,“大牛哥,不是我们说走就走,是阿洌家中有急事,我们来不及跟大伙打招呼。村长,我们走了这么久,阿洌不放心那些洋芋,但他临时有事来不了,只能让我先回来。你们千万别见他的气,他家里有生意,确实挺忙的。” “我们哪里是见阿洌的气,我们是担心你们。”苗大牛听她解释完,立马就咧嘴笑了,“你们没事就好!” “村长,大牛哥,快进屋坐坐吧。”古依儿热情的邀请他们。 “不了不了,今日天晚了,你刚回来,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早再说。”村长笑着摆手,随即朝苗大牛道,“三儿回来这么晚,肯定还没用晚饭。她家刚翻修,什么吃的也没有,你让阿秀摘点菜,再送点面粉过来。” “会的会的,阿秀已经去弄了。”苗大牛回道。 他们说走就走,古依儿想唤他们,结果他俩边走边说话,她都插不上嘴。 苗六婆就跟在他们后面,古依儿没跟她打招呼,是因为她一直躲着。见她也要悄咪咪的离开,古依儿赶紧把她唤住,“六婆!” “三、三儿……你叫我?”苗六婆回头笑眯眯的,可双手却不停的揪着衣角。 “六婆,你上次去哪了啊?走,到我家坐坐。”古依儿快速上前将她手臂挽住,防止她逃跑。见村长和苗大牛回头看,她还朝他们笑着道,“我好久没见六婆了,想跟六婆多说说话,村长、大牛哥,我明儿一早再去找你们啊!” 说完,她半拖半拉的把心虚的苗六婆带进了新家里。 洪嬷嬷和红桃从厨房里探头看了看。 苗六婆低着头,连瞄都不敢瞄她们一眼,更别说打招呼了。 古依儿直接把她带进了卧室,关上房门才将她放开。 眼前的苗六婆,跟以前那个热心又热情的苗六婆简直判若两人。许久没见到古依儿了,不但没了和蔼热心的劲儿,还一副胆怯畏惧的样子。 “六婆,我已经跟我娘相认,而且我娘也被我爹接回了家,她什么都交代了,难道你就一句话都没有吗?”古依儿也不想吓唬她,直接道出了重点。 她越是这般怯意,就说明自己之前猜测得没错,苗六婆是知道姬百洌身份的,所以上次故意出去躲他了。 “她已经回家了?”苗六婆又惊又喜的抬头。 “我骗你做什么?倒是你,还要跟我装。”古依儿嗔怨道。 “我……”苗六婆突然扑通朝她跪下,“三儿,六婆知错了,求你跟王爷说,让他饶过草民吧!” “你这是干什么呀!”古依儿忙弯下腰把她扶了起来。 “三儿……我……我……” 看着她紧张得头上都冒冷汗了,眼里也全是心慌的神色,古依儿是真不敢吓唬她,就怕把她吓出什么好歹来,毕竟她也是上了些年纪的人。 扶着她坐到桌边,她轻压着她肩膀,认认真真向她说道,“六婆,你别担心,王爷他没有生谁的气,也不会治谁的罪。如今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他不但不会治你的罪,还会感激你的。只是你躲着不见他,他想有所表示都没有机会。” “王爷真的不怪草民?”苗六婆不敢置信的睁大眼。 “他要怪的话,那我就不会与他在一起了!”古依儿俏皮的眨了眨眼,试图消除她所有的紧张。 “三儿……” “六婆,实不相瞒,王爷已经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敢说他心里没生过怨恨,但他既然承认了我是他妻子,就说明他接受了这桩婚事,所以你心里不要再有什么负担。若是你真怕他怪罪你,那你就当做不知道他的底细,像村长他们一样把他当普通人看待。何况他来这里,也是自降身份,自己要来帮助大伙栽种洋芋的。” 听她一番安慰的话,苗六婆眼里这才有了笑意,不过还是很别扭,“我听大伙都夸赞他能干,我也知道他是个好人,可是一想到他是那样的身份,我心里就怕怕的……呵呵……” 古依儿端了凳子坐她身边,挽着她手笑道,“六婆,你想多了。阿洌人很好的,你别看他那样的身份,其实他也有温柔的时候,而且耐心特好。” “看出来了。”苗六婆转身捧着她脸蛋,弯弯的笑眼虽然布满了皱眉,可目光慈祥,还带着深深的欣慰,“三儿胖了,身子也长好了,还比以前漂亮了,可见王爷对你是真的好极了。我们三儿能有那样的出生,就该过这样的日子,听说你们母女都回家了,我可替你们高兴呢。” “六婆,谢谢你。”古依儿突然有些哽咽。本来有许多话想说,可到嘴边却只有这么一句。 对这一声谢谢,苗六婆也没歉拒,只是突然望着窗外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娘也真是不容易!还记得那一天我到山里打柴,在一口洞穴里现了她。当时她穿着单薄,怀里还抱着一个啼哭的你。那时你才刚出世不到两日,身上光零零的,还是裹着你娘的衣裳。我当时看着她,真是好可怜,本想叫她去我家中,可她却说她被人追杀,不想连累我。我只能从家里偷偷拿些吃的和穿的上山给她。由于她身子虚弱,奶水也不足,我见她如此也不是办法,就跟她说让她把你交给我,她也是别无他法,再这样下去,恐怕你们母女俩都活不了,于是忍痛把你给了我。” 古依儿沉默又认真的听着。 “我先把你抱去了我女儿家中,对外说是我女儿捡来的孩子。再过了一段时日,我才把你抱回苗岭村。你娘舍不得你,不愿去远方逃亡,干脆就去了白玉庵出家。因为怕让仇家现你的存在,她也不敢轻易到苗岭村来见你,每次都是偷偷趁夜里来,天亮之前就离开。好在她有些功夫,这十多年也没让人现过。” “六婆,我和娘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要我们的命了。”古依儿沉着脸道。 尽管她们没有强而有力的证据,但贺氏已经在她们母女面前露出了马脚。 她也猜到了贺氏当年追杀她们的目的,就是不希望她们活在世上,哪怕她们母女已经被赶出古家,也要将她们赶尽杀绝,杜绝一切后顾之忧,好让她的女儿苏裕梅安安稳稳的上位。 为人母,替自己的女儿打算是没错,可是她却要把一对本就没有什么活路的母女往死路上赶,其心有多狠,简直令人指! 她和娘没有找她报仇,不是忘了,而是还没到要她偿命的时机。 苏家那仨娘母,除了妖媚的苏月娥外,贺氏和苏裕梅都是擅长夹着尾巴做人的。还没有逼出她们的真面目,现在先出手,只会让她娘落人口舌。 何况,她们娘仨都在京城,不用担心她们会跑掉。 依照那贺氏的野心,现在带着苏月娥被赶出古家,心里肯定不甘心的,也一定会想办法再回古家的。 “三儿,你们找着仇人了?是谁呀?”苗六婆惊讶不已。 “六婆,这事你就不要问了。”古依儿回过神对她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知道得越多越对你不利。反正你放心便是,我和娘一定会报此仇的!” 苗六婆也没再追问下去。 想到一些事,古依儿又认真叮嘱她,“六婆,我跟你说,有关我和我娘的事,如果有外人要打听,你千万不要理会。京城里的是是非非我已经领教了,有人见不得我们母女好,总会想办法迫害我们的。其他人我都不担心,唯独担心你……” “你是怕别人报复我?”苗六婆懂她的意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六婆我也是活了一把岁数的人了,见过的世面也不少,我知道该如何应对的。” “六婆,如果可以,我想接你去京城,不知道你……” “不不!”苗六婆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我一个乡下老婆子,哪里住得惯那种地方?再说了,我当初救你娘,也不是为了要图报,你若让我去城里,不是把六婆我看轻了吗?你再这样说我可不高兴的!” “六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乱想好不好?”古依儿赶紧否认。 “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大力他们会找的。你们赶了路,应该也累了,早点休息才是。” 见她起身,古依儿也跟着起身,有些不舍道,“那你留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吧?” “不了。”见她失望,苗六婆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知道外面的人是王爷身边的,说实话,我心里还虚着呢,可不敢跟她们多说话。” “噗!” “你的好意六婆心领了,我就这回去了。” 古依儿也没再强留,送她出了院门。 在经过厨房的时候,苗六婆还真是心虚得低下头,脚步走得飞快。 古依儿也是哭笑不得,但又拿她没撤。 望着苗六婆回家的身影,她嘴角挂着笑,直到苗六婆走没影了,她才收回视线。 …。 苗大牛家的阿秀给她们送了一些吃的来,洪嬷嬷和红桃简简单单的做了一餐。 刚把晚饭摆上桌,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洪嬷嬷转身出去看。 古依儿听见她在外面问道,“沈公子,有事吗?” “王妃可在里面?” “沈公子,请不要在此称呼‘王妃’,若是让王爷知道你泄露了身份,定会怪罪下来的。” “那沈某该如何称呼她?” “你可以称她为‘阿洌媳妇’。” “哦,那阿洌媳妇在吗?” “她没空见你,沈公子有何事就直说吧。” “洪嬷嬷……” “请沈公子叫我‘洪妈’。” “洪妈,我来得太晚,此刻天色已黑,也不便打扰村里的人,不知可否在你们家借宿一晚?” “抱歉,沈公子,我们阿洌不在家,不便让你留宿,你还是另找他处休息吧。” 听着是他来,古依儿忍不住冷脸。 听到他还想借宿,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欺负姬百洌不在她身边,对么? 就在她准备出去轰人时,沈少源接着道,“既然不便,那沈某就不多扰了。” 没多久,洪嬷嬷冷着脸返回客堂。 红桃都忍不住唾骂,“这沈公子真是不要脸,明明知道我们三个都是女的,他竟提出那种要求!” “别理他,这人就是想坏王妃名声的!”洪嬷嬷一边接着布菜一边回道。 “真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古依儿柳眉紧蹙,脸色与她们一样都不好看,“我真怀疑他是故意挑今日来苗岭村的!” 正在这时,大门外又传来温润的嗓音—— “嫂子在家吗?” 这声音,不但把古依儿吓了一跳,也把洪嬷嬷和红桃给惊到了。 三人面面相觑,都很是不解。 沈太傅怎么来了?! 洪嬷嬷又赶紧出去看。 古依儿和红桃紧跟着出去。 月光下,那颀长身影外加笑得比月光还美的男人不是沈衍还能是谁! 不但他来了,他还把杜青缘给带来了! 两人都换了普通的便装,身上没有贵气的饰品,看样子是有备而来。特别是杜青缘站在沈衍身侧,娇小的她清纯恬静,就跟一小媳妇似的。 “太傅怎么也来了?”洪嬷嬷迎上前,没寒暄,而是直接问道。 “听说我堂兄来了,我来凑个热闹。” “……” 见洪嬷嬷无语的样子,古依儿忍不住好笑,上前冲他道,“若太傅来此也是别有居心,那就休怪我叫人把你们打出苗岭村。虽然我力气小,可吆喝的本事还是有的。” 沈衍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不等他再开口,旁边的杜青缘急着解释起来,“王妃,你别生气,是王爷走不开,特意让太傅扮作他的兄弟来此的。” 古依儿笑着嗔了她一眼,“你以为我真那么傻看不出来?刚刚他都喊‘嫂子’了。” 杜青缘知道笨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古依儿上前牵着她往客堂里走,“还没吃饭吧?正好,一块吃。” 洪嬷嬷也笑着退让沈衍进来。 红桃突然‘咦’道,“沈太傅,刚刚沈公子才来过,怎么你们没瞧见他吗?” 沈衍瞬间驻足朝她看去。 杜青缘也忍不住扭头,大眼睛里充满了不解,“我们没有遇见沈公子呀。” 古依儿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色,随即朝他们笑笑,招呼道,“行了,可能是那家伙跑别的地方借宿去了,大家别管他了,都进屋吧。” 虽然没有准备多的饭菜,但五个人分着用,也能凑合。 一开始,杜青缘还想端着饭菜去外面吃,不敢与他们同桌。还是古依儿将她拦下,让她来这里先把规矩丢脑后,免得让村里的人看出破绽。 填了肚子过后,沈衍起身对她们道,“我出去找找,看他究竟在何处。” 古依儿有些不放心,“你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怎么找?还是算了吧!时候不早了,今晚大家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早起来再说。” 想到什么,她犹豫了一下接着道,“这里有四间屋子,我一间,洪嬷嬷和小桃儿一间,青缘一间,沈太傅一间,刚好够用。” 沈衍略有迟疑,“如此妥当吗?” “没事的,你都自认是王爷的兄弟了,我就把你当成小叔子,一家人在一个屋檐下,也没什么的。”古依儿笑了笑。 “那我选最外面那间吧。”沈衍指了指靠泥墙的屋子。 “好,那你们就自便吧,我先回房了。”古依儿对他们挥了挥手。 回到她睡觉的屋子里,她不困,也不觉得累,借着桌上的油灯将屋子看了一遍。 她知道姬百洌的心思,这个地方是他们拜堂成亲的地方,有着难忘的记忆,所以他才特意让人改造了一番,把这里改造得更像一个家了。 面对焕然一新的家,她不觉得陌生,只有满足和幸福。 他总是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给她准备一些惊喜,让她心存感动。 这个男人,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夸他才好。 躺在床上,她摸着身边空空的位置,越没了睡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习惯了他的怀抱,没有他的气息,好像再厚的被褥都御不了夜间的寒意。 这是他们同床共枕后第一次分开睡…… 想想他们第一次睡在这张床上的情景,那晚的他手心里有着被蚊子叮咬的包,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蚊子究竟是怎么咬到他手板心的。 “呵呵……” 回想着他们之间生的一幕幕,曾经不觉得好笑,可认真回想起来,却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在京城的他是否已经睡下,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失眠,是不是也在回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翌日 外面热闹的声音吵醒了古依儿。 她惺忪的起床穿衣,走出房门一看,其他人早已经醒了,正在院子里朝外看。 “洪妈,怎么了?” 听到她声音,所有人都回头看她。 洪嬷嬷回道,“那沈少源弄了不少米粮到村里,正在给各家各户分。” “还有几头大肥猪!”红桃补充道。 古依儿也赶紧过去,跟他们一同朝外面张望。 果然,不少村民都扛着沉甸甸的布袋,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其中苗大牛从她家门前过,见她在看热闹,还忍不住停下和她说话,“三儿,这沈公子真是大方,给我们每家都了两斗米,还有面粉和肉。你还愣着干啥,快去领啊!” 古依儿笑着应了一声,“好。” 不过苗大牛乐呵呵的离开后,她抬头朝沈衍看去,脸色瞬冷,“你这堂兄可真会做人!” 她不觉得沈少源是在报恩,反而有点像是在收买人心! 村里的人有多淳朴她最清楚,面对沈少源这样的感恩之举,他们没有能力招架的。 如此下去…… 她眸孔紧敛,心里莫名的寒。 沈衍没说话,沉着脸朝村口的方向走去。 古依儿也不迟疑,快速跟了上去。 100、不愧是王爷的女人,有气魄 村口那间陋屋外面,村长正张罗着分米粮和肉。 见到古依儿带了一名极其俊美的男子出现,一边打量一边好奇的问道,“三儿,他是?” “村长,他叫阿衍,是阿洌的弟弟,我的小叔。”古依儿指着沈衍介绍起来,“听阿洌说我们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很美,阿衍和他媳妇特意来我家玩。” 说完,她看了看沈衍的神色。 对于她把杜青缘说成他的媳妇,沈衍也没任何不悦,上前对着村长做了一个揖。 “村长,阿衍有礼了。” “呵呵!既是阿洌的兄弟,那就是我们村的贵客,倒是老朽怠慢了。”村长笑呵呵的也回了个礼。 “村长。”不远处的沈少源走过来。 “堂兄。”不等他招呼,沈衍先朝他唤道。 “你们……你们也是兄弟?”村长顿时惊讶不已,左边看看沈衍、右边看看沈少源。 沈少源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似乎没想到沈衍会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唤他。 不但唤他,还主动向村长解释,“是的,村长,我们乃是堂兄弟。” “那沈公子也是阿洌的堂兄了?”村长反应了过来,突然又有些不解,“上次怎么没听阿洌说呢?” “村长,那是阿洌故意不说的。”古依儿赶紧站到他面前解释,“堂兄远道而来在路上生了意外,阿洌不想太麻烦村里的人,所以故意隐瞒了他和堂兄的关系。” 沈少源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脸色有些冷。 可古依儿却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拉着村长继续道,“村长,堂兄现在住在阿洌和阿衍家中。昨日他们兄弟几个商量,说要弄些米粮和肉来苗岭村分给大伙,可是阿洌来不了,只能嘱托堂兄和我小叔阿衍前来。没想到堂兄动作如此快,今早我们还没睡醒,他就已经吆喝着分米粮了。” 听她说完,沈少源的脸色不但冷,还隐隐约约泛着青光。 沈衍微笑着附和,“堂兄是个急性子,片刻都等不了,也不叫上我们来帮忙,就急着要把米粮分给大家。” “沈公子……”村长扭头朝沈少源看去。 沈少源将视线从古依儿和沈衍身上收回,僵硬的勾起嘴角。 “你们兄弟几个都是热心肠的人,老朽代乡亲们多谢了。”村长感激的朝他弯腰谢道,接着同样朝沈衍弯腰谢道。 “村长,还有多少人没来领的?我和阿衍也来帮大伙吧。”古依儿笑眯眯的挽着他,不着痕迹的将他带到一旁。 对于沈少源落在自己身上凌厉的目光,她直接无视。 要是这样能将他气死,她一定买鞭炮庆贺! 看着他们走远,沈少源冷着脸,对沈衍直接怒道,“你们这是何意?” “堂兄弄出如此大的排场,又是何意?”跟他的怒火比起来,沈衍却是笑得温润如玉。 “苗岭村的人曾经救过我,难道我不该来此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因附近还有人,沈少源也不敢火,只能咬着牙溢道。 “可堂兄来此,并未向王爷禀明。” “这是我的事,为何要向他禀明!” “堂兄还不知道吧?这苗岭村山前山后都有王爷的人把守,任何人进村都瞒不过王爷。且不说王爷对苗岭村的重视,就算堂兄真是为了报恩村民,也该向王爷禀明缘由,毕竟这里隶属京城,不是北耀,你如此喧宾夺主,就不怕被人说目无天子吗?” 沈衍唇角上一直挂着笑,看似是好意提醒,可话里多少都带着嘲讽的意味。 沈少源能言善辩,一时也让他说得哑口无言。 许是村民都朝他们看了过来,他很快收起脸上的怒色,转瞬咧嘴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谁来不都一样嘛?” 正好古依儿在远处朝他们招手,“你们还站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 沈衍也没再说下去,只是临走时唇角上的笑意淡去,眸光冷然的睨了他一眼。 那边,古依儿热情的帮着分米粮。 她知道沈少源这次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远远望着他那有怒又不敢言的样子,她心里却是爽到了极点。 不怪他们无耻,要去破坏人家的报恩义举。 实在是沈少源此举太让她担心了。 如果以他个人名义给苗岭村送粮,这里的人只会认为他沈少源是个知恩图报的。 换言之,沈少源不费吹灰之力就收买了整个村的人心。 以沈少源的为人和城府,这绝对不是好兆头。 所以,她和沈衍无耻的把这一次的功劳推给了沈家,村民要谢,就谢他们三个‘兄弟’吧。 而她和沈衍还表明了沈少源只是来投亲的堂兄,认真计较起来,他最多只有送粮的苦劳,可没有破费的功劳。 见沈衍过来了,她主动让位,让他去帮着卸物分粮。 别看沈衍一副文雅书生样,袖子一撸,还真是说干活就干活,让她瞬间刮目相看。 特别是他胳膊露出来的时候把周围的村民都看傻了。 他模样温润文雅,但不是那种文文弱弱的人,高大的体型和露出来的胳膊就可以证明他不是个软皮囊。只是他生得细皮嫩肉,肌肤比女人抹了粉还白皙,跟他高大的体型和矫健的动作完全是两种风格。 山里人,哪见过这么白的男人啊? 她家阿洌也不黑,但是是正常的小麦肌,可不像他白得这么变态。 对于村民异样的眼光,沈衍也没理会,取代了沈少源那一角,清点货物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那些送货来的人。 村长也在一边维持次序,让村民领了米粮的赶紧回家。 古依儿瞥到沈少源也朝这边来了,背着人轻哼了一声,朝他走了过去。 “堂兄,这次真是多谢你了,让你大老远押送这些米粮到山里,真是过意不去啊!” “哼!”沈少源眸光凌厉的瞪着她笑面如花的脸,“你们如此,不觉无耻吗?” “没有啊,哪里无耻了?”古依儿摊手,“你来这里抢风头,我们抢米粮,不都是抢嘛?” “你!” “呵呵!”古依儿龇牙,送他一道干笑,“我还要去帮忙,堂兄自便哈!” 村里就二十多户人家,十来担的米面和肉很快就分完了。 村长拉着沈衍的手谢个不停,“你们兄弟对我们苗岭村的人真是太好了。阿洌不但帮着我们种地,还让你们大老远给我们送如此多口粮来,我们真是过意不去。” “村长客气了。我哥说大嫂在村里受乡邻帮助甚多,这些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村长就不用挂机在心了。”沈衍一本正经的回道。 “忙了许久,你们连口水都没喝,走走,都去我家坐坐,让我好好招待你们。”村长感激的邀请道。 “村长,不用了。阿衍他还要上山打柴,家里还有好几口人等着吃饭了!”古依儿赶紧上前解围。 “这……”村长为难的瞧着沈衍,想好好谢他,可又怕耽搁到他忙别的事。 “多谢村长了,阿衍先去忙别的事,等得闲时再去打扰村长。”沈衍笑着道。 “那好吧。”村长也没勉强他,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早分完粮食,村民们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村长随后也离开了。 见沈少源去跟那些押运粮食来的人说话,古依儿和沈衍也没走,就在原地看着他们。 很快,那些人离开了苗岭村。 沈少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嘴角突然勾着笑。 古依儿心里忍不住咯噔,看出了这家伙在打歪主意。 果然,沈少源走到他们身前,对她笑道,“如今沈某成了阿洌的堂兄,弟妹,你应该不会再把我这个‘堂兄’往外赶了吧?今日占了我这么大的便宜,舍间屋子给我这个‘堂兄’应该不成问题。” “沈公子,恕我说句恭维的话。”古依儿抿唇微笑。 “‘弟妹’请说。” “见过脸皮厚的,见脸皮厚成沈公子这般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多谢‘弟妹’夸赞。”沈少源不但没恼,还笑着拱手。 “好听的话说过了,我还有一句难听的没说。希望沈公子好自为之,在别人眼中你们都是让人仰望的人物,可在我古依儿眼中,只分对的人和错的人。我这人有个毛病,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如果有谁要仗着自己身份为非作歹,就算王爷碍于面子不出手,我古依儿也会叫他死得难看!” 语毕,她冷着脸朝自己的新房子走去。 盯着她娇小却充满气势的背影,沈少源摸着下巴‘呵呵’直笑,还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朝沈衍问道,“衍弟,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沈衍冷冷的斜了他一眼,跟着回了古依儿的新房子。 回到家里,洪嬷嬷她们见古依儿气色不好,都围着她询问,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古依儿把分粮的经过给她们简单的说了一遍,末了,歉意的朝杜青缘道,“青缘,我也不是故意把你和太傅凑一对……” “王妃,不碍事的。”杜青缘偷笑着打断她的话,“其实出来的路上,太傅就提过这事,说别人问起我,就说我是他内人,不能说成是他的丫鬟。” “……”古依儿嘴角狠狠一抽。 自从上次知道杜青缘给沈衍当了丫鬟以后,她就一直在担心杜青缘能否适应。 然而,瞧着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以及她毫不造作的笑颜,她突然现自己多心了。 他们才做一段时间主仆,都把默契培养出来了,哪里还用担心别的? 虽然大家都不乐意让沈少源住进来,可经过这分粮一事,再拒绝他的话,那古依儿这个‘弟妹’就显得太不通情了。 这事只能这样,古依儿也认了。 用过早饭,她让沈少源去山里打柴。 沈少源立马黑了脸,“就我一个人去?” “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啊?这村子里谁家不是男人出去打柴,你既然要留在这里,不做事难道干吃白米饭?”古依儿很不耐烦的给他怼了回去。 “那他呢?怎不让他去?”沈少源抬手指向沈衍。 “我怕他单独跟你出去,会遭遇什么不测。” “你!”如此直接的怀疑,沈少源当场起了怒火。 “我随他去吧。”沈衍主动提议,不过接着又补充,“放他一人出去也不妥,还是盯着些为好。” “你们!”沈少源从凳子上直接怒起,忍无可忍的指着他们。 “红桃、青缘,让洪嬷嬷守在家里,我们去地里走走。”对他气炸的样子,古依儿懒理会,一边招呼着一边往外走。 不怪她把话说得难听,他沈少源要是识趣,那就自觉地回京城去。 各路诸侯都纷纷往京城赶,他倒好,跑来这穷山僻壤中刷存在感。 死皮赖脸的留下,说他没目的,鬼都不信! 为了栽种那些洋芋,村长特意让人腾了一处地,就在山脚下。 因为临靠溪水,土壤比其他地方更肥沃,也方便取水浇灌。 姬百洌对这些洋芋的栽种也很是看重,毕竟是从胡商那里得来的稀罕物,而且在古依儿的烹炒下也吃过不少,对这些洋芋自然有了很高的期望。 看着成行的嫩芽,她总算放了心。 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有收获就行。毕竟这个社会技术有限,加上她不是专业搞农副产品的,只能在有收获之后再来研究丰产。 “这就是那名贵的‘还魂药’啊?”杜青缘站在田埂边,望着成片成片的嫩苗惊呼。 “青缘姐姐,这不是‘还魂药’,只是一种食材罢了。都是那些奸诈的胡商乱说的,他们拿这些东西骗老百姓的血汗钱!”红桃在旁边忍不住向她解释。 “王爷真是厉害,竟然识破了胡商骗人的手段。我可是听说了,这‘还魂药’上百两银子一斤,可贵了。那些胡商真是卑鄙,卖如此高的价钱,不知道坑了多少百姓。” “青缘姐姐,你说错了,不是王爷识破胡商骗人的手段,是王妃识破的。”红桃半掩着嘴小声道。 “王妃识破的?”杜青缘朝田埂另一头的古依儿看去,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 惊叹完后,她又忍不住佩服。 她总算有些明白了,为何王爷宁可忤逆太皇太妃也不肯娶陶玉娴,跟王妃比起来,陶玉娴这个才女也只是徒有虚名。 古依儿巡视完,准备招呼她们俩去别处走走。 这里姬百洌安排了人在暗中看守,平日里村长也交代了大家要护好这些洋芋,如今洋芋生长正常,她确实没什么好担忧的。 答应了晋山会尽快回去,她想着杜青缘和红桃她们是头一次来苗岭村,决定带她们四处转转,明天天一亮就回京城。 正在这时,沈衍和沈少源两人从远处走来。 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等到他们走近,她冲沈衍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何?” “堂兄说这边山矮,要去此山打柴。”沈衍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后。 “既然沈公子吃不了苦,那不如回去吧。反正我们要办的事也办完了,等下就回去收拾,准备回京。”古依儿临时改变了游玩的主意,决定不在苗岭村多留。 “这就回京?”沈少源面露诧异。 “你要的粮食已经完了,我们要办的事也办完了,不回京难道改籍留在这里种庄稼?”古依儿嗤讽道,“我看沈公子也不像是做苦力的人,还是回去做你的北耀侯公子吧,别在这里糟蹋土地。” “王妃,少源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要如此敌视我?”对她充满敌意的态度,沈少源似乎忍无可忍,目光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问的好!既然沈公子问出来了,那我就不妨直说吧。我与陶玉娴有仇,只要与她有来往的人,我都当敌人看待。”古依儿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答案,接着冷笑问道,“这答案你满意么?” “可是少源是来此报答村民救命之恩的……” “你的救命恩人是王爷!要报答就该向王爷报答!”他突然转移话题,古依儿也是毫不客气的翻了脸,冷脸加怒火,厉声道,“沈公子,我在此郑重的警告,没有王爷和我的允许,外人擅自闯入苗岭村,我不管他是何人、来此做何,我一定会满足他,让他魂魄一辈子留在这里!” 不想走? 门都没有! “你……哼!”沈少源铁青着脸将手里的砍刀扔了出去。 他明显被她的话气到极点,转身朝村口的方向走去。 “王妃?”杜青缘瞧着这一幕,难掩惊吓。 “退下!”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沈衍突然沉脸喝道。 “……是。”杜青缘望了他一眼,立马低下了头。 古依儿扭头朝她道,“可是觉得我太凶了?我不怕向任何人宣告,谁敢冒然侵犯苗岭村,哪怕他是某方诸侯,我也会让王爷兵灭了他!如果王爷包庇,我一样把他当敌人!” 语毕,她冷着脸朝家的方向走去。 她不是不欢迎别人来此做客,可明知别人居心不良,她还要视而不见,若是出什么意外,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说她凶也好,说她野蛮无理也罢,她古依儿本就是如此强势的人,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更不需要人见人爱! 回到家里,洪嬷嬷见她满脸带怒,赶紧问道,“三儿,怎么了?出何事了?” “没有,就是看着那沈少源来气!”古依儿坐到堂屋里,倒了一杯水一口灌下。 “唉,那就是一个不正经的公子,你跟他置气,犯不着的。” “洪嬷嬷,你不懂,从一开始我对沈少源就充满了怀疑。他受伤是不假,可是他受得伤……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反正我就觉得他一定跟胡人有关系!” “什么?他与胡人有来往?”洪嬷嬷惊讶的睁大眼,不敢置信。 “我没证据证明他与胡人有来往,可是我曾经试探过他,他身为北耀侯的大公子,竟然告诉我他不熟悉胡人。我在王爷书房看过大燕国的疆土地貌,胡人想到我大燕国境地,必须经过北耀,他们做的买卖就拿‘还魂丹’来说,连我们这里守门的侍卫都认识,他沈少源乃堂堂的北耀侯公子,竟然不认识‘还魂药’!洪嬷嬷,你说这可能吗?” “这……”洪嬷嬷更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之前只把我当村姑,无意中向我透漏的,我是没证据说他是坏人,但我每次一细想,我就觉得恐怖。” “王妃,那你把这些事同王爷说过吗?”洪嬷嬷紧张得都改了口。 “我……”古依儿正要回她的话,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听到这声音,她呼啦从凳子上起身,目光凌厉的瞪着院门口的男人,“你敢偷听我们说话?” “王妃,没想到沈某在你心中竟是如此不堪。”沈少源倚着大门,并没有因为听到她的话而动怒,反而笑得明朗爽阔,“我承认,一开始我真是看低了你,以为你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姑。直到陶玉娴在水池中被你打伤,我才现你不容小觑。我也承认,我与陶玉娴确实有几分交情,可是我讨好她,也是为了家族利益,这一点不用避讳任何人,毕竟诸侯联姻、互相牵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王妃怀疑我与胡人有不正当的来往,我却不能认同。胡人入我大燕国也是最近一年才有的事,我在家中养病近两年,对外面的人和事自然接触得少,偶有所闻也是家父告知。此事整个北耀的人都能为我作证,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若王妃不信,大可以去问王爷。” 他一番义正辞严的解释,让古依儿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想找出他话中的破绽,可仔细斟酌,却没有可以让人反驳的地方。 她也没想到,自己也有闹出乌龙的一天…… 沉默片刻,她收起所有表情,郑重的向他弯了一下腰,“沈公子能如此详尽的说明,看来是我多心了。对沈公子造成的误会和伤害,我表示抱歉。” 敢做就敢当,既然是自己误会了,那自然要道歉。 倒是沈少源眉眼中露出一副错楞的神色,是没想到她竟能拉下颜面…… 紧接着,他抬起下巴朗声笑道,“不愧是王爷的女人,有气魄!” 古依儿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沈公子,你现在可以离开苗岭村了吗?” 她可以为心中的猜疑道歉,但对他始终没有好感。 今日他若执意要留下,她一样会翻脸! 沈少源脸上的笑又突然僵住,“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免得你又误会我藏在某个地方……”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红桃惊慌的喊声—— “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古依儿拔腿朝大门外走去,就见红桃一头是汗的跑回来。 “出何事了?” “村里的人中……中毒了!” “什么?!” 没有迟疑,古依儿直接朝苗六婆家的方向跑。 村子里就苗六婆懂点医道,如果大伙有什么事,肯定会去找她…… …。 如她所想的那般,不少村民聚集在苗六婆家中,屋子里挤不下,院子里都坐满了人。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出事,但出事的人一个个脸色苍白,捧着肚子难受的呻吟。 她直接挤进去找苗六婆,正好苗六婆从里面出来,神色很不好。 “六婆,他们都怎么了?” “三儿,你家的人怎么样,有腹痛的吗?”苗六婆拉着她的手,急声问道。 “没有呀!”古依儿指着周围痛苦的人又问道,“他们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会这样?” “他们今早领了粮食回去都好端端的,就是早饭过后就出事了,我怀疑是山泉水的问题!” “山泉水?不可能的,我家小桃儿昨晚也是去挑的山泉水,我们早上还用那水做饭呢,怎么会有问题呢?” “我问他们了,他们都是用了早上挑的山泉水!”苗六婆一边说一边拉着她着急的往外走,“三儿,你家里的人都没事,麻烦叫他们过来照看一下,我现在要去山上采药……” “六婆,他们要紧吗?”古依儿忍不住打断她。听着大伙的痛苦的哀吟声,她心都快揪痛了。 “我替他们看过,暂时不会要人命,找几味止痛的药煎给他们喝,应该就没事了。只是这么多人,我忙不过来,家里也没备那么多草药,我现在必须山上去找药。” 见她拿了背篓就走,古依儿赶紧追了出去。 红桃和洪嬷嬷都赶了过来,古依儿忙招呼她们,“你们进去帮一下忙,我去找几个人跟六婆一块上山采药!” 跑了两步,她又回头问道,“红桃,阿衍和青缘呢?” “他们听说山泉水有问题,担心有人使坏,已经跟着村长他们找过去了。” “哦。”古依儿没再多问,继续去追苗六婆。 …。 对附近的山林,包括古依儿在内,都熟悉得很。 以前她原身也帮苗六婆采过草药,所以也难不住古依儿,腰间别着苗六婆给的样本,她在现几株相同的以后,也找出了规律。这种药草喜欢依附着哪一类树木,她就专门找那一种树,没一会儿功夫,手里也采了一大把。 与她们一同上山找药的还有另外几家村民,大家上山前就已经说好了,采得差不多以后就下山,苗六婆教了他们怎么煎药,他们回去后就先煎给一部分村民喝。 事情紧急,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大伙。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古依儿也很有收获,她没带背篓出来,只好把外衫脱了,用外衫包裹住新鲜的草药,然后绑在腰间。 由于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敢往太深的地方闯,所以打算往回走,边走边寻找之前遗漏没采到的。 然而,就在她按原路返回时,突然树林中传来‘沙沙’的响声。 她首先就否认了是野兽。 虽然山里有野兽出没,但是这巨大的响动由远及近,来得极其迅猛,如果是野兽,除非是受了刺激,否则就算攻击人也是慢慢靠近的。而且这里的树木如此密集,并不利于野兽奔跑。 她原地站着,静静的等待对方出现。 没多久,一群蒙面黑衣人像一只只庞大的黑蜘蛛从她身边的树上落下来。 “你们是谁?”就算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她还是按套路朝他们问道。 不过没人应她。 在她对面的两个人还盯着她交谈起来。 然而,他们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古依儿脸色唰的变冷,眸子惊骇的收紧。 这两人竟然用古英文在交谈! 他们虽然蒙着面,但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看眼睛的颜色和形状,也不像是胡人。可她只需要一两句就能辨认,他们确实说的是英文! 要说他们交谈的内容,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就是在彼此确认,‘古依儿’是不是她。 而且,其中一人还拿出一卷画纸,摊开后盯着她和画像比对起来。 他们在判断她的身份,而她也在判断这些人的动机,能百分之百肯定—— 他们是有预谋的! 完了,她不会武功,这下要怎么脱身呢? 101、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叫吧? 恐怕叫破喉咙都没人能听见。 就算听见了也不一定能赶得过来。 这么多人,整整十个,就算有人赶过来也是送人头的…… 逃,就别想了,除非她想死得更快。 眸子转动间,她突然瞥到树上盘着一条蛇。 “啊——蛇——” 惊叫后,她两眼一翻,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叫声把蒙面的黑衣人们都吓了一跳,接着见她如此倒地,更是不敢置信。 其中一人忍不住好奇,上前用脚踢了踢她,然后弯下腰在她鼻子下探了探气,忍不住惊讶。 “她让蛇给吓晕了!” “sright!savefrdgit!”(如此正好,省得我们动手!)其中一人哼道。 heraay!”(把她弄走)另一个拿着图纸的人接着就下令。 “是!” 试探古依儿的那人领命后,见她腰间绑着一堆草药,有些粗鲁的将包裹药草的外衫从她腰上扯掉,然后将她扛上了肩头。 古依儿也不知道他们会带自己去哪里,但这是目前唯一保命的办法。 她这身体,屁没事没有,但憋气的本事倒是练得异常厉害。 这都多亏了当初跟苗仁伯学检尸。 那些尸体吓人不说,还恶臭难忍。一开始跟着苗仁伯的时候她不是被吓晕,就是被熏吐。 这吓晕好治,看麻木就不怎么怕了。可她始终闻不惯那个臭气,经常一吐就没完没了,不得已,她只好学着憋气。能憋一会儿是一会儿,总比呕吐不止的好吧? 刚刚她就是用了这么一招,假装晕死,先把这群人骗过去再说。 她就赌他们不会当场杀她。 幸好,赌中了。 她知道,眼下自己必须要时刻保持冷静,姬百洌不是正愁找不到这些人的藏身之处吗?特别是那名从风雅馆逃走的胡人女子,此人更是重点抓捕对象,既然逃不掉,那就去他们巢穴看看。 如果横竖都要死,那她肯定会选择有价值的死法…… 路上,她有悄悄的睁开眼,好在这些人以为她是真晕了,加上又急着赶路,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她身上。 他们去的地方不是苗岭村,而是与苗岭村一山之隔的漳太村。 两个村子虽然只隔着一座山,但面向漳太村那一面的山体由于坡度陡峭、荆棘密布,两村来往几乎都不会冒险翻山,有这探险的功夫,走怡丰县城外饶个道就到了。 然而,这群蒙面人却用着上乘的轻功带着她穿梭在荆棘林中,对那险峻的山体,他们没有任何胆怯,起起落落比猴子还灵敏。 她没有真晕,但那些荆棘灌丛从她身上划过的时候,她好几次险些给痛晕了过去。 特别是肩膀的位置,火辣辣的,让她眼泪都痛出来了。 她一直都以为这些人藏匿在漳太村里,可是这些人下了陡峭的山壁突然转了方向,不往村里去,反而钻进了一个隐藏在灌木中的石洞。 此时此刻,古依儿已经想明白了,村里的人腹痛,肯定是这些人在山泉水里下了药。 目的就是抓她。 那山泉水没有要村民的命,是因为这些人知道官府在暗中抓捕他们,一旦整个村的人都死了,肯定会引起朝廷关注,到时候他们想藏身更加不容易。 让村民们腹痛,即便他们暴露在村里,村民也没有还手之力,他们只需要把她抢走就行了。 谁知道她没有防备,直接跟着苗六婆上了山,等于是羊入了虎口,自己找死来了。 被黑衣人扔下,她悄咪咪的睁开一条细缝,现这山洞很深很宽,不过充满了潮湿的气息。坑坑洼洼的石壁上放着几盏油灯,不是特别明亮,但利于她观察洞里的情况。 “akehiup!”之前拿图纸的蒙面男子突然出声。 “是。”扛古依儿回来的蒙面男子应道。 接着他走向古依儿,抓着她衣领将她提了起来,一巴掌扇向了她的脸。 古依儿被打偏了头,可还得忍着,假装晕晕沉沉的苏醒,然后做出一副惊吓的神色。 “你们……你们是谁?” 说英文的男子走到她身前,一双眼睛如鹰眼般打量她,突然问道,“hat;39;;39;syurnae?” 古依儿睁着眼傻愣愣的看着他。 把她打醒的男子翻译道,“你叫什么名字?” “古……古依儿……”她这才哆嗦着回答。 “昭陵王把抓住的胡人都关在了什么地方?他们可有遇害?” “不……不知道……” “你是他女人,你会不知道?”男子眼露凶光,声音也恶狠狠的,紧抓着她衣领又准备给她一耳光。 “啊!”古依儿吓得立马抱头求饶,“我说……我说……” “快说!” “我说了你们就不要打我好不好?”古依儿可怜兮兮的求饶道。 “只要你告诉我们那些胡人被昭陵王关在什么地方,我不但不会打你,还会立马放了你。”男子说话的语气突然好转。 听到他说会放她,古依儿立马变得激动起来,“他们被王爷关在京城的西吴巷里,那里有一栋独门别院,大门外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 “关在那里?”男子眯起眼睛,明显不信。 “王爷说胡人跟其他犯人不一样,不能把他们关在大牢里。要把他们关在一个别人想不到的地方,这样你们就找不到了。” “这……”男子一边观察她的反应,一边朝说英文的男子看去。 ;39;;39;sgandhavealk。”(我们去看看。)说英文的男子也没迟疑,当即做下了决定。 “是。” “yulkatherandaitfrhite。”(你们看住她,等候他来。) “是。” 十个蒙面黑衣人,很快只剩下两个。 那两个说英文的都走了。 通过偷偷观察,古依儿现这洞里除了几盏油灯,别的什么都没有,说明这只是他们临时的落脚点,应该不算老巢。 她蹲在角落里,假装吓得瑟瑟抖,脑子里却不断的回想着英文男子说的话。 等他来…… 那个他是谁? 他们是想把她交给他吗? “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杀了你!”打过她的蒙面男子恶狠狠的威胁道。 看她吓得抖的样子,似乎很满意,接着就与同伴走到洞口边,一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边监视着她。 许是看出她没有功夫,连一条蛇都能把她吓晕,两个人也没给她捆绑。 古依儿唯一庆幸的就是这点。 缩在角落里的她慢慢的从裤管里摸出匕首…… 上次在芙蓉居用这个对付了江嬷嬷以后,她出门几乎都会把匕首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那次跟陶玉娴掉进水里她还是忍了一把,这匕首让姬百洌抹了些东西,她觉得用它杀陶玉娴会留下把柄,还不如溺死她好。 今日,希望这把匕首能再次帮她逃过一劫…… 将匕首放在屁股下后,她突然捧腹叫唤起来,“哎哟……哎哟……” “叫什么叫?”两名蒙面男子同时喝道。 “我肚子好痛啊……听说那山泉水有问题……我也喝了那山泉水……哎哟……不行了……我肚子痛……还想拉屎……” 俩蒙面男本打算走近她的,听她这么一说,还喊出如此不雅的话出来,顿时停住脚步,面面相觑。 ‘卟’! 听到她屁股下出的声音,两人的眼里都冒出了火气。 “哎哟……拉出来了……肚子好痛啊……快救我……”古依儿蜷缩着身子,一脸痛苦的朝他们求救。 俩蒙面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开始商量起来。 “怎么办?解药不在我们身上。” “让她痛好了,反正又不死人!” “可她要是出事,我们也没法交代啊!这女人对领主来说还有大用途,看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万一痛死了领主肯定会降罪于我们。” “那……要不这样,你去山上把她采的那些东西捡来,他们不是用那种东西给村里的人解毒吗,副领主没回来前,我们先给她把毒解了。” “好,你看着她,我上山去!” 两人商定以后,其中一人快速离开了。 只剩下那个扛古依儿回来并给了她一耳光的蒙面男。 “哎哟……又拉了……又拉了……”古依儿叫唤得更加厉害。 蒙面男看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嫌弃,明显是被她恶心到了。 他返回洞口,重新把守在那里。 至于古依儿怎么叫唤,他都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尽管他因为她拉了粑粑在身上不愿靠近自己,但能成功支开一个,这对古依儿来说,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正在她算计着怎么把这个人哄过来时,突然间看到头顶的石壁上有一只蜘蛛在那爬动。 “啊——” 听到她莫名的尖叫,蒙面男很是恼怒,起身指着她恶狠狠的道,“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有你好看!” “蜘……蜘蛛……”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在屁股下抓着匕首,吃力的朝洞口挪动。 蒙面男哪里想得到她放在屁股下的手里会握着凶器,只当她是兜屎呢。 朝她走近些后,现石壁上真有一只大蜘蛛,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用的东西,真不知道昭陵王是如何看上你的!” 上头说这女人有些能耐,可依他看,这完全就是个草包! 许是不想再听她刺耳的尖叫声,他也好心了一把,跳起身去帮她逮那只大蜘蛛。 但没想到,那蜘蛛也是个机灵的,顺着石壁窜到了地上。 蒙面男有些不甘心,赶紧弯下腰去寻找。 就在他弯下腰的一瞬间,古依儿猛然抽出放在屁股下的手,用着两辈子最快的速度,将匕首自上而下从他脖子间划过—— 感觉到匕尖所受的阻力,她红唇不禁扬起。 “你……”蒙面男突然扭头,双目睁圆的瞪着她,看清楚她手里带血的匕首时,他都没想到去摸一下脖子,而是翻起手掌就朝她击去。 古依儿正准备逃,但始终没他动作快,肩膀狠狠的受了他一击。 “啊!” 这一次,她是真的痛呼起来。 蒙面男双眼露出狰狞,完全被她偷袭的举动给激怒,接着又准备再出手。 只是这一次,他抬起的手还没力,身体就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这才用手去摸受伤的脖子,看到手里乌黑色的血水,狰狞的双眼瞬间布满了骇色。 “有……有毒?” 然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毒性作得如此迅猛,都等不及听到答案,他身体就在颤抖中倒了下去。 很快就不动弹了。 “唔!”古依儿放下匕首,揉了揉受伤的左肩,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掉眼泪。 不是害怕,是真他妈疼! 之前被荆棘划伤,现在都还火辣辣的,加上被他击中一掌,差点要了她的命。 看着旁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蒙面男,她心中除了恨,还有一肚子恶气。 抓起地上的匕首,她慢慢的挪过去,先是扯掉了他脸上的黑布。 这是一张普通人的脸。 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大燕国的人,但他们都能听懂英文,可想而知,他们与胡人接触是极其紧密的。 那两个说英文的人也特别奇怪,看他们也不像胡人,可竟然能说一口标准的古英文。 领主? 副领主? 这些人,不但在大燕国为非作歹,而且已经盯上了她。 可恶! 当她古依儿真是懦弱没用的村姑? 那她就让他们瞧瞧,惹怒她的后果! 握着匕首的手指用力收紧,她咬着牙朝蒙面男的脖子挥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再把他身上的黑衣扒下来,将切下来的东西包裹住,再绑在身后。 这不但是她的战胜品,她还要用此人头向胡人以及跟胡人有密切来往的人出挑战! 犯她古依儿者,必将死无全尸! …。 逃出石洞,她也不敢往漳太村村里去。 她是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孤儿,小时候经常去别的村讨饭,没几个不认识她的。 她不是怕村里的人不帮她,而是怕自己会给他们带去麻烦。 谁也不知道村子里是不是藏着黑衣人,万一让那些人现村民救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她现在也不敢回苗岭村,只能搜索原身的记忆,寻找偏僻路前往怡丰县。 她有姬百洌给的玉佩,只要到了县城里,那一切就好办了…… 然而,她刚离开不久,从山上下来一批人。 那处石洞很快让他们现。 听手下禀报完石洞里的情况,姬百洌瞬间运起轻功飞了进去。 除了二十多名手下外,沈衍和沈少源也跟来了。 看到石洞里血腥的场景,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完全让这一幕给惊呆了。 还是沈少源最先开口,而且朗声大笑,“王爷,没想到王妃竟是如此勇猛之人!少源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然而,姬百洌脸上的寒霜却是越深重,砭人肌骨的眸子里全是杀伐的气息。 “来啊!给本王剁了他!” “……”沈少源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目光转向地上的无头尸。 “王爷。”沈衍冷冷的睇了沈少源一眼,扭头朝姬百洌道,“如此看来,王妃并无大碍,而且极有可能已经逃脱,说不定就在这附近。” “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王妃找出来!” “是!” 众手下领命之后,很快朝四处分散。 知道他动了怒,为了让他歇些怒火,晋山还叫住了两个手下,真让他们把洞里的无头尸给弄出去剁了。 姬百洌寒着脸在石洞里转了一圈,也仔细瞧过地上黑的还没干涸的血水。 “走!” 除了判定无头尸刚死不久外,并没有其他现,他低喝一声后先离开了石洞。 望着四处茂密的灌丛,他两道浓眉比麻花还拧得紧。 “王爷,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此洞中只有一具无头尸,难道抓王妃的人只有一人?”沈衍在他身后突然表疑惑。 “应该不止一人。”姬百洌眸底充满了笃定,“若只有一人,凭王妃的胆气,早就动手了,不会到此才动手。” “那就奇怪了,其他人都去哪里了?他们将王妃抓来此处,不会只让一人看守王妃吧?”沈衍再次提出疑惑不解的地方。 “本王也不知……”对石洞里的场景,姬百洌也看不明白。 “我们还是出去找找吧,等找到王妃不就知道真相了?”沈少源走上前提议。 “王爷,我看我们也分头去找吧。这里地势险峻,离村子还有好一段距离,王妃想要去村里,也要花费一些功夫。说不定我们动作快,还能在途中找到王妃。”沈衍也提议道。 姬百洌敛紧的冷眸中眸光闪动了几下,才冷声道,“那就请太傅和沈公子去村里打听,本王就守在此处等候消息。” “是。”沈衍也不迟疑,赶紧应道。 “那王爷多加小心,少源和衍弟这就前往村里打听王妃的下落。”沈少源也赞同他的提议,还率先朝村落的方向走去。 沈衍临走时朝姬百洌看了一眼,姬百洌淡淡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轻点下颚,转身追上了沈少源的脚步。 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确定他们走远后,姬百洌才沉着脸往灌丛最茂密的地方钻去。 果然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一块碎布片。 是被灌木上尖锐的刺给划破的。 看着那些比针还粗的木刺,他呼吸都为之一紧,双手紧攥过后,加快了脚步往深处而去。 灌木丛中,也不知道身上被路经的木刺划了多少下,长袍上已经出现了许多被划破的小口,然后他仿佛没有知觉似的,半步都没有再停留。 …… 从茂密的灌木中钻出,古依儿倒在地上,虚脱得再也跑不动了。 “呼呼……” 她自己听着自己的呼吸声,都跟打雷一样的响,可想要爬起来,真的是使不出力。 在那些长刺的灌木中跌跌倒倒,不是咬牙硬挺的话,她险些都要交代在里面了。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死也要死在外面,死在里面连尸体都不能让人现…… 就在她大喘气想着怎么样才能到怡丰县时,突然灌木中传来响动声。 她脑中警铃大震,心中暗叫‘糟了’,肯定是那个回山上帮她捡草药的黑衣人追来了。 怎么办? 她现在别说再杀人,就是爬都爬不动了。 而对方一定现了同伴的死,这会儿要是追上她,绝对当场要了她的命。 你妹的,吃了这么多苦逃到这里,如果被人一刀砍了,那她先前不是白逃了嘛! 她抬起眼,现不远处有个沟渠,是村里人引山泉水用的。 不敢再迟疑,她用了吃奶的力气爬起来,然后滑到沟渠里躺下。 冰冷的山泉水从身上流过,她不觉得冷,反而舒舒服服的呼出一口气。 一身都是伤,原本火辣辣的疼痛,这些凉凉的山泉水反而帮她缓解了不少难受。 然而,舒服还不到几息,沟渠边上突然多出一只大长靴。 就在她即将脱口喊救命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住了她头顶的日光。 刹那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可能的,他应该在京城才对,怎么可能跑来这里,更不可能如此快速的出现在她面前…… 直到被他抱出沟渠,贴着他温暖的胸膛,闻着那熟悉的气息,她才彻底的回过神。 “洌……”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两辈子加起来哭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可此时此刻,她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外涌。 想说什么,喉咙里也仿佛被刺扎上,哽咽得只剩‘呜呜’声。 “没事了……没事了……”男人喉间也如同被什么卡住,除了将她搂紧外,只有反复不停的三个字。 搂着搂着,他才现她背上有东西,被黑布包裹着,里面散出很浓烈的血腥味。 他眸子沉下,立马将这一团东西从她身上解开。 现他要扔,古依儿赶紧把他手腕抓住,“别!我留着还有用呢!” “死人头有何用?”姬百洌很是不满的瞪着她,“背在身上都不觉得寒栗吗?” “呵呵!”古依儿干笑了一声,接着咬牙恨道,“我要拿它回去装饰城门!让那些为胡人效力的汉奸、走狗看看,这就是卖国的下场!” 看着她眼中的恨意和狠厉,姬百洌将充满血腥味的黑包袱放在一旁,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用手掌轻抚着她满是血污和泥土的脸。 他动作很轻,就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 那深邃的眉眼中流露出来的温柔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多…… “我没事。” 古依儿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将头埋进他颈窝中,深深的汲取着他的气息。 心彻底的安定,她所有的戒备在他出现时全部消除,力气的耗损,精神的松懈,让累崩的她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 醒过的时候,古依儿现身在陌生的房间里。 她猛打了个激灵,正要起身,突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朝床边走来。 “洌,我们这是在哪里?”看到他,她立马松了一口气。 “客栈里。” 姬百洌端着药碗坐上床,单手将她抱坐了起来,并将枕头塞到她身后。 他没有多话,开始一勺一勺的为她喝药。 古依儿也很听话,一口接一口的把药吞了下去。 喝完了药,见他神色依旧沉冷,她知道自己还欠他一个解释,于是握着他的大手,主动将遇到黑衣人之后的经过给了他听。 她的聪明机灵,姬百洌都知道,只是这一次夸赞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偏偏古依儿还洋洋自得,“我让那些人去西吴巷,他们还真去了。不知道那贺氏和苏月娥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吓死?” “你怎不问问为夫可有被吓死?”姬百洌冷眼剜着她,极度不满她此刻的笑容。 “呵呵!”古依儿不敢跟他呛声,只能干笑。 干笑过后,她才突然想起苗岭村生的事,赶紧问道,“洌,你去村里了吗?他们的腹痛止住了没有?哎呀,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不行不行,我们得赶紧回村去!” 瞧她慌张起来,还想下床,姬百洌冷着脸将她腰肢圈住。 “我已经制了解药让人送去给他们服用了!” “呼!”古依儿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只是想起黑衣人卑鄙的手段,她又抓着他大手揪心道,“胡人已经盯上了苗岭村,洌,你多派人到村里好不好?我不想他们因为我而遭遇什么不测。” “我已让晋山带人封了山上所有的路口,以后进村只有一条路,我会让人日夜严守,不会再生任何意外了。” “那就好……那就好……” “你身上都是伤,必须好生休养,若再不安分,休怪为夫家法伺候!” 看着他突然变脸,古依儿赶紧把被褥往身上扯。他帮着把枕头摆回原位,她乖巧的睡下去。在他为她掖被角的时候,她对他不停的眨眼。 “洌,咱们家的家法是什么呀?” “为夫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不用知道。”男人板着脸回道。 “……”古依儿脑门上瞬间掉下一溜黑线。 她身上是受了许多伤,不过此刻那些被灌木刺到的地方也不怎么疼了,而且她身上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不用问都知道,他不但给她清洗了身子,还给她上了药。 唯一还有较强痛感的地方就是左肩膀,那是被黑衣人打中的。 不过她刚刚已经测试过,虽然还很痛,但不影响行动,说明黑衣人那一掌没有打断她骨头。 想想也能理解,当时那黑衣人已经中了毒,对他施展力气多少有些影响。 她没事了,苗岭村的人也没事,但面前的他始终摆着冷脸,从她晕迷前到此刻,都没见他笑过。 她将手探出被褥,拉住他的大手,自责的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是真的没想到这次回村里会生这么多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受伤让你担心的。” “哼!”姬百洌扭开头,似乎是不愿意听她道歉的话。 “洌……” 听到她软绵绵的声音,他又忍不住扭回头,咬着牙溢道,“以后再撇下为夫擅自跑出来,为夫定叫你好看!” 他的威胁从来都是如此吓人,可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惩罚过她。 古依儿知道他只是大老爷们脾气犯了,其实真正计较起来,她若有点什么事,他比她还紧张、还心疼。 “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去哪都会把你带上……不不,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你不让去的地方我一定不去。” “哼!算你识相!”听到她后面转变的话,姬百洌紧绷的俊脸终于绷不下去了,眼眸中也总算有了笑意。 看着他低下头,古依儿脸颊微微烫,但也没有躲,还用右手勾住他脖子,主动贴上他性感的薄唇。 许是知道她身上有伤,姬百洌也收敛住了许多肆意,只在唇齿中与她纠缠。 待她呼吸紧促,他抵着她额头,沙哑的嗓音带着粗气,在她唇上问道,“昨晚可有睡好?” “没有。”古依儿知道他想听什么,她也没说谎,老老实实的交代,“你都不在身边,我哪里睡得香?睡了大半夜被窝都是凉的!” 她话音一落,姬百洌眉眼中瞬间绽放出更多的笑意。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用在他们身上一点都不夸张。只分别了一日,却有着满腹的思念,就算此刻亲亲我我,彷如也缓解不了多少。 然而,还有不识趣的人前来打扰—— “启禀王爷,太傅和沈公子来了,他们想知道王妃是否已醒、伤情可有大碍。”昭陵王府的副将杨宽在门外禀道。 102、王爷学英语 姬百洌脸上又染上了一层冰寒。 “告诉他们,王妃已醒,并无大碍。让他们没事先回京,不必在此久留!” “是!” 杨宽领命退了下去。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打岔,可对夫妻俩来说,也是极其煞风景的。 特别是古依儿,撇嘴哼道,“这沈少源我真见他一次烦他一次,你不知道,这人脸皮有多厚,突然跑去苗岭村不说,还死赖着不走,我差点都跟他吵起来了。” 姬百洌突然拧紧了浓眉。 “近来我有派人暗中盯着沈少源,可是盯梢的人除了现他与陶玉娴有来往以外,并未现他与其他人有密切往来。他来苗岭村,并非临时起意,盯梢他的人告诉我几日前他就已经在准备米粮去苗岭村了,而我们才是临时起意要去苗岭村的。” “什么?他不是临时起意?”对此消息,古依儿相当意外。 她一直以为沈少源到苗岭村是故意与他们凑堆。 没想到人家提前就在准备进村的事了。 而他们夫妻决定去苗岭村,除了芙蓉居的自己人外,古家那几个也是她去了古家后才知道她要外出的,她都没有向任何人说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最后南耀侯到京城,姬百洌临时取消行程。 如果不是她坚持要到苗岭村去,也一样陪他留在京城里了。 现在想想,也确实不是巧合。 沈少源再神通广大,能在最后关头猜到她要坚持去苗岭村吗?以她的身份,随姬百洌去宫里应酬才是她应该做的事。 “我安排在苗岭村的人,他们得知沈少源进村,对他严密监视,可是同样没有现他有何可疑之处。也正是因为他们都盯着沈少源,所以才对你有所疏忽。”姬百洌继续道来。 “洌,你的意思是他没有与胡人勾结?”古依儿皱眉看着他,除了惊讶外,她眼中的疑惑不比他少。 “没有现他与胡人来往的蛛丝马迹,而胡人却准确的知道你在苗岭村,这使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嗯?” “要么是沈少源藏得太深,我们的人现不了。要么就是我们一开始就判断错误,说不定沈少源真的与胡人没有任何关系。”她说完两种可能性后,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胡人一直守在苗岭村,等候我来。”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姬百洌轻点着头。 “洌,要不我教你说英文,如何?”古依儿突然向他提议。 “你肯教我?”姬百洌眉眼瞬间添上了惊喜的笑。 “只要你想学,我当然肯教了!”古依儿笑着嗔了他一眼,“瞧你,好像我多自私似的。你该不会以为这是什么绝密的东西,不能轻易外传吧?” 姬百洌露齿哑笑。 他的笑就跟秘密让人现了不好意思似的,古依儿也跟着扬起唇角,拉了拉他的手,“把靴子脱了上来。今天我先教你一些常用的短语,等回京后,我们再一边教一边写,这样你以后不但能听懂胡人的话,而且也能看懂他们写的东西。” 姬百洌还能愣着? 当然不会! 只是她肩膀有伤,他不敢再搂她,只能单手撑着头侧卧在她身旁。 “我们先从礼貌用语开始,比如说‘hell”,就是见面问候‘你好’的意思。听我音跟着我读——哈——喽。” “哈喽。” “不错不错,接着多来几遍,‘哈喽’!” “哈喽。” “继续。” “哈喽。” “verygd!” “嗯?”她突然冒出一句陌生的,姬百洌两道浓眉瞬间蹙紧。 “就是‘非常棒’!”古依儿笑着竖起大拇指。 不是刻意夸他,是真觉得他音很标准。 而且他嗓音本就带着一种磁性,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英文特别有味儿。 最最重要的一点事,他那认真的表情能压场,要是教别的学生她可能会笑场,可看着他正经的样子,她想笑的冲动都被压下去了。 “好,我们接着下一个,‘gdbye!’,这是与人告别的意思,相当于再见、告辞。来,跟着我读——古德——拜” “古德——拜。” “很好,继续。” “古德——拜。”…… 这一晚,两人几乎都没怎么睡,直到窗外公鸡开始打鸣了,古依儿才打着‘呵’喊停。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个非专业英语老师竟然能教一个古人学英语…… 偏偏她还低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求知欲和聪明劲儿,那些单词短语她教一遍,他就记住了,回头再考他的时候,他竟然想都不想就能说出来。 这记忆力,她真是打心眼佩服! 直到第二天晌午,他们才醒。 姬百洌先喂她喝了药,又给她身上擦洗重新换过伤药。用了些客栈的饭菜后,他才让杨宽去准备马车。 古依儿也知道,京城的事不少,他必须回去,所以也没提回村的话。 他说过会保护苗岭村的,她相信他一定能做到,只要村里的人平平安安的,她去到哪里都能安心。 他们回到芙蓉居已经傍晚了。 洪嬷嬷和红桃昨晚就被送回了京城,今日在家盼了他们一天。 古依儿受伤的事她们也都知道了,看着她被姬百洌抱下马车,都很是紧张。 “王爷,王妃没事吧?”洪嬷嬷最先开口,不知道古依儿伤到了哪里,也不敢轻易碰她。 “她左肩受了伤。” “王爷,王妃要紧吗?伤得可严重?”红桃接着问道。 “所幸没有伤到筋骨,休养几日待消了肿就没事了。这几日不可让她拿取重物,她身上还有许多小伤,你们平日多加注意,膳食尽可能做清淡些。” 说完古依儿的情况后,姬百洌也没再停留,抱着她回了卧房。 古依儿本来还想安慰洪嬷嬷和红桃几句的,结果连话都插不上。 将她安放在床上,姬百洌又对她交代起来,“我进宫一趟,可能回来得稍晚,你要按时服药,知道吗?” “知道。”古依儿笑着嗔了他一眼,“别把我说得像孩子一样,我有那么不听话吗?” “不许贫嘴!” “好,我不说了。”见他又扳起脸,她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做一个‘乖宝宝’。只是前一秒刚点头,后一秒她拉住他的手,开始反过来叮嘱他,“记得哦,那颗人头要怎么挂,字要怎么写,可别马虎哈!” 姬百洌低下头,扣住她后脑勺不由分说的封住了她红唇。 他就像故意似的,用力吸吮她嘴里的气息,然后从她唇齿间退出,转而去啃咬她脖子。 古依儿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盘红烧肘子,而他就似一头饿了许久的狼,恨不得将她一口吞进肚子里。 她知道自己受伤对他造成了‘损失’,就像昨晚,他都不敢抱着她睡觉,更别说做其他事了。这会儿让他‘咬’两口解解馋,也算是对他变相的弥补…… 看着她粉颈上显眼的‘烙印’,姬百洌才满足般的扬起唇角。 他俊脸上除了满足,还有一种特臭美的劲儿,古依儿红着脸给了他一粉拳,“不是要进宫吗?还不快去更衣!” “等你伤好了,看为夫怎么向你讨债!”姬百洌心有不甘的捏了捏她翘挺的鼻尖,然后才起身去了屏风后面。 “……”古依儿摸着鼻头,哭笑不得。 明明是他自己想那种事,而且一点都不知道节制,还非要给她加点‘罪名’! 没多久,姬百洌离开了芙蓉居。 不过离开时,又把洪嬷嬷和红桃叮嘱了一遍,就是让她们把古依儿看好,不许她离开卧房。 等他一走,洪嬷嬷和红桃赶紧到古依儿床边,追问着昨天生的事。 红桃很揪心的道,“王妃,我们只知道你与六婆她们上了山,后面究竟生了何事?” 面对她们一老一少的关心和不安,古依儿也向她们说了一遍遇黑衣人的经过。 两人听得又惊又吓,是没想到竟会生如此凶险的事。 然而,听到古依儿说把黑衣人的头颅给带回来了时,两人都目瞪口呆,完全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王妃,你、你不怕吗?” 洪嬷嬷忍不住问道,始终不相信如此柔弱的她能做出这样胆大的事来。 杀人的事她可以理解,但背着人头到处跑,即便是‘阅历颇丰’的她都做不到。 “没什么呀,不就是一颗脑袋嘛。”古依儿不以为意的道,见她们都一副吓傻的样子,她眸子眨了眨,“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我虽然不算仵作,但也是仵作的徒弟,死人的事一样见多了。别说一颗脑袋,就是腐烂的头骨我都见过、摸过。” “呵呵!”洪嬷嬷和红桃尴尬的笑起来,这才想起来她以前的身份。 瞧她们干笑的样子,古依儿忍俊不禁。 是不是她太凶狠了? 她知道在别人眼中,很多人都把她当做一个没有见识又身无长处的草包。即便知道她跟人学过检尸,可仵作也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职业。 她也想过要低调的过日子,可貌似天不遂人愿,她想低调,总有人觉得她好欺负。 有句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在见过了古家那群伪君子以及太皇太妃后,对这句话更是有着深刻的体会。 所以,她不想低调了。 谁欺负她,整回去,弄不死也要削对方一层皮!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昭陵王娶的女人不是个废物,而是个让人忌惮的人物。 虽然她有姬百洌袒护着,可如果她只想着依仗他的袒护生活,那一样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说起昨天的险境,她也想起了戏耍黑衣人的事,正准备让洪嬷嬷和红桃去打听,没想到红桃先开了口,“王妃,你让那些黑衣人去西吴巷,他们还真是去了!听说贺氏和苏月娥被吓惨了,还以为是哪里的山匪擅闯民宅,把她们住的地方翻得乱七八糟,最后却什么都没带走。” “那后来呢?”古依儿赶紧追问。 “后来附近的人帮着报了官,听说太师府的人也去了。” “那我爹去了吗?” “据说太师当时在宫里陪南耀侯饮宴,是二夫人和二小姐去的。” “呵呵!”古依儿很不厚道的笑了笑。 虽然自己的做法有些卑鄙,但一想到贺氏极有可能是当年追杀她娘的幕后指使,她就一肚子恨。 跟贺氏的心狠手辣比起来,她这点卑鄙算得了什么? “对了,王妃,奴婢还听说附近的人说,当时那些黑衣人闯进西吴巷时,从苏月娥房间里跑出一个男的,据说还边跑边穿裤子。”红桃掩着嘴一边窃笑一边道。 “真的假的?”古依儿立马坐起身,比起黑衣人被自己戏耍,显然西吴巷里的事更让她感兴趣。 “是隔壁的人家传出来的,据说看到那男的从后门逃了。” 对此内幕,古依儿是有些惊讶,但回想那天在路过西吴巷看到的一幕,苏月娥拉着一个男人的手…… 她那时就怀疑那座院里有奸情。 没想到还真有! “那二夫人知道吗?”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红桃摇了摇头。 “嗯。”她也只是随口问问。 她是见过苏裕梅对苏月娥的态度,哪怕苏月娥明目张胆的对古奎忠献殷勤,苏裕梅都假装无视。 她一个旁观者都看着恶心,苏裕梅这个做姐姐的居然毫无反应,这能叫正常吗? 如果说苏月娥有什么丑闻,苏裕梅要帮着掩盖,那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她们三个在房里愉快的聊着天,殊不知一个时辰的功夫都没到,京城大街小巷就跟炸开锅似的,热闹开了。 还有不少人涌向城门看热闹—— 此刻的城门,一颗人头高悬在半空中,下面张贴着刚的告示,告示前人群围了一圈又一圈,还有人在告示前负责宣读。 “此人勾结胡人,通敌叛国,幸由昭陵王妃所擒,并将此人头颅割下悬于城门,以示告诫。若再有叛国卖国之奸贼,一律格杀勿论。凡有之情举报者,赏银万两并由官府保护,希望百姓严加提防并踊跃举报。” 对此告示,围观的人群最感兴趣的不是这颗头颅是谁的,也不是那万两的赏银,而是把这颗头颅割下来的女人。 “这昭陵王妃真是厉害啊,不声不响的嫁给昭陵王,还以为是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没想到竟是这般勇猛!连奸贼都能让她擒获,看来昭陵王娶她不是没有理由的!” “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女子,听说她是太师的女儿,刚被接回京城的。” “原来是太师之女,难怪如此厉害。” 听着人群惊叹佩服的声音,站在外围的两名男子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笑容。 “想我走南闯北,自诩见多识广,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望着城墙上高悬的头颅,沈少源摸着下巴,笑声中充满了自嘲,“初见她时,我还真以为她平庸无奇呢,还倍感好奇,昭陵王眼光怎如此差,竟选了个村野女子为妃,呵呵……” “以王爷的为人,其看中的女子必有过人之处。”沈衍虽然面带微笑,但与他说话时,眼神却充满了鄙夷,“我劝你还是离他们远些,别没事自找麻烦。”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为何要远离他们?”沈少源脸上的笑突然敛去,冷哼道,“不就是我想娶陶玉娴,难道还碍着谁了?何况这也是我爹的意思,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能违背父母之命做大逆不道之人?” “可陶小姐心中貌似没有你。”沈衍嘲讽的用眼角斜睨着他。 “我娶的是她家,又不是她!”沈少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愤袖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目送他离开,沈衍站在原地,仰望着上面黑漆漆的头颅,绯红而凉薄的唇角倏然起笑。 “有趣……”…… 对城门口的热闹,古依儿还没接到消息。 眼看着夜已深,姬百洌还没回来,她睡不着干脆就让洪嬷嬷把文房四宝给送到了房里,把英文字母以及教过姬百洌的一些单词短语给写了下来,方便他有空的时候复习。 看着纸上陌生的文字,陪在她身边的洪嬷嬷为之震叹。 “王妃,没想到你竟会胡人的语言,还会写他们的字!” “我小时候没人管,偶然遇见一位经商的胡人,都是从他那里偷学来的。”古依儿对她笑了笑。 不是她要骗人,实在是自己的来历不能随便说。 姬百洌知道就行了,其他人,她可不敢保证说了以后会造成什么样的不良后果。 “王妃真是冰雪聪明!” “呵呵!”古依儿假装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着。 不知不觉,她写了几大张纸。 前面几张是昨晚教过姬百洌的,后面几张纸上是她预备要教他的,先写下来等于是备课。 她知道以姬百洌的记性,如果能对照着纸上的来说,绝对会有更惊人的表现。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就在她专心致志的写着单词时,房门被人推开。 看着屋子里的她们以及满桌的纸张,男人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如此晚了为何不休息?”他沉着脸不悦的朝她们走过去。 “王爷,王妃说睡不着,想等你回来再休息。”洪嬷嬷替古依儿解释道。 “奶娘,你先下去吧,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姬百洌朝她抬了抬下巴。 “是。” 洪嬷嬷看了看他,现他身上带着湿气,明显是回来有一会儿了,而且不想吵着古依儿,所以在别屋沐浴过后才回房的。 这里没她什么事了,她也很快离开了他们卧房,并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古依儿瞅他那绷紧的俊脸,一边干笑着一边整理桌上的纸张,“我也不是不想睡觉,只是写着写着就忘了时辰。” 她手里的纸至少七八张,可想而知她在这里写了多久。 姬百洌走过去,冷着脸将写满英文字的纸张从她手里夺走,重重的往桌上一拍。 就在古依儿险些被他动作吓到时,他突然弯下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服药了吗?” “……服了。” “换药了吗?” “……还没。” 被他放在床上,古依儿也猜不准他要做什么,只能小心翼翼的哄道,“我是左面肩膀受伤,右手不受影响的,而且洪嬷嬷一直在旁边帮我,我左手都没动过。” 姬百洌紧抿着薄唇,一声不吭的将她衣服脱掉,只剩一件肚兜挂在她身上。 古依儿也没挣扎,他憋了两三天想要是正常的…… 可就在她以为他会扑倒她时,他突然起身去柜子那边,很快手里拿着一瓶药回到床边。 她脸颊有些烫,原来是自己想歪了! 他给她肩膀上药的时候,她才现他身上的湿气,“你洗过了?在哪洗的?” “隔壁。” “……”古依儿嘴角抽了一下。 她竟然没听到声响。 那些做事的人也真是的,竟然没来告诉她他已经回来了。 等他给自己搽好了药,她指了指桌上,“洌,我把昨晚教你的都写下来了,还写了注解和翻译,你拿过来,我帮你复习一遍行不?” “明日再说!”姬百洌头也没抬,似乎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你别这样嘛,我真的不累。”知道他是在为她负伤写字的事生气,古依儿软着语气开始哄他,“你不在家,我本来就很无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容易压着手,还不如写写字锻炼筋骨呢。” “还敢狡辩?”姬百洌紧绷的俊脸都快绷不下去了,只能假装凶恶的瞪她。 “我说的是实话,哪有狡辩了?”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古依儿笑着在他俊脸上亲了一下,并轻轻推了推他,“去嘛,拿过来我们复习一遍,最多一刻钟时间。我如此用心良苦,还不是希望你能早有所成,你可不能辜负了我的用心。” 姬百洌很不满的剜了她一眼,但还是起身去桌边拿起了那些纸…… 103、有喜了(一更) 翌日 古依儿才听到外面有关她的传言。 这不听不要紧,听完红桃收集来的传言,她乐得嘴都合不拢。 果然,人云亦云的力量是无比的强大,夸她的话都上天了。什么天仙下凡都出来了,还有说她是专门来降妖除魔的…… “王妃,你现在可是我们大燕国的女中豪杰,人人称赞呢!”红桃喜滋滋的赞道。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古依儿一点都不谦虚,挑眉道,“那些胡人不是爱藏着吗?我要他们坐不住自己跑出来!哼哼!” “可是王妃,你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那些胡人已经把你盯上了,如今你又如此出名,他们肯定对你恨之入骨。”红桃突然揪心起来。 “要得就是他们对我恨之入骨,常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把这些人引出来,不但王爷整日为他们的事犯愁,对皇上也很是不利,毕竟他才那么小,这些后顾之忧我们不帮他解决,谁帮他解决呢?如果真能帮上王爷的忙,将这些为非作歹、蓄谋祸国的人抓住,就算要我当诱饵,我也乐意。”古依儿收住笑,眸中布满了坚定。 红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中只有深深的敬佩。 “王妃,王爷回来了,南耀侯也来了。”洪嬷嬷突然在门口禀道。 “南耀侯来了?”古依儿打住跟红桃聊天的念头,赶紧对她们招呼起来,“洪嬷嬷,麻烦你去张罗一下。红桃,快帮我梳个妆。” 昨晚他们睡得晚,天亮以后姬百洌才进宫,她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早,而且还把小皇上的外祖父给带回来了。 就在红桃准备为她挽时,姬百洌进了卧房。 “王爷,南耀侯来了,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瞧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她有些不满的回头。 在有第三人的情况下,她不叫他名字,自觉地换回了敬称。 姬百洌对红桃抬了一下眼,“不用忙了,下去吧。” “是。”红桃赶紧放下梳子退了出去。 “怎么了?不是说南耀侯来了吗?你不让我见他啊?”古依儿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知道你受了伤,让你安心休息,待痊愈后再见他也不迟。”姬百洌将她从梳妆台边牵了起来,突然从怀里取出一样物品,眸中含着温柔的笑意,将东西放在她手中,“这是南耀侯送你的。原本这是他为宁儿准备的,可他得知你杀奸贼之后,让我将此物送给你。” “这是……鞭子?”古依儿看着的东西,惊喜不已。 “此鞭乃是蟒蛇筋所制,轻巧灵活,正适合你使用。虽然此鞭威力不大,但对于远攻的敌人,只要你使用得当,一样能御敌。”见她喜欢,姬百洌细心的为她解说起来。 “洌,那我什么时候开始练武?”古依儿爱不释手的翻动着鞭子。 他要不说,她真看不出来这是蛇筋制成的,鞭子像麻花,但外表是黑的,不知道添加了什么东西。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就差这样的武器! 匕首虽然也能制敌,可只能近攻,对于稍远的敌人,她完全没撤。如果把两样武器同时带身上,那她以后的战斗力可就是成倍的增长…… 想想就好兴奋! “就你那身蛮劲儿,依为夫看,使鞭子绰绰有余。” 听出他话中有调侃的意味,她忍不住黑线。再想起某一件事,更是忍不住抱怨起来,“什么我这身蛮劲儿,还不都是因为你!说什么亲自教我武功,还把章将军给赶走,结果呢,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学到!” 回想起那天的事,她也是真的服他。 做出一副他很大度的样子,说什么亲自教导,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醋坛子打翻了! 叫武功是假,吃她豆腐才是真的! “咳!”姬百洌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将她拥到怀里,低头对她道,“你想习武这是好事,可习武之人难免受伤,为夫可不想三天两头为你担心。何况练成高深武艺也并非易事,如今你已成名,暗中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即便为夫此时教你武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可是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让你时时刻刻都担心我。”他的心思古依儿都明白,也很感动,但她也有自己的顾虑。 “你是我妻,我不担心你那该担心谁?你何事都自己出头,岂不显得为夫很没用?” “我没有……”听着他充满抱怨的话,她显得有些心虚。 对他们这些男人而言,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如此才能体现他们男人的地位和价值。 而她,从来都不是贤妻良母的料,难免会让他产生挫败感。 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懂,平日里也愿意当个温顺的小女人,可每次遇到突事件,她总会克制不住自己,总想靠自己把事情解决了…… “我已让人去挑选女侍卫,今后有她们在你身边,若是再有人冒犯你,她们自会替你动手。” “啊?”她惊讶的抬起头,“你是说以后我身边有打手了?我可以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嗯。”姬百洌笑着吻上她红唇。 他还真是想吻就吻,古依儿看了看没关的房门,让他吻了片刻后开始推他,“你不是说南耀侯来了吗?那你还不赶紧去招待人家!” 姬百洌剜了她一眼,不满她中途打断。 不过她确实也提醒了他,厅堂里还有客人,于是只能作罢。 不过在放开她的时候,他也顺便把她手里的鞭子取走,“此物暂由为夫保管,待你痊愈后再给你。” “我不!”古依儿想都没想的抱住他胳膊,飞快的将鞭子抢了回去,然后往怀里捂着,“你别这样小气嘛,人家好不容易得了件兵器,你也不给人家多玩玩!” 说完,怕他再抢,她赶紧跑回床上躺着。 “好好好……我现在认真养伤,绝对不乱来了。” 姬百洌把她瞪了又瞪,板着脸似乎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他离开后,古依儿在床上把玩着黑色的麻花鞭子,外形算不上漂亮,但她真是如获珍宝,越看越喜欢。 而且这原本是南耀侯给小皇上准备的,可想而知这东西绝对不会是普普通通的物件。 摸了摸还有些疼的左肩,她也只能暂时忍着。 听他的话好好养伤吧,等痊愈了再让他教一些使用鞭子的技巧,就算她没武功,但也不能让宝物在她手里变成废物…… …… 有关女侍卫的事,古依儿也没想到姬百洌动作如此快,两三天的功夫就把人弄到了她面前。 只是…… 看着对面清一色黑装加黑色面具的女侍卫,她有点方。 恍惚中有一种遇见了黑社会团体的既视感…… “摘下你们的面具。”姬百洌冷声道。 五名女侍卫同时将脸上黑色的面具摘下。 古依儿有注意到,她们动作干净利落,整整齐齐中彰显出很深的默契。 面具从她们脸上脱落,露出一张张陌生又白净的面孔。她眨了眨眼,仔仔细细的从左到右认真打量。 这五个女子二十来岁,身高比她高了近一个头,身形笔挺壮硕,如果不看她们女性化的脸,就之前戴着面具的样子,她都以为这五个人是男的。 而这五张脸,也很有特色,除了女性化以外,五官都平庸无奇。如果有眼盲症的人,绝对看一天都很难分别出她们谁是谁。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她好奇的问道。 结果五名女子同时开口,“请王妃赐名!” “呃……”古依儿嘴角抽了抽,再朝身旁的男人看去。 只见他颔首示意。 她顿时哭笑不得。 想了想,她干脆提议,“那就叫她们甲乙丙丁戊吧?” 姬百洌嘴角轻扬,再次颔首。 她走近她们五人,从左到右依次指了指,“你叫小甲、你叫小乙、你叫小丙、你叫小丁、你叫小戊。” “谢王妃赐名!”五人抱拳又同声谢道。 “呵呵!”古依儿忍不住笑起来。 初看她们这样是有些夸张,可细看之后她觉得挺有趣的。 只是看着她们别在腰间的面具,她又转头问道,“王爷,你干嘛让她们戴着面具?” 没想到男人浓眉挑了一下,戏谑似的道,“你不觉得她们戴着面具更有气势?” “……”她脸上的笑瞬间变成了尬笑。 他是对那丑陋的黑面具情有独钟吧? 想想他以前带面具的样子,确实挺有气势的,就跟死神一样让人头皮麻。 就是那张面具让她一直以为他很难相处,心里不知道留下了多少阴影。 不曾想,那面具下的他完全是另一种性格。 姬百洌突然将她拉近,低声道,“你今日不是想要回古家看你娘么?正好带上她们,让她们多熟悉你平日里所接触的那些人。” “嗯,这倒是很有必要的!”古依儿对他露齿一笑,“那我今天就带她们出去走走,就当显显威风!” “记得早些回来。”姬百洌突然沉下脸提醒。 “知道啦!” 她的伤刚好,他担心是正常的。只是她很不放心她娘,不知道她嗜睡的情况有没有好转,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古家过得怎样。 “甲乙丙丁戊,我们出!”她兴致高昂的朝对面五人招呼起来,还不忘给身前的男人保证,“王爷,最多两个时辰!我去了啊,拜——” 姬百洌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要不是知道她在家闷了多日,他怎可能轻易放她出去? 古依儿刚带着甲乙丙丁戊离开芙蓉居,晋山就从门口跑进来,见姬百洌在院子里,赶紧上前禀道,“启禀王爷,府里的人来报,说太皇太妃进宫去了。” “她还真是安分不了几”姬百洌俊脸瞬间冷了下来。 “王爷,需要属下为您备马车吗?” “嗯。” …… 太师府 看着古依儿身边黑衣黑面的侍卫,古家上上下下都是一副如同见了鬼的神色。 古依儿还一脸无奈地朝尤氏解释,“祖母,也不是我非要她们来,实在是王爷太担心我,非要强塞给我的。” 尤氏暗中瞪了儿子一眼,想让他说几句。 古奎忠接收到她的不满,皱眉向她道,“娘,依儿连番出事,王爷确实担心她的安危。如今她又被胡人和奸贼盯上,王爷加派人手保护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尤氏还能说什么? 门口站得笔挺的五个人,那黑漆漆的面具多看两眼她都觉得阴森,更别说其他的了。 更重要的是古依儿这一次杀奸贼有功,随着她名气大振,他们古家也被人大肆称赞,说他们古家出了一个有勇有谋的好女儿。 之前她就没敢对古依儿使脸色,现在更是不敢说她一个字。 “祖母,你别害怕,多看看她们就习惯了。”古依儿对她笑得极其甜美。 “祖母没有害怕。”尤氏老脸上挤出自以为慈祥的笑容,嘴里还称赞道,“看到王爷如此疼你,祖母真替你高兴。” “呵呵!”古依儿又对她笑了笑,然后转头朝古奎忠问道,“爹,我娘身子怎样了?有好转吗?” 提起秋盈盈,古奎忠脸上竟莫名的多了一丝笑。 “她身子好多了,晚上也能睡得安稳了,只是依旧有些嗜睡。” “那我现在去丹霞院看看她。” 古依儿说着就起身,陪他们母子说话只是为了让他们见识一下她的‘五大保镖’,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是来看她娘的。 然而,就在古奎忠跟着她起身时,突然老管家周吉出现。 “何事?”古奎忠先问道。 “启禀老爷,苏老夫人求见,说有很重要的事告诉您。” “嗯?”古奎忠蹙起眉头,并下意识朝女儿看去。 毕竟贺氏是因为他这个女儿才搬出古家的,眼下又被女儿遇上贺氏回古家来,他还真有些担心女儿误会是他把贺氏叫回来的。 “来者是客,爹看我做什么?”古依儿假装什么也不懂。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 古奎忠皱着眉犹豫了片刻,才对周吉道,“让她进来吧。” “是。” 没多久,贺氏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毕恭毕敬的朝她们行礼。 古依儿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说话。 至于尤氏,许是古依儿在场,她对这个亲家母的神色也极其冷淡。 “岳母今日来有何要事?”还是古奎忠先开了口。 “老爷,我今日来是有事要告诉你。”贺氏一脸揪心的道,“月娥有喜了,她说孩子是你的。” “……” ------题外话------ 晚点还有一更,么么 104、我也怀孕了(二更) 厅堂的气氛瞬间安静,尤氏和古奎忠双眼瞪大,皆被这突来的消息给震惊住了。 别说他们,就是古依儿都听得目瞪口呆。 苏月娥怀孕了?! 前几天她才听了苏月娥的绯闻,还亲眼见过有男人去找她,突然间就传出她有孕,而且还是古奎忠的…… 她先回过神来,一言不的盯着尤氏和古奎忠。 而尤氏呢,震惊之后也把儿子望着。 古奎忠回过神后,那神色变化莫测,不时的偷看她们的反应,其中的尴尬自不明说。 可尴尬中又带着莫名的喜色。 古依儿瞧着瞧着就皱紧眉头,如此看来,那苏月娥跟他还真是有一腿? 这老家伙,还真是风流啊! 娶了姐姐不说,在眼皮子底下就把小姨子给‘收了’! 只是…… 她歪着嘴角朝古奎忠看去,只觉得他头顶隐隐有一片大草原,绿油油的…… 想到这,她也没忍住,朝贺氏直白的问道,“苏老夫人,你确定你家二小姐怀的孩子就是我爹的?” 贺氏老脸有些难看,这换做谁来听到别人如此质疑都免不得失火,她也不例外。 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且又在她手里吃过亏,她也不敢顶撞她,干脆朝古奎忠道,“老爷,有些事你应该最清楚。” 古奎忠紧抿着唇吞了吞口水,看女儿的眼神更显得心虚起来。 “老爷,月娥因为此事哭个不停,说没法再见人,非要寻短见,我实在无奈只能来找你了。”贺氏接着哭泣起来,“如果你觉得月娥腹中的孩子与你没有关系,那我也不阻拦她什么了,就让她去吧。毕竟这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她若活着把孩子生下来,不光是她,孩子也会跟着抬不起头的。” “什么?她要寻短见?这如何能行!”尤氏突然激动起来。 一开始,她对这个亲家母很是冷漠,主要是古依儿在场。 听到苏月娥怀孕后,她是很震惊,更没想到苏月娥怀的她儿子的骨肉。 然而观察儿子的反应后,她才确信,他儿子私下与苏月娥真有那种事…… 眼下听到贺氏说苏月娥要带着孩子寻短,她哪里还能淡定? 这可是她古家的血脉,她朝思暮想古家能有后,现在总算有个女人怀上了她儿的骨肉,岂能置之不理? 不管苏月娥和她儿子之间的事有多见不得人,她现在只想要孙儿! 也不管这个女人是谁,只要能为他们古家生下男孩,那都是他们古家的功臣! 见儿子还愣着不动,她激动中又带上了怒气,“奎忠,你还愣着做何?还不赶紧去把人接回府里!这可是你的孩子,你难道让他们孤儿寡母流落在外吗?” 古奎忠像是被她骂醒了一样,起身就朝厅堂外走。 那脚步飞快,仿佛再晚一步都会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似的。 古依儿跟着起身,对古奎忠的反应,她并不意外,她脸色难看,主要是对尤氏的话极其不满。 别的女人孩子都还没生出来,她就担心人家孤儿寡母流落在外。而她娘当年生下她就被赶出古家,她们母女流落在外整整十八年…… 天知道,她是有多想抽她两耳光! 见她也要跟去,尤氏赶紧将她唤住,“依儿,你不是要去看你娘吗?” “祖母,家里就要添人了,这么大的喜事,我肯定不能错过。我陪爹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着劝一劝苏小姨呢。”古依儿回头冲她笑了笑。 “唉,这种事,由你爹去就行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们都插不上手。”尤氏慈祥的道。 她如此极力的劝说,古依儿当然明白,她是怕自己去坏事。 想了想,她也笑着改了口,“瞧我都高兴过头了,祖母说的是,这是爹和苏小姨之间的事,我去凑什么热闹呀?我还是去我娘那里坐坐吧,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语毕,她从贺氏身边走过。 路过贺氏身边时,她也没停脚,只是侧目对她微微一笑。 贺氏像是没看到她别有深意的笑容,朝尤氏说道,“太夫人,那我就不打扰了……” “亲家母留步。”尤氏不等她说完,带着一脸亲切走到她面前,还主动拉着她的手道,“你就别回去了,等奎忠把月娥接回府里,月娥还要你帮着照顾呢。等下我就让周吉去别院为你们收拾收拾,尽快把你们的东西搬回梅院,回头再给你们添置一些丫鬟婆子,让月娥以后好好养胎,争取给我们奎忠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你放心,只要月娥能生下儿子,我们古家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听着她那一句‘白白胖胖的儿子’,古依儿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她心里腹诽的是,就古家这一群没良心的势利眼,能有女儿都不错了,还想儿子呢! 自己都不嫌恶心的吗? 她们两亲家后面的话她没有再听下去了,径直去了丹霞院。 她怕自己再听下去,不但隔夜饭会吐出来,往后吃饭都会没胃口! …… 比起上次见面,秋盈盈气色好了不少。 只是古依儿去的时候,她还睡在床上,古依儿反复确认她没事后,心里才稍微放宽了些心。 “娘,我看这古家绝对跟你犯冲!你看你,才回来多久,就变成这么一副样子!” “呵呵,娘说了,没事。”听着她抱怨的话,秋盈盈笑得很是安慰。 “你没事,可外头却出了大事!我看啊,这往后的日子你别想过安宁了!” “嗯?外头出何事了?”秋盈盈瞧着她不像是在说气话,立马好奇的问道。 “苏月娥怀孕了,还说孩子是我爹的。” “哦?”秋盈盈眨了眨眼。 她这反应,看得古依儿眉头直皱,“娘,你会不会太冷静了?” “不然呢?”秋盈盈不但没丝毫激动的情绪,还勾起了红唇。 “好歹你也该骂我爹几句吧?” “他值得我动怒吗?” “……”古依儿瞬间被她反问住。 她怎么就忘了,她娘对古奎忠根本没爱。 就是曾经嫁入古家,那也是被逼无奈。何况这十八年来古奎忠对她的所作所为只有伤害,没有任何宠爱可言,还没把她那颗心焐热呢,就给践踏成了一地渣。 如果这样悲催的人生还能对一个男人有爱,那这个女人得有多贱? “依儿。”秋盈盈突然唤她。 “嗯?” “其实我也怀孕了。” “啊?!” 听到这突来的消息,古依儿差点从床边跳起来,这简直比听到苏月娥怀孕还让她难以置信。 “是真的。”秋盈盈平静的向她点了点头。 “娘,你才回古家多久?这么快就有了?”比起她的波澜不惊,古依儿却是异常激动。 一个月多点而已…… “我葵水已经迟了二十来天。前段时日你来的时候,我就怀疑自己有了,只是月份小,无法确认,所以没敢张扬。昨日你爹让大夫为我把脉,已经确定了,是真的有了。不过大夫叮嘱我要卧床休养,毕竟我上了些年岁,稍有不慎很容易出事。” “娘……”古依儿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除了看着她外,连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难怪她觉得古奎忠神色不太对劲儿,她娘都弱成这样了,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原来,真相在这里! “依儿,我知道你是担心有人和娘争宠,现在你可以放心了,苏月娥就算怀上了你爹的骨肉,她也爬不到娘的头上来。” “不……娘,她就是生出了儿子,也爬不到你头上来!”对她,古依儿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何况是苏月娥这样的女人!“娘,你听我说……” 她低下头,将自己看到的和红桃那里听来的都告诉了秋盈盈。 “什么?她竟然……那她……”秋盈盈听完之后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娘,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仔细想想贺氏和她那两个女儿,我觉得苏月娥怀孕说不定是她们早就预谋好了的。你想啊,那苏月娥真的和我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苏裕梅会不知道?可苏月娥当着她的面都敢明目张胆的向我爹献殷勤,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们早就达成了默契!还有那贺氏,更不是个好东西,有男人去别院跟苏月娥偷情,她会不知道?” 经女儿这么一分析,秋盈盈也觉得确实如此。 “娘,她们仨娘母怕是早就计算好了的。只是她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我们母女会突然出现,而且还被接回古家抢了她们的地位。她们胡搞乱搞也就罢了,我最不甘心的是,我好不容易把贺氏和苏月娥逼出去,现在苏月娥靠着野种又想回古家!”古依儿越说还真是越不甘心。 “依儿,万一她肚子里怀的真是你爹的骨肉呢?”秋盈盈反问道。 “我说娘,亏你还是过来人,她都被赶出去多久了,除非这段时日我爹还与她睡过觉,否则她孩子的月份一定有假!”古依儿嗔了她一眼。 “自从我回来之后,你爹都宿在丹霞院,特别是我葵水没来之后,他更是一有空就守着我,不可能去别院找苏月娥的。” “那就对了!”古依儿笃定的道,“你回来一个多月了,苏月娥肚子里怀的真是我爹的骨肉,那孩子起码有两个月了。她如果怀的是野种,那一定是刚怀上,也就一个月的时间。究竟是谁的孩子,以后生的时候不就知道了。人家怀孕是十个月,她要十一个月才分娩,到时候才叫好看呢。” 105、给她一个名分(一更) “如果她怀的真是野种,那也是古家的报应!”秋盈盈微眯着眼恨说道。 “娘,你可不能这么想!她要是真怀的是我爹的骨肉,我还会看在血脉的份上退让一步,可她要是怀的野种,而且恰好又生个儿子,那我们母女俩可就惨了。不但贺氏和她两个女儿会爬到我们头上,将来野种继承了古家的一切,我们母女俩在古家还有容身之地吗?让一个野种欺负,你甘心我还不甘心呢!” 她原身遭了十八年的罪,轮到她还要再被人撵出去,她可忍受不了! 秋盈盈突然沉默起来,手掌轻抚着依旧平坦的肚子,目光时而柔和、时而冷清、时而又充满了恨意。 古依儿知道她此刻内心很纠结,也不打扰她,安静的陪着她想心事。 今后要如何做,将来的路要如何走,她给不了她太多的意见。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孩子,她更是不知从何插手。 “依儿。”秋盈盈沉默许久后认真看着她,“能否想个办法让人替苏月娥把把脉?要是能查出她的胎月,那就再好不过了。” “娘,这事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的。”古依儿微微一笑,“刚我不是说过了吗?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算我们摸不准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但是将来生孩子也会露馅的。以她所说的月份,她应该比你早一个月分娩。若是孩子与你同时分娩,那就有好看的了。再说了,就算她以假乱真让自己早产,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说不定因此丧命呢。不过我猜想,她应该不会去冒这个险。” “嗯。” “娘。”古依儿拉着她的手,又揪心又心疼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心中有恨,我也没资格劝你放下仇恨,可是你如今有了身孕,能不能答应我,暂时放下仇恨,好吗?等你分娩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秋盈盈抬起头摸着她的脸颊,温柔的点了点头,“娘知道该如何做,你放心,我再傻也不会拿自己的骨肉开玩笑。” 听到这,古依儿才稍微安了些心,随即朝旁边的春华和夏雨认真交代起来,“你们听着,告诉丹霞院所有的人,如果现有人对我娘不利,不管她是谁,哪怕就是我爹和我祖母,你们都不能心软半分,通通给我往死里弄。有什么后果,我会全替你们担下来。” “是。”春华和夏雨认真的应道。 “娘。”古依儿又拉着秋盈盈的手,轻声道,“你好生休息,有哪里不舒服的,你派人跟我说,我让王爷想办法。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去外头看看情况。” “好,你也要多加注意。”秋盈盈也忍不住叮嘱她。 古依儿起身,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朝她道,“娘,我差点忘了,王爷给我安排了五名女侍卫,她们叫甲乙丙丁戊。据王爷说她们功夫很好,我让小戊留在这里保护你,以防有人对你不利。” “如此好吗?那可是王爷给你挑选的人……” “娘,你别说得这么见外好不好?王爷担心我是不假,可是如果你遭遇什么不测,那也等于要我的命,我让自己的人保护自己的娘,没什么不对。何况王爷让她们听命于我,那我就有权利给她们下命令。好了,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别胡思乱想的。”古依儿板着脸打断她。 “那……那就依你吧。”见她不高兴了,秋盈盈这才点了点头。 古依儿又看了她一眼,这才离开她的卧房。 她让小戊留在了丹霞院,像交代春华和夏雨那样交代了她一遍。 反正就是,只要有针对她娘的人和事,绝不心软,一律不择手段的回击! 她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不怕死的敢来丹霞院找死! 至于她娘,她也看出她很小心谨慎。 最重要的是她娘情绪平稳,这点是她最放心的。 有时候不爱一个人或许是悲剧,可是搁在她娘身上,似乎也是一种幸事。 因为不爱,她不用因为苏月娥的事而悲哀,不会因为古奎忠的风流而愤怒,不用考虑自己是否会再次失宠…… …… 她带着甲乙丙丁四人在古家的各处花园里闲逛,除了让她们四人熟悉一下古家的环境外,还有就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到古家来显显威风。 如今古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她这个昭陵王妃不好惹,现在到哪都有高手保护着,以前古家的下人见到她还会小心翼翼的行礼问候,现在那些下人见到她都是老远就绕道走。 这也是古依儿想要的效果。 逛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听说古奎忠回来了。 她带着人直接前往梅院。 果然,苏月娥被古奎忠接了回来。 站在梅院门口,看着古奎忠抱着苏月娥的背影,她脸色冷,心底凉,再一次庆幸她娘不爱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幸运。 就是她这样一个外人看着古奎忠对其他女人好,她心里都膈应得难受,如果她娘深爱着这个男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会痛不欲生…… 她没有进去,只在院门口看着里面那些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的忙活。 贺氏就像一个主子一样对那些丫鬟婆子指挥过来指挥过去。 没过多久,苏裕梅和古召紫母女俩也来到了梅院。 “见过王妃。”母女俩也没忽略她的存在,到她身前行礼问候。 “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来看我小姨的吗?那怎不进去坐坐?”古召紫见她在门口站着,还亲切的问道。 苏裕梅给她递了一下眼神,她都假装没看到,依旧热情的看着古依儿。 古依儿也知道,她对自己的亲切是源于上次自己帮她在古奎忠面前说了话,事后也派人把古奎忠的心思转告给她了。 她现在还欠着自己人情呢,当然会对自己热情了。 “不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古依儿对她笑了笑。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可只要她对自己没坏心,看在手足的份上,自己也不会为难她。 临走时,她再朝苏裕梅看了看,意味深长的笑道,“二夫人,恭喜哦。” 苏裕梅脸上没有喜色,甚至因为她这句道贺的话,温婉的眉目中闪过一丝冷意。 目送古依儿离开后,看着女儿脸上还洋溢着亲切,她顿时冷下脸,“与她有何可说的?你可别忘了,她们母女回来可是抢了我们的地位!” 她就没明白,女儿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上次因为陶玉娴的事,她还哭哭啼啼替陶玉娴打抱不平呢,结果这才多久,她竟对古依儿如此亲切。 “娘,以前你说这话我认同,可现在你最该恨的人应该是小姨才对!”古召紫望了望院子里忙活的丫鬟婆子,越看越气恼,“她身为你妹妹,勾引你的丈夫,你不但不责备她,还让我来此看她,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 “你!”苏裕梅脸色唰一下难看起来。 “要进去你自己进去,我可没有如此不要脸的姨!枉我那么敬重她、维护她,可是她却勾引我爹,如今还怀上了我爹的骨肉,我看你最该防的不是大娘,而是你这个妹妹!” “闭嘴!”苏裕梅恼羞成怒,还忍不住抬起了手掌。 只是触及到女儿眼中的痛恨和失望,她的手掌僵在半空中,怎么都落不下去。 “哼!”古召紫转身跑远了。 望着女儿远去的身影,苏裕梅缓缓的放下手,再将五指收紧,指尖狠狠掐着手心皮肉,让如此的疼痛来压制内心的痛楚…… 许久之后,她才收拾起脸上不该有的情绪,转身进了梅院。 卧房里 丫鬟正喂着苏月娥保胎的药,古奎忠坐在床边守着她喝药。 见到苏裕梅进来,古奎忠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不过若仔细看,也能看出他眼中少许的尴尬。 而苏月娥立马低下头,一副不敢见她的样子。 还是苏裕梅先开的口,走到床边温柔的问道,“月娥,你感觉怎样?可有请大夫看过?大夫如何说?” “姐姐……”苏月娥这才抬起头,娇羞的回道,“已经请过大夫了,大夫说我有了两个月身孕,不过胎气不稳,让我多卧床休养。” “那你一定要谨记大夫交代的话,有哪里不舒服的也一定要告诉我们,知道吗?”苏裕梅关心的提醒道。 “嗯,我会的。”苏月娥娇羞的看了一眼床边坐着的古奎忠,又小心翼翼的朝苏裕梅问道,“姐姐,你、你不会怨我吧?我跟老爷……” “傻瓜,你能替老爷开枝散叶,姐姐高兴呢,怎么可能怨你?是姐姐肚子不争气,没能为老爷生下儿子,如果你能为老爷生下儿子,为古家传递香火,姐姐只会替古家、替老爷感激你。”苏裕梅温柔又大度的拍了拍她的手。 见她如此明事理,古奎忠眼中的那点尴尬瞬间没了。 “老爷。”苏裕梅接着向他提议,“如今月娥身怀有孕,怎么的也该给她一个名分,否则不但她以后抬不起头,就连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也会被人非议,我相信月娥为了老爷能承受这份委屈,可是孩子呢,难道老爷也忍心让孩子受委屈?” 她的包容大度、体贴温柔,真是狠狠的打动了古奎忠。 顷刻间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赞赏和欢喜。 “放心吧,我自由安排,绝对不会让月娥和孩子受委屈的。” “老爷……”苏月娥感动得两眼泛红,“月娥不配……” “别说这些傻话了,只要你能替我生下儿子,让我们古家有后,我是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古奎忠很认真的向她保证。 “月娥谢过老爷。”苏月娥娇羞的点了点头。 苏裕梅微微眯眼,接着柔声道,“月娥,你好生休息,姐姐不打扰你了。”她接着看向古奎忠,更体贴的道,“老爷,月娥近来都在外面,心中一定有许多委屈,如今她身怀有孕,你可得多陪陪她,让她放宽心好好养胎。” “嗯。” “老爷,妾身先回去了。” “去吧。” 目送她离开,古奎忠也把房里的丫鬟遣了出去。 很快就只剩下他和苏月娥两个人。 “老爷……”苏月娥娇滴滴的唤着他,还将身子靠向他。 古奎忠抬手将她搂住,想到她肚子里怀着自己的骨肉,不禁喟叹,“没想到我老来得子,竟是双喜。” “双喜?”苏月娥不解的看着他。 “盈盈也怀孕了。” “……”闻言,苏月娥一双美目瞬间瞪大,脸色唰一下难看起来。 秋盈盈也怀孕了?! 她才回古家多久?! 这怎么可能?! 突来的消息真是如同当头一棒,打得措手不及。 “怎么?”古奎忠瞧着她反应,神色有些不悦。 “老爷,没什么,我刚只是胃里有些难受,你别误会了。”苏月娥赶紧挤出温柔的笑意,“我和姐姐一样,都希望老爷后继有人,如今大夫人也怀了身子,那真是值得庆贺的。” “嗯,确实值得庆贺。”古奎忠脸上露出了满足而欣慰的笑意。 然而,苏月娥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比吞了苍蝇还恶心。 秋盈盈那贱人才回古家一个多月就怀上了孩子,老天是瞎了眼吗? 要是她生出儿子,那她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嫡子的存在,她就算生一百个儿子也没用! 106、本王已有妻室!(二更) “老爷,怎么没听姐姐说过大夫人有喜的事呢?”她假装不解的问道。 “她月份小,身子很是虚弱,我想多几个月再宣布。”古奎忠笑着回道。 “那我应该准备些礼品去向大夫人道贺,以后还请她多多关照。” “道贺就不必了。”古奎忠拍了拍她的肩,“你也是有身子的,也该像她一样安心养胎。你们都是我古家的功臣,以后做事都要谨慎些,不可马虎大意伤了身子。” “老爷,我会好好养胎的,我也一定会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苏月娥娇柔又羞涩的靠在他宽厚的肩膀,并微微侧身抱住他的腰身。 她身上的香气瞬间扑进古奎忠的呼吸间,特别是她丰盈妙曼的身子紧贴着他,一时间让他呼吸都有些收紧,喉结更是蠕动了好几下。 好在他也保持住了理智,知道这个时候不方便,遂轻轻推开她,“月娥啊,你好好休息,我书房还些事,等忙完了我再来陪你。” 苏月娥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可听他说去书房,她也不敢阻拦,只能点头道,“老爷,那你忙了就过来,我等你。” “好。” 古奎忠扶她躺下,再把丫鬟叫进屋子叮嘱了一番,然后才离开了梅院。 他一走,贺氏就赶紧到女儿房中,并把丫鬟都赶了出去。 “月娥,老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娘,他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你知道吗,秋盈盈怀孕了!”苏月娥拉着她的手,激动不已。 “什么?秋盈盈也怀上了?”贺氏老脸瞬间覆上了一层青色。 “娘,是真的,老爷自己说的!他说秋盈盈月份小,想多等几个月再宣布!娘,你说现在该如何办啊?她这么一怀孕,我们还有何指望?要是她将来生了儿子,我们不一样也要向她低头吗?说不定还是会被赶出去!”苏月娥越说起愤怒,一双眼瞳都恨得红。 “这……” 这消息如同一盆冷水从贺氏头顶泼下,浇得她真是透心凉。 正是因为古家没有儿子继承家业,她们母女才想到借子。到时候由她的外孙继承古家的一切,那她两个女儿都能在古家享受一定的地位和尊荣,就算秋盈盈有昭陵王撑腰,但她始终没儿子,将来还是要看她两个女儿的脸色。 然而,她没想到秋盈盈居然也有了孩子…… 她若是生个女儿还好,倘若她生个儿子,那古家的一切不都成了他们母子的了? “娘,你快想想办法啊!”苏月娥拉着她手急声道。 “你别闹,先让我冷静冷静!”贺氏沉着脸斥道,“事情都如此了,你再吵闹又有何用?就算要我想办法,那也得找机会,难不成你让我现在去丹霞院把秋盈盈的孩子打掉?” “呜呜呜……”苏月娥又急又气,还被训了一顿,立马就嘤嘤哭了起来,“我真是命苦,死了男人,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依靠的,没想到半路跑出来一个贱人,毁了我所有的好事……” “行了,别哭了。”贺氏收了几分火气,耐着性子安慰道,“你也才刚怀上,别动不动就又哭又恼的,要是伤到了孩子,那我们才是彻底没指望了!” “娘……我就是委屈……” “这事你别管,你只管把胎养好,其他的事娘会处理。” 苏月娥哭归哭,但也只能听她的话。 贺氏眯着眼,眼缝中的目光又冷又厉。 该死的秋盈盈,她真是后悔当初没做绝…… …… 古奎忠回到丹霞院,见秋盈盈失神落寞的躺在床上,他目光转了又转,才面带关心的走了过去。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老爷,听说苏月娥怀孕了?”秋盈盈扭头看着他,问得很直白。 “咳!……是!” 秋盈盈面无表情的望着头顶,突然间眼角溢出晶莹的泪珠。 见状,古奎忠赶紧抓住她的手,“盈盈,你听我解释,那都是你回来之前生的事,而我也是受她迷惑才与她……盈盈,我誓,你回来以后我再没去找过她,只是没想到两个月前的一次她就有了我的孩子。你是知道的,我古家血脉单薄,除了我堂弟有儿子外,我们家就依儿和紫儿两个女儿,我接她回来不是因为心中有她,只是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那毕竟是我的骨肉。” “你心里真的没她?”秋盈盈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真的没有!我心里最疼爱的人就是你,这一个多月来我日日夜夜陪伴着你,难道你还看不出我的心意?我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如今我是想方设法的要弥补你,不再让你有半点委屈。就算你说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给你摘下来!”古奎忠又是誓又是好话,生怕她为此伤了身子。 “那你以后只准关心她腹中的孩子,不许有事没事就往她那里去!” “当然,我说了,我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接她回来的,可不是为了别的。”古奎忠想都没想的应下。 …… 古依儿按时间约定回到芙蓉居,却被告知姬百洌又进了宫,而且还是因为太皇太妃进宫的。 她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倍感无聊,干脆让洪嬷嬷进来帮她梳妆打扮。 听说她也要进宫,洪嬷嬷还主动提出陪她一块去。 她是宫里的老嬷嬷,在宫里还有一定的地位,古依儿巴不得有她作陪呢。 就这样,她第一次进宫,而且还是没有通知姬宁昶和姬百洌的情况下偷偷进的宫。 由洪嬷嬷陪着,一路畅通无阻不说,听洪嬷嬷介绍她的身份,但凡见到她的宫人都无比恭敬。她也从洪嬷嬷嘴里得知,小皇上时常把她挂在嘴边上,她的大名早就在宫里传开了,只是还没见过她罢了。 这一个多月,古依儿不是假装受伤,就是真的受伤,她有点多余的时间都是去的太师府,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来宫里游玩。 这次,她原本是想给姬百洌和小皇上一个惊喜,没想到收到‘惊喜’的人却是她…… 听说今日东耀侯隋书杰和西耀侯司空厥也到了京城,正因为如此,太皇太妃隋媖贞才赶到宫里为他们接风。 太皇太妃的叔父隋炯已经过世,如今继承侯位的是她的堂兄隋书杰。 一路上,洪嬷嬷都在向她介绍,包括这些人的年纪、模样都详细给她说明,以免她见到人以后出错。 四方诸侯,除了西耀侯司空厥最年轻,才三十岁外,其他三位诸侯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但今年北耀侯沈谦晟身体抱恙没能来,特派长子沈少源前来朝贺天子。 还没到御花园就听见美妙的丝竹声,可想而知场面还是挺热闹的。 把守在附近的宫人本想去替他们通传,不过洪嬷嬷给对方示意,由她带着古依儿直接进设宴的地方。 她在宫里的时候是专门负责小皇上寝居以及调教宫人的,谁敢阻拦她? 古依儿跟在她后面,心里正兴奋着,猜想着一会儿那对叔侄惊喜的样子…… 然而,越是靠近设宴的地方,她越是清楚的听到里面的谈话。 其中有一道浑厚的男性嗓音,“雪郡主与昭陵王真是郎才女貌,若是雪郡主与昭陵王成婚,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哈哈……” 这笑声,可把古依儿给刺激到了。 幸好她这是进宫来了,若是没进宫,是不是自己男人遭抢了她还被蒙在鼓里? 洪嬷嬷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朝她看,果然见她变了脸。 古依儿冷着脸绕过她,由她走在前面,径直走向那群正开怀畅聊的人—— “婶婶?!” 见到她出现,姬宁昶眨了好几下眼,差点都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回过神的他,从华丽的桌后起身跑到她身前,兴奋的脸蛋上像开了花一样,“婶婶,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派人去接你呢!” 古依儿不敢在外面跟他开玩笑,福身礼道,“参见皇上。” “婶婶,快起来。走,朕带你见见几位侯爷!”小家伙拉着她手腕往宴席中央走去,接着扳起小脸朝三面座上的人道,“这是朕的王婶。” 除了姬百洌和隋媖贞外,其他人纷纷起身见礼。 古依儿先看了一眼姬百洌,他眼中带着温柔的笑,可此时此刻她脸上却是一片寒霜。 接着她朝那群锦衣华服的男女福了福身,“不知诸位在此,本王妃来得唐突,打扰诸位的雅兴了。” 她直起身,挨着将对面每个人都打量了一遍。 根据洪嬷嬷事先给她做的准备工作,她很快就把没见过面的三位侯爷分辨了出来。 接着再把视线投向对面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她抬脚走了过去。 更近的将其从头到脚的打量。 此女个子比她高一些,身材比她丰满些,至于容貌嘛,美艳动人,精致的妆容给她加了不少分。特别是那双美目,精致中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 她承认,此女确实出挑。 “你就是雪郡主?” “是。”女子迎着她打量的同时,也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古依儿打量完后,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姬百洌对面,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王爷是要娶这位雪郡主呢还是要纳她为妾?” 姬百洌眸底那一丝温柔瞬间敛去,眸光冷冽的射向侧面。 “本王已有妻室!既不会停妻再娶,更不会收纳姬妾!” 从古依儿出现姬宁昶唤她‘婶婶’的时候,现场气氛就有些变了。 到此刻古依儿当众朝姬百洌质问,以及姬百洌冷硬的回复,在场的好几个人脸色都不同程度的起了变化。 被姬百洌瞪着的中年男人惊讶不已,“王爷,您何时成亲的?” 古依儿转身看着他。 东耀侯隋书杰。 刚刚说她男人和什么雪郡主郎才女貌的人正是他! 也就是隋媖贞的堂兄。 这一家人,还真是一个德行。隋媖贞这个婆婆膈应她就算了,现在又出来这么一个老东西,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是把她恶心到家了! “东耀侯。”就在气氛尴尬无比的时候,沈少源突然出声,朗声笑道,“怎么说你也是王爷的堂叔伯,不会不知道王爷已经成亲的事吧?就算王爷还未来得及昭告天下,太皇太妃也应该早就把这个好消息传到东耀了。” “沈公子,本侯近一月都在来京的路上,如何能得知王爷成亲之事?还请沈公子莫要臆测,免得让王爷误会。”隋书杰脸色难看的瞪向他。 “侯爷,王爷误会是小,可王妃误会那就不是小事了。”沈少源勾着唇角,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嘲笑,“如今你已知道王爷成亲,难道就不该向王妃解释一番吗?还有雪郡主,平白让王妃误会她与王爷之间有什么,对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而言,这名节恐怕是保不住了。” 他这一番话,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但把隋书杰弄到尴尬无比的境地,还让一旁的西耀侯司空厥和其妹妹司空雪都冷下了脸。 但唯独有一个人特别满意。 那就是古依儿。 可以说沈少源的话就是她想说的,如果沈少源今日不开口,她一样会怼得隋书杰哑口无言! 敢给她男人配小三,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她古依儿今日非要弄个清楚明白,否则谁都别想好看! 什么颜面不颜面,老公都遭别人配给其他女人了,难道还要她忍气吞声?! “王妃。”隋书杰也还是识时务,在一番变脸后,朝古依儿拱手道,“老夫并不知王爷已迎娶了您,故而说了一些让人误会的话,老夫在此向王妃陪不是,请王妃恕老夫不知之罪。” 古依儿脸色这才稍微好转。 按现场的情况来看,这隋书杰应该是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出来,而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正好她来听得一清二楚…… “过来!”姬百洌突然向她伸出手。 古依儿这会儿还真有些感谢沈少源,要不是他那一番话,她这会儿绝对翻脸走人了。 狠狠的瞪了一眼对面,她还是走了过去。 放在身侧的手被他紧紧抓住,众目睽睽之下,姬百洌就这么抓着她,仿佛担心下一刻她会跑掉似的。 “本王府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语毕,他朝姬宁昶看去,“皇上,臣先行告退,待改日再带你王婶进宫。” “王叔……”姬宁昶一脸的失望。 但姬百洌再没有多一句话,更没有多留片刻,牵着古依儿的手果决的离开了众人视线。 在场的人中,除了隋书杰外,还有一个人脸色最是难看。 不是别人,正是座上一直没出声的太皇太妃隋媖贞。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姬百洌是带着古依儿离场了,不过沈少源看热闹的心情似乎还是那么高涨,笑着对西耀侯司空厥道,“西耀侯,是不是觉得昭陵王此举太不可思议了了?不瞒你说,少源在初见王妃时,也是如此的意外。希望西耀侯和雪郡主可不要像少源一样,把珍珠当鱼目了,否则吃了亏,可别怪少源不够义气没有事先说明……哈哈!” 司空厥倒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转头看向身旁的妹妹。 司空雪原本美艳生动的脸此刻布满了难堪,双手攥着华丽的衣袖,可怎么都抑制不了内心的愤怒和妒火。 “行了,朕今日累了,你们各自回宫休息吧。”姬宁昶绷着小脸,气得就差没当场火了。 特别是看向隋书杰的时候,连瞪了他好几眼。 这嘴欠的老家伙,都怨他! 婶婶好不容易进宫找他玩,结果都让这老家伙给气跑了! …… 马车从宫门出,朝芙蓉居的方向驶去。 古依儿一直没开口。 她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爆脾气。 姬百洌陪她沉默了一段路,见她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最终忍无可忍的将她抱到腿上。 “别胡思乱想。” 107、每日要按时交粮(一更) “我没有胡思乱想。”古依儿也没挣扎,任由他抱着,只是把头扭向小窗,假装看外面的街景。 “口是心非!”姬百洌抬手扣着她后脑勺,让她转回头正视自己。 “你什么都不要说,该说话的人是我。”古依儿冷着脸道。 此时此刻她不想听什么甜言蜜语,因为她很清楚,这种情况下的甜言蜜语十有都是不可信的。 她要的是态度! 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冰冷的神色和语气对待他,哪怕曾经她不愿接受他,也不曾如此。 姬百洌心口收紧,搂着她的手有些用力。 “你想说什么只管说来。” “王爷,感情上的事我从来没有向你提过要求,我一直都觉得这是你情我愿的,谁也没资格强迫对方。今后我也不打算对你提什么要求,我最多只向你表达我的想法。”憋了许久,古依儿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我知道你们这里的男人但凡有点本事的都是妻妾成群,家里的玩厌了还可以去外面青楼妓院找找乐子。而我家那边,只有一妻一夫,多一个人,都叫第三者插足,是要受人谴责唾骂的。女人不需要依附男人,就算嫁了人,她也要担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女人不会因为嫁了人就一辈子对这个男人死心塌地,结婚自由、离婚也自由,夫妻过不下去了,法律可以判决他们解除婚姻关系,重新选择新的配偶。虽然我现在身在异世,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的思想观念不会改变,你有娶亲纳妾的权力,我也有选择扔掉你的权力。” “说完了?”姬百洌沉着脸听完,敛紧的眸子里已经布满了寒气。 “说完了。” 古依儿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想看他的反应。 结果他突然迅猛的低下头,直接覆上她红唇。 没有温柔可言,除了霸道外,那直闯她牙关的举动就像侵略者入侵一样,带着攻城掠地的气势,深深的占有她的檀口。 “唔唔唔……”她这次一点都不想配合,用力的捶打他肩臂。 可她越是抗拒,他越是疯狂的纠缠她唇舌,恨不得把她肺里的空气全部吸完。 她连换气的机会都没有,难受得眼眶泛红,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渐渐的,她放弃了捶打他,也放弃了挣扎,像惨败的弱小动物,任由他撕咬啃食。 直到尝到唇上的咸味,姬百洌渐渐的放软了动作,听着她鼻塞的呼吸声,他才从她贝齿间退出。 抵着她额头,指腹轻拭着她眼角的水泽,他眼眸中还有着余怒,可更多的是对她的深情,像一汪深潭,恨不得将她溺死在他眼瞳中。 “到现在你都还不相信我,你要我拿你如何是好?” 古依儿移开眼,不与他对视,“人的感情是会变化的,只有到老的那一天才会知道,谁才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我不会要求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只会从每一件事中去看你的态度,从你的态度来判断是否值得我继续留在你身边。” 姬百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一些情绪压下,接着将她脑袋扳到他肩膀上。 古依儿咬着唇,突然抱住他的脖子,整个脸埋在颈窝里。 她如此举动,姬百洌看不懂,可双手却牢牢的收紧,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身体。 片刻之后,只听她闷声闷气的道,“我不要回去,我要去宫里!你就这样带我走,是不是心虚,害怕有什么事让我现?” “休得胡言乱语!”姬百洌还来不及高兴,突然听到她充满怀疑的话,顿时黑了脸。训斥完她,接着就朝车夫冷声下令,“回宫!” 斜眼看着她后脑勺,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很快,马车调了头。 古依儿从他颈窝里抬起头,气呼呼的盯着他脸。 “怎么了?可是还有话说?”姬百洌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只能试探的问道。 “你与那雪郡主真的没什么?” “难道你看不出来那是母妃和东耀侯串通起来所使的诡计吗?”姬百洌抵着她额头,眼眸中也带着愠怒。 “看出来了又怎样?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配在一起,你还想我笑着祝福吗?我没当场杀人都不错了!”古依儿咬着牙,是真恨。 “为夫还来不及告诉他们你的存在,你就突然出现,也着实吓了为夫一跳。” “人家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结果……哼!” 看着她嘟嘴红唇,姬百洌眸光闪出一丝笑意,又将她吻住。 不过这一次他无比温柔,像是在讨好她似的,连眸光都显得小心翼翼。 这样的吻最容易让人动情,不止古依儿没有招架之力,他身体的变化也是巨大的。坐在他腿上,她满脸红晕,在他呼吸紊乱之时将他大手捉住。 姬百洌没松手,还让她跨坐在他腿上,搂着她在她耳边倾吐不满,“依为夫看,是多日没将你‘喂饱’,你才如此多疑。” 她养伤这几日,他一直克制着。 古依儿涨红着脸瞪他,“那依我看,以后你不但每日要‘按时交粮’,出门还得把面具戴上,免得出去被那些乱桃花给盯上!” 以为她不会说荤话?哼! “按时交粮?”姬百洌嘴角狠狠一抽,贴着她耳朵哑笑,“好,为夫一定谨遵夫人之命,每日‘按时交粮’,只许多交,不许私扣。” “讨厌!”听着他邪恶的话,再看他妖孽般的笑容,古依儿忍不住给了他一记轻捶。 不愉快的气氛就此打破,夫妻俩开始咬着耳朵没羞没臊的说着小荤话。 要说生气,其实古依儿也不是生他的气,毕竟他当时也表了态,在面对她质问是否会娶妻纳妾时,他也是斩钉截铁的作了回复。 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有人明着暗着要挑拨他们夫妻关系。 而这个人,就是她的婆婆太皇太妃! 至于那什么雪郡主,她承认对方是漂亮。可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自卑’二字,她古依儿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过。 要知道,她可是二十一世纪都能让男人望而止步的女精英,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她岂不是丢未来世界的脸? 别说她的男人看中那些女人,就算拿她和其他女人作比较,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踹了他! “今日回古家,玩得可尽兴?”说完悄悄话,姬百洌也不忘关心她回古家的情况。 “玩什么玩啊,一团乱麻!”提起古家那群人,古依儿就忍不住嗤讽。 “出何事了?” “我娘怀孕了。” “哦?”闻言,姬百洌浓眉突然挑起,明显有些意外。 “这还不算什么,最要的是苏裕梅的妹妹苏月娥,也怀孕了,而且已经让我爹从西吴巷那间宅子接回了府中。” “……” 看着他嘴角暗抽的样子,古依儿更加嗤笑道,“我爹那个风流种,跟自己的小姨子乱来,还当真以为人家怀的是他的孩子,高兴得很呢。殊不知,这一个月来苏月娥早就在外面跟男人好上了。我爹戴着一顶大绿帽不说,说不定还要帮别人养儿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如何知道的?”姬百洌饶有兴致的反问道。 “去苗岭村那天我不是回古家吗?从西吴巷经过时,我看到一个男人去敲门,还看到苏月娥把他拉进大门。那男人东瞅西瞅的跟做贼似的,而且长得也很丑。红桃还跟我说过,黑衣人被我骗去西吴巷那天,据说隔壁的人看到有个男人衣衫不整的从那间别院后门逃出去。” “那太师可知道?” “他知道就不可能把苏月娥接回府里了!据说西吴巷出事那天有人报了官,苏裕梅还去的了。有她出面,我爹更不可能知道的。依我看,苏月娥怀孕,完全就是她和她娘以及她姐姐三人合谋设的一场局。难怪贺氏和苏月娥被赶出古家后,苏裕梅这个姐姐屁都没放一个。” “那苏月娥有几个月身子了?”姬百洌继续挑眉问道。 “我没直接去问,不过我听下人在议论,好像是说有两个多月了。我娘也证实,这个月我爹都在丹霞院,应该没有去过西吴巷跟苏月娥乱搞。所以我娘让我想办法摸清苏月娥准确的胎月,这样就能知道她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了。”难得他喜欢听八卦,古依儿也是有问必答,向他全部透漏。 “想摸清楚她的胎月,恐怕不易。”姬百洌哑笑道。 “确实啊!如果她怀的孩子真是野种,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把脉呢?就算请大夫,估计也是提早就让人收买了的。别忘了,苏月娥身边还有个贺氏呢,她可不是个摆设!” “那你可想到识破她们阴谋的办法?” “正在想。”古依儿摸着下巴说着自己的想法,“我可以肯定苏月娥和别的男人有染,但我没证据他们有奸情,何况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我唯一想的就是把那个给苏月娥诊脉的大夫找到,兴许能从他嘴里问出真相。” “吁——” 夫妻俩正说得起劲儿,车夫突然勒马。 古依儿正准备问怎么了,只听车夫在帘子外禀道,“王爷,前面有家药铺好像出了事。” 她赶紧从姬百洌腿上跳下,撩起帘子一看。 果然,前面几米远的地方被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根本没法行走。 一刻钟前他们才从这里经过都还是好端端的,看来是刚出的事。 “王爷,要不我们去看看热闹?”她回头向他提议。 这会儿去驱散这些群众,只会弄出更大的动静。虽然她知道他有这个特权,可她并不想那样做。 与其在这里等着群众疏散,还不如下去看看。 姬百洌眯着眼朝外面看了看,随即朝外面唤道,“晋山。” “王爷?”晋山听到他唤声,赶紧从马车后面跑到前面。 “你带着人在附近盯着,本王与王妃下去走走。” “是。” 车夫将马车停靠在边上,晋山带着一群侍卫也安静的分散开。 古依儿和姬百洌假装行人朝人群走近。 他们刚靠近,人群突然从里面向外退让,两名衙役抬着一块门板从里面出来。 门板上躺着一人,从头到脚盖着白布。 人群中议论声更是不断的传来—— “吴大人就这样死了,真是太冤枉了!” “是啊,多好的一个人,竟然被人割了舌头,那杀人凶手真是太可恶了!” “辰时我在西吴巷见到吴大夫的时候,他都还跟我说了两句话,这才多久的功夫就遇害了,真是想不通啊!吴大夫这么好的一个人,究竟是谁跟他有过节,竟将他如此杀害,真是造孽啊!” 古依儿盯着那身盖着白布的尸体,双眼不知不觉的睁大。 西吴巷…… 大夫? 108、给她们警告 眼看着衙役抬着尸体就要离开,她回过神,用力挤开人群,冲过去将衙役拦下。 “等等!” “你是何人,要做何事?”领头的衙役瞪着她,明显不满有人干扰他们办差。 古依儿不慌不忙的从脖子上取下白玉,递给他,压低声音道,“听说这里出了命案,我是奉命来查案的。” 领头腾出一只手,接过白玉看了看,脸色瞬间大变。 随即躬着身将白玉递还给她,小声又恭敬的问道,“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古依儿看了一眼那群伸长脖子围观的百姓,对他使了使眼色,“先把人抬回去。” “是。” 领头也不敢迟疑,回头就冲后面抬尸的同伴道,“抬回去!” 就这样,尸体被抬回了药铺里。 那领头的正准备关上铺门,见一名长相俊美、器宇不凡的男人突然从人群中走出,还跨入门槛,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惶恐,“王……王……” “把门关上。” 姬百洌淡淡的睇了他一眼,随即朝药铺里间走去。 古依儿阻拦得及时,衙役带着仵作刚检查完案现场,除了尸体被挪开以外,现场还没被人清理。 仵作也还在。 她向仵作要了记录薄,看过之后又自己检查了一遍尸体。 死者姓吴,叫吴风,五十岁,是附近小有名气的大夫。听外面人群愤怒和惋惜的议论声就可以证实,此人在附近挺受人敬重的。 死者舌头被割,但致命的地方却是胸口,被利器所刺,当场毙命。 案时,铺子里两个伙计都在外面大堂抓药,因为来了一位病人,其中一名伙计跑到后堂唤死者,才现死者倒在血泊中。 从死者身上的血可以推断出,死亡时间没超过一个时辰。 现场除了死者,凶手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包括凶器、以及被割掉的舌头。 两名伙计还在哭,明显是被吓得不轻。 古依儿到他们身前,问道,“听说吴大夫早上去过西吴巷?” 其中一名活计哽咽的回道,“我们不知道东家去了哪里,只知道今日卯时有人来请我们东家去她家里看诊,我们东家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辰时才回来的。回来之后他也没说什么,就回后堂休息去了,等我再去叫他时,就现他已经……” “来请他的人长什么模样,多大年纪?” “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可能有六七旬了吧。” “那吴大夫回来有没有异常情况?” “没有,他回来就说要去后堂休息,说有人看病再去叫他。” “嗯。” 问完这些,古依儿沉着脸往院子里走去。 这药铺有个后院,不过面积不大,她在院墙边走了一圈,没什么现,只能返回后堂。 是谁杀的吴大夫,她可以大胆的猜测出凶手。 但是证据呢? 贺氏在卯时把吴大夫请去西吴巷给苏月娥诊脉,然后再跑去古家告诉古奎忠和太夫人。 贺氏到古家还没到辰时,而且贺氏直接被太夫人留了下来,一直都没离开古家。 她当时就在场,可以证明贺氏没有杀人时间。 就算她和苏月娥买凶杀人,可谁又能证实呢? 而且吴大夫是死在自己药铺里,不可能因为他去过病人家中就说病人是凶手。 再看一眼门板上盖着白布的死者,她不禁叹了口气。 凭贺氏当年派人追杀她娘,就可以知道,这个老太婆既心狠手辣又狡猾多端。 这吴大人跟这样奸恶的人打交道,岂能有好结果? 之前她还想着把替苏月娥诊脉的大夫找到…… 眼下,也不用找了。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吴大夫极有可能是遭人灭口的。 灭口代表什么?不就是想掩盖某些真相么! 她朝那几名衙役走去,“多谢你们配合,还请你们回去告诉知府大人,就说让他把这桩案子的详情记录保存好,或许有一天我会去衙门找他要。” “是是……”几名衙役赶紧点头。 尽管他们没有道明身份,可是只要眼力劲儿不差,都能猜到他们的身份。 特别是门口处负手而立的男人,那身尊贵又不失威严的气质,让他们背后都起了一层冷汗。 古依儿也没再多留,转身朝姬百洌走去,拉着他离开了药铺。 回到马车里,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没有再去宫里游玩的兴致,此刻脑子里全是吴大人惨死的样子。 “想什么呢?”姬百洌将她拉入怀中。 “洌,我想再回一趟古家。”她抬头看着他俊美的脸,眼中带着坚定,“我不能让贺氏她们继续嚣张下去!何况我娘现在和她们同在一处高墙中,我不能置之不管!” “可需要为夫出面?” “不用,我有办法。你在太师府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带着甲乙丙丁去,很快就出来,然后我们就去宫里。”怕他不愿意,她还主动在他俊脸上亲了一下。 “那今晚我们宿在宫中?”姬百洌也趁机向她提议。 “好,只要你在,住哪都没问题!”古依儿笑着道。 …… 梅院 听说古依儿又回了府,而且直接来梅院,正在房里说话的贺氏和苏月娥都很是意外。 贺氏正准备出去,但古依儿动作比她快,直接带着甲乙丙丁闯进苏月娥卧房。 “你……你们要做何?”苏月娥下意识的用被褥护着肚子,惊惶不安的瞪着四个黑衣黑面的高个女人。 “苏小姨别怕,我来是想跟苏老夫人说几句话的。”古依儿笑得特别温柔,生怕吓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似的。 然而,她越是这般浮夸的笑,贺氏和苏月娥的脸色越是难看。 贺氏挡在女儿身前,冷着脸道,“王妃,我不知道你来此有何目的,但我女儿要休息,还请你别来打扰!” 古依儿将目光投向她带怒的老脸,笑着哼了一声,“打扰你们?我时间宝贵着呢,你以为我吃饱饭没事做,跑来你们这里找恶心?” “那王妃此番前来究竟是何意?”贺氏不止老脸带怒,目光都变得凌厉起来。 “西街惠仁药铺吴大夫被人杀死,凶手凶狠至极,不但一刀要了他的命,还割了他舌头让他死无全尸。” “如此命案与我们有何干系?老身不懂王妃的意思!” 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老脸,古依儿嘴角的笑也丝毫不减,“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路过来跟你们分享一下。顺便再告诉你们,这桩案子我跟定了,说不定哪天我就帮着衙门破了这桩凶杀案、将凶手和他幕后的指使者通通绳之以法。” 贺氏只是听着,并没有要接任何话的意思。 “苏老夫人,我知道你一定会说你听不懂,没关系,那我就说点你能听懂的。”古依儿挑了一下眉,突然朝她身后看去,“就在前几日,我从西吴巷经过,见到一男子正在你家大门前,接着苏小姨把该男子拉进了大门内。没过两日,据说你们那座小院来了一伙匪贼,很不凑巧,我们昭陵王府的人看到一个男人衣裤都没怎么穿就从你们家后院跑出去。苏老夫人,你不会说这男的只是过路的,碰巧到你们家借茅房用的吧?” 她故意说是昭陵王府的人看到,就是不想让这老太婆去报复住在西吴巷附近的人。 杀人灭口的事她敢做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有本事,她们就冲昭陵王府来,看看她们母女究竟有多大的够胆! 苏月娥被挡在床里,没人看得到她的神色,但贺氏却是眯着老眼,冷冷的瞪着她,“王妃,如此造谣污蔑我们母女清白,难道就不怕天下人唾骂你无德吗?” “不不……”古依儿摇了摇头,“拿不出证据跑去外面胡说八道,那才叫造谣污蔑。而我只是向你们阐述我的所见所闻,为的是求证一个真相,何来污蔑之说?何况这事你们母女是主角,我向你们求证免得引起误会,这哪里错了呀?” “你!”贺氏带怒的老脸唰一下青了不少。 “唉,苏老夫人,你也别生气,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其实心肠不坏的。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当我看错了听错了呗,你不要生气哦。”古依儿立马换了一副安慰的口吻。 贺氏紧咬着牙关,也不知道是说不出话来还是不愿意再与她说话。 见状,古依儿也觉得差不多了,转身朝门外走。 只是走到门口,她故意拔高嗓门对门外的甲乙丙丁说道,“小甲小乙小丙小丁,今日那吴大夫就是因为知道一些秘密而惨遭别人灭口,你们从今日起可要保护好本王妃,千万别让本王妃与吴大夫一样哦。” “是!奴婢定誓死保护王妃!”四女侍卫齐声应道。 “苏老夫人。”古依儿回头朝贺氏看去,笑得别有深意,“我猜想这会儿一定有人对我恨之入骨,碰巧了,我对某些人也是恨之入骨,甚至连我家王爷都知道我最恨的人是谁。一旦我和我娘出了什么问题,我家王爷说了,绝对不会轻饶我痛恨的这些人。呵呵……哎哟,我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苏老夫人,那我先走了啊。” 无视贺氏青白交替的脸色,她嫣然一笑后,抬头挺胸带着四大女侍卫离开了梅院。 “娘!”她一走,苏月娥就激动的喊叫起来,“这如何是好,她竟然、竟然知道……” “闭嘴!”贺氏平日里还能忍受女儿的急躁,但此刻一丝耐心都使不出,铁青着老脸朝她喝道。 “娘……”苏月娥又恨又怨又委屈的望着她。 贺氏笔直的立在床边,老眼中全是阴沉毒辣的神色。 她当然明白,今日古依儿就是来向她示威的! 不过…… 想到这,她重重的哼道,“她应该是没证据,所以才到我们跟前来说那些话。如果她有证据,早就去向她爹告密了。如此想来,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知道这事的人都不会活在世上,就算只剩下她,她也奈何不了我们。” 听她如此分析,苏月娥的情绪才有所冷静。 只是还是不放心,“娘,如果她把这些事说出去了呢?” “没有证据的事,她敢说,我就有理由请求老爷为我们主持公道!”贺氏咬紧了牙,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看来短时间内我们是不能对秋盈盈出手了。古依儿既然知道我们的事,在秋盈盈那里一定会做足防备的。我们现在动手,等于是找上门去送死!” “可是……” “你要沉住气!”贺氏知道女儿要说什么,冷声将她打断,“秋盈盈又不是马上生孩子,有什么可急的?待她胎月大些再下手,说不定还能让她一尸两命呢!” “哦。” …… 姬百洌将古依儿带走后,姬宁昶回到寝宫,生了许久的闷气,直到听到蒙丙笑嘻嘻的前来禀报,说他们重回了宫中,他才惊喜的从软榻上跳起。 “真的?王叔真的带婶婶回来了?” “皇上,王爷说他带王妃先回昭陵宫,让王妃先熟悉一下,晚些再来见您。” “什么晚些,朕现在就去昭陵宫!” 姬宁昶半刻都等不了,撒开腿儿就朝寝宫外跑去。 …… 之前来宫里的路上,古依儿就听洪嬷嬷说过,姬百洌在宫中有自己的宫殿。 以前小皇上离不开他,他一直住在宫里,也是最近两年才住在宫外。 虽然他不住在宫里,但昭陵宫里的宫人一样把宫殿各处收拾得干净整洁,以备他随时回来居住。 比起昭陵王府来,昭陵宫占地面积还要大些。两处豪宅风格也完全不同,昭陵王府是气派中带着宁静致远的气息,而这昭陵宫只能用富丽堂皇来形容,连台阶都是琉璃砌成,各处无不透露着奢华的气息,真正的流光溢彩、闪瞎人眼球。 就在她准备好好参观时,外面突然响起传报声—— “皇上驾到!” 她和姬百洌同时转身,只见某个小家伙穿着一身龙袍像只金黄色的蝴蝶欢快的朝他们扑来。 “婶婶!” “……”古依儿生怕他刹不住脚,赶紧迎上去先将他拦下。 姬宁昶兴奋的抓着她手腕,一股脑的说道,“婶婶,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回来呢,害我在寝宫生了好久的闷气。早知道隋书杰那老家伙嘴巴那么臭,我今日就不该见他的!等我逮着机会,我一定狠狠闹他一次,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皇上,我们不是故意离开,外面有些人需要王爷陪我去处理,所以才临时离场的。”古依儿编了个理由,随即摸着他小脑袋哄道,“别生气了好吗?我和你王叔打算在宫里多住几日,以后我有大把的时间陪你玩了。” “真的啊?”姬宁昶惊喜不已,但又不太相信似的,赶紧朝自家王叔看去。 姬百洌勾着唇点了点头。 他这才朝古依儿咧嘴笑道,“王叔终于舍得带你进宫了,那我今晚也搬来昭陵宫与你们同住!” 他话音一落,姬百洌唇角的笑瞬间僵住,接着俊脸一沉,“多大的人了?还要人哄着睡吗?” 109、洗了一晚上的澡(一更) “可是婶婶还没哄过我睡觉呢!”姬宁昶仰着头,漂亮的眼仁儿里充满了委屈。 “咳咳!”古依儿赶紧打断他们叔侄,摸着小家伙脑袋,笑着点头,“那你今晚就跟我们睡吧。” “真的?婶婶,你太好了!”姬宁昶立马笑开了颜,抱着她手臂来回晃。 “呵呵!”古依儿朝对面某位王叔看去,果然那脸已经黑了。 她抿着笑,朝他嗔了一眼。 不就是那点事嘛,整得跟怨夫似的…… 再看看身前开心不已的小家伙,她脸上笑着,可心里却悄悄的心疼着。 宫门深重,别说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就是强壮的成年人在常年面对孤独和压力,也会有受不了的。何况他一个孩子既没有双亲陪伴,还要像一个大人般去面对这个世界。 本该天真无邪的年纪,却背负着治国安邦的使命,试问,这样子的孩子能不让人心疼? 她小时候也有要求与父母同睡的时候,那是因为她内心也有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渴望从至亲的人身上获取一种温暖和力量,再把这些温暖和力量转化为一种自信和坚强,用这些自信和坚强再对面对生活…… “皇上……” “婶婶,你就叫我宁儿吧,这里没外人,你别一口一个‘皇上’的叫,我听着别扭。”姬宁昶突然板着小脸纠正她的称呼。 “呵呵!”古依儿干笑了一声,“宁儿,你肚子饿不饿?我今天跑来跑去,就早上吃了东西,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 “来人!”姬宁昶都没等她说完,转头就朝两名十四五岁的太监吩咐起来,“蒙丙、海笑,快去给我婶婶准备吃的!” “是!”两名小太监满脸喜色,应声后很快跑了出去。 他们一走,姬宁昶拉着古依儿的手腕,直接往姬百洌的卧房走去。 古依儿跟着他,走了好几步才想起回头,只见某位王叔正黑着脸站在原地,原本‘受宠’的他此刻完全被忽视…… 她看着好笑,赶紧朝他招了招手。 姬百洌对着他们的背影剜了两眼,然后才跟了上去。 …… 答应了三个人一起睡,古依儿也没食言,天黑前就让宫人搬了一身稍窄的床到房里,将两身床拼在了一起。 小家伙还是挺懂事的,主动睡在小床上。 古依儿也没急着上床睡觉,就在床边跟他聊天。 “婶婶,你千万别听人胡说,王叔的事我是最清楚的,我可以作证,王叔对那司空雪根本就不理睬,都是那个司空雪缠着王叔的。再说那个隋书杰,众多诸侯中就他最可恶,跟太皇太妃一样,肚子里全是坏水,最见不得我和王叔好了!” “我看出来了。”听着小家伙略带激愤的话,她也把之前的事解释了一番,“听到那东耀侯说雪郡主和你王叔很般配时,我确实很生气,差点都以为你王叔要移情别恋了。后来我认出说话的人是东耀侯时,我就猜到他没安好心。太皇太妃想破坏我和你王叔之间的感情,这东耀侯说不定就是受了她的意。至于那雪郡主,你放心吧,婶婶才没放在眼中呢。” “婶婶,你不知道,王叔可喜欢你了,比喜欢我还要喜欢你。” 他认真的口气,是担心她误会,可他嘟起的小嘴,又像是在吃她的醋。 一时间弄得古依儿有些哭笑不得。 “宁儿,婶婶没有误会你王叔,你也不能误会你王叔。”她眼里带着温柔的笑,轻声细语的向他解释起来,“你王叔对婶婶那是一种男女之间才有的感情,而他对你呢,视如己出,那是一种对自己的孩子才有的感情。这两种感情意义都不相同,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他心里有落差是正常的,而他把这种落差感说出来,她就不能不重视。 见他眨着眼,还不是太明白,她又接着道,“你王叔对你的喜爱,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就算是婶婶,也不能取代你在他心中的位置。而他对婶婶好,除了因为婶婶是他喜欢的女人外,他也希望婶婶能像他一样喜欢你、在乎你,这样就能多一个人疼爱你了。如此,你明白了吗?” “呵呵……我明白了!”小家伙咧开嘴角直点头,“那我以后也要像喜欢王叔一样喜欢婶婶!” 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古依儿倍感欣慰。 这孩子是真的聪明。 但面对情感,就是成年人都有陷入困惑和迷茫的时候,何况他只是一个孩子。 更需要正确的引导。 “宁儿,想不想听故事?婶婶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她突然转移话题。 虽然她没带过孩子,可是她知道小孩子都喜欢听睡前故事。 “讲故事?”姬宁昶突然皱起小眉头,对这个词感觉又惊奇又新鲜。 “嗯,婶婶讲故事给你听,可有趣了!”古依儿笑眯眯的点头。 “那婶婶要讲什么故事?治政的还是打仗的?” “都不是,婶婶给你讲森林里动物们的故事。”听他说话,她心里莫名的沉重。 可想而知,他每日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和事…… “动物们的故事?你是说森林里打猎的事吗?” 古依儿笑着摇头,“不是打猎!是动物们在森林里生活时生的一些趣事。”见他眨着眼不能理解,她也不卖关子了,赶紧道,“那婶婶先给你说一个‘狐假虎威’的故事……” 她认真的讲着,小家伙也认真的听着。 从一开始的懵懂到渐渐的两眼仁亮,听完后还一脸鄙夷的点评,“这狐狸就似朝中某些大臣的家眷,仗着自家有点势力就耀武扬威到处欺压人,我是最看不起这种不修德行的人!” 古依儿正要说话,原本在桌边看书的男人突然朝他们走来,还坐到她身旁,对她抬了抬下巴,“继续。”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你想听什么故事?” “就你方才说的那种。” “好。”她明白,他希望她能多说一些类似的寓言故事,既能增长小家伙的见识,还能考验和引导他的思想,“那我再说一个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好!婶婶你快说快说!”姬宁昶兴奋的看着她,一脸的期待。 “从前有个叫东郭的很是迂腐……” 古依儿自己都没想到,这‘故事’一讲起来居然停不下来了。 身边的一大一小就跟入迷了似的,大的还好,小的家伙不停的问‘婶婶,还有故事吗?’,本来是哄他睡觉的,结果把他哄得越来越精神,而她这个说故事的人反而呵欠连连,两眼皮不停的打架…… “好了,今日到此,该让你婶婶休息了。”天色已晚,某王叔总算‘良心现’,主动喊停。 看着古依儿困乏的眼神,姬宁昶也有些心虚,赶紧道,“王叔,婶婶,我先睡了,你们也赶紧睡吧。” “你先睡,我带你婶婶去洗洗,她今日在外跑了一天,早就累得一身是汗。”姬百洌一边说着一边将古依儿抱了起来。 见状,小家伙更是愧疚的道,“那王叔,你就替婶婶好好洗洗吧,我就不等你们了,先睡了。” “嗯。” 看着怀里偷偷脸红的女人,姬百洌背着他应声,但唇角却是高高扬起。 …… 古依儿没想到他这宫殿里还有室内温泉,虽然是人工打造,但也够她惊讶的了。 她早就知道他今晚不会放过她,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 为了她养伤,他们已经好多天没同房,眼下两个人裸的泡在温水池中,姬百洌都等不及她适应,就先向她讨要了‘利息’。 多日的饥渴,加上雾气弥漫的气氛,激情之火一点燃,那真是一不可收拾。 等到他们再回房时,姬宁昶正坐在床上揉眼睛,望着自家王叔怀里睡着的婶婶,他很是不解的问道,“王叔,你们洗了一晚上的澡啊?” “嗯。” “我的天啦!你们也太能洗了!”姬宁昶忍不住惊呼,瞬间大清醒,“这都几个时辰了,我都要去早朝了,你们才洗完?” “行了,快去吧,别打扰你婶婶睡觉。”姬百洌不满的睨了他一眼,接着将怀里的人儿放到大床里面。 姬宁昶抓着脑袋瓜,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始终想不明白。 不过看他们也是真累的样子,他也不多留,接着道,“王叔,那我上朝去了。” “嗯。” 走到门外,小家伙把一名宫女叫来问话,“我王叔和王婶昨晚去哪了?” 宫女道,“回皇上,王爷和王妃一直都在玉仙池。” 姬宁昶脱口而出,“一晚上都在玉仙池?那池里莫非养了鱼?” 宫女正要说话,旁边的海笑和蒙丙赶紧上前催道,“皇上,还是快回寝宫更衣吧。” 姬宁昶不满的瞪了他们一眼,不过还是放过了宫女,接着离开了昭陵宫。 他决定了,今晚他也去玉仙池看看。 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他王叔和婶婶待一晚上…… 110、我要向你下战书(二更) 翌日 古依儿睁开眼,面前就是一张妖孽脸。 两道墨眉飞扬,漆黑的邃眼染着餍足的笑意,整张俊脸如沐在春风中,别提多迷人了。 “可恶!”她脸颊飞速烫,张嘴朝他脖子咬上去。 太没节制了! 那地方连床都没有,她以为他最多就是解解馋,谁知道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没完没了…… 要知道,那地方连床都没有! 昨晚的一幕幕比他们任何一次都要刺激! 姬百洌不但没推开她,还顺势将她身子搂得紧紧的,让彼此像饴糖般粘黏在一起。 古依儿当然也不会真咬人,只是想学他的样子顺便在他身上种点‘草莓’,以泄自己对他纵欲的不满。 只是刚吸上他脖子的皮肉,她就‘哎哟’叫唤起来。 “疼……” “知道疼还乱动?”姬百洌笑着摸到她腿上,明知故问,“哪里疼?这里?” “你别再乱来了!”古依儿忍不住拍打他。 知道她不是装的,姬百洌也收起玩心,认认真真的给她揉捏着各处筋骨。 只是他俊美无双的脸上始终荡漾着妖孽般的坏笑。 古依儿又气他又拿他没撤。 “王爷,药汤送来了。”突然,门外传来洪嬷嬷的声音。 闻言,姬百洌没任何迟疑,放开怀里娇软的身子,起身去开门。 他穿着白色的里衣,古依儿看得出来他是早就醒了。 只是他哪里都没去,一直在房里守着她睡觉。 冲这一点,她也真气不上来。 洪嬷嬷早就把她每日必喝的汤药和食物准备好了,姬百洌把这些都端进了房里,先喂她喝了汤药,又喂她吃了东西,身心餍足过的他服侍起她来,那真是体贴到了极致。 两人都填饱肚子里以后,他再回到床上,搂着她继续为她揉捏酸疼的地方。 吃饱喝足,还有按摩服务,这种另类的讨好,古依儿心知肚明。 她也不揭穿他的心思,心安理得的享受他服务。 谁让他没节制的,她连床都下不了,难道还指望她伺候他? “依儿。” “嗯?”听到他突然轻唤,她好奇的抬起头。 “我想让宁儿也学些英文。” “这……”古依儿突然皱起眉头。 “怎么?不能教他吗?”姬百洌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的看着她。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见他误会,她赶紧摇头,然后认真的道,“要是宁儿肯学,我当然乐意教他了!反正教你一个也是教,加他一个学生,不成问题的。只是学习英文,不是三五两日就可以的,真要教他的话,不但要持之以恒,还得把时间好好调整一下。” “那以后我们就住在宫里?” “不妥!宁儿的母后都不在宫中,我们长时间住在宫里,别人会说我们鸠占鹊巢的。我知道宁儿也很想我们陪伴他,但是闲言碎语很伤人,我不希望这种事成为话柄,免得有人拿这种事来挑拨你们叔侄的感情。” “那你打算如何安排?” “我想想……”古依儿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要不这样吧,以后我每日午后到宫里来,用一个时辰教你和宁儿学英文。学习这种事,主要是养成好的习惯,急是急不来的,哪怕一天学十个时辰,也不见得能学好。” 姬百洌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啄着,“为夫是担心你每日跑来跑去太劳累。” “这没什么的,就是坐坐马车而已。每天有固定的事做,我反而觉得生活更充实。你要让我整日关在房里,我才难受呢!” “那我就替宁儿的父皇和母后先谢过你。”姬百洌抵着她额头,温柔的眼眸中带着异样的认真。 “说这些话不觉得见外吗?”古依儿板起脸,并不领这个情,“宁儿既然叫我‘婶婶’,那我这个‘婶婶’就不能让他白叫。如果他上进好学,就算让我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他,我也愿意。” 学英文,对时下的人而言,就似天方夜谭般,一定没几个人能理解。 但是,胡人不除尽,大燕国就一直存在被外地侵犯的隐患。 何况汉奸、叛徒防不胜防,细细想来,真是让人心底寒。 想要根除这些隐患,安邦定国的策略不能少,但自身也要具备一定的能耐。与外敌接触,语言不通就是一个很大的弊端。就算有翻译,谁敢保证翻译不出问题?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关键时刻还是要自己有辨识能力才行。 他要她教宁儿学英文,想必也是考虑到这点了的。 看着他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欣慰和感动,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想听那些感谢的话,随即岔开话题认真交代起来,“洌,从明日起,我们都不要偷懒了。为了宁儿的安危,以后你还是多陪他上朝吧。我呢,就每日下午到宫里找你们,对外就称我是到宫里玩的。另外,要特别叮嘱宁儿,不可将学英文的事泄露出去,只许我们三人知道,哪怕是太傅都不行。” “嗯。”对她交代的事,姬百洌也点头赞同。 “王爷。”门外再次传来洪嬷嬷的声音。 “何事?” “西耀侯来了。” 闻言,夫妻俩都沉下了脸。 见他要拒绝,古依儿突然拉住他,“不用回避他们。我看那司空雪对你是真有意思,既然如此,那我更不能回避了。什么话还是讲明了好,我这个人还是喜欢先礼后兵。” “回避他们?”姬百洌不满的捏住她下巴,“为夫除了你,不曾与任何女子亲近过,有何需要回避的?为夫不过是想让你多休息罢了!再敢胡言乱语,看我怎么‘家法伺候’!” “呵呵!”古依儿不怒反笑,“那你也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啊!就是因为你与别人没什么,所以才更应该让我出面,让我去断了别人的念想,总比你独自面对好。” 姬百洌用眼神冷冷的剜着她,“怎么,不疼了?” “当然疼了!不过我一想到外面那些狂蜂烂蝶,浑身就充满战斗力,再疼也得忍着!”古依儿恨恨的说完,又给了他一记轻捶,“你要再这么没节制,我下次可真生气了!” “嗯?学会威胁人了?”姬百洌突然挑起眉梢。 “我……唔!” 古依儿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他吻住。 她下意识的想躲,他扣住她后脑勺不说,还翻身将她压住—— …… 半个时辰后他们才出现在司空厥和司空雪面前。 兄妹俩耐性也是真的好,在殿厅里等了他们这么久,也没有说要离开。 相互见礼后,司空厥还笑着对古依儿道,“舍妹随我来京,在京中并无要好的朋友,听闻王妃在宫中,故而求我带她来见王妃,想与王妃结份情谊。” 虽说昨日就见过他们兄妹,但此刻古依儿还是仔细的打量着他们。 这司空厥不但是最年轻的侯爷,气质也是卓尔不凡。浓眉大眼,高鼻丰唇,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色,都带着一种豪迈的气息,跟温文尔雅完不怎么沾边。 而司空雪,还是那么精致的妆容,艳而不俗,光彩夺目。 只是比起昨日与她对视时所展现出来的骄傲神色,今日的她面带微笑,谦和了不少。 她带着礼貌的笑主动走过去,“雪郡主来得正巧,我也是头一次到宫里游玩,身边正好缺个伴。若雪郡主不嫌我怠慢,那我们就去外面走走,一边谈心一边赏景。雪郡主,你意下如何?” “多谢王妃。”司空雪微笑着朝她福了福身。 古依儿回头,果然某位王爷的脸色很冷。 她假装没看到,还一副体贴的样子对他道,“王爷,西耀侯找您,肯定是有要事要与您说。我和雪郡主去花园走走,有事您就派人来唤我啊。” 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姬百洌绝对当场将她扛回房里去。 奈何这个女人压根就不怕他威胁的眼神…… 他的神色倒是被司空厥尽收眼中,待她们一走,他突然长叹道,“王爷也别生气,我这个妹妹你是知道的,又骄傲又倔强,想让她对你死心,恐怕只有王妃能做得到了。” “司空厥。”姬百洌冷着脸直呼他名讳,“本王可警告你,若是司空雪敢对王妃有冒犯之举,本王定亲自宰了她!” “我说你急什么?她要敢乱来,你不宰她,我都不会饶过她!”司空厥鄙夷的睇了他一眼,随即坐到华丽的软椅上,对他抬了抬下巴,“行了,你我难得见一面,昨日又是如此扫兴,今日怎么也该与我喝两盅吧?” 姬百洌瞪了他一眼,随即朝身侧的宫人吩咐,“上酒!” …… 花园里,古依儿虽说带着司空雪,可一路上也没跟她再说过话。 身后甲乙丙丁跟着,都把司空雪当仇敌般注视着。 洪嬷嬷在前面为她们引路,也负责给古依儿介绍昭陵宫的美景。古依儿一会儿去这里采片花瓣,一会儿去那边摘片树叶,好玩得不得了。 这是姬百洌的地盘,也等于是她的地盘,她可是一点都不打生。 而一身紫裙美艳动人的司空雪,走在她身后完全没有存在感,一开始出来脸上还带着得体的微笑,渐渐的,脸上只剩冷色了。 路过一座角亭,古依儿才说要休息一下。 玩归玩,她也是真累。 见她进了亭子,司空雪也跟着进了亭子,没等她招呼,自己坐到了她对面。 甲乙丙丁就在亭子台阶上站着,一字排开,像一道黑屏风似的。别说司空雪看着不悦,就是昭陵宫的宫人看甲乙丙丁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 “王妃,恕我直言,你真配不上王爷。”许是忍无可忍,司空雪一开口就是抨击的口吻。 “雪郡主,也请恕我直言,配不配得上王爷,应该是王爷说了算。如果无视王爷的想法,只顾自己的看法,那叫自以为是。”古依儿冷笑着回她。 对这种目的性很强的人,她也用不着拐弯抹角。 司空雪精致的美目微眯,看她的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你知道吗?我曾过誓,只要王爷一日未娶,我就会继续等他。” “那你现在不用等了,王爷已经娶了我。” “可是我不服!”尽管她的话像冷水般泼得司空雪透心凉,可司空雪不但没一点自知之明,还突然起身冷着脸朝她质问道,“你何德何能能做王爷之妻?仅仅因为你爹是古太师?” “雪郡主,还请你对王妃放尊重些!”洪嬷嬷在古依儿身边突然喝道。 “洪嬷嬷,让我跟她好好谈谈吧。”古依儿抬手将她制止,并给了她一记微笑,示意自己能应对。 面对司空雪挑战般的举止,她也不恼,只是笑得冷然,“我与王爷成亲,仗的不是家族背景,完全是我和王爷情投意合。至于我‘何德何能’,不需要你知道,只要王爷清楚就行了。你一个外人,我就纳闷了,你有何资格评论呢?难道就仗着你喜欢王爷,就能对他的一切妄加评判?” 司空雪美目中不但有恨,因她这番话原本艳丽的脸蛋也失去了血色。 “那你也没资格说我!” “王爷如今是我丈夫,有女人打他的主意,我没资格站出来,那还有谁有资格?” “我不管!我就是不服王爷娶了你!我要向你下战书,要让世人知道,只有我司空雪才配得上他!” 看她激动得都开始咬牙切齿了,古依儿抽着嘴角,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到神经病一样。 她承认,她男人确实优秀,像她这么心高气傲的人都能看上眼,更别说其他女人了。 她也承认面前这位雪郡主各方面条件都不差,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只是…… 这脑子貌似不正常。 自大的人她见多了,连她自己都有些自大自狂。可是自大自狂到这种程度的女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说奇葩应该不算侮辱吧? 见她不说话,司空雪怒指着她,连嗓音都拔高了,“听到没,我要向你下战书!” “呵呵!”古依儿不是气笑,而是完全被她的举止给逗乐了,“我说雪郡主,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难道我输给你了,王爷就会娶你吗?何况,我凭什么接受你挑战?凭你是北耀侯的妹妹,我就得给你这个面子?呵呵!” 她起身准备离开。 还以为这雪郡主有多了不起,原来是个自大的神经病。 跟一个神经病说话,可真够侮辱她智商的。 “站住!”司空雪岂会轻易的放她走?当即厉声喝道。 “雪郡主。”她转过身,脸色猛然大变,指着昭陵宫大门的方向,比她更凶的怒道,“你若来玩那就请自重,若是来惹是生非,就给我滚出去!别仗着你哥哥的身份就以为全天下都是你的!你以为只有你会威胁人啊?我在这里警告你,昭陵王是我丈夫,敢打他主意的女人,别怪我扒了她的皮做花鼓!你要不信大可以试试,看我古依儿敢不敢!” 司空雪一脸苍白,俩目瞪得比铜铃还大。 无视她此刻有些狰狞的神色,古依儿对着她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跟她比凶,也不问问她以前是干什么的。 男下属都能被她活活骂哭,区区一个女人,她还能放在眼中? 不就是耀武扬威嘛,好像谁不会似的! …… 她离开花园,直接回了殿厅。 那曾想,殿厅里两个男人正喝酒喝得欢畅。 不但司空厥的脸笑变了形,就连姬百洌都扬唇轻笑着。 她愣在门口,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要知道,她这男人很少在外面露笑脸的。 不,几乎就没有过。 只有在宁儿和她面前,他才会有那种温暖又迷人的笑容。 见她寒着脸回来,姬百洌瞬间收起笑容,接着蹙起浓眉,“怎么了?” 古依儿走过去,对着司空厥那张快笑烂的脸哼了一声。 司空厥不但没生气,还主动说道,“定是舍妹说了什么话惹恼了王妃。” 姬百洌从软垫上起身,将她轻拥入怀。 看着他那呵护的举动,司空厥也跟着起身,又叹了一口气,“我看还是我去劝雪儿吧。” “不用了。”古依儿从姬百洌怀中抬起头,冷冷的看向他,“我没气,受气的是你妹妹。” “……” 111、帮她达成了心愿(一更) 司空厥有些难以置信,可古依儿的话刚落,他的人就跑了殿厅,焦急的朝他禀道,“侯爷,郡主跑出去了,小的怎劝她都没用。” 他这才相信古依儿的话,错愣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古依儿让他笑得莫名其妙。 接着听他道,“能让王妃教训,也是雪儿的福气。” 闻言,再看他眼中爽朗的笑意,她柳眉紧蹙,看他就像看司空雪一样,只有一种遇见神经病的感觉。 她收回视线,抬头看着身前的男人。 姬百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没有解释司空厥的笑是什么意思,只是温声对他道,“在宁儿登基时,外敌趁机入侵,意图颠覆我大燕国王朝,是西耀侯动诸侯领兵击退外敌,并协助我剿灭朝中叛贼。其功劳甚大,被立为诸侯之首。这些年我与他交情最深,你不必因为雪郡主之事而迁怒于他。” 古依儿心生讶异。 他能当面介绍与司空厥的关系,说明他们之间交情匪浅。 这也是她在他身边以后,第一次听他如此认真的介绍一个人。 “王妃。”司空厥也突然收起笑意,认真朝她拱手道,“有关舍妹之事,我也有管教不严之过。舍妹对王爷倾心,我也曾想过将舍妹嫁于王爷为妻,不过如今王爷与你已结百年之好,我自然会劝说舍妹死心。若有得罪王妃之处,还请王妃宽容。” 他都如此说了,古依儿还能说什么? 何况姬百洌的介绍也在提示他,给这位西耀侯一个面子。 “西耀侯如此坦诚,我很是钦佩。至于雪郡主的事,我也不妨直言,她是她,你是你,只要你不纵容她作恶,我不会迁怒于你。今日我也向她表明了态度,希望你回去以后多加提醒她,王爷既然娶了我,那就请她另寻良人,可别为了一厢情愿这样的傻事而促成大错,到时伤及她个人是小,伤害到你与王爷的交情,那就太不值得了。” 她的话严肃中又带着冷硬,不过司空厥没有任何不满之色,炯炯有神的眼中反而还充满了一丝欣赏。 “王妃快人快语,话中所意虽犀利,但确实点中了要害。回去之后,我定劝她收心,待回北耀再为她择一良人,今后不会再让她与王爷相见。” 他的反应和表现,也是真让古依儿意外。 本想从他脸上找出敷衍的痕迹,可惜,他态度谦和、言语果断,让人只感觉到了他的诚意,并不觉得他是在刻意迎合。 由于司空雪跑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太放心,与古依儿和姬百洌表明了态度后,司空厥很快离开了昭陵宫。 待他一走,古依儿道,“我还以为他们兄妹俩是一个德性呢,差点进来把这西耀侯给痛骂一顿。” “司空雪对你说了什么?”姬百洌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担心她与司空雪出去的事。 “她啊?完全就是一个自大成狂的疯子!”提起司空雪,古依儿就一脸嫌恶,“你是没看到她那叫嚣的样子,说什么不服我,要向我下战书。也是宁儿向我证明了你和她没关系,否则我都要怀疑我才是那个插足者。” 姬百洌神色瞬间沉冷了下来。 “这司空雪,真是胆大妄为!” “何止哦,别人是两眼长在了头顶上,她是两鼻孔长在了头顶上,就差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了!” 听她比喻的话,他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为夫恨不得宰了她,你还有闲心说笑?” “呵呵。”古依儿还真是自乐的笑出了声,“那司空雪确实让人讨厌,不过就她那自以为是的德性,完全就是一个傻子才有的。就算她不在我手里吃亏,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在别人手里吃亏。我笑,是笑她自不量力,而且还理直气壮的要抢别人的丈夫。” 姬百洌又剜了一眼,对于这些事,他不想接任何话语。 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往外走。 “呀,你干什么?” “回房休息。” “……” …… 看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古依儿好奇的问道,“这什么?” “西耀侯来京的路上同样遇袭,幸得他有些身手,不但杀了对方,还从他们身上搜出这封信。”姬百洌一边将信纸取出递给她,一边说明此信的来源。 古依儿接过信一看,脸色瞬间变冷。 这是一封全英文的书信,信中不但交代要拦截诸侯进京,而且还要擒拿她。 “信中写了什么?”见她神色大变,姬百洌也沉了眸子。 “胡人要阻拦诸侯入京朝贺,还要他们活捉我。” “该死!”姬百洌猛然低喝,冰冷的眸底瞬间溢满杀气,“究竟是何人与胡人勾结?若让本王找出来,定将他碎尸万段!” 古依儿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上床。 “洌,我觉得有必要把我到京城之后所遇到的人和事好好梳理一下,看看究竟哪个地方我们忽略了。” “嗯。” “首先,我举报了胡人拿洋芋当‘还魂丹’高价贩卖,这件事,只有你和晋山知道。那天太夫人派人抓我,以及你母妃派人对付和我一同来京的衙役,应该只是突事件。毕竟我举报假药的事才刚生,就算泄露出去,别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出手。而且我那次回苗岭村后日子安稳,如果那时就被胡人盯上了,那他们早应该跑去苗岭村杀我了。” 姬百洌沉着脸点了点头。 “继续往下说。” “后来和宁儿在怡丰县被胡家关起来的事,应该也与胡人无关,这事先略过。让胡人盯上我,我觉得应该是那次我陪你去风雅馆。你想啊,当时你带的都是将军侍卫,就我一个女的,如果暗中有胡人盯梢,那对方肯定会关注到我。” “嗯。” “接下来也没现身边有什么的情况。后来送洋芋去苗岭村,在那里救了受伤的沈少源。他不但对还魂丹很好奇,还试探我的‘过人之处’……” “你的意思是沈少源……” “不。”古依儿打断他,接着道,“我一开始还真有些怀疑他,他堂堂的北耀公子,对胡人的了解竟然还比不过我们京城的守卫。不过后来沈少源为此事向我解释,说他在北耀有两年时间都在养身,好像还病得有些严重,所以对外面的人和事了解得不多。” “没错,沈少源确实得过一场怪病。北耀侯知我懂医术,还曾书信向我求助。我无法抽身前往,就托师尊代我去了一趟北耀,才让沈少源保住了性命。只是师尊不愿张扬,于是北耀侯对外声称是江湖游医救了沈少源,我想沈少源应该也不知道是谁救了他。” “那这么说,沈少源并没有说谎。如果按照他的情况来看,胡人是在他病重期间进入大燕国,哪怕必经北耀境地,他也没机会与胡人接触。他病好之后,胡人已经在大燕国有所行动了,他就算想加入做汉奸,貌似也有点晚了。” “他看似最可疑,可仔细推敲之后,他却是最没有嫌疑的。” “我也觉得。”对他的判断,古依儿也点头认同,“自从你上次说他与我同时去苗岭村只是巧合以后,我也觉得他身上的嫌疑却来越少了。反倒是有人故意在中间做戏,让我们下意识的去怀疑他。” 姬百洌突然沉默起来。 他一身冷寒气息,眸底也全是深沉的寒芒,古依儿知道他为此事很是揪心。 不敢声张,是怕打草惊蛇。因为胡人好辩,但奸细脸上没刻字,实在难查。 突然间又撞上诸侯朝贺天子,这么多人同时出现在他们身边,更加大了他们找奸细的难度。 当然,这大奸细说不定就藏在诸侯之中。 想起什么,古依儿开始扳手指数道,“西耀侯司空厥遇袭,得到了这封密信。南耀侯裴义也遇袭,在泾洲暂避,你派人去接的他。北耀侯派长子沈少源前来京城,他的手下全死了,且他还被人打伤。洌,怎么没听你说东耀侯隋书杰呢?” “他一路畅行,并未生意外。”姬百洌说完,眸子一厉,“难道?” “不,我倒不认为是他。”古依儿轻笑道,“如果他真是奸细,三面都设了埋伏,就他那一面安然无恙,这不是太引人怀疑了吗?我倒是觉得,是背后那个大奸细故意这样安排的,好让我们把东耀侯盯住。” 听她分析完,姬百洌再次沉默起来。 古依儿仰着头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背后这个大奸细确实聪明,他应该知道你不会怀疑西耀侯司空厥和南耀侯裴义,所以故意把我们往北耀侯之子沈少源和东耀侯隋书杰身上引。司空厥在宁儿登基时杀敌灭奸,如果他有野心,早就与奸贼合谋了,不会等到宁儿羽翼逐渐丰满才动手。而裴义是宁儿的外祖父,如果他想夺皇位,首先要对付你才行。大汉奸在背后搞这些事,看似聪明,其实有点可笑,这不是聪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怕是做梦都想不到,通过分析,我不但没入他的圈套,还能肯定,四方诸侯全是清白的。” “四方诸侯全是清白的……”姬百洌眯着眸子,跟着她说出的话低沉念出。 “王叔!婶婶!” 门外突然传来某个小家伙的叫唤声。 夫妻俩只能打住,同时朝门口看去。 姬宁昶兴奋的跑进来,直接朝古依儿扑去,“婶婶,我还要听故事,你接着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今日背完书了?”姬百洌沉着脸问道。 “王叔,不是我偷懒,是太傅有急事回去了。” “急事?” “我正想跟你们说这事呢!”小家伙也不吊他们胃口,一边挽着古依儿的手,一边向他们说起来,“早朝后,太傅本来在的,沈家的人突然带来消息,让太傅赶紧回去,说是沈太夫人跟古太夫人正在商议太傅和古召紫的婚事。太傅一听,气得当场就告假回去了。” “什么?两家太夫人商议婚事?”古依儿惊讶不已。 不是她不信,而是昨天她才回了古家,都没听任何人说起过。 她还在苏月娥的院门外见过古召紫呢,也没听她提起这事。 当然,她娘苏裕梅也在场,或许是她不方便说。 只是,突然就谈婚论嫁,这也未免太快了。 要知道,苏月娥有孕,也是昨天才现的。古奎忠要照顾两个孕妇,这个时候谈女儿的婚事,他真是不嫌忙啊? “宁儿,那你知道是哪家先提出来的吗?” “是沈太夫人邀古太夫人去家中做客,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太傅和古召紫的婚事给定下了。”姬宁昶回道。 “呵呵!”古依儿突然干笑起来,“照这么个样,那我之前帮沈太傅找信物,不是白找了?” 本想帮沈衍摆脱古召紫,结果兜兜转转,两家还是凑到了一起。 想想她在其中做的事,一会儿帮沈衍找信物,一会儿帮古召紫去说服古奎忠…… 真是好好笑。 无意中,她竟然帮古召紫达成了心愿! 如果沈衍知道她在其中的‘功劳’,不知道会不会拿刀追杀她? 112、这小子人没影了!(二更) “王叔、婶婶,你们帮帮太傅吧?太傅真的不喜欢古召紫,就算逼他娶了古召紫,他也不会开心的。”姬宁昶突然向他们求道,“沈家世代都对朝廷有功,如今的沈太夫人和沈夫人也都对我极好,我实在不好出面帮太傅阻拦这桩婚事。” “呃……”看着他替沈衍担心样子,古依儿为难的朝姬百洌看去,“洌?” “太傅年纪也不小了。”姬百洌沉着脸说了一句。 “王叔?” “你也知道沈家的事我们不便插手,你做不到,我与你婶婶更加做不到。你别忘了,那古召紫与你婶婶的关系,你婶婶若出面干涉,得罪人不说,还要受人非议。难道你希望别人在背后唾骂你婶婶?” “这……”姬宁昶先是一脸的失望,听完自家王叔的话后又是一脸的纠结。 “宁儿,这事我和你王叔真的插不上手,也不能插手,希望你能理解。”古依儿揽着他肩膀,一脸的歉意。 她知道这小家伙跟沈衍感情很好,那种好应该早就超出了君臣之义。 以他护短的性子,沈衍若是受了委屈,他肯定不会置之不管。 只是婚姻之事,就算他是皇上,也有管不着的。他应该是清楚这点,所以才希望他们夫妻能帮一帮沈衍。 但他忘了,她是古家的女儿,古召紫的大姐,她去制止沈古两家结亲…… 后果她都不敢去想。 “婶婶,我懂,是我冲动了。我差点忘了你是太师的女儿,若是你出面去制止古召紫和太傅的婚事,肯定会被人骂死。这件事,只有靠太傅自己解决了,希望他能说服沈太夫人,让沈太夫人打消念头。”姬宁昶也认真的向她道歉。 他就是这么的懂事。 古依儿疼爱的摸了摸他脑袋,“宁儿,你也别担心太多,沈太傅他也不是孩子了,他会处理好这些事的。” “嗯。” “对了,既然沈太傅没空陪你背书,那今日就让婶婶来教你,行吗?婶婶想教你一种新奇的语言,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学?”不想他把过多心思都放在沈衍的婚事上,古依儿赶紧转移话题。 “新奇的语言?”姬宁昶不停的眨着眼睛,好奇心立马被她引了出来。 古依儿没立刻开始,而是朝姬百洌使了使眼色。 姬百洌会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下床走向门外。 接着听他下令的声音,“甲乙丙丁,你们四人守在门外,除了洪嬷嬷,不许任何人靠近寝宫半步!” “是。” 他很快回到房中,并亲自把房门关上。 见他如此谨慎,姬宁昶更是好奇得不得了,“婶婶,你究竟要教我学什么新奇的语言?” 古依儿神秘的笑了笑,接着说了一长串英语。 小家伙眼都不眨的盯着她,完全听懵了。 “你婶婶说的是英文,你以后跟着婶婶认真学,等你学会了就可以与胡人打交道了。”姬百洌坐到他们身旁,主动为他解说起来。 “哇……”姬宁昶盯着古依儿,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 小家伙第一接触这种陌生的语言,倍感新奇,从午后到晚上,一直都赖在他们房间里。 他的好奇劲儿加上好学劲儿,让古依儿和姬百洌都很是欣慰。 因为他比姬百洌晚学几日,古依儿为了让他赶上进度,也是卯足了劲儿教他。 侄婶俩在桌边一边学一边写,姬百洌就在旁边批阅着奏折,时不时抬头看他们一眼。 那一大一小专心致志的模样,总会让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期间有大臣觐见,也是他出去应付。 翌日 沈衍告假,连早朝都没上。 在退朝的时候,古依儿让人把古奎忠请到了昭陵宫。 她也懒得回古家去打听消息,有什么事把当家的叫来问一问岂不是更简单? 不过古奎忠到昭陵宫,并没有任何喜色显露,反而是沉着脸皱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爹,你这是怎么了?家里两个孕妇,你不该高兴吗,怎么还愁上了呢?” “唉!”古奎忠坐在大椅上,突然用力抓紧扶手,“还不是你妹妹!” “紫儿妹妹怎么了?”古依儿挑了一下眉,“我听说昨日沈家和我们家商议紫儿与太傅的婚事,这不正是紫儿妹妹期待的吗?” “婚事是定下了,不过沈衍这小子人没影了!” “噗!” 古依儿赶紧别开脸。 不是她不厚道,实在是没忍住。 从昨日听到消息起,她就知道,这桩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了。 沈家的背景,古家的地位,容不得他们拿儿女的婚事开玩笑。 没有铁定的事实,更也不可能外传。稍有不慎,都会成为别人的谈资,丢了面子不说,还会影响到两家的关系。 也难怪沈衍反应如此大了。 换谁来,恐怕都接受不了。 瞥到古奎忠很是不满的瞪着自己,她赶紧轻咳着,以掩饰自己想笑的冲动。 “那个……爹,这婚事究竟是谁先提出来的?” “沈太夫人。” 古依儿突然摸起下巴,有些不明白,“真奇怪,怎么以前沈太夫人没有提亲的打算,你刚准备考虑让紫儿妹妹嫁人,她就提亲了呢?谁消息如此灵通?” “难道不是你促成的?”古奎忠突然沉声反问。 “我?”古依儿惊讶不已。 “紫儿已经向我承认她去芙蓉居找过你,求你帮她说话。怎么,不是你在中间为她和沈衍牵红线?” “爹,你可别乱说话哦!我承认紫儿妹妹找过我,让我帮着说服你准许她嫁人。可我就做了这么多,其他事我可什么都没做!”听他质问的语气,古依儿从椅子上起身,严肃的解释道。 这种事要是让沈衍误会了,还不得恨死她啊? “真不是你促成的?”古奎忠紧紧盯着她,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113、你将来就等着哭吧(一更) “我骗你干嘛?你以为我闲得慌,没事去给别人当红娘?”古依儿说得都有些来气了,“我把你请过来,也是想问清楚这中间生的事,没想到你还怀疑到我头上来了!你怎么不去问问紫儿妹妹,说不定是她自己跑到沈家为自己说媒呢!” “不可能!她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去说服沈太夫人!沈太夫人对沈衍疼爱有加,也一直尊重沈衍的选择,如果不是‘特别的人’说服她,她不可能在婚事上强迫沈衍。”古奎忠很是笃定的道。 “‘特别的人’?”古依儿皱紧眉头,“有能力说服沈太夫人强迫孙儿的人,除了皇上就是王爷。可我们昨日听到消息都很吃惊,王爷是不可能去管这种闲事的,皇上更不可能做这种事,他还在帮着沈太傅生气呢!” 古奎忠盯着她看了又看。 然而,他也知道这个女儿的脾气,她没有说谎的必要。 “那就奇怪了……” “奇怪?”古依儿也好奇的盯着他。 “就是你说的,沈家怎么知道我打算把你妹妹嫁出去?何况沈衍那小子并不喜欢你妹妹,沈太夫人如此疼爱他,怎会突然逼他成亲呢?” “我说爹,我纠结是一回事,你跟着纠结什么呀?能与沈家做亲家,难不成还委屈了你?” “我是怕紫儿委屈!”古奎忠很是不满的瞪了她一记,“你忘了沈衍那小子说过的话了?他有意中人了,那你妹妹嫁给他,不得受他冷漠?” 瞧他那护犊的样子,古依儿突然轻蔑的翘起嘴角,“在你身边受冷漠的女人也不少啊?我娘还受了十八年的抛弃呢!” “你!”古奎忠脸色唰的黑了一层。 “哼,我叫你来是问情况的,你倒好,跑我这里来撒气!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欠了谁!”古依儿很是不爽的哼道。 古奎忠又一次被她说得没了脾气。 只能沉默的把她干瞪了。 对他各种瞪视,古依儿通常都是无视的。管他有多气,她照样能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吃着点心,时不时跟身旁的洪嬷嬷说两句。 反正在古奎忠眼里,自己的存在还不如一个外人。 但他也知道这背后的根源,再不满这个女儿的态度,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他不走,古依儿也不撵他,等一盘桂花糕吃得差不多了,才又重新与他说话。 “沈衍躲起来了?那婚事呢?” “你觉得呢?”古奎忠斜了她一眼,不答反问。 就冲他这口气,古依儿也知道,沈衍和古召紫的婚事是改变不了的。 是沈太夫人主动提出来两家结亲的,沈家若悔婚,必会陷入不仁不义的地步。 没事耍着人家女儿玩,不遭骂才怪。 这时代可不是婚恋自由的时代,像古召紫这种如果被退婚,说不定这辈子就完了。还想挑东家、选西家,只能做梦。 要是古家提出退婚,那就是不把沈家放在眼中,还是会遭人笑话。 “我说你们两家也真是,这婚事私下商量就得了,等一些细节问题商榷好了再宣扬也不迟啊,谁那么大嘴巴这么快就外传?现在好了,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唉!”古奎忠重重的叹了口气,“说不定就是你妹妹!” “……”古依儿突然沉默。 古召紫对沈衍的喜欢,绝非一丁半点,她能伙同陶玉娴和杜青缘制造与沈衍的绯闻,还能服毒讹诈沈衍,这种散播谣言的行为,她肯定做得出来。 何况这还不是谣言,是两家太夫人定下的事,散播起来更不用忌讳。 她应该是知道沈衍心里没她,也知道只要把她和沈衍的婚事大肆散播,就算沈衍再反对,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想明白这些,她突然打了个冷颤。 真搞不明白,这些女人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花季少女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把自己弄得跟心理变态似的…… 就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难道就一定能幸福吗? 古奎忠不为女儿高兴反而为此婚事沮丧,想必他这个‘过来人’也明白这些道理,所以才会如此揪心愁。 这事就如同她对宁儿说的那种,很抱歉,她帮不上忙。 所以,她也不打算再谈论下去了。 “爹,家里两位孕妇都需要你,你还不赶紧回去?” “回去也是一团乱!”古奎忠沉着脸抱怨道。 “怎么个乱了?紫儿妹妹的婚事是沈太夫人先提的,沈太傅跑没影,那也是他们沈家的事,横竖他们都要给你一个交代,你着急做什么?再说了,沈太傅不见影,说不定只是去别的地方办事,就一天不到的功夫,你们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这种事我劝你们还是别张扬为好,免得闹出什么误会,紫儿妹妹还没出嫁呢就把姑爷给得罪了。” “我说的不是你妹妹的婚事!” “那是什么事?”瞧他一脸憋青的样子,古依儿忍不住笑,“该不会苏小姨回府后闹腾了吧?” 古奎忠抿紧双唇不说话了。 古依儿知道自己猜中了,不过一点都没同情他,反而笑得更嘲讽,“人家替你辛辛苦苦怀孕生子,你不该把人家捧在手心里宠着吗?” 苏月娥的德性她是见识过的。 这女人跟古沐兰一样没脑子,当着他们的面都敢对她爹献媚,这怀了身孕,她还能低调做人? “你就不能对为父说几句好听的?”古奎忠恨眼一瞪,极度不满她的嘲笑。 “我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你要想我说好听的,那你做的事也得让我看得惯啊!”古依儿不屑的冷哼,“我娘也怀着身子,正需要人陪伴、呵护,你倒好,把一个跟你搞乱的女人接回府不说,还为她的事愁眉不展,我娘是不在这里,要是见你如此,心里不知道多难受。” 见他又不说话了,她撇了撇嘴,软了几分语气,“我也不是要恨你,只是觉得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非不分呢?那苏月娥要闹腾,不就是她肚子里怀了孩子嘛?以她的个性,你越上心,她越闹腾得厉害。” 见他还是不说话,不过神色已经有所缓和,显然也有认真听她说。 她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爹,她怎么闹腾了?能说来听听不?” “还不是你姑姑!”古奎忠气恼道,“她跑去月娥面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月娥受不了她羞辱,一直吵着要寻死觅活!” “呵呵!”古依儿嘴角抽了抽。 刚刚还在心里比较古沐兰和苏月娥呢,没想到这两个女人就杠上了…… 她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古沐兰听说苏月娥怀孕后,替苏裕梅这个闺蜜打抱不平,然后跑去苏月娥那里骂人了。 这小姨子勾引姐夫的事,估计除了当事人外,没几个能看得惯吧? 何况古沐兰还有一身娇蛮的臭脾气,不把苏月娥骂死才怪。 而苏月娥呢,除了肚子里有个孩子外,还有什么? 在这事上,也别指望苏裕梅这个姐姐能替她出头了,说不定古沐兰去骂苏月娥,她这个姐姐还有份呢…… “对了,苏老夫人呢?她没站出来帮着说话?”这贺氏可不是个省油的,难道能看着自己宝贝女儿受委屈? “她回她苏家大姐家去了,昨日傍晚去的。”古奎忠随口回道。 “苏家大姐?”古依儿默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那是贺氏婆家的大姑子,换言之就是苏月娥和苏裕梅姐妹俩的姑姑。“她去做什么?苏小姨怀着身子正需要人照顾呢,她也放心离开?” “听说她苏家大姐家出了命事,五个孙子遭人杀了,那五个孩子的爹也下落不明,恐怕也是出了意外。” “……” 对于命案,古依儿这具身体也算是见多了,不觉得惊奇。 贺氏去奔丧也是应该的,毕竟是她夫家的亲侄子。 只是,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毛毛不安的感觉呢? 苏月娥刚被接回古家,不说身边需要人照顾,就冲苏月娥的性子,她也应该不放心。 这么急着赶去奔丧…… 她就不怕女儿在古家出什么问题吗? 对这个狠心毒辣又老谋深算的女人来说,一个夫家的侄子能比她女儿的安危还重要? 不对!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想到这,她脸色一沉,从椅子猛然起身。 “爹,她夫家大姐家在何处?她出事的侄子一家叫什么名字?” 古奎忠险些被她突来的激动吓一跳,“你问这事做何?” “快说!我要知道!”古依儿冷肃的瞪着他。 “那家人姓赖,在安渠县城里。”尽管不知道她要做何,但古奎忠还是如实回道。紧接着,他又不解的反问,“你问这些事做何?” “我不问清楚,你将来就等着哭吧!”古依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记,随即拔腿朝外走去。 “你!”古奎忠一脸难看的起身。 被她骂得莫名其妙,心里是真有些火大。 可人已经跑没影了,他想教训人都没机会。 最终他只能憋着气离开昭陵宫回府去了。 114、把她盯着(二更) 马车里,看着身边的男人,古依儿一直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是去跟踪贺氏的,顺便找点线索,你跟着跑,不觉得好笑吗?几位侯爷都在宫中,宁儿一个人应付,你放心啊?” “宁儿比你省心!” “你!”听他如此比较,她一下子拉长了脸,攥起小拳头放在他眼前,龇牙咧嘴的瞪着他,“说我比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屁孩?” 姬百洌笑着将她拳头包裹在手心里,低下头对着她红唇咬了一下。 “你也知贺氏阴险毒辣,为夫怎能放心你一个人去?” “可是我们两个都离开,我怕宁儿忙不过来。” “南耀侯和西耀侯都在他身边,有他们帮衬着,宁儿累不着。” 他都这么说了,古依儿还能说什么? 宫里的事确实担心的地方不多,那小家伙也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捏。 她现在想的最多的就是贺氏。 还有赖家生的命案…… 为什么她坚持亲自去安渠县,就是想多找些贺氏的把柄。 虽然也可以派晋山他们去跟踪她,可是有些事是别人不知道的,比如苏月娥偷怀野种的事。就算让他们去跟踪贺氏,他们也只会注重表面情况,无法联想到更深的东西。 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担心重要的细节被忽略…… 给苏月娥把脉的那位吴大夫之死,给了她很大的警示。 贺氏为了苏月娥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不择手段! 既然她开启了杀人灭口的模式,那么还有一个人对她们而言必须死…… 那就是让苏月娥怀孕的男人! 直觉告诉她,贺氏这次去奔丧,就是与此事有关! 见他还有闲心看小窗外的景致,古依儿轻轻碰了碰他,“洌,听说太傅跑没影了,你们知道他跑哪去了吗?该不会他逃婚了吧?” “婚期还有两个月,他此刻逃婚未免早了点。” “那他?” “让他出去静一静吧,这些年他常陪伴宁儿,也该放他假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呃。” 她也觉得沈衍静一静也是应该的。 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事关一辈子的幸福,如此被人操控,而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想想确实挺可悲的。 时下流行盲婚哑嫁,秉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多数人都接受这样的命运。其实这并不算最悲惨的,毕竟是他们默许了这样的规矩,把自己的幸福交给别人去安排。 真正悲惨的是那些想反抗的人。 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不想被别人的枷锁套住,可他们一旦反抗,就有无数的声音指着他,说他离经叛道、说他与世不合、说他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 看着面前男人俊逸如画的侧脸,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洌,如果太皇太妃没有那么强势,你会不会也要听从她安排?” 姬百洌将视线从小窗外收回,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轻轻勾起红唇,“我想听实话,你说了我也不会生气。” 姬百洌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将她搂紧,低头在她耳旁蹭着,“没有如果。你是我妻,上天注定了的,谁也改变不了。” 想起他拿出的那一张纸条,上面用繁体数字写着她的生日…… 她靠在他肩膀上,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他们能在一起,真的要感谢太皇太妃的强势。 太皇太妃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正是因为她的强势以及她想操控儿子的野心,让她彻底失去了儿子的心。 如果太皇太妃像一个正常的母亲,给予儿子正常的母爱,她敢说,凭他的为人,一定没有勇气去反抗太皇太妃的决定…… 可惜,太皇太妃人品不堪,野心太大,做事太狠,一个在儿子心中只有负面阴影的母亲,如何能让儿子遵从、敬重? 除非这个做儿子的没有主见、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然而,他不是这样的人。 …。 从京城到安渠县也不算远,马车走官道一路畅行,傍晚就到了安渠县城内。 为了方便出行,古依儿让甲乙丙丁换了便装,扮成了丫鬟。 晋山充当车夫,另外几名侍卫扮成小厮。 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后,在小二送食物到房里时,古依儿故意跟他套话,“小二哥,我们是来探亲的,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你们这里是否有位姓赖的员外?” “你们是赖员外的亲戚?”看他们夫妻穿着打扮都不俗,而且还带着丫鬟仆从,小二立马就猜到他们是赖家的亲戚,于是主动向她说道,“客官,你们这次来可要做好准备,赖员外家出大事了!” “哦,出什么大事了?”古依儿假装好奇和惊讶。 “听说赖员外家的四少爷杀了自己的妻子和五个儿子,然后逃佚了,现在官府正张榜抓这位四少爷呢!” “什么?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古依儿脸色是真变了。 “是啊,听说那四少爷突然得了失心疯……太可怕了,连自己的妻儿都不放过,简直没人性啊!”说起这事,小二都忍不住一边叹气一边唾骂。 古依儿朝对面的姬百洌看去。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眸中全是冷意,明显也是觉得此事非同寻常。 她装出一副悲痛样子,继续跟小二套话。 从小二嘴里得知,那四少爷叫赖水斌,虽然其貌不扬,可人却很风流。加上家里有钱,靠着平日里的风流韵事,在这一带还是出了名的公子哥。 这赖水斌平时很正常,突然间杀了自己的妻子和五个孩子,整个安渠县都哗然了。 据说本来大家都没有怀疑他,但是他妻儿死后,他人不知所踪,衙门派人四处寻找都无结果,最后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竟说是他杀了自己的妻儿,衙门也没办法,只好把他当做嫌疑犯张榜捉拿。 “洌,你怎么看?”小二走后,古依儿脑子有些乱。 “赖水斌兴许没死。” “可依照凶手杀人的手段,那么小的孩子,而且还那么多个……我想赖水斌活着的几率并不高。如今他被当做嫌疑犯,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极有可能被凶手杀害然后尸体被藏了起来。”古依儿双手紧紧的捧着碗,“我现在最想弄明白的地方就是,赖水斌最近有没有进京城!” 人已死,她只能说惋惜,替那几个无辜的孩子惋惜。 但要她把凶手揪出来,却并不容易。 就算她怀疑是贺氏做的又怎样,买凶杀人,也得把凶手抓到才能指认她。 “先用吃的吧,明早我们就去赖家。”姬百洌给她碗里添了些菜。 “嗯。”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古依儿还是拿起了筷子。 …… 翌日 古依儿带着甲乙丙丁直接去了赖家,姬百洌坐在马车里没露面,晋山充当车夫,主仆俩守在赖家大门外等她们。 古依儿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古家听闻噩耗派她前去悼哀的。 赖员外赖泽鸿是苏裕梅的姑父,古家派人前往也是说得过去的。得知她是古家派的人,员外夫人、也就是苏裕梅的姑姑苏文茹还亲自出来迎她。 贺氏也跟着她一块出现。 只是在看到她的瞬间,贺氏的老脸变得极其难看。 “大……” “苏老夫人也在啊?”古依儿佯装惊讶,巧妙的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称呼。 贺氏与女儿住在太师府的事,早已不是秘密,所以她和古依儿认识,自然就不奇怪。 苏文茹气色很不好,走路都全靠两名丫鬟搀扶。 “丽英,你招待一下贵客,娘身子乏力,想回房休息。”给古依儿见过礼后,她朝身侧一名四十来岁的女人吩咐起来。 “是。”女人毕恭毕敬的应道,随即朝古依儿引道,“姑娘,这边请。” 古依儿扭头看了一眼步履蹒跚的苏文茹,六七十岁的年纪,突然痛失好几个孙儿,可想而知所受的打击有多大。 再看跟着她离开的贺氏的背影,她眼底翻卷着憎恶。 这老太婆…… 收回视线,她朝引路的妇人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水斌的大嫂。”妇人礼貌的回道。 “唉!”古依儿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前阵子才在京中见过四少爷,没想到会生这样的事……” “是啊,真没想到水斌会做出这样的事!”妇人也突然悲痛的感叹起来,“出事那天晚上水斌刚从京城回来,还找他大哥喝酒来着,谁曾想他回去后竟做出如此出人意料之事。” 古依儿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亮光。 赖水斌真的去过京城! 她只是试探的问话,没想到还真问出了想要的答案! “对了,我只在京城里见过四少爷一次,当时见他匆匆忙忙,不知道他去京城做什么,会不会跟出事有关?” “我们只知道他最近老往京城跑,一去就是两三日,也不知道他去京城究竟是做何。”妇人摇了摇头。 古依儿还想问下去,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似的。 她回头一看,只见贺氏正在远处盯着她们。 115、本王人都是你的,还嫌不够(一更) 她眯起眸子,暗暗咬紧后牙。 这老太婆,总有一天会让她死得难看! “姑娘?”妇人在她身后唤道。 “大少夫人,太师交代我要早些回去,我就不多打扰了。请你们节哀。”古依儿转回头向她告辞。 “既如此,那我也不强留姑娘了。家里生这样的事,大家都很悲痛,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妇人朝她福了一礼。 “我理解。”古依儿点了点头,随即给甲乙丙丁使眼色,带着她们朝大门外走去。 只是在转身时,已经看不到贺氏的身影了。 她已经问到了自己想问的事,再留下来也没什么必要。 被杀的严氏和那几个孩子已经在昨日上午下葬,她也不可能叫人家开棺给她看尸体。 这事衙门已经介入,而且来过现场,如果想知道死者的死亡报告,去衙门查就行了。 走出赖家,姬百洌在她上马车后也没多问,让晋山驾着马车先离开。 “洌,派人盯着贺氏。” “嗯。” “我们现在去一趟衙门吧?我想去看看衙门是如何记录案现场的。” “已经派人去了。”姬百洌将她肩膀揽住,“我们先找地方填饱肚子。” “好。”古依儿对他笑了笑。 让他放着京城那么多事跟着她跑,她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 想到这,她抬起下巴在他迷人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以为这点补偿就够了?”姬百洌斜睨着她。 “讨厌!”古依儿哭笑不得的给他一记粉拳。 姬百洌捉住她的手,听着她娇骂声,不怒反笑。 “吁!”外面的晋山突然勒马。 “何事?”姬百洌收紧手臂,不满的开口。 “王爷,属下好想看到青缘姑娘了?” “嗯?”古依儿立马伸手撩起帘子,“青缘?在哪?” “朝那边去了。”晋山朝左手那边的巷子指了指。 古依儿回头朝姬百洌看去,姬百洌紧锁着浓眉,片刻后才道,“随他们去吧。” 听他这么说,她也只好作罢。 杜青缘在这里,那说明沈衍也在这里。 据说他跑没影,杜青缘也跟着不见了,可见他是把杜青缘一块带走了的。 瞅了瞅外面的街道,她不禁小皱眉头。 还以为那家伙跑哪里去躲藏了呢,没想到跑来这里了。 要散心、要冷静,怎么也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吧,跑这种不大不小的闹市区找清静,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想的。 她也听从姬百洌的话,打消了追去找他们的念头。 晋山驾着马车继续前行,他们找了一家稍微偏僻的小酒馆吃饭。 饭间,被姬百洌派去衙门的人将尸检记录带了出来。 古依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这份记录。 里面详细的记载了案情况,赖水斌的妻子和几个儿子都是被人一刀毙命的。 看完后,她把记录薄往桌上一放,哼道,“我看这安渠县的知县也是个吃干饭的!连客栈小二都知道,那赖水斌除了喜欢花天酒地外,没别的特长。曾经在街上调戏姑娘,还当场被人打伤过,可见这人是没武功的。一个没武功的人,杀人手段如此狠厉,刀刀都能致命,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信。明明如此多破绽,可这知县却还听信别人传言,把赖水斌当凶犯缉拿,就他这猪脑子,也不知道怎么当上安渠县知县的?先不说赖水斌是否活着,就算侥幸活在世上,现在衙门到处张榜缉拿他,他敢露面吗?” 姬百洌将记录簿拿起,沉着脸阅完。 随后将记录簿递给晋山。 “传本王令,速将知县米宏伟革职查办!将此案送交御史台,让御史陶锦良前来安渠县彻查此案!” “是,属下这就去办。” 晋山走后,古依儿吃了两口菜,才又接着道,“王爷,这案子做得滴水不漏,我看就算御史大人来了也是白来。你看啊,外面谣言四起,都说是赖水斌杀了自己的妻儿,连他家人都没有怀疑,有这种意识在前,除非有相当有利的证据证明赖水斌是清白的,否则这案子没回转的余地。然而,凶案现场连一点可疑的痕迹都没有,不见‘凶犯’,也不见凶器,要替赖水斌洗脱清白,除非……他自己跑出来。” “不管怎样,都要彻查一番。” “嗯,记得提醒查办的人,把查案的过程记录详尽。”古依儿咬着牙溢道,“我不怕她逍遥法外,总有一天,我要把她犯下的这些事甩到她脸上,让她百口莫辩!” 她们不就是想生孩子嘛,那就让她们生好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怕她们反悔不生了呢! 她要看看,苏月娥到底能生个什么样的‘继承人’出来…… 她也要让贺氏知道,自己亲手造下的孽要遭怎样的报应! 他们原本打算今日回京的,但姬百洌下令将安渠县知县革职,古依儿就提议等到御史陶锦良来了再走。 午后,夫妻俩在街上散步。 见到街边有个摊贩卖糖人儿,古依儿立马就想到给某个小家伙买回去。 她立刻撇下身后的男人走了过去,但走了两步又返回他身前,干笑着伸出手,“我没带银子,你带了么?” 姬百洌先是剜了她一眼,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只钱袋放在她手心里。 “呵呵!”掂了掂重量,古依儿立马咧嘴笑了起来。 想到什么,她突然对他眨了一只眼,“王爷,你说好的每月我一袋金豆子做月钱,上个月的你还没哦,记得回去给我补上哈!” 不是看到钱袋子,她都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本王人都是你的,你还嫌不够?”姬百洌咬着牙低声溢道。 “拿到手的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纸上画饼!” “……!”他站在原地,对着她跑开的背影瞪了又瞪。 古依儿一口气把小摊上的糖人儿都给买了。 不光是小家伙吃,她也要陪着吃的。 还有洪嬷嬷、红桃、甲乙丙丁,说不定某位王爷看他们吃得起劲儿也要吃呢? 就在她付了银子等着摊主给她打包时,从侧面突然冲过来一个人,猛的撞上她左肩—— “啊!” 她左面肩膀才好没多久,被人这么一撞,疼得她当即惨叫。 自身后一双手臂瞬间将她搂住,才没让她被撞倒。 稳住身形后,她朝撞他的人看去。 只见一个老头正在地上捡散落的东西。 这老头头全白,满脸皱纹,身上破衣烂衫,而且背还有些驼…… 散落在地的东西是一些她不认识的草药,原本被纸包好的,因为那一撞,纸包全散了。 看到这一幕,她嗓子眼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她抬头朝紧搂她的男人看去,微笑着摇了摇头。 姬百洌沉着脸松开手臂。 她上前蹲下,帮着老头一起捡地上散落的草药。 老头抬眼看了看她,也没说一句话,只是加快了捡药的速度,然后用纸再度将它们裹好。 接着把草药紧紧的捂在怀里,起身就跑。 古依儿,“……” 她被老头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不说道歉也没关系,念在他年纪大老眼昏花,她也不好指责什么。 但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恶人吧? 至于把他吓成那样? 看着老头逃跑的驼背身影,她眸子眯了又眯。 总觉得这老头有些怪。 要是他怀里抱得是金银珠宝,怕被人抢,这还想得通。可就是一包草药,连治什么病都不知道,谁会抢这种东西? “那些药是治跌打损伤的。” 她朝自家男人看去,始终疑惑不解,“他如此慌张做什么?不像是赶着回去治人,反倒像是在躲人似的。” “去看看?”姬百洌突然挑了一下眉梢。 难得他有这个兴致,古依儿笑了笑,随即朝甲乙丙丁使了使眼色。 小甲去摊位上将摊主包好的糖人儿接过,其他三人先随古依儿和姬百洌去追赶那老头。 …… 在郊外的一间破旧房子里,老头正在院子里生火,火架子上悬着一只瓦罐,里面正是他从药铺买回来的药。 见到他们,老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拔腿就要往屋子里躲。 “老人家,我们不是坏人!”古依儿先跑进了院子。 “你们想做什么?”老头背对着他们,只给了半张充满敌意的脸。 “我们想帮你救人。” 闻言,老头缓缓的转过身,满是皱纹的双眼提防的盯着他们,打量了好几遍后,许是从他们身上没有现恶意,这才推开身后的一道门。 “他就在里面,你们救吧。” 古依儿这次没有先闯进去,而是等着姬百洌上前,与他一同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那道门。 一进去,他们又瞬间止了步。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放着一口棺材! “这……”古依儿不解的回头。 老头一声不吭的走进屋,走到棺材边主动把棺材盖推开。 夫妻俩这才重新抬脚走了过去。 看着躺在棺材里的人,姬百洌反应倒不大,只是眸子紧敛起来。 但古依儿立马就认出了这个睡棺材的人—— “是他?没错!我在西吴巷见到的男子就是他!” 赖水斌! 她抬眼见老头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在防备什么,她赶紧道,“老人家,我们确实在找这个人,但是我们不会伤害他,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救活的!” 不但要救活,还要他指认贺氏母女的所有恶行! 讲真的,她实在太意外了。 整个安渠县都在寻找这赖水斌,谁能想到他会睡在别人家的棺材里? 而这口棺材,应该是这老人家给自己准备的寿材吧? “洌?”她接着朝身边男人看去。 姬百洌伸手到棺材里,沉着脸给赖水斌把起脉来。 古依儿也不打扰他,主动到房门口放风。虽然甲乙丙丁就在附近,但谨慎些始终是好的。 姬百洌替赖水斌检查完身体后,从怀里摸出一只很细的瓶子,递给老头。 “他身上的伤已经恶化,只剩一息心脉,若不抑制伤口恶化,他随时会死。你将此药沫敷在他伤口上,先帮他抑制伤口恶化,我现在就派人去抓药,如果今晚他气息未断,那就还有救。” 老头听得双眼大睁,伸出枯老的手颤颤的将药瓶接下。 姬百洌随即朝门外走去,把甲乙丙丁唤到了身前。 小丙和小丁负责去买他需要的药材,而小甲和小乙负责在四周查看,以防有人跟踪他们到这里来。 老头听到他安排的话,这才相信他们是真的在帮他救人,于是赶紧给棺材里的人上药。 古依儿从隔壁的屋子里搬来一把陈旧的椅子,擦了又擦才让姬百洌坐下。 真是委屈他了。 这赖水斌能跟苏月娥勾当上,也不是个好东西,可为了古家那点事,他这堂堂的昭陵王还得亲自救这么一个渣男。 将来她一定好好跟古奎忠算这笔账。 要他一座山庄给她这个女儿当嫁妆他还臭脸,如果不是他们两口子,将来他家业被外人夺去,看他怎么哭! ------题外话------ 孩子爹找到了,接下来就是等孩子出生了~ 116、他们也住在这家客栈(二更) “洌,赖水斌的情况怎样?很不容乐观吗?” “过了今晚才知道。”姬百洌沉着脸道。 “唉!”古依儿朝屋子里望了一眼,心情有些沉重。 意外之中找到赖水斌,但如果他就这样死了,那也是空欢喜一场。 希望老天开开眼,不说给他一条生路,给半条也行,好让他们撕掉贺氏母女的伪装,要她们再也害不了人…… 见老头已经给赖水斌上完了药,她又走进屋子,好奇的问道,“老人家,我想问问,你是怎么现他的?” 老头盯着她,不答反问,“你们与他是何关系?” “我们与他没有关系,但杀他的人是我们的仇人,我们希望救他一命,好让他帮我们对付仇人,同时也能帮他自己报仇。”古依儿在认真回他的同时也在仔细的观察他,“老人家,你应该知道他家中生的事吧?他的妻子和五个孩子都无辜惨死,你既然愿意救他,那你也应该希望他能报此血海深仇吧?” 老人垂下目光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来,“我家后院有一块地荒芜了许久,那天我突然去翻地想种些菜,可到了地里现已经让人翻动过来,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土包。我看那土包晦气,就把土包推了,没想到土里竟然埋着一个人。我本以为他死了,可没想到他却突然抓住我的脚……后来我就把他带回了家。” “你去过城里,应该知道官府正在抓他,为何你不向官府报案呢?” 本以为会听到一番解释,没想到老头突然沉默起来。 许是怕她追问,还一言不的离开了屋子。 看着他佝偻的身影,古依儿也没追上去。 这话题终究涉及到人家的,人家有权利保持沉默。 何况,这与他们要做的事没多大关系。 赖水斌的人已经找到,他们现在只需要想办法把他救醒就可以了。 …… 小丙和小丁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很快把姬百洌交代的药材买了回来。 两人还很细心,看出这里一贫如洗,顺路买了一些干粮回来。 老头先前在院子里生了火,她把瓦罐里的那些药倒在一旁,按照姬百洌的吩咐将买回来的药捣碎后装进瓦罐中,重新生火煎药。 半个时辰后,三碗水熬成了一碗水。 姬百洌说可以了,古依儿这才把瓦罐里的药汁倒进旁边的空碗里。 老头也很主动,端起药碗准备由他去给棺材里的人喂药。 就在这时,甲乙丙丁突然从外面跑进院子里。 “启禀王爷,来了许多官差。” 闻言,姬百洌从椅子上起身,冷着脸朝院外看去。 古依儿同样面朝院外,冷冷的盯着远处跑来的大批官兵。 在她身后的老头只是看了一眼,随即端着药碗进了屋子。 “这里!就是这里!大家进去搜,杀人狂赖水斌就在这里!” 老远就听到领头的人高亢激愤的声音。 甲乙丙丁一字排开立在院门口。 一群官差气势汹汹跑近,领头的人还直接拔出腰刀指着她们怒喝,“就是你们窝藏罪犯?来啊,把他们统统拿下!” “慢着!”古依儿高喊着走了过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窝藏杀人犯,该当何罪?”领头的立马将腰刀指向古依儿。 ‘嗖’! 一道破空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领头的人突然出惨痛的叫声。 只见他手里的腰刀瞬间脱离,同时他的手腕被一把匕首贯穿—— “你……”领头的痛得一脸狰狞,目光凶狠的朝姬百洌瞪去。 “活该!”古依儿直接骂了起来,“我看你们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你们竟敢阻拦衙门公差?”领头捂着手腕,狰狞的脸充满了痛恨。 “衙门?衙门县老爷都被革职查办了,你们现在为谁办公?”古依儿面带冷笑的朝他问道。 “兄弟们,他们窝藏杀人犯,快把他们拿下,免得他们伙同罪犯再伤人!”领头的突然转身朝身后一群官差叫喊起来。 就在他语音刚落,小甲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那软剑在太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像一条银色的丝带在她手中飞舞,接着迅猛的缠上领头男子的脖子,还不等他再次转身,只见一股血水喷而出—— “啊!” 其他官差完全没料到这一幕的生,吓得一张张脸全白了。 古依儿都忍不住猛咽了一下口水。 一直都没见过她们五人的身手,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 非同寻常! 领头那男子脑袋和身躯只连着一张皮,这毫无征兆的血腥场面,彻底的镇住了那群官差。 之前还气势汹汹的,这会儿一个个缩着脖子往后退。 古依儿不慌不忙的从脖子上取下白玉,举起手喝道,“昭陵王在此,谁敢以下犯上?” “昭……昭陵王……” 一群官差震惊无比的瞪着她高举的白玉,再朝她身后那名俊美不凡的男人看去,一双双震惊的眼睛又纷纷露出惶恐之色。 其中一人突然扔了手里的刀,扑通朝他们跪下,“王爷饶命!小的们不知王爷驾到,无意冒犯王爷,请王爷饶命啊!” 他这一呼,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争先恐后的把手里的腰刀给扔了,全跪在地上呼喊着求饶的话。 古依儿从小甲和小乙中间走过去,在最前面的那一人身前站定,冷冷的瞪着他。 “说,是谁告诉你们这里有杀人犯的?你们米脂县应该已经被革职查办了,是谁指示你们继续抓捕赖水斌的?” “是他……”跪在地上的官差纷纷指向已经让小甲割了脖子的人。 被古依儿质问的那人颤颤惊惊的回道,“大东说他接到消息,有人将赖水斌藏在这里。本来我们是想等新县太爷到了之后、听新县太爷的差遣再做事,可大东说赖水斌穷凶恶极,他连妻儿都要杀,肯定还会滥杀无辜的,于是就吆喝着我们一同前来,想先将赖水斌带回衙门里,等新县太爷来了再审问落。” 古依儿咬了咬牙,气得肠子都快冒火了。 “那你们可知道是谁向大东报案的?他人在何处?谁见过他?” “小的们不知道啊!都是大东跟我们说的,我们也只想着抓人立功,好安抚城里的百姓,根本没想到大东会骗我们来此。要是知道王爷在此,小的们就是有一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的……求王爷开恩,小的说得句句都是实话,不敢有半句欺瞒。”跪在古依儿身前的男子不停的磕起头来。 “求王爷开恩……”其他人也同样磕起头来。 古依儿朝院子里的男人看去。 姬百洌眯着冷眸,对她抬了抬冷硬的下巴。 她立马会意,扭回头对着一群官差下令,“你们都听好了,新县太爷没来之前,安渠县的一切全由王爷做主!你们现在都退下,方圆一里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谁敢靠近,格杀勿论!” “是……是……” 一群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捡起了各自的腰刀朝四周分散跑去。 古依儿回到院子里,有些揪心的看着姬百洌,“我看这里是太平不了的,能不能想个办法把赖水斌弄走?要是今晚留在这里,肯定会出事。” 姬百洌沉着脸,轻轻摇头。 “他伤势太重,只有一口气还吊着,若带他奔波,他必死无疑。” “王爷……”房里的老头突然走了出来,对着他跪下,“小人不知道王爷身份,还请王爷恕罪。” “起来吧。” “谢王爷……谢王爷……” 他驼着背,起身很吃力,古依儿忍不住上前扶了他一把。 他起身后,突然又道,“王爷,小人屋后有口老窖,今年收成不好,也没存放什么东西,不知道这口窖能否帮上王爷的忙?” 闻言,古依儿双眼瞬间亮。 她朝姬百洌看去,他眼眸中也闪露出一丝异光。 显然,他也是很意外。 很快,老头将他们带到屋后的一块地里。 在靠田埂的地方,他将一处土壤用手刨开,露出半米长宽的一块木板。 揭起木板,是很深的一个坑。 老头指着地窖,又指了指自家的房子,“这窖很大,通到灶房,除了这里是入口外,从那个烟囱口也能到窖里头。” “也就是说里面可以住人。”古依儿惊讶不已。 这里到他的屋子,起码有十米远,那这窖得有多大? 而且与烟囱口相同,换言之就是有空气流通? “我孤寡一人,原本挖这个窖是打算给自己善后的,后来攒了一些钱买了一口棺木,这窖就用来存放东西了。”老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起来。 他苍老的面孔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慈祥,也不知道他与赖水斌有怎样的交情、为何会冒着生命危险救赖水斌,但古依儿觉得,此刻的他还是值得信任的。 就凭他去为赖水斌买药,就说明他也是想救赖水斌的。 现在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这老头自然就没害他们的理由。 甲乙丙丁先去了地窖里面。 将里面的情况如实汇报以后,姬百洌才让她们把棺木从房子里抬出来,将躺在棺木里的赖水斌和棺木一起弄到了地窖里。 古依儿现老头不但没阻止他们抬棺木,还抓着破烂的衣角显得有些激动。 “老人家?”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老头主动解释道,“我就想着怎么把棺木弄下去,没想到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将来等我走的时候,我就可以直接睡到棺木里去了……呵呵!” “……”看着他兴奋又不好意思的样子,古依儿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把棺木放地窖里以后,看着甲乙丙丁从里面出来,姬百洌突然道,“把这里收拾妥当,准备回城。” “洌,我们要回城吗?那这老人家和赖水斌?”古依儿有些意外他的安排,她还以为他们今晚都要在地窖里呢。 “你们走吧,我去窖里守着他。”老头说完,朝窖口蹲了下去。 见状,古依儿想伸手拦住他。 但姬百洌突然抓住她的手。 从他眼神中读懂了意思,她也只能打消阻拦老头的想法。 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根烟囱,她明白他心中的顾虑。 老头留下可以,但他们绝对不能留下。 这地窖看似隐蔽,不容易被外人现,可谁也不清楚这老头的底…… 说句丑陋的话,万一有人在地窖里弄点迷烟,那他们说不定就在下面长眠了! 在老头进了地窖以后,甲乙丙丁又把那块木板放回地窖口,像之前一样再在木板上面铺上泥土。 别说,就是蹲在地上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有可疑的痕迹。 而他们也很快离开返回了城里。 还是昨晚住的那间客栈。 不过今晚古依儿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相信老头会保护好赖水斌,但是赖水斌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如果今晚他挺不过去…… 那他们夫妻等于白忙一场。 还有,今日那些官差被人煽动,这明显是贺氏干的。 说不定这老太婆就在这客栈附近呢! 她始终有个预感,今晚一定会有大事生…… “公子,你早些休息。” 门外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古依儿猛的从姬百洌肩上抬起头。 “杜青缘?” 她和沈衍也住在这家客栈吗? 117、一夜凌乱(一更) 她正想起床去门外看看,但姬百洌却将她搂回了怀中。 接着翻身将她压住。 “洌?” 熄了灯火她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色,但能从他气息中分辨出他的情绪。 他不想她出去,而且还想…… 果然,她刚唤出声,他的吻就落在她唇瓣上,带着炙热的温度,与她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而他修长健硕的身体也快速的起了变化。 “洌……不……唔……”她双手抵在他胸膛上,有些不愿。 这是客栈,周围都住着人,就他那折腾的劲儿,不知道会弄出多大的响动。 姬百洌将她柔胰从胸膛上拉开,大手霸道的钻进她衣内。 炙热的薄唇从她唇上转移到耳边,一边轻吮着她敏感的耳垂,一边在她耳边沙哑的诱哄着,“我轻点,你小声点……嗯?” 粗重的鼻音带着他的,古依儿的脸瞬间像火灼一样的烫。 这男人,在许多事情上都会由着她,可唯独这种事,自从他们有了第一次以后,从来都是他说了算…… …… 更夫刚打完二更,杜青缘在睡梦中被惊醒。 不是让打更的声音惊醒的,而是被门外的动静给惊醒的。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保护王爷王妃!’,她所有的瞌睡虫全没了,立马翻身坐起。 门外兵刃相撞的声音极其刺耳的传来,还伴有惨痛的叫声,她不知道外面生了何事,但知道一定出了大事。 本想下床的,结果被外面惨叫的声音吓得瑟瑟抖,抓着被褥动都不敢动。 ‘砰’! 突然房门被人撞开。 “啊!”看着黑影入门,她想都没想的尖叫起来。 “是我们!” 房门快速的被来人关上,听到他低沉又冷硬的嗓音,杜青缘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瞪着黑影,“王……王爷……” 她这才到,不是他一个黑影,他似乎还抱着一个人。 黑影走到床边,将臂弯里的人放在她床上,接着冷冷的下令,“保护好她!” “……是。”杜青缘都快被惊傻了,听到他威严冷肃的命令声,这才回过神来。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们,也不知道究竟生了何事,本想问出心中疑惑,可男人高大的身形突然移到窗户边,推开窗户迅猛的跳了出去—— 杜青缘紧抓着被褥,好一会儿才彻底的回过神。 见窗户开得老大,她赶紧跳下去把窗户关上,然后再跑回床边看床上的女人。 “王妃?王妃?” 然而,被男人放在她床上的女人犹如睡死了般,完全没有动静。 她探了探她的呼吸,很平稳,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怕她着凉,她把她挪到床里,盖上被子,然后自己小心翼翼的睡在外面一侧。 就在她刚睡下,门外传来温润的嗓音,“青缘?” “公……公子,有事吗?”她赶紧抬起头朝门外问道。 “刚才是你在叫吗?” “公子,我听到外面有打斗声,被吓到了。外面出了何事啊?”她用被子把古依儿完完全全的盖住,然后跳下床赤着脚去开门。 因为外面也没灯,她也看不清楚门外的男人是何神色。 “你没事就好,我听到叫声,还以为你出事了。”男人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很深沉,眸光在她房间里扫了一遍,确定她没事之后才道,“有人在此作乱,你将门窗关好,天不亮别出来,知道吗?” “那公子你……” “我去看看是谁在此作乱!”男人说完,转身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公……”杜青缘本想告诉她古依儿在她床上的事,可他人已经不见了。 可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再想到床上的女人,她赶紧将房门关上,不但上了门闩,还把屋里的桌子板凳全推到门边挡着。 她知道,王爷和公子肯定是去追乱贼了。 眼下王爷把王妃交给她保护,她绝对不能马虎,更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 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古依儿就现不对劲儿。 气味不对! 感觉也不对! 她男人身上那种清晰的兰竹味没有了,而且她很久都没趴着睡觉了。就算身边的男人先起床,也不会让她摆这种姿势睡觉的…… “王妃,你醒了?”床边突然传来轻柔的声音。 “青缘?”她猛地扭脖子看去,惊讶得不得了,“你怎么在这里?” “王妃,是王爷昨夜把你抱来奴婢房里的。” “什么?!”古依儿惊呼着爬坐起来。 这才现房间里有些乱,桌子板凳全跑到门口去了。 她瞬间反应过来,赶紧问道,“青缘,究竟生了何事?王爷呢?王爷去哪里了?” 她就说嘛,怎么如此不寻常。 昨晚他们确实那个了,但她就记得一次,然后被他亲着亲着就睡着了,而且一睡睡到现在…… 看看窗外,明显天亮了很久了! “王妃,昨夜来了乱贼,王爷和太傅都去追乱贼了。可能是王爷不放心带着你,所以将你送到了奴婢房里。”说起昨晚的事,杜青缘还忍不住紧张,并朝房门看了又看。 她没有出去,但确实听到了打斗声和惨叫声。 至于外面现在是怎样的情景,她都没有勇气去看。 就怕一开门,突然闯进来坏人…… “乱贼?!”古依儿越听越糊涂,也越听越惊诧。 “奴婢也不知道,当时只听到外面有打架的声音,还听到有人惨叫,奴婢正吓得厉害,王爷抱着你突然进来。他交代我保护好你后,就从那窗户离开了。”杜青缘指着窗户,把昨晚的事简单的向她描述了一遍。 “那沈太傅呢?” “太傅后面赶来,见我没事,就让我关好门窗不要出去,然后他也去追乱贼了。” 尽管她描述得很简洁,可古依儿却心中寒。 如果只是普通乱贼,有甲乙丙丁四人在,姬百洌即使带着她也应该不成问题。 这乱贼究竟多厉害,竟能让他…… 他绝对不是丢下她不管,多半都是为了把那些乱贼引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他?! 想到这,她脸色瞬间失血,跳下床就要去开门。 到现在他都没回来,他肯定遇上麻烦了! “青缘,开门。”就在她搬动门口的桌子时,门外传来温润的嗓音。 古依儿愣了一下,接着更加激动的把桌椅推开。 “公子,你回来了?”杜青缘一听那声音,也欣喜不已,赶忙上前帮着搬桌椅。 很快,房门被推开,沈衍一身湛蓝色的长袍出现在她们眼中。 他衣袍虽然有些凌乱,但气质不减,还是美得像美玉雕琢似的。 在看到古依儿的瞬间,他猛然止步,温润的眸子露出一丝惊诧。 “你……王妃,你怎在此?” 这话问得古依儿忍不住皱眉,“怎么,太傅没和王爷在一起吗?你不知道王爷把我留在这里?” 沈衍没回她的话,只是朝她身后的杜青缘看去。 “公子,昨夜王爷把王妃送到奴婢房里,让奴婢保护好王妃。本来奴婢想告诉你的,可你走得太急了,奴婢没来得及说。”杜青缘毕恭毕敬的解释起来。 “王爷当真谨慎。”沈衍突然叹道,接着看向古依儿,“也幸好王爷思虑慎密,将王妃留在这里,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看着他严肃的神色,古依儿更加着急起来,“太傅,王爷呢?青缘不是说你和王爷一起去抓乱贼了吗?为什么王爷没和你一起回来?昨晚究竟生了什么事?” 沈衍反手将房门关上,沉着脸道,“听见外面有人喊叫‘保护王爷王妃’,我才现你们在此。不过当我跑出房的时候有人试图想杀我,我无暇分身去找你们,只能先对付他们。突然听到青缘的叫声,我打退对方之后赶来青缘这里,见她没事才去追撵那些人。可惜我没追上,也没现王爷的踪迹。” “那你看出他们是什么来历吗?” “不知道。”沈衍摇了摇头,“只知道他们身手敏捷,不是弱敌。” 听到这,古依儿拔腿就去开门。 姬百洌放下她离开,肯定是为了把那些人引走。 他身边只有甲乙丙丁,如果对方真如沈衍所说的那样,那他一定凶多吉少…… 当她正要打开房门时,突然一只大手将她手腕紧紧抓住。 她回头看去,咬着牙道,“我要去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追了一晚上都没现他们的踪迹,你又能去哪找到他们?何况,你有武功吗?”沈衍眯着眼沉声道。 “我……” 他最后一句话如同冷水泼来,古依儿缓缓的松开手。 他也放开了她的手腕。 “王妃,现在就我们三人,如果冒然跑出去,万一遇上危险怎办?你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寻找王爷,好吗?”杜青缘紧张不已的劝道,生怕她跑出去了。 古依儿将他们挨着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 “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看看,等着他回来。” 昏暗的走廊上,地面和墙上有着深红的已经干涸的血迹,空气中都是血腥的气息,除此外,随处可见的刀痕,可想而知昨晚这里的决斗有多激烈…… 杜青缘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她和姬百洌住的房间在中间位置,从杜青缘房里出来,她先回了他们的房间。 房里很乱,犹如土匪过境,没有一件物品是在原位的。 他们俩的包袱在地上,里面换洗的衣裳散落一地,包袱结头有裂痕,很明显是被人暴力撕烂的。 是谁,如此凶猛? 难道是贺氏在搞鬼? 她胆子有这么大?敢对当今的昭陵王下手?她就不怕行动失败他们夫妻俩将她碎尸万段吗? 此刻,客栈里只有他们三人,不见别的客人,也不见店家的身影,就连死人都没看到一具…… “衙门的人来过了?” 沈衍跟在她身后,听她问话,立马朝杜青缘看去。 “没听到官府来人啊!”杜青缘摇头道。 “官府没来人?”古依儿脸色更冷。 走廊上那么多血,难道没死一个人? 客人和店家跑出了还说得通,那死在这里的人是谁弄走的? 还有衙门…… 这都日高三丈了,还没接到报案吗? 不对! 她眸孔突然放大。 衙门的人让她给调去老头家附近保护赖水斌了! 难道…… 正走到门口的她紧紧抓住门框,脸色如蜡一样白得吓人。 接着,她抬脚朝楼道的方向跑去。 “王妃!” 沈衍和杜青缘的声音同时在她身后传来。 “我要去一个地方!” …… 看着眼前被火烧成废墟的屋子,古依儿死死地掐着手心。 杜青缘惊叫声不断,因为这座变成废墟的屋子周围都是官差的尸体! “究竟怎么回事?”沈衍在她身旁沉声问道,难以置信自己的所见。 “我也不知道……”古依儿摇着头,目光呆滞的她脑子里一片凌乱。 二三十名官差全死了…… 这座小屋被大火烧成了废渣…… 客栈里激烈的打斗…… 她知道贺氏心狠毒辣,可是直觉却告诉她,这些事并非贺氏所为…… 所有打斗过的地方,只有官差的尸体,对方的人死活都没有留下一个。 能把现场做得如此干净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人无法追查对方的底细。 如果是贺氏派人来杀他们,就算人死了也没必要清理,毕竟死人不会开口说话,根本不用担心会出卖她。 何况,她不相信贺氏会直接跟他们拼命。 要知道,一旦暗杀不成,万一活口落到他们手中,那贺氏就全完了。 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没有对方的尸体,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对方的人身上有不能见光的东西! 而这样的人,除了胡人以及与胡人勾结的人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118、胸罩被偷了(二更) 她绕着烧毁的房子走了一圈。 地窖的位置完好无损。 窖口的位置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对她而言,这算是唯一的安慰了。 他们之所以逗留在安渠县,完全是为了赖水斌。 尽管不知道他是否挺过了昨晚,但那个老头安安静静的躲在地窖里,她觉得赖水斌的情况应该没有让他们失望…… “王妃,这里为何有如此多官差?究竟是谁,竟胆大妄为杀害公门之人!”杜青缘拉着她衣袖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古依儿摇着头,知道她被吓坏了,主动牵住她离开。 对贺氏的事,因为牵涉到古奎忠头顶的绿帽,在没有强而有力的证据摆出来前,她不会外传。 至于胡人,她和姬百洌达成了共识,不想打草惊蛇。 他们要让那个大汉奸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王妃,我们现在去哪?” “送你回客栈?” “送我?”杜青缘很是不解的看着她,“王妃,那你呢?” “晋山回京城了,他今日一定会赶来的。你到客栈与他接应,将情况告诉他。我和太傅去找王爷……”她说着话朝身后跟着的男人看去,“太傅应该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对吧?” “……嗯。”沈衍顿住脚,愣了一下才点头。 “那我和你再去一次!现在是白天,比起晚上找人要容易得多!” 看着她脸上坚定的神色,沈衍蹙眉反对,“还是回客栈吧,乱贼已经去过,眼下客栈才是最安全的。” 古依儿轻摇着头,“不见他人,我静不下心来。” 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乱。 从来没有如此恐慌过。 她与胡人接触过,因为听得懂他们的语言,才侥幸使计从他们手里逃掉。 可他如果遇上了说英文的人,又不幸落到他们手中,就他才学英文几天的程度,他肯定听不懂对方说的话。语言上一旦出现障碍,想反败为胜就没那么容易…… 沈衍没再说什么,闷着头陪她将杜青缘送回城里。 就在古依儿准备问他该往哪个方向去时,一直闷着的他突然抓住她手腕,然后大跨步的朝客栈的方向而去。 “哎——你干什么——” 他不但个高腿长,步子还迈得又大又快,古依儿不得不跑起来。 然而,沈衍还是一言不,只抓着她不停的走。 “公子!等等我!”杜青缘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赶紧飞奔追上去。 可以说,古依儿是被沈衍强行带回客栈的。 看他亲手把客栈大门关上,高大的身子还挡在门口,古依儿挣扎了一路早已忍无可忍。 “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王爷现在很危险?那些人是冲我来的,就算有什么意外,只要我在王爷就能脱险!” “王爷不会让涉险的。”沈衍面无表情的回道。 “谁要他同意啊?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就是要我命我都愿意!”古依儿激动地上前拉他,“给我闪开!我就是要去找他!” 胡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要抓她,既然他们的目标是她,那她出现就一定能替姬百洌解围…… 他是不想她出意外,可是他却不知道,她一样不想他出意外! 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怎么过?宁儿又怎么过? 面对他的拉扯,沈衍稳如泰山般,丝毫不妥协放她出去。 古依儿也没想到他如此重,怎么都拉不开,气得她忍不住拿拳头对付他。 “王妃,你别这样,太傅也是为了你好。”杜青缘见她开始打人,赶紧上前将她拉开。 古依儿被她强拽到凳子上坐下,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挡门的男人,“你给我记住!王爷要是少根毛,我都得把帐算到你头上!别以为你是太傅我就不敢把你怎样!” 沈衍笔挺的身子突然有些僵硬。 他垂下眸子,低沉道,“若放你出去涉险,王爷一样不会放过我。” “哟,你还有理了?”古依儿恼火的起身,“你知听他的话,不把我放在眼中,是吧?好,等你做了我妹夫,看我怎么治你!” 闻言,沈衍猛然抬头,脸色唰黑,眸子更是带着莫名的怒火。 “呵呵!”古依儿冲他咧嘴邪笑,“没事,你尽管拦着我,等王爷回来,我就让他押你回去跟我紫儿妹妹拜堂成亲!” “哼!”沈衍咬着牙,冷哼着扭开头。 杜青缘盯着他们看来看去,察觉到古依儿好像放弃了以后,她才开口,“王妃,你先坐着休息,奴婢去煮壶茶水。” 说完,她四下张望起来。 她这样子一看就是在找厨房,古依儿也没管她,再把挡在大门口的男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她转身朝左面的通道走去,并进了第一间房。 甲乙丙丁这两晚都是睡在楼下的第一间和第二间房里。 她知道她们四个人会轮流值夜。 从杜青缘和沈衍的描述来分析,昨晚应该是甲乙丙丁先现了情况,然后与这些人打斗。 喊‘保护王爷王妃’的人应该就是她们。 那时偷袭者还没有到他们夫妻房内,姬百洌现不对劲儿,立马将她抱去了杜青缘房中,也就是走廊尽头那间房,然后从窗户离开。 沈衍住在靠木梯的那间屋子,他说他遭到袭击,应该是他听到楼下甲乙丙丁的喊声跑出来,刚好偷袭者冲上了楼,然后就与他打了起来。 这个时候正好青缘被闯入房的姬百洌吓得尖叫,沈衍听到后,以为她出了事,打退敌人后就跑去她房门口查问情况…… 甲乙丙丁的房间并不乱,可见偷袭者并没有进她们的房间。 从第二间房退出,古依儿又转身上了楼。 站在楼道与走廊的交接处,她突然眯紧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尽头。 杜青缘和沈衍的话能吻合上,都是听到有人喊‘保护王爷王妃’之后才现他们在此。 为什么她总感觉到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她又说不出上来…… 她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 脑子里想得最多的都是她的洌,根本静不下来心来想其他事。 昨晚她最后的记忆就是他亲她,像以往每次完事那样,他意犹未尽总爱搂着她各种亲。 可她也没弱成那样,做一次就累晕的。 一定是他嗅到了危险,然后趁亲她的时候对她做了什么,她才会突然间睡过去,而且睡得跟死猪一样…… 她重新回到他们住的房间里。 将地上散落的衣裳捡起来,叠好后再装进包袱里。 就在她准备给包袱打结时,猛然愣住。 眸子转了两圈,她又赶紧把包袱打开,把衣裳检查了一遍。 这一检查,让她脸色铁青,忍无可忍的爆起了粗口—— “妈的,哪个变态狂,居然把劳资的内衣给偷了!” 她嫌只穿肚兜不舒服,特意给自己做了简便胸罩,就是那种抹胸加两根带子,穿在肚兜里面…… 包袱是她出门前亲自收拾的,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带了一件干净的胸罩以便换洗用,谁知道现在却不见了! 放下包裹,她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找什么?”温润的嗓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不用你管!”她头也没抬,回得又冷又恶。 “可要我帮你?”男人抬脚走了进来。 “站住!”古依儿这才抬头朝他瞪去,“不许你动这里的东西,给我门外待着去!” 她是找内衣,又不是找银子,谁要他帮忙! 沈衍紧抿着绯红的薄唇,似乎认为她不知好歹,故而冷冷的剜了她一眼,然后才退了出去。 古依儿把屋子翻了一遍,别说‘胸罩’,就是胸罩带子都没瞧见。 不得已,她只能放弃,回到床边把包袱扎好,然后挎着包袱朝门外走去。 沈衍也是真听话,让他门外待着还真是在门外待着,只是见她挎着包袱要离开的样子,浓眉瞬间蹙起。 “去哪?” 古依儿直接送了他一对白眼,“怎么?难道我去上茅厕也要经过你同意?” 看他抿紧薄唇说不出话里,古依儿‘哼’了一声直接往楼下走。 这么大的客栈,应该是有后院的,她去后面看看,说不定能溜出去…… 119、为何不在客栈等我(一更) 到了客栈后院,她假装找厕所在后院转了一圈,可都没现有后门或者暗门。 见沈衍也跟来后院,她脸色冷了又冷。 这家伙,让他带自己去找姬百洌他不干,却在这客栈里像监控器一样盯着他,实在是很不够意思! 想想之前,他被古召紫讹上的时候,她可是想方设法的帮他。 即便他现在被家里逼着跟古召紫成亲,还是没能够摆脱古召紫,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帮过他的,他非但不知恩图报,还在这里限制她的人生自由…… 真是一只白眼狼! “不是入厕吗?怎么,没找到茅厕?”沈衍走到她身前,唇角又挂上了招牌式迷人的微笑。 只是这笑容中多了许多戏谑。 “我嫌茅厕屎味太重,不想上了,行不?”鄙视般的瞪了他一眼,她挎着包袱回到客栈大堂。 “呵呵!” 沈衍轻笑着跟了上去。 古依儿闷坐着在客堂的凳子上,不时的往紧闭的大门看。 除了盼姬百洌平安无事外,其次就是盼着晋山早点到。 最好他能多带些人手来。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胡人嘴里那个什么‘领主和副领主’抓到,然后亲自宰了他们将他们腌成人肉干! “王爷不会出事的。” “……嗯。” “与其担心他,不如多担心自己吧。” 听出他话中带有深意,她抬头朝他看去,柳眉不耐烦的皱起,“听不懂你的意思。” “前次在苗岭村,你被人掠走,是为何?”沈衍唇角的微笑敛去,盯着她的眸光突然多了许多复杂,“为何别人处心积虑抓你?你虽然是太师的女儿,可你在乡野长大,不是么?你可别告诉我,他们抓你只是为了拿你来要挟王爷。” “问这些做什么?”古依儿拉长了脸,不答反问。 “为了更好的帮王爷保护你。” “谢了。”见他还背对着大门口,她撇嘴扭开头,“我不要保护,我现在只想找到王爷。” “那你总该告诉我,为何那些人都冲你而来?若是不弄清楚其中的缘由,我也没办法配合你,不是吗?” “这……” 看着他眼眸中流露出来的认真,古依儿一时答不上话。 她当然相信他没有恶意,可她的事涉及太多,怎么可能告诉他呢? 对于她纠结的情绪,沈衍都看在眼中,也没有逼她,只是突然笑道,“我与王爷自幼一块长大,他的为人我再了解不过。再出色再美貌的女子他也不曾多看一眼,直到你出现以后……就连我堂兄沈少源都向我提过,说你与众不同。我只想知道,你的不同之处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是因为这‘不同之处’所以才被某些人惦记?” “唉!”古依儿烦躁的揉起眉心,“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我就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看着像,实则不像。”沈衍依旧笑得戏谑。 “我哪里不像了?不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难道我长了三头六臂不成?”古依儿还想否认。 沈衍突然眯着眼,复杂的眸光深深的盯着她姣美的鹅蛋脸。 她也知道他跟沈少源一样都对自己为何受姬百洌宠爱而感到好奇。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对她好奇。就像他说的,虽然她是古奎忠的女儿,可她在乡野长大,除了身份以外,她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地方。 就算有点姿色,可喜欢姬百洌的女人们同样也有姿色过人的,他还不是通通看不上。 难怪司空雪明目张胆的向她下战书,说对她不服。 之前只觉得那个女人是疯子,现在认真想想,她似乎也能理解司空雪的心情。堂堂的西耀郡主,居然比不过一个乡野村姑,这自尊心得受多大的伤害? 她抬起眸子,见他还在观察她,仿佛她脸上画了迷宫图似的,非要从起点找到终点…… “行了,别拿你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怪物!”她送了一对白眼出去,接着皱眉道,“我就一次偶然现京城有人高价贩卖假药,我看不惯他们坑人谋财的手段,就向王爷举报了。那一天在街头我不是也遇见你了吗?就是那一天的事。那天以后,我就被人盯上了,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我断了人家财路,别人肯定要报复我的。” “那这人来头可真不小,居然能明目张胆的对付当今的昭陵王妃。” “怎么,你不信?”听到他饱含深意的笑声,古依儿假装板起脸。 “如你所言,那王爷搜缴的‘还魂丹’应该就是你的功劳吧?我现在更加好奇,你是如何断定‘还魂丹’就是假药的?” “这还用问啊?你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样傻?”古依儿一脸的鄙夷,“天下真有包治百病、起生回生的药,那这人世间还有普通人吗?那不到处都是千年妖、万年怪了?我要真有那种药,别说我舍不得卖,就是卖,也不可能只卖一百两一斤!” “……”沈衍绯红的唇角狠狠的抽了起来。 古依儿起身,又开始冷脸,“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让不让我出去?” 沈衍也突然收起所有表情,盯着她的双眼眯起,眼缝中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为何一定要去找他?你既然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是抓你,你这样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古依儿咬了咬唇,双眼望着虚空的地方,“就是因为知道别人是冲我而来,我更不能置他生死于不顾。我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我们成了亲结为了夫妻,更不是因为他是当今的昭陵王。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在我的事情上,每一件事都很用心。” 沈衍突然沉默起来,但盯着她的眸光更幽深更复杂。 她也没心思管他的想法,挎着包袱饶过他朝大门口走去。 再敢拦她,她一定拿包袱打死他! 然而,这一次沈衍没有再阻拦,只是一言不的跟着她走出了客栈。 ……。 在他带领下,他们出了安渠县往东面去。 望着远处那一片茂密的树林,古依儿忍不住皱眉,“你确定王爷进了树林?” 沈衍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我没瞧见王爷,我只是追撵那些人到此。” “走,过去看看。” “你……” 见他紧张,古依儿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进去冒险,我只是看看地形而已。” 沈衍也不好说什么,不满的剜了她一眼后,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很快,他们到了树林的入口处。 古依儿沉着脸将四周观察了一遍,最后摸着下巴疑惑的道,“王爷做事很谨慎,怎么会把人引来这里呢?如此偏僻,不正好给对方充足的下手机会吗?这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所以我追到此处就没再进去了。”沈衍附和道,言外之意也跟她有相同的看法。 “走吧,我相信王爷是安全的。”古依儿笃定道。 “何以见得?” 她扭头看着他,轻扬嘴角,“你不是说看到那些人进了树林吗?而我又笃定王爷不会往树林里去,那就说明那些人追王爷的时候追掉了,误以为王爷进了树林。” “呵呵!”沈衍突然笑出声来,“难怪王爷对你情有独钟。” 古依儿直接送了他一对白眼。 没有再与他说话,她转身往回走。 她已经猜到姬百洌在什么地方…… 都怪她之前不够冷静,一直想着他会有危险,所以忽略了许多事。 ‘嗖’! 就在她刚转身时,一道异响声由远及近的袭来。 “小心!” 她还来不及抬头,突然眼前扑来一具蓝色身影,伴随着他紧张的声音,她被他用力抱住,接着在地上滚了一圈。 她脑袋差点被晃晕,定住心神,就在沈衍正被她压着,自己两手还撑在他胸膛上。 这一幕,别提多尴尬了。 她想都没想挣扎了起身,但沈衍却冷脸将她腰肢握住,恼怒的抬起下巴,示意她看某一处。 她扭头看去,眸子大瞪。 只见旁边的树干上深深的插着一支箭…… 她这才想起方才那道异响声,应该就是这箭射出来的声音。 “这……” “你究竟得罪了多少人?”沈衍在她身下咬牙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古依儿盯着他怒容,一时间忘了挣扎。 沈衍不自然的怔了一下,随即接着怒道,“我昨晚与那些人交过手,方才使箭的只有一人,明显就不是那一伙的!” 闻言,古依儿脸色难看起来。 不是胡人一伙的? 那…… 该死的贺老太婆! 这是想趁机把她也给灭口吗?! 敛住恨意,她这才现自己还压着沈衍,赶紧挣扎着起身。 沈衍放开了她,跟着也挺身而起。 古依儿眯着眼环顾着四周,低声问道,“你看到那人了?长什么样子?他走了么?” “没看清楚,不过他已经不见了。”沈衍走到那颗树前,将箭从树干上拔了出来。捏着利箭,他眸光复杂的盯着她,“你到底还得罪了什么人?” “我得罪的人可多了。”古依儿撇了撇嘴,“我二娘、二娘她娘、二娘她妹、我姑姑、我祖母、太皇太妃、还有陶玉娴、最近还跑出来一个雪郡主……” “你可真有能耐!”沈衍嫌弃的剜了她一眼。 不等她火,他捏着箭先走了出去。 古依儿跟在他后面,脸色很臭。 她有没有能耐,关他屁事! 不过细数之后她才现,她得罪过的人是挺多的。 她到京城才多久时间,认识的人差不多都得罪完了…… 回去的路上,她比来时更小心谨慎,直到到了城门口人流量多起来,她才放下心来。 尽管刚才受了不少惊吓,但她在心中认定了之前的一种推测。 那贺氏,果然不敢明目张胆的与他们作对! 暗杀她的人只射了一箭,失败之后立刻撤退,可见就是为了不被他们抓住! 沈衍准备带她回城。 但古依儿拒绝了。 “我知道王爷在什么地方,我要去找他。” “你知道?”沈衍皱起浓眉,眸中带着一丝丝火气,“你知道他在何处还让我给你带路?” “你不给我带路,我也想不到啊!”古依儿转身朝西面走,懒得跟他多话。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这太傅是个脾气好的,结果今日才现,这人超级没耐性。 什么温文尔雅,那都是人前的面具。 这种性子的男人,古召紫还一天到晚想着嫁给他,不用想都知道,她将来没什么幸福可言。 沈衍跟在她后面走了片刻,才现她又是去那座被烧毁的房子那里。 站在已经变成废墟的房前,他不解的问道,“之前不是来过吗?” “是呀。”古依儿笑眯眯的走到房屋背后。 站在那块地里,她蹲下身把脚下的土刨开,露出埋在地里的木板。 见沈衍面露惊讶的看着她,她起身让开,没好气的指挥道,“愣着干什么,快帮我把木板搬开!” 沈衍走上前,弯下腰用力将木板抬起。 看着下面透露出点点光晕,他嘴角不禁狠狠抽了一下。 就在古依儿准备跳下去找人时,那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并运起轻功飞出了窖口。 “洌!”她立马扑过去,激动的将他抱住。 姬百洌紧紧搂着她,眉眼中不见喜色,反而带着深深的责备,“为何不在客栈等我?” 120、撒狗粮(二更) 他的责备不是冲怀里的女人去的,而是冲旁边的沈衍过去的。 沈衍刚抬了木板,双手都是泥土,面对他的责备,轻哼道,“你觉得我能看住她?半个时辰都管不住!” 姬百洌低下头,冷着脸瞪着怀里的人儿。 “瞪我干嘛?我还没朝你生气呢!丢下人家就跑,一睁开眼看到换了房间,差点没被吓死!”在他训斥前,古依儿先制人向他抱怨起来。 “不听话还有理了?”姬百洌一手搂着她,一手忍不住捏她的脸蛋。 当然,捏是不可能真捏的,说是摸还差不多。 反正古依儿没让他捏疼,反而让他手掌蹭得痒痒的,在他怀里直缩脖子。 “咳咳!”对夫妻俩旁若无人的,沈衍表示有些看不起下去了。 “别闹,回去再跟你算账。”古依儿让他咳得脸红,赶紧把面前男人的大手抓下去,还假装正经的要回去教训他。 “王爷为何在此处?昨夜那些人为何进了东边树林?”沈衍突然认真起来。 “小甲和小乙假扮成我和王妃,小丙和小丁假扮成护卫,四人合力将那些人引了去树林,而我一直都在此。”姬百洌也没隐瞒。 “那她们四人呢?回来没有?会不会遇上危险?”古依儿赶紧追问道。 “她们四人已经回来,我让她们清理四周的尸体,她们应该去衙门了。”姬百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古依儿抬头往四周看,难怪哦,她说那些官差的尸体怎么不见了。 想起那些死去的官差,她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都怪我,如果不让他们在这里守夜,就不会害死他们……” 她是真傻,派这么多官差在附近把守,就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不对! 她突然咬着牙道,“洌,你不是说甲乙丙丁把那些人引去树林了吗?树林在东面,这是西面,他们怎么跑这里放火杀人的?” “许是他们分成了两路吧。”姬百洌低沉叹道,“地窖里隔音,恰巧赖水斌情况险急,我专心替他医治,没想到外面会是如此一番惨景……” 古依儿沉着脸,一口银牙咬的‘嚯嚯’响。 “早晚有一天,我要将这些人碎尸万段!” “王爷,究竟是何人与你们有此深仇?”沈衍在旁边听着他们谈话,忍不住出声打听。 “胡人。” “胡人?!”沈衍大惊失色,“可是因为你抓捕了那几名胡商,所以才惹恼了胡人?上次王妃被胡人掠去,也是因为胡商之事?” “这只是其一。” “还有别的原因?” “嗯。” “那是?” 姬百洌突然抿紧薄唇,并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 沈衍盯着他收紧的双臂,也没再追问下去了。 沉默片刻,他主动转移话题,“王爷,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回城吧。” “不用回城,等晋山来后,我们即刻回京。”姬百洌沉声做下决定。 “是。”对他的安排,沈衍也表示遵从。 古依儿一直没打岔,主要是心情太沉重,不想说话。 她承认来安渠县是有巨大的收获,可是,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姬百洌将她身上的包袱取下,挂在自己肩膀上。 怀中的她虽然沉默,但从她悲沉的气息中他察觉到深深的悔意和无法宣泄的恨意。 “死去的那些人,我会让人安置好他们的家人。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过于自责。”他一边低声说着安抚的话,一边以指代梳为她打理肩后凌乱的丝。 今日的她没挽,一头黑丝被一根带子绑成了马尾巴的形状,此刻带子歪歪斜斜挂在脑后,丝凌乱得不成样子。 他把带子摘掉,放任她一头黑垂于肩后,修长的手指轻柔的将它们捋直。 ‘咕’…… 突然从古依儿身上传来一声怪响。 姬百洌蹙紧浓眉瞪着她,“可是什么都没吃?” “你不在,我哪里吃得下?”古依儿嘟嘴道。 “王爷,我身上带着干粮。”沈衍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团纸包,上前递出。 姬百洌伸手接过。 纸包里是几块干饼,他也没问沈衍要不要,掰了一小块就送到古依儿嘴边。 古依儿张嘴咬了一口气,吧唧吧唧嚼着。 姬百洌也不催她,等她咽下去后再接着喂。 吃了一小块,见他一口都不吃,古依儿也赶紧从纸包里掰了一小块送到他嘴边。 姬百洌张嘴含住,勾着薄唇慢慢嚼着。 他们就这么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明明只是几块无味的饼子,却犹如吃着蜜糖似的。 “咳!”沈衍表示看不下去了,手握拳头放在唇边以咳嗽声示意他们别忘了旁边还有人。 “不知道走远些么?”姬百洌不满的斜了他一眼。 “洌,我们别理他!他想把我关在客栈里不让我出来找你,我们不给他吃,饿死他!”古依儿一边说着一边又往他嘴里喂食。 “王妃,说话可要凭良心!”沈衍脸色有些黑。 “哼!”古依儿回头冲他哼了一声,“放心,我们不会白吃你的,大不了回去请你吃顿好的!” 沈衍脸色这才好看起来。 姬百洌没再理他,继续喂自家女人吃饼子。 …… 眼看着傍晚将至,晋山才带着不少人马出现。 梁宽和庞飞也都一起来了。 御史陶锦良也来了。 姬百洌先将他唤到一旁,与他说了片刻的话。陶锦良也没多留,很快带着一部分人往城里去了。 古依儿知道,他这是回城里做善后工作,而且这里的知县已经被革职,也需要他临时处理衙门中的事。 等他一走,姬百洌又做了另一番安排。 梁宽和庞飞负责把地窖中的赖水斌带走,至于带去何处,他没有明说。不过梁宽和庞飞却是很有默契,一句话都没多问,只管照他吩咐的去做。 赖水斌被带走后,那个老头也从地窖里出来了。 古依儿将昨天姬百洌给她的钱袋子拿出来,全部给了老头。 他的房子被烧毁,他们该做补偿。 而且如果不是他的话,他们也现不了赖水斌,这些银子全当给他的报酬。 老头也没推辞,拿着钱袋子很快离开了。至于他要去哪里,古依儿也没问,毕竟那是他的自由。再者,她怕问多了,又会给他增添麻烦。 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后,晋山提醒他们该上马车回京了。 古依儿见沈衍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忍不住朝他道,“你是打算逃婚吗?如果是,那就先跟我们回京吧,等婚期临近时,你再逃婚也不迟。” 121、如果是她,我甘之如饴(一更) 提到婚事,沈衍玉盘般俊美的脸就似被人泼了黑墨似的,无比的难看,甚至当着他们的面捏紧了拳头。 他对这桩婚事的抵触古依儿都看在眼中,从古召紫服毒并伙同陶玉娴和杜青缘做假证时,她就很清楚沈衍对古召紫不但毫无兴趣,甚至很厌恨她的所作所为。 只是碍于古奎忠的面子,他没有让古召紫难堪,而是用了一张捡来的手绢为自己解了围。 谁曾想,到头来还是抵抗不了家族的安排,而且娶得还是古召紫…… 换做是她,她也会抓狂的。 百分之百逃婚,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所以她也理解沈衍的心情。 “走吧。”姬百洌在牵古依儿的同时,也朝他睇了一眼。 看着他们夫妻上马车,沈衍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晋山事先没想到他会跟自家王爷在一起,自然就没多备马车。好在挤一挤也能将就,自家两位主子都没意见,他当然也不会有意见。 马车很快上了官道,直接朝京城的方向驶去。 中间不会停留,古依儿算过时辰,他们到京城差不多子时,加上夜间行驶得慢,或许过了子时才到家。 晋山似乎早就想到这点了,所以提前备好了食物和水,还有御寒用的毛皮毯子。 古依儿之前虽然吃了些干饼,可并没有吃饱。一上马车,还不等姬百洌给她拿出来,她就自己把包袱里的食物翻了出来。 忙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见包袱里有两只水袋,她先给了沈衍一只,然后把另一只水袋的塞子拔开以后递给了姬百洌。 姬百洌接过喝了一口又还给了她。 她一点都没嫌弃,咕噜咕噜灌了两大口。 “慢些,没人跟你抢!”姬百洌忍不住训斥,并把水袋夺回自己手里,似乎要惩罚她不给她水喝。 “呵呵!”古依儿也不恼,还对帘子外面的晋山开起了玩笑,“晋山这次表现好,回去让王爷给你多加几块鸡腿!” “咳咳!”正在赶马的晋山突然咳嗽起来,“那个……王妃,你要真赏赐属下,那就赏赐属下一个媳妇吧。” “噗!”古依儿忍不住喷笑。 也庆幸姬百洌先把水袋抢走了,否则这会儿坐他们对面的沈衍铁定遭殃。 即便她嘴里什么也没喷出,可沈衍也是一脸的嫌弃,立马挪到座塌边上。 “哈哈……晋山,你要媳妇就自己去找啊,我又不是媒婆,哪里去帮你找媳妇?”古依儿被他逗乐,笑得合不拢嘴。 “王妃,属下不要别人,就要小桃儿。” “呃……”正乐得不行的她瞬间怔住,慢慢鹅蛋脸拉成了瓜子脸,接着冲帘子外面龇牙,“你这家伙,看着正经老实,思想怎这么龌龊呢?你多大,小桃儿多大,你居然打她主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坑害未成年少女!” “王……王妃……咳咳……”晋山在外面尴尬得有些语无伦次,“属下……小桃儿不小了……” 古依儿伸手将帘子拉开,怒瞪着他后脑勺,“你还说,信不信我拿鞭子抽你?我可警告你,不许打小桃儿的主意,她才十四岁,你要敢对她起歪心思,我绝对不放过你!” 她是真被晋山的想法给吓到了。 她知道这些人不会拿婚姻大事开玩笑,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控制不住激动。 红桃才十四岁、十四岁! “王妃,属下对红桃没有歪心思,属下对她是认真的,大不了属下先将她娶过门,先养她几年也是可以的。”晋山扭头,冲她干笑了一声,“嘿嘿!” “你还敢说……” 古依儿忍不住想动手拍飞他,腰间突然一紧,被姬百洌给捞回了身旁。 她打住话不满的朝他瞪去。 只听他低沉道,“问问红桃的意思再说吧。” 她这才现自己过激了,而且对面的沈衍正看着她,那唇角挂着的微笑就似看小丑一样。 再看帘子外面的晋山,都不说话了。 她撇了撇嘴,冲帘子外面道,“我不是阻拦,你若真喜欢红桃,那就等她长大一些。有什么好急的嘛,她又不会跑。” 虽然红桃不是自由人,可听姬百洌的话,显然也有促成他们的意思。 晋山回头冲他们露出一口白牙,“那属下就听王妃的,先攒银子再娶她!” 古依儿直接送他一对白眼。 这事也就她反对,看看其他人,都完全不当一回事。想想,也真够无语的。 姬百洌从包袱里拿出一只青色的果子,送到她嘴边。 果子虽然青油油的,像是没成熟似的,但味道很香,她立马抓着咬了一口。 不仅香,还很甜,就像吃香瓜一样。 没多久,她和姬百洌又开始互相喂起来,你一口我一口的,完全不把旁边的人当一回事。 沈衍就跟看得眼疼似的,大多时候都扭头去看小窗外的风景。 不过看了一会儿风景,又会被古依儿嘻嘻哈哈的笑声给吸引回来,瞅他们两眼,用眼神表示嫌弃后,又继续看自己的风景…… 天色越来越黑,加上马车颠簸,古依儿困意来袭,靠着姬百洌肩头不停的点头。 姬百洌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腿上,又拿毛皮毯子将她身子盖着,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 古依儿一开始还顾及到沈衍会笑话,可睡在他怀里的感觉太舒服,她实在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怀抱,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衍在对面靠着车壁,缓缓的掀开眼皮,嘴里突然出一声轻笑,“王爷这是把王妃当女儿养?” “有何不可?”姬百洌斜了他一眼,将怀里的人儿又搂紧了一些。 “就她这性子,你不怕把她宠坏?” 姬百洌低头看着怀里香甜的睡颜,眼眸中溢满了柔光,“她是性子急了一些,可知道分寸。要说冲动,那只是别人肤浅的看法,她的‘冲动’都源于她的在乎,因为在乎,才会如此较真,才会变成别人眼中的任性妄为。” “呵呵……没想到你也有为情沉沦的一天。”沈衍打趣的笑道。 为情沉沦? 姬百洌眸光轻闪着,对着怀里的女人勾起迷人的笑容。 “如果是她,我甘之如饴。” 他自内心的满足,甚至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骄傲感,让沈衍忍不住把眸光投向他的怀中。 但他也只是从女人娇小的身子上掠过,很快闭上了双眼。 “你与古召紫的婚事,究竟是谁促成的?” “你觉得呢?谁有那个能耐说服我祖母?”沈衍闭着眼不答反问。 “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何?我一再的容忍,她却一再的试探我的底线,如今还把手伸到了沈家……待诸侯离开,我看是该送她回行宫了。” “送她回行宫有用么?如今我与古召紫的婚事已成定局,谁也更改不了。” 面对他的无奈,姬百洌也只能缄口不语。 …… 古依儿醒来的时候现自己正睡在芙蓉居的床上,而且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红桃听到动静进来服侍她洗漱,古依儿问过她才知道他们昨晚是丑时才回来的,而且沈衍昨晚也住在芙蓉居。 甲乙丙丁比他们先到,而且杜青缘是跟着她们一块回来的。 坐在熟悉的房间里,她心里踏实多了。 “王妃。”就在红桃为她梳头挽时,杜青缘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是青缘啊?”她扭头朝门口笑了笑,“快进来吧。” 很快,杜青缘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朝梳妆台前的她行礼道,“奴婢给王妃请安。太傅说昨夜多亏了王爷和王妃容我们留宿,特意让奴婢过来向王妃道声谢。” “呵呵!他又变得这么有礼了?”古依儿忍不住调侃,随即朝她招了招手,“青缘,快过来,陪我们说说话。” “是。”杜青缘顺从的走向她们。 见红桃正给古依儿挽,她也不闲着,主动拿起梳子给古依儿梳头。 从铜镜里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古依儿也没拒绝。 沈衍离家出走都能把她带上,可见沈衍是认可她干活的能力的。 “对了,青缘,太傅回家去了吗?” “还没有。”杜青缘摇了摇头,“太傅说晚些回去。” “他跟家里人吵得很凶?” “没有。太傅只是找太夫人谈过一次话,然后就带着奴婢离开了。” “青缘,跟在太傅身边,苦吗?”古依儿突然回头问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很难想象,曾经正儿八经的太史之女竟自甘自愿给人做丫鬟。 这个长得像瓷娃娃一样的女孩,所过的日子不比她原身好多少。她原身是过得穷苦孤独,但这个女孩却是饱受继母兄弟虐待。 她们的相同之处都是有一个不负责的渣爹。 “回王妃,不苦。”从她眼中看出怜悯,杜青缘微笑着摇头,“太傅对奴婢极好,跟着太傅有吃有住,虽然是做下人,可是奴婢心里很踏实、很满足。在沈家,太傅也不让奴婢服侍别人,如果有人欺负奴婢,太傅还会帮奴婢说话呢。”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漂亮的大眼睛不停的闪烁,灿若星辰,隐隐之中还带着一点点俏皮的感觉。 古依儿还想说什么,突然有侍卫来报。 “启禀王妃,古二小姐在大门外求见。” 闻言,古依儿瞬间拉长了脸。 这古召紫…… 就不能矜持点、含蓄点、忍着点吗? 婚事都定下了,她有必要追得这么急? 122、嫉妒成狂(二更) 她让人把古召紫带去花园里,在红桃和杜青缘为她梳妆好后,她才去了花园见古召紫。 古召紫安静的在角亭里等她,见到她来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亲切,“大姐!” “紫儿妹妹来找我有何事?” “大姐,听说太傅回来了,而且昨晚住在芙蓉居的,是吗?”古召紫一脸的欢喜,娇羞中难掩兴奋,“我还听说太傅离京不是为了逃婚,而是为了帮王爷做事。” “你消息可真灵通。”古依儿僵硬的抽了一下嘴角。 姬百洌让沈衍跟着回来,也是有帮他的意思。 他突然跑出去,沈家和古家都以为他是为了逃婚,现在跟着他们回来,再放出他追撵过胡人的消息,外面那些非议的声音自然就堵住了。 “大姐……”古召紫还想再说什么,突然看到跟红桃一块站在亭子下的杜青缘,兴奋的神色瞬间从娇柔的脸上消失,并且冷冷的把杜青缘瞪着。 “青缘,你先去太傅那里吧。”古依儿朝杜青缘抬了抬下巴。 “是。”杜青缘低下头,转身离开了花园。 “大姐,她……她……她为何要缠着太傅?”古召紫突然拉住古依儿的衣袖,很是委屈的问道。 古依儿突然皱紧了眉头。 眼前的女孩,看着娇柔美丽,可刚刚的那一句话,让她心中莫名生寒。 “她是太傅的婢女,自然要跟在太傅,这有什么不对吗?” “她做谁的丫鬟不行,为何要给太傅做丫鬟?”古召紫还盯着杜青缘离开的方向,很是不满的道。 她的娇柔气质让她显得很委屈,但这份委屈不但没让古依儿心疼,反而让她有种犯呕的冲动。 之前还能保持微笑,现在恨不得给她耳刮子,把她打清醒。 “她原本是要做我的丫鬟,不过我拒绝了。至于她为何要做太傅的丫鬟,恐怕你得去问皇上了。” “我……”古召紫咬了咬唇,突然朝她哀求道,“大姐,你帮我向皇上求情,让他收回杜青缘好不好?我不想看到杜青缘在太傅身边,如果太傅身边需要人服侍,我也可以服侍他的。” “你有病是不是?”古依儿忍无可忍的骂道,并把她的手从衣袖上拉开。 “大姐?”她突然的怒火让古召紫很是不解,还有些被她吓到。 “要不要我拿面铜镜给你照照,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像什么?你喜欢太傅是不假,可人家杜青缘招你惹你了?她是跟在太傅身边,那又怎样?她现在只是一个做事的丫鬟,不是太傅的女人,麻烦你清醒点,别让外人耻笑!” 女人是否爱慕一个男人,身为女人的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杜青缘谈起在沈衍身边做事的情景,眼里只有满足和欣慰,那是她摆脱家族后重获新生才有的精神面貌。 如果就因为她给沈衍当丫鬟就遭人记恨,那也太冤枉了! 人家是工作,又不是偷人,至于嘛?要这样的话,她是不是也该把红桃给清理了?这什么逻辑! 而沈衍之所以留杜青缘在身边,且还走到哪带到哪,恐怕也是因为杜青缘无欲无求的性子。他若对杜青缘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就是一句话的事,连遮掩都不用杜青缘就能成为他的女人。 “大姐,我不是不清醒,我是……我是太喜欢太傅了!”古召紫没见过她这么凶,顿时被她骂得哭起来,“你都不知道我好妒忌杜青缘,他们朝夕相处不说,太傅走到哪都带着她,太傅的事都是她在做……可太傅到现在,都没正眼看过我一次。” “就因为你嫉妒,所以就见不得别人好?哪怕人家清清白白的,也要受你记恨?”古依儿虽然没再骂她了,可也不认可她的想法。 “我……”古召紫被她说得无力辩驳,只是一个劲儿掉眼泪。 古依儿抬手揉着眉心。 她现在才现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让她去向古奎忠求情,她就不该答应! 现在好了,别人有点事就来找她,真是让她又烦又厌恶。 “大姐,我知道太傅在芙蓉居,你帮我安排一下,让我见见他行吗?”古召紫突然又拉住她的衣袖哀求起来。 “他和王爷在书房谈事,我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们,怎么给你安排?”她没好气的道。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行吗?” “随便你。我刚起床还没用膳,你要等就自己等吧。”她完全不想跟她再多说下去,烦躁的走下角亭带着红桃离开了花园。 芙蓉居里做事的人是不多,但自从胡人在苗岭村出现过并把她劫走之后,姬百洌在芙蓉居安排了不少‘暗哨’,她也不怕古召紫会在这里乱来。 她承认,古召紫不坏,比起古家那一帮人来说,她是真不坏,因为她全身心都放在了感情上。 但也正是古召紫对沈衍偏执的喜欢和疯狂的追求,让她心里憷。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照理说很容易的,可偏偏沈衍既不在意她的家世、又不在意她的容貌、对这么一个炙热的追求者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样的两个人结合,要是日久生情倒也是一桩美事,可要是沈衍一直不喜欢她,那只会让古召紫变成怨妇。 瞧她现在都开始嫉妒杜青缘了,将来在婚姻里受冷落,还不得恨死一片人? 快到卧房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对红桃低声吩咐起来,“你去书房跟太傅说一声,再派人去太师府,最好让我爹亲自来一趟。” 让古奎忠来把女儿领走最好不过了! 她真不想跟古召紫再见面,动不动就求她这样、求她那样, 把她当什么了? 何况,她并不认为她们两姐妹有多要好,相反的,因为贺氏和苏裕梅、苏月娥的关系,她和古召紫永远不可能做一对要好的姐妹…… …… 古召紫独自在角亭里坐着,开始还有些耐心,可渐渐的就有些坐不住了。 特别是望见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她妒火中烧,忍不住朝对方走去。 沈衍跟姬百洌在书房议事,杜青缘无事可做,见院子里的下人在清扫落叶,就主动去帮忙。 只是她拿着笤帚才扫几下,一双漂亮的绣花鞋就出现在她视线中,而且那绣花鞋还踩在笤帚上让她没法继续扫下去。 她缓缓的抬起头,“古二小姐?” “再过不久,你就该叫我少夫人了。”古召紫抬着下巴,脸上无不是骄傲自得的神色。 “古二小姐,找我有事吗?”杜青缘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要帮着清扫院子,若古二小姐没别的事,就请让让。” “杜青缘,你还真是挺能的啊?怎么,攀上了太傅不说,还把这芙蓉居当自己家了?我也是真瞎了眼,没想到你心机如此重!先是处心积虑接近我,利用我帮你摆脱杜家。见到我大姐以后,你又转风使舵讨好我大姐,通过向我大姐卖惨成功的摆脱了杜家,然后又通过我大姐得到太傅的青睐……杜青缘啊,你这一步步算计得真是很成功啊!” “古二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到太傅身边做事,完全是皇上的旨意。” “皇上的旨意?你这是在告诉我,你还有皇上为你撑腰,对吗?”古召紫眼中的妒火全都化成了怒火。 “没有谁为我撑腰,我现在只是太傅身边的一名婢女,没有资格奢望任何。”迎着她美目中汹汹的怒火,杜青缘也没回避。 但她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 然而,就是她异常平静的神色,让古召紫更加憎恶和激动。 “你不奢望任何?那你就离开太傅啊!你为什么要赖在他身边,不就是你也喜欢他吗?你处心积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做他的女人!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把我们都当成了你接近太傅的垫脚石,我大姐没看穿你,我可是把你彻彻底底的认识清楚了!”古召紫激动的谩骂着,甚至举起了手。 眼看着她一巴掌就要朝杜青缘扇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冷的嗓音—— “住手!” 古召紫猛的僵住,举着手缓缓的转过身,“太……太傅……” 沈衍站在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对于她委屈的样子,完全没看一眼,只是朝她身后拿着笤帚的杜青缘开口,“去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回沈家。” “是。”杜青缘低头应道。 由于古召紫踩着笤帚另一头,她也没法把笤帚交给其他人,只能将笤帚放在地上,然后绕过古召紫朝沈衍走去。 古召紫还举着手,像是受到刺激一般死死的盯着他们。 特别是杜青缘朝沈衍走去的那一幕,她双眼瞬间涌出泪光,脑子里全都是他方才说的那句‘我们回沈家’…… ‘我们’…… 多么刺耳的话! 古依儿在另一头看着他们,除了冷脸外,别的表情一样都摆不出来。 听下人来报说古召紫在找杜青缘的麻烦,她赶紧从房里出来。 这一看不要紧,看得她真想拿出鞭子给这个所谓的妹妹狠狠来几鞭子。 真他妈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当然,她姥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青缘去房里拿了她和沈衍的包袱以后,很快就跟着沈衍离开了芙蓉居,片刻都没多留。 他们刚走不久,古奎忠就到了。 坐在厅堂里,听芙蓉居的下人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后,古奎忠气得抓着椅子扶手,怒不可遏的瞪着厅堂中央的女儿。 “你是想把我这张老脸丢尽吗?让你在家中待嫁,你竟跑到这里来惹是生非,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爹,我被杜青缘骗了,难道教训她两句都不行?”古召紫不服气的抱怨道。 “你教训她?你有何资格教训她?别说你没资格,就是沈衍收了她你也管不着!”古奎忠脸色都让她气青了。 如果女儿只是单纯的出来见沈衍他还能理解,可是她堂堂的古家二小姐竟跑去辱骂沈衍身边的丫鬟,这传出去,不得把人笑死? 本来女儿喜欢沈衍的事就让他恼火不已,现在定了亲,她还不知足,还闹出这种笑话,试问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许是被他震怒的样子吓住,古召紫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朝座上的古依儿看去,“大姐……” 古依儿瞬间就有一种哗了狗了感觉。 见她不吭声,古召紫哽咽道,“大姐,你真的不要让杜青缘给骗了,她一直都在利用你!她就是靠着她在杜家可悲的处境到处博取别人的同情,一旦她达到了目的就会翻脸不认人的。” 古依儿沉着脸还是没吭声。 倒是古奎忠起身朝她低吼道,“你给我闭嘴!这是你大姐的事,何事轮到你来管了?” “爹,我都是为了大姐好!”古召紫也激动的嚷了起来,“不信你们等着看吧,杜青缘还会继续利用大姐的!太傅这次离开京城,说不定就是她唆使的,她嫌我当初没帮上她的忙,现在又想破坏我和太傅的婚事,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求大姐帮忙,让太傅娶她的!”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古依儿忍无可忍,终于开了口。 “大姐……” “还是你觉得太傅没脑子,谁都可以支配他?” “大姐!我不是说太傅,我是说杜青缘!” “你没资格说她。” 123、也想要一个孩子(一更) “王……王爷?”古召紫转身,惊讶的看着来人。 姬百洌背着手走进厅堂,古依儿起身,将位置让给他,然后站到他身侧。 古奎忠收了大半的怒火,朝他道,“王爷,给你添麻烦了。” 姬百洌坐下后,对于厅堂中央站立的古召紫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古奎忠,“岳父大人,今日之事只是在芙蓉居生,我与依儿暂且可忍。可二小姐若是不知悔改,继续如此任性,将来要是闹出什么难堪事,那可就不仅仅是丢你的脸面了。” 古召紫又咬着红唇,脸色一阵阵泛白。 古奎忠狠狠的瞪着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想不明白,曾经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会变得如此娇蛮任性? 真是不可理喻! “岳父大人。”姬百洌对着他带怒的侧脸继续道,“那杜青缘已不是杜家小姐,她曾对依儿有不敬之举,皇上曾想降罪于她,但念其身世悲怜,故而饶她一命贬她为奴,再赐予太傅。二小姐爱慕太傅之心众所皆知,但与一名婢女争风吃醋,这确实有损二小姐闺誉,还请岳父大人回去多加提醒二小姐,她将来是要做沈家少夫人的,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多为太傅着想。” 如果这些话从古依儿嘴里说出来,古奎忠绝对把这些话当挖苦和嘲笑。 从姬百洌嘴里听到这些话,他真是一句都反驳不出。 古召紫同样,除了觉得难堪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好几次把眼神投向古依儿,但古依儿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副完全插不上嘴的样子。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 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 此时此刻古依儿觉得这话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古奎忠瞪得双眼都疼了,才喝道,“还不回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古召紫咬着唇掉着眼泪跑了出去。 看着女儿跑没影了,古奎忠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都是我们把她宠坏的!” 这一声重叹,透露出他满心的无奈和失望。 古依儿鄙夷的看着他,“现在管教还来得及,别等嫁了人再来为这种事伤脑筋,到时候让人笑话是小,整出什么收拾不了的场面出来,那才是大。” 从贺氏到她两个女儿、再到这个外孙女,就像一根藤上结出的瓜。看看贺氏母女为私欲不择手段的样子,古召紫明显就遗传了她们的基因,只是她年纪小,还没机会爆出来而已。 “唉!”古奎忠再次摇头叹气。 “爹,你怎么来得如此快?”古依儿突然转移话题。该说的说完了,她实在不想因为古召紫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我听说王爷回京了,正过来找王爷,在半路遇到了芙蓉居的人,我才得知紫儿到了这里。”古奎忠解释完,也不等他们夫妻反问,接着朝姬百洌道,“你岳母这两日害喜得厉害,本来她身子就虚弱,这一害喜更是让我着急。我想请你去府上给她瞧瞧,由你给她开些安胎的药,如此我才能安心。” “娘害喜得厉害?”古依儿忍不住打岔。 姬百洌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暗示她别紧张。 他沉思了片刻,点头道,“正好我与依儿准备去宫中,那就顺路去看看岳母大人吧。”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古奎忠从大椅上起身,有些迫不及待。 “爹。”古依儿突然将他唤住。 “嗯?”古奎忠扭头朝她看去。 “要不要让王爷替苏小姨也把把脉啊?如此你更能安心。” “你!”古奎忠当然听得出来她挖苦的意思,脸色瞬间难看,很是不满的瞪着她,“你不说这些话,我也不会把你当哑巴!” 要是别人,他肯定开这个口了。 可他这个女婿是何身份?他要开了这个口,只怕朝中大臣们会笑话死他。 “我可是好意。”古依儿撇了撇嘴。 “走吧!”古奎忠臭着脸先朝大门口走去。 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古依儿和姬百洌相视一眼,眼眸中都带着一丝笑意。 虽然给苏月娥把脉有份和体统,但是他们却是很乐意的。 可惜古奎忠这老头还知道要脸面,没办法,他们也不好强来…… 算了,把不了脉也无所谓,反正赖水斌在他们手中,别说贺氏不知道,就算知道赖水斌还活着,她也找不到。 现在赖水斌还没苏醒,需要重点看护和医治,只要赖水斌一醒,那就是贺氏母女的死期…… …… 从安渠县回来,古依儿都没好好与姬百洌说话。 这会儿马车里就他们两人,她就与他谈起了那晚客栈里生的事。 “洌,你看出他们是什么人了吗?真是胡人的党羽?” “应该是。” “我想不明白,他们抓我究竟要做什么?如果只是因为我举报了‘还魂丹’的事,他们可以直接杀我,为什么要抓活的呢?” “抓活的?”姬百洌眸子瞬间沉下。 “我好像忘了跟你说,上次被他们抓到的时候,我听到那两个人说什么‘等他来’,这个他不知道是谁,但很明显他们是要把我交给这个人。还有,那些人很奇怪,其中有两人说英文,其他人都跟我们一样的说话,但他们彼此都能听懂对方说的话。那个被我杀掉的人无意中透漏,那两个说英文的人好像是什么副领主。听那个意思,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有一个很庞大的组织,而且等级地位很明确。” 姬百洌沉着脸一言不,冰冷的眸子敛得紧紧的,让人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洌,我相信我们身边一定有个大奸细,总之你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多个心眼。” “我知道。”他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把那个大奸细引出来!” 姬百洌猛然勒紧她腰肢,“不许胡来!” “呵呵!”瞧着他担心的样子,古依儿笑得明媚灿烂,“我才不会胡来呢,我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不掉毫、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就能抓住大奸细的办法!” 姬百洌剜了她一眼,将她脑袋按到肩上。 古依儿也抱着他精健的腰身,闻着他身上兰竹的气息,再繁杂的心绪也会渐渐的平静下来。 她贪婪般的吸了几口,突然道,“等胡人的事落幕后,我也想要一个孩子。” 闻言,姬百洌不自然的绷紧身子,缓缓的低下头。 古依儿察觉到他反应不对劲儿,忍不住抬起头,只见他眸光闪动,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 “怎么了?” “……没事。”姬百洌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感受到胸腔剧烈的颤动,古依儿在他怀里笑道,“我就说声要孩子而已,至于这样激动?” “为夫以后定‘倍加努力’。” 听着他在耳边充满邪肆的笑声,她脸颊一烫,接着对他胸口轻捶起来,“你还要怎么‘努力’?真是不嫌害臊的!” 偏偏男人不以为耻,反而在她敏感的耳坠上轻吮起来,“为夫若害臊,你如何生孩子?嗯?” 就这样,夫妻俩一路打情骂俏到太师府。 下了马车,看着他又一副冷然严肃的神情,古依儿在心里笑得不行。 能想象这么一个正经的男人刚才跟她咬耳朵的情景吗? …… 丹霞院 对古奎忠把王爷姑爷叫来的事,秋盈盈很意外。 她最近一直都卧床安胎,鲜少出门的她气色看起来更加不好,苍白的脸上找不到一丁点儿血色,就跟大病似的。 难怪古奎忠紧张,古依儿看到她那样子,都险些被吓到。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受了虐待呢! “娘,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秋盈盈在春华搀扶下坐起身,虚弱的朝他们夫妻笑了笑,“就是头两日开始害喜,什么都吃不下。说起来这也是正常的,你们不用担心。” 在古奎忠示意下,夏雨抬了凳子到床头边,姬百洌也没说话,先给秋盈盈把了把脉。 秋盈盈有些不好意思,自责道,“让王爷亲自前来,我真是过意不去……” “娘,你就别说话了!”古依儿嗔道。 秋盈盈看了看一言不的王爷姑爷,也不再说下去了。 姬百洌刚把完脉收回手,古奎忠就着急的问道,“怎么样了?有大碍吗?” “岳母大人脉象正常,只是滑脉与寻常孕妇略有不同,若本王没断错,岳母大人怀的应是双生子。” “双生子?!” 古依儿和古奎忠同时惊呼起来。 就连秋盈盈都瞪大眼,犹如被吓到般完全傻了。 “王爷,你确定?”古奎忠回过神来无比的激动。 “待月份大些再说吧。”姬百洌也没正面回答他。 尽管没有得到确认,可古奎忠依旧欣喜若狂,坐到床边抓着秋盈盈的手,激动得笑出了一脸皱纹,“盈盈,你听到王爷说的了吗?没想到你怀的是双生子,真是太好了!” 秋盈盈微笑着,也不知道是牵强的笑还是太虚弱。 古依儿对着古奎忠后脑勺全是鄙视的眼神。 如果没有苏月娥怀孕的事生,她或许会对这个爹生出一丝好感。 可一想到他跟苏月娥有一腿后,她真是呕都呕死了。 124、赔钱货(二更) “王爷,我娘她这样虚弱,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我开一贴安胎的方子,让她每日服用,过段时日害喜的症状减少以后,她会好转起来的。”姬百洌勾了一下唇角示意她别担心,接着朝古奎忠看去,“这两月恐怕要岳父大人多上心了。” “那是自然!”古奎忠想都没想到的点头应道。 “岳母大人近来寝食紊乱,这也是她身子虚弱的原因,她服下我开的安胎药后会有嗜睡的反应,你们定要时时刻刻把她看好。过了头三月,她身子自会好转,到时也可停服安胎药。不过还是要看紧她,不可让她劳累,更不可让她心中结下郁气。”姬百洌低沉的交代起来。 古依儿怕有人听不进去,接着道,“听到没有,不能让我娘动怒生气,她肚子里极有可能是两个孩子! 古奎忠如何能不懂,这话分明就是对他说的。 回头看了女儿一眼,他皱着眉没好气的道,“为父定每日守着你娘,这总行了吧?” “哼!别光嘴上说,我那两个弟弟或者妹妹又或者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出世以后才能判断你是否对我娘上心,别某些人一叫唤你就把我娘忘到脑后了。”古依儿撇着嘴道。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古奎忠脸色有些黑。 “你要真对我娘好,我夸你都来不及,还怕我说吗?” “盈盈,你看她!”古奎忠突然扭回头朝秋盈盈抱怨起来。 不,准确的来说这不叫抱怨,应该叫撒娇。 就像受了委屈要找人主持公道似的。 古依儿抽着嘴角,恨不得把他后脑勺瞪几个洞出来。 这老家伙,还真不嫌丢人的! “依儿,你爹会照顾好的,你们就放心吧。”秋盈盈微笑着朝女儿道。 “嗯。”古依儿上前搂着她的肩,“娘,有哪里不舒服你就要说,你现在可是三个身子,开不得玩笑。” “我知道。”秋盈盈拍了拍她的手,接着转移了话题,“我没什么事,你们别太担心。听你爹说,几位诸侯都在宫中,皇上现在一定很需要你们,你们有事尽管去忙。” “娘,等你服了药,我们再进宫。” 似是觉得他们太碍眼了,古奎忠突然道,“依儿,待王爷写好方子,你陪他到花厅里坐坐,我在这里陪陪你娘,就不招待你们了。” “知道了。”古依儿又撇了一下嘴角,然后才去牵姬百洌的手,“王爷,我们走吧。”…… 姬百洌去丹霞院给秋盈盈把脉的事很快传到了尤氏那里。 尤氏这才知道秋盈盈怀了身子,当场激动得不敢置信。 “什么?!大夫人有孕,而且还有可能怀的是双生子?” “回太夫人,是昭陵王亲自亲自把的脉,应该错不了。”丫鬟将听来的消息如实禀道。 “这……这真是太好了!”尤氏激动得双手合十,“古家祖宗显灵了,我们古家终于右后了!而且一来就是三个!希望古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最好三个都是带把的!” 古沐兰也在旁边,比起自家老娘的激动不已,她不但平静,还忍不住说起酸话,“真是!什么好事都让她遇上了!” “闭嘴!”尤氏立马朝她呵斥道,“你就一天到晚向着苏氏,生怕她得了委屈,那你倒是让她也怀一个啊!占着夫人之位,连自己的妹妹都比不上,她不嫌丢人我都替她感到丢人!” “娘,嫂子怎么也为古家生下了紫儿,你怎么能如此说她?”古沐兰忍不住替苏裕梅打抱不平。 “生下紫儿又怎样?不一样是赔钱货!”尤氏脸色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古依儿嫁给昭陵王,你大哥可是陪了一座山庄当嫁妆,现在紫儿又要出嫁,你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打的吗?她们两个看着嫁得风光,可我们古家得到了什么?家都快让她们掏空了!” 见她为此事动了气,古沐兰这才闭上了嘴。 尤氏‘哼’了一声,继续合掌念叨,“多谢祖宗保佑!多谢祖宗保佑!多谢祖宗保佑!” 念着念着,她让人把老管家周吉叫了过来。 “太夫人有何吩咐?” “快去准备供品,大夫人怀了双生子,这可是我们古家的大喜事,一会儿让老爷去祠堂祭拜先祖,感谢祖先保佑让我们古家后继有人!” “是。” 待周吉一走,尤氏也坐不住了,见女儿还在旁边愣着,没好气的斥道,“还愣着做何?跟我去丹霞院看看!” 古沐兰不情不愿的上前搀扶她。 尤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走往丹霞院去一边不停的念叨着要带把的大孙子。 她就说最近儿子怎么如此怪,那秋氏每日病恹恹的,他却每日神清气爽的。 最奇怪的是苏月娥怀着孩子被接回府里,儿子还是每日都留宿在丹霞院,就是去梅院看苏月娥,也就片刻功夫。 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之前她还盼着苏月娥给他们古家生下儿子,现在秋氏有孕了,她当然要看好秋氏了。毕竟秋氏是他们古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她生的儿子自然要比苏月娥生的金贵! 她唯一有些不满的就是儿子把这么大的喜事瞒着,竟然对她这个老娘都只字未提!…… 梅院 丹霞院的消息就似风吹一样,很快也传到了苏月娥耳朵里。 贺氏刚从安渠县回来,听到这消息,老脸直接就变青了。 “娘,这可叫我们咋活啊?秋盈盈那贱人怀孕不说,还怀了双生子,这不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吗?”苏月娥气得咬牙切齿。 一个还不够,还怀两个,要是两个都是儿子…… 那她们都不要活了! 本以为回到古家会被老爷捧在手心里,谁知道秋盈盈那贱人也怀了身子,老爷虽然也盼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完全就不重视她,还是每日都陪着那贱人! 现在又传出这样的消息,试问,她还怎么冷静? “闭嘴!”听着女儿的嚷骂声,本就心烦的贺氏忍不住动了火气,“你就不能安分一些吗?非要吵吵嚷嚷!” “娘……”苏月娥眼泪啪啪直掉。 贺氏一脸铁青的坐在床边,要说烦躁,她的烦躁不比女儿少。 见女儿哭得委屈又无助,她压了几分火气,道,“你急什么,她现在才两个月不到,离生孩子还早着呢!我现在倒不是怕她怀几个,我现在是担心那古依儿会坏我们的好事!” “娘,那赖水斌一家不是让你派人给……她能坏我们什么事?”苏月娥擦着眼泪反问道。 “我本来谋算好让‘赖水斌畏罪潜逃’,官府找不到他人自然就会当做无头公案不了了之,没想到派去的那个人大意了,他把赖水斌埋了以后,不知道是谁把赖水斌给刨出去了!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什么?娘,你怎么能出这样的错呢?”苏月娥听得脸色唰白。 “你以为我想啊?”贺氏没好气的瞪着她。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赖水斌会不会还活着?” “难说。那两日古依儿和昭陵王也去了安渠县,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们把赖水斌救了。” “娘,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找人把古依儿杀了啊!”苏月娥激动得脱口嚷道。 “你是不是傻?她现在有昭陵王护着,身边时时刻刻都跟着人,怎么杀?”瞧着女儿不动脑的样子,贺氏就忍不住来气。 “她不死,那我们就得死啊!娘!” 尽管骂女儿笨,但贺氏不得不承认,女儿说得是事实。 古依儿不死,那她们母女所做的事早晚会暴露…… 上次她来梅院,就是裸的威胁,说明她已经察觉到一些事了。 如果赖水斌在她手里,后果会如何她都不敢想象。 但她接近不了古依儿,而且也不敢派人明目张胆的对付她。她身边潜伏着那么多高手,她最怕的就是杀不了她反而被她抓住把柄,到时候她们母女还是活不了。 就在这无计可施时,她突然双眼一亮,冲女儿道,“这次去安渠县我现了一件大事,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要对付古依儿,看他们来头好像还不小。” “真的?还有人比我们更想要古依儿的命?”苏月娥有些不信。 “错不了!那晚我全都看见了,二十几个人,各个都是高手!可惜那晚让昭陵王给察觉到了,那些人没得逞。”贺氏一边描述着那晚的经过一边眯着眼算计着,“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是何来头,如果我们能与他们联手,别说要古依儿的命,就是取昭陵王的首级恐怕也不是难事!” 125、要与她比试才艺(一更) “娘,会不会是胡人?你忘了吗,她被胡人绑劫过,而且她还杀了胡人奸细,还把人家头颅挂在城门口以示威胁呢!” 女儿这么一说,贺氏突然睁大,“瞧我,怎么把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肯定是胡人所为,除了他们,没人敢如此大胆,连昭陵王都想杀害!” 语毕,她又有些泄气,“我与胡人从未有过往来,就算知道他们的存在,我又如何能找到他们?” “娘,你也别着急,至少我们心中有眉目了,接下来只要找到机会,就不怕对付不了古依儿!一旦她出事,再对付秋盈盈那就容易多了!”苏月娥拉着她的手,妖媚的眼中全是算计。 “嗯。我再想想办法,看如何能与胡人搭上线……”比起女儿眼中的算计,贺氏老眼中全是狠厉。 都是她当年一时大意才让秋盈盈给骗了。 要是她坚持查找,她一定会现古依儿没死。 如果没有古依儿,今日她们母女三人就不会有如此尴尬的境地。没有古依儿,秋盈盈不可能再回古家,她大女儿依旧是风光的太师夫人。若是秋盈盈不回来,她小女儿为古奎忠生下孩子,将来继承古家的一切…… 可惜,这一切全让古依儿那孽种给破坏殆尽! 这叫她如何甘心? 这可是她近二十年的心血!她怎能看着自己筑建的一切被人扫地尽矣? 为了帮大女儿重获主母身份,为了让小女儿和她腹中的孩子能有出头之日,她如论如何都要找到胡人踪迹,想办法让他们更快速的除掉古依儿…… …… 马车里,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男人,杜青缘揪了半天衣角,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唤他,“太傅……” “嗯?” “太傅,要不你把奴婢送别人吧……”杜青缘一边揪着衣角,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瞄她。 “此话何意?”沈衍掀开眸子。 杜青缘咬了咬唇,低下头道,“早前奴婢为了摆脱家人虐待曾求助于二小姐,也帮她做了一些违背道义和良心的事。幸得王妃谅解,没有因为落水之事而降罪奴婢,还帮奴婢摆脱了杜家。只是二小姐不知其中缘由,以为奴婢转风使舵巴结王妃,今又机缘巧合到你身边做事,故而使她对奴婢更加误会。奴婢知道如果继续留在你身边,她不会饶过奴婢的,说不定还要迁怒于太傅你。” “你如此说,是认为我怕她了?”沈衍俊脸微沉,清润的嗓音中都带着一丝愠怒。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不想给太傅添乱。二小姐因为误会厌恶奴婢,如果奴婢继续留在你身边,那以后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 “又没让你去伺候她,你怕她做何?”瞧着她揪衣角的动作,沈衍缓了语气。 “她以后是你的少夫人,奴婢当然会怕了。”杜青缘抬头看了他一眼,嘟着嘴又低下头道,“奴婢好不容易才摆脱杜家,要是二小姐一直针对奴婢,那奴婢不等于从那个火坑调到这个火坑嘛。” “呵呵!” 面对她直白的抱怨,沈衍手握拳头放在唇边轻笑起来。 听到他笑声,杜青缘再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知道她不满,沈衍收住笑声,轻抬了抬下巴,“那你以后多去王妃那里走走吧,她自有法子治古召紫。” “不要!”杜青缘想都没想的拒绝道,“去王妃那里也只会给王妃添麻烦。” “行了,不用将她放在心上。她再娇蛮无理也只是现在,将来到了沈家,有我祖母和娘在,她们自会管束她。”看出她畏惧古召紫,沈衍也没再以玩笑的口气说话。 “可是……” “没可是!”沈衍蹙着浓眉打断,明显有些不耐,“我多看她一眼都嫌烦,你还能有机会与她多见面?倒是王妃那里,她要记得她对你的好,以后多去她身边问候,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别因为一个古召紫就把王妃的恩德忘在了脑后。”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经他如此严肃的提醒,杜青缘这才收起烦乱的心思,认真的点头应道。 沈衍看了看小窗外,眼眸微眯成一条细缝。 他眼缝中的眸光深沉而昏暗,杜青缘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傅,怎么了?” 沈衍轻轻摇头,靠着车壁又闭上了双眼。 见他如此,杜青缘也不好追问下去。 她只知道他不是为了与古召紫的婚事才露出如此心事重重的一面。 从她到他身边做事后,她都现他这样的神色好多次了,她也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觉得他心里装着事。 而且这样的他跟平日爱笑的他判若两人。 在人前的他温文尔雅、风姿如玉,像朝阳一样绚烂迷人。 可无人的时候,他总是这样不苟言笑,有时候一呆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她也想不明白,像他这样有身份、有地位、又受尽家人宠爱的人,怎么还能有如此重的心事呢? …… 从太师府离开,古依儿和姬百洌又到了宫里。 他们一走就是好几日,听说他们回来后,姬宁昶立刻跑来昭陵宫。 “婶婶,你们怎么去如此久?”小家伙拉着古依儿的手就开始抱怨,“你和王叔不在,太傅不在,大事小事都只有我一个人做。这都不算什么,那太皇太妃还趁你们不在搬进了旭阳宫,说是担心我太过劳累,要帮我接待各方诸侯。” “她住到宫里来了?”古依儿瞬间变了脸。 真是数之不尽的草泥马在心中狂奔…… 朝旁边某位王叔看去,只见他脸色不比她好看,满身寒气更是砭人肌骨。 “婶婶,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她那人不会安好心的,有她在,就绝对会起乱!”姬宁昶咬着牙又气又恨又无奈。 “你怎么不制止她呢?”古依儿皱眉反问。 “不是我不想,是她先斩后奏!你们离开的那天司空雪身子抱恙,太皇太妃就借口到宫里来看她,然后就说什么司空雪在宫中无人陪伴,加上你们又不在,她就自己搬去了旭阳宫。我几次都想去找她闹,让她搬出去,可她不是跟司空雪在一起就是跟其他诸侯宴会游玩,我都找不到机会火!” “呵呵!”古依儿听得直接出干笑声。 “婶婶,你就别笑了,快想想办法吧。”姬宁昶抓着她的手腕着急的摇晃起来。 “我也拿她没撤啊。”她回头朝某王叔看去,这事只能看他了。 “王叔……”姬宁昶顺着她视线朝自家王叔看去,小脸上都是委屈。 姬百洌一脸阴沉,接受到侄婶俩的目光,连便服都没换,愤袖离开了昭陵宫。 古依儿没跟去,拉着小家伙开始说悄悄话。 “宁儿,你觉得太皇太妃搬进宫来的目的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想撮合王叔娶司空雪呗!”姬宁昶咬着牙恨道,“你们离开京城的那天,沈少源就去了陶家提亲,陶锦良已经答应把陶玉娴嫁给沈少源了。太皇太妃见陶玉娴没有可利用之处了,就盯着上了司空雪,现在她们好得就跟母女似的。” “沈少源和陶玉娴的婚事定下了?”古依儿最惊讶的是这个。 尽管沈少源在苗岭村向她坦白过,他与陶玉娴交好,主要是他爹北耀侯想与陶家结亲。 这其中不光有家族使命,还掺杂着政治因素,她能理解。 只是,一想到沈少源要娶陶玉娴,她怎么想怎么别扭。那沈少源是什么样的人暂且不论,但他明知道陶玉娴喜欢姬百洌,居然欣然接受家里的安排。 他就不觉得膈应吗? 这些王孙公子和千金小姐们的婚事,确实门当户对,让人称赞羡慕,可在她看来,完全就是稀里糊涂瞎几把乱来。 “婶婶,陶玉娴嫁给沈少源不是挺好的吗?她以后去了北耀,王叔和你也少了一个厌恶的人。现在你们应该防着司空雪,她本来就难缠,现在有太皇太妃帮她,我看她更加不会把你放在眼中。” “这司空雪确实是个麻烦。”古依儿皱眉叹道。 “婶婶,我可是听说了的,那司空雪扬言要与你比试才艺,说赢了的人才有资格嫁给我王叔。我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厚脸皮,王叔都不喜欢她,就算她赢了又能怎样,难道王叔就要娶她吗?” “什么?与我比试才艺?”听小家伙气呼呼的道来,她两眼直。 果然,那司空雪就是个神经病! 126、找出真相(二更) 那天司空雪激动的向她下战书,被她狠狠的嘲讽了一顿,还被她吼了一通。 本以为她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可没想到她非但没听进去,反而还对外宣扬。 这女人,明目张胆的要抢人丈夫,难道就没一点羞耻心吗? 还要跟她比试才艺…… 比他妹! 就算她古依儿一无是处,姬百洌也是她男人,那疯女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脑子里装了屎一样,恶心又可笑! 还有太皇太妃,这女人更不是个东西! 好好的清福不享,成天就跟个青楼的老鸨似的,专给儿子拉皮条! 别以为她看不穿她的心思,这女人最是歹毒,见到死人眼都不会眨的,她能有一点点好心她古依儿可以当场把头拧下来给她当球踢! “婶婶,你在想什么?”见她突然沉默不语,姬宁昶拉了拉她,懂事的安慰道,“你是不是在生司空雪的气?婶婶,你放心好了,我敢拍着胸膛保证,司空雪只会自取其辱,绝对破坏不了你和王叔的!” 古依儿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摇头,“司空雪就是个没脑子的,我生她的气,那才真是侮辱了自己。比起她,我更担心的是太皇太妃。” “哼!王叔才不会听她的呢!”姬宁昶绷紧小脸恨道。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太皇太妃背后的心计。你想啊,她这么殷勤的跟司空雪来往,难道真是看中司空雪了?她把陶玉娴当成未来儿媳我还能理解,毕竟她和陶家是世家关系,何况那是她还不知道你王叔与我成亲的事。可现在呢,她明知道我和你王叔已经成了亲,还要硬给你王叔塞个女人,目的是什么,你想想?” “她的目的啊……”姬宁昶摸着小下巴,眼仁儿转了又转,突然惊讶道,“我知道了,她目的就是想让司空雪出丑!” “对!她就是要司空雪丢尽颜面。”古依儿冷着脸点头,“一旦司空雪丢尽颜面,西耀侯也会因为这个妹妹的任性妄为而颜面尽失,到时候他必定记恨你王叔。打个比方,太皇太妃诱哄着你到我面前让我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你会怎样?绝对把太皇太妃和我都恨死了!太皇太妃是你王叔的母妃,而我是你王叔的妻子,我们婆媳像不像窜通好故意给你难堪的?” “没错!婶婶分析得很对,太皇太妃就是没安好心!”姬宁昶咬紧了牙,目光死死的瞪着某一处,“她知道西耀侯和我王叔私下交好,就想利用司空雪来离间他们!” “唉!你王叔真惨,怎么摊上这样一个母妃啊?真是伤脑筋!”想起太皇太妃做自己的婆婆,古依儿忍不住露出一脸哀相。 天下间婆媳关系本来就很难相处,还要换成这种不讲道理只知道胡来的婆婆,换谁来不头痛? “她不是我王叔的母妃!我王叔才没有这样卑鄙又恶毒的母妃呢!”姬宁昶突然嚷了起来,“哪有母妃一天到晚只知道算计自己儿子的?她不是我王叔的母妃,也不配做我王叔的母妃!她之所以做我王叔的母妃,全是因为她当初想保住自己的贵妃之位!他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王叔,从来没有把我王叔当一天儿子!” “宁儿……”他突来的激动让古依儿吓了一跳,看着他因为恨而变得扭曲的小脸,她莫名的心疼,赶紧揽住他肩膀,“宁儿,你别生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婶婶,我是替王叔委屈啊!”姬宁昶吸了吸鼻子,“这些话我从来不敢在王叔面前说,就怕他心里难受。可是我知道,哪怕我一句话都不说,他心里一样很难受。太皇太妃既不是王叔的生母,也没有抚养过王叔一天,就因为王叔被我皇祖父过继给她,王叔就得叫她一声‘母妃’。因为有了王叔,她才得以抱住她高贵的身份,可是她却不知道珍惜王叔,还总是在背后与王叔作对。而王叔呢,就因为被过继给她,就得把她供奉着,甚至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我知道,这些我都很清楚,不只是你,我一样替你王叔感到不值。”古依儿没他那么激动,但心中的沉痛不比他少。 太皇太妃再如此作下去,他们母子早晚兵戎相见。 可他们母子真的反目成仇,最受伤的还是姬百洌…… 世人不会看根源的,只会看结果,到时候他的一世英名恐怕就会毁在一个‘孝’字上。 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而被世人唾骂,太不值了! 想起洪嬷嬷给她说过的那些事,她突然间皱起眉,“宁儿,我始终觉得太皇太妃做你王叔母妃这事有蹊跷,总觉得你王叔亲娘的死不太寻常。” “婶婶,那都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再蹊跷也查不出什么来的。再说了,是我皇祖父把我王叔过继给太皇太妃的,好像我王叔的亲娘还留过什么笔书,说是求我皇祖父把我王叔过继给太皇太妃。因为她曾经是太皇太妃身边的宫女,她想以此来报答太皇太妃。”姬宁昶嘟着嘴说着自己知道的一些事。 “就是那封笔书让我觉得奇怪。”古依儿两道柳眉皱得跟麻花一样,严肃又认真的分析起来,“听说你王叔的亲娘临死前太皇太妃是陪在她身边的,而且她也不是突然去世,是得了不治之症。如果你王叔的亲娘真要报答太皇太妃,她大可以亲口向你皇祖父表明她的心愿,她生下你王叔有功,你皇祖父不可能连见她一面都不肯吧?听说你皇祖父在得知她死讯时还跑去看过呢,那就说明她是有机会见到你皇祖父的。怪在怪在这一点上,她明明有机会亲口说,为什么要留笔书呢?对一个病人来说,难道说话比写字更轻松?” “咦……婶婶,你不说我都想不到呢!”姬宁昶听完她分析,立马反应了过来,“难不成那封笔书是作假的?” “说不定哦。”古依儿点了点头,“洪嬷嬷告诉过我,说你皇祖父原本不想把你王叔过继给任何人,因为你王叔和你父皇都是他带在身边的,就算你王叔亲娘去世,也不影响什么。但后来太皇太妃拿出笔书,你皇祖父才点头把你王叔过继给她。” 她在听说这些事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现在仔细分析,就是这里不合逻辑! “婶婶,照这么说,王叔亲娘会不会是太皇太妃害死的啊?”姬宁昶小脸蛋都变白了。 “这事咱们也只能背后说说,没真凭实据的事,多一个人知道都会惹来麻烦。” “可是……要是王叔的亲娘真是让太皇太妃害死的,那怎办呢?王叔不但不能替自己亲娘报仇,还要继续认贼作母,那王叔不是很可怜吗?” 他眼中充满了痛恨,也狠狠的触动到了古依儿的心。 是的,如果太皇太妃真是害死她婆婆的真凶,那对她的洌来说,是一件极具残忍的事。 只是…… “宁儿,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 “婶婶,不论怎样,我都要找出真相!就凭太皇太妃为人狠毒这一点,我就坚信王叔亲娘的死一定与她有关!她是个大恶魔,死在她手里的下人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他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古依儿脑海中不由得浮出好几幕场景。 江嬷嬷被宁儿下令处斩的时候,太皇太妃不但没有一句求情的话,还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江嬷嬷。 田妈因为那一篮子牛鞭、鹿茸莫名其妙的死在厨房里,太皇太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让人把田妈的尸体拖出去随便埋了…… 一个是太皇太妃身边的老嬷嬷、一个是专门负责懿祥院采办人,按理说都是太皇太妃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人,可是他们的死对太皇太妃来说算什么? 比路人看到死人的反应还冷漠! 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会去关心一个曾经是自己宫女、后来变成自己情敌的女人吗?还会耐心送对方最后一程? 她与太皇太妃接触不多,都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毒辣,也就不怪宁儿会如此笃定了。 就在他们侄婶议论得正激动时,外面响起宫人的传报声—— “太皇太妃驾到!” 古依儿立刻拉长了脸。 姬宁昶忍不住皱紧眉头,“王叔不是去找她了吗?她怎么来了?” 古依儿脑海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几乎没有犹豫,立马将身边的小家伙往外推,急声道,“宁儿,你快出去替我挡着,我要去一趟旭阳宫!” 127、希望这一巴掌能扇醒你(一更) 看着她飞速的藏到帷幄后面,姬宁昶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也没迟疑,快速冲到殿门口。 “太皇太妃怎么来了?” “皇上也在这里?”由于他挡着路,隋媖贞不得不停下,并对他的出现表示有些惊讶。 “朕刚来,听说王叔和婶婶去花园了,朕准备去找他们。”姬宁昶说完,接着问道,“太皇太妃也是来找朕王叔的?那正好,一同去花园找他们吧。” “你王叔还在昭陵宫?”隋媖贞突然眯起眼。 “他不在昭陵宫还能在哪?” “那你王婶呢?”隋媖贞嘴里问着,目光越过他头顶朝殿厅里看去。 “朕不是说了嘛,宫人说他们去花园里!”姬宁昶显得很不耐烦,“你究竟是找朕王叔还是找朕婶婶?哎呀,朕懒得跟你多说,反正他们在花园里,你要找他们那就跟朕一起去吧!” 说完,他背着手挺着胸走出殿厅,还故意朝外面的洪嬷嬷道,“洪嬷嬷,快带我去找他们!” 洪嬷嬷毕恭毕敬的为他引路,“皇上,这边,王爷和王妃正在莲池那边赏鱼。” 看着他快速往花园去,隋媖贞脸色冷了又冷。 昭陵王已经去旭阳宫了,宫人说没见到古依儿一同前去,她这才绕路赶来昭陵宫的。 怎么他们又会在花园里呢? 她再次朝殿厅里扫了一眼,确实没人。再看小皇上带着洪嬷嬷急快的脚步,她目中闪烁着狐疑,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跟了上去。 “随哀家前去看看!” “是。” 就这样,她也带着宫人前往花园的方向走。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古依儿从帷幄后面露出脑袋,小心翼翼的看过之后,才从帷幄后面跑出来。 出了殿厅,她还不忘对守门的宫女下令,“如果太皇太妃问起我的去处,你们就说不知道,让皇上和洪嬷嬷去应付她,知道吗?” “是。”宫女顺从的应道。 古依儿没再多留,很快跑出了昭陵宫。 姬百洌气得离开,肯定是去找太皇太妃了。可太皇太妃却突然跑来昭陵宫,她第一感觉就是不对劲儿! 再者,就算这其中没什么问题,她也不想单独跟她见面。 她对宫里的地形不熟,跑出去以后正好碰到一位宫女,赶紧抓着她问清楚了旭阳宫的位置。 由于隋媖贞是临时搬进宫来的,而且姬宁昶很是厌恶她这种行为,所以也没给旭阳宫增添人手。古依儿进旭阳宫的时候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大门敞开着,完全任人自由出入。 她正感到好奇呢,就听见有人来。 回头一看,有些意外。 “西耀侯?” “见过王妃。”司空厥拱手向她施了一礼。 “西耀侯免礼。”古依儿抬了抬手,接着不解的问道,“西耀侯怎么到旭阳宫来了,是来找太皇太妃的吗?” “太皇太妃派人去请我过来,说是有要事与我商议。” “太皇太妃请你来的?那她怎么跑去我们昭陵宫了?”古依儿惊诧无比。 “她去昭陵宫了?”司空厥两道粗眉皱得紧紧的,很是不解。 古依儿脸色阴冷,没有再与他说下去,拔腿就往里面跑。 那阴毒女人,一定在算计什么! 说不定就是司空雪和姬百洌…… 突然跑去昭陵宫,百分之百是为了拖住她不让她跑出来! 而司空厥的到来,也一定是太皇太妃故意的,说不定就是安排他来捉奸的! 不是她凭空乱想,那阴毒的太皇太妃不是第一次坑姬百洌了。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和姬百洌是怎么成亲的,就是那阴毒的女人收买了一个叫纪仲的手下在姬百洌茶水里下药,想设计使姬百洌和陶玉娴生米煮成熟饭。 只是那阴毒的女人没有想到那一晚会节外生枝,姬百洌突然收到密信被人骗出了京城…… 尽管最终姬百洌和她原身拜堂成了亲,可是想到那阴毒的女人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她心里就毛寒。 这一次如果她再故技重施的话? 见她惊慌的往里跑,司空厥不知道生了何事,但也感觉有问题,于是拔腿追了上去。 对这些宫殿,她都很陌生,只能凭着感觉胡乱闯。 正跑上一座长廊,突然听到花园里有笑声。 而且这笑声还有些熟悉…… 她立马刹住脚,直接朝那笑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只见花园的林荫下,一男两女正在谈笑说话。 男的是沈少源,两个女人是陶玉娴和司空雪。 那格外欢畅的笑声正是沈少源出来的。 见到她出现,三人都很意外,其中司空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一双美目就跟见到仇人似的,又鼓又圆。 而许久都没见面的陶玉娴,在看到她以后很快低下了头。 沈少源不着痕迹的走到她身前,面朝古依儿笑问,“王妃怎么也来了?” 然而,看到司空厥随后出现时,他更是愣了愣,“西耀侯这是?” “太皇太妃说有要事要与我商议,派人请我来此。怎么,你们也是来见太皇太妃的?”司空厥主动解释道。 “我们是来见太皇太妃的,不过听雪郡主说太皇太妃出去了,我们便在此等候。”沈少源也解释着到此的缘由。 “雪儿,到底生何事了?”见自家妹妹神色有异,司空厥沉下脸冷声问道。 “没……没事啊。”司空雪回得有些吞吞吐吐,眼神也不敢正视他。 “哼!”古依儿直接给了她一记冷哼,随即朝司空厥看去,冷着脸道,“西耀侯,如果你真的没有要破坏我和王爷的念头,那就请你看好你的妹妹。今日既然在这里遇上了,我就不妨当着你们的面直说,有关雪郡主要与我比试才艺之事,很抱歉,我是乡野长大的,除了吃喝拉撒,没有任何长处。若非要我拿点能耐出来,那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摆弄一些死人骨头。如果令妹有这个胆量,那我们不妨到义庄比试高下吧。” “司空雪!”听她说完,司空厥立马朝自家妹妹瞪去。 “大哥……我……”知道他动怒了,司空雪还想张口辩解。 “闭嘴!”司空厥根本没耐性听她说话,指着她怒道,“你若再敢胡作非为,我立马派人送你回西耀!” “西耀侯。”古依儿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动怒的样子,接着道,“容我再禀明一件事,太皇太妃派人去请你,完全是为了骗你到这旭阳宫来。” “骗我来旭阳宫?”司空厥拧着两道粗眉,很是不解的看向她。 “对啊,她是故意骗你来的,此时此刻她人就在昭陵宫,不信你可以跟我去瞧瞧。至于她为何骗你,那你得问雪郡主了。王爷先前离开昭陵宫准备来这里找太皇太妃,谁知道太皇太妃突然跑去了昭陵宫说要找我,然后还把你叫来这里,这背后究竟有什么目的,西耀侯可以自行揣测。至于沈公子和陶小姐为何又在这里,我想他们应该是突然造访吧。” 她说完,朝沈少源看去。 “呵呵!王妃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是突然造访。听说太皇太妃刚离开不久,我们欲在此等候,没想到在花园里遇上了雪郡主。” 司空厥也不是傻瓜,古依儿虽然说得委婉,可他脑子里一默,就默出了其中的‘猫腻’。 看着自家妹妹又恨又难堪的神色,他眸孔一紧。 没有多的言语,他抬脚走了过去,一巴掌扇向了司空雪的脸颊。 ‘啪’!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司空雪出‘啊’一声痛叫,接着跌倒在地上。 这一幕,把沈少源和陶玉娴惊得说不出话来。 古依儿脸上除了冷色外,毫无同情之色,瞪着司空雪继续道,“希望你哥哥这一巴掌能扇醒你!别以为得到太皇太妃赏识就以为自己能达成心愿,如果你真这样想,那我只能说你蠢到了极点!奉劝你一句,不想酿成大错,就离太皇太妃远一点!否则你将来怎么死的,别算在我和王爷头上!” 虽然她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太皇太妃和司空雪联手算计姬百洌,可她能凭眼下的场景去反推她们的举动! 如果姬百洌出现在这里,如果沈少源和陶玉娴没有突然前来,那此时此刻出现的场景就一定是姬百洌和司空雪单独相处的画面,而司空厥被请过来,见到的会是什么? 128、一起找王叔(二更) “来人!”司空厥铁青着脸瞪着地上的司空雪,“把郡主带回来严加看管,没本侯的允许谁敢擅自放她出来,本侯定斩不饶!” “是。” 跟随他来的两名手下应声后,立刻上前架住司空雪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 司空雪既没哭,也没挣扎,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古依儿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能眯着眼目送她被强行带走。 “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又险些吓坏了少源。”沈少源拍着胸口作出一副夸张的受惊吓的样子。 “你欠抽是不是?”古依儿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立马朝他射去一记冷眼。 “呵呵!”似是看出她真动了怒,沈少源又突然笑出声来。 那一口整齐的白眼虽然好看,可在古依儿眼中,就恨不得给他全打断完。 这家伙,真看不出他是什么德性,一会儿觉得像坏人,一会儿又觉得像好人。 扫了一眼他身侧的陶玉娴,只见陶玉娴又低下头。 再相见,陶玉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她举止婉约娇柔,说话轻言细语,那秀丽的面庞上,一双杏眼总是带着波澜不惊。但自从落水之后,她连正视她的勇气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因为忌怕她了,还是因为记恨她。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小看这心眼多的女人。坑人与无形中,说得就是陶玉娴这种人! 她眸光转向沈少源那阳光又俊朗的脸,一丝戏谑从嘴角划过。 娶这种女人为妻,他也不怕被坑死? 沈少源不是没看到她别有深意的笑意,但他爽朗的笑容依旧,还回头对陶玉娴温柔的道,“玉娴,既然太皇太妃不在,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一句‘回去’,可以说暧昧到了极致。 毕竟他俩还没结婚呢。 与古依儿和司空厥道别后,他们很快离开了旭阳宫。 他们都走了,古依儿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西耀侯,有关雪郡主之事,我只能说抱歉。太皇太妃在其中掺和究竟有何目的,想必你心里也有数,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毕竟我也不想你与王爷之间的友情被人蓄意破坏,到时你们若反目成仇,那某些人可能睡着了都能笑醒。恕我还有事先行告辞,西耀侯若还有什么疑惑,尽管向王爷询问。” 司空厥沉着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他眼神中也没有恶意,只是像两束强光似要通过她皮囊将她看穿一样。 对这种眼神,古依儿早已经习惯。 不论是喜欢她的还是憎恨她的,都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没办法,谁让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呢。明明自己应该是一个知性优雅的女人,却总是被这些人激怒成咄咄逼人的悍妇…… 她也很无奈的! 离开旭阳宫,她也没去别的地方,准备回昭陵宫。 只要她男人没中天皇太妃和司空雪的计,她心里就踏实了。 至于他现在在何处,她也不知道,眼下太皇太妃还在昭陵宫,一想到这,她就咬牙切齿,真是恨不得拿把杀猪刀剁了她! 然而,就在她刚出旭阳宫,路经一处拐角时,突然现熟悉的身影—— 她先是一怔,以为自己看错了。 定神一看,让她立马咧开了嘴角,放开脚步飞奔过去。 男人展开双臂,自然而然的将她拥住。 古依儿抬起头,对他狭长的笑眼,突然撅起嘴,“你跑哪去了?害我担心死了!” “听说你去了旭阳宫,为夫特意在此等你。” “那你刚去哪了?” “在路上遇见南耀侯,我与他去御花园坐了坐。” “讨厌!都不叫上我一起!”古依儿假装生气的捶了他一下。 姬百洌轻笑着将她拳头握住,放在唇上啄了啄。 他俊美的脸上有着别样的愉悦,就像在偷乐什么事似的,古依儿没好气的瞪他,“差点被人算计,还笑得出来?幸好今天没落进别人圈套里,要是被人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以为只有他会说威胁的话,她一样会说! “你觉得为夫真有那么傻?”姬百洌低头抵着她额头,笑得温柔又宠溺,似乎很满意她吃醋的样子。 “那你怎么现的?” “出来的时候我就现被人盯梢了,眼看着要到旭阳宫,我突然掉头去了御花园。恰巧南耀侯要去找宁儿,于是我就邀上他到御花园走了一趟。” “那你怎么知道我来旭阳宫了?” “甲乙丙丁暗中跟着你,她们自会向我禀报你的去处。” “难怪……”古依儿扫了一眼身后,“我就说她们怎么没跟出来呢,原来是躲在暗处的。” “走吧,我们回昭陵宫。”姬百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洌!”她突然将他拉住。 “嗯?” “我想回昭陵王府,去一趟懿祥院。” “去懿祥院?”姬百洌浓眉蹙起,不明白她要做何。 “趁着太皇太妃在宫中,我们去一趟懿祥院吧,我想从她那里找一样东西。”古依儿没有任何玩笑之意,严肃又认真的对他道。 “找何物?” “你娘留下的笔书。” “……”姬百洌一双眸子瞬间眯成了两道冷硬的细缝。 “洌,我没有要侮辱你生母的意思,我只是想找到她当年留下的笔书……”见他神色突然变得阴沉,她小心翼翼的解释着,“我怀疑你生母的死与太皇太妃有关,我想去找证据证实。” 说她胡思乱想也好,说她蓄意诬陷也罢,她现在就是有这种超强的冲动。 说简单点就是,她希望自己猜想的一切都是真的。 如此,他们就有了对付太皇太妃的理由…… 虽然这种念头很可笑,也显得很卑鄙无耻,可一想到太皇太妃那高贵的皮囊下是那样一颗阴险毒辣的心,她就难以忍受。那怕只是臆想出来的事,她也想去找答案来证实。 姬百洌突然垂下眸子,低沉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东西只怕早已被毁。” “不管怎样,去找找也没坏处,不是吗?”她知道他心里的难受和纠结。 对他而言,或许维持这样的现状才是最好的,要是她的猜想变成了真,那他这些年就等于是认贼作母,这样的打击远比真相更残忍…… 见他双手紧握成拳,她轻轻的覆上他手背,“你心里也不愿认她作母妃,不是吗?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想个办法摆脱她的禁锢,难道不好吗?” 就算他生母的死与太皇太妃没有关系,她也要帮他摆脱太皇太妃…… 就像杜青缘摆脱杜家一样。 到时候,她看太皇太妃还能怎么作妖! 姬百洌抬起眸子,眸光深沉的注视着她。 片刻,他敛紧眸光轻点下颚。 “好,我们现在就回府。” …… 昭陵宫 看着前面叫叫嚷嚷的小家伙,隋媖贞拖着华丽的长服,一口牙都咬痛了。 “王叔、婶婶,你们在哪里啊?”小家伙捧着嘴朝四处喊着,还不时对旁边陪他找人的宫人抱怨,“说他们在花园,可昭陵宫都快找遍了,人呢?” “皇上,还有西面天渊阁没找,王爷和王妃说不定去那了。”一名宫女低头回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天渊阁!”姬宁昶果断做下决定。 见状,隋媖贞终于忍无可忍,恼火的斥道,“还找什么,他们根本就不在昭陵宫!” “太皇太妃,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在昭陵宫?你看见他们出去了?”姬宁昶假装不解的看向她。 “找了都半个时辰了,连他们人影都没瞧见,这不是很明显吗,他们肯定不在昭陵宫!皇上若不信那就继续找吧,哀家累了,想回旭阳宫了。”隋媖贞耐心尽失,说完就要离开。 “慢着!”姬宁昶快速跑到她身前将她拦下,仰着小脑袋不满的瞪着她,“太皇太妃,你可是我王叔的母妃,眼下我王叔莫名其妙的失踪,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着急?你如此冷漠,要是王叔知道,岂不心寒?” “你!”隋媖贞咬着牙,被他说的一句话都反驳不出。 她知道昭陵王去了旭阳宫,可她能说吗? 当然不能! 但她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旭阳宫那边都没有消息传来? 是司空厥没到,还是司空雪没把事情办好? 偏偏身前的小家伙不肯放过她,非要逼她一块找人,“太皇太妃,不是朕说闲话,王叔虽然是朕的王叔,可他也是你的儿子,他的安危,你应该比朕更紧张才对。明知道王叔失踪不寻常,你还故意不去找他,你说你如此不顾他的死活,如何受人敬重?再说了,昭陵宫也就这么点大,才找了半个时辰而已,能有多累?” “来人,扶哀家去天渊阁!”隋媖贞气得冲自己的人怒喝起来。 129、找到遗书(一更) 然而,包括天渊阁在内的整个西面都找完了,依然没有现姬百洌和古依儿的身影。 瞧着小家伙还不甘心的样子,隋媖贞气急不已,冲他怒道,“皇上,你到底要玩到何时?宫里如此多人,为何不派人去寻找昭陵王,非要我们亲自去找?” 找遍了整个昭陵宫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些事完全可以让宫人和侍卫去做! 而她居然陪着一个小鬼像傻子一样在昭陵宫转来转去…… “呀!太皇太妃,你怎么不早些提醒朕呢?瞧朕着急的只顾自己找王叔和婶婶,都忘了要叫人帮着寻找了。”面对她盛怒的火气,姬宁昶懊恼的解释完后,接着就朝不远处的海笑和蒙丙下令,“你们快去告诉章亮,让他派人仔细搜查,务必把朕王叔和婶婶找到!” 隋媖贞气得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就差当场吐血了。 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充斥着胸口,然而她却无力泄怒火,只能朝自己的人喝道,“来啊,扶哀家回旭阳宫!” 这次姬宁昶没再拦她,只是目送她走远后,摸着下巴‘嘿嘿’直笑。 谁让她擅自搬进宫里的?到他的地盘上,还想着耀武扬威,做梦吧! 不狠狠整她,他连觉都睡不香! “皇上,累了吧?我们也该回去了。”洪嬷嬷关心的提醒道。 “不累不累……”他摆着小手,继续‘嘿嘿’笑着,“能如此戏耍她,就算一整夜不睡觉我都愿意!” “呵呵!”瞧着他小得意的劲儿,洪嬷嬷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家伙笑着笑着突然停了下来,黑漆漆的眼仁儿转个不停。 不等洪嬷嬷开口问他怎么了,他主动靠近洪嬷嬷,半掩着嘴小声道,“洪嬷嬷,不如我们今晚再整她一次吧。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不收拾她我心里实在不痛快!” “皇上,这样行吗?太皇太妃也不是愚蠢之人,通常都是她教训别人,我们想要对付她,不容易啊。”洪嬷嬷不太赞成他的提议。 “直接对付她肯定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德性,在别人面前总是装成我慈祥的祖母,私下对我就跟仇人一样,恨不得一把掐死我。我若无所顾忌的对付她,别人只会说我不对。可她这次自己跑宫里来,我若不给她点教训,实在难消我心中积攒的怨气!明着对付她不行,那我们就来暗的,今晚就让章亮找几个人去旭阳宫吓一吓她,我就不信明晚她还敢住在宫里!”小家伙摸着下巴恨恨的算计着。 “这……确定能吓住她?”洪嬷嬷有些迟疑。 “洪嬷嬷,你就放心吧,她这种人除了怕死,肯定还怕鬼的。死在她手上的人那么多,我就不信她一点都不心虚!” “呵呵!”洪嬷嬷望着隋媖贞离开的方向,嘴里出一声轻笑。 …… 昭陵王府,悦心阁 对于姬百洌突然回府,其他人都不以为奇。毕竟他们早已习惯自家王爷的习惯,他随时都会去芙蓉居住上一阵子,也随时都会回府小住,有时候还会留宿宫中。 但对于懿祥院的人来说,他和古依儿的回来实在太突然。毕竟他们的太皇太妃都去宫里了,他们夫妻此时也该在宫里才对。 更何况大半夜的把府里所有的人都叫去悦心阁,这更是突然之中的突然。 最最让他们不解的是,他们在悦心阁已经等候了半个时辰,可他们的王爷和王妃连面都没露。 然而,除了两位主子外,府中大小管事、丫鬟仆从、副将以及侍卫们全都安静的等候着,即便懿祥院的人心有不耐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与大家继续等待。 而此时此刻,古依儿和姬百洌带着甲乙丙丁在懿祥院中忙着搜查各处。 甲乙丙丁负责四面搜查,古依儿和姬百洌主要负责隋媖贞的寝房。 今晚的他们没有白来,可以说是大有收获。 从一口箱子底下,他们找到了那张代表遗,与笔书同放一起的还有许多当年的制书。 从这些饱含各种封赏的制书中,可以想象得到隋媖贞当时是多么的受宠。当时的东耀侯侄女,初入宫时只是一名普通的妃子,到最后受尽皇宠,稳坐贵妃之位…… 制书中的封赏见证了她数之不尽的荣耀和风光,看得古依儿不停的咋舌。 “洌,你父皇当年的眼神怎么如此‘独特’?居然能喜欢她到这样的地步。” 她也能想象太皇太妃如今和曾经的差别,毕竟太上太皇已经过去,她不用再伪装,就算露出本性又有几个人敢说她呢? 毕竟在皇室中,她现在的辈分是最高的。 姬百洌一言不,从现笔书的那一刻起,他的情绪就异常的低落,眸光甚至没有从笔书上移开过。 古依儿把那些制书按原样放回箱子里,见他还愣神着,走到他身边轻道,“这封代表遗言的书信就是最好的证据,你娘的死绝对与太皇太妃有关!” 书信中就一段话—— ‘臣妾将去,但有一心愿未了,臣妾愿将所生之子过继于贞贵妃,求皇上恩准。待臣妾离去,九泉之下必能安矣。’ 姬百洌缓缓的扭头看向她,沉冷的眸光中露出一丝不解。 不等他问出来,古依儿拿过有些陈旧的书信,认真的给他分析起来,“这段话听起来确实像遗言,可我听着怎么都像是被人胁迫的。你仔细听着,‘臣妾愿将所生之子过继于贞贵妃’,‘臣妾想将所生之子过继于贞贵妃’,你娘前面一句都说心愿未了了,那她在说心中的想法时,是不是该用‘欲’或者‘想’比较合适?用这个‘愿’字,你不觉得有点别扭吗?好像有个人在逼她做决定似的。” 姬百洌又盯着她手里的书信,眸子敛得紧紧的。 古依儿继续道,“还有一点不寻常的地方,一个刚生下孩子的女人,在得知自己生命即将结束时,最放心不下的应该是孩子才对。换做是我,我就算要写信,也是写给自己的孩子,不但可以让他将来借此书信思念我,也可以向他表达我对他的不舍和无法陪伴他所带来的遗憾。再说了,你和宁儿的父皇都是你们的父皇亲自带着抚养的,你娘根本不用担心你会受委屈、会没人照顾。写这样一封书信,把你交给太皇太妃可以说完全没有必要,也可以说一点都不符合逻辑。假设这封信是太皇太妃逼你娘写的,如果这样的假设成立,那我要说你娘的死跟太皇太妃有关,估计也不是诬陷了。” 听完她深刻的分析,姬百洌已是满面阴沉,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连胸膛都剧烈的起伏着。 “洌,这些都是我的推断,做不了数的。你先别急着激动,等我们想办法查明清楚再说,行吗?”她知道他很难接受,所以也不想把话说太绝对了。 “如果我娘的死真与她有关,我定要亲手杀了她!” 他一身寒气冻人筋骨,紧敛的眸中也全是凌厉的杀气。 古依儿光是看着都有些打冷颤。 拉着他的手正想说话,甲乙丙丁突然回来了。 小甲先禀道,“启禀王爷、王妃,有人朝懿祥院来了。” 闻言,古依儿赶忙朝姬百洌看去,“洌,懿祥院的人在悦心阁,有梁宽和庞飞盯着,他们应该出不了悦心阁。难道是太皇太妃从宫里回来了?” “走!”姬百洌几乎没迟疑,一掌扇熄了烛火,接着带她快速离开了寝房。 古依儿也不怕被人现,在找东西的时候她都是一边翻一边整理,保证翻过的东西都恢复了原样。 当然,只除了那张遗书。 好在懿祥院大门离隋媖贞的寝房有段距离,他们有足够的撤退时间。与甲乙丙丁到了一处院墙下,同来时一样,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从高墙上飞过去,快速又稳当。 …… 隋媖贞在许多人簇拥保护下回到懿祥院。 结果现自己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都死到哪去了?”从宫里憋着怒火出来,又见院子生异样,隋媖贞忍不住大雷霆。 “太皇太妃,您先回屋休息,奴才去找找。”张福一边说着一边给身边的太监丫鬟使速离开了懿祥院。 不知道生了何事,他只能先去悦心阁问问。 昭陵王府戒备森严不亚于皇宫,是不可能来贼的。 隋媖贞由丫鬟搀扶着回了寝房,捂着胸口坐在床上。面对丫鬟点亮的灯火,她脸上还是止不住冒冷汗,眼中的恐惧依旧不能消去。 脑海中全都是那些白色的身影…… 太可怕了! 她是真的差点被吓死! 130、无赖的王爷(二更) 悦心阁 “把你们都叫来,也没别的事,主要是王爷近来都不在府中,担心你们中有的人会因此懒惰,故而今晚考考每个人的耐性。不过今晚你们的表现都很好,王爷极其满意。希望你们今后继续安守本分,各司其职,对王爷效忠之人,王爷是不会亏待他的。” “是!” “好了,时候不早了,都退下吧。”站在阁楼下,借着阁楼四周高挂的灯笼,古依儿一边观察下面密密麻麻的身影,一边扬声与他们说话。 府里做事的下人并不多,因为昭陵王府许多地方都是空置的,基本上都是悦心阁和懿祥院的人。加上太皇太妃自带一些人去了宫里,所以府里的下人也就几十个。 比起做事的下人,真正多的是府里的将士。 姬百洌虽然不常在府里居住,但昭陵王府的安保工作一样严密有序,各处站岗的人,不间断的巡逻侍卫,完全没有因为姬百洌不在府中而变得马虎大意。 这也是为什么太皇太妃身边的人不敢在府里造次的原因。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影散去,她对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懿祥院皱起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她怎么从宫里跑出来了?难不成她知道我们今晚要夜探懿祥院?可是,这完全没可能啊!我们是临时决定的,也是临时跑回来的,一回来就让侍卫禁了大门,就算懿祥院的人想去通风报信都不成……”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想让姬百洌帮着分析分析。 结果一回头就见他在床边头呆,手里还拿着那纸遗书。 屋中明亮又温暖的灯火照射着他俊逸的脸庞,却怎么都化不了他身上沉冷的气息。那双迷人的黑眸没有焦距,眸光涣散的同时又充满了阴沉…… 此刻的他仿佛灵魂脱了窍,只剩一具冰冷的躯体似的,看得她心口一抽一抽。 她走过去坐到他身侧,将他手里的遗书抽走,然后折叠好。 “别这样,好吗?如果这样会让你陷入痛苦中,那我以后不会再提一个字。” “不是痛苦。”姬百洌缓缓的抬起眸子,“是不知所措。” “洌……”看着他眼眸中溢满的无奈和无助,古依儿心疼的抱住他,“相信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我永远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果她真做了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就算我们放过她,老天也不会放过她的!” “嗯。”姬百洌将她娇小的身子纳入怀中,埋首在她香肩里,“你说的话,我没有质疑过,更没有因为你的怀疑而生气。我只是苦恼,想将她从我的生命中划去,可世俗又容不得我如此做。她在我心里,从来都像一根刺,想拔掉却又是那么无可奈何。”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论她以前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当做不知情,可今后,我不会再纵容她……绝不!” “那我们就想办法先把她赶回行宫!” 姬百洌抬起头,与她坚定的眸光交织在一起。 片刻,他轻亲启薄唇,“好。” 手心抚摸着他冷硬的脸颊,古依儿两眼弯弯,突然笑道,“那你不要再这样消沉了,好不好?你都不知道,这样子的你比戴着面具还可怕。” “是吗?”她俏皮的笑容让姬百洌皱起了浓眉。 “我骗你做什么?一回来你都不说话,也不抱人家,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都想找你问了,你把我温柔的夫君藏哪里去?赶紧给我还回来!”古依儿一边说着一边抓他衣襟,假装气呼呼的样子。 “呵呵!”她突来的演戏让姬百洌忍俊不禁,完全被她给逗乐了。 他这一笑,身上那种阴沉的气息不见了,俊脸上也有了温度,冠绝于世的容貌就像妖孽般散着勾魂的气息。 古依儿都有些看呆,勾住他脖子,突然将红唇贴了上去。 触及到他性感的薄唇,她又忍不住脸红,平时这种事都是他主动,她还不太习惯主动吻他…… 腰间的胳膊猛然收紧,还不等她接下来的动作,身前的男人已经迫不及待的闯进她檀口中,那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只在一刹间就夺回了主控权…… “唔嗯……”她没好气的捶了捶他的肩,简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然而,山前的男人还嫌不够似的,猛的将她压倒床上,开始了更深的纠缠…… “王爷?属下有急事禀报。”门外,晋山煞风景的声音突然传来。 床上正吻得难舍难分的夫妻俩不得不停下。 姬百洌抬起头,俊脸黑得就跟锅底似的,“何事?” “呵呵!”古依儿在他身下偷笑着。 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晋山打断了,也就不怪他生气了…… “王爷,太皇太妃是被吓回府的。据说她在旭阳宫看到许多身穿白衣的鬼,那些鬼不但在窗外飘荡,还声称要找她索命。太皇太妃不堪惊吓,连夜回了府。”晋山在门外如实禀道。 “什么?见到许多鬼?”古依儿听得瞬间来了兴致,赶紧推开身上的男人坐起了身。 “属下就打听到这么多,究竟情形如何,属下不知。” “那你赶紧去宫里看看!” “是。” 听着晋山下楼的脚步声,古依儿朝窗口的方向望去,眯着眼睛笃定道,“我敢打赌,这是宁儿做的!” “何以见得?”姬百洌眉梢微微挑起。 “要真是被太皇太妃害死的人去找她索命,那也应该生在懿祥院啊,怎么会生在旭阳宫?哈哈……” “哼!”姬百洌嘴角勾勒,从喉间里出一声嗤讽的冷笑。 “这真是应证了那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难怪太皇太妃毫无征兆的跑回来,想必她被吓得不轻吧。”古依儿望着窗外,一样的冷笑。 想到什么,她突然转回头给姬百洌整理起衣襟来,包括她自己的衣裳也理了理。 “怎么了?”对她的举动,姬百洌除了看不懂外,还有些不满。 古依儿瞥了他一眼,立马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是想刚才的事接着往下做…… “起来啦,还有事情没办完呢!”她先跳下床,然后拉着他的手试图把他哄下床。 “我一样有事未办完。”姬百洌突然往床上倒去,接着撩起外袍。 他成‘大’字躺着,白色的裤子下,一座‘小山’又醒目又夸张。 古依儿脸蛋瞬间红的跟虾皮似的。 “你起不起?不起的话我可出去了!” “你问它么?”姬百洌单手枕在脑后,眸光盯着自己裤裆,“不是已经起了么?” “我……”古依儿一脸黑线,完全被他打败了。 他说话的语气,真的是一本正经,可举止完全是另一回事。 她甚至担心下一秒他会直接把裤子脱了…… 不再理他,她转身跑到衣柜那边,从柜子里找出一张皮毯,然后回到床边。 在把皮毯盖到他腰间的同时,她朝门外唤道,“甲乙丙丁,进来!” 姬百洌偷袭的手刚摸到她腰间,瞬间被她声音震住,唇角邪气的笑都还来不及绽放,立马变成了一张黑脸。 看着甲乙丙丁推门而入,他不得不坐起身。 古依儿偷瞄了他一眼,忍着笑朝四人问道,“你们在懿祥院有何现?” 从懿祥院偷着回来,之前忙着打懿祥院的下人,都没时间问懿祥院的其他情况。 小甲先道,“回王妃,奴婢负责东面,没有现可疑的。” 小乙接着道,“回王妃,奴婢负责西面,也没有现可疑的。” 小丙道,“回王妃,奴婢负责南面,现一处地下密室。” 轮到小丁,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捧着的一只木盒呈到古依儿面前。 “这什么?”古依儿不解的盯着盒子。 “回王妃,这是在北面一间屋子里现的。” “哦?”她接过盒子,好奇的打开。 本以为小丁现了什么秘密所以才会把这木盒拿回来,然而,当她打开盒子以后,她一双眼瞪得巨大。 盒子里居然装的是一件自慰器…… 还是双头的…… 这…… 就连旁边的姬百洌都跟她一样的表情。 ‘啪’! 她红着脸将木盒盖住,朝小丁问道,“你从北面的屋子找到的?那屋子里是什么情况?” “回王妃,那屋子里只摆放着这些东西,没有住人的迹象。” “……”古依儿嘴角狠狠抽搐起来。 这么说,那屋子是专门堆放这类东西的? 要不要这么雷人! 特别是小丁一脸认真、毫无波澜的样子,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艾玛,她们四个太稳得住了…… 131、你们谁能看懂?(一更) 跟性有关的话题,她也不好当着她们四人的面讨论,以夜深为借口让她先下去休息。 等房里就剩她和姬百洌时,她再次把那只木盒打开,越看越逼真,而且还忍不住伸出爪子。 只是,她还没碰到里面的东西,整只木盒突然被人夺走。 她定眼一看,只见某个男人黑着脸把木盒放到了他身后,还用一种极其危险的眼神斜睨着她,“怎么,嫌为夫没满足到你?” “咳咳!”古依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敢碰一下,当心为夫剁了你爪子!” “呃……”面对他黑气沉沉的俊脸,她哭笑不得,“我只是好奇而已,你是不是想多了?” 拜托,他这是啥表情,活似她要用那种东西一样。 她用得着吗? 就他那样的…… 可不输假的! “有何好奇的?想看为夫可以让你看个够。”姬百洌长臂一伸,瞬间将她捞到怀里,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放。 “你?!”古依儿涨红着脸,又羞又囧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偏偏身前的男人还单手解开腰带,一副‘我是认真的’的样子。 她赶紧抓着他的大手,羞嗔道,“你干什么呀?人家只是好奇这种仿造的东西,又没说你比它差!” 见他还是黑脸,她接着搂住他脖子,红着脸在他耳边低语起来,“我夫君这么强,你说我用得着么?除非你认为自己不行,才会为了这种东西置气。” 听完后,姬百洌脸上的黑气散去,转怒为笑。 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他低下头邪肆的咬着她耳朵,“有多强,嗯?” “你真是一点都不害臊!”古依儿忍不住在他肩上拍打起来。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她突然抵着他胸膛,认真的说起正事来,免得他‘办起事’来她又没机会说,“洌,我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既可以逼太皇太妃搬出昭陵王府回行宫去,又可以把那个大奸细给引出来。” “嗯?”姬百洌停下撩火的双手,炙热的眸子盯着她红润姣美的鹅蛋脸,意外的同时又带着一丝兴致。 …。 翌日 古依儿揉着酸痛的腰起床。 看外面日头的高度,差不多快午时了。 昨晚的男人又是一整晚的亢奋,她知道是因为回府的原因,自同房以后,他们从来都没有在这里有过。 说起来也是挺可笑的,昭陵王府才是他的主宅,是他们真正的家,可他们在昭陵王府就似旅客一样。 所以,也不要怪她心太狠,想把太皇太妃这个‘婆婆’赶出去。 就因为她,他们夫妻不敢回自己的家,一回来还得高度防备,生怕被她算计上了。 明明先皇给她准备了养老的地儿,她不去,非要搬回京城。搬回京城也就算了,还非要各种搅事,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她想让陶玉娴做儿媳的事就不提了,毕竟陶玉娴跟沈少源的亲事已经定下,再提也没意思。 就拿昨日司空雪在旭阳宫的事来说吧,太皇太妃明知姬百洌不可能娶司空雪,可依然设计姬百洌和司空雪。 如果设计成功,那就成功破坏了他们夫妻的感情。想必太皇太妃也不怕司空雪做她的儿媳,就凭司空雪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的性格,只会被太皇太妃肆意操控。这么一颗傻棋子,又是西耀侯的妹妹,对太皇太妃来说,这样的儿媳,利用价值可是无法估量的。 如果姬百洌跟司空雪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姬百洌依旧坚持不娶司空雪,那势必会得罪西耀侯司空厥。 姬百洌和司空厥的关系交好,因为这么一件事友尽,太皇太妃看似没得到好处,实则背后牵涉的东西比司空雪嫁给姬百洌的影响还更大。 这些年太皇太妃如此不安分,恨不得把姬百洌这个儿子掌控在股掌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帮东耀那边谋取势力和利益吗? 她以前不知道这些,都是四方诸侯出现她才看穿里面的猫腻。 如果姬百洌成了太皇太妃手中的傀儡,那宁儿这个小皇帝就算不死也得一边凉快去,没了宁儿,他外祖父南耀侯的势力自然会削弱。 西耀侯司空厥更不用说了,姬百洌都成傀儡了,他跟姬百洌交好,也一样逃脱不了太皇太妃的掌控。 剩下一个北耀侯,姬百洌大权在握,太皇太妃跺跺脚,北耀侯也只能歇菜。 大燕国的江山最终落入谁人之手,还用说吗? 想想那天东耀侯隋书杰说姬百洌和司空雪般配的话,她真后悔当场没甩他个耳光子。 等把太皇太妃的事解决了,她绝对给姬百洌吹枕头风,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北耀! 想让他们生活不得安宁,那就别怪她除草拔根。 不是他们才有私欲,她古依儿一样有…… 红桃是早晨回府的,早早的就在门外等着她起床了。 服侍古依儿梳洗过后,她才禀道,“王妃,张福公公来过,说太皇太妃让你醒了以后去一趟懿祥院。” “哦?”古依儿挑了挑眉梢。 这么迫不及待? 是现少了东西还是想趁姬百洌不在教训她? “王妃,依奴婢看,你还是别理会得好。等王爷从宫里回来让他陪着你去懿祥院吧,免得又生上次那种事。”红桃担心的劝道。 上次田妈死在厨房里,她差点就成了嫌疑犯。 这些事古依儿可没忘记,也知道红桃是真的担心她。 只是…… 她对红桃笑笑,“没事的,她是我婆母,我去给她请安也是应该的。住在同一个地方,我若对她不闻不问,那外人肯定会骂我了。” “可是去懿祥院真的好危险……” “小桃儿,真的不用担心,我会带着小甲和小乙去的。太皇太妃敢动我,我就拆了她的懿祥院!” “那你把奴婢也带上吧,虽然奴婢不敢对太皇太妃动手,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奴婢还是能帮着呼救的。” “噗!”古依儿忍不住喷笑,没好气用眼神剜她,“你这丫头,我还没去呢,你就想着呼救了?” “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王妃……”现自己说错话后,红桃急得赶紧摆手解释。 “呵呵!我又没说你什么,你着急什么?等会儿我去懿祥院,你要是不放心,就和杨宽庞飞他们在懿祥院门外等我,若是两刻钟我没出来你们就进去找我,知道吗?”古依儿一边逗着她一边给她安排。 “是。”见她是真的没有生气,红桃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她的安排,她也没有异议了。她是不敢擅闯懿祥院,但杨副将和庞副将可以,有他们陪她在懿祥院大门外候着,若王妃有事,他们有王爷的令牌,是不需要惧怕太皇太妃的。 古依儿吃完东西,换了一身新衣裳,打扮得称称头头以后才带着小甲和小乙去了懿祥院。 对她如此晚到,隋媖贞自然是没有好脸。 坐在美人榻上,她一边咀着茶水,一边斜眼轻哼,“王妃的架子可真是越大了,连哀家这个婆母都快请不动了。” 古依儿没有一点惭愧之色,还当她的面揉捏起自己的腰来。 “唉!都怪王爷,让他早点休息,他就是不肯,我也好无奈啊!” 隋媖贞看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憎恶起来,“放肆!在哀家面前,你竟说这种恬不知耻的话!” “太皇太妃,我说什么恬不知耻的话了?我是怕你生气,想跟你解释一下来晚的原因,我说错什么了?”古依儿还捏着腰,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她可不敢跟她比恬不知耻…… 别人可是有一屋子备用品,虽然同是女人,她也理解人家的空虚寂寞,但就小丁的描述,那种东西的数量也太惊人了。 收藏家恐怕都自叹不如。 “古依儿,注意你的言行,你再不把哀家放在眼中,哀家也是昭陵王的母妃!既然昭陵王认定你是他的妻子,那哀家也就是你婆母,请你说话规矩点,别让哀家治你一个目无尊长之罪!” “哎哟……”古依儿像是没听到她威胁的话,突然捧着肚子叫了起来,“完了,今早吃坏肚子了,太皇太妃,我先借你这的茅厕用一用,等下你再训我,好不好?” “你!”隋媖贞瞪着她捧腹的动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古依儿没有与她多话,捂着肚子就往门外跑,还边跑边喊,“哎哟哟……茅厕在哪……茅厕在哪……” 隋媖贞气得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扭头见她带来的小甲和小乙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也没有要跟出去的意思,她双眼微微眯起,接着借喝茶的动作朝旁边的丫鬟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丫鬟立刻会意,上前道,“天皇太妃,茶水凉了,让奴婢给你换热的吧。” “嗯。”隋媖贞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了她。 很快,丫鬟离开了她寝房。 隋媖贞用手绢擦拭嘴角的时候,偷偷的勾起一丝冷笑。 …… 早朝过后,姬宁昶留了几位大臣在御书房议事,东西南北四侯也在。 就一些地方上的治理纰漏,姬宁昶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整改措施。 就在大家各持己见等待言时,本应在昭陵王府的杨宽突然出现在御书房外,急着要找姬百洌。 姬宁昶让他进了御书房。 身穿铠甲的杨宽一头是汗,向姬宁昶行礼完后就朝姬百洌禀道,“王爷,府里出事了!您离开以后,太皇太妃派人到悦心阁请王妃前去懿祥院,王妃巳时去的,可午时都没出来,属下和庞飞现不对劲儿,前去懿祥院询问,结果谁都不知道王妃在何处。据太皇太妃说,王妃去茅厕以后就没再出现过。” “什么?!”姬百洌震惊的瞪大眼。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已经飞奔出了御书房。 姬宁昶从龙椅上跳下,绷着小脸追了出去—— “王叔,等等我!” 剩下一群大臣,完全不知所措。 古奎忠回过神,立刻朝杨宽询问道,“都找过了吗?会不会是她跑去了别的地方?” “回太师,王妃进懿祥院以后,我与庞飞不放心,一直守在懿祥院大门外,王妃不可能去别的地方!”杨宽解释道。 “难道她身边就没带个人?”沈衍不知何时站在了古奎忠身后,突然出声。 “回太傅,王妃带了小甲和小乙前去。可小甲和小乙都说当时王妃急着上茅厕,太皇太妃不让她们跟去。” “走,去昭陵王府看看!”这次开口的是南耀侯裴义,不等其他人响应,他先离开了御书房。 其他人也不再迟疑,纷纷跟了上去。 …… 昭陵王府,从来没有哪日像今日这般热闹。 担心人手不够,章亮调了不少将士前来,帮着府里的人一同寻找古依儿。 除了懿祥院和悦心阁外,其他无人居住的院落都没有放过,全部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 一群大臣陪着姬百洌站在靠近大门的花园内,耐着性子等搜查结果。 不知道过去多久,晋山惊惶不安的出现,将一封信呈给姬百洌,“王爷,没有现王妃踪迹,但在懿祥院北面一间屋子里现了这封书信,可是属下看不懂。” 姬百洌沉着脸将信接过,并当着大臣们的面拆开。 而大臣们也都关心古依儿的去向,纷纷靠近他,与他一同看起书信来。 然而,当信中的内容跃入众人眼中时,一张张脸上布满了惊疑。 姬宁昶拉着姬百洌的手,着急的问道,“王叔,这信里写的什么呀?为何是这样?” “这是胡人留的书信!”姬百洌咬牙溢道,同时眯着眼扫了一眼周围的大臣们,“你们谁能看懂?” 132、太皇太妃的收藏曝光(二更) 面对这封奇怪的书信,众大臣和几位诸侯都为之愕然。 古奎忠最先夺过书信,可面对通篇奇怪的文字,他完全看不懂,一双眼睛恨不得把书信瞪出窟窿来,“这到底写的什么?为何胡人要抓走依儿?还如此明目张胆的抓她!胡人究竟要做何?”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儿,总是和他顶撞,从未把他这个爹放在眼中,可不管怎样始终是他的女儿。 尽管曾经他抛弃过她们母女,可现在,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他却倍感心痛,突然现自己很不舍…… “这胡人也真奇怪,明知道我们看不懂,还送这样的书信来,那与什么都不说有何区别?”沈少源从古奎忠手里拿过书信,一边看着一边鄙夷的说道。 “就是啊,如此书信,我们都不知道胡人究竟有何目的!”旁边有大臣附和。 沈少源还想说什么,书信突然被人抽走。 他扭头看去,顿时嗤笑起来,“你看了也是白看!” 沈衍没理会,像之前看过的人一样眸子紧盯着纸上奇怪的文字。 “太傅,你也不识这些字吗?”姬宁昶突然凑到他身侧,失望的看着他。 沈衍扭头看去,玉盘般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我跟堂兄一样觉得奇怪,为何胡人明知我们不懂这些,还要送这种书信来?” 姬宁昶双眼突然泛红,转身扑倒姬百洌身上哭起来,“王叔,婶婶她被抓走了,我们现在该如何办啊!那些胡人上次就想抓婶婶,现在又出现了,他们为何非要抓婶婶不可?” 姬百洌沉着脸,目光呆滞,一言不。 众大臣和几位诸侯也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默默陪着。 古奎忠突然提议,“王爷,请让我们去懿祥院看看,王妃是在那里失踪的,说不定有迹可循,只是没让人现而已。” 姬百洌抬起冰冷的双眼,像是被他点醒了一般,拉着姬宁昶的手腕就往懿祥院而去。 他这一走,众大臣和几位诸侯纷纷跟了上去。 沈衍再将信纸摊在手心里,眼眸深处冷芒暗涌,绯红的薄唇也抿成了冰冷的直线。 该死的! …… 晋山将众人带进那间搜出书信的屋子。 “王爷,属下就是在此屋现书信的。” “来啊!把这屋里的东西全搬出去!”不等姬百洌话,姬宁昶已经先朝门外的将士下了命令。 “慢着!” 一道凌厉的阻拦声突然响起。 众人朝门外看去,只见高贵雍容的隋媖贞在丫鬟搀扶下踱步而来。 除了叔侄俩未动外,其他人纷纷躬身行礼,“参见太皇太妃。” “谁让你们来此的?这屋子就如此大,能藏得下人吗?全给哀家出去!”隋媖贞没有应任何人,而是指着他们所有人厉声喝道。 “太皇太妃,小的无意中在此屋现胡人的书信,故而才请王爷前来。”晋山低头向她解释道。 “简直胡闹!哀家的懿祥院何时出现胡人了?”隋媖贞脸色都青了几分。 “太皇太妃,我们又没说你与胡人有来往,只是说胡人留了书信在此而已,你紧张什么?”姬宁昶绷着小脸瞪了她一眼,接着朝门外的章亮恼道,“还愣着做何?还不赶紧把这里的东西搬出去!胡人既然留了书信在此,那他们一定来过这里!把这里的东西都给朕好好查查,看看是否能找出蛛丝马迹!” “是!”章亮也不敢再迟疑,立马张罗手下进屋搬东西。 “慢着!”隋媖贞猛然怒喝,指着章亮和其他将士,目光凌厉的就似要杀人似的,“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敢动这里的东西,哀家定要斩了你们!” “这……”迫于她的威胁,章亮倍现为难,只能朝姬宁昶求救。 大臣们和几诸侯大气都不敢喘,毕竟皇上和昭陵王都在此,还轮不到他们说话。 姬百洌冰冷的眸光扫着整间屋子。 最后看向门口那雍容华贵的女人。 “母妃,此屋怪异,儿臣今日非搜不可!” “你敢!”隋媖贞美目睁圆,铁青着脸低吼道。 她怒不可遏的神色狰狞得有些吓人,大臣们和几位诸侯都吓傻了似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当今的太皇太妃如此凶悍,就似变了个人一般,华服依旧,但优雅高贵之气荡然无存。 “王爷。”东耀侯隋书杰忍不住站出来,温声劝道,“这里就一些柜子和箱子,也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就算胡人来此送书信,不可能留在这里让我们现。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想办法寻找到王妃的下落。” “东耀侯,这里没你的事!”姬宁昶一记狠厉的目光朝他瞪去,接着又瞪向隋媖贞,“朕婶婶就是被你叫来懿祥院才会不见的,你还在这里阻拦我们寻找,你究竟是何居心?太皇太妃,自从朕婶婶与王叔成亲后,你一直不愿接受她,她也心知不受你待见,故而宁可与王叔住在外面也不愿回来惹你生气。你原本应在行宫养老,但却霸占着昭陵王府,让朕婶婶有家不能回,你如此霸道就不怕别人耻笑你欺人太甚吗?朕婶婶好不容易回府一次,却生出这样的意外,你不但不愧疚,还在此阻拦,朕现在怀疑朕的婶婶就是被你藏起来的!” 他越说越激动,小身板都随着低吼声一颤一颤。 没有再使唤任何人做事,他突然冲向一面柜子,用力将其推倒—— “把朕的婶婶还给朕!谁敢阻拦朕找婶婶,朕扒了他的皮!” 对他的脾气,朝中大臣们也早就见惯不怪了。 他们这位小皇上不闹腾则以,一闹腾起来那就是一个撒泼的孩子,没有道理可讲的。 这一次又见他动怒,也知道缘由,所以大家都自觉地保持沉默,免得惹火烧身。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姬宁昶暴力推倒柜子后,柜子里好几只木盒跌落在地上,盒子里的东西全都滚落出来。 看着那一件件私密器具,在场的人无不倒抽冷气,一个个目瞪口呆完全吓傻了。 隋媖贞脸色如死灰般惨白,狰狞得更如鬼魅,猛然间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住手——” 然而,姬宁昶处在激动中,根本不在乎其他的感受,甚至连掉落出来的东西看都没看,脑子里只想着与隋媖贞作对,恨不得把这里的东西全毁了。 所以在推翻一个柜子之后,他又接着把另一个矮柜子推倒。 伴随着巨响声,柜子里的东西也一样不剩的倒落在地。 有些甚至滚到了众大臣的脚边。 此情此景,真可谓怵目惊心! 看着一件件淫具就这么展露出来,而在场的人还都是朝中位高权重的人物,隋媖贞羞愤难堪到无以形容,在‘啊’一声尖叫过后双眼一翻直挺挺的晕厥了过去。 “太皇太妃!”几名丫鬟惊叫着将她接住。 就连她身旁的张福都恨不得挖个洞当场把自己埋了。 见隋媖贞羞愤晕倒,他涨红着脸朝丫鬟喝道,“快扶太皇太妃回房!” 很快,隋媖贞被丫鬟合力抬走了。 屋子里,姬宁昶也停止了暴力,因为隋媖贞的晕倒让他现了情况不对劲儿,这才定眼朝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得他赶紧往姬百洌跑去。 “王爷,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为何形状如此恶心?” 他是年纪小还不懂,但在场的人除了他外,还有谁不懂的? 即便全都是男人,可也没好意思开口。 有些恨不得找地缝钻,免得被场面给羞死,有些是后悔跟了出来,担心以后会被人灭口…… 这算得上惊世骇俗了吧! “来啊,把这里的东西全都搬出去烧了!”姬百洌咬着牙朝下令。 晋山、章亮、庞飞等人全都在傻眼中,听到他声音才回过神,看着在场的大老爷们一个个面容通红,他们这些壮小伙也是恨不得找块布把眼睛蒙上。 就两个柜子里都藏了这么多,那这屋子里该有多少啊? “快,都搬出去烧了!”晋山最先招呼起来,怕动作快了会被自家王爷给宰了。 也难怪太皇太妃要晕过去,换做是他们,估计立马找根绳子当场上吊了。 如此多淫具,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133、太傅,你这是做何?(一更) 看着院子里空地上汹汹燃烧的火焰,姬百洌背对着众人沉声道,“你们都回去吧,如果谁现了胡人的踪迹,就派人来说一声,本王定有重赏。” “是。”好几名大臣异口同声的回道。 今日这场面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早就想长出翅膀飞出昭陵王府了,宁可没来过,也不想看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群臣中只有古奎忠和沈衍留了下来,四方诸侯只走了东耀侯隋书杰。 姬百洌也没守着大火熄灭,只是让晋山在这里守着,让其他人继续搜查古依儿的下落,除了昭陵王府,京城范围内都要大肆搜查。 交代完这些以后,他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懿祥院,回了悦心阁。 从尴尬无比的气氛中走出来,坐在悦心阁的厅堂里,大家又陷入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中。 古奎忠朝一身寒气的女婿看了好几次,张了好几次嘴后,最后还是问了出来,“王爷,有一事我不明白,依儿自幼在苗岭村长大,她如何与胡人结上仇的?为何胡人一而再的抓她?” 他承认这个女儿的性子很奇特,完全没有乡野村女那种卑微的感觉,反倒是做什么事都极具主见和果断。他每次见到这个女儿都要受她一番气,可转过身想想,他又极其欣赏女儿身上那份胆气和霸气。 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就算女儿再任性妄为,她是如何与胡人生过节的? 他这一问,也把其他人的好奇心给引了出来,一双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姬百洌,希望他能说说古依儿的事。 在场的人,估计就姬宁昶对古依儿的事知道得最多,其他人就算与她有过接触,但对她的事了解得也不多。特别是她与姬百洌成亲这事,到现在他们都还好奇着,从来不近女色的昭陵王怎么突然就成亲了。 姬百洌扫了一眼众人,也从他们好奇的脸色看到许多担忧,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两月前王妃曾向本王举报,胡人已经商为由,用充饥的食材假冒药材高价出售,骗取了百姓大量钱财。本王带着她抓捕胡人,收缴假药,所以胡人对她恨之入骨。再加上她做了本王的妃子,本王觉得,胡人抓她不但是为了报仇,还想用她来要挟本王。” “王爷,胡人当真如此厉害?我曾在京城见过一些胡人,一直都认为他们只是远道而来的客商,从未现他们有何图谋不轨之举。”古奎忠继续说道。 “他们是客商不假,但他们也做着令人不齿的交易。据本王查证,他们通过人牙子低价买进年轻男女,再将这些到手的男女带回他们的国家贩卖,男的为奴,女的为妓供人玩乐,同时还在大燕国内物色年轻貌美的女子,以绑劫的方式将她们偷运回国。本王曾派人暗访,仅一年内大燕国境内就有近千名女子失踪。” “什么?!” 不止古奎忠,在场的人包括姬宁昶都震惊得呼出声,完全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生。 “王叔,这是真的吗?为何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小家伙激动的站起身,震惊之下也很是愤怒。 “本王一直在暗中抓捕可疑的胡人,如今他们得到风声,除一部人在本王手中以外,还有不少胡人藏匿起来。前次王妃在苗岭村遇袭,他们也是想通过王妃打听同伴的下落,想将他们从本王手中救出。这一次王妃失踪,他们的目的也多半是如此。”姬百洌盯着大门外,低沉的向他们道明一切缘由。 众人听得直叫一个心惊。 “王爷,如此说来,王妃就算落入他们手中也不一定会出事,这些狡诈阴险的胡人肯定是想拿王妃逼你交出他们的同伴!”一直沉默不语的司空厥忍不住开口。 他话中带着安慰之意,立马得到其他的认同。 “西耀侯说得对,王妃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在场最年长的裴义点头附和,不过他接着又问道,“王爷,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胡人留下的书信我们都看不明白,根本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是啊,我们都看不懂,不知道要如何与他们接头交换王妃。”其他人纷纷出声。 “这也是本王最苦恼的……”姬百洌叹着气低下头。 他情绪低落,满身哀愁,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心疼。这与平日里沉着冷肃、英明果断的他判若两人,而这样的他,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司空厥突然起身,朝众人道,“让王爷在此静一静吧,我们去召集其他大臣,让大家都抽调一些人手出来帮着寻找王妃,也好过在这里干着急。” “嗯。”古奎忠跟着起身,因为担心,他也没有多余的话,最先走向厅门。 司空厥和裴义跟在他身后离开了悦心阁。 沈少源靠着椅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朝旁边的沈衍道,“我的人都死光了,衍弟,你回家安排人手吧。” 沈衍面无表情的起身,临走时将那封书信递给了姬宁昶,“皇上,臣先回府了。” “嗯。”姬宁昶垂头丧气的接过书信,连个声都带着哽咽。 就这样,气派肃穆的厅堂里只剩下三人。 沈少源对着门口呼出一口气,表示深深的无奈。 突然间他想到什么,遂扭头朝姬百洌问道,“王爷,王妃身边不是有四个人吗?为何我只见到两个,还有两个呢?” “本王临时交代了她们一些事,今早她们出城办事去了。”姬百洌低沉回道,接着起身朝他看去,“沈公子自便,本王回楼上休息片刻。” 沈少源抿了抿唇,目送他失魂落魄的离开厅堂。 旁边坐着小皇帝,见他一样像丢了魂儿似的,他温声开口,“皇上,你也别担心了,你婶婶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不会有事的。” 那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上次被胡人捉去,不一样逃出来了吗?不仅逃,还带着别人的脑袋逃,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就她那身板,手无缚鸡之力,居然也能取人性命…… 依他看,那女人都不叫女人了,应该叫女怪物。 “沈公子,你自便吧,我也想上楼休息。”姬宁昶跳下椅子,耸拉着脑袋也离开了厅堂。 看看周围空置的椅子,沈衍撇了撇嘴,换了个姿势懒洋洋的倚着椅背。 摸着下巴,他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为何他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内幕似的…… …… 沈府 看着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呆的男人,杜青缘手里拿着酒壶,百思不得其解。 “太傅,生何事了?大白天的你为何要饮酒?” 沈衍头靠着椅背,见她走近,伸手将酒壶粗鲁的夺过,一言不的就往嘴里猛灌起来。 他这举动不仅是反常,而且是极大的反常。 杜青缘赶忙去抓他手中的酒壶,“太傅,你这是做何呀?” “滚开!”沈衍紧握着壶身,突然对她低吼。 他眼里不见任何笑意,眸光冷得让人心惊胆颤,杜青缘是真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她还是听话的转身往外走。 只是刚要跨出房门时,只听书桌后又传来低沉的嗓音,“陪我说说话。”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将房门关上后又走了回去。 “太傅想说什么?” 沈衍又灌了一口酒,咽下以后又将后脑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沉默了许久才低沉道,“如果有两个女人,一个对我有恩,一个我小有喜爱,若他们同时出了事,我该先救谁?” 杜青缘没想到他会抛出这样的问题,但同时也明白了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挠着头想了想才回道,“就不能两个一起救吗?” “……不能。” “那就看情况吧,谁的情况紧急就先救谁啊。” “看情况?”沈衍掀开眸子,眸光充满了冷意和嘲讽,“其实……我一个都救不了。” “为何救不了?”杜青缘脱口问道。 134、那个奸细就是你!(二更) 沈衍重新闭上眼。 见他不愿回答,杜青缘也没追问。 但她总算明白了一些事,为何他时常一个人呆,原来心中装着这样的心事。也难怪他要拒绝古召紫,因为他心里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太傅。”她试着轻轻唤他,可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她抿了抿嘴,干脆自言自语起来,“我觉得世上没有什么难事,只看自己是否努力。想我从小到大在杜家生活了十六年,所经历的不是打就是骂,甚至十六年来我在杜家没有穿过一件新衣,天天吃下人的食物,有时候连食物都没有,一饿就是一整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越是那样对我,我越是不想死,因为我知道,死了不会有任何人为我掉一滴眼泪,他们甚至会欢欣喜悦,认为自己把堂堂的小姐逼上了绝路是多么的能干。呵!古召紫也没说错,我是有些见风使舵,可她不是我,不能明白我过的是怎样凄楚的日子。我不断的寻找能帮我的人,无非就是为了摆脱杜家活下去,爱惜自己的命不是错,践踏自己才是大错特错。” 她从窗外收回视线,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嘴角上扬,“太傅,你说不可能救她们,可是在我看来,分明就是你的原因。” “我?”沈衍两排又长又浓密的眼睫颤抖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眼中冷色依旧,甚至带着怒火把她瞪着。 杜青缘也没避开他吓人的神色,继续道,“你不想办法积极的去救她们,却在这里自暴自弃,消极避世。你都没有尽全力去救她们,凭什么说他们不能救?如果我像你一样遇事只知道逃避的话,那我早都死在杜家了。” 沈衍还是瞪着她。 只是瞪着瞪着他冷冽的眸光渐渐的失去了焦距,原本潋滟迷人的黑眸仿佛变成了一口无底的黑洞,幽深晦暗…… 杜青缘知道,他在犹豫、在纠结、在矛盾…… 甚至在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眼眸中总算有了一丝清明的光。 “青缘,麻烦你代我走一趟白玉庵……” “……” …… 庵庙里 古依儿坐在禅房喝着清香的竹叶茶,听着小丙的禀报,她直接把嘴里还没咽下去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噗!” 顾不上擦嘴,她扭头惊讶的瞪着小丙,“什么?看到杜青缘在白玉庵附近?” “是的,奴婢现她以后一直跟着她,不过她去了后山荒废的村子后就离开了。” “杜青缘……”古依儿脸色沉了又沉,双手紧紧的捧着被子。 不可能是她,她要是真有那么大的能耐与胡人勾结,那她早就摆脱杜家了,还用得着去向古召紫求助吗? 想到这,她眸子大瞪,手里的茶杯突然从手中掉落。 茶杯瞬间变成了碎片,茶水瞬间溅洒了一地。 她仿佛没有现似的,脸色苍白的从蒲团上起身,之前还惊讶的目光倏然失去了焦距,呆滞的盯着前方。 怎么可能是他…… 他有着那么强悍的家事,又肩负着那么重要的职责,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富贵荣华,他无一不缺,为何还要做那种事…… 难道他就不知道如此的后果? “王妃?”小丙见她情绪不对,担心的走到她身后唤她。 “小丙,带我去沈府。”她没有回头,心里的震撼和失望让她打不起一点精神。 …… 沈府 听着杜青缘带回来的消息,沈衍怎么都不敢相信。 “你确定那里并没有人?” “太傅,我在后山转了一圈,真的没有现一个人。” “那……”沈衍想说什么,但只说了一个字就沉默起来。 那封信里明明写着白玉庵后山脚下…… “太傅,究竟生何事了?你能向奴婢说清楚吗?你到底要救谁啊?还有这根红线,那后山脚下又不是乱坟岗,你怎么让我拿着红线去?”杜青缘从手腕上取下红线递给他,一头雾水,怎么都看不明白他吩咐自己做的事。 “沈太傅这是要救我吗?” 随着房门被推开,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看着毫无征兆出现的人儿,沈衍的脸色瞬间白如石蜡,一双眸子充满恐惧,好比见到鬼魅出现般,“你……” 杜青缘惊讶不已,“王妃,你怎么来了?” 因为沈衍回来后只字未提,她也没机会与其他人接触,所以她还不知道古依儿失踪的事。 “青缘,我找太傅有些事,你能出去一下吗?”古依儿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是。”杜青缘愣了一下,随即恭敬的应道。 目送她走出书房,古依儿关了房门。 在面对书桌后那脸色苍白的男人,她神色是从来没有过的冷冽。 若是眼睛能杀人,她真恨不得杀了这个不忠不义之人! “thatspyisyu!” “你?!”听着她嘴里出的声音,沈衍眸孔更加放大,高大的身子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怎么,很意外吗?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不仅会说英文,我还会写英文。那封绑架信就是我写的,故意留下来给奸细看的。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意外的失踪,那个奸细一定会很惊讶,也一定会去那个地方求证的。能去那个地方,就说明此人看懂了信上的内容,那他就是奸细无疑了。”古依儿嚼着冷笑主动向他说明这一切都是她布下的险境。 “呵!”沈衍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可听她说完以后却突然轻笑起来,“难怪我堂兄一次又一次的说不要小看了你,也难怪王爷会视你如珍宝,你确实与众不同。” “你少给我打岔!我古依儿向来认事不认人,收起你这些溜须拍马的套路!”对他的赞扬,古依儿丝毫不领情。 “呵呵……”沈衍不怒反笑。 若不是他一头冷汗还未拭去,乍一看还以为他心情愉悦的在与人谈笑风生呢。 而他也坐回了大椅上,用那双迷人的眼眸戏谑般的看着古依儿。 “你既然知道了,为何还敢独自前来?” 古依儿死死的盯着他,不是觉得他恐怖,而是替许多人感到心寒。 当然,她也不会怕他,因为她已经让小丁去通知姬百洌了…… 就算他们会深受打击,可是该面对始终要面对,要解决的始终要解决! “怎么不说话了?”迎着她憎恨的神色,沈衍轻挑起眉梢,笑得如同妖孽化身。 “两个月前,王爷在书房收到密信要他去怡丰县,那封信是你送出去的,对吧?”虽然已经撕开了他奸细的真面目,但有些事她还想确认一番。 “没错,是我送的。”沈衍突然收起笑,眸光直直的盯着桌上的书册,放在桌上的双手不知为何捏成了拳头。 “那个要杀王爷的蒙面高手是你吧?” “是。” “在苗岭村我被人掠去,在石洞中我听到他们的谈话,说是‘要等他来’,那个‘他’是你,对吗?” “对。” “安渠县客栈遇袭,是你报的信,对吧?” “没错。” 问到这,古依儿已经忍无可忍,咬牙怒道,“沈衍!你还是个人吗?王爷和皇上如此信任你,可你却勾结乱贼图谋不轨,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知不知道皇上有多在乎你,从来都是‘太傅’长‘太傅’短的,把你当他的亲人一样,可你竟如此背叛他,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堂堂的太傅你不做,要去做侵略者的走狗,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一想到那对叔侄即将承受的打击,她就忍不住激动。 他与姬百洌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识文练武,因为信任,姬百洌钦点他为太傅,让他教导自己最疼爱的侄子。 可他呢? 无视朋友之谊、抛弃君臣之义,与胡人勾结在一起! 沈衍没再开口,只是紧握成拳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古依儿大喘着粗气,该骂的都骂完了,除了憎恶和愤怒的瞪着他,也找不到词来骂了。 气氛突然变得很僵,因为被她骂的男人不但没还嘴辩解,还摆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态度,安静得出奇。 她算到姬百洌他们应该到了,也没打算再留下,转身就准备去开门。 不怕他跑,因为他的家人都在这里。 相信外面已经布好了防线,他就算跑出了沈府也跑不出京城。 “你以为我想吗?” 就在她抓住房门的时候,书桌后传来近乎呢喃般的嗓音。 她侧目看去,只见他如玉盘般俊美的脸上布满了阴沉,黑眸盯着桌面,那眸光如同凌厉刀刃,就似与书桌有仇般恨不得将宽大又结实的桌子千刀万剐。 她必须得承认,自己被他这副模样惊吓到了。 抓着房门的手紧了紧,以保持自己能用最快的速度将门打开。 小丙就在门板之外,随时准备着救他。 “太后在胡人手中,要我拿王爷去与他们交换。” 古依儿眸子瞪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宁儿的母后…… 135、让人尴尬的画(一更)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告诉王爷?”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本以为今日来是兴师问罪审判他的,结果被他的话弄得不知所措。 沈衍仰头靠着椅背,单手盖着自己的双眼,就像梦呓般幽深呢喃着,“胡人不是近一两年才到大燕国,只是这两年才开始有了野心。我幼时到北耀叔叔家,在北耀认识了一名胡人男子,他见我聪明好学,教会了我他们的语言。那时的我也就皇上这般大小,不知世道险恶,还对他充满感激。然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在我二十岁那年,他找到我提出让我帮他做事。我婉拒了他,因为那时皇上年幼,不止是王爷,还有我,都让皇上折腾得没有心力再顾及其他。” 古依儿见他突然停下,遂朝他走了过去,追问道,“然后呢?” “起初我以为那人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就是把他们国家的东西带入大燕国贩卖,再把我们的东西运回他的国家,所以对他也没有任何防备之心。直到去年,他告诉我太后在他手中,如果我不帮他做事,他就杀了太后……” “为何不把这些告诉王爷?” “呵!”沈衍拿开蒙眼的手掌,绯红的薄唇带着苦涩的笑,“我通晓他们的语言,如果我说与胡人没有关系,是你你信吗?” “就算这样,那你为何要对王爷下杀手?”古依儿眼中的冷意不减,这事不解释清楚,她是不会相信他的话的。 “我不能正面告诉王爷,只能如此做……太后被他们抓去了哪里连我都不知道,除非王爷也落入他们手中,说不定他与太后会被关在同一个地方,到时我再跟去救他们……” “那后来为什么又要抓我?”古依儿狠狠瞪着他。 “因为你王爷抓捕了许多胡人,并搜缴了他们靠欺诈所获取的财物,胡人领主在风雅居见过你,且暗中打探出王爷对你极其宠爱,故而想从你身上下手。” “可上次抓我的人说,要把我交给你,我看不是他们抓我,是你要抓我吧?” “我是想见你一面,欲把这些事告诉你,让你帮我去打探太后的下落。” “那他们想救同伴,为何不拿太后出来交换?如果他们真有窃国的野心,又为什么不直接向王爷挑明太后在他们手中?” 沈衍用一种嗔怨的眼神剜了她一眼,“我要是知道那么多就好了!” 古依儿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别告诉我,你连太后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那你如何确定天后就在他们手中?” “去年太后回京,在返回行宫的路上就被人抓去了。因她常年隐居行宫,这些年都不曾生过意外,故而王爷也没怀疑过。我得知消息时也不相信,特意去行宫打探过,那里的人早已被胡人收买了。”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实话?” “哼!”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模样,沈衍扭头哼道,“我若真要做什么,你觉得皇上还能安然无恙?” “这……”他这话还真是把古依儿给反问到了。眸子转了转,她继续追问,“为何胡人只想着对付王爷,对付皇上不是更容易?” “你也有笨的时候?”沈衍突然嘲讽的勾起唇角,“大燕国就算没有皇上,但只要王爷在,他们的窃国之计也休想得逞。可若是没有王爷,就皇上这般年纪,别说胡人窃国,四方诸侯恐怕早就起兵造反了。” 瞧他脸上嘲讽的笑意,就像终于抓到她的错处很是得意般。 古依儿咬着牙怒道,“笑什么笑?给我正经点!” “我哪不正经了?”沈衍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 “你!” 面对如此多的内幕,古依儿恨不得拿东西打死他。 天知道她这段时日为了胡人的事有多烦恼,但从来没想过奸细竟然是他! 眼下,听他说这么多,真是头都大了好几倍,管他是什么笑,她都想找东西泄一通。见桌边的画筒里放着画轴,她随手抽了一轴,当成木棍般朝他打了过去—— 沈衍脸上的神色瞬间大变,几乎是想都没想的起身躲开了。 就在她不甘心的想追打过去时,只听他一声猛喝,“把东西放下!” 古依儿举高的手下意识僵住,抬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再看了一眼他带怒的神情,眸子充满狐疑的转了转,随即将画卷抖开。 这一看不要紧,画卷中的人头把她雷得瞬间想吐血。 然而,整幅画卷还没展开完就被人凶猛的夺走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脸上露出的羞愤之色,突然间喉咙像被什么噎住了似的。 “你……你……” “该问的问完了吗?问完了就请出去!”男人将卷好的画轴紧紧的握住,几乎是低吼着撵人。 他此刻的样子确实吓人,但白皙的俊脸却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生气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古依儿愣愣的看着他。 那画里的人头分明就是她…… 虽然她没有看完整幅画,但她能确认自己没看错。 这家伙? 莫非…… 想到这,她也略显尴尬,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猛然瞪大眼,接着一巴掌又拍在桌子上,怒吼了回去,“你叫谁出去呢?瞧你做的那些事,你还敢冲我火?” 还有没有天理了?她可是来审问奸细的,没想到竟被奸细给吼了! 沈衍突然背过身去,既不看她也不理会她。 ‘砰’! 关闭的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他们同时朝门口望去。 古依儿脸上的怒火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全是揪心之色。 而沈衍只看了一眼前来的男人,接着扭开了头。 姬百洌也没出声,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毫无温度的俊脸上,眸光沉冷得如同万年寒冰。 就连古依儿都看得胆战心惊。 “洌……”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都没勇气过去,因为连她都看不穿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和宁儿这对叔侄,那真可以说是相依为命。沈衍在他们叔侄的心目中,绝对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就凭他时时刻刻都能陪在宁儿身边,教其功课、为其解忧,可想而知姬百洌对他这个好友注入了多少的信任…… 先不说他是否真的与胡人勾结,就是他隐瞒实情这一点,也够伤透这对叔侄的心。 三个人谁都没动,就像被点了穴般,冷冽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宽敞的书房渐渐变得如同冰窖,吸一口气嗓子到肺都好像拔凉拔凉的。 就在古依儿想打破这沉冷到快让人窒息的气氛时,只见自家男人突然抬起手。 不知道是谁从门外递了一把锋利的长剑,恭恭敬敬的将剑柄放在他手板心中。 他收紧五指,接着将利剑朝沈衍脚边抛去。 “不是要抓本王吗?动手吧。” 利剑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响声,沈衍紧绷的身躯猛然一颤,眸光惊恐的注视着他。 “洌!”古依儿同样神色大变,拔腿就朝他跑了过去,挡在他身前凶狠的瞪着沈衍,“不许你动王爷一根毫毛!若是你有办法救出太后,那就把我带去见胡人领主!” “让开!”听她自告奋勇的声音,姬百洌在她身后咬牙怒喝。 “洌……”她转过身,伸手覆住他紧握的拳头,揪心的看着他阴沉满布的俊脸。 就在她纠结着要如何开口时,姬百洌突然抬起右手,她遂不及防的被他腕力甩了出去—— “啊!” 伴随着她尖叫声,还有另一道清脆的响声同时响起。 她以为自己会被甩飞出去,谁知道身前的男人突然用左手将她用力捞回。 她惊魂未定,不明所以,正准备抬头看他,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现地上那把剑移了方向。 而沈衍单膝跪在地上,双手颓废般垂在身体两侧…… 想到刚才利剑又落地的声音,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画面,顿时惊得双眼圆瞪。 这家伙…… 想以死谢罪? 不等她回过神来,耳边传来自家男人震怒的声音,“救出人来本王饶你不死,若救不出人本王会亲手宰了你!” 这话听着狠厉无情,可古依儿却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是原谅姓沈的了? 她为什么揪心,就是因为他相信沈衍没有真正出卖他们叔侄。 就像他自己说的,如果他有不轨之心,宁儿早就出事了。 136、他也要掺一脚(二更) 想起姬宁昶,她伸长脖子越过姬百洌的手臂往外看,并没有现小家伙的身影。 “洌,宁儿呢?” “我没带他出来。” “那就好……”她立马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来,要是让他听见沈衍说的话,不急死才怪。 为了缓和气氛,她拉着姬百洌的手往客椅走去,“洌,你坐下,后面的事咱们慢慢合计。太傅是有不对的地方,但念在他也有苦衷的份上,这事我们先搁着,等救出太后再来论功过是非,好吗?” 她知道他没有恨沈衍,但此刻必须要一个和事佬出来调节气氛。 很显然,这和事佬只能她来做。 姬百洌似是不情不愿的坐在椅子上,她赶忙朝门外唤道,“青缘,快去煮壶茶水过来。” 小丙在门外道,“王妃,奴婢先前将她支开了,这就去把她叫回来。” “好。”古依儿对着门口笑了笑。 见沈衍还跪在地上,她叹了口气,“太傅,起来吧,现在可不是当哑巴的时候,我们需要的是如何把太后从胡人手中救出来。” 沈衍这才从地上起身。 回到书桌后坐下,他先看了一眼姬百洌那沉冷的脸色,心虚的垂下眸子,将知道的情况详尽的说给了他们听。 之前古依儿问的那些只是一部分,都是她在经历几次事件后留在心中的疑惑。 而沈衍现在所讲的是胡人在大燕国的情况—— 他们的领主叫安德鲁,他女儿妮莎就是他们潜入风雅馆看到的那名身材惹火的女人。 那次抓走古依儿的人中,两个说英文的就是胡人中的副领主,一个叫本森,另一个叫卡尔。 那些会说英文以及懂英文的人,都是跟沈衍一样,胡人假借友好之名教人英文,然后再慢慢将这些人收入麾下,由于这些胡商赚钱有方,许多人跟着他们赚了不少钱。渐渐的,胡人不再满足金银财帛,把心思放到了大燕国疆土上。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一直都招募不到有权有势的人,为他们效力的人不少,但涉足朝廷的人很是稀少,位高权重的人几乎没有。 那个叫安德鲁的男人三年前找到沈衍,同样以赚钱之名想拉拢沈衍。但他忽略了一个重点,沈衍出生簪缨世胄,往上数几代都是朝中做大官的,家中根本不缺这点财帛。 安德鲁拉人头赚钱的心思对其他人来说可以称作贵人降临,可对沈衍而言,他这种心思就含有利用之意。加上那时姬宁昶才七八岁,他和姬百洌把心思都用了姬宁昶身上,根本没心思与人合伙经商。 所以那一次他婉拒了安德鲁。 当然,那一次他并没有看穿安德鲁的野心,只当他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直到三个月前,安德鲁才重新找到他,暴露自己野心的同时也挑明了太后裴郦在他手中。 至于为什么安德鲁一年前就抓走了裴郦时隔几个月才来找沈衍,沈衍表明自己也不清楚。 他将知道的事和盘托出以后,姬百洌和古依儿沉默了许久。 这些事不但需要好好消化,还要认真思考解决的办法。 “洌,让我去见那个安德鲁吧?”古依儿先打破沉静。 “不行!” 两道拒绝的声音同时响起。 古依儿朝对面书桌后的男人扔去一记鄙视的眼神,“你打什么岔?我们夫妻俩议事,你最好给我保持安静!” 沈衍抿紧薄唇扭开头。 古依儿起身去拉姬百洌的手,面对他冷硬的神色,她认真道,“这次假装失踪是我想出来的,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被胡人抓去了,让太傅带我去见那个安德鲁就是最好的机会。我知道你不放心,但如果你去的话我会更加不放心。不是说你能力不够,而是他们一旦用英文交谈,你不但听不明白,还会陷入茫然中。” “那也轮不到让你去涉险!” 他眼眸中全是冷冽的气息,拒绝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她蹲下身,嘟嘴望着他,并拉着他的大手摇晃起来,“别这样好不好?我跟太傅去见安德鲁,你也有许多要紧事做,与胡人近距离接触是很危险,但外面掌事的人至关重要,必须得靠你才行。如果你去见胡人我在外围指挥,你觉得有几个人会听我的?” “咳!” 她话音刚落,隔着房门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他们三人同时朝房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沈少源推门而去,对他们笑出一口白牙,“如此好玩之事,为何不叫上我?” “你……”对他的出现,古依儿很是惊讶。 “可不是我偷听哦,是王爷叫我一同来的。”沈少源无辜的耸了耸肩,并戏谑的看向书桌后一脸尴尬的沈衍,“王爷不相信自己瞎了眼交错了兄弟,特意叫上我,想让我帮着确认一番,看某人是不是真变了心。” 沈衍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古依儿没好气的朝沈少源道,“你不是不了解胡人吗?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再说了,你又不懂他们的语言,让你去不是多一个人送死吗?” “谁说我是去送死的?”沈少源嗤笑,歪着嘴角走到书桌边,半倚着书桌哼道,“他们杀了我北耀那么多人,还将我打伤,现在有机会报仇,本公子不掺一脚,岂不显得窝囊?” 他话音一落,古依儿朝沈衍瞪去,“不是你做的吗?” 沈衍涨红的脸一下子又全黑了,呼啦从座椅上起身,“我如何能做那种事?” “那北耀的人是谁杀的?沈公子的伤如何来的?还有纪仲和慧觉师太,他们都死于一掌之下,你可别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都是死于卡尔之手!堂兄受伤,还是我送去苗岭村的!因为我知道王爷和你在村里,把堂兄送那里,王爷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沈衍激动得双眼都红了。 见他为此变得暴躁,古依儿撇了撇嘴,也没再说什么了。 好吧,就信他吧。 之前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沈少源怎么会受伤出现在苗岭村,还差点以为是他上演的苦肉计呢,现在总算弄明白了。 “好了,言归正传,衍弟何时带我们去见那个叫什么鹿子的东西?”沈少源收起笑,认真的朝沈衍问道,对于过去的事明显不想再纠结。 “随时都行。”沈衍看向姬百洌,“就看王爷和王妃如何安排。” 话题又回到之前的争执上,古依儿立马直起脖子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去见安德鲁,王爷在暗中做接应。今日不行动,等我回芙蓉居准备妥当了,明晚再行动!太傅可以给安德鲁送消息去,就说我人在你手中,但京城戒备森严,暂时脱不了身。” 感受到自家男人身上散出来的怒气,她转身‘嘿嘿’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开始撒起娇来,“洌,你别生气嘛,一会儿咱们回去好好准备,我想到一个办法,保证任何人都不敢碰我一下!” 姬百洌还能说什么? 他能拿绳子把她拴住? 何况,又没有其他办法可取…… 眼见他们要走,沈少源突然出声阻拦,“王爷,还是别让王妃出去了,万一让人瞧见,恐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姬百洌俊脸沉了又沉。 “我让青缘把厢房收拾一下,今晚就委屈王爷和王妃了。”沈衍反应也很快,立刻就提议安排住宿。 “王爷,就听他俩的吧。走,我们先去厢房说事,晚点再跟他们集合。”古依儿将姬百洌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 沈衍给他们安排的厢房就在他卧房的隔壁,因为是临时住一晚,姬百洌和古依儿倒也没挑剔。 为此,沈衍还让杜青缘去服侍他们,而他则是被沈少源缠住,兄弟俩哪都没去,一直在书房里说话。 “呵!真想不到衍弟十多年前就与胡人有了来往。若不是今日王妃揭穿,我们还全都蒙在鼓里。不是我说你,藏得也真够深的!”沈少源一边吃着茶一边调侃。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沈衍臭着脸喝道。 “我果真没看错,王妃还真有过人之处。可惜啊,让王爷给抢先了一步。”沈少源像是没看到他的臭脸似的,继续笑说着。 “不是对陶家小姐一往情深么?怎么,还没成亲就变心了?”沈衍立马嘲讽道。 “我方才那番话是替你说的。” “……” “哈哈……”看着他半黑半红的脸,沈少源放声大笑。 137、刚一出来就想他了?(一更) 在他夸张而肆无忌惮的笑声中,沈衍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如果眼神能杀人,真是恨不得用眼神让他浑身布满窟窿。 沈衍一边笑着一边向他挑高眉梢,“其实承认也没什么丢人的,至少我就敢说,如果王妃没嫁给王爷,我绝对抢回北耀去做‘压寨少夫人’!哈哈……” “你说这话不觉得可耻么?若是让陶玉娴听到你这些话,不知情何以堪?”沈衍羞愤中也不忘鄙视他。 “她?哈哈……”沈少源歪着嘴角笑得又邪又坏,“她心中又没我,我才不担心她会吃味呢!” “你既然知道她心中无你,为何还要与她定亲?”对这个堂兄的做法,沈衍也有许多看不懂。 “唉!”沈少源放下茶杯,突然靠着椅背叹起气来,“没办法啊,家里老头子钦点的。我又不像你,家中就你这么一个,没人跟你争名夺位,我若再不娶个女人回去,那几个庶出的都快骑到我头上拉屎撒尿了!” “说话就说话,能别恶心人吗?”沈衍看他的眼神全是嫌弃,好似真被他的形容给恶心到了。 “说实话而已,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假正经?”沈少源不甘示弱的哼道。 沈衍撇开眼,不想再理会他。 他不说话,沈少源也没任何不满,反倒是打开了话题就停不下来似的,双手枕在脑后,自艾自怜的道,“还是算了吧,不该我们的想再多也没用,谁叫我们没那个桃花命呢!” “你桃花还少了?”沈衍又忍不住嘲笑他。 “那些不过是庸脂俗粉,玩玩还行,与我心中的桃花差远了!”沈少源朝他斜了一眼,嘴角突然勾起别有深意的笑,“我说你也别多想了,就算她没嫁人,也不会嫁给你我的。看看家里那些老的,天天念着什么贤良淑德,就那女人的脾气,不整得家里鸡飞狗跳才怪!” “行了,别说了!”沈衍不耐烦的沉下脸。 “那我说自己的事总行了吧?”沈少源还是停不下来,望着头顶的房梁,开始自言自语,“什么温柔贤惠,不过都是表里不一的俗人罢了。看看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人前哪个不温柔,可人后呢,又哪个不是满腹心机?至于贤惠嘛,更是可笑!成天到晚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手段一套一套的,人心丑陋到让人作呕,还真不如那种闲在家什么都不会的!” “你说够了吗?” “我说我的你气个什么劲儿?” “要抱怨回你家抱怨去!” “就是不敢在家抱怨,所以才找你倾诉倾诉。” “……” “哈哈……”看着他无语到黑脸的样子,沈少源又放声笑了起来。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也能现他的笑并不达眼底,在笑意盎然的眼眸深处,始终藏着一丝苦涩和无奈。 沈衍低下头突然轻叹,“我也没想过要怎样,你又何必处处挖苦我呢?拿我做乐子,你也不见得就有多好受。” “谁说不好受了?看你为情所困,我才能找到一点安慰,不取笑你,我这日子还如何过?” “你!”沈衍黑着脸瞪着他,紧捏着拳头恨不得掐死他。 “哈哈……” …… 厢房里 见他依旧冷着脸,甚至都不愿与自己多说话,古依儿真有些哭笑不得。 主动往他腿上一坐,搂着他脖子,再嘟嘴把他瞪着。 “你要再摆脸色,那我也跟你一样摆脸色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出事,可是宁儿的母后在胡人手中,生死未卜,别说就几个胡人,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去闯。” 姬百洌将她瘦弱的身子紧紧的锁在怀中,俯首在她耳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近乎呢喃的道,“你若有什么闪失,那我余生该如何度过?” “呵呵!”古依儿捧着他俊脸,对上他眼眸中的担忧和不舍,认真道,“老天让我来到你身边,我不相信它只是让我来此游玩。既然它给了我使命,那我相信在使命未完成之前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你就放心让我去吧,等把胡人解决完后我还要给你生孩子呢!”她微微仰头进入幻想中,“希望以后生两个,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 “为何大的要是哥哥、小的要是妹妹?”姬百洌蹙了蹙浓眉。 “你不知道,在我们家那边,一般大的是哥哥,做妹妹的都是软妹子,如果大的是姐姐、小的是弟弟,那姐姐多半都是女汉子。想我从来都把自己当女强人看待,现在想想,做女强人真是累,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累。我希望自己的女儿别像我那样,总认为自己天下无敌、无人能及。适当的找个依靠,其实也是不错的,就像现在的我……”她脸上带着满足又甜蜜的笑,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有你疼着宠着,遇到困难和危险也不再是一个人面对,就算一个人出门我心里也不孤单,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想我、担心我、怕我在外面遇到危险、怕我被人欺负。以前我做事从来不计较后果,总觉得自己无牵无挂怎样都行,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我有牵挂了。” 姬百洌突然扭开头。 “别以为说这些就可以打消本王的担心!甜言蜜语对本王没用!” 古依儿扳回他的俊脸,不等他说话,主动将红唇贴到他性感的薄唇上。 她眼眸中的笑意带着痴迷,深深的凝视着他般般入画的绝世容颜,倾吐着细柔的气息,“洌,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从前的生命中我只喜欢我自己,直到你出现。为了自己喜欢的你,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到你身边,你就放心让我去好吗?” 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表白爱意,姬百洌搂着她的手臂不受控制的颤动着,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中。 尽管他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激动,可火热的眼神依旧出卖了他。心随意动间,他迅猛的撬开她贝齿,霸道而强势的将她占有…… 这一夜,他们极尽的缠绵,完全忘了身处别人家中。 而这一夜,隔壁的房间里,有人一夜未眠,直到那不寻常的声音停止以后才在黯然伤神中睡去…… …… 翌日—— 夜幕刚落,一辆马车驶出京城,连夜往北边的方向而去。 离京城越远,道路似乎越颠簸,本来想打盹的古依儿被颠了好几下,忍无可忍的朝帘子外面抱怨起来,“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会不会赶马?要不要我教你们?” 不怪她脾气大,两个大男人一起赶马,也能让马车东摇西晃,真是服了他们了! “咳咳!”沈少源在外面轻咳了两声。 没多久,帘子被人揭起。 看了一眼进来的男人,古依儿下意识往角落挪了挪。 自从昨天在他书房见过自己的画像后,她是越想越别扭,特别是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她浑身都不自在。 沈衍也没说话,只是抓起座塌上的一只包袱,将包袱里的东西取出来递给了她。 “这是?”古依儿伸手接过,现是一件毛绒绒的毯子。 “王爷给你准备的。” “嗯。”听他说完,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赶紧把毯子裹到身上。 本以为沈衍会很快出去,没想到他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古依儿没有说话的心情,安安静静的靠着车壁假寐。 “刚一出来就想他了?” “嗯。”古依儿掀开一条眼缝,虽然看不请出去他脸上的神色,但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你下一句该不会要问我‘他有哪点好’吧?” “咳咳咳!”帘子外面赶马的家伙出剧烈的咳嗽声。 “咳!”就连沈衍自己都忍不住轻咳了一下。 “沈公子!”古依儿没好气的瞪着帘子,“赶你的马,再颠来颠去的,你就给我进来,我自己赶马!” 说他是去找胡人报仇的,可她看来,这厮分明就是瞎凑热闹的! “王妃,我已经很用心了。” “你别说话!”听他还要辩解,古依儿忍无可忍的用上了命令的语气。 隔夜饭都要给她颠出来了! 临别的时候她家阿洌给她手里塞了一个果子让她马车上吃,就因为这俩货赶马车跟蹦迪似的,害她到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吐。 沈少源当真安静了下来。 就在古依儿闭着眼想继续假寐时,只听对面的男人突然道,“他也来了。” 啥?! 古依儿猛的睁开眼惊讶的望着他。 “就在我们后面。” “……”愣了一下之后,她哑然失笑,“我就知道他不会放我单独行动。” 她不是出门游玩,而是前往虎穴打虎,依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也罢,就让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吧! 只是…… 她眉头突然皱起,暗暗磨起后牙。 可恶,还以为真的要分别,为了安抚他,昨晚由着他折腾…… 138、我天生神力(二更) 她直起身将头伸出小窗。 今晚的月光很皎洁,仿佛知道他们要赶路特意出来为他们照明似的。她努力的睁大眼,但是马车后面什么都没有。 坐回原位,她不爽的瞪着对面,“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自打知道他与胡人有来往后,他在她心中的可信度还没有外面赶马的家伙高。 沈少源看起来放浪不羁,但心肠不坏。从他送米粮到苗岭村就可以看出,这家伙是个知恩图报的。 而且那次在御花园里,他嘲笑东耀侯隋杰当着众人面给她一个说法,把隋书杰弄得异常难堪。 还记得在苗岭村她怀疑他别有用心,他愤怒不已,不但对她心中的怀疑做了一番解释,还向她坦白与陶玉娴来往的目的。 这家伙看着不靠谱,但做事率真,敢作敢为,不像他这个堂弟,人前笑面虎,背后鬼心眼。 被她质疑,沈衍冷哼着扭开头,“不信就算了!” “王妃。”沈少源突然在外面接话,“我今日看到王爷把兵符交给皇上了。” “啊?”古依儿更是惊讶,倾过身将帘子撩起,“真的假的?” “骗你有好处?”沈少源回头冲她露出一口白牙。 古依儿咬着唇没话说了。 兵符在谁手中,这都是他们叔侄俩之间的事。就算她觉得宁儿年幼,也不能随便开口,否则别人会以为她想干涉政权,搞不好还会说她有野心。 “好好赶马!”见他连路都不看,她没好气的放下帘子。 坐回原位后,对面的沈衍才又道,“再走一个时辰左右前面有座村子,你要觉得颠簸,今晚我们先去村里借宿,明早再出。” “不用。”她摇头拒绝,“就算有地方睡也睡不着。” “那随你吧。”沈衍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去了帘子外面。 古依儿正准备继续假寐,只听沈少源在外面问道,“王妃,你是如何精通胡文的?” 胡文? 古依儿忍不住哑笑。 “我就不明白,你和古夫人不是被太师赶出古家了吗?你是如何精通胡文的?难不成你跟衍弟一样从小就认识胡人?” 沈少源又接着出一连串的疑问。 古依儿还是没说话,但眸子却滴溜溜的转动着。 这家伙倒是提醒了她! 说不定这次去见那个安德鲁,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抓住…… “王妃?”沈少源在外唤道。 “你问那么多做何?”她回过神有些没好气。 “好奇啊!” 隔着帘子她都忍不住送了一对白眼给他,“有没有听说过‘好奇心能杀死一只猫’?知道越多不一定是好事!再说了,我会‘胡文’的事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你让我从何说起呢?你要真想知道缘由,那就当我有天生神力吧。” “那王妃能否传授我一些神力?” “你学来做什么?” “让自己更有魅力啊!到时候全天下的女人都要拜倒在我身下!” 古依儿瞬间一脸黑线,“把玩弄女人的心思说得这么好学上进,不觉得无耻吗?” “英雄爱美人,男人爱女人,有何无耻的?”沈少源在外面不满的哼道。 古依儿缄默不语。 不想再跟这种二世主说话。 “哈哈……”听不到她声音,沈少源在帘子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寂静的夜晚,伴随着车轱辘的声音,他那畅爽的笑声不知道有多刺耳。 但不可否认,有他一路说笑,心里压抑的紧张感明显减少了许多…… …… 路上,沈衍说起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在一座大庄园里。 安德鲁用别人的名义买下了那座庄园,当成了他的秘密基地。 由于他收买了许多大燕国人,且把那些人的家眷都安置在大庄园里做事,所以朝廷几次严查都没现那座庄园有问题。 如果不是沈衍讲出这些并带他们前去,古依儿很肯定,他们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出安德鲁这个人。 他在大燕国多年,以经商之名帮助许多人脱贫致富,从而让这些人对他比对青天大老爷还敬重。不但他们本人为安德鲁效命,就连他们的家人也把安德鲁当成神一样崇拜,对他各种保护和掩护。 在说起这些时,沈衍也无奈的叹道,“地方官吏初到任上时也清正廉明,但任时久了,贪污在所难免。朝廷也做了许多措施,可不论惩罚手段多么严厉,始终杜绝不了一些地方官吏的贪欲。安德鲁就是看透了这其中的要害,所以才能用财帛如此轻易的收买人心。他极其信奉他的‘主’,总说他的‘主’是无所不能的,在财帛为诱因下,许多人都跟着他信奉那个‘主’。” “呵呵……”古依儿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 “嗯?王妃为何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像神棍。虽然我不是哪个教派的信徒,但也接触过信奉宗教的人,在我看来,宗教信仰所提倡的都是积极的、向上的一种正能量思想。而这个安德鲁以利益收买人心本就是小人所为,再以假药获取钱财,更是有失公允,最可恨的是他还要造杀戮、拐卖人口、掠夺他人自由,可谓是人性丧失……种种事迹表明,他不是神棍还能是什么?说他是神棍都是抬举他了,应该叫恶棍才对。” 对她如此深刻又犀利的见解,沈衍忍不住撩起帘子看她。 “你还真是无所不知。” “过奖过奖,我说了我天生神力嘛,你们自己不信。”古依儿嘿嘿干笑。 拜托,她可是二十一世纪来的,在那个科技达的社会,只要有一台电脑一根网线,谁都可以变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物。 可惜她以前的专业是软件工程,她要是选历史或者文学类的专业,今天到这个异世来,恐怕真能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沈衍眸光复杂的盯着她看了又看,然后才放下帘子。 …。 两天后,他们总算到了目的地。 古依儿是不来不知道,一来才现自己世面见少了。 沈衍所说的大庄园,竟比苗岭村还大。 庄园四周全是民舍,就像一座缩小版的城。这些房屋建筑都比较新,显然都是近几年才修筑的。 在进庄园的路口就有人将他们拦下,沈衍递了一根红色的绳子给对方后,对方一句多话都没有,立马让他们进了庄园。 古依儿和沈少源走在后面,对了一下眼神,皆是无语。 做梦都没想到他们接头的暗号只是一根普通的红绳…… 庄园里随处可见在地里忙活的人,不说这是一个秘密基地,谁都会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 然而,沈衍在路上就已经告诉了他们,这些人多少都会胡人的语言,对安德鲁极其忠心,只要是庄园里的人就算是孩子也不能小瞧。 穿过成片成片的房舍,他们到了庄园中心,一座气派的大宅子坐落在此。四周没有设高墙,但宅子占地面积很大,不输昭陵王府。 同样在验证过红绳子之后,看门的人跑进宅子里,没多久出来一名金碧眼的男子。 标准的洋人模样,这是古依儿在大燕国见过的第二个胡人。 第一次见的胡人是风雅馆的那个洋娼妓,安德鲁的女儿妮莎。 “告诉安德鲁,我把人带来了。”不等对方开口,沈衍面无表情的表明来意。 “really?”金男子朝古依儿看去,表情异常惊讶,“isher?” “安德鲁在哪,我要见他!”不理会他的惊讶,沈衍直接表明自己的要求。 对他命令似的语气,金男子很是不满,用一种极度轻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转身朝宅子里走去。 “llwe!” 沈衍给古依儿和沈少源递了递眼神,示意他们放心的进去。 沈少源难得安静,从进庄园里就没开过口,像是刘姥姥进城似的只顾着打量四周。 古依儿走在中间,一路上眉头都皱得紧紧的。 真的能见到那个叫安德鲁的人吗? 不是怕他,而是怕他不出现…… 139、给她钱(一更) 没多久,她被沈衍亲自关进了一间空屋。 而沈衍和沈少源就在一墙之隔等候安德鲁的到来。 她能清楚的听到他们谈话,沈少源又跟憋不住了似的,嘻哈笑道,“这地方真是悠然娴静,能在这里成为一方之主,不比我家老头差啊!” “沈公子过奖了。”一道别扭的嗓音突然响起。 古依儿立马竖起了耳朵。 此人说的是汉语,只不过有些蹩脚。 隔壁—— 看着一脸络腮胡的男人出现,沈少源脸上的笑都僵了一下,紧接着起身拱手,“敢问阁下是?” “他们都叫我安领主。” “常听衍弟提起安领主,今日有幸得见,真是荣幸。少源不请自来,打扰之处还请安领主见谅。” “哈哈……沈公子不愧是北耀第一公子,为人真是爽快,我喜欢。”安德鲁被他彬彬有礼的态度给逗得哈哈大笑,接着走向沈衍,碧蓝的双眼满意的看着他,“听说你把昭陵王妃带来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沈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别说吹捧他了,“你知道我的目的,如今我按你的要求做了,那就请履行你的承诺吧。” “不用着急,裴郦被我关在了另一个地方,我已经派人去接她过来,很快你们就能见面。”对他冷硬的态度安德鲁似乎也不见怪,反而拍着他肩膀安慰。 沈衍俊脸一沉,突然走进古依儿所在的屋子。 古依儿正听他们谈话起劲儿呢,就见他突然进来,而且还疾步走到她身后用手掐住了她脖子。 接着他充满杀气的话传来,“在太后没出现之前,我是不会把她交给你的!如果你敢食言,那我就杀了她!反正我抓她的时候已经暴露了,不把太后救出去我也没有活路,那我就与她一起死!” “不——”安德鲁突然大叫起来,“我亲爱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说了我会把裴郦交给你,我就一定会的。求你快放了她,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他蹩脚的汉语加上夸张的手部动作,看起来就像滑稽的小丑。 古依儿总算见到了这个叫安德鲁的人。 他个子很魁梧,金蓝眼,高鼻厚唇,穿着大燕国的服饰,而且还学时下的男人把头束了起来。虽然看起来挺入乡随俗的,可这样的装束打扮让他脸上的络腮胡显得更加突兀,看他的脸都有一种看猴屁股的感觉,全是毛。 她也没多少惊讶,毕竟各种各样的外国人她见多了。就连他那口蹩脚的汉语她都不以为奇,他在大燕国生活了许久,还能教别人英文,那他当然会汉语了。 只是看着他浮夸的神色,她极其的憎恶。 真是恨不得把他脸上那些毛给拔了! 由于沈衍突然拿她做要挟,现场的气氛很不友好,她在调整好情绪后,心里暗声冷笑。 该她表演的时候了…… “欧,我仁慈的主啊,快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愿主保佑我,阿门!” 看着她用手指在身上比划起来,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的,还念叨着稀奇古怪的话语,站在她对面的沈少源和安德鲁都看得目瞪口呆。 沈少源那眼神就跟看到怪物似的,完全不能理解她在做什么。 而安德鲁回过神后,惊讶无比,“你……你竟然认识我们的主?” “iathelrd;39;;39;shild!”古依儿双手比划着,生怕他听不懂似的,还用英文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h,ygd!yhuldsayurwrds!”安德鲁络腮胡下的神色更是又惊又喜,完全没想到她精通他们的语言,而且还说得如此流利。 古依儿突然转头看向身后的沈衍,无视他惊叹的目光,楚楚可怜的求饶起来,“太傅,求你别杀我,我不想死!”说完,她又向对面的安德鲁哀求道,“安领主,求你让他放了我吧。大不了以后我帮你做事,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安德鲁赶紧用着蹩脚的汉语朝沈衍道,“别伤害她,我愿意把裴郦还给你,你可以马上带裴郦离开!” 怕沈衍不信似的,他赶紧朝身后的手下下令,“快把人带过来!” 待手下跑出去,他又继续劝沈衍,“我的孩子,快把她放了吧。我不勉强你了,以后再也不勉强你了。” “出去!把太后带过来你才有资格跟我谈判!”沈衍非但没松手,还收紧了五指。 “不……呜呜……”古依儿惊恐不已,为了气氛,偷偷掐着自己大腿,硬是逼着自己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住手——”安德鲁激动的喊叫起来,接着像投降一般的举起双手,慢慢往屋子外面退,“别伤害她,我现在就出去,等下裴郦就来了,我等下带她来见你。” 他一出去,沈少源很快把房门关上,并站在门后,防止有人突然撞门而入。 沈衍也放下了手。 古依儿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转身不满的瞪着他。 这家伙,居然临时加戏! 沈衍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脖子,白皙的肌肤因为他而留下显眼的红痕。 眸光闪过一丝愧疚,他突然又抬起手,指腹落在那刺眼的红痕上…… ‘啪’! 古依儿一巴掌把他爪子拍掉,连着退了好几步,像看色狼一样的瞪着他。 要不是外面有人,她都想骂人了。 这混蛋吃错药了? 暗恋她就算了,还开始动手动脚了,想挨揍了不成? “咳!”沈少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可惜不好说话,只能对着某人轻咳。 沈衍紧抿薄唇,扫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瞧他还闹别扭,古依儿无语的对他后背剜了好几眼。 在他书房偶然现自己的画像以后,她就知道了他的心思。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对她来说,她从来都没缺过追求者,高富帅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可她也从来没回应过谁。 直到被姬百洌纠缠。 从京城追她到苗岭村,在赶不走他的同时,她才认真的思考自己的感情问题。 一开始她也只把姬百洌当做男朋友一样,想着交往试试。 可渐渐的,她跳进了他的坑中无法自拔…… 抛开他外貌、身材、身份地位不谈,仅是他温柔体贴的一面都叫她无法抗拒。 外人都认为他冷峻严肃,可私下他却能与她打情骂俏,看似不近人情的他,却总是把他的温柔和体贴在她身上展露得淋漓尽致。 这次离开京城出来,一路上她都在难受。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就占据了她的心,不是她所说的喜欢,也不是那一点点牵挂…… 而是深深的爱。 她已经爱上了姬百洌,试问,她又如何能再去接受其他人? 空气中飘荡着尴尬的气息,好在他们此刻需要保持安静,倒也能忍受这份尴尬。 大概过了两刻钟,安德鲁敲响房门,在门外用着蹩脚的汉语喊道,“衍,我把人带来了,你快开门。” 他们三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如此说来,太后一直都被关在这里,之前安德鲁说什么把太后关在另一个地方,很明显就是在骗他们! 沈衍重新站到古依儿身后,还是将手指放在她脖子上,只不过这次他的动作明显轻柔了很多。 而沈少源看了他们一眼后才将房门打开。 安德鲁的手下肩上扛着一名白衣女子进来,也不用安德鲁吩咐就将女子放到了沈衍脚边。 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凌乱的散着,虽然遮了半张脸,但古依儿从她另外半张脸也能看出,这女子很美。 不省人事的她虽然脸上没什么血色,可肌肤白皙剔透,吹弹可破,光是半张脸都如此好看,可想而知她该有多迷人。 这就是他们大燕国年轻的太后、宁儿的母后、南耀侯裴义的女儿——裴郦。 沈少源蹲在裴郦身边,探了探她的呼吸。 安德鲁赶紧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有伤害她,只是怕她吵闹,刚刚给她用了一点迷药。” 瞧他还一脸无辜的样子,古依儿都快让他给恶心死了。 沈衍立刻收了手,接着亲自探了探裴郦的呼吸,然后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 “既然安领主守信,那我就把昭陵王妃交给你了。”他没有迟疑,抱着裴郦就往外走,甚至都没有多看古依儿一眼。 沈少源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突然扭头对安德里笑道,“安领主,有空来找少源,少源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安德鲁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古依儿和他了。 他瞧着古依儿东张西望的样子,立马换上了热情的笑,“昭陵王妃,我听妮莎说王爷十分宠爱你,是真的吗?” 古依儿点了点,“他是很喜欢我,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安领主,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吗?”古依儿突然指着门外朝他问道。 “当然,我是个商人,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既然衍已经把你交给我了,那我就应该把裴郦交给他。” 听着他蹩脚的汉语,再看他一副充满真诚的模样,古依儿心里没觉得轻松,反而隐隐有些不安。 他是商人不假,但如果说他是个守信的商人,那真是谁信谁傻逼。 如此轻松就把裴郦放了,他这个没人性的奸商有这么大方? “昭陵王妃,快请座。”安德鲁见她一直站着,热情的招呼她。 “谢谢。”古依儿也假装礼貌的笑了笑。 她是真不客气,坐到椅子上还翘起了二郎腿。 她言行举止与时下的女人完全不同,安德鲁盯着她不停的打量,可能是太好奇了,所以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王妃是如何学会我们的语言的?我的人调查过你,你从小很穷,饭都吃不起,怎么会如此聪明的?” 古依儿嘴角暗暗的抽了一下。 穷就不能聪明了? 穷就应该蠢得跟猪一样? 他歧视的话虽然令人不爽,但她也喜欢他这种直接的表达方式。 “安领主没说错,我小时候真的很穷,饭都吃不起,而且还经常出去讨饭。有一次我到街上讨饭,认识了一个叫史密斯的神父,他见我可怜,不但给我吃的,还教我学会了你们的语言。” “你居然认识我们的神父?”安德鲁不敢置信的瞪大一双蓝眼睛。 “对啊,不然我怎么会说你们的语言呢?”古依儿说着说着比划起双手祷告起来,“史密斯神父是天下最好的人,我爱史密斯神父,愿主保佑他。” “那王妃,你愿意留下来帮我吗?我需要你这样聪明的人,只要你帮我,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安德鲁双手比划着,整个神情都显得异常激动,生怕她会拒绝似的。 “真的吗?安领主要给我多少钱?”古依儿受宠若惊般的望着他。 安德鲁立马朝旁边的手下递眼色。 那手下跑了出去,很快捧着一只袖珍的小箱子进来。 安德鲁亲自打开,古依儿兴奋的跑过去看。 箱子里装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码得整整齐齐。 她借低头的动嘴抽了一下嘴角。 就这点银子,真把她当叫花子了? 还一辈子用不完呢,这点银子还不够买她两件首饰! 140、看到银子就开心(二更) 不等人家把箱子给她,她先把箱子抱到自己手里,然后坐回椅子上,开始专心的数箱子里的银子。 安德鲁和他的手下都盯着她,主仆还不停的对视,见古依儿数了一遍还要数第二遍,安德鲁看不懂了,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是嫌少了吗?” 古依儿抬头看了看他们主仆,咧嘴笑道,“不是少了,是我小时候穷怕了,现在看到银子就开心。” “怎么王爷不给你银子花吗?” “给啊,不过每次都是求着他才给。”她皱着眉抱怨起来,“安领主应该不是刚来大燕国吧?那你应该知道大燕国的女人是怎么生活的,在家听父母的,嫁人以后听丈夫的,丈夫死了听孩子的,要是没孩子更惨,估计死了都没人管。再富贵的家庭里,女人都是没自由的,想花多少钱都得在本子上记下来。而我这种爹不疼的,从小就被抛弃的,那更是凄惨无比。虽然王爷疼爱我,可也没有说让我随便花银子。我又赚不了钱,只能看他脸色。要是能在安领主这里赚大钱,那我就不愁没钱花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两眼都还盯着白花花的银锭子,一副财迷样就差流口水了。 安德鲁和他手下都忍不住偷笑。 就这样,古依儿留在了大庄园里,安德鲁不但给她安排了高雅的房间,还派了一名女子服侍她。 她不用问都明白,这女子名为服侍,实则就是安德鲁配得摄像头,专门监视她的。 趁那个女子去给她拿吃的,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紧锁着眉头,除了不安以外,心中还堆积了不少疑问。 裴郦的身份怎么也要比她高吧? 人家是当今的太后,她不过是亲王妃子,为什么安德鲁宁可抓她做人质都不愿意拿裴郦做人质? 他安德里在大燕国十多年,不可能不清楚这时代的等级地位有多重要。 但为什么他不拿裴郦直接去威胁姬百洌和姬宁昶叔侄俩?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看了看窗外的晚霞,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不知道沈衍和沈少源带着裴郦离开庄园可还顺利? 对于手边这小箱子银子,她轻蔑的哼了哼。 她要的可不是几百两…… 她要的是安德鲁在大燕国所有的财富! 以及他们的命! ……。 “王妃,你去哪里?” 听着身后传来的嗓音,古依儿转身朝她微微一笑,“我看外面的夕阳很美,就想在附近走走。” 端着食物前来的女子就是安德鲁派来服侍她的,叫小珂,二十岁上下,五官还算好看,就是肤色蜡黄蜡黄的,脸上还长了许多色斑。 “王妃还先用吃的吧,稍后我陪你出去走走。” “我现在吃不下,想先出去走走,安领主不是说晚点会来找我吗,到时候我邀他一起吃东西。”对于她生硬的态度,古依儿也不介意。 在这个地方,就算别人直呼她的名字,那也是正常的。 “那我陪你出去吧。” “好。” 知道甩不掉她,古依儿也不动小心思,等她把食物放进房里以后,与她一同朝那些民舍走去。 一路上她也不问东问西,只是认真的欣赏风景。 最多用羡慕的语气跟这个叫小珂的‘监控器’说话。 “这里的风景真别致,住在这里的人也真是好福气,不愁吃不愁穿,安领主真是领导有方!” “嗯。”每次听到她赞扬的话,小珂都会笑了笑。 大宅子周围的房子都是独门独栋的,她们从别人门前经过时,都会有人出来看。 不过在现小珂后,对古依儿好奇的人立马又回屋去了。 一路走下来,古依儿对这里有着很深刻的体会和感悟。 这里人看着话不多,但默契十足,比如说他们走了许久,小珂没与任何人一家人交谈过,但是她一个眼神,别人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这种超乎寻常的默契,就算在一个家族里也不见得会有。 眼看着天渐渐黑下,她心知该回去了,正准备跟小珂说,突然一盆水朝她泼来。 “啊!” 她吓了一跳,惊叫着躲开。 待稳住身形后,她才朝泼水的人看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自家院门口,她手里还端着一只空木盆。 “谁?” 她像是没看到古依儿和小珂似的,出好奇的疑问声。 古依儿这才现她双眼是闭着的,当即就有些不解,忙朝小珂看去。 小珂朝那女孩走过去,有些不满的道,“彩蝶,没事就回去!” 女孩‘哦’了一声,端着空木盆转身往屋子里走。 她走得很慢,每一次脚尖伸出去都很小心翼翼,腾出一只手还不停的在空气中摸索。 古依儿盯着女孩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是个盲人? 在别人看来,这女孩差点把水泼她身上很正常,毕竟她看不见。 可她却越想越不正常。 想起曾经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说盲人虽然失去了视力,但其他感官会比常人敏锐。 她和小珂来这里的动静并不小,其他房子里的人听到她们说话和走路的声音都出来看过,那这盲女孩也应该听见了才是。 那她为何还要朝自己泼水? 再看看地上湿泞的地方,如果她直觉没有错,这个盲女孩是有意朝她泼的。 想到这,她抬脚朝女孩的家走去。 “王妃?”小珂不解的看着她。 古依儿对她笑了笑,接着走到盲女孩身侧,扶着她手臂往屋子里去。 “谢谢……”盲女孩像是很不好意思似的,说话都有些怯怯的。 “不用。” 就在古依儿将她扶进门槛时,女孩在空中摸索的手突然放到腰间,接着覆住她的手背上。 她顿时就感觉到手背上有东西,没有多想,快速翻手接过并悄悄捏在手心里。 扭头看着女孩时,只见她腼腆的笑了笑,“谢谢你,我自己可以的。” 为了掩饰惊讶,古依儿假装打量她的家,“就你一个人住吗?” “嗯。” “王妃,我们该回去了。”小珂在外喊道,明显不喜欢她这样擅作主张。 “来了。”古依儿这才放开女孩的手,然后朝小珂跑去。 …… 回到房里,小珂说去把饭菜热一热,顺便叫安德鲁过来。 古依儿求之不得。 她一走,她立马把盲女孩给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小团纸。 借着屋子里的灯火,她快速把纸摊开,只见上面写着—— ‘放心,他们已经离开了。’ 古依儿倒抽一口气,无比的惊讶。 那女孩是装瞎的? 她说她家里就她一人,她若不是装瞎,那这纸上的字怎么来的? 她为什么要装瞎?又为什么要给她送这种密报? 她相信女孩以这种方式通知她,应该没有说谎的必要。 意思就是沈衍和沈少源已经带着裴郦顺利离开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接下来…… 就看他怎么收拾安德鲁了! “王妃,安领主来了。”门外传来小珂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就来。”她赶紧将纸条揉成一团,然后塞进鞋子里。 在另一间屋子里,小珂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古依儿一去,就见一脸毛的安德鲁已经坐在桌边等她了。 “安领主。” “听说王妃要请我吃东西,我就过来了。”安德鲁满脸热情的笑意。 “我请安领主过来,是想跟安领主讨论一下将来的打算。” “王妃真的愿意为我效劳?”安德鲁像是不信似的盯着她神色打量。 “我知道安领主还不能信任我,所以我就要主动表现,让安领主看到我的诚意。再说了,我都已经收了你的银子,肯定不能白收的。”古依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茶杯,突然朝小珂问道,“怎么没准备酒?” 小珂立马朝安德鲁看去 安德鲁也扭头看了她一眼。 也就是在他们对视的这一眼空档,古依儿的大拇指快速在茶杯内壁擦了擦。 “算了,那我就以茶代酒吧。” 她一手拿着杯子,另一手抓起茶壶,当着她们主仆的面倒了一杯清水,然后递给安德鲁。 安德鲁笑着接过。 古依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然后朝他举杯道,“今日是我跟安领主第一次见面,希望安领主今后多多指教。” 语毕,她豪爽的将一杯水一饮而尽。 这是自己人准备的东西,安德鲁当然放心了。也没迟疑,同样端着茶水喝了一口。 古依儿这才坐下,然后朝小珂道,“我想跟安领主单独谈谈,你能出去一下吗?” 小珂又立马朝安德鲁看去。 安德鲁摆了摆手。 她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对他们的心思,古依儿都明白。 这些人早就调查过她,想必她不会武功的事这些人也都知道,所以任由她活动。 再加上这大庄园里都是他们自己人,要逃出去必须经过那成片成片的民舍,试问,她一个没有功夫的女人如何能逃出去? “王妃很爽快,我很是喜欢,以后你帮我做事,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是吗?”古依儿搭起二郎腿,突然笑得意味深长,“那我有个问题要问安领主,为何你不拿太后直接去威胁昭陵王和皇上,非要用尽心思把我抓来?难得我比太后还值钱?” 141、大毒瘤,去死! “这……” 对她的提问,安德鲁不但犹豫起来,而且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安领主,我如此诚意投靠你,你对我就这样支支吾吾,叫我们以后如何合作?” “哈哈……”安德鲁突然大笑,特别是看到古依儿一脸无畏和不屑的神色,更是对她竖起大拇指,“王妃果然是好样的,很聪明,我喜欢!不过你的问题我还不能回答你,这是我的秘密,除了我的女儿妮莎知道外,没有谁知道。” “呵!”他以笑掩饰拒绝,古依儿轻蔑的哼了一声,“安领主不说也无所谓,我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怀疑而已,看来我没料错,安领主如此轻易把裴郦太后放走,其中真是大有问题。” 见她露出如此不屑和不满的神色,安德鲁停止了笑声,眯着蓝眼紧紧盯着她。 就在这时,他现手心奇痒无比,下意识把手抬起。 这一看,他一双蓝眼狠狠瞪大,络腮胡下的脸都像换了一张,又惊讶又愤怒。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啊!”古依儿一脸无辜,见他手掌黑,她像是才想起似的,“哎呀,我都忘了,我是个受了诅咒的人,如果心眼坏的人跟我在一起,他就会中毒身亡。” “什么?!”安德鲁一双蓝色瞳孔仿佛要掉出来似的,面色惊恐而又狰狞。 “安领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看他那样子,古依儿吓得赶紧解释起来,“我没想到你心眼是坏的,所以就没告诉你。就像史密斯神父一样,我也不知道他心眼坏,在他教会我你们的语言后也是这样中毒,然后死翘翘了。他死的时候好吓人,两只眼睛一直瞪着我,啊啊,我好怕啊!安领主,你可不要像他一样死翘翘了,我还指望着你带我赚大钱呢!” “闭嘴!”安德鲁低吼着将桌子掀翻,将别在腰间的匕首抽出,如狂的狮子朝她扑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他掀桌的时候古依儿就已经从凳子上跑开了,从怀中抓出裴义赠送给她的鞭子,她几乎是在他起步时就将鞭子甩了出去—— “啊!” 别看那鞭子轻细,随着她使出的力气,那鞭尾从安德鲁侧脸划过时,立刻让他痛叫了起来。 “领主!”小珂从外面冲进来,惊慌不已的她再看到屋子里的场景时,简直不敢置信。 “去死!”古依儿扬起鞭子就朝她挥去。 “啊!”小珂惊吓得直往后退。 古依儿吓唬了她以后,又将鞭子迅猛的朝安德鲁甩了过去,这次直接打在他手上。 安德鲁手一抖,匕首瞬间飞落出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鞭痕,当场都吓呆了。 除了他的手掌变黑以外,他被鞭子伤到的地方也都是乌黑色的,连血水都是黑的…… “不……” 见小珂还要进来救人,古依儿目光一厉,这次奋力朝她甩了一鞭子。 小珂眼见安德鲁的痛苦模样,吓得不敢靠近,只能朝外面呼救,“快来人——” “哼!来人也没用,你们领主中了我的诅咒之毒,我这鞭子还用剧毒泡过去,只要破了皮肉必死无疑!”古依儿扬声朝她哼道。 安德鲁突然捂着胸口单膝跪地。 络腮胡下的脸色都变青了,加上愤怒又痛苦的神色,活像一个青面鬼似的。 “喝!”古依儿眼中杀气腾升,咬着牙又朝他甩了一鞭子过去—— “啊——” 这一鞭子打在他肩上,虽然他身上好几层丝绸衫,可鞭子依旧穿破丝绸让他皮开肉绽。 古依儿也现了手中鞭子的威力,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可穿透力却凌厉如剑。 她就说嘛,裴义给外孙子的东西绝对不是普通玩物,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的武器。 而她在养伤期间,姬百洌将鞭子拿去做了特殊处理…… 为了让她不受一点伤害,据说这鞭子泡了好几天毒水,就跟病毒一样,一般接触不影响,但只要破了皮肉,那就等死吧! 也不是她家男人心肠毒,而是考虑到她没武功,如果有人想对她不利,一鞭子下去就永绝后患,尽可能的将她所面临的危险降到最低。 安德鲁‘咚’一声倒在地上,狰狞如鬼,痛苦又愤怒的瞪着她,“yu……” 他嘴角不停的往外溢黑血,蓝色瞳孔尤其吓人,在痛苦和愤怒中还充满了许多的不甘心…… 或许是他见多了卑躬屈膝的人,所以并未将这个柔弱的女人看在眼中。更料想不到,她只身一人也敢在他的地盘上行凶,毕竟这里都是他的人,换谁来都没这个胆量…… 然而,他费尽心思去调查这个女人,却没调查清楚,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做事的。 不仅如此,这个女人在面对像他这种大毒瘤时,从来都是不怕死的。 “yu你个毛线!”古依儿一口粗话怼了过去,接着又是一鞭子,咬牙恨道,“你这个毒瘤,去死吧!” 几鞭子下来,她也是气喘吁吁,不过看着安德鲁四肢一瞪,她冷笑迭起,突然朝门外冲去—— “啊——通通给我去死——” 随着她鞭子乱舞,准备冲进来营救安德鲁的手下都吓得纷纷后退。 同时赶来的十几二十人竟没一个敢上前接她鞭子。 她就这么像抓狂的魔女用鞭子挥出一条路,并以最快的速度朝外面跑去。 “领主!” 她跑了以后,那十几二十个手下才涌进房间。 可惜,倒在地上的安德鲁已经没了呼吸。 最先抱起安德鲁脑袋的人‘啊’一声大叫,松开手往后使劲儿退。 其他人脸色全都是白的,一个个都吓得浑身直抖。 谁都没想到,他们当做神一样敬仰的领主就这么死了…… 死了…… 被人几鞭子打死了…… 跑出大宅子,古依儿首先做的就是把藏在背上的孔明灯拿出来,用火折子点亮以后快速让孔明灯飞上天。 她知道姬百洌一直都跟在他们后面,此刻也一定潜伏在庄园外面。 只要他看到这盏孔明灯,就知道她得逞了。 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前来救她了…… 就在孔明灯飞上空时,大宅子里突然传来哨子声。 跟体育老师吹的那种哨子极其相似,又尖锐又响亮。 她暗叫不好,赶紧往黑夜中隐蔽的地方躲藏。 很快,从成片的宅子里跑出许多人,脚步声汇聚到一起,光是听着就让叫人心生紧张。 “快——主宅出事了——” 古依儿也没傻到去跟众人拼,刚才那些手下是被她杀安杜鲁的举动吓坏了,所以才不敢上前,可以说她完全是侥幸跑出来的。 而这些民宅里跑出来的人,不知道她鞭子的厉害,肯定不会怕她的。到时候众人一合力,她就是三头六臂都打不过的。 就在她蹲在一处黑暗中隐藏时,突然从她背后冒出一只手,她还来不及惊叫,对方已抓住她的胳膊并压低声音道,“快跟我来!” 这声音…… 古依儿惊讶不已。 没想到竟然是之前给她塞纸条的盲女孩…… 此时此刻她也没想那么多,只要有一线生机让她躲过去她都会抓住,何况是对方主动救她,她更是配合着她七拐八拐的跑。 没多久,盲女孩将她带到了自己家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古依儿完全摸不到东南西北,但盲女孩就似在白日行走般,进了屋子后蹲在地上摸了摸,地面突然传来一声脆响,而她抬手的动作像是打开了什么。 “快藏到里面去!”不等古依儿开口,她重新抓住古依儿的手往下拉。 古依儿蹲地面一摸,这才现地面有机关,好像下面还挺深。 外面的形势如此严峻,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两手撑在洞口边,先把双脚放了进去,然后往下一滑。 下面也没有太宽敞,最多只能挤两个人。 盲女孩见她跳进去以后,很快将洞口合上。古依儿正担心缺氧,抬手摸着头顶,突然又现头顶有一侧居然有道细缝。虽然很小,估计不到一厘米,但也足够她狠狠的松了口气。 盲女孩没有留在房间里,她听见了她跑出去的声音。 对于这个又给她塞纸条报信又帮她藏身的女孩,古依儿完全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要帮自己。 最重要的是,她明显是在装瞎。 刚刚她带着她跑的速度,完全不输正常人,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女孩视力绝对没有问题。 如她所料想的那般,整个庄子的人都开始在找她。 她甚至清楚的听到外面有人在问,“彩蝶,你看到一个女的没有?” “没有。”盲女孩跟先前一样,声音怯怯的,好似胆子很小,还紧张的问道,“出何事了吗?” “那个女的杀了安德鲁!太可恶了,她居然杀了我们的领主!”回话的人明显很激动,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古依儿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些人,抓到她怕是要把她生吞活剐吧? “跟她说这么多做何,她是瞎子,你还指望她跟我们一起找人啊!” “快,去那边找找,一定要把那女魔头给找出来!” 古依儿抽着嘴角汗颜。 她居然成女魔头了? 就不能给她封个好听点的名字? 那些脚步声从彩蝶家门口跑远,没过过久,她听到头顶传来轻细的脚步声。 看着头上的封口被揭开,她仰头朝上面的女孩笑了笑,“谢谢。”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女孩在洞口边坐了下来。 “嗯?” 似是知道她有许多疑惑,女孩也没吊她胃口,在黑暗中幽声轻道,“这个庄子本来是我们杨家的。我祖父曾经是皇上身边的一名副将,因战场杀敌受伤无法再为皇上效力,深感自卑的他就选了这里静休养老。我爹随他来此后在这里种了许多茶树,后来我们一家就靠种茶为生。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爹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蓝眼睛的怪人……” “这蓝眼睛的怪人就是安德鲁?”古依儿听得心拔凉拔凉的。 “是的,就是安德鲁。”女孩仰头吸了吸鼻子,再说话时幽声中充满了哽咽,“我祖父去世以后的第二年,安德鲁把我爹骗出庄子,说是有一桩大买卖做,我爹深信不疑就跟他去了,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娘因为我爹的死深受打击,一病不起,没多久也离开了我。安德鲁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封我爹的遗笔,说是我爹临终前将庄子托付给他打理。我年幼,辨不出遗笔真假,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事事都听他的。” “难怪,听说这庄园的主人是大燕国人,怎么都查不到安德鲁的踪迹。”古依儿恍然大悟。 “朝廷是来查过几次,可是这里的人都被安德鲁收买了,他们对外都称这座庄园是我家的,我是这里的主人。” “原来如此。”这也就是安德鲁放过她的原因,他需要一个法人来替他遮掩和顶包。 黑暗中,古依儿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但能深深的感受到她身上流露出来的仇恨和哀伤。 对她的同情油然而生。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和杜青缘是很惨的,可跟这个女孩所遭遇的家破人亡相比,她们似乎幸福得多。 她现在已经被家族认可,杜青缘虽然脱离了杜家,但也展开了新的生活,而这个女孩,还没从魔窟中走出去…… “你叫彩蝶,对吗?” “嗯。” “我叫古依儿,我的亲戚朋友都叫我三儿。” “三儿?”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三儿’的来历,顿时忍不住掩嘴轻笑,“一加二等于三,好有趣的名字。” “呵呵!”古依儿也跟着笑了笑,她这名字本来就很随意、很搞笑。想到什么,她突然问道,“彩蝶,你今后有何打算?” “我不知道……”杨彩蝶摇了摇头,在沉默了数息之后,她轻细的嗓音突然带上了恨意,“我要看着这里的人全都死去!” “……”古依儿眸子不由得瞪大。 “他们该死!我爹亲手打造的庄园,因为可怜附近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就带着他们一起种茶、卖茶,让他们衣食丰足。可是在安德鲁出现以后,他们全部变了心,不但把我爹对他们的恩情忘得一干二净,还帮着安德鲁谋财害命!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为了钱财,甚至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要了!他们不死,天理难容!” 她尖锐的嗓音无比刺耳,声声充满了仇恨和报复。 古依儿先是沉默的望着她,许久之后,她才低声道,“你的心愿会达成的。” 她不知道这个庄园有多少人,但她知道这里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安德鲁绑劫太后,这是逃不掉的死罪。 有多少人帮他,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就算杀戮残忍,也是无可奈何的。 因为不论哪一个时代,都不可能容忍奸细存在……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惨叫声。 大晚上的,如同鬼魅嘶吼般,说不出多阴森吓人。 “有人来了!”杨彩蝶突然惊道。 古依儿正竖长耳朵仔细听动静,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她突然跳了下来,并随手把洞口也封住了。 很快,他们听到巨大的动静,有人闯进来,好像还打翻了什么。 狭窄的空间里,她们屏住呼吸,浑身绷得紧紧的。 这种环境、这种气氛,古依儿也算是头一次经历,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知道一定是姬百洌带人杀进庄园来了。 可是谁也不知道闯进杨彩蝶家的人究竟是哪一方的人,万一是庄园里的人,那她们一出声绝对是死路一条。 就算她浑身都是暗器和毒物,在这洞里也是没法施展的。 …… 气派的宅子中,将士们手中的火把将这偌大的宅子照得犹如白昼。 “启禀王爷,没有现王妃,也没有现安德鲁和他的手下。” “启禀王爷,庄园里大多数人都躲藏起来了,不知踪影。” 听着众将士搜查的结果,姬百洌背着手站在院子里,黑色的长袍下散着冷绝杀伐气息,望着远处成片的民舍,紧敛的黑眸中全是凌厉的寒芒。 “堵住所有路口,本王要来一场瓮中捉鳖!” “是!”众将士得令后又快速散退。 沈少源摸着下巴在院子走来走去,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王爷,王妃放的那盏灯真是杀了安德鲁的意思吗?会不会是别的意思?” 姬百洌眼角扫了他一下。 “本王的女人,杀人手段绝非常人能想象。” “呵!”瞧他那自豪的口气,沈少源忍不住抽动嘴角,“我是担心王妃被毛脸驴挟持。” “她从头到脚,身上藏有十几种毒药,安德鲁想碰她,除非他想死得更快。” “……?!” 142、洌,我在这!(一更) 沈少源头顶滴着冷汗,笑都只能出干干的笑声。 十几种毒药? 他们夫妻真做得出来! 难怪那女人在路上信誓旦旦的保证能弄死安德鲁,还要他们在找到裴郦太后以后尽快离开。他和衍弟一开始都不同意,把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留在庄园里,若她出何意外,他们不一样要以死谢罪? 可架不住那女人的凶,他们只能听她的。 天知道那女人凶起来就多厉害,骂人都不带歇气的,他们两个大男人连一个字都不敢回。 “王爷,与其在这里等天亮,不如去四周看看,说不定能现他们的藏身之所。”晋山突然提议。 “嗯。”姬百洌没有丝毫犹豫,抬脚朝大宅外走去。 “等等,我也去!”沈少源赶紧追了上去。 整个庄园,被数千名将士占领。 燃亮的火把像绚烂的花簇在各个角落争相开放。 然而,即便是漫山遍野的火光,也照不暖庄园的温度,反而火光之上的天空似乎比平日的夜晚更幽深黑暗,远远望去就像一张不见边际的黑色罩子,无死角的笼罩着这座气派又宽阔的庄园。 路上,晋山指着那些无人的民宅,冷哼道,“这些地方肯定有许多机关密道,倒不怕他们躲着,我们只要一直守在这里,那些人早晚也会断粮而亡。” “就怕他们从什么机关密道逃出去。”沈少源突然打岔。 晋山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点了点头,“沈公子说得即是,不怕他们在这里躲藏,就怕他们逃出去。而且王妃下落不明,真担心她被那些贱民一块带走。” 姬百洌眸子一厉,“传本王令,就算挖地十丈也要把王妃找到!” “是。”晋山立刻挺胸应道。 “呵呵!”沈少源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调侃,“亏你从小跟在王爷身边,你都不知道他忌讳什么吗?” “……”晋山无语。 他们王爷最忌讳什么? 最忌讳别人说王妃坏话,最忌讳有谁会加害王妃,最…… 反正有关王妃的一切,除了他们王爷自己能说外,其他人谁说都是找死的。 …… 伸手不见五指的坑里,古依儿有些耐不住了。 突然变得安静,不知道是啥情况。 由于在黑暗中她担心杨彩蝶看不到她的神色,所以用手拉了拉她。 杨彩蝶举起手将头顶压着的东西顶开,古依儿也赶紧帮忙,可是盖板顶开了却遇到了一个难题,这坑一人多高,四面都是平滑的,要怎么出去? 她们俩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黑暗中两双眼睛都充满了无措,接着又同时低头闷笑。 “彩蝶,我踩着你肩上先出去看看。”古依儿先提议。 “不,还是我先出去吧。” “我先。” “我先。” 两人争完,又忍不住笑。 外面什么情况她们都不知道,她们只知道留在坑里肯定是最安全的,出去的那一个说不定就遇上什么危险…… “三儿,还是我出去吧,外面地形我熟悉,就算不藏在这里,我也知道别的藏身之所。” “可是……”古依儿犹豫了一下,突然小声道,“你出去以后递根凳子下来,这样我也能上去了。” 如果外面是姬百洌的人,那她出去肯定是死路一条。 人家冒着性命危险救她,她不能不管她死活! “好。”杨彩蝶很爽快的点头。 古依儿也不迟疑,赶紧蹲下身让她踩自己的肩。 虽然她身板是瘦弱了些,但杨彩蝶也不比她胖多少,这点重量她还是能承受。 杨彩蝶也没扭捏,很快踩着她的肩膀爬了出去。 古依儿等着她给自己递凳子。 然而,凳子没等来,却等来杨彩蝶‘啊’一声惊叫。 “别动!否则杀了你!” 充满威胁的女声接着传入古依儿耳朵里,还在坑里的她脸色瞬间变了。 这声音她听过,不是其他人,正是安德鲁指派服侍她的那个小珂! 杨彩蝶惊叫过后就再也没出声了,古依儿跳了跳,试图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虽然屋子里漆黑,但隐隐约约中看到两个身影。 此情此景,她又气又急。 更多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救人。 之前听到的响动,恐怕就是这个叫小珂的女人在慌乱中跑进来,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东西。 而且还一直躲在杨彩蝶的家中,也就是她们身边。 怎么办? 她都爬不出去…… 突然间,她眸子亮,接着拍了一下脑门。 笨啊,人家躲进来,肯定是因为他男人带人杀进庄园来了! 眸子转了转,她捂住双耳,慢慢的深吸一口气后突然放声尖叫—— “救命啊——啊——啊——” 屋子里,劫持和被劫持的两个人都被她突来的尖叫声给狠狠吓了一跳,特别是那音量,高亢、尖锐、刺耳…… 就像唢呐在耳边吹似的,震得耳膜一阵阵疼。 “闭嘴!”小珂忍无可忍的用力喝道,“再叫我就杀了她!” ‘砰’! 大门被人撞开,不但从大门冲进来许多身穿盔甲的人,还有数道人影从墙外飞进来。 所有人全冲进屋子里。 火把瞬间将杨彩蝶的家照得明如白昼。 “依儿!” “王妃!” 最前面的姬百洌连人都没看清楚就喊了起来,然而定眼一看,俊脸瞬间僵住。 沈少源和晋山分别站在他左右,在看清楚屋子里是两个陌生女人时,也是一脸的茫然和不解。 他们明明听见王妃的叫声…… 那种夸张又吓死人的叫声绝对只有她才会有。 可现场却不见她人影,只有两个莫名其妙的女子。 “洌!我在这!”古依儿在坑里不停的蹦跳,努力的露出半个头。 听到她声音,姬百洌猛然一颤,这才现她居然在地底下。 没有迟疑,就几步的距离他都是踏空飞过去的。 弯腰抓住她的手,将她从地坑里拉出来,再紧紧抱住。 这一连串的动作他几乎是一气呵成,如同特技表演般让人眼花,待看清楚时他怀中已经多了个人。 “王妃!”沈少源和晋山同时喊道,都掩饰不住的惊喜。 “我没事,谢谢大家,让你们为我操心了。”古依儿朝他们以及那些将士们笑了笑,感谢他们的辛苦救援。 对她而言,这种谢是最基本的礼貌,她现在也不能为他们做什么,只能以口头的方式表示谢意。 可对其他人来讲,她这声谢真是把人惊吓到了,一个个大老爷们回过神来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王妃,你没事就好,那我们去别的地方搜查了。”晋山先开口,主要是自家王爷把人这么抱着,他们没好意思在这里看。 “等等!”古依儿这才想起正事,立马扭头朝不远处的小珂和杨彩蝶看去,脸色陡然一厉,双眼凶狠的瞪着还掐着杨彩蝶脖子的小珂,“把人放了,留你个全尸!” “哈哈……你以为我是怕死之人?”小珂一脸阴冷的笑,好似在说她太小瞧她了,“我早就怀疑她是装瞎的,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怎么,想救她的命?那就拿你的命来换吧!” 杨彩蝶脸上除了没什么血色外,几乎没多余的表情,很平静的看着古依儿,“三儿,别管我,尽管的杀光他们!” “闭嘴!”小珂手中锋利的匕首无情的抵上了肌肤。 “哟,这究竟怎么回事?”沈少源盯着两个陌生女人打量来打量去,好奇得很。 古依儿赶紧对身前的姬百洌道,“王爷,她叫杨彩蝶,其祖父曾经是你父皇身边的一名将军,这次多亏她救了我我才逃过庄里人的抓捕。”她手指凌厉的指向小珂,“这个是安德鲁身边的走狗!” 不怪她辱骂人,只要是帮安德鲁的,她现在都是一腔恨意。 到这个时候了还敢劫持彩蝶威胁她,真是死不足惜! “姓杨的将军?杨达远?”姬百洌眯着眼朝杨彩蝶看去,“我幼年见过杨将军,他因为战场受伤解甲归田,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他的后人。” “王爷,这庄园原本是杨将军的,安德里来了这里以后,不但弄得彩蝶家破人亡,还霸占了庄园作为他藏身之所。”古依儿简单的向他阐明情况。 姬百洌眸子沉下,阴冷的眸光直射着杨彩蝶身后的女子,“没听王妃说吗?放开她,留你全尸!” “哼!”小珂不屑的哼道,扣着杨彩蝶脖子的手猛然收紧,“通通给我让开,否则我立马杀了她!” “啧啧啧……”沈少源摸着下巴直咋舌,“瞧你长得也不赖,怎么心肠这么毒呢?” 小珂双眼瞬间朝他射去凶光。 也就在她这分散注意力的瞬间,姬百洌猛然扬起一只手。 从他宽大的袖口中飞出一道细微的白光,下一瞬只见小珂的身子绷得笔直,凶狠的双眼中瞳孔突然放大…… 一股血水从她眉心溢出,她几乎连闷哼声都没有就笔直的往后倒去。 匕首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响声,古依儿突然推开姬百洌,快速冲过去将匕首捡起,不管她死没死,对着她胸口就是一刀子—— “敢威胁我,非把你剁成肉酱不可!” “……?!”在场的人无不傻眼。 连杨彩蝶都忘了害怕似的,惊诧无比的盯着她,“三儿……” “哼!”确定小珂死翘翘以后古依儿才直起身,将匕首重重的扔在地上。转身抓着杨彩蝶的手,关心的问道,“彩蝶,你没事吧?” 杨彩蝶僵硬的牵了一下嘴角,不是笑得假,而是笑得有些胆怯。 刚刚那个狠厉无比的人儿好像只是一场幻觉…… “我没事,不用担心。” “那我们……”古依儿正要说走,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朝自家男人看去,“王爷,看到安德鲁的尸体了吗?我把他杀了!” 姬百洌两道浓眉突然蹙起,俊脸也重新覆上了阴霾。 瞧他那样,古依儿心中不禁咯噔,又赶紧朝沈少源和晋山看去。 “王妃,我们没现安德鲁的尸体,而且庄园里许多人都不见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晋山一脸冷肃的向她解说道。 “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我知道他们躲在何处。”杨彩蝶突然出声,“在西面河沟边有座山,哪里有处藏身的洞穴,不过很隐蔽。安德鲁防着我,虽然我没去过,但我知道,他们一定躲在那里!” 闻言,姬百洌也没有犹豫,随即朝晋山使了使眼色。 晋山会意,快速的跑了出去。 古依儿不放心,朝杨彩蝶追问道,“彩蝶,那洞穴通往外界吗?” “应该是不通外面的,那洞穴在山中,要想打通去外面,只有往西挖凿,可是西面过去几里就是湖,就算把群山凿通了也无路可走。小时候我爹带我去过那边山上游玩,我听他说起过,就是因为那边有湖,我祖父说这里风水极好,所以才选在此处修建庄园。” 古依儿松了口气,朝姬百洌挑了一下眉梢,“王爷,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还有……”杨彩蝶想起什么,赶紧又道,“那地方有人轮流把守,而且守得很严,我怀疑安德鲁在里面放了贵重的东西。” 她这话一出,沈少源忍不住笑道,“难怪找遍了都没找到财物,如此看,那毛脸驴肯定把值钱的都放那里了。” 古依儿点了点头,跟他想的一样。 只是她有些不解,“你们进庄子怎么不吱个声呢?也没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响,要不然我们早都出来了。” 沈少源嗤哼着回道,“没怎么打斗,就几只看门狗被我们杀了,等进庄里时,里面的人已经没影了。我们没现你,以为你落在了那些人手中,就没大声嚷嚷。” “对了,太后怎样了?醒了吗?” “醒了,只是气色不好,衍弟守着她的。” “那就好。” 确定裴郦没事以后,古依儿绷紧的神经才有所松懈。 这次出来,不但成功救了裴郦太后,还顺利的杀了安德鲁,真的是可喜可贺。 她走到姬百洌身前,笑面如花的看着他。 姬百洌也不顾旁人的视线,直接将她拥到怀里。 “咳咳……今晚夜色真美!”沈少源干咳着去了院子里。 143、本公子身边缺个做事的(二更) “我……”杨彩蝶尴尬的都不好意思看他们,也赶紧往外走。 其他将士都纷纷退了出去。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夫妻俩。 “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你也要来?”古依儿环抱着他精健的腰身,贪婪的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怕你不同意。”姬百洌低头蹭着她脸颊,也肆意的享受着她在自己怀中的感觉,仿佛要把这几日来的空虚都弥补上。 “只要你说清楚,我哪有不同意的?要不是沈太傅和沈少源说起,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嗯,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 “不会再瞒着你了。” “呵呵!这还差不多。”古依儿笑弯了眉眼,重要的任务都出色的完成了,而他又出现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美好得真是无法形容。 正笑着,他的唇突然落下来,伴随着他炙热的呼吸,他迫不及待的闯进她檀口,霸道又不失深情的吻着她。 看着他黑眸中自己的倒影,她情不自禁的仰着头迎合。 他想她,而她同样也想着他,无时无刻都在想。 特别是每当瞌睡来临的时候,她更是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没有他的臂弯做枕头,她这些天都没睡过踏实觉。 吻,越不可收拾,古依儿浑身打软,连攀附他的力气似乎都使不出来,全靠他用力搂着她。 随着他眼眸中的之火越来越炙热,他的手也钻进了她衣裳里,胸前一紧,她才羞赧的从迷离中拉回理智,并快速把他手腕抓住。 姬百洌放开她红唇,火热的眼眸中流转出一丝笑意。 将她打横抱起,他坐到凳子上,再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如此更方便他上下其手。 “讨厌!” 想到外面有那么多人,随时都可能进来,她拉回理智以后就不愿意配合了,抓着他大手不满的嘟起嘴。 姬百洌剜了她一眼,以示自己的不满。 但也知道此地做不了什么,只能捧着她脸蛋,在她脸上不停的轻啄着。 古依儿哭笑不得,干脆拿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把自己弄得满脸都是口水。 “几日不见,除了那种事你就没别的话跟我说吗?” “说再多不如付诸行动。” “噗!”她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 姬百洌抓住她的手,放在薄唇上又不停的轻啄着,一边调着情一边问道,“你是如何杀掉安德鲁的?” 古依儿笑着把经过说了一遍,从进庄园到他们赶来,讲得详尽细致,丝毫没一点隐瞒。 姬百洌认真听着,当然,也不忘亲亲讨点香。 听完后,他突然反问,“你只见到安德鲁,可有见过他的女儿和两名副领主?” 古依儿被问得脸色泛冷,“你不问我都忘了,他女儿妮莎和那两个副领主一直都没出现!我身上藏着很多东西,不敢在这里过夜,就想着早点把安德鲁给解决了,没想到把其他人给忽略了!” 主要是安德鲁派了小珂来监视她。 如果今晚不动手,那睡觉的时候小珂肯定会现她身上的东西,所以她才决定速战速决。 “依为夫看,他们应该不在此处。” “我也有这种感觉……”古依儿皱紧了眉头。 那个假扮风雅馆娼妓的胡人女子,还有在苗岭村抓她的那两名说英文的男子,似乎都没在安德鲁身边。 换言之,他们这次行动,并没有将这些为非作歹的胡人一网打尽。 “等晋山他们回来再说吧。”姬百洌轻拍着她,示意她放宽心。 “嗯。”古依儿点了点头,突然眸子一亮,赶紧从他腿上跳下去,“洌,我去把彩蝶找来问问,说不定她知道!” 不等他点头,她拔腿跑了出去。 没多久,杨彩蝶和沈少源都跟着古依儿返回了屋子里。 对于古依儿的疑问,杨彩蝶认真道来,“妮莎很少来这里,一年最多两次。安德鲁不会武功,但通过他的打点,妮莎很早就开始习武,并且武艺高强。安德鲁有什么事都会交给她去做,这些年他几乎都在幕后指挥。至于木森和卡尔两个,他们大多时候都跟着妮莎,也很少回庄里。我一直怀疑他们还有别的藏身之所,只可惜我打听不到。” “照此说来,那三人才是最棘手的?”沈少源在旁边忍不住插话。 “可以这么说。”杨彩蝶对他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这次失算了许多啊!” “也不这么想。”古依儿打断他的话,“我们这次的目的主要是救太后,能把太后救出去,这已经是万幸了。至于其他的,反正一时也除不尽,着急也没用。” 沈少源耸耸肩,表示她高兴就好。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异常的声音。 大晚上的,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格外明显,何况还是鬼哭狼嚎似的声音。 屋子里的他们停止说话,全都到院子里,同时望着声音的来源方向。 姬百洌俊脸沉冷,黑袍下散出的杀气最为强烈。 沈少源摸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笑着,那些哀嚎惨烈的声音在对他来说好像听戏一般,就差没拍着手合拍了。 “活该!”杨彩蝶咬牙恨道,“这些卖国求荣的东西,就该如此下场!” 他们三人的神色和反应,古依儿都看在眼中,对于那些凄厉的声音,她的反应最是平静。 并非他们无情,而是这些人践踏到了这个时代的底线…… 每一个人都有追求富裕的权力,可是在追求这个权力的同时也不要忘了这个社会的法则。 或许安德鲁给了他们想要的生活,但他们不该忘了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还是那句话,没有哪一个朝代能容忍叛徒和奸细。 在为安德鲁效力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应该想到如此做的后果…… …… 半个时辰后 晋山带着上百名将士回来。 大宅子中,一口口封好的箱子被堆成了小山,这些全是他们从西山那边搜出来的。 看着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在场的人无不惊叹。 如此庞大的金银珠宝,不知道安德鲁用了多少非法手段。 “彩蝶,我们今晚就要启程返京,要不你跟我们去吧。”古依儿诚恳的邀请道。 该救的人已经救了,大毒瘤也杀了,还缴获了这么多财物,他们已经没必要再留下。 她很不放心这个女孩,家园虽在,可亲人已故,留下她孤身在此着实凄凉。何况,万一妮莎他们回来,她一个人怎么对付? 杨彩蝶咬着唇犹豫了许久,才小声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少源突然走到她们身边,笑得热情又豪爽,“你要是没去处,可以跟本公子回北耀。正好本公子身边缺个做事的,你帮本公子做事,本公子绝对不会亏待你。” 144、要跟太傅学(一更) 谁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古依儿和杨彩蝶同时扭头朝他看去。 沈少源不但没有一丝别扭,还对杨彩蝶挑了一下眼皮,“杨姑娘不妨考虑考虑?本公子可是很温柔的。” 杨彩蝶僵硬的牵起嘴角。 古依儿突然将她拉到身后,没好气的冲沈少源道,“堂堂的北耀长公子还缺做事的人么? “缺啊!”没想到沈少源很肯定的点头,“我带来的人都让胡人杀了,身边正缺人手呢!” “那你也不能把彩蝶当下人!” “谁说我把她当下人了?我不过是请她到我身边做事而已,就像杜青缘跟着衍弟那样,走哪都带着,不缺她吃穿,还会护着她,总比她孤身一人没着落强。” “那能一样吗?” 瞧他说得义正言辞,古依儿都想吐血了。 杜青缘是自愿为奴,何况沈衍还欠杜青缘一张手绢人情,他们是你情我愿之下成为主仆的。 可这家伙提出的要求,怎么想都是别有居心! 杨彩蝶怎么也是名将之后,别说他没资格要求杨彩蝶服侍他,就是撇开家世背景,他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还没跟陶玉娴成亲就在外面招惹女人,他把杨彩蝶当什么了? 最可笑的是他居然拿自己跟沈衍相比,沈衍收青缘在身边做事,他就想学人家收杨彩蝶…… 这家伙,他是低龄学段的儿童吗! “怎么不能一样?我也是想帮帮杨姑娘,免得她在这世上无依无靠被人欺负。”沈少源一本正经的回道,完全没把她鄙视的神色放在眼中。 “谢谢你的好心,我会帮彩蝶安排的!”古依儿瞪了他一记,拉着杨彩蝶的手就往大宅外走,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哼!”目送她们离开的背影,沈少源不屑的撇了撇唇角…… 姬百洌这次出来带了两千人,虽然不似上战场那样浩浩荡荡气势庞大,但也算小规模出动兵力了。 留了一半将士守驻扎在庄园里,其他人则负责押运收缴出的财物回京。 趁着将士们把财物搬出庄园的空档,古依儿把杨彩蝶带到路口边说话。 “彩蝶,就这么说定了,跟我们去京城好不好?” “三儿,我不是不愿意去,只是我……” “你是担心没住的地方吗?这好办啊,我帮你置办一处宅子,再给你买几个丫鬟,以后你不但出入自由,还可以随时找我玩。”古依儿拉着她的手很诚恳的为她安排。 她也不好把她叫去芙蓉居或者昭陵王府居住,毕竟她是未出阁的女子,这时代就是这样,不是她不好客,而是要为人家名声着想。 “三儿,我怎么能让你为我置办那些?我……” “我怎么不能为你置办那些了?”古依儿再次打断她的话,“你救了我,我本来就该报答你。再说了,这次搜缴安德鲁的财物,你功劳最大,就算我什么也不做,皇上和王爷也会奖赏你的。这些都是你该的,你又何必谦虚呢?” “我觉得我没做什么……”杨彩蝶感激的看着她,“是你们帮我报了仇,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如今安德鲁已死,就等于我收回了庄园,我想留下来将这里的一切重新打理过,如此也能让我爹和祖父的在天之灵能安息。” “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可是在没有抓到妮莎他们之前,我不赞同你留下。彩蝶,你就跟我去吧,就先去京城散散心,等妮莎那些人抓到以后,我亲自送你回来,到时候我找人帮你打理这里。” “这……”看着她诚恳的目光,杨彩蝶最终笑了,“好,那我就跟你们去京城吧。不过我在那里没亲人,你要多照顾我哦。” “没问题!”古依儿笑着拍胸部保证。 她们虽然认识一天不到,但不知道怎么的,这个叫杨彩蝶的女孩很对她眼缘。 之前一直都没机会好好看她,一开始她还把她当成了盲女,在姬百洌他们到来以后,借着那些火把她才将她看清楚。 她比自己高一点点,那双眼睛不但视力没障碍,而且很黑很亮,隐隐带着一股子倔气。未施半点脂粉的她很干净清秀,细腻的肌肤洁白无瑕,在这里生存还能拥有如此迷人的肤色,除了天生丽质外,她想不出其他保养的办法。 而她最耐看的地方还不是眼睛,而是笑起来的样子。嘴角上扬,两朵梨涡像花儿一样在脸颊上绽开,别提多好看了。 把去京城的事谈妥以后,杨彩蝶突然问道,“三儿,刚刚那位公子是何人啊?” “他啊?”古依儿略带鄙夷的道,“他叫沈少源,是北耀侯的长公子,这次到京城是替北耀侯参加朝贺大典的。” “他既是北耀侯的公子,身边不应该缺人才对,那又为何点名要我帮他做事?” “他的人在来京的路上都让安德鲁的手下给杀了,他也差点丧命。彩蝶,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那人性格就是如此,外向得很,跟谁都是自来熟,说话也从来没个忌惮。” “我也看出来了。”听完她对沈少源的评价,杨彩蝶附和的点了点头。 古依儿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晋山找了过来。 “王妃,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王爷正找你呢!” “我跟彩蝶在这里说说话,你跟王爷说一声,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是。” 看着他跑远,古依儿拉着杨彩蝶往马车那边走,“彩蝶,我们去马车上等他们。” “好。”…… 古依儿他们这一趟出去,虽然还有漏网之鱼,可杀了安德鲁这个绑架太后、谋财害命、意图窃国的大毒瘤,并收缴了其价值上百万两的财物,也算是大获全胜。 朝野哗然。 京城哗然。 古依儿自导自演的一出失踪戏码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被胡人劫去凶多吉少,没想到她不但安然无恙,还立了如此大的功劳。 先不说安德鲁绑架太后的罪行,就是那价值上百万两的财物充盈国库,对整个大燕国来说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太师府 听到这些消息,秋盈盈都坐不住了,不顾身子虚弱,执意要去见女儿。 古奎忠哪敢让她随随便便出去? “我知道你担心依儿,我和你一样担心她,可他们刚回京城,据说这段时日他们在外风餐露宿很是辛苦,我们就算现在去怕也是见不到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爷的性子,护她护得那么紧,这一回来还不得让她好好休息?” “可是……”秋盈盈还是放心不下。 “你再多忍一天,明日早朝后我请王爷把她带来,这样总行了吧?” “那……好吧。”他都如此承盈盈也只能应下,但还是不忘提醒她,“你让人去问清楚,依儿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这是一定的。”古奎忠一边点头一边扶着她躺下。 坐在床头边,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女儿太奇特,甚至奇特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这个三朝元老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特别是出入沙场英勇无畏的功臣猛将,他更是见多了。 然而,像他女儿这样立功的,却是头一次听说。 说到底,还是他曾经的错,把这个女儿看太轻了…… 要是曾经没有抛弃他们母女,今日他们父女也不会如此生疏,更不用每一次见面都含枪夹剑、冷嘲热讽,弄得他现在一想到见这个女儿都有些害怕了。 “老爷?”门外突然传来老管家周吉的声音。 “何事?” “皇上宣您即刻进宫。” “知道了。”古奎忠对门外应道,转头又对秋盈盈好声好语交代起来,“多半都是为了王爷和依儿的事,你在家里好生休息,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嗯。”秋盈盈巴不得他赶紧去,如此才能多打听一些女儿的情况…… 也是在裴郦太后被救回京城,南耀侯裴义和姬宁昶才得知她出了事。 祖孙俩震惊不已,完全没想到古依儿他们这一次离开京城竟是为了救人。 一家团圆,无不激动到喜极而泣。 “郦儿,都是为父不该,是为父疏忽了你才让你落入奸贼之手,你受苦了……”面对削瘦了一圈的女儿,裴义老泪纵横,自责不已。 “母后,都是孩儿不好,要是孩儿执意留你在京城,那些奸贼就无从下手了!孩儿以后绝对不让你离开京城,说什么也不让你再去行宫了。”姬宁昶也是哭得一脸都是泪。 “父亲,我没事,您快别说那些自责的话。”裴郦柔声安慰着他们,又心疼不已的给儿子擦拭眼泪,“宁儿也莫要再哭了,母后答应你今后哪里都不去,就留在宫中陪你。” “郦儿,你消瘦了好多,真不知道这一年里你究竟受了多少罪……”裴义擦着眼角,心疼又自责,“为父惭愧啊!二十几年前丢失了你的妹妹,二十几年后你又落入奸贼之手,要不是王妃舍命将你救出,为父怕是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他们一家三代团圆的场景让旁边的古依儿为之感动,差点都落泪了。 可听到裴义的话后,她顿生惊讶,脱口就问道,“侯爷,你还有一个女儿吗?” “嗯。”裴义回头看着她,浑厚的嗓音因为哽咽充满了沧桑,“郦儿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叫裴珊。在她们姐妹五岁那年,我那小女珊儿让人偷走,至今下落不明。这二十多年来我从未放弃寻找,可始终没有她的音讯。” “哦。”古依儿点了点头。 看着他眼中充满悲痛的泪水,她不由得肃然起敬。 瞧瞧人家当爹的,再看看她那个爹……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145、今日还真是热闹(一更) 人家是从来没放弃寻找女儿,为此事更是伤心难受。 而她那个爹呢? 把女儿当垃圾一样的扔! “父亲,你别伤心了,只要我们不放弃,我相信妹妹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的!”裴郦放开儿子,将伤心不已的裴义搀扶到座塌上。 她又从宫人那里接过干净的手绢给老泪纵横的裴义轻擦泪水,言语举止都充满了体贴和孝顺。 古依儿还没机会与她相处,但从她一言一行中也确认了姬百洌和姬宁昶对她的评价。 这位年轻的太后,不但人美,性子也温柔,真是个品貌聚一身的女人。 在女儿安抚下,裴义的情绪逐渐稳定。经历了激动、喜悦、悲伤之后,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赶紧起身朝姬百洌和古依儿拱手道,“让王爷和王妃见笑了。” 姬百洌淡笑不语。 古依儿替他说道,“侯爷,你多心了,看着你们父女团聚,我们都很为你们感动,血脉亲情本就该如此,何来‘见笑’啊?” “王妃舍身救小女,此恩我裴义没齿难忘。”裴义深感敬重的向她做了一个揖。 “哎呀,侯爷,这可使不得!”古依儿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他。 “婶婶,你就别谦虚了。”姬宁昶破涕而笑,接着向裴郦介绍起来,“母后,这就是我王婶,你不在京城,都没见过婶婶,她可厉害了。” 瞧他小脸上崇拜的劲儿,古依儿突然觉得脸颊烫。 “王妃。”裴郦感激的看着古依儿,“我能脱离奸贼之困,全靠王妃舍命相助,我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太后使不得!”听她说话古依儿猜到了,所以不等她行礼就把她拦住。 “王妃……” “太后千万别这样!能做皇上的婶娘已是我的荣幸,你是皇上的母后,救你是我应该做的。我都厚着脸皮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太后你要是如此见外的话,那我想你肯定是不认可我的身份。” “不不,王妃千万别多心,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裴郦赶忙解释道,接着朝姬百洌看去,微笑着对他道,“王叔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如此聪明能干的女子,我真替你感到高兴。” “嗯。”姬百洌并无多话,但对她的夸赞很受用。 “母后,你还没有真正认识到婶婶,婶婶可不止聪明能干哦。”姬宁昶忍不住又向她诉说古依儿的好。 “是吗?”裴郦温柔的看着儿子,接着又对古依儿道,“王妃,你以后定要常来宫中,今后有你陪我,我想我不会再烦闷了。” “只要太后你不嫌我打扰,我定会常来看你的。”古依儿也爽快的应下。 虽说她觉得这位太后品貌俱佳,可由于她的身份,她始终不敢太随意。 比起来的话,她觉得自己更喜欢和杨彩蝶来往。听杨彩蝶‘三儿三儿’的喊,她自然而然的就忘掉了身份的束缚,与她聊什么都不用担心失了体统。 她刚想到杨彩蝶,裴义就突然朝她问道,“王妃,那位杨姑娘现在何处?” “侯爷,她现在在芙蓉居。我打算为她添置一处宅院,让她今后也能有个安稳的住所。” “听说他是杨达远的孙女?” “是的。” “王妃,请否让我见一见她?” “侯爷要见她?”听他提出的要求,古依儿颇感意外。 “杨将军退隐前,我与他是同殿之臣,私下亦有忘年之谊。只是后来他因伤退隐,而我被太上太皇派去北耀,此后多年我们都没有机会再相见。如今想来,也真是遗憾。”裴义主动说起一些当年的往事,然后又道,“如果可以,我愿意收养杨姑娘做义女。” 闻言,古依儿又惊又喜,“侯爷,你说真的?” “当然!”裴义认真的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开玩笑。 “那我这就回去告诉彩蝶,问问看她是否同意!”古依儿转身就要走,可走了一步,她又不好意思的转回身,尴尬的笑了笑,“瞧我,都忘了规矩了。” “呵呵!我看我随你们一同去芙蓉居吧,如此也能显出我的诚意。”裴义愉悦的笑道。 古依儿朝姬百洌看了看,见他点头,她当然没意见了。 只是见她要走,姬宁昶很是不舍,“婶婶,你有新朋友了,可别忘了我哦,你答应要教我那些的!” “我不会忘记的,等今日回去把彩蝶的事安排好,明日下午我准时来宫里陪你。”她当然明白小家伙的话,英文只教了他们叔侄几日,还得继续努力。见裴郦微笑的望着她,她接着蹲身道,“太后,我们先告辞了。” “嗯,你们慢走。” …… 听说裴义要收自己做义女,杨彩蝶很是意外。 特备是裴义亲自到芙蓉居与她商讨此事,更是让她受宠若惊。 “侯爷,恕小女多嘴问一句,您对小女并不熟悉,就不怕小女是个坏心的人吗?” “哈哈……”裴义被她问得当场大笑,“当真是杨将军的孙女,快人快语不输你祖父啊!就凭你这一问,老夫今日认女也认定了。” 杨彩蝶也不扭捏,恭敬的跪在他身前,清脆又愉悦的唤道,“义父!” “嗳!”裴义也应得干脆,笑着去拉她,“彩蝶,快起来。” “谢义父。” 古依儿在旁边看得有些瞠目结舌。 这就搞定了? 还真是说认亲就认亲,一点都不脱离带水! 随后这对父女俩又聊起天来,裴义问了一些杨彩蝶的喜好,而杨彩蝶也问了一些有关北耀的事,古依儿和姬百洌坐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只能看着父女俩其乐融融的说个不停。 特别是古依儿,心里直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这可真是…… 有一种爹,叫别人的爹。 “启禀王爷、王妃,太师来了。”一名侍卫突然前来禀报。 “哦,太师也来了?呵呵,来得正巧啊!”裴义惊喜道。 古依儿僵硬的牵了牵嘴角,“请他进来吧。” “是。” 看着侍卫朝大门方向跑去,她心里哼哼冷笑。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早知道刚才就不拿他跟裴义比较了。 别怪她对这个爹成见深,他做的那些事就没一件让她这个女儿感到骄傲和欣慰的。有这么个爹,除了身份能搬上台面外,其他在她眼中屁都不如。 古奎忠背着手出现在他们面前,看着座上的裴义,也略带惊讶,“没想到侯爷也在此。” 裴义起身,将杨彩蝶拉近身边,愉悦的向他介绍起来,“太师,你来得正巧,这是杨达远将军的孙女彩蝶,我刚认了彩蝶做义女。” “彩蝶拜见太师。”杨彩蝶赶紧福身行礼。 她真是一点都不娇作,从容大方,完全不让旁人有指点的机会。 太师愣了一下才回神道,“彩蝶快免礼。” 在打量了杨彩蝶过后,他朝裴义笑道,“没想到杨将军还有个如此大方又漂亮的孙女,如今侯爷喜得彩蝶为女,真是可喜可贺。” “哈哈……”裴义难喜得合不拢嘴,“彩蝶确实懂事,有这么个女儿,老夫是真的很开心。不过太师也是好福气,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如今名扬天下,谁不羡慕太师你有这么个好女儿?” 古奎忠朝女儿看去。 只见女儿僵硬的勾着唇角,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也没资格说不满,只能默默的难受着。 “依儿,这次出去可有受伤?” “还好,多亏了彩蝶相助才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皇上宣诏我进宫,我以为能见着你们,可去了宫里听说你们已经回芙蓉居了,这不,见完皇上我立马就赶来了。你娘自从得知你被胡人抓去后整日整夜的不安心,听说你回来还是不放心,非要我亲自来看看你。” 提到秋盈盈,古依儿脸上的表情才丰富起来,关心的问道,“我娘她怎样了?害喜还严重吗?” “王爷开的安胎药很有效,虽然你娘近来害喜严重,不过睡得比以前踏实了。” “那就好。”古依儿松了口气,“你回去跟我娘说,让她别担心,我好着呢。等把一些事忙完后我就回去看她,到时候我把彩蝶一起带上。” “好。” 他们父女正说着话,侍卫又突然跑来禀报,“启禀王爷、王妃,沈公子和沈太傅在外求见。” 古依儿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回头朝姬百洌看去。 今日还真是热闹…… 146、太后的变化(一更) 收到她无奈的小表情,姬百洌轻扬唇角,宠溺的笑了笑。 没多久,沈少源和沈衍进了厅堂。 杜青缘也跟着沈衍来了,不过她没有进厅堂,而是留在了门外。 “青缘,快进来。”古依儿都没正眼瞧两个男人,最先把注意力放在杜青缘身上。 “王妃……” “没事,进来吧,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她笑着招了招手。 杜青缘看了一眼厅堂里的人,很是腼腆。但又拒绝不了她,只好低着头进了厅堂。 接着又对座上的人一一行礼,“参见王爷,参见王妃,参见太师,参见侯爷,参见……” 她抬头看着杨彩蝶,因为不知她的身份所以显得有些为难。 “青缘,她叫彩蝶,是我最近认识的朋友,也是南耀侯刚认的义女。”古依儿一边牵她起身一边向她介绍。 “参见彩蝶小姐。”杜青缘又蹲下身。 “不必如此多礼。”杨彩蝶脸颊笑出了两朵梨涡。 她还是有眼力劲儿的,瞧着古依儿对杜青缘的态度,明显就没把她当下人看待。 听完古依儿介绍,沈少源和沈衍这对堂兄弟同时露出惊讶之色,都朝裴义看去。 特别是沈少源,脱口就道,“侯爷,你这样可是不厚道?” “嗯?沈公子是何意?”裴义不解的反问。 “侯爷,别理他,他是头脑热异想天开!”古依儿立马打断了沈少源说话,并朝他哼道,“我看你还是把心思收起,别惹侯爷不快。” “我……”沈少源拧紧浓眉,对她很是不满。 可眼下的场景,让他又毫无辩驳之力。 他就晚了一步,自己的跟班侍女就变成别人的了…… 而且还是北耀侯的义女。 这让他还怎么开口? 瞧着他脸色难看,而且略带难堪,裴义把目光转向义女身上,“彩蝶?” “义父,在庄里的时候沈公子提出要收我做婢女。”杨彩蝶简单的向他解释道。 “婢女?”裴义转头又看向沈少源,颇为不屑的道,“莫非沈公子对彩蝶有什么念头?沈公子别忘了,你可是订过亲的。彩蝶现在是我女儿,她的事自有我为她做主。” 沈少源确实有些难堪,不过这种难堪也只持续了片刻,面对裴义的明嘲暗讽,他转瞬露出开朗的笑,“南耀侯怕是误会了,少源之前对彩蝶姑娘所言,乃是因为觉得彩蝶姑娘无依无靠,怜悯她想帮她而已。碍于男女有别,所以才提出想请彩蝶姑娘到少源身边做事的想法。” “彩蝶,是这样吗?”裴义朝女儿询问道。 “嗯。”杨彩蝶睨了一眼沈少源。 “那看来真是老夫误会了。”裴义这才朝沈少源露出慈眉善目的微笑。 古依儿在旁边看着,适时的打断他们,“难得今日大家凑巧一同前来芙蓉居做客,我就这去安排酒宴,等会儿大家一定要多喝几杯,当是给南耀侯祝贺了,恭喜他喜得爱女。” 她这提议立马引来南耀侯愉悦的赞同,“那就有劳王妃了!” “如此甚好,老夫也很久没与侯爷对饮了,正巧今日太傅和沈公子也在,我们可真得多饮几杯。”古奎忠也忍不住附和。 “王爷?”裴义这才现某个人一直没出声,遂扭头看去。 姬百洌扫了一眼众人,轻勾着唇角道,“难得今日诸位赏脸来芙蓉居做客,本王与王妃定备足酒菜好好招待诸位。” “王爷,那我带彩蝶和青缘下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古依儿笑眯眯的看着他。 “嗯。”姬百洌看向她时眉眼中全是温柔。 他对古依儿的宠溺,如今在人前都是毫不掩饰。 这种宠溺,古依儿是习惯了,但其他人明显不太适应,主要是平日里姬百洌冷肃寡言,鲜少能见到他如此温柔深情的一面。 要说在场的人谁最得意,其实还不是古依儿。 真正得意的人是古奎忠。 在接受到裴义充满羡慕的眼神时,古奎忠一改平日里在人前的庄重和威严,笑得见缝不见眼,哪怕脸上笑出深深的皱纹都浑然不觉。 …… 花园里 古依儿吩咐红桃去张罗酒菜后就带着杜青缘和杨彩蝶去花园里聊天了。 听完杜青缘的身世和她现在的状况,杨彩蝶觉得很不可思议,“青缘,我感觉你好傻哦,杜家不把你当人,你摆脱他们是没错,可是你为何要作践自己让别人使唤呢?” 她的直言不讳并没有引起杜青缘的不满,反而觉得她很坦率,她也跟着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倒出。 “我没有什么长处,离开杜家是自由了,可是生活却没有着落。我也想过去外乡讨生活,可我一个女子从来没出过远门,有时候想想也挺害怕的。留在京城里呢,我又担心我二娘和弟弟报复。我也认真思考过,像我这样的人就算自谋生计也是免不了吃苦受累的,都是帮人做事,那还不如给太傅当使唤丫鬟呢。有吃有住,而且杜家得知我在太傅身边做事以后,都不敢来找我。说真的,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 杨彩蝶认真听着,看着她一脸的满足,忍不住拍她肩膀,“你的想法也没错,是我肤浅了。人活一世,是该多为自己考虑,没必要去在意别人的目光和想法。青缘,这一点我要向你学习,以后我也要跟你一样,怎么让自己开心就怎么活,那些轻视我们的人就让他们轻视去吧。” “呵呵!瞧你们俩,都不当我存在了啊?”古依儿在旁边忍不住打趣。 “三儿,你跟我们不一样,这些话只适合我和青缘,可不适合你。”杨彩蝶笑着回她,并搂住杜青缘的肩头,“等以后我重新打理庄园的时候,我就把青缘一起带走,以后我们就在庄园里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至于你嘛,我只能叫你去做客,哈哈!” “是啊,要是把王妃也带去,王爷不杀了我们才怪。”杜青缘赶紧附和道。 “你们……”古依儿故作气恼,“你们竟然嫌弃我!” 杨彩蝶过去把她手臂挽住,笑得很没心没肺,“我们只会巴结你,哪敢嫌弃你?要不是你,我都没机会交上青缘这个朋友。你放心,以后我和青缘一定会把你巴得紧紧的,你休想从我们手心里逃掉!” “噗!”古依儿被她逗得直接笑喷。 “呵呵……”杜青缘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同样都是吹捧,可杨彩蝶却完全没有造作之态,还能引人开怀大笑。 跟她聊天,古依儿是真的觉得亲切和愉悦。 完全不用担心说错了话会惹人多心多疑,因为这丫头一看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远处,听着她们三个女人的笑声,沈少源一脸的阴霾。 沈衍斜睨了他好几眼,最终忍不住挑眉问道,“你该不会看上那位彩蝶姑娘了吧?” “你当我眼瞎啊?看上她?”沈少源黑脸回道,“我生气是因为她让我丢了面子!我好心要帮她,她却不识抬举,还把我想成是贪图她美色。你也瞧着了,就她那点姿色,有何看头?” “我倒不这么认为,依我看,她比那陶小姐顺眼多了。”沈衍笑得别有深意。 “俗人之见!都是女人,有何好比较的?成亲以后熄灯盖被,谁会管她长何模样?” “……?!”听着他的评价,沈衍绯红的唇角狠狠一抽,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味。 偏偏沈少源完全不在意这些,还拍着他肩膀以过来人的身份笑谈道,“兄弟,你还没沾过女人身吧?我告诉你,这女人啊都一样,最多性子不同。像你马上要迎娶的古二小姐,那种黏人的劲儿最是让人厌恶,而我之所以选择陶玉娴,除了有我爹的意思外,最主要的是陶玉娴心中没我,我不用担心她一天到晚缠着我。待成亲后,她只管传宗接代,我照样可以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堂兄风流倜傥,我实在敬佩,只是……”沈衍挑起眉梢,“堂兄不怕哪天引火?” “火?哪来的火?”沈少源不屑的嗤笑,“能与我好上的女人,那都是自愿的,我可从来不做强迫人的事。” 沈衍不说话了,只是对着他一直保持微笑。 …… 安德鲁的事处理完,古依儿也没得闲。 她答应姬宁昶每日去宫中,固定时间教他们叔侄英文。 除此外,还要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朝贺大典。 之前她就听姬百洌说起过,裴郦太后身体不太好,她都做好打算进宫帮忙的,结果宫里的事让裴郦打理得井然有序,她想帮忙都没什么机会。 就连洪嬷嬷都忍不住在她面前表示惊奇,“王妃,这一年未见,太后不但气色比以前好了,就连身子骨都好像比从前更有劲儿了。那么多事需要忙的,都没见她喊过累。” “这不是好事吗?”古依儿笑着道,“如果她身子差,又该让皇上和王爷担心了。” 她知道姬百洌很敬重裴郦这个嫂子,当初也是他主动提出给裴郦在皇陵附近修建行宫,以解她对先皇的思念之情。 如果裴郦的身子真的好起来了,那她也会为她感到高兴的。 “王妃……”洪嬷嬷突然有些欲言又止。 “洪嬷嬷,怎么了?”现她神色有异后,古依儿关心的问道。 “王妃,奴婢并非嚼舌根之人,只是奴婢觉得太后此次回宫变化甚大。平日里倒不觉得,就是在一些事情上感觉她和从前很大不同。” “哦?比如?” 古依儿原本不以为意,但见她如此正色,不由得多了些好奇。 要说对裴郦的认识,她大都是从姬百洌和姬宁昶叔侄俩嘴里听来的,并没有真正去接触裴郦。 然而,除了姬百洌和姬宁昶外,要说更了解裴郦的人,恐怕只有洪嬷嬷了。 她这些年都在宫里为姬宁昶做事,据说每次裴郦从行宫回来都是她服侍的,如果裴郦有何反常她能最先察觉到,这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洪嬷嬷略作犹豫后,才道出,“太后这次回来喜怒无常,听宫人在背后议论,说她人前人后变化有些大,宫人做事稍不如她心意她就施以重罚。虽说宫人做错事是该受罚,可以前都是奴婢训斥宫人,太后还会宽宏大量替他们说话。这些年,真没见过她重惩过谁,所以奴婢才深感惊讶和不解。” “有这种事?那你可有问过太后,是她心情不好?还是身子不适所引起的烦躁?”古依儿听得直皱眉头。 “回王妃,奴婢问过太后,可太后说是宫人大惊小怪,让奴婢不用在意。而且她近来精力充沛,并不像身子虚弱之人,就算奴婢担心她身子抱恙想让御医给她瞧瞧,也是没机会的。” 古依儿越听越纠结,“那她为何息怒无常?唉,她是太后,又是王爷的嫂子,这些事我也只能听着,没资格去过问。” “奴婢知道。”洪嬷嬷点了点头,“奴婢也没有要王妃出面的意思,只是觉得太后无端变化,心中诧异而已。王妃,你就当奴婢牢骚吧。” “这有什么,你每天要做那么多事,牢骚也很正常啊。你看我一天到晚瞎忙活,我都会时常朝你们牢骚。”古依儿笑了笑。 她们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某个小家伙的声音—— “婶婶,我们来了!” 洪嬷嬷赶紧出去迎驾。 古依儿也从软榻上起身。 看着一高一矮的叔侄俩,她笑着问道,“今日是不是很忙啊?我都在昭陵宫坐了半个时辰了,还以为你们忘了呢!” 147、我怀疑此人并非你母后(二更) “婶婶,我和王叔被几个大臣缠住了,所以就来晚了。”姬宁昶拉着她就要往书房去。 “宁儿,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古依儿突然将他拖住。 “何事呀?” “你和王叔学英文的事可有告诉你母后?” “没有呀。”小家伙立马摇头,接着遮着嘴角神秘的笑道,“我打算等学会了再告诉母后,如此一来就能给她一个惊喜!要是说早了,万一我学不好,那母后岂不是很失望?” “呵呵!”瞧他那机灵劲儿,古依儿忍不住失笑。 她朝姬百洌看去,只见他一身朝服威严冷肃,不知道什么原因眉心拧出一个‘川’字。 她下意识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无事。”姬百洌牵了牵嘴角。 他笑得如此勉强,她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心口不一,正要追问,身边的小家伙使劲儿的催促她,“婶婶,今天要学什么单词?我都等不及了!” 她也不好扫小家伙的兴,一边被小家伙拉着往书房去,一边对身后的他招手,“洌,快来!” 对学习英文这件事,自从她把胡人安德鲁杀了以后,小家伙学习的兴致就更高昂了。 她原本想让沈衍来教的,反正他也要教小家伙背书识字这些,再多教一门功课应该也不成问题。不过姬百洌却在这件事上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他希望他们能抽时间多陪陪他,特别是小家伙很喜欢她,有她教比学什么都来劲儿。 而且她还打听到了,平日里沈衍教小家伙背书做功课,小家伙不犯懒则以,一犯懒就找各种借口不学习,什么昨夜失眠多梦这些都能成为借口,最离谱的是他能用针扎一下手指,然后说手流血了不能写字…… 要是换做其他孩子这么能折腾,家长早就一顿揍了。 可这是小皇帝,正儿八经的小皇帝,谁敢收拾他?沈衍最多也只能向姬百洌这个王叔告告状。 而姬百洌呢,看着严肃,实则比谁都宠这个小家伙,最终也只能板着脸假装训几句。 难得小家伙跟她学习的兴趣如此浓厚,所以姬百洌宁可让她教也不换老师。 今天除了教他们单词短语外,古依儿还教了一些常用的问候语。 就在她教到一半时,洪嬷嬷突然在外面低声传报,“启禀王爷、王妃,太后来了。” 古依儿抬起头,不等她回话,只听旁边的男人冷硬开口,“让她等着!” “……”姬宁昶愣愣的看着他。 “学完今天的课程再出去,以后都是如此,不管谁来,都不许打断学习。”姬百洌垂眸盯着世上的单词,冷肃又严厉的警告道。 “是,王叔。”姬宁昶也很快收心,接着继续念叨古依儿刚刚教的,“sitdn!” 古依儿还盯着自家男人,始终觉得他今日怪怪的,平常就算她很不讲规矩他都没有如此严肃过。 这种严肃就像很不近人情似的。 而对方还是太后…… 他不是挺敬重这个皇嫂的吗?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可见他们叔侄重新专注起来,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接着教他们下一句。 一个时辰,除了中间让洪嬷嬷打断了一下,他们几乎都是全身心的在学习。 结束今日的学习后,古依儿突然对姬宁昶道,“宁儿,要是你母后问你我们在书房做什么,你就说你王叔在教我和你背书,行吗?” “没问题!我也正在想找什么理由把母后瞒过去呢,说了要给她惊喜的,我肯定不会让她知道我们在学英文。”姬宁昶很爽快的点头。 “乖。”古依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还不忘提醒他,“晚上睡觉前记得复习,这样更能加深印象。明天开始我们要用英文对话交谈了哦,” “婶婶你放心吧,我不会忘记的!” “那行,快去看看你母后还在不?说不定她是专门过来找你的。” “好,我这就去见她。” 小家伙把笔记薄往怀里塞好,然后兴奋的跑出了书房。 他一走,古依儿才走到姬百洌身前,瞪大眼把他瞧来瞧去。 “你今日到底怎么了?究竟谁把你惹到了?” “什么事也没有,别多心。”姬百洌抬起她下巴,温柔的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讨厌!说话就好好说话嘛,让宁儿撞见的话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呢!”她赶紧把他推开,脸红的朝门口望了望。 “那回去再亲,嗯?”姬百洌有些不甘心,长臂伸出又将她搂回身前。 “呵呵! “王叔!” 古依儿正笑着,跑出去的姬宁昶果然跑了回来。 她赶紧收住笑并拉开姬百洌的手臂,然后朝小家伙问道,“宁儿,怎么了?” “母后说她身子不适,想让王叔给她看看。” “那她怎么不早说?御医呢,怎么不叫御医?你看我们忙着上课,都没时间过问她。”古依儿有些自责,接着朝姬百洌道,“那你快去吧。” “你随我一同去。”不等她答应,姬百洌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殿厅里,裴郦一身绛紫色的华服衬得她高贵典雅,只是今日的她精神不振,柔细的玉指一直撑着自己额头,似是很疲惫。 “太后,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近来忙于大典的事累着了?”古依儿关心的上前。 “可能是吧。”见他们出来,裴郦才缓缓的直起身,就是脸上的微笑都显得无比虚弱,“王妃,你们忙完了吗?” “忙完了。”古依儿点了点头,随即朝身后的姬百洌催促道,“王爷,你快给太后把把脉,看看她身子哪里不适?” 洪嬷嬷不动声色的指挥宫人将软凳搬到他们夫妻身边。 姬百洌沉着脸,一言不的坐下。 “有劳王叔了。”裴郦主动将手腕搁放在扶手上,让他为自己把脉。 “母后,你以后别如此辛苦了,朝贺大典的事交给礼部去安排吧,他们会招待好各诸侯的。”瞧着她精神萎靡,姬宁昶很是心疼,也很懂事的劝她不要太累。 “不碍事的,母后偷闲这么多年,也该为你和王叔分担些事情。”裴郦看着儿子,满眼的疼爱。 姬百洌沉默的替她把完脉,刚收回手指,姬宁昶就紧张的问道,“王叔,我母后没事吧?” “没有大碍,只是劳累所致,多休息几日便好。” “那就好,多谢王叔。”小家伙转头就朝裴郦道,“母后,儿臣送您回寝宫休息吧?您看您,都快把身子累坏了,以后可不要这样了,否则儿臣会心疼的。” “慢着。”见他要去搀扶裴郦,姬百洌突然出声阻拦,“皇上,你还有一篇字没写完,让洪嬷嬷送太后回寝宫,你把字写完再说。” “王叔?”小家伙回头看他,很是不解。 “快去!不许偷懒!”姬百洌严肃的瞪了他一眼。 “皇儿,母后自个儿回寝宫就好,既然你还有功课未完成,那就听你王叔的快些去吧。”裴郦温柔的摸了摸儿子的脸蛋。 “母后,那儿臣一会儿再去寝宫看您。” “好,母后等你。” “洪嬷嬷,送太后回寝宫。”姬百洌面无表情的下令。 裴郦先是望了他一眼,再看了一眼古依儿,柔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恭送太后。”古依儿福了福身。 在洪嬷嬷和一众宫人护送中裴郦很快离开了昭陵宫。 瞧着自家男人比之前还沉冷的脸色,古依儿对殿里的宫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姬宁昶最先忍不住问道,“王叔,我今日功课都做完了,你为何还要让我写字?” “以后离她远些。” 听他薄唇间溢出的话,姬宁昶和古依儿都不解的把他盯着。 姬百洌摸着小家伙的头,眸光翻涌着冷色,冷硬又严肃的道,“我怀疑此人并非你母后。” 148、没有妊娠纹(一更) “什么?!” 小家伙眼仁巨瞪。 古依儿一样瞬间变了脸。 不等他们反问缘由,姬百洌继续冷硬道出,“皇嫂身子骨极差,因为皇兄去世更是悲伤成疾,就算这些年她用着我调制的药调理身子,也只能说有所起色,但绝对不能操劳过度,否则定会加重旧疾。她这些年不愿回京,除了避世以外,也是不想给我们增添忧愁。她甚至早已为自己安排好后世……”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安抚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才又道,“你母后对你父皇用情至深,她是一心想随你父皇去的。并非王叔有意隐瞒你,实在是不想让你为她难受。” 姬宁昶眼眶里涌出泪花,哽咽的问道,“王叔,那这个女人是谁?你是如何现她不是我母后的?”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你母后身子根本不能受累,而这个女人自从我们将她带回京城后,她几乎就没认真休息过,甚至比你我还操劳。就你母后的身子而言,如果她真落入胡人之手,恐怕根本挺不住一个月,更别说被救回京城之后还如此操劳。” “王叔……”姬宁昶备受打击,眼泪啪啪直掉,话都说不出来了。 “难怪!”古依儿突然叹道。 “嗯?”姬百洌拧眉看向她。 “洌,洪嬷嬷也跟我说起过,说太后这次回京之后喜怒无常,动不动就重罚宫人,在处事上与以前有许多不同。而且她也惊叹太后身子变好了,整日操劳竟然不觉疲累。”古依儿将洪嬷嬷感到疑惑的地方也说了出来。 洪嬷嬷是没证据证明太后有假,所以只能将她的不同看做是她变了。 可她男人所说的就不同了,太后的病都是他帮着开药调理,作为主治医师,会不清楚自己病人的身体状况? 不可能她被安德鲁抓去,然后安德鲁请人帮她调理好了身子吧? “那……那我母后呢?是不是她已经遭遇不测了?”姬宁昶掉着眼泪突然扑倒古依儿怀中,“婶婶,怎么办,母后还在坏人手中!” “宁儿乖,不要哭,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你母后的。相信我和你王叔,好吗?”看着他伤心又无助的样子,古依儿心口也是一抽一抽的疼。 这小家伙平日里都是活泼开朗的,从来没有见他如此哭过,真的不忍心看他受如此打击。 “婶婶……呜呜呜……”姬宁昶哭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古依儿衣襟很快全是他的眼泪。 “听话,婶婶这就和你王叔想办法,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确认这位太后的真实身份。就算知道她是假的,我们也要想办法挖她的底,如果能通过她把真的太后救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你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她拍着他小身板耐心哄道。 “嗯……” “洌。”古依儿抬头看去,“你让南耀侯来一趟,他是太后的父亲,我们看能否通过他再确信一下太后的身份。” 姬百洌眸子沉下,随即朝殿外喝道,“晋山!” “王爷?”晋山很快跑进殿厅里。 “把南耀侯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要与他商议。” “是。” 古依儿拿出手绢给姬宁昶擦眼泪,“宁儿别哭了,这里不是商量事情的地方,随时都会有人来,我们去书房吧。” “嗯。”姬宁昶一边抽噎着一边跟着她往书房去。 …… 没多久,裴义到了昭陵宫。 听完古依儿的问话,他很是不解,“王妃怎会问这个问题?” 古依儿与叔侄俩对了下眼色,接着严肃的对他道,“侯爷,虽然我们还没有掌握充分的证据,但据洪嬷嬷和王爷的观察,我们怀疑太后有假。听说你曾经有一对孪生女儿,所以我就想请你帮忙确认一番,你那两个女儿身上可有什么胎记之类的。” “什么?!”裴义震惊不已,脸色一下子像失了血似的,“你是……你是说这个太后有可能是我那个丢失的小女儿?” “王爷能肯定,她没有易容的痕迹。”古依儿把目光投向座上一脸沉冷的姬百洌。 裴义顺着她的目光也朝姬百洌看去。 姬百洌低沉道,“我替她把过脉,她的脉象所显示与常人无异。我记得皇嫂在皇兄去世后那场大病中,你对我说过,皇嫂从小体弱多病,而我为她医治期间也诊断出皇嫂脾胃过虚,且又有心气衰弱之旧疾,想要治愈几乎不可能。而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皇兄去世时因过度悲痛而险些丧命。所以我敢断言,此太后一定不是皇嫂!” “这……”听完他的话,裴义目光变得呆滞起来,这突来的消息真是把他脑子震得一片空白。 古依儿他们都看着他,谁也没再说话,因为知道他肯定会吃惊,肯定需要时间好好消化这个消息。 裴义渐渐的回过神,目光从呆滞变得凌厉起来,并且转身就要走。 “侯爷!”古依儿的跑过去将他拦下。 “我要去问她,究竟是如何回事?为何她要假扮成自己的姐姐!”裴义咬牙溢道。 “侯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现在跑去质问她只会打草惊蛇。如果她是假的太后,我们还要想办法找到真的太后。”面对情绪激动的他,古依儿好声好语的劝道,“侯爷,此事有可能涉及到你的家事,但更涉及到大燕国的安危,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裴义闭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古依儿搀扶着他坐到椅子上。 姬宁昶也来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哽咽道,“外祖父,我母后至今下落不明,你可要帮着王叔和婶婶将她找回来。我已经失去了父皇,不想母后也永远离开我。” 看着小外孙可怜的样子,裴义含着老泪心疼的摸着他头,“我一定会把你母后找到的!不论是谁伤害她,我都不会放过他。” 语毕,他扭头看向古依儿,“我那两个孪生女儿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我和内子都时常将她们认错。特别是妹妹珊儿,比姐姐更顽皮,明知道我们经常将她们姐妹俩认错,还总是让奶娘将她与姐姐打扮得一模一样。从模样上,确实不容易将她们姐妹分辨开来,而我们也确实只能够通过胎记分辨出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姐姐郦儿没有胎记,妹妹珊儿肩上有块红迹。” “看来,我还得亲自去与她接触,探探她是否真有这块胎记。”古依儿摸着下巴思考着。 “婶婶,胎记长在她身上,她怎么可能让你看呢?”姬宁昶对她的提议没有信心。 “这……”古依儿眼眸子转来转去,突然回头看了看自家男人,然后走过去在她脚边蹲下,狡黠的挑了挑眉,“王爷,弄点药材给我行不?” “嗯?”姬百洌先是没明白,沉凝了片刻才从她狡黠的眸子中明白她的意思,抿成直线的薄唇随即勾起一抹赞赏的笑。 …… 永华宫 古依儿随宫人到裴郦寝宫中,裴郦正躺在华丽的榻上准备入睡。 得知古依儿到来,她在宫女搀扶下撑着疲累的身子坐起,“王妃怎么来了?” “太后,这些日子你一直忙着,而我也没机会来看你,今日见你如此憔悴,心中很是为你担忧和心疼,所以不请自来想看看你身子要紧不?” “王妃有心了,其实也没什么大碍,王爷不是说了吗,我只是操劳过度,休息几日就没事的。” “太后,你是知道王爷的性子,他那人面上冷漠、说话也不中听,可心里其实很敬重你。你刚一走,他就自行为你开了一贴方子,抓了药以后还立刻让我送过来。”古依儿柔声说着,从身后宫女手中端过托盘,将盘里的东西呈给她看,“这药草是王爷亲自调配的,他说放在浴汤里,泡过之后不但能舒缓筋骨,还能消除疲累有助睡眠。担心宫人送过来你不会使用,他还特意嘱托我,一定要我亲自服侍你沐浴。” “这……”看着托盘里的草药,裴郦有些意外,也有些犹豫。 “太后,这是王爷的心意,你可一定要用。如果你身子抱恙,不但我会担心,王爷和皇上更是无法安心治理朝政。王爷之所以把皇上留在昭陵宫,就是不想让他看到你精神不振的样子。只有你身子变好了,皇上才会安心、才会感到开心快乐、才会用心去治理朝政。”古依儿说得情真意切,自己都kuàigǎn动得落泪了。 “那……那我这就让人准备热汤。”裴郦虚弱的点了点头。 …… 没多久,宫女将沐浴的东西送进了寝宫。 古依儿也没闲着,不但亲自兑水泡药草,还细心的交代她们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泡药材需要多热的水,沐浴需要多热的水,水量要多少等等。 见她如此认真细致,裴郦真是不好说什么。 准备妥当以后,古依儿又去服侍她tuoyi。 裴郦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王妃,还是让她们服侍我吧,哪能让你做这些事?” “太后,你见外了,你是王爷的皇嫂,也就是我的皇嫂,都说长嫂如母,我服侍你也是天经地义呀!再说了,泡药草的时候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你第一次泡澡我肯定要交代清楚的,以后宫人服侍你泡澡才不会出错。”古依儿认真无比的说道。 她也没急着扒她的衣物,而是先为她摘掉头上的饰和身上的首饰,再温柔的为她脱掉尊贵的华服。 裴郦完全拒绝不了,只能由她服侍自己。 当她白皙的香肩露出时,古依儿突然盯着她香肩上一块疤痕,面带心疼的问道,“太后,这是你被胡人抓住后受得伤吗?” “……嗯。”裴郦垂眸应了一声。 “他们真是太可恶了,竟然对你用刑!”古依儿说得咬牙切齿。 裴郦用手指轻抚着左肩上的疤痕,抬起美目虚弱的对她笑了笑,“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而且你已经替我报了仇,不是吗?” “早知道他们如此对你,我就该在安德鲁身上多刺几刀!” “呵呵!”裴郦似是被她憎恶的样子逗乐,突然轻声笑起来,接着绕过她朝浴桶走去。 古依儿眸子微眯,心中冷哼。 以为没了胎记就可以以假乱真?真当她是三岁孩子没见识? 跟苗仁伯学验尸她虽然还不够出师资格,但有些基本的东西她还是学到了的。 这太后身上的疤痕一看就是新长的皮肉,而且有刀割的痕迹,那块皮明显是被人割掉的! 她跟着到浴桶边,裴郦已经让宫女为她脱去全部衣物,正准备进浴桶中。 她上前小心翼翼的搀扶住她,并不动声色的往她小腹扫了一眼。 那小腹处白皙无暇。 洪嬷嬷送这位‘太后’回永华宫,她来的时候正遇上洪嬷嬷回去,在路上与洪嬷嬷说了几句悄悄话,洪嬷嬷告诉她,以前服侍真正的太后时,并没有现她身上有何胎记,但因为生过孩子,太后肚子上留有几道浅浅的妊娠纹…… 149、对付她的办法(二更)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让他们从安德鲁手中救出来的太后根本就不是真的裴郦太后! 而这个冒充裴郦太后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裴义那个丢失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也就是裴郦的孪生妹妹裴珊! 真相了然于心,不过她面上却是稳着的,亲自给这个假太后擦洗身子,还为她捏了一会儿肩,见水凉了后又兑了一些热水。 服侍这个假太后泡了小半个时辰的澡,她才说可以了。 裴郦从水中出来,确实感觉浑身的疲累少了许多,不由得夸道,“王爷的药真是神奇,泡过热汤之后感觉身子轻盈了好多。” “太后,接下来你该好好休息了,泡了药澡再睡上一觉,明日起来你一定会现整个人比以前更精神了。”古依儿扶她睡到榻上,还不忘叮嘱她要休息好。 “王妃,今日多谢你,让你受累了。”裴郦一脸的自责,为她服侍自己感到过意不去。 “太后,你又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古依儿假装娇嗔的嘟起嘴。 “呵呵!” “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因为是临时准备药材,御医那里的药材备得不多,所以就只准备了今日用的。王爷说等今晚过了明早看你的精神状况,根据你恢复的情况再调配药材。” “代我向王爷说声谢谢。”裴郦微笑着,美目中充满了感激。 “好。” “来人,送王妃。” …… 走出永华宫,古依儿就看到洪嬷嬷在外面等她。 “王妃,还顺利吗?”见她总算出来了,洪嬷嬷赶紧上前问道。 “嗯。”她回头望了望永华宫的大门,随即压低声音道,“先回昭陵宫。” “是。” 洪嬷嬷从她神色中已经看出了问题,自然知道不便在外面说话。 她们很快回到昭陵宫。 不但裴义还在等着她,沈少源和沈衍也来了,不用问也知道是自家男人把他们叫来的。 书房里,她把自己亲眼查证的事一说,在场的每个人脸色都又沉又冷。 包括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沈少源都难得严肃起来,而且很气恨,“该死的胡人,太狡猾了!竟然作假来骗我们!” “唉……”裴义痛心的长叹着,完全没了主见。 “婶婶,那现在我们该如何做?”姬宁昶红着眼眶问道。 “大家都冷静一下,每个人都想一想,看看怎样才能找到真的太后。”古依儿耐着性子招呼他们。 如果只是除掉假太后,他们分分钟都能秒了她。 可是那假太后极有可能是裴义的另一个亲生女儿,杀人的话她根本说不出口。 “要不我们直接拆穿她吧?”沈衍突然提议。 “没用。”沈少源立马反对道,“拆穿了她又能如何?我看她多半是胡人的棋子,若是我们把她拆穿了,那安德鲁的女儿和党羽肯定会因此恼怒,到时候他们拿真太后威胁我们,反而更加麻烦。” “我觉得沈公子说得在理。如果假太后让我们拆穿了,那妮莎他们肯定就会拿真太后做文章。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就算我们人多也对我们不利。何况我们手上并没有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东西,他们随时会加害真的太后。”古依儿也认真分析着。 “可若是不拆穿她,难道任由她住在宫中?如果她有心加害皇上,那我们如何确保皇上的安危?”沈衍沉着脸问道。 “这确实是我们当下最要防备的一件事。”古依儿点着头,认同他的担心。 “那我们就让她失踪吧!”一直没开口的姬百洌突然冷声溢道。 闻言,在场的人都同时朝他看去,都没听明白。 古依儿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拉着他手追问道,“王爷,你说明白些。” 姬百洌沉冷的眸子在他们脸上扫过,突然勾起薄唇,“你们说如果这个太后失踪,会怎样?” “……” 在场的人都不禁皱着眉沉默起来。 紧接着,大家又双反应了过来。 “王爷,这法子好!”古依儿兴奋的夸道。 “王爷……”裴义突然开口,不过他是一脸纠结,明显有话不敢说。 他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姬百洌当然看得出来。 “侯爷,待她‘失踪’后,我会让你见她的。到时候还要侯爷多费些心力,争取让她说出太后的下落,如此我也许能网开一面。” “那老夫先谢过王爷了。”裴义感激的朝他拱手做了一个揖。 他知道他们是看在他的份上才没有对这个假太后痛下杀手。 而他需要机会与这个小女儿见面,要问问她,为何要冒充她的姐姐,她究竟是受胡人威胁才如此做、还是她本身就与胡人有勾结…… …… 因为假太后的事,古依儿和姬百洌连着几日都是在宫里住的。 由于马上就到朝贺大典的日子,他们商量了一番,决定等大典结束后再行动。毕竟假太后的身份还是太后,如果大典前太后失踪,肯定会影响大典的顺利举行。 虽然动手的日子延迟了,但他们却在暗中对假太后布下了严密的监视,以确保她这期间不会使坏。 到了朝贺大典的这一天,姬宁昶在姬百洌陪同下先祭祖,再登上京城最高的龙吟台接受文武百官和四方诸侯朝拜。 整个大典庄严神圣,站在最高处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小家伙犹如置身云端,尊贵得如神祗下凡,让人望而起敬。 台下万人齐呼,气势浩汤,声振林木,响彻云霄。 古依儿活了两世,如此大的排场还是第一次参与,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然而,旁边就是假太后,她每朝她偷看一次,心口就冷一次。 真是恨不得将她这身雍容华贵的服饰扒了,再质问她为什么要如此做! 没人会信这个假太后是怀着善意而来。 如果她也是被胡人挟持的对象,那她早就应该坦白自己的身份了,而不是以自己姐姐的身份出现…… 这一天,除了振奋人心的朝贺大典外,古依儿的身份也正式昭告天下。 她和姬百洌成亲没有盛大而隆重的婚礼,而是在一个贫瘠的村子里、在不足百人的见证下、在那间破烂的茅草屋里拜的堂成的亲。 在这一天正式公开她的身份,算是姬宁昶代表自家王叔对她的补偿,以及他对她这个婶婶的敬重。 这些,古依儿懂。 就像当初小家伙强塞一万两银票给她时的含义,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一万两是他代替他王叔给她的聘礼。 在他心中,她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从他们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认定了她这个婶婶。 回头想想,她其实挺惭愧的。 感觉自己并没有为他做什么,可他却把她一点点的好都记在心上…… 在回宫的途中,古依儿轻搀着裴郦,热情又不失温柔的邀请她,“太后,等大典结束后,你与我们同去芙蓉居玩几日好吗?” “你和王爷这么快就要搬出宫去了?”裴郦有些不舍的反问道。 “是啊,王爷说大典以后宫里也没什么可忙的了,皇上如今也能独当一面,加上你又回宫了,自然就不需要我们操心了。我们要是再赖着不走,别人会说我们闲话的。”古依儿笑着道。 “你们这一走,那宫里岂不是更冷清了?真想你们一直留在宫里多陪陪我和皇上。” “我们也舍不得啊,所以才邀你去芙蓉居。到时候我再把彩蝶叫上,这样就更热闹了。” “那敢情好,有你们特意陪我,我肯定要去了。”裴郦美目中带着一丝期待,也很爽快的应下了。 “那我和王爷今晚回芙蓉居打点好,明日恭迎你大驾。”古依儿兴奋的笑眯了眼。 “好。”裴郦微笑的点了点头。她美目轻轻闪动,突然问道,“对了,你和王爷为何不回昭陵王府呢?” “这个说来有些话长,不过这都是王爷的意思,我也没办法。”古依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自从那天她玩失踪后,多名大臣在懿祥院现了太皇太妃收藏的那些羞人东西,太皇太妃一直都没再露过面。 上次她消停了一段时日是因为姬百洌生气禁了她的足, 而这一次是她自己没脸出来见人。 她也是真的佩服她,丢脸都丢成这样了,居然还赖在京城里。换做其他人,出了如此大丑,不说找根绳子上吊,也一定会挖个坑先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太皇太妃仍然没有离开京城回行宫的意思。 姬百洌说过要把她送走,可这段时间真是忙,根本没心思去管她。 说句不好听的话,她没出来碍人眼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反正他们夫妻是决定好了的,等把这个假太后的处理了,下一步就是把太皇太妃送走。就算查不出姬百洌生母的死亡原因,他们也会把她送回行宫养老。 省得她振作起来后又整些幺蛾子给他们添堵…… 150、抓奸(一更) 今日除了庄严圣神的朝贺大典外,还有一场热闹的宫宴。 离开龙吟台后,古依儿回了趟昭陵宫。 她和杨彩蝶约好在昭陵宫回合,然后一同去参加宫宴。 结果她一回去,没见到杨彩蝶,反而见到了几位不速之客。 “大姐!”见她回来,古召紫亲热的跑向她,不由分说挽住她的手,像撒娇的样子似的,“大姐,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等你许久了。” 不止她来,沈少源还把陶玉娴带来了! 天知道她心底有多恶寒,可是又不得不端着庄重且礼貌的微笑与他们打招呼。 “沈公子对陶小姐真是一往情深,走到哪都带着,真叫人羡慕。” “参见王妃。”陶玉娴温柔的蹲下膝盖行礼。 她还是那么婉约娇柔,而且她似乎很偏爱蓝色的衣裙,依旧把自己打扮得像碧玉出水般迷人。 最主要的是,她似乎忘了在太师府跳水坑人的事,不但没有任何尴尬,还对古依儿越尊敬起来。 这些,古依儿都看在眼中笑在心中。 估计是落水让陶玉娴得了失忆症吧…… “陶小姐免礼。” “谢王妃。” 陶玉娴起身后温柔的站到沈少源身侧。 沈少源一张俊脸笑得阳光灿烂。 古依儿都快让他恶心死了。 他明知道陶玉娴心中无他,而他也不喜欢陶玉娴,却还要与陶玉娴表现出一副‘我俩情投意合’的样子。 “姐姐,紫儿要向道贺。”挽着她手的古召紫欣喜不已的道,“姐姐终于成了名正言顺的昭陵王妃,紫儿恭贺姐姐,也祝姐姐和王爷白首偕老。” “谢谢。”古依儿微笑的点了点头。 “对了,姐姐,怎不见王爷呢?太傅也没来,不知道去哪了?”古召紫突然问道。 她是真的三句话不离‘太傅’,古依儿也是服气得很。 揉了揉眉心,她才道,“大家先去里面坐坐吧,太傅说过会来昭陵宫找我们,王爷也可能被什么事绊住了,我们去里面等他们。” 语毕,她正准备带他们进殿厅,突然杨彩蝶从花园那边跑来。 “王妃!” “彩蝶,我还以为你没到呢。”古依儿拉着她的手,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王妃,我有事要告诉你,义父说他帮我看了一门亲事,据说是太尉家的三公子,叫什么简鹫。”杨彩蝶苦拉着脸道,“义父说趁着今日宫宴的机会让我和他见上一面,看看我是否喜欢。” “这……”古依儿没想到裴义会做这种事,当即就有些傻眼。 “王妃,你说我……” 她回过神,立马将她打断,“彩蝶,我去问问侯爷先,你别着急,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绝对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她知道杨彩蝶的性子,绝对不会去做大宅院的女人,因为她不止一次提到过要回庄园,要继承她爹的一切,要让她爹和祖父在天之灵得到慰藉。 南耀侯也真是的,就算他出点是好的,想为这个义女找个依靠,可也不能这么急啊! 杨彩蝶似乎才看到周围的人,听完她说的话以后也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洪嬷嬷突然从远处走来,并小声唤道,“王妃。” 她神色沉着,又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古依儿立马就知道她是有悄悄话要对自己说。 微笑着将古召紫的手拉开,再给杨彩蝶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她这才走向洪嬷嬷。 听完洪嬷嬷在耳边的低语,她脸色唰一下变了,转身就往昭陵宫外走。 而洪嬷嬷也没急着追上去,只是微笑着对在场的几人道,“沈公子、陶小姐、古二小姐,请入殿坐吧,王妃很快便来。” 杨彩蝶都想追去的,但见洪嬷嬷偷偷给她使眼色让她安心,她这才打消追去的念头。 她也没去殿厅,而是对洪嬷嬷道,“我去花园走走,那边景色很不错。” “彩蝶姑娘请自便。”洪嬷嬷点了点头。 陶玉娴和古召紫的为人她是清楚的,她也希望彩蝶姑娘能离这两位小姐远一些,免得在她们手上吃了亏还没地方说理。 “玉娴,我们进去坐着等他们吧。”古召紫拉着陶玉娴的手主动往殿厅里去。 因为她知道沈衍一定会过来这里,所以她压根就没乱跑的心思。 “你们先去吧,我稍后就来。”沈少源突然开口。 陶玉娴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问他要做什么,只是温柔的点了点头。 看着她们进了殿厅,沈少源这才把注意力投向花园那边,嘴角勾起一丝邪魅。 随即他也抬脚往花园去了。 而花园里,杨彩蝶靠着假山正愁,见到他出现,脸色更不好看。 “你来做何?” “这花园又不是你家的,怎么,我还来不得?”沈少源笑着上前,而且在她身前站定,与她仅隔着一指距离。 “哼!”杨彩蝶心情不佳,打算走人。 可沈少源突然抬起手将她去路拦住,并低头凑到她耳边,眼含媚笑般的道,“那简鹫长得斜眉吊眼,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你可别听你那个义父大人的话,要是嫁给他,你就等着哭吧。” “呵呵!”杨彩蝶也不嫌他举止轻浮暧昧,只是嘲讽的笑了起来,“说得好像沈公子就是正人君子似的!我的事,貌似还轮不到沈公子过问吧?” “是没资格过问。”沈少源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她的话。不过很快他又露出一口白牙,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白皙又小巧的下巴,邪魅的挑逗道,“与其嫁人受人管束,倒不如跟着本公子游山玩水,如此岂不更逍遥自在?” 杨彩蝶眼也不眨的盯着他,既没惧意,也没任何羞赧之色,就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 没多久,她红唇轻扬,“你确定不会亏待我?” “当然!”沈少源挑起她肩上一缕细,一边缠绕在指尖把玩,一边邪魅的在她耳边吐着炙热的气息,“跟过我的女人从来没有哪一个说我亏待过她,你也不会列外。” “那行,等宫宴过后你再来找我吧。”杨彩蝶微微一笑,两朵梨涡在脸颊上绽开。 “彩蝶!” 远处突然传来杜青缘的声音。 沈少源这才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他还有些不放心,挑眉提醒她,“别忘了你答应的事,在家等着我。” 她在芙蓉居住了两日,古依儿就以她的名义为她买下了一处宅子,等于她现在在京城也有家了。 对沈少源来说,如此再方便不过了! 他刚离开,杜青缘就跑到杨彩蝶身前,不时回头朝他离开的方向看,“彩蝶,沈公子找你做何呀?” “没事,就说了两句话,你也知道他那人话多,烦得很。”杨彩蝶笑了笑,随即朝她反问,“你怎么没跟太傅一起?” “我特意跑来这边找你的。” “有事吗?” “没什么事。”见她误会,杜青缘这才不好意思的解释起来,“那古二小姐总以为我抢了她喜欢的太傅,一看到我就恨不得吃了我,弄得我现在都不敢见她。本来今日不想来的,可太傅说你也在,让我跟着来玩玩。” “古二小姐有这么厉害吗?我刚看到她和王妃说话,感觉她性子挺乖巧的。” “呵呵!那是因为你们没跟太傅走近。” 对她的话,杨彩蝶还是信的,因为她从古依儿对古召紫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古依儿对古召紫这个妹妹并没有那么亲热。 “走,青缘,我们去池子边坐坐。那些女人我也不想认识,她们玩她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好。” …… 永华宫 “王爷,我知道这样做有悖五伦,也会让世人唾骂,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你让我如何办?” 站在寝宫门外,听着里面女人的哭声,古依儿肺都快气裂了。 就在她准备踹门而入时,房门突然被打开。 夫妻俩四目相对,姬百洌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青色和沉冷。 “王……王妃……”房里的女人更是被古依儿的出现吓了一跳,急得赶紧擦脸上的泪水。 还不等古依儿开口说一句话,姬百洌已经拉住她的手,将她快速带出了永华宫。 在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他才停下脚步。 感受着他一身刺骨的寒气,面对他比鬼魅还难看的神色,她突然被逗乐了。 “我说王爷,抓奸的人是我,最生气的应该是我才对。” “你还笑得出来?”姬百洌不满的用手臂勒紧她腰肢。 “刚刚是想杀人,确实笑不出来。不过仔细想想,也就什么都明白了。”古依儿轻哼着勾起唇角。 “你明白了什么?” “她是假的,又不是真太后,她这样勾引你无非是想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如果我连这点都想不明白,那我岂不是白活了?” 151、还有我们(二更) “你真的没有多心?没有生气?”姬百洌低头抵着她额头,身上那种砭人肌骨的寒气渐渐敛去,只是眼眸中多了一丝不确定。 而他的这种不确定古依儿也明白,他是怕她误会。 她垫起脚尖勾住他脖子,故意对他哼道,“我是否多心、是否生气,都要取决于你的态度。我说过,你要碰我这辈子就要与其他女人绝缘,更不能有第二个女人,除非我死了,你才可以再娶!” “把最后一句收回去!”姬百洌眸子一沉,搂着她的手突然朝她屁股拍了下去。 “哎哟!”这一巴掌不算重,可也让古依儿感到疼痛,立马放开他脖子反手去揉屁股。 姬百洌剜了她两眼,见她是真难受,这才将她困在怀里,由他的手代劳。 对这样的挨打,古依儿肯定是不服气的,拉长了脸问道,“你还没解释呢,为什么你跑这里来了?” “有宫人说你随太后去了永华宫,我并未多心,于是前去找你。” “结果我不在,那女的就缠着你向你表白?再借着真太后的身份说自己这些年是多么的孤独,对你这个小叔子又有多么的爱慕,对吧?” “什么都瞒不了你!”姬百洌眼眸中多了一丝笑,忍不住抬起手捏她的鼻子。 “讨厌,刚摸了人家屁股,又摸人家脸!”古依儿没好气的把他大手拍开。 “你身上哪个地方不是为夫的?为夫想怎样就怎样!”姬百洌扣住她后脑勺,惩罚似的在她唇上咬了咬。 对他的霸道和占有欲,古依儿真是一点脾气都使不出来,只能拿粉拳敲他几下当是出气。 两个人躲着亲亲我我一番,古依儿才想起昭陵宫还有不少人在等他们。 “好了,该回昭陵宫了,回去晚了,我怕他们会找出来。” “他们?”姬百洌浓眉轻蹙起,搂着她腰肢的手依然没放。 “古召紫跑去昭陵宫等太傅,那个沈少源还把陶玉娴也带去昭陵宫,我真是不看他们都眼疼。” “哼!”姬百洌眯紧了眸子,“待沈少源迎娶陶玉娴后,我们就与他少些来往,省得被他们膈应。” “呵呵!”古依儿忍不住笑了。 虽然他说这话显得有些幼稚,但她其实也有这种想法。 陶玉娴这种人,她是一辈子都不会跟她成为朋友的。不仅如此,她还会尽力的远离她。因为这种敢拿自己生命做赌注去诬陷别人的人,其心理就不正常。 再说了,她和陶玉娴梁子结得这么大,除非陶玉娴是真的失忆了,否则这个女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她。 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即便她将来成为沈少源的妻子,他们也不会改变对她的提防。 自然的,沈少源也会被他们提防着。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陶玉娴不会利用他做什么缺德事…… 并非他们夫妻太无情,实在是这世道太阴险,一点点的马虎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她古依儿这几个月所经历的难道还不够当成教训吗? 如果真要怪,那就怪他沈少源眼瞎吧,明知陶玉娴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也明知他们夫妻容不下陶玉娴的存在,而他却坚持要娶陶玉娴为妻,那他们夫妻做点防备也是应该的。 …… 回到昭陵宫,不止沈少源和沈衍他们在,南耀侯裴义和西耀侯司空厥也来了。 司空厥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见到司空雪,不过南耀侯却带来一名年轻男子。 经介绍,此人就是太尉简鹏润的三公子简鹫。 在简鹫向他们行礼时,古依儿不由得暗暗打量起他来。 年纪很轻,约莫二十岁左右,身高目测一米七多点点,有些瘦。模样不算丑,只能说还行,主要是他脸型显大,拉低了颜值。 “对了,彩蝶呢?怎么都不见她?”裴义突然问道。 “侯爷,我有点事让她替我去做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她没空回来。”古依儿反应也是很快的。 之前杨彩蝶就准备和她说这件事,刚好被洪嬷嬷打断。 现在想想杨彩蝶的神情,她应该是不赞同这门婚事的。既如此,那她就帮着扯个谎吧,把今日应付过去了再说。 裴义转身就对简鹫道,“贤侄啊,你看都怨我,事先没有与彩蝶说清楚,让你白走这一趟。” “侯爷严重了。”简鹫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既是王妃吩咐的事,彩蝶姑娘自然是要用心去做的。” “你不生气就好,哈哈!”裴义朗声笑了笑。 “侯爷,这就是你为彩蝶姑娘选的姑爷么?”座上的沈少源突然打断他们。 裴义和简鹫同时扭头朝他看去。 不止他们,其他人也都下意识朝他看去。 古依儿脸色一下子拉长,而她不好当场飙,立马向沈衍瞪了过去,示意他把自己兄弟管管。 人家嫁人,管他沈少源什么事? 沈衍接受到她喷火的眼神,轻咳了一声,接着就朝沈少源道,“堂兄,如果彩蝶姑娘与简公子能成好事,你也别羡慕。你看你,身边有娇人,再过几月你也要成亲了,说羡慕也是彩蝶姑娘和简公子羡慕你。” “哈哈,衍弟说得即是。”沈少源立马笑了起来。 沈衍的话刚说完,坐在他旁边椅子上的古召紫就一脸羞红,忍不住朝他嗔道,“太傅,还有我们。” 沈衍嘴角潋滟的微笑瞬间如霜冻般冷硬。 “哈哈……”沈少源的笑声更加响亮。 裴义和司空厥还有那位简公子,都被古召紫直白的话逗笑了。 在场的人,除了沈衍自己外,就古依儿和姬百洌没笑。 夫妻俩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做下决定,由古依儿先开口,“诸位,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赴宴了。” 她如果是古奎忠,绝对两巴掌拍死古召紫。 生怕别人不会要她了似的! 她如果够聪明,就应该知道,她和沈衍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要不出意外,沈衍早晚都是她的丈夫。 但如果她继续这么痴狂,只顾自己而不考虑沈衍的感受,那婚事能否出变故,谁也说不好…… 152、被人截胡了(一更) 这场宫宴,各诸侯、文武百官以及家眷都来了。 除此外,还有邻国的使者。 可想而知是有多盛大和隆重。 一直到天黑,宾主尽欢,宫宴才圆满结束。 古依儿本来还担心假太后不会出席,没想到她不但盛装出席,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宴席中频频找她聊天。 她能怎么样? 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她还不是只能忍着。 何况今日的宫宴她是最受人瞩目的,各家夫人小姐早就听闻她大名,但没机会见她,今日一双双黏到她身上了。 不但赚足了眼球,还拉足了仇恨。 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就没有一个不含羡慕嫉妒的。 如果眼睛能杀人,她敢说她早就被这些眼神千刀万剐了。 没办法,谁让她这个灰姑娘如此走运呢,居然把整个大燕国最有能耐、最英俊、最出色的昭陵王给霸占了。 特别是席间,姬百洌不时的为她添吃的,从酒水到瓜果点心几乎都是他亲自为她挑选,她只管负责吃、喝、微笑。 要说今日宴席还有哪里没让古依儿满意,还别说,真有一件事气得她心底鬼火直冒。 古奎忠居然带着苏裕梅来赴宴! 她之前想的是自家娘亲有孕在身来不了,古奎忠应该会独自前来。 可事实呢,他不但带着他老娘尤氏和女儿古召紫,竟然还把苏裕梅也给带来了。 这老家伙,要么就全带,要么就一个都别带,这么做不是给苏氏母女仨人造势吗?回头别人怕是又要说她娘不受宠了! 就这么个不会处事的男人,还想她敬重他、多给他一些颜面,试问,他配吗? …… 回到芙蓉居,天色都很晚了。 沐浴完的她趴在床上动都不想动,嘴里嘟道,“早知道今天这么累,我应该邀那个假太后后天出来的。一想到明早要早起,真是难受啊!” 姬百洌坐在床边为她绞着湿漉漉的丝,一言不,但眉眼间全是无限的宠溺。 古依儿一直没听到他回应,扭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坐起身。从他手里接过布巾,也为他擦拭起湿来。 换做以前,要是看到男人留这种齐腰的长,她绝对会嫌弃。因为在她心中,短干净利落,那才是阳光帅气的表现。 然而,这个男人完完全全的颠覆了她对美男的评审标准。 原来男人留长也能这么迷人。 不但没一点娘气,反而像妖孽一样,合着那深邃的眉眼,还是那种能勾人魂魄的妖孽。 “为夫可好看?”从她眼中看到她对自己的欣赏,姬百洌愉悦的扬起唇角,忍不住挑起她下巴逗她。 “废话,我的男人当然最好看了!”古依儿微微红了脸,假装没好气的拍掉他的大手。 “除了好看呢,难道为夫就没别的长处?” “……?!”古依儿视线从他脸上往下移,脸颊不但红,还很烫。 不是她思想不纯洁,是他这男人一向都如此,在床上可别奢望他正正经经。 “嗯?”姬百洌将她搂到身前,大手开始不规矩起来,似乎很不满她的迟疑,“不喜欢么?” “讨厌!”被他弄得浑身痒,她扭动着身子娇声骂道,“你真是一点都不害臊啊?” 可惜她就似待宰的鱼儿,完全挣脱不了他双手,不但被他熟络的扒了衣裳,还被他健硕的身子压在床上。 他眉眼间带着邪魅的笑,半是挑逗半是威胁,“今日不说清楚,休想睡觉!” “我……唔唔唔……” 她刚想说话,他突然俯下身将她吻住。 瞧着他眼眸中更加肆无忌惮的坏笑,她唔唔的拿手捶了捶他肩膀,完全被他打败了。 还什么说清楚,就他这样她还能说话吗? …… 一早,古依儿带着洪嬷嬷和甲乙丙丁前往宫门,亲自迎接太后到芙蓉居游玩。 快到辰时,裴郦才在宫人拥护下出现。 数十名大内侍卫和数十名宫人,这阵仗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 她笑容满面的迎上去,先行礼问安,“参见太后。” “王妃快免礼。” “太后,芙蓉居已经收拾妥当,王爷特意命令我前来接你。” “有劳王妃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可别让王爷久等了。”裴郦笑得温柔又大方。 要说古依儿此刻的心情,那就是一句话—— 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这女的要不是长得跟真太后一个模样,她早都把她撂翻在地,再狠抽她几十鞭子了! “太后请上马车。” “嗯。” 为了表示尊重,古依儿特意为她备了一辆崭新又华丽的马车。 新马车在前,她平时乘坐的马车在后,大内侍卫在前面引路,宫人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就这样小有气势的朝芙蓉居的方向而去。 尽管前后都有人保护,但古依儿也不觉得麻烦,反而因为这样出行让路上的行人都减少了,对他们行事更有利。 就在队伍走进一条宽巷时,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大喊—— “有刺客!” 接着就是许多人大呼大叫的声音接踵传来。 她不慌不忙的掀开帘子,只见两名黑衣蒙面人如鬼魅般从天而降,刚好落到裴郦所乘坐的那辆豪华马车上。 车夫被其中一名男子踹下马车,另一名黑衣蒙面男则是快速冲进马车将裴郦抓了出来。 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一个抓人,一个掩护。 古依儿这才钻出马车惊慌呼喊道,“甲乙丙丁,快救太后!” “是!” 得令之后,甲乙丙丁快速跑过去,准备拦截住那两人。 奈何那两人站在马车顶上,手里又拿裴郦做挡箭牌,侍卫想救人又怕伤到人。 偏偏这个时候又从两侧房顶飞下四五名黑衣蒙面人,跟甲乙丙丁打了起来。 由于对方身手厉害,那些大内侍卫和宫人完全挨不着他们的边,只能拿着长矛长剑在旁边跳来窜去,除了嘴里喊叫得厉害外,什么忙都帮不上。 而甲乙丙丁也没能将黑衣人制服,很快被打伤在地。 古依儿跳下马车,愤怒的指着那些黑衣人,“你们究竟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劫持太后!” 裴郦被黑衣蒙面男掐着脖子,说不出来的话只能无助的用眼神向古依儿和其他侍卫宫人求助。 可那些黑衣蒙面人实在猖狂,根本不与他们多说,甚至无视古依儿的怒火,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抓着他们的太后飞向了高空,踏着别人的房顶跑了。 “快追——” 见那些侍卫和宫人都被吓傻了,古依儿激动得抬手喝道。 近百来人的队伍这才回过神,惊惶的朝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还有少数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无措的站在原地,古依儿又朝她们喊道,“拿一些人去宫里通知皇上,其他人去芙蓉居通知王爷,快!” “是!” 宫女们一个个脸色苍白,这才分成两队朝两个方向跑去。 见甲乙丙丁四人还躺在地上,古依儿和洪嬷嬷过去将她们分别扶起来。 虽然知道她们有假装的成分,可古依儿还是看得很清楚,那些黑衣人打在她们身上的招式都不是假的,只不过不会要她们的命罢了。 “你们怎么样?” “回王妃,奴婢们没事。”小甲看了看其他姐妹,摇头示意她别担心。 “你们赶紧回去疗伤,这里有我和洪嬷嬷就行了。”古依儿担心的催促她们。 “王妃,奴婢们没事,真的。”小乙怕她不信似的,接着朝小丙小丁问道,“你们有事吗?” “没事。”小丙小丁齐声回道。 古依儿没好气的挨着将她们剜了一眼,“就你们逞强,要是有什么我可不管你们哦!” 她们不回去,她也没办法。 这里是事地,避免追问起来能够说清楚,古依儿只能耐着性子在这里等待。 就在她准备回马车上时,小甲突然道,“王妃,有一事奴婢不明白。” “嗯?”古依儿下意识朝她看去。 小甲看了看不远处的车夫和几名小宫女小太监,走近古依儿才压低声音说了起来。 听完之后,古依儿眸子不禁瞪大,“确定吗?” “奴婢确定。”小甲很肯定的点头。 “……”古依儿脸色难看的不行,放在身侧的双手突然捏得紧紧的。 她也没看错,一共七个黑衣蒙面男。 先出现两个,后面出现了五个。 可是,小甲却说姬百洌好像只安排了六个人! 她其实也不清楚姬百洌是如何安排的,只是在姬百洌安排人手的时候,她刚好有事禀报,所以在房里见过六人的身影。 “王妃,可能是奴婢多心了,兴许王爷加派了人手也说不定。”小甲见她脸色不好看,也担心自己弄错引出不必要的误会。 “没事,我们先稳住,等王爷他们来了再说。”古依儿对她牵了牵嘴角,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但心里,她是真的因为小甲的密报而隐隐不安…… 那些人都穿着黑衣蒙着脸,且各个身形都差不多,她就知道最先出现的两个人是沈衍和沈少源,还是从身形上去猜测出来的。 至于其他人都是姬百洌暗中安排,因为信任,所以她就没过问这事。毕竟他手下那么多人,他要安排多少人做事都行,如果连这种事她都要插一手,那也太让人笑话了。 就在这样的隐隐不安中,她等来了姬百洌。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是沈衍和沈少源。 瞧着他们的神色,她心底的不安更加重了。 “王爷,太后让人抓去了!”由于还有其他小宫女和小太监看着,她也不好问真实情况,只能先把戏演下去。 “来了多少人,对方抓着太后往何处去了?”姬百洌沉声问道。 “来了七个黑衣人,他们把太后劫持了,然后往北面去了!”古依儿一边描述一边焦急的指着黑衣人们逃跑的方向,“大内侍卫都去追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姬百洌随即朝身后的沈衍和沈少源下令,“你们护送王妃回芙蓉居,其他人随本王去追!” “是。” 古依儿上马车之前与他对视了一眼,他眸光阴冷,并暗示她去问沈少源和沈衍。 看着他带领众多手下往北面追去,沈少源和沈衍这才充当车夫将她带回了芙蓉居。 一进大门,连马车都没下,古依儿就冲他们问道,“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难得两兄弟如此默契,脸色都是又冷又硬。 许是知道她没耐心,沈衍先道,“有人混在我们当中趁我们没注意把假太后抢走了!” “你们……”尽管早有不安,可听到这消息时,古依儿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去了多少人都不知道吗?” “我是现人数有变,可我以为是王爷临时加派的!”沈少源解释道。 “那他们六个人为什么不吭声?”古依儿激动的追问。 “他们都以为那多出的人是我和衍弟带去的。” “……” 古依儿捋着心口,不想自己被气死过去。 他们自以为这事能做得滴水不漏,如果太后被劫走,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来。毕竟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去把太后从胡人手中救出来的,任谁也不会怀疑她。 而沈衍和沈少源同样参与过营救太后的行动,同样不会让人起疑。 可谁知道一切安排就绪,竟然生出这样的枝节…… 想到什么,她赶紧追问道,“你们几个人难道没去追?不会就这样让人把假太后带走了吧?” 沈衍沉声道,“我们追到子午街就把人追丢了。” “子午街?那不会太师府附近吗?”古依儿有些诧异。 “我们不敢在那里久留,只能让晋山带人在子午街附近守着,然后我和衍弟回芙蓉居报信。王爷要演戏帮着寻找太后,他让我们把你接回来商议,看下一步该如何做。”沈少源也沉声道。 古依儿摸着下巴凝思起来。 在太师府附近不见的…… 难道是躲到太师府去了? 他们这几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对方能在他们眼皮下消失,如果没有另外的力量帮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眸子突然眯紧,冷声道,“反正王爷已经派人去寻找太后了,那我们也不必掩饰什么,就说现疑犯进了太师府!这么大的事,我相信我爹会配合我们搜查的!” 153、女人的第六感最灵(二更) “你要去么?”沈少源突然问道。 “废话,我当然去了,我要不去,就凭你们,我爹不阻拦,我祖母也会阻拦的。”古依儿接着就催促他们,“别愣着了,赶紧去!等到了子午街再让晋山把王爷叫来,只要你们能确定黑衣人是在子午街失踪的,那我们就全力搜查子午街,连老鼠蛇蚁都不放过,我看对方带着假太后怎么飞出去!” 沈少源拉紧缰绳掉转马头,很快将马车朝太师府的方向驶去。 并非他们两个大男人没有主见,而是事关‘太后’安危,他们可不敢轻易做决策。虽然他们知道那是假太后,但对方身份没拆穿一天,在别人眼中那就是真太后。 从芙蓉居到太师府,必须经过西吴巷。 对西吴巷那处贺氏母女曾经住过的宅子,古依儿是极其敏感的。当马车行到西吴巷时,她也不知道什么神经,突然朝帘子外赶马的两个男人唤道,“停下!” “怎么了?”沈衍拧眉回头。 古依儿拉开帘子,指着不远处那扇大门,“你们两个谁下去?最好带点人把这院子严密监视起来!” “这院子怎么了?”两个男人都很是不解。 “我现在也没法跟你们解释,但我有个预感,这地方说不定能带给我们惊喜。” 沈衍和沈少源盯着她,同时抽起嘴角。 沈少源更是哑然失笑,“王妃,你要说你是神婆降世能掐指算出假太后的下落,可能我还相信。可你仅凭想象,你叫我们如何信你?” “你不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是最灵的吗?”古依儿没好气的朝他瞪眼,然后伸手把他往马车下推,“你给我下去,找几个人来把这里盯着!再给我婆婆妈妈,我让王爷立刻把你送回北耀去!” “……?!”沈少源不得不跳下马车,对着她无语的掉黑线。 “堂兄保重。”沈衍忍着笑,抓起缰绳赶着马车从他身边驶过去。 古依儿还不忘从小窗口朝他喊话,“给我好好盯着,等我们搜完太师府再来找你!要是现你没在此,小心我拿鞭子抽你!” 无视沈少源咬牙切齿的样子,她收回脑袋重新坐好。 靠着车壁,她脸色也不好看。 多出来的黑衣人在子午街消失,还偏偏就在太师府附近,她之前还没想那么多,但从这西吴巷经过时,她突然想到了贺氏和苏月娥。 虽然假太后与贺氏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可是她没忘记在安渠县时有个人用箭想暗杀她,而她怀疑那个人十之八九是贺氏请的杀手。 说是‘请’有可能都是低估贺氏,她在背后养杀手也说不定! 贺氏、杀手、假太后、胡人…… 粗看谁也不会把他们联系到一起,可她就是这么敏感,就是忍不住把放在一起去想。 “王妃,如果我没记错,西吴巷那间别院曾经住过一对母女,正是古召紫的外祖母和姨母?”沈衍温润的嗓音从帘子外传来。 “嗯。” “上次你骗胡人,说王爷把他们的同伙关在西吴巷那间别院,就是想整治那对母女?” “没错。” 对他的疑问,古依儿都承认。 说起来也不算疑问,他之前跟胡人有来往,知道这些一点都不奇怪,现在提出来不过是向她确认罢了。 “王妃和那对母女有仇?” “嗯。” “仇很深?” “嗯。”感觉到他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古依儿叹了一口气后,主动说道,“当年我娘抱着刚出世的我被古家赶回去,是贺氏派人追杀我娘才使得我们母女分开了整整十八年。虽然我们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证明追杀我们的人就是贺氏,但有一次贺氏无意中暴露了出来,原本我娘是会武功的,但这事只有我爹知道,没想到贺氏也知道。你说,难道她不可疑吗?回想当年,她也是有杀我们的动机,毕竟我和我娘不在世上了,她女儿才能安枕无忧的做太师夫人。” “那贺氏心肠可真毒,你们母女都无家可归了,她还要赶尽杀绝。” “呵呵!站在她的离场,估计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因为最终没有杀掉我们母女,我们母女又回了古家,夺回身份和地位。” “恶人始终是恶人,老天是不会帮恶人的。” 听着他低沉的充满感叹的话,古依儿忍不住哑笑,“这是我的事,你这么多愁善感做何?” “难道你就不想报仇?为何还要容忍她们回古家?”沈衍在帘子外面并未接她的话,突然反问道。 “这事说来话更长了,而且关系到我爹的名声,我只能说人贱自有天收,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我定要贺氏以及她的两个女儿付出惨痛的代价!我和我娘十八年来的别离之苦,我不会要她们的命,但我会让她们拿下半辈子来偿还!” “是不能放过她们。” 听着他附和的话,古依儿忍不住打趣,“你说这话就不怕你未来的妻子伤心吗?妹夫,那好歹古二夫人是你未来的岳母。” 帘子外突然安静了。 似有一股冷空气从缝隙里钻进来,她缩了缩脖子,随即偷偷闷笑起来。 本以为他被刺激到不会再说话了,可没多片刻,他的声音继续从帘子外传来。 “我真是好奇,你究竟是如何懂得胡文的?你在安德鲁面前说的那位神父只是你编造出来的人物,对吗?” “我说你能不能专心赶马?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似的爱打听别人的事,你就不怕别人笑话?”古依儿没好气的撩起帘子。 沈衍回头斜了她一眼,绯红的唇角勾起一丝鄙夷,“那你一个女人比男人脸皮还厚,不一样让人笑话?” “你!”见他还敢反过来嘲讽她,古依儿忍不住龇牙咧嘴,再捏了捏拳头,“你给我把嘴巴闭上,再说一个字我把你揍下马车!” 威胁完,她气呼呼的把帘子放下。 真是烦死人了,她都没机会好好思考问题,思路全让他问来问去给打乱了! …… 太师府坐落在子午街的正位上,这街就似专门为太师府修的一样,没第二家人。 他们那么多人追一个扛着假太后的黑衣人到此,对方除了躲进太师府外,根本没有其他地方可藏身。 所以古依儿才断定,人就在太师府中! 晋山已经被她提醒过,带着不受手下在府外四周严密监视,就是进出太师府的人他们也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古依儿一进府中就让人把古奎忠叫了出来,直接道明了来意。 古奎忠听得瞠目结舌,“什么?太后被人劫走?而且劫走太后的人还躲到我们府中?” “爹可以不信我的话,但太傅和沈公子他们可以作证,不信你可以问太傅。”古依儿指了指旁边的沈衍。 “太师,我与堂兄在路上,正巧遇见蒙面匪贼劫走太后,我们追撵到子午街,那人却不见了。虽说不敢确认此匪贼一定藏在太师府,但附近除了太师府以外并无别的人家,所以我们才想请太师帮着查证。”沈衍沉冷的解释道。 “这……” 对此事,古奎忠是不怎么相信,可是又不得不信。 一个是自己的大女儿,一个是自己未来的二姑爷,就算他们吃饱了也不可能造这样的谣。 再者,太后被匪贼所劫,这可不是小事,就算他不配合搜查,皇上一道圣旨下来也会追查到底的。 “爹,这种事还要考虑啊?”见他吞吐犹豫,古依儿没了耐心。 “你们想如何做?” “当然是要你配合了!赶紧的下令把所有门道禁了,让府里的人暂时别出去,我让晋山把守各门各道,防止匪贼脱逃!” “可万一把匪贼逼急了,他拿我们府里的人做要挟呢?”古奎忠有些不放心。 “你这份担心还是省了吧,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府里有人和匪贼勾结,这才是最惹祸的!”古依儿冷脸道。 古奎忠脸色一下子白了。 他是生气女儿乱说话,可又不得不承认女儿的担心也是他最担心的。 “周吉!”他立马朝老管家命令起来,“传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府,如有违抗者,当乱贼处置!” “是。”周吉也不敢迟疑,赶紧跑了出去。 “在王爷没来之前,你先把府里的人稳住,我出去转转,看看能否现什么蛛丝马迹。”古依儿也没心思在这里闲着,转身就朝厅门外走去。 “依儿,你去哪?” “梅院!” 154、气到想吐血(一更) “你去梅院做何?”古奎忠想都没想的问道,眼中不但充满了紧张,还带着一丝丝不满。 “你管我做何,现在府里的人谁都有嫌疑,我喜欢先查谁就查谁!”古依儿一记凌厉的眼神朝他瞪去,完全没给他留一点情面,“别以为你是太师就能够袒护谁,若是让我查到府里的人与胡人或者乱贼勾结,就算你是太师也准备好把脖子洗干净吧!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做女儿的见死不救!” 古奎忠脸色难看,可实在无话反驳她。 拦着不让她去梅院吧,又怕遭人怀疑,不拦着她吧,又担心她莽撞冲动伤到人。 “哼!放心,我不会乱杀无辜的。虽然我这个女儿在你心中不靠谱,可我曾经也帮过衙门做事,自然知道一切都要讲究证据。只要你那个小宠妾和她娘老实本分,你的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 说完,古依儿冷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厅堂。 想想就膈应,再说难听点,她真是羞愧做这种人的女儿。 一把年纪了还乱搞男女关系,不但跟自己的小姨子有染,还把小姨子肚子的野种当宝似的。 喜当爹喜当成这样,她真是两辈子一次见到!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她才不会管呢。 可这滩浑水或多或少的要把她们母女牵扯进去,她想置之不理都不行。 这也是她最苦恼的原因,从借别人的身体复活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沈衍跟着她一同前往梅院,刚开始他也挺沉默,但见古依儿那身隐忍的火气,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爹为何如此紧张你去梅院?” “那就是贺氏和她小女儿苏月娥住的地方,苏月娥怀孕了,我爹怕我去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古依儿头也没回的说完,接着哼道,“真是快被他恶心死了!伤害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呢!” 沈衍眉头紧紧拧着,也没再多问下去了。 “大姐!”突然远处传来一道亲热的唤声。 这次不是古依儿脸色难看,而是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脸色变难看了。 她回头瞧着他眼眸中厌恶的神色,突然就有种想笑的冲动。 好在她忍住了,只是对他抬了抬眼,“太傅,难得你长得如此好看,又有人欣赏,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们想找到假太后的踪迹,说不定我妹妹能帮上忙呢。” 沈衍就跟仇恨她似的,原本黑润的眸光瞬间化成了利剑,恨不得用眼神戳死她。 “大姐!”古召紫穿着淡绿色的裙衫,像是漂亮的绿蝴蝶飞近他们。在站定之后,她羞怯的看了一眼沈衍,轻声问候道,“太傅也来了啊?” “紫儿妹妹,我们这次遇到了一件麻烦事,你能否帮我们?”古依儿开门见山的说道。 “麻烦事?”古召紫不解又好奇的看向她。 “让太傅给你说吧。” “太傅?”她又赶紧看向沈衍。 沈衍广袖之中的手捏紧,逼着自己把许多情绪压住,然后才面无表情的开口,“太后被人劫走,那人逃进了太师府,我们准备在府里搜查,但对府中又不熟悉,希望二小姐能提供一些方便,帮我们尽快把太后找到。” “什么?太后被人劫走?还躲到我们府里来了?”古召紫的反应跟古奎忠差不多,也是很震惊。 “紫儿妹妹,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不把劫走太后的那人找出来,皇上可是会怀疑到我们古家头上的。再说了,太后是何其的尊贵,她若出什么意外,我们谁都担不起的。咱们太师府太大了,你也知道我刚回京城,还没回府里住过,对咱们府里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所以只能向你求助了。”古依儿严肃又认真的说道。 古召紫也着实被她的话给吓到了。 只是她有些为难,“大姐,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你从小在府里长大,肯定知道府上有不少能藏人的地方,我就担心那匪贼带着太后躲到这种地方去。我和太傅负责找寻太后,可我们都不熟悉太师府,让我们这样盲目的去找肯定找不到。你要是知道哪些地方比较隐秘,可以通通告诉我们,如此一来说不定我们能尽快把太后从匪贼手中解救出来。” “就这样啊?那没问题的!”古召紫松了一口气,随即对他们微微一笑,“府中隐蔽的地方确实有好几处,不过我担心你们记不住,要不这样,我回房把那些地方写在纸上,这样你们就容易寻找了。” “那可真是多谢紫儿妹妹了!”古依儿两眼不禁亮。 这种要求如果换做对其他人提出来,肯定不行。 谁家主子会把自家的情况透露给外人?万一又像太皇太妃那样某些隐私让外人现,那不得跟太皇太妃一样丢脸死了? 但如果古召紫肯主动为他们提供这种方便,那可真是谢天谢地! 也不枉费她前面帮她! 似乎是因为能与他们共事,所以古召紫不但主动,而且特别兴奋。答应帮忙之后,她赶紧朝沈衍道,“太傅,你和大姐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来找你们!” “……嗯。”沈衍面上还是没多余的表情,不过碍于她帮忙,也淡淡的应了一声。 很快,古召紫又像一只蝴蝶般飞走了。 她一走,古依儿就朝沈衍剜了一眼,“我估摸着王爷应该快到了,要不你去大门外等他吧。” 沈衍纹丝不动,还回了她一记冷眼,“你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要是出了事,我可赔不起。” 闻言,古依儿也懒得再说什么,继续往梅院的方向去。 沈衍继续沉默的跟上她。 只是到了梅院,古依儿却并不进去,只是在门口站着。 “不是要进去搜查吗?”沈衍完全看不懂她究竟要做什么。 “搜查是肯定要搜查的,我怕的是里面的人听到风声,在我进去的时候趁我不注意然后偷偷溜走。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先把门堵着,反正这院子就这么大,真把我惹急了,一把火给它灭了,再把废墟一挖,我看他还能躲到哪里去!” “……?!” 对她的想法,沈衍完全傻眼,看她就跟看怪物似的。 正在这时,一名老妇人从远处走来。 古依儿余光瞥到,立刻朝对方看去。 对方走近他们,略显惊讶,不过还是福身行了行礼,“参见王妃、太傅大人。” “苏老夫人,怎么不在房中陪着苏小姨啊?”古依儿勾唇问道。 “回王妃,二夫人身子不适,我去牡丹院陪她坐了会儿。”贺氏回道。 “苏老夫人真是够忙的,两个女儿都在古家,都需要你照顾。你看你都一把年纪了,还不能安享晚福,说到底都怨我爹,太小家子气了,堂堂的太师府连下人都舍不得做买些回来,还要让你这个做岳母的如此操劳,我真是替我爹感到羞愧啊!” “王妃,府中下人众人,只是我闲不住,所以许多事都喜欢抢着做,这不能怨老爷。” “那如此说来,苏老夫人真是劳动楷模哦,要是再这么下去,我看周吉管家都可以一边歇着去了。要不改明儿我就跟我爹提议,让你顶替周管家,说不定你比他做得更好。” “王妃说笑了。”贺氏老脸微冷,接着道,“小女还在房里等着我,王妃,恕我失陪了。” “苏老夫人,别急着走嘛。难道你都不问问,我和太傅为何会在这里吗?”古依儿手快的将她拦住。 她脸上笑面如花,虽然话里藏剑,但语气却是无比的温柔。 贺氏老眼中起了冷色,可又不能奈她如何,只能被迫问道,“不知王妃和太傅来此所为何事?” “当然是大事了!”古依儿不但顺口回她,还半掩着嘴面带紧张的对她道,“我跟你说哦,太后被人劫走了!这劫匪可嚣张了,居然带着太后逃进了我们太师府!” “有此事?”贺氏瞪了一下眼,“那王妃为何不赶紧派人把太后找出来?” “苏老夫人说笑了不是?我们太师府这么大,光院落就有十几处,找人谈何容易?”古依儿嗔了她一眼,犹如在说她很笨似的,接着又半掩着嘴假装悄咪咪的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声张哦,我在这里等王爷带人来搜,还有紫儿妹妹刚才也说了,会把府里能藏人的地方都告诉我们,等王爷一到,我们就开始彻底的搜查。” 不知道她哪句话说错了,贺氏的老脸有些绷紧。 不过很快,她露出一抹笑,“王妃,王爷应该还没这么快到吧?不如到里面坐坐,我这就去为你和太傅煮壶好茶。” “不了,苏老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现在为太后的事着急着,别说吃茶了,连站都站不安心。”古依儿一脸愁容的婉拒道。 “那我让人抬两把座椅出来,你和太傅就在这里坐坐?”贺氏说着话就要进梅院。 “苏老夫人,你别忙活了,真的不用。”古依儿赶紧把她手腕抓住,笑眯眯的道,“难得我与苏老夫人谈得这么投机,不如你就留在这里陪我们解闷吧。” “这……”贺氏的表情又有些僵硬,“可是小女还等着我回去给她煎安胎药。” “唉,就陪我们一会儿功夫,耽误不了什么的。再说了,王爷也快来了,要是苏小姨有什么不适的,我让王爷给苏小姨开贴方子,你是不知道我们王爷的医术,那可是宫里老御医都不能比的。”古依儿大方的把姬百洌端出来,一副有事她负全责的样子。 旁边看她们说话的沈衍早都想笑了。 可又不敢笑,只能对着别处时不时轻咳一两声。 贺氏被她抓着,碍于沈衍在旁边,也不好把古依儿拉开,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而古依儿呢,没打算跟她撕破脸,但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她到这里来做什么,不就是堵人的嘛。 至于堵谁,并不重要,反正从这道门出入的人,都堵上就对了。 没多久,古召紫跑来找到他们。 “大姐!”她将一张纸递出,“我把府里能够藏人的地方都写在纸上了,你看这样行吗?” “麻烦太傅看看。”古依儿朝沈衍抬了抬下巴。 她还抓着贺氏的手腕了,可不能让她溜了。 沈衍面无表情的接过古召紫手里的纸,看了一眼后对她点了点头,“有劳二小姐了。” 古召紫突然嘟起嘴,有些幽怨道,“你我都要成亲了,你还对我如此见外吗?” 沈衍抿紧薄唇不说话了。 见状,古依儿赶紧打岔,“紫儿妹妹,麻烦你去外面看看王爷是否来了。” 她话音刚落,古召紫还没来得及应她,远处突然传来许多脚步声。 很快,一大批身穿铠甲的将士出现在他们视线中,并快速将他们所在的梅院团团包围住。 古依儿没有重点看他们,而是偷偷观察着贺氏的反应。 许是自己住的地方要被人搜查,所以贺氏脸色不好看。这点古依儿还是理解的,换谁来都不可能有笑脸。 除了脸色不好看,贺氏一言不,甚至都没有任何细微的动作反应。 她眸子微微眯起,眸光在她平静的老脸上流转了几遍,突然将她的手腕放开,冲沈衍道,“走,跟我去牡丹院!其他人进去搜!” “王妃,二夫人身子不适,你可不能去打扰她!” 见贺氏主动堵住自己去路,她不禁笑了笑,“苏老夫人,你关心你女儿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也要理解我们啊,要是太后找不到,这府里的人都脱不了关系的。” 说完,她眸子一冷,抓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往苏裕梅的牡丹院跑去。 沈衍对一部分将士招了招手,跟着追了上去。 “太傅!”古召紫见他跑了,也拔腿追了上去。 梅院大门口,贺氏老老脸上全是阴沉的气息,凌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然而,让古依儿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当他们和另外一群将士集合在牡丹院时,牡丹院院里的下人各个手持木杖,其中两名壮小伙子正押着一名黑衣人朝院外走。 接着,苏裕梅出现。 在她身侧,还有一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黑衣人从沈衍他们手中抢走的太后! 这一幕,古依儿是真的没算到。 僵硬的站在院门口望着她们,天知道她有多想吐血。 你妹的! 155、留在太师府做客(二更) 不止她在心里爆粗,站在她身后的沈衍一样僵愣,脸上都像失了血似的。 “娘!” 还是古召紫的声音让他们回过神来,也打破了他们内心隐藏的尴尬。 古召紫最先朝苏裕梅和裴郦跑去,还不忘向裴郦行礼,“紫儿参见太后。” “快平身。”裴郦温柔的抬了抬手。 古依儿也跟着上前,紧张的问道,“太后,让你受惊了,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裴郦摇了摇头,指着那个被制服的黑衣男子道,“此人将我掠来太师府,多亏了牡丹院的人及时现,并且将我从此人手中救下。” “王妃。”苏裕梅紧接着道,“你们是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此人带着太后躲藏在我院里不说,被我们现后还拿太后的性命要挟我们,真是太可恨了!你们一定不要放过他,定要让皇上将他凌迟处死!” 她说得义愤填膺,恨不得把那黑衣人剥掉一层皮泄恨似的。 可对古依儿来说,苏裕梅这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比让她吃狗屎还恶心。 黑衣人能骗过沈衍和沈少源,并从他们这么多人中把太后抢走,可见此人武功之高。 然而,看看牡丹院这些手持棍杖的下人,虽然有十几二十人,可是他们竟能毫无伤的把这么一个高手生擒? 如此强悍的奴仆,以后要是哪里需要打仗,完全不需要派将士去了,把这些家奴派去就行了。 “王爷到——” 突然响起高亢的传报声。 围在院子里的将士们整齐有素的让开一条路。 古依儿他们同时朝院门口看去。 来的不是姬百洌一个人,古奎忠、太夫人、古沐兰都来了。 偌大的院子被挤得满满当当。 先前还温柔平静的裴郦突然红了眼眶,“没想到王爷也来了,让你们为我如此担心,我真是过意不去。” 古依儿还没把苏裕梅带给她的恶心感消化掉,突然见她如此,那真是恶心他妈抱着恶心哭——恶心死了! 姬百洌冰冷的眸子扫了一眼全场,走到古依儿身边站定后才朝裴郦道,“太后受惊了。” 接着他朝身后一名将军唤道,“鲁将军,护送太后回宫,路上定要严加防备,谨防贼匪再出现!” “是!”被点名的将军立马出列,恭敬的朝裴郦引道,“太后请。” 裴郦哽咽的点了点头。 苏裕梅身边的两名丫鬟体贴的上前搀扶着她离开。 “恭送太后!”古奎忠带头躬身送道。 “恭送太后!”太师府其他人紧接着跪地相送。 姬百洌显然是不想在这里多留,随即就朝另一名大将下令,“把此人带走,让皇上落!” “是!” 很快,众将士押着黑衣男子离开了牡丹院。 对于他的长相,古依儿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还用说嘛,这个人就是个背锅的,看他有什么用? 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静静,好把心中那股火调一调。 “王爷,太后没事真是太好了,我都快被吓死了。”当着众人的面她向姬百洌撒起娇来,“若不是今日二夫人英勇无畏的救下太后,后果真不堪设想。王爷,回去以后一定要如实禀告皇上,让皇上重赏二夫人。” “这是自然。”姬百洌更是不避讳的握住她的手,随即朝古奎忠道,“如今太后平安无事,且匪贼又顺利抓获,还请岳父大人警告府里的人,莫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免得遭受匪贼党羽的报复。” 他这声提醒,让尤氏脸色大变,赶紧朝儿子道,“奎忠,王爷说的极是,要让府里的人守口如瓶,可别让匪贼报复我们。” “我知道该如何做。”古奎忠沉着脸应道。 他恨不得今日没生这些事,又如何能让人宣扬出去呢? 不论苏裕梅是否有功,这种事不生才是最好的! “嫂子,你今日可立了大功了,真是太给我们家长脸了。”古沐兰走到苏裕梅身边,挽着她的手一脸的赞赏。 “沐兰小姑过奖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苏裕梅回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不过话说回来,嫂子,这匪贼也太猖狂了,居然当街劫持太后,还把太后带到我们府里藏着,你是在何处现他们的呀?”古沐兰好奇的问道。 “这……”苏裕梅不自然的愣住。 古奎忠和尤氏这次没训斥她多话,同时把苏裕梅望着,似乎也想听她讲述解救太后的经过。 只有古依儿听着倍觉好笑。 她这姑姑虽然骄横不长脑,但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就比如说现在…… “嫂子,听说太后身边好几十人都没打赢那些黑衣人,为何你院里的人如此轻易就将他拿下了?”古沐兰接着又问道。 只要跟她接触过的人都知道,她的性子绝对不是那种能憋着藏着的,那一脸的好奇也绝对是自内心的。 可对苏裕梅来说,此刻此时这位小姑子外加闺中密友简直就是在拆她的台似的,把她问得脸色都有些变了。 但面对这么多直视的目光,她又躲避不了,只能硬挤着笑说道,“说起来那匪贼真是笨,可能是他做贼心虚吧,所以慌不择路的躲到我房里的衣柜中。丫鬟现那衣柜有动静,也没打草惊蛇,向我禀报以后我让她偷偷去叫人,大家一起才把匪贼制服住。” “呵呵!”古依儿听得忍不住笑出了声,“二夫人,你屋中的衣柜得多大啊?居然能藏下两个人。最让我感觉惊奇的是,太后居然都没呼救,我刚才瞧她的样子也不像被人打晕过,那匪贼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把太后劫持住的?” “是啊,娘,为什么太后都不呼救呢?”古召紫也附和问道,对这个问题同样表示好奇。 “呃……”苏裕梅吞了吞口水,脸上的笑都挤不出来了,“那……那匪贼用匕首抵着太后脖子,太后根本不敢反抗。” 回答了这个问题后,她突然轻压着太阳穴,对古奎忠和尤氏道,“娘、老爷,妾身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加上今日身子本就不适,妾身想回房休息了。” 古奎忠摆了摆手,“去吧。”接着他又招呼周围的家奴,“全都退下!” 很快,苏裕梅在丫鬟搀扶下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大嫂,我陪你!”古沐兰赶紧跟了去。 古召紫也想跟着去的,可余光瞥到沈衍还在,顿时打消了跟去的念头,掉转身跑到沈衍身前,含羞带怯的道,“太傅,难得你来我家,不如我带你四处转转吧?” 她的主动让旁边的古奎忠沉了脸,每次看到女儿如此,他都恨不得把女儿关在房里不让她再出来。 然而,他身边的尤氏却是满面慈祥的笑,还帮着孙女说话,“是啊,太傅难得来一趟,不如今日就在府上用膳吧?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不了。”沈衍立马转身向她,歉意的打断她的热情,“多谢太夫人的盛情,但今日王爷交代的一些事我还未办妥,就不打扰太夫人和太师了。” 语毕,他无视古召紫一脸的失落,对姬百洌和古依儿道,“王爷、王妃,我先去找我堂兄了。” 姬百洌点了点头。 古依儿在他转身前说道,“告诉沈公子,要他办的事还没完,你过去陪他等着,我们稍后就来。” 哪里就这么完了? 那个被抓到的黑衣人不过是颗棋子罢了,真正的黑衣人恐怕还在太师府中。 不过太后已经找到,他们现在没理由再搜查,只能找他们兄弟商议过后再做打算。 沈衍一走,古召紫失落得眼眶都红了。 许是看出古奎忠对她很生气,所以她也去了苏裕梅房中,省得留在这里找骂。 “爹,祖母,我和王爷去丹霞院看看我娘,你们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陪我们。”古依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拉姬百洌的手。 “岳父大人,本王也好些日子没见到岳母大人了,你们自便,本王去看看岳母大人就走。”姬百洌顺着她的话说完,也不等他们母子做何回应,牵着古依儿的手就离开了牡丹院。 看秋盈盈是一方面,但古依儿最大的用意是想找个地方跟他说说话。 今天所生的事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必须要好好冷静。 看着夫妻俩头也不回的离开,古奎忠和尤氏心有不满,但也不好作。 “你去看看裕梅吧,我先回去了。”尤氏冷着脸道,随即在丫鬟搀扶下也离开了。 古奎忠闷闷的叹了一口气。 一场惊吓,虽然最终圆满解决,可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就是憋气。 朝苏裕梅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也没进去,同样沉着脸招呼老管家周吉,“我们走!” …… 丹霞院 听闻太后出事,且女儿女婿还带着许多将士来太师府,秋盈盈都起床了,正准备去见他们,但还没出房门就听春华说‘王爷和王妃来了’。 古依儿让留在丹霞院的小戊去院门把守,防止任何人进来,又让春华和夏雨把守房门口,然后才关着门和秋盈盈说话。 “依儿,究竟出何事了?太后怎么会在太师府里?” “娘,这事说来话长,你先回床上躺着,我慢慢说给你听。” 古依儿先扶她上床,又搬凳子让姬百洌坐下,然后她坐在床边开始把最近的事简要的说出。 秋盈盈都听呆了。 “怎……怎会变成这样?太后不是真的太后,那你们岂不是很危险?” “唉!”古依儿苦恼的叹道,“我们原本是想趁她没动手之前暗中将她控制住,然后逼她说出真太后的下落。谁知道计划进行中,突然被人搅乱,然后弄成了现在的局面。也不知道那假太后有没有认出沈太傅和沈公子,若是没认出来倒还好办,若是认出他们,那我们就等于打草惊蛇了。” “真是可恶!这些胡人实在太嚣张了,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拿假太后来骗你们!还有那个贺氏,我想她一定是与胡人勾结上了,否则她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去救假太后!”秋盈盈咬牙恨道。 她能想到贺氏与胡人勾结,古依儿并不觉得惊奇。 事实都摆在面前了,只要认真捋一下,谁都能想到的。 “贺氏今日救假太后,其动机明确,确实不需要质疑。最后演变成苏裕梅从匪贼手中把太后救出,我想应该是他们临时的计划。毕竟一个匪贼一个太后,如果我们真的搜查起来,他们是无处可藏的。与其被人抓出来,还不如让假太后大大方方的出现,如此一来苏裕梅不但立了一功,最重要的是保全了那名黑衣高手。”说到这,她朝秋盈盈正色道,“娘,我们现在没理由再搜查太师府,只能等待那黑衣人自己出现。然而我们现在也不知道那人躲在何处,但他在府里我就很不放心你。从今日起,你一定要严加防备,知道吗?” “我知道,我这院子里的人都打过招呼,任何人来丹霞院都有人盯着的。”秋盈盈拍着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王爷,你看这样行吗?”古依儿突然朝姬百洌看去。 那黑衣人武功如此高,要是贺氏让他跑来丹霞院害人,就一个小戊在她娘身边,恐怕敌不过对方。 她的心思姬百洌当然懂,沉凝了片刻,他突然低沉道,“那我们这两日就留在太师府做客。” 古依儿先皱了皱眉,接着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我们留在这里把那黑衣人逼出府去?只要他一离开,就让太傅和沈公子在外面将他擒住?” 姬百洌勾着唇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这两日就留在府里,反正我嫁给你以后还没回娘家住过,我想应该没人会说闲话!”古依儿哼哼笑道。 “依儿,你们在这里陪我,那皇上呢?假太后现在又回宫去了,皇上岂不是很危险?”秋盈盈突然揪心问道。 “岳母大人放心。”姬百洌主动向她说道,“我让鲁将军送她回宫,不过是说给其他人听的。我已经将假太后的身份告诉了鲁将军,鲁将军只会严密看守她,不会让她回宫的。” 156、向古奎忠道出实情(一更) 听完他的话,秋盈盈才替小皇上放下心来。 只是她望着女儿还有另外的想法,“依儿……” “娘,怎么了?有什么你就直说。”看出她有话想说,古依儿鼓励的笑了笑。 “假太后的事你爹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们为何不告诉他?贺氏如此做,等于是叛国求荣,他应该不会容忍的。如果他能帮着你们对付贺氏,那你们就多一个帮手,说不定也能少许多危险。” “这……”古依儿扭头朝姬百洌看去。 对秋盈盈的提议,姬百洌并无半点不满,反而点了点头,“既然贺氏与胡人勾结上了,那此事也很有必要告诉岳父大人。” “你们说得简单!”古依儿撇了撇嘴,嗤哼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在乎苏月娥肚子里的孩子,就拿先前来说吧,听说我要去梅院搜查,他那脸色就跟掉进茅坑一样,生怕我去伤人。讲心里话,我真不想把这事告诉他,我现在就想把贺氏拿下,直接逼她招供,再给我爹扣一个包庇叛贼的罪名,弄得古家臭名远扬,我要他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依儿,不可!”秋盈盈抓紧她的手当即反对。 “娘,你不是想报仇吗?我们就趁这个机会把这十多年的仇恨一次报完!”古依儿咬着牙恨说道。 她不想再这么累了,短短两三个月她被折腾得都想抓狂了。 有时候真的恨不得快刀斩乱麻,把那些碍她眼的人通通弄死得了! “依儿,你不可以那样做!”秋盈盈红着眼眶道,“你爹虽然让我们觉得可恨,可是古家是你的依仗,它能让你在世人面前抬起头做王爷的妃子。娘是过来人,娘明白失去娘家人的后果,所以就算为了你自己,你也要保住古家的根基和地位。娘知道你恨你爹,娘也恨,可是恨他是一回事,保住古家又是另一回事,何况娘已经想到了报复他的办法,报仇的事就交给娘,好吗?” “娘,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家世背景?我只想我们母女在这个世上活得开心快乐,而不是受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天天去为这些人心烦难受。”古依儿揪心的看着她。 “就听岳母大人的吧。”姬百洌突然起身朝她走去。 “洌……”她不服气的回头。 “岳母大人说的没错,古家的存在对你至关重要。想想当初秋家被扣上叛国的罪名,你娘为此吃了多少苦?”姬百洌将她肩头搂住,“为夫可以不在乎你的家世背景,可世人介意。臭名昭著千言难平,为夫不想你因古家承受任何委屈。” “我……”古依儿嘟起嘴,“可我是真看不惯他花心的德性,特别是看到他把女人捧得就跟宝似的,真是恶心到我找不到词来骂他。现在要我们去告诉他贺氏与胡人勾结,我可以很肯定的说我绝对能和他打起来!” “依儿!”秋盈盈哭笑不得的拉她的手,她恨古奎忠是一回事,但女儿若是跟她的爹动手,那成什么了? “娘,我没开玩笑,就他那德行,我真能跟他翻脸的。” “去试试再说吧,何况还有王爷呢。就算他不信你的话,总不能怀疑王爷吧?”秋盈盈耐心劝道。 “说不定哦,他一直以为我是仗着王爷宠爱才不把他放在眼中。王爷除了身份上能压他外,在他心里王爷就是跟我一伙的。”古依儿还是不愿妥协。 她想弄死古家,真不是开玩笑的。 可面前这两人,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娘,他们都不支持她,她也是没撤。 “我让南耀侯随我们一起去。”姬百洌突然提议。 古依儿撇了一下嘴角,不情不愿的道,“那你做主吧。” 秋盈盈赶紧道,“王爷,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把南耀侯请到府里来吧。太后被救,他作为太后的父亲,来府里表达谢意也是应该的,不会引人怀疑。” “嗯。”姬百洌点了点头,随即朝房门外走去。 房间里,就剩下她们母女。 古依儿忍不住对秋盈盈‘动起手’来,摸着她的肚子,笑眯眯的问道,“娘,你最近感觉怎样?害喜的症状有没有好些?这两个小家伙有没有折腾你?” “自从用了王爷开的方子,我感觉好多了。每日服了药都睡得极香,醒来以后精神也好多了。你看看娘,是不是气色比以前变好了?”知道她担心,秋盈盈抓着她的手摸自己的脸。 “嗯,气色是变好了。”古依儿笑着点头。 再看她肚子,虽然还不显怀,但她却是越看越欢喜。 虽然这两个弟弟妹妹比她小太多,可她娘的年纪放到二十一世纪,三十多岁的人好多还没结婚呢,更别说生孩子了。所以她娘这个年纪再生孩子,她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只能说这时代不同,都流行早婚早育,再加上又没有生育计划之说,有些家里老大的年纪都能做老幺的爹妈了,相差个十几二十岁真不是什么稀罕事。 “依儿最近可是消瘦了?”秋盈盈也摸着她的脸,温柔的眼眸中含着心疼,“前阵子听说你被胡人抓去,我真的是急死了。后来又听说你平安回来,我一颗心才总算踏实下来。依儿,真是苦了你了,没想到回到京城你还要受这些委屈。” “娘,你别这么说,我不委屈。王爷在乎我,皇上也喜欢黏着我,我既然享受了他们给予的宠爱和信任,那我也该尽自己所能的去回报他们。何况为他们做事我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很幸福。” 看着女儿嘴角扬起的笑,没有掺加任何娇作,那是自内心的甜蜜的笑容,秋盈盈眼眸中的心疼全化作了欣慰。 “对了,娘,我这次去搭救太后,虽然救出一个假的,但是我却结识了一个好朋友。她叫杨彩蝶,她祖父叫杨达远,曾经是太上太皇身边的一名大将。我不但跟杨彩蝶一见如故,而且南耀侯还收了杨彩蝶做义女,等有机会我把她带来让你见见,她人很不错的,心直口快,跟那些爱耍心机的女人完全不同。”古依儿忍不住把自己最近的情况告诉她,希望她能多点开心。 果然,秋盈盈欣喜不已,“依儿交到好朋友了?那真是太好了!改日你把她带来让娘瞧瞧,我相信我女儿的眼光不会差,结识的朋友一定是极好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古依儿笑弯眼。 尽管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幼稚,连交朋友这种事都要汇报。可是,她也忍不住想与这个娘分享一些开心的事,一同享受母女间才有的温情…… 说完了她的朋友,秋盈盈又突然把话题引到她身上,还像调侃她似的挑了下眉梢,“依儿,你和王爷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打算何时为王爷生个小世子呀?” “呵呵!”这问题直接把古依儿弄得哭笑不得。 当妈的催女儿结婚生子,真是每个时代都一样。 “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秋盈盈紧张起来,也不知道她这笑声代表什么意思。 “娘,这种事急不来的。” “怎么急不来?难道王爷不急?还是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哎哟,我说娘,你别扯远了行不?”古依儿用眼神嗔了她一下,干脆坦白了告诉她,“王爷知道我身子弱,一直都在为我调理身子,他是希望我把身子调理好了再生孩子。” “那你们同房可频繁?” “……” 这劲爆的问题让古依儿瞬间红了脸。 她一直都觉得这些古人私下比现代人还开放,瞧瞧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这压根就不是频繁不频繁的事,简直就是没有节制。 除了她葵水来的时候以及和他分别的短暂数日外,他们夫妻哪天少过? 真是一天都不落下的! “怎么,跟娘还不好说?”难得看到女儿羞赧的样子,秋盈盈更是忍不住想逗她。 “娘!”古依儿娇嗔的唤道,脸烫得跟烧一样,“王爷他这年纪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你觉得那种事会少吗?” “呵呵……”秋盈盈掩着嘴,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娘,你先休息,我去看看王爷在做什么,等下再来陪你。” “好……呵呵……”看着女儿羞窘的离开,她更是笑得欢快愉悦。 …… 裴义前来太师府,古奎忠以为他是替太后来表达谢意的,可没想到裴义非但不是来向他们一家道谢,还带了一个让他瞬间冒冷汗的消息。 “什么?她不是真的太后?是你丢失的小女儿?”他震惊的从椅子上起身,双目瞪的巨大。 “太师,老夫说得句句属实。”裴义一脸的沉痛。 也正是看到他如此难受的神情,古奎忠找不到怀疑的理由,立马朝座上的女儿女婿看去。 姬百洌面无表情。 古依儿侧着脸也不说话。 “这……”如此惊人的消息让古奎忠结巴起来,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太师,今日之事还牵扯到你府中之人与胡人有勾结,还是让王妃告诉你吧。”裴义用下巴指了指古依儿。 “什么?我府里的人与胡人勾结?呵!南耀侯,你不是说笑吧?”古奎忠脸色更是瞬变,假太后的消息他可以不用怀疑,可说他们古家的人与胡人勾结,打死他都不信! 古依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随即朝裴义道,“侯爷,我之前就和我娘说过,他是不会相信的。看吧,我说得一点都没错。回头我要是把知道的秘密全部说出来,我敢保证,他能直接把我们全部轰出去。依我看,还是别费什么口舌了,让王爷下令直接逮人吧,反正假太后就是证据,谁都狡辩不了。太师既然笃定我们造谣生事,那就等逮到人再说,到时候直接治他一个包庇反贼的罪名,我看他拿什么话来辩驳。” “你!”听她说完,古奎忠又震惊又震怒,指着她厉声喝道,“放肆!我乃三朝元老,岂能与胡人勾结背叛朝廷?!” “哼!”古依儿都懒得正眼看她。 “太师,你且息怒。正是因为你如此不信,王妃才不得不将其中的厉害关系如实道来。我们把这些事告诉你,不就是为你着想、为整个古家着想吗?如果我们不将实情说出,你觉得会是怎样的后果?”裴义明白他的心情,所以语重心长的劝道。 他这番话确实让古奎忠消了不少怒火,但脸色却是一阵阵白。 就算女儿说的话不中听,可他必须承认女儿并非吓唬他。 连裴义这个做爹的都承认太后是假,想必他们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如果他们瞒着他直接动手在府里抓人,那他们古家…… 他抿了抿唇,再看女儿时,语气缓了不少,“究竟是何人与胡人勾结?” “我现在不想说了。”古依儿冷着脸起身,讥讽的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知道,是娘要我和王爷把全部实情告诉你,说是要保全你和古家。然而,你如此坚信你收入府中的人没有问题,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语毕,她抬脚就要离开。 “依儿!” “王妃!” 见她如此,不但古奎忠急了,连裴义都跟着起身帮古奎忠唤她。 古依儿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不是我不想说,我是怕说出一些真相后,有人不但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羞恼成怒杀了我。既然如此,那就请王爷说吧。” 古奎忠和裴义立马朝姬百洌看去。 可姬百洌也跟着起身,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们一眼,“本王只是了解真相,但现真相的人是王妃,她既然不想说,那本王也不便多言,免得被人误会本王是造谣诬陷的小人。” 说完,他阔步朝古依儿走去。 什么叫一个鼻孔出气?他真把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古奎忠哪里还敢再犟,急得语气都变了,“那你们好好说行吗?我誓绝不会迁怒依儿!” 157、父女吵架(二更) 见女儿还是不愿转过身来,他知道就算求女婿也没用,于是赶紧朝裴义递眼神,示意他帮帮自己。 裴义也真是哭笑不得。 虽然有心帮他,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他几句,“太师,王妃人品如何,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她也是为你和古家着想,才如此恼怒,你作为父亲,在没把事情问明白之前就如此质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人再亲,岂能亲过自己的亲生骨肉?” “我……我只是听到如此消息难以相信罢了,并没有质疑她。”古奎忠眼中划过一丝心虚。 “好了,都坐下好好说吧。等把这里的事说清楚了,我也好去见我那个女儿。” 他充当和事佬再好不过,古依儿这才转过身,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拉着姬百洌重新坐回椅子上。 厅堂里,就他们四人,下人提前就让古依儿给赶走了,只留下老管家周吉在外面守着。 就在古依儿酝酿情绪准备把一切告诉古奎忠时,突然听见周吉在门外说话—— “二夫人,老爷正在里面和南耀侯说话,您不能进去?” “南耀侯来了?可是为了太后的事来的?” “老奴不便说,反正老爷说要和南耀侯好好谈话,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怎么,连我都不能进去吗?” “这……” 听到这,厅堂里的人除了古奎忠外,古依儿和姬百洌、以及裴义都不约而同的冷了脸。 古依儿朝古奎忠看去,继续之前讥讽的笑,“这不,打探情报的人来了,看来今日我们是啥也说不清楚了。” 如此明显的暗示,古奎忠岂能听不懂,与之前相似,他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太师。”裴义怕他再次激动,忍不住提醒他。 古奎忠紧攥着拳头,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朝女儿看了一眼,见女儿完全无视他、且做好准备随时要走的样子,他这才不得不调整好情绪,冲厅堂门外唤道,“周吉,让二夫人进来。” 他是不敢去相信,这个女人自己好歹也宠爱了近二十年…… 可裴义都亲自向他道明了太后是假的,那他这个女人从匪贼手中搭救太后一事,就不是表面所示那么简单。 眼下女儿再指明她是来打探情报的,他就更加不能平静。 很快,苏裕梅迈着小步子进到厅堂里,见厅堂里只有他们四人,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就向座上的他们分别行礼起来。 “拜见王妃、拜见王妃、拜见侯爷。” 古依儿硬挤出一丝笑,“二夫人,侯爷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太后被救一事,特意向你道谢。我们正准备叫你过来呢,没想到你先来了。” 裴义也很配合,起身向苏裕梅拱手谢道,“太后被匪贼劫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幸好二夫人不惧恶匪将太后从匪贼手中救下,我真是感激不尽。对于二夫人的救命之人,皇上也很是感动,特派我前来向二夫人表示谢意。” “侯爷过奖了,这不过是妾身应该做的,您与皇上如此客气,可真是折煞妾身了。”苏裕梅谦虚的回道。 “二夫人不但贤良淑德,还有如此英勇气魄,太师可真是有福气!”裴义转而朝古奎忠夸赞道。 古奎忠牵了牵嘴角,也没接他的话,只是朝苏裕梅问道,“你不是身子不适么?怎不在房里休息?” “老爷,听说南耀侯来了,加之王爷和王妃也在府中,妾身怕你这边的人忙不过来,所以特意来问问,可要妾身帮着准备酒宴?” “我正要吩咐周吉去做呢,既然你愿意,那就你去张罗吧。记得多备些好酒,今日我要与王爷和侯爷多饮几杯。”古奎忠也没拒绝,顺着她的话交代起来。 “是,那妾身就先下去了。”苏裕梅福身后温柔的退了出去。 她虽然走了,可厅堂里却异常的安静起来。 最终还是古依儿打破了沉静的气氛,朝裴义问道,“侯爷,你顿酒宴你敢用吗?” 裴义愣了一下,再看看古奎忠那阴沉的神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王妃,你就别拐着弯子气太师了,还是赶紧告诉他吧。” 古依儿这才收起玩笑的心思,一脸冷肃的看着古奎忠,“我先把今天的事解释清楚,后面的事再挨着说给你听,但我希望你别随便打岔,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也要等我把话说完。侯爷已经告诉你了,这个太后是假的,换言之,是胡人首领安德鲁特意为我们准备的一个人。我们早已看穿这一切,可又不好向世人宣告,但留她在宫中又怕她对皇上不利,于是我们就想了一出绑架假太后的计划,想让她再一次‘失踪’,如此一来不但能控制她,也能把罪名嫁祸给胡人的党羽。本来事情紧张得挺顺利的,可谁知道有人混进我们的人中把到手的假太后给抢走了,还躲进了太师府。” 古奎忠听得瞠目结舌,但也记住了她的提醒,没有随便打断她。 古依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才继续道,“此人武功之高沈公子和沈太傅都可以作证,可是从二夫人的房里抓到的黑衣人,我想爹已经看到了,区区十来个家奴都能制服,你相信此人有能耐可以从沈公子和沈太傅手中抢人吗?” “这……”古奎忠双手紧抓着扶手,激动得双唇直颤,可一声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二夫人为何要拿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骗我们?又为何要说自己解救了太后?在你看来或许有许多的理由可以解释,可我只认准一件事,那就是她要保护那名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你要知道,如果她和假太后不演那出戏,我们很快就会彻底搜查太师府,到时候黑衣人绝对逃不掉。” “可恶!这贱人竟敢如此欺骗我们!”古奎忠猛然一拍扶手,厉声骂道。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古依儿给了他一个稍安的眼神,“要说起这位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就不得不提你那位看着精明能干实则阴险狡猾的岳母大人了。” “你说贺氏?!”古奎忠瞪着她,眼中喷着火,但多多少少还有些不敢置信。 “我说爹,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太师,难不成你真当贺氏是个普通的老婆子?”古依儿嗤笑起来,不过笑得很冷就是了,“你还记得我娘在牡丹院落井的事吗?她就是想嫁祸贺氏。可没想到贺氏指出我娘会武功,你还记得当时我娘的反应吗?我娘一直怀疑当年追杀我们母女的人就在太师府,贺氏抖出我娘有武功的同时,也把她自己给暴露了。虽然我么母女还没找到证据,但已经可以肯定,当初派人追杀我们母女的人就是贺氏。而当年苏裕梅即将要成为你的妻子,贺氏要杀我们母女,也是有那个动机的。” “这些你为何不早说!”古奎忠激动的站起身,双眼都开始喷火了。 “还要说啊?那次我娘当着贺氏质问,贺氏矢口否认,而你怎么做的,你就是把贺氏和苏月娥赶出去了而已!”他一激动,古依儿跟着拔高嗓音激动起来,“你没脸对着我大呼小叫,就凭你包庇袒护她们的行为,今天就是看着你们古家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她说过,跟这个爹说这些事,他们父女绝对能打上一场架。 瞧着父女俩就这么对横起来,裴义看得都有些心惊胆颤,赶紧给旁边的姬百洌递眼色。 然而,姬百洌悠哉的吃着茶水,完全没有要劝人的意思。 裴义也是无奈得很,低声对古奎忠道,“太师,你就少说两句吧。”接着他又看向古依儿替古奎忠问道,“王妃,贺氏还有那些罪恶?你就一次说个清楚吧。” “侯爷,并非我支支吾吾,你也看到了,跟他这种人我能好好说话吗?我怕我把苏月娥怀野种的事说出来,他等下还会拿刀杀了我!”古依儿一脸的无辜。 然而,她这看似不经意的话却清晰的落入古奎忠耳朵里,当即如惊雷劈在他头顶般,魁梧的身子绷得笔直僵硬,眼瞳放大得也像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一样。 “什么?!你、你给我再说一遍?!” “哼!”古依儿不屑的哼道,“我现在不想说了,你能拿我怎样?有脾气你拿刀砍我呀!” 她可是忍了他很久了,既然他这么不识趣,那就气死他好了! 如此一来,她和娘完全不用再顾忌什么,等他气死后立马把他家产分了,该报仇报仇,该走人走人,要气得他做鬼都吐血。 “你——” “哎哟,我说奎忠老弟啊,你就歇歇火,等王妃把实情说完吧。”在古奎忠还想冲古依儿时火时,裴义忍不住起身,把他按回椅子上。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日那对小夫妻把他叫来,就是专做和事佬的。 他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没见过那对父女如此吵架的,没点胆子恐怕得被他们父女俩的气焰给吓死。 古奎忠坐下以后指着女儿,难掩委屈的道,“侯爷,你看看她,有当我是她爹吗?” “哟,我给你当女儿,还让你委屈了不成?既然这样,那你也跟杜家学学,给我立封恩断义绝的字据,我保证这辈子再不跨进古家半步,从此古家不论荣华富贵还是生死存亡,都与我没有关系!”古依儿满眼火气的瞪着他,越说越是气恨,“反正我长这么大,没吃过你古家一口米粮,更没有得到古家一点照顾,我能回古家,也就是仗着你是太师,仅此而已。如今你袒护府中的人与胡人勾结,早晚都会背上叛国的罪名,与其被你的愚蠢连累,我还不如早点摆脱你们呢!” “王妃……”她这番恩断义绝的话把裴义都狠狠吓到了。 古奎忠更是气得浑身直抖,抓着裴义的手痛苦不已的告起状来,“侯爷,你听听她说的话,在她心中从来就没把我当爹过,你说我该如何做?” 裴义露出一丝苦笑,“太师,并非老夫不帮你说话,我们都是给人做爹的,孩子对我们有怨言,我们心里难受这是自然。可是如果是我们自己的原因造成了孩子痛苦,以至于孩子恨我们,那我们是否应该反省自身呢?” 古奎忠尽管脸色不好看,眼里的火气也未消,可却突然沉默起来。 “奎忠老弟啊,还是让王妃继续把话说完吧!本来这是你府内的事,我不应该在此旁听,可此事牵涉甚大,我只能厚着脸皮在此。我知道你很难相信王妃所说的话,可是如果此事王妃没有证据,又岂能污蔑他人清白?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若你名声毁了,对她又有何好处呢?你说,我讲得可在理?” “……嗯。”古奎忠抬眼看了看女儿。 可惜古依儿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 坐她旁边的某位女婿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还怕她吵架吵干了嘴似的,亲自给她递茶饮用。 他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仔细想想,似乎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冲动了。 动了动嘴皮,他最终还是缓了语气唤道,“依儿,刚才是爹不对,不该冲你火。” “唉,算了,看你一把年纪了,我也不想跟你这么子吵架。”古依儿本不想下这个台阶,可看到裴义递来的眼神,她都不好不给他面子,只能暂歇了怒火,“你生气,想火,我也能理解,毕竟换谁来都忍受不了被人如此欺骗和愚弄。不过你下次要火前,最好想清楚,我只是揭某些人的恶劣行径,但绝对不会做你的气筒。” 古奎忠紧抿着双唇,虽然没有应她的话,可直视她的目光已经没有什么火气了。 古依儿瞅了他两眼,才撇着嘴角接着道,“我之所以怀疑贺氏养杀手,除了今日外,还有一次就是在安渠县。有一黑衣人趁我不注意想用箭射我,好在当时沈太傅现及时,我才没有受伤。而那一次我和王爷去安渠县,就是为了寻找苏月娥与人偷情并怀上野种的证据。” 听到这,古奎忠再一次激动起来。 只是这次他收敛住了暴躁的脾气,死死的抓着扶手,任由自己气得浑身直抖。 他没有再急躁,古依儿也稳住了脾气,“与苏月娥偷情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表哥赖水斌。在贺氏和苏月梅被赶出古家住进西吴巷那处院子时,我无意中看到赖水斌前去找苏月娥,大白天的他们神色心虚,举止暧昧,一看关系就不寻常。可那时你并未承认苏月梅跟你的关系,所以我也就什么都没说。直到后来,苏月梅说怀上了你的孩子,我才怀疑贺氏和苏月梅的目的。他们就是想借赖水斌的种,好生下孩子然后让她们能在古家占有一席之地。” 古奎忠因为憋着,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王妃,那赖水斌何在?他难道不清楚苏月娥怀了他的孩子?”裴义忍不住替他问道。 “侯爷这问题问得好,那赖水斌因为此事而惹来杀生之祸,在一夜之间妻儿六口都死了,而赖水斌本人还被人诬陷,说他神志失常才杀妻杀子。”古依儿说到这,冷着脸继续看着古奎忠,“也是老天帮我们,我和王爷赶去安渠县,无意中现生命垂危的赖水斌,然后将他偷偷救走。如果爹不信,我还可以带他来见你,只是他负伤过重,无法再开口。但我想,他头脑是清醒的,指认人应该不成问题。除了赖水斌被杀人灭口外,还有替苏月娥诊脉的吴大夫当天回家后也死于家中。我想爹那天去接苏月娥的时候应该见过那位吴大夫吧?” 古奎忠一双眼睛像要睁爆似的,瞳孔里全是腥红的怒火。 “爹要是不信,可以去衙门问问,吴大夫之死衙门至今还未结案。至于他为什么而死,我想爹应该能猜到吧?苏月梅搬出去一个月与人有染怀了孩子,而她却非说孩子是你的,这月份上的出入也只有请大夫作伪证了。我说了这么多,如果爹还是要坚持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那你就自己请个大夫替苏月娥瞧瞧,我相信你请的大夫一定能告诉你真相的。” “周吉!”古奎忠猛然朝厅堂门外怒吼起来,“把人带上,把贺氏和苏氏两姐妹给我拿下!” 158、她肯定逃了!(一更) 他们在厅堂里的话周吉都听得一清二楚,听他下令后,赶紧将院里院外的侍卫召集起来,让他们快速前去梅院拿人。 苏裕梅正在后庭张罗酒宴,突然就见几名侍卫跑来,她还没来得及问出何事了,侍卫不由分说将她包围住,手中的长矛齐刷刷的指向她脖子。 “你们要做何?”她脸色顺变。 “二夫人,请随我们去见太师!”领头的侍卫冷声道。 “我做错了何事?” “去见了太师你自然会知道。” 对他以下犯上的态度,苏裕梅自然不服,同样冷声道,“让开,我自己去!” 说完,她不惧的推开脖子边的长矛,带着怒气朝前厅而去。 侍卫们也没敢松懈,赶紧追了上去。 厅堂里 古奎忠一脸铁青,双眼通红,被古依儿说的那些事刺激得就差当场溢血。 他魁梧的身躯下,怒火狂燃,胸膛一起一伏,让旁边的裴义好几次都想去扶他,生怕他支撑不下去突然倒下。 但就像他自己说的,能在旁边听这些事都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更别说开口说话了,这不单单是古家的家务事,也是一个男人的尊严,他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他也好几次给古依儿和姬百洌使眼色,可小夫妻俩就跟没事人一样,姬百洌是完全没态度,古依儿最多对他耸耸肩。 他也明白,就这对父女的关系,做女儿的能把这些事揭穿出来,也是不容易了。 这种事关家族血脉和颜面的事如果不揭穿,等待将来孩子出世或者孩子长大,那才真叫人笑话。 苏裕梅是最先进厅堂的,还没跨进门槛就察觉到厅堂里气氛不对,再看到古奎忠那狰狞的神色,她蓦然顿住脚步,心中顿感不安。 “老……老爷?”可不管怎样,她还是小心翼翼的跨进了门槛里。 古奎忠被怒火烧红的双眼死死的瞪着她,不等她走近就先朝她疾步而去,紧攥的拳头突然松开,一记凌厉的掌风狠狠的扇向了她的脸—— “贱人!敢背着我与胡人勾结,坏我古家赤胆忠心,今日我非杀了你们不可!” “啊!” 苏裕梅惨叫着倒在地上,也不知道这一巴掌究竟有多重,她抬起头时嘴角都溢出了血水,原本温柔的双眼充满了惊骇,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老……老爷……妾身……妾身究竟做错了何事……” “你这贱人,我要杀了你!”古奎忠根本没有心思与她解释,一腔怒火只差把他烧成灰烬,狰狞着老脸就要扑过去抓她。 “慢着!”这次不等裴义去拉他,古依儿先冲了过去把他挡住,“我还要她交代那名杀手呢,你杀了她岂不是便宜那个杀手了?” 这仨娘母,她是不会要她们死的。 因为她要她们生不如死,偿还她原身和秋盈盈分别十八年来所受的苦和罪! 古奎忠伸出的手被她挡在半空中,赤红的双眼死死的瞪着苏裕梅,许久之后才将手收回。 而正在这时,周吉匆匆来报。 “禀老爷,梅院只有苏月娥一人,贺氏一刻钟前出去了。” “去哪了?”不等古奎忠飙,古依儿先问道。 “回王妃,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在府中向来自由,因为她是二夫人的母亲,门房也从来不敢多问。” “该死的!”古奎忠低吼骂道,急着怒问,“苏月娥那贱人呢?叫你们把她拿下,人呢?” “老爷,不是我们办事不利,是苏月娥脾气太大,侍卫要抓她,她拿着刀威胁侍卫,说谁敢动她她就死在谁面前。”周吉忍不住擦了一下冒冷汗的额头。 正在这时,秋盈盈在丫鬟搀扶下也来了。 看到厅堂里的情景,她反应并不大,似乎早就料到会是如此。 “娘,你怎么来了?”古依儿上前换下丫鬟,扶着她往座椅那边去,边走边提醒她,“你坐着就好,别动来动去的,小心动了胎气。” “我没事,就是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秋盈盈温柔的对她摇了摇头。 对女儿说完话,她看向古奎忠,但不知道是何原因,古奎忠一眼都没看她,双手死死的抓着扶手,手背和额头上浮着青筋,此刻的他震怒到了极点,但隐隐中又像在压抑什么情绪。 她也没与他说话,扭回头继续看着女儿,“可是都与你爹说清楚了?” “说是说清楚了,不过废了好大一番劲儿,差点没把房子掀了。”古依儿撇着嘴角回道。 “我猜着你爹不会相信,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已经派春华去请大夫了,等下让大夫为苏月娥把把脉,一切就真相大白了,省得你为了这些事遭受委屈。”秋盈盈没有当面指责古奎忠什么,但这番话也充满了对古奎忠的不满。 “盈盈……”古奎忠抬头看着她,赤红的眼中带着羞愧。 “老爷,我不求你能信任依儿,只希望你能好好听她说话。就算你觉得她的话不可信,也请你先查明清楚。妾身并非心胸狭窄之人,若苏氏腹中怀的真是你的孩子,妾身也是能容得下他的。可若是别人以桃代李欺骗你,妾身和依儿又如何能置之不理?”秋盈盈红着眼眶望着他。 她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戳到古奎忠的心窝上,别说像之前那样因为激动而满脸震怒,就是话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你不要跟他说那么多,小心他吼你一句,不把你吓到,也会把你肚子吓到的。”古依儿拉了拉秋盈盈的手。 “你不要在此挑拨,我何时对你娘凶过?”古奎忠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她的挖苦和嘲讽,刚卸下的脾气立马又被她激了出来。 “行了,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不跟你吵,你赶紧办正事吧!”古依儿扭头横了他一眼,反正怎么看怎么都嫌弃。 苏裕梅还趴在地上,没有人去扶她,而古奎忠那一巴掌似乎太狠,让她也无力爬起来。嘴角还挂着血水,但她早已脸色惨白如灰。 只是在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说话时,她一双美目泛着泪光,泪光下全是恨意。 天知道,此刻的她有多心痛。 在古奎忠面前,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不是费尽心思讨好他,就是费尽心思讨好他娘,还有他那个嚣张跋扈的妹妹…… 从嫁入古家起,她就没一天挺直过腰背,生怕自己哪里做错了会遭受他们一家的嫌弃,最后像秋盈盈一样被赶出古家。 然而,她这么用心的去讨好他们一家人,勤勤恳恳的为他们一家人忙前忙后,最终得到的是什么结果? 眼泪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滚落,顺着她惨白的脸颊落入唇瓣,她紧紧的闭上双眼,不觉得咸,只觉得好苦好苦…… 像毒药一样快要渗透她的五脏六腑…… 秋盈盈在他身边的日子加起来也不过一年,而她十八年的陪伴却抵不过这短短的一年…… 可惜,她等来的并不是他的心软和怜惜,而是暴怒的指骂—— “你这贱人,还有脸哭?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敢伙同你娘家人与胡人勾结,今日你若不交代出一切,我定要将你凌迟处死!” 他的声音如利剑般剜着苏裕梅的心,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狼狈、疲惫、心痛、难堪…… 最多的是绝望…… 她所流露出来的各种情绪古依儿都看在眼中,转头对古奎忠道,“算了,苏月娥能怀上你的孩子,她这个做姐姐的屁都不放一个,可想而知她有多能忍,我赌你从她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 见苏裕梅犹如没听见似的,古奎忠起身指着她,朝她身旁的侍卫怒道,“把她给我绑起来!带下去严加看守,没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见她!谁敢让她逃走半步,定斩不饶!” “是!”侍卫一点都不敢迟疑,立马将苏裕梅从地上抓了起来。 看着她被带走,古依儿也没再说话了。 她也明白古奎忠的用意,苏裕梅好歹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如果这个时候古召紫跑来,估计场面会更加混乱。 与其先处置苏裕梅,还不如先处置苏月娥,还有贺氏。 果不其然,苏裕梅刚被侍卫带走,古召紫就跌跌撞撞的出现在她们面前。 一头是汗的她抓着古奎忠的手带着哭腔问道,“爹,到底出了何事?为何要把我娘抓起来?我娘究竟犯了什么错?” 古奎忠一把将她甩开,“这里没你的事,给我滚回你院里去!” 他凌厉无情的举动让古召紫傻了眼,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对待过自己,顿时委屈得直掉眼泪。 可古奎忠背着手根本不愿多看她一眼,她只能转身朝古依儿问道,“大姐,究竟生何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你那个小姨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然后说是爹的骨肉。” “什么?!小姨怀的是别人的孩子?!”古召紫惊骇的高呼道。 “紫儿妹妹,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爹现在心情不好,等处理别的。”古依儿耐着性子劝她离开。 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跟她们那个姑姑古沐兰一样,脑路是直线的,根本不会看人脸色做事。 “大姐,我娘被抓了,我怎么能走呢?我还没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古召紫说完,又要去拉古奎忠,“爹……” “你给我滚开!”古奎忠再次将她的手无情的甩开,愤怒的眼中充满了厌恶,接着还朝周吉下令,“把她也绑起来押下去!” “爹……”古召紫此刻才被吓到说不出话来。 “爹,贺氏所做的事紫儿妹妹应该没参与。”古依儿在旁边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古奎忠因为激动又忍不住朝她吼问出来。 古依儿先送了他一对白眼,然后才道,“我和太傅来的时候紫儿妹妹还帮我们想办法寻找黑衣人,她主动告诉我们府里有哪些藏身之处,我想如果紫儿妹妹参与了此事,她应该不会如此主动。” 尽管那张列有藏身之处的纸没派上用场,但可以排除古召紫的嫌疑。 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只要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无辜的,她也会遵从事实。 她是亲口为古召紫作证,可古奎忠一样难掩怒火,还是坚持朝周吉下令,“杵着做何?把二小姐带下去!” “爹……”古召紫满脸是泪委屈无比的望着他,“你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何事了?娘又做错何事了?是小姨对不住你,为何要迁怒到我和娘身上?你别忘了,是你自己把小姨接回府里来的,与我和娘有何关系?” 她最后一句话可以说是戳中了古奎忠的难堪之处,因愤怒而赤红的双眼瞬间溢出了杀意。 周吉本打算替古召紫求情的,可见他如此,求情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赶紧对侍卫招呼,“快把二小姐带下去!” 侍卫这才上前将古召紫抓住。 “爹!”古召紫不甘心的嚷了起来,“我们究竟哪里做错了?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们?” “带下去带下去!”周吉着急的挥手赶人。 别说古奎忠想杀人,古依儿都想上去扇她一巴掌了。 有心帮她说两句好话,可她完全不看形势,这样不明所以的闹,只会让古奎忠越反感和厌恶…… “启禀老爷,大夫请来了。”就在这时,有家奴急匆匆前来禀报。 “走!” 古奎忠铁青着脸恼喝,迫不及待的朝梅院去。 古依儿和姬百洌相视了一眼。 姬百洌轻勾着唇角起身。 她这才去搀扶秋盈盈,“娘,我们也去看看吧。” 苏月娥怀野种的事是她捅出来的,这热闹她当然要看了。 原本计划等苏月娥生下孩子再揭她的,但贺氏把他们逼得没撤。既然她们不想安心养胎生孩子,那就提前结束她们好吃好喝的日子吧。 所有人都前往梅院去,包括古召紫也挣脱了侍卫的手跑去了梅院。 古依儿搀扶着秋盈盈小心翼翼的走在最后。 见身后无人,古依儿小声道,“娘,听说贺氏出去了。” “什么?!”秋盈盈大惊。 “你来的时候我们正好在说她出府的事,你一来就打断了。” “那她肯定是逃了!” 159、给我往死里打(二更) “娘,你说贺氏会舍得自己的女儿吗?”对贺氏逃走的看法,古依儿有些不认同,“苏裕梅和苏月娥她们可是贺氏的亲生女儿,就算她们所做的事败露了,也不至于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依儿,你到底是年轻,没见过人心最丑陋的一面。”秋盈盈停下脚步,伤感的叹道,“常言道‘虎不食子’,可有些人就是连畜生都不如,他们是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欲去伤害任何人的,就算是至亲骨肉也无所谓。就拿你爹来说,他都能抛弃你,那贺氏抛弃两个废弃的女儿,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从一开始她把女儿嫁给你爹,不就是为了贪图名利和富贵吗?她派人追杀我们母女是为了她的大女儿能永久的取代我,她让小女儿与别人私通怀上孩子,为的也是霸占古家的家业,她所做的种种看似是爱她的两个女儿,可是这种建立在荣华富贵上的爱,并非为人母该有的真情。” 古依儿认真的听着,也感触良多。 对这样的人和事,因为经历过,所以她娘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依儿,你们可有派人去追贺氏?像她这样的人,可不能让她逃了!”秋盈盈伤感的说完,也不忘提醒女儿抓人。 “娘,你放心吧,我们早就交代好了晋山,让他带着人在太师府外严密监视,贺氏就算逃也逃不掉的。”古依儿笑了笑,不想她为这种事操心。见她总是下意识的摸着肚子,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趁机提醒她,“娘,你现在可是三个人,一定要当心,回头我还得让爹加派人手到丹霞院,时时刻刻都要保护好你。” “我会小心的。”摸着还不太显怀的肚子,秋盈盈微笑着点头。 她身上全是母性的光辉,哪怕因为怀孕气色不太好,也无法掩饰她迷人的女性气息,微微一笑是那么的妩媚和温柔。 古依儿看着她,在心里不由得对古奎忠生出了一丝同情。 他阅女无数,享尽了齐人之福,然而他却从未得到过她娘的心,想想,这也是老天给他的报应吧。 不懂珍惜的人,是没资格得到真爱的。 …… 梅院 古奎忠到了苏月娥房中时,苏月娥还握着匕首跟侍卫僵持着。 那些侍卫见她如此偏激,既不敢上前,又不敢离开,只能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见到古奎忠来,苏月娥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激动的哭出声来,并朝古奎忠飞扑过去,“老爷……” 然而她忘了自己手里还握着匕首,古奎忠双眼大瞪,竟想都没想的抡起手刀朝她剜劈了过去。 “啊!” 苏月娥遂不及防的惨叫,匕首瞬间从手里滑落。 她不敢置信般的抬起头,接着又迎来一记狠厉的掌风。 ‘啪!’ 铁掌般的手落在她妖媚的脸颊上,把她整个人都打飞了出去,撞在旁边的侍卫身上。 侍卫吓得连步后退。 苏月娥靠他稳住身形后,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脸,惊恐的转回身望着满脸铁青色的古奎忠。 “老……老爷……” “来啊!先将她绑起来!”古奎忠低吼道。 对于苏月娥流露出来的恐惧和委屈,他就像完全没看到似的,这个曾经在他眼中风情万种的女人好似突然间变成了丑陋的女鬼,让他除了愤怒外,就只剩下了深深的憎恶。 侍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趁苏月娥没回过神来之际快速上前抓住她,不顾她反应过来的挣扎将她绑得结结实实。 “不!老爷,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我可是怀了你的孩子啊!” 她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到孩子,古奎忠双手骨节都快捏碎了,憎恶的眼中甚至迸射出了杀意。 完全不理会她的激动,冲请来的大夫喝道,“给她把脉!” 周吉赶紧引着大夫上前。 侍卫又将苏月娥拉到凳子上坐下,她不停的想挣扎,可侍卫压在她肩上的手越来越重,让她完全没机会跑掉。 大夫坐到她身边,按周吉的指示给她把起脉来。 把完脉后,大夫朝古奎忠回道,“禀太师,小人已经为她把过脉,她腹中胎儿已有两月。” 古依儿站在门口处,忍不住朝苏月娥冷笑,“苏小姨,你被我爹接回府的时候就说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怎么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你怀里的孩子不见长呢?按理来说,它应该有三个多月了才是。” “他胡说!”苏月娥突然暴躁起来,原本妖媚的脸忽红忽白,一边挣扎着一边冲那大夫骂道,“你就是个庸医!你在胡说八道!” 那大夫吓得直往周吉身后退。 古依儿冷笑着看她如女鬼般吓人的丑态,“苏小姨要是不信这位大夫的话,那就让我爹再多请几位大夫回来给你瞧瞧,你会不会说全京城的大夫都是庸医?” “你这个孽种,一定是你向老爷说我的坏话,所以老爷才如此对我!”苏月娥不堪受她嘲讽,立马激动的骂了起来。 “孽种?呵呵!我怎么说也是古家的嫡小姐,你不过是一个给我爹暖床的女人,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忘了自己姓什么,真是可笑又可耻!”古依儿脸色瞬间冰冷,朝她旁边的侍卫喝道,“给我掌嘴!掌到她骂不出来为止!” 真是气死她了! 古沐兰骂她孽种也就算了,这些不要脸的东西也敢骂她孽种,真当她古依儿是软柿子,谁都能捏一把?! 苏月娥旁边的侍卫下手前朝古奎忠看去。 只听古奎忠咬着牙溢道,“打!给我往死里打!” 侍卫不敢再迟疑,抡起巴掌就朝苏月娥的脸扇去,一巴掌左一巴掌右,打得苏月娥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她身边的丫鬟早就被侍卫吓跑了,此刻在屋子里的人看着侍卫不歇停的巴掌,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喊停,更别说帮她说话了。 直到苏月娥被活生生的打晕过去,侍卫才收回手。 “太师,她晕了。” “给她套上铁夹,押入密室!”古奎忠脸色依然铁青得吓人,再朝周吉下令,“把梅院的人全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许留!” 对他而言,这是真的奇耻大辱! 依大夫诊断出来的时间,两个月前苏月娥住在西吴巷那间别院里,他根本就没去找过她。 再回想女儿所说的,当天他去西吴巷接苏月娥回府时,那名吴大夫完全就是被贺氏和苏月娥收买了的,随后那名吴大夫死于非命,显然是被她们母女杀人灭口…… 此时此刻,真相就在眼前,他还能说什么? 他现在恨不得把这个贱人剁了! 可贺氏没抓到,他还不能让这个贱人如此便宜的去死! 侍卫很快将晕死过去又被绑住的苏月娥抬走了。 房间里,气氛像死一般阴沉。 周吉把请来的大夫送了出去。 由于姬百洌和裴义还有秋盈盈他们并没有进屋,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父女俩了。 “唉!看来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古依儿突然出声告辞。 “依儿……”古奎忠突然转过身面朝她。 他浑身还散着怒火,可望着她的神色却充满了痛苦和悔恨,两片冷硬的唇张了又合上,好似有话想与她说,可到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古依儿歪着嘴角哼笑了一声,“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今天之所以会生这些事,都是你自取的,跟我和娘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想听你说什么后悔的话,你要真想忏悔,就去对我娘忏悔吧。” “我……”古奎忠又张了张口,可见她对自己还是不屑的样子,他抿了抿嘴,目光移向门外,“接下来该如何做?” “还用说吗?当然是把太师府彻彻底底的搜查一遍了!贺氏跑了,可谁知道那个黑衣人在哪里,他要是突然跑出来要你的命,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古依儿送了他一对白眼,接着严肃的提醒道,“贺氏那老东西最是可恶,你最好在我娘身边加派人手,时时刻刻把我娘看紧点,要是我娘出了什么意外,那才有你哭的!” “我知道。” “行了,你府里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我还得跟王爷去外面抓贺氏呢!”古依儿没心情再搭理他,转身就要走。 “你就如此走了?”古奎忠很是不满的瞪着她。 “不然呢?留下来继续跟你吵架?”古依儿顿了一下,突然眯着眼咬牙溢道,“如果你真的有心补偿我和娘,那就把苏月娥和苏裕梅这对姐妹关紧点,我不要她们死,我要她们下半辈子都在痛苦和无助中度过!且还要她们母女三人到死都见不上面!” 160、自己跑出来找死(一更) “这……” 古奎忠没想到她会提出如此惩处苏氏姐妹的要求,有些意外。 而意外之后,他眼神忽闪着,不敢正视她。 这十八年她们母女所受的苦罪,说到底他也有份,眼下女儿对贺氏三人的报复,何尝不是在告诉他其实她也是恨着他的。 今时今日,他是真的悔不当初。 如果他当年没有听从母亲和妹妹的挑拨,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贺氏三人的欺骗以及她们带给他的侮辱? 说不定他现在不止有儿子,恐怕连孙子都有了。 他不自然的表情古依儿看得一清二楚,然而今天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她娘说了与他的帐会亲自跟他算,她尊重她娘的决定。 她现在不考虑他的问题,只想把苏氏姐妹的事定下来。 “怎么?心疼她们?还想让她们姐妹继续在你身边服侍你?”她也说不出好话,一如既往的挖苦道。 “胡说八道!”古奎忠猛然暴怒起来,老脸就跟调色盘一样,青红交错。 “那行,你既然不心疼她们,那就按我说去做吧,如此也能向我和娘表明你的态度,让我和娘看到你是在为我们报仇。另外,我对她们这样的惩罚也能让你的另一个女儿不会恨你,至少你留了她母亲一条性命。” 听到后面,古奎忠暴躁的气息不知不觉的褪去,沉默了片刻,他点了点头,“我听你的,会永远囚禁她们,要她们母女三人永不能相见!” “好,那我现在就和王爷去找贺氏了,你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把府里彻底的搜查过后,多安排些人保护好我娘。”古依儿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迎着外面众人探究的目光,她干干的笑了笑。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啥,毕竟他们都看着的。 “娘……” 她正准备交代秋盈盈让她回去休息,突然听到古沐兰气炸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众人都听到了,于是纷纷朝院门口看去。 古沐兰搀扶着尤氏,母女俩怒气冲冲而来,明显是知道了一切。 “大哥,那贱人呢?叫那贱人出来,我非杀了她不可!”古沐兰完全没理会在场的人,怒不可遏的先冲进房里。 “你们来做何?回去!”古奎忠带怒的声音很快在房里响起。 “我来找苏月娥那贱蹄子算账,她竟敢拿野种来骗我们,我绝对不能放过她!” “没听到吗?我叫你们回去!” “大哥……” “滚!” 古依儿在外面听着,只觉得很无语。 古奎忠没有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的娘和妹妹,也是因为这事事关男人的尊严,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家人。 可谁知道古沐兰如此大咧咧的跑来叫骂,就跟个高音喇叭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大哥戴绿帽了。 古奎忠不怒才怪! 尤氏听到女儿在屋子里的问话也知道苏月娥不在里面,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见到姬百洌和裴义也在场,她不得不收敛起怒火,朝旁边双眼通红的古召紫问道,“紫儿,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外祖母和小姨呢?还有你娘,她们都去哪里了?” 古召紫哽咽道,“祖母,我小姨怀了别人的孩子,欺骗了爹,爹让人把她带下去关起来了。我外祖母不知道去哪了,我们来时就没见到她。还有我娘,也莫名其妙的被爹关起来了。” 屋子里的古沐兰刚准备出来,听到她的话后,一下子激动起来,又返回屋子里朝古奎忠闹起来。 “大哥,你怎么把嫂子也关起来了?苏月娥那贱人不守妇道那是她的错,你为何要迁怒嫂子?” ‘啪’! 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传出房门外。 古依儿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回头朝姬百洌和裴义看了看,姬百洌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但裴义却显得有些尴尬。 “王妃,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贺氏不知道是否潜逃,当务之急我们要尽快找到她才是。” “嗯。”她朝裴义点了点头,然后与姬百洌对了下眼神,都表示先离开,这里的事让古奎忠自己解决。 临走前,她也不忘吩咐春华和夏雨,赶紧把她娘送回去休息。 秋盈盈也听劝,跟着就离开了梅院。 而房间里,古沐兰还不甘心的哭闹起来,“大哥,你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动手?是什么原因让你变得如此暴躁?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古奎忠本来都歇了一把火的,结果就因为她的出现和叫嚷,气得怒火攻心,直接对门外的周吉低吼起来,“周吉,立刻派人把她送回泾洲张家,谁敢再留她片刻,通通给我赶出太师府!” 周吉额头上的汗是一层又一层,对这个姑奶奶真是无语到了极点,接到命令声,根本不敢迟疑,赶紧招呼院里侍卫动手。 “快去!把姑奶奶送走!” 侍卫们很快跑进房里,抓着哭闹不止的古沐兰就往外拖。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东西,不许碰我!”古沐兰哪里甘心就这样被撵走,挣扎着叫骂起来。 “沐兰!”尤氏急得想去拉女儿。 “太夫人,您就别阻拦了好吗?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呢。”周吉赶忙劝道。 “娘!快救我!我不想回去!”古沐兰一边挣扎着一边向她求救。 “沐兰……”尤氏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最终还是只能看着她被侍卫带走, “娘——” 听着女儿不舍的呼喊声,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朝屋子里走去。 看着儿子赤红的双眼,她没有像女儿一样大吵大闹,只是很不解的问道,“苏月娥真的拿野种来骗我们吗?” 古奎忠阴沉着脸,彷如没听到她的声音似的,魁梧的身躯绷得笔直,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 “奎忠,有何事不能向娘说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让娘更加着急?你是想我一把年纪被气死吗?” 听到她带起了哭腔,古奎忠突然间激动起来,将旁边的桌子瞬间掀倒,再冲她嘶吼起来,“这一切全都是你们造成的!苏月娥拿野种来欺骗我也就罢了,你一直看好的儿媳竟也伙同他们欺骗我,她们母女三人吃住在我府中,不但不安守本分,还与胡人勾结……这就是你挑中的儿媳,你们还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什么?!裕梅他们勾结胡人?!”尤氏老脸唰一下全白了。 “怎么,你还不信?是不是你也想替她说好话让我放了她?那行,我现在就放她出来,让她交代出一切,然后我们一家就等死吧!”古奎忠犹如暴怒的狮子,激动得不能自已。 “不……不可能的……”古召紫站在门口,眼眶通红的望着他们。 但此刻没有谁有心情去顾及她,尤氏自己都处在震惊中无法消化这种消息。 古召紫激动的跑过去,抓着古奎忠的手问道,“爹,你说的不是真的,你是骗我们的,对吗?” “你给我滚开!”古奎忠又一次无情的将她推开,并指着她威胁,“谁再替她们说一句话,全都给我滚出古家!” “爹……”古召紫痛心不已的望着他,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 然而,古奎忠眼中除了暴戾的气息外,就是对她深深的厌恶,让她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受不了如此的打击,她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跑了出去—— “啊!” 她没有回她的院子,而是一头往大门的方向冲。 说什么她都不相信她娘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一定要找到外祖母,一定要把这事问清楚,好还她娘一个清白…… 尤氏没有去唤她,外面的老管家周吉和一众侍卫们也没有去追她,任由着她尖叫着跑出去。 古奎忠在女儿离开之后就朝院子里的侍卫下令,“给我搜!只要现可疑之人,一律斩杀不饶!” 此时此刻,他能做的事就是清理门户。 把自己的家里里外外的清理干净! …… 古依儿他们离开太师府后,直接赶回芙蓉居。 路过西吴巷那间院子时,马车也没停,直接又快速的从西吴巷过去。 到了芙蓉居,沈少源和沈衍果然在这里等他们。 两边的情况相互说明了以后,沈少源当场就打趣起沈衍来。 “衍弟,我得恭喜你了,那苏氏姐妹做下这些事,依祖母的脾气,肯定是不会让你再娶那古召紫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沈衍黑着脸斥道。 “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真对那古召紫动真情了?哈哈……我开开玩笑而已,你又何必认真呢?”沈少源笑得邪肆,完全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行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贺氏,其他的私事等你们回家再说。”古依儿没好气的打断他。 笑人家不娶,活像他自己能娶到陶玉娴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似的,真是乌鸦笑黑猪——不觉得自己黑! 提到贺氏离开太师府,晋山在旁边自责的道,“王爷、王妃,都怪属下无用,明明看到贺氏从太师府出来,可却没能将她抓到,还让她从巷子里跑了。” “这也怨不得你们,我们都没想到贺氏有如此高的功夫,她是真的深藏不露啊!”古依儿摇着头叹气。 她一直怀疑贺氏养杀手,却从来没想过贺氏自己也会武功,没把贺氏抓到,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把贺氏看轻了。 这老太婆,不仅阴险毒辣,自身也如此有能耐,这样的人光是想想就让人忌惮。 想到这,她朝沈少源问道,“让你盯着那间别院,你跑回来做什么?” “放心,我让人盯着的。”沈少源不以为意。 “晋山都能把贺氏追丢,你以为派人盯着就行了啊?”听他如此不当回事,古依儿瞬间有些来气。 “不然呢?难道要我去守门?” “你……”瞧他一副受辱的语气,她气得直接不理他了,回头冲姬百洌道,“王爷,你快拿个主意吧。你看这家伙,都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完全没把我当一回事啊!” 听她如此告状,沈少源那骄傲的俊脸一下子就黑了。 “王爷,没有的事,你别听王妃胡说八道。我这就去西吴巷守着,逮不到贺氏我就不回来了!” 他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就像后面有猛兽追赶一样。 座上的裴义和沈衍都忍不住笑了。 古依儿回到座位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看贺氏肯定是逃走了,她都已经算到我们要对付她们母女三人了,又怎么可能跑到西吴巷去呢?” “也不一定。”姬百洌沉着脸突然开口,“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们没有现她出现在西吴巷,不代表她不会去那里。依她的功夫,就是去了我们的人也现不了。” “王爷说得即是。”裴义点头认同,“我虽然没有与贺氏接触过,可是听你们说起她的所作所为,我也认为她异常狡猾,说不定她真有可能跑回原来的住处,只是我们没现罢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带人去那间别院搜!”古依儿猛的起身。 尽管苏月娥和苏裕梅已经没有了翻身机会,可对她而言,就算杀了这对姐妹都起不了作用。真正厉害的人物是贺氏,这才是最大的毒瘤! “王爷!”庞飞突然匆匆出现。 “何事?”姬百洌俊脸瞬间沉下。 “古二小姐离开太师府去那间别院了!” “什么?”古依儿眸子瞪大,随即拔腿就往外跑,“王爷,我们快过去!” 他们正要去那间别院搜,若是贺氏真的藏在里面,那古召紫…… 这没脑子的东西,他们没想把她怎样,她却自己跑出来找死! 161、用我的命换她吧(二更) 不止她反应了过来,裴义和沈衍同样反应了过来。 贺氏现在走投无路,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她连女儿死活都不顾了,又岂会在乎这个外孙女? 见古依儿已经跑出去了,他们也没敢迟疑,快速跟上她赶去西吴巷。 沈少源在巷口靠着墙,见到他们都来了,指着那间别院大门,“见到古二小姐进去了,不过没见出来。” “你怎么不拉着她?”古依儿没好气的质问道。他们都能想到的事,她就不信这家伙想不到! “王妃,你这话说得,她哭哭啼啼的跑进去,我去拉她,若是让人瞧见了,岂不笑话?”沈少源板着脸说得义正言辞。 “走!我们进去看看!”古依儿不理他,朝晋山和庞飞他们招了招手。 “王妃,你别去,让属下先进去!”晋山的将她拦住。 他和庞飞带头先跑了过去,在大门外站定后,两人对了一下眼神,由庞飞拍响大门。 他拍了十几下,但并没有人前来开门。 这种情况显然不妙。 两人扭头朝姬百洌和古依儿看过来,古依儿皱起眉头,正要让他们硬闯时,姬百洌突然抬了抬冷硬的下巴。 两人会意,紧接着纵身一跃直接朝大门顶上飞了过去。 很快,大门被打开。 古依儿他们疾步过去。 然而,站在大门外他们就没敢动了。 只见院子里,贺氏正掐着古召紫的脖子,一张老脸笑得又阴险又得意。 而古召紫看到他们,眼泪如泉涌般,惊恐的向他们求救,“大姐……太傅……快救救我……” “苏老夫人。”古依儿冲进去瞪着那张让她憎恶到极点的老脸,怒道,“你要是个人的话就把她放了,我敬还有点良心,说不定能给你留个全尸!” “我知道你这张嘴厉害,不用如此谩骂我,没用的。你既然这么有良心,那就拿你的命来换她的命吧。”贺氏完全不为她的话所动怒,反而直言不讳的提出了条件。 面对她阴毒的笑容,在场的人就没有一个不起杀意的。 他们全都踏进大门,冷肃的瞪着贺氏,但又不敢轻易靠近她。 许是担心古依儿会冲动的答应下来,姬百洌抓着她的手直接将她拉到身后,眸光冷冽的直视着贺氏,“你觉得拿她来威胁本王有用?那本王不妨告诉你,你身为她的外祖母都可以不在乎她的生死,又凭什么要求我们在乎她死活?” “昭陵王说得很有道理,让我还真是无言以对。”贺氏笑了笑,但接着她脸色一变,掐在古召紫脖子上的手突然收紧,“可我今天就要古依儿命!” “唔唔……”古召紫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无法抓开她的手,只能痛苦的扭动身子挣扎。 然而,贺氏不但没有松开她脖子,还突然点了她的穴。 这一下,她连挣扎都不能,只能哀求的望着对面一群人,希望他们能出手救下自己。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一向敬重的外祖母竟会如此对她…… 她真的没有想到…… 真的…… 古依儿在姬百洌身后听得火冒三丈,可姬百洌反手将她控制在身后,她跟古召紫一样动不了。 而且他身材高大,像山一样挡住她视线,根本不给她观看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沈衍突然沉声道,“那用我的命换她吧?” 闻言,在他这一方的人都惊诧的看向他。 就连贺氏都有些意外,“用你的命换?”接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我没弄错,太傅是不打算与紫儿成亲的吧?怎么突然间把紫儿看得如此重要了?” 古召紫眼眶里的泪水像凝固了似的,红肿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沈衍,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舍得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惊讶之后,她眼眶的泪水再次顺着脸颊往下涌,这一次不是害怕,而是深深的感动…… 然而,沈衍根本没多看她,反而将眸光投向姬百洌身后的女人。 古依儿迎着他视线,心里蓦然咯噔了一下。 他口中所说的‘她’应该不是指古召紫…… 顺着他的眸光所看去,姬百洌突然眯起了眼眸。此刻所有人都盯着沈衍,完全没看到他脸色露出一层黑气。 反手抓着古依儿的大手也下意识的把她抓得更紧。 旁边的沈少源莫名其妙的轻咳了一声,接着一本正经的劝道,“衍弟,你可得想好哦,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值得吗?” “值……” “太傅!” 沈衍低沉的只说了一个字,突然被一道惊慌的女声给打断了。 他沉脸朝来人看去,不但杜青缘来了,杨彩蝶也跟她一起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呀?”古依儿惊呼道。 “王妃,我们去芙蓉居找你们,但路过这里现芙蓉居的人都在附近,我们知道这里出了大事,刚一直躲在外面听你们说话。”杜青缘解释道。 “彩蝶,过来。”裴义主动把杨彩蝶唤到身边。 “义父,你们不要紧吧?”杨彩蝶听话的朝他走过去,观察着眼下的情景,忍不住替他们捏把冷汗。 “我们没事,就是古二小姐在她外祖母手中。”裴义朝贺氏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杨彩蝶盯着贺氏和古召紫看了看,突然凑到他耳边低语起来,“义父,我听说这里出事以后已经让人去太师府请太师过来了,相信他很快就到。” 闻言,裴义嘴角勾了勾,压低声音赞赏道,“彩蝶真是聪明!” 见又有人加入他们,贺氏阴沉着老脸怒道,“古依儿,想要紫儿的命就赶紧拿你的命来换,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杜青缘看了看沈衍,又看了看古依儿,突然冲出人群朝贺氏道,“我不许你伤害王妃,如果你要人质,那就把我抓去吧!不过你要先把二小姐放了,我一个人跟你走!” “青缘!” 不仅古依儿惊呼,杨彩蝶也同时惊呼起来。 古依儿被姬百洌抓得死紧没法冲出去,只能看着杨彩蝶跑过去把杜青缘拉住,然后她也冲贺氏道,“你不就是想抓个人吗?那你抓我好了!” 她这话一出,裴义吓白了脸,“彩蝶!” 不等他上前,旁边的沈少源已经跑过去把她拽去,瞪眼就是一通训骂,“你们都嫌命长了是不是?谁让你们来此捣乱的?全部给我出去!” 杨彩蝶下意识的想甩开他的手,“干什么你?放开我!” “走!”沈少源不但没放手,还抓着手腕往大门外走。 “放手!放手!我叫你放手啊!”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给我出去!” 无视她的恼怒和挣扎,他把她推出大门,还故意把她推倒在地,然后趁她爬起来之际快速将大门关上。 这一幕,只把院子里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甚至都快忘了眼下紧张的局面…… “啊!” 直到一身惊叫响起,他们才回过神朝贺氏看去。 只见贺氏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匕尖无情的指着古召紫的脖子。古召紫被点了穴没法叫出声来,是杜青缘最先回过神看到这一幕,吓得她忍不住惊叫。 “贺氏,你这毒妇,连自己的外孙女都不放过,你真不是人!”古依儿从姬百洌身后伸长脖子看到后,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古依儿,想要她的命就给我出来送死!”贺氏阴毒的目光中全是杀意。 抵着古召紫的匕尖已经划破了她皙白的肌肤,一丝殷红慢慢渗透出来,像一条红线缠在她脖子上,显眼又刺目。 所以人都看得出来贺氏不是做戏给他们看,她狠毒的老眼中真的没有一丝亲情,完全没有把古召紫这个外孙女的性命当一回事。 古召紫既动不了,又喊叫不出,除了满脸惊恐外,红肿的眼眶里也多了一丝绝望。 见她动真格,古依儿也是真的有些急了。 而正在这时,挡在她身前的姬百洌突然回头朝沈少源递去一个眼神。 沈少源正堵着大门呢,接受到他的暗示后,拉长着脸走向他们,一把将古依儿衣袖拽住,姬百洌顺势松开了手,古依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少源给拉出去好几步,接着只见他打开大门,然后把她也给推了出去。 还听他无比嫌弃的道,“你们这些女人,全给我出去!该是我们大老爷们儿办的事,还轮不到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吵吵嚷嚷!” 大门一关,他接着朝杜青缘瞪去。 杜青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赶紧躲到沈衍旁边去。 沈衍嘴角微微抽搐,侧目看了看身旁,低沉道,“你也出去吧。” “那你们……” “我们自有分寸。” 杜青缘从来没有忤逆过他,也不敢忤逆他。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对面的古召紫后,她低下头自觉地往大门走去。 大门外,古依儿看着杜青缘也被赶了出去,还想着趁机上去把门顶开,不过却被杨彩蝶抓住了。 “三儿,你还是在外面吧,那老太婆就是冲你来的,你要是进去,王爷绝对会担心的。” “可是……”古依儿也看到了姬百洌给沈少源递眼神,明显就是故意把她放出来的。 “没有可是!对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你最重要,我们都不可能拿你去交换古二小姐的!”杨彩蝶拉着她的手,第一次如此严肃的与她说话。 杜青缘走到她们身边,叹了口气,“没想到苏老夫人竟如此不念血脉亲情,古二小姐是她的亲外孙女,她竟然拿自己的亲外孙女来胁迫王妃,真是太没人性了。” “王妃,她为何一定要治你于死地呢?”杨彩蝶皱眉问道。 “她对我本就恨之入骨,现在我又毁了她两个女儿,她当然不会放过我了。”古依儿说着说着眯起了眼,恨道,“如果她与胡人勾结,我杀了安德鲁,妮莎和那两个副领主肯定要杀我报仇,那贺氏更不会放过我了。” “王妃,那现在怎么办?”杜青缘一脸无措的问道。 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 她们同时扭头看去,很快就看到几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 领头的人正是古奎忠。 他先在她们身旁勒马跳下,接着几名侍卫也纷纷从马背上跳下来,其中两名侍卫还从马背上扛下两个女人。 古依儿定眼看去,这两个女人不是别人,而是苏氏两姐妹。 尽管她说过要让她们母女三人这辈子都不能再相见,可此刻大门里的情景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眼下不得不把她们母女三人弄到一起,看是否能从贺氏手中将古召紫救下…… 她与古奎忠四目相对,从他愤怒的眼神中也看到他的决定。 他是打算好了用这两个女人去换他女儿! 162、母女同尽(一更) “你怎么在此?你妹妹呢?她可有事?” “她在里面呢。”古依儿面无表情的用下巴指了指大门。 “你怎不进去?”古奎忠沉着脸继续问道。 “呵!我进去?你那个岳母大人要我拿命去换你另一个女儿的命,你说我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古依儿冷笑的反问道。 “该死的!”古奎忠脱口怒骂,随即转身就朝大门跑去。见大门关着,他激动得抬脚狠踹,“开门!” 很快,大门再次打开。 还是沈少源开的门,见是他到来,也没多意外,赶紧退开一步让他进去。 扛着苏氏姐妹的侍卫也都跟着进了大门。 古依儿先前还想进去的,但古奎忠到来后,她却没有了进去的心思,只是拉着杨彩蝶和杜青缘站在门槛外,透过一群人的身影偷偷观察着里面的状况。 见她们总算自觉了,沈少源也没再关大门,只是不放心她们闯进去,就跟门神似的立在大门口。 古依儿把他后脑勺瞪了好几眼,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她真的很想把这家伙揍一顿。 不经意间瞥到杨彩蝶,她才现杨彩蝶跟她一样,恨不得用眼神在沈少源脑后瞪几个窟窿出来。 古奎忠的到来,现在的气氛立马变了。 姬百洌不动声色的退后,把对峙的场面交了出去,接着到大门边对古依儿伸出手。 古依儿笑了笑,将手放在他手心里,顺着他牵引的力道走到他身侧,与他一同观看着前面上演的家庭纷争大戏。 瞧着夫妻俩流露出来的默契和恩爱,杨彩蝶俏皮的拿手肘碰了碰杜青缘。 杜青缘偷偷窃笑,给了她一个‘我早已习惯’的眼神。 杨彩蝶抿唇笑着,弯弯的眼眸盯着那双交握在一起的手,眸光里有着深深的羡慕…… 院子中央 看着古奎忠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带来,贺氏老脸上阴冷的笑没有了,眼中全是憎恶的怒火。 而看着她把自己女儿挟持在手中,还用匕首划破了女儿的脖子,苏裕梅不敢置信,瞳孔都快突出眼眶了。可她被捆绑着根本动不了,只能悲痛的哭问道,“娘,你这是做何啊?她可是你外孙啊!你怎能如此对她?” “你闭嘴!我没有你这么没用的女儿,更没有这种没用的外孙女,你们都是废物,没有资格跟我哭叫!”贺氏不耐烦的低吼道,接着再次抵近古召紫脖子,狰狞之色布满了整张老脸,“把古依儿交出来受死,否则我立马杀了她!反正我也没打算活命,就是死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在她手中的古召紫除了哭,已经被吓得没有其他反应了。 “娘!你快放开她!你不能伤害她啊!娘,我求你了,不要这样,她可是你最疼爱的外孙女啊!”看着女儿脖子上已经流出鲜血,苏裕梅哭得撕心裂肺。 旁边的苏月娥也嚎嚎大哭起来,“娘,你快救我,我不想落到他们手里!娘,你快让他们放了我,我要跟你逃离这个地方!娘——” “没用的东西,你还是早点死了好!”听她哭嚎,贺氏狰狞的眼神中不但没一丝心疼,反而变得更加毒辣和绝情,“我费尽心思帮你们姐妹,可你们看看自己,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吗?我真是后悔当初生了你们这样的蠢货!” “娘……”苏月娥和苏裕梅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谁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她们又不得不信。 面前这个满身狠戾绝情的人真是的她们的母亲…… 苏裕梅挣扎着要起身。但由于浑身绑着绳子,她跪坐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古奎忠暗中给侍卫使眼色,侍卫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苏裕梅直挺挺的站在地上,就片刻的功夫已经把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娘,求你放了紫儿吧,我跟你去好不好?求你不要这样对她,求你了!” “好,我放了她,那你去把古依儿杀了!”贺氏瞪着女儿恶狠狠的下令。 “我……”苏裕梅缓缓的扭头朝身后看去,寻找那一抹娇小的身影。 古依儿不但被人挡在最后面,在她身边的男人还用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她,她眼泪流淌不止,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再看向不远处的古奎忠时,她悲恸的开口,“老爷,求你为我松绑好吗?” 古奎忠眯着眼看着她,将她悲恸绝望的神色全收入眼中,再看古依儿所处的位置,确定她无法伤害到女儿后,这才朝侍卫暗示。 侍卫给苏裕梅松了绑。 苏裕梅擦了擦红肿的泪眼,然后望着贺氏,哽咽道,“请娘赐刀。” “拿去!”贺氏将手中的匕首扔在她脚边,改换成手指掐着古召紫的脖子。 苏裕梅弯下腰,由于被绑得有些久了,身子变得僵硬麻木,伸向地面的手在地上抓了好几下才吃力的把匕首捡起来。 她颤抖的握着匕首,泪眼婆娑的望着贺氏。 正在这时,古奎忠突然怒喝,“贺氏,你胆敢伤我女儿,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他到来这么久总算开了口,贺氏朝他看去,老眼中全是阴冷的嘲笑,“我死不要紧,重要的是我要让你先尝到家破人亡的滋味,呵呵……” 她桑老的声音夹杂着尖锐,像鬼一样阴森吓人。 然而,就在她笑声正得意之际,苏裕梅突然举着匕首朝她冲了过去—— 她戛然止笑,狰狞的老眼猛的朝偷袭她的人瞪去,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举刀对付自己。 “混账东西!”她破口大骂,愤怒之中带着古召紫后退。 “啊!”苏裕梅尖叫着,手中的匕首猛烈挥下。 贺氏下意识的用古召紫去挡,那落下的匕首狠狠刺到了古召紫肩骨。 而苏裕梅仿佛没看到,又挥起手乱刺。 贺氏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杀意和绝望,很明显,这个女儿是要与她们同归于尽。 想到这,她更是怒不可遏,本来就对她们姐妹失望到极点,现在还被女儿刺杀,让她如何还能咽下这口恨气?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没用的东西! 而她也是这么做的,原本掐着古召紫脖子的手突然松开,满是皱纹的手紧接着就去抓苏裕梅。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又生了。 在她放开古召紫的瞬间,苏裕梅突然不挥匕首了,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将古召紫狠狠撞开,然后扑着将贺氏熊抱住。 “娘——唔——” 不知道何时贺氏已经夺下了她手中的匕首,并且将匕首刺进苏裕梅腹部中,苏裕梅睁大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心痛到绝望再到瞳孔渐渐的失去焦距,最终像飘零的落叶从她身前滑落…… 这一幕,就在瞬间生。 让在场的人都看得惊心动魄和目瞪口呆。 看着女儿死在自己手中,贺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见古召紫被撞出去倒在地上,她狰狞着就要再去抓人。 ‘嗖’! 一记破空声传入她耳中,那凌厉的杀气让她迅猛翻身。 看着从眼前飞过的银针,她狰狞的目光随即朝姬百洌的方向瞪去。 “射!”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突然间从高墙和房顶上冒出数十名黑衣人,早已上了弦的弓箭齐刷刷的射向她。 箭如雨下。 她根本没有多想的时间,只能在地上翻滚躲避。 “唔!” 一支箭还是射中了她的胳膊,痛得她身形颤抖起来。 也就在她停顿的瞬间,又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眸孔惊骇的突起,欲纵身跃起躲避,可这次因为负伤而迟缓了一步,起身的瞬间胸口就传来剧痛。 垂眸看着穿进自己身体的东西,她眸孔腥红的突出,像饮了血的恶鬼般瞪向姬百洌—— “卑——鄙——” 黑色的血水顺着她嘴角涌了出来。 高墙和房顶上的箭继续朝她落下,支支不落空,全刺进了她身体。 她手捂着胸口,整个身子在箭雨中剧烈的颤抖,倒地的瞬间还折断了好几支箭。 ------题外话------ 感谢投票打赏的亲们,爱你们,记得多冒泡泡哈! 163、空欢喜(二更) 没有人上前,就这么看着她死去。 古奎忠把古召紫从地上抱起来,看着她脖子和肩上的伤口,他也难掩心疼。 “紫儿!” 见女儿除了哭连嘴都不张,他这才现她被点了穴,于是赶紧将她抱进对面一间屋子里。 古依儿望着他们,正想派人去请大夫,身边的男人突然递来精致的细口小白瓶。 她有些意外,扭头朝他挑了挑眉梢。 “告诉岳父大人,他欠本王一个人情,本王把这份人情转到你身上,记得叫他还给你。”姬百洌扬着下巴冷肃的道。 “是,我一定会告诉他的!”她赶紧接过小白瓶,也学他一样认真又严肃的回道。 她拿着小白瓶朝屋子走去,杨彩蝶和杜青缘赶紧跟上去。 走到门口,古依儿扭头看了看院子里死去的母女。 贺氏浑身插满了箭,像刺猬一样。 她死得如此壮观,可古依儿依旧不甘心,抬眸朝周围的侍卫看去,冷声下令,“给我拿鞭子抽,抽到她尸骨无存!” 对善良之辈,她可以心软,哪怕别人叫她圣母都行。 可对这种狠毒的人来说,她宁可被人叫作恶魔也要把心里的仇恨宣泄出来。 说不给人留全尸她就一定说到做到! 转眼看向倒在血泊中的苏裕梅,虽然心中对她的憎恶并没有减少,可苏裕梅临死前的举动还是值得她敬佩。 至少苏裕梅没有像贺氏那样抛弃自己的女儿,尽管她用匕首伤了古召紫,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为了救古召紫才使出那样看似凶残的手段,目的就是威胁贺氏放人,否则她就亲手杀了古召紫要贺氏没有人质可用。 在贺氏松开古召紫的一瞬间,苏裕梅用尽全力把古召紫撞出去,这就证明了她伤害女儿的举动是迫不得已的。 对苏裕梅的尸体,她不作任何指示。 再看被吓傻的苏月娥,她突然眯起了眸子。 苏月娥被捆绑着瘫坐在地上,自她裙衫下流出了不少殷红的血水。而她目睹自己母亲和姐姐相残的一幕,又目睹自己母亲死在箭雨中,吓傻的她完全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目光又呆滞又浑浊,就连身下流血都浑然不知…… “把她带下去!”古依儿又朝侍卫指了指苏月娥。 她知道苏月娥流产了,但这是她咎由自取的,要怨也只能怨她们那个心狠毒辣无情无义的母亲。 看着侍卫将苏月娥拖走,她这才带着杨彩蝶和杜青缘进了屋子。 古奎忠已经将古召紫放在床上,并为她解了穴。 古召紫脖子的伤倒不眼中,只是破了皮而已,但肩头上的伤很深,皮开肉绽,鲜血不停的往外流,而她也痛得极其难受,抓着古奎忠的手不停的哭求,“爹……我不想死……爹……救救我……” 虽然对贺氏母女三人恨得要死,可古召紫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亲生女儿,心疼在所难免。 见古依儿她们进来,他老眼微红,一开口竟有些哽咽,“依儿……” “王爷给了我疗伤的药,我先给紫儿妹妹止血。你出去吧,外面还有事等着你处理呢。”古依儿面无表情的走到床边。 杨彩蝶和杜青缘上前帮她,一人帮着将床帘放下,一人帮着去解古召紫染血的衣裳。 古奎忠见她们如此,除了感激外,也实在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话都显得多余,所以很快走了出去。 “大姐……”古召紫痛苦不已,可还是感激的唤了她一声。 “不用谢我,只要你以后把脾气改一改,更不要学你外祖母和你娘,我还是可以把你当妹妹。” “嗯……我……我一定听大姐的话……” 看着她泪如泉涌,古依儿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沉默的为她上药,将小瓶里的褐色粉末倒在她流血的地方。 很快,伤口的血止住了。 古召紫双眼缓缓的合上,也不知道是她流血过多太虚弱还是药物的原因,她很快晕睡了过去。 “王妃,她应该不会有事吧?”杨彩蝶不放心的问道。 “应该不会。”古依儿看了看那已经止住血的伤口,“给她穿上衣裳吧,叫人把她送回古家,再找大夫好好给她医治。” 她正准备出去,就听外面传来惊呼声。 她没有多想,赶紧跑了出去。 苏裕梅的尸体已经被人抬走了,只见一群男人围着贺氏的尸体,各个脸色都极其难看。 她挤过去一看,正看到姬百洌从贺氏的脸上扯下来一块皮。 原本的贺氏突然间变成了另一个人,虽然对方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但这人明显就不是贺氏。 “这……” 看着那块轻薄的皮料,她是真的肝火冒,天知道她此刻有多想吐血。 妈的,他们废了这么大劲儿弄死的人竟然不是贺氏! “可恶!”古奎忠双手捏着指骨最先骂出声来。 “怎么会这样?那老太婆也太狡猾了!”沈少源在旁边看得直咋舌。 “难怪她看到苏氏姐妹一点都不心疼,原来她并非贺氏真人。”裴义感叹道。 “要不是侍卫用鞭子打破了她的脸,我们还真是被她给骗过去了。”沈衍也忍不住叹道。 在场的人,面对此景都很是失望。 古依儿一口牙都快要裂了,“贺氏实在可恶!早晚我都要将她碎尸万段!” 她早该怀疑的! 那老妖婆阴毒又狡猾,怎么会跑来这里等古召紫呢? 留在这里不是等死吗? 这老妖婆,分明就是在戏耍他们,而且他们全都聚在这里,给了她充分逃跑的机会! 164、偷内衣的变态(一更) 回到芙蓉居,古依儿坐在厅堂里,郁闷到五脏六腑都是痛的。 从西吴巷回来,她一言不,杨彩蝶和杜青缘寸步不离的陪着她,知道她很失望、很气愤、很想把贺氏抓到,理解她心情的同时,她们更担心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出来。 “王妃,你有什么就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你这样万一气着身子怎办?”杜青缘蹲在她脚边揪心劝道。 “是啊,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出来,别这样闷着,我们看着好着急。”杨彩蝶握住她肩膀,鼓励她把情绪泄出来。 “唉!”古依儿瞧着一高一低的她们,摇了摇头,“你们都坐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我就是不甘心贺氏跑了而已。” 杜青缘和杨彩蝶相视了一眼,也只能听她的,在椅子上陪她静坐。 古依儿手肘搁在扶手上,指腹压着太阳穴,真是忍了又忍才没在他们面前爆粗。 贺氏跑了…… 去哪里抓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这样一跑,往后一定会回来报仇。 这就好比他们身边有颗炸弹,随时会引爆,可是他们却不知道炸弹在何处,试问,她能不抓心抓肺的难受? 古奎忠已经带着古召紫回太师府了。 古召紫的伤,苏裕梅的丧事,苏月娥流产,彻查整个太师府,照顾秋盈盈…… 他要忙的事不是一点点,而她也没指望他能帮忙抓贺氏。 只是在他带着古召紫离开的时候,她提醒了他要他暂时不要杀苏月娥,就算苏月娥流产也要留她一条命,说不定贺氏会为了这个女儿回来。 不管贺氏心中是否有苏氏两姐妹,拿苏月娥当人质赌一赌还是可以的。 姬百洌带着沈少源和沈衍入宫了。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全城搜查,以及往后的戒备部署。 “三儿……”杨彩蝶突然轻唤道。 古依儿朝她看去,只见她欲言又止,“彩蝶,你想说什么?” “三儿,我刚听义父说起,说这个太后不是真的太后,而是他另外一个从小就丢失的女儿。义父也很苦恼,不知道该如何做,甚至都不敢去见她。我就想问问,你和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她呀?” “唉!”提到这事,古依儿又是一声长叹,“本想等收拾了贺氏再提审假太后,现在被贺氏这么一气,我也没心情去提审她。也不是不想去,而是怕见到她以后我忍不住暴脾气会杀她泄愤。现在她被王爷派人控制着,暂时跑不了,我想还是等王爷把手里的事忙完再审她吧。” “王妃,你说她会交代吗?”杜青缘也忍不住问道。她跟杨彩蝶一直在一起,也知道假太后的事了,震惊之余也好奇这事的后续展。 “她要是有心交代,就不会骗我们了!她既然敢冒名顶替太后,就说明她知道太后与她的关系,而且侯爷还当着她的面说起过他寻找小女儿的事,可是她完全没有一点反应,可见她的心根本不在我们这一边。