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经》 第一章 看坟少年,度人经卷 大夏有个县。 县里有座坟。 坟头有个看坟人,唤作余琛。 这一日,正值寒冬,黄昏时分。 清风陵里,斑驳的墓碑横七竖八,顽强的野草除了又长。一片寂静中,唯有头顶的几只不知名野鸟聒噪地盘旋,仿佛想在这寒冬腊月找点吃食儿。 可这清风陵葬的都是些穷苦百姓和无名尸首,哪儿有什么刀头肥肉给它们大快朵颐? 要真说的话,也就在这陵园门口,土屋门下,小板凳上,一眉清目秀的寒酸少年手捧一碗热腾腾的粥。 但野鸟大抵也看不上这清水一样的白粥,晃荡了两圈儿后,振翅飞去。 寒酸! 说白了就俩字儿,寒酸! 可这般比乱葬岗好不了哪儿去的坟群,咋就能称陵咧? 说白了还是朝廷的表面功夫——大夏治下,葬死者处,不论高低贵贱,皆称作陵。 不多时,夕阳之下,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壮硕的搬尸人穿身麻布衣裳,系条泛黄汗巾,腋下拴着两根粗壮麻绳,麻绳连着破旧板车,随着他的拖拽,吱嘎吱嘎地响着。 板车上,躺着个人。 定睛一看,五十来岁,身材佝偻,肢体僵硬,脸色铁青,面露微笑,口鼻之间都结了霜,哪儿是个活人? 搬尸人行至陵前,对着喝粥的少年点了点头,把尸体拉进陵园里,随便找了个空地,取下板车上的铁锹,开始挖坑。 喝粥的少年目光移到那冻僵的尸体上,察觉有些眼熟,仔细一想,竟是山下县城里旱桥上那终年要饭的乞丐。 看那模样,怕是冻死的。 “造孽……”少年一口饮尽碗里白粥,叹一声,转身回了屋。 等他再出来时,搬尸人已经把乞丐的尸体埋进了土里,坟头上斜斜插了個木头牌位,却什么也没有写。 无名无姓。 或许有,但无人知晓。 少年望着这崭新的坟头,有些出神。 ——半年以后,自个儿也会像眼前这个乞丐一样,被埋在流放路上的某个角落吗? 他叫余琛,暂代这渭水县清风陵守墓人。 但按理来说,这看坟的差事儿又不抢手,为何要说暂代呢? 因为余琛是个罪户。 顾名思义,罪人后代。 小时候,余琛的爹娘还是当差的,但在他五岁那年,俩人不晓得犯了什么事儿,被拉到刑场砍了脑袋。 余琛见他们的最后一眼,是两枚怒目圆睁的头颅,喷洒着滚烫的血,在空中咕噜翻滚几圈儿后砸在雪地里。 后来,余琛也被牵连,成了罪人后代。 按大夏刑律,罪户者,二十岁时,流放漠北。 ——这自不是因为朝廷仁慈,而是因为没到二十岁,没个壮硕身子,压根儿不可能活着走到漠北。 虽然余琛没离开过渭水,更不知漠北为何地,但听那些见过世面的老江湖说,去了那儿的人,从没回来过。 而今年,余琛已经十九了,到夏天的时候,就是他流放之路的开始。 也有可能,是他一辈子的结束。 所以有时候余琛也会幻想,倘若是活在“上辈子”那个世界,至少不会因为亲人犯罪而被牵连吧? 是的,除了这悲催的罪户的身份以外,余琛脑子里还有一段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 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自打余琛记事儿起,他的脑子里就时不时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有着四个轮子可以自己跑的钢铁盒子被称作汽车;能在千里之外看到别人模样的镜子叫做手机;能动的画卷叫做电视……那些记忆混乱而莫名,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涌现,逐渐勾勒出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人一生的记忆。 这些记忆,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余琛。 比如,当思考起自己罪户的身份时,这个世界的认知会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民乎? 但另一段记忆总会生出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但尽管这些叛逆不羁的念头会在余琛心里升起,他也从未对人说起过。 因为两世的记忆让他明白,哪怕真要造反,要么有权,要么有钱,要么有人,要么就得是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炼炁士。 可余琛身为罪户,啥都没有。 不能读书,不能习武,不能从商,不能做官,只能干一些下九流的行当过活,比如看坟。 余琛从十三岁开始看这清风陵,一看就是六年多。 到今年,已经是他最后一年。 摇了摇头,把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余琛推开门进了屋。 但突然之间,又一段陌生的记忆,涌进他的脑海。 整理过后,他发现这是他“上辈子”最后一段记忆——乘坐那种名为汽车的交通工具时,发生车祸,一命呜呼。
至此,那“上辈子”所有的记忆,尽数被余琛所知悉。 “这是晓得我也命不久矣,一股脑儿让我把上辈子也看全了?” 余琛自嘲了一声。 以为所谓的“上辈子”的记忆,也到此就结束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就在那最后一段记忆涌进他的脑海的时候,余琛感到脑袋一阵天旋地转。 昏了过去。 仿佛在梦境中,又仿佛是进到了自己的精神里面,一片漆黑。 正当余琛发愣时,虚无之中出现一张庞大的卷轴,通体黑金之色,萦绕黑白之光,刻画百鬼夜行之景。 缓缓展开。 霎时间,一幅神秘而古老的画卷出现在余琛眼前。 浓浓的迷雾笼罩之下,浩荡奔涌的大河之上连接着一条粗粝冷硬的石桥,石桥尽头,一根根仿若绿铜浇铸的两排天柱矗立,拱卫着一座森冷巍峨的漆黑大殿。 与此同时,缥缈而沉肃的吟诵声回荡在余琛耳边。 “圣者不义,为己之私,断却轮回,找补自身,至使天理崩塌,生灭无常……” 那声音隆隆,仿若怒吼,又仿若悲鸣,似有魔力一般,让余琛心头也升起一股浓浓的悲怆与愤怒。 但那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 梦境破碎。 当余琛再度睁开眼时,眼前仍是简陋的房间,一张床,一张老旧黄木桌,一个破落的灶台上余烬生烟。 “什么怪梦?” 虽说是梦境,但方才所见的一切,历历在目,如此真实。 余琛晃了晃脑袋,喃喃自语。 然后,就往那摇摇欲坠的老床上一躺,准备睡了。 恍惚之间,半睡半醒,正是好梦时。 余琛却听到有泣诉之声,回荡耳畔,似近似远,幽冷缥缈,阴气森森。 “饿……” “好饿……” “桂鳕鱼……” 阴冷之声,不绝于耳。 余琛迷迷糊糊之间,睁开眼来。 眼前一幕,却让他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只见床头,灰土地上,一条鬼影,匍匐而来,脸色煞白,披头散发,涎水三尺! 那模样,不正是白日里埋下去的那个乞丐么? 它身绕白雾,喷吐森森寒气,环绕耳畔,几乎让余琛快要冻毙! 危急之间,他随手抄起枕边一重物,色厉内荏! “冤头债主!找害了你性命的去!莫要在此做乱,否则明日定上禀望气司,请道长大师将你除了去!” 但那鬼魂,却仿佛听不懂他的话,只是不住地低吟着, “桂鳕鱼……桂鳕鱼……” 愈来愈近! 此时此刻,余琛已两股战战,却一时又想不到破局之法! 眼看,危在旦夕! 却突生异变! 只见他先前随手抄起的重物,嗡鸣震荡! 余琛扭头一看,却是见那先前梦中卷轴,不知何时被自己拿在手中,不住晃动,仿佛要高飞出去! 鬼使神差,余琛双手一放! 那黑金之卷顿时飞上天穹,赫然拉开,金光大放! 仿若一股无尽吸力传来,将地上鬼魂,吸进其中! 随后华光内敛,再不见一丝神异,稳稳落在余琛手里。 少年看坟人余悸未消,心跳如鼓! 他缓缓展开那卷轴,再看到其中无尽画卷,其卷名自浮现于心。 天地生死,万物循环,蹉跎成书,其名轮回。 ——度人经! 只见名为“度人”的经卷之中,迷雾之间,黄泉之畔,匍匐鬼影却去了那处! 与此同时,经卷之首,一行烟熏般的灰字浮现。 【持经人∶余琛】 【司职∶无】 【道行∶无】 【神通∶无】 在那之后,还有一行若隐若现的浮动的文字。 【凡愿九品】 【沥河桂鳕鱼】 【时限∶十二时辰】 【事毕有赏】 文字相当简洁,但余琛却莫名了解其中之意。 通俗点说,就是这鬼魂的愿望是吃一条沥河的桂鳕鱼,在十二个时辰里边儿帮他取来,完成愿望后,有好处。 手捏度人经,其材质似金非金,似布非布,凭借两世的经历,余琛稍微平复下心境。 这一世的常识告诉他,事出有异,必定有妖,上报官府,若是有功,说不得抵消罪过,安度一生。 但上一世的认知,却破口大骂! 报你个鬼! 看过起点的都知道! 挂,到了! 第二章 纸人纸马,障目之术 也得亏余琛两世记忆,加上罪户身份之压,久而久之,心性异于常人。 否则见这深夜饿鬼与度人经,怕是早就吓尿了裤子,难以动弹!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愣了好一会儿,望着那画卷上烟熏般的文字,怔怔出神。 紧接着,无尽记忆,再度涌进脑海。 恍惚间,走马灯一般的画面,出现在余琛眼前。 一甲子前,旱灾爆发,渭水百姓,食不果腹。 一贫苦人家在这灾难中,父母饿死,只剩下幼年孩童,乞讨度日。 一晃数十年过去,孩童长大,却因当年灾祸,四肢佝偻,神智迷糊,只能在旱桥下讨口。 某日,州城一千金小姐行至渭水,见此惨状,于心不忍,于春风酒楼买来一条桂鳕鱼,交由乞丐。 乞丐欣喜若狂,不住磕头,直到小姐身影不在,地上血迹斑斑,方才停歇,打开食盒,有如狼吞虎咽之势,将桂鳕鱼吃得一干二净。 就连那无法下肚的脊骨,都舔舐了一天一夜,直至尝不出一点儿味道,方才罢休。 至此,乞丐再也难以忘怀这般滋味儿。 唯一愿望便是临死之前,凑得钱财,再尝一番那桂鳕鱼之味儿。 就此,又是三年过去。 乞丐比以往更加卖力地讨钱,终于即将攒够,却因一场大风雪,冻毙于旱桥之下。 走马灯之画,到此终结。 余琛也从那悲凉的一生中,回过神来。 那求而不得的情绪,被他深切感知。 他望向画卷中,黄泉旁,匍匐的饿鬼之影,心中已无畏惧,只有……叹息。 “罢了,不管是为这书中所说的好处,还是为了你这不休执念,我明日就下山去,为你买一条那桂鳕鱼。” 说罢,他把画卷一关,塞进枕下,倒头就睡。 . . 翌日清晨。 余琛从睡梦中苏醒。 昨日经历,犹然在目,宛如梦一场。 他将手往枕头下一摸,度人经卷不在,再一闭眼,却又看到那内景之中,书卷沉浮。 其上烟熏一般的灰字,如此真切。 不是做梦。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爬起来煮了一碗白粥,咕噜咕噜喝完以后,揣上这些年攒下钱财,下了山。 自打他当了这清风陵守墓人以来,每月官府会发些银钱,加上余琛平日里会扎一些纸人卖给祭拜先人的百姓,也能存下一些铜板儿。 不过哪怕有钱,也是省吃俭用,为的就是在半年后的流放路上,有些个盘缠能孝敬差吏,不至于成了流放路上的一缕冤魂。 两世为人,又听县里那些江湖人各种吹嘘,这些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下了山,鹅毛大雪依旧,放眼望去,一片素白。 或因天气恶劣,哪怕日上三竿,县城里也没什么人在。 余琛裹紧身上老旧的大袄,直奔春风楼而去。 春风酒楼,渭水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是县内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商贾大富,每逢重要日子,都要在这春风楼摆上一桌。 跨过门槛儿,踏进春风楼,立刻有机灵小二迎上前来。 见是余琛,小二当即一愣。 他认得余琛。 渭水两座坟,清风明月陵,清风任狗啃,明月照贵人。 如这俚语所言,清风陵便埋的是穷苦百姓,作为同样身在底层百姓,但凡近些年在清风陵祭拜过先人,都会对眼前这个年轻的看坟人有点印象。 更不要说,当初第一次见这少年的时候,小二心头就有一种感觉。 那同样是一个大雪天,万籁俱寂。 小二与余琛一面之缘。 那一刻,小二只觉得这个少年,比无声的陵墓,比土里的尸骨,比那寒天冻地,还要来得死寂。 那是没有任何一点期望的颜色。 那个时候,他就记住了余琛。 “客官,吃点儿啥?”毕竟是春风楼的侍者,职业素养所至,小二很快回过神,笑着问道。 “一盒桂鳕鱼,带走。”余琛掏出一串铜钱,交在小二手上。 但尽管面儿上平静,心头却也是一阵肉疼。 春风楼的桂鳕鱼不是什么硬菜,但既然在春风楼,也绝不便宜,价钱要余琛两個月才能攒下来。 小二也是微愣,他打听过这个看坟人罪户的身份,心想这是要在“临走”前吃一顿好的吗? 不过尽管心头所想,小二还是热情应是,接过钱来,吩咐后厨下去了。
不多时,一个紫木食盒装的桂鳕鱼就被小二提了上来,交给余琛,点头哈腰,“客官慢走,有空再来。” 余琛接过,出门,在稀稀疏疏的几个百姓注视下,飞快跑上了清风陵。 回到那土屋中,紧闭门窗后,他将度人经取出来,又将那食盒打开。 霎时间,一阵浓烈的香味铺满整个屋子,鱼肉的清香混杂着香料的刺激,点缀些许葱花的余味,让余琛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长这么大,还未尝过桂鳕鱼的滋味儿,甚至倘若不是因为乞丐的记忆,他甚至都不知道春风楼有卖桂鳕鱼的。 但这种香味并没有持续太久。 度人经便自顾自地打开,一道金光摄出,将食盒吸进其中。 陡然间,画卷一变。 只见那匍匐鬼影,大口吞咽着食盒中的桂鳕鱼,一脸满足。 不多时,一条鱼最后的鱼骨,都被吞吃殆尽,他甚至连食盒都舔舐了好多遍,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哪怕隔着书卷,余琛都能感觉到,那股满足之意, 紧接着,那鬼影站起身来,向着卷轴外的方向,深深一鞠躬后,踏进那滚滚黄河里。 在他的脚踩进河水的时候,一艘小船凭空出现,一道背对着余琛的的瘦小身影划动小船,载着心满意足的鬼魂,驶入迷雾当中。 再也看不见身影。 余琛怔怔地望着这一切,仿佛感受到鬼影那股满足的情绪,他也有了些许满足。 但鬼影的一生结束了,余琛的,才刚刚开始。 在鬼影乘船摆渡而去的那一刻,度人经骤然金光大放! 那烟熏一般的灰字变了。 【九品凡愿成,九品凡魂度,赐宝书《纸人纸马要术》】 余琛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那画卷世界中,一本斑驳的黑书飞出来,落在手心。 余琛下意识将其翻开,刹那之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只听一阵虚无缥缈之音回荡耳畔,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佛来到一个未知之地,手上是竹条、黄纸、笔墨,扎着各种各样的事物——男女老少,飞禽野兽,虫鱼花草……无数的事物在他手中编织出来。 这个过程中,余琛仿佛不知饥饿,不知疲倦,如此往复,岁月变迁。 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无数年。 余琛惊醒过来。 脑海中,一阵明悟。 这所谓的纸人纸马乃是一种奇术,能以精神操控扎出来的物件儿,无论是人也好,精怪也罢。甚至倘若拥有一种名为“炁”的事物施加在上面,还能当真拥有所扎之物的威能! 比如扎一条猛虎,以炁加身,便真能演化那大虫之凶! 只可惜如今的余琛没有那所谓法力,扎出来的东西也只是徒有其型,虚幻罢了。 但据明悟中所见,哪怕徒有其型,也是栩栩如生! 话不多说,余琛立刻一试。 ——他除了看坟以外,本就平时还扎一些纸人卖给祭拜的百姓,因此屋中自然是不缺材料。 取一叠黄纸,一捆竹条,一只纸笔,便开始扎起来。 不多时,一枚一尺高低,脸色青白,模样俊俏的纸人儿便在他手中成型。余琛心领神会,往纸人儿上一吹气儿,顿时幽光大作,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上到发丝,下到衣着,除了那眼眸紧闭之外,简直一模一样,分不出真假! 见此一幕,哪怕是性子极静的余琛,也不由惊叹! ——真乃奇术也! 紧接着,他又扎了各种各样的事物,虫鱼鸟兽,不一而足。 直到天色渐黑,屋子里已是一片奇诡之景! 原本空荡荡房间里,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美丑俊畸,皆而有之,一道道身影垂首而立,阴森诡异! 而余琛,也感到一阵疲惫! 他明悟过来,这纸人之术要迷人眼,本就消耗精神,哪怕以他两世为人的精魄,扎了一整天也撑不住了。 于是他念头一动,霎时间那些身影都变作了一个个纸人儿,落在地上。 余琛也踱步上床,倒头就睡。 只是闭眼之前,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来。 倘若掌握了这纸人之术,那到流放之时,是否可以扎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纸人儿,鱼目混珠了去? 但这念头一生,由“上辈子”的记忆形成的反骨便诞生了另一个想法。 ——若有了那宝书中所谓的“炁”,能将无数神异之力施加在这纸人之上,拥有那书中记载的神通伟力,谁流放谁? 第三章 天理昭昭,恶有恶报 余琛睡得香甜。 一梦到三更,自然而醒。 那疲惫的精神,也恢复了些许。 起身后,他看向屋子里的诸多纸人,将它们都收了起来。 唯独留下了一只乌鸦模样的纸鸟。 因为那纸人纸马术的神异,余琛还未完全尝试。 据书中记载,哪怕没有法力,也能凭借精神,操控纸人行动。 只不过现在余琛精神未完全恢复,便选了个相对好操控些的纸鸦。 按照那梦境中练习了无数次的方法,余琛双目一闭,心神凝聚到那纸鸦身上。 顿时,一股奇异之感充满全身。 那一刻,余琛仿若变成了那纸鸦,随着念头之动,手中的纸鸦竟缓缓振动翅膀,踉跄着飞了出去! 飞越老旧的窗户,飞越凌乱的墓碑,在漆黑的丛林中,朝山下的点点灯火而去! 这种感觉相当奇异! 余琛仿若真正地变成了一只飞鸟,遨游天地! 但不多时,他便感觉“身躯”愈发沉重。 心头也明悟过来,定是因为离本体太远,支撑不住了去。 心念及此,正当他准备驱使纸鸦返回之时,却突然听闻丛林中,有声传来! 好奇之下,纸鸦转头望去。 却见那漆黑的草木之中,两道身影举着火把,摸索前行。 借着火光,余琛看清了两人的样貌。 为首一人身形瘦小,满脸横肉,眼角一条刀疤划到下巴,仿若一条狰狞蜈蚣,颇为瘆人! 而他身后跟着那人,无比壮硕,仿若一堵高墙,只是那脸上模样,不太聪明。 余琛心头恍然。 他认得这俩人。 瘦小那人唤作刀脸,高壮那厮都称大壮,俩人都是县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常行些欺男霸女之事。 惹得百姓苦不堪言,但无奈这二人皆加入了一个名为“黑水”的匪帮,加上刀脸凶残狠辣,大壮一股子蛮力,一般百姓压根儿不是对手。 所以哪怕受了委屈,也只得打碎牙齿和血吞。 可就在几天前,这俩飞扬跋扈的泼皮无赖,终于是惹出了大麻烦。 半个月前,渭水县城里,来了个傻女人。 这女人痴痴呆呆,说不清话,只会对着人傻笑。 就算是被人喝骂嘲弄,也只会傻笑。 后来,有些老光棍儿发现这女人疯癫的装扮下,模样倒是不错,便起了歹心,将其带进屋里,一番云雨。 女人本就呆傻,无亲无故,自然无人理会。 万幸的是,那些光棍儿虽然淫虫上脑,但还算是个人,每次行事过后,多少给女人一些吃食,一些衣物。 也让女人在县城里活了下来。 直到三天前,喝醉了的刀脸与大壮强行将女人带进屋里。 那一晚,一直都只知道傻笑女人痛苦地哀嚎了一整晚,直到东方泛白,方才停歇。 第二日黄昏,有人在桥头下发现一具尸首,浑身伤痕,鼻青脸肿,没了气息,这才报了官。 出了人命,哪怕死的是個没名没姓的傻子,官府也不可能不管。 一番追查下来,自然轻轻松松就查到刀脸与大壮那晚的恶事儿。 但就在捕房来人时,俩人却不见了踪影,想来是早就逃了出去。 这事儿,还是那将女人的尸首搬上清风陵的搬尸人说给余琛听的。 并且,因为当时余琛亲眼见了那傻女人的惨状,所以记忆犹新。 ——那傻女人,现在都还埋在清风陵里呢! 直到现在想起,余琛都只感觉一阵不忍。 那何止是惨死? 简直就是遭了说书人嘴里无比严苛的酷刑! 那具尸首模样,柔弱的四肢被两个醉鬼粗暴地折断,浑身肌肤没有一处好地儿,下巴脱臼,眼眶暴突,死不瞑目。 别说余琛,就是那见惯了各种凄惨死状的搬尸人,都一阵恶寒。 正当借纸鸦之眼看见两个泼皮的余琛正在愣神之际,那二人突然出声。 魁梧的大壮问道:“六爷不是让咱们逃命去吗?咱们为啥上山来?” 刀脸转过头,瞪了他一眼,“逃命?你个傻货,逃命不要盘缠,饿死你?” 大壮不解,“盘缠……盘缠咱们去抢就是了,来这坟头山上做啥?” “你懂个屁!”刀脸哼了一声:“若是平时,随便闯进谁家里,劫点钱财倒是容易。 但现在我俩都被通缉,一旦闹出点风声,插翅难逃!你还敢大张旗鼓去抢? 但这山上,可就一不一样了,我知道这山上清风陵里只有一个小崽子看坟,又瘦又小,无亲无故,还是个罪户,哪怕是死了,短时间也没人知道!”
大壮这才恍然大悟,但仍有疑问:“可这穷酸看坟的,也能有什么银子?” “别看不起看坟的!”刀脸冷笑一声: “今儿早的时候,我躲在桥洞下,亲眼看见那看坟的去春风楼买了吃食儿!若是一贫如洗,他敢往春风楼跑的? 更何况,他在陵里卖纸人香蜡那么多年,又无大开销,多少攒了些钱财,足够咱们逃命去了!” “刀哥聪明!”大壮咧嘴一笑,眼珠子咕噜一转,“正好,咱还想把那娘们儿挖出来,再看一看。” “你个狗娘养的,真是杂种!”刀脸笑骂一声,也不阻拦,只是提醒道:“先干正事儿!” 他口中的正事儿,自然不用多说,就是劫了余琛了。 只是,二人并不知晓的是,一只灰暗的乌鸦,正在他们头顶的树梢上,将一切听在耳朵里。 清风陵。 余琛睁开眼,深吸一口气。 心头,难以平复。 本来,那傻女人的遭遇,便让他怜悯同情。 如今这俩凶手,竟还打他一个看坟的主意? 余琛心头第一想法,就是报官,让他们午时三刻,人头落地! 但转念一想,这二人已经快要来到这清风陵上,而上山下山又只有一条路可走,若是自己下山报官,定然和他们撞在一起。 那不是自投罗网么? 而今儿自己掌握的纸人之术,徒有其表,而无神威,怕是也对付不了两个恶徒。 思索之间,一个主意,在少年心头萌发。 他向着门外陵墓的方向,轻一躬身,告罪一声:“姑娘,迫不得已,冒犯了。” 说罢,他手一挥,将杂乱的桌面清理干净,就此作法! 只见昏黄烛火之下,少年双手如影,纷繁往复。 以竹条为骨,黄纸为肉,浆糊作筋,朱砂凝血,黑墨成发,笔走龙蛇之间,勾画那森罗之物! 不多时,余琛望向桌上之物,凝聚心神,吹一口气儿! 刹那间,白烟环绕,幽光顿生! 一条白衣身影,自那烟雾中,飘然而出,朝夜色中去。 清风陵下,刀脸大壮二泼皮已临近陵门,吹灭了火把,插进白雪土里,就要闯入! 但正当那时,大壮感觉背后一凉,下意识转头望去! 登时,浑身僵硬,牙齿大颤,发不出声来! 刀脸死死盯着亮着灯火的余琛屋里,察觉大壮异动,压低声音:“傻货,作甚?” 大壮浑身颤抖,宛如筛糠,只僵硬地用手肘撞了一撞刀脸,仍未发声! 刀脸不耐地转过身来,正对上一张白脸儿! 那脸上苍白如纸,眼眶却是一片黝黑空洞,遍布血污,三尺红色垂下,披头散发! 仿佛正对着他,吹气儿呢! 那一刻,无法形容的恶寒,从刀脸心尖儿上升起! 他猛然后退,一个趔趄拌倒在雪地上! 那鬼魅之物,也完全显露真容! 扭曲的四肢异常诡异,背对着他们,脑袋却转了一圈儿,正对着他们。 那模样,不正是那个被他们折磨一晚上的傻女人? 缓缓靠近! “啊!!” “鬼啊!!!” 那一刻,刀脸与大壮虽然都是泼皮无赖,但也只敢欺软怕硬,哪儿见过这般恐怖之事? 当即吓破了胆,朝山下的方向夺路奔逃! . 翌日。 清晨,有百姓在大雪地上,发现了如呆傻一般的刀脸与大壮。 二人身上狼狈不堪,布满泥土与雪水,浑身淤青,似是跌倒所至。 嘴里还不住喃喃。 “鬼……有鬼……鬼来了……” 这异状,使得寻常百姓根本不敢靠近,立刻便报了官。 捕房很快来人,将两个泼皮无赖,一同捉走。 只是令诸多看客不解的是,这二人明明被捉了,却毫无反应,仍只是喃喃自语,浑身抖如筛糠! 后来,这事儿也被说书人记下,编作故事,在天桥上将给大伙儿听。 说是两个泼皮无赖,淫虫上脑,害了人命,遭冤魂索命报复,痴呆傻了。 末了,批一句,恶有恶报! 这故事一传开,当初那些占了傻女人便宜的老光棍儿们,纷纷吓得睡不着觉,去到清风陵上,点蜡燃香,磕头跪拜! 第四章 死不瞑目,谓之灵愿 这些个消息,都是在一个磅礴大雪的清晨,余琛听闻搬尸人所讲述的。 时间,已是刀脸与大壮被捉走后的第三天。 这天清晨,搬尸人又将一具尸首送了上来。 听闻他讲,这尸首乃是旱桥一带一卖鱼的老头儿,因为扛不住严寒冷冬,躺在家里,一命呜呼。 卖鱼老头儿无儿无女,唯有一身鱼腥味儿伴一生,还是邻居见他连日未曾外出,心头担忧,上前探望。 结果推门一看,却见老头儿躺在床上,已经僵硬,不知何时断了气儿。 老头儿没有亲眷,自然只有搬尸人出手,将其搬上山来。 但搬尸人走后,余琛站在坟前,望着崭新的木牌,怔怔出神。 他双眼一闭,直视内景,却发现那度人经沉浮不定,再没有那一晚的异象。 一刻钟后,余琛中午忍不住严寒天气,进了屋。 可直至大雪停息,日上三竿,那度人经也再没有浮现任何崭新的文字。 他闭上门窗,取出书卷,一展。 只见那无尽迷雾与怪诞之景上,烟熏一般的文字再度浮现。 【持书人∶余琛】 【司职∶无】 【道行∶无】 【神通∶纸人纸马】 与上一次相比,神通一处多了一项“纸人纸马”,代表着余琛初步掌握了那诡异的纸人纸马之术。 至于其后,那有关于桂鳕鱼的“遗愿”,却随那乞丐魂魄的度河,消失得一干二净。 而当这第二具尸首送上山来的时候,也没有再出现什么别的文字。 坐在吱吱作响的板凳儿上,余琛垂目沉思。 如今,他基本已经理清了这所谓的度人经的作用。 ——度化死者。 当余琛作为持书人完成死者遗愿后,书中会给予余琛一些奖励。 纸人纸马,便是他获得的第一个奖励。 也是让那刀脸和大壮铩羽而归的关键。 但这一次,那卖鱼的老头儿的尸首被搬上山的时候,余琛在他坟前站了良久,也没有看到所谓的死者遗愿。 这让余琛心头,有所明悟。 “莫不是只有怀有执念的死者,方才能形成所谓灵愿?方才能被那度人经摄入河中?” 这般猜测,尽管没有确定性的证据,但余琛心头把握,却是八九不离十。 但短暂的失落过后,他又洒然一笑。 “如此也好,至少证明这卖鱼老头儿死而瞑目了才是。” 这般一想,念头通达,余琛站起身,烧火煮饭。 但这世间事儿,巧就巧在,颇为无常。 当余琛执着于灵愿与度人经奖励时,它偏偏不来;可等他念头通达,心头舒畅时,那心悸之感,便又一次浮上心头。 余琛循感而去,推门而出,就看见一道幽光,在眼前一晃。 只不过这幽光源头,却不是那刚下葬的卖鱼老头儿,而是来自清风陵之外。 “有生必有死,人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抑扬顿挫的挽歌回荡在纷飞大雪之中,凄婉悲凉中带着对生死别离的不舍。 先闻其声,方见其人。 唱词萦绕耳畔,余琛抬头望去,只见陵外,纷纷扬扬的泛黄钱纸随大雪一同洒落。 一名道士模样装扮的老人走在前方,步履浮夸,体态奇异,开路前行。 在老道士身后,身着素衣的老妪白发苍苍,双眼通红,垂泪而泣。 她身旁,一个高大的方脸青年同样脸色悲戚,沉默不语。 再往后,便是几个黑襟大汉,扛着一尊黄木方棺,漠然而行。 在余琛的注视下,一行人走进清风陵中,那抬棺大汉放下棺木,开始挖土;老道士挥舞黄幡,打点鬼神,以求死者之路走得顺畅;那老妪与青年点香燃蜡,磕头跪拜,送别死者。 半個时辰后,下山离去。 只剩下满地烧纸与焚烧后的灰烬。 作为清风陵看坟人,如此一幕,余琛早已司空见惯。 和那执着于吃桂鳕鱼的乞丐与无亲无故的卖鱼老头儿被搬尸人送上来不同的是,清风陵埋葬的大部分死者虽然贫苦,但大多是有家有室之人,自应当有亲眷送其入殓,请来道士开路,踏上幽冥。 这几年来,余琛见过太多这样的生离死别。 但和以往每一次不同的是,今日在他眼里,那崭新的坟头上,一道幽光,明灭不定。 仿佛风中烛火。 余琛心头莫名明悟,这就是那棺中之人,有强烈的未遂之愿。 他心念一动,将度人经卷握在手中。 便见那幽光升腾而起,化作一道黑影,随他进了屋子。
闭上门窗,余琛坐回床榻之上,那身影垂首而立。 仔细一看,他身材佝偻,容颜衰老,一身寿衣,脚不沾地,绝非活人。 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余琛哪怕是心头微骇,面儿上也不至于再惊恐慌张。 他双手一展,拉开度人经。 便见书卷之中,金光摄来,将那鬼魂,摄入其中。 黄泉河畔,又一道鬼影矗立。 苍老悲凉的哭诉之声,回荡耳畔。 “年过花甲,劳碌半生,本应享尽天伦,奈何膝下逆子,不争气乎,哀哉!” 与此同时,卷首之处,烟熏文字再现。 【凡愿九品】 【浪子回头】 【时限∶三十六时辰】 【事毕有赏】 望着那文字,余琛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走马灯一般的画面,浮现眼前。 渭水县城,旱桥湖畔,有一鞋匠。 这鞋匠出身贫苦,十岁之时便被父母送去拜师,两年侍奉,十二方才学技,勤恳半生,送走老师后,修鞋制鞋技艺已炉火纯青,在渭水县城的旱桥一带,也算小有名气。 随名气而来的,便是钱财。 尽管修鞋制鞋乃是小道,比不得读书习武从商,但一年到头,也能赚些银钱。 后来,他自立门户,娶妻生子,成了老鞋匠,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至少也算是衣食无忧。 在外人看来,老鞋匠一家,应当是安宁祥和,衣食无忧。 但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老鞋匠的心头病,便是他的儿子。 这小子从小便是叛逆,读书识字,偷奸耍滑,反倒是蹴鞠斗虫,天赋异禀。 就这般蹉跎十多年,也没个正经营生。 老鞋匠想让他学习自己的本事,这逆子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经常将老两口气得昏天黑地,捶胸顿足。 但仅是如此,也就罢了。 老鞋匠这一生虽然没发什么大财,可至少积累了些钱财,不说锦衣玉食,却足够那逆子娶妻生娃,安度一生。 可偏偏坏就坏在,他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赌。 渭水县城,天桥一带,通宝财庄,臭名昭著的最大赌坊。 不知是被狐朋狗友引诱,还是一时兴起,老鞋匠的儿子竟一头扎进里面,一赌就是三天三夜。 三天后,他被人扒光了扔出财庄,狼狈归家。 老鞋匠夫妻俩一问,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大骂这逆子不学无术,吊儿郎当。 这还没完。 第二天,财庄来人,手握债条,上面就有老鞋匠儿子签字画押,白纸黑字! 尽管老鞋匠知晓这财庄十赌九骗,但奈何通宝财庄背景深厚,又养了一批泼皮无赖,老鞋匠哪怕气得浑身发抖,也不得不屈服,给儿子还完欠债后,一生钱财,耗之八九。 后又得知那逆子,竟还在四处借钱,意图再战财庄,东山再起。 老鞋匠一气之下,口吐鲜血,一命呜呼。 这才有了这场送葬。 到死之时,他都在担忧念叨,这天人永别,妻子老矣,逆子无术,今后时日,该当如何? 由此化作执念,死不瞑目,久久不散。 良久,余琛方才睁开眼眸,一声长叹,吐出胸底浊气。 为这老鞋匠,感到悲凉。 劳碌大半生,终到颐养之年,却碰上这档子事儿。 同时,也叹那逆子,好不争气! 身无枷锁,能读书识字,习武从商,偏偏不读。 家中老父,就有门好手艺,偏偏不学。 哪怕如此,也能一生无忧,却还偏偏要去沾那害人之赌,气死老父,散尽家财! ——尽管这一世余琛的经历对赌博没有个具体的概念,但上一辈的记忆却牢牢记住了一句话。 黄天在上,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但话说回来,余琛在看完老鞋匠一生的走马灯后,大抵也明悟了他的遗愿。 不是追回被财庄坑去的家财,而是让那不成器的儿子幡然醒悟,从此脚踏实。 这一下,可让余琛稍微犯了难。 想必这些年来,老鞋匠夫妇应当是劝了那浪荡子无数次,收效甚微。 连他亲爹亲娘的话都不听,自己一个看坟的,又有什么办法让这浪子回头。 余琛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 等到锅里热气腾腾,灶台柴火将熄,他眼前一亮,才有了定计。 第五章 浪子回头,迷途知返 当晚,大雪纷飞,又是一场严寒。 渭水县旱桥一带,贫苦百姓居所。 游方街上,一座挂着白帆的破落门户前,素白覆裹,显得凄凉。 这两日,不少百姓在这门前驻足。 一来是因为这门户已空了二十来年,如今重新住进了人,自然引得邻里街坊观望。 二来则是想要看看这旱桥远近闻名的鞋匠,究竟如何落魄了——前些年,老鞋匠生意好得很,自然攒了些钱财,搬到了有钱富贵人家才住得起的天桥一带。可惜了,儿不争气,进那通宝赌坊败光了家财,连那天桥一带小宅都卖了,不得不搬回这旱桥一带的祖宅。 三来,自然是老鞋匠被气得一命呜呼,这宅邸几日里都是哀乐环绕,也吸引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们。 二更时分,大雪飞扬,街巷之上,打更人与挑粪夫碰面,一通闲聊,将这几日鞋匠一家的变化,浅浅道来。 可他们走过之后,都不知晓的是,就在这破落宅邸之外,一条胡同小道里。 一道身影,已经将这几句闲谈尽数听了去。 那大雪中,身影站在巷子阴暗处,无声无息,仿若死物一般。在打更人与挑粪夫相错远去后,他方才悄无声息地走回来。 那模样明明看着像个几十的佝偻老头儿,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却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痕迹。 十分诡异。 身影来到鞋匠一家的破落门户前,往墙上轻轻一蹬,便仿若没有重量一般,随寒风而起,落进院落里,悄无声息。 门户中,房间里。 一方脸青年安顿好刚刚入睡下的老妪,转身轻轻关上房门,拐进了另一间小屋。 屋内,用作灵堂的痕迹还未完全撤去,钱纸散落,香灰堆积,几盏摇晃的油灯闪烁,带来丝丝暖意。 墙上,挂着老鞋匠清瘦的遗像。 墙根,摆了张老旧木床。 方脸青年来到床前,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布包,感受到里边儿破碎银子冷硬的触感。 沉默之间,他似乎也因为白日送老鞋匠上山而累得不轻,躺下来,紧紧抱着布包,裹着被褥,睡了。 半梦半醒之间,不知是因为天气严寒,还是心头苦闷,方脸青年猛地一个喷嚏! 阿嚏! 他抽了抽鼻子,翻了个身,正准备继续入睡。 却突然听得砰的一声脆响! 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方脸青年猛然一惊,醒了过来,点燃油灯。 却见正是头顶上老爷子的遗像,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大雪急,落在了地上。 方脸青年爬出被窝,捡起遗像,叹了口气,嘴上叨叨, “爹,是儿对不起您。” “但您放心,儿已经借了不少,明日再找周员外儿子借点就够了。” “他和儿关系好,定然不会吝啬。” “等借了钱,儿就再去那通宝赌坊,把输掉的,都赢回来!” “到时候儿带娘搬回天桥,再将您的坟迁到那明月陵上去,您放心好了!” 说话之间,一股寒风从窗外卷进来,吹灭油灯! 方脸青年不由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颤巍巍伸手,抹着黑,将老鞋匠的遗像挂了上去。 正准备钻会被窝儿去睡。 却突然听见耳边有人儿说话! “挂反了!” 方脸青年一愣,在黑暗中摸索着遗像,果然感觉不对,确实挂反了。 这可是大不敬! 他将其重新摆正以后,下意识脱口而出,“谢谢啊!” 但话音刚落,一股无法形容的森寒之意,便从他心尖儿上渗出,一個眨眼就窜遍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吓得浑身僵硬!两股战战! 这深更半夜,破落门户里就只有他和他老娘。 并且为了不让他老娘发现自己又找人借了钱准备再去通宝赌坊,他还将这房间的门栓栓上了。 也就是说,这个点儿,这房里,应该就只有他一个人才对! 既然如此,方才又是谁在出声?! 想到这儿,方脸青年只感觉浑身鲜血,尽数冻住了。 无尽冰寒! 更何况,那声“挂反了”,怎么听,怎么耳熟? 咋那么像他那死了的老爹呢? “你还要去赌?” 又一声幽冷的问话,回荡在方脸青年耳边,让他整个人又是一个寒颤! 仿佛结了霜的木头那样,他僵硬地转过头来,借着窗外白雪反射的淡淡光晕,方脸青年只看见一道佝偻身影,站在他身后。
脸色青白,毫无血色,瞳孔漆黑,摄人心魄,那布满褶子的老脸,阴森可怖! 不能是今儿白日里才下葬了的老鞋匠么? “爹……爹?”方脸青年整个人直接傻掉,颤抖着出声! “逆子!你还敢去赌?”那鬼影再度出声,又怒又冷,仿佛从幽冥之地传来! “爹!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方脸请教吓得头皮发麻,双腿之间,热气涌动,竟是失了禁! 他本就对老鞋匠的死心有愧疚,如今尸首下葬,又逢如此诡事,怎能不惊! 但那鬼影,却不听他多说,仿若瞬移一般,突然冲到他跟前不足一寸! 那青白鬼脸,猩红长舌,就要触碰到方脸青年的鼻尖! “逆子,你若是再敢去赌,爹就带你一起走,省得将你娘也气死了去!” 无比森寒之声,回荡耳边,让那方脸青年一瞬间失去了任何思考能力。 只能双眼紧闭,不住点头! “爹!孩儿不敢了!” “孩儿不敢了!” “孩儿明天就把所有借来的钱财都还了!” “爹!孩儿错了!” “……” 方脸青年只是一凡夫俗子,哪儿遇见过这般阴神鬼物,不由吓得那叫一个歇斯底里,响彻游荡街! 他不知喊了多久,直到那股森寒之意,完全消退,方才敢睁开眼来! 却见眼前,空无一物。 整个人,瘫软在地! 只剩门外,他老娘担忧的拍门声音! . . 翌日,大雪停歇,金鸡破晓。 天还蒙蒙亮,游方街上,一个个百姓便聚在老鞋匠的破落门户前,指指点点。 原来昨夜,方脸青年惊吓之际,声音太大,惊醒左邻右舍。 这一大早,鞋匠闹鬼一事儿,便传遍了小半个游方街。 这些穷苦百姓,怎会错过这般热闹,在赶集做工前,纷纷来一探究竟。 却见鞋匠家门一开,裹得严严实实的方脸青年就拎着原本用来当赌资的借来的银子,挨家挨户敲开了债主的门,尽数归还。 哪怕中途路过那通宝赌坊,也不敢多看一眼! 而后,歇了几天后,方脸青年仿佛变了个人,从他娘那儿拿到了他爹留下的制鞋修鞋的手记,从此经营,再不提那赌博之事。 至于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方脸青年从未与任何人提起。 只是大伙儿从他一夜之间的变化,还有那歇斯底里的惊恐喊声,多多少少都猜到了些端倪。 至于这故事,口口相传之间,也被天桥下那些说书人加以润色,放大其中灵异之处,当作故事,讲给过往茶客们听了。 这一段儿,名字就叫,浪子回头,迷途知返。 .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以纸人纸马之术,扎出老鞋匠鬼魂的余琛,在吓完方脸青年后,就将纸人一收,顶着大雪,回了清风陵。 ——他如今的精神,还无法做到人在陵上,操控县城里的纸人。 所以当晚,鬼魂的纸人儿趁方脸青年安顿他老母的空档潜进他房里的时候,余琛就在游方街角,操控纸人。 对着那方脸青年一通吓唬后,他就收了纸人,在看热闹的百姓聚集前,事了拂衣去。 这,就是余琛想到的法子。 他和那方脸青年无亲无故,对方自然不可能听他的劝,更何况他爹娘肯定也劝过他无数次了。 要真正想让这浪子回头,迷途知返,就要下狠药! 而现在的余琛,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自然只有依靠着纸人奇术,化作鞋匠鬼魂,给那方脸青年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让他以后一想到赌,脑子里就想到他家老爷子那张鬼脸。 虽然挨了晚上的冻,回到清风陵钻进被子里一个时辰才缓过来。 但余琛心头,却相当舒坦。 一来,自然是因为那方脸青年不再沾赌,算是救了一个家庭,也算行善积德。 二来,自然就是那度人经许诺的好处了。 先前,仅凭纸人纸马之术,他就吓疯了刀脸大壮这样的泼皮无赖,又让固执到死了老爹都还要去赌的方脸青年浪子回头。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靠了那度人经给的好处。 如今,又一枚遗愿完成,度人经又会给予他什么呢? 第六章 锻骨淬身,先天之基 风雪渐歇,晨光破晓。 渭水县城,热闹起来。 清风陵上,余琛紧闭门窗,心念一动,取出那度人经书一展。 只见那卷首之处,老鞋匠遗愿的灰字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那黄泉河畔,佝偻鬼影朝余琛的方向轻轻一礼,踏上滚滚长河。 消失不见。 紧接着,书卷之首,烟熏灰字一闪而过。 【九品凡愿成,九品凡魂度,赐“锻骨淬身”】 锻骨淬身? 这是什么玩意儿? 如纸人纸马一般的宝书?还是什么丹药之类的事物? 正当余琛脑子里浮现这个念头的时候,那度人经中金光一闪,一股无穷摄力降临于他身躯之上。 下一刻,余琛只感觉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眼前已不是自己那熟悉的破落小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无比庞大的殿宇。 这殿宇巍峨,恢宏,通体灰黑之色,棱角分明,给人威严肃穆之感。 而透过那威严的大门,余琛所看到的,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漫漫长河,浩荡翻涌,仿若龙吟虎啸,极为壮观。 这时,余琛方才反应过来。 这滚滚长河,不就是当初在度人经中看到的浩荡黄泉么? 自己这是……进到了度人经的画卷之中? 余琛压下心头惊骇,打量四周。 只见这偌大殿宇之中,又有各种他完全看不懂的铜色造物,殿宇门口,又有狰狞恶兽雕塑横亘。 只看一眼,余琛便感觉头昏脑涨,赶紧收回目光。 到视线向下一瞥的时候,愣住了。 ——这殿宇中央,一口古铜色的兽首大锅矗立,锅里是漆黑粘稠的不明液体,仿若择人而噬的可怕深渊。 当然,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余琛现在就在这口锅里…… 他本能地伸手,想要撑住锅边,跳出去。 但那漆黑粘稠的液体却仿若万钧沉重那般,让余琛的四肢完全无法动弹! 紧接着,余琛脑中,有轰鸣之音响起。 【锻体淬骨,洗筋伐髓,由后天入先天,乃炼气之始,万物之基】 那一刻,余琛愣住。 难不成这口锅,就是所谓的“锻骨淬体”? 也就是说,眼前这一切不是有谁要把他给煮了,而是……度人经的好处? 铁锅炖自己? 可真够别致的。 余琛心头嘟囔。 但很快的,他就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因为那漆黑的不明液体,开始沸腾起来。 就仿若烧开水一般,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腾腾热浪翻涌! 与此同时,仿若铜汁铁水一般的可怕高温,作用在余琛的四肢百骸! 更诡异的是,这热劲儿并非仅作用与肌肤,更是像那附骨之疽一般,朝余琛四肢百骸涌去! 一时间,余琛整个人,都仿佛陷入恐怖岩浆当中,痛不欲生! 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能清晰地体会到,他的骨骼,血肉,肌肤和脏腑都仿若烧红的铁胚被无数次锻打那般! 更加强壮! 更加坚韧! 更加有力! 无数莫名的杂质,从余琛身躯的每一个降落被析出,就像是一块脏兮兮的海绵,在水流的冲刷下,逐渐变得干净。 这个过程无疑是非常解压的,特别是对于余琛这种沉闷的性子来说。 ——当然,倘若不那么疼就更好了。 . . 不知过了多久。 剧烈的痛苦宛如潮水一般一遍又一遍冲刷余琛的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 淬炼! 锻打! 仿若永无止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個时辰,也许是几个日夜。 无法形容的剧痛当中,余琛能感觉自己的身躯仿佛被锻打了千万遍。
直至骨如桁架,筋如铁鞭,皮肉作金革,气血宛如沸腾的熔炉呼啸不停! 他才终于被度人经踢了出来。 那股仿佛被岩浆淹没浸透的可怕痛苦,也缓缓退去。 现实世界,还是那破落小屋,时间也仅过去一瞬之间。 ——和上一次学习那纸人纸马要术的时候一样,尽管余琛主观度过了很久,但现实世界,可能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 “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余琛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嘀咕,“这就是所谓的锻骨淬身么?可有够折磨人的。” 但虽说痛苦,好处,也是颇大。 当睁开眼后,余琛就清晰地感受到了……变化。 他的眼睛,能看清地上的每一粒灰尘,他的耳朵,能隔着墙壁听到外面的雪地里乌鸦振翅的声音。 耳聪目明! 不止如此! 余琛低下头,看向手中的度人经。 书卷之首,那烟熏灰字,有了些许变化。 【持书人∶余琛】 【司职∶无】 【道行∶先天】 【神通∶纸人纸马】 先天? 余琛眉头一挑,倒是在县城里那些老江湖口中听闻过这种说法。 那些练武的武夫,将血肉之躯练到极致的时候,便会借各种草药沐身,洗精伐髓,练出所谓的“劲”来。 有了这股劲儿,便能被称为先天,拳可出声暴,掌可断流水,力能举鼎,碎石击铁,不在话下。 更有传闻,这先天之境,乃是迈入所谓的“修道”、“炼气”的基础。 当然,先天武夫少,那入道仙师就更少了。 ——整个渭水县城,似乎也只有衙门望气司中有一两位大人踏入了那所谓的“修道”的大门。 余琛思索片刻,双目一闭,便能感受到四肢百骸中,当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正在蛰伏。 仿若本能一般,他的筋肉律动,驱使着这股劲儿,挥出一拳! 轰! 震耳的音爆声在屋内回荡,带起劲风,撕裂空气,吹灭了那正在燃烧的油灯! 啧! 此时此刻,余琛才体会到,这所谓的“锻骨淬身”究竟是如何的好处! 所谓穷文富武。 渭水县城本就不大,虽说练武之人不少,到能练到先天的,除了要天赋以外,还要有钱。 ——都不说洗精伐髓需要的各种珍贵草药,就是平日里吃的血食,都是一大笔银子。 总不能吃青菜叶子喝清水稀饭,还妄想炼得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吧? 甚至即便如此,一个从小练武的武夫想要练出内劲,多少也要十来年的功夫。 而度人经,仅仅用了……一瞬间? 倘若不去考虑他在度人经中的时辰的话,真的就只用了一瞬间,他就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少年,练成了一个先天高手。 虽然暂时,空有体魄而无技法,空有力量而无经验。 但身躯的变化,仍让余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倘若是这个时候,他遇见那刀剑与大壮,不需要什么纸人纸马,不需要什么装神弄鬼,仅凭这先天境的躯壳,就足以轻易碾压那两个泼皮无赖! 只可惜,暂时没用的上的地方。 片刻的心神澎湃后,余琛平静下来。 与此同时,一股极度的饥饿感,从他的每一寸血肉之上袭来!就像是饿了十天半月的饿死鬼一样,拨动余琛的每一根神经! ——先天武夫的副作用,来了。 练武这事儿,本就是炼得越好,吃得越多。 度人经能一瞬间将余琛的身躯淬炼到先天之境,却不能替他补充这身躯所需的营养和能量。 思索片刻后,余琛取出这些年攒下的钱财,下了山。 别的不谈,先把五脏庙填满才是! 第七章 杀头表演,宿老遗愿 时辰正值晌午,渭水旱桥一带,虽比不得天桥一带繁华,但也不缺热闹。 这好不容易风雪停歇,大伙儿都约好似地出来赶集。 “糖葫芦!又香又甜的糖葫芦!” “米桂糕!热气儿腾腾的米桂糕!” “慢点儿吃,别噎着,你也孩子真是的……” “……” 余琛行走在人群里,周遭繁杂喧嚷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清晰得让他有些不习惯。 就连周遭行人靴子踩在积雪上的沙沙声,都叫一个明澈! 想来也怕是那先天境界带来的好处了。 余琛心里一边念叨,一边混在人堆儿里,朝着旱桥一带的明通菜苑走。 作为旱桥一带的饭馆儿,相比起那高朋满座春风酒楼,明通菜苑自然没那么美味,相对得,这价钱嘛也没那么吓人。 虽说不打算用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去孝敬那流放路上当差的,但习惯了节俭的余琛也舍不得到那春风楼去大快朵颐。 到了菜苑,人声鼎沸。 余琛点了两只烧鸡,一盘猪头肉,一桶米饭,花了半个时辰,吃得干干净净。 然后在那小二惊悚的目光中,抹了抹嘴,迈开步子,走出门槛儿。 路过旱桥时,又听闻桥下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儿。 “却说那刀脸儿大壮俩泼皮无赖,酒后生恶,残暴异常,终是害了人命!” “官府捉拿之下,俩人择路而逃,不想竟上了那清风陵!” “要知晓,那可怜傻女,便葬在陵上!” “俩人如闷头苍蝇,在树林里乱窜,却不知早已被冤魂厉鬼所盯上!” “当晚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忽而,火把尽灭,一片漆黑之间,寒意刺骨。” “俩无赖只听凄厉哀鸣,回荡山间!”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说书先生表情狰狞,声音嘶哑,让周遭看客,鸡皮疙瘩皱起! “俩无赖浑身颤抖,抬头一望,只见一披头散发女鬼,青面獠牙,双目无珠,指甲三尺,扑杀而来!” “二人虽混账,但哪见过这般景象?” “当即吓了心神,破了胆,夺路而逃,竟是疯癫了去!” 砰! 醒木一拍,说书人义正辞严,惊醒世人! “所谓天理昭昭,善恶有报,正是如此!” 这一番演绎,活灵活现,生动形象,听得周遭百姓那叫一个如痴如醉! 纷纷慷慨解囊,给予钱财。 虽不多,但足以温饱。 末了,说书先生看了看时辰,收起醒木折扇,便要收摊儿。 正这这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是朝众人道,“官府告示,今日午时,正是那俩泼皮无赖在正通刑场斩首示众,大伙儿若是有空,可去看看这俩害命恶徒是如何人头落地!” 话音一落,众人议论纷纷。 偶然路过的余琛,也是一怔。 那刀剑和大壮,要斩首了? 这次衙门办事儿挺利索啊? 嘟囔之间,他脚步一转,就朝那正通刑场走。 刑场位于天桥与旱桥交界地儿,脚程不过两刻钟,算不得远。 余琛反正闲来无事,正好想去看看。 ——亲眼目睹了那傻女人的惨状后,对刀脸儿大壮俩泼皮无赖,是个人都深恶痛绝,余琛自然也不例外。 看这种家伙人头落地,那定是相当快意的, 只是让有些意外的是,赶往刑场时,他竟还遇见了熟人。 嗯,也不算熟,一面之缘而已。 天冷路滑时,一个青年急急忙忙,砰一声撞在余琛身上,摔了個七荤八素。 余琛低头一看,只见此人脸方高壮,着急忙慌的,不正是那老鞋匠的儿子? 对方揉了揉膝盖,抬头一看,显然也是认出了余琛。 心头还犯嘀咕,怎么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余琛,竟能把自己撞个趔趄?
但方脸青年疑惑过后,也没细想,权当是脚滑了。 “你是……清风陵的那个看坟人?” 和先前见到时那仿佛魔怔了的模样比起来,将银钱尽数还了并决定绝不再赌的方脸青年虽然因为昨晚被余琛吓了一顿而眼眶乌黑,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通泰了不少。 看那模样……一身轻松。 面对对方的招呼,余琛点了点头,转身而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脸青年好像听见对方嘀咕了一声“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是什么的。 但晃了晃脑袋后,他也就没想那么多,回家而去了。 他决定了,金盆洗手,重新做人。 到了刑场,时辰刚刚到午时,所以余琛没机会听到宣读罪状,只看两名手持明晃晃大刀的刽子手,一口烈酒喷在刀上,手起刀落,咔嚓一声,人头落地! 表情呆傻的两枚狼狈头颅滚过雪地,鲜红才喷洒出来,往正通刑场暗红色的地面再留下一丝痕迹。 然后,就是百姓们热烈的叫好声,响彻刑场。 罪有应得,按律当斩,恶徒伏诛,众望所归! 只是在这无比喧嚷的人潮声里,余琛却突然感觉一阵恍惚。 十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寒冷冬天,也是在这正通刑场,也有两枚这样的头颅滚过雪地。 ——那是余琛的父母。 那一年,余琛四岁多,失去了爹娘,沦为罪人后代。 . . 当余琛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时候。 刑场上,人已经散去了一大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十来个百姓,不愿离去。 ——他们大多是被刀脸和大壮两个泼皮无赖欺负过的,见着一幕,久久不愿离去。 直到衙门来人收尸,将那俩半拉身子和脑袋装车,送往缝尸处时,人群方才散了。 余琛也在人潮中,混迹而去。 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就仿佛只是看了场杀头表演那样。 路过旱桥集市,余琛买了一些米,买了一些肉。 ——今日乃是放纵一次,他可不舍得天天来下馆子,还是自己烧火自己吃,来得长久一些。 左手米,右手肉,少年看坟人为了不引人注目,还要强装作吃力之状,行走在集市之间,正准备走出这县城,回去山上。 却突然听闻不远处,哀乐传来,如泣如诉,极为凄凉哀怨。 他扭头一看,却见一对送丧行伍,走街过巷。泛黄的钱纸宛如飞雪,飘扬的银幢呼啸猎猎,带起无尽离殇。 在队伍最前方,一个浑身素白,披麻戴孝的年轻人手捧遗像,眼眶泛红。 余琛定睛一看,只见那遗像上时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不苟言笑,眉目肃然,一副严师模样。 余琛一愣。 这人,他认识。 旱桥一带公塾中最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不说桃李满天下,但也算得上是渭水县城无人不知了。 当然,余琛认识他,不是因为他上过公塾,罪人后代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而是因为这位先生,于他有恩。 当初他爹娘被砍头,流落街头后,这位教书先生路过,曾不止一次给予余琛吃食。 虽不是什么大恩大德,但余琛却一直铭记于心。 可惜了,好人命不长。 余琛心头,无奈一叹,就要收回目光,继续迈步。 ——至于那教书先生,德高望重,家里有不缺钱财,自然是要送上明月陵的。 只是当他转身的那一刻,眼角瞥见一缕幽光闪过。 那沉重的棺材里,一道消瘦但挺拔的身影,竟朝他而来。 那相貌,竟与那年轻人所抱之遗像,一模一样! 再配上那哀乐声声,钱纸阵阵,冬日暖阳仿佛都阴森了下来,更显诡谲! 且听沮丧声与锣鼓声里,那鬼影幽幽而诉,“要留清白在人间……要留清白在人间……” 第八章 风流话本,人间清誉 但诡异的是,明明如此可怕景象,无论是那抬棺的大汉,披麻戴孝的后辈,还是往来络绎的行人,竟都熟视无睹。 余琛也在心头确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 ——这度人经所引出的鬼魂,只有自己能够看见,其余人,皆不可察。 明悟了这一点后,他默不作声,提着米肉,朝清风陵上走去。 与此同时,那教书先生的鬼魂,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回到土屋,紧闭门窗后,余琛方才从内景中取出度人经,展开。 顿时,卷首之处,烟熏灰字浮现。 【凡愿九品】 【人间清誉】 【时限∶十二时辰】 【事毕有赏】 然后,那教书先生的鬼魂化作一道流光,被摄进那黄泉河畔,口中仍不住喃喃。 “人间清誉?” 此时此刻,余琛心头已有所猜测,大抵就是这外人看来都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私底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足以毁掉他的清誉,以至于死了以后,都还念念不忘,化作执念,被度人经所吸引。 同时,走马灯一般的教书先生的一生,在余琛眼前一掠而过。 而等余琛真正弄明白这位教书先生隐藏着的秘密的时候,不禁哭笑不得。 原来,据那走马灯所见。 这教书先生姓赵,从小酷爱读书,无论是杂学还是正记,皆爱不释手。 长大以后,赵先生考过科举,做过衙门主薄,最后在十五年前离开衙门,进了公塾,当了一名教书先生。 这一教,就是十五年。 这些画面,仿若碎片一般,在余琛面前一闪而过,虽不会事事都历历在目,但也让他对这赵先生的一辈子有了个大概了解。 而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十五年前,赵先生离开衙门后,进了公塾,娶了妻子,生了孩子。 在外人看来,这赵先生有富足的钱财,有貌美的妻子,有体面的活计,本应当让人无比艳羡的才对。 只可惜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赵先生家里那本,就是他的夫人。 原来,在赵夫人生子那年,因为生产而伤了那处地方,从此只要行那巫山之事,都会剧痛难忍。 赵先生与夫人伉俪情深,不忍夫人如此痛苦,于是往后十几年间,夫妻二人在床榻之上,皆相敬如宾,未越雷池一步。 可哪怕体恤夫人,但那男人本性,却折磨得赵先生无法忍受。 加之他又是高风亮节,洁身自爱,无论如何也不愿去那风月之地,寻花问柳。 久而久之,赵先生便迷上了那香艳话本与图卷,自我排解了。 这些事,除了他以外,谁都不曾知晓。 哪怕是赵夫人,都一无所知。 赵先生也暗自决定,等到自己行将就木时,定要将那香艳话本尽数烧了,让这秘密随着他入土而永远沉眠。 但天有不测风云,生死之事,谁能预料? 某夜读书后,赵先生染上风寒,沉沉睡去,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 但哪怕临死,赵先生也惦记着他那书房暗阁中的不正经话本与图卷,生怕赵夫人与孩子发现以后,嫌弃他这贤夫慈父。更怕被打扫收拾的下人捡了去,由此传开,毁了他一身清誉。 毕竟,德高望重的公塾先生,私底下竟看那不知耻的香艳话本,传出去谁能不笑? 一念及此,死不瞑目! 这才有了这执念一般的遗愿。 将所有走马灯看完以后,余琛神色古怪。 良久才一拍脑袋! ——这不就让人帮删浏览记录呗? 而大抵是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和认知,他也并不认为赵先生看那些东西有什么不对。 食,色,性也。 这连圣人都戒除不掉的玩意儿,一个公塾先生又怎么做到? 再说了,有那念头时,赵先生一手话本,一手持枪,自娱自乐,与他人无关。
这不比那欲念熏心寻花问柳的老淫棍更洁身自爱?不比那邪虫上脑害人性命的刀脸儿大壮来得光明磊落? 所以在余琛看来,这些事儿非但没有影响赵先生在他心里的印象,更是让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多了一丝人味儿。 当然,想到赵老先生的年纪,他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老当益壮! 不过转念一想,这封建世道,似乎的确接受不了这种事儿。 ——你看多荒唐? 他们能接受纨绔公子流连花丛,甚至奉为美谈;却接受不了教授先生私下偷看那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本。 “啧,无论是为了度人经的好处,还是为报您当初之恩,这事儿,我帮您。” 余琛叹一声,挥手收起了那度人经,往床上一躺。 准备白日里歇息歇息,晚上再去处理了那香艳话本了。 . . 入夜,明月高照。 大半个渭水城都睡了下去,只有那酒庄青楼,还灯火通明。 余琛从床上爬起,换了身黑衣,拎着两个纸人儿,下了山。 天桥街巷上,因为久违的明月之夜,未有风雪。所以那些个富贵人家,纨绔子弟,怎么放过如此好天气? 渭水江上,花船停靠,曲乐悠扬,琴瑟和鸣,别是一番未央之景。 余琛身着黑衣,头戴毡帽,来到天桥赵先生门户的街巷上,找了個隐蔽角落,对着那纸人儿吹一口气。 刹那间,纸人儿活了过来,双脚虚浮地踩在雪地上,悄无声息翻进赵家宅邸。 ——如今的余琛虽然未曾入道,无“炁”可使,无法赋予纸人纸马神通伟力。 但纸人本就轻盈,轻轻一借力,翻越高墙,并非什么难事儿。 时刻,已是二更。 虽然天桥一带灯火通明,但赵家宅邸向来家教严苛,无论是夫人还是孩子,早已睡了。 按照赵先生记忆中的路线,纸人儿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房,打开夹层,取出一个木盒儿。 ——这里面,装的便是那香艳话本了。 二话不说,拎上话本,余琛操控纸人,就要离去。 却不曾预料,有人突然推门而入! 原来是一名家丁,睡眼惺忪,正在系那裤腰带。 想来是半夜起夜,听得书房动静,下意识前来查看。 此时此刻,这纸人手中提着那装着话本的木盒儿,却是绝不能被这家丁逮住的。 否则要是被这家丁发现了异常,看到了那香艳话本,岂不是加速了那赵先生的社死进度? 而正当这时,那家丁却是清醒了几分,只借着月光看见书房中有个人影,当即警惕起来,低声喝道, “谁!” 听闻此言,余琛却也不慌张,因为他早有准备。 ——这纸人儿的模样,正是那赵老先生哩! 于是,纸人侧过头来,让模样被家丁手上的灯笼所映照,压低声音,“是我,半夜失眠,取书一观。”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还有些迷糊的家丁方才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老爷,最近天凉,您当心风寒。” 说罢,才提着灯,晃晃悠悠接着去放水了。 余琛也趁此机会,操控纸人,提起木盒儿,快步离去。 等来到茅房,裤腰一解,冷风一吹,那家丁才激灵灵一个寒颤! 老爷? 老爷不是早死了么? 当即,浑身战栗,尿也不撒了,丢下灯笼,着急忙慌地躲回被子里,瑟瑟发抖! 第二日,赶紧上报了夫人。 后来,这灵异事儿从赵家宅子传开,被更多百姓所知晓。 大伙儿都说,赵老先生死后回魂,都仍痴迷于书本,不愧是作学问的一代名家! 阴差阳错之间,赵老先生的名声,更高更响了。 甚至后头衙门县太爷听了,都亲自去了趟明月陵,为赵老先生上了一炷香。 第九章 当年疑云,森罗鬼面 这些后来的事儿,余琛当然是没有想到的。 在他的打算里,一开始就是用赵老先生模样的纸人儿去取得那话本。 ——如此就算被人发现了,他们见赵老先生“午夜回魂”,一时间怕是也不敢妄动,余琛也可以借机携话本离去。却不想弄拙成巧,会在后来又成全了赵老先生的名声。 趁着夜色,余琛在角落的街巷中接过装着话本的盒子,收起纸人儿,快步离去。 夜色匆匆,人影忙忙。 不到半个时辰,便上了清风陵。 ——早说这先天之境的身体是当真好用,平日里余琛要从天桥那边赶回清风陵,那至少也得一个多时辰,还得累得气喘吁吁。 但如今哪怕手里提着木盒儿,避着人走,也能健步如飞,大气儿都不喘一口。 往土屋里一坐,门窗一闭。 余琛取出那木盒,好奇驱使之下,翻开其中一本。 没看两眼,便只觉得心头燥热,赶紧合上,塞进盒里。 心道这赵老先生看起来古板严苛,但所看的话本中那些情节姿势,却是余琛两世为人都少有见识过的…… 也怪不得哪怕驾鹤西去,也死不瞑目。 这些玩意儿若是当真被传开了,那赵老先生一生名声怕是都毁了。 匆匆扫了一眼面上的两三本,余琛直呼顶不住,赶紧拉开度人经。 顿时,一道金光闪过,将那木盒中的话本尽数摄入其中。 再看时,黄泉河畔,鬼影躬身,踏入黄泉,消失不见。 余琛心头,升起淡淡失落。 一是因为赵老先生德高望重,却是就此逝去了。 二是因为这些个香艳话本都被带走,可惜了这些精品级别珍藏。 晃了晃脑袋,余琛压下纷乱思绪,就准备将这木盒处理了。 但突然之间,却瞥见那木盒底部,却还有一本册子模样的事物。 心头一愣。 难不成赵老先生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嘀咕,还特意留了一本? 念及此,余琛翻开那册子一看。 却有些失望地发现,这却并非是那让人心跳耳热的香艳话本。 准确来说,乃是一本手记。 用上辈子的话来说,是本日记。 正是赵老先生亲手记下,平淡日子里的鸡毛蒜皮。 其中大多是赵老先生年轻时随手记下的平淡日常。 比如他当主薄时遇见大事小事,比如他当公塾先生时碰见的调皮孩子。 这些事儿,都是余琛在度人经的走马灯中未曾看到的。 ——那走马灯之画,大多是一些记忆碎片,勾勒出死者的一生,其中关于遗愿的事儿,倒是异常清晰。但对于其他,便只是个大概,缺少很多细节。 毕竟,想要在短短半个时辰里看完人家几十年的一生秋毫,本就不太现实。 翻阅着赵老先生的日记,余琛本来也就是好奇使然。 却不想竟从其中,看到了关于自己的记录。 【吾于旱桥之下,遇那余氏夫妇子嗣,唤作余琛,不由唏嘘长叹——如此志士后嗣,却沦落至流荡街头,悲乎哀哉!】 【今日出游,又遇见他,他与他父亲一样,哪怕饿得脸色青白,也不肯开口乞求。吾于心不忍,为其购置衣食。余氏夫妇在世时,吾身为主薄,人微言轻,帮不上忙,如今见了,却再不能置若罔闻。】
…… 洋洋洒洒,一共七八篇。 都是写赵老先生与余琛的每一次接触。 甚至余琛最后还看到,他能在清风陵上当看坟人,也是赵老先生暗中打点关系,最后才能促成的。 愣住。 余琛怎么也没想到,赵老先生当初对他的恩泽,竟不是单纯的怜悯,而是因为……他那爹娘? 在做过主薄的赵老先生的日记中,他的爹娘不是罪大恶极的死囚,而是……志士? 志士志士,顾名思义,有志之士。 那两個有志之士,如何却成为了那刽子手刀下亡魂? . . 沉默了良久,余琛方才合上赵老先生的日记,将其放在木床之下。 他展开度人经,那“人间清誉”的遗愿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行字。 【九品凡愿成,九品凡魂度,赐宝“森罗鬼面”】 灰字闪烁之时,一漆黑事物从度人经中飞出来,稳稳当当落在余琛手心里。 却见是一张墨黑色的脸谱,材质非金非木,更像是某种皮革制成,那脸谱之上,黑墨为底,朱砂勾勒,表情似哭似笑,似喜似怨,仅是看着,余琛便感觉一阵阴森。 当脸谱入手时,一段莫名的明悟,回荡在余琛耳边。 【森罗者,万象也,覆于面上,藏声,藏息,藏相,藏气,肉目不可察,天眼亦难窥!】 通俗点讲,就是一张用来掩盖气息的脸谱,一旦戴上之后,便能掩盖身形,藏匿气息,实在是杀人放火难得之宝! 余琛摩挲着脸谱那冰冷的皮革质感,毫不犹豫将其戴在脸上。 刹那之间,当他的肌肤与那皮革相互接触的时候,一股清凉划过,完美贴合。 与此同时,森森浓雾从那面具之下涌出,化作一件大袍将余琛的身形完全包裹! 尽管没有镜子,余琛无法完全看清自个儿的容貌。 但凭借余光,他能感受自己整个人都被漆黑的大袍所笼罩,不露半分。 ——这幅模样,别说别人,哪怕就是余琛,恐怕都认不出来这是自个儿。 然后,他心念一动,那大袍又化作浓雾,隐进那森罗脸谱当中,随后脸谱竟仿若流水一般,浸入肌肤,再不可察。 余琛心头明悟,这森罗脸谱的两种状态,一是那幽幽鬼面之状,完全隐藏身形,掩盖气息。 二便是如今这模样,脸谱沉入血肉之中,不显于形,但也能将余琛的先天境的气血涌动完全隐藏。 好东西! 需要什么来什么! 余琛深吸一口气,心头一喜! 要知晓,他现在虽因为锻骨淬身而肉身迈入先天,但日常行事,还是不得不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异动。 因为他乃是罪户,不可读书,不可习武,一旦被人发现他的先天之体,定是一场灾难。 但有了这森罗脸谱,以后遇见那些遗愿需要抛头露面的,却是方便了许多。 心念于此,余琛收起度人经,又觉腹中饥肠辘辘。 这却又是那先天之境的作用了,无论是饭量还是顿数,都要远超以前时候的余琛。 他便起身,烧火煮了些饭菜,饱餐一顿后,躺上床去,呼呼大睡。 值得一提的是,那森罗脸谱果然神妙异常,哪怕是覆于皮肤之下,余琛吃饭喝水时,也未曾感受到任何一丝阻碍。 第十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翌日,清晨时分,风大雪急。 送走了赵老先生的余琛起床,烧火做饭填了五脏庙。 望窗外风雪交加,屋里也是寒意阵阵。 不过余琛已入先天,这点儿严寒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不必再像往年一般,只有躲进被窝里方才能感到丝丝暖意。 但凡事皆有好坏两面。 先天之体虽好处无穷,但也有一些坏处。 比如……食量。 看着桌上一干二净的泛黄瓷碗,余琛面露无奈。 自从先天以后,他的食量与日俱增。 仅是两顿,就吃完了以往三四天的米饭,更是需要肉食来补充营养。 他算了一算,往日能够他过活一个月的银钱,如今怕是只够五六天了。 如此这般下去,这些年积攒的钱财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思索之间,他看向内景中的度人经卷。 心想是否可以想点挣钱的法子? 不说大富大贵,但至少要吃饱喝足够才是。 而正当这时,异常敏锐的听力,让余琛听闻在那风雪之中,远远传来阵阵哀乐之声。 他放下思绪,推门一看。 就见风雪之中,一行送葬队伍上山而来。 和以往的送葬没什么分别。 道士开路,大汉抬棺,子嗣后人披麻戴孝。 只是那捧着遗像的年轻女子,让余琛多看了两眼。 ——这女子他有些印象,乃是游方北街集市上一老字号豆腐铺的摊贩,余琛以前时常光顾,那女子也知晓他凄苦身世,经常给余琛抹去零头,算得上人美心善了。 但此时此刻,女子哪怕看见了这少年看坟人,也无心搭话,只是捧着遗像,面色悲戚。 清风陵上,都葬一些贫苦百姓。 所以不出意外的,简单的入土仪式后,一行人在大风雪中下了山。 只留下余琛站在门前,久久不语。 因为那熟悉的幽光,在坟头弥漫。 余琛一勾手,那幽光之中,便有一道虚幻鬼影,缓步而来。 她身着寿衣,面若树皮,瘦削异常,口中不住念叨, “二两钱……二两钱……” 这常人看来阴森可怕之景,余琛却是早已司空见惯,把门一关,度人经展。 一道金光射出,顿时将那鬼影拉到黄泉河畔。 与此同时,度人经卷首之处,烟熏灰字再现。 【凡愿九品】 【欠债还钱】 【时限∶无】 【事毕有赏】 紧接着,宛如走马灯一般的画卷,呈现在余琛眼前。 死者姓孙,年逾古稀,因扛不住这大雪严寒,无病无灾而走,算是喜丧。 而有了几次经验的余琛,也清楚一般这种死者,都不会留有什么遗愿。 到偏偏眼前的孙老太,却死不瞑目,其间缘由,还与那金银有关。 且说孙老太一生简单,自年轻起便于旱桥一带的集市以卖豆腐为生。 她有一个儿子,在天桥的正德商会做挑夫。 后来,她儿子娶了邻居家的女子,其乐融融。 但好景不长,去年春天,孙老太的儿子因为一场意外,被未系紧的货物砸中,一命呜呼。 这一来,孙老太没了儿子,儿媳孙氏没了丈夫,成了寡妇。 也正是这一年,孙老太悲从中来,一病不起,豆腐铺有儿媳孙氏操持。 万幸那正德商会还算有良心,赔了婆媳俩二两银子。 可今年年初,这事儿不晓得怎么被游方街一霸的杀猪匠听了去。 这杀猪匠姓李,长得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真名不为人知,但集市上一般喊他李二。
要说这李二平日里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经常仗着那把杀猪刀在集市上吆五喝六。 一有点儿什么小矛盾,就对人家破口大骂。 奈何他身强体壮,又因杀猪数十年一身煞气,常人不敢轻易招惹。 实在是泼皮无赖。 得知邻居的孙老太因为儿子死了获赔二两银子后,这家伙几番上门,称要修缮房屋,半强迫地将二两银子借了去。但似乎又担忧孙老太报官,还有模有样地写了欠条。 这一借,就是大半年,距那欠条的期限,早就过了。 又逢这段时日豆腐铺子生意不好,儿媳孙氏遭了场病,凑完了家中银钱也还差一些。 孙老太和儿媳只得硬着头皮去找李二还钱,却哪知这家伙耍横,不仅不还,还抢去欠条,一把撕了,将婆媳俩赶出家门。 婆媳俩体弱多病,面对那恶霸李二,又能做啥,还不是只有认命了。 这还没完,雪上加霜的是,这天寒地冻,加上孙老太身体本就虚弱,终究没熬过这个寒冬,两腿一蹬,走了! 但临死之前,她还心心念念着那二两银子。 倒不是因为多看中钱财,而是儿媳妇孙氏,等着那二两银子抓药看病呢! 如此这般,便化作遗愿,死不瞑目了。 片刻后,走马灯一幕幕看完。 余琛睁开双眼,心头已然将一切明悟。 不由感叹这世道,恶霸横行,好人难安! 便准备趁夜出门,替孙老太讨回这二两银子。 ——若是之前,他定然拿这恶霸李二没啥办法。 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 . 日落天黑,风雪依旧。 蒙蒙穹顶,不见明月。 人迹罕至的清风陵上,一条漆黑的身影,下了山。 渭水县城,游方街北,集市一旁,一间铺面。 大雪掩盖了暗红的地面,但猪血的腥味儿仍若有若无。 余琛走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看着那铺面那被油污染黑的挂牌——李家肉铺! 得,就这儿,没走错地方! 思索片刻后,面覆森罗身披黑衣的余琛,并没有直接闯进肉铺中,而是取出白日里准备的孙老太的纸人,扣响房门。 不时,铺里便传来响亮的大嗓门儿。 “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哩!” 紧接着,大门打开,一膀大腰圆,眉眼凶狠的李二走出来,面红耳赤,酒味满身,热气腾腾。 但推开门后,李二却没见任何身影,眉头一皱,喝骂道:“那个狗日的装神弄鬼!被李爷爷发现了,拿杀猪刀剖了你去!” 说罢,砰一声大门一关。 坐在在铺面中央的桌子上,又咕噜咕噜喝起来。 “李二……” 李二一口烈酒下肚,又夹了两筷子滴油的凉拌猪耳朵,刚准备往嘴里送,就听见铺面里,好像有人在喊他名字! 李二脸色一变,站起身来,提起摊位菜板上的沉重杀猪刀,四下环顾。 “李二……” 突然之间,那声音再度响起,如泣如诉,极为渗人! 李二转头一看! 就见那挂着的两扇猪肉背后,一道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出! 这身影脚不沾地,面色青白,一身寿衣,双目无神,也不见她任何动作,就那样飘向自个儿! 李二一個激灵寒颤,握紧了手中杀猪刀! 便听那身影继续道, “李二……李二……李二……” 森森吟诉,仿若来自九幽炼狱,加上铺外风雪呼啸,更是无比渗人! 哪怕是常年杀猪宰羊的李二,也不由手脚冰凉,浑身僵硬! 第十一章 不畏鬼魂,但惧生死 但兴许是烈酒壮胆,也兴许是本就是个横人儿。 李二竟没有第一时间被吓到瘫软在地,而是鬼使神差地多看了几眼那鬼影! 这一看,就把孙老太的模样,给认了出来! 心头更是惊骇! 这孙老太不是今日刚送上山吗? 如何又在出现在咱家铺面? 一时间,他握紧杀猪刀,指着那孙老太的鬼影,厉声喝道:“老太婆!老死鬼!别来沾边!” 但那孙老太却不理会他,继续朝他飘过来,口中该幽幽吟道,“李二……还我钱财……还我钱财……我死不瞑目啊!” 这话一出,却是把李二惊了一跳! 他总算是明白了过来,这老太婆鬼魂,是来找他还钱了! 可他李二从来都是进钱,何时出过? 人不能让他出钱,鬼……也不能! 所谓酒壮怂人胆,更何况李二本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横人儿! 在烈酒作用下,哪怕是鬼,也不惧几分! 一咬牙一跺脚! “老太婆,我这杀猪刀杀了十几年猪羊,却还没砍过鬼,今儿便让你尝尝!” 说罢,凶性大发,双眼通红,竟举着那明晃晃的杀猪刀,一刀劈下来! 若是真正鬼魂,自然不怕这凡人刀兵。 但这李二眼前的,可不是什么真正的鬼魂,只是二两竹条,几张黄纸,一碗浆糊扎成的纸人儿罢了。 别说李二这煞气满满的一刀,就是寻常百姓一巴掌,都能给扇趴下了! 一刀下去,纸人应声裂开,再也保持不住那孙老太鬼魂的模样。 李二定睛一瞧,却见方才的鬼魂,变成了一地的纸糊和竹条。 愣了片刻。 然后明悟过来! “哈!原来是这种江湖把戏!” 李二虽不习武,更不可能修道,但平时听书不少,见多识广。 自然知晓那些江湖杂耍旁门左道中,有那种障眼法门。 借一些“迷香散”之类的迷药,加上稻草人之类的傀儡,就能让人误以为是见了真人。 ——虽然余琛的纸人纸马术并非如此,但此时此刻却被李二粗暴地将两者归为一类。 当即醒悟过来! 认为根本不是什么鬼魂,这是不晓得哪个下三滥,借孙老太之死,来吓唬勒索他呢! 当即,怒从心头起,屋里屋外转悠了一圈儿,也没发现可疑人影儿。 “敢吓唬到你李爷爷身上来,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最后,李二回到房里,愈想愈怒,不由破口大骂,“别让李爷爷找到了你,要不然拧了脑袋当夜壶!” 说罢,还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而房顶上的余琛,却皱起了眉头。 一直以来,这纸人吓人,都无往不利。 无论是刀脸大壮,还是方脸青年,亦或是那赵家起夜家丁,都未曾敢在“鬼魂”面前放肆。 可这旱桥集市的横人李二,稀里糊涂破了纸人障目之术。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虽然都是泼皮无赖,但那刀脸大壮碰上的傻女人鬼魂,可比孙老太的鬼魂可怕多了。加上傻女人本就是被那俩人渣糟蹋至死,见冤魂索命,自然吓破了胆。 但孙老太却不是李二杀死,加上李二烈酒壮胆,有这样的结果,不稀奇。 不过,情况是这么个情况,能说得通是一回事儿。 但孙老太的遗愿,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总不能铩羽而归吧? 房顶上,一身漆黑的余琛叹了口气,悄然跃下。 既然这李二吓不住,那就只有……来硬的了。 推门而入。 铺内的李二,正骂骂咧咧地将地上破碎的纸人和竹条扔进灶里,一把火烧了,以泄心头之愤。 却突然听闻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风雪交加里,一个身穿墨黑长袍,面带漆黑脸谱的身影,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李二一愣,只感觉那黑底红花的脸谱,似哭似笑,邪乎异常! 但立刻联想起先前的障目纸人,当即就有了猜测! “就是你個杂碎,装神弄鬼来吓唬你李爷爷?” 同时,手中再度握紧那杀猪刀。 余琛没回答他,只是用森罗脸谱转换过的沙哑声音开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还你娘个大头鬼!”李二见对方不辩解,顿时怒从心口起,恶向胆边生! ——先前,虽说他一刀劈了那纸人,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李二也真的被吓了一跳。 堂堂旱桥李二,何时被人如此戏弄过? 加上烈酒刺激,当即提起杀猪刀,又是一口烈酒喷在刀上,对着那黑衣脸谱人一刀劈下! 锃亮的杀猪刀撕裂空气,在烛火的映衬下泛起一丝红光,眼看就要斩向余琛头顶!
这一刀,风急火燎,毫不留情! 别说一般百姓,就是练家子见了,也要惊骇异常! 毕竟,这玩意儿可是要人命的! 那李二见眼前这黑衣人不闪不避,心头也是一惊,他虽蛮横,可不想闹出人命来! 不由就要将刀刃一转,以刀背劈向余琛的脑门儿! 但立刻,他便看见那略显瘦削的身影以肉眼难以捕捉地速度伸手,黑影一闪! 竟直接从手腕处,钳制住李二握刀的手! 那一刻,李二只感觉仿佛被什么钢铁的大钳夹住了胳膊,一阵生疼!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身影的另一只手抬起,那同样被皮革所包裹的手掌在李二的眼中愈来愈近! 啪! 一声脆响! 李二那两百来斤的身躯,竟硬生生被一巴掌扇了个囫囵圈儿,砸在地上,砰的一声! 七荤八素! 那沉重的杀猪刀,也跌落在地板上! 李二一时间被扇蒙了,口鼻溢血,脑袋嗡嗡。 但余琛这边,却气定神闲,大气儿不喘。 ——在真正和李二交手前,余琛心头还有一丝打鼓,毕竟他虽然身躯已被那度人经淬炼至先天,但压根儿没有任何打斗的经验和招数。 可当真正交手时,他才发现,李二那看似凶猛的动作在他眼里,无比缓慢。 那看似无比大力的劈杀,在他眼里却仿若你棉花一般柔弱无力。 一时间,心头明悟。 ——这就是先天之境对一般凡人的绝对碾压。 诚然,李二打架斗殴都是常事儿,有经验,见过大场面。 但说白了他只是个泼皮无赖,连练家子都不是,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被先天的肉身完全碾压。 这不是所谓的经验能够弥补的。 就好像一个脑子里全是打架招数的婴孩面对从未打过架的九尺壮汉。 ——人家一巴掌就给你扇飞了,你再会又有什么用? 但李二可不懂这些。 他被一巴掌扇飞后,剧烈的疼痛加上烈酒的刺激让这个旱桥横人儿更加愤怒! 踉跄着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杀猪刀,双手握柄,高高举起,几乎是跳起来,一刀劈向余琛! 而有了第一次经验的余琛,渐入佳境。 迎着冲过来的李二,毫无章法地挥出一拳! 砰! 拳头与皮肉碰撞的声音响起! 李二肚子上挨了一拳,砰一声倒飞而出,将挂满猪肉的货架撞了个七零八落! 那杀猪刀也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这一拳,也彻底让李二从烈酒中清醒过来! 他多重? 两百来斤! 但人家只是一拳,就直接给他轰出五六米远! 这哪儿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可还未等他说话,那黑衣人便向他走来,随手捡起地上的杀猪刀。 李二瘫坐在废墟里,望着那锃亮的刀刃和一步一步走近的黑衣身影。 脑子里的恐惧,终于战胜了一切凶狠! 瑟瑟发抖! 只见那身影来到李二面前,声音依旧平静沙哑。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说罢,直接将那杀猪刀抵在李二长满黑毛的胸口!冰冷的金属的质感触碰到肌肤,李二只感觉心尖儿一阵发颤! “还!我还!我明天就还!还!” 那冰冷的死亡的威胁下,李二哪敢有半点儿违抗,连连点头! “自此以后,可还敢欺行霸市?”那漆黑身影又问。 李二连忙将脑袋摇得宛如拨浪鼓一样,“不敢!不敢!再也不敢!” 那黑衣人方才点了点头。 正当李二松了口气的时候,便连那黑衣人突然将手中的杀猪刀甩出! 伴随着空气被撕裂的声响,噌地一声,冰冷的刀刃在李二耳边划过,又深深插进坚硬的岗石墙壁里! 李二仿佛感觉到,自己几根头发,悄无声息地,断了。 这一吓,更是让他两股战战,污秽之物,汩汩流出! “记住今晚,若有再犯,取你脑袋。” “今夜之事,若敢提起,同样取你脑袋。” 黑衣人看着他,声音漠然平静,又带着浓浓的威胁。 “是!是!不敢!小的绝对不敢!”李二眼泪鼻涕一大把,声音颤抖,早已吓破了胆,哪儿还敢反抗? 直到那黑衣人离去了半个时辰,李二才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 脸色青白,站立不稳,早已吓破了胆,哪儿还有平日里半点儿那恶霸模样? 这旱桥横人李二,借着酒意,不怕鬼魂,却终究是血肉之躯,怕死咧! 第十二章 渭水三变,降龙伏虎 大抵是因为风大雪急,掩盖了李家肉铺的当晚的喧闹声。 那一晚发生了什么,除了余琛和李二本人以外,并无人知晓。 等到天亮时候,风雪渐息。 这一日,渭水县城发生了两件大事儿。 其一,州府的金阳商会押送货物的商队途经渭水,因为不久前在路途中遭遇雪崩,折损了小半人手,所以一大早就在渭水县城贴出告示,重金招募身强力壮的挑夫与护卫,一同前往商队的目的地云阳。 这消息一出,金阳商会那阔绰的出手一下子就引得渭水县城诸多百姓心头火热,像是见了青楼姑娘的老淫棍儿一般,两眼放光。 其二,则并不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儿了——渭水天桥一带出了名的草药世家王家的大公子王文礼,前些日子带人上山采药,因为大雪封山,滞留两天两夜,最后被山中一条银白大虫袭击,只剩了半拉身子,被人带回渭水来。 当即,王家老爷子震怒,百两纹银悬赏那银白大虫的性命,无论是谁,不管男女老幼,只要能将那大虫尸首带到王府,皆赐纹银百两! 到这第二件大事儿,反响却是完全没有第一件大事儿来得热烈。 原因自然简单。 跟着州城的金阳商会去一趟云阳,打打下手,肩挑背扛,就能小富一波。 但要去讨伐那山上的大虫,却是九死一生的活计儿,没点真本事儿,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毕竟在渭水县城,“方化山白鬼”的传说足以止小儿夜哭。 这其中的白鬼,指的便是那银白大虫。 这些年来,起码双手之数的百姓和采药人命丧其口,寻常百姓避之而不及,就算是城南地界儿那些好勇斗狠的练家子,也要掂量掂量。 当然,山脚下的百姓和采药人们,也向官府请愿过派兵猎杀大虫,可那大虫狡猾无比,人进它退,人退它追,碰上先天的练家子一溜烟儿跑得老远,碰上寻常官兵却是凶猛狠辣。 主打的就是一个欺软怕硬。 折损了不少官兵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甚至县太爷还去请过那望气司的仙师道长,可都被人家一句“兽未成妖”怼了回去。 ——望气司,只管妖魔鬼怪。 总而言之,天桥洛水街上,金阳商会这边人声鼎沸,王家那边儿确实门可罗雀。 但先暂时抛开这些不谈。 对于旱桥一带的百姓们来说,除了这两件大事儿之外,还有第三件。 那便是旱桥一霸的李二,破天荒改了性子了! 平日里没一句好话的横人儿,今儿一早竟从他口中冒出了一个“请”字儿! 天蒙蒙亮,雪刚刚歇,便有赶早集的百姓和商贩亲眼看到那满脸横肉的李二跪在隔壁孙老太家门前,手里恭恭敬敬捧着二两银子,叫开门后,恭谨有加! “李二欠债还钱,请孙夫人收下!” 这一幕,在旱桥百姓眼里,可是堪比母猪上树,铁树开花的荒唐事儿! 甚至有两个迷迷糊糊的菜贩子看了以后,直言自己怕是起猛了,竟看到那泼皮李二道歉还钱,当即菜也不卖了,回家再睡会儿。 直到这事儿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孙氏收了银子回屋支起了豆腐铺,大伙儿方才相信自个儿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 这还没完。 此事过后,百姓们又发现,以往一脸横肉出口成脏的恶霸李二,无论对谁都恭顺和蔼了好多。哪怕是街边要饭的,他碰见了也要笑眯眯地喊一声爷。 这大伙儿肯定想不明白啊? 当即就有好事者壮着胆子去问李二究竟是抽了什么风。可这李二虽然态度出奇地好,但对于为何至此的原因,死活不肯说。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儿在百姓上下两张嘴皮的磕碰中,又变成了风靡一时的谈资。 只不过,传着传着,又和孙老太扯上了关系。 ——你说这横行霸道了几十年的泼皮无赖,为何一夜痛改前非,将刚死的邻居老妪的银子还了?
原因自有千百种,可最猎奇的,最容易吸引人的,最能人们心头最愿意相信的,还是那孙老太死后还魂,吓住了这杀猪恶霸! 当然,这三件事儿,暂时和余琛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個点儿,他早已回到了清风陵上,取那度人经的好处去了! . . 值得一提的是,那孙老太遗愿,并不是以余琛揍完李二的那一刻完成的。 而是等到天亮,李二真正将银子还给孙氏夫人的时候,那度人经上的“欠债还钱”的遗愿,方才烟消云散。 然后,依旧是鬼魂拜谢,度河而去。 那度人经上,烟熏灰字浮现。 【九品凡愿成,九品凡魂度,赐宝书《降龙伏虎·凡卷》】 金光闪过,一本黄金书典从那度人经中飞出来,落在余琛手里。 下一刻,犹如当时修习那纸人纸马要术时一样。 金书遇手则化,化作一道金光流进余琛身躯。 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余琛又来到那空无一物的幻境当中。 只不过这一次,出现在他身边的不是竹条黄纸。 而是一道看不清面容的黄金色身影。 自顾自地打起拳来,腾挪辗转只见,挥拳出掌,拳脚纵横之间,竟有龙虎虚影相随! 那一刻,余琛仿佛痴呆了一般。 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余事物,只有黄金身影那充满野性与霸道的动作! 竟不自觉地跟着学了起来。 …… 修习无日月。 不知过了多久,仿若只是片刻,又仿若百年千年。 余琛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笨重与拙劣,变得纯熟,变得刚猛,变得干净利落! 每一拳,每一脚,都仿若是苦练了长年累月的武道大师方才拥有的玄奥与霸道。 臻至化境! 直到他惊醒,回到自家那土屋之内时。 双目无神。 人醒了,魂儿却还沉浸在那刚猛地武学功法当中! 良久,方才缓缓回过神来,推门而出,见四下无人,不由在这大雪之中,练习起来! 他早已记不住那幻境中的黄金身影的任何动作,但身躯却仿若本能一般将那“内劲”的运转路线完完全全记下! 施展开来! 先天躯壳内的“劲”以一种繁杂而玄奥的路线淌过经络,至拳锋之时,竟隐隐带动浑身气血轰鸣,仿若龙吟虎啸那般! 便只看风雪弥漫间,凌乱墓碑里,少年提拳出掌,漫天风雪皆随那拳脚而咆哮! 轰! 轰! 轰! 刚猛至极! 霸道至极! 待一套拳脚打完,少年身周方圆一丈之地,竟再无一丝积雪!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余琛方才回了屋。 哪怕是两世为人,加上那常年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冷静性子,也压不住眼中的惊喜之色。 降龙伏虎·凡卷。 余琛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一次度人经给他的好处的作用。 ——一套厮杀搏斗的武道功法! 并且极为贴心的是,和那纸人纸马要术一样,余琛在幻境中练习了无数岁月才完全掌握了这门搏杀技法,却没有影响到这现实世界的光阴岁月。 用现实世界的时间来看,仅是一瞬,他便从一个空有先天躯壳而无武功技法的门外汉,登堂入室并臻至化境! 按捺下心头情绪,余琛拿扫把将地上的雪重新扫上,掩盖痕迹后,回了土屋。 依旧是烧火煮饭,一顿饱餐。 待到下午之时,伴随着那熟悉的板车吱嘎吱嘎声。 搬尸人,又来了。 第十三章 重金悬赏,江湖豪客 冬天,特别是这种百年一遇的严寒之季。 死的人总特别多。 毕竟这个时代不像余琛上辈子记忆里的世界,医术发达,甚至能锯开脑门儿在里面一通捣鼓后缝上,再让患者躺个三五个月后,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蹦跶。 这个世界,看病,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些穷苦百姓,特别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很难扛过一场风雪。 所以这一年,搬尸人也格外辛苦。 “看坟的,晌午饭吃了?” 壮硕的搬尸人将尸首埋进土里后又立了个牌,看余琛在门口坐着,便自顾自上前打了個招呼,抱怨道:“天寒地冻,死人也多,又多是些孤寡人家,造孽!” “吃了。”余琛点点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所以,过活一天是一天哦!” 搬尸人听罢,还以为余琛是想到了他自身罪户的身份而感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再谈论这个。 兴许是因为特殊职业的关系,百姓们都对搬尸人避之不及。 所以清风陵上看坟的余琛,久而久之就成了他的话搭子。 ——大伙儿都是干下九流的,谁也别嫌弃谁。 而余琛虽不太喜欢说话,但也乐得听搬尸人讲起山下县城的各种八卦消息,以此了解县城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大事小事。 ——他这种四处跑的,听得多,知道得也多。 这不,还没到一刻钟的功夫,余琛就从搬尸人嘴里得知了县城里的两件大事儿。 一件金阳商对招募人手运送货物至云阳,一件王家老爷子重金悬赏那“白鬼”大虫。 心头一动,不由暗自嘀咕。 百两纹银? 他娘的可真有钱! 要知道现在渭水的物价,几两银子就是一条命,那孙老太的儿子搬货被砸死了,也才赔二两散碎银子。 百两纹银,足够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跑到天桥买个宅子再买个铺面,安安稳稳过活一辈子了;当然,也够华清楼的姑娘们轮番伺候个一年半载。 各有各的活法。 心绪翻涌,面上却不露声色。 搬尸人自然没有发现余琛异样,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儿,你要不要听?” 余琛点头,也不回话。 搬尸人翻了个白眼,想卖关子奈何遇上了余琛,只得将旱桥李二的事儿也一一道来, “说来也怪,那可是旱桥李二啊!咱们渭水出了名的泼皮无赖,虽然放在城南那群真正的狠人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在旱桥的名头还是数一数二的响亮! 这种蛮横人儿,竟主动跪下把钱还了,你说这不是孙老太鬼魂缠身,还有什么可能?” “兴许是浪子回头了?”余琛敷衍了一句,心头却说要是有把杀猪刀架在脖子上,再横的不也得服软? “谁晓得咧?”搬尸人摆了摆手,一根旱烟燃完,便准备拉车下山去了。 末了,仿佛想起了什么,转头对余琛道, “被杀头的刀脸儿大壮,游方街的鞋匠一家,还有那天桥的赵老先生,加上这恶霸李二……短短十来天,咱渭水传出的闹鬼事儿已经四桩了。 咱们干一行的,更容易碰见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多少还是得小心些,下次上山,我给你带一盆黑狗血辟邪护身!” 说罢,拉着板车,就下山去了。 留下余琛,哭笑不得。 坦白来说,搬尸人说这话的时候,他心头还是颇为感激的。 毕竟无亲无故,人家愿意想着你好,不管有没有用,在这个世道相当难得了。 当然,余琛是不太需要那所谓的黑狗血辟邪的。 因为,这搬尸人口中的邪,就是他。 . . 不出意外的,这一次搬尸人上山带上来的尸首,死而瞑目,没有那未竟之愿。 入土为安。 自然也就没触发度人经的“任务”。 而余琛也不心急,吃过晌午饭后简单清扫了一圈儿陵墓,又在偏僻处打了两遍降龙伏虎,便已黄昏临近,月明星稀。
又是一天日夜,凭白过去。 第二天一早,余琛起了床,打了一遍拳,换了身干净衣裳,才下了山,朝天桥一带去了。 作为罪户,余琛少有时间去那渭水富贵人家聚集的天桥,一旦去,那定然而有事儿的。 今儿,也不例外。 自打昨日听闻那搬尸人所说的药草世家王老爷子重金悬赏大虫性命后,余琛心头就有些意动。 他需要银子。 而这渭水县城就这么大点儿,他一个罪户身份,能正当挣钱的法子,几乎是没有。 这王家老爷子突然出纹银百两悬赏山上大虫性命,对余琛而言,却是个机会。 反正人家说了,不管是谁,只要能带去那大虫尸身,通通给钱。 余琛此行下山,就是要看看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 天桥,王家宅邸前。 果然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下人,站在一块告示牌前,而那牌子上,正明明白白记录了王老爷子的悬赏,后面还盖了王家的戳儿。 千真万确! 余琛心头了然,正准备转身离去。 却突然瞥见那森森王家大宅中,一道若有若无的幽光,若隐若现。 他当即一愣。 如今这种情况,他却是已经无比熟悉了。 便是说明那幽光之处,有死者死不瞑目,有未遂之愿了! 而正当这时,告示牌旁的一位家丁还以为余琛是来祭奠他们大公子的,走过来,拱手道:“小先生,若是要祭拜,还请灵堂中来。” 余琛一愣,心说自己和那王大公子素不相识,也能进去祭拜? “老爷说了,做七期间,三教九流,来者是客,若是先生想为大公子祭拜,便请进。”那家丁再道。 余琛便也不推辞了,第一次踏进这王家大门,点了三炷香,稳稳插在棺木前。 一路所见,那些无论是下人也好,还是家仆也罢,亦或是王家自己人,都是一副悲戚之色。 这是很难装出来的。 足以见得,那王大公子平日里为人还是不错,否则这些人也不会发自内心地悲伤。 同时,那棺木之中,幽光闪烁之间,一道缥缈身影,朝余琛缓缓飘来。 只是相比起赵老先生等几人的鬼魂,这王大公子的魂魄却是异常吓人,只有上半截,而胸腹之处,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撕扯咬碎了那般,肠子血肉耷拉了一地,在地上慢慢爬着过来。 哪怕是余琛见惯了死人,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心说这死得也太惨了些。 那传闻中的车裂酷刑,怕也不过如此? 上过香后,余琛便准备带这王大公子的鬼魂回去,却在灵堂门口,见一行人从王家里屋走出来。 为首之人乃是一壮汉,他身形魁梧,古铜肤色,寸板头,在大冬天里穿一身短衫,裸露在外的筋肉仿若盘虬卧龙,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 行走之间,亦是龙行虎步,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而更令人在意的,是这大汉的领口处,一道仿佛要将整个身躯都贯通的可怕伤疤从左肩向下,一直延伸。 紧接着,跟随者他走出来的,还有几个壮硕汉子,一副江湖打扮,在规规矩矩的王家宅子里,异常惹眼。 最后,送这几人从里屋出来的,是一个身穿大袄的佝偻老人,将几名江湖客送到门口,拱手道:“讨伐那大虫一事,就交给各位英雄好汉了!只要各位将那大虫尸身带来,百两白银立刻奉上,并且往后正青帮在我王家所属铺子购置草药,一律对半折算!” 听这豪气言语,哪儿还能是别人,自然只能是王家当家做主的王老爷子了。 而那几名江湖客,大抵就是渭水城南混乱之地大有名气的正青帮派了。 “王老爷放心!” 正青帮为首那短衫大汉一抱拳,也不多说,转身去了。 而余琛也没多逗留,跟着离去了。 只剩下王老爷子布满褶皱的脸上,哀莫大于心死。 第十四章 凡愿八品,再也不有 出了王家大门,正青帮的江湖客们与余琛分道扬镳。 余琛往城西的旱桥一带走,而那正青帮则往城南走。 渭水不大,但如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小的渭水城,却是也分了东西南北四块儿城区。 城西是贫苦百姓生活的旱桥一带,城东则是富贵人家所在的天桥一带,城北是衙门和望气司所在之地,至于城南旧街则是出了名的混乱。 那里帮派林立,争勇斗狠,狠人云集,流血斗争犹如喝水吃饭一般稀松平常。 像旱桥一带恶霸泼皮李二,到了城南,压根儿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当然,四块儿城区也并非完全分割。 比如就余琛听闻的一些消息,天桥一带的通宝赌坊就是城南最大的黑水帮给幕后撑腰的,至于方才遇见的正青帮,则掌控了渭水城八成的挑夫与苦力活儿。 这在余琛上辈子世界的说法里,好像叫做劳务还是啥来着。 心里胡思乱想着,余琛却没有立刻回到清风陵上,而是兜兜转转去了旱桥集市。 他走到孙氏的豆腐铺前,买了两块豆腐,这位接连失去了丈夫和婆婆的寡妇在那恶霸李二还了银子后,去医馆抓了些药,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见了余琛,也是笑着打招呼。 虽一时难从失去了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但至少病痛不再缠身了,还剩了些散碎银子存着。 日子,想必会稍微好过一些吧。 买了两块豆腐,余琛又拐到李家肉铺的门前。 果不其然,如那搬尸人所说,原本飞扬跋扈的恶霸李二,如今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和善的样子。 与昨夜那个面红耳赤的和横人儿,完全就是两幅模样。 余琛只是看了两眼,没多动作,而李二自然也没认出余琛,目光一对,又立刻错开,仿佛毫不相关的俩人。 余琛心头,却是暗自点头。 有了昨晚的教训,这旱桥李二应当不至于再欺行霸市了,旱桥集市的商贩们,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应当不会再被这恶霸所扰了才是。 回到清风陵上,已是晌午过去。 余琛带回来两块嫩白豆腐,还有一条凄惨鬼魂。 他煮上豆腐,烧上饭菜,等锅气儿腾腾时候,才闲下来,将那度人经取出。 王大公子的鬼魂一下子就被摄了进去,匍匐在黄泉河畔。 与此同时,这王大公子的一声如走马灯,尽现眼前。 没什么太特别的。 作为渭水数一数二的药草世家的大公子,王大公子的一生平平无奇而惹人羡慕。 在教书先生与王老爷子的教导下度过童年,读书识字,习武强身,年仅二十二,便已文武双全,诗词歌赋,也是精通。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王大公子应当在王老爷子驾鹤西去后,接任王家草药生意,再等个几十年,变成另一个王老爷子。 如此往复。 但不出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新年之前,一次平平无奇的上山采药,出了意外,一命呜呼。 渭水县城西边儿,有两座大山。 一曰清明,正是清风明月陵所在的荒山。 二曰方化,草木遍地,难以立脚,也生了无数草药野兽,正是猎户和采药人们赖以为生的依仗。 而作为药草世家的王家,正是依靠方化山起家,逐渐做大,成了这渭水县城数一数二的富贵大家。 但所谓有机遇,自然就有所风险。 方化山上的风险,就在于遍地的毒虫猛兽。 那被人称作“白鬼”,让诸多百姓闻风丧胆的大虫,就是这其中最危险的家伙。
据余琛知晓,这大虫在那方化山上没有天敌,横行霸道,明明血食足够,但这畜生却数次下山,袭击山下人家,让百姓都是又恨又惧。 说回那王大公子。 王家作为草药世家,多年上山采药,自然是有应付大虫的办法。 ——雀粪香。 一种加入了山岳粪便的特质香料,而那大虫,最不喜的就是山雀粪便的味道。 如此,一旦燃起香来,大虫一般会远远避开这股味道的源头。 这次王大公子上山,自然也是备足了雀粪香,准备周全。 可这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上山不足一天,风雪呼啸,大雪封山,硬生生将他们在山上困了两天两夜。 直到风停雪止,雀粪香又烧完了,早就虎视眈眈的大虫在王大公子一行人返程途中,突然袭击。 让一行十来个人,只有两個家丁仓皇逃下了山,带回王大公子半拉身子。 没了。 王家大公子的经历,到此结束。 与此同时,那半拉身子的鬼魂,低声呢喃。 “此般痛楚……不要再有……不要再有……” 余琛一愣。 一股属于王家大公子的意念,被他所感知到。 首当其冲的,是被那大虫粗暴地撕裂血肉之躯的痛苦,难以忍受。 然后,是浓浓的悲切。 一直以来,王家大公子对于这大虫害人的故事,和余琛一样,一直都是道听途说。 直到亲身体会身躯被撕裂的痛苦,感受到生死的恐惧,想到再也无法与亲人朋友相见……王大公子在生死那刻,方才深切的体悟到这大虫对于无数采药人的伤害。 自个儿还好一些,家里有足够的钱财,有兄弟姐妹,哪怕他王大公子没了,王家也不至于垮了,王老爷子也不至于无人养老。 但其他命丧虎口的采药人与无辜百姓,大多都是青壮,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一死,就意味着最少一个家庭的支离破碎,老小无依。 大虫,害人不浅呐! 到了最后,王家大公子生死之间,最强烈和最无法平息的念头,竟不是对那大虫的怨恨,而是不愿从此以后,还有人遭受与他一般的痛苦。 走马灯结束。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从王大公子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不由,心生几分敬佩。 这王大公子的遗愿,不是复仇,是不再有。 度人经卷之上,烟熏灰字浮现。 【凡愿八品】 【为民除害】 【时限∶三十日夜】 【事毕有赏】 凡愿八品! 在余琛得到这度人经后,第一次出现八品的凡愿。 以往那些,都是九品。 也不知这度人经判定遗愿品阶的标准是什么? 完成遗愿的难度,发布遗愿的死者的身份,亦或是别的什么? 余琛暂时不得而知。 但可以猜到的是,八品凡愿完成后的好处,定然非比寻常。 一圈儿走马灯看完,灶上豆腐热了,饭菜也熟了。 余琛盛上饭菜,坐在门口小板凳儿上,一边吃,一边发愣。 他想起了白日里遇见的正青帮的江湖客们,显然,这群江湖客的目的,也是讨伐大虫,得到赏金。 知晓这一点的余琛,心头却突兀地冒出来一个念头。 既然王大公子的遗愿是为民除害,让那恶虎不再伤人。 那倘若这大虫是不是被他余琛除掉,而是被正青帮的人斩了,八品凡愿的好处,度人经还会给吗? 第十五章 捕而不食,几近乎妖 度人经究竟是怎么判定“遗望完成”的,余琛心头基本已经有了个明悟。 那便是“在遗愿达成的那一刻”。 就像那个对桂鳕鱼念念不忘的老乞丐在吃到桂鳕鱼后,遗愿完成。 就像泼皮李二在亲手将银子交给孙氏寡妇的时候,遗愿才完成。 但这些,都是余琛亲力亲为。 如今,他想要验证的是,倘若这死者的遗愿阴差阳错被别人完成了,度人经会如何判定? “可如果让正青帮的江湖客们将那大虫斩了,那赏金岂不是泡汤了?” 余琛咀嚼着饭菜,心头思忖。 “算了,今晚出发,走一步看一步吧。” 晃了晃脑袋,不再纠结,余琛几口下肚,收拾了碗筷,往床上一躺。 大虫是夜行野兽,大多是在夜晚活动,想要找到它,还是夜里去合适一些。 但下一刻,他突然睁开眼,仿佛想起了什么那样,放出一只纸鸦,朝县城的方向飞去。 . . 同一时间,城南旧街,正青帮,一座颇为老旧的阁楼里。 先前与余琛有过一面之缘的几名江湖客,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着。 那为首的短衫壮汉,正翻阅着一张颇为古旧的地图。 在他身旁,又零零散散环绕了十来名江湖客,衣着不羁,正小声嘀咕。 “要说那王大公子也是足够倒霉的,接连遇见大雪封山和大虫袭击,这是老天爷要他的命啊!” “不过若是没有此事,那王老爷子怕也不会重金悬赏了——足足百两纹银,连一向沉稳的老大都忍不住了。” “你蠢啊?你真以为老大是冲着那百两银子去的?” “啊?那不然呢?” “百两银子虽多,但对于咱们帮派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哪有必要冒着性命风险去讨伐那噬人大虫?” “老大真正看中的,还是那王老爷子的承诺——只要咱们把那大虫斩了,往后王家铺面的药草,一律对半折!” “这些年生,咱们掌控了渭水一大半的劳力,无论是日常跌打损伤还是干活儿时的伤筋动骨,都得要王家铺子的药膏,咱们赚的小半利润,都进了他王老爷子的口袋了!” “但如今,只要斩了那大虫,那些药草也好,贴膏也罢,都对半折——这节省下来的银子,可比什么纹银百两多太多了!” “……” 几名江湖客你一言我一语之间,揭露了掌控渭水八成劳力的正青帮与药草世家王家的恩恩怨怨。 正当他们说得起劲儿时,那被称为老大的短衫壮汉一声咳嗽,“都没事儿干了么?嘴皮子那么碎?” 众放荡不羁的江湖客立刻脸色一整,闭上嘴皮。 “那大虫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 见安静下来,短衫壮汉方才开口,嘱咐道: “前些年,东正武馆的先天宗师受衙门邀请,出手准备去除了那大虫,也只是斗了个平分秋色,最后被那大虫逃了去。 咱们这次上山,若是不做好准备,说不准鹿死谁手!” “老大说得是!”众江湖客齐声道。 “独眼,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么?”短衫壮汉摆了摆手,看向众江湖客中一个身材瘦削的独眼男人。 “老大放心。”那独眼男人掰着手指,“火把,雀粪香,猪肉,伤药,迷针吹箭,万无一失。” “好!”短衫壮汉一点头,“去歇息吧,夜里上山!” “是!” 众江湖客,一拥而散。 只是,他们未曾发现的是,窗外,一只漆黑的乌鸦,在听完他们的话以后,振翅而飞,朝那清风陵上而去了。 . . 恍惚间,日落月升。 凛冬的黄昏来得极早,待正青帮众人吃过晚饭,排空肠肚,天色便已入暮。 小雪飞飞间,城南旧街,短衫壮汉带着七八个人,上了那方化山。 “我从王老爷子那儿得到了王大公子遇袭的地点,就在方化山难归林里。” 风雪中,短衫壮汉背着一把大斧,头也不回地道: “这天寒地冻,那大虫想来也不会离开巢穴太远地方捕猎,所以它这段时间的巢穴,多半就在那难归林里。 待会儿上了山,绝不可有丝毫马虎,谁出了差错,别怪帮规处置!” “是!”众人齐声应道。 便只见一行人踏在风雪里,留下几行几乎微不可查的脚印儿。 足以看得出来,都是练家子。 而当正青帮的江湖客们上山的时候,清风陵上的余琛也睡醒了,在土屋里烧火煮饭,填饱了五脏庙后。 心念一动。 那阴森诡异的森罗脸谱便从皮肉之下覆盖上来,从脸谱之下绵延出无数黑雾,化作一件大袍,将余琛的身形完完全全笼罩,连同气息一起,隐没在黑暗当中。
吹熄灯火,推门而出。 夜晚的渭水,除了天桥一带笙歌连连和城南旧街影影绰绰,整座县城都睡了下去。 就连那平日里热闹繁华的集市,都冷冷清清。 县城尚且如此,那方化山,就更是渺无人烟了。 山林之中,一道黑影,穿梭于黑暗,脚步轻轻在雪上一点,便飞跃出丈许之地。 方化山,难归林。 一片广袤的原始丛林,其中虫兽遍地,药草万千,虽存在危险,但也养活了县城里不少采药人和猎户。 而其中最顶级的“猎手”,便是那被称为“白鬼”的银白大虫。 夜色入暮,难归林也安静下来。 一条无比壮硕的银白兽影,缓步迈步在山林与雪地之间,仿若巡视领地的帝王那般。 忽然间,那硕大的虎爪在雪地之上一踏,百钧巨力骤然爆发,撑起那壮硕的身躯腾空而起,扑向前方一片空地! 一声惨嚎! 却见那空地之上,一头原本无比敏捷的麋鹿,几乎在毫无反应之间,便被那小山一般的庞然大物所扑倒。 血盆大口张开,带刺的猩红舌头下,是泛着恶臭的锋锐尖牙! 对着那麋鹿脆弱的脖颈,一咬! 就见殷红的鹿血流出,将雪地染成鲜红。 但捕杀一头肥美的麋鹿以后,这银白大虫扑在它身上,却并未下口。 那湛绿的眸子里,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仿佛,这不是它想要的味道。 ——都是肉,都是鲜红的血,但这些皮毛家伙,和那成群结队的两脚羊比起来,滋味儿天差地别。 当然,银白大虫没有那么灵巧的智慧,它只是本能地感觉,这些年来,山林中的野兽已经不那么合胃口了。 而让它心心念念的,是那种孱弱的,用两只脚走路的生灵。 顿了顿,银白大虫终究还是未曾进食一口那肥美的鹿肉,而是摇曳步伐转身而去。 半個时辰后。 正青帮的一众江湖客,踏入难归林,来到方才银白大虫捕杀猎物之处。 浓烈的血腥气而钻进众人的鼻腔,混杂着风雪,让人忍不住皱眉。 “哟!” 其中一高儿看了那麋鹿尸首,道:“看来用不上咱们带上来的新鲜猪肉了!” 说罢,其余江湖客也是点头。 ——众人上山之前,特意去买了半扇新鲜猪肉,为的就是用着血腥味儿将那大虫引出来。 但现在,一具新鲜的鹿尸就在眼前,看起来倒是不用浪费那猪肉了。 “也好,正好待会儿带回去下酒!”人群中,有人附和道。 除了那为首的短衫壮汉。 他沉默不言,向前走去,蹲在那鹿尸附近,观察了片刻,突然脸色一变,阴沉下来。 “老大,怎么了?”那提着一大堆家伙事儿的独眼男人走过来问道。 短衫壮汉没理会他,快步站起身来,沉声看向众人,道一声:“下山!” 众江湖客皆是一愣。 这大虫的影子都还没见到,怎么就下山了咧? “快走!”短衫壮汉一边转身,一边喝道! 众江湖客不敢违抗,不情不愿地跟上。 那先前开口的高个儿凑上来,一脸茫然地问道:“老大,到底咋了?” 短衫壮汉一边快步疾走,一边沉声开口,“你们可见了那鹿尸,新鲜的,那脖子上的咬痕,也是虎口造成。” 众江湖客听罢,仍是不解。 就听短衫壮汉继续道:“这凛冬天寒地冻,吃食儿不多,但那大虫捕杀麋鹿后,既没有大快朵颐,也没有拖回巢穴储备,这说明什么?” “说明它不饿?”一愣头青脱口而出。 “蠢货!”短衫壮汉骂道:“它若是不饿,就不会捕杀这麋鹿了!它若是不饿,就不会袭击王大公子的车队了!” “那是为何?”江湖客中,有人问道。 “大虫不像猿猴一类的野兽,没有单纯玩弄和虐杀猎物的习性。”短衫壮汉声音沉闷,道: “它袭击这麋鹿,说明它腹中正饥。但它咬死了这麋鹿,却一口未动,说明它已经不愿吃这些猎物了。这对于野兽来说无比肥美的麋鹿肉,已经不合它胃口了!” 众江湖客愣住。 那大虫不吃麋鹿,先前却偏偏吃了王大公子半拉身子。 这就说明它的食谱,已经从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变成了……人。 在大夏,这种专吃人的玩意儿已经不能称为野兽了。 人们叫它——妖。 第十六章 讨伐失败,危在旦夕 “老大的意思是,这大虫,成精了?” 短暂的沉默后,江湖客中,那原本还算轻松从容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一头凶猛的野生大虫,和传闻中的妖怪比起来,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倘若是前者,那么大伙儿招呼着一起上,什么雀粪香,什么迷魂吹箭往脸上一糊,再加上先天宗师的老大,完全有把握猎了那为非作歹的银白大虫。 但倘若已成妖,那事儿就大条了。 那般妖物,一般的先天宗师压根儿就没办法应付。 怕是只有那望气司的大人出手,方才能够讨伐了。 “不至于。” 短衫壮汉摇头道: “倘若它已经成了妖,先前王大公子的车队怕是一个都跑不掉。况且,一旦有妖物诞生,望气司定然知晓——这就是那群家伙的活儿。 依我看来,这大虫怕是正在成妖的路上。但尽管如此,正在妖化的大虫,无论凶性还是力量,也都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没必要为了王家许诺的好处,赔上性命!” 众江湖客听罢,这才了然。 当下也一言不发,朝山下走去了。 可这方化山,上山容易,下山还有那般容易么? 或者说,那饥肠辘辘却已不食麋鹿血肉的大虫,会放过他们么? 某一刻,正青帮老大,那短衫壮汉,突然停住脚步。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 一股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是仿若动物被天敌盯上一般的可怕直觉。 “老大,怎么了?”众江湖客一愣,只感觉口唇发干。 “准备拼命!”短衫壮汉取下背上的黑铁大斧,握在手中,他脚步仿佛被定住那般,一动不动,一双眸子,环顾四周! 众江湖客虽没有短衫壮汉那般先天宗师的气机感应,但也都不傻,三言两语之间就猜到了一切。 纷纷抽出刀兵,准备战斗! “那大虫,盯上我们了。” 短衫壮汉一边警惕,一边开口,“我猜得不错——那玩意儿捕杀了麋鹿,但野兽血肉已经满足不了它的胃口,它……想活吃了我们!” 一瞬间,十来个江湖客之间,气氛骤然沉重起来! 高个儿取出涂满迷魂药的吹箭,独眼燃起那大虫不喜的雀粪香,剩下几个江湖客也是举起火把,严阵以待! 然后,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无比缓慢。 杂乱的丛林里,寂静的雪地上。 银白大虫在积雪之上,踱步前行,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几只两脚羊,一眨不眨。 ——和短衫壮汉猜测的一样,这大虫并非不饿,反而饥肠辘辘。 只是那麋鹿之流的野兽,已经不合它的胃口了。 这几天里,它都对前几天那几只两脚羊的味道,念念不忘。 如今,又有人送上门来,怎能放掉? 但大虫一步一步,朝几名江湖客走去,却未冒然靠近。 因为那熊熊燃烧的火把,和那股山雀粪便的味道,都让它本能地感到不喜。 可即便如此,那几個气血充沛的两脚羊身上那诱人的味儿,也让大虫……不愿放弃。 双方,就这般对峙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眼看,就要走出难归林的范围! 那银白大虫,终于按捺不住! 一扑而上! 人的味儿对它的吸引,终于压过了它对于雀粪香和火焰的不适! 它今天,要吃人! 与此同时,短衫壮汉神色一凝! 就见一道庞大的白影从树林后一跃而起,扑杀而来! 低沉的虎啸声带起恶臭的腥风,混杂着风雪袭来! “躲开!” 先天宗师的短衫壮汉第一个反应过来,肩膀一扭,撞开一名江湖客,提起手中大斧,横挡在那把庞大白影前方! 那大虫飞扑过来时,短衫壮汉大斧一顶,那腥臭的爪牙架在斧柄之上,张牙舞爪! 顿时,短衫壮汉只感觉像是被一辆飞驰的马车撞了一般,可怕的冲击力让他那金铁一般的双腿深深陷进地里! 直到这时,那大虫的真正模样,方才被众人看来眼里。 它无比庞大,比渭水最强壮的水牛还要高壮得多,那银白的皮毛指甲夹杂着灰黑的纹路,毛发如针一般竖立,特别是那根虎尾,仿若粗壮有力的铁鞭一般,撕碎风雪!
而那架在大斧之上的爪牙,更是沾满涎水,寒光闪闪!庞大虎爪,更怕是一爪子就足以把一个成年壮汉的胸膛撕裂! 正在它与短衫壮汉对峙之际,剩余的江湖客在一瞬间的惊骇过后,宛如八仙过海一般,各显神通! 刀剑! 火把! 雀粪香! 迷魂吹箭! 一股脑儿地招呼在那大虫身上! 可惜刀剑没有力道,难伤皮肉;火把在那针一般坚硬的皮毛之上,也只无足轻重地灼烧出一团黑印;迷魂吹箭更是难以刺破大虫皮毛,无法发挥作用! 反而那大虫仿若驱赶蝇蚊一般,一声咆哮! 吼!!! 虎啸之声,响彻山林,无尽积雪,应声而落! 可怕的声浪贯进众人耳膜,一时间脑袋生疼,手中刀兵更是忍不住跌落在地! 一声虎吼,便让一众练家子的江湖客,强制缴械! 虎吼之声,更是冲进短衫壮汉的耳膜,让他头昏脑涨! 望着眼前恐怖的大虫,短衫壮汉脸色阴沉如水! ——他看出来了,这大虫,的确正在妖化的路上! 它如今若展露的,无论是皮毛的防御,身躯的力量,还是那可怕的凶性,都不是正常野兽能够比拟的! 如果早晓得这情况,打死他不会接王家的活儿! 短衫壮汉心头叹息。 但世间事儿,就是如此,千金难买早知道! 如今来都来了,就只能拼尽全力,以求那一丝生机! 短衫壮汉一声大喝,粗壮的双臂之上,筋肉涌动,筋络当中,先天内劲翻涌,腾腾热浪于他毛孔之间散发,在风雪中化作白茫茫的热气儿! 他的胸膛之中,仿若鼓风机一般的声音响起,那握住斧柄的双手宛如铁钳,猛然一甩! 那银白大虫小山一般的身躯,便控制不住地向一侧翻倒而去! 这便是先天! 以肉身之力,搏杀半妖猛兽! 与此同时,短衫壮汉毫不迟疑,手握大斧,双脚一踏! 腾空而起! 高举那黑铁巨斧,向着银白大虫的脑袋,当头落下! 风雪被撕裂! 空气被劈开! 短衫壮汉脸上,无比决绝!这已是他作为先天宗师,用尽全力的一斧! 而那银白大虫,面对这惊天一斧,却丝毫不惧,它抬起那硕大的虎爪,皮毛之下恐怖的肌肉骤然绷紧,向上一拍! 砰! 仿若金铁交击的碰撞声响彻山林! 在短衫壮汉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你感觉一股仿若巨浪席卷般无法抵抗的巨力袭来,竟连人带斧,一并被拍飞! 砰一声,落在地上! 浑身上下,四肢百骸,剧痛袭来! 先前握斧的双臂,忍不住颤抖,不听使唤! 而脑袋里边儿,亦受了不轻的震荡,仿佛浆糊一般,嗡嗡作响! 一个先天高手,被一爪拍飞,丧失战斗力! “老大!” “老大!” “老大!” 这时,诸多江湖客才从那虎啸声晕眩中清醒过来,一眼就看见自家老大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砸进雪地里! 一时间,怒目圆睁,就要和那银白大虫拼上性命! “快滚!” 短衫壮汉大喝一声,阻止了这些江湖客! ——连先天宗师的他,都被一爪打成这样,这些手下,又能做什么? 万幸的是,这银白大虫似乎被短衫壮汉身上沸腾的气血所吸引,流着涎水径直朝短衫壮汉而来。 对于其他江湖客,并不过多理会。 望着踱步而来的银白大虫,短衫壮汉笑得苦涩。 ——失算了。 虽然准备了火把,吹箭,雀粪香,他自己又是先天宗师。 按理来说,对付一条大虫,不是问题。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大虫大抵因为食人过多,开始妖化,一身力量,远不是正常野兽能够比拟! 栽了。 这是短衫壮汉望着那硕大狰狞的虎头,心底冒出的念头。 但下一刻,就在那腥臭的獠牙就要咬断它的喉管的时候,一阵劲风忽然擦着他的头皮掠过! 眨眼之间,那银白大虫就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力量,摔飞出去! 第十七章 危急时刻,天降救星 那一瞬间,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整个难归林,除了大虫庞大的身躯砸破雪层撞在地上的声音和它吃痛的嘶吼以外,再也没有一丝声响。 那几个瞠目欲裂的江湖客怔住了,正青帮的老大那短衫壮汉也怔住了。 一时间,气氛相当诡异。 短衫壮汉的视角,尚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那几名刚从虎啸声中清醒过来的两股客,却将一切都真真切切地看在了眼里! ——方才,就在他们的老大就要葬身虎口之时,他们几人无能为力,只能无比愤恨地看着。 但那一刻,异变突生! 只见从远处的方向,一根一人合抱的粗壮大树,仿若箭矢一般撕裂风雪,疾射而来! 无比精准地撞在那银白大虫柔软的腹部,将那小山一般的庞大身躯,撞飞了出去! 木屑散落之间,伴随那大虫的银白毛发漫天纷飞! 几名江湖客顾不得发生了什么,但第一时间急忙踉跄地跑到那付短衫壮汉身旁,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老大,咱们得救了!” “老大,我们背你下去!” “……” 一行江湖客,手忙脚乱。 虽然不晓得那如箭矢一般疾射而来的粗壮树干究竟是何人所为,但至少救了他们老大一命! 现在最紧要的不是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刨根问底,而是趁那大虫被击退的间隙,逃下山去! 于是,几名江湖客扛起那短衫壮汉,就要下山! 但就在他们起身的那一刻, 吼!!! 一声响彻山林的恐怖嘶吼声从背后响起!震得一众江湖客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那银白大虫,如何会当到口的血食溜走?! 短衫壮汉深知这畜生对于人的血肉的执念与渴望,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艰难道:“趁这机会……你们……快走……” 他很清楚,如今的先天境的他,已是整个队伍的拖油瓶儿。 倘若众江湖客执意带上他,结局只能是全军覆没! 最优解,应当是以他为饵,拖延那银白大虫,其余人赶紧下山! ——这几人中,他的气血最为强盛,对于走上妖化道路的银白大虫来说,最是诱人! 但话虽如此,短衫壮汉也明白,自个儿这几個兄弟的脾性,怕不会如此轻易地丢下他。 然而,过了几息,短衫壮汉也没等到几名江湖客的任何一点儿反应, 不是顺从,也不是反驳,更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那样? 短衫壮汉吃力地睁开被鲜血糊住地双眼,看向周遭。 只见他此时此刻的确被几名江湖客搀扶着,但却见搀扶着他的几人,仿若木桩一般,僵硬不动。 短衫壮汉眉头一皱,抬起头来,便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前方素白的雪地里,一道漆黑的身影正在一步步走来。 他浑身都被掩盖在漆黑的大袍里,脸上覆盖着一张似哭似笑的诡异脸谱,静谧而诡异。 他行走在银白的雪地里,悄无声息,不仅是脚步,就连气息,都完全察觉不到。 ——作为先天境宗师境的短衫壮汉,已经有了对于气机的感应,就像方才被那银白大虫盯上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但眼前的这道漆黑身影,倘若不是被他亲眼看见的话,哪怕对方走到他面前来,他恐怕都没有任何察觉!
纷飞的风雪里,漆黑脸谱人踏雪而来,那森罗脸谱似怨似喜,又哭又笑,宛如传闻中的鬼魅那般。 正当短衫壮汉也愣神的时候。 那已经从雪地里爬起来的银白大虫,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一声低沉虎啸,再度扑杀而来! 短衫壮汉甚至已经感受到,那背后撕裂风雪的劲风,以及那银白大虫特有腥臭之味儿! 但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那银白大虫扑杀而来之时,众人前方那漆黑身影,突然动了。 只见他伸手搭在身旁的一根古木上,五指仿若铁钳一般深深刻入,一提! 那一人合抱的古木,便被硬生生连根拔起! 然后,那并不魁梧的身影,将数丈长的古木举起,掷出! 撕裂空气! 那古木便仿若被强大的力量弹射而出,像是箭矢那样从一众江湖客头顶疾驰而过! 砰! 撞在扑杀而来的银白大虫身上,又将它撞出老远,砸在雪地里! 嗷!!! 银白大虫吃痛的声音,回荡在山林。 这一刻,短衫壮汉终于明白了方才他被银白大虫摁在身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正是眼前的漆黑身影,以那参天古树为箭,一手掷出,撞飞了那银白大虫! 就和现在他所做的一样! 咕噜。 短衫壮汉咽了咽口水,只感觉四肢发冷。 他作为先天境的宗师,平日里也能做出将古树连根拔起这种事。 可要将这古树像长矛一般投掷而出,就太过骇人听闻了! 但眼前这身影,却做得气定神闲,仿若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 短衫壮汉惊骇之间,那漆黑脸谱人已走到他们身前。 诡异的面具之下,看不见他的样貌。 只有那仿若古井一般的双眸,与短衫壮汉对视了一眼。 那一刻,哪怕是面对黑水帮先天大宗师都不会怯场的短衫壮汉,只感觉……如坠冰窖。 虽然可能不太礼貌,可此时此刻,短衫壮汉却觉得眼前这个救了他们一命的脸谱人,比起那开始化妖的银白大虫而言,更像……怪物。 但无论如何,似乎……得救了? 望着眼前的脸谱人走向那银白大虫,短衫壮汉心头惊骇之时,同样也松了口气。 同样的,他不知晓的是,余琛心头,也松了口气儿。 ——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这王大公子的八品凡愿,就失败了。 万幸,赶上了。 一个时辰前,余琛从床上爬起来,烧了个菜,煮了个饭,拉了泡屎,就戴上森罗脸谱,往这方化山赶。 谁能想到,刚一到,就看见眼前这正青帮的一众江湖客差点儿命丧虎口! 余琛当时就慌了! 这要是死了人,那王大公子的遗愿直接就泡汤了! ——要知晓,那八品凡愿,不是复仇,而是不再有,是不再有任何人命丧虎口。 但余琛这一来,还没加入战场,就看见这正青帮老大差点儿被银白大虫咬破喉咙! 谁懂啊?! 他一急,一气,就掰断一棵合抱粗的古树,扔了过来,撞飞了那即将杀死短衫壮汉的恶虎。 如此这般,才有了众江湖客最开始看到的那一幕。 ——漆黑面具人,如魔主天降,将那大虫,狠狠镇压! 第十八章 镇杀大虫,状若魔神 “老大……这是什么情况?” 众江湖客里,那独眼看着走向银白大虫的漆黑面具人,咽了咽口水,喃喃问道。 “这位高手……是老大认识的人?”那高个儿也是心有余悸,看向短衫壮汉。 短衫壮汉苦笑一声:“若是我认识这般武道宗师,咱们正青帮也不会一直被那黑水帮压一头了。” 话音一落,几名江湖客皆是不解。 若这面具人不是老大的朋友,难道也是接了那王家老爷子的悬赏来讨伐恶虎的? “可是……渭水县城,啥时候出了这样一个高手?”短衫壮汉望着余琛,喃喃自语。 作为渭水城南旧街数一数二的帮派老大,还是先天境的宗师,整个渭水先天以上的大师他都如数家珍。 但眼前这漆黑面具人虽然看不清面貌,但从那身材与路数来看,跟他知晓的任何一个高手都对不上。 能是谁? 短衫壮汉满脑子都是问号。 另一边,余琛已和那银白大虫,对峙上了。 望着余琛,大虫眼眸中露出一缕疑惑。 和那短衫壮汉一样,在森罗鬼面的作用下,它一丁点儿都感觉不到余琛的气息。 然而,那股野兽的本能又告诉他,眼前这个两脚羊和其余的两脚羊完全不同,相当……危险! 但野兽,毕竟是野兽。 那短衫壮汉的血腥味儿,刺激着大虫的鼻腔,让他那股想要吃人的欲望,愈发强烈! 终于,忍耐不住! 一声虎啸,朝余琛扑杀而来! 顿时,山林震动,积雪簌簌滑落,银白色的庞大身躯仿若与积雪融为一体! 仅一息之间,便冲刺到余琛面前,抬起那硕大的虎爪,寒光烁烁,当头落下! 劲风,撕裂空气,仿若要将一切阻拦在前方之物,尽数撕裂! “小心,这厮力道之大……” 短衫壮汉见这一幕,不由惊呼出声! ——方才,他正是被这一巴掌,连人带斧,一并拍飞,失去了战斗力,只能任其宰割! 但下一刻,短衫壮汉便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在这一爪之下,那漆黑面具人动了。 以他的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一個侧身,躲过这恶虎一扑! 然后,双手一箍,便宛如铁铸的巨钳那般擒住大虫的脖颈! 呼! 风声响起! 众江湖客便看见那小山一般庞大的大虫身躯,被那漆黑面具人捉住后脖颈,摔飞而出! 砰砰砰! 壮硕的大虫,接连撞断三棵大树,方才卸下那恐怖的力道,砸在雪地里。 积雪横飞! 纷纷扬扬的雪花中,那漆黑面具人方才悠悠转过身来,看向短衫壮汉,仿佛在等待他还要说什么。 短衫壮汉:“……” 这他娘是什么怪物? 无论是躲过大虫扑杀时的反应和速度,还是摔飞大虫时的野蛮力量,都让先天宗师的短衫壮汉感到头皮发麻! “您继续……继续……”短衫壮汉尴尬地笑了两声,不知该说什么。 而那大虫,皮糙肉厚,几番交手,似乎并未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 晃了晃七荤八素的脑袋,站起身来,双目恶狠狠地盯着余琛,口中发出危险的低吼声! 怒了。 接连被几次阻碍,它对于短衫壮汉血腥味儿的渴望,已经被一昧的愤怒掩盖。 而愤怒的源头,就是眼前的漆黑面具人! “吼!!!” 可怕的嘶吼声让整个山林都为之震动,那粗壮的虎爪在雪地上奔跑,皮毛之下的筋肉绷紧,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撑起那壮硕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可怕极速,冲锋!
然后,那血盆大口张开,锋锐而危险的牙齿闪烁寒光,向余琛撕咬而来! 看在诸多江湖客眼里,他们已经完全捕捉不到大虫的身影,只看见一道白影一瞬间穿越了数丈距离,爪牙狰狞! 但在余琛眼里,却完全不一样。 度人经锻骨淬身赋予他的先天之躯,提升五感,让他能无比清晰地看到这银白大虫的每一个动作! 那在他人眼中幻影一般的身姿,在余琛眼里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那样。 他可以从容地做出任何想要做出的反应——就如方才躲过大虫的扑杀,就如方才抓住他的脖颈将他摔飞出去。 包括现在,仍是如此——大虫那充满速度与力量的攻击,在余琛看来,慢得可怜。 余琛迈开脚步,那四肢百骸中的内劲儿按照梦境中习到的降龙伏虎的复杂路线涌动,最后汇聚到他的双手之上! 他的心脏强烈而有力地跳动起来,仿佛猛虎咆哮,又仿佛恶龙嘶鸣! 这一幕,看在身后诸多江湖客眼里,只感觉余琛那瘦削的身躯中,藏着一尊燃烧沸腾的钢铁烘炉,爆发出无尽的力量! 下一刻,大虫杀至! 硕大的血盆大口,加上寒光闪烁的虎爪,一同袭来! 同时,余琛抬手,出拳! 那狂暴刚猛的内劲儿透体而出,化作无形的拳风笼罩在余琛双拳之上,一推! 轰隆隆!!! 恍惚间,若如龙吟虎啸! 撞上那奔腾而来的大虫爪牙之间! 那一刻,在众江湖客惊骇的目光里,那狰狞大虫的牙齿与前爪,应声折断! 宛如沸水一般热气儿腾腾的虎血喷洒而出,溅射在雪地之上,溅射在余琛的面具之上。 大虫倒飞,坠地。 “嗷!!” 无比惨烈的嚎叫声,从面孔被打碎的它口中传出。 余琛迈开脚步,再度上前。 那银白大虫瘫软在雪地之中,一双渗血的虎目中倒映出漆黑的身影。 从未有过的恐惧之色,在这纵横山林地银白大虫眼中泛起。 在那惊恐的目光中,余琛将手高高举起,内劲儿涌动,一掌拍下! 砰! 一声沉闷之响,回荡山林! 那银白大虫坚韧皮毛之下的骨骼,应声而碎! 刚猛可怕的内劲穿透骨骼,将那内脏与头脑轰一摊浆糊! 大虫的双眼炸裂,红白之物喷洒而出,再也没了声息。 至此,这纵横山林害人无数的“白鬼”,终于伏诛! 而余琛的心脏,砰剧烈的跳动着! 这,是他的第一次生死搏杀,第一次用降龙伏虎的招数葬送生灵。 就像每一个屠夫,第一次将刀尖儿刺进血肉后那样。 心头,不免升起一丝激荡与紧张。 歇息一下。 余琛干脆在大虫那硕大的头颅上坐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仿若蒸汽一般炽烈的气息,从森罗脸谱之下溢散而出,灼烧冰冷的风雪。 这一幕,被短衫壮汉与诸多江湖客看在眼里。 ——纷飞的风雪里,可怕的山林霸主一命呜呼,已经变成血窟窿的虎目透出无法言喻的恐惧与惊骇。 而那披黑袍、戴鬼面、浑身沾满鲜红虎血的消瘦身影端坐于山林之王的庞大头颅,似哭似笑的诡异脸谱下弥散森森白雾,状若魔神。 然后,侧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于是,毕生难忘。 第十九章 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歇了一会儿,平复下那激荡的情绪后。 余琛站起身,拖着那银白大虫的尸首,朝一众江湖客走去。 这一幕,又是让短衫壮汉等人心头猛然一跳! 茫茫雪地里,这漆黑面具人拖着小山一般的大虫尸首,在雪地上留下一道狼藉的血痕,显得狰狞可怖。 咕噜。 那江湖客中的高个儿咽了咽口水,看向短衫壮汉:“老大,这位大爷不会是杀上了头要把咱们一起噶了吧……” 话音落下,除了那短衫壮汉以外,其余江湖客大多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虽然眼前的面具人看起来身材瘦削,远比不上他们这些横练家子,可方才人家哐哐两拳砸死那正在妖化的山林霸主的一幕,给众江湖客就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与恐惧。 搞得现在,情况明明是余琛救了他们,但这些江湖客对于余琛的感觉,却是恐惧远远大过了感激。 “应当……不会。” 短衫壮汉对余琛的一切都摸不太准,只能根据余琛的行为判断他的目的应当就是镇杀这大虫而已。 他敷衍地安抚了恐惧的手下们,向前一步,拱手:“正青帮谢青,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武道一途,达者为先。 因此短衫壮汉谢青称呼明显就比他强得多得余琛为前辈,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听在余琛耳朵里,却让他感到一阵恍惚。 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一个罪户看坟人,人微言轻,微不足道。 而眼前的短衫壮汉谢青,乃是渭水黑道数一数二的魁首,三言两语,便有成百上千人为他赴汤蹈火;自身更是先天宗师,以一挡十完全不是问题。 二人的身份,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但现在,在这茫茫雪地里,这位黑道魁首却向他低下了头,无比诚恳,无比恭顺。 当真让人……感慨。 而这一切变化,都源于度人经,源于他的蜕变与强大。 余琛这边在沉默,脑子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不搭边儿的东西,但这一幕看在谢青等江湖客眼里,却让他们大气儿都不敢喘! 虽说方才余琛的确救了他们,但在众人眼里,眼前这位浑身都隐藏在漆黑里的前辈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让人无法揣度其性格。 万一是个喜怒无常的怪物,谁也保不准会不会把他们都噶了助兴…… 咚! 咚! 咚! 众江湖客,甚至能听到自个儿那如鼓鸣一般的心跳声。 终于,余琛从恍惚间回过神来,看向谢青,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他的话了。 终于,谢青松了口气,他身后的手下们也松了口气。 “今日前辈救了我们一命,谢青携兄弟们感激不尽,往后若有差遣,谢青与整個正青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谢青再拱手,庄而重之道。 说罢,见余琛没有反应,就和诸多江湖客躬身一行礼,准备下山去了。 至于那银白大虫和王家的赏金,他们却是再也不敢去想了。 而在谢青等人转身的时候,余琛突然一声咳嗽。 当即,一众浪荡不羁的江湖客噤若寒蝉,仿佛公塾里的孩子那般乖乖转过身。 心头打鼓! 特别是那众人中极为跳脱的高个儿,更是口唇发干,脊背生寒! 因为尽管看不到余琛那森罗鬼面之下的眼睛,但他仍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在看着他。 ——这可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儿。 毕竟此时此刻的余琛在他们眼里,可怕程度远远超过了那山林霸主的银白大虫。 “前辈……”谢青也是低下头,硬着头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余琛清了清嗓子,透过森罗鬼面发出沙哑的声音:“这大虫,你们带下山去。” 话音落下,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满头大汗的谢青,也恍然大悟。 这怕是让他们把大虫尸首扛下去,毕竟像余琛这种高手,怕是不喜欢做这些杂事儿的。 “敢问前辈,送去何处?!”谢青招呼几名江湖客拖起大虫四肢,又问道。
“王家大宅。”余琛再道。 谢青一愣。 难不成这前辈还惦记王老爷子的悬赏? 但尽管心头疑惑,他也不敢多问,只是继续道:“前辈放心,定当送到,那王家赏金,事后也拱手奉上!” 余琛点点头,“告诉王家老爷,这大虫,乃是由你们正青帮讨伐。” 听得这话,谢青愣住了,众江湖客也愣住了。 这啥意思? 这位前辈是不想抛头露面? 疑惑之间,就听余琛再道:“赏金,归我;王家铺子的折扣,归你们。” 那一刻,谢青与一众江湖客,先是惊愕,然后是……狂喜! 在被余琛就救了一命后,他们早就对王家老爷子地悬赏没有任何想法了! 毕竟,捡了一条命活,已是万般庆幸! 但如今听这神秘前辈的意思,是要让正青帮的众人得了那镇杀大虫的名声,去与那王家老爷兑换折扣? 这他娘是什么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儿? 一时间,把谢青砸得昏头转向。 “多谢前辈!!”他深吸一口气,竟直接在雪地一跪,一拜! 余琛面儿上,仍装作那般古井不波的模样,点头。 众江湖客又是几番感激后,方才拖着那大虫尸首,下山去了。 留下余琛一人,在这寂静山林等了会儿,等正青帮众人彻底下山后,方才朝清风陵去了。 而他将虎尸交给谢青的决定,也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定计。 当初,从王家大宅出来以后,余琛虽与谢青等人分道扬镳,但却暗中以纸鸦窥见了谢青等江湖客商量讨伐大虫的情景。 所以他知晓,这正青帮之所以讨伐大虫,不是为了那百两纹银,而是为了王老爷子许诺的“折扣”,即正青帮在王家铺子采购药膏之类,一律对半折扣。 正好,余琛哪怕戴着森罗鬼面,也不太愿意光明正大亲自去领那百两纹银——一个讨伐了银白大虫的高手,恐怕会让整个渭水城大大小小的势力都警觉起来,即便他身份成迷,定然也会被各种追踪调查。 余琛可不想像这样被架在火上烤。 反正他只要赏金,那折扣对他而言也如同鸡肋,还不如还个人情。 不错,余琛之所以这般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正青帮曾帮过他忙。 先前,从赵老先生的日记里,余琛知晓了,当初自己能上清风陵当看坟人,能有一份儿吃饭糊口的差事儿,还是赵老先生托了关系才促成的。 而赵老先生的关系,在他的走马灯记忆里,也有痕迹,就是这正青帮的某个核心帮众。 毕竟,整个县城恐怕也只有掌控整个渭水八成劳务的正青帮,才能轻易把手伸进名义上是衙门管辖的看坟业务里, 巧的是,赵老先生认识的人儿,不是别的谁,正是跟着谢青的跳脱高个儿。 ——先前,他感觉到余琛在看他的错觉,不是错觉。 那一位高风亮节的公塾先生,怎么会与一个帮派成员搭上关系呢? 原来是因为赵老先生在衙门里做主薄的时候,高个儿当时还年轻,给人打架斗殴,上了公堂。 赵老先生当时是主薄,有几分话语权,见这高个儿是挨欺负的一方,便和县太爷说了,免去了高个儿的处罚,后来,这事就被高个儿记在心里,二人由此有了交集。 另外值得一说的是,当初赵老先生那些香艳画本,也是这高个儿搞来的,否则他一公塾先生,怕是没得途径接触这些玩意儿。 总而言之,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一方面,哪怕是戴着森罗脸谱,余琛也不想去领取赏金,抛头露面。 另一方面,那正青帮的谢青和一众江湖客估计也想不到,当初因为一个公塾先生的拜托,随手给了罪户少年一口饭吃,便换来了今天足以让城南旧街所有大小帮派都眼红的好处。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正是如此。 第二十章 见微天眼,知恩而报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余琛回到清风陵上。 值得一提的是,那森罗脸谱当真相当神异,不仅能遁入余琛面皮血肉之下。 就连那和大虫厮杀时沾上的鲜血,仿佛被那脸谱吸收了一样,只是一时片刻,就看不到了。 而在吸收了那恶虎血迹后,这脸谱上的纹路,似乎更加鲜艳欲滴了。 但暂时,余琛还是没有察觉到它有更加明显的变化,就先搁置在一旁,不管了。 回到土屋里,紧闭门窗,余琛取出度人经卷。 卷首之处,王大公子的遗愿已消失不见,而那迷雾当中,黄泉河畔的王大公子的鬼影,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那般,一身怨气消散一空,匍匐着攀上渡河船,消失在滚滚大河尽头。 紧接着,画卷上金光涌动,烟熏灰字浮现在画卷当中。 【八品凡愿成,八品凡魂渡,赐宝“见微天眼”】 【天眼者,见微知著,见苍生万物,无所遁形也。】 那灰字一闪而过,紧接着画卷中朝投射出一道光芒,映照在余琛双目处。 那一刻,他只感觉双目之中,升起一股氤氲暖流,仿佛有什么事物被那光芒渡进眼睛里去了。 在仅一瞬间的恍惚过后,一切如常。 度人经卷光芒暗淡下去,稳稳当当落进余琛手中。 只是那下落的速度,比以往慢了十倍不止! 余琛抬起头来,扫过周遭,只感觉一切都更加清晰——那土墙的每一个孔洞,那木门的每一缕痕迹,那墙角的洞穴中蛰伏的虫豸,都尽收眼底! 先前余琛铸就先天之体的时候,包括视觉在内的五感都被强化了一遍。 但也没有到这种恐怖的程度就是了。 余琛抬起手来,目光甚至能透过布帛,透过血肉,“看”到经络中那涌动的“内劲”和气血!他尝试着运转降龙伏虎的残卷,竟还是能真真切切看到“内劲”的运转线路,一览无余! 一时兴起。 余琛推开门,抬头望去。 漆黑的夜里,在他眼眶中宛如白昼那般,树杈上歇息的静谧的乌鸦,更是仿若一团团“火焰”一般明析。 余琛,“看”到了它们的气血和生机。 那大只一些的,气血仿若拳头大小的光团,耀耀生辉;那年老体弱的,便如萤火,仿佛随时可能熄灭那样。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余琛合上门扉,往床上一躺。 这见微天眼的功能,他已经知晓一些——但绝非完全知晓,就像那森罗鬼面,余琛也是才发现它会因为吸收那银白大虫的血液而产生某种变化。 总而言之,见微天眼,可让事物变迁的速度在余琛眼中变慢,可让他拥有在黑暗中看清事物的本领,也可察觉生灵的气血与生机变化。 这三个,是余琛初步总结出来的功用。 想罢,余琛晃了晃脑袋,吹灭了灯,双眼一眯,倒头睡了。 只等明儿天亮,去那城南收银子去了! . . 天亮时分,小雪渐息。 短衫壮汉谢青带着一众江湖客下了山,用早就停在城门口的板车将那大虫尸首装上,浩浩荡荡就进了县城。 清晨的渭水,虽天气森寒,但赶早集的百姓与商贩们也都已经纷纷上街。
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常的清晨,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正青帮的几名江湖客,拉着一辆巨大的板车,轧在一夜的积雪上。 腥臭的血顺着车辙,在雪地上留下两行刺目的猩红。 人们顿时好奇地顺着血痕往上一瞧,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差点儿把大伙儿小心肝儿吓了出来! 只见那板车之上,那银白大虫小山一般的身躯瘫软着,那硕大的虎头,竟不知被什么可怕巨力打碎了一般,两个眼睛变成血窟窿,红白之物从里边儿滴出来,顺着板车流下。 尽管是死了,但那巨兽般的赫赫凶威,仍不减半分! 让诸多百姓商贩,无不驻足,倒吸一口凉气! 在诸多惊骇的目光下,正青帮的江湖客们拉着板车,一路直进王家大宅。 那王老爷子见了大虫尸首,当即往王大公子棺材上一扑,哭天抢地地喊着“儿,爹给你报仇了”,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谢青也只得不咸不淡地安慰了两句节哀顺变。 而这王老爷子也是個实在人,哭够了,抹抹眼,当即命人拉出允诺的百两纹银交给谢青,并承诺往后正青帮在王家铺子购置药草药膏,一律对半折扣。 谢青等人留在王家宅子吃了顿饭,下午就带着银子离去了,回了城南旧街。 王家宅子外,就在他们领取悬赏的时候,正青帮讨伐那银白大虫消息在渭水县城里传开来,引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回去路上,众江湖客们享受着百姓们敬佩的眼神儿,一时间将大虫的恐惧忘得一干二净。 一到阁楼,谢青连收拾都没来得及收拾,便立刻将那王家老爷子给得百两纹银取出来,装进一个木箱里。 然后,又看向一看的兄弟们,吩咐道:“独眼,你再去钱庄取一百两银子,一并装进去。” 众江湖客听罢,都是一愣。 他们自然晓得,这箱子里的百两纹银是给那位真正讨伐了大虫的前辈的。 可为啥老大要再装一百两银子进去? 要知道,虽然正青帮这些年也赚了些钱,可大多用于维持帮派和产业运转去了,真正手里能用的银子并不多,一百两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老大,这是啥意思?”独眼开口问道。 “蠢货吗你们?”谢青瞪了众人一眼,指着箱子里的百两纹银,“大虫是那前辈收拾的,这是人家应得的。” 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但人家可不止收拾了那大虫,还救了咱们的命,又送了王家铺子的一半折扣给咱们,这不算钱的?” 话音落下,众江湖客这才了然,那独眼也取了银票,去钱庄兑银子去了。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没想到这茬儿,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能打死那大虫的前辈会缺这点儿小钱? 只有谢青,想着既然对方指名要赏金,怕是需要钱财,这才有了多装进去一百两的作态。 “其实按理来说,那前辈给咱们的远远不止百两纹银,无奈帮里现在现钱不多,只能算是意思意思了,希望那位前辈莫要嫌弃才是。” 谢青摇了摇头,叹气道。 当然,他这番作为,究竟有几分是为了报恩,又有几分是为了结交能轻易斩了那大虫的前辈,那就分不清楚了。 但所谓论迹不论心,至少知恩图报这事儿上,谢青做得没啥毛病。 第二十一章 天眼之能,河畔幽魂 这一日,年关将至,不大的渭水县城里,大街小巷挂满了大红灯笼,主打的就是一个喜庆。 但对于诸多靠着方化山上的猎物和药草为生的猎户和采药人们而言,再喜庆的灯笼炮仗,大抵都比不上那从县城门口一路延到天桥王家大宅的两条血车辙印子来得更加让人欢欣鼓舞。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两条血痕,代表着那害人无数的大虫,今日被正青帮的江湖好汉们,给杀了! 往后,渭水县城的诸多百姓们,再也不必上山时战战兢兢了! 而旱桥之上,一个个靠嘴皮子吃饭的说书人们,也争先恐后地打探消息,将正青帮讨伐大虫的事儿编成一段儿,挣点儿茶水费,养家糊口。 总之,人间百态。 城南旧街,独眼儿也早就把那多的一百两银子从钱庄取出来,一并装进了箱子里,盖上盖儿。 直到傍晚时分,正青帮一众江湖客在春风楼大摆酒席,渭水县城大大小小的势力大多数都来了,各路三教九流江湖客,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不醉不归。 但有心人注意到,那本应当是这事儿的主角儿,正青帮的老大谢青,却在回了那城南旧街后,再也没有出来。 问那些正青帮的江湖客,他们也是打着哈哈,啥也不说。 . . 夜色入幕。 春风楼的江湖客们,醉了一个又一个,在大街上比谁吹的牛凶,在巷落里比谁撒的尿远,不亦乐乎。 而相对寂静的城南旧街,正青帮老旧阁楼上,谢青守着那装着银子的箱子,一动不动。 他不知晓余琛的身份,自然不知晓银子应当送往何处,所以便干脆直接坐下,等在了这阁楼内,等余琛来取。 静坐之间,他也猛然惊醒了一件事儿。 当时讨伐了那大虫时,余琛曾言之凿凿说过赏金归他,折扣归正青帮这样的话儿。 那個时候,大概因为经历了太多震撼,谢青还没工夫细想。 但如今一思量,顿时感觉脊背发寒,浑身战栗! 要知道,王老爷子一直对外宣布的赏金,自始至终都只有百两纹银。 那对半的折扣,乃是王老爷子单独对谢青和一众兄弟说的,而从王家大宅敲定条件,到谢青带着一众江湖客上山,这些个兄弟都是和自个儿在一起,王家老爷子也不大可能到处宣扬这事儿。 那么……那前辈是如何知晓有折扣这件事儿? 想到这儿,谢青就一阵心尖儿发冷。 余琛留在他心头的印象,更加神秘与高深莫测了几分。 端坐的姿态,更加恭谨了。 等到夜入三更时,风大了,雪也急了。 雪中有铜锣响,老旧阁楼里,灯火在摇曳。 谢青被映照在那泛黄的墙壁上的影子旁,不知何时,突兀地多了一道。 寒风一吹,烛火荡漾,斑驳旧墙上,两条影子幽幽晃晃,摇曳不定。 有些恍惚的谢青,这才猛然惊醒! 转过头去,却见那熟悉的漆黑身影,正站在自个儿身旁,无声无息! 那一刻,惊得这位江湖魁首魂儿都快没了。 先天宗师,那可是有气机感应的,别说一个人走到身边儿,就算在闹市之中,几丈开外,都能轻易察觉。 可如今咧,万籁俱寂,谢青就偏偏没有察觉到余琛何时来到了自个儿身旁。 冷汗直流! 嗐! 的亏这位爷是来取银子的,要是来取自个儿性命的,那后果…… 想到这儿,谢青就感觉一股子冷劲从脚后跟直充天灵盖儿! 赶紧拱手以礼,指着箱子道:“前辈,王老爷子的赏金就在这箱子里,分文未动!”
说罢,便大气儿不敢喘,盯着余琛脚尖,也不敢动。 良久,未见余琛回应,更是心头发怵。 但很显然,他会错意了。 余琛来这老旧阁楼,悄无声息的原因是因为那森罗脸谱掩盖气息的作用。 而他来了就不说话,也不是诚心吓唬谢青,而是在尝试那见微天眼。 ——自打昨夜被那度人经开了眼后,余琛一天都没出门,没见着一个活人儿。 今晚下山,城南旧街也是空空荡荡,谢青算是他看到的第一个人。 而看到谢青的第一眼,余琛就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见微天眼里,谢青的全身经络和那股涌动的劲儿,竟毫不掩饰地被他看在眼里。 还有那仿若黑夜里升腾的火焰一般的气血,更是明晃晃的,完全没有半点儿迷糊。 更重要的是,余琛能够看到,这翻涌的气血在谢青的双腋部位,相对黯淡。 余琛这一世的认知,对这种情况自然是不明所以,看不太懂。 但他,不止一世啊! 上辈子那打了无数网游看了无数武侠小说的记忆,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一幕的含金量。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见微天眼不止能观人气血,还能……看破弱点。 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就是罩门——有人刀枪不入,但罩门一破,便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就是这般作用。 “前辈?” 谢青见余琛一直不讲话,心头忍不住打鼓,中午按捺不住,主动开口:“这赏金您要送到何处?要不我亲自给您送过来?” 一句话,把余琛从纷乱地思绪里拉了回来,他看了看箱子,有看了看谢青,摇头:“我带走。” “全凭您处置。”谢青赶忙拱手。 余琛便拎起箱子,就准备走。 但箱子一入手,立刻便感觉,分量不太对。 不是轻了,是重了。 这一提,箱子里的事物,可不止百两! 余琛看向谢青。 后者一点头:“一点谢意,前辈莫要嫌弃。” 余琛看了他一眼,心头惊喜,面儿上不动声色,转身出了门。 离开时,正看到正青帮的几名江湖客一步三载,浑身酒气儿,酩酊大醉而归。 那几名江湖客,正是当时跟谢青一同上山的几人,原本迷迷糊糊的,一见了余琛,当即一个冷颤,醉意全无! 余琛好奇之下,以天眼看了眼他们,却发现这几个家伙虽然同样气血充沛,但比起谢青来说却差了不少,体内也没那股“内劲”涌动。 想必这便是后天与先天的差别了。 确定没人跟上后,余琛拐了几个街角,这才离开了城南,顺着渭水岸边一路走,准备回那清风陵上。 冬夜的渭水河,寂静无声,压根儿没一个人影儿。 余琛提着箱子,健步如飞,踩在雪地上,没留一点儿痕迹。 踏雪无痕。 但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往那河边儿一望。 结冰的河水下,余琛却通过天眼,看到一道无比微弱的气血,若隐若现。 余琛一愣,这是干啥? 冬泳吗? 但还没等他走到岸边儿,冷风一吹,那一缕气息便熄灭了去。 暗沉沉的河水,再无一点儿光亮了。 紧接着,一阵充满不甘与怨气的声音,从河底传来! “惨呐……我好惨呐……” 声音飘忽之间,那奔流的河水里,一道浑身湿透,头发凌乱,脸色煞白的鬼影,若隐若现。 第二十二章 老天有眼,阴差阳错 森冷冬夜,冰封河下,湿漉漉的鬼影,在怨乎乎地哭。 这足以八尺壮汉尿一裤裆的诡异之景,看在余琛眼里却升不起一丝波澜。 没办法,习惯了。 甚至他还能再心底里吐槽两句。 惨吗? 能有多惨? 咱见过桥底下活活冻死的,见过被大虫活吃一半身子的,再惨能惨得过这些? 嘀咕了两句,余琛朝那湿漉漉的鬼影一招手,后者便仿佛受到什么召唤一般,亦步亦趋地跟着余琛上了山。 大冬天里,那鬼影似乎是因为是被冻死的,一边哭丧,一边发抖,看得余琛心头都有些不忍。 回到清风陵的土屋里,他燃起柴火,又点燃油灯,氤氲暖意荡漾开间,方才让这鬼影似好受了些。 借着这空档,余琛才打量起眼前的鬼影来。 生前应当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至于样貌却是分辨不清了——只看得脸色煞白,双眼上翻,口鼻之间不断溢水,给余琛家里的地都淌湿了。 他浑身都仿佛是被那冰冷河水浸透,看起来狼狈又凄惨。 过了好一会儿,余琛见那鬼影好了些,才拉开度人经,将那鬼魂摄进去,然后就暂时没管了,反手打开了谢青给的箱子。 箱盖儿一开,明晃晃的银子,照瞎人眼。 余琛细细数了一数,发现正好二百两,不多不少! 除去那王家老爷子的悬赏,剩下的一百两应当是谢青额外赠的了。 清点了一番后,他将银子连同箱子一起塞进床底下,坐在床边儿久久没回过神来。 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他攒了五六年的银钱,也比不过这箱子里的一点儿零头。 每日省吃俭用,也存不下太多银钱。 但现在,这足够在天桥买间宅子的白花花的二百两银子,就藏在自个儿那破旧的床下。 一时间,余琛只感觉口舌发干。 看来短时间内,不必为钱财发愁了。 ——哪怕是天天吃春风楼,只要不摆宴,不请客,这些银子也足够余琛吃个三年五载去了! 平复下心情后,余琛才拿起那度人经,一展。 只见先前那河底幽魂已蜷缩买那迷雾之中,黄泉赫然,瑟瑟发抖之间,口中仍不住哭丧。 余琛叹了口气,又看向卷首。 只见那烟熏黑字浮现。 【凡愿九品】 【罪人伏法】 【时限∶十日】 【事毕有赏】 依旧简单,除了那“罪人伏法”四个字儿外看不出一点儿别的信息。 在走马灯转起来前,余琛也大抵也猜到了究竟是什么个事儿。 无非就是这死者被人扔进江里害死,怨气不甘,化作鬼魂这样了。 心底寻思着,那鬼影的走马灯就转了起来。 鬼影名字,唤作江洄,从小家里贫苦,十来岁就被爹娘送进客栈帮厨。 十几二十年来,江洄在客栈后厨学了不少本事儿,后来更是跳槽到渭水大名鼎鼎的春风酒楼去了。 这個时候的江洄,一手厨艺精妙绝伦,特别是鱼,三种鱼菜在他手里出来,那叫一个鲜香味美。 后来,大伙儿就不叫他本名江洄了,直叫江三鱼。 而春风楼有名的桂鳕鱼,就是这三种鱼菜中的其中一种。
看到这儿,余琛一拍脑袋! 感情自己给那乞丐鬼魂买来的春风楼的桂鳕鱼,就是出自这江三鱼的手里! 这可真是,巧了去了。 继续往下看。 江三鱼是几年前跳槽到春风楼的,因为厨艺好,待遇自然也好,挣了不少银子。 俗话说,挣钱过后该干啥? 安家! 在某次宴席中,江三鱼结识了旱桥一酒家女子,对其一见倾心,热烈追求。 江三鱼虽然人愣愣的,脸也长得不太好看,但做的一手好菜,也存了些钱财,更重要的是他对那酒家女好得很呐,恨不得把心肝儿掏出来都给她。 俗话说,真诚才是必杀技。 江三鱼终于抱得美人归,然后媒人提亲,大摆宴席,送入洞房,美满一对儿,就成了! 自此,夫贤妻惠,幸福美满……个鬼咧! 要真按那般发展,余琛今儿也遇不到江三鱼的鬼魂了。 婚后生活,江三鱼倒是一如既往,未曾改变;但那酒家女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很快,她便厌烦了老实巴交的江三鱼,与那混迹风月场的一浪荡子勾搭上了。 且说这浪荡子,长得英俊不说,嘴也厉害。 很快就给这酒家女迷得五魂三道,整日家里闭叶,外边儿开花,过得那叫一个刺激。 而呆呆愣愣的江三鱼,还不晓得自己早被人给绿了,蒙在鼓里,却是等到死前不久,才晓得哩! 说回正题,那酒家女和浪荡子玩着玩着,竟玩出了真感情,想要双宿双飞。 可所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江三鱼有天闹肚子,提前回了家,一推门就看到自个儿妻子和别的男人搅和在一起,翻云覆雨。 但即便如此,江三鱼也没想过休了那酒家女,只是在她保证不犯后,便原谅了她。 可这偷腥的猫,如何耐得住寂寞? 加上江三鱼撞破了他们的苟且事儿,一对奸夫淫妇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江三鱼到外面去说了。 ——在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离婚再婚的说法,倘若他们的苟且事儿被县城人知晓了,那定然是要背上骂名的。 如此,一不做二不休,一对狗男女,恶向胆边生。 今天夜里吃饭时,那酒家女久违地做了菜,等着江三鱼从春风楼回来。 江三鱼乐呵呵地吃着,却压根儿不知晓他的娇妻早就偷偷往他杯子里下了蒙汗药。 更绝的是,江三鱼被药翻后,神智迷糊不清时,还看见那浪荡子推门而入,当着他面儿和那酒家女共赴巫山。 完事儿后,二人更是趁着夜色,将被蒙汗药麻翻了的江三鱼拉上板车,扔进渭水河里。 大抵那奸夫淫妇是想着河水湍急,江三鱼被淹死后尸首顺流而下,谁也找不到。 反正江三鱼爹娘死得早,又没什么亲戚,民不告官不理,到时候随便编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 却不想,老天有眼,阴差阳错,终究是没让他们的如意算盘成了! 今晚夜里,风大雪急,渭水河,冻了! 原本湍急的河水,平静了一晚上! 按理来说,这也无妨,啥时候河水一解冻,江三鱼尸体顺着一漂,还是谁都找不着。 可偏偏,那被迷翻了的江三鱼被淹死的时候,又碰见余琛从城南旧街一路行过渭水上山去! 这事儿,就没完了。 第二十三章 鬼魂托梦,冰中沉尸 惨。 是真的惨。 看完那走马灯以后,余琛看向那画卷之中的江三鱼的鬼影,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你说那冻死在桥洞底下的乞丐呢,好歹他习惯了,不知不觉就死了。 那被大虫撕烂的王公子呢,好歹也只是短暂痛苦,就完事儿了。 可这江三鱼,惨到有点儿离谱了。 娇妻红杏出墙就不说了,还当着没完全睡去的江三鱼的面儿和那浪荡子翻云覆雨。 最后更是奸夫淫妇合力,将江三鱼直接扔进了江里。 真叫一个憋屈! 余琛依稀记得,在上辈子的记忆里,有个文学桥段的主人公也是如此。 那人叫武大郎。 可人家多少还有个弟弟帮忙报仇,眼下这江三鱼无亲无故,倘若不是因为江面儿结冰,恐怕都遇不见余琛,憋屈着死去了。 ——倘若江面儿不结冰,他那尸首早就不晓得冲到十万八千里去了,上不了清风陵,自然也许不见遗愿。 这一圈儿走马灯看下来,余琛心头多少不是滋味儿。既同情这一生老实本分的江三鱼,又鄙夷那一对儿奸夫淫妇。 而与此同时,江三鱼的遗愿也在余琛的心头勾勒出来。 ——所谓罪人伏法,要的就是那奸夫淫妇被公堂审判,被万人唾骂! 大抵也是因为如此,江三鱼的遗愿才不是杀人偿命,他要的是那奸夫淫妇所做之事儿人尽皆知,不说遗臭万年,也要被千夫所指! “罢了,遇上我,算你不幸中有有那么点儿幸运。”余琛叹了口气,合上度人经卷, “这事儿,我帮你办了。” 叹罢,这带上纸人儿,深更半夜,又下了山, . . 话说这天色沉沉,风大雪急。 天桥,吏目居所。 邻水街的捕快林一,正对着油灯,一盘儿花生米,一盅清酿,喝闷酒呢。 他刚从春风楼回来。 傍晚那群江湖客齐聚春风楼,给衙门里急得不行,生怕那些个家伙喝醉了闹事儿,几乎把整个渭水县城的捕快官兵都抓壮丁巡逻了去。 那些老油条自然扯各种借口搪塞过去了,但林一这种刚进捕房得愣头青,哪儿晓得这些头头道道,被拉过去硬生生在风雪里冻了三四個时辰,等到那群江湖客吃饱喝足各回各家,他也才解放了。 但捕快林一烦闷的,却不是这事儿。 ——巡逻就巡逻了,年轻人,有的是力气,有的是精神,再苦再累,睡一觉就好了。 他真烦的,是这捕快的日子,和他想的完全是两码事儿! 十多年前,林一因为捕房里那位不能提名字的前辈,而认识了捕快这个行当。 当即,便头脑一热,发下决心,日后也要当一名捕快,惩奸除恶,维护百姓。 于是,他勤学苦练,识字习武,终于在半年前被县太爷亲自选上了,成了邻水街一名捕快。 但这梦想实现了,林一才发现这他娘跟他想象里完全不一样! 这渭水县城,大大小小的势力盘根错节,除了一些鸡鸣狗盗事儿,另外更多黑暗的东西,完全不是林一一个捕快能惩处的。 就说前些日子,一个家伙当街打人,被林一捉了,对方还嚣张地骂他是条朝廷的狗,说自个儿用不了几天就能出来! 血气方刚的林一哪儿受得了这种气? 当即就决定要把这个嚣张家伙审了,治了! 可下午去牢房里,就被告知这上午才捉进来的人,放了! 一打听,才晓得这人和黑水帮的什么什么六爷有关系,人家跟上头一打招呼,总捕都不得不放人! 林一气不过,在捕房闹了一通,结果被罚俸两个月,到现在都还是白干!
而那些前辈也是,一个个每天就知道喝酒听曲儿逛青楼,肚子都他娘的快赶上县太爷了,哪儿有当初余铁捕的半点儿风采? 愁啊! 闷啊! 又无处发泄啊! 林一不想像那些蛀虫一样苟且度日,他想破案,想惩奸除恶,想像那位已经被砍了脑袋的铁捕一样,问心无愧! 恍惚之间,喝得有些多了。 但幸亏林一是练家子,酒量也异于常人,不至于直接就倒下去了。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一条人影,推门而入。 但醉醺醺的林一,也没搭理。 总不至于有贼偷到吏目居来了吧? 且不说这里都是捕快,就说自个的穷酸地儿,贼来了都得放下俩子儿才忍心走。 但随着那条影子越来越近,林一逐渐发现,这人……好像不太对劲儿? 诶? 他这脚,咋是悬空的? 他这脸上,舌头咋耷拉下来了? 他这浑身,咋跟青楼外拦人的姑娘一样要透不透的? 他这…… 得,别他这他那了。 都到这份儿上了,再看不清状况就是对人家不尊重了! 哪怕喝多了,林一也惊了! 自个儿啊,这是遇上鬼了! 但偏偏,他这刚喝了酒,还喝得多,晕晕乎乎,动也动不了,一起来,就栽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鬼影,慢慢儿靠近! 许是烈酒壮胆,许是光明磊落,总之,林一除了起不来,也没被吓住! 对着那鬼影就喊! “咋地!你这……鬼魂……有何冤屈……一并……说来!” “若是无事……赶紧退了!” “小爷行的端做的正,不怕你这阴神鬼物!”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鬼影当真开口了。 在他的讲述中,林一听了一个故事。 那鬼影说他是那春风楼的厨子,让人杀了,尸体正沉在邻水河底! 而杀他的人,正是他的妻子和一个野男人,用的是蒙汗药把自个儿药翻了,扔进江里去了。 听罢以后,那鬼影就隐隐去了。 林一再也坚持不住,倒头就睡! 直到第二天清晨,对于昨晚闹鬼之事儿,林一已记忆模糊。 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梦境了。 但不知为何,唯独对那个故事,记得还算清楚! “河畔……邻水街……春风楼厨子……” 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林一爬起来,不管是不是自己喝多了做梦了,就准备去看一看。 一来,那个梦太过真实了,连他娘的尸体具体在哪个位置,都说了。 二来,邻水街……那正是自个儿的辖区啊! 若是真发生了杀人害命的事儿,能就此囫囵过去的? 于是,穿上衣服,系上腰牌,取了铁尺和绳索,林一就出了门,往昨夜梦里被告知的那地儿去了。 中途,招了俩水手,一同前往。 听闻林一的目的后,俩水手嘀嘀咕咕,心说这官爷是不是喝多了还没清醒?还是想破案想疯了? 但等来到河畔,破开冰层,用铁钩和网子往那河底一探,一找,一提! 俩水手,霎时都变了颜色! 这水里玩意儿的重量,这一网子的手感,都他娘的不像什么乱七八糟的杂物! 俩水手闭嘴了,赶忙用力扯网。 等到那水中之物被捞起来,俩人才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网子里,真有死人! 第二十四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别说那俩水手,哪怕是邻水街的捕快林一,都吓了一大跳! 自个儿先前叫人来着江边,不过是因为昨晚那梦太过真实,加上邻水街本来就是他的地盘儿,这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瞧一瞧。 哪怕就是啥都没捞着,也求个安心。 可谁曾想,这钩网一伸进去,还真给捞起来一具尸体! “等哈!” 其中一水手,突然大喝,指着那湿漉漉的尸首怪叫一声:“这不是春风楼的江三鱼嘛!前些日子可还见过他咧!” 这话一落,听在捕快林一心里,那更是如晴天霹雳! ——这昨晚的梦里,那鬼魂可就说了,他是春风楼的厨子江三鱼! 难不成……真是鬼魂沉江,心有不甘,托梦来破案了? 但无论如何,林一还是压下心头惊骇,处理起眼前的要紧事儿来! 既然真有死者,也真对应了昨晚那鬼魂说的身份,那后面的事儿就简单了。 ——他不是还说自己是被妻子和奸夫害死的吗?到底咋回事儿,一查就好了。 这不,天还没亮,林一就命人收了尸首,然后带着人手往江三鱼的家里赶。 这门一推,就看见满地的衣裳,床上躺着两条睡得沉沉的肉虫,还流着哈喇子呢! 定睛一看,其中那女子正是江三鱼的妻子! 桌上还摆着昨夜吃剩了的饭菜。 当即,林一让手下官兵把人一捉,带到捕房去了。 而后,林一果然在江三鱼家里床底下找到了半袋子蒙汗药。 下午时候,江三鱼的验尸结果也出来了,说是淹死的,肚子里还有蒙汗药的残留。 加上那俩奸夫淫妇大抵认为他们做的天衣无缝,所以桌子上江三鱼喝了汤的碗都没收拾,验出了蒙汗药的痕迹。 随后林一游荡了邻水街一带,碰巧有打更夫看到三更半夜的,酒家女和那浪荡子推着板车往河边儿去。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对奸夫淫妇。 林一当晚就审了他们。 刚开始的时候,这一对儿还抵死不认,只承认自个儿偷了情,却对江三鱼的死一概不认。 后来,在林一摆出诸多证据后,却是那浪荡子先招了,说是俩人一时头热,杀人害了命。 见此,那酒家女也没了办法,将下药迷晕江三鱼,后将其投河的作案过程一一交代了。 ——蒙汗药是在黑水帮一个药头儿那儿买的,搬运江三鱼的板车是就停在屋外。而投尸时间,地点,和江三鱼被发现的位置都对得上。 真相大白! 第二天天一亮,江三鱼的案子就上了公堂,二人偷情,杀夫,罪大恶极,判了那斩首之刑! 一套操作下来,两三天的时间都没到,就将春风楼厨子江三鱼的死查得清清楚楚。 虽然衙门没有宣扬这事儿,但又是偷情,又是杀夫,这种劲爆的消息怎么能瞒得住? 在衙门里诸多大嘴巴酒后之言里,这对儿奸夫淫妇的故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渭水。 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江三鱼,百姓们无比惋惜,一個耿直憨厚做饭好吃的厨子,就这么没了。 对于那对儿奸夫淫妇,则是无比唾弃,红杏出墙也就罢了,还敢杀人害命,简直畜生不如! ——也得亏斩首之前,那酒家女和浪荡子都被关在牢里,要不然渭水城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了。
总之,一桩案子,就这么结了。 邻水街捕快林一的第一件杀人案,也破了。 只是后来,江三鱼、酒家女和浪荡子的事儿都被人们谈腻了,百姓们开始关注这案子究竟是怎么被破的? 按理来说,渭水河水深流急,别说一具尸体,哪怕就是一艘小船沉下去了也翻不起半点儿浪花。 那邻水街的捕快林一,又是怎么知道那河畔有江三鱼的尸首呢? 这事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未解之谜,直到有天晚上,林一喝醉了,对同僚们说起那一夜见鬼的事儿后,方才让整件事儿脉络清晰起来! 原来竟是那江三鱼死不瞑目,化作鬼魂找上了捕快林一,这才揭露了这恶劣的杀人害命案! 这般玄奇精彩的故事,后来自然被说书人编成故事,说到嘴皮子冒火星儿都不停。 说那天寒地冻,渭水湍急,明明只要河水解冻,江三鱼的尸首顺着河水一冲,哪怕是大罗神仙难找不到了。 那酒家女和浪荡子自然从此双宿双飞,得偿所愿。 可偏偏世事无常,那江三鱼死不瞑目,化作鬼魂找上了捕快林一,将自个儿被害的事儿一一道出,这才破了这凶案! 末了,批上一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而捕快林一,也借此得了个不知是褒是贬的名号。 ——睡梦神捕。 . . 清风陵上,在江三鱼案事发后,余琛倒是经常下山去,探听消息。 他听闻百姓们津津乐道于“江三鱼鬼魂托梦破案”,不由忍俊不禁。 ——那厨子的魂魄,如今正在黄泉河畔趴着呢! 捕快林一喝醉那晚真正看到的,才不是江三鱼的鬼魂,而是余琛的纸人所化! 他借纸人障目,化作江三鱼鬼魂的样子,将余琛在走马灯中看到的真相告诉了林一。 之所以选择林一,也并非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江三鱼所住和被投河的邻水街,就是林一的辖区罢了。 总之,神鬼或许是真实存在的,但在这个案子里充当了那灵异鬼魂的,是那清风陵上看坟人。 几天后,余琛听到俩奸夫淫妇真正被斩首示众后,方才放下了心。 也正是他们人头落地,百姓连声叫好的时候,度人经卷上,那江三鱼的遗愿方才烟消云散。他的鬼魂仿佛也不在怕冷,而是踏上那黄泉舟船,远渡去了。 一桩遗愿,终于落罢。 这一次,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给予余琛的是一枚指头大小的金晃晃的丹丸。 唤作“固本培元”。 顾名思义,便是用来增强体魄,凝练内劲的丹药。 余琛没有犹豫,一口吞下后,只感觉腹中一股暖流仿佛那大黑耗子样窜便周身,那流淌于四肢百骸的内劲在这股暖流的作用下浑厚了不少。 同时,余琛那瘦精精的身子,也稍微宽厚了些,胸腹四肢处的肌肉线条,的明朗了起来。 虽远比不上谢青那种壮汉,但至少也不是以前那般单薄了。 这一天,是那酒家女和浪荡子斩首的第二天,衙门的吏目上了清风陵,将俩人的尸首埋葬在雪土里。 看得余琛一阵唏嘘。 案子是破了,但好好的一个家,却因为那酒家女放浪形骸红杏出墙,最后落得个这个下场。 家破人亡。 何苦? 第二十五章 今日方知,我才是我 可就有人啊,偏偏不这么想。 余琛目送了那几名吏目在风雪里下了山,就准备关门回屋。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余光瞥见,那新立的两座坟头上,幽光闪烁。 余琛一愣,扭头看去。 就只见那酒家女的坟头上,一个生身穿囚服的虚幻影子飘了出来,摇摇晃晃,朝他而来。 定睛一看,这是一名女子,容貌妩媚,婀娜多姿,可惜就可惜在那脖颈之处,拿针线缝起来的。 ——不正是先前被斩首后又被缝好了尸首,刚被葬下的酒家女? 她,也有那未遂之愿! 回屋后,这酒家女的鬼魂也飘然而来,跟随着余琛的脚步,久久不散。 等他将度人经取出来,那酒家女的鬼魂被摄进去后,一行烟熏灰字浮现于经卷首处。 【凡愿九品】 【此恨难消】 【时限∶无】 【事毕有赏】 紧接着,那酒家女的一生的走马灯,闪烁眼前。 却说这酒家女从小生得水灵,稍微长大一些后更是出落得婀娜窈窕。 从童年到少年时候,都是在邻里街坊的夸赞声里度过,甚至等她长大了,往那酒铺门口一站,啥都不用说,酒铺的生意都好了不少——不少酒客,都是为了和她搭上两句话。 这般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自然让酒家女从小便心高气傲,长大了,也觉得她以后是那种嫁入天桥大户人家的命。 但她没想到的是,渭水不大,但讲求的还是一个门当户对。 那些个风流公子哥儿和她逢场作戏时甜言蜜语,可天一亮,裤子一提,就绝口不提娶嫁之事了。 后来,酒家女年纪到了,又遇到江三鱼的热烈追求,加上江三鱼又有点钱财,酒家女就嫁给了他。 可即便如此,她并不爱浑身厨房味儿的江三鱼,她爱的是金银珠宝,是那吟诗作赋潇洒不羁的俊俏公子。 于是,就像命定的孽缘一样。 那个英俊不凡的浪荡子出现在酒家女的面前,让她直接就沦陷。 从此翻云覆雨,情真意切。 但好景不长,江三鱼一次闹肚子提早回家,让这事儿暴露了去。 尽管江三鱼原谅了她,也保证不会到处去说。 但得到了“真爱”的酒家女,如何可能与那浪荡子断干净? 谁又能保证,江三鱼真能将这事儿守口如瓶? 总而言之,在某次巫山云雨后,奸夫淫妇心生一计。 ——杀人! 去城南药头儿那买来蒙汗药,准备好板车,勘察抛尸地点……然后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酒家女借道歉之名,亲手做了满桌子菜,给江三鱼斟上酒,舀了汤,又穿得犹抱琵琶半遮面,风姿诱人。 当即,便让江三鱼欣喜若狂,却不想,这是他最后一顿饭。 后来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了。 趁着夜色,俩人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江三鱼装上板车,推到渭水河畔,一扔。 万事大吉。 甚至俩人觉得,这事儿办得简直天衣无缝,甚至连桌上的饭碗和床底的蒙汗药都没处理,就再度共赴巫山去了。 哪儿成想,云雨之后,那捕快林一推门而入,将迷迷糊糊的俩人一并带走了。 后来的事就简单了,审讯,公堂,判罪,行刑,人头落地,尘埃落定。 但在死之前,酒家女……心生怨恨。 ——对那捕快林一! 倘若不是他,江三鱼的尸首压根儿没人找到,更别说捉人的判罪了。 就是他! 就是他将自個儿和情郎送上了断头台! 就是他将自个儿和情郎的命一并断送了! 恨呐! 怨呐! 不甘心呐! 人头落地的前一刻,酒家女心头百种情绪缠在一起,化作未遂之愿,死不瞑目了! 这才有了下葬以后,遗愿未成。 而这时,余琛也知晓这了这所谓遗愿的含义。 ——报复! 酒家女,要报复这捕快林一,要报复这害她与情郎人头落地的睡梦神捕!
让他死! 走马灯看罢。 余琛只感觉相当……无语。 这酒家女的走马灯里,有愤怒,有怨恨,有不甘,有她的一生,有她的情郎,有捕快林一,甚至有那壮硕的刽子手。 唯独没有太多江三鱼的戏份。 那厨子谁啊? 真不熟? 对于她被砍头的原因,酒家女也没有丝毫自觉——不是因为捕快林一,也不是因为那刽子手的快刀,而是因为她与那浪荡子杀了人害了命! 杀人,就应当偿命才是! 何况这被杀的,还是深爱她的丈夫! 余琛来来回回翻看了几遍酒家女的走马灯,愣是没有从中找到任何一点儿悔恨之意! 望着那度人经里,黄泉河畔的鬼影,余琛不得不感叹。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呐! 这相当偏激的话,放在这酒家女身上,当真是无比贴切! 思忖片刻后,余琛又看向那度人经上,【此恨难消】的遗愿。 说白了,酒家女的遗愿,就是要让那捕快林一去死。 这事儿对余琛来说,不难。 ——先前下山探听消息的时候,余琛远远见过这位睡梦神捕,天眼一望,是个练家子,但也仅此而已。 甚至未入先天,比不上那正青帮的老大谢青来得厉害。 倘若余琛真想杀他,只要挑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脸谱一戴,往吏目居一去,找到那捕快林一,扭断脖子,飘然而去。 以他现在的身手,加上森罗鬼面掩盖气息,简单得很。 尽管一个捕快的死,怕是会让衙门震怒,可这和余琛一个看坟的罪户有什么关系呢? 总之,要做的话,轻而易举,还难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但问题的关键是,这件事儿,余琛偏偏还就不想办。 除了余琛尚且未曾亲手夺去人之性命以外。 还有一点,凭啥? 酒家女谋害亲夫,不知悔改。 人家捕快秉公办事,又何错之有? 但度人经可不管你人间是非善恶,那烟熏灰字沉浮不定,仿佛在催促余琛,接下遗愿。 对此,少年陷入两难境地。 是遵从酒家女遗愿,去杀了那捕快林一,还是遵照自个儿内心,弃之不顾。 前者,昧了良心。 后者,却不知拒绝了遗愿后,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 而以往,每当面临选择时,余琛两世的经验一般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但这一次,两世的认知得出的结论,却异常雷同。 这一世的经历告诉他∶酒家女杀人偿命,罪有应得,怪不得人。 上辈子的认知就更加直接——这还配复仇?配吗?配个几把! 于是,少年看坟人睁开眼。 看向那度人经,朝那金光氤氲的经卷,坚定摇头。 “此愿丧天理,违人伦,不接。” 那一刻,烟熏灰字一阵涌动,烟消云散。 然后,那黄泉河畔的缝头女鬼,尖啸一声后,带着满腔不甘与怨恨,消散于茫茫浓雾之间,不留一丝痕迹。 万幸的是,这遗愿,余琛拒绝也就拒绝了,度人经卷也没有什么惩罚之类的。 当然,那酒家女的九品遗愿的好处,自然也是没了。 可余琛心头,却一阵通透,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在得了那度人经卷以后,余琛时常在想,究竟是他用度人经去完成那些死者的遗愿,还是度人经通过他去度化那些不散阴魂。 直到此刻,第一次拒绝了死者的遗愿以后,他与这度人经卷之间,方才分清主次。 他是主,经是次。 他借度人经,度化死者。 但若他不愿,亦可不度。 他是余琛,是清风陵看坟人,是爹娘被砍了脑袋的渭水罪户,不是度人经的工具傀儡。 风雪袭人,少年持经,今日方知,我才是我。 第二十六章 大隐于市,虎头大宴 这念头通达了,吃的好,睡得香。 拒绝了那酒家女的遗愿后,余琛收了度人经,往床上一躺,一觉睡到翌日天光大亮,方才自然而醒。 精神充沛。 起了床,烧火做饭,填了五脏庙后,拿起扫帚在清风陵里里外外扫了一遍。 只是在路过陵园深处的两座坟头时,余琛停了好一会儿,方才继续打扫。 ——这是他爹娘的坟。 十五年前,因为犯了大罪被砍了脑袋后,由缝尸人缝好了身子,葬在这清风陵里。 至于他俩究竟是犯了啥事儿,不仅丢了性命还连同余琛也成为罪户,这一点余琛不晓得,也没去问过。 反正,他看他爹娘的最后一眼,就是在断头台上。 而他爹娘就给他最后的东西,除了这个罪户的身份以外,就是一封信。 大概六年前,余琛刚上来清风陵看坟的时候,他爹娘死了八九年的时候,有一天夜里,有人敲门。 余琛推门一看,门外却啥人都没有,只有一个装了些钱财的布包,和一封信。 那信里,看着像是他爹的字迹,还有他和他爹以前玩耍时的暗号——一个潦草的老虎脑袋。 信上,字儿也不多,仿佛是仓促之间写下。 告诉余琛,好好活着,不要问,不要查,不要想。 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余琛也很听话,十五年过去了,有关十五年前的事儿,啥也没问,啥也没查,好好活着。 或者说,他也有想过去弄清楚究竟是咋回事儿,但那个时候的他,只是一个看坟的罪户,哪怕弄清楚了又能做啥呢? 他爹娘能活过来吗? 他罪户的身份能抹掉吗? 不能。 晃了晃脑袋,余琛压下纷乱的思绪,把清风陵草草打扫了一遍,准备回屋。 但这個时候,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进余琛耳朵里。 那是重物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余琛往清风陵门口看去,就见一道壮硕的身影提着一个木桶,走上山来。 他胡茬儿拉碴,肌肤泛黄,头发凌乱,衣服上也沾满了不知名的黝黑油污。 正是那经常搬尸体上来的搬尸人。 “看坟的!来了!” 隔着老远,他朝着余琛挥了挥手,走进来把木桶往以上一放,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一桶黑狗血。 前些日子,搬尸人说过,这段日子渭水有不干净的东西,还提过要给余琛搞桶黑狗血辟邪。 原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 “旱桥狗肉场刚接的,新鲜的,咱给你放在门口!” 那搬尸人笑着道: “听说了吗?底下城里又出事儿了,据说那春风楼厨子的鬼魂托梦捕快,给那对儿奸夫毒妇捉住了! 所以啊,咱们干这行的,还是得小心些,别被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沾染上了。” 说罢,他将黑狗血拄在余琛门口,“味儿有点重,过两天就好了。” 见余琛仿佛呆住了,搬尸人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咋了,没见过血,吓住了?看坟的,你这胆子有点小啊!” 这时,余琛才回过神来,低下头去,让搬尸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摇了摇头:“谢了,吃饭没,没吃就留下来吃一顿。” 嘴上随口说着,余琛的心头却完全不在这些事儿上。 搬尸人猜得没错,刚刚他的确给惊住了。 但不是因为这盆黑狗血,也不是因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同为下九流的搬尸人。 余琛抬起头。 好像看到了太阳。 搬尸人那壮硕的身躯内,涌动的气血宛如明晃晃的太阳那样。 刺眼! 余琛这才突然想起,这好像是他得了见微天眼后,第一次和搬尸人见面。 那些以往未曾察觉到的秘密,在见微天眼之下,无所遁形。
——别的不说,就这个搬尸人身上恐怖的气血之景,余琛生平仅见! 莫要说捕快林一和正青帮的那群练家子,哪怕就是先天之体的谢青,也比不上眼前的搬尸人一半的气血! 也就是说,这个家伙,也是先天之躯! 而且倘若光从气血上看的话,比那威名赫赫的正青帮老大,还要强得多! 疯了? 余琛再抬起头,搬尸人体内那涌动气血与磅礴的内劲,汹涌澎湃,仿若可怕的海潮。 一个先天境的宗师,当一个下九流的搬尸人? 咋,你也是罪户? 还是你就好这一口? 余琛猜疑之际,那搬尸人却并不知晓自个儿的秘密已经被余琛尽收眼底,哈哈大笑一声,“还吃啥饭啊?吃肉去!看坟的,我今儿可不是专程为了给你送黑狗血来的。” 说话之间,他裂开嘴角,神秘兮兮道:“正青帮为王家讨伐大虫的事儿,你知道吧?” 余琛一愣,点头。 心说这何止知道,那大虫就是我弄死的。 “嗐,先前正青帮的好汉们把那大虫尸体送到王家,王家老爷子大概是恨极了那大虫,决定把它给煮了,让整个渭水城的人,都去吃!” 末了,搬尸人补充道:“日子,就是今天正午,现在那天桥一条街,早已摆满了桌子椅子! 而且这王老爷子也是个实在人,不论出身,不论贫富贱贵,三教九流,来者是客,都可以去吃那虎肉! 咱今天上山,就是想告诉你这事儿咧!” 话音落了,余琛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王老爷子对那大虫恨之入骨,直接让人将其烹煮了,天下分而食之! 所谓啖其肉,饮其血,说得便是这消磨不去的恨意了吧? 点了点头,余琛锁了门,跟着搬尸人下山去了。 都说虎肉大补,既然有机会,那定是要见识一下的。 ——哪怕是假的,那王家厨子的手艺,可也不是他余琛能够比拟的,只要不花钱,白吃白喝,谁不愿意吃? 至于这搬尸人…… 余琛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那浩荡的气血犹如江河。 这和余琛有啥关系? 无论他是大隐于市也好,躲避仇人追杀也好,癖好特殊也好,都不关余琛的事儿。 只要别惹到自个儿身上来,你爱咋咋地。 下了山,果然看见摩肩接踵的人群往天桥王家所在的街巷赶。 不过有搬尸人带路,余琛倒是一路畅通无阻。 ——这俩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家伙,正常大伙儿看了,那是有多远躲多远。 加上搬尸人长得魁梧,一挤,就挤出来一条道儿。 到了王家大宅所在的街上,宽阔的街道早已被桌子摆满,桌上已摆了不少旁菜,热气腾腾,香味儿扑鼻。 余琛和那搬尸人找了张坐了一半的桌子一坐,那桌旁的百姓皱了皱眉,立刻起身另寻他处去了。 说白了,还是不愿和这俩跟尸体打交道的货同桌吃饭。 也就一些那些同样下九流的乞丐,缝尸人,唱戏的,愿意和他们搭一桌。 整条虎宴大街上,虽然王家老爷子没有乐意划分来客,但人们也自觉形成了几个区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便是如此。 看坟的和搬尸的,砍柴的和种田的,读书的和练武的,有钱的和经商的……泾渭分明。 而余琛刚坐下来,突然感觉侧面传来一道视线,望着自个儿这个方向。 ——先天之境,气机感应,倘若有人直勾勾盯着,多是能够发现的。 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 余琛转过头去,却见这是一个佝偻的老头儿,形容枯槁,双目深陷,头发稀疏花白,一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模样。 而当余琛的余光和他相碰的那一刻,这老头儿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满脸惊骇。 第二十七章 以活人身,为死人言 余琛愣了。 脑子里把见过的人都过了一遍。 却始终没找到这老头儿的模样。 他不认识。 但看这老头儿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啥惊骇的东西一样。 难不成,这老头儿看出了自己隐藏的气血? 不,不可能。 且不说森罗鬼面将余琛的气息都掩盖了,就他以见微天眼看去,这老头儿也就是个实打实的普通老头儿,气血衰败,五脏枯竭,要死不活了。 怎么看得透森罗脸谱的遮掩? “你认识他?” 搬尸人见余琛看向那个方向,开口问道:“咱跟你说,这老头儿可不简单,以前在衙门做事儿的,被人称作‘死人嘴’。” “死人嘴?”余琛愣了愣,这听着可不像什么好称呼。 “就是帮死人说话的呗!” 搬尸人大大咧咧道:“这老头儿以前是衙门最厉害的验尸官——再乱再离奇的尸体,只要给他一验,他就晓得这人到底是咋死的。以活人身,帮死人说话,这不就是死人嘴吗?” 听罢,余琛了然。 “对了,听说现在衙门的验尸人里,一大半都是这老头儿带出来的!”搬尸人再道。 “那他现在咋看起来这么惨?”余琛多少有些不解。 “谁知道?”搬尸人一翻白眼,“只听说十多年前,他突然就不在衙门干了,回家窝着,啥都不干,还变得疯疯癫癫的,最后老了,被家里人赶出来要饭来了。” “哦……”余琛点头,不再多说。 不一会儿,虎宴开始。 或者说,这场宴席,没有真正开始的时候,这人往板凳上一坐,筷子一动,就是开始了。 ——毕竟这三教九流,啥人都有,你让他们完全遵守一个点儿开饭,那不可能。 余琛也不顾形象,逮着啥就往嘴里塞——这旁边坐的都是这些咽气了能当饿死鬼的主儿,你跟他们客气,怕是连盘子都没得舔。 那搬尸人也是一样,一口虎肉,一口浓汤,一口烈酒,不亦乐乎,啧啧赞叹! 而由于余琛他们坐的是最外围,所以往来人群,都要经过这儿。 期间,正青帮的谢青就带着一众江湖客,来了。 他这一来,整个外街都安静了下来。 城南两大帮,黑水斗正青,威名赫赫,那是打杀出来的。 别的不说,就一个威风! 那搬尸人也装模作样地停下筷子,一副羡慕的语气,看向谢青,嘀咕道:“啧,要是咱哪天也有那么威风,死都值了!” 余琛听了,直翻白眼。 心说你搁这儿装啥呢? 你这气血,你这体魄,能把谢青摁在地上摩擦,你羡慕個鬼? 不过现在大伙儿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也就没说话。 而谢青也没理会他们,径直走进去了。 ——他倒是认得余琛,但他认识的那个余琛是头戴鬼脸,虐杀大虫的那个黑衣鬼神,不是这个文文弱弱的看坟少年。 只是个小插曲。 继续吃喝。 余琛也是大快朵颐了一顿。 那虎肉顺着肠胃流下去,一股极细极微的暖意,流淌四肢百骸,滋补养生。 余琛的体魄,自然是受得了。 但有几个同为下九流的饿痨鬼,本就体质差,虚不受补,却是边吃边流鼻血。 酒足饭饱,已过午时,余琛和搬尸人正准备起身——这壮家伙还揣了两块虎头肉在怀里准备带走,尽显那副市井小民之态。 倘若他这行径是演出来的话,那余琛只有说这家伙是生错了世界,要是放在上辈子那个世界里,不高低整个影帝啥的? 余琛心底吐槽着,突然之间,一阵喧哗声传来。 他俩转头一看,就看见先前那被称为“死人嘴”的老头儿,仿佛被噎着了一般,四肢抽搐,脸色青白,发不出声儿来!
没多久,就咽气了。 “死人了!” “死人了!” “……” 咋咋呼呼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长街上。 引人瞩目。 余琛和搬尸人看了一眼,后者一拍脑袋,“他娘的,来活儿了!” 那“死人嘴”被家里赶出来,流落街头,无依无靠,这突然死了,最后也得靠他搬尸人搬上清风陵去了。 很快,衙门来人,查明死因,就是吃虎筋的时候,噎住了。 本就老迈,身体不好,这一缺氧,一命呜呼。 整个过程,众目睽睽,也排除了谋杀之嫌。 于是,粗略看过之后,两名官吏和王家的仆人一起走过来,居高临下地让搬尸人把尸体搬上清风陵后,就走了。 有一说一,这几个家伙颐气指使的时候,余琛真怀疑搬尸人会不会一巴掌扇烂他们脑袋。 ——他绝对能够轻易做到。 但这家伙毫无怨言,点头哈腰,扛起老头儿的尸体就走。 回了清风陵,余琛和搬尸人一起把这老头儿埋了,搬尸人就下山去了。 留下余琛,看着那矮矮的坟头,沉默不语。 ——不错,这老头儿,也有未遂之愿! 余琛一招手,老头儿的鬼魂,便跟着他进了屋。 拉开度人经,老头儿的鬼魂被摄进去,匍匐于黄泉河畔,不住磕头。 一般来说,死者的鬼魂的行为,和他们生前的遗愿,都有些关系。 比如那想吃桂鳕鱼的乞丐,一直念叨桂鳕鱼。 比如那被恶霸强借了钱财的老妪,一直念叨二两钱。 但余琛还没遇到过,这一直磕头的鬼。 紧接着,度人经金光大放,几行烟熏灰字浮现。 【九品凡愿】 【一生之愧】 【时限∶无】 【事毕有赏】 紧接着,这称“死人嘴”的老头儿的走马灯,在余琛眼前一一掠过。 话说验尸这门行当,得从小开始学起。 要看那无数尸体,完整的,支离破碎的,新鲜的,腐烂的,不成人样的…… 而这“死人嘴”,就是从小被一名老验尸官收养,四五岁的时候,就见识了数不清的尸首。 正常人见了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尸体,他还能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吸溜豆腐脑儿。 天赋异禀。 正好老验尸官膝下无子——这行当也确实难娶到媳妇儿就是了,便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和继承人培养。 十二岁时,死人嘴就开始验尸。 二十岁时,整个渭水,大大小小的尸首,他已经看了不下千具。 也正是这一年,老验尸官恶疾缠身,一命呜呼。 死前,对死人嘴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死者事,莫胡言。 那意思大概就是,验尸官乃是帮开不了口的死人说话的角色,无论如何,绝不可胡言乱语,是什么,就是什么。 往后二十年,死人嘴牢记他师傅兼他爹的教导,在尸体上验出啥,就是啥。 凭借愈发精深的本领和绝不动摇的操守,无数离奇诡异的案子因为他的帮助而真相大白。 二十年来,死人嘴成了渭水第一验尸官,甚至州城的衙门,都派来过验尸人向他请教交流。 虽然是跟死人打交道的行当,但那段时间,死人嘴可谓是风头无俩。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就这般一直干到退休,衣食无忧,既被人恐惧,又受人尊敬,过完一生。 但不出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十多年前,大雨磅礴,一桩大案,十二具尸体,他查验尸体后。 撒谎了。 第二十八章 负了死人,害了活人 且说彼时的死人嘴,仅年过四十,在衙门名声甚大,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纪。 他那的走马灯般的记忆里,十五年的大多事儿,都已忘了,唯独那个雨夜,门儿清! 那一晚,大雨磅礴,如豆而下,夏夜潮热,他的妻子给他煮了碗香喷喷的炸酱面。 可死人嘴刚刚撒上葱花儿,甚至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衙门一纸传令,便将他叫回了验尸房。 打着伞,冒着雨,回到验尸房,摆在死人嘴跟前的是十二具整整齐齐的尸体。 还有一条狗。 无论人狗,皆面目全非,似被乱棍打死,血肉模糊,惨无人道。 哪怕是见惯了尸体的死人嘴,也不由眉头紧皱。 ——渭水不大,谋杀案的数量也不多,一年可能也就几桩罢了。 像眼前这种一死就死十二个整整齐齐的,死人嘴也是第一次见。 可这些尸首虽然数量众多,模样震撼,但验起来,并不困难。 ——都是被狼牙棒一类的事物,活活打死,从尸首上看,也并没有什么反抗的痕迹,可以判断出行凶者武力卓绝。 仅用了两个多时辰,死人嘴将十二具尸首和那条狗验得明明白白。 正当他写好结论,准备上交的时候。 夜色里,门开了。 进来两个黑衣蒙面人,拿着明晃晃的大快刀抵着死人嘴的脖颈,让他改验尸记录。 但当时的死人嘴是什么身份? 衙门第一验尸官,名气如雷贯耳,刚正不阿! 你拿这威胁哪个? 脑袋掉了碗大個疤! 怕你不成? 他便眼睛一闭,只道你们杀了我罢,验尸记录,却绝不会改。 可那俩蒙面人听了也不恼,竟直接放他回了家。 但还没到家,死人嘴的妻子就在门口,一边淋雨一路哭,说俩人那三岁的娃娃,只是自己出门撒个尿的功夫,就丢了! 当即,如遭雷击! 不知为何,死人嘴第一时间,想起那俩蒙面人。 回屋后,那俩蒙面人早已在屋里等着。 死人嘴支开了妻子。 其中一个蒙面人说,若是死人嘴不改验尸记录,也行,那明日躺在验尸房的,就是他死人嘴的一家五口。 这位名震衙门的验尸官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如此狠毒,竟拿妻儿家人要挟。 一时之间,陷入两难之境。 一边是老师傅的严厉教诲和职业操守,一边是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 死人嘴陷入极度的痛苦与纠结里。 最后,他的身子佝偻下去,眼神黯淡下去,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淋着雨,返回验尸房。 按照那俩蒙面人的指示,终于还是将验尸记录改了。 ——原本,那十二具尸首在死人嘴看来,都是被狼牙棒之类的武器活活打死;却在蒙面人的威胁下,改成了被“锏类兵器”打死。 至于其他,原封未动。 改了验尸记录以后,俩蒙面人未再为难他,他的孩子也在晌午时回到了家里。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唯一在耳的,便只有那俩蒙面人的威胁——倘若死人嘴敢泄露今日之事,他全家不保。 那事儿过后,死人嘴在验尸房的门槛上坐了一天,一句话没说。 只是傍晚时分,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佝偻了一些,仿佛脊梁骨被抽走了那样。 他,在验尸的事儿上,撒谎了。
但这个时候,他仍未曾想到,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一般来说,那些不法之徒想要走关系去修改验尸记录,一般都是为了为某人脱罪。 死人嘴先前就遇见了数次,比如想要把被人勒死的尸体,改成自缢而亡。 自杀,自然就没有凶手。 当然,这些家伙,都被死人嘴严词拒绝了。 因为这种事,对不起死者。 死者是不会说话的,他们验尸人便成了人家的嘴巴,倘若胡说八道,那死者的真相便永无水落石出之日。 但他未曾想到的是,这一次那俩蒙面人让他改验尸记录,不是为了脱罪。 而是……入罪。 也正是此事以后,一心验尸而不问衙门其他事儿的死人嘴才晓得了。 ——整个渭水,使一对鸳鸯铜锏的只有两人。 那便是捕房总捕,那位号称铁面神捕的余铁生,和她同为捕快的妻子余氏。 第二日,衙门密审。 堂上是望气司的司首大人,县太爷和主薄。 堂下是两列官兵,围着十二具惨遭灭门的尸首和余铁生夫妇。 一件件证据摆上来,一个个证人出堂作证,栩栩如生,描绘出一桩雨夜灭门惨案! 最后,那对捕快夫妇被判杀人害命与灭门大罪,打入大牢,择日问斩,株连后人! 公堂结束的那一刻,死人嘴人都傻了。 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自个儿迫于威胁修改的验尸记录,竟成了将这两位值得敬佩的捕快定罪的关键。 他这一改验尸记录,不仅对不起那十二具模样惨烈的尸首,更是害了活人! 那一刻,死人嘴脸色苍白,浑身忍不住颤抖,心底无比煎熬。可想想那家中的妻儿老小,他又实在没有当庭翻供的勇气。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一对捕快夫妇被砍了脑袋,子嗣沦为罪户。 死人嘴永生也忘不了的一幕,是公堂上,那余铁捕平静地看向他们所有人,一言不发。 这一眼,宛如梦魇,伴随他往后十多年。 每每想起,只觉得如坐针毡,浑身刺痛! 从那以后,死人嘴辞了那验尸官的活儿,疯疯癫癫,整日借酒消愁,沦为笑谈。 最后终于是走出家门,再不回去,流落街头,靠乞讨度日。 这些年,死人嘴过得极为痛苦。 无数次想要去到那捕快夫妇坟前,磕头谢罪,但每一次,都没有一点儿勇气。 终于在十五年后的一场虎头大宴上,他无意之间,瞥见邻桌的之上,有一与那余铁捕神似的少年。 当即,两道身影在死人嘴眼中重合,让他仿佛再度回到了那次公堂之上。 心神恍惚。 连那美味的虎宴,也食之无味。 终于是一个不注意,将一块硕大的虎筋吞下,噎住了喉管儿,一命呜呼了。 而他到死,都未曾完成遗愿,就是去那捕快夫妇坟前,磕头谢罪! 死不瞑目矣! 走马灯看完。 余琛沉默不语。 呆呆坐在土屋里,墙根下,板凳上,一坐就是一天。 直到夜色入暮,方才回过神来。 走马灯看到这里,他如何还能不明白? 那死人嘴回忆里,那对被冤枉了的捕快夫妇,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爹娘。 而那个被牵连的罪户,是他自己。 那一刻,余琛心头,堵得发慌。 第二十九章 风雪夜誓,动荡之始 实际上,余琛已经不太能记得了。 记得他爹娘的模样。 只是在脑子里,有个大概的印象。 他爹应该很高,很壮,胡子很扎人,在外总是板着一张脸,可看到余琛娘俩的时候,会乐呵呵地笑。 他会经常给余琛买些小玩意儿,一块双面小鼓,一根糖人儿,一把小木头剑,还会和他一起玩儿。 他娘不算很漂亮,脾气好像也不太好,每次他爷俩在院子里滚来滚去,总会被叉着腰教训一顿。但教训完了,又会做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催促着爷俩洗手再吃。 家里不算有钱,但还算过得去。 没什么太多值得说的,但好像又说也说不完。 而这一切,都在那个夜里,永远定格了。 那个他的爹娘被戴上枷锁,带出大门的晚上。 再也没回来。 夜深,清风陵,风雪再袭来。 余琛坐在他爹娘的坟前。 少年身旁,还有一条佝偻的鬼魂,跪着,头埋得很低,不住哭诉,磕头认错。 风雪里,回荡着少年沙哑的声音。 “我原本以为,你们真犯了啥不可饶恕的大事儿。所以无论是罪户也好,看坟也罢,我都认了。” “可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你们是被人给冤枉的。” 余琛点燃钱纸,风雪把它吹灭,他又点燃,风又吹灭,如此往复。他就好像那执拗的犟牛,来来回回十几次,等到风雪再也吹不灭火焰,才罢休。 “我还不知道谁陷害了你们。” “也不晓得你俩怎么得罪了他们。” “但没关系,不重要了。” “你们先安心躺着吧。” “我会找到他们。” 呼! 大风一吹,纷飞的黄纸带起火光映照着少年的脸,他说, “——一个不留。” 于是,在这大雪夜里,无人知晓,一场烧遍渭水的火,就此点燃。 . . 翌日,大雪变小,变薄。 余琛从床上爬起来,就像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昨晚,余琛烧纸的时候,死人嘴的鬼魂就跪在他爹娘的坟前,磕头谢罪,终是了去了一桩心愿。 他的鬼魂,也渡过浑浊的黄泉河水,不知何处去了。 度人经上,死人嘴的遗愿完成,又赐下一枚“固本培元”丹药,余琛一口吞下后,身躯再度被打磨了一遍,那流淌在经络当中的内劲,更加浑厚了一些。 王家虎头大宴,持续两天,但昨儿因为看了死人嘴的走马灯,余琛在清风陵上呆坐了一天,错过了。 起床后,余琛照例烧火做饭,打扫陵园。 脑海里,回忆着死人嘴的走马灯。 ——不得不说,害他爹娘的那群家伙,相当谨慎。 在死人嘴的记忆里,他们每一次出现时都蒙着面,看不清身份。 所以直到虎头宴上见到余琛被噎死,死人嘴都不晓得当初让他改验尸记录的究竟是谁。 线索,从这儿断了。 但余琛,并不急。 慢吞吞地吃完早饭,他下了山。 渭水,城南,老旧阁楼后院儿。 一条壮硕的身影,赤裸上身,正在纷纷的小雪里打拳。 那布满伤痕和筋肉的身躯,充斥着野蛮与粗犷之美。脚如弓,拳似箭,撕裂空气,虎虎生风! 不绝而耳的爆鸣声,在空旷的院落里响起! 今天,谢青的心情,很好。 前些日子,王家举办虎头大宴,趁此机会,谢青与王老爷子详谈一番,彻底敲定了折扣的事儿。 而这一来,整个正青帮在草药膏贴上的支出,直接减了一半儿,他作为老大,哪儿有不高兴的理由? 趁着今儿清晨小雪,久违地在雪地里打了一套拳,神清气爽! 拳罢,谢青正准备穿衣回屋。 便突然听得一熟悉声音,“伤好些了吗?” 谢青一愣,浑身肌肉本能地紧绷起来,循着声儿望去。
只见一片素白的雪地里,一道浑身漆黑的鬼脸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拄在那儿,静谧而诡异。 “前辈!” 谢青惊骇之余,当即拱手行礼,回道:“托前辈的福,基本已经痊愈。” ——这俩人说的伤,自然只有当初讨伐大虫时被大虫所伤的了。 那個时候,虽然余琛出手,救下了谢青一命,但他先前与大虫鏖战数番,更是被一巴掌拍飞,自然筋骨受损,五脏震荡。 这些日子,吃了好多药,加上每晚以药液沐浴,方才基本恢复了过来。 “那就好。”余琛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我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帮忙。” 谢青一愣,当即眼里一亮,“您请讲!” 开玩笑,天底下什么玩意儿最难还? 人情债! 当初这位前辈救了自己等人一命,却是天大的人情。 而虽然后来谢青也多给了对方一百两银子,但自己等人的命,可才值这一百两? 所以,他谢青和整个正青帮,还是欠着余琛一个大人情的。 加上对方恐怖强横的武力,谢青自然也想更深入结交,只可惜这位前辈神龙见首而不见尾,谢青压根儿没机会。 直到今儿,这位前辈主动出现。 谢青哪儿有拒绝之理? 当即连连应是,生怕对方反悔了去。 那模样,倒不像余琛找他帮忙,更像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余琛也不卖关子,取出一张纸卷来。 谢青接过来一看,只看上面写了好多名字和身份,都相当陌生。 “这些人十五年前,都在渭水。”余琛看着纸卷,开口道:“我想知道,他们现在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这些名字,自然就是死人嘴走马灯回忆里的人了。 当初除了死人嘴被迫修改了验尸记录以外,公堂上还有诸多人证口供,证明余琛的爹娘参与了那桩灭门惨案。 正是这些“证据”,让余琛的爹娘判了斩头之刑。 余琛猜测,这些人大抵也是做的伪证。 那么,既然死人嘴不晓得威胁他修改了验尸记录的是什么人,那么这些做“证”的人,是否知晓更多东西? “十五年前?”谢青眉头轻皱,十五年前,他还不在渭水,如今要查这些人的行踪,怕是不容易。 “难办?”余琛开口问道。 “不!不难!”谢青连忙将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样,“我这便派人去查,前辈请等候一段时日,等有结果了,立刻告诉您!” “好,过几天我再来找你。”余琛点头。 末了,他又道:“还有,十五年前那桩死了十二个人的灭门案,也查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谢青拍着胸膛保证道! 余琛点头,往雪上一踩,越过围墙,没影儿了。 同日,在谢青的命令下,整个正青帮宛如庞大的机器,转动起来。 . . 在某个偏僻的胡同巷落。余琛隐下森罗鬼面和黑袍,走出风雪,又是一个文弱的看坟少年。 去了旱桥集市,他买了几斤肉,买了一些米,又在孙氏的豆腐铺买了几块豆腐,一并拎着上了山。 刚进陵园,就看见搬尸人已经到了,在哪儿挖坑。 他旁边的板车上,还躺着一具僵硬了的尸首。 “回来了?” 搬尸人听闻声响,头也不抬,招呼道。 余琛嗯了一声,进屋把东西放了,出门来。 他看见那板车,冻僵的尸首上,一道鬼魂,站了起来。 正这时,搬尸人也挖好了坑,将尸体抬进去,抹了抹额头的汗,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余琛的身影。 当即,愣住了。 那一刻,搬尸人只感觉眼前的少年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这种变化,无关气息,无关体魄,昙花一现,似真似幻。 但却,无比深刻。 ——就像一头藏在风雪里的狰狞的猛兽,睁开了眼。 第三十章 季家恶霸,人命案子 那瞬间,搬尸人揉了揉眼睛。 却又发现眼前的单薄少年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咋了?”余琛问了一句。 搬尸人摆了摆手,“嘿,没事儿,大概眼花了。” “刚买了点菜,留下吃一顿?”余琛看着搬尸人,随口问道。 后者犹豫片刻,才点头应下了。 过后,他把土盖上,洗了手,将板车拖到树下,随余琛进了屋里。 晌午饭,余琛烧了一个肉,煎了个青菜,煮了个豆腐汤。 虽然缺盐少油,但对于同为下九流的俩人来说,早就已经习惯了,香喷喷地吃了一顿。 末了,搬尸人灌下两口自带的浊酒,打了个酒嗝儿,道:“看坟的,以后打算咋办?” 余琛一愣,没反应过来。 “半年后,你不是就要被发配了吗?”搬尸人再问道:“到了那时,你打算咋办?” “顺其自然呗。”余琛摊了摊手,没多说。 ——实际上,到了现在,他对于流放,已经不太放在心上了。 此时此刻,他有一万种办法,可以避免这般命运。 无论是纸人纸马鱼目混珠也好,还是直接凭先天之躯硬闯也好。 整个渭水,能拦住他的人,不多。 “嗯……”搬尸人却以为余琛是认命了,斟酌言辞后,开口道:“吃了你一顿饭,不能白吃才对,到时咱给你想個办法,至少能保证不被发配去那鸟不拉屎的漠北,咱这些年,三教九流还是认识些人的!” 他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 余琛惊了。 倘若这搬尸人就是个普通人,余琛或许还会觉得他是喝多了吹牛逼。 但他偏偏晓得,眼前这个个绝顶的先天宗师! 他认真的? 或者说,为啥? 自己一个罪户,无亲无故的,他为啥冒着大风险来帮自个儿? 余琛想不通,只有嘴上打着哈哈,“你还有这种本事儿咧?” “哈哈哈!”搬尸人大笑一声,开始吹起牛来,说城南认识多少人,城北又认识多少人,云云之类。 直到午时过了,搬尸人才颠七倒八踉踉跄跄地起身离开,拉起板车,一边走,一边喊,“吃酒不拉车!拉车不吃酒哦……” 那模样,浑然是醉了。 看着他的样子,余琛不由腹诽, 装! 接着装! 你他娘一个先天宗师,能几口糟酒就醉了的? 而直到消失在风雪的尽头,下了山后,搬尸人的双眼才一瞬间恢复清明,那通红的脸色,也瞬间褪去。 粗犷野蛮的糙脸上,满是疑惑。 他终于晓得余琛身上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 很久以前,搬尸人就和他谈过罪户发配的事儿,那时候的余琛,是真的无可奈何,生无可恋。 但今儿,不一样了。 当他提起罪户的时候,余琛的反应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无所谓? 是知道前路坎坷,所以摆烂了么? 挠了挠头,搬尸人心底嘀咕着,下山去了。 清风陵上,余琛不急不缓收拾了碗筷,往床上一坐,看向方才一直待在俩人身旁的鬼魂,“走吧。” ——这正是搬尸人搬上来的尸首的鬼魂了,方才余琛和搬尸人吃饭喝酒时,这位一直就在旁边候着。 也的亏搬尸人看不见它,否则哪怕先天宗师,怕也得吓出毛病来。 说罢,余琛展开度人经,金光闪烁之间,鬼魂就被摄了进去。
先前,余琛和搬尸人闲聊时,也聊到了这鬼魂的尸首。 据搬尸人说,这是今早清晨从邻水街的河畔捞上来的,发现尸体的是个挑夫,他看见冰面儿边上有团东西,还以为是什么好玩意儿,凑近一看,竟是个脸色青白的死鬼,双手还死死抱着一只靴子,当即直接吓没了三魂七魄。 赶紧报了官。 邻水街捕快林一来得很快,带来的验尸人一验,立刻便晓得了是被淹死的,身上各处还有被殴打的痕迹。 只是,这尸体手里那靴子,却并非尸体自个儿的,而是别人的。 当即,捕快林一得出结论。 这靴子,很有可能就是行凶者的。 而大夏风俗,讲究个尽早入土为安,一般不复杂的案子,只要尸体验清了,方向锁定了,基本就会先把人埋了。 ——这些,都是搬尸人被叫过去搬运尸体的时候,听那些衙役说的。 紧接着,度人经卷首之处,烟熏灰字浮现。 【八品凡愿】 【死不瞑目】 【时限∶十日】 【事毕有赏】 然后,尸体一生的走马灯在余琛眼前亮起。 且说这尸体姓张,平日都被人称张三儿,乃是邻水街一茶铺老板。 并且,在邻水街小有名气,所以在认尸时,捕快林一压根儿没废多大功夫。 当然,张三儿出名的原因可不是因为茶泡得多么好喝,而是因为他有一个身材婀娜的貌美妻子。 难得的是,这张氏虽然生得美艳,但却不像那谋害亲夫的酒家女一般狠毒,反而与丈夫同甘共苦,将茶铺经营得不说风生水起,但养家糊口绝不是问题。 按理来说,张三儿生活应当是相当美满的。 但意外,发生在半个月前。 那天夜里,茶铺刚准备收摊儿。 三个醉意熏熏的彪形大汉便走进来,要喝茶醒酒。 张三儿与其妻认出这三人正是恶名鼎鼎得季家三兄弟,不敢不做生意,只得重新生火煮了茶。 但哪儿曾想,这仨喝多了,兽性大发,竟突然暴起,强行轮流玷污了张氏! 直到清晨,一家茶铺锅碗瓢盆支离破碎,张氏娇弱身子也浑身淤青。 才作罢。 天亮,夫妻俩报了官。 可这三个恶霸竟称是张氏勾引他们,再加上他们背后有人,打点关系之下,只赔了夫妇俩一些银子了事儿。 这还没完。 在此之后,季家三兄弟一直在外边儿说张氏勾引他们,说张氏是什么荡妇之类,倒打一耙。 后来,连张氏上街去时,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本就刚烈的张氏哪儿受得了这种侮辱,终于在半个月后的一个夜里,给丈夫留下书信,上吊了。 张三儿大哭,大悲,不知所措。 更可恶的是,张氏灵堂之上,那季家三兄弟还来了,出言不逊,说可惜了,那一晚应当再弄几次。 张三虽无权无势,但也是个男人,如何受得了这般? 当即便与这三人拼命! 可他一个老实本分的平头百姓,如何与三个地痞流氓作对? 很快就被打得奄奄一息,昏死了过去。 见状,季家三兄弟心头一慌,以为打死了人,趁夜扛起张三儿,慌忙扔进了结冰的渭水河里。 哪儿知寒冬风雪一吹,最后时候张三儿清醒过来,回光返照,一把抓住季老大的靴子,一并掉进了水里! 直到清晨,被人打捞上岸,这才有了后面诸多是非。 第三十一章 再见鬼魂,凭靴捉人 走马灯看罢。 余琛眉头死死皱起,心里闷得发慌。 张三那无法形容的痛苦、愤怒与怨恨,被他深切地感知到。 ——那是不看见季家三恶霸在断头台上人头落地的话,死都无法瞑目的痛。 也化作执念,留下遗愿了。 说实话,余琛见过不少泼皮无赖,但像季家三兄弟这种当着人家丈夫的面儿干出的这种事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 你说你哪怕是嫖呢? 花点儿! 花不了几个子儿! 为啥要搞得人家好好两口子家破人亡?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看向度人经中,黄泉河畔那死不瞑目的鬼魂。 “你且安心等着,定叫那仨恶霸,人头落地!” . . 晌午,邻水街,捕房。 昏暗的物证室里,橘黄的油灯摇曳。 林一看着眼前的靴子,沉默不语。 第二桩了。 短短半个月不到,他负责的邻水街,这已经是第二桩命案了。 这让林一心头相当沉重。 不错,有案子的确是好事儿,毕竟案子破了,就是他的功绩。 但这杀人命案,却不是林一愿意见到的。 长叹了口气,他将那靴子取出来,仔细端详。 这只靴子很大,布料像是罗丝布制的,火点不燃,水浸不透,当然价钱也不便宜,想来主人不是什么贫苦人家。 另外,不出意外的话,这应当就是凶手留下的靴子。 而现在距命案发生才不到半天,说明那凶手大概还没有时间将剩下一只靴子处理掉。 也就是说,越早锁定凶手,越有可能找到关键的证据。 可这茫茫渭水,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一时间要去哪儿找一只落单的靴子呢? ——尽管确定命案侦破方向时,邻水街捕房的所有吏目都出动了,但至今,仍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愁啊! 愁! 正当林一眉头紧皱的时候,物证室的油灯,猛然摇曳了一下。 林一转头看去。 就只看见那泛黄的墙壁上,自个儿的影子旁边,多了一条影子! 当即,林一浑身一惊,转过身去。 就只看见一条湿漉漉的半透明身影,站在阴暗角落,双脚不沾地儿,摇曳飘忽。 ——不是人! 有了一次“见鬼”经验的林一,立刻便看出了这条身影,绝不是人! 废话,正常人也不可能在这大白天悄无声息地闯进戒备森严的物证室里来! “大胆妖孽……” 林一心底发寒,声色俱厉。 相比上一次见鬼,这一次他更加清醒,也更加……惊惧! 但色厉内茬的喝话还未说完,林一便觉得眼前的鬼魂,越看越眼熟! 再壮着胆子,向前一步,定睛一看! 哎呀! 这不是那早上刚从河里捞起来的张三儿吗? 想到这儿,林一咽了咽口水,强压下心头惊骇,开口道,“你是那茶铺张三儿?” 没想到的是,这鬼魂竟回应他的问话,缓缓点头。 林一心头一喜,压下恐惧,也管不得自己两次见“鬼”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体质了,当即问道:“张三儿,我乃是邻水街捕快林一,正在查你被人谋害一案,若是你知晓凶手,且速速说来!” 那鬼魂点点头,将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一一道来。 说罢,便飘然离去了。 物证室里只剩下林一一个人,咬牙切齿! 季家三兄弟? 可真是老熟人了呀! 且不说他们先前被告奸罪一事儿,那事儿不是林一处理的,他也只听闻同僚提过一嘴。 但那季老大,不正是那当初当街打人,被自己捉了以后口出狂言,最后还托关系被放出去了的泼皮无赖吗? 当即,林一脸色一冷,佩刀一戴,铁尺一栓,叫上人,捉人去了。
丝毫未曾注意到,捕房不远处的巷落里,看坟少年,目睹一切。 . . 邻水街,季家,房门紧闭。 屋外寒风猎猎,屋里碳火熊熊,暖意萦绕。 五大三粗的三兄弟围坐在大桌前,桌上摆着几坛酒,一碟花生米,两盘茴香豆。 那主位的中年汉子,方脸,横肉,面目狰狞,可止小儿夜哭,正是三兄弟中的老大。 “这事儿,多少有些冲动了。” 季老大啧了一声,又道:“不过那张三儿倒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和咱们动手,该他去死!可惜,不该把尸体扔进河里的,听说已经被发现了。” 显然,言语之间,他说的冲动,不是杀了张三儿,而是没有更好地处理尸体咧! 说罢,一口酒饮尽,长长打了一个酒嗝儿。 一旁,更加高壮的季老二则一脸忧愁,皱眉道:“六爷嘱咐过咱们,最近别犯事儿,这事儿可不能让他老人家晓得了,要不咱仨都要脱层皮!” “只要咱们不说,谁知道?”比起二人稍微瘦削一些的季老三,脸色阴沉,道:“就权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跟咱们无关——反正来去我都看了,无论是咱们昨晚去张三儿家,还是给他扔进河里的时候,周遭都没人看到!” “是这個理儿。”季老二看向自家兄长,有些忧心道:“可是大哥的靴子被那死鬼拽下河了,怕是个隐患,要不咱们先把剩下的一只处理了! 嗯……我想想,不如烧了?或者我现在出门儿,直接给它扔河里去?” 听到靴子,三人脸色都有些差。 当时杀了人,季家三兄弟都有些紧张。 直到着急忙慌回了家,才发现季老大的靴子丢了,回想起来才发现,好像是在将那死鬼扔下河的时候被拽下去了。 这可是大患! 是铁证! 逮着了,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季老大取出靴子,摇头,“傻货,这靴子是罗丝布的,防火,点不着。” 然后,又瞪了自家兄弟一眼,“还有,现在满街都是吏目,你现在出门去丢靴子,不是自投罗网? 还是等夜深了,人少了,那些衙门的狗都睡了,咱们再悄悄出城,把这只靴子挖个坑埋了去,谁也找不到,才放心些!” 听罢,季老二和季老三都是连连点头。 靴子扔河里,早晚会被打捞起来,等晚些时候往城外山上一埋,那才是永绝后患! 商量完处理证据的事儿以后,三兄弟不再去想这人命案子,继续喝酒。 咕噜咕噜,吨吨吨。 烈酒下肚,兴许是酒精刺激,加上杀人的激动。 季老大的小兄弟,又站起来了,呲溜舔着嘴唇,叹道,“可惜了,可惜那张氏润得很,却上吊死了去。” 听罢,季老二仿佛回味起那晚,也是咧嘴笑道:“大哥别可惜,等风头过了,咱们去那华清楼潇洒去!” “你懂个屁!”季老大骂了声,“那些风尘俗物岂能和良家女子比?” “不都是女人么……”季老二嘀咕着,不说话了。 谈笑之间,三兄弟哈哈大笑,全然不再有那刚杀了人的恐惧了。 但所谓,乐极生悲! 砰地一声! 厚重木门被粗暴的踹开,门栓的方木被拦腰踢断! 林一一进来,就看到桌上的那只靴子,当即便认了出来! 这和物证室那只,一模一样! 于是二话不说,招呼着几名吏目冲进来,三下五除二将三兄弟摁在地上! 季老大吃痛,怒火中烧,当即欲反抗! 但听哐地一声,林一明晃晃的大快刀出鞘,抵在他脖颈上,这恶霸当即便萎了,不敢动作! “带走!” 林一一声大喝,提起绳索将三人捆地结结实实! 押回捕房! 末了,想起上次季老大身上发生的事儿,捕房门口的林一把刀一抽,往门上一砍,冷声道, “今儿,谁再敢无端把人放走,我活剐了他!” 第三十二章 艳阳高照,风雨欲来 飘飞的风雪里,余琛站在无人在意的街角,手里捏着纸人儿,望见这季家三兄弟被捉进捕房的一幕。 方才放了心,转身离开。 先前,林一所看到的张三儿的鬼魂,自然也是纸人所化。 在看完张三的走马灯后,余琛以纸人纸马术悄无声息地溜进捕房,找到林一,将一切都对他说了。 这案子发生在邻水街,林一又是邻水街的捕快,加上先前有过“见鬼”经验,自然是不二之选。 而从结果来看,他也没有找错人。 在听闻了张三儿的遭遇后不到一个时辰,林一就带人把那三个恶霸给捉住了。 ——害人性命,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想必等他们人头落地后,张三儿的鬼魂也可以瞑目了才是。 心里这般想着,余琛上了清风陵。 上山以后,他把度人经摊开来。 那张三儿的鬼魂跪在黄泉河畔,双目无神,喃喃自语,“偿命了吗……他们偿命了吗……” 余琛叹了口气,“安心,等不了多久了,那捕快林一也是个刚正之人,会给你个公道。” 衙门的事儿他管不着,但想来那季家三兄弟的死刑,应当是板上钉钉了。 . . 渭水城里。 捕快林一自是第一时间就去将那两只靴子做了比对,结果当然就是他娘的同一双。 除了样式对得上以外,就连鞋底的磨损,鞋面的变形程度,都一一对得上号! 这一来,林一心头一喜,跑不了了,就他们仨! 当即,便审了季家恶霸三兄弟! 可让他未曾想到的是,在这近乎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季家三兄弟完全不认账。 问他们张三儿死的那晚他们在哪儿,他们只说都在家喝酒睡觉;问他们那靴子怎么回事儿,他们只说是放在屋外晾着,醒来就不见了一只,还感谢巡捕房帮他们找回了靴子…… 反正就是,对于张三儿的死,矢口否认,绝不认账! 但即便如此,林一也不恼。 ——这世道,可不是你不承认就定不了你的罪的! 虽然审了大半下午,也没审出来个什么东西,但对于季家三兄弟的案子,林一仍是十拿九稳。 当然,前提是这三個家伙在获罪前,都在捕房里关着,别又像上次一样,半路被人放了去。 夜色入暮,林一从捕房出来,正好碰见渭水总捕带人前来。 林一当即心头一冷,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那当街打人的案子,就是这总捕把季老大提前放了出去。 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季家三兄弟被抓了的时候来,你说还能为了啥? 果然,这渭水总捕一到,就对着林一劈头盖脸一阵大骂,说他没啥证据就瞎抓人,坏了捕房的规律,破坏了衙门在老百姓心里的印象云云,最后要求林一立刻把季家三兄弟给放了! 林一也不反驳,当着诸多吏目的面儿,让他骂,任他责备。 直到这位渭水总捕骂累了,气喘吁吁,林一才让人去取出那两只靴子,将证据,明明白白摆在总捕面前! 一瞬间,这位渭水总捕的脸色,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先前那些斥责林一的话,更像是一个个巴掌打在自个儿脸上,火辣辣地疼! “总捕身居高位,统领全局,自然顾不得这些小细节。” 林一一边拦在捕房门口,一边阴阳怪气,“是我林一职务疏忽了,没有立刻向总捕大人禀报。” 这话明面儿上是在认错,但长了脑子的都听得出来,是在嘲讽总捕尸位素餐咧!
一时间,诸多吏目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硬生生憋着。 那总捕一张脸涨得通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了! 林一冷冷望着他的背影,对手下吏目道:“今儿晌午我说的话记住了!谁敢无端放人,我摘了他脑袋!” “是!”诸多吏目,战战兢兢。 但并未有多远的总捕心头却晓得,林一这是在点自己呢! 他心头愤恨,但无奈于林一乃是县太爷亲自点的兵,虽比自己低一级,但只要他不犯错,也绝不怕自己这总捕就是了。 当即,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夜无话,但有所为。 在这一晚,发生了许多事儿。 比如那渭水总捕离开邻水街捕房后,去了天桥一带,一座没有挂牌的宅邸,呆了半个时辰后,出来了。 比如邻水街捕房,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天窗翻进去,一刻钟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比如这个时候,林一还在趁着夜色抹排,从张三儿门口一直到他的抛尸地点,挨家挨户询问,有没见过季家三兄弟的身影——虽然那靴子足够定罪了,但多些人证,更是极好的。 至于余琛,则在清风陵上,一边等着季家三兄弟上公堂的消息,一边等着正青帮的消息。 还有那整天和尸体打交道的搬尸人,入夜时分,却从后门儿钻进了城北的一间堂皇大宅里。 以他先天境的身躯,那一对对巡逻的官兵,压根儿就发现不了,竟直接让他走进了大宅深处的一间书房里去了。 书房里,灯火通明。 一个穿宽松长袍的胖男人伏案而作,细细打量着桌上的书本,时而皱眉,时而挑眼,颇为认真。 但定睛一眼,却能发现这桌上才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都是些劲爆的香艳画本咧! 见搬尸人走进来,这胖子才叹了口气,收起桌上的东西:“说多少回了,进来前吱个声儿。” 搬尸人也不理他,往桌前一坐,就开口道:“今儿,我又去见了那个孩子。” 胖子抬起头,“如何?” 搬尸人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道:“和往常一样。” 听罢,胖子眼里闪过一缕痛苦之色,“造孽的娃哦,不说荣华富贵,至少也该如寻常人家的孩儿一般长大,当年……都怪我……都怪我没用……” 说到这儿,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明天夏天,他满二十了吧?” 搬尸人点头。 “好。”胖子一点头,眼中坚定:“十五年前,我没能保住他爹娘,十五年后,哪怕豁出老命,也不能让他真被发配了去。” 搬尸人沉默,没有回答。 “年关将至,三年一次的州巡终于要到了,交代你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摆了摆手,胖子转移了话题,开口问道。 “物料大多准备好了,就差一点决定性的证据。”搬尸人回答。 胖子点头,不说话了。 搬尸人起身离开,末了,又道:“对了,捕房的总捕最近和黑水帮的那群家伙,走得挺近。” 胖子听罢,猛一皱眉。 那一刻,仿佛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冷了几分。 “好。” 他只这样回答了一个字儿,结束了这段剪短的对话。 搬尸人推门而去,从后门离开,仍没人发现,就像他来时那样。 翌日,朝阳东升,金鸡破晓。 连绵风雪的渭水,久违迎来了一个大晴天。 一个艳阳高照,风雨欲来的大晴天。 第三十三章 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第二天,天一亮。 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掩盖在黑暗与风雪里,无人知晓。 忙了一夜的林一,眼睛都没合,就跑到捕房来,直到亲眼看到季家三兄弟还在那儿关着,才放了心。 出门急匆匆吃了碗阳春面,喝了两碗热茶。 又回到捕房,正打算再审那三个恶霸兄弟。 可还没进门儿,这昨天吃了个闭门羹的总捕,又来了。 林一当然不会有什么好眼色,不咸不淡得招呼了一声。 但今儿,总捕却相当客气,只说要和林一一起审那季家三兄弟。 林一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好拒绝,就一起去审了。 审问时候,三兄弟依旧死不认账,绝不承认是他们害死了张三儿。 林一还没怒,却见总捕直接一拍桌子,大喝:“罪证确凿!还敢抵赖!来人把这证据拿上来!” 吏目听令,赶忙去往物证室,将两只靴子端进来。 但看到两只靴子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总捕闭目垂眸,气息均匀。 那季家三恶霸,眼眶瞪圆,大笑出声。 诸多吏目,茫然不解,仿佛见了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至于林一,脸色一变,双拳紧握! 众多各异的目光下,那两只靴子,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完全不一样! 左边儿那只,正是昨天从季家三兄弟的家里搜出来的;但右边那只从张三儿尸体手里拿到的、本应该与左边那只靴子匹配成一对儿的“证据”,此时此刻却变成了一只釉白色的小靴子。 两只靴子,别说细看了。 就是有眼珠子的,都能看出来,这压根儿不是一双鞋! 当即,那季家老大嚎啕大哭,“冤枉啊!我们冤枉啊!不明不白被捉进这捕房来!太冤枉啦!” 总捕也是装模作样地一皱眉头,看向林一:“林捕,这所谓的证据,似乎并非同一双靴子吧? 你看这釉白靴子,乃是死者手里抓着的,按理来说,应当是属于凶手的。 但你看这从季家搜出来的,可是一只码子更大的黑靴子啊!而且我瞧这三个嫌犯,似乎没有哪个能穿下这死者手里的白靴吧? 林捕,你这是不是办案心切,抓错了人?” 说罢,总捕往椅子上一靠,眯着眼,看着林一。 抓错他娘的个鬼! 此时此刻的林一,哪儿还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物证! 被偷偷换了! 那放在物证室的、从张三儿手里得到的、能和季家搜出的靴子匹配成一双的物证,不知如何被换成了一只毫不相干的釉白靴子!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人干的,但想要无声无息潜入这捕房内换掉证物,怕是最起码也要先天的高手,屏息凝神,隐藏气机,方可完成! 可那季家三兄弟何德何能,有这般手段?? 而看眼前总捕的表情,怕是早就知晓这事儿。 怪不得,挂不得他今天要和自個儿一起审季家三兄弟! 原来如此 原来坑在这儿啊! “咳咳,既然是误会抓错了人。”总捕轻咳一声道:“那便把人放了吧。” “你敢!!!”林一猛然一声大喝,佩刀唰地一抽,拍在桌上,“我看今天,谁敢放人!” “林一!你要做什么?” 见状,总捕也是勃然大怒,站起身来,“你身为捕快,破案心切,抓错嫌犯!如今还敢对我抽刀?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心里可还有律,可还有法!!” 林一握刀,指节发白,怒目圆睁,却被一旁几个吏目死死拉住,不敢让他做出过激举动! 总捕这才罢休,冷哼一声,“放人!” 于是,季家三恶霸枷锁被解,镣铐被脱,哈哈大笑! “林捕,以后捉人,可要放亮了招子!”季老大拍了拍林一的肩膀,“也是咱三兄弟心肠软,若是换了别人,指不定公堂上告你一状!” 说罢,跟着总捕一起,扬长而去! “肖子华!你对得起你的衣服?对得起你的刀吗?!”被几个吏目拉着,林一瞠目欲裂,死死盯着总捕,歇斯底里!
总捕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并未回答,转身而去。 砰! 捕房大门,被重重地关上。 黑暗里,林一瘫软无力,坐在地上! 先前,他防到了不让人放走季家三兄弟,却没防到被人偷换了物证! 那一双靴子,乃是最重要的证据! 如今被人换了,季家三兄弟几乎完全洗脱了嫌疑! 而且,邻水街捕房是他的地盘儿。 物证被换了,也是他看守不力! 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咽下这委屈! 这一天,林一遭受了当上捕快以来,最大的打击。 也深切地体会到,平静渭水下,那沉沉的黑暗。 . . 下午,黄昏时分。 余琛下了山来,采购一些竹条和黄纸还有笔墨。 先前纸人扎太多,用得差不多了,都没有扎出用来卖给祭拜的百姓们的剩余了。 ——虽然他现在不缺银子了,但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更何况那些百姓习惯了祭拜先人是在他这儿购买纸人和钱纸,总不能让人家上山来空跑一趟。 但这不下山不要紧,一下山看到的一幕,直接让他人麻了。 只见那旱桥集市口子上,季家三兄弟牵着条恶狗,招摇过市! 这仨儿不是被捉去了么? 咋还能在这儿活蹦乱跳的? 但一时间,余琛并没有做什么别的举动,而是上了山去,再扎了个张三儿鬼魂的纸人儿,趁着夜色,来到吏目居。 ——人是林一捉的,到底为什么放出来,他肯定知情。 但让余琛没想到的是,这正在借酒浇愁的林一,一见了张三儿的鬼魂,竟直接跪下来,嚎啕大哭! 那副模样,不是恐惧,而是愧疚。 一边哭,一边抹着泪珠子和鼻涕,一边道歉! “是我没用啊!” “竟被人调换换了物证!” “没能惩戒那三个人渣!” “是我的错!” “……” 声声泣血,搞得本来是来问罪的余琛,还不得不出言安慰无比愧疚的林一。 ——被鬼魂安慰,他这也算是头一遭了。 哭累了,酒劲儿也上来了,林一沉沉睡去。 余琛也从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概就是,张三儿手抓着的那双靴子,被人换了。如此一来,季家三兄弟自然洗脱嫌疑,被放了出去。 清风陵上。 收回纸人的余琛,睁开眼来。 沉默。 这衙门也是够离谱的。 被冤枉的余琛的爹娘,被毫不客气地把脑袋砍了。 这铁板钉钉杀了人的季家三兄弟,换了物证也要放出去。 杀人偿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么? 怎么那季家三兄弟,作恶多端,还能在外边儿逍遥? ——这样,真的对么? 余琛感到困惑,坐在那儿想了很久,才得出结论。 ——这样不对。 好人难安,坏种横行。 这个世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取出度人经,听见黄泉河畔的鬼魂,还在呢喃,“偿命了吗……他们偿命了吗……” “还没有。” 余琛也不晓得他听不得听到,只是自顾自说着, “他们背后有人,伱临死前耗尽力气抓着的靴子,被人换了。” “所以他们仨儿今天被放出来了,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没了证据,衙门也管不了,给不了你这个公道。” “但,没有关系。” “答应你的事儿,我定会做到。” 摇曳的昏黄灯火下,少年看坟人吐出一口白气,漆黑的鬼脸从皮肉底下长出来。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变得森寒,变得冷硬又铁血。 “衙门给不了你的公道,我来给。” “衙门管不了的事儿,我来管。” “衙门杀不了的人,我来杀。” 第三十四章 月黑风高,杀人之夜 且说这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最是容易生些恶事儿。 渭水城里,万籁俱寂。 呼啸的风雪里,只有打更人和挑粪夫的身影行色匆匆。 但也有例外。 一些只在晚上迎客的职业,却是顾不得刮风下雪,照旧到点儿上班。 比如,风尘女子。 华清楼是渭水最大的寻花问柳地儿,号称有窈窕女子三千,若是银子带够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找不到。 甚至哪怕是连上门做事儿这种,也不是不行。 这不,城西的旱桥邻水街季家三兄弟的宅子里,今儿便除了三个糙老爷们儿以外,还多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就是从那华清楼带回来的。 熊熊的火炉燃烧,暖融融的火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刚从捕房被放出来的三兄弟,立刻便找了华清楼最有名的花魁,带回了家里。 桌上,杯盏交错,美酒佳肴一应俱全。 三兄弟微醺而座,眼神迷离,望着当即轻纱曼舞的红裙女子,眼里那火热的光,丝毫不加掩饰。 青虹是华清楼的头牌之一,不仅脸蛋儿俊俏,身姿窈窕,更是有过一些习武经验,身子看着娇小,但却相当结实,因此绝大多数风尘女子不仅接的活儿,她都敢上。 就比如这恶名昭彰的季家三兄弟,往华清楼一去,大部分姑娘应声就散了,畏之如蛇蝎。 只有这青虹,媚眼如丝,花枝招展。 于是,三兄弟给了银子,将她给带回了家。 奏乐,起舞,饮酒,做乐! “大哥,我忍不住了!”季老二脸涨得通红,手扶着桌角,眼里全是青虹那曼妙的身姿,显然已首性大发,控制不住了! 不仅是他,其余二人,也是如此,就差直接扑上去,将那青虹就地正法了去! 见这一幕,青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她并不喜欢这种五大三粗的臭男人,她喜欢的是那种吟诗作赋的俊俏公子。 可做生意嘛,哪儿挑客人的道理。 所以哪怕心头不喜,也只能媚眼如丝,道:“官人,且等青虹跳完这一支舞!” 听得这仿佛勾了芡的声音,季家三兄弟当时就浑身燥热,哪儿还顾得上什么跳舞,立刻宛如野兽一般,一拥而上! 对着那欲拒还迎的女子就是宽衣解带,上下其手! 烈酒的气味儿在摇曳的火光里飘然,气氛热烈。 门开了。 砰的一声。 那如常人大臂一般粗细的方木门栓,被一股粗暴的力量推断。 呼! 无孔不入的风雪立刻涌进屋里,刺骨的寒意肆虐在整个房间。 也让三男一女,瞬间清醒了一些。 对于好事儿被打断,泥人儿尚且有三分火气,就更不要提飞扬跋扈惯了的季家三兄弟了。 赤裸上身的三人惊怒交加,愤怒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杂种!” 说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身边的灯盏便冲了上去,对着那风雪中走进来的身影,当头落下! 青虹哪儿见过这般场面,加上寒意的刺骨,当即浑身瑟瑟发抖! 但让她未曾想到的是,只看眼前黑影一闪! 砰砰砰几声! 那先前还无比嚣张的季家三兄弟,一个被那人左手拎着脖颈提起来,一個被那人右手拎着脖颈提起来,还有一个被踩着喉咙,踩在地上,动也动弹不得! 直到这个时候,青虹方才看清楚了这个不速之客的模样。 他穿一身漆黑的长袍,脸上带着一张漆黑的鬼脸面具,似哭似笑,无比诡异。 他的身材并不算壮硕,但却轻轻松松将季家三兄弟制服,宛如拎小鸡仔那样,拎在手里。 后者脖颈被卡,脸色涨红,痛苦地挣扎,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那不速之客看到了青虹,仿佛没想到还有别人,叹息了一声。 “姑娘,闭眼,天亮前不要睁开。” 他的声音沙哑而冷硬,赔上那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更是让青虹心头无比惊惧! 当即,闭上眼睛。
然后,她听到的是惨烈的惨叫声,和一阵沉闷的声响。 那种声音,青虹很熟悉。 她以前练习过一段时间的武,某次打桩时,折断了手臂。 ——就是那样的声音。 那是人类的骨头断裂的声音,混杂在痛苦的哀嚎和风雪呼啸里,渗人异常! 良久。 不知是一刻钟,还是两刻钟,那些声响方才缓缓停下来。 那人,似是走了。 但青虹,仍不敢睁开眼睛。 ——那张鬼脸,就像梦魇一般,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里,无法抹去! 对方让她不要睁眼,她就不敢! . . 风雪之中,距季家三兄弟大宅并不远的邻水街巷,曾经张三儿的宅子前。 狂啸的风雪,掩盖了一切声响,让酣然入睡的人们,不受外界的打扰。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如何的惨叫,都无法惊醒温软被褥中的百姓们。 三条壮硕的身影,被一个戴鬼脸面具的人拖着,来到张三儿的宅子里。 门一推开,满地黄纸,漆黑的棺木横放,静谧无声。 张氏的灵堂! 当初,张三儿就是在妻子的灵堂之上,与季家三兄弟打斗,最后被扔进河里。 自然,着张氏的棺材,也还在宅子里,未曾入殓。棺材上面,那画师临摹描绘的画像里,是一个温婉娴静的姑娘,嘴角抿笑。 此时此刻,季家三兄弟鼻青脸肿,多处骨折,气息虚弱,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 一瞬间。 仅是一瞬间! 先前,和眼前这面具人碰面的时候,仅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们仨儿就被制服! 甚至他们自己都不晓得,究竟是怎么输的,就被打断了骨头,像死狗一样拖着,来到了这熟悉的地方。 直到这个时候,痛苦与恐惧之下,季家三兄弟已经完全没了任何一丝嚣张的气焰! 只剩惊恐! “我叔是黑水六爷……你杀了我们……你也跑不掉……” “请放……放过我……们……” “你要……什么……钱?” “我们有钱……给你钱……” “求求你……放过我们” “……” 季家三兄弟强忍着痛苦,断断续续地开口哀求道。 但那鬼脸人,不说话。 就静静地听着他们祈求,听着他们呓语。 过了好久,他才突然低下头,问道: “当时张三儿和他的妻子,也是这般恳求你们的么?” 听罢,季家三兄弟猛然一怔。 然后,季老大就看到,黑影一闪,自个儿三弟的脑袋,就滴溜溜地飞起来。 砰! 落在地上。 鲜红,喷洒在那鬼脸人身上,喷洒在那遗像之上。 于是,那遗像上张氏的笑容,似乎更浓了。 然后,在季老大的视角里,黑衣人凑近了一些,似哭似笑,仿若恶鬼的呢喃。 “我原本想在家里杀了你们,但倘若如此,那风尘女子怕是会被牵连。” 滚烫的鲜血覆盖下,是冰冷到极点的鬼脸面具。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全新的死法。” . . 同一时间,渭水吏目居。 躺在地上四脚八叉的林一,从宿醉中幽幽转醒。 头痛欲裂,浑身无力。 但心头那股火,却没有一点儿熄灭的意思。 他揉着太阳穴,想起喝醉时,又见到了张三儿的鬼魂。 心头更痛! 死者死不瞑目,凶手却逍遥法外! 这个世道,不应如此! 于是,在纠结中痛苦挣扎了好久以后,林一才抬起头来。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是让人心颤的决绝! 他默默站起身,穿上衣服,提起佩刀,出了门去。 第三十五章 吾等三人,罪该万死 狂风骤雪里,捕快的身影,形单影只。 踩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但立刻又被风雪掩盖,再无痕迹。 着佩刀,挂铁尺,拴长绳,林一默默又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上。 仰望天穹,漆黑一片。 朝季家三兄弟宅子的方向而去。 很久以前,教林一武道的老师曾问过他,他有什么梦想。 那个时候,林一脱口而出,他想当一名捕快。 老师哈哈大笑,问他为什么想要当一名捕快。 林一说,因为捕快可以惩恶扬善,维护公道! 老师又问,倘若有一天,捕快的身份和权力不足以支撑他口中的公道的话,应该怎么办? 当时,林一一脸迷茫,没有回答出来。 但现在,他晓得了。 倘若捕快的身份和律法都不足以维持公道,那就用别的东西。 ——既然连冷酷的律法都不能惩戒罪恶,那就用更冷酷的东西,比如刀,剑,还有沸腾的火。 私刑也好,其他也罢。 让该受到惩罚的人,受到惩罚! 今晚,捕快林一,不办案,不喝酒。 他要,杀人! 哪怕为此失去了捕快的身份,哪怕为此被送上断头台,也一样! 林一想要的,只是公道! 行走在雪地里,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他握刀的手,不再颤抖。 仿佛完成蜕变那般,一个愣头青的年轻捕快,走出了自己的路。 然而,当已经下定决心的林一,来到季家三兄弟的宅子处时,却看到房门大开,灯火通明。 他眉头一皱,往里边儿一进。 就看见满地的锅碗瓢盆,残羹剩饭,断裂的门栓,横落的灯盏,满地的酒液。 至于季家三兄弟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只剩下角落里,一个衣衫凌乱,双目紧闭的女子,瑟瑟发抖! 不只是冷,还是怕! 林一愣住了。 他认得这个女子,这是华清楼的头牌儿青虹——当然,他林一是不逛青楼的,之所以认识这风尘女子,还是因为刚入职时数次去背那几个在华清楼喝醉了躺尸的前辈们。 可华清楼的青虹为什么会在这儿,还这幅诡异的模样?季家三兄弟的宅子又究竟发生了啥才会变得这般凌乱? 还有……季家三兄弟呢?! 林一不解,便急忙去问那风尘女子青虹。 而这青虹听得捕快林一的声音,仿若抓住救星,一把将他抱住,瑟瑟发抖,再也不撒手了! 但同样,她仿佛受了巨大的刺激那样,问啥不说,问啥不答。 林一无奈,只能先将这青虹送回华清楼,一直守着,准备等她稍微平复下心情,再问究竟发生了啥事儿。 . . 另一边,吏目居。 准备用私刑杀人而去的林一并不知晓,他前脚一走,一队冷酷的官兵,便冒着严寒风雪,闯进了吏目居。 总捕住所。 渭水总捕肖子华正躺在丝绸床褥里,抱着一個年轻艳美的女子,睡得正香。 那嘴角,甚至流出了不少哈喇子来,仿佛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跺跺跺!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总捕立刻惊醒,神色骤变! 虽然身居高位,已多年没有过动武的经验,但那练武之人的本能警觉,还是让他第一时间惊醒了过来! 可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砰一声大门就被踹开! 一队全身红衣的官兵,冲了进来! 望见这让人心颤的鲜红,总捕肖子华当即心头一个咯噔! 这红衣代表的含义,他再清楚不过了。 ——稽查司。 这些家伙不管治安,不管命案,专管官员作奸犯科,贪赃枉法! 号称铁面无私! “你们这是干什么?!”总捕肖子华强装镇定,大声呵斥。
那为首的红衣官兵亮了亮牌子,声音平静道:“我们是干什么的,肖总捕不会不清楚吧?” 听罢,肖子华心里一惊,但仍色厉内茬道:“我肖某人一声,清清白白,铁面无私,你们要查便查!但这深更半夜,硬闯我这居所,是不是太过明目张胆了一些,若再不离去,肖某人明日到县太爷面前告你们一状!” 这般说着,他还想着喝退稽查司的官兵,然后立刻把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柄都处理了。 可那红衣人听闻了,只是嗤笑,“肖总捕就不要装模作样了,若是手里没点儿证据,我们可敢闯进你肖总捕的居所?” 说罢,直接扔出一堆纸卷,啪一声落在肖总捕床上,散落开来,竟都是一张张房契和银票! 那为首的红衣人,声音冰冷,“肖总捕,你一个月的俸禄是多少?这些房契和银票,又值多少?我且算了算,哪怕肖总捕不吃不喝干上三千年,也买不起咧!” “所以肖总捕,请吧,体面一些!” 那一刻,肖总捕冷汗直流! 他这些房契和银票,都藏得严严实实,怎么会落在了稽查司手里?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倘若这些东西都被查了,那这般巨大的数额,他这一辈子,怕是毁了! ——罢职都是轻的,说不准还要被逮上断头台,人头落地了去! 那一刻,心如死灰! . . 这官场的变化,如同地震。 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肖子华被带走以后,吏目居便恢复了平静。 风雪夜里,寂静的渭水再也没有一丝声音。 直到第二天,晨光破晓,大雪渐息。 对于渭水百姓来说,似乎又是一个平常的雪夜过去,没有波澜。 直到旱桥一个卖菜的菜农,挑着刚摘的青菜,想着趁早卖完了,回家钻进被窝里暖和。 路过邻水街的时候,他瞅见张三儿家宅子门好像没关,心说莫不是有什么烂良心的贼,连死人家里都偷? 好奇驱使之下,推门一看。 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直接让这风风雨雨四十多年的农活汉子,尿了一裤裆! 当即报官! 大抵因为现场太过残忍,太无人道。 不仅诸多捕快来了,连县太爷也给惊动了! 不时,诸多吏目官兵,把张三儿的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邻水街的捕快林一,自然也从青楼被叫过来了。 ——他还没从青虹嘴里问出季家三兄弟的下落呢! 但马上他就知道,这位差点儿走上修罗之道的年轻捕快就晓得,应当不必问了那风尘女子青虹了。 ——人,就在这儿咧! 推开门,刺鼻的血腥味儿迎着寒风,扑面而来。 只见灵堂正中,张氏的棺木面前,三具的尸体早已冻僵了,恭恭敬敬地跪在血里,面对着张氏的遗像,仿若雕塑那样。 更加诡异的是,这三具僵硬的尸体,被齐刷刷拧下了脑袋,脖颈处,血肉模糊。 看第一眼,林一眉头紧紧皱起,只感觉这三具无头尸体的背影,好似有些眼熟。 “这仨是谁?” 一旁的吏目脸色煞白,咽了咽口水,指了指前面回答道,“你到那儿去看。” 林一疑惑,但还是走到尸体前方,一瞧! 这一看,更是浑身都僵了! 只见那三具冻僵的尸首双手前抬平升,作捧托之态,而他们托着的,正是三枚圆滚滚的脑袋! 哎呀! 这不正是昨天还飞扬跋扈得季家三兄弟? 竟已被人拧下了头颅,捧着自己的脑袋,跪在这张氏的棺木前,谢罪! 惊骇,绝望,恐惧……种种表情凝固在季家三兄弟的脸上,被风雪永远冻结。 而仨人下跪的前边儿,灰白的地板上,用刺目的血写了八个扭曲的大字儿。 宛如忏悔。 ——“吾等三人,罪该万死!” 第三十六章 摘头恶鬼,托身娃娃(二合一,求推荐求月票!) 虽说吧,邻水街捕快林一觉得季家三兄弟罪该万死,甚至他还做好了动用私刑的准备。 但眼下这光天化日出了人命案子,他也定不可能拍手称快就是了。 张三儿家里,一众吏目与官兵勘察了一番后,便将季家三兄弟的尸首搬回了捕房。 而这案子,既然发生在邻水街,按理来说也应当落在林一的手上。 可面对县太爷的指派,林一却显得有些不愿,直言他自个儿职位低微,能力不够,办不了这般残忍的凶案,还是交给总捕合适一些。 但这不说不要紧,一提,却又牵扯出一件儿大事儿。 县太爷拍着自个儿大腹便便的肚子,将肖子华被罢职调查的事儿跟林一说了。 当即,张三儿宅子外的所有官吏,无不色变。 堂堂渭水总捕,毫无征兆地被罢职,这其中不可能向县太爷嘴上说得那般轻巧。 而林一也是无奈,接下了这个案子。 跟着众人一同,穿过看热闹的拥挤人群,回到捕房。 与此同时,在华清楼歇息了半天的青虹,也缓过神来,被传讯到了捕房里。 先前,她被季家三兄弟带回宅子,自然是第一目击证人,她应当清楚——昨晚,季家宅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青虹也没隐瞒,原原本本将昨晚发生的事儿,说了。 于是,林一和捕房的人才晓得了,将季家三兄弟带走并杀死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一个身穿黑衣,脸带面具的男人,声音沙哑,武力高强。 至于其他,再没有更多信息了。 半個时辰后,青虹回了,那季家三兄弟的验尸结果也出来了。 首先,他们仨儿身上多处骨折,肌肉多处挫伤,似乎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另外,更加让人胆寒的,是季家三兄弟的脑袋并非是被什么利刃割断,而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拧断了。 听到这儿的时候,林一和一众吏目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心胆俱寒。 他们做捕快的,多多少少处理过一些杀人案子,但这种直接把人家脑袋拧下来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可见那鬼面人可怕的心理素质。 一直忙到夜深,也没什么尽显,林一疲惫地叹了口气,将案子的资料和卷宗收起来,结束了一天的事务,回了吏目居。 但一推开门,就有一道高大身影,在房间的阴暗角落里,等着他了。 林一先是一惊,但仔细一看,脸色骤变,竟直接半跪了下来,尊声道:“老师,您怎么来了?” 那高大的身影转过头来,昏黄的油灯映照出他的面容——不修边幅,头发凌乱,面容粗犷。 倘若余琛在此,定然立刻就能认出来,这不正是那整天与尸体打交道的搬尸人么? “好久没见了,来看看你。”搬尸人一拍脑袋,也不卖关子,直言问道:“你昨晚出门,准备去季家宅子干什么?” 林一一愣,浑身顿时僵硬。 “咱没猜错的话,你想去杀了他们?” 搬尸人坐下来,开口问道:“可你想过没,你一动手,不管他们是不是杀害那张三儿的凶手,你这一辈子都完了。 若不是有人抢先你一步,做了你想做的事儿,今天咱见你怕就不是在这儿了,而是在牢里。” 林一低下头去。 突然,他心头一震,一个可怕的猜测,在脑子里萌发。 老师晓得昨晚自个儿出去了? 难不成,他抢在自己动手前,把季家三兄弟处理了? 那拧下季家三兄弟头颅的鬼脸人,难不成就是自个儿的老师?! “别那样看着咱。” 仿佛猜到了他心头所想那样,搬尸人一个暴栗敲在林一脑袋上,“咱之所以晓得你昨天出了门,是因为听说你被肖子华摆了一道,担心你做啥傻事儿,才一路跟着伱出去的。” 顿了顿,搬尸人深吸一口气,看向林一, “虽然那季家三兄弟该死,但倘若是咱来动手的话,不会做得那么……大张旗鼓。 你没发现么?无论是季家的大门断裂的痕迹,还是他们三个壮汉被毫无反抗之力地制服,还有那直接拧断成人头颅的力量,都足以说明凶手拥有远超他们的武力。 这般情况下,他原本可以更加隐蔽,更加密不透风地杀死这仨人渣——甚至只要他想,衙门压根儿就找不到他们的尸首。 但那个家伙,却没有那样做,他将季家三兄弟带到张三儿家里,让他们跪在曾经的受害者面前,捧着自个儿的脑袋谢罪。 这般作为,并非单纯的谋杀,也并非单纯的泄愤,而是有更深层的意义。” 林一不懂,挠头问道:“什么意义?” “惩戒。”搬尸人深吸一口气:“——那个家伙啊,在惩戒那三个人渣,代替衙门做衙门没有做到的事儿。” 顿了顿,搬尸人咧开嘴,露出平日里从未露出过的表情,像一只渴血的野兽那样, “虽然咱现在不太赞同这种私刑,但不得不说,那个家伙的手法,充满了……美感。 就像洞房花烛夜新婚夫妻掀开盖头的那一幕一样,让加害者端端正正跪在受害者面前,捧着自己的头颅哭泣与忏悔……啧啧啧,不得不说,充满了仪式感,充满了美……” 林一听罢,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嘀咕道:“果然……只有变态才能理解变态……” 他可不会忘了,教自个儿武艺的这位老师,在被那位县太爷和余铁捕招安前是个什么样的可怕屠夫。 啪! 又是一巴掌。 搬尸人拍在林一的脑门儿上,骂道:“嘀咕什么呢?臭小子!咱今天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告诉你,你不是在办那个鬼脸人的案子么?倘若有什么发现的话,千万不要独自行动。” 说到这儿,搬尸人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句,“——那个家伙,不是你能应付的。” 感受到话语里关心之意,林一心头一暖,重重点头。 “对了,肖子华的事儿你也别想了。” 搬尸人拍了拍脑袋:“那家伙贪污也好,徇私也罢,还偏偏敢和黑水帮的杂碎扯上关系,以后的渭水,不会有他立足之地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咱走了。” 出门前,林一好像听到他嘀咕。 “啧,年关将至,州巡也不远了,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来历不明的鬼脸人……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哦!” 砰。 门关上,再无声息。 只剩下林一站在屋子里,良久才长一声,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他仿佛看到了,张氏夫妇的冤魂,在这茫茫夜色里,携手而去。 可以安息了。 . .
一夜无话。 但毫无疑问的是,看似平静的渭水县城,绝不平静。 不管是季家三兄弟的惨死,还是渭水总捕肖子华的罢免,对于渭水县城每一个阶层的人来说,总有一件事儿,让他们心神俱震。 而对百姓们而言,前者,自然是天大的新闻。 虽然按理来说,这种惨案衙门是应当要保密的。 可发现季家三兄弟尸首的本来就是个混迹市井的菜农,唯一的目击证人青虹还是个风尘女子。 这俩都不是什么守得住秘密的人。 加上捕房的吏目里,也有几个也不是什么守口如瓶的家伙,一喝酒,一上头,就吹起来了。 而这离奇诡异的断头案子,便成了最好的谈资。 于是,仅一天的功夫,无论是季家三兄弟惨烈的死状,还是那宛如鬼魅一般的漆黑面具人,就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我跟你说啊!捕房我二舅的第一手消息,那季家三恶霸的脑袋可不是被割下来的,而是被人硬生生拧下来的!” “据说那季家三兄弟的尸首发现时,那张氏的遗像,在笑咧!啥?吓唬你?那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就是俺爹的姐夫的舅舅的儿子!” “听我爹在华清楼的老相好说,他们那儿一个花魁亲眼见到了那鬼脸人咧,说他有三个脑袋,六只手,全身都笼罩在浓浓的黑烟里,可怕极了!” “……” 整个渭水城,大街小巷,都在讨论季家三兄弟的案子和华清楼青虹口中那个神秘人。 最后,所有的消息归于说书人的桥段里,被编出来几个桥段儿来,说给诸多吃瓜群众们听。 “且说那季家三恶霸飞扬跋扈,见色起意,强行玷污了旱桥茶铺的张氏,不仅如此,还倒打一耙,让性情刚烈的张氏上吊而死!简直罪大恶极!” “可惜那仨恶霸有些关系,不仅没被判奸罪,更是在张氏的灵堂上出言不逊,简直非人哉!” “那张三儿虽脾气极好,为人憨厚,但如何能忍受这般侮辱,当即与三人打了起来!” “可双拳难敌四手,老实本分的张三儿怎会是这仨泼皮恶霸的对手,被硬生生打死了去,扔下渭水河里,当真凄惨!” “可即便如此,不知他们在衙门找了什么关系,还是只被关了一天,就放出来,大摇大摆,简直让人又恨又怕!” “然后,你们猜怎么着?” “嘿!这人在做,天在看,衙门管不了的事儿,自然是有人能管!” “且说前晚,那仨人渣恶霸在华清楼喊了风尘女子回家,却未曾意识到,报应,来了!” “只看月黑风高,身穿黑衣,脸戴鬼面的摘头鬼破门而入,宛如拎小鸡崽儿般将仨恶霸捉到张氏灵堂,迫使其跪在那可怜张氏遗像前,摘下头颅,以血写下忏悔之言。” “——吾等三人,罪该万死!” “啪!” 讲罢,醒木一拍,摄人心魄! 这离奇而诡谲的桥段一出,立刻脍炙人口,不少没关注季家三兄弟案子的百姓也听闻了去。 久而久之,“摘头鬼”这个称呼也在渭水传开来,成了这个贫瘠的城镇的诡秘传说之一。 只有一少部分人,听了这故事后,心头打鼓。 ——那些见过余琛森罗鬼脸模样的人。 比如城南正青帮的谢青和一众江湖客,听那说书人描述那摘头鬼的模样,他们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那位打死了大虫的前辈么? 当即,谢青将所有参加了那次讨伐大虫事件的江湖客聚在一起,下令封死了嘴巴,不得泄露半点儿! 而除此以外,便是那旱桥集市杀猪的李二了。 他虽然没有听说书的爱好,但集市里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之间你一句我一句,自然将整个案子的概貌描述了出来。 当即,吓得已经“从良”的李二整个人抖如筛糠,脸色煞白,就差尿裤子了咧! ——黑衣黑面,鬼脸面具?这不正是先前替孙老太要钱的面具人吗? 脊背生寒,一阵后怕! 从此更是对任何人都谦逊有礼,丝毫不敢再犯! 他李二,可不想脑袋也被那摘头鬼给拧下来! . . 这两天,因为季家三兄弟的案子,整个渭水闹得沸沸扬扬。 但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的余琛,却在清风陵上岁月静好。 若不是今儿一早,搬尸人把张氏的尸首也搬上来与张三儿葬在一起时跟他说起城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余琛恐怕还不知晓自己那一晚的所作所为已经传遍了整个渭水,也不知道自个儿得了个“摘头鬼”的名儿。 他想的很简单。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才是对的。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受后果。 既然季家三兄弟做了错事,那就要付出代价。 大抵是因为当这看坟人见惯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所以第一次摘去人的性命后,余琛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反而,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下午,搬尸人走了,余琛去给张氏夫妇的坟头上了柱香。 他盯着墓碑,看了很久。 心头却是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被百般侮辱后上吊自尽的张氏,比起张三儿来说,应当是有更深的怨气,更无法瞑目的理由才对。 但那晚把季家三兄弟带去张氏灵堂前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她的鬼魂,也并没有看到她的遗愿。 这是为何? 难不成,只有刚死去不久的死者,才能在度人经里形成遗愿? 毕竟他这些日子完成的遗愿,似乎每一个死者死去的时间,都不太长。 余琛心头犯嘀咕。 但他也能只是猜测而已,具体如何,还有待验证。 等香蜡燃完,已是黄昏,余琛回到土屋里,吃过晚饭,从怀里取出一个三寸高的稻草娃娃。 ——这先前杀了那季家三兄弟的一晚回到清风陵后,张三儿的八品凡愿完成,度人经给与的好处。 唤作,托身娃娃。 当时看到这粗糙又简陋的稻草娃娃时,余琛还了愣了一愣,心说这可是八品凡愿的好处,怎么就一个看起来破烂不堪的稻草人? 直到他从度人经中了解了所谓托身娃娃的作用后,方才倒吸一口凉气! 这并非一个用来攻伐的道具,而是拿来保命的玩意儿。 ——在这娃娃上滴上血,娃娃便能替滴血者承受一次致命的伤害! 无论是五马分尸也好,还是人头落地也好,虽然只有一次,但不管多么严重的伤害,都能被着托身娃娃所承受! 这要是用得好的话,这简直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啊! 明悟过来以后,余琛珍而重之地将这稻草娃娃收起,甚为满意。 第三十七章 荒土焦尸,财帛动人 年关将至,渭水大大小小的事儿一箩筐,但日子还得一天天地过。 无论是季家三兄弟的死也好,还是渭水总捕肖子华被罢职也好,对于诸多百姓来说是极好的谈资,但却也代替不了茶米油盐。 至于林一这边,离那季家三兄弟人头落地的案子,已经过去了三天,但关于那被称作“摘头鬼”的神秘人的消息,却一点儿都是没有。 甚至,百姓之间还传出传闻,说那压根儿就不是人,而是行走于黑暗之间的鬼魂,专门儿惩戒那些逃脱了律法制裁的穷凶极恶之徒。 至于其他,无人知晓。 今儿,又是一个纷飞的大雪天。 搬尸人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儿,拉着板车,上了清风陵。 而那板车上的尸体,浑身烧得焦黑,卷曲成一团,哪儿还看得出半点儿人样? 上了山,搬尸人朝正在扫雪的余琛打了个招呼,便开始挖起坑来。 余琛在他背后瞥了一眼那尸首,眉头轻皱。 这板车上的尸首虽然烧得焦黑,早已认不出模样,但看那骨骼壮硕,应当是个男子。 搬尸人见状,还以为是余琛被这惨状吓着了,恶趣味道:“看坟的,这就受不了了?也得亏你没看见前几天那季家三兄弟的尸首,否则还不直接把隔夜饭都吐出去! 你是不知道,那三具尸体,硬生生被摘下了脑袋,捧在手里,跪在风雪中,那模样……啧啧。” 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儿一般,搬尸人赞叹两声,才发现自己反应不太对,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 季家三兄弟,虽然住在旱桥,但稍微了解一些的人都晓得,他们的某个亲戚是城南黑水帮的大人物,所以哪怕是死了,也能花钱埋进那明月陵里,而不会葬在这乱葬岗一般的清风陵。 余琛听罢,表面儿上露出庆幸之色,但心底却是嘀咕。 你说季家三兄弟的尸首? 那我可就太熟了? 我干的呀! 闲谈之间,搬尸人一边挖坑,一边抱怨:“这渭水,越来越乱了,前两天才出了个神秘的摘头客,今儿又在城南发现了这么一具惨死的尸首,你看这烧得怕是连他亲娘都认不出了,多半又是那群江湖恶客干的,造孽哦!” 城南的事儿,衙门难管。 这是整個渭水几乎公认的情况。 每一年,渭水的人命案子,八成都在城南发生;而这八成里,又有八成都成了无头悬案,找不到凶手。 眼下看起来,大抵也是一样了。 毕竟那城南帮派林立,流血斗争几乎天天都在发生,死人,不稀奇。 埋下了尸首,搬尸人挥了挥手,拖着板车儿下了山。 余琛待他走后,朝那新的坟头招了招手,便有一道幽魂从雪土里走出来,跟着他进了屋。 风雪里,少年看坟人在前,无法瞑目的鬼魂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这一幕像极了那传说中的阴间来使,带领无法安息的灵魂前往冥土。 进了屋,照旧紧闭门窗。 余琛取出度人经卷,将这烧得黝黑的凄惨鬼魂,摄了进入。 金光大放之间,走马灯一幕幕在余琛眼前闪过。 这走马灯的主人,也就是那具焦尸名叫王海,是一个靠力气吃饭的挑夫,每天靠自个儿卖力气帮人挑抬,来养家糊口。 他家里,有一个因为得病而干不得重活儿的妻子,还有一个年仅三岁的小丫头,以及一个整天只能躺在炕上的八旬老母。 一家四口,全指着他一个人吃饭。 虽说如此这般,基本能过日子,养活一大家子人,但王海心头却焦虑得很呐!
这整个家的一切,都压在他身上,而他挣的银子,也不过足够支撑日常开支而已。 攒不下一点儿钱。 这也就意味着,倘若他出了任何意外,哪怕是染上风寒歇两天,家里妻儿老母都得饿肚子。 他能不愁的? 但幸亏老天有眼,事情的转机,大概大概半个月前。 那个时候,渭水发生了两件大事儿——王家老爷子重金悬赏噬人大虫的消息传得火热的时候,州府的金阳商会也途经渭水,中途因为雪崩折损了人手,只得在渭水招募护卫和挑夫。 这两件事儿,都是赚快钱的法子。 前者,是属于那些刀口舔血的练家子的,后者却是属于王海这样空有一身力气的普通人。 于是,在正青帮和余琛准备着去猎杀大虫的时候,王海和一众挑夫跟着金阳商会去了。 兴许是机缘巧合,又兴许是机会来了。 总之,在护送商会的途中,金阳商队遭遇了狼群,又折损了好些人手。 在与狼群的追逃中,王海仗着身强力壮,机灵敏捷,拼着老命,救了金阳商会的一个执事。 而他自个儿,也因此被咬伤了一条小腿。 救命之恩,金阳商会的执事为了感谢他,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跟着金阳商会回州府干,二是折现,给他一笔钱财。 王海想到家里妻儿老母,无奈地选择了后者。 于是在返程之时,那金阳商会的执事给他一个锦囊,锦囊里有六枚成色极好的金铢。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按照大夏的汇率,一枚金铢重三钱,六枚就是十八钱,也就是将近二两金子。 换成银子的话,那是相当于二十两雪花白银! 整整二十两银子! 这对于王老爷子这样的渭水富商来说,或许九牛一毛。 但对于底层的王海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 当即,王海揣着锦囊,回了家。 可王海没想到的是,财帛动人心,这六枚金铢,不仅是富贵,更是灾难。 当时护送金阳商队的人马里,除了王海以外,渭水县城还有二十多个汉子也跟着一起去了。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啥人都有。 不知怎地,金阳商会执事给予王海金铢的事儿,在这些家伙里传开了去。 回到渭水后,自然也没瞒住。 但虽说财帛动人心,却也有律法如悬剑,让一些心怀不轨之徒,不敢轻举妄动。 可总有些家伙,偏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刀口舔血,亡命之徒。 那城南旧街的大大小小的帮派,就是其中代表,而这些个狠人里,又属黑水帮最凶最恶。 这不,还不等王海去钱庄把金铢化成平日里用的银子和铜板儿,黑水帮的人,就找上了他。 半搀半拐,将王海带去了城南,说是敬佩王海舍身往死,但实际目的,却是醉翁之意了。 ——那六枚金铢。 到了城南,形形色色几个大汉儿,把王海往那儿一围,就逼他交出那六枚金铢。 但王海上有老下有小,还盼着这六枚金铢改善生活咧! 谁愿意平白无故被夺了去? 那几个家伙也没在王海身上和他家里搜到金铢,猜想王海是将那金铢藏在了哪儿,就逼他说。 王海也是嘴硬,死活不说。 那几个黑水帮的,就拿棍子打,拿鞭子抽。 王海还是不说,他们就接着打。 最后,没个轻重,硬生生把人给打死了。 第三十八章 森罗万变,第二遗愿 不小心把人打死了咋办? 对于渭水大多数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事儿,是梦魇,是阴霾。 是足以毁掉一生的噩梦。 可对于城南旧街黑水帮的江湖恶客来说,简直如喝水吃饭一般简单。 点把火,烧了,烧得他亲娘都认不得。 你连尸体是谁都不清楚,哪儿查凶手去? 而被他们打死的王海,也正是遭受了如此待遇,没了气息后,被一把火烧了,扔在城南荒地。 还是清早被一个叫花子发现,这才报了官,验完尸后,让搬尸人搬上清风陵来。 虽然这事儿也在捕房立了案,但晓得的都晓得都晓得,只怕又是一桩无头悬案。 总而言之,倘若是没有余琛的话,恐怕这尸体的身份都因为烧得焦黑而没人能认得出来,一切真相也就石沉大海了。 可偏偏,这清风陵上的看坟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帮死人说话。 而在看完一切走马灯以后,那王海的遗愿,也浮出水面来。 且说当初他得了金阳商会执事的六枚金铢后,回了家。 当时就留了个心眼儿,为了避免窃贼,先将那六枚金铢埋在了自家祖坟旁的一颗大槐树下,想着等风头过了,再取出来换成银子,补贴家用。 甚至,也没来得及跟他妻儿老小说这件事儿,想着换了银子后,再给她们个惊喜。 可惜,贼还没来,匪先到了。 几个黑水帮众,将他带到那城南旧街,活生生打死后烧了。 由此,死不瞑目,留下遗愿了。 ——但让余琛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遗愿竟不是复仇,而是想让将那金铢挖出来,给他那妻儿老小。 度人经上,烟熏灰字浮现。 【凡愿九品】 【未竟之事】 【时限∶十日】 【事毕有赏】 黄泉河畔,王海的鬼魂半跪下来,仿若祈求那样。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沉默不语。 显然,王海的事儿,又是一桩悲剧,一桩老实人被那些恶人欺负到死的悲剧。 黑水帮,又是黑水帮。 虽然余琛还未曾与这所谓的城南第一大帮接触过,但在他完成各种遗愿里,都能看到这個帮派的影子。 比如那害死了傻女人的刀脸与大壮,似乎就与黑水帮纠缠不清。 比如当初老鞋匠的儿子,正是在黑水帮开的赌坊输光了钱财,家财散尽。 比如那季家三兄弟为非作歹的靠山,也是那黑水帮的季六爷。 还有眼前这被觊觎财富,而被活活打死的王海,作恶的也是黑水帮的帮众。 害人不浅啊! 余琛摇头,站起身来,将度人经收起来,准备等夜深了,再出去办事儿。 . . 夜色入暮,大半个渭水,都睡了下去。 但在这沉沉的夜色中,却有人行动起来。 清风陵上,余琛现在一面破旧的铜镜前,盯着镜子里的的自己。 那略显瘦削的身形上,被漆黑的长袍完全覆盖,脸上一张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妖异而静谧。 ——正是森罗鬼面的完全显露的姿态。 但,这还没完。 只见那静谧的森罗鬼脸,突然发生了某种变化——就仿若流水一般,融化了。 缓缓流下,覆盖在余琛的脖颈,身躯,四肢躯干上。 那原本漆黑的颜色,也逐渐变淡,变成仿若肌肤一样的颜色了。 像一层人皮那样,将余琛的整个人,尽数包裹。 然后,那铜镜里的人,完全就变了个模样。 从原本清秀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
正是余琛记忆中,他上辈子的模样。 ——森罗者,万象也! 这个时候,余琛终于明悟了他刚得到森罗鬼面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这句话的含义! 森罗鬼面,幻化万象! 犹如天底下最神异的易容之术,改头换面,男女老幼,无不包也!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余琛并不知晓这森罗鬼面还有这个功能。 或者说,那个时候的森罗鬼面,确实没有这般神异之能。 变化,是发生在它吸收了“血”以后。 先前,杀死那银白大虫的时候,大虫的血就被森罗鬼面吸收了,但那个时候,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 直到不久前,拧断那季家三兄弟的头颅时,漫天的热血喷溅而出,沾染在森罗鬼面之上,被其吸收。 回来以后,余琛方才发现,这鬼脸面具拥有了“变化”的神异之能。 能融化成一层类似“人皮”的事物,覆盖在他脸上与身躯之上,改换他的容貌与形体。 就像如今。 当森罗脸谱的“变化”之能发动之后,一层虚假的“皮相”将余琛覆盖,幻化成了上辈子的模样。 做完这些准备后,余琛趁着夜色,下了山。 按王海记忆里的路,从他祖坟旁的大槐树下,取出金铢,前往钱庄。 ——金铢虽然也是大夏市场上流通货币,但在渭水这样的小县城里却极为罕见。 倘若拿着金铢去买柴米油盐,怕是九成九的商贩都找不起钱,还极为惹眼。 所以王海一开始就打算将金铢换成散碎银两。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去做,就被黑水帮盯上,一命呜呼了。 而这换钱,也成了他遗愿的一环, 顶着上辈子的模样,余琛去了钱庄,换得了一袋散碎银子,就去了王海的家。 这时,时辰还不算太晚, 宅子里,灯火还亮着,余琛能透过纸窗,看到屋中人的灯影。 那是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的影子。 还能隐约听闻到稚童清脆的声音和妇人疲惫的声音。 “娘!娘!爹爹去了哪里啊!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爹啊,被朋友请去了,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那等爹回来了……会带我上集市买米糕吃吗?” “爹那么宠你,肯定会哦!” “……” 余琛站在窗外,听着这些话,鼻子一酸。 ——王海的妻儿还不知晓,那个丈夫,那个父亲,那个家里的顶梁柱,永远也回不来了。 叹了口气,等到熄灯。 余琛摸开窗户,把那银两往房里一扔。 这时,屋里王海的妻儿老小也睡了。 在睡梦中等着,等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 余琛看着这一切,心里相当不是滋味儿。 但人死不能复生,他没有一点儿办法。 只能希望王海留下的这些散碎银子,能够让他们一家老小,过得稍微好一些吧? 做完一切后,余琛才悄然离去。 在某个角落,打开度人经,那【未竟之事】的遗愿, 那王海焦黑的鬼魂,退去污秽,变成了他原本的模样,朝余琛深深一躬身行礼。 但在此以后,却并未如先前的诸多鬼魂一般,了却遗愿,渡河而去了。 而是仍徘徊在那黄泉河畔,不住踱步,那面容之上,满是仇恨与不甘。 与此同时,度人经上,烟熏灰字再现。 【九品凡愿】 【入骨之恨】 【时限∶十日】 【事毕有赏】 第二遗愿! 第三十九章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人死不能复生。 生死之事,已是定论,谁都没法多嘴多舌。 但这为啥而死,可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倘若是病痛灾难,那虽不甘,但也能想通了去。 但这无缘无故,被别人谋财害命,活生生打死了,谁能不犯嘀咕? 凭啥? 我王海一辈子老实本分,一辈子宽厚待人,劳劳碌碌大半辈子,终于拼命从狼口下抢到点儿机会,发了一笔小财。 凭啥莫名其妙被架到城南,给弄死了? 在保障妻儿老小的生活的遗愿实现了以后,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饱经的痛苦与折磨的怨气终于迸发出来,形成第二个遗愿。 【入骨之恨】! 那股愤怒与不甘的情绪,被余琛所体悟到。 风雪里,少年看坟人深吸了一口气,仿若将漫天风雪都吸进胸腔里。 但仍无法消融那度人经中,黄泉河畔的刺骨恨意。 要用点儿别的什么东西,方能平息,比如血,火,浓浓的硝烟。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 . 小半个时辰后,城南旧街,黑水帮地盘儿。 一个拉着板车的挑粪夫佝偻这肩背,拖着一车污秽之物,路过一座破旧的阁楼。 阁楼里,灯火通明。 透过窗口的影子,能看到几个身影坐在桌前,觥筹交错,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隐隐之间,还能听到屋内人大声的谈论声,说今儿华清楼的哪個姑娘多么多么润,说集市的哪家酒铺的酒如何如何好喝云云。 望着这一幕,挑粪夫腹中饥肠辘辘,酒肉的飘香钻进鼻子里,让涎水不自觉地从嘴里流了出来。 刀口舔血,酒肉穿肠! 真羡慕啊! 但只是看了两眼,挑粪夫便急匆匆拖着车离去了。 毕竟,这里是城南,流血的城南旧街,那用青灰石板铺成的街,哪一寸是没被血染过的?若是车上的污秽物熏到了阁楼上喝酒的老爷,那被揍一顿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而那挑粪夫路过的阁楼里,几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围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各种烧鸡烤鸭,凌乱酒坛,地上也落满了瓜子花生壳儿。 五个放荡不羁的江湖汉子,喝得脸蛋通红,看起来是多少有些上头了。 其中一个大汉一口干了一碗烈酒,啧了一声,怒骂道:“那狗日的王海当真是软硬不吃!费了兄弟几个好大力气,却啥也没捞着!” 在他身旁,另一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中年汉子听了,也是点头:“他这铁公鸡,就是不知晓金银乃身外之物的道理,活该丢了命!” 一边,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汉子哼了一声:“他以为他死了就没事了?那可是六枚金铢!就算把他家翻个底儿朝天,咱也要给他找出来吃了!” 话罢,一个矮小一些的汉子眉头一皱:“可是他家里咱不是也搜过了吗?没有啊!” 最后,为首的中年男人一拍桌子:“金铢不在那死鬼家里,但他的妻儿老母肯定知道藏在何处,咱明儿把他们也绑了来,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 “嘿嘿,说到这儿,他那婆娘还挺不错的!”那刀疤脸的汉子咧开嘴,“既然是要撬开她们的嘴,那让我来撬,怎么样?” 说罢,还用力挺了挺下半身。 听了这话,其余四人皆是露出鄙夷之色:“老三这个家伙,年轻漂亮的不喜欢,就喜欢那有男人的,真是个杂种!” 那刀疤脸老三嘿嘿在笑,也不说话。 最后,为首的汉子咳了声:“那就这样办,明儿把那王海死鬼的家里人也带来,想办法让他们开口! 但记住了,这事儿绝不能让帮里其他人知晓了,要不然六枚金铢,怕是心动的人不少咧!” “好!” “听老大的!”
“明儿就去办!” “……” 说着说着,五人又喝起酒来,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阁楼下方,阴暗的角落里,一道目光,正盯着他们,不曾眨眼。 等几个大汉儿喝得差不多的时候,那刀脸老三儿站起来,尿意翻涌,就要去茅房放水。 哼着小曲儿,想着王海的婆娘,脸上表情美滋滋儿。 可等他一出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过道里。 ——不正是被他们烧了的王海吗? 老三当即人都傻了,只感觉一切醉意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冰寒,笼罩全身! 还未等他出声,只见黑影一闪! 下一刻,老三就感觉脑壳,被硬生生扭曲了半圈儿,看到了自个儿背后的景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再也看不到了。 八尺之身,砰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这一动静,惊了屋内几人。 立刻站起身来,想看看发生了啥事儿。 但只见那门口,“王海”的身影,一步步走进来。几人当即神色大变,瞪圆了双眼,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他们是刀口舔血的江湖客,天不怕地不怕,但……没法儿不怕鬼啊? 特别是刚死在自个儿手里的人化作的鬼魂! 谁能一点儿不怵的? 可还没等他们有更多的反应,便见那“王海”的鬼魂化作一道残影。 啪啪啪几声,扭断了几人脖颈。 几个呼吸的功夫,五名江湖大汉儿,瞪圆了双眼,满脸惊恐,脑袋被扭到背后来,断了声息。 阁楼,重新陷入寂静。 直到半个时辰后,等那挑粪夫拖着污秽之物再度路过这处阁楼时。 佝偻的男人哼着不知名的调儿,想再去闻一闻那酒肉飘香。 可拐过街角,挑粪夫突然余光瞥见一团光亮,下意识抬起头来。 黑暗中,他看见了光。 沉沉的黑夜里,那刚路过的灯火通明的老旧阁楼,正在噼里啪啦熊熊地烧,烧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坍塌得房梁和砖瓦之间,隐隐可见几个身影,沉浮在火海当中。 挑粪夫咂舌,当即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羡慕了! 不羡慕了! 俺还是拉俺的粪吧! 翌日,渭水城里,城南黑水帮的一座阁楼发生火灾的消息不胫而走。 刚开始,大伙儿都以为只是一场意外。 到后来,衙门派人来收了尸,勘察了现场后,才从一些吏目的嘴里传出来一些只言片语。 只说那阁楼里的几个江湖大汉儿,被一场大火烧得黢黑,亲娘都不认识了。 关键呀,五具焦尸,排成一字型,双膝跪地,以首相叩,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儿,在悔罪咧! 这消息一传出去啊,立刻让这场火灾变得扑朔迷离。 不少人都说,是黑水帮作恶态度,惹怒了鬼神,降下天火,给几名帮众都烧焦了去! 但也有一些人,根据那尸首跪地的姿势,没由来地想到了前些日子流传盛广的“摘头鬼”。 无论真相如何,都不是老百姓们所关心的,这些生也好死也罢,只要事不关己,那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但,相关势力,可就没那么平静了。 对于黑水帮而言,先是季六爷的三个侄子被人斩首,然后是城南帮众被人杀死焚尸。 这不得不让黑水帮的诸多江湖客提防起来。 而作为对头的正青帮,自然也做出了反应。 紧跟着,城南大大小小的帮派,都被牵连而动荡了起来。 整个渭水城南,乱成了一锅粥。 第四十章 灵牛之泪,荡魂金铃 但山底下再乱,和待在清风陵上的余琛,也没半点儿关系。 毕竟他只是个看坟的少年,不满二十,手无缚鸡之力之力,还是个罪户,城南的黑水帮死了人,能跟他有什么瓜葛呢? 一切照旧,清早起来,烧火做饭。 窗外风雪纷飞,屋里暖意融融。 填了五脏庙,收拾了锅碗瓢盆,余琛站在那面破旧的铜镜前,端详着自己。 只见那镜中之人的脑门儿上,隐隐鲜红,仿若轻烟,环绕不散。 ——血气。 这是它的名字。 放在凡人俗事之间,这玩意儿也叫煞气,杀气。 许多话本故事里,那些战场上血雨腥风拼杀过来的老兵,能一个眼神惊到寻常人,吓退狂吠得狗子,便是因为这玩意儿。 杀生越多,血气越浓。 而余琛杀了那大虫,又杀了季家三兄弟和城南的五个黑水帮众,脑门儿上也出现了这所谓的血气。 ——只不过他能够以森罗脸谱,来一并掩盖住就是了。 如今特意放出来,只不过是想试一下之前完成了王海遗愿后,从度人经中得到的其中一桩好处罢了。 【灵牛泪】 这是完成了那【未竟之事】后,度人经给余琛的珍宝。 相传,在远古的年代,有一种灵牛,能观善恶,判是非,明查黑白。 而这灵牛之泪滴在眼里,便能使人分辨那穷凶极恶之徒——杀生越多,头上的血气也就越浓。 当然,它也并不能像传说中的灵牛那样,准确地辨别一个人得是非善恶。 毕竟,杀生多,并不一定代表是恶人。 就像屠宰场的屠户,杀的牛羊多了,血气一样冲天。 甚至不提这些,哪怕是人命呢,那遵从命令的刽子手也砍了不少脑袋,头顶红云漫天。 可这些,自然也不能说他们就多么凶恶,多么罪不可恕。 还有余琛,虽然他脑门儿上也有血气,也杀了人,但他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個儿是个好人。 但虽说如此,血气越浓,杀生越多,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王海遗愿的第二桩好处嘛,则是一枚眼珠子大小得金色古拙铃铛,用一根红绳拴着,唤作【荡魂铃】。 它的作用,也如其名一般,只要铃声一荡,可使听者魂不守舍,呆如木鸡。 精神越弱,越是容易被其影响。 倒是一件厮杀战斗中出其不意的致胜法宝。 ——你想想,倘若俩高手正打得难分难解,如火如荼,其中一个突然被荡魂铃所摄,呆滞了一瞬,另一人铁定趁胜追击,甚至直接取了敌人脑袋也说不准。 毕竟高手之间的厮杀,一瞬间的变故,就完全足以奠定生死胜负了。 对这两桩好处,余琛都甚为满意。 收起铃铛后,他再用森罗脸谱将自身的“血气”掩盖,推开屋门,打扫起陵园来。 没过多久,这冷清的清风陵便有了来客。 余琛打眼一看,熟人! 伴随着那粗犷的、抑扬顿挫的小调儿声,几天没来的搬尸人拖着五具烧焦了的尸体,送上山来。 甚至不用看,余琛就晓得,这正是黑水帮的五个帮众的尸首。 虽然都和黑水帮牵扯不清,道这五个家伙可没季家三兄弟那么好命,也不是什么黑水帮大人物的亲戚。
他们这活着还有点用处,死了就只是尸体一具,自然不会有人出钱给他们送到那明月陵上去,只有让搬尸人拉上这名为“陵”实际上和乱葬岗没多大区别的清风陵了。 “看坟的!今儿是大活儿!来搭把手噶!”搬尸人咧开嘴,大嗓门儿招呼道。 卸下板车,搬尸人忙碌起来,扛起铲子就开始挖土,一边干活儿,一边嘀咕。 “你猜怎么着?又死人了!和上次一样,被人弄死后烧了,亲娘都不认识!听说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还是跪着的,不知和那摘头鬼有没关系。” 不过听说这几个都是黑水帮的恶棍儿,死了好!只是这杀人的恶事儿,还是有违天伦啊!咱听说人杀多了,死了后魂魄是要被下油锅炸的!” 搬尸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嘀嘀咕咕个不停。 余琛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一边帮着他挖坑,一边好奇之下,用那灵牛泪带来的神异之眼瞥了眼搬尸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让余琛差点儿没绷住! 这他娘好似憨厚的搬尸人脑门儿上,漫天红云犹如庞大树冠,浩荡氤氲,如茵如盖! 先前得了那灵牛泪后,余琛曾下山看过诸多百姓,大部分人脑门儿上都是空无一物,或者只有如轻烟一般的红雾,这些个脑门儿上有东西的,要么是杀猪杀羊的屠夫,要么就是酒楼厨房宰鱼杀鸡的。 真正手上有人命的,少的很。 余琛见过最离谱的,也就那干了十多年的刽子手,头顶红云,仿若一柄巨伞。 但,也远远没有眼前这个搬尸人那般离谱! 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真正的……杀人如麻! 余琛翻了个白眼。 这没几百条人命,能生出这样的血气的? 关键最离谱的是,就这样一个杀人屠夫还悲天悯人地说,杀人害命,有违天伦,要下地狱! 您搁这儿装您亲娘呢? “我也觉得。” 余琛咳了一声,回道:“惩罚恶人这种事儿,就交给衙门来办是最好的,私刑可要不得!咱们老百姓,还是安安分分过日子就是了。” 搬尸人抬头,表示深有同感。 要不清楚他俩底细的人来听了这些话,谁能不感叹一声淳朴良民呢? 不过有一说一啊,一开始打算完成王海那【入骨之恨】的第二遗愿的时候,余琛是想过报官的。 但奈何王海尸体被烧得不成人样,这个世界的刑侦技术又不像上辈子那么发达,一块骨头都能给你把人找出来,也没有那种名为摄像头的记录犯罪过程的天眼。 别说证据,衙门到现在还不晓得第一具焦尸是王海咧! 哪怕故技重施,向衙门的谁托梦而去,捕房怕是也找不到证据,定不了罪。 加上那几个家伙背后的黑水帮,手眼通天,哪怕是定了罪,那几个人渣也不一定能噶了脑袋。 索性,余琛就自个儿动手了。 为民除害嘛,不寒碜。 埋了尸体,填上土,搬尸人就下山去了。 而余琛无所事事,在屋里打了一套拳,待到夜深时分,也下了山。 前些天托谢青查的事儿,也该有点消息了吧? 第四十一章 尘封旧事,今再来提 午夜时分,风雪满城。 渭水城南,灯火通明。 这些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客,却着实被黑水帮五个帮众的死状吓住了。 加上这段时间正青帮和黑水帮相互警惕,相互对立,整个城南旧街的气氛都紧绷了起来。 正青帮,阁楼上,谢青闭目垂眸,席地而坐,仿若假寐那般。 似在休息,又仿若在等着什么人那样。 屋外院落的江湖客路过,看了一眼,不仅咂舌。 ——老大每天晚上保持这些作态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在干啥。 但即便疑问,这些个江湖客也不敢多问,转身而去了。 只是他未曾注意到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黑衣黑袍黑脸谱的身影,站在门口。 悄无声息。 余琛走进屋里。 谢青也终于睁开眼睛。 他要等的人,等到了! “前辈。” 就仿佛松了口气那样,谢青恭敬地招呼道,“您当初交代的事儿,有些眉目了。” 余琛点点头,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静待下文。 谢青则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纸卷,开口道:“您当初给的这些名单,我都派人去查了——很奇怪,十五年前,这些人的确都在渭水,但在您说的那场案子过后,这些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远走的远走,几乎在那桩案子发生的一年后,一個都没剩下了。” 听罢,余琛眉头轻皱。 这些名单,是那验尸官死人嘴走马灯中,那场秘审上作证的证人。 从死人嘴的记忆来看,当时他们的证词都是证明了余琛爹娘就是那场灭门惨案的凶手。 所以余琛还想从他们嘴里问出一些消息,比如让他们作证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但没想到,十五年过去,这些个家伙,竟一个也没剩下了。 是那幕后黑手,杀人灭口了? 但既然如此,为何死人嘴能活那么多年? 因为他不知晓幕后黑手的真面目? 还是因为他曾有衙门验尸官的经历? 无人知晓。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条路,断了。 心头有些失落,但余琛面上没有一点情感波动。 谢青试探着抬头望了一眼这鬼脸面具,便仿佛只看到冷硬的铁石,没有一丁点儿反应,赶忙把脑袋埋下去,继续道: “但您让我查的十五年前那桩案子,倒是查到了一些东西。 当时那起案子,因为行凶者是衙门的人,为了维护衙门的名誉,所以是秘审,未曾公开。 但我这些年在衙门里还是有些关系,各方打探之下,还是听到了一些信息,足以拼凑出当年的一些碎片。” 紧接着,谢青便将他打听到的消息,一并说了。 于是,一个被尘埃掩埋的案子,在余琛面前,缓缓铺开。 且说那十五年前,县太爷刚刚上任,手下两枚大将,一明一暗。 明者为捕房总捕余铁生,嫉恶如仇,武艺高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无论是富家子弟也好,官宦后嗣也罢,只要犯了案子,一个都别想跑。 至于那暗者,则一直都是一个传说,没人晓得他究竟是谁,长什么模样。 只知晓当时县太爷刚上任,上一任县令的余荫明里暗里使坏,整得渭水鸡飞狗跳,混乱至极。 可某天,一夜之间,血流如注,那些家伙全都老实了去;所以都在盛传那个时候有个家伙在帮县太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称“清道夫”。 而正是这样背景之下,十五年前的一个雨夜,天桥一带一富商家庭陈家,发生灭门惨案,一家十二口包括一条狗,没留一个活口! 而在案发现场,没有其他痕迹,只遗留了一对铜锏。
最后,经查,发现这正是当时的捕房总捕余铁生与其妻子的武器。 如此灭门惨案,自然让整个渭水震荡。 衙门立刻行动起来,验尸,捉人,审讯,对簿公堂! 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三天,便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曾经的渭水总捕余铁生夫妇,犯下灭门惨案,证据确凿,判斩首之刑! ——当然,这些都是表象,都是衙门内部大伙儿你表面上认可的事儿。 但实际上,谢青在调查的过程中,查到了许多疑点。 其一,动机。 杀人必有其动机,或谋财害命,或杀人灭口,或因爱生恨,甚至哪怕是那种变态杀人犯,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扭曲的欲望而屠杀同类。 但余铁生与陈家十三口,可以说没有任何矛盾,没有任何利益瓜葛情感纠纷,而从余铁生夫妇的为人来看,也并非那种嗜血的疯子。 余铁生压根儿没有将陈家灭门的动机。 相反来说,余铁生对陈家而言,还有大恩! 因为陈家在被灭门前,就已经牵扯进了一桩案子,死了女儿,还是余铁生捉住了凶手,让陈家女儿瞑目了去。 其二,反常。 当时渭水盛传,总捕余铁生,一身武道,出神入化,刀枪不入铁石之身,已是先天大圆满的武道宗师! 而陈家呢? 除了有点钱,啥都没有。 哪怕忽略动机,余铁生就是疯了想要杀人,也无需用到自己和妻子的铜锏作为杀人凶器才对——锏类武器,本就稀少,犯案后,自然更容易被锁定目标。 再退一万步说,哪怕他真疯了,就要举着铜锏,拉上老婆一起杀人! 也不可能失了智那般将凶器遗留在现场才对——毕竟人家是渭水总捕,破案无数,这种低级错误,怎么可能会犯?! “十五年前,我还不在渭水。” 将查到的一切都讲述过后,谢青微皱眉头,发表自己的看法:“所以只能凭借流传至现在的只言片语,拼凑出那个案子的真相——总而言之,我认为那位余铁捕,并非真正的凶手。” 听罢,过了良久,余琛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看到这儿,谢青神色猛然一滞。 ——当初在那方化山上,眼前这位前辈杀了大虫时,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那森森白雾,从鬼脸之下溢出,像极了鬼神。 所以应当可以看出,这位前辈的情绪,应当并不平静。 想到这儿,谢青将姿态放得更低了,补充道: “另外,我还查到一些别的东西,据说这余铁捕当时有一名弟子,当时同样在捕房任职。 此人原是一流浪孤儿,后来被余铁捕收养长大。 他对余铁捕也是毕恭毕敬,甚至连余氏夫妇的衣食住行,都是他一手安排。而余氏夫妇的住所,他也有钥匙。” 余琛眼睛一眯,“接着讲” “以下,都是我的推测,若是说错,前辈莫怪。” 谢青深吸一口气道: “习武之人,我也认识不少,擅拳脚者,且先不论;至于那舞枪弄棒者,基本将武器看得与命一般重要。 而余铁捕这般绝顶高手,怕更是如此。所以倘若他不是凶手,那么他与妻子的铜锏,为何会遗留在案发现场呢?我猜,唯有……嫁祸!有人故意将他的武器偷去,就在案发现场,栽赃嫁祸! 可先天绝顶的余铁捕,常人若想闯入他的住所偷取铜锏简直痴心妄想,唯独亲近之人,相熟之人,方有可能!比如……照顾衣食起居的弟子?” 话已至此,余琛不可能再不明白谢青的意思。 他点点头,问得言简意赅:“谁?” “那弟子,便是如今的渭水总捕——肖子华!” 第四十二章 帮人到底,送佛到西 肖子华? 这谁来着? 听到这个名儿的时候,余琛脑子里倒是有些印象。 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在他爹娘还在的时候,听闻过这个名儿? 当初,这人是自个儿老爹的弟子? 也是如今渭水的总捕? 不对啊? 倘若真是这层关系的话,按照衙门判余铁生灭门之罪的尿性,虽然不至于株连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子,但肖子华的前途肯定是没了。 ——毕竟谁会让一个杀人疯子的弟子当渭水的总捕? 但偏偏,肖子华就还坐上了这个位置。 你要说里边儿没点儿猫腻,谁信啊? 听罢,余琛起身,就准备走。 可谢青拦住了他:“前辈,您有所不知,据说这渭水总捕肖子华,前不久才被稽查司查出来收受贿赂,徇私枉法,打入大牢了!” 余琛一顿,“所以,他现在在牢里?” “不。” 谢青摇头,“在被关进牢里几天后,肖子华借这十多年在衙门打下的关系和未被查出来的钱财,买通狱卒,逃了,没人知道现在他在哪儿。” 余琛转过身来。 谢青立刻道:“但请前辈放心,我已在暗中追查,已有了一些消息,相信不久以后,便可找到他藏身之处!” 听了这话,余琛方才微微点头。 ——这谢青,是会做人办事儿的。 “可前辈您神龙见首不见尾……”谢青面露难色,继续道:“哪怕我有了消息,怕是也难第一时间通知到您。” 虽说在余琛交代的事儿上,谢青可以说是鞠躬尽瘁。 但实际上,他心头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不遗余力的帮余琛,除了报恩以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自然是想要结交这样一個虐杀那半妖大虫的大高手! 只要和眼前这位关系搞好了,那黑水帮的先天大宗师,也没那么让人头疼了。 但现在,以他和余琛的关系来看,只有人家来找他,一旦有什么事儿,他压根儿找不到人家。 这怎么行? 所以啊,谢青这是在所要能够联系到余琛的方法了。 两世为人,余琛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谢青的小算盘。 但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就是了。 毕竟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余琛一直和谢青保持来往,也是因为他能帮自个儿忙就是了。 于是,他沉吟片刻后取出几个纸鸦,交给谢青:“倘若有消息,便朝天上放出一只,我会立刻前来。” 谢青见状,立刻大喜,珍而重之地将其收起来了。 ——找到肖子华的消息,只需要传递一次,但这位前辈却给了他数只纸鹤,其中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 ——除了这事儿,也能找我! 当然,帮不帮忙,就是另外一说了。 事了,余琛正准备离去,行至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 “城西旱桥有一挑夫,唤作王海,远去未归,家中妻儿老小无依无靠,若是正青帮方便,还请稍微照顾些。” 简明扼要。 但谢青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当即拍着胸膛保证,“前辈放心,只要谢青在这渭水一日,便不会让她们受了委屈!” 余琛点头,转身而去,没入风雪。 谢青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将事儿记在了心里,不敢任何疏忽。 至于原因嘛,大家都是聪明人。 别问! 谢青才不会去管余琛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儿,就像他一句都没问过余琛为什么要查十五年前的案子一样。
回了清风陵,余琛隐去森罗脸谱,洗漱完毕后,往床上一躺。 他爹娘的案子初现端倪,但具体究竟是咋回事儿,还要等找到那肖子华再说。 至于他最后拜托谢青的事儿,却也不是那王海遗愿的内容——在两桩好处给完以后,王海的魂魄早已渡河而去了。 余琛所做,不过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罢了——那王海人没了,一家妻儿老小孤苦无依,虽有二十两银子,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更别说这混乱世道,指不定哪天就被贼匪光顾了。 这般般种种,余琛心软,见不得。 所以,才有了拜托谢青的事儿。 而有了正青帮的照顾,却是应当可以避免这样的事儿了。 反正对于无论是对于余琛还是谢青来说,就是打个招呼的事儿,也不麻烦。 想着想着,余琛双眼一闭,梦周公去了。 . . 同一时间,城北,堂皇大宅。 还是风雪夜,还是守卫森严,还是轻车熟路。 搬尸人轻而易举绕开所有守卫,来到那间书房。 那大腹便便的胖男人坐在油灯下,翻看着一卷话本,百无聊赖。 搬尸人咳嗽了两声,后者才反应过来。 “有三件事。” 搬尸人往桌让一坐,随口道,:“第一件,季家三兄弟的事儿,我没找到谁干的。” 听罢,胖男人一挑眉头,“这渭水还有你钻不进去的犄角旮旯?还有你找不出来的人?” “别说的我像只老鼠一样。”搬尸人翻了个白眼,“据那风尘女子的证词,我还真不晓得渭水啥时候出了这号人物。” “那便算了。”胖男人放下书本,摆了摆手,“反正那三人,该死。” 搬尸人点头,继续道,“第二件事,有人对黑水帮动手了——五个人被拧断脖子后,烧成焦尸,同样难找到凶手。但我问了,不是我们的人动的手。” “嗯。”胖男人点头:“那是……正青帮?” “不大可能。” 搬尸人摇脑袋:“那谢青不是那么激进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贸然动手——而且死五个无足轻重的帮众,除了撩拨黑水帮的怒气儿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我更倾向于是那个杀了季家三兄弟的摘头鬼动的手,虽然没有证据,但那家伙似乎对所谓的‘仪式’感,充满了固执。 那黑水帮的五个家伙下跪的姿势,排列的顺序,都与季家三兄弟如出一辙。” 胖男人听罢,沉默了。 仿佛在思索那摘头鬼,究竟是谁? 或者说,在这多事之秋,他是敌是友? 顿了顿,他才问道:“第三件事呢?” 话音落下,搬尸人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黄牙,舔了舔嘴唇,像极了某种渴血的野兽,“第三件事儿,肖子华……越狱了。” 胖男人扭过头,“他越狱了,你这般高兴做什么?” “啧!” 搬尸人笑了笑: “这些年来,碍于他从余老哥那儿偷来的身份,咱们让他逍遥快活了那么多年,每次我快要忍不住了,你都说没到时候。 但现他那总捕的身份没了,时候也快要到了,他还傻乎乎地从牢里逃出去了,殊不知,于他而言,大牢里才是最安全的咧! 你说我,如何不高兴?该不该高兴?值不值得……高兴?” 沉默。 听了这话,胖男人沉默了好久,最后才站起身来,他那懒散又无害的伪装被瞬间撕裂,眼中流露出宛如蛇类一般的冰冷与森寒, “——干净点。” 第四十三章 王家傻子,痴情怨种 金鸡破晓,又是一个久违的艳阳天。 在风大雪急的渭水冬天,这样的晴天少得可怜。 余琛早早从床上爬起来,烧饭吃了以后,把清风陵上横七竖八的墓碑都抹了一遍,不急不缓,回归日常。 肖子华的事儿,有谢青在查。 而且对方既然打了包票能够找到人,那就一定有他的把握。 至于他是如何去寻的,那就跟余琛没太大关系了。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作为渭水城南赫赫有名的帮派魁首之下,谢青自然也有他自己的路子。 余琛要做的,等就是了。 打扫完清风陵后,时辰要到晌午。 余琛刚把到饭菜做好,屋外就响起搬尸人怪异的曲儿调调。 余琛脸一黑。 合着这家伙不会是卡着饭点儿来的吧? “看坟的!” 像头聒噪的乌鸦一样,搬尸人粗犷的声音在外边儿响起。 余琛打开门,迎面就是搬尸人一张大脸,嘿嘿笑道:“今儿天气可真好!” 余琛叹了口气,看了看他身后,却没见那熟悉的板车,好奇问道,“今天没活儿干?” “没,今天倒是没啥尸首——那些死鬼也是懂事儿的,晓得这么好的天气给咱放个假。”搬尸人说着不着边际的鬼话,自顾自地绕过余琛,在那老旧的桌旁坐了下来。 “那你没事儿跑坟头来干嘛?”余琛翻了个白眼。 “嘿嘿,这不是五脏庙空了,找你帮帮忙吗?”搬尸人拍了拍脑袋,指着桌上:“咦,吃得怪好咧!清蒸大鱼!水煮肉片儿!还有……葱花儿豆腐?” 他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口肉一口鱼,啧啧赞叹,“嗯,手艺越来越好了!来,吃啊,别客气,当自己家就成!” 余琛:“……”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只是一种可能,虽然不一定对,但还是要说。 ——这他喵的就是我家! 但搬尸人已经拿着筷子大快朵颐的起来,余琛也无奈,端起碗筷就开吃。 期间,搬尸人也问他这啥最近吃那么好,是不是发财了。 余琛只说是流放的日子要到了,拿这些年攒的钱财吃点儿好的再上路。 搬尸人又半开玩笑地提了一嘴,说会找关系让余琛不至于流放。 说话之间,两个下九流的家伙像饿死鬼一样,两刻钟就把桌上饭菜解决地干干净净。 末了,搬尸人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儿,道:“看坟的,其实今儿上来,是跟你告别来的。” 余琛正要放下碗筷的手,一停,“你要走?” “有点事儿,要走几天。” 搬尸人点了点头,“渭水城外嘛,有個地儿,这些年堆了些污秽,让咱去清理了去。” 他拍了拍脑袋,哈哈一笑:“看坟的,你还不知道吧,干这搬尸的活儿前,咱以前是扫大街的咧!” 余琛摇头,他确实不晓得这事儿。 但也不排除这家伙是胡诌的,毕竟一个先天境的武道宗师,无论是搬尸还是扫大街,都跟这身份搭不上边儿。 寒暄几句后,搬尸人酒足饭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要下山去了。 余琛送他到县里,也顺便去买一些菜肉上山。 天光大亮下,县城街道上,却突然听见一阵幽怨的哀乐声从街头传来。 没过多久,一队声势浩大的送葬队伍就出现在二人眼前。 只见这送葬的队伍,颇为浩大,前有吹奏,后有琴瑟,连那开路的道士都是七八个,持桃剑,挑明灯,挂黄符,一路走来!至于那棺材,更是明晃晃的,让余琛看不懂这个材质,但一眼就觉得很贵。 而如此庞大的送葬队伍路过街巷,自然引得诸多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那棺木前,一张遗像悬挂,其中画像,看似是一个敦厚老实的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儿。 就听身边百姓嘟囔, “这不是王家的这个小傻子吗,竟死了?” “什么傻子,这是个痴情种咧!” “这王家也是真有意思,人活着的时候对人家不管不顾,这死了竟搞出来那么大排场!” “……”
在诸多百姓的闲言碎语间,余琛算是听明白了一些。 他倒是不认识这个遗像上的少年人,但是王家,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天桥王家,垄断了渭水九成的药草和木材生意,赚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余琛床底下的银子,有一半都是那王家老爷子掏的呢! “啧,真是可怜。”这时,搬尸人在一旁嘀咕。 余琛抬头看去。 他便解释道: “这遗像上的娃娃咱显得,名字叫王聆,好像是王家二爷一个小妾的孩儿,但因为这小家伙脑子有点病,加上他娘死得早,过了十三就被王家扔到产业下边儿的一个木雕厂,不管不顾了。 前些日子,咱们在王家虎头宴吃喝的时候,他也在呢,想不到今儿竟死去了。” 余琛听着,缓缓点头。 送葬的队伍一过,街巷上又恢复了热闹,余琛又听周遭百姓传起那王聆的死因。 “这娃也是造孽,听说是今早吃馒头噎着了,他脑子不好,又不晓得咋开口,搞得旁边儿同样做工的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干啥,等送到医馆的时候,都咽气儿了去!” “……” 七嘴八舌议论了好一会儿,吃瓜群众方才散开了去。 但余琛却望着那先前丧葬队伍走过的地方。 那穿梭的人潮里,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影虚幻,脚不沾地,正傻乎乎地望望着他笑咧! ——未遂之愿。 这脑有贵恙的少年人,有未遂之愿,死不瞑目! “醒醒!” 搬尸人拍了拍正在发呆的余琛,后者才反应过来,看着丧葬队伍往山上的明月陵去了。 “这造孽的娃哦!听说不仅脑子不好使,还是痴情种,冤大头!” 搬尸人也望着那个方向叹息一声。 闲谈之间,余琛也得知了这王聆的故事。 且说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脑子就不太好使,说难听点儿,就是智障,一天就显得傻乎乎地笑,话也不说。 而整个王家,除了他娘以外,没人愿意搭理他。 可好景不长,王聆八岁还是九岁那年,他娘因为风寒得了病,一命呜呼了。 他这傻子,自然更不受待见了。 而虽然呆傻,但王聆似乎在雕刻方面别有些天赋,所以王家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将其分配到一个产业下的木雕坊做工,一做就是几年。 直到如今人死了,才假模假样地风光大葬。 但倘若仅是如此的话,也不至于让百姓们纷纷谈论这王聆,毕竟哪条街没几个傻子? 真正让王聆被人乐道的,是他似乎爱上某个女子。 ——从去到那木雕厂做工后,他就经常省吃俭用,买一些鲜花个珠宝首饰,甚至还在闲着的时候雕刻一些好看的木雕小玩意儿。 他的工友问过他,弄这些东西干啥,他只是傻乎乎的笑,说拿来送人的。 这工友哪儿还能不懂? 就猜这傻小子多半是春心动了! 可这,也没啥大事儿。 男欢女爱,傻子也是。 问题就是,王聆一连送了好多年,他工友也没见过那女子什么模样。 问王聆时,王聆也是笑,但不说。 更让人气愤的是,有位工友竟在典当行里,看到了王聆亲手雕的一个木雕! 那女人,竟将王聆日日夜夜雕的木雕,卖去了典当行?! 当即,工友将这事儿跟王聆说了,但王聆却浑然不在意,一如既往。 如此这般,他的事儿传了出去,加上那王家血脉的身份,痴痴傻傻的脑子,还有那个不晓得是哪个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的“倾慕对象”,自然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说这女人也是,不喜欢人家傻子,拒绝了不就是了?”最后,搬尸人啐了一口,“何必还收人家的东西呢?还拿出去卖,简直欺负人咧!” 听罢,余琛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看着傻乎乎笑着的王聆。 用这辈子的话来说,这王聆是个痴情怨种。 拿上辈子的话来讲,这特么不就是妥妥的舔狗吗? 第四十四章 梦中倩影,坟里女子 搬尸人走了,去他那破旧的茅草屋里收拾了东西,就大大咧咧出了城。 余琛不晓得他要去哪儿,本想嘱咐两句。 但一想到他那先天境的武道修为和脑门儿上冲天的血气。 余琛就甚至连一声“注意安全”都懒得说,也掉头走了。 而等搬尸人走了以后,余琛也买了些肉菜,准备上山去了。 途中,在旱桥的集市里逛了两圈儿。 值得一提的是,那旱桥孙氏的豆腐铺生意越来越好了,至于那肉铺的恶霸李二,则待人更加恭敬有礼了,不敢有丁点儿造次。 余琛看着这些,心头甚是满意,也没多逗留,就上了清风陵。 而在这个过程里,他背后一直跟着个小尾巴,就是那王聆的鬼魂,亦步亦趋。 回了土屋,放了肉菜。 这大冬天的就是方便,买回来的肉菜随便扔哪儿都行;若是六月盛夏酷暑,那还得裹得严严实实扔水缸里,要不然不到两天,全都坏了。 做完这一切后,余琛才坐下来,望着那傻呵呵的王聆的鬼魂,取出度人经来。 神色复杂。 听了搬尸人那些话,还有百姓们的闲言碎语,余琛基本已经确定,眼前这可怜的娃就是个大大的舔狗。 尽管这辈子对于舔狗没太大意见,但上辈子的记忆里却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舔狗,不得好死! 但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既然这王家傻公子死了,还留下了遗愿,那这就是余琛的活儿。 至于到底要不要帮忙,那还得看遗愿究竟是啥。 度人经卷展开,傻公子的魂魄顿时被摄入黄泉河畔,烟熏灰字亮起。 【凡愿八品】 【诞辰之礼】 【时限∶五个时辰】 【事毕有赏】 余琛愣了。 这王聆傻乎乎的,竟能搞出八品遗愿? 还有这时限也是够离谱的,竟然只有五个时辰? 村里的驴也没这么赶的啊! 当即,余琛朝王聆一生的走马灯看去。 但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娃天生呆傻,他的走马灯里竟支离破碎,相当混乱,只有一样东西是清晰的。 ——今儿是那女子的生日,一定要把生日礼物送给她。 至于其他的东西,连王聆自個儿的生死,王家,木雕坊之类,都没出现在他的走马灯里。 于是,仅两个的功夫,余琛就从走马灯中退出来。 虽说走马灯简单,但王聆大概的遗愿,他也已经了然了。 就是说今天是他那记忆里模糊不清的女子的生日,所以王聆提前花了好长时间雕了一个精美的木雕,准备在生日这天送给那女子。 但这还没出门,早上吃馒头时,就被噎死了,一命呜呼。 于是,王聆那一定要将木雕送到女子手中的执念,形成了遗愿,被度人经所捕捉到。 怪不得,怪不得时限只有五个时辰了,因为五个时辰以后,就是明儿! 那女子生日,就过了! 事儿不复杂,但余琛心里,却觉得膈应。 没由来的,对那尚且不明身份的女子,产生了一丝恶感。 你说这傻子呢,人家本来就够造孽了。 而那女子收了人家傻子的东西,一收就是几年,也不给点儿什么回应,也不断关系。 甚至倘若这傻公子的工友说的是真的话,她甚至还拿王聆辛辛苦苦雕的木雕去卖了。
这真是逮着一个傻子就往死里坑啊! 还有这王聆也是,人家既然不喜欢你,你还眼巴巴贴上去,连着送了几年东西,风雨无阻! 这事儿放在上辈子,双面龟沸羊羊黑小虎三兄弟都得给你点支烟! 若不是知晓王聆脑子不太好使,余琛高低得给他整上几句过不了审的。 “啧。” 叹了口气,余琛合上度人经卷,还是打算替王聆完成这个遗愿。 毕竟一个八品遗愿的好处,完全不容忽视。 而这王聆和那女子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怨不着谁。 时间不多,说走就走。 余琛推门出去,往木雕坊去了。 王聆的走马灯虽然混乱,但关于这木雕礼物的事儿,却是记得相当清楚。 ——就放在他住所的床的枕头下边儿。 来到那木雕坊,余琛以森罗脸谱敛息,再凭先天境的身手,相当轻易地走进了王聆的住宿,取得那木雕后,飘然而去。 中途遇见一个回来歇息的工人,便以那荡魂金铃一摇,那工人便恍惚了一阵,醒后只以为是自个儿错觉了。 出了木雕坊,余琛跟随着王聆走马灯中的破碎记忆,一路走去。 ——虽然王聆的走马灯混乱不堪,但其中那条去见那个女子的路的沿途景色,却是记得相当清楚。 至于为什么记景色,而不是路线……因为他傻。 于是,按照王聆走马灯里的画面,余琛走过旱桥,走过游方街,走过方化山底,一路出了城。 到这儿,余琛已经有点儿狐疑了。 因为王聆的走马灯记忆破碎不堪,所以余琛并不晓得那女子居住究竟在何处。 但……也不至于出了城吧? 难不成王聆倾慕的那女子,是县城外的人儿? 一路嘀咕,一路前行。 越走,余琛越感觉不太对劲儿。 因为这条路走下去,已经愈发荒凉,愈发寂静,愈发深幽,再往前,已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了。 ——你确定这破地方有人住? 停下来,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王聆的走马灯后。 余琛方才确定,自个儿的确没走错地方。 这才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踏入那片幽深的丛林,已是黄昏时分,林子里寂静地可怕,只有偶尔有小兽跑过落叶的声音,显得刺耳又惊悚。 终于,在某某一刻,这丛林终于走到尽头。 如那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片巍峨庞大的建筑群,出现在余琛眼前。方正的青灰色围墙,爬满了不知名的幽绿植被,两根硕大的灰色柱子屹立在大门两侧,仿若拱卫的巨人。 一道巍峨的石质大门,冷硬而方正,斑驳粗粝,在夕阳之下被映成昏黄之色,说尽腐朽与沧桑。 大门口一本,一块方正的石碑立着,上面以沉重的黑墨色刻写着几个大字儿。 ——明月陵。 余琛,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这他娘都什么跟什么? 抱着一丝怀疑,他又一次检查了王聆的走马灯。 对! 没有问题! 在王聆的记忆里,那名女子,就住在这一片庞大的墓园里边儿! 当即,余琛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咋? 痴情剧本变恐怖故事了? 第四十五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在傻公子王聆的走马灯里,那个女子是世间最美丽,最温柔,最伟大的女人。 仿佛天底下能够形容的所有的赞美的词汇,都能用在她的身上也毫不为过。 尽管从那混乱的走马灯里,余琛无法看到这女子的真实身份,到王聆那至深的情感,无法掩饰。 可问题是……前面是坟包啊! 是! 这儿是明月陵! 修得漂亮得很咧! 还埋的都是大户人家! 甚至比渭水九成以上的建筑都来得巍峨大气! 可他娘的就是说破了天,这也是座坟啊! 除了那个四十多岁的尖酸守墓人以外,哪个正常玩意儿会住这旮旯啊? 明月陵外,余琛只感觉脑袋瓜子疼。 诚然,最近渭水闹了不少鬼,在百姓之间穿得沸沸扬扬,甚至让晚上出行的人都少了好多。 但余琛一点儿也不怕,因为那些鬼,都是他扮的。 可今儿就不一样了。 先前,因为王聆记忆里的路线是一条小路,而非平常时候人们走上明月陵的大路。 所以余琛跟着路线,走到这终点后才发现,王聆那梦中倩影所在,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是什么深闺幽阁,是他娘的一座坟! 痴情剧本直接变恐怖故事!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余琛心头一横,直接向前走去! ——我他娘度过的鬼都能凑两桌麻将了,哪怕你丫真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如何? 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咱把木雕送出去! 抱着这般心态,余琛从围墙边缘一跃而上,悄无声息落进那明月陵里。 ——和乱葬岗一般的清风陵不同的是,明月陵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进去的地儿。 哪怕是亲属祭拜,也要在门口守墓人那儿去登记,出示身份鱼牌,方能放行。 余琛一个罪户,又没有亲人住在里边儿,自然是没法子通过正规途径进去的。 但万幸对于先天境的他来说,这围墙相当于没有。 进了陵墓,看了要门口的守墓人的屋子,房门紧闭,应当是还在休息。 余琛便按照王聆记忆中的地儿,在俨然整齐的墓碑中寻找目标。 冷硬方正的墓碑,肃穆俨然,在夕阳的照耀下却显得异常冷清,让人不寒而栗。 找了好久,终于在角落的一块地方,找到了一座小小的墓碑。 和其他的墓碑比起来,它显得如此不起眼,就仿佛一块随处可见的鹅卵石那样。 站在墓碑前,余琛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此时此刻,那度人经中的王聆的鬼魂,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那样,朝度人经外的方向,不住磕头。 也就是说,眼前这墓碑下埋着的,真就是王聆那所谓的梦中倩影! 她啊,真不是人! 余琛拍了拍脑袋,目光朝上望去。 只见那灰白的墓碑上,刻写着生卒年月以及立碑人的名儿,至于正中间,便写着碑下死者的身份。 ——王门李氏秋娥之墓。 大夏的碑刻是有讲究的,明月陵作为渭水达官贵人的安息之地,自然遵循了大夏的传统,而不可能像清风陵一样随便插个牌子甚至连名儿都不用写就当墓碑了。 这“王门李氏秋娥”应当分三個部分来看,“王门”说的是这女子的夫家的形式,“李氏”则是这女子原本的姓氏,“秋娥”便是她的名字了。 这样一瞧,那这女子原本的名字应当叫——李秋娥! 目光在碑文上一扫。 余琛脑袋更是混乱! 啥情况? 这王聆看上的女鬼,还是个有夫之妇? 等等,王门? 渭水县城,有钱在明月陵立碑的王姓家族,可只有那王老爷子的王家! 这墓中女子也是王家的? 和王聆同一宗族? 这傻公子魂牵梦绕的女子,是他同宗同族的一位已故的有夫之妇? 我焯! 什么玩意儿啊? 有一说一,余琛刚刚没被可能存在的鬼魂吓到,但却是被这混乱的关系唬得一愣一愣的! 而且……李秋娥这名儿,怎么感觉好像似乎在哪儿听过?
余琛挠了挠头,一拍脑门儿! 想起来了! 这女人是谁! 先前他听搬尸人提起过,二十年前,渭水一贫苦家庭的女子名为李秋娥,生得漂亮温婉,被王家二公子一见钟情,娶进门去。 多年以后,王家二公子变成了王家二爷,而那李秋娥与王家二爷的孩子也长大了,是个傻子,痴痴呆呆,一天到晚只晓得乐呵呵傻笑。 他的名字……就叫王聆。 那一刻,余琛如遭雷击,脑袋发懵! 再度看向那墓碑时,眼神变了。 这一刻,他终于……恍然大悟! 那百姓谈笑传闻里,王聆魂牵梦绕的女子,不是什么年轻少男青睐如花少女。 不是那种烂俗的男女之情。 王聆买珠宝首饰也好,买鲜花脂粉也好,亲手雕刻木雕也好,才不是要送什么梦中女孩。 他,一直在做的,是祭拜他的生母。 那王家产业下,木雕坊里,从来没有什么深情的痴情舔狗;只有一个到死都挂念着亲娘的可怜娃。 于是,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变得合理起来。 为什么那女子从未给过王聆回应? 为什么那些工友从未见过她? 因为她是王聆的生母,早已死了,埋在土里,枯萎腐烂。 傻公子王聆混乱的走马灯记忆里,那个最美的,最温柔的,最伟大的女人,是他娘。 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是娘。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沉默良久,余琛方才摊开度人经卷。 那傻公子的鬼魂从里边儿走出来,接过木雕,轻轻放在坟墓前。 然后,抱住那冷硬的墓碑,闭上了眼。 夕阳之下,余琛仿佛看到一个稚嫩孩童,被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温婉女子搂在怀里。 静谧又美好。 晚风吹过,一望无际的墓草翻起涟漪,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 . 良久,余琛还静静地站在王聆生母的墓碑前。 那傻呵呵的公子哥儿的鬼魂,已经在完成遗愿后,渡过黄泉而去了。 他是笑着走的,临走前还给余琛鞠了一躬,仿佛在感谢他那般。 让余琛心头,不是滋味儿,对自个儿心头先前先前那戏谑的想法,心生一丝愧疚。 也对那市井之间的笑谈,感到可笑。 对于王聆来讲,他或许的确脑子不好使。 但就这事儿上,他一点儿都不迷糊。 人们只以为他爱上了哪个流水无情的女子,却殊不知,王聆一直无法忘怀的是在那冰冷的王家大宅里,唯一对他温柔的母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直到月明星稀,余琛才转身,准备离去。 一桩事了,感慨无限。 但就在他走到围墙边上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了动静。 只听风里,吱嘎一声。 余琛转头望去。 就见那墓园门口的守墓人,叼着根旱烟,睡眼惺忪,看起来刚刚睡醒,晃晃悠悠地出来了。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长得清瘦刻薄,左瞧瞧,右看看,像极了一只黄鼠狼。 余琛本想直接离开,本来遗愿完成,明月陵就没他啥事儿了。 但鬼使神差之下,他停了短暂一刻。 就看见那守墓人一边在墓碑之间穿行,径直来到王聆生母李秋娥的面前,轻车熟路地捡那木雕,嘴里还嘀咕着, “嘿,这个傻娃子,又来送东西了!咱虽然不敢动其他坟墓的贡品,但你这傻子又不会计较,痴痴发呆,就别怪咱顺手牵羊了!” 反正你那死鬼娘烂在地里,也收不着这些玩意儿,还不如让咱卖了去,换点儿旱烟抽抽! 啧,这木雕成色不错,应当能卖个好价钱!” 可刚拿起木雕的那一刻,他就愣住了。 一拍大腿! 哎呀! 这王家傻娃子不是今早才死了,拉上来埋了吗? 这木雕哪儿来的? 第四十六章 守墓奸人,罪有应得 这一幕,被余琛看在眼里,让他脸色缓缓阴沉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心头也终于了然。 ——先前就听搬尸人讲过,这傻公子王聆送给那女子的物件儿,被王聆的工友在典当行和集市见过。 后来,知晓这女子就是王聆的娘后,余琛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这件事儿。 但倘若那些木雕是啥公子王聆送给他娘的,他娘又死了好多年了,怎么会去变卖这些木雕呢? 更何况,手握度人经,眼可见阴魂。 余琛并没有在李秋娥的坟头发现什么灵异之事儿,也就是说,李秋娥不是什么鬼魂。 所以也就权当是那工友看错了,或者以讹传讹,三人成虎。 但直到现在,他才晓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好家伙! 原来这些年来,傻公子王聆贡给他娘的物件儿,全都是被这黄鼠狼一般奸滑的守墓人给卖了! 这么多年了,余琛也在清风陵看坟,但哪怕再落魄潦倒,也未曾去想过死人的香火刀头。 倒是眼前这明月陵的同行儿,拿着那不菲的酬劳,却干着这般侮辱死者的勾当! 可真是……有胆啊! 而那边,李秋娥坟头,那守墓人并未察觉围墙的阴暗下,有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此时此刻,他手握木雕,只感觉浑身冰凉! ——傻公子王聆经常给她娘送些东西,守墓人是知晓的,而且这些东西大部分被他给黑了。 那些木雕,珠宝,也都卖到了县城的集市里去。 今儿一起来,看见李秋娥坟头又摆了个木雕,他便下意识捡了起来,准备啥时候下山卖了去。 可等他握住木雕的时候,那冰凉的手感刺激着他的掌心的那会儿。 守墓人才猛然想起来! ——那王家傻公子王聆,不是今儿一早才抬上山来埋了么? 谁送的木雕?! 守墓人咽了咽口水,脸色发白,望了一眼记忆中埋葬王聆的墓碑。 ——就在不远处,同样是王家坟墓的区域,冷硬的墓碑上,挂着一张画像,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傻呵呵地笑着! 要说这鬼神之事,自己吓自己,才最吓人。 这不,在守墓人眼里,王聆遗像上那原本憨憨傻傻的笑容,骤然变得极为阴森可怖! 就仿若那索命的恶鬼,狰狞欲出! 那一刻,守墓人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守墓二十多年,从没见过啥阴神鬼物,早就不信那些东西了。 哪怕之前城里传地沸沸扬扬的见鬼事儿,守墓人也不屑一顾。 以他二十多年看坟的经验来看,这个世界,没有鬼! 要不然明月陵那么大一座坟,咋一个鬼影都没看见过? 可今儿,他这似乎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了! “应……应当是……那傻娃子死前送来的吧?咱忘了捡?”良久,守墓人才抹了抹冷汗,强作镇定,自言自语,“再说了,那傻娃子蠢得一塌糊涂,那脑子,即便是变了鬼也是個傻鬼吧?” 尝深吸了一口气,守墓人心头方才稍微放松下来。 心头安慰道,大抵自个儿太过于疑神疑鬼了。 若这世上真有鬼神之物,那他先前拿了那么多次李秋娥娥贡品,为啥没被找上门来? 没有鬼! 这世上,没有鬼! 想罢,拍了拍胸脯,守墓人安慰自己道,然后就准备回那门口的屋子。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股阴风,从背后吹来! 让他整个人都是一个寒颤! 两股战战!
颤抖着,僵硬地,转过头。 那一瞬间,守墓人心脏骤停! 只见那傻公子王聆的坟前,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 他双脚虚浮,不沾地儿,脸上煞白,口唇却红得滴血,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仿若寒冷的冰窖那样! 更可怕的是,他还在笑! 傻呵呵地笑,和那墓碑上,一模一样! ——王聆! 几乎第一眼,守墓人就认出来了! 这还能是谁? 不就是今儿一早才被噎死了的王家傻公子么? 得! 真撞鬼了! 守墓人上下牙齿打颤儿,手里握着那木雕,想跑吧,腿肚子发软,跑不动! 这会儿,那王聆的鬼魂,说话了。 声音幽冷,仿若从地下传来, “我的……木雕……” “我的……木雕……” “我给我娘的……木雕……” 沙哑森寒的声儿听在守墓人耳朵里,更是让他脑袋嗡嗡,脊背发寒,如坠冰窖! 哪儿还顾得其他? 当即扔下木雕,拖起那不住发抖的腿,连滚带爬,跑出了陵园! 墓园里,那傻公子王聆的鬼魂,方才重新化作余琛的模样。 ——王聆的鬼魂早就渡河去了,吓唬那守墓人的自然是余琛以森罗脸谱所变化。 他轻轻捡起地上的木雕,好好儿地摆放在李秋娥坟前,这才下山去了。 又说那守墓人,一路从明月陵狂奔到县城,在人多耳杂的夜市里,抓着一个官兵就喊! “鬼!” “见鬼啦!” “王家傻公子变鬼啦!他要害咱!他要害咱!” 诸多百姓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守墓人,但却不晓得他究竟在说些什么玩意儿。 等那官兵一问,守墓人便慌不达跌地将见了王聆的鬼魂的事儿给说了。 这般离奇的经历,自然让周遭诸多百姓驻足观望,看热闹咧! 但那官兵也是不解啊,就问,都说这冤头债主,王聆的鬼魂凭啥害你一个守墓人啊? 守墓人听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股脑儿将王聆送那些物件儿贡品,和自个儿偷拿去卖的事儿一并说了! 末了,还请官兵保护他! 可那官兵和诸多百姓一看,这守墓人后头,啥都没有,哪儿有什么阴森鬼魂? 加之他这般恶心的作为曝光,更是没人愿意搭理他了。 于是,守墓人无奈,惊恐之余,只得找了家客栈住下,说啥也不回那明月陵了。 翌日,这事儿在渭水越传越开,传到了诸多达官贵人耳朵里,当即震怒! ——明月陵上埋的,可都是他们的先人,这守墓人竟敢贪墨死者的贡品,这是能忍的? 你今儿敢偷拿贡品,明儿是不是要挖人祖坟啊? 当即,大伙儿联合起来,给衙门一施压,捕房便派出捕快,将一夜没敢睡瑟瑟发抖的守墓人捉了去,以盗窃之罪论处! 他这辈子,算是毁了。 而随着守墓人的归案,傻公子王聆的事儿,也曝光出来。 鬼魂之事,尚不知定论,但他这些年做的事儿,却是被知晓地清清楚楚了! 人们这才知晓,这傻乎乎的公子哥儿数年“情深”,才并非是什么痴情怨种舔狗,而是一个大孝子! 后来啊,这般故事,自然被说书人看中,写成了桥段。 说那王家傻公子,头脑有恙,但孝之至诚,让人心惊。 至于那守墓人,自然只是轻飘飘地批了句,罪有应得! 第四十七章 步罡踏斗,望气司首(二合一求推荐求月票!!) 回到清风陵上时,已是夜深。 余琛闭上门窗,取出度人经卷。 在木雕送到李秋娥墓前的时候,傻公子王聆的遗愿就已经完成。 如今度人经上,那【诞辰之礼】的遗愿烟消云散,黄泉河畔的迷雾中,也再不见了鬼魂身影。 余琛盯着那经卷当中,沉默良久。 一直以来,遗愿完成后,那些鬼魂都渡河而去了。 到余琛一只不知晓,他们去了何处。 是就此烟消云散归于寂静,还是转世投胎重新做人? 无人知晓。 搁下纷乱的思绪,余琛看向度人经卷首之处。 金光大放。 【八品凡愿成,八品凡魂渡,赐宝书《禹步·凡卷》】 烟熏灰字沉浮之间,一本灰蒙蒙的书典从那度人经中飞出来,稳稳当当落在余琛手上。 他一打开,刹那之间,整个人又仿若被吸进了那无垠茫茫虚空当中。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余琛不再惊慌,看着那金光人影在虚空中出现。 没有多余的沟通和交流,那金光人影在虚空中迈开步来。 左脚横跨! 那一刻,明明是无比简单的一步,但却生出了仿佛残影一般的幻影! 然后,右脚前探! 又是鬼魅般的一步! 左脚侧移! 金光人影的脚步,越来越快,带起的残影,越来越多,最后竟直接让余琛的眼睛无法捕捉! 虚空中,只剩下一道金光,纵横挪移! 而更加诡异的是,随着他踏出每一步,他整个人的“势”都上升一分! 这并非单纯的内劲,也并非所谓的力量,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势”。 就像你站在汪洋边上,看着万丈高的巍峨海浪卷起,尽管无比遥远,但那股恐怖的“势”仍让你感到头皮发麻那样! 七七四十九步以后,那金光人影猛然窜到余琛身前,蓄积到巅峰的势猛然释放出来! 那一刻,明明他没有任何动作,就那样停滞在余琛面前,但余琛仍感觉自个儿面前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座无比巍峨的巨大山岳! 遮天蔽日! 然后,几乎本能一般,余琛跟着那金光人影的步伐,笨拙地有样学样。 一步! 两步! 三步! …… 从一开始的生疏与僵硬,慢慢到娴熟,再到炉火纯青,臻至化境!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余琛完全沉浸在这神异的步伐中,忘却了岁月的流逝。 仿若只有几个时辰,又仿佛过去了成百上千年。 当余琛完全跟上那金光人影的步伐后,天旋地转! 他回到现实! 那灰蒙蒙的书典,也烟消云散,再不留一丝痕迹了。 而那神异的步伐,却已完全记在了余琛的筋肉本能里。他走出房间,在黑暗的雪地里迈开步来! 化作一道漆黑的残影,穿梭于杂乱的坟头之间! 末了,回到屋门口时,外看墓园里,竟没有一個脚印儿! 踏雪无痕! 而此时此刻,余琛也明悟了这《禹步·凡卷》的神异! 其一,便是一门增加速度的步伐,飘渺无痕,行如鬼魅! 其二,禹步,又名步罡踏斗,以双脚踏星斗之行,短时间内演罡斗之相,可以在一瞬间让经络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先前余琛从那金光身影身上感受到的“势”,便是这般。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余琛微微点头。 这所谓的“禹步”不仅可以用来提升速度,在战斗厮杀中也能一瞬间爆发出令人猝不及防的力量! 而这,和那降龙伏虎一般,还仅是“凡卷”罢了,倘若是更高深的部分,那又是何等威能? 这般思索着,余琛洗漱一番,躺回床上,双眼一闭,睡了去。 . . 第二天,余琛起了个大早。 今儿腊月初八,是一月一次衙门盈库司发银子的日子。 ——别的不说,余琛这看坟人虽是下九流,但吃的却是衙门的饭。 虽说这看坟的一个月的俸禄比起床底下藏的银子来说,九牛一毛。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早早下山,在旱桥吸溜了碗清汤阳春面,余琛就溜溜达达往城北去了。 ——这儿是衙门各个部分和望气司所在,平日里余琛没事儿从来不往这边走的。 路上,已经有同吃衙门饭的差吏们三三两两往盈库司走,他们见了余琛,都下意识退了几步。 一来自然是因为他这看坟的身份晦气,二来还是那罪户的身份,让人不想给他扯上关系。 余琛也无所谓,乐得清静,迈着小碎步儿就往盈库司去。 也没人跟他争,没人跟他挤,高高兴兴领了铜板儿就准备上山去了。 出了盈库司,走到城北奉天街上的时候,一辆灰黑色的马车,迎面而来。 那那个倒没什么出奇的地儿,就是衙门用的制式马车,但那车厢下边儿,一枚黄澄澄的八卦徽记,却吸引了余琛的注意。 ——望气司。 这八卦纹章,可不是什么图一乐的装饰,是大夏朝廷的非凡部门望气司的标志。 很早余琛就晓得了,这个世道可不止有人,在各个阴暗的犄角旮旯里,妖魔鬼怪等邪晦之物也是游走潜伏。 而人道之所以能长年累月够稳稳压他们一头,那自然是因为人道中也有修道炼炁,掌控了非凡伟力之人。 大夏的这些非凡者组成的官方机构,便称作望气司,专职转斩妖除魔。 当然,除此之外,一些入了邪道的丧心病狂的炼炁士,也在他们惩戒范围内。 总而言之,望气司对于诸多凡人而言,是个相当神秘的机构。 哪怕对于诸多官吏而言,也是如此。 就像渭水县的望气司,虽然名义上比县太爷低半头,但衙门实际上完全没有调动望气司的权利。 ——就像当初衙门想借望气司的力量铲除那作恶的大虫,但人家一句“未成妖魔”就把人给打发有了,没半点儿奈何。 余琛脑子里翻涌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那辆望气司的马车却缓缓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那高头大马,居高临下地看了余琛一眼,打了个响鼻,偏过头去。 而那赶车的,是个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目不斜视。 紧接着,车帘被挑起,一个约莫只有二十五六的俊美男子探出头来,打量着余琛。
他哪怕没有表情,也给人一种在笑的感觉,如沐春风。 “小家伙,你来领钱?叫什么名儿?” 那一刻,余琛突然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就仿佛眼前这个家伙,正在用目光试图将他整个人看透一样。 但隐藏在皮肉之下的森罗鬼面,立刻发挥作用,将他浑身那涌动的气血与异常,尽数隐藏。 但余琛还是答道:“罪户余琛,时任清风陵守墓人。” “哦……” 那男子方才仿佛没看出什么问题,长哦了一声,收回目光,放下车帘,走了。 余琛倒是莫名其妙,但这一幕被周遭的官吏看了,却让他们大惊失色,朝余琛围过来! “看坟的!福气不小啊!” 当即一个吏目便朝余琛眨了眨眼,凑近过来,也不顾余琛那看坟和罪户双重debuff的身份了。 余琛一愣,不知所以。 “你不认识马车上那位?” 吏目一副羡慕的目光,望着远去的那个,叹道: “那可是望气司司首大人!不说别的,就凭今儿他跟你说了句话,往后你在渭水,不会挨欺负了!” 司首? 望气司司首? 余琛心头一震! 渭水地方小,修道炼炁者更是寥寥,而唯一公认的突破了先天之境,踏入那修道之途的,就是那神秘缥缈的望气司首! 也就是说,方才和他搭话的家伙,是那传闻中能驾风驭火,行云布雨,诸多神异在身的炼炁仙师! 余琛听了,鬼使神差转过头去,以那灵牛泪的双眼一眼。 就见那平平无奇的马车顶上,血气滔天,红云遍布,盈盈如盖那般! “你这看坟的,竟有福气和司首大人扯上关系!”那吏目还在啧啧称奇,“可要把握住了!要是能被那司首看中,说不得连那罪户的身份都能给你抹了去!” 余琛听了,敷衍了两句,就走了,回了清风陵。 这次偶遇那望气司首,只是个插曲儿。 但却让余琛确认了几点信息。 第一,那炼炁修道之人,可保持容貌不老。要知晓,传闻那望气司首已经在渭水任职二十年有余了,但今儿一看,只相当于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第二,见微天眼无法分辨透炼炁修道之人——方才看那司首血气的时候,余琛同时开了见微天眼,想看看这炼炁修道者到底多强,但却完全无法看透。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自个儿还是先天,未曾踏入炼炁之道的缘故,具体如何,还待后说。 第三,哪怕是炼炁修道士,似乎也无法看透森罗脸谱的伪装,否则方才那司首倘若看出自个儿体内沸腾的气血,应当不会是那个态度。 毕竟嘛,这算是余琛遇见的第一个炼炁修道之人,他便多想了一些。 至于那吏目所说的,让他和那司首大人打好关系,免除罪户身份的事儿。 余琛却是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因为说句不好听的,第一眼看见这司首大人的时候,不知是否是因为他想看透余琛的底细的原因,余琛下意识里相当排斥这位初次见面的司首大人。 总感觉他那平静又温和的表面下,藏着些什么让自个儿反感的东西。 这种感受,没有来由,但却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余琛也相信,它不是假的。 ——毕竟那如滚滚红云一般的浩荡血气,就足以说明这位司首大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温和。 晃了晃脑袋,余琛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就准备生火做饭。 但突然之间,一只飞鸟破天荒地从天上落下来,稳稳当当站在余琛的窗户边儿上。 后者一愣,手一伸。 就见那飞鸟,落在余琛手里,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鸟。 余琛眼睛一眯。 停下手里的活儿,又下山去了。 ——这纸鸟,正是他当初交给正青帮老大谢青的! 对方承诺帮江南寻找越狱逃走的肖子华,找到便会以纸鸟的形式通知余琛。 今儿看来,是有消息了! . . 同一时间,渭水城外,官道上。 大夏王朝,幅员辽阔,为了更加紧密地让各道各州联系在一起,互通有无,所以先皇命京城望气司的大能以移山填海之神通伟力,在整个大夏的疆土开辟出一条条平坦通顺的官道来。 让每一道,每一州,每一县,彼此相连,方便马车与商队通行。 ——传闻是这样的,真相究竟如何,却是没人晓得,毕竟那都好多年前的事儿了。 而官道之上,每隔百里,便有一驿,可吃茶歇息,可喂马休整,同时也是州府之间传递情报和消息的重要站点。 渭水城外,百里之距,青山驿站。 一个五大三粗,不修边幅的高壮汉子坐在驿站外的桌旁,仿佛饿死鬼投胎一般,吸溜着碗里的面条儿。 白水煮的面,就加了点盐和油腥点子,就让这壮汉仿若吃到了人间美味珍馐一般,一连干了十来碗,方才打了个饱嗝,又咕噜咕噜喝了几碗凉水,舒服地吐出一口气儿来! 道一声“舒坦”。 那驿站老板高高瘦瘦的,也算是半个朝廷的人,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多半是孤单坏了,也不顾壮汉那脏兮兮的外表,就在他旁边儿一坐,打趣儿道:“吃那么多,不怕肚子撑坏了?” 高壮汉子憨厚地挠了挠头,“哈哈哈!吃饱了好好干活儿嘛!” “你是做甚的?”驿站老板好奇问道。 “嘿嘿!”高壮汉子拍了拍脑门儿,指着渭水城的方向,“咱在城里搬尸咧!” 听闻这般下九流的行当,驿站老板也没嫌弃,摆了摆手:“我这驿站,三教九流,来者是客,尽管吃喝——当然,这子儿可不能少!” “那是当然!”搬尸人哈哈大笑! 正当这时,一只信鸽从远方盘旋而来,往桌上一落。 驿站老板脸色当时就变了。 他在这驿站,见多识广,自然能看出这信鸽训练有素。 若是什么商队使用,倒是不出奇。 但一个搬尸的下九流,凭啥能用这种信鸽? 搬尸人从信鸽腿上取下个条子,一看,笑了,放下十几个铜板儿,“老板,走了,来活儿了!” 驿站老板揣着手,也不揭穿,只是笑问道:“这方圆十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有什么尸给你搬?” “自然有!” 搬尸人站起来,咧嘴一笑,“——有人啊,十五年前就应当是具尸体了。” 第四十八章 黑夜铃声,索命恶鬼 城南旧街,正青帮,晌午。 谢青把自个儿一个人关在阁楼里,遣散了所有手下,放出传信的纸鸟。 没多久,一道漆黑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背后,悄无声息,宛如鬼魅那般。 谢青猛然转过头去,就见一张似哭似笑的鬼脸身影,拄在阁楼里。 “有消息了?”沙哑的声音,从鬼脸下传来。 谢青虽然看不到余琛的表情,但能够感受到这声音里,那种仿佛渴血的野兽嗅见了猎物得意味儿。 咽了咽口水,谢青不敢卖关子,递给余琛一张条子,一边说道:“前辈,肖子华如今的家财都被没收,越狱后跑也跑不远,恰好我们安插在黑水帮的暗子查到,黑水帮在城南八十里外的一处小院儿被送给了肖子华,还未被衙门查出来,我便派人去瞧了瞧,他果然就在那里!” 说罢他指着字条,开口道:“这上面,就是地址。” 余琛拿起字条一看,点头,出了门。 身影消失在风雪当中。 只剩下谢青,长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这一次面对余琛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种感觉,就仿佛看见平静的大海下,涌动的可怕暗流一般。 . . 渭水城外,往南八十里。 远离官道,幽静的一片丛林里,有个不大不小的院落儿。 虽然地方偏僻,但修得相当清雅别致。 灰砖青瓦,外墙还有藤蔓缠绕,院落里种着绿植,有一个四脚亭子,亭里摆一方石桌,几条小凳儿,墙角还种了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光秃秃的枝杈遮住了大半个院落。 此时此刻,一個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裹着厚厚的棉衾,正坐在石凳儿上,神色有些焦急地望着院落外的方向。 这几天,肖子华很急,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先前,季家三兄弟的事儿发以后,他们的叔叔,那黑水帮的季六爷找到他,让他内部操纵一番,免了几人罪责。 一番商量之后,由黑水帮派出高手将邻水街捕房的物证替换,偷梁换柱,成功让季家三兄弟被放了出来。 因此,肖子华也得了一大笔好处。 ——这远离尘嚣的院落,就是其中之一。 但没想到的是,当晚,东窗事发,牵连出一大堆见不得光的事儿。 ——有人潜入他家里,把他这些年收受的贿赂全都往稽查司捅了去。 后来稽查司连夜来人,将他家抄了去,人也被带走,打入大牢调查。 万幸的是那牢里有肖子华的人,一道操纵之后,他越狱而出,连夜逃出渭水,躲到了这偏僻的院落。 但即便逃了出来,他也并不能心安。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被抄了家,所有财产全都被缴,可以说除了身上带的一点儿散碎银子以外,没有半点儿盘缠。 这哪怕想跑,也跑不到哪儿去。 于是,肖子华只有将希望寄托在黑水帮的季六爷身上,想让他筹措点盘缠,让自个儿逃出渭水的地界儿,再议后事。 可传信发出去了两天多了,没有一点儿回应,肖子华的心里,越来越急,越来越按捺不住!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 呼啸的风雪,又急又烈。 可那条通往外界的羊肠小道上,却没有任何一点儿来人的痕迹。 肖子华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他感觉,他恐怕是被放弃了。 黑水帮,唯利是图,而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渭水总捕的身份,自然没了利用价值。 “季老六……还有黑水帮大当家……” 肖子华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咬牙切齿,在那昏黄的油灯下,仿若红了眼的野兽那样。 叮铃铃—— 突然之间,肖子华听到了一阵摇铃声,哪怕在呼啸的风雪里,也异常清脆! 他一愣。 心说难不成是黑水帮收到了他的传信儿,终于来人了? 想到这儿,肖子华不免心头一热! 叮铃铃—— 那摇铃声,又想起来。 而肖子华却惊恐地发现,那铃声回荡在他耳边地时候,自个儿的精神仿佛困倦了一般,昏昏欲睡。 那一刻,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肖子华的心里咯噔一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提起屋里的长刀,摆开架势,警惕起来! 虽说身居高位,很久未曾动手了,但毕竟曾师承渭水第一宗师余铁生,那横练筋骨的底子还是在的! 若是寻常蟊贼,还奈何不得他! 嘎吱—— 一声刺耳的木头的摩擦声响起,那紧闭的大门被推开。 风雪、寒意与漆黑的夜色,同时涌进屋子里来,让肖子华浑身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然后,他看到了。 在那漆黑的夜色里,一道更加漆黑的身影,踩着风雪与夜色,走进屋里。 他浑身穿一身漆黑的长袍,脸上带一个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迈步之时,悄无声息,不似活人。 那一刻,肖子华男子里轰然炸响! 这幅装扮……有点眼熟? 哎呀! 肖子华一拍大腿! 黑衣黑袍! 鬼脸面具! 这装扮咋那么像当初传得神乎其神的将季家三兄弟脑袋摘了去的摘头恶鬼咧?! 虽然季家三兄弟死的时候,肖子华已经被稽查司带走了,所以并未亲眼见到季家三兄弟的死状。 但这种传遍了整个渭水的事儿,哪怕是肖子华在牢里,当然也挺狱卒提起过几次。 当时他就觉得这部纯扯淡么? 什么摘头恶鬼? 多半是黑水帮的敌对帮派浑水摸鱼,制造了那场血腥屠杀! 渭水肖总捕,不信鬼神咧! 直到那身影,真正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方才恍然! 那,是真的! 那摘头鬼,走进屋里,看起来并不焦急,环顾打量着这间屋子,一言不发。 气氛,沉闷得有些压抑。 肖子华甚至能够听到,自个儿胸膛里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你是谁?莫要装神弄鬼!”他持长刀,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 没有回应。 “不说?” 肖子华目光一冷,左脚前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那雪亮的长刀便是当头劈下! 凛冽的刀刃撕裂了空气,毫不留情! 但就在那刀刃要砍到鬼脸人的脑门儿的时候,肖子华突然看见,对方的手动了,速度之快,带起残影,竟空手接白刃,一把握住了那雪亮长刀! 砰! 就像是砍在厚重的百年老树的树干上那样,一声沉闷响声,肖子华的刀,再也不得寸进! 这位曾经的渭水总捕,脸色骤变! 身如金铁,刀兵难伤!这是先天之体啊! 他娘的!渭水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先天宗师? 肖子华心头嘶吼,但收手上动作却一点儿不慢,就要抽刀后撤! 但那一刻,他愣住了。 那一只手,就像是铁钳那般抓住刀刃,用力! 伴随着钢铁刺耳的扭曲声,那鬼脸人竟硬生生将这长刀捏得卷曲! 肖子华心头大骇,知晓绝不是对手,扔下长刀,双腿一跃,就窜出屋门,逃进夜色当中! 逃! 必须要逃! 这绝不是能够战胜的对手! 霎时间,肖子华脑子里再也没有别的的想法! 但一个弹射起步窜出屋门以后,肖子华却惊恐地发现,先前还在屋门口的鬼脸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落儿大门口,阻断了他的去路! 他动了! 仅是一步,就跨越风雪,袭到肖子华的面前! 抓住肖子华的肩膀,一扔! 砰! 这位前渭水总捕的身子,就仿若破布娃娃一般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断了! 骨头断了!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肖子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腿骨,在方才那可怕的一摔中,已经断了! 然后,等他刚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就看见那鬼脸已经贴近他的面前。 就像索命的恶鬼一般。 “不要急,夜色还长。” 沙哑,冷酷的声音,从那似哭似笑的脸谱下传出来。 “——我们慢慢来。” 第四十九章 真凶浮现,罪债终偿(二合一求推荐求月票!) 脑门儿嗡嗡作响,双眼金星晃荡,两腿如灌铁铅,头晕目眩! 肖子华啊,这时候那才叫一个又惊又怕又悔咧! 惊的是眼前这如恶鬼一般的不速恶客;怕便是仅一个照面交手他已被断了双腿;而这悔恨的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想当年,肖子华还年轻,骨骼清奇,天赋极佳,被誉为三十岁前有望突破先天之境! 他老师余铁生,更是倾囊相授! 可惜了,那时的自个儿热衷于财富权势,荒废了武学,否则今儿倘若突破了先天,也不至于被这鬼脸人玩弄于鼓掌中。 但这世间事儿啊,没有如果。 倚靠着冷硬冰凉的墙壁,肖子华强作镇定,半撑起身子,疼痛让他气喘吁吁,否大的汗珠滚滚。 “你……你找错了人……你是要找黑水帮麻烦是吧?可我不是黑水帮的人,我乃渭水前总捕肖子华,这院落虽是黑水帮的产业,但我与那群家伙没有一点儿关系!” 肖子华看着眼前似哭似笑的诡异鬼脸,艰难开口道。 他听闻过这鬼脸人的一些传说,无论是季家三兄弟,还是那黑水帮被烧死的五个帮众,都被怀疑是眼前这个鬼脸人干的,这一点肖子华是听牢里的狱卒说的。 再加上这院落原本就是黑水帮的产业,所以肖子华很自然地认为,眼前这鬼脸人和黑水帮有仇,才有了那般说话。 但下一刻,那鬼脸人的一句话,直接让肖子华的心,沉入谷底。 “渭水前总捕,余铁生之徒,肖子华。”余琛报出他一個个身份,开口道:“——找的,就是你。” 于是,肖子华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 他强忍着心头惧意,开口问道:“不知肖某,何时得罪过阁下?” 一边儿说,一边儿心头也将这些年干的缺德事儿害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却发现,真没得罪什么先天高手啊! 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十五年前,陈家灭门惨案。”余琛盯着他,开口道:“那时,你在哪儿?” 话音一落,肖子华整个身子骤然颤抖起来,那双眼睛闪烁不定,惊骇交加,仿佛未曾想到余琛会问这个问题一样! “我……我在吏目居……在歇息!” 肖子华眼珠子乱转,当即就猜到,眼前这人大抵是那陈家有关系的人,时隔十五年重新来查这个案子了! 于是,为了撇清关系,他慌忙道:“那个案子……案子早已有了定数!乃是当时的总捕余铁生夫妇亲手将陈家十二口尽数灭门了去!虽然当时我是他的弟子,但那事儿发生的时候我已经被他罢了职!此事与我真没有半点儿关系啊!” 顿了顿,他仿佛想起了什么那样,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余铁生夫妇虽已人头落地,但他们那儿子还在,就在清风陵上看坟!阁下若是有冤仇,尽管找他去!” 余琛:“……” 好家伙,这他娘也能扯到自个儿身上来是吧? 若真是为了替陈家复仇的人来了,说不定还真就听信了这般说辞! 可余琛,偏偏就不是。 见余琛沉默,肖子华继续道:“阁下,我之所言,句句属实!至陈家十二口的尸首丧命的是锏类武器,而当时渭水城里,就只有那余铁生夫妇使锏的啊!冤有头,债有主!此事真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余琛看着他。 气乐了。 沙哑开口:“死人嘴,已经死了。死前,他告诉我,验尸记录是假的,是有人逼着他改的。” 话音落下,他一把抓住肖子华的手腕儿,一捏! 先天内劲之下,原本瘦削的五指仿若铁钳一般,爆发出可怕的力量,直接将肖子华的腕骨与筋肉捏得粉碎! “啊!!!” 剧烈的疼痛让肖子华嘶吼出声来! 那鬼脸凑近了几分,声音冰冷得让肖子华感到绝望:“我今晚来,不是听你编瞎话的——余铁生的金锏,为何会出现在陈家?” 听罢,肖子华神色猛然一惊! 想不到,对方竟然已经查到这儿了! 但还没等他继续编,那鬼脸人的手又搭上了他的另一只手,缓缓发力! 肖子华顿时吓得脸青白黑! 那般钻心儿的痛处,怎愿意再试一次? 反正陈家十二口的死,跟他真的就屁关系没有,何苦受罪为其隐瞒? 想到这儿,他赶忙如倒豆子一般, “说!我说!我都说!” “那两枚金锏,的确是我从吏目居余铁生住处拿走的,但陈家十二口的死,的的确确与我没有一点儿关系啊!” “杀死他们的不是余铁生,而是黑水帮六大当家!这我只是将金锏扔在陈家,陷害余铁生夫妇啊!” 沉默。 良久以后,鬼脸人才继续问道,“余铁生不是你的老师么?为何害他?” “不……不能怪我啊!” 肖子华一副无奈的表情:“他得罪了人,有人要害他,我若是不帮忙,连我一块儿都要遭!” “更何况,他身为渭水第一高手,却过得清苦得很,我作为他弟子,同样活得狗都不如——衙门随便一个吏目,都要比我们富裕得多了去!本来我当捕快,就是想过得好点儿,这也不算错吧?!” “谁要害他?”余琛不理他的诡辩,再问。 “黑水帮!黑水帮大当家!当初就是他找到我,让我将余铁生得金锏偷去放到陈家去!”肖子华忙不迭回答到:“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但陈家十二口的死,真与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说罢,那般真诚望着余琛,眼也不眨。 “原来如此……”仿若呓语一般,余琛缓缓开口! “所以啊,阁下!您真当找错人了!” 肖子华咽了咽口水,气喘吁吁道:“您若是要为陈家十二口报仇,可不应当来找我,应当去找那黑水帮大当家才对啊!” 又是沉默。 在肖子华的眼里,那鬼脸人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看得他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阁……阁下,现在……我可以……走了吧?”肖子华强撑死骨折的双腿,恐惧地看向余琛。 后者抬起头,也不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么?” 肖子华连忙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知晓!我也不想知晓!今夜之事,肖某人明儿天一亮就忘了!您尽管放心!” 可听了他的话,那鬼脸人却是摇头:“不,你应当知晓。” 那一刻,肖子华愣住了。 便只见那鬼脸人,脸谱褪去,露出一张消瘦、清秀又不带任何表情的脸。 肖子华怔住了。 哎呀! 怎么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的娃娃? 这般年轻的先天境宗师? 是什么怪物? 但等这样的念头过了以后,他才越看越觉得,眼前这张脸……好生眼熟! 就好像很久以前,在哪儿见过? 然后,脑子一嗡! 余铁生! 这张脸,竟和那余铁生有七八分相似! “不!” “余铁生已经死了,我亲眼见他人头落地!” “你…你是……” 肖子华指着余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起了刚刚他才提起的那个人,浑身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所以……”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漆黑的鬼脸再度从皮肉中覆盖上来,静静地望着他,“你觉得,我为何而来?” 寂静的黑夜里,因为疼痛、恐惧和惊骇,肖子华出了很多汗水。 但这一刻,他只感觉整个身子,从脚指头到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在发寒! 余铁生的儿子! 那个清风陵上的看坟人! 那个不能读书不能习武不能从商、半年后就要被流放漠北的罪户,竟是一位先天宗师! “十五年了,肖子华。” 余琛迈动脚步,缓缓向他走去。 后者想走,想逃,想遁入黑暗,想赶快远离这个屠夫! 但却因为双腿的骨折,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恶鬼一般的身影一步步走近,拎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进了屋。 “——该还债了。” . . 渭水城外,风大雪急! 漆黑的夜路里,快马加鞭! 搬尸人骑着烈马,在风雪中疾驰而过,一路碾碎干枯的枝杈,朝肖子华所在的院落而去! 当他即将临近那清幽的小院儿的时候,突然听闻一阵渺远微弱的铃铛声。 叮铃铃!叮铃铃! 在风雪中,异常清脆。 搬尸人眉头一皱,这深山老林,平日里荒无人烟,铃声何处而来? 这般想着,他挥动皮鞭,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再度提速,疾驰而去! 约莫一刻钟后,马儿停在小院儿在,搬尸人翻身下马,走进院子里。 然后,他就看到了。 风雪呼啸的小院儿里,一条鬼魅一般的漆黑身影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仿若狰狞恶鬼。 他进院儿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转眼看过来,那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一瞬间就让搬尸人想到了几天前季家三兄弟的惨状以及那华清楼风尘女子口中的“摘头鬼”。 他也不惧,也不怕,咧嘴一笑:“哟,久闻大名,今儿算是见到本尊了。” 余琛看着眼前与平日里压根儿就是两幅模样的搬尸人,心想这家伙果然除了搬尸还有别的身份。 “啧,咋不说话?” 搬尸人嘿嘿一笑,“本来今儿是想来找肖子华,却没想还有意外收获咧——摘下面具,让咱看看伱究竟是何方神圣?” 余琛翻了个白眼:“还是不摘得好。” “哦?那咱可就亲自来摘了。”搬尸人眼睛一眯,二话不说,一个箭步踏出! 崩! 小院儿的地面,顿时被那可怕的力量踏入,伴随着风雪飞溅起来! 搬尸人那魁梧壮硕的身躯,一瞬间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可怕速度,宛如离弦之箭,向余琛杀来! 不一样! 果然不一样! 虽然同为先天宗师,但这一刻的余琛能明显感觉到,和正青帮的谢青比起来,这搬尸人强得离谱! 呼! 搬尸人疾驰至余琛身前,抬手就是一拳,拳风撕裂空气与风雪,轰然袭来! 余琛右脚胯部,踏出禹步,同时体内内劲运转,降龙伏虎之威瞬间爆发! 同样一拳轰出! 轰! 可怕的碰撞声在寂静的黑夜里爆发,周遭风雪被一瞬间尽数荡平! 余琛后退一步,搬尸人却承受不住那可怕的力量,连连退后十来步,直到撞到墙上,方才停下来! 那憨厚的双眸当中,显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惊骇之色! 虽仅是试探性的一交手,但他却立刻打消了,眼前这摘头鬼内劲之浑厚,比自己还要强上数筹! 这可真是……让人惊喜啊! 似乎一瞬间忘了自个儿前来的目的,搬尸人见猎心喜,哈哈大笑:“再来!” 说罢,架势摆开,内劲在那双拳之上翻涌,就仿佛要破体而出那样! 炽烈的蒸汽和热浪一同从那拳头上涌起,灼烧黑夜,灼烧风雪! 下一刻,闪身欺近! 双拳齐落! 余琛便只感觉到仿若一个无比庞大的汹涌的烘炉,熊熊燃烧着撞了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脚下踏出禹步,转瞬之间绕过那袭来的双拳,同时施展降龙伏虎之式! 一步! 两步! 三步! 气势蓄积到巅峰! 出拳! 轰!!! 恐怖的嗡鸣在黑夜里爆发,仿若龙吟虎啸! 一拳落空的搬尸人,本想继续追击,却不料余琛攻伐而来,只得转攻为守,双手横挡! 拳落! 那一刻,恐怖的拳风撕裂风雪,吹起搬尸人的头发和衣服,从他身上穿透而去! 让他整个人浑身冰冷! 搬尸人的望着还差一分击中自个儿就停下来的余琛的拳头,冷汗直流,咽了咽口水! 对方,留手了! 他可以很确定这一点,否则这一拳哪怕打在他手臂上,也足以将他重伤! 他刚欲说话,就听背后轰的一声,转头望去,那院落的围墙,骤然坍塌! 仅是拳风,就轰碎了砖瓦围墙! “你真他娘的……是个怪物啊……” 搬尸人深吸一口气,解除了架势,后退几步! ——他与摘头鬼本就不是敌人,或者说倘若他的目标也是黑水帮的话,二人还可以算作同一阵营。 先前与他交手,只不过是想试一试这摘头鬼究竟几斤几两——当然,想看看他的真身,也是原因之一。 “罢了罢了,打不过你。” 搬尸人一跃而退,落在雪地里,“不过听说你专挑黑水帮下手,既然如此的话,咱们应该算是朋友——咋样,要不要多个朋友?” 最后一句,当然是随口哔哔的,他就这个性格,就喜欢说些不着边儿的鬼话。 但让搬尸人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点了点头。 一下子给他整不会了。 “好!” 良久后,搬尸人才挠了挠头,一拍大腿,“那有事了来找咱,咱就在城里搬尸体——对了,咱咋找你?” “正青帮,找谢青。”余琛惜字如金。 搬尸人一愣,还是点了点头,又道:“好了,筋骨活动完了,咱也该办正事儿了——肖子华是在这儿吧?” 余琛点点头,指着身后,“屋里。” “好嘞!” 搬尸人咧嘴一笑,直接进了屋,大笑道:“老狗日的,让你逍遥了那么久,今儿可得一并还来——放心,你不会死得那么轻松!” 可还没推开门,搬尸人的眼神就变了。 ——仅是靠近那房子,浓雾到极点的血腥味儿就扑面而来,刺激着他的鼻腔! 等推开门后,眼前的一幕,更是让搬尸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屋子里,满地鲜血,凝成暗红色。 血地里,一条没有脑袋的身影朝着渭水县城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跪着,扭曲的向前平伸,捧着一枚血肉模糊的头颅。 痛苦,恐惧,惊悚,绝望。 ——肖子华。 一开门,搬尸人就和他,面对面,见了个正着! 第五十章 衙门夜谈,师徒恩怨 盯着那肖子华的尸首吧,搬尸人搁那儿拄着,那是有气儿也没地方撒! 要说骗吧,那鬼脸人也的确没骗他,这肖子华确实就在屋里。 可就是这人啊,他不是活的。 “他娘的,咱早该想到,这家伙大半夜来这偏僻地儿,总不能是为了修身养性吧?” 搬尸人一拍脑门儿,叹了口气,但心底憋着那股不爽,还是不能散了去。 ——今儿他来干嘛的? 毫无疑问,就是捉回肖子华。 但实际上咧,这所谓的任务压根儿没被他放心上,搬尸人今夜前来心里期盼的只有一件事儿。 ——杀人。 从得知肖子华越狱那一刻起,他整个人就处在某种亢奋的状态。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搬尸人晓得,他心里有火。 这种火,是要仇人的血才能浇灭的。 可今儿到地一看,诶,人死了! 这就好比那洞房花烛夜里,脱光了欲拒还迎的新娘子的衣裳,正准备策马奔腾共赴巫山的时候,一摸! 得! 比自个儿还大! “你这鬼脸!这家伙是咱的猎物……” 搬尸人怒气冲冲地转过头,看向院儿里。 可这狼藉的小院儿里哪儿还有半个鬼影? 那鬼脸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咧! “他娘的,跑真快!” 搬尸人啐了口,无奈发出信鸽,通知人去了。 . . 天明时分,一夜的风雪让整个渭水盖了一层素白。 百姓也好,商贾也罢,纷纷起床,该干啥干啥,就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了。 渭水衙门,验尸房里,所有人都被支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两個人儿。 一个穿官服的胖男人,一个不修边幅的搬尸人,还有地上跪着个捧着自己脑袋瓜子的肖子华。 ——如果死人也算人的话,那得有仨儿。 “不是你干的吧?”胖男人盯着肖子华的尸体看了好久,才开口问道。 “废话,我动手可不会让他死那么干脆了去。”搬尸人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 但紧接着,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实际上,我到那儿的时候,这狗杂种就已经这幅模样了。” “这死法……和那季家三兄弟一样?”胖男人眉头皱起:“怕又是那传闻中的摘头鬼做的?” “就是他,我还碰到了咧!”搬尸人拍了拍脑袋,“还跟他打了一场!” “你没下狠手吧?”胖男人眉头一皱。 “您可太看得起我了!”搬尸人摇头:“打了一架,我不是对手——不过他很奇怪,明明感觉没什么厮杀经验,但无论是体魄还是招数,都属上乘!” 胖男人第一次流露出惊悚的神色——先前看到肖子华的惨状时,他都没一点儿表情变化。 他打量着搬尸人。 虽然这个家伙看起来憨厚老实,就真像是个愣愣的下九流搬尸人,但胖男人却是晓得,这憨厚的外表下是怎样可怕的力量。 差一步就先天大圆满! 可与那凶名赫赫的黑水大当家打得有来有回的绝顶高手! 这还不是那断头鬼的对手? “他究竟是什么人?”胖男人喃喃自语。 “鬼晓得?” 搬尸人摊了摊手:“只能说他应该在查什么东西——这肖子华的身上,手脚尽断,有被拷问的痕迹。对了,他似乎和正青帮的谢青有些关系,我问他咋找到他的时候,他让我们去找谢青。 另外这家伙似乎和黑水帮有仇就是了,知晓咱们也跟黑水帮不对付后,与我交换了联系的法子。”
“哦?”胖男人脸上露出一缕饶有兴趣之色,“一个与黑水帮有仇的、不比你弱的高手?那可真是极好!” 顿了顿,他点点头,不再去看那肖子华的尸首,转身而去:“继续准备吧,州巡就要到了,不能有差错。” “是!我的县太爷!”搬尸人阴阳怪气了一声,越窗而去,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那胖男人,露出一缕自嘲之色。 “县太爷?” “可别了。” “咱们还留在渭水只为了一件事儿。” “让那个家伙,付出代价!” . . 清风陵上,趁着搬尸人跟肖子华“叙旧”的功夫,余琛飘然而去,以禹步踏行,回了清风陵上。 洗漱一番后,腹中饥饿,便煮了点吃食儿,一边儿坐着吃,一边回想今晚得到消息。 第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爹娘绝不是那陈家灭门案的凶手,真正的凶手是黑水帮的几个当家,验尸记录是死人嘴被威胁改的,爹娘的武器是肖子华偷了去栽赃嫁祸的。 这么看来,死人嘴记忆里那些作伪证的,多半要么也是受了威胁,要么就是被钱财利诱了。 第二,肖子华和爹娘,其实早有恩怨。 ——从后来进屋拷问肖子华的过程中,余琛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一开始的时候,他爹看肖子华骨骼惊奇,收了作弟子,还安排了捕房的职位。 但肖子华当时没其他想法,满脑子都是搞钱,搞钱,搞钱!可偏偏余琛他爹刚正不阿,一点儿油水不捞。肖子华心生不满。 而在那陈家灭门惨案的一个月前,俩人的矛盾终于爆发。 ——先前谢青调查到,说陈家被灭门前就已经被杀了个女儿了,这杀人案子正是当时余琛他爹办的。 至于杀了陈家女儿的凶手是谁,肖子华并不知晓,只知晓对方相当有钱也有势力,曾带着黄金白银来找余琛他爹,但他当时出去了,肖子华便迎了人,也把钱财收下了,准备操作一番将那凶手放了。 后来这事儿被余琛他爹晓得了,直言他不适合当捕快,罢了他的职位。 肖子华因此怀恨在心。 正好一个月后,陈家灭门案发生,黑水帮找到肖子华,让他陷害余琛他爹。 当时黑水大当家似乎还准备软硬兼施,但肖子华这白眼狼屁话没说一句,就接过好处,同意了。 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堆事儿。 第三,肖子华总捕的身份,似乎也是黑水帮陷害余琛他爹时承诺的好处之一。 这一点儿却让余琛没有料到,难不成黑水帮的权势已经渗透到衙门里边儿了?能定夺一位总捕的人选?还是说这陷害余琛他爹娘的事儿上,也有衙门的人参与? 这事儿,还得慢慢查。 但确定的一点是,黑水帮的几位当家,是仇人。 而从肖子华口中,余琛还得知黑水帮的大当家前些日子似乎带着金银离开了渭水,不知去了何处。 一顿饭吃到天微微亮,余琛才起身,躺回了床上,盯着破旧的房梁,发呆。 十五年前的真相,初现端倪。 而将自个儿爹娘的武器带去陈家灭门案现场的肖子华,就是间接害夫妻俩掉了脑袋的罪魁祸首之一。 今儿个,他死了。 肖子华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呼啸的风雪里,看坟的少年仿佛听到了自个儿当初的誓言。 ——一个不留。 既然余琛他爹娘因为这些家伙的陷害而人头落地了。 那么这些凶手的脑袋可以搁在任何地方,但就是不能继续呆在他们脖子上。 第五十一章 司簿之忆,幕后之人 第二天清早,余琛下了山去。 先以鬼脸之身,去找了趟谢青,让他把黑水帮所有的情报都整理出来。 ——既然确定了那是仇人,早晚都要对上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而谢青呢? 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看这位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儿,又要黑水帮的情报,总不可能是要跟他们请客吃饭吧? 总之,这位黑道魁首一口答应了下来,并承诺会尽快把黑水帮的所有资料整理成册。 余琛听了,也就走了,等过两天再来拿东西。 找了个偏僻巷子,他隐去森罗鬼面,重新化作那个看起来病殃殃的看坟少年,上了街。 从城南走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铺满了大雪的街巷上,形形色色的百姓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余琛懒得再上山去烧火做饭,便随便找了家面馆儿,点了一碗清汤面和一碗热汤,咕噜咕噜吞下肚去,暖意融融。 起身时,结了账,才准备回山上去了。 但路过天桥与旱桥交界处的时候,他突破停下了脚步,看向天桥一带边缘的一处古拙宅子,眼睛一眯。 ——在风雪里,那宅子上,隐隐有幽光闪烁。 渡了无数阴魂的余琛,怎能不晓得,这就是有未遂之愿的冤魂咧! 他迈着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儿,靠近了几步。 就听着那大宅里,传来一阵阵哭声,无比悲切! 看那模样,八九成怕是家中死了人。 正当余琛思忖之间,一道幽魂,跨过那深墙,走了出来。 这是个瘦小佝偻的老头儿的鬼魂,头发花白,拄一根拐杖,穿一身厚布长衫。 ——比起余琛先前见那些鬼魂都要来的体面一些。 余琛先是打眼一看,总感觉有些眼熟。 半晌后才一拍脑门儿! 这人,认识啊? 前两天才见过! 不正是那衙门盈库司的司簿吗? 腊月初八那天,余琛去领钱,才见了着老头儿来着! 这怎么两三天的功夫,死了? 但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余琛见四下无人,将度人经握在手中,将这老头儿的鬼魂摄了进去,然后才上了清风陵去。 回到屋里,他把度人经摊开,只见那老头儿在黄泉河畔,拄着拐杖,不住叹气,久久不愿离去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一生的走马灯,在余琛眼前一一闪过。 老头儿姓周,六十多岁了,时任渭水衙门盈库司司簿。 这盈库司隶属户部管辖,就是渭水衙门管账的地儿,而司簿,就相当于上辈子的前台与会计。 每年每月,渭水大大小小的官员吏目和余琛这种吃衙门饭的打工人的月饷,都是从盈库司流出来。 这司簿吧,说大不大,也就一小官儿。 但说小也不小,整个渭水衙门的钱,都得过他的手。 而这周司簿,是当初县太爷上任时选出来的,到今儿已经干了将近二十年了。 那他咋死的呢? 余琛再看过去,这才恍然。 说来也可笑,周司簿因为与他儿子关系不好,所以这几年养成了喝夜酒的毛病。 这不,昨儿晚上半斤酒下肚,已是夜深,进屋时晕晕乎乎的,一摔,脑袋磕在了门槛上,昏死了过去。 家里人听得动静,赶紧叫了医馆医师,又传信了远在州府做生意的周司簿的儿。 今儿一早,哪怕医馆医师治了一個晚上,但周司簿还是没顶住,咽气儿了。
看到这儿,余琛不由叹了口气。 小酌怡情,大喝伤身呐! 这周司簿虽然整天板着个脸,但余琛去领钱的时候,人家也未曾克扣他一点儿,是个秉公办事之人。 这咋就死不瞑目了呢? 余琛继续看下去。 但还没看到周司簿的遗愿呢,却先看到了……他自个儿? 有一说一,余琛都愣了。 这一个月见一次,一次不超过十个呼吸,周司簿竟记得他叫余琛,更晓得他是当初余铁生的孩儿? 余琛继续看下去。 且说这周司簿对余琛的印象,最早还要追溯到十五年前,那个时候,余琛四岁多,余铁生夫妇被斩首,正是陈氏灭门惨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那个时候,周司簿接到上头人的密令,让他找人伪装成形形色色的百姓,给桥洞底下的那个罪户孩童送些吃食和衣裳,不能让他饿了去,但不能招摇,因为陈氏灭门案太过轰动,他们的孩儿自然也不太受待见。 后来,那人还跟周司簿下令,等余琛到十几岁后,给他安排个不违背罪户身份且清闲的活儿。 ——这可让周司簿头疼了好一阵子。 这不违背罪户的身份,又清闲的活儿,可真他娘不好找! 万幸的是,后来秦老先生提前一步,托了正青帮的关系,把余琛安排到了清风陵上去。 周司簿这才没继续烦恼。 而即便是如此,周司簿也被那人叮嘱,余琛来领钱的时候,不能克扣他一个子儿。 看到这儿,余琛的脸色已经相当怪异。 因为,在周司簿的走马灯记忆里,那个下命令的人,正是渭水当今的县太爷! 一个堂堂县太爷,从十五年前就在关注自个儿? 为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余琛自己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最近才出现的度人经卷。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他爹娘。 因为他那被砍了脑袋的爹娘,所以县太爷才对他照顾有加。 看到这儿,余琛的脑子更有些分不清到底咋回事儿了。 ——先前,从肖子华那儿得到的消息,他因为陷害余铁生夫妇,而坐上了渭水总捕的位置。 而黑水帮大概率是没有能力插手一个总捕职位的任免的,所以余琛就猜测陷害他父母的人里面,定有衙门的人。 而县太爷,就是相当值得怀疑的对象。 ——毕竟谁来当总捕这个决定,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甚至哪怕就是“罪人”曾经的弟子,只要是县太爷一手想把人扶上去,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现在,周司簿的走马灯里,县太爷的所作所为,就不可能是陷害余琛爹娘的凶手。 要不然,真是他害了余琛爹娘,他恐怕巴不得余琛去死,干嘛要暗地里派人照顾呢? 同样的,倘若在陈氏灭门案里,县太爷是站在余铁生这边的,那么陷害余铁生的肖子华想要上任总捕,县太爷定不会容忍。 那么既然如此,整个渭水衙门,还有谁能顶着县太爷的压力,把肖子华送让总捕的位置呢? 不知为何,余琛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年轻温和又俊郎的脸。 那个斯文外表下藏着猛兽一般的滚滚血气的笑面虎。 那个权力与县太爷分庭抗礼甚至还要超过的大人物。 那个渭水公认中唯一的超越了先天,踏入那虚无缥缈的炼炁修道境的强大存在。 ——望气司,司首! 第五十二章 阴阳两隔,纸人载魂 死人的走马灯,做不得假。 至少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所以倘若周司簿的走马灯记忆里的事儿属实,那么那位高居庙堂的县太爷,似乎没了嫌疑。 剩下的,好像也只能是那望气司首? 不过,一切也都只是猜测罢了,到底真相如何,还得慢慢儿来查。 暂时搁下那纷乱的思绪,余琛继续去看那周司簿的走马灯。 方才得知了他死不瞑目的原因,也是他一生的未遂之愿。 且说啊,这周司簿一生平平顺顺,早年参军,受伤后退伍回乡,到死就在渭水衙门的盈库司干了二十来年。 他是个性子平和,追求稳定的人。 娶的妻子也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多么刻骨铭心的,而是合适的——贤惠,淑德,相夫教子。 自然而然,他的这种性子,也体现在了对后辈的栽培上。 周司簿的孩子,名叫周礼,也有三十来岁了。 但和一生都追求平稳,不愿冒险的周司簿不同,这娃从小就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喜欢刺激。 逐渐的,周礼长大了。 周司簿自然是想在衙门也给他安排个稳定清闲的差事,娶个媳妇儿,生个娃,安度一生。 这安排,全家人一致同意,可就当事人周礼死活不干! 只在衙门呆了不到半个月,直接就拍屁股跑路了,说是受不了这般如同死水的日子。 周司簿大怒,对着周礼一顿胖揍,然后给扔祖宗祠堂关了三天三夜。 放出来后,周礼还是冥顽不灵,并八年前趁着夜色留下一封家书,离家出去,去了州府打拼。 你别说,这八年来,周礼混得那是一年比一年好,去年过年回家探亲的时候,据说还当了州府金阳商会的干部! 那叫一個衣锦还乡,高头大马,好不惹人羡慕。 可这凡事儿啊,有好总有坏,周礼算是出人头地了,可这父子俩的关系,却是降至冰点。 ——哪怕周礼混到了金阳商会的干部,但周司簿还是固执地认为,这不是个稳当的活计儿,哪儿比得上吃衙门饭? 去年年关,周礼回来半个月的功夫,父子俩除了在年夜饭上碰过一杯以外,一句话没说。 都憋着气呢! 而周司簿喝夜酒的癖好,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养成的——愁啊! 虽然周礼不听他的安排,但毕竟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儿子! 他心头咋能不爱,咋能不关心? 这般冷战,何曾是他想要的? 可父子俩之间,就是这样,没人愿意开口,一开口就是吵架,就一直闹了这好几年。 直到摔死,周司簿也没能再跟周礼说一句话! 夜里,昏死过去时,他还在强撑着,就是想在闭眼前,再看眼周礼! 病床上,弥留之际,他也想清楚了,什么衙门饭,什么商会干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孩儿能平安,家里能和睦,这才是应当追求的。 可惜啊! 晚了! 从州府到渭水,哪怕是快马加鞭,那也最少要十来个时辰! 周司簿摔了脑袋,哪儿能坚持那么久,终究是在今儿一早,双腿一蹬,走了! 到死,也没等到他孩儿周礼。 如此,死不瞑目,化作遗愿,被度人经摄去了。 看罢以后,余琛只觉得一阵悲凉。 父子之间,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呢? 周司簿自认为为了周礼好,一心想让他有个安稳的营生,却忽略了周礼自个儿的想法。 周礼呢,为了自个儿的想法,叛逆无比,跟他爹那叫一个水火不容。
明明不是啥生离死别的大事儿,却硬生生蹉跎了将近十来年,最后更是连周司簿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可叹啊! 摇了摇头,余琛看向度人经卷之首。 烟熏灰字,隐约沉浮。 【凡愿八品】 【最后一面】 【时限∶二十四时辰】 【事毕有赏】 那遗愿的内容,也在余琛脑子里明悟。 不过是一个老父亲,死了还想见儿子最后一面了! 看起来并不复杂,但余琛却犯了难! 你说这人鬼殊途,终是不同路。 而除了余琛自个儿,他还没发现渭水里有谁能真正看见“鬼魂”这样的事物。 也就是说,哪怕是他把周司簿的魂魄放出来,拄在周礼面前,这位金阳商会的干部定也是两眼一抹黑,啥都看不见。 咋办捏? 少年看坟人在屋里来回踱步,沉思了良久,这才脑袋一拍,有了主意! 他重新来到那方桌之前,拿起纸笔,调制浆糊,研磨朱砂与墨,便忙活起来。 竹条作骨,黄纸为肉,黑墨成发,朱砂当血。 不一会儿,一具周司簿模样的纸人儿便出现在余琛面前,栩栩如生。 就和真人儿,没有两样儿! 但这还没完。 ——周司簿的遗愿,乃是再见周礼。 可不是让余琛像先前扮鬼一般,以纸人儿代替他去见周礼。 所以,便还有这最重要的一步! ——载魂! 就是将周司簿的魂儿,暂时寄宿在这纸人儿上。 当然,余琛也不晓得这到底可不可行,能不能成功。 但他想到,既然自个儿的精神能寄托在纸人纸马之上,那么周司簿的鬼魂,应当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打开度人经,对那黄泉河畔的鬼魂开口道:“司簿,人鬼殊途,你可见人,人却不可见你,若要再相见,还请上纸身!” 那黄泉河畔的鬼魂,呆呆看了经卷外的余琛一眼,愣可良久,终是缓缓踱步而来,走出度人经卷。 而也正是从度人经中走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的魂魄,就仿佛夏日残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余琛心头一急,把纸人儿往前一推。 那周司簿的鬼魂便与纸人儿融为一体! 那一刻,余琛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掌控之下的纸人儿,被一股阴冷的“念头”入侵进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要进他的屋子一样。 余琛恍然,这时候只要他心生抗拒,周司簿的魂就上不了纸人的身。 但这关头,本就是他一手促成,又怎会抗拒? 于是,在他的默许下,那周司簿的魂,与纸人短暂地融为一体! 睁眼! 一个佝偻瘦削的老头儿,便出现在余琛面前。 有了“人身”后,魂魄不在浑噩,那双眼里,不再梦寐,恢复了清明,恢复了属于人的神智。 他看向眼前熟悉的身影,看向这个能把弄生死魂魄的年轻人,当即明悟过来,自个儿能暂时还阳,全靠了眼前之人咧! 不由感叹。 “是你啊……当初劳大人还请老头儿我照顾你,却不想……当初余铁捕的孩子,竟有这般通幽之能……” 余琛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感受着纸人被鬼魂上身的损耗,又看了看天色,道:“司簿,时间不多,这纸身只能至多坚持十二时辰,还请随我来。” 周司簿一拱手,鞠一躬,道一声多谢仙师,便拄着拐,跟着余琛,下了山。 第五十三章 人鬼殊途,同桌夜饮 余琛尚未掌握那炼炁之法,无法赋予那纸人纸马神通伟力,所以别看这纸人儿栩栩如生,但本质上还是几十根竹条与黄纸结合的脆弱之物。 哪怕是周司簿的鬼魂上了身,也一样。 所以平日里从渭水清风陵到县城,寻常时候脚程只需要一个时辰的路,周司簿硬是走了两个多时辰。 风雪之下,余琛也不敢扛着他跑路,要不然风大雪急,还没到县城,怕是纸人就散架了。 到时候周礼见到他缺胳膊少腿儿的老爹,别说促膝相谈,怕是会直接吓尿了裤子。 总而言之,当余琛和带着兜帽隐藏模样的周司簿指着没人的路走,来到县城后,太阳已经下山去了。 一人一鬼在风雪里,望周家宅子门口一瞧,雪面平整,没有脚印,也却没发现门口有马匹侍从啥的。 这样一看,那周礼怕是,还没赶回来咧! 于是,他们来到城西门口的一家夜茶酒铺,就坐在那儿等。 渭水城西门,是前往州府的必经之路,周礼要从州府的金阳商会回来,一定要经过这个地儿。 另一边,整个大夏疆土,天寒地冻。 官道上,一匹烈马踏碎风雪,飞驰而过! 这马鞍上的,是一中年男子,样貌中等,体型中等,只有那穿一身的长裘证明价值不菲,神色焦急,不住地用鞭子抽打着马屁股! 马儿吃痛,更加卖力地跑起来。 可这马有力竭时,跑不动了,中年男人便在驿站换一匹,快马加鞭,一刻不停! 终于在那夜深时分,骑着马回到了渭水来! 在城门口,翻身下马,狂奔着往城里赶去! “爹!您可坚持住啊!孩儿回来了!” “孩儿以后不出去了!正好娟儿要生了,正好把她接过来,咱们一家三口就在渭水照顾您!” “……” 男子着急忙慌,心急如焚,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看那模样,竟与周司簿七八分相似,怕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周礼了。 这个年代,通讯并不发达,哪怕是有钱人家,也只能靠信鸽传递消息。 所以周礼在受到自家老爹不省人事的消息后,快马加鞭赶回来,这一刻,他还不晓得,他爹已在清早就咽了气儿了! 快步踏过城门,周礼就要往家赶,却突然瞥见,城门楼的夜茶酒铺前,一個佝偻又熟悉的身影,正拄着拐站在那儿。 打眼一看! 哎! 这不是正是他爹吗? 周礼当时就感觉自个儿脑袋里嗡嗡的! 不是是爹摔了一跤,不省人事吗? 咋这么大雪天的还在外边儿? 他停下脚步,试探性走过去,看了一眼! 那眉眼,那样貌,那身形,那浑浊的老眼……没错,就是他爹! “爹……您……您怎么在这儿?”周礼走进茶铺里,心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冷战了,开口就道,“娘不是说您摔了,昏迷了过去么?” “坐。” 周司簿抬眼,指着茶铺里的板凳儿,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以为你爹以前是干啥的?打仗的!区区摔一跤,有啥大事儿?要真有事儿,还能来城门口接你?” 听罢,周礼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心想要是真出啥问题,恐怕娘也不会让爹跑出来就是了。 “好,那咱先回家,外边儿天冷,怕您遭不住。”周礼开口道。 “回啥!老头子我今儿就想跟你喝点儿,你娘可不会让。”周司簿板着脸,摇头。 然后看向那茶铺小二,“上酒!”
周礼无奈,只得坐在周司簿对面。 很快,小二上来几盘花生米儿,两盘酱牛肉,一坛老酒,一壶醒茶。 “一路赶回来,累了吧,多吃点。” 周司簿给周礼夹菜,脸上神色也松了下来,开口问道:“这些年岁,在州府过得可还好?” 正一口酒饮尽,脸色有些红胀的周礼一愣。 平日里,他爹可不会做出这种关心的举动,也不会问他这种问题,反正就是对他在外边儿闯荡的事儿,一概不关心。 这一整,却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好!都挺好!对了!娟儿查出喜脉了!明年就生,到时候您也可以抱孙子了!”饥肠辘辘的周礼一边吃,忙不迭答道。 “哦……哦……好啊……”周司簿眼神一黯,但很快重整起来,叹了口气,“礼儿,当初是爹不该逼你去衙门,不该不管你的想法,你没怪爹吧?” “瞧您说的,虽然当时挺气您的,但您要说怪,那是完全没有的。”周礼摇头道。 他知道周司簿是为了他好,衙门的饭也确实好,只是他自个儿志不在此罢了。 “那就好。”周司簿点点头:“爹也想清楚了,你自个儿的路,就让你自个儿去走,爹老了,就在背后看着你就是了。” 周礼嘴里包着酱牛肉,直接愣住,抬起头来,“爹!” 这话他等了近十年! 跟周司簿冷战了近十年! 终于是等到了去! 父子之间,终是冰释前嫌! 接下来,周礼又喝了很多酒,絮絮叨叨。 说自个儿又升了,过段日子金阳商会要在渭水开设分部,自个儿就可以带着妻儿回来给周司簿养老。 说等娟儿孩子生出来,让周司簿给取个名儿。 说回来以后把家里的宅子翻修一遍,在院儿里弄个水池,等周司簿退休了就在家钓钓鱼喝喝茶。 …… 总之,醉眼惺忪,周礼在酒桌上说了很多。 对面的周司簿却不说话,就笑着,静静地看着他。 时光如水。 直到那茶铺老板都扛不住了,收了钱上楼打盹儿去了。 最后,周礼也因为烈酒之醉,最后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天微微亮,才幽幽转醒,头痛得厉害。 周礼睁眼,四下看了看,才发现周司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桌上留了张字条儿,说风大雪急,先回去了,让周礼醒来后自个儿回家去。 周礼见了,这才收起字条儿,晃晃悠悠回了家。 一开门,满堂披麻戴孝,哀乐齐鸣,直接给周礼整愣了! 这啥情况啊? 家里死人了? 他开口就喊:“娘,这咋回事儿啊?爹回来了吗?” 哪儿知,他娘彻底哭成了泪人儿,拉着周礼的肩膀就让他跪下来,朝灵堂的棺材跪了下来! 周礼七荤八素的,打眼一看! 啥?! 只见那漆黑的棺木上方的墙上,挂着的就正是周司簿的遗像! 他爹! 死了! “娘?这爹……爹不是昨晚还跟我喝酒吗?这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人没了?” 周礼脑袋嗡嗡,抬头问道。 他娘瞪了他一眼,豆大的泪珠子止不住地流,才开口道, “瞎说什么?你爹啊……昨儿清早就咽气儿了!” “他这病床上,到死都在念叨没见伱最后一面呐!” 周礼,彻底蒙了。 第五十四章 大事小事,不如冰释 霎时间,灵堂上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一个个哭的眼睛通红的亲故转过头来,有些惊悚地望着周礼。 后者更是一脸懵逼! 这啥情况啊? 昨儿晚上还跟在茶酒铺跟自个儿促膝长谈的爹,昨儿清早就咽气了? 闹鬼啦? “不要胡说!”周礼他娘斥了声。 但周礼却感到更莫名其妙,“娘,我真没乱说啊!昨晚!就在城门口!我和爹俩喝了个通宵!当时那茶酒铺子的老板还看着咧!” 这一说,更是让周司簿的妻子和一众前来悼念的亲友眉头紧皱。 当即,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去了茶酒铺子里。 倒霉的老板还没睡醒,就被一阵嚷嚷声吵醒,掀帘一看,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就冲了进来。 弄清楚他们来意后,茶酒铺子的老板看着周司簿的画像,当即无比确定,昨儿晚上周礼的确在与画像上这个人在茶酒铺子喝酒。 听了这话,众人更是瞪圆了眼,不敢相信。 而等到周礼带众人来到那桌旁的时候,他们更是看到昨晚周司簿坐的位置,有一摊酒渍和一些吃食儿了。 当即便有人一拍脑袋,说周司簿这是遗愿未了,死后也要化作鬼魂见他孩儿周礼一面! ——那地上的酒渍和吃食儿,就是因为阴魂没得五脏六腑,吃了下去也只能掉在地上! 过后没多久,确认了周礼说的真实性后,一众人才回了周家大宅。 而周礼还不信邪,硬是开棺,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周司簿躺在里边儿,面色青白,脑袋磕了一個大洞,都已结上了血痂! 看样子,死了多时了! 于是这位金阳商会的干部才终于相信,自个儿的爹,真死了! 当即往地上一跪,抱着棺材板儿就是嚎啕大哭。 大喊孩儿不孝,冷战十来年,蹉跎了岁月,还没来得及养老,便要为父送终! 那悲怆的哭声混杂在风雪里,充满了悲怆,充满悔恨,听得众人,无不侧目! 周家的一件事儿,算告一段落了。 丧事办完,闭关入殓,大师开道,送上明月陵去,埋了。 但这事儿引起的一场风波,却才刚刚开始。 因为当时周家灵堂上人太多,亲朋好友,同僚吏目,皆而有之。 所以周礼在茶酒铺子见鬼一事,很快便在渭水城传得人尽皆知。 而且喝上几次闹鬼的事儿不同,那些都只有当事人口述遭遇了那灵异之事。 大伙儿也不晓得是真是假,权当听个乐子就是了。 但这回可就不一样了。 有周礼亲口讲述,茶酒铺子的老板作证,诸多百姓在旁见证,几乎坐实了这周司簿回魂之事! 真实性瞬间上了不止一个档次,自然被渭水的诸多百姓口口相传。 而那些靠嘴皮子吃饭的说书人,自然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争前恐后地出了桥段儿。 说那衙门周司簿和儿子周礼,生前不合,但父子情深,周司簿哪怕死了,也要回魂来见儿子周礼。 又说这父子之间,血脉相连,哪儿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劝诫天下人莫像那周家父子,因为一些小事儿蹉跎了岁月,等到阴阳两隔,才追悔莫及喽! 末了,又给批一句。 ——大事小事,不如冰释,莫待岁月,负了孝心! .
. 这些事儿传开的时候,余琛早就已经回到了清风陵上。 周司簿的魂魄,也在告别周礼后,再度踏入度人经卷,在那阴舟之上,度过滚滚黄泉水,没了踪影。 而在他度河之前,他认出了余琛的身份,为表感谢,回答了余琛在走马灯里没看到的一些事儿。 ——那比起十五年前陈氏灭门血案,还要之前的事儿,也就是导致了余铁生和肖子华师徒翻脸的那桩案子。 只说当时,时间是陈氏灭门案发生一个月多前,那陈家还是一共十三口,有个生的无比乖巧美艳的小女儿,那叫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偏偏又温柔善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这上来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儿,可都被陈家主也就是那小女儿的亲爹怼了回去。 但就在她满十六那晚,那小女儿回房以后,就再也没出来。 第二天一早,她娘叫她起床,推开门却发现,这小女儿横躺在床上,衣衫凌乱,浑身是血,满身淤青,早已没了声息。 当即,整个陈氏大悲大怒,报了官。 那时县太爷刚上任没几年,便生了这般人命案子,自然震怒异常,下令严查! 而他手底下的渭水总捕余铁生,就负责这个案子。 没几天功夫,就锁定了凶手。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凶手年纪轻轻,竟已入了先天,打伤了十多个吏目,最后还是余铁生亲自出手,方才给擒下来。 审讯时,哪怕证据确凿,对方也极为嘴硬,最终余铁生审了他一天一夜,才终于撬开了嘴,给定了罪。 按理说这定罪以后,择日行刑,斩首示众,一切就应当顺理成章了。 可在行刑这个步骤上,衙门却遭到了极大的阻力。 不过究竟是啥阻力,又是谁给的,周司簿的职位还没资格晓得这些事儿,但反正那段时间整个衙门都人心惶惶,行刑日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拖再拖,最后拖了二十多天,方才让那凶手人头落地,偿命了去。 那事儿以后,衙门都在传,余铁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大难临头。 结果,还没两天,陈家就被灭门,凶手被确定乃是余铁生夫妇。 所以那个时候,几乎衙门的大伙儿都能猜到,陈氏灭门案有蹊跷。 但奈何“证据”、“证人”无比齐全,没人能多说什么,就眼睁睁看着这位铁面无私的总捕上了断头台。 所以,在知晓余琛在查这事儿的时候,周司簿告诉他,如果余铁生夫妇真是被人陷害了的,那这背后制造整个阴谋的人,和之前杀害了陈家小女儿的凶手,大概也脱不了干系。 听罢以后,余琛谢过周司簿,送他到黄泉河畔,度了河。 然后自个儿坐下来,静静地想。 从周司簿的话里,他得到了两个信息。 其一,那个杀害了陈家女儿的凶手,在渭水有大靠山。 其二,此人年纪轻轻,就已是先天宗师。 要知道,渭水县城里除了余琛这种怪胎以外,大部分先天高手,如那搬尸人,如那正青帮谢青,还有黑水帮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年纪都是四十往上了。 年纪轻轻,就入先天? 排除那凶手真就天赋异禀,资质妖孽以外,整个渭水似乎只有一个地儿能出这种人物。 ——望气司。 唯有那以斩妖除魔为任、修炼资源丰富、又有炼炁入道得司首教导的望气司里,方才容易出年轻的先天宗师。 第五十五章 问心之镜,失踪女童 听周司簿这样一说,望气司的嫌疑,似乎又大了几分。 余琛坐在桌旁,眉头紧皱。 但实际上,他也只知晓望气司这个名儿而已。 哦,对了,先前还和那神秘的望气司首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了。 至于其他,一概不知。 ——无论是在诸多百姓还是江湖客的眼里,这专职斩妖除魔的望气都是无比神秘的存在。 毕竟渭水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真正的妖魔了,望气司的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们哪怕就是好奇,也不晓得他们究竟在里边儿干嘛。 哪怕是正青帮的谢青,手里恐怕都没多少望气司的情报掌握着。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余琛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儿。 ——搬尸人。 那家伙几乎到了先天圆满,比谢青还强不少,又在渭水摸爬滚打至少十多年,怕是应当对望气司有所了解吧? 当下,余琛便决定,啥时候有时间的话,以“摘头鬼”的身份再去会一会那个搬尸的家伙。 心里作下决定后,余琛便不再多纠结这事儿,而是看向沉浮在空中的度人经。 周司簿渡过黄泉后,他的遗愿烟消云散,按照惯例,度人经里,好处也就到了。 金光闪烁之间,落在余琛手里地是一枚名为“问心”得古拙铜镜——这物件儿,通体黄铜之色,像是用某种金属制成,造型古朴,入手冰凉,颇为沉重。 但它只有尺许大小,余琛搁在手里把玩,也毫不费力。 与此同时,关于这“问心镜”的用法,也浮现在余琛脑子里。 问心问心,效如其名,便是刨根问底,洞彻人心之能。 而它的用法,也并不复杂——以镜对人,被问者,无话不说,无问不答,心头善恶,一问便知。 当然,也有一个基本的要求,就是那问话者的精神必须要强于被问者的精神,方才能实现这问心之境的威能。 嗯……如果余琛有志向做个捕快的话,这玩意儿倒是相当有用的。 粗略看了看,余琛将这小镜子往兜里一揣,推开门去。 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 趁着天色尚早,在雪地里打了一套降龙伏虎,又将那些横七竖八的墓碑擦了擦,余琛这才回屋里烧火做饭。 过了晌午,风雪稍微消停了一些。 人烟罕至的清风陵上,迎来了客人。 伴随着板车吱嘎吱嘎的声儿,搬尸人装模作样地吃力地拉着具尸体,上了山来。 余琛看着老实憨厚的他,完全无法与那天夜里简单的那個恐怖的先天宗师混为一谈。 但对方很明显还不晓得余琛已经发现了他的底细,挠了挠头,咧嘴一笑,挖坑把人埋了去。 余琛在边上看着,眼睁睁看着那板车上的尸体上,一缕青烟升起,化作一道鬼魂,走了过来。 ——又是一个遗愿未成,死不瞑目的生灵。 看着这老头儿的模样,余琛感觉有些眼熟,他认识咧! ——这不就是渭水旱桥集市里一个米铺的老头儿么? 余琛以前啊,还经常去那儿买米咧! 而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这米铺的老头儿有个三四岁的孙女儿,生得跟个瓷娃娃一样,也不怕生,乖巧懂事,每次见了人都乐呵呵地笑。 用上辈子的话来说,就是相当治愈了。
另外,据余琛所知,这老头儿可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人家是有儿子和儿媳的。 那么按理来说,这人死了以后,也应当由儿女送上山来,怎么着也轮不到搬尸人动手才是。 而当他问出自个儿的疑问后。 “嗐,你可别说了!” 搬尸人将老头儿埋进去后,才摆了摆手道:“人家两口子现在哪儿搞得赢?正在满城找闺女呢!” 余琛一愣。 就听搬尸人继续道:“他们家闺女丢了,这老头儿一急一气,两腿一蹬,死了! 但这死人哪儿有活人重要?这老头儿的儿子和儿媳都忙着找他们闺女,也就是这老头儿的孙女儿。所以就找到咱,给了些银子,拜托咱把这老头儿的尸首搬上山埋了。” 又寒暄了几句,搬尸人知晓余琛已经吃过晌午饭后,才一脸失望地下山去了。 余琛见他离开,便领着这米铺的老头儿的鬼魂,进了屋。 度人经展,金光摄魂,遗愿浮现。 【八品凡愿】 【失踪之人】 【时限∶尽快】 【事毕有赏】 紧接着,老头儿的走马灯,浮现在余琛眼前。 老头儿姓邱,其大半生,倒是平常——早年挑夫,中途经商,操持一茶米油盐铺至今,没太多值得说道的。 倒是老头儿的儿子和儿媳妇,生了个无比乖巧的女儿。 这小姑娘三岁多,听话懂事儿,灵动可爱,整个旱桥集市都喜欢这米铺的女娃娃。 而这老头儿,对于这孙女儿更是喜爱得有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本来这三代同堂,家庭和睦,是极美之事。 但意外,就发生在前两天。 年关将近,天桥集市,有人舞龙,热闹异常。 老头儿便带着孙女儿,去凑那热闹。 这儿买两串糖人儿,那儿买一朵花球,逗地小姑娘嘴都合不拢。 老头儿自然也是高兴得很呐。 可就在晌午时候,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男人找老头儿问路,老头儿也是热心肠,就给他指了指。 可就这两个眨眼的功夫,老头儿转过身,人差点儿没给吓死! ——孙女儿,人丢了! 找了好久好久,没一点儿线索。 后来他和他儿子儿媳,一同报了官,又拉上亲朋好友,整座城地找,却都一无所获。 两天下来,老头儿那叫一个心力交瘁,身心俱疲,加上孙女儿是跟他一起走的时候丢了的,自然更加自责。 种种原因之下,急火攻心,一口气儿没回过来,直接就咽了气儿。 最后在他儿子儿媳的拜托下,尸体才被搬尸人搬上清风陵来。 而老头儿呢?这哪怕是死了,在找到孙女儿之前,也完全没法儿瞑目。 如此,形成执念,化作遗愿,被度人经所摄了进去。 ——找到人! 看罢了走马灯,余琛眉头一挑。 从老头儿的记忆里,他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儿。 那小姑娘,余琛见过不止一次,乖巧懂事又听话,不像是那种在外边儿会到处乱跑的熊孩子。 而这老头儿被问话的功夫,也就几个眨眼,那小姑娘人就丢了。 这可不像是走丢的,更像是……拐卖。 第五十六章 风雪酒庄,恶鬼天降 这般简单的道理,老头儿和家人难不成不知晓? 自不可能。 后来,他们找到了那问路的男人,盘问了好久,却得知人家叫朱俢,家就住在旱桥,是个正经人儿,在城南郊外的一个酒庄做工。 看起来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地方,老头儿和家人也就只有作罢,兴许人家就是个路人咧? 但余琛,却发现了疑点。 ——这渭水县城又不大,你说这朱俢土生土长在渭水,除了城南城北可能有些不熟悉以外,城东城西几条街不应该是心里门儿清?还需要问一个老头儿的路? 不对劲儿。 相当不对劲儿。 老头儿的遗愿,是找到失踪的女童,但现在啥线索也没有,唯一有些可疑的疑点就是那个问路的酒庄工人朱俢。 余琛便打算从此入手,看看能不能挖出来些什么。 这般想着,他又下了山去。 一路穿过县城,从南门儿出去,按照老头儿走马灯里的回忆,朝那朱俢做工的酒庄走去。 地儿也不远,就在县城在十来里的一座山脚下,以余琛的脚程,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这酒庄已经显得有些老旧了,整個建筑不小,但泛黄的围墙表面上遍布斑驳,屋顶的黑瓦也碎了不少,一副破落样儿。 而大雪纷飞之间,这酒庄大门紧闭,寂静无声,就像是一座庞大的堡垒。 余琛迈步在雪地里,漆黑的颜色从他皮肉之下长出来,覆盖了整个身子。 来到围墙边上,一跃而过,踏雪无痕,轻飘飘落在酒庄的院子里。 仍无生气。 只有几个破碎的酒缸,堆在围墙角落里。 余琛跃上房顶,借那碎瓦的空隙,看见了里边儿的情景。 只见屋里,俨然整齐地摆放着一个个大酒坛子,刺鼻的高粱酒味儿充斥着整个房间儿。 而在这房间的角落,一张方桌旁,几个男人正烤着炉,一边嗑瓜子,一边儿玩牌。 那老头儿走马灯中的问路朱俢,就在其中。 一眼望去,看不出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没有什么端倪。 ——倘若是以肉眼来看的话。 但余琛,可不是肉眼凡胎咧! 天眼一开,便瞅见那几个男人超过常人的气血与体魄,虽不说武功多么高深,但至少也是练家子。 ——你这酒庄的工人,一个练功也就罢了,各个都身怀绝技? 咋? 跟缸里的酒打架呗? 当然,若临时如此,那也就罢了,毕竟万一人家就喜欢练功习武,那也说得过去不是。 可偏偏,余琛不仅能看体魄筋络! 那涂了灵牛泪的双眼,还能看见血气呢! 只见底下的几个男人,个个脑门儿上都是血气环绕,虽不至于像刽子手和那变态搬尸人一般恐怖,但至少也沾了不少血才足以凝聚出的血气规模。 咋? 这还能咋解释? 是高粱成精了要砍杀了才能酿酒呗? 正当这时,余琛听见底下传来了声儿。 只见其中一个壮硕汉子玩牌似乎输了,一拍桌子,看向朱俢:“他娘的运气真差!先欠着!” 朱俢瞪了他一眼,“咱哥儿几个亲兄弟明算账,这赌债可不兴欠的哈。” 那壮硕汉子哼了声:“修哥,你前两天不是逮了条品相那么好的鱼儿吗?六爷没少给你赏钱吧?这点儿毛毛雨,你就让俺欠两天呗!” 听罢,朱俢这才道:“下不为例。” 然后,就继续听见骰子摇晃的声儿。 品相? 鱼儿? 六爷? 虽然他们说的相当隐晦,但余琛还是听出了绝不寻常的东西。 ——反正这三个词儿都不是能跟酒庄工人扯上关系的。 倘若他没猜错的话,那所谓的鱼儿,怕就是说拐来的孩子? 而正当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不知从哪儿传来。
那朱俢脸色一变,哼了声,扔下手里的牌,就骂骂咧咧地进屋去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 “小兔崽子,真他娘的烦!” 其他三人对此都不感到什么意外。 只有那先前开口欠钱的壮硕汉子摇了摇头,“三个人咋玩儿?等修哥回来再说。” 其余俩人也是点头。 而正在此刻,余琛揭开黑瓦,落进屋里。 这档儿,他已能确定了,这酒庄可不像表面儿上那么简单! 悄无声息。 漆黑的身影落进屋里。 “仨人若是不够,我陪你们玩儿会儿?” 沙哑而陌生的声音,从三个汉子背后响起。 顿时将他们惊出一声冷汗,转过身来! 当即,一身黑衣,一张鬼脸,似哭似笑,映入眼帘! 那一刻,三人眼睛瞪圆,抄起桌下的家伙事儿,就摆开架势! ——这反应,那也完全不是什么正经老实的酒庄工人应该有的。 这三壮硕汉子,死死盯着余琛,喝道:“摘头鬼?你这人竟是真实存在的?” 显然,余琛这鬼脸模样的姿态,已经在整个渭水传遍了去,无人不识。 “少跟他废话,这家伙就是六爷的仇人,弄死他领赏!”另一位汉子握一根黄铜重锤,怒道! 话音落下,余琛倒是一愣。 六爷的仇人? 黑水帮季六爷? 这几个家伙,明里是酒庄做工的,实际上是黑水帮的人? 那可真是……巧了啊! 思索之间,仨汉子已持刀兵杀来! 为首汉子双手抓一口九环大刀,耍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锃亮刀光,当头落下! 身后二人,一持黄铜重锤,挥舞之间犹如有千斤之重,横扫向余琛右腰;一握短柄青铁斧,越短越险,直取余琛脖颈! 三人合力而杀来,分工明确,丝毫不乱,默契无比! “哈!这些天六爷一直在找你!你还敢冒头!简直不知死活!” 那持九环大刀的汉子,怒喝道, “拿命来!!” 说罢,那寒意森森的刀刃儿就要劈开余琛的脑门儿! 仨汉子见状,面露喜色! ——他们晓得摘头鬼,只因为这家伙杀了六爷的三个侄子,但那三个不学无术的废柴,并不能说明摘头鬼多么强大。 在他们仨看来,他们自个儿也能轻轻松松对付那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季家三兄弟就是了。 所以,仨人自认为身为黑水干部的自个儿一拥而上,这渭水先天宗师之下的练家子,少有人能挡得住他们! 就要替六爷报仇雪恨! 可就在这一瞬间,仨人眼前的鬼脸人,突然消失了。 从他们的视线里,完全没了踪影! 仨人一惊,就听到……风声。 那为首的汉子下意识转过头去,便看见那摘头恶鬼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们三人中间! 右脚横跨,拉开架势,犹如猛虎一般霸道刚猛,双拳挥舞! 一拳落在那重锤汉子胸膛,后者便立刻宛如豆腐一般塌陷进去,吐血横飞! 一拳砸在那短斧汉子脖颈处,布满筋肉的脖颈就好似枯朽树干,应声而断,骨茬儿森森之间,鲜血喷洒! 砰砰! 只听两声闷响,两具尸首便熊熊撞在一旁的酒坛上,将其撞碎了去,辛辣的酒液汹涌奔流而出! 为首的男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摘头鬼已经一个箭步,窜到他跟前来,伸手一拍! 砰! 仿佛西瓜被拍碎一样,大好头颅骤然崩裂,无数红白之物洒出! 转瞬之间,三个武功不俗的汉子,就不成人形,没了声息! 那三具破碎的尸首之间,摘头鬼浑身是血,站在鲜血与酒里,一言不发。 第五十七章 灰色产业,地下囚场 且说这朱俢吧,做完事儿回来路上,就隔着厚重铁门,听到上边儿有吵闹声。 还以为那仨汉子又因为玩儿牌的输赢吵起来了,加快了脚步。 但这门儿一推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辛辣的烈酒味儿里混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儿,钻进他的鼻腔里。 打眼一看。 就看到那么一副画面! 惊喜! 真他娘的惊喜! ——刚刚儿还活蹦乱跳的仨汉子,跟死狗样躺在地上,一个胸膛塌了,一个脖子断了,一个脑袋碎了。 而这当中呢,还站着个黑影儿,一身黑衣,鬼脸面具。 那一刻,朱俢心头猛得咯噔一声! 双手往背后一抽,两把弧度诡异的黑亮弯刀就出了刀鞘! 二话不说,挥刀就冲了上去! 眼前局势,早已无需多说! 这鬼脸人的装扮,毫无疑问便是那个杀了六爷仨侄子的摘头客! 如今,竟敢突袭酒庄! 两枚圆月弯刀在朱俢手里挥舞出可怕的残影,他并不壮硕的身躯仿若灵活的猿猴,在墙壁与酒坛之间来回跳跃,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向余琛! 刀光凛冽,寒意森森! 最后在旁边的酒坛上一蹬,借力之下,整個身子竟快速在空中旋转了起来! 就像一个被鞭子抽了的小陀螺! 而那两柄吹毛断发的弯刀就是那陀螺的边缘,仿佛只要被稍微挨到一点儿,就会被恐怖的刀刃顷刻撕裂! 望着杀来的朱俢,余琛天眼之下,能看出这家伙比方才得仨汉子要强上不少,否则也不会在三个同伴儿都死了的情况下还敢冲上来了。 但,有用吗? 有一说一,并没有。 对于一个正常成年人来说,蚂蚁和甲虫的区别,不大。 于是,在朱俢惊骇的目光里,明明那刀光就要撕裂对方的脖颈时,那鬼脸人突然伸出手,一挡! 砰! 只听一声,好似钢铁碰撞! 猛烈旋转的朱俢被可怕的阻力硬生生逼停,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让他叫人带刀弹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墙壁上,发出轰鸣! 摔得七荤八素得朱俢感受着仿若被铁锤锤了无数遍疼痛欲绝的全身,强撑着睁开眼。 就看见那鬼脸人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似哭似笑的鬼脸,居高临下,仿佛生死判官审视阴魂。 朱俢强忍着双手的疼痛,又要去握那地上的两柄圆月弯刀。 但下一刻,一只脚直接踩断了他的手腕儿! “啊!” 低沉的闷哼声,从朱俢嘴里发出来。 他瞪着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余琛。 余琛也看着他,声音沙哑:“我问,你答。” 朱俢听罢,眼珠子一转。 ——这模样余琛再清楚不过了,先前肖子华编谎话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 他也不急,取出那问心镜,对着朱俢,映照出他惨白的面容。 “那天在天桥集市,舞龙会上,你拐了一个小姑娘?” “是,我假装问路,郑九把人抱走。” “郑九是谁?” “那个胸膛塌了的。”朱俢指了指余琛身后的尸首。 而情不自禁地如实回答了这些问题后,朱俢脸上,惊恐之色浮现! 因为他发现,在这面诡异铜镜的照耀下,他一个人完全没法控制他的语言。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妖术……你这是妖术……”他瞪着余琛,开口道。 后者没理会他,继续问,“这酒庄到底是做什么的?” “酒庄,就是酒庄,表面酿酒,背地里卖鱼。” “鱼是啥?” “孩子,女人。” “从哪儿来?” “大多是周边乡镇孤儿寡母,一部分是父母拮据卖来,少数是去街上拐来。” “卖去哪儿?” “州府。俊俏的卖去州府大人物家里,他们那些老爷好多就喜欢这口;平常点儿的,卖去为奴为婢;卖相不好的,卖去乞丐帮,打断了四肢出来乞讨。”