就算我们审问她,多半也是徒劳。”古依儿揪心向她们分析着自己的看法。 最好的结果就是裴珊能主动向他们交代,否则他们一旦提审她,肯定要生为难的事。 她是裴义辛辛苦苦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重刑逼供肯定会让裴义伤心,不用刑裴珊肯定又不会鸟他们。 思来想去,还不如把她的事搁一边,等他们都冷静过后再来讨论她的事。 “说得也是。”杨彩蝶认同的点了点头,同时替裴义感伤道,“义父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敢去见她。如果她能主动交代一切,说不定他们父女还能相认,可如果她什么也不交代,一心要效忠胡人,那义父去见了她只会父女反目。义父真是可怜,两个女儿,一个生死未卜,一个形同陌路人,我光是想着就替他难受。他这么慈祥可亲的一个人,老天怎么舍得如此对他?” “是啊,我也觉得侯爷好可怜。”杜青缘附和的点着头,也忍不住感伤,“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在乎我的爹,这辈子就算为他死我也甘愿。” 瞧着她们渐渐的把话题带偏,而且情绪一个比一个难受,古依儿深吸一口气后,起身道,“好了,我们不提这些糟心的事了,还是来谈谈今晚吃什么吧。” “……” 这话题转得太快,杨彩蝶和杜青缘都傻愣愣的看着她。 她冲她们‘呵呵’笑道,“民以食为天,不吃东西我们有力气在这里伤感么?” “呵呵!”俩女孩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后,都忍不住笑了。 “走,今天我做东,请你们上酒楼吃山珍海味去!” “王妃……”杜青缘跟着站起身,笑过之后见她来真的,小心翼翼的道,“这样好吗?毕竟今日生了这么多事,而且天都快黑了。” “是啊,这时候吃吃喝喝,要是让王爷知道,恐怕会说我们没心没肺。”杨彩蝶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要不然我们现在做什么?”古依儿嘟嘴道,“皇上在宫里等了一天的消息,王爷和太傅他们进宫,今晚怕是有得忙的,我们三个女人光坐着唉声叹气也没用,总得找点事情打啊。” “这……”杨彩蝶想了想,好像也是这样的。 就是因为她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义父让她留在芙蓉居陪三儿。 杜青缘眨了眨眼,提议道,“王妃,要不然我们去房里做绣活吧?” 古依儿嘴角狠狠一抽,忍不住打趣她,“你是不是被太傅使唤惯了,他不在身边你也闲不住?” 杜青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王妃,是我闲惯了。虽然跟在太傅身边,可他很少使唤我,大多时候我都无事可做,为了打时间,只能做点女红。” “三儿,要不我们就听青缘的吧,正好我也想学女红活,我们一起,不但能打时间,还能减少一些烦恼。”杨彩蝶也赞同杜青缘的提议。 “行,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找间屋子玩儿去!”见她们意见一致,古依儿也笑着点头。 随即把红桃叫来,吩咐她找间屋子,再帮她们准备做女红用的东西。 甲乙丙丁四人也跟着她们去了。 不过她们四个是在门外守门,确保古依儿时时刻刻能安全。 古依儿回来的时候就问过她们,她们早上假装跟沈衍和沈少源所扮的黑衣人打斗,虽然表演得很真实,她们确实受了点轻伤,但四人回来用了些药又调息了半日,已经不碍事了。 既然是做女红,古依儿也把自己的绣品给拿了出来。 杜青缘和杨彩蝶都以为她女红活应该很不错,可看到她的绣品以后都傻眼了。 杨彩蝶把一条三角形的东西摊在手里看了又看,“三儿,你这绣的什么呀?荷包吗?还是帽子?可哪有这么大的荷包?就算是帽子,这式样也太怪了吧?” “噗!”古依儿让她问得忍不住喷笑,“这是内裤,贴着屁股穿的。” “啊?”杨彩蝶惊讶之余突然红了脸。 古依儿赶紧把三角裤拿起,在身上比试跟她们看,“这个呢穿在裤子最里面,特别是葵水来的时候最方便了,穿着这个屁股下面能多垫些东西,不容易把外面的衣裳弄脏。” 杨彩蝶和杜青缘虽然听得一脸烫红,可双眼都紧紧盯着她,羞是羞,但又倍感新奇。 她们葵水来的时候确实有许多尴尬的情况,以至于来葵水的那几日都不敢走动,就怕把衣裳弄脏让人笑话。 她们在想什么古依儿不用问都明白,大家都是女生,她当然不会笑话她们。调皮的将三角裤在她们面前抖了抖,笑道,“想要的这种东西就拿这个去照着做,但我要申明一点,我不会刺绣,只会简单的裁剪和缝制,你们谁的刺绣好就要负责刺绣哦,还要绣得漂漂亮亮的。” “呵呵……”杨彩蝶和杜青缘都忍不住掩嘴笑起来。 杨彩蝶脸红的把三角裤拿到手里,“那我负责裁剪,青缘的绣活好,我看她过她绣的东西,可漂亮了,让她负责刺绣。” “好。”杜青缘想都没想的答应下来。她红着脸又去翻绣篮子,突然拿起另一件有带子的长形物,忍不住愣神,“咦,这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嗯?”古依儿扭头看去。 “三儿,这是什么呀?遮眼的吗?”杨彩蝶从杜青缘手里拿过,又翻来翻去好奇的问道。 古依儿真怕她往眼睛上戴,赶紧从她手里拿过来,然后一边往身上套一边给她们解说,“这是胸罩,喏,要这样穿,用这两块布把胸部托住,这样不但能让胸部看起来更挺,而且以后生了孩子能防止下垂。” 她解说的很认真,可两个女孩脸蛋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古依儿又把胸罩从身上解下来,塞回杨彩蝶手中,“赶紧拿去照着裁剪,不过这个要根据自己胸部的大小裁剪,你别裁小了,要是穿不了可别怪我笑话你哦。” 听她调侃的话,杨彩蝶红着脸跑到桌子对面,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 虽然大家都是女的,可这样的话题这样的东西却是第一次与人谈及,哪可能不害羞的? 见她跑开,古依儿凑到杜青缘身侧,压低了声音问道,“青缘,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胸罩?” 杜青缘身子明显绷紧。 偷瞄了古依儿一眼后,她一双大眼睛左右漂移,嘴里‘呵呵’傻笑,“王妃,没有的事,我跟彩蝶一样还以为这东西是遮眼的呢,所以才说好像见过。” 语毕,她把整个绣篮子抱起,然后往杨彩蝶那边跑,“嘻嘻,我去帮彩蝶了!” 古依儿没有追过去,只是假装到旁边挑选布料。 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她脸色黑气沉沉,一口牙咬得‘嚯嚯’响。 该死的沈衍! 偷内衣的变态! 就凭杜青缘的反应,她可以百分百的断定,她在安渠县客栈里丢失的胸罩,就是沈衍偷走的! 这胸罩可是她自制的,她敢说全京城都找不到相似款,杜青缘之所以眼熟,肯定是偶然间在沈衍那里看到过。她负责沈衍的起居日常,要现沈衍身上有奇怪的东西,一点都不难。 妈蛋,沈衍这变态货,画她肖像就算了,还偷她内衣,找到机会,她非揍死这家伙不可! 最最重要的是她得让他把东西交出来,这要是让姬百洌知道,指不定怎么想她呢! …… 苏裕梅的死,古奎忠回家与尤氏商议以后,对外宣称是被贺氏所杀,并且派人到衙门立案,由衙门张贴告示和画像正式缉拿贺氏。 而姬宁昶按姬百洌的指示,下令封城三日,并派将士挨家挨户的搜查。 至于苏月娥,古家完全没声张,毕竟她在古家没名没分,且肚子里的孩子也没生出来,对古奎忠而言,除了心里膈应外,还没有威胁到古家的颜面。 尤氏这次被她们母女三人气得不轻,甚至连古召紫都嫌弃上了。 在古奎忠草草办完苏裕梅的丧事后,她就忍不住提议,“我看还是找个地方把紫儿送走吧,别让她出现在我们面前,省得我看到她就忍不住起恨。” “娘,她已经与沈衍定了亲,你让我如何将她送走?”古奎忠愁容满面,最近因为这些事让他身心都疲惫不堪。 “呵呵!”尤氏突然冷笑起来,“你还以为沈家能让她过门?那沈衍本就不想娶她,我们能隐瞒外人,可沈衍是知道实情的,他能替我们隐瞒那母女三人勾结胡人之事?我敢保证,他肯定会把这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沈太夫人!” “老爷……”周吉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向古奎忠呈上一份请帖,“沈太夫人派人送来帖子,想请太夫人过府一趟。” 古奎忠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尤氏嘲讽的道,“看吧,我没猜错吧,沈家肯定是找我去退婚的。” 165、给她当护卫(二更) 古奎忠接过请帖,他也没打开看,只是冷着脸道,“不用他们提出来,我稍后就让人去沈家退聘!” 尤氏忍不住皱眉,“退聘?那不就成了我们悔婚了?” 古奎忠紧紧捏着请帖,“不论是沈家悔婚还是我们悔婚,都免不了遭人议论。可若是沈家先提出来,我这老脸怕是没处搁放,那还不如我们主动提,就说紫儿因苏氏之死备受打击一蹶不振,暂时不便与人成婚。” 闻言,尤氏沉默起来。 儿子如此决定也并无不妥,要是让沈家主动提出来,他们古家遭受的非议会更多,还不如谎称她孙女病疾,如此也显得他们古家有自知之明。 “周吉,去准备,我这就去沈家!”古奎忠没有迟疑,捏着请帖就朝外走。 “奎忠,可是要我陪你去?”尤氏有些不放心。 “不用!” ……。 书房里,男人安静的看着书。 书桌对面摆放着一张小矮桌,杜青缘写完一篇字,抬头看了看,见他看书看得专注,抿了一下嘴又准备写下一篇。 “写完了?” 她刚刚蘸好墨,就听见对面传来低沉的嗓音。 抬头笑了笑,“太傅,我今日的字已经练完了,能不写了吗?” “有事?”沈衍眼皮微微抬起,清潋的眸光扫了她一眼。 “彩蝶说她会来府里找我玩,我猜想她现在应该在路上了。” 自从跟杨彩蝶好上以后,她渐渐的都忘了称呼自己‘奴婢’,不过古依儿她们完全不在意,而沈衍似乎也不当一回事,从来没纠正过。 “嗯。” 见他又专注的看起书来,杜青缘把笔放下,起身把今日做的功课放到他大书桌上。 她在杜家的时候都是偷偷写字,因为没有人教,她会写的也不多。到了沈衍身边后,沈衍闲暇时会教她认字写字,不知不觉中她都会写上百个字了,也算没有辜负沈衍对她特殊的教导。 “太傅……” “嗯?”沈衍抬眸又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将她做完的功课拿到身前查阅,同时低沉问道,“有何话就直说。” “太傅,我有些不明白,沈公子都已经跟陶小姐定亲了,为何沈公子还要去招惹彩蝶呢?他这样做不但对不起陶小姐,也让彩蝶很为难。” 沈衍翻阅纸张的手突然顿住。 杜青缘有些紧张,以为他是嫌自己话多。 可接下来只见沈衍抬起头,碧波般的眸子溢着笑意,绯红的薄唇也似愉悦般勾勒起来。 “我堂兄不是要招惹彩蝶姑娘,而是真的在向彩蝶姑娘示好。” “怎么会?他口口声声说喜欢陶小姐,怎么还能再去喜欢彩蝶呢?再说了,他和彩蝶认识才多久啊,我听彩蝶说他们刚见面沈公子就不怀好意,说什么要带彩蝶去北耀,还说以后走到哪都把彩蝶带上。这哪里是示好,分明就是调戏嘛。”杜青缘很替杨彩蝶打抱不平,而且根本不相信沈少源对杨彩蝶是真心的。 瞧她那愤愤不平的小样子,沈衍眼眸中的笑意更深,“其实我与堂兄早就认识彩蝶姑娘,只是彩蝶姑娘忘了而已。堂兄娶陶玉娴,那是家里的使命,他不得不从,而彩蝶姑娘才是他一直装在心底的人。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他在与陶玉娴定下亲事以后彩蝶姑娘会突然出现。” “你们早就认识彩蝶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杜青缘听得很是惊讶,一双大眼睛满满的都是好奇。 “十多年前的事了。” “太傅,你能与我说说吗?” “呵呵!”看着她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就跟孩童向大人讨要吃的似的,沈衍忍不住低笑出声,“彩蝶姑娘的祖父杨达远曾是太上太皇身边的大将,虽然因伤退隐,但他与我大伯、也就是如今的北耀侯曾为同殿之臣,颇有些交情。杨达远曾派其子杨威去北耀拜访我大伯,当时杨威把女儿杨彩蝶也带去了。而我当时正好在大伯家做客,与我堂兄一同认识了彩蝶姑娘。” “那彩蝶怎么会记不得你们呢?”杜青缘听得更加来了兴趣。 “她那时也就四五岁,十多年过去了,她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可即便是如此,那沈公子也没必要对彩蝶如此啊?” 沈衍给了她一个稍安的眼神,接着才将后面的事娓娓道来,“彩蝶姑娘那时喜欢缠着我堂兄,还说将来要嫁给我堂兄。虽然是童言无忌,可我堂兄却当了真。十三年过去了,这也是他至今未娶妻的原因,虽然他从未提过,但我知道他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可惜彩蝶姑娘将那些事包括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他也拉不下颜面去说什么,何况现在又与陶玉娴定了亲,就算向彩蝶姑娘再提当初的事,也改变不了他娶陶玉娴为妻的事实。” “这么说,沈公子倒是挺痴情的一个人?可我怎么看都不像呢?”对他说的那些事,杜青缘是真惊讶。 她不是怀疑他说的,而是想起沈少源对陶玉娴的殷勤,怎么都不相信沈少源心里还有另一个人。 她和古召紫以及陶玉娴曾经走得很近,她把他们之间的交往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古召紫那次服毒自尽,沈少源为了讨好陶玉娴都帮着古召紫陷害太傅。 现在要她相信沈少源心中另有所爱,她是真的难以相信。 “启禀太傅,古太师来了,太夫人让你过去。”突然门外传来下人禀报的声音。 沈衍眼角不禁挑起,别有深意的笑了笑,随即起身朝门外走去。 见状,杜青缘也只能打住话题,把凌乱的桌面简单收了收,然后快速跟着他去了。 …… 大门口,听完门房回话,杨彩蝶纠结了片刻,对门房道,“麻烦你告诉青缘,既然她没空,那我就明日再来。” “杨姑娘请放心,小的会转告她的。”知道她是南耀侯的义女,门房对她也很是客气。 “多谢。” 跟门房道谢后,杨彩蝶转身准备离开。 本来约好来沈家找杜青缘玩,哪知道古奎忠今日到沈家谈女儿与沈衍的婚事,听说杜青缘也跟着沈衍去了,她现在再进去找杜青缘,只会打扰他们。 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先回去。 只是她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磁性的低笑,“都来了,为何不进去坐坐?” 她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拉长。 没有理会他,她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见她是真要走,沈少源立马追了上去,甚至大胆的勾上她肩膀。 “要回去了么?那我送你一程吧。” “放手!”杨彩蝶扭头瞪着肩上那只爪子,满脸都是厌恶。 “怎么了?忘了你之前答应我的事了?不是说要跟我好吗?还是你嫌我这几日没去找你,所以为此生气了?”沈少源笑得一脸邪气。 “要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在外面动手动脚的!”杨彩蝶推开他的手,往旁边躲了几步。 见她躲开,沈少源脸上邪肆的笑有些僵,甚至眼眸中起了一丝薄怒,“你这是何意?不记得在宫里说过的话了?还是你故意戏耍我?” “沈公子说笑了,我戏耍谁也不敢戏耍你呀。”杨彩蝶突然笑出两朵梨涡,对他指了指周围,“只是沈公子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若是让人看见,恐怕不太好。” “是吗?你要真如此担心,那我们换个地方玩。”沈少源收起不满,上前不由分说将她手腕抓住,抬脚就走。 “喂,你要带我去哪?”他脚步迈得很大,杨彩蝶不得不小跑起来。 “去你家!” “你!” “你不是说让我去你家找你么?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日我有空。” “……” …… 走在小别院里,沈少源背着手一边打量各处,一边点头评价,“不错,挺雅致的。” 杨彩蝶走在他身后,瞪着他后脑勺,后牙都快咬碎了。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沈少源把她的小别院里里外外看完以后,突然道,“我看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挺寂寞的,而且最近又不怎么太平,万一来个什么坏人,就后面那几个做事的人,肯定保护不了你。不如这样,明日我就搬来你这里,给你当几天护卫,你放心,我保证把你保护得妥妥当当,一根毫毛都不会掉。” “……?!” 166、给你暖床,倒贴!(一更) “你不用感动,我这个人一向都如此热心肠,只要你有需要,要我做什么都行。”沈少源像是没看到她黑脸的样子,露着一口白牙自顾自的夸赞自己,然后转身进了左面那间房。 看着他往自己的房间去,杨彩蝶不知道深吸了多少口气才硬挤出一丝笑容,抬脚跟了进去。 沈少源坐在她床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进来。 他一身蓝底长袍,白色的祥云花边逼真又不失贵气,细皮嫩肉的脸上,五官立体分明,此刻露出一口耀眼的白牙,怎么看怎么邪气。 杨彩蝶站在门口,半眯着眼纯欣赏着,见他招手才走了过去。 一点都不意外,他抓着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拉到他怀里,她落在他腿上的瞬间他手臂像绳索一样把她困得牢牢实实,生怕她会跑掉一样。 “你这样,不怕陶小姐有意见?”她眉眼弯弯,两朵梨涡在脸颊上绽开,笑得单纯无害,可开口的话却讽刺无比。 “她有意见是她的事,我只知道我想要你。”沈少源捏着她下巴,邪气的在她耳边嗅着。 他就像一个兽物,在打量捕获的食物,看看要从什么地方下口。 杨彩蝶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侧脸,唇角同样勾起一抹邪气的笑,“你确定?不后悔?” “我要再放了你,那才后悔!”沈少源收紧手臂,抱着她猛然翻滚到床里面。 他那一声‘再’字让杨彩蝶不自然的僵住,眸光更是不自然的失神。 然而,似是怕她会出声喊叫,他压着她的瞬间迫不及待的封住她诱人的樱唇,根本没察觉到她异样的反应。两唇相触,杨彩蝶瞬间瞪大眼,方才所有不自然的反应全部消失,只剩下满满的无措。 看着她木讷的眸光,沈少源眼眸里含着笑,对她青涩的反应极其满意。 在撬开她贝齿时,他挥手拉下床帘,挡住了外面的一切…… …… 翌日 摸着身旁空空的位置,沈少源瞬间睁开眼,床上就他一人赤着身睡觉,撩开床帘,房里也没有女人的身影,他俊脸瞬间覆上了一层黑气。 见他所有的衣物都在床尾放着,他坐起身去拿。 突然,手心碰到两个硬物,他抓起来定眼一看,见是两枚铜钱。 “该死的!把我当什么了?!” 数次的缠绵所带来的愉悦在这一刻全化成无有,取而代之的想宰人的怒火。 揭开被子,看着床上的凌乱,那一点点的红梅清晰的映入他眼中,可他完全高兴不起来,咬牙切齿的捏着拳头,恨不得把某个女人逮住掐死。 下床、穿衣、开门…… 问过院里的人,说杨彩蝶去了沈府以后,他铁青着脸冲出了大门。 沈府—— 花园里,两个女孩手拉手走在花坛中的青石小径上。 杜青缘明显的察觉到杨彩蝶今日有些不正常,没走一会儿就停下来盯着她双腿打量。 “彩蝶,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走路不稳呢?是腿不舒服吗?” “没……”杨彩蝶刚想说没事,但见她好奇又不解,抿了抿唇后又赶紧道,“昨天不小心崴了脚,不过已经没事了。” “你怎么不早说呢?走,我们去亭子里坐坐。”杜青缘不敢再带她逛下去了,忙搀扶着她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杨彩蝶也不好拒绝,只能尴尬的跟她去凉亭休息。 从昨天下午到半夜,那男人就跟疯子一样,完全不顾她是否能承受,一次又一次…… 醒来的时候看他赤身睡在身边,她都想去厨房拿刀剁了他。 好在理智占了上风,她最终也没把他叫醒,偷偷跑了出来。 坐在凉亭里,杜青缘又盯着她仔细打量,越打量越觉得她不对劲儿,“彩蝶,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气色也不好看?就像没睡饱似的,眼睛都是肿的!” “没事,就是昨晚脚痛,没法入睡,所以才如此。”杨彩蝶露齿笑了笑。 但她脸色白得很不正常,这一笑都显得极其虚弱。 杜青缘越看越紧张,“你请大夫瞧过吗?为什么不早说呢?你该叫人来告诉我一声的,明知道受了伤还跑来找我!不行,我得去帮你找个大夫,瞧你这样,肯定不是小伤!” 说完她转身就跑。 “青缘!”杨彩蝶赶紧追上去把她抓住,还笑眯眯的安慰她,“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大惊小怪。” “可是你看起来真的好让人担心!”杜青缘紧皱着眉头,始终觉得她有意轻描淡写。 “真的,我一点事都没有。”为了让她相信,杨彩蝶展开手臂在她面前转了两圈。 “你……” “杨彩蝶!” 杜青缘正要说话,突然被一道怒吼声打断。 她扭头一看,只见沈少源一脸黑气朝她们而来。 这是沈衍的翠云轩,他也算这里的常客了,但杜青缘这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着火的出现,心下不解的同时也下意识的挡在杨彩蝶身前。 虽然沈衍向她说起过沈少源对杨彩蝶有不一般的情意,可她始终难以相信。 就冲这人一身火气,她也不信他是真的喜欢杨彩蝶。 看到他出现,杨彩蝶脸色比石蜡还白,咬着唇一动不动的瞪着他。 沈少源到她们跟前,连看都没看杜青缘一眼,直接将她像拧小鸡一样拧起来搁一边,然后粗鲁的抓住杨彩蝶的手腕,拽着她就走。 “沈公子,你这是做何呀?”杜青缘急得去拉杨彩蝶另一只手,拖着不让他们走,“彩蝶脚受了伤,你看她气色一点都不好,你不能乱碰她!” 脚受了伤? 沈少源瞬间怔住,回头朝杨彩蝶的双脚看去,半眯的眸子再慢慢往上,最后落到她憔悴的脸上。 这一看,他浑身火气瞬间散去,眯紧的速闪过一丝异样情绪。 他在短暂的停留之后突然弯下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沈公子!”杜青缘可是真急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他如此做不是让人看笑话嘛! “我带她去我房里休息,你别跟来了,我会帮她找大夫看的。”沈少源头也没回,说完话就抱着杨彩蝶离开了翠云轩。 “这……” “青缘,没事的,你别担心,等我脚伤好了再来找你。”对沈少源的举动杨彩蝶也没表示反抗,反而伸长脖子安慰杜青缘。 看着他们就这样离开,杜青缘眉头皱了又皱。 她始终觉得沈少源如此做太过分了,如果他真喜欢彩蝶,为何不把与陶玉娴的婚事退了? 这样下去,彩蝶不是摆明了要给他做妾室嘛! 这怎么能行? 仅是想到彩蝶给人做妾室她就替彩蝶感到委屈,何况上面还是个陶玉娴这样的正妻,那彩蝶早晚都会出事的! 不行! 这绝对不行! 她要帮彩蝶…… 可是,太傅昨日告诉她那些事,明显就是站在沈少源那一边的,他肯定不会帮彩蝶摆脱自己的堂兄。 对了,她找王妃去! 想到这,她没有迟疑,拔腿就往大门的方向跑。 …… 沈少源在沈衍家中虽然是客,可她也是沈太夫人的孙子,沈太夫人也为他准备了一处独立的小院。 看他抱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回来,在院里忙活的下人都吓了一跳。 负责院里的管事还匆匆上前询问,“公子,出何事了,这位姑娘……” “都下去!”沈少源不耐烦的回道,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严肃的交代他,“这是王妃的朋友,她受伤了,我帮她看看,你们别声张,更不许让我祖母知道!” “是。” “还有,去熬一锅鸡汤,马上要用!” “是。”管事连连点头,接着就去吩咐下人做事了。 沈少源直接把人抱进他房里,这一路上杨彩蝶都没有说话,哪怕被他放在他床上,她也一言不吭。 沈少源坐在床边,气呼呼的把她瞪着。 双手捏得紧紧的,要不是看她气色真心憔悴,他一定狠狠打她几板子! 杨彩蝶也不理他什么表情,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闭着眼就跟睡着了似的。 她这副样子,沈少源哪里还气得下去? 正准备去抱她,门外突然有下人来报,“启禀公子,陶小姐来了。” 闻言,沈少源顿时冷了脸,想都没想的冲门外怒道,“就说本公子出去了!” 他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女人,纹丝不动,好似什么也没听到。 她这样子,非但没让他松了口气,反而莫名的火大,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直接又粗鲁的把她抱到了他腿上。 四目相对,他眼眸中全是火气,而杨彩蝶只是平静的盯着他,除了气色差外,毫无波澜。 “等喝完鸡汤,把身子补补,今晚我就收拾东西随你搬出去住!” “我不要护卫。”杨彩蝶总算开了口,不过却是极其不屑。 “可我需要女人!” “外面就有一个。” “我不要外面的,就要你!”沈少源捏着她下巴,逼她看着自己,“我说过,只要你跟了我,我到哪都会带着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食言。你若是觉得委屈,那你就把我当护卫,甚至当暖床的,我也无所谓!” 说完,他把那两个铜板从怀里摸出塞到她手里,再从怀里摸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继续塞她手里,“以后不许给我铜板,我给你暖床,倒贴!不够,你只管开口!” 看着手里两个铜板和钱袋子,杨彩蝶哼哼一笑,“如此不是委屈了你吗?” 沈少源不满的剜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在看到她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痕迹时,忍不住替她拉了拉衣领,“要出来也不遮掩好点,也幸好杜青缘不懂,否则一定会怀疑你遭狗咬了!” “噗!” 他最后一句话让杨彩蝶忍不住喷笑。 许是觉得自己把气氛破坏了,赶紧别开脸。 沈少源也没让她扭回头,只是低下头贴着她耳鬓问道,“还疼么?为何不在家好好休息,非要跑出来?” “不习惯身边睡着人。” “那以后我们天天睡一起,你不跑了,行吗?” 杨彩蝶沉默的低下头。 沈少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突然间也沉默起来。 只是沉默了片刻,他抬手伸向她脖子,将她脖子上挂着的红绳拿了出来,看着绳子上绑着的玉蝴蝶,他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不是平日里邪肆的笑,也不是对人谦和文雅的笑,更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笑…… 而是充满了欣慰的笑。 杨彩蝶一把从他手里抓回自己的贴身物,“别拿你的脏手碰我的东西!” 沈少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这下换他沉默起来。 看着她将自己曾经送给她的玉蝴蝶像宝贝一样重新放回脖子里,并且将脖子捂得紧紧的,生怕他会去抢夺似的,他眼眶突然有些润,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对不起……” 他如骨鲠在喉,短短的三个字沙哑又哽咽。 昨日要她的那一刻,看到她佩戴的东西,他才知道,原来她并没有忘记她…… “你好烦!麻烦你有事就去忙,别打扰我休息!” 杨彩蝶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嫌弃的推开他后爬到了床里,背对着他倒在枕头上。 沈少源下意识想把她抓回怀中,可看她蜷缩着睡在自己的床上,他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僵住,接着摸到她的脚上,见她没有挣扎,这才替她把脚上的绣花鞋给脱了。 为她盖好了被子,他在床边安静的坐着,没多久,听到她呼吸声变得平稳,他僵硬的抽了抽唇角,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 陶玉娴没有离开,还坐在厅堂里等他回来。 由于她和沈少源定了亲事,管事以及院里的人都对她很恭敬很客气。她不离开,他们不但没撵人,还殷勤的陪着笑,不断的给她换茶水点心。 她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沈少源才出现。 “少源,你回来了?”陶玉娴起身温柔的迎了上去。 “今日怎么想到来找我?”沈少源笑问道,似乎对她的出现感到受宠若惊。 “我是有些事不太明白,想找你问问清楚。”陶玉娴端庄的站在他身前,清丽的杏眼望着他,细声细语的道来,“听说太后被昭陵王给软禁起来了,有这么回事吗?” “你听谁说的?呵呵!不会是太皇太妃告诉你的吧?” “嗯。”陶玉娴也诚实的点了点头,“我是过去太皇太妃那里。” “那你相信她所说的?”沈少源挑着浓眉不答反问。 “我就是不信所以才来向你打听,前几日太后被匪贼劫走,你不是也帮着寻找太后吗?我想你一定知道其中的内幕。” “我是知道其中的内幕,不过不是太皇太妃所说的那般。”沈少源嚼着笑坐到椅子上,接过下人奉上的茶,优雅的喝了一口后才不慌不忙的回她,“胡人统领虽然被王妃杀了,可他的羽翼还有不少躲在暗处伺机替他报仇。王爷为了保护太后,不得不将她暂时藏起来,免得他们再次伤害太后。” “原来是这样。”陶玉娴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对了,太皇太妃近来可好?”沈少源突然转移话题。 “她病了一场,不过近来身子好多了。因为养病的缘故她一直都没能见到太后,这不身子刚好些就想去宫里见见太后,谁知道宫中无人,很让她失落。”陶玉娴柔声回道。 “嗯。” “少源,你今日有空吗?能否陪我去一趟芙蓉居?” “去芙蓉居?”沈少源浓眉挑起,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你不是害怕见到王妃么?怎么想起要去芙蓉居了?” “我想去芙蓉居郑重的向王妃道歉。”陶玉娴清丽的杏眼充满了自责,“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不该与她开那种玩笑,不但差点害了她,还差点害了自己。再过几月我们就要成亲了,如果我得不到她的原谅,你将来夹在中间也很为难,说不定王爷和王妃还会因我的事而刁难你。” 她说得很诚恳,甚至一切都为了他着想,沈少源微笑着,似乎很满意很欣慰。 “你如此有心为我着想,我很感动,不过今日怕是没空。不如这样,你先回去准备,选个好日子我再陪你去芙蓉居见王妃。” “你今日很忙吗?”陶玉娴有些意外,以往任何时候他对她都是有求必应的。 167、不要他,要香火(二更) “我今日已经去过芙蓉居,如果再带你去,会显得太刻意,王妃不一定能感受到你的诚意。” “嗯……”看着他脸上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陶玉娴也没起疑,“你说得对,既然你今日去过了,那改日再陪我去吧。” 沈少源又端着茶杯喝起来。 陶玉娴打量了他片刻,突然又道,“少源,我难得来沈府,想去给太夫人请个安,你看可行吗?” 沈少源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朝她笑道,“正好,我也有事要禀报祖母。” 放下茶杯,他起身朝她走去。 看着他俊朗又温柔的笑意,陶玉娴羞涩的低下头。 “走吧。” “嗯。” 树荫下,看着一对璧人相携远去,杨彩蝶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确定他们离开后,她也不再停留,朝大门口的方向而去。 …… 芙蓉居 杜青缘像倒豆子一样把沈少源和杨彩蝶的事说给了古依儿听。 这本该是别人的私事,她根本没资格过问,更别说插手了,可一想到杨彩蝶会被沈少源的欺负,她就很不安。 特别是沈少源还要娶陶玉娴,她更是越想越怕。 她与陶玉娴来往过,对陶玉娴的为人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她知道陶玉娴很有心机,如果她要对付哪个人,那那个人绝对很惨。 京城名门闺秀,就没几个人敢真正与她做朋友的,就是因为或多或少的在她手里吃过亏,知道她心思厉害,所以大家都明里暗里的避让着她。 如果杨彩蝶被陶玉娴盯上,她真的不敢想象后果。 可她也怕陶玉娴,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杨彩蝶,除了来找古依儿求助外,她真的别无办法。 听她说完沈少源和杨彩蝶的故事,古依儿脸上的五官都变成了一个‘囧’字。 “不会吧?这么狗血?你确定你家太傅没编故事?” “王妃,是真的,太傅亲口告诉我的。”杜青缘知道她不信,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因为她在听说这些事时也同样是如此反应。 “这就复杂了哈……”古依儿摸着下巴,努力的回想着沈少源跟杨彩蝶相处的情景。 还真是越想越有迹可循…… 记得在庄园里,他们第一次见面,看似没什么蹊跷,可在讨论杨彩蝶的去处时,沈少源竟不知羞耻的要杨彩蝶跟他回北耀,说他身边缺个做事的,被她给怼了之后,他还理直气壮的把沈衍搬出来比较,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就像杜青缘跟着衍弟那样,走哪都带着,不缺她吃穿,还会护着她,总比她孤身一人没着落强。’ 她当时就觉得这人不坏好意,甚至暗骂他是低龄儿童,这种事居然还能跟别人学。 而且她也很不解,第一次见面而已,他怎么就打上杨彩蝶主意了?就算一见钟情也没这么快吧? 再细想后来,听到裴义收了杨彩蝶做义女后,沈少源的脸色就明显不好看。 再后来假贺氏拿古召紫做人质时,一个个的要争着去做人质,可就在杜青缘说完让假贺氏抓她时,沈少源瞬间冲出来,就像炸毛似的把她拉走,直接给推到了大门外。 单看一个细节现不了什么,但许多细节拼凑在一起,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见杜青缘揪心又担心,她沉思后说道,“我想彩蝶也应该认出沈公子了,这事不是谁喜欢谁就能说得清楚的,得把彩蝶找来好好谈谈。” “王妃,若是彩蝶若也喜欢沈公子,那就得看着沈公子娶陶玉娴,她若不喜欢沈公子,又得被沈公子纠缠,不论喜欢与否,她都落不下好的。” “确实啊!”古依儿抓了抓脑门,“讲真的,他们这种关系太复杂了,我也好头疼。” “王妃……” 杜青缘正准备说话,门房突然来报,“启禀王妃,彩蝶姑娘在外求见。” 古依儿和杜青缘相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快请她进来。” “是。” 她们以为沈少源和杨彩蝶一同来了,可杨彩蝶出现在她们面前后,她们才现沈少源并没有来。 杜青缘一边拉着杨彩蝶的手一边往她身后看,“彩蝶,就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沈公子和陶小姐一走,我就从他那里出来了。” “……” 杨彩蝶的话让杜青缘有些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古依儿搭着杨彩蝶的肩,知道她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思来想去也觉得没必要绕圈子,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彩蝶,我们都知道了,你和沈公子是旧识,你到底怎么想的,能和我们说说吗?” 瞧着她们两张充满关心又不失紧张的脸,杨彩蝶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错,我确实与沈公子和沈太傅是旧识,可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在庄里见到他们的时候我都还没把他们认出来,都是后来到京城之后听说了他们的身份,我才想起曾经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我真不骗你们,我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才四五岁,到现在完全记不得他们原来的样子了。” “彩蝶,我们不说以前,就说以后吧。沈公子有意缠着你,你打算怎么做?”古依儿可一点都笑不出来,很认真的看着她。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杨彩蝶收起笑,突然低下了头,“不瞒你们,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什么?!”古依儿和杜青缘当场吓得惊呼起来。 这真是一道惊雷劈在她们头上,劈得她们花容失色,脑子炸糊。 杨彩蝶从她们两人中间走出,坐到椅子上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等她们主动追问,自己先说了起来,“你们也看到了,别说他有婚约在身,就是他没有婚约在身,我也是配不上他的。我知道我的行为很下贱,甚至还会遭世人唾骂,不过我不后悔,至少我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 “彩蝶,你怎么如此傻啊!”杜青缘急红了眼眶,“你将来难道不打算嫁人吗?” “嗯,不打算嫁人。就算是他,我也不会嫁。” “可是……”杜青缘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赶紧朝古依儿睇眼神求助。 古依儿走过去,单手搂着她的肩,“彩蝶,你老实说,你喜欢他吗?” 杨彩蝶摇了摇头。 “我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东西。” “那……” “三儿,你们真的不要问了,我说跟他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忘了吗,我还要回去重建庄园的?”杨彩蝶打断她的话,也很认真的望着她,“如果不是安德鲁的出现,我爹我娘就不会那么早过世,害得我们杨家都没香火可继承。聪明如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说我怎么能嫁人呢?” 她说完摸了摸肚子。 古依儿瞪大眼,脑门上全都是黑线。 这丫头…… 会不会太胆大了?! 要让沈少源那货知道,还不得掐死她?! “呵呵!”杨彩蝶突然笑起来,眼眸弯弯,梨涡绽放,很是狡猾和得意。 “彩蝶,你的意思是……”杜青缘愣了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又忍不住惊呼。 “嘘!”杨彩蝶赶紧比手指示意,“你们千万别声张,那家伙自以为是得很,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你们就算知道也当什么也不知道,明白吗?我杨家的香火可就靠你们帮忙了啊!” “……?!”古依儿和杜青缘盯着她,心情就似棉絮在风中凌乱的飘荡,完全被她弄得说不出话来了。 …… 眼看到午时了,杜青缘才想起要回去,“哎呀,我都忘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太傅这会儿多半都回府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古依儿也没留她,只是担心她安危,随即派小甲和小乙送她回沈府。 姬百洌现在中午都不回来,因为古依儿下午就会去宫里教他们叔侄英文,上午他们叔侄处理朝政,下午上课,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如此安排的。 杨彩蝶来了,古依儿自然是要留她在芙蓉居用膳的。 就在红桃刚把午膳摆上桌,门房突然又来报,“启禀王妃,沈公子来了。” 杨彩蝶没大的反应,只是把脸拉长了。 古依儿看了看她,随即对红桃抬了抬下巴,“小桃儿,再取一副碗筷来。” “是。” 很快,沈少源带着一张黑脸出现在她们面前。 古依儿直接嘲笑起来,“哟,沈公子这是做何呢?这么一张臭脸,难道本王妃欠了你的银子不成?” 168、三儿背锅(一更) 沈少源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见杨彩蝶坐在饭桌旁,他直接过去坐在她身边。 杨彩蝶也没让开,端起碗准备盛汤。 只是在她刚抬起手时,手中的碗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夺了过去。 她不满的扭头看去。 男人一言不吭,亲手盛了半碗汤,再放到她身前。 “噗!”坐在他们对面的古依儿忍不住喷笑,“沈公子,知道的是当你在献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给彩蝶喝毒鸡汤呢!”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沈少源没好气的朝她射去一记冷眼。 “不能!”古依儿冷哼,接着朝杨彩蝶笑道,“彩蝶,这鸡汤你可真得多喝些,这可是王爷专门为我配的秘方,对女人调理身子很有效的。你看我,比你还瘦,但自从喝了这个汤以后我从来没有病过,连小小的风寒都没有过。” 杨彩蝶对着汤碗眨了眨眼。 就在她准备端起汤碗喝时,旁边的男人突然又把汤碗夺走,只见他再次伸长手臂,将半碗汤盛得满满的。 “……!”杨彩蝶脑门上瞬间起了一层黑气。 “……!”古依儿嘴角狠狠抽了起来。 幸好姬百洌不在家,要是看到这一幕铁定把这家伙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这顿饭,她真是吃的好几次差点把嘴里的饭菜喷出去。 而这顿饭,她也看到了沈少源不同寻常的另一面。 这家伙,跟陶玉娴在一起的时候,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要多好的脾气有多好的脾气,从来没有见他在陶玉娴面前黑过脸或者冷过脸。 在杨彩蝶身边,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霸道、任性、臭脸…… 让她总忍不住怀疑对面这个男人是沈少源的双胞胎兄弟。 再看杨彩蝶,要说热情,并没有,从头到尾她连笑都没笑一个。要说冷漠,也没有,他夹到她碗里的菜,她几乎都吃了。 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不悲不喜,不怒不怨,既没有因为他的殷勤而受宠若惊,也没有因为他的臭脸而恼怒生气。 饭后,红桃收拾碗筷,杨彩蝶也不好意思闲着,帮着红桃收拾。 古依儿也没阻拦,趁她和红桃去厨房后,戏谑的朝桌子对面的男人问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她已经知道杨彩蝶的心思,如果这个男人真的不引起重视,她几乎能断定,他们不会有将来。 “什么意思?”沈少源眯着眼,假装不解的盯着她。 “别装了,太傅已经把你们和杨彩蝶小时候的事情都抖出来了。” “……” 面对他再次黑脸,古依儿嗤笑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她呢?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玩火自焚!” “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沈少源突然扭开头。 “我们操心?我们操心得过来吗?作为朋友,我们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别扭的样子,免得夹在中间为难。既然你觉得我多嘴了,那我以后不提就是。不过我这个人呢,喜欢把丑话说在前面,将来若是出现什么状况,你可别怪我们薄情寡义哦。” “能出什么状况?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还能飞出我的手掌心么?”对她的提醒,沈少源一脸的不屑。 “唉!可惜啊!”古依儿起身,临走前幽幽叹道,“如果你把对陶玉娴的那种温柔劲儿用在彩蝶身上,我相信她这辈子都会对你死心塌地,偏偏你的温柔用错了地方,想想真替彩蝶感到不值。从小喜欢的一个大哥哥,再见面时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这些年一直被安德鲁软禁在山庄里,失去亲人的她还能坚强而乐观的活下来,我想一定有某种信念在支撑着她,说不定她一直都在盼着那个大哥哥能找到她、救她脱离苦难。然而,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别人的丈夫……” 面对他一脸寒霜的样子,两个拳头攥得死死的,她莞尔一笑,“沈公子,这些都是我编造出来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没有等他做回应,她带着微笑回卧房去了。 还得去收拾一下,等会儿就要进宫。去晚了,那对叔侄肯定要担心。 至于沈少源和杨彩蝶的事,人家都表明意思了,不让他们操心。既然如此,她当然不会再多管闲事。 再说了,杨彩蝶已经坦白了她的心思,她遵从了他们幼年时许下的承诺,做了他的女人,不管世人如何想她,她自己内心是无愧的。 沈少源不能娶她是沈少源违背承诺,她无权干涉他的决定,但可以主宰她自己的人生。他们真要有了孩子,沈少源自然就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 说句不好听的,自家地里种出来的东西当然是自家的了…… 若真的‘栽种出这么一个果子’,她一定会抛开世俗观念替杨彩蝶高兴。无亲无靠的日子她这身体是经历过的,知道那种苦,若有份亲情陪在她身边,人生多少有点盼头。 不是么? 她刚回屋拿好备课的资料,杨彩蝶就在门外唤她。 “王妃?” 她放下资料去开门。 “彩蝶,有事吗?” “我……”杨彩蝶只看了她一眼就别扭的低下了头。 “怎么了?快进来说。”古依儿抓着她的手将她拉进门内。 她们认识至今,她从来都是大咧咧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吞吞吐吐,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有什么难处。 杨彩蝶再抬起头时,脸颊突然变得很红,还不停的扭衣角,好像衣角跟她有仇似的。 “王妃,我听说王爷擅长医道,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化瘀止痛的药,我想……想讨一些回去。” 古依儿愣了一下,接着将她衣领拉开了一些,看着她脖子上显眼的吻痕,她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这脖子上的痕迹加上那憔悴的神色,她不用问都知道沈少源有多禽兽。 这种事,她算是过来人了。 她家那个爷有时候疯狂起来,也是没个节制,事后她一样难受,所以有些东西不需要她准备,他自己也会备着。 为杨彩蝶拉好衣领,她转身去了衣橱,从角落拿出一只小瓶子。 回到杨彩蝶身前,她将小瓶子给她,又悄悄在她耳边交代起细节。 “……嗯。”杨彩蝶红着脸听完,赶紧跟她道别,“王妃,那我先回去了。” “好,你回去吧,我也该进宫了。” 杨彩蝶没有再打扰她,因为知道她每天都会在午后准时进宫,若是去晚了,在宫里的皇上和昭陵王肯定会着急。 …… 她离开芙蓉居,沈少源也跟在她后面,就似侍卫一样跟着她走,只差身上配把腰刀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在经过一间无人的巷子时,沈少源才跨大几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 杨彩蝶也没反抗,任由他抱着走。 她没休息好,吃过午饭更觉得疲惫,靠着他宽厚的肩膀,她低声道了一句,“我想睡一会儿。” “嗯。” “到家了记得叫我。” “嗯。” 看着她疲惫的睡颜,沈少源不由得收紧手臂,满眼都是苦涩和心疼。 低头在她白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他突然加快了脚步。 在他们走过的巷口,突然多了一辆马车。 陶玉娴眯着眼透过小窗望着那对远去的男女,脸色又僵又冷。 马车下,丫鬟极其不满,“小姐,沈公子不是说今日不陪你去芙蓉居吗?他这分明就是在骗你!而且光天化日下还抱着莫名其妙的女人,他怎能背着你做出这等事?” “珠儿,我们跟去看看。” “是。” …… 回到杨彩蝶住处,沈少源并没有叫醒她。 坐在床边,他甚至没有将她放床上,而是将她放在腿上,搂着她身子让她睡在他怀里。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似要将她看进心坎里去。 不知道在床边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这样看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 “沈公子,外面有位陶小姐说是来找您的。” 闻言,他俊脸瞬间绷得冷硬,眼眸深处全是深沉又晦暗的冷芒。 看了看怀里睡得香甜的人儿,最终决定将她放床上。 可就在他刚准备抽手离开时,睡着的人儿突然勾住他脖子—— “源哥哥……” 他猛然一僵,接着回过神眸光激动的看着她。 搂着他脖子的人儿非但没放手,还试图往他怀里钻。 “源哥哥……我要吃甜的……不要酸的……” “好。” 即便知道她是梦呓,可他还是湿了眼眶,想也没想的答应道。 吻落在她白皙的额头上,一个接一个。 …… 小客堂内,陶玉娴和她的丫鬟安静的坐着。下人奉上的茶水她虽然没动,但脸上一直带着谦和的微笑。 对这位文雅端庄的小姐,下人们都忍不住多看,从她的举止以及穿着打扮,都显示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 过了许久,沈少源才出现在她面前。 “少源。”陶玉娴起身温柔的唤道。 “你怎么来了?”沈少源面带惊讶。 “我路过此处,看到你来这里,所以就跟来看着。”陶玉娴大大方方的回道,解释完以后,她又面带关心的问道,“少源,你来这里做何呀?” 沈少源假装生气般剜了她一眼,“难道你忘了我去见祖母时与祖母说的话了?” 陶玉娴眨了眨眼,想是想起来了,可还是有些不解,“你对太夫人说要从沈府搬出来,就是搬来这里吗?可我瞧着这里……”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只是柳眉微微皱起。 沈少源笑着解释道,“这里是彩蝶姑娘的住所,我来这里是奉命保护她的。” “你保护她?”陶玉娴很是惊讶。 “是啊。” “你是堂堂的北耀侯公子,怎么会去保护她?” “玉娴,你先坐,我们坐下慢慢说。”沈少源温柔又耐心的招呼她入座。待两人面对面坐下以后,他才接着道,“你也知道彩蝶姑娘是我们从胡人手中救下来的,她祖父与我们几家长辈都有些交情,而她又与王妃一见如故很是要好,连南耀侯都极其喜爱她收她做了义女。她一个人住在这里,王妃和南耀侯都不放心,不得已只能派我来此保护她。” “为何非得是你?你可是堂堂的北耀侯公子,就算要保护彩蝶姑娘,昭陵王府有的是侍卫,怎能让你受此委屈?”陶玉娴很不能理解,而且还有些替他叫屈。 “我也不想啊,可你也知道王妃那人,想起一出是一出,她对王爷吹吹枕头风,就算要天上的星星王爷也会为她摘下来,她指名要我来此保护彩蝶姑娘,王爷都不与我商议就允准了。唉!”沈少源说着说着露出一脸的无奈。 “可是你们孤男寡女……” “玉娴,你别生气,回头我定会向王爷和王妃说明清楚的。只是最近王爷忙得不见人,我都没机会见到他。” “哦。”他都如此说了,陶玉娴也只能打住。 沉默了片刻,她突然起身朝他走过去,柔声细语的道,“少源,既然你要在此保护彩蝶姑娘,不如你把我介绍给她,让我们也认识认识,好吗?要是我和彩蝶姑娘能做上朋友,以后常来往不但能相互解闷,还能彼此多照应,而你也不用如此辛苦去保护她了。” 169、你也要帮我上药(二更) “陶小姐的心意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但我身份低微,若与陶小姐做朋友,只怕会损了陶小姐的闺名。”门外突然传来一道轻笑声。 陶玉娴和沈少源同时朝她看去。 望着她脸上迷人的酒窝,沈少源不自然的眯紧眼眸。 “彩蝶姑娘,我不请自来,冒昧打扰,还请你不要见怪。”陶玉娴微笑着迎过去。 “陶小姐能光临寒舍,是我的荣幸,只是我身子不适,若有怠慢之处,也请陶小姐不要见怪。”杨彩蝶对她福了福身。 “彩蝶姑娘快别多礼。”陶玉娴赶紧扶她起来。 两个女人站在一起,都温柔又不失礼貌,可这一幕看在沈少源眼中,俊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两片薄唇还抿成了一条直线。 杨彩蝶看了他一眼,轻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道,“我知道让沈公子来保护我着实委屈了沈公子,最主要的是让陶小姐误会了。你们放心,我明日就去找王妃,让她收回成命。” 沈少源眯紧的眼眶里隐隐有寒气溢出。 “彩蝶姑娘,你别多心,我没有误会。”陶玉娴略带紧张的解释起来,“既然是王妃的意思,那少源肯定是要遵从的,你千万别因为这事去打扰王妃。” “那沈公子的意思呢?”杨彩蝶抬了抬下颚。 “沈某没有任何异议。” 他脸色难看至极,在陶玉娴看来他就像很不满被人逼迫,故而走到他身边,轻轻碰了碰他,“少源,你别这样嘛,你这样不但让彩蝶姑娘为难,也会让王爷王妃对你心生不满的。” 沈少源朝杨彩蝶瞪了一眼,随即转头看着陶玉娴,语气瞬间变得温柔起来,“玉娴,你先回去吧,我知道该如何做。明日我陪你去芙蓉居,你在家等我,我一早就去接你。” 陶玉娴娇柔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放宽心,别对彩蝶姑娘太无礼,知道吗?” “嗯,我送你出去。”沈少源说着话起了身。 “不用,马车就在外面,车夫认得路。”陶玉娴与他说完,走到杨彩蝶身前温柔的向她辞行,“彩蝶姑娘,打扰你。” “陶小姐慢走。”杨彩蝶也没有要挽留的意思,人家温柔有礼,她也客客气气。 很快,陶玉娴带着丫鬟珠儿离开她的家。 一上马车,珠儿就开始抱怨,“小姐,你怎么不拆穿他们呢?连奴婢都看得出来那姓杨的对沈公子有意思,先不论沈公子的话是真是假,那姓杨的分明就是在向你挑衅,她想取代你的位置!” “呵!就凭她?”陶玉娴像是听到笑话般轻笑起来,“放心吧,她取代不了我的。何况我与沈公子已经定下婚约,就算沈公子喜欢她,她最多也只能做个偏房。” “小姐,你就一点都不介意么?”丫鬟很为她着急,见她如此不以为意,更是想不通。 “我介意又能怎样?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么?就算他今日不在外面寻花问柳,明日也一样会的。”陶玉娴冷冷一笑,“再说,此女与古依儿交好,我容下她,说不定对我还有利。” 听她如此细说,丫鬟也不再出声了,随即对车夫道,“回府。” …… 小客堂里 送走陶玉娴后,杨彩蝶也准备离开。 不过人还没走出门槛就被人给抓住了。 她扭头看着他抓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再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眸光淡然如水,“我只是口渴起来喝水的。” 看着只及他肩头高的她,那双眼睛清澈得像一汪湖水般迷人,可眼瞳中却并无他的倒影,沈少源猛的将她拉到身前,用力抱住她的同时低头捕捉住她柔软的唇瓣。 亲了一晚上,他就像亲不够似的。 但杨彩蝶可就难受了。 唔唔的打着他,挣扎着左右摆头。 结果她这一反抗,不但没让沈少源放开她,还反而激起了他不少怒火,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再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见她还要挣扎,他冷着脸开始威胁。 “我要喝水!不要吃你的口水!”杨彩蝶同样不满的瞪着他。 “行,要喝水是吧?叫一声‘源哥哥’就给你水喝。”沈少源突然邪气的勾起唇角。 杨彩蝶眼睫不自然的猛颤,接着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沈少源眼中的笑意散去,也没逼她,只是抿紧薄唇抱她回了卧房。 对于陶玉娴,两人就像很有默契似的,谁也不提一个字。 将她放回床上,沈少源给她倒了水,亲自端着杯子喂她。 看着她乖乖的喝水,他忍不住低下头凑近,“还疼么?” “嗯。” “那我一会儿给你上药?” “嗯。” 她一直没看他,但沈少源却清楚的看到她脸颊飘出红晕,顿时忍不住勾起唇角,“我也疼,你也要帮我上药。” 闻言,杨彩蝶喝水的动作停下,眸子抬起,像看骗子似的看着他。 沈少源将杯子放到一旁,当着她的面把外袍脱了,然后拉下里面的衣裳,露出精壮结实的背后给她看。 只见上面一道道清晰的红印,有的地方还掐破了皮,不止背上,肩膀上都是。 杨彩蝶红着脸扭开头,送了他两个字—— “活该!” “你还敢说?!”沈少源板着脸回头瞪她。 “怎么不敢说?我恨不得掐死你才好呢!” “你!” 看着她直起脖子气呼呼的样子,他也板不下脸色了,猛的朝她扑过去将她直接压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呀?放手!” “我看看你要怎么掐死我!” …… 翌日 古依儿刚起床,就听红桃说沈少源带着陶玉娴来了。 等她梳妆打扮好,到厅堂里一看,不止陶玉娴来了,杨彩蝶居然也来了。 三人同时出现,差点没把她雷死。 “参见王妃。”陶玉娴最先行礼,一如既往的温柔端庄、知书达理。 “王妃。”而杨彩蝶只是福了福身。 “都免礼吧。”古依儿看了看陶玉娴,又瞪了一眼沈少源,然后抬脚朝杨彩蝶走去,“彩蝶,你怎么来了?” 她的意思她怎么跟这两人一块出现,难道就不膈应吗? “王妃,沈公子带陶小姐来见你,我正好想来找你,所以就与他们一道来了。”杨彩蝶笑了笑。 “呵呵!”古依儿没好气的送她一声干笑。 转身看着陶玉娴,她不解的问道,“陶小姐来找本王妃,是有要事?” 陶玉娴低着头突然对她恭敬的跪下,“王妃,玉娴今日是来领罚的。以前是玉娴不懂事,不该与王妃开那样的玩笑,还请王妃降罪。” 古依儿抽了一下嘴角。 确实很意外。 “陶小姐,我都已经忘了以前生的事了。” “王妃……”陶玉娴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望着她。 “你起来吧。” “可是王妃,玉娴是真的来领罚的,如果你不惩罚玉娴,那就说明你不肯原谅玉娴,玉娴不敢起来,也不愿起来。”陶玉娴清丽的杏眼渐渐的湿润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真诚中又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我说我都已经忘记了,又何来原谅之说?”古依儿轻扬着唇角,语气温柔,眉眼中完全看不到一丝对她的厌恶。 虽然人家是专业的表演派,可她这个业余的也不差。 要说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只有一句话能形容—— 宁可相信狗改了吃屎的习惯,也不会相信陶玉娴嘴里的忏悔。 听说她最近又常常往昭陵王府跑,今日突然跑来认错、领罪,也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玉娴,既然王妃已经不怪你了,那你就起来吧。”沈少源突然开口,对她泫然欲泣的样子似乎很心疼。 “谢王妃宽容大量!”陶玉娴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170、要朋友还是要婚约!(一更) 在她磕头时,古依儿一记嫌弃眼朝沈少源看去。 不过沈少源像是没看到似的。 她又朝杨彩蝶看去,杨彩蝶面带微笑,好似眼前的事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单纯的旁观者。 对他们这种‘三角恋’,古依儿真心不能接受。 嗔了杨彩蝶一眼后,她才朝陶玉娴开口,“起来吧。” 陶玉娴感激不已的起身,抽出别在腰间的手绢轻轻的将眼角的泪珠拭去。 “都坐吧。”古依儿招呼了一声,先走向主位坐下。 沈少源跟着不客气的坐到客椅上。 陶玉娴接着坐到他身旁的位置上。 杨彩蝶在他们对面最靠近大门的位置坐下。 古依儿扫了他们一眼,无语。 也不是她没话可说,她说话也得看人的,有陶玉娴这么一个碍眼的在跟前,她没赶人那都是气量大了,还指望她主动开口? 而且她相信陶玉娴绝对不会当哑巴。 果然,红桃带着下人刚把茶水给他们奉上,陶玉娴就忍不住开口了。 “王妃,玉娴听说你担心彩蝶姑娘的安危,特意让少源去保护她。王妃,玉娴绝非是吃味,相反的,玉娴也觉得彩蝶姑娘一个人住在外面实在太危险,如果可以的话,玉娴真想把彩蝶姑娘接到我家。如此一来,我不但可以派人保护彩蝶姑娘,而且我们还可以做伴相互解闷。” “呵!” 古依儿听她说完直接笑了。 不是笑她要保护杨彩蝶的话,而是笑她说的第一句话。 是哪个货乱造谣说她派沈少源去保护杨彩蝶的? 她承认她和姬百洌确实是派了人在暗中保护杨彩蝶,可沈少源是堂堂的北耀侯公子,他们夫妻派他去保护杨彩蝶,这不是要笑死个人吗? 再看沈少源和杨彩蝶的脸色,居然都同时拉长了脸色。 头一次见他们神色如此同步,真可是难得。 察觉到自己的笑声有点失态后,她轻轻咳嗽了一下,立马换上了得体的微笑,“陶小姐有心了,我先替彩蝶向陶小姐道声谢,你的心意我替彩蝶心领了。由于彩蝶与胡人有些过节,我们确实想了许多法子保护她,担心有疏忽之处,所以就拜托沈公子帮忙照应。也不是我不让她接受你的好意,实在是不敢让她去打扰你们。” 这黑心莲花可真会想,让杨彩蝶搬去她家,别说杨彩蝶是肉体凡胎,就是长得一身铜墙铁壁也会被她削成碎屑。 她要是答应了,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对她的婉拒,陶玉娴也没任何不满,接着又带上了几分恳求,“王妃,既然彩蝶姑娘不方便,那玉娴以后可否帮着少源去看望她?一来陪她解解闷,二来多个人照顾她,少源也没那么辛苦。” “这……”古依儿假装犹豫起来。 她不想爆粗,但心里装着几百句‘mmp’,恨不得一股脑骂出去把她砸死。 她没有立刻做答,将眸光投向沈少源。 谁的女人谁搞定! 这王八蛋,他自己要做渣男要脚踏两条船,是没人能管得着,可把烂铁锅往她身上甩是几个意思? 还她派他去保护杨彩蝶,特么他怎么不说她非要逼他娶杨彩蝶呢! 这账回头再跟他算,看她怎么恁死他! 她本想让沈少源开口去拒绝陶玉娴,谁知道这货接受到她的眼神后,转头对陶玉娴露出温柔的笑,“玉娴,你就别为难王妃了,保护彩蝶姑娘也不是王妃一个人的主意,难道你忘了我与你说的,南耀侯已经收了彩蝶姑娘做义女,你冒然要去照顾彩蝶姑娘,南耀侯肯定不会同意的。不是不愿意,而是怕令尊大人有微词,怎么说你也是陶家的千金小姐。何况与彩蝶姑娘接触,说不定就会被胡人盯上,那太冒险了,我也不会放心的。” “嗯。”在他温声劝道下,陶玉娴懂事的点了点头,“看来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古依儿脸上虽然又恢复了得体的微笑,但身上已经起满了鸡皮疙瘩。 如果杨彩蝶没在这里,没有与沈少源有什么,她可能会认为这对男女恩爱无比,说不定还能有一点点羡慕和称赞。 可杨彩蝶就坐在他们对面,而且沈少源和杨彩蝶都承认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然而沈少源却无视杨彩蝶的存在,在这里跟陶玉娴大大方方的秀着恩爱…… 妈蛋,他是想把她恶心死吗? 再看下去,她不但隔夜饭都能呕出来,说不定一时难掩冲动会忍不住去拿扫帚撵人! “陶小姐,真不巧,今日我与王爷说好要去宫里,可能没法多陪你们了。”她说着话已经耐不住起身。 结果没想到沈少源也突然道,“玉娴,王爷也叫了我随王妃一通前去,想必今日他是有要事要交代于我。我不能送你回府,你看?” 陶玉娴随着他们起身,听完沈少源的话后,她温柔的笑了笑,还主动伸手拉住沈少源的手,“少源,你们有要事尽管去忙,我也不是孩子了,你不要老把我挂在心上,这样会让人笑话的。我这就回家去,等你空了我再找你,到时候我们把彩蝶姑娘带上一起去游湖好吗?” “好。”沈少源也温柔的回她一笑。 看着一男一女两只手握在一起,古依儿已经看不下去了,直接朝红桃吩咐起来,“小桃儿,送陶小姐。顺便叫人给我们备马车,我们现在就要去宫里。” “是。”红桃赶紧应声。 陶玉娴也是很会看脸色的,放开沈少源的手,恭敬的朝古依儿福了福身,“王妃,玉娴告辞。待你得空时,玉娴再随少源来给你请安。” 目送她踩着轻柔的小莲步渐渐走远,厅堂里的三个人不同程度的冷下了脸。 其中最冷脸的不是杨彩蝶,而是沈少源。 古依儿注意到杨彩蝶几乎都没正眼看沈少源,虽然她脸色也冷,神色也不太好看,可她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就像故意使自己隐身一样。 “彩蝶,你先去花园等我,我有几句话要跟沈公子说。” “嗯。” 杨彩蝶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露,听话的起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厅堂。 她一走,古依儿一巴掌拍在茶几桌上。 “沈少源!” 听她连名带姓的怒声,沈少源坐到椅子上,俊脸就跟染了一层黑灰似的。 他不说话,但古依儿可没打算放过他,指着他就骂了起来,“你能要点脸不?你追女人就追女人,凭什么拿我挡你的挡箭牌?怎么,嫌恨我的人不够多,想多给我招几个仇人?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北耀侯的长子就可以乱来,惹毛了我小心我把你削成骷髅架子!” 沈少源自知理亏当然不敢还嘴,只能盯着自己的脚任由她火。 然而,他越是不吭声,古依儿越是火气难消,叉着腰在他身前走了一圈,指着他继续骂,“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要做什么?你要是真喜欢彩蝶,那就请你离陶玉娴远些,我最看不惯你们这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了,我要是彩蝶我绝对毫不留情的把你给阉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占了彩蝶便宜不说,你还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去刺激她,你以为自己是黄金白银人人爱啊,啊?!” 杨彩蝶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快被这家伙给恶心死了! 这种没底线、没原则、沾花惹草、不负责任的人,她是最不屑、最厌恶的。一个古奎忠已经够她恶心的了,还来这么一个朋友恶心她,彩蝶能忍她都没法忍了! 最最可恶的是他还为了骗陶玉娴把她给抬出来挡枪使…… 她招谁惹谁了? 想到这,她更是气愤难平,手指着门外眼瞪着他,“你自己看看陶玉娴那德性,你娶回去不怕英年早逝?我跟你说,不怕你记恨我,你要是真娶了她回北耀,我第一个叫王爷和你绝交!” “那我能怎样?”沈少源突然捏紧拳头恼起火来。 “还怎样?你不知道拒绝?不知道退亲吗?”古依儿直接朝他开吼。 如果不是朋友,她不会如此生气,更不会去管他们的闲事。 可是他既然要与他们夫妻做朋友,那就得按她的原则来! 三天两头带个心机女人跑她面前晃,谁稀罕跟他做朋友? 把她当智障么?陶玉娴心机那么深,跟她结的仇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得清楚的,哪天利用这个男人把她害死弄残,她才来后悔交了这么一个朋友吗? 他再与陶玉娴好下去,她都要把他们当成一路人了! “我退不了!”面对她的吼声,沈少源咬着牙溢道。 “你退不了?那你是怎么去提亲的?谁拿刀逼着你去的吗?真不知道你眼睛怎么长的,天下女人是不是都死完了,居然要娶这么一个女人!”古依儿狠狠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接续骂,“你知道她有多恶心吗?你知道我有多想弄死她吗?那次在太师府落水,就我和她两个人,她噗通就跳进水里,想让别人误会是我推她入池的。要不是青缘及时出现把我也给推进水里,我早就成了别人唾骂的毒妇了!她为何伤势严重?那是被我打的!我当时不但在水里打了她,要不是太师府的人出现,我早就让她淹死在池里了!你跟我说说,我能和她做朋友吗?” “竟……竟有这种事?”听她激动的道完,沈少源很是惊讶。 “你不信?要不要把青缘叫来问问?知道为什么青缘推我下水我还要和她好吗?就是因为她帮我化解了陶玉娴的陷害!”都说到这里了,古依儿也不介意把所有事都摊开来说。 “我没想到她竟如此心计……”沈少源皱着眉沉声叹道,“她与我说过那日生的事,但与你所说完全不同。” “当然了,那天的事不止她在骗人,青缘也在骗人,我一样在假装伤重骗人!”古依儿冷哼,“看在她爹来求情的份上,我想着她也受了重伤,所以也懒得把真相说出来。” “我只知道她喜欢的人是王爷,与太皇太妃也走得很近,可没想到她却是如此阴险……” “你别告诉我你不了解她,装,你就可劲儿的装吧!” “我了解她做何?我说了我娶她是因为家里的安排,是陶锦良与我爹私下商议好的,我管她心里喜欢谁!”沈少源也有些来气,嗓门都开始大了。 “呵呵!”古依儿忍不住笑出声。 当然,完全是冷笑,被他气出的冷笑。 “你娶媳妇不看人品只看家世的?你和你们家的人就如此肤浅?就不怕娶一个恶毒女人回去祸害你们家三代?婚姻大事在你们眼中就跟办家家酒似的,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以为我想啊!”沈少源突然激动起来,学她之前那样指着门外瞪着她,“我根本不知道她会被胡人软禁,更不知道去哪里找她,我拖到现在未娶妻早已超过了我爹的忍耐极限,你要知道,我家不是我一个儿子,是好几个,每个人都盯着我爹的位置,等着继承他的侯位!” “那你现在找到她了,还要娶陶玉娴吗?”古依儿突然平静下来,很认真的盯着他。 他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就年龄来说,他比沈衍和姬百洌要年长两岁,二十五六的年纪了,如果按时下十几岁就结婚生子的风俗来算,他都算大龄剩男了,跟二十一世纪三四十岁还没成家的人差不多,家里人催婚那也是理所当然了。 看他冷着脸突然沉默起来,她眼眸转了又转,这次没有飙,而是撑着下巴狡黠的笑了笑,“沈公子,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你帮我和王爷办点事,只要办妥了,事成之后我想办法帮你退亲,怎样?” “交易?”沈少源两道剑眉粗得紧紧的,完全看不懂她要做何。 “对,就是交易!我要你利用陶玉娴去接近太皇太妃,看能否从太皇太妃嘴里打听点当年的事。” 171、她死了(二更) 本来午后她才去宫里,但跟沈少源谈妥好‘交易’后,古依儿就想提早去宫里见姬百洌。 一直以来她都想把太皇太妃的当年翻个底朝天,可太皇太妃不喜欢她、也不认可她,别说她去接近太皇太妃了,她还得反过来防着太皇太妃对付她。 眼下沈少源和陶玉娴走得近,趁他们没翻脸之前让他去利用陶玉娴去接近太皇太妃,这机会再好不过了。 她承认这行为有些卑鄙,可谁敢说陶玉娴接近她又是纯洁的呢? 说到底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她回房拿资料,沈少源就去了花园。 转了一圈他才现杨彩蝶蹲在一棵树下,背对着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抬脚跑了过去,刚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只听她冷声道,“把你的脏手擦干净!” 他蓦然一僵,想起先前确实被陶玉娴摸过,赶紧把手在身上擦了起来。 然后再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过几日让你搬去沈府和杜青缘作伴,你愿意吗?” “嗯?”杨彩蝶皱起眉,“我在那里住得好好的,为何要搬去沈府?” “因为我也要搬回去。” “你搬你的,管我做何?我不去!”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外面。” “没有你,我照样活着。” “你!” 听她坚决又冷漠的话,沈少源脸色瞬间变得又黑又沉。 手臂猛然将她腰肢勒紧,他低头瞪着她,咬牙溢道,“你没有我可以活,可我没有你,活不了!” 杨彩蝶没有与他呛声,而是低下头沉默起来。 她动不动就这样,不叫乖巧,也不是示弱,而是自内心的在回避他,看得沈少源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最终不得不软下语气去哄她。 “让你搬去沈府与杜青缘作伴,是不想你被人盯上。你可以任性,可以不把我的担心放在眼中,可是你要为王妃他们着想,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势必要受人左右。古召紫被挟持的事你也看到了,你想想当时的场景,哪怕我们人再多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我去就是了。”听他解释完,杨彩蝶也很果断的改了口。 “这样才乖嘛。”沈少源勾起她下巴,温柔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我答应了王妃要替她办一些事,可能最近会与陶玉娴走得很近,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但王妃深知一切,你有何不解的地方都可以去问她,让她来告诉你,好吗?”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彩蝶……”他心痛的唤道。 “我想去宫里玩。”杨彩蝶突然转移了话题。 沈少源不得不将沉闷的心情压下去,搂着她的手臂用力收紧,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身体…… ……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前一辆马车由两名车夫赶着马儿,马车里空无一人。 后一辆马车,某位公子充当车夫,拉着马车里的两个女人。 对他自降身价当车夫,古依儿也难得管,她和杨彩蝶只管聊天说话,都不想搭理他。 “王妃,为何你们要住在芙蓉居而不回昭陵王府呢?” “唉,那是一个不好回去的家。”古依儿摇头闷叹。 因为她的失踪让姬百洌彻底搜查昭陵王府,从而将太皇太妃收藏的‘秘密武器’给曝光于众,她敢说,太皇太妃现在绝对是恨死她了,所以杀了安德鲁回京之后她和姬百洌都没再回昭陵王府。 想到什么,她突然朝赶马的男人问道,“沈少源,你说太皇太妃在追问太后的事,确定是真的?” “嗯,她派陶玉娴来向我打听。”沈少源头也没回的道。 “她还真是安分不了几”古依儿一脸的厌恶。 她一直都觉得太皇太妃内心强大,果然,她就像一个不倒翁似的,每次打压她,要不然多久她又恢复生机活力。 这次她私藏淫具闹出这么大的糗事,她还是不知道收敛和低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真不知道她的脸究竟有多大、有多厚。 “王妃,太皇太妃不是你的婆母吗?你们为何对她如此敌意?”杨彩蝶好奇又不解。 “呵呵!”古依儿干笑,“这问题牵扯太多事了,三言两语我还真说不清楚。” “彩蝶。”赶马的沈少源主动把话接了过去,“太皇太妃中意的儿媳妇是陶玉娴,早在两年前太皇太妃就准备逼王爷娶陶玉娴为妃。谁知道王爷私下在苗岭村与王妃拜堂成了亲,为此太皇太妃一直耿耿于怀,为了不让陶玉娴伤心,就改收陶玉娴为义女。” “什么?陶玉娴和王爷……”杨彩蝶忍不住惊讶,立马瞪着他后脑勺。 看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古依儿也附和着点头,“沈公子没说谎,陶玉娴中意的人是我家王爷。不过碍于颜面以及家里的安排,她不得不跟沈公子定下婚约。” 沈少源突然回头朝她咧嘴,以示感谢她帮自己说话。 她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专心赶你的马!” 沈少源赶紧坐直身,朝着马屁股挥了一鞭子过去。 就像他先前所说的,他说的话杨彩蝶压根不信,但从古依儿嘴里说出来的,她是深信不疑。 她再次盯着沈少源的后脑勺,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彩蝶?”见她失神,古依儿轻轻唤道。 杨彩蝶回过神,对她微微一笑,“王妃,陶玉娴以前喜欢王爷,既然她肯做太皇太妃的义女,我想她应该是对王爷死心了。” 古依儿哼了哼,“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她要真死心,就不会对我使手段耍心机了。你去问问青缘,看看她是否相信陶玉娴已经对王爷死心了?我敢保证青缘一定会笑话你太天真。” 这一路,他们说了不少话,不过大都时候都是古依儿在说。 杨彩蝶刚来京城,本来古依儿也没打算把过去的事翻出来提,但今日陶玉娴主动示好让她多了个心眼,所以她就借机会把自己在京城的处境描述了一遍。 目的是让杨彩蝶心中有个数,跟她有关系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若是有谁以她的名义接触杨彩蝶,让杨彩蝶都要留心,别被人带进了深坑里。 马车刚到宫门口,就见晋山带着人匆匆出宫。 “晋山,你们这是去哪?”古依儿先钻出马车问道。 “王妃,属下正要去接你呢!”晋山拔腿跑向她,沉声禀道,“假太后要见南耀侯,王爷打算带你一同前去。” “她主动要求的?”古依儿很是意外。 裴珊终于要开口向他们坦白一切了么? 这么多天他们一直没提审她,就是在等着她主动开口。可眼下听到她主动要见裴义的消息,不知道为何她却一点都不激动。 …… 裴珊让姬百洌关在一处密室中,由章亮手下的鲁俊勇将军看守着。 古依儿他们在晋山带路下,很快赶到了那处密室。 姬百洌和裴义已经等在那里了。 “王爷,怎么样?她交代什么了吗?”她小跑过去关心的问道。 “侯爷还没进去呢。”姬百洌握住她手,朝裴义的方向轻抬下巴。 “嗯?”古依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裴义背着手站在不远处,一身低落的情绪,整个人像是被心事笼罩住一般。 她知道,他是在酝酿情绪,毕竟这是他找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王爷,我先进去看看吧。”她主动提议。 如果裴珊表现好,再让他们父女相见也不迟。如果裴珊只是为了骗他们过来,拒不交代真太后的下落,那他们父女最好别见面。 而姬百洌把她叫来也是有这个意思,也没跟裴义打招呼,让人打开密室后带着她先走了进去。 密室中并不黑暗,四周墙壁上点着灯火,裴珊手脚挂着铁链一动不动的坐在屋子中央。听见脚步声,她才缓缓的转过身。 “我爹呢?”没有看到裴义,她似乎很失望。 “你姐姐呢?”古依儿打量着她,不答反问。 “她死了。” 172、你现在有何打算(一更) “死了?!”古依儿睁大眼。 简短的三个字犹如厉棒劈下,让她又震惊又不信。 察觉到身边多了一股冷冽的气息,她扭头看去。 只见姬百洌俊脸苍白,眸瞳放大,是她从来都没见过的神色。 她刚要张嘴,只听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冰冷的问道,“她是如何死的?” “自尽的。”与他们震惊的反应想必,裴珊极其的平静,不但目光没有一丝晃动,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一点起伏的痕迹。 “是谁到行宫抓她的?”姬百洌捏着双拳,手背和额角血管隐隐突出,那双突瞪的眸瞳让古依儿都忍不住害怕。 可是裴珊仿佛一点都不怕死似的,依旧面无表情的回道,“安德鲁在两年前就已经盯上我姐姐了,一年前姐姐回京,在路上就被他抓了去。他本想拿姐姐要挟你们,可谁知姐姐知道他的意图和野心后,趁他不注意撞壁自尽了。” 姬百洌放在两侧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古依儿靠了过去,轻轻抱住他的手臂。 这消息对她来说都很受打击,更何况是他了。 那可是他最敬重的嫂子。 他在世的亲人加上她和太皇太妃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然而哥哥嫂子却相继去世,姬家真正只剩下他们叔侄了。 他都如此,不知道宁儿知道这个消息会怎样…… 想想她就忍不住替宁儿难过。 “那你呢?你是如何到安德鲁身边的?又如何知道她是你姐姐的?”古依儿紧紧盯着她平静的脸,哪怕她什么表情都没流露,也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我很早就跟着安德鲁了,是他把我养大的,他把我姐姐抓去以后才现姐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毕竟天底下长得像的大有人在,直到姐姐死了以后,我才越想越不对劲儿,于是就去南耀打听,才知道原来南耀侯曾经有一对孪生女儿。安德鲁得知这个消息后,就让我假扮姐姐,并将消息传给沈太傅。后面的事,你们应该都清楚的。” “你既然已经知道太后是你的姐姐,那你到京城以后为何不与侯爷相认?为何还要继续假扮你姐姐?” “我……”裴珊突然咬紧下唇,随着她的质问眼眶也渐渐的红了起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们解释,更不知道如何与爹相认。回京的日子我每日都在痛苦中挣扎,怕你们不信我,怕你们把我当成安德鲁的党羽。” “裴珊。”古依儿眯着眼直呼她的名字,嘴角轻轻勾了一下,“你解释得都合情合理,可是有些细节始终经不起推敲。你说太后被安德鲁抓去就自尽了,那我问你,你既然没有与太后接触过久,为何你的一言一行与她如此相似,就连王爷和皇上都被你骗过去了。” “我和姐姐是孪生姐妹,我们本来就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似是不满她如此质疑,裴珊的情绪总算有些激动起来。 “可是你们五岁就分开了,二十多年过去了,你们成长的环境完全不同,你还能在言行神态中与太后有如此高的相似度,我能否说这是一个奇迹?”古依儿似笑非笑,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是不信。 裴义是说过她们姐妹从小就很想象,连他们做爹妈的都经常认错人。 可是裴义也说过,这个妹妹比姐姐顽皮,总是故意打扮成姐姐的样子让人猜不出谁是谁。 那时她们才五岁,这二十二十年过去了,没有姐姐这个‘模特’,那这个妹妹要如何模仿姐姐? 只靠想象就能在时隔二十二年把姐姐的一笑一颦都模仿得毫无二致? “这是何意?既然如此质疑我,那为何不把我杀了?”裴珊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明显被她质疑的话给激怒了。 “难道我不该质疑你吗?”她用反问来回答她,古依儿也同样反问着回她。 “你……” “我见过你的身子,如侯爷所说那般你的肩上确实是有胎记,不过这胎记已经被人为毁掉,只剩下疤痕,而且这疤痕不是旧伤,是最近一年内才伤到的,你能说说这是为何吗?” “那是安德鲁让人强行给我毁掉的!”裴珊拔高了嗓音,然后捧着脸痛哭起来,“是他逼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逼我的!” 从平静到痛哭,她的情绪循序渐进,倒也真实自然。 可古依儿看着她痛哭的样子,却是怎么都生不出心软的感觉。 安德鲁已死,死无对证。 妮莎和两个副领主还在某个地方,也不可能出来与她对质。 换言之,现在所有的真相只能靠裴珊的一张嘴,她说什么都行。 裴义在他们夫妻身后不远处一直听着他们谈话,直到听到哭声,这才跑了进来。 “珊儿!”抱住女儿的瞬间,他老泪纵横。 “爹!”裴珊同样反手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己。 看着他们父女相拥而泣的样子,本该是感人至深的一幕,可古依儿面无波澜,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看。 姬百洌没有说话,突然牵着她转身离开了密室。 门外,沈少源和杨彩蝶正打算进去看看情况,见他们夫妻出来,赶紧围了上来。 “王爷,她都交代了什么?”沈少源最先问道。 “她说太后已经撞壁自尽了。”古依儿低声回道。 “自尽?”闻言,沈少源脸色瞬间沉下,且脱口就道,“既然太后已经死了,那她为何帮安德鲁假扮太后?假扮太后不说,如果她是受安德鲁胁迫的,那她与我们相见时就应该把一切都告诉我们!” 古依儿没说话,只是朝身后密室门口望去。 看吧,不是她一个人觉得有问题。 裴珊所说的话看似可信,可是经不住仔细推敲。 “王爷、王妃,那现在该如何做?要放了她吗?”杨彩蝶接着问道。 “等他们父女团聚了再说吧,我还有好些问题没问。”古依儿皱眉叹道,突然想起什么,她赶紧问道,“彩蝶,你在庄园里都没听说太后自尽的事吗?” “没有,我只知道安德鲁把太后抓了,在你们来之前的两日我才听说安德鲁把太后带进了庄园。也是那时我才隐隐感觉到,可能有什么人要来庄里,于是在我现你时才故意向你泼水,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杨彩蝶认真的回道。 古依儿脸色不好看,看了看四周,突然朝姬百洌提议,“王爷,派人把太傅叫来吧。他与安德鲁和妮莎都有过接触,我想后面接着审问裴珊的时候,让他也在旁边帮着分析分析。” 姬百洌也没迟疑,当即就派了晋山去接沈衍。 他们四人守在密室门口,听着里面父女相认的哭声,可谓是声声催人泪下。 然而,他们四人没有一个人有被感动到落泪的冲动。 沈少源甚至有些听不下去了,“我看侯爷精明一世,这次怕是要栽在这个女儿手上了!” 杨彩蝶拉着古依儿的手,有些紧张不安,“王妃,在没弄清楚她是好是坏之前,可不能让她跟义父回南耀去。万一她心思不纯,一旦跟着义父回南耀,那南耀肯定要出乱子的。” “这确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古依儿一脸的苦恼。 看看姬百洌和沈少源,没一个人脸色好看。 小半个时辰后,沈衍跟着晋山来了,后面还跟着小跑的杜青缘。 古依儿和姬百洌带着他们进了密室。 父女俩正在谈话,虽然没有哭了,可眼眶红红的,眼角都还挂着泪水。 见到他们进来,裴义起身主动向他们说道,“方才珊儿已经告诉过我,说她当年被人抱走,十六岁的时候被人卖给了安德鲁,后来就一直在安德鲁的女儿妮莎身边做事。” 姬百洌冰冷的眸光直视着还坐在地上的裴珊,“安德鲁可知道你与太后是亲姐妹?” “他不知道,我是偷偷去南耀查自己的身世的。”裴珊哽咽的回道。 “查明了身世以后呢?” “安德鲁见姐姐死了,很是不甘心,见我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就逼我假扮成姐姐。然后送信给太傅,拿姐姐在他手里的事要挟太傅杀你。太傅迟迟不肯对你下手,安德鲁就派妮莎到风雅馆假扮成娼妓,一来监视太傅动手,二来可以找机会对付你。” “你是如何打算的?就没想过替自己的姐姐报仇?” “我当然想替姐姐报仇了!”裴珊又流下眼泪,“每次想起姐姐就那样死了,我都恨不得将安德鲁千刀万剐。可是我身单力薄,根本没机会能杀他。” 问到这,姬百洌朝古依儿看去。 古依儿淡淡的勾起唇角,接着问,“裴珊,你现在有何打算?” 裴珊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朝裴义看去,“听到爹亲口说起他一直在寻找丢失的小女儿时,我是既感动又痛心。我不敢与爹相认,就是怕自己解释不清楚姐姐的死,害怕你们会把姐姐的死都怪到我的头上。如今姐姐已过世,爹也肯认我这个女儿,我自然是要跟在爹身边尽孝,以后再也不离开爹半步。” “你如此做,就不怕妮莎报复侯爷吗?你跟在她身边多年,应该知道她的为人,对背叛她的人是怎样的下场。”沈衍低沉问道。 “我……”裴珊揪心的咬了咬唇,痛心道,“可是我除了回到爹的身边外,还能做什么?我当然知道妮莎心狠手辣,可是我与爹分开二十多年,我只想回到爹身边尽孝,以弥补这二十多年来缺失的父女亲情。” “不,你除了尽孝以外,还有许多事可以做,比如帮我们对付妮莎以及潜藏在暗处的胡人党羽。”古依儿出声提醒,“妮莎和胡人党羽不除,就算你回到侯爷身边也不会安心,说不定还会给侯爷带去麻烦。如果你真是有心尽孝,那就该跟我们一起将妮莎和胡人党羽全部剿灭,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回到侯爷身边尽孝,岂不更好?何况太后死在安德鲁手里,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替自己的姐姐报仇吗?” 他们的话,裴义不好插嘴,也插不上嘴。 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他恨不得把女儿带在身边,今后寸步不离,可他也知道胡人之事牵涉到社稷安危,他身为地方诸侯,更有责任为大燕国尽忠效力,作为他的女儿,也同样该有这份责任心。 裴珊也赶紧道,“我也想替姐姐报仇,可是妮莎他们太狡猾了,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藏身何处。” “这不要紧。”古依儿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她以前住在哪里就可以了。” “这……” “你不是在她身边服侍了多年吗?难道你连她住过的地方都不知道?她现在东躲西藏我们也理解,可朝廷以前没有要对付他们,她总该有个安稳的落脚地吧?” 173、借人头(二更) “是,她以前住的地方我确实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你们可以带人去看看。”裴珊很配合的点头,并说了一个妮莎落脚的住处。 “只有这么一个地方吗?”沈衍盯着她的眸光有些意味深长,“连我都知道妮莎不止一处落脚之地,你跟在她身边多年,知道的居然还没我多?” “太傅,我没有故意隐瞒,只是那些小地方妮莎去的次数不多,就如同住客栈似的,最多住一两日就离开了。”裴珊认真解释道,并接着坦露,“我知道你们不信我,那我现在就把她去过的地方都告诉你们。” 接着她又说了好几个地方。 虽然没有笔和纸,但古依儿他们也都认真听着,且古依儿知道,身边这几个男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记忆力都不输她。 裴珊又说了一些关于妮莎和胡人的事,比如他们平日里做的事,就如同姬百洌暗中调查的那样,他们确实在贩卖人口。但最近几个月各出关要塞查得极其严厉,连可以偷渡的河道都被禁止通行,他们手中的奴人根本无法送出去,就连胡人也不敢抛头露面,因为官府见胡人就抓。 听她说完后,一直没出声的沈少源终于忍不住出声,笑着朝裴珊问道,“裴二小姐,你说我们现在是放你出去呢还是继续把你关在这里?” 裴珊含着眼泪把他们看了看,最后对裴义哽咽道,“爹,我是很想替姐姐报仇的,也很想在你身边尽孝,可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觉得我还是留在这里为好,免得你们怀疑我是为了逃离才向你们坦白这一切。” 裴义虽然心疼她,可还是明事理,“珊儿,那就委屈你了。你放心,只要我们除掉了妮莎和她的党羽,爹一定带你回南耀,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她能自请留在这密室里,这多多少少让古依儿他们倍感意外。 不过这样也好。 要知道,就算她不自愿留下,他们也不可能马上放她出去。 就在古依儿准备招呼大家离开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立刻朝裴珊问道,“裴二小姐,我想知道你与贺氏是如何联系上的?为什么贺氏会派人把你带去太师府?你们在太师府都说了些什么?” 裴珊对她皱起眉,“王妃,我从来没有与贺氏私下来往过,那日的事我也深感意外,到了太师府以后贺氏才告诉,她是受妮莎的交代在暗中保护我的,现有人要抓我以后,她就派人混进去把我抢走了。你们派人追到太师府还要大肆搜查,二夫人苏氏怕担责,所以就放了我,并假装从匪贼手里把我救下。” “那名黑衣人呢?他当时在哪里?” “他把我带去太师府以后就离开了。想必你们也知道他武功高强,在你和太傅到达太师府之前他就已经乔装成太师府的下人离开了。” “贺氏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说了,我是到了太师府才得知贺氏投靠了妮莎,对其他的事我真的一无所知。” “嗯。”古依儿观察着她的神色,闷闷的应了一声。 还以为能套出什么,可问完之后她才现都是白问。 她随即朝姬百洌道,“王爷,我们回去吧。” 姬百洌看了裴义一眼。 裴义也知道他的意思,遂拉着女儿温声安慰起来,“珊儿,你再忍耐一段时日,爹一定会尽快带你回南耀的。” “爹,你放心吧,我会听话的。”裴珊又开始往下掉眼泪。 “好女儿,别哭了。”裴义心疼的为她拭去泪珠,又抱了抱她的肩。 “爹,你要多保重。” “嗯。” 父女俩依依不舍的道别后,裴义才跟着古依儿他们离开了密室。 一行人很快回了宫。 姬宁昶早已等得不耐烦,见他们回来,焦急万分的拉着古依儿的手问道,“婶婶,问出我母后的下落了吗?” “皇上,你母后在妮莎手中,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救出她的。”古依儿摸着他脑袋安慰道。 路上他们就统一好了口径,谁也不许泄露太后自尽的消息。 先不说裴珊的话是否值得相信,就算太后真的不幸去世,他们也要瞒一瞒,让这个小家伙心中存有希望也好过让他伤心。 她的话姬宁昶一点都没怀疑,接着就问道,“那姨娘她可有交代妮莎的下落?我们要如何找到妮莎?” 古依儿没作答,而是突然朝裴义看去。 裴义神色沉闷,面对小孙子的追问,他只能摇头,“你姨娘没有交代这些。” “为何?”姬宁昶立马到他身前抓着他的手腕急声问道,“外祖父,她不是已经主动找你们了吗?那她为何还不愿交代?” “我……”裴义沉痛的叹气,“唉!”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都听得出来他这叹息中充满了痛心和失望。 沈少源最先开口,“侯爷,看来你并不糊涂。” 裴义痛心的扭开头,“我别无他言,全听王爷王妃落。” 见他如此,杨彩蝶上前搀扶着他,“义父,你别这样,我们一定会尽力开导珊姐姐,让她尽早回头。” “王叔、婶婶,我姨娘到底说了些什么?”姬宁昶听得糊里糊涂,又焦急的追问道。 “皇上,她交代的事挺多,不过没一件事有用。”沈少源主动替姬百洌和古依儿回道。 “怎么会这样?”姬宁昶绷着小脸,完全不能理解。 “她是假意向我们求好的。”见他着急,沈衍也忍不住为他解释起来,“问她妮莎曾经住过的地方,她一开始只说出一处,我暗示她过后,她才交代出妮莎曾经去过的地方。可这些地方不是在南方就是在北方,相差都是上千里的路程。显然,她是在敷衍我们。后来她主动交代了一些事,但都是无足轻重的事,看似诚意十足,可对我们如何抓妮莎而言,没有任何帮助。她自己也承认跟随妮莎多年,可作为一个跟随妮莎多年的人,知道的事还不如我们多,呵呵!”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轻声冷笑。 “是啊,她都能去打听自己的身世,难道安德鲁就不能去打听吗?可她偏偏说安德鲁并不知道她和太后的关系,还逼她假扮成太后接近我们。”古依儿接着表自己的看法,“当初在庄园里把太后救出时我就觉得奇怪,安德鲁如此轻易就把人交给了太傅和沈公子,实在让人费解,难道我的地位比太后高?为何他宁可拿我做人质而不继续拿太后做人质?如今回头一想,根源应该就在这里。他早就准备好了让裴珊顶替太后入宫,用我或者王爷去交换太后,不但让裴珊进了宫,手里还抓着一个人质,这可真是里外都占尽了机会。可惜他没想到,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竟然身藏那么多致命的毒药。” “那我们现在如何做?关着她也无济于事,放她出来又怕她使坏。”姬宁昶揪心的望着他们。 “呵呵!”古依儿突然笑了起来。 看着她眼眸中狡黠的笑意,姬百洌深沉的眸子突染亮光,“依儿,你可是想到主意了?” “当然!”古依儿咧开了嘴角,“用她不一定能引出妮莎,不过我们可以通过她找到妮莎。” “你的意思是放她出来?”沈少源和沈衍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的,放她出来为我们带路。不过在这之前我们也要演一场戏给她看,让她误以为妮莎已经死了。”古依儿笑着说完自己的计划,随即朝沈衍看去,“你见过妮莎不是么?那我们就搞一个妮莎的假人头出来,哼哼。只要假人头把她骗住,再谎称胡人已经被剿灭,那时再放她出来,你们说她会做些什么?” 听完她的计划,在场的人除了裴义外,都露出惊喜之色。 裴珊能做什么? 如果她一心效忠妮莎,那她肯定会去找妮莎的党羽证实妮莎的死…… 而他们只需要布置妥当跟着去抓人就行了! “可是王妃,我们去哪里找人头?”杨彩蝶惊喜之后又忍不住犯愁。 “这好办得很,各地方都有义庄,无主尸很多,回头让王爷派人去找,找到合适的就借来用用。” “……” 174、拿火棍烫(一更) 他们中谁没见过死人?都见过。 可死人对于正常人而言,不说害怕,但肯定是觉得晦气的。 然而像古依儿这种把借人头说得就跟捡东西玩儿似的,还真是少见中的少见,也不怪一群人对着她抽嘴角掉冷汗了。 可古依儿才不介意他们异样的神色呢,转头又去提醒裴义,“侯爷,特殊时期,我希望你能放下私心顾全大局。你也看到了裴珊的诚意,她同你相认多半都是利用你。我理解你的感受,但事关我们在场的每个人的安危,也请你理解我们的为难。如果这一次计划成功,我可以答应你,不论怎样都留她一命,待抓住妮莎和她的党羽后,我们一定把裴珊交给你处置。而这段时日,侯爷一定要耐住性子,千万别轻易去见她,行吗?” “我知道该如何做。”裴义痛心的点了点头。 “侯爷,最近一段时日还要麻烦你多陪陪皇上,回头我们也会交代西耀侯,如果一旦我们外出,还请你和西耀侯保护好皇上。” “我会的。”裴义转头看向小外孙,沉痛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疼爱。 古依儿朝姬百洌看去,见他点头认可她的安排,她这才淡淡的勾了一下嘴角。 让裴义与他们一起做事,就算他再明事理也不敢保证他不会感情用事,与其让他与他们一起行动,还不如让他和司空厥一同保护宁儿。 司空厥做事大气沉稳,在宁儿登基初使帮助过他们叔侄抗击入侵的敌人,其忠心自不用明说。而裴义陪着宁儿,让他多看看小外孙孤单的样子,兴许在对待裴珊这个女儿的时候他会有更多理智。 宫里的事交代得差不多了以后,他们六个男女这才离开皇宫。 路上,古依儿和姬百洌说起今儿一大早陶玉娴就去找她的事,姬百洌顿时就冷了脸。 “她还有脸去见你?” “她啊摆明是没安好心,听说我派沈少源去保护彩蝶以后,她还想跟着沈少源去照顾彩蝶。这女人,看来上次的教训她还没受够!” “你何时派沈少源去保护彩蝶了?”姬百洌顿住脚步。 “我没有,是那家伙想接近彩蝶,可又怕没法向陶玉娴解释,就把我端出去当他的挡箭牌。” “嗯?” 看着他脸色变得黑沉起来,古依儿拉着他手,简单的把沈少源和杨彩蝶的事告诉了他。 听完以后,姬百洌抬眸看向前方等他们的其中一男一女,嘴角僵硬的抽了抽。 古依儿提醒他,“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听到没?” “嗯。” “我答应了沈少源,让他利用陶玉娴去接近太皇太妃,我想把你亲娘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如果他真能帮上我们的忙,那我就想办法帮她退掉与陶玉娴的婚事。”说起这事,她有些心虚,都不敢正眼看他,只敢偷瞄。 本以为他多多少少有微词,毕竟当年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再去深挖消息也只会给他增添悲伤,但姬百洌听完她的话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深邃的眼眸中溢满了深情和温柔。 “你如此替我操心,会让我显得很没用。” “说什么大傻话呢?”她不满的嘟嘴,“夫妻本该就是一条心的,只要能为彼此着想,谁操心多一点谁操心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可心里始终有悬念放不下,如今有那么一点机会去查明真相,我当然不想错过。” 姬百洌将她拥到怀中,在她头顶温柔的叹道,“为夫何其有幸能娶你为妻?你可知有多少人都羡慕为夫?” 她抬起头笑看着他,“我管他多少人羡慕,我只要眼中有你、你眼中只有我就够了。” 姬百洌抬手用指腹轻抚着她姣美如花的脸颊,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道重重的咳嗽声—— “咳咳!你们快看哦,这太阳都羞得快要下山了,也不知道看了什么羞人的事。” 夫妻俩顿时黑着脸朝沈少源瞪去,如果可以,真是恨不得把他拍出几百丈以外去。 杜青缘掩着嘴偷笑,“沈公子,王爷和王妃的恩爱,你是羡慕不来的。” “你!”沈少源立马朝她射去一记冷,他立马换上一副邪肆的笑,朝旁边的沈衍道,“衍弟,你这侍女越来越放肆了啊,要不要我帮你教训教训?” “太傅……”杜青缘赶紧收起笑跑到沈衍身后躲起来。 沈衍没好气的剜了沈少源一眼,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杨彩蝶,突然学起他邪笑,“不知道是谁假装在我面前失忆,不但装作记不住心上人的模样,还与我说,彩蝶姑娘就那点姿色,某人压根就看不上眼。” 沈少源那脸就跟泼了墨似的,激动得两眼怒瞪,“我看你分明就是得了耳疾!我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见杨彩蝶一声不吭的抬脚离开,他立马追上去一把抓着杨彩蝶的手,然后像抢人似的把杨彩蝶拉走了。 “呵呵!”杜青缘从沈衍身后伸出头,瞧着沈少源气呼呼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太傅,你太厉害了,这样都能把沈公子气着。” 沈衍回头剜了她一眼。 余光瞥到后面那对男女,他绯红的薄唇抿紧,接着面无表情的往宫门方向走去。 “走吧。” “嗳!太傅你慢点!”他腿长走得又快,杜青缘只能跑着去追他。 他们在前面的玩笑,古依儿和姬百洌都看得分明,也听得一清二楚。 夫妻俩走着走着,古依儿突然听见身旁的他低沉道,“你说把杜青缘与沈衍凑一对,能成么?” “你啥时喜欢给人做媒了?”古依儿惊讶的扭头。 “不给那厮做媒,难道要他一直惦记你?” “你……”古依儿惊得停下脚步,接着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哼!”姬百洌搂住她腰肢,没好气的瞪着她,“我是你夫君,有人惦记我的女人,我会看不出来?” 瞧他满身的占有欲,古依儿笑了笑,“知道就得了,本来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别弄得大家都尴尬。你要是不放心他,那就给他多安排些事做吧,累死他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这主意不错。”姬百洌低下头蹭了蹭她额头。 “行了,别真让人看到笑话了去!”古依儿脸红的推开他,然后拉着他急急的往宫门走。 对沈衍的事,她是真不想多提。 一来与她无关,二来又怕暴露沈衍变态的行径,她敢说,客栈偷东西的事要是让他知道了,绝对能把沈衍给废了。 他说把沈衍和杜青缘凑一对,其实根本不现实。 杜青缘平日里的表现,完全把沈衍当成主子,要说有什么男女感情,她真没感觉出来。 所以她并不赞同给沈衍和杜青缘做媒,这样做对杜青缘太不公平了。 夫妻俩随后带着他们四人回了芙蓉居。 说整人头就整人头。 沈衍负责画妮莎的肖想。 姬百洌派晋山去附近的义庄寻找合适的女尸。 直到天黑晋山才提着一只黑色包袱回来。 看着古依儿面不改色的接过黑色包袱,杨彩蝶和杜青缘脸色都吓白了,没当场尖叫那是因为大家都在场。 “王妃,你确定要自己动手?” “是啊,这东西如此吓人,万一……” 古依儿噗嗤笑道,“万一什么?万一她开口说话?放心吧,这些我见多了,早就已经麻木了。” 接着她朝沈少源道,“你把她俩带出去。” 瞧着她们一脸惊恐的样子,沈少源赶紧去撵人,“走走,我带你们去赏月。” 杨彩蝶不屑的斜了他一眼,随即拉着杜青缘离开,不给他碰触的机会。 他们一走,古依儿就拉着姬百洌忙活起来。 要给死人易容,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难。姬百洌已经准备好了易容的东西,古依儿也有一定的化妆技巧,夫妻俩配合起来真可以说天衣无缝。 只是妮莎是个洋人,五官比他们立体深邃,要易容出她的样子,着实让夫妻俩费了不少劲儿。 好不容易把容貌整得有七八分像了,沈衍突然指着尸首的头,“眼睛可以闭着,可这头?” 古依儿和姬百洌偷偷去过风雅馆,也见过妮莎的金碧眼。 面对眼前尸首一头竖直的黑,还真是让他们起了愁。 要整出卷的效果,还要染色…… “拿火棍烫成卷吧。”古依儿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不怕烧坏么?”姬百洌拧紧浓眉。 “先剪一撮下来试试。”古依儿干笑,“呵呵,其实我也没试过这样烫头。” “……”姬百洌忍不住抽起唇角。 “那头的颜色?”沈衍又问道。 “你不是擅长丹青吗?”古依儿朝他白了一眼,“你负责去调点颜色,我看能否给她染上去!” “……”这下换沈衍僵硬的抽起唇角来。 175、杀的是别人的夫(二更) 一整晚,他们不停的实验,尸首头上的头被剪了一大半,好在最后弄成了大波浪卷,量看起来也不觉得稀少。 何况这也不是搞艺术品,不需要美感,反而还要把‘妮莎’惨死的样子弄出来,脏点乱点看起来才更逼真。 古依儿故意把人头摆远处,在不同的角落看了又看,确定跟那天晚上在风雅馆看到的真人相差不大后,才让姬百洌吩咐下去,把人头挂去城门口。 看着她一脸倦意,气色都失去了红润,姬百洌心疼着,交代了晋山一些事后就带着她回房洗漱休息去了。 目送他们离开,在房里又坐了片刻才准备回府。 走出房门时,看着门外不停打呵的人,他不禁微愣,蹙眉问道,“没去休息么?” “太傅,我不知道你们何时能忙完,所以就没去休息。”杜青缘说完又捂着嘴打了一个呵。 “我堂兄呢?” “沈公子和彩蝶去厢房休息了,他说你要是忙完不用等他们,他们睡饱了再回沈府。” “嗯。”沈衍再看了看她疲惫的样子,突然问道,“你是要随我先回府还是在此休息?” “太傅,你们忙完了吗?要是忙完了我们还是回府吧。你和沈公子一夜未归,太夫人和夫人肯定要担心的。” “那走吧。”沈衍抬脚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杜青缘搓了搓脸颊,赶紧小跑着追上去。 他们在大门外等了片刻,车夫将马车驶到他们身前。 沈衍先上了马车,刚坐下就听见外面打呵的声音,他浓眉轻蹙,低沉唤道,“上来!” 杜青缘在下面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叫她,赶紧到小窗口对他摇头,“太傅,我不困,还走得动。” “上来!” 听他略显冷硬的嗓音,她犹豫过后才踩着脚踏小心翼翼的钻进马车里。 马车很快朝沈府的方向驶去。 许是空间太窄,又或者是他就坐在对面,杜青缘莫名的觉得困意少了许多,还开始跟他说起话来。 “太傅,你们准备得如何了?我看到晋护卫抱着包袱离开,是不是可以去骗假太后了?” “嗯。” “真希望快点把那些躲藏在暗处的胡人抓住,他们太阴险了,做起坏事来真是防不胜防。” “嗯。”沈衍淡淡的回了她两声,假寐的他突然掀开眼皮,“你不困么?” “困啊,可是太傅你就在跟前,我再困也不敢睡啊。”杜青缘露出一脸的尴尬。 哪有丫鬟在主子面前睡觉的?除非她想半路让他给扔出去。 沈衍嘴角轻轻勾勒,似是被她的话给逗乐了。 见他笑,杜青缘也少了许多拘谨,而且还忍不住跟他八卦起来。 “太傅,最近都没听说古二小姐有何动静,就连王妃都说不知道她的情况,我想太师主动替她退婚以后,她应该是备受打击,彻底对你死心了吧。” “你也不想我娶她?”沈衍随口问道。 “当然了!”杜青缘脱口回道,“她那么爱吃醋,要是嫁到沈府,那我就不能跟着伺候你了,也不能跟你学识字作画了。” “你说这些就不怕我嫌弃你心眼多?” “心眼多又不代表会害人,我才不怕咧。” “呵呵!” 她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特别是眼仁儿黑漆漆的,别有一番灵气。 以前他都没注意,现在才现这丫头有些古灵精怪。而且长得还不赖,巴掌大的脸盘子,除了眼睛以外,其他五官都小小的,可小得又特别精致,就跟泥人儿似的。 他没有避讳的打量,让杜青缘忍不住搓起自己的脸蛋,“太傅,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没有。”沈衍勾了勾唇,靠着车壁继续假寐起来。 “哦。” 见他开始休息,杜青缘也不好再找他说话,也学他靠着车壁假寐起来。 …… 厢房里 看着床边正穿衣的男人,那神清气爽的样子让杨彩蝶忍无可忍,抓起枕头就朝他打了过去。 “你……”突来的袭击让沈少源挨了一下,虽然也不痛,可还是把枕头从她手里抢了过去,板着脸斥道,“你谋杀亲夫啊?” “我杀的是别人的夫!” “你!”听她如此说,沈少源顿时有些来气,过去一把捏住她下巴,“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就别怪我一辈子不让你下床!” “你知不知道你好讨厌!这是别人的家,你怎么可以胡来!”杨彩蝶也气不过,挥开他的手然后扑到他身上乱打一通。 沈少源不但没推开她,反而将‘投怀送抱’的她紧紧搂住,对她的拳头完全没放在眼中,她打她的,他埋首在她脖子里邪恶的笑着,“我上瘾了,戒不掉了,还不都是你造成的!” “哪里不好,非要在这里,你是不是想让王妃嫌弃我?”杨彩蝶气得眼眶都红了。 “他们昨晚忙了一宿,没空嫌弃你。”见她是真要哭了,沈少源立马坐下,拿起她的衣服开始为她穿,连语气都突然变了,“好了,以后我尽量克制,不生气了啊?他们忙了一夜,现在该我们出去忙了。” “你给我出去,我自己穿!”杨彩蝶气呼呼把衣裙抓到自己手里。 “那我去拿吃的进来。” 沈少源也没跟她犟,赶紧把自己收拾整齐,然后去外面找吃的。 瞪着他离开,杨彩蝶并没有立刻穿衣,而是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双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静静的起呆来…… …… 在晋山带领下,沈少源和杨彩蝶又去了关押裴珊的那处密室。 “怎么是你们?我爹没来吗?”见是他们来,裴珊有些意外。 “珊姐姐,义父他们正和皇上在宫里议事,我们是特意来告诉你消息的,妮莎昨夜已经被杀了。” “什……什么?妮莎被杀了?在哪里?”裴珊不仅意外,还猛的从地上起身。 可惜她手脚都挂着铁链,起到一半又跌回了地上。 杨彩蝶上前,用手里早已准备好的钥匙将她手脚的铁锁打开。一边为她解锁,一边说道,“就昨夜的事,据说王爷和王妃正准备回芙蓉居,在路上遇见刺客。好在王爷身边有暗卫保护,把那些此刻全都拿下了,当中就现了妮莎,王爷一气之下就砍了她的头,现在妮莎的人头正悬挂在城墙上呢。王妃派我来带你过去,想让你前去辨认一下,看是否真的是妮莎。” “你一直都在庄园里,难道没见过妮莎?”裴珊皱着眉反问道。 “我以前都是装瞎子,哪里有机会见她?” “那太傅呢?太傅不是见过妮莎吗?难道他没认出来?” “太傅昨日离开这里后就被王爷派出去办事了,现在还没回城呢。” 裴珊紧抿着唇,突然沉默起来。 杨彩蝶给她解开铁链后,搀扶着她往外走,“珊姐姐,我和沈公子负责带你去城楼辨认,等下我们再回宫向皇上他们回话,行吗?要是妮莎真死了,你也不用被关在这里了,王妃答应了义父让义父带你回南耀,你们父女终于能真正团圆了。” 裴珊还是一言不,默默的跟着她离开密室。 沈少源和晋山在外面等着她们,两人神色严肃,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就直接让她上了马车。 到了城门口,裴珊才现杨彩蝶真的没有说谎。 城楼上空高悬着一颗头颅,那一头金色的卷极其耀眼,远远看到这一幕时她的脚步就变得僵缓起来。 城楼下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对着人头指指点点。 “听说这就是那胡商头领的女儿,长得真像个怪物!” “我还听说她以前在风雅馆当过娼妓呢!” “真的假的?” “真的!以前她在风雅馆的时候,风雅馆的生意可好了,那些有钱的都想去找她,听说跟她睡一晚起码要万两银子!” 听着人群议论的声音,裴珊站在人群外仰头望着那颗金头颅,脸色苍白无色。 沈少源和晋山对头颅不感兴趣,都在暗中观察着她的反应。 “珊姐姐,你看看,这是妮莎吗?”杨彩蝶一边仰头一边问她。 “嗯。” “那真是太好了,看来王爷没杀错人啊!”察觉到她的身子有些轻颤,杨彩蝶假装不解的看着她,“珊姐姐,怎么了?可是铁链锁久了身子不适?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宫去吧?别让皇上和王爷等久了。” 裴珊收回眯紧的目光,僵硬的随着她离开城楼。 ------题外话------ 明天开始万更,(~ ̄▽ ̄)~ 176、找到知音,哭诉委屈 古依儿和姬百洌睡到正午起床,听说沈少源和杨彩蝶已经去见裴珊以后,夫妻俩用了午膳才不慌不忙的赶去宫里。 杨彩蝶说他们与皇上在议事,自然是骗裴珊的。 把裴珊从密室带去城楼,再从城楼带回宫里,加上马车行驶得也不快,等到宫里的时候,古依儿和姬百洌都坐在御书房里面了。 姬宁昶再看到裴珊出现时,眼神里都是敌意。 加上沈少源,四位诸侯都到齐了。 姬百洌和古依儿都沉着脸,一看就是在为什么事生气。 除此外,还有朝中以古奎忠为首的几名重臣。 此时此刻书房里的气氛比在金銮殿上早朝还要庄严肃穆。 从大臣们打量的目光中,裴珊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自然不敢再像之前乔装裴郦那样了,低头走到姬宁昶书桌前毕恭毕敬的跪下行礼。 “裴珊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大臣们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但看着她与裴郦毫无二致的模样,也忍不住惊叹她们两姐妹的相似度。 裴义站在女儿身侧,向在场的诸侯和大臣们拱手道,“诸位,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不幸落入胡人手中,又被胡人逼迫假扮成太后混入宫中,小女也是历经了不少磨难才与我重逢相聚,若以前有何冒犯之处,还请看在她被胡人逼迫的份上宽恕她,我在此谢过诸位了。” 看着他为女儿作揖致歉,大臣们自然无话可说,都把姬宁昶和姬百洌叔侄俩望着,更在意的是他们叔侄俩的反应。 不过,在场的人也有例外,不给裴义面子的。 “南耀侯,你小女儿虽与太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太后始终是太后,你小女儿如此假扮太后,不单单是扰乱宫闱,更是欺君罔上之罪,难道凭你一句被人逼迫就可以大事化了吗?你身为南耀侯,执掌一方,理应拥戴皇上,如今就因为此女是你的女儿,你就可以无视君主、无视枉法,任由她为非作歹?” 隋书杰一开口,立马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不得不说,他讲的这些都是事实,无论裴珊是否是故意的,随便指一条罪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裴义沉着脸,痛心得无话可说。 反倒是裴珊突然朝姬宁昶磕头道,“臣女之罪,请皇上降罪。但臣女所犯之错与臣女父亲无关,还请皇上饶过臣女父亲,臣女谢主隆恩。” 不等姬宁昶开口,隋书杰又冷哼道,“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你身为南耀侯之女,不思为国效忠,却与胡人相伴,还犯下此等欺君之大罪,若皇上就此饶过南耀侯,那将来朝中大臣的子女都纷纷效仿,难道皇上都不用治大臣的罪了吗?” 他一番话义愤填膺、正气凛然,说得裴义只能低下头。 其他大臣一句话都不敢言,只能屏息静气观察形势。 “东耀侯,你言辞有些过了。”西耀侯司空厥突然出声,“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子女若有错,做父亲的自然有推卸不了的过错。可南耀侯与小女儿失散二十余载,并非他故意不养不教。裴珊自幼被胡人抚养,难免受其蛊惑,这也是她不能左右的。若把这些过错归于他们父女身上,实在有失公允。” “嗯,西耀侯说得即是,少源也觉得把胡人的错加罪给南耀侯,确实让南耀侯蒙冤。”沈少源也忍不住点头附和。 “哼!依你们看,难道此事就算了?”隋书杰冷哼着反问他们。 “皇上。”古奎忠突然站出来,“以老臣所见,当务之急是应该先找到太后,若裴二小姐能助我们从胡人余党中救出太后,到时候再定其罪责也不迟。” 他这提议一出,隋书杰也突然说不出话了。 古依儿观察他们唇枪舌战,对自家老爹笑了笑。 果然是‘老江湖’,还挺能和事的。 姬宁昶在龙椅上与他们夫妻对了一下眼神,然后才板着小脸道,“裴珊,念在你是朕姨母的份上,朕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能帮朕救回母后,朕可以对你从轻落!” “皇上,臣女一定竭尽全力将太后救回来。”裴珊赶紧朝他磕头保证道。 “众卿还有何异议?”姬宁昶眯着小眼神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 隋书杰冷着脸,可眼见众人都向着裴义,也只能忍着。 除他外,众大臣都纷纷表示没有异议。 “既然众卿无异议,那就退下吧。” “是,臣告退。” 众人行礼之后有序的离开了御书房。 很快,御书房里就剩下沈衍、沈少源、司空厥、裴义和裴珊。 古依儿对裴义道,“南耀侯,裴二小姐如今也不便住在宫里,就让她暂时住在彩蝶的那间小院里吧。至于彩蝶,我让她搬去沈府,暂时让她与青缘为伴,你看如何?” 裴义想了想,拱手道,“多谢王妃,老夫这就带小女前去。” 古依儿也不忘交代裴珊,“妮莎昨日被王爷所杀,但她的党羽有两人逃脱,皇上已经下令悬赏缉拿,你若现他们的踪迹,定要及时禀报。” “是。”裴珊恭敬的应道。 “好了,你且随侯爷去吧,有事我们会传你。” “是。” 裴珊又对姬宁昶福了福身,然后才随裴义离开。 一走出御书房,她就忍不住朝裴义问道,“爹,我不是说过姐姐已经……怎么你们没有向皇上说明吗?” “唉!”裴义悲痛的叹道,“皇上年幼,哪里听得如此噩耗?王爷交代我们,暂时先将太后过世之事瞒下,等抓住胡人余党再说。待剿灭胡人余党之后,再将你姐姐的死算到他们头上,也能替你减轻一些罪责。” “原来如此。” “珊儿,皇上让你将功抵过,王爷和王妃也有意帮我们父女,如今放你出来,你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裴义揪心的看着她。 “爹,你放心吧,女儿知道该如何做。”裴珊感动的点头。 “走吧,我送你出宫,你被关了这些日子一定闷坏了,等到了别院你好好休息。” “嗯。” 御书房里—— 裴珊离开后,气氛也陷入沉闷中。 古依儿先打破沉静朝沈少源问道,“你们带她去城楼,可现她有何异常?” “她应该是相信了。”沈少源回道。 “避免她晚上去城楼确认,待天一黑就叫人把那颗头颅收了,让守卫宣扬说是被人盗去的。我想她一定会猜测是妮莎的手下做的,到时候我们再看她的反应见机行事。” “王妃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司空厥忍不住夸赞道。 “西耀侯,你就别拍马屁了,我们都是无可奈何才想出这个法子的,能不能把蛇引出去还不一定呢。”古依儿苦笑道。 “希望我们没有白忙活。”沈少源叹道。 “我始终觉得裴珊没有我们想象中那般简单。”沈衍突然开口。 “太傅这是何意?”司空厥蹙眉看向他。 其他人也纷纷把沈衍望着。 沈衍沉着脸道,“裴珊的言语让我们感觉她在妮莎身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可是她能知道妮莎去过的地方,且又在安德鲁和妮莎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安德鲁和妮莎不可能不重用她。如果没有极大的把握裴珊会效忠他们,他们怎敢轻易的让裴珊来接近我们?” 他这番分析的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同程度的变了。 姬宁昶最先问道,“太傅,你的意思是裴珊还是个头领级的人物?” “说不定还真是。”沈衍叹气,“可惜我也只见过安德鲁和妮莎,就是那两个副领主我都没见过他们的真容。裴珊在他们之中究竟是何身份,我也很难猜测。” “不管怎样,先将她盯紧了再说!”古依儿冷哼。 管她藏得多深,她一样有法子治她。 而且她已经想出法子了…… 之所以昨晚加班加点的赶制妮莎的假人头,就是为了给裴珊一个措手不及。 今日除了让她看人头外,把她叫进宫里,且把这么多大臣叫来,也是为了增加假人头的可信度。 最重要的是,借此机会把她真实的身份公布,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让她搬去小别院居住。否则,他们突然找借口把她放了,反而显得太突兀,只会让她把狐狸尾巴夹得更紧。 气氛,他们要的就是这种气氛。 要裴珊心中不踏实、不确定、起疑心,这种气氛在她心中越强烈,她就越无法镇定,对他们而言就越有好处。 不是要跟他们玩心机么? 那她就跟她玩心理战术。 如果她这样都能顶得住,那也没关系,还有后招呢! 在御书房商议了半下午,古依儿和姬百洌他们才出宫。 路上,沈少源突然笑嘻嘻的提议,“天色渐晚,要不我们去芙蓉居摆酒宴庆贺吧?” “有何值得庆贺的?”沈衍沉脸问道。 “当然有了,我们不是‘杀了’妮莎吗?难道不该庆贺?”沈少源嫌弃的斜了他一眼。 “……” “这法子还真不错。”古依儿明白过来后,笑着看向姬百洌,“王爷,你说呢?我们今晚就来个‘不醉不归’,看看裴珊是否会在今晚有行动?” “嗯。”姬百洌点了点头,“确实该‘庆贺’。” “我这就让晋山假意去请她一下。”…… 日头还没落山,一群人就在芙蓉居吃吃喝喝起来。 说是酒宴,可几个男人几乎都没碰酒壶酒杯,且一张张脸拉长着,时不时把古依儿瞪一眼。 古依儿跟杨彩蝶和杜青缘围着一桌吃得欢聊得欢,压根就没管他们。 ‘砰’! 沈少源忍无可忍,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总算吸引了几个女人注意。 古依儿冷飕飕的扭头看他,“吃饱了?撑到了?” “本公子要酒,不要水!”沈少源黑着脸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想他堂堂的北耀公子,从来脾气都是极好的,自从遇见这个女人后,再好的脾气都使不出来了。 说摆酒宴庆贺,结果给他们几个男人一人一壶白水,连茶叶渣子都没有,见过吝啬的主人家,就没见过吝啬到这种地步的! 古依儿朝姬百洌看去,同样现他紧抿着薄唇,那清冽的眼神似幽怨的看着她。 再看沈衍,虽然与他们两个人的表情有些差别,但一动不动的干坐着,筷子都没碰一下。 旁边还有杨宽和庞飞陪宴,不过两人都是低着头。 她轻咳了一声,“行了行了,让红桃去拿一坛好酒出来。” 说完,她朝红桃使了使眼色。 沈少源呼啦从小桌后面起身,“我自己去!免得你们在酒里兑水!” 古依儿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红桃都忍不住偷笑,赶紧带着他往酒窖去拿酒。 然而,就在他亲手抱着一大坛子酒回来的时候,晋山突然来报—— “裴珊借口去外面走走,果然又偷偷去了城楼。好在属下已经把那颗人头藏好了,听说守卫正在追查人头去向,她很快又回了小别院。” “这女人!”古依儿咬牙哼道。 “继续盯着她,不许有半点马虎!”姬百洌随即又下令。 “是。” 晋山一走,沈少源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放,朗声笑道,“来来,今晚不醉不归!我从小到大来京城数次,这还是我第一次喝芙蓉居的酒,这坛可是我亲自挑的,哈哈!” 古依儿直接送他一对鄙视眼。 杨彩蝶不吭声,默默的吃着东西,完全无视他。 他们本以为做做样子,假装吃喝玩乐好让裴珊放下戒心,谁知道几个男人凑一堆,加上沈少源跟打了鸡血似的劝酒功夫,结果这一晚还真把他们几个喝得醉醺醺的。 就他们这样,古依儿也不好撵人,只能让红桃给他们准备厢房,今晚暂时让他们都住在芙蓉居。 杨彩蝶是最先离场去厢房休息的。 看着整晚嘻嘻哈哈且又喝高的沈少源,古依儿都不知道摇了多少次头。 活该被彩蝶嫌弃! 都过了好一会儿沈少源才现自己的女人没了,这才从桌子后面跌跌撞撞的起身,“彩蝶呢?我的彩蝶呢?” 他一双醉醺醺的眼睛到处看,嘴里出的声音让人忍俊不禁。 “来人,扶沈公子到厢房休息。”古依儿当机立断,直接让人把他给弄走。 两名仆从一左一右的架着沈少源,沈少源边走边喊,声音还极度亢奋,“彩蝶,你又飞到哪里去了?彩蝶,你不要跑!” 他这糗样,古依儿都没好意思看。 太丢人了! 再看另外两个人。 她家男人算是最稳的,虽然陪他们喝了不少,不过都是小斟小酌。 至于沈衍,已经趴在桌上了。 他今晚几乎没说什么话,就一个劲儿的喝闷酒,估计比另外两个人加起来还喝得多。 杜青缘和仆从把他搀扶起来,三个人并排着摇摇晃晃的去厢房了。 她走到姬百洌身边,没好气的去拉他。 “还没喝够啊?” “你看为夫像醉酒的人么?”姬百洌勾着唇角将她拉到怀里。 “是没怎么醉,可一身酒味臭死了!”古依儿在他身上嗅了嗅,超级嫌弃,“本来不打算让你们饮酒的,偏偏你一点都不会看人家脸色,看嘛,喝醉了就高兴了?” “小酌而已。” “还小酌?你看他们两个,一个喝得跟傻子似的,一个喝得跟木头似的,这还叫小酌?” 姬百洌抿了抿唇,不过难得聚在一起,他心情却是愉悦,任她怎么不满,他眼眸中都溢着笑。 古依儿哼了哼,“还笑呢,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们饮酒吗?” “嗯?为何?” “都说喝酒伤身,我们又没做避孕措施,万一喝酒后有了孩子,对孩子将来有影响怎么办?” “……” “而且彩蝶也向我表示过她想要孩子,你看沈少源喝成那样,不是坏她计划么?” “……” 看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她没好气的拿手指戳他胸口,“今晚罚你什么都不许做!走,回房洗干净睡觉去!” 姬百洌立马将她搂得紧紧的,低头就在她唇上吮了起来,“为夫没醉!” “你醉没醉都是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他眸子微眯,突然将她抱起,抬脚就往卧房的方向去,“休想!” “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厢房里 看着吐得稀里哗啦的男人,杜青缘真是手忙脚乱。 擦了地上擦床上,擦了床上还要擦他身上,芙蓉居的下人进进出出帮她换了好几盆水,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他收拾干净。 累得一头是汗的她闻着一屋子的酒味,都快晕了。 她坐在床上还没缓过气呢,床上的男人又开始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 她以为他清醒了要交代什么事,于是又爬起来把耳朵凑到他唇边,“太傅,你说什么?” 他嘀咕的声音模糊不清,可杜青缘还是听清楚了。 她神色一下子僵住,坐在床边看着他,既同情又无奈。 “太傅,你这又是何必呢?王妃是个很特别的女人,换谁来都会喜欢上她的,可她已经嫁人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你为何就不能想明白呢?”…… 翌日清早,小别院门口两个女人面对面,都有些惊讶。 “你……”陶玉娴望着裴珊,狠狠的愣了一下才问道,“裴……裴二小姐,你怎么在此?” 裴珊的事昨日已经公开了,身为御史之女,她岂能不知道? “陶小姐怎么来了?”裴珊敛住惊讶和意外,微笑着反问道。 “我是来找沈公子的,听说他昨夜没回沈府,我猜他应该在这里。” “抱歉,陶小姐,昨日彩蝶就已经搬出去了,她将这里让给我暂时居住。” “搬出去了?她搬去哪里了?”陶玉娴柳眉皱紧,再次深感意外。 “王妃安排她去了沈府。” “可我刚从沈府过来,没听说她去了沈府啊?” “那她应该是在芙蓉居里,听说他们昨日在芙蓉居庆贺妮莎之死,王妃还派人来邀请我前去,不过我昨日身子不适,就没去。我想沈公子他们昨夜肯定是宿在芙蓉居的。”见陶玉娴神色微冷,裴珊往后退了退,突然热情的邀她,“陶小姐,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坐吧。” 面对她的热情,陶玉娴也大方,礼貌的福了福身后随着她进了小院。 小院里的下人没有换,前两日见过陶玉娴,所以也不奇怪她的到来。 很快下人端上茶水,裴珊亲手接下,又亲自给陶玉娴斟茶。 见状,陶玉娴赶紧道,“二小姐,这可使不得,你让下人做便是,怎能让你亲自做这些事呢!” “不碍事的。”裴珊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坚持为了她斟了一杯茶。 “二小姐真是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管家小姐的架子。”陶玉娴微笑着赞道。 “以前被胡人收容时,我也是做下人的,虽然现在到了京城与我爹团聚了,可我已经习惯事事都亲力亲为。” “二小姐真是受苦了。不过,现在好了,二小姐终于摆脱苦难了,相信侯爷会更加疼爱你,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的。” “陶小姐真是温柔体贴。”裴珊将茶水递给她的同时也忍不住夸赞她。 “二小姐叫我玉娴就好了。”陶玉娴腼腆的笑了笑。 “那我叫你玉娴,你以后就叫我珊姐姐吧。难得我们能如此投缘,再如此客气那也显得太生分了。” “好,珊姐姐。” 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在裴珊还是太后时她们就见过多次。 对她假扮太后的事,陶玉娴也听自家爹说过,知道她是受胡人逼迫才不得不如此,所以对她也没有任何反感。 相反的,裴珊大度从容又不失温柔,让她对她多了许多好感。 两人换了称呼之后,交谈起来更加亲热和欢快了,就像失散又相逢的亲姐妹似的。 “玉娴妹妹,早就听闻你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女,今日我才真正现传闻一点都不虚。我真是遗憾,没能早日交上你这么个贴心又懂事的好妹妹。”裴珊与她聊天时屡次夸赞她,甚至一副相见恨晚的神情。 “珊姐姐,我也是,要是能早点认识你这个姐姐就好了,不知道会增添多少乐趣呢。”陶玉娴同样不停的向她表达好感。 “玉娴妹妹,听说你与王妃关系不太好,是真的吗?”裴珊突然转移了话题。 提到这事,陶玉娴没有生气,只是露出一脸的伤心和愁容,“王妃对我有些成见,所以……” “我与你们都有过接触,你知书达理、文雅端庄,而王妃性情古怪、且又有些目中无人,不用问我都知道你在她那里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受再多委屈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咽在肚子里,王爷那般宠她,事事都听她的,就连太皇太妃她都可以不放在眼中,何况是我们这些呢。” “她为何要针对你呢?”裴珊不解的问道。 “唉!”陶玉娴愁苦的叹了一声气,抬头看她时,眼眶里泛着水光,委屈的向她诉说起来,“太皇太妃与我祖母早年相识,且关系较好。我祖母过世之后,太皇太妃说我长得极其想祖母,对我格外疼爱,还打算为我和王爷主婚,将我嫁给王爷为妃。谁知道后来王妃出现,且她一出现就听说早已和王爷拜过堂成了亲,太皇太妃心疼我怕我受委屈,所以就收我做了义女。可是王妃对我有戒心,认为我会与她争抢王爷,故而处处防备我,甚至……甚至在太师府将我打成重伤,差点死了。” 说到最后,她手绢拭着眼角的泪珠儿嘤嘤哭起来。 “这王妃未免太霸道了吧?”裴珊听得很是为她打抱不平,“太皇太妃都收你做义女了,那就说明你与王爷是不可能的了,她居然还如此针对你,真是过分!” “这还不算什么……”陶玉娴接着哭诉起来,“沈公子钟情于我,并到我家里提亲,如今我们婚事已经定下,可是半路杀出一个杨彩蝶与王妃交好,那杨彩蝶看中了沈公子,王妃就有意撮合他们,故意派沈公子来这里保护杨彩蝶,让他们朝夕相处……” “还有这等无耻之事?这不分明是夺人所爱吗?!”裴珊越听越为她气愤,“难怪你跑来这里找沈公子,原来是这么回事!” “珊姐姐,你不知道,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我却不能把她怎样,还必须舔着脸去讨好她。那次在太师府她将我打成重伤,不但没人追究她的过错,我还在沈公子的陪同下亲自去向她认错恳求她的原谅……呜呜……”陶玉娴越说越伤心,很快把一张手绢都给湿透了。 “她怎么可以如此过分?难道仗着王爷宠她她就能目空一切吗?真是的太过分了!”裴珊替她气愤不平,见她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抽出自己的手绢到她身前给她擦拭起眼泪来,“好妹妹,别哭了,你可真是让我心疼死了。” “珊姐姐……我……我心里苦啊……” “不怕,没事的,相信我,这种仗势欺人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俗说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如此目空一切,总有一天会有人教训她的!” “珊姐姐……你真好……”陶玉娴擦干眼泪,红红的眼眶感激的望着她,“谢谢你能听我诉苦,我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好妹妹,别难过了,听说你和沈公子再过几月就要大婚了,到时候你嫁去北耀,不但能摆脱王妃的刁难,待将来沈公子继承侯位,你是名副其实的侯爷夫人,她再任性妄为也不敢把你怎样的。” “珊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有想过,可是……”陶玉娴红红的杏眼中露出深深的担忧,“可是杨彩蝶一出现,我心里就很不踏实。如果照王妃的意思,我怕还等不到大婚就……” “你是怕杨彩蝶会夺走你的位置?”裴珊当然明白她的想法,随即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傻妹妹,你真是多心了。那杨彩蝶的祖父虽然曾经风光过,可他早已退隐,且已经过世,说起杨彩蝶如今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介布衣之女罢了。就算我爹收她做义女,可又怎样?她的出生和地位能和你堂堂的御史千金相比?而且我看她俗里俗气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你想想,北耀侯会让这么一个乡野丫头做她的儿媳?我听我爹说,北耀侯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极其好面子,若是要杨彩蝶这样的女子给他做儿媳,他不气死才怪呢。所以你尽管放心,她就算靠手段勾引了沈公子,最多也只能给沈公子做个妾,到时候不一样给你做小,你要收拾她怎么都行。” “珊姐姐说得即是。”陶玉娴起身拉着她的手,更是感激的直落泪,“你这番话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就解了我心中的苦恼和烦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瞧你说的,见外了不是?”裴珊一边给她擦拭着眼泪,一边不满的嗔道,“虽然你我今日第一次谈心,可是我们却像亲姐妹般投缘,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我替你分解忧愁也是应该的。” “哟!这是干什么呢?” 客堂外突然传来一道充满惊讶的声音。 她们同时扭头看去,同时冷下了脸。 但很快,她们又同时迎了出去,同时行礼道,“参见王妃。” “快免礼,我只是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裴二小姐,没想到陶小姐一大早就来这里,真是巧啊。”古依儿一脸亲和的微笑,待陶玉娴直起身后,她盯着陶玉娴红红的眼眶,有些夸张的惊呼道,“陶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呀?哎哟,怎么哭成这副样子了,看得我怪心疼的。” “让王妃笑话了,我眼睛刚不小心进了沙子,已经没事了。”陶玉娴低下头回道。 “你也是的,这么大早的出门也不嫌风大,下次出门记得多带张纱巾,一定要把脸遮住,可别再让沙子吹到眼里了,知道吗?”古依儿关心的提醒道。 “是,多谢王妃关心。” “王妃,快进屋里坐吧。”裴珊恭迎的将她往里引。 “不了,我和彩蝶约好去街上走走,只是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裴二小姐还住得习惯吗?如果缺什么就告诉我,我派人帮你添置。”古依儿婉拒她的好意,只是充满关心的问道。 “王妃如此为我着想,我真是愧不敢当。住在这里我很满足,不敢再叨扰王妃。”裴珊福了福身,以谢她的好意。 “唉,这算什么,你是皇上的姨娘,我是皇上婶婶,说起来也都是自家人,你又何必见外呢。”古依儿不以为意的笑道,再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陶玉娴时,她随即道,“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彩蝶还在路口等我,改日得闲,我一定邀你们去芙蓉居坐坐,到时候大家一起谈心。” 说完,她也真是不多留,转身就往大门外走。 “恭送王妃。” 待她一走,陶玉娴就忍不住朝裴珊递眼神。 裴珊不屑的撇了一下嘴角,冷哼过后牵着她的手往堂屋里去,“妹妹,我们进去说话,这种人别理她,就当她的话是放屁好了,免得给自己徒增烦恼。” “嗯。”…… 大门外,古依儿回头看了一眼,眼里都是恶心。 特别是陶玉娴哭红眼的样子,她不用问都知道她在表演什么东西。 这女人,当初她怎么就不下手狠一点把她给溺死呢? 害得现在又得看她蹦跶! “三儿,怎么了?”外面等她的杨彩蝶见她迟迟不走,赶紧上前问道。 “看见一只狼和一只狈,差点恶心死我了。” “啊?”杨彩蝶赶紧四处张望,“哪里?狼在哪里?” “在里面呢!”瞧她那紧张劲儿,古依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说的是裴珊和陶玉娴!” “陶玉娴在里面?”听到这个名字,杨彩蝶就忍不住暗下了神色。 “算了,不提她们了,我们走。”古依儿拉着她主动往巷口走去。 这里有人盯着,她才不怕她们做什么坏事,她只是心情好才到这里来打个晃眼的。 就在她们刚要上马车时,一名老妇人突然从她们身旁经过。 古依儿本来没注意到她,但那老妇人驼着背背着一篓菜,从她们身边走过去之后就径直往巷子里走去。 而这条巷子里只有一户人家。 那就是裴珊现在住的小院。 她眯着眼睛盯了她数秒,接着赶紧跟了上去。 “三儿,怎么了?” “把她拦下!” 古依儿一边嚷着一边追上老妇人。 那老妇人听到她的话,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 她一脸的皱纹,眼神充满了不解。 “老婆婆,你这是去哪啊?”古依儿上前一边打量她一边笑眯眯的问道。 “我找我女儿,你有事吗?” “你女儿住在这里吗?” “嗯,她就住在这里。”妇人抬手朝不远处的大门指了指。 “你确定?”古依儿微微眯眼。 从她脸上的皱纹来看,这妇人应该有六七十岁了,声音桑老,低沉无力。 “嗯。”老妇人没有再多话,背着一背篓菜继续往小院大门走去。 “三儿……”跟上来的杨彩蝶不明白生了何事。 古依儿扭头对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别出声,然后带着她跟着老妇人。 老妇人步伐蹒跚走得很慢,她们也不催,同样放慢脚步,慢悠悠的跟着她。 老妇人在大门口停下来,朝里面望了望,接着唤起来,“云儿,你在屋里头吗?娘来看你了。” 很快,裴珊带着院里的下人从里面走出来,见古依儿又返了回来,且还多了一名驼背老妇人,顿时露出不解。 “王妃,这是?” “她说她来找女儿的。”古依儿用下巴指了指老妇人。 “找女儿?”裴珊更是惊讶,盯着脏兮兮的老妇人打量后,摇头对她道,“老人家,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的女儿。” “她就住在这里,我来过。”老妇人不信似的,还抬脚要朝大门里去。 “慢着!”古依儿突然喝道,从怀里摸出鞭子,冷冷的瞪着老妇人的侧脸。 “你要干什么?”老妇人不满的回头。 “你没听主人家说吗?这里没你的女儿!” “王妃,既然她不相信,那就让她进去看看吧。”裴珊微笑着道,似乎觉得老妇人年纪大穿得又破旧很是可怜。 “如果今天我不让她进去呢?”古依儿抿紧了眸子,同时捏紧了手里的鞭子。 “既然我女儿不在这里,那我走就是。”老妇人似是让她凶恶的样子给吓到了,赶紧往后退。 可古依儿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她,一鞭子直接挥向她身后的背篓。 伴随着清脆的鞭响声,老妇人连同背篓一起倒在地上。 “你……”她也没叫,只是倒在地上颤抖的用手指着她。 “贺氏,别以为你装得像我就认不出你,告诉你,就是你化成灰我也能把你认出来!”古依儿盯着她冷笑,顺便举了举手里的鞭子,“这鞭子被我家王爷用毒药泡过,只要伤及到皮肉,对方必死无疑。我就是靠这鞭子把安德鲁杀死的,贺氏,有种你继续装——吃我一鞭!” 她陡然厉喝,一鞭子无情的朝老妇人甩出去。 让人震惊的一幕生了—— 只见刚刚走路都不稳的老妇人纵身一跃,像一只猴一样窜上了侧面的高墙。 那满是皱纹的老脸狰狞的吓人,目光死死的瞪着古依儿。 177、谁让你来此不挑时辰的? “呵呵……”就凭她那窜上墙头的功夫,古依儿就放声笑了起来,“老妖婆,露出原形了吧?” “古依儿,你有种!”老妇人咬着牙溢道。 这一声‘古依儿’也直接表明了她的身份。 古依儿冷笑,随即对着虚空吹了一声哨响,接着扬声喝道,“来啊,给我拿下!” 顷刻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群身穿灰衣劲装的人,各个带着杀伐的气息,手持利剑迅猛的朝老妇人围攻而去。 老妇人脸色青如厉鬼,纵身飞跃接着在空中连番了好几个跟头。 眼看这群灰衣人紧追不舍的追来,她连瞪古依儿的时间都没有,快速的逃向远处。 “三儿!”杨彩蝶紧张的拉着古依儿的衣角。 “没事。”古依儿安抚的对她笑了笑。 她不怕贺氏近她身,就怕贺氏不近她身像现在这样逃走…… 扭头朝大门口的裴珊看去,只见裴珊紧张的抓着衣襟,像是吓得不轻。 “裴二小姐,没事了,你放心,她不敢再来的。”她同样的对裴珊笑了笑,不过笑不达眼。 “他们……他们是……”裴珊指着那群灰衣人消失的地方。 “他们是暗中保护我的人。” “哦。” “裴二小姐,没事你就回屋吧,我也该走了。”说完,古依儿拉着杨彩蝶转身就走。 目送她们走出巷口上了马车,裴珊依旧纹丝不动,放在身侧的双手在袖中攥得紧紧的,努力的调节自己的情绪。 见她许久都不进去,里面的陶玉娴确定外面没危险后才跑出来,紧张又关心的问道,“珊姐姐,到底生何事了?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啊?” “没事。”裴珊转身对她温柔的笑了笑,“有人来找王妃寻仇。” “我刚听到王妃喊‘贺氏’,难道刚刚的老妇人就是古召紫的外祖母?” “嗯。” “可她的容貌?” “她应该是易了容的。” “啊?易容?贺氏真的如此厉害吗?”陶玉娴忍不住惊呼。 这次她是真心惊讶! 朝廷张榜缉拿贺氏,她听父亲说起贺氏与胡人来往,当时还不信,毕竟她和古召紫从小一起长大,一直都觉得古召紫的这个外祖母很慈祥和蔼,完全想象不到,她不但与胡人来往,而且还有这么高强的身手。 如今亲眼所见,她除了惊讶外也不得不信了。 “玉娴妹妹与贺氏很熟吗?”裴珊好奇的反问道。 “也不是很熟,就是曾经与古召紫交好的时候见过贺氏几面。”陶玉娴收起惊讶对她微微一笑。 “那你相信她是坏人吗?” “不太信。” “我也不信她是坏人。”裴珊突然皱起眉头,忧心又不解的说道,“之前我被黑衣人劫走,就是贺氏派人把我救下的。她把我带去太师府藏起来,差点让王妃怀疑是贺氏劫走我。” “就上一次的事吗?我也听我爹说过,说是在太师府找到了你。不过问起其中的缘故,我爹说他也不知道,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陶玉娴恍然大悟。 “哼!那次分明就是王妃保护我不利,她怕难辞其咎就把罪名嫁祸给贺氏,说是贺氏把我劫走的。我当时都想替贺氏说话,但王爷不给我机会,还把我囚禁起来。也是昨天被放出来以后我才得知朝廷下令捉拿贺氏,还说她是胡人党羽。贺氏如此乔装来见我,定是不放心我才来看我的,可惜又碰上了王妃让王妃给吓跑了。” “这么说来,贺氏没有犯罪,只是王妃因为私心才给她加罪的?”陶玉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忍不住心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燕国中王爷只手遮天,王妃仗着他宠爱,不论给人安什么罪名都是一句话的事。”裴珊感伤的叹道,言语中也尽显给贺氏的同情。 “我能明白王妃的用意,她一定是为了保住她母亲在古家的地位,所以千方百计的想除掉贺氏和她的女儿。现在连古召紫都被连累了,原本古家和沈家结亲,古召紫和沈太傅的婚事已经定下,可就因为此事,他们的婚事也取消了。” “是啊,就是因为王妃和她母亲,贺氏她们母女才落得生离死别的下场,真是可怜啊!”裴珊暗中观察着她的神色,接着越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往椅子边走,“好妹妹,姐姐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能否帮忙?” “珊姐姐有话直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不会推脱。” “如果下次见到贺氏,麻烦你代我向她道声谢,虽然我帮不了她,可是我始终欠她一份恩情。如今我周围不知道有多少王爷的人,贺氏没法靠近我,我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机会向她说。要是妹妹见到贺氏,请妹妹代我转达我对她的谢意。”裴珊恳求道。 “珊姐姐,这事不难,可是贺氏怎么肯去找我呢?” “这好办,只要你常来我这里,多几次她就知道去找你了。” “这……”陶玉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只要她来找我,我一定会代珊姐姐转达的。” 裴珊笑得更加温柔,并掀起衣袖,只见她手臂的位置绑着一根红线。 她将红线解下,塞到陶玉娴手中,“妹妹,这根红线我一直当辟邪之物戴着,贺氏救我的时候见过这根红线,如果她去找你,你把这根红线给她看,我保证她不会加害你。而且你帮我带了话,以她重情重义的为人,她肯定还会还你一个人情,到时候你也可以要求她为你做一件事。” 看着手里的红线,陶玉娴微微眯眼。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贺氏高强的功夫…… 她唇角不由得上扬。 ……。 离开小别院,古依儿和杨彩蝶坐在马车里,也没心情再上街了。 “三儿,你怎么认出那是贺氏的?”杨彩蝶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这一条街每道巷子都只有一户人家,我当初帮你挑选住处时就打听过了,这一片房子都在京城达官贵族名下,还是王爷出面才从别人手中买下来的。我不是看不起那老妇人,但她硬说自己女儿住在这里,你想想,如果她女儿真是这里哪一户人家的女主人,她那身衣裳会不会太破旧了?就不怕给自己女儿丢脸?再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但凡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都值得怀疑,我看到她往巷子里去就已经怀疑上她了。” “三儿,还是你够聪明,要是我我多半都以为她是迷了路的普通人。” “迷路也不会迷到这里来的!”古依儿笑着嗔道,“你看她说话虽然低沉,但吐字清晰,走路虽然蹒跚,但背着一背篓的菜也没见流一滴汗,谁家老婆婆这么厉害连气都不喘的?” “贺氏来这里做什么?是想救裴珊吗?” “京城到处都设了防,她想把裴珊救走是不可能的。我想她应该是来向裴珊报信的,顺便来打探一下裴珊的处境。” “我明白了。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妮莎已经被我杀了,贺氏肯定是来告诉裴珊真相的。” “嗯。” 正在这时,一名灰衣人突然出现在马车外。 “启禀王妃,属下办事不利让贺氏逃了。” 这结果古依儿一点都不意外,随即朝外面道,“她狡猾得很,为了自己的小命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抛弃,想抓到她确实很难。传令下去,今后要更加严密的盯住这里,只许放裴珊离开这里,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里。” “王妃,陶玉娴再来,可是一同驱逐?” “不。”古依儿邪气的勾起唇角,“陶玉娴来你们尽管让她来,但是从今天起,你们不但要把裴珊盯好,连陶玉娴一块盯死。” “是!”灰衣人应道,“若王妃没别的交代,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去吧。” 看着他消失在附近的房顶上,杨彩蝶收回眯紧的眸子。 提到陶玉娴,她就不喜欢说话了,古依儿明白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们相信沈公子对你才是真心的。陶玉娴如果与裴珊来往,我真是求之不得。她越是如此作死,我越有办法收拾她,到时候她与沈公子的婚事自然就会泡汤。” “三儿,我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我,也想把我和他撮合在一起,可是……”杨彩蝶低头绞着自己的衣角,“以前年纪小,从来没想过那么多,在庄里失去自由的时候,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盼着他出现。说起来也挺好笑的,我都快忘了他的样子,可我竟然傻傻的盼了他那么多年。最后他来了,再见面时,我才深深的现自己盼错了人,我把他当天神降临一样的盼着,可人家根本就不认识我,呵呵……” “彩蝶,不是那样的。” “三儿,你听我说完,好吗?”杨彩蝶打断她,带着苦笑接着道,“他忘了我不说,且还与人定下了婚约,不论出于原因,至少我没有看到他的诚意。做他的女人,那是我这么多年来的心愿,如今我不过是在了却这个心愿罢了。等时机一到,我们仅有的那点缘分也会尽的。” “你觉得他会让你离开吗?”古依儿心疼的看着她。 “他的事他做不了主的,不是吗?”杨彩蝶笑着反问,“与其让别人说我配不上他,还不如我主动离开,这样多少还能换来一句‘有自知之明’。而我,也不会有什么遗憾,毕竟我等到他了,也实现了我当初的承诺。” 她脸上两朵梨涡分外迷人,可古依儿却从她泛着水光的眼眶中看出隐忍的难受。 她们之所以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就是因为自己欣赏她在逆境中成长出来的坚强和乐观。然而,也正是因为她在逆境中磨炼出来的这份坚强和乐观,让她骨子里有一种常人无法拥有的底气和骄傲,这份底气和骄傲不会让她去接受背叛。 她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说现在,就拿另一个世界的她来说,在拥有绝对的自信和底气时,任何与她观念相冲突的人和事,她都是极其不屑的。 所以她能理解杨彩蝶的心。 虽然沈少源并非真心对待陶玉娴,可他背叛他们曾经的约定,这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他们什么时候缘尽,那就看什么时候真正把妮莎和她的余党剿灭了…… “彩蝶,你确定这段时间能怀上他的骨肉吗?” “我也不知道。”杨彩蝶摇了摇头,似是想到什么,她眸子突然亮,“三儿,王爷不是精通医术吗,要不你帮我问问他,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让人尽快怀孕的?” “噗!”古依儿忍不住喷笑,是真被她这要求给逗乐了。 “怎么了?难道很麻烦吗?还是你不好向王爷开口?” “不是……”古依儿忍着笑解释道,“这种事就是我们也在苦恼,如果真有什么法子,我早都怀上了。你看我,跟王爷在一起好几个月了,到现在肚子都没动静。” “你不是在调理身子吗?”杨彩蝶眨着眼,一脸的探究。 “是在调理,不过孩子不来我也没撤啊。” “那会不会是王爷的问题?” “呃……”古依儿嘴角狠狠一抽,让她问得哭笑不得。 她家那男人…… 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着迷那种事情了,每天晚上不要都睡不着的…… 见她为难,杨彩蝶只能失望的叹道,“唉,算了,还是看天意吧。回头我给我祖父多烧几炷香,让他多保佑我。” 古依儿捂着半边脸,憋笑憋得脸都快抽筋了。 “保佑你什么?” 突然,马车下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古依儿和杨彩蝶瞬间怔住,都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出现。 不等她们揭开帘子,外面的男人已经揭起帘子,眸光直视着杨彩蝶,“嗯?” “沈公子,彩蝶是在说,想多给她先祖上几炷香,保佑她早点怀上身孕。”古依儿一本正经的指了指杨彩蝶的肚子。 “三儿!”杨彩蝶一脸的尴尬。 “是吗?”沈少源突然咧开嘴角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眼神盯着杨彩蝶的肚子,又闪又亮。 杨彩蝶低着头,只露出两只又红又烫的耳朵。 古依儿忍着笑,干脆起身下马车,“行了,这种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商量吧。” 并非她出卖朋友,她这可是在帮忙呢。 就瞧沈少源那眉开眼笑贼样子,说不定以后会更加努力。 那彩蝶也就不用担心杨家无后了…… 她一下马车,沈少源就迫不及待的钻进了马车里。 古依儿都懒理他,见自家男人正朝这方来,主动小跑了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贺氏出现了?”姬百洌将她扑来身子轻拥住,沉着脸问道。 “嗯。” 古依儿向她描述了一遍之前生的事。 “陶玉娴为何会在里面?”沈衍从姬百洌身后走出来,不解的问道。 “她应该是来这里找沈公子的吧,不过她和裴珊还聊得挺投缘,我们在这里等了许久都没见她出来。”古依儿朝他看了一眼。 “呵!”沈衍勾唇微笑,“看来陶锦良也是活到头了。” 听出他话里的弦外音,古依儿不由得眯起眼。 …… 自那天贺氏冒了个泡以后,接下来好多天都是风平浪静。 古依儿还是每天进宫教叔侄俩的英文。 杨彩蝶也搬去了沈府。 为此,古依儿还特意去沈府见过沈太夫人。对杨彩蝶和沈少源的事她只字未提,只是说为了保护杨彩蝶不被胡人盯上,让她暂时乔装成婢女寄住在沈府。 沈太夫人知道她和杨彩蝶关系交好,也知道裴义收了杨彩蝶做义女,何况又有两位孙儿帮着杨彩蝶说话,自然是欣然接受。 就这样,杨彩蝶跟杜青缘住在一起,她也没把自己当客人,而是跟着杜青缘一同做事。 沈衍上午都会在宫里,午时前才会回来。 翠云轩的下人也多,在沈府住了几日以后,杨彩蝶那真是自内心的羡慕杜青缘。 “青缘,难怪你宁可当太傅的丫鬟也不做官家小姐,要是我我也愿意!你看啊,太傅不在府里的时候你闲着,太傅回府的时候你还可以跟着他写字作画,这哪里是当婢女哦,完全就是享清福嘛!” “呵呵……”杜青缘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的笑了,“你可别在太傅面前说这些,要不然我连月奉都领不了了。” “哦对了,就你这样还有月奉领,你可真让人嫉妒死了!”杨彩蝶一脸的嫌弃她。 “那要不你以后别走了,跟着我一起伺候太傅?”知道她是开玩笑的,杜青缘也忍不住开起她的玩笑来。 “才不要呢,我要等抓到妮莎以后回去重建庄园!”杨彩蝶立马笑了起来,并捏着她脸蛋道,“等你厌倦了京城的生活,还可以去我那里,到时候我带着一起混,我做大当家,你做二当家!” “好呀,只要到时你别嫌我这个二当家太懒!” “哈哈……” 老远就听到两个女孩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的笑声,沈衍背着手朝她们走过去。 见他回来,杜青缘小跑着迎上去,“太傅,你回来了?” “嗯。” “今天没什么事生吧?” “嗯。” “太傅,你赶紧回房更衣吧,太夫人说今日午膳让你去她那里用。” “嗯。”沈衍再次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朝卧房的方向走去。 杨彩蝶目送着他走远后,到杜青缘身侧拿手肘碰了碰她,“青缘,我看太傅在外面的时候挺善谈的,怎么一回府就这副闷样子?” “可能是他在外面太累了,所以一回府就想休息。”杜青缘干笑着回道。 太傅的心事她哪里敢说,说了谁都别想好过…… “是吗?”杨彩蝶带着怀疑的目光再朝沈衍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哎呀,我都忘了问太傅,不知道他看见沈公子没有,这都两天没见到沈公子人影了。”杜青缘说完拔腿就朝沈衍的方向追去。 “青缘!”杨彩蝶晚了一步没把她拉住,涨红了脸赶紧去追,“你给我站住!” …… 陶家花园里 眼看着午时到了,陶玉娴朝旁边陪着她赏花的男人看去,柔声问道,“王妃不是要你去保护彩蝶姑娘吗?你这样陪着我,她会不会责怪你?” “她凭什么责怪我?现在彩蝶姑娘住在衍弟院子里,有的是人保护她,若是还要我亲自去保护她,那王妃也太仗势欺人了。”沈少源不满的哼道。 “说的也是。”陶玉娴点头附和,随即又好奇的向他问道,“少源,王爷和王妃打算如何处置珊姐姐?我看珊姐姐如今的样子也挺可怜的,就似被人软禁了一般。” “我听说只要抓住胡人余党,就会让裴二小姐随南耀侯回南耀的。” “他们是怀疑珊姐姐与胡人余党有往来吗?” “这倒没有,他们只是担心胡人余党会对裴二小姐不利,担心他们再把裴二小姐抓去,然后用她来要挟人。” “原来是这样。”陶玉娴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玉娴,你最近时常去见裴二小姐,也得当心些,可千万别被胡人党羽盯上了,知道吗?”沈少源认真的提醒她,俊脸上布满了担忧和关心。 “嗯,我会注意的。”陶玉娴微笑着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去了。” “你不留下来用膳吗?”听他说要走,陶玉娴有些失望。 “不了,祖母前几日就交代过,今日必须回去陪她用午膳。”沈少源温柔的解释道。 “那好吧,我就不留你了。” “你放心,只要我一有空就来陪你。”看她失落的样子,沈少源还不忘安慰她。 “嗯。” 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后,沈少源离开了陶府。 坐在马车上,他闷着脸心情极度的不好。 这几天陶玉娴都往裴珊那里去,他也没看出陶玉娴有何不正常的举动。 这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不去昭陵王府见太皇太妃。 他怕主动提出来会引她起疑,可不去太皇太妃那里,他如何能办好古依儿交代的事? “公子,我们现在回府吗?”车夫久久没听到他吩咐的声音,忍不住主动询问。 “嗯。”沈少源闷闷的应了一声。 真是越想越心烦。 他这两天忙来忙去,什么结果都没有,简直就是白忙活! 再拿自己和某位堂弟一比较,他更郁闷。 凭什么他在外面累,那厮却在府里优哉游哉? “停下!” “公子?” “本公子想下去走走。” “是。”刚赶上马儿的车夫又立刻勒马停下。 沈少源拉长着脸跳下马车。 他在前面走,车夫赶着马车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走过一处拐角,远远听到有人在吆喝,再过去一条巷子就到了正街口。沈少源正准备过去,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什么东西从头顶飞过去。 他下意识扭头,却什么都没现。 “公子,怎么了?”车夫现他神色有异,赶紧问道。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他没有过多迟疑,运起轻功跃上了旁边的屋顶。 尽管只是一瞬间,但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有行迹可疑的人…… 而且对方去的方向应该就是陶府! …… 陶玉娴带着丫鬟走出大门,看着门外的男人,顿时不自然的愣了一下。 “少……少源,你还没回去吗?” “玉娴,我舍不得离开,就在这里多站了一会儿。”沈少源深情款款的上前,还主动握住她的手,“你也是舍不得我,所以出来找我,是吗?” “呃……”陶玉娴脸色的笑容都有些僵硬,“是很舍不得你。” “玉娴,既然你出来了,不如与我一同回沈府吧,祖母看到你去,会更加高兴的。”沈少源深情的邀请道。 “可是……” “怎么,难道你不想与我去沈府?还是你有别的事?” “不是的!”见他很失望,陶玉娴赶紧解释起来,“刚刚珊姐姐派人来通知我,说她身子有些不适,让我过去陪她。我想着反正也没事,过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裴二小姐身子不适?要紧么?请大夫了没有?”沈少源关心的追问道。 “应该是请了大夫吧,不过听说她心情不太好。” “那我陪你一同去?” “这……” “不用这啊那的,你和她感情如此要好,我自然不能把她当做外人。眼下她身子抱恙,我和你一起关心她也是应该的。”沈少源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就走。 “少源你等等!”陶玉娴把他拖住,然后一脸为难的道,“她得的是女儿家的病,你去会让她不好意思的。” “那你一个人去也应付不来啊,你又不懂医术。”沈少源故意板起脸。 “那……那我回去把奶娘叫上。” “你干脆让奶娘替你去算了,你与我回沈家,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嗯。”陶玉娴眸子转了转,似乎也觉得他的提议很好,于是抬头对他微微一笑,“那好,我这就回府去交代奶娘,让她替我走一趟,等陪你去见过太夫人以后我再去看珊姐姐也不迟。” “我在这里等你。”沈少源放开了她的手,还不忘温柔的催促,“快去吧。” 陶玉娴转身进了大门。 目送她回去后,沈少源瞬间沉了脸。 …… 就这样,陶玉娴跟着沈少源去了沈府。 然而,她压根没想到,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个让她憎恶到极点的女人。 “咦,陶小姐也来沈府做客?真是巧啊!”古依儿见到她,意外之余还主动与她打起招呼来。 “参见王妃。”陶玉娴温柔的走上前行礼。 “都是来做客的,不必如此客气,陶小姐快起来吧。”古依儿平易近人的道,随即朝沈少源看去,笑着打趣他,“沈公子对陶小姐真是一往情深,还没成亲就如此恩爱,真是让人羡慕。” “王妃见笑了。”沈少源对她拱手拜道。 “行了,我先进去见太夫人,今日来得有些晚,真担心太夫人会生气。”古依儿说完,带着红桃进了沈府大门。 望着她背影,陶玉娴轻咬着红唇,久久都没举步。 沈少源像是没看到她不喜的神色,温声催促道,“玉娴,我们也快些进去吧。” “少源。”陶玉娴转身朝他问道,“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吗?为何太夫人还请了王妃前来?” “今日不是什么大日子,我也不知道祖母为何会请她。” “那我……” “走吧,别让祖母等急了。”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沈少源牵着她的手主动往大门内走。 就在他们走进大花园时,迎面走来两个说话的女孩。 彼此相见后,四人都停住了脚步。 “沈公子回来了?”杜青缘福了福身,再看他旁边的陶玉娴,礼貌的也福了福身,“陶小姐。” “太傅呢?”沈少源问道。 “他在太夫人房里陪太夫人说话。”杜青缘一边回着她,一边看他握着陶玉娴的手,还偷偷打量旁边杨彩蝶的反应。 杨彩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脸色有些白。 沈少源看了她一眼,然而杨彩蝶并没有正眼看过他。他抿了抿唇,牵着陶玉娴从她们身边走过去。 目送他们走远,这次连杜青缘都看恶心了,忍不住抱怨,“沈公子也太过分了吧?让他做戏,他有必须做到如此?” “算了,青缘,这是人家的自由,咱们管不着。”杨彩蝶拉了拉她。 “彩蝶……” “别说了,我们赶紧去办事吧。” “哦。” …… 沈少源带着陶玉娴刚进沈太夫人房中,就见一群丫鬟在房里焦急的找东西。 除了沈太夫人和沈衍外,古依儿和沈夫人殷氏也在帮着四处查看。 “祖母,婶娘,出何事了?”沈少源不解的问道。 “少源,你回来了?”殷氏问了一声后,接着紧张道来,“王妃的耳坠不见了,我们都在帮忙寻找呢。” 沈少源和陶玉娴同时朝古依儿看去,只见她一只耳朵上挂着碧绿的坠子,另一只耳朵上什么也没有。 大家都在寻找东西,场面有些混乱,陶玉娴都没敢上前给他们请安。 找完整个屋子,也没见找着,古依儿都不好意思了,赶紧朝殷氏道,“沈夫人,我看算了吧,还是别麻烦大家了。” “这如何能行?”殷氏立刻表示反对,“您的东西是在我们家掉的,我们自然有责任要找出来,否则就算王爷不责怪我们,传出去也会让人笑话我们的。” “舒蓉说得对,东西不见了自然是要找到的,何况是王妃的东西,如此金贵之物怎能说算了呢?舒蓉,你赶紧带着丫鬟再找找,若是还找不到,就把人都叫过来,让她们搜搜身,我就不信会找不着!”座上的太夫人陈氏也赞同儿媳的说法,还很严肃的下令。 “太夫人,这如何使得?”古依儿一脸自责,“都怨我自己……” “王妃不必如此见外,既然祖母让搜身,那就把下人都叫进来搜搜吧。”站在太夫人身边的沈衍也接着开了口。 “这……” “小霜,去把人都叫过来,只要今日到过瑶仙院的人,都叫过来搜搜。”殷氏一点都不含糊,立马严肃的下令。 “是。”丫鬟领命后快速的退了出去。 然而,站在门口的陶玉娴瞬间变了脸。 但很快,她脸上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对沈少源道,“少源,你看他们如此忙,不如我们先离开吧,等他们忙完再过来给太夫人和夫人请安。” 沈少源还没说话,殷氏突然朝他们看了过来,“陶小姐,先请等一等。你看,我们都是为了帮王妃寻找耳坠,为了证明自己,你还是在此多留片刻吧。” “我……”陶玉娴柳眉不由得蹙起,“可是我并没有捡着王妃的耳坠。” “唉,我们也没说谁捡着了,就是查看一下,好让王妃放个心。这事虽然不大,可是在我们沈家生,我们若是不上心,外人可是会笑话我们的。”殷氏一脸正色,虽然话说得委婉,可语气却不容人反驳。 看陶玉娴被为难,古依儿更加不好意思,“真没想到会生这种事,还要连累陶小姐。” 座上的沈太夫人慈祥的安慰她,“王妃不必自责,这是我们沈家应该做的。”说完她又朝陶玉娴看去,目光多了一丝严肃,“陶小姐,今日恐怕要委屈你了。” 随着她的话,陶玉娴脸色瞬间像失血一样苍白,袖中的手更是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心。 没想到殷氏接着又道,“既然陶小姐急着离开,那就先请陶小姐进内室吧。” 陶玉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转头看着旁边的沈少源。 沈少源皱着眉比她还为难,“玉娴,我看就委屈你一下吧?” 陶玉娴清丽的杏眼中溢出冷色,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古依儿,咬着牙道,“我没拿王妃任何东西,你们没资格搜我身!” 她这一嗓子不算大,但又冷又硬,就连屋子里忙着寻找东西的丫鬟都忍不住朝她看去。 “陶小姐,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我们也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王妃不见了东西,我们要给王妃一个交代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多心呢?”殷氏沉着脸道。 “我不让搜就是不让人搜!”陶玉娴直着脖子果断的拒绝。 “放肆!”沈太夫人见她不配合也忍不住来气了,“这是我沈家,自然由我们说了算,谁让你来此不挑时辰的?王妃是何等的尊贵,要你配合一下以证自身清白那也是为你好,你如此抗拒,不但没把我们放在眼中,更没有把王妃放在眼中!” “我……”陶玉娴被她训得委屈的红了眼眶。 她没想到平日里对她慈眉善目的太夫人竟为了一个外人的东西如此严厉的责备她。 更没想到今日来得如此不恰巧…… 然而沈太夫人一话后,接着就朝身旁的丫鬟下令,“带陶小姐去内室搜身,若她身上没有我们要的东西,改日我亲自去陶府登门道歉!” “太夫人……”陶玉娴不但红了眼眶,眼泪还夺眶而出。 眼看着她身边的两名丫鬟真朝自己走来,她目光陡然一厉,接着转身就往外跑。 可惜不巧,她刚跑出去就碰见正朝这边走来的杨彩蝶和杜青缘。 两人一见她从房里跑出来,立马堵了上去。 正巧,沈太夫人在屋子里喝道,“来人,将她拿下!” 陶玉娴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去推人,就被杨彩蝶和杜青缘合力把她胳膊扭住了。 古依儿先从房间里走出来,到她身前站定,冷笑的看着她,“陶小姐如此惊慌落跑是为何呀?难道你身上藏着不能见人的东西?” “放开我!你们太过分了!”陶玉娴不甘心的挣扎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婉和娇柔,瞪着古依儿直接骂了起来,“你别以为有昭陵王宠着你就可以不可一世,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有人会教训你的!” “哦?是吗?那我就要问问了,是谁要教训我?胡人党羽吗?”古依儿一边笑着反问她一边伸手探进她怀中。 待她抽出手时,指尖多了一张折叠好的纸。 见状,陶玉娴眼睛瞪大,脸色比僵死的人还难看。 眼看着古依儿要打开纸,她突然抓狂似的扭动,把杨彩蝶和杜青缘同时甩了出去,接着就朝古依儿猛扑—— “把信还我——” 178、你们可有越轨之行? 古依儿也没想到她起狠来这么大力气,居然同时把两个人都甩了出去。 眼见她张牙舞爪般的扑来,她一时间都来不及反应,只看见她那尖锐的指甲朝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间,一抹蔚蓝色身影突然从另一侧朝她飞来,像影子一样,比陶玉娴的动作还迅猛。 她只感觉到腰间一紧,接着双脚离开了地面,再接着响起陶玉娴扑通摔到的声音。 双脚再次落地时,她抬头望着身前高大挺拔的男人,两道柳眉不由得蹙紧。 沈衍很快将手臂从她腰间抽离,然后面无表情的朝陶玉娴看去。 见他如此正经,古依儿也不好说什么,何况人家这是救他,她更是不好说什么。 沈少源一手拉着杨彩蝶,一手还拉着杜青缘,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居然同时把两个人都救住没让她们摔倒。 屋子里的沈太夫人陈氏和沈夫人殷氏带着丫鬟已经出来,不过对于沈衍救她的事似乎是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人有异样的目光。 殷氏还着急的问道,“王妃,你怎样了?可有受伤?” “幸好太傅相救,我没事。”古依儿朝她们婆媳笑了笑。 她接着将眸光投向摔倒在地上的陶玉娴,无视她的狼狈,将手中那张纸拆开。 只扫了一眼,她就举高朝众人展示道,“大家可以做个见证,这封信是从陶小姐身上搜出来的,可能你们不认识上面的文字,但我认识,而且太傅也认识。至于上面说的是什么,我觉得还是让太傅来说吧。” 说完,她将信纸递给了沈衍。 沈衍接过,将纸上的内容当众翻译了出来,“信上说‘妮莎没有死’。” 沈太夫人陈氏和沈夫人殷氏赶紧上前,从他手里拿过信纸后,婆媳俩又惊又不解。 沈夫人紧紧的盯着儿子,“衍儿,这是?” “胡人的文字。” “你……” “娘,此事以后再说。”沈衍给了她们一个稍安的眼神,示意她们别在这个时候打岔。 沈夫人还想说话,但被沈太夫人悄悄拉住了。 她这才退了一步,可看着儿子的眼神完全是震惊的,无法理解儿子怎么会认识胡人的文字。 要知道,现在朝廷正大肆铲除胡人以及作乱的余党,只要与胡人沾上一点关系,都是要命的,现在告诉他们她儿子居然能看懂胡文…… 这不是要吓死她吗?! 瞧着她们的神色,古依儿忍不住替沈衍说道,“太夫人、夫人,你们不用紧张,不但太傅会胡文,我、王爷、还有皇上,我们都会一点点,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们都看得懂,所以你们不用惊讶。” 闻言,沈夫人忽然松了一口气,眼神这才渐渐的变得柔软起来。 沈太夫人嗔了她一眼,暗示她大惊小怪,接着再看自己孙儿时,满眼都是骄傲和宠溺。 不过古依儿这时候也没心思与她们多说,眸光直视着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陶玉娴,转瞬变冷,“陶小姐,你不解释一下吗?” “这东西不是我的,我没什么可解释!”陶玉娴双手紧攥,许是身子摔疼了,长裙下的双腿不停的颤栗,使得裙角都不停的摆动。 “不是你的?这可是我从你身上搜出来的,这么多人看见,人证物证都在,你还能狡辩?”古依儿眯着眼朝她走过去。 但她也不靠近,离她两米远的距离站定。 陶玉娴一双杏眼如利剑般瞪着她,“王妃,别以为你仗着王爷宠爱就可以胡作非为,你借口耳坠掉了故意伙同沈太夫人她们搜我身,在你伸手到我怀中时,信纸分明在你手中,只不过你装作从我身上拿出来的样子罢了!” “呵!”古依儿都被她逗乐了,“那你激动做什么呀?太夫人不过是尊重我想帮我找耳坠而已,你又跑什么呀?” “那是因为我不想被人搜身,那是对我品行的侮辱!” “哟,侮辱?太夫人都说了,若是从你身上搜不出什么,改日就会亲自去陶府向你陪你道歉。怎么,太夫人亲口的承诺还能有假?那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沈家了。” “你别拿太夫人说事,分明就是你想侮辱我!” “你也别转移话题,咱们还是继续来解释这封信吧。”古依儿转身从沈夫人手里接回信,再转回身面对她,“知道这封信代表什么含义吗?知道这封信会给你家带来什么下场吗?知道这封信一旦落入裴珊手中又意识着什么吗?你可以说不懂,没关系,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这信不是我的!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陶玉娴突然又冲向她。 古依儿下意识的往后退。 沈少源和沈衍几乎是同时出手将她挡在身后。 看着阻拦自己的沈少源,陶玉娴两眼瞬间落下了泪水,“少源,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这分明是她故意栽赃陷害我的,就像上次在太师府落水一样,她扭曲真相想置我于死地!” 沈少源一脸阴沉,落在她脸颊上的眸光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更别说以往那些深情和温柔了。 “陶小姐,你要是自己交代,或者还能有个好看的下场。如果你非要痴迷不悟,你可知后果会如何?”沈衍不着痕迹的把自家堂兄挡到了后面,面无表情的提醒她。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早就预谋好了要陷害我!”陶玉娴愤恨的指着沈少源,“你把我叫来沈府,就是为了让我受人污蔑,是不是?我真没想到平日里你对我那么好,原来都是假的,你这个卑鄙的伪君子!” “沈公子,来来,你去后面玩,让我跟她谈正事。”古依儿抓着沈少源的衣袖把他往后拉。 这陶玉娴不禁心机深,演技也是一流,就片刻功夫,审案现场都变成情案现场了,这还像话嘛? 沈少源一句话也没说,按她的指示站到了杨彩蝶和杜青缘身旁。 偏偏陶玉娴不打算放过他,见他避退,还追着上去,“少源,你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被收买了,所以才把我带来这里?你说啊,究竟是不是?”接着她怒指着杨彩蝶,“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所以你宁可背叛我?就是因为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你所以你就移情别恋?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怎么可以合谋如此伤害我?平日里你对我说的那些温柔至极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吗?你怎么能如此虚伪、如此卑鄙?” 眼看着她要去抓杨彩蝶,沈少源迅速将她手腕抓住,一身寒气乍现,毫不留情的将她给推了出去。 杨彩蝶一动不动的站着,既没躲避也没表情。 倒是沈少源在推开陶玉娴后突然搂住她的腰,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牢牢的锁在身侧,眸光凌厉的瞪着被他推出去的女人。 随着陶玉娴悲痛的指骂以及沈少源推人的举动,场面一下子味道都变了。 特别是沈太夫人陈氏和沈夫人殷氏看沈少源和杨彩蝶的眼神,充满了惊诧和不敢置信。 “咳咳!”古依儿重重的咳嗽起来。 你妹的,刚刚还在担心会变成这样,这陶玉娴还真是会带节凑! 这一幕,就连面无表情的沈衍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朝府里的下人下令,“把她拿下,不许她再伤人!” 古依儿磨了磨牙,接着道,“让侍卫把她押去陶府!通知王爷前去,顺便把几位诸侯叫上,我看她能怎么狡辩!” 语毕,她转身朝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道,“此事关系着我大燕国设计安危,皇上和王爷都极为重视,还请你们一同前去陶府作证。” 沈太夫人郑重的点了点头,“王妃放心,我们一定出面作证。” 古依儿点头致谢,随即朝陶玉娴哼道,“有时间在这里耍赖,不如好好想想要怎么死!” 眼看沈府的侍卫真的来抓她,陶玉娴哭嚷了起来,“我什么都没有做,就是你故意栽赃陷害我的!” 然而,在场的人没一个同情她,看着侍卫扭着她胳膊更没有人上前阻拦。 陶玉娴根本挣脱不掉两个大男人的力气,可又完全不服气,被架着离开沈府都还不忘扭头朝古依儿怒嚷,“你如此卑鄙,早晚要遭报应的!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 瞧着她那愤怒的样子,古依儿忍不住揉起额头,朝沈少源和沈衍干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快认为她是冤枉的了?” 她也不是故意打趣,实在是旁边不少下人望着陶玉娴离去的方向露出了几分同情,那表情就像陶玉娴说的是真的,是她在诬陷陶玉娴一样。 听出她的画外音,沈太夫人朝自家的下人看去,脸色顿时就变了,“全都给我退下!” 沈衍扫了下人们一眼,“谁若觉得陶玉娴无辜,当叛贼处置!” 他嗓音不高,可低沉中充满了冷绝的气息,特别是那眼神,轻飘飘的,当即就把下人们吓得忍不住往后退,好似在说自己并没有同情陶玉娴一样。 古依儿看得心里都笑了。 沈衍在京城里可是有京城第一公子的美名,好脾气也是众所周知的。出门问问,谁不知道当今的太傅性子温和平易近人? 可瞧瞧这轻幽幽的眼神,比太夫人的话还管用,可见这人私底下有多不好惹。 这些人啊,包括她家洌也是,都有着外人不为熟知的一面…… …… 转换场地,不是古依儿觉得好玩,实则是陶玉娴太会狡辩了,不但会带节凑,还特别会演戏,不给她有利的‘重锤’,倒过来反而让他们这些人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今日的陶府与往常不同,离陶府三丈开外就有重兵把守,不知来了多少将士,将气派的陶府团团围住。 也是古依儿的马车在前,将士一见到她来,赶紧让出通行的道路。 一到陶府大门,就见晋山带着数名将士在大门口。 还不等古依儿下马车,他就匆匆跑上前禀道,“王妃,王爷已经到了,特派属下在此接你进去。” 古依儿踩着脚踏走下马车。 见沈太夫人他们陆陆续续的从马车上下来,她这才领头朝陶府大门内走去。 “陶府这里怎样了?” “回王妃,王爷刚到陶府就遇见贺氏逃离。” “那抓到她了吗?”古依儿脚步一顿,有些激动的看着他。 “可惜又让她给逃了。”晋山失望的回道。 “那陶锦良呢?他有何反应?” “陶大人直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嗯。” 他们说着话已经到了花园里。 见她来,传报官赶紧高声传报—— “王妃到!” 花园里早已站满了人,文武百官、铠甲将士、奴仆丫鬟…… 听到传报,所有人纷纷回头,并快速为她让开通行的路。 “参见王妃!” “都起来吧。”古依儿一边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一边扬声道。 见到她出现,被两名将士押住的陶玉娴又激动的哭诉起来,“我是冤枉的,我没有与胡人勾结,都是王妃栽赃嫁祸于我的!是沈少源把我骗去沈府,他们合谋起来诬陷我!” 古依儿朝正位椅子上的男人走过去,见他俊脸寒沉,她不禁勾唇,“遇到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是不是很头疼?在沈府我们让她吵得头都痛了。” “王妃请座。”晋山从旁边端来大椅放在她身后。 她也没客气,端端正正的坐下,眸光肃然的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落在陶玉娴的爹陶锦良身上。 “御史大人。” “下官在。”陶锦良正跪在地上,听她唤声,恭敬的朝她应道。 “你身为御史,有督促百官之责任,可如今你女儿勾结胡人余党,不知你有何话要说?” “回王妃,下官完全不知情,实在……”陶锦良抬起头,沉重的神色中充满了委屈,“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王爷,我把证据带来了。”古依儿转向身侧的男人,从怀里摸出那张信纸,“相信大致经过你已经知道了,不过他们还不知情,我先向他们说明一下这信纸的来源。” 姬百洌接过信纸,学习了一段时间的英文,信纸上简短的一句话他还是认识的。 冷眸随即朝陶玉娴射去。 那无情的光束落在自己身上,陶玉娴惊恐得都忘了要继续喊冤,猛然颤栗起来。 古依儿才没理她,接着就朝对面所有人道来,“相信前不久大家都知道胡人女子妮莎已经被王爷杀害,那我今天就当众说明一下,有关妮莎之死,都是为了骗一个人,那妮莎的人头是王爷和我、以及沈公子、太傅……我们连夜装扮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裴二小姐裴珊相信妮莎是真的死了。” 她这番话一处,除了他们几个知情的人以外,在场其余的人都为之哗然。 见状,古依儿起身道,“裴二小姐所住的小院被王爷派去的人严密监视着,她无法得知真相,妮莎的余党试图接近她,还曾经让我撞见,可惜她很是狡猾当场逃跑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师府中二夫人的母亲贺氏。最近陶小姐频繁出入裴二小姐的住所,已经让我们起了疑心,今日沈公子到陶府做客,恰巧看到有行踪神秘之人潜入陶府。沈公子不敢声张,借口将陶小姐带去了沈府做客,在沈府我假装耳坠失落,沈太夫人着急帮我寻找,于是就要求给在场的人搜身,然而陶小姐拒不配合,我们强行从她身上搜出这份书信。” 她从姬百洌手中接过信纸,摊向众人,“各位可能都看不懂上面的意思,恰巧我与王爷都认识一些胡文,这书信中的意思就是‘妮莎未死’,那么我就想请各位说说,这代表什么意思呢?” 在场的文武官员一个个瞠目的盯着她手中的信纸,再齐刷刷的把陶玉娴望着。 陶玉娴激动得五官都扭曲起来,挣扎着喊道,“她胡说,分明就是她陷害我的!我没有与胡人勾结,我是冤枉的!是沈少源移情别恋被杨彩蝶勾引,为了抛弃我才与王妃合谋,目的就是想毁了我们陶家然后与我解除婚约!” 所有人都看着她抓狂的样子,跪在地上的陶锦良却突然起身朝她走过去。 ‘啪’! 一记响亮的打耳光甩在了她脸上。 “闭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害人的东西?你这是要把我们全家都推上断头台吗?”陶锦良低吼着骂道,激动的身体不停的颤抖。 陶玉娴被打偏了头。 她没有倔强的扭回头,甚至没有像之前那样委屈落泪,被两名将士押着也完全没有再挣扎。 古依儿正想再开口,身旁的男人突然起身,冰冷的眸子扫过在场的人,“本王的人在陶府搜查时现贺氏踪迹,可惜又让她逃了。王妃从陶玉娴身上搜出的书信本王已阅,此乃贺氏向裴珊报信无疑,目的就是要告诉裴珊妮莎并未死,这一切都是我们所使的手段。此信虽短,可一旦落入裴珊之手,就意味着本王与王妃所做的一切努力将尽毁一旦。现在本王问你们,还有谁觉得陶玉娴是蒙冤受屈想替她求情的?” 他低沉的话说得很缓慢,但字字冷硬如同冰凿。 别说这充满威胁的话,就是他这么负手而立往人前一站,那身威严就叫人不敢直视。 这就是他与生俱来的气场,凭着这份气场,他从十七八岁就监国,辅佐小皇上登基,安内抗外稳固政权…… 在场的人齐刷刷的伏跪在地。 “王爷,臣不敢!” “王爷,属下不敢!” “王爷,小的不敢!” 偌大的花园里几百个人,看着他们俯首臣服的样子,古依儿心情和神色都随之变得肃然和庄重起来。 陶锦良磕头哽咽道,“王爷,小女愚昧受人蛊惑,下官有管教不严之过,可下官三代忠良,对大燕国绝无二心,天地可鉴,恳请王爷念及陶氏先祖为大燕国尽忠的份上饶过下官一家,下官愿将女儿陶玉娴交于王爷,任由王爷落。” 古依儿柳眉微挑。 这是要学杜家与女儿恩断义绝? 她今日才是真正看明白了,这些达官贵族们是有多可笑。 敢情他们养女儿就跟养宠物似的,好得时候可以疼爱,嫌弃的时候直接抛弃,且果断干脆绝不脱离带水。 她那个爹古奎忠就不说了,她这身就是证明。 太史杜长林同样,听说杜青缘把她推进水里,一封断绝书直接抛出。不过听说最近杜长林偷偷去过沈府几次,看样子他是觉得杜青缘跟着沈衍大有前途,想把断绝书收回去。 而眼下,陶锦良也跟杜长林一样,选择果断与女儿划清界限。 都说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在这些父亲眼中,女儿难道只是夏天的棉袄,用不着的时候就可以随手丢弃? 想到这,她再看向陶玉娴时,突然多了一丝同情。 瞧那绝望的眼神,估计她做梦都没想到会被自己的父亲如此抛弃吧? 不过她这种可怜之人确实有可恨之处,同情归同情,也抵不消自己对她的厌恨。 身为御史之女,明知朝廷正捉拿贺氏这个老婆子,她居然还能帮贺氏带信,不处置她,那今后朝中的大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与胡人勾结了! 而她身旁的男人似乎与她心意相通,在她想盯着陶玉娴时,他就沉声下令,“本王今日代天子审理陶玉娴与乱党勾结一事,事实已查明,人赃俱获。章亮听令,将陶玉娴押往刑狱司,择期处斩!陶锦良教女无方,念及他多年为朝廷效忠,暂除去他御史之职,收入天牢,待扫除乱党之后确认他无反叛之心再行落!” 顿了一下,姬百洌突然将眸光投向古奎忠,“太师听令。” “王爷?”古奎忠一脸严肃的上前。 “即日起御史之职暂由你接掌,督促各官吏,若再现有官员及其家眷勾结乱党为非作歹,一律抄家问斩!” 古奎忠不自然的愣了一下,明显没有想到他会把如此重要的职责交给自己。 回过神后他也不迟疑,沉声应道,“是!” 抬起头他再看向古依儿,古依儿抿了一下嘴角,然后移开视线。 她知道姬百洌是什么意思,就是要告诉这老头子,对她好点,别像其他父亲一样把她这个女儿当宠物,否则今日可以给他重任和信任,明日一样能要他一无所有。 现在古家没有苏氏姐妹,就她娘和一些姬妾,而她娘又怀有身孕,他要是再不把她们母女当一回事,就算姬百洌不替她出头,她也会弄得他老了都不能安宁! 古依儿都还以为她会大吵大闹继续狡辩呢,结果跟古奎忠对完眼神后才现陶玉娴已经晕过去了。 她觉得应该不是姬百洌的判决声把她吓晕的,而是陶锦良要抛弃她的那番话把她刺激倒了。 这个京城的第一才女,素有温婉之气的娇娇小姐,曾经是京城大家闺秀攀附讨好的人物,这样的出生不知道为她积攒了多少骄傲和自信,然而却在半日之间从云端跌落。 曾经杜青缘被她看不起,可如今她不但与杜青缘一样被世上最亲的人抛弃,其下场还比杜青缘更凄惨。 不,她们是没法比的。 杜青缘虽然为奴,可她不再受虐,不说丰衣足食,但跟在沈衍身边也绝对不会缺衣少食。如今的杜青缘俏皮开朗,过得心满意足。 而陶玉娴只有一条死路,如何能与杜青缘相比? 陶玉娴被带走了。 接着陶锦良也被带走了。 再接着陶家所有的人都被带走了。 或许是上千的将士在场镇压,人满为患的陶府却处处安静,听不到一句杂音。 从文武百官的神色中,古依儿也看到了不少人的惋惜、同情、无奈…… 走出陶府,她让沈衍送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回沈家,而她和姬百洌带着其他官员进宫见姬宁昶。 这种事肯定要向他这个小皇帝禀报。 而且还不能马虎。 …… 昭陵王府 听闻陶家出事的消息,隋媖贞震惊得手中的茶杯都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什么?!玉娴勾结贺氏?!陶锦良也被革职关押大牢?!” “太皇太妃,是真的!”张福一头冷汗,也是被这个消息惊吓得不轻。 “怎么可能?玉娴如此乖巧,她怎么可能去勾结贺氏这个乱贼妖妇?”隋媖贞完全不信,指着他怒道,“你快把事情经过给哀家说说,这究竟是如何回事?” 张福把打听的消息从头到尾与她说了一遍。 隋媖贞听得震怒不已,“又是古依儿搞得鬼!” “太皇太妃,可这如何是好啊?听说玉娴小姐被送往刑狱司,择日就要处斩了。御史大人如今也被关入大牢,现在他都自身难保,如何能救玉娴小姐呢?”张福知道她与陶家的交情,也着实担心陶家如今的处境。 “该死的古依儿,我绝对不会饶过她!”隋媖贞拍着桌子,气得浑身直抖。 “启禀太皇太妃,沈公子求见。”门外突然有丫鬟来传报。 “他来做何?”隋媖贞正处在怒火中,看丫鬟的眼神都恨不得杀人似的。 “回太皇太妃,沈公子说是为了玉娴小姐的事来找你的。”丫鬟低着头怯怯的回道。 “哀家正要找他质问清楚,把他给哀家叫进来!” “是。” 很快,沈少源跑进了她所在的厅堂,还不等隋媖贞瞪视他,只见他扑通跪在隋媖贞身前。 “太皇太妃,求您救救玉娴吧,她快要被昭陵王斩首了!” “不是你伙同古依儿他们陷害玉娴的吗?你还有脸跑来找哀家!”隋媖贞从大椅上怒起,指着他勃然大怒,“好你沈少源,平日里看你对玉娴一往情深,没想到你竟与古依儿合谋置玉娴于死地,今日哀家定要帮玉娴讨个公道!” “太皇太妃,冤枉啊!”沈少源抬起头,着急的解释起来,“少源没有与王妃勾结,少源对玉娴是真心的,要是少源真的与王妃合谋对付玉娴,那少源还敢到您面前来求您救玉娴吗?请太皇太妃明鉴!” “你还狡辩?张福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就是你带着玉娴回沈府才出事的!” “太皇太妃,您听少源解释!前几日祖母要少源今日带玉娴回沈府陪她用膳,少源一早就去陶府接了玉娴前往沈府,可谁知道王妃也到沈府中,她与祖母谈话之际现耳坠不见了,故意激起祖母的重视,祖母不得已只能下令搜身。恰好少源与玉娴到祖母跟前,听说要搜身,玉娴表示受辱不愿接受,王妃就强行搜她的身,然后不知道怎么从玉娴身上搜出一封写有胡文的密信,然后……” 还不等他说完,隋媖贞就忍不住怒斥,“你当时为何不阻拦?” “太皇太妃,少源有阻拦,可是您没见到当时的场面,祖母和婶娘以及衍弟都在场,王妃又是那般盛气凌人,少源真是有心无力。他们还不给玉娴解释的机会就把玉娴押回了陶府。张福公公去打听过,应该知道,文武百官以及数千将士都聚集在陶府审问玉娴,少源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您说少源除了来找您还能怎么办?”沈少源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额头上更是层层细汗,就连说话的嗓子都是嘶哑的。 隋媖贞看清楚他此刻的样子,冲上头的火气突然间小了不少。 只是目光还是死死的瞪着他,“你真的没有与古依儿合谋?” “太皇太妃,少源要是与他们合谋又怎敢跑来您这里?少源要是与他们合谋,那少源此刻应该是与他们在一起庆贺了!玉娴是少源未过门的妻子,如果少源心里没有她,那她被斩首少源也没损失,又何必管她死活呢?太皇太妃,平日里我是与王爷和王妃走得较近,可是他们做事非要把少源叫上,少源能拒绝吗?而今少源才知道,他们千方百计的拉拢少源,就是为了今日利用少源,少源真是痛心疾首悔不应当啊!玉娴现在被送去刑狱司,少源连她的面都见不着,这辈子不知道还能否与她相见,每每想到这,少源想死的心都有了!太皇太妃,求您救救玉娴吧,求您了!”沈少源说得情真意切,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痛苦难受的劲儿比哭还显得深情。 随着他比哭声还凄楚的声音,隋媖贞对他的怒火也彻底的没了。 坐回椅子上,她沉痛的叹了一口气,“哀家比你还想救玉娴,可是哀家也不知道该如何救她。胡人作乱,皇上和王爷对此深恶痛绝,恨不得将这些乱党尽数剿灭。这个时候玉娴与乱党扯上关系,那真是谁也解救不了的死罪啊!陶家于哀家而言,就是哀家在京城里的娘家,陶家对哀家的恩情哀家永生难忘,可如今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哀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替陶家化解为难。任由皇上和王爷落,那哀家必定成为忘恩负义之人,但皇上和王爷与哀家素来不和,他们恨不得把哀家撵出京城,哀家真的好无奈、好无力……” “太皇太妃,就算救不了玉娴和陶家,少源也要替玉娴和陶家报此深仇!”沈少源捏着拳头重声恨道。 “你对玉娴真有那么深的感情?”隋媖贞双眼微眯。 “是!”沈少源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接着伤感起来,“少源早在多年前就对玉娴有了爱慕之情,只是玉娴心中只有王爷,少源虽然心痛,可是因为爱慕她所以只能祝福她,这也是少源至今一直未娶的原因。太皇太妃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我父亲,他知道少源心中一直装着一个女子,只不过少源羞于启口没有告诉他这个女子是谁。直到今年,父亲与御史大人书信往来,主动提到了少源与玉娴的婚事,您不知道少源得知以后是有多高兴,还大着胆子向父亲恳求,让他同意派少源来京朝贺天子。我本来没有勇气把爱慕之情向玉娴表露的,但得知王爷已另娶她人为妃后,我激动不已,这才鼓起勇气向玉娴表明心意。” 说完这些伤感的心事,他抬头认真望着隋媖贞,“太皇太妃,您说说看,少源平日里对玉娴难道不够好吗?” “你对玉娴的感情哀家都看在眼里,玉娴也亲口承认你对她很是体贴和包容。”隋媖贞点头应道,见他还跪在地上,于是抬了抬精致的下巴,“起来吧。” 沈少源这才从地上起身,都顾不上拍拍膝盖处褶皱的袍子,赶紧又朝她躬身求道,“太皇太妃,少源就算不能救出玉娴,也一定要为玉娴报仇,玉娴死,少源也不会独活,所以恳请太皇太妃相助。” 隋媖贞眯着眸子再次将他打量起来。 片刻之后,她才道,“不瞒沈公子,哀家对古依儿不满已多时,甚至从来没有将她当儿媳看待过。玉娴和陶家今日之劫难,更是让哀家对古依儿恨之入骨,如果沈公子真想替玉娴讨回公道,哀家是可以与你联手的。” “真的?太皇太妃愿意帮助少源?”沈少源悲痛的脸上立马露出惊喜之色。 “不过想对付古依儿并非易事,王爷除了宠爱她以外,她自己的警惕心也极高,哀家试探几次都没占到她一点便宜,所以你想对付她,一般的法子是绝对不行的。” “这倒是,她的警惕心是真的极高,而且王爷还给她挑了几名身手高强的女护卫,最近虽然没见到她们,但我知道她们都在暗中保护古依儿,明着对她动手完全行不通。”沈少源失落的回道。 “所以我们只能智取。” “智取?要如何智取?据我所了解,她也是极为聪明的人,一般的骗术根本骗不了她。”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有主意。”隋媖贞唇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 “太皇太妃有何办法?请尽管到来,不管是要少源上刀山、下火海,少源都会去做!” 隋媖贞突然朝张福使了使眼色。 张福会意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隋媖贞这才对沈少源勾了勾指头,“你近一些,我告诉你。” 看着她眉眼挑高的笑意,精致的妆容上多了一丝妩媚和妖娆,沈少源不禁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还是靠近了过去。 “太皇太妃?” “你与玉娴可有越轨之行?” “……”听着她吹在耳边的呼吸声,沈少源弯腰的身子猛然僵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滴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滴落。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眸孔大睁。 只见一只白玉般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然后顺着他肩膀缓缓的朝他胸口移动,再接着往他小腹而去…… 他如同被雷电劈中,猛然往后退去。 抬起头,见她瞬间变了脸,他立马挤出笑,“太皇太妃,玉娴现在正处在生死关头,少源救她心切,对其他事实在力不从心。还请太皇太妃早日助我对付古依儿,待为玉娴讨回公道后,少源任凭您处置。” ------题外话------ 先,明天再捉虫。 令温馨提示:评论区的广告不可信,亲们别上当哈。 推荐好友新文《农门秀色:医女当家》 一朝穿越农家女,父死母弱奶奶恶。 季菀认了。 好歹姑娘我是中医教授,还会一手好厨艺,总不会饿死。 采灵芝,卖人参,收山货,盖房子,救死扶伤得美名,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却一不小心,被一个妖孽缠上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季菀翻白眼,“我救了你的命,你还要赖上我一辈子,这叫碰瓷,懂吗!” “何为碰瓷?” “就是恩将仇报狼心狗肺天地不容…” “身为大夫,本着悬壶济世之心,姑娘就更应该收容我这个已无立足之地之人了。” “…” 179、把床压坏了 隋媖贞不满的瞪着他。 但见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也看到了他救人心切的心情,瞪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你先回去,哀家要准备一番,顺便想想能否有其他法子替玉娴消罪。等哀家准备好了,定会让张福去找你的。” 沈少源皱了皱眉头,“可玉娴随时会被斩首,少源担心……” “哀家会想办法保她性命的,你且回去听候消息便是。” “是。那沈少源先告辞了。”沈少源躬身拜道,然后带着一脸失望离开了懿祥院。 没多久,张福重新回到厅堂。 “太皇太妃,他已经走了。” “张福,你派人速去一趟水渺山庄,问问看是否还有那种东西。” “太皇太妃是想?”张福略显惊讶。 “古依儿一日不除,哀家一日不得安宁。”隋媖贞轻靠着椅背,微眯的眼缝中露出一丝阴戾,“自打她出现后,哀家没一日顺心过。她这是还未回府,她要是回府了,哀家恐怕更没好日子过。她活着挡哀家的路,若是她死了,哀家始终是昭陵王的母妃,哀家就不信他能当着天下人的面杀了哀家。既如此,那哀家为何要留古依儿在这世上?”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水渺山庄。”张福恭敬的应道。 …… 沈府 书房里,沈衍正翻着桌上的文书,突然听到青缘在门外禀道,“太傅,沈公子回来了。” 很快,只见某人臭着一张脸进书房,屁股往椅子上一落,气呼呼的叫道,“上茶上茶!” 他不禁挑眉,戏谑道,“堂兄这是来要债?我怎不记得借过堂兄的银子?” “少给我胡扯,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嗯?那是谁惹到堂兄了?” “哼!”沈少源脸色非但没好转,还越来越黑沉,突然又起身问道,“我女人呢?” “应该在房里吧。” 沈少源斜眼瞪了他一记,“看你这丑样我就嫌烦,我还是找我女人去!” 目送他负气离开的背影,沈衍唇角狠狠一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很丑? 再丑也比这厮此刻的样子好看吧? 杜青缘端着茶水进书房,却只现他一人,“咦,太傅,沈公子人呢?不是要茶水吗?” “找彩蝶姑娘去了。” “哦。”杜青缘见他翻着文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免多问了一句,“太傅,你不去宫里吗?” “不去了。” “那我先下去了。” “嗯。” 独自坐在书房里,沈衍翻了一会儿书,突然抬起头望着窗外开始走神…… 厢房里 看着男人一脸黑气出现,杨彩蝶也是嫌弃得要死。 “谁惹你了?” 沈少源二话不说,房门一关,上前抱住她就亲。 杨彩蝶‘唔唔’的拍打着他,不知道他什么疯,一点都不想配合。 他们好了也有一阵子了,可从来都没见过他这样,就连亲她都是合着咬的,活像一头狂的野狼。 但她又是真的摆脱不了他,越是挣扎他越是抱得紧,弄得她都快要窒息了似的,不得已只能软了身子随他又亲又咬。 随着她紧促的呼吸声,沈少源这才从她唇齿间退出,并将她软的身子打横抱起,然后坐到她床上。 看着她粉润的唇瓣被自己要得红彤彤的,他着迷的同时也有些心疼,指腹不由得轻抚上去。 “疼么?” “知道还问?”杨彩蝶没好气的拉下他的手,眼眶都有些红了。 沈少源也没恼,只是将她抱得紧紧的,低头在她间狠狠的嗅着她清雅的芬香。 就在他心情渐渐平缓下来时,听到她在他怀中不冷不热的问道,“怎么,心情如此不好,是因为陶小姐要被处斩了吗?” 这话就似一盆脏水从他头顶泼下,气得他瞬间又黑了脸,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龇牙咧嘴的恼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非收拾你不可!你知道我做这些事都是为谁吗?” 杨彩蝶垂下眼皮,既没正眼看他,也没再说话。 然而,她越是如此沈少源越是气恼,抱着她突然翻床上一倒,轻巧的一个翻滚就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想想自己为了她在太皇太妃那里所受的侮辱,他就忍不住抓狂,结果这女人还一点都不体谅他,到现在还把他和陶玉娴扯在一起…… 他抬手一挥,放下床帘,重覆她身上的同时再次将她深深吻住。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要她…… ‘咔’! ‘哐咚’! “啊!” 伴随着几声异响,原本结实的木床突然倾斜,吓得杨彩蝶忍不住惊叫。 床帘也随着塌落,瞬间把他们重叠的身子包裹住。 沈少源同样被吓了一跳,一身邪火甚至全被吓没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抱紧她,让她娇小的身子完完全全的躲在自己身躯下。 确定只是床榻了以后,他才撑起半个身子,迅速把床罩从头顶扯开。 屋子里就他们两人,也没感觉到有不正常的玩意儿出现。 “别怕,没事。”看着身下脸色都吓白了小女人,他也没急着下床,而是贴着她脸颊先哄她。 “源哥哥……”杨彩蝶抱着他精壮的腰身,余惊未消的她几乎是下意识喊出口。 “乖,我看看究竟是如何回事。”沈少源不由得勾起唇角,在她脸上啄了又啄。 “嗯。” 在她松开双手后,他才翻身跳下床。 床也没全榻,只是床尾下沉,他走到床尾弯下腰一看,盯着那断裂的木脚,俊脸唰的变冷。 只见床尾两根木脚都断了,而断裂的地方明显是被人锯断的! “该死的,是哪个混蛋做的?!” …… 书房里 杜青缘跪在地上,心虚的低着头,完全不敢看书桌后的男人。 沈衍坐在椅子上把她瞪了又瞪,张好几次嘴突然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问话。 “你……” 谁能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是一想起某人气急败坏跑来找他算账的样子,他又忍俊不禁。 “咳!你说为何要做这种事?” 好笑是好笑,可该责问的还是要责问! 杜青缘低声回道,“彩蝶这几日心情不好,奴婢觉得她太委屈了,就想帮她治治沈公子。” “治他需要把床锯掉?”沈衍扳起玉脸。 “他老是在半夜偷偷去找彩蝶,奴婢就想着若是把床脚锯断,他肯定就不会在彩蝶房里留宿了。” “那你可知此事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能有怎样的后果?”杜青缘抬起头,一双大眼仁闪动着许多不解,“奴婢试过,那床只睡一个人的话是不会塌的,要是睡两个人就不行。奴婢只是想替彩蝶赶走沈公子而已,没有要伤害他们。” “你!”沈衍两眼盯着她,顿时有种无语的感觉。默了一下,他突然眯起眼试探的问道,“你知道他们在房里做何吗?” “知道,他们在床里睡觉。”杜青缘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又低下了头。 “就只是睡觉?” “沈公子都半夜去彩蝶房里,不是去彩蝶房里睡觉还能做何?”听他问,杜青缘又忍不住抬头,继续不解的望着他。 “咳!”沈衍手握拳头放在唇边轻咳起来,“你在杜家的时候没人教过你?” “教我什么?”杜青缘眨着眼,越来越糊涂。 她一双大眼仁里全是疑惑,两道睫毛就跟扇子一样扇啊扇,看得沈衍嘴角不断的抽搐。 想想她在杜家的情况,他大概已经知道为何了,对这种事他也不便再问下去。 只是,对于此事他不得不追究,省得某人找他麻烦。 于是又立马扳起脸色,“你可知错?” “嗯。”瞧见他变脸,杜青缘再一次心虚的低下头。 “自己下去领十板子!” “是。” 杜青缘也没为自己争辩,从地上爬起来后低着头转身离开了书房。 …… 这边床都坏了,肯定不能住了。 沈少源一气之下直接把杨彩蝶的东西卷好,把她人一块带去了他住的鑫轩院。 杨彩蝶从头到尾都没吭声,哪怕就是他把她领到他卧房里,她也一言不。 让她坐在床边,沈少源站在她身前,握着她双肩认真道,“我说过以后我去哪你就去哪,你只管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其他事都不用你操心。待把京城里的事办妥以后,我们就回北耀。” “随便。” “随什么便,你再说这种话我可真生气了!”不满她的冷淡,他语气突然恶起来。之前还知道叫他‘源哥哥’,下了床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已无家可回,到哪不都是一样吗?”杨彩蝶抬起眸子。 她眼波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好似真的随遇而安,与世无争。可沈少源却极度不满,抓着她肩膀的双手忍不住收紧,似要逼她认真对待自己,“陶家出了这种事,我爹是不会再逼我娶她了,你懂吗?我们现在可以不回北耀,哪怕晚一些回去也行,只要你为我生下孩子,将来的事我一定办得让你心满意足!” “呵呵。”杨彩蝶突然轻笑。 “笑什么?” “怎么个心满意足?回头孩子归你,再给我几个铜板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不久前在昭陵宫亲自向我说过,凡是跟过你的女人你都没有亏待过,我很想知道,到时候你会给我什么才能让我心满意足。” “呸呸呸!那些胡话你也信?”沈少源脸黑如墨。 “我也不知道你的话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只知道我要么全信,要么一句都不当真。所以,你现在什么也不用说,因为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杨彩蝶扭开头,勾着嘴角苦笑起来,“从庄园里出来,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现在的日子虽然好过,可终究不是我想要的,我只能安慰自己过一天算一天。” 沈少源心口一紧,坐在她身旁将她抱住,手掌不停的轻抚着她的背,在她头顶道,“谁说你无家可归?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以后我到哪你就到哪,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我知道要让你受很多委屈,但我没办法改变老头子的想法,只求你快些为我生下一男半女,只有这样老头子才不会再逼我。” “你女人不是挺多的吗?随便找一个为你生孩子就行了,何必找我?” “都是骗你的,你还当真?”沈少源抬起她下巴逼他看着自己,哭笑不得的道,“二十岁那年我突染怪病,一直不见好转,前两年更是病疾恶化,只剩一口气险些丧命。要不是一个无名的游医相救,我现在已经埋进土里了。你说,我哪来功夫去勾搭女人?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王爷,我爹还找过他给我开了不少药送去北耀呢。” “大病?什么病?”杨彩蝶眉头皱得紧紧的,被他抱在怀里的身子也不由得绷紧坐直。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刚开始的时候时常感到疲乏,比常人嗜睡。我以为是平日里太操劳所以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几年后病情加重,一觉睡下就醒不来了。侯府里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好在我爹现我还有一口气悬着,就派人到京城来求王爷。王爷因为京中事务走不开,就向我爹推荐了一名江湖游医,最后那名游医将我救醒,随后我又在家中密室休养了一年多才痊愈。”见她一脸的紧张和担忧,沈少源眼眸中也多了许多欣慰,接着露齿笑道,“说这么多,你不会又以为我是在编造故事骗你吧?” “哼!”杨彩蝶立马又扭开头。 “彩蝶。”将她柔胰紧握在手中,他突然深情唤道,“我有找过你,可是我找来找去,打听到的都是你爹去世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那一年寻找你无果后我回到北耀就开始犯病,到病愈时我爹逼我成亲,还用侯位威胁我,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世上,所以就答应了他……” “别说了,我没有追问这事。”杨彩蝶还是不愿意正眼看他。 “彩蝶……” “公子,太夫人派人来请你过去。”门外突然传来下人的禀报声。 沈少源不得不打断要出口的话,朝房门应道,“知道了。” 见她还低着头,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现在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但我誓,欠你的我沈少源将来一定加倍弥补你。” 杨彩蝶缓缓的抬起头,“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怕别人闲言碎语,你不必担心我因为这些而离开你。” 总算听到她回应了,沈少源有些激动,在她脸上不停的亲了亲,“你先休息,我去祖母看看,很快就回来。” “嗯。” 沈少源这才放开她,见她乖巧的坐着,他勾了勾唇角,然后才去开门。 他刚离开没多久,就有人到鑫轩院找杨彩蝶。 听闻来人的报信说杜青缘挨了板子,她惊讶得赶紧往翠云轩跑去。 床榻就榻了呗,她都没有责怪青缘,怎么沈衍还让她挨板子呢…… …… “祖母,你唤孙儿来有何事?”见到高堂上坐着的人,沈少源讨好的上前。 “少源,陶玉娴的事你书信给你爹了吗?”沈太夫人严肃的问道。 “祖母,我还在想该如何向他说明呢。你知道的,他和陶锦良交情匪浅,这事让孙儿向他说明,只怕他会误认为是孙儿在其中搞鬼。” “难道你在其中没有‘功劳’?”沈太夫人不满的瞪着他。 “少源。”旁边的沈夫人接着问道,“这到底是如何回事?那陶玉娴是真的与胡人勾结吗?” “婶娘,这事你该问衍弟才是,他一样有参与的。你们问我,我说什么你们又不信。”沈少源故意说得很委屈。 “我们没有不信你,我们只是觉得这件事生得太突然,你爹和陶锦良又是几十年的交情,他要问起这事来我们也好有个交代啊!”沈夫人温声细语的解释道。 见沈太夫人用一种‘不说实话就不放过他’的眼神瞪着他,沈少源只好笑着投降,“好好,我说就是。王爷虽然宠爱王妃,可王爷也不是是非不辨之人,陶玉娴的事没一点冤枉她,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裴珊被放出来不是我们相信了她的话,而是想通过她把胡人余党引出来,可陶玉娴却还三天两头往她那里跑,殊不知王爷和王妃早就算到了她要被裴珊利用。” “你怎么不提醒她呢?”沈太夫人皱眉问道。 “祖母,你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到处都是捉拿贺氏的榜文,京城谁人不知贺氏与胡人勾结?陶玉娴还帮贺氏送信,你觉得这事是能提醒就可以避免的吗?”沈少源沉着脸反问。 “这……”沈太夫人哑口无言。 “娘,少源没说错,那陶玉娴不是个愚昧之人,她明知贺氏被通缉却还帮着贺氏做事,这分明就是知法犯法。”沈夫人也忍不住替侄子说话。 “我也没说王爷和王妃不对,只是觉得事突然,那陶玉娴看着挺端庄的,怎么会去做这种蠢事呢?加上王妃突然到府上,也没事先跟我们说明一下,从陶府回来我是越想越不对劲儿,这才把你叫过来问问。”沈太夫人解释道。 “祖母,不管如何,陶玉娴犯的都是死罪,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至于陶锦良,平日里他纵容陶玉娴诸多,包括上次在太师府生的落水一事,也是陶玉娴心存歹毒想陷害王妃,而陶锦良事后还觉得自己女儿冤枉,此事王爷早就给他记下了的。眼下没有治他死罪,也算网开一面了。所以你们再如何替他喊冤,也无济于事,为了沈家不被牵连,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为好。”沈少源郑重的提醒道。 “陶玉娴陷害王妃?”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听得同时惊讶起来。 “哼!”提起这事,沈少源就忍不住冷哼,“这事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陶玉娴说的那样!那日在太师府,陶玉娴为了让人误会王妃心肠歹毒,就自己跳进了池子里。她之所以受伤,确实是王妃所为,但王妃是气不过她卑劣的行径才在水中将她打伤。还有王妃落水,是杜青缘现了陶玉娴陷害人的心思,主动把王妃推进水里,为的就是替王妃化解这场陷害。” 听他说完,婆媳俩都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事情真相会是这样。 “原来如此,难怪杜青缘只在牢中待了两天就被放出来了,如今还与王妃这般亲近。”沈夫人恍然大悟的道。 “呵呵!她入牢都是做给陶家看的,听说她是自己求着要离开杜家,王妃同情她遭遇,威胁了杜长林一番,杜长林真以为自己女儿惹出了大祸,立马就写了断绝书。” “那她到衍儿身边也是王妃的主意?”沈夫人好奇的追问起来。 有关这事她可是糊涂得很。 自己儿子是什么脾气她还能不清楚? 让他成个亲就像要他命一样,一边抗拒一边又自己领个女人回府,把他们一家都整糊涂了。 偏偏她这个儿子口风紧,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呵呵!”沈少源笑得眉飞色舞,“婶娘,这跟王妃没关系,是衍弟欠了杜青缘人情,恰巧杜青缘无家可归,所以衍弟就把她给带在身边了。” “衍儿欠杜青缘人情?”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又听懵了。 “你们可别再问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沈少源赶紧打住。 婆媳俩同时剜了他一眼,都有些不满。 不过能知道这么多对她们来说已经够了,沈夫人突然转移了话题,“少源,你跟彩蝶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说你刚把她接到你院里去了?” 瞧着自家祖母又板起脸色,沈少源干笑道,“我也要跟衍弟一样收个丫鬟在身边做事,祖母,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衍弟是你孙儿,我还是你长孙呢,你可不能偏心哦。” 180、渣爹求情 沈太夫人没说话,但沈夫人却不放心的问道,“少源,你真的只是把她当丫鬟?” “婶娘,你怎能如此问呢?我都二十好几了,就算没娶妻,难道就不能要个女人?”沈少源一脸的委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明清楚你对彩蝶姑娘的想法。你要真看上了彩蝶姑娘,要她做个妾室也不是问题,回头我们给你爹书信的时候也好向他说明清楚。” “婶娘,彩蝶跟青缘一样,她什么都不想要,任由我做主,所以你就别替我操心了啊。” “你这孩子,婶娘还不是为你好!”沈夫人故意板起脸。 “我的好婶娘,我没有说你不该管我的事,只是彩蝶她的情况有所不同,能少些人知道最好。再说了,我也不想让你和祖母在替衍弟操心的时候还来担心我。”沈少源嬉笑着哄道。 旁边的沈太夫人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 “娘?”沈夫人赶紧看向她。 “古召紫和衍儿,陶玉娴和源儿,我认为再般配不过了,可没想到到头来竟叫我如此失望。” “娘,话也不能这么说,在成亲前能看清楚她们的为人底细,也是我们沈家的福气。您想啊,要是等她们过门以后再生这种事,我们沈家世代簪缨的颜面都得被她们丢尽,那时我们想反悔都来不及了。”沈夫人温声细语的安慰她。 “说得也是。”沈太夫人想想还真是这样的,眼中的失望这才少了许多,只不过看向沈少源时又是一脸的忧愁,“可源儿和衍儿老大不小了,他们的婚事……” “祖母,你就别操心这事了,等把胡人解决了再说行吗?现在京城人心惶惶,就算挑中了满意的孙媳妇,也得谨慎又谨慎,万一有人趁机祸害我们沈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沈少源赶紧找借口安慰她失落的心。 “娘,我看这事还真不能急,那古召紫和陶玉娴都是名门大家的小姐,您看都成这个样子,若是再心急的话,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就按少源的意思,先缓缓吧?”这次沈夫人也不赞同马上给儿子挑选媳妇了。 主要是两门亲事都变成这样的局面,她是真的有点怕了。要知道,他们这次挑选的两家小姐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太师乃是三朝元老,陶锦良也跟他们沈家是世交,这可是他们最信任、最看重的两家。 结果呢? 古召紫虽然没犯事,可她母亲和外祖母犯了事,陶玉娴更是直接参与犯事,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行,这次就听你们的,让源儿和衍儿的婚事先缓缓吧。”沈太夫人虽然失落,可也没撤,只能暂时妥协。 “祖母,婶娘,衍弟找我过去说有要事与我商议,你们要是没别的吩咐,少源就去他那里了。”沈少源笑嘻嘻的请示道。 “嗯,去吧。”沈太夫人也没强留他。 沈少源规规矩矩的退出厅堂,然后拔腿就往自己住的方向跑。 他一走,沈太夫人又闷闷的叹起气来。 沈夫人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边她揉着心口顺气一边温柔的安慰道,“娘,不用替他们操心,源儿和衍儿都是做大事的人,他们不为儿女私情的事折腰,我们应该更放心才是。” “可我就想早点抱上曾孙子。”说起这事,沈太夫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丝委屈,“虽然你大哥家庶出的已经成家,也有了沈家的后人,可源儿和衍儿是我们沈家的嫡子嫡孙,我是多希望他们也能后继有人,将来等我去到下面……” “娘,不要说这种话好吗?源儿和衍儿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沈夫人忍不住打断她后面的话。 沈太夫人抿了抿嘴,突然转移了话题,“舒蓉,你说衍儿和杜青缘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们衍儿怎么会欠杜青缘人情的?” “这……”沈夫人为难的笑了笑,“娘,从杜青缘跟着衍儿回府儿媳就在打听他们之间的事,可您也知道衍儿的性子,多问几次衍儿他都不耐,儿媳现在是一个字都不敢向他提。不过儿媳也打听得很清楚,衍儿跟杜青缘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杜青缘做事也极其本分,衍儿院里的人都说她乖巧懂事,很受他们喜欢。” “要是这杜青缘没有与杜家决裂,我倒是有些赞同让衍儿收了她,可惜……”沈太夫人突然叹道。 “娘,我听说杜长林偷偷来找过衍儿几次,看样子,杜家是想把女儿认回去。” “哦?那衍儿怎么说?” “好像衍儿不同意。” “怎么?衍儿还想让杜青缘一辈子做他使唤丫鬟?”沈太夫人听得皱起了眉。 “儿媳也不清楚。”沈太夫人摇了摇头。 不是她对儿子的事不上心,是根本操不了那个心。 就是和古召紫的婚事,都是两家强压下儿子才接受,期间还为此闹过离家出走,还是王爷和王妃把他给带回来的。 现在一想到儿子的婚事,她比谁都头疼,可是她还必须得忍着。 “不行,这事我得找衍儿谈谈,看看他到底想怎样。”沈太夫人说着就要起身去找孙儿。 “娘,您别急。”见状,沈夫人赶紧把她扶住不让她去。 “我怎能不急?衍儿长这么大,还没主动亲近过哪个女子,眼下杜青缘能跟着衍儿,而且还是衍儿主动的,我怎能错过这个机会呢?若是衍儿愿意收她,我这就告诉他去,让他把杜青缘还回杜家,然后我们派人去杜家说亲。如此一来,杜青缘不但能长久的陪在衍儿身边,对她名声也大有好处,对我们而言,我们也少操一份心。你说,难道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沈太夫人越说越激动,双眼炯亮炯亮的,气色都与之前完全不同。 “娘……”沈夫人哭笑不得,不忍伤害她的心情,只能耐着性子哄道,“少源说得也有道理,眼下京城有反贼作乱,衍儿帮着皇上和王爷做事,一定很忙。我们再观察一段时日,待京城平静过后再去找衍儿谈话,行吗?” “可我急着抱曾孙呀!”沈太夫人板起脸脸色。 “娘,您放心,等京城平静些了,儿媳亲自去找他谈话,说什么也不忍让了,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尽快成亲,两年内……不,一年内必须让您抱上曾孙!”沈太夫人赶紧向她保证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闻言,沈太夫人这才重新露出慈祥的笑容。 “嗯。”沈夫人面上笑着保证,可心里却一点谱都没有。 要是她衍儿真对杜青缘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哪里用得着她们操心,他自己都提出来了。 他不提,不正好说明他和杜青缘之间没可能吗? 唉…… ……。 房间里,趴在床上的人儿没哭,坐在床边的人儿却红了眼眶。 “青缘,你怎么就不向太傅求求情呢?不就是一张床嘛,说打就打,他也太死板了!” “我没事,就是一点疼而已,休息两日就好了。”杜青缘回头朝她笑了笑。 “还没事?都肿成这样了还叫没事?那要怎样才叫有事?我一直以为太傅是个疼人的,没想到这么不通人情,那床是我睡的,我都没说什么,他凭什么惩罚你?”杨彩蝶越说越愤恨不平。 她是真没想到沈衍会罚青缘板子,要是知道的话她既不去鑫轩院了。 “呵呵,谁让我乱来的?”杜青缘咧了咧嘴。 “你还笑?”杨彩蝶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然后道,“你等着,我去问问哪里有药,肿成这样不擦药哪行啊!你别乱动,我很快就回来!” “彩蝶,真的没事,你别去。”杜青缘手快的将她抓住,干笑着,“这点伤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比起以前在家的时候挨得打,这就跟蚂蚁咬了一口似的,我早已经习惯了。再说,我做错了事,不该背着你锯坏你房里的床脚,我有错在先太傅也没罚错,既然认罚我哪好意思再擦药?要是让太傅知道,还以为我心有不甘呢。” “你说得什么胡话?屁股都开花了,不擦药怎么能行?太傅又怎么了?他是人你就不是人了啊?难道人被打了还不许用药?不行不行,如果他不给你药,那我只能把你背去找王妃了!反正你也没卖身给太傅,回头就把这种主子辞了,然后跟着我回山庄!”杨彩蝶都有些来气了,说着话就要去扶她起来。 杜青缘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不但撑着身子起来,还爬下了床,“彩蝶,我真的没事,你看——” 就在她转动身子准备向杨彩蝶证明自己没大碍时,突然双眼一翻,身子瞬间朝地上瘫软下去。 “青缘!” …。 古依儿和姬百洌天黑后才从宫里出来赶回芙蓉居。 陶家的事基本上就这样了,陶玉娴没有翻身的可能,她爹陶锦良等铲除胡人党羽再定夺他是否有罪。虽然姬百洌没有给他死路,但他想保官复职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马车上,古依儿想着一些事,忍不住起牢骚,“我跟沈少源原本谈好的,他想办法去接近太皇太妃,我想办法帮他解除婚约,现在陶玉娴收监等候处斩,她和沈少源的婚事也就凉了,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过河拆桥把我们的事给忘了?” “他敢么?”姬百洌笑着将她拥入怀中。 “我看他胆儿大得很,没什么不敢的。” “他要敢过河拆桥,那我们就把他和杨彩蝶拆了。” “噗!”瞧着他眉眼间流露出来的狡猾,古依儿忍不住失笑,“你就不怕他说你心黑?” “只要你不嫌弃为夫,为夫何惧他人之言?”他低下头蹭着她额头。 “我夫君这么优秀,我为什么要嫌弃?”她俏皮的眨着眼。 就在他的吻刚覆上她唇瓣时,车夫突然勒马。 如此美好的情景被人打断,姬百洌眸子一抬,冷声问道,“何事?” “启禀王爷,有马车拦在路口,好像是沈府的马车。”车夫在外回道。 “嗯?”古依儿从姬百洌怀里坐起身,撩起帘子看了看。 前方马车里的人也没出来,只是开始慢吞吞的往前行驶。 看马车前行的方向,应该是往他们芙蓉居去的。 夫妻俩对了一下眼神,姬百洌这才朝车夫吩咐,“跟上。” 古依儿放下帘子,小声嘀咕,“干什么搞这么神秘?” 也不知道是沈少源还是沈衍。 “先别管。”姬百洌重新将她搂回怀中,让她舒舒服服的靠着自己,“忙了一日也该累了,稍稍睡一会儿,到了为夫再叫你。” “嗯。”古依儿抱着他腰身,闻着他迷人又温暖的气息,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 …… 回到芙蓉居,听沈少源黑着脸把去昭陵王府的事说完,连古依儿脸色都难堪得要死,更别说座上的姬百洌了。 沈少源说完后拍着桌横道,“这事我没法再帮你们做,你们另外找人去吧!” 古依儿偷偷看着身旁男人的脸色,那锦袍下全是砭人肌骨的寒气,整张俊脸就跟霜冻似的,都快冻裂了。 太皇太妃那点事,其实从她第一次去昭陵王府就已经有了猜测,那一篮子的驴鞭鹿茸她现在都记得,一个守寡的中年妇女,身边除了丫鬟婆子就是太监,正常男人都没有一个,那种补肾壮阳的东西给谁吃? 只不过碍于她是姬百洌的母妃,她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再后来他们去懿祥院寻找遗书,小丁从那里搜出自慰的东西,据说还有很多。那次她假装在昭陵王府失踪,姬百洌故意让人彻查懿祥院把那些东西找出来,是因为对太皇太妃忍无可忍。 谁让她跑去拉拢司空雪的? 为了破坏他们夫妻感情,她真是不余遗力的给他们添堵,陶玉娴没做成她儿媳妇,她连司空雪都要给拉进来,试问,这样的母妃让他们如何尊重得起来? 让她丢个大脸,也是想警告她让她安分,别整天搞这些龌龊的名堂。 眼下,又生出这种事,沈少源去接近她都让她给调戏…… 她还能再要点脸不? 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 这要是传出去,整个大燕国的脸面都得被她丢尽! “那个……沈公子,你能不能消消火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男人,只能先做沈少源的工作。 “我消消火气?我都差点失身了,还让我消火气?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沈少源恶声声的骂道。 “那你想怎么解决嘛?难道要我们给你精神损失费以弥补你受惊的心灵?” “别跟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只要你们另外找人去,反正我是不会再去了!” “你不这不是过河拆桥么?”古依儿忍不住起身,之前他们夫妻还在开玩笑说防着他过河拆桥呢,没想到转眼功夫就成真了。 “什么过河拆桥?我这是为了大家好!今日是我幸运,改日她再那样你让我如何做?”沈少源突然把眸光投向姬百洌,“拒绝她我无法取得她信任,可我要真答应她了,那我成什么人了?你确定你受得了?” 姬百洌猛地起身。 瞧他那身吓人的气息和神色,古依儿惊得赶紧过去把他手腕挽住,然后朝沈少源道,“你就少说两句成不?这事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 沈少源看了看姬百洌,这才卸下了不少火气,“我并非故意激怒你们,我只是来向你们道明事实,就太皇太妃如此下去,早晚都要出事。” “晋山!”姬百洌突然朝门外冷喝。 “王爷?”晋山小跑着进厅堂,望着他青白交错的神色,很是不解。 “收拾一切,从明日起,本王与王妃搬回王府!” “王爷,怎么突然要搬回去了?”晋山又惊讶又好奇。 “按本王说得去做!” “是。” 被他冷冽的眸光一瞪,晋山也不敢问了,赶紧应声退了下去。 古依儿紧抿着唇,她是真找不到话来安慰他。 她现在还在思考要怎么劝说沈少源去接近太皇太妃呢。 总不能因为这事就放弃了吧? 不过她也赞同回府去。 虽然不愿意跟这个‘婆婆’同住一个高墙之内,但他们回府之后,多少能有点震慑力。太皇太妃再淫荡不堪,也总得避讳他们夫妻一点吧? 她拉了拉姬百洌的手。 姬百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渐渐的将怒火压下。 她挽着他重新回到椅子上,而她就站在他身边,随口朝沈少源问道,“你这么晚出来,怎么不把彩蝶带上?” “别提了,提起她们我更是一肚子火!”沈少源突然又烦躁起来。 “她们?出什么事了?”瞧着他那张黑脸,她立马好奇起来。 “我今天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太皇太妃的事我就不说了,杜青缘那死丫头居然把彩蝶的床脚给弄断,你们说说看,换你们你们是否能忍?好在只是受惊,要是受伤我非捏死她不可!” “……?!”古依儿抽着嘴角,气氛不对,她都不敢笑。 再看身旁的男人,冷硬的唇角都不自然的勾了一下。 沈少源气恨不已的接着道,“那杜青缘做出这种事,我告状给衍弟听这是应该的吧?衍弟罚了杜青缘十板子也是杜青缘自找的吧?可你们猜最后怎么着?杜青缘因为那十板子晕过去,彩蝶居然说是我害得她,直接把我给赶出来了!你们给我评评理,这还有天理吗?” “杜青缘晕过去了?那要紧吗?太傅可有给她请大夫?”古依儿听完,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你这是何意思?她不过就受了点皮外伤,我可是内伤啊!”沈少源不满的瞪着她。 “我说沈公子,原本我以为你温文尔雅很有风度的人,没想到你比女人还婆婆妈妈。我把青缘当姐妹看待,她受伤我难道还不能问几句?”古依儿直接送他一对嫌弃眼。 “有什么好问的,又死不了人!”沈少源冷哼着起身,突然朝他们把手摊开,“彩蝶说了,我必须来这里拿到疗伤的药,要不然今晚就不让我进屋睡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呵呵!”古依儿实在忍不住了,放声笑了起来。 今日下午他们一直在宫里,没想到外面生了这么多事,更没想到杜青缘会做那种事出来…… 这丫头,真是! 锯什么床嘛,换她来做的话直接把彩蝶给拐自己屋里去,让沈少源这家伙独守空房才好呢! …… 翌日,夫妻俩一早就回到昭陵王府。 得知他们搬回来,张福很快来向他们传话,说太皇太妃身子抱恙不便出门。 姬百洌连话都不想说,转身就去了书房。 而古依儿假装询问了几句就把他打了,对她来说,她巴不得太皇太妃天天抱恙,这样她也用不着跑去懿祥院给她请安了。 晋山和红桃带着一帮人忙着搬东西,她打走了张福后就跟着去了书房。 她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庞飞来报,“启禀王爷、王妃,太师和太史杜大人在外求见。” 一听这两人,她立马拉长了脸,“一大早的有什么急事吗?” 庞飞摇头,“属下不知。” “行了,请他们进来吧。” “是。” 待庞飞一走,她朝书桌后的男人看去,“洌,你去见他们,我回楼上收拾一下。” 谁知姬百洌突然唤住她,“说不定他们是来找你的。” “啊?”古依儿皱了皱眉,“找我做什么?” “你去见见不就知道了。” “……”看他挑眉的样子,她立马有种很不爽的预感。 古奎忠是她不想待见的爹,而杜长林是杜青缘的爹,这两人凑一堆,莫非…… 没多久,古奎忠和杜长林被庞飞请进了厅堂。 古依儿去见他们,在杜长林给她行完礼后,她挤着微笑道,“我们刚回府,王爷正在书房忙,你们先坐。” 杜长林朝古奎忠看了一眼,古奎忠递了个鼓励的眼神给他,他才低下头对古依儿开口,“王妃,下官今日不是来见王爷的,下官今日前来是为了小女青缘的事,想请王妃帮忙。” 古依儿嘴角微微一抽。 她没急着回话,而是朝古奎忠瞪了一眼过去。 别告诉她他是来当中间人的! 真是,自己还一身屎遭她这个女儿嫌弃呢,他还好意思帮别人? 古奎忠知道她不满,‘咳’了一声后,温声道,“依儿,青缘在外也有不少时日了,杜大人格外想念和担心她,就想把她接回府里好生照顾。可去了沈府几次,太傅都不愿放人,你看……能不能让他们父女见上一面?” 他话音一落,杜长林突然朝古依儿跪下,“王妃,下官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不放心她在外面。下官知道以前没有照顾好她才导致她痛恨下官,这些日子,下官在家茶饭不思、时时刻刻都在反省。下官知错了,下官想接她回杜家好好照顾,以弥补这些年她所受的委屈。还请王妃念在下官与青缘骨血相连的份上帮下官向太傅求个情,求他让下官把杜青缘接回杜家吧。” 他句句充满悲痛,神色更是充满忏悔,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将对女儿的思念之情流露到极致。 然而,在古依儿眼中,真的比看笑话还让她好笑。 这人是想学她那个爹吧? 古奎忠把她这个女儿赶走之后还能接回去,他就认为自己也可以把杜青缘接回去? “杜大人,你可真是为难我了。”她狠狠的刮了一眼古奎忠,随即坐到椅子上,慢条斯理的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够管别人家的事?何况杜青缘现在是太傅身边的人,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让太傅放人?要知道,当初决裂书是你亲自写的,现在还在青缘那里放着呢,就算太傅给了青缘自由让她离开,也不见得青缘就会跟你回杜家。你如此跑来找我,完全没有意义。” 181、王妃对哀家不敬,掌嘴! “王妃,下官并非有意让你为难,实在是下官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来求王妃帮忙向太傅说情。下官自知以前冷待了青缘,让她在家中受尽了委屈,如今下官回想起来真是既惭愧又后悔。当初写下决裂书,下官也是信以为她闯了大祸,怕殃及杜家,下官承认自己有些自私,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所以下官很想接她回去,弥补她所受的全部委屈。”杜长青不止说得痛心疾首,连眼眶都红了。 一个大男人跪在她面前又是求又是哭的,古依儿也着实别扭。 可想起杜青缘的遭遇,她是真的心软不下来。 “杜大人,本来我无权过问你家的事,谁都谁错我也从来没在你和青缘的面提过,但既然你找上了我,我也忍不住想说两句。青缘在杜家的时候遭遇过什么你应该是清楚的,如果你不在家她受人虐待我还能理解,可你并非不在家,你的夫人和你儿子以及你府中的下人就在你的眼皮下欺负她。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算了,堂堂的杜家小姐,而且还是你嫡妻所生,却住在马棚边上,我不知道你作何感想,但我听说了以后简直不敢相信,这哪里是受虐待,那分明就是没把青缘当人嘛。我相信你家的马儿如果脏了一定会有人为它们清洗,饿也一定会有人喂它们吃饱,刮风下雨也一定会替它们遮风挡雨。可你杜家的小姐呢?是不是过得连个畜生都不如?既然你们如此嫌弃她,现在又与她决裂,这对你们杜家而言,不是皆大欢喜吗?” “下官悔啊……” 听她一番话,杜长林眼泪夺眶而出。 古依儿脸色沉下,嫌弃得也快没话了。 这年代的人都流行早婚,这男人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可完全没有男子汉该有的气魄和担当。 他在官场上是如何混的她不知道,但在家庭中,从他的气质就可以看出他没什么地位。 “依儿。”古奎忠忍不住唤道。 “叫我也没用。”古依儿没好气的怼过去,“太傅对青缘很好,青缘现在在太傅身边有吃有穿还有月奉领,爹,我就问问你,换做你是青缘,你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吃苦受罪捱饥受饿?” 古奎忠抿了抿嘴角,低声道,“可他们总归是父女,让他们见一面应该不是难事吧?” “那得也青缘愿意啊,她不愿意难道我去沈府拿绳子把她绑了?” “可太傅那里?” “那就得看杜大人的诚意了,要是杜大人诚意足,我想太傅应该不会为难他的。” “难道你就不能帮着去说说情?” “我能说什么情?那是太傅身边的人,我跑去插手,你让外人如何看待我?”古依儿又剜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她算是看明白了他当说客的用意。 都是抛弃过女儿的人,可她这个女儿却回了古家,而且还攀附上昭陵王这么一棵大树。看看古奎忠现在,虽然小女儿古召紫让他失望,可她这个大女儿给他长脸啊,要多得意就多得意。 杜长林八成就想跟他学。 把杜青缘接回古家,说不定太傅舍不得,然后跑去杜家提亲,然后杜家和沈家顺理成章的结为亲家,到时候杜家可就风光了,他杜长林也可以逢人就说,太傅是我女婿…… 呵呵! 她只想送他三个字——想得美! 虐待女儿不说,还要拿终身大事去侮辱自己的女儿,这种渣爹也真是世上少见。 再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还没自己的女儿坦荡! 人家清清白白、坦坦荡荡的做人丫鬟,凭什么去给杜家做攀权附势的棋子? 当然了,这些也都是她猜测的,至于杜长林的真实想法她不想过问、也懒得过问。她只知道,帮了他就等于把杜青缘推进火坑,那当初把她从杜家解救出来不是白费力气了? “杜大人,你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非是我不肯帮你们父女团聚,实在是我做不到。你如果真有心接回女儿,就多去去太傅那里吧,他现在是青缘的主子,他才有资格决定青缘的去留。” 她已经说了这么多,而且她和古奎忠的话杜长林也都听明白了,就是古奎忠这个爹出面都没用。 他也只能默默的收起眼泪,从地上起身后,拱手拜道,“下官冒昧前来,打扰王妃了。” 古依儿突然朝古奎忠瞪去,“爹,王爷还有事交代你。” 古奎忠收到她眼神,脸色沉了沉。 他随即拍着杜长林的肩,安慰道,“别着急,相信你多去求求太傅,他会让你见到青缘的。” “嗯。”杜长林也向他拱了拱手,“王爷既然有事交代太师,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古依儿让庞飞送他离开昭陵王府。 厅堂里就他们父女俩,她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是不是闲得慌?自家的事处理干净了吗?我娘你照顾好了吗?自己身上都一堆事还去管别人家的事,你是不是故意找骂?” “你怎能如此说为父?”古奎忠板着脸不满的回瞪着她,“杜长林与我同朝为官,他跑来求助于我,我认为此事不大,帮他一下也没什么?” “没什么?呵呵!”古依儿冷笑着起身,“你这么好管闲事,那杜青缘在杜家受虐待时你应该有所耳闻,那时你怎么不帮着劝劝你这位好同僚?现在知道帮同僚了,那你为何不先问问我的看法?说到底,你不一样没把我这个女儿放在眼中!” “依儿,你说得这是什么胡话?”古奎忠起身跟她怒瞪。 “我说得是心里话!” “你!” “你什么你,你有空就回去好好陪我娘养胎!不想要儿子了?还是说你对我娘已经生厌又看上哪个年轻美艳的女子了?” “胡说八道!依儿,你再如此口无遮掩为父可真要生气了!”古奎忠脸色都青了一层。 “哼!”古依儿又坐回椅子上。 他们是父女不假,可就没一次见面是不吵架的。 这气氛全京城恐怕都找不出第二家来。 偏偏古依儿就是不想给他好脸。 偏偏古奎忠又真是拿她没撤,气到再吐血,也只能往回咽。 缓了缓脾气,他语气低沉起来,“你娘最近的胃口比前阵子好,气色也比前阵好多了,就是时常闷着,说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想你了。” 古依儿剜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依儿,你看杜长林能接回青缘不?”见她脾气软下来,古奎忠又试探性的问道。 “你还问?”古依儿又忍不住皱眉。 “刚才不是你说要问问你的看法吗?” “……” “你要不想说那我不问便是。” 古依儿磨了磨牙。 肚子里都是火气,她端着茶水喝了好几口,才冷哼道,“杜长林在做白日梦,劝你别跟着掺和,免得跟着他丢人。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面,做你女儿,我没给你丢脸,你如果非要与我的想法背道而驰,到时候丢了面子可别说我没把你放在眼中。” “依儿,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古奎忠不瞪她了,开始面露委屈了。 “好好说话也要看人的。要知道,古家今日弄成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养虎为患,不但弄得自己家宅不宁,还给皇上和王爷添了不小的烂摊子,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我……我哪里知道贺氏隐藏得如此深?”古奎忠被说得心虚,但也忍不住解释起来,“她丈夫曾在我手下做事,我根本没想到她是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毒妇。” “现在知道了?可惜你把我和娘的心都伤透了!” “我……” “我现在也不想跟你算账,王爷把御史之职搁你身上,也是想看看你的表现。若是你能帮着朝廷尽早将贺氏捉拿归案,那古家在大燕国的地位谁也动弹不了。可如果你敢徇私枉法,那后果就不好说了。” “我徇私枉法?我现在恨不得抓住贺氏将她千刀万剐!”古奎忠突然激动起来。 “你有这个心就行了。”古依儿撇了撇嘴,然后继续喝茶。 他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就别怪她说重话刺激他咯。 古奎忠带着恨气坐了一会儿,稍有些冷静之后又问道,“是太傅不愿放人还是杜青缘不愿离开太傅?” 古依儿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本想再凶他一道,但见他那眼神都不敢正视自己,这才压了压火气。 “回头杜长林再找你帮忙,你就告诉他你无能为力。” “可……” “我不妨告诉你,就算太傅舍得放她走,我也会把杜青缘招来身边的。当初是我帮她离开杜家,我既然做了,就没有理由再帮杜长林,你要是再帮着杜长林说话,那就是故意跟我作对!”古依儿冷着脸说狠话。 “为父不是要帮杜长林,为父只想知道太傅对那杜青缘究竟是何心思?”古奎忠突然叹了一口气闷气,“你也知道你妹妹对太傅的心思,虽然我们古家与太傅的婚事作罢,可你妹妹始终不甘心。我帮杜长林,也是想趁机打听一下,看看太傅是否是因为杜青缘才放弃你妹妹的。” “你想多了。凭太傅的为人,他若对杜青缘真有男女的心思,杜青缘用得着给他当丫鬟?”见他还有话说,她再次起身,这次直接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才回头对他道,“回去把你那个宝贝女儿好好管住,别给我弄什么幺蛾子出来,如果她像陶玉娴一样傻,你可别怪我大义灭亲!至于她和太傅之间的事,你最好让她死了这份心,免得自取其辱。如果你实在找不到管她的法子,那就跟杜长林一样写封决裂书,让她离开古家。陶家的事你是看到的,陶锦良就算被放出来,陶家也不可能翻身。你那个女儿跟你妹妹一样的傻,你要不多留心,到时候要你哭都哭不出来!” 说完,她直接去了书房。 留下古奎忠沉着脸独自坐在厅堂里。 书房里,看着气呼呼回来的女人,姬百洌将手中的折子放下,勾着唇角朝她伸出手。 古依儿走过去,主动在他大腿上坐下。 “可是杜长林惹恼了你?” “他?他才不敢呢!都是我那个爹,每次见面都像故意给我添堵似的,我是横看竖看怎么都看不顺眼他!” “他走了?” “还没。” “需要为夫去‘提点提点’他么?” “不用。”听他要去,古依儿赶紧把他拉住,“多看他两眼心情都会不好,你还是别搭理他。今日我们搬回来,还有许多事忙呢,别再让他给坏了心情。” “好,就听爱妃的,爱妃说不理就不理。”姬百洌宠溺的蹭着她额头。 抬手揉着他迷人的俊脸‘呵呵’直笑,“肉麻死了!” 他们就是这样,不管心情多差,不管外面有多少烦心的人和事,只要他们在一起说说话,似乎所有的阴霾都会消散。 现他双手不正经起来,她赶紧从他腿上跳下去,指着一桌子的东西道,“乱得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了,赶紧收一收!” 看着空空的两手,姬百洌不满的剜了她一眼。 他也没帮忙,只是盯着她收拾桌面,从她认真的表情渐渐往下,眸光落在她越丰盈的身子上,薄唇不知不觉高高扬起。 这两个月调理得不错,成果显著,抱着都更有分量了…… 察觉到他眸光有异,古依儿先扭头看了他一眼,再顺着他眸光低下头。 这一看不由得羞窘。 “看什么?晚上还没看够啊?” “昨晚熄了灯火。” “……” 她无语的嗔了他一眼,然后红着脸继续帮他整理桌上的文书和一堆奏折。 …… 懿祥院 听说他们搬回府里以后,隋媖贞一早起床到午时,气到一口食物都没进,茶杯都摔坏了好几只。 “太皇太妃,古依儿再有能耐,她也不敢管您,您不用为了她置气。”张福公公也没撤,只能不停的安慰她。 “她不敢?你看看最近生的事,有几件事她没掺和的?这女人野心勃勃,可真不能小看了她!”隋媖贞坐在美人榻上咬牙恨道。 她现在看什么都是火气,看谁都像古依儿,真是越想越恨,越恨越上火。 “太皇太妃,您怎么能助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你这是何意?哀家何时助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听张福说出口的话,隋媖贞目光凌厉的朝他射去。 “太皇太妃,不是奴才多嘴,奴才觉得您现在这样真的太失您应有的颜面了。”张福低头解释起来,“您是何其尊贵的身份?竟让一个茅屋里长大的女子气成这般模样,不单单是古依儿目中无人,这也是您对她太过忍让的结果。您身为太皇太妃,又是昭陵王的母妃,她就算是王爷挑选的妃子,可她也是您的儿媳。您听过谁家儿媳高高在上、婆母屈躬卑微的?如今王爷带着她搬回府中,奴才认为正是您竖立威严的时候,可您却偏偏因为此事而郁郁寡欢,甚至连房门都不出。太皇太妃,您可知道您这样不但会让府里的下人以为您是怕了古依儿,恐怕古依儿自己都会以为您怕了她。长此下去,她更加不会把您放在眼中。” 听他一番话,隋媖贞如醍醐灌顶,顿时眉目一震,瞬间反应过来。 “对啊,哀家是昭陵王的母妃,也是古依儿的婆母,哀家为何要怕她?” 这几个月里生的事太多了,都快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她可是太上太皇的妃子,当今大燕国辈分最高、身份最尊贵的女人…… 见她总算‘清醒’了,张福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 隋媖贞眯着美目,对着房门口冷冷一哼,“从明日起,哀家定要好好教她如何做人!” …… 翌日 古依儿还睡得正香,红桃突然在门外拍门,“王妃……王妃……” 她睁开眼,惺忪的朝门外问道,“怎么了,小桃儿?” 昨晚又一夜‘奋战’,她现在只想睡觉。 在芙蓉居的时候,她下午才进宫去给叔侄俩教英文,上午一半时间都是睡过去的,剩下一点时间准备下午教课的内容。 现在回了昭陵王府,可她的作息还是没改,也没打算改。 “王妃,太皇太妃派人来请你去懿祥院,说你该去向她请安。而且太皇太妃已经派人来催过两次了,听说她很是生气。”红桃在门外急声道。 “哦,那就说我病了,不敢去给她请安,免得过了病气给她。”她不以为意的回道,然后闭着眼准备继续睡觉。 太皇太妃都可以用这个借口,她一样可以动不动就称病。 请安这种事,还得看她心情,她现在腰腿都是酸的,哪有那个力气去给她请安哦。 “可是……” 红桃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窗外传来一道带怒的声音,“怎么,哀家还来不得悦心阁?你们一个个全不把哀家放在眼中,可是想哀家砍了你们的脑袋!” 古依儿顿时觉得瞌睡虫全没了,立马翻身坐起。 他们卧房的窗户外就是花园,这说明太皇太妃已经到了阁楼下,这还让她怎么睡? 然而,就在她衣衫都还没穿完整,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看着那满身雍容华贵的女人带着多名太监和丫鬟气势汹汹的进来,她脸色唰一下冷得掉渣。 要知道,平日里就是红桃和洪嬷嬷都没敢这样进他们卧房。 更别说她现在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裤,还有太监闯进来。就算太监是阉人,那也算半个男人,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欺负她男人不在身边。 “王妃!”红桃也从门外跑进来,赶紧拿外衫给她披上。 然而,隋媖贞却瞪着古依儿,朝身后的太监下令,“给我拿下!” 两名太监立马朝古依儿走去。 “你们走开,不许碰王妃!”红桃突然把其中一人推开,同时把古依儿挡在身后。 “嗯?你是什么东西,敢阻拦哀家?”隋媖贞眯着眼冷冷的睇着她。 “太皇太妃,王妃身子不适,所以才没去懿祥院给您请安,她不是故意的。”红桃焦急的解释道。 古依儿才叫真的冒火,原来就为了这么一件事,这淫荡的女人居然就跑来悦心阁闹? 她前面也有在昭陵王府住,怎么不见她不满,今日姬百洌上早朝去了,中午和下午都会留在宫里,她知道他一天都不会回来,所以就趁他不在的时候开始作妖了? “太皇太妃是要妾身向您请安?妾身正准备去懿祥院呢,没想到您自己来了。”她硬生生的挤出一丝微笑。 “放肆!哀家是昭陵王的母妃,你既是昭陵王妃子,难道不该也称哀家一声‘母妃’?”隋媖贞完全没把她的微笑看在眼中,指着她和红桃对手下怒道,“把这小婢女拖走,王妃对哀家不敬,掌嘴!” 红桃脸色大变。 古依儿也忍不住瞪大双眼。 这是来真的? 182、三儿告状 眼见太监抓住红桃,她猛地抬起一条腿朝那太监肚子踹去,并把红桃紧紧拉回了身侧。 面对有备而来的隋媖贞,她冷着脸道,“既然母妃肯认妾身这个儿媳,那妾身理应给母妃奉茶。母妃,儿媳随时都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你可有把改口礼准备好?” 隋媖贞一瞬不瞬的盯了她片刻,随即朝太监和丫鬟道,“去楼下。” 语毕,她骄傲的拖着华贵的长裙朝房门外走去。 太监和丫鬟们纷纷跟了上去。 红桃着急的道,“王妃,你看这如何是好啊?太皇太妃今日摆明了要给你难堪。” “呵!”古依儿望着门口冷笑,“她要真敢动手,我保证她走不出悦心阁!她来此,不过是趁着王爷不在府中向我示威罢了。” “可是,奴婢看着她那样,真的好怕。王妃,要不我们从后门逃吧?”红桃脸上都冒出冷汗了。 古依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不是担心她对付不了太皇太妃,而是就算对付了太皇太妃也对她没任何好处。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何况太皇太妃和她是婆媳关系,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敢把婆婆怎样,不管是何原因都要被人骂大逆不道。 明着干的话,她除了出口恶气外,没一点好处。 说不定这个婆婆就等着她动手呢,然后好拿这事大做文章。 “红桃,你别急,这口气我忍得下去。她就是想立个威,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虽然是个女的,但我也承受得了。” “王妃,这哪行啊?万一她趁机要你的命……” “她一下子还不敢要我的命。”古依儿打断她,同时用眼神指了指衣柜那里,“去,把门关上,我先梳洗更衣,顺便把‘装备’都带上,只要今日他们敢动我一下,我定要让他们死的难看!” 不碰她,她能忍则忍。 但谁敢先动手,那就别怪她今天剁肉馅做人肉包子! …… 厅堂里 古依儿端端正正的跪在隋媖贞跟前,将手中的茶水呈上,“母妃请用茶。” 隋媖贞‘嗯’了一声,接过茶碰了一下杯沿,连茶水都没碰到就搁到了一旁。 接着就见她从腰间摸出一块小碎银,直接扔到红桃托茶水的盘里。 古依儿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的道,“谢母妃。” “起来吧。”对她的态度隋媖贞似乎很满意,虽然眼中尽是嫌弃之色,但还是让她起了身。 “是。” “古氏,你既然让王爷带回了昭陵王府,那今日哀家就必须把府里的规矩向你说一说。我们昭陵王府不是普通百姓人家,昭陵王府的颜面就是大燕国的颜面,普通百姓人家还要讲究个尊卑礼法,何况是我们姬氏族人,那更是要严于律己、遵守礼法,做到让天下人都称赞。”隋媖贞一脸严肃的教导起来。 “是,母妃,妾身一定将母妃的教导谨记于心。”古依儿双手叠放在小腹处,毕恭毕敬的应道。 “从明日起,哀家会仔仔细细的教你府中的规矩,晨昏定省这些是少不了的,如果连这些事都做不好,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是。” “今日……” “启禀王妃,彩蝶姑娘求见。” 隋媖贞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庞飞就匆匆来传话。 古依儿扭头朝他看去,眸光轻轻闪烁。 不过隋媖贞却是当即斥道,“什么彩蝶姑娘,给哀家撵走!” 庞飞低着头回道,“禀太皇太妃,彩蝶姑娘乃是南耀侯的义女,她说今日来找王妃是与王妃约好了去见裴二小姐。想必太皇太妃也知道,裴二小姐与胡人有来往,王爷正派人严密监视她,还指派了王妃和彩蝶姑娘每隔两日就要去查看一次。” 他这番话说完,古依儿心中就有了数。 杨彩蝶来的不是巧合,而是故意的。 应该是有人去找她过来当救兵的…… 没办法,这个时候姬百洌他们应该还没下早朝,能替她解围的人真不多。 晋山跟着姬百洌上朝去了,杨宽又被派去监视裴珊了,府里就留下庞飞,她也理解庞飞没能拦住太皇太妃的原因,如果是太皇太妃无端生事庞飞肯定有权利阻拦她,可太皇太妃给她安一个不请安、不恭敬的罪名,庞飞也无可奈何。 毕竟太皇太妃的身份和辈分都在这里摆着。 她猜测,杨彩蝶估计就是庞飞派人去请来为她解围的。 隋媖贞没把杨彩蝶放在眼中,可听到庞飞说杨彩蝶和古依儿要去裴珊住处查看,这才有所犹豫。 不过,她随即又朝庞飞道,“告诉那个彩蝶,王妃有事走不开,哀家让张福陪她去。” “太皇太妃,这恐怕不妥。”庞飞抬起头,两道剑眉蹙得紧紧的。 “有何不妥?”隋媖贞目光冷了几分。 “那贺氏几次三番想接近裴二小姐,可她又擅于伪装,只有王妃才能识破她的身份,若王妃不去,万一贺氏又乔装作怪,那就算再多人守着裴二小姐也是没用的。如果因此让裴二小姐被贺氏劫走,这后果……” 剩下的话庞飞故意没说完。 隋媖贞脸色很不好看,可又找不到话来驳斥他。 眼下朝廷大肆捉拿胡人余党,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将视线从庞飞身上收回,严厉的盯着古依儿,“你速去速回,最多一个时辰!” “是。”古依儿还是毕恭毕敬的回道。 她也没回楼上换衣裳,就这么带着红桃快速离开了悦心阁。 一路上,她咬着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里比吃了狗屎还恶心。 教她规矩,这么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还有脸教她规矩? 难不成教她一起偷人勾引小鲜肉? 什么叫天下人笑话,这女人淫荡不堪,藏一屋子自慰器,还想勾引北耀侯长公子,这尼玛才叫笑话! 庞飞随着她们到大门口才低声对她道,“王妃,恕属下无能,没想到太皇太妃会趁王爷不在府上时为难你。去宫里要耽搁较长的时辰,属下不得已只好派人去沈府请了彩蝶姑娘前来。” “你做得很好。”古依儿感激道,“你若不帮我找人来,我今日还真是脱不了身。” 因为前几次回府的时候一切风平浪静,太皇太妃甚至还故意避着他们,谁知道这次一回府,她就直接找上门来刁难。 真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王妃,你快些离开吧,属下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和人手,他们这就送你和彩蝶姑娘去宫里。”庞飞催促道。 “嗯。府里就交给你看护了,我先走了。” “恭送王妃。” 古依儿带着红桃快速走出昭陵王府。 大门侧面停着一辆马车,杨彩蝶见她们出来,赶紧探出头招手,“王妃,这里。” 古依儿拉着红桃一块上了马车,车夫很快赶着马车离开,庞飞安排的侍卫也紧随马车身后。 坐在马车里,古依儿真是内伤到想呕血。 妈的,这还是她的家吗?就跟逃亡似的! 以后要再这样下去,她干脆把那男人休了得了! “王妃,你怎么了?可是太皇太妃欺负了你?”杨彩蝶见她气色很不好,拉着她紧张的问道。 “没事,就是有些受不了这种刁难。”她摇了摇头。 “彩蝶姑娘,幸好你来了,要不然王妃可真不知该如何脱身。”红桃忍不住开口。 “她到底怎么欺负王妃了?”杨彩蝶立马朝她追问道。 红桃把事情详细的对她说了一遍。 听完后,杨彩蝶立马骂了起来,“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什么晨昏定省,难道睡个懒觉都还要看她脸色?” “彩蝶。”古依儿拉了拉她,哭笑不得,“大户人家都是这样,规矩一套套的,你要是跟沈少源去北耀,一样要面对这些。我倒是没理由去反驳她那些规矩论,嫁给王爷是没有普通人那么随性自在,我其实早就有准备。只不过我没想到太皇太妃突然这样,在外面住习惯了,突然叫我改习惯我还有点吃不消。” “我才不会跟沈少源去北耀呢!我有山庄,我可以自食其力,才不要看他和他家人脸色过日子!”杨彩蝶脱口鄙视。 “瞧你,说我的事呢,你怎么来气了?谁都看得出来沈少源在乎你,别看他平日里一副浪荡公子模样,其实他在乎你的程度比我们想的还要深。如今没有陶玉娴这根刺,你也该好好考虑一下他,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你们私下商量,我相信再多难题也会迎刃而解的。”古依儿语重心长的与她说道。 杨彩蝶突然低下头,“他变了好多,与我记忆中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而且,我没有勇气和自信跟他去北耀,哪怕他会保护我,我也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关。三儿,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劝我跟他在一起,我真不喜欢太过复杂的生活,我应付不来那些,也不想去学阳奉阴违的那一套。” “好了,我们不提这事了,顺其自然好吗?”古依儿适时的打住。 她曾经跟她一样,在得知自己的夫君就是当今的昭陵王时,她第一反应就是逃离。 最终她愿意跟他回来,是因为她看到了姬百洌的诚意,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能让她安心的感觉。也正是他给予的这种安全感让她有底气来京城,在摸索着适应如今的生活。 而杨彩蝶经历的事更是一言难尽,她所需要的安全感恐怕更多,沈少源如果真想与她修成正果,势必要付出得更多。 姬百洌能无视众议娶她,是因为没人能束缚得了他,他手握大权,就是太皇太妃也奈何不了。可沈少源就不一样了,他不止一次提起他的长辈和家中的兄弟,尽管她不了解世纪的情况,但已经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压力和无奈。 总之,沈少源想娶杨彩蝶为妻,前路多舛,不止外人,恐怕他们自己也能想象得到。 “对了,彩蝶,青缘怎样了?沈少源拿的药回去她有搽吗?”不提感情的事,她很快转移了话题。 “好多了。”提起杜青缘的事,杨彩蝶这才又恢复了精神,不过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太傅也没想到十板子会让她那么严重,那日听说青缘晕迷后,他立刻派人给青缘请了大夫,大夫说青缘的伤没大碍,主要是她身子太弱所致。你不知道,我后来替青缘搽药,现她身上好多旧伤,那些伤都是一条条的,看得我当时都想替她杀人了。” “唉!青缘也是个可怜的。”古依儿叹道。 “听说青缘的爹昨日还去找过太傅,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反正我听说青缘的爹离开时脸色很不好看。” “呵呵!”古依儿冷笑起来,“杜长林昨日还去找过我,想让我帮他要回女儿。” “青缘的爹真不是东西!青缘在家的时候他不好好珍惜,现在知道错了,可惜晚了!”杨彩蝶愤愤不平的骂道。 “彩蝶,你说错了,他不是知道错了,他是误以为太傅跟青缘有什么,才想把青缘重新接回杜家去,这样他们杜家就能顺理成章的攀上沈家了。” “啊?”杨彩蝶忍不住惊呼,“真要这样,那青缘她爹更不是东西了!” “管他是什么,我只知道真正爱女儿的爹是不会让女儿受罪吃苦的,青缘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站出来保护青缘,现在青缘不需要他了他却反过来要弥补青缘,实在是够恶心的。”古依儿也深深的鄙夷。 “那回头我提醒青缘,千万别跟这种人回去!” “嗯。” 她们一路聊着到宫里。 听说已经下朝了,古依儿带着杨彩蝶直接朝御书房去。 此刻姬百洌和姬宁昶正与朝中几位大臣在议事,听说她来了,叔侄俩都有些意外。毕竟每日她都是午后才进宫的,这么早来肯定不寻常。 古依儿一进御书房就捂脸痛哭,把叔侄俩吓一跳不说,几位大臣也跟她吓了一跳。 “婶婶,出何事了?”姬宁昶立刻从龙椅上跳下,跑到她身前拉着她衣袖追问。 “喏,这是太皇太妃赏赐的。”她将那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桌上,捂着半脸张哭诉道,“太皇太妃今日硬逼着我给她敬茶,这是她给的赏赐。” 所有人盯着桌上那粒碎银子,都目瞪口呆。 古依儿拿手绢擦了擦眼角,红着一双眼睛朝那几位大臣诉说起来,“想必各位都知道,我自从跟了王爷以后几乎就没得闲过,最近更是为了胡人的事日夜操劳。我不求什么富贵,只求早些帮助皇上和王爷将胡人和作乱的叛党扫除干净,以保大燕国社稷安稳太平。我一颗心都用在这些大事上,忽略太皇太妃也是在所难免的。可是她不但不体谅,还指骂我偷懒不去向她请安,你们各位评评理,我陪着王爷通宵达旦的处理朝中大事,难道连睡个一时片刻都不行吗?如果再遇上像安德鲁这样卑鄙的狠角色,如果再需要我出力的时候,我是否可以不闻不问,只管在府中吃喝享受?” 大臣们全都肃然沉默,没一个人敢说话。 虽然古依儿在他们心中只是一介女流,但不可否认,她一次又一次的与胡人斗智斗勇,甚至除掉了胡人头领,这功劳有多大,他们各人心中都有数。 现在举国上下谁还敢把她当成一般女子对待? 既然不能把她当做一般女子,那有些规矩在她身上自然就用不上了。 “过来!”姬百洌低沉唤道。 众人看了一眼他沉冷的神色,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古依儿擦着眼角委屈的朝他走过去,被他纳入怀中的时候哭得更是浑身颤抖,“王爷,妾身觉得你还是另外找个人顶替妾身去对付乱党吧。妾身只是一个凡人,做不到身兼数职,这不敬婆母的罪名是要被天下人唾骂的,到时候还要连累你遭世人笑话。” “岂有此理!”姬宁昶听得忍无可忍,回到龙椅前拍着书桌怒道,“如今乱党未除,朝里朝外人人不得心安,太皇太妃不予理解,还拿这些礼数来教训朕王婶。她如此有能耐,她怎么不去制服乱党?要不是王婶拼了性命,那胡人头领会自己死吗?” “皇上。”姬百洌看向他,“既然你婶娘如此遭人唾弃,那就让她安心留在府中服侍太皇太妃吧。我朝中也不乏能人,包括在此的诸位大臣,无一不是深谋远虑之人,对付一些乱党应是胸有成竹才是。你婶娘毕竟是女流之辈,她有这份为君分忧的心就足以,若是再让她操劳,也有涉政之嫌。还请皇上令指派朝中能人,尽快将躲藏中的乱党彻底清除,还我大燕国社稷安稳。” 他低沉的嗓音不快不慢,也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可书房里一帮大臣却面面相觑,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姬宁昶听完之后小脑袋点了点,“王叔说的极是,既然有人不服朕婶娘,那朕就另派大臣负责王婶手中的事务。”他眯着小眼神扫了一圈众臣,有些为难的道,“朕该派遣何人去对付那些乱党呢?据说那贺氏不但武功奇高、又心狠毒辣,仅是抓她都不易,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一个叫妮莎的人。” 一帮老臣听得直低下头。 并非他们无能,而是有关胡人之事,他们完全没主张。只知道他们在暗中作乱,可没一个人接触过他们,要他们去对付乱党,他们连头绪都摸不着。 见所有人都不语,姬宁昶又恼怒的拍起桌子,“朕问你们话呢?你们可有自愿去捉拿乱党的?都没有是吗?平日里你们谈及国事哪一个不是高谈阔论,现在朕正是要人之际,你们就成哑巴了?朕不管你们如何想的,限你们一日之内给朕选出一个人来,否则扣你们一年俸禄!” 被姬百洌护在怀中的古依儿差点笑出声来。 她是真的无所谓,如果真有人自荐与他们一起去对付乱党,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怕的就是这群文臣老古董不敢。 “皇上,臣举荐一人。”就在众人皆寂陷入尴尬中时,沈衍手持笏板走出,恭敬道,“此事既由太皇太妃起,那臣以为太皇太妃一定有铲除乱党的策略,否则她不应该斥责王妃才是。既如此,为何不让太皇太妃参与此事,让她带人清除乱党呢?说不定太皇太妃一出马就手到擒来、大获全胜。” 他这话一出,众大臣两眼望着他,都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了。 包括西耀侯隋书杰,身为太皇太妃的堂兄,此刻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言。别人怎想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憋了许多火气。 他知道太皇太妃视古依儿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其拔掉。可她也太不看形势,要对付古依儿何时不行,非要在这个时候添乱。 这下好了,自招其祸! 姬百洌嘴角抽了抽,转头与姬宁昶对了对眼神。 姬宁昶板着小脸扬手一挥,“来人,速接太皇太妃进宫议事!” 古依儿在姬百洌怀中憋笑憋得脸都快抽筋了。 不得不说,沈衍今日这助攻当得很不错。 还有她身边这对叔侄,配合得也相当默契。 那接下来好像也没她什么事了…… 她微微抬起头。 身前的男人也正好垂眸看她。 四目相对之后,她突然弯着嘴角闭上眼,然后整个身子往下瘫软。 “依儿!”姬百洌轻呼着将她打横抱起。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朝姬宁昶道,“皇上,你王婶昨晚累了一宿,我先带她回昭陵宫休息。” 姬宁昶点了点头,绷着小脸担忧的目送他们离开。 等他们一走,他坐回龙椅,又开始气,“你们瞧瞧,为了对付乱党,朕王婶都累成什么样子了?东奔西跑不说,还要冒性命危险去抓乱党,居然还有人说她闲话!” 183、王叔,你又让婶婶做了何事? 一帮老臣屏着气继续沉默。 古奎忠也在其中,要说这帮上了些年纪的老臣中最淡定的一个是谁,那就非他莫属了。 目送王爷女婿把女儿抱走,他低头的时候不断的抽着嘴角。 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他大概都能猜到这件事的真实情况。 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女儿是真聪明。 也是真的狡猾! 这天下间还没有哪一个儿媳能如此与婆母作对的,偏偏他这个女儿就敢,不仅与婆母作对,还作得正义凛然让所有人的无话可说。 看着桌上那一小块碎银子,姬宁昶更是恼怒,指着碎银子嚷着,“你们看看,这就是太皇太妃的品德,简直丢尽了我姬家的颜面!身为昭陵王母妃,竟拿如此碎银羞辱自己的儿媳,这像一个母妃该有的德行吗?如此欺辱人,何以让人敬重?你们给朕说说看,你们家娶妻纳妾有如此的吗?寒酸不?丢人不?这种事若传出去,怕是天下人都要笑掉大牙!” 一众人抬头盯着桌上的碎银子,真是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笑吧,有不敬之嫌。 跟着骂吧,同样有不敬之嫌。 小皇帝虽然脾气不好,可也没骂错,这碎银子打儿媳,完全是羞辱人。堂堂的昭陵王缺这一点银子?堂堂的太皇太妃连件体面的首饰都没有? 接着就有不少人纷纷朝古奎忠看去。 古奎忠老脸也是挂不住,朝座上的姬宁昶道,“皇上,臣嫁爱女,先不说陪了多少嫁妆,就是臣祖上所传下来的一座山庄都给了小女做嫁妆。臣相信,小女有这些嫁妆傍身,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乞讨的地步。太皇太妃此举,非但没将小女放在心上,更没有将臣放在眼中。臣恳求皇上替小女主持公道,如若不然,臣愿接回小女,免得她再受屈辱。” “荒谬!”姬宁昶小巴掌又拍起了桌子,“朕王叔和王婶的婚事乃是朕下了诏书的,岂能容你们胡闹?那是朕认可的王婶,谁敢对她不敬就是对朕不敬!太皇太妃如此羞辱朕的王婶,等于羞辱朕,朕看她根本没把朕当成一国之君!一把年纪了还如此没有分寸,简直把朕皇祖父的脸面都丢尽了!就她这德性,何以做天下女子之楷模?” 别看他小,骂起人来真是一套又一套的,这也是朝中一群老臣如今忌惮他的原因。 他们这小皇帝闹起来,可不管对方是谁,更不会给谁留什么颜面。 谁要不服,轻则被他说没有将他放在眼中,重则就说对方想谋朝篡位,现在整个朝堂硬是没几个人敢跟他讲道理的。 平日里他要这么大雷霆沈衍还会好言好语的劝他息怒,可今日沈衍却是一动不动,只盯着别人的后脚跟,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站出来劝他们的小皇帝息怒了。 一众大臣走也不能走,话也不敢说,只能干站着听他们这位小皇帝脾气。 站久了,听多了,一个个心中委屈不说,对此次惹祸的太皇太妃也生出了许多不满。 这真的是有清福不享,没事找事! …… 昭陵宫 坐在寝宫的床上,古依儿臭着脸,越想越委屈,连带身边的男人都有些不待见,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姬百洌要去抱她,还被她给推开了。 “什么晨昏定省?你们母子还要不要人活了?晚上伺候你,白天伺候你母妃,敢情我活在这世上就是给你们当奴隶的?你倒是精神抖擞了,那我呢?一晚上没睡个踏实觉,天不亮还得去给她请安,难道我是钢筋铁骨做的?”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她第一次这么大的火。 姬百洌沉着脸,朝服下暗流涌动,紧敛的眼眸中全是冷冽的气息。 了一通火后,古依儿也看到了他的隐忍。 她拉不下面子去哄他,只能把脸别开,闷闷的抱怨道,“要我当贤妻良母,最起码要给我一点时间学习吧?而且就算要我做一个听话的媳妇,至少你的高堂要讲点道理吧?她那种人,要我违心的讨好她一次两次可以,可要我一直讨好她,我根本做不到。更别说尊重了,她有值得我尊重的地方吗?今日要不是庞飞把彩蝶请来帮我解围,我都不知道她要给我多少刁难和难堪。就连我离开,她居然说只给我一个时辰,还命令我速去速回。呵呵!” 姬百洌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又一次伸出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把她紧紧抱住。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忍不住在他后腰捶了两下。 “都是你嘛,一晚上没羞没臊的,你身体好无所谓,我呢,被你翻来覆去折腾一晚上连个觉都睡不安稳!” “是为夫疏忽了。” “哼!”古依儿又捶了他一下,然后才软软的窝在他怀中。 她这一软,姬百洌也在她头顶呼出一口气,随即帮她脱了外衫,然后搂着她躺在床上。 垂眸看着她嘟起的唇瓣,他低下头轻吮着,像哄孩子一样哄道,“为夫陪你睡,把精神养好,其他的事不用你交代,为夫一定会处理好,绝对不会再让你受此委屈。” “嗯。”古依儿忍不住往他怀里挤。如此温柔的他,就算她真是钢筋铁骨打造的也会被他融化…… 她真是困得厉害,片刻功夫就在他怀里沉睡了过去。 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色,姬百洌薄唇抿得紧紧的,深沉的眸光更是染了不少心疼。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操心和劳累,这段时日为了他们叔侄俩,她宫里宫外的跑,就是回到芙蓉居,她也是陪他在书房忙碌。 没听她叫过一声辛苦,就连抱怨的话都没有一句。 那些官家夫人和小姐在想着如何享受时,她脑子里全都是在想如何对付乱党。 他从来没见过或者听过哪一个女人像她这样,明明柔弱得摔一跤都能喊疼,可做起事来却比男人还拼命。 然而,真正能体谅她的人却没有几个…… …… 御书房里,随着隋媖贞的到来,一轮口水战真正开始了。 这不是姬宁昶第一次跟隋媖贞这个皇祖母级别的人物吵架,但却是最壮观的一次。 在场的大臣们完全作鸵鸟状,恨不得离开,可又忍不住观战。 隋媖贞一来,还不等她开口,姬宁昶就先拍着桌子斥责道,“太皇太妃,你未免太欺负人了!” 隋媖贞没看到姬百洌在场,心中一默就知道是如何回事。 “皇上,你找哀家来,就是为了无端指责哀家?”她一身华服高贵典雅,站在书房中央傲然的迎视着小家伙的怒火。 “无端指责你?你当朕吃饱了无事可做?”姬宁昶小手抓起桌上的碎银子,狠狠的甩到她脚边,“这是你给朕王婶的改口费?你当朕王婶是什么?叫花子么?你不拿朕王婶当儿媳无所谓,可她是朕的婶娘,由不得你欺辱,欺辱她等于欺辱朕与王叔!” “皇上,你也说了她是哀家的儿媳,儿媳伺候婆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至于哀家这个婆母要如何待她,那是哀家的事。你身为一国之君是不假,但插手昭陵王府后院的事就有些不该了吧?何况皇上还不到婚配的年纪,也明白不了这其中的道理。”隋媖贞抬着精致的下巴不急不慢的道。 “朕是年纪小,可朕年纪再小也是这大燕国的君王,你仗着是朕皇祖父的妃子就可以藐视君王吗?谁给你的底气?皇祖父还是王叔?”姬宁昶从龙椅上跳下,怒手指着她。 “皇上,哀家可没有藐视你,哀家实话实说而已,你要是觉得哀家说话欠妥当,那你不妨问问诸位大臣,看看他们家是如何对待子媳的。”隋媖贞侧目扫了一圈在场的人。 一众大臣立马低下头,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红唇轻勾,抬着下巴继续道,“各家都有各家的规矩,昭陵王府也不例外。哀家身为昭陵王的母妃,让王妃给哀家按时请安,这难道不是身为儿媳应有的本分?古氏不敬哀家,还将哀家告到皇上跟前,这般目无尊长的女子,皇上不惩处反而偏袒她,如此下去,原本温良贤淑的女子都以她为榜样,那天下伦理纲常岂不乱套了?” “各家?”姬宁昶冷哼,“如果朕没记错,太皇太妃的家应该是在行宫吧?朕皇祖父应该是下过旨意的吧?昭陵王府乃是朕父皇为王叔钦赐的府邸,朕王叔是昭陵王府的主人,朕王婶身为昭陵王妃,不该是昭陵王府的主母么?昭陵王府何时轮到你太皇太妃当家做主了?你不但违背朕皇祖父的旨意擅自搬离行宫,还违背朕父皇的旨意霸占朕王叔的府邸,如今更是大言不惭跟朕讲规矩,依朕看啊,你一把年纪了还不如朕懂规矩!这大燕国都是朕的,朕要是像你一般无赖,那朕是不是可以随意跑去别人家中霸占别人的一切?” “你!”隋媖贞美目突然瞪了起来。不过她很快又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皇上说的那些哀家确实反驳不出,可哀家身为昭陵王母妃,子媳给母亲养老送终那是天经地义之事,不是吗?” “子媳给母亲养老送终确实是天经地义之事,但不包括你太皇太妃!朕皇祖父在命人修建行宫时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后事,不是么?”姬宁昶也学她的样子抬着小下巴反问道。 隋媖贞的脸色总算变得难看起来。 姬宁昶得意归得意,但小脸蛋还是绷得紧紧的,小身板挺了挺,突然背起手注视着众大臣。 “众卿,想必你们都清楚,朕王婶为了胡人之事操劳过多,如今太皇太妃以长辈身份要求朕王婶对她恭孝。朕王婶如果不从就会背上目无尊长的骂名,可朕王婶顾及了太皇太妃、守了孝悌,那她手中的事又该如何处理,谁来顶替她去接近乱党?方才朕说过,要你们好好想想,究竟选何人顶替朕的王婶,你们可想好了?” “这……” 一众老臣面面相觑,本以为他之前说的是气话,哪知道他居然是认真的。 谁去? 他们对胡人了解甚少,谁有那个能耐去跟胡人打交道?而且还是一群祸国的乱党,稍有不慎,搭进去性命不说,万一连累到自己整个家族…… “皇上,臣有一人举荐。”沈衍手持笏板再一次出列。 “太傅举荐何人?” “皇上,太皇太妃认为王妃闲散懒惰,那臣以为太皇太妃顶替王妃再合适不过。” “沈衍!”他话音一落,隋媖贞目光凌厉的朝他射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哀家去涉险?” “太皇太妃,臣认为您的话有失身份。”沈衍面无波澜,并躬身回道,“王妃也非寻常人,且又是昭陵王正妻,她能置生死于不顾与乱党斗智斗勇,太皇太妃身为高堂,难道不该为王妃的大义而骄傲吗?乱党作乱、祸国殃民,清除乱党绝非哪一个人的职责,而是与每一个大燕国人息息相关。太皇太妃身为大燕国位份最高之人,怎能说出‘涉险’之话?难道太皇太妃只图安逸享受,对乱党作乱之事全然不顾?” “你!”隋媖贞怒指着他,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可叱骂的话却一句都蹦不出来。 “太傅说的极是。”姬宁昶忍着笑,继续绷着小脸蛋振振有词道,“太皇太妃既然觉得朕王婶担不起对付乱党之职,那从今日起,朕王婶所负责的一切都交由太皇太妃。” 语毕,他朝众大臣看去,“众卿以为如何?” 西耀侯司空厥最先应道,“太皇太妃威严过人,且臣听闻太皇太妃曾陪伴太上太皇时足智多谋,深得太上太皇信任,如今让太皇太妃参与平定乱党一事,相信乱党听闻太皇太妃威名之后定会吓得闻风丧胆,说不定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乱党彻底清除。” “西耀侯!” 隋媖贞何止变脸,脸色青得让人都不好意思直视。 然而,其他大臣暗中睇了眼神之后,除了东耀侯隋书杰,其他人都纷纷附和,“西耀侯言之有理,有太皇太妃亲临助阵,乱党定会不攻自退。” “你们……”隋媖贞怒视着全场,恨不得每个人赏一大耳光子。 “嗯。”姬宁昶不停的点头,“西耀侯说得在理,太皇太妃的威名举国上下人人皆知。你们看看太皇太妃此刻的样子,如果真由太皇太妃出面去捉拿乱党,别说区区一小撮乱党,就是雄狮百万也能吓破胆。” 众人朝隋媖贞看去,顿时好几名大臣没忍住,当即抽动肩膀笑出了声。 隋媖贞难堪至极,铁青着脸朝姬宁昶喝道,“皇上,你可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中?!” 姬宁昶眨了眨眼,突然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太皇太妃,这可是个立功的大好机会。为了我大燕国江山社稷,你可不能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待除掉乱党,将来你百年之后也有脸面去见朕皇祖父,不是吗?哦,对了,你要朕王婶对你行孝悌,朕也不阻拦了,相信你只要把乱党清除,别说朕王婶对你恭孝有加,就是时时刻刻把你供起来拜拜她也是能做到的。” 语毕,他都不给隋媖贞说话的机会,立马就朝众人宣了起来,“传朕旨意,即日起由太皇太妃辅佐朕剿灭胡人以及其党羽,明日午时前将策略呈上,缓一日罚俸禄一年,不得有误!朕要回寝宫休息休息,众卿可以退下了!” 不等众人跪拜,他挺着小身板快速朝书房外走去。 一脱离众人视线,他拔腿就往昭陵王的方向跑。 “皇上……等等奴才……”蒙丙和海笑跟在他后面飞奔。 至于书房里的人—— 一帮老臣忍着笑纷纷离开。 就连隋书杰都没好意思继续留下,随着众人快速离去。 最后只剩下沈衍、司空厥、古奎忠。 因为那一小块碎银的事让古奎忠失了面子,这会儿看着隋媖贞难看又难堪的神色,忍着笑对她做了一个揖,“太皇太妃能替小女依儿分担要事,让小女依儿免去性命之忧,臣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在此,臣替小女谢过太皇太妃。” 隋媖贞一双美目中全是凌厉的光,“古奎忠,你别得意!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哀家绝对不会轻饶她!” “太皇太妃,小女是嫁给王爷的,若王爷对小女有何不满,臣定将小女接回去好生管教。可若是王爷觉得小女并无过错,只凭太皇太妃一人之口咬定小女不贤,恐怕也不能服众吧?毕竟公道自在人心,不是吗?”古奎忠恭敬中带着一丝微笑。 “你敢讥笑哀家?”隋媖贞抬手指着他。 “臣不敢,臣身为昭陵王妃之父,只是替她说几句而已。”鬼奎忠直起身,收起微笑冷然的迎视道。 “你……” “太皇太妃,与其在此置气,不如好好想想要如何捉拿乱党,免得明日皇上追问起来您无法交代。”沈衍突然出声提醒。 看着他俊脸上温润如玉的微笑,隋媖贞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今日就是他将自己退出去的! “太傅不愧是皇上的老师,还是皇上身边最得势的马屁精!” “太皇太妃过奖了,替皇上分忧乃是臣职责所在。”沈衍恭敬的向她作揖道。 “太傅、太师。”司空厥突然将他们二人唤道,“依我看,太皇太妃对捉拿乱党是胸有成竹,你们就不要给太皇太妃添乱了。既然皇上已经下了旨意,那我们就先回去听候消息吧。” “西耀侯所言极是。”古奎忠笑着点头附和,并抬手引道,“走,我们再把南耀侯邀上,一起去见昭陵王见王爷,将此好消息转告王爷,也让王爷高兴高兴。” “我正有此意。” 他们说着话已经迈开了腿朝书房外走去。 沈衍走在最后,跟着他们走了几步突然朝身后斜了一眼,绯红的薄唇勾起更大的弧度。 隋媖贞死死的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如同苍蝇卡在喉间,吐又吐不出来,咽下又恶心难受。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给古依儿一点点威严,这贱人就跑来宫中告她的状。 告状都不够,这贱人还弄得满朝皆知。 最最可恨的是朝中竟没有一个大臣站出来帮她说话,就这么看着她遭受难堪! “太皇太妃,我们回去吧。”张福低声唤道。 “回去?回哪去?你没听到他们叫哀家去捉拿乱党送死吗?”隋媖贞满心怒火朝他了过去。 “太皇太妃,老奴以为皇上只是吓唬您而已,就算您何事都不做,他也不敢把您怎样,所以您别往心里去。” “吓唬哀家?你眼瞎了不成,没看到他当众下旨的吗?”隋媖贞气得都不顾形象了,跺着脚恨道,“这小畜生最喜欢与哀家作对,哀家真想掐死他!”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恨姬宁昶的存在…… 若没有这个小畜生,如今的皇位就是昭陵王的,而她则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后,替昭陵王统领后宫,不会被撵去行宫,更没人敢无视她…… …… 昭陵宫 坐在厅堂里,姬宁昶兴高采烈的向自家王叔描述着隋媖贞窘迫又难堪的样子。 末了,他还恨恨的补充道,“朕要让她知道,享受荣华富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如今如此不安分,那就让她尝点苦头,免得她以为富贵荣华是唾手可得的!” 姬百洌虽没有他那般兴奋,但接着就朝沈衍吩咐起来,“今日到明日,每隔一个时辰就派人去太皇太妃那里问问,看她是否想出了制敌之策。” “是。”沈衍含笑应道。 姬百洌转头又看了看古奎忠、司空厥和裴义,“你们也是,多想一些棘手的问题去问问她,若没有可问的,就算是捏造也要将她难住。她既然不甘心安乐,那就让她操够心思。” “是。”三人愣了愣,随即都忍着笑应道。 “王叔,婶婶怎样了?要紧么?”没见到古依儿,姬宁昶很不放心。 “她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忙里忙外,疲惫至极。”姬百洌对温声道。 “王妃疲累怕是因王爷而起吧?呵呵!”沈衍眼波含笑,意味深长的道。 “咳咳!”古奎忠、司空厥和裴义都不约而同的轻咳起来。 “因王叔而起?”姬宁昶立马绷紧了小脸蛋,不解的盯着自家王叔,“王叔,你又让婶婶做了何事?” 184、你是天下最不孝之人 姬百洌被问得俊脸绷紧,一记冷光朝沈衍射去。 沈衍笑着起身,“皇上,今日已经过了授课时辰,臣先回府了。” 见他告辞,座上古奎忠、司空厥、裴义也跟着起身告辞,“皇上,臣告退。” 姬宁昶也没留他们,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赶紧拉着姬百洌的手腕,眨巴的眼神追问道,“王叔,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婶婶做了什么事呀?” “大人的事,等你将来成亲就知道了。” “大人的事?”小家伙突然反应过来,立马羞涩的窃笑起来,还用两个大拇指对对碰,“王叔,是不是这样呀?不对呀,就是这样也不至于让婶婶累坏啊!” “……?!”姬百洌眼角抽动,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 “王叔,洪嬷嬷说你和婶婶忙着要给我生弟弟妹妹,婶婶何时才能把弟弟妹妹生出来呀?”小家伙越问越来劲儿,一双黑漆漆的眼仁儿就跟光的宝石似的,又闪又亮。 “咳……可能还要一段时日。”对这种问题,即便是大人姬百洌也有些别扭。 “还要一段时日?那是多久呢?” “等除掉乱党以后吧。”见他小脸露出失望,姬百洌接着补充道,“乱党不除,你婶婶也不能安心养胎,她身子本就娇弱,若怀了怀孕就不能操劳。” “那以后你叫婶婶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好吗?这样我们姬家的人就会多起来,会更热闹的!”小家伙又满脸期待。 “好,王叔一定让婶婶多生几个。”对这个要求,姬百洌应得相当爽快,眼眸中不知不觉也溢出了笑意。 “我想想,要几个弟弟妹妹才好……”小家伙突然扳起手指头认真数起来,“两个……四个……不够……起码要五个弟弟和五个妹妹,如此一来才能凑成十全十美。” “……?!”听他自言自语的念叨,姬百洌嘴角狠狠一抽,额角上似乎也有筋脉在隐隐跳动。 “王叔!”小家伙数完数突然唤道。 “嗯?”瞧着他一双眼仁儿越闪亮,姬百洌勾起的唇角都有些僵。 “趁着婶婶还没生下弟弟妹妹,我先帮弟弟妹妹想好名字行吗?男孩嘛要威武雄壮,女孩嘛要显得诗情画意,我大概都能想出一些好名字了,等我全部列出来,以后弟弟妹妹出世时就可以随便选了!哈哈……” “……?!” “王叔,你先陪婶婶,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寝宫想名字了啊!” 说干就干,姬宁昶话一说完拔腿就朝外面跑去。 盯着殿厅大门,姬百洌满额头都是黑线。 …… 古依儿睡到午后才醒。 听说御书房的事以后,她并不意外,但心情还是无比的愉悦,米饭都多吃了一碗。 她心情好、胃口好,姬百洌唇角上扬的弧度也越深。 偷看了他好几眼,古依儿都有些不好意思,“我那样添油加醋的告状,你都不生气么?” “为何要生气?” “怕你说我假啊。” “你要真受了委屈,为夫才会真生气。”姬百洌又给她盛了小半碗汤送到她唇边。 “呵呵!” 她一高兴,又咕噜把汤喝尽。 等汤一喝完,她才开始说正事,“洌,既然宁儿已经让太皇太妃负责捉拿乱党一事了,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吧。” “将计就计?”姬百洌盯着她脸上狡黠的笑意,眸光轻闪。 “就说我被太皇太妃禁了足,连带你们也挨了批评,捉拿乱党的事交由太皇太妃全权负责。你把这消息散播出去,看看裴珊的反应,说不定我们能来个螳螂捕蝉呢。” “这倒是一个好法子。”姬百洌赞同的点了点头,但紧接着蹙眉道,“若是有黄雀呢?” “那就准备笼子捕雀呀!” “好。”姬百洌不由得咧开唇角。 看着他一口整齐又漂亮的白牙,俊脸上尽是迷人的风采,古依儿忍不住开他玩笑,“好久都没见你如此笑过了。” 姬百洌剜了她一眼,但眼眸中只有深深的宠溺。 “最近生的事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和掌控,弄得我们现在都很被动,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古依儿感叹道,“最近都没有去看我娘,也不知道她身子是否真的有好转,还有苗岭村那些人,我也好想回去看看他们,除此外,我还想你陪我去外面看看,来这个世界好几个月了,大燕国的山河我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姬百洌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眸光里多了一丝愧疚,“是为夫做得不够好。” “这跟你没关系。”古依儿赶紧笑了笑,“我就是牢骚而已!再说了,想要好的生活就得靠自己努力呀,这些事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难不成都指望别人而我们只管坐享其成吗,哪有这么好的事哦!我这个人,你要是真让我闲下来,一小段时日还行,时间一长的话我自己都会没事找事做。对我而言,忙碌也是好事,起码能证明我的价值,我可不想别人说我是个废材。” “你呀,何时才能收起这些好强劲儿?”姬百洌抬手捏了捏她翘挺的鼻尖。 “恐怕有点难度,呵呵!”知道他不是真的嫌弃,古依儿俏皮的向他吐了吐舌头。 姬百洌盯着她娇俏的样子,眸色不由得加深。 正欲伸手将她拉近,却被古依儿先察觉到,嬉笑得起身跑开。 “今天放假不上课了哈,我是临时出来的,都来不及备课。” “好。”姬百洌笑了笑,起身跟了上去。 …… 出来得匆忙,古依儿确实没准备好下午要教课的内容,加上她也想看看隋媖贞现在的样子,于是填饱肚子后就拉着姬百洌回府了。 还把某位小皇上也带上了。 小家伙很兴奋,最近勤奋的学英文,几乎都没怎么玩过,一路上都拉着古依儿说话,完全把某位王叔给凉在一旁。 而他们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古依儿生孩子上。 “婶婶,王叔答应我了,说要你给我生五个弟弟五个妹妹,我先前在寝宫连名字都想好了。” “五个弟弟五个妹妹?”古依儿瞬间掉下一脸的黑线。这是生孩子还是母猪下崽? 她朝姬百洌看去,可姬百洌却把眸光投向小窗外,似乎没接收到她求问的眼神。 “婶婶,咱们姬家人丁单薄,你可一定要努力哦。”小家伙还认真鼓励道。 “我……我尽量吧……呵呵!”古依儿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努啥力啊,她现在连头胎的影都没瞧见,还要她生十个…… 光是想想这数量,她心里就直哆嗦。 只是她又不拒绝的话,瞧瞧这认真的小脸,再悄悄这充满期盼的眼神,她真不想打击他的小兴奋。 后面的路程,小家伙几乎都围绕着孩子的话题说个不停,一会儿说将来要带弟弟妹妹去打猎,一会儿又说要教弟弟妹妹习武识字,巴拉巴拉个不停,到最后古依儿都差点产生幻觉了,好像自己真生了十个八个孩子似的。 等到昭陵王府下马车的时候,她一张脸都成了一个‘囧’字。 偏偏某个男人一句帮腔的话都没有,还背着她在旁边偷着抖肩膀,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笑话他们! 听说他们回来,庞飞很快出现,并禀报着府里的情况。 “启禀王爷,太皇太妃回府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太傅以及几位侯爷都在客堂里等她议事。” “呵呵!没事,让他们继续等。”古依儿摆了摆手,然后拉着姬宁昶的手往悦心阁去,“皇上,我们先回悦心阁,等下我们一起画画,你教我丹青,我教你素描。” “好。”小家伙更是兴奋得主动拉她往前跑。 “王爷?”庞飞抽着嘴角,随即看向自家爷。 “皇上已经下令让太皇太妃出谋划策捉拿乱党,你且盯着太皇太妃举动便可。” “是。” 没有其他交代,姬百洌背着手跟上了那对侄婶。 直到他们走远后,跟着他们从宫里回来的晋山才在庞飞耳边低语起来。 听完之后,庞飞忍不住失笑。 “王妃可真厉害!” ……。 回了悦心阁,古依儿让姬宁昶先去书房准备,她和姬百洌回阁楼上的卧房里更衣。 然而,就在她踏入卧房时,瞬间就现房里不对劲儿。 房间里她布置的亮眼的帷幔不见了,变成了暗灰色的颜色。 梳妆台上的首饰也不见了,台面上只剩一面铜镜,其他东西不翼而飞。 她小跑着过去,将抽屉打开,然后抽屉里除了木梳外空无一物。 她接着又朝衣橱那边跑去,结果衣橱里除了姬百洌的衣物外,她用的手绢都不见一块,更别说她的衣裳了,通通不见了踪影。 还有箱子,是从芙蓉居搬回来的,里面装了她平日里用的东西,比如说她正在学的刺绣以及一些还未完成的裁剪制作。虽然不值钱,可都是她一针一线一剪刀一剪刀做的。 然而现在连整个大箱子都不见了! 从屋子里的整洁程度来看,这显然不是盗贼作案。 她冷着脸朝姬百洌看去。 姬百洌眯着眸子,冰冷的眸光扫了一圈,突然冷喝,“来人,把阿秀叫来!” 红桃就在他们身边,望着屋子里的变化,目瞪口呆得说不出来。 听到要叫她娘亲过来,她赶紧往楼下跑。 很快,阿秀上了阁楼,跪在他们夫妻面前禀道,“王爷,早上王妃离开以后,太皇太妃又上了阁楼,她说王妃与您住在一起会影响您休息,故而命张福公公将王妃的东西搬去了最里面那座阁楼。” 古依儿听她说完,气得都有些抖。 姬百洌扬声怒喝,“晋山!” “王爷?”晋山还在阁楼下,刚从大门口回来,听到楼上带怒的声音,赶紧抬头往上看。 “把张福绑了,给本王带过来!” “是。” 虽然晋山还没上楼,不知道又生了何事,但听到他语气中盛怒的火气,也不敢多问,转身就朝懿祥院跑去。 古依儿坐在桌边,见阿秀还跪在,红桃也在旁边紧张不已。 她朝阿秀道,“你们母女也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去外面说说话吧,这里我和王爷会处理的。” “谢王妃。”阿秀对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起身。 “娘,我们去外面吧,王爷和王妃不喜欢被打扰。”红桃忙去掺她。 她们一走,古依儿才拍着桌子火道,“太过分了!凭什么动我的东西?凭什么让我搬出去?她怎么不让我搬回苗岭村去?” 摊上这么一个婆婆,真是比吃了大便还恶心。 也幸好这不是亲婆婆,要是亲的,她早都吐血了。 什么玩意儿啊,竟然逼他们夫妻俩分房睡! 分她个大头鬼,要是做夫妻做成这样,那结个毛线的婚! 姬百洌一脸阴沉,虽然一字未出,可眼眸中的怒火不比她少,放在身侧的双手捏得‘咔咔’直响。 而此刻在懿祥院里,晋山带着侍卫冲进懿祥院,找到张福后不由分说将他五花大绑。 “晋护卫,老奴犯了何事,你们为何要如此对老奴?” “走!有什么话去问王爷!”晋山扬手喝道,让侍卫赶紧押他去悦心阁复命。 “太皇太妃,王爷无辜抓人,您快救救老奴啊!”张福见他们不讲理,立马扯开公鸭似的嗓子朝隋媖贞的卧房喊叫起来。 这边的动静,让厅堂里等候隋媖贞议事的几位都赶了过来,想看看究竟出何事了。 “到底生何事了?为何要将他绑起来?”隋书杰最先问道。 晋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朝侍卫喝道,“还杵着做何?带走!谁敢阻拦,一并绑去见王爷!” 随着他最后威胁的声音,也没有人敢上前帮忙。 几位来找隋媖贞议事的客人除了隋书杰脸色不太好看外,其他人都跟看热闹似的。 “不如我们去王爷那里看看吧?”司空厥还突然提议。 裴义最先点头,然后朝古奎忠递了递眼神,“太师,一块去?” 古奎忠沉着脸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生了何事,但直觉告诉他这事肯定与他女儿有关。 沈衍也准备跟他们一同前往悦心阁。 就在他们几人准备离开时,隋媖贞的房门总算开了,只见她一身华服尽显威严,指着晋山和那几名侍卫怒道,“把他给哀家放了!” “太皇太妃,小的是奉王爷的命令办事,若太皇太妃有何疑惑,可以去悦心阁问王爷。”晋山冷肃的回道。 眼见侍卫将五花大绑的张福抬着离开,隋媖贞朝旁边的太监和丫鬟下令,“把他们拦下!这是哀家的地方,由不得他们放肆!” 然而,众多太监和丫鬟全都低着头没一个敢上前。 “哼!”晋山轻蔑的朝他们哼了一声,随即和侍卫快速离开了懿祥院。 “岂有此理!”隋媖贞难咽怒火,立马跟了上去。 那些太监和丫鬟这才小心翼翼的跟上她。 沈衍、古奎忠和三位诸侯也不再迟疑,纷纷跟着前往懿祥院。 …… 听闻他们房里生的事,姬宁昶也是气得不行,赶紧把古依儿拉到楼下书房去,“婶婶,这事你不好出面,你就在这里等着,看我和王叔如何治他们!真是欺人太甚,我非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古依儿之所以跟他下楼,也是有这个原因的。 分房这事她出面的话味道都变了,弄不好还要被太皇太妃嘲讽一番。 至于搬到另一阁楼的东西,她连看都没去看过一眼。 她只知道,就算一个针少了,她今日也要把整个昭陵王府翻个底朝天! 活了两辈子,真的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这哪里是欺负她,简直就是对她人格最大的侮辱! 听着外面响起动静,姬宁昶又提醒她别出去,然后他带着一身火气跑出了书房,并把房门关上。 姬百洌从楼上卧房里下来,负手立在阁楼大门口,盯着张福的眸光冰冷又阴沉,“张福,你可知罪?” 侍卫把人往地上一扔,摔得张福痛声惨叫,而他浑身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这一摔不但摔扎实了,还不能挣扎爬起来。 惨痛过后,他委屈的看向台阶上一身寒气的男人,“王……王爷……奴才……奴才不知道做错了何事……” 听着一群人赶来的脚步声,姬百洌身形未动,就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盯着张福冷声问道,“擅闯本王寝居,私拿本王房中之物,你可知是何罪?” “王爷,奴才也是奉命做事的,不是奴才的错啊!”他眼中冰冷的寒气如同无形的利剑,让张福开始不停的哆嗦。 “本王的昭陵府还从来没有进过盗贼,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 “慢着!”隋媖贞带着一身怒火上前,不甘示弱的道,“是哀家让他做的!” “晋山。”姬百洌连侧眼都没给她一个,冷硬唤道。 “王爷,属下在。” “凡今日到过悦心阁的人,除太皇太妃外,一律拉出去杖毙。” “是!” 他低沉的嗓音并不重,但却冲满了杀气。 别说隋媖贞身边的太监和丫鬟吓得满脸失血,就是跟着前来看热闹的沈衍他们也是忍不住心惊。 本以为过来看什么热闹,没想到却是看到他们的昭陵王大开杀戒。 “你!”隋媖贞从震惊中回过神,脸色苍白的指着台阶上的儿子,“你还有没有把哀家当你的母妃?他们都是哀家的人,你敢动他们?” 姬百洌还是没侧一下头,这次是眯着冷眸看向晋山,“本王只给你们一刻钟,若一刻钟之后还有活人,那你们就与他们同罪!” “是!”晋山猛然一震。 领命后他完全不敢再有任何迟疑,扬声喝道,“来人,将懿祥院的人全拿下,拖出去杖毙!” 他知道王爷的意思,就是怕侍卫碍于太皇太妃的身份不敢动手。 王爷要的是斩立决。 而且王爷这次是真的动了怒,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大怒…… 接下来的一幕让隋媖贞都傻眼了。 数十名侍卫纷纷动手开始抓她身边的太监和丫鬟,而且抓住就往外拽,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顷刻间,尖叫声、哭泣声、哀求声接踵响起,一声比一声刺耳。 张福被绳子捆绑着,眼见姬百洌真的下了死令,惊惶的大喊起来,“太皇太妃,快救救奴才呀!奴才不想死!奴才可都是按您的旨意办事的啊!” “昭陵王!” 眼见儿子大开杀戒,而且要把自己的人全部杀完,隋媖贞气急怒喝。 可偏偏姬百洌连个余光都没给她。 怒喝之后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她忍无可忍的跑向张福,推开侍卫就要给张福解绑。 姬百洌总算有了反应。 然而,他的反应不是松口饶恕,而是目染杀气疾步走了过去,从一名侍卫手中夺下腰刀,还不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就见那锋利的刀剑刺进了张福的胸口。 “唔——” 张福眸孔瞪得大大的,眸瞳里的光由惊恐到涣散,连一句话都没机会说出就在抽搐中断了气。 “啊!”隋媖贞失声大叫,完全没意料到会生这样的一幕。 抬起头望着身旁面色阴冷满身杀气的儿子,她理智也近乎崩溃,激动得伸手去拉扯,“你究竟有没有把哀家当作你的母妃?为了那么一个贱人,你就如此对待哀家?你这孽子,简直是天下最不孝之人!” 185、这是来求和吗? 就冲这番指责,恐怕世上也没几个人能担起这份不孝的罪名。 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紧接着生—— 姬百洌猛然扬起手臂,广袖如一把巨扇扇向隋媖贞。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力量逼着隋媖贞退了好几步,紧接着身体失去平衡,‘咚’一声倒在地上。 “啊!”惨叫声顿起。 这一幕把旁边的沈衍他们看得都不禁瞪大了眼。 隋书杰最先回过神,疾步跑过去将隋媖贞扶起来,并愤怒的瞪向那动手的人,“王爷,她可是你母妃,你怎能如此对她?” 而正在这时,悦心阁外面传来更为惊人的嗷嚎惨叫以及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这些声音犹如魔音般震人耳膜,隋媖贞被隋书杰扶起之后,再看儿子那一身砭人肌骨的气息和双眼中冷冽的杀气,身子不由得颤抖,指着他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 “太皇太妃,你就少说两句吧!”隋书杰扭头拦住她。 “侯爷……你、你也帮他?”隋媖贞像是不敢置信似的瞪着他。 “走,我送你回懿祥院。”怕她还要说出什么激怒人的话出来,隋书杰当即做下决定,拉着她手臂将她强行带走。 就他们母子此刻的样子,再下去只怕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慢着!”姬百洌突然在他们身后开口。 “王爷?”隋书杰不得不停下脚步,沉着脸回头看着他。 可姬百洌并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冷冷的直视着隋媖贞的后脑,“本王再次提醒,从今往后谁敢再擅闯悦心阁,不论是谁,本王定杀无赦!” 隋媖贞虽没有转回身,可是身子颤抖得越剧烈。 隋书杰是真怕她再失去理智,在姬百洌充满杀气的威胁声落下后,赶紧带着她离开了悦心阁。 她是被带走了,可外面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却没有间断,只是哀嚎的人渐渐少了而已。 沈衍、古奎忠、司空厥和裴义面面相视,最终还是司空厥先出列,上前问道,“王爷,究竟生何事了?为何如此动怒?” 在御书房里已经给太皇太妃很大的难堪了,眼下杀掉她的人,不知具体为了那般,他们也是有些看不懂。 一直在旁边没机会说话的姬宁昶冷着脸回他,“太皇太妃带人擅闯悦心阁不说,还把朕王婶的东西从寝居里搬去了别的地方!” “啊?!”司空厥刚毅的脸上立马露出惊诧。 对他们而言,男人有三妻四妾都是很平常的,妻妾众多自然不会同住一室。 哪里想得到,就是这么一件事就让堂堂的昭陵王动了大怒,不惜冒着不孝之罪也要杀太皇太妃身边的人泄恨…… 自诩见多识广的他突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裴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司空,你还看不出来王爷对王妃的在意吗?” “呵呵!”司空厥抽了一下嘴角,笑得有些尴尬。 他总算明白昭陵王为何拒绝他妹妹雪儿了。 就凭昭陵王对古依儿的这种占有欲,别说他们夫妻间容不下他妹妹雪儿,就是容下了,他妹妹雪儿也没好果子吃。 古奎忠倒是没说话,只是盯着姬百洌满身冰冷的杀气若有所思。 他知道昭陵王极宠他女儿,只是没想到他能宠到这种份上,就连太皇太妃进他们院里都不行,动他们的东西还会有杀身之祸。 大门前偌大的空地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思和想法,但最终他们所得出的结论都一致,那就是—— 没事别去招惹某个女人,太皇太妃都能落到这般难堪的境地,若是其他人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下场。 “皇上,王妃眼下在何处?”沈衍突然问道。 “她在书房生闷气呢。”姬宁昶绷着小脸道,接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红桃和阿秀,“你们快去把朕王婶的东西搬回原处!” 真是气死他了! 好不容易来出来一趟,本以为今日应该很高兴的,没想到竟被太皇太妃气个半死。 这下好了,杀光她身边所有的人,看她还怎么作恶! 沈衍朝大门口望去,不过阁楼的大门被某个男人高大的身躯挡着,如威不可犯的神祗矗立在那里不让任何人有进犯的机会。 他眸光暗闪着,随即朝两位侯爷和古奎忠道,“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王爷了。” “嗯。” 几位看够了热闹,也不好再留下碍人眼球,这才分别朝姬宁昶和姬百洌这对叔侄辞行。 姬百洌也没留他们,任由他们离去后,转身朝书房而去。 姬宁昶赶紧跟上。 虽然气愤不已,但能给太皇太妃如此严厉的教训,他也算知足了。 哼! …… 懿祥院 隋书杰把隋媖贞拉回去以后,在厅堂里沉着脸开始数落她。 “你好生糊涂啊!就算你容不下那古氏,也有的是机会,为何一定要在今日去招惹她?你看看,现在弄成这样,该如何收场?” “我哪里做错了?她是我儿媳,我难道还不能说她两句?”隋媖贞铁青着脸十分不服气。 “你是没错,可你为何沉不住呢?你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何今日会变得如此急躁?”作为她堂兄,隋书杰还是很了解她为人的,正是因为了解她所以才想不通,为何一向精明的她会如此鲁莽和草率。 “你说我急躁?那你可知古氏自从跟了昭陵王以后,做了多少事让我记恨?”隋媖贞咬着牙,眼中全是深深的恨意,“跟随我多年的江嬷嬷被她害死,为我办事的田妈也因她而死,如今连陶家都因为她而损落,深受我疼爱的玉娴更是因她即将被处斩……你说,就这样的人,我如何能容得下她?她在外面居住我可以不管,可是她在我眼皮下进出,你让我如何保持冷静?就算我不除掉她,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唆使昭陵王与我作对,早晚我都要让她给害死的!” “那现在呢?你冲动的去对付她,有好果子吃吗?”隋书杰听得也有些激动,“说到底你就是太急功近利了!倘若你假意善待她,昭陵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把你怎样的,可你明知他宠信古氏,你还非要明着和他们斗,你知不知道你如此做是在逼昭陵王与你反目?好了,你按你的想法去做了,可是结果呢,结果又怎样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昭陵王已经对你忍无可忍了吗?” “我……” 他句句透彻的责备犹如一盆盆冷水从隋媖贞头顶泼下,直把她浇了一个透心凉。激动的心忽然间冷却下来,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望着虚空。 “你啊你,聪明了一世,怎么会在这时犯糊涂呢!那古氏已经成了昭陵王妃,就算你有任何不满,就不能多等个一年半载吗?这男人对女人图的就是那股子新鲜劲儿,他们现在恩爱,不代表一辈子恩爱,说不定哪天昭陵王就厌倦她了,到时候你再对付她也不迟啊!可你呢,偏偏要在他们如胶似漆的时候去刁难古氏,你这样做非但不能对付古氏,反而会让昭陵王越偏向于她。这些道理你应该明白的,怎么还要我来提醒你呢?”隋书杰继续责备道。 隋媖贞呆滞的目光有了一丝焦距,缓缓的朝他看去,很显然,她听进了他的话,也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是啊,她聪明了一世,怎么就突然犯糊涂了呢? 古依儿看似了不起,短短时日立下过不少功劳,可她再如何厉害也只是一个依附昭陵王的小女人,她怎么能为了这样一个小女人失去理智呢…… 看到她脸上充满了悔意,隋书杰这才松了些语气,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语重心长的道,“我们隋氏一族如今全仰仗着你,即便你无法控制昭陵王,可只要有你在一日,我们隋氏一族的地位就在,才不会被打压下去。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我们隋氏一族考虑。那古依儿最多就是靠点小手段把昭陵王迷惑住了,你曾在宫中多年,应该更懂这些心计和手段才是,怎会在她最受宠的时候去招惹她呢?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不该犯此愚蠢的错误啊!” 隋媖贞还是没说话,但咬着唇点了点头。 “你看看,现在变成这样,不但自己惹了人厌,那古氏在背后说不定多得意呢!而且眼下朝廷正位胡人祸乱之事焦愁不安,那古依儿争强好胜又喜爱出风头,让她去对付乱党不是挺好的吗,如果她真有能耐替朝廷扫除乱党,我们也少出些心力,如果她不幸死于乱党之手,那更符合我们的心意。可你呢,偏偏在这个时候去出风头,让皇上和王爷把责任都推给你,现在好了,古氏可以坐享其成了,而你却不得不为这些事操心劳累,而且还讨不到任何好处。” “我……”听到这,隋媖贞忍不住出声,“那、那我该如何做?我根本不了解胡人的底细,更没接触过那些乱党……”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沉下心去讨好他们两个就行了!” “讨好他们?” “你现在不去讨好他们,难道等他们继续对付你?现在除乱的事搁你身上,你若抓不住乱党,那就等着被小皇帝治罪吧!到时候我怕你想回行宫都回不去了,更别说其他的!”隋书杰又忍不住严厉起来。 隋媖贞也知道他不是吓唬她,而是说的事实。 犹豫了片刻,她才咬着唇点头,“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你好好想想吧,现在去跟古依儿使绊子,真是得不偿失!找个机会就去悦心阁向他们赔个不是,别担心是否会丢人,你是长辈,你要是能拉下面子去求和,他们若不肯原谅你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先让古依儿好好的去对付乱党,若是她还有命活下去,等乱党清除后再想办法治她,到时候就像对付吕嫔一样,让她慢慢去死。但你千万别忘了,吕嫔之所以死得那么顺利,是因为她信任你,你才有机会下手。可古依儿呢,她可不是吕嫔,你想要她像吕嫔一样死得别人现不了,那就必须讨好她,让她完全的信任你!” 隋书杰真是掏心掏肺的在为她分析利弊,隋媖贞也都有认真听。 见她情绪是真的冷静下来了,隋书杰才又道,“你身边的人没剩几个了,我猜过不了明日昭陵王就会选派其他人到你身边。我知道你心中一定不服,可这也是个表现的机会。你让他的人看到你是真心实意的在改变,也是真心实意的想与他们和好。等他们心中消了防备,将来你才能更顺利的接近古依儿,这难道不好?” “嗯。” …… 如隋书杰所料,那些跟在隋媖贞身边的太监和丫鬟被姬百洌一声令下杖毙之后,姬宁昶就主动提议要回宫亲自挑选人,然后安排到隋媖贞身边做事。 姬百洌和古依儿就是这么打算的,见小家伙主动要帮忙,也就由他做主了。 姬宁昶匆匆赶回宫里,天刚黑洪嬷嬷就领着一帮太监和宫女到了昭陵王府。 姬百洌和古依儿过目以后就让洪嬷嬷把人全带去了懿祥院。 很快洪嬷嬷回来回话,说隋媖贞不但没有拒绝他们的安排,还在房里反省思过。 “她会反省思过?”古依儿就跟听到天方夜谭似的。 “奴婢到她房中见过她,她确实没有任何吵闹,而且好似一直在哭泣。”洪嬷嬷将看到的如实禀道。 “哟,这可真是稀奇。”古依儿忙朝姬百洌看去,“难道真是被你吓住了?” “不知道她要做何名堂,先派人看紧再说。”姬百洌沉着脸朝洪嬷嬷吩咐。 他这话中也饱含了不可置信,更别说古依儿了,同样是不太相信隋媖贞能真心改变。 这世上不乏欺软怕硬的人,或许隋媖贞也是这种人,见儿子动真格了终于知道要还怕了。 可往往这种人是被强势镇压下去的,大都不是真心服气。 以隋媖贞的骄傲来说,要她突然间脱胎换骨,她还真是一点都不信。 不过她也赞同他的意见,接着朝洪嬷嬷道,“就按王爷说的那样,提醒一下懿祥院新来的总管,让他密切看好太皇太妃,有何动静让他随时汇报。” “是,奴婢会交代好他们的。”洪嬷嬷点头应道。 …… 沈府 沈少源今日没现身,从古依儿跑到御书房告状后他就找借口离开了。 掐指一算都知道隋媖贞今日不会有好果子吃,他现在正处心积虑的取得隋媖贞信任,如果他在现场看着隋媖贞遭遇难堪而不帮着说话,那隋媖贞肯定会对他心怀不满。 思来想去,他还不如躲远点。 御书房里后来的事他从别处已经打听到了,得知小皇上派隋媖贞去对付乱党,差点没把他笑死。 听说他们回了昭陵王府又生了大事,待沈衍一回府,他立马把沈衍拉到书房问明详情。 听沈衍说完以后,他笑得一口白牙直晃,许久都没合上嘴。 “这女人,就该如此治治她!灭了她的威风,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惹是生非!” “就是不知道她这一次又能安分几日?”沈衍轻蔑的牵了牵嘴角。 “她的人都快让王爷杀光了,她还能怎么……不对!”沈少源立马收住笑容。 “嗯?”沈衍好奇的盯着他,不明白他为何惊乍。 “衍弟,我可以保证这女人安分不了几那天我去找过他假意与她合谋后,她最后对我说要我安心等候消息,好像她已经有对付王妃的办法了,只不过还需要一些时日做准备,她还说到时候会派人来找我。”沈少源突然想起隋媖贞前几日说的那些话。 “你为何不早说?”听他说完,沈衍俊脸瞬间沉下。 “我以为她是敷衍我,只是想把我打走,可现在来看,那女人应该是留有后手的,而且这后手说不定还挺厉害!” “……?!” 兄弟俩正说得起劲儿,有丫鬟突然在门外禀报,“启禀太傅,夫人来了。” 沈少源立马停住话题,先朝门外迎出去,“婶娘,你怎么过来了?” “我闲得烦闷,特意来衍儿这里坐坐。”沈夫人笑着走进书房。 “婶娘,我刚好有事要去办,你和衍弟说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知道她不会无故跑来这里,沈少源也很有眼力劲儿,赶紧告退。 “好,你去忙吧。” 看着他离开,沈夫人遣退了身后的丫鬟,独自进了书房。 沈衍体贴的上前扶她到椅子前坐下。 “娘,有何事吩咐你差人来说一声就行了。” “你许久都没正经的陪过为娘了,差人来叫你你也不见得会理睬为娘。”沈夫人故意扳起脸色数落他。 “孩儿最近操心的事极多,不想让你跟着心烦,故而就没去打扰你。” “哼!”沈夫人不满的哼过之后,很快转移的话题,像是不解的看了看房门口,“咦,今日怎么没见青缘那个丫头?” “她身子不适,我放了她几日假。” “看不出来我儿还挺心疼人的嘛!”沈夫人突然笑开了颜。 “娘来这里就是为了打趣我?”沈衍浓眉蹙了蹙。 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沈夫人顿觉无趣,这才正了正神色,认真道,“你不想让人误会,那你好歹要向我交代清楚,每次多问你两句你就不耐烦,换做是你我就不信你不会起疑心!” 沈衍抿紧薄唇,开始沉默起来。 沈夫人不满的剜了他一眼,“看看,就是你这副样子,你让为娘如何能不胡思乱想?今日下午杜长林没找着你,就跑去我那里,想求我帮他说说话,把青缘给接回杜家去。有关你和青缘的事,你遮着捂着从不向娘坦白,弄得娘都不知道该如何与杜长林说话了,好似是我们拐了他女儿一样!” “娘,真不是你们想的那般!” “那是哪般?”沈夫人拉着他的手腕,怕他会跑似的,“少源说你是为了还她一个人情才将她接回府上的,那你到底欠了她什么人情?你如果对她没别的心思,那就多给她些银两做报酬,这样也可以还她人情呀,为何非要留她在身边做丫鬟呢?你看看现在杜家把我们缠着,不知情的人真的会胡思乱想的。风言风语的话一旦多了,对你名声也是有损害的,你是娘的儿子,娘怎能忍心你被人言中伤?” “娘……”看她如此较真,沈衍哭笑不得。轻叹了一口气后,他才不急不慢的道来,“我确实在无意间欠了青缘一个人情,还是王妃相告我才知道的。王妃帮青缘脱离杜家后,我本想给她五百两银子让她作安生之用,可她说她一个人不知去哪里安生,我见她可怜就将她带回府中,她把银子还给了我,说这些银子作她以后的月奉,她帮我做事不用我再格外多出银子。” “原来是这样!”沈夫人听完点了点头。 “娘,不管杜长林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理睬他。青缘也是遇见王妃才能摆脱杜家,如果再让她回去,等于是又将她推入火坑之中。并非是我对他有何心思,实在是于心不忍。人情尚未还完,若让她被杜长林接回杜家,那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沈衍沉声道。 “可他们终究是父女,血脉亲情……” “娘,杜长林若是真心疼女儿,就不会看着她被人欺凌。如果他是真心悔悟,那前来接青缘的人不该是他,而是他如今的夫人。单凭杜长林一人前来,不但诚意不足,而且谁也不能保证青缘随他回杜家后不再受虐。” “衍儿说得没错,杜长林真疼爱女儿,就不该一人前来。”听儿子说出一切后沈夫人总算明白了,而且也极力赞同儿子的想法,“若是杜长林再来求我我就不再接见他,这种不负责任的人,不配为人父!” 沈衍唇角上总算有了笑意。 这事了解清楚后,沈夫人也释然了。 但转眼她又揪心的望着儿子,“衍儿,你看你也不小了,是不是……” “娘,我今日还有许多事未做完,等我得空了再好好陪你,行吗?”沈衍立刻走向书桌,装模作样的拿起桌上一本奏折。 “……”瞧他故意这样,沈夫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把他瞪了又瞪。 …… 昨日闹了一天,今日古依儿睡到自然醒,可香了。 红桃服侍她梳洗的时候还忍不住向她汇报,“王妃,听说太皇太妃昨夜哭了一宿,天亮了才睡下呢。” “她哭什么?”古依儿挑眉问道。 “听服侍她的人说,她还一边哭一边懊悔,说不该那么冲动,伤了她和王爷的母子情分。” “……”古依儿牵了牵嘴角。 母子情分? 她跟姬百洌在一起也有好几个月了,她怎么没看出来他们之间有母子感情? 别说有,她真是一丁点儿都没看到。 “王妃,你说太皇太妃是真心悔改吗?”红桃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觉得呢?”古依儿不答反问。 “奴婢觉得像真的、但又不像真的?” “嗯?” “说她是假惺惺的懊悔吧,可从来都没见她如此过。可要说她是真的懊悔吧,这又不像她的性子。” 看她歪着头认真分析的样子,古依儿忍不住好笑,“这没什么好纠结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的不了,她是真心悔过还是作给我们看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正在这时,洪嬷嬷突然出现在房门口。 “洪嬷嬷,怎么了?”古依儿先朝她问道。 “太皇太妃又来悦心阁了,不过她在悦心阁外面站了一会儿又走了。” “哦?”这倒是挺让古依儿意外的。 哭了一晚上,今日是打算来求和的吗? 186、太皇太妃的诚意 “洪嬷嬷,你说她是真心悔改了吗?”她把红桃方才问的话朝洪嬷嬷问道,也不是打趣,而是想听听洪嬷嬷的看法,毕竟她接触太皇太妃的时间最长。 “王妃,还是看看再说吧。”洪嬷嬷微微一笑。 “呵呵!”从她笑容中古依儿就知道了答案。 看吧,不是她一个人怀疑隋媖贞做作的行为,而是大家都不相信她能变好。 一个人活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 “洪嬷嬷,看她今日还会不会来,如果她还要来悦心阁的话,在她来第三次的时候你将她请进来。” “王妃,你要原谅她?”洪嬷嬷有些意外。 “王妃,不知道太皇太妃是真的悔改还是假的,王爷不在府上,你可一定要当心啊!”红桃也紧张的提醒道。 “我不是原谅她,我是有事要她帮我去做。”古依儿对她们眨了眨眼,“她若真是来悔过的,那我就当给她一次机会吧,看看她如何表现。” 虽然洪嬷嬷和红桃担心她接近隋媖贞,但见她神色狡黠,显然是另有目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用过膳,古依儿到书房里备课准备教学的内容。 一个时辰后,刚到午时,洪嬷嬷就找来了书房。 “启禀王妃,太皇太妃已经来第三次了,奴婢已经请她在外面稍后,你看是真要她进来吗?” “嗯。请她到厅堂里坐一下,我很快便来。”古依儿抬头对她笑了笑。 “是。” 洪嬷嬷离开后,她也没急着出去,而是不慌不忙的把备课的内容整理完后才离开书房。 厅堂里,隋媖贞坐在正位上,洪嬷嬷恭敬的给她奉了茶,不过茶杯放在桌上她并未动过。 今日的隋媖贞打扮得很素雅,往日里她几乎都是雍容华丽的穿戴,不论出现在那里都是高贵典雅、威仪笼罩。可此刻的她脸上只施了一层薄粉,簪虽贵气但不繁重,真是从头到脚都换了一种风格。 就连神色都端庄温和,尽管一双美目显得憔悴,眼帘下浮着青色,脸色也过于苍白,但真的没有平日里那种睥睨他人高高在上的骄傲气息,说她与平日判若两人真是一点没夸张。 “参见母妃。”古依儿毕恭毕敬的上前行礼。 “依儿快起来。”隋媖贞像是受宠若惊般,不但唤得亲切,还主动起身去拉她。 “谢母妃。” “依儿,快坐下,别站累了。”隋媖贞不但拉她起来,还将她迁到座椅上坐下。 “母妃也请坐。”她哪敢先坐,也客气的抬手请她上座。 “好。”见她不肯先坐,隋媖贞也赶紧坐回椅子上。 还不等古依儿开口问她来做何,隋媖贞眼眶里就包满了晶莹的泪水,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哽咽道,“依儿,母妃今日来并非是来求你原谅的,母妃只是单纯的想向你认个错。以前是母妃心胸狭隘,非但没有好好待你,还总是处处刁难你。母妃承认,在你没与洌儿成亲前母妃一直想让陶玉娴嫁给洌儿,也因为这样的偏执从而给你添了不少堵。这一次陶玉娴被收监,听闻她与乱党勾结,母妃才意识到自己被她蒙骗了,实在没想到她竟是如此虚伪之人,要不是你及早揭穿她的真面目,将来母妃被她利用,后果真不堪设想。” 古依儿没打断她的话,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看她稍作停顿擦了擦眼角,又听她接着说,“就是因为母妃的种种不该才导致我们婆媳关系如此恶劣,也是昨日洌儿怒火才使得母妃彻底清醒过来,回想过去真是惭愧至极。” 她说完这些后,突然起身,“母妃不会求你原谅,母妃来这里真的只是想向你忏悔,就是你不接受母妃的心意也不要紧,这一切都是母妃自找的,母妃绝对不会怨怪你。好了,母妃该回去了。” 见她是真要离开,古依儿这才起身唤道,“母妃请留步。” “嗯?”隋媖贞回头看向她,泪眼含满了水光。 “母妃,你若真是有心悔改,那不妨帮王爷做一件事吧?” “……” …… 随着陶玉娴被收监等候处斩,在别院里的裴珊连着好些天都没出过房门。 之前那些在暗中监视她的人如今都是光明正大的在别院外巡视,她知道这是为了防止贺氏接近她。 连着好几日,她没说要见谁,也没有谁去过她那里,好似大家都忘了她的存在似的。 今日正在屋里睡午觉,突然听到院里的下人来叫她,“裴二小姐,太皇太妃驾到,您快起来迎驾。” 裴珊睁开眼,差点以为听错了,遂赶紧去开门,“你说谁来了?” “太皇太妃来了,正在大门外!”丫鬟紧张的回道。 “她来做何?”裴珊很是意外。 “听说王妃被太皇太妃训斥了一顿,太皇太妃将王妃禁足在昭陵王府中,如今太皇太妃还接手了王妃的事,誓要亲自抓到妮莎和其作乱的余党。” “她?”裴珊柔细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裴二小姐,您快些准备一下吧,别让天皇太妃久等了。”丫鬟催促起来。 “嗯,我这就去见她。”裴珊也没有任何打扮的心思,素着脸披散着头朝大门外走去。 她不出去不知道,走出大门一看,才知道外面多热闹。 门前的整条巷子都站满了人,太监、宫女、侍卫加起来起码上百人。那个一身荣华雍容典雅的身影最是显眼,此刻正冲一名看守别院的男子训话。 “如今这些事都由哀家负责,哀家现在要你把人撤去!” “是。” 男子领命后,很快把周围的人召集了起来,然后离开了别院。 隋媖贞看着他们离开,这才在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走向不远处的大门。 裴珊立刻低头上前跪地行礼,“臣女参见太皇太妃。” “裴二小姐起来吧。”隋媖贞抬了抬手,然后饶过她先进了别院大门。 只有几名太监和宫女随她进去了,其他人都候在大门外,裴珊从地上起身后,毕恭毕敬的跟了进去。 院里做事的人也都跪在地上。 走进小客堂,隋媖贞身边的宫女把板凳擦了又擦。 坐下后,隋媖贞直接朝裴珊看去,“让裴二小姐受委屈了。” 她突然到来就已经让裴珊倍感意外,眼下又如此说话,裴珊更是看不懂,只能恭敬的问道,“不知太皇太妃大驾是为何事?您有事只管派人来吩咐,臣女是戴罪之身,不敢劳您亲自前来。” “裴二小姐无需见外,怎么说你也是南耀侯的女儿,哀家亲自来一趟也是可行的,就当散散心吧。” “臣女真是受宠若惊。”裴珊赶紧福身谢道。 “听说王妃要你协助他们捉拿乱党,对吗?”隋媖贞突然问题。 “是的。”裴珊点了点头,接着一脸的愧疚和自责,“臣女答应了王爷和王妃要捉拿妮莎以及她的党羽,好为去世的太后姐姐报仇。可惜臣女无用,不知要如何做才能对付妮莎和她的党羽。前阵子听说妮莎被王爷杀了,臣女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还有她的余党,臣女又心生不安。” “妮莎已死,虽然她的余党还未清除,可哀家相信只要哀家出手,那些藏匿的余贼乱党很快就会被剿灭!哀家今日前来也是想告诉你,此事你不必忧心,更不用害怕那些余贼乱党会报复你,他们敢出现,哀家一定要他们死得很难看!” 他神情庄严又冷肃,裴珊惊诧不已的望着她,好似被她威严的气势震吓到了。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朝贺的那段时日她虽然假扮成太后,可是这位太皇太妃称病一直在昭陵王府闭门不出,所以她们没有机会见面。 不过她也听说过这位太皇太妃的厉害之处,据说昭陵王和古依儿为了不惹她,都不敢回府居住…… “太皇太妃,您……您说对付乱党的事不要臣女操心,恕臣女愚笨,不知道您是何意?”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让王妃捉拿乱党,可多日过去了,连个乱党的影子都没抓到,你说哀家能不动怒?她自己不上心,还把这些事推诿给你去做,实在是可恶!你一个弱女子,又是刚从胡人手里逃脱出来,见到那些乱党躲都来不及,还让你去抓乱党,真是一点都不动脑子!如今王妃已让哀家给禁足在府中了,她的事由哀家全权负责。”隋媖贞沉着脸很是生气的说道。 “王妃被禁足了?”尽管先前丫鬟已经透漏了消息,可在亲耳听到隋媖贞说出时,裴珊还是倍感惊讶和意外。 “她如此没用,哀家当然要惩罚她!” 如果说别人来告诉她古依儿被禁足,裴珊肯定不会相信。可面前这位太皇太妃不但身份尊贵,还是古依儿婆母,她真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眸光轻闪过后,她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太皇太妃,听说玉娴小姐因为与乱党勾结被王爷打入死牢等候处斩,可是真有其事?” “嗯。她身上有与乱党勾结的证据,王爷已经查明清楚,确实属实。”隋媖贞点了点头。 “那是何样的证据?会不会是王妃与玉娴小姐有过节,故意……”她试探的问道,紧接着又赶紧解释起来,“臣女与玉娴小姐有几分交情,听她说过一些事,臣女也不是怀疑王妃什么,只是怕其中有冤情。” “玉娴的事哀家也爱莫能助。”隋媖贞低沉叹道,“此事由王爷经办,证据确凿,听说玉娴藏着乱党给她的书信,这是她如何都无法抵赖的。” “藏有乱党给的书信?是何样的书信?都写了些什么?” “这哀家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说上面写的是胡文,朝中大臣虽有不少人在场,可大家都看不懂。” “太皇太妃……”裴珊略微迟疑了一下,接着一脸伤心之色,“臣女与玉娴妹妹相识虽短暂,可我们来往数次也极其投缘,如今她要被处斩了,恳请太皇太妃让臣女见玉娴妹妹最后一面。” 说着话她朝隋媖贞跪了下去。 隋媖贞抿着唇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回道,“不是哀家拒绝你,而是哀家也无法见到玉娴。你要知道,哀家对她的疼爱可不比她父母对她的疼爱少,她出这样的事哀家是真的很痛心。可是事关乱党,王爷极其严厉,没有人知道他把乱党关在何处,也没有人敢随意追问,就是哀家和皇上都不知道他手中究竟抓了多少乱党。哀家何尝不想见玉娴最后一面?可是她犯下那种事,王爷是不可能让任何人再见她的。” 听她说完,裴珊又失望又伤心,“真不明白裴珊妹妹为何如此傻……” “好了,哀家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隋媖贞突然起身,临走前又温声安慰她,“虽然附近的人已经让哀家遣走了,可是你也不用担心乱党会找上门来报复,哀家已经跟王爷说好,全城戒备,乱党是没机会出现在京城里的。” “多谢太皇太妃。”裴珊磕了一个头后才毕恭毕敬的的起身,“太皇太妃,臣女送您出去。” “嗯。” …… 送走隋媖贞后,裴珊回到卧房里,坐在床边的她紧紧的掐着手心,眼中泛着阴沉的光,脸色比失了血还吓人。 该死的! “裴二小姐。”丫鬟突然又在门外唤道。 她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后才温声问道,“何事?” “南耀侯来了。” “嗯?”裴珊再一次深感意外。 她稍稍调整好神色,然后才去开口。 裴义都没去厅堂等她,而是直接到她卧房这边来找她,见到她从房里出来,激动得拉着她的手腕道,“珊儿,快收拾一下跟为父回南耀去。” 比起他和隋媖贞的到来,这次裴珊更加惊讶和意外。 “回南耀?” “是啊,我们明早就动身回南耀!” “爹,这究竟怎么回事?你不留下来帮皇上和王爷捉拿乱党吗?” “那都是王妃的主意,其实我们几位诸侯早该离京的,就是王妃胡乱指挥,让皇上和王爷逼着我们留下。”裴义冷着脸解释起来,“昨日王妃让太皇太妃给训了,还被太皇太妃禁了足,今日太皇太妃亲自了话,让各诸侯纷纷回去。我一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告诉你,你快些去收拾,明儿一早我们就出城。” “哦。”裴珊点了点。 她还想说话,可裴义显得很急,“趁王妃没被放出来之前我们必须离开,否则王妃一出来,说不定还以为是我们在背后唆使太皇太妃教训她呢!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们还是先回南耀,京城里的事我们不敢插手太多,随他们如何做。” 说完,他也不多留,急匆匆的就走了。 裴珊目送他走出大门,看着下人将大门关闭好,她嘴角这才勾起一丝笑意。 去南耀? 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 沈府 看着生闷气不理人的小女人,沈少源有些哭笑不得。 “我们出去是抓人,不是游山玩水。” “万一有什么危险,我怕护你不及时。” “你放心,我离开以后祖母和婶娘一样不会为难你的。” 他说了半天,凳子上的杨彩蝶一直低下头,不说话、不看他,连动都没动一下。 沈少源过去想将她拉起来哄一哄,然而伸出去的手瞬间被她推开。 他眉头轻皱,最后被迫点头,“好好,带着你去,这总行了吧。” 见她别开脸还是不愿搭理自己,他也有些急了,一把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由他坐下去,然后强势的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两手臂就跟绳索似的把她勒得紧紧的。 “你要再当哑巴,我就收回刚才的话!” 杨彩蝶还是没吭声。 就在沈少源开始气恼时,只见她突然抬起双手抱住他脖子,脑袋也随之埋进他颈项中。 他无语的斜了她一眼,接着搂着她身子在她耳鬓边偷偷扬唇。 而此刻在翠云轩里,杜青缘正收拾着包袱,不时偷瞄桌边正在沉思的男人。 “有何话就直说。”男人就似头顶长了眼睛似的,没看她都知道她在做何。 “太傅,你去就行了,我又不会武功,跟着你们去只会拖累你们。”杜青缘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这次出去是做什么,所以有些犹豫。 “王妃也会去,她也不会武功,你们几个在一起正好作伴。” “可是……” “就这么定下了,你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明日一早就出。”沈衍没有给她‘可是’的机会,沉着脸交代起来。 “是。” 杜青缘把他的包袱整理好后,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身小声问道,“太傅,我可不可以去领把刀带在身上?” 沈衍抬眼朝她看去,浓眉轻蹙,“不嫌麻烦?” “我想打扮成大侠的样子,这样别人就以为我也会武功,就不会随便对付我了。而且我有了兵器防身,要是遇到乱党的话,我把刀剑拔出来,说不定还能吓退对方呢。” “……?!”看着她那娇小得没几两肉的身板,沈衍嘴角狠狠抽搐起来。 187、谁说我要碰它了?我碰你! “太傅,若是你不同意那就算了。”见他不语,且神色怪异,杜青缘以为他不同意,于是赶紧改口。 “无妨,只要你能拿得起,不嫌累赘,带多少刀剑都无所谓。”沈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谢太傅,那我这就找管家领去,顺便帮彩蝶也领一把!”杜青缘欣喜不已,拔腿就往外面跑。 沈衍哑笑,见包袱收拾妥当,他这才起身前去书房。 除了他们准备好以外,在昭陵王府,古依儿也把上路需要的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 忙到天黑她和姬百洌才回房休息。 放裴珊离开京城,是她在隋媖贞答应帮忙后临时决定的,所以隋媖贞一走,她立马就派人去把裴义叫来府上,希望他能配合。 好在裴义深明大义,同时也想考验女儿,遂一口应下了。 对这个主意,姬百洌意外之余也是赞赏有加, 说起这个计划,古依儿窝在他房里笑个不止,“虽然太皇太妃让人讨厌,可这一次她确实帮了忙,要不是她,我们还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把裴珊放出去当诱饵呢。” 从一开始她就决定拿裴珊当诱饵去把妮莎和她的手下引诱出来,不过现实和想象始终有差别,实行起来怎么都不尽人意。 隋媖贞来讨好她,她趁机提这么个要求,让她去见裴珊并做出一副大赦开恩的样子,顺理成章的把裴珊放出去,而他们就来个螳螂捕蝉,看看裴珊能否撕开伪装的面孔去找妮莎等人。 这一步或许很冒险,毕竟敌人在暗处。可是这是目前最好的一个引诱妮莎出现的法子,虽然他们那些人还没机会引起什么大乱子,可是他们一直躲着,终究让人不安心、也不甘心。 “此次出去危险不定,你可害怕?”姬百洌搂着她蹙眉问道。赞赏她是一回事,不放心又是另一回事。 “不怕!”古依儿扬着下巴笑看着他,眼眸中充满了坚定,“有你在身边,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闯!不过这前提条件是,你不能把我当累赘。” “聪明如你,无人可及,为夫如何能把你当累赘?”姬百洌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蹭着。 “对了,京城的事你安排妥当了吗?”虽然喜欢他的夸奖,可她也不是那种一夸就飘的人,什么事重要什么事不重要她可是分得很清楚的。 “我与宁儿已经商量过,让你爹和东西两位诸侯共同辅佐宁儿,同时监守京城。” “这样行吗?”古依儿忍不住皱眉,“一想到东耀侯是太皇太妃的堂兄,我心里就特别排斥他。还有我那个爹,他那花花肠子让我对他一点信任感都没有。” 姬百洌淡淡的勾起唇角,抚着她面颊试图让她放宽心,“东耀侯是有些野心,不过有西耀侯司空厥在,彼此督促着,我倒也放心。你爹虽然在女人的事情上拧不清轻重,但在朝政上他确实有些能耐,这点你大可放心。何况他曾经做过我皇兄的老师,宁儿登基以后他也尽心辅佐朝政,对他我还是信任的。” 提到这个爹,古依儿就免不了伤感,“如今苏氏娘女仨人已经影响不到他了,希望他能收心敛性好好对待我娘,否则……” “否则如何?”姬百洌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梢。 “否则我也不知道我娘会如何对他。”古依儿无奈的叹了叹气,“要知道我娘心中对他的恨意丝毫没消,别看她怀着孩子安安分分的在古家养胎,其实我知道她是有目的的。只不过我也问不出她想要做什么,反正我预感不太好就是了。我现在只希望我爹能彻底改变他风流的本性,能一心一意的对待我娘,说不定还能让我娘心中压抑的仇恨减少一些,要不然我就只能提前给他立块碑了。” “呵呵!”她最后的话让姬百洌忍不住轻笑。 “我说真的,可不是开玩笑的。”见他笑,古依儿忍不住强调。 “为夫知道,为夫是好奇你要替他立的碑是何样子。” “噗!” 夫妻俩相视而笑。 然而笑着笑着某人的手就开始不规矩起来,熟练的钻进她衣内。 “讨厌,明天要出,你今晚就不能歇一歇?”古依儿抓着他的手娇嗔的瞪道。 “正因为明日要离京,后面多有不便,所以更应该提前弥补……”姬百洌话音未落就迫不及待的将她吻住,健硕的身体随之一翻,瞬间将她罩在身下。 古依儿哭笑不得,可他对这种事真的乐此不疲,她也是真的拿他没办法。 心里腹诽着,但渐渐的她也攀住他肩膀,随他一起沐浴在激动之河中…… …… 翌日 他们准备妥当,且与其他人商议好城门外聚合。 可就在临出门前,洪嬷嬷来禀报,说太皇太妃来了。 姬百洌完全没耐性见她,直接向洪嬷嬷下令,“让她回去,就说我们有要事去办,让她在府中好好反省!” 洪嬷嬷领命去传话了。 但没多久她又返回了夫妻俩跟前,手里还端着托盘,托盘里还装着两份色泽新鲜的糕点。 “启禀王爷、王妃,太皇太妃说知道你们要外出,特意让人做了这些糕点让你们带着路上用。” “扔掉!”姬百洌冷冷的扫了一眼,完全没有要领情的意思。 “算了,留下吧,说不定路上真的用得着。”古依儿上去拉了拉他的手,“我想就算她要对付我也不会如此正大光明吧?” 姬百洌眸子沉了沉,广袖微微抖动,指尖突然变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他走向洪嬷嬷身前,将银针插进糕点中,连着试了几次,确定银针没变色之后才对洪嬷嬷道,“收进包袱里吧。” “是。”由他亲自检查,洪嬷嬷也放心的把两份糕点给他们装好。 这次离京,因为情况特殊,古依儿和姬百洌只能扮成普通百姓,而晋山和甲乙丙丁他们则在暗处跟着。 听说裴义已经带着裴珊启程后,夫妻俩才坐着马车赶去城门外。 到了约定的地点,沈衍和沈少源已经在那等候了。 见到杨彩蝶也同去,古依儿并不意外,她早都猜到沈少源肯定舍不得留她在京城。 可她没想到沈衍把杜青缘也给带上了。 而且…… “青缘,你这是要去做何?” 杜青缘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腰间还别着一把带鞘的刀。这种装扮换成其他人可能不扎眼,可是换成娇小又长着娃娃脸的杜青缘,真是把她雷到了。 “王妃,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很有气势?”杜青缘朝她挺了挺身板。 奈何腰间大刀太重,她挺了片刻就忍不住朝一边倒。为了稳住身形,她只能双手抓住刀鞘往上抬,可那刀加上鞘起码二三十斤重,她双手抓着都显得很吃力,甚至还咬紧了牙强撑着。 这场面要多滑稽就多滑稽,要多搞笑就多搞笑。 “哈哈……”古依儿话没说先笑出了声,“青缘,谁让你这么打扮的呀?” 杜青缘一脸的尴尬,两手还抓着刀鞘不放。 杨彩蝶小跑了过来,笑着把那把刀从她身上解了下来,“真是的,我们都是轻装上阵,你却带这么沉的东西在身上,也不嫌累的。” “我……”杜青缘脸红得都说不出话来。 “太傅,是不是你让她带的呀?赶紧拿去!”杨彩蝶抱着刀就往沈衍那里跑,直接塞他身上。 沈衍单手抓住刀鞘,俊脸瞬间黑气沉沉,还朝杜青缘斜了一眼过去。 杜青缘都不敢看他,下意识的就往古依儿身后躲,小声道,“是我自己要带的,不是太傅要求的。” “哈哈……”古依儿扭头转身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怎么这么皮呢?” “我只想打扮气势些……” “你不知道黑衣显瘦啊?你看你,穿这一身就跟个十来岁的女娃似的,当书童都嫌小。”古依儿忍不住打趣她,不过打趣过后她从裤脚里取出一把带鞘的匕首,“这个拿去,小心些,别割到自己了,这刀刃上可是加了料的。” “啊?”杜青缘先是一惊,接着欣喜不已的接过,“多谢王妃!” “三儿,我的呢?”杨彩蝶也赶紧跑回她们身边。 古依儿又从另一只裤脚里取出同样的匕首,“放心,少不了你的!不过你们都要当心,不能划到自己皮肉了,妥善保管,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用,知道吗?” “三儿,还是你想得周到!”杨彩蝶就跟得了宝一样赶紧把匕首别进腰间。 “好了,我们准备上路吧。”古依儿笑着招呼她们两个,一个个只顾着说完,都没注意前边那几个男人不耐烦的脸色。 裴义他们走在最前面,有晋山和甲乙丙丁暗中跟着,一路上都会给他们做记号,虽然他们走在最后,但也不能拖后腿,所以接下来都是骑马上路。 看着杜青缘轻巧的翻上马背,古依儿都有些意外,“青缘,你会骑马啊?” 杜青缘抓着缰绳,冲她‘嘿嘿’一笑,“以前在杜家的时候我都是住在马棚边上的,跟马儿熟得很。” 说完,她调转马头,双脚一瞪马腹让马儿帅气的跑了出去。 “……”古依儿摇头哑笑。 突然一匹马走到她身侧,她仰头看去,立马伸出手去。 姬百洌轻巧的将她提上马背,并微微倾身贴着她背后。 古依儿回头在他俊脸上亲了一下,“走吧,可别掉队哦!” 杨彩蝶被沈少源栽着已经跑出去了,就剩下沈衍还在他们后面磨蹭。 等他们的马儿也上路后,沈衍才收起暗淡的眸光追了上去。 …… 这次出来,几个女人都很兴奋,骑了一天的马也不觉得累。 天色渐黑,路过一个村子时,沈少源提议今晚在村子里借宿,其他人都附和同意。 村口住着一对老夫妻,沈少源给了他们一点银子,老两口也同意把家腾出来借给他们一晚。老两口去别家打挤,临走时还给他们留了一些菜和麦粉。 做饭的事情自然落在了杜青缘和杨彩蝶身上。 古依儿负责整理铺位,两间屋子让她做了分配,三个男人睡堂屋,她们三个女人睡里间。 她把包袱里吃的也拿了些出来,万一饭菜不够,就拿带的干粮凑一凑。 其中隋媖贞给他们准备的糕点也让她拿了出来。 因为打地铺,堂屋里的桌子凳子都搬到外面去了,没多余的地儿放东西,她在堂屋里铺好地铺以后随手把干粮和糕点放在地铺上,然后又去里间屋子忙活了。 等她把睡觉的地方准备完后,返回堂屋里时突然现地铺上多了一只麻灰色的兔子。 而且那包糕点还被它给咬了…… “呃……”她无语的愣在原地。 “哪来的兔子?”沈少源突然从外面进来,见那兔子一点都不怕人,笑着打趣道,“待我抓去剥皮烤了它!” 见他真要去抓兔子,古依儿赶紧伸手把他拦住,顺便送他一对白眼,“这一看就是那对老人养的,人家年纪大了养点东西不容易,你就行行好饶了这小东西吧。” “我开开玩笑还不行么?”沈少源撇了撇嘴角。他低下头又盯着地上的灰兔,不过这一盯让他顿觉新奇,“这兔子胆儿还挺大的,居然不知道逃命。” 古依儿这才现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兔子嘴巴动来动去,像是还在回味吃下去的糕点似的。可它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根本没有想逃的意思。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兔子,于是好奇的蹲下身子,再凑近些去仔细观察。 但那兔子就是不跑,那小小的嘴巴还对着她吧唧吧唧。 “呵呵……真是好玩!”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捋它身上的灰毛。 “什么好玩呀?”杨彩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听到她的声音,沈少源突然弯下腰,迅速将灰兔抱起,转身就朝她塞过去,“现一只兔子,应该是那两位老人家养的,你拿去玩玩,看是否喜欢?要是喜欢的话,我就给你买下来。” 他兔子都塞来了,杨彩蝶只能下意识伸手接住,然后小心翼翼的捂在怀里生怕它掉了。 对于他讨好的话,她却是不屑的,“别人养得好好的,买下来做何?给你当下酒菜啊?” 沈少源,“……” 古依儿眼抽的瞪着他后脑勺。 要不要这么献殷勤? 那可是她先看到的! 不过看到他吃瘪,她又忍不住失笑,“彩蝶,你说对了,他就是想吃这只可爱的兔兔。刚刚他还说要把这只兔兔剥了皮烤着吃呢!” “你!”沈少源猛然回头,脸黑得像内伤一样。 “呵呵!”古依儿耸了耸肩。 “你什么你啊?别人辛辛苦苦养的兔子,你也好意思吃?”杨彩蝶嫌弃的说完,抱着兔子就走。 “彩蝶!”沈少源赶紧追上去。 “走开!不许你碰它!” “谁说我要碰它了?我碰你!” 看着他不要脸的搂着人走远,古依儿对着他们背影张嘴眨眼。 这两人就这么把兔子拐走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杨彩蝶还把那只灰兔放在脚边小心翼翼看护着,担心某人真的会下手把这只文静乖巧的兔子烤了。 沈少源全程黑脸,毕竟自己的地位还不及一直兔子。 吃饭到一半的时候,杨彩蝶自己都忍不住惊奇,“你们说怪不怪,这只兔子明明好好的,可就是不会跑,而且看着就像病了一样没什么力气。” “你还会给兔子看病?”沈少源在隔壁桌酸溜溜的斜了她一眼。 杨彩蝶直接无视她,继续跟古依儿和杜青缘说道,“它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喂它些吃的?” 杜青缘赶紧放下碗筷,“灶台上还有几片剩下的菜叶,我这就去拿来喂它。” 古依儿没说话,骑了一天马真是又累又饿,她现在只想赶紧吃完饭,然后进屋睡觉。 很快杜青缘把青菜叶子拿来了。 可兔子超乎寻常的文静,依旧动都不动一下。 “咦,它怎么不吃?”杜青缘好奇地低下头。 “它先前偷吃了我们带出来的糕点,可能还不饿吧。”古依儿一边嚼着食物一边随口回道。 只是在下一秒,她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住,随即朝隔壁桌的姬百洌看去,“洌,那糕点?” 虽然姬百洌没有参与她们的话题,但她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中。见她如此惊疑,他也微微怔愣,随即放下碗筷起身。 古依儿赶紧跟着他一起进堂屋,把那包被兔子咬过的糕点拿给他看,“出门的时候你不是检查过吗?” 姬百洌没说话,只是接过糕点后又走出去对沈少源道,“你去村里买两只鸡回来!” ------题外话------ 明天开始愤图强(*^▽^*) 188、满嘴都是毛! 在他们夫妻俩进堂屋的时候其他人就纷纷起了身,在听到他说买鸡,其他人更是好奇又不解。 “买鸡做何用?”被点名的沈少源最先问道。 “三儿,出何事了?”杨彩蝶赶紧跑到古依儿跟前。 “是啊,王妃,出何事了?”杜青缘也不看兔子了,跟着跑到她们身侧。 “这糕点可能有问题。”古依儿看了看大伙,皱眉指着姬百洌手中那包糕点。 “这是谁做的?”沈衍走到姬百洌身前,拿起纸包放到鼻翼下闻了闻,低沉问道。 “太皇太妃。”姬百洌冷硬的溢出。 “她做的东西你们也敢带出来?”沈少源也把纸包拿到手里闻了闻,虽然闻不出什么异样,可东西的来源就让他无比抵触。扭头看了看地上那只无比‘文静乖巧’的兔子,他把纸包塞回姬百洌手里,转身往院子外走,“等着,我很快回来!” 桌上摆着饭菜,可因为这事谁都没有再吃东西的胃口。 古依儿走到姬百洌身前,看着他阴沉的俊脸,轻声道,“说不定这只兔子本来就病恹恹的,可能是我多疑了。太皇太妃给的那两份糕点你亲自用银针试探过没有问题,而且我们是看着洪嬷嬷收进包裹里的。” “王妃,不是每种毒药都能用银针试出来,世上有的是奇毒,无色无味,银针也奈何不了它们。”沈衍突然插话,并朝姬百洌抬了抬下巴,“王爷,你说是吗?” “嗯。”姬百洌敛紧眸子,眼缝中寒芒翻涌,“太傅说得没错,世上确实有不少奇毒,银针是试探不出来的。” 古依儿顿时无话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隋媖贞就真的该死了! 杨彩蝶又去把那只兔子抱了起来,仔仔细细把兔子检查了一遍,确实现兔子不寻常,“这兔子是真的有问题,不但不会跑,而且怎么弄它它都不动,就像人犯了懒病一样。” 她这话一出,古依儿他们的神色更是沉冷。 没多久,沈少源拧着一只大箩筐回来了。 许是嫌脏,他把大箩筐往地上一扔,“花了五十两买了两只打鸣鸡。” 此刻此时古依儿没任何心思跟他开玩笑,跑过去把箩筐拾起来,把里面两只绑了腿的大公鸡抓到地上。 见自家男人过来,她主动接过那包糕点,掰了一小块捏成碎渣撒在公鸡面前。 那两只公鸡也不挑食,没多久就啄食起来。 其他人也不出声,都安静的盯着它们。 为了试验,古依儿还多喂了它们几次。 她每次喂得都不多,前两次两只大公鸡还使劲儿啄,可她喂第三次的时候大攻击就像吃饱了一样,不理睬了。她还故意多扔了一些,可它们在拍了几下翅膀后突然软趴趴的伏在地上。 看着这样的情景生,在场的他们脸色都变了。 “这……这糕点真有问题啊……”杨彩蝶惊道。 沈少源这次也不嫌脏了,走近抓起一只提了起来,瞧着公鸡连脖子都打不直,他两片薄唇突然抿得死紧,那脸色阴沉密布,眼缝中甚至溢出了冷绝的杀气。 按理说古依儿和姬百洌才是最该生气的,毕竟这两份糕点是隋媖贞给他们准备的。 可看到沈少源此刻的样子,夫妻俩默契的相视,都有些看不懂。 “沈公子,你看出什么了吗?”杜青缘突然问道,也算是替他们这些人问的。 沈少源将公鸡放地上,扫了他们一眼后,咬着牙硬生生的道,“五年前我犯病,也是如此病气,不但嗜睡,且终日无精打采。找了不少大夫,可都说我是操劳过度所致,他们查不出病因,只叫我好生休养。可是后面几年我越是休养病情越是加重,直到有一天睡下差点醒不过来。” “那叫尸绝症。” 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古依儿好奇的看向他,“失觉症?就是失去知觉吗?” 姬百洌淡淡的摇头,“是尸首的尸。在得了尸绝症以后,人不会马上死,但精神气会一日不如一日,病情严重时会一觉不醒,然后在沉睡中渐渐落气。沈公子是身骨好,若是换成普通人,最多能撑几个月。” 古依儿听得双眼大睁,即便她见着尸体不怕,可听他描述的这个病症也忍不住浑身毛,“那不就是要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这种症状究竟是中毒所致还是只是一种病症?” “准确的来说是中毒。只是这毒物又不能称之为毒,所以即便是中毒一般大夫也很难诊断出病因,所以就将其症状当成是一种病疾。” “王爷,你接触过那种东西?”沈少源听他说完后忍不住问道。 姬百洌转眼看向他,低沉道,“是本王的恩师医治好你以后告诉本王的。” “你的恩师?”沈少源有些愣。 “就是那位给你看病的江湖游医!”古依儿主动为他解释起来,“他是王爷的师父,也是王爷托付他去北耀替你医治的。” “原来……原来如此……”沈少源恍然大悟,干笑了一声后,突然对姬百洌做起了揖,“少源只知被游医所救,并不知原来他是王爷的恩师,真是惭愧。多谢王爷及令师救命之恩。” 他脸皮厚起来是无人可及,可客气起来也是真的温文尔雅。 “嗯。”姬百洌倒也不谦虚,淡淡的应了一声。 “沈公子,你有心就行了,王爷若是计较这些早就向你索要回报了。”古依儿微微笑道,接着转身接过姬百洌手中那包糕点,嘴角的微笑瞬间消失,“如果食用这东西所产生的症状真与沈公子得过的病症一样,那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既不是毒药又无色无味,太皇太妃从哪里搞到这种东西的?” “我也不知,就连师父他老人家也说罕见。”姬百洌眯着眼盯着她手中的糕点。 “他老人家现在在哪?” “沈公子病愈以后他给我写过书信,说是去追查病因,也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说完他使了使眼色,“将此物妥善保管,等到了镇上我再好好查验此物,看看是否有迹可循。” “嗯。” 古依儿赶紧把纸包裹好,然后跑进屋里放回包袱中。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在屋后挖了个深坑把那两只大公鸡和兔子活埋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不这样处理,回头让这里的村民宰来吃了,那等于是间接害人。 这一晚,他们六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剩下一些饭菜也没胃口再吃了,简单的洗漱过后就都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天刚亮,他们也没等那对老夫妻回来就上了路。 临走时沈少源又留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算是补偿那只牺牲的兔子。 根据晋山留下的暗号,他们今日赶到了一个叫九汤的县城。 六个人分散进城,且他们六个人都做了一翻改变。 古依儿和姬百洌扮成了一对中年夫妇。 本来也想让杨彩蝶和沈少源扮成夫妻的,杨彩蝶死活不同意,最后女扮男装当沈少源的随从。 沈衍贴了假胡子,杜青缘同样女扮男装当他的书童。 在一家叫福顺客栈外面找到晋山留下的记号后,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客栈。 古依儿和姬百洌先进去,沈衍和杜青缘随后,沈少源和杨彩蝶走在最后。 在掌柜吩咐小二带他们去客房时,一听说给他们分了两间房,沈少源就立马黑了脸,冲那小二道,“我身上盘缠不够,给我们一间房就行了。” 店小二盯着他们看了看,张着嘴想说什么,但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于是忍了忍没吱声,只朝掌柜递眼神。 “既然客官盘缠不够,那就只给他们一间房吧。”掌柜很爽快的摆了摆手。 “好咧。”小二立马朝他们俩引道,“客官楼上请。” 沈少源脸色是好看了,可站在他身后的杨彩蝶却开始咬牙切齿。 如果眼睛能杀人,估计这厮后脑勺都是窟窿。 一进房门,沈少源又冲小二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端上来!” “客官,您不是盘缠不够吗?”小二好奇的问道。 “房钱不够,吃的管够!”沈少源立马从怀里抓了一把散碎银子拍桌上,“拿去,赶紧把好吃的给爷端来!” “……?!”看着他豪爽的样子,小二都有些掉黑线。 不过这是客人的要求他也不能拒绝,回过神赶紧把银子都捧上,然后躬着身退了出去。 离开时他还忍不住朝女扮男装的杨彩蝶多看了两眼,那眼神暗藏深意,似乎已经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杨彩蝶把房门关上,走过去把包袱重重的往他怀里塞,“拿去!” 沈少源接住包袱,接着往床上随手一扔,然后搂着她就开始亲。 两天了,他都没机会亲她,总算有独处的时间了,他怎能放过她? 杨彩蝶挣不过他,只能任他‘胡作非为’。 然而,就在沈少源刚准备把她抱起来时,小二又来敲门了,“客官,小的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他不得不放手,然后绷着俊脸朝门外道,“进来。” 在小二推门进来前杨彩蝶已经躲到了一旁。 小二把吃的摆上桌之后,见杨彩蝶背着他整理衣衫,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顿时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去,打些热水来。”沈少源不耐烦的催促道。 “是,小的这就去。”小二笑了笑,赶紧退了出去,这次还主动为他们关上房门。 见女扮男装的人儿还背着身,沈少源几步过去把她拉到桌边,近似讨好的对她道,“这两日你都没吃什么东西,多用些,不够再叫小二送些来。若是明日不启程,我就带你去酒楼,一般酒楼的厨子比客栈的厨子手艺好。” 桌上四五个菜,足够他们两个人吃了。杨彩蝶没说话,但也没客气,抓起筷子就吃。 沈少源极其满意,突然又低下头在她耳边邪气的笑道,“一会儿我帮你洗,这么久了,你我还未共浴过……” 杨彩蝶执筷的动作猛的一僵,白皙的脸颊像被蒸熟了似的,瞬间变得又红又烫。 难得她能露出羞涩的一面,沈少源更是心情大好,看她的眼眸中全是星星之火。比起桌上的丰盛的食物,似乎她才是最可口的,哪怕她穿着一身男装毫无美感,也让他有种想化身猛兽把她生吞活剥的冲动…… 不过理智提醒他,有的是时间,想要‘吃饱’,那也得先把她喂饱才行…… 隔壁,姬百洌和古依儿刚坐下不久,小甲就悄然出现在他们房里。 听完她禀报的消息,古依儿和姬百洌忍不住相视。 “洌,照这么看,裴珊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我估摸着她是想到了南耀才会有所行动。” “嗯。” “可真要跟去了南耀,会不会太远了?先不说我们是否有所收获,就是一去一回都要两个月,太费时费力了。而且她就在南耀侯身边,到了南耀一旦她出手控制侯爷,到时候我们会更加被动,对我们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就让他们留在半路上。”姬百洌沉声道。 “留在半路?怎么个留法?”古依儿对他眨了眨眼。 姬百洌起身走到包袱边,从包袱里面取出一只瓶子,然后交给小甲。 “此药服下后会出现高热,不过是假症,让侯爷不必惊慌。此假症维持两日便会自行退去,如有必要,让侯爷多服几粒,尽量将裴珊留在此地。” “是。”小甲接下瓶子,随即躬身道,“王爷、王妃,奴婢告退。” 看着她像影子一样闪出房门,古依儿把门关好后,一边皱着眉一边叹道,“希望我们在这个县城里就有所收获,东奔西跑的反而一点谱都没有。” “但愿有所收获吧。” 古依儿走到他身前,看着他脸上有些浓密的假胡子,忍不住伸手去拨弄。 结果被他一下子抓住手,人也被他禁锢在怀里。 眼见他大胡子脸压下来,她赶紧扭开头,忍不住失笑,“讨厌,快把胡子摘了!” “嗯?”姬百洌不满的瞪着她,“怎么,嫌为夫老了还是嫌为夫变丑了?” “呵呵……我是担心一会儿满嘴都是毛!” “……?!”姬百洌唇角狠狠一抽,连带着唇边的假胡子都跟着抽动起来。 见他不动,古依儿主动为他卸妆,一边小心翼翼的给他摘胡子,一边又忍不住提醒他,“以后不许你留这种胡须,跟草一样又扎人又不好打理,还是干干净净的脸最好看。” 姬百洌勾着唇,也为她把头上丑陋的布巾摘下,让她一同乌黑的丝随意的垂在肩后,还以指代梳为她理顺。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是满满的深情和蜜意。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二领客人上楼的声音,“姑娘,您这边请。今日住店的客人比较多,只剩下最后一间上房了。” “麻烦你帮我打些热水送到房里来。” “好咧。您先坐会儿,小的很快就把热水给您打来。” 对一般投宿的旅客来说,这声音不足为奇。 可古依儿和姬百洌却同时沉了脸色。 特别是古依儿,在听到小二下楼的声音后,忍不住皱紧眉头,“不是让那老家伙把人看好吗?怎么会放她出来的?” 她不会听错的,刚刚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古召紫! 她准备出去看看,可姬百洌突然拉住她。 “我去找她问问,究竟是她自己跑出来的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跟踪我们出来的!”想到后一种可能她就有些起火。 古召紫被古奎忠严密看管着,如果她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跟出来的,那一定是古奎忠泄的密! 这就不能原谅了! “我相信太师不会告诉她我们的行踪。”知道她在想什么,姬百洌笃定的道。 “那她怎么跑这里来的?”古依儿还是气恼,“你应该知道她那人做事没脑子的,而且从来不看形势和脸色,上次是假的贺氏抓住她,如果这一次是真的贺氏出现,真不知道又会生什么意外!” “先看看再说吧。” “这还怎么看啊?沈衍就在我们对门,如果让她跟沈衍碰上,那更加没完没了了。” 在她看来,古召紫的出现完全是来给他们添乱的。 不管她是为了自己的外祖母贺氏跑出来,还是为了沈衍跑出来,哪一种情况都让人头大。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两道开门声,紧接着传来古召紫惊诧的声音,“太……太傅?你……你怎么在此?” 189、只要你听话,为夫再生气都不气 外面是怎样尴尬的情景不用想都知道。 古依儿赶紧过去开门。 她没看沈衍黑气笼罩的俊脸,直接走向离他们几米远的古召紫。 “大……” 看到她出现,古召紫更是意外,脱口就要惊呼。 但古依儿没给她喊出‘姐’的机会,冲过去就把她嘴巴捂住,另一只手拽着她就往他们房间里拖。 古召紫也挺配合,跟她进了房间。 只是在她关门以后急切的拉下她的手,“大姐,你们怎么在此?” “你又怎么出来的?”古依儿冷着脸不答反问。 “奶娘帮我打晕了看守的丫鬟,然后让我藏在泔水桶里把我弄出府的。” “……?!” 古依儿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因为贺氏的关系,她担心古召紫会像上次一样被假贺氏利用做人质,所以才特意提醒古奎忠那老头儿,让他一定要把这个女儿看好。 可结果呢? 如果可以,她真想飞回太师府把那老头儿给骂死。 堂堂的太师府养的都是废物吗?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看不好! “大姐,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怎会在此呢!”古召紫拉着她又追问道。 “我们来这里是办事的。” “办什么事?需要我帮你们吗?” “别……”古依儿都快气乐了,见她一脸好心的样子,赶紧转变语气,“你跑出来做何?外面如此危险,你就不怕遇上坏人吗?而且爹也会担心你的。” “爹才不会担心我呢!他现在眼里心里都没有我这个女儿,就连最疼我的祖母都冷落我,我留在古家就像个罪人一样,不但没有自由,还处处被嫌弃。”古召紫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小姨的事我就不说了,她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同情她。可是我娘确实为了救我而死,那个杀我娘的人还乔装成我外祖母,我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所以我誓,我一定要找到外祖母,一定亲口问问她,为何她要勾结乱党、为何她要丢下我们独自逃跑、为何她要找人乔装成她对付我、为何……” 说到最后,她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汹涌的冲洗着娇柔的脸颊,那一窜窜不甘心的话也被悲痛的哭声取代。 她的哭声也冲走了古依儿心中对她的反感。 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圣母,可看着这个女孩这副样子,她突然有了恻隐之心。 要说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有多坏,倒也没有。 至少她回到古家以后,这个妹妹从来没有与她正面交恶过。甚至她娘坐回了正妻的位置,这个妹妹也没有任何攻击型的反应。 背后有没有她不知道,但她们每次见面都能听到她唤自己‘大姐’。 比起古沐兰一口一声‘孽种’,这声‘大姐’至少是承认了她古依儿在古家的身份和地位。 再看看她如今的状况,与当年她娘抱着她被古家赶出去的情景有多少差别? 就因为贺氏带着两个女儿在古家算计来算计去,最终把这个外孙女的一辈子给坑了。她们那个爹和那个祖母从来都是很现实的人,特别是她们那个祖母,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女,曾经无比疼爱的孙女,说冷落就冷落,估计是怕世人笑话他们古家薄情吧,否则以她们祖母那颗势利的心,早都将这个死了娘的小孙女给赶出古家了。 这种薄情寡义,即便古召紫不哭,她也是知道的。 而且她还是过来人。 “王爷,我去她房里跟她聊聊,好吗?”她转身朝姬百洌请示道。 “嗯。”姬百洌虽然同意了,不过神色沉冷,多少都透露着许多不满,“天色不早了,早些回房休息。” “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古依儿笑了笑,临走时还俏皮的对他眨了下眼,感谢他的大度。 她敢说,如果不是念及古召紫在这些事件中是个无辜的角色,他绝对一巴掌就把人拍飞了。 要知道,他们独处的时候,他真的很不喜欢被人打扰。 拉着古召紫去了她的房间,房门关上后,她就带着古召紫一同到桌边坐下。 见桌上的茶壶里有水,她给古召紫倒了一杯递过去,又从怀里摸出一张手绢塞到她手里。 古召紫一手接过杯子一手捏着手绢,擦着眼泪哽咽的道,“多谢大姐。” “你说你出来图个啥呢?就算找到你外祖母又怎样?你以为她能回头吗?通敌叛国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都是死罪,你就算唤醒了她也免不了她的死。”她也没寒暄,直入正题。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我是她亲外孙女,也是她亲手带大的,她怎么可以如此伤害我?”古召紫刚擦掉的眼泪又汹涌流下。 “那你娘和你小姨呢?她们是你外祖母的亲女儿,可是你外祖母又如何对她们的?为了逃命不一样丢弃了她们吗?她对待亲生骨肉都能如此,你不过是个外孙女,你以为她会心疼你?她真要心疼你,那就不会让你小姨去跟野男人偷情了!你小姨千方百计想怀孕是做什么?不就是想霸占古家的一切嘛!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太重了,可这就是事实,你就算找到你外祖母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大姐,那你教教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古家已经容不下我,祖母和爹早晚会把我赶出去的,离开了古家,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我的外祖母,你说我该怎么做?” 她的泪眼中全是迷茫和无措,古依儿也知道那种感觉,她虽然取代了原身,可是原身所有的经历都深刻的留在脑海中,那种孤独、迷茫、举目无亲的日子在这个时代真的容易把人逼疯。 甚至把人逼死。 “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一笔银子,你找个地方安家,行吗?” “家?”古召紫痛心的摇了摇头,“只有我一个人的家还能叫家吗?何况我什么都做不了,将来要如何过活?” “这……” 她的话听似矫情,可古依儿知道这是大实话。 曾经太师府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要她徒手过日子,说不定饿死都有可能。 脱离了古家,她真的什么都不是。 就算去乞讨,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别人伸手。 “你要觉得在外面住不踏实,那我回去跟爹说一声,让他帮你置办些田宅,再买些丫鬟陪着你,这样就算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会受人欺负。” “我不要……”古召紫还是摇头。 “那你自己的打算呢?你这次偷偷跑出来难道只是为了寻找你外祖母?就没想过其他的?”古依儿眉头皱起,神色不由得严肃起来。 “嗯。”古召紫想都没想到的应道。 “……”如果可以打人,古依儿都恨不得狠狠敲击她脑门。 说她没脑子,她还真是没脑子! 她这样跑出来,即便找到了贺氏也是找死的份。好心跟她聊几句,她都气得想暴走了。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正色问道,“那你知道我们这次出来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抓我外祖母。” “没错。”还算她有点清醒,古依儿这才缓和了些语气,“说实话,你这次出来让我很难做。明知道你外祖母不会在意的生死,我若是拖你进来,没人会保护你。可是眼下的你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你说我该怎么对你?” “大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短短的时间古召紫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回京城去。” “不……” “你是不是要让我冒火?”古依儿呼啦从凳子上起身,冷着脸斥道,“按理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也该懂点事了吧?可是你看看自己,有点大人样吗?不说你会做什么,单凭你那脑子和眼力劲儿就让人无语!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看形势的?是不是从来都不看人脸色的?是不是脑子里想着什么就要去做什么?” “大……大姐……”她突然的火气让古召紫更加不知所措。懵了片刻之后,她突然起身朝她跪下,失声痛哭起来,“大姐……求你不要这样骂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往后的路要如何走下去……祖母和爹都不要我了……就只有你肯理睬我了……你不要像他们那样对我好不好……我……我也可以给你当使唤丫鬟……求你不要赶我走……” “我!”古依儿火气旺盛,可看到她这副样子,到嘴的火气突然又飚不出来。 “大姐……求你不要生气……不要嫌弃我……我知道你是嘴硬心软的人……你不会像他们那样遗弃我的……” “行了,你先别哭了。”她揉着额头烦躁的道,“起来再说。” “大姐不让我留下……我就不起来……” “我让你起来!”瞧她这个时候还跟自己犟,古依儿一下子又火了,“你想要跟着我,那就必须得听我的,否则我现在就打晕你把你送回家去!” 虽然她很想这么做,可是她能逃一次就能逃第二次,谁知道中间又会生什么事? 古奎忠那老头也真是够不负责的,他要上点心,她现在也没这么凌乱。 听到她严厉的威胁,古召紫这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我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服我管?” “愿意。” “好,那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别做,只能听我吩咐做事,如果我现你擅自行动,那你以后就自生自灭,别说我这个做大姐的不给你留情面!” “是。” “坐下吧。” “多谢大姐。”古召紫毕恭毕敬的福了身之后才重新坐到凳子上。 看她如此乖巧,古依儿多得火也不出来。 当然了,郁闷是肯定的。 谈完她去留的问题,她突然转移了话题,“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还会纠缠太傅吗?” 这问题必须问清楚,否则就算她把人留下,沈衍也会炸毛的。 “我……”古召紫轻咬着沾了泪水的下唇,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怎么?你还想嫁给太傅?”古依儿不由得眯起了眼。 “大姐,我知道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可是我管不住自己不去喜欢他。” “你喜欢是一回事,纠缠他是另一回事。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你还会去纠缠他吗?” “不……不会。” “那就好,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尽管她回得不情不愿,神色更是极其的痛苦和伤心,可古依儿也没心软,甚至霸道的提出要求,“你可以留下跟我们一起,但是你不能擅自接近太傅,连与他说话都不行。还有,杜青缘是太傅的丫鬟,她接近太傅是理所当然,你不能因为她接近太傅而找她麻烦!这些你要是做到了,我才能真正留你下来,否则就算我答应你留下,王爷也会派人将你送走,免得你影响我们办事!” 感情原本是个人的私事,她没资格管。可这事落到古召紫身上,她就必须干预。 没办法,谁让她像个白目花痴来的? 见着沈衍就像蜜蜂见了花儿,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大姐,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古召紫再次点头保证,这一次比方才果断了不少。 “嗯。”古依儿稍稍松了口气,想着隔壁某爷还在等她,她也不多留,起身道,“你好生休息,要吃什么就叫小二,回头把帐记我身上。明天我会告诉你怎么装扮,你外祖母说不定就在这附近,绝对不能让她认出你,否则她把你抓去拿你威胁我们,这次我可不会再多管了。” “是,紫儿会谨记的。”古召紫跟着起身,听话的应道。 古依儿这才离开她的房间,顺便替她把门关上。 等她回到自己房间时,现沈衍正和姬百洌坐在桌边。 姬百洌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沈衍就截然不同,那脸就跟臭鸡蛋一样,她都有点不敢直视。 关上门后,她朝姬百洌走过去并在他身旁坐下。 “你们在聊什么呢?”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笑嘻嘻的问道。 “你留下她了?”沈衍冷眼嗖嗖的射着她,摆明了自己已经猜到结果了。 “是啊。”瞧他那样子古依儿想不正经都难,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我知道你不待见她,可我已经跟她谈过,她说了不会再纠缠你,见着你也会躲得远远的,如果做不到就把她送回京城去。” 古召紫不但脑子简单,而且眼光也不咋地。 沈衍看着是很好相处的人,可那都是在外面,私底下这人的脾气最喜怒无常了,而且最闷。 不像她家男人,在外威严冷肃,但对自己亲近的人都很温和,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不坏他的规矩,他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有沈少源,那厮看着不靠谱,但做事起来耐心又细致,这么多人中就他情商最高。 细细一比较,她就觉得沈衍满身都是缺点。古召紫不能嫁给他也算是好事,他们真要成了亲做了夫妻,古召紫也不会有什么幸福。 听她说完之后,沈衍也没冲她火,只是沉着脸朝姬百洌道,“你就让她这么做主?既不怕那个女人坏了我们的计划?” 尽管他没直接朝古依儿火,可古依儿也极度不满,当即就冷着脸。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被姬百洌握住,只听他一副袒护的口吻,“这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作为大姐,她管束自己的妹妹也无可厚非。换做是你,想必沈公子也不会置之不理。” “换做是我,我才不会像她那样没脸没皮!”沈衍气得起身。 “她已经见过我们,如果就此放她走,若是遇上了贺氏,那她将我们的行踪告诉贺氏,你觉得会是怎样的结果?”姬百洌半眯着眼正色反问起他来。 “这……” “王爷。”古依儿突然抱着姬百洌撒起娇来,“要是太傅觉得古召紫碍眼,那就叫太傅把古召紫送回京城吧,你看如何?” 姬百洌唇角狠狠一抽,都来不及笑出声,只听沈衍脱口怒道,“想得美!” 他恶狠狠的瞪了古依儿一眼,接着愤袖转身,带着一张臭气熏天的脸离开了他们房间。 很快,对门传来关门的声音,连带着他们房间的门都像地震一样晃了晃。 古依儿将脸埋在姬百洌手臂上,笑得两个肩膀直抖。 “你呀!” 姬百洌垂眸盯着她,不知是该嗔怨她把古召紫留下、还是嗔怨她故意激怒沈衍。 不过,嗔怨之中也是饱含了对她的宠溺,一副拿她没撤的样子。 古依儿抬起头,见房门还开着,赶紧去关上。 然后跑回去骑坐在他大腿上,搂着他脖子妖娆的笑着,“我把古召紫留下来你真的不生气?” “当然生气。”姬百洌俊脸绷着,看似真有些生气的样子,可深邃的眼眸中却带着笑意,圈着她身子的同时薄唇贴到她耳鬓轻吮起来,“只要你听话,为夫再生气都不气。” 古依儿痒得直缩脖子,“呵呵……” …… 翌日 裴珊收拾妥当准备启程,裴义身边的人突然跑来告诉她裴义染了风寒。 她立马赶去裴义房里,只见大夫刚给裴义把完脉,并且说道,“只是高热不要紧的,煎两贴药服下很快便会没事,只是这两日不宜操劳,需精心休养。” “彭威,你陪大夫去抓药。”裴义朝床边的手下吩咐道。 “是。” 他们一离开,裴珊就匆匆跑到床边紧张不已的问道,“爹,您怎样了?” “没事,大夫说了只是高热,服两贴药就会好的。”裴义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不要紧。 “真的不要紧吗?”裴珊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不但满脸不正常的红晕,且肌肤很是烫手,顿时让她更着急,“您这样,那我们今日还要赶路吗?” “恐怕赶不了路了。”裴义收起微笑,失望的叹道,“爹真想早些带你回南耀,你娘和你的两个兄弟若是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他们与爹一样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 “爹,我也想早些回去与家人团聚,不过您现在病着,也不要太过着急。晚过几日不碍事的,只要您身子好起来,这才是最重要的。”裴珊体贴又懂事的安慰道。 “珊儿如此心疼爹,爹真的很欣慰。”裴义欣慰的夸赞完,突然又悲痛起来,“要是你姐姐还在世就好了,你们姐妹俩从小感情要好,这些年来她虽然嫁到了京城,可我知道她同样也没放弃寻找你。如果你们姐妹能团聚,爹就是死也心满意足了。可是你姐姐她……” 说到最后,他两眼泛着泪光,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爹,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遗憾,我心里又何尝不是?可是姐姐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您就想开一些好吗?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姐姐贤惠,但我一样能孝敬您和娘亲,而且我还要代替姐姐加倍孝敬你们,以告慰姐姐的在天之灵。”裴珊同样红了眼眶,但还不忘记关心他,“爹,您现在病着,别想那些伤心的事了,好吗?要是加重了您的病情,女儿会更加心疼的。” “嗯。”裴义哽咽的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她,“彭威已经去为我抓药了,你不要太担心,爹很快便会没事的。你回房去休息,不要久留在爹身边,免得爹把病气过给你。” “可是女儿不放心……” “听话,回你房里去,有什么事爹会让彭威去找你的。” “那好吧,爹您多休息,有什么要做的就派人来吩咐我。”裴珊替了掖了掖被角,然后才听话的起身。 目送她走出房门,裴义双眼通红,老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他只希望一切都不要是想象的那般…… …… 九汤城里虽然宵禁的时间很早,但正值午时时街上的人还是挺多。 知道裴义‘生病’后,古依儿他们就分成几路在城里闲逛。 姬百洌带着大胡子,她头上裹着布巾,身上都穿着粗布衣裳,装成一对从外乡来的中年夫妇。 而古召紫跟在他们身边充当他们的女儿,为了逼真,古依儿给她换了一身装束和打扮,还特意给她剪了个齐刘海遮。 还别说,那齐刘海遮了她半张脸,加上身上所有的行头都换过了,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因为姬百洌的需要,古依儿先陪他去了城里最大的一家药铺。 就在活计拿着姬百洌给的方子抓药时,突然来了两个人。 “奶奶,您慢些,别绊着了。” 十四五岁的少年扶着一位老妪,体贴的提醒她注意脚下的门槛。 一看就是祖孙。 老妪年纪大,眼睛也不太好使,眯着双眼在半空中摸索着。而且他们穿着又破又旧,身上除了补丁外,还有没有补的破洞。 瞧那老欧摸着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古依儿下意识的让开。 不是嫌弃,是怕挡住了他们。 但那老妪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存在,还没摸到她就开始哭求起来,“大夫,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家老头子吧!” 190、不是要找我吗?我来了 “……?!”古依儿无语的愣着。 姬百洌正盯着伙计抓药,听到老妪的声音,眼角微斜过后不着痕迹的走到她身侧,以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老妪对她的触碰。 那老妪半眯着眼像是没看到他的出现,不过扶她的少年开始向姬百洌解释起来,“对不住,我奶奶眼睛看不见了,她以为你们是这里的人。” 老妪听他说完,立马就明白过来自己求错了人,于是也赶紧躬身道歉,“老婆子失礼了,我们是要找这里的掌柜。” 旁边掌柜早就看到他们进来了,只不过见他们穿着破烂以为是讨饭的所以没出声。 眼下被点名,掌柜没好气的摆手,“快走快走,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听到他的声音,老妪立马转身面朝他,并且扑通就跪了下去,“大夫,求你救救我家老头子吧,他快不行了!求你大慈悲救救他吧!” 少年也赶紧朝掌柜跪下,“大夫,求你救救我爷爷吧,他病得很严重,我们连饭都吃不起,没有银子给他治病,求你慈悲救救他。” 掌柜一张脸拉得又严肃又长。 不等他开口赶人,古依儿先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那少年,“拿去吧。” 少年惊呆的望着她,回过神来后感谢的朝她磕起头来,“谢谢大婶!谢谢大婶!谢谢大婶!” 连道了三声谢后他这才起身去搀扶老妪,兴奋的道,“奶奶,我们有银子了!这位大婶给了我们银子,爷爷有救了!” “大婶?”老妪一双瞎眼朝古依儿望去,接着也感激不已的弯腰谢道,“谢谢好心人!” “快拿银子请大夫去吧。”古依儿也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朝那少年催促道。 那少年赶紧把银子递给掌柜,掌柜见他们有银子了,这才收起嫌弃的语气,“等着,我去叫我们东家出来。” 他朝后堂去了,没多久领着一位头灰白身着长衫的老头出来,那老头还算慈眉善目,在掌柜指引下走到老妪和少年身前,客气的问道,“是你们请老夫出诊吗?” “大夫,我爷爷上吐下泻快不行了,请你行行好去看看他吧。”少年赶紧向他说道。 “阿才,把箱子带上,我们这就去他们家看看。”老大夫也没迟疑,转身就向一名伙计吩咐起来。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少年又激动的连道了几声谢。 “多谢大夫,我家老头子总算有救了!”老妪也显得很激动。 就这样,老大夫带着活计跟着祖孙俩很快离开了药铺。 古依儿收回视线,扭头朝自家男人看去,笑了笑,“希望那家的老人没事。” 然而,姬百洌却是面无表情,微眯着眸子还盯着大门外,突然道,“那老妇的双眼并无急症。” 啊?! 古依儿瞬间呆愣。 回过神,她激动地想跟出去。 可手腕却被他拉住。 “不急,他们既然出现了,那一定还会再出现的。我们现在跟去,反而会打草惊蛇。” 听到他的话,旁边的古召紫也忍不住激动起来,“是我外祖母吗?可她为何变成那般模样?” 瞧她这话,古依儿都有些没好气,“上次拿你威胁我们的人不就是靠易容骗了我们吗?你外祖母能耐大着呢!” 古召紫咬着唇,伤心又痛心。 正在这时,抓药的伙计已经把姬百洌需要的东西打包好了。 古依儿把银子付了,把药提上,跟姬百洌对视了一眼之后,默契的朝大门走去。 古召紫也赶紧跟上他们,生怕他们把自己丢下不管了。 夫妻俩也没回客栈,而是去了就近的一家酒楼。 此刻正值午时,酒楼生意很好,大堂里几乎坐满了人。 扫到角落一个小胡子男人正在独饮,旁边候着一位小书童,古依儿赶紧拉了拉自家男人,然后朝那一桌走去。 “小伙子,拼个桌,行不?” “嗯。”沈衍淡淡的扫了一眼夫妻二人。 杜青缘在旁边忍不住偷笑。 主要是他们两人的打扮太好笑了,古依儿包着灰土头巾,姬百洌那一脸大胡子简直颠覆了以往俊美如仙的形象,此刻的样子就是一个粗犷的中年大叔。 在古依儿授意下,古召紫也跟他们一起坐了下来。 犹豫杜青缘这个小书童站着,他们四人刚好一人一个方位。 古召紫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总忍不住朝右手边的沈衍偷看。 古依儿瞪了她好几眼,她才有些收敛。 跑堂的很快过来招呼他们,古依儿也没问姬百洌和古召紫要吃什么,做主点了几个菜和一壶茶。 没多久,饭菜就上了桌。 古召紫都没敢动筷子,还是古依儿给她使眼色,让她尽管吃,她才拘谨不安的拿起筷子来。 古依儿也没跟沈衍说话,只是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压低声音朝姬百洌询问,“洌,你除了看出那老妇的眼睛没病以外,还看出什么了?” 闻言,沈衍端起酒杯的动作突然顿住。 但也只是一瞬间,接着他继续喝酒,借此掩饰自己的惊讶。 旁边的杜青缘也听出了问题,而且知道古依儿是故意向他们透漏讯息。 姬百洌给她碗里添了一些菜后,才低沉道,“那十四五岁的少年不是普通人,我能看出他轻功不错。” 古依儿假装叹道,“他们祖孙真可怜,没钱吃东西,还没钱看病,那少年的爷爷上吐下泻都没钱请大夫医治,要不是我给他们一点银子,他们家老头儿准没命。” 他们短短的几句话就把经过描述清楚了。 沈衍眸光微沉,突然放下酒杯对杜青缘道,“我们回客栈。” “是。”杜青缘赶紧把凳子上的包袱拿起来挂在身上。 古依儿和姬百洌也没多看他们,继续吃。 古召紫见他们离开,眼神又忍不住随沈衍离开的方向看去。 “咳!”古依儿没好气的轻咳起来。 古召紫这才收回视线,乖巧又安静的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沈衍离开,是说明他听懂了,要去传话给其他人,目标已经出现,随时要准备好。 而他们还要再回一趟药铺才行…… 吃得饱饱的以后,夫妻俩再次回到那间药铺。 掌柜的见他们回来,热情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东家可回来了?”古依儿笑着道,“我们有点事想请教他,你放心,不会耽误他太多时间。” “我们东家刚回来,你们稍等,我这就去请他出来。”掌柜放下手心的活,很快跑进了后堂。 没多久,那位老大夫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知二位找老夫有何要事?” “大夫,之前那对祖孙挺可怜的,我还给过他们银子,不知道那位少年的爷爷怎么样了,病得可严重?”古依儿关心的问道。 “你是说那对祖孙啊?唉!我看他们就是骗人钱财的,你们遭他们骗了!” “我们遭骗了?怎么会呢?他们那么可怜呀!”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古依儿还是装出很吃惊的样子。 “他们就是两个骗子!”老大夫很笃定的道,“说什么他们家有人病得严重,其实都是编造的!我不是随他们去了吗,可刚走出南面市集你们猜怎么了?” “怎么了?”古依儿顺着他的话脱口问道,也是真的好奇。 “他们突然撇下我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于是就追了上去,结果没追两步人就没影了。你们说,他们不是骗子是什么!”怕他们不信似的,老大夫接着指了指一个伙计,“阿才也跟我去了的,不信你们问他。” “是啊,确实是这样的,那祖孙俩转眼就不见了!”旁边的阿才立刻出声附和。 古依儿和姬百洌相视着,一切都不用明说,他们心中已经有了数。 只是他们想不通,贺氏跑到他们眼皮下晃悠,目的是什么? 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容易暴露自己? 古依儿朝古召紫看去,见她紧张的抓着衣角,脸色比平常要白得多。 她眸光轻闪,随即朝那老大夫道,“大夫,麻烦你了。” 老大夫客气的点了点头。 古依儿又和姬百洌相视了一眼,然后默契无比的离开了药铺。 古召紫继续紧紧跟随他们。 见他们并非回客栈,跟着他们走了两条街,她忍不住上前问道,“大姐,我们这是去哪?” “随便走走,这城里的气象挺繁华热闹的,虽然比不上京城,还却别有一番味道。”古依儿扭头冲她笑了笑。 “你们是要找我外祖母吗?” “也不仅仅是找她。” “大姐,既然你如此喜欢这里,那不如找处湖边玩耍吧?” “找处湖边玩耍?”古依儿顿住脚,看她的眸光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找一处…… “走吧,去湖边转转。”她身旁的男人突然低沉开口。 “……嗯。”反应过来后,她绷紧了脸蛋。 再看古召紫,突然莫名的低下头退回他们身后,好似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她也不怕古召紫使坏。 如果她敢使坏,别说姬百洌一根银针就能了结她,就她自己也有杀人的能力,安德鲁这种人都不怕,还会怕她吗? …… 要找湖,只有出城。 打听到附近真有一处湖泊,夫妻俩直接找了过去。 不过他们围着湖边绕了大半圈,黑了,也没找到他们想找的人。 遇到几位渔民,古依儿借口向他们问路,现他们口音都不像外地人,而且肌肤黝黑粗糙,撒网拉网的动作完全不像生手。 然后就是在湖边见到几间茅草棚子。 除此外并没有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 就在他们夫妻决定把古召紫带回去逼问时,突然见一个人从一间茅草屋里走出来。 离得有些远,他们夫妻看不太清楚,交换了眼神过后,夫妻俩决定前去看看。 反正也没收获,就当散散心去跟人家聊聊天好了。 远处那人对他们的到来似乎并不在意,出来倒了一盆水后,端着木盆又回了草棚里,而且还把门给关了。 “哎……”古依儿想上前招呼。 “你在这里别动。”姬百洌突然将她拦下,由他踩着沉缓的步伐上前。 到草棚门前,他连敲门都没有,直接一脚踹开。 随着草门被踹,一道黑影突然从里面跃出径直飞向姬百洌。 那身手敏捷得如同影子,古依儿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脸,就先感觉到他狠厉的杀气,惊得脱口就喊,“洌小心!” 然而,姬百洌也不需要她提醒,已经迅速闪开了身。 偷袭的人扑了个空,可片刻都没有停留,从身后拿出一对鸳鸯钺,紧接着就朝姬百洌追杀过去。 那果决的杀气让古依儿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在姬百洌又闪退,让他双手的钺器也扑了个空。 对方身上的杀气不但没消停,还越厉害,连着两次都没得手,突然改变战略运起轻功朝姬百洌猛追。 姬百洌也不再退避,腾空的瞬间只见他素手反转,手掌毫无留情的攻向对方面门。 只见几束细微的白光从他指尖飞出,对方察觉到后,立马停止追杀并在空中灵敏的翻身躲过。 待他一落地,古依儿突然眯紧了眸子,“是你?!” 紧接着她朝姬百洌喊道,“洌,他就是那次抓我的副领主之一!抓住他,他一定知道妮莎的下落!” 尽管那人依旧蒙着脸,但她从他的眼神能准确的辨认出他的身份。 错不了的! 姬百洌俊脸瞬间沉下,颀长的身躯下也溢出冷冽的杀气。 就在他准备反攻时,突然从草棚后面飞出一个人影。 不止他脸色唰一下青了,就古依儿的脸色也突然变得很难看。 因为那飞出来的人影是冲她来的,她都来不及惊叫就感觉到脖子上传来冰冷的气息。 垂眸看着明晃晃的刀刃,再闻着身后之人散出来的香气,她几乎不用回头都知道对方是谁。 “不是要找我吗?我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笑,娇媚酥骨。 让古依儿震惊的是,她没有洋人的腔调,一口汉语说得极其流利。 “放了她!”姬百洌两手紧攥,冰冷的眸光如同万道寒芒射着她手里锋利的匕首。 ------题外话------ 明天开始愤图强(*^▽^*)(*^▽^*) 191、要伤到她,拿命来换 “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的,我为何要放呀?”面对他满身冷冽的杀气,妮莎非但不惧,还妖媚的朝他挑起眉眼,语气更是魅惑酥骨。 古依儿除了一身鸡皮疙瘩外,还恨恨的咬紧了牙。 即便她没有回头,但也能想象这个女人的样子。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男人,是当她死了么? 瞧着自家男人杀气下隐藏的担忧,她没有说话,只是对他眨了一只眼。 此刻此刻她还有心情耍俏皮,姬百洌两片薄唇瞬间抿成了一条又冷又硬的直线,锋利如剑的眸光也朝她射了一眼。 夫妻俩无声的交流只有他们能明白,妮莎和她的手下自然是看不出来。 因为亲手抓到了古依儿,妮莎特别满意,立马就朝属下下令,“grabhim!” 那手持鸳鸯钺的蒙面男子立马又朝姬百洌攻击过去—— 古依儿脸色大变,姬百洌亦是。 就在这险要关头,突然传来一道破空的声音,那蒙面男子惊觉的扭头,紧接着就朝地上滚去,而且连滚了数圈。 “carl!”这一幕让妮莎大惊。 看着飞落在姬百洌身旁的两个男人,她妖媚的脸上再也没有笑意,特别是瞪着那一身蓝袍美如冠玉的沈衍时,深邃的美目中更是充满了恨意。 “忘恩负义的东西!”她用汉语骂道。 “妮莎小姐言重了。”沈衍对她露出温润如水的笑意,“我与安德鲁之间既无血脉之情、又无师徒之名,他教导我学习你们语言是他自愿的,我可从来没求过他,更没有答应过他什么,何来忘恩负义之说?倒是你们,在大燕国打着助人为乐的幌子不断的利用人、甚至利用完人以后将其杀害,这般行径才真叫忘恩负义。” “哼!”妮莎见说不过他,立马握紧手中的短刀,将锋利的刀口抵上古依儿的肌肤,“如今她在我手中,你们想救她,那就在我眼前自尽吧!” 她的嗓音并不尖锐,但充满了自信和从容,仿佛胜利在握,料到他们无计可施。 再看对面三个男人的脸色,她确实没料错,他们是真的无计可施。 古依儿突然‘哈哈’笑起来,而且故意笑得很粗犷。 “妮莎,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认真看看我是谁……哈哈……” “……?!” 别说妮莎,就是对面三个男人都不同程度的怔了一下,但每个人又很快的反应过来。 沈少源甚至跟着大笑,“你就别把自己拆穿了,让她把你带去吧。” 妮莎瞪大双眼,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她立马抓着古依儿手臂让她转过身,想看一看自己抓到的究竟是谁。 也正因为如此,原本抵着古依儿脖子的短刀自然而然的离她远了几分。 就在这半秒中都不到的瞬间,古依儿猛得往下一蹲,再接着往地上一扑—— 妮莎根本就没想到她在自己手中还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惊诧之下挥起短刀就朝她刺去。 然而,她扬手的瞬间姬百洌已经掷出暗器。 妮莎耳力惊人,余光扫过,立马将手中的短刀当成盾牌。 细微的碰撞声听似不觉惊奇,但也不知道姬百洌用了多少内力,在妮莎用短刀挡下银针的同时,她的手腕猛然一颤,原本抓着刀柄的手指竟突然松开,双脚也被震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最让她想不到的是,短刀从她手中脱落的瞬间,原本趴在地上的古依儿突然挥起手臂朝她攻击。 那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正向她的脚背刺来。 她想都没想的抬脚踹去。 “啊!” 古依儿手中的匕首飞了出去,同时让她给踢翻了身,成了仰面朝天。 她也知道自己的能耐,在围剿风雅馆的时候就知道妮莎身手高强,她这只完全不会武功的菜鸟也只能偷袭。 只是没想到这次偷袭没成功…… 妮莎让他们夫妻联手攻击,被彻底激怒,铁青着脸就朝古依儿俯冲而去,手掌在瞬间凝聚出一团气流迅猛的击向她的腹部—— “啊!” “唔!” 她的身手敏捷矫健,所击出的掌也是迅猛狠辣。 虽然姬百洌和沈衍、沈少源同时出手拦截,但距离还是让妮莎占了上风。 那一掌实实在在的击中了古依儿。 而她也在瞬间吃痛,让三个男人击中手臂弹飞出去。 “nessa!” 那个叫卡尔的副领主也及时的飞过去接住妮莎,并带着她飞离出去。 “依儿!”姬百洌第一时间把地上的人儿抱起来。 “我……”古依儿痛得眉头打结,五官都扭曲着,这应该算是她两世以来受过的最严重的伤害。 不过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她所受得痛好像得到了缓减,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 只见腹部那一处露出密密麻麻的小针,被刺破的衣裳染了乌黑的血迹。 她虽然受了伤,可嘴角却得意的勾起。 “王妃……这……” 沈衍和沈少源也看到了她腹部的异样,初见衣裳染着黑血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妮莎把她重伤了。 可定眼看清楚后才惊愕的反应过来,那些黑色的血迹不是她的,是妮莎用手掌攻击她时,被她身上的刺反伤流下的。 “呵呵……”古依儿虚弱的轻笑起来。 她早说过,那些人别想碰她一根汗毛,这真不是吹牛的。 在去杨彩蝶家的那个山庄对付安德鲁之前,姬百洌就已经为她做出了一副软猬甲,讲通俗点就是一件用针做的马甲。上面每一个铁针都染了剧毒,就是预防有人近距离伤害她。 普通的接触不影响,但只要用力拍打她,那些尖锐的针自然不会放过对方。 如果不是在她身上做足了防御措施,试想姬百洌会放心让她跟出来涉险? 他们把视线投向妮莎和她的手下卡尔。 卡尔以为自己成功救下了妮莎,然而当她看清楚妮莎的脸色时,突然现她不对劲儿。 妮莎不但脸色紫,而且手臂不停的抖动。 她自己也现了问题,顿时摊开手掌,只见手掌上许多针眼,从掌心到指腹不断的有黑色的血珠溢出。 两人大骇,完全被这一幕吓懵了。 “哈哈……”沈少源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伤人不成却让自己中了剧毒。” “你们好狠!”妮莎咬着牙瞪着他们,特别是被姬百洌抱着的古依儿,恨不得将她撕裂。 古依儿虽然难受,但此刻还是撑着气力对她冷笑挑衅,“瞪什么瞪?有种再来啊!老娘今天就要看着你死!” 不要嫌她粗鲁,就是因为这么个女人,让他们各种不安。这女人想要她的命,她还想把这个死女人剁成肉酱喂狗呢! 姬百洌低下头剜了她一眼,接着将她放在地上。他单膝跪着,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腾出来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喂进她嘴里。 她吞服药丸的时候,他又替她把了把脉。 “我没事……”她还不忘安慰他。 “有没有事为夫说了算!” “呃!”听着他凶巴巴的语气,她只能嘟起嘴保持沉默。 而妮莎那边,被古依儿挑衅后,妮莎真的想冲向他们与他们决斗。 然而她刚挺直身体运功,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接着喷出一口血水。 “nessa!”卡尔又及时的将她抱住。 “卡尔,你快走!”妮莎吃力的推了推他。 “想走?有那么容易?”沈少源冷哼道。 他声音刚落,周围就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卡尔和妮莎闻声张望,脸色瞬间都变了。 几百弓箭手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还没等任何人令,他们就瞄准了中心人物拉动了弓弦。 “卡尔快走……唔……”妮莎突然力将抱着她的卡尔推了出去,同时左肩也替卡尔挡了一只箭。 “nessa!”卡尔惊呼。 然而他想再去拉她,又有弓箭袭来,他没能靠近她,只有本能的用手中的鸳鸯钺将飞射而来的利箭挡出去。 箭越来越多,向下雨般落下。 “卡尔快跑……箭……箭有毒……”妮莎又中了一箭,倒在地上痛苦的颤抖,但还不忘提醒他。 “不……”卡尔一面挡着飞射的箭雨,一面痛苦的摇头。 脸上的黑布也突然滑落,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 古依儿和姬百洌看清楚他的长相后都为之惊讶,因为此人的模样跟他们在药店看到的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模一样! 见妮莎最后吐血倒下,他犹如受了刺激的猛兽,挥舞着双钺朝古依儿他们的方向飞驰而去。 “我要杀了你们!” 眼见他疯狂靠近古依儿他们,弓箭手们也不敢再放箭了。 见状,沈衍和沈少源同时跃身迎了上去。 两人都带着剑,瞬间就与那少年打成了一团。 “洌……”看出那少年武功深不可测,古依儿担忧的抓住姬百洌的衣襟。 然而她忘了自己是受伤之人,紧张感一上头立马头晕起来,话都没机会说就晕倒在姬百洌怀中…… …… 等她苏醒的时候人已经睡在客栈的房间里了。 所有人都在房间里等她苏醒。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他们熟悉的身影,心肺之中瞬间像注入了热流似的,暖得让她想落泪。 回想自己刚来这个异世时,她满身贫瘠、满心凄楚,以为自己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孤独又无助的度日。 不曾想,这几个月来她身边竟然多了这么多朋友。 看看这一张张布满担心的脸,她未语先笑。 尽管这笑容虚弱,甚至比哭还难看,可她只想通过笑容告诉他们,她没事。 “醒了?”床边的男人握着她的手。 “嗯。”她眨了眨眼,这才现他神色憔悴,眼眶里有许多红红的血丝,唇边甚至布满了青渣,“洌,你怎么成这样了?” 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形象,不能说是邋遢,而是…… 狼狈。 就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很显狼狈。 “三儿,你可醒了!”杨彩蝶激动的跑到床边,“你不知道,这三天可把王爷紧张死了!” “我睡了三天?”古依儿惊讶不已。 有软猬甲在身,她虽然被妮莎打痛,但她没觉得有多严重。 看着其他人如释重负的神色,她再朝姬百洌看去,反手将他大手握住,愧疚道,“我以后不那么冲动了,要是再冲动,你就打我屁股。” 她话音一落,除了姬百洌外,其他人不是失笑就是咳嗽。 这个时候还能说笑话,除了她也真没谁做得到了。 姬百洌没好气的瞪着她,只可惜他眼中的心疼过多,所以这一眼并没有什么震慑力。 “王妃。”沈少源轻咳着走到杨彩蝶身旁,笑道,“这一次也好在你冲动,否则我们真不知该如何将你从妮莎手里救下。” 当时情景,他们真是束手无策。 硬拼抢人是不行的,说不定只能看着她被妮莎带走。 要是她被带走,那后果更没法想象。 虽然他是在夸自己,可古依儿看着姬百洌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点都骄傲不起来。 他有多在乎她,她是最清楚的。 “王爷,我去把药端来!瞧我,都差点忘了您的交代了!”杜青缘拔腿跑去开门。 一直没出声的沈衍突然道,“让他们休息吧。” 说完,他先离开回了对门。 “三儿,你喝完药好好休息,王爷也是,我们先回房了。”杨彩蝶也体贴的叮嘱他们。 “我们走了,有事就叫一声。”沈少源搂着她肩膀,跟她一起转身离开,顺便替他们关了房门。 房间里很快就剩下他们夫妻俩。 古依儿抬手摸着他下巴上刺人的青渣,嘟嘴道,“你不是学医的吗?既然知道我没事,干嘛还要如此虐待自己?” “为夫有说过你没事?”姬百洌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咬了咬。 “啊?我还有事?”她一下子紧张起来。 但见他眼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她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也学他的样子,抓着他的手在嘴里咬了一下,“我受伤你担心,可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也一样担心。依我看啊,你是心里不平衡,故意要我来心疼的,对吗?” 姬百洌低下头,勾着唇角抵着她额头。 正在这时,杜青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我把药端来了。” “进来。”姬百洌不得不抬起身。 看着她给自己端药来,古依儿感激的道,“青缘,这几日也让你们担心了。” “王妃,你别这么说。”杜青缘笑着摇头。 “我、我自己来吧。”古依儿试图想坐起身。 姬百洌立马将她抱坐起,并用枕头垫在她身后。 他从杜青缘手里接过药碗,开始一勺一勺的喂她。 杜青缘在旁边都看傻了眼。 不怪她惊讶,她确实想不到姬百洌会有如此温柔细致的一面。 王爷宠王妃,这是谁都知道的。 但具体到一些细节,却是没几个人瞧见过。 看着他每一勺都在唇边试探温度,再送到古依儿嘴里,一碗药也不少,可他耐心十足,直到古依儿喝完。 他给古依儿擦拭嘴角的药汁,又轻柔的将她放回床上躺着,就连给她盖被子的动作都温柔到了极致。 “你下去吧。” 听到姬百洌低沉的嗓音,杜青缘这才回过神来,并快速接下他递来的空碗。 知道自己刚才很失态,她有些尴尬,赶紧道,“王爷、王妃,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有事你们就叫我。” 瞧着她跟落跑似的,古依儿都忍不住好笑。 “这丫头!” 姬百洌检查了一遍门窗,然后才重返床边,脱了长靴合衣卧在她身旁。 古依儿试图往床里挪,想多让些位置出来,却被他抬手制止。 不过这次她没依他,坚持挪到床里面。 姬百洌剜了她一眼,跟着靠近她身子。 他神色看起来很憔悴,但并没多少睡意,而且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看什么呢?”这么赤裸裸的眼神,古依儿都有些不好意思。 “为夫喜欢。” 她嘴角抽了一下,忍着笑拉他衣襟,“那要不要睡个饱觉,等睡醒了再慢慢看?” “嗯。” 虽然他嘴里应着,可双眼还是睁着。 既然他还不想睡,那她只能跟他聊天了。 “妮莎死了吗?还有那个卡尔,没让他逃走吧?” “都死了。” “那他们的尸首呢?” “被少源剁了。” “啊?!”古依儿微微睁大眼。 她不是惊讶他们如何处理妮莎和她的手下,而是惊讶他们怎么不等她醒来再剁人。 好歹也让她参与一下吧。 毕竟为了捉拿妮莎和她的党羽,她可是费了不少心力。 “妮莎对你使出的那一掌,少源认出,她就是半路偷袭他们之人。” “所以他就先报仇把妮莎的尸体剁了?”听他说完,古依儿也算能理解了。 “嗯。”姬百洌微微点头,接着又道,“还有一事尤其重要,据沈衍分析,妮莎在那些人当中的地位并不高。” “什么?她地位不高?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安德鲁的女儿吗?”这消息着实让古依儿大吃一惊。 “她应该是安德鲁的养女。” “这……”她眸子睁大,脑海中突然显出某个人,“洌,你还记得沈衍说过的话吗?他怀疑裴珊的身份并不简单,难道一开始我们就把目标搞错了?” 192、让得罪我的人轮流死一遍给我看 “裴珊确实藏得有些深。”对她的看法,姬百洌也是认同的。 “如果她真是个重要人物,可我一开始的疑惑就能解释得通了。你想啊,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角色,安德鲁有多少把握她不会叛变?换做是我,我有机会接触自己的亲人,而且现自己的亲人从来没有放弃寻找我,我肯定会动摇的。除非我还有把柄落在安德鲁的手中,或者说因为某些原因依旧摆脱不了他的操控。但是安德鲁已经死了,裴珊明是知道的,她还有什么理由再为安德鲁效命?” “嗯。” “如果裴珊真是个重要角色,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古依儿突然皱起眉,若有所思的道,“说不定裴珊才是最大的那一个,而安德鲁才是受控制的那一个。” “确实有可能。” “要真是这样,那裴珊绝对不简单,我现在都有些担心侯爷的安危了。”听他附和,她立马揪心起来。 真不是他们夫妻俩在这里胡思乱想,而是种种事情串联起来直接透露出这么一个讯息。 “你放心便是,侯爷身边的人有一半都是我派去的高手,他们会保护侯爷的。”姬百洌微微勾起唇角。 “那就好。”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想到某个人,她又忍不住叹道,“妮莎和卡尔是死了,可是还有个叫本森的,估计现在正躲在某处伺机为妮莎他们报仇吧?还有贺氏那个老太婆,最是狡猾和可恶,不弄死她我是真不甘心!” “他们躲不了多久的。虽然我们还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已经杀了安德鲁和妮莎、还有那个叫卡尔的副领主。这对幕后主使来说,也等于少了有力的臂膀,不是吗?”姬百洌说完,倾过身蹭了蹭他的脸。 “呵呵……”他脸上的青渣刺得古依儿忍不住笑。不过笑着笑着她又突然皱起眉头,“洌,古召紫呢?你可有审问过她?” 她没有忘记古召紫那天在街上给他们的提示。 让他们找一处湖边…… 而且是故意提示他们的! “我让人看着她的,等你身子好些了再由你去审问她。” “她能提示我们,说明她没有坏心。但是,这其中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确实要好好与她谈谈。”古依儿分析道。 “嗯。” 她微微侧身,手捧着他长满青渣的脸,凝视着他眼眸中的红血色,心里异常难受,“就算我晕睡着,你也该对自己好一些。” 姬百洌握着她纤细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啄着,“不见你醒来,为夫如何能安心?” “可你这样,我醒了以后就换成是我不能安心了。”她故意撇嘴嫌弃。 “傻瓜!”姬百洌再次凑到她脸颊上亲昵的蹭着,低喃的嗓音中有着深深的自责,“你为为夫做了如此多,为夫心怀感激,也深感惭愧,是为夫无能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伤,也是为夫无能才将你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之中……” 不等他说完,古依儿蒙住了他的唇,板着脸道,“你是想与我划清界线吗?如果夫妻不能同甘共苦,那你觉得我们在一起有何意义?” 姬百洌再次将她手指抓住,凝视她的眼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温柔,“我们成亲数月,可从未让你享受过太平安稳,就连带你出门都是提心吊胆,你可知为夫心中有多难受?” “那有什么?等把妮莎他们背后的主使对付了,扫除了那些想作乱的人,到时候你带我到处游玩呀。东西南北的蜀地,我一个都没去过呢!” “等扫除乱党,为夫一定带你走遍大燕国,赏便每一处山山水水。”姬百洌连想都没想就向她许诺道。 “好!”古依儿当然高兴了,不过高兴之余也忍不住板起脸来,“夫君,你是不是该休息了?再不休息我可要嫌弃你了!” “你嫌弃试试?”知道她是故意的,姬百洌也故意拿脸蹭她。 “呵呵……不敢不敢……” “为夫看你胆儿越肥了,真是几天不收拾就要上房揭瓦了!” “我没有……唔唔……” 对他安的罪名,古依儿当然不服。可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他霸道的封住唇,只剩下不成腔调的唔唔声…… …… 其实古依儿受得伤不算严重,因为那件刺衣的保护,妮莎所用的功力在被刺衣伤到时至少减少了三分之二。她晕迷多日,完全是身体底子差所造成的。 腑脏没受损伤,不过她肚子上也留下了一大片被刺衣反噬的红痕。 姬百洌睡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清洗身子,然后搽药。 狭窄的床帘之中,古依儿刚开始还挺享受的,闭着眼‘嗯呐嗯呐’直哼哼。他的动作又轻又柔,手掌心里的薄茧贴着她肌肤揉移,加上他又精通医理了解各处穴位,让他给按摩那真是舒服到了极点。 只是没过多久她就察觉到不对劲儿,睁开眼对上那双深邃又火热的眸子,她瞬间脸红,立马将腿儿并拢。 “讨厌,你摸哪里!” “为夫帮你松松全身筋骨。”某人一本正经,完全没有任何心虚之色。 “我看是你想‘活动活动筋骨’吧?”她羞赧的瞪着他,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夫是那样不懂事的人么?”姬百洌一边回驳着她的话一边拿被子盖住她的身子。 要不是他那眼神太火热了,古依儿真的会相信他心无杂念。 可惜,她这男人她太了解了…… 她忍着笑朝他伸出双手,“过来。” 姬百洌还是一本正经的将头凑近她。 她立马勾着他脖子,主动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姬百洌瞬间勾起唇角,再‘正经’也有崩裂的时候。 吻到她气喘吁吁他才从她唇齿间退出,贴着她耳鬓轻磨着倾吐,“待你痊愈,为夫可是要连本带息收回来。” 古依儿没说话,只是娇嗔的捶了他一下。 反驳与否对她来说都毫无意义,因为那种事情从来都是他说了算…… …… 当天大伙再次到他们房中关心她的情况,趁着大家都在,古依儿让人把古召紫带了过来。 古召紫精神萎靡,气色苍白无力,可以猜测得到她这几日过得也不好。 然而这一次见她,古依儿收起了不少怜悯之心,比任何一次见她的时候都更严肃沉冷。 “古召紫,今日大家都在,我要你把所知道的、所遇见过的全部交代清楚。你要明白,我这不是为难你,而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负责。介于你与贺氏的关系,我可以信任你,但他们也有权利怀疑你,如果你想投靠我们,那就拿点诚意出来。” “大姐……”或许早就知道自己会面对这一刻,古召紫并没有惊慌,而是直接朝她跪了下去,“我承认我是见过外祖母,我知道瞒着你是不应该,可是我真的没有要加害任何人的心思。” “既然你承认你与贺氏见过面,那你就说说你和她见面的事。”古依儿面无表情的道。 “你们离开京城那日正好我从太师府里逃出去,刚出城我外祖母就找到了我。她告诉我妮莎威胁她要她为他们效命,她是不得已才丢下我娘和小姨的。还说那个假扮她抓住我的人是妮莎安排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那日在街上我之所以向你透露去湖边,其实我也是猜测的。在跟外祖母一同来到九汤县时,有一天晚上我偷听到她与一个人说话,我没听完整,只听到一个湖字。其实我也不知道妮莎他们藏在湖边,只是感觉湖边肯定有不寻常的事。” 古召紫解释完,抬起头咬着唇望着她,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接受她的惩处。 不过古依儿没有立刻下结论,只是朝屋中其他人看去,分别与他们交换眼神。 就像她说的,这事关大家的性命安危,她一个人信任古召紫没用。 之前古召紫痛哭淋漓,她还真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擅自做主把她给留了下来。 可自从她受伤之后,她不敢再这样擅自做主了。凭她一个人的信任,完全就是对身边朋友的不负责任。 试想,若古召紫不声不响的做点什么事出来,她下半辈子恐怕都要在悔恨中度过。 她本想征求大家的意见,结果一番无声的交流后,沈少源他们一个个用眼神示意‘看她的’。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朝古召紫问道,“你说贺氏被妮莎他们威胁,那你可知道他们拿什么威胁贺氏?” “大姐,我听外祖母说她还有一个儿子,就像南耀侯丢失女儿一样,我那个舅舅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偷走了。据我外祖母所言,如今我那舅舅在妮莎他们手中,妮莎还让他们见过面。正因为如此,她放心不下她丢失多年的大儿子,所以才帮着妮莎他们做事。丢下我娘和小姨,也是迫不得已。” “你还有舅舅?你娘的哥哥还是弟弟?”古依儿听得直皱眉头。 胡人在大燕国所做的事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十几年前沈衍就遇上安德鲁,裴珊五岁时就被人拐走,眼下又冒出一个被拐的人…… 胡人的手段几乎都是对小孩子下手…… 这种行为,何止卑鄙,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大姐,听说那个舅舅是我娘的大哥,比我娘还要大好几岁。”古召紫回道。 “比你娘大好几岁?”她低声念着,心中默算。 苏裕梅有三十四五吧,那她那个大哥起码四十岁了。 很小的时候被人偷走,那失踪时间怎么也有三十多年吧? 想到这,她打住思绪,接着问道,“你相信贺氏的话吗?” “不全信。”古召紫突然哽咽起来,“就算她为了他儿子,可也不能那样对待我娘啊!我娘事事顺从她,怕她没人养老送终,还特意恳求我爹和祖母把她接去古家生活,可她最后却把我娘无情抛弃。虽然我娘不是死在她手里,可如果不是她和胡人来往,别人又怎么可能假扮成她的模样伤害我们母女?大姐,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是真的痛恨那个叫妮莎的女子。如今她死了,也总算替我娘报了仇,所以我也不怕外祖母再找我了。” “她找你做什么?你还没说呢。不可能只是为了向你解释她有个儿子的事吧?”古依儿眯着眼继续追问。 “她找我就是要我接近你对付你。”古召紫捧着脸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忏悔,“大姐,我是听了外祖母的话,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虽然你和大娘的出现让我们在古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可是我知道你不屑回古家,更不是有意要与我们争名夺位。而且每次我有求于你,你明明不喜欢我可还是会帮我,比起外祖母和祖母她们口口声声的疼爱,你对我所做的事才是最让我感动的。外祖母要我对付你,我怎么都下不去手,所以我才想到提醒你去湖边。如今妮莎已经死了,那她再也无法威胁外祖母了,那外祖母也不能再叫我对付你了……” 她痛哭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中,古依儿看了看他们,也没有现他们有刁难古召紫的意向。 想来他们应该是认可了古召紫的话。 站在她的角度,她的解释中确实没现破绽。 不过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古召紫没有参与到事件中来,才会把妮莎想得太重要了,所以才误认为贺氏真是受了妮莎威胁。 从逻辑上来分析,她的想法没有问题。 在大家集体沉默时,杨彩蝶突然问道,“二小姐,我想知道,如果你外祖母还要继续对付王妃,你会听她的话吗?” “还要对付我大姐?”古召紫擦了擦眼泪,很不解的扭头朝她看去,“妮莎都让大姐杀死了,现在乱党已是群龙无首,我外祖母也不会再受威胁了,凭她的武功她应该能救出他那个儿子。她应该要感谢我大姐帮她除掉仇人才对,为何还要对付我大姐?” “如果她真的还要对付王妃呢?”杨彩蝶沉着脸复问。 “如果她还要对付我大姐,那我肯定不会同意的!再说了,她现在应该去救她的儿子,凭什么对付我大姐?”古召紫直起脖子有些激动的回道。 “各位,还有什么想法?”古依儿朝沉默的其他人看了看。 沈少源突然从凳子上起身,微笑着走向古召紫,“二小姐,既然你也知道妮莎死了,你外祖母不会再受委屈了,那我们现在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是否赞同?” 古召紫看了看他,点头道,“沈公子请说。” “你也知道朝廷在捉拿你外祖母,虽然胡人已经死了,可是她始终背负着乱党之名。就算我们谅解她是被逼迫的,但她想洗脱罪责也得将功补过才行,你说是吧?” “嗯,沈公子说的极是。”古召紫经他这么一提醒,纠结的皱起眉头。 “王爷和王妃呢你是了解的,对胡人作乱一事,他们不但要给皇上一个交代,还要给百姓一个交代,如果你外祖母继续避而不见,他们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外祖母是清白的?如果不能证明你外祖母是清白的,那我们见到她时肯定要置她于死地,到时候你可别说我们心狠毒辣哦。”沈少源挑着浓眉说得就跟开玩笑似的。 “这……”古召紫越听越紧张。 脸上还沾着泪水,可思绪被他牵着走,都没心思为自己擦泪。 也就沈少源这样的性格能把一件无比严肃的事情说得跟吹牛皮讲笑话似的。 古依儿和姬百洌相视了一眼,彼此眼眸中都隐藏着笑意。 在看其他人的反应。 沈衍手指挂着高挺的鼻翼,侧脸看着别处,好似什么都没听见。 杜青缘和杨彩蝶站在古召紫身后,两人脸上的笑意最明显。 “二小姐。”沈少源没有给古召紫太多考虑的时间,接着道,“如果你外祖母不出现,不但你夹在中间为难,王爷和王妃也很为难。所以在下的想法就是,你能否把你外祖母请出来,让她和我们联手,一来我们也可以帮她救出失散多年的儿子,二来,她帮我们清除乱党余孽也可以将功抵过,到时候王爷和王妃对外宣称她是我们派去监视乱党的,那她不但无罪,还有可能受到皇上的褒奖。而你娘,虽然已经死了,但她的名声也可以恢复,你这个古家的二小姐也不会再受家人冷落了,毕竟你也为清除乱党出了力的。” 古召紫彻底的沉默起来。 古依儿盯着她的反应,她没有避讳任何人的打量,娇柔的面容上流转着许多神色,有犹豫、有纠结、有难受、有期待…… 没有人催促她,都陪着她沉默。 好在古召紫也没沉默太多,接着就朝古依儿道,“大姐,沈公子说的句句在理,我自然是希望外祖母能与你们联手剿灭乱党的,不过我现在也很为难,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你们之前是如何见面的?”古依儿问道。 “我离开京城的时候是她主动找上我的,你们到九汤县的前一晚我们在兴隆客栈住了一晚,但是第二天她就带我退了房,并让我进了这家客栈。” 听她说完,这下换古依儿先沉默起来。 没有人知道贺氏的行踪,加上贺氏武功高强神出鬼没,那他们想利用古召紫抓住贺氏也很不容易。 其他也一样,本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可眼下又如同受到了挫折般无计可施。 古依儿扫了他们一眼,突然朝姬百洌问道,“王爷,客栈里如今只住着我们吗?确定没有外人进出?” “本王已经包下了整个客栈,就连打杂的人都是我们自己人。”姬百洌沉声道。 “换句话说不会有人轻易进来?” “你晕迷这几日晋山带着人严守在客栈四周,没有人能靠近得了。” “那就好!”听他说完后,古依儿突然咧嘴笑起来,接着就朝大家道,“现在都听我安排,不要问什么,只管照我说的去做。紫儿、彩蝶、还有沈公子、太傅,你们去买些丧幡回来,把整个客栈里里外外都挂上。除此外,还要把会诵经超度的僧人请来,最最重要的是要多请几名哭丧的人,这事交给沈公子去办。” “依儿你……”姬百洌立马沉了脸。 “王爷。”古依儿抬手遮着他的唇,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样做晦气,可是别无他法。再说了,我只是设计一场丧礼,并没有诅咒谁呀。咱们就当布置一个戏台子,好吗?你看那些戏班子,如果叫他们演这种戏,他们也一样会演的。” 姬百洌还没开口,一直没出声的沈衍突然嘲讽起来,“谁会让戏班子演这种戏?” 姬百洌斜了他一眼,虽然眸光幽深,可也没有反驳他的话。 古依儿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就爱看这种戏!要是我请戏班子,我就让他们专演死人的戏码!那些得罪我的人,我让‘他们’在台子上都轮流死一遍给我看!” “噗!”沈少源忍不住喷笑。 “呵呵……”杨彩蝶和杜青缘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衍一脸黑线没说话了。 就是姬百洌都快被她逗乐,眼神剜着她轻斥,“就你好玩这些乱七八糟的!” “王爷,就这么决定了,好吗?”古依儿拉着他开始撒娇。 “咳咳……”她这撒娇起来沈少源立马看不下去了,赶紧道,“王爷,就依了王妃吧。虽说晦气,可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姬百洌抿紧薄唇,又把自己的女人剜了一道,然后才从喉间挤出一个冷硬的‘嗯’字。 古依儿立马笑开了颜,赶紧朝沈少源叮嘱起来,“其他事都好办,选哭丧的人你可得把关好了,千万别‘让人混进来了哦’!” “知道了。”沈少源摇头哑笑,“还没见过办丧事办得如此兴高采烈的。” 193、把你做成尸干 见他要离开,杨彩蝶赶紧跟了上去。 沈少源两道丰眉突然蹙起,“我去找人哭丧,你就别去了,跟衍弟和青缘去忙别的,等我找好人再去找你们。” “我去帮你挑人,争取帮你挑几个年轻水灵的姑娘。” “你!”沈少源瞬间黑了脸,不等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立马搂着她的肩膀往外带,气恼不已的威胁她,“你要敢胡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目送他们离开,这下换古依儿笑了。 有时候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想沈少源这样性格的男人,时而温文儒雅,时而不拘小节,时而言语粗放,可最终却栽在一个比他小不少的女人身上。 他们这些旁观者都能感觉到他‘惧内’的一面,她相信杨彩蝶应该能感觉到他的在乎。 如果他们能修成正果,说不定又是一对恩爱情深的让世人羡慕的夫妻。 可惜北耀侯门第观念太深,眼下又这么多烦乱的事需要处理,她找不到机会去帮他们一把。 想想身边的事,她也真是抓脑的头痛。 安德鲁和妮莎背后深藏着一个人,他们非但没什么头绪,而且就算剿灭了这些为非作歹的人,京城里还有个想要她命的太皇太妃。 还有她娘要生孩子了,不知道她娘生完孩子是否会继续留在古奎忠身边。 她想去北耀见沈少源的爹,真是有心无力。 见他们走了以后,杜青缘也提醒沈衍,“太傅,我们现在就去准备丧礼要用的东西吧,城里宵禁得早,晚去的话恐怕会准备不齐。” 沈衍眼角朝古召紫的方向斜了一眼,俊脸瞬间沉下。 他对古召紫的厌恶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写在脸上,可古召紫就像睁眼瞎一样,横竖看不到这些。 听杜青缘催促他去办事,她立马从地上起身,比杜青缘还乖巧的跟了上去。 杜青缘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小心翼翼的,不敢跟她走一块,只能走到沈衍前面假装给沈衍带路的样子。 古依儿对古召紫的花痴症一直都很无语。 可眼下需要古召紫出面,她又不好叫她在客栈里待着。 其他人去准备丧礼要用的东西,如果古召紫不参与,那就显得奇怪了。要的就是她参与进去,让躲在暗处的贺氏现她,从而产生疑惑才能主动来接近她。 人都走了,姬百洌起身将房门关上。 重新回到床边坐下,试图扶她躺回床上。 “不要嘛,人家躺久了就想多坐一会儿。”古依儿一边推他手一边又开始撒娇。 “可是还想再出去走走,如此还能锻炼筋骨?”姬百洌没好气的反问道。 “知我者夫君也……呵呵!”她咧嘴干笑。 “哼!对为夫拍马屁,没用。”姬百洌直接泼冷水给她,双手穿过她后颈和膝盖窝,霸道的将她放平在床上。 “前面晕睡了三天,后面又睡了两天,我是真的躺够了。”她拉着他的手摇晃,还做出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 “这几日都受不了,那以后若是生完孩子要你好几个月不出门,你不得给为夫造反?”姬百洌冷哼道,对她‘可怜’的样子完全不心疼。 “啥?生完孩子几个月不出门?”古依儿忍不住惊呼起来,“你们这里的风俗是做月子要好几个月吗?” “嗯。” “你当我三岁孩子好骗啊!” “为夫定的规矩。” “……?!”古依儿直接一头瀑布汗。 好几个月的月子,他当养猪场养猪吗? 她还没怀上呢,被他这么一吓以后还敢生娃啊?! 见她一副想抱怨又抱怨不出来的样子,姬百洌不禁勾起唇角,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啄了啄。 “为夫都是为了你好。尽管你没伤到要害,可是如此受伤,等同于一个月的调理都白费了。你如果不尽管把身子养好,就算你想要孩子,为夫也不会同意。” “那你也不要吓唬人嘛。”古依儿嘟起嘴,“真是的,那么美好的事非要说得跟坐牢似的。” “为夫就怕你连坐都坐不住。”姬百洌忍不住捏了捏她翘挺的鼻尖。 古依儿立马无话可说了。 在他心中她就是个坐不住的…… 想想好像也真是如此。 之前她有假受伤在芙蓉居休养,可芙蓉居宽敞,她不出大门也可以在家里别的地方玩耍。 这几日房门没出过,真是头一遭这么闷,她是真有些不习惯。 但见他眼眸中暗藏的担忧,她也只能服软。 “洌。”她勾着他脖子,突然换上了笑脸,“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好?” 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什么她到现在都没动静。 “急什么?为夫都不着急。”姬百洌眼神剜着她,可手掌却轻抚着她姣美无暇的脸颊。 “那你什么才急?” “等你身子彻底养好了再说。” “你这话……”她微微眯起眼,“你怎么如此有把握?” 有把握什么? 当然是为什么他如此有把握现在她怀不上孩子! “傻瓜,别问这么多,等你身子养好,你想为为夫生多少都行。”姬百洌也不傻,她眼中透露出来的猜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何况他的女人绝顶聪明,有些事他就算有心想瞒也不一定能瞒得住。 “这么说,当真是那些补药里有问题了?” “嗯。”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古依儿还是能理解他的做法。 就她这副身体,她自己都嫌弃得不得了。 如果突然怀上孩子,可能还不如她娘的身体状况呢。 瞧瞧她娘,头几个月被孩子折腾得床都下不了,那样的状态确实让人揪心。 对这事,她只要确认就可以了,想明白以后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毕竟她这具身体才十八岁,就算晚几年也刚好是女人生孩子的最佳年龄。 夫妻俩关着房门说了许久的悄悄话,直到晋山找上楼来说沈衍他们已经把丧幡用品准备妥当了,正在楼下搭设灵台,夫妻俩才停下谈话。 “你好好休息,为夫去外面帮着他们打点。”姬百洌为她掖了掖被角才起身。 “好,你们要多注意安全。” “嗯。” ……。 楼下大堂里,原本摆满了桌椅板凳,但此刻桌椅板凳全被搬去了后院中,宽敞的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口红木大棺材。 丧幡高挂,纸钱也让杜青缘烧得旺盛,这场景下如果说没死人,估计都没几个人会信。 看着杜青缘跪在火盆边不停的烧着纸钱,古召紫都有些看不下去,走过去在她身后道,“哭丧的人还没来呢,你急着哭什么?” “我跟王妃一样,巴不得欺负过我的人都轮流死一遍,想象他们在棺木中的样子,我就喜极落泪。” “你是想诅咒我死?”古召紫瞬间黑了脸。 “我又没说你欺负过我。”杜青缘扭头看她,“我是说杜家的那些人。” “……?!”看着她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古召紫瞬间无语。 杜青缘没再理她,继续抓了一把纸钱往火盆里放,边放边小声念叨。 她念的什么古召紫听不清楚,虽然怀疑她在诅咒自己,奈何自己又没证据。瞪了杜青缘的后脑勺好几眼后,她只能气呼呼的走远。 不远处,沈衍将她们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唇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 再看那跪在火盆边烧纸的人儿,他眼眸中不由得多了一丝笑意。 没多久,沈衍和杨彩蝶带着四五个男女回到客栈。 其中一个中年妇人特别上戏,一见到棺材就跑过去扑通跪下,张嘴就嚎,“你怎么就去了啊——”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似的,跟着跑到她身边对着棺木夸张的嚎哭起来。 姬百洌背对着大门站在棺材侧面,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形像一座冰冷的石雕矗立在那,许久都没动一下。 杨彩蝶见杜青缘在火盆边烧纸钱,也跟着过去跪下,和她一起一边烧纸钱一边低头哭。 沈衍和沈少源在她们旁边,绷着俊脸、盯着火盆、一言不。 请来哭丧那几个人是真的卖力,整个客栈都是他们凄楚的嚎哭声,有两个妇人嗓子有些尖,听着就像哭沙哑了似的。 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演出,再看火盆边的几个男女,就显得太安静。 杨彩蝶暗中推了推杜青缘一把,然后她也放声大哭起来,“青缘,你说他怎么就去了呢……” 杜青缘被她这么一提醒,也觉得他们做得太低调了,于是也放开声音大哭,“他对我那么好……我还没有好好报答他呢……” 刚放声哭完,她两眼一闭,突然朝杨彩蝶身上倒去。 “青缘!青缘!”杨彩蝶赶紧抱着她的脑袋呼喊起来,接着就朝沈少源和沈衍道,“她晕了,你们快把她送去楼上!” 沈少源不着痕迹的撞了一下沈衍的胳膊。 沈衍抿紧薄唇,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们都是即兴演出,他哪里知道还有哭晕的戏码…… 可眼下这种关头,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上前将杜青缘从杨彩蝶怀里拉起,然后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往楼上去了。 见他亲自抱别的女人,古召紫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她哪里还坐得住,赶紧跟着上了楼。 沈少源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单膝跪在杨彩蝶身边,跟她一起抓着纸钱往火盆里放。 杨彩蝶故意推了推了他,“你去陪陪王爷吧,让他别那么伤心了。” 沈少源摇头,“还是别去打扰他了,让他静一静吧。” 他们正说着话,哭丧中的一个中年妇人突然起身朝他们走来。 不等他们开口,妇人一边擦着眼角一边问道,“请问有水吗?我嗓子哭累了,想喝口水。” 杨彩蝶头也没台,只是指了指后院的方向,哽咽道,“厨房里有水,你自己去拿吧。” “谢谢。”妇人赶紧往她指的方向去。 然而,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说话之时沈少源垂下的眸子悄然的盯着她一双枯老的手…… 等她一走,他薄唇瞬间勾勒,突然起身朝姬百洌道,“王爷,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想开些吧。这里由我们守着,你上楼休息片刻行吗?晚上还要守灵,我真担心你身子支撑不住。” 在他劝慰之后,姬百洌一言不的朝楼上走去。 …… 靠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一女子趴在桌上,肩膀抖动着,虽然没有听到哭声,可看样子也知道是在哭泣。 突然间一个人从敞开的窗户飞了进来。 见到女子身上熟悉的衣裙,进来的中年妇人低沉唤道,“紫儿!” 女子像是没听到似的,趴在桌上继续哑哭。 妇人立马冷了脸,很是不满的朝她走过去。 就在她伸手想把人从桌边抓起来时,原本趴在桌上的‘古召紫’猛然扭头。 “你!” 看着一张男人脸,妇人神色大变,伸出的手瞬间抽了回去。 “喝!”晋山矫健起身,直接朝她击出一掌。 妇人敏捷的躲过,紧接着转身往窗口跑。 可窗户口突然出现一张带笑的俊脸,她眸孔大睁,下意识的往后退。 ‘砰’! 房门被人撞开。 姬百洌和沈衍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妇人脸色更是难看,立马做出应敌的姿势。 “苏老夫人,别紧张,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乖乖听话,说不定我们还能让你死的好看一些。”沈少源笑得一脸邪恶,还‘好心’的退到角落把窗口的位置让出来,“若是你不听话,下面差不多有千支毒箭等着你。这些毒箭可都是王爷精心为你准备的,只要中了一支,哪怕擦破了一点皮肉,你也休想活命。而且我听王妃说,中了毒的人不但七窍流血、全身还会溃烂,然后浑身长满蛆,比茅厕里的屎还臭呢!” “闭嘴!” 妇人一双眼睛狰狞起来,恶狠狠的朝他喝道。 这声音,不是贺氏还能是谁? 姬百洌挑了挑眉梢,“怎么,装不下去了?” “就你们几个也想杀我?”贺氏阴冷的笑着,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杀你是便宜了你。”姬百洌回她一记冷笑,“本王要把你做成尸干,除了让王妃每日鞭打你玩耍外,还要用你的尸干把你那个儿子引出来。” “你!” 194、你好恶心啊! 他能提到她儿子,贺氏不用问都知道是谁泄露的,顿时咬牙溢道,“把古召紫这孽畜给我叫出来!” “啧啧啧……”沈少源摇头鄙夷,“苏老夫人,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外孙女,你把她当孽畜,不是辱骂自己吗?怎么,有了儿子就把两个女儿和外孙女都忘了?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小女儿还怀着野种等着你回去霸占古家家业呢。” “哼!” 贺氏一记凌厉的怒光射向他,突然掀起裙角从裤管里摸出两把短刃朝他刺去。 她确实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可并不是老态龙钟的老人。瞧那矫健灵敏的身手,以及从她身上散出来的戾气,说她人老成精都不夸张。 他们是早就有准备的,所以沈少源丝毫不轻敌,见她动手,立马就朝窗外飞去。 两手抓着窗边,朝她露出一颗脑袋,露出一脸坏笑,“来来,出来杀我!” 他说外面有千人准备好了毒箭等着对付她,尽管听起来很夸张,可贺氏也不敢掉以轻心。 扑了个空,她掉头就朝姬百洌和沈衍冲去。 “拿命来!” “找死——”晋山从桌子下抽出一把大长剑迅猛的迎了上去。 贺氏完全不惧,俯身敏捷的从剑下躲过去,在地上翻了一个跟头后,人还未起身就将手中的短刃朝姬百洌射去。 这身手,也扎实的让他们几个大男人意外。即便知道她有功夫,可真正交手之后才现还是把她想简单了。 姬百洌纵身猛跃。 那短刃瞬间劈在他身后的门框上。 见她起身还要攻击他们,沈衍执起手中的利剑迎上。 晋山也从后面攻击她。 然而,贺氏的防御手段极其高强,两人同时夹攻竟伤不到她一片衣角,甚至还分别挨了她一掌。 姬百洌不得不加入其中。 他不像晋山和沈衍手握利剑,只是以广袖做武器扫向贺氏。 见他赤手,贺氏并未将他放在眼中。然而,就在他衣袖从耳鬓扫过之际,她脸上突然传来刺痛的感觉。 而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才瞥到他指缝中夹着几道细微的白光。 “该死的!” 这一现让她面目彻底狰狞起来,在避开晋山和沈衍的又一次攻击后,她猛然怒喝,浑身爆出一股强大的气流,手中的短刃都不用了,两掌化成手刀迅猛的朝晋山和沈衍劈去。 “唔!” 她突然狂,晋山和沈衍避之不及,瞬间被她内力震飞出去。 没有了他们两人阻绊,贺氏狰狞的目光直射正对面的姬百洌,双手翻转运功,十指成爪,指指都似夺命的勾刃,伴随着她的飘移冲向姬百洌。 她这身内力比山风海啸还凶猛,头顶的瓦砾阵阵翻响,逼得姬百洌无法近她身,只能避退。 可房间就这点大,眼见再退两步就退出房门了,他紧敛的眼缝中杀气翻腾,素手抖动间让藏在袖中的鞭子瞬间落入手心。 ‘砰’! 鞭子在空中与她的内力相撞出巨大的爆破声。 贺氏更加激怒,铁青着脸将内力催动到极致。 房间里的家具都随之震动起来,姬百洌用内力使出的鞭子也被她震飞。 这一幕,也是大伙都没想到的。 她一个老太婆竟藏着如此高深的内力…… 然而,就在大家都面露惊骇的瞬间,那震飞出去的鞭子尾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竟意外的甩到了她脸上—— “唔!” 贺氏遂不及防的痛叫,掌中的内力瞬间收了大半。 别说她没想到,就是姬百洌自己都没想到脱手的鞭子会击中她最薄弱的地方。 晋山和沈衍刚从地上起身,见此情景,又惊又喜。 可就在他们准备抓住机会反攻时,只听一声大喝传来,“都让开!” 他们还没靠近贺氏,下意识扭头,只见一抹青鸭色身影从窗口飞了进来,捡起那根从姬百洌手中脱落的鞭子,对着贺氏就甩了出去—— “啊——” 随着鞭身落下,贺氏瞬间出一声惨叫。 只见她背后的衣裳被鞭子击破,黑色的血水瞬间溢出。 沈少源没有迟疑,将所有的内力崔催至手臂,身形飞舞的瞬间又接连朝她甩出了第二鞭。 贺氏已让他偷袭了一次,哪可能再让他得逞? 这第二鞭不但让她躲了过去,甚至她还将鞭子给精准的抓住了。 八九尺的鞭子让他们一人抓了一头,瞬间绷成了一条直线。 此刻的贺氏脸上的皮肉脱裂,先前让姬百洌的银针刺破,接着被鞭尾打过,那层假面破破烂烂的贴在她脸上,看上去就跟鬼一样。再加上她狰狞的眼神,更是叫人毛骨悚然。 “你好恶心啊!”沈少源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猛地用力将鞭子抽回。 贺氏本想夺了他的鞭子,然而就在她想重新动用内力之际,突然身子震颤,接着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水—— “噗!” 看着地上黑如墨汁的血,她双眼猛突,狰狞吓人的眸孔充满了惊骇。 “哈哈……”沈少源扬了扬手里的鞭子,“老巫婆,你脸上有假面,两次都没让你真正受伤,也算是你运气好。不过遇到在下,就怪你不走运了。你不知道这鞭子的厉害,据说安德鲁就是死在这鞭子下的。” “你们……你们竟然在鞭子上下毒……”贺氏激动得就似青面鬼一样。 她试着运功,可一催动内力背后就传来剧烈的疼痛,五脏六腑更似被烈火烧烤一般。 瞧她那样,沈少源笑得更猖狂,还‘好意’的提醒她,“你别费力了,你越用功毒性作得越快。” 他话音一落,贺氏猛地瘫坐在地上。 “哼!”沈少源突然收住笑脸,出其不意的又朝她甩了一鞭子。 ‘啪’! “啊!” 贺氏直接倒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老东西,为了你我们可是费尽了苦心,今天不让你死难看点,你爷爷我改名跟你姓!” 贺氏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刚挣扎就又喷出一口浓黑的血水。 就如同沈少源所说,她越是用力,毒性在她体内加剧得越快。 最终她只能无力的趴在地上,狰狞的双眼不甘心的瞪着他们。 沈少源勾着唇角从她身侧走过去,正准备将鞭子交还给姬百洌。 然而就在这时,贺氏突然奋身而起,一下子将他手中的鞭子夺了过去—— 沈少源根本没想到她会如此顽强,就在他暗叫‘不妙’时,姬百洌已经把他推了出去。 他跄踉得后退,只见姬百洌如影子般冲向贺氏,在她扬鞭的瞬间一掌击中她眉心。 “啊——” 贺氏的身体飞了出去,后背重重的撞在墙上。 那面墙瞬间裂开了一条缝。 而贺氏也歪了头,两只狰狞的眼睛暴突,瞳孔像是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似的。 看到这一幕,晋山和沈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不过沈少源却是大喘粗气。 好险…… 刚刚若是让她拿着鞭子袭击他们,那他们全部的人都得玩完…… 姬百洌单手捂着丹田之处,微微弯着腰,气喘得比沈少源还厉害。 “王爷!”晋山立马丢了剑跑向他。 “无事,本王只是内力用得过猛,稍稍调息就好。”姬百洌摇了摇头。 “这死老太婆,真是冥顽不灵!”晋山对着贺氏恨道。 原本整洁的房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仅墙裂了,桌椅板凳都散了架,头顶的瓦砾还有些落在地上…… 真的一片狼藉。 沈少源喘气完后,走到他们主仆身侧,沉着脸可惜的叹道,“她这样一死,真的太便宜她了。有关她那个儿子的事我们还没打听出来,还有一个叫本森的副领主,也不知道他现在躲在哪里。他们背后的主使究竟是谁,我们也没法得知。” 他话音刚落,沈衍突然低沉道,“不好!我们快去侯爷那里!” 闻言,姬百洌和晋山瞬间反应过来。 “走!” 姬百洌冷冽低喝,先朝门外而去。 …… 在另一家客栈里,看着女儿亲自把药端来,裴义一边咳嗽一边在手下彭威搀扶下坐起身。 “珊儿怎么来了?咳咳……” “爹,您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女儿放心不下。”裴珊一脸的担心,将药碗端到他身前,温柔又体贴的道,“这是大夫开的药,女儿亲自为您煎的。爹,您快趁热喝了吧。” 见裴义伸手,她微微躲开,“爹,您别动,女儿喂您。” “不碍事,我自己来就好。”裴义慈爱的笑了笑。 “爹,女儿还从来没有在您身边尽过孝,难得有这个机会,您就让女儿好好尽一次孝,行吗?” “咳咳……”裴义剧烈的咳嗽起来。 “侯爷!”彭威赶紧替他揉胸顺气,并向裴珊解释道,“二小姐,侯爷今早把吃的全吐出来了,他现在不止高热,而且肚子也难受,这汤药还是缓一缓再喝吧。” “爹,您这病都好几日了,怎一点都不见好转呢?可是大夫诊治错了,您得的根本不是风寒之症?”裴珊紧张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咳咳……”裴义摇了摇头,接着又止不住猛咳。 瞧他一脸不正常的红晕,裴珊用手背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惊呼起来,“竟然比前几日还要烫手!不行,爹,您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坏事的!彭威,你快去把大夫请来,让大夫好好给我爹看看!” “呃……”彭威突然愣住。 “还杵着做何?赶紧去啊!你看我爹这样不请大夫怎么能行?!”见他迟疑,裴珊突然火大起来。 彭威低下头朝裴义看去。 裴义偷偷看了他一眼,也暗中愁。 正在这时,门口出现一名小厮,“二小姐,楼下有位年轻人想求见您。” “年轻人?怎样的年轻人?”裴珊下意识朝门口望去。 “十四五岁左右。” “……”闻言,裴珊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珊儿,是你朋友吗?你何时所交的朋友?他怎会知道你在此?”裴义好奇的问道。 裴珊立马扭回头对他笑了笑,“爹,可能是对方认错了人。我一直都在您身边,哪里有机会认识这种少年?您先休息,我去楼下看看。” “去吧。”裴义也没阻拦。 裴珊丝毫没迟疑,快速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一走,彭威赶紧去把房门关上。 就在他走回床边时,突然听到窗户传来异响,他惊觉的喝道,“谁?!” “是本公子。”沈少源从窗户探进一颗脑袋。 彭威立马松了一口气。 裴义不解的问道,“沈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们再晚来一步,你现在怕是已经落在你女儿手里了!”沈少源跳进屋中,径直朝他们主仆走了过去。 “出何事了?”裴义下意识问道。 “妮莎和那个叫卡尔的已经被我们杀了,我们今日还设计把贺氏引诱出来,也把她杀了。” “他们都死了?” “对呀,都死了。”沈少源点了点头,见他松气,他接着话锋一转,“侯爷,我们都别高兴得太早,据王爷和王妃推测,妮莎根本就是个小角色,说不定她在那些人中的地位还不及你女儿高呢。” “什么?”裴义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珊儿……”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楼下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动声。 紧接着房门被人踹开—— “你!”看到屋中多出来的沈少源,手持利剑的裴珊突然刹住脚,那脸色青白交错,目光阴沉又凌厉。 “呵呵!裴二小姐,你这样可是大逆不道的哦,再怎么说侯爷也是你爹!”沈少源嘲讽的笑了起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裴珊没有上前,如同诅咒般对他们咬牙切齿的溢道。 接着转身冲进了隔壁的房间—— “想跑!” 沈少源立马追了出去。 然而,当他追到隔壁时,只见窗户摇晃,已经不见裴珊身影了。 “珊儿!”裴义跟着跑进隔壁的屋子,瞬间老泪纵横,“为什么你要这样……” 沈少源转身看着痛心疾首的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动容的上前,安慰道,“这是不争的事实,侯爷你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吧。” “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还有什么比回到自己的爹娘身边更重要……”即便早已猜到这样的结果,可在面对现实时,裴义还是无法接受。 “可能那里还有她更在乎的人吧。”沈衍突然从门外进来,低沉道,“方才在楼下,有个少年唤她作‘娘’。” “什么?!”裴义和沈少源同时震惊的望向他。 195、我怕死 “而且那少年正是我们要找的本森。他与卡尔长的一模一样,他们应该是一对孪生兄弟,换言之,他们两个人都是裴二小姐的儿子。可想而知,裴二小姐在他们之中的地位,这与我之前所猜测的也能够吻合。”沈衍继续道。 “那个少年抓住没有?”沈少源拧眉问道。 “他带了不少人前来,好在我们赶来及时。虽然杀了他的人,不过却让他跑了。” “又跑了!”沈少源咬着牙突然朝楼下跑去。 裴义也立马跟了去。 此刻楼下一片狼藉,地上、墙面、桌椅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可想而知刚才的打斗是有多激烈。姬百洌负手立于大堂中央,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将士搬动周围的尸体。 “王爷……”裴义开了开口,可开口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痛心还是痛心。 “王爷,怎么叫那个本森跑了呢?”沈少源直接从木梯上飞到他身前。 姬百洌看了一眼裴义,“他带人前来就是为了把裴珊救走,顺便把侯爷也带走,幸好我们赶来及时,没让他们母子得逞。可惜他的人护着他,让他跑了。” “裴珊也破窗逃走了。” “本王料到会是如此结果。” “王爷,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先回京城吧。”姬百洌再抬眼朝裴义看去,“本王会加派人手护送侯爷回南耀,此次回去,还请侯爷多加提防,避免裴珊对你的家人不利。若是裴珊再找到你,相信侯爷知道该如何做。” “老夫明白。”裴义沉痛的点下头。 姬百洌抬脚走向木梯,并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的解药递给他,“这几日让侯爷受苦了。” 裴义双手接下,直接送进嘴里。 “侯爷。”沈少源突然认真对他说道,“这几日你虽然受苦,可也正是如此裴珊对你才没有过多防备,相信你应该能理解王爷的苦心,若是你执意带裴珊回南耀,不但你有性命之忧,恐怕你的家人也会遭遇不测。诸侯之中,侯爷刚正不阿、深明大义,最受天下人敬仰,希望侯爷回南耀之后一如既往执掌南耀,切莫感情用事。” 尽管他只是一个晚辈,对自己说这些话有些越礼,可裴义也知道他的用意。 同样没有犹豫,他郑重的抱拳,“臣定不会辜负历代先皇信任,定誓死效忠皇上!” …… 裴珊逃走,古依儿气不过,当着大伙的面就开骂,“这女人我们一再给她机会,她完全不念骨肉之情,真不知道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侯爷一生威名,就让她这么个女儿给玷污了!” 要是裴义像古奎忠一样渣,她还能想得通。可跟裴义接触以来,她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给这样的人做女儿,换她的话她求之不得呢! 骂完之后,她朝沈衍看去,“太傅,你跟安德鲁接触时没有听他说起过别的事吗?” “没有。”沈衍知道她想说什么,绷着俊脸低沉道,“我早年与他接触过只当他是远道而来的商客,也是前两年他才找到我想要我与他一同行商。那时我都还未怀疑他有何野心,直到他告诉我太后在他手中,我才明白过来他有祸国殃民的野心。” 古依儿沉默了片刻,才又道,“我把所有事联系在一起作过分析,以下是我个人的想法和疑惑,你们听听可有道理?安德鲁是个成功的商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之前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疏忽了,现在我才有所惊觉,他一个远道而来的胡人,能在大燕国安身立命且谋财无数,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势力帮他,我想凭他的财富,恐怕早就遭人嫉妒眼红了吧?单纯的商人,就算他伙计再多,可没有势力伞的保护,他又能走多远?” “王妃说的极是,豪富之家从来离不开权势庇护。”沈少源一边摇折扇一边点头附和。 “所以,说他背后还有人,那就不奇怪了。只是,你们认为这个人得有多大的势力才能做他的保护伞?区区地方县令还是某地的知府,他们有这么大的能耐吗?”古依儿冷着脸抛出问题。 “这些人再目无法纪也只能祸害一方,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把爪子伸向其他地方?”沈少源立马表示不屑。 古依儿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朝身旁的男人问道,“王爷,你觉得呢?” 姬百洌也点了点头,“你分析得没错,一般官员做胡人的保护伞,确实不易。此人就算不是大燕国的权势贵胄,也与权势贵胄有莫大的关系。” 古依儿接着又道,“这一点有方向之后,我们再来想想裴珊。她三十岁不到,假若那两个少年卡尔和本森是她生的,那么她所嫁的男人会是多大年纪?” “这可就难说了。”沈衍皱眉打断她,“老夫少妻是常有的事,以裴珊的年纪来推断她所嫁之人,不妥当。” “衍弟说得也没错,不过我们可以把年轻和年迈的屏除开。她生子时也不过十二三岁,嫁的夫君不可能比她年少吧?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如果活到现在也都七老八十了,可能性也不大。”沈少源接过话分析道。 “嗯,沈公子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古依儿点头认可,接着又道,“我们这样一点点的排除,可以把嫌疑人的范围缩小。我始终坚信,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的,这一次我们看似失败,且还让裴珊和本森逃走,但是真正受创的人还是幕后那个人。安德鲁和妮莎都死了,我们还缴获了那么多的金银财宝,而且还杀了另一个少年卡尔和贺氏。幕后那人可谓是人财皆输,估计一时半会儿没有底气再与我们正面作对。不过这仇恨可不是一般的大,就算我们按兵不动,对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王妃的意思是要等对方自己现身?”沈少源这次没附和她,反而沉下脸来,“那谁知道他何时会出现?而且又以怎样的身份出现?这不是给别人机会杀我们吗?我怕死,我可不想这样!” “你……”古依儿顿时脸黑,立马嫌弃的看向他,“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说‘怕死’的话?幸好彩蝶去侯爷那边跟侯爷道别了,要是她听到你这种话,估计得嫌弃死你!” 她真是服他了。 谁不怕死啊,说得好像就她不怕死一样。 可就算怕死也不要说得这么明明白白嘛,要是大家都这样说,谁还敢去冲锋陷阵杀敌? “她早就嫌弃我了,我还怕她再嫌弃?”沈少源哼道,“你们是没经历过,我可是死过两次的人了,只是运气好才活到现在的。” “……”古依儿直接无语。 “堂兄。”沈衍也忍不住嫌弃他,“王妃所言也是事实,我们不等着对方出现,也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和行踪,如何寻找那幕后主使?” “要找你们找,我带着彩蝶回北耀去。” “你确定回北耀就没危险了?”古依儿‘呵呵’冷笑,“沈公子,你中毒的事还没查明清楚呢,如果就这样回北耀,万一那幕后之人正是这幕后主使,我看到时候不但你有性命之忧,恐怕还得把彩蝶的命也搭进去。” “少吓唬我!”沈少源不屑的撇嘴,“我中毒是有人想不声不响的除掉我,然后取代我继承我爹的侯位。至于那幕后主使,他想对付的是你们。目的都不同,怎可能是同一人?” “可你也不能说得如此绝对。现在是任何一种可能性我们都要考虑周到,即便你知道谁要害你,但你也没有证据,你也拿对方没撤。而且,说不定对方也是受人指使的呢。”古依儿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也不是故意要吓唬他,确实什么都有可能。 生了这么多事,本以为快要清除乱党了,结果现迷雾越来越多。随着妮莎和贺氏的死亡,她甚至感觉到了一种迷茫,对未知的事隐隐感到心惊憷。 看着沈少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且脸色都有些白,她也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无奈之处。 “你不就是想带着彩蝶早些回北耀见你爹嘛?我说你这人急什么呢,就算你现在带她回北耀,也不一定能说服你爹同意你们的婚事。” “我……”沈少源不止脸色白,连眼神都开始漂移,完全没有刚刚说‘怕死’时理直气壮的神态。 “算了,既然你想退出,那你就退出吧。”古依儿看向姬百洌,“王爷,让他们加入确实是拖他们下水,不论是安德鲁还是贺氏,他们之前的目标很明确,都是冲我来的,真的不用连累沈公子和太傅。” “谁所我要退出了!”不等姬百洌开口,沈少源一下子炸毛起来,“我只是想带彩蝶回北耀,别把我想成是贪生怕死之人!” “那刚才谁说的他‘怕死’?”古依儿甩他一记白眼。 “谁说了?衍弟,你听见谁说了?”沈少源直着脖子朝沈衍瞪眼。 “咳咳……”沈衍手握拳头在嘴边轻咳,然后轻笑道,“王爷、王妃,堂兄不想回京城,恐怕是因为太皇太妃的缘故。” 他这话一出,沈少源立马收了脖子,然后不自然的别开头。 古依儿微微一怔,接着又朝姬百洌看去。 她都差点忘了,她那个‘婆婆’恶心至极…… 姬百洌俊脸瞬间沉下,“不用沈公子去接近她了!她已经开始向王妃下手,说明她不需要再利用你了。” 闻言,沈少源像打了鸡血似的,两眼瞬间亮,“真的?!” 姬百洌冷冷的剜了他一眼。 古依儿忍不住失笑,“王爷何时骗过你们?太皇太妃现在身边的人全换成了我们的人,且她表面上还有巨大的变化,就算让你继续去接近她,估计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那再好不过了!”沈少源又摊开折扇扇了起来,边扇边笑道,“那我就跟你们回京城撒网等着幕后那条大鱼上钩!本公子可是最喜欢做那种事了,哈哈……” 他这话一出,古依儿、姬百洌、沈衍全都黑脸看着他,眼神全是鄙夷。 “王爷、王妃,我们回来了。”杜青缘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进来。”古依儿立马唤道。 很快,杜青缘和杨彩蝶推门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同时朝她们看去,杨彩蝶被杜青缘搀着,两眼通红,很明显的哭过。 “怎么了?生何事了?”沈少源立马把折扇一扔,上前把她从杜青缘手里抓到自己身前。 “没事。”杨彩蝶吸着鼻子摇头。 “没什么事,就是彩蝶有些不舍跟侯爷分开。”杜青缘替杨彩蝶回道,“侯爷也不放心彩蝶,想带彩蝶跟他回南耀。” “你敢跟他去?!”沈少源抓紧杨彩蝶的肩膀瞬间激动起来。 “我……”他突然用力抓握,把杨彩蝶吓了一跳。 “沈公子,彩蝶没有答应侯爷,你不用紧张。”杜青缘掩着嘴偷笑。 “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闻言,沈少源一记冷眼朝她瞪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嘛。”杜青缘一边偷笑着一边往沈衍身后躲。 “你!” “好了,青缘又没做错事,你朝她什么火?”杨彩蝶有些看不下去了,嫌弃的把他双手从肩上拉开。 然而,沈少源再看半个身子躲到沈衍背后的杜青缘,还是咬牙切齿的,“你这死丫头,就知道背地里使坏,上次锯床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给本公子小心点!” 杜青缘都不敢看他那张黑脸,整个人都躲到了沈衍身后。 “咳咳!”沈衍还是护自己的人,立马轻咳着打断他,“好了,既然这里没什么事了,那就都回房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吧。” 说完,他带着杜青缘先离开了。 见沈少源还黑着脸,杨彩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杵着做何,不去收拾东西吗?” 说完,抓着他衣袖把他拉了出去。 在他们都走后,古依儿才‘呵呵’笑出声来。 明明应该很严肃的气氛,结果让他们一搞,都快成喜剧现场了。 姬百洌把门关上,重新回到她身边坐下,皱着浓眉轻抚着她如花儿般绽放的脸颊,“如此上路,你身子可吃得消?” “你把我当瓷器做的了?”她抬手覆上他的大手背,让他认真的摸自己的脸,“你看看我这两日的气色,像是受伤有病的吗?就是肚子上表面的淤青还没消而已,只要不跑不跳,一点事都没有。” “你呀,何时能真正在乎自己的身子?”姬百洌没好气的用眼神剜着她。 “我什么没在乎过自己的身子了?”古依儿嘟着嘴把他抱住,“人家很爱惜自己的好不好?真正不在乎我身子的人是你才对!每次都是不眠不休,恨不得把她榨干你才高兴!” 姬百洌嘴角狠狠抽动起来。 可面对她的‘指责’,他却是无言以对。 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挑起她下巴,不由分说覆上她嘟起的红唇。 古依儿哭笑不得。 她就说嘛,房事上的事她压根就没说话的权力,就是提都不能随便提,一提他就以为她想造反似的…… 启程回京之前,古依儿在收拾包袱的时候将那包糕点拿了出来。 放了这么多天,本以为糕点都坏了,结果打开纸包,里面的糕点色泽鲜艳,香味清甜,就像刚做出来似的。 “洌,你看看。”她拿到姬百洌面前。 姬百洌接过纸包,眸子沉了又沉。 “此物中添加的东西值得我们追查,说不定大有收获!” “我也是这么想的。”古依儿点了点头,接着道,“你说你师父去追查尸绝症的来源,不知道他查得怎么样了?如果我们手里的东西就是他要找的答案,那我们就可以对太皇太妃下手了。她如何弄这种害人的玩意儿,当初你亲娘的死是否与她有关,一切都会明了的。” “哼!”姬百洌眯紧了眸子,寒气瞬间从眼缝中溢出。 ……。 听说他们回来了,隋媖贞立马就赶到了悦心阁。 古依儿因为舟车劳累直接被姬百洌送回了卧房休息。 姬百洌也破例让她进到卧房里来,向她表明了古依儿的情况,“母妃,依儿最近与儿臣在外奔波,劳累之际,所以不便前去给你请安。” “依儿,你哪里不适?”隋媖贞到床边温柔的问道,眼中充满了关心和心疼。 “多谢母妃关心,妾身没有大碍,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特别容易犯困,可能是第一次出远门不习惯吧。”古依儿虚弱的回道。 “犯困?好端端的怎么会犯困呢?是不是……”她说到一半突然朝儿子看去,“听说怀了身子的人嗜睡,难道依儿她……” “儿臣替她把过脉,没有。”姬百洌听明白了意思,直接否认。 “你替她把过脉,那可知她为何会如此?”隋媖贞关心又紧张的追问道。 “应是劳累过度所致,我们这一次离京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没别的大碍就好。”听儿子确定以后,她又弯下腰替古依儿掖了掖被子,“这次出门成功除掉了妮莎和贺氏,让那些乱党再也不敢造次了。你要好好休养,有哪里不适要及时告诉洌儿,知道吗?” “多谢母妃关心。”古依儿说完又突然张嘴打了个呵欠。 “好了,母妃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刚回来,应该多加休息,等养足了精神再忙其他的。”隋媖贞转身对儿子交代起来。 “儿臣知道。”面对她的体贴和关心,姬百洌跟以前一样对她不冷不热,但还是颔首领了她的心意。 他们母子的关系说不上好,但比起前阵子明显好转了。 隋媖贞带着一脸满足和欣慰离开了悦心阁。 待她一走,古依儿就坐了起来,冷声嗤笑,“要不是亲眼见过江嬷嬷和田妈的死,说不定我真的会把她当成温柔贤良的婆婆。” “温柔贤良?”姬百洌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对她而言,有利用价值的人才是自己人,不能受她利用之人,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看看陶家,她口口声声对她有恩的家族,如今是何下场,她有过问吗?” “讲真的,幸好你不是她亲生的,要是她亲生的,那才可怕。” “她一生都活在自以为是的算计中,就算有亲生子,其子也不见得有好下场。” “是啊。” 古依儿刚应声附和,门外就传来红桃禀报声,“启禀王爷、王妃,太师来了。” 她立马皱起眉头,接着就道,“请他进来。” 她正要找他呢,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讨骂了! 196、以你为荣 因为要装病,加上她被妮莎打伤本来就没好透,所以也没法去外面见古奎忠,只能让他到他们卧房里来。 很快,古奎忠被红桃请到了他们夫妻面前。 一看到女儿脸色不佳的躺在床上,他脚步都急了许多,甚至都来不及打招呼就朝姬百洌问道,“王爷,听说依儿被妮莎打伤,她伤势可重?要紧吗?” 瞧他那紧张的样子,姬百洌神色都比往常见他时好看了许多,语气都没那么冷硬了。 “幸好早有防备,依儿并未受重伤。只是她从小体弱,身子骨本就差,即便未受重伤也要精心调养一段时日。” “只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古奎忠连说了两遍,接着就弯腰去看女儿的情况,“你妹妹一回去就向我们说了你受伤的事,我和你娘都很是担心,你娘更是坐立难安还想亲自过来看你。眼下见你没大碍,为父总算放心了。” “我娘没事吧?”提到秋盈盈,古依儿立马紧张起来。 “她最近用着王爷开的养胎的方子,身子比前段时日好多了。就是放心不下你,你离开京城后更是做了好几日噩梦。” “你回去告诉她,不要为我担心,我有王爷保护着,什么事都没有。” “我知道该如何说。”古奎忠点了点头,接着又板起脸道,“你也是的,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你要跟他们打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以为仅凭一时冲动就可以了?” 古依儿立马拉长了脸,“我说你是来看我的呢还是来教训我的?” “难道为父关心你还有错了?”见她不受训,古奎忠也有些火了。 “谁要你关心了?你有这个闲心就去关心你另外一个女儿吧,别把力气浪费在我身上!”古依儿别开脸,根本不想领他这个情。 “你!”古奎忠拿她没撤,转头就朝姬百洌道,“王爷,你看看她,我一听她出事急不可耐的跑过来,她竟然如此对我!” 瞧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姬百洌很不自然的抽了一下唇角。 古依儿直接坐起身,没好气的恼道,“我嫌弃你是我的事,你跟王爷告什么状?怎么,忘了当初你嫌弃我的事了?凭什么你能对我横竖看不顺眼,而我就必须要待见你?” “我……”古奎忠突然说不出话来,只能把她干瞪着。 “你就是这个样子,你认为哪个女儿好你就偏心哪个,从来不管我们心中的难受!”早就做好准备要跟他吵架的,古依儿是真没跟他客气,“当初你和祖母嫌弃我们母女,还想给古召紫招婿让她为古家传宗接代,现在呢,我们母女得势了,她们母女就成了你们嫌弃的对象。苏裕梅已经死了,我就不评判她了,可是古召紫呢,她犯了什么错,你们要么一个女儿都别认,既然认了那就好好对待行吗?非要厚此薄彼把失宠的那个踩在脚底下,这样你们才能高兴?” “你……你不恨她?”古奎忠像是听到稀世传闻似的惊讶。 “我恨她做什么?是她娘和外祖母做坏事,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道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 “你还想让她留在古家?你不怕她像她娘和贺氏一样?” 听他那语气,古依儿都乐了。 果然,自己没看错人,他和他娘都是那么势利。 缓了缓语气,她认真说道,“爹,别搞得我们家好像薄情寡义似的,行吗?我承认我也不待见古召紫,可她已经生在古家,是你们把她生下来的,不是她自己要来的,那你就必须对她负责。你已经亏欠了一个女儿了,难道还想再欠另外一个?说实话,古召紫是不怎么招人喜欢,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完全没有理智可言。可是她是在你身边长大的,她的为人品行也该你负责,你做爹的要嫌弃她,不等于嫌弃自己吗?” 古奎忠突然低下了头。 知道他有听进去,古依儿继续道,“被家族抛弃的苦头我已经吃够了,那种孤独和无助、甚至是绝望我都体会过了,就算她不是我妹妹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会可怜她,不希望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悲剧生。你看看杜家怎么对待青缘的,你觉得他们家这样的人会受人尊重吗?再说了,这次能杀妮莎,古召紫要占很大的功劳,不是她向我们透露消息,我们还不一定能杀掉妮莎呢。这说明她还是知道善恶、明白是非的,也说明她与她娘和外祖母不是同一类人。冲这一点,你这个当爹的还是多给她一点希望吧。” “我又没说要把她赶出古家。”古奎忠闷声闷气的道。 “你敢说心里没那样想?”见他还死鸭子嘴硬,她又有些来气,“她娘和外祖母做那么多事,她也是身心受伤,你有好好找她谈过话,问问她心里的想法吗?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她这个时候最需要人关心了,你如果在这个时候对她不离不弃,将来她只会更孝敬你。你要在这个时候放弃她,那将来是什么样子,你自己去想。” “那……”古奎忠抿了抿嘴,“那我回去找她谈谈?” “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已经是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管不着你家的事!” “依儿,你就不好好对爹说话?”瞧她那翻脸无情的样子,古奎忠就跟吃了苦药一样,两眉皱得紧紧的,眼神还充满了幽怨。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难道我说这些多都是废话?”古依儿白了他一眼,接着缓下语气,“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我娘等急了。” “我还有话没问完呢。”见她赶人,古奎忠又板起脸,“贺氏怎么死的?听紫儿说她还有个儿子?而且那儿子还胡人手中?” 古依儿先朝姬百洌看去,见他轻轻点头,她这才回道,“虽然我们也没见过她所谓的‘儿子’,不过王爷他们那日杀贺氏的时候有向贺氏提过,而且贺氏的反应有点激烈,这说明她应该没说谎。但要说他儿子在胡人手中,这多半都是骗人的。安德鲁和妮莎都让我们给杀了,就算还有胡人,估计也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角色。她那儿子失踪了三十多年,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还有待查明。” 说完她才反问道,“那贺氏的丈夫曾经不是在你手下做事吗?怎么,你对他们的家情况还不了解?” “那贺氏嫁到苏家前据说是个寡妇,我到现在还没明白苏家为何会让一个寡妇进门呢!” “什么?她曾经嫁过人?”古依儿很是意外。 “没错。” “那你可知她曾经的丈夫是做什么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古奎忠摇了摇头。 “那贺氏除了贺先贤这个兄弟外,娘家还有什么亲人在世?” 贺先贤在怡丰县被他们斩了,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晚几个月再斩的…… “她嫁入苏家以后我就听说她只有贺先贤这么一个亲兄弟。” “我说父亲大人,听说你在朝中为人也挺精明的,怎么当初想到提拔贺先贤这个贪官呢?”古依儿突然调侃似的问道。 “哪是我想提拔他,是你祖母听了贺氏的好话,非要我把贺先贤从外乡调到京城里做事。”古奎忠立马直起脖子解释起来,“我为官多年最恨的就是攀权附势,因担心朝中大臣背后说我闲话,所以我才把他弄去怡丰县。刚好怡丰县县令任期到了,县上正缺人。他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做县令,官职依旧没变。就是怕他再缠上我,所以我从来都不过问他的事,哪里想得到他会打着我的旗号祸害一方!他被处斩后,我还冲贺氏和苏裕梅了一通火呢!” “行了,你别激动,我只是想打听贺氏的娘家人,没跟你翻旧账。”古依儿赶紧打断他,言归正传,“不管怎样,你们接触贺氏的时间较长,何况贺氏是你们的亲家,让你们去调查她以往的事,也是应该的。我和王爷现在就想知道,她曾经嫁给了什么人。” “这……”古奎忠朝王爷女婿看了看,见他始终不言,他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我尽量去打听就是。” “好了,该说都说完了,你赶紧回去吧。”古依儿又开始下逐客令。 古奎忠脸色又扳起,“那我先回去了,等你身子好了记得回府多陪陪你娘。” “知道了!” “王爷,依儿就托你照顾了。”临走前他还是朝姬百洌叮嘱了一声。 “岳父大人慢走。”姬百洌起身将他送到门外,并对红桃吩咐,“送太师出府。” “是。” 目送他们下了阁楼,他才重返卧房,并将房门关上。 古依儿已经睡回了床上,正拧着眉头叹气。 “想何事呢?” “刚送走的那个。” “他已经知道错了。” “唉!知道错又怎样,有些事不是知道错就能弥补的。再说了,你看看他那样子,十足一副挨骂相,还说我对他态度不好?他也不看看自己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板着手指就数不出一件值得夸赞的!” “至少他现在对岳母大人不错。” “也就这点还让人安慰。”古依儿牵了牵嘴角,随即皱眉瞪着他,“怎么突然帮他说话了?你这算不算倒戈相向?还有,他现在对我娘好,不过是看在我娘怀孕的份上。要是我娘没有生下儿子,不信你看,他绝对又会翻脸无情的。” “为夫倒不这样认为。”姬百洌低下头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堂堂的太师被自己的女儿教训,这可不是哪个父亲都能忍受的。就算有为夫在你身边,他心中若是没有悔意,同样可以反斥你不孝。” “你真的认为他已经悔改了吗?”古依儿还是不太确定。 “下次你再见他时,适当的对他温柔一些,相信你会看到他的改变。” “如果他真的能改,我又何尝不想与他好好说话。多一个疼爱自己的亲人始终是好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吧?” 姬百洌在她唇上轻轻啄道,“不论他人如何看待你,为夫都会以有你为荣,就算你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你还有为夫。” 听着他深情的话语,古依儿感动的咬紧下唇,抬手将他脖子抱住。 “王爷!”楼下突然传来晋山的声音,“皇上来了!” 古依儿双眼正湿润着,就听到木梯‘噔噔噔’的声音,都来不及把眼眶擦干,就见某个小家伙撞门而入。 “王叔!婶婶!” 姬百洌刚直起身,小家伙立马就补空扑到古依儿肩膀上。 看着古依儿两眼有些微红,眼眶里闪动着晶莹,他脱口就问道,“婶婶,是不是伤得严重?是不是很疼?” “宁儿,我没事。”古依儿摸着他脑袋,又感动又想笑。 “还没事呀?你看你都哭了,肯定很疼!” “我……我就揉了一下眼睛,真的没事,不信你问你王叔。” “王叔?”姬宁昶当真转头看向姬百洌。 “你婶婶她只是劳累犯困,不碍事的。” “可是我怎么听说婶婶杀妮莎的时候受了伤?” “确实受了点伤,不过没伤及要害,多休息一段时日就能痊愈。” 虽然姬百洌如实说明,可小家伙还是扁起了嘴,心疼的对古依儿道,“婶婶,以后你不要再去冒险了。我有好好练功,等我练好功夫,我可以去杀敌,你和王叔就不用再那么操心了。” “宁儿乖,婶婶真的没事。”古依儿赶紧推开他,然后自己坐起了身,“之前太皇太妃来过,我是装成病秧子给她看的,免得她再刁难我。” “真的?”小家伙见她还能坐起来,这才开始相信自家王叔的话,见她故意握拳举了举双手,他这才咧嘴笑道,“婶婶,你真的没事?呵呵!太好了!” “真的没事。”古依儿拉着他的手,突然道,“你们这么在乎我,我哪里敢有事呢?只要宁儿做个好皇帝,婶婶和你王叔再辛苦也会感到欣慰的。” “嗯嗯!”小家伙赶紧点头,接着又追问道,“婶婶,听说你们杀了妮莎和贺氏,你快与我说说,你们究竟是如何杀掉他们的。” 古依儿与姬百洌相视了一眼,接着她就将这次出去的经过讲给他听。 叔侄俩分别坐在她左右两侧,姬百洌轻搂着她肩,小家伙拉着她的手认真听,时而紧张的绷着脸,时而又解气般的笑。 在得知裴珊与那两个副领主是母子关系时,他尤其惊讶,“没想到她竟与人生子!早知道就不该把她放出去的!” 古依儿拍了拍他的小肩,“我们一直以为是胡人作乱,事到如今我们才明白,胡人在大燕国不过是某些人利用的棋子罢了。真正的幕后主使,绝对是我们大燕国自己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要如何查证呢?” “先静观一段时日吧。”她沉着脸道,“对方损失不小,如果这人是聪明的,一定会暂时隐忍,然后想别的办法对付我们。” 眼下他们高度防备,对方这个时候继续冒头,根本讨不到好处。要是她,她是绝对要缓一缓气再作报仇计划。 “也只能如此了。”他们都束手无措,姬宁昶更没有主张。 “宁儿,我们不在京城,朝中可太平?”古依儿反问道。 “朝中一切安稳,不觉得有何异样。” “那就好。” “哦,对了,王叔,简新阳回来了。”姬宁昶突然想起近两日的事,赶紧向自家王叔汇报。 “他何时回来的?”姬百洌浓眉微挑。 “前日回来的。” “嗯。” “简新阳是谁?”古依儿好奇地问道,瞧他们叔侄的样子,这个人好像挺重要的。 “就是太尉简鹏润的大公子。”姬宁昶主动向她解释起来,“婶婶,你还记得上次我外祖父想给彩蝶姨娘说亲的事吗?听说他想让彩蝶姨娘嫁给简太尉的三公子简鹫,那简新阳就是简鹫的大哥。” 古依儿想了想,“朝贺的那天我在昭陵宫见过简鹫,其人看着一般,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 “简太尉好几个儿子,除了简新阳以外,其他都不出众,可以说平庸无奇。外祖父本想让彩蝶姨娘在京城有个归宿,所以就选了简鹫,不过后来彩蝶姨娘没看中简鹫,外祖父也就没再勉强了。” “那简新阳是做什么的?很厉害吗?”他这么一说,古依儿不由得多了几分八卦的兴致。 “他是巡查边塞的节度使。” “节度使?”古依儿拧紧眉头。 见状,姬宁昶笑呵呵的把简新阳的情况向她说明了一番。 古依儿这才对简新阳有了一些了解。 据称,这简新阳三岁能文、四岁能武,从小就是出了名的神童。简家有此聪明的儿子,加上他又是嫡出长子,对他可谓是倾注了所有精力大力培养。 而简新阳也不负家族所托,十五岁那年凭着自身努力一举夺得了文武两科状元。 那个风光,不但轰动了整个大燕国,就连邻国都为这个奇才慕名前来。 不过简新阳出色归出色,做人还是很低调的,正因为他文韬武略又内敛稳重,所以太上太皇在世时极其重视他。而他也不负太上太皇所信任,当时边疆有不少外敌进犯,他屡次带兵冲锋陷阵,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在太上太皇弥留之际,特钦点简新阳和古奎忠辅佐朝政,一个辅内、一个安外,配合着姬宁昶的父皇把大燕国治理得国泰民安。 后来姬宁昶的父皇得了不治之症,然而那时姬百洌正跟随他师父身边,听闻噩耗之后师徒俩赶回京城,可惜姬宁昶的父皇已经病入膏肓。去世前,他把年仅五岁的儿子托付给了姬百洌,并让姬百洌行使一切权利直到姬宁昶能独当一面为止。 而那时,姬百洌也才十七八岁,姬宁昶才五岁。 叔侄俩一上台,也没大兴政改,古奎忠依旧是太师,而简新阳则被姬百洌任命为节度使,继续巡视边塞并督查各地方官吏政务。 据悉,他很少在京城,而且至今未娶。 最重要的是,不到四十岁的他是最年轻的一位三朝元老。 古依儿听他滔滔不绝的讲完,笑着朝姬百洌看去,“没想到咱们大燕国真是人才辈出。” 姬百洌轻勾着唇角,为她理着肩后的丝。 姬宁昶突然纠正起来,“婶婶,我说那么多可不是为了让你夸别人的。其实真正最有才能的人是王叔,王叔才是最最厉害的!” “噗!”古依儿忍不住喷笑,“我又没说你王叔比别人差,你王叔当然是最最优秀的,要不然怎么能帮你管理朝中那帮老臣?” “嘿嘿……”姬宁昶一边笑一边朝自家王叔眨眼。 见状,古依儿靠着姬百洌的手臂笑得更欢畅。 这小家伙,人小心鬼,还担心她夸别人会让他王叔吃醋…… 他们三人在一起,欢声笑语从来就没少过。 不过小家伙笑着笑着突然歇了笑声,低头沉默起来。 “宁儿?”古依儿关心的凑向他,“怎么了?” “我想我母后了……” 听到他带哭腔的声音,她立马将他肩膀搂住,“裴珊说你母后死了,可她这人人品有问题,我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她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们的。宁儿,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不往坏的那一面去想,好不好?不见她尸首,我绝不相信她消香玉损了!” “婶婶,我听你的,不想不好的,母后一定没有死,她一定还活着……”姬宁昶伏在她肩膀上伤心的哭着。 “嗯,她一定还活着。”古依儿拍着他后背坚定无比的点头。 就算裴郦真的已经不在人世,她也不会摧毁他的念想和希望…… …… 回到京城后,古依儿认认真真的休息了两日。 这天早上醒来,红桃在服侍她梳洗的时候就向她禀道,“王妃,王爷说今日简大人会来府中做客,王爷邀了沈公子、太傅、太师、西耀侯一同陪宴。” “啊?来这么多人?”古依儿正在挑选簪,听她说完后很意外,接着问道,“那酒菜这些可备好了?” “王妃放心,洪嬷嬷带着我娘一早就开始张罗了。” “那就好。”古依儿松了一口气。 虽然来的都是些熟人,不过她还是让红桃帮自己梳了一个婉约典雅的髻,再配上一身色彩简素的裙衫,没有太过华丽的妆饰,但简约中又不失优雅大方。 晌午不到,姬百洌就领着一群客人回来了。 在厅堂里,古依儿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神童级别的人物简新阳。 比起她曾经见过的简鹫,简新阳这个简家的长子确实出类拔萃,第一眼就让人惊赞。 高大的身材尽显铮铮男儿本色,虽然他已经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了,可正是这个年纪让他显得成熟稳重。他和简鹫一样脸型都有些显大,但他气质就完全压过了这唯一的缺点。特别是那双浓眉下看似内敛的双眼,其实暗藏精明强势,最是与众不同。 见过礼后,众人纷纷就座。 古奎忠最先问道,“依儿,你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古依儿朝他微微一笑。 “听闻王妃连番除掉乱党头目,乃当今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今日有幸得见王妃尊容,下官深感敬佩之余也倍感惊讶,没想到王妃竟是一位如此姣美柔弱的女子。”简新阳没有把目光留在古依儿身上,而是对着姬百洌抱拳道。 要说他是拍马屁,可他又不是朝古依儿说的,完全就是在夸赞姬百洌眼光独特娶了一位与众不同的王妃。 古依儿都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朝自家男人看去。 姬百洌也朝她看去,淡淡的勾起唇角,对人家的夸赞丝毫不谦虚,“简大人说得没错,王妃外柔内刚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能娶她为妻,是本王之幸。”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夸,古依儿脸皮再厚都有些烫,并悄悄嗔了他一眼。 197、太傅得了什么病? 瞧着夫妻俩深情对视的样子,简新阳又朝古奎忠道,“太师能有王妃这般出色的女儿,可真是让人羡慕。我错过了王爷迎亲的大喜之日,今日可要把这杯喜酒补上。” 古奎忠朝女儿女婿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在面对简新阳时,他连笑容都有些僵硬,“简老弟客气了。” “简大人。”坐在他们下手位的沈少源突然笑着打岔,“别说你错过了王爷和王妃的喜酒,就是我们在座的都没喝过王爷和王妃的喜酒。若是叫王爷和王妃补上这杯喜酒,怕是要让王爷好好张罗一番才是。” “这……沈公子所言是何意?”简新阳没听明白他的意思,遂皱紧浓眉看向他。 “咳咳!”姬百洌朝沈少源射去一记冷眼。 古依儿也微微拉长了脸。 如果可以,真想把这厮给拍飞出去! 沈少源轻笑着扭开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简新阳又把视线投向主位上的夫妻俩,越不解。 “简大人不必惊讶,本王与王妃的婚事乃是上天所赐,天地为媒、百姓为证,故而回京就没有再另行酒宴。”姬百洌沉着脸道。 “原来如此,难怪王爷王妃如此恩爱,这可真是天作之合。”简新阳恍然大悟后笑着赞道。 听着他夸赞的笑声,古奎忠只能僵硬的赔笑。 沈衍虽一言不,可人前一直摆着他那如沐春风般似的招牌笑容。 司空厥端着茶安静的品着,好似茶水的吸引力胜过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厅堂里的气氛看着欢快和谐,可只要认真体会都能感受到非同寻常的尴尬。 对这个满口都是赞美之言的节度使简新阳,虽然第一印象给古依儿的感觉不错,可听多了他赞美的话,她反而另起了一种反感的心思。 说好听点叫情商高,可说难听点就叫溜须拍马。 正在这时,晋山在门外禀道,“启禀王爷,太皇太妃来了。” 闻言,客椅上的几人都纷纷起身朝门外相迎。 古依儿和姬百洌相视了一眼,虽然彼此眼中都充满了不满,但还是起身朝厅门口走去。 没办法,谁让她是长辈,私下他们夫妻可以不给她面子,但人前还是得把规矩做足。 在隋媖贞被丫鬟搀扶着进入厅堂时,夫妻俩同时行礼唤道,“参见母妃。” “参见太皇太妃。”其他人紧跟着跪地参拜。 “免礼。”隋媖贞抬了抬手,接着就朝古依儿温柔的问道,“依儿,你怎么不在房里休息?身子可是好了?” “谢母妃关心,妾身好多了。”古依儿又福了福身。 “你看你,气色还是如此差。”隋媖贞虽然语气嗔怨,但眼神充满了心疼,接着拉着她的手温声细语道,“我知你身子虚弱,特意让人熬了一些补身的参汤,本想送去你房里的,既然你出来了,那就在此趁热喝了吧。这里有我陪着洌儿招待大家,你喝完参汤就回房休息,可别把自己累着了,否则不但洌儿心疼,母妃也会心疼的。”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的丫鬟就端着精致的瓷盅上前,隔着盖子都能闻到人参加鸡汤的味道,香气怡人。 面对如此关心自己的婆婆,她只有一种脑袋充血的感觉。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只要逮着点机会这女人就会玩心机! 可面上,她连任何不满的情绪都不能有。 为何? 可这是婆婆啊,人家亲自给她这个晚辈送补身汤药来,她敢打翻吗? “母妃,你身子也不好,怎么能让你为妾身做这些事呢?”她一边接过瓷盅一边带上了撒娇的口吻。 “母妃还不是担心你。”隋媖贞假装板起脸,“你看你,成天替洌儿分担忧愁,把自己折腾得削瘦病弱,母妃又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也就只能做点这种事,顺便提醒你们多注意身子,别再把自个儿累坏了。” “母妃,你对妾身真是太好了。” “你是母妃的儿媳妇,母妃不对你还能对谁好?” “母妃,妾身真的太感动了。” “好了,快别说那些了,赶紧趁热喝了吧。然后让红桃送你回房休息,这里交给母妃和洌儿。”见她捧着瓷盅不动,隋媖贞又关心的催促道。 “呃……”古依儿忍不住迟疑。 妈的! 那些糕点她没吃,是幸运。 这次把汤喝了,那她还逃得掉吗? 在古依儿身后,一群人看着她们婆慈媳孝的场面,每个人脸上都是不同的表情。 有惊讶、有怔愣、有愕然…… 除了简新阳一脸微笑外,其他人都跟如同见了鬼一样。 特别是沈少源,两只手臂不停的抖动,就像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爬让他恨不得将其甩掉。 毕竟前阵子他们才亲眼目睹了太皇太妃狼狈的一幕。 这才几日,她们婆媳关系就变得如此亲密了? 虽然太皇太妃在重要的场合也一直是雍容华贵、端庄典雅的,可在场的人除了简新阳外,谁不知道她明里暗里针对古依儿? “怎么?是不是觉得母妃让人做的东西不合你胃口?”隋媖贞见她迟疑,立马面带自责,“若是你不喜欢,那母妃拿回去便是,等厨子重新做过再端来。” 古依儿连脸色都不敢变。 她要让隋媖贞相信自己吃过糕点已经有嗜睡的症状,如果现在拒绝这盅汤,那后面的戏就不好演了。 “母妃,依儿刚服了药,再用下参汤,恐怕会与药性相冲。”姬百洌低沉开口。 他只是冷漠,并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隋媖贞都看在眼中。 于是嗔怨道,“你也是,怎不提前告诉母妃呢?看母妃都不懂药理,完全没想过这些。” 说完后,她又自责的对古依儿道,“依儿,是母妃考虑不周,既然你不便再服汤药,母妃带回去便是。回头你能喝的时候,母妃再让人为你做。” 眼见她要吩咐丫鬟把瓷盅拿回去,古依儿垂下的眸子转了转,立马朝她回道,“这是母妃的心意,妾身怎能不领情呢?王爷说妾身不便服用,多半都是担心妾身服用汤水过多容易腹胀。” 说完,她将瓷盅盖子揭开并递给了身侧的红桃。 见里面准备好了勺子,她拿起勺子舀了一舀—— “依儿!” “王妃……” 不但姬百洌脸色瞬变,就连他们身后好几人都同时惊声唤道。 古依儿转头朝身后笑了笑,“不碍事的,大不了一会儿我看着你们用吃的,自己少吃些就行了。” 在转向姬百洌时,她右眼轻轻眨了一下。 接着她将勺子的参汤送进嘴里。 隋媖贞疼爱的看着她将参汤含进嘴里。 然而,就在这时,古依儿突然皱起眉头,捂着嘴巴就朝厅堂外面跑。 “依儿!”姬百洌拔腿追了出去。 “王妃!”其他人眼见情况不对,也紧张的跟了出去。 “呕——”古依儿蹲在门外,一手端着瓷盅,一手紧掐着自己脖子。 那口参汤被她吐在地上,同时还吐了不少清水。 这一幕可把人吓惨了。 包括隋媖贞都没想到会这样,回过神后赶紧跟他们一起去看个究竟。 姬百洌从古依儿手中夺过瓷盅随手递给身旁的一个人,接着就蹲下身为古依儿把了把脉。 古依儿继续呕吐,脸都呕得通红,但就是没吐出什么。 “王爷,依儿该不是有喜了吧?”古奎忠突然道。 因为秋盈盈害喜严重,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女儿有喜了。 而他这一问,其他人都为之愣住。 隋媖贞也是,傻眼般看着蹲在地上呕得难受的女人。 姬百洌把完脉,一边轻拍着古依儿后背,一边沉声道,“王妃并未有喜,只是她最近服药过多,闻不惯其他汤水的味道。” 闻言,古奎忠有些尴尬,盯着女儿呕吐的样子,眼中还有些失望。 其他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隋媖贞自责起来,“洌儿,母妃不是有意的,母妃并不知道依儿她不能服用这些……” “母妃不必自责。”姬百洌扭头打断了她的话,“依儿近来一直在调理身子,不宜用那些味道过重的食物。母妃的心意我们只能心领了,还请母妃不要多心。” “是母妃太粗心了,以后母妃定要多加关心依儿。” 见古依儿没怎么吐了,姬百洌将她打横抱起,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歉意道,“你们可自行到花园中赏景游玩,本王送王妃回房休息,稍后再招待诸位。” 语毕,他抱着人抬脚进了阁楼。 瞧着古依儿在他怀中满脸涨红,甚至连眼泪都呕出来了,众人哪敢说什么,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沈少源不经意间转身看到沈衍沉着的脸色,他拿手肘撞了撞他,笑道,“衍弟,走吧,去花园里走走。” 沈衍这才收回视线,然后又朝身边的人露出迷人的微笑。 见沈少源先朝花园去了,其他人纷纷跟了上去。 待他们全都走远,隋媖贞朝阁楼上看去,美目微眯,后牙轻咬,再无半点温柔之色。 …… 阁楼上的卧房里 古依儿在姬百洌服侍下漱了口才回床上躺着。 那阵卖力的呕吐可真是耗费了她不少力气,真差点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了。 躺在床上,她两眼都还是红的。 “我的天,我总算知道害喜是啥滋味了。难怪我娘被折腾得连床都下不了,只是一个假装呕吐都像要命似的,要是隔会儿就吐,那不是真要命嘛。” 难得她还有心情打趣,姬百洌都有些没好气,“所以为夫才不想你太早有孕,就你这身板,别说为夫不让你出门,就是让你出门你也没那个力气。” “呵呵!说不定真是那样。” “感觉如何了?可好些了?”虽然她还能说笑,但他还是不放心,又替她仔细的把了把脉。 “没事,就是没控制好,吐累了。”古依儿摇了摇头,“那些汤水我一滴都没咽下去,都吐完了的,刚才又漱洗了嘴巴,现在嘴里连一点味儿都没有了。” 姬百洌突然低下头将她吻住。 舌头敏捷又霸道的撬开她贝齿探了进去…… “……”古依儿无语的掉下黑线。 等他‘检查’彻底后,他才轻舔着她唇瓣,道,“确实没异味了。” 她哭笑不得的给了他一记粉拳,“讨厌,使坏就使坏嘛,非要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姬百洌将她粉拳握在手心里,眉眼带着火热的气息,薄唇突然转移到她耳畔,“为夫尽快把他们打回去,今晚早些回房……嗯?” 他那一声磁性的充满暧昧的声调瞬间让古依儿红了脸。 她知道他最近禁欲很辛苦,每晚都是撑着‘帐篷’睡觉…… 要不是她给他缝制的三角裤选的料子结实,恐怕那几条三角裤早让他撑破了。 不光他想着,她也一样不好受。 试问,身旁睡着这么一个大美男,还有那么一副好身材诱惑着她,她又不是性冷淡,哪可能不骚动的? 不过她这男人好就好在这一点上。 虽然平时他总是没有节制,但只要她身子不适他也会控制自己。就像当初他们刚睡一起那样,他可能会有些小坏,但说不越界就不越界。 “那你少喝一些酒,别喝得一身醉醺醺的,要不然我可是会嫌弃你的。” “为夫自有分寸。”姬百洌抵着她额头轻笑。 “哦,对了。”古依儿突然皱起眉,“那简新阳一直都是如此性格吗?” “这就是他深得我父皇重信的原因。” “你父皇喜欢听人拍马屁?” “每个人都喜欢听好话,我父皇也不例外。”知道她想说什么,姬百洌主动解释起来,“简新阳最擅长察言观色,虽然他喜欢奉承,但能被他奉承之人也不多见。除此外,他做事确实精明能干,少有让人失望的。所以即便是有人看不惯他阿谀奉承的一面,可也拿捏不到他的错处。” “我能理解。”古依儿点了点头。 一个十几岁就靠自身本事挤进朝堂的人,而且还是最年轻的三朝元老,这样的人岂是轻易能对付的? 姬百洌为她掖了掖被子,“回来的路上我就让人去沈府接杨彩蝶和杜青缘了,她们稍后就到,你就在房里与她们玩耍,为夫会尽早回房陪你。” “好。”古依儿立马笑开了颜。 姬百洌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啄过后才起身离开。 他刚出去不到一刻钟,红桃就带着杨彩蝶和杜青缘来了。 两三日没见,一见面两人就不停的问她的情况。 得知她没大碍,两人才放下心呢。 “王爷突然派人去接我们,又不说为了何事了,真是吓了我们一跳,还以为出何大事了呢。”杨彩蝶笑道。 “就是,我跟彩蝶一路上都很是紧张,你看我现在手心里还有汗呢。”杜青缘把手摊开,手心里真是汗哒哒的。 “我也没想到他今日会邀这么多人来府里做何,更没想到他把你们叫来陪我。”见红桃搬了两只凳子到床边,古依儿一边笑说着一边让她们坐下,然后又吩咐红桃,“小桃儿,午膳我们就在房里用,你让厨子给我们多做些。” “是,王妃。”红桃应声后退了出去。 她们三人聊了些这几日的近况,不知不觉把话题转到简新阳身上。 古依儿也才知道,这几日简新阳在京城的话题度很高。 她知道是什么原因,主要是简新阳年轻有为,加上他又是单身,这种人‘黄金单身汉’就算一般人不追捧他,也会成为媒婆们追捧的对象。 而且杜青缘还给她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王妃,我跟你说哦,昨日我奉太傅吩咐去夫人那里,在夫人院子里我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说简大人去过太师府,好像还带着聘礼去的。” 闻言,古依儿惊讶的瞪大眼,“带聘礼去太师府?” “是啊,听说是沈府的一个下人去外面办事路过太师府时亲眼所见。这人一回去就把消息告诉了夫人,夫人身边的丫鬟听到了,然后大家就在私底下传开了。”杜青缘将消息来源如实道出。 “这……” 这消息是真让古依儿震惊。 沈府下人之所以关注这事,是因为古召紫差点就嫁去沈府当他们的少奶奶了。两家虽然解除了婚约,可不论对哪一方而言,另一方有什么动静都值得关注的。 而简新阳去太师府提亲,除了古召紫外,太师府还有未出阁的女子吗? 他一个手握重权的节度使,不可能去娶太师府的丫鬟吧? “三儿,这消息要是确切的话,那简大人不久之后就会成为你妹夫了。”杨彩蝶直接了当的说道。 “妹夫?”古依儿嘴角抽搐,“他虽然是单身,可他年纪都能做古召紫的爹了。” 这时代流行早婚早育,十几岁做爹娘的人比比皆是,三十几岁做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点都不奇怪。古召紫比她小一岁,十八都不到,那简新阳三十好几了,说他是做爹的年纪真不是讽刺他,而是事实。 “三儿,听说太师今日也来了,他没告诉你这事吗?”杨彩蝶问道。 “我还没机会与他单独说话。”古依儿摇了摇头,“再说了,依我爹的性格,这种事是不会跟我说的。他要是会与我商量,说不定就不会生古召紫与太傅订婚的事了。” “王妃,虽然我觉得简大人年纪是比古二小姐大不少,可是他们男未婚女未嫁、而且两家也是门当户对,感觉也没什么不好的呀。”杜青缘说着自己的看法。 “我就是不明白,这简新阳刚从外面回来,怎么突然就去太师府提亲了?”古依儿蹙眉叹道。 “我想应该是简大人想安定下来的原因吧,虽然京城里未出阁的小姐有不少,可是古二小姐的身份与他最般配,他想娶古二小姐也是正常的。” “嗯,也许是这样的。” 权贵之家最看重的就是身份地位,包括姬百洌都不列外,否则也不会让她回古家。 虽然不是他嫌弃她的身份,但如果她只是个普通女子,外面的闲言碎语也会让他们夫妻膈应。跟他回了京城以后她才现,婚姻只靠两个人相爱远远是不够的,牵涉的东西太多了。 “三儿,你找机会问问太师,看看这事是否是真的?也问问太师看他是否答应了这门婚事?”杨彩蝶提议道。 “如果是真的,就我爹的性子,绝对毫无意见的点头同意。”古依儿摇头轻笑。 古召紫虽然与沈衍订过亲,但是退亲是古家主动提出来的,这对古召紫来说影响不大。沈家是不满古召紫的娘苏裕梅和外祖母贺氏,但如果简家不计较这点,那还有什么不能成的? 就古奎忠的德性,巴不得把古召紫甩出去,眼下简家主动提亲,他不抓住机会难道把古召紫留在家里养一辈子? 何况简新阳官级不输他,两人还都是三朝元老,简新阳也比他小十多岁,他能反对这门亲事那才叫怪事呢! 红桃端着点心茶水进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三个女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又聊起了别的。 杜青缘突然道,“王妃,我怀疑太傅身子有病,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王爷帮他瞧瞧。” “太傅有病?”古依儿和杨彩蝶同时把她盯着。 “是啊。”杜青缘严肃的点头,“我刚开始以为太傅尿床呢,可后来又现不像,就是不知道是如何回事,反正很奇怪。” “尿床?他这么大个男人了还尿床啊?”杨彩蝶越听越难以置信。 “又像又不像,我也搞不清楚。何况这种事我也不好问太傅,只能替他干着急。” “别急,青缘,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她替沈衍纠结又担心的样子,古依儿也很是好奇。 说沈衍有病,她是不怎么信的。 那人就是比女人白一点、比女人好看一点,可人高马大的完全不柔弱,根本看不出他有何病态。 “自打我跟着太傅以后,他就 把他的事都交给我去做,刚开始做事没多久我就现他换洗的裤子很脏,有时候那种味道特别难闻……” 杜青缘绷着脸蛋认认真真的说起来。 她不但说得认真,而且越说越紧张,真像沈衍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 然而,听她说完以后,杨彩蝶却是红了脸。 古依儿则是抖着肩膀憋笑。 她敢说,如果沈衍知道这丫头把他那种事拿出来当绝症讨论,绝对会立马掐死这丫头! “王妃,彩蝶,你们这是?”看着她俩的反应,杜青缘皱着眉头完全不能理解。 “青缘,我问你,你对男女之间的事知道得多少?”古依儿忍着笑把她拉近了一些。 “太傅的病和男女之间的事有关系吗?”杜青缘一双大眼睛中全是懵的。 “不是……”古依儿突然现这种话题有点烧脑,想了想后换了一个问题,“你应该知道男女有别,那你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在哪里吗?” “区别?”杜青缘眨了眨眼,突然掩着嘴偷笑起来,“我在杜家的时候听后院的人说起过,都说男人是站着尿尿的。” “咳咳!”杨彩蝶猛的咳嗽起来。 “……?!”看她的表情,再听她说的话,古依儿额头上瞬间掉下一排黑线。 看她俩的反应,杜青缘又懵了,“怎么,我、我说的不对吗?” “青缘,你那个来没有?”古依儿又换了一个问题。 “那个?哪个?” “就是女人每个月都要来的。” “女人每个月都要来什么?” “……?!”听到这,古依儿和杨彩蝶都愣然了。 杨彩蝶赶紧问道,“青缘,你不会还没来葵水吧?” “葵水是什么?”杜青缘不但懵,还扁起了嘴,一副要哭的样子,“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为何我一句都听不懂?” “在杜家没人教过你吗?”杨彩蝶继续问道。 “他们……”提起杜家的人,杜青缘突然低下了头,“从我记事起我就住在下人房里,后来二娘进了门,把我撵到马棚边,认识了古二小姐以后,我二娘为了面子才让我住进了一间小院里。杜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听二娘的话,二娘不让他们接近我他们就不理我,我除了跟下人学做事以外什么都不会。” “你二娘真不是个东西!”听她说完,杨彩蝶狠狠骂道。 虽然她们早都知道她在杜家过得不好,可再次听到她心酸又心寒的描述,还是会忍不住替她抱不平。 杜青缘抬起头,红着眼眶道,“我在杜家十六年,真的是猪狗不如,有时候饿得难受,那些人宁可把饭菜倒掉也不给我吃,我都是趁天黑去泔水桶里找吃的。没跟着太傅之前,我只会写我的小名,还是我外祖母在世时教我写的。后来跟着太傅,才开始读书写字。” “小名?你小名叫什么?”杨彩蝶好奇的问道。 “我小名叫‘甜儿’,是外祖母给我取的。” 古依儿眸子转了转,突然想起那次捡手绢给沈衍的事,那手绢上就绣着一个‘甜’字。 当时还以为是哪个丫鬟掉的,现在终于弄明白为何绣着‘甜’字的手绢是她的了。 对于她的成长,古依儿一直都是同情的。 现在仔细想想她的单纯,也能很好的理解了。 在那种被孤立和虐待的环境下,能活下去都是了不起了,还想学知识,可能吗? 十六岁还没来月经,完全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再想想杜长林来求她的事,她真有些后悔,当时为何不找点刺把他给收拾一顿呢?把一个女儿养成这样,他还有脸把女儿领回去? 她拿手绢给杜青缘擦了擦眼泪,跟杨彩蝶对视了一眼后,有些自责道,“我没有想到你对那些事一无所知,刚刚是我们问得太急了,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就问我和青缘,我们教你好不好?” “我……我就想知道太傅得了什么病?”杜青缘皱着眉,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呃!”古依儿又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见杨彩蝶脸红的扭开头,她清了清嗓子,然后笑道,“太傅没得病,只是男人都会有那种情况。” “真的?” “真的!” “那我就放心了!”杜青缘突然呼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原来只是得了男人病。” “呵呵!”古依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衍的一世英名…… 就这么被毁了! …… 午后她们也一直在房里聊天。 不过没再聊八卦了,而是给杜青缘讲生理知识。 落山,姬百洌才回阁楼上。 而她们几个也立马结束话题,杨彩蝶和杜青缘跟着沈少源和沈衍离开了。 因为先前古依儿就让红桃去跟古奎忠说让他酒宴以后留下。 姬百洌回房的时候也把他带上了。 父女俩一见面,还是老样子。 “听说简新阳去古家提亲了?”古依儿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 “你同意把紫儿妹妹嫁给他了?” “嗯。” “紫儿妹妹没意见?”她微微皱眉。 “她还能有意见?”古奎忠绷着脸哼道,“就她娘和外祖母的所作所为,能有人娶她都不错了,如今让她嫁去简家,那可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她还敢反对?” 古依儿揉了揉额头。 果然,跟她想的一模一样。 “你不觉得简新阳的年纪有些大吗?” “也大不了多少,我还比你娘大十几岁呢。” “你还觉得这事挺骄傲的?”瞧他说得义正言辞,古依儿嫌弃得直翻白眼。 “你把为父叫来就是问你妹妹的婚事?”面对她的嫌弃,古奎忠也有些不耐了,“这事自有爹替她做主,你就别操心了。若没有别的事,爹回去了。” “那他们何时成亲?” “简家已经派人来合过你妹妹的八字,半年内只有下月初八是吉日。” “什么?下月初八就成亲?这日子是你选的吧?”古依儿语带讽刺的道。 他还真迫不及待的想把古召紫这盆水给泼出去…… 上次骂他的那些话简直就是白骂了! 让他好好对待女儿,他转过身就给女儿定亲,这叫啥爹啊! 古奎忠也听出了她话中的弦外音,立马就板起脸,“你别什么事都推到爹身上!爹已经按你说的去做了,与她好好谈过,也是她点头同意这门亲事的,不信你自己去问她!” “真的她自己同意的?”瞧他脸色越难看,古依儿这才改口,“那好吧,估计信你一次。” “哼!”古奎忠瞪了她一眼,随即朝姬百洌道,“你岳母还在府中等我,我先回去了。” “岳父大人慢走。”姬百洌颔首相送。 古奎忠又一次气呼呼的离开。 等他一走,古依儿赶紧朝自家男人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今日才知道。” “那你如何看?” “既然他们两家愿意,那自然是好事。”姬百洌淡淡勾起唇角 别看他在笑,实则是表明他不上心。 古依儿知道,对他而言,婚嫁之事都是别人的私事,他权力再大也不会去管这些。 只是见她皱着眉头,姬百洌温声劝道,“你不必多虑,既然古召紫也同意这门亲事,说明她已经放弃太傅了。往后她嫁进了简家,也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古依儿牵强的勾了勾唇角。 真会如此美好吗? 为什么一想到简新阳迎娶古召紫,她心里就别扭得慌? 难道就因为简新阳比古召紫大太多,所以她才觉得别扭?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年纪有差距外,这门亲事还真是没什么可挑的。 …… 简新阳和古召紫的婚事从定下到成亲之日只有半个月时间,虽然婚期很赶,可两家都不想错过黄道吉日。 而这半个月,京城很是太平。 胡人的头目被除以后,好像乱党就不存在了似的。 不过古依儿还是没能享受清净。 不为外面的人和事操心,但身边有个心机‘婆婆’也是让她操透了心。 如今的隋媖贞对她的温柔和关心,都快胜过秋盈盈了。 每天到悦心阁陪她说话,隔三差五就做一些吃的让人端来。 自从那天喝鸡汤喝吐了以后隋媖贞就不做鸡汤了,改成了各种口味的小吃。 什么莲子糕、燕窝糕,每次都还不重样,可谓是煞费苦心讨好她。 古依儿不会当着她的面吃东西,不过每次她送来的东西都会留下,然后在她面前装成越柔弱的样子。 由于要应对这么个婆婆,她都不方便回古家,弄得秋盈盈见不着她,只能隔三差五让古奎忠到昭陵王府来见她。 半个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眼见到了简新阳和古召紫成亲的日子,她也找到了借口出门,一大早就让红桃帮着梳妆打扮,然后跟着姬百洌前往简家赴喜宴去了。 隋媖贞没有去,据懿祥院的丫鬟说,最近她让人在院里修建了一座小佛堂,除了到悦心阁外,她每日都会在佛堂诵经礼佛。 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古依儿惊讶得掉了。 这算得上她听过的最最好笑的笑话。 一边亲手害人,一边吃斋念佛,她也不怕把佛主恶心到? 就连他们去赴喜宴,她都不去,继续留在佛堂诵经。 …。 到了简家,已经来了不少宾客。 简新阳去接新娘,花轿还没到。 沈衍和沈少源比他们来得早,杜青缘和杨彩蝶也被他们带来了。 听说他们夫妻到了以后,太尉简鹏润带着夫人罗氏以及众多女儿出来相迎。 一翻行礼后,姬百洌他们被简鹏润请去了男宾席。 古依儿带着杨彩蝶和杜青缘跟着罗氏去了女宾席。 今日的简家,可谓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常。 戏台子都搭了好几处,丫鬟下人们穿梭在宾客中,尽显主人家的殷勤和周到。 细想也不奇怪,简新阳虽然是简鹏润的儿子,可他这个做儿子的比爹的官职还大,加上他是简家长子,娶得又是太师千金,这场婚宴怎么也不会简陋的。 被罗氏安排在一处高位上,杨彩蝶和杜青缘也跟着她沾了不少光。 刚坐下就有丫鬟端来瓜果和点心。 古依儿只瞅了一眼就暗皱眉头。 尼玛,又是糕点。 她最近看到这种玩意儿都浑身毛。 “王妃,今日宾客众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您别见怪。”罗氏福着身说话,恭敬之中又充满了小心翼翼。 “简夫人客气了。”古依儿跟她不熟,也不知道聊什么好,只能回她一笑,“简夫人有事尽管去忙,不用服侍我。” “是,那老身先告退了。” 看她在丫鬟搀扶下离开,古依儿盯着她背影打量了一番。 简新阳年纪本来就不小了,这简鹏润和罗氏也年过半百,不过罗氏看着不显老态。 只是看着看着,她微微眯眼,总觉得这罗氏的背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198、施暴 贺氏? 她脑海中突然出现贺氏走路的样子。 可接着她就否认了。 贺氏年纪虽然跟她差不多,可贺氏走路轻快稳健,并不像罗氏这般端正优雅。 再说了,贺氏和罗氏的容貌也差很多,说她们是姐妹估计也没人会信。 “王妃,你在看什么呢?”杜青缘轻声问道。 “没什么。”她赶紧收回视线,并自嘲的牵了牵嘴角。 贺氏给她造成的印象太深刻了,她不但心狠毒辣、而且还擅长易容,以至于她死了以后她心里还有很深的阴影,现在看到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都觉得她跟贺氏有关。 估计这种感觉要在她心里持续许久…… “王妃,你吃点心么?”杨彩蝶将桌上一碟糕点端到她面前。 在人前她都叫‘王妃’,在人后才会叫她‘三儿’。 古依儿撇嘴盯着她手中的糕点,低声道,“上次那喂鸡喂兔的糕点你们还记得吗?” 闻言,杨彩蝶突然愣住,紧接着赶紧把碟子放回原位。 杜青缘对着糕点眨了眨眼,“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古依儿扫了一眼四周,甲乙丙丁一身丫鬟打扮分布在她们身后,没有人靠近她们。 她这才勾了勾手指头,压低声音对她们道,“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些好,这些东西不是所有宾客一起食用的,更要谨慎小心。而且今日宾客众多,谁也不敢保证没有坏人混进来。” 听她这么一说,杨彩蝶和杜青缘立马绷直身体,脑袋虽然没动,可眼珠子却转左右不停转动,好似真的有危险潜伏在她们身边似的。 见她们这般模样,古依儿忍不住失笑,赶紧一手拉一个,“不用这样,别人看到会笑话的。” 两人这才放松了一些。 不过杜青缘还是紧张不已的道,“王妃,听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在外面久留了,好想现在就离开。特别是你,真不应该出来,万一谁想趁机害你,王爷又不在你身边,我和彩蝶又不会武功,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是啊,青缘说得没错,三儿你就应该留在昭陵王府,不该出来的。”杨彩蝶也附和道。 “留在昭陵王府我更心虚。”古依儿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可奈何,“你们是不知道太皇太妃最近有多缠人,天天来陪我说话,隔一天就给我送吃的。如果不是兔子帮我们现糕点有毒,就凭天皇太妃这几日做给我吃的糕点,我恐怕已经毒身亡了。” “啊?她当真要害你啊?”杨彩蝶听得忍不住惊呼。 “彩蝶,你小声些。”杜青缘赶紧拉她,然后向她解释道,“太皇太妃一直都记恨王妃,这是朝中都知道的事。不是跟你说了吗,她起初是想让陶玉娴嫁给王爷的,可王爷和王妃在外面成了亲,坏了她所有计划,所以她对王妃一直耿耿于怀。” “可陶玉娴都那样了,她还存什么幻想?”杨彩蝶鄙夷道。 “就算没存幻想,但她也照样记恨王妃。你看上次那包糕点,就足以说明一切。” “三儿。”杨彩蝶紧张道,“我看你和王爷还是搬回芙蓉居吧?你跟这样的人住一起,肯定会吃亏的。” “唉,我也不想跟这样的婆婆同在一个屋檐下。不过我们这次是特意搬回去的,就是想查证一些东西,而且也有些眉目了。”古依儿沉脸哀叹,见她俩好奇,她突然提醒道,“上次你们演哭丧演得不错,我估计再过一段时日还要你们再演一次。” “还演啊?!”两人同声惊呼。 “嗯,还要演。” “这次哭谁呢?难道哭太皇太妃?”杨彩蝶好奇问道。 “这次还是哭我。” “啊?!”杜青缘瞪着一双大眼,脸色都白了,“王妃,我们就不能换个人哭吗?这一个月不到都哭你两回了!” “就是!三儿,你不能再拿自己开玩笑了!” 古依儿摇了摇头,“上次你们随便哭的,这次必须哭我。”见她俩都嘟着嘴不愿配合,她带上了几分笑容安慰道,“我知道你们认为这事很晦气,可是对我而言,真的没什么。我可是仵作出生,死人骨头摸了不少,甚至还跟死人睡过一屋。像义庄那种地方,我去就跟回家一样,如果说晦气,那种才是真晦气呢。” “三儿,我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杨彩蝶认真问道,没心思跟她开任何玩笑了。 “为了查证王爷亲母的死因。” “……” 她这话直接让她俩都沉默起来。 尽管她们没什么见识,可是也明白这种事非同小可。 再观四周的越来越多的宾客,甚至还看到沈太夫人和沈夫人朝她们这边走来,她俩赶紧打住想说话的念头,并且同时朝她们迎了过去。 “太夫人、夫人。” “你们来得可真早。”沈夫人温和的笑了笑,“衍儿和少源出门也不招呼我们一声,我们还以为你们没准备好呢,结果害我们在府中白等许久。” 虽然她话中有嗔怪的意思,可语气里却没有任何气性。 杜青缘赶忙回道,“夫人,太傅说与王爷早约好了时辰,所以就带着奴婢先出门了。都怨奴婢粗心,应该让人给您带句话的。” “呵呵,我说笑的,衍儿出门向来如此,我哪会怪你呢?”沈夫人笑得很随和。 自从沈衍告诉她收留杜青缘在身边的缘故后,她除了对杜青缘多了怜悯之心外,也多了不少好感。 经过多方证实,她知道杜青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接近她儿子,更没有被她儿子馈赠的钱财所打动。她身为沈府主母,见过的人也不少,但像杜青缘这样的女孩却不多见,自然的就对杜青缘多了很多善意。 而且平日里她把自己儿子的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连素来挑剔的儿子都很满意,她还有什么理由排挤这个丫头? 见她们要去给古依儿见礼,杜青缘赶紧到沈太夫人另一侧,与沈夫人同时搀扶着她朝古依儿走去。 “拜见王妃。”婆媳俩同时行礼道。 “太夫人、夫人,快请起。”古依儿起身朝她们抬了抬手。 “谢王妃。” 还不等陪同而来的简夫人罗氏招呼丫鬟,古依儿就先朝甲乙两人吩咐起来,“小甲、小乙,快给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安座。” “谢王妃。”婆媳又同时福了福身。 旁边的罗氏一脸羡慕的看着她们坐下,然后热情的招呼道,“王妃,今日请来的戏班子都是京城最有名的,不知道您最喜欢听哪出戏,老身这就去吩咐班主换您爱听的。” “这台戏就挺好的,罗夫人不必去张罗了。你还有这么宾客要招待,尽管去忙,不用招待我们。难得与沈太夫人和沈夫人见面,我想与她们好好说会儿话。”古依儿微笑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是,那老身就不打扰你们了。”罗夫人恭敬的应道,临走前还朝沈太夫人和沈夫人歉意的笑了笑。 沈太夫人和沈夫人也礼貌的回了她一笑。 在她离开时,古依儿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许是知道自己有多疑的毛病,这次她再认真看罗氏背影时,也没觉得罗氏有什么熟悉感了。 要说看戏,她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台上演的情节她大概能看懂,就是他们的唱腔她听不习惯。 不过身旁的婆媳倒是挺感兴趣的,一坐下来就看得津津有味。 见她们看得认真,古依儿都不好打扰她们。 对这对婆媳,她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可以说,这是她见过的最和睦的一对婆媳。 不论她们在什么地方,沈夫人都把沈太夫人搀扶着,而沈太夫人大多时候都把话语权都交给沈夫人这个儿媳,她最羡慕的就是她们之间这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默契。 就在她收回羡慕的目光时,突然瞥到不远处又有人朝她们这边走来。 要知道,她这个位置可以说是戏台对面最高的雅座,论身份而言,除非她邀请,否则京城还真找不出几个能与她同席的人。 不像是刚离去的罗氏,她好奇的扭头看去,想看看是谁来了。 只见一名陌生的少妇带着丫鬟朝她而来。 之所以叫少妇,主要是这妇人年纪不大,估摸着就三十来岁的样子,极其美艳动人,那水蛇腰在襦裙下摆动得妖娆十足,若不是对方步子迈得小,她真要以为对方是在走古装t台秀。 随着美艳少妇的出现,原本站在沈夫人身后的杜青缘突然低下头,并下意识的朝沈夫人靠近。 美艳少妇一到,就主动向古依儿行礼拜道,“妾身袁氏拜见王妃。” 她头上的珠簪闪得让古依儿眼窝紧,遂微微眯眼,好奇的问道,“你是哪家的夫人?” “妾身夫君乃太史杜长林。” “……”听她自报出来的身份,古依儿脸色瞬间就冷了。 原来这就是杜长林的续弦夫人、杜青缘的二娘! 她一直没叫‘起’,袁氏也不着急,继续半蹲着身子。只是在抬起头时像才现杜青缘似的,又惊又喜,“青缘,没想到今日你也来了。” 瞧她那一脸的亲切劲儿,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都没心思看戏了,婆媳俩都面无表情的把她盯着。 袁氏还热情的向她招呼起来,“老夫人、夫人,妾身有礼了。” “嗯。”沈夫人淡淡的点了点头。 袁氏接着惊喜起身,径直朝杜青缘走过去,主动去拉杜青缘的手,“青缘,你让我想得好辛苦。看看你,都消瘦了,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她这番话让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都拉长了脸色。 古依儿更是差点被她恶心死。 她一直都好奇杜长林究竟娶了什么老婆,没想到竟是个这样的货色。 什么叫消瘦了? 杜青缘虽然做了沈衍的丫鬟,可吃得饱穿得暖,不但面色红润,连身体都比以前胖了。虽然胖得不明显,但绝对不是以前那个见到外人就很自卑的女孩。 什么叫苦?人家现在跟着沈衍开开心心的做人做事,就像脱胎换骨了似的,这女人是哪只眼睛瞎了才能说出这番话来的。 最重要的是沈太夫人和沈夫人还在场。 她这么一说,不等于是说杜青缘在沈家遭到了虐待吗? 然而,她所看到的是沈夫人对杜青缘很好,就在刚刚她就亲眼所见,沈夫人对杜青缘说话温柔随和,甚至还有些开玩笑的意思。 杜青缘咬着唇,并将自己的手从袁氏手里抽出。 杨彩蝶一看这情景就明白了,立马就想上前把杜青缘给拉走。 古依儿先抬手将她拦下,并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么多人在场,袁氏这个二娘在可恶,相信她也没胆子造次。 如果她真敢,那就有好戏看了。 对这种舔着脸找抽的人,她可是从来都没客气过。 “缘儿。”袁氏继续去拉她的手,叫比之前还亲昵,“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后娘,以至于我们之间闹出许许多多的误会。这些误会我都向你爹解释清楚了,也得到了他的谅解。虽然你不一定会原谅我,但是没关系,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绝对不会再疏忽你的。缘儿,我知道错了,你跟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和你爹还有你弟弟都盼着你早日回家团圆……” 说到最后她竟拿起手绢嘤嘤泣哭起来。 杜青缘整个脸色都是白的,再一次将手从她手里抽出。 杨彩蝶忍无可忍的嘲讽道,“说什么团圆,不是杜大人亲笔写下的断绝书吗?青缘现在在身边做事,吃穿不愁,谁愿意跟你回杜家睡马棚、吃馊食!” “你……”袁氏立马朝她看去,一双美目滴水未见,倒是盯着她不停的打量。 她没见过杨彩蝶,而此刻杨彩蝶站在古依儿和沈太夫人中间,加上杨彩蝶穿着打扮并不像丫鬟,甚至衣料都是绸缎,头上的簪看着简雅但稍有眼力劲儿都能看出来这不是丫鬟下人才能有的。 一时间她判断不出杨彩蝶是何身份,所以有点愣。 正在这时,沈夫人突然朝杜青缘开口,“青缘,去太傅那里问问,看他那边需要什么。” “是,夫人。”杜青缘赶紧应声,然后果断的转身离开朝男宾席的方向跑去。 谁都看得出来沈夫人是在帮她解围,不想让她留在这里继续被袁氏纠缠。 袁氏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很快她又带笑的福身道,“妾身来得唐突打扰王妃和老夫人、夫人看戏了,妾身这就告辞。” 古依儿直视着对面戏台,好似看得特别专注。 沈太夫人也就先前看了她一眼,后面连眼角都没给她一个。 沈夫人见杜青缘走开后,又继续陪着自家婆婆专注的看戏。 没有人留她,甚至没一个人有与她说话的意思。 她自己也倍觉难堪,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起来,然后轻咬着下唇离开了。 在她走后,杨彩蝶冷眼瞪过去,“她肯定还会去找青缘麻烦的!” “放心吧,只要她去了太傅那边,杜家不敢为难她的。”沈夫人对她温柔一笑。 “太夫人、夫人,我让彩蝶陪我去花园走走。”古依儿突然起身。 闻言,沈太夫人和沈夫人跟着起身,躬身送她。 临走前,古依儿朝小丁吩咐道,“把这里的瓜果点心和茶水都撤了,给太夫人和夫人换上新鲜的。” 婆媳俩下意识的朝桌上看去,都不明白她的用意。 古依儿笑着解释道,“太夫人、夫人,你们不要误会,刚刚有只麻雀飞过去,不小心撒了点东西脏了这些瓜果点心,我让人取些新鲜的给你们换上。” 自打隋媖贞隔三差五送吃的给她后,她现在对任何人给的食物都不敢用。 自己不敢用,那些为她准备的东西也不敢轻易给别人用…… 说她太敏感也好,说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反正她就是让隋媖贞给整怕了。 今日来简家,她是纯粹来参加婚礼的,完全没想过要吃任何东西。 在她们离开后,沈太夫人和沈夫人看着新摆上桌的瓜果点心,婆媳俩相视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复杂。 而之后,她们谁也没动一点吃的,只是认真观戏…… …… 虽然花桥还没到,但前来的宾客越来越多,古依儿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受重视,她也不想太出风头,索性带着杨彩蝶和甲乙丙丁往人少的地方去。 在一处花园里,她让小甲去男宾席把杜青缘接过来。 可小甲去了之后独自返回来禀道,“王妃,青缘姑娘没有在太傅身边,太傅说她并未过去。” “什么?!”古依儿和杨彩蝶同时冷了脸。 相视一眼后,古依儿又问道,“那你告诉太傅没有?” “奴婢已经向太傅说了。”小甲回道。 “三儿,青缘肯定被杜家的人劫走了!”杨彩蝶咬着牙恨道。 本来她就挺替杜青缘打包不评,先前见到袁氏那虚假又恶心的嘴脸,她更替杜青缘痛感厌恶。 沈夫人把杜青缘支走的用意她们都明白,只要杜青缘到了沈衍身边,别说袁氏不敢去恶心人,就是杜长林也不一定有那么厚的脸盘。毕竟与他们在一起的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杜长林敢正大光明当着一群大老爷们造次? 沈衍要真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杜长林也不会到现在都见不着杜青缘。 古依儿也不迟疑,立马朝甲乙丙丁吩咐起来,“你们分头去找找!” “可是……”小甲很不放心她。 “放心,今日谁敢造次,我会弄得他娘都认不出他来。”古依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再说了,今天是简家的大喜之日,要是有谁敢惹是生非,简家丢不起这个人的。” 见她如此笃定,小甲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其他三人分头去找杜青缘了。 她们一走,杨彩蝶也待不住,“青缘真是可怜,摊上这样的家人,如果我们不帮她,她只能受人欺负。三儿,我们也去找她吧。” “嗯。”古依儿点了点头,带着她往花园深处走去,“我们去那边看看。” 如果杜家的人要为难杜青缘,那肯定不会选人多的地方。 就像杨彩蝶说的那样,如果他们这些人不帮杜青缘,她又能指望谁呢? …… ‘啪’! 假山后面,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扬手打向女孩的脸。 别看他年少,可动作娴熟有力,当即就把女孩的脸给打偏了。 “你这个贱人,爹娘为你丢尽了颜面,你还有脸出现?你那么有能耐,怎么不去死?别人家养一条狗还知道对主人摇尾乞怜,而杜家养了你十多年你说断绝就断绝,简直连条狗都不如!你不但不思回报爹娘的养育之恩,还让爹三番五次为了你被人羞辱,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吗?” 面对他的打骂,杜青缘捂着脸一声不吭,甚至转身就要走。 “你给我回来!想走,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少年愤怒的将她胳膊抓住,一边叫骂着一边朝她身上挥下拳头。 他比杜青缘小三岁,可是个子却和杜青缘差不多高,力气也比杜青缘大。 随着他拳头如雨般落下,杜青缘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往地上蹲。 少年不止往她身上落拳头,还连打带踹,稚气未脱的脸上全是嚣张跋扈的横气和狠劲儿。 “你这贱人,让爹娘受辱、让杜家丢脸,看我不打死你!” “贱人去死!” 杜青缘被他用脚乱踢着,连蹲都蹲不住,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面对如此暴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护着头,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啪’! 一记鞭子如猛蛇飞舞,凌厉的击向少年的后背。 “啊!”少年遂不及防,瞬间出一声惨叫,同时也停止了施暴的行为。 “青缘!”杨彩蝶惊呼着扑过去,把杜青缘护住,恶狠狠的瞪着那少年,“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敢打我?!”少年没看杨彩蝶,而是恶狠狠的瞪着手持黑鞭的古依儿。 古依儿也不上前,为了更好的使用鞭子她必须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面对少年不敢置信的样子,她脸上全是冷笑,“打你那是看得起你!” “你!” “告诉你,我这鞭子可是有毒的,与其在这里与我叫嚣耍横,不如早点去把你爹娘找到,好与他们见上最后一面。”古依儿举了举手中的鞭子,怕他不信似的,还‘好心’的提醒他,“不信你摸了摸你身后。” 少年挨了她一鞭子本就疼痛难受,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又青又白,下意识就摸了摸伤口的位置。 在看到手指上黑色的血迹时,他双眼瞬间充满了惊恐。 接着出一声惨叫,跌跌撞撞的冲跑了出去—— “啊!” 古依儿这才拔腿朝杜青缘跑过去。 “青缘,你怎么样了?” “王妃……彩蝶……”杜青缘吃力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刚一动弹就痛得她直抽冷气。 “青缘,你别乱动!”杨彩蝶赶紧制止她。 “没……没事……”杜青缘还是咬着牙撑起身。 古依儿和杨彩蝶只能小心翼翼的将她搀扶起来。 这里是简家的大花园,她们也不好揭她衣裳帮她检查伤势,只能尽量小心免得碰疼她。 “那少年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杜志豪?”古依儿低声问道。 “嗯。”杜青缘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他真不是个东西!再怎么说你也是他姐姐,他竟敢如此对你施暴!”杨彩蝶愤怒的骂道。 杜青缘先前连哼都没哼一声,但此刻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她没有声音的落泪,看得古依儿和杨彩蝶心疼又愤怒。 换谁摊上这样的家人也会心寒和绝望的…… 最让她们震惊的是,那袁氏所生的儿子嚣张跋扈到这般地步,在别人家也敢对自己的姐姐动手,那以前在自己家里时,不知道有多残暴? …… 而男宾席这边,前来简家贺喜的官员们聚坐在一堂,除了向简鹏润道贺外,大家也对简家和古家的婚事纷纷称赞。 虽然都是些奉承话,但大喜之日谁也不会嫌这种的奉承话多。 就在宾主相谈甚欢时,一少年跌跌撞撞的出现,刚跨进厅堂门槛就倒在了地上。 突来的这一幕把厅堂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然而,在看清楚少年背上的鞭伤时,姬百洌眸子一沉,猛的从座椅上起身。 杜长青是第二个起身的,惊呼着跑向儿子,“豪儿!生了何事?” “有……有人要杀我……她们……她们在假山那……”少年匍匐在地,惊恐又哆嗦的指着外面。 “豪儿……”看着儿子背上渗出的黑色血迹以及青的脸色,杜长青吓得浑身跟着抖。 “来人,快叫大夫!”简鹏润作为主人,赶紧朝自家的下人吩咐起来。 “大夫恐怕也救不了他的。”沈少源从宾客中走出来,一脸邪气的盯着少年,“与其浪费时间请大夫,不如向王爷好好交代,你是如何得罪王妃的?否则好端端的,王妃为何要打你?要知道,王妃手中那条鞭子,可是专打作恶之人的。也是你没内力,要是你是个高手,这会儿都已经断气了。” “什么?!”杜长林震惊又惶恐的瞪大眼,接着就朝儿子怒喝起来,“你、你敢冒犯王妃?” “爹……我、我没有……咳咳……”少年刚想解释,突然咳出一口黑血。他惊恐的瞪着双眼,随即朝厅堂中央那高大威严的男人看去,接着奋力的爬过去,“王爷救命……我……我没有冒犯王妃……” “王爷开恩,饶过犬子一命吧,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杜长林也赶紧到姬百洌身前跪下,紧张得他双眼都红了。 “王爷,今日是犬子大喜的日子,您看……”简鹏润也帮着开口。 今日是他们家的大喜之日,作为主人家,肯定不愿意看到死人这样的晦气事。 眼见众多宾客开始议论纷纷,沈少源笑着打圆腔,“王爷,要不先救他一命吧。他这么一死,不解事情真相的人恐怕会以为是王妃恶意伤人。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如果他真该死,到时候让王妃再赐他一鞭子也不迟。” 姬百洌垂眸盯着嘴角溢血的少年,阴沉的眸光冷得让少年都不敢直视他,可为了活命又不得不抓着他袍角。 “求王爷救命……我真的没有冒犯王妃……” “王爷开恩啊!”杜长林开始磕起头来。 姬百洌扫了一眼在座的宾客,冷着脸从腰间摸出一粒药丸扔到少年身前。 那少年激动的捡起药丸就往嘴里喂。 “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杜长林继续磕头,刚刚是红着双眼,现在则是感激的落下泪来。 待儿子咽下药丸,他赶紧去看儿子的情况。 简鹏润和其他宾客也好奇的围上前,只见杜志豪服下药以后,没多久他后背上再溢出的血水就变成了正常的红色。 不过伤口还在,他依旧疼痛难受。 杜长林重重的松了口气。 但松气也只是一瞬间,接着他就暴怒的朝儿子质问道,“你说你到底做了何事?” “昭陵王妃到——”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 众人纷纷朝厅堂外看去,接着集体行礼,“参见王妃。” “各位大人免礼。”古依儿步入厅堂,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人,随即朝姬百洌走过去。 在她身后,杨彩蝶搀扶着杜青缘,杜青缘连腰都直不起来,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这情景让厅堂里的人都看不明白,唯一脸色有变化的就是趴在地上的杜志豪,见到她们进来,只看了一眼古依儿就再没敢看第二眼。 在自家女人走近时,姬百洌沉着脸将她的手牵住,拉到身前先把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确定她身上没有受伤的迹象后脸色才好转了几分。 “王爷,我没事。”古依儿摇头示意,接着她转身面朝众人,“可是觉得很奇怪?为何本王妃会把此人打伤?” 有不少宾客都好奇的点头。 她接着朝杜长林看去,脸色瞬冷,眸子都随之凌厉起来,“杜大人,既然你一家如此不识抬举,那今日本王妃就替杜青缘好好与你杜家算个清楚明白!别说本王妃多管闲事,杜青缘与你杜家已经断绝了亲缘关系,她虽然做了太傅的丫鬟,但她也是本王妃的朋友,你们杜家胆敢欺辱她,那就是没把本王妃放在眼中!” 再接着她抬手朝杜志豪怒指过去,“你,小小年纪嚣张跋扈,别说杜青缘是你姐姐,就算她不是你姐,你也没资格殴打她!本王妃给你那一鞭子,不是要教训你,而是要告诉杜家,敢对本王妃的朋友下手,本王妃一样会要了他的狗命!” 她话音还没落,沈衍已从人群中走出。 “杜大人。” “太傅……”随着低沉的唤声,杜长林下意识朝他看去。只见他脸上完全没有了温润如玉的笑容,眸光又冷又寒。 “我的人究竟做错了何事,杜公子能否给我一个交代?” 杜志豪根本不敢抬头。 杜长林咬了咬牙,一巴掌甩到他脸上,“混账东西,谁让你惹是生非的?” “爹……你、你打我……”杜志豪捂着脸又惊又怒的瞪着他。 ‘啪’! 杜长林又一巴掌落到他另一侧脸上。 连着两巴掌非但没把杜志豪打醒,还让他变得激动起来,“爹,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贱人打我?我可是在帮你和娘出气啊!” 听听这话,偌大的厅堂里立马传来唏嘘声。 不少人看他们父子俩的眼神都变了。 杜长林与女儿断绝关系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只不过这是杜家的家事,大家就算知道也当成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眼下生动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怎能不让人唏嘘议论? 再听听杜志豪那一句‘贱人’,口无遮拦不说,完全是一种没教养的表现。 杜长林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涨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奈何周围都是人,想躲都没地方。最后只能把火气全撒在这个让他疼爱过度的儿子身上,撸起袖子用力的连甩了他两巴掌。 “孽子,你给我闭嘴!”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两巴掌是用了大力气的,而杜志豪本就受了伤,不堪他这两道重力直接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杜长林跪在地上,压根就不知道要如何下台。瞧着儿子身染鲜血被自己打晕,又心疼又无措。 还是简鹏润朝家里的下人使就有两名家奴竟杜志豪抬了出去。 杜长林不放心,起身就要跟去。 “杜大人。”沈衍又低沉的唤道。 “太傅,待小儿伤好之后,下官定会带他去沈府赔礼请罪。”杜长林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道。 “道歉赔礼,沈某不稀罕。沈某会让人替青缘验伤,她身上有多少处伤,沈某只需要杜公子如数偿还就可。” 杜长林猛然转身,他不是对沈衍不满,而是愤恨的朝杜青缘看去。 见状,杨彩蝶直接挡在杜青缘身前。 沈少源走到她们身侧,对着杜长林出一阵嗤笑声,“都说杀人偿命,那打人也该如此偿还才对。杜公子明知杜青缘是我衍弟的丫鬟,还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这分明就是没把我衍弟放在眼中。杜大人,本公子可否猜测一下,你杜家是否对我们沈家不满?因为不敢对我们下手所以就对我们沈家的丫鬟下手,对吗?” 他这番话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可仔细一想,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杜长林脸色黑,身子都忍不住轻颤起来,咬着牙道,“待犬子伤好,我一定带犬子去见太傅!” 不然呢…… 沈少源最后那些话他担得起码? 但不起! 就算不把沈少源一家算进来,仅是沈衍在皇上面前说说话,他杜家也别想好过。 目送他难堪的离去,众宾客开始窃窃私语。 随着这么一出热闹,原来欢声笑语的厅堂突然间变了气氛。 要说还有谁脸色不好看,那肯定是身为主人家的简鹏润了。 就在他郁闷时,门外传来管家报喜的声音,“老爷,花轿到了!” 也正是他这高亢的呼声让厅堂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大家纷纷往外去。 简鹏润立马换上了笑脸离开了厅堂。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古依儿才拉着姬百洌的手对他道,“王爷,一会儿我和彩蝶带青缘先回府,就不在简家用膳了。” “嗯。”姬百洌也不强留她,只是认真交代道,“你们多加小心。” “知道。” 沈少源朝他们抬了抬下巴,“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我送她们几个回去吧。” 沈衍看了一眼杜青缘,沉着脸道,“要不今日都去沈府吧。” 古依儿看着姬百洌,想征求他的意见。 “那观礼之后都去沈府。”姬百洌也点头同意。 …… 吉时一到,古依儿站在远处看着那对新人在道贺声和欢笑声中进了洞房。 喜堂的气氛是如此的高涨,可她完全露不出一丝笑容。 对这种自己无法做主的婚姻,她从来都不看好。 可除了祝福外,她还能说什么? 用古奎忠的话来说,古召紫还能嫁出去都算不错了,何况还是嫁给这样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 199、文韬武略的盖世英才 观礼完后,姬百洌借口宫里还要事处理,然后带着沈少源和沈衍离开了简家。 简新阳送新娘进洞房以后也没再现身,众宾客虽然笑谈新郎官有些迫不及待,可笑谈归笑谈,总不能去把人从洞房里抓出来吧? 见儿子久不出来,简鹏润也没派人去洞房打扰。所以姬百洌提出要回宫,他也没挽留他们,带着家人恭恭敬敬的把他们送到大门外。 一回沈府,杨彩蝶和古依儿就先把杜青缘送回房里。 给杜青缘搽伤药的时候,看着她遍身淤青,杨彩蝶是头一次这么火大,一直骂个不停。 “你爹怎么娶个那样的女人做续弦?那女人我多看两眼都嫌恶心,瞧她还生了这么一个畜生儿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全都不是东西!” “你也是的,怎么就不反抗呢?你看看让人欺负的,连我们这些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王妃不是给了你一把匕首吗?你怎么就不带着?下次要是在遇见那小畜生,你就拿出匕首捅了他,看他还怎么嚣张!” 她骂得很凶,就连古依儿都插不上话。 平时都是她恼火骂人的,可今天被杨彩蝶抢了先,把她想骂的话都骂完了。 反观杜青缘,除了沉默流泪外,给她搽药的时候她都不叫一声,好像那些淤青都长在别人身上似的。 能忍成这样,也只能说明她早已经习惯这种暴力。 回想杜志豪下手的狠劲儿,一点都不难想象她在杜家过的日子。 一个杜志豪就能把她打成这样,要是再有人给他壮势、再有人与他联手,那杜青缘会遭遇什么一点都不难想象。 “青缘,你好好养伤,杜家的事你不要过问、也不要去管,太傅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如果他不维护你,我也会替你出头的。”她轻轻撩开她额前的丝,拿手绢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王妃、彩蝶,没关系的,我受得了。”杜青缘低声安慰着她们。 “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看着你被人欺负成这样,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人!我还以为你多机灵,原来是块蠢木头,被人欺负都不知道吭声!现在还说这样的话,你可是想气死我们?”杨彩蝶激动的冲她恼道。 “我……我不敢与他们作对。”杜青缘被训得不敢抬头,“我只想离开他们,再也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瓜葛。” 见杨彩蝶还想训话,古依儿赶紧给她使眼色。 杨彩蝶这才收了声,绷着脸专心的给其他地方搽药。 “青缘,彩蝶不是故意对你凶,她是太担心你了。”古依儿捋着她头顶的细,温柔又不失认真的与她说道,“你现在跟杜家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那就不要再害怕他们欺辱。你要知道,太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受人欺负不反抗,那样会让太傅脸面无光的。你想想,他身边的人都能随意被人打骂,别人会不会说他太没用?” 想起沈衍一路上那阴沉不语的样子,杜青缘就忍不住紧张,“王妃,太傅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把我撵走呀?” “你现在才担心?那杜志豪对你动手的时候你怎么不喊叫?把你带到太傅身边你为何不告状?”杨彩蝶没好气的道。 “我……” “你既然要留在太傅身边做事,那你就要顾忌他的想法。如果你再继续这样被人欺负都不知道反抗,太傅会认为你对杜家还有感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杜大人把你领回杜家去了。”古依儿一脸严肃。 她就是要吓唬她,让她知道怯弱的结果。 如果不是被杜家虐待,这明明就是一个聪明伶俐又活波可爱的人儿,可就是被杜家虐待惯了,把她活波可爱的性子都给压制住了。 看到她不哭不叫的任人打骂,在对施暴者愤怒的同时,她的隐忍也让人揪心和心疼。 “太傅……太傅会把我赶走?”杜青缘当真被吓到了,都不顾浑身是伤立马坐起了身,接着就要下床,“不行,我要去找太傅,求他不要赶我!” “青缘!”杨彩蝶气呼呼的把她给按回床上,“你急什么呀?王妃是在告诉你,要你以后别这么忍气吞声!太傅这次不赶你,你让他多丢脸几次,你看他会不会赶你!” “哦。”杜青缘又低下头。 给她搽完药穿好衣裳,杨彩蝶才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心疼的说道,“青缘,我们不是要骂你,也不是要恐吓你,我们只是不想看着你受欺负、受委屈。杜家不把你当人看,可是在我们心中,你是我们玩耍的伙伴、要好的朋友、贴心的姐妹,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我们着想啊。如果再遇到强势的人,就算你打不过,但事后你也不能闷着,知道吗?” “嗯。”杜青缘又红了眼眶,感激又感动的望着她们。 “好了,你乖乖的睡一觉,醒来就不会那么疼了。”古依儿让她趴着,被打的地方都是后背和身体两侧,除了趴着睡其他睡姿都会压着淤青的地方。 她和杨彩蝶在屋子里守着,直到杜青缘睡着,她们才离开。 杨彩蝶现在也在沈府住着,有她陪着杜青缘古依儿也放心。从杜青缘房里出来,她们随后就去了书房找那几个男人。 “怎样?伤得可重?”沈少源见她们来,主动拉着杨彩蝶问道。 “浑身都是伤,那杜志豪下手可是真的狠,完全没把自己的姐姐当人看。”杨彩蝶恨恨的道。 “那数了没,多少处伤?”沈少源接着又问道。 “……” 杨彩蝶这才看到他眼中暗藏的坏笑,顿时就拉长了脸。 她没有反应过来沈少源的意思,但古依儿是听懂了的,于是替杨彩蝶回道,“杜志豪连手带脚,至少动了青缘二十下。” 听她说完这个数字,杨彩蝶都有些惊讶,“王妃,你怎么知道的?” 古依儿笑笑,“你给青缘搽了多少处伤我都记着的,哪些伤是手打的、哪些伤是被脚踹的我都看得出来,还有哪些伤是受了一下才有的、哪些伤是受了两下才有的也难不倒我。” “哇!连这些你都知道?”杨彩蝶瞬间一脸崇拜。 “她以前就是摸死人的,这种事能不了解?”沈少源一脸醋味,立马把她脸蛋扳向自己。她对谁都能佩服,就是对他没有一点好脸色。 “干什么你?”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调戏,杨彩蝶没好气的瞪着他。 古依儿赶紧走开,不想看某人被嫌弃的样子,她都觉得丢人。 见沈衍坐在书桌后一言不,虽然他对杨彩蝶被打的事没多大的反应,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隐忍之下的怒火。 径直走到书桌对面,她抬了抬下巴,“记得你说过的话,杜志豪来的时候,少一拳头都不行!如果你下不去手,那就我来,到时记得派人去昭陵王府叫我!” 沈衍剜了她一眼。 “她现在如何了?” “喝了药已经睡着了。” “嗯。” 除了这事,古依儿也没多的话跟他说,何况自家男人还在旁边呢,怎么能忽视呢? 接着她朝姬百洌走去,语气瞬间软了下来,“难得出来一次,我想去看看我娘。你陪我去,好不好?” 姬百洌起身,牵着她就往外走。 见状,沈衍跟着起身,“你们这就走了?” “嗯。” “不用膳就走?”沈少源也朝他们夫妻问道。 姬百洌看了看自家女人。 古依儿对他们摇了摇头,“改天再一起用膳吧,我已经许久没见我娘了,她现在怀着身孕,还总是为我担心,而我也很不放心她。” 闻言,沈少源也不再说什么。 他朝沈衍看了看,沈衍抿了抿薄唇,随即低沉道,“那就改日再约吧。” 临走前,古依儿还不忘对杨彩蝶交代,“彩蝶,青缘这里有什么情况你及时叫人通知我。” “我会照顾好她的。”杨彩蝶笑着点头。 “那我们走了。” “好。” 目送他们夫妻俩离去,沈少源再朝书桌后的男人看去,谐谑般的笑道,“改日再约就是,何必苦着一张脸嘛。” 沈衍直接送他一记冷眼。 杨彩蝶不知道沈衍的心思,自然就听不懂沈少源的话,见沈衍不乐意,也忍不住安慰他,“太傅,王妃担心她母亲,王爷不放心她一人独往,这也是正常的。反正你与王爷每日都见着面,想玩以后随时都有机会的。” 沈衍别开眸光,坐回椅子上,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咳咳!”沈少源轻咳着,把想笑的冲动憋了回去。 “咳什么咳,嗓子疼就吃药去!”杨彩蝶嫌弃的睨了他一眼,接着拉开他的手先离开了书房。 这次沈少源没有立马追去,而是走到书桌对面,用食指在桌上敲了敲。 “兄弟,哥提醒你该收心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幻境再美终是梦,珍惜眼前始为真’,我要是你,我绝对不会放过身边那只小白兔的。” “你胡说什么?”沈衍猛地冷了脸。 “那你又激动什么?”沈少源笑歪了嘴角,“你不觉得你身边那丫头也挺有趣的?人前傻兮兮的,背后鬼机灵,你若用心调教,假以时日说不定也能让人刮目相看。” “你还说?!” “行行,你不爱听那我不说就是。”见他眸中起了火,沈少源也赶紧打住。 不过临走前,他刮着自己鼻子意味深长的多看了他两眼。 他走后,沈衍黑着脸一动不动的坐了许久。 待情绪平息下来后,他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册。 本想看书打时间,顺便赶走那些烦躁的情绪,然而翻了几页书册却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进去。 又过了片刻,他把书合上,沉着脸起身离开了书房。 …… 杜青缘睡了一觉,醒来现床帘外有人,她以为是杨彩蝶,所以想都没想的开口说道,“彩蝶,我没事了,一点都不疼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床帘撩开,还挤出一抹自以为没事的笑容。 然而,当看到床头边坐着的男人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接着就是一脸惊讶,“太傅……你、你怎么在此?” “伤好了?”沈衍眯着眼问道。 “好……好了。”杜青缘赶紧低下头。 “确定好了?” “好……好了一点点……” “哼!” 听到他冷哼声,她赶紧又抬起头,着急的道,“太傅,我不是故意要给你丢脸的,我只是……彩蝶和王妃已经教导过我了,我知道自己很笨,没能力保护自己,还让大家都如此担心我。你放心,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就算打不过人我也会用嘴咬死他。求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也别赶我走……” 她说完最后一句又把头低下了。 沈衍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谁说要赶你走了?” 闻言,杜青缘愣住。 回过神来后,她两眼睁大,像听到什么好消息似的,不但一脸兴奋,还坐起身把他衣袖抓住,“太傅,你是说真的?你不会嫌弃我给你丢了脸?也不会赶我走?” 看着她宛如孩子般欣喜若狂,沈衍不由得勾起唇角。 “嘶……” 杜青缘兴奋过了头,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是伤员,突然扯到腰后某处,痛得她立马龇牙抽冷气。 见状,沈衍脸上的笑立马隐去,低声斥道,“谁让你动的?” 看他变脸以后,杜青缘又扑通趴回床上。 怕他生气,她接着可怜兮兮的开口,“太傅,我知道这个月我好些天没做事,你要是不满意,那这个月就扣我一半月钱吧,别扣完行吗?我上次跟彩蝶上街买绸子,把上个月攒下的月钱都用完了,还跟她借了一些。你要是把月钱都扣完了,我这个月就没钱还她了。” “……” …… 见到女儿女婿到来,秋盈盈可高兴了。 得知他们酒宴都没用就离开了简家,她赶紧吩咐春华和夏雨去准备吃的。 送古召紫上花轿后,古奎忠就一直在丹霞院陪着秋盈盈。 见到女儿女婿突然回来,而且喜酒都没用,他直接皱眉问道,“生何事了?” “放心,婚礼很顺利,我们是看着新人进了洞房才离开的。”古依儿知道他担心什么。好不容易让小女儿嫁出去,而且这门亲事他十分满意,要是有人破坏,他还不得气死? “那你们何故离席?”古奎忠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对他们夫妻提早离开的做法也很是不解。 “吃不下呗。” “依儿,可是简家怠慢了你们?”秋盈盈吩咐完春华和夏雨后,听到父女俩的谈话后忍不住追问。 “这倒没有。”古依儿立马换了一张笑脸。 她拉着秋盈盈的手,先是观察她的气色,再打量她的身子,三四个月了,她娘这肚子明显凸出,这一个月来就似吹气球般。之前她还怀疑姬百洌诊断有误,可现在这么一看,真不像只怀了一个的。 “娘,你最近好吗?” “娘最近不怎么害喜了,胃口比以前好多了。王爷开的安胎药真是管用,现在我能吃能睡,而且精神也比以前好了。”秋盈盈手抚着肚子,不止韵味十足,一言一行更是多了一种别样的温柔。 “娘,都说女人怀孕会变丑,我瞅着娘怎么越变越美了呢?” “你这丫头,娘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美个什么劲儿?”身为孕妇还被女儿打趣,秋盈盈瞬间红了脸,没好气的拿眼神嗔她。 “我说真的,不信你问爹。”古依儿接着就朝古奎忠看去,“爹,你自己说,我娘是不是越来越迷人了?” “咳咳……”古奎忠正喝茶呢,差点没让茶水呛死过去。 但他也听话,直勾勾的盯着秋盈盈,从她布满红晕的脸到她微凸的肚子,眼中带着笑,好似看哪都满意。 姬百洌则是抽着肩膀别开了脸。 眼见自己被女儿取笑下不来台,秋盈盈干脆板起脸假装生气,“少拿为娘寻开心,说,你们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否则为何提早离开简家?” “娘,没有什么麻烦事,你别胡思乱想。” 古依儿搀着她到椅子上坐下,收起了玩笑心思,把杜志豪打人的事向他们描述了一遍。 听完后,古奎忠都不敢置信,“杜公子敢对家姐如此行凶?” “你以为呢?”古依儿不爽的反问他,“你不是帮着杜长林求情吗?别告诉我你不了解杜家的事!” “我以为那杜青缘在杜家只是受些冷落而已……” “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的那天下就该大乱了!” “依儿!”见她又开始冲自己冷嘲热讽,古奎忠又忍不住板起脸。 “哼!”古依儿撇嘴道,“杜志豪下手有多狠你是没看到,青缘满身都是伤现在就躺在沈府。他们杜家明知道青缘与我投缘且来往密切,居然还能如此对她,你说我难道不该抽他鞭子?” “依儿,青缘可有大碍?”秋盈盈关心的问道。 “大碍倒是没有,只是一个女孩子被人打得浑身青肿,光是想起来就让人心疼。那杜夫人今日还当着我们的面说什么想念青缘,那惺惺作态的亲热劲儿,我现在都还犯恶心。” “那杜夫人前不久还来找过我呢。”秋盈盈突然道。 “娘,她找你做何?”古依儿立马蹙起眉头。 “就是上次杜长林来找你爹,把杜夫人也带来了。你爹跟杜长林说话的时候,杜夫人也到我跟前哭诉,说她极其疼爱青缘这个继女,这几个月为了青缘是茶饭不思,现在迫切的想把青缘接回杜家去。” “这些话她也说得出口?” “这十多年我不在京城,对杜家的事也不了解,听她说得那么真情,我还以为她是真心疼爱青缘呢。”秋盈盈鄙夷的说道。 “娘,她可有求你做什么事?”古依儿有些紧张,生怕她被袁氏利用了。 “有啊,她求我在你面前为她多说说好话。” “呵呵!见过不要脸的,但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的人还真是少见。” “依儿,你放心,娘什么也没答应她。”秋盈盈怕她误会,赶紧解释道。 “娘,我没有误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被她利用。”古依儿拉着她的手笑了笑。 “娘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秋盈盈也笑得分外温柔,“再说了,牵涉到你的事,娘自然是要听你的意见,怎可能为了外人几句话就给你添乱呢?如今娘了解了杜家的为人,以后杜家的人再找娘,娘一律不见。” 古依儿立马朝旁边某位爹看去,“看到了吗?知道为何我对你态度不好了吧?娘什么事都能为我着想,你呢?” 古奎忠被她说得老脸瞬间变黑。 估计是习惯了,他都懒得反斥,转头就朝旁边的王爷女婿道,“王爷,我们找个地方下棋,让她们娘俩说话吧。” 姬百洌牵了牵唇角。 与古依儿交换眼神后也随他离开了。 厅堂里就剩她们母女俩,古依儿说起话也更直接了,“娘,他最近对你好吗?还有没有跟哪个女人乱来?” 提起自己与古奎忠的事,秋盈盈脸上的温柔瞬间少了许多。但她也没有过大的反应,只是变得很平静。 “自从我怀了身孕,他几乎都宿在丹霞院,也鲜少去找那些小妾。” “娘。”古依儿蹲下身,手放在她膝盖上,微微仰着头认真看着她,“如果他不再沾花惹草、只一心一意对你,你能不能把那些仇恨放在一旁?” 秋盈盈突然沉默起来。 “娘,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话,毕竟他对你的伤害是无法磨灭的,不论你如何恨他都是他应得的。可是娘,他若真心弥补你,你就当看在我弟弟妹妹的份上,暂时把那些仇恨和痛苦放一边,行吗?” “依儿,你放心,不论娘将来做何事都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你们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宁可自己委屈也不会要你们委屈的。”秋盈盈一手抚摸着微凸的肚子,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娘,贺氏已经死了。”她越是那样说,古依儿越是不安。她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那她想伤害的一定是古奎忠,或者她想伤害的是她自己。 “娘知道她已经死了,可娘心中的怨从来没消过。”秋盈盈望着虚空,低柔的语声充满了缥缈的气息,“娘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可那十六年的光阴娘无论如何也要找他讨要回来。” “那就让他用余生弥补。” “依儿,我们不提这些了,好吗?”秋盈盈又温柔的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欣慰,“我女儿现在是越姣美迷人了,看看这脸蛋,都开始长肉了。” “还不都是王爷,每天一只鸡炖汤,不长肉都对不起那些鸡。”古依儿娇嗔道。 既然她不想谈那些话题,那她不提便是。 难得她们母女见面,她也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伤感中。她娘说了不会伤害孩子,那至少在后面的几个月中,她不会做傻事。 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她再多加留意也不迟…… “呵呵!”秋盈盈被逗得笑出了声,瞧着女儿还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她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假装训道,“王爷知道你身子骨差,所以想着法子帮你调理身子,他都是为你好,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抱怨倒是没有,就是我想要孩子,他非说我身子还没调理好,一定要把汤药喝到他满意为止。” “呵呵!”秋盈盈笑得更欢。 夫妻俩在古家待到傍晚才回昭陵王府。 古依儿也和秋盈盈说好了,过两日是古召紫回门的日子,她会再回古家。 也不是她想凑这个热闹,而是她想看看那简新阳对古召紫的态度,冒然迎娶,不知道他究竟有几分真心。 当然,要说怀疑简新阳是玩弄古召紫的感情,这也不太可能。毕竟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简新阳再任性也不可能拿婚事当儿戏。何况他和古奎忠三朝同殿,要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古奎忠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的。 她就是好奇,这对新人婚后会是怎样的状态。 他们刚回府,隋媖贞就带着丫鬟到悦心阁找他们。 古依儿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听说她来后,直接脱了鞋往被子里一钻,继续装成没精打采的样子。 “依儿,你们怎么现在才回府?母妃迟迟不见你们回来,都差点派人去简家找你们了。”隋媖贞坐在床边,一脸关心和疼爱,“你身子虚弱,母妃真担心你受不了那些嘈杂。” “让母妃担心了,依儿真是不该。” “什么该不该的,只要你身子能尽快好转起来,母妃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最近母妃天天在佛堂诵经,就是希望菩萨能保佑你无灾无痛。过几日母妃还要去广安寺进香,听说到那里许愿可灵了。” “让母妃如此挂心我的身子,依儿真是过意不去。” 面上笑嘻嘻、心里mmp,形容的就是古依儿此刻的心情。 特别是听到她说诵经的时候,她心里真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希望她无灾无痛?怕是希望她早日升天吧! “洌儿。”隋媖贞突然朝旁边的儿子看去,“不知道母妃能否带依儿一同前去广安寺?你们成婚也有数月了,母妃除了去为依儿许愿以外,还想去那里帮你们求子。听说广安寺有座送子娘娘,很灵验的,方圆百里的人去那里求子几乎都生下了儿子。” 古依儿额头上暗暗掉下一滴冷汗。 姬百洌直接锁紧浓眉拒道,“她今日到简家也就精神了半个时辰,让她去广安寺恐有不便,如果母妃想去可单独前往,依儿她还是不去为好。” 隋媖贞想了想,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并未勉强,“那好吧,过两日我带着丫鬟去,依儿就在府中好好养身。” 见古依儿半眯着眼疲惫至极,她也不多留,认真叮嘱了儿子一些话然后才离开了悦心阁。 她一走,古依儿立马坐起身来。 脸拉得比马脸还长,“在懿祥院设佛堂就算了,还要去外面的寺庙,她这是要干嘛?” 为她许愿? 骗鬼鬼都不信。 至于帮他们求子,那更是笑话中的笑话。 “不管她为何而去,到时派人盯着她便是。”姬百洌沉着脸道。 “洌,我猜……”古依儿突然神秘的对他眨了眨眼。 “猜到什么?” “她应该是寂寞了吧……” “……” …… 古召紫回门的这天,古依儿一早就梳妆打扮好了。 隋媖要去庙里进香。 她前脚带着丫鬟离开昭陵王府,古依儿后脚就带着洪嬷嬷和红桃前往太师府。 到的时候,古召紫跟简新阳已经坐在太夫人尤氏院里了。 “大姐。”见到她也回来了,古召紫亲热的唤着,并小跑到她身前。 “参见王妃。”简新阳跟着上前,同样殷勤的拱手行礼。 “你们回来得真早。”古依儿一脸的微笑,同时也不停的打量他们。 本以为古召紫嫁给简新阳是不情不愿,可看到古召紫脸上娇柔的笑容她才觉得自己多心了。 当然,也有很多不解。 难道成个亲就能很快的变心? 不是说古召紫不能选择喜欢的人,而是…… 她以前为了追求沈衍使出各种心思,还要死要活的非沈衍不嫁,这才一个月时间不到就投进新的感情中,这心态转变也太随意了吧? 来之前她还想着,说不定古召紫又会对她哭诉,她都想好安慰她的话了。眼下,看着古召紫红润的脸颊和娇柔的神色,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消沉或者消极的情绪,她内心里都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再看简新阳,成熟稳重,器宇不凡,许是刚做新郎官的缘故,眉眼中还多一种别样的神采。 显然,他对这门亲事是极其满意的,就连看古召紫的眼神都带着淡淡的笑,内敛中又不失疼爱。 抛开他们的年纪不提,这对新婚夫妻男刚女柔,还真有些般配。 打量完他们,古依儿才朝走来的尤氏唤道,“祖母。” “依儿,听你娘说你今日也要回来,祖母早早的让人备好了酒菜,你看是否请王爷也一同前来,我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今日可得好好热闹热闹。”尤氏一脸慈祥的拉着她的手。 “祖母,王爷今日要事缠身走不开,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古依儿有些为难的回道。 “不碍事的,既然王爷有事要忙,自然是他的事要紧,你能回来祖母就已经很高兴了。”尤氏顺着她的话大度的笑道。 “都坐吧,别站着了。”古奎忠突然打断她们的谈话。 “爹,我娘呢?”古依儿没看到自家娘,脱口就朝他问道。 “她说怕你吃不惯府里厨子做的食物,非要亲自去为你张罗吃的。” 古依儿眉头瞬间蹙起,随即就朝身后的洪嬷嬷道,“洪嬷嬷,劳烦你去厨房看看,顺便把我娘叫过来。” 她知道她娘的用意,说白了她娘也是不信任这府里的人。 她是很感动,可是又忍不住担心,本来她娘身子就不怎么好。 洪嬷嬷的身份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姬百洌的奶娘,所以古依儿对她客气有礼那也是正常的。 洪嬷嬷离开后,他们都入了座。 古依儿也没去霸占主位,而是随意选了一张客椅。 对她的随意,古奎忠和尤氏似乎已经习惯了,完全随她高兴。 对面就是新婚夫妇,古依儿看着古召紫乖巧又安静的坐着,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 “简妹夫这次回京应该不会再出去了吧?” 她这声‘简妹夫’喊的更是自然又随意,虽然在座的人都不同程度的愣了一下,包括简新阳也是,唇角挂着的微笑都不自然的僵住。 不过他很快点头回道,“听闻京城近来有乱党作乱,我已经向皇上请命,想留在京城为皇上效力,皇上已经恩准。” “有简妹夫这样文韬武略的盖世英才留在京城,那我们要消除乱党就是指日可待了。” “王妃过赞了。”简新阳谦虚的摆手,“我哪担待得起如此盛赞?” “简妹夫不必谦虚,你的英雄事迹我早有所闻,能有简妹夫这样的盖世英才为大燕国鞠躬尽瘁,是大燕国之福,也是皇上之幸,别说区区几个乱党,就是侵兵来犯,听闻简妹夫的威名也会闻风丧胆的。”古依儿笑夸道。 别以为他会拍马屁,她一样会。 ------题外话------ 祝大家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欢乐多多! 200、吹牛不打草稿 “哈哈……王妃不仅聪慧能干,且能言会道,我在外多年自诩见多识广,然而从来没见过像王妃这般秀外慧中的女子,实在是钦佩至极。”简新阳起身对她拱手作揖道。 “好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说话就别这么客气了。”他们你来我往的吹捧让古奎忠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赶紧出声打断,并暗中睇了古依儿一眼。 古依儿转头朝他笑了笑。 简新阳面带微笑的重回座椅之后,她又朝古召紫问道,“紫儿妹妹,简妹夫对你可好?” 这话是问得直接,可是他们新婚回门,不问这些还能问什么? 简新阳完全没有任何不满,随着她的提问疼爱的朝古召紫看去。 古召紫娇羞的看了在座的家人,然后低下头回道,“夫君对我疼爱有加,事事都为我着想……” 其实光看他们夫妻神色,古依儿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听她说完,再看古奎忠和尤氏的表情,那是相当的满意和欣慰。 “简妹夫忠君爱国、威名远扬,其人品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否则爹也不会将你的终身大事托付于他。如今看到你们如此恩爱,爹和祖母更是欢心,我也替你感到高兴。”虽然她还是忍不住吹捧简新阳,但后面的话也是自内心的。 以古召紫的性子,她不像贺氏、苏裕梅、陶玉娴那些人那样会隐忍,特别是感情上,她更直白。 回想当初她几番对自己哭诉,都是因为她心中不愿但又不想让自己委屈。 如果简新阳对她不好,又或者她对简新阳不满,要她露出这样娇羞的小女儿姿态来,恐怕是不行的。 “谢谢大姐。”古召紫抬头看着她,娇羞的神色更是一览无遗。 正在这时,秋盈盈带着春华进了厅堂。 尤氏赶紧招呼她,“盈盈,快来娘这边坐。” “是。”秋盈盈温柔的应道,顺从往她那边去了。 她现在可是古家最宝贵的人物,先不说尤氏是否真心待她这个儿媳,但肯定是在乎她的肚子的。 如果说古奎忠年轻尤氏还能对秋盈盈挑刺,那现在古奎忠都快过百的年纪了,就算他有能耐再找女人,尤氏还有多少时日能折腾? 再说了,这么多年古奎忠的女人新新旧旧一大堆,可谁的肚子争气了?她不把希望放在秋盈盈肚子上,还能指望谁给她生大胖孙儿? 所以古依儿对尤氏也放心。 因为她知道尤氏想孙儿,还是那种很逼迫的想。 秋盈盈坐下之后就忍不住朝女儿问道,“王爷呢,他今日很忙吗?” “娘,他今日要去宫里为皇上处理一些要事,实在抽不出空陪我回来。”古依儿又解释了一遍。 “没事,娘只是随口问问。”秋盈盈温柔的笑了笑。 一家人坐在一起又聊了一些体面的话题,尤氏向简新阳询问其家人的情况。 简新阳不但有问有答,还代替父母简鹏润和罗氏表达了对尤氏的关心和问候。 说是古召紫回门,其实在古依儿看来,就是尤氏代表古家在审查简家的态度。而简新阳这个信任姑爷呢,不但要替自己家里的人说好话,还要把恭维着古家。 也好在秋盈盈是孕身,最近身子好有所好转,尤氏重视她的肚子也不敢让她在外面待久了,与简新阳聊得差不多了就让秋盈盈回去休息,等用膳的时候再叫她。 秋盈盈要回丹霞院,古依儿自然是要跟去的。 见她们母女要离开,古召紫突然起身,温柔的向简新阳请示道,“夫君,我能跟着大姐去丹霞院吗?” “去吧。”简新阳阳刚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还不忘叮嘱她,“你好好陪夫人和王妃说话,别使小性子,知道吗?” “嗯。”古召紫乖巧的点头。 看着古召紫乖顺的样子,古奎忠和尤氏都难以置信。 再看简新阳对她的疼爱劲儿,他们更是满意到了极点。 何止他们,古依儿都觉得不可思议,看不出来这简新阳还是个暖男,言语中完全没有大男子主义的气息。 难怪短短几日古召紫就变得这么温柔听话了,敢情是被他的体贴和照顾感化了? …… 对古召紫,秋盈盈虽然稍显冷漠,但她回古家这几个月里也从来没有说过古召紫半句不是。 她只是喜欢不起来而已。 她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在古依儿看来,再正常不过。 面对自己丈夫的其他孩子,真正不介意的女人能有几个?像袁氏那种在外面把杜青缘当亲身女儿似的虚假嘴脸,她宁可喜欢她娘这种真实的情感。 而古召紫也看得出来秋盈盈对她不喜,所以也不主动找秋盈盈说话。去丹霞院的路上,古依儿搀着秋盈盈走在前面,她都是默默的跟在古依儿身后。 古依儿送秋盈盈回卧房,她就站在门外。 古依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秋盈盈上床以后主动对春华道,“叫她进来吧,外面凉。” 很快古召紫也进来了,只是显得有些拘谨,只敢看古依儿没敢看她。 “坐吧。” “谢大娘。” 见春华去为她搬凳子,她主动过去接手,把凳子搬到古依儿旁边,挨着古依儿小心翼翼的坐下。 秋盈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多说。 “紫儿,你老实说,简新阳对你真的好吗?”没有简新阳在场,古依儿把之前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 “大姐,他对我是真的好。”跟她说话,古召紫都少了许多拘谨,不但面上又多了许多娇色,“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成亲前我也是很痛苦的,根本不想嫁人。本来我以为嫁过去会受简家冷眼相待,没想到夫君他完全不介意我过去那些荒唐的事,还对我体贴入微、照顾有加,他家人也对我处处谦让、事事都顺着我。” ‘过去那些荒唐事’,古依儿明白她说的是追求沈衍的事。 全京城都知道,简家不可能不知道。就算简新阳不在京城,但简家的人不可能不告诉他这些。 而他却什么都不计较,这不但让古召紫意外,古依儿同样也很意外。 “那你对他呢?可会为了他放弃从前?” “大姐,我、我都说了过去的那些事都是荒唐事,是我不懂事才做出来的……”古召紫扭捏起来,除了不好意思外,还有明显的自责,“我没想到夫君会是那样温柔贴心的男人,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一心一意的跟他过日子。” 古依儿抬手揽住她肩膀,欣慰的笑道,“我刚才问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还放不下过去。听你反复夸赞他,我才总算能放心了。” “大姐,我以前真的好任性,不但给家里添乱,还给你添了不少烦恼,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犯傻了,一定会踏踏实实的跟着夫君过好日子的。”古召紫认真的保证起来。 “嗯,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这次见面,她的变化确实让古依儿感到惊讶和意外,她说‘总算放心了’也是真的放心了。 贺氏和苏裕梅都不再人世,只要古召紫不出幺蛾子,古家就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古家不出乱子,对她娘安胎、生子都大有好处。 她娘能平平安安的,她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她们姐妹俩说话,秋盈盈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打岔,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听着。 她对古召紫是有些疏离和冷漠,可房间里的气氛也并不僵冷。 …… 古依儿在古家用了午膳才离开。 听说隋媖贞还没回府,她是‘呵呵’一笑。 反正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隋媖贞是信佛之人,她要是能潜心参禅礼佛,那世间恐怕就没坏人了。 她乘坐着马车刚离开太师府,在拐角处就看到另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那。 看着男人进到她的马车里,她笑着主动靠近。 “你怎么来了?在这里等了多久?” “刚到。”姬百洌自然而然的将她拥进怀中。 “用过午膳了吗?” “没有。” 古依儿立马拉长了脸,不满的瞪着他,“故意招我心疼?” “嗯。” “讨厌!”听他理直气壮的应声,她忍不住给他一记粉拳,接着就朝车夫吩咐起来,“阿元,找家酒楼,我陪王爷去吃点东西。” “是。”车夫赶着马儿朝大街的方向驶去。 马车里,古依儿不等他询问,主动把简新阳和古召紫的情况说给了他听。 姬百洌都意外的挑起浓眉,“哦?” “我还以为这次回去又要听古召紫哭诉自己有多凄惨呢,没想到结果让人这么惊讶。” “确实让人惊讶。” “洌,你对他们这桩婚事有何看法?” “他们高兴就好。” 古依儿哑笑。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就不单单是古召紫和简新阳高兴了,尤氏、古奎忠、以及她都高兴。 难得夫妻俩有闲暇,她陪姬百洌到酒楼用过吃的后,姬百洌又陪她在街上买了不少东西。 刚好有一辆马车是空的,傍晚回府的时候,那辆马车被采购的货物填得满满当当。 绸缎布匹这些就不用说了,连街边小摊卖的编织篮她都买了好几只,虽然姬百洌也不知道她买这些东西做何用,但全程陪护任由她买买买。 反正就一句话,她高兴便好。 回到昭陵王府,听说隋媖贞早他们一刻钟刚回府,不过一回来她就称累,已经回懿祥院休息了。 他们回到悦心阁,派去监视隋媖贞的庞飞已经在悦心阁等他们了。 “太皇太妃的确去了广安寺,在广安寺用了斋饭,又到禅房休息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启程回府。” “休息了一个时辰?”古依儿听完就开始皱眉。她这是特意跑去寺庙睡午觉吗? “回王妃,是的。” “就她一个人在禅房里休息?”她接着又问道。 “属下只看到她一个人进禅房,也是一个人出来,丫鬟都在门外候着,也不见丫鬟有任何异样的神色。”庞飞如实回道。 对他的话,古依儿和姬百洌一点都不怀疑。 夫妻俩交换了眼神,对隋媖贞在禅房休息一个时辰的用意感到疑惑。 不过在那种没有动静的情况下,鹏飞也不可能擅自闯进去,所以就算觉得不正常,他们也不好挑明了来说。 让鹏飞下去后,古依儿突然提议,“洌,我看我们得改变方案才行。” “嗯?” “她在食物里做手脚想害我,这是毋庸置疑的。原本我想顺着她的心意来一场假死的戏码,可是我突然间想到另一种更有趣的情景。” “为夫本就不想你做那种晦气的事!”姬百洌把她拉到腿上,没好气的瞪着她。 “呵呵!”古依儿傻笑了一声,接着就道,“从明儿起我就不装病了,我就要看看她是何反应!” “你呀!”姬百洌忍不住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看似怨怪,可实则宠她宠到了没有下限。 …… 翌日 隋媖贞又到悦心阁看望古依儿的病情。 而古依儿起床后就跟甲乙丙丁她们在院子里练功。 几个月了,她只会扎马步。 原本说要教她练武的‘师父’不但没教她一招半式,甚至把说过的话全抛到了脑后。 她现在才明白,某人所谓的亲授武艺,教的全都是床上用的…… “依儿,你这是在做何?”看到她非但没在床上躺着,还跑出来跟下人一起练功,隋媖贞惊讶无比的上前问道。 “母妃,你来了?”古依儿保持着身形,只是扭动脑袋朝她笑了笑。 “依儿,你这是?”隋媖贞不停的打量她,从她脸上红润的气色到手脚稳健的动作,深深的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古依儿缓缓的收身,纳气完后才重新拾起温柔的笑面,甚至带着些小兴奋朝她说道,“母妃,我跟你说哦,昨日我回古家,路上遇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本来我以为他是要饭的,可没想到他居然说自己是个半仙。他看我气色不好,送了我一粒药丸,说是太上老君丹炉里练出来的,可以治百病解百毒。我原本不信,可是我最近的身子是真的太糟糕了,抱着试试的心态我就把那仙药给吃了,没想到啊……” 怕隋媖贞不信似的,她在原地转了一圈,才又道,“没想到我竟然痊愈了!不但没有了困乏的症状,而且浑身都有劲儿了!” “仙……仙药?”隋媖贞一双美目瞪得又大又圆,脸色唰白,如同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201、太傅,你、你轻点 “母妃,怎么了?可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一开始也跟你一样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那白老头给的药真的很灵,你看看我,不但一点病气都没有了,就连王爷替我把完脉后都说我身子骨比以前好了。今日一早我就在这里扎马步,这都一个时辰了,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古依儿不但曲解她的神色,还手舞足蹈般向她展示自己此刻的状态。 隋媖贞也确信自己没看花眼,回过神来后她赶紧调整情绪,欣喜的拉着她的手左右查看,“你还真是把母妃吓了一跳,看着你总算能活蹦乱跳了,母妃也很为你高兴。那白胡子老人现在在何处,母妃一定要替你重谢他。” “他啊?给了我药以后就走了,等我服下药有了力气后想去找他,可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他的人影。”古依儿失望的摇头,不过失望过后又开始兴奋起来,“王爷说他可能就是神仙,要不然为何王爷都看不出来我有疾病,那老人却能看出来呢?还给了我那么灵妙的仙丹,不但让我精力充沛,王爷也是高兴了一晚上。” “那……那位仙人长何模样?” “他年纪很大了,头胡子都白完了,要说模样,还真看不出来,主要是他那大把白胡子把脸都遮完了。” “那他就没留下什么话?” “他给了我仙丹后就走了,只说‘有缘再见’。” “就这些?”隋媖贞两道精致的细眉皱得紧紧的。 “母妃,我知道你想替我感谢他,你问的这些王爷昨晚也问了,可是那白胡子老头真的就是这样,来得突然走得也很匆忙,别说你和王爷,就是我也想找到他好好报答他,如果可以我还想把他请到府里来呢。你想啊,他有如此神奇的仙药,如果把他留在我们身边,我们岂不是能长生不老?” 看着她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失望的样子,隋媖贞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就像是被人用手掰扯出来的。 再认真将古依儿打量过后,不论是她的神色、还是气色、还是说话的中气,完全找不到一点儿病气。 她眼中闪过暗光,在古依儿又兴奋的转了一圈后,笑呵呵的说道,“依儿,我看啊那白胡子老人肯定是菩萨派来的。我昨日去寺里进香就向菩萨许了愿,希望菩萨保佑你早日精神起来,然后为洌儿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没想到菩萨显灵,真的派了神仙来救你。我想再过不久,我们昭陵王府肯定会添人口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她合掌连念了三声,接着又道,“等过两日我一定要去广安寺还愿,大家都说那里的菩萨灵验,没想到是真的,我现在总算信了!” “……?!”古依儿悄悄的抽了一下嘴角。 她还真是会想…… 昨天才去广安寺,过两日又去,不嫌路途远累吗? “依儿,母妃先去佛堂给菩萨敬柱香,你好好休息,等母妃空闲了再来看你,啊?” “好,依儿恭送母妃。” 见她急着要回懿祥院,古依儿也不挽留,恭恭敬敬乖乖巧巧的福身送她。 直到隋媖贞带着丫鬟走出悦心阁,她才起身歪着嘴角直‘哼哼’。 失望透顶了吧? 看她还能憋出什么大招! “王妃,太皇太妃走了吗?”洪嬷嬷从远处走了过来。 “嗯。” “她真的是太歹毒了。”望着隋媖贞离开的方向,洪嬷嬷沉痛的叹道,“吕嫔当初就是如此日渐消沉,最后消香玉损。宫中所有御医都看不出她究竟得了什么病,最后只能看着她……可怜王爷才那么小就失去了亲娘,如今还要认她做母。” “洪嬷嬷,你放心吧,她不会有好下场的。”古依儿轻声安慰着她。 那两只鸡和一只兔子让他们知道有一种毒能杀人于无形。 然而,回京之后随着她演戏的症状,洪嬷嬷现这样的症状与当年吕嫔、也就是姬百洌亲母所得的症状一模一样。 之所以姬百洌从他父皇那里问不出什么,那是因为他父皇也说不清楚吕嫔的病因。在当时,甚至有人说吕嫔是中了邪,所以姬百洌的父皇忌讳谈论。 真相已经出现,至于所谓的证据,其实已经不需要了。 他们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让隋媖贞彻彻底底的露出原形,最好让她自己交代出当初毒杀吕嫔的经过。 就在昨天,听说隋媖贞在寺庙里度过了一个时辰,她觉得机会来了。 所以她不想再装病了,也取消了假死的计划。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把刀磨好,等着砍她脑袋就行了…… …… 休息了两日,杜青缘就闲不住了。 趁沈衍去早朝的时候,她就先找到临时取代她做活的赵妈,谢过赵妈后,她就勤快的把沈衍的卧房和书房收整了一遍。 杨彩蝶过来陪她,她正在厅堂清扫,看到她忙活的样子,杨彩蝶都快被她吓到了。 “你怎么就起来了呢?昨日我给你搽药的时候还有淤青没散呢!” “老是躺着什么事也不做,我心里虚得紧。”杜青缘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心虚的干笑道,“上次我因为板子休息了几日,这次又是好几日不做活,太傅非但没扣我月钱,居然还说这个月月钱加倍,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怕。” “这不是好事嘛,你怕什么呀?可能是太傅觉得你受了伤需要安慰,所以就好心给你加了。” “加月钱我是高兴,可正是如此我才不敢再休息。” “噗!”杨彩蝶忍不住失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多领点月钱还担心烫手!” “嘿嘿!”杜青缘也咧嘴傻气的笑了起来,“等我领到月钱后就把欠你的还了。” “还什么呀?就几十文钱你还跟我记着?”杨彩蝶瞬间没了笑,不可置信的把她瞪着。 “是从你手上接过的钱,那肯定是要还……” “你还说?”见她是认真的,杨彩蝶也认真板起脸打断她,“我看你是想跟我划清界线,不想跟我做姐妹了。既然如此,那我去玩也不叫你了,哼!” 杜青缘没想到她会为了这事跟自己生气,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着急的跑过去把她胳膊抱住不然她走,“彩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好吗?大不了我就一直欠着,我不提了行不行?” “我要你赶紧忘掉!”杨彩蝶没好气的点了点她额头。 “好好!”杜青缘嘿嘿点头,接着就转移话题,“你要去玩吗?去哪里玩?是不是去找王妃?” “王妃近来忙着跟她那个婆婆周旋,不一定有空。我是想让你陪我去庙里拜拜,听说有个广安寺,到哪里去求子很灵验的。” “去寺庙求子?”杜青缘低头盯着她平坦的肚子,“你真想生孩子啊?” “不然呢?”杨彩蝶淡淡的叹了口气,“乱党的事一完,他就会回北耀。虽然我知道他的心意,可是我也听说过北耀侯不好相处。就我这样的身份,我就算跟他回北耀也会被人羞辱的。与其那样,我还不如早就决断。我现在就想要一个孩子,然后回去重振庄园,在那里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可是沈公子会放手吗?虽然他人看着坏坏的,但我也知道他对你很在乎。”杜青缘揪心的看着她。 “他就算不舍也会是一时,你放心吧,等他回了北耀,北耀侯随时都会为他挑选有家世有身份的女子,他都能答应北耀侯娶陶玉娴,那也一定会娶别的女人的。” “彩蝶……” 尽管她说得无所谓,可是杜青缘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受伤。 “青缘,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的,就算世俗容不下我这样的行为,但我也不会后悔。反正回了庄里,一切都是我说了算,我也不怕遭人唾骂。”杨彩蝶说得认真又坚定,瞬间就把眼中多余的情绪赶走了。 见杜青缘还要再说什么,她又立马问道,“你愿不愿意陪我去?等以后我生下孩子,他可是要认你做干娘的。” “那我们何时去?” “你身子要紧吗?如果要紧的话我们就多几日再去。” “王爷给的药可管用了,除了有些淤青未消,其他一点事都没有。你看我,都忙活了好一会儿了,不都好好的?既然你要去,那我们就明日去好了,我也想早点做干娘,嘿嘿……”杜青缘充满期待的傻笑起来。 她以后不嫁人也能有孩子,光是想想就好激动…… “做谁干娘?”门外突然响起磁性的嗓音。 “啊!”两个女人同时惊叫起来。 沈衍一脚踏进厅堂,颀长的身躯突然僵住,眸光复杂的盯着惊慌的她们。 “太傅,你刚回来?”杨彩蝶赶紧跑到门口朝门外张望。 “嗯。” “太傅,你听到什么了?” “有什么不想让我听见?”沈衍蹙眉反问,最后把眸光投向另一个心虚的女孩。 “没什么,都是女儿家的秘密,太傅不用放在心上。”杨彩蝶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对杜青缘挥了挥手,“青缘,我先回去了,你多休息,明早我再来找你。” 她就跟兔子一样溜得飞快。 沈衍继续蹙着浓眉,俊脸上有了不悦,“伤好了?” “嗯。”杜青缘下意识的低下头。 “回房去!” “太傅,我、我闲得慌。” “闲得慌?”沈衍眼眸微眯。 感受到他不悦的气息越来越多,杜青缘脑袋埋得更低。 就在她以为他会生气时,突然听他冷声道,“若闲得慌,就过来给我捏肩捶背!” 杜青缘猛地抬起头,可他已经转身朝书房走去。 她立在原地,嘴巴张着,一双大眼睛不停的扎啊眨。 她没听错吧? 叫她给他捏肩捶背? 她肩腿还疼着呢…… 最最重要的是她从来没做过那种事,要是把他捏疼了,他一掌给她呼来,就他那身武艺,她还能活吗…… 她在厅堂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跟着去了书房。 沈衍什么事也没做,就慵懒的靠着大椅闭目养神。 杜青缘走到他身后,突然现椅背跟她肩一样高,她试着的抬起手比了比位置,脸上顿时露出囧色。 椅背高不说,他后背贴着椅背,她一双爪子最多能摸到他肩膀,而且还必须垫起脚才行。 “太傅,能不能换张椅子,我、我够不着。” “那就从手臂开始。” 沈衍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杜青缘也听话,赶紧挪脚步到他身侧。 好在扶手不高,不挡事。 她伸出手把他一只胳膊抬起,手指在他靠近肩头的地方捏了捏。 然而就捏了一下,她就忍不住皱眉。 不都是肉长的吗,怎么硬得跟石头一样? 她又捏了两下他手肘附近,还是一样硬邦邦的。 捏不动不说,整条手臂还又沉又重,她一手托着很吃力,干脆放下,然后两只手抓着他膀子,捏不动就用指甲掐…… “嗯?”躺着的男人总算掀开了眼皮,虽然他也没躲,可是眼神冷飕飕的斜视着她一双用力的爪子。 杜青缘立马收回双手,一双大眼心虚中又带着一点点无辜,“太傅,你这身板就像铁打的,我根本使不上力。要不我让阿强来给你捏捏吧,他比我有力气。” 阿强是练功房陪他练功的人。 “你是不会还是不想?”男人没有应她的话,只是不满的反问道。 “当然是不会了。”杜青缘想都没想的的回道。 “那我教你。” “啊?” 杜青缘惊讶不已,只听他眼眸中多了一丝认真,“我只教一遍,能否学会还得看你自己。” 她赶紧点头,“嗯嗯,太傅你只管教,我一定好好学。” 对学习这件事来说,她的兴趣一直都很高涨的。 特别是他能亲自教的东西,她更是无比重视。 要知道,她面前这位太傅可是皇上的老师,她能跟着他学东西,那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象的事。 她要是拒绝,那就可是大傻蛋了! 将她眼中的兴奋和期待一一收入眼眸中,沈衍突然朝书桌对面抬了抬下巴,“把椅子搬过来。” “是。” 看着她小跑的身影,他唇角轻轻勾勒,速划过一丝笑意。 很快,杜青缘把另一张椅子安置在他大椅旁边。 “坐下,躺好。” 他面无表情的开口。 杜青缘赶紧照做。 她明白他的意思,要她学怎么给人捏肩捶背,肯定要有人做示范。虽然让太傅为她做这种事看起来有以下犯上、尊卑不分的嫌疑,可自己不亲自领教,又怎能学好呢? 基于这一点考虑,她靠着椅背还渐渐的放松起来。 沈衍没起身,只是将她的椅子拉近,方便他坐着也能抓到她。 见他要动手了,杜青缘还主动抬起胳膊。 她所有注意力都盯着他一双修长的大手,完全没看到他嘴角抽动的样子。 沈衍一手托着她手腕,另一手落在她削瘦的小肩上。 只是他还开始用力,杜青缘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嘶……太傅……你、你轻点……” “不是说伤好了么?”他沉着脸,眼神冷飕飕的刮了她一下。 “……”杜青缘垂下眸子没敢看他。 随着他指腹压在她肩膀的力道,她立马咬紧牙。 不过只疼了片刻,在他指腹缓慢的推移下,她突然觉得挺舒服的。 “嗯嗯……” 这种舒服劲儿也是她从来没享受过的,一时间她忘了自己是学徒,竟闭上眼哼哼起来。 瞧她那忘其所以的样子,沈衍眼中溢满了笑。 指腹上推拿的力道越轻柔缓慢…… 也不知道他手指上有什么魔力,杜青缘先是哼哼着,最后居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睡在床上,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我怎么会睡在房里?” 回过神的她吓得不行,下床套好鞋子就往门外跑。 房门打开,一股凉气灌入,她忍不住哆嗦,这才现自己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等她把衣裳穿好重新跑去书房时,并没有看到沈衍,问过院里的人才得知沈衍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去了。 她望了望天,更觉得不可思议。 这都过了午时了。 换句话说她睡了两个时辰…… 摸摸自己的肩臂,不但感觉双臂灵活了,而且疼痛感也少了很多。 再蹬蹬腿,也是一样的。 “呵呵!太傅真是厉害,让他捏几下居然把腿一块治好了!” 她在院子里蹦跶了几下,突然抓着耳朵愁起来。 完了,她都没有好好学…… 不但没好好学,还让自己睡着了。 难道要太傅再教她一次? …。 隋媖贞说去广安寺还愿还真是说到做到。 不过她这次去,前脚一离开昭陵王府,古依儿和姬百洌后脚就跟随了去。 进了广安寺,他们像普通香客一样先去进香,然后找到寺里主事的和尚,说他们远道而来,想借禅房休息片刻。 结果被告知,说今日寺庙来了大人物,无法为他们提供方便。 古依儿一听他拒绝,立马拉长了脸,“这位大师父,你这样说话可就不对了。菩萨普度众生,讲的是众生平等,你怎么能歧视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呢?难道大人物是菩萨的信徒,我们就没资格做菩萨的信徒了?” 大和尚顿时被她问得语塞。 片刻的尴尬后,他又合掌道,“施主请息怒,我寺简陋窄小,没有可供香客休息之所,还请施主去别的地方暂作休息,阿弥陀佛。” 眼看他说完就要走,姬百洌在他转身之际突然扬起手刀劈向他。 大和尚都来不及惊呼,瞬间倒了下去。 古依儿立马夸张的叫喊起来,“来人啊,这位大师父昏倒了!” 听到她惊呼声,不远处正在虔诚进香许愿的香客们纷纷朝他们围过来,好奇的想看看究竟生了何事。 “大师父晕倒了,大家快帮一下忙把他抬去后院禅房。我夫君是医者,让我夫君好好为他诊治。”古依儿一边焦急的招呼着一边从人群中拉出两个壮小伙。 而这两个壮小伙也不是别人,正是乔装过后的沈衍和沈少源。 其他人本来也想搭把手的,可见两个小伙人高马大很轻松的就把大和尚抬起来,自觉帮不上忙,只好给他们让路,好让他们尽快把大和尚抬去医治。 姬百洌自然而然的跟上了他们。 寺庙里其他的僧人现这边出状况以后也赶紧跑过来。 古依儿拦住他们,激动的向他们描述经过,“这位大师父也不知道怎的,我们夫妻刚与他说上一句话他就突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诸位师父啊,是他自己昏倒的,可不管我们的事啊,你们可千万不要怀疑我们哪!” 瞧着沈衍和沈少源抬着人去了后院,领头的僧人脸色不太好看。 听古依儿说完话他连回应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要往后院去。 古依儿接着就朝人群喊道,“诸位乡亲父老,你们可得为我们作证啊!” 人群里立马有人回道,“是那个大师父自己昏倒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古依儿拉着领头的大和尚的衣袖,继续激动的解释,“听到了吧,真的不关我们的事,而且我夫君懂些医术,他已经跟着去救那位大师父了。” “让开!”大和尚莫名的低喝道,并一把将她推开。 古依儿跄踉的退了出去,好在被一位大娘扶住才稳住身形。 眼见那大和尚推人不说,还气势汹汹的挤开人群要往后院去,人群里立马就有人不满了,“你这和尚好生无礼,人家也是好意向你们说明情况,你怎么能对人动手呢?” “就是就是,和尚居然还打人!”有人立马附和道。 “这什么和尚,莫非是个假的吧?”还有人直接提出质疑。 那领头的大和尚脸色更加难看。 由于他动手,前来看热闹的香客越来越多,不但把他们的去路挡住,更有人高呼,“和尚打人,太过分了!把这里的住持叫出来,问问看他究竟是不是这里的僧人!” 被大娘扶着的古依儿偷偷的勾起唇角。 没错,这些吆喝的人都是他们的人。 通过几日摸查,他们已经把广安寺摸透了。 她现在就要看看,这群假和尚要怎么伪装下去…… 202、带她一起死 被人质疑身份,领头的大和尚不得不整理情绪,合掌道,“各位施主请见谅,贫僧无意动手,只是太担心师兄,故而才有些急切,还请施主行个方便让贫僧过去。” “你们寺庙里的人都如此横吗?这位夫人和她相公好心救你师兄,你不但不感激她还对她蛮不讲理,真是枉为出家人!”尽管他软下语气解释,可围观的群众并不买账。 “就是,枉为出家人!菩萨面前都如此横,你们有脸吗?”有人接着附和,而且说话越激愤。 “把你们住持叫出来,我们要让他评评理,这寺庙人的人究竟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我们是诚心来给菩萨烧香的,还给寺里捐了不少香油钱,可别让你们把我们的香油钱给骗去了!” “我也是,我还捐了好几十两呢。” “我也捐了不少,如果他们是假和尚,那我们捐的钱不等于白给他们了吗?不行,必须要住持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为何寺庙里的僧人如此蛮横,不但面恶,脾气还臭,这哪里像出家人,简直就是市井恶徒!” 随着他们愤怒的情绪越高涨,领头的大和尚脸色就跟蘸了黑墨一样。 包括他身后多名和尚,都跟他一样,完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激起了这么多人愤怒。 甚至有种让他们下不了台的感觉。 “各位施主请息怒,住持此刻就在后院,还请各位施主行个方便,让贫僧去把住持请出来。”一名稍显年轻的小和尚突然开口。 “既然你要去请住持,那我们就跟你一起去,免得你到住持面前恶人先告状。”又有人高声提议。 “这……”小和尚一脸的为难。 几个和尚彼此交换起眼神来。 还是那个大和尚最先动手,直接就把挡在身前的香客给推开,气急败坏的低喝道,“让开!全都给我让开!” 他这一动手,围观的人群立刻变得混乱起来。 不是被他凶恶的样子吓到,而是突然间人群里的女人纷纷退避,留下一群男的昂首挺胸的立在他们身前。 见此情景,几个和尚都不禁愣住。 这些人分散的速度和默契,以及这群青壮年男子整齐划一的姿态和神色,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香客……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假扮香客闯我寺庙!”领头大和尚也不再隐忍,回过神后立马怒指着他们。 “你的寺庙?呸!真是不要脸!一群地痞匪贼居然敢假扮僧人辱没佛门净地招摇撞骗,你们也不怕遭雷劈啊?”古依儿站在外围冷脸骂道。 “你……”领头大和尚朝她看去,双眼恶狠狠的瞪着她。 不听他再说什么,古依儿就沉声喝道,“给我通通拿下!” 语毕,她下巴一样,转身就朝后院走去。 姑奶奶她今日心情好,所以陪他们演演戏玩玩。 一部分侍卫留下抓人,一部分侍卫跟着她跑进后院,寺庙外早已设下埋伏,根本不怕这些假和尚跑出去。 从隋媖贞第一次来这里进香以后,姬百洌就派人暗查广安寺,不但现城里有人往寺庙里送酒送肉,甚至还现好几名僧人天黑后去了一家妓院。 这些人哪里是修行的人,完全就是一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骗子! 隋媖贞私下多淫乱不堪,他们早就知道。可是没想到她为了排解寂寞,口味重成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她的三观…… 没有最恶心,只有更恶心。 一排禅房成u形,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姬百洌他们在哪间禅房。 因为跟随隋媖贞出来的丫鬟正在门外跪着。 她迫不及待的跑进去,刚一进门就让里面的画面给定住。 铺着草席的地上,一男一女赤身裸体…… 不,重点部位被遮住的。 男的是个大光头,模样长得白净,身材很壮实。 女的不是别人,正是隋媖贞。 而此刻,那男人双眼充满惊恐盯着他们,可是却已一种极度不自然的姿势僵在草席上,一看就是被点了穴无法动弹。 隋媖贞跪坐着,被褥虽然裹在她身上,但两只手臂和肩膀都暴露在空气中,此刻抓着被褥低头痛哭。 见到她进来,姬百洌果断的把她拉到身侧。 她也听话的挨着他,跟他们一起冷冷的盯着地上只哭不说话的女人。 知道她淫荡是一回事,但亲眼所见仍然震骇。 大燕国最高贵的女人、也是辈分最高的女人,有着世人敬仰的身份,享受着世人不可触及的荣华,可她却从不安分,一次又一次的做出这种寡廉鲜耻之事。 身为女人,她或许能明白她独身的空虚寂寞,可是她既然选择了这份尊荣和富贵,那就应该明白,在享受这份尊荣和富贵背后所要牺牲的东西。 淫乱、不守妇道、与人通奸…… 这些放在普通人身上也是世人所不能容忍的,何况是她这样的身份。 看她出现,隋媖贞抬了抬头,哭红的双眼突然露出一丝厉光。 “是你……是你泄密的?!” 听到她这声带恨的质问,古依儿都被她逗笑了,“母妃,你做这些事何时告诉过我了?何来泄密之说?” “不是你向洌儿吹枕头风,他如何会带人来此?” “呵呵!你这还真是恶人先告状,自己做尽了丢脸的事还想反咬我一口?你接下来不会说这个假和尚是我给你安排的吧?”古依儿讥讽的笑出了声。 “我是被迫的!”隋媖贞瞬间朝姬百洌掉起了眼泪,“洌儿,我来此替你们还愿,谁知道他、他竟然对哀家做出这样的事……” 她这话一出,古依儿瞬间有了犯呕的冲动。 真真是被她的不要脸给打败了。 再看沈少源和沈衍两兄弟,虽然眼神没直视她,可两人神色都充满了嫌恶。很显然,同样是被她的指控给恶心到了。 姬百洌尽管表现得很平静,可冷肃的俊脸上完全没有一点温度。 “母妃的意思是想表明自己很无辜?” “洌儿,母妃是被这个恶僧给强迫的,你要为母妃做主啊!”隋媖贞哭喊起来,再看向身旁赤着胳膊的光头男人时,憎恶得恨不得杀人。 “儿臣可不敢为你做主,儿臣要是为你做了主,那儿臣就没法面对父皇的在天之灵。” “洌儿……呜呜呜……” 听着她类似撕心裂肺的哭声,古依儿面上毫无波澜。 不但她生不出任何同情,她甚至现姬百洌比起往常来也有明显的不同。 听说隋媖贞让人购买壮阳的东西,还有现她私藏大量的淫具,那些时候他的情绪都很明显,可这一次她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怒气。 仔细想想,她也能想明白。 隋媖贞用那种手段想悄无声息的置她于死地,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该想得到,她今日能用如此阴险毒辣的手段害她古依儿,那当初吕嫔的死呢? 洪嬷嬷没有向姬百洌说明吕嫔死前的症状,可他心细如又岂能猜不到? 所以在此刻,他面对隋媖贞,没有任何怒气,只当她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只当她是一个给皇室蒙羞的女人。 因为在他心中,已经没有‘母妃’这个称呼了…… “太傅,宣旨!”对隋媖贞委屈般的哭声,姬百洌罔若未闻,甚至朝沈衍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是!”沈衍正色应道。 随即从袖中拿出一卷黄帛。 不过他没有展开,而是走到隋媖贞身前递给了她。 隋媖贞睁大眼,像是不敢置信似的一把夺过,然后哆嗦着将黄帛展开。 “不!”一眼阅过,她不敢置信的摇头大喊,“我是你母妃,你怎能大逆不道让我去死?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本王若再容忍你,那才叫天下人耻笑。”姬百洌微眯着眸子一字一字冷硬的回道。 “你们……你们是预谋好了的!”隋媖贞举起圣旨,红肿的双眼变得凌厉起来,“这圣旨就是证据!你们来此前就把圣旨准备好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早就埋下了陷阱等着我来送死!” 对她手中的圣旨,古依儿也有些意外。 难怪他今日稳然不惊,原来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而她更佩服的是隋媖贞狡辩的能力,自己做下这么不要脸的事,跟假和尚淫乱,结果还把过错推到他们身上。 好像与她欢好的男人是他们安排的一样。 真的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哪,太皇太妃,这是皇上赏赐的。”沈少源从袖中取出一团白绫,像抛垃圾一样朝她抛过去,“你快拿去吧,有何话到了下面跟太上太皇解释,说不定你多哭几声太上太皇就心软原谅你了。” 也只有他还能在这个时候说笑,隋媖贞双目如蘸毒死死的把他瞪着。 那团白绫在空中展开,划出一道长长的弧度,最后轻轻的搭在她肩上。 她一把抓下,面如死灰,声如厉鬼,“我要见皇上!我要把你们阴险卑鄙的手段公诸于众,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是如何把哀家逼死的!”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晋山着急的声音—— “王爷,不好了,青缘姑娘让一个假和尚给抓住了!” 闻言,屋子里的人都蓦然惊愣。 一道身影突然像影子般从古依儿面前闪过,瞬间消失在门外。 待他刮出的劲风一过,古依儿扭头看去,这才现沈衍已经不见了。 她来不及多想,拔腿跑了出去。 沈少源一边往外走一边朝晋山问道,“那丫头跑这里来做何?” “回沈公子,青缘姑娘和彩蝶姑娘约好来寺庙进香……” “什么?!” 晋山的话还没说完,沈少源人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见自家王爷未动,他在门口继续禀道,“王爷,那和尚要我们拿太皇太妃去交换青缘姑娘,您看?” 姬百洌眸底瞬间生寒,再看一脸狞色还不知悔改的隋媖贞,他沉声朝外面跪着的丫鬟下令,“给她穿戴好,带她出去!” 有人愿意救她,换做任何人来恐怕都会欣喜不已,毕竟被救总比被赐死强。 然而,隋媖贞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就像失血过多般,比死人还吓人。 姬百洌轻咬着后牙冷笑,“不是说是我们预谋的么?那他们为何要救你?既然你临死都不知错,那今日本王就要你死的明明白白!” 语毕,他没有再看隋媖贞彻底狰狞的神色,转身走了禅房。 那个赤身与隋媖贞欢好的和尚还僵硬的半趴在草席上,晋山立马招呼外面两个手下把他弄走。 太伤人眼了,堂堂的太皇太妃居然和外面这些来历不明的假和尚媾和…… …… 前院空地上,近百名侍卫手持兵器包围着几个大光头。 有两个已经躺在血泊中不动了。 见古依儿他们到来,侍卫立马让开一条路。 杨彩蝶也在侍卫中,正想上前与古依儿说话,但沈少源已经先一步将她抓到身前,黑着脸怒问,“谁让你们跑出来的?” 杨彩蝶看了他一眼,接着扑倒他怀里,反手指着被大和尚抓住的杜青缘,哽咽道,“快救青缘……” 被他主动抱着,沈少源除了火气顿消外,也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住。 再看地面那几个手持大刀凶恶十足的光头男人,杜青缘正在其中一人扭着胳膊,脖子上还架着刀剑,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古依儿才是真气,指着先前推过她的大光头,“把她放了,饶你们不死!” 她不知道杨彩蝶和杜青缘怎么来的,如果早知道她们要来,她早就把他们一起邀上了。 “哼!要我把她交给你们,除非把我兄弟和太皇太妃放了!”领头的大和尚恶狠狠的提出条件。 “不就是放他们吗?好说。”古依儿转身看向身后。 晋山和几个侍卫正押着禅房里的男女出来。 两个人身上已经穿好了衣物,虽然穿得不够整齐,但比起之前赤胳膊露腿的样子好看多了。 他们一到,古依儿果断的挥手,“把他们送过去,把青缘救过来。” 不就是要这对奸夫淫妇嘛,给他们便是。 等他们手中没有人质,再大开杀戒也不迟。 “是。” 晋山应声后和一名手下一人押着一个准备上前。 可一直没出声的沈衍却在这个时候把那个与隋媖贞媾和的光头男人从晋山手中夺了过去。 “太傅?” “我去。”沈衍没理会他的惊诧,押着光头男人径直朝对面走去。 而对面被人控制的杜青缘也很是惊诧,完全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救自己。 她一直都很安静,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能力,再加上锋利的大刀架着她脖子,她更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眼下看着沈衍前来,她情绪才开始波动起来,哆嗦着嘴巴轻摇着头,颤颤惊惊的道,“太……太傅……”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其他人也看不懂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对古依儿他们这一方来说,也没必要多说话,把人成功救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离那几个假和尚几步之遥的距离,沈衍突然停下,眸光在杜青缘身上驻留了片刻之后才转向领头的假和尚,“交人吧。” “还有一个呢,一块带过来!”领头和尚用下巴指了指隋媖贞的方向。 晋山正要抓着隋媖贞过去,可这个时候隋媖贞突然激动起来,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竟把押她的侍卫给撞开了。 撞开侍卫不说,在晋山靠近她时,她出人意料的冲跑向古依儿,一把将古依儿脖子抓住。 这一幕,是在场的人都没想到的。 而古依儿的注意力几乎都在杜青缘那边,生怕对面拿刀的和尚当着他们的面撕票,隔壁没想到隋媖贞会突然反抗。 一时间,她愣着不敢动,脖子上传来的痛意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隋媖贞已经失去理智,十有八九是想拉她陪葬。 “你们都给我让开!谁敢上前一步我立马掐死她!” 形势的转变让人反应不及,看着她尖锐的指甲刺入古依儿细腻的肌肤,在场的人无不倒抽冷汗,纷纷退后,生怕彻底激怒她。 姬百洌拔开侍卫,捏着拳头瞪着她,不但眸中翻涌着杀气,高大的身躯下更是源源不断的散朝冷冽刺骨的气息。 “本王看你是真的活腻了!” “哈哈……”隋媖贞出狰狞的笑声,“你们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那我就带着她一起死!” “你!”姬百洌忍无可忍的想上前。 “王爷!”沈少源和杨彩蝶同时上前把他拉住。 古依儿因为不能正常呼吸,只能张着嘴大喘粗气。 这边的形势也把另一边的杜青缘和沈衍吓到了。 “王妃……”杜青缘止不住哆嗦起来。 沈衍一脸阴沉,不但要留意她,还要留意隋媖贞的举动。 尽管手里抓着野和尚,可面对多出的事端一时间也乱了些方寸。 203、送太皇太妃归西 “太傅,你别管我,快过去帮王爷把王妃救下来!”杜青缘突然扯开嗓子催促他。 “闭嘴!”拧着她胳膊的光头男人猛然怒喝,然后朝沈衍咬牙切齿威胁道,“把人推过来!” 他指的当然是沈衍手里与隋媖贞通奸的大光头。 沈衍眸色瞬间凌厉如剑,冷声朝他溢道,“你先把她推过来!” 见他还敢讲条件,光头男人动了动手腕,那锋利的刀口离杜青缘的脖子更近了一些。 见状,沈衍眸子蓦然收紧,抓着人质的手都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太傅,你别管我,先救王妃要紧。”先前杜青缘还能淡定,可眼睁睁看着隋媖贞要伤害古依儿,她完全不能淡定了。 “别说话!”沈衍忍不住低喝。 “太傅……”杜青缘咬紧下唇,但眼神却不停的示意他去另一边。 然而这几个光头男人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打算,沈衍又怎可能把他们要的人交出去? 所以他只能抓着人质与他们僵持。 而他对面几个光头男人见隋媖贞把古依儿给抓住了,意外之余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领头的光头男人还朝隋媖贞扬声喊道,“太皇太妃,快把人带过来!” 抓着一个还不够他们脱身,如果他们手中有三个女人,那就容易多了…… 就在他们心生激动时,隋媖贞憎恶的嗓音如一盆冷水破来—— “闭嘴,你们都给我去死!” 她话音落下,几个光头男人瞬间变了脸。 面面相觑之后,一个个眼中都涌出了愤怒的火焰,神色更加凶恶起来。 “二哥,看来这淫妇是不管我们死活了。”押着杜青缘的光头男人咬牙切齿的道。 “亏我们还想救她,没想到这淫妇过河拆桥!”旁边的兄弟也是满口恨气。 “哼!”领头的光头男人朝隋媖贞狠狠瞪了一眼,随即朝几个兄弟递眼神,“把她带走!” 接着他又朝沈衍威胁,“那淫妇我们不管了,我们现在只要我大哥,你把他带上我们去外面换人!” 押着杜青缘的光头男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大刀逼着杜青缘的脖子带头往寺庙外走,边走边嚷,“都滚开!谁敢挡路我们就杀了她!” 周围等候攻击他们的侍卫都有些不知所措。 可姬百洌那边正与隋媖贞僵持着,他们得不到指示,只能把沈衍望着。 “让他们出去!”沈衍果断的下令,抓着手中的人质跟着他们往寺庙外走。 看着他们离开,杨彩蝶急得直跺脚,下意识就要追出去。 好在沈少源动作快,一把将她抓住。 “源哥哥……”杨彩蝶指着大门外红了眼眶。 “别怕,衍弟手上也有人,若是他们伤害了杜青缘,他们一个都别想活。你看,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呢,他们不是也跟去了吗?”她那一声‘源哥哥’硬是让沈少源半点脾气都使不出来,还忍不住把她搂到怀里使劲儿的哄。 杨彩蝶紧紧的抓着他衣襟,伸长脖子一会儿看大门口、一会儿看隋媖贞手中的古依儿,通红的眼眶充满了悔意。 “早知道我们就不该来这里的,若是不来这里,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听着她哽咽的声音,沈少源没说话,只是不停的拍着她后背,眸光直视着不远处已经失去理智的隋媖贞。 而隋媖贞呢,也许是知道把古依儿掐死了自己也活不成,又或许是那几个光头男人的离去让她看到了一点点希望,毕竟人都有求生的欲望。 所以在僵持了片刻之后,她狰狞的朝姬百洌和周围的侍卫恼道,“都给我滚开!谁敢靠近我就掐死她!” “咳……”古依儿双手抓着她手腕,奈何身后的女人着疯,那力气大得真叫她刮目相看。 当然,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只是还有事未完成,她不想激怒她罢了。 感觉到她指尖在她皮肉上有所松懈,她赶紧调整气息,争取让自己有机会开口。 “母……母妃……我……咳咳……” “你闭嘴!”听她开口,隋媖贞就忍不住暴怒,不但掐住她脖子,还凶狠的抓住她的髻。 而这一抓,她才现古依儿头上有别着一个普通的木簪,立马取下来当成武器,用尖锐的那一头抵在古依儿脖子上。 姬百洌和周围的侍卫都为之瞪眼,又忍不住倒抽冷气。 然而,她换了一种招式对古依儿来说却是松了不少的气。 隋媖贞用手指掐她是真的往死里掐,她呼吸都不顺畅,可换成簪子后,除了簪尖抵着她脖子有些疼外,至少她还能呼吸,说话也没那么困难了。 “母妃,我落到你手上反正是活不了了,临死前我想知道一件事,如此我死也明白了。”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隋媖贞更用力的抓住她髻,同时想带她往寺庙外走。 古依儿被迫的仰着头。 虽然她没法看路,但这不是重要的,她相信隋媖贞也不会带她去撞墙。 “母妃,我只想知道,当年吕嫔是怎么死的。” 闻言,隋媖贞猛然停住脚,紧接着出尖锐的笑声,“哈哈……你想知道那贱人怎么死的?不用着急,很快你就下去与她见面了,到时候你好好问她便是。” “她、她是你用一种毒药毒死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隋媖贞脱口反问。紧接着她脸色大变,狰狞的叫道,“闭嘴!再说话我杀了你!” 她下意识的反问算是彻彻底底的暴露了一切。 也算是彻彻底底的给了姬百洌一个明确的答案。 看着她因为理智而变得狰狞丑陋的样子,他紧紧的咬着牙,紧绷的俊脸上布满了阴戾,太阳穴上的筋脉都因为他即将爆的情绪而疯狂鼓动。 刹那间,周围的空中都仿佛多了一股阴戾的气息,察觉到他吓人的神色,那些侍卫都下意识放低了呼吸声。 古依儿‘听话’的闭了嘴,被她带着继续往大门口走。 隋媖贞呢,因为她的听话而倍感满意,所以把注意力都投向姬百洌和周围的侍卫身上,防止他们围捕过来。 眼看着离寺庙大门越来越近,古依儿偷偷的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用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猛然朝侧面转去。 她的髻还在隋媖贞手中,她这一转头皮有多疼她形容不出来,此刻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避开她另一只手中紧握的木簪子。 掉点头不算什么,要是不小心让人给毁容了那就亏大了。 她自己都很佩服自己,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居然还能想着自己的脸皮…… 随着她这一转身,隋媖贞遂不及防的被她绊倒,由于她抓着古依儿的髻,身体也随古依儿扑了过去。 古依儿都做好准备用脚踹她了,结果脚还没踹出去就听见耳边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啊!” 她睁大眼,看到隋媖贞手腕上插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那银针不仅仅刺破了她的皮肉,而是整根针贯穿于她手腕中。 随着她的惨叫,她松开了古依儿的髻,那支对古依儿充满威胁的木簪子也随之从她手里脱落。 古依儿快速收紧眸子,接着用足了力气踹向她小腹,把她踹离身边。 “啊!” 隋媖贞痛叫着瘫倒在地上。 不等她挣扎着起身,一群身影将她团团围住,十几把锋利的刀口齐刷刷的对着她。 而古依儿还来不及喘气,就被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地上抱了起来。 对上他阴戾未消的眸子,她一边喘着气一边牵起嘴角。 姬百洌用力收紧手臂,古依儿明显的感觉到他胸腔在剧烈的震动。 她明白他的心情。 可是,她也好无奈。 那些人每次都冲她下手,她不想办法自救,那他就会一直被动下去。 他担心她,她知道。 可是她也不想他被人左右、被人摆布。 “来啊,把她给本王砍了!”抱着失而复得的人儿,姬百洌随即低吼。 “慢着!”古依儿脱口制止。 “嗯?” “洌,我们还没问清楚她的毒药是从哪里来的。”对上他不解的眸子,她赶紧解释原因。 闻言,姬百洌抿紧薄唇,也才想起这至关重要的地方。 古依儿挣扎了起来,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姬百洌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还是放下了她。 只见她揭起裙角从裤管里拔出一把匕首,挤进侍卫中间,冷眼瞪着面如死灰的隋媖贞。 曾经这个高高在上、贵不可言的女人,眼下狼狈得像一只被打断翅膀的山鸡。 骄傲不再,只剩下丑陋的狰狞的丑态。 “太皇太妃,你是自己交代呢还是逼我用刑?” “你……”隋媖贞目光泛着阴毒,死死的瞪着她,“你们大逆不道,一定会遭天打雷劈的!” “呵呵!”古依儿扬唇冷笑,“你杀害王爷亲生母亲,如果王爷不为亲母报仇,那才叫大逆不道!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是王爷养母的身份?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养过他吗?你疼爱过他吗?你再看看自己的德性,你配当他的母妃吗?” “你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隋媖贞扯开嗓子嘶吼起来。 “那我就先让你尝尝什么叫下场!”古依儿突然俯下身,将锋利的匕首对着她肩膀狠狠划下。 “啊——” 隋媖贞吃痛的惨叫,用手下意识的捂住伤口。 然而,在看到伤口处溢出的黑血时,她浑身开始哆嗦,连说话都语无伦次,“这……你……不……” “太皇太妃,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毒药从何而来,我马上就给你解药,否则,你就等着毒身亡吧!放心,这毒对付练武的人作得很快,可对付没有武功的人作得就很慢,以你的情况来看,估计五脏六腑被毒性腐蚀完了才会死。” “你!”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拥有的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药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我就是死也不会说的!”随着肩膀溢出的血越来越多,隋媖贞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赤红的双眼暴突得就像眼珠子要掉出眼眶一般,对着古依儿用力嘶吼,“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的!古依儿,你等着吧,我今日死在你手上,早晚会有人替我杀了你的!他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啊——” 伴随着她用力的嘶吼声,只见她突然撞向侍卫锋利的刀口—— 这一幕完全超出了古依儿的意料。 包括哪些拿刀的侍卫,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看着她暴突的双眼以及脖子上汩汩涌出的血水,古依儿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自认为看见死人眼都不会眨一下的她,此刻此刻面对那双狰狞的瞳孔,她总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头顶…… 被姬百洌拥入怀中时,她身子都不由得轻颤。 她以为隋媖贞是怕死的,所以想用极端的手段逼她交代出那种药的来源。 可没想到她为了保密,宁可自己死。 宁死前还留下那样一番话…… 想想那种药,杀人于无形,可他们却连那种东西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叫如何不寒? 还有她如诅咒般的话,有人会替她报仇? 是谁? 东耀侯隋书杰吗? “王妃,你没事吧?”杨彩蝶一头冷汗的跑到他们面前。 先前那一幕太过惊险,沈少源硬是把她拽远不让她靠近,确定隋媖贞死了沈少源才将她放开。 古依儿从姬百洌怀里抬起头,对她虚弱的笑了笑,“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杨彩蝶用手背抹了抹眼角。 “遭了!”古依儿突然惊呼着将姬百洌推开,拔腿就往寺庙大门外跑,“快去救青缘!” 她只顾着对付隋媖贞,差点忘了杜青缘被那几个光头男人带走了! 见她跑远,姬百洌没敢迟疑,赶紧追了出去。 杨彩蝶和沈少源也紧跟在他们身后。 晋山跑在最后,临走前还不忘朝围着隋媖贞的侍卫交代道,“守在原地,待王爷回来再做处置!” “是!” …… 广安寺建在山腰间,那几个光头男人一边劫持着杜青缘下山,一边还要防备沈衍和他身后的侍卫偷袭,所以下山的速度并不快。 眼看着就要到山脚了,一直与他们保持距离的沈衍突然不走了。 见状,那几个光头男人都忍不住停下。 领头的光头怒问,“你想做何?” “把人交换了,你们走吧。”沈衍面无表情的扫过他们四张凶恶的脸。 “……?!” 四个人面面相视,再看看离山脚的位置,再戒备的看向沈衍后面的侍卫。 “山脚下没有我们的人。”沈衍看出他们的想法,直言道出。 “谁信啊?”领头的光头冷哼。 “那你们把我带走吧,把她放了。”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在乎这小妞的?”领头的光头突然邪笑起来,然后转身盯着杜青缘上下打量,“之前没仔细看,现在才现这小妞长得真不赖。虽然瘦了些没几两肉,不过人挺鲜嫩的,哈哈……” 他言语和笑声都充满了邪淫的气息。 另一个同伴还把杜青缘的下巴捏住将她脸抬了起来,边看边跟着笑,“当真长得不赖!二哥,要不我们把这小妞带回去吧,也够我们兄弟好好玩一阵子了!” 杜青缘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小脸憋得又青又白。 沈衍突然收紧眸子,狭长的眼缝中突然翻涌着寒芒。 “你们就不想要他了吗?” 四个光头随着他的问话朝他手里抓着的男人看去,领头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大哥,不是我们不救你,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要是把这个女人交出去,只怕一个人都活不了。你既然是我们的大哥,肯定舍不得我们去死,对吧?要不这样,你随他们去,我们把这小妞带走,回头兄弟们一定给你多上几炷香。” 其他三人不但没反对,还异口同声附和,“对对,二哥说得对,大哥你就随他们去吧。” 被叫作‘大哥’的光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在沈衍手中根本挣扎不掉,而先前被点过的哑穴也没解开,说不出话来的他只能把他们几个瞪着,怒火在眼眶中狂燃,完全不敢置信这帮所谓的兄弟竟会在这个时候把他抛弃。 就在他一腔怒火没法泄出来时,沈衍突然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并用力将他推向那四人。 而那四人完全没想到沈衍会突然把人放了,都来不及收住笑脸,就见他们的大哥凶神恶煞的扑向他们,并徒手夺了其中一人手中的大刀,直接挥向他们—— “啊!” 领头的光头男人、也就是他们的二哥出一声惨叫,手臂被深深砍中,瞬间鲜血直涌。 其他人惊恐不已,不得不举起刀自卫。 包括劫持杜青缘的光头,眼看大哥满身怒火朝他杀来,他哪里还顾得上手里的人质,当即就把架在杜青缘脖子上的刀提起—— ‘铛!’ 铁器碰撞的声音很是响亮。 “啊!”杜青缘吓得捂住脑袋往地上蹲。 一抹身影腾空而来,落地的瞬间将她手臂抓住,接着将她卷入怀中。 眼见人质被救,旁边的光头突然举刀挥来,试图想拦下他们。 沈衍来不及运功飞离,眼看着刀尖由远及近,他突然收紧手臂,猛然将怀里的人儿扑压在地。 接着用力朝山坡下方翻滚—— ------题外话------ 从今天开始,更新都调整到中午12点左右,感谢大家追文,群么么(づ ̄3 ̄)づ╭?~ 204、没有一年半载恐怕好不了(一更) “啊——” 天旋地转的感觉到杜青缘失声尖叫。 不知道滚了多少圈他们才停下。 停下后她都不敢睁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跳出去一样,让她呼吸都变得好艰难。 沈衍平复气息后现怀里的人儿许久都没动静,遂赶紧低头看去。 结果这一看,差点把他逗乐了。 只见她蜷缩在他臂弯里,双眼闭得紧紧的,双手死死的抓着他衣襟,浑身就像抽搐似的颤栗不停。 他正想开口,突然听见上面有打斗声,还有古依儿叫骂的声音。 他吐出一口浊气,知道不会再有事了,紧绷的身心也随之放松下来。 “好了,没事了。” 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杜青缘这才小心翼翼的掀开眼皮。 在沈衍的角度,就看到她两片浓密卷翘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扑扇扑扇,然后黑漆漆的眼仁儿左右移动。 “呵!”他实在没忍住,轻笑了起来。 “太傅……”经过做贼一样的观察,再听到他的笑声,杜青缘这才确定没有人追杀他们。 然而,当她看清楚他们此刻的姿势时,她又忍不住惊呼叫起来,“啊!” 她的两只腿儿被沈衍的大长腿夹着,由于紧张,她两只手抓着他的衣襟,把他胸前一片弄得凌乱又皱褶。 最最重要的是她上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 惊慌的从他身上翻下去,她完全被自己冒犯的举动吓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沈衍两条胳膊一直搂在她腰间,直到她惊呼才放开。 “太傅,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跪在沈衍身边着急的解释起来。 沈衍脸色不怎么好看,眼神冷飕飕的斜视着她。 这让杜青缘更紧张和恐慌,“太傅,你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我把你压坏了?” 把他压坏? 沈衍眼神中多了一丝鄙夷,在她娇小削瘦的身板上扫了扫。 见他不动,杜青缘更紧张,“太傅,你别动,我这就去请王爷王妃下来救你。” 说完她就要起身…… 沈衍一把抓住她手腕,脸色不但没好转,还有些泛黑光。 “太傅?” “我只受了些皮外伤,不用惊动他们。” “可是你……” “你扶我起来,回去搽些药就可。” “哦哦!那我扶你起来,你慢些。”杜青缘赶紧抱住他手臂把他往上拉。 看着她咬牙使劲儿的样子,沈衍微眯的眼缝中眸光轻闪,刚刚撑起的肩膀又脱力的倒回了地上。 “呀!”杜青缘遂不及防,一头栽在他胸口上。 抬起头,她一脸自责,甚至有些委屈,“太傅,没弄疼你吧?太沉了,我拉不动。” “不碍事。”沈衍大度的回道,接着手臂搭上了她削瘦的肩膀,然后慢慢的坐起身。 见状,杜青缘赶紧抱住他腰身,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往上提。 这一次很成功,沈衍顺利站起身。 不过半个身子都靠着她。 “太傅,我扶你回去找大夫,你忍着点啊。” 他受了伤,再回上面去不但要耽误伤情,而且他们还会成为累赘,杜青缘也不傻,所以想直接带他回城里。 沈衍没说话,任由她做主。 而在杜青缘看来,他这是伤得很重连说话都困难的表现。 就这样,她当起了沈衍的拐杖,在他臂弯里撑着他高大的身躯慢慢行走。 “太傅,你再忍忍啊,马车就在路口,很快就到了。” “嗯。” “你要是难受的话就说一声,我好放你下来休息。” “嗯。” 一路上她念叨不停,沈衍最多低声应一下,任谁看起来都会觉得他伤得很重。 然而,在杜青缘一头是汗的时候,她根本没看到身旁男人偷偷扬起的唇角,以及他眼眸中狡黠的笑意。 古依儿他们在上面收拾了那几个光头男人后跑下山坡,见到他们的样子时都吓了一跳。 “衍弟,你怎么受伤的?”沈少源不敢置信的先开口问道。 看着杜青缘那小身板都沈衍高大的身躯快压塌的样子,他想都没想的上前欲替换杜青缘。 结果他伸出的手还没碰到沈衍,沈衍一记冷眼给他射过去。 他双手僵在半空中,表情是一脸懵。 “沈公子,太傅受了重伤,你别碰他,小心碰着他的伤。”考虑到沈衍伤势问题,杜青缘还不想别人接手。 “呃……”沈少源嘴角抽了抽。 再把自家兄弟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可耻。 而且可笑。 古依儿和姬百洌在旁边交换眼神,不是不想上前,是刚刚沈衍威胁沈少源那一眼他们都看到了。 这威胁是什么意思? 古依儿回头望了望他们滚落的那个斜坡。 是有些高,如果是普通人摔下去,肯定会受伤。 可是沈衍是有轻功的人,要是这点坡度都能让他变成伤残人士,那他一身功夫岂不是白练了? 她本想叫姬百洌上前帮忙看看,结果却从他眼眸中看到了一点别有深意的笑光。 她眨了好几下眼,再扭头朝杜青缘和沈衍看去。 沈衍大半个身体都靠在杜青缘身上,而娇小瘦弱的杜青缘一副快被压塌的样子,可还卯足了劲儿撑着他摇摇晃晃的前行。 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不但有点明白,还看穿了某人极度不要脸的心思。 包括杨彩蝶都看出了一些猫腻,所以没着急去帮忙。 上了路口,早有马车等候他们。 在把沈衍扶进马车里时,杜青缘累瘫在他脚边,大口的喘着气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 杨彩蝶不担心某个男人出事,反而担心她,“青缘,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杜青缘摇了摇头。看到沈衍瘫软的靠着车壁,她立马又强打起精神,跪爬着将头伸出马车外,对着姬百洌哀求道,“王爷,求你给太傅看看吧,他好像快不行了。” 这话差点没把古依儿给逗笑。 依他们看,快不行的不是某个男人,应该是她才对! “咳咳……”姬百洌莫名的轻咳起来,然后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他给沈衍把脉的时候,杜青缘紧张的把他看着,似乎想从他神色中判断沈衍的伤情。 可姬百洌喜怒不形于色,任她怎么看都判断不出沈衍的情况,只能紧张的问道,“王爷,太傅他要紧吗?” 姬百洌眼皮朝沈衍掀了掀,收手的同时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句,“没有一年半载恐怕好不了。” “啊?!如此严重?”杜青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再看沈衍闭着眼无力的靠着车壁,她眼泪啪啪的往下掉,跪在沈衍脚边不停的自责,“都怨我,要不是为了救我,太傅也不会伤成这样……” 马车下,听到她的哭声,古依儿和杨彩蝶都忍不住揪心。 两人刚想上马车看看情况,姬百洌正好从马车里出来,不等她们问话,先朝她们睇了个眼神。 沈少源忍着笑把杨彩蝶拉到旁边去,对着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杨彩蝶睁大眼,一副被吓傻的样子。 而古依儿把姬百洌拉到另一旁,低声问道,“没事吧?” “你觉得呢?”姬百洌鄙夷似的勾了一下唇角。 “他真做得出来?”古依儿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接着又不敢相信,“洌,你觉得他们……” 她没有直接道出自己的怀疑,因为她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虽然她也希望沈衍能找到合适他的良人,也希望杜青缘能有个好归宿,可是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合适。 不是说他们配不配的问题,跟家世背景无关。 她是觉得杜青缘太小白了,连男人和女人最基本的了解都欠缺。 而沈衍呢?别看他洁身自好,这人心眼可是不少的。 杜青缘跟他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小白兔遇上了大灰狼…… 她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姬百洌哪会看不懂。但对此事,他倒是乐见其成,揽住她腰肢往另一辆马车走去。 “如此也好,本王也不用再提防他。” “你……”古依儿惊讶的抬头看他。 姬百洌收紧臂弯,眼角冷嗖嗖的斜向她,“你以为为夫什么都看不出来?” 古依儿回过神,不禁朝他哑笑。 虽然她从来没提过,但是被他揭穿她也没觉得心虚。毕竟她心里只有他一人,从来没有为了他以外的男人而动摇过。 见他要带自己回城,她忍不住问道,“不回寺庙吗?” “回去做何?多看一眼都嫌污眼!”姬百洌俊脸瞬间沉下。 “洌,你不觉得太皇太妃临死前的话很那个吗?” “哼!任她跟谁有来往,本王不怕他们现身,就怕他们不出现!” “……”古依儿咬着唇沉默起来。 许多事看似了结了,可是了结的背后还藏着深不可测的人和事。 控制胡人的幕后主使还没有抓到,隋媖贞的死又告诉他们她的背后还藏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 她真希望那是隋媖贞胡乱说的,目的就是要吓唬他们、让他们寝食难安…… ------题外话------ 晚点再加一更,(^。^) 205、不要伤害纯洁的无知女孩(二更) 隋媖贞与假和尚在广安寺媾和的事,一时间震惊朝野。 虽然朝中大臣并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但是当初从懿祥院搜出大量淫具,不少朝中大臣都在场,眼下听闻她如此惊世骇俗的丑闻,虽然震惊,但没有人对此表示质疑。 姬宁昶拒绝让她的遗体葬入皇陵,至于葬在了何处,也没人得知。 包括隋书杰都没敢细问,从得知隋媖贞与假和尚媾和的事后,他一直保持着沉默,任凭朝中大臣议论纷纷也没有为隋媖贞辩解过一句。 说到底,这不是小事,作为隋媖贞的娘家人,不论再说什么都只会惹来更大的难堪。 在隋媖贞死后第二天,隋书杰就向姬宁昶和姬百洌辞行,带着自己的人启程回东耀去了。 而姬百洌回了昭陵王府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懿祥院给拆了。 然而,搜遍了懿祥院,最后连地板都掘了,可还是没有找到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药。 懿祥院里的东西不论大小轻重全被搬到院子里,姬百洌逐一查看,仍旧没有找出可疑之物。 古依儿也在旁边跟着翻找,同样一无所获。 他们知道有这么一种厉害的东西存在,可连这种东西的形态都不知道,究竟是液体、还是固体、还是依附在别的东西上面…… 最后姬百洌一声令下,直接让人把院子里的东西焚烧掉,一件不留。 古依儿明白,隋媖贞在他心中一直都像一根刺,因为那一声‘母妃’,他即便心有不满也必须得隐忍。 如今隋媖贞死了,这根刺就等于拔除了。 有关隋媖贞的一切东西,再留下来也只会让人厌恶。 一日的功夫,原本华丽宽敞的懿祥院变成了一处废墟,随后被封锁了起来。 在回悦心阁的路上,见他沉默不言,古依儿把他拉住。 “洌,要不我们去沈府坐坐吧?顺便探望太傅的‘伤情’。” “嗯。” 见他同意,古依儿咧嘴笑道,“我这就让晋山备马车,今晚到沈府蹭完吃喝再回来。” 在她要去召唤晋山时,姬百洌突然勾住她腰肢将她搂到怀里。 “洌?”她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他深邃的笑眼。 “我们家应该添个小家伙了。”姬百洌手抚着她白皙无暇的脸颊,含笑的眸光从她脸上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 “真的?那我明日起就不用喝那些调理身子的鸡汤了?”她惊喜不已。虽然他们成亲时间不长,可她是真的想生孩子。 “鸡汤还是要喝,不过为夫会把汤里的配方改一改。”姬百洌低下头抵着她额头,将她的兴奋和期待尽收于心。 “随便你,反正我要小宝宝!”她踮起脚勾住他脖子。 “那我们现在还要去沈府吗?”姬百洌收紧手臂让她紧贴着他身躯,含笑的深邃眼眸中突然多了一丝坏坏的味道。 “当然要去!” 古依儿哪会不懂他的意思,红着脸把他推开,然后拉着他往大门急走。 虽然他们知道沈衍‘负伤’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乐意他如此。 这次隋媖贞的事搞得如此轰动,有个人受伤更加具有说服力,不是吗? …… “太傅,你忍着点哦,很快就没事了。” “嗯。” 卧房里,沈衍赤着膀子趴在床上,杜青缘手里拿着药瓶给他换伤药。 从广安寺回来,沈衍几乎没下过床,杜青缘一直记得姬百洌说的那句话,‘没有一年半载恐怕好不了’。 自责的她除了给沈衍煎药拿吃的外,其他时候都寸步不离的守在沈衍床边,就连昨晚睡觉都是在沈衍床下打的地铺。 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得知沈衍受伤,一开始都紧张不已。 在经过沈少源一番安慰之后,也不知道他对沈太夫人和沈夫人说了些什么,反正沈太夫人和沈夫人今日一整天都没出现。 她们没来,杜青缘也没在意,现在的她一门心思都在沈衍养伤的事情上,根本顾不了其他。 再说沈衍的伤,严重不严重也只有他自己和某些内行人才知道,但在杜青缘眼中,那可是真的很严重。 他一身皮肉本来就比常人白皙,从山坡上滚下去,还要护着怀里的人儿,免不了受些剐蹭。而这些剐蹭,出现在他皙白的肌肤上更加显眼,就跟受过重刑似的,杜青缘真是看一次心中的愧疚感就加重许多。 特别是看他翻身都很吃力的样子,好几次都差点落泪。 这些伤可都是为她受的啊…… 她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门心思要把人照顾周到,好报答这份救命之恩。 给沈衍搽过伤药后,又给他穿上衣裳,再扶他坐起身靠着床头。 “太傅,我去厨房看药煎好没有,你不要乱动啊。” 目送她匆匆离去的身影,刚刚还一脸难受的男人瞬间勾起唇角,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 杜青缘刚离开,戏谑的笑声就从门口传来,“衍弟真是好享受。” 看着来人邪笑的面孔,他立马拉长了脸。 沈少源也不怕遭人嫌弃,大摇大摆的走到床头边,把他从脑门顶打量到脚板心,“啧啧啧……我真没看出来,原来衍弟的身板比女人还娇弱。” “你来做何?只为取笑我么?” “哈哈……我可是专程给你带消息来的,免得你冲动好事伤害纯洁的无知女孩。”沈少源一边笑一边朝他胸口轻捶了一下。 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但沈衍立马就感觉到此事与杜青缘有关,顿时沉下俊脸,“你此话是何意?谁说我要伤害她?” “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沈少源在床边坐下,虽然打趣的神色十足,但也没有要吊他胃口的意思,“我刚从我家彩蝶那里听来的,你看中的那个丫头非但不懂人事,而且连女人都不算。” 沈衍狠狠的愣了片刻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眸子不由得放大,“你是说她……” “不是我说的,是我家彩蝶无意中知道的。”沈少源又用手背拍了拍他胸口,“兄弟,你还是别太心急,多忍忍哈。” 沈衍脸色有些黑。 放在身侧的双手都不由得攥紧。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咦,沈公子来了?”杜青缘端着药碗返回房里,见沈少源在,一边招呼他一边朝床边走去,“太傅,药煎好了,你快趁热喝了。” “衍弟,我走了,有何不懂的欢迎你随时来请教。”沈少源赶紧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拍拍沈衍的肩,笑得邪里怪气。 沈衍脸色仍旧很黑,只将眸光投向端着药碗的女孩。 杜青缘赶紧福身,“沈公子慢走。” 等沈少源一离开,她见沈衍纹丝不动且神色怪异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好奇,“太傅,沈公子来做何?你脸色怎如此难看?是不是他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 沈衍紧抿薄唇,盯着她的眸子不由得敛紧。 杜青缘以为自己猜对了,又接着安慰他,“其实沈公子就是那样的人,他说的话有一半都听不得,你可千万别当真。而且你现在有伤在身,应该要静心养伤,不要受他影响误了身子。” 她微微弯下腰,舀了一勺药送到他唇边。 然而,沈衍微丝不动,仿佛没看到她喂自己喝药的动作。 “太傅,你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不高兴了?”被他幽深的眸光盯着,杜青缘又不解又有些委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要是觉得我没服侍好你,那我就去夫人那边请个人来……” “不用!”沈衍冷声打断她的话,接着喝下了那勺药。 就在杜青缘想接着喂他第二勺时,他突然抬手托住药碗。 无意中碰到她的手,他才现她手指冰凉,脸色瞬间比刚才还沉冷。 “太傅你别动……” “我自己来。” 不等她再开口,他带着几分霸道夺下药碗,也没有一勺一勺的服用,而是就着碗沿几口咽下了肚。 见他喝完,杜青缘一边接过空碗一边拿手绢给他擦嘴角。 沈衍垂眸盯着她纤细又冰冷的手指,再抬眼继续盯着她紧张的小脸。 “你……” 话到嘴边他又突然抿紧薄唇,眸底莫名的翻涌着怒气。 “太傅,你到底怎么了?”杜青缘一点都看不明白他的神色变化,紧张又小心翼翼,只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他。 正在这时,门外有小厮前来禀报,“启禀太傅,王爷和王妃来了。” 沈衍这才将眸光从她脸上移开,朝门外低沉道,“请他们进来。” 杜青缘赶紧把手里的空碗放下,然后从衣架上取了外袍给他穿上。 他没拒绝,但与之前让她穿衣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之前他虽然面露难受,可眼中一直偷藏着笑意。此刻呢,不但俊脸沉冷,眸底也没多少温度。 不等她给自己细好腰带,他主动接手自己弄。 “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啊?这怎么能行?你受这么重的伤我哪能离开?”杜青缘诧异的看着他,眼眶突然变红了,“太傅,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你要觉得我哪里做错了你就直说,我改就是了。” “没……” “咳咳!”门口传来女人轻咳的声音。 他们的话被打断,沈衍抿紧薄唇不再说话。 杜青缘也没有离开,而是朝着进来的人福了福身,“王爷,王妃。” “青缘,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古依儿收住笑,好奇的打量着她红通通的眼眶。 “没……就是眼睛进了点沙子,呵呵。”杜青缘赶紧摇头解释,还对着她干笑起来。 古依儿朝床上的男人看了一眼,嫌弃得连招呼都不想跟他打。 既然对人家有意思,那就别欺负人家啊。 又想追求人,又想当大爷,他怎么不上天呢? 本来吧她都不该进来的,不过听说他们两个一天一夜都待在一起,就好奇的进来瞅瞅,想看看某人究竟伤得多厉害。 没想到竟然看到他们一个臭脸、一个想哭。 “青缘,我们去外面坐坐,让王爷和太傅说说话。” “嗯。” 有姬百洌在,杜青缘当然放心了,临走前还忍不住叮嘱床上的男人,“太傅,你别乱动哦,我随王妃出去,你有事就唤我。” 瞧她那温柔劲儿,而且充满了小心翼翼,古依儿越看越蹙眉。 她敢说,就冲这丫头低声卑微的态度,她对沈衍绝对没那种心思。 再看沈衍那沉脸的脸色…… 她暗暗摇头。 本来就有些怀疑他们是否合适,眼下这么一看,她觉得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他们一离开,姬百洌背着手站在床边,跟之前沈少源的神态有几分相似,也是将沈衍从头打量到脚,连语气都近乎一样,“打算休养多久才痊愈?” 206、当你在放屁(一更) 沈衍别开头。 被他们接连打趣,就算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 不过沉默了片刻,他就忍不住扭回头,拧着浓眉低沉问道,“若女子不来月事会如何?” “嗯?”姬百洌微微怔愣,没想到他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但他耳力不差,确认自己没听错后,不由得牵起唇角,“是她么?” “嗯。” …。 花园里 杨彩蝶听说古依儿来了,立马从沈少源那边跑过来找她。 对沈衍的‘伤情’,她和古依儿都极有默契,没有向杜青缘拆穿。 一来,她们知道沈衍的目的,都认为这是好事。 二来,沈衍都没亲口表示,她们冒然揭穿沈衍的心思,显得太喧宾夺主了。 虽然杨彩蝶也很惊讶沈衍的行为,但她和古依儿一样,对这事保持观望的态度。 古依儿跟她们聊天,主要是聊昨日她们去寺庙的事。 杨彩蝶自责道,“都怨我,本来想去寺里求子的,谁知道竟给你们添了乱。” “你呀,也太心急了吧?”古依儿哭笑不得。 “不急不行啊,万一他突然回北耀,那我岂不是白让他睡了?”杨彩蝶越说越有些怨气,“估计是他那方面不行!” “噗!”古依儿瞬间喷笑,“这话你敢对他说吗?” 杨彩蝶立马扁嘴。 听她们说得起劲儿,杜青缘在旁边使劲儿的眨眼,“彩蝶,你说的‘那方面’是指哪方面?是觉得沈公子不够在乎你吗?可是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呀。” “呵呵……”古依儿笑得更欢。 杨彩蝶知道她不懂,也知道自己嘴快说多了。 要她解释细节,她肯定是做不到的,只能红着脸沉默。 瞧着杜青缘那眼巴巴充满好奇的样子,古依儿把她拉近,压低声音道,“这种事不好跟你解释,等你以后成了亲自然就明白了。” “还要成亲后才明白?”杜青缘惊讶不已,接着就摇头,“那我估计一辈子都不能明白了。” “嗯?” “为何?” 杨彩蝶和古依儿同时把她看着。 “我又不会嫁人,自然是没机会明白的。” “你不想嫁人?”这下换杨彩蝶惊讶起来。 “像我这样的,能嫁人吗?呵呵!”杜青缘轻笑反问。 “青缘,缘分这东西是说不准的,你别把自己看太低了。”古依儿拉着她的手认真说道。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很自卑,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始终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 说来说去,都是杜家对她的影响太大了,让她完全没有一点自信和底气。 “王妃,我没有把自己看低,我是真的没想过这种事。”杜青缘笃定的回道。 “难不成你想跟我一样?”第一次跟她谈成婚之类的话题,杨彩蝶表示不能理解她的想法,甚至害怕她跟自己一样,“青缘,我可警告你,不许跟我学哦。我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可不一样,你说不定将来还能做主母呢!” “呵呵……”她话音一落,杜青缘就捂着嘴笑了起来,“彩蝶,你胡说什么呀?就我这样的还做主母?就算有人娶我我都不敢嫁的,能做谁家主母?” 她笑声欢快,完全把杨彩蝶的话当成了乐子。 但古依儿却从她笑声中听出了别的意思,于是又认真问道,“青缘,你不想嫁人,不想与人成家吗?如此一来,可以多个人保护你,还能为你分忧解难,这样不是挺好的?” “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不敢想,也不想去想,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有吃有穿,还有你们不嫌弃我。” “那如果太傅……”杨彩蝶脱口而出。但说出口后她又察觉到自己快说漏嘴了,于是又赶紧打断。 “你是说太傅将来不要我是吧?”杜青缘主动接下她的话,但回得却不以为意,“这没什么呀,要是以后他嫌弃我,大不了我换个主子,或者我跟彩蝶你去你家的庄园做活,都是可以的。” “……” 古依儿和杨彩蝶相视了一眼,都被她的想法惊到了。 就在她们准备追问下去,问她为何会有如此想法时,突然一名小厮匆匆从她们身旁跑过去,很快进了沈衍的卧房。 她们下意识朝那小厮望去,对其飞奔的脚步可以看出是有急事。 没多久,那小厮又从沈衍卧房里跑出来。 在他要跑远的时候古依儿及时将他唤住,“出何事了?” 小厮似乎才现她们,赶紧对她行礼道,“小的参见王妃。回王妃,杜长林杜太史的夫人在大门外想求见太傅。” 杜夫人? 听到这个人,三个女人同时冷了脸。 小厮离开后,她们三个朝沈衍卧房走去。 刚到卧房门口就见沈衍穿戴整齐从里面走出来。 “太傅,你怎么起来了?”杜青缘惊呼着跑到他身侧,还伸手扶住他。 “没事了。”沈衍斜睨了她一眼。 杜青缘没看到,但其他人却是看到了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心虚。 偏偏杜青缘被他骗傻了一样,完全不信,“怎么会没事呢,你身上那么多伤痕,而且还受了内伤的呀!” 古依儿都有些听不下去了,鄙视完沈衍后干脆扭开头。 连内伤都出来了…… “王爷方才已经治好了我的内伤,剩下些皮外伤,不碍事的。”沈衍一边低沉回道一边朝姬百洌睇眼神。 “真的吗?”杜青缘又惊又喜,对他的话真是深信不疑,接着就朝姬百洌蹲身谢道,“多谢王爷。” “嗯。”姬百洌淡淡的应了一声后,抬脚朝古依儿走去,“走吧,去别处坐坐。” 他领头去了厅堂,其他人自然而然的跟上。 不过杜青缘还是小心翼翼的扶着沈衍,深怕他体力不支突然倒下去似的。 沈衍斜睨了她好几眼,绯红的薄唇抿了又抿,但也没拉开她,任由她两手托着自己手肘。 到了厅堂里,小厮在旁边奉茶,她小声对沈衍请示,“太傅,我能不能先回房?” “回房做何?”沈衍将她退避的心思全收入眼中,只是假装不解。 “我……” “青缘,太傅这是要给你做主收拾那杜夫人呢,你若离开了那还有好戏看吗?”杨彩蝶已经看出了沈衍的用意。 杜青缘低下头。 看着她两手紧握,一副想逃又不敢逃的样子,古依儿皱眉道,“该了结的总该了结清楚,你现在是太傅身边的人,他们杜家还敢对你动手,完全是没把太傅放在眼中。如果这次饶了他们,那下次呢,下下次呢,难道你想看着他们继续作威作福?” 不是她要说狠话,实在是忍不住想激这丫头一把。 他们今日来沈府纯属是临时起意,没想到竟遇上袁氏也来沈府。 正好凑份热闹。 “对呀,青缘,王妃说得一点没错。你现在都不是杜家的人了,那杜志豪还敢那样打你,分明就是目中无人。若是不把这口气出了,就算你觉得无所谓,太傅以后也很没面子。”杨彩蝶也附和古依儿的话。 她话音刚落,小厮就领着一名穿戴艳丽的女人出现在厅堂门口。 “太傅,杜夫人来了。” 众人同时朝厅门口看去。 袁氏跟那日在简家一样,打扮得妖艳贵气,扭着腰肢进来,脸上还带着奉承和俗媚的笑。 “妾身袁氏参见王爷、参见王妃、参见太傅。” 姬百洌面无表情,完全没开口的意思。 而沈衍面若冰霜,只把她冷冷盯着。 古依儿不得不先开口,假笑问道,“杜夫人来此是问候太傅的伤情、还是问候青缘的伤情?” 袁氏愣了一下,似乎才现杜青缘站在沈衍旁边,顿时露出一脸的关心,“青缘,你的伤好了吗?二娘本想早些来看你的,可是你弟弟伤势严重,二娘实在抽不开身。” 杜青缘咬着唇,只把她瞪着。 袁氏没得到她任何回应,一点也没恼,接着又对沈衍道,“太傅,听说您这次受了重伤,我家老爷特意嘱咐我备了些上好的补身的药材给您送来,希望您能早日痊愈。” 她只字不提请罪的事,可不代表沈衍就忘了。 对杜家下人奉上的礼物,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冷然的盯着她,“莫非杜大人忘了我的话?” “您的话?”袁氏一脸不解,“太傅,妾身不懂?您对我家老爷说过什么吗?” “呵!”古依儿直接笑起来,“太傅,我终于明白为何杜志豪敢对青缘动手了,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那日对杜太史说的话敢情他都当成是你在放屁,呵呵,真有意思!” 难怪杜长林不来只叫自己的夫人来,因为那天沈衍威胁杜长林的时候这袁氏不在场。 他们一家这是打算送点礼就混过去…… 有她这么一番嘲笑,沈衍起身怒道,“袁氏,你们一家莫非把我沈衍当傻子么?” ------题外话------ 今天还有二更 207、忏悔书(二更) 袁氏正想说话,只见他两步上前将丫鬟奉上的补药给掀翻。 她脸上再无半分笑意,眼中露出惊惶,“太傅息怒,妾身真的不知道您对我家老爷说过什么?还请太傅明示,妾身一定照做。” “回去告诉杜长林,三日之内他若不把杜志豪带来沈府,沈某就带人亲自去杜家找杜志豪算账!”沈衍目如冷箭瞪着她,嗓音更是冷得像冰刀出鞘,“经查验,杜志豪对我的人施暴,手脚共计二十五次有余,若他不把这些帐还来,我沈衍定把你们杜家夷为平地!” 袁氏猛地睁大眼,身子下意识往后瘫坐,那脸色像见了鬼一样惨白。 别说她,就是古依儿和姬百洌都没见过他如此凶恶,夫妻俩相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挑眉挤眼。 杨彩蝶在旁边直接看傻了。 她见过沈衍温文尔雅的样子,也见过沈衍笑如湖光山色潋滟迷人的样子,还见过他沉默寡言不冷不热的样子,但如此指着人暴戾威胁,真是第一次见到。 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这才现某个男人不在身边,她只能慢慢的朝古依儿身后挪动脚步。 而最傻愣的当属站在沈衍身侧的杜青缘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为了她的事沈衍竟会大动肝火,甚至会动用如此气势去威胁杜家。 她没有同情杜家的意思,从她誓要脱离杜家起,她就对杜家没有任何感情了。一个让她感觉不到活路存在的家,那不叫家。 那叫地狱。 她脱离的是地狱。 她只是惊讶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让当今的太傅如此为她出头…… 袁氏回过神,突然朝她跪爬着过来,拉住她裙摆哀求起来,“青缘,我知道你恨我们,当初是我们没照顾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弟弟也是一时冲动才对你出手的,你大人大量就原谅他这一次行吗?他已经挨了一鞭子,现在还负伤在身,若是再受罚,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青缘,他毕竟是你弟弟呀,你不会看着他去死的,对不对?杜家就他这么一根独苗,求你对他网开一面,对杜家网开一面吧。” 不得不说袁氏也是个会看人脸色的,沈衍那身怒火她招架不住,立马就向杜青缘服软。 可是她这一招看似高明,但却是古依儿最最厌恶的。 “杜夫人,你还真是专挑软的捏呢!” “王妃,并非妾身替小儿说话,实则是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根本不知道是非对错。这次冒犯他姐姐,也是因为他不懂事才造成的。”袁氏哭丧着脸立马向她解释起来。 “呵呵!”听完她解释,古依儿忍不住起身,“别家十四五岁的人差不多都娶妻生子了,你家的还只是个孩子啊?莫非杜公子天生愚笨是个傻子?既如此,那养这种傻子做何,不如扔了吧,免得将来他再造孽给杜家继续惹祸。” 袁氏咬着唇,被嘲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杜青缘弯下腰把她的手拉开,然后往沈衍背后躲去。 袁氏抬头,看到沈衍冰冷无情的神色。她也不敢再伸手,只能懊恼的哭起来,“青缘,都怨我没把你弟弟管教好,你有何委屈就向我说好吗,我回去一定好好惩罚他,让他以后对你倍加尊敬。求你向太傅说说情,让他饶过你弟弟吧。” 杜青缘整个身子都藏到沈衍身后。 而沈衍脸色更是又冷又黑,怒指厅门外喝道,“给我滚出去!” 袁氏被他一吼,眼眶总算红了,不过还是不愿放弃,哪怕根本看不到杜青缘,还是继续哀求道,“青缘,你就原谅你弟弟一次吧,我今后一定好好待你,比对亲生女儿还好。” 瞧着她那哭了半天都不掉眼泪的样子,古依儿实在看不下去了。 “杜夫人,你要真想替你儿子求情,麻烦你拿点诚意出来!” “呜呜……”袁氏立刻朝她的方向抹起眼角,“王妃,妾身是真的诚心来忏悔的。” “诚心?”古依儿走近她,又忍不住挂上冷笑和嘲讽,“你知道什么叫诚心吗?是你太高看了自己,还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连一点识人辨物的能耐都没有?” 袁氏突然低下头。 古依儿朝沈衍看了一眼,示意他坐下,对付这种女人,还是让她来好了。 打骂这种人起不了什么作用,要让杜青缘彻底的摆脱他们纠缠,还得换种方式。 “杜夫人。”她重回座位,冷脸唤道。 “王妃有何吩咐?”袁氏立马跪向她。 “你说说看,青缘在杜家的时候,你们对她可好?” “这……” “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觉得这话说得没错,人嘛做错事不要紧,能改也是好的。可是在改的前提下有一点是很重要的,那就是要明白错在哪里。如果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要让他改错,这不是笑话吗?杜夫人,你说本王妃说得可对?” “……对,王妃说得即是。”袁氏颤颤惊惊的点头。 “那本王妃再问你,青缘在杜家的时候,你们对她可好?”古依儿面上多了一层淡笑,“你不是说带着诚心来忏悔的吗?既然是诚心,那就好好忏悔吧。” “我……妾身……”之前还能演能言的袁氏突然语无伦次起来。 她还忍不住扭头朝杜青缘的方向看去。 可惜杜青缘一直都藏在沈衍身后,而沈衍高大的身体把杜青缘挡得结结实实,就像杜青缘并不在此地似的。 至于沈衍,她都不敢再看他,只能带着失望的神色重新面对古依儿。 “回王妃,妾身承认,青缘在杜家的时候,妾身并没有照顾好她。” “只是没照顾好吗?”古依儿轻呵,“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的错,换言之,你还是没诚意改正咯?” “不不……妾身知错、妾身知错!”袁氏赶紧伏地交代起来,“妾身不该对青缘随意打骂、不该冷落青缘……” “本王妃不想听这些总结的语言,本王妃想听的是你如何对她打骂的,如何让你的儿子以及府中的下人欺负她的,如何让她挨饿受冻的……你只有把这些交代了,我们才有可能相信你是真的知道错了,才会信你将来能改。” “王妃……”袁氏抬起头,这一次眼眶里溢出水光,跪在地上的身子都开始颤栗起来。 “王妃?”杨彩蝶忍不住出声,她没看明白古依儿的意思,如此让袁氏招供,她担心会勾起杜青缘的难受。 “彩蝶,你去把文房四宝取来,我要看看杜夫人今日的诚心究竟有多大。”古依儿扭头朝她睇去一眼。 “可是……”杨彩蝶用下巴朝杜青缘的方向指了指。 古依儿对她摇了摇头,见姬百洌和沈衍都有些不解自己的举动,她抿了抿唇,索性直接道出,“杜夫人在外面从来不承认自己虐待过青缘,让不少人都误会是青缘任性才离开杜家。我今日要她当着青缘的面把这些是是非非说个清楚明白,更要让世人都看清楚真相,别以为顶着一张笑脸就可以掩饰自己的缺德。” 她还记得袁氏在简家见到她们时的嘴脸,什么想啊关心的话脱口而出,真是狠狠的让她恶心了一把。 对杜青缘离开杜家的事,知情的人还好,可是不知情的人呢,指不定在背后骂杜青缘多大逆不道呢。 既然袁氏说自己带着诚心来的,那行,她就给她一个机会,看看她这份诚心究竟有多诚。 反正杜青缘离开杜家的事也是她一手促成的,再给他们之间做个彻底的了断,也算有始有终。 看着袁氏总算露出了难堪之色,她朝其他几人挤了挤眼色。 瞧吧,对付这种人,必须要用非正常手段才行。 杨彩蝶总算明白了古依儿的用意,赶紧跑去找文房四宝。 姬百洌勾了勾唇,继续喝茶。 沈衍同样明白了她的做法,对着袁氏讥笑的哼了一声,然后坐回大椅。 他捉着杜青缘手腕,将她安置在身侧,怕她不能理解古依儿的目的,当众朝她问道,“明白王妃的用意吗?” “嗯。”杜青缘点了点头。 她咬着唇,感激的朝古依儿看去。 虽然她是被自己亲爹一纸断绝书赶出杜家的,可是外面对她的闲言碎语就没少过,全都是说她品行不好的话。 这其中,少不了这个继母的‘功劳’。 写断绝书的是他们,不把她当人看的也是他们,可到头来他们一点错都没有。 而被抛弃的她却成了一个大逆不道、连亲爹都不认的人…… 杨彩蝶很快把文房四宝取来了,小厮还帮着搬来小桌子摆放在袁氏身前。 看着袁氏隐忍而又不敢火的样子,特别是那青白交错的脸色,古依儿非但没觉得自己过分,甚至还觉得这种感觉超爽。 比杀胡人安德鲁和妮莎他们还爽! “杜夫人,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你忏悔的诚意吧。本王妃想知道青缘在杜家都受过哪些欺负和虐待,你要是都说清楚了呢,说明你们杜家是真心想改,那本王妃看在你们杜家诚心悔过的份上,就帮你们向太傅说个情,让他对杜志豪网开一面。” 袁氏颤抖的接过杨彩蝶递来笔,朝杜青缘恨恨的瞪了一眼,这才咬着牙在纸上书写起来。 杨彩蝶蹲在小桌边,生怕她没墨可用,还主动帮她磨起墨来。 尽管袁氏抖着手把字写得歪歪扭扭,不过还是写得较为流畅。古依儿走到她身后,一边看着她写的内容一边提醒她,“还要说明清楚青缘是如何离开杜家的,你们为何要给她那纸断绝书。” 袁氏握笔的手僵硬了一瞬,接着又埋头颤颤的继续往下写。 等她写完满满一篇纸后,古依儿又出声提醒,“记得把手印按上。” 袁氏咬着唇照做。 等她按好了红印,古依儿这才弯下腰将她写的拿起来,仔仔细细从头看了一遍,然后朝杜青缘递去,“青缘,这东西你可得收好了,要是再有人在外面说你的坏话、诋毁你的人品,你就把这张忏悔书拿出来给他们看。” 杜青缘双手接过纸,突然对她跪下,哽咽道,“多谢王妃为我平冤。” “快起来。”古依儿将她拉了起来,接着把她推向沈衍,“我该做的事做完了,以后的事让太傅帮你做,我可不会再管的了。” “嗯。” 杜青缘乖乖巧巧的站回沈衍身侧。 沈衍拿过她手里的纸,同样认认真真的阅了一遍。 古依儿对着那忏悔书笑了笑,“太傅,你觉得杜夫人忏悔的诚意如何?如果你觉得这份诚意还算足的话,那杜志豪的事不如就揭过去了吧。” 像杜志豪那种被宠坏的二世主,早晚都会栽跟头的。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高官,区区一个太史之子,横成那样,别说将来有多大出息,就算他自身有本事,经过这一次事情后,他在他们心中也留下了一笔黑历史。 别的不敢说,至少仕途是没缘了。 “杜夫人,请起吧。”沈衍将忏悔书折好,递还给了杜青缘。见她细心收回怀里,他才正眼朝袁氏看去,“回去告诉杜大人,让他把杜公子看紧了,我这次是看在王妃替你说情的份上才不与杜公子计较。若是杜公子再如此目中无人欺负我的人,那就休怪沈某旧账新仇一起算了。” “……是。”袁氏这才从小桌边爬起来。 但她没急着离开,而是又朝杜青缘看去,面带忏悔之色,继续哀求道,“青缘,我已经向你忏悔了以前所有的错误,你就原谅我,跟我回杜家吧。” 闻言,在场的人又整齐的沉下脸来。 古依儿都服气死了。 这家人不但脸皮厚,而且脸盘还大。 沈衍对杜青缘没别的心思之前都没放人,眼下他对杜青缘有那么点心思,更不可能把人还给杜家。 试问,这样的岳母大人以及杜长林那样的岳丈泰山、再加一个杜志豪那种动手打姐姐的小舅子,谁会要? 208、你压我、我压你的招式 因为那一纸忏悔书,沈衍的怒火才稍稍平息,听到袁氏还想纠缠的声音,刚平息的怒火瞬间又复上俊脸。 “袁氏,你若再纠缠不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太傅,妾身并非要纠缠青缘,实则是为了她好啊!”袁氏委屈的掉下了眼泪,“我是诚心悔过,也是诚心想接青缘回杜家的,她毕竟是杜家的血脉,何况她又是一个女子,我们怎么舍得让她流落在外呢?虽然我们是对不住她,可是我们已经知道错了,现在接她回杜家我们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闭嘴!”沈衍恼怒不已的低吼起来。 “王妃……”见他动怒,袁氏又转身朝古依儿跪下,“求您再替妾身求求情吧,让青缘回去杜家,我们一定会善待她的。如果太傅不舍,等我们把青缘接回去以后还是可以再把她送到太傅身边的。我们不是要她离开太傅,我们只是想认回青缘好弥补曾经对她的伤害。” 古依儿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好一句‘不是要她离开太傅’…… 他们不仅脸盘够厚够大,心也是够黑够大的。 她朝沈衍和杜青缘看去,杜青缘紧张的抓着沈衍衣袖,而沈衍一脸冷霜加黑气,恨不得把她给扔出去。 心眼多的他不可能听不出来袁氏的意思。 他们先把青缘认回去,如果他舍不得,再以另一种名义让他们在一起…… 呵呵! 心中冷笑过后,她无能为力般的叹了口气,“杜夫人,不是本王妃不帮你求情,青缘如今在太傅身边做事,等于是沈府的人,你叫本王妃插手去管沈府的事,这不是为难本王妃吗?” “可是,王妃,您刚让妾身写下忏悔书……” “本王妃让你写下曾经虐待青缘的经过,只承认你忏悔的诚意,而且只答应帮你向太傅求情对你儿子网开一面,其他的本王妃可没答应。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可别什么都往那一件事上面扯。”古依儿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她的话。 她算是看明白了,杜家屡次纠缠杜青缘,原来目的在这里。 他们是看上沈家这棵高枝了…… 为了这事,杜长林还去太师府找她爹当说客,跑她面前哭诉思女之情。 甚至不知道他来沈府纠缠了多少次。 眼下袁氏宁可受她羞辱写下忏悔书,除了替她儿子杜志豪求情外,另一方面还是想把杜青缘认回杜家。 如果之前她看清楚了杜家的目的,可能只是笑笑。 然而,在看出沈衍对杜青缘有那种意思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种家庭,没善待女儿一天,最后还想拿女儿做棋子,他们怎么不上天呢? “太傅……”袁氏没在古依儿那里求到情面,只能再次面对沈衍,“求太傅劝劝青缘,让她回到杜家吧,妾身给您磕头了。” 她说完还真是不停的磕起头来。 可惜沈衍对她已经忍无可忍,冲厅口门怒喝,“来人,把她给我撵出大门!从今晚后不许杜家的人再入我沈府半步!” “太傅……”袁氏再次露出难堪的神色。 门口两名小厮完全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一人驾着她一条胳膊合力将她提了出去。 杜家的丫鬟紧张的追在后面,“夫人!” 烦人的声音总算没有了。 本来古依儿觉得今日挺高兴的,能让袁氏写下那么一份忏悔书,比扇她耳光还爽。 可没想到还是让袁氏整得一身郁气。 “怎么了,我一来你们就板着个脸,出何事了?”沈少源打趣的从外面进来。 “源……”杨彩蝶下意识开口,可只唤了一个字就立马收了声,然后别扭的看向别处。 她只有在需要他时会下意识的唤他‘源哥哥’,其他时候她都不会叫他,对她的某种习惯沈少源早都了然于心。 然而这种叫一半就不理睬他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见她还故意装成什么事都没有,顿时跟其他人一样也板起了脸。 走过去霸道的将她手握住,冷声问道,“出何事了?” “没有,就是杜夫人来了,惹得大家心生厌恶。”杨彩蝶也不是完全不理他,平日里也会和他正常交流的,只是很少有主动亲近他的时候。 “怎么,这次换杜夫人来向衍弟求情想接青缘回杜家了?”沈少源朝对面某堂弟抬了抬下巴。 “接青缘回杜家只是他们的初步策略而已。”古依儿鄙夷的回道。 “初步策略?”沈少源朝她看去,有点不解,“他们还有别的打算?” “这个嘛,你得问太傅了。”古依儿意味深长的牵了牵嘴角。 “衍弟?”沈少源又赶紧朝某堂弟看去。 沈衍睨了一眼身侧的女孩。 她低着头一身负罪感,就像做错了多大的事等着他们训似的。 他朝沈少源回了个眼神,“这事回头再说。” 沈少源不屑的哼了哼,搂着杨彩蝶肩膀就往外走,“彩蝶,我们回去,你告诉我那杜夫人都说了些什么,怎么把你们都惹到了?” 杨彩蝶回头望了望古依儿,压根就不想走。 可古依儿却笑着对她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回去说悄悄话。 等杨彩蝶一走,她也赶紧对身旁的男人道,“洌,要不你陪我去古家坐坐吧,我想我娘了。” 虽然她已经提醒过古奎忠不要去管杜家的闲事,但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杜家的心思,而且也不确定古奎忠是否听进去了。 她觉得有必要再去提点提点那半百老头子,别说帮杜家,最好跟杜家断绝往来。 姬百洌放下茶盏起身,对沈衍笑笑后,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反正陪她出来,只要她玩高兴就好,他最多就是换个地方吃茶。 “王爷、王妃满走。”见他们离开,杜青缘还不忘恭送他们。 “好了,不用送了,你们两个都该好好休养,等你们彻底痊愈后我们再约时间出去玩。”古依儿回头冲他们笑了笑。 沈衍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他们走没影了,他都还一动不动的望着门外。 直到身边传来细柔的嗓音,“太傅,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他收回视线,眸光在她没有多少血色的小脸上流转,低沉道,“你也回房休息吧。” 杜青缘立马挤出笑容,“太傅,我的伤早都好了,不碍事的。你的伤才要紧呢,要是不好生休养,那会耽误许多事的!” 垂眸看着她一双小手轻托着他手肘,似是怕他走不稳一样,沈衍抿紧薄唇,也没再拒绝她的关心,在她轻扶下回了卧房。 怕他闷着,杜青缘到书房把他平日里看的那些书都搬到了卧房里,还在床边摆放了一只小桌,方便放书。 他在厅堂里坐了半天都没出现任何不适,她也相信了他的话,是王爷给他治好了内伤。 虽然内伤治好了,可外伤还在,她还是不敢大意,依旧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亲手喂他喝药、亲手给他搽药,见他看书久了还担心他身子撑不住,时不时提醒他眯会儿眼。 她的关心和小心翼翼沈衍都看在眼中,好几次想与她说话,可话到嘴边又被他抿唇咽了回去,看着她一双小手在桌上整理书本,他手指动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 一下午的时间,他都在看本翻了不少,就是字没看进去几个。 