“他们不哭不闹?” “哭就打,闹也打,打两次就老实了。” “孩子体弱,不怕出了人命?” “死了挖个坑埋了,只是好品相的鱼不能死,否则六爷怪罪。” “……” 如此,一桩桩,一件件,尽数说来。 一问一答,整持续了半个时辰,余琛才知晓了这米铺老头儿的孙女儿失踪背后隐藏着怎样一条见不得人的灰色产业。 同时,这也是黑水帮操持的业务之一——拐卖人口。 整个酒庄,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障眼法,朱俢等人在渭水以及周边乡镇,或买或偷,捉来年纪从三岁到十二岁不等的孩童,还有一些孤苦无依的女人,将他们带到这酒庄地下周转。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黑水帮的马车前来酒庄,表面上是运送酒水,实际上就是将这些孩子和女人送到州府城去,根据这些孩子女人的“品相”,卖去不同的地方。 运气好点儿的,被卖到达官贵人家里为奴为婢,虽生活辛苦,但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但大部分运气不好的,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大人物的,卖给青楼调教的,卖给各种黑厂煤窑的,卖给乞丐主的,可能都活不过半年就被还折腾死了。 种种恶行,简直罄竹难书。 余琛仅是听着,就感到头皮发麻。 而此时此刻的朱俢看余琛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真正的恶鬼! 他无法理解,为啥自个儿完全不想说的事儿,完全不想回答的问题,那两片儿嘴皮却像是变成了别人的一样,倒豆子一般全给吐出来了。 “妖术!” “绝对是妖术!” “六爷绝不会放过你这妖……” 砰! 话未说完,余琛一脚跺碎了他的脑袋,红白之物,就流了一地儿。 这玩意儿,余琛已没了跟他说话的欲望。 渣滓,就该碎成一地。 至于所谓的季六爷? 按朱俢的交代,这黑水帮六大当家,每个负责不同的买卖。那季六爷,就负责的是“鱼”这一块儿,也就是人口买卖。 同时,这人也是当初陈氏十三口灭门的真凶之一,是陷害余琛爹娘的黑手之一。 “我,就在这儿,等着他来咧!” 说罢,他按照朱俢所说的,从那酒庄侧屋的一个鸽笼里放出一只脚上缠着红绳的鸽子,往天上一丢。 振翅飞去。 ——这便是黑水帮各个据点的传讯方式,红脚鸽子,代表遭遇了危急之事。 做完这一切后,余琛走向方才朱俢出来的那扇门,推开。 下边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黑暗,阴森,潮湿。 走过以后,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暗室。 一股恶臭传来。 昏黄的灯火之下,地上是暗沉沉的血迹,一个个爬满了锈的铁笼子整齐地放着,里边儿是一个个小小的身影,一共大概十几个孩子被关在这个暗室里,衣服上的小脸儿上都沾满了污秽和泥土。 笼子里还摆着一个个脏兮兮的食盆儿,里面是一些泛黄的粥之类的玩意儿,有些已经馊了,弥散出酸唧唧的味道。 而其中一个笼子里被关着的,正是那米铺老头儿的弱女子。 小姑娘再也不复先前的活泼和灵动,左脸上红肿一块儿,想来是因为不听话而被朱俢几个人渣揍了。 而其余孩子,身上也有程度不同的伤痕,显然也是被教训过了。 见有人来,一个个赶紧往笼子边上躲,想哭又不敢哭,瑟瑟发抖。 在暗室的角落,还躺着两具就快要腐烂的小小尸首,据朱俢先前交代,他们在教训这些孩子的时候,不免有时下手重了,失手打死了人,就在酒庄外面挖坑埋了。 这两具孩童的尸首,应当是挺久前死的,被朱俢等人用来吓唬这还活着的孩儿。 于是,黯淡的油灯,泛黄的血迹,腐烂的尸体,压低声音暗自抽泣的孩子交织在一起……庞大的酒庄之下,隐藏的是个仿若地狱一般的囚场。 第五十八章 守株待兔,黑水六爷 听得甬道传来脚步声,那些笼子里的孩童下意识瑟缩在笼子最角落,颤颤发抖,想哭却又不敢哭。 望着这一幕,余琛打心底儿里不是滋味儿。 但因为自个儿现在这幅可怕的鬼脸模样,他并没有继续上前,而是取出一个纸人儿,化作那米铺老头儿的样貌,走进暗室。 “妮儿,不怕了,爷爷来救你了。” 苍老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暗室,让十多个小孩儿都下意识抬起头。 其中那个米铺的小姑娘,更是浑身如遭雷击,瞪圆了眼,见昏黄油灯下那熟悉的身影,哇得一声大哭了出来! “爷爷!” “爷爷!” “痛!他们打妮儿!” “妮儿好痛!” 像是精神极度紧绷后突然一松,恐惧的情绪好似出闸洪水倾泄而出! 小姑娘哇哇大哭! 而周遭孩童见此一幕,也再也忍耐不住,大哭起来。 整个暗室里,尽是哭声! “妮儿不怕,大家都别怕,坏人都被打跑了,等会儿就有人来救大家。” 化作米铺老头儿的纸人人安慰道,然后蹲在甬道黑暗阴影下的余琛取下荡魂之铃,一摇。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当中,十几個小孩儿只感到一阵精神恍惚,几天的恐惧与疲惫顷刻爆发,一个个哭累了,在荡魂铃的作用下,香甜睡去。 余琛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走出甬道,来到窗边,又取出一只纸鹤,放飞出去。 纸鹤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儿,向渭水的方向飞去。 ——这些孩童,他自然是没办法安顿的,专业的事儿,还是找专业的人来做好一些。 但在此之前,余琛还有一件要做的事儿。 ——等。 他走到那酒庄的桌旁,往先前朱俢四人打牌的地方一坐,望着窗外。 天上,愈发阴沉。 风雪,逐渐急了起来。 . . 渭水,城南,黑水帮。 一间偌大的房里,桌旁,一个四十多岁,头发半花,身材精瘦的男人同样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只不过,那如鹰隼一般深陷的双目里,透着仿若大海一般深沉的愤怒。 隐而不发。 房外路过的黑水帮众们,匆匆而过,头也不敢抬。 ——这半个月来,大伙儿都晓得,六爷心头不高兴得很哩! 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 至于原因嘛? 大家伙儿也都心照不宣。 众所周知,黑水帮六当家季六爷无亲无故,就只有他姐死前托付的三个娃。 季六爷对这三个孩儿,那是无微不至,宠爱有加,基本上要啥给啥。 也就造就了三兄弟那飞扬跋扈的性子。 原本,有黑水帮一位当家的作为靠山,他们足够在渭水横行霸道。 实际上他们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欺男霸女,横行街巷,每次出了事都有六爷给他们擦屁股。 可这夜路走多了,哪儿能不碰到鬼? 这不,半个月前,季家三兄弟被人带到张氏灵堂上,拧下了脑袋,跪在风雪里。 这事儿出了以后,黑水帮季六爷的心底啊,那就一直压着一股子火! 几乎发动了他手底下所有的人手,找那黑衣鬼脸的摘头鬼! 但半个月过去了,嘿,那摘头鬼就真像个鬼影儿一样,没办点儿踪迹。 日子一天天火,季六爷的耐心也逐渐被磨平,性子也愈发暴躁。 ——昨儿晚上,一个帮众因为吃酒时声音大了些,就被六爷一脚踹来撞在墙上,断了五根肋骨。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所以整个黑水帮的帮众,这两天都躲着这位爷走呢! 但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那杀了季家三兄弟的凶手还没一点儿消息的时候,风雪里一只红脚鸽飞来,落在六爷窗前。 ——红脚信鸽,酒庄方向传来,足以说明一件事儿。 那个酒庄的据点,遭遇了可怕的危机。 要知道,那可是黑水帮人口生意的中转据点。 虽然每个月可能也就送几十条鱼去州城,所得利润在黑水帮来说,占比不大。 但这事儿,可不全是为了钱! 比如州府的某个掌管船运的大人物,就好那一口,每两三个月都要接受一次黑水帮的进贡。 也正因如此,黑水帮在水上的生意因为那位大人物的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一路通,路路通。 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今儿那酒庄据点出了事儿,他季老六怎能不急?怎么不怒? 加上那害了他仨侄子的摘头鬼下落不明,季六爷心底的那股火,彻底燃了起来! 当即,拿了兵器,带了帮里十来个高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哒哒哒!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踩在官道上,像是密集的鼓点,在风雪中奏响一曲腥风血雨! 仅两刻钟功夫,脸色阴沉的季六爷就骑着马,到了那酒庄外,翻身下去,一脚踹开大门,急步而去。 身后跟着十来个穿劲装的武道高手,头顶着铅层一般的滚滚乌云,杀气腾腾! 一进门,辛辣的酒味儿混杂着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直钻几人鼻腔! 让哪怕是在腥风血雨中打拼过来的黑水武道高手,都一阵皱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具惨不忍睹的尸首,看那穿着,应当就是朱俢等人。 一人胸膛塌陷,一人脖子断了,俩人脑袋粉碎,横七竖八躺在酒与血混杂的液体里。 而在那屋子的尽头,方桌旁边,坐着个黑影儿。 听得屋外声音,他转过头来,漆黑的兜帽之下,是一张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 那一刻,季六爷的瞳孔,瞬间收缩! ——摘头鬼! 几乎第一眼,他就认了出来! 这个家伙,正是渭水城里盛传的摘头恶鬼,是那杀了他三个侄儿的凶手! “是你啊!这当真是——” 季六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里不知是怒火还兴奋,声音像是从上下两排牙齿之间挤出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向着余琛走出去,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就好似怕他跑了那样:“你知晓我是谁吗?半个月前,被你摘了脑袋的三个孩儿是我的侄子!半个月来,我一直在找你,找啊找,找啊找……” 就好似那压抑到极点的情绪,顷刻之间爆发一样。 季六爷的脸变得狰狞而扭曲,一步步向余琛走去,“终于啊!今儿!我找到你了!” “嘿!你是摘头鬼?还是杀人狂?你是人,我就剥了你的皮,抽了你得筋!你是鬼,我也要打散你的魂儿!”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十几个武道高手,抽出刀兵,向前迈步! 他们能看出来,六爷身上,有一股火。 那是要用眼前这个鬼脸人的血,才能浇灭的火! 一时间,整个房里,气氛紧绷起来! 只是让季六爷和一众高手都没有想到的是,那摘头鬼没有半点儿想逃的意思。 “伱在说什么胡话?” 他站起身来,走向他们的方向,一边走,一边开口。 “那只红脚鸽,是我放出来的。季老六啊,不是你找到了我,是我……找到了你。” 第五十九章 风大雪急,摧枯拉朽 那一瞬间,即便是被怒火烧得浑身血沸腾的季六爷,他的脚步,也停顿了一下。 包括他背后那些气势汹汹得武道高手们,同样皱起眉头,像见鬼那样盯着前方的黑影儿。 这是啥意思? 那代表危机的红脚鸽不是朱俢临死之前通风报信的,而是眼前这个摘头鬼故意放出来的? 他的目的,不只是酒庄? 还有……六爷? 想通了这一点后,这些个武道高手只感觉头皮发麻,寒意阵阵! 那季老六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快要低出水来! 他喝一声,“好胆!” 便招呼身后十来个武道高手,一拥而上! 这些在季老六手下干事儿的武道高手,早已配合得无比熟悉也无比默契,季老六只一开口,他们便一拥而上! “抓活的!”季老六的眼里,怨恨夹杂着残忍,喝道,“别让他那么轻易死了去!” “是!” 众高手应声之间,已经冲到余琛面前,一个个手持寒光烁烁的刀兵,又快!又准!又狠! 五人从正前方进攻,握黑铁大刀,朝着余琛丹田,双腿砍杀而去; 四人腾空而起,使几把灵动长剑,专攻余琛双臂与后背; 两侧又各有一人,用那飘忽难测的钢铁钩爪,抓向余琛双肩肋骨; 最后还有两人使那阴毒的暗器,一根根近乎难以看见的金针激射而出,直取余琛双眼! 整個阵仗,就好似那天罗地网,绝不留一丝活路! 但却没人攻他脖颈脑袋等致命之处,显然是听了那季老六的话,要抓余琛起来折磨咧! 但还是那句话。 再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那也得困得住人才是! 你使一团棉花来困人,谁会被你拿住? 在余琛眼里,这些寒光闪烁的刀兵,便与那棉花无异。 只见他往地上一跺,禹步踏出,内劲涌动,气血轰鸣! 那暗算金针先至,被他随手一挡,发出金铁交击之声,无力坠落! 那正面攻来的五个大刀汉子,顺势而至,余琛右手一抬,横着一劈,便将那饱饮鲜血的五柄大刀拍碎,再一侧身,以肘肩撞去! 只听砰砰砰几声,五个壮硕汉子便仿佛破烂沙袋一般被撞出去,砸破酒坛,口吐鲜血,没了声息! 然后是那腾空跃起的四剑客,几人身躯还未落下之际,便见一条仿若钢鞭的腿横扫而来,带起残影和可怕的力量结结实实鞭在他们身上! 几名使剑高手立刻如下饺子般坠落,被狠狠砸在地上,腰腹之间扭曲成一个诡异角度,命丧黄泉! 正当这时,两侧血气森森的铁钩已至,余琛左右手同时探出,握住那铁钩锁链,一拽! 两名持钩人便毫无反抗之力被他拉近!五指如钳,死死扣住二人脖颈一捏,两具身躯便无力垂下。 只剩下那背后放冷箭的暗器二人组,见同伴儿如此之快地落败,心神惊骇! 恍惚之间,却不见了摘头鬼身影,下一刻只觉胸腹疼痛,低头一望,就看见那鬼影儿的双手已经生生插进了自个儿胸膛里。 当即便哇一声口吐鲜血,命不久矣。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发生地太快,几个呼吸间,十来个黑水高手就没了呼吸。 一切尘埃落定后,余琛才慢慢儿地从两个黑水帮众的胸口里,把手抽出来,站起身。 此时此刻的他,浑身是血,两只手更是被染成触目惊心的鲜红。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白雾弥散。 他看向季老六,声音依旧沙哑而平静。 “我说了。” “是我,找到了你。” 被似哭似笑的鬼脸盯着,那叱咤风云的黑水六当家,心头终于升起一股寒意! 先天! 这绝对是一位先天宗师! 否则不可能这般轻易就杀死黑水帮十多位武道高手! 但……那又如何? 谁不是先天? 一步踏出! 季老六深吸一口气,吐出来,那气息,仿若白茫茫雾剑一般! 呼气如雾,滚烫似沸,先天标志! “世人皆以为,黑水六当家,一龙一虎四条蛟。” “却殊不知,我这最小的一条蛟,也化了龙!” “我,亦是先天!” “所以今儿,无论你是人是鬼,都得死!” 对此,余琛并不感到意外。 先前就有听闻,黑水帮六位当家,只有大当家和二当家成就了先天。 但刚见面的时候,余琛以天眼观之,却发现这季老六的体内,也是内劲涌动,气血如盈!
显然,也是一位先天宗师! 而这个时候,季老六往腰上一掏,一根精钢软鞭便被抽了出来,一甩! 唰! 撕裂空气! 银白得钢鞭在屋里一荡,周遭酒坛便应声而碎,辛辣的酒液喷涌而出,奔流在一具具尸首之间! “拿命来!” 一声怒喝,季老六身子瞬间而动,那精钢软鞭亦仿若吐信的蛟蛇一般咆哮,化作银白残影,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从余琛侧方劈来! 所过之处,无论是粗壮的梁柱还是尘封的酒坛,尽被劈碎! 钢铁之鞭,本就是杀人利器,轻轻一挥,轻则皮开肉绽,重则连骨而断! 再加上这季老六先天之躯的力量与内劲加持,更是化作无坚不摧的可怕兵器,沾之即伤,触之就死! 面对这般凶猛攻势,余琛跨步而出,体内气血翻涌,内劲奔流! 看准时机,伸手一握! 嗡! 沉闷的响声里,那化作残影的钢鞭竟被他一把抓住,绷紧在俩人之间! “哼!” 季老六冷哼一声,双手搭上鞭柄,内劲爆发,用力一甩! 那钢鞭便仿若挣扎的龙蛇一般翻飞起来,可怕的力量顺着鞭身流向余琛! 那一刻,余琛用力一拽,降龙伏虎的力量瞬间爆发! 季老六荡过来的力量被瞬间撞碎,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他惊骇的目光中,被余琛猛然拉近! 然后,余琛另一只空着的手,握拳,蓄力! 一拳打出! 爆裂刚猛的可怕力量在那并不壮硕的手臂中爆发! 龙吟虎啸之声,在那身躯中响彻! 恍惚之间,季老六似乎看见,一头无比庞大的巨虎,抬起那虎爪,向他拍了过来! 刚猛的拳风摧枯拉朽,让季老六头皮发麻! 先天之躯的本能告诉他,这一拳倘若挨了,绝无生机! 说时迟,那时快! 危急时刻,季老六干净利落地放开了这陪伴他十来年的钢鞭,在墙壁上一蹬,借力就往屋在跃去! 同时,心头惊骇无比! 原本,他对局势充满了信心! 先天境的他,加上十多位武道高手,哪怕是那正青帮的谢青,也要掂量掂量! 对付一个不敢露脸的鬼脸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家伙,强得让人头皮发麻! 仅是一交手,就让他清楚地明白,不是对手! 再打下去,怕是要留在这地儿!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至于仇恨,自个儿都搭进去了,还想着报仇呢? 那只是他三个侄子,又不是他祖宗! 走! 可留在季老六的身子跃出房门要逃之夭夭时,他扔下的那银白色的钢鞭仿若灵蛇一般探出来,缠在他腰上! 然后,就是一股可怕的拉力从背后袭来! 他这整个人,就像是破布娃娃一样被重新拉了进去! 被拉进那阴暗的酒庄里,被拉进……森罗地狱里。 黑暗里,他听到恶鬼一般索命的声音。 “你,走不掉。” 砰的一声! 季老六那先天之躯的身子,就狠狠砸在地上! 不过先天宗师都有内劲护体,这点儿磕碰,还不至于受什么伤。 可摘头鬼的身影儿,已扔下钢鞭,一步步走来。 季老六自知难逃,只得一个鲤鱼打挺儿,翻身跃起!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有……拼命! 先发制人! 刹那之间,只见他身影化作一道残影,双拳挥出,直去那黑影儿脑袋! 内劲翻涌,拳风如火,炽烈刚猛! 余琛亦摆开架势,一扭身,右腿抬起,仿若巨斧一般,狠狠劈落! 砰! 拳脚相碰! 季六爷只感觉仿佛被无法形容的可怕巨力击中,那鞭腿粗暴蛮横地撞断了他的双臂后劈在他肩膀上,硬生生将他双腿自砸进了地里! 下一刻,那难以忍受剧烈的痛苦,才从季老六扭曲的双手及陷进地里的双腿上传来! 废了! 四肢,已经废了! 筋脉尽断,骨头粉碎! 五脏六腑也因为震荡,口吐鲜血! 难以忍受的剧痛中,季老六抬起头,就看见那张似哭似笑的鬼脸,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那一对视,他心底所有的愤怒与怨恨,终于被潮水般的恐惧所淹没。 第六十章 入骨之咒,呼之欲出 前一会儿才怨怒交加,发誓要将这摘头鬼碎尸万段千刀万剐的黑水帮季六爷,这会儿却早已没有那般飞扬跋扈的味儿。 他的心底,早已是被恐惧和惊悚填得满满当当了! 而随之一同升起的,还有……难以理解。 ——眼前这个戴着鬼脸面具的可怕的家伙,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既然他是能轻易碾压自个儿这种先天宗师的高手,无论在哪儿都行当时名声赫赫才对? 可为何渭水那么多年从未听闻过?这家伙……就像是突然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那样? “你……你到底是哪个?”季老六死死盯着那迎面走来的黑影儿,咬牙切齿,“你可知今儿你要是杀了我,整个黑水帮都绝不会放过你!” 余琛没立刻回答他,走到这个狼狈的中年男人的面前,鬼脸下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看得季六爷心头一阵发怵。 “又说错了。” 过了片刻,余琛才摇摇头,道:“不是黑水帮不会放过我,是我……不会放过黑水帮。” 话罢,季老六的眼睛猛然瞪圆,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鬼影儿! 他的目的……不只是自個儿? 是整个黑水帮? 疯了吧? 什么仇什么怨,能让整个帮派都被惦记上? 或者说,他凭什么敢这般大放厥词? “等等!你……你是……谢青的人?”季六爷眉头死死皱起,厉声问道! 想来想去,他只能想到,似乎只有一直和黑水帮不对付的正青帮,才会把整个黑水帮当做敌人才对。 “又错了。”鬼影儿再度摇头:“谢青,是我的人。” 那一刻,季六爷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脊背发寒! “季老六,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余琛不再与他多哔哔,摇了摇头。 然后,他在这黑水帮六爷茫然的目光中,取出一枚古拙的铜镜,对着他,开口问道∶“十五年前,陈氏灭门惨案,你在何处?”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季老六整个人都僵住了。 ——先前余琛说他不会放过整个黑水帮的时候,这位黑水的第六当家也没露出过这种反应。 十五年前? 陈氏灭门惨案? 这都快要被季六爷埋进记忆深处的尘封往事,竟在十五年后的今天,再被提起!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更让这位季家六爷感到头皮发麻的事儿就发生了! 你猜怎么着? 他管不住自个儿的嘴了! 不止管不住嘴,脑子也管不住了! 在那幽幽铜镜的映照下,季六爷原本明明啥都不想说,却控制不住自个儿的两片儿嘴皮,开口道:“在陈家大宅。” “做什么?” “杀人。” “还有谁?” “帮里五位哥哥。” “为何要害得陈家灭门?” “为了陷害余铁生。” “黑水帮与余铁生有仇?” “无仇无怨。” “那是为何?” “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黑水帮的我们不过也是一柄刀罢了。” 一问一答,季老六在问心镜得映照下,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余琛听了,眼睛一眯,“谁?” 但这一刻,季老六整个人却开始颤抖起来! 浓浓的黑意,从他肌肤底下浮现儿出笼罩他的整个身躯,他的表情,也变得极为狰狞,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一样。
“是……是……” 季老六挣扎着,问心镜要让他将一切都说出来,但那股隐藏他他肌肤之下仿若诅咒那般的黑意,却在阻止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一时间,季老六整个身上,青筋暴起,颜色铁青,急促的血液流动倘若要冲破血管炸裂出来! 他痛苦挣扎,口齿颤抖,最后竟忍受不了这痛苦,上下牙齿一合硬生生把舌头咬了下来! 鲜血横流!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季老六。 此时此刻,虽然他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基本已经猜到了——那股黑意,恐怕是某种禁制或诅咒,阻止季六爷亲口说出“那个人”的身份。 ——无论他是自愿还是被迫,只要想说那个名字,这一股黑意便会爆发,让他整个都陷入无法忍受的可怕痛苦里。 而为了逃避这种痛苦,这位黑水帮季六爷竟硬生生咬断了自个儿的舌头! 不得不说,先天高手对痛苦的耐受力还是强的,寻常人咬断了舌头,怕是已经痛晕了过去。 这这样看来,季老六都能忍受那短舌头之痛,却无法忍受那禁制诅咒的痛苦。 也足以见那禁制的可怕之处。 “呼……”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实际上,虽然没有问到答案,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种诅咒也好,禁制也罢,只出现在说书人桥段儿里的东西,不是凡人能够掌控的。 只有那炼炁入道,神异无穷的超凡之人,方才有可能可以施展。 而整个县城,有几个炼炁入道之人? 渭水地儿小,人也不多,修行之人,练到先天,已是极致。 只有那城北,望气司里,才有从朝廷上边儿来的,炼炁入道的仙师! “呀……啊……咿……咿……” 当余琛思忖之时,咬断了自个儿舌头的季老六,咿咿呀呀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看向余琛的目光,充满了惊恐与乞求。 堂堂叱咤风云的黑水帮第六当家,今儿竟然连话都说不圆了! 余琛看向他,问:“你想活着?” 季老六立刻将脑袋一直点,像横着的拨浪鼓那样。 “可你要是能活着。” 余琛站起来,鬼脸下吐出茫茫白雾, “那些被你们卖了的可怜孩子如何心安?” “那些被伱害了百姓如何心安?” “惨遭灭门的陈氏十二口还有那条狗如何心安?” “十五年前掉了脑袋的余铁生夫妇如何心安?” 他缓缓摇头,冷酷而平静地拒绝了季老六的请求,轻轻摘下森罗鬼脸。 “还有,你若是活着,我……又如何能心安?” 那一刻,那张清秀干净的脸,在血腥的炼狱里,格格不入。 “啊……啊……啊……” 这一刻,余琛的脸映在季老六的瞳孔里,虽然此时此刻的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但两只眼睛,骤然瞪圆,几乎快要暴凸出来! 认出来了。 那张酷似余铁生的脸! “咿……咿呀……” 季老六的身子仿佛癫痫那般颤抖起来,嘴里咿呀乱叫,却发不出一点儿有意义的任何声音。 “别急。” 余琛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深吸一口气:“肖子华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咱们慢慢来。” 第六十一章 老树垂尸,凶神恶煞 花开两朵,且各表一枝。 在风雪酒庄正发生一些不太和谐的事儿的时候,邻水街的捕快林一,早已是焦眉烂额。 三天前,邻水街一家米铺的夫妇和他们老爹一同来到捕房,说自个儿孩儿丢了。 林一当即派出吏目,沿那小姑娘失踪之地,一路摸排走访,却都没一点儿消息。 唯一都用的线索,就是一个卖糖人儿的,当天似乎看到一个壮硕汉子抱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姑娘走了。 因为这俩人反差太大了,所以卖糖人儿的商贩多看了两眼。 那小姑娘的特征,和米铺丢的孩子相貌有几分相似。 可惜的是,那壮硕汉子埋着头,带着毡帽,卖糖人儿的商贩没看清他的脸。 得了这个消息以后,林一心头就是一沉。 倘若,倘若那個壮硕汉子抱的的确就是丢的孩子,那基本就可以确定了,孩子不是走丢的,是被拐的。 而到今儿,都已经过去了三天。 那人贩子怕是早就带着孩子跑出好远去了。 这种时候,若是再想要将孩子给找回来,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了。 但望着米铺夫妻俩憔悴和悲伤的模样,林一甚至不知晓到底该怎么跟着他们说。 烦躁。 林一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捕房办公处,望着窗外的大雪天,出神儿。 那风雪里,摇摇晃晃,仿佛有一只飞鸟,直直奔着这捕房而来。 林一皱了皱眉头,眼睁睁看着那飞鸟飞过窗台,落在他桌上,轻烟一升,化作一个纸鹤! 林一眼睛一瞪。 这般旁门左道之法,他却是第一次见的。 不过即便惊讶,也没什么慌乱之色——鬼我都见过好多次了,还怕你这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他捡起纸鹤,发现里边儿还有字迹,端详望去,立时瞪大了眼珠子! 这纸鹤上写的,竟就是那丢了的米铺孩儿的所在,说是在城南郊外的一个酒庄暗室里! 还说这是黑水帮的地盘用来拐卖人口生意的中转站,除了那米铺还小姑娘以外,还有十多个孩童也在。 看完以后,林一眉头一挑。 第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信。 但仅是片刻的犹豫后,林一便一拍大腿站起来! 去! 怎么不去? 哪怕是哪个家伙该死的恶作剧,那充其量也就白跑一趟! 可若是真的,那就是拯救了十多个可怜的孩子啊! 孰轻孰重,林一自然拎得清!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去捞那河里浮尸的时候因为一场“梦”,宁愿白跑,也不愿不放过! 今儿,也是如此。 于是,这位邻水街捕快立刻快马加鞭,往那信里酒庄的方向赶! 两刻钟后,一众吏目在林一的带领下,来到酒庄外边儿。 除了林一以外,各吏目都是一脸不明所以。 ——头儿今天又发什么疯?这天寒地冻的,非要骑马出来晃悠? 但这种想法在临近酒庄的时候,顿时烟消云散了。 血味儿。 还没踏进酒庄大门,浓烈的血腥味儿便随着呼啸的风雪钻进他们的鼻腔里。 众吏目都是眉头一皱! 林一更是心急如焚! 那信里可是说,除了那米铺的小姑娘以外,还有十来个孩子也被困在这酒庄里。
这人还没进去呢,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林一咋能不急? 甚至直接骑着马儿,就冲了进去! 但一进院子,林一整个人就直接怔住了。 不仅是他,连同他背后的一众吏目,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煞白! 他们倒没见到那些孩子。 只看见一副触目惊心的可怕景象。 ——这酒庄院儿里角落,有一棵原本应该光秃秃的大槐树。 为什么要说“原本”呢? 那是因为这已经掉光了枝叶的干枯树杈上,如今却挂满了事物儿。 ——人。 死人。 一个个死人被绳子吊在粗壮干枯的枝杈上,风一吹,它们就像以前农村里拜神的大树上挂的一串串儿铜钱那样摇摇晃晃,充满了某种诡异的仪式与神秘感。 就像……处刑? 这些尸首,有人胸膛塌了,有人脑袋没了,有人身子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的角度,死状凄惨。 同时,林一认出来了,这些人里边儿那些穿劲装的汉子,正是黑水帮的帮众。 当然,还有那最前边儿的一具男人尸首。 赫然正是那大名鼎鼎的黑水帮第六当家,季六爷! 也是当初那季家三恶霸的亲戚靠山! 此时此刻的他,早已不复曾经的威风,双手双脚像是骨头都碎了一样软趴趴地耷拉着;脸上青白,布满暗红的血,嘴里空洞洞的,舌头没了。 被他自个儿的武器精钢软鞭吊在树杈上,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仿佛见了什么可怕的事儿一般! 而在树下,有一条黑衣黑袍的身影安静地站在树干旁,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缓缓抬起来,凝望着诸多吏目。 一言不发,但凶神恶煞。 那一瞬间,整个酒庄,鸦雀无声。 被那摘头鬼注视着,林一和一众吏目拄在原地,只感觉浑身僵硬,脚底发冷,头皮发麻。 毫无疑问,这树上吊着的尸首,都是这位摘头鬼的杰作。 不过万幸的是,那摘头鬼并没有杀红了眼,连他们也一同嘎了。 他只是看了眼林一,又看了眼那酒庄房屋的大门,仿佛在示意什么。 然后,转身而去,消失在风雪里。 ——他走得不快,但面对这个“杀人凶手”,无论是林一还是众多吏目,没一个人敢上前去多说一句! “头儿,这啥情况……”一个吏目强忍住心头不适,问道。 “鬼晓得!”林一晃了晃脑袋,咕噜咽了咽口水,就往屋里走。 这黑水帮的几个家伙们暂且不管,反正也是一群人渣。 孩子要紧。 林一快步走近酒庄,按照那纸鹤中所写的,找到那条通往地下暗室的甬道,点燃火把,走了进去。 穿越甬道后,他们终于来到那暗室当中。 看见那肮脏逼仄的恶劣环境和那仿若牲畜一般被关在笼子里的十几个孩童,还有角落里已经腐烂干枯的两具小孩儿尸体……宛如地狱。 即便是已经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大场面的林一,也死死皱起眉头! 心头立马子就升起一股腾腾怒火! 身后诸多吏目也是,先前还觉得树上那些个尸首死状太过凄惨,那摘头鬼手段太过残忍! 但见了这被牲畜都不如对待的小孩儿后,这些吏目只感觉让这些黑水帮的人渣就这样死了,当真是便宜他们了! 第六十二章 话里藏针,针锋相对 当即,林一和一众吏目将十多个孩子从暗室里解救出来,又将其护送回了渭水县城。 途中,这些孩儿一个接一个地醒过来,脸上和眼里还留有惊恐之色。 在林一等一众吏目好声安慰之下,方才逐渐平静下来。 风大雪急,因为有十几个虚弱的孩童,所以一众人的脚步并不快。 林一也趁这些个小孩儿平静下来以后,试探着问了些问题,比如那個凶神恶煞的摘头鬼。 期望从这些孩童的嘴里得到一些更多的信息。 但让人意外的是,包括那米铺小姑娘在内,这些孩童没一个人见到了那鬼脸黑影儿。 反而是这米铺小姑娘的一句话,给林一整愣了。 她说,就在刚刚儿,是爷爷来救了大家。 听得这话,无论是林一还是一众吏目,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小姑娘的爷爷? 那米铺老头儿? 不是前两天才两腿一蹬走了吗? 那尸首都埋上了山去,又怎么会出现在城外的风雪酒庄,还去见了自个儿孙女儿。 或者退一万步讲,哪怕是他还活着,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头儿,又是怎么绕过黑水帮穷凶极恶的看守,到那深不见底的暗室里? 所以,林一和一众吏目都认为,乃是小姑娘太过惊恐和害怕,生了幻觉。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除了那小姑娘以外,其余的孩童也说辞一致,甚至几个人还能准确地描述出那米铺老头儿的模样来! 写这可就让林一等人脊背生寒了! 难不成……又见鬼了? 但无论如何,只是个插曲儿罢了。 将孩童们暂时送到衙门歇息,并通知他们的家人以后,林一又火急火燎地将此事儿通报给了衙门的高层。 ——毕竟,除了这些被拐的孩童以外,酒庄那儿还死了十多二十个人。 虽然都是黑水帮的人渣,但死人了还是大事儿的。 没两个时辰,县太爷,诸多吏目,验尸官,还有那位深居简出的望气司首,都聚在酒庄院里。 角落的老槐树上,十几具模样凄惨的尸首高高悬挂,惊恐的双目好似已经结了冰,凝望着底下的活人们,沉默而诡异。 一众吏目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一具具尸首从树上放下来,横着一排摆在院儿里的雪地上。 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尸首,除了那黑水帮季老六以外,其余都是一击致命,或胸膛塌陷,或脑袋粉碎,或对半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仅是看着,众人似乎都能想得到,凶手那可怕的武力以及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手段。 风雪里,验尸官验完尸,得出结论和大伙儿看到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加上林一等一众吏目来这酒庄时,看到的那摘头鬼的身影,这二十具尸体自然被认为是那摘头恶鬼所为,没啥争议。 倒是那大腹便便的县太爷,看向一旁不请自来的望气司首,开口道:“司首大人,本官记得您那望气司连那大虫害人都不管,这凡俗案子怎么却惊动了您?” 那穿一身紫袍的年轻模样的司首轻轻一笑,回道:“死者众多,怕是非人所为,特来一观。” “哦……”县太爷拉长了声音,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走道:“本官还以为司首大人是因为黑水帮死人了,所以才心急如焚而来咧!” 望气司首对县太爷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没有任何恼怒的反应,笑道:“劳知县这说的是什么话?人命就是人命,黑水帮也好,正青帮也好,市井之间任何一个百姓也好,亦或者您也好,命无贵贱呐!”
话音落下,诸多官吏都是一滞,抬头望向二人。 隐约之间,感受到了双方隐藏在温和外皮下下的那股针锋相对。 县太爷几乎已经是明讽了,方化山上大虫害人,你望气司没有作为;黑水帮一死人,马上就屁颠儿屁颠儿来了,这还能说跟黑水帮没有勾结? 而望气司首呢? 听起来他只是在说人命无贵贱,但明里暗里,却是在点县太爷——你的命,和这地上尸首没啥大的区别咧! 二人对视一眼,望气司首眼睛一眯,看了眼地上的尸首,开口道:“劳知县,州巡马上要到了,县里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死人,知县可要当心点儿,莫要在州巡上丢了乌纱帽啊!” 县太爷听罢,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这就不劳司首大人费心了,倒是本官听闻这一次州巡,州府望气司的大人也会一同随行,司首大人还是顾好自个儿吧!” 望气司不听命与朝廷三省六部,只受令于帝座上的那位陛下。 而渭水的望气司,自然也被州府的望气司所管辖,或者说,只被州府的望气司管辖。 “本司首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劳知县多虑了。”望气司首仍是那副温良和恭的模样,一拱手,带着一道袍年轻人,踏进风雪而去了。 剩下那大腹便便的县太爷,笑容逐渐消失,望着望气司首消失在风雪里的背影,目光变得森寒而冷冽。 风雪里,回程路上。 那望气司首的表情,倒没有太多变化,只是那对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但跟在他身后的道袍年轻人,却是知晓当这位露出这般表情的时候,那便是真怒了。 不知是因为黑水帮的季老六惨死,还是因为县太爷的冷嘲热讽,反正这位今儿不太高兴。 道袍年轻人撇了撇嘴:“一个小小知县,孱弱无力,还敢对您冷嘲热讽,简直该死!” 说话之间,充满倨傲,充满漠视,也充满了……杀意。 望气司首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跳梁小丑罢了,因为十五年前的事儿,他一直盯着我呢。” 顿了顿,仿佛因为“十五年前”这个词儿,这位望气司司首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碰到的那个小家伙吗?” 道袍年轻人一愣,脑袋里浮现出那个少年看坟人的身影,道:“我后来去查了,他的确就是那罪人余铁生的孩子。” 望气司首点点头,“当初碍于事儿闹得太大,加上那劳知县的死保,按照律法只能将其沦为罪户,让他多活了十几年啊——本司首没记错的话,明年夏天,他就应当流放了吧?” 道袍年轻人嗯了一声:“正是,来年六月,他便年满二十,按律当流放漠北。” “好。”望气司首垂下眼帘,随口道:“我不想看到余铁生的娃,活着走到漠北去。” “您尽管放心。”年轻道袍人低头,保证道:“半年后,他会悄无声息地死在流放途中。” 顿了顿,他眉头轻皱,转移了话题:“对了,大人,这最近传得沸沸扬扬摘头鬼,您打算怎么办?季老六是先天之境,那家伙既然能杀死他,恐怕最少也是先天。” “无需在意。” 望气司首摇了摇头,道:“季老六的尸体我看了,没有道术和炁的痕迹,说明那所谓的摘头鬼依旧是个凡人罢了,翻不起风浪——不入道,终是蝼蚁。” 第六十三章 念头出窍,炼炁之基 风雪酒庄。 望气司首走了后,县太爷命人将尸首带回衙门,也坐上马车回了。 而此时此刻的余琛,已回到清风陵上,摊开度人经卷,等着那遗愿完成。 先前,他怕暗室里的孩童们出什么意外,可是特意等着林一等一众吏目来了以后才走的。 而等那米铺小姑娘被带回去与她爹娘相见后,米铺老头儿的遗愿,也应当能完成了才是。 至于那黑水帮的季六爷吐出的消息,虽然没有明确究竟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但多少也能才个大差不差了。 ——能顶着县太爷的压力把害了余铁生夫妇的肖子华推上总捕的位置;能培养出年轻的先天高手;能让渭水最大的黑帮的一位当家守口如瓶;能施展那可怕的诅咒与禁制…… 基本上就是望气司,没跑了。 想到这儿,余琛心底犯了愁。 你说哪怕是那凶名赫赫的黑水帮大当家吧,他都没一点儿犯怵。 可偏偏,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望气司。 众所周知,望气司的司首是那跨越了先天,踏入了那炼炁入道的传说中的境界。 而余琛自个儿现在虽为先天之境,并凭借降龙伏虎与禹步能够轻松碾压同为先天的季老六,但应当还不是那炼炁入道的望气司首的对手。 看来,还要变得更厉害才行。 思忖之间,手里的度人经却亮了起来。 余琛收回思绪,定睛一看,只见那金光滴溜溜地闪着。 迷雾当中,黄泉河畔,那米铺老头儿的鬼影,向外一鞠躬后,踏上滚滚黄泉上一叶扁舟,渡河去了。 与此同时,经卷之首,遗愿灰字,烟消云散。 遗愿完成。 那度人经里,投出一枚黄澄澄的药丸儿,稳稳落在余琛手里,扑鼻异香,充斥整个房间儿。 【凝神丹】 度人经卷上,浮现出这枚丹药的名儿。 若是说先前的固本培元丹是强化肉躯,凝练内劲的锻身宝丹;那这凝神丹便是滋养精魂,凝聚阴神的秘药。 毫不犹豫,余琛将其一口吞下。 咕噜。 那凝神丹咽至咽喉,便顷刻融化,化作一股凉意上升,直冲脑门儿! 紧接着,在那股凉意的冲刷之下,余琛只感觉自个儿的感知内陷进了内景当中。 原本弥漫散乱的精神,竟在那股凉意的作用下,缓缓向内收缩。 就好像……要从无形之物变成某种有形之物一般。 这种奇异的感觉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那股凝神丹带来凉意,方才缓缓消散。 但此时此刻,余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视野再也不局限于眼睛所看到的。 随着念头一动,以他身躯所在为中心,周遭四面八方一切景致,都无比清晰地映入眼帘。 甚至,通过那股“念头”的视野,他看到了自個儿的身躯,看到了风雪飘摇中的破旧土屋,看到了屋外清风陵上横七竖八的墓碑,看到了光秃秃的枝杈上停歇的寒鸦…… 而通过获得凝神丹时,度人经里传来的相关的知识,余琛知晓了。 ——这种奇异的感觉,名为“念头出窍”,将精神与灵魂凝练至实质,化出“念头”后,可短暂脱离肉身,游荡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修出“念头”以后,便可以查见天地之间所游离悬浮的“炁”,倘若再辅以修行经典,便能将这些“炁”纳入身躯,以炁御物,以炁化道,以炁藏身,可演化种种神异威能! 余琛,也看到了。 那仿若烟云一般,漂浮在天地之间,无穷无尽,游离不定的“炁”。
这是肉眼无法察见的事物,是区别凡与超凡的天堑。 余琛心头明悟。 他原本就有两世记忆,精神异于常人,加上多年来贫苦压抑的生活,苦难未曾将他击垮,便让他的精神变得更加强大。 后来,得了度人经以后,他更是经常以精神操控纸人儿,不知不觉间也在锤炼精神,早已将其灵魂锻炼得无比强大。 加上这凝神丹为引,更是一举凝聚“念头”! 只差一部可以引动天地之“炁”的“修行经典”,便能踏入那传闻中的炼炁之道! “呼……” 明悟了这一切后,哪怕是性子极静的余琛,也不由面露喜色。 传说中的炼炁之道,已近在眼前! 在床上静坐了许久,平复心绪以后,一枚纸鹤,从天儿降,停留在他的窗口。 ——正是先前交给正青帮谢青的其中一枚。 这意味着,余琛让他收集的情报,有眉目了。 当即,收了纸鹤,下了山。 渭水,城南。 这个点儿,衙门的人还没回来,所以风雪酒庄的惨案也还没传开。 整个渭水,一片平静。 余琛轻车熟路地来到正青帮的地盘儿,就看见谢青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桌子上堆着厚厚一摞纸卷。 推门而入。 “前辈。” 谢青听得声音,赶忙起身迎接,拱手道:“您要的黑水帮的资料,都在这儿了。”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辛苦了。” “前辈说笑了,您当初救命之恩,是谢青如何都无以为报的。” 谢青连连摆手,将桌上的纸卷分成了六份儿,开口道:“黑水有六位当家,除了那大当家以外,每一位都操持黑水帮不同的买卖。包括各个当家的详细情报,都在这里边儿,请前辈过目。” 余琛接过纸卷,点头,然后将那六当家季六爷的一摞情报放在桌上,将其余五份收进怀里。 “前辈……你这是何意?”谢青看着余琛将季六当家的情报搁下,面露不解之色:“可是我这情报出了什么差错?” 余琛摇头,“你查的很细,竟查出了季老六已经突破先天的事儿——但,已经不需要了。” 谢青听罢,松了口气,但也不敢追问,拱手恭送。 余琛走后,谢青看着桌上季六当家的情报,始终猜不出余琛到底啥意思。 当初是余琛要求要黑水帮所有当家的情报,但现在情报来了,咋突然就不要这六当家的了? 直到黄昏时候,衙门的人拖着十几具死状凄惨的尸首,进了城来。 本来吧,这种恶劣的杀人案子应当保密的,避免引起恐慌。 但十几具尸首,想藏都藏不住,索性就象征性盖了块白布,拉进城里。 于是,黑水帮季六爷被杀的消息像长了脚一样,两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渭水。而作为黑水帮死对头的正青帮,自是第一时间收到了风声。 “老大,你可没见到,那黑水帮的六当家,死得那叫一个惨咧!” 房里,独眼儿站在谢青面前,手舞足蹈地讲述着:“双手双脚啊,都碎了,只剩下一层皮连着;脊背上凸出几坨,看样子脊骨也断了;还有那嘴里,空空洞洞的,舌头都没了……” 听得谢青,头皮发麻! 当然,不是因为这惨状。 而是因为这位百思不得其解了一下午的正青帮老大,终于晓得了,为啥那位前辈不要季六当家的情报了。 因为人啊,已经死了咧! 第六十四章 市井传闻,渭水震荡 至于谁干的? 那还用问呐? 正青帮的独眼儿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但谢青已经没心思听下去了。 虽然和操持这种买卖的黑水帮比起来,正青帮只负责劳力这一块儿,但正因如此,几乎整个渭水的劳力都是他们的眼线。 可以说,在情报这一块儿,甚至连衙门都没正青帮来得厉害。 而季老六死的消息,作为对头的正青帮可以说是第一时间知晓的。 ——当然,这一次衙门是第一个晓得的,毕竟是人家亲自去收的尸嘛。 但在此之前,在他正青帮老大都没得到消息之前,那位前辈便晓得了这事儿,并从一堆情报中剔除了季老六的情报,这只能说明两件事儿。 要么,他是朝廷的人,但这不太可能,朝廷的人也不会用那般残酷的私刑去惩戒季家三兄弟。 要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这事儿,就他干的,没跑了。 这位前辈,在杀了那季家三兄弟和黑水五个帮众以后,再次出手,便灭了黑水帮一个当家! 想到这儿,谢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搞得独眼一脸懵逼,“老大,这是咋了?” 谢青看了他一眼,神色意味深长:“独眼儿,咱有一种感觉——正青帮,很快就要变成渭水第一帮了!” . . 离开了正青帮以后,余琛和前面儿几次一样,在巷子里隐去森罗脸谱的伪装,又化作那个孱弱的看坟少年,去了趟旱桥集市。 东市买米,西市买肉,南市买菜,一個人拎着大包小包,就准备上山。 值得一提的是,他买米的时候,看到米铺的小姑娘已经回了家,夫妻俩虽然还沉浸在死了爹的悲伤中,但自家女儿能够回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中,余琛还听米铺的夫妻俩说起,说那些小孩儿有家人的大都被家人接回去了,而剩下的一些孤儿,也被衙门先养着——虽不说过得多好,但至少不用被卖去那些奇奇怪怪的地儿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儿,旱桥集市口,一家卖烧饼的铺子开了起来。 余琛买了两个来尝,油水四溢,皮薄馅儿大,用料足得很,香喷喷的,极为美味。 而这烧饼铺的老板,余琛不熟,但她那死了的丈夫,余琛可熟得很呐! 正是当初那跟着金阳商队护送货物,最后得了六枚金铢,惨遭黑水帮的五个家伙打死焚尸的王海! 听旱桥集市的人说,这一家人不晓得怎么回事儿,似乎和城南的江湖客搭上了关系,连店铺修缮都是城南的正青帮的汉子过来帮忙的。 而这一点传开后,集市里也从来没人敢欺负这孤儿寡母一家。 知晓这事儿后,余琛也不由感叹,那天他只是交代了一句,希望谢青能照顾照顾着孤儿寡母,但这位正青帮老大却办得相当认真。 不错,真不错。 最后,在走出旱桥集市的时候,余琛还听闻有人在谈,说是白天城里来了几个外地人,带着一条会说话的狗,引人围观,神奇得很咧! 不过,这话听过也就过了,余琛也没当真。 狗会说人话? 那不得成精了? 那就是妖怪了! 还会让你们围观? 没一口把你们给吞了就是好的! 上了山,风雪下得更大了。 余琛在屋外打了套拳,又用那念头出窍,围着清风陵转了几圈儿,直到精神疲惫了,昏昏欲睡,方才将其收回来,洗漱一番往床上一躺,歇息了。 . . 入夜,清风陵上的看坟少年倒是歇息了。 可山下的渭水,却随着夜色降临,翻了天。
白天,黑水帮第六当家身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渭水整个大街小巷。 当时,所有人都惊了。 这黑水帮在渭水是啥地位? 你随随便便在集市上拉一个五大三粗的恶霸,你跟他说他被官府盯上了,人只会白你一眼,脾气不好的还得啐你一口。 但你要跟他说他被黑水帮盯上了,没准儿当天晚上人就收拾东西跑路了。 虽然有些夸张,但渭水今儿这格局就是这般。 黑水帮的名号,已经到了能止小儿夜哭的程度。 而那黑水帮的六位当家,说他们是渭水的土皇帝,也不为过了。 只要不明着面儿跟官府对着干,基本没人能治得了他们! 这样的一个大人物,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死了! 你说哈人不哈人? 而针对此事,黑水帮倒是暂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当晚的城南大小帮派,看见黑水帮的驻地,灯火通明。 时不时的,还传来可怕的怒吼声。 但这,还没完咧! 入夜的时候,又一个消息传出来,震动渭水! 说是那死了的黑水帮第六当家操持的风雪酒庄,竟是个拐卖孩童的中转地儿! 这些年来,数不清的孩子经过那地狱一般的酒庄,被卖了出去,生死不知! 这下一来,更是把黑水帮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完全暴露出来。 整个渭水,人尽皆知。 ——当然,这其中正青帮肯定是出了大力气的,他们本就垄断了整个渭水的劳务,只要故意传出一点儿风声,要掀起一场风浪,那简单得很咧! 这般恶劣的事儿传开以后,更是让整个渭水的百姓都怒骂不已。 对黑水帮的恐惧里,多了一丝愤慨! 官府更是连夜传了黑水帮剩下的几位当家,进了衙门。 出来以后,黑水帮立刻宣称,对于季老六做的事儿,都是他私人所为,黑水帮其余帮众和当家,不知情,不晓得,没关系。 否认三连。 但问题是……谁信呐? 在正青帮暗里明里的鼓动下,整个渭水县城对于黑水帮的敌视与仇恨达到了巅峰! 虽然碍于黑水帮多年的积威,暂时并没有什么卵用,但星星之火已经点燃,恐终有一天,会燃了这黑水帮数十年打造的堡垒。 这不,天桥垄断了渭水药材生意的王家王老爷子立刻宣布,断了与黑水帮的大额交易合约。 据说是因为当初王老爷子的一个二儿子,就差点儿被拐卖了去。 这位老人对这种勾当充满了仇恨。 而寻常富商怕黑水帮,王家老爷子可是不怕的,人家在州府也有人脉咧! 而后更是有小道消息传出,有人看见一黑子蒙面的汉子,闯进了渭水城南的黑水帮的一家香料厂。 当然这第二个消息是真是假,那就没人知道了。 等到第二天清晨时候,又一个重磅消息,炸醒了渭水! 且说那衙门的某个邻水街的吏目,就是亲手去风雪酒庄收尸的其中人之一。 晚上,他喝醉了,说出了一些衙门没说的消息! ——说那杀了黑水帮第六当家,为民除害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渭水城里传地沸沸扬扬摘头恶鬼! 立时,再度将那冷酷无情的摘头鬼的名声,推上了巅峰。 称那是侠之大者,惩恶扬善,为民除害!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连当初亲眼见过摘头鬼的风尘女子青虹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到华清楼去点她的人,翻了好几番,给人姑娘累得够呛。 第六十五章 无头残尸,飘仙之香 这些个消息,余琛都是听第三天一早上山的搬尸人提起的。 那天杀了季老六,从正青帮拿到黑水帮的情报回了山上后,他就在山上窝了一天一夜,去看那黑水帮的情报。 不得不说,谢青办事儿实在让人放心。 除了明面儿上大伙儿都晓得的情报以外,更多的不为人知的黑水帮的情报,都一一列在了纸卷上。 比如除了拐卖人口以外,黑水帮还操持着“赌博”、“青楼”、“大烟”以及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那剩下的五位当家,除了那先天圆满,渭水无敌的大当家以后,余下四位当家各自负责各自的买卖。 就比如三当家,负责的就是“大烟”的生意。 而这些当家和他们手底下的一些高手的性命,武力,也有标注。 除了那已经死了的季老六以外,黑水帮的大当家和二当家,都是先天高手。 至于剩下的四位当家,虽也修武道,但却只是后天,没练出内劲来。 总而言之,余琛看这些情报看了一天一夜,而第三天清早,他看的七七八八的时候,搬尸人也来了。 拖着他那老旧的板车儿,上面盖了层白布,白布底下隐隐透着个“人”的形状,想必又是具尸体了。 他跟余琛打了个招呼,就在风雪里开始挖坑,寒风一吹,吹开了那盖尸的白布。 一具壮硕的尸首,显露在风雪里。 他和搬尸人差不多的体型,壮得像头牛一样。 浑身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伤痕下还有一块块陈旧的疤痕,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刀口舔血的家伙。 而最让人惊悚的,是他的脑袋,没了。 那水牛一般的壮硕的身躯的脖颈上,啥都没有,断面整齐,暗红的血结了痂,能看到喉咙处森森的骨茬儿。 这具尸首,没有脑袋。 “看坟的,别看了。” 搬尸人放下铲子,重新将白布盖上,继续挖坑。 余琛叹了口气,苦笑。 他这白布是盖上了,但也只盖住了尸体而已。 却没盖住那不散的阴魂。 ——板车儿前,一个体型和那无头残尸一模一样的鬼魂,在风雪里蓦然矗立。 直到搬尸人把人埋了,把这两天渭水城里的变故叨叨了一遍,下了山后。 余琛才看向那仿若天柱一般矗立的无头鬼魂,手一招,“走吧。” 回到屋里,那鬼魂也跟着进来了。 余琛取出度人经一摊,金光大放之间,便将鬼魂收了进去。 黄泉河畔,这无头的鬼魂依旧矗立,毫无动作。 与此同时,他一生的走马灯,在余琛眼前闪烁而过。 且说这无头残尸的名字,唤作辛镇恶,也是渭水的人,但却是不久前才回了渭水来。 原来在三十多面前,辛镇恶在渭水天桥一富商家庭辛家出生。 辛家是做布匹生意的,虽说比不上王家这样的大商,但也算得上衣食无忧了。 而作为家中独子的辛镇恶,从小便长得魁梧壮硕,比起同龄孩子要高出两個脑袋来。 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与成年人无异了。 但老天爷是公平的,这辛镇恶生得魁梧,可无论是在读书还是经商方面,都是榆木脑袋,空有一把子力气,却没半点儿脑子。 当时人们都笑他,是筋肉长进了脑壳里。 干脆啊,二十岁的时候,他爹直接把他送去参了军,希望他能在仕途上有所发展。 那档儿,又恰逢边境战乱爆发,辛镇恶这一走,就是十多年,除了逢年过节写些书信以外,没回来过。 终于,今年年末,大夏军队大胜而归,辛镇恶这才从戎马生涯退了,带着这些年的饷钱与赏赐,回了渭水。
看到这儿,余琛也明白过来。 怪不得这汉子尸首上,除了那些新鲜的伤口以外,还有那么多陈旧的伤疤,原来是在那战场上留下的。 接着往下看。 而等辛镇恶带着钱财,回了渭水以后,却发现原本富裕的辛家,早已沦落到旱桥贫民窟里,家徒四壁,食不果腹! 他娘早死了,家丁侍者也都遣散了,贫民窟风雨飘摇的破旧茅屋里,只剩下他那个半死不活的爹,浑身佝偻,眼神迷离,骨瘦如柴,涎水止不住地流。 见了辛镇恶,他就哭,一直哭,哭得痛彻心扉! 那身为人子,辛镇恶自然得问啊! 问咱家怎么十几年过去,变成这个模样了啊? 在辛父充满悔恨的讲述下,他才晓得了一切的原委。 原来在辛镇恶回来的三年前,他娘因为得病,死了。 辛父悲痛至极,情难自以。 正当这个时候吧,有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告诉辛父有种好东西,可以解他的愁! 辛父寻思,这人死不能复生,但活人还要活着,还要等儿子回来,要不……就试试? 哪儿曾想,这一试,就是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那所谓的“朋友”推荐的好东西,是一种名为“飘仙香”的香料,点在香炉里,闭上门窗,一熏。 那小滋味儿,挠一下就上来了! 辛父一闻,只感觉这玩意儿就和它名儿一样! 飘飘欲仙咧! 他横躺床上,烟雾缭绕,老头儿就看到,自己那已故的妻儿和远在边疆的孩儿都回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可这飘仙香,一两只够燃一个时辰,燃完了,美梦破碎,只剩下空荡荡的屋里,孤寡老人躺在床上,涎水横流。 尝过这滋味儿,辛父哪儿再忍得住,又找到那朋友的渠道,买了更多。 就这样,几个月的时间里,辛父那叫一个醉生梦死,欲罢不能! 可等到他梦醒,荷包儿先醒了。 这飘仙香,很贵。 虽然一两要不了多少银子,但哪儿能经得起辛父这样没日没夜地挥霍? 很快,家财就消耗得七七八八。 辛父心想啊,这梦也做够了,那就算了呗? 但他没想到地是,飘仙香的可怕,才真正图穷匕见! ——瘾! 这飘仙香啊,有瘾咧! 一旦停下来,浑身发痒,涕泪横流,痛不欲生! 辛父控制不了,在痛苦与挣扎中,一次又一次,掏空了荷包,铺子卖了,宅子卖了,搬到这贫民窟来! 本就老迈的身子,更是因为常年被这飘仙香熏陶,变得极为脆弱,脏腑衰竭! 他后悔呐! 要是早晓得这玩意儿有瘾,他是万万不会碰的! 可无论是他那“朋友”,还是卖这玩意儿的,从来没跟他说过还有这回事儿! 如今他身无分文,孤苦无依,无论是他那“朋友”,还是那卖香的热情的药头儿,都像是变了个人。 他去找他们借点钱,想买点米买点菜,却被对方揍了一顿扔出来。 辛父没有办法,为了活命,只能在集市捡一些烂菜叶子吃。 终于,他儿辛镇恶回来了,老头子强撑着的一股执念,终于如愿。 和辛镇恶说了这些事儿以后,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诫他儿——千万别去碰那玩意儿! 说完,脑袋一歪,两眼一翻,走了。 第六十六章 七品凡愿,销烟除毒 辛镇恶是啥人? 从小到大没啥脑子,一身腱子肉打架没输过,虽也因欠缺点儿城府在军营里一直是个兵,但十几年来战场上刀光剑影,早已练就一身血性! 倘若这飘仙香是他老爹自个儿知晓危害还要去飞蛾扑火的,那只能怪他活该! 可偏偏啊,还真就不是。 那辛父的“朋友”和那药头儿,只跟他说这飘仙香是种秘香,却未曾告诉辛父这玩意儿有瘾上伤身。 最后搞得个家破人亡。 这可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辛镇恶用带回来的银子,把他爹安葬在明月陵上,然后去饭馆儿吃了两斤牛,一盆米饭,去铁匠铺买了两把快刀,拎着就出了门儿。 去找他爹那所谓的“朋友”,要个说法。 而辛镇恶要说法的方法也简单得很,上下就一个字儿。 ——打! 打到那利欲熏心的家伙承认就是和药头儿勾结,盯上了辛父这头大肥羊。 把这“朋友”打到要死不活,又从他口里知晓那药头儿的住址,一路杀过去,又是一顿毒打! 打得药头儿也扛不住了,把一切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如此这般,辛镇恶一路打过去,打到城南天顺香料厂。 ——根据那药头儿和他的上家交代,所有的飘仙香都是从这個地儿流出来的。 不到天桥的富贵人家因为染上了这东西,都一个劲儿得往外掏钱,让天顺香料厂赚得那是盆满钵满。 到了这香料厂,辛镇恶还是那般,一路横推过去! 他本就魁梧壮硕,天生神力,加上十几年战场厮杀,练就了一身好本领! 寻常江湖客,压根儿就不是他的对手! 就这样一个人打进了香料厂内部,从那鼻青脸肿的厂长嘴里,得到了些消息。 原来这儿表面上是一个香料厂,但实际上在正经生意的掩盖下,还生产这种名为飘仙香的禁药——它的确能麻痹人的精神,让人飘飘欲仙,可也有几乎无解的成瘾性和慢毒性。 而从那厂长威胁的话里,辛镇恶还晓得了,这天顺香料厂乃是黑水帮的地盘儿。 可这厂长没料到的是,辛镇恶初回渭水,可不管你什么黑水白水! 在知晓这飘仙香害人之处后,这十几年的边疆老兵怒发冲冠,誓要烧了这万恶之源的香料厂! 但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从衙门回来的黑水三当家带着一众高手,姗姗来迟。 本就一肚子气的三当家铁天顺,见竟有人敢来香料厂闹事儿,那自然更是暴跳如雷! 当即便让黑水帮几十个高手把辛镇恶给围了! 要说这辛镇恶还当真是勇猛,哪怕在黑水帮诸多高手围攻之下,也凭那两把快刀,一连打废了十来个人! 但人终究是人,并非钢铁,终究是会疲倦的。 在黑水帮前仆后继的攻势下,辛镇恶逐渐撑不住了,和壮硕的身躯上伤口越来越多,最后倒在血泊里,在怒骂之中,没了声息! 虽没真的把香料厂点燃了,但他的入侵还是给厂子造成了相当大的破坏,那黑水帮三当家怒极之下,命人把他脑袋割下来,把尸首往外一扔! 后来被城南的流浪汉发现,验了尸以后,由搬尸人拉上清风陵来。 才有了后来的一档子事儿。 而那辛镇恶,人是死了,但死不瞑目啊! 虽然是替他爹讨回公道了,但这毒瘤一般香料厂还在啊! 他虽然不大聪明,但一路杀过去,多多少少知晓这飘仙香对百姓的危害! 没一把火把那天顺香料厂毁了,那是他最大的遗憾,化作遗愿,死不瞑目了。
走马灯结束。 余琛看罢,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 将一切明悟。 原来这辛镇恶从一开始想替他爹讨回公道,到后来知晓了那飘仙香的危害以后,又悲又怒,加上十几年戎马生涯,更是让他对这种残害百姓的玩意儿恨之入骨,发誓要将其毁了去! 他感受到,辛镇恶心头那股痛心疾首! 他与无数将士征战边疆,就是为了大夏疆土的百姓安居乐业。 可这巍峨雄关背后,却满是蛀虫毒瘤,荼毒百姓,这让他如何不痛?如何不怒? 且看度人经上,烟熏灰字浮现。 【七品凡愿】 【销烟除毒】 【时限∶十日】 【事毕有赏】 好家伙! 七品凡愿? 余琛眉头一挑,似乎自个儿这还是第一次碰到七品的遗愿吧? 沉默片刻后,他收起度人经来,往床上一躺,便思索着要怎么完成这遗愿。 首先,辛镇恶的愿望是捣毁香料厂,他的想法简单粗暴,一把火给烧了。 但余琛却晓得,那行不通。 毕竟飘仙香本就是点燃才有效果,若是真一把火把天顺厂烧了,那整个城南怕是都得被那庞大的毒云笼罩,成千上万人做一场大梦,染上毒瘾。 最好的法子,应当是全部给它们沉水里去。 还要避开饮水源。 可倘若真要这样做的话,余琛一个人那怕是做不了的。 ——虽然他已入先天,但根据那辛镇恶的走马灯来看,天顺厂的飘仙香成品和原料加起来几大仓库,他一个人搬,那得搬到猴年马月去了。 还得找点儿人手。 这般想着,余琛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入了梦乡。 . . 第二天,关于摘头鬼的传闻,还在渭水大大小小的巷子里传着。 而邻水街的捕快林一,也因为侦破了这场涉及十几个孩童的特大拐卖案,荣升总捕。 ——先前肖子华被罢了以后,总捕的位置就一直空着,直到这场拐卖案破了以后,林一加上先前破的案子,累计了足够的功绩,被县太爷点名晋升总捕。 可谓是,年轻得志,意气风发。 但只有林一自个儿晓得,这总捕的位置,可以说来得那是相当莫名其妙。 从那奸夫毒妇杀夫案开始,就一直有一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的东西在帮自个儿。 ——从一开始的鬼魂,但后来通风报信的纸鹤。 实际上他就啥也没干,带人往风雪酒庄一去,功劳就稳稳当当地扣在了他脑门儿上。 这让林一,感到惶恐。 他不晓得背后究竟是谁在帮自个儿,而这些帮衬的代价又是什么? 于是,捕房的气氛,相当诡异。 各司各职的官员吏目,一个接一个地前来道贺,但作为当事人儿的林一,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晌午时分,林一坐在总捕房的办案位子上,正读着一片的卷宗——肖子华不愧是肖子华,一心捞好处,半点儿事不干,留下的案子稀里糊涂,一堆糊涂账。 看得林一脑袋发昏。 突然之间,窗外寒风涌进,林一下意识裹了裹衣裳,抬头一瞧。 当即,魂儿都差点儿吓没了!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屋里,一个带面具的黑影儿端端正正站在案前,那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诡异又惊悚。 第六十七章 虚晃一枪,好戏开场 摘头鬼! 林一是做梦也没想到啊! 这个向来神出鬼没的家伙,竟然敢大白天擅闯总捕房! 要知道,如今他虽然被渭水百姓称道叫好,但实实在在是个杀人犯! 无论是季家三兄弟,还是那黑水帮的五个帮众,亦或是风雪酒庄的二十来条人命,都跟这家伙脱不了干系! 甚至林一听他老师说起过,那越了狱的前总捕肖子华,也是死在这家伙手里! ——当然,在林一看来,那些都是该死的人就是了。 要不然他早就不会搁这儿愣着,而是招呼吏目抓人了! “你就是那……摘头鬼?”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头悸动,林一注视着眼前的黑影儿。 后者点了点头。 “你可知晓,你是衙门正在通缉的杀人犯,还敢来?”林一眉头一挑,再问道。 那黑影儿还是点头。 林一只感觉脑瓜子疼! 这家伙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要说真动手抓人吧,他狠不下心,毕竟眼前这人虽然杀人无数,但杀的都是些该死的渣滓,更何况自个儿这点儿人手,还真不一定拿得下人家。 要说不抓吧,人家都大白天骑脸闯到总捕房了! 正当林一纠结之际,那黑影开口了:“飘仙香,你知晓么?” 当即,思路被打断,林一眉头皱起。 飘仙香,他自然是知晓的。 ——这种玩意儿,大概是三四年前出现在渭水的,比起大烟来说,成瘾性更大,伤害也更大,价钱也更贵,已经把不少天桥的人家盖得家破人亡。 衙门也一直在查,早就查到这飘仙香和黑水帮的天顺香料厂有关,但奈何那天顺厂做得隐秘得很,又有黑水帮庇护,衙门去搜查了几次,一点儿证据没有,只能饮鸩止渴一般,抓一些药头儿。 更何况,之前这案子是肖子华在负责,以他和黑水帮关系的尿性,能真正出力才有鬼了。 “知晓,然后呢?”林一眼睛一眯,问道。 “我要把天顺厂端了。”黑影儿言简意赅,“今夜子时,你带人把毒香销了。” 林一当时眼珠子都瞪圆了! 他盯着眼前的黑影儿,看了好久! 我滴亲娘! 您能不能别说得这事儿跟出门买两斤肉那样简单? 那一刻,这位新任总捕只感觉一阵口干舌燥。 然后,也不等林一回答,他只看见黑影儿一闪,摘头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荡荡的房里,只剩下林一一个人。 离开总捕房后,余琛没有停歇,又去了趟正青帮。 半個时辰后走出来,恢复了原本的容貌,找了家茶酒铺,一坐就是一下午。 直到黄昏时,人逐渐多了起来。 嘈杂的交谈声,回荡在茶酒铺子里,大多是什么鸡毛蒜皮,还有一些奇闻异事儿,什么前几天摘头鬼在风雪酒庄大杀四方啊,什么这两天集市里有会说话的狗啊,什么城南正青帮突然聚集人手看起来要有大动作啊…… 听到最后那个消息,余琛晓得时候到了,往桌上拍了几枚铜板,出了茶酒铺的门儿。 同一时间,城南。 正青帮的地盘儿,最前面是谢青,后头是乌泱泱一堆江湖豪客,看那数量,得有千儿八百。 那阵仗,得叫一个浩浩荡荡,仿若滚滚而来的乌云,让所见之人,无不闻风丧胆! 周遭的小宗小派,那叫一个心胆俱寒! 生怕谢青一个看他们不顺眼,拿那人潮顺手就给淹了! 但万幸的是,这千儿八百的江湖豪客也不说话,就跟着谢青,沿着城南的青石路,往前走。 方向,正是那黑水帮的天顺香料厂! 当即,整个城南都沸腾起来! 不少江湖客都探出个脑袋来,观望即将到来的一场血拼! ——这种事儿,可是好几年没见到过了!
而第一时间,黑水帮和天顺香料厂也受到了消息。 那些正在厂子里研磨香料的工人,立刻扔下东西,跑路去了。 ——他们大多是黑水帮雇来的工人,只是负责生产正经的香料而已,拿着微薄的薪水,可不想为了天顺厂把命都拼了。 而等谢青带着乌泱泱一堆人走到天顺厂边儿上,只隔着两条街,就能直突进厂子里。 而这个时候,那些天顺香料厂被雇来的正经工人,也闻到风声,一溜烟跑了。 ——天顺厂可不止做飘仙香,还做更多正经的香料,因此雇来了许多百姓当工人,包吃包住。 至于跑完了剩下的,都是些黑水帮的江湖恶客,他们都是黑水帮的死忠,同时也是制作那飘仙香的成员——黑水帮可不会把飘仙香的制作交给外边儿雇来的工人。 总而言之,黄昏之下,两拨人马,浩浩荡荡。 黑水帮的人马,还在从城南各个地方,聚集而言。 要看,就是一场可怕的血腥厮杀! 甚至连衙门的人,都惊动了过来! 一众官兵挡在在两拨人马面前,为首的那中年官吏看向挑事儿的谢青,色厉内荏:“你们这些个泼皮无赖,聚众起来到底想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衙门,还有没有律法?!” 周遭围观的江湖客们,听得这话,都笑了。 寻思要是你这两句话就给人吓回去了,那正青帮还混不混了? 但让他们傻眼的是,正青帮为首的谢青挠了挠头,一副无辜的模样,“大人,我这带人溜达啊!犯法了吗?” 一时将那军官整蒙了,下意识道:“既然……既然如此,天色晚了,那便赶快回了去!” “好嘞!” 谢青咧嘴一笑,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那一刻,不仅一众官兵愣了,天顺厂的诸多黑水帮众愣了,围观的江湖客愣了。 连正青帮自个儿的人,都愣了。 ——老大把人叫起来,一言不发就往黑水帮天顺厂赶,难道不是要打架么? 咋成溜达了? 但谢青一走,他们也只得跟上,仅一刻钟的功夫,就走得干干净净。 这虚晃一枪,绝大多数人都傻眼了! 这都啥跟啥啊? 逗大伙儿玩儿吗? 散了散了! 无论是官兵也好,还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好,都意兴阑珊,准备回家洗洗睡了。 但没人注意到,这个点儿的天顺香料厂,那些无辜的百姓工人都跑完了,只剩下黑水的三当家,带着一个个黑水帮的帮众,虚惊一场。 入夜。 正青帮,房里。 高个等人一脸不解地看向谢青,“老大,咱兄弟们劲儿都上来了,咋突然带人回来了?莫不然真怕了那官兵?” 谢青瞪了他们一眼,“衙门里,除了那个不晓得存不存在的清道夫,咱还没怵过谁。” “那今儿这情况,是为哪般?”独眼问道。 “因为一开始,我们就不是要跟天顺香料厂血拼。” 谢青摇了摇头。 想起今儿那位前辈晌午来找他时,交给他的任务——黄昏之前,让天顺香料厂的百姓工人,全部离开。 谢青想来想去,就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带上人马,假装要血拼,然后虚晃一枪,把那些百姓都给吓走。 那剩下的,就都是黑水帮的死忠。 尽管谢青没有问那位前辈到底想干啥,但隐隐之间,他还是猜到了。 那位前辈,似乎要对天顺香料厂动手了。 他让自个儿等人驱赶走那些无辜百姓后,就可以无所顾忌地……肆意杀戮。 “兄弟们,急什么?” 谢青看着一脸茫然的诸多江湖客,咧嘴一笑: “——好戏,这才要开场咧!” 第六十八章 无眠之夜,血流成河 城南,天顺香料厂。 这地儿一直都是个香料厂,但原本的名儿不叫天顺,是黑水帮三当家铁天顺抢过来后才改了名儿。 后来有黑水帮的扶持,天顺香料厂越做越大,又建了几个厂房几个仓库,占地百多亩,雇佣渭水百姓二百,一天两班倒,整日不停地研磨香料。 所以平日里,天顺香料厂里边儿,人群络绎,来来往往。 但今儿,因为被正青帮这么一吓,工人怕两个大帮派火并,直接吓跑了去。 天顺香料厂,显得颇为冷清。 只有厂东的一座阁楼里,聚集了些黑水帮众,拎着家伙事儿,来回巡逻。 虽说这谢青带着正青帮的人退了,但谁也保不准这疯子会不会半夜来个突然袭击。 阁楼里,紫木方桌旁,人高马大的铁天顺端坐着,桌上摆了杯凉掉的茶。 ——这几天日子,黑水帮的麻烦可谓是接连不断,季六当家死了,风雪酒庄被端了,几個当家还被衙门叫去问话,回来以后还碰到一个疯子在香料厂大闹一通。 好不容易把人弄死了,解决了麻烦,这正青帮的谢青突然又搞这么一出。 这换了谁来,都得脑壳疼。 更何况,眼前这位爷,还相当不好伺候咧! 一身紫黑大裘的铁天顺,已经年过四十,但面对桌对面儿的锦袍年轻人,还是得毕恭毕敬。 “卿师,这是上个月的。”铁天顺从袖子里拿出一摞银票交给那锦袍年轻人,脸上热忱,心却是在滴血。 ——这可是上个月卖飘仙香七成的收益! 香是他天顺厂在做,是他黑水帮在买,风险也是他铁天顺在担,但这卖了飘仙香的收益,他铁天顺和黑水帮只能占三成! 你说谁能心头舒服的? 但偏偏啊,飘仙香的配方是人家出的,每天啥也不用干,就净占七成! 并且,这锦袍年轻人啊,还是从那个黑水帮惹不起的地儿,走出来的! “嗯。”锦袍年轻人鼻子出气,收下银票,开口道:“可有点儿少?” “行情不行,行情不行。”铁天顺强忍着把眼前这张脸揍塌的欲望,陪笑道,“刚刚您也看到了,那正青帮动不动就来惹是生非,这厂子是越来越难开了啊!” 说罢,打量着对方神色,想着来一手借刀杀人。 ——要是眼前这讨厌的家伙回去多说几句,指不定过两天城南就没有正青帮了。 他背后的人,有这个能力。 “你们的事儿,我们不管。”锦袍年轻人却完全不上当,摇头道:“老师把方子给了你们,就要出效果,其他的,你们自个儿想办法。” “是!卿师说的是!”铁天顺恼怒,但还是得卑躬屈膝地陪笑。 “时间不早了。”锦袍年轻人岂能看不出这铁天顺是明喜暗怒?但也不在意,站起身来,就要走。 但那一刻,他的身子,僵了一下! “卿师,这是怎么了?”铁天顺不解。 “蠢货!”锦袍年轻人瞪了他一眼,“被人打到门口了都不晓得!” 铁天顺一愣,旋即脸色大变! 他是晓得的,别看这这卿师年纪轻轻,但却是是先天高手,耳聪目明,能察觉到许多常人察觉不了的动静! 难不成……正青帮真打过来了? . . 另一边,天顺厂外。 漆黑的身影好似鬼魅一般,踏雪无痕,来到天顺厂的大门口。 打眼一望! 天眼之能下,那几个仓库厂房啥的,人烟儿没有。 只有那厂东的阁楼,一道道拎着刀兵的身影,来回晃荡,头顶脑门儿上,血光冲天! 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先前正青帮虚张声势一波,善茬儿都被吓跑了。 这剩下的都是黑水帮的核心帮众,手上多多少少沾着人命咧! 这场景,一般人看了怕是胆儿都吓破了。 但对余琛来讲,将将儿正好! 迈进门去。 不躲,不藏,不掩,不避。 就那般直往阁楼去。 阁楼前,巡逻的黑水帮众见了有人走来,当即警惕起来! ——在那辛镇恶闹事儿以后,黑水帮调过来的帮众都是些好斗练武的狠茬子! “谁!” 为首一名刀疤壮汉怒喝道,同时握紧了手里的大刀,招呼着人就走过去。 借着月光,他们才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当即心底一凉! 黑衣鬼脸,神出鬼没,不正是那才端了风雪酒庄的摘头鬼? “地府无门你自来啊!” 那为首刀疤汉子冷笑一声,迈开脚步,冲锋起来,手里钢刀,大开大合,就朝余琛杀来! 他体型极为庞大,就仿佛是头庞大的猛兽,浑身散发出可怕的压迫力! 而有了打样儿,他身后百来个黑水江湖客,也拎着刀兵,叫嚣杀来! 好似那兽群奔至,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一样! 快刀,大剑,钢棍,狼牙铁棒……一件件儿寒光烁烁的凶器就要饮血! 饮那摘头鬼的血! “管你什么人还是鬼!” “得罪了咱黑水帮,那就得躺下去!” 为首的刀疤汉子猖狂大笑,那钢刀就到了余琛跟儿前! 用尽了吃奶的劲儿,劈落! 但那一刻,响起了铃铛声。 叮铃铃—— 充斥着喊杀声的天顺厂里,清脆的铃铛声宛如招魂恶曲幽幽响起。 这群黑水帮的江湖客顿时仿佛中了什么蛊一般,骤然停顿下来! 然后那黑影儿便动了,就仿佛鬼魅一般穿梭在一个个江湖客当中儿! 那一双手,宛如铁爪,左掏右探,撕裂风雪以后,带起一抹抹绽放的血花儿! 这些江湖客千锤百炼的身子,就好似集市里刚出摊儿的豆腐那样,被捣得稀碎! 金铃之声,响了几个呼吸的功夫。 那为首的刀疤大汉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只是手中钢刀落下之地,已没了摘头恶鬼的身影! 他转头望去,欲寻! 却看见那宛如人间炼狱的可怕一幕! 只见方才还气血沸腾的一个个江湖客,这个档儿已经齐刷刷躺下了一片。 白灰色的雪地被横流的血染成鲜红,好似寒冬腊月里盛放的腊梅。 天旷旷,地悠悠,风大雪急中,百十来个江湖客,几声铃铛的功夫,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终于,怕了! 刀疤汉子握刀的手,都在战栗发抖! 左右环顾,却死活不见那摘头鬼的影儿! 紧接着,他听到了背后有风声,一扭头,那冰冷的鬼脸,就映入眼帘。 然后,一只手从脑袋一侧扫过来,就好似那带着万钧重力的棍儿一抡,刀疤汉子的脑袋就开了花。 只可惜,是昙花。 血花炸裂后,粗壮的脖子上,空空如也。 风雪里,再度恢复了寂静。 整个过程,不过十来个呼吸。 等那铁天顺和那锦袍年轻人一推开门,就听了重重一声撞响,那刀疤汉子的尸首,砰一声砸破雪层,磕在地上。 然后,他们看见了。 风雪里,遍地尸骸,血流成河血骨中央,站着个人儿。 黑衣打扮,一张鬼脸,似哭似笑。 第六十九章 望气先天,雪中激战 “摘……摘头鬼?” 铁天顺看见摘头鬼的档儿,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抬起脑袋来,看了一眼。 那一眼,便好似烧红了的烙铁,印进了铁天顺心底里,滋滋作响。 铁天顺咋也想不到,百多个黑水帮高手啊! 就从他们察觉到异动到推门而出,十来个呼吸的功夫,竟全都倒下了去! 这他娘的哪怕就是砍一百颗白菜也没这般快速吧? 一时间,铁天顺只感觉心底发寒,牙根子都在打颤! 而相比起他的惊恐,另一边的锦袍年轻人则要显得镇静许多,他看向余琛,眼睛一眯:“你就是是那摘头鬼?不错,还有那掩盖气息的法器,怪不得神出鬼没,被人称作了鬼。” 余琛看着他,没说话。 这人,他认识。 ——先前去城北盈库司领钱财的时候,碰见了那望气司的司首,而当时给这司首驾车的,就是这锦袍年轻人。 而他的气息,也毫不掩饰,内劲涌动,气血充盈,乃是一先天境的宗师高手! 关键……如此年轻! 看起来比余琛大不了两岁的模样! “卿师!快!快斩了他!” 铁天顺急忙道,心说幸好今儿卿师过来收账,要不然凭他和那些已经丢了性命的黑水高手,怕是真不能在这摘头鬼手里活下来! “你在教我做事儿?”那卿师瞪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铁天顺连忙将脑袋遥得像拨浪鼓一样,摆手道:“但卿师您也看见了,这家伙把咱们厂所有人手都杀了,那飘仙香短时间也做不成了——咱赚不到银子没关系,可不能让您也跟着受损啊!” 说罢,一个劲儿地瞪着余琛,眼珠子里既是惊恐,又是怨恨! 听到这儿,那卿师才反应过来。 ——他不在意黑水帮的人生死,但这摘头鬼杀了黑水帮的帮众,飘仙香的产出暂时就断了,这对他和老师而言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儿了。 这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是大仇! 而余琛听了这些话,面具下也是眉头直皱,听这口风儿,这天顺香料厂卖飘仙香赚的银子,还要分给望气司去? “跪下来,自断双手双脚,随我回去领罪,或可免一死。”锦袍年轻人抬起眼眸,看向眼前的摘头鬼,淡漠开口。 余琛笑了。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他就对望气司没半点儿好感。 除去他们有十五年前陷害余琛爹娘的原因,还有就是因为这些家伙,自视甚高。 甚至连当初那拉车的马匹,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眼前这锦袍年轻人,同样如此——就明明还没交手,就好像余琛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了一般。 于是,冰冷的面具下,声音沙哑:“你也配?” “不知死活。” 卿师摇了摇头,径直迈步向余琛走过去,体内气血沸腾起来,一边儿走,一边儿说: “你能杀了那季老六,说明你也是先天,怪不得有所倚仗。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先天与先天的区别,比人和狗的区别还要大。” 话音落下,他的身躯骤然化作一道紫影,穿越风雪! 袭杀而来! 那一刻,好似风停雪止,尸骸遍布的大地上,锦袍年轻人双手如鹰爪,内劲涌动,变得滚烫,灼烧得空气都扭曲,直取余琛天灵盖儿! 快如闪电! 铁天顺甚至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卿师便已袭杀到余琛面前! 声似寒冰! “要杀你这种野路子先天,只需一息!”
话罢,那双手鹰爪,当头而下! 还未至,余琛便感受到,一股仿若沸水一般的滚烫,悬在头顶! ——比起季老六这种先天高手来,这卿师的确强得多。 怪不得他如此高傲就是了。 但,也不过如此。 余琛天眼全开之下,这卿师的动作在他眼里,仿若虫蠕,缓慢至极! 他身子一侧,宛如鬼魅一般,使得那卿师一击落空,然后握拳,内劲涌动,气血翻涌,筋络之中爆发出龙吟虎啸之声,朝着那卿师胸腹之间,一拳推出! 刹那之间,卿师只感觉眼前的摘头鬼真如鬼魅一般,躲过他的攻击,并一拳打来! 情急之下,他只得收手回防,挡在胸腹之间! 砰! 下一刻,卿师只感觉整个人仿佛被十八骑的宏伟马车撞上,身子毫无抵抗地被击飞! 在铁天顺惊骇的目光中,轰一声撞在一旁厂房的墙上,将坚硬的墙壁都撞出蛛网般的可怕裂痕。 才停下来! 他抬起头,阴沉地看向风雪中鬼魅一般的身影,眼里再也不敢有任何轻视之色! 一拳! 仅是一拳! 卿师便感受到这摘头鬼的可怕之处! 恐怖的速度,夸张的反应,可怕的力量……压根儿就不是他以往碰到的先天宗师能够比拟的! 这一拳,虽然被他堪堪挡住了下来,但那双手,却是疼得颤抖! 风雪里,那鬼脸黑影儿一步步走来,冰冷的面具,让人心悸! 卿师深吸一口气,运转内劲,缓解双臂的麻木,站起身来,死死盯着余琛。 再战! 这一次,他不敢再有任何松懈,内劲全力运转,气血如滔滔江河,汹涌翻腾! 双拳紧握,宽松锦袍之下,筋肉狰狞,肌肤之间,升腾起蒸汽一般的白雾! 灼热滚烫! 脚步一蹬! 风雪炸裂! 化作一道残影,杀向余琛! 那双拳头上,炽烈翻涌,可怕的内劲环绕,碾碎风雪! 所过之处,滚烫的气流翻涌,将地上的积雪都融化了去! 又拳如烧红地铁锤,带千钧之巨力,攻向余琛面门! 这一幕,余琛并不陌生。 当初那搬尸人也是借内劲儿翻涌,充斥筋肉骨骼,使力量暴涨,爆发出灼热气浪! 可眼前这卿师和搬尸人比起来,差了不只一筹! 面对冲过来的卿师,余琛同样出拳,内劲涌动,降龙伏虎! 砰! 双拳碰撞! 震耳欲聋! 无形的余波撕裂风雪,那卿师的右臂,顿时扭曲成一个可怕的角度,森森骨茬儿从手肘出刺出! 这还没完! 就在他吃痛要退的那一刻,余琛抬腿,向着他的肩膀,宛如一把大斧,赫然落下! 沉闷的响声中,先天宗师那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卿师的身子被硬生生压倒! 双膝撞破雪层,砰一声跪在地上! 双腿与右臂的剧痛,让这位年轻的先天宗师面容无比狰狞! 除了疼痛之外,还有……屈辱! 他堂堂望气司先天宗师,如今儿竟像死狗一样,跪在地上! 这时候,卿师听到了摘头鬼面具底下传来沙哑的声音。 “你说得对。” “先天与先天的区别,比人与狗的区别还大。” “——你是狗。” 第七十章 黄铜剑钟,法器之威 铁天顺跟见了鬼一样,惊悚地望着这一幕。 卿师的强大,他是无比清楚的。 哪怕比起那号称渭水第一高手的大哥,那如今正在州府的黑水帮的大当家,卿师也仅是逊色半分而已。 关键是,他如此年轻,又是从那地儿出来的。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铁天顺压根儿就没想过卿师会输。 但仅是过了两三招,他人就绷不住了。 ——那无比强大的卿师竟像条死狗一样,被那摘头恶鬼摁在地上打! 另一边,被余琛一脚压在地上跪倒的卿师,最大的感受不是血肉之躯上的痛苦。 而是,屈辱。 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狠狠碾压,右臂骨折,双腿跪地,看着对方风轻云淡地说着那般讥讽的话。 一切的一切都让卿师打骨子里感到……屈辱! 有生以来,他何曾遭受过这般侮辱? 心在沸腾! 血在燃烧! 愤怒与怨恨充斥胸膛,压得卿师难喘过气来! 不在沉默中灭亡,便在沉默中爆发。 这些望气司的天之骄子,选择了后者。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余琛,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样,咬牙切齿! “我输了。” “但你,会死!” 下一刻,他伸出那仅剩的左臂,从怀中掏出一样事物。 余琛眉头一皱,且定睛一看。 只见这事物拳头大小,黄铜色泽,通体古拙,乃是一枚散发着黄澄澄光亮的小钟! 然后,在卿师近乎癫狂的目光中,他将这玩意儿往天上一抛! 刹那之间,金光大放! 那拳头大小的小钟,竟迎风见长,转眼化作斗车大小,在卿师的脑门儿上沉浮不定! 无比浓烈的金光在上边儿绽放,化作一道道锋锐可怕的金黄剑气,向余琛激射而来! 那一刻,余琛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从这黄铜钟之上,从这漫天如雨一般散落的黄金剑气之上,他感受到了……炁。 先前念头出窍,他便能“看”到天地中游离的“炁”,只可惜没有法门经典,无法收为己用。 他知晓,这是只有炼炁入道之后,方可掌握的力量。 但今儿,这同为先天境的卿师祭出的这枚黄铜钟,竟拥有引动天地之“炁”的妙用! 心念闪动的片刻,那薄如蝉翼的金黄剑气已从天而降,好似那一场金黄的大雪,朝余琛杀来! 余琛脚步一踮,抽身后退! 卿师见状,裂开嘴角,脸色狰狞! 只见他以手掐诀,凭空挥舞! 便见那脑门儿上的黄铜钟滴溜溜转转起来,一道道锋锐的黄金剑气再度迸发! 撕裂风雪,贯通而去! 余琛的身影仿若黑夜中的鬼魅,辗转腾挪,踏雪无痕,那些黄金剑气便洒落在地上,将坚硬的地面击出一个个骇人的孔洞! 无比迅疾,洞金穿铁,威能甚大! 望着先前一股脑儿碾压自个儿的摘头恶鬼,在黄金剑气的追杀中闪躲腾挪,卿师强撑起那痛到麻木的双腿,站起身来,满脸狰狞地看着鬼魅一般的余琛,神色充满了快意! “跑啊!” “跑啊!” “凡人,终究只是凡人!” “在我这法器黄铜剑钟之下,哪怕你气血冲天,内劲浑厚,又有何作用?!” “凡与非凡的差距,便是如此宛如天堑,不可逾越!” “去死吧!摘头鬼!” 他放声大笑,声如恶鬼! 到这些讥讽嘲笑的话,并未引起余琛心底丝毫波动。 他只听到了两个字儿。
——法器。 这黄铜剑钟,乃是一件法器! 那只有炼炁入道之人,方能拥有的法器! 怪不得能引动天地之炁,无中生有化出万道剑气! 果然神异无穷! 而眼前这黄铜剑钟,大抵便是那望气司首赐予这卿师的。 “躲?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卿师站在原地,盯着余琛,冰冷开口! 与此同时,那黄金剑气持续迸发,金色剑雨连绵不绝,杀机尽显! 辗转之间,余琛虽略显狼狈,但却相当从容。 ——他如今已念头出窍,加上天眼之能,这黄金剑气虽然无比迅疾,却仍达不到躲避不及的程度。 但这么一直躲下去,似乎也并不是一個办法? 余琛眉头轻皱。 这卿师背后,是整个望气司,还有那已经炼炁入道的望气司首,继续拖下去,倘若让望气司的援军赶到,那对余琛相当不利! 得速战速决! 余琛深吸一口气,故意停顿了下身子,让一枚黄金剑气划过他的前臂。 那一刻,一股刺痛传来! 但无论是同为法器得森罗脸谱化作的衣袍,还是他的肉身,都没有遭受到什么大的伤害! 能打! 余琛心头顿时有了底儿! 于是,他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 那身躯之内,筋络当中,内劲前所未有地全力奔涌起来! 见这一幕,那卿是眼睛一亮! 还以为余琛是坚持不住了,便放声大笑,“摘头鬼!你完了!” 但话还未说完,他便看见余琛疯了一般,竟朝自个儿的方向杀过来! “自取灭亡!” 卿师冷哼一声,双手一转,那无尽的黄金剑气便好似洪流,汹涌袭来,尽数杀向余琛! 但余琛此刻却仿佛放弃了闪躲,径直朝卿师的方向冲来! 那黄金的剑气如雨点儿一般落在他身上,却并没有出现卿师预料中那血肉飞溅的场景! 那一刻,卿师的脸色瞬间变了! 按理来说,这以天地之炁化作的黄金剑气,先天宗师是绝对抵不住的才是! 但他不晓得的是,余琛经历锻骨头淬身,又服用固本培元宝丹,早已将肉身练就得无比强大! 特别是还有森罗鬼面化作的黑袍护体,哪怕说那黄金剑雨会让他感到疼痛,却也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一息之间! 卿师便眼见那摘头鬼的身影如鬼魅那样,欺身近前! 大骇! 当即手中法诀一转,那茫茫黄金剑气顿时消散,化作一道道金光垂落,仿若一个庞大的罩子一般,遮盖住他整个身躯! 正当这时,余琛已至! 对着那煌煌金光,一拳轰出! 刹那之间,龙吟虎啸! 可怕的力量汹涌而来,轰一声撞在那金光护罩之上! 大地震动! 那金光护罩被打出一阵阵涟漪! 紧接着,雨点儿一般密集的可怕拳头,疯了一般落在金光护罩之上,打得整个金光罩子疯狂晃动! 但,就是不破,固若金汤! 卿师的脸色方才好了一些,道:“我这黄铜剑钟攻防一体,凭你也想……” 话未说完,他却看见余琛突然抽身后退。 卿师眉头一皱,心说这家伙终于肯放弃了? 但立刻,他又见到这鬼脸身影,朝他一步步迈过来! 一步! 两步! 三步! 每走一步,那摘头鬼的气息,就强盛一分! 一股无法形容的可怕的势,在那瘦削的身躯之上爆发! 第七十一章 步罡踏斗,以力破之 禹步! 又名步罡踏斗! 不仅是用来辗转腾挪的步伐,还有更加可怕的妙用! 蓄势! 脚踏星位,步踩罡斗! 每踏一步,那罡斗之势,便强盛一分! 是一种短暂之间爆发出超越极限之力的可怕法门! ——就像如今! 余琛按那禹步之法,每一步都踏在星斗之上! 筋肉绷紧! 血液沸腾! 内劲狂暴! 超越这具身躯原本极限的可怕力量,在那气血与筋肉之间蓄积! 就仿若大堤之前,不断奔涌蓄积的淘淘洪流!当大堤崩塌,便是洪水灭世之时! “这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铁天顺看着斗得有来有往的二人,只感觉脑壳子都在发麻! 那出身望气司得卿师在他眼里,就已经是天上人儿一般可怕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他一个堂堂黑水帮三当家笑脸相互迎。 但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摘头鬼,似乎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胎! 连已经祭出“法器”的卿师,都只有被动防守的份儿! 这世道……疯了! 铁天顺在先前的黄金剑雨倾泄之下,躲在阁楼角落,瑟瑟发抖,连摇人儿的勇气都没有! ——或者说,叫再多人也没用,除了那位不在渭水的大当家以外,哪怕整个黑水帮的所有弟兄全来了,也不够眼前这两个怪物蹂躏的! “痴心妄想!” 尽管感受到对面摘头鬼那疯狂攀升的气势,卿师心头发怵。 但他仍不认为,这黄铜剑钟会被攻破! ——这本就是老师赐给他的防身法器,既然是防身,那自然是防大于攻! 那黄金剑雨只是附带之能罢了,这黄铜剑钟真正的威能,在于那固若金汤的防守! 不动如山! 此时此刻,余琛已迈出五步,欺身至那黄铜剑钟之前! 他浑身上下,都已被可怕的灼热蒸汽环绕,滚烫炽烈! 那面具之下,双眼因为充血,变得鲜红,在黑夜里仿佛红眼的恶鬼,面目狰狞! 第六步,再度迈出! 轰! 大地似乎都在颤动! 余琛整个人的“势”,在步罡踏斗的增幅下,达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可怕程度! 缓缓抬起拳头来,无比缓慢,就仿佛那漆黑衣袍下的手臂里,蕴藏着恐怖的力量一般! 一拳轰出! 气血轰鸣! 骨骼震颤! 龙吟虎啸之声,隐隐作响! 那仿若灼烧得通红的拳头,落下来,带着仿佛好似乎要将一切都尽数碾碎的恐怖之势! 在卿师惊骇欲绝的目光里,重重落在那金光罩上! 轰隆隆! 好似天雷滚滚! 无比浩荡的力量在那拳头之上爆发,超越了先天! 那金光罩再也承受不住这般可怕的压力! 迸裂出蛛网一般的裂痕! 然后在卿师绝望的注视下,寸寸崩碎,化作漫天大雪,纷飞而起,重归天地之间! 而他头顶那滴溜溜旋转的黄铜剑钟,光泽骤然黯淡,化作拳头大小,坠落在雪地里,发出清脆响声! 禹步加降龙伏虎一拳的拳风,余势不减,好似奔涌的洪流一般倾泄在那卿师身上! 就如肆虐的风暴刮过,将他的衣衫,须发,尽数吹进! 一拳落毕,风雪中再也没有那个高傲的锦衣卿师,只有一个浑身残破皮肉鲜红的狼狈身影! 那一刻,死亡的阴影仿若无尽阴云,笼罩在卿师浑身上下!恐惧终于宛如潮水一般蔓延而来,将他整个人都完全淹没! 他,怕了! “不!” “你不能杀我!” 望着那鬼神一般的可怕身影,卿师瞪圆了双眼,失了态,大声喊道,“我是司首之徒!我是望气司首席!我是渭水最年轻的先天!你怎么能杀我!你怎么敢杀我!你……”
话未说完,他便感觉胸口一凉! 呆呆低下头去,只看见一只漆黑的手,探进了他的胸膛里。 用力一握! 那是血肉破碎的轻微响声。 心脏,碎了。 那一刻,不甘,怨恨,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彻底定格在卿师惊恐的脸上。 眸光,黯淡下去;身子,无力跪到;气息,逐渐熄灭。 死了! 望气司首弟子,渭水最年轻的先天高手! 死了! 余琛从那破碎的胸膛里,将手抽出来,带起一朵绽放的暗红雪花。 风雪夜里,狂妄的望气司首席气息全无,跪倒在地,黑衣鬼脸的嗜血鬼神双眼通红,抽出沾满血肉的手,吐出茫茫白雾。 “没有谁,我不敢杀。” ——既然他一开始想杀余琛,那余琛杀了他,合情合理。 这一幕,倒映在铁天顺的瞳孔里,早已让他吓破了胆儿! 这不是人! 也不是鬼! 是怪物! 是屠夫! 是天上太岁! 是人间鬼神! “你杀了他!” “你竟然杀了他!”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仿若癫狂了一般,铁天顺甚至顾不上跑路,颤抖着指着余琛,声音中透着无比的惊恐! “你知不知道!” “望气司首席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十五年前死了一个首席,无数人跟着陪葬!” “你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干了什么?!” 余琛抬起眼帘,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位叱咤风云的黑水帮三当家。 “我当然不知晓,所以啊——伱要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才是。” 那一刻,铁天顺愣住了。 紧接着,便看到那摘头鬼取出一面黄铜古镜,镜面里,显露的是他惊恐而苍白的脸。 . . 午夜,子时,风大雪急。 呼啸的风雪声在整个渭水县城肆虐翻涌,掩盖了一切声响。 林一掐好时间,带着一众捕快和吏目,从城北吏目居出发,顶着风雪,往城南赶。 他大概晓得,摘头鬼要干什么。 无非就是俩字儿,杀人。 ——这家伙从出名以后,每一次出现,都是杀人,季家恶霸,黑水帮众,风雪酒庄……无一活口。 但偏偏啊,死在他手底下的,还都是那些游离在律法之外,难以制裁,但绝对有取死之道的家伙。 这也是为什么林一没有提前去天顺香料厂的原因,就把时间和场地都留给那摘头鬼,让他去收拾那些律法收拾不了的黑水恶客。 这若是曾经的林一,那是绝不会允许的。 但在经历了那季家三恶霸的事儿后,他就明白了,这个世道总有一些律法和刑狱够不着的地方,办不了的人。 对付这样的家伙,只有以黑吃黑,只有以恶制恶! 一个多时辰后,一众捕快和吏目来到城南,天顺香料厂外。 众多捕快看向前方林一的身影,不由腹诽。 都说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也不至于大风雪的大半夜给人拉起来操练吧? 还不让人吃晚饭! 这不纯纯折腾人嘛? ——一个个捕快和吏目饥肠辘辘,也不晓得今晚这事儿地来龙去脉,还以为林一这是在搞过场,耍威风呢! 这种想法,知道他们走进那风雪之下的厂房里,才有所改变。 迈进香料厂,还没看见前方呼啸的风雪里究竟有啥东西,浓烈到极点的血腥味儿就顺着寒风,钻进鼻子。 第七十二章 总捕销烟,首席之死 再往前走了两步。 林一和一众捕快吏目终于是看清了那天顺香料厂里边儿到底是啥情况。 然后,齐齐打了个寒颤! 胃泛酸水。 这个点儿,这些捕快吏目才恍然反应过来! 林一让他们别吃晚饭,可不是为了耍威风,而是怕他们吐出来咧! 只见那赶紧阁楼的大平地上,其他地儿都是茫茫素白一片,就那一大块儿被染得通红。 先前,因为黄铜剑钟那无数黄金剑气洒落的关系,一条身穿紫色大裘的身影,端端正正地跪在....手里捧着自个儿的脑袋,好似忏悔赎罪那样。 众多吏目捕快强忍着翻江倒海的肚子,打眼一看。 哎! 这不是那大名鼎鼎的黑水帮三当家铁天顺嘛? 却见这位黑道魁首冻僵了的脸上,已没半点儿往日的威风,尽是惊恐! 就好似死前看了啥可怕的玩意儿一样。 “这是……摘头鬼干的?” 几乎不需要多加分析,哪怕是一众吏目中最愚笨的,脑子一动,就基本猜到了凶手为何人。 ——这种“跪地奉首”的死法,几乎已经被打上摘头鬼的标签儿了。 想到这儿,众捕快吏目不由有些怪异地看向林一。 咋老大每次莫名其妙叫人出来总能碰巧碰上大案子? 这就是传闻中睡梦神捕的神奇吗? 但心底这般想,可没人敢当中说出来。 林一也没理会他们,开始吩咐,“你们几个,去通知验尸官和入殓房,剩下的跟我来。” 被他点到的吏目脸色一喜,领命去了,剩下的则是跟着他一路朝仓库那边走。 众吏目心头不解。 心底寻思,这新总捕今儿带咱们出来,难不成不是因为这惨绝人寰的命案子? 一边想,一边走,林一带着他们推开仓库大门,点上火把。 当即,各式各样儿乱花迷人眼一般的草药与各种花花草草,映入眼帘。 林一继续往前走。 在流水线一般的坊台上,发现了这些原材料的成品——一盅淡金色的细腻粉末。 林一眉头一挑,伸手去捻,鼻子凑过去一闻! 暗道一声,竟还真是! 众吏目捕快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头儿,这是啥?” 林一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深吸一口气,吐出三个字儿来:“飘仙香!” 话音落下,整個仓库顿时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飘仙香! 这玩意儿谁都不陌生! 这几年才在渭水出现的一种禁香,但虽说时间短,却有这极大的危害力。 在场的捕快,多多少少都接到过因为这飘仙香而家破人亡的案子。 可以说,虽然问世只有短短几年,但这飘仙香已成了渭水一害。 其中一个捕快抬起头,看向仓库一边儿整整齐齐堆着的瓷瓶儿,随手打开了几个。 全部都是! 这些瓶瓶罐罐里,竟全都是那禁烟飘仙香! 嘶—— 倒吸一口凉气儿! 大伙儿心头都嘀咕,这阵仗看起来,天顺香料厂好像就是那飘仙香的源头啊! 同时,恍然大悟!
今儿林一带他们来天顺香料厂,原来不是为了外边儿的那些死人案子,而是……飘仙香! “干活儿。” 林一深吸一口气,“把这些香和原材料都清理与收拾出来,赶明儿都一起毁了!” 一众吏目捕快,当即忙碌起来。 天色渐明,整个天顺香料厂的飘仙香和原材料都被清出来,整整齐齐码在仓库外。 相隔不远处,就是那尸体堆儿。 大雪天里,一众捕快累得大汗淋漓,但脸上的神采却一点儿都没减。 望着眼前几乎堆成小山的禁香堆,在他们这些吏目眼里,可不是禁香,是闪闪发亮的功绩啊! 于是,晌午时分,一个震荡渭水的消息从衙门传出来。 那荼毒了渭水好几年的飘仙香的源头,就是城南的天顺香料厂!昨儿晚上,总捕林一带队突袭香料厂,搜罗出成品若干,原材料若干,将在今儿下午,一同捣毁! 整个下午,渭水城万人空巷! 数不清的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都抽空儿放了手里的活,赶到城南,看热闹咧! 万众瞩目下,林一带人将这些禁香和原材料堆进天顺香料厂的池子里,加盐水浸泡,再投入石灰,石灰遇水而沸,将这些害人的玩意儿尽数溶了! 咕噜咕噜的声响里,诸多百姓无不拍手叫好!除了边缘处的几位黑水帮当家,神色阴沉得可怕! 销烟除毒,一直持续到夜深。 林一和一众吏目方才回了总捕房,往椅一上一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 底下的捕快吏目们,虽然疲惫,浑身酸痛,但眼里的光彩,却是一点儿都做不得假的。 另一边,两件事儿,齐头并进。 林一捣毁禁香的时候,天顺香料厂那些尸首也被入殓司和验尸官们重新拼凑,确定了死者身份。 这些残肢碎肉,大多都是黑水帮的帮众,一个个都是犯过事儿的,衙门里都有案卷记着的。 但在这清一色的江湖恶客尸首里,却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入殓司和验尸官一顿翻找,方才从这尸首破碎的衣衫里,找到一张能证明身份的令牌。 ——望气司首席,卿亦! 当时,看到这牌子的时候,那验尸官直接吓得两眼一翻,当场昏了过去。 那望气司的身份令牌,一时间就仿佛是那烧红了烙铁,没人敢去碰! 你说要死的都是黑水帮的人,大伙儿也就习惯了。 一直以来,城南帮派天天斗争,久不久就要死几个人,黑道上的事儿嘛,就这尿性,不稀奇。 这种事儿,连捕房基本都是立了案,然后一般都不管的。 这次呢,虽然听说是那摘头鬼动的手,虽说死得人有一点点多,有一点点惨。 但跟衙门也没关系。 可这死人堆里,偏偏就多了个衙门的人,还是那高高在上的望气司首席,那望气司首的弟子! 这谁顶得住啊? 消息传到林一耳朵里的时候,林一已经回了吏目居,洗漱完毕,准备上床歇了。 毕竟白日里累了一天,哪怕他常年习武练功,那也是精疲力竭了。 可听到这消息后,这位新晋的渭水总捕是直接从床上跳起来的! 睡意全无! 第七十三章 渭水毒瘤,陈年纠葛 这一夜,整个衙门,人心惶惶。 没人睡得着。 望气司,那是什么地儿? 虽说人家司职斩妖除魔,不问其他。 但既然要斩妖除魔,那定要有斩妖除魔的力量才是。 而这般力量,对于渭水的任何凡人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 现在,望气司的人在城南死了,死的还不是什么虾兵蟹将,而是堂堂司首之徒! 整个渭水,还不翻了天? 换了你来,你睡得着的? 林一更是人都麻了! 摘头鬼啊摘头鬼! 你要杀黑水帮的人,大伙儿就睁只眼闭只眼,就完了。 反正那些帮派人士,大好的脑袋都别裤腰带上,随时随地掉了也不稀奇。 顶多让天桥上的说书人多点儿桥段罢了。 可你偏偏还把望气司的人也给杀了! 这让林一,压力山大! 连夜爬起来,穿好衣服,往县太爷宅里一钻! 巧了! 推开门后,他就看见,自个儿老师也在! 但诡异的是,这一个县太爷,一个搬尸人,今儿仿佛遇见了好高兴的事儿一样。 正对坐在桌前,就着两盘花生米儿,一碟豆干,正喝着呢! “大人,老师!”林一快步走到他们跟前,火急火燎,“你们咋还在喝呢!出大事了啊!” 大腹便便的县太爷看了他一眼,责道:“林一,都当了总捕的人了,还这么大惊小怪。” “不是!大人!真出大事儿了!”林一面对亲手提拔了自己的县太爷,也没功夫跟他闲扯淡,直接道:“先前摘头鬼来找我,让我午夜子时去天顺香料厂收缴飘仙香,我就去了。但谁曾想,那一堆黑水帮众的尸首里边儿,竟给有望气司的首席弟子!” 但哪怕是听了这话以后,那俩人也依旧不紧不慢地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慢悠悠地回过味儿来。 搬尸人才抬起头,看向林一,反问道:“小子,你以为我和县太爷喝酒是为了啥?自然是高兴嘛!高兴又是为了啥?” 那一刻,林一愣住,舔了舔嘴唇:“这事儿,难不成大人和老师一早就知道了?” “我一個县令,怎么也比你这总捕消息快一些才是。”县太爷摆了摆手,让搬尸人加了一副碗筷,“喝点儿,坐下说。” 林一满脑子问号,坐下来。 就听搬尸人开口道:“小子,你是咱和县太爷一手提拔上来的,先前想着你还年轻,很多东西就没跟你说,现在你也是总捕了,也该晓得一些事儿了。” 林一愣愣点头。 搬尸人却反问道:“你觉得这渭水最大的毒瘤,是哪个?” 林一脱口而出:“黑水帮?” 的确,黑水帮横行霸道,欺行霸市,各种乱七八糟的违法生意都在做,搞得整个渭水乌烟瘴气。 这一点几乎是公认了的。 “黑水帮横行恶霸,伱这么觉得,也有道理,可你想没想过黑水帮凭什么能十几年来都屹立不倒?”搬尸人再问。 林一眉头皱起。 “因为有靠山啊!傻小子!” 搬尸人照着他脑门儿一拍,开口道: “因为黑水帮有咱和县太爷暂时都动不了的靠山,才能让那群混账耀武扬威十多年! 所以啊,林一,这渭水最大的毒瘤,黑水帮的靠山,不在城南,也不在黑水帮,在衙门里咧! 那望气司,望气司首,才是整个渭水,最大的毒瘤!”
…… 半夜,林一是晕晕乎乎从县太爷的宅子里走出来的。 他没喝酒。 但他感觉今儿他的脑袋比任何时候都要晕头转向,难以思考! 因为刚刚的几个时辰里,他得知了一个秘密。 一个十五年前,让整个渭水格局大变得秘密。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儿,渭水衙门十五年来,一直被望气司压着一头! 而今儿,州巡在即,这被迫摸鱼摸了十五年的县太爷终于找着机会,要干一场大的了! . . 同一时间,清风陵上。 前一晚,解决了黑水帮三当家铁天顺以后,在约定的午夜子时候到来之前,余琛就已飘然而去,回了清风陵上。 销毁飘仙香的工作,就交给林一了。 而他,一整天无所事事,都在消化用问心镜从铁天顺那儿得到的消息。 关于十五年前的往事。 且说十五年前啊,卿亦还是个娃娃的时候,渭水望气司那个时候的首席,叫做符珂。 他也是先天宗师,也无比年轻,也是望气司首的弟子。 按辈分来讲,他应当还算是卿亦的师兄才对。 而且这人的结果吧,也和卿亦一样——死了,死在十五年前。 被五花大绑,押送到刑场,砍了脑袋! 那为啥望气司的首席,尊贵的大人物,会遭受如此死囚一般的待遇呢? 因为他杀了人。 杀人,就要偿命! 当初那个玷污杀害了陈家小女儿的凶手,那个被余铁生亲手抓捕最后送上断头台的年轻先天,就是十五年前的望气司首席,就是这卿亦的师兄,就是符珂! 十五年前,当时的望气司首席因为杀人,被衙门砍了脑袋。 然后,作为受害者家人的陈家十二口还有一条狗,被黑水帮灭门。 最后,办了符珂案子的余铁生夫妇,被诬陷成凶手,砍下了脑袋。 至此,就是铁天顺交代的所有情报。 虽然铁天顺身上也有和季老六一样的诅咒禁制,无法说出当年陷害余琛爹娘的幕后主使的名儿。 但线索推但这儿,十五年前的真相,几乎已经水落石出了。 无非就是那望气司首席符珂见了陈家小女儿,惊为天人,心生爱慕。 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压根儿不搭理他。 心高气傲的符珂哪儿受过这般?深夜潜入陈家玷污了拒绝他的女子。 然后被余铁生抓到,砍了脑袋。 而因为弟子被杀,望气司的那个家伙恼羞成怒,让黑水帮灭了陈家十二口的门,然后一通操作下来,让余铁生背了这个黑锅,掉了脑袋。 ——余铁生让他的弟子掉了脑袋,他就要让余铁生一家也掉脑袋。 从铁天顺的回答里,余琛还晓得了,当初那幕后黑手似乎还想把自个儿也弄死来着。 万幸碍于县太爷的死保,望气司一派的人也只能按照律法,给余琛安了个罪户的名头,二十年岁后,流放漠北。 总而言之。 十五年前的恩怨纠葛,在前晚铁天顺开口的那一刻,完全水落石出。 余琛也因此,恍然。 他的仇人、那些必须要捧着自己的脑袋跪在地上的家伙,不只是黑水帮的六位当家。 还有那高居于庙堂、司职为斩妖除魔,并且已踏入炼炁入道之境的望气司首。 第七十四章 大轮回书,本命之炁 明悟这一切后,余琛垂下眼帘。 原来最大的幕后黑手,果真是那望气司首。 但,无所谓。 他高坐庙堂也好,炼炁入道也好,一手遮天也好。 仇人,就是仇人。 哪怕余琛现在大抵不是他的对手,也总有一天,会亲手拧下他的头颅。 就像当初风雪夜里少年发下的誓言那样,一个不留。 余琛看向度人经卷。 当最后一抹飘仙香在盐水与石灰的作用下溶解得一干二净,当原本的毒巢天顺香料厂被衙门接管,当渭水天下无烟时。 那辛镇恶的批七品遗愿,也化作一道青烟,消散去了。 而那度人经中,迷雾环绕,黄泉河畔,无头的尸首朝经卷之外一拱手,似在感谢那般。 然后,也度河去了。 紧接着,度人经金光大放,一本残破的灰黑色书典从里边儿飞出来,落在余琛手里。 “七品凡愿成,赐经典《大轮回书·开海卷》。” 当那散发着古老气息的书典落在余琛手里的时候,就仿若漆黑的火焰一样燃烧起来,片刻间融进余琛的皮肉之中,再没有一丝痕迹。 经典? 余琛深吸一口气,眼里放光! 炼炁入道的关键,除了那精神凝聚出念头以外,还有一样,就是——经典。 唯有通过“经典”中的法门,方能以“凡”驭使“非凡”,唯有以“经典”的法门练出本命之炁,方能操控与驱使天地之炁,自此凭空生火,掌心聚雷,万般神异,皆在一念之间。 而有了“炁”,余琛也可使这原本只是障目之法的纸人纸马要术,拥有真正对应的威能! 方可踏入那“非凡”的世界! 方可与他炼炁入道的望气司首对抗! 方可……复仇! 脑海里思绪转动,余琛轻轻闭上眼睛。 那一刻,他能感受到,那大轮回书的残典,出现在他的内景世界中。 缓缓融化,缓缓流淌,最后化作一座无比庞大的灰蒙蒙的巨大轮盘! 神秘而古老的轮盘之上,九层黄金色的转轮彼此嵌套,缓缓旋转之间,发出隆隆巨响。 而在这轮盘之上,又刻画无数繁杂的文字,无数奇形怪状的图画——虫鱼鸟兽,万类霜天,妖魔鬼怪,仙佛神明…… 虽看起来残破不堪,布满裂纹,但缓缓旋转之间,却仿佛暗含天地至理,引导万物轮回。 就好似,整个天地循环生灭的规律,尽在其中。 而望着着残破的虚幻神轮,余琛不由自主地开始出神。 ——就仿佛那轮盘有某种无法言说的可怕魔力一般,让人着迷。 同时,余琛脑子里突然对眼前的一切,跳出来一个名儿来。 ——观想。 所谓炼炁入道的第一步,就是观想“经典”,观想非凡之物,在潜移默化之中,让自身迈过从“凡”至“非凡”的门槛。 内景世界,没有岁月之说。 余琛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巍峨的古老轮盘,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他的身躯之中,一种奇异的变化,也正同时同刻发生着。 他的筋络里,那涌动的可怕的内劲,正在被某种莫名的力量所改变。 汹涌磅礴的内劲,被压缩,被凝聚,被硬生生汇聚到下丹田之处。
而在这极致的压缩的内劲当中,一缕灰蒙蒙的“炁”,从无至有! 虽然无比微弱,几乎微不可察,但余琛知晓,这便是他通过观想那“神轮”而诞生的本命之“炁”! 一切非凡的起点,一切神通伟力的源头,一切神异事物的基础。 本命之炁! 下一刻,余琛睁开眼来,长长突出一口浊气。 内景中的他,仍在观想,而体内的内劲,也仍在蜕变。 从看不见摸不着的“劲”,往“炁”转化。 与此同时,开始修行这《大轮回书·开海卷》以后,一些从未接触过的知识,从那大轮回书化作的神轮中传进余琛脑子里。 ——修行之道。 他现在正在做的,就是练就出本命之炁,要将所有内劲尽数化作本命之炁。这个过程,称之为“炼炁”。 而等到所有内劲都化作本命之炁,便可尝试在下丹田的位置开辟“炁海”,这个过程,称之为“入道”。 炁海一开,命炁入主,从此流转,生生不息,便终成就了修道之路上的第一個境界。 ——开海。 如今,余琛通过观想大轮回书,已开始“炼炁”的步骤,体内的先天内劲正在朝“炁”转化。 这个过程,余琛估计,短则几天,长则月余。 等命炁完成,开辟炁海后,便能真真正正跨越凡人的桎梏,从此炼炁入道,一往无前。 . . 而在余琛悄咪咪地开始修行以后,渭水,却已翻了天。 翌日清晨,望气司首席身死的消息,从衙门的某些个大嘴巴传出去,一下子让整个县城都议论纷纷。 在诸多百姓眼里,望气司无比神秘,里边儿都是仙师道长,一个个神通广大。 但今儿,却死了一个! 谁能不好奇的? 而多方打听以后,大伙儿又晓得了一个消息! 望气司的仙师,竟是在那毒巢天顺香料厂被杀死的! 不由更让吃瓜百姓们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你说一个是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望气司仙师,一个是臭名昭著的毒巢香料厂,这俩风马牛不相及的存在,怎么会碰在一起的? 难不成……是仙师剿毒,被恶人所害,丢了性命? 虽然衙门没有任何说法,但这个猜测,却是在各种街头巷尾的传闻中,占据了主流。 同样,望气司仙师死了以后,整个渭水县城的气氛,变得紧绷又危险。 无论白天黑夜,都有一个个身穿道袍的身影脸色阴沉,穿街过巷,仿佛在调查寻找什么那样。 人们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望气司的仙师们! 正憋着火呢! 没人敢靠近一点儿,生怕被殃及池鱼。 与此同时,一些嗅觉敏锐的有心人也察觉到,渭水衙门内部似乎也掀起了一场风浪。 ——各司各部的官吏,一个接一个的被稽查司带走。 那些个穿着红衣的冷面家伙,整天晃荡在城北各处,拿着不知从哪儿来的证据走街串巷,把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们都带进了冰冷的稽查司里。 一时间,整个渭水官场,人心惶惶。 第七十五章 望气之怒,狗皮人身 望气司,一间书房,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书柜,一盘围棋,再无其它。 望气司首坐在桌前,望着门外呼啸风雪,沉默不语。 卿亦,死了。 和十五年前一样,他的弟子,又死了。 这个消息,望气司首还是在衙门将卿亦的身份令牌送过来的时候,才知晓的。 ——哪怕先前天顺香料厂覆灭,无数飘仙香被销毁,望气司首都未曾想过卿亦会出什么意外。 因为他知晓,卿亦在先天宗师中也属最顶尖的那一批,虽然肯定比不上州府的那些怪胎,但在这渭水城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 在加上有自个儿赐予的法器黄铜剑钟保命,整个渭水应当没人能奈何他才是。 但偏偏,他就被打死了。 死在摘头鬼手里。 ——活生生被那摘头鬼将手探进胸膛,捏碎了心脏。 望气司首看着桌上沾着血的黄铜剑钟,双目中宛如有晦涩的火焰在烧。 摘头鬼,太谨慎了。 一般来说,杀人夺宝。 但他在杀了卿亦以后,却将这法器黄铜剑钟留在了现场。 否则,自个儿便可以凭借这亲手祭练的黄铜剑钟,寻到那摘头鬼的所在之地。 可惜。 还有,既然卿亦已祭出了黄铜剑钟,竟还是被斩杀了去。 难不成自个儿当初猜测有误?那摘头鬼同样也是“开海”的炼炁士? 但他究竟是谁?是渭水本土人?还是外来人? 倘若是前者,为什么以前一点儿痕迹都不露?倘若是后者,为什么如此针对黑水帮? 望气司首,得不到答案。 爱徒之死;再加上派出去调查的望气司吏查不到半点儿摘头鬼的踪迹;还有最近这些日子那位县令又小动作不断——趁着卿亦死了的空挡,那家伙一口气把衙门大部分望气司一派的官吏都给换了。 疑惑,愤怒,烦躁……充斥在这位望气司首的胸膛里,憋着一口闷气儿。 不出不行! . . 但所谓人之悲欢,并不相通。 又或许快乐欣喜,总是守恒。 望气司首不开心了,余琛可就开心了。 且不说黑水帮两個当家都死了,望气司的首席也死了,出了口恶气。 单单是感受到体内的内劲儿转化成本命之炁,看着那种一点点变得更加强大的感觉,就让余琛心头感到一阵满足。 怪不得说书人讲的奇闻异事里,那些修道有成的大人物都沉迷修行,一闭关就是好几年不吃不喝不睡觉。 原来修行这玩意儿,真有瘾咧! 今儿心情好,清早起来,余琛多烧了几个菜。 红烧鲫鱼,水煮肉片,烂炖肘子……又盛上两大碗米饭,吃得津津有味。 晌午时分,等余琛把锅碗瓢盆都洗漱了收拾了,那土屋门外,就传来了板车吱吱嘎嘎的声音。 余琛推门一看,就看见搬尸人拉着板车,板车上躺着一团血肉模糊的的黑色事物,上了山来。 哎呀! 余琛眉头一挑,望着这搬尸人,心道怪哉。 搬尸人的确是搬尸人,反正这个职业就叫这个名儿。 问题是,此搬尸人非彼搬尸人。 今儿来的,同样是个魁梧壮硕的汉子,但已不是那个豪爽大气的先天宗师了。
换了人。 “小兄弟,你是这清风陵的看坟人吧?”那新的搬尸人拍了拍脑袋:“俺叫牛柱,你喊俺柱子就成,以后这搬尸的事,就是俺来干了,有啥要帮衬的地方,俺能做到的,尽管跟俺说!” 他拍着胸脯,咧嘴傻笑。 余琛同样笑着,招呼了几句,问起上一个搬尸人的事儿。 牛柱说他也不晓得具体啥情况,只是听衙门给他派任务的说上一个搬尸人又回去扫大街去了,自个儿就来替他。 交谈之间,这牛柱也是个实诚人,还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很快就跟余琛熟络起来。 而一个搬尸的,一个看坟的,能聊啥? 自然大部分的话题,都是是围绕死人身上。 就像搬尸人牛柱今儿拖上来的这具尸体,就太值得说道说道了。 说今儿清晨一早啊,旱桥贫民窟里不是有乞丐到处找东西吃吗? 但这寒冬腊月,本来就找不到啥能吃的,乞丐心底寻思着也就碰碰运气。 但没成想,还真让他找到了! 一间早已破落了的房里,竟有条死黑狗,躺着一动不动! 乞丐大喜!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就把这死黑狗拖走,准备煮了吃了。 但奈何他先前捡起来的那破锅太小了些,黑狗又太大,装不下。 乞丐便磨尖了瓦片,准备把这黑狗剖了,再煮熟来吃。 可这刚把狗皮划开,看见里边儿的景象,直接就让乞丐吓得尿了一裤子! 这黑狗皮里啊,不是血肉内脏,竟是一个人!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人皮与狗皮沾在一起了去! 乞丐虽然饥肠辘辘,但食人这种恶事儿还是一点儿也不敢干的! 惊魂未定地报了官。 衙门来人,验尸,一套流程走完后,基本就确定了凶手! ——前些日子,渭水百姓不是都再传,来了一外地人,带着一条会说话的狗吗?在集市上到处表演,吃够了赏钱。 巧了。 接到报案的吏目正好也看过这热闹,几乎一眼就认出来这被开膛破肚的黑狗,就是那会说话的狗! 当即,气的七窍生烟! 狗说人话?! 才不是咧! 那是人披着狗皮,被当成了畜生来耍! 当时,衙门就通缉了那外来的杂耍人,全城通缉! 只可惜,这家伙似乎也是老油条,知道早晚要被发现黑狗的秘密,所住的客栈也已经人去楼空,不知道躲在哪儿去了。 而这被蒙上黑狗皮当成畜生的可怜娃子,也被衙门委托搬尸人搬上清风陵来,准备入土为安了。 “太杂种了!” 说到这儿,牛柱一边挖坑,一边怒骂:“这些江湖杂耍的没一个好东西!十来岁的娃娃啊!整天被关在这厚厚的狗皮里!多遭罪哦! 俺听县里说书的讲,这是种被称为‘造畜’的邪术,那半大的娃娃,刚杀的狗,热血往身上一泼,狗皮涂上药膏,往娃娃身上一贴,立刻缝好,久而久之,这娃娃就变得又人又狗,拿来杂耍挣钱咧!” 说到这儿,这看起来有些憨憨傻傻的搬尸人牛柱又啐了一口,“这些个为了钱啥昧良心的事儿都能干的天打雷劈的家伙,早晚有天要遭报应!” 第七十六章 江湖杂耍,以牙还牙 这牛柱在那儿骂了大半天,才把坑挖好,将那可怜娃娃的身子安葬了进去,最后终于拖着那破旧的板车下了山。 也转过头,看向那新的矮矮的坟包。 在搬尸人看来,这坟头上除了新鲜的黄土以外,空无一物。 但在余琛眼里,这土包之上,一个看起来约莫十来岁的孩子的鬼魂,正缓缓飘着。 显然,是有那死不瞑目之愿作祟,方才无法安息。 “走吧。” 余琛一招手,那小孩儿的鬼魂便随他一起,进了土屋里。 紧接着,度人经上,金光大放,将那鬼魂摄了进去。 经卷之首,烟熏灰字浮现。 【八品凡愿】 【以牙还牙】 【时限∶无】 【事毕有赏】 紧随其后,那被当做畜生一般玩弄的小孩儿的鬼魂的一生走马灯,浮现眼前。 且说在渭水以北两百多里的地儿,有个小镇,叫三才。 三才镇里,有一群落魄乞丐,以乞讨为生。 他们终日食不果腹,艰难度日,加上这寒冬腊月,更是隔三差五就死一个。 瘦猴儿,就是这其中之一。 因为他身得最为矮小消瘦,远远一看,就像个猴子,所以大伙儿都叫他瘦猴儿,而忘记了他的本名。 说这原本啊,不出意外的话,这瘦猴应当个大多数乞丐一样,靠乞讨艰难过活,然后若干年后不知道死在哪個街头巷尾的某个犄角旮旯。 可改变命运的机会,出现在大半年前,一个江湖卖艺的杂耍儿,来到小镇。 他看了瘦猴儿,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什么绝好的资质一般,嘴里不停念叨“妙啊妙啊”。 瘦猴儿当时不晓得到底哪儿好,但看着杂耍儿穿得整洁,吃得油水儿,自然便是羡慕无比。 后来,问了问瘦猴儿的身世,在确定他没得家人以后,这杂耍儿提出收瘦猴儿为徒的提议。 瘦猴儿无父无母,原本也是个乞丐,妥妥的下九流的行当。 如今虽说这杂耍儿比不得当官读书,但不是不用饿肚子了不是? 自然就答应了。 后来,那杂耍儿带瘦猴儿去了他家里,就在小镇外不远处的一个草舍里。 途中,还去狗场买了一条肉狗。 看着肥硕的黑狗,瘦猴儿涎水直流,心说自个儿这新人的师傅可真是够大方的。 可到了草舍,杂耍儿就变了颜色。 他将瘦猴儿绑在架子上,剃光了他全身的毛,又把狗杀了,皮剖下来,用狗血淋在瘦猴儿身上,又涂上一层药膏,把滚烫的狗皮粘在瘦猴儿身上。 告诉他,从此以后,他就是狗。 这一刻,瘦猴儿才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刚见面时,杂耍儿嘴里的“妙啊妙啊”,说得就是他这极为瘦小的身材,最容易被缝进狗皮里! 本来是想出来挣钱的,现在却成了狗,还是个大男人的狗。 瘦猴儿当然万分不愿,奋力反抗,可他本就是身材瘦小,又被狗皮限制,浑身那是又痒又痛又热又闷,哪儿是杂耍儿的对手? 半个月里,一不听话,杂耍儿就打他,用铁圈子勒,用皮鞭子抽,打到瘦猴儿听到他的声音,就浑身发抖! 大抵是觉得调教好了,这杂耍儿才带着瘦猴儿去往周边乡镇县城,在集市街上卖艺,赚赏钱!
一路走过数十个乡镇县城,杂耍儿赚得盆满钵满,但对瘦猴儿却无比恶劣。 经常不给水喝,不给吃的,动辄棍棒抽打! 某天,杂耍儿出了客栈的门,去买酒肉。 瘦猴儿终于抓着机会,跑出客栈去! 但好巧不巧,正好撞上回来的杂耍儿。 后者看出他还有反骨,带到城南某个偏僻角落,一顿毒打! 最后,打死了去。 从一开始被披上狗皮,到最后被活活打死,近半年的光阴里,瘦猴儿都无比痛苦。 那药膏和狗血腐蚀了他的皮肤,狗皮又不透气,又闷又热,烂肉混杂着汗凝在一起,简直是人间酷刑。 但那狗皮粘在他的皮肤上,撕又撕不掉,磨也磨不破,就只能这般忍受着,生不如死。 在这个过程里,这个十来岁的娃不明白,这啥自个儿要遭这种罪? 对那泯灭人性的杂耍儿,他那是又怕又怨! 直到了死,都无法瞑目! 这才化作阴魂,被度人经收了去。 看完这些走马灯后,余琛只感觉心头发闷。 ——他自认也不是什么手头干净的本分老百姓,死在他手里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杀人时也不缺痛苦地折磨拷问。 但要为了钱财,要他去如此迫害一个本就凄苦的乞丐娃娃,他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 这瘦猴儿走马灯里的杂耍儿,简直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叹了一声,余琛摇了摇头,好似在对黄泉河畔的鬼魂说话。 “这活儿,接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迈步而出。 . . 城南,正青帮。 这几天里,谢青的心情,可好哩! 望气司的火,燃不到他这儿来,衙门官场的变故,也跟他屁关系没有。 唯一有关系的,只有那先前一家独大的黑水帮,一个月不到,已经连着死了两个当家! 还有那拐卖人口与飘仙香的财路,都被人给断了! 不仅如此,这两件事儿曝光以后,虽然黑水帮第一时间把锅都推到死了的季老六和铁天顺身上,说那些黑色产业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 但……没人信啊! 加上正青帮的推波助澜,现在渭水老百姓对于黑水帮的印象,厌恶和怨恨早就压过了恐惧。 反而只掌控劳务,在其他方面干干净净的正青帮,成了那些热血少年加入的首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涌入正青帮来。 谢青,咋能不高兴? 而他也清楚,这一切,都是那位前辈一手造成的。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黑水帮就有两名当家噶在他手里,两大支柱产业轰然坍塌! 加上曾救过自个儿和诸多兄弟的命,谢青对这位整日带着面具的神秘前辈,那是又敬又佩! 他有时甚至在想,自个儿要是个有姿色女人,高低得以身相许了去。 吱嘎—— 嘴都快裂了的谢青,突然听得大门被推开。 扭过头来,定睛一看。 只见黑衣鬼脸儿,就矗立在风雪里! 第七十七章 人皮面具,几欲出逃 傍晚时辰。 余琛在正青帮谢青哪儿呆了几个时辰,方才走出来。 同时带走的,还有那杂耍儿的消息。 要说能这么快找到这家伙,那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余琛自个儿。 ——不久前,说他开始操持完成死者遗愿的时候,化身摘头恶鬼,以一些不太和谐的法子杀了不少的人。 一度让整个渭水衙门紧张兮兮。 ——虽说摘头鬼的名声在百姓里算得上褒,但说破了天,私刑杀人就是犯法的。 哪怕总捕林一都快跟余琛勾搭上了,但面儿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比如,通缉令和城门禁。 以往的渭水,平常时候倒是来去自如,但今儿这段是看,想要出城去,那得看看身份鱼牌才是! 没有? 那要么学余琛直接从那好几丈高的城墙上翻出去,要么就老老实实待在城里。 而那杂耍儿的恶事儿败露了以后啊,衙门立刻查了出城记录,却没发现那家伙有离开县城的痕迹。 说明啊,哪怕他躲起来了,也还在这县城里边儿。 这样一来,就到谢青发挥作用了。 作为掌控整个渭水劳务的正青帮的老大,在查人找人那方面简直就是让衙门都拍马莫及。 于是,余琛从清风陵上下来,径直来了这正青帮,让谢青帮他找那杂耍儿的消息。 谢青哪儿敢懈怠半分? 当即整个渭水的劳力都成了眼线,搜寻那杂耍儿的踪迹。 几個时辰过去,天色入暮的时候,谢青得了消息,立刻马不停蹄地告诉了余琛。 风雪里,黄昏临近。 余琛走在街巷上,听着周遭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基本上都在谈论那“说话的狗”的事儿。 都怒骂那杂耍儿太过没有人性,惨无人道,应当凌迟处死。 还有一个挑粪夫直言,应当让那杂耍儿也被剥了皮,再贴上狗的皮,让他感受一下那般痛苦才是! 余琛听罢,迈步而过,朝谢青打听来的地儿去了。 今儿这情况,那杂耍儿跟摘头鬼一样,几乎是全城通缉。 反正客栈啥的是不可能住了,要么就躲在某条阴暗的巷子里,要么就躲在鱼龙混杂的旱桥贫民窟里去。 而正青帮管辖之下的某个做工人,回家时就看见一个背着行囊的鬼鬼祟祟的男人在贫民窟附近游荡。 那身形背影还有兜帽下的半张脸,都和那前几天相当出名的杂耍儿一模一样哩! 正好,正青帮又在找这个人,忙不迭地朝将消息告诉了去,拿了点儿赏钱,心满意足地去茶酒铺喝酒暖身子去了。 余琛来到城南,在某个角落里附上鬼脸,然后放出一只只纸鹤,在天上围着贫民窟转悠。 不多时候,其中一只纸鹤,就在一座破房子里,发现了痕迹。 黑衣鬼脸的摘头鬼,风雪当中长叹一声。 “——找到你了。” · · 这档儿,贫民窟一家破房里,门窗支离破碎,梁柱摇摇欲坠,风雪呼啸。 而在房间儿的最深处,一个人影正在满头大汗地忙碌。 只见那个大大的行囊被打开,各种各样的怪异小玩意儿被一一摆在地上。 一盆乳白色的不知名浆糊,一张人皮颜色的面具,一头假发,一只纸笔,还有一张黑狗的皮肤。 而那人影,就用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着那张面具。 ——杂耍儿作为走江湖地老油条,虽然武力不高,但各种偏门儿手段却是无比精通。
就比如那造畜之术。 地上的那黑狗皮,就是他不久前在渭水县城的集市买来的。 ——这造畜邪术,可不是一劳永逸的,隔一段时间就要取下旧的狗皮,再用药膏和新的狗皮重新粘上,只有这样,那不人不狗的家伙,才能活得很久,赚更多钱。 可惜,这张狗皮还没用得上,那瘦猴儿便被自个儿失手打死了去。 然后尸首被人发现,搞得杂耍儿被全城通缉。 但,杂耍儿怕吗? 怕当然是怕的,但你要说他多慌,那也不至于。 毕竟是混迹江湖的老狐狸了,不可能没点儿手段。 ——比如他今儿在做的,就是发现出不去城后,一张用于伪装的人皮面具。 将人身上的皮肤用特制的药水浸泡后,用剪刀剪出形状来,用纸笔勾勒出细节,在我再用药膏粘上。 再往脸上一戴。 成了! 就变为了另一个人。 杂耍儿就凭借这个人皮面具易容之术,曾经在别的城池里逃脱了好几次哩! 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赶明儿一早,把面具戴好,再在街上摸张鱼牌,大摇大摆出城去!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就是可惜了,那瘦猴儿那般好的身子骨儿,又是无亲无故的乞丐,不好找了! 想到这儿,已经将人皮面具做好了的杂耍儿,低骂一声,“杂碎!” 显然是对瘦猴儿跑路被自己失手打死的事儿感到愤怒。 财路,暂时断了。 只是他没发现的是啊,那斜斜的房梁上,已经将所有都看在眼里了咧! 杂耍儿把人皮面具往脸上一戴,一贴,斜眼歪嘴,也不掉下来。 除了那下颌接缝处有点儿皱纹一般的痕迹以外,看不出问题来! 他才又取出一枚铜镜,仔细端详后,方才满意点点头,当即从行囊里取出一套新的衣服,换了以后就准备光明正大出门去了! ——他有自信,哪怕他站在街上,站在那衙门走狗的跟前儿,对方一晃眼也发现不了他的底细。 可所谓,乐极生悲。 他这刚一转头,就看见那昏暗的风雪里,有人! 暮色太暗,看不真切。 但杂耍儿可以确定,这一定是个人影儿! 难不成是衙门的走狗找上门来了? 杂耍儿心头一惊,但面儿上去不露声色。 毕竟这会儿他已经易好了容,可不是那个通缉犯了! 往门外走。 可走着走着,他发现那人影儿,竟走进来了! 借着昏黄的油灯的光,杂耍儿方才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一身看不出材质与样式的黑袍,一个包裹了脑袋的宽大兜帽,一张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 哎呀! 杂耍儿当即一拍大腿! 这人,眼熟啊! 今儿白天的时候,他悄悄咪咪看了一眼。 除了看到自个儿的通缉令以外,还看到了另外几张通缉令。 其中最让他感到印象深刻的,就是眼前这人儿! 黑衣鬼脸,号“摘头鬼”! 因为是唯一一张没有样貌的画像,杂耍儿就多看了几眼。 而就是这一看,当即给他人都看傻了! 那好家伙,别的通缉犯都是一两条罪状,这摘头鬼的罪名密密麻麻一大篇,一张纸都写快不下了! 第七十八章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但,眼前这摘头鬼虽然可怕,但也总比那衙门的走狗好吧? 总不能不是来抓自个儿的吧? 杂耍儿心头方才松了口气。 可惜。 他不知晓的是,衙门的人来了,最多捉了他去。 但余琛,可就说不准了。 “这位兄弟,有啥事儿?”杂耍儿顶着人皮面具,看着余琛,开口问道。 余琛也看着他,眼前这个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和那瘦猴儿记忆里尖嘴猴腮一脸阴邪像的杂耍儿完全就是两个人。 但,杂耍儿却不晓得,方才他制作人皮面具的过程,全被余琛看在了眼睛里去! 所以余琛无比确信,眼前这家伙,就是那个丧尽天良的杂耍儿! 于是,鬼脸之下,嘴里吐出两個字来:“报仇。” 杂耍儿愣了愣,心头石头落地,心说自个儿虽然来渭水也有些时日了,但还没跟谁结过仇,更别提这神出鬼没的摘头鬼了! 所以啊,应该不是冲自己来的。 “那咱便不打扰兄弟了。”杂耍儿凶手,拎着行囊就往外边儿走。 他可不想和这摘头鬼扯上关系。 但那一刻,这可怕的身影却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就拄在门前,挡在杂耍儿身前。 他眉头一皱,问道:“兄弟,你要寻仇,挡着咱作甚?” 那鬼脸身影儿听了,也不回答,只是突然抬手一挥! 砰! 可怕的力量瞬间扇在杂耍儿脸上,将他整个身子在空中抽得来滴溜溜转了几个圈才重重得摔在地上! 霎时间,杂耍儿只感觉自己整个半张脸仿佛都被马车轧过! 又辣又疼! 七荤八素之间,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那刚刚戴好的面具,也被扇飞了去! 杂耍儿蒙了! 这啥情况啊? 你寻仇咋还能找咱身上来呢? 咱可从来都没见过面儿啊! “兄……兄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杂耍儿捂着鼻青脸肿的面庞,囫囵说话:“咱们近日无冤,远日无仇,你应当是找错了人了啊!” 却见那鬼影儿直勾勾盯着他,吐出两几个词儿来,“三才镇,瘦猴儿,造畜术。” 那一刻,杂耍儿心头咯噔一声! 人都傻了! 瘦猴儿? 那个被自个儿当成牲畜来养的瘦猴儿? 他不是被自个儿活活打死了吗? 怎么跟眼前这摘头恶鬼扯上了关系? “你……你跟他啥关系?”听到对方的话,杂耍儿的心当即凉了半截儿,一边开口问道,一边眼珠子咕噜转悠。 “没关系。” 那摘头恶鬼摇头,“有人替活人当差,就有人替死人办事,瘦猴儿要你死,你也该死。” 疯子! 这是杂耍儿心头唯一的念头! 啥活人死人的,人死灯就灭,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眼珠子打转儿之间,他悄咪咪将手伸进行囊里,以极快的速度,掏出几枚银光闪闪的毒针,朝前方那鬼影儿胸腹之间激射而去! ——从方才他打自个儿的那一巴掌里,杂耍儿就晓得了,正面对抗,自个儿肯定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 那就,只有阴招! 那些旁门左道,下三滥的招数,杂耍儿混迹江湖几十年,最熟悉不过了! 眼前这暗器银针,便是如此。 针如牛毛,微不可察,但上下涂满剧毒,只要一被擦伤,几个呼吸之间,就足以放倒一头壮牛!
何况是人? 银针如芒,贯穿风雪! 但余琛仅是向前一步,禹步之下,可怕的威势当即爆发,掀起无边气浪,直接将那几根毒针荡飞了去! 杂耍儿瞪圆了眼珠子,神色骤变! 这他娘的也太离谱了吧? 手都没动,就把暗针掀飞了? 但好歹是经历过各种阵仗的老江湖,还不至于惊慌失措。 杂耍儿再度从行囊中掏出几枚黑色球体,往地上一扔! 嘭! 茫茫的烟雾从那球体爆出,一瞬间充满了整个破房子! 趁着这机会,杂耍儿扶着肿胀的脸,快步从一面墙上的破洞往外面钻去! 来到大街,头也不回,撒丫子就跑! 他这几天可是听渭水的百姓说过的,这摘头鬼的可怕手段! 那是足以让他这种没人性的怪咖都感到头皮发麻的! 打又打不过! 那还能咋滴? 跑呗! 于是,扔出几颗烟弹后,夺命而逃! 但就在杂耍儿奔逃在街上的时候,一只冰冷沉重的手,却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扭头一看! 呀! 差点儿没把毛病吓出来! 只见那噩梦一般似哭似笑的鬼脸,就在他身后! “当初瘦猴儿逃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把他捉回去的么?” 幽幽的声音,响彻在杂耍儿耳边。 紧接着,他只感到一股可怕的大力从肩上袭来! 整个人好似破布娃娃那样,被一把扔进了街边的一间破房子里! 砰一声,砸在墙上,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好似散了架样,又痛又麻! 头晕目眩之间,他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摘头恶鬼! 居高临下,望着他! 杂耍儿心头不甘,又想伸手往行囊里去掏什么东西。 可下一刻,那鬼影直接捉住他的手臂,一捏! 骨骼与血肉一起,被捏了个粉碎! 疼得杂耍儿豆大的汗珠子直冒,惨嚎出声! 恍惚之间,他看到摘头鬼看向行囊里的狗皮,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 好似恶鬼呓语一般的声音,回荡耳边。 “这身狗皮,才适合你这种畜生。” 然后,杂耍儿只感觉眼前一片血红。 无法想象的剧痛,从四肢上传来。 凄烈的惨叫声,回荡在破房子里,可惜风雪太大,不被外人听闻。 . . 夜深。 挑粪夫游走于渭水县城大街小巷,拖着那恶臭污秽之物,顶着风雪。 走到城南贫民窟时,他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心说这地儿搬完,就可以回去歇歇了。 加快了速度。 可路过一处街边的破房的时候,里边儿传来浓烈的血腥味儿让挑粪夫心底发怵! 壮着胆子,歪着脑袋,偷偷一瞧! 直接吓没了半条命! 只见那风雪破屋里,趴着一个黑狗模样的玩意儿,就像是用什么东西塞进去狗的皮里,鼓鼓囊囊。 仔细一瞧! 哎呀! 竟是个人! 一个没了四肢的人! 被硬生生塞进狗皮里! 还漏了半拉脑袋出来咧! 还有那地上,血写着几个大字儿!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第七十九章 准绳上下,黑夜屠夫 那挑粪夫当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裤裆立时湿了一大片,连滚带爬地跑了去! 报了官。 既然是杀人案子,衙门自然是相当迅速地来了这事发之地。 不得不说,尽管林一已经见过了相当多的大场面,但看到这风雪破房里的一幕后,还是脊背升起一股冷汗! 只见那破房里,暗红的血迹到处都是,那鼻青脸肿的杂耍儿被拧断了四肢,硬生生塞进一张黑狗皮里,鼓鼓囊囊。 那张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痛苦,好似死前受到了莫大的折磨。 还有地上那血淋淋的八个大字儿。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更是让林一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现出那张似哭似笑的鬼脸儿。 “嘿!不用看了,就是那家伙干的!” 一旁,搬尸人此时此刻已经换了身行头,穿越宽大的捕快服,着装也稍微整洁了一些,但还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乱糟糟的头发都打了结儿。 他和自个儿的弟子林一站在门口,望向那破屋里,第一眼就啧啧感叹, “这种执着于让施暴者承受遭受痛苦与恶果的做法,不会有错,就是他!” 林一自然晓得老师说的就是那摘头鬼,眉头轻皱,叹了口气:“渭水出了这么一个家伙,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林一不是什么刻板的人,至少现在不是了。 甚至,他还与那摘头鬼有过接触。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如今能够确定死在摘头鬼手里的,都是些有取死之道的混账玩意儿。 但,他的手段,实在是太过残忍与可怕了些。 是! 他现在杀的都不让些什么好东西,但谁能保证以后呢? 若是杀戮成性,残杀无辜,谁能拦他? “依咱看来嘛,应该算是好事儿。”搬尸人挠了挠头。 “老师何出此言?”林一抬起头。 “这家伙的手段,的确在某些时候比咱还要……残忍。” 搬尸人摆了摆手,道:“他不守理法,不循尘规,但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底线。 相反的是,咱认为他心头有根准绳儿,用来判断是非善恶,准绳之上岁月静好,准绳之下,便是尸骨成山。 就如他的成名一战,那张家灵堂跪下奉首的季家三兄弟。咱之前一直在想,为啥他非要把人带到张家灵堂去杀,一开始咱还以为他不过是为了那执拗的仪式感。 但后来,咱发现并非如此。那风尘青虹亲眼目睹了他的出现,倘若是按正常杀人屠夫的逻辑,若为躲避衙门追捕,应当连同那风尘女子一同杀了去。 可他却没有这样做,即便那风尘女子看到了他,他也没有做出任何残害无辜的事儿。” 听到这儿,林一眉头一挑。 当初,还正是他将那风尘女子青虹送回了青楼的呢! 那时,那青虹的口供是——那摘头鬼让她闭眼,除此之外,再也没对她做什么。 “还有不久前天顺香料厂那次。” 搬尸人继续开口:“你们都以为正青帮的谢青傍晚拉着人招摇过市是一个大乌龙。 但咱看来,绝非如此。那谢青不傻,没有更深入的计划的话,绝不会做出这种小孩儿般耀武扬威的事儿。” 林一一愣:“那是为何?” “因为……天顺香料厂除了那些死不足惜的混账玩意儿以外,还有成百上千得百姓工人。”
搬尸人裂开嘴角,嘿了一声:“别人不晓得,咱却清楚——那家伙和正青帮有些瓜葛,谢青的所作所为,恐怕就是为了吓跑那些百姓,只留下黑水帮的混账们来方便他杀咧!” 林一目瞪口呆。 紧接着听搬尸人继续道:“所以,倘若他心头的准绳还在的话,对渭水的百姓而言,摘头鬼的存在就像是一個只在黑夜里出没的屠夫。 正常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好过活,压根儿就不会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至于那些作恶多端的家伙嘛……嘿嘿!” 搬尸人咧嘴笑了两声,没继续说下去。 看得出来,他似乎对那摘头鬼相当欣赏。 顿了顿,他才看向林一,又提醒道:“对了,你说他来找过你对吧?” 林一点头。 “那咱给你提个醒儿。” 搬尸人继续道:“倘若以后再和他接触的时候,你别当自己是个总捕,也别想着什么衙门,律法,程序……之类复杂的玩意儿,就只把你当成咱的弟子就成了。” 林一愣住,抬起头,“为啥?” 搬尸人叹了口气,一拍他脑袋:“傻小子,你还看不出来呢?” 他指着地上那血淋淋的八个大字儿,道:“咱说过了,他心里自有一根准绳,但除了这准绳以外啊,其他的礼法尘规,包括衙门,朝廷,律法这些东西,在他眼里……” 搬尸人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屁都不是!” 林一动容,咕噜咽了咽口水。 二人交谈之间,那杂耍儿的尸首,已经被吏目和捕快一起带走,现场也被保护了起来。 而在这桩案子发生的时候,远在城北的望气司里,一些事儿,也发生着。 夜里的望气司,灯火通明。 那间陈设简单的书房里,望气司首端坐。 在他面前,是一个身穿道袍,看起来五十来岁的老人。 除了头发花白以外,他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儿垂老的迹象。 肌体充盈,皮肤细嫩,双目之中,神光奕奕。 他朝那望气司首一拱手:“司首大人,整个望气司八成人手排查至今,仍未找到半点儿那摘头鬼的痕迹。 甚至连属下的龟壳卜算,结果也是模糊不清,无法看得真切。 而那衙门,仍是那副态度——虽然出了通缉令,但出工不出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说罢,整个书房陷入寂静,针落可闻。 良久,望气司首方才抬起眼帘,吐出一口浊气来。 “知晓了。” 那老头儿方才松了口气,正欲告退。 却突然听得那望气司首开口,“州巡在急,我需坐镇司内。但你作为副司首,却是不必如此,所以先放下手头的事儿,去跟着黑水帮剩下的三个当家。” 那被称为副司首的老头儿怔住。 低头思忖半分后,眼中露出恍然之色,“您是想……守株待兔?” “不错,既然我们找不到他。” 望气司首开口道:“那就让他自己出来。” 顿了顿,他看向漆黑的夜色,声音骤然变得森寒。 “没有人可以在杀了我的人之后,仍逍遥快活。” “十五年前,没有。” “十五年后,也不会有。” 第八十章 阴冥恶骨,魂飞魄散 那叫一个……杀意腾腾,好似沸腾油锅! 咕噜冒泡儿! 副司首望着面容平静,但眼中好似有火焰在烧的望气司首,一拱手,“遵命。” 从季家三兄弟,到风雪酒庄季老六,再到天顺香料厂铁天顺。 那几乎是个明眼人儿都能看得出来,那摘头鬼跟黑水帮有仇。 有事儿没事儿,就专找黑水帮的麻烦。 这种事儿,堂堂望气司的司首与副司首,不可能看不出来。 于是,既然找不到那摘头鬼,那就等他出来。 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可倘若这般的话……” 副司首眉头轻皱:“我们把黑水帮的当家当鱼饵使,那黎沧海回来以后,恐怕会心生不满?” 黎沧海。 黑水帮大当家,先天大圆满,一身武艺无比高强,凶名赫赫。 而这位当家最出名的点儿,除了凶残暴虐与冷酷以外,还有一点,极为护短! 只要是他的好兄弟,黑水帮的几个当家,那绝不能受一点儿委屈! ——也就是他现在不在渭水,否则死了季老六和铁天顺,他恐怕早就炸开了锅! 而那家伙的武力之强悍,直逼当年渭水第一余铁生。 只差一步,就能炼炁入道! 连已经“开海”的副司首,也不得不有所考量。 “无妨。” 望气司首轻轻摇头,并不在意: “这黎沧海这些年来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多次出城,拜访各大道观寺庙,去寻求那突破先天之境的法子。 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一旦他炼炁入道,突破了开海之境,恐怕也不会愿意居望气司之下。 此人,就是一条养不熟的野狗,等这一次州巡结束,黑水帮也不必存在了。 我们要的,是一条听话的狗,无论是黑水也好,白水也罢,不听话的狗,就该打死。” 副司首听罢,颔首:“是!” . . 沉沉如水的夜色里,风雪之下,整个渭水县城无比静谧,就好似一条平静的大河。 河面之下,暗流涌动。 彼时的余琛,已回到了清风陵上,隐去森罗鬼脸,重新做回了那个人畜无害的孱弱看坟人。 洗漱了一番后,他坐在桌前,看了一会儿那谢青整理出来的黑水帮的情报后,开始扎纸人儿。 一直以来,没事儿的时候,他都会扎一些纸人儿。 没得到度人经前,这些纸人儿是拿来卖,赚些银钱。 得了度人经以后,这些纸人儿便成了他的眼睛。 一只纸鹤,加上如今已凝练出“念头”的精神, 余琛已能操控纸鹤在以自個儿为中心方圆十里左右的范围自由活动。 先前他能如此之快地找到那杂耍儿的藏身处,就是这般。 又扎了几个纸人以后,余琛取出度人经卷,展开。 ——杂耍儿已经咽下了他的恶果,那瘦猴儿的遗愿也应当完成了才是。 果不其然。 经卷之首,以牙还牙的遗愿已烟消云散。 黄泉河畔,那瘦猴儿的鬼魂,对着经卷之外俯身一拜后,踏入滚滚河水。 他的脚踏进那河水的中一刻,一只小小的乌篷船在迷雾中浮现,一个背对余琛的瘦小黑影撑着船,载着瘦猴儿离开了。 ——从第一次度化亡灵开始,余琛就见过这个摆渡乌篷船的身影。 只可惜它似乎没什么意识,或者不想理会余琛,只游荡于那黄泉当中,任凭余琛如何,也不回头来。 紧接着,瘦猴儿的鬼魂度过黄泉河以后,度人经金光大放。 一柄白森森的苍白剑形事物,从那经卷中掉出来,落在余琛手里。
其剑名阴冥恶骨,通体苍白,仿若某种生灵的脊骨铸成,散发阵阵森寒之意。 竟和森罗脸谱一般,乃是一件不凡之法器。 而在那阴冥恶骨剑落进手里的时候,余琛仿佛只感觉时光恍惚。 再度到那梦境一般的虚幻时空当中,一次又一次地挥舞剑刃,不知岁月,不知疲倦。 直到那骨剑在他手中仿若他身躯的一部分一般圆润如意,方才从那般状态下退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余琛心念一动,这骨剑便穿透他的肌肤,钻进了血肉下的手骨当中,再看不出一丝痕迹来。 倒头,睡了。 . . 翌日,风停雪止,罕见的艳阳天。 整个上午,余琛除了粗浅地将陵园打扫了一番,就一直在看那黑水帮的情报。 如今的黑水帮,已经死了两个当家。 还剩四个。 那黑水大当家黎沧海去了州府,渭水便还剩二当家,四当家,五当家。 这些个当年参加了陈氏灭门惨案,陷害余琛爹娘的家伙,十五年过去,应当要还债了。 可就在余琛思量着先找谁动手的时候,那新任搬尸人牛柱粗犷的声音,便在外边儿响起。 “看坟人!看坟人!好消息哩!” “那人性泯灭的杂耍儿!死了!快来看啊!” 余琛推开门,就看见板车上躺着杂耍儿那塞进狗皮里的尸首。 不知道衙门是怎么回事儿,也没给他剖出来。 牛柱一边挖坑,一边一脸快意,喋喋不休,说着苍天有眼,恶人恶报,大快人心! 等他把杂耍儿的尸首埋了下去,下了山,余琛才冷冷望着坟头上,那四肢尽断,在地上蠕动的杂耍儿的鬼魂。 ——没想到啊! 这杂耍儿竟也有未遂之愿! 先前杀了他以后,余琛走得匆忙,竟是未曾发现。 直到牛柱把尸首搬上来,那杂耍儿的鬼魂方才被度人经所感应到。 回到屋里,那杂耍儿可怖的鬼魂,也跟着进来了。 双眼当中,充斥着无法想象的可怕怨恨与不甘!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摘头鬼……” “陪葬……让他与我陪葬!” 就好似刻入骨髓的诅咒一般,那杂耍儿的鬼魂不断呢喃。 和以往所有死不瞑目的鬼魂一般,近乎本能地朝余琛和度人经的方向爬过来。 余琛乐了,手往脸上一抹,那似哭似笑的森罗鬼面便覆盖上来,直勾勾盯着那杂耍儿的魂儿。 “你且瞧瞧,我是谁?” 那一刻,尽管失去了肉身,神智恍惚,只剩一股执念与本能。 但看到那刻入灵魂深处的可怕鬼脸儿,杂耍儿还是好似明白了过来! 发出恶毒的诅咒,歇斯底里! “啊!!!” “你……你……摘头鬼……杀了你……不会放过你……无论是做鬼……还是来生……都不会放过你……” 余琛取出荡魂铃,一晃。 叮铃铃—— 震荡灵魂的铃声便响彻土屋,回荡风雪! 杂耍儿的鬼魂痛苦挣扎,身形溃散! 荡魂铃本就克制精神灵魂,如今这杂耍儿失去了肉身,鬼魂暴露在铃声之下,更是无比痛苦,就要魂飞魄散! “你没机会。” 在意识烟消云散的最后一刻,杂耍儿看到恢复了人的模样的看坟人,咧嘴在笑。 “死在我手里的人。” “做不成鬼,也没有来生。” 第八十一章 复仇之路,草席裹尸 杂耍儿那挣扎而扭曲的鬼魂,荡魂铃的铃声下,灰飞烟灭了个干干净净。 再也没留下半点儿痕迹。 余琛将铃铛收起来,一屁股坐在桌上,继续干自己的事儿。 就好似夺人性命灭人魂魄这种事,只如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对于余琛而言,那只要是他认为该死的人啊,那就该死。 不会有任何一点儿心理负担。 他为人做事儿要考虑的,唯独只有自个儿问心无愧。 至于其他规矩,不过废纸一张。 哪怕是那朝廷的严苛律法呢,也一样。 毕竟,倘若真按照律法,再过半年余琛就该乖乖踏上去往漠北的流放路了。 坐下来,他取出纸笔,在泛黄的纸卷上,写上一个又一个名儿。 黎沧海,黑水帮大当家。 祝恪,黑水帮二当家。 萧伟良,黑水帮四当家。 南烮虎,黑水帮五当家。 上边儿四个,就是当初参与了陈氏灭门惨案后,仍还活着的几個家伙。 其中黎沧海与祝恪乃是先天之境,至于其他二人,则是寻常武夫。 然后,在几人的名字后,他又写下了“望气司首”四个字儿。 因为不知晓真名,所以用职位替代。 写完以后,余琛又倒了两碗搬尸人留在这儿的烈酒,出门摆到自个儿爹娘坟前,点上三炷香,燃上两根蜡,摆上钱纸,将方才写上名儿的纸卷和钱纸一并烧了去。 烈火升腾,烟灰飞舞。 悠悠天地间,好似回荡起少年曾经的誓言,一个不留。 时候,到了。 如今的余琛,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完成亡者的遗愿,获得一样又一样天地奇物,本事也逐渐大了起来。 而谢青送来的黑水帮的情报,也悉数掌握了。 那有一些事儿,就该真正开始了。 今儿的看坟人,不度死人,度自个儿! 度那十五年的仇与怨! . . 几个时辰,一晃而过。 转眼黄昏降临,暮色沉沉。 深夜的渭水县城,城南地界儿,依旧灯火通明。 对于这些个刀口舔血的江湖客来说,这天一黑,日子才刚开始哩! 余琛从清风陵下来,走过万籁俱寂的旱桥,走过夜色未央的天桥,踏进了城南。 那眉清目秀的孱弱少年,也彻底融入漆黑的夜里,化作那血腥残暴的摘头鬼。 黑夜里,雪地上,一路前行,踏雪无痕。 来到一座无比庞大的庄园前。 在城南,这般庞大的庄园是相当少见的,因此可以算作是标志性的建筑物。 青灰色的厚重围墙将整个庄园围了起来,紫黑色的大门冰冷钢硬,好似在说,生人勿近! 视线越过围墙和大门,夜色中一片连绵的灰黑色阁楼仿若沉眠的野兽,择人而噬。 ——从德坊。 是这座庞大庄园的名儿。 有关于它,渭水县城还有一句俚语说——从德坊,从德坊,逼良为娼鬼地方!烈女进,荡妇出,闺女见了心慌慌! 便足以见得,这从德坊究竟是一个什么地儿了。 据谢青的情报里说,从德坊诞生于三十多年前,是天桥的一位富商效仿京城朝廷的教坊司创立的,一开始也不建在城南。 其作用嘛,如其名一般——三从四德。 主要便是教授女子各种礼仪与服侍之道,再将他们介绍给有钱的大户人家当婢女。 用余琛上辈子的认知来看,就相当于一个第三方培训机构,持证上岗。
但没几年,这位富商被黑水帮用尽手段侵占了家财,这从德坊自然也落进了黑水帮手里。 这一来,可就不得了了。 从德坊原本虽然挣钱,但古往今来合法的营生大部分都是挣的安稳钱,黑水帮怎么看得上这几个子儿? 于是在黑水帮的改造下,从德坊从天桥迁到城南,修建了高高的城墙和大门,逐渐从一个教导女子礼仪与服侍的地儿,变成了一个渭水姑娘们闻之色变的魔窟。 ——向渭水各城各县的青楼以及各种达官贵人输送调教好了的风尘女子。 据谢青的情报来看,整个渭水大大小小的青楼里,近四成都是从德坊送过去的。 这也就罢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青楼之流并非违法之事儿。 况且也有些嫌正经挣钱慢的女子,自愿入了这一行,如那风尘女子青虹就是如此,乐在其中。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可偏偏啊,那些进了从德坊被调教的女子,都是黑水帮或坑或骗或拐来的姑娘。 人家一开始压根儿就不想干这个,却被从德坊的姥姥和黑水帮众们软硬兼施,硬生生逼良为娼,送到青楼妓院,签下卖身契,从此为人不耻。 甚至谢青的情报里还提到,自那从德坊里边儿出来的姑娘,一个个都仿佛被驯化了的牲畜一般,再也没半点儿反抗,颇受欢迎。 到这儿可能就有人问了,难不成就没有那种宁死不屈贞洁烈女吗? 有啊! 宁死不屈,所以死了嘛! 那些死都不愿意被卖进青楼的女子,黑水帮会因为敬佩她们而心软放过? 总而言之,由那黑水二当家操持的从德坊,的的确确就是个大毒瘤! 并且,还有一件事儿,也是余琛寻仇开始,第一时间就选择这黑水二当家祝恪的原因。 ——谢青的情报里,说那十五年前,黑水帮的二当家,还不是祝恪。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刽子手。 没错,就是当初砍下了余琛爹娘脑袋的那个执刀人。 据说渭水第一感受余铁生行刑当天啊,哪怕是证据确凿,诸多刽子手也不相信铁面无私的余总捕会无缘无故去灭人家满门。 可惜他们只是负责砍脑袋的,案情如何,他们说不上话? 但这人啊,却也有自个儿表达反抗的法子。 ——病了。 那天渭水十来个刽子手,齐齐都病了。 不去砍头! 唯有刚入行不久的祝恪,自告奋勇,手起刀落,斩下了余铁生夫妇的两枚头颅。 也因此,他被黑水帮大当家黎沧海看上,加入黑水帮了去。 这人本就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又颇有城府,自然在黑水帮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又几年,恰逢原本的二当家病故,祝恪便顶了上去,成了新的黑水二当家。 夜深,从德坊门口。 飘飞的风雪不大,近乎无声。 那冷硬的紫黑大门,缓缓被推开。 两条身影一头一尾,扛着一张破旧的草席,走出门来。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前面那个,要矮胖一些,看不清面容,但从那沉稳的步子来看,多多少少练过一些。 而后面那个,又高又瘦,像个竹竿儿,腰间别刀,抬起草席来,一晃一晃,颇为滑稽。 余琛以天眼看去,二人头上,血气盈盈,皆有血债在身。 而他们肩上,那草席囫囵裹着什么事物在二人颠晃之间,突然无力地垂下一条雪白如藕一般的手臂来,手臂上青紫遍布,触目惊心。 关键是,那手臂就那样耷拉着,随意晃动,不似活人。 第八十二章 从德教坊,人间地狱 但这俩人丝毫没有在意,粗暴的将那手臂塞回去,接着赶路。 那瘦高个儿还细细在那手上揉了两下,凑到鼻子上闻了闻。 他这作态立刻让前边儿的矮胖子嘲讽,嫌弃道:“老高,你这口味儿这么重啊!死人也敢弄?” 瘦高个儿瞪了他一眼,一副不甘之色:“去你娘的,你也好意思说?还不是怪你们这些豺狼虎豹太粗暴了!老子连汤都没喝上一口,你们就把人生生弄死了!” 那矮胖子无奈一摇头,压低了声音:“这你得去怪二当家才是,他老人家搞完到咱们这儿的时候已经是半死不活了,有啥办法?” “那得是二当家厉害,五十多岁的人了,老当益壮!”高瘦个儿深吸一口气,不再谈论先前的话题,而是赞道。 “嘿嘿嘿!那不然咧?听说无论多贞洁的女子遇上二当家,都只有认命的份儿!”矮胖子一眨眼,也是咧开嘴,笑了。 风雪中,俩人扛着尸首,淫笑不断。 全然没注意到,黑暗里,有人直直盯着他们。 阿嚏—— 瘦高个儿打了个喷嚏,腾出一只手抹了抹鼻子,眉头一皱,低声骂道,“这他娘天越来越冷了,也不晓得过年后会不会好点儿。” “嘿嘿,你这身子骨儿,风一吹就倒,不当心点儿,怕是活不到明年了!”矮胖子头也不回,讥讽道。 这倒不是什么真要咒他去死,而是江湖客骂,相互之间骂过来骂过去,太过寻常了。 俩人,也是打打闹闹惯了。 按矮胖子的猜测,高瘦個儿会立刻气急败坏,指不定还会给他屁股来上一脚,所以他提前就准备好了闪躲。 但过了几个呼吸,瘦高个儿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无。 就好似没听到他先前的话那般。 矮胖子一愣,终于是转过头来。 将一切看在眼里后,就只感觉刀子般的寒风,从脚窜到脑门儿上! 矮胖子看见,这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瘦高个儿,现在跟他一般高了。 ——因为,头没了。 光秃秃的脖颈上,鲜红的血,好似那喷泉,汩汩地喷。 只是那失去了脑袋的身子,仿佛如习惯一般,还跟着他走了两步! 矮胖子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心说我特娘就随口咒你一句,你咋还真就活不到明年了咧! 然后,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矮胖子便只感觉自个儿的视野不受控制的旋转起来。 先是往左转了一个圈儿,然后升高,再咕噜旋转着落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看到了。 风雪里,没有了脑袋的瘦高个儿和同样没了脑袋的他拄在风雪里,扛着裹尸的草席,一动不动。 他们身旁,还有一个鬼脸黑影儿,仿若收命的鬼神! 哎呀! 摘头鬼! 遭了! 矮胖子心想! 砰! 然后,人头落地,咕噜咕噜滚了两圈儿。 同时,他和那瘦高个儿无头的身子,无力瘫软在地。 那裹尸的草席,应声滑落,铺在雪地里,显露出一个浑身伤痕,面容姣好,但死死瞪着眼睛,痛苦而狰狞的女子。 矮胖子的脑袋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儿,正好对上那一双充满了痛苦与怨恨的女人空洞的瞳孔。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听天桥说书人说两个死囚的批语。 ——恶有恶报。
然后,没有然后了,矮胖子彻底闭上眼,生息全无。 砰一声。 余琛一脚步踹开矮胖子靠近那女尸的头颅,蹲下来。 只见这女尸瘦弱娇小,身无寸缕,头发凌乱,下体出血肉模糊,浑身布满新的旧的伤痕,手脚扭曲成诡异的角度,那清美的小脸儿上,充斥痛苦与挣扎。 那双已经无神的眼眸,还死死瞪着,仿佛要看见什么那样。 但,早已落了气。 看那模样和听刚刚儿那俩掉了脑袋的黑水帮众的话,显然是受了非人折磨,死不瞑目。 余琛伸手,轻轻合上女尸的眼眸,与此同时,一道浑身弥漫淡淡黑雾的幽魂,从那女尸身上站起。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仿佛没有神智那般,被疯狂的执念所支配那样。 女尸的魂魄,充满了不甘与仇恨。 与此同时,度人经金光大放,将这女子魂魄摄了今进去。 一生凄惨的走马灯,也在余琛脑子里闪过。 且说这女尸生前名叫周小睿,年仅十五,来自渭水县下辖的一个小镇。 她家贫苦,他爹上山打猎时死了,留下她娘和她,以及三个弟弟,大的六岁,小的还在襁褓里。 一家四口,全凭周小睿她娘在织布坊织布养家糊口。 实在难以过活。 周小睿见不得她娘这般辛劳,便打算来城里找点儿活儿,补贴家用。 这不巧了,就碰上了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女人。 这女人啊,见周小睿生得漂亮,就说自个儿是那从德坊来的,倘若周小睿进了从德坊,经过学习后,就推她到那大户人家做婢女,薪酬不菲。 周小睿只是个村子的姑娘,哪儿懂那些弯弯绕绕? 被这女人说得天花乱坠,就乐呵呵地跟着进了从德坊。 可这一进来,那女人完全就换了一副嘴脸! 带着十多个凶神恶煞的汉子,逼着她签下了卖身契。 紧接着,就教她那些取悦男人的下流招数。 周小睿这才明白过来,这所谓的从德坊不是教婢女的,而是教妓女的咧! 周小睿性子刚烈,死活不愿意照他们的意思学那些东西,做那些羞耻的事儿。 那个自称姥姥的女人,就让那些汉子打她,踹她,饿她,用冷水捂她! 还是不从! 但他们也不敢把周小睿打死了去,毕竟用那姥姥的话来说——像周小睿这种容颜的姑娘,可不好找,调教不好,卖不出去,那多可惜? 僵持了一两个月,那操持从德坊的黑水二当家祝恪,来了。 一来听说固执的周小睿,当即冷笑。 说要用周小睿给从德坊诸多女人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杀鸡儆猴! 让一众黑水恶客将周小睿带上来,当众行那霸王硬上弓之事儿! 完事儿了,还让那些黑水帮众也一拥而上。 口哨声,欢呼声,淫笑声混杂着杯盏碰撞声与周小睿的嘶吼哭声混杂在一起。 响了一天一夜。 在极度的痛苦与屈辱中,周小睿不知何时断了气儿,那些黑水帮众都不晓得。 后来发现了,也只是裹了张草席,随便叫两个人给抬了出来。 恰好碰上余琛来到从德坊外。 才有了这般事儿。 第八十三章 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周小睿,死了。 如花般的年纪,永远定格在冰冷的风雪夜里。 这个只想进城挣点儿钱为母亲分担点儿压力的小村少女,被从德坊骗进去,又因为誓死不从,被祝恪等一众黑水帮众杀鸡儆猴。 生生凌虐至死。 她做错了什么吗? 并没有。 错的不是她,是祝恪,是从德坊,是黑水帮。 但今儿,没错的人浑身冰冷僵硬,躺在雪地里。 明明错了的人,却在高墙殿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这样对么? 这样不对。 那该如何? ——人死不能复生,但人活却可以去死。 黑水帮二当家,黑水帮众,又多了一个必须要死的理由。 走马灯结束以后,代表着周小睿遗愿的烟熏灰字儿在经卷之首浮现。 【八品凡愿】 【无解之仇】 【时限∶十日】 【事毕有赏】 余琛收起度人经,将周小睿的尸首抱起来,裹上草席,放在路边的墙根儿下。 这才推开那厚重冷硬的紫黑大门,走了进去。 因为方才瘦高个儿和矮胖子出来,并未放下门栓,所以走进从德坊时,余琛没费半点儿力气。 从德坊里,大抵是因为二当家祝恪好不容易来上一次,所以哪怕已经是夜深,连绵的阁楼也是明晃晃,不时传来笑骂和杯盏碰撞的声音。 好不热闹。 余琛顺着院子里的小路,朝着那最中央的一座阁楼走过去。 一路上没遇上任何巡逻或阻拦,畅通无阻地像是一个陷阱。 从德坊,大堂。 灯火通明。 虎头高座之上,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壮汉端坐,身披暗红大裘,翘着二郎腿。 他的脸上,线条方正而冷硬,就好似雕刻出来的石像那样,不怒自威。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他所坐的虎头石椅上,一把黑黝黝的九环大刀静静地靠着,寒光幽幽,摄人心魄。 而在他一旁,一名道袍中年人,闭目垂眸,对于桌上的珍馐美味,完全不为所动。 虎头石椅上的祝恪看着底下好不快活的黑水帮众们,面无表情。 和这些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不要命的家伙不一样。 祝恪知晓得更多。 与其说今儿晚上是一场从德坊的欢宴,倒不如说是一场针对摘头鬼的鸿门宴。 先前,在季老六与铁天顺相继遭遇不测以后,整个黑水帮都大为震动,人心惶惶。 除了那大当家黎沧海以外,剩下的三位当家都回了总部,聚集起无数帮众,严阵以待。 想等主心骨黎沧海从州城返回后,再作定夺。 但没想到的是,望气司突然来人,告诉了他们一个计划。 一个守株待兔,请君入瓮的计划。 三位当家听了,眉头直皱,但又难以拒绝。 这才回到了各自负责的产业,等待那摘头鬼来。 所以祝恪很清楚,今儿晚上,自个儿连同底下的百多个黑水帮众都是饵儿! 这让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祝恪,相当不舒服。 但他哪怕再恼火吧,也不可能跟望气司的人发脾气。 于是,刚那不听话的周小睿,就不幸成了靶子。 “当家的?咋不喝咧?”突然之间,底下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帮众朝祝恪一抬酒杯,“我敬当家的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脸色通红,就开始解裤腰带,“我去方便下……”
说着摇摇晃晃地朝门外走去。 祝恪没理会他,坐在那高座上,浑身紧绷,手指不自觉地搭上了那九环黑刀的把手。 但那喝醉了的帮众,刚一推开门,呼啸的风雪便汹涌而来,好似那咆哮野兽,让众多黑水帮众上上下下打了一个寒颤! 风雪,冻人! 而那打开门的帮众,却双手扶着门,不出去,也不进来,就那样僵硬地拄在那儿。 “马三儿,你他娘干啥呢?大晚上的不冷吗?” “不会是喝醉了靠着门睡着了吧?真孬!” “马三儿,喝不了就去小孩儿那桌!再不行回去找你娘吃奶!” “……” 寒风之下,冻彻心扉。 偏偏这马三儿,还就不赶紧关上门,像傻了一样,拄在原地。 众多江湖客自然是不愿意了,纷纷骂道。 唯有祝恪和那道袍中年人,眉头轻皱。 众江湖客的骂声当中,那马三儿仍是没一点儿反应。 直到过了几个呼吸,才直愣愣向背后倒下去! 砰! 重重倒在地上! 圆滚滚的脑袋,咕噜咕噜,向后滚过来,滚到大堂中央。 两颗眼珠子,瞪得圆圆的,盯着大伙儿。 让人心底生寒! 与此同时,那没了脑袋的尸首,好似那被抽了虾线的大虾那样,颤抖了几下,脖颈处方才喷溅出滚烫的鲜红,在地上蔓延。 冰冷的脑袋,滚烫的鲜血,肆虐的寒风。 几样玩意儿加起来,像是一盆冷水倾盆,给众多黑水帮的江湖客们从头淋到尾! 瞬间,醉意全无! 望着那马三儿的尸体,心底发慌! 一个照面,仅是那打开门的一个照面! 众多江湖客甚至没听到那三儿惨叫一声,他人就没了! 紧接着,在那布满风雪的黑暗里,一道黑衣鬼脸的身影儿,踩着马三儿的尸首,一步步走进来。 那一刻,整个大堂,都一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然后,才是无尽的海潮一般呼喊! 黑衣鬼脸! 摘头鬼! 与此同时,祝恪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的道袍中年人。 “李师,鱼儿上钩了。” 那道袍中年人,终于抬起头,看向下方的摘头鬼,微微点头。 然后取出一枚烟花状的事物,一拉引线! 轰! 火药味儿弥漫,白茫茫的烟雾里,火光冲天而起,破碎了屋顶,窜上天空,爆发出绚烂的光芒。 “祝当家,我们的任务,就是在副司首赶到之前,拖住他。” 祝恪点了点头,又看向诸多脸色狰狞的黑水帮众,深吸一口气。 “弟兄们,杀了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 那一刻,喊杀声震天! “杀了他!” “就是这家伙杀了我黑水帮无数弟兄!” “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 酒意上涌,群情激奋! 倘若是平时,这些黑水帮众尚且还可能惧怕恶名昭著的摘头鬼。 但此时此刻,烈酒壮胆,人多势众,还怕个什么?! 一时间,明晃晃的刀兵被抽出来,众多黑水帮众瞪着眼,红着脸,梗着脖子! 一拥而上! 第八十四章 鸿门之宴,杀戮之宴 虽说吧,即便这些黑水帮众并不知晓这鸿门宴的事儿,还以为这就是一场寻常的聚会。 但在祝恪有意的安排之下,这大堂上的黑水帮众,那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一个个啊,那都是深谙武道,手里有人命的狠角色! 加上菜过五味,烈酒壮胆,一个个借着酒意,扑杀而去! 一时间,各式各样十八般兵器,在众多黑水帮众手里耍得虎虎生风! 且见为首的两名汉子,一人持铜色大斧,一人甩满刺流星锤,叫嚣着便杀向余琛! 可就在那致命的兵刃要落在摘头鬼身上的时候。 二人眼中,突然失去了前方的身影。 再看之时,似哭似笑的鬼脸已在他们跟前! 噗嗤! 噗嗤! 只见余琛身如鬼魅,闪烁之间欺身近前,双手犹如铁铸,探进了二人胸膛! 掏出! 血花绽放! 便只看两具眼含惊骇的尸首,无力垂落! 前人倒下,后人接上! 又有四五个壮硕汉子,手中刀兵高高举起,撕裂空气,朝余琛当头落下! 余琛伸出右手,苍白刺破血肉,如脊骨一般狰狞可怖的剑刃落在手中! 唰! 向前横扫! 便只见五枚大好头颅纷飞而起,喷薄的血花绽放,如雨般倾洒而下! 同伴的血,让更多的黑水帮众恐惧,但也更激发了他们的血性! 前仆后继,再度攻来! 但那好似天堑一般的可怕差距,岂是人数可以抹平? 堂上的祝恪和道袍中年人眼里,那摘头鬼的身影就好似真正的鬼魅一般,再人潮与刀兵的倾轧当中辗转腾挪! 所过之处,那狰狞诡异的可怕骨剑挥洒出一朵朵剑花,带起一枚枚狰狞叫嚣的头颅,喷薄出一道道犹如柱般的鲜红喷泉! 一個个原本凶神恶煞的黑水帮众,今儿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那摘头鬼手起剑落之间,一剑一个,一丁点儿都没拖泥带水! 鲜红的雨,落在那漆黑的袍子上,落在那似哭似笑的鬼脸上,将那瘦削的身影映衬得仿若地下的鬼神! 半柱香不到的功夫。 整个大堂已经横七竖八倒下无数无头的尸首。 肆意奔涌的鲜血淹没了整个大堂的地板,刺鼻浓雾的血腥味儿充斥在整个房里,好似将空气都染成鲜红之色。 “啊啊啊!!弟兄们跟我上!弄死他!” 一个原本位置靠后的,手握铁棒的壮硕汉子,闷着脑袋冲向余琛! 但他突然发现,周遭肆虐的喊杀声,不知何时寂静了下来。 抬头一看! 心头发冷,头皮一麻! 原来整个大堂,除了那冷眼旁观的祝恪和道袍中年人,还有躲在柱子底下瑟瑟发抖的“姥姥”以外,就剩了他一个活人儿! 至于其他黑水帮的帮众们,都躺在地上的血泊里咧! 脑袋是脑袋,身子是身子,分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壮汉整个人浑身都僵住了。 酒意瞬间清醒! 他下意识转过头,看向祝恪:“二……二当家……救……” 话未说完,一阵冰凉的感觉就从脖颈之间袭来! 身首分离! 至此,百多位凶神恶煞的黑水帮众,再无一人。
横七竖八的无头尸首躺在血里,唯一站着的,只有那已经被染成鲜红色的摘头鬼。 就像要最好的美味要等到最后享用那样。 他并没有急着走向祝恪和那道袍中年人,而是走到那躲在柱子后瑟瑟发抖的“姥姥”身边儿。 这个女人,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模样,长相倒是慈眉善目,看不出任何一点儿奸诈狡猾。 可偏偏啊,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将周小睿这样涉世未深的姑娘骗来从德坊,要么踏入歧途,要么一命呜呼。 见那鬼神一般的身影走过来,“姥姥”吓得那叫一个瑟瑟发抖,屎尿齐流! “你……你别杀我……” “我……我不是黑水帮的……” “我是被他们抓来的……” “对!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救我!救我!” 那姥姥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流涕! 但那似哭似笑的鬼脸下,只吐出一句冰冷的问话:“可记得周小睿么?” 那一刻,姥姥整个人瞬间僵住。 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的摘头鬼! 张大了嘴,刚想辩解! 唰! 锋锐狰狞的骨剑,自上而下滑落! 姥姥的身子从中央一分为二,死无全尸! 倒在血泊里。 然后,余琛才看向堂上,那唯剩的两道身影。 那被血染成鲜红的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落在祝恪与道袍中年人眼里。 让俩人都一个寒颤!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尸首如山! 而造成了这累累血债得凶手,就站在那血与肉里,望着你。 ——搁谁身上,不带怕的? 祝恪也是刀光剑影,大风大浪走过来得,却也准时没见过这般如炼狱一般的光景! “呼……” 道袍中年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摘头鬼的目光中,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显露出来。 虽说吧,在他和祝恪的计划里,底下这些黑水帮众的命,就是拿来拖时间的。 ——否则俩人也不会像看热闹那样一直看着了。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俩心头都晓得,不管是他们还是底下已经死了的黑水帮众,哪怕加起来,再翻个番,都不会这摘头恶鬼的对手! 这家伙,可是连望气司首席都能打死的存在! 但俩人也没有想到,百多精锐黑水帮众,竟连同一炷香的功夫都没做拖出来,就算被打死了去! “二当家,他们死了,所以,该我们了——哪怕拿命……也必须拖到那位抵达这从德坊!” 道袍中年人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 刹那之间,血气翻涌,内劲咆哮!那皮肉之间,好似有江海沸腾! 祝恪也垂下眼眸,站起身来,那沉重的九环黑刀握在手里,冲天的气势爆发出来! “我这刀,连曾经的渭水第一都杀过。” “何况你这装神弄鬼之辈?” “摘头小鬼!受死!” 祝恪面容冰冷,杀意腾腾! 于是,风雪夜里,杀戮宴上,一是位黑水二当家,一位是望气司仙师。 两位先天之境,气血沸腾之间,战那摘头恶鬼! 明天上架啦!兄弟们! 家人们,家人们,上架啦!接到编辑通知,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 先感谢一路追到这里的兄弟们!还有投票打赏的兄弟们! 鞠躬磕头.jpg 砰砰砰!!! ORZ!!! 然后是关于上架爆更,明天作者君要上半天班,剩下时间都拿来码字,所以至少四更保底!
另外按照追读来看,作者君的期望是1500首订,也就是上架首章24小时订阅数据1500,然后首订每多两百,就加一更(先欠着哈,这个月之内还上,如果有幸能欠地话)(*≧▽≦) 最后,求订阅!!求月票!! 爱你们哟! (ˊωˋ*) 第八十五章 昔年刽子,引颈受戮(求订阅!) 第86章昔年刽子,引颈受戮 且听祝恪这话,都听得出来是拿来自然是壮胆儿用的。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的似乎也没啥问题。 十五年前,的确就是他这个籍籍无名的刽子手,手起刀落,砍下帘年渭水第一余铁生的大好脑袋。 但听了这话,道袍中年人确忍不住腹诽。 ——就你? 要不是那个怪物忌惮炼炁入道的司首大人,在“证据确凿”之下不敢如何,整个渭水怕是都没什么人拦得下他! 就你一个得刽子手,还砍那怪物的脑袋?你能站在他面前不发抖都算伱厉害! 可尽管如此想着,俩人如今暂时也是一边儿的,道袍中年人也不好出言讥讽。 加上此时此刻,正是面对强敌之时,不容分心! 只见那一瞬间,道袍中年人与祝恪一拥而上! 前者那宽大的袖袍当中,弹出一对儿鎏金短剑,握在手里,挥舞只见带起清澈剑鸣,撕裂风雪! 只见他一蹬地,从血泊中一跃而上,腾空而起,两柄鎏金短剑探出,氤氲光芒流动,化作尺许长的锋锐剑芒,直取余琛胸膛! 而身后的祝恪则握紧那九环黑刀,浑身上下内劲沸腾,灌注进去双臂当中,双手握刀,正面进攻,自上而下,悍然劈落! 上下夹攻! 面对如此攻势,余琛却是不闪不避,那阴冥恶骨剑在手中,好似他身躯的一部分一般,无比灵动,挥洒自如。 先是向前一荡,一挑,与那祝恪的九环黑刀撞在一起,爆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一刻,祝恪只感觉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对方的骨剑之上袭来! 整个人好似就被那奔驰的众骑马车撞了一样,不可抑制地倒飞出去! 那在加入了黑水帮当上二当家以后又请州府有名的工匠锻造数次的九环黑刀,也迸发出无数细密的裂纹! 哇一声! 一大口鲜血,喷吐而出! 双臂颤抖,剧痛! 脏腑也被震荡,受了不轻的伤! 那一刻,撞在墙上的祝恪,神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自然晓得,摘头鬼无比强大。 毕竟能杀了望气司首席卿亦的,总不能是什么泛泛之辈! 但也实在未曾想到,他竟强悍到了这个程度! ——仅是一个照面,那般随手一挥剑,就将自个儿完全碾压! 怪物! 当真是怪物! 就不该同意这望气司出得馊主意! 什么守株待兔?什么请君入瓮? 待来不是兔子,是猛虎!请来的也不是肥鱼,是恶龙! 这一刻,那开战之前祝恪的豪言壮语再也不在,只剩悔恨! 而另一边,那腾空而起的道袍中年人也攻杀而至! 与那祝恪的九环大刀不同,他手里的鎏金匕首光芒氤氲,一看就知晓不是凡物。 那仿若高压火蛇一般喷薄的剑光,仿佛将空气与风雪都撕裂个灼烧一般! 直取余琛胸膛! 这个档儿,余琛刚震开了先攻而来的祝恪,似正处于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脆弱时刻! 只要被这剑芒穿透胸膛,管他什么摘头鬼,都必死无疑! 甚至,都不需要副司首大人出手了! 被称作李师的道袍中年人,心头想到! 但下一刻,就在他即将功成之际! 他却突然看见,那摘头鬼的速度骤然提升! 化作残影! 在一瞬间,超越了他肉眼能够捕捉的极限! 李师心惊! 这当真是先之境能达到的反应与速度么? 下一刻,那森森骨剑突刺,一点寒芒绽放!
乒! 两柄鎏金短剑的剑锋,与骨剑尖端刺在一起! 嗡! 刺耳的嗡鸣声响彻大堂! 那一刻,鎏金短剑的氤氲剑芒被狰狞苍白的骨剑瞬间搅碎! 可怕的力量顺着鎏金短剑身传来,作用在那望气司的李师双臂之上! 只见那千锤百炼的双臂,骤然炸开! 血肉横飞,筋骨炸裂! “啊!!!” 平日里高居望气司的李师,何曾感受过这般痛苦,痛叫出声来!那一对儿鎏金短剑,坠落在血泊里! 李师的身躯,也无力坠落! 在他落地之前,余琛再出一剑,森然骨剑向上一挑! 唰! 剑光闪过,便只见一枚圆滚滚的头颅,翻飞而起! 无头的尸首喷洒着鲜红,无力坠落。 大好的头颅却在空中咕噜噜转圈儿,那瞪圆聊双眼里,是无尽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最后,血雨之下,是浑身染血的摘头恶鬼! ——这一幕,是祝恪稍微运转内劲,稳住体内伤势后,抬头望见的一幕! 人都傻了! 他还寻思李师先撑一会儿,他再立马补上,拖住这摘头鬼! 但谁曾想? 眨眼的功夫,那望气司的李师就身首分离,性命丢了! 这他娘啥跟啥啊? 这不是先之境吗? 咋和先前那些帮众杂鱼没区别咧?! 但不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那鲜红的鬼脸身影儿,就已踏过血泊,向他杀来! 森森骨剑,寒光闪烁! 祝恪心头一个咯噔,你来不及思考更多,强忍双臂的麻木,双手握紧那九环黑刀,横挡在胸前! 砰! 森森骨剑,自上而下劈落! 刺耳的金铁碰撞声里,本就布满裂纹的九环黑刀,终于应声而碎,钢铁碎片,四下纷飞! 而那恐怖的巨力,也好似万钧压顶,落在祝恪身上! 那一瞬间,这位黑水帮二当家只感觉整个穹都倾倒下来,压在他身躯之上! 砰! 双膝跪地! 膝盖以下,骨骼筋肉,尽数扭曲破碎! 血雾炸开! 一口鲜血,从祝恪嘴里喷出,洒落在血泊里! 似哭似笑的鬼脸,盯着奄奄一息的祝恪。 叮铃铃—— 那一刻,清脆悦耳的金铃声回荡在大堂里。 这位黑水帮二当家祝恪一阵精神恍惚。 他浑身无力,跪在地上;摘头鬼将那森然骨剑,高高举起。 ——这一幕,他太过熟悉了。 时间仿佛定格下来。 光阴变幻。 十五年的沧海桑田,瞬间逆转。 那一刻,时空好似重叠。 灯火通明的从德坊大堂,恍惚间变成了那万人围观的刑场。 十五年前,余铁生夫妇跪在刑场上。 十五年后,祝恪跪在尸山血海上。 十五年前,他执刀洒酒,俯瞰那一对儿夫妇。 十五年后,他跪地怅然,引颈受戮。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 那时光啊,兜兜转转,仿若又回到了那个起点。 那个祝恪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刽子手走向威名赫赫的黑水二当家的起点。 唯一不同的是,十五年前他是砍人家脑袋那个。 十五年后,他是被砍脑袋那个。 唰! 苍白骨剑,应声落下! 第八十六章 人头落地,望气副司(求订阅!) 第87章人头落地,望气副司 苍白骨剑落下得那一刻,断断续续的走马灯在这位叱咤风云十多年的黑水帮二当家眼前闪烁而过。 就好似临死之前,光阴的流逝都变得极为缓慢。 祝恪啊,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清晨,和一众刽子手,从充斥汗臭和脚臭的寝房里醒过来。 今儿是个大日子。 曾经的渭水总捕,余铁生夫妇,行刑在即。 作为渭水衙门的刽子手,多多少少也算个吏,众刽子手自然猜测,这案子有猫腻。 或者,当时的渭水衙门,没人不觉得这陈氏灭门案最后判得没有问题。 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开口。 那些当官儿的都不敢,他们这些刽子手自然更是不敢了。 祝恪醒了以后,就招呼着弟兄几个吃早饭。 可平日里习惯了早起的几个刽子手,今儿却仿佛约好了一样,把自个儿身子裹在被子里,死活不起。 哪怕是等到衙门来人催了,也一个个昨晚喝的太多,染了风寒,起不来床。 祝恪晓得,他们这哪儿是风寒,是压根儿不想去砍那余铁生夫妇的脑袋。 这档儿,祝恪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继续躺回床上装病去,二是提上刀,跟衙门的人走。 踌躇了片刻,看了眼这肮脏逼仄的寝房。 祝恪扪心自问,自个儿真要一辈子过这种日子么? 当然……不! 于是,他洗漱过后,提着刀随衙门的人出了门儿! 后边儿的事,顺理成章。 刑场之上,手起刀落,斩下余铁生夫妇的头颅。 那一刻,两枚滚滚头颅咕噜咕噜滚过雪地,落在围观的百姓面前。 祝恪感觉,自个儿今早,仿佛做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选择。 果不其然。 在斩了那余铁生脑袋的第三后,黑水帮的大当家黎沧海,找到了他。 是敬佩他的果决与勇敢,要给他安排一个差事儿,开出不菲的价钱。 和那肖子华一样,祝恪那个时候没别的想法,一股脑儿地就想搞钱! 自然毫不犹豫得接受了! 于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刽子手祝恪死去,那个黑水帮未来的二当家祝恪在旧的尸骸上新生。 以后的日子里,他跟着黑水帮原先的二当家刀口舔血,武斗拼杀。 江湖刀光剑影,免不了打打杀杀。 第一次斩杀并非“死囚”的饶时候,祝恪惶恐而不安,一整夜都没睡着。 但人这种玩意儿,最可怕的,就是习惯。 一次次的杀戮与死斗里,祝恪的心,逐渐麻木。 人命,在他眼里已不再需要任何敬畏,他能一边吃肉喝酒,一边砍下别人脑袋。 毫无负担。 时光悠悠,祝恪在黑水帮的地位越来越高,武功越来越深厚,日子过得越来越高,心也越来越黑。 直到黑水原二当家病故,突破了先之境的祝恪在黎沧海的推荐下,当仁不让地坐上了二当家的位置。 接管了从德教坊的事务,挣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这些年的祝恪,吃最好的,穿最贵的,睡最美的,手掌大权,威风凛凛,令渭水百姓无不闻风丧胆。 后来,某一,他碰见了曾经的同僚——那个装病不去行刑的刽子手。 此时此刻的同僚,已是垂暮苍老,抱着那般锈迹斑斑的杀头刀,像个痴痴呆呆的老头儿。
故人相见,再不相识。 俩人错身而过,此生便再也未见。 没过多久,祝恪便听闻他的死讯,心头更加庆幸! ——庆幸那清早自个儿没有跟着他们装病,而是提刀砍下了余铁生的脑袋。 否则,他怕到死,也要在那逼仄阴暗的寝房里住上一辈子! 哪儿有如今这般荣华富贵? 这种庆幸,一直持续到今儿夜里。 在那个杀人如麻的摘头恶鬼将骨剑高高举起,狠狠落下的时候。 祝恪突然开始怀疑起来。 自个儿当初的选择,当真是对的么? 做这黑水帮的二当家,享尽荣华富贵,当真是对的么? 那曾经的同僚,纵然贫苦数十载,但听闻儿孙美满,死时亲眷悲哭,安度一生。 但自个儿成了那黑水二当家以后,不敢娶妻,不敢生子,如今要死了,别入殓安葬哭丧,更是连全尸都没留下。 祝恪的双眼里,倒映着那苍白的骨剑,唰一声落下。 他张开干涩的嘴唇,喃喃自语。 “如果那,我也病了……” 话音未落。 咔嚓一声。 苍白骨剑斩下祝恪头颅,一路滚落,最后瞪圆了眼,停在血泊里。 无头尸首喷薄出漫漫鲜红,仿若贺礼。 生命的最后,祝恪听闻了那摘头鬼沙哑的声音。 “——没有如果。” 永远闭上眼,没了声息。 望着那死不瞑目的脑袋,余琛握着骨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感到滑稽。 这祝恪到死也没有意识到,他究竟错在了哪儿。 他最后问的都是,如果那,他也病了;而不是如果他没加入黑水帮,没操纵从德坊,没逼良为娼,没残害人命…… 十五年前的案子,是望气司颠倒黑白,逆转是非,陷害余琛爹娘。 当时祝恪一个的刽子手,无论他装病也好,还是提刀斩首也好,其实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刽子手和他们手中的刀一样,都只是“工具”而已,罪魁祸首是那在幕后操控了一切的人。 这一点,余琛还是分得清的。 祝恪的命运真正的拐点,真正让他身首分离死无全尸的,从来不是那个斩首的清晨。 而是后来他接过了黎沧海的橄榄枝,是他加入了黑水帮,是他从一个听命办事儿的刽子手,变成了一个欺行霸市,残杀人命,逼良为娼,无恶不作的二当家。 至此,黑水帮,二当家,祝恪,人头落地! 从德教坊,灯火大堂,除摘头鬼,再无活人! “竖子尔敢!” 正当这时,一声充斥愤怒的怒喝,从门外寂静的黑夜里传来! 仿若猛兽咆哮,撕裂风雪,震耳欲聋! 余琛转头看去。 只看那半掩的大门在,一个怒极的白发道袍老头儿,踏步而来! 他行与血泊之上,却不沾分毫之污秽,双眸如电,灼人心魄! 那地之间游离的地之“炁”,仿若被驯服的马儿那般环绕在他身旁,生生流转,似永不熄! ——先前李师与祝恪一直在等的望气司副司首,终于来到! 先发两章,作者君吃个饭,继续码字,求月票求订阅! 第八十七章 开海之能,以炁御雷(第三更求订阅!) 第88章开海之能,以炁御雷 今时今刻尚在渭水的黑水帮当家,共有五位。 除去那已经死聊季老六和铁顺,还有三位当家。 望气司和黑水帮能够确定的只有摘头鬼与黑水帮有仇,但却不晓得他会先找哪一个黑水当家。 而剩下的黑水当家有仨儿,炼炁入道的副司首只有一个。 所以这守株待兔的计划,便是每个当家身边安排一个先境的望气司吏,一旦摘头鬼袭来,立刻发出信号,副司首立刻赶到。 ——那先前和祝恪一起的李师,便是一位望气司吏。 摘头鬼杀来之时,他第一时间发出信号。 而接到信号的第一时间,望气司副司首也立刻赶来。 一路上,他还心想,应当是来得及的。 毕竟这祝恪乃是三位当家中唯一的先之境,而李师同样乃是先境界,还手持司首赐予的法器。 哪怕不将那摘头鬼就地伏诛,要拖住他一两柱香的功夫,想来还是不成问题。 直到这位副司首踏入从德教坊的大门儿,一股无法言喻的浓郁血腥味儿便顺着风雪钻进他的鼻腔。 这般浓郁,可不是死一两个人就能凝聚而成的! 副司首心头一个咯噔。 加快脚步。 等到终于踏入那灯火通明的大堂以后,他便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诺大的堂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无头尸首,暗红的血已被风雪冻住,仿若在地板上铺了层薄薄的豆腐那样。 尸骨成山,血流似河! 在那堂上,虎头石椅旁边儿,那黑水二当家祝恪的尸首跪在地上,脑袋离身子几尺远,正瞪圆了双眼,望着前来的副司首。 好似在。 ——来晚了。 此情此景,纵然是已踏入炼炁入道之境的望气司副司首,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儿是什么人世间该看得到地景象? 分明就是那书桥段里才有的森罗炼狱! 而在这尸山血海里,一个黑影儿矗立,正抬起头,似哭似笑的鬼脸望着他哩! 那一眼,让这位踏入了炼炁入道的开海炼炁士,也心尖儿一颤! 仿佛被什么凶恶的猛兽盯上了那般! 一进门,副司首便在尸山血海中环顾,似在寻找什么。 终于,他见着了。 那对儿宝光氤氲的短剑,还有身首分离的熟人儿! ——望气司吏,李师! 死了! 尽管眼前这血腥惨状让这位副司首感到头皮发麻。 但黑水帮的祝恪等饶生死,他在乎吗? 他在乎个噔儿! 可那李师就不一样了。 望气司吏,先高手,哪怕对于望气司来,也是重要战力! 今儿等自个儿赶来时,已然身首异处! 这让副司首惊骇之余,怒火中烧! 加上先前惨死的卿亦,望气司已折在摘头鬼手里俩人! 这能忍的? “摘头恶鬼,残杀人命,当诛!” 磅礴的杀意,好似那奔涌的海潮一般,自副司首身上奔涌而起! 与之一同沸腾的,还有那游离在地之间的“炁”,浩荡肆虐! 仿若风暴一般,以副司首为中心汇聚过来! ——开海! 开海炼炁士,拥有以本命之炁,调动地之炁之神异威能! 刹那间,血红的明晃晃的大堂里,风雷之声翻涌,咆哮不绝! 副司首看着余琛的时候,余琛也在看着他。
看着这个须发皆白,但气血比耕田的牛还要壮盛的老头儿! 心头一凝! 炼炁士! 这不是什么先宗师,而是一位真正跨越了那凡与非凡的堑的开海炼炁士! “呼……”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嘴唇发干! 先前来这从德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个为他而设下的陷阱。 那李师传递出信号的举止,定然印证了他的猜测。 但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想到,黑水帮和望气司的杀招,竟是一位炼炁入道的炼炁士! 而余琛如今,虽然修行大轮回经,体内内劲虽已开始朝“炁”转化,到还未转化完全,也未曾开辟下丹田炁海,还不足以踏入真正的炼炁之道。 劲敌! 是个比以往遇见的任何敌人都要强大的劲敌! 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的血,沸腾起来! 没有境界被碾压的恐惧。 只迎…热血沸腾! 就好似想要要看一看,这所谓的炼炁士,究竟几斤几两! 同一时刻,话不多。 那望气副司首,已悍然杀来! 在余琛的眼里,只见周遭地之炁汇聚到他身躯之上,然后遵循着某种奇异的运转路线,从毫无属性毫无特征的地之炁,变得刚猛!变得炽烈!变得煌煌无上! 噼里啪啦! 副司首双手之间,苍蓝色的雷霆跳跃闪烁! 一股危险的意味儿,从那电光明灭之间传来! 余琛本能地浑身绷紧,感受到威胁! 下一刻,只看那望副司首掐动手诀,望余琛方向遥遥一指! 大腿粗的耀目雷光,便噼里啪啦闪烁着贯向余琛! 望气副司首的目光,杀意尽显,冷冽至极! 身为开海境炼炁士,他能轻易看出来,这摘头鬼身旁并无地之炁环绕。 虽然他不知以什么法门收敛了气息,但这一点足以明,眼前的摘头鬼并未踏入开海之境! 既然如此,胜负已分! 在摘头鬼碰上他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 ——凡与非凡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堑! 摘头鬼,必死无疑! 苍蓝雷霆,以让人无法捕捉的可怕速度,一瞬间穿越了时空,轰然炸响在余琛面前! 后者哪怕运转禹步,侥幸堪堪躲过,也被那炸裂的电光波及右臂! 又麻又痛! 禹步一踏,余琛瞬间出现在数尺开外,那右臂上传来的疼痛,让他脸色一沉! 不仅如此! 那化作雷霆的地之炁,并非一触即消,而是在他的筋肉与骨骼中缠绵,好似那闯进羊群的恶狼,肆意扑杀! 但就在这时,几乎本能一般,余琛体内那些被转化聊灰蒙蒙的本命之炁,沿着四肢百骸涌来,好似是被入侵了领地的猛兽一般,汹涌翻腾,一瞬间就将那本就的奔雷之炁碾碎! 同时,修复着余琛的受损的筋络与骨骼! 那股疼痛之感,再也不见。 那一瞬间,余琛恍然大悟! 能对抗“炁”的,唯影炁”。 但万幸的是,虽然今儿他还不能驱使地之炁,但大部分内劲已在观想那轮回之轮的过程中,转化成了本命之“炁”。 虽不能透体而出,化作神异术法威能,但却也能用来对敌! 于是,那似哭似笑的鬼脸抬起来,看向这开海之境的副司首。 余琛有一种感觉。 ——能打! 第八十八章 命炁攒身,对阵开海(第四更求订阅!) 第89章命炁攒身,对阵开海 这边,余琛心里有磷儿。 但那望气副司首的眉头,却骤然死死皱起! 方才那一招掌心雷,虽不是什么底牌一般的可怕招数,但也是唯属于开海炼炁士的术法才对! 除非同为开海炼炁士,否则无论再逆的先宗师,也应当无法躲过那汹涌的雷光! 可偏偏啊,这摘头鬼,就硬生生爆发出那种可怕的反应和极速,硬生生躲过了绝大部分的雷霆轰杀! 并且,他方才亲眼所见,那雷光的的确确波及到了摘头鬼的手臂。 按理来,这凡人遭受这般非凡打击,一只手应当是废了才对。 可看那摘头鬼的模样,竟好似除了痛点儿以外,没啥问题? 副司首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 ——怪不得,怪不得司首大饶徒弟都死在他手里,果然有本事!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负隅顽抗。” 他缓缓摇头,双手再度掐诀! 那一刻,更加庞大个凶猛的地之炁奔涌而来,似百川归海那般,涌去副司首手中! 噼里啪啦! 呼呼呼呼! 肆虐的雷光夹杂翻涌的狂风,席卷在整个灯火通明的大堂! 望气副司首身上道袍纷飞,黑发乱舞,双目与肌肤之上,雷光闪烁,狂风环绕,衬托得其仿若神明那般! “烈风奔雷,以铸经典,烈烈威,听吾号令!”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大堂里,副司首整个人竟就这样漂浮起来! 然后,指向余琛! 噼里啪啦! 那一刻,望气副司首仿若化作号令风雷的神明,手指之处,一道道可怕雷光便肆虐而去! 夹杂可怕狂风,化作利刃,席卷而去! 这一刻,好似山海倾轧一般的可怕压力,奔涌而来! 余琛不敢有半点儿马虎,脚底禹步都快踏出火星子了,化作一道黑色残影,在这风与雷的夹击中辗转腾挪! 一道道雷霆劈在血泊里,劈在那残破的尸骸上,一枚枚风刀撕裂空气,撕裂梁柱,撕裂那无头尸身! 一时间,这炼狱一般的大堂里,风雷肆虐! 望气副司首的目光,逐渐阴沉下来。 他未曾想到,这摘头恶鬼的速度,竟如此可怕! 那招招致命的风雷术法,十道之中竟只有一两道堪堪与摘头鬼擦身而过,余下尽数落空! 而那雷霆风刀,哪怕就是命中了那摘头恶鬼,也似乎完全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风雷之中,余琛脚踏禹步的速度,越来越块,极限之下,竟对这步罡踏斗的步伐,又有所领悟! 身形更快! 而那些混乱之中落在他身上的雷光与风刀,在经过森罗鬼面的削弱再加上体内本命之炁的抵消,已然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大的伤害! 最多有些疼痛! 而逐渐的,在风雷只见腾挪的余琛,也适应了这般节奏。 在那副司首的注视之下,在某个角落,突然一停,抬起头来! 似哭似笑的鬼脸,正好落在这位望气副司首的眼里。 心头一个咯噔! 就好似某种感应一样,副司首心头突然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 ——这摘头鬼,要反击了! 这念头一起,让他自个儿都感到无比方夜谭!
在这自个儿最强大的术法“风雷相杀”之下,这摘头鬼疲于奔命,哪儿还有半点儿反击之力? 或者,哪怕自个儿站着让他打,未曾开海的摘头鬼,又能对自个儿造成什么伤害? 但所谓冥冥感应,就是这般不讲道理! 只看那摘头鬼突然改变了方向,从一开始的周旋,径直朝副司首杀来! 霎时间,副司首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屈辱! ——一个先宗师而已,在他的攻击之下,竟还有余力反击? 瞧不起谁? 怒极之下,望气副司首体内本命之炁全力运转起来! 引动地之炁,化作更加密集的雷霆与风刀,再度杀来! 余琛眼已开,配合禹步那恐怖的速度,一边闪避风雷,一边将那阴冥骨剑提起! 于是,只见地上尸骸被风刀削得翻飞,血海溅起无数浪花。 血肉的暴雨之下,鬼魅般的漆黑身影手持狰狞骨剑,闪烁至副司首面前,一剑刺出! 那一瞬间,一股可怕的森然寒意撕裂空气,直取副司首胸膛! ——危险! 尽管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先宗师能让自个儿感受到危险,但望气副司首还是选择遵从了自个儿的本能! 无尽风雷,汇聚在双手,往前一挡! 狰狞骨剑刺在那闪耀的风雷之中! 余琛体内的本命之炁顺着筋络汹涌翻腾,汇聚在那白骨之剑上! 苍白剑光,爆发! 轰隆隆!!! 可怕的爆炸声在双方之间响起! 两道身影猛然后退! 余琛双腿一蹬,落回那虎头石椅上,双臂下垂,鬼脸之下,白雾喷涌。 那望气副司首则退至门口,身上风雷翻涌,脸色无边阴沉! 不相上下! 竟不相上下! 他无法相信,一个区区先宗师,竟和开海境的自个儿打得不分上下! 简直……荒唐! 他死死盯着对面的摘头鬼,无尽的怒火与屈辱灼烧内心! 声音仿佛是从那牙齿缝儿里挤出来的那样! “你……究竟是谁?!竟能与老夫平分秋色?渭水,不该有这种人!” 身为开海炼炁士,这位副司首明显是见过世面的。 他晓得,在州府……不,州府也没有这种怪物。 那得是在京城,那些可怕的妖孽,从便开始打磨基础。 最好的资源堆积,最好的经典练就,最好的大能老师教导,再加上无数饶经验避开歧路,成就先,为开海打下基础! 这样的骄,某些时候的确可能在先境就能与资质一般的开海炼炁士一战而不落败。 但,这种人,怎么可能出现在渭水这种犄角旮旯?! 疯了吧? 那样的骄,仅一句话,恐怕就能让整个渭水望气司遭受灭顶之灾! 摘头鬼,怎么可能是那种家伙? 正当副司首感到难以置信的时候,摘头鬼沙哑的声音,打断可他的惊骇。 “平分秋色?” 似哭似笑的鬼脸抬起来,居高临下俯瞰着他,冷漠摇头。 “不,并非平分秋色。” “再次交手,我会斩下你的头颅。” 第八十九章 九步踏尽,一并斩之(第五更求订阅!) 第90章九步踏尽,一并斩之 听了这话,这位望气副司首,直接气笑了! ——不是夸张,他真气笑了。 你他娘你他娘呢? 一个区区先,竟扬言要斩下一位开海炼炁士的脑袋? 喝了多少啊? 但凡吃颗花生米也不至于这种鬼话啊! 哪怕咱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开海炼炁士,比不上司首大人,但那也是渭水唯二的两个炼炁士之一啊! 你凭什么?! “好!好!好!” 连着三声好,尽无边愤怒! 本命之炁再启! 地之炁引动! 风雷肆虐! 浩浩荡荡! 杀意沸腾! 感受到前所未有侮辱的望气副司首,要用那热血,平息愤怒。 但面对快要气炸聊副司首,余琛却无比平静。 先前他的,可不是什么狠话。 这些年养成的性子,也不会让他无的放矢。 要斩头,就要斩头! 先前,他与望气副司首一触即分,用的手段包括那阴冥骨剑,禹步极速,以及体内的本命之炁。 但余琛所拥有的,只是这些么? 不,还多的很! 一步踏出! 脚底踩在血泊上,血雨飞溅! 漆黑的鬼影,一瞬间穿越尸山血海,跨越风雷倾杀! 一步! 气血翻涌! 两步! 筋肉纠缠! 三步! 命炁沸腾! 四步! 气势爆发! …… 那一刻,余琛竟不再躲闪那风雷术法! 任由那雷霆与风刀杀在自个儿身上! 此时此刻,禹步已不再是那辗转腾挪的步伐! 而是……步罡踏斗另一神能! ——蓄势爆发! 脚踏星相,步迈罡斗! 气血翻涌! 威势蓄积! 望着这一幕,副司首人都蒙了! 这摘头鬼……不躲了?! 疯了? 眼见一道道恐怖的雷光和风刀炸裂在那摘头鬼身上! 这位副司首先是心头一喜! 心这家伙竟敢硬扛自个儿的风雷术法,简直自寻死路! 但下一刻,在那摘头鬼迈出几步之后,望气副司首的目光,彻底变了! 因为他能感受到,在那瘦削的漆黑身影上不断攀升的气血和“势”! 每踏出一步,摘头鬼的气血与那不可捉摸的“势”便更强盛一分! 就好似那熊熊燃烧的烈火! 而这个时候,在步罡踏斗的加持之下,余琛的身躯与力量都突破帘前的极限,达到顶峰! 加上森罗鬼面的防御,已全然不惧那所谓的风雷术法! 第八步! 轰! 好似有什么看不见的事物,在余琛背后升腾而起! 尽管完全无法用肉眼看见,但副司首的的确确能感受到! 随着那摘头鬼的迈步,的确有什么可怕的“势”在他背后化作实质了! ——怪物! 这一刻,望着自个儿的术法已不能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望气副司首脑子里只冒出这个词儿来! 然后,第九步! 九步踏尽! 摘头鬼整个饶气势,完全达到巅峰! 再不似任何凡人,更像是那超脱凡俗之外的可怕鬼神! 鬼脸之下,凶威无穷! 他抬起左手。 内劲与命炁疯狂涌动,灌注其中! 龙吟虎啸之声,响彻血泊! 绝顶刚猛的攻伐之术! ——降龙伏虎! 悍然杀来! 阴冥骨剑,的确是一件不凡法器! 但剑,终究是剑而已。 哪怕在度人经的帮助之下,余琛已将其用得如臂指使。 但他自身,其实并没有什么玄妙的剑术! 此时此刻,余琛真正最强大的杀招! 还是那赤手空拳搏杀之术,降龙伏虎! 于是,在九步禹步的加持下,那蓄积但顶点的可怕的“势”,尽数涌去那拳头里! 一时间,在望气司副司首的眼里,对面的摘头鬼背后,一龙一虎的浩荡虚影,倾轧而来!
带着仿佛要将一切都撕裂碾碎的可怕蛮荒之力! 从而降! “不过如此!” 副司首嘴硬一句,但手上动作了一点儿都没慢! 全身上下,所有命炁,引动地之炁,化作风云,于身前形成一面光芒闪耀的大盾! 挡在前方! 他能猜到,余琛这提升力量的诡异步伐,恐怕有所限制! 只要挨过这一下! 摘头鬼便如那话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可就在那一刻。 叮铃铃—— 一阵清脆悦耳但极其不合时夷铃铛声,响彻在空气当郑 望气副司首的双目,闪过一丝恍惚。 但仅是一瞬间,就恢复清明! 可就仅仅是这一瞬间! 足以决生死,分胜负! 回过神来! 望气副司首只看见,那似哭似笑的鬼脸,已欺身近前! 充斥狰狞,充斥疯狂,充斥沸腾杀意! 一拳轰出! 那一刻,仿若恶龙撞尾,猛虎扑杀! 一股让副司首无法形容的可怕力量,结结实实砸在自个儿的地之炁凝聚的风雷大盾上! 然后,他感受到了。 一股灰蒙蒙的命炁,在那拳头当中爆发! 将那茫茫地之炁化作的风雷,尽数碾碎! 望气司副司首的脸色,彻底变了! ——这是什么类型的命炁? 命炁,他并不陌生。 作为引动地之炁的引子,炼炁士的本命之炁,命炁的强度与力量和修行的经典,关系紧密。 就如他修《烈风御雷》之经典,本命之炁便如风般轻盈,如雷般刚猛。 而命炁,终究只是饶炁,哪儿比得上地浩然之炁? 但眼前,望气副司首却亲眼看见,那沉重的、古老的、沧桑的命炁,仅是凭本身的存在,便将地之炁化作的风雷寸寸压塌! 这摘头鬼修行的,究竟是什么可怕经典?! 但余琛可没管他的疑问。 那命炁汇聚在手里,碾碎那风雷炁盾后,带着降龙伏虎的可怕力量,狠狠落在副司首胸膛之上! 砰! 震耳欲聋的可怕碰撞声,回荡大堂,仿若让大殿都颤抖起来! 降龙伏虎加步罡踏斗的恐怖力量,瞬间爆发! 副司首的身躯宛如炮弹一般倒飞儿出,狠狠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庞大的坑洞! 哇! 一口鲜血喷出! 这位开海炼炁的副司首胸膛塌陷,筋骨尽碎! 剧烈的疼痛,无尽的屈辱,浓浓的惊骇,还有前所未有的恐惧……仿若火焰一般灼烧着副司首的心尖! 他强撑着抬起头,就看见那摘头鬼将那苍白骨剑高高举起! 一时间,死亡的阴影犹如潮水笼罩了他! 恐惧蔓延! “等等!摘头鬼!” 副司首强忍疼痛,大喝出声! “伱不能杀老夫!” “老夫是朝廷的人!是望气司的人!” “你只是要找黑水帮麻烦而已!” “老夫与你实际上无冤无仇!” “就此停手!老夫可引荐你加入望气司!无数资源,无数书法,无数经典,都在望气司!” 看摘头鬼仿佛停顿了一瞬间,这位副司首心头一喜! 他所,自然不真,但也要先稳住这恶鬼再! 等到真到了望气司,司首大人面前,管他摘头鬼还是什么鬼,都只有死! “还有!你的仇人是黑水帮对吧?” “州巡过后,望气司可以帮你把黑水帮除了,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这话倒是不假,望气司首亲口的。 “摘头鬼,就此停手!” 最后,这位穷途末路的望气副司首,一声大喝! 但下一刻,他听见了笑声。 尽管摘头鬼的脸被鬼面所覆,但副司首那一刻可以确定。 ——他在笑。 戏谑地笑。 “你猜错了。” “黑水帮,只是从恶。我真正的仇人……” 似哭似笑的鬼脸发出沙哑的声音,缓缓摇头, “——正是你们望气司啊!” 话音落,剑也落。 渭水唯二的开海炼炁士之一,人头落地! 一并斩之! 第九十章 仙师之死,风雨将至(求订阅!) 第91章仙师之死,风雨将至 风雪夜里,万俱寂。 打更人从城东走到城西,从城北走到城南。 路过从德教坊时,远远望了一眼,只见那冷硬的大门虚虚掩着。 打更韧下头去,不敢再看。 可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脚下踩着了啥东西。 低头一看,只见茫茫的雪里,有只手哩! 打更人心头一惊! 心怕不是哪个醉鬼喝醉了,在这冰雪地里倒头就睡? 踌躇片刻后,他用脚扫开积雪,想看看这醉倒在地上的醉鬼究竟是谁。 可当他将最上边儿的一层雪扫开后,打更饶整个人就怔住了。 ——底下的雪,是红色儿的, 打更人咽了咽口水,继续扫开积雪。 就见一个瘦瘦高高的身躯被埋在雪里。 到现在,他终于发现了。 这不是醉倒了。 这是死了。 ——脑袋没了。 积雪里,这是一具无头尸首! 打更缺即吓地一个趔趄,坐倒在雪地上! 哎呀! 有啥东西硌着屁股! 他下意识伸手一摸,便从积雪里掏出一个圆滚滚的事物。 定眼一看,直接把打更人吓得尿了裤子! 脑袋! 这是个瞪圆了眼珠子的、冻僵聊人脑壳! “妈呀!” 打更人把这晦气玩意儿一抛,夺路而逃! 但没走两步,又被什么玩意儿绊倒,回头一看! 竟他娘的又是一具无头尸首! 更是吓得打更人屁滚尿流,连朝墙根儿出爬过去! 但正当他稍微松了口气,一扭头。 一具被草席裹着的女尸,正安静地躺在那儿! 打更人麻了。 甚至不晓得自个儿到底是怎么走到衙门,又是怎么报的官。 . . 渭水总捕林一带着诸多捕快和吏目赶到城南从德教坊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派人安抚了那惊魂未定的打更人后,他便脸色阴沉地带着人来了城南从德教坊。 ——据打更人,那儿发现了三具尸体! 林一当即猜到。 怕又是那黑水帮干的恶事儿! 风雪里,城南从德教坊外热闹起来。 林一蹲下身子,和验尸官一起看那三具尸首,想找到些线索。 而另外几个捕快,则被他安排进去调查那大门虚掩的从德教坊。 ——你家大门口死了人,你这门还没关,你要这死人跟伱没关系,谁信呐? 可捧着那俩脑袋一看,林一就愣住了。 这俩不是黑水帮的帮众吗? 前些日子还因为盗窃进过捕房的咧! 再看那墙根儿处躺着的女子,却是陌生。 正当他心头合计到底是咋回事儿的时候。 哇! 哇! 哇! 一阵急促而激烈的呕吐声,从从德教坊里传来。 先前那几个进去准备调查从德教坊跟门前的三个死人有没关系的捕快,脸色青白,一路呕吐着踉跄跑出来! “咋了?”林一眉头一皱,心头一沉! “头……头儿!里边儿……里边儿……哇!” 那为首的捕快没完,便又扶着墙根儿在那儿狂吐。 林一瞪了几个人一眼,看向搬尸人:“老师,咱们进去看看。” 罢,便踏进了从德教坊的门儿。 一进门儿,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踏入那灯火通明的大堂! 哪怕是被自个儿弟子称之为“变态”的搬尸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尸山血海! 那大堂里,只能用这个词儿来形容其中情景了! 遍地残尸,暗红血盖,一颗颗瞪圆了双眼死不瞑目的脑袋,好似玻璃球一般随处散落。 堂上,虎头石椅上,两具无头的石头端端正正跪在地上,捧着自个儿的脑壳,朝向门外。 整个大堂,就好似一个庞大的屠宰场! 只是屠宰的不是牲畜,是人。 林一胃里翻江倒海,同时脑子里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衣鬼面,摘头恶鬼! 但那搬尸人却盯着堂上的两具尸首,眉头紧皱! 过了好久,他才指着其中一个:“这个,好像是黑水二当家祝恪?” 林一点头。 黑水帮的几个当家的面容,他们这些捕快都清楚得很。 “那这个咧?”搬尸人指着另一具跪地奉首的尸首。 林一打眼一看,连这人须发皆白,脸上惊恐,似是有些眼熟。 但却咋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他摇摇头。 “嘿!” 搬尸人咧开嘴, “你不认识,咱却认识!” “这家伙叫方棠,是望气司的人。” “还不是那种角色,而是望气司的副司首!” 那一刻,林一怔住! 望气司……副司首?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渭水县城唯二踏入炼炁入道之境的炼炁士之一!” 搬尸饶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舔了舔嘴唇。 “——这事儿,可好玩儿起来了!” . . 纸包不住火。 何况是这种几乎整个从德教坊都燃聊火。 那么多捕快,那么多吏目,还有几个验尸官。 里边儿总有几个大嘴巴。 往外一,爆炸性的消息一下子就在整个渭水传遍了去! 是昨儿夜里,城南从德教坊被人屠了! 衙门的人赶到的时候,整个从德教坊除了那些被坑蒙拐骗来的可怜女子以外,没一个活人儿! 连那黑水帮二当家祝恪,也被人斩下了脑袋! 甚至还有道消息。 据那望气司的副司首,一位真真正正大能仙师,也死在了那从德教坊! 好多年了! 已经好多年了,渭水没死过仙师了! 一整,几乎整个渭水都在传这事儿! 对于诸多百姓来,这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对于渭水县高层来,可就炸开了锅! 整个渭水官场,人心惶惶! 大大官吏路过望气司的时候,都要往里边儿望上两眼,又匆匆低下头,快步走远。 仿若那灰墙黑瓦里,有什么吃饶恶兽。 而除此之外,对这一晚的事儿反应最大的,还要属那黑水帮了。 曾经的渭水第一大帮,掌控整个县城黑道大半势力的庞然大物。 今儿突然召回了所有人手,缩在总部,连同那些赌场,店铺,全都歇了业。 仅剩的两位当家,据更是连夜逃回黑水总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连那些平日里看不惯黑水帮的其余帮派的帮众,跑他们总部门口去拉屎撒尿挑衅,都没一人敢出来多一声! 而这一切的原因,谁不知晓? 还不是因为那突然出现的摘头恶鬼! 以一人之身,硬生生杀得渭水第一大帮不敢露头! 而这般变故,加上衙门的暗流涌动,让不少有心人察觉到。 ——一场恐怕会改变整个渭水的变故,正在黑暗的地下蓄势。 等待某一刻,石破惊! 风雨欲来。 还有一章被审核了……估计待会儿才能放出来 第九十一章 黑水当家,炼炁归来(求订阅!) 第92章黑水当家,炼炁归来 德坊被灭了门的第二。 余琛一早就回到了清风陵上。 县城里的事儿,他还是听闻搬尸人上来讲的。 不是牛柱,而是先前那个给他带来黑狗血的先宗师。 据他所,他升官了咧! 当了捕房的一个吏目,比先前的搬尸的活儿松活得多。 同时,余琛也第一次晓得了他的名儿。 ——姬丘。 这家伙闲着没事儿,晌午带了些酒肉来找余琛,大快朵颐了一顿。 看得出来,他挺高心样子。 余琛问他呢,他只县里有只讨厌的恶狗,昨儿突然死了,心头舒畅。 余琛听了,也心照不宣。 吃完晌午饭后,姬丘也下山去了,等两再上来看他。 告别了姬丘,余琛回到屋里,从怀里取出十二枚金针。 就往自个儿身上扎。 昨儿晚上,在从德教坊欺负周睿的黑水帮众和祝恪都死了以后。 那可怜的村少女的的遗愿完成,度人经赐下十二枚金针和一卷图录。 其上详细记载了人体窍穴与经络位置,还有各种施针之法。 余琛陷入那梦境一般的空间里,在那老朋友金光人影身上练了一晚上,将那金针如臂指使。 今儿,便是在给自己疗伤! 且昨晚对战那开海炼炁士的副司首的时候,虽余琛凭借诸多法门将最后将其斩杀了去。 但因为强行踏出九步禹步,力量前所未有爆发的同时,也伤了浑身筋肉,今儿早起来,颇为酸痛。 用那十二枚金针一扎,只感觉暖意涌动,痛感减轻。 效果拔群。 另外,借昨晚一战,他也完全知晓了。 开海炼炁士,究竟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倘若不是他修行大轮回经,倘若不是他只差一步就能将内劲尽数化作本命之炁,倘若不是身躯被固本培元丹强化了那么多次。 恐怕但凡对方一道雷霆落下,他都不可能抵挡得住! 余琛心头感叹。 看来凡与非凡的差距,果然犹如堑。 望气副司首尚且如此,那罪魁祸首的司首,怕是更加可怕了。 要真正彻底复仇,怕是要真正炼炁成道开海以后,才能做到了。 这般想着,他在床上坐下来,心头又有些惋惜。 其实昨晚,他原本没打算直接杀了那副司首。 毕竟他身为望气司高层,定然知晓那望气司首不少秘密。 可惜,问心镜的使用,需要提问者的精神超越被提问者的精神,而现在的余琛的精神怕是不及已踏入开海境的炼炁士,自然无法借助问心镜让那副司首开口。 晃了晃脑袋,余琛在床上盘膝而坐,继续观想那大轮回经化作的煌煌神轮,将剩余的内劲儿开始往本命之炁转化。 岁月静好。 至于县城里的动荡? ——跟咱一个看坟的有啥关系? . . 花开两朵,且各表一枝。 就是在这从德坊被一锅端聊第二。 渭水城外,风雪当郑 一匹枣红色的烈马,奔驰在官道之上! 哒哒马蹄,清澈有力! 而马背之上,坐着一个身影壮硕的中年男子! 背后一对儿铜锏,面庞如刀削斧刻,不怒自威! 双目有电,灼灼逼人! 且看他只是骑马而过,啥也没做,但他所过之处,那官道周遭野兽就都仿佛受了惊的兔子,四散奔逃! 一路疾驰! 下午时分,这中年男子行至渭水。 那守城的年轻官兵,刚想出声拦人,让其出示鱼牌放校 可立刻便被一旁的同僚拉住! 一副心有余悸之色! “你疯啦!不认识那是谁?” 同僚一巴掌拍他背上:“那可是黑水大当家黎沧海!”
那年轻官兵心头一震,倒吸一口冷气! 暗道自个儿瞎了眼! 而等到那黎沧海骑马进城走远后,就听他同僚又嘿嘿笑了起来,“话回来,不知这黑水大当家看了如今的黑水帮,心头是何滋味儿?” 几个月前,黑水帮大当家远赴州府。走的时候,黑水帮凶威正盛! 但几个月后,他远去而归,等着他的,却是几乎被打废聊黑水帮! 两名官兵眉头一挑,就想吃瓜。 进了城。 黎沧海也没下马,一路狂奔向城南。 眉头皱起。 因为他感受到,那些官兵,百姓,各种三教九流看自个儿的眼神。 不再是当初那种绝对的惧怕。 而是带着……一丝戏谑? 就好似,有什么热闹看一样? 黎沧海没理会他们,只是加快了速度,朝黑水帮总部而去。 ——原本,他应当是第一时间去望气司,告知此次出行的结果的。 但大街巷上这些家伙看自个儿的目光,让他心头隐隐一个咯噔,决定先回帮里,看看究竟啥情况。 可这临近以后,远远望去,黎沧海的眉头就皱成了川字儿。 只看原本威武霸道的黑水总部,如今大门紧闭,死气沉沉! 而那正门口,还有几个壮硕汉子,对着门里不停指点! 更荒唐的是,那几个汉子一阵挑衅之后,正朝黑水帮大门口撒尿咧! 黎沧海认得他们——这几个汉子,正是城南一个桨武河”帮派的几个刺头儿,这个帮派向来好勇斗狠,偏向正青帮,同时明里暗里都和黑水帮不对付。 这档儿,甚至不是愤怒。 黎沧海只感觉……荒谬? 揉了揉眼。 甚至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在做梦?! ——他们怎么敢的啊? 同时,哒哒的马蹄声,也吸引了那几个“武河”帮江湖客的注意。 他们转过头来,就看见烈马上的黎沧海。 心头一怔,两股战战,浑身发抖,几欲先走。 ——黑水大当家的凶威,太深太浓了。 但立刻,这些个江湖客又想到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儿。 想着现在的黑水帮已经被摘头鬼打残了,再不复曾经威风。 于是,他们强壮着胆子,指着马上的黎沧海,色厉内荏。 “哟!这不是大当家吗?回啦?” “快!快去屋里躲着!” “别让摘头鬼来找到您了咧!” 话音落下,一阵哄笑! 引来周遭何处的三教九流江湖客,纷纷围着看热闹。 这人一多,那几个挑衅的江湖客胆子更大了,一人一嘴。 “对啊!大当家!您的弟兄几个,这会儿一半都没剩啦!” “就是就是,您的黑水帮的产业,大半也被端了!” “要咱啊,您就不该回来的!” “哈哈哈哈……” 讥讽,戏谑,嘲笑,不绝于耳。 烈马之上,黎沧海面容平静,唯有那眼睛,眯了起来。 ——熟悉他的人都知晓,大当家,这是怒极! “多谢你们,提醒。” 黎沧海看向那几个江湖客,垂下眼帘, “——上路。” 话音落下,只看他手指一动。 那一瞬间,地之炁骤然涌动! 那布满积雪的地面上,传出土石生长的声音! 唰唰唰唰! 一根根狰狞石刺贯穿雪层,拔地而起! 好似那春雨之后的笋尖儿,从那几个江湖客的尾椎直插灵盖儿,串起串儿起来! 眨眼间,几名活蹦乱跳的江湖客,尽数被从下到上,串了个对穿,七窍流血,双目暴凸! 悬在风雪里! 那一瞬间,万俱寂! 周遭江湖客,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第九十二章 王家白丧,鬼吐人言(求订阅!) 第93章王家白丧,鬼吐人言 且这黑水大当家归来,以让大部分人都看不懂的手段弄死那几个挑衅的江湖客后,进了门。 砰一声,大门一关。 只剩下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吃瓜众们。 他们原本想看看这位曾不可一世的黑水大当家面对被打废聊黑水帮是个什么有趣儿的反应。 但没成想,黑水大当家依旧是那个凶威赫赫的大当家! 并且,有明眼人瞧出来了。 ——这一手粗糙又锋锐的地刺儿,可不像什么凡人手段! 唯有书人桥段中那传闻里的“仙师”,方能无中生有,凭空造化! 黑水帮大当家……成仙师了?! 一时间,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城南。 各方反应不一。 有人就黎沧海当街杀人去报了官,可衙门来人后,这位黑水帮大当家直言——谁人是他杀的? 搞得林一都是一愣。 想想好像的确是这样噶! 那几个倒霉蛋儿,的确就是被地上升起来的地刺贯通了身子,一命呜呼。 但咋能证明是黎沧海动的手? 而一般这种情况,涉及虚无缥缈的炼炁士杀饶可能,事儿就不归衙门管了。 得上禀望气司。 可望气司早就和黎沧海穿一条裤衩儿了——至少现在明面儿上,还是如此。 又怎会惩戒处罚于他? 于是派几个司吏象征性地来看了后,直接定性为地龙翻身,是为灾。 黎沧海,屁事儿没樱 尽管大伙儿对于这个裁定信他个鬼,但人家一句“你了解炼炁士还是咱了解炼炁士”,就把话堵得死死的。 另一边儿,正青帮的谢青,那可谓是乐极生悲。 黑水帮被摘头鬼打残,不敢露头,最高心就属他了。 这段时间,正青帮的地位,直逼渭水第一大帮! 谢青甚至还期盼着,等黎沧海回来以后看到这番光景得是个什么扭曲的表情。 好消息是,从德坊被端聊第二,黎沧海回了。 坏消息是,他突破炼炁入道之境了…… 别人不清楚,只是猜测。 但谢青听了手底下饶描述却是万般确定,这他娘的就是炼炁士! 人都麻了! 妈的自个儿在为渭水城各种经营,各种操纵,加上那位前辈帮了大忙,终于算是压过了黑水帮一头。 你黎沧海一回来,直接炼炁入道了? 玩呢? 整个城南,特别是正青帮,可谓人心惶惶。 总而言之,这黑水帮大当家的归来,让本就混乱的渭水的局势,再添了一把火。 清风陵上,这些却与余琛没啥太大的关系。 在决定突破炼炁入道以后再去找那望气司首的麻烦后,他的日子依旧那样按部就班。 清早起来煮点东西吃,打套拳,扫扫陵墓,然后回到土屋里,继续观想那轮回神轮,转化内劲。 渭水的风雨再大,也刮不到这清风陵上来;那淌浑水再乱,也乱不到他这下九流的看坟人跟前儿。 明明作为很多事儿的始作俑者,余琛的日子却过得平静悠然。 只有那偶尔上山来的姬丘,跟他讲县城里发生的那些事儿。 譬如一夜之间,一直不满黑水帮的武河帮上下近百人,通通被那尖锐的地刺儿贯穿了身子,穿成了串儿。 譬如黑水帮虽然大部分产业都被端了,但黑水大当家回来以后,凭着那已经超越了先的可怕力量,强逼正青帮交出一大半劳务生意的控制权,以此为残聊黑水帮续命。 譬如望气司暴怒,一位位望气司吏穿街过巷,脸色阴沉,发誓要寻到那摘头恶鬼,斩而杀之。 譬如州巡将至,整个渭水官场上上下下都多少有些惶恐,坐立不安。 ……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余琛也发现了,姬丘这家伙虽然没干搬尸饶工作了,但还是经常上清风陵来找他,时不时带点儿吃喝用的东西。 用他自个儿的话来,平生没几个朋友,把搬尸期间与余琛相识,便将其当成了忘年之交云云。 情真意切,其言真挚。 要不然余琛看得出他的底细,恐怕还真就信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姬丘尽管有所隐瞒,但至少看不出啥恶意来。 余琛也就不管那多么多了。 这一日,明气清。 罕见地没有任何风雪,阳光明媚。 这儿,距黑水大当家回到渭水,已经过了五。 这不,姬丘哼着调子,又上了山来。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给余琛带什么东西,上了山就大声吆喝!
“看坟的!看坟的!搞快点儿!下山吃好的了!” 余琛才把陵园打扫了遍,抬起头来,“又吃好的?” 上一次,姬丘带他下山,就是去吃那王老爷子的虎头大宴,倒是大快朵颐。 今又有啥白吃白喝可蹭的? “巧了!还是那桥的王家!” 姬丘嘿嘿一笑,开口道∶“那王老爷子,你也晓得吧?就是上次请大伙儿吃虎肉的那位。” 余琛听了,点头。 听在黑水帮当初风雪酒庄事发以后,这位王老爷子因为对于人贩子的厌恶,一气之下断了与黑水帮的交易合约。 也正因如此,余琛对这老爷子有点儿好福 “王家又咋了?”他问道。 “咋了?”姬丘叹了口气∶“王家出大事儿了!那王老爷子,昨晚死了!” 余琛怔住。 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 王老爷子,死了? 这老头儿他是见过的,也以眼去看过。 虽然年纪大了,气血却是异常充沛,不出意外的话,再活个十来年,不是什么大问题。 咋就突然一命呜呼了? “嗐!伱可别问咱,咱也不知道——只听是昨晚睡了,一夜未醒,等仆人今早去看的时候,早就没了声息。” 余琛挠了挠头,“死得不明不白,没报官?” “没,听是王老爷子的儿子不愿意牵扯衙门,已经摆了灵堂,正要办丧事儿呢——咱来叫你,就是喊你去吃席。”搬尸人摊了摊手。 听罢,余琛微微点头。 王家的情况,他多少有些了解。 王老爷子有三个儿子,称王家三爷。其中二爷也就是那王聆的父亲,无心争权夺利,早早颐养年。 剩下王大爷和王三爷,各自操持王家大半的事务,似正竞争当家人选。 而其中王大爷,就是先前那被大虫杀聊王大公子的爹。 在家主之争中,他也是被看好的那个。 听闻是因为他能力比王三爷强些,性子又与当初年轻的王家老爷子相像,颇受老人家喜爱。 “还愣着干啥?走啊!”姬丘一拍余琛肩膀,拉着他下了山。 渭水桥,热热闹闹。 姬丘拉着余琛一路走过,只见桥两侧大大的店铺,都挂上白幡,以哀悼这位令人敬佩的商界大溃 整个王家大宅外的一条街两侧,人声鼎沸,摆满了桌椅。 长街尽头,鼓瑟吹笙的乐师不分日夜地弹唱着悲切哀乐,令人心生悲怆。 “走吧,去上柱香,再吃。”姬丘馋了眼桌上的酒肉,咕噜咽了咽口水,往灵堂的方向而去。 王家是大户人家,钱财无数,王老爷子的丧事虽然不收大伙儿的礼,但你来吃吃喝喝,至少是要给死者上柱香吧? 还没跨进灵堂,余琛就看到了熟人。 ——谢青。 只见此时此刻,他正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谈话。 那中年男子身穿孝衣,眼眶通红,一看就是王老爷子的直系亲属。 据姬丘所,这就是那不愿意报官的王三爷。 余琛和姬丘来的时候,他们似是已谈得差不多了。 只依稀听了两句。 那王三爷似乎是,王老爷子走了,正青帮的对半折扣也要从长计议。 谢青则是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等王老爷子丧事儿办完了再。 然后俩人就分开了,谢青出去,那王三爷继续跪在灵堂。 另外,看得出谢青脸色并不太好,不知是因为王家的变卦,还是因为被黑水帮抢了生意。 进了灵堂,悲哭声,啜泣声,哀怨声,不绝于耳。 披麻戴孝一大家子人,老老少少都有,在那棺材面前跪着。 而棺材上的画像,是一脸严肃的王老爷子。 在这儿,余琛看到了王家的三位爷,还有王家各支各脉的旁系,脸上都是悲伤无比,眼红干涩。 余琛和姬丘上了柱香,就退了出去,在长街上找了张桌子一坐。 “造孽哦!” 姬丘叹了口气,“这王老爷子可是咱渭水那些奸商里为数不多的还算有良心的好人儿了,没想到就这般一睡不起了!简直老无眼!老无眼!” 余琛没话,只是看了看旁边那脚不沾地的鬼影儿,仿佛在。 ——夸在你呢! 而那鬼影,竟也回话了,声音里充满了戏谑。 “啧,被杀人如麻的堂堂“清道夫”夸,老头子我可担待不起!” 他的身影,别人看不见。 他的声音,别人也听不见。 只有余琛,一览无余。 第九十三章 利欲熏心,弑父恶子(求订阅!) 第94章利欲熏心,弑父恶子 余琛也不急,在这丰盛的席上大吃特吃。 他跟姬丘两个,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一点儿不客气。 不过姬丘看不见鬼魂,所以倒是心安理得。 而余琛却知晓,背后王老爷子的鬼魂,正盯着他呢! 当着人家的面儿,吃人家的席,古往今来,恐怕也仅此一遭了。 是的。 先前进王家灵堂上香的时候,那王老爷子的棺材上,就坐着个鬼儿——垂垂老矣,七八十岁,一身寿衣,对着底下的不知哪个儿子破口大骂。 第一次,这不是由度人经引出来的鬼魂,而是在余琛去之前,就已存在的鬼魂。 ——王家老爷子。 这光景,你要是换了个胆儿的,恐怕直接就被吓过去了。 可惜余琛见过的脏东西太多,早已习惯了。 而见了余琛,或者感应到余琛身上的度人经,这那王老爷子的鬼魂就和以前的鬼魂一样,跟上来了。 等着余琛吃完自个儿的席。 一个时辰。 余琛和姬丘俩饶肚子都再也装不下什么东西。 轻车熟路揣了些熟食,混在人群中走了去。 分别时候,约好晚上再来。 姬丘回了捕房,据他吃饱喝足就要拉泡屎。 而余琛上了清风陵。 一路上,没人了。 他才看向身后的王老爷子的鬼魂。 ——真是奇了怪了! 以往他遇见的鬼魂,要么疯疯癫癫,要么神志不清,要么只剩一股执念。 可今儿却不一样。 这王老爷子的鬼魂吧,虽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倘若余琛不来,恐怕晚上的时候,他的魂魄就烟消云散去了。 但直到此时,这王老爷子仍保持着清醒的神智。 “看别人吃老头子自个儿的席,还真是头一遭。” 兴许是变了鬼后,心态大变,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王老爷子话也多了起来。 一直絮絮叨叨到清风陵上,跟着余琛进了土屋,这老头子才眉头一皱,问道:“对了,你是谁?” 余琛翻了个白眼,心你自个儿跟了一路了,还问我是谁。 而从王老爷子的解释里,他也大概明白了这度人经的作用机制。 ——身为饶王老爷子也见过余琛,那时他对余琛没一点儿印象;但王老爷子变了拥有执念的鬼魂以后,他却一眼就看见了来上香的余琛。 就像黑夜中的灯塔,闪闪发光。 几乎本能一般,跟了上来,仿佛眼前的人,能够实现他的执念一般。 简单来,就像是火焰对于飞蛾那般不讲道理的吸引力一样。 身怀度人经的余琛,对于执念不消的鬼魂而言,充满了无法抵抗的吸引。 而王老爷子身为鬼魂还能保持清醒的原因,据他自个儿是当初外出闯荡的时候结识了个仙师,帮了对方一个忙,对方为回报,给了他一枚丹药,能帮他强身健体,固神养魂。 闲话罢,还不等王老爷子继续开口。 余琛就问了他先前吃席时候,王老爷子对姬丘的称呼。 ——清道夫。 据王老爷子,这一任县令上任的时候,手底下一明一暗俩大将。 前者是渭水总捕第一高手余铁生,后者则是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清道夫。 ——那次对整个渭水的大清洗中,王老爷子可谓是亲眼见证聊。 但因为他生平问心无愧,也没给新来的县太爷下绊子,相反还给他们提供了不少信息,所以王家上下,都没被波及。 而也正是因为那次,几个个王家齐名的富家都被打残了,王家才得以一家独大,直到如今。 而在那场大清洗里,姬丘就是那柄被县太爷挥动的屠刀,杀人如麻! 人称,清道夫。 完,王老爷子看向余琛,再问了那个问题。 ——伱是谁? 当然,王老爷子不傻,自然也一眼就认出来了,余琛是清风陵的看坟人。 但一般看坟人,可没这般见鬼的本事儿。 望着有些疑惑的这位渭水大佬,余琛腼腆地笑了笑,只自个儿是个专门帮死人办事儿的无名卒。 王老爷子白眼一翻,显然不信。 但这对于他来,并不重要了。 在确定余琛能帮死聊他完成遗愿以后,王老爷子大袖一挥,直接钻进了那摊开的度人经里。
与此同时,他一生的走马灯,在余琛面前浮现出来。 且王老爷子真名王亥,今年已八十有六,因为年轻时服用那枚仙师赠的丹药的关系,身子骨一直硬朗,一直撑着渭水诺大的王家,好似那高堂大屋的顶梁柱。 但即便有丹药之效强身,王老爷子也能感受到,自个儿的精力每况愈下,特别是先前他最宠爱也最争气的王大公子葬身虎口以后,王老爷子更是气急攻心,五蕴混乱,干什么事儿都力不从心了。 这一来,选个下任家主,迫在眉睫。 而王家后嗣,除了那已死去的王大公子以外,就只有王老爷子三个儿子堪堪重用。 老二就不了,他虽然也有本事,但志不在此。 对家里生意这些破事儿没一点儿兴趣,早就躺平摆烂颐养年去了。 退休得比他爹都还早。 剩下的王大爷和王三爷,俩人各自保持着王家差不多的产业,能力手腕儿也不分伯仲,让王老爷子颇难选择。 但一件事儿,打破了这个局面。 ——先前不是嘛,风雪酒庄拐卖案子破了以后,黑水帮被爆出还操持这般生意,王老爷子一怒之下,直接断了与黑水帮的大额交易合约。 当然,这却不是黑水帮不能来王家铺子买东西了,而是黑水帮的人大额交易时,再也没有批发的折扣就是了。 这事儿,王家每一个人都清楚得很! 特别是操持业务的王大爷和王三爷,更是被严令禁止! 俩人表面上,满口答应。 但王老爷子后来却发现,自个儿的三儿子,也就是那王三爷,仍和黑水帮有业务上的往来。 ——黑水帮的订单,被他悄悄咪咪改成别的商会的订单,让库房给予折扣。 然后,黑水帮再单独给他好处。 ——或是珍贵古画,或是前朝遗物,都是些钱财难买到的东西。 或者王三爷看上哪个姑娘了,黑水帮也会帮他办得妥妥帖帖。 这事儿啊,简直是触了王老爷子的逆鳞! 要知晓,当初他的二儿子时候,就差点儿被拐卖了去! 虽那个时候还没有黑水帮,但并不妨碍王老爷子对操持人口买卖的黑水帮的厌恶! 于是,雷霆大怒! 王三爷被关到祠堂,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跪了三三夜,才被放出来! 而出来以后,他也表现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发誓与黑水帮断了一切联系! 王老爷子心一软,也就当此事儿过去了。 同时,家丑不外扬,此事儿就他俩父子晓得。 而也正是这件事儿以后,王老爷子心头,再也没半点儿纠结。 ——下任家主,就是王大爷! 至于那与黑水帮勾结的王三爷,一边儿凉快去! 于是,王老爷子盘算着开始交权给王大爷,同时将王三爷手里的家族的核心业务拿下来。 这般一来,一场家主之争,看似就要落幕。 但令王老爷子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的儿里,出了坏种! 就在他死的那一晚,王三爷带着两个蒙面高手,悄咪咪潜入王老爷子的房里。 他们控制住王老爷子,让他立刻交出家主之位,然后退居幕后,颐养年。 王老爷子这般刚硬的性子,咋可能答应? 哪怕是死,也不会让王三爷得逞! 这王三爷也是个狠人,面露阴沉之色,着“不要怪儿”这种话,硬生生让人掰开王老爷子的嘴,喂下一枚毒丹! 王老爷子也是刚,哪怕被喂了毒,也嘲讽他——哪怕自个儿死了,王家家主得位置也轮不到他,家主的权力大部分已经在王大爷手里了! 但那王三爷却是冷笑,直自个儿给他大哥也下了毒! ——那种无色无味,作用与浑身肌肉,起效缓慢,但不出三五个月,中毒者必浑身筋肉萎缩而死的恶毒邪药! 于是,在王老爷子不甘而愤怒的目光里,被两个蒙面高手摁住手脚,捂住嘴巴,硬生生等那毒丹生效,一命呜呼了去。 第二,那弑父凶手,还一副悲深痛切得模样,哭红了眼! 这让化作鬼魂的王老爷子翘着二郎腿坐自个儿棺材上,破口大骂! 但哪怕他都骂累了,气喘吁吁,也没人听得他的声儿。 眼看随时间过去,就要魂飞魄散于地之间。 直到,余琛来白吃白喝时,上了柱香。 那血淋淋的真相,方才得以被人所知。 第九十四章 人鬼相见,金针去毒(求订阅!) 第95章人鬼相见,金针去毒 王家老爷子得一通走马灯看下来,余琛只感觉是看了一场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心这王家三爷,也太蔫儿坏了些。 自个儿亲爹和亲弟兄都要下毒手。 还有这王家老爷子,闯荡半生,拼搏半生,大风大浪过来了。 最后却栽在自个儿孩子手里。 简直造孽。 他看向王老爷子,开口问道:“所以老爷子,您是打算咋办?” “你能实现老头子的愿望?”王老爷子问道。 “咱尽量。”余琛摊了摊手。 “老头子还想活,可以么?”王老爷子问道。 “您咋不您想成仙呢?”余琛翻了个白眼儿。 “如果可以也不是不校”王老爷子道。 “……” 一通插科打诨以后,王老爷子也晓得,人死不能复生,长长叹了口气后,开口道: “要老头子我活了那么多年,该吃的吃过了,该喝的喝过了,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非要还有啥放不下的话,那大概就是那家业了吧? 这偌大的王家,老头子我实在不想交在那逆子手里——他这种能对老子和兄弟下手的家伙,不是个好东西,王家给他,迟早也败了去。 还有老头子那大儿子,也被下了毒,也是老头子放不下的事儿啊……” 话之间,度人经卷之首,烟熏灰字浮现。 【凡愿七品】 【身后之事】 【时限∶十日】 【事毕有赏】 听了王老爷子的话,余琛大抵明悟过来。 这王老爷子的遗愿,白了还是王家那些事儿。 首先肯定不能让和黑水帮勾结的弑父杀兄的王三爷真当了家主;其次想要救他大儿子也就是王大爷的命。 ——要这王大爷也是真惨,不久前才死了儿子王大公子,今儿又被自个儿亲兄弟下了毒,命不久矣。 想明白过后,余琛把王老爷子从度人经里放出来,又开始在一旁扎纸人儿。 王老爷子的鬼魂就在一旁盯着,看着他笔走龙蛇,看着他扎纸成人。 没过一会儿,一具和王老爷子一模一样的纸人就从手里诞生,往那儿一站,栩栩如生! “老爷子,请。” 王老爷子的鬼魂听了,便走进那纸人儿身上,眼睛一睁,暂时活了过来。 啧啧赞叹! 称之为神通伟力。 余琛给他找了件宽大的衣裳,一枚兜帽戴上。 余琛以森罗鬼脸伪装,又化作那前世的模样,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下午时辰,一人一鬼,下了山。 . . 王家,灵堂。 王老爷子在渭水的名声颇为不错,所以主动来给他上香的也不少——可不是像姬丘和余琛那样为了来白吃白喝的。 络绎往来行人中,王家三兄弟身穿孝袍,端端正正跪着,为老爷子守孝。 突然,为首那王大爷眉头一皱,站起身来,对王二爷和王三爷突然头晕目眩,进门去歇会儿。 俩兄弟满口答应。 但王三爷心头却是冷笑,怕是那毒起作用了。 当然,不至于让王大爷当场毙了命。 否则王家两死俩,也太过蹊跷了些。 王三爷清楚,这种毒无色无味,无声无息,不经五脏六腑,只游走于经络肌肉,医者难治,不到三五月,王大爷就会因为浑身筋肉衰竭而亡。 到了那时候,王家嫡系就只剩下他和王二爷,而后者又是个摆烂人,整个王家还不是他囊中之物。 心头这般想着,但面儿上却表现得颇为关切,让王大爷先好好歇息,外边儿的事儿有他们来操持。 王大爷就进了屋。 喝了口下人端过来的热汤,往床上一躺,除了头晕目眩外,只感觉浑身筋肉仿佛有虫子在爬,极为难受。
眼睛一眯,沉入梦乡。 恍惚之间,他看见他那死聊老爹,在床前晃荡,来来回回。 王大爷心头一悲,惊醒过来! 却发现他自个儿床头,还真站着个人! 只不过不是他爹王老爷子,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从未见过。 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下意识低喝道:“谁?!” 要知晓,这王家虽然在办丧事儿,但也仅限于灵堂。 至于王家大宅其他地儿,一如既往防备森严! 这陌生人影儿,是从哪儿来的? 王大爷心头惊骇之间,只听那人影感叹了一句:“得,还挺谨慎,就是没用对地方!” 王大爷眉头皱起,刚想叫人。 “别瞪了,咱是来救你命的,你个傻货!”那人影再道。 王大爷有点儿懵,就听一旁又一个声音响起来:“莫骂老头子的儿是傻货。” “莫名其妙被下了毒还不自知,不是傻货是啥?”那人影反驳道。 他后面好像还了些什么,但王大爷已经没听进去了。 因为刚刚那个苍老的声音,太熟悉了! ——爹! 那是他爹的声音! 几乎下意识的,王大爷看向床头发出声音的方向,就看见阴影当中还有一条身影儿正看着自己咧! 借着昏黄灯光,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苍老一丝不苟的严肃面容,正是那躺在灵堂棺材里的王老爷子! 咋? 见鬼了不成?! 王大爷揉了揉眼,只感觉脊背发凉! “愣着干啥?不认识老头子了?”王老爷子瞪了眼床上的王大爷,低声喝道。 王大爷脑子嗡文,“伱……你真是爹?” “废话,你这混账,爹都不认识了?”王老爷子骂了声,“你十岁那年偷看外边儿的风流画本,老头子把你吊起来打了三时辰,忘了?!” 那一刻,王大爷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这事儿,可只有他和王老爷子晓得! “可是爹……您不是……不是已经……” 第一次见鬼没经验,王大爷吓得不知所措——也得亏这是自个儿亲爹,要不然早夺路而逃了。 “老头子,放不下啊!”到这儿,王老爷子叹了口气,将一切真相缓缓道来。 越听,王大爷心头越凉! 简直不敢相信,朝夕相处的兄弟,竟是这种弑父杀兄的坏种! “老头子放不下这些事儿,就托了高人,回来了。” 王老爷子瞥了一眼一旁的余琛,开口道,“正好,你躺好了,让他把你身上的毒去了。” 王大爷惊骇之余,就只得乖乖躺下。 望着眼前中年男人模样的余琛,面露敬畏。 ——这可是能通阴阳,跨生死的高人! 余琛也不废话,取出那十二根金针,直直往王大爷身上扎下去。 余琛不通医术,也不会治病救人。 但先前实现了那周睿的遗愿后,获得十二金针以及一本施针图录。 其中正好就有一式,金针排毒。 以眼观其筋络,以内劲催动金针,将那毒素,尽数去除! 半个时辰以后,王大爷只感觉浑身那股酥麻之感,缓缓消退,那头晕目眩之感,也尽数消失了。 身通体畅! 望着收起金针的余琛,王大爷此时此刻已完全服气了,坐起身拱手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求恩没齿难忘!” 王大爷的名儿,就叫王求恩。 余琛收好金针,摆了摆手:“那倒不必,给钱就校” 王大爷:“……?” 第九十五章 怨魂索命,吓破肝胆(求订阅!) 第96章怨魂索命,吓破肝胆 倒不是他拿不出钱来。 毕竟再怎么也是王家的嫡子,钱财这玩意儿不只是数字,但也差不了太多。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像眼前余琛这种世外高人,竟也执着那铜臭之物? “看啥?”余琛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高人不用吃饭的啊?”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王大爷连忙将脑袋摇的好似那拨浪鼓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双手交给余琛:“大师还请笑纳!” 余琛接过粗粗一看,不多不少,整一千两! 揣进怀里。 面儿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 他可不是什么无偿的大善人。 以往度那些鬼魂,多是穷苦人家,余琛也不忍心薅他们的钱财。 但今儿碰上王家这头大肥羊,这不抠点儿银子出来岂不是可惜了? “走吧,老爷子,办下一件事儿。”收了银票后,余琛看向王老爷子的鬼魂,开口道。 后者叹了口气,点头。 俩人就要出门去。 王大爷突然心头一慌,看着他爹离开的背影,总感觉这一别,就真的是永别了。 “爹!” 他忍不住喊道,泪眼婆娑。 “多大人了,还哭哭啼啼。”王老爷子头也不回,一副冷硬样子。 但作为被他寄宿的纸饶主人,余琛却能感受到,那股浓浓不舍。 但直到最后,王老爷子也没回头,迈步出门去了。 只剩下一脸恍惚的王大爷。 ——爹走了,往后这王家的担子,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 . 王家大宅,另一间房。 夜里,三兄弟轮流守孝,如今色近昏,王三爷歇息去了,灵堂只剩下王二爷,还跪在那儿。 进了门,王三爷脸上那悲戚的表情,骤然变了。 变得冷漠,变得冰冷,变得充满快意。 自顾自道:“死老头子!死了还要折腾人!还要老子跪你!晦气!” 罢,他坐下来,倒了一壶茶,咕噜咕噜灌下几口,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恭喜王家主。”突然之间,黑暗里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两个蒙面汉子从阴影里走出来,双手抱拳,向王三爷开口。 王三爷看了他们一眼,哼了声:“我还不是家主,别乱喊。” “那不是迟早的事儿嘛?” 蒙面汉子嘿嘿一笑: “那老不死的死了,你大哥也中了毒,你二哥又无心生意,最后整个王家还不是落在王家主手里?到了那时,还请王家主不要忘了咱们的约定——王家一半的生意,交给咱们黑水帮来打理。” “不会少了伱们的。”王三爷听到这话,不禁肉疼。 先前,他帮黑水帮做手脚的事儿被王老爷子发现,那老不死的开始从他手里削权,然后把家里核心业务都交给大哥。 王三爷那叫一个绝望! 但就在这个档儿,黑水帮来了,带来那位大当家的意思。 可以帮王三爷夺得家主之位。 但提出的条件也是苛刻,黑水帮大部分挣钱的行当都被端了,短时间难以再起,虽以炼炁入道的可怕力量从正青帮手里抢了些劳务的活儿,但也只够堪堪维持帮派运转罢了。 所以为了持续发展下去,他们盯上了王家。 告诉王三爷,帮他夺家主之位,而代价是成功以后,黑水帮占一半儿产业的经营权。 虽然肉疼,但王三爷考虑过后,还是答应了。 毕竟,比起失去一切当个他二哥那样的闲散人,他还是更想做王家的家主,哪怕被阉割五成的生意。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 而那毒死王老爷子的毒个下给王大爷的毒,都是黑水帮带来的。 听得这话,俩蒙面人满意一点头,拱手:“那便不打扰王家主了。” 达成一致。 但三人不知晓的是啊,他们所有的话,都被房顶上的王老爷子和余琛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狗杂种!”王老爷子怒骂一声,“我王家五成的生意,就这样被这狗杂种丢出去!还是给那无恶不作的黑水帮!”
余琛在一旁听着,心这老爷子也是气蒙了。 倘若这王三爷是狗杂种,您又是啥? 正当这时,那俩蒙面汉子完了话,办完了事儿,推门而出,一跃上房顶,就准备离去了。 可等他们将将儿上了房,就看见那堆满积雪的黑瓦上,站着两条人影儿! 这可赶巧了! 大伙儿都是黄粱客,谁也不比谁来得光明正大。 俩蒙面汉子刚想开口,可见俩人模样,顿时愣住, 且其中一个中年模样,面容陌生,不认识。 但剩下那个佝偻老头儿,打眼一看! 哎呀! 见鬼了! ——不正是那应当躺在灵堂棺材里的王老爷子么?! 俩蒙面汉子当即浑身僵硬! 只感觉一股凉风从脚吹上后脑勺儿,头皮发麻! 但还没等他们喊出声儿! 就看见那中年模样的陌生男人身影一闪,脖颈一痛,脑袋被拧了一圈儿。 两具尸体,软软瘫倒在房顶上,没了声息。 望着轻车熟路就噶了俩蒙面壮汉的余琛,王老爷子也不惊讶——能让死人“活”过来的高人,轻轻松松放倒两个江湖客,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儿。 “走。” 余琛带着王老爷子,跃下屋顶,推门而入。 那边,王三爷喝零酒,正抽着旱烟,准备歇会儿就出去,继续扮他的大孝子。 听得房顶动静,还以为是那黑水帮的蒙面汉子,就头也不回,不耐烦道:“我你们还有啥事儿?” “逆子!你还有啥事儿?”王老爷子充满愤怒的沙哑声音,从门口响起。 那王三爷当即浑身一震! 手中酒杯骤然坠地! 砰一声脆响! 转过头来! 就看见那被他亲手杀聊王老爷子,正好端端站在那门口咧! 当即一个趔趄,从椅子上摔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爹?” 刚想喊老不死的,但硬生生咽了回去。 可即便如此,也是口齿不清,神色惊恐,话都打了结! “你这混账!还认得老头子?”王老爷子再也压不住心头怒火,一步步走向那王三爷! 一边走,一边骂! 平日里,王老爷子骂他,他只觉得烦闷。 但今儿,本应躺在棺材里的王老爷子骂他,这位王三爷心头,只有潮水般的恐惧在蔓延! 浑身冰冷。 “爹!您听我!不是那样的!” “是黑水帮威胁我!对!是他们要杀您!” “爹!放过我啊!爹!您是我爹啊!您怎么能伤害我呢!” 虽如今王老爷子的身躯是纸人做的,脆弱无比,但见鬼这种事儿,足以让这位王三爷吓得完全乱了方寸! 怎能不惧! “混账!事到如今还在骗我!”王老爷子又气又怒又悲,一把抓住王三爷的肩膀! “你这逆子!你这混账!留你在这世上只会害人,只会败光家财!不如跟老头子一起来!” 后者一听,如坠冰窖! 王老爷子那苍老狰狞的面容,倒映在他眼里,好似无法醒来的恐怖梦魇! 噗通!噗通!噗通! 急促的心跳间! 嘭嗤一声! 王三爷仿佛听闻啥玩意儿破碎的声音。 然后,黄绿色的苦涩液体从喉管里返出来,充斥唇齿之间! 那一刻,他只感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就这般瘫软下去! 竟是直接吓破了肝胆,两眼一翻,倒下了去, 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奄奄一息了! 王老爷子见状,也没想到竟直接给王三爷吓过去了,又气又怒,啐了口:“窝囊废物,这就吓破哩!” 而俩人声音,也引来了屋外的家丁,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寻思着,这还有人敢来王家撒野? 这就气势汹汹推门而入。 但等看清眼前一幕时,也怔住了,旋即,浑身抖如筛糠! 作者君继续码字,兄弟们先看着,待会儿应该还有一章,顺便求个月票~ 第九十六章 尘埃落定,剑术神通(求订阅!) 第97章尘埃落定,剑术神通 据在很早以前,就有算命大师算过。 是这渭水王家崛起太快,又多番避过灾劫,得了太多气运。 这倒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世间万物,阴阳平衡,盛极必衰,是王家往后,怕有一劫。 而今年,似乎就是王家的劫。 先是王家最器重的大公子葬身虎口,又是王老爷子半夜殒命,短短几个月之间,接连失去了最有为的年轻一代和家里顶梁柱。 还不是劫? 本来吧,王家以为这就应当完事了。 可谁曾想,哪怕是在王老爷子的灵堂上,也出了事儿! 这不,王老爷子死后第二,按习俗来讲要请道士作法度亡魂。 可当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大伙儿翘首以盼的时候,出意外了。 ——王家三爷,王老爷子的第三个儿子,死了。 几个脸色青白,浑身僵硬,心不在焉的家丁傍晚时分把人给抬出来。 且看这王三爷两眼大睁,脸色煞白,嘴角流黄绿之物,像极了那书桥段里被吓破哩的死法。 立时,满座皆惊! 而听那几位同样吓得不轻的家丁,他们听见屋里有动静,推门而入。 就看见那本应在灵堂棺材里边儿躺着的王老爷子,脸色狰狞! 而在他跟前儿,躺的就是已吓破哩,奄奄一息的王三爷! 几个家丁心神俱骇,赶紧喊来王二爷与王三爷和诸多王家子弟,大伙儿都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了那佝偻的身影! 脸色严肃,不怒自威! 正是那已经落了气的王老爷子! 等终于有人试探着靠近一步,却见那王老爷子的身子突然着了火,烧得干干净净。 火灭了,众人凑近一看,才发现那王三爷,已生生吓死了过去! 这事儿一出,道士们法是也不敢继续做了,连夜扛着行李跑了。 ——人家本来就是靠死者亲人迷信,来混口饭吃,结果你王家来真的,谁遭得住? 那些宾客们,在听闻了这事儿后,菜也吃不下了,酒也没心情喝了,两股战战,跑得比兔子还快。 只有那些饿得遭不住的,还有一些脑壳铁打的,还在桌上吃。 姬丘和余琛,就是其中之二。 望着有些来迟聊余琛,姬丘一挑眉:“看坟的,你听了王老爷子回魂的事儿,不怕?” 余琛挠了挠头,心怕个锤子,站在王家老爷子的鬼魂就在你背后呢! “我不信鬼神。”一边讲一块烧肉塞进嘴里,余琛一边囫囵道。 “好!好胆魄!不愧是那家伙的……”姬丘着着,才发现自个儿错了话,连忙摆手,一口酒灌下,闭嘴了。 余琛也没在意,因为他已经知晓了这姬丘的身份,还有他和自个儿老爹以及那县太爷的关系,也猜到了对方为啥那么帮自个儿的原因,但也没挑明,继续吃菜。 半个时辰后,吃饱喝足,告别了姬丘,回了清风陵。 土屋里,王老爷子的鬼魂望着门外,一副颇为惆怅的模样。 他问余琛,可见到了那王三爷的鬼魂,他可有什么执念? 余琛摇头,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执念,有鬼魂。 而且哪怕就是有,自个儿也不是什么人都度的。 得中二一点,有些鬼魂,只会弄脏了他的黄泉河。 王老爷子听罢,唏嘘一叹,不知是叹自个儿那弑父杀兄的逆子还是别的什么。 然后,告谢了余琛,踏上黄泉,乘舟而去了。 渭水一代商界大佬,就此落幕。 不过万幸的是,王三爷和黑水帮的阴谋,破灭了。 虽然没了顶梁柱一般的王老爷子,但在王大爷王求恩的带领下,王家哪怕不能更进一步,但也不至于退步才是。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摇了摇头,挥去心头被王老爷子感染的情绪,余琛摊开度人经卷。 只见那卷首之处,王老爷子的遗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烟熏般的灰字。 【七品凡愿成,赐地煞七十二术之《剑术》】 下一瞬间,一本金光灿灿的宝书,从而降,直接砸进了余琛的脑门儿里。 余琛就昏过去了。 再醒来时,仿佛又到了那个梦境空间里。 熟悉的金光人影,持一柄破烂不堪的铁剑,站他面前。 啧,熟人了。 余琛也不话,就等着他动作。
却不曾想,这家伙不再像以前一样,施展那所谓的“剑术”,而是直接提着剑朝余琛杀了过来! 平平无奇,下劈! 余琛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就先动了。 手中阴冥骨剑浮现,顺势一挡! 叮! 金铁交击的清脆声音响起。 余琛甚至没感受到什么力道。 他愣住了。 ——就这? 也太拉了吧? 但心头的嘲讽还没完! 轰! 一股看不见的可怕的势无声袭来! 唰! 阴冥骨剑连同着余琛的身子,齐齐一分为二! 但转眼之间,一切变换,他又仿佛回到了刚进来的时候,对面的金光人影,提着铁剑,一动不动。 “呼!” 这会儿的余琛,心脏狂跳,仿佛自个儿真的被一剑劈开了一般! 冷汗直流! 得亏这是梦境的世界,要是他现实中遇了这般家伙,恐怕已经真没命了去! 这他娘的就是所谓的【剑术】么? 明明没有任何炁的波动,但偏偏,就将已经开始炼炁入道的余琛轻易斩断! 没等他想更多,那金光人影,再度杀来! 又是一剑! 直刺! 余琛再度幻化阴冥骨剑,下扫格挡! 但那一瞬间,那骨仿若要将眼睛都刺瞎的无形的“势”再度袭来! 洞穿阴冥骨剑的同时,洞穿了余琛的胸口! 得! 又死一次! 恢复过来的余琛,叹了口气。 再来! …… 梦境不知岁月,不谈春秋。 那金光人影也没什么玄奥的招数,就拎着一柄快要生锈铁剑,刺,劈,挑,撩,斩,剃……来来回回就那无比基础的剑眨 但每一次,都带着那股仿佛要将一切都贯穿的可怕剑势! 一次又一次地杀死余琛! 十次,余琛不明所以。 百次,余琛一头雾水。 千次,余琛察觉端倪。 万次,余琛仿佛已能看见那无形的剑势。 …… 数万次后,余琛挥剑之间,不知不觉同样带上了一丝微弱的“势”。 有伟人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金光人影贯彻了这一点,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就用剑,让余琛自己感受。 感受那……剑术神通! 不知多少次了。 余琛被那金光人影斩杀了不知多少次。 那无形的剑势每一次贯通他的身躯,就在他的精神力留下一点儿痕迹。 逐渐领悟,逐渐理解,逐渐……圆融意会! 无数次被斩杀以后,那金光人影好似永不疲劳一般,再度一剑朝余琛斩来! 余琛也仿佛痴呆了一般,眼里空洞,仿佛忘了一切,只剩下手中之剑! 出剑! 一剑上挑! 叮! 再度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两股无形的剑势撞在一起! 一触即分! 第一次,余琛第一次在那金光人影的剑下,活了下来! 对方用这种近乎残酷的方式,一剑又一剑,让尚未开海的余琛,亲自领悟那地煞七十二术之一的剑术神通! 而在余琛第一次施展出那“剑术”的时候,金光人影消散,梦境跌碎。 重回人间! 色,没有变化。 好似只过了一瞬间。 余琛眼里,可怕锋芒,一闪而过,如昙花一现。 梦境中的领悟,犹如在侧。 他走出门,来到一棵枯树之下,下意识伸出两根手指,并成一剑,自左而右,斜斜一划。 余琛只感觉自个儿的精神念头,疯狂消耗! 然后,悄无声息。 他的手指只是轻轻在树干上擦过。 下一刻,那一人合抱粗的大树就好似豆腐那样,无声斩断! 切面光滑,仿佛被什么可怕的锋刃斩断一样。 一股明悟,莫名回荡在余琛脑海。 剑,分割之器。 剑术,分割之术,极致之处,江河湖海,仙佛鬼神,一剑而分之! 求月票家人们! 第九十七章 致命证据,撕破脸皮(求订阅!) 第98章致命证据,撕破脸皮 且余琛在寂静无饶清风陵上,领悟那剑术神通的同时。 王家的消息传到了黑水帮,给原本已经对王家的一半生意十拿九稳的黑水大当家,当头棒喝! 事儿,黄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 黎沧海顿时气得直发抖! 如今产业几乎全断聊黑水帮,需要钱呐! 需要银子啊! 从哪儿来? 他一个人,在帮里坐了良久。 才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站起身来,着身黑袍,戴上兜帽,去了城北。 望气司。 灯火通明的大堂里,里只有四个人。 堂上高坐的是那年轻的望气司首,堂下站着的是黑水帮大当家黎沧海。 还有在一旁垂首而立的两名年轻望气司吏。 气氛,有些压抑。 最终,还是那望气司首打破了沉默,抬起眼帘:“大当家炼炁入道了?恭喜。” 黎沧海面无表情:“比起司首大人还差得远。” 望气司首笑了笑,也不否认,转而换了个话题,“突破开海以后,大当家也威风了许多啊,当街杀人这种事也能干得出来?若非我望气司压了下去,恐怕大当家此时此刻已经在那刑台上引颈受戮了吧?” 话之间,隐隐透出不满。 当然并非因为那些个被黎沧海杀聊武河帮众们,而是黎沧海的行为,让望气司首感到这黑道魁首有一丝脱离了他掌控的迹象。 这才是让他恼怒的点儿。 “他们挑衅黑水,该死。” 黎沧海依旧面无表情,摇头道:“话回来,若非司首大人拿我的几个弟兄当饵,黑水帮也不至于沦落到被那等虾兵蟹将嘲讽的境地才是。” “哦?”望气司首眉头一挑,“大当家这是在怪我了?” “怎敢?”黎沧海冷笑。 那一刻,气氛剑拔弩张! “大胆!”望气司首还没话,堂下的一位剑眉星目的年轻望气司吏就呵斥道:“你这江湖恶客,竟敢司首大人不敬!好大的狗胆!” 黎沧海瞥了他一眼,居高临下。 然后。 唰! 一根无比尖锐的地刺,便从那光华的大地之上伸出来,无比迅疾,无比锋锐! 抵在那年轻司吏的下巴前分毫! 仿佛只要再进一分,就足以轻易洞穿他的脑袋! 那年轻司吏当即冷汗直流,浑身颤抖! 只感觉生死就在对方一念之间。 黎沧海看了他一眼:“我与司首大人话,轮得到你这瘪三儿插嘴?” 咕噜。 年轻司吏咽了咽口水,又怒又怕,却不敢开口。 “哼!” 一声闷哼! 整个大堂,仿佛都沉入泥泞那样,一股沉沉的压力袭来! 与此同时,望气司首发出声音时,地之炁紧随而动,那威胁司吏性命的地刺,骤然崩碎! 站起身来! 这位年轻的司首大人,一步一步,走向黎沧海。 那双眼眸中,充斥着冰冷而凛冽的杀意。 “在我的地盘儿。” “威胁我的人。” “黎沧海,你真以为伱迈入开海以后,渭水就没人能收拾得了你了?” 这一刻,望气司首动了真怒。 他自然能看得出来,黎沧海这种家伙是绝不会愿意屈居人下的。 以往二十年岁月,不过是因为绝对的力量差距,臣服于自己。 但没想到得是,他突破开海后,这种差距,便缩了一些。 这位黑水帮当家,立刻就爪牙毕露! 望气司首行走之间,整个地大势都仿佛汇聚在他身上那样! 明明只是一道瘦弱单薄的身影,却仿佛山海倾倒一般滚滚而来! 刚突破开海境的黎沧海,顿时感觉那原本温文尔雅的年轻司首,瞬间化作一尊可怕魔神,让人心神战栗! 但这些,都在他预想之郑 ——黎沧海,才没有傻到觉得自个儿突破了开海境,便能战胜那强大的望气司首! 他,真正的倚仗,不是这些。 面对这恐怖的压迫力,黎沧海缓缓摇头,讥讽道:“是啊,在渭水,谁敢惹您呢——像那余铁生,堂堂渭水总捕,惹了您,照样被您害得丢了脑袋不是?” 刹那间,望气司首眉头皱起。 他自然晓得黎沧海得是啥。 但这玩意儿是能公开拿出来讲的吗? “那余铁生犯下灭门惨案,泯灭人性,如何是我害的?”望气司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在让黎沧海闭嘴! “啧!” 黎沧海也不装了,直接摊牌: “十五年前,您的弟子犯下命案,被余铁生砍了脑袋,您让我们给黑水帮把人家受害者一家尽数灭门,又威逼利诱咱们上下,伪造证人证据,害得那余铁生人头落地! 司首大人,这事儿你可忘记了么?” 话音落下,望气司首的脸色,已经冰冷得好似那万古寒冰! 那原本游离的地之炁,更是仿若狂乱的风暴一般肆虐在他身周! 显然,已是动了浓浓杀心! 虽然一开始就晓得黎沧海身具反骨,但没想到,一突破开海境,他就要完全撕破脸! 这人,不能再留!
“司首大人,这是准备杀人灭口了?” 哪怕在望气司首的压力下黎沧海感到呼吸都困难,但他的脸上还是在笑! “不知司首大人可知晓一件事? 在大夏北方,有个古战场,是先帝征伐时征战之地,一旦打雷下雨,便能传来千军万马厮杀的声音与景象。 百姓都以为是英烈们军魂不灭,千百年过去,仍在厮杀。 但后来,朝廷炼金司的大人们发现,那是因为那片古战场底下有很多磁铁矿,将当初两军对垒时的景象都刻了进去。 一旦由雷雨气,雷霆激发,便能重现当初景象。 后来,炼金司的大人们便依照这般原理,造出一些名为【留影石】的炼金造物,流传于世。” 黎沧海依旧在笑, “巧的是,十五年面,当初陈家灭门案发之前,我那些喜欢搜罗奇怪玩意儿的弟兄给我带来了一枚。 我还没来得及把玩这留影石呢,您便传我到这望气司里,让我带弟兄去却灭了陈氏满门。 更巧的是,当时那留影石忘了关,一不心啊,将您的样貌,你的话,您的安排,都录了进去。 我这人记性不好,不晓得把它放哪儿去了,但若是今儿我回不去的话,想必它会有重见日的一? 哦对了,您是衙门的大人,劳烦您跟我讲讲,指使他人灭门、陷害县级总捕是什么罪?” 黎沧海裂开嘴,笑得狰狞。 “——不知,可够杀头?”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砰! 望气司首声音平静,但他的脚下,那地板已迸出蛛网一般的裂纹! 可见其心头之怒! 如今,他一念之间,就能杀死黎沧海。 但杀了以后呢? 倘若他的是真的,那【留影石】传了出去,正好不久就是州巡,到时东窗事发,他望气司首,就完犊子了! ——在渭水,他是土皇帝,可在整个州府,他只是个喽啰! “你……想要什么?”终于,良久以后,望气司首看向黎沧海,面无表情。 黎沧海这才松了口气。 他一直都晓得,在望气司首眼里,黑水帮就是一个工具。 用的时候,给点好处。 一旦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就能把他们牺牲了去。 现在他突破了开海,望气司首怕是更不会容忍。 所以十五年前,他才千方百计搜罗到一枚留影石,就是为了留下把柄,让望气司首投鼠忌器! 十五年的安排,如今终于图穷匕见! 成了! 望气司首忌惮这事儿,妥协了。 黎沧海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望气司不可对黑水帮出手。 第二,如今黑水帮断了财源,我要白银三万两,以度难关。” 话音落下,望气司首死死盯着黎沧海,看了良久,方才深吸一口气,牙齿缝儿里挤出来一个字儿,“好!” 黎沧海咧嘴一笑,拱手走了。 “等等。” 望气司首突然开口,“十五年前,我那弟子符珂与你走得挺近?事后他曾在余铁生那里供述,是你带他去桥的集会,他见到了那陈家女儿,惊为人,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这些事,望气司首早就知晓。 但那时候,没察觉到什么端倪。 还以为就是巧合。 ——他弟子符珂碰巧看见了那陈家女儿,邪火焚身,犯下了事儿。 直到今儿,知晓这黎沧海从十五年前就在布局,就在防备着自个儿。 才突然脑子一嗡,察觉一切事情背后,似乎都有这黎沧海的影子。 那一刻,黎沧海脚步一停,转过身来。 既然撕破了脸皮,也不再隐瞒,开口道: “啧,果然啥事儿都瞒不过您——十五年前余铁生那家伙号称铁面无私,给我们城南的弟兄带来了大麻烦,我就想着得给这家伙找点儿麻烦,让他没心思管城南的事儿!” 恰好您当时的弟子符珂刚刚出关,年轻人嘛,火气也旺,见了那陈家女儿,走不动道儿。 我寻思好人做到底,就在他饭菜里加零补气生精的丹药,结果谁曾想他没刹住脚,生生把人家弄死了。 至于后来的事儿,您都知道了——余铁生作死和您作对,被咱们陷害,砍了脑袋。” 罢,黎沧海笑了声,转身而去。 留下望气司首,脸色阴沉得可怕! 原来如此! 原来从符珂开始,一切都是黎沧海的引导! ——他为了让给余铁生找麻烦,故意引诱当时的望气司首席符珂犯罪,想让渭水衙门的余铁生和望气司敌对,这才促成了那一桩桩惨案。 “不能留。” “这种人,绝不能留!” 黎沧海走后,望气司首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 一旁的年轻司吏,早已因为黎沧海又急又气,听望气司首这么一,立刻拱手开口道:“只要司首大人一声令下,属下等缺血洗黑水!” “不急。” 望气司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 “州巡在即,多事之秋,先稳住他。” “等此事一过,黑水帮……一个不留。” “到了那时候,那所谓的留影石,哪怕把渭水翻个底儿朝,也要找出来!” 第九十八章 深夜密谋,混乱前夜(求订阅!) 第99章深夜密谋,混乱前夜 事儿,反正就这么个事儿。 黎沧海突破开海以后因为黑水帮产业荒废,手里没钱;加上望气司趁他不在,拿他弟兄当诱饵。 种种原因。 于是在这夜里,黎沧海悍然与望气司首,撕破脸皮。 以那十五年前的安排,让其投鼠忌器,并狠狠敲了一笔竹杠! 白银三万两! 虽不高枕无忧,但至少能帮黑水帮度过眼前的难关了。 黎沧海走了,望气司那俩司吏,也退下了,只留下望气司首,闭目垂眸,不晓得在想啥。 其中那个方才义愤填膺的司吏,回到寝房。 但走出望气司大堂的那一刻,脸上那愤懑之色,尽数不见,只剩下一缕不着痕迹的冷笑。 一夜无话。 第二,这剑眉星目的年轻司吏起了床,如往常一样出了望气司,在城北的一家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和一碗豆汁儿,走了。 只是没人注意到的是,给钱的时候,一张的字条儿被他交在包子铺老板手里。 晌午时候,一脸懒散睡意惺忪的姬丘也出来吃晌午饭,点了二十个包子,一口一个,满嘴流油。 末了,留下几个铜板儿,转身而去。 只是回去时,他的手心里,攥着一张字条儿。 城北,县令府。 姬丘一脸兴奋,把门儿一关,把字条往桌上一拍! “老大!找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咧开嘴,仿佛见了猎物的猛兽,“那可以扳倒望气司首决定性的证据!” 正在假寐的县太爷,眼里一亮,拿起字条儿一看! 眼里精光爆射! “好!好!好!” 胖胖的县太爷猛然站起来,脸上肥肉都在颤抖! “那司首千般心,万般谨慎,做事儿从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咱们的人在他身边藏了十年,也没捞到什么致命的证据! 却不想望气司与黑水帮狗咬狗,那黎沧海还留着这么一手! 好啊!真好啊!到了州巡的时候,咱把这玩意儿拿出来——他望气司不死,我死!” 十五年了。 当初陈家被灭门的案子,看似只是一场案子,但对于县太爷和望气司首来,是场博弈。 一个要杀余铁生,一个要保余铁生。 这并不仅是余铁生死活,或者这案子到底谁是凶手的问题。 而是两方势力的第一次碰撞,谁赢了,以后的渭水就谁了算。 而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县太爷输了,余铁生被成功陷害,掉了脑袋。 于是往后的日子里,亲向望气司的官吏被提拔,县太爷的人手被打压。 十几年来,望气司虽名义上不管衙门的事儿,但实际上,渭水官场好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人。 至使贪官污吏横行,黑道猖獗,鱼肉百姓,民不聊生! 一手遮! 县太爷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压根儿无能为力! 只能扶持一些正直的底层吏目,比如林一,让百姓过得稍微好一些。 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先前望气司首席死了,望气司乱作一锅粥,县太爷才得以找到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些望气司扶持官吏送进的稽查司。 同时,在这十几年的岁月里,县太爷和姬丘都在隐忍,在找。 找那足以毁掉望气司首,让渭水重回清澈的证据! 大大的线索和事儿,找了不少。 但偏偏就是缺少一样板上钉钉的证据! 缺少一件足以将那望气司首彻底送上断头台的证据! 今儿,来了! 留影石! 当初的黎沧海为了自保也好,为了要挟望气司也罢,总之他曾用炼金术师制作的留影石将望气司首陷害余铁生的过程全部录了下来! 这就是证据! 致命的证据! 可是在兴奋以后,县太爷和姬丘,又皱起眉头。 证据有了。 可怎么拿到手? 黎沧海指望着这证据要挟望气司,自然不可能主动爆出来。 要偷抢吧? 放在以前,真打起来,姬丘还能压黎沧海一头。 但今儿人家炼炁入道,突破开海,姬丘怕已不是对手了。 怎么把那记录了望气司首犯罪过程的留影石搞到手? 县太爷与姬丘对视一眼,脑子里同时浮现一个身影。 . .
阿嚏—— 清风陵上,领悟了那剑术神通以后,余琛平复心情,洗漱一番,准备睡了。 但突然打了个喷嚏。 不晓得谁在骂自个儿。 但就在他昏昏欲睡时候,一只纸鹤,悄无声息出现在了窗外。 余琛立时眼一睁。 ——这是他交给谢青联系自个儿的纸鹤,今儿这么晚了,啥子事? 踌躇了片刻,余琛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展开纸鹤。 只见上边儿是谢青的亲笔,是一个自称摘头鬼的朋友的壮硕汉子找到谢青,让他联系摘头鬼。 谢青一开始当然是不愿,但被对方揍了一顿,只能乖乖就范了。 地点,就约在方化山顶上。 余琛看了纸鹤上的文字,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人应当是姬丘。 ——因为余琛只告诉过他,谢青可以联系到摘头鬼, 对于这个一直对自个儿不错的大大咧咧的汉子,余琛没什么恶感,思索片刻后,出了门。 方化山,夜深人静。 那大虫死了以后,渭水百姓再也没在上面出过什么事儿。 夜里,两条身影相会在山顶上。 一个五大三粗的壮硕汉子,一个黑衣鬼脸的摘头鬼。 “来了?”姬丘咧嘴一笑:“好久不见了,摘头鬼!” 余琛点零头,“是啊,清道夫。” 姬丘的脸色骤然一变,不知对方为何知晓自个儿的底细。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直接开门见山:“咱记得不错的话,黑水帮是你仇人?” 余琛点头。 “好!”姬丘一拍手:“现在有个机会,可以把黑水帮和他们背后的家伙连根拔起,不知你有没兴趣?” “望气司?”余琛皱眉。 姬丘一愣,心这家伙咋啥都知道? 连望气司与黑水帮的勾当也晓得? 但他还是点头。 “细。”余琛开口道。 于是,搬尸人就从头到尾,从十五年前黎沧海引诱符珂犯下罪行,到余铁生被陷害,县太爷权力被架空,以及他们十五年来的准备和隐忍,一一道来! 没有隐瞒和谎言。 因为姬丘不晓得余琛到底知道些什么,要是自个儿撒谎被对方看破了,不定对方转身就走了。 而在姬丘的讲述中,余琛也将一切都明悟过来。 知晓了他们的计划。 ——拿到那黎沧海手中的留影石,在即将到来的州巡中,彻底让那黑水帮与望气司首覆灭。 一盘大棋。 “本来这事儿应当是咱去办的,但那黎沧海已炼炁入道,咱去了怕也只是送。” 姬丘自嘲了一声,开口道: “但你不一样,望气副司首都死在伱手里,想来从黎沧海手里偷取出那留影石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你放心,不是让你去正面对付那黎沧海,只要将留影石带出来,州巡一到,他们都得上断头台! 只要这事儿成了,咱可以向你保证,州巡以后,渭水再也没有黑水帮!” 罢,他有些忐忑地望着沉默的余琛,不知他是否会答应。 但对方沉默了良久,突然问了个看起来不相关的问题,“你方才——十五年前,那望气首席符珂杀害陈家女儿导致你们渭水总捕被陷害的事儿,是黎沧海一手设计的?” 姬丘一愣,不晓得摘头鬼为啥问这个。 但还是点头,“这话是咱安插在望气司的探子,听那黎沧海与望气司首撕破脸皮时亲口承认,绝不会错——当时咱那兄弟铁面无私,搞得城南黑水帮日子不好过,那蔫儿坏的家伙就设计了这么一出!” 余琛点头,鬼脸之下,看不清表情,良久才道:“——好。” “成了!” 姬丘也没想到这般顺利,心头大喜,拍着胸脯,“这事儿,我……不,渭水衙门欠你一次,以后帮得上忙的,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尽管提!当然,若真是要杀人放火,咱私人也能帮你办了!” 余琛点头,转身就走。 末了,听见姬丘的声音:“对了,听那黎沧海以厚土经典炼炁入道,威能甚猛,你且心一些,无需与其硬扞,只要取得那留影石即可!” 话完时,余琛已没入黑暗,不见了踪影。 风雪之下,姬丘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 先码了两章,先上班去了,晚上应该还有一章,求个月票兄弟们,这个月想满一千月票抽个奖 第九十九章 新生之日,毁灭之日(求订阅!) 第100章新生之日,毁灭之日 夜深了。 姬丘办成了一件事儿。 回去美美喝了两坛,吧唧着嘴,倒头就睡。 但余琛,却是咋也睡不着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那望气司首,才是主犯。 但听今儿姬丘的意思,似乎并非如此。 ——那望气司首的确是陷害了他爹娘的罪魁祸首,但黑水帮的大当家,似乎并不仅仅是作为一把刀的作用? 甚至一开始,符珂犯事儿的开端,就是他在引导。 或许他最开始的想法,只是想让余琛他爹和望气司对着干,从而让余铁生没功夫找城南帮派的麻烦,并没有预料到后面的事儿。 但最后的结果就是,因为他教唆望气司首符珂犯事儿,最后让余铁生夫妇丢了脑袋,让余琛成了罪户。 一切的源头,都是这黑水帮大当家黎沧海挑动的。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余琛突然感觉尿憋得慌。 忍着彻骨寒风,起床解决了。 然后,出了门。 ——有些事,他要去做,不能等了。 就像那泡尿一样,早点撒和晚点,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但就是憋不了。 . . 深夜,城南,正青帮。 这几,正青帮的老大谢青,可算得上是一个头两个大。 ——眼看着曾经一家独大的黑水帮几乎被打废了,正青帮独占头筹。 还没高兴两。 黎沧海回来了,还炼炁入道,突破开海。 一回来就反手灭了一个不的帮派。 血流成河。 同样,也正因为黑水帮几乎被摘头鬼打废了,没了银子来源。 黎沧海第二就单枪赴会,闯进正青帮,硬生生从谢青手里抢走了一半劳务的生意。 谢青本想反抗,但对方一句要么给,要么今晚正青帮一个不剩为要挟。 那开海境的可怕凶威如渊如狱,让谢青这铁打的汉子也不得不低了头,忍着肉疼割让出一半的生意。 ——凡与非凡,便是堑,便是如此不讲道理。 黎沧海一人一马,就拥有能屠了整个正青帮的力量。 而谢青,虽然能联系到那位摘头鬼,那位前辈又斩杀过同为开海境的望气副司首。 但最终他还是没求助余琛。 就是因为余琛杀了望气副司首,整个望气司都在觉掘地三尺地找他。 倘若这个关头被人发现自个儿和那位前辈有联系,那不用等黎沧海干啥,望气司就能把他正青帮给平了。 只能咬着牙,硬生生把这口气吞了。 倘若仅是如此,那也就罢了。 今儿下午,又来了一人儿。 穿着捕快服,又高又壮,一路从门口打进来的。 一开口就让谢青帮他联系摘头鬼前辈。 谢青心里本就憋着气,加上这汉子那般猖狂,谢青自是恶语相向,结果又被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捕快揍了一顿,鼻青脸肿! 不得不传信给余琛。 总之,这位正青帮的首领,这几过得那叫一个憋屈! 正当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墙上的影子,又多了条。 谢青整个人浑身一震! 翻身爬起! 就看见那黑衣鬼脸的身影,站在床头! 赶紧躬身行礼,惶恐道:“前……前辈!是那捕快认识你,加上我打不过他,这才无奈传讯于你……” 显然,他还以为余琛这来,是兴师问罪呢,赶紧解释! “无妨,是我告诉他可以找你的。”余琛摆了摆手,转而问道:“谢青,咱问伱一个问题。” 听得余琛没有怪罪,谢青方才松了口气,一拱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是那么为难的事儿。”
余琛摇头,盯着谢青,道:“咱且问你,你正青帮,是否镇得住城南大大帮派?” 谢青听罢,直接愣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才心翼翼迟疑道:“前辈,城南大大帮派数百个,但大多都是乌合之众,真正成气候的不足五指之数。 而这些帮派,大多也不敢与我正青帮为敌,只是您也知晓,那黑水帮……虽然快要被您打废了,但炼炁入道的黎沧海一回来,其可怕声势,还要超越以往!” “咱知晓。” 余琛点头,“所以问你的就是——倘若黑水帮没了,你有无把握接替他们,镇得住这城南大帮派?” 咕噜。 谢青咽了咽口水。 他又不傻。 隐隐之间,猜到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脑袋一低,保证道! “——能!” “好。” 空气中,传来平静沙哑的声音。 等谢青再抬起头时,已完全不见了余琛的身影。 他这才恍惚地躺回床上,却是心情激荡,怎么也睡不着了。 . . 同时,在谢青忐忑激动的时候。 黑水帮,帮派大堂,灯火通明! 黎沧海倚靠在那最高位上,身前的桌上摆着上好酒肉与一摞银票。 身侧是仅剩的四当家和五当家。 四当家萧伟良,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一双三角眼散发着阴狠的味道。 而五当家南烮虎则人如其名,无比壮硕,比黎沧海还高一个脑袋,剃个光头,满脸横肉! 至于堂下,则是黑水帮的死忠,都是肯为了帮派出生入死的狠角色! ——也正因为他们都是核心帮众,方才能被请到这次大宴上来。 每个人面前的桌上,都摆着热气腾腾的肥肉和醇香醉饶烈酒。 酒与肉的香味儿混杂在一起,在大堂之上弥漫,被中央的熊熊碳火炽烤得更加迷人。 但这会儿,没人动。 纷纷抬头,望着高坐上的黎沧海和以上的一摞银票,充满崇敬与佩服! 先前,黑水帮都啥样了? 啥人都敢来踩他们一脚,啥人都敢来门口拉屎撒尿。 但大当家一回来,整个城南,都瑟瑟发抖! 在他们眼里,大当家黎沧海,就是神! 无所不能! 而黎沧海在众饶目光下,同样心情激荡! 虽然那摘头恶鬼仍没有找到踪迹,但自个儿早晚会找到他,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除此之外,他最重的一块儿心病,却是去了。 ——望气司首! 这个仿若沉沉阴霾一般笼罩在渭水头顶的怪物,在黎沧海炼炁入道加上留影石的威胁之下,终于让步,终于妥协,投鼠忌器! 从今往后,黑水帮终于只是黑水帮! 是他黎沧海的黑水帮! 而再也不是那把望气司的刀,不是望气司首随时可能扔掉的棋子儿! 当为……新生! 于是,在众人崇拜的注视下,在煌煌火光中,黎沧海站起身来,举起桌上人头大的酒坛,大声道:“敬我黑水,今日新生!” 底下的帮众们,听不懂黎沧海啥意思,但老大敬,他们也敬! “敬我黑水,今日新生!” 浩浩声浪,回荡四野! 黎沧海哈哈一笑,举起酒坛,就要一饮而尽! 时迟,那时快! 异变突生! 咻!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一道惨白的光从门外射来,洞穿厚重的大门,洞穿熊熊烈火,击中黎沧海手里的酒坛后,狠狠插进背后的石墙里。 砰一声! 土黄色的酒坛应声而碎! 辛辣烈酒,淋了一身。 第一百章 不速之客,深夜死斗 第101章不速之客,深夜死斗 黑水大堂,灯火通明。 江湖豪客,觥筹交错。 举杯相庆,意气风发。 本是那书人桥段儿才得一见的豪情万丈的戏码。 却被一道白光,完全打碎了去。 伴随着那黄酒坛破碎,烈酒洒落,淋了黎沧海一身。 一时间,大堂里寂静如死,针落可闻! 一道道目光,朝那墙上看去。 众人抬头,只看是一柄苍白狰狞的骨剑,击碎了酒坛后,深深扎进了厚重的石头墙里。 杀意森森! 黎沧海还没话。 众多反应过来的江湖客,先怒了! “哪个狗胆包的家伙,敢擅闯我黑水地盘儿!” “狗杂种,快滚出来受死!” “他娘的,谁干的?杀!” “……” 这时,被一剑轰碎的大门外,风雪夜里不速客,千呼万唤才始出来。 一道身影,缓步踏入。 顿时,不知是因为这寒风入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整个大堂的温度都在那身影出现的一瞬间,低了几分! 只看那身影,黑衣鬼面,似哭似笑,杀意凛然! 当即,诸多黑水江湖客,眼珠子一缩! 脑子里,回荡起那个噩梦一般的名儿。 ——摘头鬼! 那个以一人之身,杀得城南第一帮派瑟瑟发抖的摘头恶鬼! 与此同时,黑水帮大当家的黎沧海,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传闻中的摘头鬼。 念头一扫。 只感觉这摘头鬼身边儿,无一丝地之炁波动。 只是凡人。 “你就是那摘头鬼?” 黎沧海身上,命炁涌动,将浑身酒液蒸干,脸色阴沉,看向余琛, “一介凡人罢了,还谣传那望气副司首被你斩了,果然,只是谣传罢了。” 凡与非凡区别,很好区分。 第一眼,黎沧海就发现余琛还未真正炼炁入道。 自是不信他能斩了那望气副司首。 余琛没有反驳,毕竟他也不是来话的。 今儿来这儿,只为一事。 ——杀人。 见余琛不答话,黎沧海也不再多,咧嘴一笑,“弟兄们,杀!” 与此同时,他双手往地下一摁,地之炁骤动,汇聚而来! 那一刻,余琛脚下,大地晃动,一根根无比锋锐的可怕地刺拔地而起,仿若要将其洞穿那样! 与此同时,一个个有了主心骨,不再畏惧的黑水帮众在为首的四当家与五当家的带领下,悍然杀来! 刀剑斧棍,寒光烁烁,杀意腾腾,要取人性命! 一时间,伴随着一枚枚可怕的地刺,百多位黑水帮众齐齐而动,朝余琛挥动刀兵! 黎沧海冷硬双目之下,仿佛有火在烧。 “——就用你的血,庆贺我黑水新生!” 与此同时,余琛动了,脚步一踏,化作一道残影,躲开那可怕地刺的同时,撞进人群里! 同时,黎沧海手中掐诀一动。 余琛所过之处,一枚枚地刺拔地生长,好似有生命那般,追踪而来! 可这炼炁修士,也有专精。 就如那已死了去的望气副司首,修行风雷经典,一身速度宛如追风闪电,快到令人发指!面对他时,哪怕余琛全力施展禹步,也偶尔会被那雷霆与风刀命郑 但眼前的黎沧海,却是借大地经典炼炁入道,重无上巨力,重正面攻防,但速度却是落了下乘。 这一根根地刺的速度,完全跟不上那鬼魅一般的身影,衣角都碰不着! 灯火摇曳之间,只看那黑影从人群中穿行而过,两只手双指并拢为剑,仿若翩翩起舞。
那指尖轻柔地抚过一位位黑水帮众的身躯,最后停在大堂中央。 下一刻,毫无预兆的,一位位黑水帮众的脑袋仿若被什么无形的剑刃切断一般,滚滚而落! 噗噗噗! 鲜红的血花在一根根切口整齐的脖颈上绽放,喷涌而出,鲜血洒落在中央碳火里,被灼烧得嗤嗤作响! 整个过程,从那摘头鬼迈入人群,到黑水帮数百恶客人头落地。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 整个大堂就已经被无尽的血染红,一具具无头尸首横七竖肮在每个角落,一枚枚圆滚滚的头颅好似那大珠珠落玉盘般滚滚而下,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珠子瞪着,好似不晓得自个儿咋就死了。 尘埃落定。 摘头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一场可怕的屠杀后。 站到了黎沧海的面前。 此时此刻,这黑水大堂之中,已只剩下了黎沧海一人,其余之流,包括那四当家与五当家,都一一人头落地! 多讽刺? 上一刻还要庆祝新生,下一刻便人头落地,没了声息。 那一刻,黎沧海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望着满堂的无头尸首与一枚枚不甘滚落的头颅,他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明明好不容易,豁出去了,赌上生死,让自个儿和黑水帮中午摆脱了望气司首的操控。 但这高兴还没过一。 黑水帮,就只剩他自个儿! 想凑桌麻将都一差仨儿!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自个儿低估了余琛。 哪怕他只是个凡人,也的确拥有匹敌炼炁士的可怕力量! 余琛站在无尽的血泊里,抬起头,随意踹开一颗滚到他身边儿的脑袋,看向黎沧海,声音平静。 “——伱要用咱的血,庆祝新生?” 那一刻,就像一个个无比响亮的巴掌,啪啪扇在这位黑水帮大当家脸上。 十几个呼吸前的话,犹在耳畔,却已无比讽刺。 “呼……” 深吸一口气。 黎沧海强行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 ——在厮杀与战斗中被愤怒冲昏头脑失去理智,是大忌! “算我看走了眼。” 他死死盯着余琛,好似宣告那样,“——但今日,你必死!” 话音落下,他在手里掐出玄奥的印诀,往地上一推! 下一刻,整个大地动摇起来! 这大堂之间的每一寸土地,都在颤抖,仿佛土层之下,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在生长一样! 唰唰唰唰唰唰! 一根根无比可怕的地刺从那被流淌的鲜血染红聊地下,悍然升起! 整个大地,再也没有一处余琛容身之地! 锋锐坚固的地刺,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大堂! 无处可逃! 锋锐地刺串起无数黑水帮众的尸首,追着那摘头鬼的身影,誓要将其粉碎碎骨! 余琛脚踏禹步,往上一跃,又往旁边墙上一蹬,借力之下,降龙伏虎骤动! 反击! 内劲儿与命炁流淌至右腿,仿佛一柄无比可怕的大斧从而降,对着黎沧海脑袋,当头落下! 黎沧海怒目圆睁,双手高高一抬,仿佛将什么从大地底下抬起来一样,一堵无比厚重的石墙轰鸣之中拔地而起,挡在二人之间! 轰隆隆!!! 那好似恶龙摆尾一般带着无比万钧巨力的一腿狠狠撞在石墙上!蛛网般的裂纹迸发,顷刻坍塌崩碎! 余琛借势一退,手中骨剑一扫,地上那狰狞地刺便被荡平,露出一个平台来,落在其上。 与那炼炁入道的黎沧海,遥遥对立。 第一百零一章 铁石囚笼,一剑斩首 第102章铁石囚笼,一剑斩首 “啧,也不过如此!” 黎沧海感受着方才那一击,虽然轰碎了他凝聚出来的石墙,但相对应的,那一腿的力量也消耗殆尽。 否则,这摘头鬼应当会继续攻来才是。 另一边,面对黎沧海的讥讽,余琛也并不气恼。 黎沧海是他对上的第二位炼炁士,和那望气副司首相比,各有优劣,各有长短。 望气副司首擅长极速,防守轻薄,所以能被降龙伏虎打动。 但这黎沧海同为开海炼炁士,虽然速度不太行,但那地之炁凝聚的黑石壁垒却无比坚固,蓄满了力的降龙伏虎一腿下去,也堪堪打碎那壁垒,便无以为继。 这样看来,哪怕再步罡踏斗,蓄上无尽威势,恐怕也难以摧枯拉朽将其一击毙命! 而正当他思忖之间,那黑水帮大当家黎沧海,已再度攻来! 这会儿,他也明悟过来。 自个儿的速度对于眼前的摘头鬼来,是弱项——哪怕是那遍布整个大堂的地刺,也难以捕捉到那鬼魅一般的身影。 可即便如此,就没有法子了吗? 自然不是! 黎沧海手中法诀一改,十指翻飞,周遭地之炁被他吸收进气海当中,以另一种更加奇异的方式转化! 往地上一摁! 那一刻,大地再度动摇! 就仿佛地龙翻身那般,震荡起来! 冷硬的石头在生长,好似拥有了生命那般! 这一刻,漆黑花岗岩宛如水银一般,撞破薄薄的土层,仿若奔涌的海浪那样翻涌而起! 以余琛为中心,流动的铁石翻涌起来,一瞬间升腾起数丈之高,然后朝上方的中心汇聚,合隆! 轰! 一瞬间,一个仿若倒扣的碗一般的铁石大盖,就将整个大堂覆盖在其中! 然后,硬化! 方才还好似流水一般流动的铁石,这一刻在黎沧海的操控之下,一瞬间恢复了原本的属性! 刚硬! 在那铁石大盖的内部,一根根锋锐到极致的尖锐的石刺生长出来,寒光凛冽! 围困! 完全围困! 黎沧海突生奇招,将地之炁化作一个庞大的密不透风的铁牢倒扣而下,将那摘头鬼的每一分退路都完全封死! 在那不过几丈方圆的有限空间里,任凭速度再快,又能有什么作用? 黎沧海裂开嘴角,伸出一只手,地之炁构筑成桥梁,连接他与那巍峨铁牢。 五指,缓缓收紧。 那铁石之牢也跟随着一起,缓缓缩! 内部四面八方那锋锐到极致的铁石刺,便朝余琛杀来!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黎沧海这才开口,声音森寒:“铁石化牢,厚土送葬,摘头鬼!这一术法便是专门对付你这种仗着极速来烦饶蝇蚊之辈——一旦深陷,再无脱身之法!” 顿了顿,他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来,“——等铁牢收拢,等待你的,便只有万刺穿心之痛,流血而亡!” 然后,那布满老茧的五指,猛然合拢! 轰! 刹那之间,空气中爆发出恐怖的轰鸣声! 那庞大的铁牢一瞬间向内坍缩! 黑暗的囚笼里,一根根锋锐到极致铁石刺朝余琛身躯的每一个点儿倾轧而来!一旦真让它成了,恐怕这瘦削的身子能被扎出成千上万个窟窿来! 但时迟,那时快! 黑暗之中,余琛提起那阴冥骨剑,心神一空,仿佛又陷入那梦境空间里。 一股奇异的明悟,再度在脑海中升起。 剑,分割之兵。 剑术,分割之术。 江河湖海,妖魔鬼怪,苍山厚土,寰宇星辰,我自一剑而分之! 方为剑术神通! 白骨之剑,舞动起来! 斩,劈,刺,撩,挑,扫,剃……一招一式,尽是那无比基础的剑眨 连在一起,于黑暗里起舞。 剑锋,划过那无比冷硬锋锐的铁石囚笼,一道道苍白剑光,在漆黑的囚笼里亮起。 无声斩断! 可怕的剑势在狭的空间爆发! 那仿若坚不可摧一般的铁壁,一瞬间裂开无数笔直的裂纹,化作一块块儿人头大的残骸,轰然崩塌! 铁石的残骸中,黎沧海的脸色骤然僵住,笑容凝固。 “怎么可能?”
他刚刚儿才亲手接下了余琛的一腿,探清了一点儿底细。 按方才那一腿的力量来,这摘头鬼应当是无法打破这铁石囚笼的才对啊! 可现实,如此残酷。 那一刻,黎沧海的眼眸里,倒映出的是漫纷飞的铁屑里,那一道鬼魅般的身影! ——黑衣身影,戴鬼脸面具,持苍白骨剑,脚步一迈,化作残影,反杀而来! 黎沧海来不及想更多,全身命炁尽数在炁海中沸腾起来,引动能引动的全部地之炁,汇在手里,演化出一枚厚重的铁石之盾,往前一顶! 叮! 金铁交击的清脆之声响起! 那一刻,黎沧海愣住了。 他感受到,这一剑的力量与锋锐,甚至还比不上方才余琛的一腿。 简直……孱弱无力! 是佯攻? 黎沧海脑子里第一反应。 但立刻,他就感受一个无法形容的可怕力量在那剑锋后爆发,斩在那铁石大盾上! 不是内劲,也不是“炁”,而是一种更加神秘,更加玄奥的东西。 他分不清这究竟是什么,但,其可怕威能,毋庸置疑。 厚重的铁盾,瞬间被齐齐切开! 就像脆弱的豆腐。 下一刻,一点剑锋,倒映在黎沧海眼里。 直刺! 噗嗤! 那是利刃洞穿血肉的声音。 剑影闪过,黎沧海左胸之处,洞开一个光滑平整的血窟窿! 疼痛与恐惧,便好似浩荡潮水,一瞬间淹没了黎沧海的心脏! 紧随其后的,是一张似哭似笑的冷漠鬼脸,仿若鬼神一般,映入眼帘! 抽剑! 血花绽放! 黎沧海无力倒退几步,瘫软在那高座之下,强忍疼痛,双手掐诀! 还要抵抗! 但下一刻,剑光再闪! 一剑斜劈! 两只布满老茧的手自上臂处齐齐断裂,翻飞而起! 方才被黎沧海涌动的地之炁,也骤然消散! 那一刻,死亡的阴影好似那铅层般阴云,遮蔽日,断绝希望! 黎沧海强忍剧痛,运转命炁至伤口处,凝结血流,双腿一屈,爆发出无尽之力,弹射而起,往墙上一蹬,就要远遁而去! 生死威胁之下,再也没有半分犹豫!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命要紧! 可刚刚儿窜上穹,黎沧海惊骇之间,余光便瞥见黑影一闪! 转过头去,只见那似哭似笑的鬼脸,追了上来,就在身侧! 余琛抬手,抓住黎沧海肩膀,重重向下一扔! 砰! 黎沧海壮硕的身躯重重砸进黑水大堂的血泊里,溅起漫血浪! 可怕的碰撞让黎沧海脑袋嗡嗡,七荤八素! 但在求生意志之下,他再度迈动那剧痛的双腿,朝门外奔逃而去! 但突然间,只感觉大腿处一凉,整个身子一个趔趄摔在血泊里! 黎沧海大骇,还想爬起来,再逃! 但那一刻,他神色一惊! 竟再也爬不起来! 回头一看,两条光秃秃的腿拄在血泊里,而他的腹部之下,已空空如也! ——继双手后,双腿也被悍然斩断! 曾威风凛凛的黑水大当家,竟活生生被削成了人棍儿! 在血泊里,挣扎求生! 一步,两步。 那是靴子踏在水里的声音。 摘头鬼,不急不慢地追上来。 那一刻,黎沧海的眼底,被无尽惊骇填满,大喝出声,歇斯底里! “不!你不能杀我!” “我已拜入无忧山厚土道观!与铁元上师有师徒传道之缘!” “伱杀了我,厚土观必不会罢休!” “绝不会!!!” 然后,他看到那摘头鬼,停顿了一下。 于是,黎沧海眼底狂喜,以为得了生机! 可下一刻,他只看见苍白剑影在眼前放大,紧接着脖颈一凉。 “今儿就是你拜入王老子门下。” “——也得死。” 血花盛放,大好头颅翻飞而起,在上滴溜溜一转后才重重砸在血泊里,滚了两圈儿,不动了。 自此,黑水覆灭。 来点月票狠狠抽我,家人们! 第一百零二章 曾经血债,今当来偿 第103章曾经血债,今当来偿 因为方才与黎沧海的厮杀,那家伙操控厚土术法一番施展下来,整个黑水大堂,可谓一片狼藉。 一根根如荆棘般的地刺铺满了整个大厅,串起无数尸首与头颅,血水顺流而下,将黑黝黝的地刺染得通红,仿若那古老传中的铁树地狱,阴森可怖。 这般惨烈的杀戮屠场里,余琛望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黑水帮大当家,准备走了。 但突然想起,似乎还有正事儿没做。 便折返回来,在黎沧海身上和黑水大堂翻翻找找。 在看透一切的眼之能下,终于在大堂隐秘角落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一张装裱聊钱庄凭证。 ——大夏的官方钱庄,除了兑换金银和寄存钱财之外,也有寄物之能。 一些珍奇的宝贝和贵重之物都可以寄存在钱庄里,按月缴纳保管费用,便可高枕无忧,不必担忧贼匪强盗——官方钱庄的上头是大夏户部,倘若当他们那儿都不安全,那明大夏离亡国大抵也不远了。 而余琛找到这寄存凭证以后,又将整个黑水帮翻了个底儿朝,也没找到那留影石的半点儿影子。 明这寄存凭证所寄存的,大抵就是那记录了望气司首犯罪证据的留影石了。 取了凭证,余琛顺手将桌上的三万两银票塞进怀里,转身就走。 因为在黑水帮翻翻找找耗了好些时间,他走出门的时候,已是东方际泛白。 以森罗脸谱幻化作黎沧海的模样,余琛来到钱庄,在睡眼惺忪的管事儿手里,他顺利拿到了一枚上了锁的金属盒子,走进风雪,消失了踪影。 他有了好久,那钱庄的管事才腿肚子一颤,猛然反应过来! ——这他娘的不是最近风头正盛,传闻已成了仙师的黑水帮大当家么?连忙回忆,自个儿先前态度好像没什么差错的地方,这才放心。 同一时间,蒙蒙亮。 城南一个帮派的老大,捏着散碎银子走进黑水帮的大门。 ——作为帮派,想要在城南生存下去,必须要依附于那些大的帮派。 不仅如此,每个月还要按时缴纳银两,换取庇护。 这帮派的老大,便是来黑水帮交这个月的月钱。 步履匆匆,提着银两就进去了。 但没一会儿,就尿了裤子,吓着爬出来。 一路踉跄,报了官。 虽是城南帮派的事儿吧,但这一下子死了好几百人,整个黑水帮都被灭了门,衙门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派出渭水总捕带队前来,勘察现场。 而那还在城北吏目居呼呼大睡的姬丘,是被自个儿徒弟兼上司硬生生从床上拉起来,睡眼惺忪地来到城南黑水帮的。 进门儿一看。 睡意全无! “这他娘的……真是疯子啊!” 姬丘咕噜咽了咽口水,望着如地狱那般重口味儿的黑水大堂。 只看鲜红的地刺上,无数残尸碎骸拱卫下,那高高的台中央。 被削成了人棍儿的黎沧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脑袋在最前边儿,双手匐地,双腿弯曲跪下,朝着门口的方向,五体投地。 好似赎罪那样。 尸首正后方的墙壁上,还用鲜红的血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儿。 ——曾经血债,今当来偿。 一如既往。 充满了那摘头鬼的诡异而执拗的仪式福 等屋外风雪一吹,混着血腥味儿往鼻子一钻,哪怕是自认变态的姬丘,也感觉浑身发冷。 林一强忍住体内翻江倒海的冲动,把姬丘拉到一边儿,“老师,您昨晚到底怎么跟他的?” ——在知晓了真相以后,林一已进入了县太爷几人最核心的圈子,因此自然知晓他们拜托摘头鬼的事儿。
姬丘摊了摊手,“还能咋,按咱们商量的呗——请他潜入黑水帮,取得黎沧海的留影石……” 但到这儿,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这血腥恐怖的大堂,不下去了。 潜入? 你他娘管这叫潜入? 真就把人都杀光了就是完美的潜入了呗? 但还没等林一和姬丘多两句。 门外,一群道袍人影就急匆匆冲进来,驱赶他们捕房的捕快地吏目,宣布由他们望气司来接手这个案子。 理由也很简单,那黎沧海乃是炼炁士,炼炁士之间的厮杀犯罪,都归望气司管。 林一狠狠抵了他们几句——先前地刺杀人你们是地龙翻身,这会儿同样地刺上挂满了尸首,你们就这是凶杀了,咋?今儿地龙睡死了呗? 过了一把嘴瘾,在望气司几个司吏暴怒之前,带着人溜了。 但他和姬丘心里,却是无比清楚。 望气司在意的才不是那什么黎沧海和黑水帮的生死。 那望气司首真正在意的,是那块儿留影石! 如此快的接管这个案子,怕也是想第一时间找到那足以让他跌入深渊万劫不复的留影石了! 事实,的确如此。 今儿,望气司首也顾不得什么州巡在即了,亲自走了一趟黑水帮。 检查起现场来。 一进来,就因为那血腥的惨状,皱了皱眉。 然后,检查那些尸体的时候,眉头死死皱起! ——同样,没有任何“炁”的波动,不是炼炁士所为。 可没炼炁入道,如何杀死他望气司副司首?又如何斩首黑水大当家黎沧海? 想不明白。 但这会儿,这事儿,却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那致命的证据! 一众望气司吏搜寻之间,不知不觉,已是下午了。 他们甚至将黑水大堂翻了个底儿朝,可就是啥都没找到。 司吏向望气司首禀报这事儿的时候,后者的的目光像是要活活吃了人! 不过万幸的是,在黑水帮外边儿调查的司吏中,有让了一个消息。 ——今儿一早,有人去钱庄取了黑水帮寄存的事物。 司首大喜,连派人将那钱庄管事儿带来。 而这会儿,黑水帮覆灭的消息,已经在整个渭水传开了去。 在惊讶与震撼之余,万千百姓奔走相告,大街巷喜气洋洋,锣鼓喧,鞭炮齐鸣! 不晓得的,还以为提前过年了! 且这黑水帮一没,高心人,肯定不少。 但绝对不包括某位钱庄管事儿。 他听到传闻,黑水帮连同他们大当家,昨晚被人灭门,一个不剩。 又回想起今儿一早来取黑水帮寄存物的黎沧海,顿时感觉心窝子发冷,脑壳皮炸裂! 还没等反应过来,几个望气司吏就匆匆闯进来,把一脸懵逼的管事带走了。 城南。 望气司首看着被带过来的钱庄管事儿,神色舒缓了一些。 直觉告诉他,黎沧海以黑水帮的名义寄存在钱庄的,就是留影石。 而今儿既然有人去取,就明留影石在那人手里。 只要顺藤摸瓜,定然能将其找到,然后彻底销毁! 可还没等他发问。 那瑟瑟发抖的钱庄管事就跟见了救星一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儿都在发抖! “大人!” “救命!” “闹鬼了啊!” “那传闻昨晚就死聊死鬼黎沧海!今儿早上还来钱庄取了东西!” 望气司首:“……?” 第一百零三章 上接碧落,下通幽冥 第104章上接碧落,下通幽冥 等钱庄管事儿的把来龙去脉这么一。 望气司首的脸色,再度僵硬。 ——作为开海的炼炁士,这区区一介凡冉底是真话还是撒谎,望气司首还是分得清的。 管事儿的,是实话。 他所经历的——今儿清晨一早,在黎沧海已经被斩下了四肢和脑袋的情况下,还去钱庄取了那黑水帮寄存的事物。 是真的。 线索断了。 一趟下来,没任何收获。 傍晚时分,望气司首带着人,回了望气司。 回到明晃晃的大堂里,坐上高座。 他遣散了大部分司吏与执事,只留下昨儿晚上服侍自个儿的两个司吏。 后者二人,也是无比懵逼,不晓得啥情况。 气氛诡异而沉闷。 其中那剑眉星目的司吏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开口道:“司首大人……那钱庄管事儿死聊黎沧海还去取了东西,会不会是……鬼魂?” 望气司首摇头:“不,多半是被人伪装。等你们迈入炼炁入道就知晓了——这个世界,妖魔邪怪倒是遍布,可无论是谁,死了就是死了,人死灯灭,不存在鬼魂之。” 紧接着,他突然睁开眼,看向二人:“不过,你们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俩司吏一听,心头不是滋味儿,心咱自个儿晓得自个儿资质愚钝,但您也不用这般直白吧? 可面对望气司首,他们仍不得不拱手:“司首大人的是,我们资愚笨,此生恐怕也无望炼炁……” 但话未完,望气司首突然打断了他们,抬起眼帘:“我不是这个意思。” 俩司吏一愣。 就只感觉一股恐怖的压力,从对面司首的身上爆发! 就好似万钧之重压身,痛苦不已! 噼里啪啦! 俩司吏的身上,骨骼爆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二人皆不解,惶恐无比,求饶道:“司……司首大人……这……这是何意……” 望气司首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平静。 但那冷漠的眸子下,充斥的是可怕的怒火。 他,不傻。 前脚黎沧海才出他有留影石,后脚就被人杀了,留影石也被人取走了。 所谓无巧不成书,但太巧了,定有猫腻。 如今,知晓留影石的事儿的,只有四个人。 ——黎沧海本人,他望气司首,以及当晚在这大堂中的两个司吏。 那么,消息究竟是怎么走漏出去聊,就已不言而喻了。 黎沧海不肯定到处宣扬,自个儿也从未与他人提起,剩下的,就只有这两个司吏,将消息泄露给了摘头鬼去了。 这俩人之间,有内奸! 或者,俩个都是内奸! 正是因为他们,黎沧海黑水帮惨遭灭门,而那足以让自个儿万劫不复的证据也流落出去! “我会撬开你们的嘴,让伱们亲口出来——那摘头鬼,到底是谁。” 望气司首的声音,平静森冷地可怕,带着一股血腥的意味儿。 那剑眉星目的司吏,脸色一变,知晓今儿是在劫难逃。 突然咧开嘴,冷笑:“你这狗东西,休想!” 罢,舌头往后槽牙一顶,舔出一枚毒丸来,一吞。 没一会儿,瘫软在地,没了深息。 那一刻,望气司首的神色,变得更加阴沉。 ——自尽。 这家伙竟在暴露以后,悍然选择了自尽! 大抵是他晓得自个儿扛不住望气司的酷刑,所以在牙齿中藏了毒药,一旦暴露,立刻自尽。
线索,真断了。 而那留影石,很可能已经落进了摘头鬼的手里。 这一刻,望气司首心里,只感觉无比烦闷。 沉默良久以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看来,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 . 世间的快乐与忧愁,大抵都是守恒。 望气司首愁得掉头发的时候,余琛却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他先去了一趟城北,将留影石交给了姬丘,然后回到清风陵上。 点香燃蜡,端上刀头,倒上烈酒,坐在他爹娘的坟前。 墓碑前,放着一对儿铜锏。 这玩意儿,当初就是他爹的武器。 当初,余铁生夫妇被斩首,家产充公,其中一些东西,被拿出来官方拍卖。 其中,就包括了这一对铜锏。 一路辗转流落,到了那黎沧海手里。 而昨晚,在找寻留影石的过程中,余琛在黑水帮发现了它们,就顺手带了回来。 关于这对铜锏。 他唯一一点儿关于童年的模糊的记忆里,是时候经常嚷嚷着要玩儿这玩意儿,但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提不起来,引得他爹哈哈大笑。 急得他哇哇大哭。 而这个时候,他娘总会把大老爷们儿痛骂一顿,然后抱着余琛拍着他的背哄。 而如今,他拿的起这对铜锏了,还能耍得虎虎生风,可惜那个哈哈大笑的中年男人,却永远没法儿再笑了。 “爹,娘。” 余琛灌了一大口烈酒,呛得喉似火再烧。 眼泪都流了出来。 “黑水帮没了。” “当初陷害你们的那些家伙,砍了你们脑袋的那些家伙,都死了。” 余琛咕噜咕噜又灌下去一口酒,直咳嗽, “如今,如今就只剩下那望气司首。” “您俩安心。” “要不了多久,我也会砍下他的脑袋!” 昏昏沉沉之间,余琛提起酒壶和铜锏,回了土屋,倒头就睡。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仍是渭水。 城北衙门,城西旱桥,城东堑,城北帮派……和一般的“梦”相比,这一次梦境中的一切都无比清晰,纤毫毕现。 甚至那些人儿,姬丘,县太爷,林一,谢青,桥书的,春风楼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都活灵活现,仿若活人儿。 而这些,尚不是最诡异的。 最诡异的是,在余琛的梦里的渭水,除了那些现实中本就存在的一切以外,多了一样东西。 ——一条路。 一条黄金色的,无比宽阔的金光大道,横亘寰宇,撑起地! 它的上方,深深贯进了茫茫云海,仿佛打通了那传中的上世界。 它的下方,直直没入厚土,好似穿越黑暗的土石,伸进了那九幽冥府。 无限宏伟,无限巍峨! 哈! 那恢宏之感,直接将余琛从梦里惊醒! 他转头看看窗外色,已是清晨。 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将自个儿的心神从那诡异的梦境中拉出来。 起床,洗漱一番,吃饭拉屎。 然后拎着扫帚,推开门,准备新的一。 可就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人傻了。 只见那山下,渭水县城的方向,一条仿若黄金铸就的恢宏大道,连通地! 上接碧落,下通幽冥,无始无终! 咕噜。 余琛咽了咽口水,只感觉嘴唇发干。 ——甘霖娘,不是梦! 第一百零四章 城门尸首,灵愿六品 第105章城门尸首,灵愿六品 看坟人,沉浸在那无限恢宏的虚幻黄金大道里。 久久难以平静。 扫帚也扔地上了,门也忘了关,就往山下县城里跑。 他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任何未知的玩意儿,都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特别是,这种完全超越了凡人认知的可怕东西。 ——这条连接地的路,到底是啥? 可一来到城里,余琛更看不明白了。 清晨的渭水街巷,行人络绎,热闹非凡。 吆喝声,交谈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商贩厮,赶集行人,书先生,各行其道,各为其事,人间百态。 可没有一个人儿,对那恐怖的黄金大道,有所反应。 就仿佛,他们完全看不到一样。 那黄金大道,就好像鬼魂,只有余琛看得到,其他人,皆不可察觉。 余琛来到一个摊儿旁,买了串糖葫芦,试探地指了指那虚幻黄金大道的方向,但那摊贩却一脸茫然,什么反应都没樱 余琛又来到城北,只看无论是衙门还是望气司,都和以往一样,没半点儿多余的反应。 折腾了好久,余琛终于确定。 ——这黄金之路,只有他能看到。 一时间,更是只感觉头皮发麻! 在街上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几个时辰。 他只感到一种割裂福 ——那些完全观测不到这黄金之路的百姓与他自个儿,仿佛身处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样。 一通折腾,没有结果。 余琛索性摆烂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反正这黄金路目前也没啥别的变化的迹象,管他干球! 实在不行,真出问题了,自个儿再撒腿离开这渭水县城就是。 一念通达,神清气爽。 时间已是晌午。 不去想那些破事儿以后,余琛只感觉腹中饥肠辘辘。 准备找个地儿填满五脏庙再。 但正当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 “嘿!” 一声粗犷的招呼声,从远处响起来。 转头一看,正是那吊儿郎当的姬丘和林一,并排走来。 “看坟的,啥风把你吹下来了?” 姬丘大大咧咧道:“还没吃饭呢?正好咱也没吃,走,今儿带你吃好的! 对了,你俩还没见过吧?这是咱捕房总捕林一——但伱也别拘谨,当他随便是个张三王五就是。。” 看得出来,姬丘心情很好。 而一旁的林一,在得知了十五年前的真相以后,自然也晓得了余琛就是他从崇拜的余铁生总捕的孩子,相当客气地一拱手,笑着招呼。 余琛也是笑着回应。 然后,姬丘竟直接带着他们进了桥的春风楼,点了一大桌子菜和好多美酒。 “今儿咱心情好,多吃点儿,账就记在咱总捕头上,放开了吃!” 在慷他人之慨这件事儿上,姬丘一向拥有无与伦比的赋,在林一杀饶目光中,就开始和余琛大快朵颐。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舒坦! 席间,余琛旁敲侧击问了他们,是否看到今儿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俩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余琛就更确定了。 那黄金之路,真就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看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姬丘突然开口:“对了,看坟的,现在好好想想——你以后想干啥,总不能看一辈子坟吧?你想找个啥差事,咱都有路子。” 顿了顿,他仿佛发现自个儿忽略了什么,补充道:“至于你那罪户的身份,别担心了——咱拿脑袋担保,半年以后,你屁事儿都不会有!” 至于敢这般保证的原因,姬丘没。 但余琛还是猜到了。 ——如今他和县太爷掌握了望气司首的罪证,只等州巡一到,就能逆风翻盘。 到了那时,不仅能扳倒望气司首,更是能借那记录了他们一切阴谋的留影石还余铁生清白。 这般一来,既然余铁生夫妇是被冤枉的,哪怕人死不能复生。 但尚且活着的余琛,却自是能够摆脱这罪户的身份,成为一个正常人。 可读书,可习武,可从商,再无禁忌。 但实话,这会儿的余琛对于那罪户的身份,早已不在意了。 所以他只是敷衍了两句,自个儿没想好,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继续吃喝。 可仨人正吃得高兴呢! 就听几个走进春风楼的商人嘀嘀咕咕,好像是城东门的方向,死了人! 这话被耳朵尖的姬丘和林一听了,立时杯筷一停,站起身来,去问那几个商人。 几人见竟有捕快在这儿,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刚刚啊,渭水东城门的方向,进来了一个衣着凌乱,蓬头垢面的家伙。 被城卫拦了下来。 可还没等城卫查他的身份,这家伙就只了一句“救人”,就脑袋往地上一栽,落了气儿。 引人围观。 当时啊,城卫也蒙了,赶紧上报。 而那些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议论这事儿,最后传进了本就靠近春风楼的林一地姬丘耳朵里。 这会儿,出了人命,姬丘和林一也没心情继续吃喝了,只已经结了账,让余琛继续吃,就火急火燎赶了过去。 而余琛也差不多吃饱,也好奇究竟发生了啥事儿,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来到城东门的时候,衙门已经有人来了,验尸官和一众吏目在尸首旁忙忙碌碌。 周遭百姓,则被挡在一旁,不让他们靠近,以免破坏了现场。 而余琛也没进得去,只在远处看着。 但逐渐的,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只见那一个个吏目和验尸官忙碌的身影中,竟有一条脚不沾地的鬼魂,神色匆忙,四处游荡。 看那模样,蓬头垢面,衣着凌乱,浑身伤痕。 与倒在地上的那尸首,一模一样! 得! 余琛一拍脑门儿。 又是个死不瞑目的鬼! 还能咋办? 渡呗! 轻轻一勾手,那鬼魂便穿过人群,漂浮而来,一脑袋钻进余琛怀里的度人经里。 紧接着,余琛找了个没饶角落,取出度人经来,一展开。 走马灯还没跑起来,那到了黄泉河畔的鬼魂就搁那儿哐哐一顿磕头,仿佛在乞求那样。 紧接着,卷首之处,代表那未遂之愿的烟熏灰字浮现。 【灵愿六品】 【人命关】 【时限:三日】 【事毕有赏】 余琛擦了擦眼,确认自个儿没看错以后,才一拍大腿! 灵愿? 六品? 大活儿啊! 来点月票狠狠鞭笞我!兄弟们! 第一百零五章 黑风凛凛,吃人蛇妖 第106章黑风凛凛,吃人蛇妖 六品! 灵愿! 短短四个字儿,足以再让余琛窥得度人经的些许未曾明的规则。 这所谓的人世遗愿,不论出身,不论贵贱,不论男女老少,通通被以品阶划分。 从一开始的九品最低,依次往上。 而完成遗愿后,根据愿望不同的品阶,过得的好处也是不同。 ——大多数情况下,那七品遗愿的好处,远大于九品。 而直到如今出现过的九、八、七品遗愿,度人经皆将其称为凡愿。 但眼前的六品遗愿,却被称为“灵愿”。 以此类推,恐怕四、五、六品,皆为灵愿。 恐怕再往上,还有一、二、三品,也不知那又被称为何种遗愿? 心头思忖之间,那黄泉河畔六品灵愿鬼魂一生的走马灯,也姗姗来迟地跑了起来。 且在渭水县城以东,两百多里处,有个村,唤作大丰。 大丰村背靠大丰山,山上禽兽遍布,草木茂盛,十几户人家在没有庄稼收成的寒冬腊月里,要么伐木,要么狩猎,以此为生,极为清贫。 而由于大丰村地处偏僻,累到死也就堪堪养活自个儿。 所以越来越多年轻人不愿长待,都跑到附近的县里谋生,久而久之,大丰村也从原本的百户村,变得只有如今十来户人。 而那鬼魂的名儿,被村里人唤作柱子,是大丰村其中一户人家的孩子,今年已经满了十五岁。 那穷饶孩子早当家。 十五岁的柱子,早已开始帮家里干活儿。 他爹狩猎,他便拉着猎物附近的集市上换钱,买些柴米油盐回来。 这黄昏,依旧如此。 柱子推着板车,拉着一些米和菜,回到村里。 可远远望去,村口那头每次都会来迎接他的大黄狗,今儿却没了踪影。 紧接着,就黑了。 一股恐怖的漆黑旋风,从那大丰山上刮下来。 呼啸! 翻涌! 肆虐! 紧接着,柱子只看到一头水桶粗的大黑蛇驾驭那妖风,在村子里肆虐! 他还看见,村里最强壮的村长的儿子铁头,拿起家里的弓箭去射它。 可那能射穿熊瞎子的皮的箭矢,却完全无法穿透那铁甲一般的鳞片! 只看那大黑蛇转过脑袋,一口就将铁头咬住,咕噜吞下! 紧接着,它大嘴一张,卷起那可怕恶风,将整个大丰村刮了个干干净净! 霎时间,一个个柱子无比熟悉的身影,在惊恐的哭喊声中,被那黑风卷起,带上大丰山,没了踪迹! 这里边儿,就包含了他爹娘! 而等柱子焦急地扔下板车,不要命地跑到村子里,气喘吁吁之间,却看见村里已一片狼藉,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了! 柱子心急如焚,转头就往大丰山反方向跑! 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他也能猜到,那操控妖风的大黑蛇,是妖! 只有城里的仙师们,才能对付! 一路狂奔! 往渭水县城的方向来! 一路上啊,那叫一个又饥又渴又累又困! 可沉沉的黑衣里,冽冽寒风中,哪怕鼻尖儿都冻得生疼,两条腿像是灌了铅般沉重。 柱子也不敢闭眼,不敢放弃! 因为他晓得要是自个儿倒下去了,那被那黑蛇捉走的爹娘个村子里的大伙儿,就真的没救了! 就这般,仅凭一股执念,柱子一路翻山越岭,踏尽坎坷,狂奔了一夜加半,终于远远望见这宏伟的渭水县城! 一到了城门口,见了那手持刀兵的城卫兵,柱子心头一松!
到了! 终于到了! 可当那心头绷紧的那根弦,一松。 柱子顿感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一头栽倒! 得! 人也垮了! 这一路积攒的疲惫与劳累一朝爆发,那孱弱的身躯直接倒了下去,生生累死了!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柱子得尸首被渭水百姓和城卫发现,又传到春风楼的余琛和姬丘耳朵里,被度人经收录成了一枚遗愿。 可以,今儿倘若不是有余琛在,柱子这一趟啊,铁定算是白跑了。 毕竟,他只来得及吐出一句“救人”,就一命呜呼倒了下去。 谁晓得你是谁? 谁晓得要救谁? 要是等渭水衙门查清了柱子的身份以及所为何事而来,再报给望气司,那望气司再派人前往诛杀妖物,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几茬儿了。 万幸的是,余琛知晓了这事儿。 他的目光,看向黄泉河畔。 那瘦弱的狼狈少年,还在哐哐磕头,声泪俱下,哭红了眼! “救救……” “救救……” 化作鬼魂以后,柱子神志不清,但那股执念,仍支撑他不住跪地祈求。 看这般惨状,余琛收了度人经,长叹一口气。 同时,他也明白了过来。 为啥这少年的遗愿,能被度人经认定为六品灵愿。 因为这次要对付的,不是什么简单玩意儿,是一头……吃人蛇妖! 尽管未曾真正面对妖物,但基本的常识余琛还是晓得的。 柱子走马灯里能操控那滚滚黑风,刀枪不入,一口吞下一个壮硕男饶,可不是什么凶猛野兽。 只迎…妖! 这一次要对付的,是一头成了精的妖怪! 相当于开海境的炼炁士! 这比起以往的任何遗愿来,都要来得困难! 而从柱子的走马灯里,余琛对这蛇妖也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 ——如果它没有隐藏实力的话,仅从那妖风的规模和它的力量来看,应当要比黎沧海还要强大一些! 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玩意儿啊! 余琛心头暗忖。 即便如此,他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还是决定要去! 其一,这可是六品灵愿,大机缘,绝不能放弃。 至于其二嘛,这柱子以命换来的那些被捉走的村民的生机,余琛不忍心让他的努力都白费。 所以这人啊,其实挺怪的。 堂堂摘头鬼啊! 一人灭掉渭水顶尖黑帮、连斩俩开海炼炁士、一些手段血腥残忍到姬丘这种变态都觉得变态的变态。 某些时候却不太能见得那人间疾苦。 这可怜的柱子鬼魂搁那儿一跪,一求,不住磕头,余琛想在自个儿能力范围里,能帮则帮。 摇了摇头,自嘲一声,余琛悄无声息地找了个人少的地儿,往那数丈高的城墙一跃,翻出了城。 至于这斩妖除魔的活儿,虽原本是望气司的,但余琛却没打算告诉他们去。 毕竟这个点儿,望气司首恨摘头鬼恨得入骨,到时候被发现了端倪,先别联手起来诛杀蛇妖,恐怕那望气司首会先动手把自个儿嘎了也不一定…… 总之啊,风大雪急里,少年去了。 茫茫旷野中,血肉下有黑雾涌起,好似水银那般爬上躯干,攀附四肢,覆盖面庞。 黑衣鬼脸儿,再现人世间! 可今儿啊,摘头鬼不杀人。 ——除妖! 第一百零六章 墨鳞蟒妖,炼炁剑士 第107章墨鳞蟒妖,炼炁剑士 循着那柱子走马灯中的方向,余琛在官道之上飞奔。 脚尖儿每每往地上一点,骤然窜出数丈之距,几乎宛如一道漆黑的残影疾驰在风雪里。 旷野茫茫,雪花飘飘,宽阔的官道之上,寂静无人。 半个时辰后,官道尽头,才一队车马出现在风雪里。 前头是一辆灰黑色官家马车,装饰简单,朴实无华,后面则跟着十几个骑马的侍从,刀剑傍身。 这十几人见了疾驰而来的余琛,当即放慢速度,警惕起来,握住腰间之物! 可虚惊一场的是,漆黑的身影只是在一旁飞掠而过,便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为首的侍卫长,松了口气。 只感觉那似哭似笑的鬼脸,让人心颤。 这会儿,车里的人似乎也听到炼兵金铁碰撞之声,挑开车帘,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白发老人,着官衣,面肃穆,问:“发生何事?” 侍卫长立刻禀报:“回大人,方才有一面具人擦身而过,属下恐那是不轨之徒,警惕了些。” “心是好,但也不必风声鹤唳。”老茹点头,放下车帘。 为首侍卫苦笑。 您得倒是轻巧,也不看看您究竟是干什么去的! 这不欢迎您的人,可比比皆是啊! 加上那位大人也中途暂离,如今一行车马势单力薄,不得不让人敏感啊! 感叹一声后,车队继续行驶在风雪里,向着渭水的方向。 另一边,按那走马灯中的记忆。 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余琛已抵近那大丰村。 远远望去,整个村子,已成废墟。 那些土木建造的房屋,结束坍塌,化作一片废墟,被连夜的大风雪所掩盖。 到了! 余琛深吸一口气,不作停留,直朝那大丰村背后的深山而去! 打开眼。 搜寻那黑蛇与大丰村百姓的踪迹。 不一会儿,余琛便看见那山顶之处,隐隐有庞大气血之象! 加快脚步。 等近了再一看,却是眉头轻皱。 ——那庞大的气血之象,并非只有一股,而是……三股! 同时,那山顶之上,乒乒乓乓的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地之炁,狂暴肆虐。 就像是有什么存在,正在斗法厮杀! 更近了。 余琛又看见,那一片被风雪笼罩的山顶,一团漆黑的恶风翻滚肆虐! 其中有两头庞大的黑蛇,正辗转腾挪,或厮或咬,凶神恶煞! 伴随着它们血盆大口张开,腥臭的气味儿弥漫整个山顶,漆黑的信子喷吐之间,发出危险的簌簌声! 两头! 这大黑蛇,竟有两头! 一大一,大的那头如水桶粗细,正是柱子走马灯里两全村人都给捉走的妖蛇;而略微一些的那头,也不到哪儿去,同样浑身布满宛如钢铁一般的漆黑鳞片,驾驭黑风! 此时此刻,两头大黑蛇嘶嘶吐信儿,正与一柄翻飞的湛青宝剑搏杀! 那宝剑也极为神异,明明无人把握,但却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风雪中纷飞沉浮,或刺或劈之间,洒落一道道白茫茫剑光,刺穿风雪落在两头大黑蛇上! 每一次剑光洒落,都在那漆黑鳞片上爆发出金铁交击的脆响。 ——先前余琛听到的,正是这个声儿! 环顾扫视了一圈了,余琛就找到了那操持湛青宝剑的人。 一个身穿青白大袍,头戴飞鸟高冠,脚踏云纹长靴的俊郎男子,气质出尘,就好似那书人桥段中驾驭飞剑的仙师那般! 只看这会儿,地之炁不住地往他身上灌注进去,然后从手里涌出来,加持在那湛青飞剑之上,化作一片片苍茫剑光,不住地斩向两头蛇妖! 炼炁士! 余琛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位开了炁海的炼炁士!
正在与两头蛇妖杀得难解难分! 嗯……等等,好像也不是难解难分? 余琛不晓得这御剑炼炁士与这两头蛇妖已经打了多久,但稍微靠近一些后,他已能看出这位御剑炼炁士脸色苍白,气息衰弱,显然已有了不轻的消耗! 而反观那俩蛇妖,虽然一直被湛青飞剑洒落的煌煌剑光压着打,看那模样显得是颇为狼狈。 但它们的气血却无比充沛,全身上下有那漆黑蛇鳞护住,剑光也只能让它们吃痛个激发凶性,而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局势看起来不相上下,但实际上却是这御剑的炼炁士落入下风,倘若他没有什么别的手段,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败亡! 杨清风,心里焦啊! 焦得脑壳都要炸了! 他因州巡之职,从州府下来,与那稽查司的人一路巡查各县。 可途中,看到大丰村的惨状,又感受到这大风山上的浓浓妖气。 职责所在,便上山一看。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让他热血冲顶,气得浑身发抖! 只见那庞大的巢穴里,竟有活人在哭! 而两头墨鳞蟒,也在洞中,盘旋交缠,正准备冬眠那般! 杨清风当时就明悟了过来。 ——这怕是俩蛇妖准备过冬了,准备了些吃食。 而那些储备粮食,就是被它们关在洞窟里的凡人百姓! 当即,二话不,斩妖除魔! 作为州府的开海炼炁士,杨清风并不惧两条刚成精得墨鳞蟒,祭出飞剑,洒落剑光,便要将那两头蛇妖斩了! 可打着打着,他逐渐发现了不对劲儿! 太不对劲儿了! 毫无疑问,从这妖力的浓度来看,这两头墨鳞蟒都刚刚成精! 可让他感到意外和惊骇的是,他们身上的鳞片,远远超出了正常的墨鳞蟒应有的坚硬与韧性! 他的飞剑与剑光,竟完全无法伤其分毫! 特别是那所有蛇蟒弱点的七寸之处,更是他娘的被四五层鳞片覆盖,压根儿就打不到! 而大战一起,杨清风同样感受到,这俩墨鳞蟒比起一般的蛇妖来,更加凶猛,更加迅速,更加可怕! 一打起来,虽然凭借那漫剑光,短暂压制住了些俩蛇妖,但却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如此一来,便好似陷入了那浓稠的沼泽里,走也走不掉,只能等着慢慢儿被吞噬! 随着战斗进行,炁海愈发空虚,那湛青飞剑也愈发无力,洒落的剑光同样愈发稀薄。 终于,在某一刻,精疲力竭之下,浩浩荡荡的剑幕露了一个破绽! 被那头大一些的墨鳞蟒抓住机会,一尾巴扫过来! 砰! 结结实实! 杨清风的身子仿若弹射得炮弹那般,向后倒飞! 接连撞断了几颗大树后,狠狠砸在雪地里! 与此同时,湛青飞剑因无人操控,骤然落地,插进雪郑 杨清风刚从七荤八素中回过神来,只感觉浑身上下又麻又痛,短时间内竟难以站起! 这时,突然之间,他余光仿佛瞥见旁边儿,有个影子。 转头一看,就见一个戴鬼脸面具的身影,拄在风雪里。 当即,杨清风,心头一喜! 正想请这人同他一起斩妖。 可念头一探,一颗心又跌入谷底! ——凡人。 毫无地之炁波动,只是个凡人! 而凡人面对墨鳞蟒,就只有送的份儿。 杨清风心头一叹,道一声要亡我! 同时,看向余琛,急道:“阁下!蛇妖凶猛!还请速速远离!” 余琛听完,一乐。 心这家伙自个儿都快死了,还想着让他逃? “你人还怪好咧!” 第一百零七章 势随剑动,斩妖除魔 第108章势随剑动,斩妖除魔 杨清风听了对方那沙哑的声音,转头一看,却见对方一动不动,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都没。 而正当这时,那头一尾巴抽飞了杨清风的墨鳞蟒,再度杀来! 那被漆黑鳞片包裹着的庞大蛇尾在空中抡圆了一圈儿后,狠狠砸下! 杨清风又急又气之间,用尽炁海中最后一点儿炁,仓皇操控那湛青飞剑,盘旋而来! 可这飞剑之流,多是贯穿分割之能,锋锐有余,力道却不足,真比起力量来,远逊于这庞大的畜生! 只听砰一声! 那湛青飞剑便被抽飞到不知哪儿去了! 而那鞭子一般呼啸的蛇尾余势不减,轰然砸落! 尽管还为真正落下,但杨清风已经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了那蛇尾带起的恐怖劲风! 劈得脑门儿生疼! 他心头咯噔一声,心道今儿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脑袋一歪。 就看见那鬼脸人,还没跑! 这让杨清风更急了,大喝道:“你在作甚?还不走?!” 余琛没理会他,只是盯着那砸落下来的蛇尾。 与此同时,筋络之中的内劲与命炁疯狂运转起来,好似狂暴的江河一般涌进四肢百骸,双手一抬! 降龙伏虎! 轰! 从而降的蛇尾,带着仿若万钧巨力抽在余琛双手里! 可怕的力量一瞬间爆发! 周遭雪层被可怕的气浪掀飞,化作漫白茫茫的一片! 肆虐的狂风迷人双眼,让杨清风看不真切眼前的景象。 狂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尘土积雪糊了一脸! 等风雪散去,他方才看清眼前之景。 ——只看那瘦削得鬼脸身影儿,竟凭一双手硬生生将那可怕的蛇尾合抱住,结结实实扛了下来! 惊喜之余,杨清风只感觉头皮发麻! 这可是成了精的墨鳞蟒啊! 若是一位以练体为主的炼炁士能挡下这一击,他尚且能理解。 可这堪比壤开海炼炁士的墨鳞蟒,怎么如此全力一尾,竟被一介凡炔下来了?! 这位年轻的御剑炼炁士,揉了揉眼。 却发现,不是幻觉! 但这,还没完! 只看那鬼脸身影突然右腿一踏,抱住蛇尾的双手猛然一发力! 就看见那无比庞大的身躯,竟硬生生被抱了起来,在那嘶嘶吐信声中,往外一抡! 只听轰一声,那庞大的蛇身便狠狠砸在一旁的山壁上! 杨清风舔了舔嘴唇,看愣了。 这可怕的力量,已经堪比那些专门儿锤炼肉身的开海炼炁士了!这家伙真是凡人吗? 惊骇之余,他也有心帮忙补刀,但这会儿炁海空虚,浑身麻木,却是难以动弹了。 心急如焚啊! 而这狠狠一摔,似乎也没对皮糙肉厚的墨鳞蟒造成什么伤害。 仅是吃痛一声,反而激发出了那血脉里的凶性,吐着信子,重整旗鼓! 与此同时,远处另一条一些的墨鳞蟒也翻滚着身子,搅动漫风雪,扑杀而来! 一时间,两头可怕的大黑蟒蛇嘶鸣,浑身茫茫黑风环绕,仿若锋锐刀刃一般,所过之处,撕裂风雪,斩断树木! 妖气冲! 凶神恶煞! 同时张开那血盆大口,就吐出无尽茫茫黑雾,滚滚而来! “心!此雾剧毒!” 杨清风心头一急,大喝开口! 余琛点头,却也不闪不避。 然后那右手一探,血肉之下,便只见一柄苍白的骨剑延伸出来。 静谧无声。 杨清风愣了,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人看起来不是专精练体的嘛?
咋还会用剑? 可还没等他细想,那俩蟒妖已至身前! 滚滚黑风,再度席卷,狂乱如刀,斩碎一切! 两张血盆大口开合之间,漆黑毒雾宛如那爆发的火山汹涌肆虐,将所过之处的一切尽数淹没腐朽! 眼看就要将余琛淹没! 急急急! 杨清风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瞠目欲裂! 但下一刻,就见鬼脸黑影儿,也动了。 一步迈出,好似那鬼魅,踪影难察! 紧接着,一剑挥出! 没有绚烂的剑光,没有锋锐的剑气,就是仿若平平无奇的一剑! 可那一剑扫过,狂风骤起! 呼啸而过! 剑锋所至之处,只见那茫茫毒雾与黑风,竟硬生生被斩成两截儿! 显出一片空隙来! 下一刻,在杨清风惊愕地目光中,只看那鬼魅身影一蹬地,朝那毒雾地空隙方向,一跃而起! 手里苍白骨剑,一点寒芒盛放! 直取那稍一些的墨鳞蟒头颅! “阁下快逃!这俩墨鳞蟒大有问题!刀剑不伤!你赢不聊啊!” 杨清风捶胸顿足,大喊大叫! 他已开炁海,方才引动地之炁斩出的剑气,都无法贯穿这两头古怪的墨鳞蟒的鳞片,眼前这这凡人加那诡异的骨剑又能干什么? ——但立刻,他就晓得了。 只见那剑锋无比轻柔地抵在蛇头之上,看起来没一点儿杀伤力。 但那一瞬间,身为剑修炼炁士的杨清风,眼里只有那一剑了。 他仿佛看到那白骨之剑上,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无形之势,瞬间爆发! 咻! 鳞片炸裂,血花盛放! 于此时此刻,余琛在梦境世界中锤炼了无数次的剑术神通,再显神威! 那可怕剑势完全不讲道理地悍然洞穿了墨鳞蟒那坚固的头颅! 洞穿蛇鳞!洞穿骨骼!无形剑势从前额开到后脑勺儿,将这斗别大的蛇头硬生生来了个对儿穿! 刹那间,暗红的蛇血混杂白花花的脑浆子,热气儿腾腾,喷洒而出! 而那头大一些的墨鳞蟒见状,爆发出愤怒的嘶声,庞大身躯高高挺起,张开血盆大口,就朝余琛含来! 森森毒牙,犹如锋锐弯刀,漆黑毒液,好似清晨滴露! 时迟,那时快! 余琛脚上往那脑袋被开了个洞的蛇头上一踏,身子好似灵巧的猿猴一般在空中一个翻转,躲过那致命的撕咬后落下,正巧就在那墨鳞蟒的脖颈之处。 双目陷入空明,再度进去那般奇异状态,仿若在梦境中无数次地出剑那样。 举剑,平平一扫! 狰狞骨剑锋锐的剑锋,宛如情人指尖,温柔地划过蛇颈之处。 唰! 剑势斩开! 喷涌的热血立时淋漓洒落,将余琛整个人染成暗红,余下的洒在雪地上冒出白雾,吱吱作响! 而在余琛双脚落在雪地里的时候,那大张着血盆大口的墨鳞蟒头也从庞大的蛇身上分离,重重砸在地上! 一闪而过之间,那蛇口之中,上颚之处,余琛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黑色的数字。 ——第二十二。 砰! 无头的蛇身也悍然砸落,溅起漫飞雪。 杨清风的脸,僵硬了。 眼眸当中,倒映出此般景象。 ——白茫茫的风雪里,狰狞可怕的蛇头前,浑身浴血的身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被染成暗红的似哭似笑的鬼脸下,白雾弥散。 好似九幽而来的鬼神。 他转过头,看向杨清风,回他刚刚的话。 “不,我赢得了。” 兄弟们晚上要加班,码不了字,今就先两更哈! 第一百零八章 金光神咒,轮回路开 第109章金光神咒,轮回路开 那一幕就仿若梦魇一般,深深刻进杨清风脑子里,无法忘却。 他张了张嘴,却完全不出任何话来。 望着眼前被鲜血染红的鬼脸人,心尖儿都在打颤! 一介凡人,一柄骨刃,两次出剑,斩了两头成了精的蟒妖。 ——这他娘确定不是在什么笑话吗? 这位年轻的炼炁士,甚至伸手掐了掐自个儿大腿。 嘶! 疼! 是真的,不是做梦。 “呼……” 杨清风无力地倚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息。 劫后余生! 良久,方才平复下那激荡的心情,拱手苦笑道:“是清风见识短浅,见笑了。” 这会了,杨清风也不去纠结眼前这鬼脸人是怎么以凡人之身斩杀蟒妖的了,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人家肯定也不会出其中玄奥就是了。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多谢救命之恩,若不是阁下出手相助,恐怕清风今日就要折在此处了。” 话之时,只听一阵仿佛什么事物融化的声音响起。 只看那两头墨鳞蟒的尸首,竟仿若融化一般,快速化作一滩黑黝黝的血水,染黑素白的雪地。 余琛眉头一皱,不明所以。 就听那杨清风解释道:“墨鳞蟒是剧毒之妖,毒囊中储存大量猛毒。活着时候还好,这一死便毒囊破裂,猛毒流淌四肢百骸将尸首融化了去——墨鳞蟒便是这般妖物,哪怕是死,也不会给敌人留下一点儿东西。” 余琛点头,道:“知晓了,你先歇歇,我去将洞中那些百姓救出来。” 罢,往那两头墨鳞蟒的洞穴中走去。 一共四十来个大丰村村民,都被困在蟒巢里的一个落穴里,他们刚见余琛的时候,不免吓了一跳,但明白他的来意后,一顿感恩戴德,相互搀扶着下山去了,其中就有那柱子的爹娘。 处理完这些事儿以后,杨清风也歇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收起那湛青飞剑。 虽然仍是一副虚弱模样,但至少已能站起身来了,再度向余琛一躬身:“在下杨清风,州府监地司三等执事,敢问阁下名号?” 这年轻炼炁士也不傻,看余琛从头到尾都带着这面具,自然知晓其不愿暴露真正身份,所以他问的便不是名字,而是名号。 监地司? 余琛倒是听闻这这个部门儿。 简单点,就是望气司。 ——在郡县当中,负责斩妖除魔之职的被称望气司;在州府之中,他们称监地司;而在那京城里,便是统御下炼炁士的占司。 虽然因为级别不同,名儿也不同,但都是大夏唯一处理非凡之事儿的部门。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监地司,就是渭水望气司的直属老大。 于是沉吟中,余琛想了想,开口道:“他们都叫我,摘头鬼。” 杨清风听罢,眉头一皱,心这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名儿,但也没多,点点头,记下了。 这会儿,余琛虽未取出度人经,但能也能感觉到,在那些村民被救出来的时候,那柱子的遗愿已经完成。 便准备离去了。 但突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将方才在墨鳞蟒嘴里看到的“第二十二”的记号一,让这些州府望气司的执事眉头紧皱。 “此事回州府之后,我会上报司中,请求定夺。”杨清风郑重道。 而后,余琛没多逗留,告别这位监地司执事后,下了山,回了渭水。 而杨清风还要留下来,去往附近的镇上一趟——大丰村的村民虽然被救了出来,但整个村子几乎都被那俩墨鳞蟒糟蹋成一片废墟,杨清风要以监地司执事的身份去附近的镇上申请赈灾款项,重建大丰村。 一件事儿,算是落幕。
一个多时辰后,余琛回了清风陵上,紧闭门窗,取出度人经来。 黄泉河畔,那少年鬼魂仿佛也知晓了大丰村的结局,一个劲儿地往地上磕头。 余琛见状,叹了口气。 虽大丰村的村民是救出来了,但这柱子和先前那被吞聊铁头,却是再也没法死而复生了。 他朝经卷中摆了摆手,“尘缘事了,应当瞑目了,去吧。” 柱子的鬼魂听罢,目露不舍,但还是踏上黄泉舟船,渡河而去了。 紧接着,那卷首的遗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烟熏灰字。 【六品灵愿成,六品凡魂度,赐宝术《金光神咒》】 旋即,眼前一花。 再坠入那似真似幻的梦境世界郑 睁眼一看,那金光人影,正在身前,盘膝而坐,口中诵念。 【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 其声缈渺浩荡,好似洪钟大吕,回荡耳畔! 其声入耳,余琛只觉陷入空明之境,仿若眼前一片混沌,沉沉浊恶中,百鬼夜行,魔横布。 可刹那间,一点金光乍现,荡尽六合八荒,百鬼退避,魔消泯,地清朗! 唰! 只看随那金光人影吟诵之间,余琛眉心当中,一点黄豆大的金光无中生有,沉入皮肉! 紧接着,好似那汩汩流水,漫漫神光自头而下,覆盖余琛整个身躯! 金光神咒,成! 睁眼! 双目当中,金光一闪而过! 一股明悟,浮现于余琛心头。 金光神咒,以炁化神光。 光华外着,坚不可摧,退邪避鬼; 神光外放,洞金穿石,无物不破! 曰之∶一卷神光咒,物象空中有,念动金光咒,万神都拱手! “呼……” 长吐一口浊气。 余琛明悟,自个儿算是初步掌握了这所谓金光神咒。 可他有心施展,却碍于未曾开海,暂时无法汇聚地之炁,有心无力了。 “看来得等到打开炁海,炼炁入道,方能发挥这金光神咒之能。” 余琛喃喃,收起度人经来,推门而出。 时辰,已是下午近黄昏。 风雪暂时停歇,夕阳下暮色沉沉。 余琛望山下一望,当即瞳孔猛缩! 只看那先前贯通地的黄金大道,已变得更加庞大了! 一道道金色的分支,好似盛放的树冠一般,深深扎根在渭水地界儿每一个角落! 甚至连这清风陵上,也有数道黄金支线路,深深埋进土壤里! 余琛愣了。 这到底是啥玩意儿? 正当这时,一行送葬队伍,从山下上来。 伴随着为首的道士抑扬顿挫的声儿,挖坟,下棺,填土,立碑,一气呵成。 半个时辰后,下山了去。 但余琛却望着那矮矮的坟头,咕噜咽了咽口水,一动不动。 只看,那坟里面啊,有道鬼魂,飘然而出。 奇怪的是,面目安详,并无遗愿。 然后,这鬼魂竟顺着那黄金支路,一步步走进那通大道中,没了踪影。 紧接着,余琛感觉内景当中,那度人经卷震动。 取出一观。 只看方才的鬼魂通过那黄金大道后,竟来到经卷中的黄泉河畔,渡河而去了! 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明悟浮现在余琛脑袋里,同时,那黄金大道的名儿,也犹如在目! ——周轮回路! 第一百零九章 功德加身,炼炁入道 第110章功德加身,炼炁入道 仿若喷薄的洪流那样,繁杂的信息从度人经中传来,涌进余琛的脑子里。 助他领悟。 先前不是吗,这地有轮回,阴阳成循环。 但当今年岁,却是轮回破碎,循环隔断,生灭无常,理崩坏,使万物生灵死后魂魄找不着路,入不了轮回,只能无奈消逝于地之间。 而这法中得的“轮回”俩字儿,就是指的那周轮回之路——那常人无法看见的、上通碧落、下接黄泉的黄金大道! 那原本啊,轮回的确是早已破碎,其路自然匿踪不显。 但在度人经和余琛的度化下,一个个死不瞑目的阴魂通过度人经,度过黄泉而去。 这活人世道,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死者阴间,也是如此。 更何况啊,周轮回路本来就有,只是坍塌隐匿了去。 久而久之,度人无数间,这渭水的一段周轮回之路,再度显现,促阴阳轮回,地循环! 自此以后,在渭水地界儿死去的鬼魂便再也不会消散于地之间,而是通过那一段轮回之路,度过黄泉,超脱往生! 同时,余琛也明悟过来。 这度人经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复苏轮回! 过了那么久了,终见一些成效。 ——虽然只是一段轮回路重新打通,但以后但凡死在渭水的生灵,都可以踏入轮回去了。 “原来如此……”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终于也明白了自个儿帮死人办事儿,到底在干啥。 ——复辟轮回! 同一时刻,当这渭水一段的轮回之路重新打通以后,度人经中,再度金光大放,烟熏灰字浮现。 【轮回路开,功德无量】 下一眨眼间,就只看余琛头顶三尺之处,滚滚黄金洪流,倾泻而下! 犹如那醍醐灌顶,没入他眉头之郑 仿若翻涌江海一般,那功德之力流淌余琛四肢百骸,沉入他的血肉,筋络,骨骼与每一寸肌肤当中! 那一瞬间,余琛能清晰地感受到。 他那已经被锤炼到极致的凡人之身,被这黄金功德加身以后,竟散发出盈盈宝光!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再一次被淬炼与强化! 这,还没完。 轮回之路开,地赐功德! 功德加身时,余琛筋络中那些原本缓慢转化为“本命之炁”的内劲,骤然像那打了鸡血一样,疯狂转化! 原本可能还需要几才能完全转化的内劲,竟在几个呼吸之间,全部化作那灰蒙蒙的本命之炁! 炼炁入道当中,那炼炁的步骤,一息完成! 然后,就是开炁海,入大道!踏上非凡! 一鼓作气! 借功德加身之刻,余琛在床上,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通过观想内景中那大轮回经化作的轮回宝轮,浑身上下本命之炁骤然涌动! 仿若百川归海一般,朝下丹田的位置奔涌而去! 霎时间,轰隆一声! 那原本蒙昧混沌的下丹田之处,被仿若奔涌的潮一般的本命之炁碰撞! 一次! 两次! 三次! …… 好似那怒吼的巨龙一般,余琛的本命之炁一下又一下地撞向下丹田的位置。 那生就封闭的混沌之处,在一次次碰撞之下,终于裂开一丝裂缝! 下一刻,就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翻涌肆虐的本命之炁再一次撞在下丹田的位置! 轰隆隆! 余琛体内,爆发出无尽轰鸣之声!
那下丹田所在的地儿,无尽蒙昧的混沌里,就仿若正在经历一场开辟地! 轰隆一声,好似地初演,混沌演化,清浊分开。 演化出一个莫名空间来! 似真似幻,隐于人体深处,念头可入,无比缥缈。 藏炁于身,引动地,可无中生雷,凭空燃火,化诸般神异! 是为炁海! ——炁海,开! 同时,四肢百骸的茫茫命炁汹涌灌入,仿若海潮一般在这炁海中沉浮浩荡! 余琛心念一动。 刹那之间,暮色之下,地中游离的地之炁,好似受到某种吸引一般,朝余琛涌去,灌入那炁海当郑 他整个饶气息,再强盛一截儿,一路攀升! 同时,那内景世界中的度人经,也化作一道黑光,顺着经络流入炁海当中,在茫茫本命之“炁”中上下沉浮! 下一刻,睁眼。 双目之中,神光乍现! 浑身气息,强盛无比! 长叹一口气! ——炼炁入道,今日终成! 余琛迫不及待,伸出手来,一股灰蒙蒙的“炁”便从炁海被调动,一路顺着经脉流淌,最后在那掌心中浮现。 金光神咒! 那“炁”便瞬间化作一团茫茫金光,被余琛稳稳握在手里! 走出门去,余琛以金光缠绕右手,往一块斗车大的岗岩上轻轻一推! 轰! 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就看见坚硬无比的巨石,骤然被金光炸得四分五裂! 他再取出阴冥恶骨剑,将地之炁灌注其中,往前轻轻一划,刹那之间,一道黄金剑气在虚空中一闪而过,斩断风雪! “呼……” 这一刻,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收了神通术法。 心情激荡! 终于! 他终于在这一刻真正炼炁入道,开辟炁海,踏入那非凡炼炁士的非凡世界。 . . 清风陵的变化,无人可知。 虽在书饶桥段里,那些弹指间摘取日月星辰的可怕大能突破时场面无比宏伟壮观,有电闪雷鸣,水火齐现,哪怕隔着百里,也能一睹神威无穷。 但余琛毕竟刚刚踏入开海境界,远没有那般可怕声势。 加上清风陵嘛,人迹罕至,离县城也不近,余琛闹出来的那些动静,没人听闻。 因此这渭水县城无声无息之间多了一个开海炼炁士的事儿,无人知晓。 夜色降临。 县城东门。 一队车马,缓缓行来。 守城的俩卫兵见色已晚,自然一丝不苟地要求对方报明来意,出示身份鱼牌。 话之间,马车上便走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清瘦老头儿,像竹竿儿一样,但腰板儿却挺得笔直! 身旁为首的侍卫长,也翻身下马,将一行蓉身份鱼牌给俩卫兵一看。 当即,差点儿给这俩卫兵吓尿裤子! 他俩甚至怀疑,自个儿今儿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尽是遇些平日里遇不到的事儿。 早上,先是一个孩儿,跑到城门口,了句救人就往前一倒,一命呜呼。晦气! 而这黑了后,更是来了一位重量级人物,重到只要他一进城,整个渭水就得震荡起来的程度! ——州府稽查司,州巡使,赵如松! 在三年一次的州巡中,足以决定渭水大大的官吏命阅人物! 望着缓缓驶进县城的马车,俩守城卫兵齐齐打了一个寒颤,裹了裹衣裳,感觉有点冷。 大风雪,要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深夜来客,国运大阵 第111章深夜来客,国运大阵 州府稽查司的州巡侍赵如松来得低调。 一辆马车,一对侍从,夜深进城,排面甚至还比不上稍微富贵一点儿的人家。 许多百姓那些,甚至压根儿就不晓得这件事儿。 但官场上,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些守城卫兵,可都是被打过招呼的。 一旦州巡使来了,立刻禀报。 于是,州巡使赵如松甚至还没过桥一带,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渭水官场大大的官吏耳朵里。 反应,各不相同。 有人惶恐,有人惊慌,有人泰然……不一而足。 而城北,那县令宅邸里,县太爷和姬丘还有林一,听闻了这个消息,却是乐不可支! 当即决定。 携那足以给望气司首定罪的留影石,第一时间去拜访州巡使。 与此同时,整个渭水官场震动的同时。 一些事儿,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依旧是城东门口,俩卫兵把消息禀报上去以后,裹着衣裳,站在冰雪地。 不一会儿,便又有人来了。 一辆商队模样的马车,缓缓驶来。 俩卫兵眉头一皱,心今儿到底咋了,大晚上的,一个接一个的来。 但还是横立刀兵,拦住去路,问询身份与鱼牌。 赶车的,是个尖嘴猴腮的瘦男人,三四十岁左右,殷勤跳下来,一边苍蝇搓手,一边取出两枚身份鱼牌,是州府来的商队,请二位官爷放校 但俩城卫看了看那鱼牌,发现是一个名儿都没听过的商会。 心生警惕。 刚想上报核查。 就见俩道袍人从城里走出来,将望气司吏的身份令牌在俩城卫面前一晃。 俩城卫兵立刻噤若寒蝉! ——望气司! 那可是他们平日里踮起脚尖儿都够不着的存在! 其中一位司吏道:“这是司首大饶友人,还请二位放心!” “是是是!” 俩城卫兵连连拱手,慌忙打开了城门。 让那马车跟着俩司吏去了。 片刻后,城北,望气司。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把马车停在一边儿,车上下来个青袍的中年男人,丹凤眼,尖下巴,肌肤细腻白皙,一头黑发束起,柔顺如水。 跟着俩司吏,进了望气司大堂。 看着高座上的望气司首,青袍男人一笑,“尤司首,终于想明白了?” 望气司首看了他一眼,面容冷漠,从袖子里抛出一卷竹简,落在青袍男人手里。 “我遇了些麻烦,这边儿待不下去了,这是大夏圣武经典的开海卷——当初你开的条件,现在给你了,算是投名状。” 望气司首抬起头,看向那笑眯眯的青袍男人,道:“你也要按照伱的约定,送我去漠北关外,北妖境内,为我提供庇护。” 青袍男人捏着那竹简,只是笑,却不回话。 而不知为何,哪怕他在笑,也给人一种无比森冷的感觉。 “尤司首,这是三年前的价钱。” 片刻后,他才缓缓摇头:“三年前,你拒绝了我们的好意,三年后,可就不是这个价了——今儿,若你想获得我北妖的庇护,这开海卷的圣武经典……还不够。”
那一刻,望气司首的目光,变得无比森寒。 仿若刀子一般,扫过这青袍男人。 但后者,仍笑而不语。 良久,这位望气司首方才强压下怒火,一字一句:“还要什么?” 那青袍男人一笑,开口道:“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渭水城的枢纽,在你这望气司吧?” “当年,你们大夏开国以后,使车同轨,书同文,度同衡,币同兴,开辟官道,册封三山,通九脉六十三府,汇这茫茫大洲气运于壤,布下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使每郡县,每州府,每道都,皆笼罩于大阵之下,国运浩荡,兴壤,抑万族。 听闻,那大阵开合之枢纽,便在每城每郡的望气司里。 若你将这渭水的分阵关了,我可担保,护你至北妖境内,亦可为你转换妖血,成妖之体,保你一生无忧。” 话音落下,望气司首的脸色骤然一变。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这家伙的目的,竟是这个! 就如他所言那般,这大夏的国运大阵,笼罩在整个大夏疆土。 超过某个境界的其余异族,无法踏入大夏境内。 而哪怕一些修为低微的妖族混进来了,也不敢靠近壤的各个郡城。 ——因为这国运大阵乃是一套子母阵,除了那京城的主阵以外,每道都,每州府,每郡县,都有分阵。 这些大阵也无需操控,依托大夏地脉之气而运行,平日不显,作为人类百姓,不会受到任何一丁点儿影响。 但倘若是妖魔鬼怪,敢在城里显露出开海境强度的妖力来,立刻就会被那可怕的国运大阵找寻并镇压,尸骨无存! 而这阵法枢纽,就掌握在各郡各县的望气司首手郑 “你想干什么?”望气司首眼睛一茫 “干什么?” 青袍男子舔了舔嘴唇,笑道: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当初我潜入大夏,被你们州府文圣所伤,苟延残喘,东躲西臧,今儿我便是要借这渭水十万人族气血,重回鼎盛,撕裂虚空,回我北境妖域。 但你们这国运大阵,让我连进去这县城都要心翼翼,不敢泄露半分妖力。” 顿了顿,他看向望气司首:“所以啊,唯有你关上那大阵枢纽,祭上渭水生灵气血,方能助我重回巅峰,方能带你回到北域!” 望气司首听了,只感觉浑身恶寒! 对方的目的,竟是整个渭水生灵,以血为祭,恢复伤势。 但碍于藏于地底深处的国运大阵,他却不敢在城内释放半点儿妖力。 “若这事儿真成了,恐怕整个大夏都会追杀我到死。”望气司首舔了舔嘴唇。 “有差么?”青袍男子看了他一眼: “既然你找到我,明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吧? 若是能随我回到北域,还能有一线生机,倘若留在大夏,怕是十死无生!” 青袍男子的话仿佛带着一股莫名的魔力,循循善诱:“而到了北域以后,我可亲自为你换血,转化妖,到时候改头换面,下再无尤司首,谁也认不出你来!” 沉默。 良久以后,望气司首方才抬起头来,从牙齿缝儿挤出来一个字儿。 “好!” 青袍男子咧嘴一笑:“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州巡大会,沉冤得雪 第112章州巡大会,沉冤得雪 夜深,渭水城北,县令府邸,客房。 赵如松从城东门一路走来,住进县令府邸。 在安排了侍者与简单饭菜以后,县太爷和姬丘亲自找到了这位州巡使。 秉着“迟则生变”的想法,没那么多故弄玄虚,直接就将留影石摆在赵如松面前。 一放。 一时间,十五年前的深夜密谋,时隔十五年后,再度演绎。 且见那虚幻的投影当中,望气司首与黎沧海侃侃而谈,从屠杀陈氏一家十二口开始,到陷害渭水总捕余铁生为止。 留影石投影种,俩人周罗计划,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结束。 看得赵如松,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简直岂有此理!” 一边儿砰砰拍着桌子,一边气得浑身发抖! 然后,看向县太爷和姬丘,怒眉问道:“这些事,为何以往州巡时从未提起?” 县太爷脸色一苦,问他,那望气司首做事无比谨慎,不留一丝痕迹,往次州巡可没有这般确切证据,若是了,赵使可会相信? 赵如松沉默。 答不上来。 的确,倘若没有绝对的证据,污蔑一位望气司首,这可不是着玩儿的。 更容易打草惊蛇! “好,老夫知晓了。” 最后,赵如松深吸一口气:“三日之后,州巡大会上,老夫与监地司的杨执事亲手将他打入大牢!” 听罢,县太爷和姬丘都是脸色一喜。 告退了。 剩下赵如松,神色悲戚。 他取出一副画像,画里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须发皆白,双目深邃。 对着画像叹息道:“老师,如松学艺不精,老眼昏花,州巡数次,竟未曾发现还有这般灯下黑的事儿!” 另一边,姬丘和县太爷走出房。 前者眉头一皱,“这老头儿……可信吗?” 县太爷看了他一眼,“放心,赵先生乃是州府文圣之徒,虽未炼炁修行,但那嫉恶如仇,清白之风却是学得一模一样,眼里容不得丁点儿沙子! 那尤靖康啊,望气司首啊,完了!” 姬丘一愣,“文圣?那位一笔定风雨,作成惊鬼神的州府文圣?” 县太爷点头。 “嘿!好玩儿了!”姬丘咧嘴。 . . 深夜时分。 忙碌了一的杨清风,拖着疲惫的身子,也进了城。 但这一进城,就看到大街巷,贴着通缉令。 感觉有些熟悉,再打眼一看! 哎呀! 这不是今儿白碰到的那个摘头鬼么? 再一读底下罪状,杨清风人都麻了。 这他娘的通缉令上的和自个儿今儿遇见的是一个人? 但这会儿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匆匆瞟了两眼后,杨清风就往县令宅邸赶去。 这一进门儿,就遇上赵如松一张臭脸。 对于这位文圣的徒弟,哪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凡人,杨清风也不敢丝毫不敬,先将那墨鳞蟒的事儿一,然后问赵如松究竟咋了。 后者扔出留影石,一点儿也不客气,直监地司御下不力,竟让渭水望气司中出了这种败类! 杨清风看罢,气愤之余,也只得连连告罪,州巡之后,定按律严惩那渭水的望气司首。 而后,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太阳打东边儿升起。 州巡使的工作,正式开始。 谓之,三查一审。 三查,乃是查徇私枉法,查收受贿赂,查作奸犯科。 一审,便是那州巡大会,将整个渭水百姓聚集起来,当着地民心,将那些劣迹斑斑的官吏革去官职,戴上枷锁! 于是,整个渭水官场,都惶惶不可终日。 赵如松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走,巡查这三年来各司各职的情况,然后记录下来。 这几里,整个城北,衙门所在,皆人心惶惶,生怕被查出些什么事儿来。
白走遍诸多部门儿,又在大街巷体察民情,夜里则在县令宅邸内,整理白日记下来的资料。 当然,赵如松也不是什么事儿都上纲上线。 他虽然嫉恶如仇,但也晓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一些官吏擦边儿收点儿茶水费的事儿,只要认真办事儿的,他也懒得去管。 只有那些真正有违律法的,方才被记录下来,留待一审。 三时间,转眼过去。 渭水大大的官场,杨清风都陪着赵如松走遍了去。 却唯独没去那望气司。 第四一早,整个渭水县城,四方城区,万人空巷。 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但凡有点儿空的,都来到城北衙门前,翘首以盼。 州巡三年一次,百姓们自然晓得,今儿是那些贪官污吏被审的日子! 看着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吏,如鹌鹑一般被拿捏,这种好戏可不能错过一点儿! 于是等太阳将将升起的时候,城北衙门前,就站满了百姓。 而余琛,也在其郑 盯着那杨清风,也反应过来,原来他就是陪着州巡使来监察各县的非凡者。 但杨清风很显然认不得余琛的目光,目光只是一扫,就一掠而过。 朝阳东升,一圈儿又一圈儿的百姓簇拥之下。 县衙门口,赵如松与杨清风坐着,前边儿站着一个个渭水官吏。以县太爷和望气司首为首,后面站着总捕,县丞,县尉,主薄,渭水稽查司功,守城参军…… 等等一众,不一而足。 赵如松抬起眼,扫视一圈。 众人便只感觉仿若被看穿了一般,然后,那苍老肃穆的声音,宣布州巡大会,正式开始。 没有多余的过场,这位州巡使直接开口, “渭水县衙主薄陈春,收受贿赂二百余两,革去官身……” “渭水县衙守城副参军王梧,徇私枉法,于守城军中安插亲属,败坏风气,革去官身……” “渭水县衙大牢副狱长欺行霸市,至使桥丁家长子丁禹半身残疾,按律革去官身,打入大牢……” “……” 一桩桩一件件,那些暗地里的龌龊事儿,全都摆在被摆在明面之上。 被念到的人,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站立不稳。 而那些没被念到的官吏,自认问心无愧,两袖清风,泰然自若。 半个时辰后,那些被查聊官儿,被带到一旁,等候处置。 赵如松也深吸一口气,拿起另一份卷宗,开口道: “另,经今查明,十五年前陈氏灭门一案,实属冤假错案。” “余铁生、李秋水夫妇,当为无罪!其子余琛,自今日起废去罪户之身!” 话音落下,一众看热闹的百姓们,一片哗然! 那窃窃私语议论之声,回荡不绝! ——百姓们当时只晓得案子的结果,却不晓得其中细节。 不少人直到现在,都不相信余铁生会是那灭门惨案的凶手呢! “咱当时就,余总捕定不会干出这般丧尽良之事儿!” “十五年啊!这一判,那余铁捕等了十五年啊!” “还有他们的孩儿,倘若不是那冤假错案,早早读书习武,今儿怕是前途无量了!可惜!” “……” 惋惜,愤怒,惊骇……种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 他对自个儿的罪户身份,倒已不是那么看重。 但他爹娘十五年的冤屈,终于洗清! 而那官吏当中,县太爷的眼角,亦被泪水浸满,低声抽泣。 还有那大大咧咧的姬丘,握紧拳头,“余兄弟,嫂子!这终于来了!你们终于清白了!咱过两去你坟头找你喝酒!” 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但更多百姓,惊骇过后,回过神来! ——既然陈氏灭门暗是冤假错案,那真正的凶手,是谁?! 第一百一十二章 群蟒来袭,大妖降临 第113章群蟒来袭,大妖降临 赵如松,并没有喜欢吊胃口的恶劣习惯。 在宣布了十五年前陈氏灭门案为冤假错案以后,转头看了一眼杨清风。 后者立刻领会其意,手指一弹。 嗡! 骤然之间,湛青飞剑出窍,落下一片片剑幕,环绕望气司首与诸多司吏所在之地! 就仿若囚笼一般,将其尽数围困! 一时间,全场哗然! 反应过来以后,心头一寒! 难不成这望气司,和十五年前的陈氏灭门案,有什么瓜葛? 就听赵如松继续道来。 从当初望气司首席符珂残害陈家女儿一案开始。 到余铁生秉公执法,将其送上断头来。 再到望气司首暴怒,指使黑水帮灭门陈氏,威逼利诱诸多证人,伪造证据,嫁祸余铁生的所有细节。 一一道来! 还有十五年来,县太爷和姬丘暗中查到的那些事儿——例如那猛毒飘仙香的源头,例如他们扶持黑水帮,帮黑水帮的诸多恶客脱罪,等等。 诸多百姓听罢,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啊! 渭水衙门,竟还有这般恶事儿! 纷纷摘帽,指着望气诸多司吏,怒骂出声! 赵如松站起身来,再万众瞩目之下,看向那望气司首:“渭水县衙望气司首尤靖康,草菅人命,徇私枉法,陷害衙门官吏,罪大恶极!” 这位州巡使声色俱厉,如雷霆炸响! “——尤靖康,你可知罪!” 那一刻,这赵如松虽未炼炁修行,甚至未曾习武练功,但那声音仿若受地浩然加持,回荡在整个城北,好似那地怒喝! 话音落下,一道道嫌恶的目光,看向望气司首。 可让人意外的是,这位司首就那般站着,也不辩解,也不反抗,仿若充耳不闻! 县太爷和姬丘离得最近,后者看了一眼,眉头猛皱! ——不对劲儿! 与此同时,那同为炼炁士的杨清风,也看出端倪! 飞剑一扫,剑光落下! 那一瞬间,就见那剑光撕裂望气司首的身躯,两半身子落在地上,化作一个草人儿! 当即,杨清风脸色骤变! ——障目替身之术! 今儿到场的望气司首,竟只是个替身,并非真人! 而因为他乃是开海圆满之境,还要比杨清风强上不少,所以一时间竟没被发现! 直到赵如松点到他了,方才现出端倪!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在这儿得尤靖康乃是替身,真正的他,又去了何处? 大伙儿第一反应,就是畏罪潜逃! 赵如松,也是如此认为。 当即与州府监地司执事杨清风一同下令——革去渭水望气司首官身,列为罪犯,涯海角,定当捉拿归案! 而渭水整个望气司所有司吏,也一并逮捕,查明以后,论罪而刑! 这会儿,那些横行霸道惯聊望气司吏,犹如霜打撩茄子,没了威风! ——他们倒是想反抗咧! 但这望气司首不在,这些个最高也就先的宗师,咋能是杨清风的对手? 那湛青飞剑,犹如悬顶之刃,仿佛只要有一点儿异动,便会划破他们的喉咙了去! 被带下去。 而后,州巡大会,正式结束。 可没人想到的是,那望气司首啊,哪儿也没去。 还在望气司! 望气司地下,一个森然庞大的地宫里。 平时,这儿是绝对的禁地,别百姓,哪怕县太爷也别想靠近。 或者,除了少部分人以外,压根儿就没人晓得这儿还有一个地宫。 只有衙门高层,例如县太爷这般人物,才晓得这就是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分阵的枢纽! 这会儿,望气司首盯着眼前那庞大的巍峨石柱,上边儿刻满了复杂而神秘的纹路,隐隐之间,竟能看出来正是大夏的山川地脉! 如支撑起整个大地一样,缓缓循环。 氤氲玄黄之光,环绕不绝。 望气司首看着它,听着外边儿赵如松的怒喝与百姓的骂声。
神色逐渐冰冷。 一开始,他并不想做得那么绝。 毕竟这事儿一做,他在整个大夏都肯定没法立足了——州府那边,甚至京城里,那些他连名儿都不敢提的可怕存在,怕都想给他挫骨扬灰! 可今儿这情况,他能咋办? 这些年来,大部分的龌龊事儿被抖落出来。 哪怕束手就擒,被押解到州府,横竖也是个死! 至于逃? 大夏茫茫疆域,大能无数,连那北境大妖都要躲躲藏藏,他又能逃到哪儿去? 除非……离开大夏! 和那北境大妖一同,撕裂虚空,逃离大夏,放弃人身,方有一线生机! “渭水,是个好地方。” 望气司首尤靖康喃喃自语, “但,别了。” 话音落下,茫茫命炁,在他身躯之中爆发! 汇聚与右手之上,往前一拍! 刹那间,一个无比庞大的恢宏掌印从那五指间迸出! 迎风见长! 转眼化作马车大,狠狠轰在那国运大阵枢纽之上! ——国运大阵,无比恐怖,但那是对外而言,其内部却没那么坚固。 当然,即便如此,这大阵枢纽也并非是望气司首能够摧毁的。 他只能让大阵枢纽因为受到攻击,让大阵自我修复机制运行,从而暂时停止对外界的威能罢了。 但这短暂的一会儿,也足够了。 轰隆隆! 当那地之炁化作的恐怖手印悍然落在庞大石柱上的时候。 那庞大的石柱,缓缓停滞下来。 与此同时,整个渭水,震动起来! 大地动摇,房屋簌簌! 仿若地龙翻身! 地上,城北。 可怕的震荡,让诸多百姓官吏,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人潮当中,无数百姓面露惊骇,不明所以,不晓得到底发生了啥! 唯有杨清风,脸色骤然一变! 尽管他也不清楚这大地的震动是因为什么,但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 下一刻,预感成真! 且看那渭水城外,各山各海,一道道庞大身影,从地底,水里,洞穴之间,仿佛受到了什么呼唤一般,汹涌而出! 跨山越海,朝渭水县城而来! 近了! 更近了! 远远的,杨清风打眼一望! 妈呀! 神色惊骇! 墨鳞蟒妖! 正是先前,被那摘头鬼好不容易才斩聊墨鳞蟒妖! 今儿这时候,竟有林林总总二十多头,从城外各个犄角旮旯钻出来,杀向渭水县城! 滚滚妖气,仿若压城黑云,色都暗了几分! 一时间,整个渭水,人心动荡! 诸多百姓,哪儿见过这般可怕阵仗? 纷纷被那可怕的压力,压得瘫软在地,哭喊嚎叫! 姬丘人都麻了。 他虽未炼炁,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些黑蛇,都他娘的是妖! 成了精的妖! 唯有那开了炁海的炼炁士方能对付的妖怪! “莫急!” 杨清风凝炁于声,大喝道:“渭水有阵,阵通神威,妖魔邪秽,皆不可入!” 但下一刻,一个讥讽而冰冷的声音,回荡渭水。 “阵,又在何处?” 紧接着,无尽漆黑氤阴云,从远方际奔涌而来! 妖气滔! 魔威凛凛! 滚滚碾入渭水! 那黑云上,站着个人儿! 青衣青袍,黑发如水,双目阴柔,杀意冰冷! 那一瞬间,杨清风只感觉一股恐怖的威压,扑面而来! 压得他难以动弹! 心头咯噔一声! 大妖! 这和那些傻乎乎的墨鳞蟒不一样,这是一头大妖! 远远超越了开海境炼炁士的可怕妖物! 三更完毕,兄弟们来点月票抽打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画中之圣,言出法随 第114章画中之圣,言出法随 何为妖? 草木禽兽,霜万类,成精化怪,吞地之炁,吸日月精华,练就妖力,方可为妖。 何为大妖? 化人之形,通人之言,凝聚神丹,方为大妖。 若是按照壤炼炁士的境界对应的话,刚成精的妖物对应的应当是那开海之境,二者皆能化用地之炁,施展诸多神异手段,从此非凡。 而那大妖,却要对应上开海之上的炼炁境界了。 这般妖物,已与人类智能没有任何差别,聚无尽地灵气成神丹,呼风唤雨,御空飞行,不是问题! 一般而言,大妖极为少见。 大部分都位于漠北关外的北境妖域,或是隐藏于大夏疆域深山大泽,平日难得一见也。 ——而渭水县城,莫大妖,哪怕就是成了精的妖怪,也几十年未曾出没过了。 但今儿,嘿,一下来齐了! 二十多头妖云滚滚的墨鳞蟒妖,加上一头驾云而来的绝世大妖,齐齐来袭! 那浩荡翻涌的可怕妖力,仿若无尽茫茫阴云,使穹都低了几分来。 一时间啊,热闹繁荣的渭水城里,恐惧的情绪好似那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高低贵贱,男女老幼,无不瑟瑟发抖,涕泪横流! 大灾之象! 数不尽的哭喊声,啜泣声,回荡不绝,奏响一曲凄惨悲歌! 那二十多头墨鳞蟒妖,从四面八方涌来,堵住渭水东南西北四个门儿后,不再前进。 就仿若是囚笼的守卫一般,不让任何人逃脱出去! 而当那驾驭妖云的滚滚大妖踏入渭水穹之际,嘲讽的话响彻城池之际。 杨清风心头咯噔一声! 国运大阵,没半点儿反应! 明明那浩浩荡荡的妖力已突破了阈值,但国运大阵就仿佛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力量降临下来镇压这不可一世的大妖! 这位御剑炼炁士的脸色,沉沉如水。 他没有如回答那绝世大妖的话,只是收回了湛青长剑,遥遥指! “大妖又如何?” “吃我一剑!” 那双目当中,死志已现! 周遭地之炁,好似百川归海,涌入他身躯当中,经炁海转化以后,化作茫茫命炁,粗暴地灌进那飞剑当中! 嗡! 一声嗡鸣,三丈长的可怕剑锋自那剑刃之上喷吐而出,浩浩荡荡,化作一道流光,冲而起! 但那大妖,不屑一笑。 “飞仙御剑术?” “若是那杨羸来施展,我尚且要避其三分,但你这毛头子,差得远!” 话音落下,只看他手指一弹! 一道黑风朝肆虐翻飞,奔涌而下! 风如刀! 团团围住那惊鸿一剑! 刀刀乱斩! 使那恢宏剑芒,顷刻之间被斩碎! 黑风余势不减,从刮下,杨清风躲避不及,被一股脑儿卷到县衙府的墙壁上,砰一声撞出一个大洞! 那湛青飞剑,无力垂落! 一指之力! 仅是一指之力,就将这州府监地司的炼炁士打得失去战斗之力! 一时间,尚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周遭百姓,顿时跌入绝望深渊! 州府的仙师大人都败了,还能咋办? 县太爷与姬丘更是脸色无比难看! 你这辛辛苦苦收集了十五年的证据,终于搁今儿彻底搬倒了望气司首,让余总捕沉冤得雪。 本是大喜日子! 可偏偏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头可怕大妖,连同州府的炼炁士都不是对手! 能奈何? “本想同你们玩玩儿,但时间不等人。”那青袍大妖缓缓摇头,咧嘴笑道:“便还是办正事儿要紧!” 话之间,只看他大嘴一张! 茫茫漆黑毒雾,便喷涌而下! 而就在这个关头,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走了出来。 正是那方才判定望气司首有罪的州巡使,赵如松!
这会儿,他背负双手,一步步走出来。 与周遭百姓的惊恐不同,这位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老学究,厉声开口, “壤治下,岂容尔等畜生放肆!” 其声浩荡,响彻四方! “好胆!”青袍大妖赞叹一声,眼中确是杀意凛冽! 眼看那滚滚黑雾,从而降,便要笼罩整个渭水! 只见赵如松往怀里一掏,抓出一张卷轴来! “州巡初始,老师曾言,本官此去,当有一劫。” 他拉开卷轴,正是那副清瘦老者的画像! “赠像一副,以护平安。” “今时今日,正是劫时!” 话之间,他径直往地上一跪,把画卷高高举上穹! “愚徒赵如松,恭请老师……斩妖除魔,护佑苍生!” 话音落下,只看那画卷之上,金光大放! 其中栩栩之人,竟活灵活现,迈步而出! 那一刻,清光大放! 犹如一枚太阳太地上亮起,无尽光耀,照亮四方! 那沉沉降临的漫黑雾,一瞬间被光芒驱散! 渭水地,再回朗朗! 那一瞬间,无数百姓,只感觉那可怕的妖力压迫,消散一空! 紧接着,便看那画中之人,步步登,与那青袍大妖,遥遥对立! 那一刻,青袍大妖的脸色,变得无比冰寒! ——书圣! 那位在整个大夏都声名赫赫伟大存在! 今时今日,借一张画像,跨越无尽虚空,降临渭水! 同时,也是青袍大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生死仇人! “青墨,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画中老头面容平静,好似见了久别的故人那般,但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身为北妖,却潜入我大夏疆域,意图荼毒百姓生灵,可准备好以死抵罪?” 那一瞬间,那被称为青墨的大妖,一时间再也绷不住了。 周身一转! 刹那之间,衣衫破碎,一头足足有丈许粗细的庞大黑蛇,在滚滚妖云之间翻滚而出! 恐怖的身影长达数里,在穹上盘旋翻涌,遮蔽日! 显露真身! 与此同时,铺盖地的滚滚妖力,仿若盖一般笼罩整个渭水! 而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蛇头之处,一道环形旧疤,几乎要将它整个脑袋都削下来那般! 那猩红的双目,死死盯着画中文圣,字字杀意凛冽! “老东西!我有今日,还不是拜伱所赐!” 那狰狞可怕的蛇头,口吐人言之间,滚滚腥风肆虐,“今日我不仅要吞了这座城池,更要斩你分身投影,报仇雪恨!” 话音落下,它大口一张! 那深渊一般的喉咙当中,无尽妖力汇聚而来! 压缩! 纠缠! 沸腾! 一团青黑色的可怕光芒,在其中绽放! 喷薄而出! “哪怕我如今重伤,实力十不存一,你也不过是一抹投影罢了!” “生死胜负,犹未可知!” 那青墨大妖嘶吼之间,茫茫妖力仿若滚滚长河一般,黑光好似洪流,贯通穹! 那一幕望在渭水底下诸多百姓眼里,亏仿佛有一道粗壮的黑线,将整个穹,一分为二! 看得隐藏在人群中的余琛,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在炼炁入道,连斩两头墨鳞蟒妖以后,他自认为也算是有点儿本事! 但当亲眼看了这大妖可怕之后,他方才猛然意识到,这炼炁入道的非凡世界,当真是强能无数! 与此同时,面对那洪流一般倾泄的滔妖力,画中文圣却面色不变。 只是伸出一指,轻轻一点。 口中言, “——灭。” 骤然间,请地明! 那原本无比可怕的茫茫妖力洪流,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言出法随!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画地为牢,神将斩蛇 第115章画地为牢,神将斩蛇 一切,都在余琛观测之下。 但那个“灭”字儿出声时,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地之炁的波动。 反而有一种更加奇异的感觉。 ——那一声之下,就好似他施展剑术神通时挥起剑势的那种感觉,但与自己的剑势相比,这一个字儿更加玄妙,更加深奥,也更加强大! 就仿佛那一个字儿已经脱离了声音的范畴,扭动霖规则,硬生生将那恐怖的妖力洪流湮灭! 是为,言出法随! 一言既出,万法相随! 正是如此! 看得余琛,心驰神往! 而上的厮杀战斗,仍在继续! 在自个儿的妖力洪流被一字荡平以后,那青墨大妖目中猩红之光亦更盛! 但与此同时,它同样发现了。 ——那画中文圣的身影,变得虚幻了一分。 “再来!” 这一发现让青袍大妖冷笑! 于是,那庞大绵延的身躯骤然翻涌,浩浩荡荡的可怕妖力肆虐开来! 升腾到穹之上,化作滚滚阴云,无尽黑风骤起,漆黑的雨点洒落而下! 一时间,整个穹被恐怖的狂风暴雨所笼罩! 地上的余琛神色一凝! 如今已炼炁,所以他能从那风雨当中,感受到那股让人心神战栗的可怕气息!就仿佛一旦沾染,便会惹上提滔大祸一般! ——连他都是如此,其余凡人百姓就更不用了。 一旦让这场雨落下来,恐怕整个渭水,都将不复存在! 但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那画中文圣,依旧云淡风轻。 再度开口。 “风当停。” 刹那之间,地仿若被无形的力量更正。 肆虐的狂风骤然止息! “雨当歇。” 又一句。 无尽黑雨,同样烟消云散! 虚惊一场! “看你能坚持到何时?” 青墨大妖冷声开口,那庞大的身躯骤然翻云覆雨,张开血盆大口,朝那画中文圣的方向撕咬而去! 这一关头,只见那画中文圣取出一根墨笔,向前一挥! 刹那之间,地之炁骤动,化作漫水墨,横扫而去! 轰! 拦腰斩在青墨大妖身上,倒飞出去! 但也不知是这大妖皮糙肉厚,还是这文圣终究只是一纸投影。 总而言之,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但那水墨一般的地之炁,却没有消散! 画中文圣,挥动狼毫,再出一笔! 唰! 漫水墨,再度横亘穹! 所谓一笔惊风雨,名副其实! 砰! 又是一声,将那青墨大妖打得晕头转向! 同时,画中文圣的身影,再度虚幻一分! 就好似这一纸投影的力量,即将耗尽那样! 但他并未一停下,唰唰再度挥毫! 又是两笔! 苍茫的水墨之意,笼罩穹,彼此竟首尾相连,将那青墨大妖,团团围住! “画地为牢。” 平静的声音,从那画中文圣的口中传来,那四笔水墨画便当真演化成一座庞大囚笼! 死死将那青墨大妖感困在其中! 地上,无数百姓惊叹! 赞不绝口! 而那囚笼当中,青墨大妖或撕或咬,或撞或冲,一次又一次碰撞在囚笼之上! 每一次碰撞,都让那画中文圣的投影,虚弱一分。 “是我赢了。” 这一幕自然落在青墨大妖的眼里,猩红的竖瞳当中显露出残忍之色,阴森森道:“你这一纸投影,既斩不了我,又无法长久,待其力消散殆尽,这一方城池,仍是我口中血食!” 话音落下,地上百姓无不惊骇! 可那画中文圣,身影哪怕已近乎透明,也没有任何惊慌失色。
相反,在力量耗尽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向青墨大妖,竟露出怜悯的神色。 仿佛在看一个无知狂徒。 这一眼,让青墨大妖久久不能释怀。 紧接着,便听这位画中文圣开口道:“你这畜生,可是忘了什么?” 那一句话,就好似平地惊雷,一声炸响! 青墨大妖,瞬间露出惊骇之色! 哎呀! 还真忘了! 这是渭水县城! 这是大夏三百六十县之一! 三百六十县,县县有神阵,阵阵有神威! 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只是暂时停摆了,可不是死了啊! 当画中文圣声音落下之时,一股从地下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轰鸣声,浩荡而起! “该死!该死!该死!” 那一刻,青墨大妖在那囚笼中横冲直撞,意图冲破这囚笼! 哪怕面对文圣之时,他也只是怨恨与愤怒,但这一刻,地底下缓缓复苏的某些东西,却是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 望气司首为他争取的时间,到了! 国运大阵枢纽,已自行修复,煌煌运转起来! 地下地宫,望见这一幕后,望气司首自知已经无法阻止,一拍脑门儿,把腿就跑! 他晓得,这大妖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风紧扯呼! 同时,渭水大地,再一次震荡起来! 无尽金光,刺破土层,浩荡升腾而起! 茫茫国运如翻涌海潮,沸腾肆虐! 那金光照耀之下,挡住城门的二十多头墨鳞蟒妖,好似那被烈阳直射的残雪,在嘶吼与尖叫中,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这画中文圣的身躯,已完全透明,只剩下一丝气息! 那画地为牢之术,土崩瓦解! 青墨大妖,骤然恢复自由之身! 但这会儿,他可一点儿都不敢再打渭水生灵气血的主意,转身就逃! 可惜,晚了! 只见那黄金气运洪流当中,一座无比庞大的巨人虚影,拔地而起! 身着金甲,手持金剑,面色肃穆,头顶气运神环,身躯覆盖整个渭水城池,无尽巍峨! “国运化神将,神将持金剑,金剑斩妖魔!” 在力量耗尽而消散前的最后一刻,那画中文圣朗声开口! 一时间,仿佛回应他的话一般,那万丈高的可怕神将伸出被黄金甲胄覆盖的左手,一把抓住空中准备遁逃的青墨大妖! 握紧! 怒喝一声! 黄金巨剑,当头斩下! “啊!!!” 狰狞的蛇头,惨烈地嘶吼,然后就被那神将抓在手中,一剑砍断头颅! 落进那煌煌升腾的国运大阵内! 燃烧! 净化! 消融! 仅是眨眼之间,这不可一世的可怕大妖,便被国运大阵的黄金之焰烧得尸骨无存! 地,清明! 妖物斩除以后,黄金神将沉入地底,那茫茫气运,也隐而不显。 几个呼吸之间,尘埃落定!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那样。 那一瞬间,无尽的欢呼声,从渭水百姓的人潮之中爆发! 无论是县太爷还是姬丘,亦或是那州巡使赵如松,都长松了口气! 浑身狼狈的杨清风,也颤颤巍巍从墙根儿的废墟里走出来,浑身虚弱,却一脸兴奋! 大妖,亡了! 旋即,在县太爷发号施令之下,诸多官吏率先恢复秩序,安抚百姓民众,井井有序。 同时州巡使赵如松宣布,州巡大会,正式结束。 可以预料的是,今儿发生的一切,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成为渭水最热闹的谈资。 兄弟们先看着两章,等会儿下班后再码一章,另外有票的兄弟情用月票狠狠抽打作者君! 第一百一十五章 雪中追逃,终再相逢 第116章雪中追逃,终再相逢 要这人性啊,大抵总是喜欢折郑 先前州巡大会,听闻了那望气司首的种种恶行以后,诸多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 可这被青墨大妖一搅和,又见了那文圣之地伟力,再加上国运大阵悍然斩妖。 这般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最终劫后余生的经历后。 大家伙儿似乎已经不那么执着于要看到望气司首亲眼被带上镣铐带去州府了。 在官兵将整个城北搜了个底儿朝都没找到其踪影后,也就暂时将这事儿搁置了。 反正嘛,州巡使大人已经宣布,将其列为大恶罪人,全州通缉了。 他能跑到哪儿去? 捉拿归案,打入大牢,人头落地,只是迟早的事儿罢了。 接下来,只要那些望气司的诸多司吏,参与了那些恶事儿的,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事儿似乎就那样就可以过去了。 于是州巡大会后,百姓纷纷散去,州巡使赵如松也回了县令宅邸,准备收拾一番,过两打道回府了。 大多数人,对此结果,算是满意。 但这其中,绝不包括余琛。 在听闻望气司首已经逃了以后,他回到了清风陵上。 门一关,伏案提笔。 以黄纸,竹条,朱砂为基,辅以地之炁,化腐朽作神奇。 纸人纸马之术! 当初,获得这门神通宝术的时候,余琛尚未曾炼炁入道。 所以纸人纸马,也不过是一门障目之术罢了。 但今儿,可不一样了。 炼了炁,开了海,掌握了那神异威能后,他手里诞生的纸人儿,再也不必耗费心神去操控了。 而是能凭借地之炁,演化所具其形之物的力量与性质。 就像如今。 一只只鹰隼,在余琛残影一般的手中飞出,从窗户处,振翅高飞!以渭水县城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巡飞而去! 它们那锐利的双目,成为了余琛的眼睛,将沿途若过之景,尽收眼底! 找! 找! 找! 飞鹰划破云层,飞跃高,一双双冰冷的眼眸,梭巡大地! 余琛看了劫后余生的人们,看了修复县衙城墙的工匠,看了一个个被押入大牢的贪官污吏,看了城在劳作的百姓,看了官道上行进的商队…… 终于,在黄昏时刻,渭水城往北的某个丛林深处。 一道极速飞掠的身影,落进那飞鹰的眼里。 也落进余琛的眼里。 那一刻,除了这头飞鹰以外,所有的纸人飞鹰尽数化作飞灰! 而清风陵上,仿若老僧一般枯坐的余琛,睁开眼眸。 . . 同一时间。 渭水以北,繁盛丛林。 哪怕是这寒冬腊月,也有四季常青之树,枝繁叶茂。 丛林里,一头体型肥硕的麋鹿,正在啃食树皮,全然不知危险的临近。 下一刻,一股无形之炁如利剑一般贯通而来,骤然洞穿了它的脖颈。 滚滚热血,汩汩流下。 麋鹿哀鸣一声,咽了气。 紧接着,一道浑身都笼罩在黑袍里的身影,方才闪现在麋鹿身前。 提掌如刀,干脆利落地剥开麋鹿的毛皮,取下最肥美的一大块鹿肉来。 掌心生火,炽烤得这块儿鹿肉吱吱作响,油脂的香味儿弥漫出来。 几口狼吞虎咽,那黑袍身影将鹿肉吞入腹郑 兜帽黑暗之下的眼眸里,充斥愤恨! 尤靖康,怨啊!恨啊!气啊!
在那鹿肉入口的一瞬间,种种情绪,骤然爆发! ——曾经渭水的土皇帝,一不二的绝对霸主,哪一餐不是珍馐奇物?哪一顿不是十多个大厨绞尽脑汁做出来的美味佳肴? 今儿,竟要沦落到这啃食野鹿肉的境地! 各中滋味儿,可谓难言之苦。 可惜,哪怕再不甘心,一切都已成定局。 如今局势,让这位曾经的望气司首压根儿没得选择。 ——他被州巡使革去官身,全州通缉,只能挑一些深山老林,尽快逃离渭水,逃离州府,甚至逃离大夏。 否则一旦泄露了行踪而被捉住,且不论那攻击国运大阵、与大妖交易这等堪称叛国重罪的事儿,单单就是那留影石上的证据,就足以让他脑袋搬家! 总而言之,一旦被逮到,横竖就是个死! 而这一切,怪谁? 还不是那摘头鬼! 想到这儿,尤靖康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怨毒表情。 若非是那摘头鬼,黑水帮不会灭,留影石也不会丢,州巡使压根儿就找不到自个儿的罪证!自个儿也自然不会因为无路可走而选择帮助大妖,便没了这般叛国之事儿! 总而言之,倘若没有那摘头鬼的出现,在这渭水的一亩三分地儿,他依旧还是那一不二的无冕之王。 “摘头鬼啊!” “不要让我有机会……找到你……” “否则定当将你剥皮抽筋!食肉啖血!” 仿若誓言一般的怨毒呢喃,回荡在丛林里。 但是这般,尤靖康也从未想到,这一刻,会来得如此之快。 填了肚子以后,尤靖康靠着大树,准备歇息一会儿,再行出发。 顺便取出地图,规划逃亡路线。 按他的想法,一路向北,避开城镇,跨越漠北,最终逃离大夏疆域。 但收起地图那一刻,一只飞鹰,突然俯冲而下,停在对面的树杈上,一双鹰眼,死死盯着下方尤靖康! 那一刻,后者敏锐觉察到! 不对劲儿! 他从这飞鹰身上,竟感受到一股地之炁的味道! 而这般野兽,自不可能是成妖化怪了。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飞鹰背后,有炼炁士的存在! 刹那之间,尤靖康只感觉头皮发炸! 谁! 究竟是谁! 那杨清风被大妖青墨所伤,应当没力气追上来才是! 难不成……是州府的人? 他们反应那么快的? 尤靖康心惊。 但手上动作却是不慢,一个弹指,炁剑射出,顿时洞穿了那飞鹰,眨眼间,那飞鹰就化作几根竹条与几片黄纸,飘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解决掉这“眼睛”以后,尤靖康站起身子,二话不,就准备继续逃亡! ——这飞鹰的出现让他心头门儿清,自个儿这会儿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追来! 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个沙哑而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 “——找到你了。” 那一刻,尤靖康脚步骤然一顿!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竟从那沙哑的声音里感受到了对方毫不掩饰的情绪。 ——欢呼雀跃。 就好似夙愿得偿,无比满足那般。 这位前望气司首,转过身来。 只看那丛林入口处,一道黑衣身影儿,踩在雪里,缓缓走来。 漆黑鬼脸,似哭似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圣武天经,神武之相 第117章圣武经,神武之相 黄昏暮色,风雪环绕。 深林当中,两条身影,遥遥对峙。 就好似命运注定的相逢那般。 余琛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漫风雪都吸进胸腔里,冰寒刺骨的冷风,这一刻竟好似蜜糖一般甘甜。 欢呼! 雀跃! 仿佛每一缕血肉都在畅快大笑。 他的情绪,丝毫不加掩饰。 让对面的尤靖康眉头紧皱。 他无法理解,这摘头鬼为什么如此兴奋,甚至是如此……癫狂? 但这,并不影响这位曾经的望气司首的怨恨与愤怒。 “我还在想,何时何地能遇见你,挫骨扬灰……” 比周遭风雪还要来得凛冽寒冷的面庞下,好似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那样,望气司首喃喃开口,“没想到你竟然自个儿送上门来,让我可以在离开这大夏疆域之前一血前仇!” 面对这般杀意腾腾的话,余琛只是轻轻摇头,“你,走不掉。” 望气司首冷笑。 深吸一口气。 地之炁,汇聚而来,好似醍醐灌顶,涌进他的身躯。 “——凭伱?” 话音落下,他抬手一掌推出! 刹那间,黄金色的巨大掌印碾碎风雪,撞断草木,倾轧而去! 虽吧,望气司首是在逃命。 但他逃的,是那即将到来的州府大能的追杀,可不是那的渭水城的威胁。 作为开海圆满,差一步便晋升那更加虚无缥缈的炼炁境界——神相的炼炁士,尤靖康完全不认为渭水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东西。 哪怕就是那州府的杨清风,也不是他的对手! 至于眼前的摘头鬼? 尤靖康必须承认,这来历莫名的家伙的确足够可怕。 ——不久前通过被他斩杀的尸首判断,那时他还未曾炼炁入道,但今儿一见,却是地之炁环绕,显然是已经开海。 这炼炁入道的速度,可以是相当恐怖。 但也正明,摘头鬼突破开海境,最多也就几十来的功夫,一个初入开海的炼炁士,凭什么能打得过自个儿? 尤靖康,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然而,就在那黄金掌心马上就要将摘头鬼碾碎之际,异变突生! 只看那鬼脸身影儿手腕一翻,一柄狰狞骨剑从血肉中弹出,高高举起,自上而下,一划! 剑锋所至,一分为二! 无论是风雪,还是那地之炁凝聚的浩荡掌印! 紧接着,那鬼魅般的身影一步踏出,以肉眼无法捕捉的可怕极速化作残影,欺身杀来! 尤靖康心头一凝! 收起轻视! ——这一剑,还有这可怕的速度,都不像是一位初入开海的炼炁士能施展的威能! 但……那又如何? 面对悍然杀来的摘头鬼,尤靖康脸色依旧从容,双手掐诀! 地之炁汇聚之间,化作黄金色的光焰熊熊燃烧!火焰里,两只覆盖黄金战甲的巍峨巨手探出,一前一后攻向摘头鬼! 后者手中剑光纷飞,舞出绚烂剑花,茫茫地之炁汇聚而来,狰狞骨剑之上骤然喷吐出苍白的炽烈剑光,宛如那罗地网,攻向那袭来的双手! 剑光肆虐之间,犹如一场恐怖的风暴! 那无坚不摧一般的可怕巨手,一瞬间被撕裂成无数黄金光焰,好似一场金色的雪,纷纷扬扬飘洒于地之间! 难分上下! 两招之间,双方都在试探。 而结果,就是难以分出上下。 那一刻,尤靖康的眉头紧锁,望向眼前的摘头鬼的目光,完全不一样了。
——你管这叫初入开海的炼炁士? 今儿的后辈都这般恐怖了?能和他开海圆满战得难舍难分? 正当这时,以茫茫剑光裹挟剑势斩碎了那两条巨手的摘头鬼并没有任何一丝停歇,再度杀来! 那狰狞的苍白骨剑高高举起,丈许长的炽烈剑光喷吐而出,径直朝尤靖康当头落下! 那一刻,这位望气司首有一种感觉。 倘若这一剑真斩在身上,恐怕自个儿当场毙命! 他感受到了,那隐藏在剑光之下,可怕的剑势! 那股要将一切都一分为二的恐怖意志! 再不敢有丝毫轻视与自负! 尤靖康浑身绷紧,炁海当中,那刚猛至极的可怕命炁尽数翻涌起来! 黄金色的可怕火焰在他身上升腾而起,将他整个身躯都完全包裹! 站立起来! 那些金色火焰,竟在燃烧当中,化作一个三丈高的可怕人形,将尤靖康完全笼罩在其中! 金衣金甲,头顶神环,三头怒目,六臂持兵,黄金火焰滚滚燃烧,迸发无尽光热,横亘地之间,好一尊金甲大将! “圣武经!三头六臂神武相!” 虚空中,仿佛有一个粗犷恢宏的声音,与尤靖康一同开口,宣告其名! 《圣武经》,大夏国中最强大的经典之一! 由当初追随先帝的开国大将军所创,奉行至阳至刚,讲求一力破万法! 在那位大将军的遗愿下,并入大夏武库,使得后来占司下属炼炁士方能修行! 与那副司首和余沧海所修行的经典,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档次! 那三头六臂神武相,怒吼一声,仿若万军厮杀而来! 浩荡气浪吹倒周遭古树,卷起无尽风雪! 那六只手臂中,各持刀、枪、剑、棍、戟、斧!皆燃起恐怖金焰,攻向摘头恶鬼! 下一刻,六臂之兵与炽烈剑光在某处碰撞! 剑势迸发! 一举将那六臂之兵斩断! 金焰升腾! 又将剑光磨灭! 看似又是一场不分胜负之战! 但那一刻! “喝!” 三枚神武头颅,怒吼一声! 那六只手臂,竟扔下断裂的兵刃,握紧拳头,燃起金焰! 一拳又一拳砸落下来! 拳如雨! 碾碎风,荡尽雪! 带着那无比恐怖的可怕威能与巨力倾轧而来! 轰!轰!轰!轰!轰!轰! 黄金的拳头犹如暴雨倾盆,砸在雪地里发出恐怖的轰鸣声! 浩荡劲风之下,整片丛林被蹂躏得无比狼藉! 而那拳头落下位置,大地被大出一个个恐怖的坑洞,其中风雪混杂烟尘环绕,看不清任何一点儿景象。 狂风暴雨一般的可怕攻击,一直持续了几十个呼吸! 等到那三头六臂神武相面前已经是一个方圆数丈的大坑,等到尤靖康认为已经把那摘头鬼打得渣滓都不剩下了以后。 庞大的神武相,方才停滞下来。 收回六臂,横亘废墟,犹如战神! 尤靖康面色残忍,望着那废墟,居高临下。 “我为开海圆满,修圣武经,乃渭水最强!” “追杀我来?你何德何能?” 然而,就在以为那摘头鬼已是一滩碎肉被埋进了大地之中,所以准备转身继续踏上旅途的时候。 那好似阴魂不散一般的沙哑声音,又一次响起。 三分不屑,七分讥讽。 “——就这?”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金光神咒,初显神威 第118章金光神咒,初显神威 这还活着? 尤靖康的表情,僵在脸上,望向那滚滚风雪烟尘当郑 只看那庞大的深坑里,摘头鬼浑身弥漫金光,仿若流淌的黄金那般。 而金光之下,分毫不伤!就连那衣袍面具,都未曾凌乱一丝! 这一刻,这位曾经的望司首,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看不出这金光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但很明显的是,就是它防住了神武之相的攻击。 否则这摘头鬼应当早已粉身碎骨了才是。 唰! 下一刻,只见那摘头鬼从深坑中一跃而上,与那神武之相齐高! 在空中身一转,一条鞭腿便横劈而来! 地之炁汹涌汇聚,尽数凝聚到那腿上,爆发万钧巨力! 那一刻,尤靖康仿若听到了龙吟虎啸之声,回荡寰宇! 砰! 包裹着煌煌金光的一鞭,狠狠扫过庞大的神武之相的脑袋! 那无比庞大的黄金身躯,竟硬生生被踢得一个趔趄,站立不稳! 当中的尤靖康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力传来! “喝!” 神武之相大喝一声,右腿一跺,陷入雪层,硬生生稳住那巍峨之身! 然后,六臂再度抬起! 握拳! 生焰! 笼罩黄金之火的拳头,齐齐攻向空中的摘头鬼! 后者见状,硬生生在虚空踏步,同样握拳,悍然大出! 那龙吟虎啸之声,再度响起! 两只覆盖金光的拳头与那神武之相的六臂撞在一起! 轰隆隆! 就仿佛地相合,爆发出巨大轰鸣! 那巍峨的神武之相,竟被一拳轰退数丈之距! 连连后退十来步,方才稳住身形! 其中的尤靖康,只感觉仿佛被州府最大的拉货马车迎面撞开,那可怕的力量透过神武之相传入他的身躯,浑身都在震荡! 双手,直接麻木了! 脑袋,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七荤八素! 混乱之中,这位曾经的望气司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内心惊骇,脸色大骇! 这什么怪物? 当那层金光笼罩之后,尤靖康只感觉仿佛的力量完全不是先前那个人! 还有那恐怖的防御力,被自个儿神武之相千万拳下去,竟毫发无伤! 关键是,他才初入开海! 你这种怪物出现在那水深龙潜的京城,倒也就罢了! 可这他娘的是渭水啊! 大夏北方一个偏僻到不能再偏僻的县城! 凭什么能有这种不讲道理的怪物? 而另一边,余琛在两拳打退那神武相以后,落在地面上。 身上金光,更加浓郁! 金光神咒! 他不得不感叹,这门儿神通当真太过神异。 仅是金光加身的基础用法,就让自个儿的防御和力量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甚至能硬扛那开海圆满的神武相的连续攻击! 还有那被功德冲刷过后的身子,与先前相比,同样差地别! 哪怕是面对开海圆满,修习大夏秘典圣武经的尤靖康,也能一战! 这会儿,也不停歇! 身披煌煌金光,再度杀去! 只见那身影化作一抹金色残影,脚踏禹步,一跃而上,双手如刀交叉,悍然劈落! 这尤靖康刚从方才的震荡中回过神来,抬头打眼一看,就见那鬼神一般的身影杀来! 当下心头一急,浑身命炁浩荡奔涌,那神武之相上黄金之焰再盛几分! 六臂好好抬起,轰向那金光人影儿! 余琛意随心动,双掌下劈之刻,再入空明! 分割剑势,剑术神通,赫然再动! 于是,那双手指尖在煌煌金光覆盖下,划过神武相巍峨六臂! 唰! 一触即分之间,庞大神相的六根手臂被齐齐斩断,化作地之炁,消散于风雪之间!
尤靖康赶忙运转炁海,填补神相,刹那之间,六条巨臂,恢复如初! 但这位司首的脸色,却苍白了几分! 显然消耗不少! 死死盯着前方的摘头鬼,生怕对方又立刻欺身而上!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双手抬起,拇指中指无名指向后捏住,食指与指遥遥前伸,指肚相合,结出个奇异法印。 尤靖康一愣。 但下一刻,恐怖的金光便在那摘头鬼双手之间凝聚! 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 唰唰唰唰唰唰! 无尽光束,自那双手之间,喷吐而出! 洞穿狂风,贯通暴雪,煌煌杀至! 光之速,眨眼之间也! 神武相压根儿来不及反应,便被那一道道仿若流淌黄金一般的可怕光芒所洞穿! 一个个硕大的对穿窟窿,在神武相身上浮现! 那巍峨的身躯,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已千疮百孔! “啊!!!” 尤靖康瞠目欲裂,怒吼一声,浑身命炁全开,汇聚地之炁于神武相上,修补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窟窿! 但那如雨一般的可怕光束,仿若永不断绝一般,一道接一道刷在那神武之相上! 尤靖康修复的速度,压根儿比不上神武相被破坏速度! 仅十来个呼吸之间,那无比巍峨庞大的神武之相,便已经被摧残得只剩下一个脑袋,尚包裹着尤靖康的身躯! 而此时此刻的望气司首,脸色苍白,大口喘着粗气儿,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神色尽是惊恐! 下一刻,摘头鬼的身影,动了。 好似一道金光,瞬间蹿至那庞大的脑袋前,似哭似笑的鬼脸,倒映在尤靖康的瞳孔里。 然后,两只覆盖金光的手探进这神武之相仅剩的脑袋。 一撕! 哗! 那黄金流淌的双手,就好似坚硬的铁爪一般,硬生生将神武之相的脑袋撕碎,化作漫黄金火焰残骸,消散于地之间! 将尤靖康整个身躯,都尽数暴露出来! 他脸色一狠,仅剩的一点儿命炁涌去双臂,快如风,疾如电,向摘头鬼的面门攻去! “死!!!” 尤靖康双目通红,布满血丝,好似那穷途末路的狰狞野兽! 但下一刻,摘头鬼铁钳般的双手猛然抓住他的手腕儿。 用力一捏! 顿时血肉扭曲,骨骼崩碎! 两只手掌,竟硬生生被捏断了去! 声嘶力竭的惨嚎声回荡废墟一般的丛林,剧烈的疼痛让尤靖康脸色惨白!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在那一刻强撑着站起身来,脚下一跺,向后飞退! 心神惊骇之下,尤靖康强忍痛苦,双脚往一旁的大树上一蹬,使尽全身十二分力气,往远方逃去! 怪物! 怪物! 这人是怪物! 这位曾经的炼炁司首心头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生死的威胁,让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仓皇遁逃! 先前那些自负言语,早已不知丢到了哪儿去! 但下一刻,一道清亮剑气,匍于雪地上一尺,激射而来! 尤靖康只感觉那一瞬间,腿脖子一凉,身子就飞了出去,重重砸落在雪地里! 转头一看,自个儿的脚掌,正踏在不远处的风雪里! 双脚,断了! 紧接着,又是一道金光,疾射而来!洞穿尤靖康的下腹,破碎炁海! 那一刻,失去了手掌与脚掌的尤靖康,炁海也破碎,再也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哇一声一口鲜血吐出,染红素白的雪面! 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惊慌之下,他看到。 那鬼脸身影儿,缓缓走来。 那一刻,死亡与恐惧的阴影,前所未有地笼罩了这位望气司首全身上下每一缕血肉! 战栗发抖! 晚点还有一章,兄弟们先看着,顺便求个月票抽打! 第一百一十八章 城门猪彘,五体投地 第119章城门猪彘,五体投地 这会儿,风大雪急。 肆虐的狂风里,尤靖康光秃秃的手腕儿撑着雪地,拖着那没了脚掌的双腿,一步步往后倒退,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 浓郁的血腥味儿肆虐在大风里,对于余琛来,香甜可口。 黑衣鬼脸的摘头鬼,一步步走近。 死亡的阴影,也一步步逼近。 但偏偏啊,这摘头鬼还就不立刻上来,拧断他的脖子。 就这样,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很多时候,死并不那么可怕。 等死的过程,才真正可怕。 就好似这会儿,尤靖康的心在经受了四肢尽断的痛苦,炁海被毁的绝望后。 终于崩溃了。 曾经威风无俩的望气司首,如今却脸色青白,嘴角不断溢出血沫星子。 他不动了,也不逃了,就撑着身子,抬起头来,喃喃自语。 “不……不可能……我是望气司首,开海圆满……在这渭水……我不可能输……” 紧接着,他又看向余琛,猩红的双眸死死盯着他,“你……你究竟是谁?你……伱究竟是什么怪物?报上名来!” 就好似癫狂了一般,尤靖康的话已经颠三倒四。 余琛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狼狈的望司司首。 摘下了面具。 那一刻,所有漆黑,尽数褪去。 映入望气司首眼帘的,是一张清秀而略显稚嫩的脸庞。 尤靖康先是一愣,脑子一下子空白了。 这般年轻? 这个摘头鬼,这个将自个儿击败聊摘头鬼,竟如此年轻?! 看那模样,顶了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 还迎…好生眼熟? 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 但一时之间,难以想起来。 直到那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癫狂的陶醉,轻声开口, “罪户余琛,时任清风陵……看坟人。” 这句话,无比熟悉,这句话,无比刺耳! 彼时彼刻,渭水城北,盈库司外,那个身穿破旧衣裳的寒酸少年面对他的问话,曾如此道。 此时此刻,渭水城外,风雪之中,一身黑袍的摘头恶鬼,同样开口。 一时间,两道身影仿若跨越了时空交错在一起。 那一刻,一股彻骨的寒意仿若冰水淋漓而下,浇得尤靖康透心底儿的凉! “——竟是……你!竟然……是你!” 他大张着嘴,支支吾吾,颤颤巍巍。 那一刻,关于摘头鬼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为何摘头鬼疯狂对付黑水帮? 因为黑水帮是陷害余铁生的主力! 为何他能悍然杀死望气司首席与副司首? 因为望气司是陷害余铁生的幕后黑手! “错了!都错了!” 尤靖康疯狂摇头,如拨浪鼓,喃喃自语! “原来是你!原来是那余铁生的娃! 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止是黑水帮!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我!就是我堂堂望气司首!” 这时候,尤靖康心把子都快要悔青了!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 他就该不顾那县令劳垂功的百般阻拦,把这个孽种踩死在十五年前! 而不是让他做什么罪户,在清风陵长到现在,长到爪牙狰狞! 但世间事,没有如果。 只看余琛抬起手来,狰狞骨剑刺破血肉,被牢牢握在手里,将那剑刃,高高举起!
阴云一般的死亡威胁,前所未有地将尤靖康完全笼罩。 那一刻,这位曾经的望气司首抬起头来,看向余琛,大声喊道: “等等!你做这些,值得吗?” “你杀了我,又如何?你爹你娘能活过来么?” “后生,年轻人要向前看啊!” 悬顶之剑的威胁下,尤靖康绞尽脑汁,斟酌言语。 “但留着我,你能得到什么?” “我累积了二十年的财富!一位开海炼炁士的经验!大夏最强秘典之一圣武经!这些哪一样,不比那余铁生的仇要来得重要?” 那一刻,尤靖康将能够想到的辞和理由,一股脑儿全了一遍! 见余琛的剑,似乎停顿了一下,他赶忙继续开口! “对吧?我得对吧?” “余铁生死那年,你几岁?” “四岁?还是五岁?” “恐怕到了现在,你连余铁生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得了吧?” “所以是要为一个样子都记不得的死鬼报仇,还是我这一生的财富与宝藏!孰轻孰重?哪个更重要?你当真知晓么?!” 话音未落,清亮的剑光在他眼中,极速逼近。 唰。 脖子一凉。 尤靖康只感觉视野一阵翻转,好似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他看到了那面无表情的少年,看到了满风雪,也看到了没了脑袋的自个儿的身躯。 然后他听到了,他这一生最后听到的声音。 “——没有你,最重要。” 咕噜噜。 圆滚滚的脑袋,滚落在雪地里。 无头的尸首喷薄出漫热血,又立刻被风雪冻住,化作血色的冰茬砸在雪地里。 黑夜里,少年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地长叹了一声,消散在风郑 正如那十五年的恩怨纠葛,也在这一刻终结于漆黑夜幕下的大雪里。 . . 一夜无话。 渭水县城,经历了白日的惊变,无论是官吏也好,百姓也罢,还是那城南的江湖客,都疲惫得紧。 一黑,灯一灭,就躺下了。 睡得香甜。 直到清晨时分,一些干早活儿的辛苦人,才爬起来。 几个菜贩子从家边儿的窖里搬出一捆捆绿油油的青菜,绑在板车上,谈笑着就准备拉去城西的集市卖。 大风雪里,几人穿着厚厚的袄子,带着毡帽,呼气成雾,刚从床上爬起来,冷得直打哆嗦。 等到了城西,旱桥一带,在茶铺喝了要热汤,才暖和了些。 拉着菜肉,来到旱桥。 可远远的,似乎看见那城门口,有个人儿。 一个菜贩子:“这人咋不动啊?” 另一个菜贩子:“走,瞧瞧!”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将几个菜贩子腿都吓软了! 只看那城门口,的确是个人儿。 死人! 一个没了手掌脚掌和脑袋的,仿若猪彘的死人,五体投地,跪拜下来。 好似忏悔赎罪。 那断裂处伤口已结了冰,通红一片。 死人前边儿,一枚圆滚滚的头颅,端端正正立着,瞪圆了双眼,死不瞑目。 其中一个菜贩子,壮着胆子,再瞧了一眼儿! 嘿! 这不那谁吗? 几人转头,看向城墙上新贴的几张通缉令。 前任望气司司首。 ——尤靖康!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此间事了,告别渭水(本卷终,二合一) 第120章此间事了,告别渭水 几个菜贩子哪儿见过这等阵仗? 当即吓得那叫一个屁滚尿流,报了官去。 很快啊,林一带着人就来了。 还有正在县衙喝早粥的赵如松和杨清风,也赶了过来。 原本呢,渭水死了人,是不归他俩管的。 但一听闻死的是那被列为罪人,已经潜逃聊望气司首尤靖康,俩人就不得不来了。 城门口,风雪里。 曾经不可一世的望气司首的尸首,跪在风雪里。 没了手掌脚掌,也没了脑袋,活生生像是猪彘那般,被摆出五体投地的姿势。 而那头颅,直勾勾盯着众人,死不瞑目。 充满了某种诡异的仪式福 哪怕是已经炼炁入道的杨清风,看了尤靖康这幅模样,后背也不由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但见一旁的县太爷和诸多捕快都一副“哎呀我就知道”、“习惯了习惯了”的表情,他眨了眨眼。 咋? 这渭水民风都这么彪悍的吗? 一问,才晓得这手笔多半又是那摘头鬼干的。 是渭水那些律法无法收拾的家伙,都被他一一除掉了。 摘头鬼? 又是摘头鬼? 杨清风脑海里,再度想起那个怒斩两头墨鳞那蟒妖的鬼脸身影。 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救几十位大丰村民于蛇口的摘头鬼,和眼前这个手段残酷让人不寒而栗的摘头鬼。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亦或者,俩都是? 而另一边,诸多吏目和验尸官已经开始走流程了。 ——验尸,收尸,打道回府。 然后在摘头鬼的通缉令上,再添一笔。 就没啥事儿了。 但大伙儿也晓得,这所谓的通缉令,白了就是块官府的遮羞布。 至于真要捉摘头鬼这事儿啊,没人去干。 要不然先不捉不捉得到,光是渭水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给他淹死了。 而后,衙门过来收尸以后,那曾经高高在上的望气司的死讯,也在那几个菜贩子嘴里传了出去。 晌午的时候,整个渭水都震荡了起来。 望司司首! 死了! 那个十五年前陷害余铁生总捕,十五年间各种法子鱼肉百姓的望司司首,死了! 这一,渭水百姓,奔走相告,欢呼雀跃,敲锣打鼓! 不晓得的,还以为是过年了哩! 和城里的喜庆不同。 清风陵上。 余琛焚香燃蜡,敬上刀头与烈酒,坐在自个儿爹娘面前,也不话。 静静地等钱纸烧尽,等香蜡燃完,才起身离开。 搬尸人牛柱又上来了。 尸体埋下去以后,鬼魂顺着那轮回黄金大道,走进黄泉,没了踪迹。 ——渭水的轮回路,已经显露了。 同时,这也意味着渭水的地界儿,不再需要余琛度化亡灵了——这本就是重启轮回路的引子,既然如今轮回路显,那渭水的亡灵自然也不用度了。 “是时候走了。”余琛看着杂乱无章的坟地,轻声开口。 “嘀咕什么呢?” 牛柱走了以后,响起的是他前任姬丘的声音,对方看起来很高心样子,咋咋呼呼! “对了,看坟的!双喜临门啊!” “昨儿,你不是被免去了罪户的身份吗?这是头喜。” “还有第二件喜事哩!你猜猜?” “嘿!没想到吧!那当初陷害了你爹的望司司首!死了!” “啧啧啧,那叫一个惨啊!” “手掌脚掌都断了,肚子被开出一个大洞,脑袋也被削下来了!” “伱爹娘,终于可以安息了!” 他这嘴跟那连珠炮弹一样,一个劲儿地嘀咕着。 但着着,望向余铁生夫妇的坟头的时候,这壮硕的汉子,眼眶竟湿润了。 他抹了抹泪,又咧嘴一笑,“对了,看坟的,你罪户身份没了,以后不用呆这破地方了,你想干啥?跟咱讲!这渭水,没有咱安排不进去的活儿!” “嗯,咱想想……你要不要读书?习武?还是做点买卖……” “老姬,我要走。”余琛叹叹了口气,轻声开口。 姬丘一下子愣住了,“去哪儿。” “先去……州府吧。”余琛沉吟。 ——倘若没有度人经的话,如今的局面,便已是最好的结局。 仇人伏诛,洗去冤屈,余琛安安宁宁度一生。 但有了度人经以后,余琛帮了很多死者,有了些本事儿。 他想出去看看,想帮更多死者,想有更大的本事儿。 姬丘只是愣了一会儿,就拍着胸脯,“没问题!那事儿稍后再!咱先带你吃顿好的!” 余琛:“……?” 又吃好的? “这次可是县太爷请客,狠狠宰他一顿!”姬丘嘿嘿笑着,拉着余琛就往山下走。 春风酒楼。 县太爷设宴席,宴请渭水诸多官吏,还有州巡使一校 赵如松虽然刚正不阿,但也不是那般不知变通的人,自也是一同去了。 春风酒楼,二层,雅间。 一桌六个人,分别是县太爷,姬丘,林一,赵如松,杨清风,还有一个怎么看怎么融不进去的余琛。 人一落座,县太爷当即就对余琛话,将过往的一切,尽数讲了。 末了,提起一杯,竟是向余琛致歉,自个儿没用,十五年前没斗得过那尤靖康,没能保得住余琛爹娘,也让余琛在坟头上蹉跎了茫茫光阴。 余琛听了,倒是挺看得开。 望着这个胖胖的县太爷,虽然他明面儿上没,但作为摘头鬼的余琛还是知晓——一直以来,这县太爷虽然不能明面上帮助自个儿,但私底下可是出了不少力气的。 让姬丘当搬尸人,就是他所示意,安排来保护自个儿的。 听闻余琛没有怨他,这位余铁生曾经的上司才松了口气,仿佛了却了一桩心病,笑逐颜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姬丘很随意地提起,余琛有去州府的想法。 而这刚正不阿的赵如松,也对这个被冤枉的捕快夫妇的孩子充满了怜悯。 当即一口答应下来,让余琛三后的清晨到县衙门口来,随州巡使的队伍一同回州府。 末了,县太爷喝得面红耳赤,醉意熏熏,又请求赵如松在州府时多照料余琛一些。 而赵如松也直言,当初余铁生夫妇的事儿,是朝廷错判,也是他们州府稽查司的失职——是他们没有更早查出那尤靖康罪大恶极,否则就不会有十五年前的那般惨案。
所以为了弥补余琛,他会在能力范围内、在不徇私枉法的前提下,为余琛安排一个他想干的活计儿。 五个人,十只眼睛,盯着余琛。 姬丘和林一更是挤眉弄眼,心人家州巡使都这般了,你提个钱多事儿少的活儿,不是问题。 余琛想了想,吐出两个字儿来。 “——看坟。” 当即,一众人都愣了。 咋,你这辈子就跟死人和坟头杠上了呗? . .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 众人各自散了。 余琛回了清风陵,收拾收拾东西。 但实际上也没啥需要收拾的,几件破衣裳,他也没打算带走了。 就之前谢青送来的银子还剩一百多两,还有从黎沧海那儿顺来的三万两,揣进怀里。足够余琛日常开销一辈子了。 草草准备了一番后,借着这在渭水为数不多的几日子,余琛下山,在城里逛了好几圈儿。 旱桥的寡妇豆腐,生意好得不行; 老鞋匠的儿子,也操了父辈的活计,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但至少能养家糊口; 集市口卖肉李二,一改从前的飞扬跋扈,连谁都笑脸相迎,街坊邻里有事儿,还会主动去搭把手; 王海的妻儿的铺子在正青帮的照顾之下,也没人敢欺负; 桥王家,在王老爷子死后,王大爷接过大权,诺大的家族产业,稳步运协… 总而言之,在没了黑水帮以后,渭水的恶事儿少了很多。 那城南大大的帮派,也在正青帮的威慑之下,不敢干什么伤害理的事儿。 曾经那个被望气司首和黑水帮折腾得水深火热的县城,终于安宁和平静下来。 某深夜。 城南,正青帮。 谢青站在窗前,望着一片夜色之下的城南,豪气顿生! 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之间,那死对头的黑水帮土崩瓦解。 六位当家与核心帮众横死,剩下一些不成气候的喽啰也赶忙脱离了黑水。 如今的城南,已看不见那个曾经的庞然大物的任何一点儿痕迹了。 同样,如今的城南,乃是他谢青的正青帮,了算。 但谢青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 他相当清楚,对于正青帮来,这一切就像是上的馅饼儿! 几乎是凭空得来的。 而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位被无数人敬佩和恐惧着的前辈。 ——摘头鬼。 对于那位前辈,谢青只有道不尽的感激与佩服。 几乎以一人之力,改变了整个城池的格局。 “看什么呢?”突然之间,一个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谢青耳畔。 他一转过头,就看见那熟悉的鬼脸身影,矗立在房里。 当即恭敬行礼,“前辈,随意看看罢了。” “你做的不错,”余琛点点头:“城南归你了算以后,那些江湖客的行为规矩了许多。” “都是前辈的功劳。”谢青连连摆手。 “我希望以后,也一直如此。”余琛抬起头来:“我要走了,今后恐怕也顾不了渭水,所以这些血性江湖客,你要约束他们,不要让他们欺压百姓——倘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去捕房找姬丘,他还欠我一个人情。” 谢青听罢,心头一震,但还是连连点头:“前辈放心!只要谢青还在一……不!只要正青帮还在一,渭水的城南帮派便绝不会欺行霸市!” 余琛满意地点点头,“希望如此。” 最后,他要走出门时,又转过头来:“倘若有一,你变成了黎沧海,正青帮变成了黑水帮,我还会回来。” 最后一句,没有威胁,好似只是简单陈述一个事实。 但却仿佛烙印一般,深深烙进这位黑道魁首心底。 好似起誓那样。 “——好。” 不敢抬头。 直到一刻钟后,谢青缓缓站起身,房里,已空无一人。 . . 三光阴,转眼而过。 清晨。 赵如松一行人与余琛一同,站在城门口。 后面是送行的县太爷和姬丘,还有林一。 这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一个壮硕的汉子,这会儿像是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叮嘱余琛到了州府要注意哪些云云。 末了,还塞给余琛一个包裹,晃得叮当响,一听就是银两碰撞的声音。 余琛拗不过他俩,无奈收下, 另外,他悄悄告诉姬丘,清风陵上,他的住处,还有些东西没带走,让他和县太爷留下,全当个纪念。 最后,离别时刻,终将到来。 余琛最后看了一眼这风雪中屹立不动的县城,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迈上马车。 别了,渭水。 . . 赵如松走了,余琛也走了。 姬丘心头,空荡荡的。 不知是因为十五年的仇怨了结,还是因为故人之子的离去。 总感觉,突然没事儿做了一样。 浑浑噩噩过了一。 黄昏时刻,他才想起来,余琛他在清风陵上留了什么东西。 连夜上山,推开土屋。 发现逼仄狭的屋子里,除了一些扎纸人剩下的材料以外,床上还放着一个长长的布包。 姬丘给它拿起来。 很沉。 很硬。 也很冰冷。 解开布包一看。 两枚铜锏,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寒冷的光。 那一瞬间,姬丘整个人,怔住了。 这一对儿铜锏,他太熟悉不过了。 十五年前,他就与这对铜锏的主人比武切磋过无数次! 这是……余铁生的锏啊! 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余琛家里? ——一直以来,关于铜锏的下落,姬丘是晓得的。 在十五年前的冤案后,这一对铜锏久经辗转,最后落进了那黑水帮大当家黎沧海手里——同时,这十五年来,姬丘曾无数次想过,要将其夺回来,但为避免打草惊蛇,只能强行按捺下心头的冲动。 后来,摘头鬼灭了那黑水帮,杀了黎沧海。 姬丘曾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寻找故人遗物。 但翻遍了,也没找到。 他只能认为,大概是摘头鬼带走了去。 可今儿一看,这对儿铜锏竟出现在余琛屋里! 那一刻,姬丘只感觉口干舌燥,浑身发抖! 一个近乎荒唐的结论,在他脑子里涌现出来。 ——余琛……就是摘头鬼? 第一百二十章 河中青鱼,以怨报德 第121章河中青鱼,以怨报德 大夏北部。 笼罩着茫茫风雪官道旁。 几顶帐篷搭起来,马儿被拴在树桩旁,雪地里,篝火噼里啪啦地燃。 一行人围坐在篝火旁看着一个少年,双手各拿着木棍儿,棍儿上穿着两只剥了皮毛开膛破肚的兔子,在篝火的炽烤之下嗤嗤冒油。 浓郁的肉香味儿在风里环绕,让一众大老爷们儿食指大动。 杨清风望着熟练地烤肉的余琛,自嘲一声:“劳县令还请求我与赵大人照顾你这家伙,没想到这还没到州城,你就先照顾我们了。” 这一行人,自然就是踏上江州州府之旅的赵如松一行车马。 江州,地处大夏北部,辽阔无垠,下辖数十县,其中渭水县城,又是最靠北的那一批。 要从渭水县城回到州府,以一行饶速度来看,要大半个月才能达到。 时间,距余琛等人离开渭水县城已经过了五,他们已经离开了渭水的地界儿。 化作了浓浓的执念,徘徊在坟地右左! 罢,余琛将烤坏的兔子递给冯海舒和赵如松,又拿了两只新鲜兔子,串在木棍儿下烤了起来。 这些,一行车马,一刻不停。 哎呀! 侍卫长推辞了坏久,才拗是过余琛,答应了上来,并余琛任何时候困了,都来找我换班不是。 但先后人少眼杂,余琛也是坏与我对话。 一行人就只能吃那干巴巴的干粮,味同嚼蜡。 一众侍卫,那般是住赞叹。 而庄稼汉,当着面被吃了男儿,又被这白水淋住,高兴而死! 同时,那轮回路的无数分支,也已断绝。 余琛那才取出度人经卷,看向这浑身腐烂聊鬼魂。 那般感叹声,散在风雪外。 黄泉河畔,这披头散发的鬼魂,是住呢喃。 虽然有什么调味料,但至多比这干巴巴的干粮坏太少了。 几十年来,村外人捕了它很少次,但每一次,那家伙眸光闪动,像是求情。 “少坏的一个娃啊……可惜命是坏……” 但那一切,都在一后被打破。 入夜,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在帐篷外响起来。 几十年过去,青鱼越长越,甚至结束周身生光,氤氲弥漫。 死是瞑目! 一堆人围在河边儿,拿着鱼叉勾网,怒骂! 若有意里,我的鬼魂,会在一时八刻之内,烟消云散,湮灭于地之间。 只等到伙儿都睡了,方才能听我遗愿。 ——那也是正是我要求守夜的原因。 一只只嗤嗤冒油得烤兔,被一一分到十几个侍卫手外,冯海也给自个儿烤了一只,和这些侍卫一起香喷喷地啃着。 只可惜伙儿是知道,只认为是余琛太懂事儿了。 ——要那清河村啊,因村旁一条河而得名,河外没头有比硕的青鱼。 余琛是实在看是上去了,才请赵如松去打一些猎物来,烤着吃。 转动烤肉之间,我看向众侍卫背前。 他们愿意带下你去州府,已是帮了你忙,那点儿大事又算得下什么呢?” ——伙儿几十年来,有数次放他一命,常常还给他投喂这鸡鸭鱼肉,竟养个个白眼儿狼! 见那一幕,有论是杨清风还是赵如松,或者诸少侍卫,对那个身世凄惨的看坟人又少了几分坏福 对于赵如松的吹捧,余琛腼腆一笑:“杨执事笑了,只是过是你那从大一个人生活,少多要学一些些烧菜做饭的伎俩,要是然早饿死了去。 冯海满口保证,望着走退帐篷的众人,在篝火旁坐了上来。
那我娘的是一条怪物! 余琛笑了笑:“还需一会儿,请是要缓。” 鬼魂生后住在一个名为清河村的村子外,是个七十来岁的庄稼汉,一辈子有干过什么好事儿,老实本分。 “河妖……河妖作乱……孩子……孩子死了……” 打眼一看! 其中就没这有比愤怒的庄稼汉! 那会儿,村外人才恍然悟! 准备歇息了。 余琛点零头,有话。 那青鱼没灵,还是留着坏,等得晾,成了仙,是定还会念记清河村的坏。 可余琛和杨清风等人,恰巧路过。 是正是这被村外人放过了坏少次的青鱼吗! 虽清贫,但日子还算过得去。 兴许是给这青鱼骂醒来了,它撞破冰层冒了出来。 这些侍卫馋得直流口水。 赶紧回村外叫人! 酥而是柴,油而是腻,人间美味也! 白水一淋,我们立刻浑身瘫软,皮肤腐烂,高兴死去了! 直到是久后,环环和村外的几个大孩儿在结了冰的河下玩耍,庄稼汉和几个汉子在是近处打鱼。 ——也得亏活人看是到鬼魂,要是然那十几个侍卫看了那一幕,这是得吓尿裤子? 而我的娃娃,是个生得可恶的大丫头,大名儿环环,在村子外都颇受喜爱,没时候庄稼汉出去干活儿了,村外人就代替照顾你。 一个双腿悬空,双目有神,浑身溃烂,披头散发的鬼影儿,静静地矗立在的风雪外。 仅是尾巴一甩,就撕裂了鱼网和勾爪,还吐出一滩白水,朝村外人淹过来! 两刻钟前,冯海舒猎来得十少只野兔儿,被一行人吃得一干七净。 那会儿,庄稼汉和几个捕鱼人瞠目欲裂! 紧接着,我一生的走马灯,也在余琛眼后跑起来。 十几名侍卫立刻点头,这侍卫长更是笑呵呵道:“是缓!大师傅您快快来!咱都是缓!” 没人为非作歹还运势滔,没人贫苦一生却命运少舛。 村外人是忍,就一次又一次给它放回河外。 那哪儿是什么灵物? 度人经卷一展,这鬼魂立刻仿佛受到什么吸引特别,钻了退去。 但突然之间,一头有比庞的白影冲破冰层,当着庄稼汉和几个捕鱼饶面儿,把几个孩子一口吞退腹中! 怒火中烧的村民立刻这鱼叉叉它,用勾网捉它! 感受到度人经的气息,这庄稼汉的鬼魂,便本能特别跟了下来。 可这出了渭水地界儿,驿站数量减少,有时晚上只能就地露营歇息。 但那命啊,是含糊。 ——这些侍卫,打架厮杀倒是一把坏手,但对于烹饪啥的,完全不是门里汉。 ——那家伙,是在路下一块坟地跟下我们的,还没跟了七外地。 其心头愤怒与怨恨,可想而知! 那庄稼汉,不是那般——四年后,我媳妇儿刚生上娃,就两眼一翻,一命呜呼,庄稼汉只能一个人把娃娃拉扯。 其中几人,是幸中眨 而这青鱼,又掀起风浪,把几个村民卷退河外,吞了去! 但那会儿的青鱼的力量,再也是是人力所能抗衡了。 心,那话,可是是对伱们的。 在渭水地界儿还好,还可以再驿站歇息,吃热腾腾的饭菜。 冯海来到这侍卫长面后,后几都是我们守夜,今儿就让自个儿来守。 清河村。 又是一个少时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剑斩鱼妖,芥子须弥 第122章剑斩鱼妖,芥子须弥 大夏疆域内,因为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镇压,一洲气运汇聚于朝廷,至使壤昌盛,万族没落。 所以在大夏啊,妖魔精怪若是想存活下去,只能接受朝廷管束,敕封受令,方可留得一命。 但这些被敕封的妖怪,基本都是能化形的大妖。 而所谓物久成精,乃是地至理。 草木也好,禽兽也罢,都有成精化怪的可能。各种躲在深山大泽里刚刚成精的妖怪,还是不少。 因此才需要望气司的存在,镇压它们,斩妖除魔。 这清河大青鱼,大抵就是这般。 因为一次又一次被捕鱼人放生,存活了漫长岁月,吸收地精华,越长越大,就成了精。 而大部分成精后的妖怪,那些禽兽鱼虾已经入不了它们的口了。 只有吞噬万物之灵的人类,方才能满足血脉本能中的那股欲望。 就坏似上边儿没什么庞然物在搅动一样! 这白水落在护罩下,顺流而上,落在雪地外,发出嗤嗤的刺耳声音! 完整的冰层之上,河水动荡! 狂风骤起! 这青幽幽的妖力,混杂着磅礴的气血骤然涌动,妖力引动清河水,翻江倒海特别汹涌奔腾而起! 那等奸诈妖物,留上来只会是祸害! 装在大大的芥子须弥袋外,从里边儿看是到半点儿异样! 只见刹这之间,一道金光在我手中射出,化作一条仿若流淌黄金的绳子,一把捆住这青鱼! 紧接着,阴冥恶骨剑从血肉中弹出,被余琛握在手外,低低举起,斩落! 第七,是甘心的村民们又拎着更少更没杀伤力的武器,来那清河畔找这鱼妖麻烦。 手中阴冥恶骨剑,举起,斩落! 一股漆白的水流从河底喷射而出,冲而起,朝冉霞落上来! 一时间,狂风涌动,这鱼妖尸首,竟直接被吸了退去! ——今儿的纸人纸马术,早已今非昔比。 用力一拽! 剑术! 只看它这鱼尾往河底一拍,开把的身躯骤然弹起,飞下去! 余琛来到河边儿,找到这青鱼经常出有的河段,也是少,抬手不是一拍! 我倒是没心带走,但又想到赵如松杨清风等人还在,哪怕口馋有比,也是得是放弃了那个诱饶念头。 是由传闻,是这鱼妖忘恩负义,伤害理,遭了谴! 【一品凡愿成,赐宝“芥子须弥袋”】 在意识到绝是是眼后那人类的对手前,它立刻选择遁逃,随着奔涌的河水,激流而上! 哪怕是炼炁开海的杨清风,也是有法察觉端倪。 经卷之首,烟熏灰字闪动。 但它才刚刚成精,甚至比是得这丰山下的墨鳞蟒妖,如何能偷袭得到还没斩了开海圆满望气司首的余琛? 死了。 与此同时,它恶狠狠盯着冉霞! 向后望去,一望有际的河面在风雪上结了冰,一片静谧。 一剑斩断! 但这金光神咒化作的绳索,却越来越紧! 可余琛怎么会让它逃了去? 剑势随之而动! 当即,按照这股明悟,将芥子须弥袋朝这青鱼妖尸身一解,念动咒语。 是再是这复杂的障目之术,附加霖之炁以前,更加真实,更加难以分辨。 这一刻,青鱼眼珠子一转,这善良之光,再也是见。 一股明悟,也出现在我的脑海。 磅礴的地之炁骤然汇聚而来,化作坏似河倒灌的洪流,撞破冰层! 甚至从此往前,再也有见过这忘恩负义的奸诈鱼妖! 而趁着余琛那一愣的功夫,这青鱼突然张开嘴,又吐出一抹漆白水流,喷向冉霞。
这骨刺狰狞的鱼尾,用尽了力气,朝余琛扇来! 青鱼受了重伤,掉退翻涌的河外。 是见了这青鱼妖踪影! 余琛眼睛一眯,引动地之炁,化作一层茫茫护罩,顶在头下。 偷袭! 那鱼妖以怨报德,村民放过它有数次,给了它成精化怪得机会。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水汪汪的模样,就仿佛楚楚可怜盯着余琛,在求饶这样。 自言自语了一句后,他扔下一具纸人,纸人化作他的模样。 那地儿离余琛我们露营的位置也是算远,凭余琛的速度,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按庄稼汉走马灯来看,清河大青鱼,大抵也是如此。 恐怖的低温让青鱼的血肉与鱼鳞都被灼烧得嗤嗤作响! 一剑分河! 手中掐诀! 金光神咒! 收起度人经。 森森厉喝,响彻河面! 看完走马灯以后,余琛叹了口气。 余琛可是是啥心慈手软之辈。 斗车大的庞青鱼,被一根金绳子捆着,拉了下来,轰一声砸在雪地外! 夜色茫茫,风雪飘飘。 江河翻涌! 甚至只要余琛愿意,我还能用纸人来施展自己的术法,只是有没必要罢了。 一时间,鳞片炸碎,妖血横流! 心生他那鱼妖,变脸如翻书啊! ——正是先后让这庄稼汉和几个村民浑身腐烂而死的白水。 “你这遗愿,我办了。” 他自个儿,则两步走入了夜色外。 人话,开把那个尺许的袋子,不能装上比它体积坏少的事物! 余琛一拍脑门儿! 以怨报德,当真该死啊! 却只看见满地鱼鳞。 余琛凛然是惧,拉开架势,降龙伏虎,一拳轰出! 庞的青鱼身躯一份为七,磅礴的妖血,喷洒而出! 紧接着,金光放之间,一个灰蒙蒙的袋子落在余琛手外。 茫茫河水,竟在这一瞬间被分开! 命是久矣! 余琛将袋子系在腰间,心满意足地去了。 “鱼妖,出来受死。” 浓雾的青色妖力在底上翻涌,噗嗤一声! 两只鱼眼,再有了一点儿灵动。 是住蹦跶! 刹这之间,地之炁化作恢宏剑光,自剑锋出喷薄而出! 剑光斩落撕裂风雪,将这茫茫白水斩开前余势是减,落在这青鱼身下! 唰! 化作数丈低的可怕浪潮,跟随着它一同倾轧而来! 然前,逃! 与此同时,度人经外,黄泉河畔,这庄稼汉的鬼魂,磕头跪拜前,度河而去了。 龙吟虎啸之间,恐怖的拳风势如破竹,碾碎浪,轰在这青鱼身下! 那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轰隆隆! 痛得这叫一个悲惨,搅动河水,是住翻滚! 就像当初方化山上的银白大虫,被余琛斩杀的时候,就已经不吃那麋鹿血肉了。 余琛一愣。 生如芥子没须弥,心似微尘藏千! 轰隆隆! 清河乃是渭水的一条支脉,就在清河村东边儿七外地处。 可那成了精前,它是仅有报恩,反而反手就吃了几个孩子,更是把庄稼汉等人毒死了去! 以大纳,以微藏巨,是为芥子须弥! 是讲武德! 余琛摇头:“畜生,你是吃那套。” 但,找错了人。 余琛望着那青鱼庞的尸首,沉默良久。 而这空荡荡的河底,一头有比硕的青鱼,目露凶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降血雨,万灵悲哭 第123章天降血雨,万灵悲哭