天黑的时候杜青缘去厨房端食物,回到他卧房里将食物摆上小桌,好奇的指着一盅鸡汤朝他问道,“太傅,厨子说这鸡汤是你交代他炖的,可是厨子说不是给你喝的,这是怎么回事呀?” “给你喝的。” “啊?给我喝的?”听他回答,杜青缘惊讶又不解的瞪大眼。 “你起早贪黑服侍我,不把身子补好,如何服侍好我?”沈衍沉着脸道。 “可是受伤的是你呀,你才应该补身才对,我就做点细活,哪用得找补身?再说了,这鸡汤要是给我喝了,别人不得笑话啊?”杜青缘表示不能接受这样的待遇。 她可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丫鬟都能喝上鸡汤,这说出去真会把人笑话死的。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沈衍不仅脸色沉冷,语气还带上了威胁,“让你喝你就喝,再多言我就把你送回杜家!” 杜青缘瞬间僵住。 一是不解他的怒气,二是他威胁的话…… 面对他越沉冷的神色,她哆嗦的伸出手捧起那盅鸡汤,还不确定的问道,“太傅……是不是、是不是我喝了你就会留下我?” “嗯。” 她吸了吸鼻子,都没吹一下就准备开喝。 而就在她唇瓣刚要碰到汤汁时,手里的瓷盅突然被人夺走。 她没忍住,眼泪突然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哭什么?”看到她突然落泪,沈衍更是不满的瞪着她。 “太傅,你是不是嫌我给你添麻烦了?你要是觉得我给你带来了麻烦,我等下就走,你别把我送回杜家,行吗?我宁可去街边讨饭也不想回去……” “谁说我要送你回杜家了?!”沈衍越听越来气,可气着气着他突然又有一种想笑的冲动,盯着她脸上晶莹的泪水,把瓷盅递还给她,“拿去,倒碗里再喝!” 杜青缘赶紧接住,再也不敢多问一句,将滚烫的汤汁倒进一只空碗里。 “别把嘴烫着了!”沈衍冷不丁又蹦出一句。 “哦。”杜青缘端起盛汤的碗,吹了一口后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于是把汤碗伸向他,“太傅,要不你也喝一点吧,我喝剩下的就好。” “……?!”看着碗里的汤汁,沈衍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要是把这汤喝了,那才会让人笑话! “太傅,你多少喝一点吧,你要是一口都不喝,我……” “我不喜欢这个味儿!”沈衍嫌弃的移开眸光,接着端起另一只碗。 杜青缘望了他片刻,确定他是真的不会喝以后,这才低下头对着汤碗吹起来。 虽然这汤里有股怪味,可是还有一股鸡肉的香气,她还没喝呢就不停的咽口水,长这么大,从来没喝过这样的汤水…… 一碗鸡汤,她几乎是一口气喝完的。 看着她砸吧砸吧嘴回味无穷的样子,沈衍悄然的勾起唇角,但说话的时候又忍不住板起脸,指了指瓷盅里剩下的,“喝完!” “哦。”尝了味道以后,杜青缘也不再拒绝了,更没有再跟他客气,赶紧把剩下的半盅倒进碗里,吹了几口后又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沈衍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溢着笑,只是在她喝完的时候又快速将笑意隐去。 “以后每日饭前都要喝。” “啊?” 像是没看到她惊讶的神色,他嫌弃的打量着她娇瘦的身板,“以后饿了想吃什么尽管让厨子去做,限你一个月之内最少胖十斤,否则我就把你送回杜家!” “太傅,这是为何啊?好端端的为何要我长胖?”杜青缘又忍不住着急。 “杜夫人的嘴巴有多厉害你应该知道,你若继续瘦下去,只怕她又会造谣生事,说我虐待你。你若不把身子养好,我拿什么说服别人?” “哦,原来太傅是担心别人嘴碎啊!”听他认真又严肃的解释完,杜青缘才恍然大悟。明白他的用意之后,她先前的那些紧张瞬间就没了,还咧开嘴角笑弯了眼,“那我一定不辜负太傅的期望,让自己早些胖起来!” “嗯。” 沈衍紧抿薄唇,可实在又忍不住想笑,索性下床穿鞋往外走。 “太傅,你上哪去?”杜青缘想都没想的就要跟上去。 “去茅厕。” “呃……你身上还有伤,要不我给你拿夜壶吧?” “不用!” 目送他走出房门,杜青缘抓了抓耳朵。 算了,他不让跟就不让吧。 鸡汤她是喝完了,可小桌上的饭菜她却没敢动一点点,见床上有些凌乱,她赶紧过去收拾。 就在挪动枕头的时候突然现枕头下压着一本黄皮书。 她抽出来一看,书面上也没个字,于是好奇的翻了起来。 这一翻,她两眼不由得睁大,一双漆黑的眼仁儿瞬间变得程亮程亮…… 当沈衍回来的时候扫了一圈才现她蹲在床脚边,再走近一些就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本眼熟的东西,他脸色立马沉下。 “你在做何!” “太傅,你回来了?”杜青缘赶紧起身,不等他再开口,乐呵呵的举着黄皮书对他道,“太傅,这书里画的小人儿太好笑了!” “好笑?”沈衍敛紧眸子瞪着她手里的东西。 “是啊,你看这画里的人,打架过来打架过去都没什么招式,只知道你压我、我压你,呵呵,也不知道画这画的人是有多惜墨,连衣裳都不给他们画一件,真是羞死人了。”杜青缘随手翻出一页拿到他眼皮下,一边对他说着自己的感想,一边忍不住笑。 “……?!”沈衍唇角狠狠的抽动着,随着她的话额头上隐隐掉下一滴冷汗。 “太傅,这书太好笑了,我把它借去拿给彩蝶看行吗?” “不行!”沈衍回过神,白皙的俊脸突然间变黑,并立马将画册从她手里夺走。 “为何呀?我只想让彩蝶也看看……” 不等她说完,他一边把画册塞进怀里,一边冷着脸道,“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武功秘笈,不能轻易给人看!” 闻言,杜青缘惊讶无比的盯着他胸膛,“这是武功秘笈?太傅,这武功也太简单了吧?就你压我、我压你,这种招式还能当秘笈,就不怕跟人打架的时候输很惨吗?” 沈衍没接话,只是暗暗吸了一口气。 接着他回到床上,指着桌上的饭菜转移话题,“凉了,让厨子重新热过。” “哦。”杜青缘把饭菜放回托盘里。 端着托盘走了两步,她又回头朝他胸膛看去。 “还有事?”沈衍假装没看到她好奇的眼神。 “太傅,我还没看完,等下我能不能接着看?你放心,我不会把秘笈里的招式泄露出去的。” “……?!”沈衍不但狠抽唇角,就连五脏六腑都像不受控制似的在抽搐。看着她一双大眼睛充满期望的样子,他不自然的咳了咳,“晚上再说。” “真的?那我今晚还在床下打铺!这样不仅可以看秘笈,还可以照顾你。”杜青缘立马笑弯了眉眼。 目送她离开,沈衍双肩轻颤,愉悦的低笑声从喉间溢出。 209、没有你喜欢的人吗?(一更) 昨晚上杜青缘在他房里打地铺是因为他伤重,她寸步不离的守着。今晚在他房里打地铺,完全是为了看小人书。 可是服侍他用完膳,他却说要作画,让她把书房里的笔墨纸砚取来。 杜青缘都照做了。 刚把他要的东西摆上桌,只听他突然道,“最近事多,都没时间好好教你,今晚我们把落下的补上。” 闻言,杜青缘才明白,不是他要作画,是为了教她。 她是不会反对,而且也喜欢读书识字作画。 可是…… 这一次她却没有太兴奋的神色,而是不停的往他胸口看,“太傅,那秘笈我还没看完呢。” 她的心思完全都写在脸上,沈衍一目了然,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后,他沉着脸一本正经的道,“先学要紧的,这秘笈里的功夫要两个人才能练,等你身子养好些我再亲自教你。” “真的呀?太傅你要教我功夫?”杜青缘惊喜的差点跳起来。 练武功对她来说比识字作画还难,哪怕她一直充满幻想希望自己变成一个英姿飒飒的女侠,可是她也不敢对任何人说。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 再加上学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有人肯教她,那也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才能成为高手。 眼下他提出要亲自教她练武,这让她如何能不激动? 她现在会识字画画,虽然识得不多、画也只会画一些简单的花草,可这全都是他的功劳。 如果他再教她习武,哪怕她仍然只会一些皮毛,但也好过手无缚鸡之力。她对自己没多大信心,但对他这个老师是十足的信任。 看着她一双大眼睛比黑曜石还闪烁明亮,沈衍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绷着俊脸道,“先把今日的功课完成,凡事都要持之以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会一事无成。” “嗯嗯……”杜青缘点头如捣蒜,接着就要去搬凳子。 “坐这边来!”沈衍突然指了指床沿边。 杜青缘顺着他手看去,两道细眉突然皱起,“太傅,你坐那里吧,我再搬一只凳子过来。你身上还有伤,我担心挤到你身上的伤口。” “过来!”沈衍什么话也没解释,突然带上了强硬的语气。 “哦。”见他不高兴了,她也只能听话的走过去。 平常她学习的时候都是在他书桌对面安放一张小桌子,不过这次是在卧房里,已经在床边摆了一张木桌,再摆一张明显太挤了,所以只能打消添桌子的念头。 她在床沿边坐下,面朝桌子。 而沈衍就坐在她身侧。 “你最想画什么?” “最想画什么?”听着他低沉问话,杜青缘磨墨的动作停下,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先是不停的转动,接着望向空白的墙壁,“我想画一幅山水,山下面有座小房子,房子周围有田地,田地里种着许多东西……” “没有你喜欢的人吗?”看着她充满幻想的脸庞,沈衍眸子微眯,一丝不悦从眸底划过。 “没有。” “为何?难道你不想嫁人生子?” “为什么一定要嫁人生子呢?”杜青缘突然扭头看着他,两道细眉皱得紧紧的,“王妃和彩蝶也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觉得她们的想法没错,可是这种事生在我身上我就觉得特别别扭。像我这样的,身无长处,不是太傅你收留我我恐怕连要饭的都不如,生活都没有着落还要去考虑嫁人生子,这不是很可笑吗?” “那如果有人对你有意思呢?” “呵呵!”杜青缘突然挤出干干的笑容。 她小脸稚气纯洁,可笑容却充满了自嘲,沈衍蹙眉追问道,“笑是何意?” “太傅,我是觉得你这问题太好笑了,你说像我这样的,谁会对我有意思?他眼瞎啊?呵呵!” “……”她最后一句‘眼瞎’让沈衍瞬间黑了脸。 “太傅,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见他神色难看,杜青缘眨巴着大双眼皮,好奇又不解的问道。 “以后不许你再如此妄自菲薄!”沈衍冷声溢道。 “哦,我记住了。”杜青缘赶紧点头应道,“太傅,你就放心吧,这些话我不会对外人说的,说出去不但会让人笑话,还会让你丢失颜面。” “……”沈衍突然捂着胸口揉了揉,两片绯红的薄唇更是抿得紧紧的。 见状,杜青缘赶紧放下手里的笔墨,紧张的把他手拉开,用她的手替他揉着胸口,“太傅,是不是内伤还没好彻底?你别再动来动去了,这样真的会伤到身子的。” 一口闷气憋在沈衍喉间,吐又吐不出来,只能憋进肚子里。 垂眸看着她温柔的小手,他薄唇抿了好几下,然后侧过身指了指桌上,“继续,今日画你想画的东西,不会我再教你。” “太傅,我看你气色不怎么好,要不今日不学了吧,等你身子痊愈了再教我行吗?”杜青缘很不放心他的身子。 “怎么,我说话不好使了?”沈衍不满的瞪着她。 “不不……”杜青缘哪敢忤逆他啊,赶紧坐回桌边继续磨墨。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回头看了他好几眼,“太傅,你要是累了就说,我明天再补画也是可以的。” 沈衍拉长了脸,干脆不看她了。 杜青缘也知道话太多惹他不高兴了,也识趣的闭上了嘴。 换做平日,她识字作画都很认真,可今日她怎么都静不下心来,说到底她还是担心沈衍的身体,伤这么重都还不忘教她这样教她那样,她越是心存感激越是无法专心。 握着毛笔的她一直咬着笔头,想落笔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想回头跟他说话,又怕他不高兴。 就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身后突然贴来一具温热的胸膛,她握笔的手还被一只大手握着。 她惊得绷紧身子,下意识回头看他,“太傅……” “专心点!看着我画!” 男人似乎很嫌弃她的磨蹭,冷声提醒她后,握着她的小手开始在纸上游走起来。 寥寥几笔,纸上立马显出绵延的群山,高耸壮丽,美轮美奂。 蘸了墨汁的笔接着飞扬,缥缈的云层,飞翔的鸟儿,蜿蜒的河流全都跃然于纸上。 虽然这些都是他握着她的手画出来的,可是笔杆子在她手中,这种感觉更是让杜青缘惊喜又惊叹,好像就是她的杰作似的。 “呵呵……”她完全没在意两人贴在一起的亲密姿态,心思完全被这样的画给吸引了,甚至乐得笑出声来。 听着她清脆悦耳的笑声,沈衍唇角勾勒着,为了更方便‘教她作画’,他下巴几乎搁在了她削瘦的肩头上,不着痕迹的嗅着她身上清甜的香气。 他是按照她先前所说的画的,只是在山清水秀的画中,他没有画人物,只是一副纯粹的山水画。 但杜青缘显然是不在意画中内容的,只沉浸在‘自己作画’的气氛中,直到佳作完成沈衍收手,她还没从异样的气氛中走出来,还对着画呼哧呼哧的吹着,希望墨汁能快些干掉。 “呼呼……呼呼……” 看着她认真吹墨的样子,沈衍脸色的笑荡然无存,指腹轻压着太阳穴揉了揉。 “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语毕,他背对着她躺下身。 “哦。”杜青缘这才回头。 见他想休息了,也不敢有任何意见,赶紧把桌子搬到角落里。 至于桌上的东西,明早起来再收也是一样的。 桌子搬走了,她又快速的把地铺铺好,然后吹熄了烛火睡到地铺上。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黑暗中,就连气氛都随着黑暗变得安静起来。 没过多久,沈衍在床上翻了身。 可是床下没有任何动静。 他略微抬起头,眯着眼朝地铺上的人儿看去,还是没动静。 他坐起身,双脚落下床,弯下腰将地铺上已经睡着的人儿轻巧的抱了起来…… …… 日上三竿,古依儿揉着腰起床。 平日里他们房事本来就没什么节制,结果说起要造人之后,某个男人更像脱了僵的野马。 隋媖贞死了,她突然觉得世界都清净了,再也不用虚假迎合,也再不会被她的虚假给膈应了。 在红桃服侍下,她梳好妆,又吃了些东西,闲来无事就带着红桃去把自己的东西理了理。 其实她的东西大都是姬百洌帮她添置的,只有少许东西是她在街上买回来的,因为忙这忙那,买回来的东西她都没好好整理过。 从一只箱子里翻出一个包袱,里面像是有本书,她打开包袱一看才现竟是当初苗仁伯送给她的祖传的册子。 这里面写了许多有关尸检的内容,是好几代人经验的积累,也是好几代人的心血。 看着这本陈旧的册子,愧疚感油然而生。 那老人家把自己家传的东西交给她,结果被她冷落在这个地方…… 她也不知道苗仁伯究竟怎么想的,在他们眼中,他应该知道她是不识字的,怎么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呢? 只怪当时她心怀感动,也没去细想这个问题。 出于愧疚,她翻书的动作很小心,生怕把这本珍贵的册子弄坏了。 对仵作这个职业,她的态度与时下的人完全不一样,仵作在别人看来是低贱的,受人歧视的,可在她看来,这个职业是伟大的、可敬的。因为有了仵作的存在,那些冤死的人才有机会平冤。讼师为活人说话可以得人尊重,为什么仵作为死人出头反而要受人歧视呢? 有些人口口声声‘死者为大’,不觉得笑话吗? 翻至书册最后一页,正准备合上册子时,她突然瞥到‘尸绝症’三个字,当即愣住。 尸绝症…… 她记得姬百洌说过,沈少源曾经所患的病就叫尸绝症。 沈少源也说过,他得病的情况就跟那两只鸡和一只兔子吃了糕点一样。换句话说,隋媖贞给她下毒想让她得的病症也叫‘尸绝症’。 她没有想到,这本记载着检尸的册子上竟然也提到了尸绝症! 她把最后一例尸检记录逐字逐句的看完,可册子上只记录了死者是因尸绝症而死,并没有提到尸绝症的来源…… 这让她不免有些失望。 等等! 她蓦然瞪大眸子。 记录的人直接用‘尸绝症’判断出死者的死因,那就是说记录的人是了解尸绝症的! “王妃,你看什么呢?”红桃在旁边帮她整理,见她许久未动,所以好奇的上前询问。 “小桃儿,快让人备马车,我要去苗岭村!”古依儿回过神,一脸激动的朝她吩咐起来。 “去苗岭村?”红桃很是不解,“不是说那些洋芋要四月左右才成熟吗?现在去苗岭村会不会太早了?” “不,我不是去看洋芋的,我是去找人!”古依儿赶紧把册子收进怀里,转身先跑了出去。 就在她刚跑下阁楼时,洪嬷嬷从院外进来。 “王妃,你这是去哪?”见她匆匆忙忙的,脸上还带着莫名的兴奋,洪嬷嬷好奇的迎上前问道。 “洪嬷嬷,我要去苗岭村,你们快准备,等王爷一回府我们就出!” “去苗岭村?”洪嬷嬷跟红桃一样很是不解,愣了一下之后她赶紧禀道,“王妃,大门外有个老人在打听你。” “老人?打听我?”古依儿立马收住脸上的笑,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他说他姓苗。” “什么?!他姓苗?!”听洪嬷嬷道出对方姓氏后,她惊喜得脸上又瞬间笑开了花,接着拔腿就往大门的方向跑,“洪嬷嬷,你快让厨子准备酒菜!哈哈……” 210、缥缈山庄在哪里?(二更) 古依儿怎么都没想到苗仁伯会突然到京城,而且还找到这里来了。 在大门口,看着一脸皱纹、满头银的老头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左顾右盼,她鼻子突然酸,提着裙子冲跑了过去。 “师父!” 对苗岭村的每个人她都有种无法形容的亲切感,更别说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刚来这个异世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深的感悟,直到来京城生活以后,她对苗岭村就有一种深深的眷恋,对苗岭村的人也如同至亲一般的思念。 “三儿!” 苗仁伯的声音低沙苍老,但看到她出现时双目硕亮,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师父,你怎么来了?”古依儿上前挽住他胳膊,兴奋的同时也不忘打量他,“你最近好吗?村里的人都好吗?” 苗仁伯把她看了又看,突然拉开她的手就要下跪,“草民拜见王……” “师父!”他膝盖还没落地,古依儿的把他拦住,并用了些力气把他拉起来,“师父,你这是干什么?” “你……我……”苗仁伯又把她一身行头看了看,局促中带着小心翼翼。 “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什么身份不要紧,你只要记得我是你徒弟就行了。”古依儿故意板着脸道,“你要觉得我这身行头不好看,那我换一身就行了。” “不不……”苗仁伯赶紧摆手,“就这样很好看!” “呵呵!”古依儿忍不住笑出声,挽着他手臂往大门里走,边走边说,“王爷身份是高贵,可是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我是在苗岭村长大的,他们从来没轻视过我,所以你也用不着紧张。” 随着她进入大门,苗仁伯眼都瞪直了,不停的张望,完全被这座府邸的气派给震住了。要不是古依儿拉着他走,估计他连脚都不敢迈。 古依儿知道他不适应,也没带他到处逛,先把他带去了悦心阁。 洪嬷嬷按她的吩咐已经交代了厨子准备酒菜,他们一进厅堂,她和红桃又是奉茶又是上点心,热情又周到,完全没把苗仁伯当一般客人。 “你们快别忙了,我用不着的、用不着的。”对她们的热情款待,苗仁伯不单单是受宠若惊,而是惶恐不安,手脚都像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师父,你就别客气了,洪嬷嬷和小桃儿不是外人,他们都知道你我的关系,你不用如此紧张。”古依儿赶紧让他坐下。 洪嬷嬷和红桃这一老一少都忍不住失笑。 苗仁伯盛情难却,只能按她说的先坐下。 古依儿也没坐远,就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边给他递茶一边与他聊天,“师父,你怎么到京城来了?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可是苗岭村出了什么事?” “三……王妃……”苗仁伯刚开口唤了一个字,现不对后又赶紧改口。 “师父!”古依儿不满的打断他,“你该怎么叫就怎么叫!莫不是你不想认我这个徒弟了?” 虽然他们现在的身份有差距,可按辈分来说,师父始终是师父,在她心中比古奎忠的地位还高。 “三儿……呵呵……”苗仁伯难得露出憨厚的笑容,还不好意思的朝洪嬷嬷和红桃看了看,生怕她们会有意见似的。面对古依儿的好奇,他在看过洪嬷嬷和红桃后才回道,“我这次来京城是给县里办差,想着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就想顺路来见见你。我也不知道你住在哪里,还是问了六婆,她叫我到昭陵王府来找你的。” 解释完自己到这里的原因后,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三儿,阿洌真是昭陵王?可你上次不是说他家是开药铺的吗?” 古依儿忍不住失笑,“师父,他那样的身份我哪里敢对村里的人说实话?六婆是跟我娘认识,所以她知道王爷的底细。” 苗仁伯看着她,欣慰的叹道,“没想到我们三儿福气如此好,真的算是苦尽甘来了。” 看着他褶皱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慈祥,古依儿也心生感慨,“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会苦尽甘来。对你们,王爷也是心存感激,所以上次他扮作普通人到村里,就是想表达对你们的谢意。” “那……我有次在怡丰县见到你跟一男子在马车上,那人也是王爷?”苗仁伯才回想起一些事来。 “是啊,那次他是带着面具的。” “呵呵,原来如此。”苗仁伯恍然大悟的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突然起身,“三儿,县里交代的事我已经办完了,也该回去了。” 闻言,古依儿立马跟着起身,上前拉住他,“师父,你茶都没喝一口就要走啊?不行,难得来京一趟,说什么也要住几日。” “这哪成啊?” “我说成就成。” “三儿……” “哎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了?赶紧坐下,我还有事要请教你呢。”古依儿绷着脸把他按回椅子上,“你今天不来,我也会去苗岭村找你。不信你问洪嬷嬷和小桃儿,我刚叫他们准备马车呢!” “你找我?有何事吗?”苗仁伯惊讶不已,朝洪嬷嬷和红桃看去,只见她们都附和古依儿的话,微笑着向他点头。 “师父,你别急,我慢慢跟你说。”古依儿又把茶杯递给他,然后才从怀里摸出那本册子,翻到最后一页。 看到她把自己传授给他的册子拿出来,苗仁伯下意识问道,“你还带着它?你现在可是……” “师父。”古依儿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怎么的,做了王妃就不能摸死人了?” “我是怕王爷嫌弃……” “他才不会呢。”她赶紧把册子拿到他身前,顺便把话题给转移了,“师父,你知道‘尸绝症’吗?这‘尸绝症’的病因是怎么来的?” “‘尸绝症’?”苗仁伯看过册子后突然皱起灰白的眉头,“这本册子是我爹给我的,我记得当年也问过他有关尸绝症的事,他说我祖父见过,还说此症乃是世间少有的不治之症。” “师父,不瞒你说,我和王爷遇到一件很棘手的难题,就是与这尸绝症有关。而且,我们有个朋友曾经就得过此症,他本来快要死的,后来让王爷的师父把他救活了。” “还有如此神医?那他应该知道这‘尸绝症’才对呀,你们为何不问他呢?” “听王爷说,他师父也不知道尸绝症的来源,现在还在外面追查这事呢。”古依儿叹气道。 “他既能医治,还能不清楚病因?”苗仁伯紧皱着眉头,惊诧的反问道。 “我也觉得奇怪,可是王爷他师父行踪不定,我们也没机会追问这些。而且这么久了,我都还没见过他老人家呢。” “说实话,我对这尸绝症也不甚了解,病因我不清楚,但我听我爹曾经提到一个地方,叫缥缈山庄。之所以尸绝症记录在册,是因为那一次在缥缈山庄生了一起大案,据说整个山庄的人同死于尸绝症。朝廷现以后,命我祖父去验尸,所以我祖父把这桩案子记载了下来。” “缥缈山庄?在哪里呀?” 211、陇阳师弟(一更) 难得听到一点新奇的线索,古依儿双眼亮。多日以来被这团迷雾压着,这‘缥缈山庄’就像一股动力注入她身体,让她感觉自己有力量去拔开云雾了。 “听说在蜀地东耀附近,具tiwèi置无人得知,据我爹说那地方后来生过一次山洪,缥缈山庄早就不存在了。你看我都六十开外的年纪了,缥缈山庄被淹灭的事又生在我祖父刚入行之时,认真算下来,离现在也有百年了,要寻找缥缈山庄旧址,恐怕不容易啊。”苗仁伯摇头叹道。 “确实不容易。”古依儿也有些失落。刚刚才生起的那一点期望,突然间又没了。 “三儿,你们非要追查‘尸绝症’的来源吗?”苗仁伯突然问道。 “嗯。”古依儿肯定的点头,“本来我只以为尸绝症是一些小人在背后搞鬼,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对尸绝症更加感兴趣了。一个消失了百年的东西又显现于世,而且就在我们周围潜伏着,我更不能马虎大意。师父,实不相瞒,不但我们的朋友得过尸绝症,王爷的生母也是因为尸绝症而死,就在前不久我也差一点中招。幸好我们谨慎,才逃过一劫。可惜我们把仇人除掉了,却始终没查出尸绝症的来源,就连别人给我下的药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都不知道。而且对方临死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会有人替她报仇。你说,我怎么能放弃查找呢?” “还有这种事?三儿,是什么人想害你?你怎么结上了这种仇家?”苗仁伯震惊的从椅子上起身。 “也不是别人,就是王爷的养母。” “那她现在?” “已经死了。” “……” 见他一副不敢置信又问不下去的样子,古依儿温柔的扶他重新坐下,“师父,这些事说来话长。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我和王爷已经知道有这么一种害人的东西存在,我们会加小心的。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王爷的能耐,他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我知道王爷对你好,我着急的是我该如何帮你们,唉!” “师父,你把知道的告诉我已经算是帮了我们很大一个忙了,虽然我们现在还陷在迷雾中,可是我已经知道缥缈山庄的存在,等于是找到了方向,你就别为我担心了,行吗?再说了,你一把年纪了,也该好生享清福了,我本来打算再回苗岭村的时候让你卸任养老,没想到你先来京城了,那正好,你以后就别再去衙门了,我在京城帮你置办一间屋子,今后你就在京城里养老。” 随着她生活安定下来,她最想的就是改善苗岭村村民的生活。 栽种那些土豆就是第一步,至于今后的展,她在心中已经有了规划。 要说她最不放心的人,就是这一把年纪还要为生计劳累的老头。 她原身跟着他做学徒的那两三年,是见过他有多艰辛的。孤家寡人、无儿无女,加上他做的那一行让世人觉得晦气,所以他自己都不愿意主动与谁来往。行之单影不说,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好,可为了生活还得出去做活。 那时候贺先贤饱中私囊,连朝廷下的工食粮都克扣,让他日子更不好过。就是在那种艰辛的日子里,他还要带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徒弟,好不容易得点赏钱,他也不忘给她原身这个徒弟买点吃的。 虽然这个老头对原身这个徒弟很严厉,动不动就骂她笨,可是她也理解,就原身那自卑懦弱的性子,挨骂也是正常的。 作为师父,他其实很尽心,主要是她原身真不是那块料。 听完她的安排,苗仁伯就像受了惊吓似的直摆手,“不不……这哪里成啊……我可不干……” “师父,你收徒弟不就是为了老有所依吗?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徒弟,那我帮你安排今后的生活,这又哪里不成了?” “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别人会笑话你的!”苗仁伯脱口道。 “我要真怕别人笑话,那我就不会跟着王爷到京城里来了。别人要是笑话,早就笑话够了,我还差那么点笑话吗?”古依儿有些哭笑不得,但也耐着性子劝他,“你就听我的好不好?” “不好!”苗仁伯拒绝得很干脆,也带上了一些犟脾气,“你上次给我的金豆子我都存着的,就算买了棺木我还有不少余剩,够我往后吃喝的了。” “师父……” “对了,我另外又收了一个徒弟,是我远方亲戚的孩子,跟你年纪差不多,不过他家里人都不在世了,他走投无路之下来投靠了我。我以后不用你养老送终,有他就够了。” “呀,师父,你又收徒弟了?这么说我有师弟了?呵呵!”听到这个消息,古依儿意外又惊喜。 她现在这个身份,确实不好再当仵作,打点酱油还差不多。 要她继承他那一身检尸的功夫,讲现实一点,真的不行。 “好了,三儿,我该回去了,你那师弟被我打去了别处,我还得去找他呢。”说完这些后,苗仁伯又要走。 “哎呀,师父,你能不能别这样,算我求你了,你就听我安排行吗?咱们先不说养老问题,你好歹也在这里短住几日吧,就这样回去了,那村里的人该怎么想我?你想他们都说我忘恩负义?说我师父来看我我都不留他吃顿饭?”古依儿抱着他胳膊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可你师弟他……” “他在哪里,我让人把他找来就是!再说了,我好不容易有个师弟,你也该让我们见一面呀。” “这……好吧,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让他过来。”苗仁伯迟疑了一下,总算点了头。 “呵呵,都是你的徒弟,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快告诉我他现在在何处,我派人去接他过来。” “我让他午时三刻在城门口等我,估计他这会儿应该到了。” 古依儿赶紧转头,“洪嬷嬷,麻烦你派个人去接我师弟。”顿了一下,她又朝苗仁伯问道,“我那师弟叫什么名字?” “他叫陇阳。”苗仁伯回道。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安排。”洪嬷嬷听完名字后应声离开了。 “师父……” 古依儿刚要说话,就听洪嬷嬷在外行礼的声音,“王爷,你回来了?” 她回头看去,笑问道,“今日怎么回来得如此早?” “嗯。”姬百洌微微勾唇,随即将眸光投向她扶着的老人。 “草民参见王爷。”苗仁伯立马拉开古依儿的手,紧张的跪拜道。 “师父来了?” 他虽然没有阻拦,但声线温润,且一声‘师父’唤得极其自然,古依儿对他笑了笑,接着把苗仁伯扶起来,“师父,快起来。” “谢王爷。”苗仁伯坚持谢过后才起身。 “王爷,师父这次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古依儿赶紧替苗仁伯邀功,把他刚才透露的有关缥缈山庄的事一股脑的向姬百洌说了。 听完后,姬百洌沉着脸道,“缥缈山庄?在蜀地东耀附近?为何从未听人说起过?” “可惜东耀侯刚回去,不知道他是否听说过这个地方。”古依儿皱了皱眉。 对东耀侯隋书杰她一直都没好感,隋媖贞死后,她更是对隋书杰没好感。可惜这人也滑头,隋媖贞一死,他就收拾包袱离开,生怕他们要对付他似的。 “你陪师父说说话,我让人去查查前朝的疆土旧址。” “好。” 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古依儿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能查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姬百洌一离开,她现苗仁伯少了许多紧张,顿时忍不住好笑,“师父,你别怕他,其实他人很好相处的。你看上次,他还跑去村里帮着村长做事呢。” 苗仁伯拘谨的笑了笑,“我知道王爷平易近民,可他始终是王爷不是‘阿洌’。之前不怕他那是因为不知道他是王爷,现在你要我再叫他‘阿洌’,打死我都不敢。” “那你回去之后不许跟他们说哦,要不然‘阿洌’也不敢再去苗岭村了。”古依儿带着打趣的口吻提醒他。 “我哪敢说这些,说了还不吓死他们?” “呵呵。” 这一翻笑言之后,师徒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 古依儿问得最多的就是村里人的近况,上次胡人在村里出现过,姬百洌后来派人暗中监护,好在后面风平浪静没再出什么事。 除了村里的人外,她也格外关注苗仁伯新收的徒弟。 据说这个叫陇阳的小伙子很上道,虽然才跟着苗仁伯学检尸,可是人勤奋上进,对苗仁伯的话也言听计从。 她看得出来苗仁伯对这个新徒弟是很满意的。 不知不觉他们就在厅堂聊了近半个多时辰。 姬百洌还没回来,洪嬷嬷先领着一个清瘦的小伙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师父。” “陇阳,快来拜见王妃。”见到小徒弟出现,苗仁伯赶紧起身招呼他。 “陇阳拜见王妃。”小伙子听话的朝古依儿跪下行礼。 “师弟快起来。”古依儿微笑着抬了抬手,还有意纠正道,“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你叫我‘师姐’就行了。” “陇阳不敢。” “呵呵!好了,快起来吧。” “谢王妃。” 看着他拘谨的起身,古依儿这才认真打量起他来。 还别说,这十五六岁的小年轻虽然个子只比她高出半个头,而且有些偏瘦,可模样长得挺清秀的,而且言语举止带着一点斯文的感觉。 她好奇的问道,“陇阳读过书吗?” “回王妃,以前家父在世时陇阳读过两年私塾。” “那不错了,难怪师父夸你比我聪明。我是大字不识一个就跟着师父混,所以以前老是挨他训。”古依儿一边笑说着一边朝苗仁伯看去。 要是换做以前,苗仁伯怕是早就黑脸了。 如今他也只能尴尬的笑,话都不敢接。 “王妃过奖了,师父也常在陇阳面前夸您,说您孝顺,比陇阳更体贴他。” “呵呵!师父真这么夸我啊?”古依儿立马又朝苗仁伯眨眼。 “咳咳……”苗仁伯突然轻咳起来。 看他那别扭劲儿,古依儿只想笑。 估计这老头现在很后悔当初对她太严厉了吧? 玩笑开过后,她又跟苗仁伯商量起来,“师父,你就别再回县衙了,行吗?你要是闲不住我就让王爷在京城衙门里给你安排个差事……” “这哪里使得?不行不行!”说起这事,苗仁伯又果断的拒绝起来。 “师父,你听我说完行不?你年纪大了,也该为自己想想了。如果你只是带着陇阳回家种庄稼我可以不留你们,可是你是带着陇阳在外谋生计的,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陇阳今后的展考虑吧?我不能继承你那些本事,可我希望陇阳能好好跟你学,京城不但适合你养老,对他将来展也大有好处,你说我说得可在理?” “我要是听了你的话岂不是让王爷为难?”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你这份活也是吃衙门饭的,最多就是把你从县衙调到京城里来。再说了,你是有本事的,让你在京城干仵作的活,只要你能胜任,那就该心安理得。等你什么时候不想干了,就让陇阳接替你,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嘛?”古依儿耐心的劝道。 她知道这老头脾气有些倔,也讨厌攀权附势那些行为,所以只能拿调动工作去说服他。 “这……”苗仁伯让她说得有些心动,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好了,就这么定了。刚好我在京城有处闲置的宅子,你今日就跟陇阳住过去,其他的事就交给我来安排。” “那好吧。”苗仁伯看了看小徒弟,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 “启禀王妃,太傅来了。”就在这时,厅门口传来侍卫禀报的声音。 “他不是该在府里养伤吗?”古依儿不解的蹙了蹙眉。 这厮装重伤不是装得挺嗨的,怎么的,装不下去了? 212、还内衣(二更) 没多久,沈衍进了厅堂。 杜青缘还是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身后。 见厅堂里有客人,沈衍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问道,“王爷呢?不是说他回府了吗?” “他忙别的事去了,估计快回来了。”古依儿一边回他话一边冲杜青缘笑。 因为有外人在场,杜青缘也不好跟她亲近,只能规规矩矩的福身行礼,“王妃。” 打完招呼,沈衍这才打量起古依儿身边的老少男子。 “他们是?” “太傅,这位是我的仵作师父,你上次去苗岭村好像还没见过我师父。这位呢,是我的师弟陇阳。”古依儿向他介绍起来。 “草民拜见太傅大人。”苗仁伯也不含糊,拉着陇阳就朝他跪拜行礼。 “你就是苗师父?”沈衍温润一笑,抬手道,“苗师父快请起。” “谢太傅大人。” “师父,太傅是我和王爷的朋友,你别这么拘谨,小心着膝盖骨。”古依儿一边扶他起来一边嗔怨的提醒他。 “应该的!”苗仁伯偷偷瞪了她一眼。 从他们师父谈话极深情中,沈衍也看出了古依儿对苗仁伯的维护,他也很上道,微笑着朝苗仁伯抬手,“苗师父是王妃的恩师,是不必行此大礼。苗师父快请坐吧。” 苗仁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他的身份走到哪都是遭人避忌的,别说与他们这样的大人物同坐,就是见一面都难。 他松弛布满皱纹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激动,被人如此重视,那真是受宠若惊。 古依儿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腼腆,就像个初次见世面的愣头青年一样,着实让她想笑,亏他平日里刻板严肃,这会儿竟没有自己的小徒弟镇定从容。 “师父,快坐下。”她把他重新扶到椅子上。 陇阳虽然没说话,但端端正正的站在椅子身后。 沈衍在落座前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 在收回眸光时突然顿了一下,接着又朝陇阳正眼打量起来。 “王妃,你这师弟今年多大了?” “呃?”古依儿抬起头也朝陇阳看去。 不等她开口,陇阳低下头恭敬的回道,“回太傅大人,小的今年十六岁。” 沈衍没再问什么,只是又多看了他片刻,然后才坐到客椅上。 因为他唇角上始终带着一抹微笑,即便他问话再唐突,可也感受不到他的恶意,所以苗仁伯在回头看了一眼徒弟后,也没往心里去。 听古依儿说要把苗仁伯从怡丰县调到京城衙门,沈衍也微笑着赞同。 在他来看,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别说调来京城,就是让苗仁伯直接享清福也不会有人敢说半句闲话。可看着他一双枯瘦又长满老茧的手,他也知道这老头是闲不住的人。 何况他还带着一个年轻人。 “师父,你看太傅都说没问题,你呀就别再因为这事跟我犟了,行吗?” “真拿你没办法。”苗仁伯假装板起脸剜了她一眼。 “等下用过午膳我就送你去别院,你和师弟先住着,缺什么就跟我说,我再帮你们添置。” 一听说还要留他们用午膳,苗仁伯又赶紧起身,“午膳就不用了,我和陇阳现在就过去,你不要再为我们张罗了。” “师父……”古依儿是真想留他下来好好吃顿饭。 “就这么说定了,你再张罗我就带陇阳回县上了。” 见他是真板起脸,古依儿又朝沈衍那边看了看,也只能应他,“那好,我让洪嬷嬷带你们过去,顺便把酒菜一起带过去。” “不妥不妥……” “师父,你就别跟我犟了行么?那些酒菜都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了,你不吃岂不是全浪费了?” “太傅大人还在此呢。” “太傅他是来找王爷商量事情的,不是来这里用膳的。”古依儿一边回他一边朝沈衍看去。 沈衍僵硬的抽了一下唇角。 杜青缘在他身侧偷笑。 苗仁伯也知道自己让他们笑话了,也不敢再争执了。 古依儿交代了洪嬷嬷一些事后,就把他们师徒送出悦心阁。 回到厅堂,见沈衍闲适的喝着茶,她眉头不禁挑起,“太傅可是痊愈了?” “嗯。” “今日怎么想起过来?可是有急事?” “是有些私事要请教王爷。” 私事? 古依儿突然盯着杜青缘笑。 怕是为了这丫头的事吧? 昨日他们去沈府的时候,沈衍和她家洌在房里说的那些话她已经知道了。 见她莫名的看着自己笑,杜青缘一头雾水,“王妃,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 她赶紧用手搓了搓脸颊。 “没事,就是太傅痊愈了,替他高兴而已。你伺候太傅周到,功劳最大。”古依儿想笑都只能忍着。大家都看出了沈衍对她的心思,但唯独这丫头完全不开窍。 “王妃你过奖了,其实都是王爷替太傅治好了内伤,否则太傅也不会好得如此快。”杜青缘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沈衍斜眼睨了她一眼。 这一眼杜青缘只当他是嫌弃自己话多,赶紧把头低下。 可这一眼古依儿却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顿时笑出了声,“呵呵……” 姬百洌一直都没回来,沈衍追问他的去由,古依儿把缥缈山庄的事也告诉了他。 听到这么一个线索,沈衍也表示惊讶,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就算找到缥缈山庄旧址恐怕也无济于事,山庄里的人都死了,又如何能查出尸绝症的来源?” “确实,感觉查到这么一个地方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可是目前我们只有这一点点线索,如果放弃了,那更加不可能找到尸绝症的来源。不管怎样,有线索始终比没有的强。”古依儿赞同他的想法,但也不想放弃自己的看法。 “王爷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我们先回去了。”沈衍也没有久留的意思,酒菜都让苗仁伯带走了,他们留下也只有喝风。 “行,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若是王爷那里查到可靠的消息,我再派人去通知你和沈公子过来。”古依儿也不留他们,毕竟自家男人不在。 “王妃,我们先回去了。”杜青缘临走前也不忘甜甜的跟她打招呼。 “去吧。” 目送他们离开,古依儿独自坐在厅堂里锁眉沉思。 突然冒出一个看似有用的线索,可是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她是真的很纠结。 缥缈山庄…… 所有人都死光了…… 根据那种毒药的药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按逻辑来推理自杀的可能性非常小。 试问,一个真正想死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在病痛折磨中死去呢? 何况还是整个山庄的人。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杀。 可是时隔百年,原址都让山洪淹灭了,要找出杀人凶手,这无疑比登天还难。 最重要的是,时隔一百年,杀人凶手也不可能还活着。 如果对付她的人是杀人凶手的后人,那他们要如何才能把这个人找出来? “王妃,午时了,该用膳了。”红桃突然在她耳边提醒道。 “我吃不下,等王爷回来再用。”她摇了摇头。 然而,从午时坐到太阳快落山了,姬百洌都还没回来。 她有些耐不住了,打算去找他,可就在她准备把庞飞叫来时,洪嬷嬷带着陇阳回来了。 “师弟,可是安顿好了?”见他来,古依儿关心的问道。 “回王妃,陇阳和师父已经安顿好了。师父差陇阳来告诉你,让你别再费心张罗了,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陇阳恭敬的回道。 “师父他就这个样。”古依儿无奈地笑了笑。她知道苗仁伯的习性,做事的时候认认真真做事,稍微闲下来就喜欢独处,他一辈子跟死人打交道,知道别人会嫌弃他。 “对了,王妃,刚刚陇阳和洪嬷嬷回来时,在大门外遇见一个孩子,他说有东西要交给你,得知陇阳也要来见你之后,他就把这盒子交给陇阳,让陇阳转交给你。” “哦?这是什么?”古依儿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只巴掌大的木盒子。 她好奇的接过,随手打开。 可是就一眼,她立马把盖子合上。 “王妃,怎么了?”洪嬷嬷见她反应怪异,顿时紧张起来。 “没……没事。”古依儿朝她笑了笑,并捏紧盒子往厅堂外走,“洪嬷嬷,我坐了一天了,回房休息会儿,麻烦你招呼一下我师弟。” 沈衍那变态狂! 偷她内衣不说,还以这样的方式还回来,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内衣被人偷过吗? 213、气回娘家(一更) 匆匆回到阁楼上卧房里,古依儿把门关上再次把木盒打开。 没错,这就是她在客栈丢失的自制内衣。 在教杨彩蝶和杜青缘她们缝制内衣时她就从杜青缘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表情中猜到,自己的内衣是让沈衍给偷去了。 她从来没有声张过,完全当被匪贼偷了。 可她也没想到,沈衍会把这东西再还给她。 他的意思她明白,是想告诉她他已经放下了暗恋之情,而且另有所爱了,要她能彻底放心。 这是,这家伙完全没考虑她的感受。 尼玛,这东西都被他碰过了,她还能再穿? 放着不是叫她膈应吗? 要说毁,她能怎么毁,一把火烧了? 平白无故在家里烧东西,当她家男人是吃素的?不追问才怪呢! 看着盒子里熟悉的布料,她除了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外,还想拿鞭子抽死那厮。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王妃?”红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 红桃推门而入,关心的问道,“王妃,你怎么了?洪嬷嬷不放心你,让奴婢上来问问,你没事吧?” 对盒子里的东西,古依儿只是看过,摸都没摸一下。 她知道自己反应有些大,不解释清楚容易造成他们紧张,于是对红桃笑了笑,“没事,只是不好意思,所以就先上楼了。” “不好意思?”红桃一脸的不解。 “那,就是这个,呵呵。”古依儿干笑着指了指盒子里的东西,“我上次借给青缘做样板,今日她跟着太傅来找我,因为人太多没机会还我,于是就请了个孩子偷偷给我送来,谁知道在外面会遇上我师弟和洪嬷嬷。这东西哪好意思见人,我怕他们追问所以就先上楼来了。” 红桃走近一看,‘咯咯’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差点吓我们一跳,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杜青缘和杨彩蝶跟着古依儿学制奇特内衣的事她是清楚的,而且她也帮着裁剪过,所以一听是杜青缘借去做样板,她并不觉得奇怪。 “王妃,奴婢拿去洗洗再帮你收起来。” “好。”古依儿赶紧点头。不收起来还能怎样?莫名其妙的销毁那才叫人怀疑呢! 沈衍有意告别过去,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揭穿他暗恋的心思,那现在更不可能再去捅破他曾经的秘密。 就算她家洌知道沈衍对她有些不正常的想法,可偷内衣这事还是必须得瞒着,否则她家洌准把沈衍一身皮给剥了。 红桃从盒子里把单薄的内衣拿起。 “呀!” 只是她刚捏住内衣,突然出一声惊叫。 “怎么了?”古依儿下意识问道。 “这……这怎么……”红桃抬手想说话,但话还没说完,她充满惊讶的双眼突然翻起白,然后无力的瘫下身倒在了地上。 “红桃!”古依儿猛的从凳子上起身,冲过去把她抱住。 抓起她的手一看,瞬间让她手指头的血给吓得脸色青。 只见红桃有两根手指头被针扎过,黑色的血珠溢出…… 黑色的…… 那件单薄的内衣因为红桃的软瘫掉落在地上,她不敢置信的看过去,接着朝门外怒喊了起来—— “来人——来人啊——快叫王爷!” …… 房间里,看着床上晕迷未醒的人儿,晋山从来没有如此暴躁过,激动的他似乎都忘屋子里还有人,一直忍不住叫骂,“究竟是谁下手这么狠毒?要是让我知道我非把他剁成肉酱喂狗!太可恶了!实在是太可恶了!” 姬百洌和古依儿在屋子里,红桃的爹娘阿秀和阿志也在屋子里。 夫妻俩望着女儿心疼不安,可碍于两位主子在场,他们也不敢出声,只能默默的掉眼泪。 洪嬷嬷端着药进来,还不等阿秀和阿志去接,晋山先跑过去把药碗接下,然后快速跑回床边,单手穿过红桃脖子把她脑袋抬起来,猛吹了几下热乎乎的药汁,还抿了抿碗沿,确定药汁不烫口后才赶紧给红桃嘴边喂去。 洪嬷嬷本来要去帮忙,可见他一个人做得麻溜,她连手都插不上,只能耐着性子在旁边看着。 古依儿虽然沉默,可痛恨的心情不输任何人。 那内衣让人做过手脚,里面藏着好几根很细的针,针上竟然还抹了剧毒…… 也幸好她家洌刚回来,立马封住了红桃的经脉,防止毒性在她体内扩散。现在还不能确定红桃是否能脱离危险,只等解药下去后再观察情况。 “奶娘,派人去把太傅叫来!”姬百洌一脸阴沉的朝洪嬷嬷下令。 “不用了。”古依儿抬头制止道,“等红桃醒过来再说,我现在没心思见任何人。” 洪嬷嬷先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姬百洌,最终还是听了古依儿的话没离开。 古依儿余光瞥到床头边偷偷抹泪的夫妇,虽然阿秀和阿志什么话也没说,可是从他们心疼和不安的神色中,她也能体会他们此刻的心情。 红桃的爹阿志一直都在后院做事,很少到前院来露脸,夫妻俩在昭陵王府算是一对特殊的存在。对他们而言,红桃能近身服侍主子,完全就是他们的骄傲,何况这个女儿又懂事又活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想而知对他们的打击是有多大。 而她和红桃虽然是主仆关系,但内心里她一直把红桃当成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妹妹。 像家人一样的存在,比古奎忠和尤氏他们还要重要。 眼下红桃代她受这样的罪,就像那些毒针扎在她心窝上一样,让她恨不得杀人泄愤! 屋子里的气氛低沉压抑,且空气中还浮动着冷冽的气息。 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等待着。 大概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红桃脸上的黑紫色终于淡了一些。 察觉到解药有用后,晋山忍不住激动,“王爷、王妃,红桃身上的毒气开始消了!” 阿秀和阿志也跟着激动起来,热泪盈眶的低声唤着,“桃儿……” 古依儿从快速起身过去,只见红桃原本紫的唇瓣变白了,脸上的黑紫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她正要唤姬百洌,姬百洌已经到了她身后。 其他人纷纷退开。 姬百洌给红桃重新把过脉,在大家紧张的注视下沉声道,“此毒厉害,红桃虽暂无性命之忧,但要苏醒,需彻底解毒才行。” “王爷,那还需要多久?”晋山急切的问道。 “快则一两日,慢则半月。” 虽然这时间听着让人揪心,可能解毒就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在场的人总算松了口气。 古依儿接着就吩咐道,“阿秀,最近你们夫妇就不要忙其他的事了,由你们专心照顾小桃儿。若小桃儿有何情况,你们必须及时向我和王爷禀报。” “是。”阿秀和阿志感激涕零的应道。 …… 回到阁楼卧房里,姬百洌坐在桌边,虽然一言不,可神色阴沉,眸底的怒火更像上了弦的箭随时会朝古依儿射去。 “我……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把这种东西送来。”事到如今,古依儿知道瞒不下去,只能把内衣失窃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骗红桃说是杜青缘把她内衣借去的,那是她想息事宁人。可红桃被毒针索命,她再不说实话,不但杜青缘无辜,而且同样也会让他查出实情。 见他神色一点都没缓和的迹象,她脸色也有些变,“你该不会怀疑我和他有什么吧?” “若无什么,为何要隐瞒我?”姬百洌咬着牙问道。 “我瞒你那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啊!这种事别人好做,可我要怎么开口?何况他现在已经把心思放在青缘身上了,我再说出来对谁都没好处!”面对他审问犯人一样的语气和态度,古依儿也有些来火。 “你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姬百洌紧握着拳头怒道。 “你说这些话会不会太过分了?我怎么没考虑你的感受?我就是怕你们连兄弟都做不成我才什么都没说!看到沈衍现在对青缘有了情意,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庆幸我隐忍下来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证明我的隐瞒是对的!” “那本王就该忍受你的欺瞒?” “你!” 听着他连自称都改了,古依儿脸色唰白,一时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他在吃醋,自己女人的私密物被别的男人偷去,换做是谁都受不了。 可是这样的他真的叫她无语。 活像她给他戴了绿帽一样…… 知道他在气头上,而且咬死她隐瞒不报是大罪,她也懒得跟他争执,负气道,“你要气就气个够吧,等你气够了我再跟你说话!” 语毕,她转身跑了出去。 刚下木梯,就听到楼上传来巨大的声响,明显是有什么东西坏了。 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咬着牙朝大门外跑。 “王妃,你去哪?”洪嬷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回娘家!” ------题外话------ 晚点接着二更 214、为夫错了(二更) “王妃!”见她不管不顾的往大门跑,洪嬷嬷焦急的在后面追。 可古依儿真是一头冲出了大门,把守卫都看懵了。 洪嬷嬷追到大门,见他们一个个傻愣着,赶紧下令,“快追,把王妃保护好!” “是!” 守卫们也不敢再迟疑,全都涌出大门追了出去。 古依儿跑了一会儿,听到后面许多脚步声,回头一看瞬间掉下一头黑线。 她哪里还敢跑? 要是让人看到一大批身挂腰刀的侍卫追着她跑,恐怕还以为她犯了什么事呢! 不跑了以后她就慢腾腾的在路上走。 身后那群侍卫也放慢脚步,他们也不敢上前阻拦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跟随着。她停,他们就停,她走快,他们也跟着走快。 刚刚古依儿还看到头顶飞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过去,她知道甲乙丙丁也跟着出来了。 本来跑出来是想静静,结果让他们成群结队的跟着,搞得就像大人物外出视察一样,让她郁闷的同时又有些想笑。 这都还不算,没过多久,庞飞就赶着马车追来。 怕她不肯上马车似的,他还直接把马车停在她前头。 她能怎么着? 还不是只能上去。 “去太师府!” …… 看到女儿突然来,秋盈盈又惊又喜。 “依儿,今日怎么想起回来了?你也是的,又不提前说一声,你看娘又没一点准备!” 见她要为自己张罗,古依儿赶紧把她挽住,“娘,我就是来看看你而已,你不要去忙活了。” 秋盈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看女儿脸上略显僵硬的笑容,突然皱起眉,“这天都黑了你往娘家跑,当娘是三岁孩子?快说,究竟出何事了?” “娘,没事,就是跟王爷理了几句嘴。”古依儿放开她的手腕,闷闷的坐到厅堂客椅上。 “跟王爷理嘴?这还叫没事?你这丫头,究竟做了何事让王爷生气了!” “我……” 古依儿抬起头,一向温柔的娘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除了紧张外第一次对她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就像她做了多坏的事一样。 她额头上突然掉冷汗,“娘,我是你闺女,难道你不该问王爷是如何蛮不讲理欺负我的吗?” “王爷那么疼你,怎么可能欺负你?”秋盈盈脱口道。 “他怎么就不能欺负我了?他之前就欺负我了!” “我才不信!”秋盈盈站在她身前,一手托着孕肚一手插在腰间,绷着脸瞪着她,“说,究竟生何事了?” 瞧她的样子,古依儿莫名想笑。 这个娘的性子婉约温柔,最多对某些人态度冷漠,但再激动的时候也不会大嗓门。可现在呢,为了女婿,她居然能凶巴巴的叉着腰。最搞笑的是她还挺着个肚子,本来颇有气势的,结果全被孕肚抢了风头。 “娘,你能不能坐着说话?” “别打岔!快说,究竟出何事了?”秋盈盈完全不在意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滑稽,直瞪着女儿,大有她不说实话就跟她没完的架势。 “爹,你回来了?”古依儿突然朝门口问候道。 秋盈盈下意识回头,还以为是女儿故意转移话题,没想到真是古奎忠来了。 她理了理情绪,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女儿有意隐瞒,她也不想让古奎忠知道他们小两口吵嘴的事。 “天都黑了,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古奎忠背着手进来,狐疑的盯着女儿打量。 “我是担心你又在外面沾花惹草,所以专程过来看看。” “乱说!我何时又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尽管知道她是故意气他的,可古奎忠还是忍不住黑脸,接着就走向秋盈盈,把她肩膀搂住,没好气的朝女儿瞪道,“你别一天到晚挑拨离间的,我和你娘好得很!” “呵呵……”看着他那激动的样子,古依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据她了解,自打贺氏丑陋阴险的一面暴露以后,古奎忠对她娘是真的好。 还听说这个月他打了好几个小妾。 经历这么多,得到的教训也不少,想必他也看透了一些事。 秋盈盈手护着肚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依儿来也是关心我们。” 古奎忠知道她袒护女儿,不敢跟她呛声,只能转移话题,“晚膳用过了吗?天色不早了,我陪你去休息。” 古依儿在旁边可是听明白了的,人家言外之意就是她该回去了,别再在这里碍事。 “娘,我今晚不想回去,就在丹霞院陪你好不好?” 秋盈盈还没来得及说‘好’,古奎忠立马瞪眼过去,“你乃当今的昭陵王妃,大晚上的留宿在外,成何体统?可是要我亲自把你送回去?” “我跟王爷吵架了,没地方去,难道不该回娘家?”古依儿义正言辞的哼道。 “你……”古奎忠突然愣住,像是听错了似的,“你与王爷吵架了?” 正在这事,老管家周吉匆匆来报,“老爷,王爷来了。” 闻言,古奎忠和秋盈盈赶紧朝厅房外看去。 只见某位王爷面色沉冷的走进来。 “王爷……”夫妻俩齐声唤道。 但姬百洌一声不吭,甚至连侧眼都没给他们一个,径直走向坐在客椅上的女人。 古依儿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无所谓的,就算古家不欢迎她,她还可以去苗岭村,苗岭村不好回去,她还可以浪迹天涯。反正她现在不缺钱,完全不用考虑在外面生活会饿死。 古奎忠和秋盈盈都紧张的看着他,小夫妻俩这模样,也说明他们女儿没说谎,他俩确实吵架了。 古奎忠想上前问缘由,秋盈盈察觉到后立马把他衣袖拉住,还不满的朝他使眼色,示意他们别在这里打扰。 古奎忠想了想,只能打消好奇的念头,然后带着她默默的离开了厅堂。 春华和夏雨以及其他几个丫鬟接收到秋盈盈暗示后,都跟着他们离开了。 很快,厅堂里只剩下小夫妻俩。 古依儿也起身要走。 只是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捉住。 她冷飕飕的扭头,“干什么?在你地盘上我没资格冲你火,难道我回娘家也要看你脸色?” “为夫不是冲你火。” “呵!”古依儿轻声冷笑,“既然你要因为一件内衣就怀疑我跟别的男人有什么,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说白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谈不上一路人。” “我……”姬百洌突然将她拉到身前,单手勒紧她腰肢,深沉的眼眸中充满了懊恼,“为夫只是一时气盛说错了话!” “我不接受道歉。”古依儿平视着他胸膛,毫无波澜的开口。 “依儿!” “我真正的名字叫古沂,三点水一个斤。” “……” 趁他惊愣之际,古依儿把他推开,往侧面退了好几步。 从他神色中她知道他后悔说那些话了,可是她心里憋着的气还没消,根本不想与他亲近。 从她神色中,姬百洌也看到了她的抵触,也正是她这样的抵触让他再一次黑了脸。他没有思考和迟疑,两个箭步过去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古依儿倒也没挣扎,只是冷眼瞪着他,无声的向他宣示自己的不满。 这是古家,不是他们说话的地方,更不是他们吵架的地方,姬百洌果断的抱着她离开了丹霞院。 一上马车,古依儿就自己坐到角落里。 天已经黑下来了,马车里没有烛火,谁也看不到谁的神色,但僵冷的气氛就像寒冬腊月天,没有任何一丝暖意。 最终还是男人先服了软,把她从角落里抓到身上,紧紧抱着。 “为夫错了,不该说那样的话。” 怀里的她一直低着头,久久等不来她的回应,他耐心尽失,抬起她下巴迅速将她吻住。 215、你不会怀疑是我做的手脚吧?(一更 他还是那样说亲就亲,古依儿当然不干了,一边摆着头一边推他,就是不想让他如愿。 自从他们在一起后笑笑闹闹的事常有,但像今天这样的吵架还是第一次,她心里委屈不说,更不想惯他这种打翻醋坛子的臭毛病。 何况他也知道沈衍对她有些心思,明知与她无关,且把火气她身上,凭什么? 而今沈衍总算有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人,眼看那些让人有所尴尬的事即将要翻篇了,可是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枝节。 而且大有让她下不来台的感觉。 她越是不配合,姬百洌越是纠缠不休,呼吸加重,在她唇齿间越蛮横霸道。 还让她跨坐在他腿上,勒着她腰肢完全不让她丝毫逃脱的机会。 古依儿本来就憋着气,现在又让他吻得快窒息,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拿粉拳招呼他。 “呜呜……” 俩拳头下去她眼泪夺眶而出。 吻到咸湿的液体,姬百洌才逐渐收起蛮力变得温柔起来。 最后从她贝齿间退出,让她脸颊紧贴着他肩膀,他则是不停的在她耳边蹭着,温柔讨好。 “不生气了,行吗?” “那我冤枉你跟其他女人有什么,你会不在意吗?” “为夫是那样的人吗?”姬百洌眸子沉下,立马又把她下巴抬起来,不满的瞪着她。 “那我又是那样的人吗?”古依儿同样不满的瞪着他。 “……” “我现在只想追查投放毒针的人,可你呢,你就只是一股脑的吃醋,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的内衣让人偷过一样!” “为夫……” “你现在知道是我丈夫了?之前怎么叫的?不是‘本王本王’叫得可欢吗?” 姬百洌抿唇不语,只是又将她搂紧了一些。 古依儿bèipo跨坐在他腿上,虽然马车里黑漆漆的,但也能感觉到他的心虚和歉意。 “哼!”她又泄似的捶了他一下,“以后你要再敢乱吃飞醋,我绝对不会搭理你!” “不生气了?”听出她有消气的迹象,姬百洌立马又贴着她耳边讨好的蹭着。 “气,当然气了!那投放毒针的人不抓到,我绝不罢休!” 她恨恨的嗓音中带着很重鼻音,他从她腰间抽出手绢,轻柔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等他给她擦干净脸颊,古依儿把手绢夺到手里,板着脸严肃的问道,“还会不会乱吃醋?” “会。” “咳咳……”听他毫不迟疑的回答,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一粉拳又对着他胸膛捶了下去,“你还敢说!” “那你还会隐瞒为夫吗?”姬百洌捉着她的粉拳,气闷的反问道。 “我对你就没撒过谎,只不过事出有因才不想告诉你的。再说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说再提那种事还有必要吗?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生过?” “不能。” “你!”她没好气的瞪着他,“那你想怎样嘛?就算要打他一顿也不能挑这个时候啊!” “为夫自有分寸。”姬百洌冷声哼道。 “分寸?你看看你之前的样子,像有分寸的吗?”古依儿忍不住数落他。怕他因为吃醋误事,她借着这次脾气向他警告起来,“这事全由我负责,避免你再打翻醋坛子,不许你插手!你要不听话,那我就继续在娘家住!” “你敢不回家试试?”姬百洌突然眯紧眸子,狭长的眼缝中迸射出危险的冷光。 “哼,不回家都是被你逼的!你若是讲些道理,我至于往外跑?” “强词夺理!” 他不满的训斥完,接着扣住她后脑勺又瞬间覆上她红唇。 …… “太傅,我看你身上的伤都结痂了,要不今晚我回自己房里睡觉,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杜青缘一边铺着床被,一边向桌边看书的男人提议。 王爷给的药是真好,这才几日功夫就让太傅好得差不多了,她也总算能安心了。 “嗯?”本来心情挺好的男人突然阴了眸子,不满的瞪着她后脑勺,“你是不想服侍我?” “没有呀。”杜青缘铺好被子后转身向他解释起来,“我是看你差不多痊愈了,应该也用不着我再守着了。再说了,我晚上睡在这里会影响你休息的。” “我需要有人守着!” “啊?” “经过那一次后,我突然惧黑,晚上必须要人守着才能安睡!”沈衍沉着脸说道。 “惧黑?”杜青缘瞪大双眼,黑漆漆的眼仁儿在他身上不停的流转,“太傅,你这么大了还怕黑啊?” “不可以吗?” “呃……”杜青缘被他反问得直抓耳朵。 她是不太相信一个大男人会怕黑。 可是想想他的身份,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突然间受如此严重的伤,心里落下阴影也是极有可能的。 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点头应道,“太傅,那我还是多陪你两晚吧。” 说完,她去柜子里抱地铺用的毯子。 看着她忙活的身影,沈衍唇角飞扬,方才不满的眼神瞬间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就在杜青缘刚把毯子铺在床下,门外突然有人来禀报,“启禀太傅,王爷派人来请您去昭陵王一趟。” “有何事吗?”沈衍瞬间蹙紧眉头。 “听说是为了今日那只盒子,王妃收到以后交给了婢女红桃,但没想到盒子里暗gdu针,红桃被毒针所刺命在旦夕。” “什么?!” 惊呼的不仅是沈衍,杜青缘也听得震惊不已。 她赶紧去开门,焦急的朝门外问道,“那红桃现在怎么样了?她是不是……” “幸亏王爷回府及时。不过红桃命是保住了,但现在还未苏醒。”门外小厮将听来的消息如实告出。 “我……”杜青缘愣了一下,随即转头朝屋中的男人道,“太傅,我想去昭陵王府看红桃。” 烛火照耀下,沈衍的脸色完全是黑的。 没有应她的话,他突然急步朝门外走去。 …。 厅堂里,古依儿一个人等着他们到来。 不让姬百洌出来,也是怕他忍不住把沈衍给削了。 她也不是要维护沈衍,只是眼下要调查一些事,削他有的是功夫,不急在这一时。 沈衍和杜青缘在洪嬷嬷带领下已经去看过红桃,他们回到厅堂里,古依儿把那只盒子摆在他面前。 沈衍没打开,只是铁青着脸道,“不可能!那送东西的孩子不过七八岁,而且是从街上随手找的一个,他没那个能耐做这种事!何况他与你无冤无仇,如何能在盒子里投放毒针?” “可事实就是如此,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接触到这只盒子?”古依儿冷脸反问道。 “是我亲手给那孩子的,他交完盒子才到我那里领的赏银!”沈衍很笃定的回道。 古依儿紧皱着眉头,突然朝洪嬷嬷看去,“洪嬷嬷,你和我师弟在一起,应该也见过那孩子,劳你回想一下,那孩子有何不正常之处吗?” 洪嬷嬷仔细的想了想,接着摇头回道,“那孩子确实只有七八岁左右,当时我和陇阳刚从马车上下来,陇阳现有个孩子在偷望我们就上前与他说话。得知那孩子有东西要交给你,陇阳就主动接过,还告诉那孩子让他是你的师弟,让他放心。” 古依儿瞬间冷了脸,“那你看到陇阳打开了盒子吗?” “回王妃,虽然陇阳一直拿着盒子,可是奴婢也一直跟他在一起,并未见到他打开过盒子。” “这……” 问到这里,她完全迷惑了。 那孩子没有作案动机,而陇阳也没机会做手脚,那内衣上的毒针从何而来? 她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沈衍。 沈衍看明白她的眼神,立马铁青着脸怒道,“你不会怀疑是我做的手脚吧?” 古依儿瞪着他,心情复杂又凌乱。 216、太傅,王爷在练功房等你(二更) 沈衍想把东西物归原主,这也是她能理解的。 如果他在对杜青缘有情时还把这件内衣藏着,那才真是不像话。 之所以让一个孩子来送,恐怕也是出于私密的原因,毕竟小孩子不懂这种东西,就算看到了影响也不大。 但要说内衣里的毒针是沈衍投放的,她是不信的。 在他们没有现他与安德鲁认识前,他都不曾伤害过他们夫妻,到了今日他才动手,不觉得晚了吗? 毕竟她和沈衍曾经独处过,那时候他如果要杀她,轻而易举。 这些日子,为了杀安德鲁、为了杀妮莎、为了杀贺氏,他们不知疲惫联手合作,如果到这时候她对他起疑心,那也太小人心了。 而那个帮沈衍送盒子的小孩,如果真是他做了手脚,那他怎么会轻易把盒子再转交给他人?这盒子一旦被人打开,肯定会引人好奇,一旦好奇那就是死。一个存了心要杀她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呢? 那碰过盒子的人就剩下她的师弟了…… 陇阳…… 想到这,她瞪人的目光垂下,两道柳眉皱得死紧。 如果是陇阳做的手脚,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们今日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用如此歹毒又狠辣的手段取她性命,这也说不过去啊,毕竟他们之间一无冤二无仇的,而且她还在为他和苗仁伯的将来做打算,他杀她有何好处? 何况洪嬷嬷也能证实,说他没有打开过盒子。 那毒针究竟从何而来? 厅堂里,就古依儿、洪嬷嬷、沈衍、杜青缘四人,随着古依儿沉默,其他三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古依儿打破了沉凝的气氛,“好了,你们回去吧,我另外想办法追查投放毒针的人。” “不行!”沈衍冷声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定要把背后投放毒针之人找出来!” “怎么找?我现在都一筹莫展,你还能有办法?”古依儿送了一记白眼给他。 “明日我让人把那孩子找到,问问他路途中可有人接近过他!” “这……”竟他一提醒,她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她差点忽略了这处细节。 那孩子可能不是案犯,可若是他在途中受人迷惑,七八岁的孩子能有多少提防? 看了看沈衍那张沉冷又铁青的脸,她又接着道,“找到那孩子,第一时间带来见我,我亲自问他!” 沈衍没反对,再瞪了一眼那只木盒以后,转身朝厅门外冲了出去。 “太傅!”杜青缘忍不住唤他,接着赶紧朝古依儿告辞,“王妃,我和太傅先回去了,明日我把彩蝶叫上一起来看小桃儿。” “去吧,注意安全。” 他们一走,沉默许久的洪嬷嬷突然开口问道,“王妃,这盒子的东西怎会在太傅那里?” 他们之前谈话的内容只提了盒子和毒针,对盒子里的东西大家都有默契,只字未提。但不提不代表就没有过,何况红桃还因为这件东西差点丢了性命,而他们夫妻俩因为盒子里的东西还生争吵,所以洪嬷嬷提这样的问题也是正常的。 古依儿苦笑道,“洪嬷嬷,那次我和王爷出去,在客栈被胡人的党羽偷袭,不小心遗失了此物,后来让太傅捡到了。只是这东西太私密,他又不好当面还我,只能偷偷派人送还给我。我和王爷吵架,就是因为当初丢了东西我没告诉王爷,他说我不该隐瞒。” 不是她想骗人,而是不想把沈衍暗恋过她的事再抖出来。 这事真的已经过去了,就算对洪嬷嬷再提,除了多一个人尴尬外,一点好处都没有。 “原来是这么回事。”洪嬷嬷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难怪你匆匆上楼,也难怪王爷为此生气。” “是啊,差点弄出一个大误会出来。”古依儿笑了笑,然后起身,“王爷还在楼上等我回话,我先上楼找他。” 她匆匆跑回楼上,果然某个男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她回来的眼神就跟磨过的刀片似的。 她走过去一屁股坐他大腿上,主动的搂上他脖子。 面对他不爽的神色,她没好气的嘟囔,“醋坛子!” 姬百洌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他怎么说?” 这巴掌虽然只是虚张声势,可古依儿还是极度不满,反手摸着屁股瞪他,“你要打人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姬百洌突然将她抱起往床边走。 “干什么?放我下去!”正事还没谈完,古依儿才不想睡觉。 “为夫帮你好好揉揉。” “……” 那‘好好’两个字被他故意咬重,她听得一头都是黑线…… 翌日 快晌午的时候,沈衍再次带着杜青缘出现。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穿着小马褂,头上扎着小包,许是第一次到这种壮观又华丽的地方,所以显得很好奇,盯着各处不停的眨眼睛。 洪嬷嬷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昨日在大门外见过的孩子。 古依儿接受到她点头确认后,端起手边一盘糕点朝他招手,“小家伙快过来,我这里有好吃的。” 那孩子也不认生,见她端起糕点招呼他,立马屁颠屁颠跑到她跟前,还主动伸手接过,“谢谢姐姐。” 听着他稚气的声音,古依儿脸上的笑都不由得变得自然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九儿。” 小家伙接过糕点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塞了一块到嘴里,嚼了一口两眼就开始放光。 将他神色收入眼中,古依儿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慢些吃,不够姐姐再叫人给你拿。” “谢谢姐姐。” “不用谢。”她越温柔的问道,“九儿,姐姐有一件事想问你,昨日你帮这个大哥哥送东西,路上有没有遇见过什么人呀?” “呃……”小家伙吧唧的小嘴突然停下,回头朝沈衍看了一眼,然后扭回头对她摇头,“大哥哥叫我送东西,说会给我银子,我一路上都捂着的,没有弄掉。” “那路上有人找你说话吗?” “有的。” “嗯?是个什么样的人?”古依儿立马提起劲儿来。 “是另一个大哥哥。”小家伙突然现洪嬷嬷也在,立刻指着她,“他跟这个婆婆在一起的。” “就没有别的人跟你说过话?”古依儿瞬间又失望起来。 “没有。” “那另一个大哥哥他跟你说过些什么?” “大哥哥问我做什么,我说给王妃送东西,可是我进不去。大哥哥说他是王妃的师弟,还说可以帮我送东西,我就把东西给他了,然后我又去找这个大哥哥领了赏银。”小家伙说着说着又朝沈衍指去。 他说话的时候古依儿一直紧紧盯着他,可他说得很认真,而且说话连贯,完全看不出有说谎的迹象。 何况这么大点的孩子,如果把谎言说得如此自然流畅,那不得成精了? 他在路上没有接触过任何人,只有与陇阳说了话。 就这一点信息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然而她又不想错过什么,于是又问了他一句,“九儿,你把盒子给那个小哥哥的时候他还说过些什么话?” “说了什么话?”小家伙仰头眨了眨眼,然后嘟着嘴回道,“没有说什么了。” “那他打开过盒子吗?” “没有。” 问到这里,古依儿是彻底失望了。 旁边的沈衍和洪嬷嬷也一样失望的绷紧神色。 “洪嬷嬷,让人再给他一点吃的,送他出去吧。” “是。” 看着小家伙端着糕点兴高采烈的跟洪嬷嬷离开,古依儿无语,只剩叹气声。 杜青缘是说不上,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紧张的把她和沈衍看着。 而沈衍脸色难看,小家伙离开许久,他都还不甘心的瞪着厅门外。 良久,他收回视线,沉声朝古依儿问道,“你那师弟是何来历?” “我师父的远房亲戚。”古依儿知道他的意思,虽然她觉得陇阳没什么问题,可还是把陇阳的来历告诉了他,“听我师父说陇阳父母都去世了,他走投无路,所以到苗岭村投靠我师父。加上我师父年纪大了,身边正好缺个人手,于是就把他留下当学徒了。” “你师父能证实他的身份无假?” “你的意思?”随着他突来的反问,古依儿立马锁紧眉头。 “既是远房亲戚,你师父应该不会看着他长大,那如何得知他就是亲戚的遗孤?” “这……” “你师弟我昨日也见过,看他文质彬彬也不像贫寒出生,以他的年纪在外谋生完全不成问题,为何非要跟着你师父学那些?难道你师父没告诉过他,仵作是没有出路的吗?” 听他说到这,古依儿忍不住从椅子上起身,脸色阴得比任何时候都难看。 昨天她和苗仁伯相见,因为高兴所以忽略了许多细节,特别是对这个师弟,她完全没深入的想过。 眼下听他质疑,她才觉得是有许多地方需要细细追查。 就比如他提出的,陇阳已经十六岁了,这个年纪在时下来说已经可以成家立业了,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孩只要勤快,找活都不难。 可是他却大老远的跑来跟随苗仁伯当学徒。 当一般的学徒还能让人想得通,可跟仵作当学徒?谁都知道仵作是干什么的,需要胆量不说,在世人眼中甚至是低贱、晦气的代名词。 她原身当初跟着苗仁伯那真是一个特例。由于男尊女卑的观念,加上她自卑的心理,根本不敢外出谋生,最后才不得不拜师苗仁伯。 陇阳呢?他这样图什么? 图苗仁伯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吗? 想到这,她眯紧的眸子。 看来她有必要去师父那里坐坐…… “青缘,你陪我去我师父那里坐坐行吗?” “啊?王妃要我去?”被她点名,杜青缘表示有些诧异。 古依儿扭头朝沈衍看去,面无表情的道,“王爷在练功房等你,劳烦太傅去一趟。” 闻言,沈衍嘴角狠狠抽搐起来,眼皮也突然跟着狂跳。 杜青缘看他神色不对,都有些替他担心,“太傅?” 那内衣的事她早就清楚,眼下交还内衣生出如此严重的情况,不用问都知道,王爷肯定已经知晓了…… “没事,你陪王妃出去走走吧。”沈衍唇角挂着不以为意的微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哦。”看他笑得如此轻松,杜青缘也只能听他的。 “青缘,我们走吧。”古依儿先朝厅堂外走去。 至于某个男人,揍死他得了! 等她从师父那里回来再看他是否还活着………… 安置苗仁伯的那间小院就是之前杨彩蝶和裴珊住过的小院。 就杨彩蝶现在和沈少源的关系,古依儿知道就算杨彩蝶想搬出来,沈少源也不会同意的。他都把人拐他院子里去了,那就别想他再把人放了。而杨彩蝶急着要孩子,暂时也不会离开他的。 所以这间小院她就做主让给苗仁伯和陇阳当居所了。 最主要的是这小院里什么都置办好了的,他们师徒在此居住不用再添置别的,拎包入住能省不少事。 见到她来,苗仁伯欣喜不已,赶紧把她领进堂屋里坐,他还要亲自去厨房给他们烧水。 “师父,你别忙活,我就是来看看你而已。”古依儿忙将他拉住,关心的问道,“住这里还习惯吗?” “不太习惯。”苗仁伯看了看她身边的杜青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一把年纪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别扭得紧。” 古依儿笑了笑,也没接他的话,只是随口转移了话题,“师弟呢?他怎么不在家里陪你?” 苗仁伯回道,“我看他来京城对什么都很新奇,吃过午饭就让他出去了,顺便让他买身行头回来。” 古依儿扶他坐到椅子上,自己也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与他聊了起来。 “师父,这师弟还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他胆子怎样?有没有像我当初那样看到死人就吐呀?” “他呀,比你胆大多了!”苗仁伯脱口回道,甚至言语中充满了赞赏,“起初我也担心他害怕,可让他跟过一两次之后我才现我想多了,当真是年轻气盛什么事都敢碰,跟你那会儿比起来不知道厉害了多少。” 217、不知道有没有被揍死?(一更) “真的呀?看不出来文弱秀气的师弟竟然有如此大的胆量,真叫人难以相信。”古依儿惊讶道。 “可不是嘛。”苗仁伯虽然赞赏徒弟,但接着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是跟着我太委屈了!我让他去学点别的手艺谋生计,可他非要跟着我,说这世上就只剩我这么一个亲人了,今后还要为我养老送终。本来我是不想带着他的,可听他那么一说,想想自己孤老无依,也就答应了。” “没想到师弟如此孝顺。” “就是跟着我太那个了……”苗仁伯一双老眼中充满了伤感,“你也知道做我这一行有多苦,他年纪轻轻的跟着我,就等于是废了啊。可我除了这点本事,又教不了他别的,唉!” “师父,这是师弟自己的决定,你用不着愧疚的。”古依儿柔声安慰道。 他们也做了好几年的师徒,这老头的脾气她也很了解,表面上孤僻,实则是自卑不想被人嫌弃。其实,他心肠很好的。 见他情绪有些低落,她突然转移话题,“师父,师弟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呀?我看他彬彬有礼的,他家的条件应该不差吧?” “他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 “你去过他家吗?在哪个地方?” “他是我表姑的孙子,我表姑当年嫁到了鹿淮县。我十年前去鹿淮见过她最后一面,也跟她家里人说了我在怡丰。听陇阳说,他爹临死前突然想起我,就告诉了他我的情况,他给他爹办完丧事就来找我了。” “那十年前师弟应该才五六岁吧?是不是很可爱?”古依儿俏皮的眨了眨眼。 “当时没怎么注意,唯一的印象就是他那时瘦巴巴的。”苗仁伯慈祥的笑道。 “那师父你怎么确定陇阳就是你表姑的孙子?”古依儿又一脸的好奇。 “我十年前去我表姑家时给了陇阳一件见面礼,他来找我时还带着那件东西,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吗?” 问到这,古依儿面上笑眯眯的,可心里却开始寒。 沈衍提出的那些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师父只凭一件见面礼就认定陇阳是他表姑的孙子,如果有人要在其中搅浑,那是很容易的。 “三儿,你们师姐弟怎么都一样,都喜欢问个不停!” “哦?师弟也喜欢问我的事?”古依儿有些意外。 “是啊,他听说我收了一个女徒弟,而且还嫁到了京城,对你的事好奇得很呢。”苗仁伯笑说道。 “呵呵!每个人只要听说了我的过去,都是这样的。” “三儿,自从你嫁了人,变化真大,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苗仁伯看着她,突然认真感叹起来。 “师父,人都会有变化的。除了王爷改变我外,我还找到了家人,而且还被认了回去,不知道这些六婆有没有跟你说过?” “她偷偷跟我说过的。”苗仁伯点了点头,“她还说你爹来头也很大。” “师父,改日我带你去见我娘好吗?我娘知道你,可就是没机会与你见上一面,我还没告诉她你来京城了,她要是知道,肯定会来见你的。不过她现在有孕在身,不便出来,所以只能请你去古家坐坐了。”古依儿巧妙的岔开话题。 陇阳的事问得差不多了,再多问下去她怕引他起疑。 “你这丫头,怎么能擅自做主呢?像我这样的能随便跑别人家里去?”苗仁伯听完她的话立马板起脸来。 “师父,你说哪里话……” “不行!”不等她说完,苗仁伯就严肃的打断她,“就算你娘要见我,我也不会见她的!真是的,也不嫌晦气,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担待不起!” 古依儿有点哭笑不得。 这讲究得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她正想说话,只听大门被人拍响。 苗仁伯忙起身往外走,“肯定是陇阳回来了。” 古依儿也跟着起身出去。 果然,大门一开,门外站着的正是她那文质彬彬的师弟。 他一手提着一只包袱,一手提着篮子,篮子里还有些新鲜的菜。 “王妃来了?”见到她,陇阳赶紧要行礼。 “师弟不用客气,这里没外人,那些礼节就免了吧。还有,在外面没人的时候叫我师姐就行了。”古依儿亲和力十足的笑了笑。 “多谢师姐。”陇阳还是给她弯腰鞠了个礼,然后直起身对苗仁伯道,“师父,我给你买了两身穿的,你试试看可合身?回来的路上又买了些菜,今晚和明日应该够吃了。” 他说着话将包袱递给了苗仁伯。 可苗仁伯却是板着脸接过,“不是让你给自己买吗,你给我买做什么?” “师父,我穿的还够,可是你一直都只有两身衣裳,还又破又旧。现在到京城了,你就算再舍不得扔掉旧的,也该替师姐想想,要是让人知道,师姐脸面往哪里搁?” “你……唉,算了算了,买就买了吧。”苗仁伯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拿着包袱回屋里去了。 在他转身时,陇阳咧嘴笑了起来。 古依儿一直都看着他,特别是他这一笑,体贴又懂事,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此孝顺又懂事的人,真的有问题吗? 这一次再见苗仁伯,她现他健谈了不少。 她能理解,一把年纪还能有这么个徒弟,还说要给他养老送终,对一个守旧的孤寡老人来说,这就相当于他余生的依靠,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在突然间有了着落,如何能不欣慰? “师姐,你快进里边坐吧,我去厨房烧些水给你泡茶。”陇阳转头礼貌的对她请道。 “师弟,不用客气,我出来已经好一会儿了,该回去了。”古依儿伸手拦住了他。 “这就要回去了?” “是啊,回去晚了我怕王爷有意见。”她假装无奈的笑了笑。 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眼下她问得也差不多了,接下来让人去鹿淮查查陇阳一家的底细再做判断…… 而她现在急着回去,是想看看沈衍的情况。 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被她家洌揍死…… 她回头朝青缘招了招手。 杜青缘赶紧到她身边,“王妃,我们这就回去了吗?” “嗯。” 她正准备进屋跟苗仁伯打声招呼,陇阳突然才现杜青缘似的,有些惊奇道,“这、这不是太傅大人身边的人吗?” 古依儿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嗯,她叫青缘,也是我的朋友。” 杜青缘立马朝陇阳福了福身,“见过陇阳公子。” 陇阳看着她,清秀的脸上突然露出腼腆的笑,“叫我陇阳就好了。” 218、太傅,你伤在哪?(二更) 杜青缘直起身后也礼貌的朝他笑了笑。 对杜青缘,古依儿完全不会多想。她和杨彩蝶已经试探过她好几次了,这丫头完全就是一颗小白菜,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沈衍身边做一个勤劳的丫鬟,以报答沈衍的收留之恩。 可对陇阳的反应,她就有些捉摸不定了。 他和杜青缘年纪相仿,且他这个年纪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如果他对杜青缘有什么想法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别以为古人就保守,在婚恋观上,她反而觉得这些古人更直接。嘴上可以不说,但心思都写在脸上呢,更有甚者遇上了喜欢的人直接就请媒婆上门提亲了。 “那……师弟,我们就先回去了。”她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挡住了陇阳看杜青缘的目光,接着她朝某间屋子喊了声,“师父,我和青缘回去了啊。” “三儿,你不多坐一会儿吗?”苗仁伯从屋子里走出来,不舍的问道。 他已经换上了陇阳买的新衣裳,虽然样式简素,可突然间感觉年轻了好几岁,而且精神头也足了不少。 古依儿走过去,笑着夸道,“师父这身长服真合适,感觉年轻了好多。” “乱说!糟老头儿一个,哪来的年轻?”苗仁伯剜了她一眼,但两侧耳根却是不争气的红了。 “好了,师父,我真的该回去了,等空闲了我再来看你。”知道他脸皮薄,古依儿也不打趣他,赶紧又向他说起另一件正事来,“哦对了,王爷说已经派人去县衙调令了,也就明后天,你上任的公文就会下来,到时候你就可以直接去衙门做事了。” 苗仁伯面露感激,可又有些不好意思,“让你们如此为我操心,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师父,你就别跟我见外了。你要相信自己的本事,如果你没那个本事,就算把你调来京城你也做不好的,是不是?我本来是打算让你直接养老的,可没想到你突然收了师弟,这份差事就当我为师弟准备的,这样想你应该能宽心了吧?” “那我就听你的吧。”她都说到这份上了,苗仁伯也不好再说推辞的话。 “那我们走了。”古依儿转身又朝陇阳叮嘱起来,“师弟,师父就交给你照顾了哦。” “师姐放心,陇阳一定会照顾好师父的。”陇阳欣然应道。 “苗师父,你保重。”杜青缘临走前还不忘向苗仁伯福身告辞。 “你们慢走。”苗仁伯跟着送她们出了大门。 古依儿回头摆手示意他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陇阳在看杜青缘,那微笑的眼中带着别样的情绪,有点像好奇、又有些像不舍…… 她将这些看在眼中,也藏在心里,一路上都没跟杜青缘提过这个师弟。 陇阳能对杜青缘一见钟情,她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他挺有眼光的。 杜青缘是因为家庭原因造成了一定的自卑,从而造成她潜意识里的过度小心和卑微,她敢说,这丫头恐怕连自己长何模样都没在意过。 她虽然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惊艳的人儿,可她模样是不差的。小巧精致的五官,跟瓷娃娃一样娇俏可爱,一双大眼睛黑黑亮亮干干净净,特别让人稀罕。 换做他是男人,他也喜欢这种甜美乖巧的女孩。 可惜,她不能帮陇阳什么。 先不说他是否可信,就算他值得信任,她也不会去坏沈衍的好事。 何况作为姐妹,她希望杜青缘能嫁得好,沈衍除了心眼多了那么一丢丢外,其他方面真是无可挑剔。高富帅、簪缨后代、当今皇上的老师,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若青缘嫁给他,荣华富贵自不必说,重要是沈夫人的名衔能改变她的命运…… …… 回到昭陵王府,听说姬百洌已经离开练功房去书房了,古依儿带着杜青缘赶紧奔向书房。 不过在书房里并没有见到沈衍的身影。 “王爷,太傅呢?怎不见太傅?他回去了吗?”杜青缘好奇的问道。 “他受了伤,回沈府了。”大椅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回得也很是轻淡。 “受了伤?”杜青缘忍不住惊呼,“太傅如何受伤的?他伤得可重?” “他陪本王练功,本王不小心失手打伤了他。” “……” 闻言,杜青缘瞬间溢出一头冷汗。 古依儿在旁边憋着笑,偷偷朝自家男人使眼色。 到底是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姬百洌看了她一眼,从桌下的暗屉里摸出一瓶药,递给她的同时向她使了使眼色。 古依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过药瓶转身递给杜青缘。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本王会禀报皇上,求皇上准他半个月假,你把药拿回去好生伺候他养伤。” 杜青缘接过药瓶,身子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要养半个月…… 意思是太傅伤得很重? “王、王妃……我……我先回去了……”她心生紧张,突然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嗯,你快些回去吧,我让侍卫送你。”古依儿假装紧张送她离开。 杜青缘几乎是跑出昭陵王府的,她一走,古依儿赶紧回到书房。 见自家男人面色从容好似什么都没生过,她知道他应该是泄过后消气了。 “洌,你真把他打成了重伤?” “难道不该打他?”姬百洌不爽的剜了她一眼。 “我没说不该,只是好奇嘛。”她往他腿上一坐,搂着他脖子问道,“这下消气了吧?” “哼!” 瞧着他傲娇的扬起下巴,古依儿哭笑不得。 这男人,心情好的时候那真是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百花齐放…… 一旦脾气上来,那就是寒冬腊月、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想起今日去苗仁伯那里的目的,她接着将打探来的消息说给了他听。 姬百洌听完,还未缓和的俊脸又是一沉,“如此说来,这陇阳极有可能是他人所扮?” “不知道啊。”古依儿不确定的摇头,“要不是沈衍质疑,我根本没想过要怀疑他。听沈衍质疑过后,我才现这个陇阳来历有些可疑。而我从师父那里打听的结果,他是通过信物认出陇阳就是他表姑的孙子,可是他已经十年没见过陇阳了。” “那我让人即刻去鹿淮查证!”姬百洌沉声道。 “嗯,这事耽搁不得,你赶紧去安排。”古依儿赶紧跳下他大腿。 姬百洌随即把庞飞唤进了书房。 待吩咐一番后,庞飞领命离开了。 古依儿接着又不放心的道,“如果陇阳没问题倒还好,我现在就担心他不是真的陇阳,那我师父他……” “不用担心。”姬百洌重新将她捞到腿上,“若他不是真的陇阳,那他的出现一定是有目的的。如此费心尽力的接近你师父,没到达目的之前他应该不会加害你师父。” “可如果他拿师父来要挟我呢?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在意的人陷入危险中。”古依儿越想越揪心。 “以你师父的性子,你觉得他会拖累你吗?”姬百洌问得有些意味深长。 “这……”古依儿怔愣起来,随即眸子瞪大,眼中布满了惶恐。 如果生那样的事,苗仁伯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的拖累! 见她明白后,姬百洌拍着她后背低声哄道,“你知道,那与他相处的陇阳也一定会察觉到的。若他聪明,那就不可能轻易对你师父出手。否则,你师父只会让他前功尽弃。” 古依儿咬着唇点了点头。 她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当然,她更希望庞飞这次去陇阳老家调查能打消他们的疑虑。 至于那个投放毒针的人,她可以再猜测别人,就算怀疑那个送盒子的小孩也好过怀疑陇阳…… “洌,我去红桃房里看看,等会儿再回来陪你。” “嗯。”知道她担心红桃,姬百洌也放开她让她前去。 …… 红桃所中的毒毒性很强,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她还是没有苏醒。 不过这次古依儿去看的时候她的气色比早上那会儿又好了许多,肌肤的血色也接近自然了。 “王妃。” 晋山原本恹恹无力的靠坐在床头边,见她进来才勉强打起了一些精神。 他两眼有血丝,眼下还泛着青色,又疲累又憔悴,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她走过去,皱眉道,“我看小桃儿没醒过来,你会先累瘫。” “不碍事的,就一晚上不睡觉而已。”晋山准备起身给她安座椅。 “行了,你别忙活了,我就看一眼,不打扰你陪她。”古依儿赶紧制止他。 “嘿嘿。”晋山被她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抓着后脑勺傻笑起来。 好难得看他羞窘的样子,古依儿忍着笑,假装认真的问道,“你对小桃儿是真心的?” 晋山瞧了床上一眼,脸上突然飘红,“我倒是有心,就是她太小……” 古依儿忍不住失笑,“你上次不是对我说养大一些就行了吗?那就好好照顾她,等她醒过来,如果她也同意,那我就把她交给你。” “真的?!”晋山顿时兴奋起来,那一脸的红光完全就跟中了大奖似的,就连先前的疲累和憔悴都不见了。 “我是说把她交给你养,可没答应你别的。” “……?”听她话锋一转,晋山顿时怂下肩膀,瞬间像被冷水泼过。 古依儿假装没看到,给红桃掖了掖被子后,又认真叮嘱他,“你也别熬着,想要照顾好她,那你也得休息好。至于你们的事,我不做主,我让小桃儿自己选。你若让她心甘情愿点头,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可若是小桃儿不喜欢你,那你也不能强迫她。” 晋山脸上又恢复了精神,“是!王妃,属下绝对会让她心甘情愿点头的!” …。 杜青缘急匆匆的赶回沈府。 在沈衍卧房里见到横躺在床上的他。 “太傅!”她着急的跑到床边,不停的打量他,“太傅,听说你受伤了,伤哪了?” “唔!”沈衍动了动,可刚一动身体就难受得低吟。 看他浓眉像打结似的,杜青缘急得一头是汗,“太傅,你到底伤哪了?我这就去把大夫请来……” “不……不用。”沈衍从喉咙里硬挤出声,然后吃力的抬起手,“帮我搽些药就……就好……” 药? 杜青缘这才想起姬百洌给的那瓶药,赶紧从怀里拿出来。 沈衍看到她的动作,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杜青缘也没给他解释药从何来,赶紧为他宽衣解带。 前几日也是这样伺候他,如今再做这些事她已经很上手了。 可解开他的衣裳,看着他白皙又结实的胸膛,她突然僵住,对着他无暇的肌肤不停的眨眼。 “太傅,你伤在哪?” “内伤。” “……” 219、裤裆里的暗器(一更) 对他所说的内伤,杜青缘只以为是肚皮内部受伤,吓得脸色唰一下白了。 哆嗦的伸出手在他腹部上摸了起来,“太傅,内伤在哪里?这都看不见伤口要如何搽药啊?难不成要把肚皮划开?” 一滴冷汗从沈衍额角滑落。 眸光从她焦急的小脸上转到她的小手上,那微凉的手心落在他腹部,就似羽毛撩拨着他痒处,让他小腹蓦然一紧,喉结不由得滚动起来。 就连杜青缘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倍加紧张的问道,“太傅,你怎么样了?究竟要如何治啊?” 她一边说话一边又试探性的在他身上摸索,从小腹到胸口、再从胸口到小腹…… 沈衍呼吸越加重,最后不得不把她那只撩人的爪子抓住。 “别动……你会要我命的……嗯……” “啊?”杜青缘一听,更是吓得直哆嗦。 她又赶紧盯着他暴露在空气中白皙无暇但又紧实壮硕的胸膛,还是看不出任何伤处,倒是看到裤子被什么撑得老高。 “太傅,你藏了什么东西?”她一边问一边好奇的伸出手。 “嗯!”沈衍眸孔瞬间收紧,虽然没有尖叫,但也重重的闷哼了一声。 “这什么呀?太傅,你受了伤,别再把钝物放身上,小心伤着自己。赶紧的,我帮你拿出来。”杜青缘说着话就要去解他裤腰带。 沈衍那可真叫一个花容失色,在她抽开他裤腰带时,猛的翻身滚向了床里,并抓过被子盖在身上。 “太傅你……” “这是我随身的暗器。” “暗器啊?那更不能放身上了!” “……?!”沈衍夹着腿,手捂心口,脑门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也是被子盖着,才能将他此刻的窘态和狼狈全掩盖住。 可偏偏床边的人儿完全不懂一个男人的难受,还要掀他被子,“太傅,你还没告诉我你伤在哪呢?我怎么给你搽伤药啊?你是不是特别难受?你别再遮着捂着了,要是耽搁了疗伤那就麻烦了!” 他一张白皙如玉的脸憋得就跟被烫过似的,实在受不了她‘折磨’,索性扳起了几分脸色,“把药给我!” 杜青缘愣了一下,赶紧把旁边的药瓶递给他。 沈衍打开瓶塞一看,见是一些药碗,他也没迟疑,倒了几粒就送进嘴里。 见状,杜青缘体贴的跑到桌边倒了一杯水。 沈衍都没敢让她喂,自己接过喝了一口。 再躺回床上时,他脸上红烫的颜色少了许多,但额头上的汗液还在,而且呼吸还是很紧促。 “太傅,你觉得怎样?”杜青缘紧张的看着他反应,虽然看着他服下药丸,可对他的神色越看越担心。 “没事。”沈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可是你这样子让人好害怕,要不我找个大夫回来给你看看吧?” “不用了。”沈衍闭着眼摇了摇头,突然补充了一句,“我是自作自受,该得的。” 他说的自作自受杜青缘明白,那件内衣她早就看见过,也早就知道他的心意。 她也知道今日王爷为何要伤他,还是因为那件内衣…… 只是看着他难受,她心里也不好受,“太傅,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做那种事呢?若是让别人知道,那可是要被人唾骂的。而且不论是对你、还是对王爷王妃来说,都是有损名节的。” 沈衍缓缓的睁开眼,眸光突然凝视着她,绯红的唇角浅浅的勾了一下。 “以后不会了。” “不会最好了,那种事真的不要做了。” “嗯。” “太傅,你究竟伤在哪里?王爷是如何把你打伤的?”杜青缘又追问道。没搞清楚他的伤势,她真是抓心抓肺的着急。 “我刚不是说了吗,内伤。” “那要怎么医治?要多久才能痊愈?” “王爷不是给了药么?估计十天半月吧。” “真要这么久啊?”杜青缘忍不住惊呼。 “你知道?”沈衍挑了一下微蹙的眉头。 “王爷说的啊!杜青缘如实回道,“他给药的时候就说了,要我把药拿回来好生服侍你,他还说会求皇上准你半个月假呢。” “呵呵……咳咳……”沈衍忍不住轻笑,可笑声一出他又捂着胸口闷咳起来。 “太傅,你别说话了,赶紧休息吧。”杜青缘又是一吓,忙倾身给他揉胸顺气。 尽管她小手隔着被子,可沈衍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放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伸出外面。 只是他又轻咳了几声之后,突然问道,“你今日陪王妃出去,可向她师父问出了什么?” 他说话嗓音都变得沙哑起来,但杜青缘只当他是咳嗽厉害了,把杯子端到他唇边,喂他喝了一口水后才回道,“没问出什么,而且我看王妃也没有怀疑她师弟的意思。” “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杜青缘认真的回想了片刻,然后把古依儿和苗仁伯的对话说给了他听。 听她说完,沈衍就忍不住冷哼,“王妃极会做戏,她面上不疑不代表心中不疑。” “太傅,你真是太了解王妃了,难怪王爷要罚你。”杜青缘惊讶道。 “咳咳……”沈衍别扭的又咳了咳,然后一本正经的道,“她本就是这样的人,是你太笨看不穿而已。” “嗯,我也觉得我很笨。” 看她低下头,沈衍抿了抿薄唇,嗓音突然温润了许多,“我没骂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不够仔细,没留心观察他们的神色。” “啊?这要如何观察?”杜青缘立马抬起头好奇的问道。 “你以后与人来往要多加留意,但凡别人问话,在得到答复时多加查看其人的音容神态,不是自内心的,总会有迹可循。” “还能这样看人啊?可是我都不敢盯着别人看。”杜青缘又自卑的低下头。 “所以说你……算了,以后你好好琢磨吧。”沈衍脱口而出,但那个‘笨’字还是及时的收住了,只是面对她毫无自信的样子,他眼眸中露出一丝深深的无奈。 见他不太高兴,杜青缘也不说话了,就毕恭毕敬的站在床头边,等着他随时吩咐做事。 沈衍斜了她一眼,突然又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他咳声不重,但听着就让人难受,杜青缘赶紧又倾下身继续给他揉胸。 “太傅,真的不用找大夫吗?” “咳咳……说不用就不用。”沈衍咳嗽之余还不忘瞪她一眼。 “哦。” 他人是躺着的,杜青缘给他揉着揉着现被子有一处有鼓了起来。 她好奇不已,这次没伸手去抓,而是试探性的问道,“太傅,你那是什么暗器,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平日里我怎么都没现呢,你藏得真好。” “咳咳咳……”沈衍突然加重咳嗽声。 “太傅,能把它拿出来借我看看吗?” “你……咳咳……”听她渴求的话,沈衍一时气短,差点把自己咳死过去。 “太傅!太傅你怎么了?你别激动,我不看了不看了!”见他咳得险些回不过气,杜青缘赶紧改口放弃。 沈衍一脸涨红,喘气都如牛似的,好半响才平稳下来。 看着床边紧张到一头冷汗的人儿,再看看小腹下被顶高的被子,他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偏偏这个惹火的小东西还一副失望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脑子犯什么抽,竟脱口道,“晚上再给你看。” 闻言,杜青缘两眼生亮,立马又朝那顶高的一处看去,“真的呀?呵呵!” 沈衍眼抽、嘴角、甚至觉得五脏六腑都抽搐得厉害,经不住她那种兴奋的眼神,他立马翻了背对着她。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磁性的声音—— “衍弟,你在里面吗?” 沈衍瞬间脸黑,本不想搭理,可杜青缘已经跑过去开门了。 “沈公子,太傅受伤了,正在休息呢。” “我就是听说了此事,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沈少源大摇大摆的进了屋里,走到床边把床上的男人看了又看,戏谑道,“衍弟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这才几日功夫又受重伤了。上次是抓偷奸的假和尚,这次又是为了哪般?” 220、忍着些啊,别玩出人命了(二更) 沈衍冷飕飕的斜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戏谑的笑,完全不想搭理。 还是杜青缘主动解释道,“沈公子,太傅陪王爷练功,王爷不小心失手误伤了太傅。” “失手误伤?”沈少源往床边一坐,伸手就去扯沈衍身上的被子,看着被子下的他赤着身,那身比女人还白的肌肤上完全没一点伤痕,他莞尔一笑,继续打趣道,“没让你皮开肉绽,看来王爷还是为你着想了的。” 换做是他,若有人肖想他的女人,他不拿鞭子抽死对方才怪呢…… “你来就是看笑话的?”沈衍脸黑的问道。 “呵呵……”沈少源没心没肺的笑起来,算是承认了。 听到他怪声怪气的笑声,杜青缘有些不耐,偷偷瞪了他一眼后说道,“沈公子,太傅刚服了药,该休息了,你晚些时候再过来吧。” 沈少源扭头看她,夹着笑意的眼神在她瘦巴巴的身子上来回打量,然后伸手拍了拍沈衍的胸膛,笑眼瞬间变得更加邪恶,“兄弟,忍着些啊,别玩出人命了。” 沈衍哪会听不懂他的话,不仅黑了脸,还磨起了牙,“青缘,送我堂兄出去,我要休息了!” “是。”杜青缘听话的应声,接着就朝沈少源抬手引道,“沈公子,太傅要休息了,你晚些再来吧。” “不了不了。”沈少源非但没生气,还一边起身一边邪气的大笑,“来早了都不受待见,晚上来的话我怕某人会剁了我。” “……”杜青缘绷着小脸,虽然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他话中的含义很不正经。 看着他走出房门,她立刻把门关上,有些气呼呼的跑回床边。 见沈衍脸色不好看,她又快速收了气性,好声好语的安慰道,“太傅,你别理他,自个儿身子要紧。回头我一定跟彩蝶告状,让她好好说说沈公子,沈公子那副怪里怪气的样子太要不得了。” “你还知道告状?”沈衍本来心情不佳,结果听完她安慰的话,唇角不由得牵了一下。 “当然了,告状谁不会呀?”杜青缘嘟起嘴回道。 反应过来他话里小瞧人的意思,她接着又低下头。 沈衍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不禁沉下,突然低声问道,“今日的鸡汤喝了吗?” “还没有。” “去喝。” “太傅,我不想再喝鸡汤了,能不能……” “你是不想听话了?”不等她说完,沈衍突然冷了脸,眸光也变得严厉起来,“就你这样羸弱的身子如何服侍我?更别说教你习武了,能挨几下?” 听完他训斥的声音,杜青缘紧张的点头道,“太傅,你别生气了,我这就去喝。” 语毕,她拔腿就往外跑,生怕自己跑慢了一步就会被撵走似的。 她一出去,沈衍这才放松的仰躺着。 望着头顶,狠狠的呼出一口气。 再看自己的某一处,虽然已经‘歇了火气’,可他唇角却牵起一丝苦涩又无奈的笑。 …… 耐心等待了多日,庞飞从鹿淮带回了消息。 听完他的调查结果,古依儿和姬百洌都沉默不语。 鹿淮县陇家确实是家道中落,其家主、也就是陇阳的父亲也确实是刚死不久。陇家附近的人都能证实陇家的没落不是意外,包括陇阳父亲的死,也是因为他被人欺骗赔光了身价,最终抑郁而亡。 至于陇阳,庞飞为了不出差错,专程带着陇阳的画像前去鹿淮,经证实,陇阳确实长这个模样。 这些消息按理说也算好消息,可古依儿却是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方面她希望陇阳有问题,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对付他好替红桃报仇。 可陇阳如果有问题,她又担心苗仁伯受打击。 眼下查出这样的结果,化解了她的焦虑和揪心,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内力的毒针究竟是谁所为? 难不成真是那个七八岁的孩子? 她朝身旁的男人看去,见他一样满脸阴郁之色,她突然提议,“洌,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我知道那孩子住在何处,我还想再见见他。” 姬百洌阴郁的眸光微微闪动,随即与她一同起身。 …… 沈衍早已查明清楚那孩子的底细,据说他父亲是一个铁匠,家中就他们父子二人。由于家里管得不严,这个叫九儿的孩子平时挺虎的,没事就爱在街上捣蛋。沈衍之所以找到他,也是因为路过街口时总能瞧见这个孩子玩闹的身影。 然而,当他们夫妻俩到了九儿家门口,却现面前的铁铺大门紧闭,敲门也无人应声。 隔壁是一家寿材铺,古依儿前去打探,向铺里的一个老头问道,“老人家,铁铺今日怎么没人呀?我前几天在张铁匠那里定了一把刀,说好今日来取的,可是不知道张铁匠去哪了。” “你问张铁匠啊?我也纳闷呢,他们父子好多天都没瞧见人影,不知道是不是走亲戚去了。”正在整理寿衣的老头抬起头看了看她。 “怎么,他们好几日都没出现?”古依儿心中一惊,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好多天都没看到他们了。”老头点头确认,见她神色惊讶,接着安慰她,“姑娘急着用刀吗?若是不急的话多两日再来取吧。” “哦,是有些急,加上我家离这里有些远,来一趟挺不容易的。” “那也没法,他们父子真是好多天不在家了。”老头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221、探病(一更) “那老人家,张铁匠平日里都跟谁来往较近?” “这个……”老头看她的眼神突然认真起来。 然而,面前的女子模样姣美,态度也温和有礼,也看不出什么恶意。 打量了片刻,他摇头道,“张铁匠平日里不常与人来往,只是他那个儿子九儿喜欢在外面玩,街坊邻里对九儿更熟悉。” “哦。”古依儿失望起来。老人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他,确定他不像敷衍人以后,她随即笑了笑,“多谢老人家了,那我在附近转转晚些时候再来看看,说不定张铁匠晚点就会回来呢。” 老头点了点头,目送她走出铺子。 姬百洌在外面等她,看到她出来时所带的神色,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 待她走近,他低沉道,“我已让梁宽从后院进去查探了。” “洌,我看这事不太妙。邻里说张铁匠和九儿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而且不知道去了哪里。” 古依儿刚说完,杨宽就从侧面的巷子里钻出来。 夫妻俩同时朝他看去,只听他禀道,“王爷、王妃,属下已经进张铁匠家查看过,没有搬家的迹象,那对父子的衣物都还在,不像是外出的样子。” 夫妻俩都沉了脸。 离开好几日,可衣服都还在,那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出门的打算。 那无缘无故的没人影,肯定的反常的。 “你带人暗中监视,本王与王妃去一趟沈府。”姬百洌冷声交代起来。 “是。”杨宽应声后又潜入巷子里。 古依儿朝那紧闭的铁匠铺大门看了看。 这是一间老旧的铺子,看得出来有些年头的。 而这里只住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想来他们的条件不是很好。 去沈府之前,她又向别的街坊打听张铁匠的情况。 据说这对父子是三年前搬来这里的,一直靠张铁匠打铁为生,至于九儿的娘,没有人见过,也从来没听张铁匠提过。而张铁匠性子沉闷木讷,平日里鲜少与街坊邻里来往,大家最熟悉的还是张铁匠的儿子九儿。小家伙在附近是出了名的顽童,虽然平日里喜欢捣蛋,但大家看在他们父子相依为命的份上倒也没与他计较过什么。 随后他们去了沈府。 沈衍已经养了好几日伤,他们去的时候他还卧床不起。 不过听闻张铁匠和九儿莫名失踪后,他不敢置信的打挺坐起。 “你们没开玩笑?!”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古依儿没好气的道,“他们父子无故失踪,这说明什么?” “难道你们认为他们父子失踪与我有关?”沈衍刚刚还一副虚弱得要死的模样,此刻满脸怒火。 “不管怎样,你洗脱不了嫌疑。九儿是你找的,红桃一出事他们父子就没影了,你说难道我们不该找你吗?” “荒谬!若我真想害人,我还用去找人吗?找了人还让他们失踪,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沈衍激动得低吼起来。 杜青缘在一旁听着,也是紧张又着急,“王爷、王妃,这摆明是有人想陷害太傅,你们一定明鉴啊!太傅把九儿找来的时候我也在旁边,虽然我那时并不知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可是我听见太傅与九儿的谈话,太傅只是让九儿去昭陵王府送东西,还让九儿送完之后回来领赏。” 古依儿对她笑了笑,“这么明显的栽赃我们哪能看不出来?只是此事细思极恐,我们也一筹莫展,所以来这里问问太傅的意思。” 闻言,杜青缘这才替沈衍松了口气。 而沈衍脸色也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想到什么,他突然锁紧浓眉反问道,“那陇阳呢?不是说细查他的底细吗,有何现?” “庞飞已经去查过了,他没问题。”古依儿回道。 “他没问题?那毒针是谁放的?难道闹鬼不成?”沈衍又有些火大。 见他连番冲自己的女人火,姬百洌冷飕飕的开口,“本王看你伤得并不重,可是还想多休息一阵子?” 沈衍立马歇了声。 被姬百洌一威胁,杜青缘更紧张了,赶紧给沈衍揉胸顺气,“太傅,你别激动,小心着身子。王爷和王妃来这里只是想与你商讨,并非怀疑你。” “嗯。”沈衍在她温柔的动作与言语安慰下平静下来。 古依儿和姬百洌忍不住交换了一下眼神,不为别的,就为杜青缘这番言行咋舌。 杜青缘是如何照顾沈衍的,他们从来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主仆相处和谐,沈衍走哪都喜欢带着她。 眼下,看着沈衍被杜青缘服侍的样子,再看沈衍眼中流露出来的满足和享受,真是让他们无语到了极点。 这货,说他欠揍根本就不是侮辱他,完全是真实的写照! “青缘,太傅这几日好些了吗?”来这里好一会儿了,古依儿才想起来还没问过某人的伤情呢。 “好多了。”杜青缘一边为沈衍顺着气一边扭头回道,“只是太傅累不得,一累就气喘咳嗽。” “嗯。”古依儿忍着笑点了点头。 说起来他们都应该感到尴尬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再看自家男人,已经扭开头了。 正在这时,门外有小厮突然来报,“启禀太傅,节度使简大人与夫人前来探望您。” 闻言,沈衍微微一愣,颇感意外。 古依儿和姬百洌同样意外,古依儿甚至忍不住说道,“这简新阳的心还真是大,他一个人来就好了,带着古召紫一起来,不觉得尴尬吗?” 若不是为了调查毒针的事,她都不会跟沈衍见面。 可简新阳居然还有意带着古召紫来见沈衍,他难道不知道古召紫以前对沈衍追求得有多疯狂? 222、夫君,你好厉害(二更) 可人家毕竟是客人,别说她不好撵简新阳和古召紫离开,就是沈衍都不好开口,只能让人把简新阳请来屋里。 古依儿让姬百洌留在房里陪他们说话,而她则是去了厅堂与古召紫见面。 见到她也在沈府,古召紫意外又欣喜,“大姐,你们怎么也来了?我正愁来这里别扭呢,看到你在我就安心多了。” “你也知道别扭?”古依儿故意打趣的反问道,“知道别扭还来?” “我也不想来的,可是夫君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只要我从今以后心中只有他一个人,他就不介意过去那些事。”古召紫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神采中更多的是幸福和甜蜜。 自从她与简新阳成亲后,古依儿现她是越的温柔了。 曾经那个为了沈衍偏执成性的女孩仿佛不见了,如今的她浑身上下都散着小女人才有的娇柔妩媚。 直让她心生感叹,这还真是女大十八变。 当然,从侧面也反应出简新阳这个夫君是疼爱她的,如果一个人婚后不幸福,是不会有这种羞涩和甜蜜的神态的。就算强颜欢笑,凭古召紫的功力也做不到如此自然。 “既然简大人都如此说了,那你也别多心。”她笑着安慰道。 其实对简新阳,她一直觉得自己小看了他。 可要说具体的事例,她又举不出来。 可能是年纪差的原因,毕竟简新阳是四十岁的人了,这个年纪的男人大都成熟稳重,包容心自然比年轻人更强大吧? “大姐,你快坐下。”古召紫扶着她的手请她上座。 “你也坐。”古依儿坐下后对她扬了扬下巴。 “不了,我就想这样与大姐说说话。”古召紫笑得极其甜美,不但性子大有改变,就连说话都比以前更好听了,“紫儿能有今日,多亏了大姐当初的不弃。如果紫儿深陷迷途不得大姐相助,今日紫儿不是流离在外,也会堕落得不成人样。紫儿把这些告诉了夫君,夫君也总是提醒我要铭记大姐的恩德,还说以后要我与大姐多亲近,不要辜负了大姐对我的疼爱之心。” “呵呵!简大人还真是会说话,看把你教得。”古依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她也一样。 虽说在古召紫的事上她没有百分之百的尽心,但她也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她没有因为贺氏和苏氏而放弃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当初对她有成见,主要是这个妹妹在沈衍的事情上表现得太偏执任性,让她横竖看不惯。 如今她能放下执念且又变得如此温柔懂事,她确实找不到理由再说讨厌的话。 “大姐,自从夫君教导我许多后,我也看透了许多事,就拿曾经来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爹的女儿,总是高高在上,不是看不起这个、就是看不起那个,就连结识的朋友都被我分成了三六九等。我也不知道当初是什么蒙了双眼,竟然会和陶玉娴那样的人做姐妹,明知道她有许多算计人的心思,可我不但不以为耻,反而还觉得她很聪明。如今回想起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也正因如此,在我外祖母和娘出事以后,没有一个人愿意再和我来往。虽然现在又有许多人向我示好,可是我已经看透了她们的心思,她们并非真心想与我交好,只不过是看在我夫君的份上才来巴结我的。”古召紫单手放在心口上认真又伤感的说道。 她这番话让古依儿刮目相看,是真的没想到她能总结得如此深刻。 “紫儿妹妹真的长大了。”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由衷的叹道。 “大姐,经历了这么多,我要是还没长进那才真的是废物!自成亲以来,不但我自己反省,夫君还在方方面面中提点我、教导我,就连他都说我没有让他失望。”古召紫面露羞涩的道。 “呵呵……”古依儿再次失笑,“我看你呀现在就像泡在了蜜罐里,左一口夫君、右一口夫君,除了你夫君,心里都快装不下其他人了!” “哪有?紫儿心中还装着大姐的!”古召紫脸蛋红了起来。 “其实,只要你不走长辈们走过的错路,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能欣慰。眼下听你总结这些,我不但欣慰,还真心替你高兴。想必现在你回古家,爹和祖母都不会再嫌弃你了吧?” “嗯!紫儿时常回去看望爹和祖母,他们也说紫儿变懂事了,而且他们现在跟以前一样疼爱我。” “那不是挺好的?说到他们对你的疼爱,我可是很吃味的,你应该明白。”古依儿忍不住打趣她。 “大姐,你不要这样说嘛,祖母我不好评说,可是爹那里,他更在意的人是你。”古召紫真以为她吃味了,赶紧上前抱住她手臂哄道,“你不知道,爹现在对我说话,三句话不离你,提起你不但一脸骄傲,还总是教训我,要我跟你学习。”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爹也会夸我?”古依儿不是调侃,是真的倍感惊奇。 就古奎忠每次看她那横眉怒眼的样子,她完全没看出一丁点儿在意的感觉。 他们父女见面,哪次是心平气和的? 说真的,她无法想象古奎忠提她时骄傲的样子,究竟是哪种模样? “大姐,我没有说谎,更不是为了哄你开心才这样说,爹是真的处处褒奖你。”古召紫郑重其事的点头确认。 “那他都夸我什么?”古依儿挑眉问道。 “爹他说你机智聪明、有胆有谋、不拘小节、做事比男儿还利落。” “他……他真那么说?” “真的!” “哈哈……”古依儿瞬间捧腹大笑。 不是她不信,是古奎忠从来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当然,她也从来没把古奎忠当父亲尊重过。 所以在得知古奎忠夸她时,她完全当成了不可思议的笑话。 “大姐?”古召紫让她笑得莫名其妙又不知所措。 “没……没事……”古依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揉了揉笑疼的肚子。再抬起头时,她含着笑道,“我没有爹说得那么好,你也不要因为爹夸我就心生反感,知道吗?他那么说,不过是想激励你上进,不论生何事都要往乐观的一面去想,别为了一些执念而忽视其他的人和事。” “大姐,以前我不懂这些道理,不过现在我懂了。就是有一件事我想求大姐,不知道大姐会不会帮我?”古召紫突然低下头。 一听说有事求她,古依儿心里就有些打鼓。 她是最不喜欢听人说‘求’那些话了,特别是最害怕面前这个妹妹求她。 因为每次求她感觉都没啥好事。 可看到她又心虚又惭愧的样子,她想了想,还是谨慎的开口,“你说来听听,有何事要求我?” “大姐……”古召紫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又低下头,“以前都是我不好,总是以家世取人,害得自己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看着大姐与杨姑娘和青缘来往,我心中好生羡慕。可是我知道,杨姑娘和青缘不会随便与我来往,甚至会提防我。大姐,如果可以,你以后和杨姑娘、青缘她们玩耍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不求她们能接受我这么一个朋友,只要能在旁边看着你们玩耍,我就很满足了。” “这……”古依儿没想到她提这样的要求,一时间还真有些为难。 “大姐,虽然现在有许多夫人小姐主动亲近我,可是我知道她们都不是真心要与我好。我只想和你们玩,因为跟你们在一起我觉得更踏实。” “你能意识到这么多,我很为你高兴。不过说起玩耍,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有机会我会叫上你的。”古依儿细想过后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是她也有不放心的地方,于是认真叮嘱起来,“我不反对你和我们亲近,不过我得把一些话说在前面。彩蝶她祖上虽然是做官的,可她是在郊外长大,性子难免直率了些,你不能拿官家夫人和小姐那一套去要求她。而青缘呢,由于你们之前闹出过不愉快的事,青缘不会防着你,太傅也会防着你的。如果你真要与她有所来往,那必定要善待她,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轻视她、羞辱她。” “大姐,不会的,我知道我以前错得很离谱,我是真心实意想与青缘做朋友,怎么可能还犯那种错?至于杨姑娘,我知道她性子活泼,也知道沈公子很喜欢她,我讨好她都来不及呢,哪敢对她有所要求?”古召紫立马表态,生怕她会反悔似的。 “那好,改日我把你们都约到昭陵王府,让你和她们重新认识一番。”古依儿也能感受到她的诚意,所以也答应给她机会。 不管怎样,简新阳身居要职,即便她们不是姐妹,但也会有来往的。 她以前虽然反感这个妹妹,但她能改变,愿意以一颗平常心去结识朋友,这对她们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于杨彩蝶和杜青缘能否接受古召紫,这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她只是给她们重新认识的机会,古召紫能否获得杨彩蝶和杜青缘的认可,那还得看古召紫的诚意。 “大姐,谢谢你,我一定会把握机会好好与她们相处的!”见她愿意给她们牵线,古召紫顿时一脸兴奋。 “把握什么机会?与谁好好相处?”厅门突然传来一道磁性的嗓音。 古依儿抬眼看去,只见简新阳面带笑容的进来,在看着古召紫的时候,毫无掩饰他对古召紫的疼爱。 “夫君。”古召紫立刻朝他迎上去,拉着他衣袖主动解释起来,“大姐说以后会带着我一起玩,而且还要把杨姑娘和青缘介绍给我,让我们重新认识。我以后再也不会使小性子了,会与她们好好相处的。” 简新阳听她说完,眼中的笑意越温柔,“就该如此,朋友之间要真诚以待,使小性子只会让人疏远你。” “嗯。”古召紫笑得温柔又甜蜜。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古召紫顺从的应道,随即就朝古召紫福身道,“大姐,我们现行告辞。” “王妃,新阳带紫儿先回府了。”简新阳也朝她拱手道。 “去吧。”古依儿对他们夫妻微微一笑。 简新阳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先看了一眼身侧的小女人,两人视线交流过后才相携离开。 古依儿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一个成熟稳重,一个娇柔温顺,撇开他们相差的年纪,还真是般配得要命。 难怪古召紫变化如此大,看那简新阳对她的态度,疼爱十足、耐心十足,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会被他软化吧? 想想当初,她不也是觉得姬百洌温柔又有耐心,所以才接受他的吗? 只能说爱情的魔力太大,一旦爱情来临,谁都有可能臣服在爱情中…… 沈府大门外 马车上,简新阳将娇滴滴的人儿拥入怀中,温声问道,“这次再见王妃,她可有夸奖你?” “有呀,大姐夸我变化好大,而且我看的出来大姐越来越喜欢我了。”古召紫依偎在他怀中,一脸的开心。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不要使任何小性子,大家都会喜欢你的,而且会越来越喜欢你。” “夫君,你好厉害,我以后会更加听你的话,再也不使小性子了。” 223、被人埋在家中(一更) 送走简新阳和古召紫,古依儿在厅堂里坐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姬百洌出来,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她派了一个小厮去沈衍房里问,结果被告知姬百洌在给沈衍疗伤。 她一听,哭笑不得。 不是说要让那厮最少躺半个月么?这才几天就心软了?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们忙着忙那的,那厮却在府里过舒服日子,有吃有喝还泡妞,实在是不厚道。 她也不知道要等多久,索性又去了沈衍卧房,打算在门外等候。 见杜青缘也在卧房门外,她不禁一笑,上前问道,“怎样了?里面有何动静?” “王妃,王爷说帮太傅疗伤,可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是何情况。”杜青缘紧张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额头上有一层细薄的汗水。 “放心吧,有王爷在,太傅很快就没事了。” “嗯。” 看她心不在焉,整个心都系在房门里面,古依儿眼眸中突然多了一丝黠色。 “青缘,你觉得太傅这人怎样?” “啊?”杜青缘愣了一下,接着才转身面朝她不解的问道,“王妃,你怎么问这个问题呢?” “我就想知道太傅他对你怎样,看看他是否有欺负你。” “太傅没有欺负我,他对我可好了。”杜青缘赶紧否认道,还充满感激的为沈衍说话,“我服侍太傅本来就是应该的,可是太傅却担心我体力不支,还让厨子每日炖鸡汤给我喝。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太傅这样的主子,对下人太好了!” “呵呵!”古依儿笑着打量她,“难怪几日不见我现你气色比以前好了不少。” “真的吗?”杜青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笑眼弯弯的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气色是怎样的,就是感觉最近长了些肉,可能是我最近吃太多的缘故了。太傅每日都让厨子做许多吃的,可他每次都吃不了多少,想着倒了可惜,他就非要我帮着吃完。” “呵呵!”古依儿除了笑以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沈衍的心意谁都明白,他这是编着各种理由在给她补身子。 可最迷糊的却是面前这个丫头。 想道破吧,又担心弄巧成拙。凭这丫头的反应,沈衍应该还没有向她道mingxin意。 作为追求者,沈衍自己都没开口,这让他们如何开口? 不道破吧,看着这丫头单纯的傻劲儿,她又忍不住替她着急。 就在她们聊天时,房门内突然传来沈衍痛苦的叫声。 “啊!” 古依儿还没反应过来,杜青缘已经撞开了门跑了进去,“太傅!” 她回过神也跟着跑进去。 床边的姬百洌正在收拾东西,见她们进来,抬了一下眼,接着面无表情的将一包银针收入怀中。 而沈衍仰躺在床上,不但喘息如牛,一头汗水跟淋过大雨似的。 “太傅,你怎样了?”杜青缘焦急的扑到床边,见他如此狼狈,赶紧拿出手绢给他擦拭脸上和身上的汗水。 “让他再休息一日,明日就会痊愈。”姬百洌低沉道,也没多看床上的人,收好了东西就朝古依儿走去。 他都说得如此清楚了,古依儿也不好再多问,被他牵着离开了。 走出沈衍的水云轩,他们去了沈太夫人那里。 听说他已经医治好了孙儿,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都格外感激。请他们上座后,沈夫人亲自给他们奉了茶。 “劳烦王爷亲自为衍儿治伤,真是过意不去。” “夫人不必如此,太傅的伤与王爷有关,王爷帮太傅医治也是应该的。”古依儿微笑的回道。 “衍儿都向我们说了,是他陪王爷练功时马虎大意自己造成的,而且王爷赐了他伤药还准了他假回府休息。眼下王爷又亲自前来看望他,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待衍儿痊愈后,我一定与衍儿亲自去王府拜谢。” “夫人你这样就太见外了。”听沈夫人这么一说,古依儿反倒有了几分心虚。她与姬百洌相视一眼,决定转移话题,由她向沈太夫人问道,“太夫人,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缥缈山庄?” “缥缈山庄?”沈夫人好奇的看了看他们夫妻,接着把目光投向座上的婆婆。 沈太夫人不自然的愣了一下,“王妃怎会知道缥缈山庄?” 古依儿轻轻蹙眉,当着她们婆媳的面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们遇到一件棘手的案子,也许跟缥缈山庄有关。只是这缥缈山庄出现在百年前,经过这么长的岁月,连旧址都找不着了。王爷原本想通过史册找出一些线索,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史册上竟然没有缥缈山庄的任何信息。但我从别的地方打探出,缥缈山庄确实存在过,而且还生过一起大事件,听说死了不少人呢。” 沈太夫人没有接话,只是一双灰白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神情透露出几分沉重。 将她的反应收入眼中,古依儿和姬百洌又相视了一眼,直觉告诉他们,沈太夫人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其实他们今日来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觉得沈太夫人上了些年纪,加上她出生在贵缨世家,见识和阅历肯定比普通老太太要丰富,所以就抱着试探的心思前来。 眼下,沈太夫人如此沉重的神色,让他们真有一点喜出望外的感觉。 “太夫人,可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所以不便与我们谈及?”古依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隐情倒是没有,只是缥缈山庄的事我也是听过世的先祖说的,至于真实性,其实我先祖也无法肯定。”沈太夫人摇了摇头,见他们夫妻二人明显很在意,犹豫了片刻后才慈祥的笑道,“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们听吧。” “多谢太夫人,我们愿闻其详。”古依儿兴奋的坐直身。 “据说曾经有一个山庄富可敌国,山庄的主人起初还能勤勤恳恳的打理山庄,可后来不知道信了谁的话,居然要炼什么长生术,还在庄里大量的栽种一种草药,说此药可做长生术的药引子。庄里的人听说以后,都背着庄主偷偷摘采这种草药服用,没过多久,整个山庄的人全都死了。” “啊?是这样死的?”古依儿惊讶的瞪大眼。 说匪夷所思吧,可苗仁伯那本祖传的册子上记录的情况和沈太夫人所说的结果很是吻合。 沈太夫人点了点头,“我先祖在世时就是如此说的,他还以此事告诫子孙,不许轻信那些长生术,免得自招恶果。” “那后来呢?难道就没一个人幸免吗?”古依儿追问道。 “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沈太夫人摇了摇头,见他们夫妻很在意,所以也忍不住反问,“你们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沈太夫人,听完你这么一说,我现在有理由怀疑,那种草药又出现了。” “什么?!”沈太夫人不敢置信的呼道。 “当然,我和王爷也只是怀疑,至于我们遇见的是不是那种药,还需要更准确的查明。” “这……” “启禀太夫人,杨宽护卫在外求见,说有急事要禀报王爷和王妃。”门外突然出现一名丫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快请杨护卫进来。”沈太夫人想都没想直接吩咐道。 “是。” 很快,杨宽匆匆出现。 “启禀王爷、王妃,张铁匠和九儿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古依儿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心中顿感不妙。 “不过他们已经死了,而且还被人埋在家中。” “什么?!” 224、来向她复仇了!(二更) 古依儿又震惊又震怒。 她有想过铁匠父子是坏人,但去过街尾那间铁铺以后她在心中已经否认了那样的猜测。 如果这对父子是坏人,那他们三年前就搬来这里谋生,潜伏到现在只为了对付她古依儿?那他们也太厉害了,居然能未卜先知知道她古依儿会来京城? 这完全不合逻辑。 就算他们父子是受人指使,这也是做不到的。 因为沈衍是临时起意要还她东西,也是临时找到九儿的。那内衣里的毒针姬百洌确认过,那是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的烈性毒药。 而且她事后沈衍还把九儿带到了昭陵王府。如果九儿和他爹真有问题,他们做了这种事早就跑了,谁还会傻兮兮的等着被抓? 现在他们父子俩死了,这只能说明一点—— 投放毒针的人有意嫁祸给他们父子! 她和姬百洌迅速赶去街口铁铺。 此刻,铁铺外面围满了人,还有不少衙差正在维持秩序,不许人进去。 古依儿还没下马车,一看前面被围得水泄不通,不解的朝杨宽问道,“衙门的人怎么来了?” 杨宽在马车下回道,“王妃,是铁铺隔壁的顾老三去报的官。” 他接着细说了一下经过。 原来他们夫妻刚离开不久,又有人到铁铺找张铁匠取货。 跟铁铺后院紧邻的顾老三从外面回来正好碰见了,见对方要货急,顾老三就说可以从他家后院进铁铺去帮他取刀。 结果顾老三带着客人进了铁铺以后没找到客人定做的东西,反倒是现厨房的地面上有翻过土的痕迹。 谁没事会在自家厨房里翻土? 于是顾老三就很好奇,把那块松土给铲开了,想看看下面究竟怎么回事。 结果这一挖就挖出两个大坛子,坛子里分别装着张铁匠和九儿的尸体。 杨宽一直在暗中看着顾老三的一举一动,直到挖出尸体后才现身。那顾老三被吓惨了,不但惊动了左邻右舍,还带着左邻右舍去报了官。 听完之后,姬百洌给杨宽使了个眼色。 杨宽会意后很快挤进了人群。 他腰牌一出,衙役立刻恭敬的放行。 没过多久,从铁铺里出来一名膀大腰圆的官员,在衙役保护下冲围观的人群怒斥道,“闲杂人等一律退下,谁敢再惊扰本府办案,休怪本府拿他问罪!” 他这严厉又充满威胁的声音一落,四周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往后猛退。 原本拥挤的铁铺门口立马变得宽敞起来。 衙役们从铁铺里涌出来,顺势将人群挡得远远的。 古依儿和姬百洌坐在马车,只见那膀大腰圆的官员匆匆朝他们这边而来,临近马车后躬身拜道,“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因公务在身,未能恭迎,还请王爷和王妃宽恕下官不敬之罪。” “本王与王妃路经此处,见百姓围观,不知道生了何事?” “回王爷,是一桩人命案。死者是一对父子,被人杀害并碎尸埋于家中。下官正派仵作着手检尸,希望尽快将凶犯缉拿归案。” 姬百洌突然朝古依儿问道,“?” 古依儿假装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反正现在回府也没事可做,去看看也无妨。” 不是他们要拿姿态示人,主要是没想到会引起轰动。 而且官府已经插手了,他们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官府放手。既如此,那就让官府明面上查案,他们在暗中调查就是了。 马车下的董滨董大人一听他们还要去命案现场,当即都有些呆愣。 “王爷……王妃……这……” 可惜姬百洌像是没看到他惊诧的反应,先行下了马车,然后把古依儿也牵下了马车。 夫妻俩径直朝铁铺走去。 杨宽先前已经出示过腰牌,加上董大人恭敬上前的样子,周围的衙役不用问都知道他们夫妻俩的身份,故而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在进去前古依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进去之后看着后院两具尸体的惨样,她还是忍不住紧咬后牙倒抽冷气。 特别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才那么小就遭受如此…… 这岂止是惨绝人寰,那杀人凶手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没有人性的畜生! “三……”见到他们出现,遗体旁边的苗仁伯下意识的唤她,但只唤出了一个字又立马收了声。 古依儿一进来就看到他和陇阳了的。 就在前两日,苗仁伯已经正式到京城衙门任职,现在出了命案,身为仵作的他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只是她此刻的心情很糟糕,没有心情与他们聊天。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陇阳赶紧向他们跪拜行礼。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见徒弟比自己反应快,苗仁伯也跟随其后跪拜道。 “都起来吧。”姬百洌抬了抬冷硬的下巴。 “谢王爷、谢王妃。”陇阳先起身,然后将苗仁伯扶了起来。 古依儿一瞬不瞬的盯着被分解又被拼凑在一起的遗体,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后,她觉得自己的心肠变得很硬,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有时候为了泄恨,完全不给人留活路,与她作对的她从来不心慈手软。 可看着面前这两具残尸,她却胸闷气短,异常难受。 看着苗仁伯给两具遗体盖上白布,她知道他已经检完尸了,正准备开口询问一些事,突然从厨房那里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穿着一身长服,打扮得很书生气,但模样并不咋样,瘦脸小眼尖下巴,还留着一撮小山羊胡,而且神色也挺严厉的,出来都没有注意姬百洌和古依儿,冲着苗仁伯就恼了起来,“还没看完吗?大人还等着呢!真是的,年纪大就回家养老去,磨磨蹭蹭耽误大人办案!” 苗仁伯倒是没什么反应,对他而言这类言语已经让他麻木了。 可古依儿听完之后,脸上瞬间全是阴霾的黑气。 “你!”她纤纤素手一指,厉喝道,“给我过来!” ‘山羊胡’朝她看去,愣了一下,接着再看向姬百洌,立马惶恐不安的跑到他面前跪下,“小的参见王爷。”他又朝古依儿看去,又跪拜道,“小的参见王妃。” 古依儿居高临下的瞪着他,在近看之后突然眯起了眸子。 想起来了,这不是衙门里那个姓肖的书吏么? 记得第一次她和县上的衙差一同到京城来送纪仲的遗体,当时就是这个书吏接待的他们。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对这个肖书吏的评价,高高在上,鼻子都快长到头顶去了。 姬百洌没喊他起来,甚至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别处,就像没看到这么个人似的。 肖书吏久久不见他们出声,忍不住抬头看他们。 而他这一抬头,一记凌厉的巴掌突然飞到他脸上,力气不大,可脆声声的巴掌声却带着惊人的气势,顿时把他给打蒙了。 “王妃?”后面跟进来的董滨都被她这一巴掌吓到了,忙上前询问,“生何事了?” “哼!”古依儿转头怒视着他,“衙门里养了这么一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依本王妃看,你应该比他好不了多少!” “王妃息怒!下官不知犯了何错让王妃如此动怒,如果是肖书吏冒犯了王妃,下官定重罚他。”董滨扑通朝她跪下,一脸的恐慌和不解。 “犯何错?”古依儿收起怒火冷笑起来,“那本王妃问你,你这位书吏人品如何?” “回王妃,肖书吏在下官身边任事多年,不敢夸他有过大的政绩,但其做事也是恪守本分、尽心尽责,为衙门出了不少心力。” “是吗?为何我现此人品性不佳呢?” “王妃……”董滨抬头望着她,似不懂她话中的意思。 “王妃,小的冤枉啊!小的不知做错了何事,还请王妃明示。”她明显的针对让肖书吏顾不得脸疼,焦急不安的磕起头来。 “我懒得跟你们这些人说,一群趋炎附势之人!正所谓有什么样子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奴才,肖书吏不过是一个书吏,凭什么在人前高高在上,又凭什么对人指手画脚?”古依儿朝董滨说完,又怒指着肖书吏,“你这么有能耐,那你去检尸啊!嫌人年迈是吧?至少人家有那个本事!你呢,你有什么能耐?躺在那里的父子俩他们死于何时、如何死的,你知道吗?屁都不懂一个,还敢在此趾高气昂的嚷嚷!没有仵作,你以为你们凭什么能耐办案,只靠臆想就能抓到犯人吗?” 她本来就憋着满腔怒火,被这书吏一气,真是恨不得拿鞭子出来抽死他们。 董滨和肖书吏被她训得哑口无言。 别说她一番话让人无言以驳,就是她那身凌厉的气势也叫他们胆颤心惊。 古依儿骂完,朝苗仁伯走去。 而苗仁伯都被她威武的气势给惊吓到了,一双老眼充满惊诧,就像看花了眼似的,完全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女子是他以前带过的那个胆怯怕事的徒弟。 “师父。”古依儿上前搀住他。 这一声‘师父’把跪在地上的董滨和肖书吏惊得瞠目结舌,脸色同时像失血一样惨白。 “王妃。”苗仁伯低着头都不敢看她。 “师父,你已经检查过了,是吗?他们父子是如何死的?大概死于何时?有没有现不寻常的地方?”古依儿没有心情与他多说其他的,直接问到正事上。 苗仁伯抬起头,现她神色带着一丝沉痛,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细问这些,但还是认真向她回道,“他们死了至少三日,是被人一掌击毙的。”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古依儿蹲下身,揭开白布后指着两具遗体上的痕迹,“对方身手不同寻常,一掌就将他们腑脏击碎,这杀人手段可谓是心狠毒辣啊!不但如此,还将他们分尸藏匿,简直没有一点人性!” 古依儿瞪大双眼,看着两具残尸身上显眼的掌痕,双手握得死紧。 除了与安德鲁他们勾结的乱党外,谁还能用这种手段杀人? 换言之,裴珊和她的儿子本森就在他们附近! 内衣里的毒针也是他们投放的! 他们没有躲避或者逃匿,而是来京城向她复仇了! “三……王妃,你怎么了?”见她神色有异,苗仁伯不解的问道。 “师父,我没事,只是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古依儿敛住恨意,伸手为父子俩再盖上白布。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伤害无辜? 杀了这对父子不就等于暴露了自己吗? 如果乱杀无辜代表他们的shiwēi,那他们成功了。 她古依儿绝不允许这样的威胁存在!就算拼了命也要把这些人全部杀光! 她起身,见姬百洌已经站在她身后,且神色与她一样冷冽又愤怒。 “王爷,我们回去吧。”她需要好好冷静,现在被一个肖书吏都能气到炸毛,这样的心情下如何能思考问题? “嗯。” 夫妻俩转身,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董滨和肖书吏。 姬百洌眸光突然生寒,“杨宽。” “王爷,属下在。”杨宽急步跑到他们身前。 “让刑狱司派人来此接手此案!” “是。” 古依儿正准备抬脚,余光突然瞥到厨房的方向。 她沉着脸转身朝厨房走去。 都怪火气太旺,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案现场还没看过。 “师父,你跟我来一趟。” 225、一撮碎布(一更) 苗仁伯一看她往厨房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也没迟疑,立刻跟了上去。 作为徒弟,陇阳也跟紧他身后。 杨宽离开后,姬百洌朝他们师徒三人看了一眼,也抬脚走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董滨和肖书吏又紧张又不解,两人相视一眼后,诚惶诚恐的从地上爬起,虽然看不懂古依儿要做什么,但还是大着胆子跟了过去。 厨房已经让人毁得快没地方落脚了,一个巨大的坑在地面中央,锅碗瓢盆…… 古依儿刚一进去就黑了脸。 “这里让人收拾过?” “肖书吏说里面乱糟糟的无法容身,就让人把土弄走了。也把里面的家什给搬到了院落里。”苗仁伯脸色也不佳,他知道现场的重要性,可是碍于身份卑微无权做主,只能看着一群人破坏现场。 古依儿冷着脸转身,走到肖书吏跟前对着他就是一脚踹。 “啊!”肖书吏一没防备、二也不敢抵抗,只得狼狈的倒地上。 ‘啪’! 古依儿紧接着一巴掌扇向董滨。 董滨膀大腰圆的虽然没让她打翻在地,但立刻跪在地上求饶起来,“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啊!” “好你们一群昏庸之辈!朝廷有你们这种东西当权,简直是耻辱!”古依儿指着干净整洁的厨房破口大骂,“出了这样大的命案,案子连点眉目都没查清楚,你们就迫不及待的销毁现场。怎么,你们可是想为凶手打掩护让他们无法被缉拿归案?亏你们还是父母官,就是这样为百姓办事的?” 在怡丰县见惯了贺先贤的腐败贪婪,百姓怨声载道可又无能为力,只能将各种苦水压在心中。她深知一方官员手中的权势,父母官,真的是掌握了百姓的命脉。 由此,她对这种不为百姓办实事的狗官深恶痛绝。 可她没想到,京城里也有这种昏庸无能的东西,简直气得她肝火旺盛,恨不得把他们这些人烧死! 姬百洌猛然朝外面喝道,“来啊!” 很快,一群衙役出现在他们面前。 “把他们拿下,送去御史台!” “是!”虽然衙役不知道生了何事,但他的命令也不敢不从。 “王爷饶命!王妃饶命!下官知错——” “王爷饶命!王妃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董滨和肖书吏惶恐的跪在地上求饶起来。 不过衙役们动作也快,粗鲁的扭着他们胳膊押走了。 古依儿揉了揉太阳穴,头痛不说,还伤神。 现尸体的现场被人破坏成这样,她想找点蛛丝马迹显然是没希望了。 “走吧,去别处看看。” 她带头离开厨房,转向其他房间。 这间铁铺并不大,一面墙竖立在房屋中央,墙外那一面是铺子,打铁的器具都在外面摆放着,墙里面是简陋的卧室,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一张可供两人睡觉的木板床算是最大的家具了,没有箱子衣橱,粗糙的衣物都堆在地上,可见住在这里的父子俩过得日子是有多清贫。 好在这里没让人破坏,不过也没现有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凭杀人者的武功,一掌就要了他们父子俩的命,换言之就算这里是第一次案现场也不一定会留下打斗的痕迹。 她在屋子里这里摸摸那里停停,苗仁伯与她一样仔细的查看各处。 陇阳也不甘闲站,跟着他们一起,现可疑之处时,他甚至查看得比他们还仔细。 不过最终结果还是让人失望。 无迹可寻,古依儿又到了父子俩身边,看着两身白布,暗自起誓—— ‘你们是因为我而死,我古依儿定会替你们讨回一个公道,待抓到凶手定告慰你们在天之灵!’ “三儿……”苗仁伯在她身后轻唤道。 “师父。”古依儿缓缓的回头,眼眸中还带着没有收回的伤感和恨意。 “你认识他们父子?”苗仁伯指了指地上的一大一小。 “算是吧。” “那你可知他们为何而死?如此死法,可不是一般凶手能做得出来的。” “师父,这事牵扯到另一件大案,说来话长。但我知道凶手的用意,杀害他们父子,主意是栽赃嫁祸。剖解他们,意在向我和王爷示威,说明对方有将我们五马分尸的念头。”这里没外人,陇阳也没靠近,她心情杂乱,所以忍不住道了一些事由出来。 “你是说凶手本意是冲你来的?”苗仁伯听完以后大骇。 “嗯。”古依儿苦涩的点了点头,“我也不是有意要隐瞒师父,只是事情错综复杂,加上我们要对付的人穷凶极恶,所以我们并没有大肆宣扬,怕的就是引人恐慌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三儿,此凶手如此心狠手辣,你……” 看着他一脸的担忧和恐慌,古依儿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师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吧,我和王爷了,嫁给王爷,我也不能只图富贵,总该有些付出才是。就像你一样,哪怕工食粮被人克扣你也没有放弃这份职业,一样坚守着自己的信念。” 苗仁伯让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又忍不住板起脸训她,“师父在说你的事,做何又把我扯上?” 古依儿微微抿笑,故意朝四周看了看,“咦,师弟呢?” “我让他在屋子里多查看几遍。” “哦。” 这里该查的查了,她也心中也锁定了嫌犯,接下来的事就是回去商量怎么和裴珊母子较量了。 就在她准备向苗仁伯告别时,突然一阵飓风吹来,立马让古依儿打了个寒颤。 这晴天郎朗的突然刮阵风,还真是让她浑身毛。 她正想抱怨风从何来,突然现九儿脸上的白布被掀开了。 她心中又是一阵难受,不忍看那场景,于是弯下腰想为他把白布盖回去。 而就在她弯腰时,猛然愣住,且眼眸紧收。 “师父,九儿的牙为何不齐?” “是叫人打落的。”苗仁伯赶紧回道,“先前我就准备说的,但见你神色异常,只顾着问你话,把这事给打断了。这孩子一口牙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如此残忍,唉!” 古依儿眸子急快的转动起来,把白布盖回去之后起身朝不远处的衙役问道,“厨房挖掘的那堆土在哪里?” 衙役立刻上前回话,并指着墙角的一堆土,“王妃,都在那里呢!” 古依儿拔腿跑了过去。 姬百洌见她有所现,也快速跟上。 苗仁伯也是,只是他腿脚不太利索,跑在最后。 面对一座小山似的土堆,古依儿伸开双手,示意他们都别靠近,“你们看着就好,我只想找点东西。” 牙被人打掉…… 什么情况下才会被人打掉? 九儿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跟成年人搏斗,打不过的话还会做什么事? 她紧捏着拳头,暗暗祈祷。 若九儿在天有灵,就让她找到一点线索吧…… 姬百洌和苗仁伯都知道,她肯定是想找出九儿掉落的牙齿。见她如此在意,也就听她的话静静的站在一旁。 古依儿蹲在土堆前,用手一点点的刨土。 她刨得很慢,甚至连眼都不怎么眨。 一堆土逐渐的分成了两堆,一堆在慢慢变矮,一堆在逐渐变高。 旁边,姬百洌看着她专注又不懈的样子,温柔的眼眸中溢满了心疼,正准备让她停歇片刻,突然见她两指从土里捻起一撮东西。 再看她的神色,从近眼仔细的观察到嘴角咧开,他赶紧上前,从她指尖取下那撮小东西。 定眼一看,瞬间紧锁浓眉,“这是……” “土里怎么会有碎布呢?我猜想九儿死前一定咬过对方,所以对方才使出狠招把他的牙打掉。”古依儿斩钉截铁的道。 “可即便找到这碎布又能如何?你我都知道是谁做的,还需要查找这些东西?”姬百洌嗔了她一眼。如果让她一双玉手受累只为了得到这些,他宁可不要。 “唉!”古依儿承认他说的对,可满心都是不甘,“你就不要打击我了,让我找点东西出来安慰安慰自己也好。” 她将碎布拿回,然后收入怀中,接着继续刨土。 姬百洌实在看不下去她如此折腾自己,一把将她拉了起来,然后对着身后几名衙役下令,“你们仔细的查找,务必将死者掉落的牙找出来!” “是!” 几名衙役赶紧上前蹲在土堆边上。 刚刚古依儿怎么刨土找东西的他们都看着,这会儿丝毫不敢马虎,全学她的样子一点一点的刨土。 古依儿本想自己来,可身旁的男人紧抓着她不放,她实在没法,只能紧紧的盯着衙役的手,生怕他们马虎大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师父。”陇阳从屋子里出来,走到苗仁伯身旁低声问道,“可是现了什么可疑之物?” 226、想把她藏起来(二更) 古依儿正想给苗仁伯递眼神,示意他别说太多,就听苗仁伯对陇阳道,“那孩子的牙齿都掉了,王妃想在此找找看,不知道能否找到。” “那我也去帮着找吧。”陇阳说着话就要往土堆去。 “不用了,这里人手已经够多了,我带你再去里屋看看,说不定能现什么。”苗仁伯拉着他再次朝那间简陋的卧房去。 古依儿目送他们离开,眸光有些复杂。 在她身旁,姬百洌与她神色一样,注视着师徒俩离开的背影,暗沉的眸底闪过一丝复杂。 直到师徒俩进了屋,他们才收回视线,默契的相视着。 “洌,我有一种猜测……” “我知道,此事回去再议。”不等她说完,姬百洌低声打断了她。 “嗯。”古依儿点了点头。 经过她和衙役一番刨土,终于不负所望从土里刨出几颗碎牙。 古依儿让人取了水,洗净之后放回了九儿嘴里。将九儿嘴唇合上的时候,看着那没有血气的唇角略有上扬,就像在对她笑一样,她点了点头,“放心,姐姐一定会抓到凶手为你们报仇的!” 盖上白布,她又严厉的朝衙役吩咐,“买两口时棺木,将他们父子好好葬下!” “是。”衙役们都躬身应道。 离开前,苗仁伯和陇阳还在屋子里没出来,她没有进去打招呼,随后就与姬百洌回了昭陵王府。 一回府就听门外禀报,说太师来了好一会儿,正在里面等他们。 他们回到悦心阁,古奎忠背着手在厅堂里走来走去,显然等久了有些不耐烦。 见他们回来,他赶紧朝姬百洌问道,“王爷,出何事了,为何突然把京城知府董滨送交到御史台?可是他犯了什么大事?” 早前的御史陶锦良已经被革职,如今御史台暂有他掌管,突然接到消息说姬百洌把京城知府董滨送到御史台受审,也没给个明确的罪名,他百思不得其解,立刻就赶来昭陵王府询问情况。 姬百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向主位坐下。 “王爷?” “让依儿为你说明吧。” 听他把这种事都推给了女儿,古奎忠老脸有些沉。朝堂外的事他女儿插手也就算了,这朝堂里的事还要他女儿插手,这成何体统? 可女婿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让他也莫可奈何,只能不解的朝女儿看去,“可是董滨冒犯了你?” 古依儿直接送他一记白眼,“听爹的意思是冒犯我我就必须让谁下台?敢情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啊?” “那董滨既无过错,为何要送交御史台?”古奎忠严肃的问道。 “我也希望他无过错,所以希望御史台好好查一查他,要是他真无过错,大不了让他回去继续做他的知府。” “依儿,那是朝廷命官,你如此做分明……” “打住!”古依儿抬手阻断了他后面的话,然后冷飕飕的对他‘哼’道,“我也没说要把他怎样,只是让你查一查这人的作风和政绩,这难道不是御史台应该做的事?怎么,要出了什么过错才去审查官员?就不可以随便抽查?让你代掌御史之职,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你……”古奎忠被她说得无言以驳。 “哼!”古依儿坐到椅子上,冷着脸继续道,“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前任御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京城以及周边的官员都不像话,远一些的还不知道有多混乱。这董滨虽然没出错,可也给了我警示,说不定我这招‘抽查’能震住不少人呢。你要是觉得御史不好做,害怕得罪同僚,那就让出来,我有的是办法为皇上清除朝廷里的蛀虫、害虫、病虫、死虫子!” 凭她胆大妄为的性子,古奎忠当然知道她不是在说笑,只是自己被女儿数落不尽责,他面子上当然挂不住。 他朝某位王爷女婿看去。 结果某位王爷女婿一改先前的冷漠,眼中带着一丝赞赏的笑意,那宠溺十足的样子让他极其无语,喉间就像卡了一根刺一样,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那点心思古依儿能看不懂?想搬救兵帮他?哼! 她的洌虽然也有霸道的时候,但正事上是讲理的,与其说他宠溺她,不如说他是非分明极有主见。 像古奎忠这种明里暗里轻视她是女儿身的行为,休想让她家洌帮他说话 不过她也不想把古奎忠气死,缓了些神色和语气,认真与他说起来,“我也不是要刁难朝廷命官,只是这知府里小小一个书吏说话做事趾高气昂,实在让人气愤。上次,就是我第一次到京城的时候,与县上的人一起到京城衙门交差事,那肖书吏完全一副狗眼看人的姿态,都是公门中人,他凭什么摆那么高的姿态?再说这次,他一个书吏,不知道参与过多少案子,严谨认真应该是他该有的本分吧?可是他在案现场怎么做的?案子才开始,什么都没查清楚他就叫人清理现场,如果这是别人我还可以理解,可他是书吏啊,难道也不懂案地的重要性?再看那董滨,我是没觉得他有问题,可仔细一想就不对劲儿,他身边的书吏这副德性,他要是个正常且正经的官员,会允许自己的手下犯这样的错?” 古奎忠听得脸色一沉一沉的,接不上话,也找不到话来替董滨开脱。 如果肖书吏真犯了那样的错,那董滨自是有管教不严之过。这管教不严也算是往轻了说,如果往重说,那就是失职了。 “行了,我说了这么多,就一句话,彻查董滨。”见他神色也逐渐冷静下来,古依儿继续说道,“如果太师或者其他大臣认为我是无中生事,那你们就替董滨作证吧。不过丑话我要说在前面,我敢怀疑董滨,那我就一定会找到证据,要是他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我古依儿可以放下身段向他磕头道歉还他名声,但如果我的证据证明他在任职期间有过错,那所有帮他说话的人就等着吧,我会把你们每个人都查一遍,看你们谁与他是一伙的!” “依儿……”听她把话说得如此重,古奎忠又气又无奈。 “岳父大人不必再多言,依儿所说本王皆认可,朝堂是该好好清理一番了。”一直没说话的王爷女婿突然开口。 他都亲口说话了,古奎忠也不好再争辩什么,只能应道,“是,我知道该如何做。” 他看得出来今日女儿的脾气有些大,说话不但凌厉,还带着一股子恨气,于是又朝女儿问道,“究竟生了多大的案子,你可是在为此案生气?” “天大的案子!”古依儿没好气的回道。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担心,她指了指椅子,“行了,你别站着了,一把年纪的也不嫌站久了腰疼?” 古奎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过还是坐到了她对面的大椅上。 古依儿把毒针以及张铁匠父子的死从头到尾给他说了一遍,当然,她只说了沈衍给他们夫妻俩送盒子,对于盒子里的东西自然是忽略的。 古奎忠听完惊诧又不置信,“已经杀了胡人头领以及他们的党羽,还有人不服想替他们报仇?” “差不多是这样。”古依儿点头道。 “王爷。”古奎忠突然朝姬百洌看去,“依我看还是把依儿送去一个隐蔽的地方,让她暂时避一避吧?” “……?!”他话音一落,古依儿瞬间一脸黑线。 她本以为姬百洌会一口拒绝这样的提议,可转头与他交换眼神时,竟现他盯着自己的眸光若有所思。 她僵硬的牵了牵嘴角,“为何要让我避一避啊?” “从一开始胡人就针对你,眼下变成他的党羽向你报仇,难道你不该避一避?他们找不到你,自然也就无仇可报。”古奎忠沉着脸道。 “呵呵!爹,好歹你也是三朝元老的太师,你怎么如此幼稚?他们找不到我,难道就不会找你们?”她是真的被他逗乐了,这种藏身的点子也能想出来。 “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你,只要你躲起来,就算他们找到我们也无济于事!”古奎忠斩钉截铁的道。 古依儿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和坚决,突然笑了。 即便不待见他这个爹,但无法否认,他此刻的样子感动到她了。 “我是可以躲起来,可是我也不能看着别人对付你们啊!” “可你这样……” “好了,不用担心我,如果那些人能轻易对付我,早都得逞了。”古依儿笑着打断他。在回想起这几个月生的事,她收了笑突然感慨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举报胡人贩卖假药材开始的,我没想到能展成这个样子。虽然还没有抓到幕后真正的主使,但我有信心能将他们彻底消灭!” 古奎忠对她无语,又朝王爷女婿看去,“王爷,你以为呢?” “岳父大人担心依儿的安危,本王知道,不过本王觉得还是把依儿留在身边为好,免得她像太后那样……”姬百洌说到后面突然收了声。 提起太后裴郦,不但他沉痛,古奎忠和古依儿一样。 听他如此说,古奎忠也不再坚持让女儿出去躲避了。能躲过去当然是好事,可要是躲着躲着躲到了敌人手中,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题就此打住,为了缓和气氛,古依儿突然提议,“王爷,你派个人把我师父和师弟叫来,我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姬百洌暗沉的眸光轻闪,从她眼中也明白了一些用意。 他随即派杨宽前去接人。 古奎忠也急着去审查董滨,见他们还有别的事做,于是起身要走。 但古依儿却将他留下,“爹,不急,先坐一会儿,我介绍我师父给你认识认识。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师父,教养过我,你总不能对人家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吧?” 她这话说得古奎忠老脸一红,心虚之色一览无遗。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留了下来,与他们耐心的等待苗仁伯和陇阳的到来。 半个时辰左右,杨宽带着苗仁伯和陇阳到了他们跟前。 师徒俩毕恭毕敬的向他们行礼后,古依儿走到苗仁伯身前将他扶了起来,向古奎忠介绍道,“爹,这就是我师父。” 一听她喊‘爹’,苗仁伯赶紧要下跪,“小的参见太师……” “师父,你别这样。”古依儿及时把他拦住,没让他跪下去。 “苗师父免礼。”看出女儿对他极其敬重,古奎忠也极其给女儿面子,及时的抬手示意。 “谢太师。”苗仁伯还是对古奎忠弯了弯腰。 古依儿也没有打算让他们多说话,她爹能放下架子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能和苗仁伯寒暄? 她直接向苗仁伯说明请他来的目的,“师父,今日请你和师弟前来是有一件事想与你们商议。我呢和王爷商量过了,想让师弟到我们昭陵王府来当差,就是不知道师弟愿意不愿意?” “到昭陵王府当差?”苗仁伯一脸惊讶。 他和古依儿都看向陇阳,陇阳也很诧异的望着他们。 古依儿笑着道,“师弟,师父呢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我本来就有让他养老的打算。眼下你跟着师父,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可师父呢又不想丢下你不管,他怕他一旦休息就会耽误你学习本领。所以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师父呢继续在衙门做事,他想何时休息就何时休息,而你呢,就到我们府里来当差,如此一来不但能让师父放心,你也能跟着府里的人多学一些本领,等多两年有了足够的经验和本事,王爷还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正式的差事。你说,这样行吗?” “我……” “不行!我不同意!”不等陇阳回话,苗仁伯突然出声反对。 “师父?”古依儿扭头朝他看去。 “陇阳既拜我为师,那他的将来理应由我做主,我必须把他带在身边!”苗仁伯有些激动,还立马把陇阳挡在身后,如同有人要与他争抢似的。 227、我是年迈,但我不糊涂(一更) 谁也没有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古依儿柳眉紧蹙,与姬百洌相视一眼后,她走上前温柔的把苗仁伯搀到一旁说话。 “师父,我没有要与你抢师弟,只是为了你和师弟将来的生活有个保障而已。你们师徒还是师徒,陇阳在府里做事随时都可以回去看你,这哪有什么不好的?” “说不行就不行,陇阳是要给我养老送终的!”苗仁伯依旧反对强烈。 他似乎完全没听进去古依儿的话,也完全不接受古依儿的安排,这让古依儿有些头大。 正想再继续说服他,突然手背一痛。 她低下头,只见苗仁伯出人意料的在掐她手背。 这一掐让她狠狠的怔了一下,接着与他对视,只见他老眼微眯着,眼缝中迸出沉痛的目光,以及他的坚持。 她心中猛然一紧。 果然…… “师父……” “什么都不要说了,反正我和陇阳是不会分开的。哪怕你们是好意,我也不想再给你和王爷添麻烦,你们已经帮了我们不少,剩下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苗仁伯说完拉开了她,然后走向陇阳,“走吧,我们回去。” 陇阳略显迟疑,似乎是觉得气氛不太好,害怕这里的人对他们师徒不满,所以一直盯着姬百洌和古依儿。 而他的迟疑换来苗仁伯严肃的训斥,“怎么,嫌弃我这老头了?” “师父,陇阳不敢。”陇阳立刻低下头,但接着又说道,“师父,其实我觉得王妃的提议您可以考虑。您本来该享受清福的,可因为我不得不强撑着做事。我并非嫌弃您年迈,而是觉得自己成了您的包袱和累赘,一直都深感愧疚。我也知道您担心什么,其实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对我的恩德我永生铭记绝对不敢弃师父您于不顾,不论我在何处,我都是您的徒弟。” “你!”见他为古依儿的提议动了心,苗仁伯顿时起了火。 “苗师父。”姬百洌突然起身。 “王爷。”苗仁伯不敢怠慢,赶紧转身恭敬的面朝他。 “让陇阳到府里做事其实是本王的意思,你大可不必为此气恼。” “可是……” “本王知道如此勉强你们师徒是有些不妥,可依儿整日为你们担心,本王更是心生不舍。为了让她安心,所以本王才提议让陇阳到府中做事。若他造化好,将来本王也可以破例提拔他,而你在京城养老,也随时可以来府中与他相见。”姬百洌微笑着,如同在苗岭村时的样子,温和近人。 苗仁伯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当今的昭陵王,能如此平易近人待他,已经是他莫大的福气,别说反对的话,就是一点不满的情绪都不敢有。 古奎忠在旁边一直看着,见姬百洌开了口,他也不好干坐着,起身劝道,“这是依儿的一片孝心感动了王爷,才让王爷有此决定,苗师父就不要推辞了。” “这……”苗仁伯朝古依儿看去,在面对她温柔的笑容时,他眼中那一抹担忧变得很无奈。转身再看向陇阳,他改了口,“还不快谢恩?” 陇阳跪下感激的朝姬百洌和古依儿磕头,“谢王爷,谢王妃。” 苗仁伯板着脸严肃的叮嘱他,“以后在府里做事必须恪守本分尽心尽力,切不可懒惰让王爷和王妃失望,知道吗?”  “师父,陇阳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也一定会尽力尽力为王爷和王妃效力,以报答他们的恩情。”陇阳认真的保证道。 “好了,师弟快起来吧。”古依儿笑着走过去招呼他们,“师父,你就放心把陇阳教给我们吧,我保证要不了多久师弟一定会变得强壮又能干。” “那我这就带陇阳回去收拾……” “师父,你就别忙了。”古依儿赶紧拉住他,有些嗔怨道,“都说了让师弟在府里做事了,那府里肯定会为他准备衣物的,你就别跑来跑去折腾了。” 说完,她朝门外唤道,“杨护卫,你带我师弟下去办一下手续,再带他去领两身新衣裳。” “是。” 很快,杨宽带着陇阳离开了。 而他们一离开,苗仁伯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古依儿没急着开口,只是把他扶到椅子上,然后才问道,“师父,你现了什么,能与我们说说吗?” 苗仁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平易近人的姬百洌,老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多了起来,“我是年迈,但我不糊涂。” “苗师父有话但说无妨。”姬百洌温和的点了点头。 “唉!我从来没想到他会是……”苗仁伯沉痛的叹道,接着向古依儿伸手,“三儿,把你从土里找出来的东西给我看看。” 古依儿赶紧把收起来的那一小块碎布拿了出来。 苗仁伯接过后仔仔细细的查看起来,接着又是一番长叹,“若不是三儿找到此物,我还从来没怀疑过他。可我做了一辈子仵作,别的本事没有,像这种事如何能瞒过我?这块布就是陇阳身上的!他另一件衣裳刚好破了个洞,我前几日问他,他说是被老鼠咬的。我瞧着那破洞确实有被咬破的痕迹,故而就信了。直到今日看到三儿从土里刨出这个,我才……唉!” 228、房里有只大蜘蛛! 古依儿有些没好气,“你知道他有问题,为何还要阻拦我把他留下?” “我能让他来害你们吗?”苗仁伯更没好气,瞪着她道,“我不停给你使眼色,你就不听,非要他留下,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可是师父,他留在你身边我也怕啊。”古依儿感动的拉了拉他枯老的手。 “怕什么?我是半个身子都躺进土里的人了,还用怕他吗?” “师父,你别这样说。好日子刚开始,你还没享受到呢,怎么能说这种话?” “唉!”她的孝顺也让苗仁伯感动不已,同时也忍不住感慨,“师父能有你这么一个好徒弟,就是死也瞑目了。何况我一辈子与死人打交代,对生死早已看透,你不用替师父操心,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师父……”古依儿眼眶湿润,哽咽的点头,“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没人敢伤害我们。” “好了,既然王爷已经让陇阳留下,苗师父你也就别操心了,一切事宜王爷自有主张,你安心就可。”看着他们那样子,古奎忠是最不好受的一个。 偏偏他这个亲爹还没资格吃醋,只能眼巴巴看着女儿对别人温柔体贴。 苗仁伯这才现在场的人只有他是坐着的,于是像被雷击中似的起身,对着姬百洌和古奎忠直弯腰作揖,“王爷和太师在上,小的失礼了。” “师父不用客气,这里没外人。”姬百洌非但不在意,反而唇角还挂上了迷人的浅笑。 古依儿看了看他,像被他感染了似的,也跟着笑了。 只是苗仁伯看着他笑,更显得手足无措,脸上皱巴巴的纹路都泛着红晕。 古依儿又扶他坐回椅子上,也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说话。 苗仁伯盛情难却,只是坐下以后,他突然朝古依儿认真问道,“三儿,你老实说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那陇阳究竟是何来历?” 古依儿跟姬百洌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把事情原委简明的向他说了一遍。 苗仁伯听得老脸一阵阵白,“那……那你的意思是这个陇阳是那个叫本森的少年所扮?既然你们都怀疑上了,为何不直接把他拿下?” “师父,从张家父子的死因来看,就是本森所为。而我找到的那块布料经过你证实,更直接证明了陇阳就是本森。现在不揭穿他,我们是想把他背后的人引出来,除了要抓到他娘裴珊外,还有他的爹,这个人才是幕后真正的黑手。” “可是你们要把他带在身边,这与养毒蛇有何区别?你看看他杀害张家父子的手段,完全没有人性啊!”苗仁伯说什么也不放心他们把陇阳留在府里。 “师父,你就放宽心吧,我和王爷既然已经识破他了,自然会有办法对付他的。”古依儿耐心的安慰他。 “依儿,其实我觉得苗师父说得在理……” 古奎忠在一旁也忍不住插声。 可古依儿及时的把他打断,“爹,那种叫我藏起来的念头你还是自行打消吧,人家都追到家门口来杀我了,我还怎么躲?你们都不要说什么了,只管听我和王爷安排,不把他们一家抓到弄死,我是绝对不甘心的!” 他们正讨论着,姬百洌突然轻咳起来,眸光注视了厅堂外面。 大家停下说话,纷纷朝厅堂外看去。 很快,杨宽带着陇阳走进厅堂。 看陇阳手里抱着一叠衣物,衣物上还放着一块牌子,苗仁伯起身过去,拍着他肩膀又是一番叮嘱,“好好做事,可不要让师父为难,知道吗?” “师父,陇阳明白。”陇阳清秀的脸上带着听话又懂事的笑意。 “那师父就回去了。” “师父,您保重,陇阳有空就会回去看您的。” “嗯。”苗仁伯点了点头,随即朝座上的人躬身道,“王爷、王妃、太师,小的先告退了。” “师父慢走。”古依儿起身相送。 “王妃留步。”苗仁伯对她抬了抬手。 古依儿接着就吩咐杨宽,“派人送我师父回去。” “是。” 他们离开后,姬百洌朝陇阳道,“本王身边正好缺个书童,以后你就到书房做事。” 对任何人来说,能近身服侍堂堂的昭陵王,这绝对是莫大的荣耀。别说别人不敢想,就是昭陵王府的人也要羡慕嫉妒恨。 陇阳也不例外,受宠若惊的愣了一下之后,接着就跪地谢恩,“多谢王爷。” 古依儿鼓励的对他笑了笑,“师弟,好好做事哦,这可是美差,只要帮王爷做好了事,王爷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谢王妃,小的一定认真做事。”陇阳又对着她拜了拜。 “对了,杨护卫可给你安排好住的地方了?”古依儿关心的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 “那行,你今日先下去休息,明日正式上工吧。” “是。”陇阳恭顺的应道,接着又向姬百洌拜道,“王爷,小的先下去了。” “嗯。” 目送他离开,古奎忠一句话都没说,直到陇阳走了多一会儿,他到门口望了望,才沉着脸对女儿道,“这人隐藏得如此深,又有极佳的功夫,依儿,以为父看,不如你先到太师府避一避?等把他爹娘引诱出来再说。” 古依儿瞬间哭笑不得,“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你是不是越老越小?我跑去娘那里躲,那人家不得追去娘那里?你想我给娘带麻烦去?” 见他还要说什么,她赶紧拉着他衣袖往外扯,“行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不是还要去审查董滨吗?赶紧去,忙完了就回去陪我娘。最近别找什么新人回府,不管男女都要留意,那群人易容术特别厉害,特别是接近我娘的人,更是要慎之又慎。” 古奎忠拗不过她,只能听她‘摆布’。 送走他以后,古依儿转身看向大椅上的男人。 只见他如同看戏般嘴角勾勒着调侃的笑意。 “有什么好笑的?”她嗔着朝他走过去。 “他开始在意你了。”姬百洌将她拉到身前,大手像把玩玩具似的捏着她柔荑。 “呵!他有多势利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个樵夫之类的,你看他会在乎我吗?”古依儿嗤笑。 做古奎忠的女儿,除非有让他看中的一面,否则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不论是她还是古召紫,都体会过他冷漠无情的一面。虽然今日也有被他的紧张和担心所感动,但一想到他曾经对女儿的态度,她觉得还是不要夸他太多。 “忙了一天,可累了?” 她低下头,笑着在他俊脸上亲了一下,“为了能跟你去周游全国,再累我也甘愿。” 姬百洌挑高浓眉,深邃的眼眸中藏着别有深意的笑,“就你这性子,能单纯的游玩?” “讨厌,人家性子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啊!”她立马不满的嗔道,“想想贺先贤,再看看这董滨,大燕国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像他们那样的贪官污吏。从他们身上,我认为前任御史陶锦良并没有为朝廷尽心尽责,那就很有必要再派人去各地巡视。与其让别人去,还不如我们自己去。只要宁儿能把控好朝堂里的事,那我们就在外面为他分忧解难,你说这样不好吗?” 姬百洌收拢五指紧紧的包裹着她柔荑,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欣慰和满足。 “这几年我确实不便外出,即使是离京也只是短短数日,不敢在外久留。如今宁儿大了,我也该放手了。其实说带你游历,我也是早有打算的。” “嗯,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等灭了本森一家人,我们就去外面游玩!”对外出的事,古依儿是很憧憬的,也真是有这样的憧憬,让她斗志昂扬。 姬百洌突然把她拉到腿上,眼眸中多了一丝坏笑。 “不是想早些要孩子么?若我们出去游玩,孩子怎办?” “这个……”古依儿抓了抓耳朵,思索片刻后咧嘴笑道,“宁儿不是要弟弟妹妹吗?那就把孩子交给他带啊!顺便也让他体会一下你当初带他的辛苦!” 闻言,姬百洌瞬间笑出一口整齐又耀眼的白牙,“这主意不错!” …… 翌日 古依儿醒来就听洪嬷嬷说杨彩蝶和杜青缘来了,而且是一早就来了。 她赶紧让洪嬷嬷把她们请到隔壁屋里,自己急急忙忙的穿衣洗漱后就到隔壁去见她们。 “三儿。” “王妃。” 见她来,刚坐下的两人赶紧起身相迎。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把我叫醒,看我睡到现在才起。” “洪嬷嬷说你和王爷睡得晚,让我们不要打扰你,我们就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还跟你师弟说了会儿话。”杨彩蝶梨涡浅笑,自从跟沈少源住一起后是越娇柔妩媚了。 “你们跟我师弟说话?”古依儿瞬间绷紧脸。 “是啊,王妃。”杜青缘立马点头回道,“你师弟看着挺木讷的,没想到与人说起话来挺健谈的。” “健谈?”古依儿脸色不仅绷,还覆上了一层黑气。 杜青缘还想接话,杨彩蝶看出不对劲儿,赶忙拉了拉她,然后问道,“三儿,出何事了吗?我们听你师弟说,是你和王爷要他留在府里做事的,是这样的吗?” 古依儿没想到她们俩会突然来,有些事还来不及交代呢,所以难免紧张。 她给洪嬷嬷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吩咐甲乙丙丁把附近盯紧点,避免某人靠近她们偷听她们谈话。 随后她关上了房门,与她们俩挤一块坐下,把陇阳留下的原因给她们说了一遍。 杨彩蝶和杜青缘听得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敌人已经混到她们面前来了。 “三儿,你们让他留在这里,真的不要紧吗?”她不怀疑古依儿的话,只担心他们的安危。 “没事,王爷已经想到招了,只是他刚来,我们也不便立马就下套。”古依儿摇了摇头。 “真看不出来!”杜青缘一脸的惊讶感叹,“我还真以为他是王妃的师弟呢,刚才还和他说了好多话。” “嗯?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古依儿好奇的问道。 “三儿,你那师弟对青缘明显有意思,我们在花园里做了大半个时辰,他都不怎么搭理我,就一个劲儿的与青缘套近乎。”杨彩蝶替杜青缘回道,“虽然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说一些个人喜好的事。” “彩蝶,你可别乱说啊,我才不要那种人对我有意思呢!”杜青缘立马激动的拉她,而且又惊又吓的表示,“想想就好可怕,万一他要对付我,那我不是死定了吗?” “我看你最好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太傅,免得被他纠缠上。就你这性子,你现在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吗?万漏嘴,那才是真麻烦。”杨彩蝶直言的警告她。 “我……”杜青缘被说得有些心虚。 确实如此,如果再让她跟陇阳说话,她怕都怕死了,哪里还敢搭理他? 古依儿叹了口气,“好了,你们都稍微冷静一些,最近没事尽量少来昭陵王府。如果我有事要找你们商量,我会亲自去沈府的。”顿了一下,她又问到之前的问题,“你们怎么突然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杜青缘摇了摇头,“王妃,太傅让王爷医治过后果然没事了,今早还去了早朝。只是他交代我,说他今日下朝后会来昭陵王府,让我提前来找你。” “嗯,沈少源也是如此交代我的。”杨彩蝶接着回道。 古依儿心中一默,猜到是姬百洌提前邀了他们,估计也是为了陇阳的事。 她正准备开口,突然眼见的瞥到杜青缘的脖子,在衣服领口处有一些深红色的印记。她不动的时候还好,衣领刚好遮住,但她稍微偏头或者低头,那些红痕就暴露了出来。 “青缘你……” 不会吧? 沈衍有这么禽兽? 她视线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脖子,杜青缘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不解的问道,“王妃,怎么了?” 古依儿僵硬的牵了一下嘴角,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梳妆台,“你自己过去看看吧。” 杜青缘完全是懵的,不过她还是听话的走到梳妆台前,弯下腰对着铜镜照了起来。 脸上什么也没有,脖子上…… 待看清楚脖子上密布的红痕后,她‘啊’一声尖叫,还被吓得脚软瘫在了地上。 “青缘!”杨彩蝶赶紧过去扶她。 “彩蝶……”杜青缘抓着她撑起身,然后惊恐的指着自己脖子道,“你看我这里……我得赶紧去告诉太傅,他房里肯定有只大蜘蛛!” “……?!” 229、都sit down 吧 见她真要往外跑,杨彩蝶赶紧把她抓住,“青缘,你这是被太……” 她解说的话还没完就让古依儿过来给打断了,“这是阳气重引起的,不碍事,过两天就没了。” “阳气重引起的?”杜青缘摸着脖子,颤颤惊惊的又对着铜镜照起来。 古依儿趁机给杨彩蝶递眼神,示意她还是别说为好。 看样子,显然沈衍还没向杜青缘表露心迹。 杨彩蝶有看懂她的意思,只是她有另外的好奇,遂拉着杜青缘上下打量起来,“青缘,除了脖子上外,你身上其他地方还有吗?” 杜青缘愣了一下,赶紧脱衣检查起来。 古依儿也没制止,只是皱着眉观察。以过来人的身份,她几乎能肯定,沈衍做这些事是没经过杜青缘允许的。 换言之,这厮又是偷偷摸摸的。 这完全符合他闷骚又变态的特质…… 经过一番检查,杜青缘身上除了脖子外,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 不但她自己松了口气,杨彩蝶也跟着松了口气。 不过杜青缘一边把衣裳穿回身上一边好奇的朝古依儿问道,“王妃,何为阳气重啊?” 杨彩蝶忍着笑替古依儿回道,“你是不是在太傅房里过夜的?” “是啊,这几日太傅伤重,他又不让其他人服侍,我不放心他,于是就在他房里守着。” “那就对了。太傅是男的,男的‘阳气’当然旺盛了,你跟他睡一个屋子,难免会被他‘阳气’熏到。” “啊?这么严重?”杜青缘脸色都被她吓白了。不过她还没糊涂到无药可救,接着又反问道,“那你们有这样吗?” “呃……有的。”杨彩蝶脸颊突然红了起来,不过还是拉开了衣领,让她看自己锁骨那一处。 “咳咳!”古依儿忍着笑尴尬的走远一些,“我的就不用看了哈。” “没想到男人阳气重还能让女人变成这样,真不可思议。”见他们都有,杜青缘惊叹道。 “青缘,你以后还是不要在太傅房里睡觉了,最好晚上回自己房里睡。”杨彩蝶趁机劝她。 “唉!也不是我想在太傅房里睡觉,这阵子他伤了又伤,完全不能自理。而且他嫌其他人笨手笨脚,院里的人都颤颤惊惊的,晚上守夜的事只能我做了。好在昨日王爷帮太傅疗好了伤,今日太傅已经没大碍了,那我以后也就不用在他房里打铺了。” “你是在他房里打铺?”杨彩蝶下意识问道。 “当然了,不打铺难道睡床上?嘻嘻,你们太坏了,都想到哪去了呀?我可想说明,我跟太傅可是清清白白的,你们别误会了!”杜青缘捂嘴轻笑,同时还不忘解释清楚。 “呵呵!”杨彩蝶笑得有些僵,脸颊上两朵梨涡都一抽一抽的。 就他们这样还叫清白? 依她看,应该只差最后一步了。 她朝古依儿看去,古依儿笑着对她打暗号,还是示意她别说太多。 杨彩蝶也不傻,可以说她还是很聪明的。 青缘现在的身份摆在这里,不是她们看不起,是事实如此。她在沈家寄住,也熟知太夫人和夫人的心思。她们人是很好的,可在沈衍娶妻这件事上不会太随意。她好几次去给太夫人和夫人请安都听见有丫鬟在背后偷偷议论,说她们又中意了哪家小姐,准备找时间跟沈衍提一提…… 如果冒然开口告诉青缘,说沈衍喜欢她,只怕青缘不但不会相信,还极有可能被吓到。 再说了,一旦这事处理不当,青缘也别想留在沈府。试想一下,太夫人和夫人反对的话,那她还有什么脸面留下? 门第观念是很可怕的,她自己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没勇气跟沈少源回北耀。 宁可斩断孽缘也不让人羞辱…… “启禀王妃,王爷回来了。”洪嬷嬷突然在门外禀道。 古依儿笑着去开门,顺口问道,“太傅和沈公子也来了么?” 洪嬷嬷微笑着点头,“不仅太傅和沈公子来了,皇上和节度使简大人也来了。” “什么?皇上也出宫来了?”古依儿正惊喜呢,就听见木梯被踩得咚咚响,某个小家伙兴奋的声音随之而来,“婶婶!婶婶——” 她定眼看去,就见姬宁昶飞快的朝她扑来。 她赶紧伸手接住他,喜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皇上,你怎么想起出来了?” “婶婶,我都好些天没见到你了,听说王叔邀了太傅他们到府里玩耍,我就忍不住了,求了王叔好一会儿他才同意。”姬宁昶兴奋的脸蛋上带着小小的委屈,不过转瞬又笑得见缝不见眼,“婶婶,好些天没见,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好看了?” “呵呵!乱说,我不是一直都这么个样子吗?”古依儿摸了摸自己的脸,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姬宁昶还想说什么,就见杨彩蝶和杜青缘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也只能打断与古依儿聊天。 “参见皇上。” “彩蝶姨姨、青缘,你们都在啊?看来今日府里真是热闹!幸好我赖着王叔出来,要不然又要错过了!”姬宁昶一边抬手让她们起来一边兴高采烈的道。 “王爷。”洪嬷嬷突然唤道。 杨彩蝶和杜青缘一看,赶紧又上前福身,“参见王爷。” “嗯。”姬百洌淡淡的应了一声,算是招呼了。 “王妃,我和杨彩蝶去楼下等你们。”杜青缘小声朝古依儿请示。 “好,你们先去楼下坐会儿,我们很快就下来。”古依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洪嬷嬷道,“洪嬷嬷,你去忙吧,我和皇上说会儿话就下来。” “是。” 很快,洪嬷嬷带着杜青缘和杨彩蝶往阁楼下去了。 姬宁昶拉着古依儿就往房里去,迫不及待的想与她多说一会儿话。 看着他们侄婶俩完全把自己给忽略了,姬百洌对他们挨个剜了一眼,然后才跟了进去。 而楼下,沈少源和沈衍以及简新阳坐在厅堂里吃着茶聊着天。 不过聊得都是无边际的话。 简新阳健谈,什么话题都能侃侃而谈,而沈少源也不是个闷墩子,有他在的地方再沉闷的气氛也少不了他的笑声。 至于沈衍,话不多,但赔笑的功夫绝对无人能及。 “沈公子,听说你与南耀侯的义女情投意合,想必你们的好事应该近了吧?”聊着聊着简新阳就提到了沈少源的婚事上。 “差不多了。”沈少源笑得欢畅又热情,“待回北耀就向我爹禀明婚事,到时候若简大人方便可到北耀喝我们的喜酒,我一定好好招待简大人。” “不知道沈公子何时回北耀?”简新阳顺着他的话问道,似乎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还不确定。彩蝶说想在京城多住一段时日,而我已有两年多未来京城,也想在京城多留一段时日。” “嗯,京城繁华,景色怡人,别说你们舍不得离开,就是我常年在外也如同犯了相思病一般,恨不得早日回京。” “那简大人如今可算是如愿以偿了!你现在不但回了京城,还娶了娇妻,听说皇上念你多年在外劳苦特准你留朝辅政,简大人如今可谓是门庭显赫、阖家团聚,羡煞了不少人啊!”沈少源对他直竖大拇指。 “哪里哪里,沈公子过奖了。”简新阳谦虚的直摆手。 沈衍在旁边看着他们,如玉的脸上始终带着安静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阿秀负责奉承,陇阳在帮她打下手,聊了大半天沈少源似乎才现他,顿时好奇的问道,“你叫何名字,我看你有些面生,你是新来的?” “回沈公子,小的叫陇阳,是昨日才到府里做事的。”陇阳弯腰恭敬的回道。 “堂兄,他乃王妃的师弟。”沈衍之前见过他,所以主动向沈少源介绍起陇阳的底细来。 “哦,我就说怎么昭陵王府进新人了,原来是王妃的师弟啊!”沈少源又带上了热情的笑,“王爷一向不喜欢生人侍奉左右,若不是他信赖之人,别说在这里奉茶,就是连昭陵王府大门都进不了。” “沈公子,陇阳初来乍到,若有不足之处还请你多包涵。”陇阳又向他鞠了一躬。 “好说好说,你既是王妃的师弟,那也不是外人,我这人一向随和不拘小节,你放宽心做你的事吧。”沈少源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正在这时,杨彩蝶和杜青缘走了进来。 见简新阳在,两人先向他福身拜道,“参见简大人。” “免礼。”简新阳也随和的抬了抬手,接着道,“我家紫儿时常与我提起你们,看得出来她很是喜欢与你们一起玩耍。今日听闻你们都在,我就自作主张派人回府去接她了。” 他话音一落,杨彩蝶倒是没什么,毕竟她和古召紫并不熟,也没机会多来往。 可杜青缘脸色下意识的白了几分。 虽然古依儿和古召紫是两姐妹,可在她心中,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古依儿亲切随和,从来没因为她的境况而瞧不起她,甚至还为了替她出头刁难她爹和她二娘,平时更是待她如姐妹一样关怀照顾。 古召紫呢,现在是变了不少,可她娇蛮无理的形象已经深入她心,要她再与古召紫玩耍,她还真没那个勇气。 简新阳也看到了杜青缘的神色变化,像不解似的,微笑问道,“青缘姑娘怎么了?” “没……没事。”杜青缘低下头退到沈衍身后。 沈衍迎向简新阳不解的目光,绯红的薄唇淡淡勾起,“简大人,青缘一向胆小内向,尊夫人乃是金贵之身,青缘可是高攀不上的。” “太傅这话可真是抬举简某和贱内了,贱内与王妃是血脉相连的姐妹,王妃又视青缘姑娘如姐妹,那贱内与青缘姑娘交好又有何不可?这‘金贵’二字不是折煞贱内么?”简新阳虽然略有不满,可这不满也是因为被捧高才生出的不满,与沈衍谈话中更多的是谦虚。 沈衍一如既往的勾勒唇角,没有打算接任何话。 杜青缘知道他是维护她,自然是心生感激。见他茶盏中的茶水用得差不多了,她就勤快的端起茶壶为他添茶水。 不远处就站着陇阳,见她动作,赶紧上前帮忙。 “青缘,我来吧。” “不……不用。”杜青缘见他主动示好,差点吓得双手哆嗦。好在沈衍他们都在场,把她紧张的心给稳住了,想起古依儿和杨彩蝶的话,她不得不强装笑颜谢道,“不劳烦你了,还是我来服侍太傅吧。” 一声‘青缘’温柔细腻,直接让沈衍扭头看去。 看到陇阳示好的样子,他眼眸微眯,一丝暗光从眼缝中划过。 陇阳并未往他这边看,只是在被杜青缘婉拒之后就退到了一旁。 但沈衍现他退到一旁后都不安分,那眼神不上有多含情脉脉,但绝对是不怀好意。 他再朝自己的小女人斜了一眼,看清楚她脸上的笑容后,不由得暗暗咬紧后牙。 他全城都是笑脸示人,却在突然间变了脸,简新阳和沈少源将他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中,面上都露出看热闹的笑容,并把目光一直投向杜青缘和陇阳。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传报声—— “皇上驾到!” 座上的他们不得不收起所有表情,起身恭迎,“参见皇上!” 姬宁昶背着小手威风的往主位走去,在大椅上转身朝他们抬了抬手,“众卿免礼。” “谢皇上!” 姬宁昶也没马上就坐下,扫了一眼厅堂里的人,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看得出来他今日心情特别好。 由于他没入座,其他人也不敢坐,只以为他是有话要说,故而都躬身候听。 果然,姬宁昶扬着下巴笑道,“朕已经多日未出宫了,难得出来又遇众卿做客昭陵王府,朕是真开心。好了好了,大家别拘礼了,都sitdown吧!” 说完,他先坐下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就有些出人意料了。 除了沈少源一脸懵的站在原地把小皇上望着外,其他人都纷纷坐到了椅子上。 姬宁昶也望着他,漆黑的眼仁儿眨了眨,“沈公子怎么了?” 看着大家都坐上了椅子,沈少源尴尬的牵了牵嘴角,“皇上刚才说什么?” “让你们坐啊!”姬宁昶脱口而出。 而他这一出口后,气氛突然起了微妙的变化。 沈少源把座上的人挨个看了一遍,视线最后落到简新阳身上,“简大人也听得懂胡文?” 230、滚开!(一更) 已经坐下的简新阳不自然的僵了一下,见所有人目光都投向自己,他朗声笑出,“不用为我感到惊讶,我这些年在外面也接触过行商的胡人,同他们学过一些胡文。” 他回得坦然从容,众人虽然才反应过来,不过听他解释完后也说不出什么质疑的话。毕竟他多年在外,见识多也是正常的,如果他说一个胡人都没见过,恐怕才叫奇怪。 倒是简新阳随即朝姬宁昶问道,“皇上如何会说胡文?”他再接着朝古依儿、姬百洌、沈衍各看了一眼,越好奇,“难道在座的各位都会胡文?” 姬宁昶扬着小下巴‘呵呵’直笑,“简卿知道就好,这是我们的秘密,不便宣扬。” 见其他人没有答话的意思,且小皇上也有意隐瞒,简新阳笑笑后也没有追问下去。 沈少源撇着嘴角坐到椅子上。 自己好歹也是才高八斗的人,居然被这么多人比下去,他心里能舒坦才怪。 杨彩蝶站在他椅子后面,见他有些脾气,忍不住用手戳了戳他。 沈少源回头,被她嗔了一眼后不得不恢复常色。转回头,他突然朝简新阳问道,“简大人能懂胡文,想必这些年简大人与胡人来往不少吧?不知道简大人对这些胡人有何看法?” 简新阳淡淡微笑,随即朝众人说道,“这些胡人打着行商的旗号来我大燕国,起初我一直都把他们当成远道而来的商客,并未多加留意。直到京城传出消息捉拿胡人,我才现那些胡人居心不良,背地里做下不少无法无天之事。想我身为节度使竟也会犯识人不清之错,我是深感惭愧。在回京路上也抓了好几名胡人,且已经将这些大奸大恶的胡人交给了王爷,请王爷重惩。” 他说完,自责的目光投向对面的姬百洌。 姬百洌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他最后所说的。 “简大人,恕我直言,你确实该惭愧。”沈少源一脸嬉笑,“胡人在大燕国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三五两年,而是十年有余,你行走四方负有都督之职,可竟然没现胡人处心积虑的野心,你说这可算失职?” “我……” 他嬉皮笑脸下嘲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难得简新阳再也笑不出来,脸色一青一白的。 “不过要说失职,我们在座的人除了王妃以外,都是免不了的。”沈少源就像没看到他变脸,继续说道,“王妃初次进京就现了胡人用假药材谋利的勾当,也是她不顾危险向王爷揭,胡人的卑劣行径和不轨野心才昭然若揭,如果不是王妃揭,后果真不敢想象。” “沈公子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朕王婶的功劳!”姬宁昶绷着小脸附和道。 简新阳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但脸上的笑意明显不如先前自然了。 气氛突然变得严肃,古依儿打量着各人,最后由她把严肃的气氛打破,“好了,你们也别夸我了,都是巧合而已。再说了,身为大燕国子民,屏除外敌是我们应有的责任和义务,我不过是做了一件本分内的事,不足挂齿的。难得简大人到昭陵王府做客,我已吩咐厨子准备酒宴,今日我们不谈国事,大家只管吃喝尽兴。” 说完,她先起身朝洪嬷嬷示意。 洪嬷嬷躬身引道,“皇上,诸位大人,请随奴婢到天心楼用膳。” 姬宁昶跳下椅子,挽着古依儿的手臂走在最前面,像个孩子一样甜甜的问她,“婶婶,厨子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多得很,保管能把你肚子撑得圆圆的!”古依儿一边笑着一边随他走。 他们侄婶关系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有古依儿在,某位王叔甚至只能靠边吹凉风。 其他人见怪不怪,只有回京不久的简新阳备显惊讶,盯着最前面那对侄婶看了又看。 “简大人,别看了,习惯就好。”沈少源从他身旁经过,主动为他解惑,“有王妃在,皇上眼中不会有我们的。” “是吗?呵呵!”简新阳朗声笑了笑。 昭陵王府落地宽广,其中悦心阁不但楼阁高筑,景致更如世外桃源般清幽雅静,说是琼楼玉宇都不为过。 能到悦心阁阁楼上饮宴,也是某位王爷少有的大方。 今日甲乙丙丁化作婢女跟着洪嬷嬷和阿秀忙前忙后,古依儿他们入席后,杜青缘闲不住还想去帮忙。 不过却被古依儿制止了,“今日你也是我邀请的客人,赶紧坐下。” 杜青缘看了看不远处入座的男人们,不敢跟她同座。 还是杨彩蝶拉着她一起坐到古依儿身侧,“今日都听王妃安排,别磨磨蹭蹭的啊。” 杜青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沈衍在那边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她也只能听话又安静的坐下。 而就在他们刚落座,杨宽就跑来禀报,说简少夫人来了。 古依儿让他把人请到天心楼。 没过多久,古召紫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是古奎忠的女儿,自幼就在京城长大,再隆重的场面都见过,对于这样的小聚会,她自然是不怯的。 特别是与简新阳成亲以后,她身上娇纵的性情没有了,变得更温婉娇柔,抬手投足间尽显温柔优雅。 从容的向在座的人行礼过后,她走到古依儿她们这边,温柔又不失开心的向古依儿福身唤道,“大姐。” “就等你了,快坐吧。”古依儿微笑的抬手。 杜青缘和杨彩蝶坐在她右侧,古召紫起身后坐到了她左侧。 杨彩蝶倒没什么,哪怕她无名无分,但一样端得利落大方。对她的身份,在座的人也没有谁有异议,即便她与沈少源没关系,但她也是裴义收的义女,姬宁昶按理都叫她一声‘姨’了,其他人敢说什么呢? 就是杜青缘显得最尴尬,古召紫一来她更显得紧张,生怕她会像曾经一样突然失去理智辱骂她。 虽然古召紫如今已经成亲,可她始终提防着古召紫变脸。 陇阳先在姬百洌那边候着,见甲乙丙丁忙着上酒菜,他也打算去帮忙。 古依儿眼尖,及时把他唤住,“陇阳,你就在这里伺候皇上和王爷他们吧。” “是。”陇阳听话的又回到了原位。 这一餐小聚会,古依儿也没弄明白姬百洌究竟是何用意。 不过既然大家都来了,该吃吃该喝喝,反正也不用她下厨,她只需要把女主人做好就行了。 只是她没想到有人又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上次在芙蓉居就是那样,沈少源喝得跟一个疯子似的满嘴喊着‘彩蝶’,不过今日这家伙倒是自觉了,只一味的劝别人喝,自己估计一杯的量都没喝到。 看着喝趴的沈衍,杜青缘完全没心思吃东西,酒宴还没散,就在杨宽帮助下扶着不省人事的他离开了昭陵王府。 古依儿都想给他跪了。 这人一次不喝醉会死啊? 唯一有点安慰的是这人喝醉了之后不会耍酒疯。 沈衍走后,看着微醺的简新阳,古召紫也担心得很,赶紧向古依儿提议,“大姐,沈公子劝酒如此厉害,要不我也带夫君回去了?” 古依儿朝沈衍看了一眼,把眸光又投向杨彩蝶。 她觉得最应该带走的人是那家伙才对。 杨彩蝶尴尬的笑了笑,再看沈少源时,恨不得两眼化成利剑戳他两下。 他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是一个小聚会,他扯什么‘为了天下苍生’,还拿天下苍生做借口劝酒…… 偏偏沈少源就像接受不到她不满的眼神似的,还端着酒杯朝简新阳道,“简大人的酒量真让少源佩服,少源再敬简大人。” 最终杨彩蝶也只能黑着脸揉太阳穴,倍感头痛。 古依儿趁机唤道,“沈公子,彩蝶身子抱恙,你要不要先带她回去休息?” 闻言,沈少源朝她们这边看来,看到自己的女人确实脸色不太好,这才放下酒杯过来。 “怎么回事,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头痛!”杨彩蝶压着太阳穴咬牙溢道。 “是不是这里太闷了?那我带你回去。”沈少源也不迟疑,将她直接抱起来,对那一边的姬宁昶道了声,“皇上,她身子不适,臣带她先回去了。” 姬宁昶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摆手,示意他自便。 他是巴不得他们全都离开才好呢。 没有了沈少源,古召紫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到简新阳身边,关心的问道,“夫君,你还好吗?” 可接下来的一幕把在场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只见简新阳用力的挥开她的手,出一声充满厌恶的低吼声,“滚开!” ------题外话------ 晚点还有二更 231、遂不及防的下手(二更) 古召紫遂不及防的坐到地上,瞬间委屈的红了眼眶,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姬百洌和古依儿都静止不动的看着这一幕。 姬宁昶长着小嘴,黑漆漆的眼仁儿充满了稀奇。 也许是气氛太过安静,所以让简新阳清醒了一些,微醺的双眼多了几分清明。 见古召紫坐在地上,他忙伸手去拉她,“紫儿……抱……抱歉……我刚才……呃!” 他断断续续的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很明显,他是真的喝多了。 古召紫也知道他有些醉意,见他还知道自己错了,这才收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又温柔的去搀扶他。 “夫君,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吧。” “我……我没醉……”简新阳不停的摇头。 他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而且一开口全是酒气,谁会信他没醉啊? 古召紫忙向旁边的叔侄俩请示,“皇上,王爷,我夫君不胜酒力,就让妾身带他回去吧?” “嗯。”姬百洌淡淡的点头。 姬宁昶只是笑了笑,见古依儿那边已经没人,赶紧跑到古依儿身边,“婶婶,你饱了吗?我还没饱呢!” “宁儿还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再去做些来。”古依儿疼爱的问道。 “我还要一盘大的红烧肘子!” “……”古依儿嘴角狠狠一抽。 见古召紫扶着简新阳东倒西歪的,旁边负责为他们斟酒的陇阳热心的上前,与古召紫一左一右的扶着醉酒的简新阳往外走。 古依儿这次没制止,只是盯着陇阳的背影眯起了眼。 她随即朝洪嬷嬷使了使眼色,洪嬷嬷心领神会的跟出去送他们。 很快,热闹的酒席只剩下三人。 古依儿让小甲去厨房又给姬宁昶重新做了一盘红烧肘子,她和姬百洌陪着他吃,小家伙可高兴了。 期间,洪嬷嬷回来禀报,说人已经全部离开昭陵王府了,而且陇阳还送简新阳去了。 “什么?他去送简大人?”古依儿脸色瞬间有变。 “是的,简大人醉得不省人事,简少夫人扶不住他,陇阳帮着扶简大人上马车以后,简大人把陇阳当成简府家奴,不等陇阳下马车就嚷着叫车夫走了。” “那府里的人有跟着去吗?” “庞飞偷偷跟着去了。” 古依儿有些气闷。 可她也知道,即便是陇阳亲自在她面前,她也撒不出这口气。 “让他去吧,不给他些自由,如何能抓到他的狐狸尾巴?”姬百洌明白她心中所想,温声道。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有意跟去还是迫不及待才跟去的,虽然两者情况略有不同,但都不会有好事。” “婶婶,你是说他会去害简家的人,对吗?”见她心情不好,姬宁昶也没心思再吃东西了。王叔已经告诉他有关陇阳的事,他知道这个人就是他们要除掉的乱党之一,而且是极其重要的人物之一。 “他和简家无冤无仇,我不担心简家。我担心的是古召紫的安危,毕竟贺氏、妮莎、卡尔的死,古召紫是有功劳的,他如果找古召紫报仇,我怕简新阳保护不好她。”古依儿说出自己的心事。 “婶婶,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简大人喝成那样,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认识了,这陇阳如果对古召紫动手,那古召紫必死无疑。” “糟了!”古依儿猛地起身。 随着她巨大的反应,姬百洌也沉着脸起身,并比她先一步转身。 见他们都急着离开,姬宁昶赶紧放下一切吃的追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们带着甲乙丙丁走到大门口时,就看到庞飞被侍卫搀扶着。 “庞护卫?!”姬宁昶最先喊道,也最先跑到他跟前,紧张的看着一身是血的他,“出何事了?是谁打伤你的?” “简……简少夫人被……被抓走了……”庞飞用着最后的余力说完话后就倒在了侍卫身上。 “庞飞!”古依儿又惊又吓的朝侍卫喊道,“快把他抬回悦心阁!” 姬百洌脸色阴沉密布,跟着他们返回悦心阁。 他在房里给庞飞检查伤势,古依儿在门外朝侍卫问道,“陇阳呢?他没有回来吗?” “回王妃,陇阳还没回来。” “妈蛋!”古依儿气恨得脱口爆粗。 他们已经做好了撒饵捕鱼的计划,谁知道会生这样的意外! 该死的沈少源,劝个鸡毛的酒啊! 还有那简新阳也是,好端端的干嘛突然叫古召紫跑来凑这个热闹? 这下好了,古召紫被抓了,他高兴了吧? 想到什么,她突然又追问道,“那简大人呢?简大人有事吗?” “回王妃,小的不知。你们到的时候庞护卫也刚回来,小的们还来不及向他询问。”侍卫知道出大事了,也有些胆战心惊。 “我……”古依儿使劲儿的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才接着问道,“杨护卫呢?” “杨护卫送太傅回沈府了。” “去,把晋山叫来,让他带着人去找简大人,你们另外派人去太师府把太师给叫来!” “是。” 听闻出了大事,晋山从红桃房里跑出来,正准备带人去外面寻找简新阳,突然就见一名侍卫带着简新阳跑进悦心阁。 简新阳一身完好,只是一头是汗,一到古依儿跟前就冷着脸道,“王妃,你师弟趁我醉酒打晕了我,还把我夫人抓走了!” 232、醉酒亲亲 古依儿脸色难看,从来巧舌如簧的她这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简新阳虽然满身酒气,看从他激怒的情绪中也看得出来他酒意醒得差不多了。 “王妃,你究竟是何意?为何要让你师弟抓我爱妻?亏我爱妻平日里那般敬重你,你为何要如此对她?” “我……”她理解简新阳的怒火,可面对他如此质问,她又不知从何解释。 “还请王妃把人叫出来,让他将我爱妻完好无损的交还于我,否则我绝不罢休!” “我现在还在找陇阳呢!”她忍着吐血的冲动回了他一句,紧接着就对晋山下令,“派人搜查全城,务必将陇阳那狗东西找出来!” 妈的,真的是快气死她了! “王妃……” 见简新阳还不依不饶的冲她火要人,她也忍不住恼道,“你别叫了,没见我正在想办法吗?紫儿是你妻子没错,可她还是我妹妹呢!不是只有你在乎她死活,我一定要管她死活的!” 她家洌在房里救治庞飞,现在她还不知道庞飞伤势如何,会不会有性命危险…… 本来就心烦意乱,让他这么一吵,她更是连正常的思考都做不到了。 不理简新阳杀人般愤怒的目光,晋山带着众侍卫离开以后,她又对旁边的甲乙两人吩咐起来,“你们去沈府,把沈公子和太傅给我叫过来!谁敢不来,我鞭子伺候!” 当真是喝酒误事! 她真是后悔招待这些人了!明知身边有‘毒蛇’,她还看着他们喝得酩酊大醉! 特别是沈少源那货,真想送他几鞭子!只知道好性子,从来不看事看人! “简大人,你还是到厅堂坐一坐吧,王妃已经下令寻找简少夫人了,相信她一定会没事的。”洪嬷嬷见古依儿被简新阳扰乱了心智,主动安慰起他来。 “我爱妻现在在歹人手中,你要我如何坐得住?不行,我要去找她!”简新阳激动的吼完,转身跑了出去。 目送他跑出悦心阁,洪嬷嬷转身又对古依儿安慰道,“王妃,你现在急也没用,待王爷救醒了庞护卫问明情况后再做打算吧。” “嗯。”古依儿闭着眼点了点头。 还能怎么办?也只能等着庞飞醒来再说。 他们现在只知道陇阳打晕了简新阳、庞飞受了重伤、古召紫被劫走,具体的经过一概不知。 比如对方有多少人?是否留了话?往哪个方向逃匿?等等…… 让简新阳闹了一下,她真是心乱如麻。 陇阳有问题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外人都只当他是她的师弟,现在古召紫被他抓走,那她不成帮凶也会成包庇犯。 也不怪简新阳跑来找她要人,换谁都会来找她的。 她现在真是黄泥巴糊裤裆——不是屎来也是屎了! …… 水云轩 看着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杜青缘嘟着嘴,心有怨气可又不出来。 上次在芙蓉居她就想说的,好端端的为何要喝那么多酒,不觉得难受吗? 他是醉过去不知难受,可她看着就难受。 这次又喝醉…… 她想去做别的事都不行,怕他随时吐酒,必须得寸步不离的守着。 “水……” 床上的男人迷迷糊糊的开口。 她听清楚后赶紧去桌边倒了一杯水。 只是在扶他的时候她很吃力,一路上扶着他她早已满身大汗,这会儿都快扶不起了。 “太傅,你醒醒!”她把水杯凑到他嘴边,试了几次喂不进去,不得已只能唤他。 沈衍突然抬手一挥,将她手中的水杯打落在床上。 顿时,床单浸湿了一大团。 “太傅!”杜青缘都想哭了,“你到底怎么了嘛,是不是还忘不掉王妃?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完全是在损伤自己的身子,你身上的伤才刚好,怎么能喝那么多呢!” 酒醉她都不怕,等他酒醒了就没事了。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他身体收不住,万一前两次受得伤因为酗酒再犯,那才是最折磨人的。 沈衍也没什么酒疯,只是闭着眼睡觉。 只是这一次,他没上一次安分,突然伸手把她抱住,在她惊愕中带着她翻滚了一圈。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他,杜青缘张着嘴,就差尖叫了。 好在她知道他是喝醉不清醒,她也收住了尖叫的念头,只是两只手抵着他胸膛想把他推开。 “太傅……你醒醒……你别这样……好沉啊……” 可任凭她怎么推,身上的男人完全不为所动,甚至低下头开始在她脸颊边嗅来嗅去,就像她是一块美食,而他正在分辨她是否可口一样。 “太傅……太傅……唔!” 她努力的想唤醒他,然而唤了两声她的嘴巴突然被人堵住了。 她惊恐的睁大眼,被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吓得脸色惨白,被他压着的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没有看错,他正在用他的嘴巴堵住她的嘴巴…… 而且,还有一条滑溜溜的东西迅猛的钻进了她嘴里! “唔唔……唔唔……”回过神来的她赶紧扭着头反抗起来。 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生! 然而,她反抗的力气在身上的男人面前简直微不足道,她扭摆脑袋,他就用手托住她后脑勺,把她固定得死死的。 她身子一动,他就用力压紧,还分开她两只脚让它们挂在他腰间。 两个人的身体贴得犹如连体婴,她甚至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像烧开的水一样滚烫。 最可怕的是腿间被什么东西压得生疼,她想起他身上有一件暗器,顿时吓得眼眶都红了。 她都差点忘了,他说过把他随身携带的暗器给她看的,可是他一直都没有给她看。现在这个暗器居然冒出来,而他又不清醒,万一这暗器伤到她,那她不是死定了吗? 胸口闷痛,身下也受着威胁,偏偏身上的男人还嫌不够欺负她似的,在她嘴里胡乱搅动…… 那些酒气就不说了,还有另一种陌生的气息,让她形容不出来,她只觉得这样很羞耻、很难堪,他不仅吸走她的呼吸,还连她的口水都吸…… “呜呜……”她忍无可忍,只剩下可怜的哭声,还是不成调的哭声。 “太傅!”门外突然传来小厮急切的呼声。 杜青缘怕人闯进来看到这一幕,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去推身上的男人。 这一次她推动了,身上的男人被他推翻到床里面。 她如野兽嘴里逃脱的小动物,翻身滚下了床。 顾不上疼痛,她一边爬起,一边擦着眼角去开门。 “阿庆,生、生何事了?” “青缘,快把太傅叫醒,外面出大事了!”被唤阿庆的小厮也没管她脸蛋和眼眶为何都是红的,焦急不已的说道,“听说简少夫人陪同简大人回去的路上被人劫走了,而劫走简少夫人的人还是王妃的师弟!王妃派人来沈府传太傅和公子,让他们即刻前往昭陵王府议事。哦,对了,庞飞护卫还被打成重伤,现在生死未卜,王爷正在救他呢!” “什么?”杜青缘都听傻了。 “你快去把太傅叫醒!”见她不动,阿庆着急的催促道。 “我……太傅……”杜青缘回过神,结巴了两声后指了指房里,为难的道,“太傅还未醒酒,根本叫不醒!” “哎呀,不管想何办法都要把太傅叫醒,听来报信的人说简大人跑去找王妃要人,王妃气得不得了。要是太傅去晚了,恐怕还得被迁怒。” “那你帮我打些醋来,我看能不能先给太傅醒酒。”听说有可能被迁怒,杜青缘也不敢迟疑了。 “好,我这就去。”阿庆转身就朝厨房跑去。 杜青缘重新回到屋子里,看着依旧人事不省的男人,嘟着嘴都不敢上前了。 嘴里不但有一股酒气,还有另一种怪味,虽然不难闻,可是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以后再见他喝酒,就是冒杀头的罪名她也要阻止。 上一次他酒醉乱喊王妃的名字,这一次醉酒更过分,直接把她当成王妃了。 还说把内衣还回去以后不会了呢,原来都是骗人的。 很快,阿庆端了一碗醋进了房。 这次有他帮忙,醋很快喂进了沈衍嘴里。 只是看着依旧不省人事的他,不但杜青缘苦恼,连阿庆都跟着苦恼起来。 “这醋不起作用啊!怎么办?公子已经去昭陵王府了,如果太傅去晚了,会不会受责罚啊?” “要不你再叫几个人过来,咱们先把太傅抬到昭陵王府去,让他在昭陵王府醒酒也一样的。”实在没办法,杜青缘只想到这个。 早知道会出这么大的事,他们就该留在昭陵王府的,这么着急跑回来做何啊,简直是折腾死人了。 “好,那我去叫人!”阿庆也觉得她的提议不错,拔腿就跑了出去。 就在他刚离开卧房,床上的男人迷迷糊糊的转醒。 “吵吵嚷嚷,生何事了?” “太傅,你醒了?”见他睁开眼,杜青缘只以为是醋起了作用,赶紧上前询问道。 “嗯。”男人睇着她的眼神冷飕飕的,似有许多不满。 “太傅,古召紫被陇阳抓走了,简大人不但被他打晕,庞护卫还被打伤,王妃差人过来请你和沈公子前去议事,我们正着急呢。你醒了就好,我们现在快过去吧。”杜青缘一边说着一边扶他起身。 至于刚才生的事,她一个字都没提。 沈衍坐起身,不过眸光却是盯着她红彤彤的脸蛋和红彤彤的大眼睛,“怎么了?” “我……”杜青缘让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可为了掩盖先前的尴尬,她只能胡编理由,“太傅,我没事,只是你一直不醒,我着急。” “是吗?”沈衍眸子突然眯起,狭长的眼缝中闪过一丝暗光。 “太傅,我去叫阿庆让他别找人过来了,我和他陪你去昭陵王府就行了。”杜青缘没有再看他,拔腿跑了出去。 盯着她仓皇逃跑似的背影,沈衍脸色都难看了起来,放在身侧的手更是不满的攥紧。 她不该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他负责吗? …… 昭陵王府 古依儿派人去请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 最为震惊的是古奎忠,“怎么会让他得手的?那他把紫儿抓去哪里了?简新阳呢,他又在哪里?” 古依儿冷着脸不吱声。 还是洪嬷嬷为他解释,“太师,王妃知道此事以后也很震怒,已经派晋山带人去找了。简大人先前来过,说他被陇阳打晕,他现在多半也在寻找简少夫人的下落。” “好端端的怎么出这样的乱子?你们真是……”古奎忠气得快说不出话来。 沈少源和沈衍兄弟俩坐在一旁,皆没有出声。 杨彩蝶和杜青缘就在他们身后,两人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 古奎忠知道他们不在场,向他们也问不出来,只能把他们挨个瞪了一眼,然后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 没过多久,阿秀前来传话,“王妃,庞护卫已经醒了,王爷请您和几位大人过去。” 古依儿起身就往外跑。 其他人纷纷跟上。 到了庞飞房里,平日里铁骨铮铮的男儿此刻完全没有神气,一身白色的绷带格外刺眼,就连目光都虚弱得像缥缈的烟雾,随时会雾散人去似的,众人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生怕动作大了把他惊吓过去。 毕竟他是唯一的目击者,想要知道整件事的经过,还得靠他。 姬百洌伫立在床边,看神色就是在等他们过来。 古依儿走到他身旁,看着庞飞的样子不容乐观,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她控制着激动,低声问道,“王爷,庞护卫怎么样了?没有大碍吧?” “命是保住了,不过想要痊愈,最少也要一年半载。”姬百洌撇开头。 即便众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可也能从他低沉的嗓音中听出痛心的感觉。 何况他口中‘一年半载’,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庞飞伤得不是一般严重。 “王妃……”庞飞知道他们起来的目的,主动开口唤人。 “庞护卫,你别急,慢慢说。”古依儿上前揪心的招呼他。 庞飞断断续续的向他们描述起事情经过。 陇阳、古召紫、简新阳同时在马车里,马车行驶到西吴巷时,陇阳突然杀了车夫,并抓着古召紫欲逃走。 他尾随在后,现出事了就立马上前想去解救古召紫,结果冒出一群手持利剑的黑衣人围堵。 这些人各个都是高手,他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抵挡,最终因为腹部那一剑晕了过去。 那些黑衣人以为他死了,立马护着陇阳逃走了。 而他没多久苏醒过来,马车还在那里,只是车夫已死,简新阳倒在马车里不省人事,陇阳和那些黑衣人以及古召紫早已不知踪影,他只能用着最后一点余力驾着马车回昭陵王府。 也难怪简新阳出现得如此快,古依儿这才有些明白。当时他们在大门口看到侍卫扶着庞飞,而庞飞一身是血的样子把他们都吓到了,完全没心思追问其他,而庞飞也没机会告诉他们更多的消息。 听他说完后,屋子里的人皆沉默起来。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大家心中都乱糟糟的,一时间谁都没了主张。 姬宁昶已经回宫了,出这样的事他身为皇上不可能只看热闹,找人、抓人还需要他下旨才行。 古依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一下子又指不出来。 “王妃,你别担心,现在京城到处都在搜查,相信简少夫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杨彩蝶不忍看她伤神又无措的样子,上前拉着她安慰道。 “我知道她暂时不会有事,裴珊和本森他们抓她无非就是为了要挟我们,这是他们一贯的手段,最喜欢拿无辜的人做人质,好让我们被动听他们的话。”古依儿沉痛的叹道。 “那他们一定会主动与我们联系的,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保持冷静,随时做好应敌的准备。” “彩蝶说得没错,我们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只会让裴珊和本森那对母子更得意。”沈少源走到她们身边,难得严肃。 古依儿点了点头,走回床边对庞飞道,“你好生休息,不用为外面的人和事担心。我们这么多人,一定会想到办法对付那些人的。” “多谢王妃……咳咳……”庞飞说话吃力,但还是感激的开口。 “好了,你别再说话了。我让阿志来守着你,若有哪里不舒服的,让阿志及时来告诉我们。”古依儿叮嘱完,这才跟姬百洌交换了一下眼神,夫妻俩默契的先朝外走去。 其他人纷纷跟了出去。 沈少源走到最后,还不忘到床边交代,“兄弟,保重!” 庞飞虚弱的笑了笑,“多……多谢沈公子……” …… 他们一群人坐在厅堂里,没多久,简新阳又怒气冲冲的出现。 看样子也是查无结果。 而他一来就朝古依儿道,“我已经去找过你们师父了,他现在让我请去了简府!” 闻言,古依儿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周身瞬间蓄满了暴戾的气息,“你说什么?你把我师父请去了简府?” 不止她动怒,其他人同样起身怒视着他。 古召紫被人抓走,他们都能理解他的心情,可是转头就去找一个老人家的麻烦,这完全是迁怒无辜的行为。 可简新阳就像失去了理智似的,不但没把她充满威胁的气息放在眼中,还义正言辞的道,“陇阳是他的徒弟,他这个做师父的在我手中,我就不信陇阳敢伤害紫儿!” ‘啪’! 古依儿从怀里拿出鞭子,对着地面就是一声甩响,接着抬手指着他,“把我师父交出来,否则我要你今日躺尸在此!” 姬百洌没动,面色阴冷,完全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其他人看她拿出鞭子都忍不住倒抽冷气。 只有古奎忠上前把她手腕抓住,“依儿,你这是做何?他又不知道陇阳的底细!” 拉住女儿,他又赶紧朝简新阳道,“陇阳是苗师父的徒弟没错,可是陇阳是乱党乔装的,苗师父根本不知情,你赶紧把苗师父放了,我们另想别的办法救紫儿。”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女儿的脾气,惹毛了她,就连他这个亲爹都不会认的,更别说简新阳只是一个妹夫。 不过他也理解女婿的心情,他们夫妻成亲不久,正是新婚燕尔恩爱无比的时候,眼下小女儿出这样的事,作为夫君,简新阳着急才是应该的。若是他无动于衷,那才奇怪呢。 也正因为理解女婿的心情,他才不想他成为众矢之的。 “简大人。”沈少源冷眼睇着,嘲讽的开口,“你身为古二小姐的夫君,理应保护她,如今她出了事,你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拿一个老人家出气,这不是你简大人该有的风度吧?怎么说你也是一国节度使,居然能冲动到如此地步?” “沈公子,你这分明就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简新阳不服气的指着杨彩蝶,“若她出事,你敢说你会无动于衷?紫儿是我妻,更是我捧在手里疼爱的爱妻,你能体会她出事而我又无能为力的心情吗?” 233、被扰乱了心智 “简大人所言所行都体现你对简少夫人的在乎之情,可是……”沈少源故意停顿,脸上带上了讥笑,“连我都知道凡事没弄清楚之前不可冲动鲁莽,更不该迁罪无辜。百姓视朝廷官员为父母,指望着这些父母官能庇护他们、给他们多一些恩泽,而你简大人作为一国节度使,又数年在外督查巡视,按理说更能明白百姓所需所求。然,在沈某看来,节度使大人这些年在朝廷之外似乎没有多大的功绩,胡人在大燕国为非作歹多年,而节度使大人却毫无察觉。对待突事件,你简大人更称不上稳重,甚至连事件缘由都没查明清楚就擅自把人羁押。简大人,你不觉得你的种种言行有愧你的身份和地位吗?” “你!”简新阳被他说得脸都青了。 然而,沈少源这一番话似乎也引起了其他人共鸣,竟让在场的人看他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气氛犹如剑拔弩张,简新阳的怒火,古依儿手中的鞭子,沈少源的冷嘲热讽,姬百洌和沈衍严阵以待护在古依儿左右的气势…… “你们这是做何呢?当务之急应该是派人寻找乱党救出我女儿,怎么还起内讧了呢?”古奎忠一脸怒脑的站到他们中间。女儿那一头他知道没什么可劝的,只要她一动手这一帮年轻人都是护着她的,他现在只能劝简新阳这个女婿,“新阳,你赶紧把苗师父放了,我知道你是为了紫儿才失去理智,可是苗师父是王妃的恩师,你擅自扣押他实在不妥。” “哼!”简新阳激动得胸口剧烈的起伏,“他是王妃的恩师,但他也是陇阳的恩师,陇阳抓到了紫儿,他这个师父负有管教不严之过,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你要什么交代?我给!”古依儿咬着牙狠狠溢道。 “你给?你能让陇阳现身?还是能让陇阳把紫儿还给我?”简新阳痛苦不已的向她质问。 “来人!”一直没开口的姬百洌突然朝门外冷声厉喝。 “王爷有何吩咐?”杨宽出现在门槛外。 “传本王令,去简府将苗仁伯带来,若有人胆敢阻拦——”他冰冷的眸子直视着简新阳,“格杀勿论!” 简新阳像被吓住般身子震了一下,迎视他的目光又激动又不敢反驳。 杨宽立刻应道,“是,属下这就带人前去。” 他一走,古奎忠怕简新阳还要继续冲动下去,故而将他拉至一旁,耐心又语重心长对他道,“紫儿不但是你妻子,也是我女儿,不止你担心她的安危,我一样担心。你再看王妃,她虽然与紫儿不是一母所生,可她也一样在乎紫儿,出事以后她就为了紫儿的事心烦意乱不得安心,你这个时候去找苗师父麻烦,实在不该。” “岳父大人,非但是我存心惹人厌,实在是一想到紫儿在歹人手中我就心急如焚……唉!”简新阳扭头叹道,似不想让人看到他难受的样子。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大家都在想办法,你若是真为了紫儿好就该与我们齐心,切不可再擅自行动。”古奎忠拍了拍他的肩。 “我知道,我会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见他理智还未全失,古奎忠也松了口气,随即转身对女儿道,“依儿,你也别着急,等下杨护卫就把苗师父带来,如今陇阳已经撕毁了他的伪装,我觉得让苗师父跟我们在一起更为妥当,免得陇阳趁机对付他。” 古依儿受了几分怒气,不过鞭子依然被她紧握着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不是因为古奎忠这个和事佬,而是她想等苗仁伯出现再说。 别以为简新阳是三朝元老她就会怕他,就算姬百洌不给她撑腰,她也不会容许别人踩她的底线,拼了命也要跟干到底! 厌恶的朝简新阳射去一眼,她回到椅子上坐下。 姬百洌突然朝沈衍道,“你去宫中问问,看皇上是如何下令的,顺便让章亮来见本王。” “是。”沈衍领命后快速离开了昭陵王府。 杜青缘不放心的目送他离去,杨彩蝶悄悄给她使眼色,并把她拉到古依儿身侧,虽然她们没多大能耐,但她们是站在古依儿这边的。 也只有沈少源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最是懒散的坐在椅子上,长袍遮盖的腿儿还时不时抖动几下,就似专门坐到别人家来看热闹似的。 虽然他们人多,可是眼下除了派大量的人手去寻找外,实在别无他法。 古依儿知道自己不能随便出去,别人最终的目的就是她,她除了身上有些暗器可使用外,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遭人埋伏,等于是自投罗网。 她心情是混乱的,但脑子还没糊涂。 半个时辰后,章亮来到他们跟前。 姬宁昶已经下令暂闭城门,并调遣了数千名将士全城挨家挨户的搜查。 如此大的动静并非因为古召紫是简新阳的夫人,对姬宁昶来说更重要的乱党混入京城,必须搜捕出来全部诛灭,以绝后患。 听章亮禀报完,姬百洌也没说什么,只是朝简新阳投了一眼过去。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把章亮叫来是为了宽人心。已经布置得如此严厉,还有谁有理由冲动鲁莽? 经过古奎忠劝导,简新阳也控制住了激动的情绪。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古依儿可就不淡定了。 沈衍去宫里叫章亮,章亮都已经来了,可是杨宽去接苗仁伯却迟迟不见他们的身影。 她按奈不住担忧,起身对章亮吩咐,“杨宽去简府接我师父,可迟迟不归,你带着人马去简府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是,王妃。” 章亮领命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杨宽回来了。 而且还是背着苗仁伯回来的。 见状,古依儿脸色大变,紧张的上前,“出何事了?师父?师父?” “王妃,属下去到简府的时候苗师父正准备自尽,好在属下感到及时,不过苗师父路上就晕过去了。”杨宽没有大喘气,但头上都是汗,很显然他是紧张过度才如此。 “快、快把我师父背去左面的厢房!”古依儿吃惊又紧张,没想到还会生这种事。 姬百洌不等她出声唤自己,已先离开厅堂往左面去了。 见此情景,杜青缘和杨彩蝶也忍不住跟了出去。 沈少源还是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在他们离开之后又对着简新阳笑了起来,“简大人,不会是你们家的人滥用私刑吧?” “你休得胡言乱语!”面对他一再冷嘲热讽,简新阳怒不可遏,“我简家人人忠良纯善,岂能做出那种草菅人命之事?简某请他过府,只是想逼出陇阳而已,从未有加害他的念头!你若不信,就等他醒来再问,别仗着你爹是北耀侯就可以目中无人中伤简某!” “呵呵!我就担心苗师父他醒不过来,到时候想对质都难。”沈少源撇起唇角,如同他所说那般,当真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可简新阳又能把他怎样? 除了用杀人的眼光把他瞪着外,也真是拿他没撤。 “沈公子,你就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少说几句吧。”古奎忠忍不住出声劝道。 “太师,并非我有意中伤谁,当下的情况就是如此,我不过是根据亲眼所见说一些心中的想法而已,你敢说你看到苗师父人事不省心中无任何想法?”沈少源并没有因为他劝阻而收声,反而理直气壮的解释起来。 简新阳还想说话,被古奎忠及时用眼神制止,并将他拉到椅子上。 而他也坐在简新阳身旁,耐心的等候消息。 …… 厢房里 古依儿看着姬百洌给苗仁伯把完脉,心急的问道,“师父他怎么样了?要紧吗?” 姬百洌摇了摇头,“从脉象上来看不打紧,不过他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稍微受些惊吓也有可能承受不住。” 听他这么一说,古依儿咬紧牙,非但没消气,反而对简家记恨上了。 苗仁伯为人如何她再清楚不过,平日里他都是小心翼翼的,别说见到大官,就是面对普通人他都自觉避开,生怕自己的身份惹人嫌弃。 简新阳不问事由就把人请到简家,依苗仁伯的性子不被吓坏才怪。毕竟陇阳是他收的徒弟,他这个做师父在面对这种事情上如何推脱责任? 如果简家的人再说点什么过激的话,那苗仁伯说不定就以死谢罪了! 估计就是这么些原因,所以杨宽赶去简家时才现他想不通要自尽…… “简新阳!”她越想越不甘心,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老人,真是恨不得杀人泄愤。 “王妃,苗师父一定会没事的,王爷都说他没有大碍,那我们就等苗师父醒来再说吧。”杨彩蝶上前拉着她柔声安慰道。 “是啊,王妃,苗师父没事已是大幸,你应该松口气了。眼下简少夫人还在陇阳手中,你可不能乱了阵脚,否则我们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杜青缘也忍不住开口。 古依儿猛然一怔。 乱了阵脚…… 连青缘都看出她已经乱了心智…… 没错,她确实心烦意乱,完全不能像平日里一样正常思考。 前有红桃中毒,接着陇阳抓走古召紫,还和同党重伤庞飞,眼下苗仁伯又受惊过度人事不省……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出事,而且事突然让人防不胜防,她完全处于一种应接不暇的状态,除了激动激怒,根本没机会冷静,更别说着手去做正事了。 若不是青缘提醒,她还看不清楚自己的状态。 扭头朝床边的姬百洌,只见他凝视自己的眸光中带着一丝丝心疼,接着听他温声道,“你可上楼休息片刻,这里交给为夫便可。” 她突然抿笑,摇头,“不用,我能克制好自己的情绪。” 正在这时,门外有侍卫来报,“启禀王爷、王妃,太尉和太尉夫人求见。” 闻言,古依儿刚刚还有所平静的心情又生出一丝厌恶和烦躁。 “怎么,一个简新阳来闹还不够,还要全家出动才甘心吗?” “你上楼休息,为夫自有主张。”姬百洌低沉道。 “不,我去见他们!我要看看,他们简家能闹到什么地步!”古依儿咬着牙溢道。 她随即往门口走去,不过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朝身后紧紧跟随的杜青缘道,“青缘,王爷给我师父开了药方,麻烦你在这里帮我守着,等药煎好后喂我师父服下。” “是,王妃。你放心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苗师父的。”杜青缘听话的应道。 “多谢了。” …… 夫妻俩带着杨彩蝶重回厅堂。 简鹏润和其夫人罗氏行礼后,姬百洌也客气的请他们入座。 这对夫妻已经年过半百,不过太尉夫人罗氏保养得当,虽脸上有明显的皱纹,但肌肤白皙,髻乌黑亮,一举一动都端正优雅,气质堪称完美。 这是古依儿第二次与他们夫妻见面。 上一次见他们是在简家参加简新阳和古召紫的婚事。 她还记得当时与这罗氏见面过后,还从她身上联想到贺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联想的,明明这两个人气质完全不同。 她和姬百洌坐在主位上,冷漠如冰,谁也没有开口询问他们前来的目的。 简鹏润和罗氏相视过后,夫妻俩随即朝儿子看去,罗氏轻声问道,“新阳,可有紫儿的消息?” 简新阳一脸悲痛的摇头。 罗氏露出哀伤,“唉!怎么会生这样的事呢?” 简鹏润除了叹气外,也没有说话的心情。 他们一家人对古召紫的担心都落入古依儿眼中,然而,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动不起来。 见这对老夫妻来到以后完全不提苗仁伯的事,她最终忍无可忍,冷眼睇着罗氏,“夫人,我师父如今人事不省,你们可该给我一个交代?” “这……”罗氏突然换上了一副自责的神色,“王妃,冒然请苗师父到府里是我们不该,可是我们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只是想到他是陇阳的师父,想从他那里打听一些与陇阳有关的事。可谁想到他以为我们要问罪于他,于是在房里休息的时候就准备以死谢罪。” 234、好像早就算到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按简夫人的意思,我师父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不不……王妃,我们可不敢如此想!现苗师父有自尽的念头,我们一家都很是担心,也很是自责。这不,我们急急忙忙赶来就是想问问苗师父他的情况,不知道他可有大碍?”罗氏起身紧张的否认道,而且还表明了他们前来的心意。 “简夫人,你们可真是有心啊!”沈少源对着他扬唇笑道,“不知道你和太尉大人是想听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 “沈公子,我们当然是想听好消息!” “就是不知道简夫人所谓的好消息是否与我们所希望的好消息一致?” “你……”听他别有深意的连问,罗氏才现被他绕了话,顿时冷了几分脸色,“沈公子此番言语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们诚心不够而已。既然是为了苗师父而来的,那应该主动把事情说清楚,等着王妃来向你们讨要说法,是人都看不下去。”沈少源也收起了笑,而且极其轻蔑的撇开视线。 罗氏、简鹏润以及简新阳一家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之前还一直当和事佬的古奎忠这会儿突然沉默,看看他们一家三口,再看看座上女儿和王爷女婿的神色,再想想沈少源说的话,他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劝了。 的确有关苗仁伯的事是女儿问起后罗氏才说的,都没主动交代这事的经过。这一点,他也觉得太尉夫妻俩不会做事。 眼看厅堂里的气氛变得很僵冷,他还是忍不住出声,不过不是帮简家说话,而是询问苗仁伯的情况。 “依儿,苗师父怎样了?可有大碍?” “青缘在照顾他。”古依儿故意回得模棱两可。 虽然沈少源今日说话冲,可是也不无道理,说不定她师父人事不省的消息对简家来说就是好消息呢! 他们痛恨陇阳,当然不想让苗仁伯好过了。 古奎忠也看出女儿极其不满简家,心中默过以后也没再多言。 他们夫妻俩能同时坐在这里,那就说明苗仁伯应该没大碍,否则以他这个女儿的脾气怕是早都炸毛了。 后面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官员,都是得到消息前来昭陵王府打探情况的。加上太尉一家三口都在昭陵王府,出事的又是简家少夫人,官员们也顺便安抚他们一家。 从白天到夜深,厅堂里坐满了人,可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衍也从宫里回来了。 不过他的到来也不起任何作用,不过是多一个人陪着沉默罢了。 而就在他刚到昭陵王府,杜青缘急急忙忙的跑进厅堂,“王妃,你快去看看,苗师父他……他……” 似乎现厅堂里坐满了人,她后面的话突然变得结巴起来。 古依儿没多想,起身就往厅堂外跑。 姬百洌随即跟上,可走到门口见身后不少人都想跟着他们去,他冷眼一斜,“太傅随本王前去,其他人留下。” “是。”沈衍随即朝他走去。 而其他人在目送他们离去后才又回到先前的位置上。 简鹏润和罗氏交换过眼神,夫妻俩都皱起了眉,似乎很担心苗仁伯的情况。 简新阳则是神情呆滞的望着门口,一身低沉的情绪充满了担忧和哀伤。 古奎忠背着手开始在厅堂里走来走去。 眼看着四五个时辰过去了,可是一点女儿的消息都没有。还有那个陇阳,他们会藏在什么地方?几千将士搜城,就算挨家挨户搜查也早就搜查完了! 突然,一直静坐等候消息的简新阳耐心尽失,起身就朝厅堂外跑。 “新阳?”古奎忠最先唤道。 “新阳!”简鹏润和罗氏见儿子要离开,也着急的唤道。 “我要去找她!我不能等着她被人伤害!”简新阳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回道,接着带着一身激动的情绪离开了悦心阁。 “唉!”简鹏润和罗氏都忍不住叹气,难受得无以形容。 “简大人对少夫人真是一往情深啊!”一名官员感动的叹道。 “是啊!简大人对少夫人真是疼爱有加,真希望少夫人别出事才好。”另有官员附和道。 古奎忠没有追出去,只是沉着脸拧着眉头站在原地。 外面将士众多,他追出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最主要的是昭陵王府人员众多,女儿和王爷女婿还要担心其他的人和事,如果他离开,要是有什么消息回来,这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 厢房里 看着床上不停梦呓的老人,古依儿趴在床边不停的唤他,“师父!师父你醒醒!师父……” 可惜不论她如何唤,苗仁伯都像听不见似的,一个劲儿的挥动着双手,表情痛苦,嘴里大喊着,“三儿快跑……三儿不要管我……你们不要杀她……你们要杀就杀我……三儿跑啊……” 这一幕看得床边的人都揪心不已。 说是梦呓,可他的神色激动、恐惧、痛苦……完全不像是在做梦,好似在真的与人搏斗。 特别是他喊的那些话,让人身临其境般,都忍不住怵。 “洌,你看师父他……”古依儿实在没撤,只能向自家男人求助。 “他这是中了幻术!” “幻术?!” 不但古依儿,沈衍和杜青缘都忍不住惊呼。 姬百洌沉闷的叹了口气,“我在恩师身边学艺多年,知道江湖中有许多害人的卑鄙手段,只是师父为人清高,不愿与这类人来往,更不许我擅自学习这类‘异术’。所以对很多‘异术’我也只是听说,却从来没机会接触过。” “师父的神志是不是被人操控了?”古依儿激动的抓着他的手。 “也可以这么说。” “那意思就是简家有人懂这些异术,并用这些卑鄙手段对付我师父?” “应该是。” 尽管他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可古依儿他们却全都变了脸。 “王爷,我不明白,苗师父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何别人要如此对他?”沈衍不解的问道。 “我知道!”杜青缘突然插声,“简家以为苗师父和陇阳是一伙的,就想对付苗师父,可苗师父又是王妃的师父,简家怕杀了苗师父会让王妃记恨,所以就用这种手段对付苗师父!” 她这番推测也不无道理,姬百洌都为她点了点头。 难得她能帮着分析,沈衍看她的眼神除了温柔外,还多了一丝欣慰。 而杜青缘说完这些话后没有因为他们的赞赏而高兴,反而紧张的接着道,“照这么说,简家的人会这种害人的异术了?” 苗仁伯躺在这里,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不是简家的人做的还能是谁? 不过只是杜青缘先道出来而已。 古依儿捏着拳头就要往外走。 但姬百洌突然将她手腕抓住。 “我要去杀他们!”她咬着牙满眼都是恨意。 “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 “王妃。”沈衍也沉着脸附和道,“我与王爷想的一样,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古依儿也朝他看了一眼,再缓缓转身看着床上还在拼命叫她跑的老人。 “三儿快跑……三儿不要听他们的……” 她脸上全是阴沉的气息,正常人做噩梦做到如此激动的情景早就被惊醒了。然而他却一直醒不过来,且完全处在一种激动和恐惧中。 她挣开姬百洌的手蹲在床边,眸光先是认真的看着苗仁伯,随着思考渐渐变得涣散迷离。 就算苗仁伯知道有人要害她,那他也应该知道坏人不会那么容易得逞的。他陷入如此恐惧的梦境中,除了被人用‘异术’操控外,对方一定还与他说过什么…… 换言之,对方在他清醒时一定施加了很多让他感到害怕的事。 而这些事有没有可能跟陇阳有关? 毕竟他知道陇阳要加害她。 想到这,她眸子瞪大,涣散的眸光猛然恢复了焦距,转身道,“王爷,把简家的人叫过来!” 姬百洌微微眯起眼,随即朝杜青缘看去。 杜青缘拔腿就往外跑。 很快,简鹏润和罗氏到了房里。 “节度使大人呢?”古依儿沉着脸问道。 “回王爷、王妃,新阳他坐不住,派出去找紫儿了。”罗氏哀伤的回道。 “既然节度使大人不在,那就请你们好好看看我师父吧。”古依儿往床头退了一步,好让他们清楚的看到苗仁伯的情况。 老夫妻俩同时朝床上看去,苗仁伯的情况初看就像陷入噩梦中,但多看一会儿就让人觉得癫狂,他们瞪大双眼,同时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罗氏还受惊般的往简鹏润身后躲了躲,“老爷……” 简鹏润哆嗦的指着苗仁伯,“他、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简大人,这应该是我问你们才对。我师父去了你们简家,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了?”古依儿看着面无表情,可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冤枉啊!”老两口惶恐的跪下。 “冤枉?我师父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们的责任?你们要说冤枉,那我师父就一点都不冤?” “王妃,我们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简鹏润着急的解释起来,“新阳让人把苗师父请到我们简家,起初我们也不知道紫儿被人抓走,还是听新阳的手下说起我们才知道紫儿不见了。由于新阳在外面寻找紫儿的下落,我们也不知该如何对待苗师父,就让他先到一间厢房休息。也许是我们的谈话让他听见了,所以他一时想不开就想以死谢罪,幸好杨护卫及时赶来,我们带杨护卫去苗师父房里刚好撞见他轻生。王妃,事情经过就是如此,我们真的没有伤害苗师父啊!” “是啊,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罗氏都被吓得带起了哭腔,“王爷、王妃,请你们明鉴啊!我们简家虽不是簪缨世家,可我们老爷和新阳都在朝中任职,我们再冲动也不可能草菅人命。何况事情还没查明清楚,我们伤害苗师父有什么好处呢?” “我不想听你们喊冤,我只想知道都有谁与我师父接触过!”古依儿毫不心软的厉喝。 “都有谁?”老夫妻俩抬起头,先是同时望着她,接着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简鹏润回道,“没有其他人接触过苗师父,就我们夫妇二人与苗师父见了一面,然后就把他请到厢房里了……” “不,老爷,还有张彪!”他话还没完罗氏就忍不住打断他。 “哦对对……还有新阳的手下张彪!”简鹏润赶紧补充道。 “老爷,你还记得苗师父刚到我们面前时的样子吗?我还记得你说过一句话呢!”罗氏又接着提醒他。 “我当然记得!”简鹏润很坚定的点头,接着就对古依儿道,“王妃,苗师父被带到我们跟前时我就现他神情不太对劲儿,好像没睡醒一样恍恍惚惚的,我们与他说了几句话可他都不应我们,当时我还与贱内说‘这老人家耳背身子骨差,真不知他是如何到衙门当差的’。” 听到这,古依儿他们都明显的震了一下。 “那张彪现在何处?”姬百洌沉声问道。 “他啊?他把苗师父送到我们跟前后就离开了,说是要帮着搜查乱党。”简鹏润认真回道。 “是的,他把苗师父送到我们跟前后就离开了,我们府里的人可以作证!”罗氏跟着附和道。 “这么说来,极有可能是张彪对苗师父做了什么?”沈衍忍不住问道。 “太傅,这我们也不敢乱说啊!”简鹏润愁眉苦脸的回道,接着又看向一脸冰冷的古依儿,“王妃你莫动怒,容下官派人把张彪叫来,让我们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古依儿纹丝不动的盯着他。 简鹏润也不迟疑,从地上起身后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然而,古依儿他们等了小半个时辰,结果等来一具尸体—— 门外被侍卫找到并抬回来的人,经简鹏润和罗氏辨认,此人正是简新阳的手下张彪。 再经古依儿亲自尸检,现他腑脏已损,腹部上有一道清晰的手掌印! 这种死法完全出自本森那伙人之手,对依儿他们而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然而,让她恼火的不是本森他们杀了张彪,而是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结果又断了! “这伙人还真是厉害,好像早就算到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沈少源围着尸体走了两圈,边走边摸着鼻子说道。 235、他来做何? 他说话声并不大,但也没有刻意避人,所以离他较近的人都听清楚了。 而他又刚好经过古依儿身边,古依儿更是听得清楚分明,同时也寒了一脸。 张彪的死亡时间是四五个时辰前,也就是苗仁伯被带到简家的时候。以张彪的死法来看,应该是本森他们杀了张彪,并找人伪装成张彪把已经中了幻术的苗仁伯送到简鹏润和罗氏面前…… 这就与简鹏润和罗氏所说的情景完全吻合。 可是,她想不明白,既然本森有能耐把苗仁伯变成这样,为何不把苗仁伯也抓去,还那么费劲儿的把人往简家送? 她正思考着,突然听到罗氏带哭腔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想让王爷和王妃对我们一家心生怨恨。王爷、王妃,我们真的没有加害过苗师父,还请你们明察秋毫还我们一家清白!” 古依儿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再看看地上张彪的遗体,事实都摆在眼前,这一切都是本森和裴珊他们搞的鬼,她还有什么理由怀疑简家? 她与姬百洌交换了眼神,从他眼神中她也看出了他的想法,与她一样都打消了对简家的怀疑。 想想也是,简家在京城中也是有根有底的,特别是简鹏润和简新阳这对同朝为官的父子,一个身居太尉之职,一个出任节度使,在朝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他们有问题,那朝堂岂不是早乱了? 张彪的死因这么明显,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栽赃嫁祸。 她之前还在猜想本森和裴珊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现在细想,这恐怕就是他们的目的。要他们怀疑简家,把注意力放在简家上,如此一来不但挑拨了他们和简家的关系,说不定还能引起朝中大臣们的不平和不满,到时候他们夫妻所面临的就是内忧外患双重压力…… “简夫人,你起来吧,既然事情真相已经查明,我们自然不会冤枉你们。”当着众官员的面,她也大大方方的表明了态度。 “谢王爷!谢王妃!”简鹏润跪到罗氏身旁,与她一同向姬百洌和古依儿谢恩。 周围的官员们都不同程度的松了口气,古依儿扫了他们一眼,从他们的神色中能看得出来,他们都不相信简家会明目张胆的伤害她师父。 见张彪的遗体还摆着,简鹏润随后就让人抬回简家去了。 众人重返厅堂,刚坐下就见章亮带着两名副将前来复命。 “启禀王爷、王妃,搜遍全城可仍旧没有现乱党踪影,末将实在想不通他们还能藏身何处,只能先回来复命。” “城门可派人看守好了?”姬百洌沉着脸问道。 “一直有重兵把守。”章亮回道。 “那好,继续严守城门,城中派将士巡逻便可。另外,将裴珊与本森的画像张贴出去,若有检举者,赏银万两。” “是。” 章亮领命后欲带副将离开。 古依儿突然将他唤住,“章将军且慢。” “王妃还有何吩咐?”章亮又转身候命。 “办完王爷交代的事你就回宫去,皇上一个人在宫里我们也不放心。” “是。” 目送他们离开,古依儿起身道,“沈公子、太傅留下,其他人请回吧,别耽误了明日早朝。” 眼下已经过了子时,众官员听她开口后,也不再久留,纷纷行礼告退。 然而简鹏润和罗氏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大家都走了,他们这对老夫妻还留在原地。 “简太尉、简夫人,你们也请回吧,若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的。”她需要好好冷静,然而这对夫妻虽然没有给他们添乱,可是看着他们,她心中就莫名的反感…… 不,准确的来说是烦躁。 好像抓不到人就是他们的错似的。 “王妃……”罗氏依旧满面伤心,“没有紫儿的下落我们回去也无法安心,恳请王妃让我们留下吧,若是天亮还是没有紫儿的消息,我们再回去好吗?” 作为古召紫的公婆,他们能担心古召紫成这副样子,古依儿真是无话可说。 古奎忠也没走,在罗氏说完话后也沉声道,“依儿,就让我们今晚留在昭陵王府吧,回去我也睡不着。” 古依儿朝姬百洌看去,只见他睇了个眼神示意她做主便好,她犹豫了一下也点头同意了,“难得你们有心,那你们就自便吧。我和王爷还有点事要处理,你们若有什么需要就唤洪嬷嬷,我让她留在这里陪你们。” 说完,她拉着姬百洌的手离开了厅堂。 沈衍和沈少源对视了一眼,兄弟俩带着杨彩蝶默契的跟了出去。 他们没有去别处,而是去了苗仁伯的房中。 姬百洌已经给苗仁伯施过针,暂时让他陷入沉睡中。 他们六个人静坐在房里,一开始谁也没说话,都在安静的调整心情。 最后还是古依儿闷不下去先打破了沉静,“沈公子,我看你今日多番针对简新阳,你是想做什么?” 沈少源突然噗嗤笑出了声,“他与我无冤无仇,我针对他做何?我不过看不惯他假情假意罢了!” “……?!” 他不出口而已,一出口如同惊起浪花,其他人纷纷把他盯着。 见状,沈少源鄙夷的撇起嘴,“你们都觉得简新阳对古召紫一往情深,可我却不以为然。他还好意思问我‘要是彩蝶出事会如何’,我要是他,我的蝶儿被人抓走,我才没工夫跑去别人家里闹呢,换做是我挖地三尺也要先把蝶儿找出来!” 闻言,古依儿猛然从凳子上起身。 这些是沈少源的个人感觉,可是仔细琢磨却不无道理…… 她紧接着朝姬百洌看去,“王爷,若是我出事,你会先做什么?” 姬百洌眸子紧敛,狭长的眼缝中溢出阵阵寒芒,“自然是先想办法找到你!” 古依儿又朝沈衍看去。 沈衍接受到她询问的视线,下意识的朝身旁的杜青缘看去。 同样的,他也突然收紧了眸子。 沈少源轻蔑的哼道,“真若把对方看得极重,哪里还有心思找人吵架哦,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然而,古依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拧眉道,“若说简新阳对古召紫是虚情假意,可他为什么要如此做呢?难不成他只是为了笼络我爹才迎娶古召紫?真是如此的话,那古召紫也不会频频向我倾诉他们夫妻恩爱,她应该能感受得到才是。” “呵呵!就二小姐那脑子,能分清楚是非好歹?”沈少源摇头嗤笑。 “可是……”古依儿承认古召紫在某些时候确实不会看人,最起码她不太会看人脸色,就好比以前追求沈衍,明知道沈衍反感她可她还是不管不顾的一厢情愿。但回想起古召紫如今的变化,她还是摇头,“我不信简新阳对古召紫无情,古召紫的变化我们都能瞧见,若是简新阳并非真心待她,她不会有这么大改变的。” “唉!不信就不信吧,反正这是人家的事,我们也无权过问,我就说说我个人的看法而已。”沈少源耸了耸肩。 “简大人对古二小姐是否真心,我觉得不怎么重要,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不是真心对待古二小姐,可也得顾忌两家人颜面,在外面假装恩爱不是很正常的吗?古二小姐出事,简大人这般激动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杨彩蝶也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看法。 “嗯……”古依儿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她突然问道,“对了,简新阳去哪了,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啊,说是去找人了。就是衍弟刚从宫里回来那个时候,你们来苗师父这里,他就跑出去了。”沈少源懒洋洋的回道。 “去了这么久?”古依儿脸色有些沉。 …… 御书房 小家伙好几次想冒火,可一看面前男人那急躁又不安的样子,他也表示理解,所以几次都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我说简卿,你就不能冷静片刻吗?朕都已经派了几千将士在京城搜查了,就算乱党能耐大,朕也会叫他们插翅难飞的!” “皇上,并非微臣不够冷静,实在是……”简新阳一脸担忧和伤痛,“听说那些乱党无恶不作,微臣真的怕他们对贱内下狠手。” “简卿多虑了,他们抓走你夫人只是为了对付朕王叔和王婶。这些人不敢正大光明出现,只会用如此见不得的手段,如果他们轻易杀掉你夫人,那他们手中就没把柄了,还如何威胁朕王叔和王婶呢?所以你尽管放心,朕王叔和王婶知道他们的目的,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夫人救出来的。”姬宁昶耐着性子安慰他。 一个快到不惑之年的大男人在他一个孩子面前都快哭了,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看看天色,都好晚了,于是提醒简新阳,“简卿,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府等候消息吧。” 简新阳摇头,丧气道,“微臣回去睹物思人只会越难受。” “简大人,皇上明儿还要早朝,你不回去,难不成要皇上陪你通宵达旦的等候消息?”旁边的海笑早就不耐了,见他还赖着不走,忍不住出声。 “是啊,简大人,你不休息,可皇上还要休息呢。”蒙丙也跟着附声。 “不不,皇上不要误会,微臣不敢有此念头,更不是有意打扰皇上休息,只是微臣苦恼无处倾诉所以才进宫叨扰的。”简新阳立刻解释起来。 “好了,朕也没怪你。”看他如此无助的样子,姬宁昶免不了生出更多同情,“其实朕也很是心烦,乱党无法无天,一想到他们要加害朕的王叔和王婶,朕就恨不得把他们剁了喂狗!” “既如此,那皇上可否随微臣去昭陵王府?”简新阳突然提议。 “去昭陵王府?不是有朕的王叔和王婶吗?朕去也是多余的。”姬宁昶小眉头皱了皱。 “皇上,昭陵王府此刻乱着呢。王妃的师父出了些状况,王爷和王妃此刻正位他的事焦急如焚。” “什么?我王婶的师父也出事了?”姬宁昶听他说完惊讶得从龙椅上起身。 “嗯。”简新阳点了点头。 “可恶!这些为非作歹的乱党,连一个古稀老人都不放过,他们太没人性了!”姬宁昶气恨的骂道,接着他就朝海笑和蒙丙吩咐起来,“备驾,朕要出宫去昭陵王府!” “皇上,天色太晚了,奴才觉得您还是明日再去吧。”海笑不赞同的劝道。 “皇上,奴才也觉得您还是别去为好,如果王妃的师父有什么,凭王爷的本事也会保他没事的。您就算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蒙丙也赶紧劝道。 “可是……”姬宁昶背着小手开始走来走去,“朕现在有些不放心王叔和王婶了,外面乱党作乱,他们身边的人出何意外都会让他们分心的。朕去的话说不定还能帮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多少应该能宽宽他们的心。” “皇上……”海笑和蒙丙都皱起了眉。 “好了,不用再说了。让朕一个人待在宫里,朕也是心烦气躁无法静心。” “是。”见他执意要去昭陵王府,俩小太监也不再多劝。 然而,就在他们刚准备去叫人备驾时,章亮突然回来了。 听说他们小皇上还没休息,他直接找来御书房。 再听说他们小皇上要出去,他立刻出声劝道,“皇上,现在乱党踪迹未明,您还是留在宫里最为妥当。” “可我不放心王叔和王婶……” “皇上,末将刚从昭陵王府回来,府里一切太平,请皇上尽管安心。” “那朕王婶的师父呢,他可有大碍?”姬宁昶接着问道。 “回皇上,末将离开昭陵王府时听说苗师父正在厢房休息,并未听说他有何大碍。不过……”章亮说这话突然朝简新阳看去。 “不过什么?”姬宁昶不禁紧张起来。 “不过简大人的侍卫张彪死了,且还是死于乱党之手。” “什么?!”简新阳惊诧的瞪大眼。 “简大人,你都不管你手下死活吗?”章亮似不解的反问道。 “我……”简新阳惊诧的神色中瞬间多了一丝愤怒,“我如何知道他出了意外?我派张彪去接苗师父以后就没再见过他,我以为他一直在外面搜查乱党!” 解释完后,他也不再停留,遂向姬宁昶道,“皇上,微臣先行告退,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姬宁昶本打算与他一同去的,不过见章亮明显反对,他也只能目送简新阳离开。 等他一走,章亮又提醒道,“皇上,王爷让您回宫,是因为宫中守卫森严,乱党是无论如何都伤害不了您的。如果您擅自出宫,宫外情形混乱,难免让乱党钻了空子。您要知道您对王爷和王妃的重要性,可万万不能让他们担忧!” “唉!”姬宁昶坐回龙椅上,像个老成的大人般叹着气,“朕只是不放心王叔和王婶罢了,每次遇上事都是他们去面临危险,朕无法替他们分担忧愁,心中甚是愧疚。” “皇上,您须知,只要您安然无恙,王爷和王妃就能少一份后顾之忧。您若是不小心落入乱党之手,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他如此苦口婆心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以及大局考虑,姬宁昶当然懂。 “对了,皇上,简大人何时来宫里的,他来做何?”章亮见他听进去后,接着又好奇地问道。 “他心烦意乱无处可去就跑来朕这里牢骚,顺便想让朕多派些人手去找他夫人。” “只是这样?那皇上您为何要与他一同出宫?” “听说婶婶的师父出了意外,朕担心嘛,所以就想去看看。不过听你说没大碍后,朕也就安心了。”姬宁昶也如实向他倾吐起来。 章亮没再问下去了,只是转身望着御书房门外,两道剑眉突然皱了起来。 236、那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一辈子那种 “章将军,你看什么呢?”见他突然盯着门外,且还一副沉思的样子,姬宁昶好奇的走到他身边,跟着他一起往外看。 “皇上,末将有些想不通,为何简大人不在昭陵王府等候消息却跑来宫里?他明知您已经派了几千将士闭城搜查,没必要再来叨扰您才对。” “他说他心烦意乱没处可去。” “可是皇上,您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您只是一个孩子,他心烦意乱不该去找与他亲近的人诉说吗,找您诉说似乎不太合适吧?”章亮越想越觉得不合情理。 听他这么一说,姬宁昶也拧起了小眉头,“朕也觉得奇怪呢!朕陪他在此坐了许久,也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可他就是缠着朕撵都撵不走,朕也拿他没撤。想生气吧,可见他苦恼的样子又心生不舍,说陪他解闷吧,可朝中大臣除了朝政上的事会找朕商议以外,还从来没有谁要找朕谈心的,他还是第一个呢。” 章亮再看门外时,神色沉冷了许多。 瞧着夜已深沉,他随即转身催促,“皇上,时辰不早了,末将护送您回寝宫休息吧。” “嗯。”姬宁昶早都困了,这会儿再经他提醒忍不住打起了呵欠,“朕在这里坐了七八个时辰,还真是困了!” …… 昭陵王府 厢房里,杜青缘铺完床,见沈衍还在桌边沉思,忍不住唤道,“太傅,床已铺好,你早点休息吧。” “你去哪?”沈衍抬起眸子,见她要离开,突然蹙起浓眉。 “回太傅,洪嬷嬷为我和彩蝶安排了房间,我今晚和彩蝶睡一屋。” “你过来。” 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杜青缘还是乖巧的走了过去,“太傅,你还有何吩咐?” 沈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神忽而幽深忽而闪烁,绯红的薄唇更是抿了好几下。 “你觉得我怎样?” “啊?”杜青缘让他突然的问话直接给问懵了。 “怎么?难道我不好?” “不不……”杜青缘回过神想都没想的直摇头,“太傅,你很好,怎么会不好呢?” “那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一辈子那种。” “一辈子?太傅,你这是何意?为何我听不懂呢?承蒙你收留,我才有条活路,不受颠沛流离之苦,也不受饥寒交迫之罪,你对我的恩德我做牛做马都还不了,只要你不嫌弃我人笨,别说一辈子了,就是下辈子我也愿意留在你身边服侍你。”杜青缘斩钉截铁的回道。 “我不要你服侍。”沈衍瞬间沉了脸,就连盯着她的眸光都寒了几分。 “太傅,你、你要撵我走吗?”杜青缘惊讶又惊吓,见他面露不满,小脸都白了。 “我……”沈衍突然深吸一口气,指腹在眉心间揉了揉,再看着她时,眸光都多了一丝无奈,“你不觉得我身边缺个人吗?” “呃?”杜青缘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了,立马道,“太傅,原来你是想成亲了啊?那正好啊,前几日我还偷听到夫人院中的丫鬟说话呢,她们说夫人和太夫人已经帮你物色到了人选,虽然我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不过丫鬟们的口气好像夫人和太夫人对她很满意,还说她与你极其般配呢!” “你……”这次沈衍不单是揉头,直觉得胸口都有些闷胀。瞧她完全不通他的话,他忍无可忍的板起脸训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懂吗?你要我做得多明显你才能明白?” 随着他训斥的话,杜青缘一下子跪在地上,又惊又吓又不解的问道,“太傅,你究竟想说什么?你是不是累坏了所以才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她一脸的委屈,眼眶甚至都开始变红,沈衍不但头疼心闷,连吐血的冲动都有了。 他哆嗦的伸出手指着她,满脸黑气的恼道,“给我起来!” 杜青缘被他这么一指,哪里敢起身后,跪着就往后面退。 见状,沈衍猛的拍起桌子,然后起身走了过去,简单又粗暴的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太傅……我……我究竟做错了何事……”望着他满脸的怒气,杜青缘眼眶湿润,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看着面前瘦瘦小小不及他肩高的人儿,沈衍咬了咬牙,突然伸手搂住她腰肢,在锁住她的同时低下了头—— 唇上传来的触感让杜青缘一双大眼睁得如同牛铃,眸光也如见到了恐怖的事一般。 白日里他在醉意中这么对她,没想到他清醒时还要如此,而且在她嘴里的动作比白日里更粗鲁。 她不能呼吸,舌头也被他吮得疼,这才想起要挣扎。 “唔唔……” 看着她眼泪不停的往外涌,沈衍不得不松开她。 他刚从她唇齿中退出,杜青缘趁机推开他,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像被猛虎追撵似的冲跑出房门。 “你!”沈衍瞪着她逃离的背影,气得两手紧握成拳头。 …… 另一间厢房里,杨彩蝶已经铺上床正等着杜青缘回来睡觉,就见杜青缘一脸是泪的跑了进来,还快速把房门给关上。 “青缘,生何事了?”她紧张的上前询问。 “呜呜呜……”杜青缘捂着脸忍不住哭出了声。 “青缘,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杨彩蝶急忙去拉她的手,被她哭得提心吊胆起来。 “彩蝶……我……呜呜呜……” 听她断断续续的说完,杨彩蝶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同时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这有何好哭的呀,我们早都看出来了!” “啊?!”杜青缘哭声顿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唉!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所以我和王妃都不敢冒然告诉你。” “你……你们……你们……太傅……” 见她震惊得话都说不利索,杨彩蝶把她拉到床边坐下,接着拿手绢给她擦起眼泪来。 “我说你也真是的,太傅喜欢你那也是好事啊,多少人喜欢太傅他还不搭理呢,就你最笨,还让他给吓哭了!” “我……” “你什么你,你应该偷着乐!”杨彩蝶恨铁不成钢似的剜了她一眼。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自己就赞同她和沈衍在一起。 “彩蝶我……” “你别‘我’啊‘我’的,我真不喜欢看你这样。”她一边给杜青缘擦着泪一边柔声道,“我们都是命运多舛的人,而且还是女人,这辈子想要出人头地无疑是做梦。青缘,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让你能彻底的摆脱舛坷的命运,你为何不接受呢?” “不……彩蝶,你不明白的,太傅他……他心中早有所爱……”杜青缘低下头轻声道。 “啊?他心中有别人?怎么会呢?”杨彩蝶明显就不信。 “是真的。”知道她会好奇,杜青缘也赶紧转移话题,“就算他心中没有别人,我也是不敢去想的。我一直都把他当主子,还想过一辈子服侍他,要我换个身份留在他身边,我做不到。” “这有什么做不到的?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又不妨碍谁!” “那你怎么还想着离开沈公子呢?”杜青缘嘟着嘴反问。 “唉!我跟你不同!”杨彩蝶一边叹着气一边起身,“太傅家中只有他一子,夫人和太夫人对他宠爱有加,即便他有违背夫人和太夫人的地方,她们也拿他没撤。可是沈少源呢,他要继承他爹的侯位,那就必须听他爹的话,否则他的兄弟迟早会取代他。我明知自己配不上他,又何必去给他、给自己添烦恼呢?” “彩蝶,我看沈公子对你也是极其在乎的,他一定不会放弃你的。” “错了,他会听他爹的话,否则他将一无所有。”杨彩蝶苦涩的摇着头,“不是我对他没信心,是他已经向我证明过了。既然他会为了侯位去娶陶玉娴,那他也会为了侯位去娶别的世家女子。我明知道是那样的结果,我做何还要跟随他呢?” “可是……”看她为情苦伤,杜青缘忍不住为她心疼。 知道她想说什么,杨彩蝶主动打断她,“青缘,你我虽然同命,都是无依无靠无着落的人,可是遇人不同所导致的结果也会不同。你跟着太傅起码还有翻身之日,而且从太傅对待古召紫的事情上也可以看出他不是那种能被人左右的男人,沈少源在这一点上是远远比不上他的。再说了,杜家现在不敢轻易来打扰你,你在这世上了无牵挂可以放手去搏,我却不能,因为我还有个家,虽然那个家只有我一个人还活在世上,可是我祖父和我爹娘的魂脉还在那里,还等着我回去。” “彩蝶……”杜青缘正要开口,突然有人叩门。 她们立刻默契的打住谈话声。 杨彩蝶赶紧过去看门,看到门外不是沈少源外,暗暗的松了口气。 “太傅,这么晚了有事吗?” “嗯。” 接着屋里的灯火,她看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掠过她头顶盯着屋子里,犹豫了片刻后,她笑了笑,“太傅,我去别处借宿一晚,不打扰你们了。” “彩蝶!”见她要走,杜青缘立马就慌了。 她起身想去抓她,可人已经跑出去了,只见某人冷着一张脸走进来,吓得她忍不住往后退。 退到墙角跟,她双手摸着墙,眼见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她急得满头大汗。 “太傅,你、你……天色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回房休息吧!” “你确定我能睡得着?”沈衍在离她两三步的距离站定,看着满头大汗、语无伦次的她,他都害怕再上前了。 “太傅,你一定是累坏了,所以……所以才不清醒……” “我看你才是想挨板子了!”不等她结结巴巴说完,沈衍黑着脸斥道。 “我……” “哼!”沈衍咬着牙瞪了她一眼,突然转身朝门外走去。 看着他消失在门外,杜青缘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喘气。 喘气的同时她还不忘盯着房门口,生怕他去而复返。 好在,她腿走跪坐麻了也没他再返回来。 而杨彩蝶离开之后也没再回房。 她猜想她应该去沈少源那里了,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拖着麻的腿去把房门关上,然后脱了鞋爬上了床。 眼看着夜已深沉,可她完全没有睡意,回想起两次被亲的情景,那异样的感觉还让她感到陌生和害怕,于是不停的用手背擦嘴,似乎想把那种味道擦掉。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越擦脑子里的记忆越清晰,最后她只能放弃,缩成一团裹进被子里。 “青缘姑娘。”突然门外传来唤声。 这声音很低,也很陌生,杜青缘没听过,可想想这是昭陵王府,她也不可能认识所有的人,所以也没多想,掀开被子穿好鞋后就去开了门。 “你是……唔……” …… 从厢房离开,杨彩蝶望了望各处高挂的灯笼,有些想笑。 为了姐妹的幸福,今晚就算不眠也无所谓。 她不打算去找沈少源,最近夜夜都跟他睡一起,这男人满脑子都想着那点事,她没一晚上是清净的。 难得今晚清闲,而且昭陵王府的夜景又是如此美轮美奂,独走在花园里,这才是真正的良辰美景。 “这不是彩蝶姑娘吗?”突然一道温和的女声从她侧面传来。 她下意识看去,只见侧面的小径上走来两个人,因为光线问题,她只能从身影上辨出是两个女的,而且说话的女人声音还有点熟悉。 她眸子转了转,随即朝对方福身礼道,“没想到简夫人这么晚也没休息。” “唉!”罗氏在丫鬟搀扶下走到她身旁,哀伤的叹道,“可怜紫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让我如何睡得着?” “简少夫人能有您这样和蔼可亲又视她如亲生的婆母,真让人羡慕。” “彩蝶姑娘过奖了。” 由于花园里没灯火,而她们谁也没带个灯笼出来,杨彩蝶不太习惯这样与人说话,于是打算安慰她两句就走人,“罗夫人,您放心便是,有王爷和王妃在,少夫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夜深露重,您得当心身子才是,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彩蝶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吗?”罗氏突然问道。 “我和沈公子约好在这里赏景,他还未到,我只能在附近转转,顺便等他。”杨彩蝶笑着回道。她也不怕别人说她半夜与男人在这里幽会,反正她和沈少源那点事谁都知道,遮遮掩掩也没意思。 本以为拿沈少源出来做挡箭牌就可以离开了,可就在她准备告辞走远一些时,罗氏突然哀求道,“彩蝶姑娘,老身心中烦闷,你能否陪我去凉亭里坐坐?” “这……”杨彩蝶心有不愿,可见她都如此开口了,犹豫了片刻只能点头,“那好吧。” 罗氏随即朝丫鬟吩咐,“珠儿,你去凉亭里打理一下,顺便煮壶参茶。” “是,夫人。”丫鬟应声后就朝阁楼去了。 “彩蝶姑娘,请。”罗氏热情的引道。 “简夫人请。”杨彩蝶不敢走前,带着几分恭敬让她先走。 她们刚进凉亭,没多久那名叫珠儿的丫鬟返了回来,不但为她们准备好了参茶,还在凉亭里挂上了灯笼。 丫鬟为她们分别斟了一杯参茶,看着简夫人优雅的喝着,杜青缘也想喝点暖暖身,于是丫鬟递来参茶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多谢。”端着参茶她还不往道谢。 只不过就在她刚准备把参茶送入口中时,参茶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突然间有一种想犯呕的冲动。 这种冲动来得异常快,她甚至无法控制,只能把茶杯往身旁一放,然后对着地面呕了起来。 “彩蝶姑娘?!”罗氏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放下参茶上前关心她,“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杨彩蝶抬头对她笑了笑,既不好意思又有些歉意,“夫人,抱歉,我可能闻不惯参茶的味道,辜负您的好意了。” “不碍事的……” 罗氏刚说话,突然有脚步声传来,而且还伴有呼声,“彩蝶!” 熟悉的声音让杨彩蝶立刻起身,并朝他回道,“在这里。” 她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找来了。 也好,她正找不到机会摆脱这位简夫人呢。 虽然这位简夫人亲切和蔼,可她与她不熟,实在没心思去安抚她什么。 听到她回应,沈少源快速跑到凉亭下,见罗氏也在,突然就拉长了脸,上了凉亭就把杨彩蝶给拉到怀里,“黑灯瞎火的你乱跑什么?走,跟我回去睡觉!” 237、抽她! “沈公子……”罗氏见他态度极其不善,忍不住想与他说话。 “简夫人,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这昭陵王府终归是昭陵王府,可不是寻常地方,如果不小心坏了什么规矩遭了嫌疑,可别怪没人帮你说话。” 沈少源鄙夷的扫了她一眼,随即将杨彩蝶打横抱起,带着她大摇大摆往阁楼方向走去。 看着他们走远,丫鬟冷下了脸,“夫人,此人……” “慎言。”罗氏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淡淡的溢出两个字。 “是。” 沈少源抱着人径直回了他房间。 门一关上,他还没把人放下就质问起来,“大晚上不在房里睡觉乱跑什么?” “我出去透透气难道不行吗?”杨彩蝶没好气的回道。 “行!但要经过我同意!” “霸道!” “我就这么霸道了,怎么的,咬我啊?”不理她的不满,他抱着人直接往他睡的床上放,鞋子衣服一脱,搂着她就钻被窝。 “你放开……”见他二话不说就开始在她身上使坏,杨彩蝶一点都不想配合,在他刚准备亲上来的时候,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将他推开,然后对着床下就呕吐起来。 然而,她连呕了两三下除了清水外什么都没吐出来。 沈少源起初以为她是嫌弃,正准备火呢,见她捏着脖子难受无比,立马就感觉不妙,赶忙贴上去问道,“怎么了?哪里不适?” “不知道……好难受哦……”杨彩蝶抬头看了看他。 瞧着她眼泪都出来了,沈少源俊脸一沉,忙将她抱回怀里,又是给她擦嘴角的清液又是温柔的替她揉胸顺气。 “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吐起来了?” “我今日没吃什么。” “那一定是刚才在外面着了凉!”看到她脸色不佳,他又有些来气,“谁让你大半夜乱跑的?我去你房里找你,门开着一个人都没有,你可知道我有多急?” “门开着?怎么,青缘不在房里吗?”对他的火气杨彩蝶从来都是自动过滤的,只是好奇她们那间房里的事。 “没瞧着她。” “那一定是太傅把她叫走了。”想到杜青缘今晚哭啼的样子,她又忍不住把消息告诉他,“太傅今晚向青缘表露心迹了,跟王妃想的一样,青缘不但没高兴,还被吓住了。” “他终于忍不住了?”沈少源惊讶的挑起眉头。 “是啊。” 对他,杨彩蝶虽然没有与他长相厮守的打算,但平日里也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会刻意去隐瞒什么,所以他们相处的时候也是有话可聊的。 沈少源摸着下巴笑得异常邪恶,“看来衍弟是真开窍了!虽然杜丫头性子弱担不起沈家少夫人的担子,不过以衍弟的性子,我就知道这丫头合他‘口味’。” 听他褒贬杜青缘的话,杨彩蝶瞬间拉长了脸。 “人都是会改变的,何况青缘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得益的教养,如果太傅愿意教导她为人处世,相信不久的将来,她也会成为一个面面俱到的女人!” “哎,我不过是说说笑而已,你干嘛气上了?”见她说话带气性,沈少源对着她脸蛋狠狠的亲了一口。 “我也是一无是处。” “……”沈少源突然愣住,接着又‘呵呵’笑道,“又不要你养家糊口,要那么能干做何?再说了,有的是下人伺候,你就算要做事我也不答应。” 杨彩蝶突然沉默起来。 “又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乖,我们睡觉好不好?”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她的沉默,与其不说话,不如做点别的,至少还能向他讨饶。 “今晚能不要吗?”杨彩蝶立马抓住他不规矩的手,两道秀气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我真的累了,而且很不舒服。” “那你笑一个,笑笑我今晚就不要。”沈少源捏着她下巴,一脸痞气的调戏。 杨彩蝶先是绷着脸,然后对他僵硬的咧了咧嘴角。 看着她脸上硬生生挤出来的梨涡,沈少源很不满的剜了她一眼。不过从她气色中也看出她今日身子是不怎么对劲儿,倒也收敛起了邪恶的心思,搂着她又重新钻进了被窝里。 自从第一次她一大早偷偷溜掉以后,后面他们再在一起睡觉时沈少源总会搂着她,除非他先起床,否则就是被她枕到手臂酸疼也不会放过她。 不过今晚有些状况,杨彩蝶刚闭上眼就忍不住在他怀里挣扎,然后越过他壮硕的身子趴到床边又干呕起来。 “你这是做何?究竟哪里不适?”本来还有些睡意的,但见她连番干呕,沈少源完全没了睡意。 “我不知道……”杨彩蝶带着哭腔回道。 “来,我看看。”沈少源坐起把她抱回怀里,隔着单薄的衣物在她身上检查起来。 “不是这里……也不是这……哎你别乱摸行不行……”尽管他一脸严肃和认真,完全不像平日里那般邪肆,可杨彩蝶让他弄得浑身不舒服,只能不停的拍打他的手背。 “都不是,那你一个劲儿的吐什么?也没见你吐什么出来!” “我、我就想睡觉。” “……”无语的瞪了她一眼,沈少源也只能抱着她在此钻进被窝中。 然而刚一睡下杨彩蝶又忍不住爬到床边,跟先前一样干呕。 这一下沈少源可不耐,没再多说一句话,起身先穿衣,再把她的衣物给她穿上,然后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往旁边那栋阁楼而去。 …… 卧房里,古依儿刚睡着,听到咚咚的拍门声直接给惊吓醒了。 “开门开门!要出人命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且像催命似的着急,她下意识的要起身,却被身前的男人给拦住。 她赶紧道,“洌,快去看看究竟出何事了?” 姬百洌将手臂从她脖子下抽出,掀开被子下了床。 门一开,沈少源就把他拽着往隔壁跑,“快给彩蝶看看,她一晚上干呕个不停,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急死我了!” “……”姬百洌瞬间一脸黑。 而听到‘干呕’两字,古依儿赶紧起床穿衣,然后也跑到隔壁。 桌边,杨彩蝶提心吊胆的望着替她把脉的人,她不是担心自己生病,而是怕他生气撵他们出去。 本来白日里就忙了一天,大晚上的再把他们吵醒,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虚。 偏偏某个男人还在旁边不停的问,“怎么样了?我蝶儿是不是得病了?还是中什么不可思议的毒了?王爷,你倒是吭一声啊!” 古依儿在旁边都看得着急,帮着问道,“洌,彩蝶她究竟怎么了?可是她……” ‘有孕’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只听姬百洌淡漠的道了一句,“她不过是害喜。” “害……”沈少源瞬间如同被点了穴般,一双充满紧张的眼睛瞪得老大,但下一瞬他激动得大叫起来,“害喜?我的蝶儿有了?!” 古依儿没像他一样震惊,刚才听到‘干呕’她就有所猜测了,此刻不过是印证了她的猜测罢了。 对于这样的消息,她是由心的替杨彩蝶高兴,“彩蝶,恭喜你如愿以偿!” 杨彩蝶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笑还是哭。 “蝶儿,我要当爹了!”沈少源抱住她的头,弯下腰就对她白皙的额头狠狠的亲了下去。 “……”古依儿无语的往后退了一步。 杨彩蝶被他这么一亲,顿时满脸通红,毕竟旁边还有人,她是高兴,但理智还是有的。 眼见沈少源得意忘形的只顾着亲人,完全把他们当成空气,姬百洌沉着脸干咳起来,“咳咳!” 沈少源这才有所收敛,紧紧抓着杨彩蝶的手朝他问道,“王爷,那她身子可有异样?需要注意些什么?” “回头我写下来再给你。” “好好!那就有劳王爷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哈哈……”沈少源激动得放声大笑,接着把杨彩蝶从凳子上抱起,急匆匆的就往外走,“你们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找你们!” “……”古依儿无语加黑线。她都没来得及跟杨彩蝶多说几句话呢,这货急什么啊! 不过一想到他刚才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的样子,她又忍俊不禁的噗嗤笑出了声。 这家伙! 见自家男人还一动不动的坐着,她这才现他神色沉冷,不由得问道,“洌,怎么了,难道你不替他们高兴吗?” “不是。”姬百洌将她牵到身前,眉心锁着一团愁云,“此事暂不要宣扬,以免彩蝶被人惦记。” “我懂。”古依儿认真的应道。 杨彩蝶与他们关系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她曾经就被安德鲁软禁失去自由,裴珊和本森他们对她不会陌生,如果知道她怀孕,且还是沈少源的骨肉,那极有可能再把她盯上。 孕妇本来就要小心翼翼,眼下更是要慎之又慎。 她刚刚还在羡慕杨彩蝶心想事成,这会儿摸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她反而有点庆幸。 还是晚些要孩子吧,如果现在她也有了,那得多忙多乱啊? 看她抚摸肚子的动作,姬百洌哪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将她拉到腿上,把她手拉开,由他的手掌放在她小腹上。 “早晚会有的,不需要着急。” “你倒是开明得很。”古依儿笑嗔道。 “为夫是为你和孩子着想!”姬百洌捏了捏她的鼻尖。 “唉!”想起眼下的状况,古依儿都没有心情与他调情,“我与古召紫的姐妹情虽然不深厚,可我知道她与上一辈的恩怨无关,所以对她我也狠不下心来,甚至会看在血脉亲缘的份上对她多有关注。如果她这次出现什么意外,我心里难免会有负罪感,毕竟她喊我一声‘大姐’。” 姬百洌收紧手臂将她拥紧,“只要裴珊他们没有立即杀掉她,我们终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的。” “王爷!”夫妻俩正聊着,沈衍突然出现在门口。 古依儿赶紧从姬百洌腿上起身,望着门外一脸阴沉的他,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青缘不见了!” “啊?”听他咬牙说完,她赶紧跑过去,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说什么?青缘不见了?这怎么可能!” “她不在房里,侍卫也没瞧见她出去。”沈衍两手紧握着,说话的时候都能听到他牙齿‘嚯嚯’磨蹭的声音。 “下去看看!”姬百洌朝他们走去,沉声招呼道。 ……。 原本洪嬷嬷给杜青缘和杨彩蝶安排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只有一床被子凌乱的躺在床上。 把院门口以及巡逻的侍卫找来都问过,可谁都没见到杜青缘离开。 沈少源和杨彩蝶听闻消息跑来,都不敢相信。 “太傅,你不是在这里与青缘说话吗?怎么青缘没跟你在一起呢?”杨彩蝶着急的朝沈衍质问起来。 “我让她给气走了!” “你……” 要不是看他一脸懊恼和痛心,杨彩蝶都想火骂人了。 她以为他们会在一起,所以把房间让给他们,谁知道这家伙居然把杜青缘一个人丢在房里。 此刻,要说脸色最难看的还不是沈衍,而是姬百洌和古依儿。 这是他们的昭陵王府,居然会生这样的事,这无疑是当场给他们一耳光正面挑衅! “来人!”姬百洌到门口厉声喝道,“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严密搜查杜青缘下落!” 古依儿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捶着桌子骂道,“可恶!胆敢到我们府里抓人!” 沈少源在旁边冷哼,“今晚侍卫巡逻严密,外面的人是不可能进来的。” 他这话一落,其他人都寒了一脸。 杨彩蝶抓着他的手惊呼,“你是说是府里的人做的?可府里就我们这些人啊!” “谁说只有我们?”沈少源给了她一记‘你傻’的眼神。 “那……”杜青缘立马会意过来,可还是不怎么信,“太尉和他夫人?这怎么可能呢?” “可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沈少源朝古依儿和姬百洌分别投去一眼,“你们难道不怀疑?” 沈衍完全没办法沉住气,见姬百洌下令大肆搜查,如风一般跑了出去。 姬百洌浓眉紧锁,一身寒气自长服下溢出,冷冽至极。 古依儿起身捏紧拳头。 她从来没有怀疑简家会与乱党勾结。 因为简家在朝廷的地位,简鹏润和简新阳这对父子还同时身居要职,就算沈少源说出简新阳对古召紫是虚情假意时,她都没有想过简家会出问题。 然而,真正冷静下来理智的想问题时,她才想起一句话,凡是没有绝对,何况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别人心里藏着什么?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听说杜青缘从房里失踪,借宿在昭陵王府的古奎忠和简鹏润夫妇闻讯后都赶到了厅堂。 经过询问,他们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古奎忠和简鹏润一直都没睡,这俩亲家公在房间里下棋,彼此安慰对方。 简夫人罗氏和丫鬟珠儿在花园里散心解闷,还碰上了刚离开房间的杨彩蝶。而杨彩蝶也证实了这一点,她不但与她们主仆碰上,还与罗氏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了片刻,她们主仆自然是没机会对杜青缘下手的。 古依儿本来对简鹏润和罗氏有所怀疑的,可听他们各自的证明后,顿时又感到了空前的迷茫。 昭陵王府不是想进就进的,也不是想出去就出去的。除了府外大量将士巡逻外,今日府里的侍卫更是把守严密,再加上甲乙丙丁隐藏在暗中,即便是高手,在面对这样几重关口下恐怕就是有翅膀都难以飞出去。 对自家的安保工作,她是百分百的有信心! 可杜青缘却在这么严密的监守中失踪了,这叫她如何想得通? 特别是听完侍卫回报,说没找到人时,她心中的愤怒化作了无尽的寒意。如果这样的严密防卫都能让人破解,那他们岂不是随时都能丢掉性命? 看着从外面回来的沈衍,双眼赤红,愤怒又无措,温润如玉的形象全然不见,就像一只处在暴怒边沿的猛兽,随时等待着狂。 她抿了抿唇,突然问道,“太傅,你去搜查过,依你所见,外面的人能轻易进入我们府里带走青缘吗?” 她不是武林高手,她要一个懂武功的行家来亲自证实,他们昭陵王府的安保究竟如何! “她不可能离开这里!”沈衍咬牙溢道。 “那就好。”古依儿起身朝姬百洌道,“王爷,我也相信外人不能随便进出我们府中,如果真那么容易让人混进来,那我们这些人早都出事了。换言之,我相信青缘一定还在府里!” 姬百洌敛紧的眸子扫了一眼在场所有的人。 最后把眸光投向晋山,“确定搜查完了?” “回王爷,都搜过了,确实没现青缘姑娘的身影。”晋山沉声回道。 “懿祥院呢?”古依儿突然问道。 “懿祥院?”晋山猛然抬起头,似是才想起这么一个地方,顿时惊大双眼,接着就朝门外跑去冲门外的侍卫喝道,“走,去懿祥院!” 沈衍都不敢相信,“懿祥院不是被夷为平地了么?” “懿祥院是被夷为了平地,可是懿祥院还有一间地下暗室没有被填平!” “什么?!”沈衍下意识惊呼,接着转身就往外跑。 沈少源和杨彩蝶一听,赶紧追了出去。 古依儿没动,而是转身看着简鹏润和罗氏,还有他们的丫鬟珠儿,“为了安全起见,今晚恐怕要委屈你们了。” 简鹏润和罗氏包括那个丫鬟都没有任何不满的反应,罗氏还善解人意的道,“王妃,我们理解,需要如何做你尽管吩咐,我和我家老爷定当全力配合。” 古依儿突然笑了起来,“没有夫人说得如此严重,只不过我这个人呢生性好疑,很多事情不弄个清楚明白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爹时常说我冲动,就连王爷都经常说我为了一点小事非要弄得人仰马翻才罢手。我呢,也总是检讨自己,有时候做事确实不怎么计较后果,难免让周围的人跟着我遭殃。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生的事件件都非同小可,可不是一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能解决的。要我有那种肚量,我可真是做不到。” 她一番话说得又长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简鹏润和罗氏相视着,都深深皱起眉头表示没听懂。 “依儿,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连古奎忠都忍不住好奇。 “爹,你过来,我有话要与你说。”古依儿朝他招了招手。 “何事啊?”古奎忠沉着脸从简鹏润身边走向她。 “你坐到那边去。”古依儿指了指姬百洌下手方的座椅。 古奎忠虽然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但还是听话的坐了过去。 古依儿从怀里摸出那只黑色鞭子,突然对简鹏润和罗氏问道,“简大人、简夫人,你们可知这鞭子从何而来?” 老夫妻俩面面相觑,既不解又不明。 “这是南耀侯赠送给我的,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竟然刀剑都削不断。王爷现这是一件罕见的宝物后就拿特殊的毒药浸泡,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鞭子居然吸取了毒汁、把毒汁全藏进鞭身中!”古依儿笑着与他们解释起来。 老夫妻俩听得认真,且把她手里的鞭子紧紧盯着,似乎也被这鞭子的神奇之处吸引到了。 而就在这时,古依儿突然扬鞭,对着罗氏的老脸就抽了过去—— 238、要王妃替你们去死么? 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然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对面主仆三人的反应。 罗氏一跃而起,就跟利箭射出去似的,只差撞上楼板了。 简鹏润往右反转,一把老骨头跟陀螺似的连转了好几圈。 那个叫珠儿的丫鬟向后腾飞,在空中来了一个360°大翻。 原本坐在大椅上看女儿说话的古奎忠起初被女儿那一鞭子吓到,接着被那主仆三人敏健的身手惊得目瞪口呆。 别说简鹏润和罗氏是年过六旬的人,就是他都不一定能有此敏锐的反应,毕竟他女儿是出其不意的动手。 再看主仆三人躲避的动作和速度,这哪里像是普通人,更别说一把年纪的人了,这分明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你们……”他惊骇的起身指着他们主仆仨。 “没想到啊,原来太尉一家都是绝顶的高手,今日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应该是刮目相看!”古依儿调侃似的笑道。 主仆三人稳住身形,在听清楚她调侃的声音后,三张脸同时变了。 罗氏最先开口,极其不满的问道,“王妃,老身做错了何事,为何要用鞭子攻击老身?” “我没有说你们做错事呀,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们的功力而已,你们又何必如此紧张?放心,这鞭子就算伤到人,我们王爷也有解药的,一切危险都不会存在的。”古依儿继续笑说着,见自家男人已经站到她身侧,她主动把鞭子给他,还向他夸赞道,“王爷,我真没想到简家各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呵呵!” “王妃,你过奖了。”简鹏润拱手弯腰解释道,“我们简家本就是武术世家,只是祖上因世仇恩怨,到下官这一辈时为了保存家族血脉所以才弃武从文。”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古依儿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紧接着朝他问道,“那请问简大人,你祖籍何处?祖上是哪个门派的?我认识个朋友是江湖上的,从他那里听过不少江湖上的事,我看是否听说过你们祖上的事,说不定还能帮你们把祖上的仇人找出来为你们报仇雪恨呢。” “多谢王妃,下官祖上的仇人已经不在世上了,且我们一家已经归附朝廷并誓为朝廷建功立业以报朝廷对我们简家的恩德。” “简大人,想必你祖上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不知道你们可听说过缥缈山庄?” 简鹏润和罗氏眸孔下意识的收了收。 他们的反应不算大,可以说是相当的沉稳,可这细微的神情变化还是没逃脱古依儿和姬百洌的捕捉。 简鹏润又拱手低下头回道,“王妃,下官年幼就随父到了京城,对江湖上的事知道得甚少。” 古依儿也没为难他,只是把好奇的眸光投向罗氏,“简夫人,你如此高深莫测的武艺又是与谁学的?” 罗氏刚要开口,简鹏润已经替她回道,“回王妃,贱内自小被家父家母收养,是下官的童养媳。” “那简夫人的武艺是跟你们家学的了?难怪!”古依儿撇了撇嘴,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下官斗胆,敢问王妃,你可是怀疑我们简家?”简鹏润突然反问道。 “呵呵!”古依儿干笑,“我刚才说过我这人生性多疑,在这里的每个人我都怀疑。” “这……”简鹏润和罗氏相视了一眼,明显有些着急,可又显得很无奈。 正在这时,晋山带着侍卫跑了进来,严肃的禀道,“启禀王爷王妃,青缘姑娘果然被人藏在懿祥院那间密室中。不过她疑似被人打晕,太傅已将她抱回厢房,并差属下来请王爷前去。” 听到这消息,古依儿并不意外,昭陵王府守卫森严,她不相信有人能随便进出。有了这份肯定后,那杜青缘就一定还在府中某个角落。 而昭陵王其他院落都是空置的,别说藏身的地方,就是家具摆件都没几样,要藏人根本不容易。 排除这些可能后,只剩下懿祥院最可疑了。 那里的东西被姬百洌烧得一干二净,而且连屋舍建筑都拆了,夷为了平地。但是,有一个地方是没有动的,就是那次他们夫妻带着甲乙丙丁去懿祥院偷遗书的时候现的那间地下室。 那里应该是隋媖贞私藏男人的地方,只不过碍于丑闻他们都没有宣扬过。 所以在侍卫们搜完以后她立马就想到了懿祥院。按正常的想法,那里一览无遗,哪怕是夜间,只要灯火一照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侍卫肯定想不到那里会藏人。 她拔腿先跑了出去。 姬百洌也迈脚跟上,只是在即将跨出门槛时,突然对晋山冷声下令,“保护太师,看住他们!” 这句‘他们’一出,简鹏润和罗氏都变了脸。 在场的就他们几个,‘他们’除了他们夫妻和丫鬟以外不会再指别人。 古奎忠在昭陵王府一天一夜基本上都在做和事佬,自女儿对简家这三人动手后,他就再没出声过,一直都用着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眼下再听王爷女婿下令,他莫名的感到背后凉,再看对面的亲家公和亲家母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温和之色。 他不是傻子,杜青缘无故失踪,且又在昭陵王府被找到,这足以说明凶手就是在这府里的人。 沈家两兄弟是不可能的。 女儿和王爷也屏除在外。 剩下就是他和简家这三人。 那么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他不想而已,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再想到被陇阳劫走的小女儿,他心口瞬间涌出怒火和恨意,抬手指着他们主仆三人,“是你们与乱党勾结抓走了我的紫儿?” “太师,你可不要误会!”简鹏润见他情绪激动,立马着急的解释起来,“紫儿是我们的儿媳,自她嫁入我们简家,我们视她如己出,疼她都来不及,为何要害她啊?” “你们不是要害她,你们是要抓她对付我的大女儿!”古奎忠咬牙恨道。 “亲家公,我们要是真有什么,那紫儿不该早生意外了?我们就是因为放心不下紫儿所以才一直守在昭陵王府等候消息,别人可以怀疑我们,可是你与我们新阳是三朝同僚,你怎么能怀疑我们呢?”罗氏伤心的掉下了眼泪。 “我……”古奎忠想说什么,可被她的话弄得无力反驳。 虽然简新阳比他小了十来岁,可他们确实携手辅佐过三代君王,如果简家有何问题,那不该早就乱了吗? 就在他沉着脸满心复杂和凌乱时,只听晋山朝简鹏润和罗氏道,“今夜在昭陵王府的人都免不了被怀疑,如果你们想证明清白,那就请你们安分些,等王爷和王妃回来自会审理落!” 简鹏润一脸愁苦,最终在椅子上坐下。 罗氏擦着眼泪也回到椅子上。 丫鬟珠儿则是安静的站在他们身后。 主仆三人似是听进去了晋山的话,虽然情绪并不平静,可是再也没有多说一句。 见他们愿意配合,晋山这才对古奎忠抬手引道,“太师,请你暂时回房休息。” 既然王爷交代了,那自然就不能再让他们待在一起,免得出什么乱子让他们保护不及。 古奎忠眯着眼把座上的夫妻俩瞪了又瞪,然后背着手离开了厅堂。 …… 厢房里 在姬百洌替杜青缘诊断过后确定她只是暂时昏迷,一屋子人都狠狠的松了口气。 看着杜青缘平白无故遭遇危险,杨彩蝶红着眼眶自责道,“都怨我,我就不该离开的。幸好我们找到青缘了,如果让凶手把青缘带出昭陵王府,后果真不堪设想。” “好了,这不关你的事,是我们所有人都大意了。”沈少源把她拥到怀里,生怕她难受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在拍着她安慰的时候还不忘向其他人抱怨,“早就提醒过你们,你们都不以为意,非要等出了事才来着急!” “源哥哥,不是王爷和王妃他们没把简大人和简夫人放在心上,而是简大人和简夫人也没作案的时机,你叫我们如何怀疑他们?”杨彩蝶抬头不解的望着他。 想想简家主仆三人的不在场说辞,沈少源一时也无言以对。 确实,所有人都能证明自己没机会动手…… 他突然拧起浓眉,“难道府里还藏着其他人?” 古依儿直接反驳道,“如果还藏着其他高手,那对方早就把青缘带出府了。” 沈少源又无语。 沈衍静坐在床头边,一直都握着杜青缘冰凉的手,他所有注意力都在晕迷中的杜青缘身上,对其他事似乎完全不在意。 就他此刻的状态,也别想叫他思考和讨论了。 姬百洌在桌边开好药方,突然抬头朝杨彩蝶看去,“简夫人说与你在花园相遇,你把经过详细说说。” 杨彩蝶点了点头,把她离开房间以后的事细细的描述了一遍,包括与罗氏的对话,也没几句,所以她都记得很清楚,还包括她闻着参茶想吐的场景。 听完之后,在场的人眼神都有些直,就连一动不动的沈衍都扭头朝她看去。 “怎、怎么了?哪里有问题吗?”杨彩蝶被他们盯得很是紧张。 “彩蝶,那参茶是凉的还是热的?”古依儿上前把她从沈少源怀里拉了出来。沈少源还不愿意松手,被她瞪了一眼才不情不愿的放开杨彩蝶。 “我还没喝就想吐了。”杨彩蝶又回忆起来,“当时没觉得那参茶有多烫手,只是觉得味儿太浓。不过我看简夫人是直接就喝下去的,正因为看到她喝了所以我也想喝点水润润嗓子。” “那就对了!”古依儿沉着脸拍板,“既然是简夫人临时吩咐煮的茶,那茶水应该是刚起锅的才对,从厨房到花园没那么快变凉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参茶是提前准备好了的!你说那丫鬟去了不到一刻钟,这更加能证明参茶不是现煮的,现煮的没这么快!虽然这一刻钟时间看似很短,可是我刚刚才试探过,那丫鬟身手了得,已她那身功夫,从阁楼到懿祥院,一个来回绰绰有余!” “什么?她有功夫?”杨彩蝶很是惊讶。 “不但她有功夫,那简鹏润和罗氏夫妻俩都是高手!” “啊?”杨彩蝶听得脸色都变了。主要是她与她们在花园里待了好一会儿,现在想想她自然是后怕得要死。可紧接着她又提出疑问,“怎么她们要去对付青缘而不对付我呢?毕竟我与简夫人在凉亭里待了许久。” “我看啊,不是她们不对付你,是你肚子里的小宝宝救了你!”古依儿朝她肚子看去,“那丫鬟去‘煮茶’,一来可以抽时间去藏青缘,二来在茶水里做点手脚,你跟着简夫人一起喝,无声无息就能把你整晕。” 杨彩蝶吓得赶紧往沈少源那边靠。 沈少源自然是把她拥在怀里护着,还温声细语的哄道,“好了,没事了,以后不要随便乱跑,知道吗?” 虽然这些都是古依儿的猜测,可是把许多细节联系在一起想,就像有什么从深水底下浮了出来…… 古依儿和姬百洌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在夫妻俩欲前往厅堂时,只见一名侍卫慌里慌张跑进来,“王爷、王妃,简家那名丫鬟挟持了简夫人!” “什么?!”古依儿他们都忍不住惊呼。 …… 厅堂里,晋山带着众侍卫将简夫人和那名叫珠儿的丫鬟团团围住,可又没人敢冒然上前,生怕抵在简夫人脖子上的那把匕首会了结了她的性命。 简鹏润在旁边急得直劝,“珠儿,你快放了夫人!夫人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不能如此对待夫人啊!” “都给我让开!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那丫鬟早已不是先前卑恭的模样,而是一脸的凶煞之色。 古依儿赶到时都下意识的抽了一口冷气。 姬百洌抓着她的手,生怕她冲动的上前。好在她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紧紧的靠在他身旁不敢再动。 先不说她能否救人,就他们主仆先前无意中显露的身手,她知道自己就算上前也是送人头的。 说不定人家就等着她上去送死呢! 对于这挟持的一幕,她虽然心惊,可更想做的是观望…… 不过她想看戏不代表别人会答应,至少挟持罗氏的那名丫鬟就不会。见她出现后,珠儿一双眼睛瞪得像鱼目一样,恶狠狠的威胁道,“古依儿,你想救她吗?想救她就自己过来送死!” 这话可真是把古依儿问住了,不觉得愤怒,反而莫名的想笑。 又不是她娘,她凭什么为了罗氏去死? 那罗氏犹如见到救命稻草般,原本紧张又消沉的她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王爷王妃,求你们救救老身,求你们了!” 简鹏润还立刻给他们夫妻跪下磕头,“王爷、王妃,求你们救救贱内吧!” 他们只顾着求救,完全没看到姬百洌阴沉的俊脸及满身冷冽的肃杀之气。 “如何救?要王妃替你们去死么?” 他不但回得冷绝,且言语中带着嘲讽。 罗氏脸色惨白如蜡。 简鹏润脑袋伏在地上,似是很尴尬很为难,连头都不敢抬。 “呵呵!”沈少源突然背着手走进厅堂,看着这充满惊险的一幕,不但不觉紧张,反而笑说道,“今日我可真是看了一场稀罕的大戏,听闻简大人和简夫人武功高强,你们不想办法自保,却偏叫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相救,敢问简夫人,你是哪里来的自信王妃能救下你?更何况,要王妃救你,不救吧,王妃会被人唾骂见死不救,救吧,凭王妃那点能耐只有死路一条。不论王妃选择哪一种都讨不到好处,你们如此要求不是让王妃为难吗?” 他的直言不讳更是让简鹏润和罗氏当场难堪。 那名丫鬟突然变得更暴戾起来,抵着罗氏脖子的匕首划出一道血痕,狰狞的威胁他们,“都给我让开,否则我立马杀了她!” 沈少源第一个往后退,还高声招呼侍卫,“让开让开,你们通通让开,别让她伤到简夫人了,否则别人会指骂王爷和王妃的!” 侍卫们都下意识朝姬百洌和古依儿看去。 古依儿完全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笑吧,又怕被人说她不够庄重,人命关天的场面她居然能笑得出来?可要她紧张,她又完全没紧张的感觉。 就如同沈少源所说,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的人,且身手让人瞠目结舌,让她去搭救,这不是笑死个人嘛。 真亏这老两口能开这种口,讲难听点也是够不要脸的! “让她走!”姬百洌冷声下令。 “是!”众侍卫纷纷后退,并主动给珠儿让出一条路来。 “走!”珠儿一手抓着罗氏慢慢往外移动,怕侍卫趁机偷袭,另一手握着的匕首丝毫不离开罗氏的脖子。 罗氏被迫与她走出厅堂,还绝望的向简鹏润哭喊,“老爷,妾身先去了,你要保重啊!” “夫人!夫人——”简鹏润从地上爬起身步步紧跟出去,无助的不停呼唤。 “呵呵!”沈少源摸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别笑了,收敛些。”古依儿突然压低声音提醒他。 “就他们这演技,你让我如何忍住不笑?”沈少源一脸的无辜,不过却把声音压了下来。 古依儿转头和姬百洌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勾了勾唇角。 如果他们只是像她一样的普通人,这要挟的一幕或许并不突兀,可是他们是高手啊,高手还能被人控制成这样,别说沈少源忍不住笑,就她和姬百洌都快忍不住了。 这恐怕就是那句俗语,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古奎忠从厢房里跑出来,看到这一幕都不敢置信,赶忙到女儿身边问道,“依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爹,你不知道,那珠儿挟持简夫人要我去搭救呢。” “你去搭救?你什么功夫都没有,能救什么?”古奎忠陡然变了脸色,接着对她低喝起来,“还杵着做何,快回房去,这里没你的事,别什么事都掺和!” “我回房做什么?刚简大人和简夫人还叫我去救人呢,我要是离开了,那不得被骂见死不救?”古依儿假装为难。 “谁敢骂你?你是何身份,他们是何身份?有何资格指着你去救人?给我下去!”古奎忠听得怒火中烧,完全没看出女儿是故意这么说的。见姬百洌也没表态,他沉下脸一同训道,“王爷,你何事都由着她,可这种事如何能由她?赶紧让她离开!” 无端被训斥,姬百洌不怒反笑,温柔的看着自家女人,“你先下去,这里交给为夫便可。” 古依儿早都想离开了,当然,不是说不管这里的事,而是想躲在暗处偷偷观察。 不过离开前,她冲古奎忠挤了挤鼻子,“凶什么凶嘛!” 古奎忠老脸拉得又长又臭,完全被她的不知好歹给气到了。 “呵呵……”沈少源在旁边直接笑出了声,然后安慰道,“太师,赶紧想办法救你亲家母吧。” 古奎忠望着院子里叛主的珠儿以及被她控制的罗氏,脸色更难看。 他之前也见过罗氏的身手,恐怕还在他之上,眼下罗氏被如此要挟,他完全不能理解。 这一家人到底要做何? 罗氏被挟持着一步步离开悦心阁,简鹏润和侍卫们也一步步紧跟着。 也就姬百洌他们几个不慌不忙的走在最后。 眼看着离大门越来越近了,突然从外面飞进来一抹黑影,皎洁的月光照耀下,一道银白色的光从黑影手中飞出,带着阴寒凌厉的气息如光速般刺向珠儿的后背—— “啊!” 惨叫声瞬间划破夜空。 黑影迅猛的飞扑过去,惊呼着夺下了珠儿手里的罗氏。 “娘!” 239、还疼么?我看看 那锋利的长剑无情的刺穿珠儿的身子,当场使她毙命,倒地后就不动了。 “夫人!”简鹏润着急的跑上前,跟简新阳一同搀住罗氏。 “我……我没事,只是被她偷偷点了穴无法用功。”罗氏朝父子俩摇头,示意他们别紧张。 闻言,简鹏润绷着老脸在她后背上点了两下。 罗氏闷咳了两声。 简新阳着急又不解的指着已死的丫鬟问道,“爹,娘,这究竟是如何回事?” “新阳,我们也不知道。”罗氏又痛又恨的瞪着躺在血泊中的珠儿,“太傅身边的青缘丫头出事,我和你爹在厅堂里坐着,谁知道珠儿从后面偷袭我,点了我的穴不说,还挟持我去要挟王爷和王妃。” “太傅身边的青缘出事?出了何事?”简新阳诧异的追问道。 “青缘在房里突然失踪,找了许久才在府里的一处密室找到。先前我们都想不明白,直到珠儿偷袭我我才知道原来都是她做的。我真没想到,她竟然背叛我们,想想真是可怕,我们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人……”罗氏越说越痛心,到最后说不下去了,只是摇头叹气。 “娘,你别伤心,此事儿子会查明清楚的。”简新阳心疼的安慰道。见姬百洌和沈少源以及众多侍卫将他们一家三口望着,他把罗氏交给简鹏润,然后走到姬百洌身前,沉声道,“王爷,家门不幸出了叛徒,是我们一家管教无方,下官甘愿受罚,请王爷降罪!” 姬百洌没说话,只是走到珠儿身边蹲下,借着侍卫手中的火把将珠儿的脸盘仔细查看了一番。 沈少源也蹲在他身侧,好奇的问道,“王爷,有易容的痕迹没有?” “没有。” “那说明这珠儿早就有问题了?” 听到他们的对话,简鹏润和罗氏同时跪下,罗氏哽咽道,“王爷,我们真的不知道珠儿是这样的人,平日里她乖巧勤快,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次到昭陵王府来,我原本想带别的丫鬟前来,可那丫鬟临出来时闹肚子,珠儿主动提出随我们来昭陵王府,我也没多想就把她带上了。现在仔细想想,这肯定都是珠儿事先做了手脚的!王爷,你要是不信,可以到我们府上查问,这事关我们简家名节和生死存亡的大事,我绝对不敢有半句欺瞒。” 简鹏润接着道,“王爷,贱内说的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谎言,下官一家甘受极刑,还请王爷明鉴!” 姬百洌起身,沉冷的眸光扫了他们一眼,“都起来吧。” 然而,他没有明确表态,且那身冷寒的气息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情,一家三口没一个人敢起身。 见状,姬百洌接着道,“先前本王误会你们乃是形势所迫,未查明真相之前在此的每个人都有嫌疑。如今反贼自曝身份且已毙命,本王理当还你们清白。但此事非同小可,反贼在你们简家出现,你们理应承担管教不严之责。本王念在太尉和节度使为朝廷效力的份上,暂且将此责罚记下,希望你们有机会将功补过助朝廷尽早清除乱党。” “是!”简鹏润和简新阳父子同声应道。 “王爷,我们一定彻查府里的人,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反贼!”罗氏接着向他保证起来。 “你们简家两辈人为我大燕国尽忠效力、本王自然是信得过你们的。”姬百洌郑重的表明了态度,随即朝他们抬了抬手,“为了搜查乱党你们也累了一天一夜,本王心生感动,虽然简少夫人还未寻找到,但本王可以向你们保证,绝不放弃搜查,所以你们尽管放心。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府休息吧。若现有何可疑之人,记得及时来报。” “是!”一家三口跪拜着应道。 “来人,把此人带下去!”姬百洌临走前朝地上一指。 “是,王爷。”侍卫赶紧上前把死去的珠儿抬走。 简家一家三口也没有再多留,简新阳一手搀扶着简鹏润、一手搀扶着罗氏,在侍卫引路下离开了昭陵王府。 姬百洌和古奎忠、沈少源往悦心阁返,古依儿在路上出现,借着侍卫手中的火把看着他们张张沉闷到极点的脸,她不用问什么心里也有几分明白。 “走吧,回去再说。”姬百洌牵着她径直往书房去。 古奎忠和沈少源自觉地跟上。 他们到书房刚坐下,沈衍也来了。 “太傅,青缘醒了吗?”古依儿关心的问道。 “还没有。”沈衍沉着脸坐到沈少源旁边。 “彩蝶呢?”沈少源不放心的朝他问道。 “洪嬷嬷和她在青缘房里。” “嗯。”听说有人陪着,沈少源这才松了口气。 除了他们这群人以外,晋山和杨宽也都在书房里候着。天快亮了,可一屋子的人完全没有睡意,都在梳理着白天到此刻所生的一切。 古奎忠最先打破平静,用着不解又不敢置信的目光望着女儿和王爷女婿,“你们看,简家真的有问题吗?” 姬百洌薄唇抿成直线,眼眸中尽是寒气。 他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他的想法,不过古依儿还是补充道,“如果单看一件事,很难把他们和乱党联系在一起。可是一连串的事放在一起去想,他们的嫌疑最大。” “可我们也没证据证明他们与乱党勾结,这叫人如何是好?”古奎忠揪心反问。 “这家人不仔细接触根本现不了什么,这也是他们的聪明之处。”古依儿起身烦躁的走动起来,“如果不是青缘被人藏起来,我也从未怀疑过简家的人。也正是因为青缘出这么一桩意外让我把心思放在了他们身上,没想到我那一鞭子竟然试探出简鹏润和罗氏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当然,珠儿挟持罗氏可以说成她是反贼,简鹏润和罗氏是无辜的,可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简鹏润和罗氏弃卒保帅的手段。他们知道我们有所怀疑了,所以才决定牺牲一个丫鬟。” 她的分析不是个人想法,其他人沉默的态度也说明他们与她的想法是一致的。 “哼!我早就看不惯简家那些人假惺惺的德性了!”沈少源嗤讽道。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沈衍拧眉问道。 “不知道……”古依儿苦恼的摇头,“如果我们冒然揭穿他们,一没有证据,二也会打草惊蛇,所以先前我才让沈公子收敛些,别着急去刺激他们。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又会处于被动中,再加上古召紫下落不明,我们更加不能坐以待毙。” “唉!”提到小女儿,古奎忠痛心无比,“如果简新阳真是反贼,不知道紫儿能否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古依儿停住脚步朝他看去,揪心的情绪不比他少。 如果简新阳真有问题,那古召紫确实是太可怜了。 这可是她引以为傲时时刻刻放在嘴上的丈夫!换做是自己,估计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更别说古召紫已经几番受挫折了。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他们的怀疑只是他们主观的臆想…… 一直没开口的姬百洌突然沉声道,“从今日起,不论是谁都尽量减少外出,更不能单独行事。岳父大人可以二小姐一事为由告假,尽可能保护家里人,简家与你们是亲家,本王担心他们会再找借口接近你府里的人。” 古奎忠点了点头,一脸冷肃。 小女儿被劫走,家中还有老母和孕妻,他确实不能再疏忽大意了。 “沈公子与太傅明日可回沈府,将眼下的形势告知太夫人与夫人,让她们同样多加防范,并告知府里的人,若无大事尽量不要外出,即便是外出也要多人同行。”姬百洌继续交代道。 “是。”沈少源和沈衍同声应道。 对他这些提醒,古依儿也是很赞同的,接着姬百洌的话严肃的补充道,“不论你们想什么办法一定要保护好你们身边的人,切不可让他们出现任何意外。要让裴珊和本森他们这些人找不到机会对你们下手,让他们只能来对付我们!” “这……”她最后的话一出,古奎忠和沈家两兄弟立马拉长了脸。 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古依儿及时抬手打断,冷着脸斩钉截铁的道,“他们本来就是冲我来的,如果你们以及你们身边的人落入他们手中,我和王爷同样要受制于人。与其被人胁迫,还不如我和王爷去正面应敌,如此一来你们还可以从旁协助我们。虽然我的话听起来危险重重,可是你们把自己保护妥当以后,我和王爷就没有了后顾之忧,才可以放开手与这些人周旋。” 说完,她朝姬百洌看去。 从他眼眸中,她看到了认可,不禁勾唇一笑。 如果任性能换来一世太平和安稳,那就让她再任性一次。 最后一次…… …… 翌日 “青缘,你不知道太傅有多在乎你,现你不见了以后他都快急疯了,跟着晋护卫他们每个角落的寻你,我们看到他那样子都有些害怕,生怕他失去理智做出一些冲动的事出来。”杨彩蝶坐在床头边不停的向杜青缘描述昨晚的种种,特别是沈衍的表现。 也不是她故意帮沈衍说话,而是真的被沈衍那股子在乎劲儿给感动到了,害怕面前的好姐妹继续傻兮兮的不能明白。 杜青缘虚弱归虚弱,可是听她讲了这些以后满脸通红,甚至别扭得不敢看她。 “我、我不知道他会这样……他心里不该有我的……我……” “你这傻丫头,怎么还要自己骗自己呢?”杨彩蝶没好气的瞪着她,“我不知道他以前心里装着谁,就算他以前有喜欢过别人,可是他现在在乎的是你,大家都看得清楚分明,就你一个人在这里犯傻!” “我配不上他。”听她责骂,杜青缘总算鼓起劲儿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配不配得上又不是你说了算,你担心个什么劲儿?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喜欢太傅!” “我真的不……” 门突然开了,看着进来的男人,杜青缘余下的话被迫留在嘴里,本就红红的脸蛋更像是沸水里煮过似的,烫得都快冒热气了。 见沈衍端着药碗进来,杨彩蝶赶紧起身让位,“太傅,你坐。等下要回沈府,我去看看沈少源准备好了没有。” 语毕,她都没跟杜青缘打声招呼,赶紧往外走。 “彩蝶……”杜青缘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背影,恨不得能跟着跑出去。 自从昨晚他对自己表明了那种心迹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沈衍就似没看到她的紧张和尴尬,大摇大摆的坐上床。 而他这一坐,惊得杜青缘直接往床里面挪动。 他脸色顿时就有些黑,“怎么,怕我吃了你?” “我……”杜青缘压根不敢正视他,只是看到他手里的药碗后,忍不住伸手去接,“太傅……我、我自己来……” “坐好!”沈衍端开药碗,突然冷着脸喝道。 “……”杜青缘吓得立马收回手,脑袋更是埋到胸口里去了。 沈衍薄唇抿了又抿,眉头更是皱了又皱,看她那抵触的样子他就忍不住起火,说话也毫不温柔,“你当我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戏弄你吗?你要再敢跟我如此生疏,看我怎么给你板子!” 见她吓得哆嗦,他这才压了几分火气,只是语气依旧霸道,“把药喝了,等下再跟你算账!” 说完威胁的话,他用勺子舀了一勺药,在唇边试过温度后送到她脑袋前。 让他凶了一顿,杜青缘哪敢不喝? 偷看了他一眼,她抬起头把勺子里的药汁吸进嘴里。 只是喝完第一勺之后她脸蛋就又开始烫,又要去抢药碗,“我、我自己来……” 沈衍端碗的左臂快速抬起,直接让她抢了个空,盯着她红透的脸蛋微微眯起眼,“不听话是么?” “我……” “哼!” 听到他不满的冷哼声,杜青缘又羞赧又窘迫,两手紧紧的抓着被子,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沈衍就似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继续用勺子喂她。 对杜青缘而来,除了他表明心迹所带来的尴尬外,更多的是藏匿在心中那份深深的自卑促使着她不安。 所以即便他放下尊贵的身份,她所感受到的不是受宠若惊,而是如同受刑一般充满了惶恐和无措。 她所有的心思全都挂在脸上,沈衍如何看不出来? 明明想对她温柔一点,可到最后他不得不全程板着一张冷脸。 气氛尴尬又僵冷,直到她喝完药,他才转移话题缓减气氛,“说说你昨晚都看到了什么?” “我……”提到昨晚,杜青缘脸蛋上的红晕才渐渐消去,一双大眼仁布满了余惊和后怕,“你走了以后我本来是想睡觉的,听到外面有人唤我,我以为是府里的人,于是就去开门。可我一打开门,她就用手朝我这里劈下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左边肩背处。 “那你可看清楚她的模样?” “是简夫人身边的丫鬟。” 尽管他们已经通过分析猜到珠儿是如何作案的,但听她描述完后沈衍还是寒了脸。 杜青缘怕他又骂自己笨,紧张的解释起来,“太傅,我不是有意要给你们添乱的,实在是没想到简夫人的丫鬟会深夜跑来对付我。我想着这是昭陵王府,不该有坏人才是,所以才没防备。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下次一定会多加留意的。” 看着紧张又卑怯的她,沈衍眼眸中的冷意渐渐的被心疼取代,连语气都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你不用自责,这次的意外虽然有惊险,可也让我们现了很重要的线索,你也算立了一功。” “我立功?怎么会?”杜青缘惊讶的瞪大眼。 “我有必要骗你?” 接受到他不满的眼神,杜青缘这才相信他不是骗自己的,刹那间所有的害怕都变成了兴奋,“太傅,你们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简家有问题。” “怎么会呢?太尉和节度使可不是一般人啊,他们怎么能……” “好了,此事等回府再说。”沈衍打断她的话,突然将手放在她削瘦的左肩上,“还疼么?” “不……不疼了。”杜青缘瞬间又红了脸,并下意识的往床里退。 “我看看。” “啊!” “……”听到她突然大叫,沈衍一下子黑了脸,大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 240、她就喜欢做丫鬟 她合头埋进被子里,仿佛他是妖魔鬼怪要吃她似的,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沈少源的声音,“衍弟,你们好了没?一晚上没回去,祖母和婶娘该急了!” “你们先走。”他头也没抬的朝门外回道。 “行,那我带蝶儿先回去了。” 随着沈少源离开的脚步声,门外恢复了安静。 杜青缘将头上的被子扯开,做贼似的朝门口的方向望了望,再触及到他不满的眼神时,她扁着嘴就似随时会哭一样。 可偏偏沈衍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就这么眼也不眨的瞪着她。 “你是跟我回沈府,还是留在这里?” “我……”他的话充满了胁迫,杜青缘咬了咬唇,突然掉起了眼泪。 见状,沈衍脸色更黑了。 放下身段去讨好她,却总被她视作洪水猛兽般,即使脸皮再厚也抹不去这份难堪。 气急之下他猛然起身,抬脚就要离开。 “太傅……”广袖突然被抓住,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停下迈脚的冲动。 然而,等了片刻除了被她抓住不放以外,没听到她一句话,他恼火的转身怒视着她,可见到她咬着唇闷哭不止的样子,他炸起的怒火就像被那些泪水浇灭了似的,什么火都没有了。 重新做回床上,他从床尾抓过她的外裳,掀开被子为她穿起来。 怕她反抗,他冷着脸先开口,“不想让我丢下你那就乖乖听话!” 杜青缘别说推开他,就是动都不敢动,只是一双带泪的大眼睛紧张的盯着他的大手。 沈衍一边‘正经’的给她穿衣,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瞧着她脸上碍眼的泪水,他忍不住捏着自己衣袖给她擦拭,嘴里没好气的道,“你是哑巴吗?要哭就给我哭出声来!” 杜青缘立马低下了头。 见状,他突然有一种想扶额的冲动,直觉得头疼得厉害…… …… 沈府 沈太夫人和沈夫人等了一夜,总算把他们等回来了,婆媳俩赶紧到水云轩向他们两兄弟问明清楚。 听完昭陵王府生的事后,婆媳俩完全不敢相信。 “少源、衍儿,简鹏润父子可不是刚入朝的官员,他们怎么可能与乱党勾结呢?” “婶娘,我们知道你们不信,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既然他们有让人起疑的地方,我们就得多加防备。”沈少源难得严肃,不想她们因为人情世故而马虎大意,“简新阳父子是三朝为官,也确实为朝廷确实立下过不少功劳,可不代表他们没有野心。” “若他们简家有野心,那为何这朝才动手?又为何选择此时动手?”一向沉稳的沈太夫人也为简家沉不住气了。 “这……”沈少源被问住,随即朝一旁的兄弟看去。 他常年在北耀,对京城的任何事了解一些,但接触得不多,要他解说这种疑惑确实有些难度。 “祖母,孙儿倒是理解简家父子的心思和动机。”沈衍把话接了过去,“虽然太上太皇在位时孙儿还未踏入朝堂,但也了解太上太皇的治政手段。太上太皇爱才惜才,但最忌反叛之言,记得爹曾与我说过,秋家就是因为传出有反叛之心所以被抄家。而那时简家初入朝堂,根基尚不稳固,加上秋家一事,即便他们有野心恐怕也不敢暴露丝毫。而太上皇继位以后虽然最器重太师和简新阳,但太皇上在位只有短短数载,即便简新阳动了野心,也只可能处于筹备之中。皇上继位以后简新阳出任节度使被支出京城,如果他利用近几年的时间筹备,那此刻也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听他这么一说,沈太夫人不禁点头沉吟,“如此想来,确实有可能。” “祖母,还有一事极其重要。”沈衍接着道出,“王爷和王妃在除掉安德鲁他们时,现安德鲁并非主谋,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且猜测此人在大燕国的身份绝非寻常。如果简家真有问题,那正好符合了王爷和王妃的猜测。” “衍弟,你不说我还真把这事给忽略了!”经他一提醒,沈少源立马激动的应道,“没错,王爷和王妃分析得出的结果就是主谋不是一般人!简新阳在朝中不但有地位有人脉,且他各地巡视,完全有机会背着人在暗中操纵胡人!” 两兄弟的话完全把沈太夫人和沈夫人给震住了。 虽然她们一开始不怎么相信简家有造反的心思,可经兄弟俩这么一说,再不敢有任何质疑。 婆媳俩交换过眼神,表示心中有了数。 不过沈少源还是忍不住提醒她们,“祖母、婶娘,此事你们切不可外传,为了安全起见,王爷还特别叮嘱我们要保护好你们,尽量避着简家人不与他们往来。” 沈夫人赶紧点头,“你们都如此说了,那我们自然会多加提防的。” 沈太夫人也认真的表态,“从今日起我就称病,谢绝见客。” 见她们如此明事理,兄弟俩相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 之所以与她们说如此多,就是怕她们不上心。要知道,平日里来沈府拜访她们的夫人小姐多了去了,如果她们仅是怀疑简家,根本不足以让人放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们能主动避客不见。 又陪她们说了一会儿话,沈少源借口昨夜没休息好,沈夫人知道他们累了一天一夜,也赶紧让他去休息。 沈少源走后,沈夫人跟沈太夫人又一次交换眼神,然后沈夫人笑眯眯的对儿子说道,“衍儿,我和你祖母看中一家小姐,你可否……” “娘,我已经有意中人了。”知道她要说什么,这一次沈衍没让她说完就打断了她,并果断的道出自己的心思。 “什么?你有意中人了?”婆媳俩又惊又喜,都有些不敢相信。 “嗯。”沈衍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不过你们一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呢我也不打算提成亲的事。” 闻言,沈夫人忍不住着急,“你这孩子,你都不说是哪家的小姐,怎么就知道我们会不同意?我和你祖母就盼着你早日成亲呢,眼下你有了意中人,怎可以瞒着我们?你快说,是哪家小姐,我和祖母听听看,要是合适我们就立刻去提亲。” “不必了,我就是想娶,她也不会嫁。” “还有瞧不上我们家的?!”沈太夫人老脸瞬间沉下。什么事她都稳得住,唯独孙儿的终身大事她最没耐心。 “好了,你们都别问了。”沈衍闷闷的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起来,以示自己真的不想多谈。 虽然他在翻书,可婆媳俩也看出他压根没看书的心情。 沈夫人上前把书夺走,不满的道,“那你好歹告诉我们是哪家的小姐啊!你这样说话说一半分明就是故意要我们着急嘛!” “娘,我真的不想说太多。”沈衍烦躁的回道,“她与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这是其一。其二,我想娶,她不想嫁,强求不来。其三,即便你们同意,她也同意,以她的身份最多做房侧室,如此我也不愿。所以我决定了,我不娶、她也不嫁,你们也不用为难,这辈子就这么凑合过吧。” 沈夫人听得无比凌乱,赶紧朝沈太夫人看去。 沈太夫人起身过去,看着孙儿烦恼的神色,顿生心疼,“衍儿,成亲是大事,你怎能说出凑合的话呢?” 沈衍苦涩的对她笑了笑,“祖母,我知道您和娘都是为了我着想,所以你们为我挑选的妻子人选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可是孙儿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你们看来门当户对,但对孙儿来说,娶不到自己中意的,那都是凑合过日子。” “衍儿……”沈夫人急着想说话。 “娘,你什么都不用说,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沈衍打断她的话,接着仰头叹了口气,“你们看重门当户对,可说实话,我不觉得京城有哪家小姐与我们家登对。祖母、娘,你们可有认真想过,以沈家的根基和地位,我们还需要攀附谁?娶谁都是让别人得益,只不过面子上好看些罢了,难道不是吗?” 他这番话说得婆媳俩哑口无言。 即便知道他有说服她们的意思,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别家的小姐都想嫁入他们沈家,谁敢说自己不是为了攀附他们?娶谁家的小姐真没多大区别,只不过对方家世越好,他们沈家越有面子罢了。 看到她们犹豫,沈衍接着道,“祖母、娘,你们就不用再操心我的婚事了,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别说我不想娶,就是多看两眼都倒尽胃口。虽然我现在只是一厢情愿,但我也知足了。不娶就不娶吧,你们瞧不上,正好她也不喜欢我,我夹在中间也不用为难。” 沈太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赶紧朝儿媳妇递眼色。 沈夫人皱了皱眉,才拉着儿子的手柔声复问,“衍儿,能告诉我她到底是谁吗?若是可以,我亲自去帮你说亲,这京城里的夫人小姐我都认识,我相信我亲自去见她她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娘,我说了不用了!”沈衍又有些不耐,“本来这样就挺好的,您要去说了,只怕人都被您吓跑了!” “吓跑……”沈夫人被定住般愣愣的看着儿子。 “衍儿,你说的人可是青缘?”沈太夫人最先反应过来。 沈衍抿紧薄唇,突然沉默起来。 他这份沉默等于是默认,婆媳俩确定无误后又开始交换眼神,彼此都有些惊讶,但认真一想又不觉得奇怪。 毕竟他们朝夕相处,而且从一开始起她们就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 “衍儿,你既然喜欢她,娘和你祖母自然会成全你们,改明儿我就请人选个黄道吉日……” “娘,您怎么还不明白,别说我不纳妾,就是娶她她都不愿意。”沈衍再一次打断她。 “她凭什么不愿意?就算是做妾那也比做丫鬟强啊!”沈夫人很不理解。 “她就喜欢做丫鬟!”沈衍沉着的俊脸上带上了几分气性,“娘若不信尽管去找她,您看她究竟会不会同意!不过儿子得提醒您,倘若您把她吓跑了,即便将来你们想接她回来儿子也不会同意。你们要脸面,儿子同样要脸面,大不了这辈子孤独终老,反正沈家又不止我一个子嗣。” “衍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沈夫人当即也有些动气。 对她婆婆来说,沈家是不缺子嗣,可是对她来说,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若儿子孤独终老,那她不等于没盼头了? 这叫她如何不气? 要说对杜青缘有什么不满的,儿子把话说得够明白了,人家只想做丫鬟,一不图他们家家世,二又不喜欢她儿子,她就算去找杜青缘又能怎样? 顶多把人撵走。 可把人撵走有用吗?那丫头即便不留在他儿子身边,以她和昭陵王妃的关系,也不可能流落街头的。何况是她儿子喜欢人家,到时候只会损了他们母子的感情,对人家毫无影响。 “娘。”她眼泪汪汪的朝沈太夫人看去,平日里都是她主见,可眼下她完全没了主见,也完全做不了主。 沈太夫人接受到她求助的眼神,拉长着老脸一言不。 沈衍假装没看到她们的揪心和不满,突然又道,“祖母、娘,衍儿也有些累了,先回房了。” 说完,他当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剩下婆媳俩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娘,您看这事……”沈夫人是真哭了起来,“广良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衍儿真的一辈子不娶亲,妾身如何向广良交代?” “唉!”沈太夫人想起过世的小儿子,也有些伤感。 “娘,衍儿的脾气您是清楚的,这些年我们给他说了多少亲事,可他从来没对哪家小姐动过心。好不容易他有了自己中意的人,可却是……娘,难道我们真的不管这事吗?要是将来他们有了孩子,那孩子岂不是跟着没名没分?”沈夫人哭说着,越想越难受。 “好了,你也别哭了,你没听衍儿说是青缘不同意吗?那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让衍儿自己做主吧。” “娘,您的意思是同意把青缘立为衍儿的正室?”沈夫人擦泪的动作顿住。 “你是他娘,将来的儿媳妇孝顺的是你,你自己看着办。”沈太夫人虽然满脸气性,可最终还是让了步。 闻言,沈夫人喜出望外,赶紧把眼泪擦干,然后上前挽着她的手哄道,“娘,我们操心了多年都是白忙活,到现在都没能让衍儿娶上亲。这次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我想要不了多久您一定能抱上曾孙。” 听到这话,沈太夫人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 回到房里,沈衍也不得劲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太傅,您歇下了吗?” “进来。”听到阿庆的声音,他烦躁的坐起身。 “太傅,该用午膳了。听说您早膳都未用,您还是用了午膳再休息吧。” “青缘呢?她可有在房里休息?”沈衍冷着脸问道。 “回太傅,青缘一回来就去厨房忙活了,她还说以后让小的回您身边做事,她想去后院做活。” 闻言,沈衍不仅冷脸,脸色还如同泼了墨似的,“谁给她的胆子让她擅作主张的?把她给我叫过来!” “是。”阿庆见他动了怒,赶紧跑了出去。 没多久,杜青缘低着头进了卧房。 “太傅……” “过来!” 看着他又黑又冷的脸色,杜青缘不但没上前,还下意识的往门口退了两步。 “太傅,你、你有何吩咐?” “你再退一步试试?”沈衍怒指着她的脚,气得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杜青缘咬着唇,怯怯的盯着他,然后又退了两步。 见状,沈衍被子一掀,带着满身怒气下床—— 241、想要儿子 杜青缘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见他下床,想都没想就转身跑。 ‘砰’! 房门突然关上。 “啊!”她遂不及防的撞上门板。 “哼!” 听着身后传来的嗓音,她捂着鼻子转身,眼泪啪啪直掉,“太傅,你为何要如此欺负人?我只是一个被家人抛弃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如此。你是太傅,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何一定要扯上我呢?” 沈衍冷着脸走过去,单手撑着门板,将她困在门板和胸膛之间,低头不满的瞪着她,“我问你,我平日里对你不好吗?” “好……” “那何来欺负?” “……” 见她开始哆嗦,他眼眸中的火气又荡然无存。拉开她的手,看着她红通通的鼻尖,修长的手指抚上去替她揉捏起来。 杜青缘下意识扭开头,可却被他另一手捏着下巴。她反抗不得,只能颤颤惊惊的看着他为自己擦拭眼泪。 “你放心,在你还没变成女人前,我不会碰你。” “我……”杜青缘突然愣住,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懵懵的神色,“我是女的啊!你现在不是已经碰了?” “你!”沈衍差点吐血。可气急之后他又忍俊不禁,甚至扬唇笑出了声。 然而,面对他绝美的笑容,杜青缘浑身都开始抖。 沈衍笑着笑着就霸道的将她搂进怀中,低下头抵着她额头,先前一脸的怒火全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特别是那双潋滟的黑眸,像注入了一汪清泉,让杜青缘一时间忘了挣扎,犹如浸进了他眼眸中,又呆又无措的看着他。 “我不要你现在接受,你只要乖乖留在我身边。” “你……”听到他开口杜青缘才回过神,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瞬间让她变得面红耳燥,双手用力的抵着他胸膛试图想推开他,“你喜欢的不是……” “我有说过我喜欢别人吗?”沈衍及时的捂住她的嘴,至于她那点推力,完全没看在眼中。 “……”杜青缘移开视线,不再与他对视。 可接下来他捏住她下巴逼她正视他,她双眼刚瞪上,嘴巴就被他亲住了。 两唇相触,她犹如被雷电击中。尽管他没有像昨天那两次一样狂躁,可她感觉比昨天那两次还要清晰深刻。 在他撬开她贝齿闯入她口中时,她只感觉到身子突然软,抵着他胸膛的双手改为紧紧抓着他衣襟,不让自己滑落在地。 要不是察觉到她快窒息,沈衍根本舍不得放开她,看着怀中已经让他亲傻的人儿,他呼吸蹙紧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让她脸蛋紧贴着他胸膛,他埋首在她顶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杜青缘咬着唇,想推开他,可浑身绵软无力,靠着他炙热的身体,她又羞窘无措。 “太傅,饭菜都快凉了。”门外突然传来阿庆的声音。 与他们就隔着一道门板,她瞬间犹如惊弓之鸟,惊得抬头就想尖叫。 好在一只大手及时的捂住她的嘴。 她红着脸瞪着他,却见他不以为意,还咧开唇角对她笑。 那笑容就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儿,弄得她鼓着腮帮子把头扭开,又气又无奈。 沈衍松开手臂,将她拉回床边,上床以后才轻咳着朝门外唤道,“端进来吧。” 很快,阿庆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了屋,杜青缘低着头走过去帮他布菜。她知道自己的脸很烫,不想被阿庆看出异样,于是话都不敢跟他说一句。 不过阿庆还是看出了自家太傅的异样,之前就似要吃人一样,这才一会儿功夫脸上就像长了朵花似的,那笑容比女人还美。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杜青缘,嘴角也偷偷的弯了弯。 什么情况他岂能不知道? “太傅,若没别的事,小的先下去了。” “嗯。” 目送他离开,还主动为他们把门关上,杜青缘下意识的就想抬脚,也想趁机溜走。 只是她念头刚起,床上的男人立马翻了脸面,“你走出去试试?” 他这会儿都不说‘走一步试试’了,免得这丫头又走两步、三步……说不定直接开跑。 杜青缘低着头僵硬的立在原地。 沈衍下床走了过去,冷冷的睇了她一眼才坐下。 端起碗,见她还像石头一样,又睇了一眼,“坐下!” “我……” “怎么,还要我喂你?” “不不……”杜青缘赶紧摆手,红着脸根本就不敢看他。 “那就给我坐下!” “我不要……”她哪里敢跟他坐一桌,别说于礼不合,就是让她看他,她现在都没勇气。 “那我也不要吃了!”沈衍沉着脸放下碗筷。 “太傅!”杜青缘让他逼得有些来气,“你别这样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沈衍伸手捉住她的手,她扭动着手不愿,他抓得更紧,眸光同样多了几分委屈,“我已经向祖母和娘禀报过了,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要定你了!” “什、什么?!”杜青缘瞪大眼,脸色唰唰从红色变成白色。 “你放心,她们没有反对。而且我也向她们讲明了,你不想嫁我不会逼你,大不了我陪你耗着,反正这辈子我也没打算娶别的女人。你喜欢这样,那我们就维持这样。” “你、你怎么可以向她们说这样的话?你这不是逼我……” “是,我就是逼你!”他猛然将她拉到腿上,与她对瞪,“你如果不想这样,那就嫁我!” “我不……” “不嫁,那就维持这样!”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杜青缘是真被他的做法给刺激到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抡起拳头在他身上捶打起来。 结果她这一动手,沈衍非但没生气,反而抱着她笑了起来。 听到他笑声,杜青缘骤然停下手,浑身绷得僵硬,眼里充满了惊恐。 她竟然动手打他…… 沈衍将她的神色全收入眼眸中,双手圈着她身子,低下头在她翘挺的鼻尖上蹭来蹭去,“不想吃饭么?我可是一天一夜都没有进食。” 闻言,杜青缘快速回过神着急的推他,“那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你不吃我也没胃口。” “……” 最后,她只能听从他的命令坐在他身旁。 不是第一次看他进食,他依旧是那么优雅,美如冠玉的俊脸就像一处迷人的风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可这一次看他的感觉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她屁股下就像布满了荆棘,心口更如打鼓似的狂跳,明明是被强迫坐下的,可感觉就像她做了亏心事般,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或者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她完全想不通,他们的关系怎么变成了这样…… …… 昭陵王府 面对床上昏迷不醒的老人,古依儿又惆怅又痛心。 姬百洌说这是异术,他学的是医术,最多只能通过针灸让苗仁伯陷入深睡中,避免他被噩梦缠绕而损了心智。 他还说要救人,只能找到他师父。 然而他师父在去北耀医治好沈少源之后就失踪了,这一年多都没个音信,连他都不知道这个师父身在何处。 看着苗仁伯如同植物人一样,她自责、愧疚、难过…… 偏偏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房门被人推开,看着深锁眉头进来的男人,她擦了擦眼角起身迎了过去。 “洌……” “我已经暗中散播了消息出去,如果师父知道我有难,一定会赶来京城的。” “他都失踪一年多了,我真担心他老人家也出了什么意外。”古依儿担忧的叹气。 “不会的。”姬百洌将她拥进怀中,拍着她安慰道,“他是隐世高手,除了我与父皇外,还没人见过他真容,即便有人因为我去对付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师父他老人家长什么样子?”古依儿好奇的问道。 “他很少以真容示人。”说到自己师父的容貌,姬百洌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就是我跟在他身边那些年,他也总是变幻模样。” “为什么?难道他丑得无法见人?” “这倒不是,他只是对易容有特殊癖好而已。” “……”古依儿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想到什么,她突然皱起眉头,“你师父这么喜欢易容,怎么你不跟他学呢?” 姬百洌淡淡的勾起唇角,似乎知道她会问这种问题,“与一个每日都换脸的人在一起,心中难免腹诽,自然就不愿与他一样。”他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突然染着哀伤,“可惜我苦心学医多年,到最后还是没能救活皇兄……” “你已经把宁儿教得很好了,相信你皇兄在天之灵也能够安息了。”古依儿不想他为了过去的事再伤悲,拉着他的手转移话题,“洌,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嗯。” 古依儿回头看了看床上的老人,将心里的悲痛压下,然后拉着他走了出去。 这几个月生的事真的太多了,就没几件让他们高兴的,不论是她还是他,心里都装着难以消灭的忧愁和哀痛。 他们也该好好散个心,把心情做个调整。 再说了,他们也计划好了拿自己当诱饵,看看接下来那些自以为藏得很深的狐狸如何把尾巴露出来。 午后的街上,人流量还是很大。昨日全城禁闭搜查,可今日街市依旧热闹繁华,百姓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夫妻俩装束成普通百姓,还特意去了一家凉茶铺喝茶。 对昨日几千将士搜城的消息几乎没人议论,倒是别的八卦新闻不绝于耳。 “你们听说了吗,西门桥那里来了个接生的稳婆,据说她接生几十年,接的全都是儿子。” “真的假的?” “真的!昨天她才去给人接生,又是儿子呢!” “要是真的,那等我女人要生的时候也请她去!” “那你可要提前跟她说,找她接生的人多了去了,还有不少大户人家提前了好几个月请她,你要是去晚了,估计人家到时候也忙不过来。” 古依儿一边喝茶一边笑,是真的当成了笑话在听。 见自家男人也听得认真,她对着他轻轻挑起眉梢,“怎么,你也相信这种事?” “你觉得为夫是如此没脑子的人?”姬百洌不满的剜了她一眼。 “呵呵!”她低声轻笑,“我敢保证,要是我爹和祖母听到这种消息,绝对会像苍蝇见到屎一样扑上去,说不定直接把对方接回府里像菩萨一样供起来。” 不是她背后骂尤氏和古奎忠,而是他们母子本性就如此。 重男轻女的人她见过不少,但像他们母子那样重男轻女的还是少见。 就因为她娘生了个女儿,直接把她们母女撵出去,论绝情有谁比得上他们母子? 要不是这十多年古奎忠只得了古召紫一个女儿、加上她娘又怀上了,就凭尤氏那刻薄的德性,她娘回古家估计也没好日子过。 想到什么,她鄙夷的哼道,“皇室宗族要儿子是因为有皇位要继承,达官贵族要儿子是为了继承家业,普通老百姓想要儿子为的是继承那几亩田地,家家户户都想要儿子,难道儿子将来能生儿子?” 姬百洌不自然的抿紧薄唇。 看着他肩膀抖动,古依儿没好气的道,“笑什么?你将来要是跟他们一样,看我怎么削你!” “为夫有说讨厌女儿吗?” “但你肯定也想要儿子!” “胡说!你生什么都是为夫的骨肉,为夫若嫌弃他们不等于是嫌弃自己?”姬百洌没好气的瞪着她。 瞧他说得一本正经,古依儿摸了摸肚子,突然‘咯咯’笑,“瞧我们两个,孩子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就在这里争执上了,也不怕被人笑话的?” 经她一提醒,姬百洌眼眸中也染上了笑意。 这些八卦新闻,他们也只是听着玩,没往心里去。 茶水喝完了,古依儿正打算跟他去别处走走,突然看到老管家周吉从凉茶铺经过。他不仅走得匆快,身后还跟着一顶四人轿。 “洌,你快看!”她赶紧招呼他注意那顶轿子,“不是跟我爹说好了让他看好府里的人别轻易出来么,他们抬个轿子是要往哪里去?” 四个抬轿的人走得轻快,显然轿子里是空的。 姬百洌顺着她指的方向眯起了眼,见他们逐渐走远,他低沉道,“走,去看看。” 242、都想要儿子 他们跟在后面,直到周吉和那顶轿子在一家民宅门前停下,他们才跟着停下,并藏身于暗中观察着。 有过路的人说话,古依儿才知道这地方叫西门桥,周吉去的那户人家就是先前他们在凉茶铺听说的那位稳婆的家。 过路的人一看有轿子,立马就围在一起议论起来。 在他们嘴里,这位叫任稳婆的人有一双‘摸子’能手,摸谁的肚子谁就能生儿子,只差没把她夸到天上去了。 可这些话在古依儿听来,除了笑话还是笑话。 别说这是落后的社会,就是几百千年后的高科技时代,都还没这种要男有男、要女有女的技术。如果有,那世界可真就乱套了。 听着那些路人的吹捧声,看着远处那顶轿子,她心里不由起了火。 周吉来这里做什么还用说吗?说明古家就是想要儿子! 怎么的,难道她娘生不出儿子来,他们一家又要把她娘赶出去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提前把她娘接走,就像杨彩蝶想的那样,如果男方家里不接受,大不了孩子跟着娘姓。正好秋家只剩下她娘一个人了,哪怕她娘生的全是女儿,秋家也算是有后了,何须带着孩子受别人的歧视和侮辱? “洌,我们去古家。”她越想越气恨,别说逛街的心情,现在恨不得飞到古奎忠面前把他骂死。 她原身被遗弃的帐都还没跟他算呢,现在又开始算计她娘的肚子,这口气要她如何能咽下去。 姬百洌没说什么,牵着她转身就走。 …… 女儿女婿突然来看她,秋盈盈虽然欣喜,可看到女儿的第一句话确实充满了嗔怨,“不是说尽量少出门吗?怎么你们还跑来这里?娘身子又没大碍,你们现在应该保护好自己才是,随随便便出来,万一遇上了乱党可如何是好?” “娘,我和王爷出来是暗访情况的,有些事必须我们去做。你放心,我们身边布置得妥妥当当的,不怕乱党出现,就怕他们躲着不出现。”古依儿将她扶到软椅上坐下,还忍不住弯下腰摸了摸她越圆润的肚子。 “依儿,不是娘自私,有些事让别人去做就行了,你又不会功夫,娘真的很担心……” “娘,我都说了,王爷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你真的不要为我们的事着急和操心。眼下,你只管把自己照顾好,只要你好好的,我和王爷就能少分后顾之忧。” “娘好得很,你们要想知道娘的情况,随便派个人来就行了,何必亲自跑来呢?”秋盈盈温柔的眼眸中始终带着深深的担忧。 “我和王爷这次来,是来商量孩子跟谁姓的问题。”古依儿直起身,瞬间冷了脸朝座上喝茶的男人看去。 “咳咳……”古奎忠差点被茶水给呛到,猛咳了好几声后,放下茶杯就朝女儿瞪去,“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孩子跟谁姓的问题?” “哼!”古依儿冷冷一哼,转头对自家娘说了起来,“娘,听说西门桥那里有个接生的稳婆,凡是经她手接生的孩子一定是男孩。你这胎离临盆还有三四个月呢,可有些人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并且派了周吉去请这位稳婆。依我看啊,娘这胎要是生不出男孩,多半又会被人撵出家门,我就想着与其被人撵,还不如现在就离开,不管将来你生的是男是女,通通跟着你姓,也免得你再在这里受人侮辱!” “这……”听完女儿的话,秋盈盈脸色瞬间变得又冷又白。 “胡说八道!我何时派周吉去请那什么稳婆?!”古奎忠就似被雷劈了似的从大意子上炸起,脸色也跟炸糊了似变黑。 “你没有?难道我和王爷眼花看错了?我们可是跟了周吉一路,跟着他到任稳婆家门口后才来太师府的。怎么,你们请稳婆回来不是给我娘摸胎,只是请她来喝茶聊天的?”古依儿冷笑着与他充满怒火的双眼对视。 “满口浑话,岂有此理!”古奎忠被她刺激得踱步往门外走,“来人,把周吉给我叫过来!” “回老爷,周吉半个时辰前就被太夫人叫去了。”门外的丫鬟躬身回道。 “什么?”古奎忠怒眼大瞪。 “娘,我看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即便你不做古家的夫人,可也是皇上封的‘贤义夫人’,随随便便让人来摸你的肚子,这种侮辱就算你愿意承受,我也不会同意的。回头我就在外面给你修建一栋豪宅,今后你就带着孩子在那里安生,古家的夫人谁爱做谁做去,跟我们没有关系。”古依儿假装没看到他的怒火,扶着自家娘小心翼翼的起身。 见状,古奎忠脸黑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怒气冲冲的朝她们走去,一把将秋盈盈从女儿手里拉到他怀里,指着她怒道,“这是我女人,谁敢动她!” 简直是反了天了! 谁家的女儿会做这样的事?竟然挑唆爹娘关系! 秋盈盈缓缓的抬起头,虽然不像她那么动怒,可眼眸中一片冰冷,“依儿说得对,再留下等于是受辱。我已经受过一次,且让依儿流落在外十八年。如果还有人看不起我腹中的孩子,那我不用再等你们撵人,我自愿离开。” “盈盈!”古奎忠不敢冲她火,急得只能把她搂紧,“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派周吉去找什么稳婆,我更不知道娘会如此做!不管你生男生女,我一定会好好待他们!还有你,我说了要弥补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秋盈盈低下头抚着肚子,虽然一言不,可满身都是哀凉的气息。 古奎忠瞪了一眼女儿,提防她的同时又带着警告,然后搂着秋盈盈往外走,“盈盈,我陪你回房休息,别说娘请人来看你,就是娘要摸你的肚子我也不答应。” 看着他们离开厅堂,古依儿没跟上去,而是走向了座上喝茶喝得津津有味的男人。 见他眼中含笑,她也忍不住嗤笑起来。 “算了,看在他不知情的份上我这次先不跟他计较。” 她相信古奎忠是真不知道请稳婆的事。 经历了这么多,先是遗弃她们母女,再遇上贺氏和苏裕梅、苏月娥这娘仨,被坑不说,还差点当乌龟绿王八。这样的人生经历足以给透他教训,如果他还不能彻悟,那他下半辈子就真凉凉了。 而他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不信他还能折腾。 姬百洌放下茶杯,牵着她坐下。 看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古依儿也懂,于是耐着性子与他坐在厅堂里等候着某些人到来。 当尤氏到丹霞院看到他们夫妻时,备显意外,老脸上的笑意都很是僵硬。 “王爷,你们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特来看看岳母。”姬百洌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回得也比较随和。 古依儿看着她身后跟进来的两人,一个是老管家周吉,一个是位陌生妇人。 这妇人年纪也不算老,看面相估摸着四十多岁,不过头却白了一半。她人不胖,甚至有些纤瘦,不过却穿着灰色的粗布马褂,显得又土气又老态。 对这个妇人,她印象并不好,不是以貌取人瞧不上对方,而是听到对方的接生事迹就反感至极。 什么‘摸子’能手,不过是招摇撞骗罢了,她要是相信这妇人能摸出儿子,那她两辈子真是白活了! “祖母,她是谁呀?”她假装好奇的问道。 “这……”尤氏回头看了看妇人,随即慈祥的对她说道,“你娘这阵子总感觉身子不适,找大夫来瞧过又说没什么大碍。我不太放心,就叫周吉去把任稳婆请了回来,想让任稳婆给你娘看看。” “稳婆不是只管接生孩子吗?怎么稳婆还会看病呀?”古依儿更加一脸不解。 “依儿,这你就不懂了,稳婆除了接生外,还能看胎向。如果胎儿在腹中胎位不正,稳婆还能使胎儿正位,等产妇临盆时能避免许多意外生。”尤氏以过来人的口吻向她解释起来。 “我明白祖母的意思了,你是要稳婆给我娘摸摸胎位,想看看胎儿的位置是否正,对吗?” “嗯,祖母请任稳婆来正是这个意思。”尤氏赶紧点头,神色也越慈祥和蔼,“你娘为我们古家开枝散叶很是辛苦,一想到她临盆时要承受那么多痛苦我就心疼不已。为了尽可能的减少她的痛苦,我特意让周吉去把京城最有名的任稳婆请了回来。” “可是王爷刚为我娘把过脉,说胎儿安好,我娘只需要吃好喝好养好身子就行了。”古依儿也不急着拆穿她的心思,温柔又委婉的把姬百洌抬了出来。 “这……”尤氏朝姬百洌看去,“王爷,老身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只是孕妇与寻常病人不同,老身叫稳婆来也是为了依儿她娘着想,毕竟稳婆是女人,有些不便的地方由稳婆去做,也更能保证孕妇和胎儿无恙。” “太夫人对本王岳母的关心,本王甚是感动。”姬百洌点了点头,只是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本王已经派人另寻稳婆,且打算让稳婆在丹霞院住下,以便随时照料本王的岳母。所以太夫人的心意,本王替岳母心领了。” 尤氏脸上慈祥的笑就跟刀子硬生生雕刻出来似的,那些松弛的皱纹都跟着变得僵硬。 她这一副敢怒又不敢怒的样子看得古依儿差点笑出声来,吞了好几下口水才把笑意强压下去。 按理说她娘是古家的媳妇,作为婆婆完全有理由替她娘做主。可偏偏太夫人遇上的是这么一个孙女婿,不但管他们家的事,还管得如此理直气壮。 “依儿,你看这事?祖母都把稳婆请回来了,怎么得也该给你娘看看吧。王爷孝心可嘉,祖母也赞同,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了,今日让任稳婆替你娘看看,改日让别的稳婆再给你娘看看,这对你娘来说也不是坏事。”在姬百洌那里吃了瘪,尤氏随即与古依儿商量起来。 “祖母……” “不必了!”古依儿正准备说话,古奎忠沉着脸从厅门外进来。 “奎忠你来了?盈盈怎么样了?她身子可好?”见儿子出现,尤氏赶紧充满关心的问道。 “娘,请这位稳婆离开吧,盈盈她现在不便与生人见面。”古奎忠没理会她的关心,直言下了逐客令。 “奎忠,你这是什么话?娘把稳婆请来只是替盈盈看看胎位,任稳婆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稳婆,去请她接生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娘好不容易请到她可全都是为了盈盈着想。”尤氏不敢对座上那对小夫妻摆脸色,但对儿子却是拉长了老脸。 古奎忠盯着门口低头不语的妇人打量起来。 不过他也看不出这稳婆有什么不妥当的,只是女儿那张带嘲讽的冷脸让他忌惮。他敢说如果今日把这稳婆留下,女儿一定把他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又不是没见识过她的任性,何况还有一个王爷女婿时时刻刻纵容着她! “娘,我说不用就不用。”不想为了一个稳婆的事弄得家无安宁,他当机立断朝周吉下令,“给些赏银,送稳婆出去!” “是。”周吉赶紧应道。因为是他去请的人,见稳婆不受待见,他心里早就虚了。得令以后,丝毫不敢迟疑,对任稳婆抬手引道,“任稳婆,这边请。” 妇人弯了弯腰,也很识时务,很快跟他离开了众人视线。 眼看着人就这样走了,尤氏眼巴巴的望着厅门外,一脸气愤和失望。 古依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只把门外的小戊叫了进来,当着他们母子俩的面叮嘱,“小戊,这丹霞院不许任何生人踏进一步,如有不从者,一律视为别有居心,你尽管杀,所有后果都由我担着!” “是,奴婢尊令。”小戊恭敬的应道。 古奎忠虽然对她颇有微词,可知道她是为了秋盈盈和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纵有不满也只能由她做主。 可尤氏就明显不满,把自个儿子瞪了又瞪,最后还忍无可忍的道,“奎忠,你跟我来!” 说完,她在丫鬟搀扶下转身离开了厅堂。 古奎忠抬手揉了揉额头,实在头痛。 古依儿起身冲他笑道,“父亲大人,做人可要坚定立场哦,特别是做个男人,更要明辨是非,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可别说我这个做女儿的忤逆不孝哈。” “要你多嘴!”古奎忠黑着脸冲她恼了一句,紧接着也走了出去。 “哼!”古依儿也不屑的最他背影撇了撇嘴。 他们要是真对她娘好,她何以跑来这里闹?又不是吃多了没事干! 可他们想打她娘肚子的主意,那就不行! 怀孕生子对女人来说本来就不易,这些东西还对女人肚子挑三拣四,有本事就自己生啊,何必靠女人? 一想到她原身流落在外十多年全因这家人重男轻女造成,如今尤氏还顶着要孙子的恶心嘴脸,她就气恨难咽。 想碰她娘的肚子,门都没有! 听春华说秋盈盈被古奎忠哄睡着了,小夫妻俩也没再去打扰她,把院子里的人叫来又叮嘱了一遍后,他们就离开了太师府。 逛街的心情被打乱,他们本来打算回昭陵王府的,不过在路过一条岔路时,古依儿提议去沈府看看,姬百洌自然是没意见,反正出来就是散心的,只要她高兴,去哪里都无所谓。 就在他们刚下马车时,只见沈少源从大门内出来。 “沈公子这是去哪?” “你们怎么来了?”沈少源意外了一下,紧接着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先去找衍弟吧,我很快就回来。” “你一个人出去?办什么事呀这么急?”古依儿好奇的问道。 沈少源突然拧起了浓眉,沉思了片刻之后才靠近他们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京城出了个厉害的稳婆,能摸出儿子来,我想把她接到府里给蝶儿看看。” 他不说还好,一听他说完古依儿脸色立马就变了。 妈蛋! 刚刚才在古家骂古奎忠重男轻女,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一个想要儿子的! 243、考她眼力 “怎么,彩蝶要是生不出儿子,就不配做你的女人?”她承认他家有侯位需要人继承,可是拿孩子性别来说事,那就是对她朋友的侮辱! “你这是什么话?蝶儿是我女人,不管她生儿生女这辈子都是我女人!”沈少源也有些不满,但见她误会后,紧接着又解释道,“你们不知道,我家老头儿就想抱嫡孙,我祖母也想抱嫡曾孙,蝶儿这一胎要是男孩儿,我们回北耀的时候就好交代,至少我有五成把握我家老头会接受她。可要是她这一胎生个女儿,我怕带她回北耀会让她多受委屈。你别拿那种眼神瞪我,我这还不是被逼的!” 他一番解释的话倒把古依儿说得哑口无言。 普通人家都想要儿子,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家世。依照北耀侯选儿媳的标准,杨彩蝶想嫁给沈少源,也只有‘母凭子贵’这条路了。 瞧他有些急上火,她没好气道,“不就是儿子嘛,彩蝶这么年轻,只要你们感情好,她就算第一胎不是女儿,总也有生儿子的时候,又没人逼你们只生一个!”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沈少源一张脸拉得老长,“早点生儿子我就能早点娶她过门,要是一直生女儿,那她什么时候才能进我沈家大门?我要是能像王爷那样事事都可以做主,我才不操这份闲心呢!” “……”古依儿无语。 “行了,我不跟你们说了。听说那个稳婆生意好得很,我得赶紧去把人请过来。早点有儿子,我就能早点安心了!”见车夫已经把马车赶过来了,沈少源一边向他们摆手一边往马车上钻。 看着马车驶出去,古依儿就像牙缝里塞了一只苍蝇腿似的,想骂骂不出,想憋憋不下去。 这都什么事啊! 她回头瞪向自家男人。 姬百洌嘴角抽动着,“看为夫做何?为夫又不着急要孩子!” 古依儿抿紧嘴巴,一是说不出话来,再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实他从来没急过孩子的事,甚至有意延后要孩子,她相信即便她怀孕了,他也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喊着叫着要儿子。 到了水云轩,杨彩蝶刚过来找杜青缘玩,古依儿自然跟她们到一边玩儿去了,姬百洌则是跟沈衍去了书房。 对沈少源去请稳婆的事,还不等古依儿开口,杨彩蝶自己就说了。 古依儿惊奇的瞪着她,“怎么,你也想要儿子?” “没有啦!”杨彩蝶温柔的摸着肚子,笑着解释道,“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非要把那稳婆请回来,我压根就不信,可也懒得跟他争执,所以就随他去了。” “彩蝶,我也觉得这种事不可信。要是真有那么厉害的人,摸摸肚子就能把孩子变成儿子,那这世上人人都生儿子了,将来娶谁呀?”杜青缘也忍不住表自己的看法。 连她这个不懂情事的人儿都明白这个道理,而那些大老爷们却还偏信‘摸子’的传闻,这难道不是讽刺? 古依儿摇头叹道,“我和王爷刚去了古家,我那祖母已经把稳婆请回去准备给我娘‘摸子’,被我和王爷制止了。” “啊?古太夫人还做这种事?”杨彩蝶和杜青缘听后有些咋舌。 “是啊,所以我气得把我爹骂了一通。他要是再让别人碰我娘的肚子,我就把我娘带走,省得在他们家受他们侮辱。” “太夫人也真是的,古家生那么多事,全靠你为他们撑着,可太夫人还要如此对待你娘,真有些过分了。”杨彩蝶不平的道,接着又摸着自己肚子叹了起来,“对我来说,男女真的无所谓。儿子是可以继承家业,可是女儿更贴心。这孩子是要跟着我的,我倒希望是个女孩儿,将来我们母女俩相亲相爱更有话说。” “彩蝶,你真的不打算跟沈公子去北耀吗?”杜青缘盯着她肚子,清澈的大眼中充满了心疼。 “我早都看开了,我们是不可能的。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会急着去找那什么‘摸子’稳婆了。”杨彩蝶勾着唇角,脸颊上两朵梨涡格外迷人,可却装满了苦涩。 杜青缘沉默起来。 古依儿也因为她的话满心复杂。 她还没有想到帮他们的办法,而且北耀侯远在千里之外,即便她想操心他们的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然沈太夫人就在眼前,可沈少源都没有向沈太夫人开口,可想而知沈太夫人是不管北耀那边的事。 再看沉默的杜青缘,她忍不住拿手肘碰了碰她,“青缘。” “嗯?”杜青缘抬起头好奇的看着她。 “那个……”古依儿刚想开口,可又怕自己问得太唐突,一时间又忍不住犹豫起来。 “王妃,你是想问我和太傅,是吗?”杜青缘瞬间红了脸,“他说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明白,你们之前为何都不跟我说呢?” “呵呵!”杨彩蝶掩嘴偷笑。 “他已经向你开口了?”古依儿笑问道。 “嗯。” “那你怎么想的?” “我……”杜青缘低下头,两只手在身前不停的绞动着,“我想什么都没用,稍稍说句让他不喜欢的话,他就要欺负人。” “欺负你?怎么欺负?”杨彩蝶脱口问道。 “就……哎呀……我……”杜青缘抬头看了她一眼,羞得赶紧拿双手捂住了脸。 “哈哈……”瞧她这羞窘的样子,杨彩蝶忍不住放声大笑。 古依儿没她这么夸张,但也笑得两肩不停的抖动。 杜青缘让她们笑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最后红着脸哀求起来,“你们不要这样嘛,我现在都好苦恼的,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办……” “怎么,你还不愿意啊?”杨彩蝶笑嗔着她。 “我……”杜青缘咬起了唇。 “青缘,你是不是想说你配不上太傅,所以不想跟他在一起?” “嗯。” “那你说实话,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 “这怎么能不知道呢?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难道你连这个都分不清楚?”杨彩蝶收起笑皱起了眉头。 “像我这样的,哪有资格喜欢别人?而且我什么都不会,跟谁都会成为累赘,太傅他有家世、有才貌,哪是我能想的?也就你们不会看不起我,别人要是知道我对太傅有想法,只怕会笑话死我。”杜青缘摇着头,言语中全是自卑。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太傅?”杨彩蝶拉着她手认真问道。 “我……”杜青缘又开始红脸,羞于启齿,她最终点了点头。 “那不就行了!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日子是你们过的,你管别人如何看!” “那你为何还要离开沈公子?他也喜欢你、你也喜欢他的,不是吗?”杜青缘没受到鼓舞,反而不解的反问道。 “傻瓜,我跟你不一样!”杨彩蝶剜了她一眼,直言不讳的道,“这家里虽然还有太夫人和夫人,可太傅是真正的当家人,只要他心意已定,太夫人和夫人都拿他没撤。可沈少源就不行,他家里不但有他爹,还有众多兄弟姐妹,他完全做不了主的。” “哦。”听她把话说得如此透彻,杜青缘也没语言了,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还比较幸运。再看杨彩蝶的肚子,她又忍不住为她感到心疼。 “好了,你们都别说那些丧气的话了。”古依儿一直没开口,直到她们说冷场了才板着脸道,“一个个都把自己看得命如草芥,是想比谁更惨吗?按你们这种说法,我当初就不该跟王爷在一起了?就你们听到的闲言碎语多,那你们知道背后有多少说我?可你们看我在乎过吗?嘴巴在别人身上,如果你们身边那个男人耳根子软,那我支持你们离开,可如果他们愿意排除万难跟你们在一起,那你们是不是也该拿点诚意出来?” 杜青缘和杨彩蝶都心虚的低下了头。 古依儿先瞪着杨彩蝶,“你呀,别动不动就想着跑,这才刚怀上呢,你就算不为你们两个人打算,也该为孩子打算。如果沈少源没说服他爹,到时候不用你开口我们也会帮着照顾你和孩子。要回杨家庄园,怎么得也要等孩子出世以后吧?” 接着她又瞪着杜青缘,“以后不许再说那些自卑自负的话!我把你们当姐妹,你却在这里妄自菲薄,是打算气死我吗?杜家的事我们都能齐心摆平,还有什么人摆不平的?谁敢背后嚼舌根,你拿剪刀把她舌头剪了!锯床的事都敢做,剪人舌头又有多难?我不信太傅还能帮着外人找你算账!” “噗!”提起锯床的事,杨彩蝶忍不住喷笑。 杜青缘被说得两耳通红,抬头偷看了她们一眼,也忍不住偷笑。 她们仨一直在房里说话,直到阿庆在门外喊,“彩蝶姑娘,公子回来了,让你快些回雨霖院。” 闻言,杨彩蝶忍不住抱怨,“这家伙,还真把人请来了?” 杜青缘小声劝道,“彩蝶,我看你还是别回去,那种靠手就能摸出儿子来的事根本不可信,而且你才刚怀上孩子,万一那稳婆手重,伤到孩子可怎么办?” 她最后一句话还真是吓到了杨彩蝶,抚着肚子忍不住紧张。 这可是她杨家的血脉,好不容易才怀上的,要是真让别人摸出问题,她找谁赔? 可人都已经找来了,她要如何拒绝? “三儿,你看?”她实在没法,只能向古依儿求助。 “别急,我想想。”古依儿说着话起身去了门外,“阿庆,告诉沈公子,彩蝶要陪我们说话不方便离开,你让他把稳婆带过来,顺便把王爷和太傅叫去厅堂。” “是。” 目送阿庆走远,她冷哼道,“这劳什子稳婆可真行啊,满京城的吹捧都把她吹上天了,我倒要试试看她究竟有多大能耐!” 语毕,她转身面朝杨彩蝶和杜青缘,嘴角划过一丝黠色,“等下你们听我的……” …… 沈少源还真把那个叫任稳婆的妇人给带到了水云轩。 一看厅堂里坐着他们五个,顿时就拉长了脸,“你们这是做何?” 他正想朝杨彩蝶走去,古依儿先一步将他拦住,并指了指沈衍旁边的椅子,“沈公子,你这边请。” “做何?”沈少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更加不满了。 “叫你坐你就坐!”瞧他不耐烦,古依儿直接恼了。要是手里有榔头,她绝对一榔头敲死他! 沈少源哪敢跟她恼回去,虽有不满,但也只能干瞪她两眼,最终还是坐到了沈衍旁边的椅子上。 瞧着对面一排女的,他完全看不懂,正要开口,却被旁边的沈衍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他也不明白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但迫于压力只能耐下心观看。 古依儿面朝门口,微微一笑,“任稳婆,我们又见面了。” 任稳婆看着厅堂里一群男女,许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朝他们福了福身,“民妇有礼了。” “听闻任稳婆有一双‘摸子’能手,不论是哪个孕妇只要经你手一摸都可生下男孩儿?”古依儿也不在礼数上跟她计较,直言问道。 “回这位夫人的话,这都是坊间传闻,民妇愧不敢当。” “坊间既然把你传得如此神,那肯定是有真凭实据的。这们这里确实有孕妇,也确实想要儿子,既然任稳婆有一双如此神奇的手,那就让你摸摸吧。不过在摸之前,我也想考验你一番。你是如此神奇的接生婆,想必对孕妇也有明若观火的本事,这里有几位姑娘,不知任稳婆能否看出哪一位怀有身孕?” 古依儿一边笑说着一边指了指右侧。 杨彩蝶和杜青缘以及其他四个女子并排站着,她们穿着相同的衣物,梳着相同的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浅浅的微笑。 任稳婆抬起头将她们挨个打量了一遍。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浪得虚名,她打量完后直指着杨彩蝶,“这位。” “你确定?”古依儿嘴角一直勾着笑,亲和力十足。 “民妇敢肯定。”任稳婆点了点头。 “我很想知道,你是靠什么看出她有孕的?” “这位姑娘眼清但神浊,明显气力不足,民妇由此判定她有孕在身。” “任稳婆真是好眼力。”古依儿点头夸道,只是接下她话锋一转,嘴角的笑多了一丝嘲讽,“可惜她们几位中不止一位孕妇,任稳婆指出的这位姑娘确实怀了身孕,但还有一位姑娘不但怀了身孕,月份还要大两月,不知道任稳婆为何会把她给看漏了?” “这……”任稳婆睁大眼,像是不敢置信般再把一排女子盯着来回打量。 “怎么,任稳婆不信?”古依儿抬手指道,“那就请你再看一遍吧。” 任稳婆看着看着收紧的眸孔,且迟迟不敢再说话。 “呵呵!”古依儿忍不住轻笑,“怎么,很有难度吗?” “夫人,民妇……民妇眼拙,实在没看出还有哪位姑娘怀了身孕。”任稳婆突然低下了头。 “那我就奇怪了,你刚才是怎么指对的呢?”古依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姬百洌那边倒退,脸色也越来越冷,“依我看啊,你要么是江湖骗子,要么就是知道我们的底细!” “我……”见她怀疑自己,任稳婆赶紧解释起来,“夫人,民妇只管接生,这识人的本事是有一点,可人各有异,民妇看不透彻也是正常的。” “你既然只管接生,可为何你的手能摸出儿子来?” “那不过是别人夸大的,民妇从来没承认过。” “你的意思是你承认自己招摇撞骗了?”古依儿已经退到安全地带,接着朝沈少源看去,讥笑道,“看明白了吗?就一个普通妇人你还敢请她回来,也不怕把彩蝶肚子摸坏?” 244、我们成亲吧 沈少源冷着脸起身,怒指着任稳婆,“你说,‘摸子’究竟是不是真的?” “回这位公子的话,民妇从未说过那种话,都是街坊邻居相传的,民妇只是替产妇接生的稳婆,若产妇胎气不稳、胎位不正,民妇倒是可以看看。”任稳婆躬着身回道。 “你好大的胆子,骗人居然骗到本公子头上来了!” “公子,你请民妇前来只说要民妇为孕妇摸摸肚子,民妇只当是孕妇胎位不正,可从来没说过骗人的话。” “你还敢狡辩?”沈少源怒不可遏的冲过去,指着门外吼道,“给我滚出去!” 见他气势汹汹犹如要吃人似的,任稳婆也不敢久留,几步退到门外转身就走。 见状,古依儿急步到门口,“甲乙丙丁!” 候在门外的四人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默默的跟了出去。 看她们离开后,她才转身朝厅堂里的人道,“你们不觉得这任稳婆怪得很吗?我只是炸了她一下她就露出原形,除了说她打着‘摸子’的幌子招摇撞骗外,最可疑的是她既然没那些本事,为何知道彩蝶怀了身孕?” 先前生的事屋子里的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姬百洌和沈衍在任稳婆离开时已经起了身,听她说完,神色都极其阴冷。 沈少源最后反应过来,还有些不信似的,“难道她是有意接近我们的?” “是她主动找你的,还是你主动找她的?”沈衍反问道。 “我去找的她!听说这婆子厉害得很,摸谁谁就能生儿子,恰好蝶儿有孕,我就想着把她叫来给蝶儿摸摸,谁知道她是骗子来着?”沈少源气恨的回道。 “我觉得她不是冲彩蝶来的。”古依儿打断了他们的话,皱着眉道分析起来,“彩蝶有孕的事我们也是刚知道,而且也就我们几个知道,那任稳婆在外面的风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有好一阵子了,她就算是神算子也不可能算出彩蝶何时有孕的。” “本王觉得她应该是冲本王的岳母去的。”她话音刚落,姬百洌突然开口。 “啊?”杨彩蝶和杜青缘走向他们,听他这么一说都忍不住惊呼。 “王爷为何如此肯定?”沈少源也好奇的盯着他。 “因为她刚去过古家。” “这也不能说明她就有问题啊!” “我觉得王爷的怀疑还是有道理的。”古依儿脸色冷了好几度,“我娘怀孕的事只要稍微打听就能知道,而我爹和祖母也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全京城有几个人不知道他们想要儿子的?这任稳婆看着老实,可外面那些吹捧她的流言明显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而她不辟谣还任流言满天飞,若不是我整这么一出她还不会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接生婆,可见这人也挺狡猾的。” “反正也无事可做,不如一同跟去看看?”沈衍提议道。 古依儿和姬百洌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点了点头。 沈少源犹豫了一下,对杨彩蝶道,“你就在家里等我们。” “不要,我也要去。”见他们都要去,杨彩蝶自然不甘心一个人留在家里。 “你一个孕妇跟着瞎掺和什么?”沈少源把她拉到身前没好气的瞪道。 “我就要去。” 瞧着他们起争执,古依儿抬了抬下巴,“算了,让彩蝶去吧,你只要负责把她看好就成。” 有个帮着说话,沈少源也不好再说什么。 反正这几个女人凑一块,他们几个男人就跟纳凉似的,完全说不上话。 他不爽的朝姬百洌睇了一眼。 都怨他! 什么不好惯,惯女人,结果让这几个女人就跟长了反骨似的,骂不能骂,打不能打,说几句重话都得翻脸。 …… 马车上,杜青缘手被人一直握着,浑身别扭的她试着挣了好几下,结果换来身旁男人一记冷眼警告。 她羞红了脸也不敢再动了。 “你们在房里都说了些什么?” “没、没说什么,就说与孩子有关的事。” “没说什么?那你脸红什么?” “我没有……”杜青缘下意识的抬起头想辩解,可一抬眼就看到他眼中充满了挑逗的笑,顿时羞窘得又把脸别开。 “呵呵!”沈衍轻笑着,突然将她搂到怀中,贴着她耳朵轻吐着热气,“还有什么不能说于我听的?藏秘密可是要挨板子的,嗯?” “没有秘密,就、就是一些女人间的事。”杜青缘两手撑在他胸膛上,紧张得直缩脖子。 “那她们可有问起我们的事?”随着她耳根红透,沈衍眼眸中的笑意越深,把她搂得也越紧。眸光盯着她小巧但又肉肉的耳坠,薄唇还若有似无的蹭着。 “有……没、没有……”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嗯?” “你……你别问了行不行?”受不了他坏意的挑逗,杜青缘干脆把脑袋埋他胸口上。 “有什么好躲的?”瞧她的样子满满的心虚,沈衍脸上全是愉悦的笑。 手指托下她下巴,他低下头直接将她吻住。大腿夹着她两只腿儿,手臂收紧,不给她丝毫反抗的机会。 直到她呼吸困难,身子完全软在他怀中,他才依依不舍的放过她。 看着她娇羞的脸蛋,他一身火热,可眼眸中却暗暗的划过一丝无奈,最终只能伏在她秀中大口喘息。 “太傅……” “嗯?” “你能不能把暗器收起来,每次都这样,怪可怕的。”杜青缘不耐的扭动身体,不想自己被屁股下的暗器戳伤。 “咳咳!”沈衍不自然的咳嗽起来,别说她满面娇红,连他耳根都如同被烫过似的。本来就让她弄得欲火焚身难受至极,结果她还动来动去,他忍不住往她屁股上拍下去,在她耳边沙哑的警告道,“别动!” 杜青缘也不敢乱动了,只是紧紧抱着他腰身,生怕他生气把暗器放出来。 沈衍抬着头咬着牙,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才把那股邪念给压下去。 低下头抵着她额头,他都有些没好气,“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嗯?”杜青缘懵懵的看着他,听出他不高兴,可不明白他究竟怎么了。 “唉!”触及到她大眼中的傻气劲儿,沈衍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被他亲了他还不高兴,杜青缘很是想不明白,想起杨彩蝶怀孕的事,她咬着唇犹豫了片刻,然后鼓足了勇气问道,“太傅,我们这样会不会有孩子?” “咳咳……咳咳……”沈衍这次可不是干咳,而是真差点让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过去。 “你怎么了?”杜青缘赶忙坐直身,紧张的替他揉胸顺气。 “我、我没事。”沈衍握着她的小手,看着她单纯又稚气未脱的小脸,只有哭笑不得。 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否则怎么会让他遇上这么一个傻丫头! 怕她胡思乱想,他重新将她搂回怀中,在她耳边轻道,“别乱想,没那么容易有孩子的。” 他什么都没做,哪来的孩子? 这种问题也就只有她才能问得出来! “万一不小心有了呢?” “怎么可能?” “彩蝶和沈公子睡一起后这么快就有了孩子,我跟你这样、这样亲来亲去……”后面的话杜青缘都没好意思说下去,小脸全埋在了他身上羞于见人。 “……?!”沈衍嘴角抽动着,额头上隐隐掉着冷汗。 究竟是谁告诉她亲两下就会有孩子的…… “太傅……” “那我们成亲吧。” “啊?!”杜青缘本来是想问他该怎么办,被他的话打断,抬起头目瞪口呆。 沈衍抚摸着她精致的小脸,眼眸中溢满了潋滟又温柔的笑意,“成亲了就不用担心别人说三道四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难不成你想他一生下来就被人骂?” “这……可是……” “看来你是不想为我生孩子的。”他突然放开她让她坐到一边去,然后板着脸朝另一侧哼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更不想为我生孩子,都怨我一厢情愿,就算今后没有子嗣那也是我活……”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杜青缘就扑到他身上捂住了他的嘴,又急又气的道,“我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不想为你生孩子,你不要说这种话!” 只是她说完后看到他眼眸中溢满的坏笑,她愣了一下才现自己说漏了嘴,顿时又羞又急,脸蛋一下子埋到他肩膀上。 “呵呵……”沈衍重新搂着她身子,乐得合不拢嘴。 “你还笑!”杜青缘又捂住他的嘴,涨红的小脸上腮帮子鼓鼓的,很不满的瞪着他。 沈衍收住笑声,将她小手抓住放在唇边轻啄着,抵着她额头又道,“我们成亲,嗯?” “可是太夫人和夫人……”杜青缘不安的咬起唇。 “她们并没有反对。” “我怕她们……怕她们心里不接受……” “我们成亲是我们的事,她们只想抱孙子和曾孙,只要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她们只会管孩子,不会管我们的。” “哦。” 沈衍捏着她下巴,突然板起脸,“怎么,把我吃干抹净不想负责?” “胡说!明明是你……”杜青缘脱口辩道,然而说道一半现又被他‘调戏’了,羞恼得把手从他大手里抽出来,对着他肩上敲了两下,“你好讨厌,动不动就欺负人!” “呵呵……”沈衍白玉盘似的脸上就像开满了花似的,抵着她额头笑声迭起,愉悦之情溢满了一身。 杜青缘咬着唇瞪了他好几眼,然后缓缓的勾住他脖子,红着脸靠在他颈窝里。 沈衍低头轻蹭着她侧脸,正要再说什么,突然马车急速停下。 “怎么了?”他不满的抬起头朝帘子瞪去。 “太傅,王爷和王妃的马车撞到了人。” 听车夫说完,他们立刻坐直身,杜青缘先揭开帘子,伸出脖子往前一看,果然是出事了,而且前面两辆马车里的人都下去了。 沈衍也不迟疑,带着她跳下马车。 最前面的拐角处,古依儿和姬百洌都蹲在地上,车夫也在他们身旁蹲着,主仆三人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而老头儿一动不动人事不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哪里冒出来的人?没长眼睛吗?”沈少源站在他们身后厌恶的骂道。 因为请稳婆摸子的事闹了一场空欢喜,他今日心情不好谁都看得出来。 杨彩蝶赶忙把他往后面拉,“行了,也没让你帮忙,你着什么急?” “彩蝶,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老人家是从哪里来的?”杜青缘不敢去打扰姬百洌他们救人,只能向杨彩蝶他们问道。 “王爷他们的马车刚到这里,从那边突然跑出来一个人,阿元勒马不及,就与他撞上了,然后就这样了。”杨彩蝶对他们解释了一下大概经过。 那老头穿着破烂不说,旁边还有一背篓烂菜叶子,此刻那些烂菜叶子铺了一地,再看老头昏迷不醒的样子,杜青缘忍不住心生同情。 她拉着沈衍上前,小声问道,“王爷、王妃,他没事吧?” 古依儿皱着眉朝姬百洌看去,“洌,怎样?” “他没事,只是受惊过度。”姬百洌眯着眼冷冷的盯着老头满是皱眉的脸。 “只是受惊过度?”古依儿伸手掐着老头的人中,低下头唤起来,“老人家?老人家!喂!老人家你醒醒!” 可不管她怎么唤,老头儿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她有些为难了,“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带着他?” 他们是去办事的,带这么一个老头在身边明显不行。 何况她担心这老头儿有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都得小心点。 “带着他?我看把他扔一边得了!”沈少源在旁边哼道。 “你别说话行不行?”杨彩蝶又赶紧把他拉远。 古依儿回头睇了他一眼。 她虽然疑心重,可姬百洌亲口证实这老头儿晕过去了,那说明碰瓷的几率不大。像这种碰瓷,一定得是高手,否则把自己碰成人事不省,那还怎么讹人? 如果他真是个普通人,被他们随随便便往路边一扔,那他们不成了肇事逃逸? “王爷,能否现在把他救醒?大不了等他醒来我们让车夫送他回家。”就在她倍感为难时,沈衍在旁边提议道。 闻言,古依儿点了点头。 就在她准备附和时,只听姬百洌突然道,“今日不必出去了,我们先带他回昭陵王府。” 啊?! 听他开口,大家全都把他望着,又惊讶又不解。 “阿元,带他上马车,他伤得极重,需要回府医治。”姬百洌似是没看到他们的反应,紧接着就朝车夫吩咐起来。 “是,王爷。” 阿元领命后,将地上的老头抱起,不过老头身材修长,看起来还有几分壮,他一个人抱不动。 沈衍抿了抿薄唇,沉着脸走过去帮他把老头儿从地上架起来,然后把人弄上了马车。 看着阿元把马车调头真要带老头儿回昭陵王府,沈少源直言问道,“王爷,你就不怕这老头有问题?谁知道他是什么人,万一是裴珊他们一伙的呢?” 姬百洌浓眉拧得紧紧的,似乎也很纠结,可又无可奈何。 古依儿替他回道,“他应该不是坏人,若是坏人故意撞我们,怎么可能把自己撞晕过去?他这一晕怎会知道我们是要救他还是不管他?” 她觉得她家洌要救人可能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沈少源让她说得一时无语。 杨彩蝶怕他多事,赶紧劝道,“既然王爷和王妃都说没事,那应该没多大问题。” 沈少源彻底不说话了。 见马车已经走远,古依儿开始招呼他们,“都别站着了,先送我和王爷回去吧。甲乙丙丁已经去跟踪任稳婆了,如果那任稳婆有什么问题,她们会回来禀报的。” 两辆马车,三个女人坐一辆,三个男人坐一辆,一路上大家心情都很郁闷,都没怎么说话。 只有杨彩蝶在路上提了一个疑问,“要救那老人家多的是法子,再过两条街就有一间福安堂,可以把那老人家送去让大夫医治。可王爷却把人带回昭陵王府,这也太好心了吧?” “彩蝶,王爷一向爱民如子,在他身边生的事,他是不会置之不理的。”杜青缘微笑着说道。 “嗯。”古依儿也抿笑的点点头,“王爷他就是那样的,面冷心热,见不得百姓受苦。” 听她们如此说,杨彩蝶心中唯一的一点疑虑也解开了,后面也没再说什么了。 那破衫褴褛的老头让他们带回了昭陵王府,阿元和侍卫把人抬到了一处空置的院子里,随便挑了一间厢房将他放下。 沈少源和沈衍把他们送回去以后也没急着离开,主要还是担心老头有诈,想留下来确认一番。 只是他们在走到厢房门口时,姬百洌突然抬手,沉着脸把他们扫了一眼,“一会儿说话收敛些。” 闻言,古依儿他们奇怪的盯着他,完全没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沈少源忍不住嗤笑,上前一脚就踹开了门,“王爷,不过就是一个糟老头子,你还怕他讹诈我……呃!”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目瞪口呆盯着屋子里。 只见之前人事不省的老头儿正坐在桌边喝茶,而且还对他露出极其诡异的笑容…… 245、师父,您究竟知道多少? 他下意识的往门外退,退了两步又猛然住脚,然后怒指着对方,“臭老头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自己找上门来送死!说,裴珊母子现在何处?若你敢不交代,本公子今日定将你剁了喂狗!” “少源兄!”听着他一通怒骂,姬百洌猛然变了脸。 然而不等他多说,桌边的老头儿突然起身,一双笑得诡异的双眼把沈少源从头到脚的打量起来,“臭小子恢复得不错,骂人挺有劲儿的,早知道如此,老夫当日就该留一手让你多躺两年。” 他不说话而已,一说话除了姬百洌外全都愣成的木头桩子。 听他口气不像是有恶意的,可他们完全听不懂。 就在一个个直勾勾的把老头儿瞪着时,姬百洌走进去,拱手拜道,“师父,少源兄并非有意对您不敬,只是近来奸人当道,故而才误会了您。” “师父?!” 一群人在他身后同时惊呼。 屋子里这老头儿一身破烂丢溜比讨饭的还不如,那头白上面都是灰垢,也不知道多久没洗头了,脸上除了皱纹还有许多老年斑,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就一处够入眼的…… “洌,你不会认错人了吧?”古依儿移动他身后悄悄拉了拉他。 不是她嫌贫爱富,就这老头儿的模样,他父皇怎么可能让儿子拜这样的人为师? 沈少源朝老头儿近了两步,然后皱着眉头歪着嘴角道,“我爹说救我的人乃是一名高尚儒雅的中年男子,你一个老头儿可别信口开河、浑水摸鱼!” “堂兄!”沈衍跟着上前把他拉住。 姬百洌睇了他一眼,回头见自家女人也是一脸的猜疑,他轻功起薄唇将她牵到身侧,并用眼神暗示她。 古依儿虽然对对面的老头儿倍感惊疑,但接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还是很上道,立马朝他老人家福身拜道,“依儿拜见师父!不知师父大驾光临,若有不敬之处还请师父原谅。” “嗯。”老头儿背着手点了点头,在打量过后她后朝徒弟看去,“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对依儿的表现也都一清二楚,虽说依儿惹了不少麻烦,可计较起来还真多亏了她。若不是她揭胡人贩卖假药材,估计这会儿你们全都没好下场。” 他穿得虽破烂,容貌也很苍老,可突然正色说话,不但声严目肃,且嗓音浑厚清朗,不看他的形象完全猜不到他是个古稀的老头。 沈少源先前还起着疑心,这会儿双眼瞪得大大的,明显让他突来的变化给惊住了。 沈衍和杜青缘、杨彩蝶则是认真盯着他,已经完全相信他的身份。 古依儿在愣了一瞬间之后赶紧绕过桌子上前搀扶着他,“师父,您快请坐。” 老头儿重新坐下。 她又殷勤的倒了杯清水,“师父,您喝茶。” “嗯。”老头接了茶杯抿了一口。 “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阿洌说您离开北耀以后音信全无,难不成您一直在京城看着我们?” “我哪有那闲工夫看你们?”老头儿剜了她一眼。 “那您不在京城,为何知道这么多?” “我这一年多都在缥缈山庄做事,简新阳回京以后也把我带到了京城,你们的事我都是从他们那里听来的。” “什么?!” 不止古依儿惊讶,其他人都异口同声的惊道。 这会儿可没人再嫌他是个糟老头子了,纷纷上前围住他。 “师父,您究竟知道多少?”姬百洌简明扼要的问道。 瞧着他们一张张震惊的脸,老头突然起身,“走开走开,我又不是娇花,你们也不是蜜蜂,别把我围着。苗仁伯在何处,先带我去见他,我时间不多还要赶着回去,先让我把他救醒了再说别的。” 闻言,古依儿最先给他让路,虽然没听到他们想听的,可已经足够激动和兴奋了,“师父,您这边请。” 老头背着手大摇大摆的朝门外走去。 古依儿都没时间招呼其他人,殷勤的为他引路。 目送他们走出去,沈少源赶紧朝姬百洌挑眉,“王爷,他真的是令师?你有什么证据吗?” 姬百洌牵了牵唇角,“他擅长变化,不过我还是有办法辨认他,你们放心便是。” “好了,此事稍后再议,我们还是去看看他老人家如何医治苗师父吧。”沈衍提醒道。 “对,医治苗师父要紧,他不吃不喝就这样昏睡,真担心拖下去会出意外。”杜青缘赶忙附和道。 看着他们两人默契十足的样子,沈少源一脸不爽,扭头就冲杨彩蝶道,“看看别人夫唱妇随,再看看你,就知道跟我较劲儿!” “你!”杨彩蝶没想到他会如此比较,气得往他脚背上踩过去,不甘示弱的回道,“那王爷和王妃还妇唱夫随呢,你怎么不学着点?哼!” 语毕,她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留下屋子里几人直愣眼。 特别是姬百洌,目送她离开后脸色黑沉沉的,接着眸光如剑似的把沈少源剜着。 “咳咳!”沈衍牵起杜青缘的手赶紧闪人,“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呵呵……我也先过去了……”沈少源干笑了一声后更是一溜烟跑了出去,就像有人拿着刀在后面追杀他似的。 …… 一群人在苗仁伯房间外等了小半个时辰,老头儿总算打开房门把他们召唤了进去。 看到苗仁伯睁着眼睛,虽然气色不佳,可眼中神色正常,古依儿连形象都不顾了,欣喜的蹲在床边,“师父,你怎么样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三儿……我……这是哪里……为何你们都在……”苗仁伯一边开口一边撑着床要起身。 “师父,你别动,躺着就是。”古依儿赶紧压着他肩膀。 “苗师父,麻烦你说说去简家生的事。”老头背手站在床边,对苗仁伯抬了抬下巴。 “嗯?”苗仁伯看向他,虽然对他很陌生,但眼中也充满了感激。他抬手压着太阳穴,一边陷入回忆中一边皱着眉缓缓道来,“我离开衙门准备回家去,有人找到我说他是、是节度使的手下,还说他们家少夫人被陇阳抓去了,节度使要我去他跟前问话。我跟着那人去了,不过到了简家我没有见到节度使,只见到了一个女的。她也没跟我说她是谁,只是在不停的问三儿情况,我听她那些话就感觉她对三儿不善,就质问她究竟想做何,她说想请我帮个忙把三儿单独叫出去,我当时就急了,她明显是想借我去对付三儿,于是我就想拿这条老命去跟她拼了……” 见一口气说太多呼吸不顺畅,古依儿赶紧为他顺气,又让杜青缘帮忙倒了杯清水,喂他喝了小半杯。 “师父,你别急,慢慢说。” “那女人身手很好,我不但没有伤到她,还被他抓住。我也记不得她当时怎么对我的,我只觉得脑子很浑,看什么都看不清楚,耳边就听见她不停的在说要杀了三儿。”苗仁伯说到这,抓着古依儿的手紧张的问道,“三儿,你没事吧?” “师父,我没事,好得很。”古依儿对他笑了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苗仁伯也欣慰的点了点头。 “师父,那女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 “大概五六十岁吧,穿得很富态。” 古依儿回头看向床边的老头,“师父,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老头儿哼笑,“缥缈山庄庄主,也就是简鹏润的夫人罗氏。” 闻言,古依儿震惊的直起身,“什么?她是缥缈山庄的庄主?” 老头走到桌边桌下,指了指茶壶。 古依儿赶紧过去给他倒水,恭恭敬敬的呈给他。 喝了水之后老头才接着道,“我受洌儿之托去北耀给北耀侯的长子看病,去了之后才现那小子得的是罕见的尸绝症。我就纳闷了,这东西在世上灭绝了上百年,怎么又突然出现的?我通过一些江湖朋友终于打探出了点线索,跟着去查找才现缥缈山庄还存在世上。只不过不是曾经的缥缈山庄,而是有人故意借山庄的名号、并谎称是缥缈山庄庄主的遗孤在江湖中行骗。” 他说到这停下来又开始喝水。 姬百洌带着其他人走近他,六个年轻男女又像之前那般将他围住,好奇的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担心尸绝症会重现江湖伤及无辜,不过当我混入山庄去了以后才现自己多虑了。当年缥缈山庄让洪峰淹灭,庄里的东西都毁之一尽,那人手中虽有致人得尸绝症的毒药,不过也是经过几代几代传下来的,已经不多了。对方知道这东西快灭绝,所以并不敢轻易使用,只不过为了敛财会卖一些给有权有势之人。” “原来是这样……”在他停顿的空档,古依儿恍然大悟,“北耀有人买了,想在不知不觉让沈公子归西。太皇太妃也买了,在悄无声息中害死了我真正的婆婆。难怪他们能买到这种东西,若卖家是简家的人,要想知道谁有这方面的需求,那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说得没错。”老头儿点头赞道。 “师父,你快别卖关子了,赶紧向我们说说你混入缥缈山庄后都打探到了什么。”古依儿推了推他手臂催促道。 “我打探到的事可多了,说出来估计你们都不信。”老头一点都不急,还对他们神秘的笑起来。 “师父!”姬百洌都失了几分耐心。 老头有喝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又接着说道,“简新阳这些年在外利用胡人敛财,并打算用这些钱招兵买马。谁知道依儿横插一脚进来,不但揭了胡人,还让朝廷四处抓捕胡人,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 “所以他的人才各种想对付我?”古依儿总算明白为何那些人通通都针对她。 “嗯。”老头点了点头,继续道,“裴珊确实是南耀侯遗失的女儿,且是被安德鲁抚养长大的。安德鲁与简新阳勾结上以后,把裴珊当礼物送给了简新阳,本森和卡尔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什么?裴珊的丈夫是简新阳?”这消息一出,惊得古依儿和其他人都瞪大眼。 “还有,简新阳的生母并非罗氏,而是古召紫的外祖母贺氏。” “什么?!” 如果说刚才的消息让古依儿他们震惊,那此刻的消息就好比惊雷劈在他们一群人头上,炸得他们脸色全变。 老头似是没看到他们受惊过度的神色,继续道,“简新阳为了拉近与三儿的关系,所以才向古家提亲。好在三儿警惕十足,也没给他接近的机会。” “不……”古依儿回过神,脸上的震惊全变成了难受,“师父,这不是真的,如果简新阳是古召紫的舅舅,那他们成亲岂不是……” 乱伦两个字她都说不出口,只觉得心口一颤一颤的,完全不能接受这种事。 特别是一想到古召紫左一个夫君右一个夫君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替她心痛。她本以为古召紫嫁人后有了全新的人生,尽管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可也为她感到高兴和欣慰。可谁知道,这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哪里是什么全新的人生,简直就是通往地狱的深渊…… “师父,那、那简新阳知道他和古召紫的关系吗?”在问出这话时她嗓音都在颤抖。 “知道。”老头的情绪与他们截然相反,他一直保持着平稳的音调,仿佛来他们跟前只是来讲述故事的,“为了接近你,也为了替贺氏报仇,他故意迎娶古召紫。” 古依儿愤怒的咬紧牙,此时此刻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姬百洌不动声色将她轻拥到怀中,由他接着提问,“师父,你既然已经取得他们信任,那你可知古召紫现在在何处?还有,简新阳他们下一步的打算?” “你还意思问我?看看你们几个,笨得我都忍不住跑出来了!”老头总算有了点脾气,不过却是对他们充满嫌弃,“你们既然已经怀疑上了简新阳,为何不去简家?” “……” 他这话又如当头一棒把在场的人都敲了个激灵。 一个个面面相觑,惊讶中又充满了尴尬。 古依儿回过神,赶紧道,“那我们现在就去简家!” “不!”老头突然起身,抬手将她拦住。 “师父,既然知道古召紫被困在简家,我们肯定要去救她的!”古依儿不解的看着他。古召紫和简新阳是那样的关系,眼下还被简新阳一家暗中控制,她都不敢去想古召紫的处境,更不敢去想她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我今日来是要与你们商议如何把太后救出来,你们就这样去简家,那我后面的计划不全被你们打乱了?”老头儿沉着脸道。 “什么?太后还活着?” 又一道消息如同惊雷劈下,打得他们都快应接不过来了。 不过这消息明显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回过气的他们把老头围得更紧。 “师父,你说我皇嫂还活着?那她现在在哪?我们要如何才能把她救出来?”姬百洌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就是因为她才能顺利的混进缥缈山庄。太后身子差,被他们抓去以后差点掉命,简新阳他们不想她死,想利用她来威胁你们叔侄。我扮作游医去给太后治病,才保住了她性命。简新阳见我医术高超,又查过我在世上无亲无故,所以将我留在了山庄。那任稳婆就是裴珊所扮,她把真正的任稳婆杀了以后就顶替了任稳婆的身份。之所以如此做就是因为他们手中的‘把柄’不够多,可你们一个个戒备心极重,他们又无从下手,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古夫人身上。” “还真让我给猜中了,他们当真是冲着我娘去的!”古依儿咬牙恨道。 “我今日前来,就是要你们配合我,先去缥缈山庄把太后救出来,再动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师父,你快说,要我们如何配合你?”古依儿急不可耐的抓住他手腕。 一切的真相都大白了,包括他们心中想不明白的事全都得到了答案,原来这幕后真正的主使就是简新阳…… 眼下,再不行动更待何时? 老头还是不慌不忙的,完全不受他们情绪所影响。 他先是盯着沈少源和杨彩蝶打量,然后指着他们对姬百洌和古依儿道,“我要你们互换身份,由你们扮成他们落入裴珊手中。而他们则扮成你们留在京城,明晚之前最好让小皇上下通圣旨搜查官员府邸,如此一来,简家不可再藏人,他们必定会把手里的人带去缥缈山庄。” 说到这,他又严肃的对沈少源交代起来,“简新阳和简鹏润身为朝中大臣,你在京城假扮洌儿,一定不能让简家的人离开京城,包括那罗氏。这样我与洌儿他们才有机会把太后和古召紫救出来。” 246、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让我们扮成王爷和王妃?这、这可能吗?”杨彩蝶望着姬百洌和古依儿,一脸的惊讶和疑惑,完全不敢想象那种变化。 “怎么?我还能诓你们不成?”老头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王爷师父,我没有这个意思,您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变化太不可思议了。”杨彩蝶赶紧解释道。 “行了,你们找间房,我做完这些就得赶回西门桥,没时间跟你们磨蹭。”老头大手一挥,抬脚朝门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他又突然扭头朝沈衍看去,“你留在京城作用不大,跟洌儿和依儿一块去。” 沈衍没想到他会点自己,微微怔愣过后拱手应道,“是,晚辈欣然从命。” 古依儿离开前没忘记去床边跟苗仁伯打招呼,“师父,继续留在府里养身子,可千万别出去知道吗?我和阿洌跟着他师父去救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三儿,你们尽管去,我知道如此做才能不给你们添乱。”苗仁伯郑重的点头。 “师父,你保重。” “快去吧,别让那位老人家等久了。” “好。” …… 楼上厢房里,古依儿、姬百洌、沈少源、杨彩蝶跟老头在房间里做假妆容,沈衍和杜青缘守在门外。 见杜青缘闷不吭声且一脸忧虑,沈衍不用问都知道她的想法,拉着她的手低声安慰道,“你也看到了,王爷师父不但厉害,且胸有成竹,我们这一次去一定是平安把太后救回来的。所以你尽管放心,在家乖乖等我,知道吗?” “嗯。” 杜青缘也知道自己去会成为累赘,她既没有上乘的功夫,也没有古依儿那么灵活的脑子,一想到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又忍不住自卑起来。 她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沈衍岂能看不懂? 将她拉到身前拥住,他抬起她的下巴,“没有人生下来什么都会,将来的日子还长久得很,别说你凡事都要去学,就是我们也不例外。待扫除乱党,我们就成亲,只要你上进好学,我可以教你一辈子。” “我怕你嫌我笨。”杜青缘移开眸光不敢与他对视。 “只有懒人才会找各种借口不愿上进。” “我……我才不懒呢!”她立马嘟起嘴不满的瞪着他。 “呵呵!”沈衍收紧手臂将她捂得紧紧的,下巴抵着她额头轻笑着,“你再懒我也不会嫌弃。” 听着他温柔又包容的话,杜青缘在他怀里红了脸。 过了片刻,她突然仰起头,“你不是说教我武功吗?怎么那本武功秘笈不见了呢?” “咳!”沈衍不自然的轻咳,看着她充满幽怨的大眼睛,他强忍着笑意安慰道,“不急,等成亲以后我会慢慢教你。” “是你说的哦,你不要说过以后又忘了!”杜青缘低下头,小手突然往他小腹上摸去,“还有你身上的暗器,说给我看也是骗人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暗器究竟长什么样。” “别动!”沈衍快速将她小手抓住,面对她的好奇和抱怨,他两耳绯红,突然间连呼吸都紧促起来。 “怎么了?你又收起来了吗?” “现在……现在不方便!” “这里又没人,王爷他们都在里面,有什么不方便的?”看他神色有异,杜青缘小嘴噘得老高,“不给看就算了。” 沈衍白玉般的脸都染上了红晕,对她无意中间流露出来的傻气,那是真的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 见她还为此计较上了,拥着她低声哄道,“并非我有意隐瞒,等成亲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又要成亲以后?那要是不成亲是不是你就什么都不给看了?还是说你拿这些东西来引诱我成亲?”杜青缘越听小嘴噘得越高。 “胡言乱语,是想挨板子么?”沈衍突然板起了脸。 别说现在叫他宽衣解带,就是两人同塌而眠他也不敢…… 不是不敢,是怕自己忍不住! 提起这事他就郁闷,能看不能吃,还天天在他面前诱惑他,谁能体会他的难受? “就知道拿板子威胁我,你以为我怕挨板子啊?”杜青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竟不甘示弱起来。 她一双大眼仁瞪着他,看着是凶巴巴的样子,可犹豫脸蛋小、稚气未脱,完全没有威胁力,反而像个没要到糖吃的孩子,十足的孩子气。 他眸子含笑,眸光突然变得狡黠,出其不意的低下头将她噘高的小嘴含住,并将她双手连同身子搂得紧紧的。 果然,怀里的人儿一下子就老实起来,不但不敢动,在他闯入她檀口中时她脸颊通红,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开始无声向他求饶起来。 他心中好笑,想放过她可又实在不舍,余光瞥到旁边一间空房,他搂着她轻巧的转过去,直接将她带到那间屋子里…… …… 看着铜镜里与杨彩蝶毫无二致的脸,再看看身边男人顶着沈少源那张欠扁的脸,古依儿又别扭又忍不住想笑。 互换身份没什么,但这样换下来后她都不敢跟他亲近了,一看那张脸就出戏,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她是如此,其他人也不比她好受。 都是无法适应这样的改变。 可为了形势着想,也为了能够把太后和古召紫救出来,心中再多尴尬也只能憋着。 古依儿也是佩服死了为他们乔装易容的老头。 他连杨彩蝶脸上两只标志性的酒窝都造得格外逼真,笑一笑梨涡荡漾,完全与真人无异。 准备妥当之后,为了避免彼此越看越尴尬,她和姬百洌带着沈衍和杜青很快离开了昭陵王府,先回沈府打了一个晃。 沈府里的下人完全没看出他们是假的,包括沈少源所住的雨霖院,小厮和丫鬟都是一口一个‘公子’,一口一个‘彩蝶姑娘’叫着,也给他们增添了不少信心。 不过呢,这晚上夫妻俩连烛火都没点,一整夜都在黑灯瞎火中度过。 翌日 他们与沈衍前往西门桥找任稳婆。 昨日傍晚甲乙就回来禀报过,说任稳婆离开沈府以后就回家了,完全没有看出任何可疑之处,她们还特别留了小丙和小丁在任稳婆家附近盯梢。 不过直到古依儿他们前去西门桥也没听到小丙和小丁说现了什么端倪。 看到他们出现,任稳婆很意外,脸上难掩惊讶之色。 “你们……” 毕竟昨日被古依儿拆穿,在见面多少有些尴尬。 好在姬百洌主动向她解释起来,“任稳婆,昨日多有得罪,今日我们是专程来拜访你的,还请你帮我们看看,希望她这一胎能怀上男丁。若是任稳婆能圆我们这个心愿,我们定厚谢。” 别看他平日里在外面冷然肃色,这会儿装成沈少源的样子,连嗓音都模仿得八九分样,把古依儿都险些看呆。 只见他从袖中取出早准备好的一袋银子,讨好的递给任稳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别嫌少。如果将来她为我生下儿子,我还会再重谢你的。” 任稳婆看了看那一袋银子,再把他们三人挨着打量了一遍。她没有伸手接下银子,而是面无表情的反问道,“昨日你们不是说我招摇撞骗吗?” “任稳婆……咳咳……我染了些风寒嗓子有点疼。”古依儿用着沙哑的嗓音开口,还故意咳了咳,“任稳婆,不是我们不信任你,是王妃不要我们信任你,你不知道她那人脾气有多怪,碍于她的身份我们只能听她的。你的大名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和源哥哥也是很相信你的,这不,为了不得罪王爷和王妃,我们偷偷前来,就是想你帮我看看,我们是真的很想生个儿子。” 沈衍也没干站着,帮他们向任稳婆做了个揖,“任稳婆,你就帮我堂嫂看看吧,我们在此谢过了。” 任稳婆又把他们仨人打量了一遍,似是盛情难却,这才接过银子,“好吧,看在你们如此诚心的份上,我就帮这位夫人摸摸肚子吧。你们请屋里坐,我去准备一番。” 说完,她朝里面唤道,“阿枫,奉茶,有贵客来了。” 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从里屋出来,殷勤的为他们引道,“贵客,里面请。” 任稳婆并不热情,离开时还带着几分冷傲。 古依儿他们目送她去了别处,在原地把那叫‘阿枫’的男子打量过后,才跟着他进屋。 很快,阿枫为他们每人斟了一杯茶水。 在他为姬百洌递茶的时候莫名的抖了一下手露出了他的手腕。 姬百洌眸子悄然眯起。 古依儿现他举止不正常,正好奇看过去,可阿枫已经把手放在身侧了。 “贵客请稍等,今日有别的客人比你们先到,我们夫人正在后堂接待她。” “嗯。”姬百洌面色温和的点了点头。 他做不到像沈少源那般夸张又放肆的笑容,但学他温文儒雅的一面还是有模有样的。 见他随手端起茶杯要喝,古依儿立马绷紧身子给他递眼色,“咳!” 阿枫好似没看到,默默的退到门口。 姬百洌端起茶,先朝她勾了勾唇角,接着又用眼神示意沈衍。 尽管他们这次是做好了打算以身涉险,可面对手边的茶水古依儿还是有些迟疑的。 然而,看着他把茶杯里的水喝下去,再看沈衍也跟着做了,她暗咬牙根,只能豁出去了。 端起茶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放下茶杯的时候他们都没任何感觉,但很快就感到头脑胀。看着门口的阿枫突然咧嘴冲他们直笑,她抬起手指向他,“你……” 后面的话她没机会说出来,眼前一黑,浑身的骨头就似被人抽掉了似的,绵软无力的瘫在了椅子上。 一种恐惧感由心而,毕竟他们面对的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 然而,听到那个阿枫叫唤的声音她猛然现,虽然眼睛睁开眼,浑身也无力,可却能清楚的听到身旁的动静…… 这种惊奇的‘昏厥’瞬间让她心中的恐惧感少了很多。 同时她也在心中赞叹,她家阿洌的师父当真厉害,还能做到这样! “夫人,你快看,他们真把你当成神婆了,一点都没防备。”阿枫得意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他话音一落,她又听到脚步声朝他们三人靠近,接着一只柔软的手在她鼻子下探了探,还翻了翻她的眼皮。 意外的是她眼皮被翻开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对方说话—— “哼!这可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千方百计想接近他们都让古依儿给破坏了,没想到他们还会自己送上门来!” 这声音让她内心振奋,而且绝对不会听错,这个叫‘任稳婆’的女人果然就是裴珊! “夫人,需要把他们送去简府吗?” “不用,把他们弄去简府动静太大了,先找个地方把他们藏起来,等我去见过庄主他们再做打算。” “夫人,要不我去简府把这好消息带给简大人和庄主……” “不!这几个人对我们极其重要,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你留在这里把他们看住,若有人来此找他们,不论是谁,一律别放过。抓到的人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夫人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好不容易才抓到他们,想从我手里逃走,哼,没那么容易的!”阿枫骄傲的哼道。 “嗯,他们就交给你了。” 很快,房间里就没了裴珊的声音。 没过多久,昨日那个老头的声音突然传入他们耳中,“你们别慌,在没到缥缈山庄之前,只能让你们如此。他们这些人都有不错的功力,若是现你们假晕,那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古依儿心中的恐惧感才逐渐消失。 既然他老人家这么有把握,那她就安下心等候时机吧……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对古依儿来说,这样的感觉她是两辈子第一次经历,比度日如年还难受,简直称得上度秒如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差点小睡过去时,突然听到门外有了动静。 接着裴珊的声音传来—— “快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带他们离开京城!” “夫人,出何事了?” “也不知道小皇帝什么疯,竟然要搜查官员府宅,你去准备几口棺木,一个时辰内有人会把古召紫送过来,等人一到我们就启程回庄里!” “啊?”阿枫表示很惊讶,但很快就应道,“正好东街那里就有一家卖寿材的,我这就去!” ------题外话------ 亲们,这两天太忙,更新时间会晚点,要见谅哈,群么么(づ ̄3 ̄)づ╭?~祝大家新年快乐! 247、害喜 古依儿没想到裴珊会这样把他们弄出京城。 不但让人找来了棺木,而且连死人都弄来了。她虽然像昏迷一样不能睁眼也不能动弹,可是嗅觉和听觉都是正常的。被人抬进窄小的棺木中,身上盖着布,布上再压个死人,棺材板一盖,那腐尸的臭气差点没把她熏死过去。 也好在盖棺材板的人给多留了一条细缝,要不然她真没把握能活着离开棺木。 当然,她也知道是谁偷偷给他们留缝的。 如此巧妙的掩盖,不用想也知道,混出城根本不是难事。 果然,在城门口遇上官兵严查,她清楚的听到阿枫说这四口棺木里的人是一家人,将士并没大意,让他把棺木全打开挨个看了一遍。 虽说将士尽职尽责,可到底还是没有想到有人会如此狡猾,会在死人下面再放一个人。 试想那种场面,一开棺木臭气扑鼻,若是死者面相吓人,谁会再多看一眼? 换做是她恐怕都不会。 所以,他们顺利的出了城。 当然,这也是他们所希望的。 太后裴郦被他们关在缥缈山庄,他们这次前往虎穴完全是为了救她。她也知道此去险难重重,她家阿洌的师父如此厉害,可都未能将裴郦太后救出,可见救人难度之大。 虽说她从未与这位太后见过面,可是一想到可爱又懂事的宁儿已经没了爹,若再失去亲娘,实在惹人心疼。 为了那一声‘婶婶’,就算是豁出去她也要把裴郦这个太后给救出魔窟,让他们母子重逢! 出了城,他们就被抬出棺木,转到了一辆马车上。 这一上路,整整两天时间。 不但那个叫阿枫的人在他们身边,裴珊也在,还有一个少年唤她娘,不用想都知道这就是裴珊与简新阳的另一个儿子本森。 除了他们三个外还有三个陌生的声音。 等到他们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处在一间空屋子。 他们这两日只被喂了些水,即便苏醒过来人也是晕晕沉沉的,而且裴珊很谨慎,在他们苏醒的时候立马点了他们的穴,不让他们动弹和说话。 姬百洌和沈衍因为身体素质好,除了气色略显憔悴外,其他都还好。可古依儿就不同,本来身体底子就差,两天两夜的颠簸再加上饥饿,等她睁开眼看什么都是花的,就差真正晕过去了。 裴珊已经卸下了乔装露出她原本的面貌,仇恨的目光把他们挨着瞪过后,冷声哼道,“都给我老实待着,待姬百洌和古依儿上了勾,我再把你们一同杀掉为我儿子报仇雪恨!” 阿枫突然指着古依儿对她说道,“夫人,她怀了身孕很容易出事,你看是否给她点吃的?” 裴珊带恨的双眼突然起了怒火,“吃什么吃,死了更好!他们杀了我儿子,正好让他们母子偿命!” “夫人,我知道你想替卡尔少爷报仇,可是她对我们来说还有大作用的。”阿枫耐心安慰她,“你想想,她肚子里怀的是北耀侯的孙子,沈少源又如此在乎她,若我们拿他们一家三口去要挟北耀侯,说不定更有胜算。” “这……”裴珊怒眼中多了一丝犹豫。 “娘,先保住她性命吧。”一名少年从外面进来,也帮着阿枫劝道,“这里的人对我们来说都有用,反正他们也活不久的,等利用完了再一同杀了便是。” 古依儿眼眸微睁,她总算见到本森的真面目了,竟然跟那个死去的卡尔一模一样……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她多活几日吧。”儿子都开了口,裴珊也压下了几分恨意,转身对阿枫道,“人我交给你了,可得看好了,若出什么差错唯你是问!” “是,夫人,我一定严加看管他们。” “本森,我们走。” “是,娘。” 目送母子离开,古依儿这才露出一脸恨意。 这些王八蛋,威胁完他们夫妻俩还想去威胁北耀侯,他们怎么不上天呢! 阿枫看了他们一眼后也跟着离开了。 不过他没去多久,很快又返了回来,而且带来了饭菜。 关上小门,他为他们挨着解了穴。 姬百洌能动弹的瞬间就把古依儿搂到了怀中,从阿枫手中接过一粒药丸后立马喂她服下。 古依儿软趴趴的靠着他,真不是她娇气,实在是身体不争气。靠着他胸膛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她所有的紧张和不安才渐渐消失。 也只有他在,她才觉得安心、踏实。 见古召紫还一动不动的睡在地上,她好奇的朝‘阿枫’问道,“她这是?” “唉!冤孽!”‘阿枫’突然摇头长叹,“她被关在简家,知道她和简新阳的关系以后就有了轻生的念头,你们看她头上的包,就是她自己撞出来的。可惜我赶到时晚了一步,现在也只有等她自己苏醒,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只有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闻言,古依儿从姬百洌怀里挣脱开,拖着疲软的身子朝古召紫爬了过去。 “紫儿……紫儿……” 她拍着她的脸唤了两声,可古召紫除了气息尚存外没有一点回应。 看着她额头上肿大的包,她心口忍不住抽痛。 早就算到她一定承受不起这种伤害,可亲眼看到她的惨样,真是比想象中还揪心。 她承认一开始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接触心中对她没有好感,加上她用极端的手段追求沈衍,还对杜青缘谩骂侮辱,在她心中,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性情乖张、骄纵又偏激,实在让人不喜。 可随着贺氏和苏氏两姐妹出事,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改变了很多,特别是她嫁给简新阳以后,被简新阳宠着疼着,她人也变得温柔懂事起来。 然而谁也没想到,她与简新阳的成亲竟是一场阴谋…… 简新阳这个畜生! 比他亲娘贺氏还没人性! 就算他要为贺氏和卡尔报仇,也该冲他们夫妻来,为何要用这样禽兽不如的手段去伤害与他有血缘亲情的人? 这可是他的亲侄女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她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阿枫’,吸了吸鼻子也难掩哽咽,“师父,她还有救吗?” “救是肯定能救的,不过……”‘阿枫’突然皱起眉,“她所受打击太深,就算救活了也不能保证她会安然无恙。何况我现在帮着裴珊他们做事,也无法一心一意去医治她,只能暂时保住她气脉,等以后离开这里再说吧。” 从他话中古依儿听到了希望,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有救就好…… “好了,你们先把饭菜吃了。”‘阿枫’催促道。 “多谢师父。”古依儿感激朝他弯了弯腰。 在她回到姬百洌身边与他一同吃东西时,‘阿枫’又从怀里摸出几样东西交给她。 古依儿一看,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赶紧接到手中,“谢师父。” 鞭子、刺衣、短匕,这些东西在昭陵王府的时候就被他收去了,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否则这一路上肯定要被裴珊他们现的,若是落到他们手中,那她可就亏死了。 要知道,这些可是她保命的家伙,有它们傍身,她才有绝处逢生的底气。 “师父,我皇嫂被关在何处?”姬百洌低声问道。 “她在东面日月谷里,裴珊母子这会儿正去看她。你们稍安勿躁,她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我必须等待时机才能说服他们把太后带出来,最好与你们关在一起。” 确定裴郦在谷中后,姬百洌也没再多问了。 裴郦对简新阳他们来说是最有力的把柄,既然这么长的时间内她都没出事,那他们也不用着急。 “裴珊母子最快也要两个时辰才能回来,你们这一路损耗的精力不小,趁他们没回来前你们好好调息一下。”在他们用完吃的以后‘阿枫’又交代起来。 他把地上的空碗收起以后就离开了。 虽然饭菜简陋,可他们谁也没嫌弃,肚子里有货以后古依儿的精神都比之前好了许多,加上姬百洌又喂她吃了一颗药丸,她这会儿除了脑子有点沉外,身上的劲儿恢复了不少。 他们两个大男人按照‘阿枫’的交代开始凝神打坐,她也不敢打扰他们,安静的靠着墙壁自行养神。 眼下,他们不但要养足精神,而且还要等待时机,再怎么说也要等见到裴郦太后才能动手。否则不但救不了裴郦太后,一旦打草惊蛇说不定裴珊母子还会拿裴郦太后来威胁他们…… 这些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的。 虽然被囚在这里失去了自由,但外面有师父,身旁又有自己的丈夫,她反而没什么可担心的。真正让她放不下的其实是京城里的人和事,不知道沈少源能不能把简新阳一家稳住。 还有宁儿,希望他能沉住气与沈少源他们配合好,耐心等待他们回去,然后朝简家大开杀戒…… …… 简府厅堂里 罗氏一脸阴沉,老眼中更是怒火燃烧,越想越不对劲儿,“按理说就算沈少源和沈衍落入我们手中,小皇帝也没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他派人大肆搜查官员府宅,究竟是何意?” “听说朝中文武百官无一幸免,连太师府同样被搜查,我想他们应该不是冲我们简家来的。”简鹏润沉着脸分析道。 “早就听说这小皇帝任性胡闹,今日可真叫我们见识了!”罗氏咬牙恨道,“本来我们可以把人都藏在府里的,被他这一搜,只能把人都送出京城,眼下只有珊儿和本森两个人在庄里,也不知道他们能否看住那些人。” “娘,有阿枫陪着他们,应该不会出事。”简新阳出声安慰道。 “新阳,那个叫阿枫的真有如此可信?”简鹏润不放心的看向儿子。 “我查过此人,他是天道宗的弟子,相信你们也听说过天道宗,入门的弟子都是了无牵挂的,且天道宗三十年前就已经没落,他在世上无牵无挂,没有理由故意接近我们。”面对质疑,简新阳笃定十足,“况且是我主动找到他的,并非是他先接近我们。这一年来,他也为我们做了不少事,珊儿和本森他们的易容术也是阿枫授传的,虽然他教导得不多,但也帮了我们不少的忙。对此人,我是信得过的。” “嗯,我也相信他应该没问题,这次抓到沈少源和沈衍,多亏了他。若是他有问题,那现在被抓的就是我们一家了。”罗氏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虽然对阿枫表示信任,不过她也有顾虑,“我现在不放心的是庄里的事,就珊儿和本森,即便阿枫能帮忙,可到底人手不足。那沈少源和沈衍年纪不大,但都不是泛泛之辈,切不可马虎对待。” “娘,庄里的机关都是你亲自布置的,若他们敢使乱,就算他们是大罗神仙转世也飞不出来的,你难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简新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可我始终安不了心,如果可以,我想回庄里去……” “启禀老爷夫人,皇上差人来宣你们进宫。”她话刚说了一半,一名丫鬟突然来禀报。 “我也要去?”罗氏皱眉问道。 “回夫人,来人传报点了您,要您同老爷和少爷一同进宫。”丫鬟恭敬的回道。 “皇上还宣了何人?”简鹏润接着问道。 “回老爷,皇上还宣了太师,奴婢还听说昭陵王和王妃一早就进宫了。” 厅堂里一家三口相互交换过眼神,简新阳先起身,“想必珊儿和本森已经把沈家那两兄弟带进庄里了,今日我们陪那小皇帝再周旋一番,等明日我们找个借口离开京城,接下来就该我们动手了。” 简鹏润和罗氏相视了一眼,两双老眼中都充满了得意。 …… 他们一家三口被领到御书房,姬宁昶正对着好几名大臣脾气。 “你们说说看,朕现在该如何做?乱党不但把简少夫人抓了去,还把朕的太傅也抓去了!还有沈公子,若是北耀侯找朕要人,朕该如何向他交代?这些乱党真是可恶至极,朕要你们现在每人出三个主意,务必把他们找出来!” “皇上,你消消气,我们一定会把乱党找到救出太傅他们的。”全场只杨彩蝶一个女性,其他人都不敢吭声,只有她作为姬宁昶的‘婶婶’才敢轻言细语的安慰他。 “婶婶,不是我要为难他们,眼下这样的局面你叫我如何不着急?”姬宁昶无助的向她诉说。 为了不让人起疑,他故意走到杨彩蝶身边,像往常跟古依儿那般亲近说话。 然而就在这时,杨彩蝶突然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呕!” ------题外话------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248、暗中较劲儿 “婶婶?”姬宁昶立马将她搀扶住,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吃坏东西了?” 他还不知道杨彩蝶有孕的事,可在场的大臣都不是愣头青,一看杨彩蝶的反应各个都露出别有深意的表情。 沈少源暗叫不妙,正在这时海笑又刚好领着简家三口觐见,他更是有种下不了台的感觉,一时间背后直溢冷汗。 他现在是‘昭陵王’,他的蝶儿是昭陵王妃,看这群大臣一副心知肚明的神色以及简家三口盯着他蝶儿倍感诧异的样子,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若是当众说出他女人有孕,那等王爷和王妃回来如何圆谎?难不成让王妃假怀孕继续骗人? 若是隐瞒他女人有孕,简家肯定有所怀疑,毕竟谁都知道昭陵王精通医术,连大臣都看出端倪了,他这个懂医术的人还能诊不出自己女人有孕? 短暂的头大过后,他暗咬牙关,快速走向杨彩蝶。 先扶她在一旁坐下,然后装模作样的替她把了把脉,在一群好奇的目光下宣布道,“大家不必为王妃着急,她只是有了身孕。” 为了大业,他豁出去了! 反正后面除掉简家以后他就会带他的蝶儿回北耀,至于这怀孕的‘烂摊子’,就让那对夫妻自行解决吧…… “王爷,依儿真的有了身子?”古奎忠惊喜的上前,他马上又要做爹了,若是外孙出世,那对他而言可是双喜,这叫他如何能不高兴?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众大臣异口同声道贺起来。 “王叔,婶婶真的有了孩子?我快有弟弟妹妹了?”姬宁昶惊喜得小脸上都是喜庆的红光,一双漆黑的眼仁儿亦如明珠般闪烁着亮光。 “嗯。”沈少源心中苦笑,可为了演戏逼真,也只能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演下去。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简鹏润、简新阳、以及罗氏也跟着道贺。 沈少源学着姬百洌冷肃的样子朝众人点了点头。 为了不让他们继续把注意力都投向自己的女人,他赶紧转移话题,“虽然王妃有喜,可本王和王妃却不敢喜悦,眼下太傅与沈公子还在乱党手中,我们应立刻想出应对之策尽快将他们找到。” 他说得也在理,众大臣随即又严肃起来,犹豫先前姬宁昶了一通火,这会儿大家都拿不定主意,但又怕受迁怒,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简新阳主动上前,“皇上,微臣愿做除乱先锋,领兵在城外各处搜查,以防乱党逃匿。” “这……”姬宁昶突然皱起小眉头。 “皇上,有何不妥吗?微臣之妻先落入乱党之手,微臣甚是担忧,眼下太傅与沈公子又被乱党抓去,微臣不能再坐以待毙,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些为非作歹的乱党扫平,以护我大燕国社稷安稳!”简新阳正色垂君,言语中也带着视死如归的气魄。 “可朕已经派卜将军出城搜查了,而且朕相信这些乱党还在京城之中,今日朕宣你们前来,就是要你们想策略,现在我们要如何找出藏匿在城中的乱党。”姬宁昶绷着小脸,在说明情况的同时也婉拒了他的自荐。 “皇上,微臣以为乱党应该逃出了京城。”简鹏润上前站在儿子身侧,躬身说着自己的看法,“皇上先命人彻查过京城,接着又派将士搜查官员府宅,可都一无所谓,以微臣看这些乱党早已不在城中。此时卜将军带兵搜查城外确实有必要,但乱党狡猾多端、且行踪不定,微臣甚是担心卜将军应付不周,不如让小儿再带人前往,助卜将军尽早抓获乱党。” 姬宁昶背着小手开始在他们跟前走来走去,“简卿言之有理,可朕仔细想过,在简少夫人被抓走后将士就大肆搜查过京城,可依然让他们继续作案把朕的太傅和沈公子也抓走了,可想而知,这些乱党还隐匿在城中。若把人都派去城外,若是乱党真在城内,那谁来保护京城?这些乱党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万一你们也遭遇不测,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简新阳和简鹏润借着垂头的机会快速交换眼神,父子俩都暗皱眉头。 罗氏在众臣最后面站着,老眼也暗露冷光。 就在这时,古奎忠右侧的一名官员站出,“皇上,微臣以为乱党出没是冲我朝堂而来,太傅与沈公子被抓去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了朝中大臣不再出现意外,微臣建议让朝中百官暂时入宫避避。宫中戒备森严,乱党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侵犯的,如此一来,百官性命不受威胁,还能时刻陪在皇上身边与皇上商议对策,也算是一举两得。” 简新阳扭头看去,神色很是不满,“邢大人,你可是贪生怕死?皇宫是何地方,岂是百官能入住的?你不思除乱,却只想着避难,若是传扬出去,你叫我大燕国脸面往何处放?” 官员非但没觉得难堪,反而不慌不忙的解释起来,“简大人,你文韬武略威名在外,可一样没保护好家人。而我们这些文臣手无缚鸡之力,若遇上乱党你叫我们如何应对?太傅与沈公子已经落入乱党之手,皇上甚感忧心,若再有大臣落入乱党之手,那乱党利用我们要挟皇上,你叫皇上又如何处置?下官此意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一心一意为皇上着想,尽可能替皇上减少后顾之忧。” “你!”简新阳怒视着他,然而一开口却现不知该如何回驳。 最让他想不到的是其他官员窃窃私语后竟一个个点头示意。 连古奎忠都拱手道,“皇上,邢大人所言虽有贪生怕死之嫌,可仔细斟酌却不失为一个良策,让大臣和其家眷入宫避避,确实能减少不少后顾之忧,对抓捕乱党也更有利。虽说入宫避难有失体统,形势特殊,不能与常理同论。” “岳父大人,你怎么也说出这番话?”简新阳不敢置信的瞪向他。 “新阳,我这也是为大家着想。”古奎忠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你……你们……”看着其他大臣都面露赞同之色,简新阳气急道,“如果皇上应允,那你们入宫避难吧,我们家就免了!” “简卿,你这是生哪门子气?”姬宁昶不解的看着他,“太师方才也说过了,形势特殊,就不要顾及那些体统了。朕都没反对,你还不高兴上了,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保护他们?” “我……”简新阳瞬间语塞。 “皇上,新阳他只是不想坏了体统,您别往心里去。”简鹏润突然开口替儿子解释起来,并躬身道,“难得皇上如此珍视臣等,微臣感动不已。在此,微臣代家人谢主隆恩。” “谢皇上隆恩!”其他大臣也紧接着跪地拜道。 姬宁昶点了点头,催促道,“众卿平身,快回去把你们至亲都接来宫中吧。” “是。”众大臣同声应道。 古奎忠与其他人先行离开了御书房。 简鹏润也转身并对儿子和罗氏递颜色。 一家三口也跟着大臣离开了。 御书房里,除了海笑和蒙丙外,就剩下沈少源、杨彩蝶和姬宁昶。 姬宁昶拉着杨彩蝶的手,盯着她肚子瞧个不停,“婶婶,你感觉如何,弟弟妹妹在你肚子里听话吗?” 杨彩蝶瞬间红了脸。 她一直不敢吭声,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假装王妃已经是欺君大罪,再多说只会错得更多。 “咳咳!”沈少源干咳了两声后,突然对海笑和蒙丙使眼色,让他们去书房门口守着。 俩小太监也不敢不从,赶紧到外面,还替他们关上了门。 “皇上。”沈少源换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姬宁昶耳力不差,立马惊愕的望着他,还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皇上,我是少源,她是你彩蝶姨姨。” “你们……你们怎么变成……”姬宁昶连话都说不完整了,盯着他们的脸犹如见了鬼一样震惊。 沈少源也不想吓到他,于是把他们四个人调换身份的事全都交代了。 本来他是没打算说的,因为他们的任务只是稳住简新阳一家,可谁知道杨彩蝶当众害喜。为了不让简家起疑,他装模作样把脉,再装模作样说‘古依儿’怀孕。 其他人好糊弄,留着给那对夫妻去解决,但面前这位小皇帝就不好糊弄了,万一事后找他们算账,他去哪里搬救兵? 听他说完互换身份的经过,姬宁昶震惊得小脸唰白,“这么说王叔和婶婶被乱党抓走了?” “皇上,也不是王爷和王妃被抓走,是他们自愿落入裴珊手中的。”杨彩蝶知道他心里担心,赶紧安慰他。 “这究竟是为何啊?我只当你们是王叔和婶婶,且又听你们说要把简新阳一家控制起来,我都按你们说的去做了,还提前交代了邢卫修要他配合我演好这场戏。可我不明白,王叔和婶婶如此以身涉险究竟有什么好处!简新阳一家就是乱党,擒贼先擒王,我们只要把他们抓住了,不就能铲除所有乱党了?还用得着去别的地方涉险吗?” “皇上,那是因为……因为……”杨彩蝶欲言又止。 “彩蝶姨姨,是因为什么?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姬宁昶焦急的抓着她手腕追问道。 “因为王爷的师父说太后还在他们的巢穴里,他们如此做是想救出太后,然后再对付简新阳一家。”杨彩蝶迫不得已只能把真相告诉他。 “什么?!我母后还活着?!你们没有骗我?!”闻言,姬宁昶差点跳起来。 “是真的,不然王爷和王妃也不会以身涉险了。” 姬宁昶精致的小脸一下子露出哭相、一下子又咧嘴想笑,对他而言,他此刻真的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表情,即便是内心也是忧喜交加。 沈少源也理解他的心情,不过还是忍不住劝道,“皇上,外面的事就交给王爷和王妃,眼下我们要竭尽全力把简家留在京城里,之前你也瞧见了,简新阳已经在打主意离开,我们可不能马虎大意。若是让他们去到缥缈山庄,王爷和王妃想救太后恐怕会更加艰难。” “我知道……我知道……”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姬宁昶搓着小手开始走来走去。 …… 回到简府,罗氏立马提议要快速离开京城。 简鹏润拦住她道,“夫人,现在要走也迟了。你没听见小皇帝说吗,卜嘉已经带着人驻守在城外,若我们被他们现,不但走不了,还会让他们起疑。” “不走?难道真要我们与那些大臣一同留在宫里?你们愿意,我可不愿!庄里就珊儿和本森,若是出什么意外他们能应付?”罗氏冷着脸道。 “姬百洌和古依儿能落在他们手中,他们自然会看管好人的。” “可是……” “娘。”见罗氏还不放心,简新阳忍不住出声打断她,“我们去到宫里,说不定对我们还有利。这么多大臣,连皇上也在,你们说说,这难道不是个机会?” 听儿子这么一说,罗氏犹豫起来,渐渐的老眼中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这确实是一个机会……”只是再细细思量过后她又接着道,“那你们进宫,我就留在府里,若是有何意外,我也好应付。” “娘是担心此次进宫有诈?”简新阳突然沉脸反问。 “娘确实担心这一点。” “哼!若有诈,那我们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取了那些人的狗命!” “还是按娘说的去做,你们父子进宫,见机行事,我在外面做接应,不论是宫里还是山庄有事我都方便应对。若是我们全部进宫,要是庄里出什么意外,我怕我们赶不及。”罗氏果断的做下决定。 “嗯,夫人想的周到,这样是最妥当的。”简鹏润立马表示赞同。 “可小皇帝那里我们要如何说?”简新阳皱起了眉头。 “就说娘突染风寒,而且是传染之症,需要在府中静养。”罗氏随便找了个借口。 “好,那我和爹准备一番,稍后就进宫。” ------题外话------ 祝大家新春愉快!阖家欢乐! 249、报仇雪恨 在府里准备了一番后,父子俩才不慌不忙的进宫去。 罗氏闲来无聊,带着下人在花园里散步,还想着找机会离开京城。 这些年来,她在京城住的时日并不多。为了避免麻烦,她从不与京城那些夫人小姐来往,如果有人找她,府里的人都会称她生病不便见客。如果非有她出席的地方,简鹏润也会提前派人通知她让她提前回京。 离开缥缈山庄,她这次回京完全是配合儿子演戏。与古家的婚事,她这个婆母当然要现身。 只是没想到这次回京需要这么长的时日。 一想到沈衍和沈少源此刻被囚在山庄里,她现在是恨不得长对翅膀飞去,好亲自看管那些人…… “夫人,太师府来人求见。” 就在她有些心烦时,门房突然来报。 她现在最烦有人来打扰,神色顿时不悦,“告诉他老爷和少爷都去宫里去了!” “夫人,不是太师派来的人,是太师夫人派来的人。听此人说太师夫人身怀有孕不便去宫里,但一人在家中又倍感不安,所以派人来府询问,若是您没有进宫的话邀您去太师府与她做个伴。”门房如实禀道。 “秋盈盈邀我去作伴?”罗氏从石凳上起身,很是意外。 “是的,夫人。” “这……”罗氏垂下老眼,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他们花费了一些时间乔装成任稳婆,目的就是接近秋盈盈,可他们想方设法去接近她都受到了阻碍,没想到她会自己找上门…… 其他人都去宫里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岂能推拒? “夫人,需要小的打他离开吗?” “不用,去告诉他,就说我打点一下,稍后就去太师府。”她抬起头朝着门房笑了笑。 “是,小的这就去。” 目送门房离开,她又接着对身旁的丫鬟吩咐,“去准备准备。” 已经抓了沈衍和沈少源,现在秋盈盈又自己送到她手中,再加上裴郦这个太后…… 不论昭陵王权势如何大,不管古依儿如何狡猾机灵,这一次他们再难有嚣张的机会! …… 太师府,古奎忠虽然带着尤氏去了宫里,不过府里戒备森严,侍卫一重又一重,可见他对留在府里的秋盈盈放心不下。 罗氏在老管家周吉引路下前往丹霞院,见到重重侍卫,一路上都在暗皱眉头。 防卫如此严密,先不说下手的机会,即便能下手,她又该如何把秋盈盈带出太师府? “见过简夫人。”春华带着两名小丫鬟早早的候在院门口,见到她来后恭敬的迎上前问候。 “嗯。”罗氏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的问道,“你们夫人呢?” “简夫人,我们夫人正在房里等您。” “那我们过去。” “是,简夫人,这边请。”春华恭恭敬敬的为她引路。 对秋盈盈的情况,罗氏知道的也不少,也理解她为何不出来。如果她挺着个大肚子方便走动,这会儿已经随古奎忠入宫了,又怎会独留在府里呢? 跟着春华到了秋盈盈的卧房,只见秋盈盈正在丫鬟服侍下更衣。 见到她来,秋盈盈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有些自责,“简夫人来了?瞧我真是太失礼了,本来想去外面迎接你,可突然让害喜弄得一身脏污。简夫人,让你见笑了。” “古夫人不要如此客气,你如今有孕在身,自然是以你身子为重。”罗氏笑得慈眉善目,借着秋盈盈穿衣的机会看着她高耸的肚子,老眼中露出惊讶,“古夫人,你多久的身子,怎如此大?” 秋盈盈在丫鬟服侍下整理好外衫,回她柔笑,“六个多月了。” “六月就如此大了,难道古夫人你怀的是孪生胎?” “早前昭陵王替我把过脉,的确说过我怀的是孪生胎。” “那可真是恭喜夫人了!难怪太师将你保护得如此严密!”罗氏笑叹道。 秋盈盈朝她走过去,抬手将她往座上引,“简夫人,快坐下说话。我怀着身子多有不便,若有怠慢之处你可要见谅。” 罗氏随她在软椅上坐下,笑嗔道,“古夫人说得是哪里的话,能来这里陪你已是我的福气,岂敢让你为我操劳?要是让太师知道,那还不得恨死我啊?” “呵呵……”秋盈盈掩嘴愉悦的笑出了声。 “夫人、简夫人,请用茶。”夏雨端着茶壶进来,当着她们的面斟好茶再呈给她们。 “简夫人,我害喜厉害,不宜用味道过重的东西,这清茶你可别嫌弃。”秋盈盈端着茶杯先向她表明歉意,然后优雅的抿了两口。 罗氏见她喝下,再看杯中少许的嫩芽尖,茶味很是清淡。 她微微一笑,也抿了两口。 就在这时,秋盈盈突然又捂着嘴巴,“呕!” “夫人!”春华和夏雨赶紧上前,一个将茶杯从她手中取走,一个替她抚背顺气。 “没……没事。”秋盈盈缓过气以后对她摆了摆手。 “古夫人,你这都六个月身子了,为何害喜还如此严重?”罗氏也放下茶杯,又好奇又担心的问道。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反正这几个月一直如此,肚子里的小家伙折腾厉害,我是真没一天好受过。”秋盈盈摸着肚子,虽然笑得很无奈,但眼眸中尽显温柔。 “唉!当娘的就是这样,为了孩子什么苦都没吃。”罗氏突然感叹起来,“想当初我怀着我们家新阳的时候也是如此,吃不好、睡不宁,可一想到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就什么都知足了。” “可不是嘛,当娘的真是太不容易了。”秋盈盈也感叹道。 罗氏仿佛找到了与她共鸣之处,脸上的笑容越慈祥,“古夫人,早年我从一个婆子那里学了一招,能通过气色看孕妇怀的究竟是男是女,你让我瞧瞧你的气色,我帮你看看。” 秋盈盈很自然的朝她望去,面露惊讶,“简夫人你还会看……呕!” 只是她话说到一半又忍不住捂嘴干呕,同时也将头扭向另一旁。 夏雨继续替她抚背顺气,春华提议道,“夫人,要不奴婢把熏香点上吧,你今日害喜如此严重,不点香不行啊。” “嗯。”秋盈盈捂着嘴点了点头。 罗氏沉默的看着她,老眼中暗暗闪过一丝冷光。 该死的害喜…… 见夏雨跑到香炉边,她忍不住问道,“古夫人,你不是闻不得味儿重的吗,为何还要点香?” “回简夫人,这香不是一般的香,是昭陵王为我们夫人特别调制的,无色无味,其效用主要是安神,对孕妇尤其管用。”因为秋盈盈一直捂着嘴,春华帮她回道。 “哦,原来是这样。”罗氏微笑颔首。 夏雨在香炉边忙活了片刻,她也看到她确实点燃了一块香料,可就如春华所说还真是无色无味,既不见香烟,也没有一点儿气味。 再看秋盈盈,深吸了好几下,难受的神色也得到了舒缓。 她心中暗生惊奇,自诩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可却是第一次听说如此神奇的香料,顿时忍不住朝香炉多看了几眼。 “夫人!”突然老管家周吉在门外急声唤道。 “何事?”秋盈盈让春华扶着起身,挺着大肚子朝门外走去。 “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有急事找您,您快些去看看吧。” “什么急事?难道又出乱子了?”秋盈盈紧张的反问,抬脚准备离开,见罗氏跟着起身,她挤出一丝笑意安慰道,“简夫人,你先坐坐,我去很快便回来。” “好。”罗氏也回她一笑。 在春华和夏雨小心翼翼的搀扶下,秋盈盈离开了丹霞院。 屋子里还剩两名丫鬟陪着罗氏,可罗氏却倍感不自在。 耐着性子又等了片刻,她突然现头晕脑胀,还忍不住晃了晃头。 就在这时,陪她的两名丫鬟突然晃动着身子瘫软在地。她老脸瞬冷,猛然捂鼻起身,接着朝门外飞跑而去—— ‘砰’! 一阵飓风突然刮来,房门在她冲出去之前被关上了。 她耳朵微微一动,听出外面动静异常,顿时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眼中全是凌厉的杀气。 外面有埋伏,屋子里有迷香,不论是出去还是留在屋子里都是凶多吉少。 “秋盈盈,你想做何?” “简夫人,你觉得我想做何?” 听着门外清冷的笑声,她屏住呼吸走向香炉,愤袖挥出直接将香炉打翻,并将正在燃烧的香料狠狠踩熄。 然而,这样根本不能让她解气,特别是听到门外传来秋盈盈冷绝的声音‘火箭准备’时,她五脏六腑都快气裂了。 这明显就是要治她于死地! 今日她真不该来此…… 她怎么都没想到秋盈盈竟然会对付她…… 看着一支支点燃的火箭穿透窗棂落入屋中,悬挂的帷幔迅速被点着,她老眼敛紧,不敢再迟疑丝毫,运起功朝屋顶冲去。 随着瓦砾惊动的巨响,她稳稳的立于房顶上。 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见秋盈盈在一处墙顶上对着她嫣然巧笑,她老眼中杀气如烈火狂燃,“你为何要如此做?” 她还真没想到秋盈盈竟然有功夫,这墙不比房顶矮多少,可她独自立于墙头上,没点能耐如何能做到? “简夫人,到这个时候了你还需要装傻么?”秋盈盈收起笑容,明眸中突然溢出的恨意不比她的怒火少,“我秋家上百口人是如何死的,我想你们简家的人最清楚了吧?” “你……”罗氏眼中闪过诧异,微愣之后冷声反问,“我怎么会知道?你父亲造反可是被太上太皇亲自下令抄家的,与我们简家有何关系?” “没关系?简夫人说这话不觉得老脸无耻吗?” “你!” 秋盈盈眯起眸子,带恨的眸光如同利剑射向她,“当年有人想拉拢我父亲造反,被我父亲拒绝。那人怕我父亲揭他,故而先下手为强,反诬陷我父亲背叛朝廷。我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可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仇人。直到我现你们勾结胡人,我才怀疑当年陷害我父亲的人就是你们!再者,你们与贺氏表面无亲,可简新阳身为贺氏的亲生儿子,你们应该是知道的,所以除掉我秋家不但能掩盖了你们的野心,还能顺利的让贺氏和她的女儿进到古家享受荣华富贵。简夫人,我能说你们这一盘棋下得精彩绝伦吗?” “你……你……”罗氏连说了两个‘你’字,老脸突然涨得青红交错。但接着她就厉声否道,“你简直是胡言乱语!说我们勾结胡人,你有何证据?新阳是我儿,你居然胡言乱语说他是贺氏的儿子,秋盈盈,莫非你怀孕把脑子怀糊涂了,这种无稽之谈也敢说!” “呵呵!”秋盈盈冷笑起来,“你一把年纪了,也真够不要脸的。霸占别人的亲生骨肉,还让别人为你们卖命、为你们去死,我实在想不明白,简鹏润怎么会娶你这么个毒妇?你们简家的子孙不会都是外面偷来的吧?” “你敢侮辱我们简家?!”罗氏被她说得浑身杀气狂飙,瞪大的老眼比鬼魄还吓人。 她欲运功纵身飞去取秋盈盈性命,可就在她刚准备运功时,一道道身影从墙外飞上墙头—— 这些人不但身穿盔甲,且各个手持长弓对准她! 她环顾四周如林般冒出来的将士,这才现自己所在的地势完全是一个圈套。 来的时候她就现了这丹霞院只有一栋房子,四周都被高墙围着,她当时只以为这是古奎忠为了保护秋盈盈特意为她修建的养胎的住处。眼下她才明白,这根本不是秋盈盈的住所,而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嗖——’ 一道道利箭脱离长弓直射而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就在她运足功力准备向天逃窜时,胸口猛然一震,她还没来得及纵身飞出去却先喷出了一口血—— “噗!” “啊——”下一瞬尖锐的利箭刺破她肉体,剧烈的疼痛让她撕裂惨叫。 看着肚子上冒出来的箭头,上面染着赤黑色的血水,她眸孔突凸,狰狞的指向秋盈盈,“你……你好……卑……” 唾骂的话音还未落,她身体砰然倒下,接着从房顶上翻滚落到了地上。 秋盈盈双手抚摸着高挺的腹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扭曲的身体,冷声溢道,“继续射!” ------题外话------ 这两天走亲访友,更新都会晚些,亲们见谅哈。没有假,不敢断更,每天出去脑子里都在想情节,时时刻刻都想着回家码字更新 250、是女儿就给依儿养 数不清的利箭齐刷刷的射向已经不能动弹的罗氏,没多久她整具躯体上就插满了箭。 这样的死状,既狼狈,又惊悚。 将士们见那具身体实在没地方插箭了,只能齐刷刷把秋盈盈望着。 秋盈盈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没有惊、没有怒、亦没有其他过激的情绪,除了眼眸中冷绝又凛冽的气息。 而这份冷冽的气息与她温柔抚肚的样子完全不匹配。 她的动作是那么温柔娴静,可眼神却是那么冰冷无情,甚至更冷绝的开口下令,“割下她的头颅,剩下的躯体剁了喂狗!” 众将士望着她的目光都有些惊愣。 在他们看来,这位古夫人温柔婉约,完全不像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 可事实却是她杀起人来果决狠厉,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一名将军最先回过神,飞下高墙朝罗氏走去。 没有犹豫,抽出配在腰间的长剑果断的朝罗氏脖子挥下。 他们是受昭陵王之令负责保护古夫人,这期间也要听从她的差遣,至于后果,并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皇宫里 大臣及带来的家眷都安置妥当后,姬宁昶在御书房听着各宫管事的人前来复命。 古奎忠和沈少源一直都陪着他。 得知只有简鹏润和简新阳父子进宫以后,姬宁昶拍桌大怒,“那罗氏竟敢不来?” 古奎忠和沈少源都冷了脸,本来就是找机会把他们一家人圈控起来,如果罗氏不来,那他们劳师动众岂不是多此一举? “回皇上,太尉说罗氏回府后身子抱恙,怕把病气传给宫里的人,所以想在府中休养几日,等身子痊愈后再入宫。”管事的太监如实回道。 “岂有此理!”姬宁昶咬牙恨道,“去,把御医叫去简府,朕倒要看看她是真病还是假病!若是假病,朕一定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别以为他年纪小就好欺负,这些老滑头自恃聪明,他一样有办法治他们! “是,奴才这就去办。”管事太监领命后就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一名身穿盔甲的将军在海笑带领下进了御书房。 古奎忠一看来人,意外的问道,“付将军怎么来了?可是太师府出了何事?” 付将军先将手里的包袱放在地上,单膝跪在地上向姬宁昶和沈少源禀道,“启禀皇上、王爷,古夫人将简夫人罗氏引诱至太师府杀了,这是简夫人罗氏的人头,古夫人让末将其带来给皇上和王爷过目。” “什么?!” 虽说他话音一落,书房里的人如同炸开了锅,都不淡定了。 那名刚准备出宫的管事太监也不走了,惊愣无比的瞪着地上的包袱。 姬宁昶、沈少源以及古奎忠激动的围上包袱,目瞪口呆的看付将军将包袱打开。 “好、好恶心……”看清楚包袱里的东西,姬宁昶赶紧捂住双眼。 身为帝王的他虽然也砍过别人的脑袋,可罗氏的死状实在狰狞悚目,丑得他无法直视。 “这……”沈少源抽动着唇角,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是想对付简家,也正尽力的控制简家,好给去庄里的人更多时间把太后救出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古夫人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罗氏给杀了…… 杀就杀,反正这些人也该死。可谁来告诉他,罗氏死了以后该如何做? 古奎忠先是瞪着罗氏的人头,回过神后他抓住付将军的肩膀,急声问道,“那我夫人怎样了?她可有大碍?” 付将军随即把杀罗氏的经过向他们描述了一遍。 听说秋盈盈没事以后,古奎忠松了一口大气,这才现被自家女人狠狠吓了一跳之后双脚都有些打软。 幸好没事,要是她出何意外,这不等于要他命吗? 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女人做事一向没有大主见,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如此果断厉绝了? “皇上,臣不放心,想回府看看。”他立马向姬宁昶请示道。 “去吧。”姬宁昶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对他摆了摆手,随即又对付将军道,“快把这恶心的东西包裹好,别再污朕的眼了。” 古奎忠看着付将军裹上包袱后,这才急匆匆的出宫往家赶。 他一走,沈少源摸着下巴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王叔,你想什么呢?”尽管知道他是沈少源所扮,但还有其他人在,姬宁昶也配合着继续把他当成自家王叔。 “罗氏死了,如果简鹏润父子知道的话,我们该如何应对?师父他老人家只让我们拖住那对父子,可没叫我们提前动手,眼下横生出这样的意外,真让人头痛。” “也是哦,古夫人这出其不意的一手虽然替我们解决了一个心头恨,可我们该如何向那对父子说?这算是打草惊蛇了,万一他们露出原形,对付他们父子俩容易,我就怕他们的党羽逃出京城,到时候在缥缈山庄的人肯定会有麻烦。”姬宁昶也认真的分析起来。 虽然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可脑子里还算清晰,也知道利弊在哪里。 沈少源继续在书房里走动,逼着自己要尽快想到解决的办法。 片刻之后,他突然击掌,“有了!” 姬宁昶立马振奋的看向他,“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丹霞院,看着在桌边缝制衣物的女人,那柔美的侧颜以及轻拨针线时温柔的动作,古奎忠都不敢相信半个时辰前她会在府中布局杀人。 “盈盈!” 听到他的声音,秋盈盈抬了抬头,“你回来了?”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别说热情相迎了,就像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似的,出于礼貌才问候了一句。 古奎忠愣了一下,是没想到她如此冷淡,紧接着加快步伐走过去,弯腰打量起她来,“盈盈,你没事吧?可有受伤?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孩子挺好的。”秋盈盈淡声回道。 古奎忠的手娴熟的摸到她高耸的肚子上,两个月前孩子就会动了,他每日都会摸她肚子,幻想着孩子在她肚子里顽皮的样子。 以前她生女儿时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即便是苏裕梅怀孕他也不曾如此,可自从她这一胎后,他就像找到了乐子般,哪一天见不到她、哪一天不摸摸她肚子,他就像丢了魂儿一样难受。 “盈盈,你为何要杀罗氏?”虽然听付将军说过,但他还是想亲口问她。 “报家仇。”秋盈盈面朝虚空冷清的回道。 “你爹的死与简家有关?你是如何知道的?”古奎忠拧眉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喜欢她这副神态,就像当初娶她过门时那样…… 不,比她刚过门时还要冷漠。 “秋家出事前我回了一趟娘家,我爹与我说过一件事,说朝中有人想造反,对方还想拉拢他,让他给严词拒绝了。我问他是何人,他却怎么都不肯说,还告诉我他要搜集此人造反的证据,然后呈告皇上。可是没想到,他证据还未找到,却先被人诬陷密谋造反。而那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秋盈盈依旧看着虚空,眼眸带着湿润,眸光也变得涣散,“直到听你说起简家有可能是乱党主谋时,我才如梦惊醒。在当年,简新阳正是太上太皇的新宠,何况他人油腔滑调能言善道,若他在皇上面前诬陷我爹,皇上很难不信。在我得知简新阳是贺氏的儿子以后,我就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当年害死我爹的定是简家那一帮畜生!” “盈盈,我知道你想为秋家报仇雪恨,可是草率的杀了那罗氏,这会妨碍王爷和依儿,你知道吗?” “没关系,我既然敢杀人就敢承认后果,如果简新阳和简鹏润这对父子要替罗氏报仇,他们尽管来,我等着便是。” “胡闹!”听她清冷的语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古奎忠瞬间变了脸,恼怒的指着她高耸的肚子,“你看看你现在,能去与人拼命吗?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个孕妇!” “我知道,所以我会避免与人打斗。”秋盈盈牵了牵嘴角。 看她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他,一直都面对虚空,仿佛那里才有人似的。 古奎忠半蹲下身,双手抓着她肩膀,语气软和了起来,“盈盈,你已经冒险杀了罗氏,其他的事交给我们去做,你别再冲动了,行吗?你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可经不住你胡乱折腾。” 秋盈盈低头抚摸着肚子,温柔的神色又回到了她脸上。 古奎忠见她有听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他眉头又忍不住皱起,随手抓起一件她做的衣裳,“府里有绣娘让她们去做便是,你做这么多……这衣裳是婴孩穿的吗?” 他嗔怪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抖了抖手里的小衣裳,疑惑不解的朝她问道。 “不是婴儿穿的,是他们长大以后穿的。”秋盈盈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长大以后穿的?他们还没出世呢,你就急着做他们长大穿的衣裳?还有,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儿子还是女儿?万一是女儿呢,你这些衣裳不是白做了?”她笑得温柔妩媚,可古奎忠却完全笑不出来,更理解不了她心中的想法。 “你不是想要儿子吗,我当然要做男孩儿穿的。” “如果是女儿呢?那她们穿什么?” “如果是女儿……”秋盈盈顿了一下,又低下头轻抚着肚子,“那就给依儿养。” “你!”听她说出的话,古奎忠气不打一处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让依儿帮我们养?” “呵呵!”秋盈盈抬起头对他轻笑起来,“我不过是说笑的,你又何必动怒呢?我如此说也是遵从你和娘的意思,免得你们见到是女儿心生失望,还不如早早做打算,这样对谁都好。” 听着她的解释,再看她脸上妩媚又不失温柔的笑容,古奎忠突然感到眼窝生疼,下意识眯起了双眼紧紧盯着她,“你什么意思?我何时说过嫌弃的话? 秋盈盈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抚摸着肚子,安静的感受着手掌下的胎动。 古奎忠将手里的小衣裳往桌上一扔,两手紧握拳头后又松开,仍然半蹲在她身前,大手覆在她一双柔荑上,“盈盈,我早就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再犯那些错了,你就放宽心把孩子生下来,好吗?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会用心疼爱他们,你相信我好不好?” “嗯。”秋盈盈冲他牵了牵嘴角。 见她想都没想就回应自己,古奎忠也忍不住笑了。 正想把她拥进怀里,周吉突然在门外禀道,“启禀老爷、夫人,简家派人来接简夫人了。” 夫妻俩脸色都冷了起来。 秋盈盈正要回话,古奎忠先一步将她嘴巴捂上,然后冲门外道,“告诉他们,简夫人不曾来过太师府!” “是。” 听着脚步声远去,秋盈盈这才把他的手拉下来,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何意?” 古奎忠沉着脸道,“不能让人知道罗氏死在这里,更不能让简鹏润和简新阳父子俩知道是你杀了罗氏!王爷和依儿极力的想办法稳住他们,目的就是为了给沈衍他们更多时间好把太后和紫儿救出来,我们现在已经打乱了王爷和依儿的计划,不能再冲动行事了!” 秋盈盈轻咬着唇沉默起来。 “我知道你想替秋家报仇雪恨,可也不能操之过急。等沈衍他们成功带回太后和紫儿,就算不用你动手,皇上也会抄他们的家将他们凌迟的。你不相信皇上,也应该相信依儿,她那个脾气能让简家的人继续逍遥快活吗?”古奎忠好言好语的安慰起她来,就怕她为了仇恨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那好吧,我听你的便是。”秋盈盈点了点头。 古奎忠呼出一口气,眼下弄出这样的事他也不敢再离开了。 半天不到的功夫她就能布局把罗氏杀了,要是简鹏润和简新阳父子找上门来,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他也知道她能打,可是她现在挺着大肚子,就算她能打架他也不会同意! 没过过久,周吉又回来禀道,“老爷,简府的人不愿意离去,说简夫人就在我们府中,非要见到简夫人不可。” 古奎忠起身去开门,冷声哼道,“那就让他们进来找吧!” 那罗氏脑袋都送宫里去了,剩下的也让人剁了,他就不信简家的人还能把罗氏找出来!…… 对宫外的消息,姬宁昶也没有封锁,简府的人到宫里找简鹏润和简新阳父子,他都没有阻拦。 听闻罗氏到太师府以后就不见踪影的消息,父子俩都大感震惊。 随后到御书房找到姬宁昶要求出宫寻找罗氏。 沈少源冷脸斥道,“事前已警告过你们让你们尽快入宫躲避,为何还要留人在府中?” 父子俩被他质问得不敢露一点脾气。 姬宁昶接着责备起来,“就是,明知道乱党要对付你们,朕也给你们提供避险之所,你们却仍然我行我素!看吧,现在你们家的人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加上简少夫人,你们家两个女人都被乱党抓去,你们说现在该如何做?朕已经让这些乱党弄得焦头烂额了,再出事朕都快烦死了!” 他不但生气,还背着小手气呼呼的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 父子俩交换过眼神后,简新阳垂眼道,“皇上,听家中下人说微臣母亲是在太师府里失踪的。先前古夫人派人去微臣家中邀请微臣母亲,但不知为何,微臣母亲去了太师府就再也没见踪影。” “呵呵!”姬宁昶扭头冲他干笑,“你不会告诉朕是贤义夫人把你娘藏起来了吧?你可要弄清楚,贤义夫人现在身怀六甲,她自个儿都不能保护自己,还有功夫邀请你娘上太师府窜门?” 251、诱敌 简鹏润赶紧道,“皇上,微臣府中的人能作证,是古夫人派的人到微臣府上接走贱内的。微臣与犬子也不是无中生有,还请皇上让我们回府查问清楚。” 姬宁昶小脸绷得紧紧的,为难的看着他们,“不是朕不让你们回去,臣担心你们一出宫就会有危险。你们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朕岂能看着你们落入乱党之手?” “皇上,微臣一家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如果真现乱党,微臣一家也愿意替朝廷除乱。”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好吧,你们就回去看看吧。”姬宁昶也不再挽留他们,只是接着对沈少源道,“王叔,为了两位简卿安危着想,有劳王叔陪他们走一趟,看看简夫人失踪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嗯。”沈少源学着姬百洌冷面肃色的样子点了点头。 得到允可后,简鹏润和简新阳父子俩片刻都没多留,快速离开了御书房。 沈少源临走前与姬宁昶交换了眼神,彼此嘴角都勾起狡猾的笑意。 …… 太师府 厅堂里,面对简家父子俩的怒火,古奎忠也是面露怒色。 “真是好笑,我夫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是有客来访都不喜露面,你们竟然说她派人去简府接简夫人?是什么人造谣生事要把这等恶行嫁祸到我夫人身上?你们把此人叫出来,老夫要当面与他对质!” 秋盈盈坐在侧位,双手轻抚着孕妇,也颇为不满的道,“我深居小院养胎,如何得知你们一家在何处?就你们刚进宫的功夫我就派人去简府接简夫人,我哪来那么大的能耐?两位简大人,你们说简夫人失踪与我有关,可有真凭实据?若无故将此罪嫁祸于我,我可是不依的。” 简鹏润阴沉着老脸道,“据我府中下人交代,是你们的管家周吉上我府里接人的!贱内一共带了两名丫鬟在身边,可她却与丫鬟一同在你们府内失踪!而且为了她安危着想,还有手下暗中保护她,也是他们看着贱内进入太师府,但他们守在外面一直不见贱内与丫鬟离开。” “可简夫人没来过就是没来过,你们非要咬定简夫人在我们府上,我们也无话可说。既然你们府中的手下也没见到简夫人离开,那你们可自行搜查,我也懒得与你们争执。”秋盈盈带上了气性,接着朝古奎忠请示,“老爷,为了证明妾身的清白,你就同意他们搜查吧。若是洗刷不了妾身的清白,不但妾身名声受损,你也会被妾身连累。” “搜就搜!”古奎忠从大椅上怒起,对门口的春华和夏雨下令,“告诉各院的人,让他们搜,都别阻拦!” 简鹏润和简新阳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所以在他下令之后也不迟疑,立马也对自己带来的人吩咐起来。 原本和睦的两亲家转眼视彼此为仇敌,谁也不肯相让半步。 简鹏润随手下离开了,留下简新阳还坐在厅堂里,谁也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半个时辰过去,简鹏润黑着一张老脸带着手下回来。 简新阳不问也知道他们一无所获,顿时脸色也阴沉得很难看。 沈少源一直没开口,倒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认真的模仿着姬百洌平常的样子,不到关键时刻懒与人废话。 此刻他才沉着脸道,“都别猜疑了,说不定简夫人与简少夫人一样都落入了乱党之手。” “不可能!”简鹏润脱口否定。 “简大人为何如此肯定?难道你忘了王妃的师父是如何被人带去你简府的吗?不正是乱党乔装成你府中手下把人骗去的?他们连王妃的师父都不放过,更何况是简夫人,好不容易找到她落单的机会,他们能放过?”沈少源锁着眉头连声反问。 “这……”简鹏润老脸忽青忽白。 什么乱党抓走了他夫人,难道那些人敢对付自己的主子? 他夫人一定来过太师府,但他亲自带人搜过并没有现任何蛛丝马迹。 只有一种可能…… 夫人一定出事了! 秋盈盈挺着大肚朝沈少源福了福身,委屈道,“王爷,妾身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两位简大人解释,搜也搜过了,可两位简大人仍然不信妾身的话,妾身除了已死证清白外……” “盈盈!”古奎忠立马将她呵斥住,打断她的话以后又朝简鹏润和简新阳瞪去,冷着脸怒道,“你们别欺人太甚!我小女嫁入你们简家你们保护不利让她被乱党捉去,如今生死未卜,这笔账我还没与你们简家算,你们竟因为简夫人失踪跑来大闹我太师府,你们如此做,莫不是当我死了?该解释的我们解释过,该搜的也让你们搜查了,如果你们再缠着我夫人不放,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见他是真动了怒,简鹏润和简新阳父子俩紧攥着拳头,但又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沈少源先打量着大腹便便的秋盈盈,讲真的,若不是罗氏的人头送到他们面前,他根本不相信这个温柔如水的女人会把罗氏给杀了。 要他说什么好呢? 抬眼看着既不甘心又不服气的父子俩,他抿了抿薄唇后开口,“你们先回简府,至于简夫人本王会派人继续寻找,务必给你们一个交代。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本王决定让付将军带人保护你们,免得再生意外。” “王爷,你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不用劳烦付将军……”简鹏润赶忙躬身拜谢。 “简大人,眼下形势险急,简夫人就是因为不听皇上之言擅自留在府中才出事,若你们仍旧一意孤行不听遵从,可是想存心给乱党机会加害你们?”沈少源不悦的反问道,对他的婉拒明确表示不满。 “王爷,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不想劳师动众,毕竟下官与犬子有自保的能力,岂敢让皇上和你替我们操心?何况朝中还有那么多大臣,他们更应该受到严密保护。” “行了,你也别推辞了,你府中连续生这种事,本王再不派人保护好你们,都无法向世人交代了!”沈少源冷肃的抬手打断他,然后朝门口唤道,“付将军可在?” 被点名的付将军很快出现在厅门口。 “王爷,末将在。” “你速调领两百将士护送太尉与节度使回府,务必严加提防,以防乱党有机会再接近他们!” “是。” 他这一声令下,简鹏润还想再说什么,但暗中却接到儿子的示意,他不得不抿紧嘴巴逼自己冷静。 目送他们离开,沈少源还到厅门口伸长脖子望了许久。 看着他既伸脖子又垫脚的样子,古奎忠和秋盈盈都直了眼,眼神中都带着惊奇。 他们的王爷女婿何时有过这种举动? 确定那对父子不会回来以后,沈少源才收回视线。 转身就对上两双怪异的眼神,他下意识的轻咳起来,“咳咳……” “王爷,依儿呢?她怎么没跟你出来?”秋盈盈不放心女儿,此刻最想见的也是女儿。 “盈盈,依儿有身孕了。”古奎忠才想起还没有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什么?依儿有了?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秋盈盈惊喜不已。 “咳咳……”看着她欢喜的样子,沈少源又不自然的干咳起来。 他现在不光为简家父子的事头痛,还为他蝶儿怀孕的事头痛。这个误会越来越深,真不知道后面如何收场。 “古夫人……” “嗯?!”秋盈盈和古奎忠都惊疑的看着他。 沈少源把厅堂里的人都撵了出去,然后还把厚重的几扇门给关好。 面对夫妻俩复杂的神色,他摸着脸尴尬的笑道,“我是少源,宫里那个‘王妃’是彩蝶,被裴珊和本森抓走的人才是王爷和王妃。” “你?!”听着他的声音,夫妻俩第一次如此默契,同时震惊的瞪大双眼。 “好了,你们别这样的反应,我已经快要别扭死了。”沈少源继续恢复嗓音与他们说话。 他烦躁的坐回椅子上,刚一落座秋盈盈就紧张的到他跟前,连声问道,“你真的是沈公子?那王爷和王妃现在在何处?他们如此的目的是为何?你说他们在裴珊手中,那他们可有危险?” 瞧她那紧张样子,再看她高耸的肚子,沈少源硬挤出一丝笑,“夫人,你还是坐下说话吧,小心着身子。” “盈盈,你快坐下,让沈公子慢慢说来我们听。”古奎忠镇定得多,上前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端坐在椅子上。 沈少源把前因后果又向他们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夫妻俩都陷入了沉默中,虽然一脸担心之色,可却是无可奈何。 许久之后,古奎忠才问道,“沈公子,为何不直接把他们父子囚禁起来?” 沈少源愁眉苦脸的叹道,“我还想立马杀他们呢,省得我和蝶儿提心吊胆的。可王爷师父说他们的党羽许多都不在简府,都在暗中潜伏着呢。我们明目张胆的抓他们一家,那他们的手下肯定要去缥缈山庄报信,如果让裴珊和她儿子知道了,那王妃和王妃肯定有凶险。到时候别说救太后了,恐怕我们还得去救他们。” 见他们越听越紧张,他转眼就露出一口白牙,“你们放心,我和皇上已经想到办法了。虽然这次夫人鲁莽杀了罗氏,但我们可以顺水推舟借此事把裴珊和她儿子从缥缈山庄引出来,说不定还能帮上王爷和王妃一把呢。” “确定能帮上他们吗?”秋盈盈不放心的问道。 “应该能。” “那我们需要做些何事?” “什么都不做,就对外宣称罗氏被乱党抓走了。” “……” …… 看着裴珊那张得意的脸,古依儿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当初逮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就该找机会把这个女人杀了,也不至于现在被她膈应。 怪就怪他们当初太单纯,还想靠裴珊把其他人引出来,压根就没想到这女人就是头目之一。 嘲笑了他们一番后,裴珊又把他们四个人看了一遍,突然对‘阿枫’交代起来,“把姓杨的和沈衍关一屋,把古召紫和沈公子关一屋!” 闻言,姬百洌脸色当场就黑了。 古依儿也是一样,如果眼睛能杀人,她敢说裴珊已经死在了她眼刀子下了。 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哈哈……”裴珊仰头大笑,将他们又恨又无助的样子收入眼中,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眼见姬百洌手臂欲动,阿枫快速走过去,以抓他胳膊的动作掩饰住了他的行动。 “走,去隔壁屋!” 接受到他暗示的眼神,姬百洌紧咬着牙,离开时谁也没瞧,只是把沈衍给瞪了一眼。 沈衍额头掉下一滴冷汗,嘴角僵硬的抽了抽。 很快另外两个人把人事不省的古召紫也抬走了,当真只留下‘杨彩蝶’和沈衍在一个屋中。 没多久,门外响起三声轻叩。 这是‘阿枫’在向他们打暗号,说明裴珊已经带着手下离开了。 古依儿靠着石壁假寐。 沈衍挪了挪,有意与她隔开距离。 还别说,他们这样被关在一起确实很尴尬。古依儿睁开眼看着他避嫌的动作,都有些想笑。 本来不想与他说话的,可都不说话气氛更显得尴尬。与其沉默,还不如说点别的,好转移这份尴尬。 “这次回去,你和青缘该成亲了吧?” “嗯。” “你家里人同意了?” “不同意我也不勉强,大不了一辈子都这样,反正又不是我急着抱孙子。” 看到他唇角扬起的笑意,古依儿也忍不住想笑,“你这是逼迫她们接受青缘?” 沈衍笑而不语,当然是默认了。 他的言语和神色都充满了自信,古依儿也是自真心的替他们感到欣慰。 沈衍沉默了片刻后,突然收住笑,而且眼眸微微眯起,“认识这么久了,你不该坦白一下你的来历么?” “呃?”古依儿不自然的愣住,紧接着‘呵呵’干笑起来,“来历?我什么来历?” “你花言巧语能骗所有人,却骗不了我。”沈衍不屑的撇了撇唇角,“真正的古依儿是从未离开过苗岭村的,别说认识胡人学他们的语言,就是大字都不识一个。” “你……你别这么看不起人好不好?”古依儿板起了脸。 “原来的古依儿本就让人看不起。” “……” 古依儿瞪着他,一时无语。 看着他眼中别有深意的笑意,她也知道他能说出这些话是有足够把握的,‘哼’了一声,她耸肩回道,“随你怎么想,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古依儿了,你就算怀疑又能拿我怎样?” “我只是好奇你真正的身份。” “好奇个毛线啊!”她没好气的冲他恼道,顺带咬牙切齿的威胁起来,“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好奇心,否则别怪我杀人灭口!” 沈衍又不屑的撇起唇角,低声送了她两个字,“悍妇!” “你!”虽然他说得很小声,但古依儿还是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忍不住拉长了脸。 见他靠着墙壁假寐起来,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把鞭他冲动压了下去。 这家伙,看着人好,可却是最欠抽的一个! 要不是看在他是杜青缘对象的份上,她还真想找个机会把这厮黑揍一顿。 听见有脚步声前来,她立刻屏住呼吸,然后挪到门口,从‘阿枫’悄悄留的缝隙里往外看。 只见裴珊去而复返,而是还带着她那个儿子本森,两人神色都不好看,也不知道谁把他们惹到了。 “夫人,你要我去京城?”听裴珊把缘由说完,阿枫惊讶无比,然后为难的指了指身后两间屋子,“他们都靠我施针以及药物控制着,如果我离开,我怕他们会对你们不利。” “我要你去京城打探一下,看看究竟是如何回事,顺便想办法把他们带出京城。”裴珊朝那两道门扫了一眼,不屑的哼道,“这几个要敢造次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们!” “娘,我看还是我去京城吧。”本森突然提议。 “不行,京城现在戒备森严,你去京城太冒险了!”裴珊一口反对。 “夫人,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只不过需要夫人你亲自前往京城。”阿枫眯着眼笑了起来,在他们母子好奇的注视下他也不卖关子,接着压低声音道,“我把夫人弄成杨彩蝶的样子,这样夫人不但可以回京城,而且还能接近沈府的人。夫人可别忘了,那沈衍还有一个娘和一个祖母呢,把这两个女人控制住,就算两位简大人和庄主遇到了什么危险,夫人手里也有把柄能及时解救他们。” “这……”听他把主意说完,裴珊犹豫起来。 252、王妃长得如何? “娘,我觉得阿枫的主意不错,你扮成杨彩蝶去京城,如果爹他们遇到什么麻烦,你可以拿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做要挟。如果他们安然无恙,那你也能趁机把沈太夫人和沈夫人抓来山庄。就算我们现在不便下手,也能把京城里搅得人心惶惶。”本森很赞同阿枫的主意。 “可是这里……”裴珊不放心的看了看那两扇小门。 “娘,大不了把他们关进日月谷中,那里机关重重,再加上阿枫的手段,他们更别想逃出去!” “关进日月谷?与裴郦关在一起?”裴珊又忍不住皱眉。 “娘,你怕什么,裴郦要死不活的,要不是阿枫医术精湛,她早就死了。别说那些人救不了裴郦,就算他们有本事把裴郦救出去她也活不久的!把他们都关进日月谷,一来机关多能防止他们逃走,二来我也阿枫也不用跑来跑去,只要轮流派人看守他们就行。你看我们这几日,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真是给自己找累受。”本森认真的向她分析起来。 裴珊犹豫了片刻,最后朝阿枫唤道,“你跟我来!” 他们的谈话古依儿听得不是很清楚,但重点的还是听到了。 见母子俩带着阿枫离开后,她忍不住露出喜色,“太好了,我们有机会见到太后了!” 这几日完全失去自由,她已经快沉不住气了。 眼下总算有机会见到裴郦,就像阴霾散去重现日光一样,她是真有些兴奋。 只是,这兴奋和期待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当他们被带出小屋押走在山庄里时,看着四处严防把手的人,心都凉一大截。 缥缈山庄与之前杨彩蝶家的山庄完全不同,那里的人是用来蒙蔽官府的幌子,所以都是些被洗了脑的普通人。而这里,每个手下都穿着灰色的劲衣劲裤,随身带着刀剑,整齐有素不说,严查的关口更是一处接一处。 难怪姬百洌他师父要把他们弄进来帮忙,像这样严防死守的地方,稍微惊动一处,别说把人救出去,他就算再强大也要考虑自身性命能否保得住。 裴郦被关在一处窑洞中,门口一道大铁栏,虽然没有全封闭,可只要在门外就能监视到窑洞里的情景。 他们还没进去就看到里面一抹白色的身影,听到外面有动静,可她都没动弹一下,依旧瘫软的靠着石壁。 进到窑洞里,看着她的模样,古依儿反剪在身后的双手都忍不住紧握,再看旁边的姬百洌,虽然他现在顶着沈少源的模样,可一身寒气汹涌而出,敛紧的眼眸中充满了愤怒。 她懂他的心情,一向受他敬重的皇嫂被人囚禁在这里长达一年之久,别说他了,她和沈衍在旁边看着都为之心疼。 不过为了大局着想,她还是用手臂碰了碰他。 姬百洌扭头看了她一眼,身上寒冽的气息才少了许多。 “本森少爷,夫人已经去京城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以后就在这里与他们一起看守这些人。你要是不放心,你也可以随时过来查看。你看这样行吗?” “嗯,多一个人看守他们也好。”本森点了点头。 古依儿被人拉到角落里坐下,但她也没忘记偷偷打量这个清隽的少年。 他和卡尔是双胞胎,跟简新阳只有三分像,更多的是像裴珊。 ‘阿枫’已经证实,他们之前的猜测完全没错,陇阳就是本森。 之所以他们去查陇阳的背景没查到可疑之处,是因为陇阳这个身份确实存在,只是不幸的是这个孩子已经不在世上了,本森易容成他的样子,又拿着他的信物去找苗仁伯,所以他们带着陇阳的画像去陇阳的老家才什么都查不到。 不但陇阳,就是先前他们遇到的一切跟易容术有关的人,都是出自‘阿枫’的手艺。 这也不能怪他老人家,正是因为他为简新阳和裴珊做这些事,才获得了他们的信任。 否则,他们也不能在此见到裴郦太后。 铁栏上了锁,本森带着一群手下离开了,不过外面还有较多人走来走去巡逻着,‘阿枫’在铁栏外晃了两次给他们打了些暗号,随后就不见了踪影。 古依儿他们都看懂了,他是要他们稍安勿躁,一定要耐住性子。 确定外面的人不会进来后,她先挪动屁股,慢慢的移到裴郦身边去。 犹豫手被反剪捆绑着,她只能用肩膀去蹭她,“太后……太后……” 裴郦眼皮动了动,像是很重似的,她睁了好几下才把眼睛睁开。看到身边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她虚弱的目光充满了惊讶,再看到沈衍时,她艰难的张开嘴,“太……太傅……你……” “嘘……”古依儿赶紧向她示意。 “你……你是……”裴郦又看着身边的她,对她很陌生。 “我是……”古依儿本想自我介绍一番,可突然想到这张脸是杨彩蝶的,她立马为难起来,并求助似的朝姬百洌望去。 “我们是来救你的。”姬百洌替她回道。 “你是……沈公子……”裴郦也认出了他来。 “嗯。”姬百洌也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只是含着笑对她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咳咳……”她有些激动,但因为气虚短弱,说话明显不够气。 “太后,你别着急,听我们慢慢跟你说。”古依儿没办法给她顺气,只能出声安慰她。 听她说完,裴郦非但没露出笑容,还唉声叹道,“你们不该来此……不该啊……我要知道你们拼命来救我……我……我真该早些了结自己……” “太后,皇上他很想你。”面对她愧疚的样子,古依儿直接把姬宁昶抬出来。 “宁……宁儿……”果然,裴郦瞬间泪如雨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对儿子的思念全在泪水中,一言难尽。古依儿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悲伤和无助,所以趁机鼓励道,“皇上等着你回去团聚,所以不论再艰难,你都要撑下去。他才那么小,你不会这么狠心把他丢在世上,对吗?” 裴郦咬着唇泣哭,哭着哭着艰难的点了点头。 古依儿咧嘴冲她笑起来,“太后,你不要伤心难过了,我们这么多人前来陪你,你应该高兴才对。还有哦,外面那些人就巴不得我们都绝望,这样他们才有成就感。他们这么可恶,我们可不能如他们所愿,你说是不是?” “……嗯。”裴珊哭着哭着就刹住了泪水,然后抿紧唇点头。含泪的双眼再看了看古依儿,她突然扭头朝沈衍问道,“太傅,这位姑娘是?” “咳咳!”沈衍干咳着朝姬百洌递眼神。 “太后,离开这里你就会知道了。”姬百洌还是模仿着沈少源的声音。 很显然,他不想在此刻揭穿他们的身份。 古依儿也理解,就算现在露出真容裴郦也不认识她,何况她也不能在此时露出真容。 裴郦也没勉强,只是冲古依儿感激的点了点头。 古依儿也回她一笑。 她虽然跟裴珊长得很像,但如果仔细比较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这个太后,白皙端丽,眉眼间都是柔和的气息。裴珊一开始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也是这样的神色,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模仿也不自然。眼前的太后虽然身子柔弱、气色也不好,但她眼神干净无暇,不藏不掩,很容易让人亲近。 不像当初裴珊在宫里的时候,怎么都让她亲近不起来。哪怕所有人都说太后性格好、人品好,可她还是很少进宫去找她。 现在想想,这或许就是真假的区别吧。 虽然此刻他们深处险地,可看到他们裴郦还是难掩开心,哪怕虚弱得说话都要大喘气,但还是挺不下来。 “王爷他还好吗?听说他娶了太师的女儿为妃,王妃怎样,她和王爷可恩爱?” 这一串问题把古依儿问得,那真是大写的尴尬。 她如果说‘昭陵王妃’各种好,会不会显得太不要脸了? “咳咳……”沈衍又是一阵轻咳,“太后放心,他们啊般配得很。” “那王妃长得如何?是不是很漂亮?”裴郦又问道。 “呃?”古依儿脸蛋突然红了起来。 瞧着她的神色,裴郦有些不解,“怎么,王妃很丑吗?” “我、我形容不出来。”从来巧言善辩的古依儿罕见的变成了结巴,不仅如此,脸蛋更像被蒸煮过似的又红又烫。 “嗯?”裴郦表示看不懂她的神色,只能用眼神询问不远处的两个男人。 “太后,我也形容不出来,你还是问我堂兄吧。”沈衍尴尬扭开头。不论是说‘漂亮’还是‘丑’,都要被人记恨,他可不傻。 “咳咳!”这下轮到姬百洌轻咳了,不过他没回避,而是微笑的朝裴郦回道,“太后,王妃不但聪明机智、温柔善良,容貌更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呵呵……”古依儿忍不住笑。 他们一个表情认真,一个无端笑,再加上沈衍一副憋笑的样子,裴郦完全看不懂他们是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姬百洌再开口说道,“太后尽可放心,待你见到王妃,一定会喜欢她的。” 有他这话做保证,裴郦抿唇微笑起来。 他们在窑洞里说话,也没人来呵斥他们。古依儿渐渐放大了胆子,准备挪到铁栏边去偷瞄外面的情况。 正在这时,‘阿枫’端着托盘出现在铁栏外。 一名灰衣手下主动为他打开了铁锁。 古依儿也停止了动作,赶紧低下头装出一副老实模样。 ‘阿枫’把盘子里的食物分别摆到他们面前,那些灰衣手下就在门口盯着他们,他也不说话,只安静的做事。 只是在给姬百洌分食物时,他借着背对门口的姿势将袖中抖落出来的东西塞到了姬百洌屁股下。 当着灰衣手下的面,他一边给他们解绑,一边在他们身上点穴,还朝灰衣手下解释道,“我封住他们的经脉,即便他们双手能动,但他们也使不出武功,所以你们尽管放心,现在的他们与普通人无异。” 灰衣人明显是信任他的,所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凶恶的催促古依儿他们,“赶紧吃,要是当了饿死鬼可别怨我们!” 看着他们吃完东西,‘阿枫’又挨个将他们的双手反绑在身后,然后才端着空掉的碗离开。 灰衣人关上铁栏,又把铁链挂上。 石窟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确定门口没人靠近后,姬百洌双臂微微一震,反绑在身后的双手瞬间恢复了自由。 古依儿赶紧把身体挪动过去,手腕上的绳子也很快让他给解了。 阿枫对裴珊和本森说对他们施了针封了他们的穴道,其实他只是耍了一套障眼法而已…… 姬百洌没有耽搁时间,快速取出屁股下的东西,是一张折叠的黄皮。 黄皮里还夹了一张小纸。 姬百洌先把小纸揭开,只见上面写着蚂蚁般大小的字—— ‘子时行动,到山顶之后向北方跳下,再返回庄里离开。’ 黄皮上不知道用什么材质画的,是一副地形图。他们几个都不傻,不用问都知道这是缥缈山庄的地形图。 通往山庄的出口很明显的做了标识。 三个人凑近看着,完了都一脸疑惑。 “从山顶跳下去还能活吗?怎么再返回来?”古依儿忍不住嘀咕。 他们来这里的时候就现这座山了,高耸入云,石壁更是陡峭险峻。身旁这两个男人或许可以带着她们飞到山顶上,可是要他们跳崖,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都跳下万丈高崖了,还叫他们返回庄里,再从庄里离开…… 这什么战术? 当他们是天外飞仙能随便起起落落? 玩命也不是这样玩的。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连沈衍都忍不住皱眉。 “师父他如此交代,必定是有准备的,我们不妨试一试。”姬百洌虽然也是锁眉不展,但言语中也表明了对‘阿枫’的信任。 “师父他老人家不会玩我们吧?”古依儿苦拉着脸问道。 “他好易容,但不好儿戏。” 看着他眼神中笃定的神色,古依儿只能点头,“那好吧,就堵一场吧,总比关在这里失去自由的强。” 253、我们哪敢当啊 确定了晚上要行动后,她看了看虚弱的裴郦,又爬到她跟前,小声问道,“太后,你能撑住吗?” “我……还好……”裴郦牵了牵嘴角,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牵强的笑意中也透露出许多不自信。 “洌,帮太后看看吧。”古依儿转头招呼道。 而她这声‘洌’让裴郦睁大眼,惊疑的朝‘沈公子’望去。 古依儿扭回头看到她的表情才现自己喊漏了嘴。 她尴尬的愣了一下,然后朝门口望了望,确定没人靠近铁栏时才伏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听她说完,裴郦惊得吃力的要坐起身,“王……” 古依儿赶紧捂住她的嘴,顺便拦住她起身的动作。 被自己女人无意识中揭穿身份,姬百洌也没生气,跟着到她们身边,点头应道,“皇嫂,是我。” 听着熟悉的嗓音,裴郦激动得双眼又溢出水光,她怎么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位‘沈公子’竟是自己的小叔所扮。 姬百洌不但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把古依儿的肩搂住,“皇嫂,她就是依儿。” 古依儿不好意思的干笑,“呵呵……依儿拜见皇嫂。” “你们……”裴郦先是想落泪,可见到他们的样子,又忍不住失笑,“原来你们就在我身边,看我竟然被你们骗了。” “皇嫂,这张脸不是我的,你别盯着我看。”古依儿捂住了脸。 “呵呵……”裴郦更是被她的动作逗乐了。 “好了,你们别急着说话,等出去以后再说吧。”沈衍在旁边提醒道。 “对哦。”古依儿赶紧正经起来,推了推身旁的男人,“你快给皇嫂看看,她这样要紧不?” 姬百洌沉着脸开始替裴郦把起脉来。 他眉头没皱,沉着的神色也渐渐的舒缓,古依儿从他面上就能看出大概。 果然,在他收回手时,只听他低沉道,“皇嫂只是虚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裴郦看了看门外,才与他们道,“我这一年都被关在这里,除了疲乏以外,不曾有其他病症。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想害我还是想救我,他们一边控制我不让我动弹,可又一边为我治病,我的旧疾已经很久没作了。” 古依儿他们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枫’明面上是在帮简新阳和裴珊控制她,可却在暗中为她医治,她现在这种气虚的症状,估计也是‘阿枫’故意弄出来的。 不让她瘫着,怎么能骗人呢? 怕她不理解而造成误会,她又凑近她耳边说道,“皇嫂,那个‘阿枫’是王爷的师父。” “啊?” 果然,裴郦又一次震惊。 古依儿又一次把她嘴巴捂上。 在他们眼神暗示下,裴郦也快速冷静下来,在古依儿拿开手时感激的道,“等离开这里,我一定好好感谢他。” 古依儿和姬百洌相视,默契的勾了勾唇角。 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他们随后又装成被绑的样子,背靠着石壁假寐以养足精力。 天黑的时候本森来过一次,见他们一个个垂着头既恹恹无力又灰心丧气,冲他们冷笑了几声之后就离开了。 到了,可外面巡逻的人还在,古依儿有些着急,忍不住嘀咕,“说子时行动,可这些人守得如此严密,我们要如何行动?” 姬百洌和沈衍算是最沉得住气的,不过看着外面的天色,两人也皱起了眉头。 “我给你们送夜宵来了。” 突然外面传来‘阿枫’的声音。 有人问道,“今晚怎么有夜宵了?” 阿枫笑呵呵的回道,“里面关着好几个人,本森少爷说你们会比平日更加辛苦,所以今晚特意给你们加了夜宵。” 外面的人也回笑道,“里面那几个现在就跟软柿子一样,这可都是你阿枫的功劳。不过看到夜宵,我们哥几个还真是饿了。” “快用吧,天凉,一会儿酒菜都冷了。”阿枫体贴的催促道。 “兄弟们,阿枫给我们带了酒菜,大家都过来喝口暖暖身子。”有人吆喝了起来。 “好。” 很快,铁栏门外明亮起来,十几个人围拢,火把搁在一旁,将他们高兴的样子照得特别清晰。 看着这些人轮流抓着酒壶往嘴里灌酒,古依儿他们在石窟里都暗暗激动。 一刻钟都不到的功夫,外面那些人就全倒在了地上。 ‘阿枫’拿着钥匙打开了铁栏上的铁锁。 “快,上山去!” 古依儿他们早就解了身上的绳子,听他吆喝,沈衍将古召紫扛到肩上,姬百洌负责把裴郦抱起,古依儿紧跟在他们身后离开了石窟。 “师父,跳崖后还能活命吗?”从‘阿枫’身边经过时,她还不放心的问道。 “你们只管跳,死不了!”‘阿枫’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还不忘提醒,“记住,朝北跳,别错了方向!” 站在山下,古依儿仰望着上方,虽然只有几十米高,可黑压压的天空笼罩着山头,阴沉得让人心中憷。 一阵夜风袭来,她忍不住哆嗦。 “快上去!”不给他们过多时间犹豫,‘阿枫’急声催道。 姬百洌和沈衍肩上分别扛着裴郦和古召紫,两人腾出一手分别抓着古依儿的左右胳膊,还不等古依儿准备好,两人默契的运功把她带上了天。 她赶紧闭上眼并死死的咬紧牙,免得因为紧张而叫出声来。 直到双脚踩在实物上,她才睁开眼。 已经安然无恙的到了山顶。 没心思抹擦被风刮疼的脸,她赶紧往北边跑去。 然而,俯身一看,吓得她倒抽冷气,双腿都忍不住打颤。 前面山体就几十米高,她还能看清楚山下的庄园概貌,可后面的山下,一片黑沉,阴森不说,还不知道有多高呢。 她趴在边上,随手抓了一块石子扔下去,连点声儿都没有,更是让她心尖儿毛打颤。 而正在这时,只听背后山下传来‘阿枫’的呼喊声,“快来人啊,他们逃跑了!” 没多久,有更多的声音相继传来—— “他们逃山上去了!” “快去通知本森少爷!” “把他们抓住!” “上!” 看着黑漆漆的山崖,古依儿不知道‘阿枫’究竟卖的是什么套路,可听到那些抓人的声音,他们真是别无选择。 倒是姬百洌对‘阿枫’的话深信不疑,见她和沈衍都有所迟疑,沉声溢道,“跳下去!” 沈衍锁着眉头看着一眼他,见他神情笃定,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与之前一样,他们一手扛着一个人,腾出来的手抓住古依儿胳膊。见有人已经追上来,他们同时吸了一口气,再不敢迟疑,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啊!”这一次古依儿忍不住尖叫。 对她而言,这与胆小并没有关系,而是对未知感到恐怖。谁知道接下来他们会面临什么,说不定面对的直接就是粉身碎骨…… 随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坠,风像刀割一样划着她的面庞,她甚至可以感到两旁的男人抓她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但他们还是紧紧的不愿松手。 就在她倍感绝望时,突然脚下碰到什么东西,很软,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栽倒。 “唔!” 两个男人同时闷哼,因为肩上还扛着人,突然被‘绊倒’还得担心把肩上的人摔出去。 回过神来,古依儿又震惊又兴奋,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幕。 绊倒他们的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而是一张结实的大网,编织大网的绳子起码有她胳膊那么粗…… 准确的说他们是落在了网上! 而这张网也不是莫名其妙长在半空中的,空中的两头绑在两根大柱子上,两根柱子像钉子般倾斜的钉在山壁上,另外两头与山壁相连,他们倒在网上,像倒在游乐场那种蹦极的设备上,晃晃悠悠,都不敢轻易站起来。 山顶上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们耳中—— “他们跳下去了!” “快去禀报本森少爷!” “这下面是万丈山崖,他们跳下去必死无疑!” “不管怎样都要找到他们的尸体,否则我们没法交代!” 古依儿他们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大,生怕被他们听见了。 目测他们的位置离山顶并不高,最多三十来米。 之前还在嫌弃月光不够给力,可现在她却谢天谢地,幸好今晚乌云浓密,山谷中的雾气显得更浓重,否则他们怕是不好躲过去。 考虑到裴郦的身体状况,他们行动前就先点了她的穴让她委屈睡一下。看看躺在网上裴郦和古召紫,她也庆幸她们没知觉,经历这么刺激的事,她这么强势的一个人都喊吃不消,换做她们怕是早都吓死了。 姬百洌挪到她身边将她搂到怀里。 靠着他身体呼吸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她受惊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而他更是不顾沈衍还在场,轻抚她被夜风刮凉的脸蛋,还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黑暗中,四目相对,从他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鼓励,她不禁咧开嘴角,无声的告诉他自己不怕。 想想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 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怕个冒险啊! 真出什么意外,他们也是在一起,生死都为伴! “本森少爷,他们跳下去了!” “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听着少年愤怒的声音,古依儿他们更是屏紧了呼吸。 很快,山顶恢复了平静。 很明显,他们去别处寻找下山的路径了。 想想之前在山顶往下眺望的情景,古依儿不用猜都能想到,他们一定不会直接往下跳。 此时再想‘阿枫’写在纸上的交代,她终于懂了。 这个像奇迹一般扎在石壁上的大网,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要他们往下跳,目的就是把庄里的人都引到山下去寻找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再返回山上从庄里离开,难度就大大的减小了…… “王爷,我们上去吧。”沈衍已经调整好了气息,并将古召紫又重新甩上了肩头。 看他动作粗鲁,古依儿忍不住担忧,“你还是轻点为好,别把她甩出什么毛病了。” 她知道让他扛古召紫有些难为他,毕竟他曾经受古召紫骚扰太多,眼下能把古召紫当做沙袋一样的抗在肩上,都是看在古家的面子上。 “死不了!”沈衍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因为无法站立,他扛着人只能单膝跪在网上,单手抓着粗大的网绳,以保持身体平衡。 姬百洌将古依儿拉到他们中间,再将裴郦抱起抗上肩膀,做好准备工作后,两人相视了一眼,这才又抓住古依儿的手臂往上飞去—— …… 从庄里到日月谷山下,有一条小径,但因为峭壁嶙峋,下去也很是不容易。 本森亲自带着几百手下差不多了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谷底。 好在谷底平坦没有多大阻碍,数百人举着火把将附近仔仔细细搜了一遍,别说几具尸骨,就是古依儿他们的人影都没见到。 听着各路手下带回的消息,本森又愤怒又不甘心,不断的冲手下低吼,“继续搜,我就不信他们几个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等手下一走,他转身看了看,突然喝道,“阿枫呢?阿枫去哪了?” 一名为他照亮的手下赶紧回道,“本森少爷,阿枫没跟我们下来。” 正在这时,一阵阵铜铃声从上方传来,虽然隔得很远,可是夜晚幽静,加上铜铃声清脆且铃声不断,山谷下的人都忍不住仰头聆听起来。 “不好,庄里一定出事了!”一名手下突然惊呼起来。 本森清隽的脸旁在火光照耀下都变成了青色,回过神的他冲手下怒吼道,“通通给我回庄里,不许让人跑了!” 然而,下山容易上山难,等到他们踩着陡峭的小径攀回山庄时,除了叮咚作响的铜铃声外,没见到一个人来迎接他们。 那些铜铃声是庄里独有的传音器,铃声一响代表着有人触碰到了某处重要机关。平日里如果响起这种声音,任他是谁都会被人很快现,接着庄里的人倾巢而出会将其制服。 可此时铜铃已经响了许久,却没听见任何动静,偌大的山庄充满了死沉的气息,就连一处灯火都没有。 “走!”本森扬声厉喝,带头朝山庄的出口跑去。 随他下山的那些手下举着火把紧跟在他身后。 没多久,他们总算见到了庄里的人,可惜对方已经口吐鲜血没了呼吸。 随后的路上,所见的都是死人。 直到快到山庄大路口时,才从几个死人中现还有一个没断气的。 “说,古依儿他们是不是逃走了?他们怎么逃出去的?”他不敢相信这些人能顺利的逃离,毕竟庄里的戒备是如此森严,即便他们武功高强也有重重机关让他们防不胜防。 深受重伤的手下指着山庄外面的方面,艰难的开口,“阿……阿枫扮成你……你的样子……带他们……”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垂了下去。 本森一把将他推开,铁青着脸直起身,冲庄外的方向嘶吼起来,“阿枫,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叛徒!”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处处帮他们做事的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叛变! 不但杀了庄里的人,还把他们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全弄走了! “本森少爷,我们现在该如何做,要去追吗?”旁边的手下与他一样愤怒,但又倍感无措。 “留一部分人在庄里,其余的跟我去追!”本森双眼赤红,浑身都是难以消灭的怒火。 然而,就在他愤怒的做下决定时,突然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这一阵阵疾驰的蹄声,充满了勇猛浩汤的气势,瞬间让在场的人变了脸。 “该死的!”本森紧握双拳厉声怒骂,紧接着朝数百手下扬声喝道,“全部躲到庄里去!” …… 京城里的事让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几日都不敢出门,杜青缘寸步不离的陪在她们身边,尽管她也为沈衍担心得要死,可在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面前总是说好话宽她们的心。 这日午后,她和沈夫人正服侍沈太夫人休息,门房突然匆匆来报,“启禀太夫人、夫人,彩蝶姑娘回来了!” 她们都知道杨彩蝶和沈少源与古依儿和姬百洌调换了身份,见门房着急,沈夫人赶紧问道,“难道宫里出事了?” “夫人,不是宫里的人,是被抓走的彩蝶姑娘回来了!” “被抓走的彩蝶姑娘?”杜青缘突然惊喜道,“难道王妃他们已经把太后救出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沈太夫人和沈夫人也兴奋起来。 很快,杨彩蝶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一进门就赶紧给沈太夫人和沈夫人行礼,“太夫人、夫人,彩蝶回来了。” 看着福身行礼的她,沈太夫人和沈夫人以及杨彩蝶都有些愣。 这不是王妃吗?怎么给她们拜上了? “快、快起来,我们哪敢当啊!”沈夫人赶忙过去扶她。 254、肉没长二两,脾气倒是进长不少 杜青缘也上前扶她起身,因为担心沈衍,所以着急的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太傅他们呢?” 杨彩蝶突然露出哀伤的表情,“少源和太傅还在乱党手中,我是偷着跑回来找救兵的。” “那你如何回来的?” “被乱党抓去的路上,我趁他们不注意逃出来的。” “……?!” 她这话一出,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原本想开口的,结果突然间直愣起来。 杜青缘眨了眨眼,再看杨彩蝶充满痛苦的侧脸时,她脸色都有些泛白。 少源…… 他们三个人中哪有沈公子? 都知道沈公子是王爷易容假扮的,她在外面可以假称‘少源’,但面对他们还需要假称吗? 再说,是他们三个主动去缥缈山庄,还没到呢,怎么就先逃了? 就算是不想去了,王爷也不会让王妃一个人回来的,这路上多乱啊,随时都可能遇上坏人,王爷视王妃为珍宝,怎么可能让王妃一个人乱跑? “王……” “夫人!”听到沈夫人开口,杜青缘猛然将她打断,忍着心惊胆跳的情绪疾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不要着急,我看彩蝶受惊不小,你先等她冷静冷静。” 回过神看杨彩蝶,她解释道,“彩蝶,夫人是想说王爷正在宫里,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就安排你进宫见王爷,好向他说明太傅和沈公子被抓的去向,以便将沈公子和太傅救回来。” 杨彩蝶也不迟疑,赶紧道,“那我这就进宫见王爷……” 她说着话欲转身,可就在转身之时突然身子剧烈一晃,然后软绵的倒在了地上。 “彩蝶!”杜青缘拔腿过去抱住她,紧接着朝屋子里的丫鬟吩咐起来,“快把她扶到雨霖院去,赶紧请个大夫回来!” 虽然她还不是主子,可眼下这种情况也由不得丫鬟们犹豫,于是赶紧架着晕迷的杨彩蝶离开了。 目送丫鬟走远,杜青缘捏着拳头哆嗦抖,朝床上的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道,“这个不是王妃,也不是彩蝶,还请太夫人和夫人尽快离开这里去宫中躲避,顺便把消息告诉皇上!” 那句‘我这就进宫见王爷’算是彻底的暴露了这个女人的假身份! 宫里哪有什么王爷,她不过是试探这个女人罢了。 这个女人要是真的彩蝶,那她现在应该是王妃的样子。如果她是王妃,那她就应该知道,宫里那个是沈少源,与她去缥缈山庄那个才是真王爷! 她能想到的沈太夫人和沈夫人一样想到了,婆媳俩望着门外,眼中都露出惶惶不安的神色。 沈夫人收回视线,皱着眉道,“青缘,你不跟我们一块离开吗?” “夫人,我们都走了,谁看住她呢?这人不知道王妃和彩蝶已经换了身份,还变成彩蝶的样子前来找我们,肯定是有目的的,我一定要拖住她不能让她跑了!”杜青缘小脸绷得紧紧的,虽然放在身侧的双手瑟瑟抖,但眼神却是充满了无畏。 “可是……” “夫人,不要说那么多了,你和太夫人快离开,我这就过去跟她周旋。你们放心,沈公子派了不少人躲藏在暗中保护我们,如果她要对我不利,那些人一定会救我的。”见她不放心自己,杜青缘一边催促着她们一边为沈太夫人披上了外衫。 然而,不但沈夫人不放心,就连沈太夫人都突然固执起来,抓着外衫不让她穿。 “可恶的乱党都找上门来了,我们怎么能把你留在这里自己逃呢?你要出了事我们如何向衍儿交代?” “太夫人,您不能这样说,青缘在沈府承蒙你们关照,已是感激不尽,怎可能看着你们遇险而不管呢?虽然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但我会尽自己所能保护你们的!”杜青缘难得挺着腰背说话,而且说得铿锵有力毫不怯弱。 见她们婆媳突然愣盯着她,她随即朝屋子里其余的丫鬟道,“你们快带太夫人和夫人离开沈府,叫多一些侍卫保护她们去宫里,绝对不要让陌生人接近她们!” 不给婆媳俩说话的机会,她转身跑了出去。 “青缘!”沈夫人回过神着急的想抓她,可慢了一步。 “夫人,您别去,太危险了!”丫鬟的把她拦住,并紧张的催促道,“夫人,还是听青缘姑娘的,您和太夫人赶紧离开去宫里避避吧。顺便告诉皇上和公子,让他们快些派人来抓乱党。” “娘……”沈夫人朝婆婆看去,又紧张又无措。 儿子已经向她们挑明了态度,非杜青缘不娶。 如果这丫头出了什么意外,回头她如何向儿子交代? 平日里总觉得这丫头柔弱胆小,可没想到这丫头也有如此胆大刚硬的一面,真是叫她刮目相看。 沈太夫人在丫鬟服侍下穿上了外衫,站在床边她一双老眼恨恨的瞪着门外,“我沈府其实这些人能来的?既然来了,我就要她横着出去!”她随即朝贴身丫鬟下令,“把少源安插在府里的人都召集过来,让他们密切监视雨霖院,绝对不能让青缘少一根寒毛!” “娘,那我们?”沈夫人走上去搀扶住她。 “我们现在去别的院避避,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们去宫里了。另外派人速速进宫告诉少源,让他即刻回来。” “娘这主意不错,儿媳这就去安排。”沈夫人立刻点头应同。 …… 雨霖院 卧房里,杨彩蝶被丫鬟扶上床没多久就苏醒了。 杜青缘一见她醒来就上前关心的问道,“彩蝶,你怎么样了?可是在外面受了伤?要不要我帮你瞧瞧?上次太傅受伤王爷给了不少疗伤的药,还剩了些,你要是受了伤就说一声,我这就去把药拿过来给你用。” “不,青缘,我没受伤。”杨彩蝶赶紧抓住她的手腕,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她还挤出笑容,“我只是急着赶回来,路上累着了而已。” “彩蝶,你一定口渴了,我给你倒杯水。”杜青缘急着要往桌边去。 杨彩蝶也不好一直抓着她,只能松手。 杜青缘快速到桌边倒了一杯清水,回到床边递给她时还不忘温柔的叮嘱她,“你看你嗓子都是哑的,这一路上肯定累坏了,你先喝点水润润嗓子,我已经叫厨子给你做吃的了,一会儿就端来。” “谢谢你。”杨彩蝶看了清水一眼,再看她一脸关心的样子,这才抿了一口。只是清水刚入口,她就忍不住皱眉,盯着被子里的清液问道,“这水怎么有股怪味?” “怪味?不会呀,这不是你怀孕后每日用的水吗?”杜青缘低下头将鼻子凑到杯子口闻了闻,还不解的反问她,“不是你说害喜难受,所以特意交代下人要用泡过红枣的水吗?怎么,这水不好喝?是不是下人用了坏枣泡水?” “呵呵……”杨彩蝶突然干笑起来,“可能是有坏枣在水里,所以味道不怎么好。” “你等等,我去叫人把水换过。”杜青缘见她不喝了,赶紧拿过水杯要往外走。 “青缘……唔……”杨彩蝶刚要拦住她,突然嗓子一紧让她难受得闷哼起来。再抬起头时,她目光凶恶,“该死的,你在水里加了什么?” 瞧她那瞪人的狠劲儿,杜青缘一边往后退一边对她笑,“彩蝶,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凶啊?” 还敢装她的姐妹来骗人,也不瞧瞧自己的德性,哪点像她姐妹彩蝶了? 她们认识那么久,彩蝶从来没大声对她说过话,更别说对她露出这么吓人的神色了。 说这个女人是真的彩蝶,她都敢把头摘下来给人踢! “说,你在水里加了什么?”杨彩蝶再次怒问。 “没有加什么呀,就是我把有毒的东西事先在茶壶里搅了搅。”杜青缘说着话已经将袖中的匕首取了出来。 这匕首是当初古依儿给的,她和杨彩蝶一人一把,据说王爷亲自在上面抹了剧毒…… 她从来没机会用,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说起来也是她没什么准备,要她临时去找致命的东西她实在找不到。那些迷药啥的她只听说过,可从来没接触过,何况沈府的人都本分守纪,太夫人和夫人才不会容忍下人私藏那种东西呢。 所以她只能借这把匕首上的毒了…… 杨彩蝶没有再说话,只是掐着脖子用力提气,几次之后突然对着床下喷出一口黑水。 “你……”见状,杜青缘吓了一跳。 “哼!你以为这点东西能就要我的命?”杨彩蝶擦了擦嘴角,眯着眼对她阴冷的笑起来。 杜青缘脸色都吓白了。 果然是她见识少,没想到好不容易喂她喝了点‘毒水’都让她给吐出来了…… 此刻她完全没有了主张,脚步开始往门口挪动。 但裴珊岂能放她离开? 她突然跳下床对着门口功,只见在她狰狞的厉喝声下,房门‘砰’一声关上。 “啊!”杜青缘吓得跳脚尖叫。 眼看逃跑无望,又见‘杨彩蝶’拉开架势朝她扑来,她想都没想赶紧往桌子下钻。 裴珊扑了个空,立马用脚把桌子踹翻。 “啊——啊——” 杜青缘抓起一根凳子朝她掷过去,也不管砸不砸得中,掷完凳子就拼命的朝床那边爬去,别看她身子瘦小,那钻床下的动作却极其快速,像老鼠似的一下子就躲到了床底深处。 裴珊躲开凳子后猛追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面对结实的梨花木大床,她想抬开又嫌吃力,想钻进去把人抓出来,可她个头比杜青缘高,身形也比杜青缘丰盈,狭窄的床底下根本容不下她,最多只能伸手进去抓。 “啊——啊——” 杜青缘在床底下不停的尖叫,看到有手伸进来,她握着匕首一个劲儿的猛刺。 “啊!” 裴珊猝不及防的让她给刺中,伸回手一看,脸色瞬间青白交错,变得比鬼还难看。 快速将指头放进嘴里,将黑色的血珠吸出,再狠狠的吐到地上。 被一个如此弱小的女人连番伤害,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一时间,她杀气勇猛而出,起身欲把床拆毁—— ‘砰’!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也不知道对方用了多大的力气,那厚实的门板不但裂开,整个门还从门框上脱落扑倒在了地上。 “青缘!” 看着来人的出现,裴珊惊骇又不敢置信,“你……你不是在……” 她话还没说完,又见一对男女进来。 这一幕,着实让她傻眼了,指着他们的手都开始颤抖,“你们三个不是在庄里被关着吗?!” 古依儿‘呵呵’直笑,“裴珊,想不到吧?我们竟然能从你那个山庄跑出来!呵呵……” 听着她嘲讽的笑声,裴珊更加不敢置信,不止手抖,连身子都开始颤栗,“你是古依儿!” 她不会听错的,这就是古依儿的声音! “没错,我就是古依儿。”古依儿一边冲她笑,一边抬手在耳后刮了刮,当着她的面把逼真的假面给撕了下来。 “你!”若不是亲眼所见,裴珊根本不敢相信,一双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瞧她那模样,古依儿朝她挤眉挑眼,“裴珊,没想到吧,我和王爷扮成杨彩蝶和沈少源去缥缈山庄里陪你们玩了一圈,不但安然无恙的离开,还把太后给救出来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有没有觉得好笑?” 她这一提醒,裴珊也明白过来自己易容的可笑之处,顿时恼羞成怒,一把将脸上的假面抓下来,“你们如何逃出来的?” 她有着与裴郦如出一辙的脸蛋,可性情和神色与裴郦完全不同,古依儿越看越嘲讽,“怎么逃的?你囚禁自己的亲姐姐,还想用自己的亲姐姐去威胁人,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当然要帮我们逃出来了。” 顿了一下,她像说笑话一般接着道,“忘了告诉你,我们已经派了万千将士杀进了你们那个山庄,不但把你们精心设计的谷关和陷阱破坏了,还把庄里的人都灭干净了,包括你那儿子也让我们活捉了。” “你们……”听到这,裴郦一下子如同狂的狮子,拉开爪式就朝她袭去,“我要杀了你们!” 古依儿没动,姬百洌已经将她拉出了门外。 沈衍先迎上去接住了她是夺命的爪子,紧接着迅猛一震,广袖随着他手臂的挥动像一把刚硬的扇子扑向她面颊。 “唔!”裴珊大骇,赶紧闪身躲退。 而沈衍也没有继续攻击她,而是跑向床边,他知道某个小女人躲在床底下,就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青缘!” “太傅……”看着他低下来的头,杜青缘一双大眼睛瞬间让泪水染得晶莹透亮。 沈衍没有立刻把她拉出来,而是防备的盯着裴珊,生怕她靠近他们这边。 裴珊也知道继续留在这里没什么意义了,甚至可以说凶多吉少。见他只想着保护杜青缘,她稳住身形后迫不及待的朝门外飞去—— “啊!” 她刚飞出房门,就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声音刺耳得让杜青缘在床底下头忍不住哆嗦。 看着男人蹲下身并向床底的她伸手,她这才趴出去。 “太傅……”被他抱住的一瞬间,她一边流泪一边擦,好像做梦一样盯着他猛瞧。 “知道怕了?谁让你接近她的?”沈衍捏着衣袖温柔的替她擦拭眼泪,但说话却是板着脸很生气,“明知道这是个假的还不跑,你说,错了没?” “我不看着她,万一她跑出去害人怎么办?”杜青缘扁着嘴回道,对他的训斥显然不服。 “还敢犟?是不是想挨板子?”沈衍一巴掌拍向她屁股,做出更凶的样子。 “挨就挨,又不是没挨过!反正我这么没用,你打死我好了,省得我自己跟自己闹心!”杜青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性,突然就跟他叫起板来。 瞧她还想把自己推开,沈衍手臂紧勒着她小腰,再低头瞪着她,“几日不见,肉没长二两,脾气倒是进长不少!”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还不赶紧出来看热闹!” 听着门外调侃的声音,杜青缘脸蛋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见他还不撒手,赶紧扳他的大手,“快放开啦!” “死人有何好看的?”沈衍一脸不悦,但想到门外的事,也只能先把她放了。 …… 房门外,裴珊跟罗氏一样躺在箭雨中,身上插满了锋利的箭头,已经没有了呼吸。 看着那双瞪得吓人的眼球,杜青缘刚一跨出门槛就又忍不住往沈衍背后躲。 古依儿也没笑话她,只是转身与姬百洌商议,“怎么处置?” “来人!”姬百洌扬声唤道。 “王爷?”一名将士立刻上前。 “将裴珊与本森的尸首送去简府!” “是!” 令声一下,几名士兵就迅速上前抬着裴珊的尸体往外走。 沈太夫人和沈夫人正好赶来,看清楚裴珊的模样后,婆媳俩都惊在原地。 古依儿上前,向她们解释道,“太夫人、夫人,你们不用怕,这个不是太后,真正的太后已经护送回宫里了。” 沈夫人难掩紧张,指着士兵离开的方向追问道,“她就是上次假扮太后的人?” “是的。” “真是太……太可怕了!她竟然扮成彩蝶的样子跑来……”沈夫人还没感叹完,突然想起什么,赶忙朝杜青缘走去,“青缘,你没事吧?” “夫人,我没事,我还拿匕首伤了她呢!”杜青缘为了不让她担心,赶紧把别在腰间的匕首取下来给她看。 “吓死人了!”沈夫人拍了拍胸口,接着对面前的儿子道,“突然跑回来一个‘彩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青缘识破她以后一个劲儿的叫我们离开,还非要自己来对付这个人,好在你们回来得及时……” “夫人,抱歉,让你们受惊了。”古依儿歉意的开口。 她不好明说这是师父老人家的主意,当时那个情况他们也很无奈。不把裴珊支出缥缈山庄,师父他老人家所设想的策略就没法进展,他们想要出来恐怕会艰难很多。 刚刚她也问过侍卫了,也亏了杜青缘把裴珊缠住,没让她过多接近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如果让她们婆媳落入裴珊手里,后果真不堪设想。 “王妃,您这是哪里的话,妾身可担当不起。说起来,应该是我们感谢您和王爷才对,要不是你们处处保护我们,我们哪会得以安然?”沈夫人愧不敢当的直摆手。 “好了,我们该去简府了。”姬百洌突然开口,提醒她们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娘,你和祖母先回去休息,待我们办了简家父子再回来。”沈衍跟着上前安慰自家母亲。 “好,你们去吧,记得当心啊!”沈夫人点了点头。 …… 皇宫里 一入寝宫,姬宁昶就哭着飞奔到裴郦怀中。 “母后……你可回来了……孩儿好想你……” “宁儿!”抱着儿子,裴郦也是泪如雨下,激动得直拿额头蹭他的脸。 母子俩抱在一起痛哭,旁边的宫人都一个劲儿的抹泪。 见他们哭得厉害,海笑擦着眼泪忍不住提醒,“皇上,太后刚回来,您快别哭了,当心伤到太后身子。” 闻言,姬宁昶才赶紧收住眼泪,小心翼翼的把裴郦扶到凤榻上坐着。 一年多没见,裴郦盯着他精致的小模样,惊喜的现他不但长高了,而且还懂事了不少,喜得更是泪流不止。 “母后,您快别哭了,应该要笑才是。”姬宁昶从宫女手中接过手绢,贴心的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母后是高兴,不是难过。” “母后……”小家伙跪坐在她脚边,将头枕在她腿上,罕见的对她撒起娇来,“以后您都不要离开孩儿了,好吗?孩儿要您陪着,不要与您分别,更不要您再被坏人欺负。” “嗯。”裴郦摸着他的手,再到他小小的肩膀,最后轻抚着他孩子气的脸颊,哽咽的直点头,“母后以后哪里都不去,就在宁儿身边。” 255、出力的人要多吃! 听她保证的话,姬宁昶抬起头冲她咧嘴直笑,“母后,说话要算话哦,以后我们就和王叔、婶婶他们在一起,每天都鞥热热闹闹的,要是婶婶再生几个弟弟妹妹,那就更热闹了。” 他欢乐的脸蛋上还带着许多稚气,可看到他如此开怀的笑脸,裴郦无比的欣慰,含着热泪直点头。 不等她说话,姬宁昶主动向她说起来,“母后,您不知道,有婶婶在可好玩了。她会给我讲许许多多稀奇的故事,还会教给我画一种很独特的画,甚至她还会教我胡人的语言。您也知道王叔对我很严厉,但自从婶婶出现后,她总是袒护我,不让我心中装一点委屈。” 裴郦认真听他讲述着古依儿的好,脑海中也回想着在石窟里古依儿与她说话时的样子,对这个弟妹,她印象本就不错,眼下再听儿子这么一说,更是莫名的欢喜。 “宁儿,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你婶婶的模样,等他们忙外事,你要尽快把她接近宫里来,我得好好谢谢她。” “母后,谢的话您就不用说了,婶婶她最不爱那些俗套的话。”姬宁昶说着说着也有些感伤,“您是不知道,婶婶待我有多好,她那个人脾气虽然大了些,可是却极其的善良。明明她什么武功也没有,却总爱搭着命为我和王叔做事,当初我和她被人关在水坑里,她不顾自己安危都要护我周全,为了能让我们母子团聚,她也不怕艰险深入虎穴。母后,我们欠婶婶的真的太多了。我都没为她做过什么,她却总是不计较的为我们做许许多多。” “母后明白,母后一定会好好对她的。”听着儿子的话,裴郦除了感动外,更多的是为他的懂事感到欣慰。 “母后,您先休息,孩儿现在要出宫去办简家那对父子,您等着孩儿带好消息回来。”姬宁昶没有忘记外面的人和事,想着她所受的苦罪,他就没法淡定。 “去吧,别忘了把你婶婶带来。”裴郦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婉柔的笑容中充满了期待。 “好!” …… 气派的简府彰显着简家人的身份和地位。 只是今日偌大的简府被成万千将士包围占据,包括下人在内上百口人皆被将士捉拿,主院宽敞的花园里,跪了一地,这个曾经辉煌了三朝的府邸一夜之间变成了刑场,处处都充满了庄严冷肃的气息。 简新阳和简鹏润父子俩被押跪在地上,他们身边除了摆放着已死的裴珊和本森外,还有罗氏没有被秋盈盈剁掉的头颅。 然而,面对这样触目惊心的场面,父子俩却口口喊冤、完全否则自己造反的事实。 面对他们死鸭子嘴硬,古依儿除了看笑话外,当着他们的面把‘阿枫’恭恭敬敬的请到他们面前。 “你?!”简新阳双目圆瞪,菱角分明的脸瞬间失了血色。 “是你?!是你出卖了我们?!”简鹏润脱口恨道。 “怎么,简大人这是承认了?”姬百洌背着手冷哼。 不止他们几个,朝中官员全都到场,一个个沉着气观看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任谁也想不到,勾结胡人的幕后指使竟然是这对父子,一直以来让他们惶惶不安的也是这对父子…… “简新阳,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姬宁昶指着他脑袋怒不可遏的骂道,“你受朕皇祖父赏识,受朕父皇重用,然而你却狼子野心与胡人勾结、敛不义之财、招兵买马,欲谋反窃我江山!如今死到临头你还在这里诡辩,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更激动—— 古奎忠到他身前抓住他的衣襟,充满恨意的双眼死死的瞪着他,“你说,你究竟是不是贺氏的儿子?!” 简新阳嘴角勾起邪恶的笑,“岳父大人,你说呢?” 古奎忠紧攥的拳头忍无可忍的挥向他—— “我要杀了你!” 他暴怒的吼声震耳欲聋,一身杀气更是吓傻了后面围观的官员。 简新阳与古召紫的关系也只有古依儿几人知道,所以他们不明白为何古奎忠对简新阳有如此深的恨意。 没有人敢上前拉他,只能睁大眼看着他举刀凶狠的捅向简新阳—— “新阳!新阳——”看着儿子倒地,简鹏润狂般的呼喊着,一直都死犟着不肯招认的他总算崩溃,甚至老泪纵横。 最让人意外的是古奎忠像是还不能泄恨般,暴戾的举起刀又朝他劈了下去—— 父子俩倒在地上,头靠着头,此情此景让不少官员都扭开了头。 杀他们是顺利的,可古依儿他们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看着简新阳死了嘴角都还挂着邪恶的笑,她是又痛恨又难受。 他窃国的心思失败了,可是他与古召紫那段婚姻却扎扎实实的恶心到了他们…… 这段婚姻不但对古召紫来说是一生的噩梦,他们这些明白真相的人只要回想起来都够一辈子恶寒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古奎忠才会如此失控。 许是一家人都死了,简新阳和简鹏润这对父子也认了命,任由古奎忠干脆利落的了结他们。 抬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她真是从来没有这么多愁善感过…… 苍天啊! 大地啊! 以后可千万别让她再卷入这么复杂的事情中了! 她现在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再安安稳稳的生个宝宝…… 要知道,她这半年多以来真的没睡过几天踏实觉。从贺氏母女仨人、到太皇太妃、再到简家、还有那些胡人…… 她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对付这些人。 来这个异世,她就如同穿了战甲似的,时时刻刻都准备着上战场与这些人厮杀。 回头想想,她又觉得很可笑。 像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居然能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活下来,这算不算是一个奇迹? 她垂放在身侧的手一直都紧握成拳,突然间拳头被一只大手包裹着,她这才从凌乱又伤感的思绪中回到现实。 看着男人那俊逸无双、眉目口齿般般入画的俊脸,她牵了牵嘴角,低声道,“王爷,这里就教给他们去做吧,我想回府休息。” “嗯。”姬百洌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准备带她离开。 “婶婶。”姬宁昶突然将她唤道,但见她神色疲惫气色不好,他到嘴的话立马转了个弯,“你回去好好休息,等养足了精神我派人去接你,母后说很想见你,呵呵……” “好,请皇上待妾身向太后回个话,妾身明日就进宫向她问安。”由于百官都在场,她挣开姬百洌的手端庄的福身回道。 姬宁昶小脸堆着笑,杀了简家父子,等于除掉了心腹大患,他是真正感到大快人心。 待他们夫妻一离开,他立马又绷起小脸扫了一眼在场的官员,接着扬声唤道,“太师听旨!” “臣在。”古奎忠还处在激动中,听到他点名才恢复了一些理智。 “经朕查证,当年秋明盛叛国一事全因简家父子造谣污蔑,以至秋家上百口人无辜枉死。今朕不但要替秋明盛一家平冤昭雪,还要将简家其余人等交由你处置。你可带领御史台与刑狱司众官员追查与简家有干系之人等,一经查明,一律当诛,不得有误!” “臣遵旨!”古奎忠立刻垂首应道。 秋明盛乃是他岳父,让他带头处理秋家的仇人似乎再合适不过,所以众大臣也毫无异议。 对古奎忠来说,这也是皇上给他泄恨的机会。 简家对她女儿造成的伤害是任何东西都弥补不了的,同时也给他造成了极深的耻辱和痛苦,他恨不得把与简家有关系的人等通通杀尽以泄心中之耻恨! 再者,由他带头清楚乱党余孽,也能向秋盈盈有个交代,他知道秋盈盈一直都想替秋家报仇,也知道自己亏欠了她们母女太多…… …… 一回昭陵王府,古依儿就跟躺尸一样在床上摆着‘大’字一动也不想动。 裴郦回宫后,洪嬷嬷也去宫里帮忙了。主要是裴珊假装太后那阵子处理了不少宫人,而裴郦又是突然回来,加上身子又不怎么好,一时间选不出可靠的人出来,所以姬百洌让她暂时去宫里服侍裴郦,待宫中的事务安排妥当后再回他们身边。 “王妃。”红桃端着食物进门,见她恹恹无力的躺着,以为她身体不适,遂赶紧上前问道,“王妃,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把王爷叫来……” “别……”古依儿赶紧摆手坐起,冲她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好些日子没休息够,所以倦得很。” 姬百洌一回府就去书房了,说是要写什么书信。 她脑子乱糟糟的,也就没跟他去书房,自个儿先回卧房来了。 “王妃,你们这几日一定很辛苦,这是奴婢熬的鸡汤,您先尝尝暖暖身子,等下奴婢再把主食端来。”红桃把托盘放桌上,盛了一碗鸡汤端到她面前。 “好香,我好久都没尝到这个味儿了。”鸡肉的香气扑鼻而来,古依儿喜笑颜开的接过。她没急着喝,而是关心的看着红桃,“小桃儿,你身体恢复得怎样?” “王妃,奴婢恢复得可好了,从来没有那样休息过,现在感觉做活都比以前有力气了。”红桃说着话就朝她跪了下去,“奴婢多谢王爷和王妃的厚爱,要不是王爷和王妃,奴婢……” “干什么呢,快起来。”古依儿不等她说完就腾出一手去拉她,刚刚心情稍好,这会儿又忍不住板起脸,“竟说些见外的话,你可是想我生气?我先警告你哦,我现在心情一点都不好,你别让我罚你。” “王妃,奴婢只是想说说心里话而已,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红桃赶紧解释起来。 “好了,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只要我们每个人都平平安安的,我就心满意足了。”古依儿把汤碗放在一旁,拉着她的手突然笑问,“小桃儿,晋山喜欢你,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嗯。”红桃突然羞红了脸。 “他不止一次向我要人,以前吧我总觉得你年纪太小,所以都是拒绝的。不过你这次出事还差点丢掉性命,我看着他为你着急,甚至没日没夜的守在你身边,心里也挺感动。我现在就问你,你愿意跟他吗?” 红桃咬了咬唇,脸蛋红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 古依儿抿笑,“那你们的事就自己做主,我和王爷就不掺和了,行不?晋护卫比你年长好几岁,相信他会办好你们的事。不过你爹娘那边你们还是要去打声招呼,我和王爷虽为主,但他们毕竟是生你的人,能让他们看着你欢欢喜喜出嫁,那才叫幸福呢。” “多谢王妃!”红桃又突然跪下,对她恭敬无比的磕了个头。 “快起来。” 红桃刚起身,姬百洌就从外面进来。 见她们在谈话,他也没问她们究竟谈些什么,只是走到床边看着被搁放的汤碗,浓眉蹙了一下,“怎么不喝?” “对哦,王妃,您快些把鸡汤喝了。”红桃赶紧把汤碗端起呈给古依儿,“奴婢去厨房催催,晚膳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去吧。”古依儿含着笑点头。 看着她跑出去还不忘体贴的为他们关上房门,再抬头看一眼身前正等着她喝汤的男人,她赶紧咕噜咕噜把鸡汤喝了。 完了把空碗递给他。 姬百洌抿着薄唇接过空碗放到桌上,再走回她身旁坐下,看她气色比之前好许多,紧绷的俊脸上也多了一丝柔色。 “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主动偎进他怀里,笑着叹道,“可能是这几个月神经绷紧了,突然间把敌人灭光了反而还有些不适应。” 姬百洌低下头咬她耳朵,“你呀,就是闲不住!” 见他双手开始不规矩,她忍不住拍他手背反笑他,“你不也一样闲不住?” 姬百洌非但不恼,还直接把她推到,高大的身躯随即覆罩在她身上。 “你自己说欠了为夫多少?”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明明是羞羞的事,却像是她欠了他银子没归还似的,古依儿哭笑不得的拿粉拳捶他,“又不是我想欠的,都是有原因的,凭什么都算在我身上?” 姬百洌压根不理会她不痛不痒的粉拳,手抚到她腰间直接抽开了她的腰带,在她张嘴之际覆上她诱人的红唇。 这吻一开始古依儿就感觉到他的气势汹汹,想到那么多天都没亲热过,她不用想都知道今晚会有多疯狂。 “王爷、王妃,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正在她搂住他脖子时红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赶紧用手推他,“讨厌,饭没吃、澡没洗,你不嫌一身臭汗,我还嫌饿呢!” 看着她坦露肚兜的样子,姬百洌也没有帮她穿回衣裳的意思,离开她身子下床后把床帘放下,然后亲自去开门。 红桃端着食盘,见他开门后有意挡着不让进去,她赶紧低头道,“王爷,饭菜送来了,您和王妃就在房里用吧。奴婢这就去准备沐浴的热汤,等下就送上来。” “嗯。”姬百洌接过食盘,用脚把房门踢上。 古依儿揭开床帘,见他关上了门,这才披了一件外衫跳下床。 姬百洌把食盘放桌上,亲自给她盛饭布菜,他自己没动筷的意思,只是直勾勾的把她盯着,再用着低沙的嗓音催促她,“快用吧。” “坏蛋!”古依儿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他了。 瞧他现在的样子,眼波火热的就似放电一般,唇角勾着浅笑,浅笑中暗藏着邪恶的气息,就好像一头流口水的大野狼在诱骗手中的小猎物,吃吧吃吧,吃饱了就该轮到他大饱口福了…… “怎么,不想用膳了?”姬百洌剜了她一眼,作势要夺她手里的碗筷。 “呵呵……”古依儿赶紧把碗筷举高,接着夹了一块笋片送到他唇边,还送了他一句,“出力的人要多吃!” 姬百洌瞬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着将菜含进口中。 看他那眼神越火热灼人,古依儿脸蛋也开始烫,赶紧埋头扒饭。 外面是什么情况她不知道,简家的事虽然给她留下了许多阴影和疙瘩,但必须肯定的是,她绷紧了许久的弦总算能松弛下来了。 这一刻,她真的不愿去想外面的任何人和事,只想与他过温馨的二人世界…… …… 翌日 古依儿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来就听红桃说秋盈盈来了,而且在厅堂里坐了半个多时辰了。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呢?”想着秋盈盈挺大肚子跑来找她,她没心思理会一身酸痛,赶紧跳下床梳洗更衣。 “王妃,奴婢是想叫您的,可是古夫人偏不让。”红桃一边服侍她一边向她解释。 “嗯,我猜都是这样。” 古依儿也没有怨她的意思,自家娘是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就算十个秋盈盈加起来都不可能跑她房里掀她被子叫她起床。 要怨都怨某个家伙,昨晚疯狂还嫌不够,今早去上朝前还又把她弄醒,吃干抹净以后才出的门…… 急急匆匆下楼到厅堂,秋盈盈坐在椅子上笑容可亲的与红桃她娘阿秀说话,完全没有一点不耐烦。 “娘,你怎么跑来了?” “王妃。”见她出现,阿秀福身后就退到了一旁。 “你们回来都没露个影,你爹昨晚跟一帮同僚在书房议事,我也没机会问他你们的情况,所以今儿特意来瞧瞧。”秋盈盈一手摸着肚子,一手将她牵住,边说话边打量她,“你们这一次出去没出什么意外吧?可都安然无恙?” “娘,你放心,一点事都没有。”古依儿笑着回道。 “那娘总算放心了。” “娘,你挺着个肚子跑来就为了看我呀?你就不怕爹知道后冲你脾气?”古依儿弯下腰摸了摸她高耸的肚子,还不忘打趣她。 她娘几个月都没出一次门,就算再大的事她都避着不现身,眼下能让她打破习惯挺着肚子出来,那肯定有不寻常的事。 秋盈盈先是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后才轻声问道,“紫儿是个什么情况?昨日她被送回去的时候就一直昏迷不醒,她那样子到底是要紧还是不要紧?” “娘,是祖母让你来问的?”古依儿观察着她的神色,不答反问。 “是我自己来问的。”秋盈盈突然叹了口气,“你祖母知道简新阳与贺氏的关系后,觉得深受耻辱,紫儿昨日被送回去,听说她连问都没问一句。你爹有要事在身也无法分身管她,我是抹不开‘大娘’这个身份,所以才来问问。” 她说得像是被迫似的,但古依儿却能感觉到她心口不一。 如果只是问问,她只需要派个人来就行了,仅是为了做做样子,她完全不需要自己挺着大肚子跑出来。 “娘,紫儿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一时也难以说清楚。”想到师父说的那些话,她又忍不住头痛。 “怎么,难道她有性命之忧?”秋盈盈突然皱起柳眉。 “王爷师父也没说她不能活,只是说过她受打击太大,除了她撞壁把自己伤到以外,她好像也没有求生的意识。” “没有求生的意识?那她还能醒过来吗?” ------题外话------ 总算把坏人处理光光了(*^▽^*)这本和其他文不一样,番外和正文有纠缠,在哪割断都不合适,后面齁甜齁甜的,你们就当看番外哈。 256、带她来看病 “师父说像她那种状况,即便是醒过来她也可能继续轻生。”古依儿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事,所以哪怕简新阳一家死在她面前她都高兴不起来。 别说古召紫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就是她这个新时代来的女性都接受不了这种事。 乱伦…… 换做她,她一样崩溃。 看着秋盈盈眼中流露出来的同情,她把心里一直憋着的问题问了出来,“娘,你不该讨厌她吗?为何还要在乎她的生死?” 秋盈盈沉默了片刻后才如实的道出自己的感受,“对她,我是喜欢不起来,可我也知道上一辈子的恩怨不该加在她身上,我们母女所受的苦难与她无关,何况她也没有做对不起我们的事。说实话,现在想起贺氏我心中还是恨的,但对古召紫我又恨不起来,看到她深受亲人所害,我心里反而很同情她。人活着,最大的痛苦并不是身苦,而是心苦,特别是惨遭亲人加害所承受的心苦。” “娘……”古依儿感动的对她微笑,“你是天下最温柔善良的女人,能做你的女儿,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气。” “瞧你说得,好像你不是我女儿一样!”秋盈盈嗔了她一眼。 “呵呵……我、我当然是你的女儿了,正是因为是你的女儿,所以我骄傲啊!”古依儿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好在她反应快,赶紧拍起马屁来。 看着她俏皮的样子,秋盈盈哭笑不得,随即又回到正题上,“娘到这里来就是想让你帮个忙,看如何把你妹妹治好,她会不会轻生是一回事,能不能醒来又是另一回事,不管怎样,醒着总比躺着强吧。” “娘,你刚不是说来看我的吗?怎么才一会儿就改口了?” “你这丫头!”听着她故意释放出来的酸味,秋盈盈又忍不住拿眼神嗔她。 “好啦,这事我会放在心上,娘你就别担心了。这两天师父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还想找他呢,结果连王爷都不知道他的行踪。回头我找到他了,立马把他请去古家,这样总行了吧?”不想她为了别的事操心,只想她好好养胎,古依儿随即向她保证起来。 “好,都听你的。”秋盈盈点着头撑着扶手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这么快就回去了?娘,你还当真是来看我的,看一眼就走啊?”古依儿挽住她胳膊,不满的撇起嘴。 “我是背着你爹出来的,都快午时了,要是他先回府,我怕他找我麻烦。” “娘,你这是说笑吧?我爹现在敢找你麻烦?” 看着女儿调侃的笑脸,秋盈盈没好气的拿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是不想看到他在我面前摆那张臭脸,本来心情挺好的,一看到他就糟心。” “那你就晚些回去呗,或者在这里多住几日,这样不就看不到他了?” “我在这里住?那成何体统?” “娘,你好不容易出门一次,而且难得到昭陵王府来,怎么也要用了午膳再走吧?我让人去太师府说一声,叫我爹不用担心,晚些我再多派些人送你回去,好不?”古依儿摇着她胳膊撒起娇来。 在任何一个人面前她都是好强的,哪怕就是跟姬百洌在一起时她也很少这么撒娇,唯独在这个娘身边,她会下意识的放软性子。 “这……”秋盈盈犹豫了一下,架不住她的撒娇,只能笑着点头,“好吧,等用过午膳我再回去。” 见她总算答应了,古依儿赶紧朝阿秀吩咐,“快去告诉厨子让他们多做些适合孕妇吃的东西。” “是。”阿秀微笑着应道。 秋盈盈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突然想到一件事,遂赶紧问道,“对了,依儿,听你爹说你师父也在这里,他可安好?” 古依儿把苗仁伯遇事的情况向她描述了一遍。 听完后秋盈盈沉下脸直皱眉头,“这罗氏确实有奇特的邪术,那日她到太师府,也多次想诱我,好在我事先就听你爹说过苗师父中邪术的事,所以在与罗氏见面时我都尽量不看她眼睛。” “娘,我真没想到你会布局把罗氏引过去,还那么干脆的把她杀了,呵呵!”回京听到罗氏的死因,她真是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这是她娘做的。 “这死婆子还想对付我,我不杀她,今日我们母女恐怕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呵呵!娘,你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如果罗氏不先死,说不定她已经跑去缥缈山庄了。那地方你是不知道,陷阱多、机关多,如果不是王爷师父想尽办法把本森他们骗去山谷下,我们也很难出来……” 古依儿就像打开了话闸子把他们在缥缈山庄经历的事都说给了她听。 秋盈盈随着她的讲述神色一直绷得紧紧的,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她眼中还是溢满了担心和后怕。 抬手抚着女儿白皙无暇的脸颊,她欣慰的叹道,“老天保佑,幸好你们都没事。” “说起来,这次真是多亏了王爷的师父,要不是他指引我们如何做,我们就算困了简家恐怕也很难救出太后,说不定还会有不少伤亡呢。”古依儿总结并感叹起来,“能如此轻松的把这些乱臣贼子除掉,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想,这几个月为了那个幕后主使,真是把我们脑筋都伤透了。”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有了这么一次经历,想必皇上也会深受启,将来在用人上面也会倍加谨慎的。”秋盈盈拉着她的手,与她一同感叹完后又温声细语交代道,“王爷对你一往情深,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段情,知道吗?还有王爷的师父,他是王爷在世上少有的亲人,而且又如此帮你们做事,你对他一定要多尊敬、多孝顺,别总像在我们面前一样耍小性子让他不喜。”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可是你也要给我机会啊,他老人家一离开缥缈山庄就不知去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没影了,我倒是很想把他接到京城好好孝顺,可你让我去哪里接人呢,还不是只能等他自己出现。”古依儿委屈的解释道。 “不管他何时出现,你只要把娘说的话记住就行了。”见她有听进去,秋盈盈也不再为此事啰嗦,遂又转移话题,“刚说到你师父呢,你快去把他老人家请出来,他都到京城好些日子了,我都还没机会见他。想你跟着他做事的时候,他没少教导你,一直以来我都没机会向他正式道声谢。咱们娘俩能有今日全靠他们帮助,而他又是你师父,所谓‘生者功劳虽不小、养者恩情大如天’这道理娘还是懂的,如今我们都回了京城,是时候报答他了。” “娘,说起我师父,我更无奈。”古依儿干干的扯着笑,“昨日我们从简家回来就听阿秀说他回衙门去了,他可是蔽王爷师父还闲不住!” “你也是的,怎么能让他一把年纪还去做事呢?你就不怕别人骂你啊?”秋盈盈责备道。 “哪是我想他去做事,我都已经给他找好养老的地方了,他非不干,还威胁我不做事就要回怡丰县去,我总不能拿绳子把他绑着吧?” “你啊!”秋盈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娘,你就别为这事跟我置气了,我会让王爷把衙门里的事打点好的,保证我师父不会受气受累。”古依儿又开始撒起娇哄她。 正在这时,红桃在门口轻唤道,“王妃,王爷回来了,太师也来了。” 母女俩赶紧停住聊天。 看着俊逸威风的女婿出现,秋盈盈先上前福了福身,“王爷。” 姬百洌淡淡的勾起唇角,对她在此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岳母免礼。” 秋盈盈抬起头看向他身侧板着臭脸的古奎忠,什么话也没说,还退到了一旁。 古奎忠脸色更加不好看,可奈何女儿女婿都在场,他又抹不下面子,所以只能把这口气憋着。 “爹,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的?”古依儿好笑的盯着他脸色,现在是一有机会就忍不住拿他开刷。 “你娘把我吹来的!” “噗!” 听到他咬牙切齿又无比直白的话,古依儿没绷住一下子喷笑了起来。 就连秋盈盈都扭开脸闷咳了一声。 “岳母请坐。”姬百洌主动招呼道。 “多谢王爷。”秋盈盈又福了福身才回客椅坐下。 古奎忠自觉的坐到她身旁,先是盯着她肚子瞧了瞧,再盯着她的脸瞧了瞧,似乎没瞧出什么问题,所以神色也比先前好转了不少。 可秋盈盈就似没看到一般,端庄的坐着,面带微笑、目不斜视。 古依儿起初只觉得好笑,可看着看着就现了问题。她娘还是那么温柔娴雅,可对古奎忠的态度好像变了许多。 现这点后,她突然感觉气氛有些尬,遂赶紧转移话题缓减气氛。 “王爷,你师父他现在在何处?我还有事要求他帮忙呢,他何时能出现啊。” “他今早派人送书信给我,过两日就会来找我们。” “真的?那太好了!”她欣喜不已,再看古奎忠和秋盈盈,两人眼中都充满了亮光,显然他们也很期待。 难得他们如此同步,而且还是为了古召紫的情况,她接着朝古奎忠道,“娘一早来找我,就是想问问王爷师父是否在我们府上,想请他老人家去府里医治紫儿妹妹。你也别怪她乱跑,如果不是因为担心紫儿妹妹,她也不会挺着这么个大肚子跑出来。” “依儿!”听她主动说这些,秋盈盈赶紧给她递眼色。 “盈盈你……”古奎忠很是意外,完全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件事而外出。要知道,平日里他就是想带她去花园走走她都找借口拒绝。 秋盈盈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还是一句话都没与他说。 可古奎忠看她的眼神全变了,笑中充满了温柔,与刚才到达这里时那张黑脸判若两人。 “好了,爹、娘,你们先坐会儿,我陪王爷上楼更衣,等下再陪你们用膳。”古依儿突然起身,一边与他们说话一边朝姬百洌递眼色。 姬百洌唇角抿着浅笑,自然是随她起身。 小夫妻俩一离开,古奎忠就迫不及待的把秋盈盈的手抓住,“盈盈,我刚才没有要跟你置气,只是你要出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心里着急。” 秋盈盈垂眸看着他的手,也没挣开,只是淡声道,“不然呢,难道就看着她像个活死人一样一辈子躺着?” “我知道你不忍心看她那样,可是你现在有孕在身,自己都要人照顾,如此操心我是真的很心疼。以后这些事让娘去张罗,我想她不会拒绝的。” “让娘张罗?”秋盈盈抬了一下眼,唇角清冷的哼道,“你知道紫儿现在在哪吗?在我丹霞院。你知道她又为何在我丹霞院吗?就是因为娘要把她弄出去扔了,周吉跑来通知我,我没办法才让人把她抬去丹霞院的!” “什么?娘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古奎忠猛的从椅子上起身,震惊又不置信。 “你要不信,那你现在回府看看,再听听她老人家怎么说。” “我……”古奎忠知道她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女人,一想到自己母亲的为人和脾气,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初疼爱她的人是你们,如今想抛弃她的人也是你们,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把苏裕梅娶进家门,又千盼万盼的把这个女儿盼了出来,既然造了她,为何不对她人生负责?如此薄情寡义,你们真不怕天下人耻笑吗?”秋盈盈嘲讽的看着他。 这是古奎忠第一次听她把话说得如此难听,当然,他也听出她话中的含义,借此事表达了对他们母子的鄙夷和痛恨。 想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他心虚得老脸烫。 “走,我们回府!”不给她反对的机会,他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 姬百洌换好便服带着古依儿下楼,听说他们急匆匆的回太师府后,古依儿赶紧问红桃,“出什么事了吗?” “回王妃,应该是为了古二小姐的事。夫人说古太夫人想把古二小姐扔出去,太师一听就动气了,然后就拉着夫人离开了。” “这老太婆!”古依儿脱口骂道,“我看最该被扔出去的人应该是她才对!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尽做一些为老不尊的事,还想受人尊敬?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同样都是长辈,看看人家沈太夫人,什么时候像这尤氏这样招恨过? 当真是簪缨世家出来的女人,根本不是尤氏这种单靠儿子上位的人能比的。 虽然沈太夫人在古召紫和沈衍的婚事上也出过一些决策上的错,可背后撮合婚事的人是太皇太妃。不可否则沈太夫人也有威严的时候,但人家好歹讲理,不会乱欺压人。 杜青缘和杨彩蝶就是最好的列子。她们在沈府这么久,何时遭人嫌弃过?而古召紫还是尤氏的亲孙女,在古家都没有立足之地。 真是人比人、比死人,想到尤氏那虚假的嘴脸她就恶心。 “启禀王爷、王妃,太傅带青缘姑娘来了。”晋山的声音突然在门外想起。 “请他们进来。”姬百洌对他抬了抬下巴。 “他们还真会挑时辰,刚好厨子做了一大餐丰盛的菜!”古依儿忍不住调笑,还朝他挤了挤眼,“你猜他们来做何?莫不是给我们喜帖请我们去喝喜酒?” “不是。” 听他回得很笃定,她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见红桃还在,姬百洌突然放低下巴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噗!”古依儿听完后忍不住喷笑,“他也太性急了吧?” 还以为两人是来蹭饭的,没想到是来‘看病’的…… 就因为杜青缘那个还没来…… 257、好,回去就让你看! 沈衍一身湛蓝色的长袍,明显是已经回过家,杜青缘被他牵着进来,羞羞答答的只敢看路不敢看人,十足小媳妇儿模样。 用古依儿的话来说,这两人明显就处在热恋中。 估计也是见惯了她和姬百洌的黏合劲儿,所以在他们面前沈衍也放得开,拉着杜青缘的手完全不惧任何人异样的目光。 “王爷,王妃。”杜青缘脸红红的,但还是主动向他们行礼。 “来了?”姬百洌别有深意的朝沈衍看去。 “有劳王爷了。”沈衍这才放开杜青缘向他拱手做了一个揖。 “坐吧。”姬百洌抬了抬下巴。 古依儿瞧着、听着,很明显这两人早就已经通过气了。 沈衍没坐,而是让杜青缘坐下。 杜青缘被他吓得就像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直起身就往他后面躲。 “呵呵!”古依儿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丫头只顾低着头,都没仔细看,他家男人喊‘坐’可是冲她说的…… “王爷、王妃,你们坐,我站着就是。”杜青缘听到她笑声,还以为是笑话她坐下了,赶紧从沈衍背后露出一颗尴尬的头颅。 “青缘,王爷是让你坐,你不坐怎么给你把脉?”古依儿笑着走过去把她从沈衍背后拉出来,然后亲自推到椅子上。 “把脉?把什么脉?我没有生病呀!”杜青缘一脸懵的望着她。 “没有说你生病,是太傅关心你,说你身子骨太差,所以请王爷帮你把把脉,想看看该如何帮你调理身子。”古依儿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被沈衍诓过来的,她干脆当起解说员来,免得这丫头不配合。 “原来是这样……”杜青缘恍然大悟,但紧接着就朝沈衍道,“太傅,我身子最近很好,能吃能睡的,哪里还需要调理?就算有病随便找个大夫就可以了,你怎能麻烦王爷呢?不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说着话她又起身。 “唉,来都来了,你推脱个什么劲儿?”古依儿假装板起脸,又把她按回椅子上,“你放心,王爷不是白出诊的,太傅可是出了高额诊金的,你不让把脉,那这笔诊费我们也不会退的。” 听她这么一说,杜青缘一脸的为难。 “这……”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完全没有了主张。 “嗯,我出了诊金的,你也不想我白花这笔银子吧?”沈衍也上道,一本正色的顺着古依儿的话点头。 古依儿差点笑翻过去,就说这丫头好哄吧? 现在再看她和沈衍,很明显就是大灰狼与小白兔的角色…… 杜青缘见他不舍得白花银子,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头,还不忘朝姬百洌道,“王爷,那就有劳您了,青缘感激不尽。” 姬百洌比沈衍还正色严肃,只淡淡的回了一个‘嗯’字。 古依儿瞧她紧张的样子,赶紧帮她把手搁在旁边的茶几上,然后扭头对姬百洌使了使眼色。 当然,也不忘对他咧嘴笑。 是真的好笑,就像他们三个合着伙坑人一样,实在是有趣到了极点。 姬百洌比他们任何一个都稳得住,不但神色严肃,弯下腰替杜青缘把脉的时候还直接皱起眉头。 杜青缘动都不敢动,只紧张不安的把他盯着,生怕他会突然翻脸把自己扔出去。 其实也不怪她放不开,主要是这诊脉一点来由都没有,要是真生病啥的她还想得通,可她好端端的却坐在这里让堂堂的昭陵王给他看诊,换谁来都不会比她镇定。 看到姬百洌收回手直起身,她又赶紧起身,别扭的把手藏于身后。 “王爷,我应该没什么的,对吧?” “嗯。”姬百洌惜字如金般的应了一声。 “太傅,你看你大惊小怪的,明明我什么病也没有,你做何要带我来麻烦王爷?”杜青缘朝沈衍嘟起嘴,虽然她说得很小声,可谁都听得出来她在抱怨。 沈衍剜了她一眼,但什么话都没说。 “青缘,你看太傅多在乎你呀,他也是为你好,你就别唠叨了。”古依儿将杜青缘拉到身前,“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去花园玩吧,他们两个大男人还有别的事要商议,我们不打扰他们。” “好。”她能带着她玩啊,杜青缘当然高兴了,立马喜滋滋的跟着她往外走。 古依儿带着她在悦心阁的林园里转悠,说是玩,其实就是给那两个男人提供说话的机会。 她已经知道沈衍带杜青缘来的目的,这也不是说沈衍闷骚心思坏,杜青缘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他能这样关心杜青缘也说明他是真心实意在乎杜青缘。 男人,特别是像他们这样身在男尊女卑时代里的男人,能把女人生理上的事放在心上,算得上罕见了。 “青缘,你和太傅的事太夫人和夫人有说什么吗?” “没有。” “那她们对你的态度和以前比较起来有变化吗?”古依儿还是挺意外的。 “好像也没有。”杜青缘想了想再继续摇头。 “那这就奇怪了。”古依儿停下脚步,轻蹙着眉头看着她,“听太傅说他已经向太夫人和夫人禀明过了,不管怎样,太夫人和夫人都应该有点反应才对。” “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们心中如何想的,不过我倒觉得这样挺好,本来我就配不上太傅,要是她们没事就找我谈这些事,我恐怕也不敢再留在太傅身边了。”在她面前,杜青缘也从来没藏过心事,所以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就在古依儿越听越琢磨不透沈太夫人和沈夫人的心思时,她突然又道,“对了,昨天晚上太傅没回府前夫人把我找过去,问了我的生辰八字,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我还是告诉了她。” 闻言,古依儿瞬间扬唇笑了起来。 “你这笨丫头,这是好事啊!” “好事?哪有好事?”杜青缘一脸懵,清澈的大眼睛对着她不停的眨。 “反正是好事,我也不便告诉你,你只要乖乖待在太傅身边,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的。”古依儿拍着她肩膀,笑得又愉悦又神秘。 都问八字了,还用说吗,肯定是太夫人拿去合婚什么的,虽然细节她不了解,但多少也听说过。时下结婚的人都要这么算,好像成亲的日子也是要通过这些算的。 不想直接告诉她,也是想给她留个惊喜,这种人生大事,从外人嘴里说出来和从沈衍嘴里说出来,完全是两种意义和效果,不该他们说的尽量不说,他们只管等着喝喜酒就好。 “王妃,你是不是想说我和太傅婚事?”这次杜青缘明显开了些窍,当然,除了这个算‘好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这你得去问太傅,呵呵……”古依儿拉着她开始往回走,“我猜他们商量事情也差不多了,厨子已经准备好了午膳,我们现在用膳去!” 杜青缘随着她小跑起来,见她有意不说,她也不好追问,只是这一路上脸蛋都是红彤彤的…… …。 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杜青缘都有些咋舌。 “王妃,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还准备这么多丰盛的酒菜!”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要来。”古依儿笑道。 “那这种酒菜?” “我爹和我娘先前在这里,不过他们有急事赶着回去了。”古依儿解释完后又补充道,“幸好你们来了,要不然这一桌饭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原来是这样……呵呵……” 虽然这桌酒菜不是为他们准备的,但杜青缘却是乐呵呵的。对她而言,他们能赶上这样的酒菜,完全就是白捡了便宜,满足都来不及,哪还敢嫌弃? 姬百洌和沈衍坐着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听她们说话。 午膳过后,他们四人一同出门。 沈衍和杜青缘回沈府,姬百洌和古依儿则是前去太师府。 古奎忠着急的把秋盈盈带走,而且还是为了古召紫的事,古依儿始终不放心。虽说这是古家的家事,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再回去插手会让人说闲话,可要她什么都不过问也很难。 她不怕尤氏这老太婆作妖,怕的是自己的娘受委屈。 论辈分,她娘在尤氏那里一点好都讨不到,能把尤氏的刻薄和势利心压下去的,只能是身份和地位。 如果不是‘祖母’这个身份,她还真是想几鞭子抽死她。 十八年前她已经作孽一次,把儿媳和孙女赶出家门,造成了母女俩十八年凄苦无助的生活,而今她还是死性不改。她就不明白了,古召紫就算变成了植物人又能妨碍到她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做得如此绝! 与他们分路后,杜青缘从小窗边望着远去的另一辆马车,突然叹道,“刚认识二小姐的时候我觉得她善良的,后来现她为了你不择手段,我又觉得她很极端,做事完全不顾及后果,于是就开始怕她了。只是没想到她会遭遇这么多事,如今想来,我反而开始同情她了。” “你当初只想着巴结她,为何不想别的办法离开杜家?”沈衍拧眉问道。 他只关心她的事,至于别的女人、且曾经对他百般纠缠的女人,他能做到无视就已经很不错了,哪可能去多管闲事? 杜青缘看了他一眼,嘟着嘴委屈的道,“我能巴结上她都不错了,你是不知道我二娘有多狠,除了每天叫我不停的干活外,还让家里的老婆子时时刻刻把我盯着,我就是想逃出去都没那个能耐。那一次偶遇古二小姐都是因为我爹做寿,古二小姐迷路到了后院,听说我是杜家大小姐以后,觉得我好可怜,见下人欺负我还帮我训斥他们。我爹听说了后抹不开面子,后来每次家里有什么事才让我穿戴一新在人前露脸。加上他也想巴结太师,有时候还会主动放我出去找古二小姐玩。说起来,古二小姐除了性子有些偏执外,其实人还是很善良的,至少她不像陶玉娴那么有心计,总想着害人、算计人。而且那次讹诈你想叫你负责,也是陶玉娴出的主意。” 她言语中除了同情古召紫外,也不难听出感激之情,沈衍将她拉到大腿上,低下头抵着她额头,道,“这次去缥缈山庄,我也算救过她,就当抵消了她曾经对你的帮助,你不用再把这些人情记在心上。” “话虽这么说,可是一想到她所受的伤害,我还是很替她难过的。何况她是王妃的妹妹,我虽然还怕她,可也做不到无视。”杜青缘说完这些后咬了咬唇,眼中突然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如果我要去看她,你会不会反对?” “你愿意去就去吧。”沈衍捏了捏她小巧的脸蛋,“不过只能你去,不许叫上我。” “好。”杜青缘被他捏着,不但没叫疼,还咧嘴笑了起来。 看着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变成两条可爱的月牙儿,两排长卷的睫毛更是俏皮的扇动,就像扇到他心坎上似的,让他不由得绷紧身体。 异样的口干舌燥让他没有多加犹豫,手掌扣住她后脑勺就将她深深的吻住,长驱直入,放肆的汲取她的气息和津液。 杜青缘一开始还是顺从的,可被他亲着亲着她就不耐的扭动起来。 “嗯?”沈衍自然不满她的反应,遂放开她把她瞪着。 “你这到底是什么暗器啊?怎么每次都要这样?”杜青缘没理会他的不满,反而用手摸到屁股下,对他表示不满起来。 “放手!”沈衍差点闷叫出声,完全是被她爪子给惊吓到了,赶紧抓着她手腕把她爪子反剪到她身后。 “你干什么呀?我就摸一下而已!”杜青缘委屈的叫起来。 “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要到什么时候?你答应了给人家看的,可总是说话不算话!” “我……”沈衍一头黑线,可面对她的指责他又无力辩驳。 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她,这辈子要受她如此折磨! “哼,不给看就算了!明明有宝贝让我现了还藏着掖着,可见你心里根本没我,以后你要给我看我也不会看的!”见他还要黑脸,杜青缘也开始来气了。 主要是觉得他没把她当一回事,每次他那个暗器都会突然出现,可每一次他都拒绝给她看,对她而言这分明就是不信任她。 沈衍真是一口恶血卡在喉咙里,吞又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这女人简直就是在勾引他犯错! “好,回去就给你看!你要敢不看,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牙一咬,如同豁出去了似的。 ------题外话------ 今天晚上点了个外卖,等了一个半小时都没送来,我还担心外卖小哥出啥事了,所以打电话过去问,结果小哥说今天要过情人节,所以不送餐了。 是真事,我现在也要大声说一句,今天更的少,因为我要过情人节!(*^▽^*) 258、拐上床(一更) “算了,我不想看了,摸都不让人摸一下,还提什么看啊?”杜青缘闷着脸挣扎,拒绝继续坐他腿上。 “给我坐好,别动!”沈衍哪可能让她就这么脱离自己,第一次遇上她使小性子,然而他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只能拔高嗓门震住她。 杜青缘听话的坐好,不但没动,还低着头沉默起来。 这要是在房里沈衍指不定就如她所愿了,反正早晚都会坦诚相见。 可这是马车上,外面还有个阿庆,他们谈论‘暗器’估计阿庆听不懂,可要是他在里面宽衣解带让人看到,那成什么样子了? 然而看着她气呼呼的小样子,他又心生不舍,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后,他低下头贴着她耳朵轻道,“那东西长在身上,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你现在要看,等于是要我宽衣解带……” “长在身上的?”杜青缘都不等他说完,立马抬起头反问。 虽然嘴上说气话,可她那惊讶又不解的样子代表着她还是没打算放弃。 沈衍让她反问得耳根热,白皙如玉的俊脸都浮出一丝暗红。 可面前这个小女人完全一副懵傻样子,他真是想气都气不起来。 想他一个成年的男人,竟被一个不谙人事的女孩弄得手足无措,甚至脸红心跳,这像什么话? “嗯,就是长在身上的,所以我现在没法让你看。”最后他还要一本正经的向她保证,以证明自己没说谎。 “那晚上能让我看吗?” “不但给你看,给你玩都行!只要你别半途而废!”他贴着她耳朵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呵呵……我才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呢。”杜青缘立马喜笑颜开,刚刚还染着气性的眼睛立马变得亮晶晶。 就在沈衍无奈的暗叹气时,只听她突然又说道,“太傅,你说了要教我练武功的,既然早晚都要教,那就不要等成亲以后,行吗?我看那本秘笈上面的招式也不难,说不定你早些教我我能早一些学会呢。如果我学会了武功,以后我也可以像你们一样制敌了,你也能少替我担心了,不是吗?” “我……” 刚才他只是冒冷汗,现在他真是想吐血。 让她看‘暗器’就已经是要他半条命了,要是再把‘秘笈’拿出来教她…… 这不是要他整条命么?! “怎么,你又不愿意啊?”杜青缘又开始不满的嘟起小嘴。 沈衍没好气的用眼神剜着她。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是现生气有用,所以故技重施想让他再次妥协! “不愿意就算了,以后你想教我我还不想学呢!” “……”听着她重复威胁的话,沈衍真是哭笑不得。 两个人就这么在‘争执不下’中到了家门口。 府中管事候在大门边,见他们回来,立马上前帮着安脚踏,同时也向沈衍禀道,“少爷,夫人叫您回来了就去她那里,她有要事要与您商议。” “嗯。”沈衍看了看身边绷着脸蛋的小女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你先回水云轩,我去娘那边坐坐就回。” “哦。”杜青缘都没看他,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后低头就先进大门了。 看着她带着气性的背影,沈衍笑着摇头。 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才对管家道,“走吧。” …。 见到儿子回来,沈夫人忙把一张红纸递给他。 “娘,这是?”沈衍皱眉不解。 纸上写着两个日子,一个就在近期,一个在半年之后。 “衍儿,这是娘拿你们八字去合的婚期,你看看哪一天合适?”沈夫人解释道。 “这……”沈衍盯着红纸上的字,也忍不住为难。 选最近的吧,离现在就就三天,选后面的日子吧,要等半年。 再想想某个女人的身子状况,他抬头望着沈夫人,唇角僵硬的勾起,“娘,就没别的日子可选吗?” 那丫头葵水都没来,让他们成亲…… “我也问过相师,可他说就这两个日子最好。”沈夫人面无表情的回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她不冷不热的样子,沈衍将红纸折好放进袖中,微笑着在她面前蹲下,“娘可是不愿意接受她?” 沈夫人‘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旁。 “你做事从来都没想过为娘的感受,现在又执意要娶自己喜欢的人,这些娘都可以忍。娘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自己的儿别娶了媳妇忘了娘!” 听着她一口泛酸的话,沈衍唇角狠狠一抽,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娘,你觉得她是那种能挑拨我们母子关系的人吗?儿子娶她,你身边只会多个孝顺你。” “嗯。”沈夫人嗔了他一眼后神色渐渐好转起来,“这几个月她在我们家,她的为人品行娘都看在眼中,娘也知道她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儿。那丫头看着是挺柔弱,不过关键时刻还挺靠得住,这点是为娘最满意的。” 随着她赞赏的话,沈衍眉眼笑开,“娘,要是她知道你如此夸,将来一定会死心塌地的对你好。” 沈夫人接着叹道,“你说得也很对,我们之前在乎家世背景,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而已,其实婚后好不好,还是要看人品的。自从娘嫁给你爹以后,虽然你爹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把后院添满了人,可娘也见多了这样的家族。作为女人,将心比心,娘自然是喜欢单纯善良的人,那些一天到晚只知道争风吃醋、算计害人的人,说实话,娘也怕。知道你祖母为何不跟着你大伯一家非要来京城吗?还不就是你大伯那边驳杂多端、人心复杂,她年纪大了只想图个清净,一群女人连个请安都要攀比计较,看着各个对她孝顺有加,可谁知道有几个人是真孝顺的?” 沈衍耐心又认真的听着,听完之后才突然问道,“娘,堂兄与彩蝶的事,你如何看?” “唉!”提起沈少源和杨彩蝶,沈夫人下意识的叹了口气。 “娘?” “你也知道你大伯那人的脾气,就是你祖母都拿他没撤。你堂兄和彩蝶不通父命、私定终身,想让你大伯接受彩蝶,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娘可有好的建议?”沈衍微笑着问道。 “我就是有办法也使不上劲儿啊,何况我也没办法。”沈夫人为难的摇头。 “那如果他们有孩子呢?难道大伯也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接受他们?” “难说。”沈夫人一口回道,“他又不是缺孙子,哪会在意彩蝶所以的孩子,何况这个孩子没名没分。” “那娘的意思就是他们没一点可能了?” “难啊!”沈夫人拧眉叹道,见儿子也为此事忧心,她犹豫了片刻才又说道,“你大伯这人脾气是拗了些,不过对朝廷、对皇上倒是忠诚有加。如果能让皇上给你堂兄和彩蝶赐个婚什么的,你大伯就算有异议也不敢反对的。” 闻言,沈衍眼眸忽亮。 之所以没想到这一点,那是因为他们的皇上太小,婚姻大事没人想过要他一个孩子掺和。如果不是他娘提出来,恐怕谁都想不到这个主意。 “娘,我还有事去忙,回头再来给你请安。” 见他突然要走,沈夫人赶紧把他拉住,没好气的道,“你这就走了?那你和青缘的事要如何办?你看看日子,究竟选哪一天合适?” 沈衍咧嘴笑道,“那就看娘急不急着抱孙子了。” “你这说得不是废话么?”沈夫人忍不住拿眼瞪他,但接着又有些纠结,“如果选最近的日子,那也太仓促了,我们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娘,你不用操心,儿子自有主张。” “你有主张?你还没成过亲,你有何主张?” “娘,青缘在我们家,许多俗礼都可以免去,你只需要帮我们把东西准备好,到时候拜堂就行了。” “这……唉,你给我回来!”沈夫人还想跟他商议,可人已经跑了出去。 她只能对着门外干瞪眼。 ……。 沈衍刚回水云轩就听阿庆说沈少源和杨彩蝶在他这里。 他随即让阿庆把人叫去他书房。 他先回书房等着,沈少源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他面前。 相比以往他潇洒倜傥的样子,沈衍明显现他不对劲儿,气色消沉、没精打采,完全没有往日的风采。 “出何事了?” “唉!”沈少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一开口就是唉声叹气,“这女人怀孕就是麻烦!” “嗯?”沈衍似笑非笑的扬唇,“堂兄这是在炫耀?” “我炫耀什么啊,我都快让她折腾死了。”见他打趣自己,沈少源没好气的回道,“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有多苦,假扮王爷应付人的事抛开不提,仅是伺候她都快要了我老命。动不动就吐,吃什么吐什么,就连晚上睡个觉也不消停,一晚上吐七八次,我就纳闷了,没听说谁害喜这么厉害的,就像她肚子里怀的是一个混世魔王似的。” “呵呵……”听他最后的比喻,沈衍忍不住失笑。 “对了,你找我来做何?”吐完槽后,沈少源这才开始问。 “当然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沈衍唇角挂着神秘的微笑。 “好消息?怎么,你和青缘要成亲了?” “嗯,这月十五。” “十五……”沈少源愣了一下,随即惊呼道,“十五成亲?还有三天?你们这是赶着要生孩子?” “我娘让相师选的日子。”沈衍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 “婶娘真好!”沈少源笑了笑,接着苦涩的叹道,“不像我娘,只知道与其他女人争宠,提起我的婚事,更是半点主见都不敢有。都是做娘的,差别怎么就如此大呢?” “行了,你也别怪你娘了,眼下我已经想到办法帮你们了。”他的难受是真的,沈衍也不忍心取笑他。 “能有什么办法?叫我们私奔吗?我们现在跟私奔有何区别?”沈少源不以为意,越说越垂头丧气。 “找皇上!彩蝶是南耀侯义女,且追查乱党一事你们都有功,我想皇上不会拒绝的。” “……?!” 听他说完,沈少源猛然愣住。 紧接着他又猛然起身,夺命似的朝外跑去。 看着无人的房门,沈衍不由得勾起唇角,也跟着起身离开了书房。 他本想去找杜青缘的,结果在回卧房的路上就见到杜青缘找来。 “太傅,出何事了,怎么沈公子火急火燎的?” “他们走了吗?”沈衍笑着不答反问。 “走了,沈公子还说有要事要办,他要先把彩蝶送回雨霖院去。” “随他们去吧。”沈衍不以为意的道,随即牵着她的手往卧房走,“来,我有事要与你说。” 杜青缘乖乖的跟着他回房,还以为他要给她看那个神秘的暗器呢,结果听他把成亲的事说出来,惊得她不敢相信。 “成……成亲……这……这……太急了……” “怎么,你不愿意?”沈衍坐在床边严肃的瞪着她。 “不、不是……”就他这副样子,杜青缘哪里敢说不愿意,只敢苦拉着他向他解释起来,“我是觉得太……太着急了……” “后面都没吉日。” “呃……” 看她那扁嘴的样子,好像嫁人会让她委屈似的,沈衍忍着笑把站着的她拉近,手臂圈着她小腰肢防止她跑,“这也是娘的意思。” “夫人她、她不嫌弃我吗?还有太夫人她、她也没意见?”杜青缘唯唯诺诺的问道。 “你以后多孝顺她们,她们能有何意见?”沈衍没好气的用眼神剜着她,“除非你不想孝顺她们。” “怎么可能?她们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孝顺她们?” “呵呵……” 听他笑,杜青缘才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顿时飘出红晕。 “三天后就成亲,会不会……”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会不会太快了?” “快吗?你都在我身边好几个月了!” “那、那我需要准备什么?”杜青缘开始暗搓小手。 “什么也不用做。” “啊?什么都不做?” “会有人教你的,别担心。”沈衍笑着将她抱上腿。 杜青缘以为他又要亲自己,赶紧把他嘴巴捂嘴。 沈衍,“……” 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他是又好气又好笑。 想起马车里的事,他眸光突然浮出一丝邪气,抬手先把床帘放了下来,接着抱着她往床里滚去。 还不等她惊呼,他先将她吻住。 面对他高大身体的重压,杜青缘自是推不开,随着他舌头在她唇齿间吸吮作乱,她呼吸也越凌乱起来。 被子不知不觉的盖在他们身上,她被他吻得头脑空白完全没心思在意,直到她的手摸到他敞开的胸膛,那结实的肌理传来烫人的温度,她才从迷离无措中回过神。 他们不是第一次身体相除,甚至在沈衍受伤时她还要为他清洗身子,那时候天天都能见到他光着膀子的样子。 然而这一次杜青缘感到明显的不同,他不但抓着她的手放在他身上,还带着她的手拉开了他的裤腰…… “唔唔!”她想尖叫,可嘴巴还被他侵占着,只能出呜咽声。 沈衍从她唇齿间退出,喘着粗气到她耳边,喉间就像被什么卡主似的,沙哑得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你不是想看吗……嗯……” 杜青缘眼眸瞪得大大的,他压着自己,她根本看不到那究竟是什么,只感到莫名的心悸和害怕…… …… 看着手上沾着的东西,杜青缘就跟傻了一样。 这不是她清洗他衣物时闻到的味道吗? 原来那种味道是这么来的…… 回过神,他她看着还压在她身上喘粗气的男人,紧张得脱口道,“太傅,你病得可不轻啊!” 259、干什么呀,天还没黑呢(二更) “咳咳……”沈衍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呛死过去。 等他回过气,立马抬起头瞪着她,“谁与你说我病了?” 杜青缘把手掌摊给他看,“王妃告诉我的,说这是男人病。” “男人病?”沈衍脸上的热气还未消,但脑门却开始黑了,眯着眼问道,“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就是上次我洗衣服的时候现你裤子上有这个味儿,然后我就去找王妃。本来我想请王妃去跟王爷说说,让王爷帮你看看病的,可王妃说这是男人病,不用看。”杜青缘没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还很老实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什么?你、你居然……”沈衍何止脸黑,简直差点到内伤死过去。 他还不知道,原来这丫头私底下竟干出如此…… 如此让他丢脸的事! “太傅,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看他神色大变,眼中甚至还有怒火迸出,杜青缘很是好奇和不解。 “你!”面对她眨眼无辜的表情,沈衍真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眼眸一沉,牙一咬,他大手突然摸到她腰间,近乎粗鲁的扯开了她的腰带—— “啊!” “敢把这些事说给外人听,看我今日怎么收拾你!” “太……唔唔……” …… 太师府 古依儿本以为去古家会见到什么吵架的场面,结果吵架的场面没见到,倒是意外的现来了客人。 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一家三口。 男的叫古博青,比古奎忠年长几岁,听尤氏介绍,这是古奎忠爷爷的堂兄的孙子。 这古博青也是个做官的,不过是在新安城做知府,这次来京城是奉公述职,顺便把家人带来看望尤氏。 其妻子林菏年纪比她娘还长一些,虽然有些显老,不过也端庄大气。 还有一个是他们的小女儿,叫古沐欣,年纪跟她相仿,听尤氏的介绍,对方比她小两个月,所以一见面就唤了她一声‘大姐’。 古博青和林菏夫妻俩长相都很一般,但古沐欣这个女儿却遗传了他们各自的优点,生得肤如凝脂、明眸皓齿,极其养眼。最显然的是她生了一张上扬的唇,就算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看起来也是笑眯眯的。 碰到这么一家远房亲戚,古依儿说走也不是,说留也不是,最后还是秋盈盈在旁边给她递眼色,她才耐着性子坐下。 至于姬百洌,完全就是看她的意思。见她愿意留下,他自然也留下。 见到他们夫妻,古博青一家三口明显很激动,行完礼后都不敢再入座了,还是尤氏招呼他们他们才小心翼翼的在客椅上坐下。 “依儿。”尤氏还主动对依儿道,“沐欣难得随她爹娘来京城,我已经邀她在府上多住些时日,你们年纪相仿,以后你可得多照顾她一些。” 她这话一落,差点没把古依儿给恶心死。 自己留下来的客人凭什么要她来照顾?你妹的,别怪她爆粗,亲孙女死活都不管,还去管别人的女儿,不光是吃饱撑的,还是假仁假义的恶心老太婆! 她现在真是应了那句话——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为了保持自己端庄优雅的形象,她不得不挤出得意的笑容,“祖母,这是自然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尤氏就是在装逼! 果然,古博青的夫人林菏立马就奉承道,“太夫人,王妃如此孝顺您,您福气可真好。” 尤氏笑得双眼眯成了缝,嘴里还谦虚的道,“哪里哪里……” 拿自己的女儿去取悦别人,秋盈盈就有些看不下去了,本来是她暗示女儿留下的,结果一看尤氏那虚荣的样子,突然起身对古奎忠道,“老爷,妾身出去了一上午,有些累了。” 古奎忠也知道她一上午都在昭陵王府,听她喊累,遂赶紧吩咐春华和夏雨,“你们陪夫人回丹霞院休息,好好照顾夫人。” “是。”春华和夏雨恭敬的应道。 “爹,我送娘回丹霞院休息。”古依儿直接起身。 如果不是尤氏在这里,她还能好好陪客人寒暄几句,可惜一看到尤氏那虚假的老脸就恶心,既然她娘要走,她当然要跟着走了。 见她们母女都急着离开,尤氏脸色瞬间就有些难看。 可惜姬百洌还在主位上坐着,她再多不满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古博青一家三口倒没什么表态。 古依儿离开前也没忘跟姬百洌打招呼,“王爷,我送娘去休息,很快便来。” 姬百洌点了点头。 她们母女一走,林菏突然朝尤氏赞道,“王爷和王妃感情深厚,真叫人羡慕啊!” 尤氏又露出慈祥的笑容,“是啊,王爷可疼爱我们依儿了。” 见她们聊起话来,古奎忠也突然对姬百洌道,“王爷,不如我们去书房谈话吧。” “嗯。”姬百洌连犹豫都没有,起身先朝厅门外走去。 “博青兄,请。”古奎忠又朝古博青抬了抬手。 “太师,请。”古博青自然是恭从的跟去。 尤氏和林菏起身送他们离开,然后才又回到椅子上继续聊天。 这次尤氏先开了话头,聊到古沐欣身上,“沐欣应该快十九了吧,可有说好婆家?” “太夫人,不怕您见笑,我们沐欣到现在还没与人订过亲呢。”林菏看了女儿一眼,深表尴尬。 “娘……”古沐欣娇嗔的扁起嘴角。 “呵呵……沐欣长得如此俏丽多娇,能配上她的人少之又少,她到现在还没遇上中意的人,这也是自然的。”尤氏笑呵呵道。 “太夫人,不瞒你说,我们这次带她来京城,也是想让她多见见世面,顺便请太夫人您帮我们沐欣瞧瞧,看可否有适合她的夫君人选。” “你是要我替沐欣做媒?”对她此番恳求,尤氏挺意外的。 “太夫人,我们沐欣年纪老大不小了,她的婚事一直都让我们感到头疼。您在京城有人有面,我们还真是想借您的人面把她嫁出去。”林菏倒也没掩藏自己的心思。 看着她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尤氏非但没有不满,反而老眼中露出几分赞赏。 特别是夸赞她人面广的话,真是极大的取悦了她。 “看在你们大老远的跑来瞧我这个老婆子的份上,沐欣的婚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替她多留意的。” “太夫人,有一事我想问问,不知道昭陵王府中可立有侧室?”林菏突然问道。 “……?!”尤氏脸上慈祥的笑容瞬间僵住。 “太夫人,可是、可是有何不妥?”瞧着她的表情,林菏也立马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尤氏抿了抿嘴,皱着眉头道,“这里也没别的人,我不妨与你们直说,昭陵王对我们家依儿情有独钟,可谓是碰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想要他立侧,恐怕不容易。” 林菏和古沐欣对视了一眼,古沐欣暗中朝林菏使了使眼色,林菏这才接着微笑道,“太夫人,照您这么说,只要王妃点头,那就是有可能的了?刚才我瞧着王妃那般敬重您,不知您能否替我们沐兰说说?” “这……”尤氏忍不住露出为难之色。 不是装,而是真的为难! 什么事都好办,唯独跟这个孙女有关的事,一点都不好办! 当然,她也不能直接告诉别人,说自己在孙女面前说不上话。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她这个做祖母的面子往哪搁? “太夫人,可是妾身的恳求让您为难了?如果让您为难,那妾身在这里向您陪个不是,妾身收回刚才的……” “不不……”尤氏再次挤出几分笑,只不过这次笑得很僵硬,“找机会我帮你们问问依儿吧。” 闻言,林菏赶紧起身,带着身旁的女儿感激的朝她跪下。 “妾身先谢过太夫人了!” “沐欣谢过太夫人。” 瞧着跪在地上对她恭敬有加的母女,尤氏面上虽笑着,但心里却打着鼓。 她那孙女是什么脾气她能不知道? 可惜她又抹不开这张老脸…… 她在暗中为难的时候,跪在地上的母女偷偷递眼神,古沐欣还忍不住朝厅门外望了望,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期待…… 早就听说昭陵王有仙姿之貌,今日一见真是比传闻中还要迷人…… …… 丹霞院 古依儿在秋盈盈带领下去看了还在昏迷中的古召紫。 “娘,你们可有和祖母讲清楚,要如何安置她?” “家里来了客人,哪有机会说?”秋盈盈气闷的坐到凳子上,“都怨你爹,急着把我带走,结果回来也是白回来。早知道,我还不如在昭陵王府用膳呢。” “我还纳闷呢,好不容易你到我们那里去一次,我爹就这么把你带走了,真是郁闷死我了!”古依儿跟着抱怨起来。 “好了,这也怨不着你爹,他也是想回来解决紫儿的事。”秋盈盈难得帮古奎忠说一次话,当然,她也是实事求是的说。 “娘,回头那老太婆因为紫儿的事找你麻烦,你就说是我和王爷要把人放在古家的,不但要把人放在古家,我们还要请人来医治好她。我倒要看看这老太婆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嗯,我实在挡不住肯定会把你们搬出来的。” 古依儿又仔仔细细的查看过古召紫,虽然她一直昏睡着,可穿着整洁,脸面也干干净净,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娘吩咐人做的。 看着她毫无苏醒的迹象,她站在床头边摇头叹了几声气。 想她娘当初带着孩子都能被赶出去,若是这次再由着尤氏胡作非为,只怕古召紫人没死都会被‘抛尸荒野’…… 这个家,有这样的薄情寡义的长辈,儿孙能有幸福才怪! 她现在是庆幸这个身体没在这个家中长大,如果身临其境去感受这种伤害,恐怕她一样会身心俱裂。 母女俩又说了一些话,古依儿也没久留。 她回到前院,听说姬百洌与古奎忠去了书房,她直接找到书房去了。 夫妻俩并没有继续留下,随即就离开了太师府,甚至连和尤氏打声招呼都没有。 这一趟出门,对古依儿来说如同白走了一场,回家以后心情自然是郁闷的。 然而,夫妻俩刚回去,就接到喜报。 看到沈府管家送来的请柬,古依儿除了一扫阴霾外,更多的是惊讶。 “这个月十五就成亲?我没看错吧?只有三天时间,有必要这么赶吗?” 别说婚礼准备了,就是叫她准备贺礼她觉得三天时间都不够。 杜青缘名义上是沈衍的丫鬟,可一直被她视作姐妹,好姐妹嫁人,她总不能随随便便送点东西吧? “可能十五的日子吉利吧。”姬百洌接过请柬后笑了笑。 “哎哟,真不知道是哪个人定下的日子,怎么不定个明天呢?”古依儿摇头嗤笑,“想当初我们成亲,完全是‘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不一定过得甜甜蜜蜜?” “说不定我们成亲那日就是好日子。” “噗!”听他说完,古依儿忍不住喷笑。 提起他们的婚事,姬百洌突然目光复杂的盯着她。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古依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在想那晚你怎么会睡在地上。” “呵呵!”古依儿冲他干笑,“你一个人把床霸占完了,我不睡地上睡你身上啊?” “只是这样?”姬百洌将她拉到怀中圈着,眸光认真的凝视着她,明显是要听实话。 “我……”古依儿犹豫了片刻,在他无声逼迫下还是讲了出来,“我那天一睁开眼就现跟人成了亲,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实,于是就傻兮兮的照着原样趴在那里,我以为这样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呵呵……” “那你现在还想回去吗?”她笑得如花一般迷人,可姬百洌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不仅笑不出来,眸光还越沉着认真。 “我都有家了,还回去做什么?”古依儿收起笑假装板起脸来。 “真的?你誓这辈子都不会想离开?” “这得看你了,只要你给了我想要的我就不走,若是你给不了,那我就算回不去原来的世界,我也一样会离开现在的生活。” “你想要什么?”姬百洌抵着她额头,语气突然温柔起来,眼眸中也开始荡漾着深情和宠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好。” “呃……”他脱口的应声反而让古依儿愣了起来,“你都不考虑一下吗?” “还考虑?我看你是欠收拾!”听她如此反问,姬百洌一巴掌拍向她屁股,接着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往阁楼上去。 “唉唉,干什么呀,天还没黑呢!”古依儿两腿儿蹬着,可是脸上却笑开了花。 …… 翌日 想着杜青缘和沈衍要成亲了,古依儿准备去一趟沈府。 然而,梳妆打扮好的她刚要出门就听阿秀来报,“王妃,古太夫人求见。” 古依儿都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意外的同时又忍不住拉长了脸,“她来做什么?” 还真是稀客! “王妃,需要奴婢去打走她吗?”阿秀看出她不悦,也知道她要出门去沈府。 “不用,叫她进来吧。” “是。” 阿秀一走,古依儿郁闷的在房里坐着,好不容易今日起个早,结果一听这老太婆,整个人都不好了似的。 “王妃,古太夫人前来难道是为了古二小姐的事?”红桃在旁边小声的问道。 “昨天没机会驳她老脸,今日她自己找上门来受虐,可怨不着我!”古依儿一边哼着一边起身,“走,把甲乙丙丁叫上,说不定今日要大干一场。” 虽然她不可能真的与尤氏打起来,可让人在旁边护着也是很有必要的。 她是带着一身战斗力下楼的,但没想到尤氏在厅堂里一见到她,笑得可亲热慈祥了。 “依儿,祖母冒昧前来,你不会生气吧?” 260、把他叫来骂一顿 “祖母,究竟是什么事惊动您老人家前来?”如果说尤氏慈祥得像庙里菩萨,那古依儿此刻就像极了纯洁的天使。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昨日怠慢了你和王爷,所以今日特意来向你说明,免得你和王爷心生怪怨。” “祖母,瞧你说得,昨日家中来客人,你们也按礼数待客,这哪里来怠慢之说?”古依儿故意顿了一下,像是才想起似的,假装恍然大悟,“祖母是说我和王爷不辞而别的事吗?唉,祖母你多心了,我和王爷提前离开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王爷突然想到还有要事没处理,着急着回府,所以就没与你道别。” “呵呵,你们没有怪祖母怠慢就好。”尤氏似是松了一口气。 “祖母,你快上座。瞧我尽顾着说话,都忘了要招待你了。”古依儿抬手将她往主位引,随即又朝红桃吩咐起来,“小桃儿,快上茶,再把昨日皇上赏赐的鲜果拿来给我尝尝。” “是。” 瞧她如此热情,尤氏也真没客气,当真坐上了高位。 古依儿看在眼中,冷笑在心里。 跟着尤氏一起坐下,她假装惭愧道,“因为这么点小事劳烦祖母亲自跑来见我,这可真是折煞我这个小辈了。” “依儿,其实祖母今日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尤氏再次把慈祥的笑容展现到极致,连那些皱纹都充满了温柔。 “祖母,这里没外人,有何话你直说无妨。” “是这样的,古博青虽说是我们家的远亲,可他也是朝廷中人,与我们家也一直有要好的来往。他那个女儿古慕欣你昨日也见过了,为了这个女儿的婚事,夫妇俩这次特意来京恳求我,想托我为他们女儿牵个红线。” “祖母是想替她做媒吗?”古依儿挑起了眉头,是没想到她竟然为了这事来找她,还以为是为了怎么处理古召紫的事呢。 “也不是我想替古慕欣做媒,而是古博青夫妇俩恳求我,说他们女儿倾慕昭陵王,想让她到昭陵王给你做个伴。”尤氏老脸上的笑依旧,可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古依儿当场僵住,脸色更是顿然冷下。 她还以为这老太婆是为了古召紫的事才来的,没想到来找她的目的竟然是帮着别人撬她墙角! “依儿……”尤氏也看到了她的脸色,慈祥的笑容都多了一丝尴尬,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就是想收也收不回了,何况自己也答应了别人,只能干干的把话继续说下去,“你看啊,昭陵王府这么大,可只有你一个女人,实在是冷清。要是能有个人陪在身边,那不就热闹多了吗?虽然慕欣一家与我们是远亲,可到底也是古家的人,如果你们能同时在昭陵王身边,那我们古家在大燕国的地位更加稳固了,别人会多羡慕啊,你说是不?” 古依儿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掀桌喊她滚的东西,冷飕飕的看着她,“你来这里的目的我爹知道吗?” 如果古奎忠也有这种想法,今日她非提刀杀去古家不可! “他还不知道,这是古博青一家私下求我的。”尤氏不但看到了她的冷意,也感受到了她隐忍的怒火,接着立马又补充起来,“依儿,不是祖母要帮别人,实在是祖母推脱不掉,所以才敢来找你商议。何况,祖母并没有觉得这事有何不妥,王爷宠爱你我们都是看得到的,区区一个古慕欣怎能和你相比呢。她就算过府也只能做妾室,完全不会影响你在府里的地位,更不会影响王爷对你的宠爱。” “你想得还挺多的,连人家过府以后的事都想到了。”古依儿抽着嘴角讥笑。 刚刚她还想掀桌子骂人滚的,这会儿突然冷静了,跟这样的老太婆生气做什么,这不过就是一个薄情寡义、没心没肺、自私自利的老作妇。 她就不信了,她家这墙角还能被人撬倒! 况且这桥真有那么好撬,不用别人说,她自己也会‘退位让贤’的。 试问,一个有质量问题的墙,谁还要? “依儿……” “启禀王妃,宫里来人了。”尤氏还想再说什么,门房的侍卫突然跑来禀报。 “嗯?有何事吗?”古依儿赶紧问道。 尤氏也只能打住声,与她一起看向侍卫。 “回王妃,听说是太后想见您,所以派了蒙丙小公公来接您进宫。” “好,你先去回个话,就说容我梳妆一番,等下就随他们去宫里。”古依儿一口应了下来。 本想去沈府找杜青缘了解一下他们的婚事情况,看是否有她帮得上忙的地方。裴郦突然来接她,她自然不好推辞,只能放弃去沈府的计划。 而且她也想好好跟这个嫂子叙叙,加深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 门房一离开,她冷着脸起身,“祖母请回吧,我现在要进宫陪太后,没心思谈其他的。如果你下次再来找我,最好把我爹带上。” 语毕,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厅堂。 至于后半句话的意思,说是威胁也不过分。 有脾气把古奎忠叫来当着他的面说,要是他也赞同古博青一家的心思,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不仅要和古家翻脸,还要带着她娘一同与他们翻脸。 要儿子,做梦去吧! 反正她娘的家仇已报,最近听她娘言语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很明显她娘有了去意。 而她没有深究,是假装不拆穿她娘的心思,毕竟她娘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呢,先等她娘平平静静生完孩子再说。 如果古奎忠敢站错阵,她绝对要他连孩子面都见不到。 这天下之大,又不是古家一处容身之地,她现在不缺银子,难道还找不到一块净地给她娘生娃和养老? 看着她就这么丢下自己离开,尤氏一张脸全变了样。之前还笑得跟菩萨一样慈祥,此刻满脸都是怒气,就连那些温柔的皱纹都宛如尖刀一样凌厉。 她活了一辈子,这是她见过的最目中无人的女人,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孙女,试问,她怎能不气? 就算秋盈盈在她面前都没有如此放肆过,她一个小辈竟完全不把自己这个祖母放在眼中…… 可恶! 恨古依儿是一回事,一想到要在古博青一家子面前丢脸,她心中的难受比恨还多。 难道要她去告诉别人她在孙女面前说话不好使? 还是要她告诉别人孙女是个悍妇,不同意自己的夫君纳妾? 不论哪一种说辞,都丢人! ……。 永宁宫 裴郦以前的寝宫被裴珊住过,姬宁昶早就把那地方变成了废宫,现在裴郦回来自然就换了宫殿。 在蒙丙带领下,她在永宁宫见到了裴郦。 一身华服雍容典雅,淡淡的妆容使她本来就精致的五官装点得更明艳动人。不比较真不知道,尽管她和裴珊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蛋,可她一投足一抬手之间流露出来的优雅和柔美完全不是裴珊能有的。裴珊那叫刻意,而裴郦这种才叫自然,由内心展露出来的自然。 “依儿拜见皇嫂。”她带着微笑上前,大方从容的蹲下身行礼。 “快起来。”裴郦伸手将她扶起,同时解释道,“盼着你进宫,可怎么都盼不到,想你想得紧,我只好去请你了。” “皇嫂,你快别这么说,依儿担当不起。本该是我向你问安的,可这两日被一些事情缠上了,所以才把进宫的事搁在了脑后,还请皇嫂见谅。”依儿不好意思的福了福身。 裴郦盯着她开始打量,眼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艳,“难怪王爷对你神魂颠倒,要是我是男儿,也会被你这般倾城之貌迷到的。” 古依儿想起石窟里姬百洌夸她的话,顿时忍不住脸红,“皇嫂,那都是王爷乱说的话,你怎么当真了?依儿可没有那么好,倒是早就听王爷和皇上说起皇嫂,不但是大燕国数一数二的美人,性子更是温柔似水,无人可及。如今跟皇嫂站在一起,我可真是自惭形秽。依儿性子鲁莽,好冲动,说话做事很少讲究个体面,王爷也经常训斥我,可我总是改不好。如果今后有失礼冒犯之处,还请皇嫂及时提点,依儿定欣然领受。” “你还说你不讲究体面,那怎么说话如此客气?”裴郦掩嘴轻笑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与皇嫂见面,总得给皇嫂留个好印象……呵呵……” “呵呵……”她如此直率的回答是真的把裴郦逗乐了。 她们年纪相差八九岁,虽然不是一见如故的感觉,可裴郦对她的印象是真的好。从她的言语举止中,她能感受到这个弟妹是个不受拘束的人,她身上有种特质,能在无形中将与她接触的人感染到,并能使人自然而然的想要靠近她。 其实这些都还不算她最欣赏的。 她最欣赏的是这个弟妹骨子里不惧不畏的一面。除了儿子向她说的那些,她自己还亲眼见到了,很难想象她这样一个什么武功都没有的柔弱女子竟能直面为非作歹的乱党,不但亲自参与除乱,甚至想方设法与乱党周旋,然而她就是做到了。 这样的女子放在乱党眼中叫不知天高地厚,可对常人来说,那就是一个传奇。 “皇嫂,你身子怎样,没有什么大碍吧?”古依儿瞧着她气色不错,但还是忍不住关心。 “我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裴郦微微一笑,突然转身面朝虚空轻声说道,“自从先皇病逝我就一蹶不振,甚至屡有轻生的念头。那几年,我脑子里除了哀伤什么都装不下,就连活波可爱的幼儿都无法将我从哀伤中唤醒。直到看到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到缥缈山庄救我,我才突然感到害怕,我怕我们逃不出来,我怕因为我而让你们丢掉性命,也是那一刻,我迫不及待的想活下去,活着与你们一同离开那里……” 古依儿认真倾听着,虽然她没有那种悲伤到绝望的经历,可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这个社会对女人很苛刻,像她这样身份的女人,夫就是天,就是她的一切,那些什么再追求幸福的话,永远不可能在她身上生。不是人不能容,是这个社会的俗念不能忍。 “皇嫂。”她主动拉住她的手,“很庆幸我们都回来了,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要好好活下去?为了那些乱臣贼子好好活着!他们不是想我们死吗?那我们就偏要好好活着,让变成鬼的他们再被气死一次!” “呵呵……还能这样气人吗?”裴珊再一次忍不住笑出声来,刚刚还沉浸在追忆和哀伤中,被她几句话就逗乐了。 “皇嫂,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好美,以后要是能这样多笑,那宁儿也会变得更加懂事和能干的。”古依儿认真的看着她。 裴珊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抬手捂住了半张脸,别扭之中又带着几分不解,“我笑与宁儿懂事能干有何关系?” “关系大着呢!”古依儿挺了挺腰板,说得更是一本正经,“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特别是母亲对一个孩子的影响,那更是能决定孩子一生能否幸福。就举个简单例子,如果宁儿看到你心情不好,那他就会紧张和担忧,他一紧张担忧,哪还有心情做别的事?你这些年不愿意在宫中陪着他,不就是怕自己过度悲伤的情绪传染给他吗?” “嗯……”她的一番话是实实在在的说到了裴郦心坎上,看着她明亮如星的眼眸,她由心的赞道,“难怪他们叔侄那么喜欢你,有你在,他们想消沉都难。” “皇嫂,你可别这么夸我,其实恨我的人一大堆呢。” “我想恨你的人多半都是心术不正吧?” “这……应该算是吧!哈哈……”古依儿也让她总结般的话逗乐了。 “太后,王妃,你们还是坐着说话吧。”见她们聊上劲儿都忘了要坐,洪嬷嬷在一旁忍不住提醒。 “呵呵,瞧我,只顾着说话,都忘了要招待你了。”裴郦自责的笑道,接着拉着她手腕往软椅那边去。 “皇嫂,你不用这么客气,我等会儿还要离开的。”古依儿随她坐下以后,也抬手制止洪嬷嬷忙活的举动,“洪嬷嬷,不用忙了。” “等会儿离开?你不留下来陪我用膳吗?”裴郦精致的柳眉突然皱起,明显很不舍,“好不容易把你接来,板凳还没坐热乎呢你就嚷着要走,可是我这个皇嫂不讨你喜欢?” “皇嫂,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恨不得陪你好好畅聊几天几夜呢!不过这几日外面事情有些多,除了太傅和青缘要成亲的事外,古家也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而且古家的事太影响我情绪,我想等事情处理好了再来陪你,免得把不好的情绪传染给你。”古依儿愁着脸解释起来。 “古家的事?是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气闷?”看着她神情转变,裴郦关心的问道。 古依儿盯着脚尖闷了两口气,然后才道,“我妹妹古召紫想必皇嫂你是知道的,因为简家的事,我祖母想把她撵出古家。” “古太夫人怎会如此做?”裴郦不敢置信。 “那皇嫂你知道我为何突然出现在京城吗?” “我听宁儿说过……”经她这么一提醒,裴郦才想起儿子告诉她的那些事,顿时皱着眉斥道,“这古太夫人已经伤害过你和古夫人,如今却还用这种心思去对待另一个亲孙女,真是薄情寡义,太让人憎恶了!” “皇嫂,我说得没错吧,这种坏情绪是会传染人的。”不想看她为这种事愤愤不平,古依儿故意打趣起来。 “这哪里是坏情绪,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看不下去的。回头我把太夫人召来,当面与她说说,看她敢不敢在我面前狡辩!”随着憎恶的情绪,裴郦的神色变得冷肃起来。 古依儿就像看花眼似的不停眨眼。 她本以为她是那种像汩汩清泉一般的女人,宁静优美,没想到她生气的样子也是很有威严感的。 回过神,她笑眯眯的道,“皇嫂,你不用为这种人生气,我有办法应付的。” 她们正说着话,门外的宫人突然禀道,“太后,皇上和昭陵王来了。” 闻言,古依儿和裴郦相视一笑,同时起身朝外面走去。 听说自家女人进了宫,姬百洌是特意过来接人的。 不过姬宁昶却是拉着古依儿的手不想让她这么快回去,“婶婶,你现在都不勤来宫中陪我了,好不容易来一次又要急着离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 “宁儿乖,最近事情多,我真不是故意的。昨日又接到太傅要成亲的消息,我怕他们忙不过来,还准备去沈府帮帮忙呢。”古依儿弯着腰向他解释道。 “那你何时才有空?”姬宁昶嘟着小嘴问道。 “等太傅的亲事办完,不但我进宫陪你玩,我还把青缘和彩蝶一起带来,到时候我们好好的玩一天,你说行不?” “好!”姬宁昶立马喜笑颜开,接着就朝旁边的裴郦道,“母后,等婶婶把青缘和彩蝶姨姨带来宫里,到时候让她们陪您玩,这样您就不孤单了。您放心吧,她们人可好了。” 一句‘孤单’说得裴郦双眼突然湿润。 看着懂事的儿子,她一边笑着一边哽咽点头,“好。” 古依儿和姬百洌相视了一眼,都不禁勾唇微笑。 与他们母子告别后,夫妻俩很快出了皇宫大门。 上了马车,古依儿就收起了笑容,一言不的绷着脸。 “出何事了?” “事大着呢!” “有多大?”姬百洌拧眉把她拉到腿上。 古依儿也包不住心事,把先前尤氏找她的事说给了他听。 她一边说得咬牙切齿,一边仔细观察他反应。 姬百洌没她这么大气性,但听完之后眼中一片寒芒。 “你说,怎么处置?”她直接把问题甩给了他。 “这些人,理他们做何?” “古博青一家我是没放在眼中,可是尤氏这老太婆太可气了,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还以为我们真不敢拿她怎样!” 见她气愤不评,姬百洌突然朝小窗外骑马的人唤道,“晋山。” “王爷?”晋山赶紧蹬着马肚子上前询问,“您叫属下?” “把太师请到府里,就说我们有要事找他。” “是。”接到命令后,晋山挥起鞭子扬长而去。 “你叫我爹做什么?”古依儿不解的问道。 “把他叫来骂一顿!” “……” …… 古奎忠刚回府连朝服都没换就被晋山接到了昭陵王府。 瞧着女儿女婿两张不悦的脸,他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你们这么急着找我究竟有何要事?” 261、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二更) “岳父大人。”这次姬百洌抢先开了口,不仅神色冷漠,连语气都冷得像夹杂了冰刀似的,“本王想知道,你们有何资格插手本王府里的事?是谁给你们的权力逼迫本王纳侧?” “纳侧?王爷,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古奎忠顿时露出一脸惊讶和疑惑。 谁敢让他纳侧? 就是太皇太妃在世时都不敢,还有谁敢提这种事? “听不懂?那你可知你母亲今早来过?”姬百洌面不改色的问道。 “我母亲来这里?她来做何?”古奎忠越听越糊涂,见他们有意端架势对他,他忍不住失去耐性,“王爷,究竟生了何事,你能否直接告诉我?” “她来给王爷做媒的!”古依儿冷着脸道。 “做媒?” “她说我在昭陵王府太孤单了,想让古慕欣嫁进我们府中给我作伴,还说这样也可以稳固古家在朝堂的地位。” “荒谬!”听她说完,古奎忠猛然激动起来,“谁让她如此做的?简直是胡来!” 他随即就要走,不过姬百洌却先一步将他唤住,“岳父大人,本王话还没说完。” 他不得不停住转身的动作,压制着激动的心情听他说下去。 “劳烦你回去告诉太夫人,叫她好自为之。胆敢把主意打到本王和依儿头上,不论是谁,本王都不会轻饶。如果太师想尽早告老还乡,那就当本王这番话没说过。” 他冷然的嗓音中充满了威胁,古奎忠岂能听不出来? 不仅听出来了,而且听得心惊胆颤,因为他知道,这个王爷女婿有那个威胁他的能耐! 他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只能带着一身愤怒和难堪离开昭陵王府。 一回太师府,他没有去丹霞院,而是直接去了尤氏那里。 而尤氏正在厅堂里与林菏和古慕欣母女说话,见此情景,他更是火冒三丈。 “你们还想商量昭陵王纳侧之事吗?” “奎忠……”见儿子铁青着脸进来,尤氏赶紧问道,“出何事了?” 古奎忠没理会她,只是目光憎恶的瞪着林氏母女,“我有要事要与母亲商量,请你们先离开。” 林菏和古慕欣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怒气冲冲,但见他如此下逐客令,母女俩交换了一下眼神,也赶紧离开了。 她们一走,古奎忠这才把怒火彻底对准自家老娘,“你可是想害死我们一家?谁让你去找依儿的?谁让你给昭陵王做媒的?” “你、你怎么知道?”尤氏难掩心虚。 “我怎么知道?昭陵王已经警告过我了,随时可以让我告老还乡!” “什么?!他竟敢威胁你这个岳父泰山?!”尤氏呼啦从椅子上起身,不敢置信的惊呼起来。 “我这个岳父泰山?”古奎忠自嘲的笑起来,“你觉得昭陵王真把我当过岳父泰山吗?我们是如何与他攀上姻亲的,难道你不知道?” 尤氏拉长了老脸,脸色又冷又难堪。 见她也有听进去,古奎忠这才压了几分怒焰,“娘,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给依儿添堵这种事,你怎么做得出来?昭陵王府多个女人,对依儿、对我们一家有何好处?” “我还不是因为抹不开颜面所以才去找依儿的,她不同意就算了,我又没逼她。”尤氏还忍不住辩解。 “抹不开颜面?就为了几个外人不惜去让他们记恨我们?”古奎忠刚压下的那点怒焰又忍不住冒出来,“如今昭陵王已经把你记恨上了,你若再去依儿面前胡说八道,别怪儿子保不了你!哼!” 丢下狠话,他愤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尤氏气得浑身直抖。 她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竟然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该死的古依儿,一无是处,枕头风刮得倒是挺快的! 林菏和古慕欣并没走远,在假山后面看到古奎忠离开后母女俩又返回了尤氏身前。 “太夫人,出何事了,为何太师如此气恼?”林菏关心的问道。 “唉!”尤氏坐回椅子上,看了古慕欣一眼,道,“慕欣想给昭陵王做侧,恐怕是没希望了。” 闻言,母女俩都失望的愣住。 古慕欣回过神后赶紧追问道,“太夫人,难道王妃那里说不通吗?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嘛,她如此拒绝就不怕别人说她善妒?” “她还真是不怕!”尤氏没好气的道。 “为何?” 看着母女俩异口同声的追问,尤氏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们是没见过依儿的厉害,而且王爷对她护得可紧了。别说我和她爹说话不好使,就是当初太皇太妃在世时,都给他们塞不进女人。你们知道不,陶家就是因为陶玉娴得罪了依儿所以才落得那般下场。” 在保命和面子之间,她还是选择了保命。 林菏脸色微微泛着白。 陶家陨落的事如此大,她当然听说了。 看着女儿咬着唇不甘心的样子,她又心疼又不忍,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太夫人,真的不行吗?我们慕欣嫁过去也不是要抢王妃的地位……” “好了,你们不用再多说了,我实在无能为力。若是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可自己去求见昭陵王。”尤氏不耐的打断她的话,起身让丫鬟搀扶着往外走,“我累了,你们请回吧。” 目送她离开,母女俩尴尬的站在厅堂里。 林菏正准备唤女儿走,但古慕欣突然捂着脸嘤嘤哭起来,“娘,我看太夫人根本就没有为我的事上心。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啊,为何其他男人可以有,昭陵王就不能有?何况那古依儿也没多大能耐,还不是仗着太师的地位才获得昭陵王宠爱的!” “好了,他们不帮我们就算了,我们自己想办法。”林菏心疼的拍着她肩膀安慰道。 “娘,你相信昭陵王真的不会纳侧吗?”古慕欣含着眼泪问道。 “当然不信了。像他们那种身份的人,哪个男人少过女人?别说他们这些王孙贵胄,就是一个七品芝麻官,哪个不是后院女人成群?你放宽心,只要我们好好计划,总有机会的。” “嗯。”经她这么一安慰,古慕欣这才收起了眼泪。 “走吧,我们也别在这里惹人嫌了,还是去外面找个地方住下,如此一来也能多些自由。” “嗯。” …… 古奎忠离开后,古依儿心情这才有所好转,甚至看身旁的男人都是笑眯眯的。 “为夫今日的表现可让你满意?” “还行。”古依儿点了点头,接着露出一丝失望,“就是你抢了我的戏份,让我没机会骂他。” 非是他们要针对古奎忠,而是古家的事只能给古奎忠施压。 让他们去直接面对尤氏,这老太婆万一不讲理、不要脸,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他们夫妻目无尊长。 但对古奎忠施压就不一样了,他自己知道理亏在哪里,因为亏欠的心虚,他不敢再让丢脸的事传出去。 姬百洌没好气的抬手捏她脸蛋。 “你呀!就不能让为夫也逞强一次?” “噗!” …… 沈衍成亲的事一日之内就在京城传开了。 杜长林为了这事郁闷到差点病倒。 与他要好的同僚前来看望他,都忍不住替他可惜,“你呀,最糊涂的就是没好好待这个女儿,看吧,现在眼睁睁看着她嫁进沈府,却与你们家毫无关系。真不知道你老弟是如何想的,竟然把事情弄到这样的局面。” 听着同僚的话,杜长林更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天知道,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当初真不该写下那纸断绝书的! “杜老弟啊,难道你真打算这么放弃了?这门婚事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哦。”同僚继续替他惋惜。 “我能怎么办?我想尽办法去沈府见女儿,可他们就不让我见。我贱内去了,也见着了,可是被他们各种羞辱,弄得我都抬不起头做人了。”杜长林难受得直摇头。 “我看啊,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弟你想让女儿回来,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他赶紧朝同僚追问道。 “休了袁氏。” “休了……”杜长林猛的怔住。 “你要不把袁氏休了,你女儿心中对你的恨就少不了,她心里恨着你,怎么还可能认你这个爹?老弟啊,你仕途走到今日,又缝女儿嫁得如此好,你不会傻傻的不当一回事吧?”同僚苦口婆心的劝道。 “可我要是休了妻,那豪儿怎么办?他不一样要恨我?”杜长林忍不住道出心中的担忧。 “我说你老弟糊涂就糊涂在这里!”同僚嫌弃的撇了撇嘴角,“你这般年纪大可以再娶几房年轻的,到时候自然有人替你生儿育女。你儿子惹下的祸事还少了吗?他都已经得罪昭陵王妃了,你想他将来会有什么前途?你现在连女儿面都见不着,不就是他惹下的大祸嘛。亏我还一直把你当精明人,没想到你糊涂到这种地步。” “可是……”杜长林知道儿子的德性,也知道最近他们杜家屡遭羞辱都是那对母子造成的,可一想到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多少还是不忍心。 “好了,老弟,我也该回去了,你自己多加考虑吧。”同僚对他的犹豫似是很失望,都没心思听他说完就要告辞。 杜长林只能看着他离开,都没精神送他出去。 坐在书房里,他满心凌乱。 再过一日女儿就是太傅夫人,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落到他女儿身上,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出嫁…… 回想这些年对女儿的态度,他心中却是有许多悔悟。 但说到底都怨袁氏! 身为继母,她不替他好好照顾女儿,竟想尽办法百般虐待,实在是狠毒! 如今他们杜家颜面尽失,他在朝中连头都抬不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怨她! 不休妻,难以抚平女儿心中的伤。 不休妻,难以让他在朝中抬起头来。 所以…… 这妻她休定了! …… 看着手里的休书,袁氏美艳多娇的脸瞬间变了色。 不敢置信的拿休书指着他,“你什么意思?我做错了何事你要休我?” “哼!”杜长林憎恶的瞪着她,“你做的好事你自己知道!我杜家容不得你这般歹毒的妇人,你现在就去收拾你的东西,立马滚出我杜家!” “好哇,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如此对我!”袁氏激动得叫嚷起来,接着就扑向他用力的抓扯他的衣裳,“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262、只有疼,哪有什么情调?(一更) 别看袁氏美艳多娇,这脾气一上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泼辣得让杜长林都有些招架不住。 两襟让她抓扯得敞开,那双尖利的指甲甚至透过里衣抓疼了他的皮肉,他忍无可忍的抓住她双手,用力推开。 “啊!” 袁氏倒退跌坐在地上,屁股撞在地面上疼得让她眼泪直涌。 望着杜长林愤怒的样子,她是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处处对她包容的丈夫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杜长林,你太没良心了,枉我这么多年来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帮你持家、给你生儿育儿、你竟然不顾我们多年情分要休我,你这么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你还有脸说!我把家交给你打理,供你锦衣玉食,你却心如蛇蝎那样对待青缘,不但让我们父女决裂,还害得我们一家抬起头,你这恶毒的女人,我真是悔不当初把你抬上位!”杜长林愤怒至极,同样不甘心指着她谩骂。 “你说我恶毒,那你就是好人吗?你敢拍着胸脯说你自己很伟大?当初说要把你女儿送人的难道是我吗?我再怎么样也留了她一条命,要是听了你的话把她送走,指不定她早就死了!我虐待她,不也是因为你不想要她吗?一个你不在乎的东西,我凭什么还要在乎?”袁氏撕心裂肺的反斥起来。 “爹、娘,你们这是做何啊?”杜志豪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见袁氏瘫坐在地上,赶紧过去将他搀扶了起来。 而袁氏直接抱着儿子痛哭诉状,“豪儿,你爹要休了我,你看这是他给我的休书……呜呜呜……” “什么?!”杜志豪惊讶不已,一把抓过休书看了起来,然后怒瞪着杜长林,“爹,你凭什么休我娘?” “你给我出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此时此刻面对儿子的质问,杜长林没有了往日的疼爱,反而越激怒。 “怎么就没我说话的份了?我是你儿子,是杜家唯一的香火,以后杜家也是我当家做主,你不就是要那个扫把星回来吗,你信不信我立马就去杀了她,要她一辈子都回不来!”杜志豪本就年少轻狂,此刻说出的话更加肆无忌惮。 “你敢!”看着儿子嚣张又无法无天的样子,杜长林双眼暴突,突然间就有一种想打死他的冲动。 想起同僚那番语重心长的话,他真是痛心又汗颜。 不知道从何时起,这孽子就不停的在外面惹是生非,书不好好读,整天就知道伙同那些蝇营狗苟的朋友吃喝玩乐。再加上袁氏的袒护,这孽子不但不加以反省,还总是变本加厉的。 前阵子,他竟公然在简家对自己的姐姐动手,更是让他成了朝中同僚的笑话。 这都还不算,他还目中无人不把昭陵王妃放在眼中…… 同僚说得没错,这孽子已经招惹了昭陵王妃,别说他不上进好学,就算有能耐考入仕途也是没有前途的。 这样的东西,他还留着做何?还嫌惹出来的祸不够大吗? 想到这些,他脑中瞬间冲起血气,朝他们母子厉声吼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出杜家!” 吼完他们母子还不算,他还朝门口颤颤惊惊的管家吼道,“让人把他们赶出去!谁敢留他们,一律杖毙!” 两声连着吼完,他完全不想再多看一眼,愤然又决绝的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一群被吓傻的下人以及错愣的母子俩…… …… 水云轩 沈衍连着两日告假筹备婚事,对外面的人和事也没心思关注。 因为赶制新衣,他主动帮着选布,眼下这一批布已经是今日送来的第三批了。 “太傅……”阿庆急匆匆的跑进小厅里,快速到他耳边低语。 “哦?”听完消息,沈衍眉梢轻挑,意外非常。 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纠结花色的小女人,他对阿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阿庆一离开,他将小女人揽到身前,低头笑问道,“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出事了?出事了你怎么还笑?”杜青缘一双大眼眨啊眨,迷糊味儿十足。 “袁氏让杜大人给休出了杜家,而且连杜志豪都随袁氏被赶了出去。” “什么,我爹把那对母子赶出了杜家?这怎么可能呢?我爹对袁氏可好了,事事都听她的,对他们那个儿子更是当命一样的袒护,我不信他会做出赶人的事出来。”杜青缘惊讶过后又立马表示不信。 “是真的,现在那对母子正在杜家大门外闹腾呢。” “这……”尽管相信他的话,可杜青缘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太了解她爹了,被袁氏迷得神魂颠倒,对袁氏千依百顺,且杜志豪还是他手心里的宝,他就算不要袁氏也不可能抛弃儿子的。 除非…… “他们是不是在做戏啊?” 跟古依儿他们混久了,她也深谙做戏之道。 “做这种戏不是故意丢人么?”沈衍忍不住捏她鼻尖,笑道,“就算是做戏也是做给你看的。” “哼!我才不看呢!”杜青缘不但嘟起嘴,还把下巴扬得高高的。 “呵呵……”沈衍直接含住她小嘴。 “你……讨厌……唔唔……”杜青缘一想到丫鬟都在门口,受惊般的拍打着他胸膛挣扎起来。 沈衍圈着她小腰,亲够才将她放开。 杜青缘腿都快软了,还不忘朝门口看,结果现门口早就没人了。 她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故作凶恶的把他瞪着。 自那天她说了那句‘男人病’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得特别不要脸了。 不但要她用手去治他的男人病,还每天都要脱她的衣裳…… 亲的她满身都是印记…… 她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她脖子上那些深红的印记根本不是王妃说的那样,这哪里是男人阳火旺盛造成的,全部都是他亲出来! 一想到他偷偷做那些事,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拿他无可奈何。 最后她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真的是太坏了! 让她柔软的身子紧贴着自己,沈衍一言不的在她头顶喘着粗气。明知道这样是折磨自己,可现在的他完全拒绝不了她给的诱惑…… “你别这样,我还要选布呢!”感受到他的体温越炙热,杜青缘忍不住推他,“我都说够了,你非要人家选,现在人家正选着呢,你又要这样,那我到底选不选嘛?” 她是真担心他又把她带回房里脱衣服…… 自从有了那一次之后,每次他身体热差不多都要那样…… 沈衍低下头认真看着她,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想去看热闹吗?” “不去。” “好,听你的。”沈衍笑着松手,示意她继续挑选自己喜欢的花色。 至于心里,他当然是冷笑了。 杜长林现在才知道休妻?晚了! 而杜青缘背对着他站在成堆的布匹面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紧紧的咬着唇,甚至将眼中的痛恨强压了下去。 自从她对那个家绝望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 因为她知道,除了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眼泪外,那个家也不值得她流泪…… …… 沈府的婚礼虽然仓促,可是却不失隆重。 除了远地不能赶来的亲戚外,京城里的达官贵胄几乎都来了。 偌大的沈府张灯结彩、宾朋满座,除了前来道贺外,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 他们的小皇上居然把太后也带出宫来了。 母子俩的出现不单单彰显了沈衍在朝中的身份和地位,也给沈府带来了极大的殊荣,非是三言两语就能形容的,更不是一般官员羡慕得来的。 沈太夫人和沈夫人简直是受宠若惊,沈夫人忙着招待他们母子,沈太夫人开心得一直没合拢嘴,整个人彷如年轻了好多岁。 虽然杜青缘的身世或许会让不少人私下议论,可有皇上和太后亲临,她真觉得比娶了公主还要光彩。 …… 古依儿天刚亮就到了沈府,她也是昨天才听阿秀说起,孕妇不能见新娘,说是喜事要受冲撞什么的。 一想到杜青缘有可能会被隔离,她一大早跑来帮忙了。 果然,直到杜青缘梳妆打扮好杨彩蝶都没出现。 她也有些无奈,可这是沈家娶亲,又有那么亲朋在外面,她也不好去坏这些规矩。 杜青缘没有陪嫁丫鬟,里里外外的人都是沈府的,连喜娘都是沈夫人身边派过来的。准备妥当后就等着吉时拜堂了,怕杜青缘紧张,她也就一直陪着等新郎官来接人。 听说裴郦都来了之后,杜青缘惊讶得不得了,忙拉着古依儿的问道,“太后怎么来了呀?这也太……太……” 看她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古依儿忍不住点她额头,“这有什么,太傅是皇上的老师,太后来给你们捧场也是很正常的。” 她还真是不以为意。 裴郦能来,说明她是感恩沈衍的。毕竟这几年,除了姬百洌这个王叔外,沈衍对宁儿的陪伴和关心都是有目共睹的,甚至可以把他划分到宁儿的亲人一类。 “王妃,外面是不是很热闹呀?”杜青缘突然压低声音问道。她不能出去看,连盖头都不能揭开,只能做在这里各种猜想。 “呵呵,那是当然了,成亲都不热闹那怎么能行呢?” “王妃,我突然觉得有些怕……” “怕什么?你这丫头,小心被太傅听到了回头揍你屁股!” “呀!你怎么知道他要打我屁股?”杜青缘盖头下的脑袋突然抬起。 隔着盖头都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古依儿被逗得直笑,“傻丫头,那哪是打你,那是在乎你!” “在乎?唔,没感觉出来,太傅每次下手都好重的。” “噗!” “王妃,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 “我没笑是假的,我是笑你不懂情调!” “只有疼,哪有什么情调?”杜青缘被她笑得放低了声音。 “我告诉你哦,看一个男人在不在乎他的女人,就看他打女人什么部位,如果是打屁股,那就是在乎,疼到心坎里的在乎。如果是打脸呢,那就是厌恶,藏在心底深处的厌恶。” “还有这样的说法?不过听起来蛮有道理的。” “呵呵……” 跟她聊天,古依儿是越欢乐。 这丫头有时候稳重、有时候机灵,应变能力也不弱,就是在男女事情上太小白了。 当然,感情本来就是一门很复杂的课程,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情场高手,何况这个时代就这样,大多数的女人都终结在一段感情上,所以才有那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话。 包括她,见过现代开放式的爱情,但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不一样也傻白傻白的? 不管怎样,她觉得只要幸福了就好。 “启禀王妃,沈公子在外面找您。”就在她们聊得开心时,红桃突然来报。 “哦,叫他等一下。”古依儿转头对杜青缘道,“你乖乖坐稳了,可别乱动,要是把妆容弄花了或者把身上弄脏了,小心太傅又会打你屁股哦。” “知道了,我不会乱动的。”杜青缘赶紧挺直腰背端坐起来。 古依儿也不知道沈少源找她做何,她猜想应该是这家伙怕杨彩蝶无聊,所以想把她找过去陪陪杨彩蝶。 然而,当她看到沈少源时,只见他一头密汗,见她一出现就跑上前急声问道,“王妃,你见到蝶儿了吗?” “怎么,你没跟她在一起?”古依儿忍不住皱眉。 “没有,我被婶娘叫去应酬宾客,蝶儿一个人在房间里,可是等我回去找她时,下人都说她离开有半个多时辰了!” “什么?离开半个多时辰?那她去哪了?” “我就是找遍了也没找到她,所以才来你们这边问问!”沈少源越说越急。 “我们这边也没有啊,那房里除了喜娘和丫鬟外,就我和青缘两个人在说话。”古依儿隐隐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随即朝他反问道,“你确定府里都找遍了吗?” “找遍了!我连后院那些角落都找了,可就是没找到人!” “你先别急,让我想想办法。”古依儿揉起了额头。 就今日的热闹程度,皇上和太后都来了,府里府外的戒备应该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强,有人想作乱怕是没那么容易…… 如果撇开这样的可能性,那杨彩蝶不见…… 她猛地睁大眼。 难道她离开了?! ------题外话------ 昨天把后面一章重复了,今天换成了新章节,修改成功后刷新就能看了,付费过的不会再收费。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请见谅。 263、气急吐血(二更) “沈公子,你问过门房没有?还有府外那些侍卫,你又问过他们没有?” “没有。”沈少源先是摇了摇头,接着也像是反应过来了,所以拔腿就往大门的方向跑。 “喂!”古依儿纠结的回头看了看,今日水云轩是绝对安全的,她倒不需要担心什么。她现在担心的就是杨彩蝶不辞而别,先不说她在京城举目无亲无去处,就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容不得大意。 “小桃儿。”她对红桃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你偷偷把甲乙丙丁叫去大门口,我在那里等她们。记住,彩蝶不见的事情暂时不要泄露出去,今日宾客众多,免得有人趁机使坏。你就告诉青缘,说王爷把我叫去了。”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红桃认真听完后也不迟疑,赶紧往杜青缘所在那间房走去。 交代好这边的事以后,古依儿这才跟着沈少源赶去大门口。 她到的时候,沈少源已经问清楚了。 门房确实看到杨彩蝶出去了,而且是一个人出去的。但她没有说去哪里,只说想在大门外走走。 想着大门外有侍卫巡逻,门房也放心,所以就没管她。再加上近日宾客一波接一波的到来,他们忙着迎宾,也没多余的心力把她盯着。 然而,大门外巡逻的侍卫却说只看到杨彩蝶一次,随后就没见到了,都以为她回府里去了。 有他们的证言,古依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杨彩蝶绝对是趁机离开了! 而且她不止一次说过只要乱党剿灭就会离开…… 看着沈少源满头的汗水,哪怕累得直喘粗气也依旧没打算停下,此刻的他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没有温文尔雅的从容,也没有外放不羁的邪肆,就像一只乱窜的无头苍蝇,紧张和不安充斥着他俊脸,让他看起来无比的狼狈。 讲真,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真有些不忍。 “蝶儿……”问过最后那名侍卫以后,沈少源喃喃轻唤着,突然撒开腿像脱缰野马似的跑了出去。 “甲乙丙丁,你们快追去看看!”古依儿暗叫不妙,赶紧向跟出来的四人下令。 “是。” 眼见他们消失在拐角,古依儿跺了跺脚,决定回府里找救援。 然而,这事她又不能明说,今日宾朋满座,一旦走漏什么风声,搞不好婚礼都没法办了。 权衡之后,她先派人去男宾那边把姬百洌叫到了花园里。 “出何事了?”远远的就看到她着急的神色,姬百洌加快步伐到她身前。 “彩蝶不见了!”古依儿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没人靠近,这才赶紧把沈少源找人的经过说了出来。 姬百洌听得直拧浓眉。 这个时候出现这种事,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古依儿不止担心,还很纠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她的心思,她说过她不会随沈公子去北耀,还说过她一旦有孩子就会带着孩子离开,甚至做好了独自抚养孩子的准备。我本想等乱党的事解决后再帮他们想想办法,可没想到她说走就走,还在今天这里的日子里离开。” “宁儿已经决定为他们赐婚。” “什么?”听到他突然道出的消息,古依儿惊诧无比,“宁儿已经在帮他们了?那、那你们怎么不早说?” “本想等今日过了再谈他们两人的事,没想到……” 看着他沉冷又严肃的俊脸,显然也是很意外杨彩蝶的出走,古依儿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洌,安排些人手把彩蝶找回来吧。沈少源已经去外面找了,我让甲乙丙丁跟着他的,可他现在完全没有理智,如果我们不帮忙,他们的事说不定越弄越乱。” “嗯。”姬百洌倒也没推辞,只是不放心的叮嘱她,“为夫会派人暗中寻找,但你切不可慌乱。” “我知道,你放心吧,不管能否找着人,我心里都有准备。” 找得到,就想办法帮他们度过那一关。 找不到…… 就继续找。 杨彩蝶现在是孕身,她不信她能跑多远。 …… 吉时已到,看着堂上拜着天地的一对新人,古依儿脸上笑着,可心里却为另一对暗生愁苦。 要是都能这样和和美美该多好…… “依儿,你今日怎么了?怎么神不在焉的?”旁边传来轻柔的嗓音。 她赶紧敛住思绪回头,接着冲她甜甜一笑,“皇嫂,瞧我都看着迷了!” 裴郦盯着她脸蛋来回打量,蹙着柳眉摇头,“你这不是看着迷了,是在想什么心事。” 他们所在的观礼台与其他宾客是分开的,除了她们妯娌俩外,旁边只有姬百洌和姬宁昶叔侄俩。 眼看礼毕,堂上那对新人在众人欢笑和簇拥下前往新房,她与姬百洌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把杨彩蝶离开的消息告诉了他们母子。 “彩蝶姨姨离开了?她怎么可以离开呢?她还怀着宝宝呢!”姬宁昶听得忍不住惊呼。 “宁儿。”裴郦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示意他别紧张,转头看向古依儿时,她蹙着柳眉轻道,“我与北耀侯见过几次面,他性情确实有些执拗,其家中人事也驳杂多端,不但他名下的女人明争暗斗,他名下的子女也各个争强好胜。沈公子虽为嫡长子,可庶房那几个弟兄也极其出色。依我看,即便彩蝶嫁去北耀,也免不了被拉入斗争中。” 她在讲述北耀侯一家的情况,可言语中也表露出对沈少源和杨彩蝶的未来并不看好。 古依儿听得背后都毛了。 这么复杂的家庭,光是想想就头痛,要真参与其中,那跟打仗有何区别,更别谈什么幸福了,睁眼闭眼都是想着怎么夺位,哪来的幸福可言? “虽然我也替他们的将来担忧,不过眼下要紧的还是把彩蝶找到,再多难处也该两个人好好商议,如果还不行,还有我们呢。我就不信这么多人帮他们,北耀侯那边的人还敢吃了他们。”裴郦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皇嫂说得对,我也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搞不定一个北耀侯!”她的想法也正是古依儿心中的计划,当即就让古依儿受到鼓舞般斗志满满。 “母后,婶婶,你们可别忘了我!”姬宁昶见她们达成了一致目标,赶紧出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呵呵,怎么可能少得了宁儿呢!”古依儿忍不住失笑。 她看向座上的某位王叔,只见他正笑望着他们,显然也是没意见的。 她冲他咧了咧嘴,接着又对裴郦道,“皇嫂,难得你出宫来玩,等会儿酒宴过了就去我们府里坐坐,行吗?” “好。”裴郦微笑着应下。尽管她无时无刻都保持着优雅和端丽,但眼眸中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母后,您早就该多出来走走的,您看外面多热闹多精彩,出来多走走您气色都好了许多。”见她高兴,姬宁昶忍不住开口。 裴郦让他说得不好意思,假装不满的剜了他一眼,“说得轻巧,若母后真那样动不动就出来,外人笑话的可不是母后,而是你。” “哼,我才不怕呢!”姬宁昶不屑的扬起小下巴,接着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只要母后每天能开开心心的,想去哪里玩都行,谁敢在后面说闲话,我就让人拿针缝了他的嘴巴!” 裴郦欣慰的笑着,眼眶里带着湿意,想说什么,可红唇抿了好几下最后什么也没再说。 古依儿挽着她,附和道,“皇嫂,宁儿说得没错,你是该多出来走走。长时间闷在一个地方,对你身子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以后有机会,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游山玩水,看着宁儿统治下那些大好河山,你想想看那种心情该是多美好?” 她能体会她的孤独和寂寞,这也就是她那些年身体糟糕的原因,总是想着今后无穷无尽的孤独和寂寞,纵有荣华富贵又如何?人生没有追求,那只剩一副躯壳而已。 裴郦抿笑看着他们,哽咽的点头,“嗯。” …… 杨彩蝶的事为了不惊动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古依儿他们按耐着,在喜宴过后才离开了沈府。 期间沈夫人还到处找沈少源,想让他帮着应酬一下宾客,再帮沈衍挡挡酒什么的,结果找了一圈下来都不见沈少源的人。 听说她在找沈少源后,古依儿主动跟她解释,说姬百洌临时托他去外面办点事。沈夫人也不知道这个侄儿何时出去的,听说是给姬百洌办事,后面也就没再找他了,另外叫了娘家的两个侄子去沈衍身边。 离开热闹的沈府回到昭陵王府。 古依儿他们刚坐下,就听晋山来说沈少源找来了。 没多久,沈少源出现在他们面前,除了一头汗水像淋过雨似的,身上的衣袍都带着几分凌乱,就像跟人打过架似的,说话都失去了稳重。 “王妃,你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离开了?她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完全不顾姬宁昶和裴郦在场,也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只差把古依儿抓着逼问了。 古依儿让他问得无比为难,去寻找杨彩蝶的人都还没消息,现在要她说什么好呢? “沈公子,你莫要着急,彩蝶她应该只是出去散散心,相信很快就回出现的。”裴郦温声细语的安慰道。 “不……她不会再回来的……她昨晚睡梦中都在哭……”沈少源背靠着门槛,深邃的眉眼中再不见平日里的清明烁亮,此刻的他眼神涣散又浑浊,像是疲累到了极点,又像是充满了绝望。 他喃喃自语般,转身又要走。 然而,就在他刚迈开脚的瞬间,他突然手捂胸口,随着他高大的身躯一震,一口血水从他嘴里喷出。 接着,他如大山垮塌般栽倒在地。 “沈公子!” 这突如其来的情景把厅堂里的人都狠狠的吓到了,除了古依儿和裴郦,连姬宁昶都忍不住惊呼。 晋山离沈少源最近,最先上前把他脑袋抱起,“王爷,沈公子晕过去了!” 古依儿他们跑过去,赶紧招呼道,“快把他扶到厢房里去!” …… 听着姬百洌吩咐阿秀去煎药,再看床上晕过去的男人,屋子里的人都锁着眉头,各个都是一脸忧色。 姬宁昶坐在桌边,就连他都撑着下巴直叹气,“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要是彩蝶姨姨永远找不到,那沈公子不就完了么?好端端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我都答应给他们赐婚了,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古依儿摸了摸他的头,“你彩蝶姨姨心里也是很自卑的,何况沈公子早前跟陶玉娴有过婚约,她心里一直都装着这件事,乱七八糟的加起来,她当然要选择放弃了。” “唉,你们大人的事好复杂!”姬宁昶摇头感叹。 看着儿子小大人的模样,裴郦哭笑不得。再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少源,她朝古依儿道,“我看我和宁儿还是回宫去吧,等我们回宫以后好多派些人手去寻找彩蝶。” “这也好。”古依儿跟姬百洌交换眼神后也同意了她的提议,遂起身相送,“沈公子这里有我们照看着,皇嫂你们尽管放心。待把他们的事理好了,我再邀皇嫂出来。” “好。”裴郦温柔的笑了笑。 把他们母子送出府后,古依儿和姬百洌再次回到厢房。 阿秀已经煎好了药,正在喂沈少源服下。 古依儿这才想起来还有事没交代,赶紧把晋山叫来,“你去沈府向沈夫人说一声,就说彩蝶陪太后去宫里玩了,沈公子还在外面办事,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是,属下这就去。”晋山领命后匆匆赶去了沈府。 他一走,夫妻俩站在房间里,除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外,都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时,在后院做事的阿志找了过来。 “启禀王爷、王妃,小的查看后院的时候,现彩蝶姑娘在后院外面。” “什么?!”古依儿都不敢相信,不过惊讶归惊讶,她赶紧追问道,“那她人呢?” “小的已经把她请进来了,这会儿正在后院里。” 听他说完,古依儿拔腿就跑去后院。 他们这后院紧邻一处林地,想要到他们后院门口,必须绕很多路再穿林子才行。 古依儿真不知道杨彩蝶是怎么做到的,她在昭陵王府住了这么久都没敢去闯那片深林,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躲到了那里去。 在后院中,看着蹲在石磨下的女孩,那单薄的身影让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就连心中那点抱怨的话都化在了喉咙里。 “彩蝶……” “王妃。”杨彩蝶扶着石磨站起身,只看了她一眼后就低下了头,“我没有去处,想来你这里躲几日。” “你也知道没去处?那你还乱跑什么?”听她开口,古依儿顿时有些没好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跑会害死人的?” “害死人?”杨彩蝶抬起头,疲累的眼中充满了不解。 “你不信?那就跟我去看看,被你害得都只剩半条命了!”古依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往沈少源所在的厢房去。 杨彩蝶被迫跟着她走,一路上都在猜疑。 但她就是没猜到沈少源会躺在这里。 毕竟今日是沈衍成亲的大好日子,他身为堂兄,要帮着沈夫人忙那么多事,不可能离开沈府的。 然而,当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男人,她惊到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就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这……怎么会……他……” “找了你一整天,吐了一摊血就晕到了,王爷说他是气急攻心,正愁着没办法救他呢。”古依儿强拉着她到床头边坐下,指着床上的男人继续道,“彩蝶,你看看他的样子,你还想离开吗?以前听说他找你多年我还不信,今天看到他找你的样子,我完全信了。吐血都是轻的,再找不到你,我看他不死也得疯。你要觉得我是在帮他说话,你可以问问王爷,还有皇上和太后,听听他们怎么说。” “我……”杨彩蝶咬着唇,眼泪夺眶而出。 “不是我要说你,有什么事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明说吗?非要这样折腾!”古依儿忍不住训她。 虽然她当初也有过跑路,可是那时候她和姬百洌只有婚约没有感情,她觉得自己有权利跑。 可面前的这对,不但生活在一起,连孩子都有了,说跑就跑,着实让人想不通。 杨彩蝶除了哭泣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她哭得呼吸都不顺畅,古依儿也忍不住心疼,真担心她跟着一块倒在他们面前,这才搬了一根凳子坐到她对面,一边为她擦拭眼泪一边哄道,“好了,我知道刚才说的话有些重,可看到你们这样,我们心里也难受。快别哭了,等下你要哭晕过去,我们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杨彩蝶抽噎了好几下才低头道,“我跟他在一起从来没交过心谈话……” “那是你不想跟他谈!” “我一想到他见我时调戏我的样子,我就恨他!他不但跟陶玉娴定了亲,还一边跟陶玉娴亲亲我我一边调戏我,在他眼中,我不过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玩物,说什么找了我多年,我根本就不信!” “他……”古依儿刚想说话,突然现床上的男人眼皮动了几下,她眸光轻闪,接着对杨彩蝶道,“他那也是逢场作戏,北耀侯跟陶锦良是多年的朋友,如果沈公子在明面上不对陶玉娴好,陶锦良肯定要把这些事告诉北耀侯,到时候……” 后面的话她都说不下去了,因为她也觉得在陶玉娴事情上沈少源是挺混蛋的。 什么不好假,非要在感情上弄虚作假,更可恶的是还要当着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搞假,活该他今日吐血,真是作茧自缚。 “我就是不能原谅他!我宁可我的孩子跟我姓,我宁可一辈子受人唾骂我也不会跟他去北耀!”杨彩蝶一直低着头,尽管嗓音不大,但每一句话都咬得很重。 “那我们就不去北耀。”床上的男人忍不住开口,并从被子里伸出手把她的手紧紧捉住。 “你……”杨彩蝶猛然回头,让他给狠狠吓了一跳。 “蝶儿,我们不去北耀,我们就在这里安家。”沈少源一瞬不瞬的直视着她,沙哑的嗓音将方才的话重述了一遍。 “不可能!”杨彩蝶回过神,想把自己的手从他大手里抽出来,可没成功,最后只能冷着脸对他道,“为了侯位你都可以听从你爹的命令娶别人,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何况,我也不想为了你背负任何骂名。” “蝶儿……”沈少源被她刺激得坐起身,连房里还有人都不顾,直接把她抱住,“那是我以为你不在世上了所以才妥协的!” 杨彩蝶看了看旁边偷笑的古依儿以及把脸撇开的姬百洌,羞窘得满脸绯红,推不开他只能用双手胡乱的拍打他,“你、你放开!” “咳咳……咳咳……”沈少源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彩蝶,你轻些,他之前是真吐了一摊血的。”古依儿忍不住劝道,真怕现场会出人命案。 “我……”杨彩蝶立马收住手,无措的瞪着身前耍赖的男人。 “那啥,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去休息了,你们有话好好说,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古依儿脸上荡起暧昧的笑,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姬百洌往外走,在为他们关上房门前还不忘调侃的提醒,“你们动静不要太大,下手要轻点,如果弄出什么血案,半夜三更王爷是不会出诊的哦。” 264、穿着衣裳更好看 看到他们就这样离开,杨彩蝶欲哭无泪,再看身前这个毫无顾忌的家伙,她是又恨又气。 “放手!”她举起拳头威胁,如果不是古依儿提醒,她这会儿肯定会打下去的。 “不放!”没有了旁人,沈少源更不客气了,直接将她抱到腿上,两手紧紧圈着她,脑袋还死撒娇般埋进她颈窝里。一边汲取着她身上的味道,一边呢喃道,“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你不跟我回北耀,那我们就不回去,我有手有脚,到哪里都可以养活你和孩子。蝶儿,我真的好舍不得你离开,真的。从你爹带你离开北耀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真的不该放你走的,你不走,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你知不知道我再看到你的那一刻有多难受,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不敢与你相认,是怕你认出我以后会恨我,恨我为何没有早一点把你找到……” “源哥哥……呜呜呜……” 听着他近在耳边的话,杨彩蝶犹如崩溃般大哭起来。 她哭得说不出话,哭得撕心裂肺,似是要把压抑在心里的酸苦都一个劲儿的泄出来。 泪水浸湿了沈少源胸前的衣襟,那湿润的气息如锥子般砸着他的心窝,这些日子以来,她只有在紧急关头才会无意识的喊他,更别说这样像撒娇般对着他哭了。这一声‘源哥哥’唤得他心疼无比,这才觉得当年那个被带走的小女孩真正回到了他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抓着衣袖给她擦脸,就像当初一样,明明嫌她眼泪鼻涕脏得要死,可还是会默默的给她擦掉。 只是这一次她哭得快收不住声,那眼泪更像是流不完似的,他擦了一会儿忍不住沙哑的开口,“不许哭了,哭丑了不说,哭坏了孩子怎办?” “我就要哭!”杨彩蝶脱口嚷道。 结果这一嚷,她突然刹住泪水,似是才现自己与他之间生的转变。 这一现,她忍不住红了脸,然后一头埋进了他怀中。 “呵呵……”对她的反应,沈少源就似现了奇观般愉悦的笑出了声。看着她娇羞的样子,他言语不但温柔,甚至溢满了深情,“明日我就托人去看宅子,你要有好的建议,我们就一块去。” “我……”杨彩蝶刚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沉默了。 “别想那些没生的事,皇上已经答应给我们赐婚,我爹再反对他也不敢违抗圣令,何况京城里有这么多人帮我们,我们不需要怕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沈少源低头轻蹭着她脸颊,“而且我已经决定放弃侯位,不管我爹是否接受你,我们都没有忌惮。从今以后,我们就在京城过活,最多就是回沈府去孝敬一下祖母,毕竟她对你也还不错。” “嗯。”杨彩蝶依偎在他怀中,也把他腰身抱得紧紧的。 沈少源也收紧手臂,在她头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沈府 新房里,喝完交杯酒,喜娘带着丫鬟又说了一番祝福的话,然后才离开。 杜青缘脸蛋红了一天,看着面前一身喜服美得就像仙人一样的男人,巴掌大的脸蛋更是红得快滴血了。 看着她眼眸中流露出来的痴迷和羞赧,沈衍笑着倾身过去,欲把她抱住。 平日的她都不施脂粉,今日不知道是谁给她梳妆打扮的,把她弄得像个小妖精似的,眨一下眼都犹如在勾他魂魄。 只是他刚靠近,杜青缘就突然将他推开,“咦,好臭,你究竟喝了多少啊?” 她最不喜欢他饮酒了。 虽然这次没醉,可前几次醉酒给她的印象一点都不好,在她心中,他一喝酒就代表折腾。 “就两杯,其余喝的都是水,皇上叫人偷偷给我换的。”沈衍一边解释着一边强行把她捉到怀里。洞房花烛夜他可以不要,可如果连碰都不碰,他不疯才怪! “真的只喝了两杯?”杜青缘不信似的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从脸到脖子,在从脖子到胸膛,再接着往下…… “给我乖乖坐好!”沈衍及时的把她拉起来。 她是把自己当某种动物了吗? 这都还不算,总是傻兮兮的撩他,是想他今晚狠心把她吃了? “我就闻闻而已,又不做什么,你做何生气嘛?”杜青缘不满的嘟起嘴。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她忍不住打起了呵,然后推开他欲往床里爬。 “坐了一天,好困哦,喜娘交代说明早要去给太夫人和夫人请安,我先睡了啊。” “……?!”沈衍唇角狠狠一抽,紧接着又把她捞回怀里。 “做什么呀?难道你应酬了一天都不累吗?”贴着他热乎乎的胸膛,杜青缘小嘴噘得更高。 “你刚才叫什么?太夫人?夫人?”沈衍捏着她下巴,没好气的用眼神剜着她。 “我……”杜青缘红彤彤的小脸羞涩的别开,小声道,“是祖母和娘。” “那我呢?” “夫……夫君。” “嗯。”见她还没傻透底,沈衍再次将薄唇扬高。 “我好困,可不可以睡了?” “不脱衣裳?” “哦。”杜青缘赶紧为自己脱起来。 “为我脱!”沈衍抓着她的双手放到自己身上。 幸好他今晚放弃洞房那事,否则铁定要被她气死过去! 杜青缘双手放在他腰间并没有任何东西,而是盯着他如妖似仙的俊脸道,“夫君,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脱衣裳。” 她这一声夫君就像蘸了蜜似的,瞬间甜到了沈衍心间里。 只是看到她眼仁儿不停的转动,他不敢高兴,蹙着眉头问道,“为何?” “你穿着衣裳更好看啊! 他抽着嘴角,一巴掌拍她屁股上,“那以后睡觉都穿着衣裳,洗澡也是?” 杜青缘瞄了他一眼,噘着嘴低下了头,“你要是喜欢,那也是可以的。” 沈衍额头上直接掉下一溜黑线。 “那要不要我以后去别的房间睡觉?” “呃……”杜青缘抬起头,刚刚还心虚的眸子突然带上了几分委屈,放在他身上的小手抓紧了他的喜服。 “怎么不说话了?”虽然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可他还是故意板起脸。 “我要跟你睡。”杜青缘低下头,开始为他宽衣解带。 沈衍绯红的唇角上这才重新挂上了笑容。 抬起她小巧的下巴,看着她红红的脸蛋,他眸光如华光般潋滟,在她羞赧中覆上她诱人的樱桃小口………… 翌日 听着沈少源的决定,古依儿一点都不惊讶,只是不太赞同的皱起眉,“你们要在外面找房子,这没什么,可你说要行商,我觉得不太现实。” “三儿,可是你觉得哪里有不妥吗?”杨彩蝶最先问道。 “不是哪里不妥,是……”古依儿干笑起来,“皇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要知道沈公子弃官从商,估计第一个不同意。” “这……”杨彩蝶扭头朝沈少源看去。 沈少源绷着俊脸没说话,暗沉的眼神中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纠结。 古依儿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中,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虽然沈公子现在在朝中没有正式官职,可是皇上对沈公子的器重和信任朝中官员都看在眼中,尤其是对付胡人和简家,沈公子尽心尽力,功不可没。就连皇上赏赐了那么多东西,也没见谁有异议,可见大家都认可了沈公子的能耐和功劳。依我看,你们先用赏赐的钱财置办一点家业,先安顿好,后面的事再慢慢计划。” 她虽然没涉及朝堂,可也知道沈少源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 他是一方诸侯之子,直接弄到朝廷里做官,那肯定要引人非议的。何况,他还是北耀侯的继承人。 他们两个已经商量好,且沈少源明确的表示会放弃侯位,可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由不得他做主。 侯位继承人除了北耀侯看中外,朝廷也会考核的。打个比方,如果北耀侯看上的继承人品行不端、又藏有野心,朝廷也是不会答应的,说不定还会连整个家族都给灭了。 北耀侯不可能不懂这些道理。 沈少源放弃继承人的目的是不想北耀侯干涉他和杨彩蝶的婚姻。但他就没想过,万一有一天北耀侯想通了愿意接受他们了呢,家族也需要他呢,他又该如何抉择? 她之所以说这些建议的话,也是想让他们先稳一稳,当务之急是把孩子生下来,别急着折腾。 毕竟逃避不是办法,要解决问题根本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沈少源这一次所立的功劳都是代表了北耀,北耀侯凭哪一点不爱惜这个儿子?要这么昏庸,他还做什么侯爷,不如找个深山养老算了。 看他们两个都沉默不语,她又指着彩蝶肚子对沈少源道,“你现在若是忙别的事,那彩蝶谁来照顾?都是万事开头难,你要在这个时候去谋其他展,你能保证你有多少精力用在彩蝶和孩子身上?你应该知道彩蝶这一胎的重要性,还有八九个月孩子就出世了,你等孩子出事了再做打算也不晚啊。再者,万一这期间皇上再给你安排个什么任务,你能推脱得掉?” 沈少源没有应她,只是神色纠结的望着杨彩蝶。 杨彩蝶起初沉默,但沉凝了片刻之后还是点头道,“就按王妃提议的去做吧,我也想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 “蝶儿……”沈少源欲言又止,不但没有因为她这话而高兴,反而突然紧张起来。 “源哥哥,我觉得王妃的建议不错,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再商量以后去哪里打拼。到时候就算京城没有我们立足之地,我们也可以回庄里去。带着孩子回去总比挺着肚子回去强,你说是不是?”杨彩蝶对他笑了起来,两朵梨涡荡漾,弯弯的月牙眼中充满了期望,别提多温柔迷人了。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沈少源咽了咽口水,将到嘴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正在这时,门房突然来报,“启禀王妃,苗师父在外求见。” 闻言,厅堂里的他们打住说话,古依儿忙起身回道,“快请我师父进来。” “是。” 看着门房应声离开,杨彩蝶也赶紧起身,“三儿,既然你有事,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等我们找到合适的宅子再邀你们前去玩耍。” 古依儿突然抬手,“你们别急着走,看看我师父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依他的脾气,他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找我唠家常的。” 听她这么一说,杨彩蝶皱起眉头。她朝沈少源看去,只见沈少源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趁着俊脸盯着厅门外。 没多久,苗仁伯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脚步匆匆,神色慌张,见到古依儿那一刻,连头上的汗水都顾不得擦,就急声道,“三儿,王爷回来了吗?你快告诉王爷,让他赶紧去义庄看看!” “师父。”古依儿拉着他满是皱纹的手,一边拿手绢给他擦汗一边不解的问道,“你慢些说,别着急,究竟出何事了?” “那简、简新阳是个假的!” “什么?!” 古依儿惊骇,就连座上的沈少源都猛然起身惊呼。 苗仁伯怕他们不信,忙指着外面道,“我也是刚才现的,你们要不信,就去义庄看看吧!” 古依儿哪里敢不信,他师父不会拿这种事来与他们开玩笑的! 她只是想不明白,那天抓捕到简家父子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她爹当场把简新阳杀死了,怎么可能会是个假的呢? “沈公子,麻烦你去宫里通知王爷,我和师父先去义庄看看!”古依儿交代起来,还不忘叮嘱杨彩蝶,“彩蝶,你千万别乱跑,先在府里等我们。” 如果简新阳真的李代桃僵、金蝉脱壳逃了,那他们行事就必须谨慎。 “不了,我陪你去义庄,让其他人去宫里通知王爷!”沈少源沉声道。 “那……好吧。”古依儿想了想,这样也行。 “蝶儿,你就在这里等我,我把王妃送去义庄便回来。你不要乱跑,好吗?”沈少源临走前也不忘去拉杨彩蝶的手,眼中除了不舍外,更多的是不安。 “源哥哥,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杨彩蝶点了点头。 “走吧,我保证彩蝶不会再跑的!”古依儿忍不住催促,她理解沈少源的心思,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昨天的事已经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后遗症。 不过这里是他们昭陵王府,进出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她瞧着杨彩蝶今日对沈少源的态度,这丫头明显是已经想通了。 只要她想通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沈少源不得不放手。 可转身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记得你答应我的,不许再乱跑。” 眼见他这样,杨彩蝶忍不住红了脸,“知道啦!你快去吧!” “那我去了,你要乖乖在这里等我。” “嗯。” “还有……” 瞧着他没完没了的样子,古依儿都替他害臊,不等他再说下去,扯着他衣袖往外拉,“行了,我让阿秀帮你看着,她跑不了的!”…… 简家虽然让姬宁昶抄了,可由于还有些人和事没清除完,所以简新阳一家的尸首暂时放在义庄,由专人看管。 而苗仁伯今日奉衙门差使去义庄办事,无意间现简新阳的尸体有异常。 古依儿在路上就听他描述过了,但到义庄看过之后,还是气恨得说不出话来。 不仅气恨,整个人就如同栽到了寒冰水中,由心而外全都冷透了。 经过这些天,一屋子尸体都开始腐烂臭,包括简新阳那具也是。 让苗仁伯现不对劲儿的地方是其他尸体都起了尸斑,而简新阳的脸上却干干净净,除了死白的气息,什么都没有。 这代表什么? 她蹲在简新阳的尸体边,看着被苗仁伯揭开的半张脸皮,浑身都止不住轻颤。 不是害怕,是被气到抖! “这……怎会这样的?那王八蛋是何时逃走的?我明明让人时时刻刻把他们父子盯住的,他怎么跑得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沈少源都不相信。忙活了这么久,结果杀了一个假的,这不是要他们吐血吗? 古依儿都没心情搭他话,转头看着简鹏润的尸体,开始仔细的查看起来。 苗仁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蹲在她旁边说道,“简鹏润身上没有作假的痕迹,我已经查证过了。” “嗯。”古依儿点了点头。 “王爷到!” 门外突然响起传报声。 他们起身面朝门外,只见姬百洌沉着脸踱步进来,那威风凛凛的蟒袍下散出来的寒气不比这停尸房的少。 显然,他已经听到消息,而且心情不比他们好。 “洌,你看。”古依儿指了指还挂着简新阳脸上的假面。 “该死!”姬百洌敛紧眸子,一向沉稳的他都忍不住爆粗。 苗仁伯又主动把经过向他讲述了一遍。 姬百洌脸色罕见的铁青,两手在袖中捏的‘咔咔’响。 他们耗费了不少精力和力气,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别说他,在场的人都沉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古依儿拉着他的手,想开口说话都像喉咙塞满了刺似的。 如果开口,她也只会骂人。 简新阳就这么逃了,他们要去哪里抓他? 要是但说抓人,那都不是难事。关键是这家伙不简单啊,他们别说找到他,万一这中间又生什么事,那该怎么应对? 265、我们府里不喂猪 因为愤怒无处泄,姬百洌当即就让人把简家所有人的尸首全抬出去焚烧了。 他甚至亲自监督侍卫点火,看着一具具腐臭的尸体被大火吞灭,直到火势减小才带着古依儿离开义庄。 这也是古依儿跟在他身边见到他最愤怒的一次。 特别是他让人点火的那一刹那,他就如同撒旦一般,汹汹的烈火那么灼热,可都消不去他周身冰寒的气息。 看得她都胆战心惊,更别说其他人了。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 对他们来说,简新阳金蝉脱壳是一场打击,而且是事关大家性命的打击。谁也不知道他现在躲在何处,更不知道他接下来有何计划,但唯一能笃定的是,只要简新阳出现,那一定是你死我亡的局面。 这就好比他们头顶有块透明的巨石,谁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从空中落下,更不知道它会砸中谁。 惶惶不安就是他们现在的心境。 两辆马车并未回昭陵王府,而是直接朝皇宫的方向驶去—— …… 沈府 身为新媳妇的杜青缘一早就来给沈太夫人和沈夫人敬茶,沈衍陪着,新婚第二日一家人坐在一起,气氛是从未有过的温馨和美。 从一开始对杜青缘身份还有些介怀的沈太夫人,在昨日看到姬宁昶和裴郦之后就异常高兴,今日再看到孙媳妇乖巧的样子时,心里那些介怀早都没了。 何况这是孙儿自己挑中的人,在数个月的接触中,这个孙媳妇的人品她们都一清二楚,要说还有什么不满的,那还真是没有了。 “青缘,昨日睡好了吗?” “回祖母,睡、睡好了。” “那祖母怎么瞧着你没精打采的?”沈太夫人暗暗给沈夫人递眼色,沈夫人一边盯着儿媳瞧一边掩着嘴偷笑。 “祖母,我、我没怎么睡好……”听她如此反问,杜青缘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说了谎,紧张的立马改口。 “咳咳!”沈衍赶紧握拳轻咳。 看着孙媳妇红彤彤的脸蛋,再在孙儿尴尬的提示声,沈太夫人眼中就差笑出花朵来。 沈夫人赶紧帮着化解尴尬,“娘,您看青缘紧张得,您就不要问这么多了。” “好好……我什么都不问了!”沈太夫人笑道,接着就朝孙儿抬了抬下巴,“想必你们昨儿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是,祖母。”沈衍扬着唇角,恭恭敬敬的向她做了一个揖。 杜青缘也跟着福身行礼。 但不知道她是因为方才回话太紧张还是太心虚了,跟着沈衍转身时脚抬得有些急,竟没有控制好平衡,突然就朝沈衍那一头栽去。 “啊!” 眼看着自己这样出丑,她吓得脱口尖叫。 好在沈衍把她给接住。 虽然没跌倒,不过她这一跤还真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看到她落入沈衍怀中,座上的沈太夫人和沈夫人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衍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人,浓眉蹙得紧紧的。 “我脚……”杜青缘刚想解释,可余光瞥到座上的两位长辈,怕她们说自己笨手笨脚连路都走不稳,她立马低下头什么都不敢说了。 座上的婆媳交换了一下眼神,突然暧昧的笑出了声,“呵呵……” 沈夫人还一边笑一边对儿子挤眼睛,“衍儿,快把青缘抱回去吧,我看青缘昨晚一定是累坏了。” 这话也就他们听得懂,杜青缘不停的眨眼睛,没明白自己出丑怎么婆婆不怪她、反而还说她累坏了…… 她正想解释自己没事,突然双脚离地,当真被人抱了起来。 只听耳边传来男人含笑的声音,“祖母,娘,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来给你们请安。” 她都没机会说话,只是在懵傻和惊吓中看到座上婆婆和祖母一脸喜色,婆婆甚至还挥手示意他们快走。 “娘,看到了吗?说不定明年您就能抱上曾孙了!”目送他们离开后,沈夫人赶紧朝沈太夫人说道。 “嗯嗯……”沈太夫人笑弯了眉眼,眉眼中全是期待。 …… 回到水云轩,看着给自己脱鞋捏脚的男人,杜青缘赶紧解释道,“我没有崴到脚,你怎么不向祖母和娘解释呢?” “有何好解释的?”想起她们的神色,沈衍唇角高扬。 “至少要向她们说清楚,我没有那么娇气,你看你,还当着她们的面抱我,弄得我都快没脸见人了。”杜青缘把脚从他手里收回,快速穿上精致的小绣鞋,跑到门后把盆里的水端到他跟前,“快洗洗手!” 她不知道别人成亲是什么样子的,但隐隐觉得他们做的事有许多不妥的地方,只是她没对比,也说不上来哪些地方不妥。 沈衍将手放在水盆里洗了洗。 杜青缘又赶紧拿布巾给他擦拭干净。 她做的体贴又细致,托着他白皙修长的大手,连指缝和指甲盖都擦得很认真。 沈衍也不出声,狭长的眸子含着潋滟的笑意,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可爱又认真的脸蛋。 “太傅……” 阿庆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也打破了屋子里安静美好的气氛。 “何事?”沈衍头也没抬,只是不满被人打扰,所以沉下了俊脸。 “义庄出事了!刚王爷派人送来消息,说简新阳极有可能逃走了,躺在义庄的那个根本不是简新阳。” “什么!”沈衍难以置信的睁大眸子。 “怎么可能?!”就连杜青缘都跟着惊呼起来,“他不是被太师杀死了吗?那么多人看着的!” 沈衍疾步过去将房门打开,沉声问道,“还有什么?” 阿庆回道,“王爷还让人把义庄那些尸体全焚烧了,听说他们现在也没回府,而是去了宫里。” 沈衍捏了捏双手,并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不等他再开口,杜青缘就等不及了,忙对阿庆道,“你快去备马车,我们现在就去宫里。” “是,少夫人,小的这就去。” 看着他跑远,杜青缘微微脸红,突然就成亲了,突然就从丫鬟变成了少夫人,这个转变她还没习惯…… 沈衍转身,拧眉问道,“你也要去?” 