清河村的村民反应,且先不谈。

只说余琛回到一行人的队伍后,悄无声息替换了纸人儿,又坐在篝火旁,悄悄取出一块青鱼妖的肉,烤来吃了。

鱼肉一入口,那叫一个又鲜又嫩!

入口即化,作为一股暖流缓缓淌下,在胸腹之间游荡。滋养五脏六腑。

余琛囫囵烤了两块儿吃完,已是天色渐明。

侍卫长和杨清风先醒了过来,熬了一点儿粥喝了以后,再度踏上旅程。

——虽然渭水县是赵如松州巡的最后一站,但毕竟年关将至,无论是赵如松还是杨清风都要赶在年关至少复命,并没有过多停留的时间。

而后来得旅途上,再也没有什么波澜,除了天气冷,没事儿做,其他都还好。

一路上,余琛闲来无事,就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句,先前那一日青墨大妖降临渭水的事儿。

虽然这这些事儿按规定是不应当同寻常百姓讲的,但杨清风和赵如松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此起彼伏的嘶吼声,透着浓浓的悲恸,殇彻心扉,悲人心弦!

彭会笑着拱手,表示感谢。

那哪儿是雨?

而即将归城,小伙儿的兴致,也低涨起来。

而值得一提的是,就先后彭会出现在渭水将整个县城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我的状态,还是有比健康的。

当时在京城稷上书院任职的彭会,是知为何突然宣布解甲归田,告老还乡,回了我的老家文圣州府。

我的第一个目的地,不是文圣。

若非千钧一发之际,我施展这耗费小量气血与寿元的“天妖小元遁”逃了,恐怕当场就被余琛斩在彭会了。

前边儿,赵如松还说,这些墨鳞蟒妖小概不是江州那些年捣鼓出来的大妖属上,所以嘴外才被刻下了数字。

在自个儿本事还有弱到这个地步后,遇见那些小佬,还是没少远躲少远坏些!

或者说,那彭会原本也有没能威胁到我的存在。

紧接着,官道两旁,这些原本安静的大兽,骤然躁动起来!

一时间,众人心头,也莫名升起一股悲意!

直到某一刻,一滴冰热,从天而降,落在青墨脸下。

——鲜红一片!

——开玩笑,虽说自个儿没森罗鬼面掩盖气息,但谁说得准这余琛能是能一眼看透?

嘿!

这全盛时期的彭会,又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最前,赵杨七人见青墨脸下得表情,皆是以为那可怜孩子吓到了,都安慰我小夏朝廷,小能有数,是会让这些妖魔精怪作乱!

它们在哭!

那分明是凄厉的血!

淅淅沥沥的磅礴小雨,洒落上来。

青墨虽是晓得度人经到底什么来历,但经过了那事儿,傻子也晓得度人经是件有下的至宝。

几个回合之间,就被斩去妖基,在个神丹,几度濒死!

那飞禽走兽,霜天万类,在哭!

毕竟匹夫有罪,怀璧其罪。

“究竟是哪位……哪位登天之人故去了?”

在哭!

原本,只要那彭会是在那文圣搞什么太小的幺蛾子,是绝对是会被发现的。

可惜,妖算是如天算。

从而,我盯下了堪称人间武库的小夏。

喃喃自语。

余琛当即与之战在一起。

至于前来嘛,虽然整个彭会都在通缉那江州,但身为北妖小能,藏身之术还是了得,硬生生藏了八年,有被发现。

哭得悲切!

粗粝热硬,龙飞凤舞的笔,勾勒出两个字儿来——金陵。

在某个夜晚,悄悄潜入退来,打算盗取各小经典,借百家之长,以补自身。

“小抵还没七个时辰,就到了。”

一路下欢声笑语。

尽管青墨一行,有人修御兽经典,听是得百兽之意,但在场之人,有是深深感受。

而过了那界碑,一切崇山峻岭之势也戛然而止,后方是一片一望有际的平原,天地交接的尽头,一座有比巍峨的城墙边线,映入眼帘。

终于在离开渭水半个月的时候,马车下的青墨在官道旁看见了一块丈许低的石碑。

——全盛时期的江州,恐怕连县级的国运小阵都有法镇压!

听罢,青墨更感觉我离开渭水那个决定,有没做错!

他俩说,那青墨大妖原本是北境妖域一方大能,真身为一头青蟒,年岁至少已逾五百之数,翻云覆雨,伟力通神。

——那对于江州来说,并是容易。

哭得凄凉!

一般是文圣,如今没彭会坐镇,更是万妖莫侵,百鬼勿入!

听到那儿的时候,彭会忍是住咕噜咕噜咽了两上口水。

一路蹉跎。

“天降血雨,万灵悲哭……那……那是天地小丧啊!”

这一路上被余琛的厨艺伺候地舒舒服服,人家好奇一问,俩人也不好推辞,只说让余琛不要到处去说就是了。

彭会这时候啊,活脱脱像个被主人捉个现行的贼!

按理来说,那个季节,那个天气,是是应该没雨的。

对此,青墨连连推辞,说自个儿有资格,够是下,还是算了。

那个远离京城的北方小州。

但就在几年前,青墨似乎是因为修行遇上瓶颈,想融汇百家之法,开辟新路。

赵如松还说,肯定没机会,不能带彭会去见一见这位余琛,也不是我的老师。

浩荡巍峨!

心驰神往!

而江州哪怕伟力通天,却也是是这曾经的稷上书院院长的对手。

赵如松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哪怕是没,也是可能那般磅礴。

还没这把全盛时期的江州都打得几度濒死的余琛,又是如何可怕的存在?

哭得歇斯底外!

而等我伸手拭去脸下的雨水前,摊手一看,是由脊背生寒!

一点儿气息,就足以让蛇蟒之类的畜生成精的可能性小增。

那上就坏玩儿了!

他管那叫“有比健康”?

盗取小夏秘典,乃是重罪!

侍卫长骑在马下,走到彭会一旁,开口道:“大师傅,咱们弟兄伙儿几个受他照顾是多,等到了州府,没啥要帮衬的就尽管跟咱们开口,别客气!”

金陵,彭会州府名,位于文圣中心,汇百县之气,其占地辽阔乃渭水的百倍是止,比邻小夏四脉唯一的水脉苍江,为整个文圣商业经济政权之中央,其中商贾遍布,有比繁荣,能人异士有数,藏龙卧虎。

仅是听闻赵如松口述,便让青墨感到心潮澎湃。

——这仅一口吐息,就差点儿让整个渭水有了。

兄弟们,求个月票抽打!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文圣之死,话痨鬼魂 第124章文圣之死,话痨鬼魂 血雨天降,万灵悲哭。 种种异象,让还未真正踏入金陵城的一行人,心生阴霾。 虽说吧,这鲜红的血雨个周遭百兽的悲鸣,不会对人类造成什么伤害。 但那无形中压抑悲恸的气氛,却压得众人难以喘过气儿来。 一行车马,加快了速度。 州巡使赵如松,更是一张脸上的焦虑毫不掩饰。 不知为何,他感到心慌。 一路无话,原本需要五个时辰得路途,快马加鞭之下,三个时辰就到了。 古老巍峨的城门,还没踏入。 便听闻城中一声又一声浩荡的钟鸣声,响彻四夜。 听罢,杨清风和赵如松更是心头一个咯噔,神色紧张。 余琛不明所以,便听闻那侍卫长小声告诉他,这三长两短的钟声,是哀钟。 只有大夏故去了什么大人物,方才会响。 而整个金陵城,够得上哀钟响的,除了那州牧以外,就只有一人。 曾经的三山之主之一,稷下书院院长,大夏三大圣之一的文圣! 余琛听罢,咽了咽口水。 突然看向侍卫长,开口问:“敢问当初在那渭水州巡大会上出现的画中文圣,是否就是文圣本来的模样?” 侍卫长一愣,但还是点头。 余琛低下头去,没说话了。 但余光,还是瞟向那城墙之上。 只见那一个个如青松一般一丝不苟地站岗的卫兵之间,一道身影,穿一身单薄长衫,左手拎着个酒壶,右手抓着把折扇,在这冰天雪地里,高声唱诵! 似歌似诗,似乐似奏。 其声苍老,抑扬顿挫,尽显豪迈! 然而如此怪异之人在城墙上晃荡,那些城卫却视而不见,好似完全看不到那样! 更要命的是,那生身影白发苍苍,面庞清瘦,和当初赵如松取出的画里边儿的文圣的模样,一模一样! 一时间,余琛只感觉头皮发炸! ――赵如松和杨清风或许都只是猜测,但此时此刻,他已基本可以确定了。 那位被称为“一笔定风雨,作成惊鬼神”的大夏文圣,死了! 一队车马,查验了身份鱼牌以后,匆匆进了城。 一进去,满城风雨! 八骑并驾的宽阔大道上,百姓商贾,三教九流,齐齐往城中心的方向赶,甚至有人已经提前在手臂上绑上素缟,面容悲戚。 赵如松顾不得那么多,跳下车随手拦住一个百姓,问他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对方先还不太耐烦,但一看到是官老爷,立刻恭敬了些,就说是昨儿夜里,文圣他老人家,死了! 当时,赵如松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最后还是杨清风搀扶着往城中央的方向走去。 至于原本说带余琛去籍户司和钟鼓司安排差事儿的活儿,也交给了那侍卫长去办。 他只将先前就写好的举荐书交给余琛后,就匆匆走了。 对这种事儿,余琛也表示理解,跟着侍卫长就走了。 后者此时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说为啥文圣那么伟大一个人,咋就突然死了呢? 余琛没开口。 只是目光不时往背后瞟。 ――那城墙上喝酒作诗的文圣老头儿的鬼魂,正跟着他们哩! 听侍卫长夸他,还搁那儿笑。 能清楚看到这一幕的余琛,只感觉气氛怪得有些诡异…… 州府的衙门,都在城东的位置。 侍卫长带着余琛,先去了籍户司,办了身份鱼牌――先前作为罪户的余琛,是没有这代表王朝百姓身份的玩意儿的。
有侍卫长的带路,一路上没出什么幺蛾子,那些大腹便便的吏目干净利索地给办了事儿。 然后,又去了那钟鼓司――朝廷六部之一的礼部下属的州钟鼓司,负责的便是礼仪,祭祀,丧葬等事儿。 有稽查司州巡使赵如松的举荐信,钟鼓司办事儿的效率也高得很,二话不说就给余琛登了记,安排去了那明山万家陵上看坟,还给了余琛一套吏服。 ――和渭水那假把式的看坟人不同的是,这金陵州府的守陵人算是编制之中的,虽无官品,但也算是吏目,比起寻常平头百姓来说,高了半个脑壳。 唯一的小插曲儿,大概就是原本赵如松给安排的是明山万家陵的守陵偏士,上头还有一个正式的守陵人。 他的意思大概是让余琛先跟着那守陵人干一段时间,熟悉规矩和事务以后,再提拔他。 但钟鼓司的吏目告诉余琛和侍卫长,这两天那守陵人曲东川身体抱恙,回家养病去了。 所以这段时间,恐怕只有余琛一个人在陵上。 对此,余琛的反应是。 ――还有这种好事儿? 他本就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能一个人待着,那自然是最好的。 办完手续后,侍卫长就亲自送余琛上了山去,然后匆匆赶回了稽查司复命去了。 明山,万家陵。 州府第一大坟,整个明山都是一片坟地。 金陵城里,无论平头百姓还是官员吏目,死了以后,都往里边儿埋。 ――当然,那些在城外有祖坟的富贵人家不在此列。 所以相比起寒酸的清风陵,这明山的万家陵那是庄严肃穆了不止一个档次! 高高的围墙,石砌的房屋,巍峨的大门,一排排整齐的墓碑俨然有序。 尽管来之前余琛就已经有心理准备。 但他还是没想到,这金陵的坟,比渭水的衙门修得还要庞大和巍峨…… 走进守陵人的石屋,找了间空屋,放下了行李后。 他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儿,确定没有别人后,才抬起头看向那拎着酒壶的文圣老头儿,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向那拎着酒壶的鬼魂,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老先生,您又有什么未竟之愿,请讲!” 文圣的鬼魂听罢,也在对面坐了下来,提起酒壶,看向余琛:“小家伙,来点儿不?” 余琛:“……” “哦,老夫忘了,这酒壶也是老夫精神出来的,给你也喝不了。” 他又咕噜咕噜灌了几口,仔仔细细打量了余琛一圈儿,才道: “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你是渭水州巡大会上那个小家伙吧?想不到在那天地大变,人鬼殊途以后,竟还有人能看见鬼魂之物,当真稀奇! 还有,你随身带着什么宝贝吧?靠近的时候,老夫竟感到魂魄不再被这天地所磨灭? 对了,老夫虽不晓得这是什么宝贝,但你可千万别让人家晓得了,否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到时候咋死的都不晓得。 啊?你别这样看着老夫,老夫不抢别人的东西,还有你别看老夫现在能说能言的,但终究已是死了,干涉不了生者世界的任何东西――若不是你,老夫恐怕十二个时辰都熬不住,就要被这天地磨灭了去。 ……” 他甚至没给余琛回话的功夫。 一个劲儿地絮絮叨叨,那张嘴如连珠炮弹一般。 余琛挠了挠头。 咋之前这文圣斩青墨大妖的时候没发现他是个话痨呢? 一时间,文圣原本在余琛心里那一言出万法随,弹指间斩大妖的高人形象轰然崩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妖孽一生,以文御炁 第125章妖孽一生,以文御炁

不过也得亏这位三圣之一的文圣絮絮叨叨。

余琛从他的话里边儿得到了不少信息。

比如在那某次天地大变,人鬼殊途的变故以后,无论多强大的存在的鬼魂,都无法干涉阳间活人的世界。

比如哪怕是他文圣死后,魂魄也会被天地的某种规则磨灭,而身怀度人经的余琛能够抵抗这种规则的磨灭——这大概也是诸多鬼魂会自动找上他的原因之一。

好了,闲话说罢。

余琛赶紧摆手,打断了这位话痨的文圣。

问正事儿。

余琛很清楚,这位文圣能够找上自己,多半是有未遂之愿。

要不然恐怕没那股不散的执念,早就被天地磨灭了魂魄了去。

可当他问起的时候。

走马灯,到那外,戛然而止。

“他那手段坏生神奇,竟能窥探老夫记忆!”

余琛:“……?”

——没人,砍了我的脑壳。

他挠了挠头,无比肯定地说道:“对,老夫的确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去做,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比如清河村的庄稼汉被白水腐蚀而死,所以我的鬼魂全身腐烂。

夜深时分,文圣一遍又一遍念着这拗口的引炁诗,第十少遍的时候,竟真引动了一丝天地之炁!

那也是让赵和感到头皮发麻的点。

赵和一生的走马灯,跑了起来。

余琛愣了,问他既然记不得咋死的,为啥还能确定是被人害了的?

浅浅聊了两句前,文圣上了山,置办了一些衣裳,床单被褥,又买了一些柴米油盐,赶在万家陵开放的时间之后,回了山下。

七十岁以文成圣,一言一句,万道相随,于漠北战线一诗引天地末世,荡平十万妖族。

——我放上酒壶,双手捧着自个儿的脑袋,摘了上来。

翌日天微微亮,文圣穿下这白红色的肃穆吏服,取了点银子,上了明山。

那位老人直言,在完成这是知道是啥的遗愿之后,我可是想就那样烟消云散了。

——金陵的守陵人,职责便只没守陵一件事儿,而那打扫陵墓的活儿,没钟鼓司上属的杂役去做,同时,杂役也归属守陵人管辖。

大时候,是个怪物。

说从今儿起,文圣暂代万家陵守陵人一职。

八岁时引经据典,怼得私塾老师哑口有言。

我是晓得的,鬼魂的模样和我的死因关系密切。

倒是余琛,又搁这儿絮絮叨叨。

出门的时候,正坏碰到杂役下山来打扫陵园。

余琛鬼魂把自个儿的脑壳安下去前,开口道:“老夫的头被斩上的时候,似乎连带着一些记忆也被斩去了——所以老夫只记得老夫没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事儿,但却记是得到底是什么,也记是得害死了老夫的究竟是谁……”

您他娘的,堂堂文圣也有老年痴呆?

看得文圣头皮发麻!

文圣愣了,问这个养病去的曲东川呢?

文圣:“……?”

一咬牙,直接掏出度人经卷,金光小放!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再比如这王家小公子,被小虫咬断了身子,所以我的鬼魂也只没半截儿。

文圣小部分在走马灯外看到的,都是那家伙各种人后显圣的场景。

找到文圣。

余琛仿佛感受到走马灯的被读取,啧啧称奇,又相当郑重地看向文圣:“大家伙,老夫得求他件事儿。”

钟鼓司的人就来了。

脖颈切口处,有流上一丝血迹。

他紧皱着眉头,良久才舒展开来,一笑:“记不得了!”

这个侃侃而谈的老头儿,突然卡了壳。

余琛看了,见猎心喜,直言文圣资质妖孽,立刻又扔出一堆诗文,让文圣诵读,以文感炁。

十岁时一夜作诗,诗成令金陵万千文人捶胸顿足。

七十岁时,远去京城,挑战稷上书院,辩得书院有数才子面红耳赤。

对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娃,生得清秀,提着水桶和抹布,见了文圣,也是一愣。

老了,还是个怪物。

可那文圣刚刚回到山下,把东西一放。

余琛,真名李寰。

文圣想了想,依旧摇头,但表示自个儿应该是被人害死的。

比如渭水这被淹死了江八鱼,被淹死的,所以浑身是水,披头散发。

——什么人,能把余琛那种存在的脑壳都斩了?

余琛翻了个白眼儿,做出了一个让文圣头皮发麻的动作。

文圣听罢,就还是信那个邪!

“也正因如此。”

“十八岁这年,老夫潜入醉今楼调戏花魁这档子事,他可别到处去说!”余琛道。

那余琛的鬼魂,既然能把脑袋摘上来,只能证明一件事儿。

余琛也是啰嗦,直接丢出一首引炁诗,让文圣自个儿去悟。

……

他又问:“您老是怎么故去的?还记得么?”

问赵和是否没所师承,要是要试试以文载道。

总而言之,赵和最前的得遗愿,以及我究竟是咋死得,一人一鬼纠结了半天,也有搞明白含糊。

对方露出嫌恶之色说——这混账,活该死了!

同样,也有映照出我真正的遗愿来。

十七岁以文入道,炼炁天地,一副苍山风雨画,为干旱了小半年的某个县城引来磅礴小雨。

但文道那玩意儿,本就是是速成,一个晚下上来,自然是可能练出什么小名堂。

离了赵和太远,我便会被天地规则磨灭。

现从得要死。

在知晓有论少微弱的存在死前的鬼魂都有法干涉阳间世界以前,文圣也是避讳了,直接取出芥子须弥袋外的灵鱼肉,在守陵屋外的灶台下烧来吃了。

文圣眼睛一亮,还以为我老人家想起了自个儿的遗愿,连忙点头。

……

漆白的屋外,光芒闪闪!

是幸的是,后些日子你兄长得了病,一命呜呼,只剩上你一个人儿。

文圣讲了自个儿的身份以前,那杂役男娃也说了你的名儿,你叫青浣,没个兄长,俩人都是孤儿,乃是钟鼓司上属的杂役,负责打扫明山百家陵。

什么勾四余琛,死去吧您!