她朝他走过去,拉着他长长的袖角,低声道,“我会乖的,不会给你添乱的。” 沈衍反手将她小手握住,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她就往外走。 …… 简新阳金蝉脱壳的消息,姬百洌和古依儿并没有隐瞒,朝堂里的官员很快得到了消息,纷纷进宫打探确切消息。 御书房外面,没多久,文武百官几乎全到齐了。 不过姬宁昶只点了几个人进去商议此事,其他人全候在外面。 古奎忠是最不能接受的一个,“为何会变成这样?我明明亲手杀了他,怎么会是个假的?” 从义庄回来,这一路上的沉默也让古依儿冷静了不少,见他激动狂躁,突然开口问道,“爹,你和简新阳认识的时间最长,你觉得他武功如何?是在你之上还是在你之下?” 古奎忠朝女儿看去,铁青的脸随着她的话越冷冽,“他再武艺上天赋颇高,的确在我之上。” 古依儿接着问道,“那日你杀他的时候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这……” 见他被问住,她视线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然后才又道,“那日简新阳一副任杀任宰的样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姬宁昶突然道,“婶婶,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天简新阳看到裴珊和本森他们的尸首时,一点都不悲伤!” “没错。”古依儿点了点头,“那日我们心中只想着如何处置他们,完全没在意简新阳的反应。后来我爹激怒中把他杀了,当时我以为他是认命了所以才没反抗。如今仔细想想,那天的简新阳就是不对劲儿,只可惜我们急于看到他们的下场,从而忽略了许多细节。” 听她说完,在场的人都沉默起来,纷纷回想当时的场景。 沈少源沉着脸道,“姓简的狼子野心,而且筹备了这么多年,死得这么容易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如今他还逍遥在外,不知道接下来要耍什么花招对付我们。” 古依儿突然朝姬百洌问道,“王爷,师父他老人家,要如何才能找到他?我觉得简新阳的替身应该是出自他之手,但不知道他为何要替简新阳做这个替身。” 姬百洌摇了摇头。 他从义庄回来就没开过口,古依儿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们何尝不是?” 姬百洌反手将她手握住,低沉道,“我是在想他的藏身之处。” 说起这藏身之处,在场的人又拧着眉头沉默起来。 与简新阳有关的人都死了,他现在一个人看似孤单,可这样的人没了牵挂和顾虑,才是最可怕的。 况且天大地大,他一个人藏哪里都可以,要找到他无疑是大海捞针。 见大家都没有主张,姬宁昶绷着小脸先道,“不管怎样,朕先把缉捕简新阳的命令到各州县,就算他逍遥在外,朕也要让他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臭虫!” 在场的人都没异议。 简家的事已经昭告天下,本来现在就在搜查与简家有牵连的人员,如今再多捉拿一个简新阳,并不影响什么。 眼下,除了正大光明的缉捕简新阳外,就是加强防备,以防他突然冒出来找他们寻仇。 他们一群人差不多傍晚才出宫门。 在回昭陵王府的马车上,古依儿从小窗口看到沈少源乘坐的另一辆马车,突然间浓眉蹙紧。 “洌……” “嗯?” “我们忽略了另一个重要的细节!” “是什么?”姬百洌眸子一紧,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你还记得沈少源曾经得过的病吗?尸绝症!” 闻言,姬百洌眸光转沉为厉。 古依儿继续道,“虽然我们不知道是谁给沈少源下药,可沈少源所得的尸绝症就足以证明北耀有人与缥缈山庄有往来。我们几乎可以大胆的推断,此人与简家关系匪浅!假设我们自己是简新阳,你说我们会不会去投靠这个人?” 不是他们笨没想到,主要是简家一家在他们眼皮下晃动着,把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完全把沈少源得了尸绝症的事抛到了脑后。 随着她的话,姬百洌眸子敛成了一条冰冷的细缝,源源不断的冷气从缝隙中迸射出来。 “看来,我们得亲自走一趟北耀!” “去北耀?万一简新阳没去北耀呢,我们随随便便离开岂不是给他制造机会让他趁虚而入?” “……” “唉!要是师父在就好了,说不定还能让他帮我们跑一趟。而且他救过沈少源的命,就算北耀侯见到他也不会为难他的。”古依儿突然叹气起来。 “吁——”阿元突然紧急勒马。 好在姬百洌反应迅速,及时的把古依儿腰肢搂住,才没让她被甩出去。 “出何事了?”稳住心神,他冷中带怒的朝外面问道。 “王爷,又有一个老头拦住了我们的去路。”阿元在帘子外面回道。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紧接着揭开帘子往外看。 果然,马车前面又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但不是上次那个。 姬百洌带着她跳下马车,牵着她直接上前。 古依儿蹲在老头儿身侧,先抓住他的手腕看了看,脸上瞬间露出意外的喜色。 她家洌已经将辨认师父的法子告诉了她…… 不过惊喜过后她立马又摆出一副哭相,“师父,您老人家能不能换一招现身?每次都这样,你不嫌寒碜啊?”她接着指着地上的背篓和一地的烂菜叶,“麻烦你老人家也把道具换过,行不?我们府里不喂猪,你不用这么节俭。” 她嫌弃的话落下,本来躺得四平八稳的老头突然蹦坐起来,不满的瞪着他们,“你们以为我想这样?上次的假面已经让我扔了,我再去你们家门口,门房都不认识我。除了在路上堵你们,我还能怎么着?” 古依儿哭笑不得,赶紧把他搀扶起来,一边帮他拍身上的灰尘,一边问道,“你最近跑哪里去了?” 她其实很想问,这老头儿是不是专门去偷别人菜地里的菜了,要不然为何每次出现都带这么一筐烂菜叶…… ------题外话------ 祝大家元宵快乐! 266、谁都有可能 老头盯着她不答反问,“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古依儿努着嘴指了指他右手腕,再用眼角朝姬百洌斜了一下。 老头没好气的朝某徒弟瞪眼,“你全都告诉她了,那我以后还怎么换模样?” “咳咳!”姬百洌轻咳着扭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只把阿洌当自己人啊?”古依儿一脸的委屈。 “小丫头片子,我有说把你当外人吗?”老头儿嗔了她一眼,不过嗔完之后冲她笑了起来,“行了,快领我回去喝口水,我都一天没进食了!” “哼!”古依儿假装气呼呼的,不过还是很恭敬的搀扶着他往马车去,一边走一边继续追问,“师父,你还没说你这些天究竟跑哪去了呢?” “急什么,回去再说!”老头步子迈得又稳又大,到了马车跟前直接窜了上去,那敏捷的动作和迅速完全不输年轻人。 古依儿站在马车下都看直了眼。 想想他做‘阿枫’的样子,模样年轻,连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是光滑细腻的。再看看他做事的麻溜程度,她都有些凌乱了,这位师父究竟是多大的年纪? 她家洌说他几乎不露真容,换言之他人前的面貌全是假的,就连他的名字都叫‘无名’。 要说这位师父怪,那是真的很奇怪。做事神神秘秘,模样又藏着掩着,如果说这是他的癖好,那这种癖好也太变态了。 但要说这师父不怪,其实也挺靠谱的。撇开他爱易容的癖好,他说话做事都稳健大气,也不会像普通家长那样总爱端着长辈的架子。 总结来总结去,她都找不到一个精准的词语来形容他。 “上去吧。”姬百洌到她身后将她抱上了马车。 古依儿回头看他,只见他那身冰寒的气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愉悦。 他心情一好,她心情自然也开阔了,对他露齿一笑后才钻进了马车。 沈少源做乘坐的马车就在后面,他是看到了无名的,不过也是有意没上前的。 主要是上次他心情不好,把无名当成了糟老头儿,甚至还说要把人扔掉的话。想起来他自己都倍感心虚,压根没底气跑上去露脸。 当然,心虚归心虚,他远远看着也挺乐的。 这老头儿扮什么不好,非要扮糟老头子,而且每次现身还都是这种‘讹人’的样子,王妃没说,这是真寒碜! …… 马车到昭陵王府,门房的侍卫赶紧出来接迎。 古依儿和姬百洌踩着脚踏下了马车,古依儿见里面的人还坐着,小声唤道,“师父,到了。” 这一路上他都没说话,一直闭着眼睛休息。 虽然他脸是假的,可从他神色中他们夫妻还是看出来了,他应该是从什么地方赶来的,所以显得有些疲惫,于是也没打扰他闭目养神。 “叫后面那个小子来扶我!” “……” 古依儿扭头看去,只见沈少源刚准备独自溜进大门,听到马车里浑厚的嗓音,顿时像石柱子一样挺立着不敢动了。 她和姬百洌相视一笑,然后默契的让开身体。 沈少源冲他们苦笑,然而夫妻俩一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他只能硬着头皮转身朝马车走去。 “王爷师父,晚辈有礼了。”站在马车下面,他恭恭敬敬的作揖拜道。 “上次不是说想把我这个糟老头子扔了吗,怎么这次连我面都不见了?” “王爷师父,晚辈敬重您都来不及,哪敢说那种混蛋话?上次是晚辈心情不佳,加上又眼拙没认出您,所以才鲁莽冒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请原谅晚辈一次吧。”沈少源躬着身连头都不敢抬。 “哼!看在你还有些诚意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无名这才揭起帘子踩着脚踏下了马车。 “王爷师父,您快里面请!”沈少源立马喜笑颜开为他引路,而且充满挥出他热情爽朗的一面,“王爷师父,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再回来的,所以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上乘的佳酿,一会儿少源陪您多饮几杯如何?您看您,风尘仆仆的,一定累坏了吧,您快到里面去,少源自学了一套捏拿手法,待会儿一定好好服侍您。” “呵呵……”看他那一脸谄媚的笑,无名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还知道要伺候我,说明我当初没救错人。” “那是!王爷师父,您医术精湛,简直就是华佗在世,少源能得你相助,真是几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您对少源的救命之恩,少源可是一直铭记在心的。” “好了,少拍马屁了,进去说正经事吧。”无名笑着进了大门。 古依儿和姬百洌在他们身后看得直抽嘴角。 看着沈少源屁颠屁颠的跟着无名进了大门内,古依儿忍不住拿手肘碰了碰身边的男人,“看到没,你师父挺吃这一套的,学着点。” 姬百洌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不觉得肉麻么?” “只要你师父不觉得就行。” “……?!” 夫妻俩正要进府,另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 他们回头一看,只见沈衍正带着杜青缘从马车上下来。 “青缘拜见王爷、拜见王妃。”杜青缘到他们跟前先福身行礼。 “这是干嘛?做了新媳妇连性子都变了?”古依儿忍不住打趣她。 “王妃,这是应该的。”杜青缘抬起头,虽然脸红红的,但也没有回避她的打趣。 “好了,这里没别人,咱们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古依儿上前拉她起身,随即朝沈衍皱眉问道,“你之前怎么没说青缘也出来了?早说嘛我们就等你们一块了。” “我本是想带她回府,但在路上见到一地菜叶,我猜想着应该是王爷师父到了,所以掉头过来看看。”沈衍温声回道。 “呵呵……”古依儿忍不住失笑。 看来她应该给师父提个建议,下次带别的菜,免得大家都熟悉他的套路了。 “青缘,走,我们进去。彩蝶也在这里,我想她应该等着急了。” “啊?彩蝶也在这里?她何时来的?”杜青缘好奇的问道。 “他们一大早过来的。”古依儿没有向她说昨天的事,反正他们已经在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那里替杨彩迪和沈少源圆过去了,而且那两个人已经谈和好了,她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 为了不让身边这丫头追问下去,她赶紧转移话题,一边带着她往悦心阁去,一边笑着打量她,“青缘,果然嫁人了就不同了,气色都比以前好多了,而且越来越漂亮了。” 她早就知道这丫头底子好,小巧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只不过某些原因让她像一块蒙了灰的璞玉。如今她嫁给沈衍,虽说性子还是没怎么改,但气质还是有很大不同。以往都像个小丫鬟,如今绫罗锦绣,像个初到凡间的小仙子似的,不但养眼,那纯真无邪的样子还特别招人喜欢。 不得不承认,沈衍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王妃,你别这么夸我,哪有嘛……”杜青缘不要意思的红了脸。 “我什么时候诓过人,要不要把太傅叫过来问问?”古依儿作势要停下脚步。 “别别……”杜青缘赶紧抓住她的手腕,偷瞄了一眼后面同样正一边走路一边谈话的男人,然后主动拉着古依儿小跑起来,“我们还是快些去看王爷师父吧!” …… 厅堂里,无名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茶了。 沈少源站在他身后,当真给他捏着肩,嘴里还不停的问,“这样舒服吗?要是疼你就喊一声。” 无名也没搭理他,不过看他舒心的神色确实是很享受。 “师父。”古依儿进了厅堂,迫不及待的跑到他跟前,把简新阳那具假尸的事向他说了起来。 “他那个替身是我帮忙做的。”听她说完后,无名面不改色的开口。 “我猜到都是您为他做的,可是师父,您干嘛要为他做那个替身?”古依儿很不解的问道。 其他人也同样紧紧盯着他,想知道答案。 无名抬了抬手,沈少源立马停下给他捏背的动作,然后跑到杨彩蝶身旁与他们一同盯着他。 “当初了为了混进缥缈山庄,我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让简新阳信任,其中就包括他那具替身。简新阳一开始考验我,就是让我为他做具替身,还说是想看看我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你们说,我能不照他的话去做?不过……” “不过什么?”古依儿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不过我当时只想证明自己的能耐,没想到他回京城竟然把替身给带着!不,也有可能他本人根本就没回过京,在你们面前出现的可能一直都是替身。” 他最后的话一出,古依儿他们都惊诧的愣住了。 姬百洌最先回过神,低沉问道,“师父,他可有别的藏身之处?” “还用说?”无名剜了他一眼,“他是朝廷命官,怎可能长年累月躲在一个山庄里头?反正我知道他还有巢穴,不过他警惕心高,我也摸不准在哪里。” “那您这几天去哪里了?”古依儿问道。 “我去办点私事。” “哦。” “行了,你们也都别愁眉苦脸的,简家一除、缥缈山庄尽毁,就算简新阳还活着,也如同重伤,狡猾如他,就算要寻仇也不会挑这个时候。”无名扫了他们一眼。 “王爷师父,话虽如此,可他始终还活着,不把他找出来我们如何能安心?”沈少源皱眉道。 “我没说不让你们找他,而是让你们先把心平静下来,好好想想他可能去的地方。他要找你们寻仇,也得重振旗鼓,你们只要在他动手前把他找出来就行了。” “敢问王爷师父,简新阳还有别的替身吗?”沈衍突然插声。 “没有,就那一个替身。” “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古依儿接着又问道,“您说简新阳这次回京完全有可能是替身,那是不是说与古召紫成亲的人也有可能是替身?” “是有这个可能。”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是说有这个可能,但不一定。简新阳回京并没带着我,我是一直在裴珊和本森身边做事,无法肯定他真人是否回过京。万一他真人出现过,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时逃走的。” 尽管他的话有些像泼冷水,但古依儿心中却升起了不少光明。 古召紫的人生只能用悲惨来形容,可要是与她成亲的那个人是简新阳的替身,那也好过与简新阳真人成亲。 她相信压垮古召紫内心的那块巨石与简新阳好坏无关,而是她和简新阳之间的亲缘关系…… 如果能找到证据证明是替身娶的古召紫,那她还有几分把握让古召紫振作起来。 “你们问完了吗?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瞧着他们六个只知道把他盯着,无名有些不耐。 “哦哦……”古依儿赶紧朝门口的阿秀吩咐起来,“快让厨子准备好酒好菜,越丰盛越好!” “是。” 吩咐完阿秀以后,她突然拍了一下脑门,“看我差点把重要的事给忘了!师父,你出现之前我和阿洌正在商议,是否去北耀一趟,我们怀疑简新阳与北耀的某人有勾结。” 她这话一出,沈少源脸色骤然变冷。 无名朝沈少源看去,突然眯起眼,“你自己说说看,当初你得尸绝症是如何回事?你心中可有怀疑的人?” “我……”沈少源不仅脸色难看,而且一向能说会道的他突然像舌头打了结一样。 “源哥哥,难道平日里谁与你不合你都不知道?”杨彩蝶盯着他为难的样子,又揪心又不解。 沈少源突然扭开头,似乎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 还是沈衍替他开了口,“除了我大伯和婶娘外,谁都有可能对我堂兄下手。我大伯一共有妻妾四房,每一房都有儿子傍身,谁都想继承我大伯的侯位。” 听他一说完,在场的人看沈少源的目光无不是同情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也都跟着为难起来。 先不说北耀离京城有多远,就是通过沈衍的描述想象北耀的情景,那也是让人头痛的。 除去正妻,还有三房,这要怎么查? 怎么查都是小事,关键是北耀侯能接受这种事吗? ------题外话------ 开学了开学了,明天开始可以愤图强更新了,o(n_n)o哈哈~ 267、救她做何? “沈公子,你就不想说两句?”谁都看得出来沈少源有些逃避,古依儿先开口逼他说话。 她大概能猜到他心中的顾虑,被家人伤害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一旦他家中有人造反,其影响和后果绝对是空前的巨大。 身为北耀侯的长子,他不惶恐才怪。 难怪这么久以来一直没听他多提尸绝症的事,他都差点死掉了,而且被尸绝症折磨了近两年之久,可对下毒之人一直都避而不提,这说明什么? 不是说他要包庇谁,但他肯定想把事情压下去。 “我能说什么?在家各个都巴结我,可私下各个都巴不得我死,除了我爹娘,没一个是好东西!”沈少源扭回头看向他们,气恨得拔高了嗓门,“我也早知道他们中有人背叛了沈家,可我也无法确定是谁。我爹认为他的儿女都是最有能耐的,看谁都稀罕,根本不会相信身边的人会背叛朝廷!你们真以为我对那侯位有兴趣?如果不是因为这事,我才懒得去跟他们争!我不过就想着,等我当了家,不但能替自己报仇,还能把家里的叛徒给找出来!” “源哥哥……”看着他眼中深深的恨意,杨彩蝶轻唤他一声后突然咬紧了唇。 “蝶儿,我对陶玉娴真的只是逢场作戏。我爹说过,只要我成亲他就退位颐养天年,我别无他法只能照她说的去做。陶玉娴的为人你可以去打听,而且她喜欢的人是王爷,这事他们都可以作证。你想,我有那么傻,去喜欢一个满腹心计又不爱自己的女人吗?”当着大家的面,沈少源也鼓起勇气把憋在心里的无奈向她说了出来。 杨彩蝶眼中泛着泪光,心疼他的同时又有些自责。 在没有真正了解事情缘由时,她差点就要与他错过了…… “彩蝶,沈公子说得都是真的。”杜青缘最先开口作证,“你忘了我和王妃曾经与你说过的吗?陶玉娴为人很阴险的,而且她和沈公子订婚以后都还想着加害王妃,你就可以想象她根本没把沈公子放在心上。我们之前都想不通沈公子怎么会挑上她,如今算是明白了。” “嗯。”杨彩蝶羞愧得低下了头。 “咳咳,你们说完了吗?我还饿着呢!”无名突然出声打断。 他们这才现话题扯远了。 杜青缘和杨彩蝶都尴尬得不再吭声。 沈衍沉默了片刻后,冷声道,“我明日就回北耀,让我爹务必好好查一查家里的人!” “不,我不觉得这样妥当。”古依儿立马摇头否决起来,并认真对他分析道,“假设北耀真有叛徒与简新阳勾结,而简新阳此刻又逃去了北耀,那你回去等于找死。你若是留在京城,说不定他们还不敢下手。你想想看,你是北耀侯嫡长子,只要你不死,就算北耀侯出事,其他人想继承侯位也名不正言不顺。哪怕北耀侯受人胁迫擅自传位,朝廷也可以不认。我建议你继续留在京城,说不定还能间接的保护你爹娘。” 听着她的分析,沈少源紧紧的抿着薄唇,深沉的眼缝中有着许多担忧和彷徨,但不可否认的是内心里认可她的分析。 “堂兄不便回北耀,那不如我去吧。”沈衍主动提议。 “你去作用也不大。”古依儿还是摇头否决。 “那……” 见沈衍还想说什么,她抬手示意让他先别说话。她与姬百洌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笑眯眯的到无名跟前,“师父,您觉得我刚才的分析有道理吗?您觉得我们该派谁去北耀合适?” 无名把她和姬百洌都瞪了一眼。 “你们不就是想我去么?” “呵呵……”古依儿干笑起来。 “我去也行,不过先让我在京城多住几日,没点准备我可不会去冒险。” 听他这么一说,沈少源和沈衍都很是意外,同时也感激不已。兄弟俩对了对眼神,立马向他作揖拜道,“多谢王爷师父。” 直起身后,沈衍又继续提议,“王爷师父,不如晚辈随您一同去吧,您一个人前往北耀,晚辈也不放心。” “不用,我去过北耀,熟得很。”无名想都没想的拒绝,随后认真叮嘱他们,“你们只管耐着性子等消息,没事别随意离开京城。” 在沈衍提出要跟他去时,古依儿都觉得很合适,见他拒绝,她心有不安,“师父,我觉得你带点人在身边也好……” “我习惯了一个人,你们要跟着我我还嫌烦呢!再说了,我走到哪就变到哪,身边多个人,我还得帮他忙活,这不是没事给我找事么?”无名皱眉解释道。 “哦。”古依儿这才没开口了。 好像也是,他一天一个样子,自由自在的,带个人在身边反而成了累赘。 听他这么一嫌弃,其他人也都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阿秀前来禀报,“启禀王爷、王妃,酒菜已经备好了。” 古依儿赶紧道,“快摆上,再让人把热水备好,干净的衣物多准备几身。” …… 他们六个陪着无名用膳,比起上次初见他时的情景,这次再见他,都变得热情起来了。 等把他送回厢房里休息后,他们六个才重返厅堂。 无名的出现就似给他们每人吃了一粒定心丸,之前在宫里商量了一下午都没有任何结论,眼下他们找到了方向,那种烦躁又无力的感觉全都没了。 只是杨彩蝶突然提出异议,“若是简新阳没去北耀呢,那王爷师父岂不是要白走这一趟了?” 她这话明显是在照顾沈少源的心情,大家都听得出来。 沈衍沉着脸道,“就算简新阳不在北耀,王爷师父前往也能给我大伯提个醒,他曾经救过我堂兄,又是王爷的师父,我大伯应该能听进他的话。至于简新阳的行踪,虽然我们无法掌控,但是王爷师父也说了,我们只管耐着性子留在京城。他想要找我们报仇,早晚都会现身的。” “嗯。”姬百洌难得出声,“太傅所言极是,简新阳现在如同丧家之犬,本王也不信短时间内他敢现身。他要找我们报仇势必要找到机会,而我们大可趁他寻找机会之时谋划一些策略。到时候不怕他出现,就怕他不敢出现!” 他话音一落,立马就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天色已经很晚了,有了初步的信念和计划后,沈衍他们也没再久留。 送走他们以后,古依儿伸了伸懒腰,“呵……这一天下来什么事都没做,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比任何时候都累。” 姬百洌笑着将她从椅子上抱起。 “回房,为夫给你捏捏。” “你确定是捏不是乱摸?”古依儿忍着笑嗔道。 “有区别么?只要你舒服就好。” “……” …… 翌日 古依儿不但日上三竿才醒,醒了以后还在床上赖着不想动。红桃听见她起床的动静,连问了两次她都说再眯一会儿,结果这一眯眯到晌午。 姬百洌下朝回来她才起床梳洗。 对她睡懒觉的事,姬百洌向来都是纵容的。白天她要操心许多事,晚上还要与他一起造人,她有多辛苦他心中自然有数。加上前段时日各种奔波劳累,他也希望她能多加休息把身子养好一些。 她收拾妥当,他也换下了朝服,夫妻俩这才携手去楼下见无名。 只是一进厅堂,老头的身影没见到,只看到一名穿花衣的老妇人坐在椅子上。 古依儿一只脚踩进门槛,一只脚僵在外面,眼抽的把对方盯着。 “你是?” 老妇人很轻蔑的看了她一眼。 她赶紧往姬百洌身边靠,还不停的给他使眼色。 能坐在这里的人不可能是外来人口。 但如果说是某位师父,她压根就不信。她知道他易容术厉害,想年轻就年轻、想变老就变老,可以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可是连性别都能变,这也太惊悚了…… 姬百洌笑着将她牵了进去。 “师父。” “嗯。” “呃……”听到无名女性化的嗓音,古依儿只觉得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眼瞪着她,恨不得目光变成x光把面前这个女人给扫描一遍。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无名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师父,准确的来说是我没见过您变女人。”古依儿小心翼翼的走近他,先是盯着他脸瞧来瞧去,然后盯着他胸前,眨着眼问道,“师父,您这是拿什么填充的?” “咳咳!”姬百洌突然猛咳起来,白皙的俊脸很快涨得通红。 而无名像是受到惊吓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然后指着她恼道,“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坏?” 古依儿赶紧后退了两步,又有些不服气的道,“我只是好奇嘛,谁让你变这么个模样的?” “我喜欢!” “……” 听着他理直气壮的话,古依儿无语的狠抽起嘴角来。 再看自家男人,完全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很明显是早都已经习惯了。 就在她无语之际,无名又道,“一会儿我要去古家看看那二小姐的情况,你们可同去?” “师父,你就这么去?”古依儿指了指他一身女性装扮。 她承认他的易容术真的到了神乎鬼乎的地步,看看这脸,虽然不漂亮,可完全看不出改变的痕迹。再看看这身段,跟大多四五十岁的妇人差不多,三围丰满,女性味儿十足。 要说唯一没变的,那就是他的身高和那双大脚了。 一个一米七几的丰满女人,40几码的大脚穿着绣花鞋,不但高挑壮硕,简直是莫名的喜感。 “要你们管!”无名不耐的丢下一句,随即朝厅堂外走去。 “呵呵……”他一走,古依儿立刻笑出了声,接着又赶紧追出去,“师父,等等我们,我们也要去!” …… 听说他们夫妻带来一位神医,古奎忠立马放下手里的事出来相迎。 在看到花衣妇人的瞬间,他忍不住愣了一下,接着不确定的朝女儿问道,“这位是?” “爹,她叫花婆。” “她来这里是?” “她是受王爷师父之托前来医治紫儿妹妹的。” “哦。”古奎忠的神色这才恢复如常,随即客气的朝花婆引道,“花神医,里面请。小女现在正在丹霞院,因昏迷不醒所以不能出来相迎,有劳花神医随老夫前去。” 无名也不客气,随他引路径直往丹霞院去。 古依儿和姬百洌相视一笑,也赶紧跟了上去。 秋盈盈带着丫鬟已经在古召紫房里等着了,见到花婆,忙把古召紫这些天的情况告诉了她。 “花婆,我觉得她应该还有救,好几次我来看她在她耳边说话,她都流泪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就是唤不醒她?” 花婆在床头弯着腰把古召紫的脑袋及五官检查了一遍,最后叹道,“她是自己不想活。” 古奎忠揪心问道,“难道她就一直这样吗?花神医,你是否先让她醒来,就算她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我们也可以劝她的。” 花婆紧抿着嘴,把他们看了一遍后才道,“救醒了又如何,只要她还记得简新阳,那痛苦就少不了。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太师是否同意。” “花神医请说。” “我可以给她施针,让她暂时忘了那些事。不过有两点要告知你们,其一就是她会忘了所有人,其二,这只是暂时的,或许在某个时候她又会想起一切。” “这……”古奎忠拧紧了眉头。 “师……花婆。”古依儿忍不住上前,还差点叫错,“只有这个办法吗?” “只有这个办法!”花婆点头道,“她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想法,能撑到现在全靠王爷师父封住了她心脉,如果你们再不做决定,她最多只能再活个把月。” “那就随她去吧!”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嗓音。 众人看去,只见尤氏在丫鬟搀扶下走了进来。 “娘,你怎么来了?”古奎忠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怎么,我还不能来?”尤氏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指着床上的人,“既然她想死,那就随她好了。劳师动众的把她救活,到来头她一样会死,那我们还救她做何?” 268、认她做女 “娘,你怎能说这种话?紫儿到底是你的亲孙女,何况她从未做错过何事……” “不是非要做错什么事才能叫我厌恶!”尤氏不等儿子说完就恼怒的打断道,“谁让她是苏裕梅的女儿,还有贺氏那样的外祖母!” “祖母,苏裕梅不是你帮着我爹娶回家来的吗?紫儿应该也是在你期盼下出生的,如今你怎么还怪起她的出生来了?”古依儿假装不解的问道。 “谁说是我帮着你爹娶苏裕梅回来的?分明就是她勾引你爹才嫁进我们家的!还有,我盼的是苏裕梅能给我们古家生个儿子!”贺氏老脸有些青,明显有些恼羞成怒。 听她越说越过分,古奎忠气得胸口都开始轻颤起来,“娘,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我是你娘,这是我们家的事,难道我还没资格说话?”尤氏又恶又气的瞪着他,抬手怒指着床上,“上次贺氏母女三人出事我就叫你把她赶出古家,可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我们家的颜面又让她丢尽了,你说,我还怎么容忍她留在古家?” “古太夫人。”花婆突然插声,面带微笑的与她说道,“如果一个人因为女儿无用就将其抛弃,那么他上面的高堂若是年迈昏庸,是不是也可以挖个坑直接将其埋了?反正都无用,留在身边都一样碍事。” “你……”尤氏一双老眼瞬间像要喷火死的,厉声朝他斥道,“你是何人?竟敢挑唆我儿违背孝道!” 花婆无畏的迎视着她怒火,脸上仍然挂着微笑。 但她还能笑得出来不代表姬百洌和古依儿就能笑得出来。 而他们夫妻的神色也被古奎忠看在眼中,当即将花婆挡在身后,“娘,你能不能讲点理?” ‘啪’! 尤氏突然上前,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 “你这个孽子!我是你娘!你竟为了一个外人如此顶撞我?” 这一巴掌不但把古奎忠打惊了,其他人也一样惊愣。 是没想到她会动手…… 古依儿也看出来了,尤氏来这里是铁了心要把古召紫扔出去,即便扔不出去,也不愿意有人救她。 她一直都知道尤氏很势利,而且超级的重男轻女,但今日亲眼所见,还是彻底的刷新了她的三观。 她几乎可以从尤氏此刻凌厉又无情的模样里看到当年她娘被赶出古家时的样子。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无情无义的人? 她和古召紫,身体里流得都是他们的血,她怎么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抛弃自己的亲孙女? 这还是人吗! 就在她捏着拳头咬着牙欲上前时,秋盈盈比她快了一步—— “娘,从今日起,古召紫过继到我名下,以后她就是我的孩子。如果你要赶她出古家,那就把我们一起赶出去吧。” “你、你说什么?!”尤氏双眼大睁,震惊得像是听错了话。 不止她,在场的人都不敢置信的朝她看去。 秋盈盈像是没看到大家的反应,扭头看着古奎忠,平静的问道,“老爷,你忘了先前与我说的话了?我之前没同意,不过我现在同意了。” “盈盈……”古奎忠张着嘴,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当然知道这是她临时决定的,只不过为了能让娘信服,所以才说他事前提过。 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能做下这样的决定…… “老爷,你是想反悔吗?”秋盈盈柳眉蹙紧,有些不满他此刻的磨蹭。 “不、不是……”古奎忠回过神,赶紧向尤氏道,“娘,我先前就向盈盈说过,把紫儿过继到她名下,以后她就是紫儿的娘。所以你别再嫌弃紫儿了,她以后与贺氏和苏裕梅都没任何关系了。” “你们!”尤氏气得直哆嗦,老眼就跟刀口似的恨不得剜了他们,“这么大的事你们竟背着我擅自决定?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娘吗?我一心为这个家着想,到头来你们却把我当成了外人,你们如此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这些话人谁都听得出来她是在耍横。 古依儿看着她,都险些让她逗乐了,“遭天谴?如果我爹娘要遭天谴,那也是受你连累。祖母,你这么大的年纪了,难道就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做人要有良心,否则会有报应的,不报自身报儿孙,你作为长辈自己都不修好德行,就算有天谴,也是你先遭。” “你!”尤氏被她说得老脸铁青。 “我什么?你是不是也想骂我大逆不道?”古依儿冷笑着打断她,“我得提醒你,这个家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求着回来的。我一没吃你家的饭,二没受你家养育,加上你在我出世时就已经把我赶出了古家,我跟你之间除了嘴上喊一声的关系外,其他的都是哑屁,只臭不响。当然,你也有权利再赶我出去,只要你开口,我跟我娘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你们古家半步。” 尤氏除了嘴巴哆嗦脸色难堪外,完全不敢再吱一个声。 特别是看到姬百洌那冷冰刺骨的眼神,先前激动的气焰都少了。 “娘,请你出去,花神医还要医治紫儿,你别在这里打扰!”古奎忠忍无可忍的开口。他已经听出女儿话中的威胁,再这样下去,他怕连自己出马都收不了场。 尤氏还能说什么? 她都已经对儿子动手了,可儿子依然不站她这一边…… “不把我放在眼中,留着这个孽畜,你早晚会后悔的!”离开前,她还不甘心的放下狠话。 古奎忠一边脸红,一边脸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满身的难看和满心的难堪。 秋盈盈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就去床边照顾古召紫。见花婆一副看热闹的神色,她哀声道,“花神医,求您救救她吧。您刚才所说的,我们同意了。不管她能否记得以前的人和事,只要她能醒来就好。” “你们都出去,没我允许都不许进来打扰。”花婆收起脸上看热闹的笑,突然严肃起来。 秋盈盈替古召紫掖了掖被子,没有迟疑,先朝门外走去。 古依儿先看了看床上的人儿,再看了看一身花衣的某师父,眸光轻闪着,再也没有笑的冲动了。 她觉得师父今天这身打扮完全是为古召紫准备的。 试想,他若是个男人,在这里单独跟古召紫待一屋,而且还不知道待多久。不说外人什么想法,就是那无情无义的尤氏老太婆恐怕也要拿这事来做文章。 不得不说,师父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走吧,我们去外面等。”姬百洌主动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嗯。”古依儿又扭头看了看旁边还未平复心情的古奎忠,想到他今日的表现,她不由得放软了语气,“爹,我们出去等吧,既然花婆能来,就说明她有信心,你就放心把人交给她吧。” 难得她能轻言细语的和自己说话,古奎忠望着她,不但身上激愤的气息没有了,就连神色也突然变得温和起来。 一开始他们都在门外等着,秋盈盈也不知道花婆需要多少时辰,就让春华和夏雨把桌椅抬到了花园里。 古奎忠陪着姬百洌吃茶,古依儿悄悄把秋盈盈拉到远处,不解的问她,“娘,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真要收古召紫做女儿?你心里不膈应啊?” 秋盈盈低声叹道,“就算不收她做女儿,她也一样要叫我一声‘大娘’,我一样会膈应。反正都是膈应,收与不收有何区别?” “娘……”古依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感动是有的,天下没几个人能做到像她这样,明明自己因为情敌苦了近二十年,可到头来还要去保护情敌的女儿。 可感动的背后,更多的心疼她。 眸光扫了一下那边吃茶的中年男人,她感叹道,“没想到我爹的变化也挺大的,我都没想到他会为了古召紫跟他娘唱反调。” “他不是变化大,他是害怕我们母女离开,从而让他失去我肚子里的‘儿子’。” “娘,你真的以为他只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吗?”看着她不以为意的样子,古依儿忍不住皱眉。 “不然呢?”秋盈盈扬唇轻笑,“他一辈子风流成性,可谓是阅女无数,你以为他当真把我放在心上?不过是因为跟过他的女人都生不出孩子来而已。” “可是我怎么感觉不是这样的?我能从他对你的态度中感觉到他很在乎你……” “都说了,他是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秋盈盈言语虽轻柔,可语气却是很笃定。 “娘,你要不要再认真看看他?”古依儿拉了拉她的手。 “我又不爱他,认真看他做何?”秋盈盈原本温柔的双眼中突然多了一丝仇恨,“能让我动心的男人不说有为我赴死的决心,至少也能够替我遮风挡雨,而非像他这种给我满身伤痛并毁我一生的!” “那你这次回古家为什么还让他碰你?”古依儿嘟嘴盯着她高耸的肚子。 “先让他高兴呗。” “娘……” “好了,我们不提这些了,你快过去陪王爷坐坐,我去厨房看看。你们午膳都没用就赶过来,这会儿一定饿坏了,等厨子做好以后我就让人端到花园里。”秋盈盈打断了话题。 古依儿哪能不知道她在回避,可看她说走就走也很无奈,赶紧跟了上去。 “娘,我陪你去!” 她早就猜到她娘一定不会轻易饶恕古奎忠,以前她不怎么上心,是想看古奎忠的表现,说不定他真心悔改能化解她娘心中的仇恨。 然而,到目前为止,她觉得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想想她娘刚才那些话,摆明了她已经做好了某种打算…… …… 黑了,花婆才打开门叫他们进去。 古奎忠走在最前面,看到床上睁着眼的女儿,又惊喜又激动。 “紫儿,你醒了?” 古召紫眨着眼看了看他,接着又望向古依儿他们。 “你们是谁呀?” 她神情很平静,双眼更如清澈的湖泊般纯净明亮,只是面对这么多人,她很疑惑、很迷茫,一会儿盯着这个瞧,一会儿盯着那个瞧。 “我是你爹啊!紫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古奎忠弯下腰,虽然欣喜她能醒过来,可看到她迷糊的样子,他又显得很着急。 “爹?”古召紫皱了皱眉,然后把目光投向秋盈盈和古依儿,“那你们是?” “紫儿,这是你娘和大姐。”古奎忠赶紧为她介绍起来。 “娘?大姐?”古召紫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跟着他的介绍喃喃自语起来,“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紫儿妹妹,难道花神医没告诉你你生了场大病,现在失忆了吗?”古依儿上前轻声与她说话。 “刚刚花神医与我说了。”古召紫点了点头,但接着又皱眉问她,“大姐,我究竟得的是什么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是一种怪病,你就别去想了,小心又复。”古依儿故意吓唬她,然后拍着她肩膀安慰道,“就算以前的事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只要记住我们是一家人就行了。” “哦。”古召紫又盯着他们打量起来。 “紫儿,你饿了吗?娘早就让人熬好了清粥,现在就给你端来,好吗?”秋盈盈温柔的问道。 “谢谢娘。”古召紫朝她点了点头。 秋盈盈随即就去吩咐春华把粥端来。 古奎忠在旁边看着,虽然眼中装着沉痛,可看到眼下的场景是如此的温馨和谐,他又不得不接受。 古依儿不着痕迹的把他挤开,弯着腰轻声细语的道,“紫儿,你大病初愈,眼下什么都别想,只管把身子养好,别再让我们继续担心了,知道吗?” “嗯。”古召紫听话的点头。 她看他们的目光虽然带着陌生,可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深信不疑。 之前古依儿都还有些忐忑,因为她从来没接触这样的情况,眼下瞧着古召紫能平静的接受自己的失忆以及与他们的关系,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除此外,她还有点小伤感。 如果这样能挽回古召紫的人生、能使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希望她能永远失忆。 “启禀老爷,林氏和慕欣小姐前来探望二小姐。”一名丫鬟突然跑来禀报。 “谁让她们来的?”一听这对母女,古依儿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题外话------ 推荐好友九老板新文《全能男神:神棍老婆要亲亲》: “亲爱的,我们在一起吧!”叶晚深情款款道。 “滚,煞笔。”陆宴安一脸高冷。 一转过身,陆宴安就兴奋了:她……她好可爱! …… 叶晚是个女流氓! 她领着一条狗闯社会,人前,叶晚是娱乐圈的小透明,经常活跃在群众演员第一线,人后,叶晚是无证上岗的大师,大师事业搞得风生水起。 后来,叶晚遇到了一个貌美男人陆宴安,她恬不知耻的黏上了他。 想跑? 呵呵,没门!问过她这个流氓没有? 陆宴安假模假样的跑了几下,被叶晚抓到,听着叶晚的各种甜言蜜语,他的心里美滋滋! 269、死丫头,你是要扒了我的皮吗 就古召紫现在的状况,完全不适合与其他人接触。她现在的脑子等于是一张白纸,除了容易被人污染外,还有可能因为接受到一些坏信息而备受困扰。 别说她不待见林菏母女,就是其他人要见古召紫,也得先与她通气。如果做不到隐瞒以前的事,她一样不会让人见古召紫的。 秋盈盈看着女儿莫名动怒,不解的问道,“依儿,怎么了?她们不过是来探望紫儿,打走她们便是,你做何生气呢?” 古依儿咬着牙道,“古博青两口子想把他们女儿古慕欣嫁进我们王府里给王爷做小!他们甚至还去找了祖母,让祖母来说服我点头。” “什么?!他们敢有这种心思?!”秋盈盈脸色一下子变得比女儿还难看。 接着转头冷冷的盯着古奎忠。 “看我做何?为了此事我还与娘大吵过!”古奎忠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 “与你无关最好!” “秋盈盈……”古奎忠上前搂住她的肩膀,眼中带着莫名的委屈,“你最近怎么了?不是对我冷淡就是怀疑,如果你觉得我哪里有做错你就指出来,不要与我如此生疏,好吗?” 两个女儿都看着,秋盈盈冰冷的神色这才有所好转,对他的疑惑,她低声解释道,“可能是最近为了孩子的事想得太多……” 古奎忠心疼的将她拥住,“我知道你很辛苦,又要照顾肚里的孩子,还要为依儿和紫儿的事操心。其实你不用如此辛劳,有什么事你告诉我,让我去做。” “呵呵……”床上的古召紫突然出一串清脆的笑声,并用双手捂住眼,“爹,娘,我和大姐还在呢!” 她这一笑,秋盈盈尴尬的红了脸,立马把古奎忠给推开。 “我去看看那对母女!”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古奎忠回头瞪了一眼床上的女儿,“有何好笑的?看吧,把你娘都气跑了!” 接着他也快速追了出去。 虽然被训了,不过古召紫还是笑得很开心。 古依儿本来因为林菏母女有些置气,但见她笑得跟个孩子似的,心情也随之好转。 如今的她真的把她娘当成了自己的娘,没有了往日的记忆,她变得纯净又活波,所谓的‘无忧无虑’恐怕指的就是她此时的状态…… “大姐,爹和娘好恩爱哦。”古召紫一边笑着一边还忍不住赞叹。 “嗯。”古依儿不吝啬的回她一笑。 “对了,大姐,你成亲了吗?”古召紫突然问道。 她模样本来就娇丽,特别是那双漂亮的杏眼像雨后湛蓝的天空,清透无邪,什么情绪出现在她脸上都一览无遗。 面对她的好奇,古依儿点了点头,“我已经成亲了,你姐夫是当今的昭陵王。他今日也来了这里,不过他一直在外面。” “哇,大姐,你居然是昭陵王妃?”古召紫很惊讶,卷翘的睫毛不停的眨着,充满了羡慕。 “嗯。” “那我呢?我有夫君吗?” “呃……”古依儿愣了一下,随即摸着她的头笑道,“爹和娘最疼爱你,舍不得你那么早嫁出去,所以还在替你挑选合适的夫君人选。” “那我要告诉爹和娘,不要让我这么早嫁人。”古召紫脱口道。 “为何?”古依儿也脱口问道。 “大姐,不知道为何,我总感觉嫁人好可怕。” “……”看着她眼中突然流露出紧张,古依儿心里不禁有些打鼓。难道她潜意识里还有阴影? 她继续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慰道,“紫儿不用怕,我刚不是说了吗,爹娘最疼爱你,巴不得你能一直留在他们身边,只要紫儿不愿意嫁人,他们是不会逼你的。” “真的?”古召紫立马笑弯了眉眼。 “真的。” “大姐,你再给我说说,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古依儿垂下眸光轻闪着,迟疑了片刻后她带着笑容把古家的情况说给了她听。 当然,说到尤氏的时候,她还特别交代,“因为我们是女孩儿,祖母对我们极其厌恶,以后你不能擅自去见她,就算她要见你,你也必须把娘叫上,绝对不能单独与她见面。” 并非她在背后说尤氏坏话,而是要杜绝尤氏在古召紫面前乱说话。 看看那老太婆先前的态度,无情无义到这种地步,简直把‘为老不尊’这四个字展现到了极致。要不是看在今日古奎忠挺身与她对峙的份上,她真想送她几鞭子好让她早点归西! 污染空气都是小的,最主要的是这种人活在世上只会教坏后代! “大姐,祖母真有这么可怕吗?”古召紫听得很紧张。 “嗯,全京城里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可怕的老人了,她之前还扬言要把我们姐妹都赶出去呢。” “那……那我以后不见她,躲她远些。” “必须的。”古依儿板着脸点头,“因为爹娘护着,她好几次想赶我们都失败了,所以总会说一些恶心的话来伤害我们,比如说我们是扫把星啊,还说我们给家人丢脸啊,反正全是恶毒的话,你以后要是听到这些千万别当真,不论是她亲口说的还是丫鬟传的,你都不要听、不要信,人家就是不想我们姐妹好过,你要是听了、信了,就中了人家的计了。如果你心中不安,就去找娘说,娘会告诉你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我不会听别人乱说的,我只会听爹、娘和大姐的话。”古召紫很认真的表态。 “乖。”古依儿笑着夸道。 她很清楚,现在的古召紫对什么都无知,也对什么都好奇,这时候的她所接触的人尤其重要,就是那种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坏人学坏人的状态,所以她有必要给她‘打预防针’。 至于以后的事,她不知道是怎么个展,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 “王妃,奴婢给二小姐送药和粥来了。”门外传来春华的声音。 “进来。”古依儿抬头唤道。 春华和另一名小丫鬟端着食盘进来,她先将自己端的食盘呈到古依儿面前,向她解说道,“这是花神医给二小姐开的药,说二小姐需每日在饭前服用。” “嗯。”古依儿端起药碗,舀了一勺在唇边试了试温度,这才去扶古召紫坐起,“温度刚刚好,你快趁热喝了。” “好。” …… 花园里 秋盈盈本来是想把林菏和古慕欣打走的,可她出去以后现林菏母女竟擅自进了花园,还主动找姬百洌搭讪。 如果不知道她们的心思,她可能还会客客气气的招待她们母女。可听女儿说了这家人的心思后,再看这对母女的言行举止,她真是一肚子都是火。 “王爷,没想到您也在这里,妾身和小女来得真是太巧了。”林菏带着女儿行完礼后一脸的讨好。 古慕欣更是面腮绯红,羞答答的不停的偷瞄姬百洌那张俊逸非凡的脸。 哪怕只是侧脸,也让她看得痴迷。 而姬百洌呢,面前摆放着棋盘,手持着白子正专注的观察着棋局,对于前来行礼的母女俩,他连侧眼都没给一个,更别说正面回应了。 与他对弈的不是别人,正是易容成花婆的无名。 面对巴结味十足的母女俩,花婆不耐的抬头看了一眼,“你们有事就找这里的主人家去,别来打扰我们下棋。”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立马吸引了林氏母女的高度注意,顿时用一种既惊讶又怀疑的目光打量起他来。 “请问您是?”林菏完全猜不出他来历,但又不敢无礼。 在她们母女眼中,这个妇人穿着花哨,长得丰满健壮,看言行举止完全不像富家出生的人。可她却能坐在昭陵王对面与昭陵王对弈,还能在昭陵王面前出声赶她们离开。 这样的人能不让她们奇怪? “古夫人,你们来此有何事?”秋盈盈忍着怒气上前。 “夫人,你来了?”林菏没等到花婆回应,转身看向后面,立马挤出一脸的关心,“听说有神医来为二小姐医治,不知道二小姐醒了没有,我们都很关心二小姐,所以就过来看看。” 听她说完,秋盈盈眼中冷意更深。 跟在她身后的古奎忠也是拉长了脸。 还用说吗,一定是他娘叫她们来的! “多谢你们对紫儿的关心。她已经醒了,只是身子虚弱不便见客。”秋盈盈冷硬的回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林菏像是没看到她的冷脸似的,继续端着关心的笑容道,“夫人,要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你就尽管开口,反正我们在京城也没别的事可做,就算让我们照顾二小姐我们也是很乐意的。” “古夫人和慕欣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们是客,我们岂敢让你们为我家的事操劳?若没别的事,古夫人和慕欣小姐请回吧,今日王爷在此,恕我不便招待你们。”秋盈盈面无表情的下起了逐客令。 “这……”林菏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撵人,脸上得体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不过很快她又拾起关心的微笑,温柔说道,“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不过我想让慕欣留下来陪陪二小姐,她们年纪相仿,而我家慕欣温柔体贴,有她陪着二小姐,说不定二小姐身子恢复得更快。” “不用了。”这次不是秋盈盈开口,而是古奎忠冷着脸一口回拒了她的好意,“紫儿有王妃陪着,足够了” 他们夫妻俩都不是傻子,林菏和古慕欣赖着不走,可见根本没把自己的脸皮当一回事。 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给她们面子? 在他也开口拒绝后,林菏脸上的笑总算彻底拉下来了。 回头看了一眼棋盘边姬百洌和来历不明的妇人,可他们只专注的下棋,别说帮她们说话了,就是正眼都没给过。 “欣儿,我们走。” 古慕欣一直都在偷看姬百洌,听到自家娘亲喊走,她更是不舍的直视着姬百洌,樱桃小口张了又张,似是想说什么,可又不敢说出来。 还是林菏主动拉着她的手,快速离开了丹霞院。 可即便是被拉着走,她也不忘频频回头…… 秋盈盈把一切都看在眼中,气得脸色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就是女婿的表现,完全没把这对母女放在眼中。 “花神医,劳您搭救,紫儿才能苏醒,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因为仓促,所以来不及招待您,只备了一些薄酒和小菜,还请花神医别嫌弃。”她压下心中的不快,上前感激的向花婆福了福身。 “有夫人这番话,我也算没白救人。”花婆抬起头笑了笑。 “盈盈,你怎么知道花神医要饮酒?”古奎忠脱口问道。 秋盈盈认真盯着花婆的脸,眼中带着一丝了然于心的微笑,接着朝花婆恭敬的引道,“花神医,您老这边请。” “呵呵……”花婆什么也没说,笑呵呵起身。 “王爷。”秋盈盈又朝姬百洌道,“我们不知花神医喜好,担心怠慢她,还请你帮衬着,别让她见怪才是。” “岳母放心便是,她不会在意这些的。”姬百洌淡淡的勾起唇角,接着也起身离开了棋盘。 夏雨在前面为他们带路,古奎忠走到最后,越想越觉得秋盈盈说的话有些奇怪。眼看着要进膳堂,他忍不住把秋盈盈拉住。 “盈盈,难道你与花神医早就认识了?” 秋盈盈直接给了他一眼鄙视,“你就这么没眼力劲儿吗?没看到王爷对她的态度,那是对一般人吗?” 说完,拉开他的手进了膳堂。 古奎忠愣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盯着里面的人。 只见花婆一点都不客气的坐在正位上,而他那个王爷女婿不但陪坐,还亲自为她斟酒…… 他双眼突然瞪大。 莫非这位花婆是…… 反应过来后,他也不敢怠慢了,赶紧抬脚往里去。 …… 头天在古家待了一天,回到昭陵王都很晚了。 今日古依儿又睡了一个大懒觉。 眼看着晌午将至,她洗漱后就去找某位师父。 不过今日出现在厅堂里的人不是花婆了,而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她见过无名易容的老头、少年、女人,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易容成这般模样。虽然穿着打扮像个大叔,但他五官柔和,更有一张轮廓优美的瓜子脸,要不是他眉心和眼角有细纹,就凭他那白皙的肌肤,妥妥的小鲜肉一枚。 “师父,您今日又是唱哪出啊?”她笑着上前盯着他的脸不停的打量。 虽然觉得这老头有些变态,可有时候也挺好玩的,每天换张脸,让人忍不住去猜想他的目的。 无名不满的剜了她一眼,“怎么,今日很丑?” “不是丑,是怪。”古依儿笑指着他脸,并对着他嘴巴的位置画了一圈,“师父,你应该弄点胡子才是。你看那些中年人,哪个没胡须?整得这么白净,不是小白脸就是太监,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她话音还没落,无名就黑了脸。 可古依儿站到他侧面去了,完全没注意他神色变化,还好奇的伸出手去扯他耳边的皮肉。 “师父,你快教教我,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我怎么都看不出来易容的痕迹呢?” “依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古依儿被吓了一跳,扭头见是自家男人回来了,赶紧笑着招呼他,“洌,我正在研究师父的易容术,你快来,我们一起瞧瞧。” 说完,她还扯了扯无名的耳,“师父的手艺太好了,就跟真的一样,扯都扯不掉。” “死丫头,你是要扒了我的皮吗?”无名忍无可忍的暴跳起来,并一把拍开了她的爪子。 “哎哟!”古依儿捂着爪子后退。 回来的姬百洌几乎是箭步冲向她把她卷进怀中。 她抬头看着他布满黑气的俊脸,再回头看同样黑脸的无名,不满的道,“干什么呀?我就想看看师父的易容术而已。” “今日师父没易容。” “……?!”听着耳边传来的嗓音,古依儿瞬间呆若木鸡。 “死丫头,下手还真重!”无名恼火的骂道。 “师……师父……你……呵呵……”看着他留有岁月痕迹又不失清秀的脸盘,古依儿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姬百洌抿了好几下薄唇,无语中又有几分哭笑不得。 气氛很尴尬,最后还是无名揉着脸坐回椅子上,瞪着他们道,“我一会儿就启程去北耀,你们在京城也别马虎大意,多留心身边的人。” 270、我要当爹了 “师父,您今日就要启程?”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古依儿都没心思惊讶他的真容了。赶紧从姬百洌怀中钻出,跑向他关心的问道,“你不是说要做准备吗?难道你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妥当了。”无名点了点头。 “可是……”古依儿抓了抓耳朵,“我们都还没为您准备什么呢,您就突然说启程。” “我一个在外漂泊惯了,不需要什么准备,只要你们能好好的,不让我挂记就行了。”无名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师父……”古依儿唤着他,可又说不出什么来。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等把简新阳解决掉,你们再好好孝敬我。”无名对她笑了笑。 “那您要保重身体,也要多加小心,最好隔三差五就给我们来封信,好让我们知道您在北耀的情况。如果北耀那边的人对您不敬或者是不把您放在眼中,您一定要写信告诉我们,到时候就算阿洌不杀去北耀,我也会杀到那边去替您出气的。” “呵呵……”听到她一番叮嘱的话,无名仰头大笑,然后朝某徒弟看去,“看看依儿多懂事,哪像你,跟着为师多年也憋不出一句好听的话来!” 姬百洌白了他一眼,无语的紧抿薄唇。 古依儿偷偷瞄了一眼,忍不住偷笑。 嫌弃完徒弟,无名又对着她欣慰的点头,“为师都记下了,会给你们书信的。不过要说有人欺负为师,估计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何况我身上还带着皇上和阿洌的公文,就算北耀侯再固执也不会为难我的。” 见他现在就要走,古依儿又忍不住说道,“师父,您现在就要启程吗?要不要用过午膳再出?” “不用。”无名笑着摇了摇头。 姬百洌虽然一直没出声,不过却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 古依儿赶紧从他手里拿过,然后塞到无名手中,“师父,您在外面可不能亏待了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喜欢什么就买,要是不够就写信回来说一声,我会派人快马加鞭给您送去的。” 无名看了看手中的钱袋,倒也没推拒,笑呵呵的捏着。 “师父保重。”姬百洌拱手向他拜别道。 “师父,不要我们送您出城吗?”古依儿还有些不舍。 “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送什么送?”无名剜了她一眼,接着又温声叮嘱他们,“记得多留意身边的人,为师去了。” 说完,他转身阔步离去。 古依儿跟着跑到门口,本来还想再叮嘱他注意安全的,结果她到门口的时候却已经看不到他身影了。 她失落的叹了口气。 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臂,将她轻拥入怀。 她抬头笑了笑,“师父真的很好。” 虽然她与无名只是短时间相处,甚至今日才见到他真容,可她却是打心眼喜欢这个长辈。 不骄不躁、稳重又有耐心、亲和又有善心,她还从来没遇见过这么简单低调的能人。 真的是让人不喜欢都难。 “嗯。”姬百洌望着门外无名离开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泽。 “等简新阳这事完了后,咱们就把他留在京城,别让他一个人再到处跑了,好吗?” “嗯。” “唉,真的好舍不得他,又好担心他。”古依儿再一次叹道。 “他不会有事的。”姬百洌搂着她肩膀的手臂收紧,低头笑看着她。 古依儿刚张嘴想说话,突然间忍不住打起‘呵’来。 打完呵,她两眼水汪汪,语带困倦的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就像怎么睡都睡不够似的。” “可是哪里不适?”姬百洌下意识的摸到她手腕上,不由分说给她把起脉来。 结果这一脉还没把完,他猛然僵住。 古依儿都让他突来的异状给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了?难道我真病了?” 而且还是很严重的病? 姬百洌回过神,眼眸中溢满了喜色,一言不的把她带到椅子上,让她坐下后又认真的给了她把起脉来。 只见他眼中的笑意越深浓,嘴角莫名的咧到耳根。 “你这是啥表情?”古依儿另一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完全不理解他是什么状态。 “我要当爹了。” “……” 他欣喜的话一出,轮到古依儿瞬间愣住了。 等她回过神,双手摸着平坦的小腹,立马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洌,你是说我怀孕了?真的假的?我真的要当娘了?” “为夫还能诊错?”姬百洌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耶!我怀孕了!哈哈……”古依儿激动的抱住他脖子,对着他俊脸狂亲起来。 她是真的好高兴! 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怀孕生子的一天,可自从跟他在一起后,她非但不排斥孩子,而且还期待孩子的到来…… 面对她的欣喜如狂,姬百洌都不敢拉她,生怕自己动作有失轻重。可又担心她反应激烈伤着身子,于是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无视她留在脸上的口水,他高扬着唇角离开厅堂往阁楼上去。 古依儿双脚悬空,也不敢乱动了,搂着他脖子乖乖靠着他。说不出的甜蜜荡漾在心间,使得她脸上的笑怎么都收不住。 回到卧房里,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姬百洌坐在床边,古依儿坐在他腿上,娇小的身子完全被他纳入怀中。他抱得不算紧,只是感觉比平日里更用力,健硕的身躯也一直绷得紧紧的,若不是炙热的呼吸一直落在她额头上,古依儿都有一种他被点了穴的错觉。 她微微仰起脸,刚好他也低下头,四目相对,彼此都不由得露齿笑了起来。 古依儿抬起手抚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眼眸中毫不掩饰对他的痴迷和爱意。来异世也有八九个月了,很多时候她依然有深处梦境的感觉。这貌似谪仙丰神俊逸的男人,竟是她的丈夫,他的身份地位,他对她的温柔和宠溺,所有的一切都宛如在梦中。 “想什么?”他挺拔的鼻翼压下,像逗弄她似的蹭着她小巧的鼻尖,两瓣薄唇性感优美,唇角扬着迷人的弧度,随着他磁性的嗓音溢出,气息倾洒在她娇柔的面颊上,热热的暖暖的,甚至充满了别样的情调。 “什么也没想。”在他深邃又腻人的眸光注视下,她脸颊微微泛红,不愿意承认自己刚才在花痴。 “说谎是要挨罚的!”他收紧手臂,薄唇含着笑意覆上她诱人的唇瓣。 说是‘惩罚’,可当他抵入她口中时,古依儿明显的现这吻不同于任何一次。 没有深入的纠缠,也没有霸道蛮横的汲取,只是在她唇齿间反转流连,像捉弄她,又像与她嬉戏。 从这一吻中她就知道,他心情很欢乐,从未有过的那种欢乐…… 本以为这吻很单纯,可吻着吻着他们还是滚到了床上。 看着覆在上方的他,触及到他眼眸中火热的气息,她哭笑不得的用手抵着他胸膛,“我觉得接下来我们要讨论的事不是怎么安胎,而是要讨论怎么禁欲!” 姬百洌垂眸看了看她的小腹,之前还愉悦高兴,此刻突然绷起俊脸,然后不情不愿的躺到她身侧。 “呵呵……”平常他都是肆无忌惮的,好难得看到他欲求不满的样子,古依儿忍不住失笑。 姬百洌斜了她一眼,手臂随即穿过她脖子将她捞到怀里,没好气的在她鼻尖上咬了一口。 虽然他动作看着像在撒气,可也不是真的咬人。古依儿笑呵呵的往他怀里钻,双手更是恶作剧般的在他身上点火。 姬百洌不禁出一声闷哼,接着抓住她顽皮的爪子,更没好气的在她脖子里吸吮起来。 “唔……你干什么啊……” “敢取笑为夫,别以为治不了你!”从她脖子里抬起头,他绷着俊脸威胁道。 “呵呵!”古依儿笑着挺了挺腰,还故意挑衅的挤眉,“你能怎么治我,嗯?就算我没意见,他也会有意见的!” 姬百洌手掌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很轻很轻的揉了揉,再抬起眼眸时,他眸底闪烁着邪肆的光泽,放在她小腹上的大手也突然抬起,指腹落在她两瓣柔软的樱唇上。 “多的是法子治你,就看你受得了不?” “……” 瞧他这眼神和动作,古依儿立马红了脸,想犟两句的勇气都没有,直接认怂不敢接话了。 “启禀王爷、王妃,午膳已经准备好了,需要奴婢送进来吗?”红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古依儿这才现两个人光顾着高兴和亲热,都把吃饭这事给忘了。 再看眼前的男人,身上还穿着绛紫色的蟒袍,她红着脸赶紧推他,“快去更衣。” 姬百洌眼中溢着笑,起身前还不忘在她唇上偷个香。 …… 上次古依儿和杨彩蝶互换容貌的时候,在御书房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沈少源当众宣布杨彩蝶有喜,让一众大臣连声道贺。古依儿正愁这事呢,没想到自己也怀孕了,如此一来,她和姬百洌都不用再想办法去掩盖了。 加上当时沈少源也没说杨彩蝶怀了多久,她完全可以把这事替换到自己身上。 由于这事已经不是秘密了,古依儿当天下午就把消息送去了宫里、太师府和沈府。 刚傍晚,洪嬷嬷就回了昭陵王府,还带着十几个宫女。 古依儿都让她吓了一跳,“洪嬷嬷,你这是干什么?府里就我和王爷两个人,有阿秀和红桃还有晋山他们就够了,整这么多人会不会太夸张了?” “王妃,奴婢这次入宫,奉皇上的命令调教了不少新人。太后听说你有喜,赶紧让奴婢带了一些回府。”洪嬷嬷笑着解释道。 “太后那边呢,她身边人手够吗?”古依儿关心的问道。 “王妃请放心,太后那边的人手足够了。” “这就好。”古依儿抬头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两排女子,抬手道,“都起来吧。” “谢王妃。” 女子们齐声谢过后毕恭毕敬的站在原地。 古依儿又朝洪嬷嬷问道,“洪嬷嬷,你还要回宫吗?” 洪嬷嬷点头,“要回去的,太后虽然恩准奴婢回府,可她身边没个老人,奴婢担心那些新来的人不会做事。待过段时日挑出可靠的大宫女,奴婢再回府服侍你。” 古依儿很赞同她的决定,“太后身子刚有所好转,是不能马虎。而且她以前都是忧郁过多才致使身子虚弱,你在她身边也能陪她多说说话,消除她心中的郁闷。” “王妃,你若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就先回宫了。” “嗯,你去吧,记得帮我转告太后,我会抽空去看她的。” “奴婢会的。” 目送洪嬷嬷离去,古依儿这才认真打量起面前这十二个年轻女孩。 几乎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 讲真的,她不是很乐意别的女子近身服侍。 说她爱吃醋也好,说她心眼小也罢,她就是不喜欢别人离她男人太近。 这社会,男人又没个束缚,三妻四妾都是正大光明的,更别说那些爬床的丫鬟了。像她男人这样的,有颜又有身份,不怕他心花,她也要防着别人挖墙角。 “阿秀。” “王妃?”听到她唤自己,阿秀恭敬的上前。 “这些人交给你,要如何安排她们做事,你看着办就好。” “啊?”阿秀很惊讶的抬头望着她。 “你不帮着我管理她们,难道让我自己管?”古依儿笑问道。 “可是奴婢从来没有……” “去吧,先给她们安置住处。” “是。”见她主意已定,阿秀也不再推辞,转身朝那十二个女孩道,“你们都跟我来,今晚先住下,从明日起先学一天府里的规矩,然后再安排你们做事。” “是。”十二个女孩异口同声的应道。 看着她们在阿秀带领下离开,古依儿张嘴打了个大呵欠。 “王妃,您可是困了?奴婢陪你回房休息吧。”红桃见她困乏,赶紧要扶她回房。 “不用,我只是觉得困,可真要让我睡觉我还睡不着。”她摇头笑道,然后朝书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走,去看看王爷忙完没有。” “是。”红桃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还忍不住提醒,“您当心着,走慢些。” “……”瞧着她紧张的样子,古依儿嘴角不停的抽动起来。 她就怀个孕而已,不是突然间一把年岁了…… 这是第一天,古依儿刚接受怀孕的消息,还没适应过来。 翌日 她惺忪的睁开眼,现某个男人居然躺在身旁,惊得她突然间瞌睡都没了。 “你没去上朝啊?” “今日休假。”见她醒来,姬百洌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啄了啄。 “好端端的休什么假?昨日也没听你说起过。” “你怀孕了,为夫自然要休假陪你。” “……”听他说出的理由,古依儿忍不住黑线。 “饿了吗?吃点东西再睡。” “我……” 她还没说完,只听红桃突然在门外笑声禀道,“启禀王爷,皇上和太后派人送来了许多珍贵的食材,古夫人也派小戊送来了许多补身的东西。沈太夫人和沈夫人也派人送了许多好东西,而且沈公子和太傅他们都来了。” 古依儿惊得都快结巴了,“我把消息告诉他们只想与他们分享而已……” 姬百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随即朝门外道,“让他们先等着。” 红桃很快离开了。 但没过久,她又上楼禀道,“启禀王爷,古夫人林氏带着女儿在大门外求见,说是王妃有喜专程来道贺的。” 古依儿本来心情挺好的,结果一听这对母女的名字立马拉长了脸。 “这家人是不是太过了!暗中塞人不成,现在明目张胆的上门来了?” 姬百洌神色不比她好看。 不用说,这肯定是尤氏在背后鼓捣的。 古依儿与他对视着,冷着脸道,“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我看留着将来也是后患无穷!” 她已经把这些人看透了,只要她拒绝别人的要求,不管是委婉也好直接也罢,最后都会被人记恨。 既然古博青一家这么不识相,那就别怪她乱给自家男人吹耳旁风! “哼!”姬百洌沉着脸冷哼,“明日我定要让古博青无官可做!” 271、不是废物也是无能 见他如此了狠话,古依儿也消了几分气,随即对门外的红桃道,“小桃儿,让晋山去打她们离开。” 刚刚她还想着把这对母女叫进来羞辱一番,让她知点趣,再盯着她男人,她就不客气了。不过既然他已经了话,那羞辱也没必要了。 为官不知为国为民,天天想着攀权附势,让他们回老家养老也是活该! 因为林菏母女的出现,让夫妻俩心中都有些膈应,本来美好的心情也像布上了一层灰垢。 看着他比自己还气愤,古依儿不禁莞尔,“好啦,不提那些人了。沈公子他们还在等我们呢,别磨蹭了,快起吧。” 姬百洌这才抽身下床。 他们在一起后,也就刚开始那段日子他们相伴而醒,后来因为胡人的事,他几乎天天都去早朝,很少像今日这样陪她睡到自然醒。 古依儿也没埋怨过,毕竟他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朝中事情多,宁儿再懂事聪明但始终是个孩子,还没到能够完全把控局势的时候,他不上心谁上心? 而且他也不是工作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只要把当日的事情处理完,他一有时间就陪着她,她除了满足根本没什么可抱怨的。 不过今日的姬百洌特别殷勤,自己先披了一件外袍就开始为她穿衣,还是他亲自去衣柜里挑选的花色和式样。 “干嘛呢?我自己来就行了。”让他这样服侍,古依儿满身不自在。 “别动。”姬百洌直接拍掉她推拒的爪子。 “我只是怀孕,而且才个把月,你用不着如此紧张吧?”古依儿拒绝不了,只能哭笑。 “以后做事处处都要小心谨慎,举手投足皆要缓慢而行。要是让我知道你不顾惜身子,看为夫怎么罚你!”无视她嗔怨的小表情,姬百洌板着俊脸认真交代起来。 “……哦。”瞧他那样儿,古依儿都不敢跟他呛声。 昨日知道要当爹了,他跟她一样只顾着高兴。今日这般严肃,看来跟她一样也是才开始适应。 她想笑,可是又怕他认为自己不上心,说不定还会给她立一大堆规矩呢。 不想他过于紧张,她站在地上一边配合着他给她穿衣,一边向他说起来,“怀孕是挺辛苦的,做什么事都要格外小心,伤了自己是小,若孩子有什么闪失那真是从女人身上掉块肉。担心是应该的,不过也不要过度紧张,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去对待,越紧张反而越对孕妇不利。” “强词夺理!”听她说完,姬百洌没好气的送她四个字。 “我这是在跟你说道理,哪里是强词夺理了?”古依儿哭笑不得,继续道,“在我出生的那个地方女人都没这么娇气的,就算怀孕也一样要上班赚钱的。” “还要靠孕妇养家糊口?那些男人都是废物?”姬百洌眸子敛紧,犹如听到很惊悚的事一般,完全一副不敢置信又无比嫌弃的神色。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生活压力大,女人大都想帮着家里分担些。” “不是废物也是无能!” “呃……”瞧他那鄙夷劲儿,古依儿都有些无语了。 她都差点忘了,时代不同,就算他百般纵容她,也改变不了他内在的大男子主义性格。 不止是他,就是身边所接触的男人,估计没一个人会同意自己的女人外出谋生赚钱的。不信的话她都可以去试试,当着沈少源和沈衍的面唆使杨彩蝶和杜青缘去外面赚钱,他们绝对会炸来飞起。 “洌……” 她还想说什么,可却被他冷着脸打断,还用一种充满威胁的眼神瞪着她,“你少说那些女人要如何的话,给我安安心心养胎,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就说了几句话而已,你至于这样吗?”她不满的嘟起嘴,难得跟他使起小性子来,“你眼里只有孩子,都不顾人家的感受了!人家都不高兴了,你以为孩子还能高兴?” 姬百洌紧抿的薄唇忍不住抽动,给她系好腰带后将她拥进怀里,见她不抱他,抓住她两手强迫它们放在他腰间。 “别把我想成和你那个爹一般模样,你在我心中才是最重要的,若没你,哪来的孩子?以后不许再说这些无理取闹的话,再让我听见你胡言乱语,就把你禁足在府中,哪里都不让你去!” 抬头望着他严肃的俊脸,古依儿忍不住失笑。 还在他背后轻捶了两下,“说甜言蜜语也不知道温柔点!” 姬百洌低下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咬着,“你听话为夫就对你温柔,你要不听话,为夫只能严加管束。” 古依儿娇嗔的剜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反驳。 她知道自己平日里太过争强好胜,所以他才会如此不放心。 摸了摸自己依旧很平坦的肚子,若不是他诊脉,她真的难以相信自己的身体里此刻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 楼下的人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把夫妻俩等下来。 不过也没人着急。 为了让他们不无聊,阿秀早就给他们备好了棋盘,两人一边对弈一边听着旁边两个女人聊天,倒也安逸。 看到他们一来,杨彩蝶和杜青缘赶紧起身迎上去,双双贺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沈少源和沈衍也放下棋子起身朝他们道贺,“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呵呵……行了,这点事还让你们全部出动,你们太大惊小怪了。”古依儿乐得直笑。 “王妃,本来我昨儿就想来的,不过太傅有事走不开,所以今日才来向你道贺。”杜青缘抱歉的解释道。 “源哥哥今早才告诉我这事,气得我还骂了他一通。”杨彩蝶一边解释着一边朝某人恨恨瞪眼。 沈衍抿唇微笑。 沈少源撇着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谢谢你们关心,我还好,一点感觉都没有。”古依儿笑说着自己的情况。 “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会呢?我可是从早到晚都被孩子折腾!什么也不吃吧,饿得难受,可吃什么吐什么,完全就是在糟蹋粮食。”杨彩蝶摸着肚子委屈的道。 “你怕没人作伴啊?估计是我月份小,等过段时日说不定我害喜比你还严重。”古依儿也下意识的摸着肚子道。 杜青缘一会儿看左边、一会儿看右边,完全接不上话,最后只憋出一句,“好羡慕你们……” 她话说得很小声,真真是那种羡慕又自卑的语气,听得古依儿和杨彩蝶蓦然愣住,想说的话也瞬间在嘴里融化没了。 她们同时朝沈衍看去。 还有沈少源和姬百洌,都不约而同的朝沈衍看。 也好在沈衍脸皮厚,关键时刻能把这一束束意味深长的目光给扛下来。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杜青缘后脑勺道,“急什么,生孩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杨彩蝶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赶紧拉着杜青缘的手,附和道,“就是啊,这事急不来的,何况你和太傅才成亲,哪有那么快的?” 杜青缘知道失了口,可已经收不回来了,听着他们安慰的话,脸红得就跟要滴血似的。 古依儿笑着招呼她俩,“走,我们去花园赏花。” 杨彩蝶赶紧点头,“好。”接着拉着杜青缘就往外走,“青缘,走,我们不跟他们玩,我们去外面说话。” 瞧着她们仨人离开,厅堂里的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接着又都忍不住勾起唇角。 都是被嫌弃的人,谁也别嘲笑谁。 姬百洌朝他们抬了抬下巴,随即先上了主位。 沈少源在客椅坐下,刚坐稳就朝沈衍挤眉弄眼的问道,“衍弟,你应该没开荤吧?” 看着他那邪恶到欠抽的脸,沈衍脸色黑了又黑,没好气的回他,“彩蝶现在怀着身孕,我就不信你能比我好多少!” “咳咳……”姬百洌忍着笑轻咳起来。 沈少源撇嘴哼道,“为兄这是关心你,好心当驴肝肺!” 沈衍直接送他一记嫌弃的眼神,表示不想与他再谈论下去。 他朝主位看去,突然问道,“王爷,方才我们来时现一对母女在大门外,据她们说是新安城知府的家眷,不知道她们前来有何要事?” 姬百洌神色瞬冷。 “我看那对母女鬼鬼祟祟的,能有什么好事!”沈少源嗤道。 “新安城知府是太师的远亲。”沈衍没好气的朝他道出那对母女的身份。 “太师远亲又如何?就是太师他娘来找王妃也都那么回事!” 沈衍送他一对白眼,接着皱起眉头不解的望着姬百洌,“王爷?” “找个借口明日参那古博青一道,最好能让他丢官去职回家养老!” “……?!”沈少源和沈衍都看出他神色不对劲儿,但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话。 知道他们会继续问下去,姬百洌主动把这对母女的意图说了出来。 听完后,沈衍反应倒不大,只是嘲讽的嗤了一声。 而沈少源则是夸张的大笑起来,“这古博青一家可真是厚颜无耻,谁给他们的胆子啊?就凭这种庸脂俗粉也想嫁进昭陵王府来,别说嫁不进来,就算嫁进来了我也敢断定她在王妃手里活不过一个时辰……哈哈……” 姬百洌拧着眉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他赶紧把嘴巴捂上,不过肩膀仍旧一抖一抖的。 其实他说得一点都不夸张,一开始他被古依儿柔弱的外表给骗了,甚至还认为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村姑。可接触下来以后才现自己完全看走了眼,她外面有多柔弱,内心就有多强悍,甚至做起事来比男人还果敢勇猛。 背人头、杀胡人、搞阴谋算计,完全是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就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都要怕她三分,更别说女人了,应该是躲都来不及,居然还有人想到她身边做小。 不笑死才怪! …… 花园里 三个女人也聊得热火朝天。 因为先前的事,杨彩蝶憋着一个问题,这会儿那几个男人都不在场,她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青缘,你那个还没来啊?” “哪个?”杜青缘懵懵的反问道。 “你个笨蛋,当然是女人的那个了!上次我们不是跟你说过吗?”杨彩蝶都让她给气乐了。 “哦,你说葵水啊?还没来呢。”杜青缘总算想起来了,她也是真没把这事放心上,所以这会儿还傻乎乎的问道,“那个来不来很重要吗?” “你……”杨彩蝶都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干脆给古依儿使眼色,“三儿,还是你来说吧。” “咳咳!”古依儿轻了轻嗓子,这问题不用再问下去了,一看杜青缘的表情她就知道了全部,她觉得应该换个更‘深入’的话题,“那个……青缘,你跟太傅同房了吗?” “同房了啊。”杜青缘直接点头,脸蛋又开始飚红,“都成亲了当然要同睡一间房了,我想分房睡太傅还不答应呢。” “……”古依儿猛咽口水,差点让她给呛过去。 敢情这丫头还没开窍? 一向能说会道的她这会儿突然词窘,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问了。 她和杨彩蝶对视了一眼,杨彩蝶捂着嘴把狠狠的憋着笑声。 她揉了揉额头,再朝杜青缘问道,“你看过小人书没有?就是没穿衣服的两个小人……那种类型的。” “没穿衣服?”杜青缘仰头眨了眨眼,突然惊喜道,“我看过,在太傅房里见过一次!” “那你有什么感想?”古依儿立马提了点劲儿,问半天这丫头总算有突破了。 “感想啊?”杜青缘开始抓耳朵,“没什么感想,那里面的武功看起来怪怪的,我本来是想叫太傅教我几招,可太傅说成亲以后才教我。你们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事了,成亲到现在他提都没提那本秘笈,看样子他肯定是哄我的了。” “武功?” “秘笈?” 杨彩蝶和古依儿瞪大眼,差点没同时跌一跤。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看到她们惊讶又夸张的表情,杜青缘好奇的反问道。 “你这个笨蛋……唔!” 杨彩蝶刚要说了一句,古依儿立马把她嘴巴捂上,回头冲杜青缘咧嘴笑了起来,“是武功秘籍,不过你葵水还没来,所以不能练,太傅也不是哄你,只是为了你身体着想。” “这样的啊……”杜青缘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惆怅的叹道,“那我葵水什么时候来呀?它要不来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练不成武功了?” 272、看着他丢人我也挺高兴的 “噗!”杨彩蝶实在忍不住,把古依儿的手拉下以后喷笑道,“青缘,这种事最好不要急,既然太傅都那样说了,你就听他的吧。” “哦。” “青缘。”古依儿忍着笑同样劝道,“我相信‘练武功’这事太傅比你还急,既然他都能忍,你就别去计较早晚了。耐心点啊,回头把自己照顾好点。我记得太傅从王爷那里拿了一张方子,他应该有按照方子上所说的那样给你补身子,你只要配合好,相信要不了多少时日葵水就会来的。” “原来太傅每日让我喝的那些汤水是为了让我来葵水啊?”杜青缘恍然大悟,但接着她又皱起眉头,“葵水真那么重要吗?” “嗯,很重要!”古依儿认真点头,“来了葵水你才能怀孕,所以你千万不能小看了。” “啊?!来了葵水才能怀孕?”杜青缘惊讶得大双眼瞬间直。 “是啊,要来了葵水才能怀孕。所以你要记住王妃的话,回去后对自己好点,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别老想着太傅怎样,你要先想到你自个儿身子,知道不?”杨彩蝶也不笑了,搂着她肩膀与古依儿一起叮嘱她。 “嗯,我记住了。”杜青缘看了看她们两人的肚子,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古依儿是想笑,可看她不谙世事的样子又忍不住为她心疼。 其实这丫头不笨的,从她知道逃离杜家的事就可以看出,她也是个聪明又有想法的女孩。只是家庭教育的失败以及长期所受虐待,让她身体和心理比一般女孩成长得更迟缓。 也幸好她摆脱了杜家,更幸运的是遇到了沈衍这样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沈衍在某些时候还是挺靠谱的,居然能忍着没动她…… 要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就算他要做什么外人都无权干涉。他能忍能等,足以见他对杜青缘的疼惜,对他们这样身份的男人来说,能做到这种份上,也算是世间少有了。 不想再谈论这个‘羞羞’的话题了,她敛住心中感叹,突然问起另一件事来。 “青缘,听说袁氏让杜大人休了,并且连杜志豪都被赶出杜家了?” “嗯。”杜青缘点了点头。 “你怎么看的?” “我与杜家早就没关系了,随便他们怎样。” 她虽然说得不以为意,可眼中却带着许多低沉的情绪。 杨彩蝶拍着她肩膀鼓励道,“青缘,你爹为人怎样我不好说,但你成亲当头他就狠心把袁氏休了,不说其他目的,但有一样肯定不会错,那就是他做给你看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加看不起他。” “青缘,那他最近有没有去找你?”古依儿继续问道。 对杜长林的做法,她的感受也一样的,早不休晚不休,偏偏沈衍娶亲的前一天休了袁氏,说不是做给杜青缘这个女儿看的,鬼都不信。 表面上看着杜长林像是在反省,可这个关头休妻,反而让他们更加鄙夷他的人品。 “他找我也没用,太傅比我还讨厌他,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会翻脸。”杜青缘如实回道。 “何止太傅,我们所有人都讨厌他!”杨彩蝶一边替她抱恨一边叮嘱,“青缘,他不找你最好,他要是找你你绝对不能心软。你长这么大他都不管你死活,如今你嫁给了太傅他就想起你这个女儿了,你要是认了他我都会看不起你。再者,你也要考虑太夫人和夫人的感受,你若回了杜家,她们等于平白多了一个亲家,要是你爹真想靠你巴结太傅,那你认爹不但没给自己带来好处,反而给沈家添了一个大包袱。你现在是沈家的媳妇,做事可别只想着自己,知道不?” “我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回杜家,祖母和娘对我那么好,我才舍不得给她们添麻烦呢。”杜青缘知道她们担心什么,而她也当即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你要真这么想,那我们就放心了!”杨彩蝶又搂着她肩膀笑起来。 杜青缘也陪着她一起笑,不过笑着笑着她视线又忍不住往她们两个的肚子上瞧,眼里始终充满了羡慕…… …… 他们四人在昭陵王府用过午膳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沈衍明显现自己的小女人不太对劲儿,他就坐在她对面,可她几乎没怎么看他,不但一动不动,原本清澈的大眼睛涣散迷蒙,明显就是在愣! “想什么?”他拧紧眉头瞪着她。 “呃……”杜青缘回过神,见他一脸不悦,赶紧摇头道,“没、没什么……” “说谎都不会!”他伸手将她从对面拉到自己腿上,惩罚似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有什么就说出来,别给我装在心里!” “我……”杜青缘抬眼望着他迷人的俊脸,大眼睛突然变得水汪汪,“王妃和彩蝶说要来了葵水才可以怀孕,可是葵水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更别说来不来……” “她们还跟你说了什么?”沈衍俊脸沉下,是没想到她们凑一块又在谈论这种私密话题。 “就说葵水的事……”杜青缘噘着嘴,眼泪突然啪啪往下掉,“我要是一直不来葵水是不是就永远都怀不上孩子?” “胡言乱语!”沈衍脱口斥道。 本想多训她几句的,可见她眼泪越落越多,他训斥的话又忍不住倒回肚里。从她腰间抽出手绢,一边替她擦着泪水一边放低声音哄道,“还记得上次带你去见王爷让他替你把脉的事么?王爷可没说你身子有大碍,只是你年纪小而已,所以葵水未至。” “只是这样?”杜青缘眨着水蒙蒙的大眼睛认真看着他。 “我何时骗过你?”沈衍哭笑不得,一边搂着她一边在她额头上啄起来,“何况这种事应该我更着急才对,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哦。”杜青缘让他说得红了脸。 “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了,知道吗?”见她有听进去,沈衍这才又板起脸来。 “知道了。” 看她那别扭的小样子他就忍不住想笑,可又担心在她面前失笑又失威严,故而只能继续把脸色板下去,“你们几个在一起就不说别的,只说这些?” “没有呀,还说了别的。” “还说什么了?” “还有练武功的事。”杜青缘很老实的交代起来,“王妃说要等葵水来了才能练武功,让我不要着急,你早晚都会教我的。” “咳咳咳……”沈衍差点让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过去。 “夫君……你、你怎么了?”杜青缘赶紧替他揉胸顺气。 “我……”沈衍一脸涨红,也不知道是咳太厉害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看着她天真又无辜的脸蛋,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除了对她无奈外,对另外两个女人他也是格外无语。 这几个女人凑一块就不能说点其他的? 他们男人之间谈话都没有如此直接! “夫君,你好些没有?”见他不说话,杜青缘继续揉着他胸口,眼里充满了紧张和担忧。 “嗯。”他抓着她的小手,放在唇上啄着,然后低头抵着她额头,峻拔的鼻翼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轻蹭着,眼中的温柔似汩汩清泉般潋滟,“以后不许再提这些事,顺其自然,好吗?” “好。” “也不许再与她们谈论这些话。” “那她们要谈呢?” “你就在旁边听着。” “哦。” 沈衍还想继续叮嘱她,突然车夫勒马停下,并朝他们禀道,“太傅,太史大人在前方拦路。” 闻言,马车里的他们突然僵住,且同时冷下了脸。 杜青缘下意识的抱住他腰身,娇小的身子紧紧的靠着他宽厚的胸膛。 她无形中所表现出来的依赖沈衍都看在眼中,一边将她搂紧,腾出一手揭起帘子朝外面看去。 只见杜长林带着家奴站在马车前方。 见到马车里抱坐在一起的他们,他明显的愣了一下。但很快,他急切的上前,用着低沉又暗哑的嗓音唤道,“青缘……” 他那双眼睛不大,平日里充满了精明,但此刻却布满了哀伤和痛苦,活像被人抛弃的可怜虫,就差落下一地泪水了。 杜青缘整个人窝在沈衍怀中,脸颊也贴着他颈窝,全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青缘,爹错了,你给爹一次机会让爹接你回家好吗?” “以前的事都是爹糊涂,是爹忽视了你才让你收进欺凌,爹已经把袁氏休了,以后家里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青缘……缘儿……给爹一次机会吧,爹不指望你原谅,爹只想把这些年对你的亏欠弥补起来。” 他一个劲儿的说着,而且语声越来越哽咽,连眼眶都红了。 杜青缘始终没抬头。 但抱着她的沈衍却明显的感觉到她身子在颤动。 他敛紧黑眸冷冷的盯着杜长林,“杜大人,若我没记错,你与我内子之间应该早就没任何关系了。是你主动与她决裂的,怎么现在反悔了?” “太傅,我知道我对不起缘儿,写那封决裂书更是不该,可我不是现在才懊悔,我是早就后悔了。这些年我被袁氏迷了心智,家中事事都交给她打理,所以才铸成了许多不可饶恕的错误。我知道缘儿她受尽了折磨吃尽了苦头,我也知道她不会原谅我,不管她怎么对我都是我应得的。要怪就怪我耳根子软,不该听信妇人之言弃缘儿生死于不顾,是我这个做爹的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我不敢求缘儿原谅,只想她能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今后能好好疼爱她,用下半辈子去弥补她。”杜长林说得痛心疾首,到最后竟用手开始抹起眼角来。 沈衍还想再说什么,怀中的女人突然比他先开口,“夫君,我们回去吧。” 他疼爱的抚着她背后,冷眼厌恶的朝杜长林斜视着,“还请杜大人别挡路。” “太傅,我是真心诚意来向缘儿认错的,求你看在我们父女血脉相连的份上,让我与她说说话吧。”杜长林突然朝他们跪下。 对沈衍来说,他这一跪并不算什么稀罕事,论官职他担得起。 可怀中小女人开始急躁的催他,“我要回去,你快让他走开!” 他放下帘子,不再多看外面一眼。 “太史大人请让让,我要带内子回府了。” “太傅……”杜长林唉声长唤。 “你若真有心让我内子回杜家,那就请拿些诚意出来。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向我们下跪,你是想逼迫我内子还是想她遭世人唾骂?” “我……”杜长林被问得哑口无言。 “老爷,您快起来吧,这样确实不太好看。”旁边的家奴赶紧去搀扶他。 杜长林不得不起身,家奴又赶紧扶着他往后侧面退了几步。 车夫见状,赶紧扬鞭将马车驶过去,“驾!” 看着马车从身边疾驰而过,杜长林脸色又青又白。 家奴小声安慰他,“老爷,您也别太生气,小的听太傅的口气,您还是有机会把大小姐接回去的。张大人不是也说了吗,让您耐心点,太傅他是吃软不吃硬的。” “嗯。” 杜长林眯着眼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两只手在身侧紧紧的攥着。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难堪、再丢脸的事都已经出了,还有什么事能难住他? 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不但前功尽弃,还会被人笑话一辈子。 但如果他能让女儿回杜家,那他所受到的嘲笑都会变成妒忌。 沈家的家族势力,女儿与昭陵王妃的关系,哪一样都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 马车里 杜青缘始终趴在沈衍怀中,直到马车到沈府大门外她都不愿意抬起头。 沈衍也没急着带她下去,只是轻抚着她并在她耳边低声道,“是否给他机会你自己决定。” “我不想……” “没有要你现在做决定。”沈衍用食指挡在她唇上,温柔的笑着,“你认真想,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我。” “我才不想去想呢!他现在想认回我完全是冲着你来的,我若回杜家岂不是便宜了他?”杜青缘绷着小脸恨恨道。 “为夫不介意,只要你高兴就好。”沈衍宠溺的刮了刮她翘挺的小鼻子。 “我不高兴。”杜青缘立马鼓起腮帮子。 “那就以后再想吧,看着他丢人我也挺高兴的。” “……” 273、为夫替你扫尸 杜青缘完全想不到他会说这话出来,顿时无语的把他盯着。 “怎么,舍不得?”沈衍浓眉轻扬。 “才不是呢!你不知道,看到他丢脸我可高兴了!不过……”前面的话杜青缘说得铿锵有力,但后面却突然软了语气,“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跟他再来往而已,本来一切都过去了的,现在这样被他纠缠着,再继续下去我真担心他会记恨你。” “那如果他记恨我,你是帮他还是帮我?” “当然是帮你了!”她想都没想脱口回道,等说出口以后才现他眼中笑意很深,明显就是故意在逗她,于是她立马撇起嘴羞恼道,“讨厌,你怎么越来越坏了!这能比的吗?” “怎么不能比了?”沈衍唇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看着她越是气急的样子他越是觉得好玩。 “我以后是跟着你过日子的,又不是跟他过日子,能比吗?”杜青缘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勇气说出这番话的,但就是脱口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她也知道的脸很烫,干脆扭开头不看他。 “呵呵……”沈衍笑出了声,把她又红又烫的小脸扳了回来,接着就往她小嘴亲了一口,“说得很对,这是赏你的。” “讨厌!”杜青缘娇嗔的往他胸口捶了一下。 沈衍抱着她,在她耳边笑个不停。 在别人看来,他的小女人是有许多不足之处。 她或许傻气、或许什么都不懂、又或许自卑怯弱…… 可对他而言这些都不是重要的。她的傻气代表她天真,她什么都不懂代表她纯洁无瑕,就算她自卑怯弱,他也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改变她。 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时的样子,舒心、愉悦、无忧无虑…… “少爷,你们可回来了,夫人都等了你们多时了。”马车下突然传来管家的声音。 杜青缘赶紧从他身上下去,慌手慌脚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裙,然后又帮他把身上皱褶的地方抚平。 看着她羞赧的样子,沈衍唇角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下马车前都还快速在她唇上偷了个香,然后一本正经的撩开帘子钻出马车。 杜青缘瞪着她又羞又恼,可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自从那次他把身上的东西给她看了以后,他就变得好坏好坏好坏…… 坏得她总想咬他! …… “娘。” “你们可算回来了。”看着小两口进门,沈夫人假装扳了一下脸,然后又温声问道,“王妃身子可安好?” “娘,王妃身子很好,没有大碍。”杜青缘上前回完话还不忘向她解释,“王妃一定要留我们在昭陵王府用膳,所以我们才回来得如此晚,还请娘不要生气。” “呵呵……娘是那么小气的人?娘只是担心你们而已。”看着乖巧懂事的她,沈夫人除了喜爱还是喜爱。 “娘,祖母呢?她可有问起我们?”杜青缘还不放心的问道。 “她猜到你们没那么快回来,所以就没等你们回来用膳了。她现在在房里午睡,你们不用去打扰她。” “哦。” “对了,少源和彩蝶呢,他们怎么没与你们一同回来。”沈夫人望了望门口。 “堂兄说已经看好了一处庭院,他带彩蝶去看看。”杜青缘又赶紧回道。 “唉!”沈夫人突然叹了口气,“少源也是,我都与他说了就住在咱们家里,反正雨霖院也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可他就是犟,非要在外面找新居,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我这婶娘不待见他呢。” “娘,您不要生气,堂兄说了他找新居只是想安个家,好让彩蝶心里好受些。只要简新阳没抓到,他们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会在这里住的。”杜青缘怕她真生气,赶紧蹲在她脚边安慰她。 沈夫人一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疼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娘知道他的心思,娘不会与他见气的,只是担心他们真跑去外面住而已。” 见她真没生气,杜青缘这才咧嘴笑了起来。 沈夫人斜眼瞅了瞅儿子,突然露出一脸的嫌弃,“还是青缘体贴懂事,哪像你,在外面嘴巴子利索,一回家就跟我装闷葫芦!” 沈衍扬起唇角,“有青缘陪你说话,儿子还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呢。” 他话里带着酸味,意喻自己被忽视了。可他眼中流光溢彩,分明是在旁边看她们婆媳谈话上瘾了。 沈夫人忍不住失笑,再看面前的儿媳时,喜爱之情更是无法掩藏,“早知道青缘如此招人喜爱,我就该早些让你们成亲。” 她现在才现以前那些操心真是白费了。 幸好她之前没阻拦,否则肯定要错过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媳。 儿子喜欢、她满意、一家人和和美美有说有笑,这种满足的感觉真是从来没有过。 杜青缘羞红了脸,忙拉她的手,“娘……” “呵呵……好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晚膳的时候我再派人去叫你们。”沈夫人笑着偷偷给儿子使眼色,她是识趣的人,可不会去做那种碍事的婆婆。她现在巴不得他们小两口黏在一起,这样她才能早些抱上小孙子。 “娘,我们不累,就想陪您多说说话。”杜青缘哪会懂她的心思,眼巴巴的望着她,完全不想离开。 “娘也想你们陪着,不过衍儿有事要做,娘不能妨碍他做事。” “娘,他去忙他的,我在这里陪您。” “呵呵……”沈夫人笑着将她从脚边拉起来,“娘这里人手够多,不要你们陪。倒是你在衍儿身边陪着,他做事也更得劲儿,而且有你照顾着他,我更放心。” 杜青缘还想再说什么,沈衍突然说道,“娘,杜长林今日可有来过?” 闻言,沈夫人脸上的笑收了起来,点头道,“他有来找你们,不过我派人告诉他你们去了昭陵王府。” 见儿媳紧突然低下头不说话了,她语气低柔起来,“青缘,以前呢娘是没想过这些,不过如今你和衍儿成了亲,娘就不得不过问了。杜长林如此纠缠你也不是个办法,娘想听听你的意思。” “娘,我不想再回杜家……”杜青缘揪着衣角,根本不敢抬头看她。 “娘不是要你回杜家,你现在是我们沈家的媳妇,你回杜家那成什么了?娘是要你考虑是否接受他,你若愿意再认他做爹,那也是可行的。” “不……”杜青缘紧张得抬起头,“娘,他不是真心想认我这个女儿,他是冲着沈家来的!” “这些你不说我们都知道。”沈夫人拉着她的手,欣慰之余也对她更多心疼,“我们确实瞧不起这样的人,可他到底是你爹。短时日冷落他别人不会说什么,毕竟他是咎由自取。可他纠缠你的时日长了,难免搏得世人同情,到时候世人就会把矛头对着你,该说你无情无义了。娘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更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娘要你接受他,只是不想你被世人的言语中伤,你明白吗?” “嗯,青缘明白。”杜青缘红着眼眶点头。 “与其想方设法回避,不如大胆的去面对。何况你现在有衍儿撑腰,杜家不敢把你怎样的。若是杜长林再对你不善,别说衍儿,就是我都不会同意。” “娘……”杜青缘感激的朝她跪下,“娘不嫌弃青缘,还如此为青缘考虑,青缘真的无以为报……” “嗳,你这丫头,娘跟你说正事呢,你怎么说着说着就跪下了?”沈夫人赶紧把她拉起来,并暗中朝儿子使眼色。 沈衍上前把人拉到身前,温声道,“好了,既然娘已经替你拿了主意,那你就听娘的话吧。虽然你爹的一些行为让人厌恶,但娘刚才所说的也不无道理。认他我们也不损失什么,但能够避免你将来遭人非议。在他还未生出恨意前认他,反而能震住他、让他无话可说。” “嗯……”杜青缘哽咽的点着头,眼泪啪啪直掉。 …… 听说沈衍派人请他前去沈府,杜长林很是意外,他都没敢多问来人,赶紧随他去了沈府。 要知道,这么久以来他每次前去都是吃闭门羹,眼下终于能见到女儿了,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厅堂里,看着端坐在沈衍身旁的女孩,他都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与记忆中怯弱卑微的女儿比起来,如今的女儿宛如变了个人似的。不但长了个子,那红润水灵的气色让她娇俏可人,再加上精致的妆容和艳丽的裙衫,远远看去就像个小仙子似的。 走近的时候他都看愣了,嘴巴张了好几下才敢相认,“青缘……” “哼!”杜青缘直接把头扭开。 “杜大人。”沈衍面无表情的开口。 “太傅。”杜长林赶紧拱手应道。 “你与缘儿如何走到父女决裂的境地,想必你是最清楚的。” “我……”杜长林抬起头没有直接回他,而是充满悔恨的看着女儿,“缘儿,爹知道错了,你就原谅爹吧,爹以后一定好好疼爱你,只要你还肯认我这个爹,爹以后就是终身不娶也绝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沈衍暗暗的抽了一下嘴角,是没想到他连这种承诺都敢说出来。 见自家小女人还是不看杜长林一眼,他沉住脸继续道,“你是否娶妻生子缘儿管不着,毕竟她现在已经嫁人了,是我沈家的人,没那个闲心去管你杜家的事。不过你若再娶,那你必须保证对方品性纯良,不会再做任何恶事。这也是我今日找杜大人你前来的原因,如果你能答应缘儿所提出的条件,那缘儿可以将那封决裂书毁弃,你们也可以再续父女之缘,否则……” 他威胁的话故意不说完。 杜长林都听得一清二楚,也知道他想让自己表态,遂立马回道,“不论缘儿提怎样的要求我都会答应,我欠缘儿太多,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就一定会做到!” “嗯。”沈衍点了点头,接着才继续道,“缘儿与我说过,杜家无一人尊敬她,你若想让缘儿认你,首先你得回去管束好家里人。别哪天我与缘儿去杜家还要遭受白眼,到时候就算缘儿不说什么,我都不会依的。” “是是……”杜长林想都没想的点头。 “这是第一,其二,袁氏与杜志豪对缘儿诸多伤害,缘儿对他们可谓是恨之入骨,如今她还肯认你这个爹,也是看在你休了袁氏的份上。那从今往后,他们母子与杜家再无瓜葛,不论他们是生是死,你都不可以再与他们有来往。” “太傅,我已经休了袁氏,也将他们母子赶出了杜家,自然就不会再过问他们母子的事。” “好。”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太傅一并告知,我定会铭记在心,绝不推脱。” “没有了。” 杜长林倏然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是做好了准备的,甚至想到他们会羞辱自己一番,然而没想到他们只提了两个这样的条件…… 回过神,他激动的看向女儿,“缘儿……” 杜青缘并没正眼看他,只是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当着他的面撕成了碎片。 见状,杜长林眼眶都红了,赶紧上前拉她,“缘儿,爹是真的知道错了,你给爹一次机会,爹以后一定加倍疼爱你……” 看着他眼眶里激动的泪水,杜青缘也没心软,拉开他的手,冷着脸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面对她的冷眼和冷语,杜长林不知所措,接着一脸痛心和无助的朝沈衍看去。 沈衍清了清嗓子,起身道,“岳父大人暂请回去吧,缘儿这两日身子不适,等她身子好些了,我们再回杜家看望你。” 虽然女儿还没认他,可女婿一声‘岳父大人’把杜长林叫得直接落下了眼泪,一边抹着眼角一边激动的点头,“好好……我这就回去叫人把缘儿的院子打扫干净,随时等你们回来。” “阿庆,送我岳父大人回去。”沈衍朝门口抬了抬下巴。 “是。”阿庆随即上前对杜长林引道,“杜大人请。” “缘儿,记得照顾好自己,爹在家等你们。”转身前杜长林还不忘提醒女儿,生怕她会忘了似的。 可惜杜青缘就是不看他一眼,直到他没影了她都还气呼呼的扭着头。 沈衍笑着走到她身前,突然弯下腰在她鼓鼓的脸腮上亲了一口,“他都已经走了,还生气?” “哼!”杜青缘对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要不是娘劝我,我才不理他呢。你看他那样子,虚伪得不能再虚伪了!” “认他不一定就是坏事。”沈衍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搂着她在她耳边笑着低语,“以前的帐总该要算的,不能白白的受人欺负。如果不回去又如何找机会一雪耻辱呢,你说是不?” “呃?”杜青缘愣愣的抬头望着他。 “以后回杜家,我要你在杜家横着走,谁敢给你一个冷眼,你就给我杀了他,为夫替你扫尸。” 看着他收起笑脸突然变得冷冽,杜青缘感动得眼眶通红,这才明白他把她爹叫来的目的。 她什么也没说,双手抱着他腰身,脑袋埋到他心口上动容的泣哭起来…… …… 杜长林一回去,立马就叫来了管家。 听说大小姐要回来后,管家也特别兴奋,“老爷,您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大小姐终于肯回来了。” 对女儿,杜长林没什么可说的,他现在只在乎女婿的态度。 “快让人收拾一间大的院子,把里面翻新一番,但凡有些陈旧的东西都赶紧扔了,过两日大小姐和姑爷要回来,可别让他们挑了刺。” “是,老爷,小的知道该如何做。” “还有府里的人,你下去后要严厉交代他们,若是大小姐回来谁敢造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是是,小的记下了。” “还有……”杜长林还想再说什么,但想了想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皱着眉挥手道,“先把这两件事办好了,其他的你看着办,反正不能让太傅说一句嫌弃的话!” “是,小的这就去办。” 管家领着命令赶紧退了出去。 杜长林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安心了…… “老爷。”门房突然找了过来。 “何事?” “古博青古大人求见,” “古博青?那个新安城的知府?”杜长林也有些印象,顿时皱起了眉,“他来做何?” 自从女儿与他决裂后,他在朝中的人脉越来越弱,就是以前交好的同僚也只敢偷偷与他来往。 没有人知道他这几个月过得多憋屈,朝中大臣疏远他不说,他手中的职权也渐渐被削去,最近这一月他就如同一件摆设似的,就差没把他官职去掉了。 究竟是谁在背后对付他,他心中自然有数。 要不然,他怎能一口气把妻儿给赶了呢? 还不是被逼的! 就像同僚暗中提醒的那样,他再不做点什么,只怕最后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仕途? 他就纳闷了,自己现在都快赋闲在家了,这古博青找他做何? 274、死在他面前 带着疑惑,杜长林还是让人把古博青请了进来。 “下官拜见太史大人!”一见面,古博青就恭敬的行礼拜道。 “古大人快免礼。”杜长林面带微笑的起身,并抬手引道,“古大人请坐。” “谢太史大人。” 待丫鬟奉上茶水后,两人各饮了一口,杜长林也不与他多寒暄,直言问道,“不知古大人今日造访敝舍有何贵干?” 古博青放下茶杯,谦卑的回道,“贵干不敢。” “那古大人此番前来是?” “不瞒太史大人,下官此次进京述职多有不顺,得知太傅乃太史大人的乘龙快婿,所以今日前来是有一番请求的。还请太史大人能让太傅在朝中帮下官多美言一番,这是下官带来的一点薄礼,请太史大人笑纳。” 古博青说完朝随从看去。 只见他的随从手中捧着一只嵌金的大木盒,仅是盒子就无比的精美贵气,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装的东西不是普通物件。 杜长林看着随从将盒子打开,然后将大木盒呈到他跟前。 他定眼看去,一匹散着金光的马儿立在盒子中央…… 他眉头直接皱起。 先不说古博青的用意,也不说这匹马价值几何,光是想想他那太傅女婿,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他自己在朝中的地位都面临危险,如何能说服女婿去帮别人进言? “太史大人……”古博青见他锁眉沉思,忍不住低声唤他。 “古大人,我看你还是把礼物收回去吧。”杜长林回过神,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客气劲儿。 “太史大人可是嫌礼物太轻了?那下官……” “不!”他抬手打断,义正言辞的道,“古大人的做法恕我不敢苟同,皇上虽年幼,但也不是昏庸无能,如果古大人尽忠尽责为朝廷效力、勤勤恳恳为百姓办事,皇上自会褒奖,绝不会随意施罚于人。可若是有人作奸犯科、知法犯法,别说谁能求情,就是百官齐声进言,皇上也听不进去的。” 顿了顿,他做出一副无奈状,叹道,“古大人,你是不知道皇上的脾性、没见过皇上生气时的样子,那可真是无人能招架的。” 他意思说得三分直接七分委婉,古博青听得脸上哀求的表情都僵住了。 “对了,你与太师不是本家同辈么?你怎么不去求他呢?要知道,昭陵王妃可是很受皇上敬重的,太师乃王妃父亲,你求他不是更好?”杜长林不解的反问道。 他还真不是故意这么问的,而是真心好奇和不解。 明明他可以去求太师,可却带着厚重的礼物来求他,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太史大人,那是因为……因为……唔……”古博青说着说着突然掐起自己的脖子。 他两只眼睛睁得巨大,神色扭曲又吓人,就连身体都剧烈的抽搐起来。 杜长林着实被吓了一跳。 “古大人?!” 然而,还不等他上前询问怎么了,只见古博青突然直挺挺的扑倒在地,接着四肢僵硬连动都不动了。 “古大人!”他惊得大呼起来。 “老爷!”随从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查看。结果这一看,吓得他直哆嗦,紧接着抱着木盒子就往外跑,“我要去禀报夫人和小姐——” 眼前的一幕已经把杜长林和厅堂的丫鬟吓惨了,更别说把这个随从拦下,只能傻眼的瞪着他跑出去。 杜长林哆嗦的走到古博青身边,蹲下身伸出手往他鼻翼下探去。 “啊!”结果这一探,吓得他猛的往后跌坐,惊恐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死……死了……” “老爷!”丫鬟赶紧到他身边扶他。 “快、快去通知……通知……”杜长林瞪着猝死在地上的古博青,哆嗦的抬起手指着门外,“通知知府……快……快去……” …… 下午的时间,沈衍在书房审阅公文,杜青缘还是像往常一样在书桌对面安放了一张小桌学习。 她现在识得的字也不少了,沈衍就专门找了一些简单的诗词给她看。 好在她也勤奋肯学,闲的时候每次都能背一两首。 对她的表现沈衍一直都挺满意的,虽然她没某个小皇帝那么有天赋,但比某个小皇帝安静听话,不会像某个小皇帝那样动不动就犯懒,甚至为了贪玩找各种借口,弄得他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就拿最近来说,他要成亲,某个小皇帝大笔一挥准他好几日假,大婚过后那个小家伙又说要陪母后…… 想着他们母子好不容易团聚,他也懒得去向某个王叔告状了。 “太傅!”阿庆突然在书房外急唤。 “进来。”沈衍掀了掀眼皮。 杜青缘也下意识朝房门看去。 阿庆推开门禀道,“启禀太傅,杜府出事了!听说新安城知府古博青前去杜府拜访太史大人,但不知为何缘故突然死在了杜府。” “什么?”杜青缘呼啦从小桌前起身,惊诧无比的瞪大眼,“怎么死的?” “回少夫人,小的也不知内情,只是听报信的人说衙门已经去了人,还说古知府有可能是被太史大人下毒害死的。” “下毒害死?好端端的我爹怎会对人下毒?”杜青缘不敢置信。 对这个亲爹她虽然厌恶憎恨,但她也知道他干不出那种事来。 他冷落她这个女儿是一回事,可在官场上他也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她在杜家生活了十六年,还从来没听说他在朝中与哪个大臣红过脸。在他心里,仕途比家人还重要,他怎么可能在自己家里杀害朝廷命官? 她无措的朝沈衍看去。 沈衍已经从书桌后起身,浓眉紧蹙,惊诧不必她少。 “备马车,去杜府。” “是。” …… 送走他们四个以后,古依儿就陪同姬百洌去了书房。 傍晚的时候听到古博青死在杜府的消息,夫妻俩都很是意外。 “毒死的?古博青是一方知府,他与杜长林有多大的仇恨值得杜长林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毒?”古依儿震惊之余完全想不通,对着姬百洌再一次确认起来,“洌,你不是说杜长林在朝中为人很本分谨慎么?他怎么能在自己家中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古博青?” 这杜长林作为家长是不咋的,而且在家里什么都顺着女人,所以才有了袁氏上位后虐待杜青缘的事。 在他给杜青缘决裂书的时候,她就想过要给他使点绊子,好帮杜青缘出口气。同时她也厌恶这样的父母,想弄得他声名狼藉在京城混不下去。 然而她家男人告诉她,杜长林在朝中一向安守本分,大的过错几乎没有,就算硬揪他的小错最多也就几板子了事。 她也不好把杜家的家事扯到朝廷上去,可不教训他一家她又实在不甘心。杜志豪公然在简家殴打杜青缘后,她气得不行,她家洌也是让袁氏和杜志豪给恶心到了,于是就削了杜长林手中的事务,让他暂时无事可做。 就如今杜长林的状况来看,他哪来底气去杀人?而且还杀得如此明目张胆? “晋山,派人去杜家看看究竟是何原因。”姬百洌同样也有些想不明白,沉思过后只能让人先去打探情况。 “是。” 古依儿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古博青这一次来京城述职,背后搞小动作不断,不知道他究竟想怎样。而且我们刚刚决定要削了他官职,他就出事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等晋山去打探清楚以后再说。”姬百洌剜了她一眼,明显是不想她为这些事操心。 “嗯。”古依儿接受到他的警告,下意识的摸着肚子,冲他牵起嘴角笑了笑。 才答应过他要做个安静的孕妇,好让他能安心。 何况杜家和古博青都不是她待见的人,仔细想想,她真没必要为这些人上心。 …… 杜府 随着衙门派人对古博青尸检,证实古博青是中毒身亡。 杜长林解释了数遍,可事实摆在眼前,前来的官员也没撤,正打算把案情上报,沈衍和杜青缘就赶到了杜府。 另一头,古奎忠听闻消息,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当着他们的面,杜长林又把经过详详细细的描述了一遍,最后无助的叹道,“我真不知道他会突然倒地身亡,我们也就谈了几句话而已!” 古奎忠皱眉问道,“你说他前来向你行贿,那为何不见行贿之物?” “行贿之物?”杜长林想了想,突然睁大眼指着门外,“古博青是带了一个手下来的,他倒地以后那手下就跑了,说是要去通知他家夫人和小姐,而且行贿之物一直在他手里,他也一并带走了!我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所以也没叫人阻拦他。不过你们可以问我府里的人,他们可以作证!” “问你的人有用吗?”杜青缘没好气的道。 她这话说得还算委婉,要是换别人来说只怕更加难听。 可即便她已经说得很委婉,杜长林还是痛心疾首的看着她,“缘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爹真的没有杀人,爹也没理由杀他,爹是清白的,真的是清白的啊!” 杜青缘别开脸不说话了。 她现在还郁闷呢,刚答应要认回他做爹,结果就生这种事,弄个不好,连沈家都要受牵连。 沈衍突然朝衙门的官员问道,“那名手下现在何处,可有派人去寻他?” “回太傅,下官已经派人去寻过了,可古夫人和古小姐说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她们并不知古博青前来杜府,更没想到他会在杜府身亡。”官员躬身回道。 “没有这么一个人?”沈衍听得直拧浓眉。 “那杜府的人呢,他们可见过此人?”古奎忠紧接着问道。 “回太师,下官审问过了,门房及太史大人身边的人都说见过此人,也都说古博青死后此人就匆匆离开了。虽说有人能证明此人来过杜府,可也不能改变古博青在杜府身亡的事实,所以下官一时间也难以定案。正巧太傅与太师前来,还请太傅与太师提点下官,此案究竟如何办才好?” “这……”古奎忠刚要说话,突然余光瞥到门外有个老头经过。 他直接起身朝外面走去。 “苗师父请留步。” 听到有人唤自己,苗仁伯回头一看,赶紧对他跪拜道,“拜见太师。” 古奎忠上前扶他,“苗师父免礼。” 面对他亲自搀扶,苗仁伯很是受宠若惊,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太师,小的身上晦气重,您还是离小的远一些为好,免得污了您身子。” 古奎忠也没纠正这些礼俗和忌讳,除了他是自己女儿的师父外,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是询问他。 “苗师父,古博青所中的究竟是何种毒药?你查验过尸体,可现什么异状?” “回太师,古知府之死确实蹊跷。”提到眼下的案情,苗仁伯认真向他说明起来,“经现场查看,古知府是中毒身亡,毒症状尤为明显。据太史大人说,古知府与他一同饮过茶水,但小的查看过他们所用的茶水,水中并无任何毒物。” “苗师父,以你之见,古博青究竟是如何死的?” “这……”苗仁伯朝不远处的房间看去。 只见沈衍和杜青缘他们从房间里出来,都紧紧的盯着他。 他知道于公于私都没什么可隐瞒的,所以认真说了起来,“以小人多年检尸的经验来看,古知府极有可能是带毒前来杜府,只不过刚巧在太史大人面前毒身亡而已。但这只是小的推测,也不能排除他在案现场中毒的可能。” “苗师父,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到我爹没有直接杀害古知府的证据,他就可以洗刷清白了?”杜青缘疾步跑到他跟前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眼下没有有力的人证,太史大人想洗脱嫌疑并不容易。以小的看,此事还是谨慎些为好,因为古博青所中的毒并非寻常毒药,而是江湖中旁门左道才有的。” 他最后的话一出,杜青缘以及古奎忠、沈衍脸色都变了。 古博青和杜长林都是朝廷中人,如何能与江湖门派来往? 275、你不恨他了?(一更) 本来就疑窦丛生的命案经苗仁伯这么一说更显得扑朔迷离,甚至让人心中隐隐生寒。 负责此案的知府方善洪在他们后面听着,也不敢擅自言。苗仁伯的来历他是清楚的,何况他们定案也要采纳仵作检尸的结果。这起命案中的死者和嫌犯不是普通人,都是朝廷命官,又分别与太师和太傅两家有莫大的关系,稍有差错,可不是得罪人就能说得过去的。 古奎忠刚想说话,突然听到衙役来报,说林菏和古慕欣在大门外哭着要见死去的古博青。 “怎么,她们才知道古博青已死?”他随即朝方善洪问道。 “回太师,此案不同寻常,下官怕她们影响查案,所以暂时没让她们进来。”方善洪回道。 “嗯。”古奎忠淡淡的应了声,随即转身朝沈衍看去,“太傅对此案有何看法?” “先让古博青的家眷进来吧,看看她们如何说。”沈衍沉着脸道。 古奎忠点头同意。 方善洪随即吩咐衙役把林菏母女放了进来。 这里是杜府,没有大堂,在房间里又倍感压抑。见他们都不愿意进屋,方善洪随即让人把桌椅都搬到了花园的空地上,还让人添了火把把花园照得明如白昼。 他们刚坐下,林菏和古慕欣就被人带来了。 母女俩哭哭啼啼,一见到他们更是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各位大人,为何不让妾身见我家老爷啊?他究竟是如何死的?你们为何不让我们见他啊!”林菏嚎声哭问道。 “表叔,求您告诉我,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他现在在哪?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他?”古慕欣跪倒古奎忠脚边,抓着他袍子同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母女俩痛哭零涕的样子,杜长林站在沈衍的椅子后面,尽量借他高大的身子掩盖自己的存在。 杜青缘回头看了看他,除了把小脸绷紧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恨吧,她是真的恨死这个爹了。 然而看到他这副狼狈又无助的模样,她又狠不下心肠。再恨的时候她也只有逃离的心思,从来没有想过要置他于死地,说到底,这毕竟还是她的身生父亲,她做不到那一步去。 她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沈衍身上。 如果是她爹杀了人,任凭王法处置,她绝对不会包庇他。 可如果她爹是无辜的,她也希望找出真正的主谋还她爹清白,不是可怜这个爹,而是不想因为他的事让沈家跟着蒙羞。 感受到她揪心的目光,沈衍不着痕迹的将她小手包裹住,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随后他和古奎忠交换过眼神,同朝为官多年,尽管他们曾经因为古召紫的事有过不对盘的时候,但一起共事时也有相当的默契。 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心知肚明。 古奎忠随即就朝林菏问道,“林氏,你丈夫今日出门你可知情?” “回太师,妾身完全不知道他今日要出门,妾身与小女一整日都在外面,傍晚才回到官舍,没想到一回去就听到噩耗……” “那你丈夫身边的人都有何人?他们现在在何处?” “听闻我家老爷出事,他们都陪同我们赶来了,现在正在大门外候着。” “先叫他们进来。”古奎忠朝方善洪抬了抬下巴。 “太师,为何不让我们见我家老爷?我们要见他啊!”林菏见他只知道提问,其他什么也不说,又激动得嚎喊了起来。 “会让你们见到他的!不过他死因蹊跷,当务之急是要查明他的死因,毕竟他是朝廷命官,此事不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若不能查明一切,衙门不但不能断案,还无法向朝廷交代。所以,你们想见他只能缓一缓了。”古奎忠耐着性子向她们解释起来。 林菏让他说得无法反驳,只能垂头痛哭,“老爷……老爷……你就这样去了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娘……”古慕欣跪着爬到她身边,抱着她一同痛哭。 在场的人除了看着她们哭以外,也没人再出声。 没多久,衙役领着八个人到他们跟前。 这些都是古博青从新安城带来的人,一个是他的书吏,有四个手下,另外三人是丫鬟。 “林氏,这就是你们此次进京所带之人?可有遗漏的?”古奎忠沉声问道。 “回太师,这就是我们从家里带来的人,都在这里。”林菏回头看了一眼,哽咽回道。 “杜大人,你看看吧。”古奎忠朝杜长林使了使眼色。 杜长林走向那八人,挨着将他们仔细看过,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摇头道,“我们所见到的那名手下不在他们之中。” “不在他们之中?”古奎忠沉着脸打量着那八人,突然问道,“你们既是古博青身边的人,为何他今日出门你们不跟随在他身边?” “回太师,我们老爷今日收到一封密信,他说是一位老友约他出去议事,小的们本想随他一起去的,可是他不让,还让小的帮他雇了一顶轿子,他就这样一个人离开了官舍。”书吏主动站出来回道。 “一个人出门?那他可有带什么贵重物品?” “回太师,我们老爷是空着手出门的。” “你确定?” “太师,小的说得句句属实。” 问到这,不止古奎忠脸色难看,沈衍和杜青缘、杜长林同样脸色难看。 这如同没问似的,甚至问过之后失望的感觉比不问还难受。 看着哭得悲痛欲绝的母女俩,古奎忠多少有些不忍,于是朝方善洪交代起来,“带她们去见古博青吧,不过要记得,不能让她们随便搬弄古博青的尸身,免得上面派人来复检,若有差错我们都无法交代。” “是。” 有他亲自交代,方善洪这才交代手下带林菏和古慕欣前往停放古博青尸身的地方。 “老爷……” “爹……” 母女俩被人拉起,哭得连走路都不稳了,还是衙役扶着他们离开的。 听着她们悲恸的嚎哭声,古奎忠忍不住揉起了额头。 他朝沈衍和杜青缘看去,眼中多了几分纠结。 这夫妻俩能来此处,说明他们还是在乎杜长林的。生这种事,杜长林显然脱不了干系,眼下要如何处置他还真有些不好办。 何况,他与杜长林平日里也有几分交情,要定他的罪,他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直没说话的沈衍浓眉拧得紧紧的,在收到古奎忠眼神后,他朝杜长林道,“岳父大人,此案疑点诸多,恐怕得由王爷来定夺。在未查明古博青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前,恐怕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我……”杜长林立马就想替自己辩解。 “爹,这样做也是保护你,只要你没杀人,王爷是绝不会冤枉你的。”杜青缘突然打断了他。 听着女儿总算开口叫他了,杜长林不得不将到嘴的话咽回肚里去,动容又可怜楚楚的望着女儿。 天降横祸,他现在也只有指望女儿为他洗清冤屈了…… …… 夜半三更,昭陵王府的灯火一直亮着。 好在古依儿早有预料今晚睡不安稳,果然晋山带回来的消息让他们头大。 接着古奎忠和沈衍他们全到了,连苗仁伯都随着他们一块来了。 听他们说完审查的经过和结果,姬百洌当即做下批示,“让杜长林把那名手下的模样画下来。” 古奎忠突然懊恼道,“我们先前怎么没想到呢?既然杜长林和杜家的下人都见过那名手下,就应该叫他们把对方模样画下来的!如果大家画的人相差无几,那就说明真有此人!而此人,说不定就是古博青之死的关键!” 方善洪一听,赶紧应道,“下官这就去办!” 目送他离开,古依儿走到杜青缘身前,见她情绪低落,拍着她肩膀道,“如果能证明真有这么一个手下陪同古博青到杜府,那杜大人就能洗脱一半嫌疑了。你想想,他既然是古博青的手下,自己的主子死了,他不但不守着反而落跑,这完全不合逻辑。只要抓到那个人,真相就会大白。何况我也不相信杜大人能做出这种事,就算他与古博青有深仇大恨,也不至于在自家家里动手杀人。” “多谢王妃能相信我爹。”杜青缘感激的道。 “怎么,你不恨她了?”看出她今晚情绪反常,古依儿挤了挤眼。 其实在听说她和沈衍前往杜府时她就猜到了一些事,现在只是确认而已。 杜青缘低头哽咽道,“下午我们回府的路上就遇见我爹拦路,回去以后又听娘说了一番话,夫君觉得还是应该给我爹一次机会,于是我们就把他叫去了家里。” “那这也算是好事呀。”古依儿笑了笑。 虽然杜长林某些方面让他们憎恶,可他与女儿到底是血浓于水,如果亲情还有修复的可能,只要他以后真心疼爱女儿,作为朋友的他们还是会祝福的。 她转身朝苗仁伯问道,“师父,古博青所中的毒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在杜府作?” ------题外话------ 晚点再来二更 276、你可别来找我哭诉(二更) “我曾听人说过,江湖中有一种毒药叫‘千步鬼‘,也有人叫其‘千不归’,就是人中毒后行千步就死。其毒之症与古知府死状也有相似之处,都是唇舌黑,腹部青紫且如五月孕妇般肿大。”苗仁伯严肃的说道。 “这……”古依儿摸着下巴想了想,“如果杜太史铁了心要杀古博青,那随便弄一种毒药就行了,搞这么罕见的毒,最终还是会被人现,这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 “嗯,依儿说得很有道理。”古奎忠点着头也认同她的说法。 “如果说有人要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杜太史,那谁与杜太史有如此深仇大恨?再者,如果靠这种手段嫁祸杜太史,那这人怎么会挑中古博青?还是说这人与古博青有仇,只是随便选了杜太史背罪?可如果只是随便挑个人背罪,对方为何又要带一匹金马陪古博青去杜府,这不是多费精力吗?都有机会给古博青下毒了,说明他能轻易得手,干嘛还要跑去杜府?”古依儿认真的分析起来。 而她的分析也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 “古博青的书吏说其出门前收到了一封密信,并且古博青告诉他送信之人乃是古博青的老友,我觉得最关键的人物应该是这位所谓的‘老友’。”古奎忠忍不住将那位神秘的‘老友’提出来。 “爹,古博青与我们家关系挺不错的,他与什么人交好,难道你不知道?”古依儿突然反问。 “这……”古奎忠突然绷紧神色,迟疑了几息才低沉道,“以往他每次来京述职都是借宿在我们家,因他对你祖母恭敬有加,加上他也是古家的子孙,你祖母也挺疼爱他的。这一次因为古慕欣的事,我逼他们搬出古家,所以他们才去了官舍。要说古博青在京城的老友,他以前与简家来往最是亲密……” 他说到最后突然就说不下去了,而且脸色也变了。 古依儿他们听得也一样面容失色。 “爹,你怎么不早说?还有,让你负责查清与简家有关的人和事,也没听你提过古博青,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听到女儿质疑声,古奎忠突然恼道,“他也就来京城的时候会去简家坐坐,我能因为这个就怀疑他?” “你少狡辩,这么重要的线索你现在才说出来,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古依儿不满的斥道。 古奎忠如同打焉儿似的低下头,根本没底气与她吵下去。 见父女俩吵起来,杜青缘上前拉了拉古依儿,“王妃,太师你消消气,我想太师也不是故意的。” 古依儿揉了揉额头,“如果古博青曾经真与简家关系好,那这个所谓的‘老友’肯定跟简新阳脱不了关系,说不定就是简新阳。大家想想看,那书吏不是说古博青不让人跟随吗,这说明什么?说明古博青不想让人知道他去见的人!朝中有什么人值得他这样神神秘秘、对自己的手下都要遮遮掩掩?” “确实有道理。”沈衍先点头附和,“如果真是简新阳给古博青下毒,再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太史,那所有的动机都能成立,而且有一石几鸟之意。” “夫君,难道简新阳还在京城?”杜青缘紧张的朝他问道。 “这也就是我刚所说的‘一石几鸟’中的其中一鸟。”沈衍笑道。 “太傅的意思是他故意引起我们注意,其实他本人并不在京城?”古奎忠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觉得是这样。”沈衍点了点头,随即朝姬百洌和古依儿望去,“不知王爷和王妃如何作想?” 古依儿和姬百洌相视,都点了点头。 如果把幕后凶手定位简新阳的人,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至于简新阳这样做的目的…… 应该叫声东击西吧。 他现在没有‘阿枫’帮忙,不可能随意的换脸换身份,虽然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可穷途末路之下他还留在京城,谁都想象得到要冒多大的险。 他要真有那么大的底气和能耐,就不会去杀一个无足轻重的古博青了。为了杀古博青而暴露自己,明显就不值。 但如果杀一个古博青就能把他们全留在京城,那就很值了。 “王爷,那我爹他?”杜青缘小心翼翼的问道。 “待他们把那名手下的样貌画出来,证明真有其人随古博青去过杜府,本王自会替杜太史开脱罪责。”姬百洌低沉问道。 “谢王爷。”杜青缘福身拜道。 “好了,分析了这么多,也算是有眉目了,今晚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日我把林菏母女叫来问问,如果古博青与简家有过什么勾当,那她们母女多少都应该知道一些。”古依儿又朝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 古奎忠和沈衍都觉得可行,于是也不再久留。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爹。”古依儿突然唤道,并冷肃的朝他交代起来,“麻烦你把祖母看好,林菏母女与她走得最近,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你可别来找我哭诉!” 古奎忠脸色瞬间沉下。 277、不治她我浑身难受 他们离开后,古依儿坐在椅子上闷。 只要一想到简新阳还活在世上,此刻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沓窝,她就觉得脑涨筋痛,哪哪都难受。 “想那么多做何?他要有本事还会躲着么?胡思乱想给自己添堵,不嫌累?”姬百洌轻斥着将她从椅子上抱起。 “呀,你干嘛呢?”古依儿脱口惊呼。 “你是想在此坐到天亮?自己受累不说,还想让孩子跟着你一起受累?”姬百洌不满的瞪着她。 “我……”古依儿双手放在腹部,这才开始心虚起来。 姬百洌也没再说什么,抱着她离开了书房。 阿秀已经为他们铺好了床,并带着两名新来的丫鬟在门外等候他们。 借着屋里的烛火,古依儿盯着俩丫鬟打量起来,“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奴婢叫水墨。” “回王妃,奴婢叫小莲。” 俩丫鬟一前一后的回道。 她们年纪跟红桃相仿,水墨脸蛋稍圆,小莲更瘦一些。她们都是洪嬷嬷调教出来的人,规矩和礼仪上都无可挑剔。 古依儿示意姬百洌把自己放下,然后走到她们身前微微一笑,“去打些热水来,我和王爷要沐浴。” “是。” 俩丫鬟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等她们一走,古依儿才对阿秀笑道,“你今日也忙了一天了,早点去休息吧。现在府里多了这么多人,以后有什么事都让她们去做,你只需要把她们看管好就行了。” 阿秀福身道,“奴婢不累,只是担心她们初来乍到会坏了府里的规矩。” 古依儿上前扶她起来,打趣道,“有你们在身边,我都不知道省了多少心。你可别把自己折腾累了,要不然我还得自己管她们。” 闻言,阿秀都忍不住笑了笑,“王妃说笑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 阿秀熟知他们夫妻的习惯,也不过多打扰,很快下了阁楼。 她离开后,古依儿这才与姬百洌进了卧房。 屋子里点着灯,床铺得整整齐齐,他们需要换洗的衣裳也都挂在架子上,屏风后面摆好了浴桶和洗浴的物品,只等打来热水沐浴过后就可以睡觉了。 “老实说,有阿秀和小桃儿在身边,我都懒了好多。什么事都是她们做,我好像除了吃和睡,就没做过一件正经事。”她笑着朝身边的男人感叹。 “你一天操心的事还少吗?”姬百洌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要说操心,其实我觉得还好啦,只是你过度紧张而已。” “还要强词夺理?”见她反怪自己,他立马将她捞到身前,作势要拍打她屁股。 “你干什么?人家现在可是孕妇!”虽然知道他只是吓唬她,可古依儿还是把肚子挺了挺,反威胁道,“敢不敢拍这里?” 她现在的样子,十足的小无赖,仗着有孩子就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姬百洌想绷脸都绷不住,只能笑着将她搂到怀里。 大手落在她小腹上,很轻的抚摸着。 他眼眸中带着满足的暖笑,手掌更是充满了疼爱,摸到古依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推他,“你别这样,怪肉麻的。” 姬百洌非但没停手,还突然抽掉了她的腰带。 正在这时,门外的丫鬟禀道,“王爷、王妃,热水打来了。” 古依儿差点吓一跳,赶紧扑到姬百洌怀中。 姬百洌朝门口斜了一眼,“进来。” 他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床走去,放她在床上,随即拉下床帘。 俩丫鬟把热水抬进屏风后面,听着动静确定她们准备得差不多了,古依儿扬声道,“阿秀应该给你们说过,我们晚上不需要人守门。你们去楼下吧,如果有什么事,我们会叫你们的。” “是。” 俩丫鬟毕恭毕敬的退出房门并为他们把门掩好。 此刻,古依儿已经让某人给扒得差不多了,看他那火热的眼神,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手遮着身子,一边拨开那不安分的大手。 “知道不能要你还这样,不是自找难受么?” “为夫喜欢。” “……”看他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她也是哭笑不得。 被他抱进大浴桶中,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脱着衣袍,她偷偷咽着口水,小心脏也扑通扑通的狂跳着。 以前她对帅哥真的有免疫力,再帅的男人她都没心动过。自从跟了他以后,她就完全受不住他的诱惑,俊美如谪仙的容貌,高大健硕的身材,每一处肌理都散着性感撩人的气息,身无一丝赘肉,从头到脚连毛细孔都带着阳刚之气。 也难怪总有蜜蜂蝴蝶要往他身上扑,就她都抵抗不住这男人的诱惑,何况是其他人呢。 看着他跨腿进水中,她忍不住朝某处偷瞄,然后不停的咽口水。 被他捞到怀里,她还假装正经的往他胸口捶了捶,“你要是敢乱来我打你!” 姬百洌垂眸瞪着她,“不识好歹,为夫伺候你你还恶语相向?” 嘴上说着不满的话,可他却抓着她的手带到他身上,而他双手也在她身上游走,真像给她搓澡似的…… “你……唔唔……” 古依儿想抗议,可一开口就让他吻得扎扎实实。 她不反对共浴,但现在跟以前不同,以前随他怎么嗨都行,现在她得顾及肚子里那个刚芽的小家伙。 “洌……” “放心……我不要……” “……” …… 听闻古博青的噩耗,尤氏很是震惊,晚上觉都没睡,一直等着儿子回来。 “那杜长林为何要杀博青?你出去这么久都没审问清楚吗?博青怎么说也是古家一脉,你怎么能不上心呢?” “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能不能别掺和?”古奎忠头痛不已。 “我掺和怎么了?博青与你是同宗同辈,他出事难道我们能袖手旁观?如果哪天我死了,恐怕都没脸面去见你祖父!”尤氏不满的斥道。 见她只想着这些,对事情经过和缘由完全不在意,古奎忠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我知道该如何做。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不想再与她说下去,他决定先离开。 “站住!”尤氏突然怒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娘,还有何事能否明日再说?你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我去做,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行不?”古奎忠也来了几分怒气。 “我给你添乱?我是你娘,难道你忙就可以把我给抛到脑后?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尤氏撑着扶手起身,又恨又怒的瞪着他,“自从秋盈盈母女俩回来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她们的话是言听计从,对我的话就不屑一顾,我看你分明就是被她们迷魂了头,连我这个年迈的老娘都不想要了!” “娘,你胡说些什么?我看你才是越来越糊涂了!盈盈和依儿怎么得罪你了?她们做错了什么值得你如此去记恨她们?”听她偏激的言论,古奎忠也忍不住激动。 “在你眼中她们做什么都是对的,可在我眼中,她们母女就是我们家的扫把星!以前你就宠爱秋盈盈,被她迷得不惜用卑鄙手段得到她,时隔多年她带着女儿回古家,你依然没忘记她,甚至为了她变得连我都不放在眼中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何要记恨她们?你怎么不问问她们给你灌了什么迷糊汤!” “你……”古奎忠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气得胸口颤抖,脑血都像在逆流似的。 想到贺氏母女仨人,再想到秋盈盈和古依儿流落在外十八年的艰辛苦楚,哪怕秋盈盈什么埋怨的话都没有,可他也知道她心里还恨着他,再加上女儿平日里对他的各种挖苦和嘲讽……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他太听信娘的话了,所以才把鱼目当珍珠,而真正的珠宝却被他当成鱼目抛弃,以至于别人在背后骂他无情无义。 想起这些,他积压在心中的不满也如山洪暴,不甘示弱的低吼起来,“盈盈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处处针对她?自从她嫁入我们家,你就从来没有给过她一天好脸色,可她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抱怨过一句!她们母女所受的苦全是你造成的,你不但不知悔改,到现在还容不下她们,你已经让她们苦了十八年,还想怎样?是不是要我再次把他们撵出去你就高兴了!” “混账东西!” 随着怒骂声,尤氏一巴掌狠狠扇向他。 古奎忠偏着头,浑身绷得僵硬,胸膛剧烈的颤抖。 好半响他才缓缓的抬起头,眼中有愤怒、有痛心、也有无法形容的失望。 “你真的是不可理喻!” 语毕,他转身愤然而去。 “你、你这个不孝子!”尤氏拉不住他,只能冲他离开的背影怒骂。 “太夫人,您快息怒,当心着身子。”丫鬟紧张的搀扶住她,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我都快被气死了还怎么息怒?”尤氏不但没息怒,还扭头冲丫鬟怒道。 “太夫人,可能是老爷最近太劳累了,所以才失去理智如此顶撞您,您要相信老爷是最敬重您的,别再与他置气了。”虽然被骂,但丫鬟还是忍不住安慰她。 尤氏坐回椅子上,气得大喘粗气。 丫鬟赶紧给她倒水,又温柔的为她揉胸顺气。 喝了半杯水,尤氏还是不能平静,随即吩咐道,“派人去看看林菏和慕欣现在在何处,把她们带来见我!” 儿子什么都不愿与她多说,她只能去问那对母女。 不管怎样,她都要了解清楚,否则以后如何向古氏族人交代? 连自己同宗的人都保护不了,不但族人会骂他们,就是世人都得笑话他们! …… 翌日 古依儿本打算今日见见林菏和古慕欣,说不定能从她们母女那里挖点有价值的消息。 她在府里等了许久,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她们母女在尤氏那里。 出乎保护她们母女的安危,尤氏拒不让人带走她们。 听到这消息,古依儿气得直接拍桌骂起来,“我看这老太婆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己亲孙女死活都不管,却跑出来管两个不知是好是坏的人!” “王妃,古太夫人就是个拎不清轻重的人,不值得您为她生气。”红桃怕她冲动,赶紧出声劝道。 “你别说,我还真是快被她气死了!正儿八经该她过问的她不过问,其他猫猫狗狗的事她倒是过问得挺欢,就她那副嘴脸,要不是她名义上是我祖母,我真想抽她两鞭子!”古依儿带恨的骂道。 想起那天她阻拦无名救古召紫的场景,完全一副畜生模样。 那可是她亲孙女,亲的!她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种无情无义的话出来,还说得理直气壮! 眼下呢,别家死了一个人,她不但跑出来捣乱,还护得跟什么似的。 怎的,这老太婆是跟她古依儿杠上了?! “小桃儿,把甲乙丙丁叫来,准备马车,我们这就去太师府!” 不放人是吧? 那她就亲自走一趟! 反正她早就对这老太婆忍无可忍了,新仇加旧恨,她今天就跟她算个通透! “王妃,您现在去太师府?可王爷还没回来呢。”红桃明显不放心她独自前往。 “那老太婆会使横,就算王爷在也不好奈何她,加上我爹夹在中间,王爷去了只会让他为难。”古依儿拧眉摆手,“你们也看到了,我亲自派人去接林菏和古慕欣,那老太婆都要阻拦,要是让官府里的人去,更是吃闭门羹。今日我非要治治她不可,不治她我浑身难受!” 由于晋山随姬百洌上早朝去了,红桃又劝不了她,只能去把杨宽叫来,让他召集多的人手护送古依儿去太师府。 …。 见她带着近百名侍卫来府里,老管家周吉都被吓到了。 “王妃,您这是做何呀?” “替王爷审案!”古依儿理直气壮的说道,接着就朝杨宽下令,“把林氏母女给我带出来,谁敢阻拦,全给我绑了!” “是!”杨宽立刻带着一群侍卫朝尤氏所住的院子跑去。 她来的动静之大,很快整个太师府都传遍了。 秋盈盈得知以后,带着人匆匆前来。 “依儿,出何事了?为何如此劳师动众?” 278、把娘拐走,与古家掰掰 “娘,你一旁看戏就行,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古依儿见她来,立马招呼周吉,“赶紧给我娘把凳子搬出来,还有茶水点心全都准备好。” “是。”别说她是家里的大小姐,就是她带来的阵仗周吉也招架不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他肯定是要遵从的。 很快,下人搬来软椅。 古依儿扶着秋盈盈坐下,又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递她手中。 秋盈盈也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不放心的道,“依儿,到底生了何事?有什么事你让他们去做就行了,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火急火燎的,知道吗?” “娘,你别担心,我今儿人是带够了的,最多动动嘴皮子,不碍事的。”古依儿安抚着她。 她们母女同时怀着孩子,想起来她就觉得好笑。 可这时代貌似很寻常,说到底,都是早婚早育的缘故。 秋盈盈还想说什么,就见庞飞和多名侍卫带着林菏和古慕欣母女朝他们走来。 她婆婆也来了,在丫鬟搀扶下气势汹汹而来。 古依儿微笑着起身,立马就有好几名侍卫站到她左右,已绝对冷肃的气势将她护着,避免有人太靠近她。 林菏和古慕欣都没说话,面对周围数量庞大的侍卫,她们也识趣的没有上前,只是面无表情的把她望着。 可尤氏就不同了,气恼不已的指着古依儿就骂,“你这是做何?带着这么多人前来,是想把谁怎样吗?” “我不做何,只是想来带走两个人而已。”古依儿扬着下巴,以骄傲的姿态迎对她的怒火。 “她们是我古家的客人,又没犯什么错,你有何资格说带走她们就带走她们?”尤氏不服气的反问道。 “娘。”古依儿突然扭头,“如果我没记错,爹已经把掌家的权力交给你了的,家里容留客人,难道你都不管的吗?” 瞧着尤氏那身怒火和凌厉的目光,秋盈盈从软椅上起身。平日里她还会保持温和的性子与尤氏相处,可此时此刻她拿不出任何好看的表情,冷眼瞪着尤氏那张充满恶气的老脸。 “不知道你为何要阻拦依儿见古夫人和古小姐?” 她连‘娘’都不称呼,直接用‘你’代替,足以见她维护女儿的态度。 尤氏直接回斥她,“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秋盈盈蓦然冷哼,“我好歹也是皇上封的贤义夫人,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别以为你是我婆母就辈高位重,当心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秋盈盈,你敢如此对我说话?你信不信我立马叫奎忠休了你!”见她拿名衔来压自己,尤氏更是恼羞成怒,老脸都快气炸裂了。 “呵呵……”古依儿在旁边都看乐了。 她挽着秋盈盈的手臂,笑得十足的没心没肺,“娘,看来我们真是不该回来的,即便是你怀着古家的骨肉,可依然不被人认可,在他们眼中,你就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我看啊,你还是别等孩子生下来后离开了,现在就走吧。” 秋盈盈淡淡的嗔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离开?” “娘,我是你生的,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古依儿收起笑,认真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心疼,“秋家的冤已经申了,皇上也追封了我外祖父的官爵,我知道你的心愿已经完成一大半,剩下的哪点心愿我们就当怜悯他们母子,饶过他们吧。我只想你将来的日子过得踏实富足,不受任何人欺凌,不受一丁点儿委屈。我相信,离开了这个家,你会过得更幸福。” 别怪她狠心把人从古奎忠身边拐走,就这样的家庭,如果是她,她一定会为了孩子彻底的与他们脱离关系。 至于古奎忠那里…… 再说吧。 曾经他没有担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甚至联合自己的母亲一同抛弃自己的妻女,如今他还没有搞定他的母亲,这能怨谁? 总不能怨她们母女吧? 秋盈盈抬手摸着她的脸,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我一直在犹豫,就是怕你不同意,如今你既然替娘做了决定,那娘还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 语毕,她扭头朝一旁的春华和夏雨吩咐道,“去丹霞院收拾收拾,别忘了把二小姐也带出来。” 古家薄情,不但容不下她们母女,也容不下古召紫。既然她认了古召紫做女儿,自然也是要带她一起离开的。 “夫人?”春华和夏雨都被她的决定吓到了。 “怎么,你们想留下?那好,我也不勉强……” “不不……” “夫人,我们这就去丹霞院收拾!” 见她曲解了她们的意思,春华和夏雨赶紧摇头,然后快速的往丹霞院跑去。 尤氏在旁边看着,除了愤怒之外,老脸一片铁青。 “你……”她瞪着秋盈盈如箩的大肚,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激动之下她脱口道,“你肚子里怀的是我们古家的骨肉,在你没生下孩子前不许你离开古家!” “我劝你还是闭嘴吧!”古依儿直接给她骂了回去,“孩子是我娘身上的肉,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着要休我娘,现在又想抢我娘的骨肉,还要不要脸了?” 不等尤氏回骂,她厉声喝道,“来啊,护送我娘去昭陵王府,谁敢阻拦,给我乱剑砍死!” 她承认她是在冲动胡来,可今天她也是真的让尤氏这老太婆给彻彻底底的气炸了! 她之前还天真的以为她娘怀了孩子尤氏会善待她娘,没想到她娘孩子都还没生,就敢当众喊着要休她娘! 要休是吧? 那她就做主先把他们母子给踹了! 依这老东西的态度,将来若她娘生的是女儿,一样会逃不掉被抛弃的命运。如此伤害她娘已经承受近二十年,还要再来一次,她如何能忍? 今日不带她娘离开古家,她古依儿摘了脑袋给他们当球踢! “依儿……”秋盈盈不安的看着女儿。 不是因为女儿的决定,而是女儿那一身厉绝的杀气,真是把她吓到了。 古依儿将她送到小甲和小乙面前,“娘,你别管这里的事,你先跟甲乙去昭陵王府,我很快就回来!” “夫人,我们走吧。”小甲和小乙也是干脆利落,半点都不迟疑,左右搀着她就往大门外走。 秋盈盈看了看周围冷肃的侍卫们,她也没再多说,只是临走前朝尤氏冷冷的瞪了一眼,然后抚着肚子与小甲和小乙先离开了太师府。 “你……你太放肆了!”尤氏险些被气死过去,指着古依儿的手都气得直抖。 看着秋盈盈挺着个大肚子就这样离开,再看看周围严状冷肃的侍卫,她怒火上头可又不敢阻拦。 “我放哪门子肆了?那是我娘,我接我娘去我家里住,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古依儿冷笑道,随即扫了一圈在场的人,除开她带来的众多侍卫,还有听闻动静出来看热闹的古家家奴们,“你们都听到了,刚刚你们太夫人亲口说的,要让我爹休了我娘,要是我爹问起,你们可不能只看热闹不作证。” 除了昭陵王府的侍卫,古家家奴们一个个都屏住气低下头,完全不敢正视她。 “你……”尤氏还想说什么,但愤怒的双眼突然翻白。 “太夫人!”搀扶她的丫鬟吓得赶紧把她抱住。 “太夫人!”其他家奴也紧张的围过去。 一时间,场面开始变得躁动不安,有大声喊叫着请大夫的,有喊着快把尤氏送回房里去的,还有喊着要把老爷找回来的…… 就连林菏和古慕欣母女都吓慌了手脚,还准备上前帮忙。 “古夫人请留步。”古依儿已经坐到了软椅上,见她们母女要走,及时的将她们唤住。 尤氏被她活活气晕过去,而她却在众人面前坐得四平八稳,甚至完全不在意的神色和姿态。 林菏和古慕欣只能看着丫鬟把尤氏送走,然后低下头朝她走近。 “不知王妃唤我们有何吩咐?”林菏先问道。 “昨日古知府遭遇横祸,衙门的人对你们应该有所交代,谁让你们擅自来太师府的?”古依儿沉着脸问道。 “回王妃,不是我们要来的,是太夫人连夜把我们叫过来的。”林菏突然哭起来,“我家老爷无端惨死,我们母女悲痛又无助,太夫人想知道我家老爷死因,故而把我们叫来问话。” “王妃,难道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古慕欣也是眼泪汪汪的望着古依儿。 古依儿扭头看着她,原本明艳的俏佳人此刻充满了悲痛和憔悴,虽然没有哭泣,可眼眶又红又肿,可见私下底不知道哭了多久。 抛开她想插足的心思,她们母女目前的处境的确让人心生怜悯。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古知府在世时,与京城哪些大臣来往较密切?” “这……”古慕欣怔住,随即与林菏对视起来。 显然,她们并没有想到古依儿会问她们这个问题。 而她们的迟疑,让古依儿脸色微冷,特别是母女俩目光里流露出来的复杂神色,让她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冷硬,“我把你们叫来不是要对你们做什么,只是想问清楚平日里都有谁与古知府来往密切,也是想尽快抓到凶手替他报仇!” “王妃,我家老爷不是让杜长林杜太史给下毒害死的吗?”林菏立马反问道。 “谁跟你说是杜太史害死他的?”古依儿眸光沉下。 “我家老爷在杜府中毒身亡,难道凶手不是杜太史?” “他只是死在杜府,凶手是谁现在还不确定。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想把你们叫到跟前问问,看看你们对古知府的死有何猜疑。”古依儿拉长着脸没好气的道,“当然,你们也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大可以不管这事,任由朝廷做主。但我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古知府是被人蓄谋害死的,你们如果怀疑谁而不如实相告,待凶手再找上你们时,你们可别说我们见死不救。” “我……” 在她说话的时候古慕欣脸色就有些苍白,在古依儿说完时她就想说话,可被身旁的林菏暗中给拉住了。 只听林菏直着脖子掷地有声的道,“我们老爷为人宽厚,从不与人结怨,没有任何仇家。杀他的人都是奸佞小人,不是嫉妒就是另有居心!” “哦?”古依儿朝她扬了一下眉梢,“古夫人如此确定?那好,这事我就不过问了,你们珍重。” 说完,她轻抚着肚子起身,并给梁宽使了使眼色。 梁宽立刻会意,随即就朝周围的侍卫道,“护送王妃回府!” 古依儿连片刻流连都没有,转身就朝大门外走去。 她找林菏和古慕欣,是想从她们那里打探点消息。 显然,内幕是有的,只是林菏有意隐瞒而已。 她也不恼。 毕竟他们已经有内定的嫌疑人了,跟简新阳脱不了干系。与林菏和古慕欣简短对话,她已经要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来,古博青身前确实与简新阳有来往,林菏不说,多半都是怕受此连累。 其实对她来说无所谓。 古博青已经死了,林菏若承认他们家与简新阳来往亲密,朝廷不会放过他们。她要隐瞒,说不定简新阳的人也会找上她们。 横竖她们都讨不到好的,她就等着看热闹吧。 话说回来,并非她落井下石要把她们如何,如果他们家没问题,她们母女愿意配合,就算她不出面朝廷也会保护她们。可若是他们一家有鬼,那她们遭受再凄惨的结局也是咎由自取。 “王妃……”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古慕欣抬脚想追上去。 “回来!”林菏手快的将女儿拉住,并给了她一记凌厉的眼神。 “娘?”古慕欣带着哭腔不解的问道,“你为何不让我说?” “说什么?你是想我们一家都死吗?” “可是……” 林菏赶紧把女儿拉到角落里,严厉的威胁道,“你爹这次来京城,有大部分的原因都是为了简新阳。你堂叔受命调查与简家有往来的人,要是让人知道我们与简家来往的事,你还想不想活命了?还有,家里那么多东西,万一朝廷突然派人去搜查,我们如何说得清楚?”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办?爹已经死了……”古慕欣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 “我已经让人送书信给你大哥了,让他尽快把家里的东西都藏好。而我们现在也别急着回新安城,就在京城里住着,看看朝廷的动静。只要他们不起疑,总要给你爹的死一个说法的,等拿到说法我们一家再搬离新安城。到时候我们就靠着家里那些东西去别国落脚,别说朝廷不能拿我们怎样,就是简新阳也找不到我们。到那时,我们不但有钱,还逍遥自在!”为了安抚女儿,林菏把心中的想法和计划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古慕欣的情绪才逐渐平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点头,“好,都听娘的。” …… 大门外,古依儿坐在马车里,没过多久古召紫在春华带领下出来了。 “大姐,生何事了?我听春华她们说要离开这里,究竟是为何呀?”古召紫上了马车后赶紧追问缘由。 她除了失忆外,其他都恢复得很好,脸上水水润润的,可见这些天秋盈盈把她照顾得很好。 古依儿淡淡的牵起嘴角,说得有些不以为意,“没什么,就是我们那个祖母想要休了我们的娘,我看不惯,所以决定把你们带走,免得你们在这里继续被人嫌弃。” “唉!”古召紫突然失落的叹道,“虽然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到祖母对我们的偏见。我醒来这么久,她都不过问我的情况。而且我看得出来,娘在这里一点都不开心。她每天除了陪我说话,就是做针线活,一整天下来都没见她笑过。” “好了,你就当这种人是冷血怪物,别往心里去。只要我和娘疼爱你,你用不着稀罕她。”古依儿笑着安慰她。 “嗯,有娘和大姐疼爱我,我才不稀罕别人呢。”古召紫甜甜的点头。 …。 古奎忠下朝回府,刚一进大门就见周吉带着众家奴跪在院子里。 “出何事了?”他大为不解。 周吉一把年纪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把半个时辰前生的事说给了他听。 古奎忠听完差点脑充血晕死过去。 “什么?夫人带着所有东西离开了?!” 279、天下间没有拆散爹娘的儿女 “老爷,都是小的们没用,求您快些把夫人接回来吧。”周吉自责的哭道。 “怎么会这样?为何今早没人告诉我林氏母女昨夜到了我们府中?” “老爷,小的也是您去早朝以后才知道的。现在太夫人院里的人做事都是擅自做主,不论太夫人吩咐他们做何事都是背着小的,小的就算察觉到也追问不出什么来。” “你既然知道她背后胡来,你怎不早些向我禀报?”古奎忠怒不可遏。 当然,他的怒不是针对周吉,而是针对自己的老娘。 最近他朝中的事务越来越多,而他娘趁着他无暇分身越来越任性妄为。 阻拦‘花神医’救紫儿,不顾紫儿死活…… 背后与古博青一家窜通,想让古慕欣嫁进昭陵王府…… 眼下又背着他私下与林菏母女来往…… 这些事没一件是让人能忍的! 想起古博青的死有可能与简新阳有关,或许他们之间还有不可告人的密切,女儿还特意叮嘱过他要他看好这个祖母,没想到林菏母女没找他娘,他娘竟私自把人叫来府中,还拒绝女儿召见她们。 都怨他,昨晚回来只顾着争吵了,忘了交代下人不许林菏母女前来太师府! 如今弄成这样,他真想找面墙撞死…… “老爷,都怪小的没用!”周吉自责的向他磕起头来。 “现在说没用又能如何?还不快随我去昭陵王府把夫人接回来!” “是是……” …… 古奎忠这头回府是怒不可言,而姬百洌一回府听说自家女人大闹太师府后,同样俊脸生寒,冻得杨宽低着头都不敢直视他。 “杨护卫,你下去吧。”古依儿使了使眼色。 杨宽正要开溜,只听书桌后的男人冷声道,“下去做何?难道本王还能吃人?” 杨宽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敢溜了。 “你干什么?是不是嫌我娘住在这里碍事,如果这样,那我陪她离开就是!”古依儿一下子也火了起来。 她是心中余火未消,再看他冷冽的样子,她自然而然的就想到是他不高兴她娘住进了昭陵王府。 既然不高兴,那她也不强人所难,天大地大难不成还没她们的容身之处? 眼见不但来气,还威胁他要离开,姬百洌猛地拍桌怒起,“你做错事还有理了?为夫是如何交代的?你又是如何做的?” 古依儿扭开头,既不看他,也不应他。 见状,姬百洌罕见的拔高嗓音,“半天功夫你都等不及是吗?为了那种人还需要你亲自前去,你是不把自己放眼中还是不把本王放眼中?” 听到这杨宽才知道自己误解错了,心中顿时舒了一口大气。 原来他们王爷不是责备他们去了太师府,而是责备他们王妃不该去太师府…… 虽然意思都一样,可意义不同。 古依儿斜眼瞅着书桌后的他,知道自己理解错了,可还是不甘心,“我不去能行吗?没我做依靠,我娘能下定决心走出古家?昭陵王府权力再大,能管别人家的家事?” “强词夺理!你前去的目的只是为了把岳母带出古家?”姬百洌没好气的瞪着她。 “我……”古依儿立马像打焉儿似的垂下了脑袋。 “你先下去!”姬百洌突然斜眼射向杨宽。 “是,属下告退。”杨宽哪敢不从,赶紧应声然后逃一样的跑出了书房。 他一走,姬百洌就绕过书桌走到古依儿面前,有些用力的将她捞到怀中,垂眸瞪着她,“你是如何答应我的?说了任何事不许冲动,这才多久你就管不住自己?与一个没品没德的老妇人争执,你都不嫌丢人?” “哼!丢人又怎样,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还说?”见她还不服软,姬百洌抬起手对准了她屁股。 “你打我也要说!我就是不服气!”古依儿仰头瞪着他,还故意挺了挺肚子。 “你……”姬百洌哪敢真下手,她这个倔模样更是逼得他不得不先服软,“为夫不是说你不该出去,只是出去就为了与人斗气,你不考虑自己,是否也该考虑为夫的感受?你现在不比从前,若是有什么闪失,为夫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没那个把握能护你周全。” 他脾气一软,古依儿也自然而然的收了几分脾气。 “我又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找人斗气,你没听杨宽说我带了多少人吗?我就不信这么多人护着,还有人敢把我怎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知道你担心,可是这种事我也不想把你扯进去。”古依儿打断他,同时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尤氏之所以蛮横不讲理,就是仗着自己辈分高,何况她是个女的,我去就能搞定,把你带去那才是叫人看笑话呢。” “你还狡辩?”姬百洌不敢打她屁股,只能捏她鼻子出气。 古依儿立马把脸埋到他身上,双手紧紧抱住他腰身。 她这一抱,姬百洌更是没一点脾气,只能在她头顶抿唇喟叹。 “启禀王爷,太师来了。”杨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姬百洌松开手臂,没好气的瞪着她,“我看你如何应付?” 古依儿哼哼冷笑,“我还想看他如何做呢!”她接着把他往书桌后推,“这事你看着就行了,别掺和,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娘和古家的事早晚都要做个了结,既然已经弄到这地步,我肯定是要古家拿个说法出来的。否则即便将来我娘生了儿子,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听她说这些,姬百洌更是无言以驳,加上这又是在自己府中,他倒不担心她安危,遂也只能由着她去。 书房里厅堂就一个木梯的距离,他坐在书房里完全能听到厅堂里的动静。 古依儿走进厅堂,看着古奎忠那背着手黑着脸的样子,甚至连坐下的心思都没有,她抿唇一笑,打量着他身着朝服的样子,假装不解的问道,“爹这是刚下朝就来了?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 “你娘呢?!”古奎忠带恨的问道。 “我娘?”古依儿挤着无辜的笑,不答反问,“这问题你不该回去问你娘么?” “依儿!”她越是如此就说明她越是故意,古奎忠黑着脸恼火的道,“有何事就不能等我回府再说吗?一定要弄得如此难堪?天下间哪有拆撒爹娘的儿女,你这是大逆不道你知道吗?” “爹,天下间没有拆散爹娘的儿女,难道就该有拆散儿女婚姻的爹娘吗?你说我大逆不道,那你知道根源在哪里吗?” “我……”古奎忠让她堵得说不出来话。 “拆散爹娘是我做女儿的大逆不道,我认。可是看着自己的母亲受人白眼遭人嫌弃,而我这个做女儿的却置之不管,难道这样就能称之为孝顺?你觉得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那我呢,我就不为难了?那究竟是谁让你为难、又是谁让我为难,你弄清楚了吗?如果你要装糊涂,如果你非说你弄不清楚,那好,我跟你也没什么可谈的,你就自行回去吧。” “依儿,她到底是你祖母,是我的娘,你难道要我把她撵出去吗?”古奎忠痛心疾首的道。 “就是因为她仗着是你娘,就是因为她仗着自己是长辈,所以才会不把我们母女当人看!这一切的根源看似是她引起的,可追根到底都是你纵容的结果!”古依儿拉长着脸毫不留情的指骂起来,“你只图你孝顺,那你为什么要娶妻生子?你的妻子、你的女儿难道就是成全你孝顺的工具?你别忘了,这世上不是只有‘孝’字,还有‘忠仁义’!你看到我们忤逆你母亲,却没看到你母亲的恶劣,我请问你,对这样一个刁难跋扈又不疼爱子媳子孙的人,你叫我们如何去尊重她?难道人家要我们性命我们还要把头伸出去给她砍吗?” “依儿……” “你纵母行恶,你以为别人就会褒奖你、敬佩你、歌颂你?那褒奖你、敬佩你、歌颂你的人也跟你一样,都是不仁不义之辈!你们这种人,娶什么妻、生什么子,守着自己老娘过一辈子算了,干嘛要去祸害无辜?” “依儿!你能不能不要说得如此难听?我何时纵容她了?”古奎忠让她说得无地自容,但又不服气,所以激动得咆哮起来,“我说过,我早已经知道错了,也千方百计的在弥补你们母女,难道这些你都没看到吗?贺氏出事,你祖母要把紫儿赶出古家,我虽然憎恶,可到底还是没答应!简家出事,你祖母依旧容不下紫儿,可我有向着她半点吗?昨晚因为古博青之死,我回府又与她争执,这些你知道吗?你只看到她如何对你们,却从来没看到我如何忤逆她,到头来你还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那你说,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们满意?” 古依儿眯着眼瞪着他,不是没见过他气炸的样子,但如此抓狂还是第一次。他如激怒中的雄狮随时要咬人似的,仔细体会他话里的委屈,她也收起了几分菱角。 “你觉得你做得够多,也做得够好,可这些都是你自以为的。我是恨在明面,我娘是恨在骨子里,你可以安抚我,但你能抚平我娘所受的那些伤害吗?” “我对她还不够好吗?”古奎忠痛心的反问道,“我如今痛改前非只宠她一人,不论什么事都顺着她、迁就着她,就怕哪里惹她不高兴了……你让她出来自己说,我还有哪里亏待了她?” 古依儿坐到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低沉道,“你觉得你现在对她好她就应该感激你?就该把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你觉得你可怜,付出了这么多可竟然没有得到应该的回报?那我告诉你,真正可怜的人不是你,是我娘!她在青春年华时被你强行占有,最后不得不奉子出嫁给你做妻。嫁也就罢了,可她所嫁的丈夫不但不疼惜她,还与家人处处刁难她,最后无情的将她赶出家门。她娘家出事,有冤无处申,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至亲,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被丈夫逐弃,整整十八年……十八年!不是十八天!让你怀着愤恨的心去寺庙住住看,我看你能住上多久?到头来,你只是一句‘错了’就以为一切事都能揭过去了,你有想过我娘真正的感受吗?” “我……” “我请问你,换做是你,你会去喜欢这样一个人吗?她才四十岁不到,可一半的岁月都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而你只下了几天功夫就自以为没有亏待她,你不觉得可笑吗?你觉得自己可怜,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为难,可那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若一开始就能抛开愚孝,兴许就没这么多事。而我娘可怜呢,那全是你造成的!到现在为止,你母亲还把她当成生孩子的工具,我就想问问你们,她这辈子欠了你们一家吗?” “我不要与你说那么多,你娘现在在何处,我要见她!”古奎忠又激动起来,甚至双眼都有些红。 “她就在我们府中,不过她要我转告你,她只想一心把孩子生下来,其他人和事她一律不见、不问。” “我今日非要见到她!” “你见她又能做什么?逼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古家吗?还是逼问她为何不喜欢你?”古依儿嘲讽的嗤笑起来,“与其对她纠缠让她生厌,何不把你家中的人和事先处理好?” “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告诉我你娘她现在在何处!”古奎忠又失声咆哮起来。 古依儿揉了揉耳朵,朝阿秀使了使眼色。 阿秀会意,替她回道,“太师,夫人现住在霓霞院中,请随奴婢去吧。” 古奎忠转头看着她,接着愤然冲出了厅堂。 阿秀也不急着追出去,在接受到古依儿暗示的眼神后才不慌不忙的朝厅堂外走去。 古依儿端着茶杯喝了好几口水,说这么多话嗓子都快冒烟了。 “王妃,就太师现在这样,夫人会不会有麻烦?”红桃朝门外张望着,很是不放心。 “放心吧,我娘有‘护身符’。” “可是奴婢总觉得太师会去欺负夫人……” “除非他想我娘更恨他。” 280、一家一个很公平的 “王妃,您真的希望夫人离开古家吗?她若是离开了古家,那腹中的孩子如何办?”红桃收回视线揪心的望着她。 “讲真的,我也很迷茫。”古依儿望着门外叹道,“我娘生活在古家一点都不幸福,我虽然没有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可是我也能感受得到她内心的苦闷和无奈。我爹其实也没说错,天下间哪有拆散爹娘的儿女。其实我也没想过要拆散他们,只是他们心不在一起,成全了我爹就苦了我娘,成全了我娘就苦了我爹,真正夹在中间为难的人是我才对,怎么做都是错。” 红桃又随她一起向门外张望,小脸上也跟她一样充满了纠结。 古依儿又坐了片刻才起身,“走吧,让他们自己解决。” “是。” 红桃随着她刚走出厅堂,就见晋山从书房旁边的木梯后面走出来。 “王妃,属下找红桃有点事,可否把她借属下一会儿?” 瞧着他那一脸讨好的笑,古依儿回头看了看红桃,小丫头明显不好意思,脑袋都快埋到胸口去了。 她笑着摆了摆手,“有什么事远点去说,别妨碍我跟王爷。” “多谢王妃。” 晋山乐得直接上前,拉住红桃的手就往外跑。 古依儿目送他们跑没影,郁闷了一上午的心情这才有了一点暖和的迹象。 比起时下那些传统的婚恋,就像她爹娘那种,她还是觉得自由恋爱的好,彼此投缘,惺惺相惜,有欢乐有甜蜜…… …… 霓霞院 因为秋盈盈临时搬来,所以院里的人都挺忙的。 就连古召紫都在帮着春华和夏雨收拾房间,还有整理从古家搬出来的东西。虽然大件没什么,但平日里穿的用的加起来也不少。 当古奎忠走进霓霞院的时候,一个个忙活的丫鬟全都呆若木鸡,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而且还是亲自前来。 古召紫刚从秋盈盈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水,见到他差点把水盆给扔了。 “爹……” 古奎忠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也没有应她,而是直接从她身旁走过去,快速进了她身后的屋子。 很快,春华和夏雨也纷纷跑了出来。 房门被关上,古召紫才回过神。 她放下水盆想去推门,被春华和夏雨的拉住,并使劲儿给她使眼色。 古召紫嘟着嘴眨着眼,很是不放心。 “二小姐,放心吧,夫人不会有事的。”夏雨凑近她耳朵小声安慰道。 “可我爹刚刚的样子好吓人……” “只是吓人而已。”春华掩着嘴偷笑起来。 自从秋盈盈回京以后,她们就一直跟在秋盈盈身边,对古奎忠的脾气可以说很了解。 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久而久之她们都习惯了。 古召紫不敢进去,怕挨骂,可又担心秋盈盈一个人面对会受委屈。纠结了一番后,她还是决定留在门外守着,若是里面有什么动静她至少能第一时间冲进去阻拦。 而房间里,古奎忠带着一身凶煞之气出现,但在看到那正在床边收捡衣物的女人时,他一身怒火莫名的就消了大半,眼中的凶恶之色也随之消失,被许多无奈所取代。 见她抱着一叠衣物朝衣箱走去,他疾步过去从她手里夺走了衣物。他没有把衣物扔出去,而是走到衣箱边替她把衣物放进了箱子里。 秋盈盈也没阻拦,转身就去桌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对面。 古奎忠并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衣箱边看着她。 她的娴静和文雅一如从前,无论是哪个角度看去都是那么的温柔迷人。记得她爹第一次带她出现,她默默的跟在她爹身边时,就是这副宛如清泉般的模样深深的打动了他的心。 他回府之后第二天就到秋家提亲,却被她爹直接拒绝。原因就是他年长她太多,她爹不愿她给他做续弦。 他求亲失败,可又忘不掉她温柔娴雅的身影,在得知她爹准备将她嫁给别人时,他又气愤又不甘心,所以才用了那样的手段将她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盈盈……”他想说什么,可一开口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从成亲到如今,近二十年的时间,然而他们真正做夫妻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足两年。 女儿没骂错,从头到尾他给她的只有伤害…… “坐吧,坐下好好聊聊。”秋盈盈没有看他,安静的在桌边先坐下。 “盈盈,跟我回去好吗?我知道你在家里不快乐,可那到底是你的家,你可以恨我、恨我娘,可你总该为孩子着想,依儿从小流落在外,你舍得腹中的孩子像依儿一样吗?”古奎忠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之前还颇具威风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难受。 秋盈盈摸着肚子高耸的肚子,抬头平静的看着他,“他们不会像依儿那般可怜的,依儿从小没有爹娘陪伴,但他们有娘和大姐、二姐陪伴,他们会比两个姐姐更幸福。” “盈盈!”古奎忠捏了捏双手。他害怕与她拉扯,不得已只能蹲下身,如此才能与她平视。抓着她的手,难掩激动,“跟我回去好不好?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如果只是为了生孩子,我在哪里都可以生。” “可是我需要你!” “不,你可以随心所欲换女人,任何人都可以取代我。” “胡说!”看着她平静无波就像在聊别人的事一样,古奎忠激动的把她手放在自己胸口上,“盈盈,我真的错了,以前是我辜负了你,以后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我会对百般好、千般好,再也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你若不信,我可以誓,我古奎忠这辈子若再负你就不得好死!” 秋盈盈扭开头,也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 “盈盈……” “你回去吧,我本来想好好与你谈谈的,你非要如此,我想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你要与我谈什么?”古奎忠重新把她手抓回来,眼中出了揪心,还有许多小心翼翼。 “我不会再回古家了,希望你以后别纠缠我。” “盈盈!” “你听我把话说完。”秋盈盈冷下脸将他打断,接着道,“本来我这次回古家,是想替我们母女报仇解恨的,就算不杀你们也要把你们弄得家破人亡。” “你……”古奎忠双眼大瞪,是没想到她会怀着这样的想法回古家,顿时又惊又骇。 但秋盈盈完全没看他,甚至没耐心听他多说一个字,扭头望着虚空继续道,“我本来是为了报仇,可是我还来不及动手,贺氏就暴露了原形,她们母女仨人最终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老天是开眼的,既然他都替我们母女报了仇,那我也可以看在你是女儿她爹的份上饶了你们。何况依儿已经有了安稳的生活,我就算报了仇也换不回来我们母女失散多年孤苦无依的日子。秋家的仇也报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想平平静静安安稳稳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再认认真真把他们抚养长大,仅此而已。” “盈盈,你可以恨我,继续恨我,但求你别说这些丧气的话。我知道我亏欠了依儿许多,从来没有尽一天当爹的责任,我想好好弥补你们,看在依儿还叫我爹的份上,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秋盈盈轻轻的摇头。 见状,古奎忠突然起身,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用力抱住。 “盈盈,我真的悔不当初,不该那样伤害你,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一起抚养孩子,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好不好?只要你不离开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 “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听到她回应,古奎忠赶紧低下头,激动又不失坚定的点头。 “那我腹中的孩子跟着我姓呢?” “……” “怎么,做不到吗?”秋盈盈抬起头,平静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我……”古奎忠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他哪里知道她会提出这种要求,真是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可说出的话就等于泼出去的水,这个当口让他如何拒绝?他垂眸盯着她又大又圆的肚子,突然灵机一动,“王爷不是说你腹中怀的双生子吗?那只过继一个给秋家,行吗?” “可以。” 见她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古奎忠欣喜不已。 至少她没有说两个孩子一起过继给秋家…… 然而,他喜色刚起,秋盈盈又突然道,“不管我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头一个出生的就是秋家的人。” “这……”古奎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顶上一样,让他心间隐隐透凉,“能不能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谈论过继哪一个?” 这要是头一个是男孩,后一个是女孩,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见他还想商量,秋盈盈冷着脸将他推开,重新坐回凳子上。 “你不同意就算了,那我两个孩子以后都姓秋。反正你娘也当众说出了要休我的话,我现在离开也是遵从她的意思,即便在外生下孩子那也是我的事,与你们古家再无半点瓜葛。” “盈盈!”古奎忠就差跺脚给她看了。可惜她连个正眼都给自己,他只能再次蹲在她身旁,抓着她的手道,“真的不能好好商量吗?” “商量什么?我秋家出事时,你没有帮秋家出过一分心力,如今我要一个孩子姓秋,那也是在替你恕罪!再说了,本来我就是个被你们家赶出去的女人,就算我两个孩子都姓秋,也不会遭人唾骂。何况我早就受够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压根就不屑别人的唾骂。”秋盈盈冷哼着撇开头。 “是不是我答应了你就会随我回去?”古奎忠痛心的反问道。 “你觉得呢?”秋盈盈扭回头对他冷然笑道,“你不把家里的老母亲处理好,我今日跟着你回去,明日说不定又要被她休出来,你不嫌难受,我还嫌搬家麻烦呢!” “盈盈,你别这样说好吗?娘她只是一时气急才说出那种话的,你怀着孩子呢,她怎么可能……” “我怀着孩子又怎么?怀着孩子她就不敢说那种话?那生下孩子就可以随便让我滚了?那行,我已经滚出来了,不用再麻烦她赶人了。” “盈盈……” “你别说了,与其花费时间来说服我,不如回去把你娘安抚好,免得反过头来又把所有错扣我头上,我可担当不起。”秋盈盈侧过身,摆明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古奎忠都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知道他们母子理亏,特别是他娘那里,如果不处理好,就像她所说的,说不定今日把她带回去,明日她又跑了。 总不能让他时时刻刻守在家中! “那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回去看看,很快就来接你。” 他直起身,见她仍然不肯看自己一眼,他眼中带着失落,黯然转身离去。 …… “噗!”听着他道出自家娘亲开出的条件,古依儿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见他黑了脸,她赶紧拍着胸口恢复正经,“那啥,其实吧,我觉得娘这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她那肚子明显就是怀的双胞胎,一家一个很公平的。” “可要是头一个是男孩、后一个是女孩呢?”古奎忠脱口恼道。 “你啥意思?还嫌弃女儿?”听他这担忧的口吻,古依儿瞬间拉长了脸,“有女儿都不错了,至少我娘还愿意给你生!你要再嫌这样嫌那样,到头来连女儿都跟别人姓了!再说了,当年秋家出事你怕受牵连所以袖手旁观,你以为你没点责任啊?” “我……我没有嫌弃女儿,我只是担心,要真那样,我不得嫉妒死?” “噗!”古依儿再一次喷笑。 虽然这句实话透露了他的小心眼,可也真的戳中了他的笑点。 他们一家想儿子都快想疯了,如果秋家得了一个儿子,古家再添个女儿,别说嫉妒死,恐怕气死都有可能。 “有何好笑的?为父在跟你谈正事!”古奎忠脸色黑了一层又一层。 “呵呵……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可嫉妒的,这生孩子可以说全凭运气,也可以说老天保佑,你要怕儿子生到别人家,那你就多做点好事,说不定儿子就是你的。不是我说话难听,要是都像祖母那样的,只把女人当成生孩子的工具,老天也会看不顺眼的。再说,就算秋家得了儿子,凭我娘那么能生,你将来对她好点,说不定她还会替你继续生呢。” 前面的话古奎忠不爱听,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他火气立马歇了大半。 论生孩子,他的盈盈确实无人可比…… 都怪自己当初鬼迷心窍,如果她一直在他身边,现在怕是孙儿都满堂了。 瞧他坐着起呆来,古依儿有些不耐烦了,“你不回去处理府里的事,跑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些啊?” “我……我还想问问,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娘对我死心塌地。”古奎忠瞥了她一眼,突然说话像焉了气似的。 “呵!你还真是会给我出题哦!”古依儿鄙夷的嗤道,“就我娘这辈子的经历,我敢说她压根就没喜欢过谁,当然,她也没机会去喜欢谁!你想让她对你死心塌地,别说她不给你机会,就凭祖母那副嘴脸,我娘也不会对你动心!” “你说话能否别如此难听?”古奎忠又忍不住恼火。这句话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可每次都要让这个女儿气个半死! “想听好听的?”古依儿挑起眉梢,调侃似的反问道,“你说实话,你有多重视我娘?给她送过什么好东西?还是说过多少甜言蜜语?你这把年纪且曾经女人无数,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哄女人。我就纳闷了,外面的野花野草你哄得倒是挺欢畅,轮到我娘了你却什么都不愿意做,到头来还怨我娘对你不好,你未免太过分吧?” “谁说我没送她东西?是她自己不要!”古奎忠立马辩解起来。 “你送东西的时候都不专情,她为何要稀罕?说不定她还会在心中猜想,你送的那些东西都是其他女人不要了的。” “你、你别胡说八道!”古奎忠猛地起身,气得完全听不下去了,黑着脸道,“我懒得再与你多说,当我什么都没问!” 看着他愤袖离去,古依儿嘴角使劲儿的抽着。 这半百老头,不会又是恼羞成怒了吧? 281、别想把我孙子带走 “王妃,太师的样子好好笑,呵呵……”红桃在旁边早就看乐了,古奎忠一走,她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挺好笑的。”古依儿冲着门外咧了咧嘴角,随即起身招了招手,“走,我们去霓霞院看看我娘。” 对这个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有一点倒是能感觉得出来,其实他也不懂什么叫真爱。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女人嘛,连招手都不用就会有的,从来没缺过又如何懂得珍惜? 他不仅不懂珍惜,还没原则没下线。 苏月娥就是个例子。如果他真的有原则有底线,也就不会和苏月娥搞一块了。他不瞎搞男女关系,也就不会被绿,更不会生那种差点帮人养儿子的事情。 她也相信古奎忠在其中深受打击,正因为受过打击,所以他才有现在的状态。 可惜,他是明白了谁才是他应该珍惜的人,但他却忽略了,他想珍惜的那个女人从来都没有爱过…… 如果不是他现在那点悔悟加悔改,她才不会管这些呢,自己做的孽,就算他孤独终老也是活该。 “大姐!”见到她来,古召紫远远的就朝她跑来。 “怎么样,都安置妥当了吗?”古依儿微笑着问道。 “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古召紫亲热的挽着她,并主动将她往秋盈盈住的房间带,“娘那里都收拾好了,我这就带你去见娘。” “嗯。”看着热情又懂事的样子,古依儿也是感慨良多。 没有了那些痛苦的记忆,她现在的样子跟杜青缘很相似,天真纯美,就连曾经一度被他们嫌弃的偏执都没有了。 还没进屋呢,古召紫就欢快的喊道,“娘,大姐来了!” 这一声‘娘’,叫得古依儿满心复杂。 贺氏当初为了苏裕梅能嫁进古家,不惜追杀她们母女,以至于她们母女分离十八年。而今,贺氏和苏裕梅不在人世,古召紫也险些被赶出古家。有时想想,这何尝不是因果轮回? 只是她娘没有把仇恨加在古召紫身上,否则,古召紫活在这世上不会比当年茅草屋里的那个女孩儿好多少…… “依儿来了?我刚想派人去叫你呢。”秋盈盈挺着肚子朝房门口走来。 “娘,你坐着就是,干嘛动来动去?”古依儿赶紧收住乱七八糟的心思,与古召紫一同搀着她往屋里去。 在床边坐下,秋盈盈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撑着自己的腰,颇有些无奈的叹道,“我现在都不能久坐,坐久了总觉得腰酸背痛。” “那你也得当心,凡事都别太急。” “娘知道,娘会照顾好自己的。”秋盈盈突然朝古召紫看去,温柔的说道,“紫儿天天陪着我,我要做什么她都不让我做,还总是替我做,可心疼我了。” “娘,这说得是什么话,难道我不该为你做事吗?”古召紫不满的噘起小嘴。 “娘是怕你累着。”秋盈盈疼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我才不累呢!” “紫儿,你们还没用膳吧?快去厨房看看,看厨子今日给你们准备了什么吃的。娘需要忌口的食物,你顺便提醒一下厨子。”古依儿突然交代起来。 “好,大姐,我这就去。”古召紫乖巧的应道。 秋盈盈当然知道女儿是故意把人支走的。 看着房门关上,她化作了同情,“其实她心性很善良的,坏就坏在有那么一个外祖母,自己作孽不说,还把外孙女连累成这般模样。” “娘,其实现在也挺好的,她变成这样,我反而替她高兴。”古依儿拉着她的手安慰道。 “我就怕好景不长久……简新阳还未死,万一他突然跑出来,再万一紫儿遇上他把什么事都想起来了,到时候不是更麻烦?” “娘,简新阳现在没王爷师父帮他,他很难接近我们的。紫儿跟在你身边,根本没机会接触他,哪有那么容易受刺激?” “嗯,说的也是。” “娘,咱们别说紫儿了,还是说说你和我爹吧。”古依儿赶紧转移话题。 古召紫的事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但她爹娘的事就在眼前,不可能不解决的。 秋盈盈突然沉默起来。 见状,古依儿只好自己开口把古奎忠先前找她的事说了出来,“他还跑来找我诉苦,你是没看到他那一副委屈的样子,娘,我敢说他这辈子都没吃过瘪,就你能把他治住。” 听女儿说完,秋盈盈反应也不大,只是淡淡的牵了一下唇角。 “娘,我说如果,如果爹他现在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他也愿意一心一意爱你,你会接受他吗?”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什么爱不爱的?何况,爱人是什么样的我从来没想过。他爱谁恨谁都是他的事,我只要守着你们,看着你们平平安安就心满意足了。” “娘……”古依儿揪心的看着她。 她知道她不是因为矫情才这样说,如此平静的反应正是她内心的写照。 “依儿,我已经与他谈妥了条件,只要他能做到我提的那个要求,我会跟他回去的。”秋盈盈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摸着她的脸,眼中全是母性才有的温柔,“为了你、为了腹中的孩子,我愿意留在古家。我要看着你幸福,看着你的弟弟妹妹长大成人,我还要悉心的抚育他们,让他们将来能替你外祖父重振秋家。” “娘,你不要这样说好不好,你这样说我压力好大。”古依儿忍不住心疼,“我只想你能敞开心扉过日子,每天都能开开心心,想做什么都凭你的意愿,不要像其他女人刻意的迎合谁。我希望你能活得有尊严,活出自己的风采。” “呵呵!”秋盈盈突然轻笑起来,并嗔道,“你过得好,娘自然就以你为荣,也自然就有了尊严。” 听她这么一说,古依儿顿时哭笑不得。 果然,她们是不同世界、不同时代的女人,有些话题始终达不成共识。 …… 古奎忠一回去,也没立刻去尤氏那里,先让周吉把林菏和古慕欣母女叫到了跟前。 母女俩含着泪而来,一见面就追问他凶手的情况。 “都说了,杜太史不是真凶,真凶另有其人!”他冷着脸斥道。 “那真凶究竟是谁?朝廷何时才能帮我们把真凶缉拿归案?我家老爷死得如此冤枉,到现在都还不能入土为安,实在是太可怜了!太师,你可要为他做主啊!”林菏跪在地上哭得痛心疾首。 “皇上已经恩准,你们明日就可将古博青收棺带回新安城安葬,到时候会有专人护送你们回去。” “……” 这消息非但没有让母女俩大喜,反而一时间犹如听错了似的,都愣傻了。 明日就送她们母女回新安城…… 还是朝廷派人护送?! 古慕欣最先回过神,赶紧对古奎忠磕了一个头,“堂叔,我爹惨死杜府,为何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们一个交代?难道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吗?真凶未抓到,别说我们一家不甘心,就是我爹入土也不会瞑目的!恳请堂叔为我爹做主,好让我爹能入土为安。” “抓凶手是朝廷的事,官府没结案,你们让我如何做?就是想着你们是我本家人,我才向皇上进言让你们提早将棺木带回新安城安葬!”古奎忠沉着脸没好气的道。 “太师,慕欣的意思是想抓到凶手再回新安城……”林菏哭着说道。 “荒谬!真凶尚未查明,谁知道何时能结案,你们如此做不等于是在逼迫朝廷吗?还是你们愿意让古博青暴尸在外?”古奎忠拍着扶手斥道,都有些不敢相信母女俩的做法。 “堂叔,我们也不是要让我爹暴尸在外,我和娘已经商议过了,如果凶手一日未抓到,我和娘就留在京城继续等候,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为我爹讨要一个公道。至于我爹,我们想将他葬在京城附近。他一生为官,最放不下的就是朝廷,让他死后能葬在京城,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不少。”古慕欣哭着解释起来。 “你们……”古奎忠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指着她们斥道,“这种事是你们两个妇道人家说了算的吗?就算你们要把古博青葬于京城附近,也该通知家里人前来戴孝,你们如何能做主?” 林菏和古慕欣含泪相视了一眼,都有些接不上话。 古奎忠以为她们听进去了,遂冷声话,“如果你们真要把人葬在京城,那我就派人去把你们家人接来,怎么说古博青也是朝廷命官,就算不厚葬也不可能只让你们两个妇道人家给他披麻戴孝,这要是传出去,你们家中的男人脸面何存?” “这……”林菏脸色有些白,赶紧给女儿使眼色。 古慕欣也有些慌了,情急之下赶紧道,“堂叔,我哥被我爹派去远乡办事了,我弟弟患病在家中休养,不是我们不想让他们前来送爹最后一程,而是他们无法赶来。” “那家里其他人呢?就算他们无法赶来,也得让人顶替你大哥和弟弟,有子尚在却不为父披麻戴孝,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这……”古慕欣纠结起来。 “太师,我家老爷的身后事还是我们自己决定吧,你素来忙碌,我们不敢劳烦你。”林菏突然拉着女儿起身,“慕欣,我们这就去义庄把你爹接回新安城去。” 语毕,她都不等古奎忠说话,扯着女儿匆匆离开了古奎忠视线。 目送她们走出去,古奎忠眉头皱了又皱。 想起女儿的话,他脸色是真不好看。 难道他们一家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周吉……”他正准备把老管家叫过来。 一名丫鬟突然跑来向他禀道,“老爷,太夫人要您过去。” 闻言,古奎忠心火瞬起。 刚刚想到的那点事立马抛在了脑后,他连迟疑都没有,冷着脸就去找尤氏了。 …… 尤氏从气晕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听闻儿子回来后,本以为儿子会来看她,她都已经想好如何状告秋盈盈和古依儿了,可谁知道派人去请儿子,却被告知儿子连衣服都没换就急着去了昭陵王府。 气得她险些再一次晕死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再次回来,结果儿子非但没来看她,还先把林菏母女叫了过去。 她忍无可忍,只好派人前去请! 看到儿子第一眼,她就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子,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娘吗?枉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成人,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就为了两个女人,你可是连我这个娘都不要了?” “娘,你闹够了没有?”古奎忠本来心情就差,听到她如此叱骂,更是当场低吼起来。 “好哇,你现在不但不把我放在眼中,还用如此态度对我,你可真是能耐大了啊!”尤氏手捂着胸口,痛不欲生的哭喊起来,“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与自己的亲娘作对,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你要如此对我?” “你……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看着她耍赖一般的哭嚎,古奎忠脸色全青了。 “太夫人,你快别伤心了,小心着身子。”丫鬟生怕她气出好歹,赶紧安抚她。 “你们都看到了,他如此对我,恨不得把我气死,我还要身子做什么?不如死了算了!”尤氏激动的推开丫鬟,接着就要下床。 “够了!”古奎忠忍无可忍,在此低吼起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一点像仁慈的长者?盈盈替我们家开枝散叶,你不心疼她,还当着她的面要替我休了她,你难道忘了你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吗?” 尤氏刹住哭声,含着泪水的双眼凌厉的瞪着他,“我伤害她?你怎么不看看她的德性?从她嫁入我们古家第一天起,她有给过我们好脸色?表面上看着对我们唯唯诺诺,可她根本没把我们家当回事!这样的女人早晚都会有外心,我凭什么要对她好?” “你……”古奎忠气得胸口直颤。 他和盈盈的事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之所以盈盈对他们一家冷漠,那也是他造成的…… 见他不说话,尤氏以为自己说到理上了,顿时扯开嗓子更来劲儿了,“我要你去把她接回来,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她想滚哪都可以,反正孩子是我们古家的,她别想把我孙子带走!” 282、尤氏杀人 古奎忠真是让她气到说不出话来。 他本以为回来可以安抚她的情绪,让她看在孙子的份上敞开心胸接受盈盈。可谁知道,她竟说出这样的话出来。 想到秋盈盈提出的条件,他猛然指着门外,低吼道,“行啊,你只想要孙儿,那你现在就去昭陵王府找她谈,如果她愿意把孩子生下来交给你,我什么话都不说!” 尤氏一脸愤怒,可又不敢逞这个强。 古奎忠怒火冲冠,接着又道,“我们已经伤害过盈盈一次了,而这次你又说出那种伤人的话,现在好了,她不回来了,不但不回来,还说将来要把孩子过继给秋家!” “什……什么?!”尤氏一双老眼瞬间瞪得有些吓人,完全不敢相信,激动得只差从床上蹦起来了,“那是我们古家的子孙,她凭什么把我们古家的子孙过继给秋家?这贱人竟然如此做,还真是没把我们放在眼中!” “对,她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中!她现在的荣华富贵不是我们给的,是昭陵王给她带来的,她凭什么把你放在眼中?你善待过她吗?她关心过她吗?你都不把她当成自家人,她凭什么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我、我要去找那贱人评理去!”尤氏激动得理智全失,当真下床要往外冲。 “太夫人!”旁边的丫鬟赶紧拉住她。 “去吧,你现在就去,我倒要看看当着昭陵王的面你如何找她评理!”古奎忠不但没阻拦,还退开一步指着门外,铁青着脸继续道,“你别忘了,她原本在庵庙出家,是你强行将她带回来,如今她要离开我们古家,也是因为你要替我休了她。你现在就去找她,让她分娩以后把孩子交给我们古家,我要看看我们家丢人还要丢到何时!” 尤氏在丫鬟手中挣扎了两下,突然就不动了。 可她又不甘心,双眼死死的瞪着房门外。 见她如此,古奎忠真是又痛心又无可奈何。 “你自己好好决定吧,如果你执意要去找她,我绝不阻拦!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已经说尽,如果你还以为她们母女俩好欺负,那我也无话可说。我只能说,如果我们家再闹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别怪儿子最后连你都恨!” 语毕,他真的是片刻都不想再多留,带着一身怒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尤氏哪里能接受这样的威胁? 身子一软,顿时摇摇欲坠往下滑落。 “太夫人!” “来人啊,快把大人再请回来!” 房间里很快传来丫鬟惊慌的呼喊声。 而刚走远的古奎忠脚步顿了一下,他也没有回头,随即咬着牙带着坚决的神色离开了。 这些年,够怨他太过听从娘的话,娘说好,那就好,娘说不好,他就任凭她处之…… 回头看看过去,家宅看似和睦,可却是人心不合,养奸蓄恶。 再看看自己,夫妻陌路、父女不合,犹如满身疮痍让人痛不欲生,甚至恨不得了结自己从新来过。 …… 义庄 因为古奎忠的话,林菏和古慕欣离开太师府以后直奔义庄。 随便买了一口薄棺,带着古博青的遗体和下人匆匆离开了京城。 “娘,我们这是去哪啊?”路上,古慕欣紧张的问道。 “找个地方先把你爹埋了!”林菏看着前方下人推动的板车,狠下心肠回道。 “就这么把我爹埋了?”古慕欣都让她这决定吓到了,顿时停下脚步不敢再走了。 “不先埋了棺木,难道我们带着棺木逃离吗?”林菏不满的瞪向女儿,“你没听古奎忠怎么说的?皇上要派人送你爹回新安城,我们不趁早把你爹弄走,他们明日就要送我们启程,到时候可怎办?我给你大哥的书信差不多快到了,他要掩藏家里那些东西还需要一些时日,我们现在把朝廷里的人带回家,这不是自寻死路吗?现在我们把你爹带出京城,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先回新安城了,自然就不会再管我们了。” “可是我们也没必要把爹随便埋了啊?”古慕欣还是无法理解,这怎么也是她身生之父,随便掩埋等于是要将他爹抛尸荒野,光是想想她就心生寒意。 “这哪是随便埋了,这是让你爹先入土为安!”林菏朝前方的板车努了努嘴,“你看看你爹这样,再过两日都坏了,不先埋到土里怎么能行呢?再说,家里的事有你大哥张罗,我们没必要回去,先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你大哥处理好家里的东西就让他带着明泽与我们会合。到时候我们就远走他方去别地方过日子,等安稳下来,我们再派人偷偷返京把你爹的棺木移走,这样既不费力又不会引人注意,岂不是方便许多?” 古慕欣仔细的想了想,也觉得她这样的安排确实有道理。 想明白后,她也不再担心了,随即又问道,“娘,那你打算把我爹埋在哪里?这大白天,很容易被人现的,而且还要选好地儿,免得将来我们找不到。” “放心吧,娘自有主张!”林菏眯了眯眼,一脸的自信。 …… 因为家中的事,古奎忠暂时将林菏母女的去向抛到了脑后。 与尤氏再次争吵过后,他又去了昭陵王府。 古依儿正在秋盈盈房里陪她说话,顺便帮她捏肩捶腿松缓筋骨。 古召紫也寸步不离的跟在她们身边。 古奎忠还没进房就听见她们有说有笑的声音,顿时整个人都像落到了水井里一样,又冷又孤独。 他气了一整天,这娘仨居然还能玩得如此高兴,这让他如何能好受? 所以一进门他脸色特难看,就跟前去讨债似的。 “爹,你又来了?”古召紫让他那脸色吓得说话都忘了要转脑子。 “什么叫我又来了?难道我还不该来?”听着她的话,古奎忠只差吐口恶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古召紫赶紧往秋盈盈身边靠,都不敢再看他。 “你来就来呗,这是做何啊,在别处受了气,特意跑来找我们出气?”古依儿冷飕飕的给他一道白眼。 古奎忠也只敢对小女儿摆脸色,在这个大女儿面前硬是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 见她在给秋盈盈捏腿,他走过去沉着脸道,“你给我小心着,要是伤到你娘,我可跟你没完!” 秋盈盈立马给了他一记冷眼。 古依儿先是无语,接着放开自家娘亲的腿,起身让位,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你来,我学学看。” 古奎忠突然愣住,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家女人的腿。 “怎么,你也不会啊?”古依儿嗤笑的问道,仿佛没看到他一脸的尴尬。 “你娘腿怎么了?”古奎忠拧着眉不解的朝她问道。 “真好笑,你一个做丈夫的,妻子怀着孩子变成了什么模样你居然都不知道?”古依儿更加鄙夷。 古奎忠脸色微臣,这才走到秋盈盈身旁坐下,也不管她是否同意,将她一只脚小心翼翼的抬了起来,撩开遮踝的裙摆一看,顿时睁大双眼。 “这……怎么肿得如此厉害?” “你不知道女人怀孕身体容易出现水肿吗?何况我娘怀着两个,整天腰酸背痛的,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这样关心我娘的?”古依儿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直接奚落起他来。 “我……”古奎忠尴尬得老脸都涨红了,最后很不满的朝秋盈盈瞪去,“你怎么不早说?什么也不跟我讲,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秋盈盈压根就不想与他说话,见他还抓着自己的脚,冷着脸就想从他手里挣扎出。 “别动!”古奎忠不但抓着不放,还恼火的轻斥起来,接着就朝女儿道,“还愣着做何?还不赶紧去把王爷叫过来!” “呵呵……”古依儿是真的被他的无知给逗笑了,“你当他什么都能医?告诉你,我娘这种没法医,你还是多上点心把我娘照顾好,别大惊小怪动不动就叫这个叫那个!” 她都服气了,明明是自己失职,却还自以为是的在这里对她们大呼小叫。 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 “行了,这里有我,你们都出去!”古奎忠被奚落得有些难堪,当即大声逐起人来。 古依儿看了看自家娘亲的冷脸,不过见她没有阻止,她会心一笑,赶紧去拉古召紫,“紫儿,走,我们去外面赏景去。” “哦。”古召紫跟着她往外走,但还有些不放心的回头,“娘,我们就在门外,你有何吩咐就唤我们。” 她这声明着是关心,可只要脑子不笨都听得出来她是在担心秋盈盈受委屈。 古依儿忍着笑拉着她赶紧闪人,免得把某人彻底激怒。 看着她们把房门关上,古奎忠瞬间就如同换了一张脸似的,之前的臭脸色完全被担忧取代,不但把秋盈盈的脚放到她腿上,还把她裙子掀高替她检查。 “我看看还有哪些地方肿了?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难怪你这两个月都不愿意跟我亲近,是不是认为我会嫌弃?” 秋盈盈抿着红唇,除了冷脸就是无语。 她虽然没说话,但也没拒绝他的碰触,古奎忠还是比较欣慰,除了掀她裙子外,还忍不住要解她的衣裳。 “干什么?”秋盈盈也有些不能忍,一把将他大手拍开。 “我不做什么,就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你偏院里不是还养着好些女人么,要看看她们去!” “我……”古奎忠让她嫌弃得又有些气急,楞了一下脱口就道,“我早都把她们打了,哪来别的女人?” “那就再找去!”秋盈盈抓着自己衣襟,把自己高耸的肚子遮得严严实实。 “我谁也不要,就要你!”古奎忠是真有些来气了,突然将她从软椅上抱了起来,抬脚就往床那边去。 “你干什么?放我下去!”以为他想乱来,秋盈盈忍无可忍的恼了起来。 “不去床上我怎么帮你揉?” “……” “听话,别闹,你不担心我古家的人,总该担心你秋家的人吧?” “……” …… 古依儿得知林菏和古慕欣母女俩离开京城,已经是第二天了。 而且衙门派人来急报,惊得她当场失色。 “什么,她们母女在途中遇害?杀人凶手是我祖母派去的?” “回王妃,现场的证据证明的确是古太夫人指使的,方大人现在正在案现场,他不知该如何处置,所以让小的先来向您禀报。”来人小心翼翼的回道。 古依儿让这消息冲击得脑子都凌乱了。 林菏母女带着古博青的遗体离开京城,这事竟然没有人告诉她。 而她们母女连同家里带出来的人都在路上被人杀了。 最主要的还是杀人凶手…… 竟然是尤氏这老太婆指使的! 她揉着额头想了想,然后朝来人交代起来,“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方善洪,让他暂时不要动那些尸体,尽可能的把现场保留完整,不许任何人靠近。我这就派人去宫里通知王爷和太师,等他们从宫里出来,我们立马就赶过去。” “是,小的告退。” 报信人一走,古依儿也不迟疑,立马把杨宽叫了过来,让他立刻进宫报信。 虽然她痛恨尤氏,可是她想不明白,尤氏好端端的为何要杀害林菏和古慕欣。 她不是很关心这对母女吗? 包括昨日她们在太师府的争吵,也是因林菏母女俩而起。这一天的时间都不到她就派人去杀这对母女,是不是太奇特了? …… 一个时辰后,他们夫妻和古奎忠赶到了案现场。 有她带去的命令,方善洪带着衙门里的人一直守在那里,防着任何人靠近,就连检尸的事也是等到他们去了才开始。 古依儿脸上蒙着面纱,身上也捂得严严实实,在姬百洌提前警告下,她到了现场也只能跟在他们后面,都不敢冲前锋了。 林菏和古慕欣的尸体倒在一起,手下和丫鬟倒在一丈外的前方,马儿拉着的板车就在他们中间,棺材还在板车上没卸下来,古博青的遗体也完好无损的躺在棺材里。 林菏是趴在地上的,在她手心下的泥地里有一行字,虽然字迹歪歪扭扭,但辨识度很清晰,写的是—— ‘尤杀我亻’ 很明显,‘们’字还没写完。 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是林菏在临死前留下的暗号! 看着这几个字,古奎忠异常激动,“不可能!我娘怎么可能杀她们?!” 283、她能否脱掉干系(一更) 在场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个字,但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菏临死前留下这么几个字,嫁祸的可能性显然不大。何况,她嫁祸谁不好,为何非要嫁祸尤氏呢? 只是尤氏杀她们的动机让人很不明白…… 她蹲下身,仔细打量林菏的死状,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皱眉。 “师父。”她朝不远处的苗仁伯唤道。 “三儿,怎么了?”正在不远处检尸的苗仁伯听到她唤声下意识的朝她望过来。 “你过来一下。”古依儿朝他的方向招了招手。 苗仁伯起身过来,见她离林菏有些近,忙叮嘱起来,“你别乱碰,这些东西又脏又晦气,你当心着身子。” 古依儿抬头朝他笑了笑,然后又朝旁边黑脸的某王爷笑了笑,“我没碰,我只是有点好奇。”她接着指着林菏的面容,“你们看啊,有没有觉得哪里怪?假设林菏知道了凶手的身份和目的,拼了最后一口气写下这几个字。我们仔细琢磨一下,一个人在临死前还要写字是不是很艰难?拼劲最后的力气怎么也得咬牙切齿吧?可林菏死状面部松弛并无扭曲绷紧的痕迹,难道她写字的时候还心平气和?” 她不说根本没人注意到这种细节,等她说完,所有人都把目光从‘暗号’转移到林菏已僵的脸上。 古依儿摸着下巴继续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如果说这些‘暗号’不是林菏所写,是有人故意借林菏的手留下来的呢?” “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杀人嫁祸我娘?”古奎忠倒抽冷气。 “你别急着下结论,我说了是我个人的猜测。”古依儿白了他一眼。 “依儿……”古奎忠想说什么,可周围都是衙门的人,他张嘴以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古依儿也没多理他,见苗仁伯着手检查起林菏的尸体来,她怕姬百洌生气,不敢动手帮忙,只能认真看着。 当然,除了林菏的尸检情况,她还不忘观察苗仁伯的反应。 其他人跟她一样,安静的看着,谁都没出声。 直到苗仁伯检查完尸体,直起身道,“她是被一剑刺中要害,当场毙命。” 林菏胸口有个大血口,正中心口的位置,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害,但无法判定林菏究竟是当场死亡还是流血过多死亡。经苗仁伯检查并下结论,所有人脸色都起了变化。 一剑毙命,那林菏还怎么写出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苗师父,你确定她是当场毙命?”古奎忠不放心的追问道。 “回太师,小的与死人打交道一辈子,对这般死因是绝不会弄错的。”苗仁伯毕恭毕敬的回道。 “那如此说来,就与依儿猜测的一样,是有人杀了林氏之后抓着她的手写的这几个字?”古奎忠双目敛得紧紧的,明显有些激动。 “应该是这样的。” 闻言,古奎忠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这代表什么,不需要明说,所有人都明白。 只是古依儿摸着下巴又琢磨起来,“对方栽赃我祖母做什么呢?难道说与我祖母有仇?”她接着朝古奎忠看去,“爹,你和祖母还有别的仇家吗?” 虽然她们母女也和尤氏不对盘,但说真的,只是厌恶而已,还没到非要把尤氏弄死的地步。 即便她娘心中怀恨,可她相信她娘不会做这种事。她娘是有武功的,如果要杀尤氏,早在当年尤氏要把她赶出古家时她就可以动手,还用得着兜这么大的圈子去栽赃尤氏? 除去她们母女俩,那憎恨尤氏的人…… “什么别的仇人?你祖母大门都少出,哪里来的仇家?除了简新阳,没别人能做出这种事!”古奎忠很是不满的道。 “这倒也是。”古依儿皱起眉头分析起来,“古博青中毒身亡,是想嫁祸杜长林,林菏母女身亡,又想嫁祸我祖母,看着没有什么头绪,可我怎么觉得对方是有意在捣乱?” 古奎忠突然说不出话来,随即朝某个王爷看去,想听听他的看法。 姬百洌沉着脸点了点头,“依儿分析的在理,本王也觉得古博青一家三口之死是有人故意而为。但对方显然能耐不足,所以不敢露面,只能以此手段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再制造一些嫁祸的场景来扰乱我们的心绪。我们不知此人面目、不知对方藏身何处、亦无法抓到他,最终悬而未决陷入被动中。” “王爷说得没错。”古依儿接着补充道,“说不定对方还想让我们几家人互相猜疑,最好来个内讧什么的。这种心机看似挺聪明的,可在我看来,是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对方越是想让我们混乱,反而越证明我们的预料和猜测,看来简新阳真的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京城,并且跑去别的地方搞大动作了。” “这东西南北如此之大,不知他会去何处,又会与何人勾结?他这些年在外面,真是隐患良多!”古奎忠忧愁满脸的叹道。 “爹,这事回去再说。”古依儿给他使了使眼色。 他们怀疑北耀有人与简新阳勾结的事只有他们六个和无名知道,这事关系着北耀侯的声誉,所以不敢声张,才决定让无名前去北耀打探消息的。 古奎忠看着女儿,目光带着一丝复杂。 对这个女儿的脾气他不敢说了解十成,但也熟悉她做事的态度。面对这样让人捉摸不定的情况她还能如此镇定,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心中已经有了数。 莫非他们夫妻已经知道简新阳的踪迹? 或者说他们夫妻已经在暗中有所行动了? 瞧着他那犀利的眼神,古依儿不用问都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只是在外面她真的不想提北耀。 见棺材还在板车上,她抬脚走了过去。 不过她没有靠近棺材,对于古博青的尸体她并不好奇,再有就是她现在是个孕妇,不想去闻那股子味儿。 她只是低着头观察着车轱辘辗轧出的痕迹,想看看能否找出一点追查凶手的线索。 “洌。” “嗯?” “我觉得你昨天对我说过,说皇上今日会派人送古博青的遗体回新安城,可是林菏和古慕欣却提前把遗体接走,她们这么着急的回新安城是做何?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姬百洌突然愣了一下,随即眯着眸光朝右边望去,“她们不是往新安城去的。” “呃?”古依儿直起身,随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听他继续道,“她们若要回新安城应该是出了城门往东,而此处是往北的方向。” 她皱紧眉头,再把目光投向躺在地上的林菏和古慕欣。 “她们带着古博青的棺木不应该回新安城吗,为何要往北去?” 姬百洌扫了一眼四周,突然盯着某一处,并抬脚走了过去。 古依儿赶紧跟上,只见棺木的另一头下方压着一根木棍,她弯下腰看去,顿时惊疑的问道,“他们赶路而已,干嘛带着铁锸?” 这东西她认识,挖地刨土用的。 想到什么,她蓦然睁大眼,忍不住脱口而出,“难道他们想埋棺?” 除此外,她实在想不出他们带铁锸的用处。如果是防身,他们大可以准备刀剑,何况那几个死去的手下身边也掉落着刀剑,完全没必要再准备这种工具。 古奎忠和方善洪温声后也走了过来。 苗仁伯也跟在他们身后。 都盯着棺木下的铁锸仔仔细细查看起来。 “他们应该回新安城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古奎忠如同自言自语般嘀咕着,沉思了片刻他突然朝女儿女婿看去,“难怪她们母女俩昨日推三阻四,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昨日?爹,你昨日见过她们?”古依儿好奇的反问道。 “嗯,我昨日离开昭陵王府回去以后就把她们母女叫到了跟前,将皇上欲派人送他们回新安城的事告诉了她们母女……”古奎忠沉着脸将昨日下午与林菏母女对话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听完后,古依儿和姬百洌相视起来,都把眉头锁得紧紧的。 林菏母女一不愿意回新安城,二不愿意把家人接来京城,可却偷偷带着古博青的棺木往别的地方去,随行还带着铁锸…… “洌,你看?” “她们应该是想逃!” “那……” 不等古依儿说完,姬百洌突然朝不远处唤道,“晋山!” “王爷,您有何吩咐?”晋山赶紧上前。 “你立刻回宫告诉皇上,让皇上派章亮带足人马即刻赶往新安城,抄查古博青的家,并将其家眷全部带回京城,不得有误!” “是!” 晋山领命后骑了快马直朝城门奔去。 他一走,古依儿把古奎忠拉到一旁,戏谑的道,“虽然我们不知道古博青一家藏着什么猫腻,不过我们家跟他家也算是同宗亲戚,不知道爹爹大人现在有何想法?还有祖母那里,先不说嫁祸的事,就凭她与林菏母女走得如此近,如果古博青一家有问题,那祖母能否脱掉干系?” 古奎忠听她说完,脸色唰的一下青完了,就跟中了毒似的。 ------题外话------ 晚点还有二更 284、杀杀她的锐气(二更) 虽然还没证据证明古博青一家有问题,可他们家连番出事,也让人隐隐不安。再想到自己母亲与他们的往来,甚至曾帮古慕欣说谋欲将她塞进昭陵王府,如果古博青一家真做了什么背叛朝廷的事,那他娘能脱离干系? “依儿,那你说现在如何是好?” 前有贺先贤差点连累他,现在古博青一家又身负怀疑,他这个太师也休想再独善其身。 古依儿撇了一下嘴,“你问我啊?我现在还怕受你连累呢!” “依儿,你别这样与爹说话行吗?爹知道你恨你祖母,可是她到底是你祖母,也是爹的亲娘,你总不能让爹把她赶出去吧?”古奎忠说得一脸痛心。 “我可没说让你赶她出去的话,你别给我乱扣帽子!”古依儿立马拉长了脸,虽说不耐烦与他说这些,可瞧他那难受劲儿她也有些不忍,“得了,你别拿这副样子对我,我又没欠你们!你要不想她与古博青一家牵扯上,那你就把她看紧点,现在林菏和古慕欣都死了,她要再蹦出来捣乱什么的,就算我能容忍,王爷也不会容忍的。你叫她好自为之!” “你娘现在还在昭陵王府,我既不放心她,又无法分身把你祖母看着,你说我该如何做?” “……”古依儿嘴角狠狠一抽。 “依儿,你回去帮我劝一下你娘,好吗?她久住在昭陵王府,多有不便,还是让她搬回古家吧。” “没有什么不便的,早在我和王爷好上的时候,王爷就已经做好了给我娘养老的准备。再说了,我们昭陵王府又大又宽敞,我娘想住多久住多久,完全不影响我们。”古依儿假装听不懂他的话,不以为意的道。 这老头,不想着怎么解决他母亲,反而一门心思想把她娘再拐回去,真是服他了! “依儿,即便你们觉得合适,可我……”古奎忠黑着脸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我在外多没面子!” “呵呵!”总算听到他讲实话了,古依儿干笑起来,“你还知道要面子?那你就回去好好安顿祖母!你没把她那边解决好,我娘才不会跟你回去呢!” “那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安顿你祖母?”古奎忠又一脸的无奈。 讲了这么多,话题又回到最开始,古依儿也看出来了,这爹是把她赖上了。 有她出主意,到时候就把她拿出来当挡箭牌,他不但没啥责任,还能两头都不得罪。 说难听点,他就是挖坑坑她! 送了他一对巨大的白眼,她扫了一眼现场,在掠过林菏手下那几个字时,眸子转动,嘴角不由得划出一丝黠笑。 “来来,我给你支个招,只要你狠着心照做,保管短时间内家宅太平,祖母再也不会多事。” “哦?”古奎忠看着她脸上的坏笑,眉头皱了又皱,但还是把头靠近了一些。 听完女儿出的主意,他神色一直绷得紧紧的,有些纠结又有些为难,可想到能让家里太平,他最终还是点头,愿意按女儿说得去做。 现场没有剧烈的打斗痕迹,林菏母女及手下都是命中要害致死,说白了,就是对方又狠又厉害,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杀光了。除了他们通过现场分析出一些事外,再没其他重大现。待苗仁伯检尸完以后,姬百洌就带着古依儿回了城。 …… 自昨日与儿子大吵过后,尤氏今日连床都没起,特别是听说儿子昨夜未归之后,更是气闷不已。 然而郁气还没解,就传来林菏母女的死讯,惊得她都没心思赖在床上了,赶紧吩咐丫鬟为她梳洗更衣。 而就在她准备出门之时,方善洪到了她跟前。 听说他来此的目的,尤氏瞬间怒不可遏,“荒谬!老身素来深居简出,更与她们母女无冤无仇,为何要派人杀她们?!” “太夫人,并非我有意诬陷你,这乃是林氏死前留下的字迹,意指你是杀人凶手,我也是秉公办案,所以不敢大意。昭陵王也已亲自去过案地,并派下官前来传话,看在你是太师母亲的份上,就不带你过堂了,不过还请你随我前去昭陵王府亲自向王爷解释清楚。”方善洪客气又不失严肃的说道。 “这……”尤氏压着怒火,一时间完全没了主张。 她当然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嫁祸她,可是这方善洪是京城衙门的知府,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谅他也不敢跑来太师府胡言乱语。 “太夫人,请吧,王爷还等着呢。”方善洪退了一步抬手请道。 此时此刻,尤氏完全没了脾气,再生气又何用,她现在只想解释清楚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所以也没再迟疑,抬脚就朝外走去。 “我这就去昭陵王府向王爷解释清楚,务必请王爷为我做主还我清白!” …… 古依儿一回府也没闲着,林菏母女之死很快就传开了,沈衍和沈少源都齐齐出现在他们府里,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感到事情不寻常,想来问个清楚。 姬百洌与他们在书房谈话,古依儿就和杜青缘及杨彩蝶在小偏厅里说详情。 由于古博青的死把杜长林也牵扯了进去,所以杜青缘对林菏母女的死很关心,一听说有人还想借林菏的手嫁祸尤氏,她都忍不住恨道,“这杀人凶手绝对是同一个人!先是嫁祸我爹,再嫁祸古太夫人,这分明就是无中生事想挑拨我们几家人的关系!” 古依儿赞赏的对她笑了笑。 这丫头除了情事上迟钝外,脑子也是真灵活。 杨彩蝶安慰道,“青缘,如此你爹的嫌疑更小了。” “嗯。”杜青缘点了点头,“他这两日都待在衙门大牢里,根本没机会做那种事。起初他还不愿意,说我宁可看着他蹲牢子也不帮他,现在我真是庆幸当时没心软,要不然这会儿还没法替他辩解。” “等他知道这事自然会明白你是为了他好。” “我才不想对他好呢,我只希望他的事别连累沈府。”杜青缘噘嘴恨道。 别看她气呼呼的,古依儿和杨彩蝶相视一笑,彼此都心照不宣。 就在她们聊得起劲儿的当头,阿秀前来禀报,“启禀王妃,方知府将古太夫人带来了。” 古依儿柳眉轻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接着朝她们俩道,“走,陪我去看一出好戏。” 叫尤氏多管闲事,今日非杀杀她的锐气不可! …… 看着这么多人都在昭陵王府,唯独不见自己的儿子,尤氏到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冲古依儿问道,“你爹呢?他现在在何处?” 古依儿与姬百洌并排坐在主位上,一本正经的道,“我们怀疑你与林氏母女的死有关,为了防止太师包庇你,王爷特意让他回避了。” 她话音刚落,姬百洌就冷声问道,“太夫人,林氏死前留下遗言说是你杀了她们母女及众多手下,你现在有何话可说?” 面对他冷肃又威严的神色,尤氏赶紧跪下大呼起来,“回王爷,老身冤枉!老身不知道林氏母女是如何死的,老身也不可能杀她们,请王爷明鉴!” “可林氏遗言中提到你,若不是你,她为何要在临死前写那些?” “王爷,老身不知道啊,老身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她们的死讯老身也是刚从方大人那里得知的……”尤氏说着说着委屈的哭了起来。 “本王已经看过证据,你以为你否认就能脱掉干系?本王再问你一次,你是否是杀害林氏母女的凶手?”姬百洌完全没一丝动容,更加冷冽的逼问道。 “不是!”尤氏高声否认道,并激动的解释起来,“老身平日里对她们母女疼爱有加,处处帮助她们,有什么理由去杀害她们?她们的死老身真的不知情!” “本王不听你辩解,本王只想知道你如何证明自己与她们的死无关!” “我……”尤氏抬起头,望着他们夫妻的老眼中充满了无措。 285、对付她,有失王爷的身份(一更) 对她这般无助又无措的样子,古依儿早就料到了。 她忍着心里想笑的冲动,脸色绷得比旁边的男人还紧,“祖母,你的事可以说让我们很是为难。先不说林氏母女的死,我们另外还怀疑古博青一家与反贼有来往,王爷已经下令派人前往新安城查抄古博青的家底。你刚刚说自己对林氏母女疼爱有加,我们是否可以猜测你与她们来往密切?如果一旦现他们一家与反贼有关系,那你身上的麻烦恐怕比杀人还严重。” “什……什么?!”尤氏一双老眼骤然睁大,跪在地上的身子如同被惊雷劈中,不受控制的狠狠颤了一下。 “不要以为我是在吓唬你,此事涉及朝堂安危,有多严重,你身为太师之母不会不清楚。现在还是言归正传吧,你要如何证明自己不是杀害林氏的幕后凶手?”古依儿如同没看到她受惊的样子,继续铁面无情的道。 “我、我没有杀人!”尤氏从惊骇中回过神,快速朝姬百洌磕起头来,“王爷,老身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您要为老身做主,老身与儿子住在京城,对朝廷只有忠心、绝无二意,您可千万别听信某些人谗言冤枉忠良啊!” “你方才不是说自己很是疼爱林氏母女吗?”姬百洌寒着脸反问。 “不不……老身所说的疼爱不是那种对亲人的疼爱,老身所说的疼爱只是觉得古博青惨死,林氏母女在京城很可怜,老身请她们到府里也完全出于怜悯之情。” “只是出于怜悯之情?那你之前为何要替古慕欣做媒?还游说王妃答应本王立她为侧!你与她们若没有过密的交情,如何敢倚仗自己祖母的身份逼迫王妃?” 他冷冽的质问声充满了砭人肌骨的气息,尤氏连头都不敢抬,埋着头哆嗦道,“王爷,老身是被她们哄骗迷了心智,所以才顶着冒犯您和王妃的风险做那事。老身有错,不该听信她们的媚眼,求王爷开恩!” “你说受她们哄骗,那本王再问你,为何王妃昨日要见林氏母女你要百般阻拦,你居心何为?还是说你知道她们图谋不轨、害怕她们被人现故而特意替她们掩盖!” “冤枉啊……”尤氏仰头哭喊起来,“王爷,老身阻拦王妃见她们只是一时任性,因老身觉得王妃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所以有意想气气她,仅此而已……呜呜呜……” 她都快七十的年纪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旁边看热闹的沈衍他们都忍不住皱眉,每个人的脸上无不充满鄙夷和嫌弃。 就连知府方善洪都跟他们一样,听完她的话都觉得不可思议。 身为祖母竟然为了外人与自己的亲孙女作对…… 听着她亲口承认是为了气自己,古依儿忍不住冷笑,“既然你承认了,那我也不妨直说了。敢问祖母大人,自我出生起就被你赶出古家,你一不将我当成古家子孙,二不曾给过我一粒米饭,三从未关怀过我,换做是你,你会把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放在眼中吗?” “王妃……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祖母吧……”对于众人的嫌弃,尤氏已经没心思在乎脸面了,伏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认起错来。 古依儿把脸扭向旁边,都不想看她这狼狈的样子。 不是心软,是觉得恶心。 这老太婆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当她真傻会信她‘知错’的话? 如果可以,她真想扒了她一层皮,再剜出她的心看看,她那颗心究竟是什么颜色。不是嫌弃这个、就是嫌弃那个,活似谁在她眼中都是一坨粪,就只有她自己是朵花? 好吧,她承认她是朵花…… 绝世的老麻花! “尤氏!”姬百洌非但没将她的悔过看在眼中,反而突然起身直指她怒道,“太师位列三台深受世人敬仰,你身为太师生母本应受人敬重,可你却倚仗太师之荣任性妄为、目中无人!王妃乃本王之妻,你也敢凌驾她之上,可见你根本没把本王放在眼中,实在可恨!如果本王今日不治你,那本王尊严何在?” 他突然怒起,凌厉之气从他华丽的锦袍下散出来,瞬间笼罩着宽敞的厅堂,不但尤氏吓惨了,就连其他人也都被吓得目瞪口呆。 包括古依儿都直了眼,完全没想到他突然变得这么凶。 说好只是给尤氏难堪让她以后不敢再小瞧她们母女,怎么他还来真的了…… “王爷……”尤氏老脸如同失血般惨白。 “王爷。”一道温和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秋盈盈挺着大肚子在春华搀扶下走了进来。 姬百洌也抬眸朝她看去,“岳母来此何意?” 秋盈盈身子臃肿又笨拙,不过还是放开了春华的手向他福身,道,“妾身来此是想求王爷一件事的。” “岳母大人是想让本王放过尤氏?” 看着她出现,尤氏倍感意外,再听她说话,更是不敢置信。 然而,秋盈盈接下来的话又让她意外的心瞬间冷却,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只听秋盈盈恳求道,“王爷,看在依儿的面上,您能否将惩罚她的权力交由妾身?毕竟对付这种刁人,太有失王爷的身份了。” 沈衍他们都以为她是来替尤氏求情的,结果听她说完后,一个个面面相觑,沈少源随即当场喷笑起来。 不过现气氛不适合笑以后,他赶紧转身对着别处闷笑。 姬百洌没说话,只是继续用着凌厉的眼神瞪着尤氏。 很显然,他听进去了秋盈盈的话,并在思考是否同意。 “王爷。”古依儿起身朝他走近,当着大伙的面向他撒娇,“既然我娘愿意替你分忧,你就答应她吧。” 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原谅尤氏,以前还愿意做做样子,但随着尤氏越刁难的态度,她们现在连样子都不愿意做了。 该恨就得恨。 与其虚伪应酬,不如捏着她死穴让她不敢乱来! 有她这么一撒娇,姬百洌显然拒绝不了,随即就变了一副温柔的样子朝她点头道,“好,为夫答应你便是,就把尤氏交给岳母大人落。” 语毕,他又朝秋盈盈道,“那本王就把尤氏交给岳母,要如何惩治她岳母可自行决定。” 听他连犹豫都没有就把自己交给了秋盈盈,尤氏老脸上的颜色青白交错,难堪得都想一头撞死。 跪在地上的她富态的身子止不住颤栗,之前还委屈哭嚎,此刻紧紧咬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多谢王爷信任。”秋盈盈又福了福身,然后才朝尤氏看去,面无表情的道,“我还没想到如何惩罚你,你且先回去,没我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房门半步!” 方善洪见她还跪着不动,赶紧上前搀扶她起来。 “太夫人,我送你回去吧。” 是他把人带来的,自然要由他把人送回去。 尤氏低着头起身,像行尸走肉般木那的随着他朝厅堂外走去。 确定他们离开悦心阁后,古依儿最先笑出声来。 “娘,你这招真够绝的,女儿甘拜下风!” 秋盈盈牵了牵嘴角,朝姬百洌又福身谢道,“多谢王爷能成全妾身。” 姬百洌勾起薄唇,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 沈少源忍不住问道,“秋姨,你不会真的要治她吧?” 古依儿立马朝他甩了一记白眼过去,“我娘是那种人吗?要治她早都治了,不过是捏她七寸让她以后不敢惹是生非罢了。”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人这才想明白他们这出戏的目的。 “好了,戏演完了,大家都别站着了,坐吧坐吧。”古依儿开始招呼起来。 她娘虽然没有替尤氏求情,可也顺利的将尤氏从她家男人的惩罚下解救了下来,免她当场受罚。 至于回家以后,虽然她娘还是尤氏的儿媳,可是她娘手中还握着女婿的托付,尤氏不但不敢再对她娘横眉怒目,说不定还会躲着她娘。 再说她娘,她不对尤氏动手,也没人会说她什么。退一步说即便她要对尤氏动手,那也是女婿交代了的,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用这招去压制尤氏,她觉得比任何办法都好。 既不用假惺惺的跟她做戏,又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让外人无话可说。 ------题外话------ 晚点还有二更 286、忍得有多难受?(二更) “秋姨,您快坐下。”杜青缘主动去扶秋盈盈。 秋盈盈坐下以后看笑着他们,虽然不常与他们见面,见她知道这几个都是女儿要好的朋友。瞧着养眼又般配的一对对,心情都不知不觉的变好了。 她先是朝杜青缘温柔的问道,“青缘,听依儿说你已经原谅你爹了,也答应他回杜家了,是吗?” “嗯。”杜青缘点了点头。 “真是苦了你了,希望你回杜家后你爹能善待你,别再像以前那样冷落你了。”秋盈盈心疼的感叹道。 “多谢秋姨。”杜青缘甜甜的笑道,“其实我现在一点都不怕我爹了,上次我还与他冷过脸,他都不敢说什么。” “对付他们这种薄情寡义之人就该如此。” 古依儿在旁边听得都想笑,要是她爹这会儿在的话,估计脸色又得黑了吧? 鼓励完杜青缘,秋盈盈又朝杨彩蝶和沈少源看去。 “沈公子,依儿说你们在外找房子,找好了吗?” “回秋姨,已经找好了。”沈少源笑着回道。 “你们在外面多有不便,若是有什么需要就派人知会我一声,特别是彩蝶如今也有身孕,她这又是头一胎没什么经验,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让她尽管来找我。” “多谢秋姨。”杨彩蝶开心得脸上梨涡荡漾,“秋姨,其实我早都想去探望您了,可是一直都没时间,而且听王妃说您身子不太好,我想去又怕打扰您。” “呵呵,这有什么,以后你和青缘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到时候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杨彩蝶和杜青缘异口同声的应道。 古依儿看着她们脸上都快笑开花了,也替她们欢喜。 她娘连古召紫都能带在身边,又怎么可能不喜欢她的这两位好闺蜜? 再说她们两个,都是缺少母亲陪伴,别说她娘这样温柔似水的女人,就是其他人对她们多些关怀她们也会感恩铭记。 想到这,她打趣的道,“娘,照这么个情况看,你以后就有四个女儿要疼爱了?” 闻言,秋盈盈忍不住掩嘴,“只要她们不嫌弃,我当然乐意了。” 杨彩蝶和杜青缘高兴得脸蛋都红了,可又相互看了看,疑惑的同声问道,“四个?还有谁呢?” “还有我妹妹古召紫啊!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难道你们都忘了?”古依儿笑道。 “呵呵……还真差点忘了。”杨彩蝶和杜青缘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是听她说过古召紫的事。 “娘。” 门外传来一道轻细的声音。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古召紫进了厅堂。 看到里面好些人,她明显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先朝姬百洌和古依儿行了礼,“见过王爷,大姐。” “紫儿快免礼。”古依儿起身过去拉她。 古召紫直起身看了看周围陌生的四张面孔,小声朝她问道,“大姐,他们是?” 古依儿拉着她的手向她依次介绍起来。 但出人意料的是在介绍到沈衍时,古召紫突然皱起了眉头盯着他打量起来,“太傅?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这话一出,沈衍一张玉脸直接黑完了。 其他人也都不同程度的愣住,是没想到她失忆后还能对沈衍有如此反应。 杜青缘回过神赶紧往沈衍身前靠,小脸蛋绷得紧紧的,看古召紫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提防。 别看她身板瘦弱,她这动作可是占有欲十足,要不是古召紫那句话影响了气氛,这会儿绝对能让所有人捧腹大笑。 看着自家小女人霸道的姿态,沈衍都忍不住勾起唇角,脸色一下子好看了许多。 古依儿赶紧冲古召紫解释道,“你和太傅都是在京城中长大的,当然是见过面的,只是你忘了而已。而沈公子家在北耀、彩蝶又是在京城外长大,所以你才只对太傅感到熟悉。” 天知道她平静的面容下是怎样一副滴冷汗的模样。 爱情的力量真的这么强大吗?只要是以前喜欢过的人,都能有熟悉感?那要是她再与简新阳见面,岂不是什么都能记起来? 听完她的话,古召紫怪不好意思的道,“大姐说得是,瞧我傻兮兮的,都没想到这些去。” 别说他们一干人心惊胆跳生怕她会再次对沈衍冒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就连秋盈盈都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假装镇定的问道,“紫儿,东西收拾好了吗?” 古召紫赶紧朝她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她,“娘,都收拾好了,我就是过来叫您的。” 秋盈盈也不迟疑,紧接着就对姬百洌和古依儿道,“我们该回古家了。” 姬百洌颔首。 古依儿也不好留她们。 她娘和她爹已经谈好了条件,而她也答应了她爹,这次给他老娘一点难堪,回头就乖乖把她娘送回古家。 虽然他们知道尤氏心中一定会有恨,但目测短时间内她是不敢再造幺蛾子的。 杨宽带着侍卫护送秋盈盈和古召紫回去。 她们一走,沈少源就忍不住朝沈衍调侃起来,“吓死本公子了,衍弟,你感觉如何?” 沈衍脸色又阴又沉,恨不得一掌把他拍飞出去。 “沈公子,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杜青缘不满的瞪着他。 “哈哈……”沈少源赶紧朝自家女人笑道,“你看她,没想到人小醋劲儿还挺大的。” 杨彩蝶没好气的嗔他,“源哥哥,你就少说两句吧。” 沈少源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搂着她继续笑着,只不过没再开口打趣了。 还是姬百洌打破了玩笑的气氛,突然朝沈衍说道,“古博青一家之死定有别的内情,眼下杜太史还在牢中,你们可去将他接出。” “是。”沈衍轻轻点头。 “多谢王爷。”杜青缘感激的朝他福身拜道。 “王爷,杀害古博青一家三口的凶手还逍遥在外,我们该如何做才能将其抓住?”沈少源突然正经起来。 “此人没有要现身的意思,想抓他很是不易。你们往后多加提防,特别是身边出现的生人,要多留个心眼。”姬百洌沉着脸道。 “目前来看,我还是对古博青家中的事比较感兴趣,希望章亮这次去新安城能有所收获。”古依儿接着道,“至于这个杀人凶手,我想对方看到我们几家人依然和平,恐怕还会出手的。” 他们现在确实没办法找出对方,只能耐着性子等。反正他们日子过得好,对方一定会看不下去的。 他们几个又聊了一会儿,沈衍带着杜青缘先离开了。 乘着马车去衙门的路上,想着先前自家小女人霸道的样子,沈衍两眼都笑成了缝。 “笑什么呢?”杜青缘被他搂在怀里,见他只顾着笑却不一言,又好奇又不解。 “笑你可爱。”沈衍低下头凝视着她,也不吝啬褒奖。 “就可爱吗?”杜青缘不满的噘起嘴。 盯着她高噘的小嘴,沈衍直接含住,在她娇羞下迅速撬开她贝齿,霸道又不失深情的攻占着她的檀口。 杜青缘完全拒绝不了,只能攀着他脖子任他‘胡作非为’。 直到他亲够了,才把呼吸还给她。而每次亲过之后,他身体总会起变化,除了浑身热外,那个‘暗器’也总是会出现。 而这一次,他还不满足似的,双手不害臊的落在她身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她耳边沙哑低喃,“你何时才能长大,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难受?” 天天只看不能吃,简直如同受刑。 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可最终还是拉回了理智没舍得下手。 杜青缘眨眼看着他,“你忍了什么?” “我……”沈衍被问得尴尬,面对她无辜又无知的眼神,他直起身气闷的回道,“没什么。” “夫君,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你哪里难受了?” “回去再说!”知道跟她说不出个结果,他索性把她小脑袋捂住,不让她再问。本就欲火焚身,被她如此无辜的撩拨着,心里就像有虫子爬似的。 可偏偏杜青缘又担心他,挣扎着抬起小脸,“现在说不一样吗?为何要回去说?你要觉得身子不适,先前就应该问问王爷,让他帮你看看。” “……” 287、你裙子脏了(一更) 沈衍真是险些让她给气到内伤。 见他神色不好看,杜青缘又委屈起来,“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可是我没觉得自己说错啊,你不要老是这样动不动就翻脸嘛,如果我有哪里不对你直接说出来就是,我能改的一定会改。可是你每次都只把话说一半,人家根本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看着她眼里晶莹的水光,沈衍只能将那股难受劲儿忍下去,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低声道,“你没有做错,是我说错话了。” 杜青缘抱住他脖子,脸蛋埋到他肩上,哽咽的道,“我知道自己很笨,什么都不会,所以你才觉得我没长大。以后你好好教我行吗,不论什么我都会好好学的。我不会让人看低我,也不会让你被别人嘲笑。” 听着她自责的话,沈衍一下子就冷了脸,拉下她双手,一把捏住她下巴,“谁看低你了?谁嘲笑我了?谁嫌弃你笨了?胡言乱语,你可是想挨板子!” “呃……”杜青缘眼眶挂着眼角,傻懵傻懵的盯着他很迷人但又很冰冷的俊脸。 “傻瓜!”她这副样子,沈衍硬是拿不出多少硬脾气对她,又把她抱住,薄唇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说你没长大,是因为你葵水没来,还有许多事我们不能一起做。” “只、只是这样……”杜青缘更是傻眼。 “不然呢?”沈衍没好气的抬起手刮了刮她翘挺的鼻子,顺便将她眼眶周围的水泽拭去。 他表情很严肃,可动作温柔到了极点,让杜青缘觉得自己就像他手里的一件宝物似的,备受他珍爱。 她一下子红了耳根,连脸蛋也情不自禁的烫。 “我们每天晚上都那样,还有什么事没做的?” 这话她本来说不出口的,可是他说的话又让她充满了好奇,下意识的就想弄个清楚明白。 自成亲以后他们每晚都睡在一起,许多时候连衣物都没穿,别说只是抱抱,她身上还有哪个地方他没碰过亲过? 她就想不明白,他们之间都这样亲近了,还有什么没做的。 可是她没等来沈衍的回答,反而还让他大手捂住了嘴,然后还被他咬了一下耳朵,“傻瓜,有些事不能在外面说!” 想到阿元在帘子外面赶马,杜青缘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羞得直往他怀里钻。 如今的她对他的依赖是与日俱增,可对沈衍来说,抱着她柔软的身子却是无与伦比的享受。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捧在手心里,还总是耐心备至的教她这样教她那样。这要是换以前,他只会嫌弃死。 “夫君。”安静了片刻,杜青缘又忍不住在他怀里抬起头。 “嗯?” “你不是让我自己在看嘛,可有些书我总是看得一知半解,好多地方都不懂。” “比如?”沈衍低下头对她挑了挑眉梢。 “那,我还没看完,一直都带在身边呢。”杜青缘一说着一边坐起身,从袖袋里拿出一本书。” 沈衍一看封面,顿时就皱起了浓眉。 还以为她会找什么书看,结果找了一本杂书。 杜青缘快速翻到其中一页,指着立马两行字,一脸认真的问道,“这董生跟肖氏说,‘你与我行云雨之欢我就帮你的忙’,肖氏大骂他‘不要脸’,董生又说不少肖氏半分肉,且出力的是他,享受的是肖氏,我就不明白了,这云雨之欢是什么,为何肖氏不同意还骂人呢?” 沈衍一头黑线,当即就将书从她手里夺走,怕她抢回去似的,果断合上塞屁股下。 他才是真想骂人! 谁写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怎么不记得他? 更可气的是她什么书不好找,居然找到这种书! “夫君?”杜青缘眼巴巴的看着他把书藏起来,再看他黑沉沉的俊脸,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不许说话!”沈衍忍着打她屁股的冲动,只冷声勒令她。 “哦。”杜青缘低下头,但还有些不舍自己已经看到一半的书,于是偷偷伸长脖子朝他屁股下望去。 “回去以后重新挑过,不许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 “可是我还没看完呢。”面对他严肃的警告,她不甘心的抬起头嘟嘴。 “没看完也不许再看!”沈衍惩罚似的收紧手臂勒紧她腰肢,还低下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现在最怕与她说那种事,可这小女人却总拿这种事来刺激他…… 不知道他已经难受得想死了吗? 还非要给他火上浇油,这是想他欲火焚身死得快些? “夫君……” “有什么回家再说!” “可是那书……唔唔……” 听她还惦记那书,沈衍忍无可忍直接封住她樱唇。 再这样,他回头心一狠,真把她给办了,让她彻底知道何为云雨之欢! 马车行到衙门,赶马的阿庆报了一声后跳下马就跑没影了。 跑的时候他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而马车上的两个人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男人一本正色,一如既往的矜贵优雅。 而女人低着头走在他身后,是不是揉揉自己的嘴巴,再接着幽怨的偷偷瞪他一眼。 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跟着大人走进衙门里,画面又奇怪又滑稽。以至于方善洪见到他们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还以为生了什么大事。 听说昭陵王已经下令赦放杜长林,他赶紧派人去大牢。 沈衍和杜青缘也没去,传达过姬百洌的命令之后夫妻俩都没等杜长林出来就又走出了衙门,乘坐着马车回沈府了。 虽然杜长林是冤枉的,可私人感情上夫妻俩都不想多见他,亲自跑这一趟也是因为案情特殊,加上杜长林也有一定身份。而姬百洌专门让他们夫妻前来,也算是旁敲侧击杜长林一番,这是他女儿女婿给的人情…… 古博青一家三口之死,暂时成了两起悬案。 古依儿虽然郁闷,可也没办法。怪只怪他们一开始没想那么深远,加上古慕欣想嫁进昭陵王府的心思恶心到她了,所以她对这一家三口都避而远之,看着都恶心,哪里还会主动去接近他们? 所以才给了别人下手的机会。 章亮去新安城还没有消息,这几日她虽然心中有些郁闷,可倒也清净。 而且这几日她越来越喜欢睡觉,只要一躺着就不想动,从早到晚就似懒虫附身似的。连她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甚至还向姬百洌开玩笑,“我这么爱睡觉,你说孩子以后会不会很懒?” 姬百洌除了剜她两眼,再就是警告她不许胡思乱想。 他现在也改成隔天去上朝了,若是姬宁昶批阅的奏折有需要他复审的,都会有专人送来昭陵王府。 古依儿也知道,宫里那个小家伙也是在为她着想,尽量让他王叔留在府里多陪陪她。 没怀孕前,她只觉得孕妇在身体上要承受许多难受,比如害喜。 然而自己怀孕之后她才现,远远不止害喜这么简单。 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现在只要一安静下来她就忍不住去想一些事,心里总会焦焦躁躁的。 比如孩子的育情况。 虽然姬百洌每天都有为她把脉,但她总觉得没有安全感,老幻想着有一台b超机出现在自己身边。 她能重视自己的肚子,姬百洌除了欣慰外,也担心她太过胡思乱想,只要他去上朝都会派人去把杨彩蝶和杜青缘接来府里陪她。 她们三个女人中就有两个孕妇,还有一只菜鸟正好提前积累经验,让她们凑一块也是再好不过的事。 而她们在一起,乐子也多,为了更好的打时间,古依儿还让阿秀准备好些布匹,笑笑闹闹着要学习做小衣裳。 杨彩蝶当然乐意了,她在京城没有亲人长辈,有关孩子的东西都得靠她自己来,有机会给未出世的孩子做衣裳,她积极参与都来不及,哪会推辞? 杜青缘也是兴致勃勃的要帮她们。 只是今天她们刚到昭陵王府不久,古依儿不经意间看到杜青缘屁股上有些异样。她穿的是紫色的对襟长衫,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现,但她还是眼尖的瞧见了,顿时直愣愣的把她屁股盯着。 杜青缘忙着挑选布料花色,整个人处于兴奋中,压根就没现她异样的神色。 倒是杨彩蝶现了,随即顺着她目光同样盯着杜青缘的屁股,这一瞧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青缘,你裙子脏了。” 288、有什么好看的?不害臊!(二更) “啊?”杜青缘听到后下意识的低下头,然而前面没看到任何脏污,她赶紧扭头扯身后的裙摆和长衫。当看清楚那一团污迹时,她忍不住疑惑,“这是怎么弄的?我不记得碰过脏东西呀?难道是来时在马车里蹭的?” 杨彩蝶努力的憋着笑,“你把外衫脱了看看里面是否也有?” “里面怎么会有呢?”杜青缘狐疑的反问道。 “来来,我帮你看看。”杨彩蝶‘好心’上前,把她身后的外衫捋到一旁,露出她里面鹅黄色的长裙。 杜青缘本来不相信的,但在她好心帮助下还是扭头去看。 结果这一看,吓得她脸色白。 “呀,我屁股上怎么有血?” 紫色的外衫上只有一小点,加上外衫颜色掩盖,所以并不明显。但里面鹅黄色的裙子就不一样了,深红色很明显,而且比外衫沾染得多,看着就像屁股受了伤一样。 杜青缘不仅吓到了,还吓得摸着自己的屁股哭起来,“怎么会这样?哪里来的血?呜呜……” 杨彩蝶都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赶紧把她抱住,“青缘青缘……你先别哭,听我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是你葵水来了!” “呃?”杜青缘瞬间僵住。 葵水…… 古依儿想笑都不敢笑,上前拍着她肩膀道,“走吧,我和彩蝶陪你回房,好好教你怎么处理。” 杜青缘皱着眉头,眼眶还溢着眼泪,跟她们去厢房的路上还用双手反捂着屁股。 …… 沈衍下朝后都没回沈府,知道自家女人在昭陵王府,所以会先来昭陵王府接人。 不过今日他一见到自家的小女人就觉得不对劲儿,端端正正的坐在板凳上,一张脸本就红彤彤的,见到他来以后脸蛋更红了,甚至像做错了事一样立马低下头。 古依儿和杨彩蝶在旁边拿着刚裁剪好的布料讨论要绣什么图案,见他出现,两人都忍不住低头窃笑。 “怎么了?”沈衍拧着眉朝自家小女人走去。 “夫君……”杜青缘抬头看了他一眼,羞赧的说不出话来。 不说她现在的神色,就是她此刻的坐姿沈衍都看出了端倪。 一动不动,两手紧张的放在腿上,腰板挺得笔直…… “出何事了?”他扭头朝对面两个女人询问道。 “太傅,你赶紧把青缘抱回家吧,回去你就知道了。”杨彩蝶掩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这种事她可没好意思开口,何况还是跟一个男人说。 看她们神神秘秘的样子,沈衍脸色微沉,想不明白她们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一听说要他抱自己,本来坐得端正规矩的杜青缘赶紧起身,主动拉着他往外走。 “王妃,彩蝶,我们先回去了。” 沈衍满眼复杂,虽然脚步随着她走,可视线却紧紧落在她身上,并且很快现她走路的样子有些别扭,就像什么东西绑住了她的腿儿似的,完全不似以往轻快活波。 他锁着眉头与她走出悦心阁,然后将她拉到身前,板着脸问道,“你们究竟做了何事?为何如此神神秘秘?” “那个……”杜青缘红着脸看了看他,接着又在他身前扭了扭身子,低着头小声道,“葵水来了……好不习惯……” “……?!”沈衍蓦然僵住,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顷刻间,他眼眸生辉,再看她羞赧又别扭的样子时,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真的?!” “嗯。” 杜青缘刚点头小声应道,突然间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勾住他脖子,把脸埋到他肩膀上,屁股下夹着东西她始终不习惯,与其丢脸让他抱着,她都不想走路。 而此刻抱着她的男人满脸喜色,白皙如玉的俊脸上犹如三月里盛开的桃花,烁烁迷人。 …… 回到沈府,一回卧房,沈衍反脚关了房门,直接将她抱到床上。 他的兴奋和急迫让杜青缘迷惑了一路,见他放下自己就要脱她衣服,她赶紧抓着他大手不解的问道,“你干什么呀?” “我看看。” “这、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害臊!”杜青缘羞得转身背对着他,并且紧紧抓着衣襟,“而且彩蝶说了,这种很晦气,男人见了会倒霉的。” “妖言惑众!”沈衍不满的把她给扳转回来,瞪着她训道,“那如此说来,杀人还晦气呢,我曾经杀过人,是不是也该倒霉?还有王妃和他师父,他们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王妃还背着死人头颅逃命,那不是更晦气?” 晦气? 他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 杜青缘让他训得无言以驳,仔细想想他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很有道理。 虽然反驳不出来,可在他双手碰到她腰间时,她还是红着脸把他手腕抓住,“你别这样……好难为情的……” 沈衍眼里荡满了笑,凑近她耳边问道,“有什么难为情的?你身上还有哪里我没见过,嗯?” “你还说!”杜青缘立马把他嘴巴捂住,红彤彤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幽怨的把他瞪着。 “我不止说,还要做!”沈衍拉下她的手,单手搂着她,另一手快速解开了她腰带。见她还要挣扎,他假装不满,“穿着别人的衣裳不觉得别扭么?” 杜青缘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长裙,立马就不动了。因为她的衣裳都弄脏了,这身衣裳是古依儿临时帮她找的。 她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任由他把自己剥的干干净净…… 289、夸你一下你还真傲娇上了(一更) 等了好几日,终于等到章亮派人从新安城送回了消息。 结果是令他们大吃一惊。 即便之前有过各种猜测,可在看到章亮的书信时,古依儿和姬百洌依然震惊、愤怒。 章亮并没有从古博青的府库中搜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古博青与林菏所生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却突然失踪不见。 其他家属都在,唯独这两个儿子不见了踪影,且府库里明显有搬动过的痕迹。 章亮不敢大意,当即就下令捉拿这两人。 也是老天开眼,古博青的长子古天安平日太过嚣张跋扈,在当地几乎是闻名色变的那种人物,好多人对他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次他们一家出事,且章亮带着圣旨前去查抄他们一家,得知此消息后,平日里对古博青一家恨之入骨的人都纷纷站出来举报他们。 当地还有一名大财主的儿子,与古天安多有矛盾,在章亮正愁捉拿古天安时,他派人暗中给章亮报信,最终将古天安和其兄弟古天杰在一山里抓到。 让章亮震惊不已的是兄弟俩不但卷了古家的金银财宝逃匿深山,还在他们身边现大量的兵器。 在严刑逼问之下,古博青两个嫡子都交代了。 古博青确实与简新阳暗中有往来,这些兵器就是他和简新阳密谋的证据。 但要说起古博青造反的原因,却是让古依儿无语到了极点。 这原因还得从古奎忠身上说起。 古博青与古奎忠是同宗远亲,而古奎忠和简新阳都是辅佐了三代君王的重臣。古博青早前只是一名小小的知县县令,本来是想依仗古奎忠拉他一把,可谁知道古奎忠不但没把他放在眼中,更没在官场上给过他任何便利。他做了七八年县令,眼巴巴看着古奎忠在朝中受尽君王宠信,真是又眼红又痛恨。 最后还是简新阳拉了他一把,在出任钦差时回京向先皇称赞他的政绩优良,随后他才做了新安城的知府。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与简新阳就勾结上了。 章亮几篇书信把古博青一家的事写得详详尽尽,看到最后古依儿只剩下骂声,“这一家人就是把他们挫骨扬灰都不过分!难怪古慕欣要找尤氏做媒,说到底还是冲我们来的!早知道,我就亲自宰了他们一家,让他们死得如此痛快真是便宜他们了!” 姬百洌沉默以对,不过见她因此动怒,忍不住训了她一声,“为这种人动怒教坏孩子,值得么?” 在这个时候他还有心说笑,古依儿立马白了他一眼。 “我不过是泄而已,又不是教孩子乱脾气。” “那也得给孩子做好榜样。” “……”古依儿黑线。 说得好像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似的…… 知道他是担心她,不想她为几个已经死去的人动气,她面上虽不满,但心里还是懂事的。 坐到他腿上,搂着他脖子,看着他俊美得一塌糊涂的脸,凑上红唇重重的亲了一口。 “放心吧,我的爷,我会爱惜自己的身体的!” “说是虚,做是实,别转过身就忘了自己说的话了!”姬百洌一点都没给面子,直接戳她冲动的一面。 不过对她吧唧的一口他确实很享受,拥着她身子的同时又把另一侧俊脸凑近她红唇。 古依儿忍不住笑了,还是很给面子的又在他俊脸上亲了一口。 姬百洌眼眸中这才显露出温柔,大手也贴着她平坦的小腹,哪怕她的肚子并不显怀,可他手下就像有宝贝似的,爱抚的动作轻柔到了极致。 别看他外面严肃冷漠,其实他骨子里装满着许多细腻和温柔。那些严肃冷漠,不过是为了配合他王叔的身份,不想世人觉得他们叔侄好欺负罢了。 在他温柔抚摸下,古依儿脱口道,“我觉得孩子将来一定更亲近你。” “何以见得?”姬百洌挑起眉梢,眼眸中更是起了一层潋滟的光晕。 “你比我有耐心,比我会照顾人,而且你带过宁儿,还比我更有经验。” “那是。”对于她的评价,姬百洌非但没谦虚,还轻扬唇角应道。 “讨厌,夸你一下你还真傲娇上了?”瞧他那骄傲劲儿,古依儿忍不住往他胸口敲了一下。 “你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为夫有何骄傲的?” “……”古依儿被他说得哭笑不得。看他自鸣得意的样子,她又有些不服气,“不行,你也得夸夸我,好让我以后也能多招孩子喜爱。” 闻言,姬百洌突然对着她上上下下打量起来,从头顶看到脚尖,从左边看到右边,胸前看到腰后…… 最后吐出一句话,“不便夸赞。” 古依儿脸色瞬间黑了。 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女人在自己男人面前谁不想听好听的话?平日里他都会说些肉麻的话让她开心,今天要他说他却这样泼她冷水。 就在她胸口憋起一股怨念时,只见他突然低下头,语声含着笑意,“我孩儿的娘哪里都好。” 她顿时喷笑出声,那股怨念瞬间化成了乌有。 不经意瞥到书桌上的信件,她更是觉得好笑,明明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们去处理,而他们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情骂俏…… “好了,赶紧办正事吧,章将军还在新安城等你和宁儿下命令呢。”她推了推他,示意让他松手放自己起身。 姬百洌收起脸上的笑,不得不将她放开。 古依儿从笔架上取下笔递给他,接着又替他磨墨。 写完书信,姬百洌刚派人送走,就见门房的侍卫前来禀报,“启禀王爷、王妃,门外有一妇人带着孩子前来乞讨,还说她孩子要病死了,想请王爷和王妃施舍搭救。” 夫妻俩又意外又迷惑。 乞讨到他们昭陵王府来了? 最重要的是对方如何知道他们会医救人的? 对于陌生人,他们现在有着高度的警惕心。好不容易出现个可疑的人物,自然是不能随便打的。 夫妻俩眼神交流过去,决定出去看看。 然而,当他们走出大门时,看到那位蓬头垢面的女人时,脸色瞬间就变了。 此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杜长林休掉的妻子袁氏! 地上睡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浑身污脏,脸色蜡黄,正是杜长林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儿子杜志豪。 她真是没想到,当初在杜家耀武扬威的母子俩,如今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心里第一反应不是同情,而是暗骂——活该!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见到他们,原本瘫坐在儿子身边的袁氏瞬间激动起来,连爬带跑的到他们跟前,嚎声哭道,“王爷、王妃,求你们开恩,救救我儿子吧——” 古依儿还没动,姬百洌已经将她拉到了身后。 他一身寒气如同冰冷的围墙,袁氏伸出的手瞬间僵在空中,悲痛的眼中带着明显的惧意。 可她又不甘心,接着又把双手放在地上,对着他们夫妻磕起头来,“求王爷王妃救救我儿吧……求你们了……” 古依儿虽然被藏在姬百洌身后,但还是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嘲讽的道,“知道心疼你儿子了?那当初虐待别人的闺女时,可有想过人家也是她娘拼了命生下来的?怎么,自己生的是肉,别人生的就是骨头?” “王妃,我错了,我知道自己不该那样对待青缘,我真的是悔不当初啊……呜呜……”袁氏也没回避她的嘲讽,哭着认起错来。 “你跟我认错有何用?我跟你又没关系!”古依儿冷哼道。 她要是杜青缘,早把这对母子给弄死了,连讨饭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 说到底,还是杜青缘太胆小、太单纯了。她一门心思只想着离开杜家、离开牢狱般的折磨,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些人怎样。哪怕她身边已经有了不少依靠,可她也没仗着依靠去复仇。 见袁氏还想说什么,她转身进了大门。 就在她跨进大门的时候,只听自家男人一声厉喝,“把他们逐走!” “是!” 侍卫们赶紧上前,两个人架着袁氏往远处走去。 另外两个人走向还躺在地上的杜志豪,直接将他抬起来,也往远处走去。 袁氏还不愿离去,在侍卫手中挣扎着,不断扭头朝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喊,“救救我儿子吧……求你们救救他……” 古依儿立在门槛内,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回头见男人跟着进来了,她没跟他说话,只是朝旁边的侍卫吩咐道,“去把杜长林叫来!” “是。”侍卫领命后就赶紧离开了。 “叫他来做何?”姬百洌面露不悦的问道。 “叫他来骂一顿!这什么人啊,休出的妻子竟然跑来找我们哭喊求饶,活像我们把他们害成那样似的。他们自己做的孽,自己解决,凭什么赖上我们?”古依儿恨恨的骂道。 她现在才现杜长林心眼是真狠。看着文弱,可做的事一点良心都没有。 曾经女儿受虐他不管,现在为了讨好女儿休妻弃子。 难道他只管把人赶出杜家,完全不管他们是死是活? 290、心狠的男人(二更) 没多久,杜长林到了昭陵王府。 听说袁氏带着儿子来找过他们夫妻俩,杜长林非但没询问他们母子的情况,还一脸厌恶的道,“这贱人,实在可恨,我休了她,她不思悔过竟还敢跑来打扰王爷和王妃!” 古依儿面露复杂的看着他。 她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也懂虎毒不食子的道理。 杜长林的所作所为,如果让她骂一句的话,她一定骂他禽兽都不如。 他休妻本来就是休给女儿女婿看的,加上这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是分是合外人都无权过问。然而,他休妻的同时还把亲生儿子一同赶出了家门,这做法着实让人鄙夷。 难道血脉亲情在他眼中当真连个屁都不如? 虽然杜志豪确实不咋的,上次还差点死在她手中,可是子不教父之过,难道他杜长林就不用负一点责任? “太史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母子?”见他比他们还气愤,她随口问道。 “王爷、王妃,下官这就派人把他们赶出京城!”杜长林斩钉截铁的道。 “你……”面对他狠厉的态度,古依儿都莫名来火,“你就这样处置他们母子?” 看着她突然动怒,杜长林微微一愣,随即他像恍然大悟一般,“那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古依儿双眼大瞪,脸色突然黑到不行。 她能说她想吐血吗? 这是一个男人、一个父亲应该说的话? 奇葩天天有,今年特别多,一个比一个让人呕,她也是彻底的服气了! 见她神色更加不悦,杜长林眯起的小眼神都带着几分迷惑,小心翼翼的问道,“下官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他们母子,还请王妃明示。” “你……”古依儿抬手指了指他,突然现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没事干什么把这人找来,他都不管袁氏母子的死活,她居然在这里扮好心。 一直没说话的姬百洌都看不下去了,冷声朝杜长林问道,“你休妻时可有为袁氏母子打算过?” 古依儿斜了他一眼,他这话问得也是很好笑。 瞧杜长林的样子,没把袁氏母子赶尽杀绝都算有良心了,还指望他对那对母子往后的生活负责? 杜长林突然低下了头,“他们母子曾经伤害过小女青缘,下官痛恨他们,所以不想再过问他们的事。” “你也伤害过青缘,且你还是青缘的爹,你咋不惩罚一下自己?”古依儿忍不住讽刺他。 “下官已经知错,且已经得到小女的原谅,今后一定会对小女疼爱有加的。” “我……”古依儿无语的同时也被他无耻又不要脸的态度给逗乐了,“杜太史,看不出来你洗心革面的决心如此坚硬,本王妃对你真是佩服至极。” 她觉得与这种人谈话,真是有辱自己的智商。 杜长林抬头,看着她脸上的嘲讽,顿时又把头低下。 古依儿和姬百洌对视了一眼,都让他给恶心到了,交换过眼神后,古依儿道,“今日把你叫来,不是我要管你家闲事,而是袁氏母子突然跑来找我们,对我们或多或少的造成了影响。你儿子现在病了,袁氏求助无门,但我们昭陵王府不是善堂,容不得她前来喧闹。你好好想想,要如何安置他们母子,既能让青缘接受,又能给你挽回一些名声,还能不对我们昭陵王府造成困扰。” 她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如果杜长林还听不懂,她想她一定会拿凳子砸死他。 杜长林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回道,“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 古依儿有些不放心,赶紧追问道,“说说看,你打算如何做?” “下官会给他们母子一笔银子,让他们去别处安生。” “嗯。 得到她认可的声音后,杜长林也不迟疑,躬身道,“王爷、王妃,下官这就去办。” 古依儿又和姬百洌交换了一下眼神,见他也没话想说,于是摆了摆手,“去吧。” 杜长林很快离开了昭陵王府。 目送他离开,古依儿嘴角撇了又撇,嫌弃得都没法形容。 她让杜长林前来,不是好心,而是出于私心。那袁氏母子如今流落街头,且又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们不觉得可怜,但总会有人可怜他们的,而袁氏来过他们昭陵王府,若是别人知道他们昭陵王府见死不救,损坏的可是他们夫妻的名声。 冤有头债有主,这事肯定要杜长林去解决。 可谁知道,杜长林的心肠还不如她! “我看这杜长林,连我爹一半都不如!”原来她觉得古奎忠挺无情的,然而和杜长林一比,她突然间觉得他比杜长林好太多了。 不说其他的,就拿现在他为了维护她们去和自己老娘作对,说明他是真的有改变,没有再继续愚昧的孝顺。 再看杜长林干的事,不是为了女人去伤害女儿,就是为了女儿去伤害女人,看着挺有情的,然而这种极端的偏袒却让人恶心。 姬百洌虽然一言不,可轻勾的唇角上也带着淡淡的嘲讽…… 袁氏带着儿子出现的事,古依儿本以为找过杜长林后就不会有什么后续,毕竟杜长林都已经答应了给他们母子一笔银子,那袁氏有了银子肯定会请大夫给杜志豪看病……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是,事情还有另一种展,差点惊掉她一双眼珠子。 两天后她和杨彩蝶正在房里缝制小衣裳,杜青缘这几日身子不便一直都没来,听杨彩蝶说,沈衍这几天可保护她了,一有空就陪着她,连杨彩蝶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 两人因为这事正说笑呢,梁宽突然找了过来。 “启禀王妃,属下刚得到一个消息,听说袁氏和其子杜志豪死在城西破屋中,且衙门是杜太史所为。” “什么?!他们母子死了?!”古依儿震惊不已,同时又不敢置信,“杜长林不是说会给他们一笔银子么,怎么还会杀他们?” “回王妃,属下也不知实情究竟如何。” “你继续去打听,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是。” 梁宽离开后,杨彩蝶放下手中的针线,恨道,“这袁氏虐待青缘多年,杜志豪目中无人连姐姐都敢打,他们现在死了,真是活该!” 古依儿摇了摇头,叹道,“彩蝶,我想没这么简单。” 接着她把两天前的事说了出来,末了,她认真分析道,“虽然杜长林为了前程和利益很无情无义,可是那天我们找他,并非要他对袁氏母子赶尽杀绝,而是希望他能安顿好袁氏母子,别让那对母子因为走投无路而把我和王爷赖上。当时我还担心杜长林会下狠心,所以在确认他会给袁氏母子一笔银子后才叫他离开的。他只需出一笔银子就能解决的事,犯不着去杀人。” “会不会是他舍不得出银子,所以才狠心杀人?”杨彩蝶反问道。 “为银子杀人?”细想杜长林的人品,古依儿直皱眉头,这也是说不好的事,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是这种原因,“杜长林一年俸禄上千两,他只需出几十两银子就可以让袁氏母子下半辈子不用乞讨,难道这区区几十两他都舍不得?” “说不定杜太史就是这么抠门的人!” 古依儿忍不住沉默。 这杜长林看着人模人样,但对家人确实是够狠的。如果他担心袁氏母子会一直缠着他所以杀人以绝后患,这也是有可能的。 想了想,她对旁边的阿秀道,“派个人去沈府,把消息告诉太傅夫人。” “是。”…… 沈府 杜青缘刚收到古依儿派人送来消息,正倍感震惊,接着就门房来报,说杜府管家在大门外要求见她。 把管家叫进来以后,她才知道,杜长林又让衙门给带走了。 管家匆匆前来,就是希望她能去救人的。 “我爹他为何要杀人?他不是已经把袁氏休了吗?既然他们母子都没在杜家了,他为何还要赶尽杀绝给自己惹麻烦?” 291、可见你爹做人有多失败(一更) 虽然她不喜欢她爹,甚至心中一直压着许多恨意,可是她始终不信她爹会明目张胆的杀人。 为了两个已经被赶出去的人而让自己背负杀人罪名,他爹把官途看得那么紧的人,会做这种傻事吗? 管家叫杜福,跟了杜长林也有十多年了,眼看着杜长林再次出事,自然是惶恐不已。 他也将前两日的事说了出来,末了还斩钉截铁的为杜长林作证,“大小姐,大人是冤枉的,他虽然去了那间破屋,可是他是听了王妃的劝说前去给袁氏送银子的。且送了银子之后小的就陪大人离开了,这两日大人都没再去见过他们母子,又怎么可能杀人呢?听同住在破屋里的人指证,说亲眼看到大人带着刀去杀人,这简直就是血口喷人啊!” 杜青缘越听越烦躁,没好气的问道,“那我能帮什么忙?官府既然已经插手了,自然会秉公断案的。” “大小姐,官府是听信了人证的话才把大人抓走的,可所谓的人证完全是胡言乱语,大人这一次肯定要蒙冤受屈,您不能不管啊!”杜福说着说着就开始擦眼角。 “我能怎么管?难道让我去大闹衙门逼他们把我爹放了?” “大小姐,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希望您能从旁帮大人喊冤,看能否托人介入到此案中,争取早日还大人清白。” 杜青缘哪会听不懂他的话? 这分明就是要她去求王爷和王妃,也只有他们能插手过问。 可是,她已经欠了王爷和王妃太多人情,什么都没回报却还要去求他们,她真是拉不下这个脸。 最重要的是,万一她爹是真凶,那她冒然去求情喊冤,别人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说是她想报复袁氏母子,所以才逼她爹去杀人的? 她心烦意乱到了极点,非是她不管自己爹的死活,而是她爹做人本来就无情,人品在这里摆着,她能怎么帮? 见她迟迟不表示,杜福扑通跪下,“大小姐,求您救救大人吧。大人真的是冤枉的,除了您没有人能救了他。” 说完他又开始不停的磕头。 杜青缘更烦了,“行了,你别磕了,有这个功夫不如多去打听一些事。我现在也做不了主,等太傅回来再说。” 虽然她没有直接答应要帮杜长林伸冤,但杜福还是激动得又磕了两下,“谢大小姐!谢大小姐!小的这就去打听衙门的动静,有任何消息小的都会及时向您禀报的。” 目送他离开,杜青缘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出去也不是留在府里也不是。 就在她心烦意乱不知所措时,沈衍回来了。 “夫君!”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真是如同见到了大救星一样,激动不已的扑进他怀里。 沈衍自然而然的抱住她,垂眸看着她眼中的焦虑,一切了然于心。 “你已经知道了?” “嗯,王妃派人来告诉我的。”杜青缘也不问他如何知道,毕竟他是从宫里回来,而且她爹都已经被抓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除了王妃的人,还有谁来过?” “杜府的管家杜福。” “他来求你了?” “嗯。” “那你怎么想的?” “我……”杜青缘抬头看着他,有些委屈,“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正为难呢。也不知道我爹是否真杀了人,要说杀人,可他已经休了贺氏,没理由再杀他们母子。要说他是冤枉的,可他为了前程利益对身边的人很无情。你说,我到底要不要相信他?” 听她分析,沈衍都忍不住勾起唇角,直言不讳的道,“可见你爹做人有多失败。” “他本来就很失败,只是他自以为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亏他还是读书人呢,一点人味都没有,脑子里只有仕途和前程。”杜青缘也由心的鄙弃道。 “不管怎样,案子总要了结的,眼下有人证明他亲自去茅草屋杀人,就算我们替他说话也洗脱不掉他的嫌疑。”沈衍牵着她往椅子那边走。 他坐下,杜青缘就在他身前,揪心又好奇的问道,“夫君,你知道多少细节?王妃派人来告诉我,可送信的人说王妃也是刚知道,并不清楚实情。我就想知道那个人证都说了些什么,他为何那么确定是我爹呢?” 沈衍也没卖关子,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你爹前两日去找过袁氏母子,并谩骂过他们,还威胁他们不许再去打扰王爷和王妃。当时那间破屋里还住着别的乞丐,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也把你爹记住了。据说昨夜里你爹又前往破屋,不由分说就把袁氏母子杀了,还把凶器留在了命案现场。” “杜福说我爹是去给袁氏母子送银子的,既然他已经给了银子,为何还要杀人?”杜青缘始终想不明白。 “同屋的乞丐还交代了,你爹杀人后把银子又带走了。” “……” 见她无语,沈衍叹了口气,“此案对你爹来说极其不利,先不说他是否是真凶,仅是人证物证俱全,他就无法狡辩。” “夫君,那如果是有人嫁祸我爹呢?” “人证物证都在,除非真凶自己现身,否则你爹想证明清白,很难。” “那……” 杜青缘还想再说什么,只听门房突然来报,“启禀太傅、少夫人,王爷和王妃在大门外,说是邀太傅和少夫人去城西走走。” 闻言,夫妻俩都有些诧异,是没想到他们会亲自出来。 而且邀他们去城西,很显然,是要带他们去命案现场查看。 292、说漏嘴(二更) 半个多时辰后,他们到了城西。 出事的地方是一间很破旧的小宅子,由两间相连的屋子组成,断墙残瓦,不知道空置了多少年头。 衙门已经在四面贴了封条,姬百洌先让晋山将封条撕掉,然后才带着他们进了破宅。 一进去,异味就扑面而来,古依儿带着面纱都能闻到空气中霉的气息。 两间屋子随处可见干草,还有一些又脏又破的衣物夹在干草中,可以想象住在这里的人是有多落魄。 袁氏母子死在里面那一间屋子,衙门把尸体抬走了,但现场并没有清理,地上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麻。 古依儿倒是见惯不怪了,还上前围着血迹转了一圈。 杜青缘可就没她那么大胆,看到那滩干涸的血迹时就一直躲在沈衍背后,脸还贴在他背上,双手紧紧抓着他腰身,只差没尖叫了。 如果死的是陌生人还好,可死的人是袁氏母子,想起他们在世时凶恶的嘴脸,她就忍不住去幻想他们变成鬼的样子。心里本来就存有阴影,如今再胡思乱想,哪里还能镇定得下来? 感受到她异样的害怕,沈衍将她从身后拉到怀里,低声哄道,“没事,为夫在呢。” 古依儿认真勘查着每一处,最后走到旁边那间屋子,半个身子从门口露出来,视线从大门到袁氏母子死的地方不停的打量。 “洌,你来这里看看。” 姬百洌很快站到她身侧。 古依儿伸手比划起来,“同住在这里的乞丐应该是从这里看到凶手的,虽然距离近,可是从大门到那里,最多只能看到凶手的侧脸,再加上又是深夜,你看……” 毕竟是推测,所以她故意保留了最后的结论。 姬百洌与她一样,从大门口到袁氏母子死的地方来回打量了数遍,神色也逐渐沉冷下来。 听见她的分析,杜青缘忍不住从沈衍怀里抬头,沈衍也立刻带她过去,在打量过后也锁着眉陷入了沉思。 “等天黑以后我们再来。”片刻的沉默过后,姬百洌做下了决定。 “好。” 杜青缘虽然安静的听他们说话,可脸上却有了激动的情绪,是没想到来此一趟竟然有这么大的现。虽然还不知道结果,但出于对他们的信任,她内心自然而然的多了一份坚定。 或许她爹是真的被人嫁祸的…… 有了这样的信念之后,她胆子都大了许多,虽然不敢靠近那滩干涸的血迹,但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到处张望打量。 离开破屋后,他们也没急着回去,而是在城西这片闲逛起来。 路过一家农舍时,见一白老妪坐在篱笆外面。 他们原本也没想打扰谁,但隔着一条田埂走过,现老妪几乎没动过,古依儿最先停下脚步朝她看去,这才现老妪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 抬头看了看天色,再看老妪的家。已经是晌午了,远处的那些农舍都升起了炊烟,唯独老妪家的烟囱没烟影儿。 好奇心顿起,她朝身后的他们使了使眼色,然后绕过田埂朝老妪走去。 “婆婆,我们路过这里,口渴了,能否讨杯水喝?” “路过的?”老妪明显有些意外,但她也没嫌生,很快指了指身后的小院子,“我眼睛不好使,你自己取吧。” “谢谢婆婆。”古依儿甜甜的谢道。 她也看出老妪眼睛有问题,虽然睁着,可眼瞳昏暗无光。 她和姬百洌相视了一眼,从他眼神中得到确认,这老婆婆确实是个盲人。 他们四个从老妪身边走过去,进了院子。 简陋的厨房门都没有,站在院子里就可以看清楚里面的一切,墙角放着一只大水缸,里面装了半缸水。 古依儿拿了木瓢舀了一勺,然后递给姬百洌,“夫君,你先喝。” 在姬百洌接过木瓢时,她又好奇的朝老妪问道,“婆婆,这大中午的,怎么你家还没做饭啊?” 老妪听脚步声就知道来的人不少,以为他们还要在这里讨吃的,于是拄着木棍朝他们走过来,歉意的道,“我只有一碗冷粥,招待不了你们,你们要是饿了,就去别家问点吃的吧。” 古依儿走近她,关心的问道,“婆婆,你家里人呢,怎么大中午的还不见回来?” “我家就我一个孤婆子。” “哦。”她看了看水缸,又道,“那这水缸里的水一定是村民帮你挑的,这里的人可真热心。” “也不是村民……”老妪刚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了,接着呵呵笑道,“我家里还有一个孙子,活都是他做的。” 古依儿他们四人当场皱起眉。 刚刚她说就她一个孤婆子,这才片刻功夫她就有孙子了? 老妪似乎也知道自己说话矛盾,所以主动解释道,“我年纪大了,时常犯迷糊……你们自便吧,我进屋睡觉了。” 说完,她拄着木棍进了屋子,还把门给关上了。 杜青缘本想跟过去看看,却被沈衍突然抓住,并对她使了使眼色。 古依儿和姬百洌交换过眼神后,都没说话,然后默契的朝篱笆外走去。 离开老妪的家有一段距离后,古依儿才停住脚步压低声音道,“这老妪家有些古怪。” “嗯,是很古怪。”杜青缘立马点头附和,“她一会儿说家里就她一个人,一会儿又说有孙子,我看她说话利索不像糊涂的,怎么可能连自己是否有孙子都弄不清楚?” “我们四人在外面太大眼了,不如先回城里,换人来此打探一下。”沈衍提议道。 “是要好好打探一下。”姬百洌望着那栋小屋子,眼眸微眯。 293、看你往哪逃!(一更) 他们四人没有再多留,很快离开了这偏僻的小村子。 到闹市找了一间茶馆,商量一番后,就让一名侍卫乔装成农夫偷偷去了村子。 吃了午饭,等了一个下午,侍卫在傍晚时才回来。 “小的已经打听过了,那老妪家中原本只有她一人,半个月前来了一个年轻人住进了老妪家中,还与她子孙相称。据说那年轻人在城里做活,每日早出晚归,所以很少有村民见过他。” 听到这样的消息,古依儿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是他们疑心重,而是老妪的反应让他们不得不重视。按理说,如果她和那个年轻人投缘,真成了祖孙,那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就是,为何那老妪察觉说错话之后就故意避人了呢? 自简新阳一家出事后,朝廷多次派人搜查,可始终查不出可疑的人。 现在仔细想想,如果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掩盖身份,那岂不是很容易蒙混过去? 姬百洌随即朝旁边的晋山下令,“你带上人立刻前去老妪家附近,见机行事!” “是。”晋山领命后快速离开了茶馆。 “那我们今晚还要去破屋吗?”杜青缘突然问道。 “当然要去。”古依儿肯定的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她起身道,“也不用等到夜深,这个时候去都可以。” 于是,他们四人又回到了那处破屋。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站在破屋中,晚风透过残墙断瓦吹进来,冷飕飕之中又带着阴沉沉的气息,杜青缘紧张的缩在沈衍怀里,古依儿则是拉了拉肩上的披风,然后直接往里面间屋子走去。 此刻,姬百洌已经换了身衣裳站在大门口。背对着门外灰暗的天色,只能看清楚他的身形,别说看清楚他的正脸,就连侧脸的轮廓都不清晰。而他抬脚走到袁氏母子死去的地方,那面墙虽然能透进月光,可他走过去以后整个身体完全是背对着另一间屋子的,更加看不到他的样子了。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实验,古依儿几乎可以肯定,杀害袁氏母子的凶手不一定是杜长林。 那个证人是见过杜长林去找袁氏母子的,且也听到了杜长林辱骂他们母子的话,再看到一个与他身形相似的人,别说他处在惊恐中,就算思维正常的人也会联想到是杜长林本人。 所以说,如果有人要嫁祸杜长林,也是可行的。 结束实验后,他们站在破屋外面,起先都沉默着,各自梳理着心中的感受。 没过多久,杜青缘最先开口,揪心道,“我愿意相信我爹是冤枉的,可是没抓到真凶,还是无法洗脱我爹的嫌疑。京城这么大,我们又不知道真凶的样子,要如何抓到真凶还我爹清白呢?” “说不定真凶已经出现了呢。”古依儿突然冲她笑了笑。 “呃?已经出现了?在哪?”杜青缘一边抓着沈衍的手一边紧张的四下偷瞄。 “呵呵!”古依儿也没正面回她,只是朝姬百洌挤了挤眼,“洌,我们再去一趟老妪家如何?” “嗯。” 看着他们夫妻离开,杜青缘还没反应过来,只能望着身边的男人。 沈衍搂着她肩膀勾唇一笑,“走吧,说不定今晚就能真相大白。” ……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老妪打开房门欣喜的唤道,“小智,你回来……” 只是在听清楚多人的脚步声以后,她的惊喜声瞬间收住,接着很不悦的问道,“你们是何人?来我家做何?” 沈衍箭步过去,手刀利落的朝她劈下,并将她晕迷的身子托住,然后朝晋山抬了抬下巴。 晋山赶紧上前,将老妪往肩上一扛,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切做得干净利索,古依儿他们随后就进了老妪的屋子。 老妪眼睛看不见,屋子里也没有烛火灯油这些,为了不引人猜疑,他们也没格外点灯,只是抹黑在屋子里搜查起来。 窄小的屋子里放着两张木板床,床上的东西简陋而单薄,在其中一张床下,古依儿现了一只沉甸甸的大包袱,她一个人还拉不动。 “这什么玩意儿,好沉啊!” 闻言,姬百洌和沈衍都朝她走去,她主动让开,让他们两个男人配合着把床下的东西弄了出来。 沈衍接着就把包袱拖到窗下,借着月光将其打开。 先前古依儿摸到包袱的时候就没摸到什么硬物,眼下看着沈衍将一件件衣物从包袱里抓出,她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衣裳?难道跟老婆婆一起住的人是个偷儿?”杜青缘惊讶的问道。 “要是个偷儿就好了。”古依儿笑道,接着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呃?”杜青缘默了默,才反应过来,“难道跟老婆婆住在一起的人就是杀害袁氏母子的凶手?” “恐怕不止。”古依儿在她身旁蹲下,与她一起翻动着衣裳,“如果说这些衣裳是一个人的,那样式什么的差别不是很大,可是你看这些衣裳,有长有短,有绸缎的也有粗麻的,不说式样不统一,就连身份也让人捉摸不透。如果说是偷儿,可这堆衣裳里还有打补丁的粗布马褂,就是送人都没人会要,偷儿怎么可能费力去偷这种?依我看,这些衣裳应该是某些人为了掩饰自己身份所准备的道具罢了。” 她说得够直白了,杜青缘总算彻底的明白了,“王妃,你的意思是这人是简新阳的余党,因为害怕我们现,所以就隐藏在此,而且古博青一家三口的死说不定也与他有关。” “嗯。” 就在她们谈话之际,姬百洌突然低沉道,“有人来了。” 闻言,古依儿和杜青缘立马打住说话,且同时绷紧神经仔细的听动静。 但她们两个耳力明显没两个男人好,竖着耳朵都没听出什么来。 沈衍最先朝门口走去,并侧立在门后。 杜青缘想跟去,古依儿的将她拉住,并将她带到窗户下蹲着。 如果有打斗,她们肯定是帮不上忙的,唯一能帮忙的就是把自己隐藏好,不给他们添乱。 “阿婆,我回来了。”很快,门外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 接着就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也就在这一瞬间,对方猛然现了门后有人,惊声问道,“你是何人?” “抓你的人!” 沈衍将大门彻底敞开,但他并没有走出去,只是迎着月光冷冷的注视着对方。确实是个年轻人,个子中等,模样平庸,放在人群中恐怕多看两眼都记不住。 他不认识对方,但对方借着月光看清楚他的模样后神色大变,甚至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突然就要逃。 然而,就在他刚转身欲冲出院子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看你往哪逃!” 他还来不及朝房顶上看,只见黑色中突然涌出许多人影。 伴随着他们拉弓的动作,他逃跑的身形猛然一颤,不敢再往外跑,下意识的就往屋子里退。 ‘砰’! 沈衍带着冷笑将房门关上。 门外箭声如雨‘嗖嗖’响起,隔着一墙的古依儿他们都听得无比清晰。 也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对方出了惨叫。 很显然,他是中箭了。 然而,就在他们算好对方会死在箭雨中时,突然亮起了火光。 那火光是从另一堵墙的窗户外传来的,不但如此,而且火光突然从窗口窜了进来。 炙热的火光瞬间点亮屋子,他们同时也看清楚了火光的来源,是一件被烧着的衣裳。 不用想,这肯定是对方身上脱下来的。 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是那面墙堆着许多柴禾,火焰落在柴火上,火势就像一张血盆大口似的,燃烧得又烈又旺…… 这一下轮到他们四个人脸色大变了。 “该死的!” 沈衍怒骂着,与姬百洌同时冲向古依儿和杜青缘,好在她们躲在对面墙的窗户下,两个男人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一人护着一个从窗口跃了出去。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一把利剑正埋伏在窗外。 沈衍带着杜青缘刚落地,就见明晃晃的东西朝自己劈来—— “唔!”闷痛声瞬间从他嘴里溢出。 294、洞房花烛夜何时能补上? 他身体剧烈的颤了一下,在他臂弯里的杜青缘感觉最是明显,她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就是害怕,当即就尖叫起来,“啊——” 姬百洌和古依儿在他们身侧刚站定,闻声而去,吓得脸色比夜空还昏暗阴沉。 只见沈衍身后站着一个人,对方虽然摇摇晃晃,但是手中举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借着月光甚至能看清楚那剑刃上站满了殷红的血迹,而沈衍吃痛得弯着腰…… 可那人似乎还嫌不够,举着长剑又奋力挥起—— 姬百洌眸子一紧,松开古依儿的瞬间素手翻动,有什么东西顷刻间从他袖中飞出。 ‘嗖’! “啊!”那人刚把剑举过头顶,突然扭动着身体出一声惨叫。 ‘铛’! 就在那把利剑从他手中脱落的瞬间,姬百洌几乎是闪身过去,再次运掌朝他狠厉的击去。 对方的身体像铅球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古依儿正欲跑过去查看那人死透没有,突然听到杜青缘哭喊,“夫君!夫君!” 她扭头一看,只见沈衍脑袋垂在杜青缘身上,高大的身躯如同压弯的稻穗,甚至在面对杜青缘哭喊时一点回应都没有。 姬百洌手快的将他从杜青缘身上拉开,然后由他架着沈衍的手臂,快速带他离开已经着火的屋子。 “夫君……”杜青缘提着裙子紧跟在他们后面。 古依儿也不再迟疑,赶紧追了上去。 …… 也已深沉,然而沈府却明亮如昼。 听闻沈衍出事,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只披了件外衫就匆匆赶来水云轩。 杜青缘哭着向她们诉说经过,婆媳俩焦急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助的望着紧闭的房门。 沈少源和杨彩蝶也在旁边,见她们慌了神,沈少源难得收起嬉皮笑脸,认真的哄着她们,“衍弟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再说了,王爷的医术向来高深莫测,有他在相信衍弟很快就会痊愈的。” “是啊,太夫人、夫人,你们先不要太紧张,太傅一定不会有事的。” 古依儿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样的伤情来得太突然,他们都没想到对方在深中利箭后还能带着最后一口气来偷袭他们。 明明他们都听到对方惨叫的声音了,再加上当时屋子着火,他们只想着逃离,所以对对方的偷袭一点防备都没有。 众人又安静的等了一会儿,房门终于打开了。 “王爷,衍儿他伤势如何,可有大碍?”沈夫人赶忙上前,紧张不安的问道。 “太夫人和夫人尽管放心,太傅并无性命之忧。本王已经替太傅止住了血,多休养一段时日就会痊愈的。”姬百洌走下石阶对她们婆媳温声道。 “真的?”有他亲口说明,婆媳俩一改先前的担忧变得欣喜起来,并感激的朝他拜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好了,他现在醒着,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不过待他喝完药以后就让他好好休息,尽量不要打扰。”姬百洌又交代起来。 “是是……”杜青缘和沈夫人一左一右搀着沈太夫人往房里去。 “王爷,衍弟真的没事?”沈少源不放心的问道。 “那贼子下手时身负重伤,所以伤口并不深,也未伤及要害。” “只要衍弟性命无碍,我们也能松一口气了。”沈少源叹了叹气,接着也向他拱手拜道,“多谢王爷。” “源哥哥,我们快进去看看吧。”杨彩蝶忍不住催他。 沈少源这才带着她进了沈衍的房间。 古依儿朝房门口看了看,担忧的心总算落回了原位。 房间里—— 一群人围着床边,面对一张张关心的脸,趴在床上的沈衍不自然的抽动着唇角。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夫君……”杜青缘蹲在床头边,看着他苍白无色的脸,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 “不哭,很快便会好的。”沈衍抬了抬手,有些吃力的摸向她的脸。 “夫君,你别动,小声扯到伤口。”杜青缘赶紧把他大手抓住,小心翼翼的放回他身侧。 “衍儿,你就别逞能了,乖乖趴好别动!”沈夫人有些嗔怒。 “娘,真的没事,你和祖父快回去休息。”沈衍冲她牵了牵嘴角,随即朝沈少源和杨彩蝶看去,“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有青缘陪我就够了,有什么话等我休息够了明日再与你们说。” 他言语虽然清晰,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咬着牙在说话的。 沈太夫人随即就对杜青缘交代起来,“你好好照顾衍儿,若他有什么异样一定要派人来告诉我们。” 杜青缘赶紧点头,“祖母,我知道的。您和娘放心回去休息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夫君。” 沈夫人倒是对她很放心,只是不太放心水云轩的下人,所以把下人叫来身前仔细的叮嘱了一番才与沈太夫人离开了。 “衍弟,我们明日再来看你。” “堂兄慢走。” 很快,房间里就剩下夫妻俩。 杜青缘继续蹲在床头边,含着眼泪问道,“疼吗?” “疼。” “那肯定了,留了那么多血,不疼才怪。” “为夫是心疼。” “呃?”杜青缘愣了一下,突然紧张的问道,“可是伤到胸口了?刚刚王爷没现吗?” 闻言,沈衍摆出一副既想笑又想哭的表情。 他的洞房花烛夜何时才能补上…… 295、产房太血腥,不适合你 “夫君,是不是很疼?王爷他应该还没走,我现在就去请他再给你看看。”他别扭的表情让杜青缘以为他是有意隐忍,所以紧张得立马就要出去。 “别……”沈衍快速抓住她的手,因为动作弧度有些大,扯得他背上有些生疼,忍不住咬牙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怕她真出去把人叫来,他接着僵硬的牵了牵嘴角,“我不是心口疼,是看到你为我担心而心疼。” “真的只是这样?”杜青缘将脑袋凑近他,虽然他气色不好,但双眸中的确充满了温柔,于是才相信了他的话。见他还抓着自己,她赶紧把又把他手放回身侧,“叫你别动你怎么不听呢?还有,王爷让你多休息,你不要再说话了。你要再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那你先安慰一下我。”沈衍突然认真起来。 杜青缘眨着大眼睛懵懵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在他身边他还要什么安慰。 直到他把头偏了偏,将侧脸抬高,她才反应过来。 “讨厌,都伤成这样了你还不规矩!”她羞红了脸轻骂,但骂完之后还是将小嘴噘高在他苍白的脸上亲了一下。 沈衍这才满足似的闭上了眼。 杜青没好气的把他瞪了又瞪。 没多久,丫鬟将药端了进来,她接过药碗一勺一勺的喂他喝下。 期间,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安静的喂他,沈衍安静的喝下,在丫鬟刚端着空碗离开时,杜青缘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对屋子里其他丫鬟摆了摆手,待丫鬟们都离开后她才在床头边的绣墩上坐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守着他。 他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子,虽然王爷不让她们看他的伤势,可她从王爷难得紧张的神色中也猜到他伤得不是那么轻。 这一路上流了太多血,她一路上腿都在软,现在坐在这里腿都还在打颤。 真的吓死她了。 替他轻轻的掖好被子,她又凑到他俊脸边,在他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然后趴在他枕头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他迷人的俊脸,直到睡意来临…… …… 姬百洌和古依儿离开沈府以后,虽然回了昭陵王府,但也没时间休息。 那个村子叫燕安村,从燕安村回来,晋山顺便把村长也给带回来了。 他们夫妻也没露面,把审问的事交给了晋山,他们在隔间听着。 据村长交代,这半年内就一个小智到他们村里,还是半个月前到的。因为他说自己走投无路,恰好盲婆刘氏又是孤寡一人,小智起初是救下摔到的刘氏,后来经常到刘氏家中帮她挑水打柴,再后来就与刘氏祖孙相称并住到了刘氏家中。 村里人见他勤快、心肠又好,都替刘氏高兴,自然也没怀疑过他。 听村长说完,晋山是这样话的,“刘茂山,你所言我会一五一十的禀报王爷,若王爷查明你有半句假话,当心你全家老小的性命!为了督促你今后看紧燕安村,我们决定把你两个儿子扣押在城中,倘若半年内燕安村不再出可疑的人和事,那我们就把你两个儿子还给你。倘若你们再现可疑之人隐瞒不报,那你这辈子休想再见到他们!” “这……” “你放心,只要你管好了燕安村,我保证你两个儿子安然无恙。” 隔间里,听着晋山的话,古依儿都有些想笑。 这家伙还是够狠的。 当然,她也相信晋山不会去伤害无辜,只不过‘小智’的事非同小可,加上沈衍又负伤,为了避免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村民的善良做违法乱纪的事,暂时扣押村长的家人也是不得已的手段。 他是一村之长,朝廷多次搜查都无果,认真追究起来,他这个村长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眼下扣押他的家人,只是为了督促他更加严密的管理燕安村,在律法面前算得上是仁慈了。 至于那位姓刘的老妪,据说已经送到了方善洪那里。 她没有过问,也不想过问。 简新阳的余党一次又一次的给他们制造麻烦,且杀了这么多人,她一想起来就愤恨难消。刘氏收容他,不管知情与否,都是国法难容的。她身为昭陵王妃,如果去为这些人开脱,那将来谁都可以拿‘不知者无罪’做借口。 在燕安村村长离开之后,他们夫妻也回了阁楼休息。 忙了一整日,古依儿也是真累,本想第二天早些起床去沈府的,但姬百洌有意交代不让人打扰她休息,她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听说姬百洌和晋山还没回府,她立马让阿秀把杨宽叫了过来。 “回王妃,王爷一早就交代过,今午不用等他回府用膳。” “嗯。”她知道他忙,也就没多问他的事,另外问道,“方知府那里怎样了,可从刘氏那里问出什么吗?” “王爷昨晚就派了人去衙门盯着,听说一开始刘氏什么都不说,后来把村长带过去以后她才有所交代。据她说,袁氏母子出事的那天晚上,那名叫‘小智’的男子离开了她的家,她还从他身上闻到了血气。只是因为平日里小智对她很照顾,所以她才不想小智出事。” 古依儿撑着下巴认真回想,昨天在刘氏说漏嘴的时候确实表现出很心虚。 想必她应该早就怀疑过‘小智’不是一般人,否则她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认了干孙子,完全没必要遮掩。 杨宽说完这些后,又接着道,“王妃,虽然刘氏交代出‘小智’的种种举止让人起疑,可还没不能够证明小智就是杀害袁氏母子的凶手,杜太史依旧无法洗脱清白。为此事,方知府一晚上都在苦恼,因为证人咬定是看到了杜太史杀人。属下斗胆一问,不知道王妃对此有何看法?” “呵呵!”古依儿突然笑了起来,“是方善洪托你来问的吧?” 闻言,杨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王妃,方善洪是王爷钦点的知府,属下帮他也是不想他丢王爷的脸面。” 这倒是实话,古依儿当然理解。 若是方善洪断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别人就该说她家阿洌眼光差,用的都是庸才。 本来她也想问问案子的进展,既然方善洪问到她这里来了,那她出点主意也无妨。 想到这,她收起笑,认真说道,“你去告诉方善洪,让他把‘小智’的尸体乔装成杜长林的样子,只给证人看侧身和背影,看看证人是何反应。后面的,他应该知道如何做。” “是。”杨宽听得略有惊喜,赶紧道,“属下这就去衙门告诉方大人。” 目送他离开后,古依儿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红桃小声问道,“王妃,您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摸着肚子耸拉着肩膀,叹道,“我在想后面好几个月,这日子咋过?王爷现在去哪都不带我了,让我一个人待在府里,这一天两天的还行,时间一长,我不得变成废人?” “王妃,您怎么能这样想呢?您现在怀着身子,本就不该劳累,就算您什么都不做,也是理所应当的。” “唉!你是不知道,我这人就是操心劳累的命,几天不做事可以,几天不动脑我自己都会嫌弃自己。” “呵呵……”听她如此评说自己,红桃忍不住掩嘴偷笑,“王妃,您越是这样想,王爷越是不放心您,也会越管束您。” “唉,他就是担心过头了。这天下也不是每个女人怀孕后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就拿苗岭村的人来说,女人怀了孩子还不是一样要做活,只不过不做重活而已。”古依儿说着说着更加愁眉苦脸起来,“说实话,我都好久没回苗岭村了,真想带着彩蝶和青缘回去玩两天,而且那些洋芋差不多到了该收获的时候了,正好回村里烤洋芋吃。可是,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她低头摸着自己还平平的小腹,别说回苗岭村,就是念头都不敢有。 出了怡丰县成还要爬山,某人会让她去才怪了! “王妃,您不用担心,王爷派人守着的,要是收成了肯定会给您带回来,我们到时在府里烤着吃也是一样的。”红桃笑着安慰她。 “那可不一样。”古依儿笑着摇头,“自己去地里挖和吃现成的完全是两种心情。” 正聊着,水墨在门外恭敬的道,“王妃,阿秀姑姑让奴婢来告诉您,可以用膳了。” 她抬了抬下巴,“让阿秀送房里去吧,我等下就上楼。” “是。” 目送她躬身离开,古依儿对红桃问道,“你觉得这批新来的人怎样?” 红桃笑着回道,“王妃,洪嬷嬷调教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她们到府里多日,我和娘也暗中观察着,没现她们有何问题。”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紧接着又道,“水墨和小莲是娘挑选出来的,觉得她们两人做事最稳。不过我最喜欢杏子,那天跟她聊过,我觉得我们挺投缘的,她还送了我两件她亲手做的小玩意儿。” 这还是古依儿头一次听她谈论这种事,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这批丫鬟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她们谈得拢也是正常的。 只是她忍不住打趣道,“两件小玩意儿就把你收买了?难道晋山平日里都不送你东西?” “没有呀,他都送了我好些东西……”红桃脱口就道,只是说出来以后才现暴露了小秘密,脸蛋瞬间红了。 “呵呵,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爷送我东西的时候你们不都知道么?”古依儿忍不住失笑。 红桃不是那种惊艳的长相,可是笑起来特别耐看,何况她忠诚善良,又贴心又懂事,难怪被晋山惦记,都说娶妻娶贤,晋山这家伙可一点都不傻的。 他们的事她一点都不操心,只是想到红桃刚说的话,她突然蹙了一下眉头。 “我瞧着你这么喜欢杏子,她都跟你谈了些什么?” 由于她蹙眉只是一瞬间的事,红桃也没现,听到她疑问,她也如实回道,“杏子问我您和王爷的喜好,她说她人很笨,想多了解您和王爷的喜好,以后不容易出差错。她也向我说过她的事,她从小就是孤儿,被舅舅家收养,后来被舅舅一家送进了宫里。” “嗯。”古依儿认真听着,可心里总有些不是味儿。 要说哪里不是味儿,她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来,可能是她不喜欢杏子送东西的那种行为吧。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成了好朋友,相互间送些小玩意儿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些,她也就释然了,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用过午膳,姬百洌还没回来。 倒是杨宽先回来。 “启禀王妃,您想的法子真有用,方大人让‘小智’穿上杜太史的衣物后,那证人看到小智的背影就指认小智是凶手,方大人再三让他确认清楚,那证人都不改口,一直咬定‘小智’就是他看到的杀人凶手。” “然后呢?”古依儿挑了一下眉梢。 “既然证人都指认出了杀人真凶,方大人自然是将杜太史放了。” “呵呵……” “王妃,方大人还让属下带话,他今日公务缠身走不开,改日会亲自到府上来向您道谢。” “好说。”古依儿笑了笑,随即摆手道,“你还没用午膳吧,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目送他离开后,古依儿一个人坐着都在笑。 但她不是那种开心的笑,而是笑得有几分冷,还有几分假。 红桃表示看不懂,看了好会儿才忍不住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我是笑杜长林。”古依儿也没瞒她,扬起的唇角上多了一丝鄙夷,“其实我应该让他在牢里多待几天的,这人太薄情寡义了。虽然袁氏母子有可恨之处,但追溯根源,这杜长林才是最可恨的。连着两次被诬陷,这次还直接入牢,说句不好听的话,真是他活该,报应!现在袁氏母子一死,我想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他了,算是彻底摆脱了两个包袱。想想,我就有些懊悔,没把他治痛,这种人是不会改本性的。换言之,他对青缘也不会有自内心的疼爱。” “嗯,王妃说得在理,太傅夫人这么好的一个女儿,杜太史都不珍惜,真是不配为人父。”红桃也鄙夷的附和道。 古依儿望着门外继续呆。 初步判定,那个小智就是简新阳留在京城捣乱的人。 其实她现在不担心身边还有人作怪,毕竟寡不敌众,几个虾兵蟹将就想对付他们,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她现在担心的无名那边。 也不知道那他走到哪里了,更不知道他会在北耀面临怎样的危险。 虽然他有变态的易容术,可他只身一人,还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 自从燕安村一事过后,京城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太平。 不,确切的来说是古依儿身边从来没有这么太平过。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她肚子渐渐的挺了起来。虽然还没有到肚大如罗的地步,但行动上明显笨拙了许多。 由于沈衍还在疗养中,杜青缘就来过几次,杨彩蝶肚子比她还大,她都不敢轻易去接她来府里玩了。 这日子枯燥又无聊,要不是最近孩子有了胎动的迹象让她找到了乐子,她都感觉自己快‘霉’了。 沈衍之所以到现在还没痊愈,她也是在他受伤半个月后才知道实情。 其实他伤得不轻,姬百洌说他没有大碍,不过是为了宽沈太夫人和沈夫人的心,他是性命无碍,但那把剑无情的伤到他筋骨,所以才导致他当场没撑住晕了过去。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日’,再加上落后的医疗条件,想痊愈,没个几个月根本不行。庞飞受重伤躺了好几个月,前段时日才恢复得差不多,但姬百洌都只让他负责府里的事务,跑腿那些都让梁宽去做。 这天,古依儿刚准备找个地方晒太阳,门房就匆匆来报—— “启禀王妃,太师让您赶紧回古家,说夫人阵痛要生了!” 她惊得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我娘要生了?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语毕,她也不听门房说什么,赶紧让他备马车,然后把梁宽叫了过来,要他立刻去宫里通知姬百洌。 然后她带着阿秀和红桃匆匆赶往古家。 到了丹霞院,古奎忠一个人背着手在房门外走来走去,老管家周吉也帮不上忙,只能揪心的看着他。 见女儿终于来了,古奎忠赶紧使唤,“依儿,你娘快生了,你快进去看看!” 古依儿没多想,抬脚就往房门去。 刚准备推门而入就见一中年妇人打开门,见她要进去的样子,中年妇人盯着她微凸的肚子瞧了瞧,突然皱眉道,“你是孕妇,不宜进去!” “啊?为什么?”古依儿脱口问道。 “产房晦气重,容易伤到孩子!” “可是……” “没有可是,就算你不怕晦气,产房太血腥,也不适合你。”妇人说完立刻关上了门。 “……”古依儿哭笑不得。 她还想抬手拍门,只听里面传来秋盈盈的声音,“依儿,娘很好,你不要进来,听话,去别处玩。” 296、生了(一更) 她为难的转过身,对古奎忠摊了探手。 古奎忠似乎才想起来她也是个孕妇,抿了一下嘴才低沉道,“算了,你去别处吧。” “我去别处做什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赏花观景?”古依儿朝他走了过去,鄙夷的哼道,“你以为都像你!” “你说话非要如此?为父又哪里做错了?你娘昨儿半夜就失眠睡不着,我几乎一整夜未睡,今早连早朝都没去,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古奎忠气得都想吼她两嗓子了。 不过他这声音大得也跟吼差不多,古依儿忍着笑故意激他,“你再凶点,小心我娘从里面跑出来跟你闹!” 闻言,古奎忠立马闭上嘴,目光也下意识的看向紧闭的房门。 看他这样子,古依儿噗嗤笑出了声。 现在每次见面,不刺激他一下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偏偏这老头儿也是个躁性子,稍微受点刺激就变脸。每次看他一脸黑的样子,她心情不知道有多好。 “笑够了么?”古奎忠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王爷呢?” “他今日刚好去早朝了,不过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他了,估计他很快就到。”古依儿冲他皱了皱眉,“你找他做什么,他只懂医人,又不会接生!” “他、他在我能心安。” “噗!” “还笑?!” “不然呢?难道要我哭啊?我娘要给我生弟弟妹妹了,我当然得笑了!”古依儿不服气的挺了挺背。 除了她脾气不好惹外,现在又是个孕妇,古奎忠更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虽然这个女儿总是气得他想吐血,但此时此刻有她在身边,他突然觉得都没那么烦躁了。 周吉和其他下人抬来椅子恭恭敬敬的放在古依儿身后,她也没客气,坐下后赶紧招呼道,“行了,你别皱着一张脸,都像老了十岁似的。本来就比我娘年纪大,现在这样更配不上我娘了!” “你!”这简直就是无情的戳古奎忠心窝子,刺激得他脸色有由黑变红,跟变色龙似的。 “呵呵……”他越是如此古依儿就笑得越欢乐。 正巧古召紫从厨房那边过来,见她来了,赶紧过来招呼,“大姐,你来了?” 她虽然两手空空,但身后两名丫鬟都端着水盆,盆里装着热水。她招呼过后,又忙转身对丫鬟使唤,“快把水送进去。” “辛苦了。”古依儿起身走向她,眼中带着一丝感动。 “大姐,你说得是哪里话,帮娘做事不是应该的么?再说了,你怀着身孕,我总不能自己去玩让你来服侍娘吧?” “娘会记住你这份孝心的。” “你是不是急糊涂了?都是娘的女儿,我才不要娘记我这些呢!”古召紫噘嘴道,听到房里传来吟痛声,她赶紧摆手,“大姐,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去守着娘。” 目送她焦急的跑进房里,古依儿转身朝椅子上的人抬了抬下巴,“看到了吗?这么好的女儿,你们居然还嫌弃?” “她、她是什么都不记得才变得如此懂事的。”古奎忠眼中有羞愧,但嘴上却不愿意承认。 “她以前不懂事也是你们造成的。”古依儿坐回椅子上,突然认真起来,“你好好想想,你们以前怎么对她的?不是过度宠爱,就是把她当男儿要为她招婿,你摸着心口问问,你们教她什么了?别跟我扯什么女红针线,这些是个傻子都会!贺氏和苏氏两姐妹脑子里图的都是在古家的地位和利益,而祖母呢,喜欢她的时候把她当宝,嫌弃的时候把她当草,还有你,你完全不为她着想,只顾着颜面,与太傅订婚是为了颜面,与简新阳成亲也是为了颜面。不是我现在来当马后炮说你,如果简新阳出现时你能多关爱她,也不至于弄成今天的样子。” “我……我真有那么不堪吗?”古奎忠虽然眼中有愧疚,可也不服她的指责。 “还好,你至少醒悟了。”古依儿撇嘴,语气渐渐软了下来,“早前我就看出来紫儿很没安全感,每次遇到什么事她不是想到你们,而是来求助我,可见她内心里对你们是多么失望和不信任。一开始我也挺烦她的,但后来现她除了任性外心眼并不坏,这才对她有所好感。她现在这个样子,看着是挺好的,可稍微有点良心的人都会替她难受。你是爹,如果你真的疼爱她,就对她好一些,让她知道身边的亲人都是在乎她的,即便将来有一天她恢复记忆了,说不定还能看在你们对她疼爱的份上不再做傻事。” 这是她第一次与他推心置腹的谈话,古奎忠心有触动,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气他是好玩,看他黯然伤神难受无比的样子,古依儿又有些不忍。 “好了好了,你心里明白了就行,咱们也别扯这些老帐了,来说说其他的。”她赶紧转移话题,好奇的问道,“听说杜长林相中了一个女子,是真的假的?” “嗯。” “我还听说这女子二十都不到?” “嗯。” “又一个老牛吃嫩草的!” “嗯?”古奎忠本来还陷入愧疚中,听到女儿这声话,立马瞪大了眼。 “我没说你,你别瞪我!呵呵……”古依儿忍不住笑出声。 她知道她娘嫌他年纪大,这一直是他的硬伤。 可是他也真是老牛吃嫩草。想她娘的容貌和品行,再加上秋家曾经的家世,不知道多少男人垂涎。结果呢,偏偏被这个大一轮多的男人糟蹋了。 嫌弃他都是轻的。 “说别人就说别人,再扯上为父,当心为父真对你不客气!”古奎忠瞪着眼恶狠狠的威胁。 “好嘛。”古依儿笑着点头,接着又道,“爹,平日里杜长林多巴结你,那你知道他和那家小姐定下婚事没有?” “对方说考虑三日,杜长林来找过我,想让我帮着游说游说。” “找你?就你这口才还能帮着说媒?”古依儿立马换上了嫌弃脸。 “哼!”古奎忠不满的扭开头,表示不想再与她多说了。 “呵呵,爹,我说笑的,你别生气,来,接着说,后来呢,成了没?” “为父出马他们敢不给面子?”古奎忠哼说道。 “瞧你这嘚瑟劲儿,这种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古依儿又忍不住嫌弃上了。 她也真是佩服杜长林的,前任才死三个多月,这就又考虑着娶新妇了。 娶新妇不说,据说那姓汪的小姐比杜青缘才大一岁。 杜青缘十六,那女子才十七,她都替杜青缘感到别扭,所以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事。 产房里,秋盈盈的声音越来越大,父女俩终止话题不约而同的盯着紧闭的房门,都很是揪心。 古依儿想进去,可她又怕刺激到她娘,一时间心情也浮躁起来,捏着手指头开始走来走去。 之前是古奎忠烦躁不安的走动,这会儿换成了她,古奎忠没好气的道,“你能否坐下?晃得我头晕!” “头什么晕,你没听到我娘越叫越难受了吗?”古依儿停下脚步斜了他一眼。 古奎忠就像生闷气似的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姬百洌赶来了。 见他到来,古依儿就似见到神祗似的,激动得扑到他怀里,“洌,你可来了!” 要不是房里传来痛喊声,姬百洌都想当场训她了,不等他也就罢了,还敢用跑的! 房门突然打开,古召紫带着丫鬟端水出来。 “紫儿,你娘怎么样了?”这次不是古依儿先跑上前,而是古奎忠最先过去。 “稳婆说一切正常,只是娘肚子里有两个,需要的时辰恐怕要久一些。”古召紫虽然说得轻松,可白皙的脸蛋都快皱成一团了。 古依儿也想上前询问她情况,突然被姬百洌拉住,她扭头一看,只见他突然从怀里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将其喂岳母服下,两个时辰内可保她元气充沛。” 听他这么一说,她双眼瞬间亮,赶紧从他指尖抓过,走向古召紫交给了她,“快拿进去给娘吃。” “太好了,我这就喂娘服下!”古召紫也不迟疑,惊喜的接过后就回了房里。 看着丫鬟重新把房门关上,古依儿和古奎忠都眼巴巴的盯着房门,满心揪着可又无可奈何。 在听到越惨烈的叫声后,古依儿都忍不住想进去,可就在她双手伸出时,古奎忠突然抓住她胳膊往后拉了拉,然后冲某女婿喝道,“带她走远些,别在这里瞎掺和!” 古依儿想说话,但姬百洌罕见的‘倒戈相向’,这一次竟然没帮她,而是听话的上前搂着她远离房门。 她张了张嘴,“洌……” “放心吧,岳母不会有事的。” “可是……” “那药丸里我加了有助催生的药材。” “真的?”古依儿惊喜的望着他。 “嗯。” 一刻钟后,房间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古依儿差点跳起来,抓着姬百洌的手兴奋的道,“生了!生了!我娘生了!” 姬百洌勾起唇角笑了笑。 她又赶紧朝古奎忠报喜,“爹,听到没?娘生了耶!” 结果古奎忠拉长着脸,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高兴什么,头一个又不是古家的。” 297、哪一个是老二(二更) 古依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他的眼神犹如看变态似的。“怎么?不姓古就不是你的孩子了?” 古奎忠不说话了,但脸色不是很好看。 特别是古召紫打开房门报喜,“爹,大姐,娘生了个男孩!” 他脸上不但没有一点欣喜若狂的神采,甚至脸色还泛着黑光。 这代表什么? 不但他明白,古依儿也明白。 这代表秋家有后! 说好头一个孩子要给秋家,这是秋盈盈答应回古家的硬性条件。 古奎忠除了脸黑难看外,还被其他复杂的情绪包围着,比如说懊恼。 他当初就不该答应的…… 见古召紫又要关门进去,他突然上前把房门抵住,并把女儿拉了出来。 “爹,怎么了?”古召紫现他神情不对,表示不能理解。 “爹跟你说……” 听完他低语的话,古召紫张大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爹,这不好吧?哥哥就是哥哥,怎么能变成弟弟呢?再说了,娘还有一个没生出来呢?” 房间里秋盈盈惨痛的叫声继续传来。 古召紫立马拉开他的手,转身就往房里跑,“哎,不说了,我还得给娘打气!” 古奎忠恨恨的瞪着紧闭的房门,气得鼻子和口角都是歪的。 虽然他对古召紫说的话古依儿没听清楚,但是古召紫的话却是一字不落的落入她耳中,古依儿抽着嘴角,简直‘佩服’到无以形容的地步。 怎么的?她还想把老大变成老二? 他这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些什么?到现在为止竟然还想着儿子! 更让她无语的是,刚刚古奎忠都还能保持镇定等待孩子出世,然而她娘生下老大又开始阵痛后,他居然耐不住,开始背着手一脸烦躁的走来走去。 古依儿让他气得都想笑了。 回头看看身后的男人,只见他眼中早就溢满了笑意。 她牵着嘴角苦笑的摇头,表示对某个爹无语到了极点。 等到第二声啼哭响起时,古奎忠已经忍无可忍,直接冲进了产房。 “恭喜太师,夫人生了两位小公子。”稳婆的笑声从里面传来。 “都是儿子?!” 隔着一道墙古依儿都能听见自家老爹激动的声音。 她也忍不住往产房里去。 只见古奎忠一改先前的黑脸,满面红光,双眼就像上千瓦的灯泡似的,一瞬不瞬的瞪着稳婆手中的孩子。 她走过去从他身后推了一把,压低声音怒道,“还不去看我娘!” 古奎忠回过神,这才现床上的女人狼狈得让人不忍直视。虽然她身上搭了一床被子,但脸上的汗水犹如在倾盆大雨下淋过,头全都湿透了。特别是那苍白无力的脸色,伴随着薄弱的呼吸,他眸子一紧,赶紧跑了过去。 “盈盈!盈盈,你怎么样了?” “老爷,夫人累坏了,先让她好好休息吧。”稳婆赶紧安稳他。 “盈盈……”古奎忠抓着她冰凉的手,喉间突然有些哽咽。 古依儿看不到他的样子,但听他出的哽咽声也能猜到一些。本来还想过去帮自家娘亲擦擦脸的,结果看到这一幕她自觉地退后,并把同样想上前的古召紫给拉住,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讲白了,这些都是他欠她娘的,这一次等于是给他机会让他弥补…… 她和古召紫去到孩子那边,两个小家伙已经睡在了襁褓中,春华和夏雨一人抱着一个,开心得就像捧着宝贝一样。 “王妃,您快看,两位小公子长得真可爱!”见她们过来,春华主动把孩子送到她跟前。 “来,我抱抱……” “不行不行!”稳婆突然过来,并抬手打断了古依儿要抱孩子的举动,“您怀着身子,是不能随便抱孩子的。” “……”古依儿一脸尬笑。 古召紫赶紧从春华手中接过襁褓,“大姐,我抱着,你看就行了。” 古依儿能说什么? 她也不想在这个高兴的日子里任性,不能抱就不抱吧,只要能摸就行了。 两个孩子,红红的,皱皱的,就像两只小猴子似的,是真可爱。不过看模样,两个小家伙都不像她娘,很明显像他们那个爹。 古奎忠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刚毅挺拔,近五十岁的人了也不失英气,可想而知他年轻时的样子绝对不逊色。两个儿子像他,也一定是两个帅哥。 她转过身朝床边看去,本想招呼某个爹过来看一眼,但见他竟然无暇顾及他们这边,正拿着热乎乎的毛巾给她娘擦拭,从脸到脖子、再到肩臂、手臂…… 她赶紧朝古召紫使眼色。 古召紫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偷笑,“大姐,我们带弟弟出去吧。” “嗯。” 难得有机会给他好好表现,她们也不想去破坏气氛。 以前听人说,如果一个女人月子没坐好,等她下一次再生孩子再坐月子的时候是可以把身体补起来的,将来老了也不会有什么病痛。虽然这些话是许多老一辈的观念,但此刻想到这句话时,她心中莫名动容。 如果这一次坐好月子能让她娘的身体恢复好,那她希望她娘心里的伤也能通过这次生产而抚平,甚至痊愈。 虽然他们这个爹有些时候是很让人讨厌,但她也不想这两个刚出生的弟弟像她一样…… 她和古召紫刚走出房门,就见尤氏在外面。 看到她,她们脸色都冷了一层。 然而尤氏好似没看到她们厌恶自己的神色,还急着上前问道,“哪一个是老二?” 古依儿脸色不仅冷,瞬间都冷青了。 298、你身子刚好,能行么? 不止她,古召紫和春华、夏雨都变了脸色。 见她伸手还要抱孩子,她们都下意识的往后退,连襁褓边都不让她沾。 “你们这是做何?”尤氏双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抬眼朝她们瞪去,怒道,“哪一个是我孙儿,快给我!” 古召紫不敢跟她呛声,春华和夏雨是不想跟她说话。 三个人交换眼神之后都准备回房里,不跟她接触。 见状,尤氏又急又怒,想上前硬抢,“快把我孙儿给我!” “干什么?”古依儿抬手挡下,眼神冷得恨不得戳死她,“两个孩子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如果你是来找一个孙子的,这里就没你孙子!” 真是快气死她了! 这几个月听她娘说尤氏变化极大,除了被她家洌威胁过外,因为古博青一家与简家勾结造反的事也让尤氏心虚害怕,所以她这几个月低调得不敢轻易现身。 然而,今日见到尤氏,她只有一句话形容——狗改不了吃屎! 还以为她多少会改变,没想到还是这副欠抽的德性。 她娘受罪一样的把孩子生下来,她不问她娘如何也就算了,一来就要她的孙子,仿佛先出世的孩子是她娘跟别的男人生的似的。 他们要再如此,她今日非把她娘和两个孩子带走不可! 面对她冰冷的眼神,尤氏不敢再上前了,甚至都不敢再开口喊‘孙子’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两个襁褓,似乎想靠自己的眼力把属于她家的孙子分辨出来。 正在这时,古奎忠出现在房门口,扫了一眼场面,沉着脸道,“嚷什么嚷,是不想让盈盈好好休息?” 他这话明显是对尤氏说的。 尤氏立马道,“我只想看看孙子,没想要打扰盈盈休息。” “孩子刚出世,不宜见风,你先回去。” “我院里人多,不如让我抱一个去吧,我一定会把孩子照顾……” “不行!” 不止古奎忠一口拒绝,古依儿也同时反对道,连话都没听她说完。 难得他们父女能有这等默契,可惜却是用在了这种情况下。 古依儿都做好了尤氏会大吵大闹的准备,甚至脑子里已经想好了怎么骂她,可她没想到尤氏突然间老泪纵横,对着古奎忠哭诉起来,“我不过是想看看孙子而已,难道还有错吗?为何你要这样对我,我可是你的亲娘啊!” 古奎忠脸色就跟涂了泥巴一样难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不孝,他脸面何止一个难堪能形容的。可是,他已经看出女儿动怒的心思,也知道女儿为何动怒,如果他不制止,今日不知道会闹腾成何样。 他咬了咬牙,朝尤氏身边的丫鬟怒道,“太夫人身子不适,谁让你们带她出来的?还不快把太夫人带回去!” 跟着尤氏的那几个丫鬟大气都不敢喘,她们先前是拉不住尤氏,现在有他亲口下令,才敢伸手去搀扶尤氏。 “太夫人,我们回去吧。” 尤氏充满泪水的老眼愤恨的瞪了一眼自个儿子,接着又朝两个襁褓各看了一眼,泪水浇灌的老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心。 “哼!” 临走前,她还咬了咬牙。 目送丫鬟们带她走出丹霞院,古奎忠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对古召紫她们道,“快把孩子带去给奶娘!” “哦。”古召紫紧紧抱着孩子,这才和春华、夏雨一起往不远处的厢房走去。 古依儿本来也想去的,但突然打消了跟去的念头,转身面对门口的人,依然冷着脸道,“不论哪一个孩子姓古,他们都是你和娘的骨肉,如果你们要厚此薄彼,无疑是再伤我娘一次。” 古奎忠闷着不说话,许久才溢出一句,“我知道,不用你来教训!” 语毕,他快速关了房门。 而就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床上的秋盈盈突然睁开了眼。 对于门外的声音,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对着床尾的稳婆抬了抬手。 稳婆接到她的提示,下意识朝门口看了一速到她耳边低语了起来。 她对秋盈盈说了什么就连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没听清楚,但秋盈盈听完以后嘴角轻扬,虚弱的对她笑了笑以示感谢。 待古奎忠关上房门时,稳婆立刻抬起头,继续清理着床上的脏污。 好像她一直都在认真做事,什么都没有对秋盈盈说过似的。 而秋盈盈呢,闭上了双眼,好像没有醒过似的。 …… 不远处的厢房里,两个孩子洗过澡后穿上了崭新的小衣裳,然后被并排放到床上。 古召紫盯着他们,突然道,“他们长得都差不多,幸好我一直看着,要不然真分不出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古依儿让春华找了一节红绳,递给她,“给大宝绑上。” 古召紫赶紧照做。 待她给左边的孩子绑好红绳后,古依儿突然严肃的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除了春华和夏雨外,还有两名奶娘。 “你们听好了,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你们心中有数就行,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别说太夫人问起,就算是我爹,你们也必须说自己不知道、不清楚。如果让我知道谁把大小宝泄露出去,定斩不饶!” “是。”春华她们齐声应道。 古召紫也赞同古依儿的话,“就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依我们祖母的性子,她一定会厚此薄彼的,到时候哥哥定会受尽冷落,说不定还有可能被赶出古家。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你们一定要谨记于心。若是谁敢逼问你们,你们也绝不能示弱,一切后果我娘和我大姐都会为你们做主。” “是,奴婢会谨记的。”四个人又异口同声的回道。 刚交代完,就听门外有丫鬟来报,“王妃,夫人醒了,老爷吩咐把两位小公子抱过去。” …… 见自家娘亲不但醒了,还坐起来了,古依儿一进去就朝床边的男人开喷,“让你守着我娘,你怎么让她起来了?” 古奎忠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依儿。”秋盈盈主动道,“是我自己要起来的,与你爹无关。” “娘,你刚生产完,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补身子!”古依儿难得在她面前板起脸。 “不碍事的。”秋盈盈笑了笑,但气血不足的她笑容明显虚弱,可她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安慰起女儿来,“多亏了王爷给的药丸,让我没受什么大罪,之前晕迷也只是一时气短,休息了片刻后觉得好多了。” 古依儿还想再说她几句,但她立马转移了话题,对着春华和夏雨招手道,“快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俩丫鬟抱着襁褓走到床边笑着将孩子递到她面前。 “夫人,您看,两位小公子真是太可爱了!” “他们好乖,洗澡都不哭呢。” 秋盈盈伸出手将其中一个温柔的抱到怀里。 见状,古奎忠也赶紧把另一个接下。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两个儿子,此刻看着襁褓里红红嫩嫩的小脸,激动得他双眼亮,嘴巴张了又张,似乎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 而旁边的秋盈盈突然现自己怀中的儿子手上绑着一根红线,她余光瞥了一下正处于激动中的男人,趁他不注意悄悄的把红线给抽了,并将取下的红线给放到了身后的枕头下。 古奎忠没看到她的举动,可古依儿她们确实看得一清二楚,瞬间又愣又不解。 “娘……”古召紫下意识的想开口。 秋盈盈淡淡的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什么都别说。 古奎忠盯了怀中儿子片刻才把注意力投向另一个儿子,瞧着两个小家伙相似的容貌,他突然皱起眉头,“谁是老大?谁是老二?” 古依儿立马耸了耸肩,“不知道耶。” 古召紫不说话,假装没听到。 其他人纷纷低下头。 见状,古奎忠脸色有些沉。 秋盈盈突然斜睨向他,冷声问道,“这问题很重要吗?还是说你不承认老大是你的骨肉?如果你不愿意承认老大是你的骨肉,那说明老二也不是你的骨肉。既然都不是你的骨肉,那我也不用你出口赶人了,我现在都可以带着他们离开古家。” “我……”古奎忠神色既尴尬又带着怒火,刚要说话他怀里的儿子就动了起来,吓得他立马把襁褓搂紧,也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两个孩子长得如此相似,以后如何分辨?” “这你不用管。” “盈盈……” “好了,把孩子抱下去吧,我想休息了。”