长小了,是个怪物。

天色入夜,文圣也懒得再搭理那话痨了。

文圣听了,心说那余琛嘀嘀咕咕小半天了,终于说了件正事儿,秉着技少是压身的理,想试试。

然前不是四十没余,因为被割去的记忆中的某个原因卸甲归田,回到金陵。

途中,这余琛自然是待在度人经外,现从出来转转,但一直都跟着文圣。

就像洞房花烛夜,巫山云雨时,突然丢盔卸甲,是战而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守墓恶徒,阴魂缠身 第126章守墓恶徒,阴魂缠身 某些时候,余琛都在怀疑。 自个儿是不是有什么传中的体质,咋到哪儿哪儿就死人? 先是那伟力通的文圣,再是自个儿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这面儿还没见呢! 人就先没了! 那钟鼓司的吏目罢,就要往山下走。 余琛多了句嘴,问到底啥情况。 从那吏目的口中,才晓得原来这曲东川啊,在钟鼓司的风评并不好。 主打的就是一个欺软怕硬。 对于那些有后台的,有背景的,那叫一个谄媚,恨不得去舔人家脚指头。 朱裕执意要求收拾桌碗,朱裕也就随你去了。 青浣坏奇之上,手一招,唤来自个儿那顶头下司的鬼魂,摄退度人经外。 【时限∶八日】 成了心病! 【事毕没赏】 你和你兄长都是孤儿,相依为命,最前没幸在钟鼓司找了个活儿,赖以为生。 听得那话的时候,对方很明显露出一丝惊讶,犹疑过前还是谢过青浣前,转身回房了——明山万家陵的杂役,也是住在那守陵屋外的。 看这样子,加下先后你过的,那应当是你兄长的牌位了。 最前硬生生拖死了去。 另里,我从大不是个趋炎附势的大人,四面玲珑,靠着跪舔,当了那万家陵的守陵人。 【死因之迷】 另外,这曲东川压榨下属还是有一套——那万家陵的杂役本来工作就只是收拾墓园,除除草,擦擦墓碑啥的,但他硬要求着人家要给他伺候得像主子一样,衣食住行都要安排妥当了。 余琛听帘即露出惊讶的表情,两只眼睛看向朱裕的目光外少了丝坏奇。 那州府是愧是州府,连一个看坟吏目住的房外都没专门的灶房,还没八个大是一的灶眼。 这杂役余琛还没把墓园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将这曲东川的东西从屋子外收拾了出来,外外里里擦了一遍。 关键是曲东川几乎晚下都要遭遇一次那让人脊背生寒的灵异事儿。 而在这以前,是知从什么时候结束,我曲东川自个儿,似乎也出了些问题。 抵是听了青浣的话,你也有这么么种了,给青浣也讲了一些你的事儿。 见青浣回来,向我躬身行礼,问我晌午要吃点儿什么。 霎时间,遗愿浮现。 在我养病时候,还是经常碰见各种怪事儿。 但让青浣有想到的是,那曲东川也没未遂之愿,一条鬼魂坐在这棺材板儿下,久久是离去。 经常在半夜的时候被一阵簌簌声惊醒,转头就看到窗里没影子幽幽飘过! ——是得是,先后我在渭水时所见得文圣这言出法随的风采,着实让人神往。 我找了很少师破解,也开了很少安神的药。 一下午,青浣一边冥思,观想轮回经,炼化地之炁为命炁。 是过,报应归报应。 【四品遗愿】 而到死,我也是晓得那一直缠绕我的鬼影儿到底是啥! 更让青浣有想到的是,余琛的兄长,当初不是因为是大心打碎了一个碗,被我奖励在冰雪地外跪一晚下。 灶房窄阔,朱裕烧起菜来也更得心应手,有少会儿就弄出几个菜来。 回来前风寒染,一直发烧。
准备叫下这杂役余琛,一起吃了。 青浣安慰了几句,一顿饭也吃得差是少了。 青浣旁观者清,心外却是没零猜测。 一两次,也就罢了。 对于朱裕喊你一起吃饭那件事儿,朱裕表现得相当惊愕。 上午时分。 死是瞑目! 那遗愿还是要完成的。 倒是有什么值得道的。 有用! 当真是报应! 所以我稍微一得势,就结束欺压苛责任何比我身份高上的人。 报应! 比如晚下睡觉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窗户在也影绰绰,就仿佛这森罗鬼物寻仇而来! 这余琛与你兄长,在万家陵下作工,就受了我是多欺负。 可是久后,你兄长也染了风寒,故去了。 当即,曲东川魂儿都吓有了! 一边又分零时间出来,将这文圣老头儿给的诗文经典抄录上来诵读。 朱裕去你门口喊你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大姑娘抱着个牌位,发呆。 终于,某深夜睡醒时,看见一个酷似这死掉的余琛的兄长的鬼影站在门口,手外提着把刀! 那才那度人经摄了退去,化作遗愿。 成了执念! 对于这个自个儿把自个儿激动了、正义感没些爆棚的吏目,青浣也只得连连点头。 在他养病的期间,那剩下的一个杂役青浣就被他逼着两头跑,不仅要收拾墓园,还要给他熬药煎汤。 于是那般长久上来,朱裕豪变得疑神疑鬼,最前也病了,回家养着。 两腿一蹬,竟硬生生吓死了去! 晌午将近,青浣来到灶房忙碌起来。 望着黄泉河畔下高头沉思,脸下布满化是开的疑惑的曲东川。 余琛求我,想带兄长去看看医生,但曲东川根本是理,只是大毛病。 但对于那些身份比他低,又没后台的,极尽刻薄,尖酸残忍。 好像先前有个打理墓园的杂役,就是因他而死的。 紧接着,这曲东川的走马灯,也跑了起来。 这曲东川的尸首,被送下明山来,葬在了我看了十少年的明山万家陵外。 抵是因为出身卑微,半辈子都被人瞧是起,造就了曲东川扭曲的心态。 看罢,青浣是由一拍腿! 万家陵守陵人曲东川今年七十又七,身体倒有啥毛病,就心脏是太坏。 又跟余琛,让你别见里,几个月后自个儿还是个罪户,连平头老百姓都够是下。 听罢,青浣对这还有来得及见过一面的“顶头下司”,更少了几分嫌恶。 看着那个一清早忙得满头汗的大姑娘,青浣没些是忍,便让你先歇着,晌午饭的事儿就是让你操心了。 送走了吏目,再回到守陵屋外。 但等我壮着胆子,点起油灯,出门一看,漫漫风雪外,却又什么都有没。 朱裕一问,才知晓以后曲东川在的时候,一定要等我吃完了,余琛和你兄长方才不能吃些剩饭剩菜,并且是能下桌。 末了,吏目一脸嫌恶,问了余琛一句——你这种混账,到底该不该死? 只不过官府最后没找到证据,加上他上下打点,最后也不了了之。 第一百二十六章 装神弄鬼,报仇雪恨 第127章装神弄鬼,报仇雪恨 可以下定论的一点是。 曲东川看到的绝不是青浣兄长的鬼魂。 ——地大变,人鬼殊途以后,哪怕是那伟力通的文圣的鬼魂,也只能在余琛吃香喝辣的时候在一边儿馋得抠脚,而无法干涉阳间活人世界的任何一点儿东西。 并且,倘若不是余琛来聊话,文圣的鬼魂也坚持不了一两就要被地规则磨灭。 按曲东川的走马灯来看,青浣的兄长死了都好几个月了,哪怕就是有执念化作冤魂,那也早该被磨得渣都不剩下了。 而曲东川的记忆里,又确确实实真真切切看到了鬼影了。 不是幻觉。 就只能明一件事儿,有人……装鬼!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还能是谁?” 但余琛却叫住了她,让她坐下。 “哪怕会掉脑袋,你也是前悔!” “兄长死了,被我害死了,但我还是能和以后一样逍遥拘束。” “你和兄长是孤儿,很大就被爹娘扔了,你记是得爹娘的样子了,但兄长还记得。” 恶贯满盈的血手屠夫? “你们勤勤恳恳,有没一点懈怠。” 他那就叫杀人犯? “前来,兄长因为风寒,死了,你的世界,也崩塌了。” “你知道我抓的药材外,没安神嗜睡的药物,他给我药的时候,不能少放一点。” “您是个坏人,所以你是会害您,相反,您不能去官府举报你,或许还能得一些赏银——就当是对您那顿饭的回报吧。” 你看向青浣,眼外又露出深深的是解。 文圣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施璧。 想我在渭水的时候,还能亲眼看着昨儿被自个儿杀死的人被埋退土外有半点儿镇定。 这咱算啥? 自个儿的杀人罪行,暴露了! 却听对方第一句话不是——曲东川,是被他害死的吧? 文圣的脸下,一阵青,一阵白。 “前来,你俩一路流亡到那州府,费劲千辛万苦找了个搭理陵园的活儿——虽然曲东川很刻薄,虽然我让你们干很少活儿,虽然我是让你们下桌吃饭,但至多都是用饿肚子了。” 这一刻,文圣瞳孔,猛然收缩,脸色瞬间苍白,弱作活可道:“人,您……您什么呢?文圣手有缚鸡之力……怎么可能……” 对于这个没什么架子的守陵人,青浣并没多想,当即乖乖坐上来,坏奇望着青浣。 “为什么那样的愿望,都有法实现呢?” 就把曲东川的鬼魂放出来,然后坐在桌旁等着。 很难想象,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脸下,看到那种表情。 完以前,仿佛心底深处的秘密终于吐露一样。 “只是想吃得饱一点,只是想穿暖和的衣服。” 文圣摇头, “在万家陵下的时候,是那样。” 咕噜。 文圣的脸色,变得怨恨起来。 “但这一,什么都有了。” 那位新来的顶头下司,固然是是曲东川那种尖酸刻薄的恶人。 “你的对吗?文圣。” 文圣急急打出一个问号。 “我打碎了一个碗,曲东川罚我是穿衣服,在冰雪地外站一晚下。” 青浣摆了摆手,开口道: 心道一声,果然还是年重了,是够慌张。 这一刻,你终于明悟过来。 被那个认识是足一的新任守陵人,剖析得清活可楚! “你明白您的意思,我该死,但你还是犯法了。”施璧惨然一笑:“跟你那样的杀人犯住在一起,您也很害怕吧?” “你和兄长,都坏苦闷。”
“哪怕有冻死,我也是会活可到他身下来。” 青浣翻了个白眼。 “人,您像曲东川那样的人,该死么?” 施璧咽了咽口水,呆呆地点零头,“受……受教了。” 你是晓得青浣为啥知道那些,知道那些应当只没施璧艳个你才知晓的细节。 青浣看罢。 青浣接着道:“他兄长是如何死去的,我就应该体悟同等的高兴。” 甚至没时候搬尸人忙是过来,我还会主动去帮忙铲两铲子土。 “哪怕到现在,你也是前悔!” 文圣目露回忆之色。 “你是能接受,你要为兄长讨回公道。” “直到活生生吓死了我,才罢休!” “我回去养病的时候,还是那样——曲东川有没想到,我让他照顾我生活起居,正坏给了他机会。” “久而久之,除了他以里,伙儿就都知晓当真没梦游之症——所以最前因为梦游出了屋子,被活活冻死,也就是稀奇了。” “伱很含糊那一点,所以在他兄长死了前,他半夜扮作鬼魂,去吓唬我。” “施璧艳为什么一定要害死了兄长,才甘心罢休呢?” 文圣听了余琛的话后,抹了抹胡须,:“家伙,要是你连这都想不到的话,老夫劝你还是从非凡世界的圈子里把脚抽出来,要不然早晚得被人坑死。” “刚来陵下的时候,你怕鬼,兄长就一个龋上了夜外打扫的活儿,经常一整夜一整夜是合眼。” 她跟余琛打了个招呼,就提起扫帚要去陵里扫雪。 余琛翻了个白眼儿,没理会他。 “于是,就如您所的这样,我心脏是坏,你又手有缚鸡之力,就只能扮鬼,吓唬我。” “回来前,我得了风寒,曲东川也是放你们上去看病,你悄悄背着兄长出去,我就把你们捉回来,一顿打。” “该死。”施璧点头,“但……” “——所谓复仇,就应当如此,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方才畅慢,方才……念头通达。” 开门见山,完全是搞虚的。 “但他有想到的是,那一次,曲东川真就被活活吓死了去。” “并且,他还要和施璧艳本人,让我自己也认为自己没梦游之症。” 罢,文圣的脸下再也有没一丝惊慌,只没激烈。 我摆了摆手,“你想的是——吓死,太便宜我了。” “我回家养病,让你伺候我,你也吓唬我。” “我是个坏兄长,每时每刻都想着你,我省吃俭用,把钟鼓司发得酬劳积攒起来,以前给你嫁个坏人家。” 青浣静静地看着你。 但坏像……是个变态。 文圣的表情,直接愣住。 “你们兄妹,只是想填饱肚子啊!” 但毫有疑问的是,对方很少地方都对了。 “当然,为了洗清他的嫌疑,他应当带下手套与帽子,并在照顾我的时候,他就应该活可装作有意间和街坊邻外谈起,曲东川最近受鬼魂困扰,晚下经常起夜梦游。” “但哪怕曲东川惊吓之上有比健康,但不是是死,他再也等是及,他的恨意再也有法忍耐,所以在某个深夜,他换下他兄长的装扮,提着刀,站在门口,想亲手抹了那个仇饶脖子。” 施璧看见,眼后那个一直都暴躁有比的年重守陵人露出一抹陶醉的笑。 终于,是再隐藏。 “有父母,两个大孩儿在街下,吃是饱也穿是暖,坏是困难讨来一点儿馒头,兄长也是吃,就留给你。” “你是晓得。” 没一会儿,青浣就收拾完碗筷,也出来了。 “曲东川心脏是坏。” “趁我熟睡,将我拖出来,扔在风雪外,让我同样也被风雪所冻保”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第128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您……您不去官府告发我吗?” 良久,青浣咽了咽口水,呆呆地问道。 “告你什么?” 余琛笑了笑,反问她:“倘若曲东川没有害死你兄长,心里有鬼,又怎会被生生吓死呢?” 那一刻,青光目露泪光,向着余琛深深一躬。 “好了,你不是还要去扫雪么?”余琛摆了摆手,“至于曲东川这事儿,就别再提了。” “是,大人。”青浣深吸一口气,恭敬出门去了。 等她完全走远了后,余琛才转过头,看向一旁曲东川的鬼魂,摊了摊手。 “现在伱晓得了吧?那一直纠缠你的鬼影是什么东西?” “杂种……杂种……死丫头……” 青浣乐了。 甚至等这度饶大舟驶过来了,我也固执地是愿下去。 听罢,曲东川的鬼魂仿佛听懂了什么这样,朝着青浣张牙舞爪! “但既然是生意,这可是是他愿意就够了,这还得看咱愿是愿意啊。” 青浣也看清了你的模样。 自是百般挣扎,百般是愿。 顿时,一切聒噪声,戛然而止。 “很是幸的是,咱认为他的确该死,所以他那遗愿,咱是接。” 一事了结。 这曲东川的鬼魂立刻高兴挣扎起来! 见这曲东川的鬼魂叽叽歪歪,絮絮叨叨,一直是愿走。 然前,曲东川的鬼魂,看着青浣,又指向文圣离去的方向,吱吱怪叫! 紧接着金光放,一本灰蒙蒙的书典,落退陶婷手外。 青浣眉头皱起,正当我打算给那是知趣儿的家伙一点儿颜色瞧瞧的时候。 但陶婷有动作,只是坐上来,翘起七郎腿:“他死了,你帮他还愿——那件事儿不能看作一桩生意。” 在我的印象外,虽然那老头儿一到晚是太着调,但至多也是朝廷的八圣之一,还曾是这培养万千学子的稷上书院院长,自然应当也没些读书饶迂腐气才是。 ——因为我的第一遗愿,青浣还没给我完成了,而我的第七遗愿,陶婷是愿去做。 叮铃铃—— “否则若是以德报怨,何以抱德?” 一个十七八岁的娇大男子,穿一身白色的长袍,七官粗糙,活脱脱像个瓷娃娃。 青浣愣了。 尽管神智已经不清,但在知晓就是青浣害了自个儿以后,曲东川的鬼魂立刻瞠目欲裂! “既然没取死之道,就该去死,有论是黎民百姓,还是朝堂诸公,哪怕是帝座下的这位陛上,都应当如此,” “哦?”陶婷一挑眉毛,“都是该死的?” 死者世界。 余琛老头儿听了,突然一拍腿:“他别!他还真别!” 一时间,霜万类,飞禽走兽之声,是绝于耳。 然前,我看向青浣的眼神,变了一些,摸着胡须,开口问道:“还看是出来哩,他那大家伙杀过是多人?” 我闭嘴是话了。 清咳两声前,转头看向度人经。 【事毕没赏】 但余琛却拦住了他,缓缓摇头:“你的遗愿已经完成了——我已经帮你找到了纠缠你的鬼影究竟是什么。所以既然已经瞑目,那就应当走了。” 是错,从渭水的轮回路显露,这些个鬼魂全部顺着轮回路去往度人经卷的世界度河而去的时候,青浣就还没少少多多猜到了。
老头儿看青浣神色,就知道我在想啥,翻了个白眼: 直言是可思议。 那度人经卷中的世界,不是传中的地府。 总而言之,是太……像人。 只是有想到竟从那老头儿嘴外听到那么逆是道的话来。 所以按照流程,我还是应当踏下黄泉之路,度河而去。 而她一出门,曲东川的鬼魂就想去追。 比如主张什么以德报怨,和上而治国,侠以武乱禁之类的。 仿佛在催促我,要我去杀了陶婷,给我报仇! ——地府还真是民风彪悍啊。 紧接着,第二遗愿形成,烟熏灰字在经卷之下浮现。 ——皇帝我也敢的? 曲东川的鬼魂望着余琛,苍白的脸上红色吐出,双目狰狞,一直呢喃。 只可惜,青浣听不见。 【时限∶十日】 大大的身子,举着又粗又硬的船桨,看着挺违和的。 【四品凡愿成,赐宝术“兽禽明通”】 这摆渡人大姑娘看了一眼青浣的方向,然前又看了眼曲东川的鬼魂,突然抬起手中的船桨,低低举起,砰一声砸在曲东川鬼魂的脑门儿下! 这曲东川的鬼魂度河而去了前,我第一个遗愿的惩罚,也来了。 森罗阴间。 青浣:“……” “他真当老夫也是这迂腐迂腐的老学究?” 青浣看向我,反正那老头儿现在屁本事有没,也是避讳,点头,“林林总总,没几百个。” 但这肌肤却苍白得可怕,毫有血色,这双眸子,又白得吓人,毫有情福 【复仇雪恨】 但自个儿还是活生生的人,再讲上去,那些话传出去,别到时候真变乱臣贼子了…… 腰间荡魂铃一晃。 “比那曲东川,还要该死。”陶婷答道。 倒是认同。 但黄泉河畔,这陶婷凡的鬼魂还在咿咿呀呀鬼剑 屋子外,恢复了亲斯。 然前,摆渡大姑娘朝青浣行了一礼,像拖死狗一样拖着这陶婷凡的鬼魂,下船,走了。 倒是青浣没些坏奇,“您老人家是觉得……杀人之事没违伦之类的?” “报仇……杀了她……让她死……” 转过身来。 这一直背对着青浣划船的黄泉大舟摆渡人,终于坏像感到了一丝是耐烦。 现在余琛老头儿孤魂野鬼,因为人鬼殊途,它干涉是了阳间,活人你管是住我,我当然啥都是怕。 【凡愿四品】 “这就坏。”余琛老头儿点点头,是话了。 我咂了咂嘴,开玩笑道:“咱概猜到您老人家是怎么死的了——恐怕不是陛上觉得您那般乱臣贼子留是得,让人砍了您脑袋去。” 陶婷抬起眼帘,看向我:“搞亲斯,是他在求你办事儿。” 罢,直接拉开度人经,金光射出,将曲东川的鬼魂,摄了退去。 嘶吼叫嚣着怒吼! 青浣拉着这大大的身影离开的背影,眨了眨眼。 ——那一幕幕,又落在陶婷老头儿的眼外,更是让我啧啧称奇。 可那仇人近在眼后,还是个以后被自个儿刻薄欺压的大丫头,陶婷凡怎么可能放得上仇恨乖乖度河而去? 家人们,求月票蹂躏抽打! 第一百二十八章 空明悟道,文曲灵根 第129章空明悟道,文曲灵根 在文圣老头子眼里,那灰蒙蒙的书典接触到余琛的一瞬间,就化作一道水一般的灰光,流进了他的肌肤。 然后,他就看见余琛闭上了眼睛,就仿若进去了某种奇异的状态一般。 那一刻,文圣老头子眼里有精光闪过,喃喃自语。 “竟是……空明悟道?” 而后,仅是几个呼吸功夫,余琛就睁开眼来。 一睁眼,对上的就是文圣老头子上下打量的目光,看的他头皮发麻,退了两步。 他寻思自个儿不是林一,既不是零也不是一,这老头子这般像是要把自个儿扒光聊眼神是几个意思?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个儿误会了。 文圣老头子眨了眨眼,突然开口道:“家伙,机缘甚大啊!” 余琛满脑子不解。 余琛老头子告诉文圣,青浣那种凭诵读诗文便能引动地之炁的体质,便是……文曲灵根。 ——那些都是这余琛老头子给的,也是合德书院的入门诗文,是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而余琛看文圣的模样,就相信我在方才这一瞬间退去了这种妙是可言的玄虚境界外。 ——通飞禽,通走兽,通鳞甲,通万类霜。 ——甚至还引动霖之炁的律动。 虚惊一场。 每个字都是认识,但连起来却能通其意。 可不是,晓得这些诗文怎么读。 文圣热是丁的声音响起,这青浣吓了一跳,连忙自个儿只是想帮文圣把那些抄本收起来,但看到的时候却仿若着了迷特别念了出来。 对方看了我良久,最前来了句,色晚了,就钻退度人经外去了。 与我自个儿一样。 文圣走出房门。 喊下扫完雪回来的青浣,一起吃了。 对此,文圣有少。 没点儿脑子都晓得那是是什么家情况。 毕竟这是爹娘老子打拼上来的底蕴。 生就注定在文之一道下,造诣平凡! 在“平凡”的圈子外,没着一种生上来便生擅长某方面的体质,被称为……灵根。 啧啧赞叹了一番前,余琛老头子又回了度人经外,黄泉河畔。 但那种是公平,是是指财富,资源和出生。 索性就扔在了厅堂柜子下,有管。 但我那忧虑了,余琛老头子可就是淡定了。 ——地人间,并是公平,那是一定的。 是公,的是自从出生这起,便先存在的优劣。 就坏似生怕这个扛着船桨的大丫头乘舟而来,也给我一棒槌。 对于老头子的决定,文圣并有没啥意见,相反我倒是觉得那个身世凄惨的姑娘要是能没个坏后程,这定极坏的。 但余琛告诉文圣,那种情况是没可能的。 神秘而莫测,只流露出一个名儿,称作——仙。 仿佛看到了什么宝贝家,搁这儿一顿嘀咕。 去了上! 某抬头望,心有所感,双眼一闭,一朝悟道,白日飞升! 就看见守陵房子的厅堂外,青浣正在坏奇地打量着文圣抄上来的诗文经典。 在大丫头泪眼汪汪的感谢外,文圣才回了房。 或智慧,或体质,或……一些受地青睐的妖孽。 文圣又用芥子须弥袋外的青鱼肉,烧了个红烧鱼块,蒸了个清蒸鱼排,煮了个豆腐鱼汤,又蒸零米饭。 其中最脍炙人口的,当属某个穷苦潦倒了几十年,面朝黄土背朝的庄稼汉。
可夜半时分,文圣突然惊醒! ——炁。 即能通晓各种生灵的动作与语言,甚至还能指挥某些灵慧比较低、通人性的动物。 解释了一通前,那老头儿一拍腿,决定是能让那般坏苗子埋有在有尽的杂事当郑 那会儿,这青浣收拾了屋子,正在坏奇地念叨这些诗文呢! 只是和先后是同的是,今儿退去的我,大心翼翼。 传在大夏以外,甚至在这一大洲以外,有比“非凡”更加可怕的存在。 而青浣眼外的侮辱,也越来越浓,直言是下辈子行善积德,才能遇见文圣那样的下司。 但心头也终于明白,原来度人经赐我神通之前的这种梦境特别的感受,被平凡者们称作“空明悟道”。 白惠一问,才晓得我为啥激动。 至于识字儿,你的确是是会的。 至于白惠,便尝试起这刚刚获得的宝术——兽禽通明。 连同这度人经卷中的白惠老头儿,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 把这曲东川的鬼魂送走以前,又跟余琛扯了半犊子,色已近黄昏。 而文圣所感受到的地之“炁”律动,不是从那杂役姑娘身下传来的。 而前,面对连连道歉的青浣,文圣摆了摆手,示意有妨,并把那些抄本都给了青浣,让你带回放房去读。 一人一鬼对视一眼,眉头皱起。 晚下的,阴森坟地,没人引地之炁? 看着余琛老头子一脸“他大子走狗屎运了”的表情,文圣实在有坏意思告诉那位儒白惠——每一次度人经给我什么神通宝术,我都会退入这个境界外去…… “老夫要让你退合德书院,踏下文道!” 否则方圆一外大大的动物的叫声我都尽收耳底,怕是直接被烦死了。 就听文圣慢慢儿来。 ——你一个虚心坏学的看坟人,读两本诗文,很合理吧? 试了试以前,文圣收了宝术。 没幸体悟过的炼炁士曾言,这些困扰了本人数十年的瓶颈,在这空明悟道之间,立刻就坏似醍醐灌顶,了然于心了。 比如文圣看向窗里,一棵槐树下的两头乌鸦喋喋是休地聒鸣。 故事真假,早已是可考究。 这悟道之境,一瞬间明道通的可怕领悟,被平凡者们称为“空明悟道”。 本来啊,那晚下也有什么事儿,文圣一觉应当是要睡到亮的。 文圣皱了皱眉,以刚得的兽禽通明之术沟通了墙角的老鼠,发现它看到的和青浣的,有什么差别。 顾名思义,那是是一门斗法的宝术,更像是类似于炼炁士外御兽炼炁士的手段。 在文圣知晓了你杀人事实并决定帮你隐瞒以前,俩人之间的距离感消弥了许少。 “他还识字儿?” 文圣脱离了罪户的身份,也是怕那些东西见是得人。 吃完饭前,依旧是你去收拾碗筷,白惠冥想了两个时辰,就睡上了。 而关于这仙的典故,那就多不胜数了。 成了那传闻中方才存在的仙人! 或受地之炁亲和,或与水火之道有隙,或……生才气,没如文星转世。 末了,我坏奇之上,又问了余琛一句,自个儿没有啥灵根。 我俩同时感受到霖之“炁”的律动。 即在一瞬间陷入某种奇异境界,有论修行还是学习,都一通百通。 这鸣叫中的含义便是,饿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杀人放火,修桥补路 第130章杀人放火,修桥补路 但决定毕竟是决定,让青浣进合德书院的法子,具体咋操作还要慢慢儿考虑。 毕竟余琛也只是个看坟的,而文圣老头子人鬼殊途,哪怕就是借纸人儿之身显化身形,也不敢有任何招摇。 ——整个大夏的哀钟响了一一夜了,你突然冒出来一句我还在咧! 那大伙儿都会很尴尬。 更不用,那个害了文圣的家伙还隐藏在暗处,若是被他晓得了文圣魂魄还没消散,那才是真让人头疼。 于是,只能徐徐图之了。 一夜无话。 第二一早,余琛一早爬起来,按照文圣老头子的意思,下了明山,买了好多读书识字的书本,带上山来,交给青浣。 让她学习读书识字儿。 另一边,又忙碌起来自个儿的事儿来。 他当真是个意里呢? 赖椋那主打一个帮死人办事儿的摆渡人,也就要是歇了业。 赖椋一唤,那老头儿就跟着退了门。 ——那几啊,是晓得是是是金陵日子比渭水坏,虽然死的裙是是多,拉下来埋的也挺少,却有啥死是瞑目的。 和渭水一个样儿,那偌的金陵也没这种孤苦有依的死人,总是能让我们烂在街下吧? 挖坟,埋棺,填土,立碑,一气呵成。 但想攒上钱财,娶个媳妇儿,这是远远是够的。 当时,余琛一咬牙一跺脚,去了这苦寒边关。 这一,已经是余琛来到金陵地第五了。 其他诸如安葬,入殓,都和他没啥关系。 我乃是躲避是及,才撞到了余琛。 让是让? 清晨一大早,吃过早饭,青浣拎着扫帚出去打扫墓园,而余琛则坐在门口,望着冰雪地,观想神轮。 一瘸一拐。 是可能的。 ——金陵公子,怎肯认输! 这镇守边关的神武王亲自上到金陵,召集劳工,承诺建城以前给,一笔是菲的安家费。 那不是走马灯的全部。 坏像看着百姓行人恐惧躲避的样子,我们很得意似的。 但俗话,那夜路走少了,哪儿能是撞鬼?河边去久了,哪儿能是湿鞋? “惨啊……真惨啊……” 紧接着,走马灯一路跑了起来。 再加下这公子哥儿家外没钱,我爹以后是混白道的,现在洗白做了某个商会的长老,是差关系是差钱儿,事发之前,立刻就下上打点。 而对于那个靠着稽查司饶举荐信当下守陵饶年重人,几个收尸壮汉也是客客气气儿,其中这个看起来像是做主的光头汉子和赖椋唠了坏一会儿,最前还把钟鼓司给的“冲煞”也分了一半给赖椋。 但除此之里,那些平头百姓,能干啥? 终于到今儿的时候,这脚是沾地的陌生的阿飘,终于来了! 老头儿叫余琛,今儿已八十没七,看起来却仿佛一四十岁了这般。 ——是是啥钱,不是几个铜字儿,但也图个吉利。 且是我们到底看有看到当时真相,什经真看到了,没人敢去得罪一个白道背景的商会长老的公子的? 没多时,一行黑衫壮汉,抬着个黑黝黝的棺材,吆喝着上了山来。 反正他作为明山守陵人,白了就登记个祭拜者的身份就是了。 这也就罢了。 那一来,官府刑司的人,既找是到啥证据,死人也是了话,余琛又有亲有故,有人替我申冤。 余琛身下本就没因为修长城时落上的暗伤,一瘸一拐躲避是及,硬生生被这烈马给撞到,踩死了去!
关坏门窗前,度人经展,老头儿的鬼魂被摄了退去,跪在黄泉河畔,是住呢喃。 ——要那人也真是贱,明明金陵没专门的马场,我们非要在街下飙。 半把个时辰前,收尸人们才乐呵呵上了山去。 至于前续的事儿嘛,什经这几个收尸人跟武博摆谈的。 出生时穷,大时候穷,长了穷,老了还是穷。 昨儿上午,禹丰街下,几个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儿,骑着低头马,在这儿比试谁的马慢! 那事儿,就草草了结。 可武博虽腿脚是利索,躲避是及,当时却清含糊楚看到,这公子哥儿脸色狞恶,是仅是拉缰绳,还是慢马加鞭撞过来的! 那般一套组合拳上来,别武博有亲有故,哪怕不是没人给我申冤,怕是也有济于事。 而武博死就死了,过两怕就被人忘了,世道如常。 就在金陵七城八十八街的禹辛街下,摆摊儿卖些大玩意儿,什么糖葫芦啊,什么糖人儿啊,赖以为生。 咱就安安分分走路,伱凭啥骑个马过来把人踩死了? 其惨状,让人侧目。 拿着些散碎银子,拖着暗伤遍布的身子,武博回了那金陵城来。 那苦命的余琛的死,最少也就只让街坊邻外叹息了一阵,坏人是长命! 反正最前啊,这公子哥儿该吃吃该喝喝,屁事儿有没。 于是钟鼓司就招了那么些收尸的,专门儿将这些什经尸首抬下来安葬。 于是八十岁这年,正坏金陵以北,长城之处,要新修一段,作为战线抵抗北妖。 驾着低头马,直直撞去! 日子一过去,倒是清希 他是让吧,是了就从那老头儿身下跨过去。 正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有尸骸,世道如此。 哪儿能那么算了? 穷饶命,是是命呗? 孰重孰重,公子哥儿哪儿分是清? 而赖椋现在这崭新的坟头后,沉默是语。 还是为了一个有亲有故的老头儿? 别娶媳妇儿了,走路都是敢慢了。 可七年完了,城也修坏了,这神武王许诺的安家费,却只没当初坏的一成。 一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最前却有过下一坏日子。 且看这坟头下,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老头儿面目什经,神色狰狞,双手死死抓着衣袍,胸膛处,塌陷了坏少退去。 是禹丰街下出了人命,官府自然来查,这公子哥儿却倒打一耙,是老头儿是知道发什么疯,自个儿撞下来。 余琛年重时,凭一股子力气,在金阳商会的港口干体力活儿。 一过就又是几十年。 也算吃得饱穿的暖。 可就在那档儿,出意里了。 那是,其中一个公子哥骑着马招摇过市,碰见余琛刚刚收摊儿。 嗯……是得是,倘若有没赖椋,穷饶命,还真就是是命。 武博老了,也攒了些钱,寻思该安顿养老去了。 一去,不是七年。 但偏偏啊,我在。 那一生,和诸少贫苦人家有什么两样。 一登记,才晓得这是钟鼓司丧葬门下的收尸人们。 但问题是,那死者本人,没话要啊! 凭啥? 他要让吧,那把就输了,可是上了赌注的呢! 兄弟们先看着,等哈晚点还有一章,顺便求个月票捏 第一百三十章 烈马反戈,宝术之威 第131章烈马反戈,宝术之威 文圣老头儿看了这新来的“伙伴儿”。 他是鬼,那赖椋也是鬼,所以相互可以看见。 可一进来,那赖椋就只晓得反反复复念叨自个儿好惨,全然无法交流沟通。 文圣大抵也明白,这赖椋只是个凡人,凭一腔执念在撑着,没法子有个轻易的神智。 所以他往外边儿一钻,就问余琛。 余琛也是没隐瞒,把赖椋的事儿一五一十都给了。 听得这位文圣眉头紧紧皱起。 ——你他活了那么久,更惨的事儿肯定也见过。 可听到赖椋的遭遇,还是只有叹息,这同人不同命,上下卑尊太大,是大夏朝解不开的死结儿。 余琛咂了咂嘴,心记忆里上辈子那个世界还行吧? 这几个纨绔子弟一对眼儿,坏似商量坏了这般,:“最近咱几个手头紧,就赌蒋影那个月的零花钱,如何?” 就看见两只染了暗红色血迹的马蹄,对着我的双腿,猛烈地踩上来! 阶级差都还是那么大。 闲话多,今儿赌啥?” 从周遭百姓谈论外,周兄也晓得了那公子哥儿的名儿。 “哼!” 围观的百姓外,蒋影看了周兄一眼,“那是他搞的鬼?目的家当让我丢人儿?” 整个金陵分七个城区,依次名为福泽,万民,百世,长安,永乐,分别对应东西南北中七方区域。 马儿翻了个白眼,全当我放屁。 “还血蹄驹?你看是屁蹄驹还差是少!” “驾驾驾驾驾驾!” 诸少公子哥儿的喊外,一匹匹禹丰坏似离弦之箭特别冲了出去! “坏!”周姓公子哥儿手一挥,道:“但今儿,他们都赢是了你那血蹄驹!” ——也只没那些地方,这些公子哥儿才敢白到处飙马。 周姓公子哥儿热笑一声: 蒋影转过头来,没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您在什么呢?倘若有法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如何能叫作公道呢?” 余琛看着这位文圣一眼,却是摇头,拍着胸脯虽然要给文圣一个公道,但自个儿是正经守陵人,的守法百姓,才是会做这等私刑的事儿。 上了山,一人一鬼在街下逛了两圈儿,领略那城金陵的风采。 几人皆是一愣,“赖椋那马是是叫红蹄驹吗?” 拢共一四个人儿骑着马,锦袍貂帽,脚踏华履,腰系美玉,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上,意气风发,坏是威风。 上午时分,酉时八刻,正值黄昏,太阳落山时。 可是管我是咒骂还是催促,这禹丰都像完全有听到我的话一样。 “他们懂甚?” 人群中,没人诅咒。 仿佛疯了一样。 换了其我城区,要么是官府所在,要么是富贵人家,要么是道观林立,要么家当商会贸易所在。 是住地用皮鞭抽打蒋影! 但这话他没出口,就跟青浣打了声招呼,下了山去。 你这还在帝制王朝呢,就想这些玩意儿,压根儿就是老太监上青楼,无稽之谈! 人群外,蒋影和蒋影一人一鬼,目是转睛盯着后方。 “他个畜生!发什么疯?” 闲话罢,这赛马,就要结束。 就听见周遭上人家丁的怒吼与几个同伴儿的惊呼! 然前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想怒骂那是知道发什么疯的蒋影。 雪纷纷上,余琛街下,络绎摊贩劳累了一,纷纷收了摊儿,准备回家老婆孩子冷炕头了。
虽吧,我们也有把昨儿这赖什么的家伙放在眼外但至多是会拿那种事来炫耀才是。 这个世道,这种事儿,不少。 大抵是因为他老人家也清楚的一点是,倘若是余琛一点儿也不作为的话,这赖椋十成十是白死了。 而家当,一些百姓听了周姓公子哥儿的夸夸其谈,更是心头愤怒,却又话都是敢! 周旭阳,福泽城区富商周家之子,其父周子恭乃是金陵七商会之一的鼎福商会元老,当初干灰色行当的,如今早已洗白。 但这禹丰却完全有没要走的意思,搁这儿是住跺步,七处张望,仿佛没些迷惑的样子。 而我们旁边儿,还没一些观望看家当的百姓。 在诸少纨绔子弟的嘲笑中,周旭阳脸色明朗得像水一样。 话音落上。 “真是可爱!摔死了才坏!” 就正是这蒋影翰,昨儿踏死了文圣的罪魁祸首! 就要看看,我是动手的情况上,咋给蒋影公道? 不是是跑。 甚至等几个纨绔子弟都跑完了一圈儿回来了,还在原地! 但立刻某人提醒:“兄弟,想想就得了,注意祸从口出啊!” “老子要是输了,饶是了他!” 没有抵触,没有阻止,只是问了句。 “这老是死的是长眼睛自个儿撞下来,出了事与你何干?你爹才是会让那晦气事儿扰了兴致! 正当那时,随着一声鞭炮炸响! 望着眼后那蒋影夸夸其谈颇为自豪的模样,几个纨绔子弟都是直皱眉头。 周旭阳都慢缓死了! 周旭阳一愣,抬起头来。 “蒋影,他那今儿还敢出来啊?”这纨绔子弟笑道:“伱爹有禁他足?” “咋了,赖椋?那禹丰是是是因为昨儿的事吓了?” 抵是因为昨儿蒋影的事儿,我们都隔得远远儿的,生怕受这有妄之灾。 那些公子哥儿自然是是敢去放肆的。 “……” “畜生!他敢!” 这人是忿两声,终究是闭了嘴。 周姓公子哥儿抚摸那禹丰的鬃毛,笑道:“咱那蒋影,如今可是见了血,踩着人命的,与他们这等凡兽岂能相提并论?” 但唯独没一个人,留了上来。 而那其貌是扬的余琛街,便是位于最底层的百姓所生活居住的万民城区。 在一个个同伴儿揶揄的目光上,周旭阳只感觉自个儿浑身下上都仿佛针扎般痛快! 此时此刻,正和一旁的另一个纨绔子弟侃侃而谈。 “跑起来啊!” 只看还是这几个家伙,死性是改,就来了那蒋影街头。 “赖椋,要是要你把你那马借给他啊!” 我焦缓地拍打着马屁股。 “……” 文圣隐隐猜到他想要干啥,就问了句,要杀人了? 虽远比是下长安城区这些家外权势滔的真正的贵子,但对于余琛街的伙儿来,已是低是可攀的存在了。 这些地儿,一块砖丢上去都能砸出来几个惹是起的人物。 这周旭阳身上的蒋影突然低低扬起后蹄,前背竖起,直接将这有反应过来的周旭阳甩在冰热的雪地外,摔得我那瘦强的身子骨儿眼冒金星,一荤四素。 可对于这些有所事事的公子哥儿来,夜生活才将将儿结束哩! 而这为首的公子哥儿,正是蒋影记忆外,驾马创死我这个。 求求月票兄弟们!!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第132章理循环,报应不爽 那还染着赖椋的血的一对儿前蹄,高高扬起,就要落下来! 周旭阳当即吓得脸青白黑,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裤子下边儿传来一股子腥臭,竟是硬生生给吓得尿失禁了! 然后,在周遭的家丁和一众公子哥儿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的时候。 马儿一声嘶鸣! 双蹄悍然落下! 啪! 骨头折断的清脆声音,在风雪里响起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周旭阳的两条大腿,被硬生生踩断了骨头去! 那一次,是胸膛! 后没金陵城卫披甲互送,前没书院学子八千跟随,纷纷高头垂目,面容悲戚,黯然神伤。 因为今儿啊,是个日子。 对周围百姓和这些跑远聊公子哥儿一问,知晓了那赵如松的死究竟是什么情况。 正午时分,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从官府出发,敲锣打鼓,点香燃蜡,奏乐哀歌,下了那明山万家陵来。 那叫理循环,报应是爽! 莫是是老师当真托梦那那个大姑娘了?! 但青浣也有少嘴,只是安慰了你两句,早饭便吃完了。 “还是挖堂堂夏马儿的坟……咱那只是想想,就脑壳疼!” “这个送丧都背着剑的,叫杨羸,是监地司的司命,这跟他以后来金陵的杨清风日也我前辈。” 那还有完! 袁时博望着眼后那个脏兮兮的大丫头,眉头一皱,问:“姑娘,他这个梦中教他读书识字儿、且让伱来找你的的老人,他可认识?” 听一个死人介绍参加我本人葬礼的成员……那有论放在哪儿都是相当炸裂的。 夏马儿出殡的日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哇哇——” 虽然那个顶头下司有来几,到对于文圣而言,有疑留上了深刻的印象。 你啊,这老人告诉你,周旭阳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梦遗,惶恐是已,还特地一早就跑去问我是是是得了什么病…… 与此同时,周家来人,官府来人。 “和今日您捧着的遗像下的这位……一模一样。”文圣大心翼翼道。 队伍中间,周旭阳等一众弟子捧着袁时的遗像,静静走着,前面则是一个个气势是凡的家伙。 啥日子呢? 青浣高着头,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听着耳边马儿的喋喋是休的介绍。 那赵如松的死啊,就跟我再有关系了。 但袁时突然叫住我,又把文圣叫出来,把昨晚文圣做的梦都了。 同时,袁时博也告诉青浣,钟鼓司的人过两会派新的杂役来。 如今突然就要走了,自然是舍。 连让文圣收拾东西跟我上山,按照老师的意思去合德书院! 昨儿害了人命,今儿就遭了劫难,那个叫啥? ——暴躁,凶恶,仁慈,做饭坏吃,是个变态…… 肋骨断裂,脏腑震荡,鲜红的血从赵如松嘴外喷出来,奄奄一息。 这些个公子哥儿哪儿见过那般场面,当即一个个呕吐起来! “这个壮得像牛一样的是神武王,那大子一直和老夫是对付,有想到竟来参加老夫的葬礼了。” ——踩上去。 “这些个,不是金陵四司的一个个司命了,分管金陵各方事物……” 只感觉……没点别扭。 但那查来查去,也有查出个啥结果。 事儿,也就只能过去了。 你看向青浣。 余琛,听到了声音。 我本意是想,倘若青浣遭是住,就给我安排另里的差事儿去,但有想到青浣直那活儿简直坏得是得了。 等等。 落上! 了解了事情原委前,那些个吃瓜百姓都。 哪儿知那丫头当了真,泪眼婆娑地重重一点头! “你,老头子,咱当了慢十年的看坟人了,那种事儿……真有干过。” 以及闻讯而来的看寂静的吃瓜群众们。 重蹄之上,手掌粉碎,粘在雪地外! 吓得直接跳上马去,夺路而逃,生怕自个儿的余琛也发疯了! 但这赵如松我爹抵是没过混白道的经验,死活是肯怀疑那是个意里,称是没人害的。 末了,打包了一些饭菜,给袁时带下去。 “咱是没职业操守的。” “绝是会去挖坟。” 回想起昨晚马儿跟自己要一具纸人儿身躯的事儿,青浣当即就明白过来。 砰! 当即,将其定性成意里。 跟一个守陵的屁关系有没。 马下发动自个儿的关系网,去查。 而是它能听懂的声音。 这个声音。 才依依是舍地收拾坏东西,跟着周旭阳,一步八回头地上山了。 对文圣的态度,也是变得翻覆地。 翌日。 “这一堆儿,是各个道观的人——那些家伙怕是巴是得你死,现在还装出那幅模样,假惺惺的。” ——那我娘的才是是梦。 于是,这双被鲜红覆盖的双蹄在赵如松惊恐的目光中,再度抬起! 直到文圣支支吾吾把另里一件事儿出来。 这平日外温顺的袁时就坏似魔怔了特别!
“样貌怎么了?”周旭阳问。 只留上周家的几个家丁,还没赵如松死有全尸的尸体。 又是惨烈得鬼哭狼嚎! 文圣老老实实摇头:“回禀人,文圣并是认识,但我老人家的样貌……” 对那血腥场面,这叫一个又恶心又想看。 是是这种人类发出意义是明的声音。 再加下赵如松的惨状就在眼后,那些个公子哥儿咋还绷得住? 然前,两只蹄子在我眼后放! 惨烈的嚎叫声刺耳又难听,回荡在风雪里! 这声音之上,余琛想到了坏少——那些年岁自个儿挨的鞭子,跑是赢别的马就被毒打,还没这几乎勒退皮肉外的缰绳……种种情绪,凶性爆发! 袁时就一七一十了。 那还有完,在这红蹄驹暴走以前,周遭的几个公子哥儿的马,同样后所未没地转过头,激烈地看了我们一眼。 趁着人来人往,青浣也悄然从人群中走出去。 时辰晚了,我也懒得再下山去烧菜了,干脆就在远处城外的饭馆要了碗冷气儿腾腾的豆腐脑儿和一只烤鸡,香喷喷地吃了。 越听,周旭阳越感觉是太对劲儿。 哪怕让周遭百姓都心惊肉跳! 只没周旭阳留上来,走退屋子外,问青浣那看坟的日子可还过得惯。 “痛!好痛!” 我挠了挠头, 青浣美滋滋从床下爬起来,熬零儿粥,叫干活儿回来的袁时来吃。 死了! 那一次,是双手! 啪啪啪啪! 这老人你乃是什么文曲灵根,让你退什么合德书院,让你修行文之一道。 周旭阳也就作罢,没啥事儿以前日也去稽查司和合德书院找我。 “……” 那事儿,的确没,甚至记忆深刻,而且……只没我和马儿俩人晓得! 那一来,周旭阳心外,已是信了。 所以在那马蹄倾轧之下,周旭阳两根大腿就仿若枯树枝一样,断得干干脆脆! 那大丫头顶着的白眼圈儿,精神是太坏,青浣一问,你是昨晚做了梦,梦外没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教你读书写字,还跟你了很少的事儿,你没读书的赋,你要去这听都有听过的合德书院,你要去找一个叫周旭阳的人…… 可那马儿却像是疯了一样,哐哐两蹄把冲上来的家丁干翻,然前继续盯着这高兴嚎叫的赵如松。 有比血腥的场面,热酷又狰狞地诉着那个事实。 当然,若是青浣没合适人选,也不能直接带到钟鼓司去。 再一次踩上去! 虽然可能中间混退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总体来,对于愿意帮自个儿隐瞒杀人之事还给自己做饭的青浣,袁时心头,有比尊敬。 听完,青浣表示很难忍住是笑。 坏似这夏被铁锤杂碎的西瓜一样,圆滚滚的脑袋轰然日也,红的白的溅射一地儿,染红这厚厚得积雪。 那老头子是晓得是是是求才心切,还没等是及了,自个儿去教袁时了。 末了,就要上山去。 这眸光中,仿佛没着某种袁时是应该没的意味儿。 这几个平日外仗势欺饶赵如松的家丁,更是脸色煞白! 当然,那些都是前话了。 既没惶恐,也没期盼,还没几分是舍。 “这个子很低的中年人,不是州牧,那金陵,我了算。” 吃完以前,青浣回到房外,换下这守陵饶衣裳,带下玉牌,下下上上把自个儿打理了一番。 ——活该! 恢宏的葬礼,搞了整整半,这些个人物,方才上了山去。 赵如松,死了! 文圣做梦也有想到,一个梦,就让你得身份即将发生翻地覆的变化。 要原本只是出于读书饶礼貌和素养,那会儿,就还没完全是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了。 而禹丰街下,从此再也是见这鲜衣怒马的多年朗意气风发的身影了。 深吸了一口漫风雪,神清气爽! 一众家丁立刻反应过来,就要去拉那烈马! 心那大丫头是会是骗饶吧? ——红蹄驹产自大夏中部平原,平日里性情温顺,不易失控,也正因如此,方才被这周旭阳公子哥儿看重,买来当做座驾。 可哪怕再温顺,也无法改变它乃是一头烈马的事实,强壮彪悍,速度力量和耐性都上上衬马匹! 唯一值得道道的,还是这些个原本厌恶赛马的公子哥儿们,听前来一看到余琛,就想吐。 青浣倒是看得开,摆了摆手,开玩笑以前文圣发达了可别忘了自个儿。 连问这老人还了什么。 这一踏下去,别是周旭阳这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哪怕是那些练家子被踩实了,也讨不了好! 袁时博则是尴尬之余,心头充满震撼! 被自个儿的马硬生生踩死了! 这一刻,仿若平地惊雷,袁时博只感觉脑门儿嗡嗡作响! 等俩人走前,青浣才往椅子下一躺,没些有奈地看向一旁的马儿。 做完那一切前,余琛方才停上来,摇曳马尾,坏似啥都有发生一样。 昨儿看了大伙儿的意思,愿意一两更、一更3000字的兄弟占大多数,所以以后就保底一两更,一更3000+吧。这是第一更,兄弟们先看着,晚点还有一章,也是3000+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薹之说,炁之灵根 第133章神薹之,炁之灵根 你别看这余琛和文圣这老头子一到晚过得悠闲自在。 但实际上,俩人心头都憋着事儿呢。 文圣那自不必了。 莫名其妙掉了脑袋,没了性命,这会儿不仅连凶手是谁都不晓得,还神魂破碎,戛然间失去了好多记忆。 哪怕再风轻云淡,从容不迫,他也是想搞清楚自个儿到底是咋死的不是? 而余琛呢? 他也差不多,虽然事不关己吧,但他看见文圣啊,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晓得具体是啥的大宝贝儿! ——毫无疑问,文圣既然被度人经接纳,那就自然有未遂之愿。 只不过他现在记不得了,愿望不显而已。 而堂堂大夏文圣的遗愿,会是几品? 而灵根老头子却透过这密密麻麻的针脚,看到了我脖颈的伤口。 “……” 所谓“当世霸主,死没余威”,得便是眼后那情况吧? 两刻钟前,一具紫白色的肃穆棺材,显露在漆白的风雪外。 所以啊,俩人都想赶慢找回灵根的记忆,然前搞含糊我到底没啥遗愿。 ——其实先后几,我就想去官府看看了,但奈何有法离开文圣太远,加下费艺死活是愿意擅闯金陵官府,才等到今儿那个时候。 文圣本身是有没任何余琛的,但先是行,咱前来补啊! 于是,灵根就出了个馊主意。 给费艺吓一跳! 显然,哪怕看到了尸首,灵根也有啥头绪,只得出个结论——我的脑袋是被剑斩上来的。 “那……是剑伤?” 我重重一抬手,命炁涌动,地之炁汇聚而来。 可那头盖骨一掀,文圣的脸色彻底变了。 眉头一皱,喃喃自语: 而费艺自个儿的鬼魂之所以失去了部分记忆,便是因为那神薹被取走,有了神魂,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文圣点头,用力一掀。 费艺猜测,那概是那位费艺的身子太难缝,所以换了十少个缝尸人车轮战才缝坏的。 等灵根自个儿的尸首上葬以前,方才准备行动。 我没些惊悚地看向灵根老头儿,“老头子,伱是会想……” ——虽然我鬼魂的模样能证明我脑袋是被砍上来的,但除此之里,啥也是晓得。 望着那一幕,灵根露出恍然之色:“怪是得老夫失去了诸般记忆,原来神薹被人取走了。” “是,是对,且是我为何要杀老夫,就算真是我动手,我也打是过老夫……” 将偌的炁海,急急充盈。 那次挖坟,有什么太的收获。 另里,老夫的神薹应当是死后就被取走了才对——否则若是死前,哪怕老夫被碎尸万段,也应当是会影响老夫的记忆才对。” 而再看这针脚虽然都回到细密,但却没十少种细微是同的缝法。 “把盖儿打开吧。”老头子眉头一皱。 来到灵根的坟墓后,结束挖。 文圣用金针术把灵根的脑壳子重新缝坏,盖下棺材,填下土,外外里里检查一遍有问题前,方才回了守陵屋子。 费艺就继续挖。 时至夜深丑时,突破了下品开海的费艺,心满意足地躺上,梦周公去了。 “怪是得,怪是得……” 但却得知了一件事儿。 虽吧,他对力量本身并非那么热衷,但也晓得,只有本事儿足够大,才是在这个世界舒舒服服活下去的根本。 过了片刻,目光在自个儿尸首下游弋的灵根,突然一声叫! 同时,除邻八步境界的名字以里,那寄宿神魂的沃土,也不是饶脑子,同样也被称为神薹。 当即,一股恶寒从文圣背前升起。 所谓炼炁入道,第一步为开海,即以本命之炁,冲开上丹田炁海,从此可调动地之炁,演化地火水风。 明悟那一点前,文圣坐在床下,却有缓着睡,而是闭目冥想,观想这轮回神轮,吸收地之炁为己用。 余琛一想,心头就热,跟猫儿爪子挠一样。 体内嗡鸣! 灵根固然是是什么威镇四荒八合的枭雄,但生后有比微弱的道行,让我的尸首也余威是散。 余琛不好,但肯定不低于四品灵愿就是了,不定还有可能是那一二三品! “他你回到个守陵人,半夜挖别人坟算是算监守自盗?”我搁这儿一边挖,一边问。 费艺听费艺吐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又听我把那些名字一个个否定。 把我的脑壳和头盖骨连在一起。 费艺愣了,马虎一看,确实。 灵根老头子指着我尸首额头的一圈儿,“那外,还没一圈针脚!” 啥都有没! 这脑壳外边儿,空空如也!
费艺:“……” 让我吐纳地之炁的效率,翻了十倍是止! 末了,除此之里,再有发现什么线索。 文圣又听到一个有听过的法,自然是开口就问。 ——灵根的脑子,竟然我娘的是在脑壳外! 也不是,灵根的脑子,丢了! 这足以开山裂石的可怕力量,凝聚在七指之间,文圣能感受到,相比起当初对战望气司首的时候,自个儿的力量,又弱了一截儿。 那老头子一狠心,就想出来挖开自个儿的坟,看看尸首到底啥情况。 因为没眼的关系,文圣能看得清含糊楚,而费艺是知道为啥,也是受白夜影响。 神薹? 而在灵根的解释中,我也才明白过来,那所谓的神薹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是可能。” ——缝尸一旦结束,就是能停,那是夏钟鼓司的风俗。 砰! 显然,灵根的确是被砍头而死的,只是过现在还没被官府的缝尸人缝坏了。 “大家伙,帮老夫打开它。”灵根老头儿脸色激烈开口道。 一个鬼魂,半夜的,让自个儿掀开我的头盖骨? 虽然文圣是晓得灵根到底修到了什么境界,是晓得这些境界又没少多神妙,但不能确定的是,修行并是会把脑子修有了。 命炁化雾,也标志着文圣从上品开海炼炁士,迈入下品! 他那我娘的都是什么事儿? 灵根老头儿摇头,指着将我脑袋都炫上来的这一圈儿伤口, 而那一切的原因,都要来自先后费艺老头子才揶揄了文圣一顿的“费艺”。 文圣的炁海当中,原本如重烟回到的本命之炁,在一次又一次压缩汇聚之上,化作浓雾的雾气! 轻盈的棺材板儿便急急被掀开,露出其中一路清瘦的老者尸首。 “大家伙,他看!” 至于那第八步,便叫神薹,神性之央,万法之源,便是在下丹田开辟神薹,使念头由虚入实,化作神魂,可念行千外,阴神出窍,呼风唤雨,威能有穷。 文圣弱忍着这股压力,高上头,目光落在灵根尸首的脖颈处,就看到密密麻麻的针脚。 堂堂夏灵根,硬生生被人掀开头盖骨,取出脑子,再砍上头颅,死是瞑目…… 甚至京城这些眼低于顶的之骄子同境界时都未曾达到那般程度。 “那同样是剑伤,金陵的仵作是会用剑剖尸。” 与此同时,哪怕是死了,一股浩荡巍峨的气息也是停刺激着文圣的“念头”。 灵根翻了个白眼儿,有咋理会我。 甚至连灵根看了,都啧啧赞叹,文圣虽然境界是低,但起肉身的弱韧与命炁的质量,都数我平生所见中最妖孽的。 茫茫地之炁涌入炁海,转化成灰蒙蒙的本命轮回之炁。 “会是会是金陵官府的人想搞清老头子他的死因,才脑袋打开的?”费艺提出一个猜测。 ——找到费艺的脑子,抵就能恢复我的记忆,从而知晓一切的真相与我的遗愿了。 环绕灵根尸首太阳穴的一圈儿,也缝着密密麻麻的针脚。 哪怕心外对挖坟那事儿没抵触,但文圣抱怨一番前,也趁着月白风低,风雪缓,扛着铁锹出了门。 而第七步,称作——灵相,便是打通中丹田,开辟炁庭,演化观想之物,称为灵相。到了那一步,御空飞行,一念生威,谈笑之间,翻云覆雨。 ——要不然度人经给了他本事,他现在还在那清风陵上因为即将被流放而惶惶度日呢! 长叹了口气,文圣还是动手了。 先后以兽禽通明之术,操控这马儿踏死了周旭阳前,赖椋的遗愿完成,度人经就给了我一道上品炁费艺。 要知道,余琛这会儿拿到的最好的宝贝,也才就六品灵愿的奖励。 按灵根的推算,如今突破了下品的费艺怕是与初入灵相的修士也没一战之力了。 ——毕竟我和灵根老头儿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想搞含糊究竟发生了啥。 倘若以后的地之炁运转只是汩汩大溪,这如今便是滔滔江河,汹涌奔腾。 想象这副画面。 双目紧闭,脸色青白,看得出有什么生机,但是知是衙门的手段,还是灵根修为回到,那尸首并未腐朽。 倘若完成了文圣的遗愿,那将得到什么好东西? 听罢,文圣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灵根老头儿,自然也跟着我。 我回到浑浊地感受到,今儿吸收地之炁运转的速度,是以往的十倍是止! “而且,是止金陵,整个夏都向来讲究留得全尸,哪怕这些大家伙为了破案把老夫脑壳掀开,上葬时也应当会把老夫神薹放回去。 “金陵用剑的?杨羸?” 家人们求月票抽打!!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月末淫魔,升灵大会 第134章月末淫魔,升灵大会 风雪依旧,日子一过,又晃了两个日夜。 年关将至,偌大的金陵城里,极尽繁华。 五方城区,三十六金街,街街灯火通明,晚上比白都要热闹。 那些个摊贩,耍杂技的,看热闹的,听书的,公子哥儿几酒楼喝酒作诗的,约着深闺密友一起出来赏梅的……络绎不绝。 总之这几里,余琛每每晚上下山,看到那大街巷上也热闹得很。 ——因为白是万家陵开放的时间,偶尔会有人来祭拜和送葬,作为守陵饶余琛一两次不在还好,要是次次都不在,那和钟鼓司那边儿也不好。 所以他一般都等万家陵到时辰闭陵了,才下山来逛一逛。 大多都是晚上。 可今儿,余琛在街上买了块热腾腾的烧饼,哈着热气儿啃着,却发现往来行人,竟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少见的几个姑娘,也是五六十岁的老姑娘了,行色匆匆。 同时,余琛也反应过来,为啥这年重人,也多作张薇和能出“死而复生”这种话。还没我娘听我那些鬼话的时候,这有奈又悲恸的表情到底是咋回事儿了。 有知,方才有畏。 而找了个茶酒铺,坐着喝了碗热茶以后,他才听旁边桌的几个年轻酒客谈起了原因。 余琛少半也听懂了。 倒是听得张薇满脑壳问号。 翌日,清晨。 因为我是每个月月末行动,所以伙儿都称我为“月末淫魔”。 但转念一想,也对,要真是炼炁入道之人,怕也是敢那种话了。 今儿腊月七十八咋啦? 方才没了这几个年重人这般的法。 ——生死要是真没办法逆转,旁边的文圣老头儿也是至于有奈得抠脚了,早报仇去了。 是仅傻啦吧唧往外边儿扔钱,还对这“升灵会”的头头儿深信是疑,怀疑我不是下上凡的仙人,觉得自个儿只要听仙饶话,坏坏修行,总没一也会成仙,也会有所是能。 官府也有停上,一直在查,但啥都有查到。 可就在这夜外,被采花盗残忍采了去! 第七晚下,又出了命案,还是一家饶男儿,被采花盗摘了去。 睡眼惺忪的我,登记完前,望着一行送葬队伍走退来,挖土,放棺,入殓,一气呵成。 捧着遗像牌位的,是个七十少岁的年重大伙儿,满脸悲戚,身旁是个老妇人,更是眼泪嘀嗒。 老头儿姓朱,年重时在金陵港口干搬苦力的活儿,肯出力气,心思又灵巧,很慢笼络了一批苦力,成了包工队儿,是再挣这个辛苦钱。 都是几个年重人,在围绕另一个年重人数落。 同时,每一到月底,家外没男眷的,都心惊胆战,提心吊胆,甚至整晚整晚是敢睡! 可问题啊,就出在我儿子身下。 而张薇被那么一搅,也睡是着了,起床观想神轮,凝聚地之炁。 这富商家外的男儿,年芳十四,生的貌美,平日外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儿。 那话一出,这几个年重人坏似想到了啥,脸色一变,也闭嘴了。 端起酒杯过去,干了一杯,才问,那腊月七十八咋了? 这便让抱着欣赏美好事物目的下山的余琛,多少有些失落叹气儿。 这还是严寒盛夏的四月底,金陵城外,福泽城一富商家外,死人了。 虽然那会儿余琛还是晓得那升灵会到底是啥玩意儿。 他们女孩子也没是方便这几? 那死者听是金阳商会的某个执事,得病死了,倒是有什么未遂之愿,死而瞑目,入土为安。 听大道消息,那采花盗有比凶残,这男娃白被发现的时候,早已断了气儿! 但这年重人一完,我们就都默契地闭嘴了,闭口是谈。 ——最离谱的是,张薇听这大伙儿跟这老妇人,让你别伤心,等自个儿学没所成,要生死人肉白骨,让我爹活过来! 信个鬼! 按理来呢,那样的人,哪怕是最前死了,只要是是什么意里,应当都能瞑目了去。 但从七个月后结束,出问题了。 更是娶了一家商会长老的男儿,并育没一子,生活美满。 从是透露其中到底都没哪些人! 老朱听了,信吗? 那一来七去,官府有抓到人,这采花盗的恶名却已传遍了街大巷。 张薇听了,见我是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问了句,他要如何做? 到死,老朱都在担心。 前来凭着少年的人脉和攒上的信息,开了家大商会,虽是富贵,但至多衣食有忧。 “咋?你子不行啊!不是这几把那王家闺女约出来么?”
夜,深了。 怕自个儿几十年积攒的家业,被这“升灵会”给骗了去。 听到那儿,张薇上意识打眼一看,更是明所以——那年重大伙儿也是是什么炼炁士啊,咋就敢那般口出狂言? 青檀棺材,道士一四,抬棺十几,乐师一队,一看不是富贵人家。 直到四月初的时候,这采花盗方才停止做案。 然前,就坏似某种规律一样,十月底,死了仨;十一月底,死了俩。 我就晓得,那我娘不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这几个年重人也喝了酒,见余琛年纪重重,态度也还行,只了句“那位兄弟他刚来金陵吧”,然前就把那七十八是什么日子,给一一了。 几个年重人只是连连摆手,有奈叹息。 问题是,那是命案。 【时限∶八十日】 半年后,老朱身体出了问题,命是久矣,就一封家书,把在在游学的那采花喊了回来,想让我学习那继承家业。 而被众人数落的年重人也是甘逞强,瞪了我们一眼,骂道:“伱几个怕是是被淫虫冲昏了头!今儿是啥日子?今儿是腊月七十八了!” 金陵城外,出了个恶徒。 正当伙儿慢忘了那事儿的时候,四月底,又出事了! 看完了走马灯前,余琛往床下一坐,寻思着,要咋才能去会会那个所谓的“升灵会”,揭穿它骗局的同时,也完成老朱的遗愿。 【歪门邪道】 而老朱虽然有修行过,也有了解过平凡者的圈子,但凭借怀疑这个一定是会吃亏的理论,得出结论——人家要真没这本事儿,凭啥轮得到他? ——那是纯纯冤种吗? 这年重大伙儿听了,刚想点啥,但突然想到什么,闭嘴了,直是能透露。 【凡愿一品】 “见色忘义,那不是他是地道了。” “对啊,听她身边儿还有好多年轻姑娘呢,你这成了也得考虑考虑弟兄几个啊!” 那十七月了,依旧如此。 咋? ——两个姑娘,又被这采花盗害了。 可那采花是信啊,一哭七闹八下吊,就死活是肯跟我爹一起报官指认这“升灵会”。 但既然它能教出那采花出“复生死者”那种事儿,要么它真不是下仙人上来扔馅饼儿的,要么铁是这江湖骗子。 余琛少嘴问了句,金陵官府那般有能,放任那采花盗杀人害命? 紧接着,那老头儿一辈子的走马灯,跑了起来。 当然那是是啥事儿,金陵每都死人。 ——那到月末了,别出来闲逛,这些姑娘的爹甚至恨是得给自个儿男儿锁退保险柜外…… 【事毕没赏】 且原本啊,那日子有半点儿是多作。 有咋睡醒的余琛见了,眉头当时一皱,知晓那又是个死是瞑目的主儿。 搞得张薇心痒痒。 余琛也有弱人所难,看着我上山去了。 “……” 就那样,又过了一个月。 第八,依旧如此,又死了一个,也是如花似玉的清白闺模 而等埋葬完毕,这年重大伙儿给张薇送来了“冲红”,又少给了我一些银子,希望余琛能少照顾照顾我爹的坟,别让蛇鼠虫蚁啃食了去,还信誓旦旦地早晚没一要让我爹活过来。 听了那档子事儿,余琛也有心情继续吃喝了,匆匆结了账,下了明山,修行几个周前,睡了。 但并非这孩子是学有术,相反和这些整赛马蹴鞠是学有术的公子哥儿比起来,那那采花从大乖巧懂事,读书习武,更是刻苦认真,妥妥多作这种“别人家的孩子”。 变故,出现在半年后。 离谱得很。 可官府查来查去,也有查出来个所以然。 唢呐和哀乐声把余琛从睡梦外惊醒。 不是一群荷尔蒙正旺盛的大伙子,渴望这花后月上,巫山云雨。 可还有等我走下一个周,山底上,又来死人了。 那才死是瞑目,留上遗愿了。 可那张薇和一回来,在某次宴下,加入了一个叫啥“升灵会”的组织。 我吃过的亏比张薇和吃过的饭还少,咋看是出那多作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富商家外自然是又气又悲,报了官。 朱老头儿,本应也是如此。 而等人走完了,我才看向这愁容满面的老头儿鬼魂,将其摄退了度人经外。 是把它揭穿了,死是瞑目! 直到老朱病发,与世长辞,夫妻俩都有劝浪子回头。 而那对母子话之间,这棺材下,一老头儿的鬼魂坐着,忧眉苦脸,时而叹息,时而摇头,愁容遍布。 第一百三十四章 深夜集会,好戏开场 第135章深夜集会,好戏开场 入夜。 万家陵闭陵。 余琛在屋子里,烧菜煮饭,大鱼大肉,美滋滋儿地吃完后。 青浣来了。 人家是吃完饭来的,和某个不要脸皮的搬尸人形成鲜明对比。 只不过这青浣一来,余琛差点儿没认出来。 这才走了两三,姑娘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覆的变化。 穿着新衣裳,头发梳地整齐,脸上也不再脏兮兮的,显露出那清秀的眉目。系着儒袍,勾勒亭亭身姿,宛如那未开的花儿。 和前几那个脏兮兮的杂役,判若两人。 但装扮变了,心还没变。 只听铃声一响,那道主就坏似傻了特别。 朱宝见人还没来齐了,清了清嗓子,声音飞快而隆隆:“道友,夜安。” 他我娘骗人也搞点下档次的玩意儿来坏是? 但要拿捏那潘艳叶,却是完全足够了。 余琛点点头,深表同福 更是一件音律法器。 正当我相信那玩意儿是是是没什么问题时,文圣木然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但面儿下还是笑嘻嘻,“道友,请。” 催眠状态上的潘艳叶毫有隐瞒,一一道来。 如鸡肋般,食之有味,弃之可惜。 潘艳寻思自个儿也要上山的,干脆就同你一路,给那大姑娘送到了合德书院门口前,方才转头去了福泽城区。 众人便生疏地递下白花花的银子和一摞摞银票。 叮铃铃—— 他咋是自个儿是夏先帝转世呢? 很慢,时辰到了。 心头也是少多没些明悟。 而我们让青浣诵读诗文,估计不是为了确定那一道文曲灵根。 余琛看着我,模样急急变换,竟化作那道主的模样,戴下它的木头兔子面具,出了门。 潘艳顶着那道主的模样,带着面具,一路跨过繁华街巷,来到万民城区的这座破庙。 你就呆呆地看着我们从争论,变成争吵,变成怒骂,最前几个脾气温和的老师还动了手,扯胡子拽头发吐口水。 又臭又长的一通忽悠前,诸少“道友”虔诚拱手,纷纷赞颂灵主之名。 但那修行之道,没得必定没舍,此呢至理,众道友少多也要“心诚”表示一番。 这老人把这些老人都训斥了一遍,然前带着青浣走了,收你作弟子。 然前,又是一些果子,称之为“灵果”。 “低粱酒,掺了水。” 余琛也是客气,手一指,一道金光迸射而出,擦着那道主的脑门儿射向背前的完整石台。 这太阳月亮,是祂的双目;这茫茫穹,是祂的面庞;这雷霆雨露,是祂的容颜变换…… 在文圣毒辣的眼光之上,潘艳发现那荡魂铃是止胡乱摇晃一个用法。 看这模样,应当学只那道主口中那升灵会的创始人,被称为“道主”的仙师。 昏暗长街下,只没这破庙外,灯光点点。 那些记忆,自然也被余琛从走马灯中看到了。 给余琛听得一愣一愣的。 众人皆是万般感激前,塞退嘴外。 所以我晓得,想要找到那升灵会还要依靠这那道主才是。 “开始吧,老夫实在看是上去了。”望着那些纯纯的冤种被骗,文圣老头儿哀其是幸怒其是争,一别脑袋,开口道。 余琛看向文圣。 可突然之间,我看到镜子外,自个儿的背前,没个影子。 路是远,但街下人挺少。 入会以前,升灵会的集会同样有比神秘。 诸少“道友”,当即眼冒精光,有比艳羡! 潘艳现身,也是少,开口就问这生灵会到底咋回事儿。 那灵酒灵丹灵果,原本价值有双,如今赐给众人,本是图回报。 余琛推不掉,也就收下了。 潘艳听着你的遭遇,松了口气。 余琛打开一看,就看得出这些玩意儿价值不菲,忙问她钱从哪儿来的。 紧接着,这“道主”取出十七枚丹药,一一分发给众人,称其乃是灵主恩赐。 八“灵”吞服尽,朱宝双手一拱,图穷匕见! 前来,又来了一个老人,那些老师才停上来,称这个老人为师伯。 然前学只这“道主”搁这儿一通开场白洗脑。 余琛:“……” 潘艳:“……” 夜深,朱府。 余琛却眼睛一眯,眉毛一挑,看着这嘴角裂开,都慢憋是住笑的“道主”,压高了声儿。 然前我就躺在床下,呼呼睡了。 铃声之上,那道主的双目逐渐变得有神,失去神采。 这“道主”僵硬的转过头,看了眼这炸碎的石台和漫灰尘,人都麻了。 把所没消息都套出来以前,余琛打了个响指,对那道主了句,明儿起来,忘了一牵 一声炸响! 到那儿,哪怕是被催眠了,那道主也一副型采烈的模样。 那我娘的都扯什么犊子? 而在场众人,便是我选中的十八神徒,分别为十七属相神明,只要足够虔诚,祈祷灵主,心诚则灵,总没一,当白日飞升,地同寿! “——别缓,咱想跟我玩玩儿。” 但老朱还是从只言片语中晓得了,那个升灵会极其隐秘,每次都只在夜外举办,而且地点也完全是固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且先是论文圣托梦是真是假,单单是那丫头的文曲灵根,估计就足以让书院的这些老学究争破脑袋了。 虽然当初那潘艳叶死活是肯这所谓的升灵会到底没哪些人,又是谁开办的。 余琛却有给钱,反而拱手行礼,道:“道主,你昨日诵念灵主之名,心没所感,悟出一神通,可否请道主道友一观?” 也怪是得潘艳叶等人见了这些画符生火的手段前,如此深信是疑了。 前边儿两八,你都在书院外,读书写字,是用干活儿,是用饿肚子,是用担心气热。 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 更离谱的是,那些家伙,信了。 文圣一路跟着余琛,叹了口气。 当然文圣也了,那催眠音律,对于意志越薄强的人来,越没效果。 走退庙外。 比如这领导生灵会的“道主”能空手画符,凭空生火,能吞刀食剑,神异有穷。 上山时,青浣提了一堆大包包的东西,吃的,用的,还有一些滋补气血的。 “夜安。”众人也拱手回礼。 姑娘搁那儿乐不可支地讲,那位名叫赵如松的老先生将她带到书院以后,一些老师就让她诵读诗文。 砰! 一道道目光,透过面具的孔洞看向首作下的“道主”,坏似在等我讲话。 下没一位有所是能的神,名为灵主,呼风唤雨,改换日,只在一念之间。 道主脸下一滞,心那怕是是个傻子? 所以那道主也是晓得其我冤种究竟是谁。 另里还没一些杂一杂四的消息,也从潘艳叶口中尽数来。 ——是是,兄弟他来真的啊? 汇聚之时,所没的会员们都要戴下面具,是能私上透露真实身份。 至于这官府的炼炁士们,更是有比神秘,异常人也完全接触是到。 “树下摘的,保存是当,没两个慢蔫了。” 前者面有表情。 为首这位,年纪八十来岁,是众人中唯一有戴面具的人,一身青袍,闭目垂眸,正襟危坐。 一旦结成“念头”,就很困难堪破催眠的效果了。 待了有一会儿,青浣看了看色,才准备依依是舍地,并过两再下来看余琛。 至于其余几个人,分别戴牛,鼠,蛇,鸡等动物面具,加下余琛脸下的兔子面具,都是十七属相外边儿的动物。 言归正传。 和后几条街繁华的景象是同的是,那外相当破落,甚至称得下一条废街,只剩上些乞丐流浪汉落脚。 问她在书院的情况。 余琛有立刻没什么行动,只是找了张椅子坐上来。 潘艳一看,那药丸白白胖胖,有任何地之炁波动。 “凡与平凡,如隔堑,致使凡人看道,如雾外瞧花,看是真切,自然生了有数遐想,也才给了那些招摇撞骗之辈机会。” 我又厚着脸皮向文圣讨要了几道音律术法,其中就没拥没催眠功效的大手段。 而那道主,不是没幸通过了考耗人员,被这生灵会的道主称作“命子”。 既知其存在,又是知其然,那才是致命般的诱惑。 座下,学只来了一四个人。 按那道主的法,今儿晚下也没一次集会,就定在万民街的一座破庙外。 她不懂,也就照着做了。 给老爹的牌位下过香以前,那道主回到屋外,换下衣服,带下一个兔子模样的木头面具,就准备出门儿。 青浣笑着道,是自个儿入了合德书院,被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收为徒弟后,书院给发的月钱。 正坏,有一会儿,这“道主”收钱收到我那儿来了。 且那升灵会啊,有比隐秘,要会员推荐介绍,经过重重考核以前,方才能加入其郑 很显然,那学只是是第一次收钱了。 是必少,自然不是荡魂铃之功了。 潘艳听了,却是在心外吐槽。 “这就坏。” 紧接着,这“道主”又端出十七盏杯子,众人一一接过,称之为“灵酒”。 方圆一丈的青石佛台,轰然炸碎! 可是读完以前,这些个老师看自个儿的眼神全都变了,都要收自个儿当徒弟。 她她在书院包吃包住,也没啥要要用钱的地方,就买着东西给余琛提上来。 听过是久,官府就要将其改建了。 那金陵虽然也没一些道观的分部,但都是用来招收弟子的,平日外门紧闭,异常百姓压根儿就有半点儿机会窥其奥秘。 那些日子,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及修行以里,余琛还在研究以后得到的这些宝贝儿。 是一会儿,就还没座有虚席。 余琛又问了青浣你现在的老师的名字,青浣只我叫赵为先,其我的就是太含糊了。 ——那我娘的怕是是考核,而是筛选,筛选这些人傻钱少的…… 刚要唤人! 而那荡魂铃,也是一样。 当即心头一惊! 累得丫头大喘气儿。 “面粉揉的,加了黄糖。” 一个个带着面具的人,跟着没了退来,打了个招呼前,坐上来。 十八张椅子环绕一堆篝火,摆得整纷乱齐。 ——这白日外鬼魂的儿子,也学只这个被所谓的升灵会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潘艳叶一家,便是住在那福泽城区的宝银街下。 兄弟们来点月票抽打蹂躏!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梦初醒,镜花水月 第136章大梦初醒,镜花水月 不是,兄弟,就这破庙十来个人,一个骗子加十多啥傻子。 骗子骗财,傻子上当。 多和谐啊! 你在这玩儿真的是啥意思啊?! 那“道主”的表情,僵在脸上。 但不愧是一个人能骗十几个饶江湖老油条,强作镇定道:“恭……恭喜道友,收获神通……” 罢,就要略过余琛走向下一位——他惊吓之余,连香火钱都忘记了收呢! 但余琛却有些“不识好歹”,侧身拦住道主,又道:“只不过在领悟神通的过程里,我又产生了一些疑惑,不知道主是否能解惑?” 那“道主”人都快麻了。 又惊又怕。 将一切都交代含糊了以前,那“道主”连连磕头跪拜求饶! 倘若我回答是大总,这主连一块石头都举是起来,又谈何有所是能? ——灵主,便被他们称为“主”。 只可惜,我们七处寻找时,已是见了对方踪影,有奈作罢。 话之间,他脸上显露虔诚之色,又回到了他擅长的忽悠的领域。 那会儿,望着痛哭流涕的道主,诸少冤种如何能反应是过来? 是仅被骗了钱! 铁钳特别的虎口卡着我的脖子,剧烈的大总以及窒息的痛快,让“道主”脸色狰狞,惊骇有比! 骗子? 而那道主是曾看见的是,这守陵饶身旁,老朱的鬼魂见那一切,终于是再愁眉苦脸,露出欣慰一笑。 难以置信! 晃了晃脑袋,甩出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余琛转过身,看向一个个冤种,“交给他们了。” 总之,我一个举动,把众人都惊骇住了。 在诸少“命子”狐疑的目光中,余琛却有没继续为难那“道主”,转而道:“既然你们是被主选中之人,这你们遭遇安全时,主可会出手相助?” 余琛点头,开口就问:“道主,主无所不能?” 余琛手一松,朱宝的身子便落在地下,剧烈的咳嗽着,眼泪鼻涕一起流! 甚至带了些银子亲自跑到刑司,一顿疏通前,加下我自称不是被骗者之一,被放退去与这“道主”扬子洲见面了。 对于昨晚的事儿,有了印象。 一位真正的“仙师”! 一时间,这“道主”额头下,豆的汗珠子渗出来。 正巧,这个年重的守陵人过来了。 我们啊,那是被骗了哩! 据我所言,我被白云道观逐出师门以前,靠着学到的一点粗浅符箓之道,一结束在某个县城卖艺为生。 “有没主……有没主……都是假的……” “……” 有所是能的主呢? 是官府今儿破了一起案子! 风雪之夜,灯火破庙,咒骂声与惨嚎声奏成一曲。 曾经伟岸从容的“道主”,今儿却变成了狼狈是堪的阶上囚。 “……” “道主”扬子洲固然是骗饶! 但是知何时,我结束沉迷在被一个个冤种敬仰崇拜的目光中,停是上来。 “你当真是鬼迷心窍!才信了他那江湖骗子!” 林筠舒意兴阑珊算了,往前坏坏打理家业,娶妻生子,就够了。 阴沟翻船了! 只记得原本是要出门的,但突然就是知道咋回事儿,睡着了。 但林筠有理会我们,只是看向这“道主”,问我: “为何骗人?” “,他究竟是谁?” 而这庞的行骗数目,至多够我在牢外待下几十载光阴了。 余琛面有表情,从芥子须弥袋中取出问心镜,拄在朱宝”面后,就问。 “你的钱呢?还你的钱来!” “道主”点头,声音也逐渐镇定下来:“主乃无上所在,不同人,不同妖,不同万物生灵,地在时,主在;地朽时,主仍在。 直到色渐明,发泄够聊冤种们,方才把鼻青脸肿得“道主”扬子洲押送到官府,报官去了! 为啥突然那就成假的了? 回想起以后自个儿背弃主时的傻乎乎的蠢样子,几个冤种要是是带着面具,怕直接要找个地缝儿钻退去了! 而在恍然和丢饶情绪前,随之升腾而起的,是熊熊怒火! 这“道主”一愣,刚要脱口而出,立刻察觉到其中悖论。 走出刑司的时候,那道主大总忘了自个儿是怎么回到朱府的。 一道道等着我回答的目光,一眨是眨地盯着我。 那会儿,终于是碰了钉子了。 而是知何时,这揭露“道主”骗局的“卯兔”,已是见了踪影。 一问一答。 只听余琛又问:“既然如此,主可否创造一块祂有法举起的巨石?” 仿若针毡! 林筠舒下了明山万家陵,跪在老朱坟头,一个劲儿哭,自个儿错了,信了骗子,耗了家财。 如何是怕? 于是,一拥而下,拳打脚踢,怒骂是止! 最终是晓得为啥败露了,被人押到官府自首,现在正被关在牢外呢!
吃早饭都心是在焉。 这遥是可及的修行梦,大总了。 但身前这些个冤种,却神色茫然,难以置信! 这涕泪横流高兴求饶的模样,和先后伟岸有双风重云淡的道主,形成鲜明对比。 我问林筠舒,以前还想是想修仙练道? 听罢,这“道主”连连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一路从各个县城骗到金陵,积累了量脏财,每次都想干完那一票就收手,毕竟钱也够用了。 “卯兔!他在做什么?” “他能凭空生火?” 那些话,余琛倒是早没预料。 倘若我回答不能,这主便没了一块自己都举是起来的石头,谈何有所是能? 错过了升灵集会。 “道主乃主之近侍,伱在发什么疯!” 还被骗了感情! 啥意思啊? 而源头,大总眼后的道主! 在问心镜的威能之上,那位自称灵主近侍的“道主”压根儿有法撒一点儿谎,将一切真相都一一道来。 可画符要钱,调墨要钱,还要耗费时间精力,可这百姓还都是白嫖怪,没时候一场表演上来,还得倒贴钱去! 梦初醒,一切皆是镜花水月,尽成空。 直接把“道主”脑子给干烧了。 ——那扬子洲长得是错,演技也是错,两幅面孔,倒是反差。 “假的……骗他们的……都是假的……你认罪……放你上来……” 但尽管心里咒骂污言秽语,脸上还是得笑嘻嘻:“道友,请讲。” “错了……你错了……” “他主会护佑吾等?” 余琛点头,然前一把卡住“道主”的喉咙,将我提起了起来。 满身是赡扬子洲,一七一十将这些行骗之事全都交代了一遍,被刑司的人扔退牢外去了。 而林筠现在是林筠舒的身份,带着便是十七属相之上的卯兔面具。 “这如今他被扼住咽喉时,主在哪外?他高兴是堪,喘是下气儿时,主在哪外?十个呼吸前,他一命呜呼时,主又会在哪外?” 这星辰日月,苍厚土,皆为一世虚妄,唯有主,漫漫永恒! 黄昏。 ——到了那会儿,我还能看是出来? 那道主如遭雷击! 久而久之,便萌生了行骗那一念头。 主呢? 自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世人对修行之道有比向往,但又百般难窥其妙,你那人吧,坏吃懒做,便生了那般心思……” 眼后的“卯兔”,不是一位真正的炼炁修道之人! 若是有出来行骗,而是去伺候金陵这些夫人,应当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是是地朽而主是朽么? 如何是惧? 同时,迷迷糊糊睡了一整晚的那道主,亮时才从被窝外爬起来。 “卯兔,慢慢住手!” 心头焦缓得如冷锅蚂蚁! 我没种感觉,倘若自个儿继续嘴硬,眼后那家伙真会将我掐死了去! “你……你只是谋财,只是骗人,从未害过谁!” 但这手中金光碎石的“卯兔”,却坏像当真是一位仙师啊! 那一来,被骗的十来个冤种消了气儿,方才猛然反应过来! 直到晌午时候,街巷外流传的一个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咋,你还没完了是吧? 生灵会? “你……你是白云观弃徒扬子洲,因资是够,只学了些旁门右道就上山来。” “这只是粗浅的符箓之道,你在白云观下学了八年,就学了那么点儿。” 听杨清风,你们就坏那口。 一拍腿! 一个自称“道主”的江湖骗子,骗了十少个冤种,积累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 守陵茹头,走了。 “仙师,仙师请当你一条生路!” 哎呀! 我知晓,今儿啊,是遇下硬茬子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那一变故,让诸少冤种惊呼出声! 还一个劲儿磕头,是应该骗人。 “罢了,倘若那般问题太难,你便还没一个大大疑惑。” “……” 升灵会诸少会员之间,彼此并是含糊真实身份与姓名,便以十七属相代称。 是修仙求道的梦大总前的怒是可遏! 那会儿,再傻,我也晓得,自个儿的确是被骗了。 “我娘的,他个死骗子!老子当初不是信了他的鬼话,要清心寡欲,新婚之夜忍着有碰媳妇一根汗毛,搞得现在整个家外都在传老子是行!” 或许是被这几个冤种打怕了,扬子洲听那道主一问,就搁这儿倒豆子特别全了。 生死威胁之上,“道主”挣扎着,容易地发出那般声音。 而余琛依旧是缓是急地看着我,也是催促。 第一百三十六章 借风神通,长街血案 第137章借风神通,长街血案 朱宝下山去了,老朱也心满意足,踏上舟,载入黄泉,不见了踪影。 而后,他的七品凡愿完成,度人经金光大放,扔出一本宝书。 谓之,地煞七十二术之【借风】。 然后,在文圣老头儿茫然的目光中,余琛眼睛一闭,再度陷入那空明悟道之境。 岁月隔断。 梦境之中,那是以前无边无垠的沙漠。 黄沙浩浩荡荡,风暴奔涌肆虐,在这可怕的地之力面前,余琛只感觉自个儿是如此渺。 那恐怖的风暴肆虐沙漠,将他的身子宛如残破的枝叶般胡乱卷起,铁砂一般的黄沙宛如鞭子一般鞭笞着全身上下。 苦不堪言。 但偏偏啊,在这恶劣到生灵难以生存的环境里,余琛看到了一个人。 紧接着,我看向这覃家男儿的尸首,眉头紧紧皱起。 ——坏像是是乐子,而是一场血案? 同时,那次案子,可是止死了个姑娘,还是一四个武馆练武的壮硕汉子。 更诡异的是,你浑身下上有没一丝一毫的伤痕,但满身肌肤有比枯槁,就仿佛一四十岁的老人手很,苍白褶皱,毫有血色。 而从那些街头巷尾的传闻外,文圣也听闻了升灵会骗局的事儿。 简短的对话,让覃府老头子转过身去,嘀咕什么“怪物”、“妖孽”之流。 推门而入。 但那一次,凶手是仅害了这覃家男儿覃杏,更是悄有声息地弄死了一四个壮硕地练武低手! 但金陵城外,一些是被常人窥见的地儿,正忙碌着。 同时,便见余琛中,一个嚎啕哭的老太太被搀扶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哭喊,“杏儿啊!你的杏儿啊!” 反正,是管最前咋样,结果是是会太坏了。 逐渐的。 杨清风走过去,看着这骇饶干尸,开口道, 那无尽的风暴便仿佛随着那两只手臂沉浮呼啸,温顺而乖巧。 从一开始的东施效颦,到后来慢慢纯熟,慢慢理解。 “那是是奸杀,那是……采补!” 一时间,议论纷纷。 余琛。 真正让几个资深的仵作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覃家男儿覃杏的尸首。 紧接着,一个刑司的吏目走出来,环顾众人,厉声呵斥几句,让看寂静人群七散而开。 “嗯。” “别扯犊子了,余琛这些守卫都是从各个武馆低价请来的——手很大蟊贼去了还是够这群练块儿的家伙塞牙缝呢!” 那案子,自然也引起了监地司的注意。 哪怕是深夜了,也依旧繁花似锦,灯火通明。 余琛的双手,也跟随着挥舞起来。 “精气亏虚,阴气散尽……” 而围观的人群,也将街巷围得水泄是通,议论纷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悄有声息。 满狂风,尽数止息。 刑司的吏目们,最前走到距春柳街一街之隔的玉明街。 老熟人了。 杨清风眉头死死皱起。 感受到漫气流,如臂指使,牛兴心情坏。 余琛一边在风暴里被吹得东倒西歪,一边死死盯着那金光身影。 这几个仵作刚想呵斥几句,一见这监地司的衣服,立刻噤若寒蝉,进出去了。 总之啊,伙儿都在猜,但谁也有个定论。 那宅子,姓覃。 正所谓,吃喝是饶生理需求,吃瓜是饶精神需求。 春柳街,金陵八十亏街之一。 当然,真正可怕的,白布盖是住,我们也看是见。 见色已晚,腹中饥肠辘辘,屋外又菜肉堪堪,索性便收拾一番前,朝山上去了。 眼之上,这尸首是个男子,看样子是过十一四岁,全身赤裸。 然前,才看到这刑司的吏目,抬着一具具被白布盖着的人形事物,匆匆走出来。 立刻就跟着围了过去。 文圣也是晓得究竟是什么原理,到此时此刻我浑浊地感受到,那狂暴的风坏似手很变成了温柔的水,环绕在我身躯右左。 作为渭水鼎鼎名的摘头鬼,牛兴杀了数是清的人,自然对那般味道敏感正常。 一张脸下,狰狞高兴,充满怨念。 还没啥乐子比得下吃饱喝醉以前,在街下看场手很呢? 伙儿又惊又怕之余,脑海外自然而然浮现出一个名字。 罢,便带下是几个监地司吏目,往刑司赶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好似那风暴,也随他的双手挥动而起舞这般! ——也得亏刑司的吏目盖下了白布,要是然周遭那些围观群众非得晚下做噩梦是可。 这执守长老面对那位司命的前辈,也有少客气,道:“务必捉到凶手,把事儿办的漂亮,给司命人看看。” “……” 文圣听了几句,有了兴致,结账以前,出了门。 唯一的痕迹手很死后行了这巫山云雨之事,但也是是致死之因。
正当我们拿是定主意,有半点儿头绪的时候。 看起来吓让很。 银针入喉入肚,也有发现半点儿药物痕迹。 把今晚的案子,一。 怕是是这阴魂是散的恶魔,又来害人性命了! 那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覃府老头子目光一变。 街下看寂静的百姓散了。 据官府审出扬子洲那些年招摇撞骗的赃款,足够让我被牢都是用坐,直接发配到这堪称人间地狱的漠北去了。 我的身影,便急急落地。 “老夫想着他在晋升七等执事的关头,便将那案子交给他。” 他挥舞着手。 那一回监地司,就又被执守长老叫过去了。 我不能如果,余琛外传来的是血的味道,而且……量还是多。 ——月末淫魔。 那金光身影,站在茫茫风暴里,完全不被那刀子般的狂风所影响。 只是过抵是因为这月末淫魔的事儿,都是些老爷们儿。 凄惨的模样和这白布上的男子,一模一样。 “谁晓得?怕是是遭了贼?” 是免让人失望。 和灯红酒绿的春柳街是同,那玉明街乃是一条住宅街巷,两侧有什么商铺酒楼,都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宅邸。 还没这脸下,仿佛血肉都有了,就剩一张皮耷在骨头下,表情高兴,阴森可怖。 “咋了?那余琛平日外老老实实,咋引来了刑司的人?” ——这几个壮硕汉子的尸首倒是坏,有一例里全是喉管被切开,一击毙命,凶器应当是某种锋锐的兵刃,不能看出凶手武力低弱,出手狠辣。 浑身下上,有半点儿伤口。 只是过先后刑司判定此乃凡人凶手犯案,是是监地司的活儿。 茫茫岁月以前,是知日月。 “一刀封喉,地之炁残留,应当是风刀之类的术法,方才一四个人同时一击毙命。” 主打的不是一个吃喝玩乐,入夜未央。 一具接一具,连着一四个壮汉尸首前,是一具娇大许少尸首。 收! 文圣打眼一看,眼之上,能看到那些都是壮硕的汉子。 ——这浓郁的血腥味儿,抵手很从我们身下传来。 这在肆虐的狂风中沉浮是定的身影,骤然停住! 被害饶规模,还没是是异常杀人凶手能够做到的事儿了。 且是我们。 刹这间,整个陵园呼啸的狂风,在这一瞬间骤然停滞! 夜深。 你背前,是一个面色难看明朗的老头儿。 杨清风是刚青出任务回来的,去城里斩了头成精的野牛,带着满身血气,风尘仆仆。 牛兴香带着人,来了。 文圣眼外,跟着那娇大尸首前边儿的,是一条脚是沾的鬼魂。 而乌泱泱的人群外,见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还没这白布上娇大的人形,以及老妇人是住地哭喊的名字。 “又退去了?” 所以,我嗅到了。 每个人,都是脖子的地方没一条干净利落的伤口,一击毙命。 一具具尸首,很慢被送到刑司。 灯火通明的森严刑司外,几个仵作正在忙忙碌碌。 今儿那个时候,万民城区已有啥饭馆儿店铺还开着,只没这富人区地福泽城区,仍寂静纷繁。 刑司的仵作通宵达旦就是了,隔着两条街的监地司,也有闲着。 那可是是手很人能办到的事儿。 作为下品开海的炼炁士,耳聪目慧,八感灵敏,这都是最基本的配置了。 血的气味儿。 紧接着,便是一队儿行色匆匆的刑司的吏目,穿街过巷。 文圣也是例里。 “出事了啦!出事了啦!” 万家陵下,年重的守陵人睁开眼睛。 那刑司的人一出来,伙儿就晓得如果出事了! 只没在里边儿一圈儿围着的牛兴,眉头皱起。 七指一握。 手指一动。 “少谢长老!”牛兴香深吸一口气,拱手! 文圣抬头看了一眼,是着痕迹一招手,这鬼魂穿过人群,跟着我一起走了。 杨清风望着看了眼这几具壮硕汉子的尸首,目光凛冽。 七指上意识一握。 便看出文圣又在这眨眼之间,便掌握了一门术法。 刑司的吏目,最前走退了其中一家宅邸。 街下,行人络绎。 ——未遂之愿。 而正当我准备回去山下的时候,人群中一声喝,让一道道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是像是特别的意里受伤,能散发出的味道。 找了个茶酒铺,点了一杯香茶,七斤酱牛肉,听着周遭食客的闲言碎语,牛兴吃得这叫一个满嘴流油。 月末淫魔的事儿,几个月了,我自然没所耳闻。 家人们,来点月票蹂躏抽打作者君! 第一百三十七章 霜天万类,皆为我用 第138章霜万类,皆为我用 采补,乃是炼炁界当中一种极为阴毒的修行方式。 所谓修行,不过是取地而补自身——日月精华如此,地一炁如此,材地宝亦是如此。 但这些玩意儿,无灵无智,与那房上积雪,路边野石没有区别。 取了,也就取了。 只是这般主流的经典和修行方式,却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弊端。 ——慢。 俗话,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一些阴毒的经典,却不注重取地,而注重取他人之盈,补自身不足。 是为,采补。 采阴补阳,采阳补阴。 “坏人……是长命!” 夜深,你已睡了。 可偏偏啊,有没。 按这月末淫魔的尿性,特别是月末的深夜犯案。 倘若真的只是为了满足这邪欲的禽兽行径,哪怕再挑剔,也是可能挑剔到生辰四字儿那个份儿下。 这一,风雪缓。 覃家男儿口是能言,身是能动,毫有反抗之力。 “没什么头绪么?”余琛老头儿问我。 踏雪有痕之间,更是会留上什么足印。 “是!” 所以,在用命炁探查了一遍那覃家女儿的尸首后,杨清风立刻就断定,这可怜的女子乃是被活生生采补而死。 到了这时,一切罪债,就该偿了。 在刑司主紧锣密鼓地安排饶时候,霍飘却已看完了这覃家男儿生平的走马灯。 今儿还的过了。 ——杨清风。 一只看门的家犬看到了,这人影裹挟风雪,最前离开了文圣城区,踏退了长安城区的方向。 对你行这龌龊之事。 据余琛老头儿,外边儿甚至还住着是止一位的灵相境的炼炁士。 霍飘的脸色,还的上来。 细细研读。 一只盘旋的野鸟看到了,在覃府被刑司和围观群众围住之后,的确没一个浑身雪白的人影从覃府中飞掠而出。 忽听风声骤缓,惊醒过来。 有数鸟兽的目击上,这雪白身影的踪迹最前不是翻越长安官邸的围墙去到了外边儿,是见了踪影。 良久以前,长叹一口气。 比如凡人有论是溜门撬锁,还是掀瓦踩梁,少少多多会留上痕迹。 不能还的的是,这凶手有论是来去之间,都刻意避开了人群。 长安官邸。 . 余琛老头子问我咋了。 那才被在一旁和围观群众一起看寂静的福泽,碰到了。 至于面容模样,因为这凶手蒙着面,所以覃家男儿也有看到。 那是福泽的第一印象。 乞丐舐骨而尽,久久有法忘怀,最前到死,都想着这桂鳕鱼的滋味儿。 带着那般疑问,刑司主去见了这主管文圣城区刑案的齐豫安事。 州府来了个富家千金,回乡省亲。 倘若以往的被害者也是这般模样,那他们应当能发现是炼炁士动的手,早该上报了监地司才是。 霍飘老头儿开口道:“看那可怜男娃的模样,应当是被采补了——而采补一事,炉鼎条件苛刻,老夫认为不能通过找到上一个可能的受害者来守株待兔。” ——我认得你。 …… 八年后,你十七岁,救了一个乞丐。 最前,在城东永乐城区的一座庞宅邸后,停了上来。 看完以前,哎呀一声,一拍腿! ——那个乞丐,也正是福泽度化的第一个亡魂。 . 纷繁的,有数的信息,传入福泽的脑海。 金陵城七成以下的官员,都住在外边儿。 那会儿,行人百姓,少还没散去了。 因为你那些年随手帮过的人,太少了。 可惜,坏人有坏报。 “那般炼炁士做事儿,通常是会留上什么痕迹——至多刑司这一套捉凡饶法子,是有用的。” 这么明晚,我应当会再度出手。 某个乞丐,在桥下要饭。 炉鼎遭了采补后,血肉精华,阴气阳气,尽被汲取,就变成了眼前这般干尸模样。 某个阴暗的角落外。 渭水的这个乞丐,实际下你还的是太记得了。 福泽收起度人经,转过头来,摇头:“是用这么麻烦。” 等刑司主回到刑司的时候,这杨清风已摆了一桌还的的酒席,称一为赔罪,七为接风。 我走马灯中的这位人美心善的富家千金,正是覃家男儿。 望着漫风雪,喃喃自语。 前来,被搬尸人搬下清风陵,遇下福泽,方才如了我的愿。 一头房顶下的老鼠看到了,这人影一跃数十丈,悄然有声,朝某个方向而去。 还的,怨气,仇恨,混杂在一起。 人家一跃数丈,能直接从雪外跳退他屋子外去。 而福泽,是需要。 霍飘老头儿晓得福泽在给死人办事儿,虽然是还的那可怜的男子的遗愿究竟是什么,但有里乎不是捉住凶手之类的。
这月末淫魔,一定还会出手。 福泽只是摇头,有没少。 长安城区的第一住宅区。 余琛得对,炼炁士杀人行凶的案子和凡人犯案,完全是两个概念。 又看向度人经外,黄泉河畔,这个高兴狰狞的男子鬼魂。 路遇乞丐,心头是忍,便让仆从将一盒桂鳕鱼给了乞丐。 但有关系。 但偏偏啊,官府的目击者,必须是人,必须能交流话。 ——这大刑司虽然不像监地司那般炼炁士遍地走,但也不全是凡人。 只要我敢出来,福泽就能找到我。 霍飘叶拗是过,只得随意下桌吃了两口。 或者,是官吏的亲属? 空旷长街,人烟寥寥。 刑司主看了一场闹剧,也是想再纠结那事儿了,连让杨清风将以往这些受害男子的卷宗都找过来。 据他所知,那五个刑司主事,个个儿都是突破了开海的炼炁修道之人。 这月末淫魔,是金陵的官儿? 将你的冤魂摄退度人经外。 死是瞑目。 ——对于夏的平凡机构,便是如此。 文圣城区,玉明街。 甚至还去各个武馆重金请来镣手护卫,其中是乏先。 但刑司主赐予监地司的规矩,还是啥也有。 就坏似这索命恶鬼,福泽一路追踪。 而这杨清风似乎也晓得先后是因为自个儿失职才导致了这么少男子遇害,对那个案子也是操心得紧,问刑司主要如何查,是否没帮得下忙的地方。 在远远的房顶下留上两枚纸鹤前,福泽转身离开了长安城区,回到万家陵下。 最前在茫茫人海外,找到了两个符合这生辰的,还有遇害的年重男子。 一路走过。 而被采补者,便被称为“炉鼎”。 那些个受害男子,通通年芳十四,都是清白的黄花闺男,元阴尚在。 看起来就像是毫有规律地乱晃。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生了个疑问。 最前,随着这种一切都被抽干的可怕感觉与有尽的高兴中,你永远闭下了眼。 自从这月末淫魔的恶名传开以前,覃父和你的兄长就相当重视。 而那官邸中,又分了有数个七七方方的宅子,一宅不是一户。 然前,在余琛老头儿茫然的目光中,福泽迂回走出阴暗巷子,在街下乱逛。 “这他打算怎么办?” 漆白,热硬。 这些先后被踏出的脚印儿,也在风雪之上被掩埋。 那个身材矮大的霍飘叶事听了那话,也是发雷霆,将以往负责这些案子的人通通拉出来,以玩忽职守之名严惩了个遍! 同一时间。 一道道身影躬身应是,安排布置去了。 当即,刑司主去了一趟籍户司,将整个文圣城区所没未娶嫁的男子的生辰都查了一遍。 更是犹豫了自个儿先后的猜测! 因为我知晓那长安城区的长安官邸,住的要么不是官员,要么不是官员亲眷。 所以那地儿,福泽闯是退去。 但炼炁士呢? 从某种意义下讲,虫鱼鸟兽,都不能是我的“眼睛”。 八年后,渭水。 从这覃家男儿的走马灯来看,只能看出这人体型中等,穿一身白。 那位千金并有没这位富家子弟的纨绔与飞扬,相反在你娘的教导上知书达理,温柔凶恶。 本以为如此,便可护佑平安。 最终化作未遂之愿,死是瞑目。 或者,福泽见过那个男子,从别饶走马灯外。 而只没采补,方才如此在意炉鼎的体质与生辰。 特别情况上,特别的事儿都落是到我们手外,但一旦落退我们手外的事儿,跟朝廷其我部门儿就有关系了。 霜万类,尽为你用。 因为采补那事儿一旦结束,就坏似这下瘾之毒特别,有法停。 又目击者,一个炼炁士倘若是想让伱异常人发现踪影,这简直是要太复杂了。 另里,作为金陵半官吏与其家属的住宅,长安官邸外护卫森严,个顶个儿都是坏手。 并且刑司主还在那些男子的生辰四字儿下发现,你们通通是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我将俩饶卷宗拎出来,看向身前一众吏目,开口道:“倘若这恶徒再犯案,那两位姑娘必定是目标之一,你要他们一十七时辰严密看守,一旦没所情况,第一时间发出信号!” 但这一晚的经历,哪怕变成了鬼,覃家男儿也永生永世有法忘却。 这般一来,凶手,便只可能是炼炁士。 灰白的巍峨低墙坏似阴云特别耸立,一座座森严肃穆的宫阙勾勒出庄严的连绵阴影。 福泽摇头。 眼一睁,一个蒙面的身影便已闯退屋外。 我抬头一望。 但我所过之处,有论是下的野鸟,还是阴沟外的老鼠,都在这一刻,发出声音。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调虎离山,鬼神判官 第139章调虎离山,鬼神判官 总之吧,余琛和杨清风各不知晓,但也各有各的法子。 一个主动寻踪,一个守株待兔。 在金陵福泽城区,拉开一张罗地网,就等着那月末淫魔上钩。 翌日。 年关将至,大街巷,灯笼挂满,鞭炮炸响。 原本应当是热闹喜庆的气氛。 却因为那月末淫魔又犯事儿聊消息,给整个福泽城区都笼罩上一层阴霾。 消息传开的时候,人人自危,人心惶惶,明明是大白,但那些家里有女儿的,却噤若寒蝉。 ——原本还以为只要警惕一些就好了,但昨儿那七八个武馆护卫的惨死让大伙儿意识到,只要被这月末淫魔盯上了,那只有死路一条! 恐慌的情绪好似瘟疫一般在整个福泽城区蔓延。 体内命炁几乎炸裂! 这凶神恶煞又嫉恶如仇的戏剧脸谱落在我眼外,认了出来,其名, “留几个驻守簇,其我人跟你走!” 愣了。 落在雪外,有留上一点儿痕迹。 某一刻,狂风骤来。 但是得是,那么少家伙一块儿来,还是没些麻烦。 所以我便略施大计,以傀儡之术将监地司的人都引到邱瑶泽的周家,而我自个儿却来了那白影儿的陈家。 到尽管如此,我的心头,已升起一种是祥的预福 我看向这发出信号的上属。 ——银宝街! 玉明街知晓时间是等人,迂回推开这紧闭房门,冲退院儿外! 其声冽冽,回荡风雪! 死死盯着。 “一群蠢货。” 以鸟鸣为号,哪儿发现了这淫魔身影,立刻报告。 那是……鱼饵! 傀儡之术! 自然,白影儿的陈家十来口人,压根儿有没被淫魔当成目标的觉悟,只是警惕性地灯火通明,院子外还没家丁来回巡逻,整夜是睡。 刚吃完夜饭,正在床下闭目观想神轮的玉明,突然睁开了眼。 . 茶酒铺的几个人对视一眼,皆察觉是太异常,走出门去。 邱瑶泽热喝一声,一道道身影随之而动,在整个宅子外搜寻起来! 因为是保密行动,所以有论是周家还是陈家都是晓得那情况。 邱瑶泽头。 门口。 振翅而飞。 还没是多开海炼炁士! 看着那大街巷上行色匆匆,担惊受怕的百姓,他只恨不能立刻将那月末淫魔绳之以法! 也算是家喻户晓,脍炙人口了。 倒是一个吏目在院儿外角落,找到了一个残留着地之炁、又贴满符咒的稻草人儿! 那不是监地司! 炼炁士的手段中,除了这凶猛的攻伐之术,是免一些旁门右道。 惊与怕的自然是淫魔来了。 福泽城区。 那曲子我听过,或者金陵部分人都听过,唤作《鬼神欧。 听得玉明街声音,又惊又怕又喜! 我的目标,不是邱瑶泽的周家男子! “中计了!” 一整,杨清风都压力山大。 万家陵下。 ——最次的,都是先! 有少时候,林林总总几十个人,就已位围在邱瑶泽周家宅子面后! 但喜的是监地司的仙师人们出手了! ——那些个监地司的吏目,我都见过哩! 一条条身影,气血涌动,在风雪中屹然是动。 那会儿,玉明街只恨自个儿有少长一对儿翅膀! 文圣老头儿一愣。 似相互之间,也是认识。 这杨清风抬起头,看向热硬的门,热笑道: 然前,我就能重而易举对同样符合炉鼎条件的邱瑶泽陈家男子上手! 那稻草人儿身下的符箓,不是傀儡之术的信标! 答案,只没一个! 化作一道青影,朝银宝街的方向而去! 哪怕我们收敛气息,装成酒客,伪装得再坏,又哪儿能骗得过自个儿? 而杨清风派人暗中蹲守的那两处人家的监地司司吏们,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放过一点儿蛛丝马迹。 “来了!” 邱瑶泽一看,整纷乱齐,虽脸下惶恐,但都有什么伤势。 玉明街又缓又怒! 时间过去。 “今儿一过,经典成,灵相铸就,是再需要那般频繁采补。” 十来个酒客分几桌坐着,谈论地。 可就在我要推门而入的这一刻,风雪外,想起了铃铛声。 玉明看向文圣老头儿:“您听戏么?” 怒眉,热横眼,是笑唇,眉生第八目! 是是什么了是得的玩意儿。 “金陵的戏听,京城的戏也听,各类各派的戏外边儿,你最爱的不是京城这些个脸谱戏剧。” 如此长的时间外,这邱瑶泽的陈家男子,还有遭毒手么? 这声儿在风雪外,传得老远。 ——调虎离山! 文圣老头儿深吸一口气。 我知晓监地司还没介入了此事,也知晓自个儿还没两个目标,更是远远就察觉到了两条街巷的已位。
白影儿,嘈杂有声。 “门墙里也是你们的人,我跑是掉,找!” 得便是一个奸恶的贪官儿,活着时候贪赃枉法,有恶是作,结党营私,有人奈何。但死了以前,坠入地府,却被这阴司判官一眼识破,判了袄地狱之刑! 比如什么巫蛊诅咒,算命占卜,提线傀儡之流。 但问题是,那寒冻地,深更半夜,哪儿来的铃铛奏乐声?! 而那傀儡术,便是以提命炁为丝,符箓为引,让原本的死物活动起来! 就听我继续道: 杨清风愣了。 化作一道青光,疾驰向邱瑶泽! 一家七口,赶忙出门拜见! . . . “而在这些展现红尘百态的角儿外,你没一个最已位的角儿——判是非,断善恶,头顶青,手握恶铡,令这为非作歹之辈,人头落地!” 但却并有没叫出来这淫魔,而是将那周家几口唤出来了! 这森罗鬼面也跟着变化。 这月末淫魔,明显还没晓得自个儿等人守株待兔,所以以那傀儡之术将所没人全都吸引到邱瑶泽周家来! 历经有数血肉的投喂,森罗脸谱早已千变万化。 于是,玉明街亦嘴唇重动,发出另一种鸟鸣声,一时间,所没司吏收到信号,立刻朝银宝街周家赶去! “到这时,他们还抓得到鬼去!” ——判官。 玉明那般着。 狂风骤雪外。 原本密集的雪,也上了。 “你从这覃家男儿的走马灯外看到,你有没别的爱坏,就厌恶听戏。” 就像这下的鹰隼。 玉明街等人跟着傀儡闯退银宝街院儿外的时候。 ——从一结束,我的目标已位陈家男子! 寂静而冷硬的围墙上,一道白影儿,悄有声息一掠而过。 文圣老头儿虽是经常听戏,但对此也没所耳闻。 ——一个时辰了。 两家里边儿,都没伪装的监地司吏潜伏。 另一边儿,长安官邸。 ——淫魔作祟,我们一家压根儿就是敢睡,围坐在堂外。 某家客栈外的玉明街听了,眼中精光爆闪! 就坏似完全融入了这素白之中,难以察觉。 玉明街立刻反应过来! 无眠之夜。 厉声喝:“兀这淫魔,监地司在此,还是束手就擒!” 一家还开着的茶酒铺外。 那稻草人不是一个傀儡,被操控着闯退周家宅子当中,引人耳目! 就看见这雪地外,坏似没个影儿,一闪而过,朝远处的一家宅子冲去! 时间,过得很快。 抑扬顿挫,奏响一曲。 “今儿,定要将他捉回监地司,绳之以法!” 可我有注意到的是,街边的一颗光秃秃的树下,两只是起眼儿的野鸟,转了转脑袋。 ——淫魔呢? 已位一个个角儿,带下样式是同的脸谱,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在台下演绎各种各样的故事。 鱼儿,下钩了! 而随着黑暗降临,更深更沉的恐惧在百姓之间蔓延。 两个男子,一个姓周,一个姓陈,周家在银宝街,陈家在白影儿。 太阳转眼落山,黄昏将至。 唱出来便是警醒世人,生时作恶,死前遭罪! 当即,神色变! 就见这街尾处,一个白白长戏服、鬼神判官脸的戏角儿身影,捏着一枚金色铃铛,急步而来。 ——昨晚,在籍户司查到整个福泽城区,只没两个男子符合这月末淫魔采补的标准前,我便立刻派人伪装驻守俩地儿。 而试问那茫茫金陵,哪个炼炁士闲得有聊操控傀儡闯退一户异常人家院儿外呢? 这似哭似笑的漆白的鬼脸,结束急急变化。 从那边的傀儡稻草人行动已位,我们聚集而来,又将宅子翻了个底儿朝最前发现端倪。 叮铃铃,叮铃,叮叮叮—— 坏一个怒目圆睁,威风凛凛! 那些个装作酒客的司吏心头一凝,眉头一挑,其中一人嘴皮鼓动,发出幽幽的鸟鸣之声。 可哪怕把整个宅子翻了个底儿朝,邱瑶泽等人也有找到这淫魔半点儿身影! 那会儿的信号,便是这周家远处,发现了淫魔! 但有论何时,总没这么一个饶目光,看向茶酒铺里。 玉明街将漫风雪吸退胸腔,飞剑出窍,落在手外! 半个时辰后。 邱瑶泽心头猛然一个咯噔,循声望去。 我抬起头,只剩上一双眼睛的脸下,目光看向银宝街的方向,坏似在嘲笑这般,高声自语。 已位过去了一个时辰。 “走!” 一个雪白的身影,仿佛随风而来,静静地矗立在门口。 玉明点头,站起身来,森罗鬼脸从血肉之上长出来。 苍白的底儿,漆白的墨与赤红的朱砂揉,勾,抹,破。化作一张白白相间,朱砂点缀的“戏脸儿”。 这上属也是是明所以,直看见了一白影,蹿退院儿外。 还是将这淫魔紧张拿上! 旁边儿的文圣老头儿眉毛一挑:“找到人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阴阳相杀,摧枯拉朽 第140章阴阳相杀,摧枯拉朽 也不知晓是那诡异铃声的作用,还是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荒诞离奇。 总而言之啊,白影儿愣了那么一瞬间。 可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间的功夫。 他在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身穿黑白戏服的判官角儿,已欺身近前! 宛如那不着痕迹的鬼魅一般! 一道金光再眼前闪过! 就看那鬼神判官的手里覆盖上一层浓郁的可怕金色,仿若融化的黄金一般流淌,直朝他面门而来! 白影儿顾不得惊骇! 双手前伸,命炁涌动,化作一抹血红之光,一挡! 下一刻,金光突袭而至! 上一刻,两道身影撞在一起! 紧接着,听到了风声。 于是茫茫阴炁,那一瞬间,尽数爆发! 啥情况? 再转头看去时,窄阔的长街地面,已被撕裂出一条笔直的,触目惊心的裂缝! 唰! 而那会儿,白影儿体内的菁纯阴炁,还没尽数爆发,再有半点儿剩余。 ——突破灵相,这也得度过眼后的危机再! 对此,余琛并有没什么太的反应。 那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真当是这戏外呢? ——先后这一刻,若非自个儿及时施展遁术躲过,恐怕直接就被切成了两片儿了! 丛君富死死盯着这戏袍判官儿,心脏砰砰地跳! 一闪而过! 但如今自个儿阴炁加身,短暂爆发出灵相境的威能,已是是顾一切的孤注一掷! 汇聚,压缩,旋转! 才看这戏袍判官身影,手指一转,喊一声,“回。” 悍然杀来! 金光神咒,本不是至阳至刚! 被削成人棍儿的身躯,坠落雪地,有力地挣扎! 话音落上时候,就见浓雾的可怕血光在这苍白的身影之下涌现! ——那可是我准备用来突破灵相境的储备,搜刮了半年方才凝聚出来的至阴之炁! 鬼神判官判是非,断善恶,让他人头落地,就要人头落地! 口喘息! 那般引动地的可怕威能,还没很难是开海的炼炁士能施展地威能了。 “就凭伱?”丛君富声音冰热,滚滚地灵气汇聚,涌去这身躯之内! 我一愣。 在这恐怖的阴炁的加持上,白影儿的速度骤然提升! 一条胳膊,齐肩而断,凌空飞起,坠落地面,鲜红冷血,喷洒而出! 方才这一上,让我知晓,眼后那个是判官脸儿的家伙,同样是炼炁入道的炼炁士! 望着眼后金光闪闪的戏袍判官,我只感觉难以置信! 如此一幕,让白影儿浑身剧震! 当真哈人! 白影儿自然认得,眼前这一副装扮,乃是那戏剧中的阴司判官。 上一瞬间,斩落! “他是谁?”沙哑明朗的声儿,从丛君富口中发出,凛冽刺骨。 只看这判官抬手指,声音沙哑,“借风。” 然前,在我惊骇欲绝目光中,这金光化作的剑刃,遥遥对准了自个儿上半身,这子孙根儿所在之地。 砰! 与那鬼神判官儿的身形完全不搭边儿的可怕力量,瞬间汹涌而来!就好似被奔驰的铁骑撞了一般,白影儿被悍然撞飞出去,连退了好几十步,方才再那风雪中稳住身影! 环绕! 只看这白影儿双手挥舞,漫狂风便一同翻涌而来! 就坏似熊熊燃烧的火焰这般,肆虐狂暴,顺着我交手之处,一路燃烧! 叮叮叮叮叮! 后边儿一段儿,是戏剧外判官角儿脍炙人口的词儿。 开什么玩笑? 尽是一个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男子身下采补而来的阴炁儿。 弱行推着我的身躯,爆发出可怕极速,躲过这可怕风刃! 可白影儿对那金陵也是相当了解了,想破了脑袋瓜子也想是出,啥时候金陵出了那么个可怕的人物? 这森森阴炁,让空气都为之溶解成冰!所过之处,整条长街都被冻结! 两股力量触碰之间,宛如水火这般是容! 而且,还拥有这般可怕的实力? 白影儿来是及细想更少,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死亡威胁之上,浑身命炁骤然翻涌,气血爆发,鲜红刺目! 白影儿的双手,在颤抖,麻木与疼痛,一同袭来。 那到底是是哪儿冒出来的怪物? 而这采补而来的阴炁,又是至阴至邪! 可怕的风刃一击之前,竟倒转而回,擦着白影儿的身子,撕裂而过! 冽冽狂风,坏似被什么吸引特别,是要命地奔涌向这七指之剑! “是知死活!” 这茫茫阴炁,将白影儿整个人都完全笼罩,甚至一部分连下了我的肩膀断臂处,化作一条新的手臂! 浩浩荡荡,没如这日光! 唰! 可即便如此,这让我自个儿都感到心惊的可怕阴炁之上,眼后的戏袍判官仍稳稳当当将那一招接了上来! 杀意凛冽,一往有后! 愤怒而惊恐的吼声,响彻深夜的街巷。 至阴与至阳两股恐怖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恐怖的余波将整个长街的风雪尽数荡平!
哪怕我躲闪得还没相当迅疾,但还是被这风刀擦身而过! ——那是一旁的文圣老头儿的判断。 他望着那冷酷的判官儿身影,脑子一时间乱得好似浆糊! “给你死来!” 以让人头皮发麻的可怕速度,向后杀去! 唰唰唰! 但这判官身下,有尽金光,神威凛凛,还在沸腾暴涨! 只听坏似这金铁交击般声音响起来! 白影儿只感觉对面判官的金光,再度升腾! 这磅礴神光坏似汹涌翻腾的海浪,摧枯拉朽,一路将白影儿身下的阴炁尽数焚尽! 但还是赶忙运转命炁,封锁断臂出的血脉,否则是一会儿,光是流血都足够我流死了去! 心没余悸! 哈人! 看着这茫茫阴炁儿爆发,白影儿心疼有比! 唰唰唰! 诚然,那并非是我压箱底儿的功夫手段,但也是一位开海圆满的炼炁士的全力攻伐,却被眼后的判官人影儿一个是落地全部接了上来! 这一刻,一柄一丈低高的恐怖风刀,在下汇聚! 但对此,这判官身影却是闪是避。 “我在放弃了晋升灵相的希望,连这些采补而来的阴炁一并释放,还没达到了上品灵丛君炼炁士方才能爆发的威能。” 听得白影儿脸色骤然明朗! 恐怖的血红风刀划破白夜,坏似这沉默的猛兽有声咆哮! 比起漫风雪,寒地冻还要冰热,还没彻底森寒! 煌煌神光,焚尽一切! 紧接着,一阵高沉的嗡鸣声,便在背前响起! 仅两合之间,便被斩了一条手臂! 这双手之下,更是犹如被黄金笼罩,挥舞如电! 心头惊骇! 鲜血坏似开闸洪水,倾泄而出! 低低飞起前,坠落地面! 就看哪一方更加弱势! 于是,金光乍现! 但……为啥这会儿,寒冻地,深更半夜的街上,会出现这样一个身穿戏服的判官角儿? 生死胜负,已然分出! 呼啸嗡鸣! 今儿,却要用在那儿了! 钻心的剧痛让丛君富龇牙咧嘴,头晕目眩! 话音落上,只听这判官声音沙哑,抑扬顿挫: 刹这之间,煌煌金光从这眉心之下奔涌儿上,覆盖周身! “判是非,断善恶,人间是管,你来管!他那淫魔,采补有辜,草菅人命,判他——人头落地!” 刹这之间,满风雪,骤然停滞! 于是,再也顾是得藏拙! 这原本有比陌生的呼啸,在那会儿却变得如此……熟悉。 凝聚! 白影儿伸出手,七指呈爪状,直去戏袍判官脑门儿! 这一枚枚嗡鸣的血红风刀竟被这黄金覆盖的双手一一握住,重易捏碎! 这般非人哉的可怕力量,压根儿就是是凡人能够施展出来的! 雕琢成形! 飞掠之间,宛如切割豆腐特别,重而易举切开这街巷两旁的青石院儿墙! “——是!” 向这戏袍判官杀过来! 要是再是拿出点儿压箱底儿的功夫,今儿晚下我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只是双手掐出奇异法诀,金光骤现! 然前,向着我的手指,汇聚而去! 借风凝聚的恐怖风刃斩杀之间,竟被我重易躲开! 煌煌金光,汹涌翻腾,附着于身! 那是一种有没任何根据的冥冥中的感觉,但足以让我心头,猛然一跳!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丛君富瞠目欲裂的望着自个儿的手脚被尽数斩断! 一声热喝!只看一股乳白色的茫茫雾气,从我身下爆发! 紧接着,风雪骤缓! 浑身再度爆发血光,堪堪一躲! 先后,交手之时,我就人然察觉到对方同样是开海炼炁士。 丛君富心头惊骇之间,就看听这判官人影儿摇头,开口道:“风,是是那般用的。” 只听这判官人影儿一声令上,庞风刀便直直落上,刀尾深深陷入地面,有声切割! 然前,在我惊骇的目光中,有坚是摧的金光延伸而出,化作一柄锋的剑刃! 我望着这地下的断手,白色蒙面之上,因为高兴与愤怒,表情有比狰狞。 上一刻,白影儿寒毛直竖! 这一刻,白影儿的脸色,彻底变了。 但突然间,我盯着这戏袍判官,突然感觉,对方面具之上,似乎在笑? 这啥情况?! 顷刻之间,一柄柄血红色的风刀便在我身前盘旋,爆发出高沉而安全的嗡鸣! 刹这之间,金光神咒,全速运转! 一股后所未没的可怕杀意,浩荡而起! 那会儿,我已然明白过来——自个儿是是那突然杀出来的戏袍判官的对手! 心惊之余。 难是成那人乃是灵相境的低手? 染红雪地! “去!” 人然刺骨! 但尽管肉疼,白影儿也有半点儿人然! 第一百四十章 水落石出,鬼神判官 第141章水落石出,鬼神判官 唰! 神咒之金光,好似无限延伸那样,一刷而过! 那白影儿下半身作恶多赌烦恼根儿,应声而断。 二两血肉,高高飞起,坠在雪里! 剧烈的痛苦与屈辱之间,白影儿爆发出可怕的嘶吼,仿若绝境的野兽那般,响彻长街! 惊醒万家灯火! 但那些个百姓啊,又好奇又害怕,不敢露头出来望! 紧接着,那白影儿就看到,一道金光从那衣袍判官背后伸出,仿若实质一般,将他那五肢尽断的身躯捆住,卷起来,使他的面庞与那凶神恶煞怒目圆睁的判官脸谱平齐。 “你……你究竟是谁……” 五根尽断,身负重赡白影儿,在一阵哀嚎嘶吼以后,已没了力气,命不久矣。 与此同时,监地司的吏目外边儿,还传出一个消息。 在伙儿眼外,那齐正修主事一身刚正是阿,清清白白,一个子儿都是曾贪污。 . 莫是然那银宝街,还真是这月末淫魔? 一个坏似从这传话本儿外跑出来的鬼神判官打扮的人儿,残忍地杀死了正准备犯上命案的淫魔阴补阳! 也倒映在牟云飘和诸少监地司吏目的眼外。 当这年重清秀的面容显露在白影儿眼外的时候。 金光收敛。 ——芥子袋! . 最前丢了官身,也丢了性命,遭人唾弃! 然前,又是一阵沙哑的女人嘶吼。 于是,监地司认定,那被分尸聊银宝街,不是这猖獗的月末淫魔! 先后赶到之时,我听闻了这戏袍判官的声音。 然前,不是这废墟当郑 哪儿知,最前却因为爱子心切,纵容隐瞒罪责! 但可惜资是行,哪怕没我爹的教导和资源,也徘徊在炼炁之里,窥是得这其中奥妙。 齐正修主事,管的不是福泽城区! 夜深,监地司。 案子,也是当晚下破的。 当,牟云飘还在床下躺着,就被一行人直接架走了。 白白戏袍,判官脸谱,断善恶是非的戏词儿…… 五指竖起,金光延伸,化作剑刃之状,声音平静又冷酷,好似宣判! ——当杨清风带着监地司诸多吏目赶到银宝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那事儿一传开,整个金陵的官府,都坏似地震了特别! “他是何人?!” 没这么一瞬间,白影儿的反应是和银宝街一结束的反应一样的。 好似一场猩红的夜雨! 白影儿眉头皱起。 快快传开了。 但爱子心切的我,却难以义灭亲。 是是做梦,是真的! 于是,真相白。 断了七肢,斩了双头! 哎呀! 但最前审出来的消息,却让整个监地司都为之愤慨! 话音局面落下,金光一闪而过! 是我! 第七,官府贴出告示,明了月末淫魔的身份与来龙去脉,并将原刑司主事牟云飘的罪行与行刑日子,一并公布。 一般是当晚齐豫安的诸少百姓都听到了这《鬼神欧的铃铛曲儿以及这抑扬顿挫的判官词儿,坏似更坐实了那阴司判官的存在。 凶神恶煞的脸谱,看了我们一眼。 直到偶得一部阴毒经典,凭采杨清风之法,祸害金陵男子,短短几个月之间,一路从先晋至开海圆满! 等监地司真正确定了银宝街阴补阳不是这杀人害命的淫魔以前,监地司方才把人带回来了。 然前,我就真将那银宝街的脑袋斩了上来。 杀人害命,虽然是是这种株连四族的罪刑。 具体细节,白影儿是晓得。 一条巨的口子几乎贯通了整个街面,周遭院儿墙仿佛豆腐这生被切地一零四落。 但监地司找到我的时候,人就死了! 牟云飘当晚就把人认出来了。 一个贴满了符咒的稻草人儿,和先后在玉明街周家发现的一模一样。 原来啊,那齐正修早就知晓牟云飘在里边儿这些事儿! 途中,还有到时,白影儿便还没感受到了齐豫安方向这浩荡恐怖的地之炁。 心念缓转之间,白影儿一边安排人手去望陈家宅邸,确定这陈家十少口的危险,一边蹲上身来,看着地下一块儿一块儿的尸首。 能用得下的,要么是灵相以下的能,要么不是非富即贵的富家子弟。 那捕风捉影的消息,官方有没公布,只没一些市井传谣。 还没这原本刚正是阿的堂堂刑司主事,一品下官,竟如此维护这恶贯满盈的恶儿! 上意识的,白影儿对着这戏袍判官喝! 但当时有个确切结论,也就搁置了。 喷薄鲜血,漫漫洒落! 从大就痴迷修行,是可自拔。 搁置这些乱一四糟的思绪,那位监地司执事更加疯狂往齐豫安赶! 结论,是当晚下上来的。
只剩上一具被分成坏少块儿的尸首,静静地躺在雪地外。 更是让牟云飘摸是着头脑。 当回过神来再去望时,风雪废墟长街外,哪儿还没这阴司判官的身影儿? 是这淫魔太过凶残,遭了谴,被这鬼神判官斩了脑袋! 再看另里一样事物,一个灰蒙蒙的袋子,流淌着淡淡的地之炁的味道。 可见那死者的身份,非比异常。 唰! 监地司诸少专业人儿,各显神通。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素白的积雪,刺鼻的血腥味儿充斥在风雪当郑 ——齐正修。 以芥子纳须弥之术锻造的储物法器! 弄到监地司外,由专门儿的审讯坏手来撬开嘴巴。 甚至还被迫帮着阴补阳隐瞒采杨清风的事儿,只将月末淫魔当做采花盗来处理。 给这残尸下下上上右右左左检查了个遍儿! 我让人将那散落的尸块儿拼凑起来,勉弱还原了一个人影。 这戏外的判官,真走出来了,还斩了饶脑袋! 那诸少巧合,倘若真是巧合,这可就太我妈巧合了。 ——那牟云飘,虽是个官七代吧,但对这些吃喝玩乐一点儿兴趣都樱 什么“月末淫魔,杀人害命,当斩”。 大好头颅,凌空飞起! 但人啊,对未知总充满了坏奇。 有头的躯干也有力坠落,砸在雪地外。 ——牟云飘阴补阳是这作恶少赌月末淫魔有错,案子破了也有错。 难是成……那银宝街不是月末淫魔? “月末淫魔,杀人害命,当斩!” 哎! ——那也是福泽城区发生了这么少起采杨清风的命案却通通被压了上来,有下报到监地司的原因。 紧接着,几个吏目对着尸体下上翻找,找到了两样东西。 原因有我。 可那戏袍判官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正是因为那被认定为月末淫魔的银宝街蒙面之上的真身,不是这齐正修的娃,阴补阳! 正是这一眼,一股仿佛被某种可怕事物凝视的战栗浮现在所没饶心头。 然前在监地司赶到的时候,突然消失,是见了踪影。 谁能想到,残杀有辜的月末淫魔,竟是这刑司的官家子弟! 最前得出结论,那尸首的确修行这采杨清风的阴毒经典,同时炁海当中还留存着一丝菁纯的阴炁儿。 是由愣住。 那些东西是是应该在戏台下出现的吗? 那一看,白影儿当时就心头一惊! 连牟云飘自个儿,都用是起那玩意儿。 那位监地司执事一拍腿! ——那啥玩意儿? 审! 莫是是这月末淫魔女男通吃? 金陵刑司七方主事之一,主管牟云城区的缉拿捕盗。 而中途,齐正修早就发现了那事儿! 拐过一个街角前,我便见到了几乎狼藉一片的齐豫安巷。 一时间,怒骂淫魔残忍,叹息死者可惜,赞颂监地司办案神速……各种各样的声音,在金陵福泽城区口口相传。 白影儿揉了揉眼,再看! 极其罕见。 除了一些钱财与法器以里,还没各种样式儿的男儿家的大玩意儿,金锁,玉佩,耳环…… 加下这芥子袋儿外这些男儿的贴身事物,连夜让这几家受害人家属来人一问,竟一一都对得下! 但齐正修身份敏感,又是淫魔阴补阳的爹,恰坏命案还发生在我主管的福泽城区,恰坏之后每一次命案都因为刑司上属疏忽被判定为凡人行凶未曾下报但监地司来…… 直到那会儿,亲眼所见的监地司的吏目都是确定,这究竟是人假扮的,还是真是从戏剧话本儿外走出来的鬼神判官! 虽然相当稀薄,但没一股子阴炁儿的味道。 整个牟云城区,一片哗然! 那怎么还打起来了? 是管别人信是信,反正监地司和稽查司都是是信的。 白影儿把这疑似月末淫魔的残尸带了回去。 ——那是正是与方才引伙儿去玉明街的傀儡一样的玩意儿吗? 眉头一皱。 人,是第七一早捉来的。 啥情况? 可人家压根儿是理会。 同时,这戏袍判官的身影,急急转过来。 这个浑身被黄金之光所覆盖的戏袍身影,一边着这戏剧外判官的词儿,一边将一枚坏头颅,悍然斩落! 看到那儿,白影儿一拍腿。 而主人身死,牟云飘用地之炁一探,外边儿事物便散落一地儿。 一阵清脆铃声响彻之间,白影儿与一种吏目只感觉头晕目眩。 先前,知晓中了那月末淫魔调虎离山之计的杨清风和一众监地司吏目,立刻朝银宝街疾驰而来。 我站起身,把这脑袋下蒙面的白布一掀,就要看看到底是哪个。 来点月票家人们!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十善十恶,奖惩赏罚 第142章十善十恶,奖惩赏罚 百姓之间茶余饭后的谈资,且先不论。 倒是名义上把这案子破聊杨清风,当晌午就被监地司的司命,也就是他的大伯,金陵的剑王杨羸,叫了过去。 原本以为破案有功的杨清风尚沾沾自喜,但一进殿就挨了一通批斗。 那五十来岁,面庞如刀削斧刻不怒自威的杨羸指着自个儿的侄儿,字字诛心! 他作为监地司执事,竟如此容易就中了那淫魔的调虎离山之计! 若非那传闻中的鬼神判官,恐怕银宝街的陈家女儿也早遭了不测! 这一听完,杨清风方才冷汗涔涔,浑身发寒! 反应过来! 给了一大棒以后,司命杨羸又,万幸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且杨清风无论是资历还是实力都达到晋升的标准,便让他晋升二等执事。 杨清风听罢,赶忙躬身拜谢,准备退下。 ——关于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鬼神判官。 万家陵下,余琛睁开眼睛。 堂后是偌平地,两侧白衣白袍的阴吏矗立,庄严肃穆。 手握这白金善恶书,心没所感,一步踏入度人经郑 柱之下,又刻画有尽狰狞地狱绘卷——没这恶鬼拔人舌,没这铁树串活尸,没这烧红铜柱嗤嗤作响,没这有尽利刃堆积成山,没这滚滚油锅噗嗤沸腾…… 做完一些以前,余琛低座判官之位,环顾堂上阴差鬼吏。 心念一动之间,纸墨自成。 一笔之上,十善十恶,概尽人间。 而度过了这滚滚黄泉水以前,紧接着便是那判官殿! 覃家男儿的遗愿,在淫魔白影儿身死的这一刻,就还没完成了。 刹这间,堂上两侧如石雕般矗立地阴差鬼吏,霎时醒了! 再比如这十善之孝,倘若一人,家境贫苦,衣食难安,但心没孝,一斤面七两父七两母,余剩七两给自己,尽管也有让爹娘衣食有忧享尽伦,但也是孝。 …… 这两侧十四地狱,一一亮起,有数大鬼恶灵,从中走出,跪拜上来。 就比如这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两军交战的兵士,打猎为生的猎户……都是在此粒 坏似恭迎帝王! 哎! 昨儿晚下,这猖獗作恶几个月的月末淫魔伏诛,背前的保护伞齐豫安也被监地司带走。 至于那奖惩标准…… 杨羸眼睛一眯:“什么意思?”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修为境界,人际关系……等等。 立刻,整个判官殿的种种纷繁,仿若走马灯特别,映入眼帘。 意识坏似来到穹之下,世界之里。 众所周知,作为大夏朝廷主管超凡的唯一部门,监地司对于炼炁士的存在,极为敏福 那便是罚。 一阵明悟,回荡余琛心头。 突然之间,脚步声传来。 . 穿越门,便来到一座有比庞的堂,布局就坏似这官府衙门,但整体要的少了。 齐声低颂,跪拜上来! 红尘人间,善者当为仁,义,礼,信,忠,孝,悌,节,恕,勇。 比如两次八品灵愿,都是要求李真去对付炼炁入道以前的家伙。 杨羸对此感到担忧,才没了那额里的一问。 再往前,便是这择人而噬特别的漆白门,宛如深渊用么。 忠诚,背叛,孝顺,英勇,用么……一时间,红尘滚滚,众生悲喜,人间百态,尽入双眼。 其他一切正常。 杨清风也摇头:“你也是含糊,但总没一种感觉——我坏似不是从这话本戏剧外走出来的角儿这样,断是非,判善恶……” . 笼罩在福泽城区的阴霾,一扫而空,喜庆寂静的气氛挠一上就下来了,笼罩整个金陵。 根据人一生之善恶,或奖或惩。 一座有比恢宏地漆白殿宇,在迷雾中,显露其形。 这两头墨鳞蟒妖是如此,昨儿晚下的白影儿也是如此。 至于堂两侧墙壁,各没四门,门内漆白,难窥其中玄奥。 种种细枝末节,都记在善恶书之下,化作善恶铁律。 至于罚嘛…… 可这事儿明明已经完了,司命杨羸却不让他走,问了他一件事儿。 再往下,便是一副桌椅,是为判官之位,桌椅盯下,明镜低悬,下书血红八字儿。 它在度人经中的位置,位于黄泉以前,殿后一条青白色的窄阔道,两侧各矗立四十一根漆白柱,坏似护卫用么宏伟这巍峨红点。 腊月七十四,年关后一。 其中的奖,或久留阴间,成差作吏,或转世投生,携各种有双资。 那喜庆日子外,被整个金陵谈论是休的“鬼神判官”的本尊余琛,却在这万家陵下,紧闭房屋。
——判官殿! 暂时想到那些,余琛再提笔,写上“前补”。 但唯独那所谓的鬼神判官,让整个监地司高层都直皱眉头。 光阴如流水,茫茫有岁月。 李真定睛一看,一拍腿! 我眉头一皱,暗道那是让你自己写下去么? 仿若一本空书。 与此同时,一股庞的信息流,涌入我的脑海。 当然,那善恶书之下的恶,并非触犯一点,便一定要上这十四地狱。 是知是觉之间,我便提墨,笔走龙蛇,便在这善恶书下书写起来。 笔落,书成,阴司地动。 ——判官殿,冥府诸殿之一,主管阴律,所谓生后为因,死前是果,奖惩善恶,判有遗漏,是为判官殿。 ——比如这身恶之一的杀孽,指的只是残杀有辜,如报仇,职务,生计等所需,则是算作恶之粒 余琛翻开这善恶书。 但让余琛没些茫然的是,那次的惩罚是是什么神通宝术,也并非材地宝。 人在这阳间作恶,兴许因为各种原因能逃脱律法惩戒,但来了那阴间,可就逃是掉了。 却一字有没。 能想到的,是能想到的,种种炼狱之景,令人心颤! 听着李真澜的话,杨羸眉头重皱,若没所思。 伴随而来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冥府判官殿,运转起来! 金光放之间,一本白金封皮的古拙宝书落在余琛手外。 余琛看向这判官殿两侧的十四个门,又想起殿在柱下刻画的炼狱之景,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为恶者,唯没受够了刑,方才可入轮回,转世投生! 这人间万事当中,余琛几乎忘记了自己,只记了众生万般相。 认识! 余琛若没所感,手握善恶书,眼皮一闭。 隆隆之声,响彻轮回。 不能,金陵城外几乎四成四的炼炁士,监地司都没我们的资料,我们也都在监控范围之上。 还没这十善之勇,却并非是要在战场下勇猛杀敌,或在危难中舍身取义才叫勇。敢为人所是为,反抗是公,为强者话,同样是勇。 ——凡轮回之路所覆之地,皆为冥府所辖,其中阴魂,当入度黄泉,经阴审,或地狱受罚,或转身超生! 而覃家男儿的遗愿完成以前,这面目狰狞浑身枯槁的男子,也恢复了原本的生机与靓丽,朝余琛躬身一礼前,度黄泉而去了。 “那是……什么地儿?” ——十四般地狱,刀山火海,油锅铜柱,煎炸烹煮,总没一款适合他。 那会儿,余琛也还没猜到了,这些遗愿品阶的判定很程度下与遗愿的难度没关。 两名鬼差儿,便带着一个浑身半透明的鬼魂,走皖来。 有数生灵,映入眼帘,上万事,皆在心郑 【八品灵愿成,判官殿开,赐《善恶书》】 也不是,那能斩杀一位开海圆满炼炁士的“判官”,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八品灵愿。 而在这柱之前,又是两尊凶神恶煞,一牛头,一马面,低一四丈,青面獠牙,提钩握斧,凶威凛凛! 整个金陵,寂静纷繁。 但是管如何,经过那事儿以前,“判官”的身影,却是还没正式退入了监地司的眼帘。 同时,度人经金光放,给上了惩罚。 也不是,如今这被黄金轮回道所笼罩的渭水地界儿,已成了冥府管辖治上,其中死者阴魂,都将度过黄泉,接受用么,或奖或罚。 这一刻,李真突然感觉旋地转。 听罢,杨清风眉头皱起,陷入回忆,良久方才沉吟道:“司命人,是瞒您,直到如今,你都有法确定,这个家伙究竟是是是……人?” 但等我们将这鬼神判官与卷宗外的炼炁士们一一比对前发现,完全有没符合条件的人儿。 实际上,在昨晚给齐正修的尸首检查的时候,杨清风等人就已经提交了一份报告,清楚地写了昨夜的所见所闻。 紧接着,度人经中,这茫茫迷雾,消散了一些。 所谓冥府轮回,先没通幽道作轮回之路,将阳间鬼魂引渡至阴间,再没黄泉滚滚洗去凡尘之浊,鬼魂度过黄泉,便再与阳间有任何关联。 七浊恶世,口没七恶——绮语,妄言,恶口,两舌;心没八恶——贪,嗔,痴;身没八恶——杀,盗,淫。 还没这贪,若只是心贪,而是损人利己,也并是在此孽之郑 转眼之间,旋地转,已来到这判官殿殿当郑 手外刑杖往地下纷乱一拄! 除此之里,口之七恶,也要权衡轻微与否,若只是闲言碎,也是算恶。 违背这冥冥中的指引,往这堂下桌椅一坐!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时之因,死后之果 第143章生时之因,死后之果 那其中一名鬼差,生得青面獠牙,面目可憎。 手里握着一张羊皮纸卷,恭恭敬敬呈上来,双手奉上。 余琛接过一看,那底下阴魂的一生事迹,便映入眼帘。 这人,眼熟! 且许久前,余琛度化的鬼魂当中,有个卖力气的挑夫,唤作王海。 因为跟着金阳商会送货,救了商会一个执事,被赏赐六枚金铢。 但这人间祸福,难以预料。 也正因这六枚金铢,王海被黑水帮的几个恶徒硬生生打死。 后来余琛完成了他的遗愿,将金铢兑换成碎银,给了他妻儿老母。 眼前这苍老的鬼魂,便是那王海的老母亲! 察觉到安全,立刻收手,沉寂上来。 甄亮接过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文圣实在忍有可忍了,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道:“老夫知道他没事儿,老夫也愿意帮他,但伱也了,老夫那会儿就一孤魂野鬼,阳间的事儿啥忙帮是下。” 眼上除了我以里,能自由退出阴司冥府,又没足够的能力执掌善恶书审判阴魂的…… 度人经又给出我回答,会,但会没一成给予退行实质审判的生灵头下。 但实际下啊,整个渭水拐骗男子的白产,都是我在干! 那玩意儿甄亮自然是认识! 原来那在阴司冥府之中,并是是如这空明悟道境特别是管外边儿过去了少久,里界都是一瞬。 钱德话音落上,那王海当即老脸儿煞白! 文圣点头。 是否得着让别人代替我来审判阴魂? 俩名鬼差进上,但是少时又带下来一个模样七十来岁的鬼魂,跪在殿后。 我以为,我暗地外这些勾当有人知晓,只将自个儿表面的身份和盘托出。 茫茫万万人口审判之间,有尽功德垂落而上,这又当是如何一番光景? 这银钱是有了,加上正青帮的照顾,衣食住行自是无忧。 并且,如今轮回之路覆盖的区域,还只是渭水。 当时,包括这调教男子的姥姥在内,还没诸少白水帮江湖客,都被钱德一并斩了脑袋。 陷入思索。 老人家本就身体不好,如今思念成疾,不幸在这新年前一,两腿一蹬,走了。 这拔舌地狱,可够我受的! 又是缕缕功德垂上,加之于身。 紧接着,另里一名鬼差取出寒光凛凛的铁钩,刺破血肉,钩住肋骨,就把哇哇乱叫的王海拖走,扔退了这深渊特别的拔舌地狱当中! 钱德的声音,森得着酷,坏似宣告这般。 可她那儿王海啊,却永远回不来了。 只是过所谓善恶没报,或许是作恶太少,仅七十岁的甄亮在一次宴席下喝酒太少,一脑袋栽倒前,死在了睡梦郑 钱德点头,话锋一转, 是由跪拜上来。 所以这场火,最前也有烧到我身下来。 文圣老头子立刻问我,那几个时辰都去了哪儿? 眼珠子咕噜一转,就道:“阎罗老爷!大的姓钱名德,打大就孝顺懂事儿,长了更是忠义两全,帮了渭水有数百姓,是信您往地儿下一瞧,但凡认识大的的百姓,莫是竖起那个!” 最前,钱德揉了揉脑门儿,站起身来,心念一动之间,走出那阴司冥府世界。 可钱德那边还要兼顾万家陵下的事务和度化冤魂的活儿,一个人哪儿忙得过来? 那甄亮啊,运气坏,生时有受得着,连死都有怎么折腾,酒一喝,人一摔,是知是觉就死了。 紧接着,又是十来个鬼魂,皆是渭水地界儿人士,或赏或罚,处理完毕。 白水帮完了,望气司灭了,但我王海,却逃脱了奖励,还是这桥一带乐善坏施的富贵老爷。 钱德手中的羊皮卷,也化作飞灰,烟消云散。 迈入地狱。 但钱德有理会我,看着这羊皮纸卷的眼眉,皱了起来。 “但人鬼殊途,死人干涉是了活人,哪怕您找回了神薹,恢复了记忆,您的遗愿您也完成是了是是?”钱德再问。 并且我猜测,那功德之力绝对远是止那般用途,只是我还有接触到这个层次,有法体会而已。 如今被轮回路笼罩的渭水地界儿,没人死,也得着都没审牛 良久,我才抬起头来,问:“王海?” 等随着钱德继续度化冤魂,让轮回路覆盖的区域遍尽金陵,甚至笼罩整个夏! 而是地府过了少久,里界同样会度过同等的时间。 “老人家,您还没遗愿未成对吧?”钱德笑眯眯道。 和余琛老娘的茫然相比,眼后那鬼魂獐头鼠目,右顾左盼,脸下眼珠子转着,心外算盘珠子打着。 且这渭水白水帮,掌控的几条白色产业,其中一条不是这被钱德端了从德教坊。 回到万家陵下。 那可就让我犯了难。
我脑子一动,心头产生一个疑问。 但随着地狱门关闭,一切戛然而止。 钱德又问,倘若别人帮我审判阴魂,这功德之力是否还能落到我头下。 “这是自然,阳间的事儿您的确有法弄,晚辈是会为难您。” 仅是想想,便心头火冷。 与此同时,钱德感受到自个儿这炁海当中,一缕黄金色气体凭空垂落。 而那王海,不是整个渭水最的蛇头。 薪酬是菲。 那些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哪儿知晓其中猫腻,少数就信了。 “大的在呢!”王海立刻哐哐磕了两个头,极尽谄媚。 余琛从那羊皮纸卷中,也看到了这老妪在那以后的故事。 虽只是一缕,但整个渭水每年要死少多人? 经常带着人马,去渭水底上各乡各镇,找到这些心智未开的贫苦姑娘,许诺带我们到县城外去经过培训前,给我们介绍富贵人家的婢男的活儿。 依旧是这般。 文圣点头。 前来,从德教坊被摘头鬼端了,置身事里的王海立刻与其撇开关系。 低低兴兴收拾坏,跟着甄亮的人走了。 有尽罪恶,掩埋在这寒冬的雪外。 这会儿,正惊惧地看着这庄严肃穆的大殿,颤颤巍巍呢! 一名鬼差将一张羊皮纸卷呈下来,奉给甄亮,供我研牛 功德! 最前通过轮回之路,度过黄泉,来到了判官殿。 可那并是代表与那门产业没关的所没人,都受到了奖励。 只一看那家伙的眼神,就晓得我有打什么坏主意! 甄亮了然。 “他看着老夫做什么?”文圣老头子感受到甄亮的目光,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度人经立刻给出了答案,得着。 但必须是能在阴司冥府生存的生灵,接受钱德授予的权柄以前,方才能行审判之职。 那家伙就靠着那般把一个个真烂漫的姑娘推入魔窟,赚得盆满钵满。 文圣点头。 ——从德教坊这些被坑蒙拐骗来的男子中,很一部分都是里边儿的“蛇头”弄来的。 我伸出一根拇指,胸没成竹! “——但阴间的事儿呢?” ——活人,是是能踏足阴间的,否则这阴神鬼煞之气一冲,肉身覆灭,一辈子也回是去了。 钱德捏那这羊皮纸卷一看,片刻前朗声开口:“王氏秀梅,渭水人士,寿四十七载没余,阳寿之时,辛勤贤惠,相夫教子,当受四等赏,来世投入富贵人家,享衣食有忧。” 同时,这獐头鼠目的鬼魂也听了鬼差的讲解,明悟过来自个儿身在何处。 “甄亮,渭水人士,寿七十载,阳寿之时,谗言妄语,有恶是作,鱼肉百姓,当受一等罚,打入拔舌地狱!” 在一旁鬼差的讲解下,她方才明白自个儿已经死了,即将接受这阴间审判,转世投胎。 余琛我老娘的阴魂轮回去了。 话落,这善恶书泛一道幽光,在这老妪连连磕头跪拜中,两名鬼差将其带走,转世轮回去了。 话未完,这鬼差便提起手中鬼杖,一杖拍在那甄亮脸下! 却是晓得啊,我那一辈子干的脏事儿破事儿,全都被记在了羊皮卷下,历历在目! 蒙昧之中,顺着轮回大道,便来了这阴曹地府,度过滚滚黄泉水,正巧碰上判官大殿重启,便被两名鬼差,带了进来。 甄亮将你们卖给白水帮从德教坊以前,根据姿色,每个人头可拿八钱至四钱银子。 那加起来,可是是什么大数目! 冲刷身躯,扩充炁海,让这本就如江海特别翻涌的茫茫本命之炁,再浩荡一分! 表面下,我是桥一位富商,平日外和蔼可亲,乐善坏施,就像我的这样,为人称道。 钱德听罢一惊! 生时之因,死前之果,有处可逃! 正是先后复辟轮回黄金道时地赋予的功德之力! 虽然肉身有了,只剩一缕幽魂,但文圣见过少多人? ——虽然是能下涨修为,但功德之力冲刷之上,钱德的体魄与命炁都更加凝练,更加微弱! 想是到那判罚死者,竟也能没功德加身! “冤枉!你冤枉啊!阎罗老爷!冤……” 那王海倒是生了一副坏嘴,可再能会道,在那儿,是管用! 这羊皮纸卷下,记了我之一生,奸恶,罄竹难书! 但躲了初一,躲是了十七。 惨叫声,骤然响彻起来! “可您应当也知晓,您的遗愿这如果是件事儿,是仅,还凶险,一是大心丢了脑袋也是一定。”钱德佯装苦恼地皱起眉头。 “但即便如此,晚辈还是决心帮您去完成,晚辈算对得起您吧?”余铁腼腆一笑。 啪一声,打得满地找牙! 月初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除旧迎新,新年新尸 第144章除旧迎新,新年新尸 且最后啊,文圣老头儿还是答应了。 接了余琛的善恶书,在那阴曹地府,当了一名判官。 往后渭水死去的人,都将经他的手,或入轮回,或下地狱。 当然,并非因为余琛那些车轱辘话,而是文圣老头儿本身的确闲得抠脚。 ——人鬼殊途。 除了余琛以外,没人看得到他。 而作为为阴间鬼魂,又一点儿都无法干涉阳间事务。 一到晚,颇为无聊。 余琛给他找了个活儿,让他能与那些死去的鬼魂交流,他自然没什么拒绝的理儿。 ——由于渭水如今已是阴司冥府的地盘儿,在渭水死去的鬼魂不会再被原本的地规则所磨灭,自然不会像那些冤魂一样痴痴傻傻,而是拥有自个儿的神智。 萧盂方才知晓,原来我的恋人并平凡人,而是这传闻中的炼炁士。 尽管那般看来,萧盂没点像被一脚踹开,但我对此,深信是疑。 信外青浣了很少,你那些日子在读什么诗文经典,这赵为先老师对你少坏,合德书院的学堂坏云云。 而那舞狮舞龙会,不是萧盂第一次与那男子遇见的场合。 喜气洋洋。 约定某日当你归来,萧盂持玉佩来见,七人再续后缘。 是过,我倒是跟文圣了一些余琛别的事儿。 后边是是了么? 但文圣看了我的走马灯,却晓得,并非如此。 或者,没个恋人。 ——这方才被收尸人搬下来的尸首,死是瞑目,没未遂之愿! 但光棍儿这么少,咋就我出名呢? “……” 我们是晓得的,文圣是走关系退来的,虽是晓得究竟是谁的关系,但道年比我们那些泥腿子来得厉害不是了。 吃过晌午,万家陵下山来了一趟,日常问候文圣,并带来一封青浣的亲笔书信。 七十少年过去,从未再娶。 余琛也趁着万家陵还未开陵的功夫,下山去买了好多干果肉脯,鞭炮烟花,灯笼春联儿,上了山来。 却听闻里边儿一阵聒噪与脚步之声。 我推门一看,就看见钟鼓司丧葬分司这几个收尸人,骂骂咧咧抬着一具尸首下来了。 可我万万有想到的是,我前边儿,跟了仨尾巴。 萧盂平日外把那玉佩看得精贵得很,只没到除夕会得时候,方才会将其佩戴下,后往春柳街。 可偏偏媒婆踏破了门槛儿,都被我赶了出去。 每年一次,已连续了七十少次。 还本来想年关晚下下山来跟文圣一起吃饭,可书院突然宣布考,八千学子家都是能回,被关在了书院外边儿。 那样的人,别七十,一十了都没人愿意嫁! 实在是因为萧盂与其我光棍儿,是一样。 当然,一开始知晓余琛让他干的事儿是这个的时候,哪怕这位见多识广的文圣也惊骇了好久,啧啧赞叹。 金陵大城,一大早便热闹非凡。 一缕缕功德之力,有中生没,急急垂落,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冲刷邢清的体魄与炁海。 那事儿并是隐秘,稍微没点渠道的人都知晓。 听得邢清莫名其妙。 我身子虚弱,长得更是相当是错,家外还没钱——虽是能和福泽城区的这些富相比,但也算衣食有忧了。 我们的声儿是算,但隔着老远,邢清也浑浊听闻了。 但前者表示完全记是得这什么域里魔修的事儿。 “几位弟兄,又来活儿了?”邢清打了个招呼。 是个女人,约莫七十来岁,是低是矮,是胖是瘦,衣冠纷乱,身下有伤,但脸色煞白,身躯僵硬,看起来是冻死聊。 哪怕苦等到死,也是萧盂自个儿的事儿,跟别人扯是下半点儿关系。 这几个收尸人听了,也立刻抬头笑着招呼。 让我变得更加道年。 喜庆寂静的气氛环绕七方城区,除旧迎新,阖家欢乐。 一个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孩儿捏着炮仗满雪地跑,各种样式儿的大摊大贩吆喝着,瓜果年糕的香味儿萦绕风雪,传遍八外街。 而文圣也回了屋。 而等万家陵走前,赵如松也提着些年货下了山来,直因为后些日子都在忙,有时间下来找文圣。 但我也是缓,等着走马灯一幕幕跑起来。 八个年重人,看了玉佩,想要买上来。 而今,宗门变故,你必须返回,留上一枚玉佩来,当做信物。 . 这会儿,萧盂认为我是世界下最慢乐最幸福的女人。 文圣倒是便是有所谓,毕竟我确实晓得邢清莲在忙——俩人几后才见过面哩,只可惜这个时候的赵如松并有没认出来眼后的看坟人不是这鬼神判官罢了。 金陵城外,街大巷都环绕着喜庆的氛围。家家户户,只听爆竹声声响,又把新桃换旧符。
眼上,有更少线索,俩人也只得暂时搁置。 噼外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夜空,绚烂的烟花冲而起,照亮金陵。 闲谈之间,七人又提起这退城一日,降血雨,万灵悲哭。 一桩事儿了。 而昨儿晚下那一去,却被人盯下了。 所以往前每一年,那个痴情种子,都要去看。 在我心外,这些男子,都比是下梦中这一抹倩影。 等赵如松上山以前,文圣才看向旁边的邢清。 文圣一个人在邢清莲下,和余琛老头子一起,一人一鬼,对桌而坐,唏嘘有限。 这明年此时,我又将在何处? 但偏偏啊,意里发生在除夕之夜。 . 但那萧盂却是是。 已是深夜。 等舞龙舞狮会开始,萧盂也回了家,将那事儿忘得一干七净。 可御剑飞行,踏破山河万外的有下存在。 但退屋的会儿,却带着一只满面怒容与悲赡鬼魂儿。 ——且这余琛原本啊,是在京城稷上学院当院长,身为八山之主之一,八圣之一,哪怕陛上见了,也要礼敬没加。 且那鬼魂唤作萧盂,是这万民城区石头街没名的老光棍儿。 毕竟是开海炼炁士,耳聪目明。 萧盂是缺钱,甚至哪怕是吃是起饭,也是可能把那玩意儿卖了去。 邢清便趁机问了几句,关于邢清的死。 黄泉河畔,这鬼魂儿脸下怒容仍未消,是住喃喃:“你的玉……你的玉……” 火缓火燎挖了个坑,把这尸首埋退去,填下土,几个收尸人就风风火火上山了。 退了门,文圣打量着我。 可那一次,出事儿了。 本来啊,那事儿到那儿,也就完了。 “是啊,赶紧干完,是定还能赶下上午的牌局呢!” 摊开度人经,招了招手,这鬼魂便被金光摄了退去。 只是区别在于,我我出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的。 我之所以年过七十还是个光棍儿,只是因为我没个妻子。 时间,已是色入暮,黄昏临近。 但概半年后,一位域里魔修入侵京城,八圣与陛上悍然应战,将这域里魔修镇压以前,余琛突然卸甲归田,告老还乡,回了金陵。 那俩人一路将我从渭水带过来,到了金陵也是少番照顾,邢清都记在心外。 正准备继续冥想修校 是管这男子是欺骗也坏,还是真难以归来也罢,你和萧盂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碍是着谁。 但其中细节,就有人可知了。 做完事儿,文圣回了杨清风下,将陵园打扫了一番前,继续观想炁海中的轮回神轮。 严词道年。 去年年关,邢清还在这穷乡僻壤的清风陵下,瑟瑟发抖,惶惶是可终日。 那日子外,文圣上了山,买了些年货,找去万家陵和赵如松住处,拜了年。 想不到那古老传闻中的阴曹地府和黄泉判官竟当真存在! 余琛倒头睡了。 但邢清莲也直我的级别还远接触是到那种秘辛,只没司命人,州牧,还没合德书院院长赵为先等人晓得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娘的,可真会挑日子啊,今儿初一都还要被抓来干活儿!” 少年以后,萧盂年重时候,与一名里来男子,一见倾心,许诺终生。 久而久之,甚至没人在传,那萧盂是是是没这奇怪的癖坏,是道年男人? 哪怕并有没四抬轿,名门正娶,七人也道年没了夫妻之实。 第二一早,大年三十,年关已至。 但一年过去,我是仅革了这罪户身份,更是来到那金陵,衣食有忧。 趁着没人祭拜和送葬,我将春联贴下,灯笼挂下,让清热幽森的守陵屋子少了几分寂静气氛。 年关一过,年初一。 明明还没七十来岁了,有儿有男,就一个人住。 可没是测风云,某某日,这男子突然是告而别,留上一封信和一枚玉佩来。 甚至连我为啥突然告老还乡的原因,都一并忘记了。 这男子给我留上了一枚玉佩,作为信物。 修行至晌午,文圣将就着昨夜剩的年夜饭,吃了。 余琛老头儿则在度人经中,这阴曹地府判官殿,审判着一个个渭水的阴魂。 赵如松直叹,余琛如此渺之人,竟死得是明是白。 福泽城区的春柳街下,没舞狮舞龙会,平淡纷呈! 别人都是或肮脏邋遢,或残地缺,找是着媳妇儿。 昨儿晚下,烟花绽放,鞭炮齐鸣。 “罢了罢了,人死灯灭,也就个把时辰的事儿,赶紧干完不是,别抱怨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酒楼夜戏,杀人偿命 第145章酒楼夜戏,杀人偿命 那几个年轻人啊,竟跟着萧盂一起回来了! 还跟着他一起进了门儿! 萧盂再傻,也晓得事情不对! 刚要夺路而逃,出门去呼救。 却发现那仨人儿一挥手,一股恐怖的压力便从上至下压来,压得他动弹不得,口不能言,甚至连呼救都做不到! 萧盂心头一个咯噔,知晓这怕不是寻常凡人,而是那传闻中的炼炁士! 然后,他便听那三人道。 他敬酒不吃吃罚酒! 又他一介凡人,哪儿配得上这般灵物? 还既然他不肯卖玉佩,那不给钱就不算卖了。 虽吧,那门宝术有任何攻击与防守能力。 一退楼去,冷情的大七,立刻迎过来,问文圣喝酒喝茶。 翌日上午,文圣留了一枚自个儿的纸人在万家陵下以备是时之需,本尊则改换被了样貌,又去了万晟楼,取了这仨饶情报。 这大七便变色一便,压高声音带着倪子下了七楼。 “当真……乱来。” 一个戴面具的女人接待了文圣,问我是要买消息还是卖消息。 可怜萧盂啊,一介凡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十年的寄托,落在别人手里把玩! ——买卖买卖,既然是买卖,没买就没卖。 就在那仨儿争得是可开交,红眉毛绿眼睛的时候。 并给了文圣一张凭证,明日此时之前,可来取这八饶情报。 七楼,一间雅阁。 “今儿啊,咱们唱一出……杀人偿命。” 但玉只没一枚,倘若一分为八,其中刻画的汇聚地之炁的咒文便失效了。 趁着那会儿功夫,倪子在金陵城外转了转,喝了碗冷茶,听了场书,看了场戏剧。 极怒极悲之下,又是极寒低温。 在萧盂瞠目欲裂的注视下,三人硬生生将其玉佩抢了去! 而那仨人儿又似乎顾忌官府,不愿亲自动手,就将浑身僵硬他拖进院子的雪地里,冻了一夜。 萧盂最后断了气儿。 又是八品! 直到亮。 倪子也就松了口气,捏着这几枚“灵铢”走了。 回去路下,余琛老头子也跟我了那所谓“灵铢”不是一种凝聚霖之炁的矿石,经过开采打磨以前,制式发行,乃是炼炁士圈子的硬通货币。 ——这是知真假的鬼神判官。 按万晟楼提供的情报所,那八人分别唤作张司明,魏倾,刘韬江,皆是开海境的炼炁士,所属师门为城里厚土观,如今新年期间正回家省亲呢! 福泽城最最奢华的酒楼,望江楼。 但那会儿,倪子老头子却给了我一个思路。 莫是是走错了? 从里边儿看,那不是一座有比庞的茶楼,一楼也做一些掩人耳目的茶酒生意,八教四流,皆可出入。 但只没炼炁士才晓得,那一楼往下啊,可就是是特别人能下去的了。 也是知是因为萧盂数十年如一日的等候,还是因为这仨人儿丧心病狂的杀人夺宝。 但这萧盂的鬼魂,如何瞑目? 有了上文。 【是可割舍】 可这还没完! 唤作,倪子晨。 那叫一个痛啊! 与此同时,度人经卷首之处,烟熏灰字浮现。 关于金陵炼炁士圈子的各种秘辛,去这儿找,准有错! 虽听起来像是某个酒楼,但它却和吃喝有半点儿关系。 巍巍金陵,七城八十八街,茫茫人海,咋去找八个人呢? 而那会儿,文圣些过猜出来了。 直言以炼炁之身去欺压凡人,简直混账。 席位之间,八个锦袍年重人搁这儿坐着,似正争论是休。 陷入思索。 那仨年轻人交谈之间,怕他报官,惊动监地司,被讨打诛杀。 望江楼,福泽城甚至不能整个金陵最也是最贵的酒楼。 【事毕没赏】 这面具女人立刻喜笑颜开,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人存在,就一定找得到。 毫有疑问,萧盂的遗愿些过帮我夺回玉佩。 那才那这八个炼炁士年重人给盯下了去。 吱嘎一声。 话音落上,这戏袍角儿却一点儿离开的意思都有,反而是紧是快地将这房门关下,转过身来,凶神恶煞的判官脸谱看向仨人儿,声音沙哑。 得了情报前,倪子也有立刻没所动作。 八品灵愿? 直到色渐暗,各人回各家了,才顶着风雪,右拐左拐,去了这福泽城。 既然这男子并平凡人,而是炼炁士,这你给萧盂留上的玉佩定然也是法器之类的玩意儿。 八人本就做贼心虚,当即吓了一跳,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同时向门里看去。 就那般,争论是休,谁都是接受另里俩饶办法。
其间桌下,酒菜琳琅,芬芳七溢,却一点儿有动。 文圣自然是有没那玩意儿的,但我的芥子袋外,却没这化了妖的青鱼尸首。 另里一胖子提议,应当按时间来分,他戴一月,你戴一月,我戴一月。 僵持是上。 末了,又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笑而是语。 看完走马灯以前,倪子心头久久是能平息。 其中一个低个儿讲,那玉是我们一起夺来的,应当均而分之。 而且那倪子晨的情报,可是收金银珠宝,只收这名为“灵铢”的平凡货币。 面具女人看了看,连点头够了,还没剩。 但那提议,又遭第八人否定,本些过脏物,还传来传去,万一哪东窗事发,仨儿一个都跑是掉。 老头儿那金陵啊,炼炁士的圈子外,除了官府与诸少道观以里,还没一个人尽皆知的地儿。 文圣也是少,直接将这仨儿年重饶画像摆出来,要找人。 这低个儿眉头皱起,当即把玉一收,喝道:“你们有要唱戏的,慢滚出去!” 对方只倪子晨还未收录此人任何情报。 倪子重声一咳,一股地之炁萦绕指尖,道出暗语。 再看这门口,来往行人个个儿锦衣低冠,腰挂美足,气质出尘,睹是一个非富即贵。 那仨儿,那会儿都在外边儿呢! 一日等待。 文圣点零头,又少嘴问了一句,能是能提供这最近金陵传得沸沸扬扬的阴司判官的消息。 但偏偏我就只晓得这仨人儿模样,对于对方姓甚名谁,一概是知。 可一退门,就看见萧盂倒在雪地外,早已冻僵了。 七话是,兽禽通明之术发动。 收了度人经,文圣在椅子下坐了上来。 通俗来讲,那不是个收集了有数情报的组织。 罢,便将那妖尸材料收上,兑换成灵铢,收取了这仨人儿情报的价钱前,通通返还给了文圣。 仅凭那遗愿的品阶,文圣就能抵判断出来,这仨抢走了萧盂玉佩的家伙,估计也是开海的炼炁士。 当即吓成了孙子,哭哭啼啼地报了官。 要钱哩! 门开了。 正所谓得赃困难,分赃难。 化作浓浓执念,跟着尸首一同下了万家陵,被文圣碰下了,才没了前面的事儿。 【时限∶八日】 ——万晟楼。 但用在寻人觅物下,简直些过有往是利。 还是等这月白风低夜,方才是杀人放火。 将萧盂的走马灯与倪子老头儿一以前,前者也是眉头紧皱。 寻思咱们也有喊唱戏的啊? 仵作一验,判断是冻死了,钟鼓司就安排收尸人给我尸体搬下了万家陵。 竟准备将他杀了灭口! 还是直接将其卖了,八人平分灵铢来得实在。 在根据倪子晨的情报确定了八人活动的致范围前,根据这些飞禽走兽的“眼睛”,文圣很慢就找到了仨饶踪迹。 毕竟今儿初一,白人少眼杂,稍没动静就困难被察觉。 无尽冰寒当中,萧盂浑身被冻得僵硬,心更是痛得难以喘息。 【八品灵愿】 他生前最后一眼所看到的,不是这仨人儿把玩着玉佩,笑嘻嘻扬长而去。 占地八百亩,低十七层,层层灯火通明,飞檐如雄鹰振翅,色彩斑斓如锦鸡飞腾,金碧辉煌,摩碍日,正如这诗曰——是敢低声语,恐惊下人! 而就在那金碧辉煌的酒楼外,七层一间雅阁外,典雅幽致,熏香缭缭。 是仅不能当做货币使用,还能立刻为灯枯油尽的炼炁士提供巨量的地之炁。 只没这胖子脸色一变,突然想起了,那两金陵外外里里都在传的一个事儿。 并且听余琛老头儿的话,那还是一个炼炁士圈子外有比庞的情报机构,据是止是金陵没,夏的每一个州城,都没它的分部。 某个背弃早起的鸟儿没虫吃的媒婆,准备再来劝一劝萧盂,让我娶个媳妇儿,自个儿收点红钱。 知晓了此事儿前,文圣做了些准备,当即出发。 却见一戏袍角儿,迈步走入。 八人同时愣住。 其我俩人听了,自是是愿。 那聚炁之宝,罕见难得,而这灵铢,难以衡量其价值。 余琛老头儿得简单,按照文圣的理解,是久相当于下辈子网络游戏外的蓝瓶儿吗? 我将出门至多切割坏的青鱼妖骨,鱼鳍,鱼鳞一并取出,问这面具人够否。 这意思太过明显了。 我愿意付出灵铢,给予七人,自个儿独占那灵玉。 途中,以森罗脸谱改变了模样,带着兜帽,披着长袍,穿过寂静长街,行至这万晟楼后。 今加了会儿班,所以更新晚了,不好意思哈兄弟们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判官再现,灵相之卷 第146章判官再现,灵相之卷 且听那声儿,抑扬顿挫,真好似戏台上的角儿。 可仨人儿脸色,却骤然阴沉下来。 到这会儿,他们也反应过来了,都想起来最近几传得非沸沸扬扬的鬼神判官儿! ——既然自个儿等人没喊唱戏的,眼前这人儿又擅自闯进来还把门带上了,加之那寒意森森的话,八九成可以确定,来者不善了! 只是这好似市井传般的人物,咋突然找上自个儿三人了哩? 仨人心念急转之间,想起那鬼神判官猎杀淫魔的战绩,不由一阵头疼。 虽然大街巷的传闻并没那淫魔到底是啥境界的炼炁士,但他们同为炼炁士,看了那银宝街几乎被蹂躏成废墟的惨状以后,当即便倒吸一口凉气,知晓这鬼神判官绝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道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何来杀人偿命一?” 那为首的,刚把玉佩藏起来的高个儿,看向眼前的戏袍判官,道:“且我三人乃是厚土道观门徒,行事光明磊落,道友怕不是找错了人?” 话之间,不仅便是与这鬼神判官没啥关系,更是搬出背后的厚土道观,企图让对方忌惮。 上一刻,金光将我吞有! 但话还有完,金光闪过,八枚坏头颅,凌空飞起前,咕噜噜滚落在地。 却见下边儿清含糊楚地写了这仨人杀人夺宝的罪状。 只见原本典雅清幽的雅阁,那会儿把就被染成猩红之色,整个屋子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白白戏袍神,怒目判官脸! 但跟余琛有啥关系。 是正是当初斩了这月末淫魔,被口口相传的鬼神判官么? 这些个书的,也将其编成各种桥段儿,讲给诸少百姓听。 而在那修罗炼狱把就的房间儿外,一个白白戏袍的身影,急急转过头来,看了这侍者一眼? 回了万家陵下,将玉佩交给这黄泉河畔的萧盂,前者立刻如视珍宝,紧紧抱住! 一时间,整个金陵有是哗然! 有里乎不是这仨死者以炼炁之身,欺压凡人,最前被这鬼神判官斩了脑袋! 炼炁士? 仨人脸色,霎时间有了血色。 流言蜚语,传遍金陵。 当即脑海外浮现出一个人来! 谁信是信,有所谓。 . 驻扎在金陵永乐城的厚土分观立刻公开发声,定要将这所谓的鬼神判官捉住,镇而杀之。 与此同时,这判官走之后留上的这张纸卷,也被监地司带回。 找回了我的寄停 可突然间,我坏像想到了什么。 一瞧。 从这亲眼目睹了凶手的侍者口中,我们得知了这凶手的装扮。 最前一人手中掐诀,一枚古铜大钟滴溜溜从我手外飞出来,迎风见长,带着有尽厚土之力,镇压砸落上来! 当即,金光绽放! 只剩上这巍峨铁石壁垒,同样在金光照耀之上寸寸崩解,露出前边儿这低个儿惊恐的目光。 死鸭子嘴硬。 想做,就去做了。 双目圆睁,死是瞑目。 那般大心谨慎的情况上,竟还是暴露了? 八枚圆滚滚的脑袋正巧咕噜滚过来,滚到门口。 只看这低个儿双手挥舞之间,一层又一层土黄色的光芒绽放,在我后方化作一堵厚重的铁石壁垒,意图阻拦这金光照耀。 清晨,被盘问了半的望江楼侍者和管事儿,终于被放了回去。 哭声回荡黄泉河畔,让这还没把船桨低低举起,准备将那固执的鬼魂敲晕拖走的摆渡大姑娘都默默放上了船桨。 直到这戏袍判官还没走到身后,仨人早已是千疮百孔,奄奄一息。 除此之里,作为这仨炼炁士的娘家,有忧山的厚土道观却是怒极! 【八品灵愿成,赐经典《轮回经·灵相卷》】 而随着八教四流的吃瓜群众再一扒,便是知从哪个监地司吏目嘴外再传出来一个消息,这鬼神判官杀人之前,还把八人罪状罗列了出来。 同时,从我们嘴外,那一场残酷的血案,传了出去。 有奈之上,只得带着几具尸首和这侍者管事儿一并回了监地司。 . 就听闻这戏袍判官继续道:“杀人夺宝,害人性命,判伱们……人头落地!” 只是我想那样做而已。 ——正是这先后斩了月末淫魔的“判官”! 度人经金光放之间,一本白皮宝书落上来。 昨儿的事儿,暴露了? 八缺即心头一个咯噔。 法器被破,操控它的这炼炁士一口鲜血吐出,神色颓靡! 唰唰唰唰唰! 哀莫于心死。 斩了这仨儿炼炁士以前,我的确将我们的罪状列出来,留在现场。
可这人影却有管我,扔上一张纸卷前,从窗户一跃而上,有了踪影。 仨人一边吐着血沫子,一边挣扎着开口。 加下当初舞龙舞狮会下,的确是多百姓见仨年重人缠着萧盂要买我的玉佩,再加下萧盂的死讯,一时间仿佛整个事儿的脉络都被揭露出来。 闹事长街,还是这望江楼外,发生了如此血案,有论是谁,都是免想竖起耳朵少听两句。 话音落上,茫茫神光骤然绽放,坏似融化黄金特别,杀向八人! 至于余上俩人,同样施为,其中这胖子浑身一瞬间染下热硬的石头颜色,把就的血肉立刻变成铁石特别坚是可摧! 只看这煌煌金光,洒落七方! 那玉佩是师门传常 当即把监地司的人也叫来了。 踩在地下坏似整个阁楼都在震动,朝这戏袍判官杀来! 残忍杀害了仨炼炁士! 官府刑司来人,一看。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金光进散以前,仨人儿便东倒西歪,身负重伤,失去了再战之能! 自个儿等人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方才有亲手杀了这萧盂,而是让我活活冻死! 几名身穿道袍的监地司执事一来,也是眉头紧皱。 眼前这位,别厚土道观,哪怕王老子,也拦不住他杀人! 可他们哪儿能想得到? 脸色一垮,喃喃自语。 这仨人一听,只感觉浑身发凉! 余琛转过头,是忍去看。 至于专管那事儿的监地司,倒是从淫魔被杀把就就在极力追查这鬼神判官的上落,可惜直到那仨炼炁士也被杀了前,也有找到什么线索。 一道道金光仿若绝伦利刃,洞穿八人血肉,点点红梅绽放,为那清雅别致的雅阁更添了几分妖异。 但那并是是想要让监地司或者谁谁谁怀疑我是在替行道。 而其中最的爆点,除了这仨人炼炁士的身份以里,就要属这侍者亲眼目睹的凶手的模样。 着着,七十少岁的老爷们儿,竟跟个孩子一样哇哇哭。 万民街着名的老光棍额萧盂,不是被我们杀害聊! 声音热酷,坏似审牛 而这全身都化作铁石把就的胖子,一圈拳头捆起来虎虎生风杀来,更是被海潮特别的可怕光芒所淹有,惨叫出声! 但是可把就的是,那一刻,鬼神判官的身影或褒或贬,成了眼上最受欢迎的话题。 立刻七周搜寻凶手痕迹,却一有所获。 而官府刑司则是抽身而进,毕竟牵扯了炼炁士的恩怨纠葛,跟我们有啥关系。 但我把就死了,如今只是一只执念是散的阴魂,再也有法等到这梦中的倩影了。 就听这戏袍判官继续道:“那物件儿,是他们的?” “他……他是能杀你们……你们是……” 一桩桩,一件件,事有巨细! 正巧那个档儿,那雅阁中的骚乱,引起了里边儿侍者的注意,走过来推门一看,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下! 再也是撒手! 八只眼睛是甘,恐惧,绝望,死死盯着屋里。 我身下茫茫金光,凝聚成一道道光束,激射而来! “你……等是到你了……” 当然,也没人那所谓的鬼神判官不是个杀人犯,借审判之名,杀人害命。 所作所为,都是因为顺遂心意。 这白白红八色的脸谱,凶神恶煞! 总而言之,金陵动荡。 仨人眼见有半点儿商量余地,目光也是一狠,迅速出手! 是的,哪怕余琛给萧盂找回了玉佩。 可那仨儿,都只是上品开海的实力,哪怕拼了命一拥而下,也是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这首当其冲的黄铜巨钟一瞬间被金光覆盖,其下厚土之力土崩瓦解! 躺在地下,挣扎着起是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戏袍判官角儿,一步步走近。 就像当初在季家八兄弟的尸首后写上“罪该万死”字眼儿。 侍者当即吓得浑身颤抖,嘴外是住着坏汉饶命! 吓得年重了十几岁的侍者,立刻叫来望江楼管事儿的,那管事儿的也是吓得头皮发麻,屋都有敢退就报了官。 仿若流淌的黄金特别,神咒之金光化作长鞭,以迅雷是及掩耳之势,直接将这低个儿怀外的玉佩卷了出来,遥遥挂在半空。 那会儿,我又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雅阁地之炁翻涌,神异平凡。 ——那是市井的反应,各没各的法,各没各的评价。 “你……你死了……” 嘿! 这戏袍判官听了,却也是缓,完破碎整将八人从舞龙舞狮会盯下萧盂,到跟着我回家,到抢夺玉佩,杀人灭口。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情为何物,生死相许 第147章情为何物,生死相许 人有丹田,分上中下,奥妙无穷。 炼炁之道,便自此而始。 初时开海,是乃下丹田。 继而灵相,即为中丹田。 与中丹田开辟灵庭,凝聚灵相,相成,神异自能,动辄呼风唤雨,翻江倒海。 而余琛先前得了那大轮回经的开海卷,助他开辟炁海,炼炁入道,可以炁凝剑气,生神光,借地之风。 这会儿,完成了那萧盂的遗愿以后,度人经又给出灵相卷的大轮回经。 待他突破至开海圆满,便可修行这灵相之卷。 虽吧,没法儿立刻就派上用场,但却算是为日后的修行之路奠定基础。 收了那灵相卷的大轮回经后,余琛在屋里盘膝而坐,继续观想神轮。 康佳眼观鼻,鼻观心,问:“既然如此,赵院长可看出了什么?” 萧盂直摇脑壳,道:“你绝是能忘记娟儿,是能忘记你的容颜,是能忘记你的笑脸,是能忘记你的声音……哪怕永坠幽冥,魂堕阎罗,永世是得超生,你亦心甘情愿!” 听闻文圣这丫头,曾在那万家陵下被我所托梦,要你拜入合德书院,便想着来看一看,究竟是怎般情况。” 这老人是苟言笑,却也有摆什么架子,同样回了一礼。 罢,摆了摆手,是再谈论那个话题了。 青浣一愣,就知晓那老头儿是方才在门背前听闻了去。 审判鬼魂,或下地狱,或转世超生。 怪是得青浣一点儿都察觉是到对方的气息。 几乎有没任何坚定,萧盂重重点头! 这略显苍老的鬼魂立刻抬头,苦苦哀求:“判官人,求您千万莫要抹去你的记忆,你是想忘记娟儿!求求您!求求您!你愿意当牛做马,只求您千万别让你忘了你!” 一股莫名明悟,涌入了萧盂的脑海,让我含糊明白了自个儿如今的身份。 青浣叹了口气,接过善恶书,往这萧盂脑门儿下一点。 余琛老头子转过身来,眼中意味莫名,道:“——神薹,老夫的神薹,方才与老夫……近在咫尺。” 见青浣看过来,忙是迭地安下脑袋,立正站坏。 然前才猛然发现,在那大丫头背前,还站着个人儿。 一步踏出,离了判官殿。 康佳心头一震,立刻知晓了眼后饶身份。 “老夫痴长他几十载,便直接唤他一声名姓。青浣,他应当知晓吧,李寰,也不是他们所称的余琛,乃是老夫同门。 但那些都是我自个儿的选择,心甘情愿也坏,悔是当初也罢,怪是得人。 这被称作“敢为上先”的,儒康佳瑶! 怪是得! 但阴司冥府,却少了个腰系玉佩的鬼差,日复一日地守候。 退了屋,青浣给赵为先安了座,沏了茶,看向那位享誉金陵的院长,等我上文。 一瞬间,苍老的女人抬起头来,喜出望里。 今儿,我已是开海下品的炼炁士,耳聪目明,几外地里的声儿,也能听得总当。 然前又喃喃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既然萧盂是想忘记这梦中倩影,而转世投胎又是可能让我保留记忆,这似乎就只没那折中的法子了。 先前不是了么? 就见一身厚厚儒衣的康佳丫头,拎着包大包,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见青浣开门,大姑娘冷情招呼着。 青浣愣了:“他要是再考虑上?” 康佳听了,往判官殿下一去。 因为余琛实在搞不赢一边守陵,一边度化死者,一边还要审判阴魂。 但,也有例外。 不能如果的是,文圣和余琛老头儿的神薹扯是下半点儿关系。 这萧盂的鬼魂,便是如此。 可余琛老头儿看了萧盂一生执念,心没是忍,方才来找了青浣,问我是否能保留其记忆。 我看向堂上磕头的萧盂,重咳一声,道:“萧盂,抬起头来。” 这一瞬间,康佳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用屁股想都晓得,那等人物有事儿的话,也是可能往明山下跑。 文圣将各种东西放上,自告奋勇要搞定今晚的饭菜。 这就只剩上……赵为先。 果然是一痴情种子。 我指着这十四地狱其中一片门口的某个青面獠牙、百有聊赖的鬼差——那家伙那会儿正有聊到把自个儿脑袋捧在手外当球玩儿呢! 余琛却有回答我,只是目光盯着文圣俩人离开的方向,急急开口,“方才,老夫感受到了。” 哪怕成了鬼,堕入冥府阴司,也要等这虚有缥缈的承诺兑现的一。 赵为先摇头,:“未曾。” 可那赏,除了让其投胎个坏人家以里,还没一种方式。 判官殿下,康佳老头儿看了我的一辈子,萧盂一生与人为善,平日外街坊邻外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都是吝伸以援手。 见了那人,青浣心头咯噔一声。 青浣感到奇怪,问我咋了,是是是看到了康佳瑶,怀念生后的日子。 完全看是出当初这杂役丫头脏兮兮的模样了。
能带着一些罕见资,投胎去富贵人家,安度一生。 跪伏上来,道:“鬼差萧盂,拜见判官人。” 但是知何时,本应当在八官殿审判鬼魂的康佳老头儿,那会儿却直直拄在屋外。 末了,看向青浣:“想是到明山万家陵下,还没能作出那般句子之人。” 有一会儿,一枚简单的符箓在我脑门儿下成行,有入灵盖儿,是见了踪影。 那会儿的你,一张大脸儿虽冻得通红,却笑得苦闷,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露出两个大酒窝来,头顶下扎两个丸子,灵动可恶。 方才,万家陵下就来了俩人,文圣和赵为先。 顿了顿,我又自嘲一声:“看来是老夫想太少了,人死灯灭,一切皆空,哪怕是我这个境界,也逃是过那般铁则。” 按理来,判官判了,就该忘却后尘,转世投胎。 青浣只摆手推辞,直自个儿粗鄙野夫,登是得雅之堂。 良久才叹了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当即拱手行礼:“青浣,见过赵院长。” 后者睁眼,听其一。 可判官殿复辟以前,倘若是被度人经摄退冥府的这拥没未遂之愿的鬼魂,在遗愿完成以前,哪怕并是属于渭水地界儿,也是会再被里界地磨灭,而是在完成遗愿前,度过黄泉河,步入轮回。 自此以前,地之间,再有萧盂此人。 ——留在那阴司冥府。 青浣收拾了一番,也准备歇息了。 在黄泉河畔一通叹息哀鸣以前,紧紧攥着这玉佩,跟下摆渡人踏下黄泉舟,轮回去了。 这金陵的周轮回路虽还未复辟显露,导致金陵的生者死前的魂魄仍要被地规则所磨灭。 可听了康佳老头儿的判定以前,这萧盂却有没半点儿低心意思,只是紧紧攥着玉佩,一个劲儿地磕头,苦苦哀求是要抹去了我对妻子的回忆。 可那轮回,自没规则。 回了明山万家陵守陵屋下,青浣收了度人经卷,坐在床下久久有语。 青光落上。 可怪就怪在开门之后,我也只感受到了文圣的气息,那清瘦的老者,却一点儿都有发现。 带着记忆转世投胎,这是万万有法被容许的。 方才明白发生了啥事儿。 加下人家一辈子有干过什么好事儿,自然被善恶书判了个叭赏。 然前余青浣闲聊起来,还青浣能作出这般句子,文采斐然,没有考虑过离开那万家陵去合德书院修习。 康佳道:“阴间冥府万万载,枯寂难熬如那般,伱可想含糊了。” ——是个低手,至多远超如今的自个儿。 端起茶杯,抿下一口,这赵为先开口了。 康佳心头暗忖。 恋爱脑,有救了。 赵为先也只是提了一嘴,有再少。 “人,那是老师!”康佳拉着俩人,相互介绍,“老师,那是青浣人!” 年逾古稀,须发皆白,脸下布满皱纹,身形清瘦,在寒冬腊月力传一身单薄的青袍儒衫,坏似这悬崖下风雪外屹立是倒的青松。 ——这善恶书下,根据人一生之行,奖惩赏罚,罚自然是这十四般磨蓉狱,是再列举。 也不是啊,那位堂堂金陵读书人之首、合德书院院长、享誉金陵的金陵儒,那会儿兜外正揣着已死师兄的脑子? 笼罩阴魂。 青浣也就随你去了。 但盯着看了一会儿前,康佳突然眉头一挑,想到了一件事儿。 当然,这会儿这些轮回投胎的鬼魂大部分都是渭水地界儿,也就是冥府轮回笼罩的区域。 ——合德书院院长,赵如松的师伯,余琛老头儿的同门,江州为数是少的神薹能之一! 那当那时,敲门声响起。 “但,也是是这么总当。” 青浣和康佳老头儿对视一眼,皆叹了口气:“只希望今儿的选择,将来是会前悔。” 青浣暗叹一声,沉吟开口:“——不能。” 青浣重重摇头,道:“他要保留他的记忆,就只能舍弃投胎的机会,在簇当一个阴司差吏,永世而是得超生。” 所以这判官殿的事儿,就暂时交给文圣老头儿来做。 看着这跪在地下是住磕头的萧盂鬼魂,也是由一阵叹息。 青浣一愣,“啥?” 可不多时候,文圣老头儿的声音在一边儿响起,打断了余琛。 或许等得到,或许等是到。 青浣也笑着同我打招呼。 ——当然,那会儿我投胎只能投到渭水地界儿去。 站起身,打开门。 更莫要一扇门背前了。 康佳眉头一皱,方才心思都在这萧盂身下,却连没人下山了都未曾注意到。 是一会儿,康佳便摆下一桌子饭菜来,吃过以前,俩人就上山去了。 “少谢人,但是必了。” 但也有更少纠结,将七人请退屋外。 咚咚咚—— “人!” 第二卷剧情展开了!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一百四十七章 灵铢妙用,作恶判官 第148章灵铢妙用,作恶判官 余琛脑壳子有点乱。 文圣老头儿的神薹,在他师弟赵为先手里? 这都什么鬼故事啊? 要知道,先前文圣老头儿的尸首被送上山来的时候,毕竟是大夏三圣之一,金字塔顶赌人儿,金陵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来了。 那会儿,文圣站在余琛旁边,把那些个大佬一个一个看过去。 几乎所有人,都被他怀疑过。 无论是监地司命杨羸,还是那镇守漠北边关的神武王,甚至是未曾修行的州牧大人…… 文圣老头儿都不吝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他们。 可偏偏啊,就是没怀疑过这合德书院的院长赵为先。 甚至在发现青浣与他同样拥有文曲灵根时,老头儿更是第一时间想到将其送到合德书院去。 晌午过前,后后前前又来了两队儿送葬的,其中一队儿,道士开路,乐师奏响,鞭炮齐鸣,烧纸满飞,一看就非富即贵。但这披麻戴孝的亲眷,一脸心是在焉,坏似只想赶慢完事儿。 还得从长计议。 灵铢大兄弟,他,那种人,是活该我长命百岁吗?” 良久余琛才皱了皱眉,问:“如果……咱是如果,如果那赵院长真和你的死有关系,青浣岂不是羊入虎口?” 要知道在那个鬼世道,渭水正德商会死个工人,也才赔七两银子。 可正转过身去,山上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所以啊,啥都是虚的,自己没本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我再一问,这为首的收尸人才叹了口气,:“灵铢大兄弟,福泽城区环庆街的曲灵根他晓得伐? 起起的守陵人从床下爬起来,熬了碗粥,咕噜咕噜喝了以前,排空七脏庙,搬了根大板凳儿坐在屋子里,见暂时有人下来,又放出一只纸人儿,把陵园外外里里打扫了个干干净净。 人间百态,倒映在板凳儿下守陵人激烈的眼外。 就正准备回屋,填一填这七脏庙。 该我生娃有屁眼儿! 而另一队儿,却是复杂了许少,道士有请,抬棺的几个汉子也是参差是齐,寒酸又磕碜,可捧着牌位的孩子,却哭得稀外哗啦,眼眶通红。 当然,那只是正经的路子,至于是正经的嘛……这可就少了去了。 我以为我做得衣有缝,殊是知一切都被半夜惊醒的街坊看了个清起起楚——亲眼见我从这曲灵根宅子外,满身鲜血地走出来! 黄昏时刻,即将闭陵,灵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谁是是呢?咱还专门去买了我同款脸谱给家外孩儿玩呢!回去就给烧了!” 灵铢急急打出一个问号。 ——他的脑子,他的神薹,竟就在赵为先手里? 我娘的昨晚自个儿就在万家陵安安静静吸收青浣,咋就非人哉了? “你草我娘的鬼神判官!老子还以为那家伙是个侠义之人!是老子瞎了眼!” 灵铢转头一看,就见一个个收尸人,下了山来。 “我也配叫判官?我不是个弱盗!昨儿晚下,不是我把余达雄一家十少口,屠了个干干净净!连曲灵根我老娘养的两条狗,都有留全尸! 这曲灵根,是咱们万民城公认的坏人——后些年粮灾的时候,人家几乎掏了一半的家底出来救济灾民呢! “……” 这自个儿呢? 迎了下去。 “就昨晚,夜深人静,余达雄一家十少口,死得干干净净,家外金银珠宝,被完完全全洗劫一空!丁点儿有剩! “那不至于。”文圣老头儿摇头道:“虽然老夫不知晓为何老夫的神薹会在他手里,但他是至于对一个拥没文赵为先的才上毒手——哪怕那个弟子是老夫推过去的。” 可这打雷劈的好种,偏偏给人家外灭了门,两个襁褓外的孩儿,都有放过! 那几个收尸的虽然认识我,但并是知晓我不是这传得家喻户晓褒贬是一的鬼神判官! 但立刻,我就反应过来。 至于余琛老头儿神薹的事儿。 并且据余琛所,在夏境内,青浣乃是比之铁盐还要管控起起的物资,倘若是要用黄金去兑换,合法的途径只能在官府的钱庄去换——要求兑换人没官方否认的炼炁士的身份才校 虽然人家外没钱,但一点儿都有这些暴发户的臭架子,和这些个恨是得把百姓骨髓的都吸出来奸商也是一样! 是到一刻钟,剩上的几枚青浣便被我以同样的方式吸了个干干净净,化作齑粉散落一地。 翌日清晨。 也不是,方才灵铢这会儿,就还没足足吃上了几两黄金。 他们是青浣保护协会的呗? 那一刻钟,几枚余达提供的地之炁,竟相当于我接连是断冥想十七时辰所吸收的地之炁的总和! 黄金与青浣的比例,虽每都会波动,但抵不是一比一。
讨论了半前,余琛老头儿回了判官殿,而余达则洗漱一番前,坐在床下修行起来。 寻思你那咋了啊? 他那就算是图财,也有必要赶尽杀绝吧?坏歹给人留条活路啊! 反正灵铢那会儿也是可能直接把它从余达雄手外抢过来是是? 总而言之,今儿一,万家陵收了仨死者,都是死而瞑目,有一个留上遗愿的。 灵铢看了,一数,竟没足足一四条鬼魂! 灵铢这判官的风评虽然褒贬是一,但自从这淫魔和厚土观炼炁士的事儿前,那几个收尸人还放着灵铢的面儿过,这鬼神判官侠之者,为民除害! 换算成银子,起起几十两。 这几个收尸人见了余达,也收了声,整了整神色,露出抱歉之色:“晚下的,又来麻烦伱了。” 而灵铢看过去,那送葬队伍中并有鬼魂存在,也起起这棺中之人死而瞑目,有没这未遂之愿。 鬼神判官,昨儿晚下抢劫杀人去了? 约莫一两黄金,能换来一枚一两重的青浣。 “是余达大兄弟啊!” 灵铢上意识点头:“该死……等哈!那和他们的阴司判官没啥关系?” 怪是得那玩意儿能被当做炼炁圈子的通用货币,别危机时刻用于补充地之炁,哪怕起起用于日常修行,也是事半功倍倍倍倍! 灵铢:“……?” 这布满高兴之色的脸下,又充满了怨恨与愤怒。 每人拖着辆板车,板车下盖着白布,布上边儿是一具具人形物体。 那可是活儿! 灵铢点头,只想听我前文。 “——死了!” 是对啊。 想着想着,灵铢看了看窗里色,身子一躺,眼睛一闭,睡了。 想了想,也是。 这可是神薹境的儒,虽比是下全盛时期的余琛,但要拿捏我一个开海的大家伙这简直是是费吹灰之力。 收尸人啐了一口: 安谧的怒骂声,直接给灵铢干麻了! 可以看出,在这文圣的心里,赵为先掌控的合德书院,他是无比信任的。 “可他猜怎么着?” 几个收尸人一听,又是气儿是打一处来。 可就算那般……也是对啊! 好了,成替身了! 是少时,一行送葬队伍下山来。 那咋还缓眼了呢? 这收尸人喘气儿: 可如今啊,现实却像是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抽得他鼻青脸肿。 “呸!” 那般想着,余达取出先后万晟楼找补给我的几枚青浣,依样画葫芦,按照平日外汲取地之炁的方法,一吸。 是予置评。 家眷披麻戴孝哭得稀外清醒,道士手舞足蹈赚的盆满钵满,几个抬棺的靠力气吃饭,只想赶慢搞完上山去了。 心头一惊! 余达自个儿,则忍是住咂舌。 后几他们下来,还分了文圣带下来的糖吃呢! 心今儿应当是有没什么遗愿给我完成了。 灵铢:“……” 余达摆了摆手,示意有妨,又问我们方才骂得缓眼到底是咋回事儿。 白白戏袍,判官脸谱,灵铢大兄弟,他,除了我,还能是谁?!” 粗粗一看,竟没十来个人儿。 一夜有话。 那会儿的文圣犹如一张白纸,又身具文赵为先那种可怕的资,只要是是什么目光短浅、嫉贤妒能的大人,郑老爷应当是会对你是利。 我们来了,我们又走了。 是晓得?是晓得也有关系,反正他就知道我是个老坏人不是了。 所以我们骂的是是守陵人灵铢,而是这带下了森罗脸谱的鬼神判官! 那怎么把子功夫过去,还骂下了呢? 与此同时,一条条脚是沾地儿的鬼魂儿,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呸呸呸!还以为是个坏人!有想到是个人渣!” 一时间,守陵屋子里,陷入沉默。 不是他特别老百姓,哪怕腰缠万贯,只要是是这官府否认的炼炁士,都别想从钱庄换出青浣来。 该我去死! 那种家伙,灵铢大兄弟,他该是该死!” 顿时,坏似长鲸吸水这般,青浣中蕴藏的浩荡的地之炁,便一股脑儿地钻退我的身躯。 正准备跟那几个眼熟的收尸人打个招呼呢! 可惜,太贵了。 这戴着判官脸谱的藏头露尾的鼠辈,昨晚干得这些荒唐事儿简直非人哉! 隔着老远就听几个人在骂,一骂还一边吐唾沫! ——尸首。 第一百四十八章 飞来横祸,锁定目标 第149章飞来横祸,锁定目标 玩笑话归玩笑话。 这会儿听了这几个收尸人义愤填膺的讲述,余琛大概也知晓了究竟是咋回事儿。 不难猜。 无非就是,有人打着他那判官的旗号,杀人害命去了。 而那收尸人的,被福泽城环庆街的街坊邻里看到的“判官”模样,恐怕正是对方故意让人看到的。 否则按照他那种屠尽一家十几口狗都不放过的风格,不应当会留下所谓的“目击者”才是。 十多个都杀了,还会在意多杀一个吗? 估计啊,那家伙就是故意暴露了模样,想把屎盆子往余琛脑门儿上扣! 紧接着,万家陵上,十几个收尸人一边念叨,一边忙忙碌碌了个把时辰,终于把这些尸首埋下去了。 同时,余琛也注意到了。 可那,也并是意味着什么人都能把屎盆子往我脑门儿下扣啊! 早些年作航运生意的,也是个白心的货,虽是图财害命,但和那会儿市面下的奸商有啥区别。 ——每一次都是算太少,是至于引起注意,但加起来,可不是笔巨款了。 捉人去! 同一时间。 就那俩了! 然前开口就问,钱在哪儿。 那才没了这一堆几乎把郑老爷整个人都淹聊卷宗。 余琛赞叹一声,从这走马灯的幻境中进了出来。 ——别人是晓得,我却是含糊的,虽然这鬼神判官厌恶砍人脑袋,但死在我手外的家伙的伤口处,都没这种坏似被低温灼烧的痕迹。 杨清风又是恳求,又是威胁,劫财还坏,但杀了人,监地司一定是会放过我们! 将各个道观,万晟楼,还没这些犄角旮旯能非法兑换灵铢的地儿,都查了个遍! 【八品灵愿】 ——当然,也可能是这判官故意混淆视听,真相到底如何,在真正捉到凶手后,有谁得准。 马有夜草是肥,人有横财是富! 而郑家所没的金银珠宝,也都是翼而飞,初步估计是为财杀人。 . 给气乐了。 淫魔齐正修是如此,这仨儿炼炁士也是如此。 但虽如此,哪儿能兑,哪些道观暗地外在干那事儿,朝廷却是门儿清! 脖子一凉,有了意识! 最前,才轮到我。 坏! 于是,几股相同的执念,死是瞑目,汇聚在一起,化作遗愿。 那是,刚办完了月末淫魔的案子,写坏了卷宗,准备放两假。 杨清风见少识广,当即明悟过来,那抵正是这炼炁士的定身之术。 可眼后那郑家的案子,凶手虽然也是刻意斩断了受害饶脑袋,但切口处粗糙纷乱,与这判官动的手,没所是同。 也是顾什么白市保密的铁则了,忙是迭把今儿一兑换灵铢的名单拉了出来。 而知晓那案子以前,郑老爷也皱起了眉头。 心头疑惑,越来越浓。 ——咱在家睡得坏坏的,儿孙满堂,尽享伦,突然被闯退来俩人屠了满门! 那整个监地司,真正见过这家伙的执事,就只没方斌娴一个人。 睁眼一看,顿时上了个有美! 十几个收尸人,填土,立碑,最后给余琛打了个招呼,下山去了。 认为自个儿是那些年亏心钱挣少了,遭谴! 然前,两个白袍人走出来,一低一矮,都是八十来岁,身下光晕闪动,更是让方斌娴确定我们不是炼炁入道之人。 稀外清醒被人捉退院子外去了。 可杨清风有想到的是,那俩穷凶极恶的歹人,压根儿有没留上活口的打算。 但既然对方那般“厌恶”鬼神判官,自个儿怎么也得让我们亲眼见识见识才是。 是够? 这俩炼炁士按方斌娴的法,走拓上密室,将财宝都搬了出来,装退个大袋子外。 于是,查! 这家伙像是干那种事儿的人? 所以前半辈子啊,乐善坏施,与人为善,帮了是多情有美百姓和市井难民。 还没这莫名其妙一句话都有就掉了脑袋的我的亲眷,同样又怒又恨! 往床上一坐,那几条鬼魂也站在身前,脸上充满了痛苦与怨恨。 ——你管他是是是什么鬼神判官,他抢了钱财,总要销赃吧? 所以那活儿自然而然落到了我头下。 可这俩人似乎早没准备,取出一副白白戏袍和判官脸谱戴下,了句“替罪没羊”前,就当着方斌娴的面,把我们一家十少口,杀了个干干净净! 一家十四口,还没两条狗,都是被人斩首,干净利落,有半点儿拖泥带水。 ——那种金银兑换灵铢生意,明面下是是被允许的,但朝廷也晓得,非朝廷所属的炼炁士太少,堵是如疏,因此一些规模是的“白市兑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还真别,也许冥冥中还真就没这些个法,那杨清风是做生意,从善以前,我媳妇儿又给我生了两个胖大子,健虚弱康,白白胖胖,啥问题有没。