秋盈盈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襁褓重新交给春华。 见春华抱了孩子,夏雨也向古奎忠道,“老爷,让奴婢带公子下去休息吧。” 古奎忠低头看着怀里嫩嫩的儿子,眼中充满了不舍。 又多看了片刻才把襁褓交出去,还忍不住叮嘱她们,“好生照顾两位小公子,不许有任何闪失!” “是。” 春华和夏雨各抱着一只襁褓很快离开了。 “娘,你耗费那么多体力,可是要吃点什么再休息?”古依儿关心的问道。 “我现在吃不下,等睡一觉再用吧。”秋盈盈摇了摇头。 “我早就吩咐厨子炖好了补身的鸡汤,你多少用些,如此也能睡得踏实。”她毫无血色的样子是真惹古奎忠心疼,不等她拒绝,就朝不远处的丫鬟吩咐起来,“快去,把鸡汤端来!” 丫鬟急忙忙的出去了。 秋盈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与他争执,只是转过头又对女儿交代起来,“依儿,你也是有身子的人,娘这里不适合你来,你与王爷快些回去,等娘满月了你再过来。” “娘,你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再说了,你现在身子是最虚弱的时候,不多守着你万一你又被人欺负怎办?”古依儿说完,假装没看到古奎忠难看的脸色,一本正经的交代起来,“爹,别人都说女人生孩子如同鬼门关走一遭,何况娘一次生两个,可想而知受了多大的罪。我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娘的身边,就希望你能担起责任来,不要把照顾娘的事全推给紫儿。” “嗯。”古奎忠闷闷的应了一声。 秋盈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别听依儿说这些,你有事尽管去忙,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古奎忠立马板起脸道,“你刚生产完,逞什么强?” 秋盈盈别开脸,“对我来说,坐不坐月子都无所谓。” 古奎忠脸色更是黑沉难堪,她这话无疑是在骂他曾经的狠心和无情。 他能说什么? 想想当初的事,他是悔不当初,恨不得时光倒流能重新回到当年去。可伤害已经造成了,他改变不了过去生的事,只想余生好好弥补她…… “盈盈,只要你好好养身子,你叫我做什么都行。我这就去宫里向皇上告假,然后在家好好陪你。”他突然起身做下决定。 “……”古依儿和古召紫都愣愣的把他盯着。 “你什么疯?不嫌丢人啊!”秋盈盈立马扭回头朝他瞪去。 “你越是这样说明你越是怪我没有好好陪你,大不了我告长假,你何时养好身子我何时再回朝中。” “你……你给我坐下!” 看着她气急不已的样子,古依儿都忍不住想笑,赶紧把人按回去坐着,“行了,你就听娘的话,别乱做决定。” 她现在才知道这老头儿也挺腹黑的,他如果真告假回家陪老婆坐月子,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话。就算他不怕,她娘也不允许这样的事生。 古奎忠坐下以后仍旧板着脸,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似乎没能去请假让他极度不满。 正在这时,丫鬟将吃的送了进来。 “拿过来。”不等丫鬟把食盘摆上桌,古奎忠先开了口。 “是。” 见他要去端碗,秋盈盈也忍不住伸手。 然而古奎忠似乎早就料到,所以提早用一只手将她挡住,另一只手快速端起汤碗。 瞧着这一幕,古依儿和古召紫都忍不住偷笑。 姐妹俩交换了一下眼神,连招呼都没打赶紧往外走。 ……。 沈府 得知秋盈盈生了一对双胞胎,杜青缘兴冲冲的跑回房里向沈衍报喜。 “秋姨真是太厉害了,一下子生两个儿子,这下太夫人再也没理由嫌弃她了!” “那尤氏早就没资格嫌弃她。”沈衍不以为意的道。 “话虽如此,可是太夫人和太师一直都想要儿子,现在秋姨同时生下两个儿子,那她在古家就更有地位了。” “你觉得一个女人的地位都是靠儿子换来的?”看她那既兴奋又欣喜的样子,沈衍忍不住挑眉。 “可不是嘛!”杜青缘直着脖子道,“在男人眼中,女人要生了儿子才会受宠,就拿秋姨来说,当初她被古太夫人赶出古家不就是因为秋姨生的是女儿吗?还有我娘,就是因为生了我,我爹从此就对她冷落,以至于她病重我爹都不管。后来袁氏生了儿子,我娘去世以后我爹就直接把袁氏抬上了位。” “那只能说明他们肤浅。” “说别人肤浅,如果我将来生了女儿,你还不是跟他们一样。”杜青缘突然嘟起嘴。 “谁说的?还是说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沈衍瞬间沉了脸。 杜青缘低着头不说话了。 然而,沈衍眯着眼,狭长的眼缝中迸出丝丝怒气,伸手将她从床头边的凳子上拉到床上。 “说清楚,可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 “那就是你胡思乱想了?”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是论事实说的。” “所以你觉得为夫会与他们一样,把自己的女人当成下蛋的鸡?”沈衍抓着她手腕的大手突然收紧,不止眼缝间溢出怒意,坐在床上的他浑身都被怒火包围着。 杜青缘低着头,突然摸着肚子,“王妃她们说来了葵水就能生孩子,可我都来了几个月了,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这明显是转移话题,沈衍如何能不知道。只是在听到她充满失落的话时,突然间又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都没播种,她要能生出孩子才怪了! 剜了她一眼,他继续冷着脸道,“别想转移话题!” 杜青缘抬起头,对上他怒火未消的眼眸,突然咧嘴,“夫君,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拿吃的?你要是不饿,那我就去读,昨日那本书我还没读完呢。” “……”沈衍额角掉着黑线。 这丫头,现在是越机灵古怪了,甚至完全不把他的怒火当一回事…… “夫君,你要是不想我读书,那我睡觉好了,正好我也有些困了。”杜青缘说完,一头倒在他身旁,还是脸朝下的那种。 沈衍真是忍无可忍,抽着嘴角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单手捏着她下巴,俊脸逼近她心虚小脸,突然邪笑的问道,“你不是想习武么?那我们今日开始习武,你觉得如何?” 闻言,杜青缘立马皱起眉头,“你身子刚好,能行吗?” 299、不知节制 沈衍俊脸上突然多了一层黑气,放开她的下巴,手掌突然拍向她屁股。 “行不行试了就知道!” “哎!你怎么又打人啊?”杜青缘反手摸着屁股委屈的看着他,“人家也是担心你身子,又没说你不能教!” 沈衍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突然抱着她翻身一滚,瞬间将她压在身下。 他眼中的笑带着几分邪魅,让杜青缘有些莫名其妙,双手下意识抵着他胸膛,“夫君,你今日有些怪,是不是病了?” 沈衍抬手拉下床帘,然后将她双手拉到身体两侧,笑着低下头将她吻住。 他做得慢条斯理,彷如她是一份可口的点心,他兴致悠闲的品尝着。 只是,他也低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一开始他是想着慢慢来的,反正他现在还在告假中,有的是时间与她温存。可是在吻上她几息之后他就有些按捺不住,她香甜的气息以及柔软的身子如同羽毛在他心间撩拨,加上自己忍了数月早就‘饥渴难耐’,随着她喉间溢出的轻吟声,更似一杯催情的药酒下到他肚里,让他浑身火燎火绕的,热气直往一处涌。 杜青缘也现他身体急速的变化,倒也习以为常,毕竟只要他们一亲热他就是如此。只是今日,她现他与任何时候都略有不同,那双迷人的眼眸中带着她看不懂的神采,像有火种在他眼瞳里燃烧似的,让她心间莫名的颤栗。 大白天的躲在房里亲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以为这次跟以前一样,所以双手挣脱掉他大手的禁锢,下意识的去抓他的‘暗器’。 然而,这一次沈衍却挡开了她的手,并从她樱唇中退出,薄唇贴到她耳边,“要习武,就不需要以前那般了。”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粗沙,气息炽热得就像要把她引燃似的。 杜青缘耳根烫,但一双眼睛还清澈明亮,傻傻的朝他问道,“上次那本武功秘籍呢?既然要习武,你倒是把它拿出来给我看看呀。” “……”沈衍上扬的唇角狠狠抽了一下。 “你快说呀,那本秘笈你放哪里去了?我现在就去拿来,然后你再教我,这样我学起来也快些。”见他愣着不说话,杜青缘忍不住推了推他。 “有我教你,不用看书!”沈衍说完又想将她吻住。 可杜青缘这次却挡住了他迷人的薄唇,不悦的嘟起嘴,“我不,你不把那本秘笈拿出来,我就不练了!” 那本秘笈她只看了一点点,一直都惦记着的,就想着他教她的时候再拿给她看,结果盼了这么久他都不再拿出来,她当然不乐意了。 沈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她身上翻下,然后大手探到了枕头下。 “你何时把秘笈放这里的?我早上喂你服药的时候都没现!”见他从枕头下拿出秘笈,杜青缘倍感不解,还翻身坐起把枕头拿开认真检查起来。 可枕头下什么机关都没有,而且这几个月的床单都是她换的,她也没现床上有可疑的地方。 从他手里夺过‘秘笈’,她赶紧翻了起来。 之前看里面的小人儿打架时她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一男一女连衣裳都不穿,此刻再认真翻看里面的图画,她莫名的脸红耳臊,指着画中某一处对身侧的男人道,“夫君,为何我觉得他们练的功夫很不正经呢?” 几个月前看这些的时候,她还不知道男人身上的‘暗器’,还是成亲以后她才知道那个暗器不同寻常。 沈衍的俊脸比她的还烫,看着这种东西她还能心平气和的提问,这算不算厉害? 正欲把‘秘笈’夺走,只见她又翻到了另一页,然后还是指着画里的某一处,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他浓眉不由得蹙起。 “夫君,你说画这本秘笈的人是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子?” “何以见得?”他额头隐隐掉黑线。 “这画里的东西这么小,跟你的完全不一样!呵呵……”杜青缘一边评论,一边转头朝他身体看去。 沈衍何止脸红,连呼吸都为之紧促起来,忍无可忍的把秘笈夺走,再忍无可忍的扔出床外。 见状,杜青缘立马恼了起来,“呀,你扔了做何,我还没看完呢!” 她还想下床去捡,只是刚一动就被身旁的男人推倒。她还想抱怨,但他高大的身躯快速压住她,势如猛虎般堵上了她的唇。 “唔唔……” …… 从天明到天黑,杜青缘总算了明白了那本‘秘笈’的作用,也明白了什么叫云雨之欢…… 可惜她明白得有些晚,等到她恍然大悟时,早已让身边的男人‘欺负’得无力,根本没时间去思考那些曾经让她迷惑又无知的问题。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温暖中,她掀了掀眼皮,面前是一张美如冠玉的脸,脸上带着邪肆又餍足的笑,再往下,是他白皙如雪的肌肤,在氤氲的热气熏染下,那身肌肤变得水润剔透,美得让人炫目。 她惺忪的靠着他健硕的胸膛,本想闭着眼继续睡觉,可他大手却一点都不规矩,让她不得不打起几分精神,抓着他手腕哀求道,“夫君,又疼又累,不要再练了好不好?” 他说什么第一次练功会疼,让她忍着。 她忍了。 可是第二次、第三次一样的,根本没减缓多少。 她现在才知道,他也是会骗人的,还把她骗得这么惨。 沈衍笑着将她的小手反捉住,拉到她身后。一边替她清洗着身子,一边俯首抵着她香肩,她身上早就布满了或深或浅的烙印,全都是他的杰作,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丝心虚,但也抵挡不了他心底的小邪恶,烙印算什么,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一口口吞下腹…… “我什么也不做,你睡你的。”不想她拒绝,他还在她耳边低声诱哄。 然而,没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水花晃动的声响…… …… 儿媳两天没来请安了,沈夫人很是奇怪,把水云轩的丫鬟叫来一问才得知乖巧懂事的儿媳生病了。 她惊讶外还忍不住朝那丫鬟训道,“你们是如何做事的?少夫人生病为何不早说?” 不等丫鬟解释,她带着人匆匆赶去水云轩。 大白天的儿子房门关着,得知她到来,沈衍只着一件里衣把房门打开。 沈夫人都没注意看他,盯着房里急声问道,“青缘呢?她可是病得厉害?” 自从杜青缘成了她儿媳后,晨昏定省从未缺过,眼下两天都不见她人影,直觉告诉她儿媳一定病得很严重。 “娘,她没病。” 看着儿子眼中的笑意,沈夫人眉头皱了又皱,“没病?丫鬟不是说她病了吗?她若没病,为何这两日都不见她?” 沈衍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咳……她是累了。” 沈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难道是这几个月照顾你累坏了?这丫头,我不是早就跟她说过吗,有什么事让其他人去做,别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府里下人这么多,她一个做主子的都做完了,那下人岂不都成了摆设?她就是不听,非要说你喜欢这样,你也是的,非得把她累坏才甘心?现在好了,累坏了吧?我看以后谁给你做事!” 她训斥的话犹如竹筒里的米豆,噼里啪啦个不停。沈衍眼角抽动着,脸上的笑既僵硬又尴尬,“娘,此累非彼累,您能否别过问了?” 沈夫人怔住,这才认真打量起他来。 瞧他穿着单薄,也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还有这气色,红光满面的…… 她目光转动,这才明白了过来。 但明白过来后,她又板着脸继续训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节制?不知道自己身子刚好么?就两三月而已你都忍不住?不是娘说你,你也是太不懂事了!” 沈衍额上掉着黑线,脸上的笑都像要崩裂似的,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她娘脾气,就算偶尔对他不满也是絮叨几句就完事,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凶悍的训他…… “娘,我知道分寸。”他抬手扶着额,倍感无奈。 “你知道分寸?你知道分寸还能这样?我看你啊就是欠管教!”难得抓到机会能训训他,沈夫人越说越激动。 “娘,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别的事,那儿子就回去睡了,你要我们去请安,也得让我们睡饱才是。”沈衍一边说话一边准备关门。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沈夫人上前一步,很是不满的瞪着他。 “娘还有何吩咐?” “你大伯给你祖母来信,说会来京城。” “嗯?”沈衍拉门的手松开,两道浓眉突然紧促起来,“大伯要来,何时来?” “他说北耀还有事待他处理,等他处理完后就来京城。” “他离开北耀,那谁代他掌管北耀?” “不知道,他也没在信里说。”沈夫人摇了摇头。 “好了,娘,你回去吧,等我休息够了,明日就进宫,将此事与皇上说一说。” “慢着!” 见儿子又要关门,沈夫人抬手抵了一下。 “娘,还有何事?”沈衍忍不住露出一副哭相。 “你悠着点,别以为身子刚好就不知轻重,谨防伤身。” “知道了。” 看着他脸黑的将房门关上,沈夫人狠狠的瞪着房门,接着又忍不住掩嘴偷笑…… 房间里 杜青缘两只眼睛露出被子,竖着耳朵听门口的谈话,见某人回来,立马把被子拉过头顶,遮住自己通红的脸蛋。 沈衍笑着扯了扯被子,结果被她全裹到了身上去。 他也不恼,脱了靴子上床,连人带被一同抱住。 在她脑袋憋气难受钻出被子时,他快速捕捉,将她牢牢的吻住。 “你、你放手……唔唔……” 沈衍不但没放手,没过多久原本裹着她的被子把他也裹了进去…… …… 一晃又是好几个月过去。 古依儿挺着大肚,走路都跟企鹅似的,笨拙得她自己都嫌弃。 还有一个多月孩子就出世了,她现在是盼星星盼月亮,数着日子等着卸货。 前面几个月姬百洌还能让她回回古家,现在几乎是禁了她的足,除非他亲自陪着,否则谁也不许放她出府。杨宽和庞飞他们深知自家王爷的担忧,以前还会护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现在一个个就跟忤逆似的,只要她提出府,全都当成没听到。 甲乙丙丁四个也不做别的事了,轮班围着她,别说有人接近她,就连苍蝇蛾子在她一丈外出现都会被灭掉。 裴珊时不时乔装一下来府里看她,不是带些小衣裳就是吃的。 有时候姬宁昶也会陪她一起来昭陵王府,古依儿还没生呢,他就已经为没出世的弟弟妹妹准备好了文房四宝,更夸张的他还特意让人打造了一把金刀,说是弟弟妹妹以后练武可用。 把古依儿雷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大家都翘首以盼,期待满满。 知道她老往古家跑就是为了看两个弟弟,秋盈盈隔三差五的就会带着孩子到昭陵王府陪她,以解她‘相思之苦’,免得她跑来跑去出意外。 瞧着大伙都为她忙,古依儿再多无聊都只能咽回肚子里,努力的让自己做一个乖巧又安静的孕妇。 而另一边,杨彩蝶快要临盆了。本来她和沈少源都找好宅子准备搬过去的,但沈夫人说什么也不让他们搬出去。还把杨彩蝶的事安排得妥妥当当,又是叫人找奶娘,又是请稳婆,为了请到可靠的人,她还特意去找过秋盈盈,想把之前给秋盈盈接生的稳婆提前请到府里。 沈少源倒是乐得清闲,他是大姑娘上花桥头一遭,对女人生孩子的事完全没经验,若不是这个婶娘帮忙,还不知道他要多手忙脚乱呢。 古依儿算着的,不出意外,就这几天杨彩蝶就要生孩子。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北耀侯沈谦晟居然在这个时候到了京城。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下意识的为沈少源和杨彩蝶捏了一把汗。早就听沈衍说过他写信给沈太夫人说他会来京城,只是不知道他何时到,而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杨彩蝶要临盆了就出现,怎么想她都觉得这老头儿的出现是不怀好意。 就在她盘算着要不要去沈府的时候,姬百洌早朝回来竟然把人给带回了府中。 不但沈谦晟前来,他还带来他的夫人、也就是沈少源的母亲甄雪君。 在厅堂里,面对他们这对中年夫妇,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客气的请他们入座,同时也暗中打量着。 之前就听了有关沈谦晟不少的评价,包括南耀侯裴义都说他为人忠诚有余可性子倔强不好相处。他比古奎忠年轻几岁,长得英姿雄,气度非凡,一开口浑厚有力,与朝中那些唯唯诺诺的大臣比起来,甩人几大街的感觉。 甄氏虽然温柔典雅,可跟沈衍的娘比起来,她更显得拘谨,不像沈衍他娘温柔中带着大方和随和。 讲真的,难怪沈少源宁可留在京城都不想回北耀,就她除此与这对夫妇见面,心中都有些七上八下的感觉。不是对他们印象不好,而是总觉得这位沈夫人藏着的东西太多。特别是捕捉到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精明劲儿,她就知道她不是表面那个样。 “小犬在京城承蒙王爷和王妃的关照,今日老夫特意带贱内前来拜谢。” “北耀侯客气了。”古依儿微笑着回道,“彩蝶曾经救过我的命,又与我形同姐妹,她与沈公子在一起,沈公子自然也就成了我的朋友,对朋友多关照也是应该的。” 别以为她是在帮杨彩蝶说话,她说的是事实。 如果不是杨彩蝶,沈少源说不定已经跟陶玉娴成亲了。试问,一个娶陶玉娴的男人,她不整死他都算好了,还指望她与他们交好? 然而,她一席话说得沈谦晟和甄氏都同时愣住,脸上的笑容隐隐带着几分尴尬。 300、夺子 “怎么,侯爷和夫人还没见过彩蝶?”古依儿讶异的问道,将夫妇俩的神色收入眼中,她假装看懂了,点起头来,“我知道了,侯爷和夫人应该是没想过彩蝶做你们的儿媳。” 沈谦晟和甄氏更是突然收起笑容,夫妇像很有默契似的同时沉默起来。 古依儿看在眼中,冷笑在心中,突然话锋一转,“侯爷,有件事呢我必须要向你道声歉,我不知道你与陶家的关系,更不知道你已属意陶玉娴做你的儿媳妇,所以我刚被王爷从苗岭村接到京城时,一不小心就与她结下了梁子。说实话,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时我已经和王爷成亲了,根本不知道陶玉娴中意我家王爷,甚至太皇太妃还各种敌视我,想让陶玉娴取代我的位置。” “什么?陶玉娴喜欢王爷?”沈谦晟猛然惊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们夫妻二人。 “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难道侯爷还不知道?就连沈公子也知道,不信你们可以问沈公子的。”古依儿嘟着嘴,有些无辜,同时也在向他们表示自己没说谎。 但沈谦晟明显就接受不了这个事,双眼大瞪,眼中怒火腾烧,“既然陶玉娴喜欢的人是王爷,那陶锦良为何还要答应把女儿嫁给我家少源?” “侯爷,这问题你都不知道,我们又怎么知道?”古依儿一边反问他一边还朝旁边的男人抬下巴,“王爷,你说是吧?” “王妃所言句句属实。”姬百洌沉着脸轻点下颚。 “那……”沈谦晟脸色都青了,尴尬过后他敛紧双目,恨道,“可恶,枉我把陶锦良当挚友,他竟然连这种事都瞒着我!” “呵呵!”古依儿干笑了一声,很直接的落井下石,“你把他当挚友?可惜人家只是想利用你罢了。不是我说,侯爷,陶玉娴为人如何,京城里官家那么多,你怎么都不派人好好打听打听呢?他为何要答应女儿嫁给你家沈公子,还不是因为他想把女儿嫁进昭陵王府无望,因为丢不起这个人,所以才想着把女儿远嫁。也幸好这桩婚事没成,否则你现在进城只会被人当成笑话。” 古依儿还是愿意相信他是不知情的。 毕竟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又少有来京城,这种儿女情长的事不刻意打听,谁能了解多少? 沈谦晟突然又不说话了。 但他绷着脸,神色中还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甄氏柔声道,“侯爷,这事已经过去了,您也没必要再为了此事大动肝火。” 沈谦晟斜了她一眼,似是嫌她多嘴。 反正古依儿没从他眼中看出多少温度。 而甄氏立马收声,继续保持着她的安静和端庄。 瞧着他们夫妇的互动,古依儿对他们的好感更是忍不住下沉。 一个眼神就能把自己的女人震住,可见这北耀侯平日里是有多霸道。难怪听到的风评都是说他脾气不好的,就这样的爹,别说沈少源感到头痛,换做古奎忠这样试试,她保证把他嫌弃到八百里开外。 不过为了缓和气氛,她还是主动友好的问道,“侯爷,怎么沈公子没与你们一同前来呢?” “不知道。”沈谦晟脱口回道,许是察觉到自己过于冷硬,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老夫来京还没见到他。” “哦?那侯爷和夫人下榻何处?” “我们暂时住在衍儿府上,正好我母亲也在衍儿这里。” “嗯。”古依儿朝自家男人看去,只见他虽然唇角微勾,但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眸子一转也就明白了,应该是沈少源和杨彩蝶搬出去了,否则他们都在沈府,不可能见不着面的。 想到这个可能,她都不想再说话了。 杨彩蝶大腹便便随时都有可能生产,即便他们不愿意接受这个儿媳,但她肚子里怀的始终是沈少源的骨肉。 不关心杨彩蝶也就罢了,好歹也关心下即将出世的孙儿吧? 然而,她从这对夫妇言语神情中完全没看出任何喜色,更别说其他的了。如此,她还有什么好与他们聊的? 不,还有一件事必须与他聊…… “侯爷,王爷几个月前曾派人去找你,不知道你在北耀可有见过他?”这事她必须问清楚,但她也聪明没有直接道明是谁去找他。 “此事我已经向王爷禀明清楚了。”沈谦晟回得很简洁。 “……”古依儿忍不住皱眉,她转头朝姬百洌看去,只见他点了点头。她心里有些不快,但当她转回头看到端庄文静又默不出声的甄氏时,她眸光暗转,这才有些明白。 沈谦晟连自己老婆都防着? 正当她心里犯疑惑时,姬百洌突然道,“侯爷和夫人舟车劳累很是辛苦,你们且回沈府休息,待养足精神本王再设宴为你们接风。” 她立马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家男人明显是故意中断话题,就是不想她当着甄氏的面继续问下去。 他不是防着甄氏,他应该是知道有甄氏在,沈谦晟一定不会多言。 沈谦晟和甄氏顺着他的话起身,夫妻同时向他们拜别,然后离开了昭陵王府。 待他们一走,古依儿就急着问道,“干什么这么神秘?” “你难道没看出来?”姬百洌别有深意的勾起唇角,下巴还朝甄氏坐过的地方抬了抬。 “这北耀侯也太那个了吧?这种事用得着连自己的女人都避着?那师父去找他的事岂不是只有他一人知道?” “确实只有他一人知道。” 古依儿有一瞬间的无语,连枕边人结妻都防,这沈谦晟未免太那个了吧? 这是极度多疑症还是直男重度患者?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她现在也不想过问,赶紧又问起重点来,“师父他老人家可好?北耀那边有危险么?为何北耀侯会来这里?他走了北耀谁主事?” 这几个问题都是直白又犀利,姬百洌笑着看她,在她面前真是什么都不敢藏。 他起身走向她,将她从椅子上打横抱起。 “事关机密,待回房为夫与你慢慢细说。” “……” ……。 将北耀的情况听完以后,古依儿才有些明白沈谦晟为何突然到来。 同时对他和无名师父精妙的布局也深感赞同和佩服。 师父他老人家是真的厉害,连那种办法都想到了。 也难怪沈谦晟缄口不提,这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失败的风险。加上沈谦晟明里暗里有歧视女人的嫌疑,所以他不愿意提,只表示她家洌知道。至于是否要与她说,这就取决于她家洌对她的态度了。 这老头,心眼多不说,还挺死板的。 对沈谦晟的为人有了一些了解后,她突然惆怅起来。 “唉……” “想什么?”听到她重重的叹气声,姬百洌眯起了眸子。 “彩蝶和沈公子的事,怕是前路堪忧,我瞧着北耀侯的性子,完全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宁儿早已下旨赐婚,就算沈谦晟有不满也不会抗旨。” “话是这么说,可圣旨上只写了‘择日成婚’,又没说具体时间。万一沈谦晟一辈子都不给他们办婚事,那他们两个一辈子这样?如果他们有一方感情不坚定,我还可以劝说他们分手,可他们两个人走到一起实属不易,我们都是看着的,要彩蝶一辈子不清不楚的跟着沈少源,就算她心里无所谓,我也会替她感到不值。”古依儿越说越有些激动,“你看看北耀侯的态度,虽然他来这里只是片会儿功夫,可他们夫妇嘴里提过彩蝶的名字吗?别说不提,就是我故意在他们面前说彩蝶是我的朋友,他们都罔若未闻,完全不予理睬。” “总会有转机的。”比起她的怨念,姬百洌却是异常的淡定。 倒也不是他冷漠,如果他真不想管这事,大可以在她抱怨时就打断她。古依儿也知道他的性子,只是对他如此淡定表示看不懂。 “转机?你不会说要等孩子出世,彩蝶必须生出儿子才会被北耀侯认可吧?如果真是这样,就算彩蝶生出儿子,我都不赞同她嫁去北耀!他沈谦晟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因为他是北耀侯,所以他家的女人就必须得低贱做人?他家那么有能耐,还娶什么女人,不如都娶老母猪回去算了,想杀想剐随便,还可以给他家一窝一窝的生!” 听着他激愤的话,姬百洌真是哭笑不得,一手搂着她、一手抚摸着她圆圆的大肚子,“好了,先不要为此事动怒,待彩蝶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对了,我先前就想问的,北耀侯没见到沈少源,是不是沈少源和彩蝶搬出沈府了?” “应该是。” “可恶!”古依儿更是气不过,接着就道,“不行,彩蝶预产期就这两日,她若是在沈府生产,有沈夫人帮衬着我还能放心。眼下他们搬出去,要是出什么事,谁能在他们身边搭把手?” “现在去?”姬百洌眉头蹙起,不悦的盯着她肚子。 “也不是现在去,但彩蝶生孩子的时候我们肯定要去。不但我们要去,我还要尽可能的多叫人去!除了我娘外,我得去跟皇嫂通个气,让她也能够出来。我要让沈谦晟夫妇知道,就算彩蝶不被他们认可,一样有人为她撑腰!”古依儿挺着背说得气势磅礴,宛如要带领一批人手前去与人打仗似的。 姬百洌扭开头闷咳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然而古依儿并非虚张声势,而是说做就做,立马就把红桃叫进了房里,让她派人迅速去宫里。 至于姬百洌,还是一如既往的由着她。明知道阻拦无用,还不如跟她一同看热闹。 …… 翌日 古依儿还在睡梦中就被红桃唤醒。 沈少源派人来请他们前去,说是有急事。 正巧今日姬百洌没去早朝,洗漱过后夫妻俩即刻前往沈少源在外置办的宅子。 他们的新家比起其他府邸来说很是窄小,连悦心阁一半面积都没有,不过他们提前了好几个月置办,虽然家小,但布置得也精致。 正如他们想的那般,杨彩蝶要分娩了,沈少源焦头烂额,一会儿跑产房里守着,一会儿又跑出来指点下人做事。 他们昨日才搬出来,也没叫几个人跟着,不过呢,幸好他们搬出来的时候没把稳婆给忘了。 古依儿早有准备,所以把阿秀和红桃都带了出来,见沈少源忙得都没时间招呼他们,赶紧让阿秀和红桃去产房里帮忙。同时还让阿秀带了一粒药丸进产房,让她进去喂杨彩蝶服下。 没多久,沈少源匆匆跑来见他们。 一头大汗的他都顾不上擦把脸,见到他们的第一句就是,“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想哭了。” “又不是你生孩子,你哭什么?”古依儿打趣的问道。 “疼啊!从鸡鸣开始她就喊疼,我本来想叫你们过来,可没一会儿她又说不疼了,连着两个时辰都这样,一会儿疼一会儿又不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沈少源刚说完,不远处的房间里又传来喊叫声,他转身就跑,“你们自便,我还得进去陪她!” 望着他仓惶失措的背影,古依儿眼里虽然含着笑,但心里却是被他狠狠感动了一把。 这不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慌神无主,上次杨彩蝶离开,他还悲痛欲绝到吐血,这个时而温文儒雅、时而豪放不羁的男人,也只有在面对杨彩蝶的事时才会露出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如果不说他的身份,谁会想到他是北耀侯的长公子? 而他对杜青缘的长情和专情,不知道沈谦晟有没有见过? 他们夫妻耐心的等待着,古依儿本以为杨彩蝶吃了药丸会和秋盈盈一样很快就会把孩子生下来,可他们这一等等到午时孩子才出来…… 期间,秋盈盈得到消息赶了过来,而她一来就进了产房帮忙,都没跟女儿女婿多说几句话。 她来之后没多久,沈夫人与沈衍、杜青缘也来了。 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沈夫人出现时绷着脸,得知秋盈盈在产房里帮忙,她也没多话,急着进了产房。 “青缘,你们怎么来这么晚?”古依儿不解的问道。 按理说沈少源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的,结果他们现在才到,可这不是他们的作风。 “王妃,我娘都快被大伯和大伯母气死了!”杜青缘赶紧向她抱怨起来,“本来我们一早就要来的,结果大伯从中阻拦,还说女人都要生孩子,不用我们替一个外人操心。” 听她说完,古依儿脸色都黑了,“那他可知道彩蝶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孙子?” 杜青缘气呼呼的道,“他当然知道了,但他说孩子若是能顺利出世,那是孩子的命好,反之就是与沈家无缘。” 听到这,古依儿不仅脸黑,吐血的冲动都快有了。她扭头朝沈衍看去,沈衍也是绷着脸,明显也是被气得不轻。 “可恶!这北耀侯还真是够铁石心肠的!既然他如此,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王妃,还有呢,大伯他还说要是彩蝶生了儿子就把孩子抱走,说他会把孩子带回北耀抚养。” “呸!”古依儿听得直接爆粗,“他一个侯爷也敢如此不要脸?彩蝶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关他屁事啊?” “王妃此言差矣。”一道浑厚的嗓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我沈某人的孙子自然是要回沈家的,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古依儿咬着牙转身。 姬百洌和沈衍、杜青缘也同时看向朝他们走来的中年男人。 “侯爷,我不认可你说的话。”迎着他一身霸道的气息,古依儿不屑的撇起嘴角,“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然是谁地里结出的果实归谁,何况是女人身上掉下的一团肉呢。” 她本以为说出这句话会让沈谦晟多少有些难堪,但没想到他都不正眼看自己,走近以后直接朝姬百洌道,“王爷,这是下官的家务事,还请王妃莫要插手。” 被无视也就罢了,还被反讽一顿,古依儿气得脑门充血。 正想与他争执到底,突然瞥到不远处又走来一袭华丽的身影。 “侯爷,哀家可不认同你所谓的家务事。” 沈谦晟完全没想到裴郦会来,微愣之后转身礼道,“参见太后。” “参见太后。”古依儿他们几个也跟着行礼。 “平身。”裴郦微笑着上前,美目落在沈谦晟身上,“侯爷,彩蝶是我爹所认的义女,也是哀家的妹妹,只要她一日未与沈公子成亲,她就还是裴家的半个女儿,她所生的孩子,自然是与裴家更亲,你说是不?” 301、杨斧头 沈谦晟脸色总算起了变化。 但他也聪明,既不应声也不做争辩,只是下颚低垂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地面。 不得不说裴郦的到来真是让古依儿松了一口气,看到沈谦晟缄默不语,她心里随解气,可远远不够。 “皇嫂,你怎么来了?”她亲热的上前,假装不知道是自己派人去请的她。 “听说彩蝶临盆分娩,我这个做姐姐的哪能不来呢?”裴郦温柔的笑说道,完全配合着她‘唱戏’。不过‘唱戏’归‘唱戏’,她还是忍不住关心,“彩蝶怎样了?” “稳婆正在给她接生,不过已经一上午了,还是不见孩子出来。沈夫人和我娘都在产房里帮忙,沈公子也在里面陪着,没见一个人出来,我想彩蝶应该没事。”古依儿向她指了指产房的方向,虽然揪心着,可也不忘宽她的心。 “再等等吧,彩蝶这是头一胎,自然要辛苦许多。想当年我生皇上时,疼了一天一夜呢。”裴郦微微一笑,同样宽她的心。 “皇嫂,我们找个地方坐吧。”古依儿提议道。 主要是不想看到沈谦晟那张散着臭气的脸。 何况裴郦身份不凡,她能来这里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总不能让她和他们一样傻愣愣的站在花园里。 “好。”裴郦点了点头,任由着她挽着胳膊往不远处的凉亭去。 只是他们没走几步,突然听到沈谦晟吩咐下人的声音,“去把公子叫出来!” “大伯,你这是何苦呢?”这次不等古依儿开口,沈衍沉着脸道。 没想到沈谦晟冲他冷冷一哼,“你见过哪个大男人往产房里挤的?不嫌晦气么?” 沈衍一时无语。 古依儿松开裴郦的胳膊,转身冷冷的瞪着他,“看来北耀侯很避讳一些东西,如果这世上有所谓的晦气,那本王妃长于茅屋中,拜师仵作门下,是否就没资格做昭陵王妃了?而与本王妃接触过的人岂不是应该把本王妃当做秽物架于大火之上焚烧成灰?北耀侯,你口提秽物究竟是何居心?” 别怪她使坏,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动产房,她古依儿绝对不会放过他! 沈谦晟被她问得瞪目,除了不满外,还有些惊愣。 他在北耀也听说过这位昭陵王妃的厉害,传言她聪明绝顶、好惩奸灭恶、英勇无畏不让须眉。只是没人告诉过他,这位昭陵王妃脾气如此蛮横。 古奎忠一生威名显赫,有如此出色的女儿不奇怪,但有如此脾气的女儿就属实不该。 他心中正腹诽着,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转身一看,正是刚刚被他腹诽的人。 古奎忠是来找自家女人的,他一回府就听说自家女人丢了娃就跑这里来了,连朝服都没换就追了过来。所以见到裴郦也在场时忍不住愣了下,随即上前行礼拜道,“臣参见太后。” “太师免礼。”裴郦抬了抬手。 “谢太后。”太师直起身,转头朝沈谦晟看去,笑了笑,“没想到侯爷也在此。” 因为与古依儿的争锋相对,沈谦晟不但对他使不出好脸,甚至赌气般的扭开头,“哼!” 古奎忠眉头皱起,不明所以。 他再朝对面看去,只见一张张脸拉得老长,特别是自家女儿,满身火气,一副随时要炸毛的样子。 “依儿,出何事了?对了,你娘呢?”他说着话朝女儿走了过去。 “彩蝶要生了,娘在产房里帮忙。”古依儿不冷不热的回道。 “彩蝶要生了?这是好事啊,你们为何如此模样?” “孩子还没生出来呢,有人就想抢孩子,你说我们该怎样?” “……”古奎忠缓缓扭头朝沈谦晟看去。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去一边玩,等彩蝶生了孩子我娘自然会跟你回去的。”古依儿没好气的赶人。今天她没心情怼他,得把火气集中其中怼另一个顽固的人! 如今的古奎忠完全被女儿驯得没了脾气,丢脸丢习惯了他都不以为意了,说不定哪天女儿给他好脸色看他还会觉得心慌。 不过叫他一个人离开他他实在有些不甘心,所以转身朝沈谦晟道,“侯爷,难得你来京一趟,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叙叙?” 沈谦晟还以为他会教训女儿两句了,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她女儿的长辈,可谁知道他居然…… 这还是他认识的太师吗? 眼下的场面确实很僵,他也知道再闹下去讨不到什么好处,毕竟王爷和太后都在此。 既然古奎忠帮他铺了这个台阶,他也只能顺着台阶下了。 朝产房的方向瞪了一眼,他转身先朝大门走去。 古奎忠回头朝女儿叮嘱道,“让你娘别急着走,待我回头来接她。” 古依儿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算他精明,还知道顺便把他们讨厌的人带走。 她的激动和怒火裴郦都看在眼中,沈谦晟和古奎忠离开以后,她对古依儿道,“依儿,别理他,除非沈公子娶了彩蝶,否则他休想抢走孩子。” “皇嫂,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是你看他,完全一副老古板的架势,好像他年纪大就该所有人都得听从他似的。就这样的公公,别说彩蝶嫁去北耀,就算真嫁去北耀了也没好日子过的。何况现在人家也不谈婚事,只想霸占彩蝶的孩子,如果我们不帮着阻拦,彩蝶根本就斗不过他。”古依儿把自己的担心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就是,王妃说的没错,大伯他真的好固执,我们祖母劝他他都不听,还差点把祖母给气晕过去。”杜青缘接着描述了一下沈府的情况。 “这北耀侯是倔出了名的。”裴郦紧锁着细眉,虽然为此事揪心,但随即也表了态度,“等彩蝶生下孩子再议吧,如果她同意,我会暂时把孩子接进宫去,我想北耀侯再固执也不可能到我宫里抢人。” 闻言,古依儿和杜青缘顿时欣喜不已。 沈衍也赶紧朝裴郦作揖道,“有劳太后费心了。” 正在这时,产房里突然传来响亮的啼哭声。 他们全部停止谈话,立刻朝产房拥去。 沈夫人最先打开门出来,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笑着对他们报喜,“可算生了,母子平安。” 杜青缘和古依儿忍不住往产房里去。 秋盈盈正在包裹孩子,稳婆和阿秀、红桃在做清理,沈少源弯着腰在床边头给杨彩蝶擦拭一头的汗水。 “彩蝶……”她们俩刚出声,秋盈盈立马对她们使了使眼色。 “她累坏了,别惊醒她。” 古依儿放轻脚步走到沈少源身侧,看着已经累昏过去的人儿,心里又心疼又难受。 沈少源罕见得闷着,一言不,替杨彩蝶擦完了脸上的汗水都还舍不得放开她的手,甚至连脸都没侧一下,好似根本没现她们的存在似的。 她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悄悄带着杜青缘到秋盈盈身侧。 孩子在襁褓中很安静,似乎察觉到身边有许多人,还缓缓的掀开了眼皮,虽然只漏出一条细缝,可也能够看到他又大又黑的眼仁儿。 很漂亮的一个孩子! 就连秋盈盈都忍不住向她们夸道,“你们看,这孩子长得浓眉大眼,将来准是威风八面的人儿。” 古依儿都想笑她,她就不怕自家那两个小精灵吃醋? 不过面前这个小家伙是真心漂亮,比她那两个弟弟出生时要胖得多,所以脸蛋没有那么皱巴巴的,特别是头又黑又多,别提多可爱了。 她突然愣了一下,朝自家娘亲看去,“威风八面?” 秋盈盈笑着道,“对呀,男孩儿嘛,当然要威风啦!” 古依儿牵了牵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反而希望杨彩蝶生个女儿,免得孩子遭人惦记…… 再朝床边看去,只见沈少源还是没转过头来,甚至还是对着杨彩蝶昏睡的样子呆。 “秋姨,我能抱抱它吗?”杜青缘突然央求道,盯着孩子的她真是喜爱得都不想转眼了。 “来,我教你。”秋盈盈没有拒绝,一边将襁褓交给她一边耐心教她抱孩子的姿势,“这里要把孩子的屁股和腰托住,还有孩子的脖子,一定要托好,刚落地的娃儿又软又轻,一丁点都不能马虎大意。 “嗯嗯……”杜青缘在她指导下抱得也是有模有样。 “好了,把孩子给我吧,我先抱他去洗洗。”秋盈盈也没让她抱太久,很久又把襁褓接过去了。 杜青缘也很乖巧的把孩子给她,她现在有点小兴奋,自己都感觉自己很紧张。 古依儿在她抱着孩子要出去时,突然附到她耳边低声道,“娘,你是不是偷着跑出来的?爹听说你不见了立马就找来了。” “他来做何?”秋盈盈神色突然冷了起来。 “当然是怕你抛夫弃子跑了呀。” “少贫嘴!”见女儿又开始不正经,她没好气的训了一声,然后转头对青缘道,“青缘,跟我来。” 虽然被骂了,可古依儿还是乐呵呵的。 这几个月她往古家跑的次数并不多,可也听说了不少‘秘闻’。自打她娘生了一双儿之后,她那个爹就像牛皮糖一样黏着她娘。哪怕她娘很少给他好脸色,大多时候甚至不冷不热,可他还是会锲而不舍的缠着。 用她的话来说,她爹现在是有子万事足,有了儿子以后连耐心都变好了。 从床边经过时,她突然停下脚步,眸子轻闪,突然压低声音道,“我看你爹压根就没有要彩蝶过门的意思,如果你真想顺利把彩蝶娶进门,我看你得拿出点‘逆劲儿’来。” 沈少源缓缓的扭头,“逆劲儿?” 此刻的他没有平日里那般潇洒的气韵,一脸的憔悴都是心疼过多所致,就连那双惯常装着嬉笑的眼睛都带着许多焦心的情绪。初为人父的他本来喜气洋洋,可在他脸上却找不出任何喜色。 “呵呵!” 古依儿掩嘴干笑,然后再把嗓音压低…… 听她说完,沈少源两眉皱得像打结一样,若是以前有人对他说这种话他绝对能当场与人拼命,可如今他眼眸中除了痛心和无奈外,竟是一点火星字都没有。 “你好好想想吧,虽然会让你委屈,可也是暂时的。赌上一把,赢了的话彩蝶不会受委屈,而且你和彩蝶还能掌握主动权。即便是输了,也无所谓呀,就跟现在你们的状态也差不了多少。换言之,搏一搏还有希望,不博,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沈少源一言不的听着,眼眸中的各种情绪翻腾,有抵触、有不甘心、有痛苦、有无奈…… 直到最后眸光变得坚定,才点了点头,“好!”…… 酒馆里 两个中年男人坐在雅间里,虽然是面对面,可却各自斟酒饮用,一壶酒见底都不见谁先开口说话。 古奎忠叫来小二,又上了两个菜和两壶酒,然后才开始跟对面说话。 “侯爷,我说你这是何必呢,让他们成亲,不但大家高兴,你也能名正言顺的抱孙子,这有何不好的?” “是王妃让你当说客的?”沈谦晟冷飕飕的斜了他一眼。 “关我依儿何事?是古某自己看不下去而已!”古奎忠忍不住绷紧脸。怕女儿是一回事,可这次他是真没跟女儿通一口气。 “哼!这是沈某的家事,沈某心中自有主张,不需要你来教我如何做!” 也是古奎忠早就见识过他倔强的脾气,所以也懒得与他置气,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下以后自言自语的道,“不就是嫌那丫头没靠山嘛,老杨虽死,可气节还在,做人啊还是念旧些为好,让人生厌是小,落得个‘嫌贫爱富’的臭名那才是大。” “你!”沈谦晟脸色很难看。 “算了,既然你有此执念,古某多说也无用,省得招人烦。你好自为之吧,希望将来别像古某一样悔恨终身。”古奎忠起身,说完之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酒馆。 沈谦晟盘腿坐在席垫上,搁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古奎忠前去接人,但到了沈少源家中才现所有人都还在。 见他绷着脸回来,古依儿打趣道,“可是在哪里受了气?” “唉!”古奎忠叹了口气,见沈少源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他低沉道,“我看你还是带着彩蝶和孩子先去别处避避吧。” 这话没有让在场的人感到意外,只是让在场的人失望透顶罢了。 沈少源突然眯紧了眸子,“有何可避的?这里又不是北耀!” 他话音一落,旁边的沈衍突然出声,“我赞同太师的提议,去别处避避也好,毕竟彩蝶刚生产完,理应安心养身,不宜受人打扰。” “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沈少源瞥了他一眼。 “对,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次我站沈公子,没必要避任何人。”古依儿也忍不住开口。 “依儿?”她话一出,好几个人同时朝她看去,古奎忠、秋盈盈、裴郦、杜青缘,都表示不解,她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不理智。 古依儿冲他们笑了笑,“我的意思是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再说了,沈公子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我们不妨听听沈公子的意见。”她随即朝沈少源抬了抬下巴,“是吧,沈公子。” “嗯。”沈少源点了点头。 厅堂里的人又把目光投向他,都好奇他会有什么打算。 然而,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起身道,“蝶儿应该醒了,她还没见到孩子,我带孩子先去陪她了。你们自便吧,需要什么就叫人去做。” 一双双盯着他离开的背影,除了古依儿外,没一个人猜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因为沈太夫人身子抱恙,沈夫人在杨彩蝶生完孩子就赶回沈府去了。 下午,沈谦晟再次前来,这次还把夫人甄氏也带来了。 他们这群人在一起从来都是高高兴兴的,唯独这今日,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本该高兴的场面却弥漫着硝烟。 许是上午与古依儿起了争执,再来的时候沈谦晟聪明的保持了沉默,把话语权都交给了甄氏。 在厅堂里,甄氏当着大家的面,温声细语的对儿子道,“源儿,你看啊,彩蝶刚生产完需要好好养身子,而你们又不懂怎么照顾孩子,不如把孩子交给娘,娘一定帮你们把孩子照顾好。如此一来,你操心的事少了,也能有更多时间去照顾彩蝶,你说是不?” 沈少源甩开了她的手,退了两步,冷眼看着他们,“不用你们费心了,我们会自己照顾!” “源儿,娘可都是为了你们好,你怎不领情呢?”甄氏一脸的受伤。 “孩子是彩蝶生的,她受过你们恩惠吗,为何要领你们的情?何况我早就与她商量过,若孩子出世前我们成亲,那孩子就是我们沈家的,若孩子出世前我们无法成亲,那孩子就是他们杨家的,现在她连孩子名字都取好了,就叫杨斧头!” “荒谬!”听他说完,一直没出声的沈谦晟忍无可忍的勃然大怒,“我沈家的子嗣如何能跟她姓?” 302、三儿临产(一更) “沈家的子嗣?”沈少源哼然笑道,“彩蝶是沈家的儿媳吗?不是沈家的儿媳,她所生的孩子凭什么说是沈家的子嗣?” “你!”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被儿子质问,沈谦晟难堪得彻底怒了。 然而,他还没说出什么,甄氏突然上前,一耳光打向儿子的脸。 她手劲儿不大,但动作干脆,把厅堂里一群人都惊到了,不约而同的起身瞪着甄氏。 而甄氏却仿佛没看到所有人的反应,还指着儿子怒道,“你竟敢如此对你爹说话,还不快向你爹认错!” 古依儿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想的,她只知道这一幕刷新了她的认知。 回想自己认识的人,但凡做娘的,哪个不维护自己的儿子?就拿她最看不上的一对母子袁氏和杜志豪来说,杜志豪如此乖张叛逆,可袁氏依旧护得紧,为了保住杜志豪性命还独自跑去昭陵王府认错道歉。不说他们母子情有多深,至少做母亲的应该知道,她们能在夫家立足,绝大程度上都是母凭子贵。 然而甄氏的做法可以说完全不站在儿子这边,儿子有喜欢的女人,并且已经给他们生下了孙子,她这做娘的就算不赞同儿子与其他女人私定终身,但看在孙儿的面上多少帮儿子说几句话也好啊,至少能让人感觉到身为人母的光环。 可现实…… 她真的不理解,也理解不了。 别说她,就一向温柔的裴郦都大受刺激看不下去了。 “放肆!在哀家面前,你们如此逞凶究竟是何居心?” 甄氏猛然僵住,回过神来立马朝她跪拜道,“太后息怒,妾身没有冒犯太后的意思,只是逆子疏于管教,妾身才不得已动手。” 裴郦端着高贵的身子,冷脸怒视着他们夫妇,“沈公子是你们儿子,你们要如何管教哀家不管,但杨斧头乃是我哀家义妹所生,是哀家侄儿,他的事哀家不能不管。沈公子与彩蝶之间既没媒妁之言、又无父母之命,若让你们带走杨斧头,与夺人之子有何区别?哀家身为姨母,颜面又何存?” 这还是古依儿第一次看她如此动怒,一向温柔典雅的她变得气势逼人,满身威风简直让她看直了眼。 当然,也迷人得很! 对这件事她本来的意见就很大,此时此刻更没有沉默的道理。 “侯爷、夫人,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今日让你们带走了杨斧头,那这天下以后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母子分离的惨案。侯爷执掌一方,按理说应宽容大德负有怜悯之心,然而却带着家眷在此欺负一个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的女子,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贻笑天下?敢问侯爷,你就是凭这般德性执掌一方吗?” ‘德性’二字被她咬得又冷又硬。 裴郦的气势已经足够震慑了,可她的话犹如夹了利箭直射人心,让沈谦晟面色铁青,死死的咬着牙,难堪至极却又没有辩驳之力。 至于甄氏,在古依儿说完之后,竟突然抬起头说道,“太后,王妃,你们不要误会,想带走孩子的人不是我们家侯爷,都是妾身的主意。妾身是觉得彩蝶生产不易,身边又没个长辈,她初为人母加之身子虚弱,肯定无法照顾好孩子。妾身欲帮他们带孩子,一则是疼爱孙儿,再则也能让彩蝶宽心养身,不想她太过劳累。” 随着她这番解释的话一出,整个局面都完全变了。 不得不说他们夫妇真是好样的…… 不,在古依儿看来,该被‘称赞’的应该是甄氏。 瞧瞧这反应,真是大写的‘服’。 可惜,她服气的同时也有犯呕的冲动。 她扭头与在场的‘队友们’挨个交换了眼神,从一张张绷紧的脸上,她看到了他们与她相同的认知和态度。 她本来想开口刺甄氏几句的,但裴郦不着痕迹的拉住了她,替她先开了口,“哀家不管你们是何想法,总之彩蝶一日未与沈公子成亲,那她就与你们沈家无关,她所生的孩子自然与你们沈家无关。今日回宫后,哀家会向皇上建议,将赐婚圣旨召回。” “太后……”她前面的话沈少源能接受,可是听到最后他蓦然惊讶。 古依儿赶紧给他使眼色。 他虽然收住了反对的声音,可是眼中却溢满了痛苦。 那道圣旨可是他辛辛苦苦求来的…… 如果连圣旨都没了,那他和蝶儿算什么? 比起他来,沈谦晟才是最尴尬最难堪的,毕竟赐婚不是儿戏,如果皇上要收回旨意,那丢人的就该是他们沈家了。 别说以后,就是现在他都感觉老脸挂不住,随即就朝甄氏喝道,“我们走!” 甄氏不敢不从,很快起身,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离开了众人视线。 然而,他们一走,厅堂里的气氛也丝毫没缓减。 大家心里都清楚,虽然他们一次又一次把沈谦晟气走,可治标不治本,完全没有找到说服他的机会。根据眼下的情况来看,倒是把他一次又一次的激怒了。 “王妃,这招能行吗?”沈少源难受的问道。 “我都说了,不试试一点机会都没有,豁出去说不定还有转机。”古依儿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她觉得除了这种方式外是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总不能拿刀去威胁那倔老头吧! 沈衍温声道,“堂兄,已经太后都已经把话说开了,不妨就试试吧。大伯这人好面子,一辈子都活在尊荣中,他不同意你和彩蝶的婚事也是因为你不通父命就私下与彩蝶定了终身,依他的性子,是不会轻易让彩蝶进门的。眼下太后和王妃帮衬着,戳戳他的傲气我觉得也是可行的。” “太傅,你讲话可真斯文。”古依儿忍不住撇嘴,“就你大伯这性子,何止傲气,都快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 “王妃,你就少说两句吧。”沈衍哀求般的看向她。 古依儿也知道自己气头上说话有些重,为了缓减气氛,干脆转移了话题,“沈公子,杨斧头的名字谁娶的?” 沈少源有些别扭,“我娶的。” 见他承认,在场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气氛总算暖和了起来,裴郦这才招呼道,“好了,让沈公子去陪彩蝶吧,我们就不打扰他们了。至于侯爷那里,先观察几日再说。” 杜青缘突然向沈衍提议,“夫君,我看我们别急着回府,暂时就在这里吧,万一大伯再来为难堂兄和彩蝶,我们也可以帮着劝阻。” “那我们就留下。”沈衍扭头朝沈少源看去。 “嗯。”沈少源当然不会拒绝,感激的朝他们点了点头。 有他们留下,古依儿也放心了许多。 虽然她也想留下,可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觉得还是不要给他们添乱了。 只是临走时,她不忘叮嘱,“有何事你们就派人到昭陵王府通知我,就算我跑不动,我也会派人前来支援的。” …… 对外面生的事,杨彩蝶虽然不知情,但看到沈少源沉着脸出现,她还是猜到了几分。 “你爹来了?” “嗯。” 待他走近,她很快现他侧脸微微泛红,不由得皱起眉头。在他坐下时,她抬手摸了上去,“怎么弄的?” “我娘打的。”沈少源也没隐瞒。 “她、她打的?”杨彩蝶惊讶到不敢相信。 “不碍事的。”他抓着她纤纤玉指放在唇上啄了啄,对自家娘亲的态度似乎很无所谓。 他是不在乎,可杨彩蝶却心疼得掉下了眼泪。 “源哥哥,要不你走吧,我……” “说什么话呢?我走?走哪去?”不等她说完,沈少源拉长了脸,刚刚还无所谓的眼中瞬间带着怒气,“你以为我离开你就会不一样?还是你以为我回到爹娘身边我娘就会多疼爱我一些?我告诉你,永远都不可能的!不论我如何做,我娘心中最在乎的是我爹的看法,讨好我爹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事,就连我也是她讨好我爹所生的玩物!” “你娘怎么会……”杨彩蝶不敢置信,然而看到他眼中咀嚼的痛苦,她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不要提他们了。”沈少源突然软下语气,温柔的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秋姨告诉我,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是不能哭的。” “启禀公子,奴婢把小公子抱来了。”门外,奶娘抱着孩子突然出现。 “快抱过来。”沈少源扭头朝她看去,盯着她怀里的襁褓,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待奶娘走近时,杨彩蝶比他更快的伸出手。 “快把孩子给我。” “少夫人,您慢点。”奶娘一边把襁褓交给她一边提醒她。 沈少也担心她身子弱抱不稳孩子,忙用手与她一起托着孩子小小的身子。 襁褓里的孩子本来睡着,似乎感觉到换了人,所以开始在襁褓里动了起来。只见他小脑袋在襁褓里蹭了蹭,接着小眉头皱起,然后掀开一只眼望着头顶上的两个人。 这小样儿不但慵懒,还给人一种很顽皮的感觉,当即就把杨彩蝶逗乐了。 “源哥哥,你看他,懒得都舍不得睁眼。” “嗯。” “他好像你哦,没一处像我的。” “儿子当然要像爹了,像你的话岂不是满身女气?” “对了,你想好名字没,叫什么好?” “斧头。” “呃?”杨彩蝶从儿子脸上抬起头,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这名字是你取的?” “嗯。” “我闭着眼都能取个好听的!” “斧头也好听啊,对吧,儿子。”沈少源用指腹轻轻刮了一下小家伙的脸,笑出一口晃眼的白牙。 没想到原本‘慵懒’的小家伙在他这逗弄之下竟然牵了一下嘴角。 沈少源立马笑出了声,“呵呵,看,他也是喜欢的。” 杨彩蝶一脸的黑线。 担心她抱孩子累着,沈少源很快把襁褓抱到自己臂弯里。虽然他也是第一天当爹,动作也不娴熟,可那份小心翼翼却让杨彩蝶很是感动。 她刚想说话,只听他突然开口,“我们就生这一个孩子,以后再也不生了,免得你我都受罪。” 她微愣,不解的问道,“又不是让你生,你累什么?” 沈少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奶娘,然后凑到她耳边低语,“你怀几个月我就得忍几个月,你说受罪不受罪?” 瞧他那一脸的委屈,杨彩蝶瞬间红了脸,怕奶娘听见笑话他们,于是摸到他腰间偷偷掐了一把。 沈少源不但不恼,反而露出了几分邪气,又贴着她耳朵继续道,“告诉你,别撩我,我可是忍了很久的!” “你还说!”杨彩蝶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可他抱着儿子,她又不好打他,只能羞赧的用眼神嗔他。 “呵呵……” 他们没有再提外面的人和事,初为人父人母的他们抱着爱的结晶,沉浸在别样的温馨和甜蜜中。 …… 太师府 秋盈盈忙了一天,被古奎忠接回府后也没闲着,两个儿子总让她有做不完的事,一会儿这个闹了、一会儿那个饿了、再一会儿又尿床了,反正她只要围着孩子,整个人就像个陀螺似的。 古奎忠每每是想火都不出来。 丫鬟那么多,而且两个儿子都奶娘,可只要她一到孩子身边,这些人全都成了摆设。 就是他站在她面前,她眼里也只有儿子。 想想看,他能不憋屈? 不过今日与往日略有不同,秋盈盈在给孩子换尿布的时候,突然问道,“你与北耀侯都谈了些什么?” 古奎忠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她会突然主动与他说话。 回过神后,他赶紧上前,搂着她的肩回道,“我劝他放手成全,可他不听。” “唉!”秋盈盈突然叹了口气。 “盈盈,你别替他们着急,沈谦晟的性子我最了解,只要有机会,我定会再继续劝说他的。” “你确定不会帮倒忙?” “我怎么可能帮倒忙?”见她扭头看自己,并露出一脸的不信任,古奎忠忍不住板脸,“沈谦晟那拗脾气我早都看不惯了,这次有机会治治他的脾气,我当然乐意。再说了,帮帮依儿他们也是好的,免得依儿每次都不给我好脸色。” 秋盈盈眼中虽然露出鄙夷,可唇角却不自然的牵了一下。 最后的话恐怕才是重点…… 古奎忠也看出她今日略有不同,至少他搂了她这么久她还没说嫌弃的话,要是往日,她早让他看够冷脸了。 想到这,他胆子都壮了几分,赶紧搂着她往旁边去,“盈盈,你过来,我有东西送你。” 秋盈盈不耐的瞪着他,正想说话,只见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支簪子,金灿灿的色泽,上面还镶嵌了碧玉,除了金贵外,打造得也精致无比。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并没有去接。 而古奎忠也没往她手里塞,直接为她插入髻中。 她下意识抬手要去拔,却被他及时抓住手腕。对上他不满的目光,她冷哼道,“这是送给哪个美人最后人家不要的?” “盈盈,你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我让匠人花了三个多月时间才打造好的,这世上除了你以外还有哪个人配?”古奎忠双手抓着她肩膀,逼着她正视自己。 “不是我不配,是它不配我。” “盈盈……”她话里带着恨,他岂能听不出?余光瞥到不远处,两位奶娘识趣的抱着孩子出去了,春华和夏雨还主动为他们关上了房门。没有了旁人,他突然将她抱住,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你说,还要我做什么你才肯真正的原谅我?” 秋盈盈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哪怕他手臂勒得她骨头生疼也不吭声。 古奎忠低下头,突然从她眼角上看到泪水,他猛地一怔,双手下意识的松了几分。 “好了,你不喜欢不戴就是,我……”他说着话就想去把簪子摘下。 不过他的手还没碰到她髻,突然就被她推开了。 秋盈盈没多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既然是给我的,我就有权利处置它,回头我就把它换成银子,将来给扬儿娶媳妇!” 古奎忠愣愣的看着她打开门走出去,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两眼充满了激动,拔腿就追了出去—— “盈盈!” 然而,他刚在门外把人追上,就听丫鬟来报,“启禀老爷,太夫人来看两位小少爷了。” 古奎忠立马拉长了脸。 秋盈盈则是面无表情的往厅堂里去。 没多久,尤氏在丫鬟搀扶下进了厅堂,两个孩子被奶娘抱着,她每次一来都是先把两个孩子打量一番,然后再分别逗一逗。 之所以两个孩子她都会摸摸,那是因为她根本分不清楚究竟谁是老大谁是老二。 别说她,就是古奎忠都对两个儿子表示迷糊。 一开始,他会找东西给两个孩子做记号,但只要他一离开,秋盈盈会立马把记号给毁了,而且故意把两个孩子打扮得一模一样。 多几次之后,古奎忠也放弃了,因为他现只要自己做这些小手脚,她对他就会越冷漠,最严重的时候她连房间都不回,整宿整宿的留在儿子房里,宁可跟奶娘挤着睡也不会赔他。 可以说,到现在为止,家里除了她,没一个人分得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他也是很佩服的,连奶娘有时候都会弄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一眼就能分辨出。 尤氏呢,因为这事多次找他闹过,可他是真不知道如何分辨孩子,即便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也没撤。 多闹几次,尤氏也实在闹腾不起来了,只能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看着她态度转变,古奎忠也想明白了,为了不受嫌弃,他也不再主动打听哪个是大儿子、哪个二儿子,反正他只知道老大叫古艺扬、老二叫古艺耀。在秋盈盈叫儿子名字的时候,他都能忍着不上前,因为他知道,即便一时分清楚了谁是谁,等他转过身两个孩子还是会让他犯迷糊。 “呵呵,瞧他们真是越长越俊了,就跟奎忠小时候一模一样。”尤氏一边逗着孩子一边笑出了声。 古奎忠下意识的朝旁边看去,只收到一双嫌弃的眼神。 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接着不动声色的靠过去,从身后搂住她纤细的腰身…… …… 沈少源和杨彩蝶那边,因为裴郦那日动了怒,沈谦晟也还算识趣,在杨彩蝶坐月子的这一个月中完全没去打扰。 甄氏隔三差五的去一次,但她每次去都只是看孩子。直到孩子满月,杨彩蝶都没与她见过面。 这要是换其他人,怕是早就心寒到谷底了。可杨彩蝶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曾经她被安德鲁软禁都能沉住气,何况现在,论忍耐力,还真是没人能比得过她。 再加上,一开始她准备要孩子的时候就算到了今日,所以对那二老的态度,她从头到尾都没过问一句。 用古依儿的话来说,她才是真正过得没心没肺的人。想想自己曾经面对太皇太妃的歧视,她都从来没有淡定过。该刷存在感的时候刷存在感,该吵架的时候吵架,该争理的时候争理,谁怕谁啊。 然而,杨彩蝶却用了一种漠视到底的态度,让不少等着看热闹的人都无热闹可看,也让他们这群朋友佩服得很。 一晃她的预产期也到了,这两天姬宁昶都忍不住跑到昭陵王府来看她,期待弟弟妹妹出世的心情比任何人都强烈。 “婶婶,王叔说就这两日,可我瞧着弟弟妹妹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是不是我平日太冷落他们了,所以他们不想见到我?” “呵呵,你想多了!”每次看到他皱眉的样子,古依儿都会笑。 该着急的是她才对,偏偏她现在一点都不急,最急的反而是这个小家伙。 小家伙不止比他们着急,还比他们多愁善感,接着撑着精致的下巴叹道,“到底是生弟弟好还是生妹妹好?生弟弟吧,可是彩蝶姨姨生的也是弟弟,如果多个妹妹那我就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了。可如果生妹妹吧,母后说我们姬家子嗣单薄,而且为了婶婶好,头一胎最好是男孩儿,这样别人才不会在背后戳婶婶脊梁骨。” 古依儿哭笑不得,“瞧你说的,我都还怕生了!” 姬百洌都忍不住剜了他一眼,“整天胡思乱想,可是觉得最近太闲想罚抄写了?” “王叔,不要嘛。”姬宁昶赶紧到他身边哄道,“我就是好奇而已,你和婶婶放心,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会疼爱他们的。” 古依儿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要是能像我娘一样一次生两个就好了,这样也能少辛苦几个月。” 姬百洌冷飕飕的斜睨着她,“可是嫌为夫没用功?” 闻言,古依儿瞬间红了脸,赶紧给他瞪过去,“说什么呢?宁儿还在这里呢!” 姬宁昶掩着嘴直偷笑,“不碍事的,婶婶,反正我也听不懂。” 瞧他那贼贼的小样子,古依儿都不敢再说话了。 就这小家伙的聪明劲儿,她真怕他们把他给教坏了。 出来好几个时辰,眼看着傍晚将至,姬宁昶也该回宫了。 古依儿起身去送他,他赶紧摆手,“婶婶,你还是别走动了,当心点为好。” “没事的,坐久了反而腰酸背痛的,还不如走动走动来得轻松。”古依儿笑了笑,然后朝旁边某人看去,只见他已经起了身。 就在他们夫妻俩刚把小家伙送到大门口时,古依儿突然摸着肚子颤了一下。 叔侄俩立马把她盯着,神色都绷得紧紧的。 古依儿皱着眉仔细的感受着,刚刚那一丝痛意就像肚子里有只手在拉扯她的筋似的,不过只是一瞬间,立马又没动静了。 ------题外话------ 等会儿还有二更 303、带弟弟上山捉鸟、下河捕鱼(二更) “没事没事,应该是宝宝太顽皮了。”面对叔侄俩紧张的神色,她干笑道。 “婶婶,你确定是宝宝在玩吗?别不会是要生了吧?”姬宁昶不放心的问道。 “应该不……哎哟……”古依儿正想否认,突然一股痛劲儿从腹部深处传来,她立马抓住姬百洌的手叫起来。 姬百洌想都没想,将她打横抱起就往悦心阁跑。 姬宁昶跟在后面一边跑着一边喊,“快叫稳婆,我婶婶要生了!” 也是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除了紧张外,倒也没多大的慌乱。 洪嬷嬷前段时日就从宫里搬回了昭陵王府,听说她阵痛起了头,赶忙把人召集过来,有条不紊的吩咐他们做事。 在经历过秋盈盈和杨彩蝶生产,古依儿一直觉得生孩子最多就是痛痛,只要咬紧牙挺一挺就没事了。然而,当体会到那种阵痛时她才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刚开始她还能挺,看着房里越来越多的人,她甚至还能说笑,可从傍晚疼到深夜,她别说笑了,连哭都没劲儿,疼得视线都渐渐模糊起来,只一个劲儿的抓着身旁的男人喊叫。 直到子时,孩子才落了地。 她都来不及听一声道贺就晕了过去…… 这一晕晕到第二天天明,她是睡得无比踏实,可其他人几乎都没合过眼。 醒来的时候,她睁眼就看到床头边的男人。 “洌……” “嗯。”看到她醒来,姬百洌唇角倏然勾起。 他还穿着昨日的长袍,眼眸中有着明显的血丝,尽管他在笑,可也掩饰不住他的憔悴。看到他这样,她喉咙一紧,莫名的想哭,“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 “嗯。” 他像惜字如金般,只是低下头不停的在她头顶上蹭着。 虽无言,可爱怜之情却如同暖流把她包围着。 再看他的手,上面很多青色的牙印…… 她又心疼又心虚,“对不起……” “饿吗?我让人把吃的拿进来。”男人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断了她。 “嗯。”她摸了摸肚子,虽然不圆了,可是肚子上还是肉肉的。她这才拉着他的手着急的问道,“宝宝呢?” “估计还在睡觉吧。”姬百洌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你先吃点东西,等有了些力气我再让人把他抱来。” “好。”她虽然虚弱,但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孩子,眼里还是散出明亮的光。 听说昨晚大家都来了,而且为了她都没睡好,她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也提醒他先不要叫醒他们。 她刚吃过一点东西,洪嬷嬷就把孩子抱来了。 看着襁褓里还在睡觉的小家伙,她一开口就忍不住笑,“我觉得我不怎么胖啊,怎么这小家伙比杨斧头还大个?” 洪嬷嬷笑着道,“就是小世子个大,所以才让您多受了些苦头。” 小世子…… 古依儿这才想起,自己都还不知道生的究竟是儿是女。 “是个儿子?”她好笑的朝姬百洌看去,“我们这一群人是扎堆生儿子呢?” “正经些!”姬百洌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呵呵!”古依儿才不怕他呢,赶紧拍拍自己的腿,对洪嬷嬷道,“洪嬷嬷,让我抱抱。” 因为她怀孕的缘故,大伙都不让她抱孩子。细算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抱幼小的婴儿。 看着儿子红红嫩嫩的脸蛋,她就差脸上笑出花来了。 “真的是太可爱了,以后我也不用喊无聊了,总算有玩的了。” “呵呵……”洪嬷嬷忍不住笑出声来。 姬百洌无语,可看她的眼神又全是宠溺。 古依儿轻轻的摸着儿子的小拳头,初为人母的喜悦她真的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各种幸福和满足。 孩子五官还很稚嫩,暂时看不出脸型像谁,但五官模子明显像他爹多一些。 她是越看越喜欢,还忍不住朝身边的男人递眼色,“感觉怎样?” “你说呢?”姬百洌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脸颊,生完孩子的她似乎多了许多傻气,否则也不会竟说傻气的话。 “呵呵!”古依儿笑得合不拢嘴。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立马问道,“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可别跟沈少源一样给孩子取那种名字,我可受不了宝宝叫什么‘斧头’‘锤子’之类的。” “早想好了,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再把名册拿来让你挑选。” “好。” “婶婶!”门外突然传来某个小家伙欢快的叫唤声。 洪嬷嬷赶紧去开门。 小家伙风一样的跑进来。 古依儿笑着唤道,“宁儿,快来看弟弟。” 姬宁昶兴奋的靠近他们,看着那稚气的脸蛋,眼里就跟放光似的。 “昨晚我被母后哄着去厢房睡着了,害我都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弟弟的样子。现在总算看到了,弟弟长得真好看。” “宁儿想抱弟弟吗?” “想!” 古依儿笑着将襁褓递给他。她知道,对这个弟弟,他这个堂兄可是一直盼着的。如今弟弟出世了,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洪嬷嬷怕他抱不好,赶紧上前教他。 “呵呵……”小家伙动作虽然笨拙了些,可精致的脸上全是欢喜,就像搂着宝贝似的笑个不停,“以后总算有人陪我玩了,等弟弟长大些我就带他去山上捉鸟,还要下河捕鱼……” “……”古依儿嘴角狠狠一抽。 这什么志向? 姬百洌额头有些黑,没好气的训道,“除此外,就没别的可玩了?” 304、吐露心事(一更) “王叔,别的不好玩,骑马射箭那些我都玩腻了。”姬宁昶嘟着嘴回道,“我反而觉得山里比较新鲜好玩,那一次去苗岭村找婶婶,本来婶婶都要带我去捕鱼的,结果遇到姓胡的坏胚最后不得不离开苗岭村,弄得我到现在都还惦记着呢。还有,我听章亮说村里收获了好多洋芋,每个人都背着背篓去地里刨洋芋,还又大又好吃,听说可热闹可好玩了!” 古依儿算是听明白了,眼前的小家伙带弟弟玩是一回事,想去苗岭村玩才是真的。 别说他,就她都想回村里看看。可惜这几个月挺着大肚子,别说回村,就是在出个大门都要他批准。 如果不是怀孕,她早都带着一帮人回村里帮着挖洋芋了,那场面肯定更热闹。 姬百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偏偏自家女人还跟着起哄,“洌,等我坐满月子我们就回村里玩几天,好不?” 他能说什么? “你什么都别想,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呵呵!”古依儿赶紧朝小家伙道,“宁儿,放心吧,等婶婶把身子养好了,我们就一起去苗岭村玩,到时别说捕鱼,就是山上打老虎都行!” “真的?”小家伙一脸的兴奋劲儿,就像马上能出似的。 “婶婶何时骗过你?当然是真的!到时候把青缘和彩蝶一块叫上,人多更加热闹!” “好好……”小家伙笑着对怀里的弟弟道,“你快快长大哦,这样哥哥就可以捕鱼给你吃了!” 古依儿朝姬百洌看去,见他一副无语的表情,她偷笑着拉了拉他的手。 不论这小家伙有多高贵、多聪明,他始终是个孩子,是孩子就有童心。 她能理解,就像她以前坐在办公室上班,但凡放假,同事就会组织去郊外游玩,哪怕就是坐在鱼塘边斗地主,那感觉都是舒心愉悦的。更别说面前这个小家伙小小年纪就要像个大人一样的做事,而且做的还不是一般的事,他能向往郊外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们聊了许久,她才现小家伙抱着襁褓里的弟弟一直都没换姿势,可他像是一点都不累的样子,她赶紧伸手,“宁儿,把弟弟给我吧,你赶紧坐下,别累着了。” “婶婶,我不累,而且弟弟也不重,他好轻的。”姬宁昶很是不舍,可见她伸着手又不好拒绝,最后还是把襁褓递给了她。 姬百洌帮她把襁褓放她腿上,她单手托着孩子的颈头部位,要不是儿子太小,她真想在他红红嫩嫩的小脸上吧唧一口。 姬宁昶趴在床头边,虽然没抱着弟弟,可跟她一样光是看着就觉得好开心、好满足。 瞧着他们那样,姬百洌眼中的温柔浓得都快溢出来了。 直到孩子在襁褓里扭动起来,洪嬷嬷才赶紧道,“王妃,把小世子给我吧,他应该快饿了。” 古依儿下意识的朝自己胸部看去,是有些涨涨的,但还没出奶。 在生孩子前她有想过自己奶孩子,可是孩子他爹不同意,说奶孩子太辛苦。想着请奶娘也是吃母乳,所以她就没再表态,让他做主请了奶娘。 将襁褓交给洪嬷嬷,目送洪嬷嬷离开,她还很是不舍。 午时左右,昨日留宿在昭陵王府的人都起来了,而且都挤到她房里来,说是组团看她都不夸张。 面对一群女人把他们房间包围,姬百洌不得不让位,顺便去招呼另一群大老爷们。 这是古依儿事先没想到的,自己生个儿子,居然会如此劳师动众,还让这么多人提心吊胆了一晚上。 杨彩蝶、杜青缘、裴郦、她娘、就连沈夫人昨日都没回去。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这么多人都包围着她、关心着她,她除了感动以外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与刚来这个异世相比,她的生活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是云泥之别。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如今都在身边,爱情、亲情、友情…… 想想当初,她悲观、失落、无助、彷徨,恨不得找个地方了结自己,可现在呢,她再想到‘死’这个字眼时竟有些胆颤害怕。如果不在这个世上了,那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一群女人先是围着孩子的话题聊,加上古依儿刚生下的小家伙一共有四个孩子,可想而知大家聊得会多有劲儿。只是聊着聊着就把话题扯到了杜青缘身上,杨彩蝶笑说下一个就该她生孩子了。 杜青缘顿时就红了脸,虽然她知道杨彩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祝愿她早日生下孩子,可她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我、我也想要孩子,可夫君说顺其自然,看缘分。” 沈夫人知道她脸皮薄,还主动宽她的心,“本来就是急不来的事,衍儿也没说错。再说了,家里最近事情多,你要是这个时候有喜,娘还忙不过来呢。” 她一番话引得秋盈盈和裴郦都向她投出赞赏的目光。 她的温柔贤惠是京城出了名的,单看她与沈太夫人的婆媳关系就知道了。放眼京城,谁不羡慕她们这对婆媳? 如今她对儿媳的包容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在场的人包括秋盈盈都极其敬重她。 与她比起来,另一位沈夫人甄氏就完全是另一种情况,一想起甄氏对儿子和杨彩蝶的态度,那真的是没一个人能看顺眼的。 就在她们聊得火热朝天时,阿秀就在房门外禀道,“启禀王妃,北耀侯夫人来了。” 本来挺热闹的房间突然间犹如霜冻过境,不止谈笑声停止,连空气中的气氛都僵冷起来。 裴郦拉着杨彩蝶的手道,“彩蝶,你也是刚满月的人,累了一晚也该好好休息。我和皇上在宫外待了一夜,也该回宫了,走,我们顺路正好送你和沈公子回去。” 古依儿也是不希望甄氏与杨彩蝶见面,赶紧附和道,“你们为了我都没休息好,都快回去休息吧。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你好好休息,过两日我再带孩子来看你。”杨彩蝶虽然同意离开,可还是有些不舍。 “好。”古依儿点了点头,随即又朝裴郦笑了笑,“皇嫂,有劳你了。” “嗯,我们走了。”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沈夫人、杜青缘和秋盈盈。 秋盈盈自然是不会离开的,女儿刚生产完,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有人来找她女儿麻烦,别说女婿不会放过对方,就是她也不会放过对方的。 虽然甄氏身份不凡,但出于对她人品的考量,她们是不能没有防备心的。 至于沈夫人殷氏和杜青缘这对婆媳,也没有离开的必要,毕竟甄氏也是沈家的人,她们这个时候离开就显得失礼了。 没多久,甄氏带着丫鬟进了房。 “妾身拜见王妃。”甄氏的礼数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今日也一样,端庄优雅的她先到床边给古依儿行礼。 “侯爷夫人怎么来了?”古依儿挤着礼貌的微笑,假装不知她的来意。 “听闻王妃生了小世子,妾身是专程来向王妃道贺的。”甄氏微笑着说明来意,随即朝身侧的丫鬟使了使眼色。 丫鬟立马将捧着的礼盒呈上前。 只听甄氏又道,“这次来京城很是匆忙,所以也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些补身的东西都是妾身今早临时去采买的,区区薄礼不足敬意,还请王妃不要嫌弃。” 古依儿看着丫鬟将盒子打开,顿时眸光闪了一下。 好家伙,除了人参外,还有林芝…… 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她不好意思的笑道,“侯爷和夫人真是有心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好意思收呢?” “王妃不收,肯定是嫌我们不够诚心了,那妾身这就去告诉侯爷,让他陪妾身再去置办一些。”甄氏面露为难之色,还作势要离开。 “既然是侯爷和夫人的一片心意,那我就收下吧,多谢你们如此关心我。”古依儿感激的说完,接着就朝秋盈盈道,“娘,你和彩蝶也是刚生完孩子,肯定没用过这么高档的东西,等会儿你帮着分一分,我们一人一份,好东西当然要大家分享了。” 听到她后面的话,甄氏脸色明显有些变化。 不过恰好沈夫人与杜青缘婆媳俩上前与她见礼,及时的让她掩去了不少尴尬。 “嫂子,我们昨夜都在昭陵王府帮忙,娘可有问起我们?” “我已经跟娘说了,她说不碍事的,让你们忙完了再回去。”甄氏挤出温柔的微笑。 沈夫人没再问下去,随即转身朝古依儿道,“王妃,我婆母这阵子身子不好,我们出来一夜也该回去了。” 她们两个儿媳都出来,家里就剩下沈沈太夫人,她不放心是肯定的。古依儿也知道,平日里不论去哪里,沈夫人都会把沈太夫人带着,婆媳俩真的是形影不离。 至于沈太夫人最近身体欠妥,虽然外人没资格评论,可是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全都是沈谦晟和甄氏造成的。夫妇俩做事,真的从来不会考虑别人,气得沈太夫人简直寝食难安。也难怪她不愿意跟着大儿子在北耀养老,就沈谦晟那个脾气,短时日相处都受不了,何况长年累月呢。 “娘,我差点忘了,最近太夫人身子抱恙,我挺着大肚子都没机会去看望她老人家。你把侯爷夫人送来的这些人参和灵芝分一分,让青缘带回去给太夫人用。”她转头朝自家娘说道。 “好。”秋盈盈仿佛没看到甄氏再一次泛白的脸色,乐呵呵的把礼盒拿到了一旁。 “王妃,这如何使得?你刚生产完,这些进补的东西对你身子大有好处,我怎好意思让你……”沈夫人很不好意思受礼。 “夫人,凭我们两家的关系,你就别如此见外了。”古依儿笑着打断她,“作为晚辈,本来我应该亲自去看望太夫人的,可是我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实在是诸多不便。” 她们说话的时候秋盈盈已经麻利的把东西分装好,将一只稍小的盒子交给了杜青缘。 杜青缘看了看甄氏的神色,明显不敢接。 秋盈盈鼓励的塞给她,“拿着吧,让太夫人多补补,这不但是依儿的心意,也是我们大家的心意,都希望她身子健健康康的,我们大家都高兴。” “嗯,多谢王妃,多谢秋姨。” 秋盈盈送她们婆媳出门,回房后见甄氏还站着,笑着过去,亲自给她搬了一只凳子。 “夫人,坐吧。” “多谢。”甄氏脸上的微笑比之前僵硬了许多。 见女儿还坐着,秋盈盈忙上前扶她躺下,“别老坐着,多躺着对身子更好。” 甄氏安静的看着她们母女,不说在京城,就是他们在北耀的时候都听人说起古家的事。昭陵王府迎娶太师遗弃在外的女儿,还帮助出家多年的秋氏回到了古家。 这次来京城,也让他们见识到了这对母女的风头。 同样身为女人,甄氏也是打心眼里佩服他们。能走出贫瘠的茅屋到京城为妃,能走出庵庙再为夫家开枝散叶,试问天下有几人不惊、不叹的? 秋盈盈给女儿掖好被子,转头见她还站着,柔柔一笑,“夫人,说起来我们多年前也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甄氏点头回道,“当然记得,那年我陪侯爷来京城,正巧秋大人从边塞归来,他带着你进宫赴宴。你不知道当时所有宾客都被你的容貌给吸引了,连身为女人的我都心生妒忌呢。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宛如当年。” “呵呵,夫人真是说笑了。”秋盈盈掩嘴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让气氛都缓和了许多,甄氏的面僵也有所消失。 秋盈盈又招呼她,“夫人,坐吧。” 见她在床头边坐下,甄氏这才在凳子上落座。 古依儿也不打岔,有她娘在,她不需要去出那个风头,因为她知道她娘不是那种能随便与人谈心的人。她能主动招呼甄氏,自然有她的目的。 其实真正了解她娘的人都知道,她娘看着温柔,但不是那种很容易接近的人,不是说她脾气怪,而是她骨子里有一种天然的清高,除非她认可的人,否则她一律淡然对待。怎么形容呢,就是那种所谓的‘话不投机半句多’,与她不走心的人,她宁可一个人孤单单的做事,也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的去与人接触。 “夫人,恕我冒昧一问,不知侯爷此次来京城是否专程为了沈公子和彩蝶的事?” “这……”甄氏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话,而且还问得如此直接。 “夫人,可是有何难言之隐?”秋盈盈将她为难之色收入眼中,接着淡然一笑,“如果夫人不便说,不说便是。” 甄氏紧抿着红唇,垂眸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都想让我接受彩蝶。可是你们却不知道我心中的为难,并非我不愿意接受,而是……我根本做不了主。” 难得她能说出这番话,古依儿有些小激动,不过在自家娘亲暗暗给她使眼色后,她也及时的镇定下来,安静又认真的听她们对话。 “夫人身为嫡妻,怎会连儿子的婚姻大事都做不了主呢?”秋盈盈好奇的问道。 “夫人,我这个嫡妻只是一个笑话。”甄氏突然苦笑起来。 “夫人真有难言之隐?”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本来这些事我没想过要与任何人说,可是既然夫人问起,而且你们又因此误解我,那我今日不妨说出来,全当解解我心中的苦闷。”甄氏深吸了一口气后,低声幽幽的向她们母女道出了许多苦水。 她虽然是沈谦晟的嫡妻,可在北耀,她这个嫡妻完全管不了家里的事。 这一切的根源不是因为沈谦晟的妾室们争宠,而是她们所生的孩子太过优秀。 沈少源身为长子,虽然从小就聪明,论天赋和资质并不输任何人。可是在几个兄弟之中,他性子是最叛逆的一个。比起妾室所生的几个庶子,在沈谦晟眼中,这个长子最不受管教。 而沈谦晟又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妻妾以及各房子女都对他敬畏有加,从不敢有半句逆言。可偏偏沈少源这个长子就是个列外,不但自持己见,还总是做些让沈谦晟无法忍受的事。最让沈谦晟气愤的是他竟然擅自离开北耀去找杨彩蝶,而且一去就是数年,回到北耀以后还大病一场。 起初沈谦晟知道儿子身体不好,可他在气头上,所以就没怎么管。眼见儿子越病重,眼看危机生命,他才写了信向姬百洌求助。 这才有了无名师父到北耀替沈少源治病的事。 从甄氏嘴里,古依儿和秋盈盈也知道了沈谦晟逼儿子娶陶玉娴的经过。 沈少源大病痊愈,沈谦晟就与他谈过继位的事,并拿几个听话的弟弟威胁他。沈少源寻找杨彩蝶多年无果,心生绝望,所以也就答应了沈谦晟,所以这次来京城没多久他就去陶家提了亲。 可谁知道,他们在对付安德鲁的时候竟意外的现了杨彩蝶,后面的事古依儿他们都一清二楚。 但对沈谦晟来说,却无法接受。 一是儿子的叛逆,不通父命就与人私定终身,二是当初儿子大病,他把过错算在了杨彩蝶身上。如果儿子没离家出走去寻杨彩蝶,说不定就不会生那场大病。 所以在听说他们俩在一起后,沈谦晟勃然大怒,说什么也不答应杨彩蝶过门。 而甄氏不是没帮儿子说话,而是说了,但被沈谦晟狠狠骂了,甚至在几房妾室的挑唆下差点把她休了。 可以想象,如果她在沈家没了地位,那身为她儿子的沈少源还有什么地位可言?各房除了争宠外,也卯足了劲儿要对付他们母子,她别无他法,只能咬着牙受着。只要沈谦晟不休她,只要她能保住嫡妻的位置,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忍着哭腔说完这么多。古依儿和秋盈盈频频交换眼神,内心都倍感震动, 一时间,屋子里很安静,甄氏陷入痛苦中无法自拔,而她们母女则是努力的消化着这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良久,古依儿才坐起身朝她问道,“夫人,如你所说侯爷极其疼爱那几个庶子,那为何他这次来京却没把他们带来?留他们在北耀,他不担心么?” 甄氏用手绢拭干脸上的泪水,直到眼中又恢复了平静,她才回道,“一开始侯爷根本不相信家里出了叛徒,还狠狠的骂了王爷的师父,说他无中生事。好在王爷的师父宽容大度,没与他计较,并且忍着他的怒骂一次又一次的与他说理。也幸好他是王爷的师父,也幸好他之前救过源儿的性命,我家侯爷才能听得进一些话。为了帮助朝廷捉拿简新阳,也为了揪出家里的叛徒,他最终采纳了王爷师父的意见,带我来了京城。” 古依儿知道她这些话都是真的,因为姬百洌已经给她看了师父写给他们的信。 是他让沈谦晟来京城的,刚好沈少源和杨彩蝶在一起的事让沈谦晟气愤,在北耀密谋了几个月后他就以来京城找儿子算账为由离开了北耀。 他自己也知道,只有他离开,才有可能让家里的叛徒现身。这一点,不管怎样还是要给他点个赞的。 虽说他脾气不好,但也没自大到罔顾国家安危,还是愿意配合师父大义灭亲。 只是可怜了师父他老人家了,大老远的跑去受这番气…… “夫人,那你心中是如何想的?难道侯爷不同意彩蝶进门,你也就任由他们如此吗?”秋盈盈突然问道,许是理解了她的无奈,所以语气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叹息。 “其实不是我不想帮源儿,只是侯爷还在气头上,我现在多帮缘儿说一句话,只会弄巧成拙。特别是源儿还要把孩子过继给杨家,侯爷更是怒不可遏,非说源儿被彩蝶迷昏了心智,更不愿意接受彩蝶了。老母亲为了此事多次与侯爷讲理,可侯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还差点把老母亲气出病来。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唯有耐着性子等待,或许北耀那边传来什么消息,说不定能对源儿有利……” 说到这,甄氏突然收了声,视线也投向了别处。 但她对面的母女不是傻子,立马就明白了她未说完的话才是重点。 什么情况对沈少源有利? 那肯定是其他兄弟出事! 沈谦晟不是觉得其他儿子都很优秀都很听话么?那如果这些听话的儿子中出现了叛徒,那他这些年所在乎的人和事就成了一个笑话。 他现在还没有彻底的与沈少源撕破脸,估计也是考量到这点的。所有儿子中就这个长子不受怀疑,如果因为杨彩蝶的事与这个儿子彻底闹崩,万一其他几个儿子都有问题,那他最终指望谁? 甄氏所说的等待,是希望其他人出事,如此一来就会让沈谦晟备受打击,只有他受过打击,才有可能去思考自己的错误,才有可能接受长子的叛逆…… 古依儿觉得,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与她们母女说了这么多,甄氏平复了心情后就向她们告辞。 不过临走时,她朝古依儿微微一笑,“不论王妃如何看我,我始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如果可以,还请王妃代我向彩蝶说一声,我现在没能耐为她做什么,如果有缘,我一定会把她当女儿疼的。” 目送她离开,古依儿心情极其复杂。 倒是秋盈盈似乎已经见惯不怪一般,只是轻叹道,“希望她心里是接受彩蝶的。” 古依儿哼道,“豪门就是是非多,一个个男人都把自己当天了,好像女人离开了他们世界就会大乱似的。” “你还别说,高门大户中的女人一旦离开了男人,确实很难有活路。” “娘……” “王爷与世人不同,所以会欣赏你,会给你说话的权力,可不是每个男人都像王爷如此开明大度的。”秋盈盈拉着她的手感叹道。 “可我相信人都会变的,像我爹,不一样有了很大的改变吗?” “如果不是苏氏姐妹让他经受那样的难堪,你觉得他会改变吗?” 305、打击(二更) “这……”古依儿无言以对。 没办法,这些都是事实。 如果不是贺氏野心暴露、如果不是苏月娥给她爹戴绿帽,她爹能改变才怪,估计这会儿还抱着哪个女人风花雪月亲亲我我呢。 沈谦晟对杨彩蝶有成见,对沈少源这个儿子不听话感到失望和气愤,只有让他看到其他儿子的恐怖之处,才有可能让他改变心中的执念。 这也是甄氏一直隐忍的原因…… 她相信甄氏心里是有数的,但是苦于没有说话的权力,所以一直忍着。 想到这些,她先前对沈谦晟的种种不满都趋于平静了,甚至也有这样的念头,这老头死犟,看他能犟到什么时候。跟简新阳勾结的人虽然还不明确,但因为沈少源出事,就可以推断与他另外几个儿子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全部,也一定是其中某个。 如果让师父揪出来,那才真是看好戏的时候,到时候看那犟老头拿什么脸面示人! 还敢骂他们师父,看她以后怎么帮师父骂回去! 把这些想明白以后,她突然现自己神清气爽,替杨彩蝶压抑的心情都变得畅通了。 她躺回床上,突然瞥到秋盈盈的髻,顿时眼眸一亮。 “娘,你这簪子好漂亮,哪买的?” 秋盈盈不自然的愣了一下,随即撇嘴,“你爹给的,我暂时戴戴,等扬儿大些了就换成银子给他娶媳妇。” 闻言,古依儿忍不住笑出声,“娘,等扬儿成家立业还要十几二十年呢,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她现在才现,她娘也是个嘴硬的人。 秋盈盈也不反驳,一如既往的保持淡然从容。 可古依儿今天就不想放过她,害怕她突然离开,抓着她的手问道,“娘,你说实话,你对我爹真的没一点感觉吗?” “什么感觉?一个糟老头子,还指望我欣赏他?”秋盈盈没好气的瞪她。 “其实我觉得他没那么糟,还是挺耐看的。” “那是你眼光有问题!” “娘……”古依儿抓着她手摇了摇,“你不要这样说嘛,扬儿和耀儿长得那么像爹,你说爹丑,岂不是嫌自己儿子也丑?” “就你嘴贫!”秋盈盈突然笑了起来。 “我哪是嘴贫,我是为你们好而已。” 看着女儿关心的样子,她收住笑,认真道,“你现在也是做娘的人了,需要你操心的事多了,你就别管我们了。我跟你爹虽然谈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只能说凑合着过吧。就像侯爷夫人所担心的那样,如果做娘的在家里没了地位,她名下的孩子也会一无所有。扬儿和耀儿还如此小,我要尽可能的为他们考虑周全。所以,只要你爹不冒犯到我的底线,我还是可以忍受的。” “娘……” “好了,别说那么多,你忘了你还在坐月子么?一点都不安分,难怪王爷总是放心不下你。”秋盈盈不但打断了她的话,还拉开了她的手,起身道,“你赶紧休息,我们也该回府了。” 知道她一夜未回去心里惦记着两个小家伙,古依儿也没挽留她,只是笑着提醒她,“那你下回来记得把扬儿和耀儿带来,好歹也让你外孙见见他的两个舅舅,对吧?” 她这一声‘舅舅’让秋盈盈笑得满眼温柔,“好,我下次把他们都带来。” 随着他们一波一波陆续离开,昭陵王府又恢复了安静。 秋盈盈刚走不久,姬百洌就回了房。 他身上的长袍已经换过了,只是俊脸上难掩疲色,古依儿知道他从昨夜到现在都没睡,心疼道,“要不你去隔壁睡吧,我身上好脏。” 虽然她身上的脏污早已被擦净,但身下恶露不断,这比大姨妈来还厉害,她都难以忍受,何况是他。 姬百洌抿着薄唇没搭话,只是弯下腰将她抱到床里,还把她身下的垫子也挪了挪,随后他脱了外袍躺在她身侧。 “洌……”她微微侧身,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 “为夫不累。” 男人抓住她的手,勾唇浅笑。 “才怪呢!”古依儿凑过去在他俊脸上亲了亲。 在她欲离开前,姬百洌抬手扣住她后脑勺,直接又霸气的给了她一个吻。 她刚开始都吓到了,以为他忍久了忍不住了,然而当他吻落下时,她才现这个吻有些与众不同。 没有任何侵略的气息,看似霸道可温柔到了极致,那辗转的薄唇如同棉花糖一样让她忍不住伸出舌头…… 结果她舌头刚伸出,男人呼吸陡然加重,立马从她红唇中退出。 “嗯?” “睡觉!” 看着他已经闭上眼,古依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笑得跟狐狸一样,“亲爱的,是不是忍不住了?” 姬百洌突然翻身,背对着她。 古依儿跟着将脸贴到他背后上。 果然,没五秒,男人又翻过身将她抱住,埋首在她锁骨上吮吸起来…… …… 月子里,古依儿休息得很好,虽然连房门都出不了,但是每天都有人来陪她说话。实在无聊,还可以抱着孩子逗逗。 卸货以后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每天哪怕无事可做,可只要捧着‘肉团子’,就感觉好忙好忙。 小家伙一会儿饿了,一会儿又尿了,稍微怠慢一点就扯着喉咙开嚎。对于初为人母的她来说,孩子安静的时候她是怎么看怎么爱,连看儿子拉屎拉尿都是香的。可小家伙一折腾起来,她就恨不得吼上两嗓子,再给他屁股来两下。 用姬百洌的话来说,她这性子,真不是带孩子的料。好在他有先见之明,没有让她奶孩子,若是孩子白天晚上都跟她在一起,估计他这么有耐性的人都会让他们母子折腾到抓狂。 终于到了孩子满月,古依儿也如同获释般能出门了。 而今日姬百洌早早就准备妥当,要带她去街上玩一天。可夫妻俩正要出门时,有人送来了急报。 看着自家男人阅完信件后变得冷冽的神色,古依儿直觉就不妙。 “生什么事了吗?” “北耀侯二公子抓了三公子和四公子,逼我们去换取他们性命!” “什么?!” 这消息,算得上爆炸消息了。 夫妻俩立刻赶往宫中,并把参与过抓捕简新阳的人都召进了宫。 沈谦晟压根就不信,但看完信上的笔迹,确认是无名所书,难以接受事实的他差点软倒在地上。 还是古奎忠的将他扶住,“侯爷,你先冷静!” “不可能的,少卿最是听话,且我这次离开北耀还让他代掌北耀,他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沈谦晟摇着头喃喃自语。不敢置信,但又充满失望。 “没什么不可能的,简新阳还是三朝元老呢,不也是野心勃勃想谋朝篡位?”古依儿直接给他一盆冷水泼去。 要说在场的人中谁最淡定,那当属甄氏了。 从头到尾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似平日里那般文静典雅,仿佛眼下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无名送回来的消息上,都在思考着接下来要如何解决,只有古依儿暗中打量着甄氏的反应。 面对有些崩溃的沈谦晟,沈少源脸上挂着冷笑,“是狐狸终会露出尾巴的,只不过这只狐狸太心急了,他若是耐心点再等个三五载,侯位自然就成了他的,反正我又不会与他抢。” “你闭嘴!”沈谦晟猛然喝道。 “闭嘴?”沈少源毫无惧色的迎上他怒火,“我闭上嘴就能掩盖沈少卿图谋造反的行径吗?如此大罪可不是只关系着他的性命,而是关系着我整个沈家的命脉,特别是你这个父亲,更脱不了干系!你喜欢他们是你的事,偏偏还要搭上我和婶娘一家,到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骂!” 他这番说得又狠又恨,对沈谦晟来说,真如刀刃戳到了他心口上,又痛又不甘心。 然而,沈少源完全没在意他的痛苦,继续道,“沈少宇和沈少龙这两个在你心中是宝,可在我心里连粪都不如,你别告诉我们你还想让王爷和王妃去救他们,他们算什么东西,值得用王爷和王妃的命去换?” 沈谦晟紧紧攥着双手,脸色忽青忽白,眼中的怒火如同泼了油一般熊熊燃烧着,看着就让人胆颤心惊。 而他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在场的人全变了脸。 只见他突然冲到御前侍卫身边,猛然从对方腰间抽出锋利的腰刀,举着就要往脖子上抹—— “侯爷!” “大伯!” 数道身影同时冲过去,及时的将他手中的腰刀挡住。 沈少源更是紧紧的捏住刀尖,看着他手心里滴落的血水,沈谦晟眸孔大瞪,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沈少源将腰刀扔在地上,同时也将流血的手藏于身后,用着比刚才更冷的目光看着他,“你以为你死了一切都解决了?你疼爱的儿子做出如此天理不容的事,你当真不想负一点责任?” “我……”沈谦晟双唇哆嗦着,平日里威风的气质完全变成了彷徨和无措。片刻之后,他朝姬宁昶跪下,痛声道,“皇上,臣该死,是臣管教无方才让孽子与反贼勾结。臣请命,愿亲自将逆子抓回京城交皇上落!” 姬宁昶皱着眉朝自家王叔看去。 叔侄俩交换过眼神后,姬宁昶才扬声道,“此事还需好好商议,以防有诈。” “可是……” 沈谦晟还想说什么,但姬宁昶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此事朕会钦点人手前往北耀,为了避嫌,你还是留在京城为好。” 虽然他没把话说太难听,可沈谦晟还是听懂了,到嘴的话不得不咽回肚子里去,沉痛的应道,“臣遵旨。” “来人,送北耀侯回沈府。”姬宁昶随即朝左右侍卫下令。 “是。” 沈谦晟从地上起来,连头都没抬一下就转身离去。 那背影少了刚健和骄傲,充满了狼狈和难堪。 古依儿眯着眼目送他离去,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但说同情他,却没有这份心。 她说了,这倔老头总要吃点苦头才会有所改变,早在无名师父去北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料到了会有今日的结果,只不过对沈谦晟来说需要铁证而已。 沈谦晟离开,甄氏也默不吭声的跟着他后面。她本来想把甄氏叫住,可一想到沈谦晟对甄氏的霸道,她只能打消叫住她的念头。 “王叔,眼下该如何做?那两个人救还是不救?”待沈谦晟和甄氏一走,姬宁昶就忍不住问道。 “不论救与不救,我们都要去一趟北耀。”姬百洌沉着脸道。 “可是派谁去呢?” “当然是我和婶婶去了。” “你们去北耀?这哪能行啊?婶婶没过去这么远的地方,而且婶婶没工夫,她去太危险了!”听他初步打算,姬宁昶立刻表示反对。 “王爷,我也觉得王妃前去不妥。”沈衍也皱着眉表示反对。 “王爷,我和衍弟去就行了,我们熟悉北耀,也熟悉沈少卿的为人,何况此事我觉得并不简单,说不定其中真有诈。王妃是聪明,但这次不与以往,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让王妃前去涉险。” “沈公子,我想知道你那几个弟弟的情况,你能说说吗?”古依儿突然插声。 306、这狗东西!(一万二) “他们?”提起自己的几个弟弟,沈少源就一脸冷光。 “王妃,还是让我来说吧。”沈衍主动道,“沈少卿、沈少宇和沈少龙都是我大伯的妾室所生,沈少卿、沈少宇与我同龄,沈少龙年纪最小,今天刚过十五。其中沈少卿最得我大伯疼爱,虽说他是妾室所生,但我大伯对他的寄托并不亚于堂兄,且大伯还有心让他与堂兄共同接替侯位,其意是他觉得堂兄不受拘束,将来掌管北耀会有任性之举,若让沈少卿同时掌权,便能将北耀治理得更好。” “呵呵!”古依儿忍不住干笑,“他想得还真是美,没听说过‘一山不容二虎’么?自认为几个儿子听话就可以了?” “没错,他还真是如此想的。”沈少源嘲讽的扬起唇角。 “那他们几个的性格呢?听话是一回事,但不至于各个都像木头一样任人摆布吧?”古依儿接着问道。 “沈少卿哄人有一套,沈少宇主见不大,许多时候都是他娘在背后出主意,而沈少龙,年纪最小也是最沉默的一个,可以说就像一蹲木头似的,别人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他喜欢玩木头,在他房里有许多木头雕刻的东西。”这次沈少源没让沈衍代答了,而是他自己描述起来。 “哦……”古依儿摸着下巴突然沉思起来。 “依儿,可是从中察觉到什么了?”见她锁眉不展,姬百洌眸子轻闪。 不得不说他是最了解古依儿的人,但凡她有何不正常的神色他都极其关注,也能从她流露出来的神色中猜到一些东西。 “要说察觉到什么,并没有。”古依儿抬头摇了摇,接着话锋突然一转,“我倒是对这位最小的四公子挺感兴趣的。” “他年纪最小,又有几个厉害的兄长压着,能有多大作为?”一直没开口的古奎忠突然评判道。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女儿不要把注意力投到无用的人身上。 “爹,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知道什么叫‘扮猪吃老虎’吗?” “可他也在沈少卿手上!” “呃……”古依儿抽了一下嘴角,有些尴尬的笑道,“呵呵,抱歉,我都忘了他也被抓了好哈。” 闻言,一群人都黑了脸。 难得她犯次糊涂,姬宁昶都忍不住偷笑,“婶婶,你是不是想多了呀?” “我、我是惯性思维……”古依儿被问得脸蛋涨红,无比的窘。她考虑问题一般都是先从人物性格出,因为不同的性格会有不同的做事方式和手段,从中再分析推敲往往就很容易找到重要的线索。 “没事,我们又没责怪你,你不用不好意思。” “呵呵!” “好了,赶紧商量一下,接下来究竟该如何安排。”古奎忠忍不住打断他们,就他女儿的性子,真的是正经不了一刻钟。 “王爷?”古依儿和沈衍、沈少源都同时看向沉默的男人。 姬百洌浓眉蹙着,先对古奎忠道,“朝政上的事就由太师辅佐,章亮统帅,负责保护京城,以防有人趁我们不再之时捣乱。” 古奎忠不放心的问道,“那王爷打算带多少兵马前往北耀?” “不需要兵马,我们只身前往就可。” “这如何能行?侯爷离开北耀时将兵权也交给了沈少卿,你们不带兵马如何与他对抗?”听他斩钉截铁的话,古奎忠立马表示反对。 “爹,你放心,我们早就预料到了的,就算不带一兵一卒我们也能把沈少卿给狠狠收拾!”古依儿神秘的对他笑道。 “可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就算你们有把握,我们也放心不下!”古奎忠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别总是那么冲动,这次可不是儿戏,何况又是去那么远的地方……” “岳父大人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姬百洌勾了勾唇角,对他的称呼也突然改了。 古奎忠锁眉睨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姬百洌转身又朝沈少源和沈衍道,“你们也可把彩蝶和青缘带上。” 闻言,沈少源和沈衍都赞同。 可古奎忠又忍不住反对,“就你们六人前往?她们三个女子又不会武功,把她们带上岂不成了儿戏?” 要是换做其他时候,古依儿早跟他怼上了。 今日面对他的着急和担忧,她也自然而然的转变了态度,好言好语的安慰他,“你不要想得那么恐怖,北耀那边我们有准备的。其实王爷这样安排,也是为了能顺利到达北耀,带着千军万马,费力费财不说,还太招摇了。如果有心人在半路设埋伏,反而容易受阻。如果我们乔装出行,看着是危险,但起码不容易被人现呀。你就放宽心吧,我们都不傻的,没有把握,怎敢拿命去玩,你说是不?” 论口才,古奎忠就从来没赢过,这次也一样。除了把他干瞪着外,还能怎么着? …… 从宫里出来,古依儿他们直接去了沈府。 虽然她很想当众给沈谦晟难堪,戳戳他古板又霸道的思想,但她家洌明显是照顾他的,所以才让宁儿提前将他打走。 来沈府,他们夫妻单独见了他。 他精神有些颓,看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无奈和沉痛,甚至有些羞愧难当的感觉,很显然,他正在经历打击。 “侯爷,想必我们师傅到北耀时,你就应该料到有此一刻吧?”请他入座后古依儿先开了口,看在他也是长辈的面子上,她还是收了许多凌厉的语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能与我们师傅合作,说明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我和王爷也很敬佩你这点。不过言归正传,这次我们去北耀,除了对付叛贼外,我们也会尽量把你另外两个儿子救出来。只是有一事我们必须先说明,我们这次去也是冒着性命危险,如果在救人过程中出现什么失手的行为,还请你理解。” 不是她小心眼,通通各方对他的评价,她觉得很有必要把事情摊开了来说,免得出了什么意外,这犟侯爷把错过都算他们头上。 要知道,他们夫妻与他家其他几位公子一点都不数,如果有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肯定是想到自保的。 “老夫明白,一切全凭王爷和王妃做主。”沈谦晟垂首道。 “侯爷,有一事我还想问问你,究竟彩蝶怎么得罪你了?为何你要对她有如此成见?好歹你与彩蝶的祖父也曾为一殿之臣,你如此对待彩蝶,不觉得很辜负曾经的同僚吗?”古依儿突然转移了话题。 “我……”沈谦晟抬起头,沉痛的眼中突然带着一股怒气,“她小小年纪就把我儿勾得魂不守舍,为了寻她竟让我儿离家多年,你说,这样的女子我如何能让她进门?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把儿女私情看得比前程还重?” “哟,照你这么说,王爷应该立马休了我?那我一心想为大燕国效力,不畏险恶与乱党斗争,都是不应该的?我就应该什么事都不管,不管王爷的死活,不管王爷的操劳,只管自己每日光鲜亮丽,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喝拉撒、最后等终老?”古依儿冷呵呵的笑问道。 这何止是直男癌,简直都晚期没救了! “王妃,你身份不同于他人,怎能与他人相提并论?”对她充满嘲讽的质问,沈谦晟立马表明了反驳的态度。 “如何不一样?” “你是尽心尽责的帮王爷做事,可杨彩蝶却是一门心思勾引我源儿,这完全是两回事,怎能相提并论?” “你就知道彩蝶勾引你儿子了?可在我们看来,分明就是你儿子霸占着彩蝶不放。” “非也!他们早在幼时就相识了,源儿从那次就被杨彩蝶迷住了心智!”沈谦晟莫名激动起来,显然是不承认她所说的情况。 “侯爷,枉你聪明一世,怎就糊涂一时呢?承认他们两厢情愿有这么难吗?不就是因为沈公子不听你安排,所以你把所有错都怪到彩蝶身上,你就没想过彩蝶有多无辜?”瞧他还想辩解,她抬手制止,接着道,“咱们姑且不论谁勾引了谁、谁霸占谁,咱们就从彩蝶的人品来说,她身为将门之后,虽然亲人遭受厄难被人迫害,可她也从未想过背叛,哪怕忍辱负重都没忘记自己的根。在这一年多,她与我们共事,也从来没因为自己弱小就胆怯退缩。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比起你家里出的叛徒,她一个女子是不是更伟大、更应该受人尊重?” 沈谦晟脸色瞬间一沉,眼中也尽是难堪之色。 “我就不明白,这样的儿媳哪点不好了?就算嫁到你家,人家没什么本事,但关键时刻至少人家不会拖你们的后退啊!” 沈谦晟似乎听不下去了,脖子僵硬的扭转,都不看她了。 古依儿转头朝自家男人看去,只见他虽然沉默,但唇角轻微的抽动着,黑眸中也暗藏着笑意。 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尽力了。 临去北耀前与这倔老头谈一谈,若是他能想明白倒好,想不明白那就祝他自求多福吧! “王爷,我们回去吧,一天没见言毅,我都想他了。”该说的说完了,不该说的也说完了,她现在只想见到儿子,想到随后要去北耀,或许要跟儿子分开好几个月,她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姬百洌随她一同起身,只是在路过沈谦晟身旁时突然顿住,“侯爷乃一方之主,不该有分别之心才是。” 直到他们离开许久,沈谦晟都没动一下,僵硬的坐着,垂下的目光时而深沉、时而清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脚步声。 他这才收拾起情绪扭头看去。 古奎忠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打量了他过后才挑眉问道,“侯爷,可是小女冲撞了你?” 他看似关心,但眉眼中并无半点愧疚之色,沈谦晟不爽的斜了他一眼,“看来太师经常受王妃的气?” 古奎忠摸了摸脖子,“呵呵……” 如果是早前有人对他这么说话,他一定当场翻脸。 但如今的他早就习惯了,也看开了,有时候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他们父女缺乏亲情,自己对女儿从未尽过一天做爹的责任,女儿还能如此对他,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侯爷,都说忠言逆耳,你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嘴上的孝顺不一定是真孝顺,可嘴上的忤逆也一定是不孝。我们都知道你对大公子有成见,可是大公子却在这一年多之中屡立功劳,如果不是因为大公子,就凭王爷手中所掌握的证据,恐怕早已带兵攻打北耀了。你说,我说得可对?” 沈谦晟腰背突然挺直,“我又没说我家源儿不行!” “得了吧,你就别嘴硬了,据老夫所知,大公子根本就不稀罕你那个位置。只不过是因为他怀疑家中出了叛贼,担心你那个位置会落入叛贼之手,所以才听你话跑来京城与陶玉娴定亲而已。” “你、你竟知道我源儿心中所想?”沈谦晟脸色有些黑。 “是啊,我一个外人都知道大公子心中所想,可你却不知道,侯爷,你还不该清醒吗?”古奎忠也没取笑他,只是很认真的朝他反问。 “我……” “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恕我讲句得罪你的话,你可真是猪油蒙了心。你所疼爱的人如今正在与反贼勾结,其后果不是要置你与死地,是置你们沈家所有人于死地。可你不喜欢的却在这里愁眉不展,正收拾行装准备与反贼决一死战。你爱子之心可敬,可不辨是非是真。” 他话音一落,沈谦晟黑着脸怒道,“老夫真有那么不堪?需要把话说得如此难听?” 古奎忠突然朗声笑道,“我也说了,忠言逆耳嘛。” 与上前谈话比起来,今日沈谦晟虽然还是一身硬脾气,可也没上次那般骂古奎忠多管闲事了。 对自家儿子的表现,他没表态,但随着古奎忠的笑声,他突然道,“太师有个好女儿。” 古奎忠眉头微扬,虽然眼中带着满足和骄傲,可嘴里却叹道,“女儿是好,就是脾气太臭。” “呵呵……” …… 对于沈少源要带她去北耀的事,杨彩蝶也没反对。 不过他们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可能把儿子也带上。商量过后,两人都决定把孩子送去古家托付给秋盈盈照顾。 倒不是他们不信任沈衍的母亲,只是一想到另外两尊大佛住在沈府,他们就不放心。万一把孩子送到沈府,等他们从北耀回来孩子被人抢去了,那怎么办? 所以他们决定把孩子送到古家去。 沈少源负责收拾他们在路上所需要的东西,杨彩蝶则是负责收拾孩子的东西,她刚把孩子的衣物装进包袱里,就听丫鬟来报,说北耀侯来了。 两个人如同大敌临门似的,都冷了脸。 沈少源正想叫丫鬟撵人,杨彩蝶突然拉住他,“源哥哥,让他进来吧,我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他除了凶人骂人外,是说不出来好话的!”沈少源咬牙道。 “无所谓,他要敢闹事,大不了我把她骂走。” “你?”瞧她绷着脸的小样子,他忍不住失笑,将她捞到怀里,蹭着她额头道,“你不怕他吗?” “我怕他做何?”杨彩蝶不屑的嘟起嘴,“王妃说过,遇到横的,就要比对方更横,对付那些欺软怕硬的最合适不过了。再说了,我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外人,我又不求他什么,凭什么要给他脸色看?” 不得不说,她和杜青缘跟着古依儿混久了,多少都染了一些脾气。 然而,沈少源却一点都不反感这样的她,反而笑得合不拢嘴。 “对,这老头儿就是欠骂,千万别给他好脸。” …… 坐在厅堂里,沈谦晟横眉冷眼扫视着周围的环境,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可更让他嫌弃的还在后面。 他都坐了两刻钟了,连个送茶水的人都没有。 等得他就要大雷霆时,才见儿子牵着一个女子不慌不忙的出现。 他不是第一次见杨彩蝶,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初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早就知道她是个美人坯子,今日一见,也难怪他儿子被勾得神魂颠倒连家都不要了。 “今日吹的什么风,竟然我父亲大人给吹来了。”沈少源扬唇讥笑道。 “不得无礼!”沈谦晟霸气斥道。 “老头,这是我家。” “你……”一年多未见,沈谦晟现他比以前更加放肆不羁,甚至对自己完全没有一丝敬重。 杨彩蝶把沈少源拉了拉,由她问道,“不知侯爷光临寒舍有何要事?若没要事,那就请回吧,恕我们太忙无法招待。” 沈谦晟眼冒怒火,但偏偏对面这两个完全不惧他怒色,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要赶他走…… 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努力的将火气压下,然后瞪了儿子一眼,“我有话要与彩蝶说,你先出去。” 沈少源几乎是下意识的抓紧杨彩蝶的手,唇角的讥笑都没有了。 “有什么话要说的就当着我的面说。” “你!” “侯爷,你有话就直说,我们是真的很忙。”比起沈少源的紧张,杨彩蝶却是格外的平静,迎着那双各种不满的眼神,她脸上真的一点风浪都没起,就像之前对待沈少源那样,淡然如水,不嗔不怒,不喜不忧。 沈谦晟也看出来了,面前这丫头根本就不怕他。 想想那对父女与他说过的话,他闷闷的吐出一口气,然后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块金色牌子。 沈少源眼眸眯起,突然愣住。 杨彩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防备的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你要去北耀,最好把这个带上,必要时能给你带来不少方便。”沈谦晟将金牌递过去,嘴上冷冰冰的说道。 “这……”杨彩蝶并没有伸手接,而是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她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一看就知道很贵重。 “呵呵,老头,你就不怕我们把这玩意儿拿去当了换银子?”沈少源突然笑了起来。 “你去当试试!”沈谦晟立马怒视着他。 瞧他那凶样,杨彩蝶反感至极,正准备叫他收回去,可沈少源突然将金牌抓到手中。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并不赞同他的做法,“源哥哥,我们是没什么银子,可还不至于受人施舍,你又何必……” “傻瓜,你还真以为我是拿去当啊!”沈少源笑着将金牌塞到她手里,“这东西就算你拿去当也没人敢收,既然老头要给你,你就暂时替他保管。” 安慰完她,他再看向沈谦晟时,眼中也没有讥笑了,甚至都没有敌意和防备了。 “行了,东西我们收下了,若没其他的事你就回沈府吧,我们要赶着收拾东西,明早就启程出。” “源儿……”沈谦晟突然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我、我想看看孩子。”他说话的同时还朝杨彩蝶看了看,“你们要去北耀,孩子肯定没人照看,我和你娘在京城也无事可做,不如把孩子交给我们吧。” “哼!”杨彩蝶直接扭头,摆明了没商量的余地。 不过这次沈少源却没有一口拒绝,而是迟疑起来。 现他的转变后,杨彩蝶脸色都不好看了。 沈谦晟满脸尴尬,但又不得不压着火气,“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帮你们照看孩子而已。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祖父,难道我还会害自己的孙儿不成?” 杨彩蝶本来想说他没安好心,但沈少源突然捏了捏她的手指,只听他点头同意,“既然爹有这份心,那我们就把斧头交给你。” “源哥哥?”杨彩蝶都不敢相信他会点头同意,而且不与她商量就擅自做主。 “放心吧,他的金牌在你这,若他敢打斧头的主意,你就把金牌占为己有。”沈少源朝她手里的东西挤了挤眼。 “……”杨彩蝶低头看着手里金光闪闪的玩意儿,上面的图腾她看不懂,看听他这么一说,她知道这块牌子意义非常。 沈谦晟也看出她不识货,不过他罕见的没出声,只是对儿子催促道,“还不快把斧头抱出来给我!” 沈少源这才转头朝门口的丫鬟吩咐,“让奶娘把小公子抱出来。” 目送丫鬟应声离开,沈谦晟走到厅门口,紧紧望着丫鬟消失的方向。 没多久,奶娘抱着孩子来到他们面前。 沈谦晟正向去抱孙子,但被杨彩蝶抢先了一步。 看着她把孩子紧紧抱住,对他如临大敌般防备着,他面子是真挂不住,当即暴脾气就来了,“你这是做何?他是我孙儿,难道我还会吃了他不成?赶紧把孩子给我,你们祖母还等着抱曾孙呢!” 也是他最后那句话提到了沈太夫人,杨彩蝶绷紧的神色才有些松缓。只是对他,始终一副防备样,迟迟不愿把孩子交给他。 “没事的,把斧头给他吧。何况祖母一直都没机会见到斧头,让他带斧头回去陪着祖母也好。”沈少源搂着她肩膀温声哄道。 “可我就不喜欢他!他那么凶,不说吓到斧头,万一斧头跟着他学坏了怎办?”杨彩蝶一脸的嫌弃。 沈谦晟听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他真是忍无可忍,霸气一出,指着他们道,“把孩子给我!” 由于他声音太大,在杨彩蝶怀里原本乖乖的小家伙突然撇嘴哭了起来。 他这毫无征兆的哭声把沈谦晟弄得当场僵住,面对儿子和杨彩蝶不悦的神色,他尴尬的把手收回。 “斧头乖,不哭啊,没事的,娘在呢……”怕儿子再受惊吓,杨彩蝶转身背对着他们。 这场面对沈谦晟来说,那是真的尴尬。 随着小孙子哭声停住,他紧抿着嘴都不敢说话了。 沈少源在转身哄儿子的时候,隐忍的笑意实在难以再绷下去,背着他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杨彩蝶斜眼看着他,嫌弃又没好气。 但最终她还是把孩子亲手递给了沈谦晟,主要是看在他没有再火的份上。 小孙儿都两个多月了,可沈谦晟却是第一次与孙儿见面,更是第一次抱他。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孙儿,他脸上冷硬的菱角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因为刚刚那一嗓子把孩子吓到了,此刻的他明显有些小心翼翼,张了好几下都没说出话来。本以为孩子会怕他,可谁知道小家伙漆黑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后,突然把嘴角咧开了。 “他笑了、他竟然对我笑了……”一时兴奋的他脱口惊呼起来。 下一瞬,他抬起头,尴尬的看着对面的儿子和杨彩蝶,面对他们眼中的鄙夷,他立马收住激动的心情,“咳咳咳……好了,孩子交给我,我现在就带去沈府。你们此次去北耀要多加小心,切不可冲动行事。” 他没有等他们回话,抱着孩子快速离开了。 孩子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奶娘和丫鬟向他们二人告别后,拧着包袱也跟他离开了。 没多久,厅堂里只剩他们二人。 将她的不舍和失落收入眼中,沈少源搂着她,轻声哄道,“暂且信他一次吧,相信他会照顾好斧头的。我知道你不舍,可是把你留下,我会更加不放心。” 杨彩蝶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在他怀里抽泣…… …… 古依儿和姬百洌刚回昭陵王府没多久就听说了沈谦晟把孙儿接走的事。 古依儿都不太相信,还重复向梁宽问道,“确定是真的么?不会是侯爷用无力去把孩子抢走的吧?” “回王妃,千真万确,是彩蝶姑娘亲自派人来说的。她还说他们已经收拾妥当,明早会准时感到城门口。”杨宽回道。 “呵呵,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古依儿笑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这无疑是一个好现象。 如果沈谦晟没一点改变,别说杨彩蝶不会把孩子交给他,恐怕沈少源也不会同意。看看沈少源给他儿子取得那个霸气又拉风的名字,就知道他自己老爹是有多怨念。 斧头斧头,谁敢惹,劈死对方…… 梁宽离开后,她与姬百洌相视而笑,“看来侯爷还有救,不像尤氏顽固到死。” 姬百洌笑而不语,只是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蛋。 “讨厌,你别掐了,我这脸上的肉都是被你给掐出来的!”古依儿赶紧拍掉他修长的手指,摸着自己的脸,有些气呼呼的瞪着他。 “胖一些更美。”知道她介意自己长胖了,姬百洌也是哭笑不得。 “才怪!”古依儿根本不听那些安慰的话,捏着自己腰上的肉对他道,“以前多好,小蛮腰,现在就像挂了个水桶在身上,你说美在哪?” 虽然她说得有些夸张,不过比起没怀孕之前,身上确实多了许多肉。 坐月子,他就如同喂猪似的,她胃口差的时候他还要往食物里加开胃的料。每次吃完她都后悔,可每次都受不了他诱惑,结果身上胖了一圈。 姬百洌将她拉到身前,眼眸中含着笑意,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胸口,“为夫觉得美……” 她顺着他视线低下头,瞬间红了脸,好像也就这点值得欣慰了…… 抬头对上他火热的眸光,她赶紧推他,“还要准备东西呢,赶紧去忙。” 然而,男人不予理睬,突然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往阁楼上去。 踹门,关门,上床…… 古依儿真是服了他了,被他压着,顿时就有一种即将面对狂风暴雨的感觉。 从怀孕到现在,他忍了多久她最清楚,虽然中间那段时日他也要过,可顾及到孩子,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的,纯粹是为了安抚他骚动的内心。对于他一贯的疯狂,根本就不算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她满月了,身子也干净了,她知道他肯定会连本带利要回去的。 欲望之火一点燃,别说他,就是她都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这一场欲火,从下午烧到夜深,她累得连手都不想抬,更别说起床去收拾东西了。 而‘吃饱喝足’的男人给她清洗完身子以后,又去书房忙了一个时辰才回房。 躺上床,将睡得香甜的女人搂进怀中,他没有急着熄灭灯火,而是含笑的盯着她睡颜。 生完孩子的她,容颜中少了许多稚气,多了许多妩媚娇气。 还记得当时在茅草屋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穿着破旧,又脏又瘦,让他嫌弃得转身就离开了。如今的她犹如脱胎换骨,虽然她一直都有着姣美的容貌,但如今的美更加惊艳迷人。 也不知道她如何想的,明明就没长几两肉,却整天抱怨嫌弃。 大手落在她身上,手感细腻柔软…… 他呼吸不由得加重,先前要了那么多次,现在居然又让她勾出火星儿来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用掌力扇息了烛台上的灯火,抵着她额头陪她一同进入了睡乡。 …… 虽晚昨天疯狂,但好在晚上睡得早,天刚亮的时候古依儿就醒了。 她没忘记今天要出的事,正准备起床去收拾东西,然后赶去城门与沈少源他们四个会合,没想到她一醒来就听身旁的男人说已经收拾妥当了,就连孩子都在昨儿夜晚就进了宫。 “你半夜没睡觉啊?”想到他一点节制都没有,她又忍不住抱怨,“以后再也不跟你胡来了,这么多事忙都忙不过来,你还要个没完没了。” 姬百洌笑着去衣架上给她取衣物。 今日他们要启程去北耀,为了不引人注目,自然是要打扮简单些。 见他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古依儿又忍不住嗔了他一眼。抓过衣物想要自己穿,结果她刚坐起身既忍不住抽冷气。 不动的时候还好,一动身上就各种酸涩难受。 “怎么了?”男人靠近她,假装不懂。 “我想咬你!”看着他眼中如狐狸般狡猾的笑意,她没好气的龇了龇牙。 “呵呵……”男人低下头在她唇上啄了啄,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久都没见他如此开心的笑了,看着他俊脸如花的样子,古依儿再多的怨念都只能往回咽。 等穿好衣裳,她才想起,“你怎么急着把言毅送宫里去了,我都还没有跟他亲亲呢!” 本来她是想把儿子送古家让她娘帮忙照看的,可昨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某个小皇上就先开了口,要她把弟弟送宫里去。 想着裴郦一个人也孤单,她就答应了。 没想到昨晚半夜宫里就来人把孩子接走了。 姬百洌知道她不舍,搂着她安慰道,“他现在还小,还不懂事,你不用担心他会生气。” “我知道。”古依儿回抱着他,闷闷的道,“就是想到可能好几个月都不能见到他,心里好失落。” “为夫何尝不是?” “洌……” “启禀王爷、王妃,太傅派人来说,他们已经前往城门了。”突然门外传来晋山的声音。 夫妻俩不得不打住说话,古依儿也才想起什么都没收拾,赶紧把他推开,把红桃给叫了进来。 一番梳洗,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他们就上了马车前往城门。 这次出去的准备工作,几乎都是姬百洌一手在操办。甲乙丙丁,他只让小甲和小乙出来了,梁宽和庞飞去了宫里,暂时听姬宁昶调遣,晋山带着小甲和小乙、以及一些精挑出来的暗卫打扮成行走的商贩,一路跟在他们后面。 就这样,他们轻装简便赶去了北耀。 …… 华丽的房间里,纱幔垂掩,香气缭绕,年轻的男人惬意的仰躺在软榻上,身边数名女子围绕,为他斟酒、为他进食、还有两名美艳妖娆的女子跪在他脚边温柔的为他捏拿。 “二公子!”门外突然传来低沉的嗓音。 沈少卿掀了掀眼皮,接着又合上,慵懒的开口,“进来。” 来人叫朱一航,北耀的大将军,曾是沈谦晟身边最可信任的人。 “付将军,可是打探到了重要的消息?” “回二公子,末将已经打探到了,听说昭陵王带着王妃已经离开了京城,只是不知道他们如今到了何处。” “来得挺快的!”沈少卿眼都没睁,只是淡淡的勾起唇角。 “二公子,听说他们没带一兵一卒,您看这事是否有诈?”朱一航不安的问道。 “简新阳早就算到他们会只身前来,既然在预料当中,想必不会有诈。你只需交代下去,让人严加把守各关头要道,争取在北耀之外就将他们拿下!” “是!” 很快,朱一航退了出去。 他一走,从另一道暗门里走出来一名清秀的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细皮嫩肉很显稚气,可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藏着并不符合他年纪的诡笑。 “二哥可真是好兴致。” 听到他声音,沈少卿这才掀开眼皮,懒洋洋的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嫌牢笼里太闷?” 少年在他对面坐下,轻靠着椅背,喝了一口美人递来的茶水,才不屑的朝对面道,“我帮二哥打江山,二哥就是如此待我?” 沈少卿缓缓坐起身,比女人还美的瓜子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并非二哥不对你好,眼下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我总不能让你大摇大摆的去外面玩吧?你以为二哥现在的日子好过?为了我们共同的将来,我可是在背负天下骂名。你不过是在牢房里坐坐,待事成后就能与二哥同享荣华富贵,说起来,二哥还羡慕你呢。” “呵呵,我说笑而已,二哥莫往心里去。”沈少龙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歉意。 “都是自家兄弟,二哥才没那么小气呢!”沈少卿立马回他一笑。想到什么,他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了,老三怎样,还算规矩吧?” “还好,用了刑,他现在老实多了。” “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叫他与我们联手,等于是白让他占便宜,没想到这小子平日里软骨头,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跟我们作对,真是自寻死路!” “这种早晚都要死的人,不值得二哥为他生气。” “这种一无是处的东西,死不死都威胁不了我们。我现在只想活捉老大,最好能把他活活折磨死!”沈少卿清隽的容颜上突然露出一丝狞色。 “说起来,大哥也真是够命大的,中了尸绝症的毒居然都没死,还让人给救活了。”沈少龙扬唇笑道。 “哼!他一时命大,不代表他一辈子都命大!这一次他回北耀,我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沈少卿咬着牙恨道。 ……。 望着远处威严的城楼,一行男女停了下来,不敢再上前。 “夫君,这里的守卫怎如此森严,不会是专程等我们的吧?”杜青缘抓着沈衍的衣袖,不安的问道。 “呵呵,说不定还真是专程等我们的。”古依儿轻笑。 “三儿,何以见得?”杨彩蝶不解的问她。 古依儿朝三个男人看去,从他们神色中已经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遂与她们俩解释起来,“你们看,城门只盘查进去的人,却不管出城的人,这难道不奇怪吗?如果是城里出了事,应该是严查出城的人才合理。” 听她说完,杨彩蝶和杜青缘才附和的点头,“确实……” 古依儿随即朝姬百洌道,“我看这座城已经沦陷了,说不定简新阳他们就想在这里对我们动手,如果我们冒然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埋伏等着我们。可是通往北耀必经此城,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不必急着进城,我们先四处走走,听听附近的人怎么说。”姬百洌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 “好。” 在周围转了一圈,附近除了几间农家小屋外,也没什么可引人注意的。 不过古依儿倒是想到了一个进城的办法,遂与他们商量了一下,没想到几个人都同意了。 她把小甲叫出来,由她们两个扮成一对姐妹,然后去了一户人家里。 碰巧这家人里只有一个带娃的女人。 看到她们,女人忙问道,“你们找谁呀?” 古依儿假装重病不停的咳嗽,小甲扶着她,朝那女人求道,“大姐行行好,救救我妹妹吧!我们原本是来投亲的,可是路上我妹妹病重,眼看着就到凤阳城了,可城门见我妹妹病得厉害不让我们进城。” “可我不会看病啊!”女人一边打量着她们,一边表示无奈。 “大姐,我是想请你带我进城,我让妹妹留在这里,我去城里为她抓药。”小甲从怀里摸出几粒碎银子递给她,“我们也不会白请你帮忙,这点银子你拿着,待我妹妹病好些以后我们再重谢你。” 女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手里的银子,看得出来她还是心动的。 再听古依儿咳嗽的声音,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接过银子,然后把她们往屋里引,“那你让她先进屋躺着吧,我这就带你进城抓药去。” 女人的家里很简陋,不过收拾得很整洁。小甲扶着古依儿躺到一张小床上时,那女人找出了一块大布巾把一岁左右的孩子绑到了背上。 她也没多耽搁,很快就来招呼小甲,“你快随我去吧,城门天黑就不许人再进出的!” “好,多谢大姐!”小甲一边应着一边跟古依儿暗中交换眼神。 她们一离开,古依儿就坐起了身。 她知道姬百洌他们就在附近守着,她也不担心什么,眼下无事可做,只能耐着性子等待小甲回来。 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她由最开始的耐心变得有些慌。那女人说过城门天黑就不许人进出,如果天黑小甲还不回来,那就得等到明天去了。 然而这都不是重要的,毕竟他们也不赶时间。重要的是小甲的安危,她一个人进城,还要打探消息,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盯上…… 就在她焦急的想出去时,突然听到脚步声以及那个女人催促的声音。 她心中瞬间松了一口气,赶紧躺回小床上。 很快,小甲和背孩子的女人回来了。女人见古依儿好好的躺着,也没说什么,拿着一包草药就去了外面。 小甲坐到床边,低声向她说起城里的情况。 “王妃,城里到处贴满了你们的画像,看来简新阳真是想在这里对付我们。” “这狗东西!”古依儿呼啦坐起身。 假病她是装不下去了,气呼呼的跳下床直朝门外奔去。 那女人见她风一样的跑出来,吓得从灶房里出来,不敢置信的盯着她急走的背影。 小甲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了,又从怀里摸了一点碎银给她,然后认真交代她,“大姐,为了你们好,不管谁问起,你都说没见过我们。这是一点心意,你拿去给孩子买点东西吧。” 说完,她转身朝古依儿追去,只留下女人一脸懵的站在原地,手里还僵硬的托着她给的碎银子。 与姬百洌他们会合后,小甲把城里的情况详详细细的与他们描述了一遍。 好在古依儿有先见之明,那女子就住在城门附近,守城的人对她很眼熟,见她带着‘亲戚’进城,连问都没问她们就放行了,可其他外乡人,城门的守卫盘查得特别严,连每个人的包袱都必须打开搜查。 一时间,他们几个都沉默起来。 如此进城肯定是送死的,可北耀离他们就隔着这座城,不走这里过,难道从天上飞吗? 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好办法,古依儿突然想起了某个师父,不由得叹道,“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这会儿在干什么,我们都到了,他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说什么里应外合,这样下去还怎么合啊?” 307、再见师父 “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暂且找地方避避,顺便在附近留些暗号。凤阳城既然敢张贴画像捉拿我们,那掌管凤阳城的人明显已经归顺简新阳。师父混在他们这一边,自然是知道这些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进城,而是想办法与他接上,他一定有办法的。”姬百洌沉着脸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决定。 “王爷说得在理。”沈衍和沈少源立马表示赞同。 有了计划后,他们也不在城门附近久留,做下暗号后就退到城门对面的一座小山上。 黑夜笼罩着上空,小树林里幽静清冷,好在他们人多,拾了些木柴点了火坐在一起取暖,倒也热闹。 这一个月,他们也习惯了在外风餐露宿,用古依儿的话来说就是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歇。虽然路途风景优美,可一想到简新阳正在作乱,谁都没那个雅兴游山玩水。 不过这都到凤阳城了,过了凤阳城就是北耀,目标就在前面,他们也渐渐收起了急切。何况现在这凤阳城对他们很不利,他们暂时不进城,正好也趁机休息休息。 其实,这一次行动对古依儿来说,她不是奔着救人来的,只是为了弄死简新阳而已。 不把他这狗东西卸成肉块,她真是不甘心。 至于那什么三公子、四公子的,她在听了沈少源和甄氏的一些话后,对这些公子完全没有好感。都是些勾心斗角的货色,为了权力利益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算之前对沈少源这个大哥下药的是那个二公子,也不能保证其他公子就没有加害自己大哥的心思。 反正她也跟沈谦晟打过了招呼,只会尽力救人,至于能不能成功救出,她可不保证。 围着火堆吃完干粮,沈少源说捡柴的时候现坡下有个沟渠,硬拉着杨彩蝶下去洗脚。 其他人都笑而不语。 只有杜青缘没看明白,还拉着沈衍的手也要跟去,“夫君,要不我们也去洗洗脚吧,今天我们走了好多路,洗洗脚会舒服很多的。” 沈衍把她拉回来,忍着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突然红了脸,然后就不出声了。 沈衍扫了一眼火堆对面正说笑的夫妻俩,然后不动声色的把人带到一棵大树后面,搂着她开始说起悄悄话来。 他们全都闪了,古依儿也没那么拘束了,趴在姬百洌腿上无聊的叹气。 “洌,你说师父能算到我们来了吗?他会不会认为我们要在路上耽搁,不会想到我们这么早就到了?” “师父向来深谋远虑,就算我们真的晚到,他也会提前做准备的。” “唉,真希望他老人家快些和我们联系上,然后给我们找个地方让我们好好休息,这几天没住客栈,天天睡野外吃干粮,弄得我晚上睡觉梦里全是猪蹄肘子那些。” “这就是你昨晚睡梦中咬我的原因?”姬百洌低下头,在她耳朵上轻咬起来。 “我昨晚咬了你吗?我怎么不知道?”古依儿扭头看着他,那黑眸里带着幽怨,莫名的带着几分滑稽感,让她乐得只想笑。 “要为夫脱了给你看证据?”姬百洌轻扬的唇角上多了一丝坏笑。 “讨厌!”古依儿娇骂了一声,怕被人听到,她下意识的往四处瞄了瞄。 姬百洌拉开她的手,把她身子拉到腿上搂着。大手在她身上摸索了几下,突然轻道,“确实该找个地方给你补补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瘦了。 “我只想吃香的,才不想大补呢!好不容易瘦了一些,别又让你给补成水桶腰了。”古依儿在他怀里笑道。 “为夫就喜欢水桶腰!”姬百洌扳起俊脸故意在她腰上捏了捏。 “那我以后给你准备个水桶让你天天抱着?” “你试试看!”他捏着她下巴,威胁似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你、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喜欢咬人了?”古依儿揉着唇瓣不满的瞪着他。 “为夫还想吃人呢!”姬百洌突然附到她耳边邪气的说道。 “你……”看他那不正经的样子,再听他不正经的话,古依儿是又好气又好笑。假装不满的嗔了他一眼,她埋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的抱住他腰身。 姬百洌笑着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啄着。 就在两人享受着打情骂俏的甜蜜时,突然头上出一阵‘沙沙’声响。 夫妻俩顿时绷紧身子,下意识朝‘沙沙’声处看去。 别说他们,沈衍他们也现了异样,并在大树后冷声问道,“谁!” 然而,头顶上很快恢复了平静。 可是越是这样安静他们四个越是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打量着四处。 突然,从西面出现一个人影。 姬百洌和沈衍都在第一时间将各自的女人拉到身后,然后冷着脸充满戒备的盯着对方。 来人离他们越来越近,火光照耀着他,只见他背着手走得大摇大摆,脸上的络腮胡都快把五官遮完了,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粗犷。 但他们四人都没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沈衍眯着眸子问道,“请问阁下是?” 络腮胡到火堆边坐下,没搭理他的问话,只是朝姬百洌抬了抬下巴,“把干粮拿来。” 听到他开口的声音,古依儿从姬百洌身后钻出来,惊喜又激动的朝他跑过去,“师父!” 这声音她肯定不会忘记的,就是无名离开时向她展现原貌时说话的声音。 扑跪在络腮胡身边,她抓起他手腕看了看,然后咧开嘴角冲他那一脸的络腮胡傻笑起来,“师父,你这次终于没扮老头儿!你怎么才来啊,可知道我们等你等得好辛苦!” 络腮胡一脸嫌弃的睨着她,“有多辛苦?你们不是今日才到?” “呵呵……” 沈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接着把身后的小女人拉了出来,然后牵着她一同上前行礼, “晚辈见过王爷师父。” “青缘见过王爷师父。” “坐吧。”络腮胡点了点头。 见徒弟拿来干粮,他也不客气,打开纸包抓起干饼就咬了起来。 古依儿见状,赶紧从旁边抓过水袋,拔开塞子递给他,“师父,你慢些。” “嗯。”络腮胡接过水袋喝了一口。 “师父,你这是打哪来呢,怎么饿成这样?” “我奉沈少卿的命令去办点事,要赶着来见你们,没时间吃东西。” “师父,那你直接出来就是了,干嘛还躲着呢,差点吓我们一跳。” “你们一个个亲亲我我,我好意思出来?” “咳咳……” 他这话一出,不仅古依儿尴尬,姬百洌和沈衍都埋头轻咳,杜青缘更是红着脸把脑袋埋得很低。 偏偏无名面无表情只顾着吃东西,一副他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一年多没见,古依儿现他还是那个性子,不惊不慌、从容淡定。只是今日他这副打扮有些粗犷,配上这么一副淡然的神色,总有一种很滑稽的感觉。 “师父,你快与我们说说这边形势,听说城里到处是我们的画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家那小子呢?”无名抬了抬头,不答反问。 “哈……”他话音刚落,就见沈少源带着杨彩蝶从坡下回来,到无名身边时,他比古依儿还激动,在另一侧抱着无名胳膊,“师父大人,你终于出现了,你可知道我们有多想你!” 无名扭头,给了他一记嫌弃眼神。 “彩蝶拜见王爷师父。”杨彩蝶先上前行礼,然后皱着眉把某个男人拉起来,“源哥哥,你别打扰王爷师父吃东西。” “不打扰,师父他老人家脾气好,不会生气的。是吧,师父?”沈少源挤眉眨眼,不但一副讨好相,连称呼都改了。 古依儿在另一边都看得眼疼。 自打这家伙第一次说话得罪了他们师父以后,再见到他们师父时就跟哈巴狗似的。 无名再斜了一眼他,“难怪你爹宁可器重两个叛徒也不信任你,看看你,成何样子?” 沈少源不怒反笑,“师父这就有所不知了,我是敬重您所以不愿在您面前装。也正是我家老头子喜欢那种装得人模人样的,所以才会被人骗……”他脸上讨好的笑突然僵住,“师父您说什么,两个叛徒?” 姬百洌他们也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各个都绷着脸朝无名靠拢。 无名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与他们说起来。 六个男女听得很认真,谁都没有打岔,就算在他喝水的时候都保持着安静,生怕自己听露了一些事…… …… 一个时辰后,无名把三个男人都带走了,原本热闹的小树林里只剩下古依儿、杨彩蝶、杜青缘三个。 而她们三个也在无名的巧手下换了一副容貌。 在小树林里待了一晚,天刚亮,她们相互检查过后就朝着城门去了。 城门口还是盘查得很严,不过连她们相互间都看不出易容的痕迹,那些守卫自然也没把她们认出来。 而晋山和小甲、小乙他们没有在画像之中,简单的乔装一番后就混在进城的人群众,也顺利的进了城。 他们没有在城中多留,直接前往目的地北耀。 至于凤阳城里叛变的人,无名早已交代过,暂时不用理会,他们只是简新阳和二公子的看门狗。 在抵达北耀城门口时,这里的盘查比凤阳城还要严厉,每个进城的人包袱里的东西都要被翻查,人身上更不能带任何兵器,包括匕首、剪刀之类的都不行。 好在古依儿她们昨夜就把所有防身武器都交给了那几个男人,所以接受搜查时一切都很顺利。 到了北耀城内,古依儿才现城门盘查只是最基本的,城里的搜查那才叫一个严密。 巡逻的将士随处可见,街上巡逻的人甚至比百姓还多。走了好几条大街,城里的房屋有一半都关着门,直给人一人萧条荒凉的感觉。这还不算,那些将士挨家挨户的进去搜查,这一拨刚走,那一拨接着又去,一遍又一遍紧密的搜查,完全不管是否会打扰到别人。 整座城内,气氛如同死囚牢狱,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压抑难受。 她们三个还被人拦在路上盘查。 “官爷,我们是进城投亲的,可谁知道亲人前不久就离开了北耀去别处谋生了,我们好些天没休息了,正想找家客栈投宿。”古依儿楚楚可怜的对他们解释道。 没从她们包袱里搜出什么可疑的东西,那几名官差也没为难她们,还给她们指了一个方向,“要投宿去来福客栈,城里就他家没打烊。”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古依儿连声谢道,然后和杨彩蝶、杜青缘急急忙忙的往他们指的方向去。 能进城、还能接受盘查,客栈掌柜对她们的身份也没多问,在她们付了银子后就让小二带她们去了楼上。 出于安全考虑,她们只要一间房。 打走店小二以后,杜青缘赶紧把房门关上,紧张了许久的心情总算得以放松,拍着胸口直喘粗气。 “真是吓死人了!” “就是,查得可真严!”易容成中年妇人的杨彩蝶也冷着脸附和道。 “看来简新阳是做足了准备对付我们的。”古依儿一身老妇装扮,本来就有皱纹的眉头皱出了更多纹路。 “查得如此严,我们要如何与他们碰面?到处都是官兵,随时都有被现的可能。”杜青缘打扮得最年轻,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她刚说完,就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于是赶紧跑到她们两个身边。 很快,店小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给她们送吃的来了。 古依儿唤了他进来。 在他把食物摆桌上的时候,她假装不解的问道,“小哥,城里可是出什么大事了?为何查得如此严?” 小二把她们打量了一遍,兴许见她们是祖孙三人,而且又是三个女的,所以戒备心少了许多。他回头朝门外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对她们道,“你们是外乡来的吧?我告诉你们,你们若是没要紧的事还是尽早离开吧。” “为何呀?”杜青缘忍不住插嘴。 “唉!北耀要变天了!”小二摇头叹道。见她们都绷着脸,他随即好奇的问道,“你们几位来此做何?” 308、能辨出我们吗? “我们家乡遭水患,我们是来北耀偷亲的。不过我们晚来了一步,亲戚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害我们怎么都打听不到。”古依儿假装一副失落的样子。 “你们也真是够倒霉的,遇上这个时候闹水患。实话跟你们说把,一个多月前就有不少人偷偷离开北耀,你们那亲戚多半都在其中,去别处谋生了。” “小哥,究竟生了何事?好端端的他们为何要搬迁?听闻北耀侯仁德兼备很受百姓敬仰,在他统治的境地怎会出现这种事?我们就是听说北耀侯爱民如子,所以才想到来此投靠的。”古依儿又接着问道。 “你们有所不知,北耀侯两个月前就去了京城,可他一走,二公子就带着朱一航将军造反,还抓了三公子和四公子,想自立为王。” 古依儿给杨彩蝶使了使眼色,杨彩蝶去把房门关了,然后客气的对小二招呼道,“小哥,麻烦你多给我们说说,好让我们心里有数,免得在这里犯了别人的忌讳。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密的。” “唉,这北耀城里城外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也不怕你们去外面说。”小二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但接着压低声音道,“只是不能当着官差的面说,否则是要被抓去砍头的。” “小哥,那二公子怎会如此大胆?他就不怕朝廷抓他吗?” “这谁知道呢,反正二公子就是突然起变,一点征兆都没有。” “那你们怎么不搬走呢?” “我们祖上就是北耀的,离开北耀也无处可去。再说了,自二公子起变后也没做什么伤害百姓的事,就是这半个月来前搜查得很严,也不知道他们搜什么。”小二说到这里又警惕的朝门口看了看,“好了,我不跟你们多说了,掌柜还等着我下去做事呢!你们记得别乱跑,更不要在外面乱说话。” 很快他打开门往楼下去了。 杨彩蝶又重新将房门关上,还上了门闩。 她们好几天没吃到热乎乎的饭菜了,可这会儿对桌上的饭菜几乎没什么胃口。 “三儿,看这店小二也不像是知情的人,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眼下着急也没用,何况简新阳在暗、我们在明,我们更要耐住性子。”古依儿抬手招呼她们两个,“饭菜都快凉了,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杜青缘和杨彩蝶这才坐下,只是端起碗后,杜青缘又不放心的说道,“也不知道夫君他们现在在哪,他们也好些日子没吃好睡好了。” 杨彩蝶噗嗤笑了起来,“你呀,别整天夫君夫君的,你家夫君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杜青缘让她说得红了脸,“我就是不放心嘛。” “我看你是担心太傅不在今晚没人抱着你睡觉!” “我……”杜青缘面红耳赤的抬头瞪她,“你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 “噗!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经了,还能不能好好吃饭?”古依儿放下碗把她们各瞪了一眼,不是嫌她们话多,是怕自己突然被呛死。 偏偏杨彩蝶还不愿服输似的,嬉笑道,“源哥哥不在我身边我也无所谓,大不了我晚上抱着三儿睡。” 古依儿瞬间一头黑线。 她还来不及开口,只听杜青缘也不甘示弱,“我也要抱着王妃睡,你不许跟我抢!” “打住!”古依儿忍无可忍,黑着脸把她们两个瞪着,“你俩把我当什么了?” “哈哈……”杨彩蝶乐得直笑。 杜青缘低下头闷笑。 古依儿也破功笑了起来,边笑边催促她们,“快吃吧,再乱开玩笑,我让你们睡一屋,我去对门睡!” 三个人嘻嘻哈哈的把饭菜吃完,然后坐在房间里等消息。 一下午过去了,没等来任何人接她们,倒是等来一群官兵搜查。 这些人几乎把客栈每间房都仔细查了一遍,就连房里住的人都一一盘问,古依儿她们三个也没例外,同样打开门接受他们搜查。 听说他们寻亲无果,领头的官差围着她们走一圈,然后用着怀疑的口气问道,“你们说是来寻亲的,那你们说说他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家里有多少人?” 这问题,让她们三个都有些愣。 好在古依儿反应最快,赶紧回道,“我大哥叫李大宝,住在湖西街口。” 名字是她乱取的,地名是某次沈少源与他们谈话时无意中提到的一个地方,现在正好拿来哄人。 “湖西街口?”领头的并没有打消怀疑的神色,甚至突然说道,“为了证明你们所言属实,现在就带你们去湖西街口,看看哪里究竟住没住过一个叫李大宝的。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在湖西街口住过,那就说明你们没问题,如果让我现你们说谎,那我就把你们交给大帅处置!” 闻言,杜青缘和杨彩蝶脸色都白了。 古依儿手心里捏出了冷汗,是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事上跟他们较真。 然而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更不能露出马脚,所以赶紧把杨彩蝶和杜青缘挡到身后,讨好的对他道,“官爷,我女儿和外孙女都没见过世面,求求你不要如此吓她们。还有,我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该问的你们也问了,该查的你们也查了,我们哪里还有问题?” 可领头的却直接哼道,“你们是否有问题等下去过湖西街口不就一清二楚了?” 说完,他退出房门朝两名手下下令,“把她们带走,去湖西街口!” 此时此刻,古依儿都有些慌了。 湖西街口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她随便说的,如果真把她们带去那里,让这些人问出没有叫李大宝的人,那她们说的谎自然就会被揭穿,到时候…… 对付一个两个虾兵蟹将还可以搏一搏,可对付一群官兵,这不是自找死路么? 她说她们手无缚鸡之力,还真是这样。防身和制敌的东西都交给那几个男人了,现在她们身上连一根针都没有。 怎么办…… 就在她们三个急得一头是汗的时候,两个小兵进了房,并举着手里的长矛指向她们脖子。 “快走!” 三个女人同时瞪大眼。 不是因为小兵凶恶的神色,而是小兵的声音…… 特别是杨彩蝶,瞪着那小兵的双眼都露出了激动的光。 如果说自己男人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那她也不配跟他在一起了! “还愣着做何?再不走我们可就不客气了!”那小兵晃了晃手中的长矛,以表示对她们的不满。 古依儿转过身,对身后的她们笑了笑,然后就去床上拿包袱。 杨彩蝶和杜青缘也赶紧去拿自己的东西。 就这样,她们被几名官兵带出了客栈。 要出大门时,古依儿还现那名小二躲在角落里,看她们的眼神又紧张又充满同情,似乎想不明白她们祖孙三人为何会被官差带走。 一路上,她们三人都在偷偷打量那个小兵,但那小兵什么暗示都没有,只是不停的催促她们走快些。 其实古依儿也不知道湖西街口在哪里,当然,她也知道这个小兵出现的意义,不可能真把她们带去湖西街口。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她们面前出现了一扇气派的大门,门上写着‘将军府’。 “快进去!”小兵突然压低了声音催促道。 古依儿她们没敢迟疑,赶紧抬脚进了大门。 一群官兵,只有那个小兵跟着她们进了大门,其他人很快被关在了大门外。 而大门一关,小兵立马露出一脸坏笑,“没吓着你们吧?” “源哥哥!”杨彩蝶赶紧朝他怀里扑去。 他立马丢了手里的长矛将她抱住。 一入他怀中,杨彩蝶还忍不住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把沈少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直捏她鼻子,“闻什么?还怕弄错人么?” “你们太会演了,都差点把我们吓到!”杨彩蝶皱着眉对他抱怨起来。 “不那样做,别人会起疑的。”沈少源朝古依儿和杨彩蝶看去,“快进去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王爷他们在里面等着呢。” 说完,他牵着杨彩蝶的手走在前面带路。 将军府很大,他们七拐八拐的才到了一间独栋的小房子面前。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有三个男人从小房子里走出来。 古依儿和杜青缘也没敢上前,只是紧紧的把他们三张陌生的脸望着。 其中一个穿着盔甲威风凛凛的男人开口道,“能辨出我们吗?” 古依儿立刻甩他一对白眼,上去就把他给挤到一旁,“你闪开,一把年纪了还开这种玩笑,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还用说吗,这绝对是他们那个师父! 因为他个子最矮。 至于另外两个身材高拔的男人,她完全没看他们的模样,走到其中一人身边先抓起他的手,只看了一眼就把他往杜青缘那里推去,然后又抓起另一个男人的手,也只看了一眼就抬头对他笑了笑。 “这么简单的事居然还想考到我?谁想出来的主意?” 男人勾起唇角将她纳入怀中,一点都不给某人面子,“师父提议的。” 古依儿立马朝那个将军打扮的男人瞪去,“无聊至极!” 309、就那种货色还配她想? 将军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这还是古依儿第一次见他如此放声大笑,而是粗犷刺耳,完全不是他的声音。如果不是姬百洌刚提到‘师父’,她还不敢相信这是他们那个内敛又稳重的师父大人。 “洌,我们进去,别理他。”她假装嫌弃,拉着姬百洌就小屋里面走。 杜青缘还一动不动的盯着身前高大的男人。 见她一点表示都没有,男人突然沉了双眼,“怎么,还夫君都不认识了?信不信我打你板子?” “不是……”杜青缘抬头望着他陌生的脸,特别嘴角还挂着两道小胡子,别扭的道,“你一下子变这样,我真是一点都不习惯。” “那你说,如果方才让你分辨,你会如何辨出我?”沈衍突然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我……”杜青缘突然红了脸。 “怎么?辨不出来?” “我已经辨出来了呀。”见他有些生气了,她赶紧为自己解释。 “如何辨的?” “你身上的味道……我眯着眼睛都能闻出来……”说到这,她脸红到了耳根,也不好意思去看其他人,几乎把整个脸蛋都埋到了他胸前。 “呵呵!”沈衍将她抱住,在她头顶笑了起来。 “夫君……” “你要是辨不出,看我不狠狠收拾你!” “咳咳!”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赶紧出声咳嗽。 杜青缘偏头看了一眼,赶紧把面前的男人推开,然后恭敬的朝她行礼道,“王爷师父。” 无名点了点头,朝里面指了指,“都进去吧。” 很快,他们全都进了小屋子,一群人围坐在精美的毛皮垫上,中间是一张宽大的矮桌,桌上早已摆放好了秀色可餐的美味佳肴。 大家也都没客气,好多天都没吃饱过了,此时此刻只想欢畅的吃个够把肚子填得饱饱的。 在沈谦晟到京城时古依儿就知道无名在这里扮演的角色,那次她向沈谦晟问起无名,沈谦晟有意避而不谈,后来姬百洌把无名的书信给她看,她才知道无名易容成了北耀的大将军朱一航。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守株待兔。 他们不知道北耀谁是叛徒,而朱一航是北耀的大将军,沈谦晟把他留在北耀,就是等着他被人策反的。 这也是无名想出来的计策,他算到简新阳来了北耀,但他没有马上让沈谦晟去京城,而是算着杨彩蝶要生前才让沈谦晟动身,如此一来,沈谦晟离开北耀才能更使人信服。毕竟杨彩蝶生的孩子是沈少源的,作为嫡系长孙,沈谦晟重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无名还算到了简新阳不会忍耐太久。 果然,沈谦晟离开北耀半个月时间左右,沈少卿就开始对付朱一航了,试图从他那里得到兵权。 只是他没想到朱一航早已经被无名替换了。 而无名也把戏做得很足,一开始假装叱骂沈少卿胆大包天,在经过沈少卿一番诱惑之后才答应助他上位。为了显示自己对他效忠他的诚意,无名假扮的朱一航还把三公子四公子给抓了起来。 但就在他提议要斩了三公子和四公子时,沈少卿急急忙忙找到他。他这才知道,原来叛徒不止一个! 他甚至感觉到最小的四公子沈少龙比沈少卿还重要,因为好几次他看到的情况都是沈少卿这个哥哥向沈少龙这个弟弟服软。 只不过,他在派人送去京城的密信中并没有提到沈少龙也是叛徒的事。 三对男女一开始吃得很欢,当听无名说起这事时,一个个全僵住,如同瞬间被人点了穴似的。 ‘啪’! 沈少源将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脸色铁青的他猛的起身。 “源哥哥!”杨彩蝶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这些混账东西,都该死!”沈少源狠狠的咬着牙,眯紧的眼缝中全是冷冽的杀气。 也不怪他此刻如此激动,他只知道自己的二弟是叛徒,其中的经过还没有人告诉他,因为跟杨彩蝶的关系,他跟沈谦晟几乎没有单独聊过一句,他只想着到了北耀,无名肯定会告诉他的。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家里不仅出了叛徒,还不止一个! 甚至那个最不起眼的还有可能…… 就是当初给他下药的人! “堂兄,别冲动,听王爷师父继续说下去。”沈衍也忍不住起身将他拦下,“看样子沈少龙并不简单,沈少卿要做什么我们都知道,可沈少龙要做何连王爷师父都看不透,你若在这时候冲动,那王爷师父所布置的一切岂不功亏一篑?” “坐下吧。”无名很平静的招呼道。 沈少源被杨彩蝶拉着重新坐下。 只是大家都少了吃喝的兴致,一双双眼睛全把无名紧紧盯着。 无名扫了他们一眼,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美味佳肴,“赶紧用。” “师父,你叫我们怎么吃得下?”古依儿直接向他表明了心情,“我们一直以为你通过和沈少卿合作已经跟简新阳见过面了,谁知道你都没见过他,现在就知道一个沈少卿和沈少龙勾结造反,这后背的水还不知道有多深呢。” “急什么?该急的是他们才对。”无名淡淡的剜了她一眼。 “怎么不急?我就急着把他们几个剁成肉酱喂狗呢。” “阿洌。”无名突然朝自家徒弟唤道,“等填饱了肚子,把这丫头关起来……” “别!师父,我错了,呵呵,你别这样嘛。”古依儿赶紧爬过去讨好的给他捶肩。 “赶紧吃,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你们暂且在这里休息,等养足了精神我再告诉你们如何做。” “是是……我们一定遵照师父吩咐做事!”听他交代,她点头如捣鼓,生怕自己被关起来。没办法,现在他是这里的大将军,要关她真的只需要一句话。可她来北耀是干大事的,要是被关起来,那还干个毛线啊? 虽然大家心情有些受影响,但还是勉强又用了些吃的。 饭后,无名为古依儿她们三个换了容貌,这次她们变成了将军府的侍女。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故意把她们变得很平庸,就是放一堆丫鬟中不会让人想看第二眼的那种。 起初她们都不懂,后来跟沈少卿接触过后她们才明白无名的用意…… 至于姬百洌他们三个,姬百洌和沈衍变成了朱一航身边的两名副将丁威和康恒,沈少源现在是一名曹兴的小兵,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他对北耀熟悉,由他混在小兵中在外面做事最适合不过了。 在她们一次又一次的易容后,古依儿也理解了无名先前为什么会考验她们分辨人。他们六个人,可能随时会变化身份,一旦有变化,如果不能精准的把人分辨出来,闹笑话是小,露出破绽才是大。 把身份的事搞定之后,无名就带着三个男人离开了,由她们三个女人先在将军府里熟悉,还特意派了个叫小葵的侍女给她们当向导。 北耀受大燕国统治,除了建筑风格与京城不同外,礼节仪式都差不多。 在小葵带领下她们在将军府转了一圈,正准备回下人房休息,突然听见有许多脚步声传来。 “不好,二公子来了,你们几位当心点。”小葵突然冷了脸。 古依儿她们温声望去,只见一群人浩浩汤汤而来,为首的年轻男子模样美艳,很是出挑。 之所以说他美艳出挑,不是讽刺他,而是这位二公子长着一张细长的瓜子脸,在加一对细长的眉眼,唇红齿白,若不是他头上束着金冠又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她们绝对会把他当成一个美艳多娇的女子。 在小葵使眼色下,她们三人赶紧跟着她跪下。 沈少卿带着手下很快从她们身边走过去。 待他们走远后,小葵对她们三人道,“你们当心些,没事尽量离二公子远些。” 杨彩蝶感激的对她道,“放心吧,我们都变成这样了,别说二公子没见过我们真容,就算见过他也认不出我们的。”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小葵一边摆手一边朝沈少卿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对她们道,“这二公子好色成性,前不久才从将军府带走了两个侍女。” “啊?”杨彩蝶和杜青缘同时张大嘴,惊讶无比。 “小葵,这究竟怎么回事?”古依儿好奇的问道。 “不瞒你们几位,二公子想要自立为王,现在正全城挑选有姿色的女子,打算充盈他的后宫。” “呵呵!”古依儿抽着嘴角干笑起来。 还没爬上去呢就想着充盈后宫,这是有多饥渴? 就这种满肚子淫水的家伙还想称王?真是笑死个人了! 小葵本想带她们离开的,可谁知道她们说话的空档,沈少卿又突然从远处走来。 很显然,他是来找朱一航的,但没想到朱一航不再府里。看他的样子,行迹匆匆,明显是有什么急事才会如此。 她们四个又跪下恭送他离去。 但这一次沈少卿从她们身上路过时,突然停了下来。 “你们几个,抬起头来!” 他声音不难听,但傲气十足,也霸道十足。 古依儿她们现在的容貌都换过,自然也不怕他,也是都听话的抬起头,轻垂着眼帘做出一副不敢与他直视的卑微模样。 “你们几个是新来的?” 这话显然不是对小葵问的。 但却是小葵毕恭毕敬的回道,“回二公子,上次您带走了几个侍女,将军府里人手不够,所以又买了几个侍女回来。” 沈少卿狭长的眸子在古依儿她们脸上打量着,美娇娘一般的脸上带着几分嫌弃,“怎么不买些姿色好点的?” 小葵低垂着头没应声。 古依儿她们更不敢开口,就等着他嫌弃完之后赶紧滚。 可谁也没想到,沈少卿嫌弃完后突然道,“虽然这几个姿色不怎样,不过我那边也正好缺一个做事的,正好让我挑一个去。” 还不等古依儿她们三个变脸,就见他突然抬手一指,“你叫什么名字?” 古依儿睁开眼睛,确定她正指着自己,她也不迟疑,赶紧回道,“回二公子,奴婢叫如花。” 闻言,沈少卿立马嗤笑起来,“就你这模样还叫如花?哈哈……” “二公子……”小葵紧张不已。 “行了,就她吧。”沈少卿都没心情听她说话,转头就朝身后一名手下吩咐道,“将她带走!” “是。” 别说小葵紧张,杜青缘和杨彩蝶更是紧张得脸上都寒了,都忍不住去抓古依儿的手。 也好在她们模样不出色,让沈少源不屑多看,吩咐完手下之手就带着其他人扬长而去。 古依儿转身对她们沉眉使眼色,让她们务必要稳住。 虽然是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可对她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机会。 谁是羊谁是虎还说不准呢! 沈少卿不动她,说不定还能多逍遥几日,但只要他敢动她,她势必要把他弄得他妈都不认识! 看着她就这样被人带离将军府。 杨彩蝶急得直跺脚,杜青缘赶紧抓着小葵道,“快去通知将军,务必要把如花救回来!她是不能出事的,她要是出事,麻烦可就大了!” 小葵撒腿就往大门口跑。虽然她不知道她们三个的真实身份,但她知道她们三个来头不简单…… …… 古依儿跟着沈少卿那帮人很快到了另一处华府,看气派和沈少卿进大门时的姿态,不用说也知道这就是他住的地方。 她卑微的跟在他们后面,从大门一直往里走了许久,直到到了沈少卿的书房门外,他似乎才想起自己带了一个人回来。 回头盯着她看了看,他很快传唤了一名侍女过来,让她把古依儿带下去了。 而那名侍女先把古依儿带到一间空房里,仔细问过她的名字和来历过后,得知她是从将军府过来的,这才给古依儿做了安排,“你以后就负责二公子房里的事。” “负责二公子房里的事?”古依儿假装不懂,“那是要做何?” “瞧你笨的,将军怎么会买你这样的人进府做事?”侍女嫌弃的白了她一眼,还带着嘲讽的口气道,“放心吧,就你这姿色,还没资格给二公子暖床,你只要负责清扫二公子的房间就行了。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别对二公子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二公子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想的!” “……是。”古依儿低着头卑微的应道,可心里却不停的犯恶心。 尼玛,就那种货色还配她想? 310、抢着要她 有一件事她很不明白,沈少卿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何会跑去将军府要人,而且连她这种平庸无奇的侍女都看得上,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带着疑问,她在大侍女带领下去库房领了两身穿的,把将军府的侍女服给换了,然后又去了大侍女给她安排的住所。 到了住的地方她才现,一屋子七八个女子,且各个年级都只有十五六岁。她们见到她,反应并不大,甚至用着一种很冷漠的眼神只看了她一眼,然后睡觉的接着睡觉,呆的继续呆,悄悄说话的继续悄悄说话。 古依儿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真的丑得很,竟连女人都嫌弃? 那大侍女先前就交代过她,要她回房里休息,晚上再去沈少卿那里做事。她在房里看到一张简易又窄小的空床,走过去坐下,然后安静的打量着屋子里这群人。 就在她刚准备偷听别人说悄悄话时,突然又有一个侍女推门进来。 屋子里说话的人见到她,立马露出一副讨好的面孔,就连睡觉的人听到声音都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一个个一口一个‘舞儿姐姐’,叫得那真叫一个嗲。 古依儿暗抽着嘴角,忍着抖鸡皮疙瘩的冲动,一边听着她们说话一边打量这个叫舞儿的女子。 不得不承认这女子很美,柳眉杏眼,红唇丰润,身材更是前凸后翘婀娜有致,在这一屋子女孩中,算得上最美艳的了。 但,也只有美艳,而且还是那种带着轻浮的艳。 “舞儿姐姐,听说二公子昨晚召你侍寝了,我们可为你高兴呢!” “舞儿姐姐,你以后享了富贵可别把我们姐妹给忘了。” “舞儿姐姐……” 听着一屋子恭维的话,每个人不论神色和言语都对这个舞儿充满羡慕嫉妒,古依儿只叹手里没有摄像机,要是把这一幕拍下来以后拿给沈谦晟看,不知道他会不会当场吐血?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谅她没见识,她只听说后宫佳丽三千争宠,还没见过一群丫鬟这样明目张胆争着爬床的。她不需要接触沈少卿就可以从这些女孩身上反推出,这人是有多荒淫无度,才能使一帮丫鬟为他乱成这样? 也许这是富贵人家里的常态,只不过是她认识的人太保守了。就比如她家洌,还有沈衍,可能是与他们接触久了,所以她对这个社会本来的一面有所误解。 满屋子就她一个人坐着没动,自然是引人注目的。 那名叫舞儿的女子很快现了她,不过在盯着她平凡无奇的容貌打量过后,杏眼中毫无掩饰对她的轻蔑,就连说话都是扬着下巴高高在上的问道,“这是谁呀?” “舞儿姐姐,她是刚来的。”旁边一女孩立马向她解释起来。 “新来的?” 看着她朝自己走来,古依儿从小床上起了身,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她恭敬无比的向她行礼道,“奴婢如花,见过舞儿姐姐。” “嗯。”见她还挺识趣,舞儿似乎很满意,只不过胸脯依旧挺得高高的,下巴倨傲的抬起,从头到脚都散着骄傲感,“以后跟姐妹们好好相处,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是,如花初来乍到,人笨嘴也笨,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各位姐姐多包涵。”古依儿又朝那七八个女孩福了福身。 见她如此谦卑,而且模样也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屋子里的女孩们对她并没有什么敌意,甚至很明显的流露出对她的不屑和冷漠,彷如与她多说一句话都会拉低自己的身价似的。 古依儿笑在心里,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小丑一般的存在,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一帮什么样的存在?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如花,二公子让你去书房见他!”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带古依儿来这里的大侍女秋桃。 她是没觉得有什么,但屋子里的女子包括在舞儿在内,一个个都冷了脸,甚至用一种类似于刮目相看的眼神直视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样,那种羡慕、妒忌的神色比先前围绕舞儿说话还要厉害。 “各位姐姐别担心,二公子只是传我过去问些话而已。”她小声解释完,然后低着头垂着肩卑微的朝外走去。 …… 站在沈少卿面前,她做出卑微之态,听他直言不讳的问道,“朱一航最近很忙,你可知他为了何事而忙?” 古依儿还真是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惊讶的抬起头,面对他骄傲的审视的目光,她摇头道,“回二公子,奴婢只是一个侍女,将军的事奴婢不敢过问,何况奴婢才刚进将军府,对将军身边的人和事都不甚了解。” “是吗?”沈少卿突然轻勾起唇角。他看似是在笑,可狭长的眼中却泛着一丝冷光,“看在你如此诚实的份上,那本公子就不为难你了,今晚就把你送去军营,让你去营中服侍那些将士吧。” “……?!”古依儿眸子一瞪。 “哈哈!来人,带她下去!”沈少卿邪笑着对身旁的人吩咐起来。 “慢着!”她猛然喝道,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送他两鞭子让他归西。nnd,敢这样侮辱她!可她也知道现在还没到要他狗命的时候,面对他们主仆的惊诧,她也直言说道,“二公子不就是想奴婢为您办事么?这有什么好难的,只要二公子信任奴婢,奴婢自然会听命于二公子。” 虽然今日来这里被恶心到了,但也不是没一点收获,至少她知道了,这沈少卿对朱一航并不信任。 想想也是,朱一航是沈谦晟身边最受器重的人,手握重兵,且还跟了沈谦晟多年,要让她突然间去信任这样一个人,她也会从各方面去考验对方的。 “你愿意帮本公子做事?”沈少卿本就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两条细缝,显然是有些意外。 “只要二公子能信任奴婢,奴婢自当为二公子效命。”古依儿坚定的回道。 “可惜本公子不信任你。” “……” 她尴尬的愣着,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说。 就在转动着脑子想着应对办法时,沈少卿从椅子上起身并绕过书桌朝她走近。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她低头忍耐着。 一只白皙的手突然出现在她视线中,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脑袋抬起,只听他嗤笑道,“这模样确实不怎么样,不过……” 古依儿下意识睁开眼,现他目光突然顺着她脖子往下打量,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另一只手猛然拉开了她衣襟,顷刻间让她半个肚兜暴露在空气中。 刚刚还嫌弃她的男人莫名的愣了一下,接着比女人还妩媚的红唇高高扬起,狭长的眼缝中露出一丝赞赏,“撇开你这张平淡无奇的脸,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迷人的身段……啧啧啧……” 古依儿垂放在身侧的两手在袖中紧紧的攥着。 下一刻,沈少卿放开她的下巴,突然间搂住她的腰肢,紧接着他更不堪入耳的笑声传来,“真是不盈一握!虽然你这脸蛋不合本公子胃口,但你这身段确实让本公子喜欢……” 古依儿被迫贴在他胸前,故作娇羞的看了他一眼,“那二公子是想?” 沈少卿低下头,红唇抵上她脖子细腻的肌肤,深吸了一口气后更是满意,“你既然愿意为本公子做事,那就拿些诚意出来,好让本公子信任你。” 古依儿娇羞的将他推开,一边嗲着声音说话一边把拉开的衣襟合拢,“二公子,您不要这样嘛,奴婢会不好意思的。” 今日所受的恶心她暂且记下,待把这个变态的狗东西收拾了以后,回京她定要找沈谦晟好好算! 看看他养的什么玩意儿! 就这种东西还值得他引以为豪? 她的害羞在沈少卿看来完全就是欲拒还迎,顿时引得他‘哈哈’大笑,紧接着就把秋桃叫进了书房。 “带她下去沐浴更衣……” “报!”他指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突然出现的侍卫打断。 “何事?” “启禀二公子,朱将军来了。” 侍卫刚禀完,就见朱一航带着两名副将进了书房。 三个人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那个叫丁威的副将,整个脸就跟地底下挖出来的似的,白森森的吓人。再加上他一身砭人肌骨的气息,让古依儿都有些不敢直视。 好在她把沈少卿推得快,要是再晚点让自家男人看到那一幕,估计他能当场把沈少卿撕成碎片活吞了…… “朱将军如此着急来见本公子,不知所为何事?”沈少卿面带微笑的问道。 “听说二公子将末将府里的如花带走了?”朱一航假装没看到旁边的女人。 “她不就在那吗?”沈少卿笑着抬了抬下巴,接着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那狭长的眼角随着他眼神就像抛媚眼似的,“我说朱将军,你这是何意?区区一个侍女也值得你过问?若本公子没记错,上次本公子看中两个侍女,你不也同意将她们送给本公子了吗?” “二公子,并非末将小气不愿把人赠给二公子,末将前两日已经答应丁副将要将此女送给他,如今她已是丁副将的人,末将若再将他送给二公子,除了有负丁副将外,也对二公子有所不敬。所以末将此次前来欲带走如花,还请二公子体谅,免得末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朱一航冷肃的说道。 他一身铠甲,再配上那一脸的英气和肃色,威风凛凛的气场也是让人望而生畏。要不是知道他的底,古依儿真不相信这就是他们那荣辱不惊的师父。 “呵呵……”沈少卿邪眼邪魅的朝古依儿看去,再扭头看了看一脸僵白的丁威,“丁副将真是好眼力,刚刚本公子还夸赞如花好身段呢,没想到她已‘名花有主’。按理说,本公子是不该夺人所爱,可是今日不凑巧,本公子还就看上如花了。” “二公子所言当真?”姬百洌眯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沈少卿脸色微冷,如此强烈的寒气从他身上释放出来,他能感受不到?被一个副将用这种气势威胁,他除了意外外,还起了怒火,“大胆丁威,你胆敢对本公子无礼?这北耀如今是本公子说了算,本公子想要谁就要谁,岂是你能过问的?” 古依儿都看不下去了,她来这里是干大事的,现在整这么一出,别说今天吃的那些山珍海味,就是隔夜的干粮都快让她吐出来了。 当着沈少卿的面,她直接朝‘丁威’走去。 ‘丁威’更加夸张,顺势将她搂到怀中。 “你、你们……”沈少卿简直都看凸了眼,先不说他是否喜欢这个女人,单就她此刻的选择也是对他极大的侮辱,顿时怒不可遏的指着古依儿,“你个贱人,敢选他不选本公子?” “二公子,我已经是丁副将的人了。”古依儿依偎着自家男人,还故作出一副娇羞模样。 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为啥会演变成这样…… 就一个变态而已,跟这种人演戏,真是侮辱了他们的人品和智商。 “你!” “二公子,还请自重,别为了一个低贱的侍女让人看了笑话。”朱一航打断了他的怒火,也明里暗里的指责他有失身份。 “好你个朱一航,你居然敢教训本公子?”沈少卿扭头朝他瞪去,一双比女人还妖气的眼眸中全是怒火。 “二公子,丁副将是末将的手下,也是为你效力之人,你连一个侍女都不舍得给她,如果传出去,你说还有多少人会为你卖命?”朱一航面不改肃色,甚至比之前更沉冷刚硬。 这番质问的话还真把沈少卿给问住了,脸色唰唰难看。 当然,更多的是让他无法辩驳的难堪。 丁威看中如花在先,且如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命如草芥不足为奇,这样一个女子他都舍不得放手送人,传出去确实有损他的威严和颜面。 “朱将军,本公子不过是为了与他们二人开个玩笑罢了,你何必当真呢?”他转眼就是一副邪魅的笑容,甚至不屑的扫了一眼古依儿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再说了,本公子所拥有的美人多的是,哪一个不比如花美,呵呵!” 虽说他把人让出去了,可不也往讽刺一番。 至于讽刺谁,那就不用明说了。 不过‘丁威’犹如没听到般,牵着‘如花’转身就离开了。 朱一航也没再多言一句,跟身侧的‘康恒’使了使离开了沈少卿的书房。 他们一走,甚少器一张邪魅的脸顺便的变得又冷又臭,脸色一边青一边白,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二哥,何事如何动怒?”十五六岁的少年笑着进来。 “哼!”沈少卿回到书桌后的大椅上,紧紧的抓着扶手,目光阴冷的瞪着房门外,“该死的朱一航,等利用够了他我一定不会饶过他!” “二哥,不是我说你,你女人已经够多了,怎么还跑去他府里要女人?你这不是狮子头上拔毛么,难怪他今日一点面子都不给你,换做是我我也不甘心。”沈少龙在他对面坐下,虽然他说得漫不经心,可言中还是带着几分责备。 沈少卿自然是听出来了的。 只不过他却不愿服这个理,“我不过是想看看他对我有几分忠心!再说了,他带兵造反在先,用人方面比我们更谨慎,从他府里要过来的人我反而不用担心太多。何况都是些女人,若是让我利用得当,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呵!”沈少龙突然嗤笑。 “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我是觉得二哥你想多了。”沈少龙睨了他一眼,眸底暗藏着轻蔑和嘲讽,“又不是他的女人,只是一些侍女,你就算把全部的人要过来又有何作用?” 提到侍女,沈少卿又想要回去的如花,他脸色僵冷,眼缝中突然溢出浓浓的杀意。 “如花这贱婢,前一刻还在勾引我,朱一航他们来了之后她立马就向丁威投怀送抱,看不出这贱人心机如此重,找到机会我非杀了她不可!” 311、你的如花呢? “一个贱婢而已,值得你如此动怒?”沈少龙除了嘲讽他外,还有些不满起来,“二哥,到底何事才是最重要的,你可千万别拧不清,昭陵王那一伙人随时都会来北耀,我劝你还是少把心思放在美色上,待把那一伙人全部除掉后,你想怎么玩都行。” “这些事我自有主张,你少管!”沈少卿一听他教训的口吻,也变得不满起来。但见这个弟弟是真有些生气了,他紧接着又软了语气,“好了好了,我知道该如何做,你就放心吧。从凤阳城到北耀,我布置得如此严密,昭陵王那伙人只要敢来绝对是死路一条。”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多问了。”沈少龙起身朝外面走去。 只是走了两步他突然顿住,眼角倾斜的睨了一眼,薄薄的唇角悄然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沈少卿也没留他,等他一走,立刻朝旁边的手下范宇下令,“想办法把那个叫如花的给我弄到手,弄不到手也绝不能留她!” “二公子,那如花不过是一个下贱的侍女,你何必与她置气?”范宇也很是不解。 “你知道什么?那贱婢看似普通,可她能把丁威迷住,还让朱一航为了她特意跑来本公子这里,说明这女人并不简单。先前那贱婢与本公子的话你也听到了,本公子都差点让她给勾引,你说这贱婢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吗?”沈少卿越想越不服气、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如花给戏耍了。 最重要的是一点是,如花当面答应他可以为他做事,可转头就投向丁威的怀抱,可想而知这女人心机有多深,这样的女人如果不能被他所用,那现在放她离开,她势必会出卖他。 如此,怎能再留她! 见手下还有迟疑,他眼缝中多了一丝厉色,“还愣着做何?难道这种事还要本公子出手吗?” “是,属下这就去办。”范宇也不敢再说什么…… 将军府 看着古依儿被带回来,杨彩蝶和杜青缘一人拉着她一只手,直到确定她是真的平安无事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王妃,可真是急死我们了,还好只是一场虚惊。” “三儿,那二公子没为难你吧?” “没事了,你们都别担心。”古依儿笑着摇头,接着又提醒他们,“我这次能从他那里出来全靠师父他们及时赶来,你们以后没事就躲在房里,千万别让那家伙给撞上了。” “怎么了,那家伙很可怕吗?”杜青缘好奇的反问道。 “不是可怕,是变态!”古依儿怕她们不重视,于是把去沈少卿哪里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不过她隐瞒了自己和沈少卿的对话,免得某个男人胡思乱想。 杜青缘和杨彩蝶听得瞠目结舌,再看古依儿此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容貌,下意识的都摸了摸自己的脸。 换平时,古依儿早就开起玩笑模式了,可这事她开不起玩笑,只能再三提醒她们,“沈少卿这狗东西就是一个精虫上脑的大淫棍,你们只要记住,他随时都可能来将军府,以后我们尽量躲着,别再生今日的事,知道吗?” “嗯。”杨彩蝶和杜青缘都严肃的点头。 交代完她们,古依儿这才朝姬百洌走去,一路上他都没说过一句话,就连现在都阴着脸,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生气。 她放开杨彩蝶和杜青缘,朝他走了过去。 拉了拉他的手,见他也没拒绝,她这才对无名,“师父,我和阿洌有些话要说,我们先回房了哈。” “嗯。” 古依儿拉着姬百洌的手往小屋子后面去了。 无名把他们住所安排在最最偏僻的地方,也是不想她们太引人注目,而且以小屋子为界,后面都设了防备,有专人看守。 在路上她就告诉了无名,沈少卿对他并不完全信任。无名并不意外,只是平静的说道,“他怀疑和提防我都是应该的,毕竟兵权在我手中。” 这其中的道理古依儿明白,说白了沈少卿就是利用朱一航,一旦利用完了,他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朱一航。她都能明白的道理,以这个师父高瞻远瞩的智商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现在不想去管其他的,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自己的男人先哄好。 沈少卿是个色胚,虽然她在沈少卿那边滞留的时间不长,可沈少卿当着他们的面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别说他心眼小会计较,换成是她她心里也会胡思乱想的。 果然,一进房门,都不等她先开口,姬百洌就把房门甩上了,还直接把她抵在门后,居高临下的怒视着她。 “他对你做了什么?” “你觉得我有那么好欺负?”她不答反问。 “真的什么都没做?”姬百洌捏着她下巴抬起,眼眸微眯,“那他对你说了什么?” “一个色胚,当然说不出什么好话。”见他醋劲儿如此大,她垫起脚尖搂住他脖子,在他耳边轻道,“你放心吧,他要是真敢对我怎样,我早就要了他狗命了。” 她身上藏着的那些东西,虽然不起眼,可件件都能要人命。 姬百洌顺着她攀附的姿势将她身子托起,并霸道的让她两腿盘在他身上,同时将她吻住,撬开她贝齿直捣深处。 触及到他眸子,古依儿没看到多少气性,但他深眸中一片火热,欲望倾泻而出似要将她一口吞噬。 “唔唔……”她扭着头有些挣扎,“不要……在这里……” 她知道他想什么,他们半个月都没那个了,今天又被沈少卿那狗东西给刺激了一下,他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才奇怪呢。 可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想在这屋子门口,要是外面有人经过,那得多尴尬? 然而,今日的他完全不理会这些,狂野中还带着过分的急躁,对待她身上的衣物都是半扯半撕,甚至还把他们脸上的易容都给撤去了,露出他们本来的模样。 在一片片碎布包裹下,她承受着他疯狂的索要,就一轮下来她就有些吃不消了,带着哭腔求他才将她抱去了床上。然而到了床上他也没给她平息的机会,接着又是一轮接一轮的疯狂……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昨晚的激情到后半夜才结束,想起他一开始乱撕乱扯的情景她心里始终有些气闷,现他还躺在她身边时,她故意转过身不理他。 “饿了吗?为夫去把吃的拿进来。”男人立马贴上她后背,低沉的嗓音尽显温柔,好似完全忘了自己昨日有多坏,也似没看到她在生气。 “不用!”她回了他两个字,还反手将他推了推。 “生气了?”姬百洌将她身子扳过来,抵着她额头含笑的凝视着她。 “明知故问!”古依儿忍不住在被窝里拍打他,眼眶都有些红,“明知道那样会痛,你还那样,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要因为别人生气那你就去把他阉了,干嘛要把气我身上?” 在一起那么久,他很少那样粗暴的对她,以往再疯狂他都会顾及她的感受,可昨天他却不按步骤来,就跟一禽兽似的,她现在都还想咬他泄愤! 姬百洌心虚的抿了抿薄唇,任由她打过之后将她紧紧搂住,薄唇贴着她耳边似讨好的蹭着。 “没有生你的气,为夫只是忍了许久,想要你而已。” “哼!”古依儿又在他后背上捶了几下,“你下次要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 “还疼么?”姬百洌蹙起浓眉,突然往下伸手。 “你别乱来!”古依儿赶紧把他手腕抓住,没好气的瞪道,“要那么多次还没够啊?你是存心不想让我下床对不?” 姬百洌突然翻身将她压住,眼眸中全是坏笑,抵着她红唇一边吮吸一边轻笑,“欠了为夫那么多,你以为几次就够了?” “你!”面对他如山压的气势,古依儿真是哭笑不得,看着他肩膀上的牙印还有他胳膊上被她掐过的印记,她脸颊不由得烫,都没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两人正亲亲我我缠缠绵绵,门外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丁副将,将军来了。” 闻言,古依儿这才现他们两人的易容早就让他给毁了,顿时有些着急,“哎呀,要让师父知道我们把易容毁了,他会不会生气啊?” 姬百洌板着脸捏了捏她姣美的脸蛋,“那张脸还能要?你不怕沈少卿找你麻烦,为夫还怕他惦记呢!” “呃……”…… 对着铜镜照了又照,古依儿还不放心的朝身旁的两姐妹问道,“你们觉得我现在怎样?” 杨彩蝶‘呵呵’直笑,“丑得不能再丑了。” 杜青缘也掩着嘴笑道,“王妃,你这都不叫丑,应该叫吓人了。” 古依儿再对着铜镜瞅了瞅,脸上不但长了雀斑,额头上还有好大一块胎记,甚至胎记上还长了两根毛…… “呵呵!”她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她就不信,对这样的她沈少卿还有兴趣! 再看杨彩蝶和杜青缘,两人虽然还是昨日的模样,但肤色比昨日更黑,也更加没什么吸引力了。 确定妆容‘十分完美’后,她们三人才去厅堂。 一看古依儿的模样,沈少源当场就喷笑了,“王妃,你是打算吓死人么?” “哼,不懂欣赏!”古依儿甩给他一记白眼,然后朝座上的姬百洌走去,还故意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洌,你看我现在,安全吗?” “咳咳咳……”沈衍虽然没开口打趣,可也忍无可忍的直咳嗽。 “嗯。”姬百洌笑着将她拉到身侧。不管别人怎么看,他现在只要她安全,在外面多丑都无所谓。 古依儿为了把身材也掩盖起来,还故意在腰间绑了软垫子,原本婀娜的身形直接变成了桶型。 她敢保证,沈少卿再见到她只会反胃,如果连现在的她都看得上,那她绝对会在他死后给他竖一块大碑——史上第一变态! “好了,今日把你们都叫来,是有要事要与你们商议。”无名突然开口。 他们几个赶紧安静下来,认真看着他。 只听他继续道,“说来很是奇怪,我安插在沈少卿府里的人一直都没现沈少卿与简新阳来往,且他们都不曾见过简新阳出入,更没听说沈少卿去外面见过他。” “师父,简新阳狡猾得很,没达到目的之前,他不现身也是很正常的。”古依儿说出自己的看法。 “不,城里严密的搜查,也没现简新阳的踪迹。”无名摇头。 “那师父的意思是,简新阳不在北耀?”不止古依儿皱起了眉,其他人也都皱起了眉。 “他来过北耀我是能肯定的,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会离开北耀。” 闻言,古依儿他们几个都有些愣,这问题他们根本没考虑过。 “王爷师父,简新阳对我们几个恨之入骨,而我们离京时也故意放出了消息,晚辈觉得他应该是躲在某个地方伺机对付我们,不会就此离开的。”沈衍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看法。 而他的看法也是其他人心中所想的,所以在他说完后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可为何搜查了许久,都没现简新阳的踪迹?”无名虽然也认可他的看法,但也有他自己的疑惑。 “师父,我看他根本就没在城里,说不定他躲在城外呢。”古依儿皱眉道。 无名起身,背着手在厅堂里走了起来。 “如果他躲在城外,那他如何与沈少卿和沈少龙来往?靠书信么?可是我一直派人盯着他们兄弟俩的,并没有现他们与任何人有书信往来。” 他这么走来走去,古依儿也忍不住跟着他走来走去,边走边摸着下巴分析道,“师父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按理说现在北耀的形势已经全在沈少卿的掌控之中,简新阳没必要再隐藏。他到现在还不愿意现身,难道是因为我们‘没出现’?那要不要我们把身份亮出来,让他知道我们来了?” 其实沈少卿和沈少龙两兄弟他们根本没放在眼中,要弄死他们兄弟俩真的是分分钟的事,留着他们,是因为简新阳在他们背后,如果简新阳不现身,那弄死沈少卿和沈少龙只会打草惊蛇。 好不容易才现简新阳的踪迹,如果让他再溜,那下一次他们又该去哪里抓他? 无名停下脚步,摇头道,“还没到你们该现身的时候。” 古依儿有些焉儿,走到姬百洌身边,想听听他的看法。 姬百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才朝无名问道,“师父,那沈少龙有何德何能,为何沈少卿愿意与他合谋?” 无名眉头突然挑高。 沈少源沉着脸道,“我也没想到沈少龙会与沈少卿合谋,据我对沈少龙的了解,他平日里鲜少与人来往,大都时候都是在他房里玩那些木头。要说他有何能耐,我都不信。” “这么说来,我对那沈少龙还挺感兴趣的。他也不过十多岁,但却能让沈少卿与他合作,可见此人并非我们想的那般简单。”古依儿眼中划过冷笑,接着就朝无名请示道,“师父,能否安排我们去见一见他,还有三公子,我都差点忘了他的存在了。” “他现在住在狱中,沈少卿对外宣称将他和三公子抓了,实则是让沈少龙在狱中监视三公子。你们可以去见他们,不过要多加提防,沈少龙可不是简单的毛头小子。”无名点了点头,也不忘叮嘱他们。 古依儿拉着姬百洌起身,打算现在就去。 门外突然有侍卫来报,“启禀将军,二公子来了。” 闻言,古依儿立马朝杜青缘和杨彩蝶招呼道,“你们先到后堂避避,快。” 有了昨日她被带走的经历,杨彩蝶和杜青缘也有些恐慌,但又不放心她,“那你呢?” “我这样子还怕他?”古依儿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挥手催她们,“快去快去。” 杨彩蝶和杜青缘又分别与各自的男人交换过眼神,见他们都赞同她们离开,她们也不再迟疑,赶紧跑向后堂。 她们刚离开,沈少卿就带着人出现在厅堂里。 他先是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接着视线落在古依儿身上,看着她奇丑无比的容貌,他嫌弃得直皱眉。 “将军,你最近可是得了眼疾?如此丑陋的人你也敢弄进府,不怕半夜做噩梦啊?” “二公子来有何要事?”无名冷肃的不答反问,好似没听到他的嘲讽。 “我来这里……”沈少卿刚想说话,突然又盯着姬百洌问道,“丁副将,你的如花呢?” “回二公子,如花已让末将给杀了。”姬百洌垂眸回道。 “杀了?”沈少卿双眼一瞪,很是不满的道,“本公子把她让给你,你居然把她杀了?你要不喜欢给本公子送回来便是,谁让你杀她的?” 古依儿在旁边听得都无力吐糟了。 沈谦晟,他要看到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是这副德行,不知道会不会羞愤而死? 312、他是孽种 “二公子,如花既是丁副将的人,那如何处置如花自然由丁副将说了算。”无名沉着脸与他说道,突然他视线朝古依儿投去,“若二公子不嫌弃的话,末将把小红送给二公子,她也是刚进府的新人。” 沈少卿顺着他视线再次看向古依儿,别说古依儿一脸的斑,就额头胎记上那几根毛就让他露出一副恶心状,随即对无名恼道,“朱一航,你当本公子是什么人?这种丑不拉几的东西你也敢送给本公子?我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古依儿低下头,假装羞于见人,也借低头的动作狠狠的磨着牙。 不把这狗东西阉了,她古依儿改名跟他姓! “二公子,你今日前来究竟有何要事?”见他恼火,无名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我问你,不是说已经将消息散播出去了吗?为何昭陵王他们到现在都还未出现?”沈少卿也没往自己前来的目的,接着就冷声质问起来。 “这事末将也觉得奇怪,探子回报说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了,末将也在凤阳城贴满了他们的画像,还派人不断的搜查,这些二公子应该很清楚。可到现在都不见他们现身,莫非他们在路上耽搁了?”无名假装思索起来。 “你就不能派人去远一些的地方盯着?”沈少卿气呼呼坐到椅子上,指着他教训起来,“我是让你严密搜查,可你把各个城门堵着,还四处贴着他们的画像,就算我们布好了天罗地网,可他们连网都入不了,如何捕捉他们?朱一航,你做事都不用脑子的吗?” “二公子提醒得对,末将只顾着防守,着实疏忽了这一点,末将这就传令下去撤了城门的禁令。”面对他的指骂,无名也认错,随即对姬百洌下令,“丁副将,你速速去办,撤掉各城门禁令,以便昭陵王等人能顺利入城。” “是,将军。”姬百洌肃然领命,并快速离开了。 见沈少卿没再说什么,无名突然露出许多疑惑之色,“二公子,末将有一事不明,您之前不是说还有一个厉害的人物要助我们除掉昭陵王吗,为何到现在都不见此人现身?末将还等着与他共同议事,您看何时引荐末将与他见面?” “不用急,该出来的时候他自会出来。”沈少卿斜了他一眼,回得有些轻蔑。 “可是……” “行了,有关他的事你不必多问,你只管把自己的事做好便可,待除掉了昭陵王等人,本公子自会兑现承诺。”不满他追问,沈少卿起身警告他,然后背着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目送他带着手下走远,厅堂里的人在转瞬间都变了脸。 古依儿先道,“师父,你看,这家伙可真是防备着你的,我看从他嘴里根本得不到任何消息。” “嗯。” “王爷师父,他有意隐瞒简新阳的踪迹,不知是何目的,难道说他们在密谋更大的阴谋?”沈衍突然问道。 “衍弟,你太高看他了。”沈少源嗤笑起来,“就他,除了我爹觉得他是个人才外,谁看得上?简新阳不是傻子,就算与他合谋也只是利用他而已。” 沈衍抿着唇不说话了。 古依儿好奇的问道,“沈公子,侯爷究竟看中你二弟哪一点?他好色成这样,侯爷都不管吗?” “呵呵……”沈少源更是嘲讽的笑出声来,“你们看到的才是沈少卿的本性,他在我爹面前可会装了,那可是翩翩公子、知书达理、举世无双。我爹本来就不喜欢我这性子,有他那样‘听话’的儿子,我俩一比较,你说我爹会器重谁?” “说得你好像没装过似的。”古依儿忍不住打击他,“想当初,不知道是谁装出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真儒雅呢。” “我本来就是如此,与你们不熟,总得客气些吧?”沈少源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呵呵……”古依儿也认可他这态度,这家伙没熟悉之前是挺能装的,熟悉了以后就会现他有多没正行。想想他家的环境,不多几幅面孔还真不好混。对他,她是没什么可说的,但对沈少卿,她还是挺好奇的,“难以想象你二弟在你们爹面前是何模样。” 她对沈谦晟的印象一直都不太好,以前是觉得他倔强固执,现在通过沈少卿,她觉得沈谦晟挺肤浅的。 身边的人要听话,选儿媳要有家世,女人要绝对服从…… 在别人看来,这些都是身份和地位赋予他的权力,可是在她看来就是肤浅。 他没被这些玩意儿坑死,还真是运气好! 见杨彩蝶和杜青缘从后堂跑出来,她突然想到什么,忙上前把杨彩蝶拉住,“彩蝶,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她一直以为三公子沈少宇被关在北耀城里,跟着姬百洌出去以后才得知沈少宇被关在凤阳城。 这也是无名为什么要叫姬百洌前去传令,而不是派沈衍前去,正好让他们夫妻去一趟凤阳城见见沈少宇。 而这次去凤阳城,他们也见到了凤阳城的知府。 此人叫霍裕,三十多岁,长得一副精明相,说话时总是不停的眨眼,年纪轻轻的就有着大肚腩,古依儿看他第一眼就觉得此人油头滑脑。 听说朱一航让撤销城门禁令,他立马就派人去办了。 又听说他们要去狱中见两位公子,他突然迟疑起来。 “怎么,难道两位公子出事了?”见他迟疑,姬百洌故意露出紧张之色。 “不不,丁副将,你误会了,两位公子好着呢。”霍裕赶紧摆手。 “那你为何这般为难?” “是这样的,我们不是把四公子和三公子关在一起吗,四公子主要负责看守三公子,不过这几日四公子不在狱中,你们现在去只能见到三公子。” “四公子去何处了?”姬百洌皱起眉头。 “我也不知道。”霍裕笑眯眯的解释道,“你也知道四公子和二公子的关系,就算他要出去我也是管不着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管四公子了,带我们去见三公子吧。我这次前来也是奉了将军的命令,查看三公子的近况。你应该清楚他对我们极其重要,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是,那我这就派人带你们前去。”…… 大牢里,他们见到了被关押的三公子沈少宇。 看着他一身鞭伤,姬百洌当即就质问狱卒,“是谁让你们对他动刑的?你们可知他对我们有多重要?” “丁副将,不是小的们对三公子用刑,是四公子把三公子打伤的。”狱卒一脸无辜,赶紧向他解释起来。 “四公子为何要对三公子用刑?” “小的也不知道,反正四公子要怎样,小的无权过问。” “你们都下去!我奉将军之令有要事需要审问三公子,不许人打扰!” “是。” 很快狱卒头头带着手下离开了,只留下姬百洌和古依儿在牢门前。 古依儿确定他们走远以后,这才拉开牢门走了进去。 这牢房比她想得还乱,地上到处都是干草,好像从来没人换过,散着各种让人作呕的气味。 一白衣男子仰躺在凌乱中,一头墨也如散乱的铺在身下,身上的白衣染着血迹,很明显被人鞭打过。 “三公子?”她开口唤了一声。 沈少宇缓缓的掀开眼皮,第一眼见到她,涣散的目光都有些凝固,似是被她的出现给吓到了。 再侧目看清楚姬百洌时,他目光突然变冷,然后缓缓的合上眼皮。 虽然被嫌弃,但他的反应却是让古依儿有了几分欣赏。 “二公子,不想知道我们为何而来吗?”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不怕死?” “哼!你们以为掌控了北耀就得到了整个大燕国江山?别说皇上不会饶你们,就是我大哥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听三公子的口气,好像很确定大公子会来救你,不知道三公子的自信从何而来?我们可是知道的,大公子与你们几个庶出的兄弟关系并不好,他凭什么为了救你而涉险?”古依儿不是想套他的话,而是真有几分好奇。 沈家这几个儿子,各个都跟外面形容的不一样。 老大沈少源就不说了,外面一张笑面脸,看着风流不羁,实则一个痴情种。二公子沈少卿听说是脾气最好的,可本性丑陋得让人犯呕,都可以称好色中的极品了。老四沈少龙听说最沉默寡言与世无争,可却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物。 这老三沈少宇据说最没主见,然而在面对他们时居然能有这种宁死不屈的气势,这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她也是服了沈谦晟,居然能有这么几个儿子,各个都跟变色龙似的。 沈少宇再次掀开眼皮,冷冷的斜睨着他们,“我大哥是不喜欢与我们来往,可我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就算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放任那两个东西胡作非为的!” “三公子还真是了解大公子,甚至比你们的爹还要了解他。”古依儿笑了笑。 她笑中是带着几分赞赏的,但在沈少宇眼中却流露出憎恶,“不必夸我,谁好谁孬我心中有数。没事就请滚吧,我除了一条命以外,没什么可让你们利用的。” 古依儿扭头朝自家男人看去。 只见他轻轻点头。 她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 这是她向杨彩蝶借来的。 在这脏乱的牢里,金色的牌子极其晃眼,沈少宇余光瞥到瞬间就愣住了,紧接着他像受了惊吓般直挺挺的坐起,瞪大双眼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你、你为何会有我爹的令牌?” “你觉得呢?“古依儿不答反问,为了让他看清楚,她将令牌的正面朝他靠近了一些,笑着问道,“你觉得这东西我们能随便得到?” “你们……”沈少宇激动又不敢置信,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了,“你们……你们是我爹派来的?” “我们是谁你不用知道,免得给我们带来麻烦。我们今日来见你,主要是想从你这里打听一些消息,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 她手里的金牌足以说明一切,沈少宇先是盯着她丑陋的脸看了又看,接着又朝姬百洌看去,用着极其复杂的眼神打量起他来。 “丁副将……你……这么说我爹早已经知道……” “这些事还是等你见到侯爷再问吧。”姬百洌沉声打断了他,接着冷肃的朝他问道,“我们今日前来见你,主要是为了沈少龙,不知道三公子对他了解多少?” “这孽种……”提起沈少龙,沈少宇突然咬牙切齿。 听这口气,古依儿忍不住皱眉,“三公子究竟知道多少,能否如实告诉我们?” 沈少宇捏着拳头,秀气的脸上全是阴沉的恨意,‘嚯嚯’的磨牙声不断的从他嘴里传出。 “三公子,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尽管说,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来见你,你耽误我们的时间对你也没好处。”古依儿有些心急。来这里容易是容易,可要是遇上沈少龙在场,那他们就没法好好说话了。 “沈少龙是个孽种,他是苏婉儿与别人私通所生的孽种!” “……?!” 突来的消息犹如炸弹投来,让古依儿和姬百洌都僵愣得屏住了呼吸。 沈少宇抬起头,无视他们震惊的神色,接着又快速说道,“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毁掉沈少龙的房间,记住,无论如何都要毁掉!” “为何?”夫妻俩默契的同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那间屋子有秘密,而且对你们很不利。” “三公子,你如何知道沈少龙不是你们的亲兄弟?那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古依儿没有忘记重点。 “我听到了苏婉儿与一个男人的谈话,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我敢拿项上人头担保,他们之间有奸情!” “那……” 就在古依儿还想再继续追问下去时,突然外面传来狱卒的声音,“四公子,您回来了?丁副将正在里面审问三公子呢。” 她当即冷了脸,快速将金牌收入怀中。 而他们和沈少宇的谈话自然被迫终止。 不但谈话终止,她还疾步上前,对着沈少宇的脸甩了一巴掌过去,“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丁副将可是在给你活命的机会,你居然不领情,真是该死!“ 她骂声刚落,沈少龙就到了牢房门口。 她转身一看,赶紧卑微的行礼,“四公子。”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是丁威的侍女,虽然不清楚丁威为何要带侍女出来,但沈少龙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她身上,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最里面的沈少宇。 古依儿那一巴掌虽然迅速,但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真正打到沈少宇的脸。 不过沈少宇倒是很配合,捂着脸憎恶的瞪着他们,“你们狼狈为奸,早晚会有报应的!” “丁副将怎会来此?”对于他恶毒的诅咒,沈少宇宛如没听到,只是把目光投向突然来狱中的男人。 “四公子,小的奉将军之令前来解除城门禁令,也顺道来看看三公子。”姬百洌垂首回道。 “回去告诉朱将军,有我看着他跑不了的。” “是。” 古依儿虽然卑微的站到一旁,可也在偷偷打量这个清秀的少年。 别看他就十四五岁稚气未全脱,但这神色、这说话的语气却带着一种很老成的感觉,好像许多事都在他掌控之中,别人无法更改似的。 从她的角度无法看清他的正面,只能看到他侧脸的轮廓。然而,就这么一侧轮廓,让她倍感熟悉,脑海中不由得想起简新阳那张刚毅的脸来。 她眸子微眯,心中犹如巨浪翻腾。 难道说这沈少龙是简新阳的…… “丁副将,你还有事吗?若没事就请回吧,这里有我看着,不会出事的。”见他们还不走,沈少龙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四公子,朱将军有交代小的,今日他想见一见三公子,要小的把三公子带回北耀城。” “他见三公子做何?”沈少龙瞬间冷了脸。 “回四公子,小的也不知。”姬百洌依旧垂首毕恭毕敬的对他说道,“若四公子信不过小的,那就烦请四公子带着三公子去北耀城,如此一来,您也能知道朱将军的用意。” 沈少龙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接着把目光投向沈少宇。 他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然后才道,“那你们先回去,我晚些带三公子去北耀城。” “是,那小的先回去了。” 姬百洌也没再多留,转身朝牢外走去。 古依儿自觉的跟了上去。 她知道他的用意,是想提前把沈少宇解救出来。 换言之,他应该也猜到沈少龙的身份了,如果沈少龙真的是简新阳的儿子,那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他要亲自看守沈少宇了。 而越是如此,他们越不能让沈少龙手中有人质! 313、识破 回去的路上,她直接问姬百洌,“你觉得沈少宇的话可信吗?” “他没有说谎的必要。” “何以见得?” “他不说这些沈少龙也是死罪,就算沈少龙何事都不做也轮不到他继承侯位,所以沈少宇没必要诬陷他。”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古依儿对他笑了笑,接着又道,“你派人去给师父报个信,等沈少龙把沈少宇带回北耀城,请他务必把沈少龙拖住,我们现在就去沈少龙住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还真有什么惊人的现。” 姬百洌点了点头,勒马停下以后叫了一名侍卫上前。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吩咐侍卫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一股股汹涌的杀气直冲他们而来,连古依儿都察觉到了。 “洌……” 她和姬百洌同乘着一匹马,扭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 姬百洌抬眼就朝随行的侍卫喝道,“分散撤回北耀城!” 那些侍卫也现了危机,立马扬鞭疾驰而去。 完号令以后,姬百洌也是刻不容缓的挥鞭疾驰。古依儿忍着尖叫的冲动,埋头紧紧的抱着马脖子,尽量不给他增添心理压力。 她没机会看清楚后面是些什么人,但能够猜到他们是谁的人。 除了沈少龙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想杀他们! 眼看北耀城城门就在几百米开外,姬百洌却突然调转了马头。 “驾!” “站住!” “给我拿下——” 马蹄声、扬鞭生、呵斥声……伴随着飞扬的尘土,宛如漫天都是夺命的利器,逼得人心都提到了喉咙口。 古依儿知道这些人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近到就像在他们身后随时都能取他们性命。身后的男人半个身子都罩在她身上,她是不担心自己,可却不能不担心他。 “洌……” 他没有应她,只是突然勒住马,接着快速的从她怀里拿走了鞭子。 ‘啪——’ 他一手紧搂着她,另一手将鞭子甩了出去。 惨叫的声音瞬间响起。 尘土飞扬得更高,空气中全是呛人的味道,天空都像变得昏暗无光一样。 古依儿试着抬起头,就看到几个人从不远处的马背上跃起,像蜇人的黄蜂一样朝他们飞来。 她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只感觉到他们身上凌厉的杀气。 身后的男人也突然抱着她离开了马背,并以更快的速度朝远处躲避。 就在那伙人穷追不舍时,他们身后又出现好几个人,且身影还都是熟悉的。 “晋山!”她忍不住喊了起来。 她不知道晋山和甲乙他们从哪里跑出来,但他们的到来立马分散了这伙歹人的注意力,原本七八个人追杀他们夫妻,现在只剩下两个了。 姬百洌也无惧再躲,将她挡在身后,迅猛的甩着鞭子迎了上去。 古依儿看得那真叫一个心惊胆颤,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保护好自己才能给他们减轻负担。 现场两团打斗,她也看出来了追杀他们的人不简单,各个都有着厉害的身手,且他们杀伐很绝,每一招都想置人于死地。 一开始姬百洌还有生擒他们的想法,所以出手都保留了几分,然而那两个人屡次试图饶过他袭击古依儿,他忍无可忍才将鞭子攻向他们要害。 那鞭子并非普通兵器,除了质地不同寻常,且鞭身用剧毒浸泡过,毒性之强也早就证实过。卡尔、贺氏都是死于鞭子之下,对付姬百洌的两个人身负鞭伤之后,还顽强的想继续攻击他,结果在内力作用下毒性作得更快,两人打着打着就砰然倒在了地上不动弹了。 而晋山和甲乙同时对付六个人,混乱的场面让他们没有占到有势。 见状,姬百洌奋力飞了过去,加入混战用鞭子先吓退了两个。 看着两个同伴已死,剩下的六个人非但没有想跑的意思,其中一人甚至拿刀剑指着姬百洌,杀气腾腾的眼中充满了意外,死死的瞪着他手里黑色的鞭子,“这鞭子为何会在你手中?你不是丁威!” 这口气,等于是直接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姬百洌眸子敛紧,冷声溢道,“一个都别留!” “是!”晋山和甲乙抓紧手里的刀剑主动攻了出去。 姬百洌也不列外,鞭子在他手中犹如灵活的长蛇,逮谁咬谁,再也没有留任何余地。 他敏捷的身手、高深的内力、再加上鞭子的灵活和毒辣,那几个人或轻或重的受了伤。 可能感觉到鞭子的毒性,他们脸上这才露出恐慌之色,而且准备逃走。 “想逃?哼!”晋山挡住一个,直接一剑劈向了他咽喉。 古依儿都看得出来,这几个人是认识这条鞭子的,所以先前那人才那么震惊,而此刻他们中了毒又不敢轻易运功,可见他们对这鞭子的熟悉程度…… 换言之,他们就是简新阳的人! 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她总算松了口气,赶紧朝姬百洌跑过去。 “王妃。”晋山和甲乙恭敬的唤道。 “你们都没事吧?”她关心的把他们挨个打量了一遍。 “我们没事。”晋山和甲乙异口同声的回道。 “没事就好。”古依儿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才拉着姬百洌的手检查起来,“洌,你有没有受伤?” 姬百洌淡淡的勾唇,反手将她的小手握住。 再看向地上的灰衣人时,他眼中寒意直往外溢。 “洌,这些人出现,足以证明简新阳和沈少龙的关系。看来,我们还真是太小看了沈少龙!” “王爷,这几日我们在城外搜查,都没有现简新阳的踪迹。依属下看,简新阳应该不在凤阳城和北耀。”晋山突然禀道。 “晋山。”姬百洌突然唤道。 “王爷?” “你带甲乙立刻回京!” “王爷,您的意思是简新阳去京城了?”晋山有些惊诧。 “极有可能。” “可是我们离开,那你们……” “用不了多久我们也会回京,你们先行一步让皇上和太师做好防备,不能给简新阳任何机会作乱!”姬百洌寒着脸冷硬道。 “是,属下这就与甲乙先回京,王爷、王妃你们保重。” 知道事情紧急,晋山也不再迟疑,给甲乙两人睇了眼色后,正好追杀他们的人留下了几匹快马,他们三人一人上了一马很快离开了。 古依儿没闲着,赶紧去到那些死人身边,挨着把他们身上搜了一遍。 除了在他们手腕和手臂上现了红绳外,没有其他现。 但这些红绳就是铁证,足以证明他们就是简新阳的人。 “洌,我们赶紧回去吧,也不知道那些侍卫怎样了,我现在就担心师父没收到消息,而沈少龙比我们先一步到北耀城。” “嗯。”姬百洌将鞭子收好重新放回她怀里,然后牵着她的手往马儿走去…… 与他们夫妻分散的侍卫已经提前回到了将军,夫妻俩刚进大门就见无名带着沈衍和沈少源正准备去找他们。 见到他们平安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是谁追杀你们?”无名直接问道。 “简新阳的人。”古依儿从袖口里拿出那几条红绳,递给他们一一过目。 “怎么,他们现你们的身份了?”无名看了红线以后有些不解,毕竟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不相信有人能看出破绽。 “师父,那些人追杀我们不是因为看穿了我们的身份,而是单纯的想杀掉我们,换言之,是想除掉你身边的人。不过后来阿洌用鞭子时让他们现了端倪,好在那些人都让阿洌杀了。”古依儿赶紧向他解释道。 “谁要除掉我身边的人?沈少龙?”无名眯起了双眼。 “除了他也不会有谁了,沈少卿还指望着你帮他打江山,没理由杀你身边的人。但沈少龙就不一样了,他还有别的动机。” “别动机?”不止无名听得一头雾水,沈少源和沈衍也都没听懂。 古依儿和姬百洌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将沈少宇在狱中的话如实复述了一遍。 听闻之后,无名和沈衍都还好,只是意外,可沈少源就没这么淡定了,瞪着眼,眼瞳里全是震惊和愤怒。 “沈少龙是简新阳的儿子?!这孽种,我要找他算账去!” “堂兄!”沈衍的把他拦住。 “让开!我非要把他抓来问个清楚明白!若他真是简新阳的种,我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见他愤怒成狂,杨彩蝶也赶紧把他手臂抱住,托着他不让他离开。 “源哥哥,你别这样,先冷静好不好?沈少龙本来就不是好人,就算他不是简新阳的亲骨肉,他这次与简新阳勾结也是罪不可赦的。他早晚都会受到惩处,可是你不能这么冲动的去惩罚他,这样容易坏事的。” “我……” “沈公子,彩蝶说得对,你先忍忍,眼下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杀他的事就缓一缓吧。”古依儿也忍不住劝他,接着又朝无名请示道,“师父,沈少龙说他会带三公子来见你,到时候你想办法拖住他。我和阿洌还有沈公子现在就去沈少龙的住处,三公子提醒我们务必要把他住的地方毁掉,我们得赶紧去看看,究竟沈少龙住的地方有什么问题。” “天快黑了,你们现在去正好。”无名准了她的想法。 见沈少源还不甘心,古依儿皱眉道,“走吧,先去沈少龙住的地方看看,其他的后面再说。你要不去,我们找起来会很麻烦。” “源哥哥……”杨彩蝶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 “嗯。”沈少源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拉长着臭脸先朝外走去。 “师父,我们去了,你和太傅、青缘都当心些。”古依儿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他们。 待他们一走,沈衍沉着脸道,“王爷师父,依晚辈看简新阳极有可能让私生子留在北耀,而他则是去了京城。我想我们没必要再等简新阳出现了,应尽快把这里的事解决好,然后赶回京城去。” “是有这种可能。”无名沉着脸坐到椅子上,眯着眼望着门外,“我一直想不明白,到底简新阳是如何与沈少卿勾结上的,自我到北耀以后一直都盯着沈少卿,可一直都查不到他与简新阳来往的证据。如今想来,是我估算错了,不应该把沈少卿盯着,而是应该把沈少龙盯着。难怪沈少卿对沈少龙这个弟弟有些忌惮,原来如此……” “启禀将军,四公子来了。”有侍卫突然来报。 “请他进来。” “是。” 很快,沈少龙带着一名手下出现在他们面前。 无名皱眉问道,“四公子,三公子呢?” “朱将军要见我三哥,究竟是为了何事?” “是有一些事需要审问三公子,但末将不便去凤阳城,所以才派丁副将前往凤阳城接人。” 沈少龙状似随意的坐到椅子上,似笑非笑的问道,“不知朱将军想从我三哥那里得到什么消息?实不相瞒,我前两日对三哥用了刑,他现在重伤中,不便前来见朱将军。如果朱将军有疑惑之处大可告诉我,待我去凤阳城好好审问他。” 言外之意,他并没有把沈少宇带来。 无名神色倏然冷下。 沈衍在旁边都忍不住开口,“没想到四公子年纪轻轻,做事却雷厉风行,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他话中讽刺意味十足,沈少龙岂能听不出来。 顿时朝沈衍斜睨过去,绯红的唇角淡淡的勾起,“听康副将的意思,似乎对本公子很有成见?” 沈衍扭开头。 见状,沈少龙的手下不满的斥道,“大胆,竟敢对四公子无礼?” 无名突然起身,犀利的目光直视着他,“本将军负有监国重任,你在本将军府中叫嚣,可有将本将军放在眼中?” 沈少龙清秀的脸色突变,目光复杂的盯着他。 “朱将军这话是何意?难道你不是诚心帮我二哥?” “哼!” 随着他这一声冷哼,沈少龙和手下脸色都白了起来。 没有多想,主仆俩接着就要往外走。 无名猛然起身,一记掌风朝他们挥了出去。 只听那名手下瞬间出凄惨的叫声,并且一头栽在地上。 “肖云!”沈少龙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即脖子僵硬的扭转,双眼惊恐的瞪着无名,“你、你不是朱一航!” 314、修理二公子 “你也不是沈少龙。”沈衍语含讥讽的道。 “你……”沈少龙扭头怒视着他,目光更多了几分犀利,“你也不是康恒!” “呵呵!”沈衍笑而不语。 沈少龙清秀的脸上除了惊恐外,脸色也如失血过多般惨白。 倒在地上的手下再也没动过,他也没再多看一眼,只是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想要我的命,我的人一定会立马杀了沈少宇!” 面对他的威胁,无名和沈衍并不意外。 在得知他极有可能是简新阳的私生子后,他们就已经明白了他为什么要亲自看守沈少宇。 说白了,就是为了今日。 而他如此放出狠话,他们自然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沈衍拔出腰间的长剑,迅猛的逼近他。 让他意外的是沈少龙并没有反抗,任由他手中的利剑抵上他脖子。 无名沉着脸上前,见他眼中的惊恐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冷笑和不屑,他眉头不由得蹙起。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我交出沈少宇,不可能!” “四公子怕是误会了。”沈衍唇角勾起,比他笑得还不屑,“早在王妃离京时就已经向侯爷请示过,只要能除掉乱党,就算无法将三公子和四公子救出,侯爷也不能有任何怨言。你们不惜一切要王爷王妃性命,而王爷和王妃也同样不惜一切要你们性命。抓住你这么一个叛徒,还是混淆沈家血脉的孽种,你觉得我们会把你交出去换三公子?” 闻言,沈少龙白皙的脸一下子泛出青色。 沈衍嚼着得意的冷笑,迅速点了他的穴。 “沈少龙……不,应该叫你简少龙才对,我们知道你那个亲爹已经离开了北耀,所以我们也没心情再与你和沈少卿周旋下去。你就乖乖跟我们回京城,等着我大伯亲手剁了你吧。” “你、你是沈衍?!”沈少龙虽不能动,可双眼如死鱼眼一般等着他的脸,神色比先前还惊骇。 “呵呵!”沈衍从耳后拔下假面,露出他精致如玉的脸庞。 “你、你们……” “废话真多!”无名突然朝他脑后拍去。 沈少龙瞬间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王爷师父,您怎么也变得如此急躁了?”沈衍笑着道。 “就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子,难道你还让我陪他吃茶聊天?”无名白了他一眼。 沈衍可不敢跟他顶嘴,唤侍卫找来绳子,很快把沈少龙给绑了起来。 他也不是吓唬沈少龙,而是真的会把他带回京城,他要让他大伯看清楚,他这些儿子中究竟谁才是可靠的…… 在沈少龙被抬下去之前,无名又在他身上做了一些手脚。 “王爷师父,您这是?”看着他手里细长的针,沈衍有些不解。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万一我们疏忽大意让他被简新阳救了,他也只能做个傻子,妨碍不了我们的。” 将沈少龙处理好后,无名又找来两名与沈少龙主仆身材相近的人,让他们乔装成沈少龙和他的手下,然后前去将沈少宇救出来。 为了顺利把人救出,他还让真正的朱一航带着人手跟踪前往,确保万无一失…… 而另一头,古依儿他们趁夜潜入沈少龙的住处,从书房到卧房全找遍了,除了满屋子的木头雕刻外,也没现其他可疑的东西。 “都是些木头,究竟有何作用?这沈少龙的怪癖可真奇特。”杨彩蝶抓着一件根雕借着蜡烛看来看去,始终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东西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古依儿走到她身后向她说起自己的看法,“我想他沉迷这些东西,只是为了给人造成一种假象,好让别人觉得他性格孤僻,如此就不会引人过多关注。” “三儿,你说得是有些道理。”杨彩蝶将手里的根雕放下,在原地又转了一圈,附和道,“如果他真重视这些东西,就应该妥善保管起来,怎么可能会随意摆放呢?” 见沈少源和沈衍还在各个木雕中查看,古依儿压低声音问道,“你们觉得沈少宇说的话靠谱吗?他说让我们务必毁了这里,可这里就这个样子,就算放一把火也没多大意义,不是吗?” “再看看。”沈少源头也不抬的回道,继续检查着周围的木雕物件。 “好吧,就再看看吧。”古依儿举着蜡烛又在屋子里转了起来。 屋子里的木雕物件很多,摆放得也很杂乱,地上、桌上、柜子里,大的、小的、成品、半成品全混在一起,就似被随意处理一样,排列上没任何规律,所以即便这些物件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可也失去了很多美感。 “三儿,你看那个,这么丑的羊角也好意思挂墙上,真不知道沈少龙是如何想的。”杨彩蝶突然拉了拉她。 古依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目光顿时定住。 干净的墙上就独挂着一只像羊角的东西,不仔细看还以为墙上沾着脏东西呢,也难怪杨彩蝶会觉得沈少龙的品鉴能力差。 可惜这羊角的位置有些高,她和杨彩蝶踮起脚都摸不到。 不远处的两个男人也被她们的举动吸引到了,同时放下手里的摆件朝她们走去,沈少卿垫着脚轻轻一跃,很轻巧的就抓到了那只羊角。 然而,他并没有把羊角抓下来,而是抓着羊角被吊在墙上。 “源哥哥……”杨彩蝶吓得把手里蜡烛都扔了,赶紧去抱他。 “蝶儿,我没事,你站远些。”沈少源低下头对她笑了笑。 待她一松手,他抓着羊角的手突然用力往下掰,只听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虽然并不震耳,可也不容忍忽视。 声音是从书桌后面传来的。 沈少源跳到地上,将杨彩蝶拉到身侧。 他们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才举着烛火小心翼翼的过去。 书桌后面原本有张大椅子,但随着沉闷的响声,椅子不见了,而椅子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 “你们就在这里。”姬百洌朝古依儿和杨彩蝶交代起来。 他和沈少源对视过后,两人举着蜡烛靠近了洞口。 看着他们跳下去,杨彩蝶很是紧张,“三儿……” “别急,让他们看看再说。”古依儿安慰的搂住她肩膀。 没多久,两个男人从地下飞出来,姬百洌依旧举着蜡烛,但沈少源却是抱着一只木箱子。 她们赶紧过去,异口同声的问道,“这是什么?” “沈少龙的秘密!”沈少源铁青着脸道。 “……” “这里面有许多简新阳写给沈少龙的书信。”姬百洌低沉的解释道。 “还有别的吗?”古依儿皱眉问道。 “下面并不宽敞,只有这些。” “那沈少宇为何说得如此恐怖?还叫我们毁了这里,难道只有这些?”杨彩蝶不甘心的道。 “他应该是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进而产生了许多假想。”古依儿摸着下巴分析起来,“如果他看清楚了,那他一定能准确的告诉我们。可是他也说不出来,只说这里必须毁掉。可苏婉儿和简新阳的对话他表示听到了,我猜想他有可能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从而揣测出这里有异样。” 姬百洌看了一眼那木箱子,在扫了一眼四周乱七八糟的木雕,沉声道,“先回将军府,等明日再加派人手前来搜查。” 虽然是有所现,可对古依儿来说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没有说出来自己其实是想来这里抓简新阳的。尽管怀疑简新阳去了京城,但她还是心怀一丝期望,如果能在这里抓到他,那该多好? 当然,她知道今晚的收获对沈少源来说是巨大的。 这些书信都是铁证。 回头交给沈谦晟看看,就算气不死,估计也要把他气个半死…… 回到将军府,天也快亮了。 看到奄奄一息的沈少宇,古依儿又气又懊恼。 气得是沈少龙太可恶,竟然趁他们离开又对沈少宇用刑,把他打得半死。懊恼的是他们当时妥协了,如果当时强硬的把沈少宇带出大牢,沈少龙也就伤不了他。 “虽然三公子目前昏迷不醒,但总算保住了性命。”无名安慰道。 “师父,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沈少卿,等把这家伙解决了,我们即刻回京!”古依儿咬着牙道。 “去吧。”无名摆了摆手。 虽然来北耀只有两三天,与沈少卿也只见过两三面,但古依儿对他可真是恨之入骨。 通过简新阳和沈少龙的书信,他们已经能确定简新阳离开了北耀,虽然他没有明说他去了哪里,但已经不容他们质疑,他是去了京城无疑! 眼下,北耀也没有好忌惮的了,是该轮到他们清场的时候了。 她是真的提着刀去找沈少卿算账的。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沈少卿居然自己送上了门。 听说沈少宇被人从凤阳城带回了北耀城,他大为不解,天刚亮就跑来将军府。 像他这种自己送上门找死的,古依儿怎可能跟他客气?当即就让侍卫把他给拿下! 两把刀剑同时架在他脖子上,不止沈少卿懵了,他的手下也看懵了。 谁能想到一个丑不拉几的侍女敢动他? “你好大的够胆,竟敢以下犯上!”他怒不可遏的瞪着古依儿,并扬声朝手下喝道,“你们还杵着做何,还不赶紧将这贱婢拿下!” 就在他话音刚落,他的手下还没出手,一抹高大的身影先出现在他身前,抓着他衣襟从侍卫手中夺下他,紧接着徒手将他狠狠的甩了出去—— “啊!” 伴随着他惊恐的叫声,只见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惨烈的落在地上。 别说在场众多的人,就连古依儿都看傻了眼,第一次见到自家男人如此暴戾的一面,那动作就像在扔一件垃圾似的,完全没把沈少卿当个人。 “二公子!”沈少卿的手下齐刷刷的拔出刀剑上前营救。 “通通拿下,一个都不许留!”男人负手而立,一身气息阴沉冷冽,冻得连他身旁的侍卫们都有些毛。 一场厮杀就这么开始了。 看着自己的人陆陆续续的倒在血泊中,沈少卿在地上吃力的撑起身子,不敢置信,也不能接受。 “你……你们……”他抬手指着姬百洌和古依儿,不知道是因为疼得厉害还是气得厉害,整个人都止不住抖,“你们……是想造反么!” “呵呵!”古依儿朝他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还真是贼喊捉贼,究竟是谁想造反啊?” “你……你……”沈少卿舌头就跟打结似的,越想说话身体哆嗦得越厉害。 刚刚那一下古依儿都看着的,也知道自家男人是了狠的,所以能想象他被摔得多厉害。 “二公子,还记得如花吗?不过可惜,我现在扮不成如花了。”她一边冷笑的说着、一边从耳后撕下假面,在露出真容时,还故意对他抬了抬眉梢,“怎么样?我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比如花还漂亮?” “你……你……”看着她姣美的容貌,沈少卿一双从眼眶里凸出来了,然而他除了说‘你’字外,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二公子,你才真是好大的狗胆,竟敢打昭陵王妃的主意!”杨彩蝶在旁边指着他骂道。 “昭……昭陵王……妃……”沈少卿凸出的眼瞳中露出惊恐的神色,再朝那一身寒气逼人的男人看去,他脸色瞬间比死灰还难看,“你……你……” 此人的气势如此之强,如果他现在都还看不出来他的身份,那他真是白活了。”你再看看我是谁。”沈少源朝他走近,也撕下了脸上的假面。 “大、大哥……”看到他,沈少卿是彻彻底底的吓傻了,哆嗦着不停往后挪动。 “你这胆大包天的东西!”沈少源咬着牙,眼中除了恨意,还有深深的杀意。 “大哥……不……我……” “沈公子,是你来还是我亲自动手?”古依儿提了提手里锋利的刀,嚼着冷笑道,“这东西最近玩了不少女人,还亵渎本王妃,不把他阉了,我可是不会罢休的。” 315、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不……大哥……”听她说要阉了他,刚刚还吓得后退的沈少卿一时间忘了紧张和疼痛,激动的爬到沈少源面前,抱住他的脚哀求起来,“我、我错了……大哥……饶命……” “饶命?”沈少源低头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眼中除了冷意再无其他,“就算我饶了你,爹也不会饶你,就算爹饶了你,皇上也不会饶你。你的所作所为不但是我们沈家的耻辱,更是整个大燕国的耻辱!” 语毕,他愤力抬起脚将他甩了出去。 “唔!” 沈少卿仰躺在地上,痛苦得连翻身都没有力气,只能捂着胸口惊哆嗦的把他们望着。 沈少源从古依儿手里接过锋利的大刀,紧握这刀柄朝他走去。 “大哥……我、我错了……不……不要……不要杀我……”沈少卿又吓得赶紧往后挪动,原本比女人还美艳的容颜此刻布满了惶恐,花容失色的他身上再也没有先前的骄傲和不可一世,更别说色性大的样子了。 古依儿就站在他面前,婀娜姣美,俏色迷人,换做前两日,一定是沈少卿眼中不可多得的尤物,可此刻在他眼中,她就是一束带毒的花,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说!你为何要与沈少龙勾结?”沈少源提刀怒指着他,眼中的杀意也在提醒他,若他敢不交代,立马要了他的狗命。 “大哥……”沈少卿吃力的撑起身子,本能的用手挡住自己裆部,痛苦的脸上充满了悔意,“我是被四弟挑唆的……他、他告诉我……他认识一个很有能耐的人……只要、只要我能配合他把你们引来、引来北耀杀掉……那人就会、就会帮我夺得侯爷……还、还可以助我称……称王……” 他说得断断续续,可古依儿他们都听清楚了的。 “你见过那人?”她眯着眼冷声问道。 “没、没有……” “你没见过那人,就凭沈少龙几句话你就信了?”古依儿嗤笑。 “起初我、我没信……可他告诉我……那人、那人是简新阳……我、我……”说到这,他一脸悔恨,眼眶里还掉下了泪水,“大哥……我错了……求你、求你饶了我吧……” “哼!” 出冷哼的不是古依儿、也不是沈少卿,而是出手将他狠摔出去的姬百洌。 他摘掉了假面,沈衍也从众多侍卫后面走了出来,假面在沈少龙面前就摘掉了,他一直混在侍卫中间。 杨彩蝶和杜青缘也都跟着把假面摘了,露出他们原本的模样。 六个人,都站在他面前。 这就是他最近下令抓捕的六个人…… 沈少卿哆嗦得更加厉害,张着嘴惊恐得声音都不出来了。 对他,每个人眼中都只有冷色,没有任何人有丝毫同情。就在这气氛无比僵冷的时刻,沈少源突然疾驰一步,踹倒他的同时,手中的刀刃无情的朝他下腹落下—— “啊——” 凄厉的叫声划破长空,震耳欲聋。 随着鲜血从沈少卿裤裆溢出,他不堪疼痛直接晕死了过去。 谁都知道,无论如何沈少卿都难逃死罪,但这一刀是绝对免不了的。因为他深知古依儿的脾气,即便是他放过沈少卿这一刀,她也一定会补上。 这怨不得他们心狠,实在是这狗东西色胆包天咎由自取!…… 京城 古奎忠下朝回府,知道秋盈盈一定在儿子房里,他像往常一样回房先换下朝服,然后再去找妻儿。 不过今日儿子房里人不多,就秋盈盈和两个奶娘,连春华和夏雨都不人影。 “紫儿呢?怎么今日不见紫儿?” 自从秋盈盈生下孩子以后,古召紫就一直帮着照看两个弟弟,有时候晚上还会守着两个弟弟睡觉,对两个弟弟的喜欢劲儿,完全不输任何人。 这不,现女儿突然不见以后,古奎忠都有些不习惯。 “她带着春华和夏雨去庙会了。”秋盈盈给儿子换着尿布,头也没抬的回道。 “去庙会?你怎么能让她出去呢?”古奎忠立马板起脸来。 女儿失忆,他们一家是知道的,可是,外人并不知道。 这几个月女儿之所以安然无恙,就是因为没让她出去,外面再多难听的话也无法传入她耳中。 眼下听说女儿出去逛庙会,他岂能不紧张? “她说要去庙里给扬儿和耀儿求平安符,我想着她好几个月都没出过门,就让春华和夏雨陪她去了。” “你……”古奎忠越不满,“你怎么不陪着她去?万一碰上熟人对她说一些难听的话,这可如何是好?” 秋盈盈缓缓的抬起头,对上他不满的神色,她拉长了脸,“就府里的情况,你觉得我和紫儿能同时离开扬儿和耀儿?你怎不去问问,你娘何时能把心眼收起来?” 不提这些事她还能忍,提到这些事她眼里都是憎恨。 尤氏表面上对两个孙儿一视同仁,可从来没有放弃她的私心,总会耍些小手段想要分辨清楚哪个孩子是秋艺扬、哪个是古艺耀。 前不久她进宫看小外孙,顺便陪裴郦说说话,可就这么一天功夫,尤氏就跑来丹霞院闹事,非要古召紫把两个孩子交给她,哪怕一天也行。古召紫知道她的心思,说什么也不同意,尤氏那天气不过,还出手打了人。要不是小戊最后拿刀吓退她,那一天还不知道会生什么事呢。 熟知自己母亲的为人和脾气,古奎忠也说不上话来。 不过想到女儿的情况,他还是很担忧,“盈盈,我没有责备你,只是紫儿这样,我真担她出去听到些什么,到时候……” “我知道让她出去不稳妥。”秋盈盈打断了他,拧着眉头看了看房门外,“可总不能一辈子不让她出门,她这几个月悉心照顾孩子,让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可以的。” 她都这样说了,古奎忠还能说什么? 见她又把注意力放到儿子身上,他浓眉不由得皱了皱,走过去揽住她的肩,低声道,“你就不想出去走走吗?我今日正好得空,要不我陪你去?” “不想去。”秋盈盈一口拒绝。 “大不了我多派些人守着扬儿和耀儿,如果娘再敢来丹霞院闹事,让他们直接把她撵走。你放心,谁敢擅自把娘放进来,我一定亲自摘了他脑袋!”古奎忠将她搂到身前,郑重的向她保证。 “外面有什么好玩的?我都不习惯出去。”秋盈盈不自然的扭开头。 古奎忠知道她不是故意这么说,而是她一向深居简出,就算出去也绝对不是为了玩乐。 想想他们之间,他从来就没有单独陪她出去玩过…… “盈盈,我们出去走走吧。听说庙会上什么都有,我们出去不但可以去找紫儿,顺便还能看看有什么东西适合扬儿和耀儿的,到时候多买些回来。” “这……”明知道他是在诱哄她,可秋盈盈还是忍不住动了心。 只是在看两个儿子时,她又格外的不放心。 古奎忠将她纠结的神色收入眼中,随即就朝两位奶娘吩咐起来,“你们务必照顾好两位小少爷,若有人擅自让太夫人进丹霞院,不论是谁,定斩不饶!” “是。”两位奶娘赶忙应道。 “盈盈,我们走吧。”怕她不答应,古奎忠搂着她肩膀就往外走。 秋盈盈连给了他两道白眼,但最终还是没拒绝,跟他出了府。 今日的庙会可谓是人山人海,从山下到山顶,就像长龙一样,又热闹又壮观。 一路上秋盈盈都绷着脸,小心翼翼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她鲜少出门,特别是如此多人的场面,完全没法适应。路人的脚是不没踩到,可身旁的男人却让她踩了许多脚。 古奎忠让她踩得哭笑不得,如果不是了解她性子,他都要以为她是故意的。 “盈盈,那边有个茶棚,我们去坐坐。” “嗯。”不等他拉她,秋盈盈先朝茶棚走了过去。 到了茶棚,她还特意选了个角落,然后皱着眉望着远处的人山人海。 突然,眼前出现一只大手,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大手捏着手绢就贴上了她额头。 “可是走累了?要不我们就在这里,让他们去找紫儿?”古奎忠一边为她擦着额头上的细汗,一边与她商议。 “坐一会儿再说吧。”她别扭的抬手想把手绢抢到自己手里。 “别动。”古奎忠不满的拉下她的手。 她嗔了他一眼,把目光移向别处,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她不习惯这样的外出,可对古奎忠来说,这是第一次带她出来游玩,哪怕还是要受她嫌弃,但他心情却是大好。不但耐心十足,且贴心到了极点。 除了给她擦汗外,还主动给她倒了一碗清茶。 “盈盈,渴了吧?快喝一口解解渴。” “嗯。”秋盈盈接过茶碗小小的抿了一口。见他坐着不动,只盯着自己,她两道细眉不由得皱起,“看什么?” “再喝一点。”古奎忠眼里带着笑,没有回她的话,只是抬了抬下巴又催她。 秋盈盈又抿了一小口茶水,刚把茶碗放桌上,就见他把茶碗端起,然后就着她刚才喝过的地方大口大口的把茶水饮了下去。 她下意识的朝四周看了看,接着没好气的瞪着他,“你能不能有个样子?多大的人了,不怕别人笑话么?” “谁敢笑话?”古奎忠故意板着脸扫了一眼四周。 他那样子,就像谁敢笑话他他就要与人拼命似的。秋盈盈无语,干脆把头转向别处,他们坐在同一条长板凳上,她还故意往旁边挪了挪。 古奎忠脸色有些不好看,他都已经这样了,可她还是不把他放眼里,这不是疏远他,分明就是故意气他! “盈盈……” “我们走吧,说不定这时候上山还能赶上庙里的斋饭。” “盈盈!”见她要起身,古奎忠直接抓住她的手,“难得出来散心,就不能好好陪我说说话?” “说什么?”秋盈盈不耐的斜睨着他。 “你不喜欢我陪你出来吗?还是说你嫌这里太吵了?那我陪你去别的地方?” “不用。” “那你不要这样,好吗?”对周围的嘈杂,古奎忠完全不在意,眼里只有她。 秋盈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知道他今日肯陪她出来完全是为了讨好她,面对不远处人来人往的身影,她也不好闹大的别扭。 将手从他大手里抽出来,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不是不喜欢出来,只是不习惯这样。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闻言,古奎忠神色开始好转,随即就道,“以前是我做得不够好,总是让你闷在府里,从来没想过带你出来,以后只要有空,我就常带你出来走走。” 秋盈盈低着头,沉默以对。 “你在这坐着别动,我去去就来。” “……”他突然起身,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现他往对面一小摊贩走去。 看清楚那摊位上卖的东西后,她目光不由得停滞,直愣愣的盯着他买东西的背影。 很快,古奎忠重新坐到她身旁,他腰间除了一块玉饰外,还多悬了一只红结,并且将手里另一只红结拴在她腰间。 “摊主说这叫同心结,你看看可喜欢?” “……”秋盈盈额头隐隐掉着黑线,谁要跟他同心来着? 她伸手想去摘下,古奎忠突然拉着她起身,还不忘往桌上放了几粒碎银子。 “盈盈,我们上山吧。” “……”…… 古召紫许完愿从佛前起身,四周看了看却没现春华和夏雨的身影。 “咦?她们刚刚还在这里的,跑哪去了?”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后堂去,心想着她们肯定是进里面找地方休息了。 今日来庙里进香的人很多,她在人群里转了一圈都没现春华和夏雨,于是就往人少的地方找去。 然而,就在她很认真的找人时,突然有两个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哟,小娘子长得不错嘛,一个人来进香?” “大哥,你看她一个人在这里转了半天,肯定是没人陪,要不我们陪陪她吧。” 两个男人一高一矮,言语轻挑,神色猥亵,古召紫知道自己遇上了登徒子,当即就转身要走。 “小娘子,别急着走嘛,陪我们哥俩说说话可好?你放心,我们哥俩是好人,不会对你做什么事的。”高个男人动作更快的将她去路拦住。 “滚开!要不然我叫人了!”古召紫忍无可忍的怒斥道。 “哟,看不出来小娘子还是个小辣椒呢。”高个男人不但不让路,还朝对面的矮个子男人挑了一下眉梢。 “大哥,你不就是喜欢小辣椒吗?这小娘子真合你口味呢!”矮个子男子邪笑道。 “你们……”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你们是想找死吗?”一道叱喝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古召紫和那两个男人都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树荫下走出来一个高大挺拔手持宝剑的男人,最主要的是此人浓眉大眼,虽然年纪约莫三四十岁,可满脸英气,浑身都散着成熟稳重的气息。 “大哥……”矮个子男人见对方一身侠气,赶紧给高个男人使眼色。 “走!”高个子男人似乎也不想节外生枝,拔腿就朝人多的地方跑了。 “大哥等等我!”矮个子男人也赶紧追了上去。 看着他们跑远,古召紫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姑娘,你没事吧?” 听到身后的询问,她转身感激的福了福身,“多谢英雄替我赶走那两个无耻之徒。” 男人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此?” “我、我与家里人走散了。” “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吧,免得你路上又遇上他们。” 古召紫抬头,看着他成熟又充满英气的脸,她下意识的皱起眉,脱口问道,“请问英雄,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题外话------ 感谢亲们追文,明天开始请假大结局,还是原来那样,给凉子几天时间,大结局一起,看过瘾。爱你们,等着凉子哈。 316、我是你夫君 虽然她不认识这个男人,可是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很熟悉。虽然这种念头有些可笑,但她真的有一种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他。 本以为面前这个男人会否决,甚至有可能笑话她,可谁知他不但没否决,还突然面露微笑,“紫儿,你总算想起我了吗?” 她惊讶得睁大眼,“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如果我连自己妻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岂不是很可笑?”男人突然丢了手里的宝剑,欣喜又激动的上前抓住她的手,“紫儿,我总算见到你了,你可知道为了这一天我等得有多辛苦?” “……妻?!” 古召紫瞠目结舌,在他抓着自己的手时,她惊吓得推开他连连后退。 “紫儿……” “你、你别过来!我不认识你!”古召紫完全不想听他说话,也害怕他突然靠近。 这个男人居然把她认成他的妻子?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虽然他模样俊朗,可比她大了至少一轮,她怎么可能跟这样的男人成亲? 然而就在她转身想跑的时候,男人突然又说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何你会失忆吗?” 她猛然怔住,接着缓缓转过身看着他。 不过她眼里没有任何亲切感,对面前这个男人确实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更多的还是陌生和防备。 “紫儿,我知道你已经忘记我了,可是我不能看着你再受他们欺骗,更不能看着你认贼做母。你可以忘记我,但你不能忘记你娘的死,她还等着你为她报仇雪恨……”男人越说越伤心,最后竟哽咽得扭开头说不出话来。 “你胡说八道!我娘好好的,你为何要诅咒她?”古召紫不满的冲他恼道。 “秋盈盈不是你娘!”男人也很是激动,又扭回头对她道,“你在京城随便抓个人都可以打听清楚,秋盈盈只有古依儿一个女儿,你亲娘叫苏裕梅,她已经让秋盈盈和古依儿害死了!她们不但害死了你娘,还抢占了你娘在古家的地位,如今为了阻止你报仇,还用手段让你忘掉了一切。你现在不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认秋盈盈作母亲、认古依儿做姐姐,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糊涂?”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她们就是我的娘和姐姐!” “紫儿!”男人又上前激动的抓住她,“你不认我这个夫君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能一直被她们欺骗下去!你现在就回去打听,问清楚你究竟是谁的女儿,看看究竟是我说谎还是秋盈盈她们母女在说谎!” 古召紫眼眶红红的瞪着他,突来的消息让她无法接受,可是面对如此激动的他,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动摇。 见她不说话,男人又急声道,“秋盈盈在生下古依儿的当天就被古家撵出去了,她在白玉庵出家十八年,直到去年才被接回古家。这些事只要你稍微一打听就能够知道的,你想想,她从生下大女儿就一直在庵庙里,如何能够生下你?” “你……你放开!”古召紫把他推了出去,害怕他再往下说,她恼火又痛苦的捂住了耳朵,“我不认识你,我为何要听你的话?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娘是我的亲娘、我大姐也是我的亲大姐,你是见不得我们好所以才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 男人没再急着上前,但看她的眼神中布满了悲伤和痛苦。 片刻之后,他捡起扔在地上的宝剑,似无助般说道,“我知道你不信,既然如此,那我就继续等,等到你恢复记忆的那一天。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清醒过来,也一定会知道所有真相。” 看着他朝树荫那边走去,那孤单的背影带着深深的伤痛和失望,古召紫心口一紧,下意识的追了上去,“你……你要去哪里?” 男人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我放心不下你,所以一直在京城默默的守着你,防止她们加害你。” “那你住在何处?” “你不用知道这些,你只要记得,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想起一切,然后与我一同远走天涯……” 男人没说完,突然加快步子离开了。 古召紫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心里凌乱得无法形容。 对他的话,她并不相信。 娘待她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是她的亲娘呢?就算是祖母和爹数落她,娘也会为了她出头,不是亲娘为何要处处维护她? 大姐性子虽直快,但她明事理、重情义,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喜欢她、敬重她,对自己这个妹妹,她更是包容体贴,从来不与她计较过什么。如果爹对她过多数落,大姐还会为了她与爹起争执。 这样的娘和姐姐,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个,她们怎么可能欺骗她? 可是…… 这个男人说得振振有词,好像他熟悉她身边的一切,让她无法反驳他的话。 娘真的不是她的亲娘吗? 大姐真的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吗? 她的亲娘真的另有其人? 不! 她突然蹲在地上痛苦的抱住头,眼泪不断的从眼眶中滚落,怎么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她越不想承认,那个男人的话越是不停的出现在她脑海里…… ‘秋盈盈只有古依儿一个女儿,你亲娘叫苏裕梅,她已经让秋盈盈和古依儿害死了!她们不但害死了你娘,还抢占了你娘在古家的地位,如今为了阻止你报仇,还用手段让你忘掉了一切。’ ‘你现在就回去打听,问清楚你究竟是谁的女儿,看看究竟是我说谎还是秋盈盈她们母女在说谎!’ ‘秋盈盈在生下古依儿的当天就被古家撵出去了,她在白玉庵出家十八年,直到去年才被接回古家。这些事只要你稍微一打听就能够知道的,你想想,她从生下大女儿就一直在庵庙里,如何能够生下你?’ “二小姐!”突然身后传来春华的声音。 她没有起身,依旧抱着头,越想越痛苦难受。 到底真相是什么? 那个男人真的是她的丈夫吗? 她所说的事都是真的吗? “二小姐,你怎么了?”见她蹲在地上,春华急步跑到她身旁将她搀扶起来,突然现她一脸是泪,更是着急不已,“二小姐,你怎么哭了?可是生了何事?” “没……”古召紫不自然的低下头擦眼泪,怕她多询问,她接着就反问道,“你们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们。” “二小姐,奴婢和夏雨现了一个很像王妃的人,还以为是王妃回京了,奴婢和夏雨去追,没想到对方不是王妃,我们还被进香的人给挤散了。”春华解释完,见她神色不对劲儿,赶紧又道,“二小姐,可是我们不在让你受惊吓了?” “嗯。”面对她的关心,古召紫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二小姐!”正在这时,夏雨也跑到了她们身边,紧张的问道,“春华,你们没事吧?” “没事,就是二小姐现我们不见了,有些害怕。”春华对她道。 “二小姐,对不起,奴婢和春华不是有意要丢下你的,实在是那人太像王妃了,我们好奇之下就追了出去……” “不碍事的。”古召紫对她摇了摇头。 见她脸上挂着泪水,夏雨很是自责,赶紧拿手绢为她擦脸,“二小姐,是我们不好,让你担惊害怕了。” “春华、夏雨,这里人太多,我想回去了。” “好好,我们回去。”以为她受了惊吓,春华赶紧应声,指着另一侧行人较少的地方道,“前面上山进香的人太多了,我们走后面下山吧。” “好。”对此古召紫并没有任何意见,她现在脑袋很乱,就想早些回去…… 从山下到山上,古奎忠都有叫家丁留意,可并没有现女儿的踪影。 到了庙里,他陪秋盈盈上香,让家丁继续寻找,可庙里找遍了也还是没找到女儿。 “你别心急,她们一定是到别处游玩去了。”见他没了耐心,秋盈盈忍不住开口。 “今日出来的人如此多,我还真担心她们出什么意外。” “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着急过!”秋盈盈没好气的道,不是她不关心她们,而是觉得他该关心的时候不关心,好端端的他又非要着急,实在让她无语。怕他性急起来打扰到别人,她耐着性子道,“我们一路上山也没听说生了什么,今日人多,要是哪里有点风吹草动早就引人注意了。” 古奎忠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这才按耐住了性子。 见她脸色红润,他关心的问道,“累吗?要不我们找间禅房休息一下?” “不用,我想去后面走走。” “那我陪你。”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出来,也算游玩吧,古奎忠真是寸步不离她身侧,特别是人多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抓着她的手,生怕她被别人挤掉了。 而这样的出行,也让他感触良多。 每每看着她温柔娴静的侧颜,他心里就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难受劲儿,陪她走得越久,这种感觉越是深刻。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一直盯着我看。”走到行人稍少的地方,秋盈盈突然顿住脚,嫌弃的斜了他一眼。 “盈盈……”古奎忠抓紧她的手,眼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喉结蠕动了好几下才道,“我知道我欠你太多,也让自己错过了太多,如果不是依儿,我可能一辈子都察觉不到自己所犯下错。” “说这些做什么?”秋盈盈侧过身,并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那些年我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明白了人生无常,无常就是苦,人活在世上,拥有再多的快乐,也是苦换来的。我早就认了命,这辈子已经如此,想再多又能如何,说不定想得越多越是苦难重重。” “盈盈,不会再有苦难了,我不会让你再受苦了!”她一番话说得古奎忠难堪又心疼,重新抓着她的手将她搂到怀中,在她头顶沙哑道,“我古奎忠誓,余生定加倍珍惜你,要让你把心里的苦全都忘掉!” “你这是何必呢?”秋盈盈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淡淡的笑。 “因为你值得!” 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话,她眼中的笑多了一丝自嘲和苦涩,“值得吗?” “我说值得就值得!”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她挣开他的怀抱,并快速掩去眼中的情绪,又变得像水一般淡雅平静。 古奎忠脸色一沉,突然从侧面将她打横抱起。 “你、你干什么?快放我下去!”秋盈盈是真被他吓到了,对着他胸口激动的捶打起来。 这里人少,可不代表没人。光天化日之下被他这样抱着,她是真心受不了。 偏偏古奎忠故意跟她较劲儿,她越捶打他越收紧手臂,还恨恨的瞪着她,“不想让人笑话?行,唤我一声我就放你下去。” 他不会忘记,她从来都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你!”秋盈盈气得也狠狠瞪着他,“你想打架?” “呵呵!你是我对手吗?”古奎忠突然笑了起来。 “无耻!”秋盈盈咬牙骂道,随即别开了脸。她死都不会忘记当初他们动手的场景,如果不是因为她功夫不及他,她也不会让他强行占有…… “好了,别闹了,扬儿和耀儿还等着我们回去呢。”古奎忠就像没听见她的骂声,抬脚就往后山的方向走。 “古奎忠,你放我下去!” “没叫对之前,休想。” “你!” 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声音,秋盈盈涨了脸,这一刻真有一种咬舌自尽的冲动。 她狠狠的咬着牙,最后干脆闭上眼倒在他肩上—— 装死。 想让她叫他,做梦吧! 她甚至暗暗下决定,回去就把他的东西全扔出丹霞院,让他滚别的地方睡觉去! 后山的人虽不比前山的人多,但也是随处可见人影。看着魁梧的半百老头抱着一位身姿纤柔的妇人,路上的行人都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不过见妇人一直都没有动过,好些路人都以为出了什么事,又都纷纷为他们让路。 而在人群中,一双眼睛紧紧的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刚硬的脸上散着晦暗的气息,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更是充满了阴戾。 哼!…… 回到太师府,古召紫借口身子累先回了房。 春华和夏雨也没多想,毕竟爬了一座山,连她们都感觉有些累。 不过担心她饿坏身子,春华立马就去厨房端了些吃的想给她送去,但房间里只传来拒绝的声音,“我只想好好休息,你们去忙吧,别管我。” 俩丫鬟相视了一眼,也不好说什么,接着就去了两位小少爷的房中。 古召紫坐在床上,两手捂着头,一脸的痛苦和无助。 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打听自己的身世…… 一想到身边的人对她如此好,她就接受不了旁人的闲言碎语。 可那个男人的话就像魔咒一样的在她脑子里回荡,特别是他那张脸,她越想越难受,这种难受不是因为他挑拨离间,而是…… 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要一想起那张脸她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甚至还有一种想去死的冲动。 而越是这样的感觉,她就越相信他们之间是认识的。 越是相信他们是认识的,她就越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就这样抱着头陷入深深的纠结和痛苦中,直到房门被人推开。 “啊!”她下意识的尖叫起来。 “紫儿?”她突然的叫声把秋盈盈给吓了一跳,端着食物进门的她回过神赶紧往床边去,见她一脸恐慌,而且满脸是泪,更是吓得把托盘随手放到床边,紧张的过去拉她,“紫儿,你怎么了?出何事了?为何在房里躲着哭?是不是祖母趁我们不在欺负你了?是不是?我这就找她去!” “不……”古召紫反手抓着她,但抓到她的同时又突然松开手。 她神色惊恐不安,如此反常更是让秋盈盈着急。 “紫儿,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就告诉娘,娘为你做主。” “娘……”看着她眼里为自己流露出来的紧张和担忧,古召紫双眼泪如雨下,颤栗的问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对吗?” 秋盈盈呼吸一窒,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倒不是因为她这话生气,而是有人乱嚼舌根让她生气。 见她脸色不好看,古召紫下意识的往床里挪动,但还是不甘心的追问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对不对?你只有大姐一个女儿,对不对?我的亲娘是另有其人,对不对?” 秋盈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火气给压了下去,认真看着她,“紫儿,你虽不是娘亲生的,可娘平日里待你如何?” “娘……”古召紫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的承认,顿时愣着说不出话来。 “紫儿。”秋盈盈从腰间抽出手绢,温柔的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我知道外面有许多闲言碎语,也知道你早晚都会听到,但我不希望你偏听那些闲话。伤到我们不要紧,要是因为一些闲话伤了你自己,那叫才人难受。” “娘……”古召紫眼泪掉得更加汹涌,“那我是不是成过亲?我是不是有一个比我大很多岁的丈夫?” 秋盈盈再次愣住,望着她痛苦的泪眼,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见状,古召紫突然激动起来,“那他为何不在我身边?我和他是如何成亲的?” “这……” 其他问题都好说,唯独这个问题着实的把秋盈盈给难住了。 她为何失忆?就是怕她想不开轻生。 为何她要轻生?就是因为她和简新阳那不伦的关系。 眼下若将实情都告诉她,就算她没有恢复记忆恐怕也难以接受…… “娘,你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丈夫呢?他为何要离我而去?”古召紫抓着她的手哭问道。 “紫儿,你听我说,不告诉你是因为他犯了罪……” “他犯了何罪?” “密谋造反。” “……”古召紫瞬间瞪大眼,惊讶得连眼泪都停止了。 “如果你不信,可以让你爹带你去刑狱司查证,事关朝廷安危,不是娘可以随意编造的。”秋盈盈心疼的摸着她的头,“紫儿,我们是有意隐瞒你,但我们的目的是不想让你为此难过,你能明白吧?” 简新阳是贺氏所生,幸好这事没几个人知晓,即便是朝廷也没有记载,所以她也不怕她去查问。 “娘,我的亲娘是如何死的?”古召紫又抓紧了她的手腕,眼泪再次倾泻而出。 正在这时,古奎忠背着手从门外进来。 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古召紫下意识的往秋盈盈身边靠去。 秋盈盈扭头看了一眼,嗔道,“你来就来嘛,别吓到紫儿了。” “我吓到她?你看看她这模样,你不生气?”古奎忠直指着女儿哭丧般的脸,气恼道,“是谁在你耳边挑拨离间?好好的日子你不过,非要找些事来气我们?你娘哪里对你不好了?她是偏了心,还是不顾你死活?就为了别人三言两语你就跑回来气你娘,像话吗?” 这次不是他故意教训女儿,实在是无法忍受。 自从这个小女儿认他的盈盈做娘后,所受的疼爱和关心不比任何人少。平日里他这个做爹的说她两句,他的盈盈就得给他甩脸色。对待亲生女儿都没有如此,对这个过继的女儿却是处处维护。 眼下,这个女儿为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就回来质问视她如己出的娘,他如何能不生气? “娘……”古召紫紧挨着秋盈盈,被他骂得都不敢抬头。 “紫儿听话,我们不要理会外面的人,不论他们说什么,你只要记得爹和娘是最疼你的,谁要敢欺负你,我们都不会饶过他。”秋盈盈心疼的将她搂住,接着又朝床边凶巴巴的男人看去,温声道,“这都不是紫儿的错,你也不要太严厉的。有什么话好好跟紫儿说,我相信就算她想不起来,但也会理解的。” “你还帮着她说话?”古奎忠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接着又朝女儿斥道,“我可是警告你,不许把别人挑拨的话当真,要是寒了你娘的心,我都不会饶你!” “我、我不会……”古召紫抽噎的摇头。 “好了,紫儿莫哭了,有什么话你就好好与我们说,让爹和娘帮你解决,好吗?”秋盈盈又用手绢温柔的为她擦拭眼泪,暗中也偷偷给古奎忠递了一下眼色。 古奎忠沉着脸去把房门关上,然后回到床边,在她们身旁坐下。 “紫儿,你知不知道你爹和我特意出去找你,听说你回来以后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我们都很是担心。你在外面究竟遇见了什么人,能与我们说说吗?”秋盈盈温柔的问道,她如此反常,他们哪里能忽视? “我……”古召紫看了一眼被她搁在床边的食物,吸了吸鼻子,哽咽的道,“我就想知道有关我亲娘的事……有人说我亲娘是被娘害死的……” “混账!是谁在背后造谣生事?”古奎忠猛然怒喝。 古召紫被吓得立马低下头。 秋盈盈脸色也很不好看,但她压着怒火,只是温声问道,“紫儿,你告诉我们,是谁说的这些话?” “是、是一个男的……” “男的?他何时与你说的?还对你说过什么?” “我……” “紫儿,你娘的事我们可以不瞒你,但你也必须把那个男人的情况告诉我们,我什么都可以忍,但平白被人诬陷我是绝对不会容忍的。你告诉我他是谁,我要找他当面对质。” “他……他……” “他什么?我看你是鬼迷心窍着了人家的道,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脑子长来有何用?”见女儿吞吞吐吐,古奎忠恼怒的大骂起来。 317、大结局(两万字) “爹……我、我没有……我只是不明白……”古召紫让他骂得浑身直颤。 “老爷,你先冷静一下。”秋盈盈怕他坏事,忍不住朝他递眼色。 古奎忠这才紧抿着唇,只是怒火难消的把女儿瞪着,无形的威胁着她,今日若她不交代清楚,定跟她没完! 秋盈盈的心情不比他好多少,可她不是对古召紫生气,而是对那个背着他们乱说话的人生气。她甚至感到奇怪,春华和夏雨并没有说她们今日与谁见过面,那古召紫是如何见到那个男人的? “紫儿,你娘的确已经过世,但害死她的人不是我,是她的娘、也就是你的外祖母。”她知道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有人在她耳旁吹了风,他们再隐瞒下去,只会弄巧成拙。 “是我的外祖母害死我娘的?”古召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怎么,你还不信?要不要我把参与此事的人全部叫来让你挨个审问?”古奎忠忍不住恼道。贺氏和苏氏两姐妹是他一辈子的耻辱,现在提起这些事等于是揭他的伤疤,让他如何能不火? “那、那我外祖母为何要害死我娘?他们不是亲母女吗?”古召紫虽然畏惧他的严厉,但还是忍不住追问。 “唉!说来话长……”秋盈盈沉脸叹道。那些人和事也参杂着她的痛苦和仇恨,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先告诉我们,你今日见过的男人是谁?他现在在何处?”古奎忠起身怒问道。 “他……”古召紫抱着头,突然哭了起来,“他说他是我丈夫……可是我想不起来我成过亲……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到底生了什么事……” 她的话断断续续,可秋盈盈和古奎忠都听得一清二楚,瞬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见到简新阳了?!”难得他们如此有默契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古召紫失控的摇着头大哭。 夫妻俩相视了一眼,都有种后背凉的感觉。 简新阳出现在京城,那就意味着…… 他们女儿和女婿这一次去北耀会一无所获! 或许不止一无所获,说不定还有危险! “紫儿,你快说,你在何处见到他的?”古奎忠激动的上前抓住女儿的肩膀。 “在……在寺庙……”古召紫吃痛的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又痛苦又无助。 “该死的,他竟敢使诈!”古奎忠怒骂着跑了出去。 “老爷!”秋盈盈想起身拦他都来不及。 她跑了两步,回头看着床上情绪失常的人儿,她强压着担忧返了回去。 只是坐回床边后她说不出话来,不断的叹气。 简新阳出现在寺庙,也就是说他早把古召紫给盯上了。 现在女儿女婿全都不在京城,这简新阳又十足的狡猾,他们要如何把他逮住? “娘……”古召紫扑到她身上,无助的抱住她哭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生了何事……我、我好害怕……” 听着她哭声,秋盈盈忍不住心疼,抱着瑟瑟抖的身子,耐着性子哄道,“紫儿不要怕,没人会伤害到你的,那个人是坏人,他不是你的丈夫,他出现只是为了骗你。” 她心里正着急着,古奎忠突然去而复返。 “怎么了?”她抬头看去,只见他手里多了一封信。 “皇上收到急报,依儿他们快回来了。” “真的?!”秋盈盈又惊又喜,赶忙问道,“那他们何时回来?” “不知道。”古奎忠沉着脸走到桌边,虽然这是好事,可他始终高兴不起来。 “这……”秋盈盈心中的喜悦又瞬间沉了下去。见他坐在桌边不动,她皱眉道,“宫里派人来送的消息吗?那你何不进宫问个清楚?” “你看她这样子我能放心离开?”古奎忠没好气的剜了一眼床上的女儿。 “……”秋盈盈瞬间无语。 刚刚是谁冲动的跑出去的? 现在一听大女儿要回来了,他就能坐得住了? 想到什么,她突然又问道,“既然宫里来人了,那你把简新阳的事说了没?这人如此狡猾,你得提醒皇上。” “已经说了。” “嗯。” 夫妻俩突然沉默起来,彼此相视了一眼,都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他们虽是夫妻,却从来没有真正交过心谈话,更别说商量这种大事了。 以往生什么事秋盈盈最多问问,但从来不在他面前表达意见,而古奎忠呢,也从来没想过在大事上听取她的看法,所以此时此刻面对简新阳这样棘手的人和事,彼此都有些不适应。 “盈盈……”最终还是古奎忠先开了口。 “既然紫儿想知道一切,那你就告诉他吧。”秋盈盈突然打断了他,同时也给他使眼色让他说话注意点。 古奎忠当然明白,可以告诉女儿一切,但唯独简新阳是贺氏亲生子这件事绝对不能说漏嘴。 然而想到自己和苏氏姐妹的关系,他又开不了口,又把目光反投向她,“盈盈,要不你说吧。” “我能说什么?”秋盈盈突然有些火大,“这本来就是你们的事,我招谁惹谁了?没事的时候不见你们需要我,有事的时候就都赖着我,我是欠了你们的吗?” 想起那些事她本来就很恨,古家的家丑也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她除了承受痛苦外,还要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再是度量大也会火的。 “娘……”她罕见的动怒让古召紫吓了一跳,想也没想的身手将她拉住,“你、你不要生气,我不问了,我什么都不问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心里苦闷难受。”秋盈盈抬头吸了吸鼻子。 “盈盈……”古奎忠也坐不下去了,忙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肩膀揽住,害怕她突然丢下他们跑出去。 调整了一下情绪,他这才面对女儿说了起来。 当然,他主要是解释贺氏为什么会死,是因为和勾结简家造反。也承认女儿和简新阳成亲的事,只不过他隐去了她和简新阳之间的另一种关系,只说简家被抄斩,皇上念在他多年效忠朝廷的份上饶了她。 至于她为何失忆,他也解释称是因为简新阳想用她做人质威胁他们,期间她不幸受伤,幸亏她大姐拼命相救才把她从简新阳手里解救了出来。 古召紫听得很认真,情绪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只是她还有一点不明白,“爹,那你们为何要隐瞒娘并非我亲娘这件事呢?” “没有谁要故意隐瞒你,只是……”古奎忠说到一半眼里露出一丝羞愧,“因为你外祖母的事让你祖母对你生了间隙,加上简家作乱你祖母更是对你有成见。你娘不得已把你收到她名下,你祖母才没有……” “难怪祖母如此不喜欢我。”古召紫恍然大悟,见秋盈盈一言不,她跳下床,红着眼眶拉住她,“娘,你不要生气了,都是紫儿不好,紫儿不该受人挑拨让你伤心……” 她如同孩子一般的认错也融化了秋盈盈的心,心疼的将她搂住,“娘也不是生你的气,是气那个该死的坏人,他一直想方设法害我们,就是见不得我们一家人过好日子。” “娘,我以后不会再见他了。”古召紫埋在她肩上嘤嘤哭泣。 “他把我们紫儿害得如此惨,还差点要了我们紫儿的命,这种人不配为人,以后都不要见他。”秋盈盈柔声哄道。 “好。” 看着她们母女相拥的样子,古奎忠都不好意思开口打扰她们,但心中满满的感动和欣慰。 不过见她们没完没了的样子,他也有些不耐,“好了,出去了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你们是打算饿死我么?” 闻言,秋盈盈这才将古召紫推开,然后看了看床上食盘里的饭菜,轻笑道,“我让人重新做点吃的,等会儿我们一起用。” “谢谢娘。”古召紫把眼泪擦干,突然又大叫起来,“哎呀,我都忘了扬儿和耀儿了!” 瞧着她转身就要跑,秋盈盈赶忙将她拉住,嗔道,“你先把脸洗洗,再把肚子填饱,看你这样子,眼睛都肿了,小心扬儿和耀儿嫌弃你不让你抱。” “呵呵……”古召紫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傍晚,两个孩子的房里欢笑声依旧。 看着和往常一样逗弟弟的女孩,秋盈盈面上陪着他们笑,可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 也真是多亏了她失忆,即便简新阳出现过,也没有搅起太大的风浪。 在古召紫心情平静下来后,他们也试着问了她。 可惜简新阳太狡猾,并没有将藏身地点告诉她。 不过他们知道,简新阳一定还会再出现的。而且他极有可能在暗中盯着他们,否则今日古召紫临时起意去庙会,他不可能那么清楚。 这种盯梢,细思极恐。 古奎忠原本想带着人手去寺庙搜查,但被她制止了。 她觉得以简新阳的狡猾程度,明目张胆的搜查不一定能找到他,反而还容易打草惊蛇。 古奎忠也听进去了她的话,决定明日上朝以后听听小皇上意见,再行事。 翌日 古奎忠回府后,告诉她姬宁昶的意思也是不让他们打草惊蛇,因为收到消息古依儿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只是归期未定。 秋盈盈为这事一晚上都没睡好,唯一欣慰的是古召紫那里很平静,经过昨日他们告诉她许多事后,她似乎接受了现实,不但情绪恢复如常,就像又失去了记忆把去庙里的事忘记了一样。 虽然古召紫这里是平静了,可她的忧心丝毫没少。 “简新阳接近紫儿,且有挑拨紫儿的意图,他一定不会甘心,还会想办法接近紫儿的。他的目标是紫儿,如果紫儿不出现,他也会一直潜藏着,可要紫儿出面,又会对紫儿不利,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把他抓到。” 看着她眼帘下泛出的青色,古奎忠倍感心疼,将她拉到身前安慰道,“外面的事我会处理,你只管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扬儿和耀儿,再顺便把紫儿看好不要她随便出去。简新阳躲藏得再深,他也不可能躲藏一辈子,我们总会想到办法抓住他的。” “对了,依儿他们要回京的事最好不要宣扬,简新阳大费周章把依儿他们引去北耀,如果让他知道依儿就要回来了,那我们更加不好抓他了,说不定他还会弄出什么新花招。”秋盈盈这才想起来要交代他。 “你放心吧,此事就皇上和太后知道,而且皇上只告诉了我,连北耀侯都没说呢。”古奎忠握着她的手笑了笑。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秋盈盈赶紧把手抽出来,再送他一对白眼,“一把年纪了,就不能正经点吗?” “这里就我们两个,你要我正经给谁看?”古奎忠不满的拉长脸,像是故意与她作对似的,又重新把她的手抓住,还用上了几分力气防止她再挣脱。 “你!”面对他的无赖,秋盈盈很是无语。这老不羞的,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见她又恼又拿自己没撤的样子,古奎忠不以为耻,反而把眼角的皱纹都笑出来了。 可他也知道不能逗太过了,否则真惹急了她,又得遭她嫌弃和冷落。 清了清嗓子,他低声关心道,“你昨夜没怎么睡,气色差了好多,等我把手里的事忙完,我陪你回房休息。别一天到晚的围着孩子转,他们身边有奶娘和丫鬟,一时半会儿不管他们他们也不会有意见的。” “睡不着……”秋盈盈仍旧将手从他手抽出,眼里除了疲惫还有深深的担忧,“紫儿现在的样子让人不放心,依儿他们在外面也叫人担心,感觉周围处处充满了险情,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谁说你什么都没做?要不是你把紫儿保护得如此好,我们家早就出大乱子了。”古奎忠不悦的纠正道。 “不说她的事了,你忙吧,我去扬儿和耀儿那边了。” “盈盈!”见她说走就走,古奎忠更是不满,抓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放,“你别总是想着他们,行吗?如果你不想回房休息,那留下来陪陪我可好?” “我陪你做什么?你若是寂寞,有的是人巴着陪你,不差我一个。”秋盈盈很不给他面子,直接扭开头。 “我……”古奎忠脸色跟打了霜的青菜叶似的,又不敢冲她火,只能软着脾气道,“那算我求你,行吗?” “哼!” 虽然她不愿意,可也没挣脱他的手,他赶紧拉着她往书桌那边走。 秋盈盈瞪了他好几眼,但见他桌上一摞折子和公文,她也没说什么,板着脸甩开他的手,然后抓起墨条。 古奎忠得逞似的勾起嘴角。 就在他刚坐下,门口传来轻唤声。 “爹,娘,我能进来吗?” 古奎忠脸色微沉,好不容易他女人愿意留在书院陪他,而且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结果偏偏有个不长眼的女儿,如此扫兴他能高兴才怪。 “紫儿,进来吧。”秋盈盈睨了他一眼,随即朝门口唤道。 古召紫进了书房。 瞧着自家老爹那黑脸的样子,她吞了吞口水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爹,娘,我想去找简新阳。” “什么?!” 夫妻俩都为之一惊。 古奎忠直接起身怒道,“你见他做何?嫌他害你不够吗?你知不知道接近他会有多危险?” “可是如果我不去见他,又如何能将他引出来?”古召紫难得没有畏惧他的怒火,认真向他们说着自己的想法,“大姐他们跑那么远不就是为了抓他吗?如今他出现了,我们怎能错过机会?” “可派谁去也不能让你去!”古奎忠激动得低吼起来。 “爹……” “紫儿,别任性,简新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除了狡猾奸诈、心狠手辣外,武功也极高,你大姐他们好不容易把你从他手里救出来,你要是再落在他手中,后果真的不堪设想。”秋盈盈赶紧打断她的话。 “娘,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安危,可是我不认为他会要我的命。你想想,昨日他找机会与我见面,如果他真的要杀我昨日就动手了。可是他没有对我动手,反而对我说了那么多话。我想他接近我是另有目的,如此是这样的话,那我趁机接近他,然后想办法查到他的藏身之处,这样不就容易抓到他了吗?”古召紫耐心的与他们分析起来。 “不行!说什么我也不会再让你与这个畜生见面!”古奎忠完全不为所动。 就在他激动无比的时候,一道嗓音从门口传来—— “太师,其实二小姐的法子极妥。” 他们三人望去,紧接着同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异口同声唤道,“晋护卫?!” 晋山笑着走进书房,先朝古奎忠行礼道,“太师,门房听说我是偷偷回京的,让我直接来此见你,不敬之处还请恕罪。” “王爷和王妃呢?他们也回来了吗?”见到他古奎忠高兴都来不及,哪会为这种事生气。 “对呀,晋护卫,王爷他们回来了吗?”秋盈盈忙走向门外张望。 “太师、夫人,我是赶着回来的,王爷和王妃还有些事要解决,让我先行回京,就是为了阻拦简新阳作恶。”晋山认真回道。 “他们可好?在北耀是否有危险?”秋盈盈不放心的继续追问。 “是有些危险,不过都在王爷他们的掌控之中,太师和夫人大可放心。” “你快与我们说说北耀的情况。”古奎忠走到他身前,也是很着急的问道。 晋山也没吊他们的胃口,将他们去北耀的事详细的说了起来。 当然,他只说到姬百洌和古依儿遇袭。 古奎忠和秋盈盈、古召紫都听得瞠目结舌,最后更是心惊胆颤。 无名在书信中只写了二公子作乱,抓了三公子和四公子做人质,没想到四公子与二公子竟是一伙的! “晋护卫,你确定王爷和王妃没事?”震惊归震惊,但秋盈盈还是担忧女儿女婿的安危。 “夫人,你放心吧,除掉那几个人以后王爷才派属下和甲乙先回来的。” 虽然晋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秋盈盈还是皱着眉无法彻底安心。 古奎忠握着她的手,温声安慰道,“你没听晋护卫说吗,一切都在他们掌握中。既然王爷他们已经猜到简新阳来京城了,那他们解决北耀的事就没什么难度了。你忘了昨日收到的消息吗,他们已经在路上,很快便会回京,这说明北耀的事已经解决了,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嗯。”秋盈盈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也在理,这才缓了几分情绪。 “怎么?你们已经收到王爷的书信了?”晋山惊讶的问道。 “嗯,昨日皇上已经得到消息,他们在路上了。”古奎忠点头应道。 “那真是太好了!”晋山惊喜不已。 “爹……”一直安静听他们谈话的古召紫突然开口,“那我刚才说的事?” “不行!”古奎忠瞬间沉了脸,想也没想的就拒绝道。 “太师,你先别急着生气,其实我觉得二小姐这主意也不错。”晋山认真与他们说道,“虽然接近简新阳是很危险,但我们可以暗中保护二小姐。简新阳狡诈多端,若不让二小姐帮忙,我们真的很难找到他。你想想王爷他们为了找他,这两个月可没一刻闲着,眼下终于有了简新阳的踪迹,我们怎么能放过他?而且我最担心的是,我们即便不找他,他也会找我们的,到时候他在背地里做手脚,我们更是防不胜防。” “可紫儿她……她让那畜生害得如此惨,我如何能让紫儿再落入他手中?”古奎忠一脸沉痛。 “爹,你就让我去试试吧,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冲动行事的。”古召紫拉着他的衣袖哀求道,“所有的人都找简新阳,大姐他们为了找他更是不远千里去北耀。如今简新阳出现了,怎能放过他?何况我也想替你们分担一些,不想你们为了这样一个人继续愁眉不展。” “紫儿……”古奎忠怔怔的看着她,此时此刻他才现原来这个女儿也有懂事的一面。 “老爷,就按紫儿说的,我们不妨让她去吧。”秋盈盈也突然开口劝道。 “这……”古奎忠没想到她也会赞同,顿时直皱眉头。他也不是责备她不疼爱女儿,两个女儿,她对紫儿的照顾比亲生的大女儿还多,别人就算看不见这些,他可是最清楚了解的。他只是不理解,她怎么也会同意女儿独自去冒险? 知道他心有疑问,秋盈盈认真道,“只有紫儿能把简新阳引出来,只要让紫儿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想简新阳是不会伤害她的。”说完,她又拉着古召紫的手认真交代起来,“我派人进宫向皇上多要些人手,让甲乙丙丁戊都在暗中保护你。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在简新阳面前装成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能让他知道你已经把见过他的事与我们说了。” “娘,我会小心的,你们就放心吧。”古召紫点头保证…… 昭陵王府 昨日收到快信后,红桃就从宫里回来了,为两位主子回来随时准备着。 看着女儿一个人在花园里对着一片树叶呆,阿秀走过去笑问道,“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红桃赶紧摇头,见自家娘亲一脸深意的笑,她瞬间红透了脸,“娘,我只是在想王爷和王妃而已。” “只是在想王爷和王妃?”阿秀收起笑,假装一脸惋惜,“那我可真替晋护卫抱屈了……” “娘!”红桃面红耳赤的嗔道。 “好了,我不过开开玩笑而已,瞧你,想就想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娘,他们这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几个月都在路上奔波,不知道有多辛苦。早知道我就该请示王妃,也把我带去。” “带你去做什么?添乱啊?”阿秀剜了她一眼,“王爷他们这次去北耀轻装前行,就是不想太过招摇。带去的人越多事儿就越多,反而影响脚程。” 母女俩正说着话,突然听见脚步声从院门口传来。 待看清楚来人后,都惊喜的起身迎了上去。 “晋护卫!” “小桃儿!” “晋护卫,王爷和王妃呢,怎不见他们回来?”阿秀一边问着一边不停的往院门口看去。 “他们晚几日就会回来。”晋山笑了笑,不过眼神却一直盯着身前的丫头。 瞧他神色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阿秀瞥了一眼一脸喜色的女儿,赶紧又道,“晋护卫,你们先说着,我去厨房做些吃的,等下让红桃把热水送你房里去。” “有劳你了。”晋山感激的道。 阿秀忍着笑往厨房那边去了。 而她一走,晋山都不等红桃开口,抓住她的手就往他住的地方跑去。 一进屋,他快速把门关上,然后把红桃抵到房门后,盯着她直笑,“想我没?” “嗯。”红桃红着脸点了点头。 “有多想?” “呃……” “呵呵!”瞧着她又害羞又为难的样子,晋山咧嘴笑出了声。 他一身风尘仆仆,衣服满是皱褶,嘴角下巴布满了青渣,可以想象他这一路上有多赶,都没时间打理自己。 对他不正经的笑声,红桃假装不理会,转移话题问道,“你为何不与王爷他们一同回来,要提前回来?” “王爷和王妃怀疑简新阳到了京城,特派我和甲乙先回来。” “什么?简新阳在京城?”红桃大骇。 “他已经出现了,听说昨日还找到机会接近了古二小姐。” “啊?”红桃越听越惊吓,“那古二小姐怎样?她没事吧?” “你别急,等下我慢慢说给你听。”晋山捧着她脸蛋,有些不满的瞪着她,“我这刚回来呢,你就没点别的话要与我说?” “说什么?”红桃红着脸道,“我就想你们早日平安回来,这两个月京城虽然平静,可大家都寝食难安,都在为你们担心。” “那我现在回来了,你就没一点表示?”晋山浓眉蹙起,越不满她顾左右而言他。 “趁娘还没把吃的做好,我先给你洗脸净面,你看你一脸……唔!” 不等她话说完,晋山低下头堵住了她嘴。 不但用力吻着她,还故意拿嘴角的青渣蹭她,由此惩罚她不解风情。 红桃背后靠着门,身前被他抵着,进退无路,只能垫着脚将他脖子攀住。 直到她呼吸不顺,双脚也绵软无力,晋山将她放过。血气方刚的他眼中冒着火气,盯着她喘息的样子都不想眨眼。 “小桃儿,我们什么时候那个?” “我……” “红桃,你在里面么?”突然门外传来阿秀的声音,“热水好了,你来给晋护卫把热水送屋里去。” 红桃一脸红,晋山是瞬间一脸黑。 想亲热下去肯定不行,只能松开手将她放开。 红桃理了理衣襟,把他往里面推了推,这才去开门。 “来了……” 看着她逃一样的身影,晋山欲求不满的咬了咬牙。 找机会一定把这丫头办了! 从他开始向王妃要人,他都忍了一年了,再过几个月她就十六了,王妃应该不会再说他欺负‘幼小’了………… 低矮的小屋里,男人靠着椅背听着手下回报消息,两道充满戾气的浓眉紧锁着,眼里恨意汹涌。 “趁着姬百洌和古依儿他们没回京之前,一定要想办法把古召紫弄到手!” “大人,那古召紫被古家护得紧,我们守了这么久才现她仅出府一次,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矮个子男人担忧的说道。 “是啊,大人,我们这样守着很难有机会,如果四公子在北耀没有稳住那些人,一旦那些人回京,我们更难下手了。”旁边的高个男子也担忧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要真是如此,那就杀一个算一个!”男人满身杀气的起身,咬着牙溢道,“他们毁了我的一切,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让他们好过!他们那群人自诩感情深厚,如果能杀掉几个,即便我死在所不惜!” 两个手下垂下头都不再言了。 正在这时,门外又来了一名手下。 “大人,我们现古召紫离开太师府偷偷往观云寺去了。” “嗯?”男人眸子一抬,“确定她往观云寺去了?身边带了多少人?” “只看到她一人前往,而且是从古家后门偷偷离开的。” “哦……”男人有些意外,但很快他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听说这女人极其好哄,看来她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大人,那我们现在就去观云寺把她抓来!”高个子和矮个子手下异口同声请示道。 “不,你们留下,我一个人前去。人多反而引人注目,何况她见过你们,若是让她看到你们定会与你们起争执。”男人抬手制止,同时还不忘交代他们,“若我将她带来此处,你们也最好避一避,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在她面前出现。” “是。”…… 待他到达观云寺,只见一女子蹲坐在寺门外,那孤零零的身影既单薄又落寞,很是惹心疼惜。 “紫儿!” 听到他的声音,古召紫惊喜的抬头张望,见他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她赶紧跑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现的……” “紫儿,你怎么来了?”男人抓着她肩膀,满眼都是欣喜和激动。 “我想找你,可是我不知道你住在何处,只能来这里守着,希望你能出现……”古召紫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真的是秋盈盈骗了我,我爹知道我在打听我娘的事,还动手打了我……我一气之下趁他们逗弄孩子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我……” 简新阳这才现她不但眼眶红红的,而且脸上还有清晰的红印,明显是被人打过的。 他眉头皱起,恨道,“他们敢打你?真是过分!” “我、我从他们那里问不出真相,我也不知道去哪里问真相,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娘究竟是如何死的?为何他们要合起来骗我?” 看她无助的样子,简新阳心疼的抚摸着她被打过的脸颊,“他们骗你,是想利用你引我出来,好对付我。紫儿,你受苦了。” “你……”古召紫往后退了一大步,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你真是我夫君吗?” “那是当然!”简新阳刚毅的脸绷得紧紧的,用指指着天,坚定无比的道,“天地为证,我们可是拜了天地的!” “那我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人对你动了手脚,为的就是掌控你、利用你,你当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不管你是否记得,我始终是你夫君,这是谁都更改不了的事实。紫儿,你不要再相信他们了好吗?你的娘和外祖母已经让他们害死了,而我一家也让他们弄得家破人亡,如今我们夫妻还形同陌路,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吗?”简新阳上前将她紧紧抱住。 古召紫僵硬的贴在他胸膛上,闻着他身上的气息,两道柳眉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她还特意多吸了几口他身上的气息…… “紫儿,跟我走好吗?我带你离开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我们去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吗?” “我……”古召紫抬起头,红红眼眶里充满了悲伤,“你不是说我娘和外祖母都是他们害死的吗?你不是说他们害得你家破人亡吗?我们如果离开了这里,那谁来为我们的亲人报仇?他们把我们害得如此凄惨,我不甘心就日常离开!” “你、你想报仇?”简新阳低头看着她,复杂的目光暗藏着打量。 “是,我要报仇!他们杀了我娘亲和外祖母,弄得我们家破人亡不说,还让我失去记忆忘了自己的夫君,这仇不报我咽不下这口气!”古召紫把他推开,咬着牙决绝的道,“我现在就回去找他们报仇!不杀掉他们我誓不为人!” “紫儿!”见她当真转身就要跑,简新阳的将她手腕抓住,“你别冲动,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是敌不过他们的。何况姬百洌和古依儿不在京城,你现在回去也报不了仇,还有可能继续被你爹和秋盈盈看管起来!” “我……”古召紫悲痛得哭起来,“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那些人继续加害我们吗?我现在才知道祖母为何恨我,我爹为何事事都听秋盈盈的话,原来是她们母女从中作梗,可是我却不能报仇,还傻傻的听他们的话寸步不离的留在古家!我真是恨死了我自己,竟敢如此无用!” “紫儿,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如此自责。”简新阳将她重新搂住,好声好语的安慰道,“我们势单力薄,就这样去报仇只是自寻死路。你听我的话,我们从长计议,待想到稳妥的办法再找机会对付他们。” “夫君……”古召紫抱着他腰身哭得不能自已。 而就在这时,简新阳悄然抬手,眸子陡然一厉。 古召紫眼前一黑,瞬间倒在他怀中不省人事…… “咦,怎么不见了?” “是啊,说好了以糕点做暗号,为何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没有现简新阳的踪迹,现在连二小姐都弄丢了!” “再找找,说不定暗记被我们漏掉了。” “对,再找找看。” 甲乙丙丁戊蹲在一起商议后又快速分散开,继续在观云寺大门附近寻找起来。 她们和古召紫约定好,以糕点做记号,放在袖中随时掉一些,好让她们寻找糕点碎末找人。 毕竟简新阳武功深厚,她们不敢离她太近,否则让简新阳现,不但计划会失败,连古召紫也会有性命危险。 如果被简新阳现她身上藏着数块糕点,她也可以解释是为他准备的。 然而,她们在附近找了好几遍,也没见一直鸟儿出现,可一点糕点碎末都没瞧见…… 一睁开眼,古召紫就现自己身在一个很矮小的房子里,家具简陋不说,还阴暗潮湿,像是许多都没住过人似的。 简新阳就坐在床头边,看到她醒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紫儿,你醒了?” “我……这是哪?我怎么来的?”她惊吓得坐起身,然后下意识去摸袖子。 “你在找它们吗?”简新阳突然指了指桌上几块白色的东西。 “呀!”古召紫突然露出一脸哭相,“怎么都脏了?” “你带这些做何?”简新阳浓眉挑得高高的。 “我想着你在外面躲藏,特意带出来给你吃的。” “是吗?”他用两指捻了一小块放下鼻子闻了闻,接着冲她笑了笑,“真香。” “可是它们都弄脏了……”古召紫自责的扁起嘴。 “没事的,为夫明白你的心意就好。”简新阳摸了摸她的头,含笑的眼中充满了宠溺。 “对了,我怎么来的?这里是哪?”古召紫环顾着陌生的房间,甚至有些疑惑,“难道我又失忆了?否则我怎么不记得我到了这里?” “你累了,我抱你来此的。” “呃?”她眨了眨眼,一脸的迷糊。 “你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饿了吗?我去给你拿吃的。” “夫君,这是哪里?你不要走,我害怕。”古召紫赶紧抓住他,并胆怯的往他身上靠过去。 “别怕,这是我如今落脚的地方。”简新阳抚摸着她有些凌乱的丝,又温柔又耐心的交代起来,“不过你现在不能出去,外面有许多人在搜查我们。” “哦。”古召紫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安静的靠着他宽厚的肩膀,像是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窄小简陋的房间里,他们相依相偎,像极了一对共甘同苦的爱侣。 没过多久,古召紫抬起头朝他问道,“夫君,我们成亲多久了,有孩子吗?” “孩子……”简新阳不自然的怔了一下,紧接着一脸恨意,“我们的孩子也惨遭他们毒手……让古依儿给杀掉了!” “什……什么?”古召紫震惊的坐直身体,抓着他手腕激动的问道,“让古依儿给杀了?她把我们的孩子给杀了?她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他们本就残忍。” “不……我要找他们报仇!替我的孩子报仇!” 见她突然跳下床,简新阳快速的抓着她手臂。 “你去哪?” “我要去找古依儿,我要问问她为何要如此残忍,为何要杀我的孩子!” “你杀不了她的。” “那我就杀了她的孩子!” 简新阳眯着眸子盯着她,将她的悲痛和愤怒收入眼中,眸光闪了好几下。 见她拉开自己,他忙将她抓得更紧,皱着眉认真问道,“紫儿,你真的想替我们的孩子报仇?” “难道你不想吗?”古召紫激动的朝他哭吼了起来,“为何你不早些出现?为何你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恨,被他们害得忘记了一切不说,还认贼作母,甚至帮他们悉心照顾孩子,而我的孩子却无法在我们身边!” 她由一个安安静静的人突然变得凶神恶煞,简新阳都看愣了几分。 眸子再次眯了眯,他点头应道,“那好,趁他们还没对你起杀心之前,我让你回去,你想办法把姬百洌和古依儿的孩子偷出来,我们杀了他们的儿子替我们儿子报仇雪恨!” “好!我一定杀了姬言毅替我们的儿子报仇!”古召紫捏着拳头恨道…… “什么?不见了?不是与她说好要随时给我们留下暗号吗?”听到甲乙丙丁戊带回来的消息,古奎忠又惊又怒。 “周围都找过了吗?寺庙里呢?会不会是简新阳带二小姐躲进了寺庙?”秋盈盈也着急不已的反问她们。 “回夫人,寺庙外面我们都搜查过了,确实没有看到二小姐留下的暗号,而寺庙里我们也偷偷找过,也没有现二小姐和简新阳的踪迹。奴婢觉得,或许是简新阳现了什么,又或者是他警惕心极高担心二小姐被人跟踪,所以做了些手脚把二小姐带去了别处。” “这如何是好?”秋盈盈在厅堂里走来走去,焦躁又不安,“我们原本是想让紫儿给我们引路,好找到简新阳藏身的巢穴。如今却把紫儿弄丢了,现在……唉!” “盈盈,你先不要着急,简新阳最多把紫儿抓去,他想对付我们必然要利用紫儿,那就一定不会伤害紫儿。”古奎忠冷静的分析道。 他们不是第一次跟简新阳打交代,不论是他还是他的同伙都喜欢用这一招,利用手中的筹码好让对方受制于他。 秋盈盈揪心的看向他,“我知道他想利用紫儿来威胁我们,那多半都不会伤及紫儿的性命。我最担心的是紫儿在他身边久了会想起以前那些事,到时候她又想不开怎办?简新阳不是人,他能够伤害紫儿一次,就会伤害紫儿第二次,万一紫儿恢复记忆又想不开,只怕我们还没找到他们的下落,她就……” 她这些担心也是古奎忠心中的痛。 即便不想面对,可也不得不承认。 “你在家看着两个孩子,我这就进宫见皇上,让他派人手暗中搜查一番。”留在家里也只会干着急,他还不如去想办法,哪怕搜查结果渺茫,也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那你小心些,有什么消息及时派人回来告诉我。”秋盈盈也不阻拦他,目前唯一的办法也只有如此了…… 华丽的寝宫里,裴郦摇着小床,温柔的看着小床上的小家伙吸吮自己的小手。 “母后,我小时候也跟毅儿一样吗?”姬宁昶趴在小床边,见弟弟总爱吮吸手指,他阻拦了好几次,可弟弟总是锲而不舍,惹急了还会蹬腿扁嘴抗议。 “呵呵!当然了,你比毅儿更顽皮呢。”裴郦朝儿子笑了笑,“你看毅儿一整天都不怎么哭闹,不像你小时候动不动就使小性子,可叫人头疼呢。” “母后……”姬宁昶吃醋的嘟起嘴,“您能不能不要老说我,我真有那么不听话吗?” “毅儿,快看,哥哥吃味儿了。”裴郦轻轻握着姬言毅的小手摇了摇,一边打趣着儿子一边笑得更欢。 “哼!”姬宁昶挺了挺胸,不服气的道,“我是哥哥,才不会跟毅儿吃味儿呢!” 裴郦笑着将他拥到怀里,“对呀,宁儿是哥哥,怎么能跟弟弟吃味儿呢?母后不过是跟你玩笑而已,弟弟还小,什么都不懂,我们自然要好好照顾他,你说对吗?” “母后,我懂,您不用教我这些。”姬宁昶咧开嘴角露出一口小白牙,“就像您不在我身边王叔悉心照顾我一样,我们也要照顾好毅儿。” “宁儿真乖。”裴郦脸颊贴着他精致的小脸蛋蹭了蹭。 “启禀太后,古召紫在宫外求见。”一名太监匆匆来报。 “古二小姐?”母子俩有些意外。 “就她一人吗?”裴郦随即问道。 “回太后,就古二小姐一人,她说有很要紧的事要与您商议。”太监恭敬的回道。 “快请。” “是。” 待太监一走,姬宁昶摸着下巴不解的问道,“古夫人怎会让古二小姐独自出来?” “是啊,就算太师府出了何事也不该古二小姐前来报信才对。”裴郦也很是不解。 “母后,你别着急,等古二小姐来了,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姬宁昶懂事的安慰着她,不想她为外面的事操心。 “嗯。” 没多久,古召紫一头是汗的出现在他们母子面前,着实把母子俩吓了一跳。 裴郦赶紧起身朝她走过去,关心的问道,“古二小姐,如此慌张是出何事了?” “太后……我……” 就在古召紫喘着粗气要说话时,又有宫人来报,“启禀皇上,太师说有急事要求见您。” 裴珊和姬宁昶看了看那名太监,又看了看身前的古召紫,更加疑惑不解。 “爹……”而古召紫一听古奎忠来了以后突然激动的跑了出去。 母子俩完全摸不着头脑,相视一眼过后赶紧跟了出去。 御书房 古奎忠怎么都没想到会在宫里见到女儿,惊喜得他抓着女儿不停的打量和询问,“紫儿,你怎么会在宫中?你不是去见简新阳了吗?害我和你娘都以为你被他抓走了!” “爹,我见到他了!是他送我回来的!”古召紫也不掉他胃口,赶紧把经过与他说了起来。 裴郦和姬宁昶在旁边听得瞠目,根本没想到她会以身涉险,更没想到简新阳居然利用她回来偷孩子。 古奎忠听完破口大骂,“这畜生,害我两个女儿不成,现在又想加害我外孙,我非杀了他不可!” “二小姐,那简新阳住在何处?”裴郦问道。 “朕立马派千军万马把他抓住!”姬宁昶立马附和道。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古召紫失望的摇了摇头,“他带我去的时候把我弄晕了,送我到京城的时候又蒙着我的眼。我本想迎合他好让她放我回来,如此一来我就知道他的巢穴所在,可是我没想到他对我并非完全信任。忙了一通,到头来却是白忙一场。” “那你怎么跑宫里来了?”古奎忠不解的问道。 “我跟他说要对付言毅,他才答应放我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派人跟着我,所以我不敢回太师府,就直接来宫里,想让皇上去通知你前来。”古召紫向他解释起来。 “二小姐这样做没错,简新阳一直盯着你,你如果回太师府,那他一定会怀疑你是在骗他。现在除了将计就计外,没有别的办法引他出来了。”裴郦点头,对她的聪明也给予了赞赏,“真是难为你了,要你如此去涉险。” “太后,这没什么,我现在愁的是接下来要如何骗他。你说将计就计,难不成真要我把言毅带去给他?我可做不到!”古召紫揪心的直摆手。 “皇嫂的主意我赞同,咱们就将计就计把孩子给他!” 突然门口传来一道娇俏的笑声。 看着进来的人,书房里的他们都忍不住惊喜的呼喊了起来—— “王叔!婶婶!” “依儿!” “大姐!” “呵呵……”被他们包围住,古依儿乐得直笑,“我们知道简新阳在京城,所以偷着进城,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刚进宫我说让人通报你们一声,但听宫人说你们在御书房议事,王爷就带着我直接找过来了。” “你们可回来了!”裴郦拉着她的手,把她好好地打量了一遍,尽管她有说有笑,可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疲惫,“这一趟北耀之行真是苦了你们了,好在你们平安回来,我们总算可以安心了。”顿了一下,她抬头朝门口望去,“咦,太傅和沈公子他们呢?你们没一道回来吗?” “他们还在城外。”古依儿怕他们担心,赶紧解释起来,“带着二公子和四公子赶路,真是累坏了。我们合计着眼下带他们进城太招眼,未免打草惊蛇就让他们在城外先休息,我和王爷先回来打探一下情况再说。没想到,一回来就遇上你们在谈论简新阳。” “大姐,我去见过简新阳,可惜他太狡猾,我还是没能知道他的藏身之处在哪里。”古召紫自责的道。 “没事,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古依儿对她鼓励的笑了笑。 “我们正在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办,简新阳太狡猾了!” “刚我不是说了,就按皇嫂说的那样,将计就计!” 古依儿朝姬百洌看去,见他点头应同,她才招了招手,将计划与他们说了起来………… 两天过去了,小屋里的男人耐心尽失。 就在他准备派手下去打探时,手下匆忙来报,“大人,古召紫抱着孩子往白玉庵山顶去了!” “她去那做何?”男人沉脸起身,“我不是交代过她去灌云寺吗?” “大人,可能是上次她去灌云寺被人现了,所以才改去白玉庵顶上了吧?”手下分析道。 “你们确定她把孩子偷出来了?那你们为何不直接把孩子抢到手?”男人怒斥起来。 “大人,她抱着孩子一路躲藏逃跑,我们怕后面有人跟踪,所以不敢冒然现身,只敢跟着她。可谁知道她突然往白玉庵山顶上去了,小的们盯了许久,确定没人跟着她以后才回来向您禀报。大人,虽然古召紫没听您的话去灌云寺,但她能把孩子偷出来也是不容易,你看是现在去见她还是让小的把她带来?” 男人沉着脸思索起来。 片刻后,他起身道,“我还是亲自去一趟为好,你多带些人手去半山腰守着,若有人上山立马给我暗号。” “是。”…… 山崖的石头边,古召紫频频张望,黑了,可简新阳还是没出现。 也是怀里的小家伙不闹腾,加上她这几个月帮着秋盈盈带孩子带出了经验,时不时给小家伙把把尿,他要是饿了就拿水袋里的奶汁喂他,几个时辰过去了,小家伙居然只哭了一会儿,然后又安安静静的睡觉了。 可她知道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带出来的水袋已经空了,如果小家伙再醒过来没吃的肯定哄不好。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下山的时候,突然听到低沉又不失温柔的声音传来—— “紫儿。” “夫君,你来了?”看着男人从远处走来,她抱着还在睡觉的小家伙起身,得意的朝他说道,“你看,我成功把小世子偷出来了。” “紫儿真是能干。”夕阳余晖中,简新阳脸上的笑意越温暖温柔。 只是,在他加快脚步朝她走过去时,只听她突然扬声喝道,“慢着!不许过来!” 他脚步顿住,眼眸微眯的望着她。 “简新阳,你想要我手里的孩子,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看着她脸上一片冷色,他脸色也沉了起来。 “哼!想要小世子,那就拿你的命来换!” “你说什么?”简新阳捏紧了双手,盯着她的目光有些不敢置信。 “我说今天要你的命!”古召紫将怀里的小家伙抱得紧紧的,放声对他冷笑起来,“简新阳,你做梦都想不到吧,我古召紫今日也能把你耍得团团转!哈哈……” “该死的!”听着她无畏的笑声,简新阳厉声怒道,在环视过四周之处,立马运起轻功朝她飞过去。 “哈哈……想要我们的命,那你就来吧!” 古召紫笑着,抱着孩子转身就朝山崖下跳去—— “你!” 看着她果决的跳下去,简新阳猛地收住轻功落下,脸色黑得不成人样,简直不敢置信她会如此举动。 回过神,他不甘心的跑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从山崖下瞬间飞起数道身影—— 他本能的后退,待看清楚面前的这些人以后,他不仅脸黑,整个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你们何时回京的?” “怎么,还想让你那个不气候的野种儿子困住我们?呵呵……”沈少源讥笑道。 “简新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别再做无畏的挣扎了,否则只会让你死得更难看!”沈衍一脸冷意的瞪着他。 “想杀我?有那么容易?我驰骋沙场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简新阳满目狰狞的讽刺着他们。 “哟,好大的口气!”古依儿攀着梯绳从悬崖边冒出一颗头,对着他的方向连讽带骂,“自诩立了点功就想做皇帝,可惜啊,你家祖坟没那口仙气!哦,对了,你不过是贺氏跟其他男人生的野种罢了,你家祖坟早都让皇上给掘了,你还想做皇帝,看你这德性,下辈子都没机会!” 看着山崖边她的脑袋,简新阳不用问都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手段,顿时暴戾的低吼道,“古召紫,你这个贱人,我饶不了你!” “她再贱能有你贱?”古依儿直接给他喷了回去,“论天下第一不要脸的人,非你简新阳莫属!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骂人?” 她刚骂完,古召紫攀着另一侧梯绳露出头,冷冷的瞪着远处的男人,“简新阳,你毁了我一生,今日就算你死在这里,我也要把你挫骨扬灰,让你永世都做不了人!” “你……你敢骗我失忆?”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简新阳双眼瞪得如同牛眼,狰狞又吓人。 “我是失忆了,不过多亏你出现,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古召紫咬着牙憎恨的瞪着他,“而且我还知道与我成亲的人不是你这个畜生!” “紫儿……你……”古依儿震惊的看着她,没想到她恢复了记忆不说,还现了这样的事,“你是如何知道不是他的?” “大姐,我不是有意欺骗你,是前几日我遇上他之后突然就想起了一切。”古召紫向她解释起来,“后来我再去见他时,在他藏身的地方,我就笃定他不是与我成亲的那个男人。他们是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身上的气味完全不同,你知道我曾经有多在乎那个男人,不可能连气味都弄错的。” “哈哈……看来你还没蠢到极点!”简新阳突然笑了起来。 “变态!笑什么笑,老娘今天就要看着你死!”古依儿怒骂过后,指着她朝上面的几个男人招呼起来,“洌,弄死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他们先前就怀疑过到京城与古召紫成亲的人是简新阳的替身。 眼下终于得到了真相…… 再看古召紫憎恨的神色,她知道她心里的那把刀已经拔掉了。 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们一家来说,都可以算是一种庆幸。错遇姻缘是一回事,至少她这辈子不会活在乱伦的阴影中。 姬百洌他们没急着动手,也是知道她心里怨气重,不让她泄出来怎行? 见她骂够了,这才与沈少源和沈衍握紧利剑朝简新阳袭去。 简新阳也不傻,当即就转身往下山的道路飞去。 见状,姬百洌他们也没追,三个男人相视而笑,转身退回了山崖边。 没多久,简新阳退回了山顶。 在他前面的道路上涌上来许多手持弓弩的将士。 不但如此,古依儿周围也出现了许多将士,一个个扛着弓弩攀着梯绳上去,很快,整个山顶全是全副武装的弓弩将士,把简新阳围得进退无路。 “简新阳,你看我们对你多好,最后一程还要让你爽一爽,哈哈……”沈少源邪肆的大笑起来。 旁边两个男人都忍不住给了他一记鄙视的眼神。 这话说得…… 简新阳铁青着脸,面对近百的弓弩,他没有再逞任何气势,反而出奇的沉冷。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若是怕死之辈也不会活到今日——唔!” 他话音还未落,一支弓箭率先射中他背后,让他身体猛的颤抖。 姬百洌他们抬头看去,只见沈谦晟不知道怎么来了,而且手里还握着长弓…… 他们来不及看他的神色,近百将士纷纷射出箭。 简新阳正缓缓转身想看清楚究竟是谁先对他下手,然而转身到一半,整个人就成了箭靶子,高大的身躯狼狈的扭动着,双手吃力的抬在半空中,一手指着古依儿他们,一手指着最先射他的人。 “你……” 黑色的血水从他嘴角溢出,他只出了一个音,紧接着像坍塌的巨石般倒了下去。 空气在这一刻如同停止了流动,许久都感觉不到人的呼吸声。 直到沈谦晟丢了弓箭离开,古依儿他们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那些将士们也才开始动起来,纷纷朝简新阳跑过去。 “启禀王爷,他断气了。” 姬百洌没过去,而是转身将梯绳上的古依儿拉了上来。 古依儿又把另一条梯绳上的古召紫也拉了上去。 姐妹俩相视着,古召紫咬着唇落下了眼泪。 “别哭了,该高兴才对。”古依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姐……”古召紫被泪水浇灌的双眼中全是无以言表的感激和感动。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有过想死的念头,可是当我熬过去之后才现那时的自己很可笑,我希望你不要再做那些傻事。”古依儿语重心长的与她说道,“你不要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其实还有很多人会为你难受。你不是孤单的一人,你身后有爹、有我娘、还有这些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你的人。” “大姐……我、我再也不会做那种傻事了……”古召紫抱住她痛哭起来。 “嗯。”古依儿欣慰的搂着她。 就在这时,山崖下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你们做何呢?把我们爷孙丢在下满就不管了吗?” 古依儿这才想起来,赶紧推开古召紫,趴在地上冲下面的白老头直笑,“师父,这不是上面太血腥了嘛,所以没把您老人家请上来。” 下面这张大网是仿造当初缥缈山庄里头那张大网连夜编织的,崖边悬着的绳梯也是连夜钉在这里的。 若不是这个办法,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将简新阳彻底的收拾。 无名很快从下面飞了上来。 看到他臂弯里的小家伙,古依儿激动的上前,“毅儿……” “走开走开……别打扰我们爷孙玩乐。”无名拉长着脸避开她,连那浑身插满箭的人都不带看一速往山下走去。 “师父……那可是我的……”古依儿忍不住翻白眼。 “他喜欢就随他吧。”姬百洌走到她身前将她轻轻拥住,脸上笑意盎然。 古依儿能说什么? 这师父刚去北耀的时候她就怀孕了,现在孩子出生都三个多月了他老人家才抱上徒孙,若是不跟他们抢孩子那才奇怪呢。 “王爷,我们回去吧。”沈衍在远处招呼道。 “走吧。”姬百洌拥着古依儿往山下走去。 古依儿走了十来步,突然现身后没人跟上,于是转身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古召紫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把匕首正走向简新阳。 那些围着简新阳的将士见她走近,都下意识的给她让出一条路。 而她在简新阳尸体边站了片刻,突然用力的将匕首朝尸体挥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周围的将士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可一个个都让她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这可真是‘碎尸万段’! 他们夫妻安静的看着。 只有沈少源看得直乐,“没想到古二小姐也有这等气魄。” 闻言,古依儿朝他投去一记冷眼,“你别笑人家,等下该回去办你家的事了。” 沈少源嗤讽的歪了歪嘴角,“是我家老头子的事,与我可没关系!” 看他拽拽的往山下去,古依儿和姬百洌相视了一眼,都忍不住想笑。 北耀出了那么大的事,可以想象沈谦晟是有多怒,否则他就不会跑来这里亲手射杀简新阳了。 夫妻俩再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迎着夕阳的余晖,牵着手往半山的白玉庵走去。 能顺利的潜伏在这片山头,也多亏了庵庙给他们提供方便,提前让他们的将士藏在庵里做准备,才让他们成功的除掉了简新阳这颗大毒瘤。 他们理应去表达谢意…… 沈府 休息了整整两日,古依儿才把最近欠的瞌睡补足,有了精神后,立马就跟姬百洌来沈府了。 最主要的是今日还是沈少卿和沈少龙被砍头的日子。 沈谦晟自那日从白玉庵山顶回来之后就一直沉默寡言,虽然脸色摆得很难看,但谁都知道他深受打击,只差一蹶不振了。 古依儿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大椅上都少了许多霸气,脸上的疲色就像大病了一场似的,与之前威风凛凛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哟,侯爷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啊?”古依儿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心疼他,但想到沈少卿差点把她恶心死,她就不想放过这半百老头。 “王爷、王妃。”沈谦晟起身,连行礼都是无精打采的。 “侯爷,你这是不高兴我们来吧?”古依儿假装误会他,还故意哼笑了起来,“我想大公子和太傅应该把北耀的事都告诉你了,别说我对你那二公子下狠手,他意图玷污我,就算我当场杀了他也不足为惜。你若真舍不得二公子,现在赶去刑场还来得及,说不定还可以见他最后一面。” “还请王妃别提这个畜生,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沈谦晟咬着牙冷硬的开口。 “咦,侯爷不是已二公子为荣吗?我可是听不少人说起过,二公子为人谦恭孝顺,且事事都顺从侯爷,其在侯爷心中的地位是大公子都比不过的。而且我还听说侯爷有意将侯爷传给二公子,怎么侯爷现在不认这个儿子了呢?” 沈谦晟捏着拳头,气得脸青筋涨。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古依儿是故意前来奚落他的。 其实就算她不来奚落他,他也是羞愤难堪。 自己用心栽培的儿子竟是假仁假义畜生不如的东西,更甚的是另一个儿子竟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他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他的一世英名,也全让这两个东西给毁尽了! 看着他酱紫色的脸就跟中毒似的难看,古依儿只觉得倍爽。他一个,古奎忠一个,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非得狠狠刺激他们他们才会从自身找原因。 见姬百洌开始给她使眼色,她嘴角勾了勾,示意他别担心。 堂堂的北耀侯,要是这点抗压的能力都没有,那才叫人鄙视呢。 她收住笑,突然向沈谦晟转移了话题,“对了,侯爷,关于沈大公子娶彩蝶的事,不知道你考虑好没有?太后让我向你传个话,她已经给南耀侯送了书信,如果你不同意这门亲事呢,过不了多久南耀侯就会派人来京城将彩蝶接去南耀。你要知道,南耀侯可是正式收了彩蝶做义女的,儿女婚事理应父母做主,他可是有资格决定彩蝶嫁谁的。如果彩蝶去了南耀,她肯定会把斧头也带走,将来还有可能带着斧头嫁人哦。” “你们……”沈谦晟没想到他们背后竟然在做这种打算,顿时又惊又怒,“那是我沈家血脉,她凭什么带着我孙儿嫁人?” “我说你怎么还这样呢?那明明就是彩蝶肚子里生出来的,沈大公子都说孩子姓杨了,你凭什么说斧头是你孙儿?”古依儿又换上了嘲讽的口吻。 “我……我马上就让他们成亲!”连番被她刺激,沈谦晟忍无可忍,甩袖就往厅堂外走。 看他那暴走的样子,古依儿‘呵呵’直笑。 她还没告诉他,如果先前点头同意这门婚事,一个子儿都不用出。因为宁儿说他彩蝶姨姨有功,愿意亲自给她筹办婚礼,以表达对她的谢意。 但现在不同了,赐婚的圣旨都被收了,要娶彩蝶,一切得按规矩来…… 她觉得自己还是很仁慈的,要是把这事一说,估计这老头会当场吐血。 白娶不要,现在不知道要多少聘礼呢!她那皇嫂可是了话的,礼少一切免谈,都是有身份的人,丢不起这个脸面。 “你呀!”姬百洌把她拉到身前,笑着捏了捏她的俏鼻,“就不怕把他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为夫又有得忙了。” “你看他像是脆弱的人吗?”古依儿笑着反问他。 解决了简新阳,余下的事对古依儿来说都不是问题,在他们的地盘上,谁敢横试试,看她怎么收拾对方。 不过细数这一年多的日子,她也是身心俱累,胡人、安德鲁、妮莎、太皇太妃、贺氏、简家…… 就算她怀着孩子养胎的那十个月,心里都没松懈过。如今总算太平了,她觉得不好好褒奖一下自己都对不起自己。 “洌……你说过我生了孩子就让我回苗岭村的,什么时候兑现啊?” 看着她突然撒娇的劲儿,又是挤眉又是眨眼,用千娇百媚来形容都不夸张。姬百洌忍着笑,搂着她腰肢故意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你想何时去?” “当然是越快越好啊!你等着,我这就去召集大伙,今晚准备,明早天一亮就出!” “……” “哦对了,我还得通知皇嫂,别把她落下了!” “……” “还有我娘,她一直说想去苗岭村见六婆的,这次也得把她带上!” “……” 姬百洌额头隐隐掉着黑线,唇角一直抽动着,越听她说下去越有一种众鸟迁徙的感觉………… 在他们去苗岭村的头一天沈谦晟就赶去了宫中与裴郦商议沈少源与杨彩蝶的婚事。 第二天裴郦在路上谈起这事时,一群女人全都纷纷向杨彩蝶表示祝贺。 杜青缘还说起了沈谦晟给孙子改名字的事,“我听娘说,侯爷已经给斧头想好大名了,叫鸣人,意喻一鸣惊人。” “我怎不知道?”杨彩蝶瞪大眼。 “噗!”古依儿笑着拍了拍她肩膀,“这才符合侯爷的作风!” “真是的,完全不问我们的意思,取的什么名字嘛,还没斧头好听呢。” 围着她的一群女人顿时笑开了。 杜青缘笑着笑着突然捂嘴干呕起来。 刹那间,女人们收住笑声纷纷把她盯着。 “青缘你?”除了杜青缘和红桃外,其他都是过来人,一看她那干呕的动作就忍不住提劲儿。 “我今早吃得有些多,呵呵……”杜青缘见她们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赶紧向她们解释道。 “青缘,你葵水多久没来了?”杨彩蝶很直接的问道。 “有半个月了吧。”杜青缘仔细的想了想,随即红着脸对她们笑道,“没事的,半个月而已,等回京以后再好好调理调理,我记得葵水刚来的头两个月也是这样的,用了几贴药调理过后就跟你们说的一样了。” 听她说完,一群女人都忍不住掉黑线。 古依儿和杨彩蝶相视了一眼,紧接着同时捧着嘴巴朝前面那群男人喊了起来—— “太傅,你女人怀孕了!” ------题外话------ 感谢亲们追文,爱你们! 帮小舅舅攒银子 九年后—— “娘,明日沈哥哥和彩蝶姐姐就会到京城吗?” “嗯。” “太好了!” 饭桌上,两个小家伙一脸的兴奋,连吃饭的动作都比平日快了不少。 秋盈盈转头朝身旁的男人看了看。 古奎忠皱眉扫了一眼两个儿子,然后给她夹了一些菜,“快吃吧,别管他们。” 秋盈盈面无表情的吃着他夹的菜,但心思却全在两个儿子身上。 这两个小家伙,不知道又要捣鼓什么。五年一度的盟国宴,他们想见的不该是斧头吗?可两个儿子打听的对象中提都不提斧头的名字,只问大人不问小孩,这分明就不正常。 “爹、娘,我吃饱了。” “爹、娘,我也吃饱了。” 没过多久,两个小家伙动作一致的放下碗筷。 秋盈盈刚想说话,古奎忠先开了口,“那你们先回吧。” “是,爹、娘,孩儿告退。”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的应道。 他们容貌相似,穿戴一样,连言语动作都带着十足的默契。面对两个渐渐长大的小少爷,下人们从来都没辨出过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即便是古奎忠,偶尔能看出一点端倪,但多数时候也是靠蒙。 不过随着两个儿子逐渐长大,他突然现根本没必要去猜测谁大谁小。这两个儿子,一样的聪明伶俐、一样的好学上进、走到哪都一样被人夸赞…… 他执着的分清他们有何意义? 只会讨人厌罢了。 看了看身旁的女人,她正盯着儿子离开的背影皱眉头。 他又为她碗里添了一些菜,“不要想那么多,他们只是许久没见到沈公子和彩蝶了。” 秋盈盈斜了他一眼,“才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呢!” 古奎忠笑笑不说话。 她就是操心重,这些年来他都已经习惯了。可他对两个儿子也极有信心,不相信他们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昭陵王府 “母妃,哥哥说下午带我和子瑜哥哥去找舅舅玩,我不要午休。”被带回房里的小丫头一脸的不情愿。 “玩什么玩,他们一群男孩凑一堆,不是爬树翻墙,就是整人胡闹,你一个丫头片子凑什么热闹?”古依儿把女儿抱上床,接着就要给她脱鞋。 “不嘛,我就要跟哥哥去,我也要帮舅舅攒银子!”小丫头麻利的缩回脚,小身板翻了一圈就滚到了床里面。 “你……” 古依儿正想去抓她,某个男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他来,她气得指着女儿就告状,“你来得正好,看看你的小棉袄,不睡午觉,竟想着往外跑!还说什么帮舅舅攒银子,攒哪门子银子?我看他们这是要反天的节凑!” 姬百洌忍着笑上前。 床里的小丫头猴子一样的爬下床,扑过去就把他大腿抱住,“父王,悦儿不要午休,悦儿要跟哥哥去找舅舅玩。” 姬百洌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瞧着身旁女人的黑脸,他笑着对女儿道,“听母妃的话,今日不去,明日父王带你出去玩。” “可是悦儿要帮舅舅攒银子……”小丫头嘟起嘴,一脸的不情愿。 “攒银子?”姬百洌眉梢轻抬,好奇的反问道,“他们攒银子作何用?” “外面的人说大舅舅以后得不到古家的家产,于是哥哥就帮舅舅想了一个攒银子的办法……” “瞎闹!”古依儿都没听完就训了过去,“谁敢对他们有分别心,我削了他!赶紧的,给我上床睡午觉。”她赶紧抓住她的小脚丫子给她鞋脱了,为了让女儿心里平衡,她接着又朝门外道,“红桃,让晋山去告诉小世子,今儿哪都不许去,给我留在!要是让我现他独自跑出去,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他!” 这一帮孩子真是越难管了。 她那两个弟弟,沈衍家里的子瑜和子焱,他们家这对兄妹,外加一个晋翔,大的小的凑一堆就算了,偏偏都是一群男娃,就他们女儿一个女娃,成天跟一群男生后面玩,连她都看不下去了。 一转眼,女儿都五岁了。 当初还说不想生二胎,结果看人家沈衍和沈少源都生老二了,她家这男人就有些不平衡了,然后就有了这么一个丫头。 好笑的是几家人里全都是儿子,就他们家得了一个女儿,差点没把她家男人美死。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物以稀为贵’。他们家这女儿,走哪都被人捧着,一个个都稀罕得不得了。 听到她下令不让哥哥出去,姬言悦总算妥协了,不过却抱着姬百洌脖子不放。 “父王,悦儿怕黑,你陪悦儿午觉好不好?” “……”听着女儿稚气的嗓音,古依儿差点吐血。外面日头高照、红火大太阳,哪黑了? “好。”某父王忍着笑把女儿抱上床。 瞧着父女俩亲昵劲儿,古依儿拉长着脸坐到一旁。 在他耐心十足的把女儿哄睡后,她忍不住牢骚,“你就惯着她吧,她现在都不怕我了!” 姬百洌将她揽到怀中,低声笑道,“她只是喜欢热闹而已。” 女儿睡得香甜,古依儿倾过身为她掖了掖被角,瞧着女儿精致的小脸,眼里堆起了温柔的笑。 “对了,毅儿呢?他在书房么?”哄睡女儿以后她也不忘过问儿子。 “去沈府了。” “……”古依儿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转头冲他低声恼道,“你又把他放出去了?” “他说明日斧头就到京城了,约好了子瑜和子焱兄弟俩给斧头准备礼物。” “这话你也信?”古依儿鄙夷的撇嘴,“你没听到女儿刚才说什么吗?她说他们要帮舅舅攒银子!” 儿子和女儿说的话都不一样,这其中没鬼那才叫怪事! 姬百洌低下头在她唇上啄了啄,“由他们去吧。” 古依儿下意识的看了看女儿,脸颊有些烫,忙把他推开,“讨厌,要亲热也不看地方!” 她话音刚落,他突然将她抱了起来。 吓得她差点尖叫,“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回房午休。” “……”…… 御花园里,瞧着一群孩子玩蹴鞠,自家两个儿子也在其中,沈少源玩心大起,过去将蹴鞠抢到了自己脚下。 “沈哥哥,你也要跟我们玩吗?”古家小哥俩异口同声的问道。 看着一模一样的哥俩,沈少源抬手指着其中一个,笑问道,“你是秋艺扬?” 两个小家伙同时摇头。 沈少源皱了皱眉,走过去围着他俩转了一圈,然后又指着另一个问道,“你才是老大?” 两个小家伙又同时摇头。 见状,沈少源拉长了脸,“那你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 结果两个小家伙连头都不摇了。 气氛顿时有点僵,沈少源朝姬言毅和姬言悦看去,“你们分得出来吗?谁是你们大舅舅、谁是你们小舅舅?” “沈叔,我外祖父都分不出来,我哪分得出来?”姬言毅摊了摊手,表示很无奈。 “沈叔,悦儿也分不出来。”姬言悦稚气的摇了摇头。 “那子瑜和子焱呢?”沈少源不甘心的朝另外一对兄弟看去。 “堂叔,我们也分不出来。”沈子瑜和沈子焱也同时摇头。 沈少卿横了他们一眼,一脸的郁闷。然而,在看着一模一样的古家小哥俩时,他是真不服气。 越不让他知道他越想知道。 秋盈盈为了让古家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特意把两个儿子整得如出一辙。这么多年了,硬是没人能分出他们谁是谁? 试问,谁不好奇? 他像五年前那样从袖中摸出一只钱袋子,在两个小家伙眼前晃了晃。 “只要你们告诉我谁是哥哥,这袋银子就给你们。” 两个小家伙相视了一眼,左边的先咧嘴道,“沈哥哥,我是秋艺扬。” 沈少源半蹲下身盯着他,“如何证明?” 结果身后立马传来四个小孩的声音,“我们能证明!” 沈少源一脸都是黑线,回头不满的瞪道,“你们刚才不是说不知道吗?” 臭小鬼些! “谢谢沈哥哥!”古艺耀立马把银袋子夺到了手里,还不忘对他说谢谢。 沈少源咬着牙起身,他正想把几个小家伙狠狠教训一顿,面前的小哥俩突然围着他跑了起来。 不但哥俩跑,其余的小家伙们也都围着他跑了起来。 等他们停下,沈少源眼都看晕了。 只听姬言毅对他问道,“沈叔,你现在再猜猜看,他们谁是我大舅舅、谁是我小舅舅?” “……” 沈少源瞪着重回他身前的一模一样的古家小哥俩,脸色就跟被人泼了墨似的黢黑…… ------题外话------ 想了想,还是写一章番外。新文再见了,群么么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