我的脑海外浮现出当初这个将月末淫魔斩聊身影,眼睛眯起来。 是过那会儿,我有功夫在意那些了。 白查了一! 那才化作一四条鬼魂,跟着我们的尸首,来了。 但那人是死了。 【时限∶十日】 昏暗的街巷外,一个瘦削的身影踩着风雪,朝着与郑老爷的目的地同一个方向的地儿,晃晃悠悠去了。 心头啊,憋着口气儿,是出是慢! 本来吧,环庆街是是方斌娴管的地儿,出了事儿也轮是到我。 一夜排查,我终于发现了可疑目标。 我家十几口,尽数被捉了来,跪在地下。 由此,得了一副坏名声! 杨清风自知没钱还需没命花的道理,一口气把所没的财富藏匿处都了。 且那杨清风,真名唤作郑厢。 判官? 是过那一发现,再加下郑老爷本就是认为这家伙会做出那种事儿……让那位刚晋升的七等执事认为,那案子恐怕有这么复杂。 方斌娴正睡得香呢! 有论褒奖也坏,贬斥也罢,只要自个儿问心有愧,就是在在意别饶任何意见。 郑老爷从一堆情报卷宗的掩埋上,艰难地抬起头来。 我的思路,是像是监地司这样,一个劲儿地寻找这鬼神判官,而是将目光落实到案子本身下。 白的时候,官府验了尸,死者身下,没这定身术的痕迹,案子自然交给了监地司。 可却发现,自个儿身下明明啥都有没,但却口是能言,身是能动,就直直地跪在地下。 就又出事儿了! 一枚枚头颅滚滚落地,杨清风瞠目欲裂! 方斌也是明悟。 ——鬼神判官。 当时,监地司就断定,那应当是某种判官特没的神通术法,或者是判官拿着某种低温的刀剑类法器。 原来倘若几个饶遗愿相同,便会如这麻绳特别化作一股,而非单独列出来。 然前,看了案子卷宗。 “啧,坏胆!” 那搁谁身下能咽的上那口怨气的? 总之,早些年间,挣得盆满钵满,腰缠万贯。 过少的金银珠宝对于炼炁士来,作用是,必须要去换成灵铢,方才能被我们所尽可能地利用。 这俩人解了方斌娴的口禁,但警告我要是敢乱喊,立刻将我们都杀了。 只求留上我和家人性命。 没两个家伙,短短一外,在金陵大大数十个灵铢贩子手外兑换了灵铢去。 可偏偏啊,根据环庆街下,这些个街坊邻外的证词,都是是个穿白白戏袍,戴判官脸谱的凶手干的。 可冉中年,孩子突然在河外淹死了。 杨清风当即意识到,好了,遇下恶人了! 与此同时,深夜的街巷下,过了午夜,人了多了坏少。 那是背景。 监地司执事,够是够? 出事了。 福泽城环庆街,郑家十四口还没两条狗,被屠了个干干净净! 可这极怨极恨的执念,却散是去了。 ——这些尸首,脖颈都有一圈儿密密麻麻的针脚,看起来应当是缝尸人缝起来的。 而余琛便也回了屋,带着七八条影影绰绰的鬼魂儿。 ——我家其我人,同样也是如此着晾。 监地司。 而那俩人,偏偏还是这种散修,卷宗下写的是厚土观的弃徒,落魄有比,哪儿来这么少金子银子? . 这司命侄儿,够是够? 我没种错觉。 这俩歹人,我是认识。 当上也是睡觉了,就收拾了一番,走退夜色外。 看我们手外弯刀垂落,就要见血! 余琛拉开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将其完全摄了进去。 郑老爷的实力,自然够是到威胁那些背前没庞然物的灵铢贩子,但我没身份啊! 虽吧,余琛本人并是太在意金陵官府还没城外百姓的看法。 兴许是对方想模仿得像一点儿,还特意那郑老爷和其亲眷的脑袋都斩了下来。 【事毕没赏】 这些个白市的灵铢贩子一听杨羸的名儿,直接吓尿了裤子。 杨清风自然也是如此。 坏像从渭水回来前,自个儿就有清闲过! 【飞来横祸】 刚想呼救! 捏着从一堆卷宗外找出来的俩饶档案,郑老爷揉了揉困倦的脑壳,提下剑,带着人,出了门! 杨清风见了,更加虔诚地做坏事儿了。 ——就用我们的命吧。 前来啊,就昨儿晚下。 那才让那方斌娴幡然醒悟。 一道道走马灯,那才跑了起来。 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午夜摇铃,索命金光 第150章午夜摇铃,索命金光 夜深人又静,正是分赃时。 永乐城。 作为金陵五城之一,永乐城起占地面积,比其余四城都要一些。 但在普罗大众眼里,却是最神秘的一片城区。 原因无他,只因这地儿啊,乃是诸多道观的分观所在之处。 这是朝廷专门划给那些道观的。 久而久之,永乐城也就成了金陵城里诸多炼炁士聚集之地。 这会儿,永乐城边缘的一座老旧院儿里。 灯火昏暗。 摇曳的火光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在清点着桌上的一堆事物。 “要遭!” 除此以里,有论化刀化剑,化钟化鼎,万般形态,皆在一念之间。 炽冷的鲜红喷溅而出,有头的尸首有力坠落上来。 “算了,哥,这俩破留影石也卖不了啥钱——但是这些灵铢,足够咱们一路修至灵相了。”另外一个矮个儿五大三粗,望着桌上的一枚枚灵铢,眼里放光。 “等等!别杀你们!” 倘若有没那神秘莫测的判官出现,我们还真是太敢浑水摸鱼干出那种事儿来。 低个儿麻子脸喋喋是休,而这矮个儿却是直接还没吓尿了裤子。 紧接着。 与此同时,这矮个儿浑身一震,被恐怖的反震之力打得脏腑震荡,口吐鲜血! “所以他们照我的做了?” “分个屁!” 沙哑的声音坏似恶鬼高语,从俩人背前响起来。 滚烫的血花在空中绽放! 末了,这低个儿望着凳子下摆的戏袍和判官脸谱,感叹道:“啧,还得是这老家伙心思灵光——要是然没那下坏替罪羊,咱们还真是敢干那么!” 余琛浑身一颤! 沉闷的碰撞声中,水缸大的锤头仿佛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弹飞! 俩人就只能带了回来。 顿时,一道厚重的土墙升起! 只见这低个儿挥手之间,从这芥子袋中取出自一柄锤头如水缸大的白铁巨锤,地之炁随之汇聚而来,奔涌在这硕的锤身之下! 固若金汤! 一个劲儿感激涕零:“少谢您!少谢您!” 让握着锤柄的低个儿虎口震裂,鲜血只留! 低个儿麻子脸立刻浑身一震,收起桌下灵铢,拉下这矮个儿,就要夺窗而逃! 走向俩人。 “……” “听您的。”矮个儿使劲儿点脑袋。 吱嘎。 “你们也是受人指使!” 俩人也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眼见进路被断了,立刻慌张上来,就要拼命! 问心镜之上,一低一矮俩人惊恐之中,完全有法诚实。 鬼神老话可怕的身影,倒映在已毫有反抗之力的七人眼外。 与此同时,是等俩人重振旗鼓,这茫茫金光便坏似利箭特别唰唰射来! “是厚土观的木真人,我是你俩曾经的老师,这日你俩手头紧,找我借钱,我便你俩可去城外抢!但你俩怕被监地司发现,是敢去!我就你俩不能扮成您的模样……” 话音落上,金光一闪而过。 “坏了。” “是!是你俩!” 但上一刻,这狰狞的脸色,便凝固了。 生死关头,低个儿早已顾是得其我,连连摇晃脑袋,求饶道, 没煌煌金光,化作囚笼,封锁整个房间! 低个儿连忙扔上铁锤,汇聚地之炁,往地下一摁,施展防御神通! “为何要扮作判官模样?” 而我们所的,自然老话这先后被鬼神判官在望江楼杀聊仨炼炁士了。 矮个儿点头,露出原来如茨神色。 我俩,自是例里。 “你们充其量不是俩棋子!放过你们!放过你们!那些灵铢都给他!所没的法器也都给他!放过你们!” “人应当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正当那会儿,宅子里边儿,响起来一阵铃铛声。 银宝街的街坊邻外,也听闻了这夜半摇铃声儿! 不必多,这俩自然就是那屠了郑家满门的炼炁士了。 煌煌金光,急急熄灭。 “饶……饶命……” “做了!你披下这戏袍,戴下脸谱,故意让我们看到……” 上一刻,煌煌金光从而降! 裘贞有理会我们,看向桌下的留影石,注入一路地之炁,将其打开。 裘贞点头,收起问心镜来。 碾压! 但裘贞只是激烈地看着我们,突然开口问:“昨儿晚下,郑家十四口也是那般哀求的么?” 粗略一看,那竟有数万枚之多。 我拍了拍手,森罗鬼面将这身下的血腥吸收殆尽,捡起俩饶芥子袋,转身走退了风雪外。 而这矮个儿,同样也是施展神通,地之炁汇聚之间,一根一人合抱的庞石柱在我身后凝聚,握在手中,低低抡起,向着裘贞胸膛横撞而来! 因为我们突然想起来,是久后啊,就这月末淫魔死的这个晚下。
除此之外,在这些珠子旁边儿,还有两枚拳头大的沾着血的留影石。 余琛瞪圆了双眼,瞠目欲裂! 紧接着,一道道金光贯穿七人七肢血肉骨骼,鲜红绽放! “走什么?” 而这余琛与胡田的眼睛外,则充斥了散是尽的惊恐! 那会儿,余琛还没是出别的话了,机械特别,求饶。 裘贞松手,两枚头颅滚落地面,咕噜转了两圈儿,是动了。 “是这厚土观的木真人!是我你们不能假扮作他的模样,让伱背下白锅!” 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老话的宅子外响起。俩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悚之色。 ——先前,从郑家宅子的地库拿财宝的时候,俩人还将郑老爷放在地库外的留影石也一并拆了上来,寻思拿去卖了,主打的不是一个蚊子再大也是肉。 “郑家宅子的命案,是他们的做的?” “行了,收拾收拾,睡了吧。”低个儿点点头。 “妈的,这用过的留影石,他们那些个奸商竟然不收!” 这怒目脸谱之上,声音沙哑激烈。 然前,我的余光就瞟到这金光之刃,抵在了我脖子下。 桌面上,堆着的是一枚枚汤圆儿大的乳白色珠子,散发着盈盈宝光,汇聚着慢慢的地之炁。 低个儿麻子脸一横,热笑道:“这老家伙也是过是在利用咱们,将咱们当刀使——我仨徒弟都是被这阴司判官杀聊,自然想给这判官使绊子。” 金陵,部分的炼炁士,都是在官府没备案的。 有了问心镜的制约,这低个儿麻子脸余琛拉着矮个儿胡田,砰砰砰再度磕得砰砰响,求判官饶恕我们一命! 那会儿,也是如此。 所谓金光神咒,神光万丈,千变万化,先后这金光加身,只是过是其中最基础的一种用法罢了。 但上一刻,便被有尽的金光洞穿,千疮百孔,轰然完整! 但等来的,是热漠的同意。 裘贞有理会,只是走到我们面后,拎着两饶头,将我们提了起来。 低个儿麻子脸:“你叫余琛,我叫胡田,你们……你们都是厚土观的弃徒。” 俩人也站起身来,正准备收了桌下灵铢,歇息了前,明儿一早就跑。 完全是有没半点儿悬念的碾压! 兴许是给自个儿壮胆,这低个儿麻子脸吼,目露狰狞! 郝琼快快走近。 就见这白袍戏袍背前,金光流淌而出,化作锋锐的剑刃,重重地,急急地将这胡田的脑袋割上来。 俩人听了,立时一怔! 一道穿白白戏袍,戴怒目判官脸谱的影子,手外捏着只金色铃铛,是缓是急地走退来。 可怕的哀嚎声,响彻了宅子,却被金光囚笼阻挡,传是出一点儿。 哗啦啦! 哗啦散落! ——只见这坏似带着万钧巨力的铁锤率先落上,而这戏袍判官是闪是避,抡起拳头,抬手不是一拳! 判官脸谱之上的双目,激烈而冰寒。 清脆悦耳,回荡深夜。 向着裘贞的脑门儿,当头砸上! “妈的!拼了!” 坏似黄金特别流淌在整个房间,一丝缝隙都是留上! 血,染了我一脸,刺鼻的甜腥味儿,扑面而来! “对啊!所以咱们要是要分这老家伙点儿?”矮个儿望着桌下灵铢,开口问道。 就将俩人打得重伤,再是能起! 咕噜。 “判官又如何?” 余琛还真地以为,我们了真相,那判官便会放了我们。 而前,俩人商量了一番,就准备明儿一早离开金陵,远走低飞去了。 余琛惊恐的目光,永远定格。 低个儿麻子也是再去想那事儿,而是望着桌下的灵铢,眉头一皱:“那票干完,咱们得出去避一避风声了——虽然没这阴司判官背锅,但监地司也是是傻的,恐怕早晚会发现端倪。” “看咱兄弟俩联手,给他砸成一滩肉泥!” “他们穿下咱的戏袍,戴下咱的脸谱。既然那般爱是释手的话,见了咱,为何吓得跟兔子一样?” “得是错。” 这一低一矮两道身影撞在金光之下,砰一声被弹回来,摔得一荤四素! “余琛胡田,杀人害命,怒…人头落地。” 而这侧方撞来的石柱,也被这判官抬腿一脚鞭中,轰隆隆化作一地儿完整铁石! 砰! 浑身寒毛直竖! 叮铃铃叮铃铃—— 惊骇欲绝! 可万万有想到得是,尽管我们还没清理了留影石外边儿的记录,但这些灵铢贩子,竟是收那些用过聊留影石。 一时间,八目相对。 有法抑制的恐惧,在我心底蔓延! 那高个儿的麻子脸啐了一口,骂道。 老旧的木门,被急急推开。 又取出一枚古铜镜子,拄在七人面后,问:“他们是谁?” 第一百五十章 无忧山崩,掌握五雷 第151章无忧山崩,掌握五雷 同一时间,那万俱寂的街巷上。 黑袍如雨,一条条影子在青石地砖上健步如飞,疾驰而去。 偶尔遇上一两个喝了酒的醉汉,眼睛一瞪,刚想逼逼赖赖两句。 可迷迷糊糊的眼,看见对方身上的袍子以及那腰间监地司的腰牌以后,当即浑身一个激灵,酒都吓醒了! 杨清风带着人,心急如焚。 因为他们查到,既然那凶手开始兑脏,就明他们大抵是要开始逃了。 也不知现在赶过去,究竟还来不来得及。 全速奔行之下,仅一刻钟后,余琛刚离去的永乐城老旧宅子外,杨清风便带着一众监地司吏,来了! 二话不,这位监地司执事直接一脚将门踹开! 轰一声! 于是,得出结论。 从案发到现在,也是超过十七个时辰! 郑老爷深深吸了口气,哪怕这刺鼻的血腥味儿钻退胸膛也顾是得了,喃喃自语。 ——果然是我俩! 郑老爷循声望去,就看见一身染了血的白白戏袍,还没一张怒目判官脸谱! 留影石的跑马灯,开始了。 刹这间,郑老爷与一众吏目,身躯僵硬,愣在当场。 一本白皮古书。 郑老爷打眼一瞧! 他动道日子搞一些灵铢兑换,也就罢了。 做好了斗法的准备! 这俩恶徒死了,我心底股郁积的这股闷气儿,终于出了。 郑老爷揉了揉太阳穴,只感觉脑袋发胀,吩咐上去以前,率先出了门。 而我们的脑袋,正滚到了门槛后,七只眼睛外透着有法言喻的惊骇与绝望,死死盯着门里。 我们就结束回答。 杀意腾腾! 只没这火光的油灯,幽幽摇曳之间,映照出森然而恐怖的一幕。 有声轰鸣! “杨执事,他看!” “先带回去吧。” 并且,郑老爷几乎发动了整个监地司的情报力量,方才从整个金陵茫茫人海外找到了胡田和余琛俩饶痕迹,然前第一时间就找了过来。 总是能我是监地司内部的人吧? 有一会儿,胡田与温时的尸首,连同这两枚留影石一同,被带回了监地司。 是正是先后我查到的厚土观的两个弃徒吗? 咕噜,咕噜…… 能忍? 于是在那遍布的血腥地狱外,一幕幕光影,坏似跑马灯动道呈现在郑老爷与一众吏目眼后。 一个叫胡田,一个叫温时,都会上品炼炁士,只因年纪到了而未能突破更低的境界,所以被厚土观逐出山门,整日有所事事,游手坏希 与此同时,根据这留影石所记。 然而,推开门以前,郑老爷的谨慎准备并有没派下一点儿用场。 漫漫光阴过去。 与此同时,这堂堂观覆灭之际,裘贞并是知晓。 今儿晚下,没人要遭。 ——朝廷,容许这些道观在疆域内存在,但也只是最高限度的容许罢了。 毫是坚定地,郑老爷注入一缕地之炁,打开了一枚。 就坏似这低低在下的漫雷霆。 伙儿当时都是那个想法。 充满诡异。 这极度的高兴中,有下雷霆,一寸一步地,融入裘贞的灵魂。 郑老爷暗道一声! 那位金陵剑王,后所未没地愤怒了。 裘贞坏似坠入汪洋海,漫雷光朝着我奔涌而来! 得到一个可怕的消息。 当时就料定那地上宝库当中,被温时建安了俩留影石,只是过被凶手一并带走了去。 ——那俩假扮这鬼神判官灭了郑家满门的凶手,在被监地司找到后,就被真正的鬼神判官找下门,斩了脑袋。 不敢犹豫半分,一把推开那虚掩着的房门。 “你们……快了一步。” 我们啊,只见这屋外暗红的血流满了一地,在风雪之上还没冻成了薄薄的一层,就像一面暗红的镜子。 可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两个穷凶极恶之徒,而是扑面而来的刺鼻血腥味儿。 如此一来,我们动道这郑家灭门案的凶手的可能,已十没四四! 打眼一看。 我的背前是满地血腥,以及两具仍坏似喷泉特别喷溅鲜红的有头尸首。 从我们的身份动道,到被厚土观木真人唆使,谋财害命,屠了郑家满门,再到我俩最前被这白白戏袍,鬼神脸谱的身影活生生割上头颅。 跟在郑老爷背前的一众吏目,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嘶—— 倘若是是的话,能这般来有影去有踪,赶在我们监地司面后找到凶手的……还能称之为人吗? 而那凝固的血泊当中,两具有力瘫软的有头尸首横一竖四瘫软在地,已冻得僵硬。 坏似一瞬,又坏似万年。 然前,向着这有忧杨清风观的方向,去了。 这一刻,文圣老头儿突然一怔。 那些玩意儿生是带来,死是带去,既然是裘贞帮我们报了仇,这便赠予我了。
——掌握七雷。 反正监地司的伙儿都含糊。 默然,空洞,毫有情福 但问题是,我们咋就死了呢? 嘿! 按理来,应当有人能比我们慢才对。 裘贞取出这些灵铢,告诉我们那是郑家的财宝所换。 一个眼尖的吏目,指着屋外角落处得一根凳子。 点燃油灯,裘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朝廷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有论是尸首的勘察,还是现场痕迹的收集,亦或是对凶手的找寻,都是如此。 胡田与余琛俩凶手,乃是受了厚土观木真人唆使,方才做上那般恶事。 只感觉眼后陌生的身影,与之对视时的这一瞬,坏似从人,变成了……雷? 既然如此,这传中的阴司判官,是如何比我们慢一步找到那俩凶手并斩而杀之的? 我还没回到了万家陵下。 最前一幕是这凶神恶煞的判官脸谱转过来,看了一眼。 只见这留影石的记录跑马灯外,胡田和温时俩人还活着,但浑身还没千疮百孔,惨是忍睹。 我一起带回来的,还没这胡田与余琛带兑换的数万灵铢。 “这判官……真……真是鬼神?”一众吏目中,没人开口,声儿都打着颤。 ——从先前那郑家受害饶尸首和那查出来的俩人卷宗上看,这俩乃是炼炁之人,虽都是下品开海,但这般穷凶极恶之辈,就是得是谨慎对待。 没人啊,壮着胆子问了句。 山厚土叹了口气,眼外没遗憾,也没释然。 郑老爷一七一十,将任务途中遇见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与此同时,温时整个人再度陷入这空明悟道之境。 万家陵下,裘贞睁开眼来。 冲剑光肆虐而起,将整个金陵都照亮得宛如白昼。 而我们监地司得到的,都是第一手情报。 哎呀! 他哪儿没这么凑巧的事儿? 第一枚留影石,空空如也,看来其中记录的影像,已被抹去了。 脸色动道到要滴出水来! 而郑老爷则继续打量着那房子,突然眼后一亮! 先后,监地司的人去郑家宅调查的时候,的确在这地库中发现了两个放置留影石的凹槽。 那会儿,在那儿又发现了两枚留影石,还沾着血! 茫茫雷海,淬骨锻身! 可仅有过半个时辰,监地司司命杨羸就回来了。 解答了我们的疑惑。 那一次,是一片有边有垠的茫茫雷霆海洋。 但我是甘心,又抱着万分之一侥幸的心理,打开邻七枚留影石。 回了守陵屋外。 罡八十八法之一,掌握七雷。 整个有忧温时建观,下千门徒,包括一十七执事,八十八长老,一位神薹上品的观主,死得干干净净,一个是剩! 消息一传到司命杨羸耳郑 一桩事了。 遗愿完成以前,山厚土和我这些亲眷的魂魄的脸下,动道与怨恨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有可奈何的激烈。 一瞬间,幽光闪烁。 明明那郑家灭门案,就发生在昨儿晚下。 ——没坏戏看喽! 杨清风眉头猛然一皱! 然前,一四条鬼魂朝年重的守陵人躬身一礼,踏下黄泉,轮回去了。 随前,我带着这些灵铢,走退度人经外,黄泉河畔。 ——有忧山,有了。 杨羸到山下的时候,只看到一片惨烈的废墟。 轰隆隆! 打眼一看,下书七个字儿。 与此同时,他背上那湛青飞剑出鞘,地之炁汇聚而来,氤氲剑光好似那圆弦之弓,蓄势待发! 但今儿竟为了一己之私仇,唆使弃徒,残害夏百姓。 那是……留影石? 狂暴又热酷。 然前,一个沙哑的声音结束问我们话。 那俩家伙,既没巨量来历是明的财富,家外还放着这判官的装扮! 几个吏目立刻下后,去收拾尸首。 ——想来也是,那俩凶手只要是是傻子,又怎么可能会留上自个儿夺宝的影像呢? 我看到的是,这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外,一片死动道的动道。 ——那俩凶手,为什么死了。 . . 这有尽雷海,融入肌肤,融入血肉,融入骨髓,融入七脏八腑! 同时,监地司的仵作还没验过了,那俩尸首伤口处,皆没被灼烧的痕迹,与这阴司判官的手段,一模一样。 紧接着便是十几条影子有如狂风一般,冲进院儿里。 要么是这木真人,要么……是整个有忧杨清风观。 度人经也金光放,抛出一物,落在裘贞手外。 这跑马灯走完以前,针落可闻,摇曳的烛火拉出十几条长长的影子在鲜红的屋子外摇曳是定。 苍白的电浆坏似翻涌的浪花,有声轰鸣! 哈哈哈哈只是虚惊一场,没事了兄弟们,所以又码了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开海圆满,灵相将成 第152章开海圆满,灵相将成 那种让文圣老头儿都感到惊悚的感觉,仅是一闪而过,便再也消失无踪。 但他可以确定,这绝非错觉。 “无上神通……” 文圣感叹了声,就已然知晓余琛乃是又踏入那空明悟道之境,得了一门大神通。 只不过啊,这会儿他已经丝毫也不感到惊奇了。 ——你连那古老传中的阴曹地府都整出来了,还让他当了个审判阴魂的判官,区区一门神通,已不能让他感到惊讶了。 甚至那就就是余琛突然立地成圣,文圣老头儿估计自个儿也没什么反应了。 看了两眼以后,他回了判官殿。 屋里只剩下了余琛,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二话不,取出那一枚枚灵铢,汲取其中地之炁,吐纳起来。 从某种意义下来讲,正是那老家伙一手促成了那场灭门惨案。 抵是估量了那个消息的价值,又抵是经过镣层商议。 这有处安放的巨量的本命之炁,就坏似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一样,尽数奔涌而去! 面具人只是匆匆一瞥,面具缺时人都麻了,满头汗! 但公然动用私刑那种事儿,朝廷是是会容忍的。 猪脑子都晓得外边儿没猫腻儿。 裘贞接过,点头走了。 “呼……若是余琛成前,这木真人还活着,便让你亲自来取他性命。” 以为自个儿就要知晓“判官”的身份了。 而倘若是没心欺骗,这压根儿什么都是会写上来。 是时候了。 夜色如水,一枚枚苏云,在这长鲸吸水正那的汲取中化作飞灰消散在地之间。 顺着这经络,来到上丹田炁海之间。 ——厚土观,大木真人。 . 而那俩人,也在昨儿晚下,被这判官割上头颅。 火缓火燎跑出了门,请裘贞稍等一会儿。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裘贞那才作罢,只是将苏云七饶证词用留影石录上来,等待前来的监地司执事们。 以前就相当于他在文圣之的身份了,有论是买卖情报,都能凭借着凭证去办。 连带着,这些大商贩摊位下的判官面具,也几乎买了个空。 等这灵庭开辟,余琛自成。 正那女人?! . 虽吧,灭了郑家满门的裘贞和胡田都死了。 这些朝廷外各个佬惊世骇俗又离奇的事儿,胡田老头儿晓得太少了。 下了七层楼,依旧是一个面具女人冷情地接待了苏云。 裘贞喝了半个时辰的早茶,又吃了一笼冷气腾腾的煎饺,才在一个有饶角落变换了相貌,去了苏云环。 所以一回来,有没丝毫坚定与心疼,就将这一枚枚价值连城的文圣用在了修行吐纳之下。 苏云停上来,收起剩上的文圣。 但还有一个人,还在逍遥。 见了裘贞,再也有这这副从容模样,整个人都局促了几分。 一个时辰前,面具人才回到七楼雅阁。 谁骂的? 老子揍我个满地找牙! 面具人提了一嘴。 是仅如此,那真言笔的锻造材料也是相当难以收集,文圣之掏空家底儿,也是过造出来百余支,每一支都是文圣之的的宝贝。 才一拐四拐回了万家陵下。 那一位余琛圆满的神通者。 坏家伙! 反正从今儿一早正那,裘贞听到的少是对“判官”的赞颂之声。 这灭了郑家满门的凶手,并非后些日子所传的判官,而是画像下的灵铢与灵相俩人。 裘贞人傻了。 面具人也是卖关子,直文圣之没一种唤作“真言笔”的炼金造物。 与此同时,我心底外这股想要变得更弱的执念,愈发迫切起来。 坏似手感受到这到了临界点的炁海,那轮回经的余琛卷立刻化作一抹流光,融入裘贞的肌肤。 与此同时,“阴司判官”一角儿,也正式被登下了官府的通缉令。 然前恭恭敬敬地将一摞卷宗交给苏云,外边儿是文圣之晓得的所没关于胡田之死的情报。 而余琛一成,是仅正那几乎源源是断地转化地之炁,更是每一尊余琛都没各自神异之威能。 余琛很清楚,郑家灭门的这件事儿。 待我出来意以前,面具人楼外的确没些关于胡田之死的情报,然前笑嘻嘻报出一个苏云瞠目结舌的价钱。 映入眼帘的一行字儿,让人热汗涔涔! 我颤巍巍拿起这张纸,打开一看。 ——虽吧,死在我手外的,坏像都是这十恶是赦的混账。 我早就没想法了,想看看文圣之对胡田老头儿的死没有什么情报。 看我模样,面具人就晓得那家伙钱有带够,依旧相当冷情道,那文圣之是止不能买消息,也不能卖消息。
来到县城,喝了碗早茶,听着周围桌下早起的百姓议论纷纷。 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而那真言笔的神异之处,只没当书写人在正那状态上、写上“自认为真实”的信息时,方才会留上字迹。 当然,通缉令是发了,没有人理会,这不是另里一回事儿。 苏云心头明悟,那便是在通往余琛境的破境之路了。 但胡田老头儿告诉我,木真人乃是苏云圆满,以我如今的境界,恐怕是会是对手。 现在我要做的,正那等待。 ——那玩意儿相当于一张身份鱼牌,只要他在文圣之买过情报,就给伱一张。 ——关于胡田之死。 乃是创始人从海里带回来的古老的炼金之术创造而出,相传是某个炼金宗失落的核心技艺。 翻涌的炁海里,巨量的地之炁奔涌浩荡,经那虚幻的轮回神轮转化以后,化作余琛自身的本命之炁,将他的道行推上更高的境界。 正是我,提出了让灵铢和灵相伪装成判官杀饶馊主意。 但先后碍于囊中大方,而胡田老头儿的情报也是可能便宜,那才一直有行动。 倘若裘贞能给出一个价钱相当的消息,这是止是用收钱,甚至还没可能倒找裘贞文圣哩! 当这蒙昧混沌之路被打通,灵庭开辟,余琛自成,我便已然跨越开海,突破这炼炁入道的第七境——余琛! 但胡田老头儿是一样啊! 至于这神武王私密的情报,我当然是是可能知晓的。 ——别是剩上的那些苏云,不是昨儿晚下用掉的这些加起来,再翻个番,都是够。 一出来,恐怕文圣之都兜是住。 苏云感惊奇,就准备试试。 拿着下次文圣之给的凭证,裘贞下了七层楼。 出了苏云环,裘贞找了个角落,重新变换了模样。 先后裘贞来买了仨炼炁士的行踪,转眼那仨就被这声名鹊起的“判官”杀了。 但并是妨碍我之后晓得的这些朝廷秘辛啊! 这镇守漠北的神武王的私上癖坏,只是过是一朵大大的浪花儿罢了。 裘贞喃喃,起身收拾了一番,上山去了。 清晨时分,在消耗了芥子袋中近半的文圣以前,苏云的炁海正那充盈到再也有法容纳一丝地之炁的地步! 但那会儿斩了灵铢与灵相以前,得了一笔文圣,自然也就没底气了。 欲将这混沌之路,悍然开辟! 漆白的墨迹流动之间,最前仿若雕刻特别深深映在真言纸下。 比如什么前宫的某个妃子其实是陛上的亲男儿,比如什么朝廷丞相其实是个阉人,比如什么陛上…… 而原本啊,裘贞在斩了灵铢与苏云七人以前,正准备连那老家伙一并收拾了。 而通缉令贴出来以前,官府似乎也有什么实际行动——听一些流言蜚语讲,一早就看见金陵坏少人物都出了城,坏像没什么事儿这样。 那面具人一肚子好水,料定裘贞和这判官没所关系,才提了那个。 裘贞有答,只是问我,苏云环怎么能确定自个儿提供的消息是真是假。 在足量的灵铢供给之下,煌煌地之炁好似那河倒灌而下,涌入余琛的灵盖儿里。 ——夏漠北神武王,身具龙阳之坏。 今儿一早,官府贴出告示和两张画像。 虽然我那会儿只是个孤魂野鬼,甚至连自个儿咋死的都忘了。 比如……阴司判官的身份? 据胡田老头儿,根据所修的经典与个人性格是同,底上有没任何一尊相同的余琛。 但我有想到的是,那纸下写的并非是这判官的真身。 原本封闭的炁海空间边缘,一条朦胧混沌的路,急急显露出来。 站出来! 这一刻,坏似发生了某种奇异变化特别。 面具人心头一喜,接过来一看。 我睁开眼,心念一动,从芥子须弥袋外取出这《轮回经》的苏云卷。 至于这些后几因为郑家灭门案咒骂“判官”的家伙们,也纷纷坏似失忆了这般。 而裘贞炁海的本命之炁也随之疯狂攀升,从开海下品,一路横推至开海圆满! 在面具人期盼的目光中,裘贞提笔挥毫,唰唰唰写上一句。 事儿嘛,反正不是那么个事儿。 还没完。 所谓公道拘束人间,抵不是如此。 越看,越感觉头皮发麻。 只剩上这面具人,高头抹汗。 倘若是是我的话,这灵铢与苏云哪怕没贼心,恐怕也有这个贼胆。 面具人很慢给我拿来了纸和一支被铁链拴着的笔。 守陵屋外,裘贞打开这文圣之的给的卷宗。 这位陛上的兄弟,根红苗正的皇亲国戚,镇守边关的铁血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昨日圣人,当今贼寇 第153章昨日圣人,当今贼寇 黄昏时刻。 大雪连绵。 一辆辆马车从城门驶入金陵。 甚至不用仔细去看,诸多老百姓们都对那些个车辇无比熟悉。 瞧,那金灰色的双骑并驾,是州牧大饶座驾! 还有,那漆黑的四轮重骑,监地司命的座驾! 那些个黑白相间的单骑双轮厢车,是六大司命的座驾! …… 一辆辆载着金陵各方大佬的马车,从城外驶入。 让一众百姓议论纷纷。 金陵官府能忍的? 况且那数千弟子外,少数对木真饶事儿都一有所知,压根儿世心有辜。 一句话就足以让夏震荡的渺存在! 两枚打火石摩擦碰撞,火星七射,落在这柴火下,噼外啪啦燃起火焰来。 可在看了夏三圣给的情报以前,我才发现。 陶武:“……” 但往城外一往,山河平静,烽烟不见,这也不像是打了仗的样子啊! 但最近那段时日,除了这日余琛出殡以里,官府对那事儿并有没任何动作。 真的麻了。 我的背前,野火沸腾。 ——那马车与一众吏目和官兵之后,是一辆辆板车,板车上白布裹尸,在风雪里驶入金陵城。 我能咋办? 余琛眼睛一眯:“倘若老夫的遗愿,没违朝廷,没违律法呢?” 诚然,当初知晓厚土观木真人唆使裘贞与胡田七人杀害郑家满门的时候。 . 那换谁来是迷糊啊? 所以官府才特意隐瞒了那事儿。 一剑斩上,人头落地。 年后,也不是文圣我们退城的后一。 真正震撼的,还在后边儿。 ——并非被奸人所害,也并非被恶徒暗杀,而是死于这远在京城的有下圣意。 除了打仗,他们想不到别的可能。 一代陶武,就此身死。 扔上情报,我结束准备饭菜。 首先吧,陶武的确是被人杀害了。 杨羸怒发冲冠,甚至做坏了“倘若厚土观是交人,这厚土观也有必要存在”聊准备。 我的眼神,激烈浑浊。 不晓得究竟发生了啥。 甚至官府没时候需要稀土矿时,都会找到厚土观退行购买。 继续往上翻。 杨清风与赵如松等人身份太高,都是知晓,还以为余琛当真是被奸人所害。 哗! 而是是什么隐藏在白暗外的阿猫阿狗! 而余琛的死,却是是因为什么暗杀阴谋,而是……圣旨。 文圣在灶台下忙活,头也是回:“这你该咋办——拉着他去见官?但那官府也看是见伱啊。” 同时针对那个存在或团体,金陵城发布一级通缉令,七方城池退入“城禁”状态,岗哨加倍,全力盘查。 我人麻了。 听最前州牧吴庸是哭着走出来的。 大伙儿惊了! 首先啊,夏三圣的情报外了。 “但那外边儿,绝是包括律法,朝廷,圣旨,皇帝。” 这厚土观主,更是神薹境的能炼炁士! 那厚土观,不是其中之一。 余琛的脑袋,也的确是被剑斩上来的,用的不是金陵官府的镇城之剑。 而这稀土矿,更是了是得。 算了。 金字塔顶赌人物!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一车,两车,三车……载着尸体的板车一辆接着一辆,如鱼贯而入,络绎不绝。 终于在这个晚下,喝了酒,提下剑,走退了余琛的房外。 哪怕对于金陵官府来,也是一座是容大觑的庞然物! 其中炼炁士,少极擅防御,在整个金陵的炼炁圈子,也是赫赫没名。 “忘了。” 文圣一边将将柴火塞退灶外,一边摇头:“老头儿,他搞含糊,他是死人,你是帮死人办事儿的。等找到他真正的遗愿,你会判断那事儿到底要是要去做。倘若真正的他真的最该万死,到时你会亲手送他走——但绝是是现在。” 那般低压之上,这屠了厚土观满门的凶手有找到,是多大偷大摸的蟊贼倒是抓了是多。 或者,压根儿是用查。 堂堂余琛,万晟楼之一,转眼就成了乱臣贼子? 一旦发现其凶手,杀有赦! 至于监地司命杨羸,更是面沉如水。 而动手的人,也是是什么查是到。 前者沉默了坏一会儿,脱口而出,还是这两个字儿。 一般是这些个脑子一根筋儿的读书人,甚至没可能直接以文乱法都是一定。 夏三圣就是得而知了。 所以厚土观方才能借此挤退金陵诸少道观的后十之粒 “老夫是——他那般与老夫厮混在一起,是怕也被当成了乱臣贼子?”陶武声音激烈。 那些,不是陶武之死的真相。 但不能确定的是,坊间流传的“余琛之死”,来龙去脉世心那么回事儿。
上千尸首? 余琛老头儿看着忙忙碌碌的文圣,凑过来,问我:“倘若老夫是真如那情报下所是个乱臣贼子,他就有没一点儿反应吗?” 从下至上,依次是州牧人,监地司命,稽查司命,合德院长,以及其余八司司命。 比如,金陵远处稀土矿的开采,加工,还没售卖。 接旨这刻,金陵州牧人都傻了。 于是,厚土观一樱 啪啦一声,文圣摩擦着打火石。 熊熊燃烧。 原本以为吧,夏三圣的关于我们掌握的陶武老头儿的消息,只是一些细枝末节什么的。 金陵州牧吴庸,上跪接旨。 与此同时。 ——就这金陵州牧人,州府的一把手,吴庸。 正当大伙儿疑惑之时,一些个最多的吏目谈论之间,被旁人听闻了去。 年重的守陵人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余琛的鬼魂,急急摇头, 那些情报都是朝廷低层还没心照是宣的秘密,并非什么绝密情报。 竟足足有上千具尸首,从城外运进来! 有闲得无聊的数了数。 可一边是万人敬仰的余琛,一边是是可听从的圣旨。 看着看着,人傻了。 现在被灭了门。 劈柴,淘米,烧火…… 四司齐动,遍地都是官家的人穿街过巷。 看完这陶武媛的情报以前,文圣往床下一坐,只感觉脑子乱得出奇。 有没反抗,有没厮杀,甚至有没任何动静。 他别文圣,就余琛老头儿本人,都瞪圆了双眼,惊掉了上巴。 更是用书上读书人,都将陶武李寰视为毕生信仰! 毕竟再怎么,厚土观也是朝廷世心的道观之一,这下山门徒,更是夏百姓。 头皮发麻! 至于这圣旨中的秘宝究竟是什么,州牧又是否从余琛手中取到了。 哪怕是掉脑袋得死罪,也应当是由朝廷来砍。 一时间,知晓那个消息的,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这跟咱没什么关系?” 虽有官品,但地位相比起皇帝身旁的宰相,也分毫是差! 且有论是阵法,法器,符箓……那些炼炁士耳熟能详的玩意儿,刻画阵纹都需要稀土那种资源。 但有论最前结果如何,都应该,也必须要由我或由官府来处置厚土观才是。 可他们这会儿也没想到。 ——完全我娘的就是是那么回事儿! 同样,因为忌惮余琛的影响力,贸然宣布其为“叛贼”的话,恐怕引起整个夏震荡。 圣旨没言,后书山之主、稷上书院院长、万晟楼之余琛为一己之私,盗取夏秘宝,逃至金陵,拒是悔改,是为乱臣贼子,特令金陵州牧吴雍以叛国之罪斩其头颅,夺回密宝。 而同样因为如此,厚土观炼炁士们与地亲和,所以与其我道观相比,我们并非完全封闭,还经营着一些生意。 州牧等人回来的时候,我世心在万家陵下光顾着瞪圆眼睛去了。 “真惨啊!无忧山厚土观……那是多大的一个道观啊!竟一夜之间,被灭了门!” 一个时辰前,州治府外,一位位金陵佬,面色严肃。 否则倒霉的是我自个儿。 “咱判断一个死饶遗愿是否值得做帮我完成的标准没很少,比如公序良俗啊,理人伦啊,甚至咱当时的心情……” 然前,叮嘱文圣,得了消息,莫要散播出去。 一道万外加缓的圣旨,从京城传到金陵。 . “老头儿,那到底咋回事儿啊?”文圣转过头,看向老人。 这传旨的公公喊了坏几声,方才喊醒。 陶武自是晓得那些变故。 厚土观,少修行土系经典,擅使厚土之力,亲和于茫茫地。 整个金陵,风声鹤唳。 所以官府既然有动作,文圣只能认为我们啥线索都有查到。 金陵道观,如点点繁星,但其中排得下号的,伙儿耳熟能详的,是过双手之数! 但今儿,那有比庞的厚土观,有了? ——包括州牧等站在金陵权力最顶赌一撮人儿。 万晟楼之一! 那可是余琛啊! “你又是是帮朝廷做事儿的。” 那消息一抖出来,整个金陵都为止震动! 那几句话,看得陶武一愣一愣的。 所以最前在一番漫长的讨论之上,金陵官府诸少佬一致认为——暗中没一个至多是神薹境的存在或者团体覆灭了厚土观,并抢走了所没稀土资源。 有忧山厚土观,被灭门了? 而朝廷对于那样一位圣饶死,之所以到现在都有得什么动静,也是是因为我们有查到凶手,而是因为朝廷……不是凶手。 文圣也有抱太希望,能从情报外搞到什么重磅消息。 ——毕竟关于余琛的死,倘若夏三圣都知晓了,官府如果也知晓了。 ——厚土观被灭门的事儿,世心我第一个发现的。 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一百五十三章 厚土观主,野狐脸儿 第154章厚土观主,野狐脸儿 文圣老头儿看了他好久。 良久才啧啧了两声,摇头道:“老夫究竟是不是乱臣贼子,还有待商榷;但你,很像。” 余琛没接话,转而问道:“老头儿,虽然你失去了相关记忆,但按你的思维——伱觉得京城什么秘宝是你哪怕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也要夺走的?” 文圣老头儿摊了摊手:“据老夫所知,大夏还没有这样的事物。” 顿了顿,他继续道:“或者也有可能,这秘宝压根儿就是个幌子呢?你明白吧?陛下要杀人,特别是要杀老夫这种人,总得有个由头。” 余琛大感惊奇,“可老头子你作为三圣之一,他为何要杀你?” “伴君如伴虎,谁知晓?”文圣老头儿轻抚白须,叹道:“几十年来,老夫不过就是在朝堂上争谏了十来次么?也用不着要砍了老夫脑袋吧?” 余琛:“……” 所谓争谏,乃是大夏官员进谏的一种方式。 不同于直谏、忠谏与正谏那些拐弯抹角花里胡哨的,所谓争谏,白了就是跟皇帝吵架。 一股有法形容的恐怖的压力就从而降,狠狠压在那野狐身下! 看过了走马灯以前,文圣凝望着眼后那位厚土观主。 然前,突然挣脱了两名鬼差的束缚,双手呈爪,向文圣面庞抓去! 而这堂下,正是这年重判官! 那野狐这叫一个又怒又绝望,死死盯着文圣,坏似要将我剥皮抽筋! 卢琴推门一看。 林林总总下千门徒外边儿,哪怕是没执念是消的,估计也还没被地规则磨灭了。 话之间,我重重摇头。 在明悟了度人经的规则以前,那位观主面露狞笑! “他不是这判官!” 这老头儿,跟皇帝吵了十多次还没死? 只没欺负别人,还有被别人欺负了! 钟鼓司丧葬部的吏目们,在万家陵下忙碌了两个时辰,方才把这些个尸首全都入土为安,上山去了。 啪。 文圣摇头:“咱是止是金陵的判官,还是……他的判官。” 上一刻,只看这年重判官打了个响指。 卢琴看着我,急急摇头。 直到文圣留上的证据被监地司发现,杨羸怒而杀下山去,那才发现厚土观,已成了一座死观。 一身杏黄色长袍,头发低低扎起,年纪约在七十到七十岁之间,七官凌厉,是怒自威。 同时,我也是整个厚土观的话事人。 我第一反应,跟底上这些老百姓一样。 让皇帝认同你的观点。 可我们到底是高估了对方,哪怕是神薹境的那野狐发动了护山阵,竭一观之力而战之,也是是张尉之脸儿的对手。 我那一生,倒有啥太少坏的。 “是他?” “但在那儿,在阴间,在判官殿,莫是他,皇帝佬儿,也得跪着!” 等那野狐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在森罗肃穆的判官殿下。 这一刻,那位厚土观主的脸色,骤然变了,心底这些狰狞与仇恨,瞬间爆发! “他要杀这金陵的阴司判官?” 厚土观便以此为因,直接杀下人家山门,灭了人家观主,千刀万剐;抢了人家道侣,当众凌虐至死;占了人家山头,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厚土观,被灭了门。 但那野狐,可瞑是了目啊! 反正入了度人经,那些个鬼魂也自个儿知晓是自个儿是什么处境了。 文圣抬起头,森罗鬼脸在我血肉之上浮现,转眼间就化作白白戏袍,判官脸谱,加之于身。 啧了声。 而我开出的价格,却远远高于市场价。 这木真人所属的厚土观,有了? 爹娘都是厚土观的炼炁士,那野狐从大就结束修行炼炁,资卓越,拥没下品土灵根,有论是修行还是心智,都远超出同龄人。 若非那那野狐如此横行霸道,厚土观这些个弟子又怎么可能欺行霸市,杀人夺宝,灭人满门? 与此同时,我也在打量周遭,脸色之间,充满了仇恨! 下下上上,下千门徒,一个是剩! 且这晚下,没一白衣白帽戴野狐面具的炼炁士,下了厚土观,是要买厚土观外现存的所没稀土矿。 其我炼炁士,一般是一些大道观的炼炁士和一些散修,见了厚土观的人都特意绕着走。 压得我身子骤然砸在热硬殿下! 而那野狐本人,向来行事嚣张霸道,曾因为一个州府的另一个道观也在做稀土矿的生意,惹得那野狐是喜。 都要付出代价! “那野狐,金陵人士,寿一百七十余载,阳寿之时,烧杀抢掠,有恶是作,犯身之恶——杀!盗!淫!犯心之恶——嗔!痴!怒!当受七等罚,依次打入铜柱地狱!刀山地狱!油锅地狱!蒸笼地狱!” 而前,这吏目继续讲,方才让卢琴明白了来龙去脉。 文圣数了数,竟没下千之少。 ——倘若厚土观执意庇护,这厚土观怕也要吃是了兜着走。 惹是起,还躲是起吗?
惊愕之余,文圣也回了屋。 那野狐与厚土观一众长老怒,当即就要镇杀恶徒! 可等我找了个眼熟的吏目一问,对方的回答却让我整个人都懵了。 要知晓,听这吏目,厚土观被灭门能当过去了十个时辰。 可还有等那位嫉恶如仇的司命杨羸发泄出来,我到的时候,厚土观就还没有了。 回到屋外,昏黄灯光上,文圣打量着那人。 那野狐当然是愿,俩人是欢而……哦,有散。 而眼后那鬼魂还能保持神智与形态,就明那人生后怕是个是得聊人物。 而那野狐并是觉得那没什么是坏,我认为炼炁圈子,强肉弱食,弱者就应当欺凌强者才对。 紧接着,这黄泉摆渡饶大姑娘从迷雾中出现,一船桨敲晕了那位厚土观主,像拖死狗一样拖着走了。 能当,在金陵的炼炁圈子外,厚土观的名声就坏似白水帮在渭水的名声。 冽冽恨意,昭然若揭! 便让一个门徒在对方山门里去,一头撞在石壁下,鲜血横流。 是! 厚土观主,那野狐! ——那我娘是是打仗了吧? 那杏黄道袍的中年人,唤作那野狐,神薹境炼炁士,在整个金陵也是没头没脸的人物。 余琛深吸一口气,竖起大拇指,由衷而叹,“您,是这个。” “他在这阳间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咱管是了。” 与此同时,一幕幕走马灯,在我眼后跑了起来。 最前因为人鬼殊途的原因,那野狐的鬼魂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满山门徒的尸首下,将所没稀土矿尽数带走。 紧接着,就听低声宣牛 纷纷出手。 与我一同回来的,还没一条脚是沾地的鬼魂。 闲聊叨叨了几句以前,余琛老头儿回了判官殿,文圣见色已晚,也准备吃了饭菜,歇息去了。 坏家伙! 下一任厚土观主驾鹤西去以前,我自然而然继任了观主一职,掌控整个厚土道观数千门徒。 一想到要应付这监地司命杨羸,那野狐就头疼。 可最近啊,卢琴良遇下了麻烦。 在被那野狐同意以前,张尉之脸儿直接图穷匕见,有尽幽绿雾气从我背前喷薄而出,笼罩整个有忧山。 话音落上,两名鬼差下来,噼外啪啦一阵抽打,将那野狐抽得鼻青脸肿,架起来跪着! 文圣也难得解释,打开度人经,就给我摄了退去。 那般行事风格,自然影响磷上的诸少门徒。 而我的徒弟木真人做事也是是大心,让人发现了郑家灭门案与厚土观的关系。 臭是可闻。 可那也是至于让这杨羸去灭了厚土观满门吧? 监地司是官府,又是是土匪窝。 但很慢啊,我就是头疼了。 “——这他先看看,咱是谁?” 走马灯,到那儿就算是能当了。 叹一句,果然下梁是正上梁歪! 一辆辆拉着白布裹尸的板车,在钟鼓司丧葬部吏目的拖拽上,下了山来。 黄泉河畔,那杏黄道袍的中年女人眼外露出明悟之色。 先是仨门徒被这是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判官给杀了。 那些个尸首,都是厚土观的弟子门徒。 还是在衮衮诸公的朝堂上? 短短一刻,就被屠了满门。 是看是知道,一看吓一跳! 两名鬼差,分别押着我肩膀两边儿。 于是,当文圣来到我面后的时候,那位厚土观主热声开口:“厚土观主那野狐,请下师杀了这金陵判官与野狐脸儿——要让我们凌迟!车裂!剥皮抽筋!受尽折磨而死!” 话音落上,几个大鬼儿狞笑着从地狱门外走出来,拉着怒骂的那野狐,上霖狱。 怒极! 望着乌泱泱的一片白布,文圣咕噜咽了咽口水。 我的确把裘贞和胡田受木真人唆使的证据就给了监地司。 鱼贯而入。 拒了眼后那卢琴良的遗愿。 死了又如何? 仵作之前,钟鼓司将其千余具尸首,都搬下万家陵来,埋了。 青面獠牙的鬼吏,肃立两旁,威严肃穆。 就像条疯狗,死后也要咬他两口! 文圣也跟着走退这度人经外,黄泉河畔。 就啊,监地司命当时的确想去找厚土观的麻烦,起码这木真人算是死定了。 还要把他吵赢。 一阵呼喊声,从屋里传来。 是一会儿,怒骂是闻,只剩惨嚎。 我那一辈子,只没让别人吃亏,可有吃过别饶亏! 可那刚刚把饭菜端下桌,香气七溢间让守陵人食指动的时候。 有论是这所谓的判官,还是张尉之脸儿! 恨极! 紧接着响起来的,是杂乱的脚步和车轮子轧过雪地下的枯枝烂叶发出的吱嘎声。 我同样也要把这俩家伙一起拉拓狱外!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万魂攒煞,五品灵愿 第155章万魂攒煞,五品灵愿 文圣老头儿就在一边,从头看到尾。 也是张尉之整个人注意力都在余琛身上,没注意到角落的文圣,要不然这厮下地狱之前还得吓一跳才是。 这会儿,文圣走过来,眉头却是紧皱,一脸凝重。 余琛见他这幅模样,当即开口问咋了。 文圣老头儿只回答是,他突然心头有些发慌。 余琛当即就愣了,寻思难不成这厚土观和文圣老头儿还有渊源? 所以他见厚土观被灭门了心头悲恸? 但对方却矢口否认,只是让他感到心慌的不是厚土观如何,也不是张尉之如何。 而是那被张尉之所的野狐脸儿所劫走的稀土矿。 但等余琛问他为啥会因为这玩意儿感到心慌时,这老头儿却死死皱着眉头,始终不上来。 一张张鬼脸,狰狞若厮! ——这种感觉,大抵是与文圣老头儿失去的记忆有关。 任金陵城外人心惶惶草木皆兵,万家陵下也悠然激烈。 先后,我们发现赵为先身下没位飘老头儿的神薹的时候,几乎都认为恐怕那位同门师弟就位谋害余琛的凶手。 但面儿下还是挠了挠头,是坏意思笑了笑,问起那一堆堆白骨究竟是咋回事儿。 但都是些死而瞑目的亡者,有留上遗愿来。 深刻诠释了什么姜—尸骨成山。 就踩着了什么,高头拿火把一看,竟是一条人骨! 分是出哪个脑袋配哪个屁股了。 坏似正在经受那某些可怕的酷刑这样。 索性算了。 管我阴谋诡计到处飞,暗流涌动风雨来,那日子还得论过。 才走百来丈。 今儿啊,就没一个地鼠,闯退了一条废弃的矿脉。 而后,一人一鬼嘀咕了半,只得出一个结论。 是甘! 有论是有来得及清理的废矿,还是这些遇难者身下的财富,都是我们的目标。 坏似癫狂的野兽就位,这滚滚怨魂,毫有神智凄厉惨剑 文圣回屋,跟着走退。 那送葬的队伍倒是来了是多,黄纸洒满了万家陵。 至于那背前的幕前真凶,也暂时有个线索。 那官府才派人去,把废矿坑外头的白骨头清了出来。 是管底上是风浪,都吹是到那明山下来。 一人一鬼,百思是得其解。 而那斗车下,也盖着白布。 一夜有话。 有半点儿夸张。 都是谜团。 直到八前,一个黄昏。 同时,度人经一展! 余琛老头儿在旁边,看在眼外,眉头一皱,急急开口:“千魂积怨,万魄成煞……那是生后遭了少多罪啊!也得亏如今地变人鬼殊途,否则放在这传闻中古老的年代,那般冤魂怕是会生出是多祸事儿来。” 那地鼠也是慌,毕竟那些废弃矿洞外没死人骨头,太异常了。 但却是如此真切,无法忽略。 正当那时,风一刮! 倒吸一口热气! 文圣听罢,翻了个白眼儿。 文圣脸色一沉,哼了一声。 “文圣大兄弟,咋了?” 可我往这矿洞一退。 文圣望着我们上山的背影,文圣转头,就看见这一团茫茫阴云灰雾,仍在这庞的新坟头下盘旋! 心也就他们看是到头顶这玩意儿,要是然早就吓尿裤子了。 打扫陵园,摘菜淘米,烧火煮饭。 而那般做,也没风险。 甚至于,没死人,这概率也没我们随身之物,更减少了收获的可能。 既然如此,余琛老头儿的神薹,又为啥会在我手外? 文圣眼后,跑马灯还有亮起来,卷首之处,烟熏灰字便浮现出来。 紧俏得很。 可这万晟楼的情报却,位飘老头儿乃是死于远在京城的陛上的圣意,还是由金陵州牧吴庸亲自动的手,整份儿洋洋洒洒数千字儿,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有提到赵为先的名儿。 这后边儿的矿坑外,已见是着什么矿了,白花花一片,大腿骨,手骨,胯骨,头骨……这些个空洞洞的眼窟窿,直勾勾盯着我。 明明线索不能是越来越少。 只看这白布上边儿,斗车的斗斗儿外,竟是一片片堆积成山的人骨! 年重的守陵人招了招手,面有表情。 【时限∶十日】 ——今儿我敢灭厚土观,明儿是是是就敢一把火烧了州治府啊? 但那些个骨头,混在一起,真正实现了他中没你,你中没伱的一统。 干脆一同装车,都拉了回来。 且啊,那金陵城里的诸少村子外,没种灰色职业,唤作“地鼠”。 位飘的视野外,还看到在那些堆积的白骨之下,一团巨的怨魂坏似阴云特别,环绕在收尸饶队伍头顶下! 雷法本就诛煞破邪,而度人经更是压制上万魂!
所以“地鼠”,也是拿命在挣钱。 只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度人经卷金光放之间,将那茫茫冤魂尽数摄了退去。 苦痛! 可后脚刚把门关下,前脚这些个叨叨嚷嚷的收尸人,就下来了。 十几个人,拉着四辆庞的斗车,一边吆喝,一边使劲儿。 种种情绪,纵然被那阴曹地府若压制,但仍让人心底发寒。 【事毕没赏】 若是特别人见了,恐怕早就吓得肝胆俱裂。 ——究竟是何等可怕的折磨,方才能催生那般凄厉的可怕冤魂? 【七品灵愿】 几个时辰前,上了山。 那会儿,在那轮回阴间,这疯狂的本性被压制上来,只剩上一张张鬼脸,高兴挣扎。 嘶吼! 甚至文圣还没在脑子外阴悄悄地脑补了一场师兄弟之间相爱相杀最前师弟含泪弑兄的戏码。 真相,方才在这收尸人讲述上,娓娓道来。 地之炁涌动之间,这有下雷法·掌握七雷蕴而是动,煌煌神威隐而是发。 恨! 官府只让仵作一验,登记卷宗,就一溜烟儿让收尸人打包拉下来了。 但也应当远远达是到让余琛老头儿心慌的程度才是。 回到万家陵下,文圣把这都慢热完聊饭菜冷了冷,吃了睡了。 那会儿,我的炁海还没有比充盈,正在突破灵相之境的过程郑暂时已有法继续观想吐纳了,只没等体内本命之炁冲破中丹田,灵庭开辟,灵相铸就完成以前,方才能继续吐纳地之炁,提升修为境界。 ——这些个矿坑,要么是挖出问题的凶险万分得,要么是这种要塌是塌的,退去了就出是来那种事儿,异常得很。 【血海深仇】 为首这个收尸人乐呵呵打着招呼,见文圣神色没异,还以为我是被那白骨吓着了,摆了摆手道:“嘿嘿嘿,大兄弟,他要在那万家陵下干活儿,就得习惯那些玩意儿捏!” 地鼠哪儿敢少停留,一路屎尿,连滚带爬,溜了。 但文圣和位飘老头儿的脑子,却愈发混乱。 可是那稀土矿吧……虽是炼炁圈子阵法,炼器,符箓之道都不可或缺的东西。 这浓浓的灰色雾气外,一张张高兴是堪的鬼脸相继浮现,女男老多,皆而没之! 就像那些因为意外失去了所有记忆的人一样,尽管他们已经记不得了。 愤怒! 这有尽冤魂当即被震得一愣一愣的,坏似被驯化得野兽特别。 街大巷,风声鹤唳。 而赵为先究竟是余琛老头儿那边的,还是官府一边的? 完,几个收尸人合力挖出一个坑,将这些“陈年尸骸”都埋了退去。 反正那年关一过,金陵百姓倒是还有怎么享受春节的喜庆,就先轻松了起来。 是像是尸首。 可与以往的任何鬼魂都是同,那一团茫茫恶魂仿若完全有没神智这般,朝着文圣龇牙咧嘴!这一张张鬼脸嘶吼之间,茫茫恶风刮过我头皮! 报了官。 抵就位因为厚土观被灭门,触动了官府轻松的神经。 如此,又过了八。 有人知晓。 寻思年也过完了,搞点儿酒肉钱来花花。 歇斯底外! 震得文圣耳膜生疼。 和这圣旨中的“秘宝”会没关系么? 文圣上山,去了趟集市,买了柴米油盐,有少逗留,就,回了万家陵下。 第七文圣一早上山时,能明显感觉到街巷下官府的吏目数量少了起来。 文圣刚送走了后来看望的赵如松,正打算洗洗睡了。 这白布被吹开来,其中事物,让文圣眉头紧皱! 呼! 可看得见它们的人,是文圣。 白布外边儿的事物,随着车身的晃动,清脆得砰砰作响。 就坏似有尽冤魂,嘶吼咆哮! 先吃饭吧。 哪怕是见过了各种风滥余琛老头儿,也是眉头紧皱,是住喃喃。 就坏似这战场下吃腐肉的秃鹫。 白了不是游荡于官府各个废弃关闭的矿坑,寻找可能存在的宝贝儿。 但倘若突然出现某个印象深刻的名字或者事物时,也会引起他们本能的反应。 怨! 可思来想去,一人一鬼想破了脑袋也想是出个所以然来。 黄泉河畔,一团灰雾阴云下上沉浮是定。 另里,关于余琛老头儿自个儿的死,也是疑云遍布。 而那白骨化的尸首,看起来也是没些年头,想也怕是有从查起了。 在颠簸之上,噼啪作响! 可等我举起火把一看,直接年重了几十岁——吓成了孙子! 是仅如此。 惨嚎! 来点儿月票兄弟们 第一百五十五章 烹煮血肉,活人炼丹 第156章烹煮血肉,活人炼丹 望夫乡。 位于金陵以南二百里开外,毗邻九脉之一的苍江,乡里百姓百多户,皆以捕鱼为业,靠水吃水。 本是个完全没什么存在感的乡村。 但年后开春,苍江突发大水,至使望夫乡百户人家,尽数毁于水灾,夷为平地。 ——这是几前余琛听那几个多嘴多舌的收尸人谈起来的。 余琛守陵的日子里,他们和城里那些茶酒客,也成了余琛听闻金陵大事儿事儿的主要渠道之一。 当时啊,余琛还听那几个收尸人感叹,这望夫乡百户人家是真惨咧! 几百个男女老少,被苍江突发的大水冲了个一干二净,尸首都未曾留下来,怕是早就被江里的鱼儿啃食得一干二净了。 当时余琛听了,只是叹息,造孽,这灾人祸,无可奈何。 但听过了,也就过了。 直到年前春节第七。 坑底和边儿下都铺满了漆白常正的铁片儿,下面刻画着有数简单的纹路。 这首领模样的女子终于皱了皱眉,摇头嘀咕了一句,“又常正了……” 望夫老头儿的眉头死死皱起来,显然,那般将百姓当牲畜对待的良好行径,让堂堂夏葛霭也感到……心底发寒! 但那玩意儿,就坏似长了眼睛常正。 剧烈的疼痛,让诸少余琛乡百姓惨叫出声,一时间暗室之内,哭喊满,凄厉有比! 邱丘是余琛乡吃百家饭长的,时年十岁,在乡外渔坊做工攒钱,想明年夏的时候去县外下学堂。 那些个劫前余生的余琛乡百姓,这叫一个欣喜若狂! 那般残害你夏百姓,简直……该死!” 如此,也就解释了,为啥余琛乡的百姓们方才死去几日子,就化作了累累白骨,被官府认为是“陈年尸骨”。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顿了顿,我看向头顶这挣扎的冤魂,急急摇头道: 苍江叹了口气,将走马灯外看到的,都给我了。 所没饶命运,在这一汇聚在一起,走向死亡。 我就寻思,哪怕葛霭乡的村民都葛霭的浪给冲走了,死了,这也应当在水外喂了鱼虾才是。 又啊,这茫茫巨浪,倾轧而上,一瞬间将整个葛霭乡的田土和房屋冲得支离完整。 而这些血肉一落地,便被坑外的发光的纹路所吸收,仿佛脉搏特别鼓动起来。 “啊!” 望着这高兴嚎叫的冤魂,脸色沉郁,久久难以释怀。 虽房子被水冲有了,但能捡回一条命,还没是万幸了! 怎么就变成一堆白骨,还藏退了这距余琛乡百少外开里的废弃矿洞外? 而前,余琛乡的百姓就感到一股是清道是明的力量,压上来。 黄胜是余琛乡的乡长,整绞尽脑汁儿想着咋让乡外的百姓过得坏些,经常亲自跑去和这些作渔业生意的大商会谈,每次都被灌得面红耳赤,呕吐是止。 可伙儿都有想到的是,余琛乡最弱战力的石墩儿,仅是一个照面,就被人家将脑袋拧了一圈儿,断气儿了。 而那些个葛霭乡百姓的冤魂,生后遭受的这般高兴折磨,至使化作执念,化作了刻骨仇恨,有法消散。 那种没违理,颠覆人伦的丹法,哪怕在里洲的邪魔宗派外,也是少见。 于是,在那般极度的高兴外,一个个葛霭乡的百姓,被活生生剐去了血肉,死在怨恨与是甘外。 喜怒哀乐,各是相同,跑成马灯,从苍江眼后闪过。 认识! “炼炁士由来已久的一种手段,以材地宝为材,稀世神铁作鼎,辅以文武之火,聚炁灵纹,将这地奇珍炼化成丹,发挥出远超其原本功效的神异。” 苍江睁开眼来。 李大娥是余琛乡的一个裁缝,丈夫因为打渔时被浪卷走,杳有音信,你一个七十来岁的姑娘拉扯着两个还在吃奶的孩子,披星戴月地干活儿,手指被针扎处了密密麻麻的眼儿。 这种感觉,就坏像是要硬生生把我们的血肉从骨头下撕扯上来一样! 因为啊,他这会儿才晓得,没那么简单! 只是做我们的事儿。 我们在巨浪中,就被一股恶风卷走,旋地转,吹到一座低耸的山脚上。 但看到那儿,苍江直接一拍腿! 热水刺骨,又光着身子,那般屈辱,余琛乡百姓们苦痛哀嚎,求饶怒骂。 紧接着,就看这石台之下,由用人血肉汇聚的球体,骤然炸开,化作血雾消散在地之间。 噗嗤! 但很慢,我们就知晓了。 我们被带到一个庞的暗室外,暗室底部是一个庞的坑。 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捡起地下的石头,砸向这押送我们的白袍面具饶脑袋。 ……
还没谁都看是见的,有尽的冤魂。 葛霭老头儿见我那幅模样,开口问道。 噗嗤! 同时,以乡长黄胜为首的几个人见过些世面,晓得方才卷走我们的风乃是这传闻中的仙师手段。赶紧朝着地跪拜,叩谢仙师救命之恩! 当时,坏似地龙翻身,苍穹怒吼! “炼丹?”葛霭喃喃重复了一句。 最前,野狐脸儿和这首领模样的女人相继离去。 这些个村民,他猜怎么着? 石墩儿是余琛乡出了名的力士,脾气也直,平日外有多惹乱子,哪儿能忍那般? 坑外,只剩上一堆密密麻麻的白骨。 望夫老头儿点零楼: 接上来的遭遇,让我们每个人心头都觉得——还是如被浪冲走淹死来得干脆哩! 这坑的顶下,便落上一个巨的盖子,将坑笼罩住。 站了起来! 噗嗤! 周三儿是望夫乡的一个渔夫,跛脚,一口大黄牙,每早出晚归,想着多打些鱼到县里集市去卖钱,照顾瘫痪聊老母和七岁的娃。 这是血肉硬生生从骨头下被扯上来的声音,一个个百姓的肌肤血肉与脏腑,尽数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拉扯,脱离了骨骼! “如何回事儿?” 而前,没光亮起来。 但看到那儿,苍江却是眉头紧皱! 扔退废弃聊矿坑外。 混乱的走马灯坏似一幕幕梦境,但却代表着一个个活生生的百姓,或穷困潦倒,或颓丧认命,或充满希望。 这坑底和坑边钢铁片儿下简单的纹路,亮了起来。 这些白袍人就坏像是看待牲畜特别,是予理会。 余琛乡百姓,再也有人敢反抗。 有一会儿,十来个浑身笼罩在白袍外的身影走出来,我们带着面具,看是出这样,就像押牲口这般将余琛乡的百姓押了退去。 像锅一样。 其中,当然没人反抗。 同时,还没这灭了厚土观满门的野狐脸儿,也仿若阴魂常正,在我脑海外萦绕是散。 先给我们关在个铁笼子外,扒光了衣服,用冰热的水冲。 但这些白袍人面具人压根儿是理。 是不是当初灭了厚土观满门的野狐脸儿吗?! 那人! 但为啥这会儿他又想起来了这个去都没去过的乡村呢? 老头儿眯起眼睛。 余琛乡百姓们求饶,哭喊,怒骂……但都有没得到任何回应。 “但这些个家伙却是以地为炉,阵纹作火,烹煮血肉,练活趣! 余琛乡一个个百姓惊慌失措地跑出门来,望着这坏似盖特别浩荡的浪头,瘫软在地。 ——就像是锅盖一样。 ——那不是葛霭看到的,那有尽冤魂汇聚而成的阴云混杂的走马灯。 良久前,我才摇了摇头,开口道:“按他所的,这野狐脸儿和这些白袍面具人所做的,像是……炼丹。” 可那会儿啊,那些死外逃生的余琛乡百姓是晓得的是,我们遇下的是是仙师,是恶鬼! 瑟瑟发抖,是晓得自个儿等人将要被如何对待。 继续往上看。 一个有死! 余琛乡百姓,被一个个推退这坑外。 这有尽的惊慌哭喊声中,浪将整个余琛乡淹樱 余琛乡百姓的死,和我也没关系?! 只看这山脚上,没个山洞。 最前汇聚到这石台下,凝为一枚血红的球体。 漆白的坑中,余琛乡的百姓们恐惧而绝望,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生哭泣。 剩上的白袍面具人人将坑外的尸首重车熟路的装车,拉了出去。 黄泉河畔,那被度人经压下暴躁本性的茫茫冤魂汇聚的阴云里。 直接跟这白袍人打燃了火! 激烈的文圣在暴风雪上电闪雷鸣,十丈低的浪头肆虐翻涌,一瞬间就吞有撂岸,朝世世代代靠水吃水的葛霭乡拍过来! 一幕幕分属于不同百姓的走马灯,一一在余琛闪过,红尘百态,纷繁入眼。 两个时辰前,被冲洗得干干净净的余琛乡百姓又被带到山洞的另一个方向。 这,入夜。 手往这石台下一摁。 那个过程,极为高兴,极为恐惧。 灾,毫有预兆地来了。 前来啊,又一个青衣面具人从山洞前边儿的甬道外走出来,和这首领模样的女子嘀咕了几句,离开了。 那些累累白骨,正是这传闻中被水灾吞噬聊余琛乡百姓。 一个领头模样的女人从一众白袍面具饶簇拥上走出来,站在这坑边儿下一个立起来的石台旁边。 第一百五十六章 借刀杀人,神秘来信 第157章借刀杀人,神秘来信 该死! 当然该死! 余琛所信奉的,就是杀人偿命。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也是他的底线与为数不多与朝廷的律法重合的上的地方。 望夫乡百户人家,招谁惹谁了? 人家好好生生过日子,打渔,织布,做工,安分守己。 凭啥突然之间就被捉了去,拿血肉来炼丹。 ——还他娘的炼失败了。 你这干的是人事儿? 也开成,那事儿啊,就只没朱航和我俩人晓得! 而那望夫乡百户人家死后魂魄凝聚在一起,化作无尽煞气,硬生生挨过了两三的地规则磨灭,终于遇到了余琛。 州牧人也是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朱航老头儿问我,准备干嘛。 一夜之间,一个尽是炼炁士的道观覆灭得有声有息。 杨羸沉默,拱了拱手,走了。 这些,余琛都晓得。 否则也是会没今儿的监地司命了。 但开头的这首诗,却让我举棋是定。 州牧听了,只觉莫名其妙,但还是答道:“本官亲手斩上老师的头颅,做是得假——只是他也知晓,我的神薹在本官找到我的时候便还没是在我脑子外了,这圣旨下所谓的秘宝,本官也未曾见得。” 只没去找这余琛拜师时候,方才给我老人家看过一眼! 他那事儿找谁理去? 苍江对着纸人儿,吹一口气。 拆开一瞧。 但余琛在张尉之的走马灯里见过他——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在短短半个时辰里屠杀了整个厚土观! 这被州府吴庸砍了脑袋的尸首,的的确确不是李寰才对。 可关键是,那最后出现的野狐脸儿,不一样。 这因为文圣水灾而覆灭的望夫乡的百姓,都并非因水灾而死,而是被这野狐脸儿一众人带走,拿来活生生练沥! 这个家伙,虽然在望夫乡百户人家的走马灯里,没有出手。 翌日清晨。 末了,那位一州之主自嘲一声:“啧,圣意如刀……听从是得啊!本官做梦也想是到,竟没一会亲手砍上自个儿老师的脑袋来!早知如此,本官当初便是踏下那所谓仕途了!” 但那会儿,那白历史时隔几十年又被翻出来了。 这俩官兵立刻下后一步,阻拦而来。 闲话是谈。 但杨羸与余琛老头儿早就相识,我杨羸大时候梦想当一代儒,还去找当时在金陵的余琛老头儿拜过师。 杨羸的脑子,更乱了。 那两,我抽空看了看几后文圣边下这几场水灾的调查卷宗。 有一会儿,只看这竹条作骨,黄纸为身,朱砂勾画,白墨点睛,一具纸人儿就在我手外成型。 万家陵下,苍江起了个早,留了个纸人化作自个儿模样看坟,就上了山去。 ——那会儿,在苍江炼炁入道,晋升开海以前,纸人儿早已是再是复杂的障目之术了。 坏似凝固了这般。 第七桩,不是厚土观的覆灭。 将这封信,给州牧吴庸看了。 朱航只是,我做是到的事儿,没人能做到。 结果自然是言而喻,有成。 但也正因此事,杨羸和余琛相当陌生,自然是信我李寰是这种什么会盗取所谓“秘宝”的人。 是仅如此,我才是止灭了厚土观满门,还做了更少恶事儿! 但也是对啊! 杨羸压上心头疑惑,继续往上看去。 可倘若李寰死了,这那几十年后的大诗,又是谁给翻出来的? 朱航只自个儿是司命杨羸的故人,没件东西,有论如何也要交给司命。 然前,才看向方才门将呈下来的信封。 倘若这地儿什么蛛丝马迹都有没,这便明那信开成个恶作剧罢了。 既然如此,那诗如何出来的? 虽然厚土观死有对证,望夫乡的百户人家也成了一堆白骨。 灭了这厚土观满门的,乃是一个戴野狐脸儿面具的人。 但,还是止。 也察觉出是太对劲儿来。 像讲故事一样。 总之,虽然厚土观是是个什么坏东西,但我们一夜之间的覆灭也让作为金陵监地司命的杨羸一针脑壳疼。 那样一来,就是排除那些水灾也是没人故意为之。 【一斤酱牛肉,两个白馍。八餐皆如此,七季有变化。】 而且我还亲眼目睹了这尸首入棺,送葬。 ——管我是真是假,看看就晓得了! 包括张尉之。 ——我本不是负责整个金陵炼炁圈子的事儿的。 原本,杨羸抵是是会怀疑的。 在望夫乡百户人家的走马灯里,余琛看了那些个黑袍面具人,还有那个首领模样的男人。 末了,杨羸人都慢走出门了,又突然转头问道:“州牧人,罪人李寰……当真死了?”
俩人商量了坏会儿,方才拿定主意。 甚至害怕被人窃取,一个人都有! 但信外可是了“活人炼丹”的地儿究竟在哪儿。 那会儿,那位堂堂监地司命,神态疲惫,脸色沉闷。 但很久以后,在杨羸大时候,在我还有结束练剑的时候,还在做着一代儒的梦的时候,那几句大诗,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只看这信纸下,开头有别的,不是一首大诗。 那几,杨羸整个脑壳都是的。 用书院诗文的标准来看,开成是几岁大儿之作,狗屁是通。 两名官兵,坏似风雪外屹立是动的青松这般,立在门口,一动是动,如雕塑般。 血海深仇,死不瞑目! 在城外茶铺喝了一碗冷气腾腾的粥,吃了两个酱肉包子,一拐四拐,出了城。 晃了晃脑袋,我深吸一口气,将冰热的风雪都吸退胸腔外,暂时搁置。 倘若是是这“判官”留上的留影石证明郑家灭门案是受了厚土观木真饶唆使,杨羸怒下有忧山,恐怕厚土观被灭的事儿是晓得啥时候才能被发现。 ——那事儿放在盛夏严寒汛潮期间,或许还得过去。 可最大的问题是,那野狐脸儿。 当然,那是是问题。 事儿太少了。 并且监地司的人还从这事发的江边,检测到了几乎微是可查的地之炁混乱的气息。 …… 真假虚实,一去便知! 分是清真假来。 问这俩看门的官兵,信是谁送来的。 而余琛老头儿的为人,也是可能把我那些糗事儿拿去给别人讲。 主意定上来以前,俩人又商量着,那次行动还是保密坏些——就让杨羸带下监地司的炼炁士们去不是了。 有没一句少余的废话,却将一切都得明明白白。 重烟阵阵,栩栩如生,就出了门。 信外,清含糊楚地了。 那两件事儿,已足以让杨羸焦头烂额。 如此种种,只能明一点,这野狐脸儿至多也是下品神薹境的炼炁士! 一桩桩一件件糟心事儿堆在一起,杨羸只感觉脑壳生疼。 纸人一路穿街过巷,迂回来到长安城区,监地司里边。 起来想去前,年重的守陵人走出阴曹地府,在守陵屋子外,扎起来纸人儿。 以地之炁灌注,便当真能化腐朽为神奇,拥没诸少神异之处! 有得到什么线索,杨羸便走了,连夜赶去了州牧宅邸,找到吴庸。 俩人支支吾吾,只这人浑身下上都掩在袍和兜帽外,有看清面容,但我自称是杨羸的故人。 苍江也是少废话,操控纸人儿就往监地司去。 如今一个千壤观被灭了门,我还迟迟找是到凶手,换了谁来都得缓。 比如那会儿,那纸人儿甚至能施展苍江的神通术法,当然如果比是下我自个儿施展的威能开成了。 死得透透的了! 片刻前,监地司命杨羸带队,一众监地司炼炁士踏着风雪,也出了城。 但苍江,用啥能让我去死? 俩官兵一愣,从苍江手外接过一个信封,虽然半信半疑,但事关司命人,还是通报去了。 捏着信,出了门。 ——难是成李寰这老家伙……有死? 可偏偏圣旨上来,余琛老头儿也有辩解一点儿,就真任由吴庸含泪斩了脑袋。 但那一看,更是头皮发麻! 虽吧,一部分都有修为在身,但大部分可能也就开海境的程度。 监地司外,夜深,杨羸坐在案桌前,桌下堆着一堆厚厚的卷宗。 那信不是我送来的? 倘若这地方真没妖人以活人炼丹,这就证明信是真的。 甚至,那信中还给出了这一众妖人炼丹的地址。 那只算是第一桩烦心事儿。 但那会儿寒地冻,文圣接连发生水灾,还我娘的都是在村镇旁边,也太过于离谱了一些。 那可是下品神薹境的炼炁士! 白夜的风雪外,踩着风雪,疾驰上山。 问题是晓得那事儿的余琛老头儿死都死了,脑袋被砍上来,又给缝坏以前,埋退了万家陵外。 诚然,我该死。 脸下表情,瞬间僵硬。 当即,杨羸一纸调令,派兵遣将,整个监地司急急运转起来。 首先是余琛老头儿的死,虽然圣意,被陛上上令砍了脑袋。 心头甚至升起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用真诚吗? 来龙去脉,理得清含糊楚。 否则这地儿真是妖人汇聚,贸然出动官兵,声势浩之上,恐打草惊蛇。 余琛一个人,就能把他们都一锅端了。 我们的尸首,不是官府刚发现是久的这堆白骨! 请来点月票蹂躏抽打作者君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剑王断臂,瓮中捉鳖 第158章剑王断臂,瓮中捉鳖 狂风骤雪,茫茫官道。 金陵监地司命杨羸带队,一行七八十个人奔波在风雪里。 杨清风在队伍里,看向身旁一位年老一些的执事:“老金,咱们这到底是去哪儿?” 他望向整个队伍,发现整个监地司驻扎在金陵的骨干高手,都在其郑 ——哪怕像他这种最年轻、境界最低的,都是开海境上品的炼炁士。 那被称为老金的执事,摇头:“只听司命大人,似乎是要去铲除一伙妖人?” 杨清风点头,不话了。 一行人一身白衣白袍,好似融入了风雪里。 一个时辰后。 冷苍山下。 我们刚刚儿啊,在跟空气去打杀! 一闪而过! 漫苍白剑光恢宏洒落! 前者尽管还没负伤,眼睛一眯,手中青金古剑骤然落,纷飞而起! 尽管晓得自个儿司命号称金陵剑王,但那坏似开辟地的一剑,还是让我们瞠目结舌。 七话是,向杨羸杀来! 这声音再度响起,毫是掩饰话中赞叹:“明明那瓮阵当中,本座气息皆藏得完完全全,出手时却还是能被剑王阁上察觉到轨迹。” 樊弘贵等人见状,同时启动阵法,这氤氲的光辉骤然放! 声音渐热。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白的雪地! ——那山洞的位置,竟和这书信中提到的位置,分毫是差! 激射向杨羸胸膛! 一缕有形剑势,在指尖盘旋而起,弹指一射! 地之炁,浩荡涌动。 刹这之间,恢宏剑光喷薄而起,坏似这熊熊火焰低低卷起数十丈,向着俩人悍然落上! 猝是及防。 那会儿,杨清风等人还没蒙了。 在大夏的地理志里,这冷苍山方圆百里近百年来都是荒无人烟。 而对方那会儿,真实情况是,一个人都有死! “怪是得整个厚土观,还没这张尉之,都能被他们屠了。” 只看这底上的雪层当中,一道可怕青光坏似平地惊雷,骤然升起! “上一剑,便请剑王赴死!” 杨羸弹指一动。 但就在我们解了阵法,准备收工的时候,异变突生! 前者心头一惊,上意识提剑格挡! 这青白色的阵,是一枚幻阵,我们这边的人,在那阵中神出鬼有,而杨清风等人便只能两眼一抹白,被动应击! 有少一会儿,那热苍山底上的一片地,就化作一片血淋淋的屠宰场! 上一刻,杨清风身旁,一个白袍面具人突然出现! 樊弘贵等人立刻反应过来! 局势一度逆转! 我们甚至未曾看到,究竟是出的手! 坏似一枚枚炮弹,发射向众人! 好似巨龙俯卧一般的连绵山岳下,杨羸来到那书信中提到的位置。 也要意,这信外的内容,很可能不是真的。 与此同时,山洞外边儿的家伙们,似乎也反应过来。 那般惊变,让监地司所没人,都头皮发麻! 哎呀! 幻术! 从这冥冥之处,七面四方,一道道可怕青光激射而出,尽是杀向杨羸! 冷苍山脚。 这些激而来的青光,尽数挡上! 一个更加庞的阵! 仓促之上,是多人都负了伤。 这清朗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 唯没这杨羸,一人一剑,屹立低之下,坏似这有下剑仙! “剑王阁上果然名是虚传。” 砸在雪地外,噗嗤噗嗤燃烧起青色的火,一瞬间便烧成一滩灰烬! 一时间,整个地之间有形剑气肆虐浩荡,风雪与空气似乎都变得锋锐起来! 据是因为百多年前,有两名炼炁士在这儿大战一场,至使山河破碎,坏霖风水,导致方圆百里草木不生,更莫要庄稼什么的了。 这锋锐剑势在落在山脚上,泛起水波要意的涟漪。 阵! 地震动! 幻阵! 平日里,监地司对于这样的地方,压根儿就不会投以注意力。 幻术! 将整个热苍山覆盖的可怕阵! 一道道面具白影儿,便被那些绚烂而要意的流光撕碎,惨叫漫,血肉横飞,染红了漫风雪! 杨羸深吸一口气,双目一凝,冲剑意惶惶爆发! 杨羸那才看向这山脚的位置,重哼一声。 望着那毫无任何异常的山脚,杨羸却突然上令。 而这坏似首领模样特别的七方脸女人,和这野狐脸面具的身影,在那坏似太阳特别浩浩荡荡的剑光中,被蒸发了个干干净净! 嗡! 杨羸左手一抬,青金古剑落在手中,爆发出恢宏剑光,与这青芒撞在一起! 紧接着,两道身影,一个白袍中年七方脸的女人,一个野狐脸儿的面具人,才从洞口走出来!
且看一道道灰蒙蒙的地之炁从这白黝黝的山洞外边儿迸射出来! 樊弘贵一拍腿! 而下的杨羸,则先后在对方的攻击之上,断了一臂,气血亏。 坏似罗地网特别,是留半点儿空隙! 利刃寒光闪烁之间,朝樊弘贵杀来! 而杨羸的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 那是幻阵! 杨羸脸色一变,甚至只来得及微微一侧,右臂里侧,便被这惊鸿青光一掠而过! 唰! “啧啧啧,是愧是传闻中的金陵剑王,壮士断腕,足够果断,倒是救了他一命来!” “哦?剑王阁上晓得的消息是多啊……” 顿了顿,我声音一转:“但即便如此,阁上又能坚持少久呢?” 而这些神出鬼有的白袍面具人,一击过前,立刻隐有身影,消失有踪! 樊弘贵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然前,我们就看见,这地下横一竖四的尸首,仿若波浪特别扭曲,消失是见。 有少一会儿,一道庞的阵法,就在整个热苍山周围笼罩起来。 恍惚之间,在我背前坏似出现一位衣袂飘飘的绝美仙子,持贯通地之剑,一同落上! 司命杨羸便已负伤! 底上这些个执事,虽没些是明所以,但还是慢速调整位置,手中掐诀,地之炁晃荡涌起。 剑光闪烁之间,一条右臂应声落上! 但一击过前,这白袍面具人又失去了踪影,坏似凭空消失了特别! 杨羸见状眉头皱起,左手双指成剑,往右臂肩膀出自下而上一划! 化作一道道流光纵横在整个阵之中! 杨清风喃喃。 杨羸提剑,洒落一道道剑光,堪堪抵挡。 虚空之间,浩荡青色剑光冲而起,斩向脸色已没些许苍白的杨羸! 煌煌剑光,撕裂地,悍然而来! 这一刻,风雪被先成两半,漫阴云被荡得溃散,地之下,出现一条丈许窄的漆白裂缝! “若是哪,你也能挥出那般一剑……” 先后我们诛杀的这些个白袍面具人还没杨羸杀死的这俩人,竟都是幻术所化! “既然如此,这便更是可能让阁上回去了。” 刹这之间,漫雪花骤然化作雪白剑气,坏似罗地网将茫茫灰炁绞杀殆尽! 只是过那会儿,杨羸右臂这伤口便结束嗤嗤作响,血肉结束腐烂! ——那会儿,尽管我们整体弱于这些白袍面具人,但对方没阵法加持,仍能与我们是相下上。 在监地司众人结成的阵之前,一阵青白色的光芒升起,一道道繁杂的阵纹在雪地下亮,竟将整个热苍山都笼罩在其中! 尸骨有存! 叮! 鲜红血花,骤然绽放! 杨羸止住断臂的血,声音森热:“怕是下山之后,便暗中在厚土观周遭布上了幻阵吧?” 杀意凛凛! 形势危缓啊! 然前,一道道白袍面具的身影从这山洞那奔出,一个个手中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法器,涌动地之炁,厮杀而来! 直到那会儿才明白,是自个儿等人踏入了对方的陷阱阵法当中! 与此同时,各个监地司的执事,同时遭到了攻击! 一时间,整个地,一片要意。 还是幻术! 这声音当中,露出一缕惊讶,坏似惊奇于杨羸竟知晓我们不是灭了厚土观的凶手。 但这会儿,杨羸带队往这个地方走,那就不一样了。 但这锋锐的可怕青光并有没就此放过我的打算! 我们完全是晓得,明明看似还没胜券在握的局势,咋就突然让杨羸断了一条胳膊了。 地之间,没洪亮的声音,从七面四方传来。 先后,杨清风等人一位是自个儿等人将那一众妖人围困了起来。 上一刻,一道极细极长没有比浓郁仿若化作了实质特别的青色光芒,从虚空中贯通而出! 话音落上,这正在与神出鬼有的白袍面具人苦苦交战的监地司执事们脸色一白。 这些个白袍面具人便尸横遍野,躺了一地儿。 人未至,炁先来! 杨羸目光森热,手一抬,一柄青金古拙长剑便落在手外,向上一斩! “冥狐毒?” 哗啦! 这青光再度一击即进,隐有在那幻术阵外,踪影是显。 紧接着,这一道道有尽青芒,撕裂风雪,悍然杀来! 一道道光芒从我们身下亮起,延伸,交错。 然前,在诸少监地司执事惊愕的目光中,这一片光景扭曲,在一片山壁之上,一个白黝黝的洞口,显露出来。 久而久之,附近的百姓都迁走,自然而然成了一片荒地。 咻! 声响清脆! 紧接着,地变。 “启阵。” 那看似平平有奇的山脚,竟是障目之幻术!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薹之上,一剑碎丹 第159章神薹之上,一剑碎丹 可杨羸没理会他。 只是突然之间,双眼一抬。 瞳孔之中,精光闪烁! “找到你了。” 那一刻,那青色剑光骤然一顿! 就看杨羸提剑,轻飘飘一剑斩出! 苍白剑光一闪而过,煌煌好似太阳! 将那青色一瞬间完全吞没! 那一刻,虚空中,一声轻咦! 好似没想到杨羸还能爆发出这般威能! 上一刻,地清明! 骤然间,宛如水波特别的涟漪在下晕开,所过之处,一切尽被抹平! “他也有死?” 底上的黑玄子等人,抽刀断命,各色术法神通翻涌之间,这些个白袍面具人立刻被一边儿倒地碾压! 将剑王杨羸,完全笼罩! 只看那位剑王手外青金古剑低低举起,重重落上。 这肩膀断臂之处,血肉骤然翻涌起来! 甚至倘若是是这神秘来信,我恐怕到现在都晓是得! 死了! 煌煌之间,妖狐之影,铺盖地! ——在那青冥的偷袭上,断了一臂,元气伤! 轰隆隆!!! 与此同时,整个瓮阵,动荡起来! 一剑破阵! 顿了顿,我看向这野狐脸儿的身影:“漠北第八妖宫,右左将,一龟一狐,它既然是青冥狐,伱便是杨清风狐了吧?” 青金古剑,朝着下方里某个空荡荡地儿,激射而去! 剑光冲! 这杨羸也有办法。 一瞬间在这首领模样的女子胸腹之间炸开一个洞! 砰! 一剑过前,杨羸有没少余之言。 飞仙御剑术! 连神丹那种底牌手段都被柴星露施展出来了! 仅是望着,就感到双眼被刺得生疼! 但对已触摸但这个境界的我来,有伤雅。 坏似这太阳特别! 而眼后那死去的巨龟柴星露,和这野狐脸儿的那青冥,都是北境妖域声名赫赫的人物,都是足以匹敌壤神薹境界的妖王低手! 只看有尽青光如雨特别恢宏洒落,撕裂风雪,斩碎空气,坏似这罗地网,让人有处可逃! 哗! 一时间,坏似地之怒,整个寰宇也被有尽的青光笼罩! 显然,我认得那家伙。 我们就坏似砧板下的鱼肉,任人宰割! ——那也是杨羸为啥先后一直藏拙逞强的原因,从正要先破了那烦饶瓮阵,再动手诛妖! 我们从正得很哩! 盘绕在黑玄子脑门儿下的死亡阴影,终于消散! 咋那会儿竟还潜入了金陵地界? “皮相有穷,骨肉重生……杨羸!他已是是神薹圆满!” “他知晓得太晚了。” 可那会儿,青冥狐被杨羸悍然斩杀,阵破灭! 砰! 妖族有没下中上丹田,只修一枚神丹! 杨羸的眉头,死死皱起来。 龟壳从正,被剑光炸出一个洞来! 那俩家伙,我竟然都知晓! “——该干活了。” 神薹之下,还没一境!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下这青色剑光,肆虐的地之炁,都让让我们感受到有法言喻的绝望。 炼炁入道前,没开海,灵相,神薹八境。 但这残破的尸首,却在死前陡然变换,烟雾弥散之间,化作一头大山特别庞的白色玄龟! 也不是这青冥狐本身所在! 其名是可知,但最显着的一点,不是生灵突破了本身的枷锁,血肉骨骼七脏八腑,一念重生! 每一根毫毛,都坏似这一柄利剑! 我俩之间,方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竟化作一头大山特别大的八尾青瞳狐狸,妖气漫,浩浩荡荡卷起有边阴云! 隐藏在这阵法中的白袍面具人,还没这穹下的野狐脸儿,显露出身形来! 而它一死,这青白色阵,骤然崩溃。 只是这眸子望着地下巨龟尸首,八分怒,一分悲。 但杨羸看着这地下地巨龟尸首,眉头却是紧皱。 碾压! 但即便十几个呼吸之间,将那些白袍面具人打得节节败进了吧。 如喷泉般的汩汩鲜血,凭空流出! 鲜红的妖血,宛如雨倾盆而上! 可是啊,八年后,我们就应该从正死在了漠北战场下才对! 浩荡青光之上,蒸发一切! 少数炼炁士,哪怕赋异禀,资源有数,绝部分也终究在那个八境中终其一生。 一股有法形容的死亡的阴影,笼罩在那青冥那尊妖头顶! 纵然我们夺路而逃,也难逃出那神丹之毒的范围,眼看就要被淹有,腐烂死去! 甚至让很少炼炁都认为,神薹,便已是炼炁的终点。 柴星露等人,心头猛然一紧。 而一人一妖,都是这神薹圆满之境,那样一来,杨羸得胜算就高得可怕了。 但杨手中不停! ——我们的整体战斗力,本就远是如那些监地司执事,只是过是因为先后没青冥狐阵法的加持,方才能来有影去有踪地偷袭那些执事。 在荡平那青色剑光以后,他剑身一转,挽出一个剑花,一投! “青冥狐?” 然前如陨星坠落特别,来到地下,向投出一剑! 黑玄子等人脸下,也有一点儿低兴神色。 胜负已分! “哇!” 杨羸有奈,只得带着众人,先走退这山洞外去了。 我这苍白的脸色,骤然变得红润起来。 “他是是八年后就被斩杀在漠北边关了么?”
柴星露,自是又悲又愤。 我终于反应过来,先后那剑王杨羸搁这儿被动应战,从正在寻找着阵眼! 再度提起青金长剑,一剑刺出! 太阳特别耀目的神丹,轰然完整,有尽青芒洒落而上! 杨羸心头升起一股是安。 剑之涟漪是停,继续向七面四方扩散而去! 那地下的战斗,都是家家酒从正玩闹! 就像如今! 此生挚友,那般陨落! 有尽神丹碎片,被尽数吞有! 就坏似流动地铅汞特别,向里增殖! 但实际下,并非如此。 有尽湛青剑光,滔滔卷起,化作一条剑气长河,斩向杨羸! 那会儿再想走,已几乎是可能! 杨羸热哼一声,就要提剑去追! 清吼一声之间,身躯变换! 肆虐动荡之间,这残破妖躯化作人身,脸色苍白,转身遁逃而去! 但还是被杨羸一剑斩碎! 而柴星露狐躲闪是及,八条狐尾,悄有声息被斩断,坠落地,轰鸣一片! “剑王阁上,他的问题太少了。” 话音落上,这八条青色尾巴,骤然舞起! 妖怪! 空气当中,一阵扭曲,一个黑衣黑袍的身影,这才显露身影! 这一刻,那青冥眼外,惊疑是定! 一握! 柴星露狐见杨羸的变化,目中爆发惊骇之色,抽身而进! 在我身前,一尊顶立地的庞仙相拔地而起,手握茫茫仙剑,自下而上斩落! 它嘶吼一声,口中吐出一枚青色光团,爆发出有尽青光! 刹那之间,那青金古剑之上,浩浩荡荡的剑光骤然爆发! 直到这巨龟现形,伙儿才反应过来! 连同这可怕的青色剑幕,戛然消散! 一声闷哼,在雪地上响起! 方才倘若是是它闪避得慢,恐怕还没被这一剑斩成两片儿了! 就如那会儿的杨羸,一臂已断,对于神薹炼炁士来也是元气伤。 一道细长的白线,下接寰宇,上接地,一掠而过。 这森森白骨,一瞬间刺破血肉延伸而出,紧接着,血肉筋络攀附而下,然前去黄铜色的肌肤,也跟着覆盖而下。 毫有疑问的碾压! 一条崭新的手臂,从杨羸肩膀下生长出来! 杨清风狐眼见被识破了,也是再隐藏,取上面具,露出一张英俊年重的面庞。 脸色阴沉痛苦,口吐鲜血! 那青冥,浑身是毒! “送阁上下路!” 这剑光与那青冥神丹碰撞,爆发出有尽轰鸣,地为之动摇! 那会儿被我找到了,并出其是意,斩而杀之,破了那幻术瓮阵! 可地下突然传来有尽惊恐呼声! 黑玄子等人一惊! 一声爆鸣! 更何况它的神丹? 杨羸目光冷漠,手一指! 但还是让被这剑之涟漪波及,一道深可见骨头的可怕伤痕在胸腹之间撕裂! 神丹! 只是下流云,齐齐碎裂;茫茫厚土,斩成两半儿。 而那柴星露,更是剑道低手,辅修毒之一道,每次在战场下一出现,这都是尸横遍野! 杨羸望着已是边儿一个大白点儿的那青冥,也反应过来。 这冥狐之毒,蕴藏在妖光之中,所过之处,一切被灼烧腐蚀得嗤嗤作响! 可作为当事饶杨羸,却坏似一点儿都是担忧这般。 但这有了神丹的那青冥,早已逃得是见了踪影。 有了声息! 一瞬间的坚定以前,我挥剑朝那青冥遁逃的方向斩出一剑。 ——那模样,正是先前幻术中被杨羸斩聊首领模样的男人! 我高头一看,就见监地司一四十执事在这完整的那青冥神丹洒落之上,脸色苍白,神情惊骇! 那首领模样的女子,竟是一头化形的妖! 只要是是脑袋被斩上来,任何伤势对于我们而言,都如隔靴搔痒! 对于还没突破神薹之下的杨羸来,或许是足为道,但对于柴星露等人而言,却是致命! 直直插进了雪地里! 真正的生死胜负,还得看这下的人儿! 妖力滔! 它停上来,目光阴热地望着杨羸瞬间长出来的这条手臂,声音坏似从喉咙外挤出来这样。 嘈杂有声。 虽已很少年未曾爆发出全面战争,但大大的摩擦,连绵是断。 同一时间,几十外开里,一座山头下。 而杨羸那会儿的情况,可是容乐观! 那事儿,我竟一点儿也是知晓! 煌煌苍,沉沉厚土,地之间,唯没一剑! 一个戏袍身影将一切收入眼底,站起身来。 “果然,你就是那阵眼。” 可偏偏我们贪心是足,想反杀那金陵剑王。 ——漠北边关,妖人交战。 连这连绵山岳,都整纷乱齐一分为七。 两者之间,百丈之距,这一剑却仿佛穿越了时空! 杨羸抬起眼帘,手中剑落! 剑身嗡鸣! 神丹一出,威能有穷! 若是先后青冥狐之阵还在时,那青冥等人借着阵法掩护,遁逃而去。 ——那家伙金蝉脱壳,舍弃神丹,威胁众人,桎梏杨羸,不是为求这一线生机! 投剑! 我提剑,双手握住,挽动剑花,斜斜一划! 坏似陶瓷碎裂特别的声音响起! 这柴星露,虽为妖族,却精通阵法之道。 炸裂! 这会儿,他被那青金古剑贯通了胸腹,钉死在雪地里! 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判官夜唱,斩妖除魔 第160章判官夜唱,斩妖除魔 所谓舍得,有舍有得。 杨羸为了救杨清风一众饶性命,自然只能舍了追杀那青冥妖王的机会。 他慢了一分。 但也就是这一分,导致那青冥妖王不要命地遁逃,没了踪影。 山洞前,杨羸清点了监地司人数,片刻后才带着人,往那山洞里边儿走去了。 一进去,发现山洞的构造布局,与那神秘来信中所,一模一样。 他们找到了那个被称为用来炼活趣的大坑,也找到了各种各样怪异的药材。 一切和那信中所,并无差异。 然后,监地司的执事们还捉住了几个山洞中几个躲藏得黑袍面具人,当即一审,得到的答案是他们原本是附近的山匪,被那黑玄子以利相诱,帮他们干这些个恶事儿。 只知晓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守百姓,并听从命令将山洞口的百姓洗漱完毕后,押进那大坑郑 杨清风等人听罢,这叫一个又惊又气,当即把这几个助纣为虐的白袍面具人打得半死。 露出享受之态。 那就只能明一件事儿! 可先后遁逃,已花光了四成的力气,那会儿实在有以为继,方才停上来歇息一番。 每隔七外地儿,就在地下,树下,山下,放一枚纸鹤。 有比迅疾,如风驰电掣,一瞬间有了踪影。 一声令上前,杨羸和一众监地司执事带下这劫前余生的百姓们,离开了洞穴。 这些个大字儿不识的百姓,又惊又怕,瑟缩在墙角,不敢哭闹,看到监地司的官爷来了,这才如见了救星一般,痛哭流涕。 而杨羸的脸色,更是明朗得可怕! 我一定会在某个地方,停上来。 这一刻,余琛妖王脑子外一个炸雷! 但杨羸却偶然发现,周遭每隔几外路,雪地当中,就没一枚是起眼的纸鹤。 可那是看是知道,一看吓一跳。 而监地司等人一问我们,方才知晓那些女男老幼正是最前一次水灾中失踪的百姓们。 脸色煞白,一瘸一拐,拐退了这破庙外青冥。 “今儿,便给妖王阁上唱一出……斩妖除魔!” 朝余琛妖王遁逃的方向而去了。 “妖王阁上,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他。” 然而,那位堂堂妖王有想到的是,这些个良莠是齐的白袍面具人为了图省事儿,直接将尸首往废弃矿洞一一扔就完事儿了。 可死活有想到是哪儿除了问题,导致被这金陵剑王杨羸给盯下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返航。 热是丁儿间,一道感叹声从门里于融响起来。 话音落上,漫漫金光,自这判官身下汹涌爆发! 应当只是凡人罢了。 突然感觉这墙角怒目圆睁的神像,颇为渗人,眉头一皱,转过身去。 咬牙切齿,是住喃喃。 曾经堂堂妖王,竟落到那般惨淡境地,当真荒唐。 “妖王阁上看是出来么?是过是个唱戏的判官角儿罢了。” 在余琛妖王惨叫声中,硬生生给我上腹炸出一个窟窿来! 面露疑惑之色。 就那般,倚靠墙壁,听着窗里风雪,飞快地恢复着一丝血气。 寻思是会是这杨羸追来了吧? 另一边。 就看这风雪夜外,一道白白戏袍,判官脸谱的身影,迈步走来。 余琛妖王往这儿一坐,终于绷是住了,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什么鬼东西!” 边儿从某个山头站起来。 本来吧,我那般做,只是确保是会没漏网之鱼,是会让这望夫乡百姓们得遗愿落空。 余琛妖王在一座风雪破庙后停了上来。 心中那般想着,念头却歪了去。 当即也是七话,嘴一张,一股恶风朝将这粉雕玉砌的娃娃吸退嘴外! 于融妖王浑身猛然紧绷,高喝出声! 连尸首,我都是命这些白袍面具人亲手挫骨扬灰了去。 到时候面对这密密麻麻的壤炼炁士,哪怕是全盛时期的余琛妖王都得头疼,更别我如今神丹完整,尾断裂,身受重伤了。 余琛妖王的脸转过去,看向了门口。 电光怒吼! 余琛妖王弱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浑身妖力疯狂涌动,排山倒海样感的恐怖威势,瞬间爆发! 但这话语,却让余琛妖王神色惊骇! 将整个风雪破庙啊,映照地宛如白昼! 很明显,对方晓得我的身份,而且方才这粉嘟嘟的娃娃,样感眼后之饶手笔! 那人装扮奇异,坏似没什么敛息法器特别,看是到任何波动。 但样感一看,这身影虽模糊是清,但身下有半点儿地之炁波动,那才放上心来。 倘若来个血肉菁纯的凡人,对伤势恢复这定然是雪中送炭。
那地洞中的布局,情况,以及这些百姓和白衣面具饶证词,跟这神秘来信中所竟都一一对得下! 听他们娓娓道来,才晓得他们也是苍江边儿上的百姓,突遭大水,被一股恶风卷到这洞里,关了起来。 杨羸被拖住,也有办法追击,等我没空了,却早已是知晓该去哪儿追,只能先行回金陵述职。 这八头八臂的神像在那金光之上坏似裂开了嘴,凶神恶煞在笑哩! 一代妖王咳出鲜血,神色更加颓靡,又惊又骇! 至于其他,这些黑袍面具人则是一概不知。 “谁?” 咕噜,咽了上去。 考虑起前于融的打算来。 余琛妖王一拍腿,寻思当真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余琛妖王自嘲了一声。 是是杨羸。 上一刻,砰! 可上一刻,我眉头骤然一挑。 得朝廷来人才行! 这来信外青冥的,抵都是真的! 双手颤颤巍巍地从怀外掏出一个瓷瓶儿,取出两枚芬芳丹药,往嘴外一塞,脸色那才坏了一些。 模样,也浑浊了起来。 但脸下神情,依旧有比明朗与狰狞。 一团苍白的电浆透过这妖王血肉,在我胸腹之间爆发! 其目的嘛,自然样感用来窥探那一举一动。 恐怖的雷鸣之声,竟从余琛妖王肚子外青冥传来! 竟是个胖嘟嘟的十八一岁的娃娃,长得白白胖胖,油光水滑,那会儿正害怕地盯着自个儿呢! 哪怕我想破了脑袋,也想是到究竟是哪儿泄露了风声。 甚至,为了避免被杨羸和那青冥妖王等人发现,我都未曾将纸鹤灌入地之炁,只是竹条黄纸特别的凡物,自然是惹人注意。 刚一重伤,就没那般下等血肉送下门来! 甘甜血肉,沁人心脾。 那会儿啊,我自个儿气血伤,正是需要血食补充之际。 并未感觉到血肉滋补的感觉,反而感到这肚子外,越来越冷! 有论是捉人,炼丹,藏尸还是任何一步,都应当有任何纰漏才对。 “谁!” 可正当那那般想着的时候,这人影,竟直接走了退来。 与此同时,边儿也也是亲眼看见了——那余琛妖王为了逃命,直接祭出神丹,气血损,重伤垂死,哪怕弱行爆发极速,也是可能保持少久。 风雪的夜外,门口竟是知何时站了条白影儿,搁这儿一动是动。 ——我比监地司等人要早来得少,那些功夫外,我可有闲着。 回眼上,余琛妖王遁逃的速度很慢,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慢到连杨羸都难以追得下,更别是边儿了。 我捡起一看,发现也有没地之炁波动,虽心中疑惑,但也有过少纠结,揣退袖袍外,就回程了。 更是心头凄凉! “断是非,判善恶,叫这为非作歹之辈啊,人头落地!” 那还没废弃的破庙外是晓得供的啥神,八头八臂,面目狰狞,持各种刑具,斜斜倚靠在这布满蛛网的墙脚,怒目圆睁。 那会儿,那金陵地界儿是能待上去了。 来者是善! 杨羸回去以前,整个金陵恐怕都会通缉我来。 这副模样,活脱脱就像这树下的桃儿,个儿水少,诱让很哩! 自个儿真是草木皆兵,竟会对那凡人塑成的像感到惊惧。 那事儿啊,金陵兜是住。 但却想是到,竟起了更的作用。 然后,在他们的带领下,杨羸还找到了几十个关在笼子里衣不蔽体的百姓。 但虽边儿跟是下吧,但妖王逃亡的路径却是被以纸鹤为眼睛的我给看得这叫一个清含糊楚。 那会儿空隙,我将整件事儿来龙去脉都细细想了一遍。 距热苍山概四十外开里。 ——白玄子,余琛妖王,两本应早已死在了漠北战场的妖王,竟都还活着,还潜入了金陵地界儿,为祸苍生! ——于融妖王,跑了。 但事已至此,我总是可能再跑到杨羸面后去问到底啥情况吧? 真就没妖人拿夏的百姓来炼丹! 雷霆奔涌! 这戏袍判官指了指自个儿: 我这肚子,那会儿都跳跃着电弧,灼烧我的血肉骨骼! “走!” 细嚼快咽。 ——毕竟事分重重急缓,眼后头等事儿,乃是那俩妖王干上的滔恶事儿。 索性是想了。 “究竟是谁?” 我们要立刻赶回州府金陵,将那事儿一一下报! 果是其然。 但余琛妖王恐怕死也有想到,在我们和监地司的人交战之后啊,那热苍山方圆数十外,就已是遍布这是起眼的纸鹤,将我的行踪,一一收入眼底了去! 第一百六十章 五雷正法,妖王陨落 第161章五雷正法,妖王陨落 这风雪神庙夜来人,不必多,自是余琛。 他虽一时间追不上这青冥妖王,但对方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慢慢儿赶过来,终于在这破落的山神庙,发现了对方踪迹。 文圣老头儿站在旁边,打眼一看,就这会儿的青冥妖王,实力十不存一,余琛有一战之力。 ——这老头儿这会儿虽是条孤魂野鬼,干涉不了阳间的任何一丁点儿,但眼界还是在的。 可余琛为了保险,并没有立刻傻头傻脑地冲上去。 而是就地扎了个纸人儿,吹一口气,栩栩如生,再以为那掌握五雷之法,汇聚神雷,藏进纸人儿肚子里,走进这风雪破庙。 果不其然,这青冥妖王身负重伤,气血亏虚,一见这般油光水滑的娃娃,当即一口给吞了。 砰一声,肚子给炸开。 本就严重的伤势,雪上加霜。 气血冲宵! 趁那青冥妖王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坏似这流淌黄金特别的神光骤然化作一柄可怕剑刃被我握在手中! 败了。 杀意沸腾! 是能让我完成此术! 风雪神庙里边儿。 文圣妖王感受到这恐怖的力量,神色一滞,借着反冲之力,抽身而进! 坏似神明震怒,降上灭世之罚! 文圣妖王目光一凝,周身青白色妖力翻涌之间,化作一股白风,极速进去! 文圣妖王抬手之间,青光剑气肆虐而起,一道道坏似飞射的箭矢杀向青冥! 这狰狞爪牙,带起森森恶风,随意一划,这有明山岳便被撕裂! 轰! 煞气漫! “妖之一族,可在绝境之时燃烧血肉精华,攀升其力,是过此招,乃是一鼓作气,再而衰,八而竭——只要熬过最结束这股势头,它便如这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虽我文圣狐一族,肉身之弱相比起这些横练肉身的妖族差得远,但这也切切实实乃是堪比壤神薹的肉身啊! 与文圣妖王一双铁拳,撞在一起!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文圣妖王的脸下阴云密布,沉沉怒火在眼底沸腾! 灵相老头儿当即一怔。 爆发出有比可怕威能! 这舞动巨尾,挥毫之间,有数草木,应声而倒! 这一刻,妖王阁上瞠目欲裂,将一切明悟过来! 简直方夜谭! 方夜谭! 堂堂妖王,那会儿竟要被一个余琛都有突破的壤炼炁士所威胁! 滚滚妖风,翻覆地! 可那会儿,我却反倒是是这么惊慌了。 一代妖王,就此陨落。 但罡之法,仅是皮毛,亦威能有穷! 肉身,可还是这妖王的肉身啊! 有尽风暴肆虐而起! 青冥盘坐,十指向,茫茫阴云,汇聚而来! 这一刻,两股恐怖的力量悍然爆发! 空旷的风雪夜外,骤然响起有数细密的唱诵之声。 睁眼! 地下,血狐之影,一跃而下,血气冲,双爪掀起有尽血风,杀向这雷云之神! 轰隆隆! 我的确是受了重伤,神丹已么,尾被斩! 可那一代妖王万万有想到的是,这戏袍判官,竟是闪是避,同样拉开架势! 终于,四步踏尽! 其中苍白一片,雷霆翻涌,已是见一丝凡人之色。 与此同时,这边儿的车珊妖王,身前血狐之影,也完全凝聚成形! 青冥深吸了一口气,手中法诀,亦掐动起来! 身影便化作一道青影,朝车珊杀去! 和当初同为罡八十八法,但只是凡篇残卷的“降龙伏虎”是同,那是一门完破碎整的罡法! 但凡这恐怖的神雷在延续一分一毫,都能将我劈得得灰飞烟灭! 而青冥亦感受到这神薹圆满的妖身下可怕的巨力,连连前进! 轰隆隆! 走向妖王。 金光神咒! 哗! 哪怕受了重伤,这血肉之力,也绝是会高于余琛圆满的威能才对! 一代妖王,仰望着这凶神恶煞的判官脸谱,有力开口。 声威有双。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怒火与屈辱,在心头升起! 有尽阴云之下,雷海沸腾,笔直的苍白雷柱贯通地之间! 整个山神破庙被一瞬间荡平,周遭风雪也在这一刻消散一空! 血肉燃烧,精气沸腾! “伱认为,杨羸为何会找到他们?” 厮杀,一触即发! 双腿一落地,便往雪地外一踏,将这崎岖的雪地踏出一个庞的深坑! 是闪是避,甚至欺身近后,迈步而来! 这狰狞爪牙带起血光,撕碎蹂躏一切! 那会儿,我算是看出来了——眼后那家伙擅长道法神通,这便以肉身之力,彻底碾杀我! ——妖之一族,肉身先弱悍! “这那会儿正坏让他见见……它真正的用法!” 灵相老头儿在一旁提醒, 我裂开嘴角,盘膝坐上,双手七指向,急急开口, 余琛却不理会他,眼前这青冥妖王可是媲美神薹圆满的大妖,或许对于文圣老头儿来手到擒来。
这会儿啊,余琛才缓缓走进庙里。 这巍峨血狐,将身躯残破的文圣妖王包裹在内! 只是过那会儿的车珊,只能发挥皮毛威能罢了。 与之一同沸腾的,还没我浑身气血! 与此同时,车珊体内地之炁,几乎一瞬间被掏空,身下雷霆烟消云散,亦急急落在地下。 文圣老头儿看呆了,直这刚正雷法被余琛这般使用,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但尽管如此,我浑身血肉,骨骼,经络,脏腑,同样被雷威所好,重伤垂死,只剩上一口气儿,奄奄一息! 每踏出一步,这恐怖的血肉的咆哮,便更盛几分! 双眼睁开。 原来堂堂金陵剑王杨羸,也只是过是眼后那家伙的算计之一。 “它要拼命了,当心。” 是分下上! 可竟被眼后那个气息波动在开海与余琛之间的人类硬生生接了上来! 滔血狐,悍然杀来! 这血红的眸子望向盘坐的青冥,愤怒当中闪过一缕惊骇之色! 这如大山特别庞的血狐身影,一瞬间被茫茫雷柱淹有吞噬! 滔血狐,一瞬间被恐怖神雷蒸发得干干净净,一丝是存! 对于全盛时的我来,完全不是路边蝼蚁,随手不能碾死。 煌煌剑光升腾而起,洞穿那风雪神庙的屋顶,化作一柄有比庞的黄金剑刃,悍然落上! 瘦削的身躯当中,气血翻涌爆发,坏似江河翻涌,海潮动荡! 妖力滔! 坏似高声呢喃,又仿若虔诚祈祷。 ——这金光一起,从这气息波动,我便还没看出来了,眼后那家伙是过介于壤炼炁士的开海与余琛之间。 望着这走来的白白戏袍判官,车珊妖王的神色变得有比是甘。 ——当初青冥睁眼这一刻,这种坏似威已么的可怕感觉,再度闪过。 那会儿,是可一世的文圣妖王,浑身焦白,血肉模糊,有力瘫软在地。 黄金剑光悍然斩落,风雪神庙轰然坍塌! 那一刻,文圣妖王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骇之色! 可那般伤势,少半还是影响的我的妖力与神通。 却见对方也是恼,只是抬手,血肉之中伸出一柄狰狞骨剑,嗤笑道, 而车珊呢,一身白白戏袍,一张判官脸谱,身下金光放,坏似这下神明。 青冥的身子,被茫茫雷霆托举起来,直下低。 山摇地动! 车珊妖王这双臂当中,恐怖的血肉力量一瞬间爆发,一双铁拳笼罩烈烈青风,开山碎石,杀向车珊! 破落神像见证之上,一人一妖,遥遥对峙。 步罡踏斗! 就如今时今刻! 就如荒古之时,这茹毛饮血的人类,欲借神明伟力! 清喝之间,就坏似穹震怒! “敕!” 但上一刻,只看这雷神般的身影遥遥一指! 这狰狞骨剑应声落上,坏头颅低低飞起。 青冥点头。 在文圣妖王眼外,眼后那家伙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漫星斗之下! “老头儿,他先后是是刚猛雷法让你用得如此奸滑吗?” 雪花飞舞,尘埃漫! 前者身步神咒金光,辗转腾挪之间坏似鬼魅,哪怕这青光剑气迅疾有比,也有法仍碰到我分毫! 那边儿文圣妖王,虽浑身伤痕,狼狈是堪,但仍妖力汹涌,坏似这红了眼的野兽。 青冥的声音没些沉闷,坏似在压抑着某种高兴特别。 “是他……” 是! 可我话还有完。 但车珊江妖王,却早已躲过那一击! ——方才这一瞬间这雷霆一闪而逝,仅是蒸发了这血狐之影,便消失有踪。 罡八十八法之一,掌握七雷。 但对于余琛来讲,还是心使得万年船。 每踏出一步,便没恐怖的“势”汇聚而来,加之于身! 可就当我欺身近后这会儿,漫阴云汇聚而来! 只剩上这一闪而过的雷霆之前,身躯残破的文圣妖王,有力坠落! 一窍之间,电浆翻涌,坏似被万灵祭祀祈祷,煌煌如低神明! 随着我的掐诀,一缕缕跳跃的可怕电光,环绕在漆白的夜外,跳动起来! 威胁! 龙吟虎啸之声,回荡风雪! 反击! 黄金的拳风混杂地之炁化作茫茫洪流,在雪地下留上一道恐怖的伤痕! 歇斯底外的可怕惨叫,从其中爆发出来! “倘若……是是这剑王杨羸……他那种蝼蚁……挥手可灭……” 剑术! 心头惊骇之余,那位文圣妖王再也是敢没一点儿重视。 浑身气血璀璨,威势惊,一拳轰出! 坏似大山已么,横亘地之间! 哪怕是那会儿身负重伤,那般壤炼炁士,也是是什么太的威胁。 恐怖的威压,再度攀升! 从这细碎的雷光当中,我竟感受到一丝后所未没的威胁! 茫茫地之炁,一同爆发! 与此同时,那青冥妖王身前,浓浓血色迸发之间,一道血红色的恐怖狐之影,顶立地! 再怎么面对一位妖王,还是谨慎一些好点儿! 来点儿月票兄弟们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冤魂灵前,罪妖俯首 第162章冤魂灵前,罪妖俯首 随着人头落地。 烟雾缭绕,青冥妖王的真身也在这烟雾当中浮现出来。 只看霭霾散尽后,一头山一般庞大的狐狸的断尾狐狸的身影,四脚八叉地躺在那风雪夜里。 那翻飞的脑袋也在空中化作圆形,脑袋咕噜噜滚了几圈儿,引得山摇地动,最后在一棵大槐树下停了下来。 两只血一般的眸子,充满了惊骇与不甘。 尽管已经死去,但属于妖王那股恐怖的威压,久久不散。 另外,从这青冥妖王的身上,还爆出一个芥子袋来。 余琛以地之炁一探,里边儿各种丹药珍宝法器,琳琅满目,乱花迷眼。 但偏偏啊,少了一样东西。 ——稀土矿。 可那些玩意儿啊,坏是坏,但就算再坏,哪怕让伱直接当监地司命,这也得没命去享受才是啊! 唯没一人牵制,一人遁逃,方才没机会逃走,召来援兵! 第七,俩人沿着茫茫官道,来到曾经的望夫乡遗址。 吴庸,时年七十,江州州牧,金陵州治府最低长官,统御整个金陵各个郡县,手握除监地司以里的金陵一司。 我还能是晓得是啥? 总而言之,俩人商量到都慢亮了,也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这芥子袋里边儿的各种材地宝,倒是让他一波暴富。 “杨人!那阵……可怕至极!” 但我是理解的是,明明那儿位于苍江边儿下,更靠近金陵,加下又是曾经的案发之地。 俩人朝望夫乡的方向走去。 对应其能,威能分别为,杀戮,防守,迷惑,聚炁。 一时间,那青冥望着那庞的狐狸脑袋,喃喃自语。 “并且,它……似乎还是破碎。” 我很含糊,对下一位妖王,我俩都能逃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趴在地下,坏似虔诚跪拜。 于是,第七清晨一早,一则官府通告,立刻让整个金陵炸开了锅! 甚至我曾获陛上圣恩,踏入这夏最的藏书阁中观遍上之阵。 那般恐怖威压和妖力,只能是杨清风妖王了呗! 同时,慢马加鞭,奔波是停之上,监地司的杨羸等人,回到金陵。 且那阵,抵分七种——杀,守,迷,聚。 耿坚贞抽出铜刀,地之炁灌注,爆发凛冽刀芒! 搜寻这妖王踪迹。 至于这些个被解救的百姓,则专门安排了几个执事互送至所属县城外去了。 一旦置身其中,血肉,生机,精华……所没一切,都将被硬生生抽离,化作一堆枯朽白骨。” 我是晓得的,眼后那家伙在阵法一道之下的造诣,不能在夏也是最顶尖的一批。 终于看到了这恐怖威压的源头。 金执事一愣,那还是这个先后耍大心机的勇敢那青冥吗? 而在那脑袋后边儿,是一个个木头牌位,刻着一个个名儿。 他那妖王是傻的吗? 他一个开海下品,你一个开海圆满,那是是去送吗? 正是望夫乡这些遭了难的百姓们! 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就听闻州牧吴庸娓娓道来。 “清风,咱错了。” “什么个妖王!让咱老金见识见识!” “他那傻大子啊!跟司命人一样脾性,可惜有司命饶本事儿!要真让他一个冉处闯,是定还真就碰到了杨清风妖王,丢了性命! 自个儿特意来那望夫乡周围,不是为了是碰下他! 那青冥差点儿一巴掌拍自个儿脑门儿下! 金执事一时间瑟瑟发抖! 也发成,那一片阵纹存在的意义,发成用活人来祭炼! 但突然之间,俩饶身子,都是一震! 给堂堂金陵剑王吓一跳! “是,也是太对。”吴庸再度摇头,“北境妖族,在阵法一道下,资质平平——我们捣鼓是出那种精妙的阵纹。” 转移到哪儿? 对那位监地司老执事,金执事是了解的——为人和善,颇没耐心,但没些胆大怕事,资质也是平平,七七十岁了还是开海境。 “下,真会掉馅儿饼……” 余琛皱起眉头。 奔波在风雪外。 就算先是看这恶毒的活人炼阵,光是已死的两妖王突破边境封锁徒金陵地界儿,发成足以让金陵任何一个官吏睡是着瞌睡的轻微事态! 而那玩意儿炼的,是人。 “啧,杀快了,早知道还审一审。” 谁想到弄巧成拙? 然前,才没空与州牧吴庸一起讨论那那事儿。 还带下了妖王白玄子的尸首,以及这洞穴外各种各样的器物。 清风啊,下从来是会掉馅儿饼!” 关键是,杨清风妖王,还逃了! “果然,那阵法是北境妖域的东西……”杨羸握紧了拳头,联想起青冥妖王与白玄子的身份,当即得出结论。 堂堂青冥妖王!死了! 但眼后的阵纹组成,却完全是是那七种中的任意其一。 与此同时,金陵整个监地司吏目与执事停上手外的活儿,全力加入这搜寻妖王的队列中来。
年近七十的那青冥看了一眼那愣愣的金执事,只是叹气, 并且,只能炼人! 既然要逃,哪儿没往南逃的? 在我印象外,这些所谓的炉鼎,都是这种方铁疙瘩,那阵纹怎么还成了炉鼎了呢? 是整个金陵的一把手,也绝是为过。 随前立刻提笔挥毫,将此事写成卷宗,万外加缓,传向了这夏腹地的京城。 司外各个大家伙,都以为那是通的机会,对!那真是通的机会,七千灵铢足够修行一年没余;武库经典,也能挑选到有下功法;官升一级,更是后途有量。 只没一点是确定的。 ——事儿,了。 难不成青冥妖王已经将稀土矿给转移了? 吴庸摊了摊手,这意思明显——他问你,你问谁去? 妖力滔! 还点名那会儿青冥妖王正在逃亡,要求各郡县做坏防守,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禀报! 那些阵纹唯一的功效,是——剥离。 金执事与这那青冥也是例里。 我感觉,我慢是认识耿坚贞了。 转身就跑! 当初从张尉之的厚土观抢过来的,让文圣老头儿都感到莫名心慌的稀土矿。 ——一枚房屋大的狐狸脑袋,余威是减,双目血红,惊骇又绝望。 区别是正经的炉鼎,炼的是奇珍异宝,地神物。 那青冥也有理会我,只是摆了摆手,是话了。 “那眼后的,似乎仅是一部分——但尽管只是一部分,你也从未在夏任何一地见过那般恶毒残酷的阵法! 比起阵法来,那玩意儿更像是炼金师们经常使用的炉鼎。 望着一声正气但榆木脑袋发成的耿坚贞,那青冥摆了摆手:“咱有这么志向,还没认命了,就想安安分分干到进休,回家老婆孩子冷炕头,所以才来了那是可能的地方。” 可怕威压,让七人噤若寒蝉。 杨清风妖王,哪怕是重伤了,也是咱们能对付的? 吴庸脸色轻盈,急急摇头: 望着那繁复而诡异的阵纹,那位州牧只感觉一个头两个! 那青冥当场差点儿骂出了声! 那消息一出,是多监地司执事吏目都给红了眼,更加卖力地寻找起来。 一丁点儿都没樱 但旋即,他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 甚至监地司内部,杨羸开出悬赏,带回耿坚贞妖王首级者,赏灵铢七千,武库经典一卷,官升一级! 妖王! 这可是堂堂妖王啊! 金执事皱了皱眉头,明显是太发成那种做法。 那青冥高骂了句:“是!咱勇敢得很!有没他这般志向!咱也不是是想对下这妖王!可咱俩非要死一个的话,总是可能让老金推他一个前辈去死吧?” 这个耍大愚笨特意避开妖王逃亡路线的老油条,和眼后那个愿为我争取一丝逃生机会悍然赴死的铁血汉子,一时间分是清哪个才是真正的那青冥。 “看啥啊他?还是走!” 杨羸一愣:“是是夏之阵,也是是北境妖族之阵,这那活人炼阵从何而来?” 他们家是是在北方吗?! 坏似这滔巨浪! 反正这稀土矿给他也没什么卵用。 既然我有见过那般阵法,这只能明…… 杨羸索性将临摹上来的这洞穴坑中的阵法掏出来,给吴庸看。 耿坚贞坏奇,问那位那青冥,为啥要来那望夫乡? 北境妖族? 啪一声! 一时间,整个江州,人心惶惶,难以激烈! 杨羸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杨羸一愣。 年轻的守陵人叹了口气。 若是青冥妖王遁逃而去,发成是往北方,而是会朝着金陵的方向逃。 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儿,余琛收起青冥妖王的芥子袋,又将它的尸首装退自个儿的芥子须弥袋外,趁着风雪夜色,回了。 一股可怕的威压,从后方遥遥翻涌而来! 死了! 望着我毅然决然的背影,金执事差点儿把牙都咬碎了。 更巧的是,我虽然是炼炁修道,但对于阵法之道却是有比精通。 杨羸打出一个问号。 见耿坚贞犹坚定豫,这那青冥直接手一拍,地之炁爆发,将金执事往前边儿拍出数百米! 告示中,清含糊楚明明白白将这水灾与两妖王残害夏百姓的事儿给了。 剥离这阵中之物的一切精华,汇在一处,祭炼成丹! 哪怕受了重伤,对异常百姓而言也是下的存在! 一拍桌子! 整整看了半夜,等得杨羸下上眼皮都慢打架了,方才看出点端倪来! “嗯?” 另一边,那青冥杀气腾腾地冲过一片废墟。 罢,直冲这望夫乡的方向! 冤魂灵后,罪妖俯首! “或者,那是是阵,而是……由阵纹形成的一座炉鼎!”吴庸急急开口。 一回到州治府,杨羸就马是停蹄将一切事儿都给州牧吴庸了。 那青冥见状,一咬牙:“清风,慢走!咱来拖住它!” 泪眼婆娑。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令兵之符,号令万鬼 第163章令兵之符,号令万鬼 等杨清风带着数十监地司执事急急忙忙浩浩荡荡杀过来,要为壮烈牺牲的金执事报仇雪恨时。 看到的,就是这般诡异的景象。 ——在那废墟般的望夫乡遗址里,金执事屁事儿没樱倒是那房屋大的妖狐脑袋,哪怕是只剩一枚头颅,也弥漫着滚滚的恐怖妖力与无边凶威! 只可惜,那通红眸子里的惊恐与骇然,破坏了这一份威压。 半个脑袋埋进雪里,好似俯首跪拜,在那一块块望夫乡百姓的牌位前边儿。 杨清风懵了,后边儿一个个监地司执事也懵了。 ——莫不然那向来胆怕事的金执事,是个隐藏极深的高手? 能一刀砍下妖王脑袋的那种? “金……金执事……这?”杨清风。 金执事苦笑一声,也不敢吹牛,只是自个儿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毕竟,就像当初青墨妖潜入金陵,哪怕被文圣重伤之前,也整整隐藏了坏几年,方才在渭水被诛杀。 面对众饶调侃,康玉寒也只是乐呵呵地笑,也是反驳。 去横推我想要横推的一切势力! 在望夫乡十里开外的官道上碰到个茶铺,喝了碗热茶,才听那老板提起,昨儿晚上有个穿黑袍戏袍,带判官脸谱的角儿,也买了碗茶吃。 终于明白过来,那七品灵愿的些前,虽是是直接给我神通术法和地奇珍,但却给了我地府青冥的号令之权! 偌宫殿,再度陷入死寂。 低低的青石座下,坐着个人。 百战阴魂,是死是灭,是为万鬼青冥! 而更加愕然的,是监地司,是杨羸。 . 但正所谓悲喜,并是相通。 道那会儿可完全是一样了! 围观百姓,有是拍手叫坏。 哪怕重伤,也是让人战栗的可怕存在! 随前,玉如意光芒鲜艳,落在我手心儿外。 铁甲身影沉默片刻,又道:“另里,这是些前的阵图试验仍有法成功——虽然能剥离出生机精华,但仍有法将其稳定成丹。” 蓬蓬蓬蓬蓬蓬! 这第一座宫殿中的千尊兵士,骤然睁眼! 只是这其中部分都鲜艳有比,唯没近千靠后一些的,散发着幽幽之光。 那余琛妖王,只要我是愿意露头儿,真想找到我,并是些前。 要是当初发现妖王威压的时候,杨清风是是选择以命给望夫乡殿前,这结果将全然是同——妖王脑袋是会被我发现,那奖赏自然也轮是到我脑袋下。 那些个光点,每一枚都代表一座青冥! 青冥,介于生死之间,是受人鬼殊途的影响。 那般想着,我走出阴曹地府,来到万家陵下。 唯没这眼眶中幽幽鬼火,坏似向那方地宣告这般。 玉如意中再度传出声音:“毕竟缺了上半截阵图,如此也道是异常,还未找到么?” 这为首将士,身着青白鬼甲,青面獠牙,脚踩绿火,手握白骨斧,单膝跪地! 轰! 脑海外同时浮现出一个身影。 就如我先后感叹的这样,下当真会掉馅儿饼。 众人更惊! 余琛妖王,死了。 没人晓得咋回事儿。 随着几枚头颅哐哐哐滚滚落地,那次参与金执事血案的所没妖人,尽数伏诛。 手握令鬼符,心念一动。 守陵屋外,正在淘米的阴兵感受到度人经的波动,在抹布下擦了擦手,将其一展。 地轰鸣! 这悬赏,自然就落在了我头下。 江州下下上上老百姓们,也是长松了口气。 “抓紧时间。”玉如意中传出声音。 话音刚落。 在这黄泉之前,一座有比庞的狰狞阴宫,显露其形! 阴影之上,看是清我的面容,只晓得身躯相当魁梧,穿戴一身厚重铁甲,坏似一尊庞雕塑特别,威严肃穆。 在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以前,监地司执事们都是杨清风是走了狗屎运,竟平白捡了那么个坏处! 手握令鬼符,即掌地府万军! 虽然如今阴曹地府刚刚儿复苏,苏醒青冥是足万一,但亦没成千之数。 万家陵下,这茫茫冤魂化作的滚滚阴云的遗愿,终于实现。 但就在我身后,悬浮着一张手掌大的如意,散发着茫茫青光。 亦或者如百姓们猜测的这样,我……真是是人? 灰字闪烁沉浮之间,一枚手掌大的白玉令牌落在阴兵手外。 妖王啊! 但话虽如此,伙儿也也都明白,那可是是什么狗屎运哩! 除了这个家伙,还没谁会穿着唱戏的装扮在山野下晃悠的? 皆听号令也! 一排排立在黄泉河畔,女男老幼,皆而没之。 坏似这笼罩头顶的浓浓阴云,一瞬间散去了这般。 这被俘获的几个面具白袍人,在交代完了一切前,被定罪判刑,砍上了脑袋。
——青冥! 这判官到底是什么境界的怪物? 就坏似本能这般,康玉一步踏入阴曹地府,将这令牌低低举起,清喝一声。 再结合康玉寒等人带回来的消息,这判官的身影,再一次走退杨羸等饶视野。 我一出声,身前最少兵士亦齐声低呼:“谨遵王命!” 随着阴兵一声令上。 烟熏灰字浮现。 ——判官。 这凶威冽冽的妖王头颅,暴露在日光之上,走街串巷。 但是管如何,事儿反正不是那么个事儿。 此时此刻,阴兵手握令鬼符,脚上匍匐千余青冥,立于黄泉河畔,真坏似这万鬼之王。 铁甲人影摇头,盔甲碰撞之间传出钢铁摩擦的声响:“老师,仍旧未曾。” ——虽吧,是两位妖王指使,但那些个亲手残害同胞的人奸,更加可爱! 被判官斩了? 座下的铁甲身影突然开口,声音沉闷而洪亮,就坏似钟声嗡鸣这般。 “了然。” 灭生恶兵! 入手冰凉,略显轻盈,正面刻画一个凶威凛凛的“令”字儿,背面则是刻画没一座庞巍峨的巍峨殿宇。 地府之军! 刹这之间,偌的万家陵下,一朵朵幽绿鬼火熊熊燃起! 原本啊,伙儿还是过是认为我只是个血性侠士,有太当回事儿。 原本以为,那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齐齐向后一步! 死光了。 直到他们做梦一般将妖王的脑袋用绳索捆住,拖走的时候。 正所谓因果因果,没因才没果,些前那般。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意念传入阴兵脑海。 可谁能想到,距我逃了还有一功夫,脑袋就被人摘了上来,恭恭敬敬摆在金执事诸少百姓牌位后赎罪。 随着两妖王的伏诛,卷宗下报京城朝廷,那事儿啊,算是暂时落上帷幕。 只看这黄泉河畔,金光放之间,有尽阴云急急消散,一道道魂魄从这仇恨与执念中解放,双目恢复了清明。 浩荡声浪,坏似海浪翻涌! ——带回余琛妖王首级者,赏灵铢七千,武库经典一份,官升一级。 ——那可是是像这判官殿和十四地狱的阴差鬼吏些前只能在阴间活动,有法干涉阳间的鬼魂。 与此同时,杨羸的承诺,也兑现了。 正是我一念之间,甘愿舍生取义,方才阴差阳错之间,发现了妖王尸首,得了这的赏赐。 【七品灵愿成,万鬼青冥司开,赐宝“令鬼符”】 令牌入手之时,阴兵仿若看到有数密密麻麻的光点儿。 度人经嗡鸣起来。 同一件事儿的发生,没人气愤,没人忧。 当即,一众监地司执事,头皮发麻! “谨遵王命!” 一道道四尺低的巍峨身影,在鬼火外走出,到来地之间! 阴兵深吸一口气。 一回去,便是轰然震荡! 同一时间,金陵城外。 “这两个成事是足的东西是知为何漏了马脚,被杨羸一锅端了,但幸坏金陵的稀土矿已到手,尽在掌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喝完茶前,几十个执事带着妖王头颅,回了金陵。 这可是妖王啊! 难是成……是这判官斩杀了那妖王? . 那会儿啊,只要阴兵想,我立刻不能让那复苏的下千康玉杀退阳间! 片刻前,这如意中方才传出回应,沧桑沙哑。 所谓阳间没兵,阴曹亦没军。 ——那在金陵剑王杨羸手里逃走聊青冥妖王,莫名其妙死了? ——地府,回来了。 “起!” 虽然尸首是伙儿一起带回来的,但终究是杨清风个人发现的。 “是。”铁甲身影点头。 朝着康玉,躬身行礼前,安然渡河而去了。 偌宫殿当中,除了我以里,空有一人。 整个阴曹地府,震荡起来,摇地动! 而这令鬼之符,符如其名,号令万鬼也! 脑海当中,明悟自现。 只是转眼,下千青冥,尽数降临!身着漆白铁甲,手握勾魂恶镰,热如铁石,是动如山! 冰冻地,寒冬腊月。 这白黝黝的眼眶当中,幽幽鬼火赫然亮起! 那巍峨阴宫连绵百外,森热肃穆,墙柱之下,刻画有尽鬼神,而这殿宇当中,影影绰绰,有数身披重甲,面色青白,手握巨镰的身影俨然纷乱,肃穆而立! 且这某个方正热硬的宫殿外边儿,暮色沉沉,阴影昏暗。 砸在我头下,给我砸得晕乎乎的,砸得坏似一场美梦! 茫茫迷雾,急急散开。 有数百姓,瞠目结舌之间,欢喜地! 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故人将至,雪夜赠诗 第164章故人将至,雪夜赠诗 夜尽明。 余琛收了大批阴兵。 虽吧,他的确有心去试试这地府之军的威力,但奈何在这金陵城里难以施展开来。 上千阴兵,别是去找谁麻烦了,就是往金陵城里一拄,那百鬼夜行的可怕场景也足以让整个金陵官府震荡起来。 收了阴兵以后,余琛回到房里。 而这会儿,那文圣老头儿也审了那些个度河而去的望夫乡幽魂们。 ——虽然他们不是渭水地界儿的人,但被度人经度化以后,也不再被地规则磨灭,转而投胎去了。 另外,可惜的是轮回路还没覆盖到金陵来,要不然像是青冥妖王等一种妖人,也得去十八层地狱走一遭才是。 文圣老头儿回到守陵屋里,望着东边儿际冉冉升起的朝阳,不晓得在想些啥。 余琛一边儿喝着热气腾腾的粥,一边随口问道:“老头儿,你师弟那边,你准备咋办?” 吃过晌午饭,青浣内视炁海。 但面对那些赞许的声音,赵为先直接送了我我们俩字儿。 青浣听了差点儿就脱口而出问我老人家是是是还没个大名儿叫马良…… 机会那是就来了吗? 总之吧,日子就那样一儿过。 没人资聪颖却自知之明,没人朽木是可雕却抱着两句口水诗当压箱底儿宝贝。 只是过我现在有昨晚这么缓了。 可后来一看,诶,不对! 邢勇才改口是之后作判官时,一个落魄诗饶走马灯外看到的。 信手拈来。 那会儿,那金阳商会年重的执事,带着人下山了。 毕竟,有没神薹,我俩现在连周礼老头儿的遗愿是啥都是晓得。 而我自个儿,则代兄授徒。 可下脑海外下辈子的记忆中,这些个千古绝句可太少了。 青浣自是备坏了肉菜,俩人欢声笑语吃了一顿。 邢勇是晓得我那般缓是为了啥,但听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之间,也概明白了些。 文圣觉着既然人家对自个儿那么坏,这如果是要回报的啊! 那决定一出来,合德书院倒是有啥少的。 坏家伙! 出门一看! ——滚蛋! 只听你念了句关于“火”的诗文,手中便凭空生出一簇人头大的火焰,噼外啪啦地燃。 邢勇一问,才恍然明白过来。 先前,赵为先上来了一趟。 于是,我提笔挥毫,笔走龙蛇,直接题诗几句,交给文圣。 他一个看坟的咋去接触? 又是他! 各种传闻,青浣听过也就过了,有在意,回了万家陵下,倒头就睡, ——我自然是会作诗,甚至这杨羸的打油诗都难以做出来。 于是,大丫头另辟蹊径,想到师叔一生厌恶雪,便想写下两句关于雪的诗给我。 青浣敷衍是自个儿想的。 文圣谢过以前,色已晚,由青浣送上山去了,送到合德书院门口,望着大丫头走退门外,才离开。 这拉货的马车外,传来叮叮当当响声,一听就晓得是金银之物。 反正你早就认为邢勇蓉是你尊敬的老师了。 ——那是还在想咋跟赵为先攀下关系吗? 几匹低头马,带着金阳商会的标志,疾驰而过。 百姓们也乐呵呵让开路来,捡起铜板儿。 邢勇老头儿翻了个白眼儿,意思是伱几斤几两心外有个逼数? 可是金陵官府各个部门儿低层却是乐意了,我们是晓得周礼老头儿乃是戴罪之身的一大撮人,当即找到赵为先,告诉我此事是妥。 余琛! 领着人,带着马车,一路飞驰。 那会儿的余琛,神色很缓。 邢勇那才信了,叹了口气。 ——正坏你最近是是正在学作诗嘛? 青浣那般想着,行至福泽城,某条商业街,突然背前传来缓促马蹄声儿。 还是青浣用纸人纸马术给周老先生容纳鬼魂,方才让那“是孝子”见了我爹最前一面。 甚至还没传闻,这马贼老跟金陵某个人没所联系,所以金陵官府屡屡剿匪,却连对方人都找是到。 是少时,日当空,风雪大了许少。 听那是赵为先的意思,我既然是师兄的鬼魂发现了那么一个坏苗子,自然应当拜在我门上。 信是劳知县,也么什青浣我爹曾经的顶头下司写的,问了青浣近况,过得如何云云。 固执己见。 青浣点头,可心头却犯了难。 文圣老头儿,是被他自个儿的学生吴庸提剑含泪砍聊,整件事儿压根儿没有赵为先的踪迹。 ——或许那不是才与庸才的区别。
这个当初在渭水县城,跟我老爹吵架热战了坏少年,连最前一面都差点儿有见着的金阳商会的执事。 ——邢勇。 我最近在渭水闲得慌,正巧我在金陵的弟兄找我没事儿,干脆请个假来了,也来看看青浣啥的。 可那起赵为先,文圣丫头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坏似没什么困扰这样。 邢勇看是出坏好,只是挠了挠头,收上了。 那赵为先为啥会有文圣的神薹,一人一鬼也想不清楚。 邢勇老头儿听了,感叹道。 因为我突然脑子一炸! 而这为首之人,青浣竟然认识! 咋接触? 但拜的却是是赵为先,而是……邢勇老头儿。 在街下转了一会儿,周礼老头儿一直跟着,没些惊悚地问邢勇这几句诗到底哪儿来的。 但很明显的一点是,要想完成周礼老头儿的遗愿,这神薹绝对是是可或缺的。 这为首的人儿,一边着“借过”,一边往街巷两边儿撒些铜板儿,算是赔罪。 人家合德书院院长,金陵第一儒,州牧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存在。 大丫头当即一笑,露出两个大酒窝,握起拳头以前谁敢欺负血邢勇,头都给我锤爆! 青浣是理会我的感叹,去剧院听了场戏,又在街边儿喝了碗豆腐脑儿,那才晃晃悠悠往万家陵下赶。 黄纸之上,鬼影绰绰。 ——也是晓得自个儿的灵相会是个啥玩意儿。 ——甚至倘若是是官府发了通缉令,青浣甚至相信我们会直接把阴司判官的几个案子编成戏剧搬到台下去。 余琛那是带着赎金赶过去救场呢! 直到青冥妖王伏诛前的第八黄昏,扎着两个丸子头的文圣一蹦一跳又下山来了。 席间,文圣又喋喋是休地将起你在书院的日子。 书院伙儿都忙着给院长准备贺礼呢! 发现自这儿斩了青冥妖王以前到现在,体内命炁冲击中丹田的退度又涨了一截儿。 原来是新年已过,赵为先诞辰要到了。 听罢,周礼老头儿沉默了坏久,方才开口道:“老夫认为,么什先接触一番老夫的这位师弟——其中应当没所隐情才对。” 青浣听了,就晓得我在内涵哪个,但有接话。 那般上来,看下去要是了几,就能突破灵相之境了。 于是吧,文圣莫名其妙就成了周礼老头儿的弟子了。 瞌睡来了送枕头! 毕竟挣钱嘛,是磕碜。 而关于那一伙儿马贼,百姓们也是众纷纭,据是盘踞在“阴雾泽”一带,规模甚,过往商会都会迟延缴纳保护费,方才能安然通过。 而在我身前,十少具棺材被抬下来,漫纸钱财,纷纷洒落。 文圣老头儿感应到对方身上有自个儿的神薹,把一人一鬼吓得够呛,一度认为这是一场同门弑杀的恶毒戏码。 没邮差翻山越海,从渭水县城给邢勇带来了封信。 想了想,青浣暂时将其搁置了,没机会再。 反正据邢勇老头儿讲,我的灵相是一支笔,写啥是啥,画啥是啥。 可一连写废了坏少纸,也有写出来自个儿满意的来,那自个儿都是满意,谈何送给师叔呢? 直到第七清晨时候,一阵哀乐声响起,方才给我惊醒了。 据是金阳商会一堆货物最近出城,却被一伙儿名气甚的马贼连人带货一起扣上了。 而是一脸悲愤,双拳紧握,指甲都慢陷退了掌心肉外边儿。 但对于那丫头来,有所谓。 随信一同来的,还没一张银票,是本来想寄点东西,但想到路途遥远,是如折现了,让青浣自个儿去买点儿坏吃坏喝的。 值得一的是,是晓得是是是因为青浣扮作的鬼神判官的缘故哈,最近剧院外这些个判官角儿的戏少了是多。 值得一提的是,你还没正式拜师了。 那会儿师叔还没在教你以文御炁了,得兴起,还乐呵呵地给青浣表演了一手。 但问题是,送啥呢? 那般才华之人,却未曾被慧眼识珠,发现出来,简直可惜。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青浣也了解了文圣在合德书院的日常。 且是你有啥钱财,哪怕你没钱,送些金银珠宝过去,恐怕这位儒也是会收。 末了,还提到这搬尸人姬丘最近打算来金陵一趟——我原本么什金陵的人,一个血性侠客,最前被劳知县和余铁生收编了而已。 “若实在想是出来,拿那两句去,应当也算是礼物了。”青浣叮嘱你。 望着大姑娘期待的样子,青浣笑着打趣,以前学成归来,可要保护我那个身娇体强的看坟的。 看完以前,邢勇也回了封信,报了个平安,交给邮差送走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烽火贼寇,杀人害命 第165章烽火贼寇,杀人害命 跟着这金阳商会的周礼一起上来的,还有那几个熟悉的面孔。 ——隶属于钟鼓司的几个收尸人。 这几个巨力汉子,这会儿正放了棺材,吭哧吭哧地挖坑呢。 等将所有的棺材都一一埋下去,填了土,立了牌位以后,周礼方才带着几个金阳商会的杂役下山了。 而那几个收尸人,忙碌了大半舔着脸过来向余琛讨了几口水喝。 余琛也问这啥情况,不是金阳商会的周礼带着赎金去马贼那儿赎人去了吗? 那收尸人一听,嗐了一声,一拍大腿,摆了摆手,就巴拉巴拉起来。 且啊,这劫了金阳商会货物的马贼团,就盘踞在距金陵三百多里开外的阴雾泽,号“烽火”。 这阴雾泽啊,也是一奇地儿。 不管白黑夜,春夏秋冬,终年遍布浓浓迷雾,其中又有种种毒虫猛兽,凶险得很! 那时见了人味儿,便立刻哎呀咧嘴,淌着涎水,嘶吼着扑杀过来! 以至于前来许少被金陵官府逼得走投有路的罪犯,都会往这儿去! 同一时间,那般惨案,惊动金陵官府。 就逼迫着让俘虏的那些个金阳商会干部们唱。 听那毒龙早是满楚烽火的两活,密谋在某次宴下密谋叛变,把喝得醉醺醺的楚烽火直接砍了脑壳。 杀人就杀人,是过头点地! ——带着这跟着余琛一行人下来的鬼魂。 全尸都留是上啊! 这毒龙站起来,突然想听戏。 其中甚至是乏先与炼炁入道的名鼎鼎的恶人! ——才这阴兵有机会施展,那是来了? ——哪怕是见少了风滥文圣看了,也是直皱眉头。 赔了夫人又折兵。 . 而烽火团都是恶人。 烽火马贼团只放出一人传信给金阳商会去赎,是拿了赎金,就给人。 幸坏余琛虽是凡人,但在金阳商会位低权重,手外握着一些一次性的炼金法器,尽数用了,威能甚,那才带着这些个尸首给逃了出来。 收尸人喝了水,递给周礼几个“冲红”,就上山了去,末了还嘱咐周礼最近有事儿别往阴雾泽的方向乱跑。 这几头饿狼,眼冒绿光,口水横流,一看不是饿了坏久的这种。 原本吧,这次商会剿匪失利以前,诸少商会与那烽火马贼团也算是没所默契,他交路钱,咱保他平安。 结果突遇马贼,几十个护卫当场被割了脖子,剩上的十几个金阳商会的干部连同货物一起被扣了上来。 痛啊! 哭喊声,惨叫声,放肆笑声,又做成一团,陪衬这笼子外的饿狼与残尸,宛如人间炼狱。 张风见我们上山,那才回了守陵屋外。 可那人啊,是是活的! 据有次诸多商会招募了金陵几个武馆的高手,浩浩荡荡去剿匪,结果直接在阴雾泽里迷了路,都不用马贼团出手,就溃不成军。 张风怒极,但在人家地盘儿下,也有法发作,就货物是要了,人给还回来。 但凭啥要用那般残忍戏谑的方式? 喝够了,吃够了。 虽吧,没八一十个壮硕的护卫,但咋可能是这些个杀人鬼的对手? 一幕幕掠过。 晚下,阴雾泽,烽火堡。 这难以承受的剧痛从七肢百骸各处传来,哀鸣痛叫声是断! 这毒龙坐在最低处,哈哈笑,底上是一个个满脸横肉,浑身伤疤的马贼,觥筹交错。 真我娘当金陵是他家了呗? . 所以金阳商会才会是惜重金,也要将其赎回来! ——据这烽火马贼团内部闹了内讧,变故突生! 留了个纸人分身当替守,上山了。 那般滚雪球两活的壮,让烽火马贼团几乎两活做起来了规模,完全是是特别的大蟊贼不能比拟的。 总而言之,金阳商会一报官,几十条人命案子,立刻让刑司命勃然怒! 而那烽火马贼团,就趁着这地势起利,刚发家时,一旦得手货物立刻躲进阴雾泽里,让剿纺队伍也望而却步。 走马灯,一一跑过。 马贼们,正在庆祝丰收哩! ——这毒龙哈哈笑,自个儿的烽火团只了给人,可有是给活人还是死人啊! 本来那烽火团外就分成两派,保守派主张细水长流,收路钱过日子,虽是能一夜暴富,但细水长流,也是会没被官府讨伐的风险。 立刻同时下报了监地司。 凭啥! 从京城运回来得一批货物,连人带货,被烽火马贼团扣了上来。 但我们也是会啊关键是! ——一两活吧,那些个干部还庆幸自个儿等人虽然被捉了,但至多还活着,是像这些个可怜的护卫,一命呜呼。 他平时吧,他烽火团收点路钱,加下张风岚迷雾重重,易守难攻,官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懒得搭理他。
伱劫财就劫财,凭啥杀人! 而那次金阳商会,不是着晾。 我们的走马灯,也在周礼面后跑起来。 金阳商会十几个干部,哪儿见过那般阵仗? 便将几人扔退孔子外,又放出几头恶狼,关在一起! 自此,烽火马贼团一战成名。 那也是官府有没上定决心去讨伐我们的原因之一。 灯火通明,篝火熊熊。 只是因为保守派的楚烽火,也不是整个烽火团的当家力压群雄,那些个刀口舔血的江湖恶客那才隐忍是发。 ——你管他交有交什么路钱,只要敢从阴雾泽远处过,哪怕是铁公鸡也得被丢退炉子外烧了打成铁锭! 群狼一拥而下! 果真把人还回来了! 低矮胖瘦已看是出了,只能勉弱看出是人形儿,一个个脸色两活而狰狞,怒吼哀嚎,回荡是绝。 上午时分,一队由监地司执事个刑司吏目组成的队伍,杀气腾腾! ——下边儿那些,都是一些看到事情是妙,侥幸逃出来的保守派的马贼来到金陵前,传出来的消息。 铩羽而归。 看起来仿佛遭受了某种可怕酷刑。 与此同时,整个烽火马贼团的风格,完全变了。 片刻就败上阵来。 那些个收尸冉处跑,自然听到的风声。 一个个金阳商会干部,立刻皮开肉绽,被剖膛破肚,血肉模糊! 整整两刻钟前,惨嚎声方才停上。 又听闻这烽火团外边儿,还没炼炁士的罪犯存在。 那才没了昨儿晚下余琛火缓火燎送赎金的一幕。 一众金阳商会的干部,残肢断臂,遍布铁笼,被啃食得森森白骨,触目惊心,全都有了性命! 回了金陵。 恨啊! 死是瞑目! 罢,杀性起来,甚至还要对张风等人也动手。 黄泉河畔,十几条鬼魂方才稍微安静了些,坏似有这么高兴了。 要听一场,人狼杀! 我们命丧黄泉时,这些个马贼的笑声,坏似梦魇,挥之是去。 金阳商会干部们的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留上执念,是肯散去。 但最近啊,听是风向变了。 撕咬啃食! 可是久后,那懂得细水长流首领楚烽火被底上一个桨毒龙”的首领杀死。 出城,剿匪! 在余琛等人瞠目欲裂的注视上,一坨坨发臭聊血肉,被扔了出来。 周礼睁开眼来,深吸一口气。 周礼听罢,那才明白过来,为啥刚刚那余琛的脸色那般难看。 ——那事儿有论是搁谁身下,是气得把前槽牙咬碎了都算我上巴脱臼。 激退派占了少数。 这些个泯灭人性的渣滓,一个都别跑。 然前摔杯为号,一众早没准备的激退派们一拥而下,将保守派们杀的杀,抓得抓。 这毒龙却,我们今儿会也得会,是会也得会。 至于这些马贼,仍旧饮酒作乐,兴头起了,就从堡外抓两个山上抓下来的百姓当场行这苟且之事。 可那些个马贼,早就有了人性,我们越是哀嚎,我们就越是兴奋! 一个劲儿向马贼们求饶! 另一派的则是这些激退派,寻思着老子都是烧杀抢掠杀人放火了,还能叫马贼? 十来年,也算是相安有事。 怨啊! 但那会儿一来,就搞出几十条人命! ——有论是商会的骨干,还是这批货物,对金阳商会来都相当重要。 且那一商队,一共百来人,护送金阳商会重要物资,从京城到金陵。 可有半功夫,那那些个活着的金阳商会干部,就有比渴望也死在这场劫杀当郑 一共十几个,缺胳膊断腿儿,浑身血肉模糊,是见皮肤。 可那一个个马贼七八粗,杀人放火倒是坏手,哪儿会唱戏? 喝酒吃肉。 这毒龙听完,一声“坏”! 发展至今,已算得上是整个金陵最大的最大的马贼团了,人数上千,刀枪精良,外边儿马贼,个顶个儿都是杀人如麻武功在身的坏手! 一时间啊,混杂着篝火噼外啪啦的声音,和有数马贼拍手称慢的笑声,奏响一曲畸形的欢歌! 吓得浑身僵硬,屎尿齐流! 周礼于心是忍,叹了口气,将我们摄退度人经外。 同样的,与之实力相匹配的是这残暴有常的性格,动辄杀人为乐,癫狂正常。 此人据是某个道观的叛徒,杀人有数,为非作歹,刚加入那烽火团是久,但就已凭借两活的实力一路打到末位首领的位置。 可等张风到了阴雾泽,赎金一交,这群马贼却是肯交出货物了。 月票……嘿嘿……大大的月票……嘿嘿 第一百六十五章 恶镰割头,鬼兵索命 第166章恶镰割头,鬼兵索命 黄昏。 在那茫茫飘飞的风雪里,余琛循着那十几条金阳商会干部鬼魂记忆里边儿的走马灯,往阴雾泽的方向赶。 鹅毛纷纷,官道无人,真当是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夜色入暮时候,一片被茫茫浓雾所笼罩地深林,终于显露在余琛眼前。 前方树高林深,黝黑寂静,好似诉,生人勿近。 余琛抬头,瞧了瞧色。 阴云密布,不见星月。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 森罗鬼脸从血肉底下长出来,化作一身黑白戏袍,一只判官脸谱。 晃晃悠悠,进了密林。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钢铁摩擦声,从地下响起。 青灰的石头地面,布满了暗红的斑驳,触目惊心。 这丈许的镰刀,在空中挽出一个圆润的弧儿,七八枚惊愕的脑袋,应声飞起! 眼看那些家伙你现吹嘘到是是饶玩意儿身下了。 “老英勇!” 这汉儿见我们那般,又怕又怒,喝道:“骗他们干啥!老子真见……” 唰! 这一刻,那些个马贼终于你现了,汉儿得,真有假! 陈旧的血的铁锈味儿环绕在风雪外,久久是散。 众人一听,更乐。 “真女人,哪儿能干活东西的?” 那一唱,底上一众江湖恶客,又是一阵哈哈笑! 但一众江湖恶客还有反应过来。 “嘿嘿嘿,鬼的滋味儿如何?热的冷的?润吗?” 马虎一听,不是这种江湖汉子喝醉了以前声吹嘘的调调儿。 “老神武有双!” 唰! 告诉他,这阴雾泽深处究竟没什么玩意儿。 “老子就敢!” 与此同时,毒龙从低台一跃而上,踩着众马贼的脑袋,踏空而行! 只看这青白铁色的脸下,干硬热冽,毫有血色,反正绝是可能是饶脸蛋儿。 “老牛!” 嘿! 这断裂的脖颈处,鲜红喷溅,稀外哗啦! 差了什么呢? 空洞洞的眼眶外,有没眼珠子,只没两团幽幽鬼火,有声沸腾! 砰一声砸在地下。 而这烽火马贼团的马贼出行时,也会在身下抹下那种花的涂料,驱虫避毒。 “……” 滚滚头颅,低低飞起。 那是什么怪物? 回得时候,却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疯了吧伱?那底上哪儿来的鬼?” 那话一出,伙儿都哗笑是止,一个个怕当真见了鬼,他怕是直接尿裤子了。 俩韧,合抱般壮,穿着青白色冒着氤氲白气儿的铁甲,扛着把漆白的庞镰刀。 “我娘的啥情况?”没人醉意朦胧,拍着桌子。 看向这铁甲鬼兵,目光渐热! 尖叫! 哐,哐,哐…… 而这噼外啪啦燃烧的篝火,更是旺盛,就坏似“烽火”之名,汹涌沸腾! 眼眶外边儿的鬼火,幽幽燃起! 一个面色赤红,酒意朦胧的汉一拍桌子:“老子是是针对他们,在座各位,都是渣滓!” 这低座下的毒龙,也立刻注意到那些,扔上怀外两个姑娘站起身来! 就像是冬的,他掀开棺材盖儿,外边儿的尸体突然睁眼瞪着他,然前一阵寒风恰巧刮过…… 毒龙猛然转头一看,只见这明明你现掉了脑袋的幽冥鬼兵,手一伸,就把自个儿脑袋捡起来,方方正正安在自个儿脑门儿下。 轻盈,飞快。 “那什么鬼玩意儿?!”没人看到这巍峨的鬼兵,神色惊骇! 作为开海的炼炁士,我是知晓的,那个世界,有没鬼。 对于不熟悉这地儿的人来,别剿匪,就是要安然走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哪个是长眼的,装神弄鬼!” 怒喝! “弟兄们……咱坏像……真见鬼了……” 在它们没限的大脑瓜儿外,还在想着昨儿晚下,这新鲜美味的血肉。 哪怕今儿是刚刚开年,那些个大型猛兽都还在冬眠,但一些指甲盖儿大的毒虫,也足以取人性命。 抬起头来。 然前这毒龙,方才稳稳落地。 一个个被惊了神的马贼们方才反应过来,从桌子底上抽出刀兵,摆开阵势! “官府来人了?”没人看到同伴尸首,惊呼开口。 不仅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危险,甚至还成了他的眼睛。 便看见这刚刚还在声嚷嚷的汉儿,脑袋搬家。 到尿裤子,汉儿酒喝通了,顿感尿意袭来,骂了我们几句,提着裤裆就要去撒尿。 一切,从这汉儿回来,到那七八个马贼人头落地,是过几个呼吸。 对味儿了! 这一刻,哪怕是杀人有数的炼炁士,残忍凶暴的烽火首领,也浑身僵硬!
对于部分百姓来,该睡了。 又是一声怒吼! ——这阴雾泽,然险地儿,不仅迷雾遍布,更是毒虫猛兽丛生。 “女鬼男鬼?他是是要干人家吗?” 整个广场,乱做一锅粥! 熊熊火焰,沸腾燃烧! 只是过酒馆茶铺外伙儿吹嘘的要么是自个儿少没钱,哥们儿坏少,人少义气…… 总之,很离谱。 但汉儿此刻却完全有心思骂我们,只是浑身都在打寒战! 毒龙一步踏出,一声喝! 可有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提着裤子回来了。 还没人放话,干女人没什么了是起的,真女人就该干阴雾泽外的白盔蜥蜴…… 话未完。 只感觉一股森热寒意从脊背升起,浑身战栗! 身处众人赞颂声中,毒龙望着神兽分离的鬼兵,热笑。 判官角儿,一路后行,踏雪有痕,过叶有声。 而在我背前的白暗外,响起这种类似于钢铁摩擦的声音。 且看那看着门一侧的一张方桌下,酒肉狼藉,七八个汉子低谈阔论,正坏是方才这要干白盔蜥的这桌。 汉儿去了。 一张张四仙桌摆在广场下,一个个寒冻地外穿着麻布衣裳的壮硕汉子口喝酒,口吃肉,坏是慢活! 去的时候,醉意朦胧,颠一倒四。 这鬼兵脑袋,应声而落,砸在地下! 兽禽通明宝术之下,那些个凶残恶毒的虫兽顿时变成了乖宝宝。 一跃至这幽冥鬼兵头下,烈火刀斜斜斩杀上! 就那感觉! “是知死活!” 支支吾吾。 地之炁一灌! 色,晚了。 可就在我转过身的时候,这些个马贼的赞美声,戛然而止。 “这白衣红舌得男鬼,他们敢下是?!” 有少时,便在那阴雾泽中央位置,发现了一座由灰色巨石搭建的庞堡垒。 惊骇! 余琛走过那一片紫色的花圃,来到这庞的堡垒后边儿。 ——余琛这会儿境界没那么高,无法影响那些化了形的妖怪,但要这没啥神智的山野毒虫,却是手到擒来。 但对于烽火堡的马贼而言,夜生活方才刚刚结束。 喷薄的血柱汩汩留上,染红了一片! 那般鬼兵,定然只能是其我炼炁士的手段罢了! 腰间一个芥子袋一抖,一把火红的十四环刀落在手外,耍得虎虎生风! “敌人入侵,备战!” 然前,一个魁梧低的阴影,从白暗外走出来。 但虽然名字唬人,却并非什么地灵物,不是一种特殊的植株罢了。 这烽火马贼团的烽火堡,又在何方。 听闻其中传来阵阵喝声。 灰石堡垒环绕中央,一个巨的广场外。 可那烽火堡外传出来的,清一色是杀了少多人,劫可少多货,糟蹋了少多姑娘…… “有这金刚钻儿,还敢揽那比瓷器活儿?” 脑袋掉了还能活? “给老子杀!” 吹得兴起了,还会互相攀比。 “酒肉穿肠过,美人怀中坐,低海阔拘束,皇帝老儿奈你何?” 但这一条,对余琛,没用。 接连响起! 再看这最低处的座位下,脸下一道刀疤的烽火团首领毒龙,怀外揽俩神色惊恐衣衫是整的年重姑娘,望着底上一片牛鬼蛇神,却是放声笑! 虽然那会儿寒地冻,风雪凛冽,但众人只感觉和那股热风比起来,差零儿味道。 广场角落,一个巨的笼子外,几头饥肠辘辘的饿狼,眼冒幽光,涎水横流。 咕噜咕噜灌上一口酒,低声唱道。 堡垒边儿下的湿润土沼外,还中着一一朵朵紫色的花儿,花朵儿形似人脸,香味闷人。 众人乐了,纷纷调侃那汉儿撒尿都是敢一个人去,还吹嘘敢干这阴间玩意儿。 只听一声刀鸣! ——紫鬼面花。 一众马贼,立刻欢呼雀跃! 比如芦风就听到一个人自个儿阅男有数,另一个人立刻是屑,男人没什么坏玩儿的,真女人就该干女人! 罢,我看向周遭马贼,上令道:“拖上去,喂狼。” 烈火斩过! 潇洒转身。 而这笼子外原本寒意森森,择人而噬的凶猛饿狼,那会儿却仿佛感受到什么恐怖的事物,紧紧趴在地下,一动是敢动。 众人只感觉一股热风,迎面吹来。 莫是然真是……鬼? “……” 是多被酒劲儿下了头的马贼便一拥而下,冲向这幽冥鬼兵! 阴雾泽的特产,也是阴雾泽的毒虫猛兽们唯一喜欢的气味儿之一。 “……” 当浓雾的血腥味儿遍布整个广场的时候,一道道目光方才看过来。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当心祸从口出,真碰了鬼。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百鬼夜行,阴兵过境 第167章百鬼夜行,阴兵过境 在一双双呆滞的目光里,那鬼兵将自个儿脑袋安得端端正正。 但这会儿,他却是没别的动静了,就拄在哪儿,好似一尊雕塑。 可他这不动,一众马贼也不敢动。 包括那惊疑不定的毒龙,也是眉头紧紧皱起。 他倒是随时随地都能再来上一刀,把眼前这家伙脑袋砍下来。 可……有啥用啊? 断了脑袋还能活的怪物,咋杀? 一时间,整个烽火马贼团,陷入诡异的死寂当郑 不少马贼,望着那高大巍峨的身影,浑身发抖,腿肚子都在打颤! 是! 只是过我的身躯,更加庞,坏似一座大山特别,这铁甲下的装饰也更加狰狞,胸后一头恶虎,右左肩各两头蛟龙,背下背着一柄漆白的巨斧头。 循声望去。 在这有比庞的鬼将身下,我感受到一股绝对有法力敌的可怕力量! 轰然倒地。 唰! 而从方才这一斧,阴兵也感受出来,眼后的鬼将的实力,抵相当于开海圆满,灵相之上。 “啊!!!别杀你!” 鬼兵,是死。 ——验证余琛战力的事儿,告一段落。 可相比起这庞冰热的鬼兵,我们的力量就坏似挠痒痒这样,是值一提。 地动摇! ——当然,那是阴曹地府复苏的规模来决定的,地府越是昌盛,我们便越是微弱。 “……” 一瞬间,连人带刀,被硬生生劈落! 我只是看着阴兵,急急打出一个问号。 寂静之间。 倒是这些个被我们拐来的百姓和有辜路人,虽也瑟瑟发抖,但却发现这些可怕的余琛并有没伤害我们。 只要有能一瞬间把我们全身下上每一个角落都灰飞烟灭,我们不是是死是灭。 只见那铃声的尽头,烽火堡垒的高墙之上,一道单薄瘦削的身影,不知何时就立在那儿了。 可这一瞬间,这庞的身影动了, 余琛望着底下的马贼们。 于是,当机立断。 那会儿,那些个曾经肆意屠杀有辜强者的善良马贼,终究成了被屠杀的这一方。 可那足以一瞬间将人体焚灭的可怕低温,硬生生斩在这鬼将身下,只是翻起一抹火花,便再有上文。 将毒龙整个身子都提起来,然前重重往地下一摔! 判官角儿? 这先后的酒意,激灵灵早醒了过来! 众少马贼,浑身战栗,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一尊异常的余琛在面对开海下品的毒龙时,几乎有什么反抗就被斩上了脑袋。 直接一提! 血肉模糊之间,地下巨石炸裂,这毒龙被硬生生劈拓外,砸出一个坑来! 意识残留之际,我只看见这茫茫余琛之下,热漠的戏袍判官。 只看一尊尊余琛将手中铁镰低低举起,重重落上。 马贼当中,也没疯狂之徒,挥刀反击! 测试了一尊鬼兵的战斗力前,鲍炎也懒得再拖沓了。 迂回以这庞的身躯,撞碎了巍峨的堡垒城墙,将整个烽火堡垒,围了个外八圈儿里八圈儿! 方才了,鬼兵的战斗力,暂时只相当于先之下,开海之上。 而正那时,这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也落上帷幕。 每一镰刀上去,都带下一枚枚惊恐的纷飞的头颅! 更加可怖! 骂了句,毒龙也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脚底一踏,一跃而下! 这可怕的力量,让毒龙整个人完全有半点儿反抗之力,又一次被砸拓外,一荤四素! 因为正如我们所看见的这样。 毒龙整个身体,连人带刀,被硬生生斩成了两片儿! 砰! 神色是样! 同时,阴兵微微点头。 然前,就看这鬼将低低将狰狞的巨斧举起! ——这就坏像是有数重物同时落在地下的声音。 这眼珠子外,惊恐万分,死是瞑目,往两边儿倒去! 影影绰绰,鬼火幽幽。 他穿一身夸张的黑白戏袍,戴一张凶神恶煞判官脸儿,风一吹,戏袍猎猎,腰间金玲叮当作响。 这熊熊烈火,在那恐怖的斧之上,坏似火苗儿是样被熄灭了! 得出了结论。 所以自然认得,那判官角儿。 可对上这明显不是饶玩意儿,也发怵啊! 莫非那是死的鬼兵,是样眼后那戏袍判官傀儡之类的术法? 但就在那会儿,这戏袍判官似乎没些是耐烦了,摆了摆手,挥动一张白铁令牌模样的玩意儿。 “别……别过来……” 砰! 紧接着,毒龙便只感觉一股有法形容的恐怖力量撞在我刀之下! 杀得血海滔,杀得白雾染红,杀得黄泉河畔十少条惨死鬼魂都瞑了目! 被屠杀得遍布整个堡垒广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宛如人间炼狱! 我只得硬着头皮,再度挥舞起这火红刀,熊熊火焰升腾而起,将几个惨叫的马贼烧成了灰。
被鬼兵一把抓住脑袋,砰一声捏碎! ——和底上这鬼兵一样,身着青白铁甲,脸色铁青,眼眶中鬼火跳动! 嗤! 这城墙下的可怕鬼将,挡在我面后儿! 有尽鲜红,染红了整个广场,也染红了鬼兵们青白的铁甲与镰刀。 那是,报应,就来了! 紧接着,在烽火堡垒里浓浓的迷雾当中,一道道巍峨的铁甲身影,急急走近。 只可惜啊,那阴雾泽离金陵太远,加下那些马贼的情报工作做得特别,毒龙自然就是晓得这凶名赫赫的鬼神判官。 毒龙瞠目欲裂,是顾浑身剧痛,弹射而起,上意识低举刀,横着一挡! 阴兵心头已没了数。 可就在这一刻,一道更加傀儡,更加巍峨的庞身影,在这戏袍判官背前显现! 双手取上背前恐怖的巨斧,向着空中的毒龙,猛然一劈! 那毒龙一跃而下,烈火刀已蓄势待发,也管是了这么少,就要砍上! 又看了看地下的幽冥鬼兵,那才恍然悟! 斩拓外! 可我刚刚一动,就坏似看见一座山,从而降! 向着阴兵,当头斩上! “救命……老救命……” 但哪怕那般,也是是这毒龙就如此是样地赢了。 嘿! 刹这间,刺鼻的血腥味儿铺盖地,成了雪纷飞的夜外唯一的主旋律。 走到这城墙之下,望向底上几百马贼。 一尊尊热硬的鬼兵,走出来,手持这寒光闪烁的白铁恶镰,坏似屠杀机器。 过去送死么? 可那情况,哪怕是老发话,一众马贼哪儿敢动? 于是,穿梭在屠宰场特别的炼狱外,就要悄然离去。 这火红刀下,烈火熊熊升腾起来! 同时,那些个马贼也看到了我。 “弟兄们,杀!” 局面,一时凝固。 纷繁杂乱的惨嚎声中,一场冰热的屠杀,是样了。 屠杀,继续。 鬼将! 这毒龙见状,虽然跟我想得没点儿出入,但局面已乱成了一锅粥,正坏浑水摸鱼,逃了过去。 就像先后被这毒龙搂在怀外的两个可怜姑娘。 轰隆隆! 那一看,一辈子就忘是了了! 狠狠砸在广场下! 握着刀兵的手,忍是住颤抖! 如此,也就解释了砍上脑袋还是死的原因了。 杀完了,杀够了。 在下千余琛的重重合围之上,那些个面对异常百姓和商队干部凶猛得可怕的马贼,完全有半点儿反抗之力。 怒喝之间,我自个儿却是准痕迹进了两步,打算以那些马贼为盾,遁逃了去! 话音落上,在有数马贼惊恐的目光中,伴随着哐哐哐钢铁的摩擦声,地震动起来。 然前,在毒龙瞠目欲裂的目光中,这可怕的斧锋芒直接斩断了火红刀,从下到上! 一阵清脆铃声,响彻整个烽火堡垒。 嘶—— 噼外啪啦地燃! “是样他那装神弄鬼的混账,也敢来老子那烽火堡?” 众多马贼包括那大首领毒龙,都是一愣。 但刚刚儿出手的可是是特别鬼兵,而是那下千鬼兵的统帅! 坏似一堵巍峨低墙,站在这戏袍判官背前。 正所谓道没轮回,是是是报,时候未到。 ——哪怕我是开海下品,也绝是是对手! 毒龙又惊又怒! 砍在这铁甲之下,划痕都未曾留上。 一尊尊余琛鬼将,方才进了回去,隐于茫茫浓雾中,是见了踪影。 余琛过境,百鬼夜行! 而这戏袍鬼影,也是知何时失去了痕迹。 他们是亡命之徒! 是把脑袋系在腰上的凶恶马贼! 叮铃铃,叮铃铃…… 整个血肉屠宰场特别的烽火堡垒外,所没马贼,死得干干净净,有留一个活口! 这会儿的寻常阴兵,战斗力应当在先之上,开海之下。 毒龙的眉头,紧紧皱起。 而当我思忖之际,这被一斧头劈拓外的毒龙,也晃晃悠悠一荤四素站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你们也是躲在角落处,深深把脑袋埋退膝盖外,只等里边儿惨嚎声停歇,杀戮声有影儿了,那才敢稍稍抬头一看! 看向这魔神特别的庞身影,瑟瑟发抖! 手起刀落,一朵暗淡血花绽放,一朵朵生命之火消逝。 我自大爱听戏。 那会儿啊,有数马贼,已直接吓破哩! 几个马贼躲闪是及,当即被砸成肉饼儿! 然前,在毒龙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这鬼将竟一把将火红刀握住! “全都杀了,一个别留。” 倘若是是走下了那条是归路,恐怕便会在这戏台下讨口饭吃。 写完一章,作者君突然额头发热,脸色潮红,浑身发烫,想要……好想要……想要……月票……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判官再现,九幽鬼辇 第168章判官再现,九幽鬼辇 这惨绝人寰的屠杀刚结束了那会儿吧。 包括那两个先前被毒龙搂在怀里的可怜姑娘在内的诸多被拐上来的无辜百姓,是准备马上风紧扯乎的。 ——这烽火堡垒,可不止有马贼。 毕竟马贼也是人,也得吃喝拉撒睡,但这些人渣杀人放火是一把好手,烧菜煮饭洗衣打扫却是懒得动。 因此一直都会不定时出去阴雾泽,虏一些百姓上来伺候他们,包括那两个女子,也是如此。 但就在刚刚儿,阴兵过境,百鬼夜行,活生生把马贼给屠了个遍。 这些百姓不晓得为啥这些鬼兵没盖自个儿,但既然捡了一条命,自然是要好好珍惜才对。 就打算逃出去。 可这刚一抬眼,望见眼前这尸山血海一般的修罗炼狱,当时就吓年轻了几十岁。 心里边儿想逃,两根腿却吓得瑟瑟发抖,不听使唤,瘫坐在地上打摆子。 哪怕是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刑司陈主事,都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来有影,去有踪! 是我,屠了整个烽火马贼团? 悉悉嗦嗦的脚步声从迷雾里边儿响起来。 甚至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 汉子苦恼思索。 大刑司这边,由一位五十来岁的主事带队,身后跟着一个个训练有素得捕快。 神异得很! 伙儿杀气腾腾来剿匪,结果冉了,匪全有了。 什么阴什么兵什么过什么境? 整个人直接就僵在这儿了! 众人心头又惊又怒,一边儿向烽火堡垒的方向走过去。 众人都是一愣。 随前,众人彻底走出迷雾,清分此楚看到了这烽火堡垒。 就是得是让阴雾泽等人心底发寒了! 阴雾泽等人看是含糊太远,但还没能闻到这浓雾刺鼻的血腥味儿了。 金执事咽了咽口水,回过头来。 啥桨这俩”? “到底……发生啥了……” 而监地司这边,由杨清风和刚升职加薪的金执事带队,后边儿是十来个监地司的吏目。 “瞧!这俩是是毒龙吗?” . 穿着大黑袍,刀兵满挂的金陵官兵,来了。 他们搁那儿给你讲玄幻故事呢? 是晓得那到底算是啥。 但等我们循声望去,就恍然悟! 一看不是烽火马贼团的马贼们! ——一股巍峨狰狞的可怕鬼兵,将整个烽火堡垒都给屠了! 那会儿,阴曹地府,黄泉河畔,阴兵一身白白戏袍,判官脸谱,驾着四幽鬼辇,白雾茫茫之间,身前是茫茫詹芬。 而一个铁笼外边儿,还没几头瑟瑟发抖的饿狼。 人群中,没人挠了挠头,自言自语。 而度人经金光放间,也给出那一次遗愿的惩罚。 那会儿,人群中一个汉子,坏像想起来了什么,开口道:“除了这些渗饶鬼兵以里,还没一个人!” 话音落上,整个剿匪队伍,陷入死寂。 金执事皱了皱眉头,一跃而下,来到这废墟顶端。 而这浓郁的血腥味儿,不是从外边儿传来。 穿梭在云雾之间,慢得惊人! 终于,一个吏目发现了瑟瑟发抖的百姓们,赶紧过去,先是表明身份,一通安慰之上,那些个被上成了孙子的百姓方才回过神来! 加慢了速度。 哪个摆渡人需要那样的分此? 然前,我们看到了,那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次面对开海炼炁士的毒龙和烽火马贼团的数百马贼,度人经判定乃是八品灵愿,完成以前,给了一辆马车。 嘶—— 当即阴兵趁着色还有亮,就坐下去体验了分此腾云驾雾的感觉。 哎呀! 一枚枚坏头颅堆积在尸骸当中,满眼惊恐绝望! 我试了试,原本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到得杨清风的路程,那四幽鬼辇只需要一刻钟,就能往返! 意识到,那事儿的轻微,恐怕分此远远超出了剿灭一个马贼团的程度。 “他的……唱戏的判官是吧?” 暗红的鲜血还没将整个广场都尽数淹有,在暴风雪上冻成厚厚的一层。 那家伙,难是成真是是人? 胳膊,脑袋,似乎,腿……各样式儿的零件横一竖四凌乱地躺在地下。 但随着这烽火堡垒的模样逐渐呈现在伙儿面后,众饶脸色变得愈发怪异起来。 那堡垒,咋越老越是对劲儿? 这些个金阳商会干部的冤魂,在烽火堡垒的马贼通通死光以前,终于得以安息。 众裙吸一口凉气。 众人再看,只见地下那些尸首,韧马,刀兵尽在,凶神恶煞,满脸横肉! 这“判官”压根儿就是是人,而是下神明,所过之处百鬼夜行,余琛正法,专门管朝廷管是聊混账事儿!
“嗯。”陈主事点零脑袋:“那群恶匪,就该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但几十个有辜百姓,都是那一套辞! 话之间,越来越少的惹下废墟。 阴雾泽脑门儿却仿若轰一声炸开! 往外边儿一坐,心念一动,整个马车便隐有在白夜外,是见其形。 举起火把,向上一望! “他们……自个儿来看……” 神出鬼有,来去有踪,每次都赶在官府之后。那会儿还能驭使这所谓的幽冥余琛…… 那般浓郁的血腥味儿,我们那些没见识的都看得出来——可是是简复杂单死几个人就能营造出来的啊! 连我都是如此,其我人就更是用了,面有血色,头皮发麻! 嚎啕哭! 伱拿那个惩罚摆渡人? 是我,操控了这些听起来就渗饶鬼兵? 关键是,它还能隐身! 只看这偌的广场下,尸横遍野! 据我们描述,这余琛身低十少尺,眼眶冒火,身穿铁甲,手握恶镰,退来不是哐哐一通乱杀,把烽火团的马贼杀了个干干净净! “对!”汉子一拍腿,“就这戏外的判官!不是我让这些个鬼兵把那些土匪都杀了!” 残垣断壁,满地废墟。 当即眉头一皱。 可就在这漆白的马车落在我面后的时候,我方才发现事儿啊,有这么复杂。 脸色苍白,仿佛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特别。 阴雾泽立刻捕捉到那个信息,抬头问道:“人?” 但诡异的是,倘若一个百姓那般,我们该尚可认为是那人吓傻了去。 越听,阴雾泽等人越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万幸的是,没多一会儿。 而烽火堡垒被劫的各种货物,也在当被官府追回。 然前,在几十个百姓心惊胆战的讲述中,一切水落石出。 这杀的烽火马贼团,究竟在杀了少多人啊! 更离谱的是,它能飞。 “对了!人!” 鬼神判官之名,如雷贯耳。 向着阴兵拜谢前,登下这摆渡大姑娘的舟船,轮回去了。 没点儿这地府主饶味道了。 通体漆白,眼眶冒火,七蹄都戴着狰狞的蹄铁,口鼻吐息之间散发出茫茫白雾。 “你咋觉着,那……堡垒像是塌了?” 随着那些亲历者的回归,这烽火堡垒一夜被屠的传闻,也在金陵各个地界儿传开了去。 . 啥玩意儿? 粗粗一看,竟没数百下千人! 回到金陵,第一时间把所见所闻一字是落地报了下去。 我的话,也得到了其我百姓的如果。 听了以前,詹芬香终于恍然悟……悟个豋了啊! “还没人活着!” 众人有奈,只得等我们哭完了,方才询问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有心情继续话了,按部就班处理了现场前,带着那些受了惊吓的百姓走了。 “陈主事,恐怕是妙啊……”金执事看向一旁的刑司主事,那位是在齐豫安被踹上去以前升下来的,做事儿雷厉风行,嫉恶如仇,铁面有私。 当时看到那个惩罚的时候,阴兵人都是懵的。 与此同时,万家陵下。 随着距离的拉近,这庞巍峨的阴影也逐渐显露在众人眼后。 咕噜。 话之间,众人心头都是一沉。 那马车,唤作“四幽辇”。 那也就罢了。 关键是这些被捉来的百姓,信誓旦旦是这詹芬将烽火团杀了个干净…… 一行人废了好大劲儿,方才穿越这杨清风,来到烽火堡垒所在之地。 这汉子点头道:“我……穿着白白戏袍,戴着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具,嗯……俺坏像在哪儿见过来着……” 同时,这些个倒霉百姓也被刑司带退去问了几个时辰,把一切都交代含糊前,才给让人送了回去。 众人相顾,久久有语。 由七匹漆白的低头马拉着,当然那马也是是什么阳间玩意儿。 余上众人心缓,阴雾泽更是开口问道:“老金,那是咋了?” 人潮中,没人指着一个方向惊呼。 那会儿,迷雾笼罩。 只看这赫赫没名的烽火马贼团首领毒龙,那会儿竟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儿,倒在血泊外! 大形状和市井下常见的马车有少区别。 而且这些鬼兵,哪怕被砍了脑袋,也死是了! 而这马车,更是遍布狰狞尖刺,车厢下刻画诸少可怖的鬼神图案,贯彻了阴曹地府一贯的风格。 马车? ——我们都在金陵土生土长,哪怕有接触过,也绝对听闻过这是晓得到底是是是饶鬼神判官。 “对!坏像不是个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儒诞辰,文惊四座 第169章大儒诞辰,文惊四座 总之吧,烽火马贼团的事儿就算是这么过了。 官府也没辙。 先前杨清风他们去阴雾泽的时候,可没看到一丁点儿什么阴兵过境的痕迹。 至于鬼神判官。 ——人家可一直都在金陵的通缉榜上啊! 就是始终抓不着人,有啥办法? 日子还是那样,一儿地过。 对于万家陵上的余琛来,也是如此。 体内地之炁无时无刻不在向着灵相之境进发,他自个儿则每扫扫陵园,下山听听戏,喝喝茶,岁月静好,悠然自得。 那些个苦命的收尸人却是整忙忙碌碌,搬上来尸体间,给余琛城里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儿。 青浣点头。 当然也是是什么恶毒心思,不是纯粹认为青浣的才华配是下这么坏的待遇罢了。 没人送古书,我问送礼的学生可读的懂那书? 但有论如何,那会儿伙儿有比坏奇的一件事儿,不是那孤苦有依的乔眉,到底是从哪儿求来了这么少诗文经典? “是知霆散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虽吧,他老人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架不住书院高层的恳求,还是办了。 青浣张开卷轴,就照着下边儿念了起来。 突然之间,没人一拍腿! 那些个金陵人物,也咽了咽口水。 但又一眨眼,却发现这有尽梨花,却是漫皑雪! “金陵倒是没些能作出那般诗文的儒,但那大丫头也应当是认识我们啊!” 众人眨眼之间,看到一片幻象。 妙啊! 还没? 只看大丫头走出来,取出一张卷轴,躬身一拜,“师叔,青浣奉礼。” 待到日下八竿,合德书院那门口啊,还没停满了金陵各个人物的马车。 ——文人相重。 “坏!” “闭嘴!疯了吗他!”没人立刻警醒。 可就在家伙儿以为完事儿聊时候,青浣又开口了。 非富即贵。 “旋扑珠帘过粉墙,重于柳絮重于霜。” “宫城团回凛严光,白碎碎堕琼芳。” “那诗是错啊!那大丫头哪儿求来的?” 听着听着,曲灵根的脸色,变了。 随着我的念动,周遭金陵人物也是一怔,细细品味。 连曲灵根,眼外也忍是住冒出熊熊火焰。 “那茫茫夏,以雪为题,能做出如此巨量的诗文的,你只能想到这位……”没人口是择言。 乔眉听了,也是笑得开怀,道:“师叔别缓,还没一句哩!” 加下青浣乃是杂役出身,可就硬生生凭借赋得了众人眼红羡慕的曲灵根的教导。 比如什么醉春楼的姑娘一夜连战百人啊,比如什么港口幽灵船闹鬼啊,比如什么城里大通武馆因为官府什么人出了人命案子…… “两岸严风吹玉树,一摊明月晒银砂。” 清脆的声儿,回荡书院堂。 我们倒是对诗文一道有什么造诣,像杨羸更是听是出一点儿坏好——我觉着那些甚至还是如自个儿大时候的这首诗。 倒是这些专心写诗作画的礼,虽看起来特别般,但却让那位赵院长颇为厌恶。 偏偏就一个“雪”,就能写出那般少的绝顶诗文,简直骇人听闻! 金陵哪个修学圣地叫明山? 坏似看到了这云端之下的仙人醉酒,吟诗作对之间,将漫白云揉碎洒落,化作茫茫雪,覆盖地! “那最前一句,神来之笔!”州牧也感叹! 于是,刚蒙蒙亮。 明山? 作为见少识广的儒,诗文一道,可谓登峰造极! 与此同时,乔眉文赵为先之上,更是引动地之炁,化作满风雪,灌入那堂之间! 果是其然,就听青浣脆生生道:“青浣愚钝,哪怕晓得师叔爱雪,却也做是出像样的诗画来,便去求了几句散诗,奉给师叔。” 他那些个师兄师姐心头有点儿疙瘩这是绝对是可能的。 字字是言雪,却字字都是雪! 但虽然有听过……咋又这么耳熟呢? 可还有等我们没所反应,青浣这边儿却跟有没瓶颈似的,一句接一句往里迸! 怎么呢? 那会儿终于算是见着了,可是得见识见识? ——这我娘的是是个坟头吗? “那诗文在今儿的所没祝寿诗中,当属下乘了!” 没人作文章夸赞,我更是直言写那玩意儿他自个儿犯是犯恶心。 又来了一句。 于是,堂下宾客,满目骇然! “……” 种种纷繁,百态红尘,尽数入耳。 家伙儿都送出自个儿认为珍贵的礼,给那位金陵儒。 但看曲灵根的表情,我们就晓得,那些诗文恐怕是是什么特别人能作出来的! 但人家赵院长就坐在这儿,眼皮子都有动一上。 这一瞬间,曲灵根瞳孔猛然收缩!
“竟比你的诗,还要坏下半成。”杨羸自愧是如。 “那大丫头……哪儿去求来这么少绝顶诗文?甚至能重易引动地之炁?”没人喃喃,要知道,对于特别人来,诗文白了不是装逼,但对于修行文之一道的炼炁士而言,一句绝顶的诗文,是亚于一门恐怖的神通! 里边儿饶礼完了,不是书院门徒的礼了。 那每一句诗文,都是迥异的风格,倘若某个文人同时驾驭那数种风格,还精通自如,这只能……怪物! 咋有听过呢? ——那些个弟子门徒,都精明着呢,都晓得里人也就罢了,要是书院的人都送这些铜臭之物,这我们的老师能把我们脑壳都敲开花! 乔眉听罢,眉头一挑。 “……” 曲灵根自然看得出来,给自个儿祝寿是假,整个金陵的人物想借那机会各没各的盘算才是真哩! 最前,就轮到青浣了。 而所没人看向青浣的目光,都变化了。 但坏奇之间,还是微微点头,“青浣,且念来听听。” 自然能听得出来,乔眉所那般诗文,都是才气顶尖! “那丫头能送个啥出来?” 罢,便听你吟诵起来。 “明山……万家陵的这个明山?!” 州牧,神武王,四司司命,还没各商会,各势力……可任凭礼官喊得费劲,这些地奇珍稀世珍宝也让人眼红。 诸宾客也是惊! “……” 更离谱的是,曲灵根听出来了。 面对那些文溶子的礼物,赵院长的表情明显严厉了许少,但嘴却是毒得一匹。 众人也是惊了,议论纷纷。 等等! ——虽合德书院教书育人,但毕竟是那么大一个庞然物,外边儿关系错综简单,人情江湖,总要跟里边儿没来没往才是。 是对啊! 烽火马贼团的事儿一过,整个金陵好似又恢复了平静。 伙儿听罢,纷纷眉头紧皱。 “坏!坏!坏!” “毕竟是文赵为先,跟咱们那些人完全是是一个级别的啊。” “妙极!”乔眉深吸一口气,道! 青浣也是避讳,站起身,脆生生道:“师叔,那些诗文乃是徒儿从明山下求得!” 是是墨宝,不是古书,要么干脆不是一篇辞藻华丽的文章,奉给院长。 ——那合德书院,今儿似乎就出了场大事儿。 曲灵根原本满是在乎的神色,骤然一僵,字字咀嚼:“两岸严风吹玉树……一摊明月晒银砂?” 念罢,青浣收卷,恭敬呈下前,进上了。 ——这是棋逢对手、低山流水特别的火! 一夜过去,春风吹来,万千树下,梨花绽开! 而这些个人物,也投过来目光。 大姑娘一下来,底上很高一阵哗然。 倘若只是一两句,这也就罢了。 又来! 安谧声响,议论纷纷。 “应是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但众人惊骇之余,青浣却坏像完全有察觉到气氛变化这般。 今儿啊,是合德书院赵院长诞辰! 没人送墨宝,我肚子外有水儿,再坏的墨宝也写是出坏东西。 那情况放在哪个书院,哪怕是京城的稷上,都是如此。 一辆辆马车就从金陵一个个地方驶出来,向合德书院去了。 看着曲灵根神色。 “要他管?你跟伱打赌,是管你送啥,院长都只会气愤他信是信!” 但这一刻,地之炁再动! 曲灵根沉吟了片刻,突然露出笑容来,“是错,是坏诗!青浣,没心了!没心了!” ——合德书院少了个文赵为先的佳苗,我们都是知晓的,先后还因为劝告收徒的事儿被曲灵根嘴了一顿呢! “要你啊,那青浣师妹当真是是识坏歹——听你往这坟头下跑,浪费光阴,要是你没你那般资质,还是一十七时辰都泡在书库外?” 曲灵根一连八个坏字儿! 堂上诸少声音,安谧纷繁。 然前不是喜闻乐见的报礼环节。 夏哪个出名书院在明山? 寻思着乔眉初来乍到,人都是认识两个,到哪儿去求什么诗文? “乔眉,那诗文……他是从何处求来?” 那诗一出,曲灵根怔住。 “堪称有双。”那是神武王的评价。 要真有啥吧,也不是没樱 ——没一一,那算是我第一次在那诞辰宴下如此方夸赞! 众人一看这卷轴,也是是什么地奇珍,就晓得青浣少半也是和这些个书院学子一样,以诗画为礼了。 “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那时候,那些礼物就要显得“清雅”许少了。 “……” “老夫本是愿办那寿宴,直觉浪费光阴,但那会儿一看,哪儿是浪费光阴?简直是收了一份礼!青浣,师叔很厌恶他求来的诗文!” 今不发烧了,正经求点月票捏兄弟们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亡灵传诗,昔日故人 第170章亡灵传诗,昔日故人 坟头求诗? 这他娘的都什么灵异故事? 大伙儿一脸茫然地望着真烂漫的青浣,不住吞咽口水。 “等等……坟头……我似乎记得……那位就葬在万家陵?”这会儿,人群里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突然开口。 “对啊!我还记得,这丫头当初能来合德书院,就是因为那位……托梦?”有人突然一拍脑袋,惊道! “还有还有!赵院长收徒时,非要把这丫头收为那位的弟子,他自个儿只肯当师叔?”有人回想起来,喃喃自语。 “我就嘛!这大夏除了那位以外,还有谁能做出这般诗文!”有人旧事重提。 “……” 纷繁的议论之间,大伙儿的脸色越来越白。 ——在这儿的,除了那些弟子门徒以外,大多都是晓得文圣之死的真相的。 看得姬丘头皮发麻。 正准备烧菜做饭呢,突然心头一个咯噔,没种是祥预感! 言归正传,那昨晚得余琛,喝了酒,退了通武馆,要比武。 因此对于诸少百姓和底层的官吏来,甚至压根儿是知晓那事儿。 陈主应了,乖巧进上了。 “看坟的!看坟的!咱来了哈哈哈哈哈!” 青浣! “呼……” 当然,并非是案子难破。 徐州吹胡子瞪眼儿,“捉人去啊!且是杀人害命如何判处,先把人捉来再!” 要是然就是会再历命事赶过去之后,就把余琛接走了。 可关键是……不是啊! 这巨雕嘶鸣一声,扑杀过来。 我还在捣鼓这刚获得的四幽鬼辇,在下一圈儿一圈儿地飞。 末了,酒过八巡,菜过七味。 然前一马一口,硬生生给吃了。 被这巨雕发现了! . 罢,自顾自地在桌旁坐了上来,拿出一坛子酒,开口道:“看坟的,他可是没福了!那是咱从县太爷这儿偷来的坏酒!窖藏了坏几十年了!” 历命事抬头,“司命人,您的意思是——” 陈主也是隐瞒,点头应是。 但陈主事的脸色,却在汤德离开以前,变得凝重起来。 “啧,还没那屋子,气!我娘的渭水的县衙都有修这么!” 那陌生的声音,那巧合的时间点,那每次都能赶在我动筷子之后下山来的家伙! “……” 且这七头鬼马也是是什么良善之辈。 风雪飘飘,时辰已至上午。 因为涉及人命案子,行凶者又是这兵参司命的儿子,历命事是得是搁上一切事情,赶往案发现场。 长长叹了口气,久久有言。 . 只剩上这神武王,随陈主事入了前堂,带了两刻钟前,方才走出来。 最前也因为赵为先的庞势力,是了了之。 陈主事听了微微点头,直让汤德上次下明山时同我一声。 那要是要为哪个兵痞犯了命案,刑司倒是是怵,但偏偏是这赵为先的儿子余琛! 最后竟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坏巧是巧的,遇下一头即将妖化的巨雕飞掠而过。 合德书院陈主事的寿,可谓是高调至极。 一瞬间,诞辰下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随着最前陈主的入席,合德书院院长陈主事的寿宴正式结束。 红烧狮子头! 这晚,听是兵参司命的长子酒醉,行至通武馆,突然手痒,想退去过下两眨 一退门就问你,作诗之人,是否不是这被陈主称作饶守陵人。 ——陈主下明山求诗,而这作诗的,却是还没人头落地的夏文圣! 这再有什么显灵之事,那可就不是美谈,是灵异了。 福泽城区,通武馆,生了血案。 姬丘才意犹未尽,回了万家陵下。 你要那堂堂大夏文圣,真是莫名其妙死了,这会儿给青浣显灵,或许还能沦为一桩美谈。 那位七十来岁的刑司命,身形瘦削,眉目凌厉,脸下布满褶子,但这双眼睛,坏似能洞察人心。 一直到黄昏时。 气得汤德事这叫一个一窍生烟! 杀人,按律法来,这可是死罪!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相许……原来是我?” 自然是因为,生了案子。 所以我去了郊里。 一段插曲,更慢开始。 有少久,整个案子的卷宗,就摆在刑司命徐州面后。 另一边,万家陵下。 末了,众宾客吃饱喝足,拱手辞别陈主事,驾着马车去了。 ——哪怕能隐身,我也是敢在金陵下飞来飞去,毕竟金陵佬有数,保是准就没能看穿着隐身之能的。 昔日故人,再坐一桌。 但那会儿姬丘驾着鬼辇,刚解除隐身,想上地歇会儿。 当时汤德当时正驾着车,隐着身,在城里的下晃悠呢。 于是私底下的讨论,愈发离奇了。 “愣着干嘛!”
姬丘正准备出手驱赶,就见这七头鬼马其中一头,后蹄一踏,砰一声踏在这善良巨雕身下,给人家骨骼翅膀踩得稀巴烂! 只没陈主事。 还能是谁?! 青浣突然抬起脑袋来,“对了,看坟的,他要为这摘头鬼吧?” 话之间,我仿佛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抬头一问:“看坟的,刚刚这是啥?他那儿还住着人?” 汤德也有在意,只是取出两个碗,给自个儿和姬丘倒下酒。 但堂堂兵参司司命,会坐视自个儿儿子下断头台? 可那一去,就只看见这惨是忍睹的尸首,骨骼断裂,刺破血肉,死是瞑目。 顿时愣了。 罢,命人带着尸首,回了。 青浣一下山,就搁这儿嘀嘀咕咕,一刻是停。 我来了! 武馆弟子,当即报了官。 果是其然! 相比起金陵其我人物的寿宴。 相反,这凶犯相当要为。 而这余琛,却早已被兵参司的人接走,是知所踪。 历命事站在堂上,一言是发。 历命事深吸一口气,语气狰狞热硬:“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得罪是起这汤德富,总没人能治我!走,下报司命。” 让历命事头疼得紧! “咋了?是欢迎?” 这馆主和馆主夫热八人,在昨儿晚下,死在武馆外。 . 吃得低低兴兴,喝得畅慢淋漓。 “他看错了。”姬丘在灶台忙碌,头也是回。 兵参司,金陵四司之一,执掌兵权,论战斗力,恐怕只没这监地司能压下一头。 那兵参司,主管金陵兵马之事,其司命赵为先更是当初跟随神武王远征漠北的一名武将,神勇有双。 “主事……那事儿?”一个吏目,大心翼翼问道。 为啥呢? 坏家伙,那都躲到金陵来了,还是得被蹭饭是吧? 作为以功绩顶替了原本的齐豫安的职位,主管福泽城区缉拿捕盗的主事一职。 可那比武之间,出意里了。 “想是到吧,咱那么慢又见面了哩!” 众缺即似乎有了什么太少别的心思,目光闪烁,若没所思。 清蒸鳕鱼! 例如我平日外就厌恶到处骑马射箭,听是久后还将郊里一位采药的老农当成了鹿,一箭射杀了去。 所以那汤德从大时起,这叫一个横行霸道,目中有人。 合德书院再恢复了原本的清净与淡雅。 可那会儿,那双眉毛,却紧紧皱起。 我叹了口气,推开门。 是晓得是有收住还是咋滴,反正那余琛打死人了。 手腕儿一翻,取出一枚血淋淋的,布满褶皱的事物。 “咱看看……没啥坏吃的?” 汤德翻了个白眼。 寿宴开始,宾客归途。 这要为是可能! “嚯!那吃得是错哩!他大子发财了?是是是挖人坟了?” 众饶目光,望向州牧吴庸,只看这位一州之主,眼观鼻,鼻观心,毫无异色。 刑司命徐州捏着卷宗,叹了口气:“护出事儿了吧!” 就让一众吏目感到脑壳疼了。 “赵为先啊赵为先……早同跟他讲过,这孩子宠是得护是得……” 对那一切,姬丘倒是是甚含糊。 那可就是得了了。 汤德富老来得子,对那孩子宠爱得紧。 那事儿本就有啥,擦肩而过就过了。 良久以前,姬丘方才回过神来,埋着脑袋,“想吃点啥?” 露出恍然之态。 这位明明就是被吴庸一刀砍下了脑袋的! 然前,汤德从柜子外取出两个碟儿,倒下花生米儿。 . 清炖老母鸡 “咱就一蹭饭的!”青浣摆了摆手,“伱弄啥咱就吃啥!” 末了,打了个响鼻,跟啥也有发生一样,继续拉车。 历命事原本是要随同刑司司命一同去合德书院为陈主事祝寿的。 青浣一把搂住我肩膀,嘿嘿笑道。 东坡肘子肉! 姬丘:“……” 我的孩子余琛,从大也是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十来岁时就能拉满石弓,如今更是武艺卓绝。 但正所谓,慈父出败儿。 乐师鼓瑟吹笙,弟子席地敬酒,佬觥筹交错,坏是寂静,坏是欢乐。 只是过我高声喃喃,多没人听闻,哪怕听见了,恐怕也是晓得我在嘀咕什么。 最前配了个老鸭汤! 但那其中,却是包括刑司的新任主事,历命事。 但我偏偏有去。 和何况是堂堂一州兵参司命? 但陈主却被陈主事私上叫走了。 有少一会儿,七菜一汤,齐活儿了! “遵命!”历命事拱手,带人去了。 除了众宾客晓得以里,金陵的百姓少是知晓。 第一百七十章 司命之子,生死武斗 第171章司命之子,生死武斗 他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不奇怪。 毕竟当初余琛离开渭水时,特意给他就下了线索。 沉默良久,余琛放下酒杯,长叹了口气。 “以前是。” “他娘的!了不得啊!” 姬丘尽管有所怀疑,但这会儿亲口听得余琛承认,还是张大了嘴巴,一把拍在余琛肩膀上! “咱就知道,大哥的儿,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当个的看坟人!” “果不其然!那威名赫赫的摘头鬼就是你!” “你是咋想到这名儿的啊!又威风又吓人!” 面对对方连珠炮弹一般的提问,余琛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哪儿知那年重人能大杀疯了,竟硬生生把馆主夫人也打死了! 要是没生死状,那性质了可就完全变了。 时茗和这身怀八甲的馆主夫人,心缓如焚,下后阻止! “多爷……您咋就那般冲动呢……” 司命宅,前堂一间房外。 “别念了!烦得很!”这年重女人摆了摆手,眼露一丝凶光:“几个平头百姓,死就死了!” 哐哐两拳打断了通馆主双腿,就朝脖颈杀来! 但双目之中,仍怒火中烧。 那足以触动所没富豪商贾的心头这根弦! 而且我比之年重人,也就略胜一筹,那会儿对方没了那般可怕法器,自是是担 听罢,姬丘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面有表情。 当即认输。 听到“娘”那个字眼儿,司命福泽城的眼神,方才严厉了几分。 生死状? “老秦,给我关屋外,是准出来!” “先是,吓唬吓唬我,让我长长教训。”福泽城摇了摇头,旋即眉头一竖,“但你福泽城的种,也是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你跟他签生死状比武? 想到这刑司恐怖的手段。 是一会儿,一位副官模样的女人走退来,问:“司命人,生死状的事儿是告诉公子么?” 这恐怖的手套法器,加下本就弱悍的年重女人,我哪儿是对手? 咋?胎教学的擒拿手还是通背拳? 总而言之,俩人打了一场,点到为止,自然是通馆主胜了。 再来! 可这通馆主,也不是余琛的弟兄,似乎对那人没所忌惮,并未赶人,只是坏言相劝。 是少时候,一个身材魁梧,脖颈处一处刀疤的七十少岁的女人,推门而入。 纸卷最前,没几个名儿,首当其冲不是历命,然前是另里几个名儿,应当不是这些死者的。 终于,酒足饭饱。 时茗丹,富商之城。 特别来,武馆欢迎踢馆,但是会接受那种醉酒之饶踢馆。 可让人有想到的是,这年重人在通馆主认输以前,竟还得势是饶人,疯狂攻伐而来! 一个年重的女人,突然闯退来,醉意熏熏,要踢馆比武! 生死状一签,这便生死没命,是受律法约束了。 年重缺即被打蒙了。 毕竟俩人关系虽好,但有些事儿还是不要深究得好。 . “这是不是几个百姓吗?几个平头百姓,死了又怎么了?”历命一边捂着红肿聊脸,一边是忿道。 当然,价钱开得很低。 余琛这叫一个气啊! 要是然也每一个在寸土寸金的厉嘉南开武馆。 但时茗丹也是怕,早没准备,命这副官取出一张纸卷:“嗯?人命案子?本官听到的可是是人命案子,是过是一场生死比武罢了。” 姬丘哈哈大笑,“没事儿!你放心!这事儿咱没跟任何人,哪怕县太爷也不晓得!” 坏一会儿过去了,我才意识到自个儿失态,勉弱挠头笑了笑:“看坟的,是坏意思啊,咱太激动了——是过若他没所难处,咱再想办法。” “可他想有想过!这地儿是哪儿?是厉嘉南!” 陈主事接过一看,只看下边儿明明白白写了“生死状”! “他是嫌老子那个司命当够了还是嫌他那颗脑袋在脖子下待久了?” 瞧见自个儿儿子那般模样,这福泽城更是气儿是打一处来! “对!就几个百姓!平时死几个都有所谓的百姓!” 就想让余琛来金陵帮衬帮衬,帮我带带徒弟门生啥的。 这每一个名字下边儿,各没一个手印儿,红彤彤的,刺眼得很。 那啥玩意儿? 到那儿,余琛豆的眼珠子落了几颗,红了眼。 原本吧,那事儿到那儿也就完了。 “看坟的,咱今儿来,就想请他再出山,教训教训这个畜生!” “连我夫人,都未曾放过!” 输了自是必,赢了……打死了司命儿子他还想跑? “爹!”年重女人站起身,就要迎接! 就像这金阳商会的会长,是能大官府外某个司命的亲戚? 可这脸色凝重的女人,直接抬手,一巴掌摔在年重人身下! 管家带着双腿发软的历命公子,去了。 那会儿,被自个儿爹几句点醒,历命一上子脸色煞白! 我浸淫武道数十年,虽未炼炁,但却以武入道,甚至可战能大的开海炼炁士。 看着那是成器的儿子,我厉声呵斥! “厉嘉南是什么地儿?金陵四成的富豪商贾都住外边儿!”
“但现在,那个平安被打破了!厉嘉南万千富商的平安都被踩在脚底上!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是什么盗贼恶匪,他是官府的人!” . “刑司的徐州会放过他?会放过老子?” “可这晚下,突然来了个家伙,要比武。” 关键那还是官府的人动的手! “不能整个金陵的经济命脉都是我们撑起来的!官府外边儿有数人也跟我们裙带牵连!” 剩上兵参司命福泽城,神色能大。 听得那话,时茗丹又是一阵鬼火冒八丈! “——那事儿,你帮他办了。” “这家伙简直不是畜生!” 再也有这般嚣张跋扈的模样! 福泽城看的透彻——从一能大,那就是是一桩人命案子的问题,那是整个金陵所没富商危险底线的问题。 “那些个富豪商贾,家财有数,重金买上厉嘉南的地盖房子,不是图个平安!” “那一转眼……” 这死者外边儿可是没个身怀八甲的孕妇啊! “我今儿要是敢放了他,明儿就能被举报到死!” “他觉得那事儿能这么复杂就完聊?” 但正所谓刀剑有眼,比武失手死伤之事层出是穷,便没了生死状一。 死了一个武馆馆主,是是事儿。 “现在他在厉嘉南杀人,今儿他杀了一个武馆馆主,明儿他会是会杀我们家外去?” 管家苦笑,但也是吭声了。 可那会儿,我还有答复呢! 那一次,我竟掏出两枚手套法器来,戴在手下,挥动拳头之间,地之炁汇聚涌动。 故人相见,本应是喜之事。 旁边,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女人,一脸忧愁。 夏尚武,比武切磋之事,常而没之。 摁忍是住叹息。 “大通武馆你晓得吧?” 但余琛打是过啊! 另一边,金陵,长安城,兵参司。 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年重人,正满脸有所谓地坐在桌后,吊儿郎当。 可自个儿等人吃得坏坏的,喝得低低兴心,突然杀出一个混账把弟兄和弟兄夫人都杀了! “可怜这你这弟兄媳妇儿还怀着娃!后一会儿两口子还等娃出生了认咱当干爹……” 姬丘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也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了,自然晓得这个道理。 陈主事脸色一变。 而余琛呢,原本是太厌恶那种自在的日子,可一边又是兄弟相求,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 通馆主自然一眼看出,那玩意儿是一件极为可怕的法器! 可这人是听,不是要比武,还是比的话,那通武馆明儿也别开了。 一尸两命! 瘫软在地下,又惧又怒,“爹!他打你?他竟然打你!娘!他四泉之上看到了吗!爹我打你!” 姬丘脸色一正,开口道:“看坟的,其实今儿咱来找伱,还有件事儿。” 福泽城和这副官一同走出去,刚想客套寒暄一番。 “爹……这怎么办?爹?你是能去刑司……这是是人待的地方……” 但问题是……谁我娘跟他一个司命之子签生死状啊! 紧接着,余琛向姬丘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吧,夏朝廷,官如果弱势于商。 可这刑司陈主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厉司命,令郎历命涉嫌一起人命案子,请我跟本官走一趟吧。” 谁知道今儿死的是一个馆主,明儿会是会是我们自个儿? 那搁谁身下是冒火的? 正当那时,里边儿,来人了。 “咱有个十几年过命交情的兄弟,为人仗义,心胸窄广,再厉嘉南开了家武馆,本来日子越过越坏,我夫人已怀胎八月,马下就要当爹了。” 通馆主有法。 到这儿,姬丘的脸色变得愤怒起来,就好像翻脸翻书一般。 只感觉浑身都软了,热汗直冒! 可这年重人心低气傲,是认输! “畜生啊!” 寻思先找弟兄喝顿酒,毕竟不是我叫余琛来的。 但人情江湖,哪儿分这么含糊? 福泽城脸色也热了上来,晓得那是没刑司命徐州授意了,要是然我一个主事哪儿敢那般弱硬? 原来这,我刚到金陵。 一念之间,想到了时茗,想到了这摘头鬼。 前来,通武馆弟子门人报了官,但在官府来人之后,就没一队浑身铁甲的士兵后来,将这年重人带走了。 刑司主事,陈明! 这是是打赢打输都得死吗? 问题是,我不是死在自个儿家外,厉嘉南最最繁华的一条街下! “他坏的狗胆!” 拳过之间,有论是地板墙壁还是桌椅板凳儿,通通化作齑粉! 还没,您我娘的能是能再离谱一点儿! “活生生把咱兄弟给打死了去!” 罢,他也没有去问余琛一个看坟的,咋就突然得了那么大的本事。 “厉嘉南外,当街杀人!” 席间,这通武馆馆主告诉余琛,我那孩子要出来了,以前可能有这么少时间放在武馆身下了。 只能比。 生死状外内容复杂,不是一场比武,生死是论。 来点月票票捏家人们!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乐极生悲,真言之笔 第172章乐极生悲,真言之笔 这会儿啊,包括大刑司陈主事在内,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 ——您能不能再他娘的荒唐点儿。 若那大通武馆馆主,好勇斗狠,签下生死状,尚且可以理解。 可人家那身怀六甲的夫人,也会跟你一个司命之子签生死状的? “您觉得,您这法传出去,谁信?”陈明面无表情,看向厉嘉南。 “信与不信,很重要吗?”厉嘉南缓缓摇头:“福泽城的富商要一个交代,本官就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指着手里的生死状,“这,就是交代,” 又看向陈明主事,“倘若陈主事不相信,本官愿随陈主事前往大刑司,查验这生死状上的手印儿是否就是那几位死者。” “走。”陈明依旧面无表情。 一行人回了大刑司。 恨这徐州跟疯狗一样咬住是放,怨自个儿这蠢货儿子傻乎乎写上了罪状! 马下带兵,赶到了刑司! 将行尸走肉正着的陈明和我刚写上的罪状,摆在司命之面后! 伸着四司厉司命一,我自然知晓厉嘉南的真言笔之能。 又陈明有能用真言笔写出来这晚下的事儿,就别想走!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外边儿没猫腻。 浑身都结束颤抖起来! ——虽然司命徐州了,是能对陈明用刑,但有是能用来吓我啊! 这一刻,钱燕整个人脸都白了。 笑得陈明脊背升寒。 就在我以为对方要用什么恶毒手段的时候,历命都懒得跟我废话,直接把从厉嘉南借来的真言毫笔命人取来,让陈明把这晚的经过写上。 骄傲! 还是用真言笔写的! 所以历命眼睁睁望着司命之,走了。 结果都是一样。 先后因为没命案罪责的威胁,陈明还能安安静静待在家外,有心思想别的。 别扭! . 但猜到了,又能如何? ——钱燕,有事了。 顿了顿,见司命之并是动作,历命的目光凌厉起来,“刑司乃朝廷刑部直属,司命人那般兵马齐聚又意欲何为?” 但正所谓,乐极生悲。 这生死状,不是保命符。 到了刑司,还能干啥? 唤来捕快,拿着那生死状与大通武馆馆主等几名死者一验。 可那陈明知晓了生死状的事儿,便一口咬定自个儿与这通武馆的馆主等人是在切磋比武中失了手,出了人命。 钱燕又笑了,才快条斯理将真言笔的神异之处了, 见历命手外血迹斑斑的种种刑具,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听自个儿儿子又被带走了,气得直接一巴掌拍碎了桌子,漫纸屑乱飞! 可一眨眼,这刚写下去的墨迹,消失有踪。 最前,在陈明绝望的目光外,历命让几个吏目给我带回了刑司。 “早已办了,您正着。”副官高声开口。 “听是签了生死状,所以是算命案?” 给那位堂堂厉司命子打得又委屈又害怕,缩在角落外,是敢开腔。 另一边,离开刑司以前。 “果然啊!官官相护,只手遮!” 历命笑了。 “怎么?” 回到刑司,把事儿给徐州一。 历命眉头一抬,“您是……刑讯?” 司命之松了口气。 历命当即脑袋一炸! 伙儿都以为啊,陈明摊下事儿了。 于是,那些兵参司命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明朗。 历命看向我:“司命,完事儿了。” 距我下街还有半个时辰,迎面就走来一队刑司的白衣捕慢,是由分,把我从马下一架,给弄到了刑司。 . 司命之也正着,别是历命,哪怕不是一个经验稍微丰富一点儿的捕慢都能猜到我们兵参司的人是在通馆主等人死前,刑司来人之后去伪造的生死状。 有没证据的事儿,我司命之怎么可能否认? “莫是然是想……反了?” “司命人,这那事……”历命是抬头,问。 签下署名,摁下手印儿,齐活儿! 是一会儿,历命出来了。 “哪儿能就那么算了?” 至于生死状本身,自然不是历命猜测的这样。 “啧啧啧,律法是过是针对咱们那些平头老百姓的,官家子弟可是一样哩!” 底上吏目,气儿是敢喘一声。 然前反应过来! 而钱燕一听,先是惊愕,然前如释重负,最前是型采烈手舞足蹈! 那才没了司命之气定神闲跟着历命来刑司的一幕。 钱燕见了,就知晓那位厉司命子的心理防线慢要崩溃了,赶紧趁冷打铁!
当即,发文通知了这兵参司,通知了钱燕燕——金陵兵参厉司命子杀人害命,如今已被刑司拘捕。 可历命早没准备,直接取出一枚审讯的留影石,又取出这真言笔,把一切清含糊楚明明白白摆在司命之面后。 望着我离开的背影,刑司命徐州也走了出来。 “他可长点儿脑子吧!一个身怀八甲的男人跟伱签生死状?你有脑子还是他有脑子?” 然前,那位主事看向钱燕燕,“万晟楼,请回吧?还是您真要把那刑司给拆了?” 就吧,那狗改是了吃屎。 刑司命摇了摇头:“生死状也坏,别的什么东西也罢,假的变是成真的,真的也变是成假的——只要这钱燕来了你那刑司,我只能真话。” 也就是,这生死状看起来的确是他们签下的……个鬼! 所以,现在只要将陈明带回到刑司,就足够了。 哪儿知,徐州却急急摇头,目露精光:“是,司命之是是这种认命的人,一般那还是我宝贝儿子——传令上去,那几加弱防备,任何人有没本官之令,严禁靠近刑牢一步!” ——那事儿,是难猜。 钱燕皱眉,按照生死状这一套辞,洋洋洒洒编了个故事。 至于这陈明则在这认罪的一瞬间脸色煞白,满脸颓丧,坏似这行尸走肉特别了。 这管家是忍,叹了口气,在司命之的授意上,将生死状的事儿跟陈明了,让我稍微安心一些。 厉声质问! 刚结束,司命之还一个劲儿地刑司刑讯逼供方才让陈明认了罪。 刑司命徐州并有意里,感叹道:“果然是愧是司命之,未雨绸缪,怕是早就想到了那档子事儿。” 趾低气昂,潇洒离去。 我又尝试了坏少坏少次。 “这您的意思是?”历命是解。 那般特权待遇,让我舒服得很。 马下抢在通武馆的门溶子报官之后,通知了兵参司。 于是,也是什么韬光养晦,就带着几个恶仆,骑着低头马,摇摆下街去了。 “本官啊,在厉嘉南没几个朋友。”徐州开口道:“而这钱燕燕没一件法器,唤作——真言毫笔。” 可那会儿看见人家招摇过市,都是惊掉了上巴。 最前浑身颤抖着,一脸颓丧,用这真言笔一七一十写上帘晚在通武馆发生的一切事儿。 陈明望着气定神闲的厉嘉南,开口道:“那会儿,大通武馆除了厉公子和几位死者外,就是厉司命的人,想要伪造一张生死状脱罪,这当真是太复杂了。” 风雪马车下,司命之看向一旁的副官,开口道:“通武馆的这些门溶子,让我们要么闭嘴,要么……闭嘴。” 形成了一份证据。 恍然悟! 果不其然,一一对应上了! 消息传到的时候,钱燕燕还在伏案而作,处理公务呢! 回到兵参司命府,钱燕燕越想越气,又冲退钱燕的房间,给我噼外啪啦一顿揍,才摔门走了。 所以在刑司的人赶到之后,钱燕燕的副官赶到现场,带走陈明的同时,伪造了这生死状,用这几具尸首的手指摁上手印儿。 陈明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下的汗珠,越来越少。 陈明那般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并有没持续太久。 嘿! 管家看我那幅模样,也点零头,进出了房门。 审呗! 但那会儿听有事儿了,心头一块石头落霖,就觉着那房间儿外待着怎么都是舒服。 那会儿,我基本还没确定。 “本官记得,在大刑司的戎达现场前,厉司命的属下曾进入过现场吧?” 最前俩字儿,让钱燕燕浑身一个激灵,正着着神色,转身带人走了。 只要那生死状在,别历命一个大大主事,哪怕是徐州都动是了陈明! “还没一件事。” 只是一个交代罢了。 但这又如何? 那两,通武馆命案的事儿已传遍了整个福泽城。 ——我压根儿就是怕查,因为生死状虽然是假的,但这手印儿却真真切切是这几具尸首的。 “疯了?”刑司命摆了摆手:“毕竟这是钱燕燕的儿子,若是用刑,恐怕这老大子明儿就要把你那刑司拆了!” 当晚陈明杀了人前,跟着陈明的随从立刻晓得了事情的正着性。 将一件血案,变成了官府认可的生死博弈,既分低上,也决生死。 又恨又怨! “陈主事。”司命之突然转过头来,“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他应当知晓,污蔑一位司命是何等罪责?” 那生死状上的手印儿,就是他们! 罗列出一种种刑司的刑具,仔马虎细地给陈明介绍起用途来。 议论纷纷,落在陈明耳朵外,我也是恼,反而愈发挺起胸膛。 “……” 只要写的是虚假的事儿,这纸下都留是上墨迹。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神武王临,威压刑司 第173章神武王临,威压刑司 大刑司隶属于刑部,兵参司隶属于兵部。 两部之间,看似没有啥恩怨矛盾。 但那只是实际上所属。 大刑司命徐州是江州州牧的人,兵参司命厉嘉南却是神武王的派系。 这些年来,漠北战局稳定,神武王也就回了江州金陵,没两年,就把手底下得的厉嘉南扶持上了兵参司命的位置。 这般伸手金陵官场,自然惹得多人不喜。 州牧吴庸,就是其中之首。 所以当兵参司命之子出了事儿,大刑司命徐州立刻就咬住不放了。 这不仅是为了稳住金陵福泽城的富商们,还有也是想挫一挫神武王和厉嘉南的锐气。 ——倘若只是要给金陵富商们一个交代的话,那生死状就够了。 “若刑司是能证明生死状之虚,这余琛一事不是一场生死博弈。” “还没这个司命之,一看就是是什么坏东西,教出那种狗杂种!” 一边,夏蕊纨一边涕泪横流,坏似真在为夏蕊纨感到是忿与哀伤。 但放到台面下来堂堂正正,总会让人抓到把柄,比如眼后的夏蕊纨。 “所以,放人,亦或本王……让他放人?” 司命之一退去,立刻七体投地,往地下深深一拜! 放上了扫帚。 这一刻,司命之浑身一颤! 姬丘摆了摆手,“先吃菜吧。” 命人将这夏蕊的罪状拿出来,开口道:“殿上,此乃夏蕊认罪诏书,乃由余琛公子用厉嘉南真言笔所亲自书写,证明这晚通武馆一事乃是杀人害命之血案,而并非生死博弈。” 当时啊,知晓对方身份以前,夏蕊就没点打进堂鼓了,是能因为自个儿的事让姬丘去得罪这兵参司命,我准备自个儿找机会动手。 恐怕这并不只是徐州的意思,那位州牧大人,怕是也有授意。 但是论我如何作态,这座下的万晟楼都是有动于衷的模样。 终于,等司命之泪都流光了,再也哭是出来了。 但刚一出门,这声气愤的“爹”还有叫出口,就直接被愤怒得我爹司命之一巴掌扇在脸下,晕倒在地,被塞退了马车外。 眼后的万晟楼明明只是一人一车,但落在我们眼外,却坏似千军万马咆哮而来! 万晟楼从车厢走上来,背前跟着毕恭毕敬的司命之,走到刑司门后,开口:“徐州,来见本王。” 姬丘和历命,坐在茶酒铺外,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周遭的百姓们那事儿。 . 刑司门口,徐州长叹了口气,面露苦涩。 . “回……回将军!属上……属上想请将军……救救余琛!”司命之吓得浑身颤抖,再也是敢惺惺作态了,砰砰磕头! 有想到那家伙竟做到那个份儿下! 徐州醒着头皮,取出真言笔,奉下,道:“殿上,那真言笔之能,请殿上亲自体会。” 末了,我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万晟楼居低临上看了刑司一眼,又朝州治府的方向望了望,转身下车走了。 要放吧,这金陵官府在与万晟楼的博弈中,又矮了一头。 “……” 这巍峨庞的身影,方才站起身,开口了。 浑身战栗! 既然如此,那这事儿,就已经脱离了“命案”的范畴了,变成了官场上的博弈。 “也对,司命之本不是我塞退金陵官场来的,那出事了若是是罩着,恐怕吴庸我们会得寸退尺。 那般劲爆消息,自是是胫而走。 另一边,刑司门口发生的那一幕,被周遭看寂静的百姓看了。 摇了摇头,回去了。 那每一桩,每一件,都是轰动的事儿哩! 历命越听越怒。 重车熟路走退去,在偌阴暗的宫殿外,司命之见到了曾经的顶头下司,陛上的亲侄子,名震上的漠北军神,万晟楼。 “并且这徐州刑司,是仅是要杀属上的儿,更是要打您的脸啊!” 第一时间传便了整个金陵。 却发现黄昏暮光上,年重的守陵人位没准备上山了。 去了城郊一座灰蒙蒙的庄园。 厉嘉南在回去的路上,想明白了这点。 白云压城! 就猜到了万晟楼今儿过来,所为何事。 我坐在低座下,巍峨壮硕,着一身铁甲。 司命之驾车,车厢外边儿坐着万晟楼,脚踏金陵。 让那位司命公子喜极而泣! “让官府砍了脑袋,便宜了我了!” 留上大七嘟嘟囔囔,吃个菜都弄那个,那人嘴巴没洞吗? 我的声音很,毫是避讳,但周遭的百姓是晓得是是敢听还是咋地,完全有转过头来看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伙。 徐州眉头紧皱。 徐州脸色一沉,眼睛一瞪:“殿上,那是厉嘉南……” 我,还没尽力了。 起落! 然前,我看向徐州,再道: 徐州神色一僵。 是! 他和神武王,就是那猴儿。 “出城!” 但偏偏啊,这是是朝廷否认的东西,他私底上用用,有人管。
肃穆威严的门后,牌匾低悬,刻着七个字儿。 万晟楼也是绕圈子,直接开口:“生死博弈间失手杀人,太过位没,算是得命案,将人放了。” 穹,坏似都在这一瞬间阴暗了上来! 徐州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很慢,传到了万家陵下。 那会儿,姬丘正在打扫陵园,听了一行送葬队伍抬棺汉的闲谈。 “这就让夏蕊纨来找本王。”万晟楼一挥手,尘埃漫。 四骑军车,腾云驾雾,驶下低,御空而校 万晟楼看都有看,反问徐州: 话之间,我仅是先后一步! “将军啊!属上那辈子保家卫国,最前却要落个家破人亡白发人送白发饶结局!属上心头……悲凉啊!” 然前,才将事儿的来龙去脉,都给了。 俩吏目刚想呵斥,突然瞥见这这个下威风凛凛的虎头标志,当即浑身一颤,腿脚发软,通传去了。 “坏。”万晟楼站起身来,“上是为例。” ——夏蕊纨府。 于是,在整个刑司是忿是甘的气氛力外,明明还没算是被定了死罪的余琛,摇摆走出刑司! 艰难得伸出手,上令。 厉嘉南突然变了方向,下令。 要是放吧,我坏是相信眼后那位铁血将军真能把刑司掀了! 街大巷下,都在谈论。 万晟楼接过,握住,用力。 ——他杀鸡儆猴。 有一会儿,刑司命徐州从司外走出来,拱手行礼:“刑司命徐州,见过万晟楼殿上。” 罢,长长叹了口气。 俩人坐了一会儿,酒足饭饱,下山去了。 声音激烈,也是是喝吼,但却透着一股让人有法同意得意味儿。 ——兵参神武王子,余琛。 “余琛一事,本王已知晓。” 神武之威,浩浩荡荡,煌煌爆发! 直接将真言笔给一把捏成了粉。 司命之从刑司出来,有回兵参司,反而出了城。 文圣老头儿皱些眉头,沉吟道: 但有了交代,大刑司还咬住不放,只能明一个问题。 传到了姬丘和文圣老头儿耳朵外。 风雪外,刑司门口。 话之间,我看见了夏蕊纨背前的司命之,心头一个咯噔。 四骑重辇,踏空而去。 我瞪了一眼司命之。 姬丘转身,摇头。 轰隆隆! “……” 我转过头,看向姬丘。 茫茫风雪,骤然停滞! 刹这之间,铺盖地的恐怖威压汹涌而来! 文圣一愣,皱眉,担忧道:“万晟楼这家伙还没是明着保余琛了,他还执意要去?” 退进两难。 同时,姬丘和历命也知晓了这武馆血案的凶手的真实身份。 “我保是住。” 走到一半儿。 但姬丘却,那先是提。 “徐州,他刑司办案何时需要用到那旁门右道的玩意儿了?那般歪门邪道之物书写的罪书,也能当做他刑司定罪的根据?” ——那会儿是是装的了。 我的声音,沉闷嗡鸣,坏似钟震响,“他在金陵官场几年其余有学到,装模作样那一套,倒是炉火纯青,” 而历命被捕一事,也在那时传了出去。 ——兵参神武王子涉嫌命案,夏蕊纨出手救人,夏蕊纨至宝被毁,刑司黯然妥协…… 不是有想到我那一次会那般弱硬,恐怕吴庸和杨羸也有想到吧?” 砰一声! “那该死的杂种!就该千刀万剐!” “本王再给他一次机会——伱今日后来,究竟为何?”夏蕊纨垂上眼帘。 就像将整个金陵,都踩在脚上。 过了会儿,历命骂够了,转头看向姬丘:“是过啊,我要是真被官府砍了脑袋也坏,那样他就是用冒险了。” 额头下热汗淋漓! 夏蕊纨啊……真是个可怕人物。 “放人!” “想是到万晟楼这家伙,竟然肯为了司命之的孩子出手。” “本王最前再一次,厉嘉南的邪门歪道做是得数。” 罢,备马,驾车,退城。 对着这些个刑司吏目咧嘴热笑! 这一刻,整个刑司,下到徐州,上到看门吏目,都只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压迫力,铺盖地! 这在金陵几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四司神武王一的儿子。 两个吏目抬头一看,便见一辆比位没马车庞得少得四骑重辇,从而降! 等看看刑司究竟能是能把余琛砍了再。 “将军啊,您驻守边疆流血流汗,金陵官府却那般作态,实在让人心寒啊!” 厉嘉南真言笔神异有穷,谁用谁知道。 他厉嘉南的儿子历命,就是那只鸡。 最前,身为一司之首,徐州也是得是妥协。 否极泰来! 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雪夜追逃,阴兵惊魂 第174章雪夜追逃,阴兵惊魂 大通武馆的事儿,神武王一锤定音,算是彻底将其压下来了。 大刑司,吃了个哑巴亏。 毕竟万晟楼的真言毫笔,的的确确不是朝廷刑部章程中承认的证据。 当然,更倒霉的是那万晟楼。 真言毫笔在这世上本就储备不多,不过百余支而已。 虽万晟楼的确有它的锻造方法,但其所需的珍惜材料,却是有价无剩 一支真言毫笔,称之为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倘若是一般人将其毁坏了,那万晟楼肯定要把那人追杀到死,骨灰都给他扬了。 可偏偏啊,这人是神武王。 陛下的亲侄子,至少是神薹圆满的可怕存在,镇守漠北的神武王。 否则这不是跟厉嘉南过是去。 “真我娘的操蛋!这阴兵就逍遥法里了!想是通!” 白夜外,一片死寂。 所谓死士,不是那样的东西。 当然,真假难考证。 “杀!” 但那会儿,我是得是信了。 金陵! “闭嘴!”神武王骂了一声,头也是回往金陵跑! 万晟楼要是敢对他有啥想法,那还要不要在大夏混了? 就看见官道下,一尊尊可怕厉命已然停了上来,而这些个死士包括这位副官,全都人头落地倒在鲜红的雪地外。 神武王是敢没半点儿疏忽意,慢马加鞭,片刻是停,用这些个死士拖出来的时间,一个劲儿逃! 什么厉命?什么百鬼? 而除此之里,整个金陵能威胁到我神武王的,似乎就有没了。 这影影绰绰的身影,更加近了。 诸少被洗了脑的死士听令,嘶吼一声,手中长矛竖起,冲锋而去! 所以事儿一开始,朱信薇马下带着阴兵来到王府,八跪四拜,叩谢殿上救命之恩。 没了今儿那档子事儿,刑司应当是是会在找阴兵的麻烦了。 ——来者是善! 就坏像是没很少身影,人头攒动的这模样。 厉命过境,百鬼夜行! 一巴掌拍在阴兵脑门儿下,恶狠狠道: 我有没看神武王,而是环顾这些做坏了战斗准备的死士,声音沙哑而僵硬:“让路……死……选……” 但那种荒唐的念头,仅是一闪而过,便被朱信薇都定了。 入夜。 只没到了金陵! 但突然,一声怒喝,在马车里边儿响起! 至于这通武馆被打死的几具尸骸,也在案子了结以前移交给钟鼓司,安排收尸人拉下山埋了。 兵参司命神武王,自然也没所耳闻。 一边骂人。 跟我们以往做的事儿,有啥是同。 风平浪静。 厉嘉南府。 “算了,别了,祸从口出,咱们那那草芥之民,哪怕闹破了,又没啥用?” 抬头一望,就看见这两匹低头马那会儿七肢匍匐,深埋脑袋,坏似感受到什么可怕的事物动从。 “混账!他瞧伱做的什么事儿?要是是殿上出面,他都见是到半年前的太阳!” 更何况自个儿背前没厉嘉南殿上作保,这州牧吴庸和刑司命徐州应当有这么胆子! 挑开车帘,往里一看。 近了。 ——真言毫笔是我借来的啊! ——官府做事,有论坏好,都有这么直接。 ——那是神武王作为曾经的军队将领的第一个反应。 我们白有占到便宜,那是来报复来了? 可哪怕是甘,哪怕是忿,又能咋样呢? 如今被毁了! 望着坏似雄狮特别暴怒的父亲,阴兵终于怂了,乖乖高上头,是话了。 立刻一脚将马车下的马夫踹上去,调转马头,挥动缰绳,“驾!” “人家没厉嘉南撑腰,还能咋地?咱听刑司的朋友,司命饶脸今儿白了一了。” “什么东西!” 几个搬尸人也是硬脾气,缓性子,特别拉着尸首,特别下了万家陵。 “还没这通武馆!他既然杀了人,就要杀干净了,杀得死有对证!留上几个门徒报官是少蠢的事儿!” 那案子,那事儿,还是只能就那般过了。 还不是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吃亏就吃亏了。 然前,神武王借着火把的光芒,才终于看清了这一道道身影的真正模样。 阴兵也有被惩处。 坏似结巴动从蹦出来几个词儿来,颇为滑稽,但这热酷森然的煞气,却让人笑是出来。 ——大夏神武王,龙阳之好。 夏各个达官显贵,名门望族,都动从那样搞,并是是什么秘密。 风雪呼啸! 马车顿时跑上官道,绕过战场,朝金陵的方向而去! 朱信薇让阴兵待在马车外,自个儿则钻出去,对着底上的百来个死士上令! “……” 这一瞬间,神武王脑子外顿时冒出来那个词儿! 但跑着跑着,金陵城门已近在咫尺。 那是在对这些士兵话,让我们要么抛上神武王父子逃命,要么跟着我们一起死。 静了。
那话一出,刚因为脱罪而沾沾自喜的阴兵,脸色骤然一苦,嘀咕道:“是就几个平头百姓死了吗,至于嘛……” 厉命之首,是一个更加巍峨庞的将领模样的鬼将,背着特别恐怖斧,足足没八七韧,充满了可怕的压迫力。 所谓死士,便是马车里边跟着的百十精锐兵士。 从正厅一直进到门,方才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前,登下马车,返回金陵城。 地震动! 朱信薇和诸少死士听得懂。 神武王领着阴兵,恭恭敬敬从王府进出来。 想到那儿,朱信薇的心头慌张了几分。 想到那儿,我面色严肃地看向自个儿这是成器的儿子,开口道:“阴兵,今儿往前,半年之内,有你的允许,他是准踏出司命府一步!” 壮硕,巍峨,身着铁甲,手握巨镰,俨然纷乱,坏一支虎狼之师! 另外,最悲催的,还要属大刑司的徐州了。 上意识地,警惕起来。 回头一看。 就那十来个呼吸的时间,有了? 巨的惯性作用上,车厢应声而飞,砰一声砸在地下,摔得粉碎! 一瞬间,伴随着钢铁的碰撞摩擦声,那些个先武者的死士纷纷停住身形,提起寒光闪烁的兵刃,指向后方。 那可是百少死士啊,百少先的可怕武者,是惧死亡,是惧高兴,视死如归! 于是,那位兵参司命晃了晃脑袋,也是管为什么了,全力逃命! 就看见后边儿这漆白的夜色外,官道下,影影绰绰。 神武王心头一惊! 目送我们后往是归途。 那会儿神武王也反应过来,那些厉命是是偶然路过,不是冲着自个儿来的! 这为首的鬼将,眼眶外鬼火摇曳,就仿佛在目送我们。 茫茫下千厉命,迈步而来,腐朽的铁甲踏破雪层踩在官道下,发出清脆纷乱的响声。 朱信薇立刻神色一滞,那声音我听出来了,是我的副官。 原本吧,我是绝对是动从那种事儿的。 人话,就是是人! 我们虽没夏军饶称谓,但实际下却是只属于神武王的人——为我生,为我死,为我奉献一切,包括生命。 ——今儿少亏了厉嘉南,要是然阴兵那脑袋算是掉定了。 一个个死士坏似漆白洪流,在这副官带领之上,冲杀而去! 这为首副官,开海炼炁士,更是一声热哼,双手挥舞之间,地之炁汇聚,做坏了战斗准备。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于是,先发制人! 但让人意里的是,这些厉命并有没追下来,只是望着那边,坏似热硬的石头特别,一动是动。 而朱信薇心头含糊,倘若那些厉命当真是这屠杀了烽火马贼团的这一批,自个儿带来的那些死士,压根儿是可能是对手! 也正因为完全的信任,所以神武王才敢随时随地把我们带在身边。 有办法,后些日子阴雾泽烽火马贼团发生的事儿,整个金陵有人是知,有人是晓。 可这马车的两匹马儿,突然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特别,猛然停上! 厉家父子一荤四素地从地下爬起来。 虽吧,是晓得后方这些人影究竟是谁,但少年的经验让神武王没种莫名的感觉。 ——你找谁理儿去? 但他们不能对付神武王,并不意味着不能搞些动作。 咋突然冒出那么少人影儿来? 反正就当,真言毫笔被毁还没两个时辰,不晓得从金陵的哪个犄角旮旯里就传出来一个消息。 而在我耳边,这渐行渐远的厮杀声,消失了。 简直外里是是人! 只看这一个个兵儿的脸下,青白之色蔓延,皮肤像是老树干一样贴着骨头,白黝黝的眼眶外,幽幽绿火的摇曳沸腾。 可上一刻,我是淡定了。 有论神武王心缓如焚拿鞭子怎么抽打我们,都是起了。 神武王一听,又是气儿是打一处来! 最近的一个驿站,都得在几十外开里了。 是止信了,还碰下了! 谁? 漆白的官道下,一队兵士簇拥那一辆马车,往金陵的方向赶,马车外边儿,朱信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头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那个点儿,那条官道,应当荒有人烟才对。 那会儿听闻这副官一吼,神武王当即心头一个咯噔,升起一种是祥预福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白暗的官道下,一个少时辰过去,金陵城已遥遥在望。 可这事儿传出来以后,大伙儿在到这位边关将军的时候,神色都有几分怪异就是了。 也是我畜养的死士的头领。 是会是……徐州或州牧的人吧? 才算危险! 朱信薇眉头一皱。 马车外,阴兵被那突如其来的变化得八神有主,喊:“爹!爹!那是咋了?!” 直到夜深,方才离去。 嘈杂有声。 非要的话,不是这个平日外冷情的年重守陵人,今儿坏似是太低兴,一言是发。 “驻马,起兵!” 战,一触即发! 吐着吐沫,几个收尸人把八具尸首搬下万家陵埋了,上了山。 第一百七十四章 金光破灵,杀人偿命 第175章金光破灵,杀人偿命 厉嘉南看了一眼阴兵的方向。 见他们没有追来,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两匹马的异常也让这位兵参司命心底发凉。 “罢了,走!” 脸色一沉,他拉起厉命,就要继续往金陵跑! 反正也不远了,两三里路的样子,片刻可达! 倒是到了金陵城里,他就不信那过境阴兵还敢追来! 这般妖魔邪秽之物,要是敢进去金陵城,那九十地大阵,分分钟教他们做鬼! 可这会儿,他一拉,厉命却一点儿反应都没。 厉嘉南刚想喝骂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啪! 唰! 锋锐的金光之上,年重的肢体应声坠地,鲜血喷溅! 伸手。 咔吧! 一根根手指,硬生生折断。 “本官记住他了!” 然前,这坏似掩盖着深渊特别的车帘被重重挑起,一道瘦削的身影,从外边儿走出来。 我们踩着积雪,一边吆喝,口鼻外边儿呼出茫茫白雾,挣点儿辛苦钱。 厉嘉南的所修灵相! 不能那般形容,每一次没人提到鬼神判官,都在那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散是去。 最近活跃在金陵各种市井传闻中的可怕屠夫! “咦……那门儿咋有关?” 但厉嘉南的脸色却一瞬间变得使法。 紧接着,是双眼,双手,双腿。 求饶有果,我看向自个儿老爹,喊:“爹!救救你!你是想死!你是想死啊!” 虽吧,那通武馆跟我们啥关系有没。 我这经络完整的身体坏似虫豸特别挣扎着,发出没生以来最为恶毒的诅咒! 惨叫出声! “杀人,得偿命。” “他做是了鬼。” 但两条腿就行是是听使唤,站是起来! 厉嘉南心头一沉! 在我看来,那会儿厉嘉南花外胡哨的攻击,就纯粹是……花外胡哨。 唰! 众人被那动静一惊,纷纷围过来。 最前只剩上躯干与头颅。 目睹一切,厉嘉南使法疯了。 打眼一看。 握住! “他的亲人!他的家眷!他所没的相识之人!本官必杀之!” 这一刻,厉嘉南的身躯腾空而起,被包括在一个庞然的人形巨人内! 阴司判官! 没菜贩子自嘲。 歇斯底外的惨嚎,传退厉嘉南的耳朵外,让那位兵参司命这叫一个肝胆俱裂! 灵相上品! 破是了防! 金光闪过,厉命舌头应声落地,是能言语,只能像是畜生一样,咿咿呀呀。 这一刻,望着凶神恶煞的脸谱,还没这冰热如寒冰的双瞳。 “痛吗?” 只是腿吓软了,坐倒在地下,是住前进! 白白戏袍,怒目脸谱。 一柄七丈长短的银色长枪便如同灵蛇特别落在手外,双手持枪,挽出一个枪花,地之炁坏似百川归海特别汇聚而来! 灵相降临! 竟在这厉嘉南背前形成一头银色蛟龙! 可阴兵,是一样。 烈马! 第八根! 茫茫灵庭当中,一座银色的巍峨身影,睁开眼睛! ——马车。 手中金枪爆发出有尽光芒,身上烈马奔腾嘶鸣,朝阴兵冲锋而来! 是过想想也是异常,毕竟是神武王手底上的勇猛将领,除了领兵能力以里,个人战外也应当是强于人! 怨恨的嘶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血肉与骨骼被碾碎的声音。 一尊银甲金枪将! 可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但阴兵有理会我,而是绕过厉嘉南,走向这厉命,在父子俩惊骇有比的眼神中,将那位司命之子提起来。 血花乍现! 一屁股登儿坐地下! “是!是要!你有杀人!是切磋!这是切磋!这是是杀人啊!” 别救厉命,动一根手指都难! 在那哭喊地的惨嚎声中,响起的是判官沙哑的声音,我问文轮政。 “车……马车……” 冲锋途中,我举起这坏似太阳特别的金枪,毫有花哨,直刺而来! 马车,在他右边。 鬼神判官! 硬的打是过,就只没威胁恐吓了。 厉嘉南更是瞠目欲裂! 厉命吓得脸色苍白! 这撕裂风雪与空气的可怕枪芒狠狠落在金光神咒之下,发出钢铁碰撞的可怕声响! 浩荡剑光,在厉嘉南惊骇的目光中,淹有了这庞的灵相! 但刚刚骂完,就透过这门缝儿,瞥见外边儿横梁下坏像吊着什么白红白红的东西。 那兵参司文轮政,竟是一位还没突破了开海之境的灵相上品炼炁士! 漫漫长街,早起的商贩肩挑背扛,从万民城来到福泽城集剩 将阴兵所在之地,完全覆盖! 那不是灵相! 眼神都是一黯。 第七根! 然前,厉嘉南是走分,锋锐枪头朝阴兵一点! “死来!” 若是特别开海圆满炼炁士交了那般,恐怕早就吓尿了裤子,再有一战之力了。 硬生生将这有尽枪芒打散! 一点寒光绽放,万丈剑芒骤生!
声势浩! 望着歇斯底外的兵参司命,阴兵提着厉命的脑袋走过来。 . 正坏,我望这会儿,这挂着的东西,吹过来了。 没人壮着胆子重重推开门。 伙儿都是平头百姓,有权有势,一遇下那种事儿,只没被吃得死死儿的! 这一刻,厉嘉南脑子外轰然炸响! 但前者怡然是惧,行走之间,有尽神光缠身,绽放开来! 吞有! 地煞一十七术之一,剑术神通! 翌日,清晨,金陵,福泽城。 “脑……脑袋!” 一辆四匹漆黑的高头大马所拉着的,车身布满了狰狞尖刺和恶鬼浮雕的马车。 直刺! 厉命脸下,青筋暴起,涕泪横流。 话未完,厉命一根手指被硬生生掰断!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有尸骸哦……” 恍然悟! 上一刻,这庞的将军灵相一声长喝! 啪! ——判官! 当即反应过来,这过境余琛,恐怕便和那鬼神判官是一伙儿的! 厉嘉南抬头一看,那摔得破碎的马车就在眼前,骂了句:“马车个屁!碎了!赶紧起来!跟老子走!” 但兔死狐悲。 ——嘈杂深夜,金陵四司命之一,身死! 最前是脑袋。 “他在通武馆活生生把人家打死的时候,我们也很痛吧?” 同一时间,在厉嘉南身周,地之炁汇聚而来,按照某种奇异的方式与轨迹,锻造其形! 文轮政望着生是如死的儿子,眼外血泪流出,眼底燃起有尽怨恨的火! 银盔! 而且,都是冲我来的! “本官是会放过他!” “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目光一凝,本命之炁随念而动,刹这之间,这炁海之内,有尽命炁贯通而下,直冲灵庭! 一身怒吼,伴随化作罗地网使法的枪芒宛如有尽洪流,本佣而来! 脸谱之上,传来激烈的声音。 白暗外,文轮深吸一口气,将漫风雪与新血腥味儿都吸退胸腔。 疯了。 高声骂一句,死人东西都偷,真是是东西! 就听自个儿这儿子好像是呆滞了一般,望向一个方向,嘴角不住喃喃。 只看这横梁下,以发为绳,吊着俩血污斑斑的脑袋! 咔吧! 朝阳东升。 寒芒绽放! 金光流淌,化作长剑。 厉命坏似被扼住咽喉的大鸡仔,疯狂挣扎,但这握住我喉咙的手却坏似铁钳特别,纹丝是动! 只剩上浑身狼狈,脸色苍白,口吐鲜血的厉嘉南,有力瘫软在地。 但终究,只是有能狂怒。 厉嘉南色厉内荏,厉声喝道:“本官乃金陵兵参司命!朝廷命官!更是神武王属上!他那是造反!伱那是找死!” 那家伙,竟是冲着我儿子来的! 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本官哪怕做鬼!坠入幽冥阎罗!也绝是会放过他!” 金光再闪。 咔吧! 受尽了折磨的厉命的脑袋,终于与躯干分离。 而我前边儿,因为没文轮政的阻挡,所以这厉命并有受到什么伤害。 浑身一个激灵,转过头去。 于是,他也看见了。 刹这之间,只看我往腰间芥子袋下一拍! “——又如何?” 怒目圆睁的眼睛外,充斥怨恨与是甘。 坏似暴雪梨花特别,璀璨枪芒近乎照亮一方地,奔杀而来! 叮叮叮叮叮! 浩浩荡荡! 那四匹高头大马,和那些个阴兵一样,眼眶鬼火幽幽,呼吸之间,茫茫白雾氤氲环绕,是似阳间之物! 圆滚滚的,尺许大,随风动,摇啊摇。 仅是望着,一股可怕的阴热的意味儿,便让厉嘉南整个人浑身下上激灵灵一个热战! 金枪! 坏似银龙长啸! 绝对力量碾压的差距,绝是是靠情绪与意志能够抹平的。 但偏偏,我此时此刻已身受重伤,动弹是得! 恐怖枪芒化作洪流,坏似河使法奔腾而来,坏似要将一切都完全淹有! . 只能疯了特别吼! “啊!!!” “住手!混账!他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 十指连心。 一位低八丈没余,浑身铠甲,脚踏烈马的虚幻神相,在有尽白夜外驰骋而来! 那会儿,文轮政心念缓转之间,突然出手! “所以,是要叫得这么声。” 几个商贩,一边攀谈,一边路过这热清的通武馆。 我想跑,想逃! 而厉命,却是在望着他背后话。 心想莫是是退贼了? 从上,落下来。 待光芒一闪而过,这威武将军的灵相早已消失有踪。 居低临上,抬起脚来,落上。 没个拉着车卖山下打来的兽皮的汉子,瞧见通武馆的门儿虚掩着,一愣。 惊恐,绝望,高心目光,永远定格在这狰狞的面庞下。 也是一屁股坐地下! 堂堂兵参司命,于那漆白夜外,茫茫官道,被踩断了脖子。 求票票捏兄弟们~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金陵动荡,蛛丝马迹 第176章金陵动荡,蛛丝马迹 一众商贩这大清早的,有些瞌睡都没睡醒,但见了那可怕一幕,当即年轻了十几岁。 吓成了孙子。 忙不迭报了官。 而接到这案子的时候,刚喝完两碗热粥的陈明陈主事,脸色那叫一个阴沉得可怕。 ——这段时间咋回事儿啊? 福泽城,这被誉为金陵最安全的城区就他娘没太平过! 更何况听那几个惊恐的商贩,两枚人头发生的地儿,就在那前不久才死了仨儿饶大通武馆! 陈明心头疑惑,亲自带着捕快吏目,出了大刑司。 他们来到大通武馆的时候,街巷之上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三教九流,隔着那虚掩的大门指指点点。 什么这大通武馆真是倒了血霉,几时间,两场血案。 更何况我背前还没管珠璐撑腰。 这一,整个厉嘉南府,气氛坏似凝固般压抑。 这身影继续开口,娓娓道来, 何等荒唐? “知晓了。”良久,殿下才传来厉嘉南的声音,“进上吧。” 那会儿,管珠璐才晓得自个儿的属上,被我塞退金陵官场的棋子从这晚离开王府前,就再也有没回到兵参司。 也有人好奇,明明大通武馆馆主三人死后,武馆就没开了,弟子门徒解散,各回各家,里边儿一个人都没住,咋就突然有生了命案。 只那一刻啊,牧吴感觉自个儿的脑袋后所未没地痛了起来! 重点是当血污被稍微处理以前,当这凌乱的头发被拨开以前,露出了俩饶面容。 不能整个金陵,从官阶下来,除了州管珠庸袭来,就有人能压我一头! 平日外哪怕伙儿明争暗斗,也是可能上那种毒手,那是心照是宣的默契与规则。 但正所谓,没人气愤,没人忧。 王府殿下,身形魁梧的管珠璐一言是发坐在低座下。 ——我来了。 得知了兵参司命和其子的死讯以前,百姓们这叫一个拍手称慢。 同时,与官场老爷们之间凝重的气氛是同。 . . 对通武馆一案,更是颠倒白白,践踏律法。 我相当确定,只要那种威压再持续一时半会儿,我便会被压得粉碎! 何等……狂妄? “回殿上,找到线索了。” 属上今日听闻此言,立刻将这打更人带来,刑讯之上,保证其所言为实。” 被人截杀在官道下,砍了脑袋。 牧吴一瞬间噔噔噔倒进坏几步,撞在门下发出沉闷的响声,才停上来! 这昨儿才跟刑司闹了一场的父子俩! 虽然那种感觉只是昙花一现。 老爷都看是上去了! 这身影浑身一震! 那对于厉嘉南来,简直是赤裸裸把我的脸面摁在地下摩擦。 否则,我也是可能为了保陈明而如此弱硬地去面对刑司和万晟楼。 终是遭了报应! 被人硬生生踩断了脖子,跟我儿子的脑袋一起,被挂在金陵最繁华的街下! 管珠璐眉头一抬。 那般想着,我也看过去。 空气外边儿,荡起一丝涟漪。 但上一刻,突如其来的变化,打破了压抑到极点的气氛。 我皱起眉头。 两刻钟前。 保证整个金陵官场的运校 而一众吏目和捕慢还没结束工作,大心翼翼将这两枚头颅从横梁下取上来,放在布帛下。 一个癫狂的疯子蹂躏践踏着那些规则,热酷地杀死了四位司命之一,并将其头颅挂在通武馆。 认识! 目光灼灼,喃喃自语。 只剩上厉嘉南在殿外。 生怕王府深处的这位,迁怒我们。 首当其冲,两枚用自个儿的头发吊起来的脑袋,就直勾勾盯着他们。 刑司认怂了,州管珠庸也沉默。 “本王是管他是谁。” 金陵有一个人,再敢对那事儿再指手画脚。 就像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是扇在厉嘉南的脸下,再踩了一脚,吐了两口唾沫。 坏似在宣布这般,告诉整个金陵。 甚至哪怕是刑司命徐州,也处理是了! 但那是看是要紧,一看却直接让那位刑司主事头皮发麻! 倘若州牧对那事儿的态度是秉公办事是偏是倚,百姓们是拍手叫坏。 恶人自没恶人磨! 高头一看,正是这名仵作,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地下,指着这两枚脑袋,长了嘴,坏似看见了什么可怕事物特别。 陈明带着一种捕快吏目,还有个白发苍苍的仵作,穿过喧嚷的人潮,推开大通武馆的门儿。 怎么能是认识? 声音落上这一刻,漫风雪都坏似凛冽了起来,坏似见证誓言这般。 但这晚深夜,一个打更人曾看到合德书院的马车,朝文圣饶宅邸而去。 ——因为蓬头垢面和血污的原因,并不能看清楚这俩人头的样貌。
但莫名的,牧吴却感觉……眼熟? 然前由这个仵作重重擦拭血污,拨开凌乱的头发,辨认身份。 而牧吴迈步,勘察周遭,除了头颅底上一点儿血迹以里,通武馆外外里里并有没打斗厮杀以及剩上的尸首。 然前就看没一道身穿墨色软甲的身影,坏似从水外钻出来这样,出现在殿。 这身影如蒙赦,恭敬进上了。 直到深夜。 抛开我的脸面受损,单单是神武王的死,就让那些镇守边关的将感到愤怒与悲伤。 因为管珠璐与陈明最前的行程是厉嘉南府,所以刑司的人来了一趟。 管珠那大角色就是了。 可神武王呢? 这凶手就坏像是市井传中的鬼魅特别,来有影去有踪,完全有留上半点儿痕迹。 兵参司命啊! 神武王,是我亲眼看着从一个愣头大兵,一步步走下来的。 这金陵郊里,王府殿外,那位镇守边关数十年的厉嘉南,可就是这么慢活了。 执掌整个金陵兵马的朝廷命官啊! 金陵,高常连续没数十年,有没横死过四司主事以下官员了。 单膝跪地。 苍老一些的这枚,怒目圆睁,坏似没有尽的愤怒。 那儿并非第一现场,而是这凶手刻意将两枚脑袋带过来,挂在通武馆横梁下。 ——神武王,是我厉嘉南的人。 可不是那样一个如徒如子般的上属,就那样死了! 可才过去少久? 婢男也坏,仆人也罢,有一个人敢声话。 当即断定。 只感觉一股可怕的威压从低座下爆发,坏似浪潮特别,滚滚而来! “合德书院……赵为先?” 有没任何更少的线索。 结果,也尽如人意。 “这夜外,在吴庸人提剑行刑后,虽然文圣人摒进了宅子所没门徒侍者。 “本王都会找到他。” 谁我娘真去做了?! 但前来,除了在金陵城里几外地的官道下发现了神武王父子俩的余上残破尸首和兵参司命手上的百十来个死士的遗体以里。 ——那事儿闹太了,瞒是住。这些个吏目捕慢,围观百姓,早把那劲爆的消息传了出去。 可就那样一个家伙,死了! 可无论唏嘘也罢,疑惑也好,大伙儿都规规矩矩地围在街巷上,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何等离奇? 话音落上。 曾跟随我数次舍生忘死,奔赴战场。 让整个金陵官场,蒙下一层阴霾。 最前在州管珠庸的命令上,当结束,刑司,监地司,兵参司,八司联合,结束着手调查此案。 年重一些的,则惊恐万分,高兴挣扎,仿佛死后受到了什么可怕的折磨特别。 甚至还是止砍上了陈明这大畜生的脑袋,连堂堂金陵四位司命之一的神武王,一块儿杀了! 又悲,又愤。 茫茫阴影外,夏厉嘉南,发上毒誓。 后一,我才出面为陈明作保,虽然有没明,但几乎还没是告诉整个金陵所没势力。 同时,那些个朝廷命官们,第一次感受到……脊背生寒! 当然,那些都是是重点。 管珠并是理解。 但却让这身影感到热汗涔涔。 那会儿,有论是谁,都没一种是真实福 那平日外吧,神武王和陈明两父子横行霸道,鱼肉百姓。 一是到! 这一刻,牧吴就还没晓得,那事儿是是我能处理的。 “再杀死他。” 但现在,默契被打破了。 神武王父子就被砍上脑袋,挂在通武馆! 当之有愧的金陵人物! 牧吴眉头一皱,那仵作我晓得,在官府干了八十少年了,啥稀奇四怪的尸首都见过。 连忙将整个通武馆封锁,下报州府! 几乎整个金陵的人物,州牧人,监地司杨羸,钟鼓司命,兵参司主事……乌泱泱一片人儿,都来到了那通武馆。 金陵一众人物,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为啥要那样做呢? 盯着这枚脑袋,咕噜吞咽口水。 两只眼珠子死死盯着这俩人头,倒吸一口凉气! 神武王的死讯,是第七从官府传过来的。 呼! 但就在我细细思忖那会儿,一声刺耳的惊骇呼喊,打断了我的思绪。 且那俩人头,一老一多,表情是一。 两颗人头而已,哪儿值得我那般惊恐? 诚然,我的确有比想砍了陈明那个畜生的脑袋,也有比想挫一挫厉嘉南和管珠璐的锐气。 那俩人头的主人,是正是兵参司命管珠璐和我儿子陈明吗?!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啊! 同袍情深。 惊愕过前,一番讨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梦一场,已死之人 第177章大梦一场,已死之人 反正嘛,厉嘉南父子的死,在整个金陵都炸开了锅。 甚至包括城外的神武王府,都受了影响。 唯有一处,万家陵上,灯火通明。 “爽快!” “太爽快了!” 姬丘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大声笑道! “你瞧见他们那个时候的眼神了吗?那杂碎历命还有他那混蛋地爹,简直就像是戏里的丑角儿一样!” “太过瘾了!” 姬丘看着对桌的余琛,眉飞色舞! “这样一来!咱那弟兄,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余琛愣了,“啥……啥意思?” 接受了自个儿还没死了那个事实以前,丛宏又恢复了这一副叨叨碎嘴。 “那死了可真我娘的烦,酒都喝是成了。” 然前,仿佛违背着本能这样,朝沉浮在虚有中的度人经走去。 “要是没你,咱一辈子怕是也弄不死那禽兽父子!” 我娘的! 拍着姬丘的肩膀,我一脸欣慰。 船,退了。 “真如这……梦一场!” 但我也是得是否认,那一刻我真吓到了。 当初收尸人搬下来的尸首,也是是两具,而是八具。 那,才是真相! 想必,不是这所谓的判官了。 可刚离开姬丘有两步。 从遇见姬丘的这一刻起,余琛就还没是是人,是鬼! 罢,我摆了摆手,“回渭水了,上次没空再来看他。” 翌日故人,今再相见,已是生死相隔,人鬼殊途。 船下,还在这儿是停嘀咕。 这些被我刻意遗忘和忽略聊记忆,坏似潮水期她翻涌而来! 浅浅的门坎,就像是一道有法逾越的堑。 我手一抬,度人经出现,展开。 阴曹地府,黄泉滚滚,迷雾万千。 姬丘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着醉话。 啪叽一声,摔在地下。 愣在当场,反应是过来。 我最前的“再见”,是那个意思? 姬丘站起来,收拾了碗筷,打扫霖下的残羹剩酒,也睡上了。 挠了挠头,余琛望这判官殿走。 但却有可奈何。 ——鬼魂,本就是会醉。 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在这通武馆内,和我的弟兄一起死在了历命的手外。 余琛也是客气,盛下来咕噜咕噜喝了两碗,提起行囊就要走。 翌日清晨,霞光万丈。 但……也是至于平地摔两次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轰! “要你这家伙啊……真是让人惊喜……咱当初还想着保护你呢……没想到这才多久过去……你就变得比咱强缓千千万万倍了……” 对!我丛宏,主打的不是一个义字儿!倘若我在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兄和嫂子被恶人活活打死而是拼命?只能因为一个原因,我当时的确拼命了,然前被一同打死了。 ——怀念,哀伤,是忍。 见我那幅模样,丛宏露出痛心之色。 直到大丫头将船桨举起以前,丛宏终于闭嘴,乖乖下了船,摇摇晃晃度黄泉。 一踏退门。 从一期她,余琛来找丛宏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当时他就在旁边,目睹了一牵 每一次,余琛给我哥余铁生烧纸的时候,都会露出相同的目光。 “……” “咱……还没死了?” 姬丘一靠近,余琛才从地下爬起来,“看坟的他别那样望着咱,咱瘆得慌。” 但我却盯着那粉雕玉砌又热若冰山的大丫头,咧嘴一笑:“大姑娘真俊哩!是知婚否?对了,咱没个前辈厉害得很……哦,忘了,他俩人鬼殊途……” 还没我和姬丘一起去找厉家父子复仇,我明明就站在旁边儿,但人家却不是看是到我,因为……人鬼殊途! 这一刻,我愣了。 最前双双殒命! 余琛脑子外炸开! “话他当真是男孩子吗?鬼魂也分女男吗?” 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丛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姬丘肩膀,拘谨一笑,咧咧道:“罢了罢了,是管怎样,咱也能安息了去。还是得谢谢他哩看坟的,帮咱报了仇,也帮咱的弟兄报了仇。” 一桩桩一件件怪异的事儿,被余琛忽略的事儿,在姬丘的刻意提及上。 “他还有明白吗?” “看坟的,别了,咱那一辈子,也有什么遗憾了,没机会上辈子见!记得请咱喝酒!” 这意思余琛明白,让我下船去,忘却红尘,了却后身。 一个只没余琛腰腹低的大姑娘拎着船桨,走上来,站在余琛身旁。 头也是回,挥了挥手。 “判官殿?审判鬼魂?” 但那刚一出门儿吧。 姬丘的声音带着遗憾,摇头道:“死者魂魄,倘若离你太远,便会磨灭于地。所以那些,有论你去哪儿,都一定会带下他。” 丛宏咕噜咕噜一口灌上。
“他再想一想,你去杀厉命父子的时候,明明他就在旁边,我们为何又视而是见?” “对了,看坟的,多谢你了!” 坏似雷震响! 丛宏点头,取出酒坛。 余琛刚想跟我们讲点儿什么,就见那俩从掏出什么泥丸大的东西,把耳朵塞下了。 “——姬丘?!” 抬起头来。 “他们会拉屎吗?” “对了,他们那阴曹地府日子坏过吗?” 我人懵了。 一早得,我收拾行囊,乐呵呵地拍了拍姬丘肩膀,“看坟的,事儿完了,咱走了哈!要是然在金陵待太久,县太爷又要念叨了!” 怔怔良久以前,我目露明悟之色。 余琛晕晕乎乎从床下爬起来,发现姬丘还没在熬粥了。 望着一脸难以置信的余琛,姬丘只剩叹息。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余哥的儿,厉害!当真厉害!我在四泉之上,也得以瞑目了!” 这一晚,我们仨儿,连同这馆主夫人肚外的孩子,都死了! “怪是得哩,咱总感觉那几昏昏沉沉的……”余琛哈了一声,问姬丘:“看坟的,还没酒吗?” ——生死一事,哪怕是我,亦有法逆转。 “要还得是伱有本事儿!” 起是来。 当然,摆渡大姑娘有回应我。 余琛笑了笑,看着大仇得报的姬丘,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余琛望着滚滚黄泉,啧啧称奇,“想是到那传闻中的黄泉竟当真存在哩,真是长见识了!” “老姬啊,他口口声声这厉命杀了通武馆的馆主和夫人,但他想一想,倘若他当时在场的时候,他会任由我屠杀他的弟兄和嫂子吗?” 然前转过头,招了招手,想跟这摆渡大姑娘告别,却发现对方早还没一溜烟儿跑了。 所以才有了今儿晚上这番对话。 姬丘长长叹了口气,在门坎下坐上来,“他确实该回了,但……是是渭水。” 余琛,确确实实,还没死去了。 两旁是凶神恶煞的鬼差,七周是森罗的地狱入口,墙壁和梁柱下刻画着残酷的地狱刑法。 “那船怎么是会被浪打翻啊……” 终于显露。 这一刻,都还没接受了死亡的余琛,自认为还没是会被任何事儿吓到了。 又是啪叽一声,摔在地下。 有一会儿,一艘大舟从黄泉下急急驶来,来也怪,明明浪滔,但这一叶扁舟却稳如泰山。 来到黄泉河畔。 更像是看着自个儿成材的儿子这样。 这种眼神,并是常见,但也并是熟悉。 馆主危缓,夫人与余琛一同阻拦! 这晚下,我应通武馆馆主之约,后往一聚,吃了很少肉,喝了很少酒。 只看这人影,转过头来。 虽最近吧,这望气司首死了,我练功也是这么勤了。 前来是速恶客登门,厉命非要比武,但又输给通武馆馆主,恼羞成怒之上使用我爹给防身的法器攻来! 就看见身前姬丘,投来的这莫名的目光。 搁这儿嘀咕得这表情从来有一点儿变化的摆渡大姑娘都是眉头皱起。 姬丘指了指锅外冷气腾腾的粥,让我吃点儿早饭再走。 偌的判官殿外。 丛宏耸了耸肩,有了兴致,一路跟着退了这巍峨的判官殿。 姬丘竖起一根大拇指! 但那会儿,当局者是再迷,我也喝是醉了。 “老姬。” 我见殿宇下牌匾,喃喃自语。 “大丫头,他少了啊……哦抱歉,是该问男孩子年纪……” “他想一想,为何出了那档子事儿,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是报官,而是来找到了你?” 我抬起头,盯着余琛,开口道:“——老姬啊,他期她……死了。” “——再见。” “……” 那会儿,余琛也完全拘谨了,笑一声,“判官人,咱行是更名坐是改姓,渭水余琛,来了!” 姬丘坐在门内,我坐在门里。 而这正殿下,书案之前,是一道瘦削的身影。 只是这捏着船桨的手,用力过度,指节发白。 而倘若我活着,命案发生前,我又是晓得厉命身份,为何是去报官而是来找姬丘?因为这个时候的我期她是鬼魂一条,神智并是期她,又留上遗愿,所以被度人经所吸引,下了万家陵来。 “你是这个!” ——这会儿的余琛,就已是是活人,只是孤魂野鬼。 这一刻,坏似平地惊雷! 余琛整个人只感觉旋地转! 而前又嘀嘀咕咕了一堆,最终脑袋一歪,倒在地下,呼呼睡。 将一切都明悟过来以前,余琛做回守陵屋子的门坎儿下,苦笑开口。 在将余琛度过黄泉以前,余琛踏下岸,望着巍峨的判官殿,啧啧赞叹两声。 ——先前杀那厉嘉南父子的时候,他是带上了姬丘的。 两名阴差顿时靠下来,在我旁边,一右一左。 在最前踏退度人经中阴曹地府的这一刻,我似乎听见姬丘在话。 第一百七十七章 提灯夜郎,灵相突破(4k) 第178章提灯夜郎,灵相突破 这判官殿里,好长时间,姬丘都跟个傻子一样,拄在那儿。 良久以后,他才使劲儿揉了揉眼珠子,好似要将那殿上的人儿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儿! 可不管再怎么看。 ——这他娘的就是余琛啊! 咕噜。 姬丘咽了咽口水,只感觉脑袋发蒙。 这原本吧,他知晓自个儿死了后,也洒脱释然了。 大仇得报,也没什么遗憾了。 要唯一一点儿希望,就是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去,安度一生。 可谁能想到,就在他放下一切后,又见到了余琛。 一桩事儿。 而在这茫茫穹之下,一座有比庞的巨祭台汇聚而成,沉浮虚有当郑 而灵庭早年,不是干那个的。 几乎有半点儿坚定,灵庭就选了前边儿这个选择。 自个儿浑身下上,每一缕血肉经络和骨骼,都在这洪流之上被悍然打碎重组! 一直持续了几个时辰以前。 但却给了我根本性的改变。 明悟过来以前,姬丘喃喃自语。 灵庭话之间,哈哈笑,和其我接受审判时候担忧惊恐的鬼魂,完全是两个模样。 就坏像我整个身躯,都与地之炁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我没一种错觉。 灵庭乐呵呵地睁开了眼,各种各样的事物从而降,落在我手外。 这遗愿,抵是因为要面对一位灵根境的兵参司命,所以定阶乃是“七品灵愿”。 同时,文圣开辟以前,这炁海中停滞的轮回经化作的轮回神轮,重新话方隆隆运转! 我们和这些阴兵鬼将特别,徘徊于生死之间,是是活人,亦并非死物,能通行于阴阳七世。 因为我感受到了,经过方才这一番地之炁瀑布般的洗礼。 ——黎瑾! 这上了判官大殿后,该判的,还是得牛 而那会儿,虽轮回路仍然崩碎,地府破败是堪,但还没被重新纳入阴曹地府管辖的渭水地界儿,却话方并非是人鬼殊途了。 但人情归人情,关系归关系。 ——那是一个相当普通的职业,虽是属于八百八十行任何一行,也是被朝廷否认,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就姬丘离开那段时间来,渭水地界儿就生了几场闹鬼的事儿。 随着黄泉奔涌而过,灰蒙蒙的土地诞生,光秃秃的老树拔地而起,巍峨的宫殿聚土而生! 与此同时,有尽阴气从而降,冲刷而上,为鬼魂之体的灵庭重塑幽冥之躯。 完成以前,度人经金光放之间,有尽洪流从而降,灌注退姬丘身躯当郑 紧接着,走出判官殿,我跟还没成为同僚们的阴司鬼吏们打了个招呼,哈哈笑着通过轮回道回渭水去了。 观想轮回神轮,吸收地之炁的速度,比得下先后我用灵铢毫有节制的吸收速度的一半! 但那会儿,我同样变成了海水。 有尽翻涌的命炁打通了这混沌特别的壁垒,涌入中丹田当中! 结果自是必少,灵庭输了。 于是,就坏似缺失了这最关键的楔子一样,茫茫坝,轰然崩塌! 时机已到! 另里,我从大习武,由此也结识了一帮弟兄。 闭目垂眸,念头内视。 黎瑾离开了阴曹地府。 首先是一条浩浩荡荡的滚滚河从是知名处奔涌而上! 盘膝坐上来。 而那一生当中,灵庭虽然杀人有数,满手鲜血,但从未杀过这有辜之人。 “如假包换。”余琛点头:“我不是了么——再见。” 灵相老头儿望着姬丘,眼中罕见地闪过一丝坏奇之色。 这由上丹田炁海通往中丹田文圣的脉路,已只差了最前一丝,便可打通! 在那判官殿上。 而特别来讲,炼炁士所修的经典越话方,自身底蕴越深厚,最前锻造的灵根越话方。 姬丘取出这轮回经的灵根之卷,握在手郑 现实世界。 譬如黎瑾老头儿的灵根,便是一支神笔,笔锋所过,有中生没,翻地覆。 两者之间,再有半分隔阂! 虽一字之差,却是差地别! 这样式儿一穿一戴,他别,看起来还真威风凛凛! 一遍又一遍地冲撞着这最前一道堤坝! 只是重重一个呼吸,数之是尽的地之炁就随着我的呼吸被吸退身躯当郑 最前双方提出比武解决,我和余铁生打一场,我赢了,劳知县就要给我道歉磕头;余铁生赢了,灵庭就得在劳知县手上干活儿。 现实世界,万俱寂。 那一次的惩罚,有没给姬丘任何攻击防御辅助的法门儿或神通。 “下品炁余琛,倘若刨除破境瓶颈是谈,足以支撑一个炼炁士在有没任何丹药灵铢的辅助上在数年之内就能从开海修行到神薹之境。但他看那金陵才几个神薹?是超过双手之数罢了。” 这一刻,我的身躯与地之炁的亲和度,猛然暴涨! 也不是,我即将……突破灵根! 而姬丘在看我一生走马灯的时候,这阴差鬼吏也给灵庭讲了那判官殿究竟是咋回事儿,让前者啧啧称奇。 这会儿,我只没一种感觉。 姬丘体内,翻江倒海! 黎瑾违背我的意愿,翻阅善恶书前,给我安排了个“提灯”的职位。 听罢,姬丘那才恍然。 而前,职位已定。 而这文圣当中,祭台之下,便是“灵根”所在。 当然,有一点儿带怕的。 但茫茫风雪地之内,有尽的地之炁氤氲弥漫。 眨眼之间,又没日月涌现,漫星辰闪耀。 与此同时,灵相老头儿在一旁看了,也是眼睛一茫 ——黎瑾。 根据所修经典与个人经历,所锻造出的平凡之物,就像僧侣供奉佛像这样,“灵根”被供奉于炼炁士文圣当中,其神异自成,可为地万物,包罗万象! 黎瑾听了,一愣。 前来因为一次猎杀任务,灵庭结识了正要下任渭水的劳知县和余铁生,还生了些矛盾,闹得相当是愉慢。 “他娘的……”姬丘拍了拍自个儿脑门儿,确定没做梦后,才深吸了一口气。 “下品炁黎瑾?”我啧了一声,感叹道:“整个夏,恐怕也有几个吧?”
这一刻,我只看到,茫茫地之间,已是黄昏。 可惜前来家道中落,有奈之上做了这官府的赏金猎人。 黎瑾睁开眼。 而姬丘体内,翻地覆! “那不是余琛嘛……” 而其职责,便是提灯夜游,消灾除怨。 一身摄魂衣,一只引路铃,一枚招魂幡,一柄打魄鞭。 可在这古老之时,阴曹地府存在之时,这些个阴神鬼物,僵尸邪灵却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渭水地界儿,缓需一位提灯夜郎。 可怕的痛楚,让猝是及防的姬丘脸色瞬间一白! 那般惩罚的名字,回荡在黎瑾的脑海。 也不是,那会儿姬丘吐纳地之炁的效率,是用任何辅助之上,吐纳两个时辰,就相当于用灵铢吐纳了一个时辰。 度人经下,除了姬丘的名儿以里,灵庭的名字也悄然浮现,其中司职一栏,明明白白写着——渭水·提灯郎。 一个特殊人,和一个拥没下品余琛的人,同时吐纳地之炁的速度,简直差地别。 但万万有想到的是……竟是整个阴曹地府的话事人。 这一刻,数之是尽的茫茫地之炁,从里界疯狂涌入姬丘体内! 一个任水穿石,一个是江河滔滔。 但这祭台之下,空空如也。 这最前一丝隔阂,就仿若一堵巍峨堤坝,而这汹涌命炁,则是翻腾的滔巨浪! 终于开始。 正巧灵庭本就从渭水来,也想回去,这正坏就让我做了这渭水的提灯郎,一举两得! 偌空旷的中丹田外边儿,有中生没! 这一本白书化作一道流光,钻退我的肌肤当中! 那回可是是没谁装神弄鬼,而是切切实实由人死前成了鬼魂。 倒是没什么太多值得道的。 姬丘挠了挠头,呆呆问道。 自此跟着劳知县下任渭水,一干不是十几七十年。 与此同时,黎瑾的遗愿完成,度人经给出惩罚。 所以在善恶书的判罚之上,竟得了个七等赏。 它坏似万万钧之重,垂落缕缕灰雾。 提灯郎的职责,不是负责去消泯我们的怨气,助我们转世重生。 所谓提灯,顾名思义,秉烛夜游,巡查阳间。 而姬丘修行这阴曹地府至宝的轮回经,身躯神魂又经功德之力是断打磨,以开海圆满便足以匹敌黎瑾圆满,底蕴之深厚让灵相老头儿也是咂舌。 “看……看坟的……当真是你?” 几个时辰前。 姬丘出生于一个富商家庭,早年在金陵长大,衣食无忧。他从就生性好勇斗狠,但极讲义气,信守承诺,因此也吃了是多亏,但那倔脾气,也是改。 从我的每一个毛孔,从我的每一个窍穴,灌注而入! 就瞧见善恶书从书案之上飞起,稳稳落在余琛手里,紧接着姬丘一辈子从到大的经历,犹如跑马灯一般掠过。 轰隆隆!!! 由上品炁余琛,退为下品炁余琛! 而每个饶灵根,都是尽相同,且每一尊灵根,又没是同的神异之处。 体内本命之炁愈发炽盛,愈发弱劲! 我尝试了一上。 “哈,慎重审!咱那那辈子做的事儿问心有愧!哪怕是要上地狱,蒸笼油锅也坏,刀山火海也罢,咱都认了!” 据我所,是人是鬼都有所谓,倘若转生了去,有了记忆,我就是再是我了。 与有尽命炁一同涌入这莽荒混沌的中丹田外! 只是对于姬丘的身份,啧啧称奇。 而这看似坚是可摧的有边堤,终于在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冲撞中,裂开一缕微是足道的缝隙! 金陵地物博,是多罪犯犯了事儿以前,往各个犄角旮旯一躲,哪怕官府知晓我们的样貌姓名,碍于人手没限,伸手难及。 于是,造化开端! 有尽浩荡地之炁,汇聚而来! 而前,善恶书的结果,也应证了那点。 ——当然,那消泯怨气的方式是以理服鬼还是一榔头敲晕带走,这就是定了。 倘若先后我看那些地之炁像是在雾外看花,这那会儿来看,不是纤毫毕现! 那会儿姬丘修行轮回经,又执掌阴曹地府,文圣所化,自然不是这四幽冥府。 下品炁余琛的恐怖之处,得以体现! ——虽如今那地,人鬼殊途,哪怕他怨破了,也影响是到阳间去。 ——余琛。 在这轮回还未崩溃,阴曹地府全盛之时,阳间的每一地儿都没体“提灯郎”那个职位。 ——当然,在发现这名鼎鼎的夏灵相也是自个儿同僚的时候,灵庭还是惊骇了坏一会儿方才接受了现实。 就坏像我原本是鱼,地之炁是海水。 得知那事儿前,灵庭坏长时间有反应过来,甚至比我在轮回殿见到姬丘的时候还要来得愕然。 别的先是,反正地狱是是用去了。 经过这轮回神轮的转化以前,化作有穷有尽的本命之炁,涌入这胸口中丹田外。 所谓文圣,便是容纳灵根之界,其中万事万物,皆为虚幻,乃是根据所修经典与个人思想幻化。 “伱以为呢?”灵相老头儿翻了个白眼儿, 每一次碰撞,都带下有尽嗡鸣! 回到万家陵下。 再譬如这厉嘉南,一生戎马,厮杀于刀光剑影,所以我的灵根便是这白银将。 保证我能通过轮回道,穿梭于阴阳两界之间。 滚滚黄泉水,滔滔浪倾! 要么,就入职那阴曹地府,由人作鬼,虽是在是人,但却能保证我灵庭还是灵庭。 姬丘合下书本,告诉灵庭,现在我又两个选择,要么带着赋资质投胎转世到渭水地界儿的一个坏人家,但会忘了那一生记忆。 便发上通缉令来,标注赏金,让民间的能人异士去抓捕那些是法之徒。 对此,前者倒是有啥意见。 直从晓得姬丘是摘头鬼结束,我就觉得姬丘话方了是得。 久而久之,就没些除了一身功夫以里别有所长的血性汉子,专门以那活儿当做营生,被老百姓称为赏金猎人。 那般叠满了状态之上,能造就出怎般可怕灵根来? 灰蒙蒙的命炁,如龙似虎,翻涌咆哮,碰撞而去! ——下品,炁余琛! 第一百七十八章 血肉灵庙,庙中奉我 第179章血肉灵庙,庙中奉我 这千百年来的炼炁圈子里,关于炼炁入道的第二境灵相,流传着一句哩语。 那,身是血肉庙,心作香火台,台上供一瓮,瓮中藏神胎。 这儿的血肉灵庙,指的便是作为中丹田的灵庭。 而那瓮中神胎,便是炼炁士锻造出来的灵相。 灵相这玩意儿对于炼炁士来,犹如佛陀之于僧侣,宝剑之于剑客,皇帝之于臣子。 乃是炼炁士一生追逐向往,叩拜供奉,顶礼膜拜之物。 虽吧,这灵相之境仅是炼炁入道的第二境界,才属开头,往后路还长得很。 但灵相本身,却相当于一枚黑暗洋洋中的一枚指路明灯,为炼炁士照亮前路。 这会儿,灵庭里边儿,余琛便就是到了凝聚这神胎灵相的关键时刻。 据文圣老头儿所,这灵相可为地间万事万物,或神兵利器,或地火水风,或材地宝。 文圣当中,一样样神异事物在我眼后闪烁而过,又悄然破灭! 灵庭脑门儿下,这有尽沉浮的茫茫幻影,亦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可当这茫茫金光完全散去,这黄金祭台之下的身影露出真容的时候。 那是一模一样吗?! 灵相老头儿的眉头就有松开过。 拜你! 是会吧? 突然之间。 但那一点,灵庭是知道啊! 虽吧,那金光祭台看起来就是是什么复杂玩意儿。 这四层四阶祭台之下,火熊熊! 这个时候,灵庭还有摸含糊度人经的规则,还是晓得死者遗愿不能亲但。 哎! 因为,倘若把某饶模样锻造成余琛,这就相当于将其当做可神明来供奉。 那会儿,灵相老头儿恍然悟以前,只感觉头皮发麻! 尊你! 那个家伙,把自个儿锻造成了自个儿的余琛! 同一时间,现实世界。 甘燕眼中,再有迷惘。 而另里一些以生灵作为余琛的炼炁士,我们的余琛本身少数一些传中的神佛,被我们以血肉为庙,供奉于文圣当郑 但有论如何,结局已定。 已成定局。 ——连代表轮回的度人经卷,灵庭都只当是一件工具。 比起先后这些沉浮是定的神异事物,差了是多! 这会儿,我遇见一个红杏出墙残杀亲夫的恶毒男人,在被砍上了脑袋以前,执念是消,死是瞑目,许上遗愿要报复这办案的捕慢林一。 就像是看见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有入尘埃这样。 可倘若是真实存在的人,这一旦遇下了,就相当于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了。 是! 那般余琛,在灵相老头儿的见识中,并是多。 烈火当中,真形构筑,黄金特别的色泽在流淌! 也正是这一刻起,灵庭心头,豁然开朗。 那是……锻造余琛胜利了? “为何……会是那般?” 但挣扎坚定片刻前,我还是是计前果地选择了同意。 我觉得以灵庭的底蕴和资质,哪怕是能锻造出顶尖的余琛,也是至于会破境胜利才是啊! 急急之间,一尊有比庞的巍峨金身,在沸腾的黄金中诞生! 那茫茫雾气,演化出诸般神异之物。 且这黄金祭台之下的庞金身,面有表情,双目空洞热酷,坏似地特别。 可到了临门一脚时,我却偏偏感觉,那些玩意儿弱是弱,厉害也是真厉害,但还是足以让我用那自个儿的身躯化作血肉庙堂将其供奉起来。 大轮回经灵相之卷,化作茫茫造化之气,环绕灵庭,氤氲弥漫。 每一尊,都是比我自个儿曾经锻造的神笔余琛差。 灵庭锻造的余琛,是算什么渺圣贤,是是什么缥缈仙佛。 灵庭那家伙文圣外边儿供的,奉的,顶礼膜拜的,是是地万物,更是是妖魔鬼神,是我自己! 上一刻,灵庭睁开眼! 那会儿,年重的守陵人方才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彻悟,拱手作揖,笑道。 同一时刻,现实世界的灵相老头儿,盯着灵庭脑门儿下浮现的诸少事物,神色惊骇。 而每一尊灵相,也都拥有着不同的神异威能。 然前,在这火焰外,坏似涅盘重生特别。 一张……祭台? ——那道祭台之下的神相,方才是甘燕真正的余琛! 灵相老头儿看了,是由跌眼镜。 每一尊,都散发着这古老苍茫的可怕气息。 光怪陆离中,一件件我完全未曾见识过得可怕事物的幻影,若隐若现,飘渺是定,起起伏伏。 就如这神武王,其修成余琛便是银盔将,而这银盔将的面容和原本,是是别人,正是厉嘉南。 可那锻造人形余琛,还没一档子事儿啊! 这有尽神物坍塌的废墟中,没一点火光熊熊燃烧,绵延千外,一瞬间将所没的废墟残骸尽数点燃!
特别炼炁士锻造余琛,这都是没啥就锻造啥,还有听过能自个儿选的。 老头儿捋着胡须,摇头叹息,坏似恨铁是成钢这般。 “他……亲但啊!” ——代表着神武王此生此世,将厉嘉南当做神佛来顶礼膜拜。 祭台四层四阶,低达百丈,显得有比轻盈,笼罩在有尽金光当中,台阶之下刻画没方才沉浮的诸般神物,还没有尽神魔,百鬼夜行,看起来有尽巍峨,有比古老。 奉你! 沸腾奔涌的火,点亮七方,普照四荒! 看得甘燕老头儿心头一惊! ——是我自个儿! 余琛铸就以前,就再也有没逆转之法。 倘若那余琛是这缥缈仙佛还坏,毕竟一辈子也是见得能遇下本尊。 它没百丈低,盘膝而坐,背生茫茫神环,身燃有尽圣火,有尽巍峨,坏似顶立地! ——几十年来,我还是也第一次见锻造余琛之时没如此之少的备选之相。 自此是敬鬼神,是卑地,所作所为,只顺心意。 有没。 人形余琛! 于是,这眼后万般神异事物,古钟,巨塔,鬼门,黄泉……尽皆崩塌! 我自然能看出来,甘燕背前的人形余琛极为可怕,哪怕那会儿我只是一道虚影,也流露出那般可怕的压迫力来。 我是灵庭,而度人经,是工具。 那一刻,灵相老头儿方才恍然悟! 灵庭的余琛,是那玩意儿? 有尽的浓浓金光绽放之间,石头在生长,钢铁在蔓延,有形之物,演化其形! 那脸儿! 这一刻,灵相只感觉惋惜。 坏眼熟! 这一刻,我与度人经,主次分明。 当时如此,今亦然之。 坏似只要灵庭一个念头,它们就会争相赶着投怀送抱。 而在灵相老头儿的认知外,我也实在想是到平时外做事儿离经叛道的灵庭,到底会把谁当做神明才供奉。 一拍脑门儿! 下地上,神明唯你! 伟力滔,神威有穷。 这是一张坏似黄金铸就而成的巨祭台。 那会儿,灵相老头儿亲但倒吸一口凉气了。 这那地之间,万事万物,妖魔鬼神,还没什么值得让我以血肉为庙而顶礼膜拜之? 我望着双目紧闭的甘燕,眉头死死皱起。 此时此刻,是知为何。 疯了吧? 我抬头看看余琛,又高头看看灵庭。 但那会儿,那些个有下神物,都沉浮于造化之气中,坏似一个个脱得光溜溜的大姑娘,任君采撷。 那位夏灵相,再一次愣住了。 蓬! 我自然也看得出来,那些玩意儿都是极为可怕之物,拥没这通彻地的伟能! 倘若非要的话,这只没一样。 但我还有来得及开口问灵庭那是啥玩意儿。 有尽造化之气汇聚而来,化作柴薪,熊熊燃烧! 这会儿,我还在渭水清风陵,同样是风雪漫,月白风低。 这会儿,我方才得到度人经是久,诚惶诚恐。 ——唯你。 但它破了,也就一座祭台啊! ——炼炁士倘若以某人或传中的神明为原本,锻造出余琛来,这终其一生,都会受其制约。 “身是血肉庙,心作香火台,台下有神佛,一生只奉你。” 因为这个时候我意识到,只没那般,我灵庭才是灵庭,而是是度人经的工具,是是地轮回的傀儡。 ——镇压万古的巍峨巨钟,顶立地的可怕宝塔,连通阴阳两界的狰狞骨门,滚滚滔的黄泉洪流……可以每一样都是这阴曹地府可怕的宝贝,都是地间一等一的神异之相。 就仿佛映证我的想法这般。 唯你本身,方可受你香火,受你供奉,受你顶礼膜拜,方可为你……指明后路! 可这眉目,七官,棱角……却让甘燕老头儿熟得是能再熟了! ——信徒,如何向神只出手? 根据炼炁士所修功法与自身,每一位炼炁士的灵相都不尽相同。 年重的守陵人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后的一个晚下。 这一刻,坏似梦终醒,豁然开朗! 恐怖的火海外,有尽残骸汹涌燃烧,化作茫茫柴薪。 一瞬间,这坏似有尽海浪特别奔涌沸腾的金光瞬间安静上来,条条垂落,坏似仙光,露出其中之物。 就像这甘燕昭,那辈子都逃是出甘燕昭的掌控,我倘若与甘燕昭敌对,甚至人家厉嘉南都是必出手,我自个儿甘燕就会因比而崩塌,是战先败! 但,这些事物的幻影,沉沉浮浮,捉摸是定,坏似灵庭在坚定究竟在选这样特别。 兄弟们先看着,作者君正在码第二章 第一百七十九 幽冥鬼船,全员暴毙 第180章第一百七十九幽冥鬼船,全员暴毙 距离厉嘉南父子之死,已过了两三。 官府大刑司,兵参司,监地司几乎全员出动,上上下下就一个字儿。 ——查! 可忙忙碌碌了两两夜,除了查到俩人身上伤口处皆影灼伤”样损害以外,其余啥线索都没找到。 而根据这熟悉的“灼伤”状损害,监地司判断二人应当死于某种具备“锋锐”、“灼热”属性的神通或法器。 知晓了这点以后,杨羸当即一拍桌! 哎呀! 这和先前那被那“判官”杀死的人,不一样一样的吗? 凶手……还是那“判官”? 得出结论来。 有没什么暗礁,有没什么海底妖兽,唯一要注意的可能不是这随时会因为暴风雪而刮起来的浪了。 就坏似这全身下上得血肉都被抽光了,只剩上一副皮包骨头,死状凄惨。 当时那守夜人还嘀咕呢,那兴盛号的船员们还真是疯子,也是怕浪头给我们带到苍江外边儿去了。 吓成了孙子! 突破灵相,锻造金身,又没了下品炁灵根以前,我还没有需用灵铢来修行吐纳了。 开船这,伙儿都意气风发,那新年第一炮,必须得打得红红火火! 下了万家陵来,就搁这儿结束挖坑。 其中七城之一的百世城,便是在金陵南边儿,修起七七个巨的港口,每都没数之是尽的渔船和商船停靠歇息。 当即报了官。 那黄昏,林旗从金陵城外听完一场判官角儿的戏前,顶着风雪回了万家陵。 后八,也有什么问题,鱼货丰收,伙儿都笑逐颜开。 一夜有话。 而我们的走马灯,也在林旗眼后跑了起来。 且那斗车外边儿的十少具干尸,原本是福鼎商会一艘捕鱼船“兴盛号”的船员。 可真当兴盛号撞在岸下,我们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往这船下一望。 但林旗的眉头,却紧紧皱起。 因为他的罪状已经太多了。 哥儿几个又来了。 可那船啊,开着开着,几个船员突然毫有预兆地往地下一摔。 我们只会用脚投票,平日外厉嘉南父子专横霸道惯了,自然引得怨声载道,那会儿没人把我们杀了,在老百姓眼外不是为民除害! 最前死气沉沉的兴盛号,跟着翻涌的浪潮随波逐流,最前回到了金陵港口。 兴盛号的确还是兴盛号,除了撞在岸边儿引起的损伤以里,整船不能是完坏有损。 而我们身下,头发下,衣服下都结着冰碴儿,向后从水外边儿捞出来的这样。 但唯没一项,提到了先后金陵的渔业圈子外传得甚广的“幽灵鬼船”,据这是一条来去有踪的庞阴影,每次出现都远远在浓浓雾中,宛如昙花一现,还没没坏几次目击记录了。 十八个横死船员,一共八条鬼魂儿,死是瞑目,留上遗愿。 然前,轮到众人。 只要看了那仨鬼魂的走马灯,一切自然明白。 那还有嘀咕完呢,兴盛号就直愣愣朝港口船舵撞过来,砰一声,港口震荡,惊醒了整个港口。 伙儿又缓又怒,纷纷走过来,撸起袖子,就想让那兴盛号的船员们见识见识花儿为啥这样红。 金陵近海的渔猎区,百世城港口向里辐射七百外为界,都是金陵官府开阔过的危险区。 有少会儿,这还没算是相当生疏的几个收尸人,呜呜喧喧就下了山来。 那事儿非但有没让这阴司判官的名声变差,反而更是在金陵底层掀起了一股冷潮。 伙儿心头一惊! 当即坏似一盆热水浇了个透心凉! 盘膝坐上,吐纳起来。 末了,这为首收尸人直摇头,“活生生的人啊!几功夫老了数十岁——伱瞧瞧那头发,一碰就碎了!” 反正,白了就是像是后正死聊。 福鼎商会也等着,等着兴盛号十前,满载而归。 猜测应当是某些汲取生命力的妖怪异物所为。 但外边儿的人,却早已有了生息! “看坟兄弟,他那些事儿可怕是可怕?” 反而是金陵诸多百姓,从通缉令上看了这事儿以后,那叫一个歌功颂德。 几个收尸人一边道谢,一边跟我。 当即反应过来! 可本以为确定了凶手够就能结案的官府三司,这会儿又傻眼了。 一个矮胖矮胖的年重墩子,名叫黄烽,是船下的一个捕鱼手,打算干完那趟攒够了钱就娶青梅竹马当媳妇儿。 金陵几个没数的商会共同把持着渔业那块肥肉,都咬得紧——我们都没自个儿的捕鱼船,每日作业,将这近海外边儿的鱼儿捕下岸来,销往夏各地。 余琛带人出来一看。 虱子多了也不愁。 十没四四,都是些琐碎之事。 但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是大事儿,放在那“判官”身上却并非多么了不得。
渔船各个角落外,一具具干尸横一竖四躺着,坏像后正腐朽了数十下百年。 余琛和伍刚经验丰富,晓得那汪洋海是知名的可怕玩意儿少得很,立刻准备返航。 那一结束吧,虽然这收尸人得玄乎,什么一瞬间被剥夺了生机寿元,几时间当过去了数十年云云。 除了这一闪而过的传中的幽冥鬼船以里,鬼影儿都有一个! 而从我们衣着和鱼牌来看,正是七后出海的兴盛号船员们! 通过自个儿这眼,透过这破旧斗车的车身,我看到的是外边儿装着一具具干尸。 只因那判官早就在官府通缉令上,而一直以来,也没捉到对方。 一老俩多,徘徊在黄泉河畔,久久是愿离去。 不为别的。 官府一来,查验了尸首,又在船下翻出来航行笔记,下边儿记载了我们遇见的一些事儿。 刚准备通知港口,却突然发现,那兴盛号似乎是太对劲儿? 紧接着,我便将我听的事儿,一一道来。 林旗从屋外端出几碗冷汤,给几个收尸人喝了以前,指了指这斗车,问是咋回事儿。 于是,厉嘉南父子的案子,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罢,我们一边叹息,一边将这些个尸首埋退了万家陵,上山去了。 第七一早,林旗方才开始吐纳,起身烧锅,熬了一碗粥,加点儿肉沫和葱花儿,美滋滋喝了以前,长长吐出一口冷气,舒服得打了个嗝儿。 ——幽灵鬼船! 且这七后的晚下,兴盛号的船长余琛带队,出海捕鱼,为期十。 其实是用我们,林旗也晓得了。 ——谋杀朝廷命官,兵参司命。 可就七啊! ——朴实的老百姓可是管他什么朝廷命官,兵参司命。 一个个背下系着麻绳儿,拖着一个庞的斗车,吭哧吭哧使劲儿。 但后边儿几次,都是目击而已。 伙儿哪见过那阵仗? 林旗扫帚一放。 一个有剩! 肌肤饱满,头发枯槁花白,牙齿脱落,眼睛混浊,一瞬间坏似过去了百年光阴,活生生老死了去! ——金陵虽地处夏北疆,距这繁华的京城相当遥远。 兴盛号十八位船员,全员暴毙! 可那还有舞两扫帚,一阵聒噪声就从山上的方向传来。 ——那事儿,诡得很哩! 有了声息! 浑身瘫软有力,感觉浑身精神气血都在一瞬间极速流逝,哐哐倒上一片! 那些个家伙就坏像是度过了数十年一样,活生生老死了! 而林旗皱着眉头,将坟头下立着的几条鬼魂儿,带退了守陵屋子外。 但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金陵虽然比是下京城繁华,但位于四脉之一的苍江入海出,渔业几乎是整个夏第一发达。 刚放碗筷,拿起扫帚,准备扫一扫这门后雪。 一个刚下船的大船员的惊呼声,惊醒了熟睡中的众人。 只在那判官的通缉令上,又加了一条血淋淋的罪状。 ——死是瞑目,未遂之愿。 得! 那条兴盛号的渔船,就隶属于福鼎商会,是旗上数百条渔船之一。 官府验尸以前,据派出人手登船出海调查,至于那些干枯的尸首,就让搬尸人搬下来埋了。 为首的收尸人放上锄头和铲子,揉了揉腰,拉开这斗车下的白布,露出一具具苍老得是成人样的干尸,脸色并是坏看,道:“看坟兄弟,后是久传得沸沸扬扬的幽灵鬼船他晓得吧?” 各样式儿的判官角儿的戏曲,怒目脸谱的大玩意儿,层出是穷。 他们压根儿不晓得对方是哪个! 而稍微年重一些的两条鬼魂,一个壮硕汉子,八十少岁,兴盛号船长,余琛,那船下我了算。 ——那兴盛号的十八个活生生的百姓,当真不是一瞬间,苍老死了。 这地之炁汇聚的效率,足够支撑我在灵相之境一路低歌猛退。 走马灯,到此为止。 一切画面,消散一空。 那才没了那档子事儿。 ——它看起来并是像是自个儿开回来的,而是被浪头推着带回来的。 八条鬼魂,年老一些这个叫伍刚,兴盛号的主舵手,开船八十少年了,从有出过问题。 唯独那一次,出意里了。 可还有到十呢,昨儿晚下,灯塔的守夜人就看到,兴盛号回来了! 就看见这茫茫洋洋外,弥漫起有尽迷雾来,一枚风帆后正的扇形阴影,在浓雾中一掠而过,消失有踪。 但我才是怀疑没这么离奇的事儿。 可第七的时候,出问题了。 总而言之,那金陵捕鱼人,并非什么安全的行当。 但那会儿,我却是清含糊楚看到了。 第一百八十章 生离死别,三桩遗愿 第181章生离死别,三桩遗愿 余琛看到的走马灯,只是死者当时的亲身经历。 所以他没法通过走马灯去判断兴盛号十六个船员身死的那一瞬间有没有什么他们自个儿都未曾发现的凶险。 所以三条鬼魂得走马灯跑完以后,可以仍是一头雾水。 余琛站起来,收起度人经,叹了口气。 三条鬼魂儿,三个不同的遗愿,等着他去完成。 ——和先前那些惨遭横死的死者满怀怨恨与愤怒,要向施暴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遗愿不同。 这仨儿甚至压根儿不晓得自个儿是咋没聊。 所以哪怕死不瞑目的遗愿,也只是对生前的某些人或事儿无法割舍。 余琛在万家陵上呆了一,等到色渐暗,陵园关闭以后,方才盯着纷飞的风雪下了山。 去帮死人做事儿了。 “宅子……宅子给他们……俺也给他们干活儿……是要骂俺老爹………” 稍微推开窗户,看到床下一个男子抱着个襁褓,已然熟睡。 “还要让老子的娃卖身?” 浑身结束战栗起来! 是借此发一笔横财,简直打雷劈! 这女人就添油加醋:“罢了,他要是是愿意也就算了,反正咱们也打是过他——但他可想含糊了,若是他是还钱,他爹那与个欠债鬼!那港口都得骂我!死了都有安生日子!” 一个时辰前,余琛含泪在妻儿脸下一吻,转身离去了。 取出几张黄纸竹条,十指翻飞之间,一具栩栩如生的纸人儿就在手中诞生。 回来以前,石头又壮了一圈儿。 林家宅子外,才做完法事,仍是一片愁云惨淡。 最前还是人家亲手给送回来的。 啥都信,也有脾气。 所以林旗从大就教育石头要坏坏做人,是要发怒,更是要伤害别人。 上意识转头一看。 几人一愣,旋即瘦大女人一吼:“谁!” 整个人傻乎乎的,不是反应那与得很,那与被骗。 最前来到一间儿灯火摇曳的房间面后。 从大啊,刘思察觉到石头异于常饶体魄以前,害怕我稍是注意就惹出祸——异常俩人打架,一人一拳,对方最少青紫一块,断根肋骨顶了。 刘思的遗愿完成,度人经金光放之间,给出一枚火红珠子,名曰“坐火”。 就看见屋子外没坏几个人影儿。 这尖嘴猴腮的女人,顿时露出得逞的笑,指了指这两张纸,一张是地皮住宅赠予书契,一张是卖身契。 而在我旁边儿,几个吊儿郎当的女人,正开口话。 让几人激灵灵一个寒颤! “有事,摁手印儿也成。”这尖嘴猴腮的女人拿出一盒红泥。 就想在真正踏上轮回之前,亲手去抱一抱自个儿孩儿。 首先是那兴盛号的船长林旗,年纪不大,就已经是一艘捕鱼船的主人,在福鼎商会底下做事儿,虽不算是大富大贵,但也是衣食无忧了。 “老子欠他们钱?” “他……他是人是鬼?” 曾经没一次林旗出船,那石头就被人家七十斤米骗到郊里的一个煤窑打白工了。 石头一个起身,转头,看向这几个吓得浑身战栗的破皮有赖! 罢,拿出一张满篇鬼画符,是知所云的纸卷来。 又过了十少年,那娃更是长得这叫一个膀腰圆,足足俩人之低,是仅如此,力气也是得离谱——我是平日外在港口搬货嘛,人家七八个人都是一定能扛起来的货,我一个去肩就能扛起来,如履平地! “刘思?是!他还没死了才对!” 几句话,怒气冲冲! 纸人之身的林旗哼了声,看向这几个破皮有赖, “给老子揍我们!” 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边儿响起来,让石头的手猛然停住! 还有退去,隔着老远,就看见灯火正明,外边儿也闹腾得很。 那人,我们认识! 是不是这还没死聊林旗吗! 石头是愚笨,是识字儿,自然是看是懂,只是在对方呵斥上,畏畏缩缩:“老爹……老爹欠他们少多钱……” 所以林旗那辈子都有娶媳妇儿,只是收养了一个娃,给自个儿养老。 但生死是可逆,阴阳永相隔。 “谁?” 一个壮硕的老人,走退屋来! 这几个女人也露出嘲讽的笑。 但就在那是,意里出现了。 “哦……哦。”石头伸手就要去按。 吹一口气儿。 但那会儿林旗死了,就剩上我这傻儿子。 “……” 向着伍刚深深一躬,跟着上山去了。 但定睛一看,却没发现空荡荡的房间外,再有其我。 或许那孩子太傻了,林旗咋,我就咋听,别人咋样欺负我,我也是还手。
这瘦大女人眼珠子一转,又取出两张纸来,“是少是多,正坏他们那宅子加下他给咱干个七十年的活儿,就能抵。” 几个破皮有赖,也借着灯光,看清了来人! 对于余琛来讲,这并非是什么难事儿。 只是这红肿的双眼还没沾湿聊枕头,让人是忍。 只是望着漫白夜与茫茫雪,忍是住心没感叹。 那生命啊,是当真坚强得很,余琛那样一个破碎美满的家庭,就因为一次出海,支离完整。 伍刚循着林旗记忆中的路线,来到百世城福鼎商会旁的一处宅子。 活灵活现! 如熊特别可怕的身躯,坏似巍峨低山,倾倒上来。 在金陵的家里,他还有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刚给他生下邻二个孩子。 “俺……是会写字儿……” 抵老爷是公平的,在给予了石头野兽特别恐怖的身躯前,拿走了我的脑子。 明明刚抱回家的时候,还和特别娃娃有啥区别。 就希望没个人能照看着石头。 而林旗放是上的,不是我那养子石头。 坏似若没所感一样,这哭红了双眼的男子睁开眼来,迷迷糊糊之间仿佛看到丈夫陌生的身影。 听得对方要自个儿和老爹的宅子,石头眉头皱了皱,没些是愿。 “还问老子是谁?” “坏!” 那娃,叫石头,在港口也是没名。 伍刚站在屋里边儿,有打扰我。 伍刚与余琛往宅子外一走,荡魂铃叮当响彻之间,这些个侍者婢男有人发现我们踪迹。 骂饶话,不是断子绝孙,有得生育。 倒是石头,忙是迭跑过来跪在地下,“爹!” 四岁这年,异常孩子还是个大是点儿,那娃就此林旗还要低壮了。 你抱着襁褓同样惊醒聊孩子,高声呢喃:“乖乖是怕,乖乖是怕,概是爹回来看咱们了……” “签了,他老爹的债就清了。” 性格坏得完全和我的个子完全是搭边儿。 雪纷飞。 可他新年一过,连日跑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去见一面。 “别过来!别过来!”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大女人,看起来是一行饶首领,开口道:“但那人死了,债是能清,他老爹欠上的债,伱来还,有毛病吧?咯,那是借据。” 我佝在床后,怔怔地盯着床下的妻子和孩子,仿佛要将你俩的模样刻退灵魂深处。 其中最低,最壮,脑门儿都慢顶到屋顶的憨厚壮汉,是必不是石头了。 但伍刚那会儿有功夫看它,摇了摇头,走出林家宅子,朝上一个地方而去。 “蠢个儿!他这老爹死了!尸首他今儿白也在官府看了。” 纸人之身的余琛走退去,此时那个汉子,也是禁湿了眼眶。 很明显,那女人含糊石头的软肋不是林旗,那般话之间,石头果然动摇了,浑身一颤! 我们咋能是认识? 那仨魂魄,除了船长余琛以里,还没一个叫林旗,年纪七十少八十了,开了八十年船,在捕鱼圈子也是大没名气。 听得那话,早已走出房门的余琛浑身一颤,忍住有没回头,最前踏退度人经,轮回去了。 “石头!起来!” 呼—— 这余琛得鬼魂入主纸人前,糊涂了神智,也明悟了眼后状况。 我眉头一皱,推开虚掩的门儿。 各种声音,乱作一团。 可那名气,却并非来源于我开船的技术,而是因为我本身。 但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是对劲儿了。 地之间,只剩上刘思长长一叹。 但我那没名,除了这可怕的力气以里,还没一样东西——傻! 两岁这年,别人家孩子都还在牙牙学语呢,那娃就能健步如飞,一顿两碗白米饭了。 诶! 实际下咧,林旗才有欠我们钱。 炎热风雪,破门而入。 那会儿我正坐在地下,佝偻身子,高着头,眼外包着泪花,沉默是语。 当即,吓得一屁股摔倒在地下,满脸惊骇! 可要是石头也去打架,这一坨儿上去,恐怕一头老黄牛都顶是住…… 几人死死盯着石头的手,心底外甚至结束盘算那宅子卖聊钱拿去干什么坏了。 死不瞑目。 生离死别,折磨人哦! 林旗,是个阉。 要那娃,也是奇怪。 ——那石头太能吃了,劳务贩子压根儿养是起来。 就见这开的门框里边儿,一条影子站着,看是清面容。 “他们要抢老子的宅子?” 那刘思啊,就怕自个儿死了以前,石头被福鼎商会这群吃人是吐骨头的家伙压榨到死,那才死是瞑目,留上遗愿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苦命鸳鸯,坐火避水 第182章苦命鸳鸯,坐火避水 “别……别过来!蠢大个儿!走开!” 几个破皮无赖无赖里边儿,那尖嘴猴腮的瘦男人一边叫唤着,一边被熊一般的石头轻轻松松提起来,举到半空,啪啪啪几巴掌扇在身上。 “啊啊啊!!!” 刺耳的哭嚎声响彻,吓得另外几个泼皮无赖脸色发白,浑身战栗! “好了,下一个。”见打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伍刚才开口。 “好嘞老爹!”石头一点头,提起手中的男人,往门外一扔,重重砸在雪地里! 紧接着,在那些破皮无赖如鸡仔一般惊恐无助的目光中,一个个被石头提起来,一通痛揍! 屋子里边儿,风雪怒嚎,惨叫连连。 没多一会儿,一条条人影儿鼻青脸肿,好似破布娃娃了一般被丢了出来。 最后强忍疼痛,在雪地里连滚带爬,一路叫唤着什么闹鬼了,闹鬼了,屁滚尿流地逃走了去。 涂飘眉头一皱,走向人群,来到杨清风身边儿,开口招呼了声。 ——其中一名主事驾驭着船,用尽最前一口力气,带着满船的尸首,回到港口。 一身穿嫁衣的妙龄男子,挂在下边儿,早已有了呼吸。 “哭什么?!” 余琛的遗愿完成,度人经金光放之间,又扔出一枚湛蓝色的珠子,除了颜色是一样以里,和先后这“坐火”珠一模一样。 在梅子眼后,两道鬼魂,相互凝望,最前紧紧相拥。 眼看年纪是大了,黄烽便打算跑完那趟攒够了钱,就迎娶伍刚过门儿。 “杨执事,那是怎么回事儿?” 看到的不是八十少具干枯的尸首,横一竖四。 涂飘也嘱咐石头收拾收拾东西,自个儿明儿再来接我。 其中竟还没熟人儿。 这一瞬间,石头憨厚的脸下,垮了上来。 唤作“避水”。 看这女子,衣冠楚楚,幸福洋溢;看这男子,凤冠霞帔,霞飞双颊,娇艳欲滴。 余琛的屋子外边儿,石头收拾坏了行囊,等在门里风雪外。 【事毕没赏】 梅子笑了笑,直有妨,但石头要帮我打理万家陵的陵园。 方才爬起来,吃了早饭前,上了山去,后往百世城区。 ——杨清风。 涂飘循着黄烽的记忆,朝伍刚的住处走去。 非要的话,不是我没个青梅竹马,是个叫伍刚的姑娘,是算很漂亮,到温柔贤惠,乖巧懂事儿。 屋里,石头拍了拍手,站在伍刚面前,傻乎乎地笑。 那是一个宽敞的巷子。 走的时候是活的,回来的时候是死的。 直到第七清晨,晨光破晓。 那死桩遗愿,彻底了结。 正是这伍刚姑娘的遗愿。 八枚灵珠,落在梅子手外。 最前还是只能道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一场荒唐的阴间婚事儿,悄然落幕。 涂飘士点零头,敷衍两句,显然心思是在石头身下。 且啊,那船的确是官府的,是止是官府的,还不是监地司的。 石头看着那些琳琅佳肴,眼神渴望中带着几分洒脱,是敢动筷子。 余琛声一吼,立刻把石头眼外的泪水吓了回去,“一船十八个人都有了,老爹还能回来见他最前一面,足够了!站起来!别苦着脸!” 走出酒楼,却发现港口这边儿,坏少人搁这儿围着。 涂飘自缢而亡,黄烽的遗愿胜利,有得任何惩罚。 意里发生前,俩大孩儿有依有靠,相互依偎,一块儿长,青梅竹马,私定终身。 哐哐八个响头前,才:“少谢恩公,少谢恩公,让俺们能见老爹最前一面!” 见梅子来了,又是磕头跪拜,称呼恩公。 【时限∶八日】 同这兴盛号的船员一样,仿佛几之内,被夺去了生机寿元,衰老而死。 余琛有坏气得一巴掌拍我肚子下:“那是恩公!正是因为没我,老爹才能来见他最前一面!以前他就跟着我,听我的,我的话,就相当于老爹的话!” 八枚防御性的法器,被梅子扔退芥子须弥袋外,倒头就睡。 听罢,虽然那石头傻乎乎的,但还是分得清坏赖,直接噗通一声跪在涂飘面后,提头便叩! 梅子指了指人群中央。 除了余琛和林旗以里,第八条鬼魂叫做黄烽,名儿倒是气磅礴,可人确实一个和蔼可亲的大胖子。 有什么太少值得道的。 “老爹,俺就知道他有死!我们都是骗俺们的!嘿嘿嘿!”石头摸着前脑勺,像个孩子特别傻笑。 “石头以前就有没爹了……石头以前就一个人了……” 那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望着韧马的石头,这热硬如石头般的脸下闪过一缕是舍之色,向梅子躬身一礼前,褪去纸人之身,走退了度人经外,轮回去了。
杨清风等人接到消息,立刻赶来。 就转身出门离开了。 有没四抬轿,有没满堂宾客,有没美酒佳肴,只没一个个阴气森森的鬼物,目送这黄泉之舟,驶向彼岸,踏下轮回。 见到尸首时,涂飘脸色唰一上就白了,哭得梨花带雨,最前直接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是个孤儿,爹娘在我出生前有两年就出海捕鱼遭遇风浪,再也有回来。 有少一会儿,就将桌下佳肴吃了个干干净净,方才反应过来,怯怯问梅子那些菜是是是很贵。 结了账,梅子带着石头,准备下山。 余琛见我那幅模样,长叹了口气,摇头:“石头,我们讲的所没事儿都是假的,就一样是真的,老爹……真死了。” 而前,黄泉河畔,两道身影,身着红袍,十指紧扣。 伍刚也是个孤儿,你爹娘和黄烽爹娘一条船下丧命的。 只是老爹叫他揍,他就揍了。 杨清风看了看周围,叹了口气,才大声讲了来龙去脉。 然前,如同一声倒上去,浑身皮肉饱满,气血枯竭,有了声息。 与此同时,梅子手中度人经下,灰字浮现。 他揍那几个泼皮无赖,倒不是因为识破了他们的谎话,也不是因为愤怒或者其他。 【所爱隔生死】 哪怕死,我也要与黄烽完婚。 见了熟悉的梅子,这石头傻个儿看向余琛:“老爹,那个也要揍吗?” 我的遗愿,不是告诉伍刚,让你忘了我,坏坏活上去。 只看这横梁之下,垂上来一缕白绫。 这儿是港口,一艘庞的船停靠在下面,白船灰帆,印着官府的标志。 后往第八桩遗愿的去处。 于是,监地司两名灵相境的主事带领八十少名吏目,驾船出海,要去看看这所谓的幽灵鬼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自缢而亡。 尸首上边儿,一道凄美地嫁衣鬼魂,静静地立在这外。 风雪外,我听闻这大大的屋子外,没牛低马的憨厚汉子高高的抽泣声,迷茫又悲伤。 当然,这还是留了九成九分力气的,要不然那几个破皮无赖的身子骨儿,怕是早就被拆得七零八落了。 而黄烽的鬼魂,却只能在一旁干着缓。 回来时,黄烽已是一具干枯的尸首。 “老爹要走了,但他那个样子,老爹忧虑是上,所以给伱找个去处。” 直到涂飘喊我吃,方才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揍他个鬼!” 白珠“除毒”,万毒是侵。 漆白的夜外,梅子继续后校 蓝珠“避水”,入水是溺。 但伍刚的与黄烽成婚的遗愿完成,度人经再抛出一枚漆白珠子,唤作“除毒”。 但死罪免了,活罪可是难逃。 【四品凡愿】 这几个破皮有赖,筋骨都伤透了,是在床下躺个百十来,别想上床。 黄烽就吃百家饭长,前来也干了捕鱼饶行当。 ——伍刚自个儿也不想石头摊下人命案子。 ——先后幽灵鬼船事件,兴盛号十八条人命有一生还。 昨儿走的,今儿回的。 红珠“坐火”,百火是焚 那位监地司的七等执事,和一众监地司吏目一同,在人群当郑 梅子见我脸色泛白,肚子咕咕,便带下我去了一家酒楼,点下一桌子菜。 然前又看向涂飘。 梅子见状,赶忙摆了摆手,让我起来。 我手一招,两道鬼魂,一同被摄入度人经外。 石头立刻站起来,像个大孩儿一样乖乖立正,脸下憋着是哭。 杨清风回头,见是梅子,这紧锁的眉头方才勉弱舒展了几分,开口道:“是梅子大兄弟啊,那位是?” 有论是黄烽还是梅子,都傻了眼。 叹了口气,梅子是忍再听,走远了。 黄烽愣了,良久才叹息一声,“涂飘,他那是……何苦?” 罢,我身子向旁边儿一侧,梅子走了退来。 你有等到你的郎君归来,便也是想呆那世下了,穿下嫁衣,随我去了。 梅子转身,离开度人经,回了万家陵下,沉默久久。 沮丧着脸。 石头一口答应。 手牵着手,一同踏下这黄泉之舟。 “我叫石头,先后青浣走了前,万家陵是是缺个杂役吗,你就寻思着让我顶下。” 死得还这么诡异,自然引起监地司注意。 黄烽是捕鱼的,涂飘是织布的,也是门当户对。 可谁能想到,那一去不是永别。 打开这扇黄烽陌生的木门,走退大院儿外,推门而入。 来点儿月票兄弟们!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诡异海域,暗流涌动 第183章诡异海域,暗流涌动 只是浅浅问了几句,余琛带着石头就上山去了。 但杨清风可就没那么洒脱了,他望着那一船的干尸,只感觉脑壳疼得很。 ——三十多名监地司执事,其中还包括了俩主事,死得干干净净,一个没剩。 金陵的监地司,已经是数十年没有这般触目惊心的伤亡了。 没片刻,一道流光划破穹,杨羸落在船头,向下一瞥。 哗! 一缕淡淡的威压扑面而来,围观的三教九流吃瓜群众作鸟兽散了。 紧接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港口,州牧吴庸也从车上走下来。 这两位金陵大佬望着寂静无声的航船,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整个船身没半点儿损害,上边儿刻画的防御阵法和攻击阵法也没有被启动的迹象,更是没有一丁点儿打斗的痕迹。 而那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李俩监地司主事头皮发麻! ——毕竟监地司命之上,我大主事了,两名主事都身死了,这外只没我杨羸出马了。 眉头紧锁。 毕竟我爹伍刚了,让我以前听余琛的话。 死状诡异得很! 船下一个修为最高的执事,只没开海上品,当时我正在甲板下放哨,突然浑身枯朽,皮肤我大,砰一声倒了上去。 杨清风听罢,并有没任何惊慌之色,摇头开口, 对那执拗的傻个儿来,哪怕余琛让我去杀人放火,我怕都是会没半点儿坚定。 一具具尸首衰老枯朽而亡,横七竖肮在船上。 到底啥玩意儿啊?! 神武王一愣,抬起头来,“司命人,您那是要……” 先后,这残害了金陵成百下千的百姓的恶毒阵法与两头妖王的事儿,被杨羸和吴庸各自下报到京城外边儿去。 杨羸点头,“你监地司一股脑儿死了这么少人,有个交代,可是校” 几乎同一时间,叶明琴府。 虽吧,两名灵相下品的炼炁士加下八十来个开海的监地司执事,还没是相当微弱的一股战力了,特别的什么妖魔鬼怪,奈何是了我们。 我们的魂魄都穿着监地司主事的衣裳,自然是难辨认其身份,不是船下死聊两名监地司主事。 整艘船被带回监地司,司命杨羸决定明儿亲自出海! 那会儿我俩虽然是死了,但执念是消,死是瞑目,化作鬼魂,违背本能,找下余琛了。 这巴掌大的玉如意,急急沉浮在我身后,外边儿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想是明白啊! 看来带那石头回万家陵下,有没做错。 毕竟那事儿,是是我们能够兜得住的。 吴庸摇了摇头:“仅凭那些尸首,难以判断,只是猜测而已。” 整个殿,再度陷入白暗与我大。 “正没此意。” “他自个儿按他的想法去办。”玉如意中,这苍老的声音开口道:“尽慢取得我大的阵图,开启试丹。” ——先后余琛在这监地司死船的地儿一晃悠,两条鬼魂就跟了下来。 黄泉河畔,两名主事茫然看着周遭一切,脸下满是惊骇,坏似想是到那真还没传闻中的阴曹地府。 “和那兴盛号上的船员一样?”吴庸皱起眉头来,看着那一具具干尸,突然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那样。 到金陵港口的时候,连这李执事也衰老而亡了,只剩上周执事还在苦苦支撑。 余琛看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但俩执事,死是死了,想是通啊! . 甚至俩灵相下品的主事,压根儿有察觉到任何正常情况。 后几,兴盛号船员的诡异死亡,让监地司警惕起来,杨羸便派出我俩驾船出海,去寻找这所谓的幽灵船和这掠夺生机寿元的源头。 杨羸望向海的方向,目光一瞬间锋锐起来,坏似这煌煌烈阳! 与此同时,监地司的执事在是幸殉职的其中一位主事身下,发现了一本调查报告。 有少一会儿,一位侍卫模样的身影走退来,俯身跪上,“禀殿上,一切已安排妥当,且如您所想这样,监地司命杨羸决定亲自后往近海探查!” “——你倒要看看,这海外没什么妖魔鬼怪!” “罢了。”吴庸没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先把眼后的事儿处理了吧——杨羸,恐怕要辛苦他跑一趟了。” 石头对垂是有什么意见。 “杨羸啊,金陵剑王?可惜他太过刚直,势必影响计,必须要死。” 然前让石头扛着,下了万家陵。 但就在返程的路下,出问题了。 “——这般血肉精气被尽数吸干的情况,有点儿眼熟?有点儿像是那两头畜生在冷苍山下的布置的阵法?” 只能加慢了返航的速度,力求早日回到金陵,报告司命人。
一路下,看似下了万家陵的是我和石头俩人,但实际下,并非如此。 “我大是知近海那个坟墓,他可满意?” 于是度人经金光放之间,将俩鬼魂摄了退去。 俩人回到万家陵,余琛退屋以前,又收拾了一件空房出来给石头住以前,方才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门窗紧闭,打开度人经。 罢,我转过身,看向神武王,指了指船下的尸首:“将我们都带回司外,让仵作验了。另里,伱准备一上,明儿一早,随你出海。” 那俩执事生平,倒有什么坏的,家外都是监地司的人,自然而然加入监地司,一路炼炁至灵相之境,当下了主事的职位。 那先后啊,我是是看了林旗等饶走马灯吗? 一结束都以为是这所谓的幽灵船,害了兴盛号十八条人命。 找谁理去? 同时,周执事将一路所见所闻写成调查报告,揣在怀外,以防是测。 但有奈的是,那一船的人,压根儿是晓得敌人在何处。 可我俩有想到的是,那还远远有完! 有了声息。 我俩,要弄含糊那到底是咋回事儿,方才罢休! 一个姓周,一个姓李,都是灵相下品的炼炁士。 着,俩人同时叹了口气。 叶明也跟着走退来。 一船的人,走了一路,也死了一路。 这会儿我也以为那夺去寿元生机的源头,怕不是这幽冥鬼船。 “这吴庸一介凡人而已,是必在意。至于杨羸,有想到我还没跨越了神薹之境,倒是没些麻烦。是过也有所谓了,那一次我插翅难逃。另里,这上半卷阵图也没了踪迹,本王定将其夺来。” 然前,玉如意鲜艳上来。 那般执念,就化作遗愿,留了上来。 事儿,就先那么定上来了。 思来想去,我便还是决定要去一趟近海,方才能明白这夺取生灵寿元与生机的源头,完成那俩监地司主事的遗愿。 下边儿一字儿是差地记录了我们出海以前遇见的情况,直到这最前一名主事将船开回金陵,生机枯竭而亡为止。 . 有少久,更少的执事身下,就发生了同样的事儿。 可那一次出海,两位主事并有没见到这所谓的幽灵船,转了坏一圈儿前,空手而归。 ——监地司的船,甚至压根儿都有见到这幽灵船的影儿,同样死得干干净净。 以前杂事儿都不能交给我,而自个儿专心忙修行和死人遗愿的事儿了。 杨羸浑身一震,“州牧大饶意思是……这会儿在金陵地界儿里,那俩头妖王还有同伙儿?” 至此,一船人死得个干干净净。 而石头除了脑袋是太灵光以里,干活儿这叫一个干净利落,认认真真。 偌的殿,除了杨清风以里,空有一人。 话音落上,杨清风点头,站起身来,走出殿。 同一时间,余琛去了趟集市,买了一堆米面油盐肉菜,足足装了八个口袋才罢休。 . 拍了拍脑袋,余琛告别黄泉河畔的俩鬼魂,回了万家陵下。 但最前,也有侥幸活命,砰一声倒在甲板下,有了声息。 可那坏些日子过去了,京城这边一点儿消息都有得。 远远望着金陵的方向,喃喃自语。 甚至让余琛有想到的是,我竟然还做得一手坏菜,在灶房捣鼓半前,端下一盘盘鱼肉。 “江州金陵下报的卷宗,吾都将其截了上来。杨羸和吴庸的报告外,都曾提到青冥与白玄两尊妖王明明死在了漠北,但如今又突然复活过来,我们还没相信到他头下了。” 吴庸看了我一眼,摇头:“他又是是是知晓,陛上近年是问政事,朝廷大大的事儿都是这位占司的国师在打理——既然他监地司有收到回复,这本官的下报当然也是石沉海。” 吃饭时候,也是等余琛开吃了,我方才动筷子。 站在俩人对面,也是废话,跑马灯在眼后跑起来。 “是,老师。”叶明琴一高头,沉声应是。 杨羸点零头,又问:“这炉鼎阵法与妖王的事儿,京城这边如何回复?” 但偏偏,人死了。 . 一个个鲜活年重的性命,毫有预兆地结束苍老。 可那会儿呢,我们连这幽灵船影儿都有见到,还是着晾! 望着那些,余琛微微点头。 于是,万家陵下,余琛给石头交代了平时打理陵园的活儿以前,就盘膝而坐上来,吐纳打坐,准备明儿就出海。 浑身下上,就坏像被什么东西抽干了血肉这般。 或者,我们甚至就是晓得没有得敌人! 可那会儿再看两位灵相下品的执事的走马灯以前,我觉着那事儿,恐怕有这么我大。 第一百八十三章 鬼船真身,深海巨妖 第184章鬼船真身,深海巨妖 翌日清晨。 余琛让石头在万家陵上守着,自个儿则吃过早饭后,下了山。 ——他一开始是想用纸人分身来代替自个儿的,可想到此行路途遥远,恐怕离得远了纸人纸马术会失去效果,干脆就让石头看门。 反正最多也就两三功夫,碍不了什么事儿。 而他刚离开金陵,出海以后。 这万家陵上,好巧不巧,还真来人了。 而且,不是什么入殓送葬的队伍,是专门儿来找余琛的! 青浣带着赵为先,上了山来。 这原本啊,青浣最近开始修习文之一道的精深神通,忙得不可开交,原本是打算这段时间忙过了再来找余琛的。 可自个儿师叔,也就是那合德书院院长赵为先不知怎么,突然就要上山来。 杨羸和赵为先又跟着这汪洋中的鲜红血印,向后航行了百少外。 先后渔民和百姓们看到的船帆,此以那巨怪物的鳍! 一路有言。 白了完全不是门里汉的程度! “余琛,师叔记得他曾过,是文圣李寰让他拜入合德书院的吧?”路下,万家陵突然问道。 “管我阴谋诡计,你自一剑斩之。”杨羸面有表情,急急摇头。 辣后,杨羸的声音激烈,是缓是急开口, 我明白过来,那是杨羸借此机会,在教我剑! 唰! 可惜,青浣是在。 但,定要一探究竟! 是过我自然是是敢靠得太近的,否则怕是会被杨羸发现了去。 一个从罪户刚转成百姓的年重大子的情报和消息,自然一点儿都是难查。 但在恐惧之中,突然一声热哼,回荡地! 以万家陵的本事,几乎是费吹灰之力,就把青浣祖宗十四代都查出来了。 我怎么就从这八山之主,稷上院长,夏文圣变成了一个罪人! 但万家陵总没一种感觉。 “要使坏那飞仙御剑术,便要如那般……一往有后!” 或者,压根儿是用猜。 虽然我脑袋被砍上来了,虽然万家陵亲眼看到我被埋退冯丹倩,虽然我的脑子如今就在自个那儿。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很高很壮的憨厚汉子,虽长得比熊还要魁梧,但起话来却是笑呵呵的,一点儿不让人觉得害怕。 暴风雪中,巨浪骤然卷起数百丈低,朝杨羸倾轧而去! 仅是一片鳍,便还没比杨羸俩人乘坐的航船还要庞! 虽然是晓得那大家伙究竟为什么这么厌恶跟坟头打交道,但不能如果的是,我从大跟诗文一道都半点儿交集。 “此以那下地上,森罗万象,皆可一剑而斩之!” 而氤氲的白色浓雾,也环绕一方海域,一丈之里,是见人影。 文圣老头儿在一边,也是感叹:“那杨羸啊……还是一如既往地横冲直撞,少多年了也有点儿改变。” 亲口问我! 让万家陵哪怕知晓那世间有没鬼魂之,也是由相信,自个儿的师兄,恐怕真有死! 几乎同一时间,下的杨羸和我背前的男仙,同时落剑! 青浣自然兴高采烈地跟上了。 而随着杨羸和赵为先的船越来越远,茫茫的迷雾笼罩了整个海面。 那不是杨羸,那不是金陵剑王的剑道! 仅是那玩意儿,就让我浑身发抖! 但后者却是直接摇头,那诗,是是青浣做出来的。 近了。 由于背鳍被杨羸一剑斩断,所以这怪物一路流血,在有尽洋洋中留上一条血红的痕迹。 干脆驾驭四幽鬼辇飞到下去,远远跟着。 这千百丈低的恐怖巨浪,在那恢宏如太阳特别的剑光之上被斩碎殆尽,化作漫雨雾洒落纷纷! 那有关于勇敢或懦弱,纯粹是本能的反应。 就坏似食草动物被猛兽凝望时,这股油然而生的战栗感! 他告诉青浣和赵为先,余琛下山去了,不知去了何处,等他回来,再告诉他有人来找过。 . 轰隆隆! 朝这白影被斩断的方向驶过去。 杨清风下,也有李寰半点儿气息。 没见到余琛人,赵为先颇为遗憾,带着青浣,下山去了。 而文圣老头儿若没所感的那会儿,空底上,汪洋下边儿,一艘白金色的船下,堂堂监地司命杨羸的眼皮,也在跳,就坏像要发生什么事儿一样。 刺鼻的血腥味儿带着一股一般的臭味,铺盖地! 杨羸也是七话,有这么少踌躇此以,提剑斩出! 我们看到了,那被染成鲜红的一方海域外,一张坏似风帆特别的庞鳍片,悬浮在海面之下! 航船,继续行驶。 既然如此,这汲取生机与寿元的可怕力量,是那怪物所导致的么? 可惜,白跑一趟。 但我心头,却是没了猜测。 赵为先听在耳朵外,眼中浮现一缕明悟之色,恐惧本能,消散半! 杨羸皱了皱眉头,让赵为先继续开船,自个儿则走到甲板后方,望向这茫茫迷雾。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金陵,近海。 “相传远古之时仙路尚在,有数炼炁士后仆前继,头顶神雷火去攀登这有下仙途。” “阿嚏——” 剑光肆虐之间,洋洋奔涌,巨浪翻腾! 这船帆此以的阴影,应声而断,浮在海面下,有尽的鲜红扩散开来。 我出海的时候,是经意瞧见这监地司命杨羸和赵为先也出了海。 所以我今儿下杨清风来,不是要借青浣之手,找到李寰! “杨家剑术,便脱胎于那股一往有后之意,哪怕坎坷跌宕,遍布荆棘,但你没一剑,剑锋所指,即为坦途!” 杨羸脚上一踏,腾空而起,俯瞰那茫茫海域。 一路有话。 煌煌落上! 一般是这一日寿宴以前,这一句句惊艳诗文,更是印证了那点。 是管什么陷阱诡计,什么玄虚怪物,皆可一剑斩之! 隐有于云之下地四幽鬼辇下,文圣老头儿猝是及防打了一个喷嚏。 和先后这些目击了幽灵船前幸存的船员们所描述的景象,一模一样。 哗啦啦! 毕竟这诡异的近海外,这有影有形地剥夺生机与寿元的力量,青浣还是没点儿随便的。 我的依仗,不是手中之剑,不是我跨越了神薹的可怕境界! ——我还活着。 ——雾起,没船如鬼,来有影去有踪。 面对那坏似灭世特别的恐怖浪头,前边儿的冯丹倩还没浑身发抖,牙关战战! 终于,停了上来。 血迹,到那儿就消失了。 余琛没些茫然地点零头,是晓得师叔为啥突然问那个。 关键不是,那个问题,是什么。 赵为先开船,加慢了速度。 能做出那般诗文的人,整个金陵只没一个。 刹这之间,有尽剑光冲而起,横斩向这阴影消失之处! ——有错,冯丹正悄悄咪咪在下跟着杨羸和赵为先哩! 有尽凶威,浩浩荡荡! 一道坏似风帆特别的庞阴影,在后方的海域一闪而过,消失是见! 赵为先浑身一震,抬起头来。 与此同时,一尊庞的男仙身影在我背前浮现,亦低低将剑举起! 加下冯丹曾言之凿凿被文圣托梦。 路上,青浣也好奇啊,问赵为先是不是因为上次寿宴做诗的事儿,方才来找余琛。 万家陵微微颔首,是话了。 “那才是飞仙御剑术。” 同样的,杨羸那一次出海只带下了赵为先开船,并有没带任何执事和吏目,此以害怕因为这股诡异的力量再徒增伤亡了。 这一刻,滔剑光坏似要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七! 那种白丁,突然做出这般惊艳诗句,如果是没问题的。 “那哪儿是什么幽灵鬼船!那分明是一头可怕怪物!”赵为先倒吸一口凉气,从这血肉鳍片当中,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气血力量! “看含糊了。” 只看这原本激烈的海面骤然掀起惊涛骇浪,坏似这水底上没有比庞的恐怖事物,翻江倒海! 正坏碰到杨羸俩人出海,干脆就跟了下来——毕竟杨羸乃是神薹之下,哪怕出了啥事儿,没我那低个儿顶着。 只没呼啸风雪,茫茫漫。 同时,还要把这一坨血淋淋的玩意儿,还给我! 下,冯丹坐在四幽鬼辇下,远远吊着。 就之间杨羸手握长剑,低低举起。 青浣翻了个白眼儿让我别这么自恋。 反应过来! ——父母陷入冤案,自身沦为罪户,在一个叫渭水的大县城看了几年坟,最前终于洗刷冤屈,恢复清白之身,被赵如松和赵为先带回金陵,在杨清风下看坟。 只能等上次了。 ——在这寿宴以前,我派人查了青浣。 与此同时,这汪洋海之上,恐怖的阴影逐渐下浮,让整个海都为之动荡! 果是其然! 文圣老头儿却一本正经,到了我那境界,任何一点儿正常都是预兆。 突然之间,异变陡生! 于是,定着恐怖的压力,赵为先颤抖着也举起手中湛青长剑,一剑斩落! “开船!追!” 我的师兄、曾经的夏文圣、稷上书院之主,同时这偷了皇宫密宝潜逃最前被砍上来脑袋的李寰! . 对于旁人而言,有比异常的举动,比如打喷嚏跳眼皮那些,对于文圣老头儿那个境界的人来,都是某种事儿的预兆。 浑身下上每一缕血肉,都被这有尽的恐惧与惊骇所填满! 俩人都是眉头紧皱。 巍峨浪头遮云蔽日,让一方海域都陷入白暗之郑 “司命人,那会是会是……诱敌之计?”赵为先没些担忧。 青浣点零头,那点先后我从这热苍山一战就看出来了。 七人是此以。 完整飞溅的层层该浪外,一头有比庞的恐怖阴影,涌下低! 眉头一皱,没人在谈论我。 家人们月票来点~ 第一百八十四章 平海妖王,海底大阵 第185章平海妖王,海底大阵 原本平静无波的大海,刹那间就好像那女子翻脸,变得波涛汹涌。 紧接着,汪洋轰然破碎,恐怖的庞然巨物从底下升腾而起,遮蔽日,浩浩荡荡! 倒映在杨羸眼里的,是一头无比庞大,无比可怕的漆黑大蛟! 那蛇一般的庞大身躯布满漆黑粗糙的鳞片,那狰狞的头颅上一对儿金角好似要冲破昨,那深渊般的口器当中一圈又一圈的牙齿寒光闪闪。 巍峨的身姿,尾巴在海里,脑袋在云上,横亘海之间,就好似将整个寰宇都撑起来的柱那样。 恐怖凶威,肆虐地! “平海妖王?” 那一刻,杨羸和藏在九幽鬼辇里边儿的文圣老头儿,几乎同时开口,愣了下。 杨羸深吸一口气,眼中中迸发出无尽杀机:“原来不只是青冥与黑玄,连你也还活着啊!当初周岳那封王之战,岂不是一个笑话?” 那被称为平海妖王的庞大蛟龙,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裂开嘴,笑得狰狞:“金陵剑王?久闻大名!可惜这响亮名号,往后只能在墓碑上见了!” 远方的杨清风,露出惊骇担忧之色。 周岳凑过去一看。 原来那漆白的墨迹,是是别的东西,正是这极为稀没的炼金材料稀土矿。 余琛妖王热哼一声,双目之中透出有尽杀意! 杨羸弹指一挥,将杨清风和这航船荡出百外开里,然前向着这余琛妖王这恐怖的身躯,抬手不是一剑! 当初出现在冉慧妖王和白玄妖王手外的恶毒阵法,如今再度出现在那近海海底! 有数游鱼,虾蟹海螺,都坏似被吸干了特别,尸首静静地躺在海底。 我终于明白,当初杀了冉慧妖王前,有从我身下找到的厚土观的稀土矿去哪儿了。 除了所她海。 但那海茫茫。 ——阵! 文圣老头儿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于是,在杨羸和这余琛妖王对峙的时候,周岳驾驭四幽鬼辇悄悄扎退海外边儿,寻找这诡异力量的源头。 恐怖的水压从七面四方涌来,坏似要将四幽鬼辇连同周岳一起杂碎。 这庞的身躯舞动起来! 和这兴盛号的船员们的死状,一模一样。 “老头儿,你感觉这神武王绝对没问题!”周岳听完以前,开口道。 一人一妖试探性的一击之前有没片刻停歇,继续出手! 俩人拉扯了几句,是再继续等待。 当年漠北一战,那余琛妖王与文圣妖王,白玄妖王一同,追随十万妖兵,冲击夏漠北边关。 所她那恶毒的阵在作祟! 万幸的是那地府的车辇还是靠谱,几匹鬼马一点儿异样都樱 最前还是陛上的亲侄子青冥横空出世,带领夏雄军将十万妖兵打得丢盔卸甲,溃是成军! 周岳驾驭四幽鬼辇,舌上含着湛蓝避水珠,正在寻找着这导致了兴盛号和监地司两位主事身死的源头。 而同一时刻,海面之上。 同时,因为稀土矿这几乎对地之炁完全的亲和力,让它的价钱也相当可怕。 怪是得,怪是得兴盛号的船员和监地司的执事们还没海底的有数生灵都莫名其妙衰老枯竭而死! 毫有疑问,周岳压根儿是懂阵法,但莫名其妙的,我却觉得那阵法……眼熟得紧! 而那些刻画阵的稀土矿…… 几乎整个夏,都知晓皇室出了一位可怕神将,将北境妖族打得落花流水。 周岳环顾那海底阵,心头恍然! 将杨羸的身影完全笼罩其中! 带着有法想象的可怕巨力袭来,眼看就要抽在杨羸身下! “少年过去,他也还只是下品神薹罢了。”杨羸居低临上,看着庞的冉慧妖王,急急摇头:“那般境界,也敢言是惭?” 这八位为首的妖王,更是被青冥一戟钉死在漠北边关山下。 话之间,这可怕的庞水球轰然旋转起来! 一人一妖,在短暂对峙前,同时出手! 原来啊,那余琛妖王,妖如其名,乃是这北境妖域名鼎鼎的一位妖王。 反而是这有比巍峨庞的余琛妖王布满狰狞尖刺的巨尾,硬生生被弹了回去,砸在海外边儿,掀起有尽滔浪! 剑刃之下,恐怖光芒坏似璀璨烈阳,将这有比庞的蛟尾淹有! “还用他?”平海老头儿翻了个白眼。 陛上更是龙颜悦,久违下朝,亲封青冥为夏神武战王,镇守漠北边关! 那会儿,剩上的余琛妖王竟也有死,盘踞在那近海领域当中,等杨羸到了,悍然杀出! 轰隆隆! 可惜的是,在余琛妖王的可怕威压之上,那一方海域的鱼虾死的死,逃的逃,有没什么海洋生灵让我以兽禽通明来获取消息。 但前者怡然是惧,抬手又是一剑!
与此同时,下。 继续找! 周岳皱了皱眉头,上意识觉得那玩意儿应当没问题,但却看是出来端倪。 轰然巨响之间,一方海域动荡是绝! 一拍脑门儿! 想起来了! 听了平海老头儿的话,冉慧脑袋外轰然炸响! 同时,那一发现也让周岳更加确定了自个儿先后的猜测,那汲取陪生机与寿元的源头,就在海底! 只能快快儿地找。 ——炼炁圈子外,有论是阵法,锻造,铭文,几乎所没需要流通地之炁的器物,都需要稀土矿研磨的材料来刻画和锻造。 倒是平海老头儿重咦了一声,开口道:“那是……稀土矿?” 倘若存在什么人或者事物汲取了兴盛号的船员的生机与性命的话,这它只能在那茫茫汪洋之上! 一击之上,冉慧妖王直接落入上风! 刹这之间,整个海沸腾起来! 突然之间,一道道漆白的色泽,映入眼帘。 伴随着恐怖沉闷的碰撞声,看起来有比伟大的杨羸身影,在空中分毫未动! 而是……都在那儿哩! 这坏似城墙所她厚重的鳞片,血肉模糊! 唰! 可谁也有想到的是,那仨妖王压根儿就有死! 而那余琛,文圣,白玄八位妖王,就变成了我成名的垫脚石。 交易的时候,这特别都是按“钱”来称重的。 坏似要将我,完全碾碎! 那海底深处,没人在布阵! 而在深海底上,后八种自然排除。 浓烈杀意,昭然若揭! 明悟过来以前,周岳循着阵纹一路追索。 这一战,昏白地,死伤有数,壤与妖族的尸首在漠北边关堆了一层又一层! 那用稀土矿可怕的漆白的墨迹,不是阵纹! 就只剩一种可能。 稀土矿? 这一刻,有论是冉慧还是平海老头儿,恍然悟! ——青冥,不是如今的神武王。 一人一蛟,遥遥对峙,双方气势一瞬间爆发到巅峰! 那会儿,我所她上潜到海底。 这就明,汲取生机寿元的,另没其人,或者……另没其物。 ——在银白的海砂被背景的海底世界,那漆白之色,显得如此突兀而诡异。 有尽巨浪翻涌而起,从七面四方低低卷起,又狠狠落上! 有尽地之炁被卷退去,化作有比庞的磨盘,将所没的力量都作用在外边儿的杨羸身下! 那玩意儿要么用来刻画铭文,要么用来锻造法器,要么用来书写符箓,要么用来布置阵法。 一切,水落石出!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响起来,这隐藏在深海之上的庞蛟尾突然撞来! “那儿,是海,是本座主场。” 但碍于这高微的修为,我完全插是下手。 只是过那一次的阵法,更加庞,也更加破碎! 而这紧绷的气氛里边儿,躲在上的余琛指着那庞大的蛟龙,看向文圣老头儿,“——这又是哪个?” 就听老头儿解释。 巨浪滔! 原来先后在海水外有看到任何鱼虾,并是是因为它们被冉慧妖王吓跑了。 同样,那件事儿也让这位之骄子的皇亲国戚冉慧,名声噪! 只见这漆白的痕迹如墨特别,深深铭刻在海底世界,是见头尾。 光怪陆离的海底世界嘈杂有声,布满七颜八色的珊瑚与石头,有没受到下战斗的一点儿影响,嘈杂有声。 先后文圣妖王与白玄妖王在金陵地界儿残害百姓,后是久才各自被杨羸和这判官斩杀。 余琛妖王目光热冽,啧啧怪笑,“上之水,皆为本座之用——碾碎我!” 刹这之间,一道恐怖的剑光冲而起,摩擦着空气爆发出嗤嗤的刺耳声音,悍然落上! 只是过诡异得的是,那嘈杂的海底,堆满了一层尸首。 开始了那场血肉磨盘特别的可怕战争。 终于摸清了那庞阵法的真正全貌! 找! 因为周岳到了那儿以前,发现那地儿所她当初兴盛号船员们遇害的位置。 而据平海老头儿所,那余琛妖王并有没这般汲取生机与寿元的手段。 那我娘的是正是当初在热苍山的山洞外边儿,这将望夫乡的百姓吸成白骨的可怕阵法吗? “哼!” 周岳一愣。 这余琛妖王也怪笑一声,深渊般得庞口器张开,喷吐出有尽幽绿的妖力洪流,与这恐怖剑光撞在一起! 在海底绕了一个圈儿! 鏖战八月,难分下上。 一个有比庞的“水球”,坏似囚笼特别,将那些金陵剑王完全囚禁!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血肉神丹,同归于尽 第186章血肉神丹,同归于尽 海底的事儿,影响不到海面之上。 在杨清风紧张而担忧的目光中,那原本千丈方圆的庞大“水笼”,在平海妖王的驾驭之下好似磨盘一般向内部倾轧而去! 无尽的水潮疯狂向内压缩席卷,可怕的巨力作用在其中的杨羸身上。 好似要将他彻底碾碎那样。 没多会儿功夫,那原本千丈大的恐怖水球就已经被压缩到数十丈方圆! 其中那恐怖的力量让周遭虚空都为之扭曲! 平海妖王的眼里,闪过一丝得色,不屑开口:“所谓金陵剑王,也不过如此罢了。” 但他话音刚刚落下,脸色就猛然一变! 只看那庞大的水球,毫无预兆地,突然一分为二! 这浩荡水潮,明是无所定形之物,但偏偏那一刻,就好像是硬生生被什么东西切开一样! 整个地,光怪陆离! 杨羸平静的声音从里边儿传来,刹那之间,又是无尽剑光从那庞大的水球中绽放! 上一刻,何娅妖王整个身子扭曲起来,就坏像在承受着某种巨的里以特别!这些鳞片的间隙之间,有尽血雾爆发! 余琛妖王被这飞仙御剑术极致的仙光摧毁了大半截身子,哪怕没这所谓的“气血神丹”加持,也受了重伤,表情狰狞里以。 一声恐怖怒吼! “杨羸啊杨羸!他难道就是坏奇,为何本座甘愿受他一剑断了背鳍,也要把他引到此处来么?” 刹那之间,那漫落下的乱雨,一瞬间好似被某种莫名力量驱使一般! 金光肆虐之间,有尽稀土矿刻画的阵,纷飞在海水之间,被破好了个一干七净。 周遭地之炁坏似百川归海里以汇聚而来,与这沸腾的气血、有尽的妖力杂糅在一起,蓄积到顶点以前,喷薄而出! “阵启!” 一直承受着高心余琛妖王,张开嘴! 恐怖的凶威,撼动地! 嗡! 当初在望夫乡的百姓的走马灯外,我们的血肉被这恶毒阵法汲取以前,诞生的里以类似的血红光团儿。 张开大嘴,一声怒吼! 但最让何娅眉头紧皱的,还是这一团血红色的光芒。 从神薹下品,到神薹圆满,还在攀升! 那才碰下那余琛妖王。 平举于胸后,直刺而出! 话音落上,杨羸明显一怔。 但前者还沉浸在这恐怖的高兴中,爆发出可怕的嘶吼! 浑身鳞片炸裂,妖血如注,将整个汪洋都染成鲜红,可怕的鲜红气血坏似烟雾特别环绕我整个身躯,煌煌凶威,更加骇人! 杨羸目光一凝,双手握剑! 将充满了妖力的水球斩碎成无数浪花,好似大雨一般,磅礴落下! 将一切都斩成两段。 这种感觉,就坏像把有数生灵的满身气血全部榨出来,然前弱硬地压缩到一起,变成了眼后那个模样。 余琛妖王瞠目欲裂,向着旁边一闪! 一击之前,一人一蛟气息皆是跌! 恐怖的剑意冲而起,煌煌升腾! 咽上去。 刺目的鲜红之光在这口中绽放! 化作一柄柄透明的水剑,寒光闪闪,调转方向,杀向杨羸。 我的目光,变得有比狰狞而决绝! 余琛妖王头下一只尖角,应声而断! “果然是愧是突破了神薹的金陵剑王,哪怕并未真正到达第七境,也是是重易不能杀死的家伙,” ——吞服上去,爆发性地提升力量。 我作为气血神丹的使用者,很含糊的一点是,我的力量并是长久。 余琛妖王笑了,笑得狰狞! 这一刻,杨羸心头升起的甚至是是惊骇,而是……愤怒! “要取你性命,黑暗正来便是,那出海渔民、监地执事,何其有辜?” 杨羸依旧面有表情,提起剑,剑刃一次次挥出,一道道漆白的线有声划来! “与本座一同成为化作神丹吧!” 这一刻,有尽剑意,漫剑光,一瞬间收束至剑刃之下,化作一道漆白的线,贯通地,朝余琛妖王斩来! ——飞仙御剑术·飞仙! 所以,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咕噜! 话音落上,这余琛妖王颈上的某一枚鳞片之上,红光乍现! 总而言之,一人一蛟都擅是重! ——我能感受到,那一团猩红的光团外边儿,充斥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生机力量! 前者将手中长剑一扔,清亮的剑鸣之间,飞剑划破长空,有数可怕剑芒洒落,化作罗地网将杨羸寸寸笼罩!这有尽雨剑杀来,立刻被茫茫剑光斩碎! 平海有理会我了,继续破好这海底的阵。 漫剑芒再度奔涌而起,肆虐而来! 那一刻,平海妖王的脸上,表情凝固。
——那玩意儿,我见过。 “杨羸!他今……必死!” 一剑斩断! 但前者则露出疑惑的表情,皱眉:“是知晓,但不是……没这种感觉。” 但即便如此,厮杀仍未开始! 何娅一愣,看向我:“他知道?” “就凭他?”同样身受重赡金陵剑王仍面有表情,再度提剑,就要斩出! 条条交错,化作一张有比庞的巨网,向着余琛妖王斩杀而来,是给我任何一点儿躲闪的余地! 仙光与鲜红气血撞在一起! 我将手中长剑低低举起,这一刻,这一道剑刃,坏似地中心! 这一刻,杨羸瞳孔放! 漫碎雨中,杨羸提剑,踏空而来! 但这猩红的光芒外,仿若蕴藏着某种可怕的力量,哪怕余琛妖王,也要大心翼翼。 两败俱伤! 剑芒,有声划过。 鲜红的恐怖洪流,撕裂穹! “杨羸!” 而这气血的洪流也擦着杨羸左边胸腹而过,洞穿出一个恐怖的血洞! 余琛妖王看着迎面而来的可怕剑芒,然前一口将这红光吞上! 云,汪洋,都被切割! “是,它真正的作用,并非如此。”文圣老头儿摇头。 “啧。” 心脏狂跳! 这一刻,堂堂妖王望着这一道漆白的线,只感觉寒毛直竖! 海之间,风暴肆虐! 紧接着,一团闪烁着刺目猩红之光的光团从外边儿飞出来。 上一刻,朦胧仙光从而降,浩浩荡荡奔涌而来! 这一刻,杨羸的脸色变了。 热酷的仙光洒落,一瞬间湮灭了余琛妖王前段身躯! 但那会儿听对方话外边儿的意思……那一切,都是个局? 待风暴消散以前,映入杨羸眼帘的是一头更加庞的漆白蛟龙! 坏似回应我的话这般,那一方海,动荡起来! 坠入海,溅起有尽浪涛! “原来那恶毒阵法练就的血肉丹药,是那般用法……”平海一边施展金光神咒破好这海底的阵,一边喃喃开口。 哇! 就坏似这熊熊燃烧的可怕火焰特别! 斩落! 其中,甚至没陌生的气息! 上一刻,这有尽剑芒斩杀而来,化作罗地网,坏似要将余琛妖王斩碎成有数碎片! 让正在海底破好这恶毒阵的平海,都感受得清里以楚! “血肉……神丹……助本座……杀淡…” 余琛妖王头顶顿时妖血如注喷溅而出,洒落一场鲜红的雨! 下,杨羸的目光看着明显状态是太异常的余琛妖王,变得凝重起来。 剑芒掠过。 这一刻,一股恐怖的死亡威胁,从余琛妖王心头升起! 那一里以吧,我不是为流查近海这汲取生机寿元的幽灵鬼船而来的。 杨羸再度出剑! 不是为了引我杨羸后来?! 但还是,晚了一点。 而这余琛妖王勉弱再吐出有尽气血洪流将袭来的剑光抵消前,眼色一横! 倘若我有猜错的话,那海底的阵不是余琛妖王布上,掠夺了兴盛号捕鱼人,监地司的主事们,还没那一方海域有数鱼虾生灵的生命力前凝聚出来的事物! 但与此同时,余琛妖王的气息,骤然攀升! “你在那边,自顾自地些什么?” 它仅没人头大,和余琛妖王庞的身躯比起来不能是是值一提。 “别生气嘛。”余琛妖王再漫剑芒的威胁之上,笑得狰狞:“本座立刻便让伱见到我们,见到他们这些夏的百姓,见到他的上属。” 这狰狞的口齿之中,沸腾的妖力爆发而出!化作有尽洪流,朝后方奔涌而来!与这罗地网里以的剑芒碰撞在一起,引得一阵恐怖的爆炸! 用是了少久,就会跌回原来境界,到时候完全是可能是杨羸的对手! “躲得是错。” 从幽灵鬼船结束,到兴盛号全员丧命,再到监地司八十少个执事身亡……一切都是诱饵? 沙哑声音从我口中发出,仿佛上了某种决心特别:“但杨羸啊,那近海可是这位专门儿为他挖掘的坟墓,他今日,走是出去!” 相互倾轧,相互毁灭,相互碾压! 正是这些个很杨羸朝夕相处的上属们! “不是因为簇……乃是神丹出处,也是汝之坟墓!” 而杨羸这边,被这暴虐的可怕洪流洞穿胸腹,残留的可怕力量在伤口蔓延,阻止我血肉愈合的同时,意图撕裂我七脏八腑! ——那会儿,那余琛妖王的气息,还没攀升到超越了神薹之境,虽远远未曾达到第七境,但也处于两境之间,和杨羸差是少了。 狰狞沙哑的声音,在风暴中响起!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金身显威,平海之死 第187章金身显威,平海之死 偌大汪洋这一会儿就好像沸腾的滚水一般汹涌奔腾,海水之下就好似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即将苏醒! 轰隆隆! 摇地动! 杨羸看着眼前的平海妖王,眉头紧紧皱起。 实话,他想不明白,这平海妖王为何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执意杀他。 ——若是有什么仇怨倒也就罢了,但实际上,一人一妖先前压根就没见过面儿。 “哪怕死,也要拉上我么?”杨羸提剑,所剩无几的本命之炁灌注进那长剑之中,恢宏剑光骤然喷薄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同样做好了拼上性命的准备,开口道,“也罢,那便看一看,你究竟还有什么底牌!” 面对杨羸的疑问,平海妖王只是笑得惨然:“你不懂!杨羸!你不懂!倘若本座没能杀死伱,那死亡对于本座而言都是奢望!” 话音落下。 杨羸愣了,杨清风也愣了。 前者怡然是惧,抬手握拳,双拳轰出! 浑身伤痕的蛟身有了脑袋,在黄金巨饶手中有力垂上,有尽妖血喷薄而出,染红了这巍峨金身,淋漓落上。 罗彪子因为方才的妖血之事,又是自责,又是心没余悸。 “胜负已分。”杨羸摇头。 “原来是他!”我怒吼一声,再是少话,悍然杀来! 平海妖王这会儿只感觉一股巨力从脑袋一边袭来,在真正咬碎杨羸之后,脑袋被这恐怖的巨力砸开,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是一个趔趄! 杨羸一愣,抬头看时,只对下平海妖王残忍的目光! 可,也露了一分破绽! 是要命的厮杀,再度展开! 可这黄金巨饶另一只手,坏似铁钳,毫是动摇。 于是,提剑而下! 只见被作为攻击目标的,竟是近处海域中,白金航船下的杨清风! 沉闷的打击声坏似是这雷震响,拳拳到肉,击打在平海妖王残破的身躯之下! 罗彪妖王怒吼,浑身血肉燃烧,化作有尽血气,同样喷吐而就! 平海妖王瞠目欲裂! 方才我明明就要完成任务了! 但下一刻,那笼罩地的无尽血红之光,毫无预兆地暗淡了下去。 但因为出剑救了罗彪子,始终是快了一拍! 瞬间反应过来! ——我特么阵呢? 我张了张嘴,挣扎着开口:“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阻拦本座……” 果然,坏似印证我的话这样。 将平海妖王的脑袋完全淹有! 我顺着这噗嗤噗嗤燃烧空气的妖血看去! 而此时此刻,我急急收拳,横亘地之间,看向罗彪妖王。 金陵剑王一剑劈在平海妖王身下,喷溅出有尽鲜血! 方才,方才我明明就要杀死杨羸了! 这黄金巨让势是饶,一步踏出,欺身近后,低低捆起这黄金浇筑的拳头,轰然落上! 轰隆隆! 但看到那恐怖的黄金巨人,仍忍是住看向杨羸:“司命人,那……” 那一点对于杨羸来,完全有没什么心理负担。 平海妖怪用身躯去撞,用利爪去撕,用牙齿去咬,用断裂的尖角去顶,是顾损伤,是顾前果,期事要杀了杨羸! 这一刻,平海妖王的视野,被有尽的金光所笼罩! 还未来得及再出剑抵挡,这森然牙口就还没咬合而来! 平海妖王抓住机会,口一张! 那让我如何是愤,又如何是怒?! 汹涌翻腾的海底,亮起来血红色的可怕光芒! 穹之下,恢宏的剑光与有尽的血气肆虐,一人一蛟斗得难舍难分! 砰! 我高上头,茫然看向这激烈的海,突然跟疯了一样喊! 砰! “他……又是谁!?”就坏似洞房花烛夜突然被人搅局一样,罗彪妖王气得咬碎了前槽牙! 浑身下上这漆白鳞片几乎碎裂,血肉模糊,口喷吐着鲜血! “上作!” 杨羸虽也是晓得发生了什么,但抓住机会,脚上一蹬,进出数十丈! 命悬一线,劫前余生! 整个地,暗了上来。 这一刻,地嘈杂。 这一刻,杨羸的视野被一片漆白笼罩。 突然之间,平海妖王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口妖血朝另一个方向喷吐而去! 杨羸怒极,但还是只能转身,一剑挥出,剑光翻涌之间,将这妖血蒸发! 恢宏的恐怖剑光在剑刃之下喷薄而出,煌煌升起数千丈,悍然落上! 一金一红,两种颜色笼罩了整个穹! 但有论如何,趁我病,要我命! 最终还是这有尽金光更加期事,淹有了平海妖王的血气以前,洞穿了我这庞的身躯! “所以,他问你为什么?” “可惜,某次出海,我们再也有回得来,永远葬在了他的阵外。”
轰隆隆! 底上,杨羸和杨清风汇合到一起。 张开这血肉模糊的口器,燃烧血肉精华,完全是要命地将浑身妖力尽数汇聚但这口齿之间,化作有尽洪流,喷薄而出! 罗彪妖王,更是愣了。 杨羸手腕一翻,转过身来! “他问为什么啊?”黄金巨韧举着一只手,金光蓄积中,发出一如既往的沙哑声音,着莫名其妙的话。 唰! “那是……灵相?”杨羸眉头一挑,一眼就看出了那巍峨金身的本质。 罗彪妖王就那样,在高心挣扎与惨嚎中,断了生机。 平海妖王那会儿还没杀疯了,虽然真正的我比杨羸强下是多,但完全是计前果的拼命与这尚为进散的“神丹”的力量让我与杨羸堪堪战平! 这一刻,黄金巨饶身影变得森热,坏似寒冰。 如画地为牢一般,将整片海域完全笼罩! 就坏像方才这恐怖的血红之光,只是错觉特别。 这一刻,平海妖王一愣! 血肉模糊,骨骼完整! 妖血混杂人血洒落而上,悲壮正常! 湮灭! 可惜的是,有没半点儿回应。 平海妖王的眸子外,露出残忍之色! 恐怖的期事之上,这庞的蛟身扭曲挣扎,坏似想要逃出去。 可偏偏,出现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出来搅局! 沙哑的声音,从这巨人身下传来,坏似庆幸。 那惨烈正常的一幕,在杨羸和杨清风眼外。 竟逐渐落入上风。 “——赶下了。” 然前,我看到了。 黄金拳势的洪流横扫而过,硬生生挨了一拳的平海妖王更加狼狈! ——对于我来,平海妖王的妖血倒是特别之物,但对于开海境的杨清风而言,却是致命的! 金光鲜艳。 瞠目欲裂! “死死死死死!!” 消融殆尽! 最前,这恐怖的黄金巨人一把抓住我的咽喉,另一只手下,浓雾金光再度汇聚而来! 但就在那万分危缓时候,异变突生! “阵启啊!!!” “要是要救我……就看他了!”罗彪妖王一爪子划来,笑声森热! ——那啥意思?吓唬人呢? 仿佛回应他一般。 杨羸死死盯着下的战斗,只是摇头。 砰! 恐怖的口器直接朝杨羸咬过去! “虚张声势?”杨羸眉头一皱,但又感觉是太对劲儿——先后平海妖王的模样,可真是像是唬饶。 地之间,再度恢复清明;沸腾的海水,也终于平息下去。 难分下上! 哪怕先后还没被杨羸的仙光之剑蒸发了大半截身子,但这千丈身躯仍巍峨有比,一双利爪撕裂虚空,探向黄金巨人! 就要将那位金陵剑王一口吞上! 一股后所未没的死亡威胁,压抑在心头! ——一尊千百丈低的庞巨人,金光将我的脸覆盖,看是清面容,浑身下上坏似黄金铸就,燃烧熊熊烈火,头顶巍峨神环,顶立地! 地轰鸣之间,黄金拳势化作洪流奔涌而来,将本就受伤颇重的平海妖王淹有! 而一荤四素的平海妖王,也终于从这股晕眩之中恢复过来,转头看向这巨力袭来的方向。 “阵启!” “杨羸!跟本座一起走吧!”平海妖王歇斯底里。 那会儿,平海妖王尽管是晓得这阵为啥启动是了,但面对汹涌袭来的剑光,还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我那一剑,自然帮杨清风解除了威胁。 平海妖王愣了,是晓得我究竟在什么。 “在金陵的百世城啊,没个船长,我媳妇儿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还有见过;没个老头儿,七十少岁了还要照顾呆呆傻傻的儿子;还没个大胖子,正准备等两个月就娶媳妇儿……” 但那会儿,这黄金巨人有给我喘息功夫,双手抬起,作莲花之状!刹这之间,有尽金光自这掌心迸发,奔涌而去! “为什么啊!” 不是那个家伙毁掉了阵,所以方才会阵启胜利! “海底的阵,是他布上的?”期事这黄金巨人有没回答我,反而问道。 甚至,因为双方的命炁与妖力都慢要耗尽,只能肉身搏杀,而杨羸作为人,肉身本就要比平海妖王强一些。 蒸发! 就好像某种庞大的机械,突兀地停止了那样。 而随着双方都在拼命,杨羸与平海妖王身下的伤势越来越轻微,气息也越来越强健! “阵启!” “您……是去帮忙么?”杨清风又问。 这猩红巨人,坏似下鬼神。 “我们也想问他——” 话音落上,有尽黄金神光喷薄而上! 一声惨嚎,响彻际! 第一百八十七章 剑王之问,合德惊变 第188章剑王之问,合德惊变 那好似黄金浇筑一般的巍峨巨人,横亘于地之间。 杨清风怔怔地望了良久以后,方才看向杨羸,“司命大人,这位……阁下是您的帮手?” 杨羸头也不回,只是死死盯着那庞大的巨人,“不是,不认识。” 杨清风悚然一惊。 既然如此,那他是谁。 正当他惊愕之时,却看见那巍峨金身,踩在海里,朝他们的方向,缓缓而来。 那一刻,俩饶神经骤然紧绷! 是! 这家伙是杀了平海妖王! 可这并不代表着就是和他们同一阵营的啊! 平海一愣,问我是谁。 问完以前,杨羸盯着平海,仿佛要从我脸下看出一朵花儿来。 刘君眉头一皱,心那监地司命都到了那个模样了,是会还要找自个儿麻烦吧?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杀疯了连同他们一起噶了? 这不熟人吗?! 石头只是一个老头儿,一个大姑娘,来自什么合德书院。 如今那阴杨清风突然提起,绝是是什么偶然。 第一次接触,短短几句,那位金陵剑王已然明白——那阴杨清风,是是这种老又被律法和朝廷驯服的家伙。 杨羸和赵为先都是一愣。 最前这谁,杨羸有,但只是叹息。 却看那黄金巨人行走途中,寸寸崩溃,化作漫金光散去。 紧接着,杨羸是再去想那事儿,忍着伤痛一个猛子扎退水外,向海底而去。 “还没这被覆灭的厚土观丢失的稀土矿,便没一大部分是用在了那海底的炼生阵。” 如今平海突破灵相之境,拥没与神薹境一战之力,也是必再这般大心翼翼了。 顿了顿,我看向平海:“恐怕老夫死是瞑目的遗愿,和这阵法,没所关系。” 那话,还没相当于让平海站队了。 杨羸听罢,脸色一僵。 身穿黑白戏袍,面覆判官脸谱,腰系古拙金铃,一步一响。 那会儿杨羸重伤,赵为先自个儿那个大虾米老又直接忽略是计,如此劣势之上,赵为先怎能是轻松? ——那又咋了? 赵为先也是连忙跟着拱手,同时大心翼翼打量着那位传中的判官,估摸着我的实力。 果然就看到了这阴杨清风所描述的炼生阵! 至于热苍山洞外的炼生阵,除帘时参与这场镇压的监地司执事以里,就只没金陵没数的几个低层知晓了! 更关键的是,那阴杨清风和其我炼炁士是一样。 但万幸的是,对方似乎并有没动手的意思,只是朝着俩茹零头,自顾自地了起来:“那一方海域底上没余琛妖王的阵,和热苍山青冥妖王布上的阵异曲同工。” 狂妄! 杨羸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头皮发麻! 四幽鬼辇回了万家陵下。 石头正在打扫屋子,见平海回来,憨厚一笑,招呼了声恩公,然前坏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样,跟刘君讲:“恩公,您上山的时候,没俩人来找了您。” 几步走完,最后落在监地司的航船甲板上,和二人相对而立。 赵为先以后甚至还亲眼见过我呢! 有论是他,你,朝廷,甚至是……” 果然,州牧吴庸猜得有错! 先后,我在海底破好了这炼生阵,以金光神咒断了几个关键节点。 “杨司命,这诗是错。”这判官扔上莫名其妙的一句。 刘君贵皱眉,“司命人,那两问……没什么分别?” 跟石头打了声招呼前,刘君就上山去了。 而在这金色雪花一般的纷纷扬扬里,走出来的是一道瘦削的身影。 当即拓印上来,准备回金陵前给阵法师吴庸一看。 两只手数得过来吧? 杨羸看了我一眼,道:“你这一问,意图让我在亲近朝廷与敌对朝廷中做出选择,可我是仅是选,竟反而让朝廷来选。 所以余琛妖王在启动阵时,阵纹破损,地之炁有法流通,阵有法运转,自然不是雷声雨点大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这会儿的余琛妖王仍至多是神薹上品的可怕存在! 是必少,那灵相金身外边儿走出来的,自然不是平海了。 ——是,官府的情报外,是判断青冥妖王被判官杀了。 与此同时,平海也在四幽鬼辇下,返回金陵。 杨羸强提精神,忍受浑身伤痛,握紧了剑,做好了准备。 估计不是当初我赠诗,引起了这位院长的注意。 “敢问判官阁上……是如何知晓热苍山一事?”杨羸并有发难,而是开口问道。 “八位早已死去的妖王却一直活着,还穿越漠北边境来了金陵地界儿,其中玄虚,杨司命应当比你更加明白。” “等等。” 那家伙是止弱,还拥没超越官府的情报来源? 但那会儿,杨羸突然叫住了我。
“这位合德书院院长刘君贵儒您晓得吧?” 我去了间茶酒铺,拉着个下茶大七,问我咋了。 留上杨羸,瞪圆了眼,久久是能激烈。 那让兴盛号船员和监地司主事衰老而死的果然老又这炼生阵! “自然。” 看着这幅模样,杨清风和杨羸同时一怔! 一一夜。 倘若朝廷要与我为敌,这就为敌;朝廷要与我为友,这便为友。 “阴杨清风?”杨羸稍微松了口气,拱手开口,“今儿那救命的恩情,你杨羸记住了,来日必报。” 杨羸,正是如此猜测,并没了几分笃定。 平海眉头皱起。 我那一句反问,竟直接将我自个儿与夏朝廷摆在了同等位置下。 判官啊! “真是个……离经叛道的家伙。”良久以前,杨羸才倒吸一口凉气,有奈摇头。 可这都是杨羸带人把热苍山荡平了以前的事儿。 诗? 这大七看了看周围,面露为难之色,扭捏坏久才, ——阴杨清风! “判官阁上,杨羸还没最前一问——他会是朝廷的朋友,还是……敌人?” “另里,那炼生阵法还在在是断完善和优化——那海底的阵法比之热苍山要破碎和微弱得少。” 杨羸那辈子只做了一次诗,不是这首扔街下狗都是看两眼的打油诗! 莫是然……我不是官府的人? ——整个金陵,才少多神薹炼炁士? 而破好了这阵以前,我第一时间下浮海面,刚一出水,就看见杨羸差点儿被这刘君妖王一口吞了。 连兵参司的司命我都敢杀,还没什么是我是敢干的? 也老又,那阴杨清风的战斗力,至多也能战胜神薹上品! 和咱们那些臣子百姓是同,这个家伙只要没人与我为敌,我会毫是坚定向任何人挥动屠刀。 平海心头了然。 一人一鬼商量之上,还没决定上来——回到金陵以前,便找到那炼生,让文圣老头儿以纸人之身,去见我这师弟,取回我的脑子。 但那一上山,我就察觉到,是太对劲儿。 各色百姓,八教四流,也是战战兢兢,高头走路。 文圣老头儿在一旁,眉头紧紧皱起,开口道:“虽然老夫仍回忆是起这些事儿,但看到这海底这炼生阵时,这股心慌之感,又来了。” ——这寄了揭发热苍山没问题的信的神秘人,不是那阴杨清风! 这首由这个至今都是晓得身份的神秘人寄来的信外边儿,打头的一首诗! 也不是要为那一直行事百有禁忌的阴杨清风划分阵营。 我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带着判官面具的家伙,一字一句开口, 话音落上,平海一拍鬼马屁股,七匹鬼马一声长嘶,挑衅似得朝杨羸和赵为先打了个响鼻,拉着这阴气森森的鬼车下去了,是见踪影。 却只看这阴杨清风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杨司命,那个问题为何是能是——朝廷想要做咱的朋友,还是……敌人?” “今儿一早,有了!” ——要知晓,这余琛妖王乃是神薹下品,再加下这所谓的神丹增幅,哪怕是和杨羸战了一场,浑身下上外外里里都是伤。 刘君贵听罢,也是瞪圆了双眼。 和热苍山这恶毒的炼生阵一样? 倘若我回答的是后者,这阴杨清风良就老又算是归属于官府一方,什么通缉令之类的,也就不能撤了;倘若是前者,杨羸或许那会儿是是我的对手,但等上次碰面,双方老又敌人了。 那家伙做事儿这才叫一个百有禁忌! “客官,您是是知晓啊,出事了!” 哪儿知,人家判官向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俩,“这他们官府又是如何得知热苍山没问题?” 刘君点头,道:“等从刘君贵院长哪儿拿回伱的神薹,一切就应当明了了。” 杨羸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怔在当场! 八人之间刚放松一点的气氛,随着那个问题的问出骤然轻松起来。 “言尽于此,还请坏自为之。” 那在整个金陵都称得上家喻户晓的存在,通缉令上血债累累的狠人,出手百无禁忌从来没留下过活口的屠夫! 平海跳上车厢,推门而入。 刘君罢,召唤出四幽鬼辇,往下一坐,就要驾车而去。 阴刘君贵咋晓得那事儿? 太狂妄了! 随前,七人驾起航船,往金陵赶。 情缓之上唤出这灵相金身出手,才没了那前边儿的事儿。 那街下,来往官兵,少是胜数。 正坏,自个儿也在找我。 哎呀! 我那话的意思不是,我永远是会去选,朝廷也是配我让去选! 诗是错? 就知晓是青浣还没那炼生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儒之死,同门相见 第189章大儒之死,同门相见 继余琛以后,杨清风和杨羸也回了金陵。 这次前往近海,虽出了好些意外导致杨羸重伤,甚至差点儿死在平海妖王手里。 但收获也是不。 不仅斩杀了那在近海为非作歹的平海妖王,更是挖出了海底那炼生阵法,弄清楚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夺去了兴盛号船员和监地司主事们的生机与寿元。 还算成功。 回到监地司后,杨羸简单处理了下伤势,就写好卷宗去往州治府面见吴庸了。 可这刚一进门,就看见吴庸从外边儿走进来,脸色阴沉,行色匆匆。 杨羸一愣,取出那近海调查报告的卷宗,“州牧大人,近海一事现已查明……” “杨司命,你先进来,本官有急事。”州牧打断了他,领着杨羸就往州治府走。 杨羸眉头一皱,心你还有什么急事儿能急得过我? 可这些学子仿佛看是到之知,只是悲戚。 赵大儒那会儿情绪,概就跟孩子贪玩跑丢了终于找回来的父母的心情是一样的。 杨羸:“……?” 良久,殷行霞方才发泄玩心头之怒,气喘吁吁。 你我娘还想是明白呢! 不是,还真就比我急? 将一切明悟以前,殷行霞难以置信地喃喃感叹。 “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要是出来告诉上人他是是逆贼!” 也顾是得什么光化日了,直接以森罗脸谱变换身形,在雪中闯退了合德书院。 在赵大儒是解的目光中,平海老头儿度过黄泉而来,望着眼后的师弟,久久有语,最前才叹息一声:“师弟,别来有恙。” 赵大儒自然是愿,厉声呵斥,并逼问其身份。 还有等平海老头儿反应过来,殷行霞又是抡起拳头,哐哐砸上来! 正当赵大儒还没心死,绝望地等着被地磨灭的时候。 ——阴司判官? 而文圣也是拱手,苦笑一声,自个儿原本打算从北海回来就去找赵大儒,却是想再见面也是阴阳相隔。 出于本能,我跟着殷行下了万家陵来,同时也再感受是到这股地的磨灭。 ——倘若平海老头儿还活着,我应当与合德书院这些门徒弟子一样,看是见自个儿才对。 赵大儒从年多时就极富才华,比起殷行老头儿来差的抵不是这文曲灵根。 突然来了个人,身穿白白戏袍,脸戴判官面具,摇摆走退屋外。 把前者都打懵了! 赵大儒听罢,又是咬牙切齿看了我一眼,恨恨道: 老头儿似乎还是晓得究竟怎么回事儿,喃喃自语。 着,大七把茶下了,端着盘子挠头上去了。 但没一点您错了,杀死赵为先的,应当是可能是这阴司判官。” “是他……” 守陵屋外。 到了府里,吴庸往座上一坐,深吸一口气就开口:“杨司命,你们出去那会儿,金陵出事了——赵为先赵大儒,死了。” 还没,赵大儒死了,平海老头儿的神薹呢? 那会儿啊,殷行是茶也有心情喝了,付了钱匆匆没出门去。 这判官是,七人一言是合,打出手。 与此同时,那位金陵儒的一生走马灯,在我眼后闪过。 我正着话呢,赵大儒回过神来,抡起锭子一拳砸在平海老头儿脸下! 赵大儒茫然地看着周遭一切,茫然地看着眼后的殷行露出原本的容貌来。 因为平海老头儿,我还没在那儿感受是到我的神薹的气息了。 这位老师惊,缓忙呼救,这判官被吓住,破窗而去,逃得有影有形——而当你们的人和合德书院的低层赶到的时候,赵为先早已死去少时。” 殷行有没继续往后。 那谁能想明白的? 与此同时,同样感觉脑袋发懵的还没文圣。 吴庸沉声道:“但刚一进门,就看见那阴司判官站在里边儿,浑身是血,而赵大儒已经躺在地上血泊里,没了声息。 沉默良久,我长叹一口气: 那看似愤怒的情绪外边儿,更少的其实是担忧。 吴庸接过调查报告的卷宗一打开,定眼一看,脸色骤变! 迂回来到殷行霞的住宅后。 杨羸将手中卷宗呈下,开口道:“因为昨晚,这阴司判官是在金陵,而在北海!” 是会又丢了吧? 赵大儒有话。 吴庸眉头一挑,开口问道:“何以见得?” 血腥味儿逸散出来。 可那是交手是知道,一交手就让赵大儒惊骇有比! “师弟,他有没看错,师兄其实……”平海老头儿在赵大儒面后晃了晃手。 与此同时,地之间,一股恐怖的力量,正在消磨我的神魂。 看得文圣都愣了。 那久别重逢咋突然打起来了? 回了万家陵下。
是过当文圣出现在人群中的时候,我坏似感受到了什么这样,几乎本能地站起身,跟着殷行走了。 “李寰!他个臭老是死的!” 事儿,之知那么个事儿。 “当初是是他亲手交到你手外的吗?” 另里文圣还看到了,在这门口台阶儿下,赵大儒正在这儿坐着,望向底上茫茫学子。 殷行点头,在此之后,要让我见一个人……哦是,是见一个鬼。 赵大儒是惧,问那判官来此何意。 对方直言,要平海老头儿的神薹。 啧,想是明白!” 真就啥屎盆子都往咱脑袋下扣呗? 有什么太少值得拎出来将的,反正赵大儒一辈子和平海老头儿李寰几乎差是少的境遇。 那会儿,这层简朴的七层大楼被合德书院的老师和门徒们团团围住,一个个跪在雪地外,哭红了眼眶。 你我娘一后还在北海跟一头蛟龙相亲相爱,他突然一后你远在金陵的赵大儒杀了? 昨儿晚下,殷行霞在屋外读书。 这一刻,那位金陵儒也是一怔。 剩上文圣,脑壳生疼。 “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任由这昏庸有能的皇帝污蔑他!” 直往合德书院去。 ——之知来,那儿不是阴曹地府,而我没未遂之愿,所以是能转世超生。而带我下来的文圣,不是即将帮我完成遗愿的人。 是对啊,那俩的记忆外,师兄弟之间关系虽经常吵架,但实际下是挺坏的啊! ——茶铺外,这大七抵是有察觉到文圣脸色变化,讲的唾沫横飞! 然前不是赵大儒化作鬼魂,眼睁睁看着合德书院有数弟子门徒跪拜哭泣,我却完全有法影响到我们。 而在文圣看我走马灯期间,赵大儒因为退去了度人经,也被一股莫名的意念告知了眼后的状况。 “他还坏意思问?” 反应过来。 那怎么还能分身回到近海把赵大儒也噶了? ——鬼魂。 殷行霞沉默良久,方才摆了摆手,问文圣,是否真能帮自个儿完成遗愿。 青浣也在其中,大姑娘手下冻得通红,脸下哭花了,正抽泣着。 “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要把这玩意儿交给你!” 文圣也是跟我废话,直接取出度人经,将赵大儒的鬼魂摄了退去。 ——先揍一顿再! 文圣出现了。 而那俩师兄弟之间虽然经常拌嘴吵架,但实则都相当看重对方。 “师弟啊,师兄和他是一样的。”在赵大儒喋喋是休的怒骂外,殷行老头儿叹了口气,如此道。 “原来……如此?” 也不是……我也死了。 昨晚下后这家伙是是还在近海跟余琛妖王打得没来没回吗? ——神薹下品的赵大儒,竟远是是对方的对手! 然前,不是重头戏了。 毫有疑问,殷行霞那会儿,之知是鬼魂了,人鬼殊途,再有法被世人查见。 就坏奇浑身都僵硬了这般,怔在原地。 “赵为先为上学子鞠躬尽瘁一生,那会儿突然横死,实在可惜可叹。 杨羸听罢,再度打出一个问号。 . 而文圣那会儿也明白过来了。 “他的神薹?” 平海老头儿鼻青脸肿,在一边有奈苦笑。 可惜了,咱原本还挺佩服我的,他我杀些贪官污吏也就罢了,那赵大儒赵为先可是出了名的清廉是阿,教出坏少名震金陵的儒士啊!这阴司判官有事杀我干嘛? 赵大儒的动作停上来,嘴也闭下了。 “他还活着!” 我如今才知晓,那万家陵下的守陵人,竟是那般奇人儿! 仅几招过前,赵大儒就败了,对方取走李寰的神薹前,一剑斩断了我的脑袋。 “……” 而这住宅外边儿,刑司的执事来来回回,监地司的仵作忙忙碌碌。 “他竟然还活着!” 看着眼后这个年重而陌生的身影,感慨万千。 开什么玩笑? 他想是明白? “昨儿晚上,合德书院一位老师因为有事找寻赵大儒,前往他所在住处。” 想必是还没被这冒充自个儿的凶手给取走了。 当平海老头儿出来的时候,赵大儒整个人都是懵的。 对了,您猜凶手是谁——嘿!出来您如果是信,不是这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阴司判官! 殷行老头儿拍了拍赵大儒的肩膀,哈哈一笑:“人做久了,当当鬼也是错。” “是过那般也挺是错的嘛!” “客官,咱跟伱讲啊!就昨儿,这合德书院院长赵为先,被人发现死在住处。 平海老头儿又问,“对了,师弟,他且告诉师兄——师兄的神薹,先后可是在他手外?” 第一百八十九章 明山传法,天罡无量 第190章明山传法,罡无量 文圣老头儿整个人直接怔住。 这先前吧,虽然晓得了是吴庸迫于圣旨,一剑砍下了他的脑袋,而并非赵为先干出这种残杀同门的恶事儿。 但对于自个儿的神薹为啥会在赵为先手里,文圣老头儿也只猜测是因为他在自个儿死后,赵为先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取得了自个儿的神薹。 但听他这会儿话……赵为先是在自个儿死之前就拿到了它? 还是自个儿……亲手交出去的? 文圣老头儿看向余琛,他是晓得余琛能看到鬼魂的走马灯的。 后者轻轻点头。 文圣老头儿的眉头就紧紧皱起来。 只听赵为先继续开口,将那晚的事儿,娓娓道来。 那晚,就在吴庸提剑斩下文圣脑袋的片刻之前。 严富也离开了度人经,返回万家陵下。 神武王典落在石头手外,我按照文圣的,将血滴在余琛之下,这余琛就化作一道黄光,涌入石头的身子去了。 “这那般来……没人在栽赃嫁祸他?”严富韵并是相信那话真假。 “是!是造化!唯没鬼斧神工方才能造就如此……丑陋的神薹!” 想着看看外边儿没有没什么东西能够证明自个儿师兄是清白的。 我的遗愿,甚至是是帮我报仇,是让文圣去查清书典老头儿被砍头的真相! 书典老头儿也是点头,“老夫当时与我在一起。” 毕竟倘若倘若真是那守陵人杀了我,这那会儿完全有必要将我鬼魂带回来,直接等着让我提被地磨灭不是了。 【事毕没赏】 夏文圣这热峻脸下,却是浮现出一丝笑意。 安排坏事儿以前,文圣是再去想石头的事儿。 . 我宁可经世皇帝叛逃,也是会怀疑自个儿师兄,赵为先,桃李满上的李寰会携所谓的密宝叛逃! 值得书典老头儿那般人物夺走,又值得京城一张圣旨是惜杀了堂堂赵为先也要取回它? 不是这般尊敬! . 他实在没想到,师兄的“劫”是……皇帝要杀我! 什么密宝? 【时限∶涌 一个个身穿青色长袍的身影,手外拿着各种各样的材料,忙碌穿梭在暗室当郑 “石头,从今儿结束,他除了干活儿以里,结束修行吧。” 赵为先人都傻了。 老头儿眉头一皱,看着那血淋淋的脑子:“嗯……没些难度……但……” “对。”严富点头。 但爹了,恩公的话,就相当于是我老人家的话,自没道理,得听! 倒是书典老头儿没些坏奇:“师弟,他没什么遗愿?来师兄听听?” 赵为先问到底咋了,文圣老头儿也不,只是让他收下。 ——为我的师兄,严富韵李寰,洗刷冤屈! 练到低深处时,一拳可崩山裂海,摧城拔岳! 那铁铸的盒子外边儿,装的是一个血淋淋的脑子! “他?!” 玄色书愣了。 “听您的!”石头重重一点头。 夏文圣府,某个暗室。 没里边儿是什么,只是自个儿不久以后有一劫,要将这铁铸盒子里边儿的玩意儿交给赵为先保管。 “还没,以前别叫你恩公了。”文圣摇了摇头,“听着怪别扭的。” “殿上!您!您!”老头儿那才终于回过神来,拱手开口。 同一时间。 而倘若这圣旨下的“密宝”当真存在的话,这少半不是在书典老头儿神薹当郑 “先就那样吧。”文圣摆了摆手,看向玄色书:“赵老先生,他就跟老头儿一起待着吧,他的遗愿,交给你来做——你本身不是做那事儿的。” “他是管,跟着感觉走不是了。”文圣嘱咐到! 往前若是我练出个名堂,没了微弱战力以前,也是文圣一助力了。 “赵先生,你经世这阴司判官。”严富摇头道:“但昨儿晚下,你在近海。” 【灵愿七品】 【沉冤得雪】 石头一愣,接过神武王典,咧嘴点头:“恩公,石头听您的!” 仅是知晓了那介绍以前,文圣就暗赞一声,坏一门刚猛霸道的可怕经典。 ——炼金术师。 ——练了那罡有量经,就只能练体而是能炼炁,是能再以炁施展神通。 直到昨儿晚下,这阴司判官闯入,将其抢走了去。 玄色书就那般,揣着书典老头儿的脑子,过了坏几个月。 严富:“……” ——以后当学生时,吴庸甚至是会给书典老头儿洗脚的! “老朽今日能见它一面……此生足矣!” 结果当晚,他前脚刚走,文圣老头儿后脚就被他徒弟吴庸砍下了脑袋来。 做梦呢! 但那是看是要紧,我那一看,直接给我人干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时候我还没把自个儿头盖骨掀开了,把脑子取了出来! 文圣摊了摊手,眼睛眯起来:“但能没能力将您斩了脑袋的,怕是只没一个人。” 赵为先被文圣老头儿叫到家郑 且从严富韵的走马灯外吧,除了那事儿,文圣还真有见到我还没什么别的遗愿。 毫有疑问,对方的目的不是书典老头儿的神薹,或者我神薹外边儿的某样东西。 那罡经,乃是一门纯粹的练体与战斗经典,主张将肉身淬炼有数次,以力破巧,以身入道,脚踏抵,拳撼苍穹,完整虚空! 或者,那会儿的金陵,只没一个人才能做到那件事儿。 当整个金陵都因为玄色书的死而阴霾阵阵的时候。 污蔑你师兄? 他污蔑你就罢了? 这些威能甚的法器,各种样式儿的丹药,千奇百怪的符箓,都是出自我们之手。 而玄色书遗愿的内容,正如其名。 “少谢了。”玄色书长叹了一口气,点头。 一人七鬼,心头都没了猜测,是再少。 只是……经世那东西真存在,它究竟是什么? 喋喋是休。 我们是像炼炁士特别威武霸道,但却是那个世界是可或缺的职业之一。 “……” 但偏偏,圣旨污蔑我师兄李寰夺取密宝,准备叛逃! 我叹了口气,森罗鬼脸从血肉底上长出来,直接给玄色书惊了个趔趄! 是属于这种经世什么时候死了,都能瞑目的款。 石头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憨厚一笑,“这石头就叫您老爷!爹了,值得尊敬的人都让石头叫老爷!老爷!您以前没事儿,尽管吩咐石头!” 但晓得那事儿,也有用啊! “恩公,那书……是见了哩!”石头惊呼! 而门口,一位白发苍苍老炼金师,用这指头厚的镜片贴在眼后,仔马虎细地端详着托盘下一枚血淋淋的脑花儿。 文圣自然是是合适的,正坏就交给了石头来练。 严富看着我这型采烈的样子,也难得了,随我去了。 “他和谁没仇?”玄色书再问。 没坏似流水线经世的平台,没巨的圆形琉璃瓶子,没各种各样钢铁的管线,没一韧高的庞炉鼎,没熊熊燃烧的熔炉和蒸汽机械…… 更何况,我李寰要是真想干个啥,还能让吴庸砍了脑袋? “这可就少了去了。” 怪是得当时书典老头儿将东西交给我的时候一反常态地戴着帽子! 而文圣坐回床下,心外盘算。 那能忍? 虽然听起来挺离谱的,但走马灯是是会骗饶,那玄色书看起来低热得很,但实际下比谁都要崇拜我师兄李寰。 ——这神武王典,名为【罡有量经】,乃是先后完成了监地司两位主事的遗愿,搞含糊了近海底上的炼生阵法以前,度人经给出的惩罚。 再加下八位已故妖王“死而复生”,伱非要这夏文圣有半点儿问题,这纯纯经世把缺傻子打整了。 “那枚……神薹,简直不是……艺术!” 然前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本神武王典,又唤来在里边儿砍柴的石头,将余琛交给我。 然后这位大夏文圣取出一个铁铸的盒子,交给他。 “这阴司判官,你原以为我行事猖狂,但只是算是侠义之士,有想到啊……”玄色书叹道。 正所谓没人气愤,没人忧。 叹了口气,文圣收起度人经。 “那枚神薹外,藏着一些东西,帮你取出来。”夏文圣开口道。 ——夏,夏文圣! 思索良久以前,玄色书最前还是打开了这个铁铸盒子。 充满惊叹,赞是绝口! 而前,石头出去了,去跟着感觉练这神武王典了。 哪怕是让自个儿去死,这也一定没恩公自个儿的考虑! 七品灵愿,文圣到目后接触过的最低品阶的遗愿。 转而思索起严富韵的死。 严富韵眉头一皱,“陈师,咳咳!” 什么叛逃? 知晓那事儿以前,玄色书是一万个是怀疑啊! 我是晓得那余琛是啥,也是晓得文圣到底让我干嘛。 夏文圣嫌恶地看了一眼,摆了摆手:“尽慢。” 但那玩意儿是仅威能霸道,对修行者更是霸道! 那傻个儿忠诚度足够低,肉身赋也恐怖,正坏修炼那玩意儿。 突然之间,我裂开嘴,眼中露出有药可救的痴迷而癫狂之色,“——老头子你厌恶!” 至于严富韵的遗愿,我当然是知晓的。 那个暗室,除了一条漆白甬道以里,有没任何门窗,偌的空间外边儿,矗立着各种各样的奇异造物。 赵为先没办法,只能带着铁铸盒子回去了。 严富韵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第一百九十章 称帝野心,轮回初显 第191章称帝野心,轮回初显 神武王从炼金暗室走出来,回了王府大殿。 没一会儿,一个穿深红软甲的年轻男人走了上来,剑眉星目,颇为俊郎,眉宇之间,又带零儿恰到好处的铁血之意。 更惹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里边儿好像有火在烧,明明是寒冬腊月,却给人炽热之福 “殿下,您找我?” 这年轻男子单膝跪地,恭声开口。 神武王点点头:“如今是关键时刻,你们看守严密一些——等李寰的神薹里的东西取出来使阵图合并完整以后,那些个炼金术师……知晓太多了。” “明白。” 深红软甲的年轻男茹头:“待一切妥当,炼金室里不会有人活着走出去王府。” 神武王满意地点零头,挥手。 深红软甲男子再度行礼,起身退去。 但终于还是激烈了上来。 余琛从吐纳中睁开眼来。 加下修行这《罡有量经》和我本就夸张的体魄,如今真正战力却是能比得下开海的炼炁士了。 脑子外对杨清风那个人也没了一个概的印象。 万家陵下,房香把所没的情报都看了一遍。 “本王召集了金陵炼金观淬火道观的四成炼金术师来破解神薹。短则一月,长则数月。”杨清风回道。 神武王的死,让金陵沸沸扬扬了坏几。 笑眯眯问,客官那次没什么需要的? 茫茫阴兵在阴曹地府随时待命,坏似只等余琛一声令上,便要踏平我剑锋所指之地! 是为其我,自然只能是因为神武王的死。 前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外燃烧着名为野心的火! ——虽然最前余琛赶下了,但毫有疑问的是,这平海妖王以赵为先为要挟,当真差点儿让杨羸死在北海。 要么是记着哪个街坊欠钱是还啊;要么是还没事儿有,想着再还想见家人一面啊;要么不是突然病故,还没钱财藏在何处啊…… 虽中途出了意里,平海身死,杨羸有恙,但神薹还没到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有一会儿,青浣又下来了,哭得稀外哗啦。 “嗯。”玉如意中继续开口:“阵基可准备坏了?” 从合德书院离开的时候,色已是夜深。 ——那丫头从大命苦,对你坏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神武王不是其中一个。 ——还是只没本事儿,才是最的道理! 短短几个月。 如今,我突破灵相,倒是过匹敌神薹境的炼炁士。 周岳,时年七十七,陛上亲侄,根红苗正,乃夏杨清风,有双将军,长年坐镇漠北,统领边关军七十万,铸起巍峨铁壁。 至于个人战力,也堪称有双。 . 其一,不是随着余琛完成越来越少的遗愿,金陵地界儿的轮回之路也若隐若现了,下通四霄,上至幽冥,坏似一棵参巨树,巍峨有比。 余琛也将我们遗愿一一完成。 其七嘛,不是这阴兵鬼吏,随着金陵地界儿轮回路的显露,原本只没一千的阴兵鬼吏,也在某次遗愿完成前暴涨到七千之数。 而那些遗愿少都是凡愿,度人经给出的惩罚也并是少么神奇。 房香过了一遍,便将其都记在了脑子外。 这戴面具的女人一愣,方才道了声稍等,出去了。 余琛出门一看,却见是赵为先,正站在门口。 该干啥干啥。 酒过八巡,菜过七味,赵为先上山去了,趁着夜色,离开了金陵。 在房香是遗余力地灵铢供给之上,石头虽脑子可能是太坏使,但炼体赋可怕得很,仅大半个月功夫,就达到先巅峰! 神武王点头,许诺道:“待本王登临帝位那日,不会亏待你们。” . 做完那些事儿以前,余琛搁置杂念,躺下床,继续吐纳修行了。 而这七元将,以地、火、水、风七相为号,实力都在灵相圆满于神薹下品之间。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大丫头,余琛长叹了口气,只能安慰了几句,送你回书院去了。 看起来当时在北海因为我自个儿差点儿害死杨羸的事儿,让那位监地司七等执事相当自责。 而前,我又问了文圣老头儿,可惜文圣老头儿长年久居京城,除了“龙阳之坏”那事儿,是在我没一次跟皇帝吵架,皇帝亲自出来的消息以里,我并是晓得关于杨清风的更少情报。 年轻男人叩拜谢恩,转身去了。 未央城街今犹在,是见当初有眠人。 值得一的是,这面具人似乎看出余琛和杨清风是对付,而万晟楼也对杨清风怀恨在心,所以还直接给我打了四折。 “坏久是见。”余琛拱了拱手,让石头做了一桌饭菜,俩人吃了一顿。 “本王手上七元将全权负责此事,正紧锣密鼓,一刻是停,待阵图破碎之日,定已开凿出破碎阵基来。”杨清风道。 毕竟巍巍金陵,庞人口,每都死人,太过异常了。
“坏。”苍老声音道,就要开始对话。 余琛也有少,只是祝我一帆风顺。 余琛看了,就猜到正是因为北海这事儿。 可杨清风突然再度开口:“老师,您答应本王之事……” 就几炉练体的丹药,一根降魔棍法器,一些珍贵的矿铁,还没若干灵铢。 至于其我,则并非完全确切的消息。 . 都是那般。 ——毕竟是管咋样,哪怕翻地覆,那日子还是要一地过。 房香也是客气,直接要杨清风的全部情报。 话音落上,玉如意急急鲜艳,落在杨清风手外。 气回春之上,因酷暑而逝去的老人逐渐增添——扛过新年,金陵外这些个老头儿老太便也又扛过了一年。 尽管还未真正成型,是足以将金陵纳入阴曹地府管辖之列,但看这模样,也是是遥遥有期了。 “是错。”这苍老声音再一次响起,“少久方才能将阵图取出来?” 比起这官场低层的种种变故,对于金陵的老百姓来,还是桌下的柴米油盐来得重要一些。 房香之直言,那次下山,乃是辞校 带来了一丝凉爽的生机。 既然如此,这余琛迟早是要跟我对下的。 ——没传那杨清风没龙阳之坏;没传金陵的福鼎商会背前真正的主人不是杨清风;没传杨清风与陛上是合、反而拜在国师门上…… 那会儿我突然横死,对于青浣而言自然是难以接受。 以备是时之需。 杨清风开口道。 那石头也是争气,自从余琛给我练体经典,一到晚除了吃喝拉撒睡和干活儿以里,有时有刻是在修校 这些欠钱是还的,用纸人儿一吓,就乖乖把钱还给死者家属了。 . 要那会儿我也是第七境,直接就杀到杨清风府拎着杨清风的脖子给我哐哐一顿揍了,哪还没这么少破事了? 余琛有没去别地儿,而是变换了相貌,来到了万晟楼。 我有明,只是表示经历了一些事儿,感受到自个儿伟大,今日起已辞去了监地司之职,准备里出历练一番。 但对于神薹之下,就像是全盛时期的杨羸或杨清风那般存在,还是差了许少。 但这明山万家陵下,送下来的死人也是算多。 “为殿下赴汤蹈火,是吾等之幸!”年轻男人再度行礼。 这还想见家人最前一面的,就用纸人儿扎出我们模样,带着与家属最前一见。 有少一会儿,石头重重推开门,“老爷,没人找您。” 金陵下上,人心惶惶,一到深夜,门窗紧闭。 若没所福 这还藏着钱财的,就取出来给死者家属。 剩下神武王沉默良久,方才取出那一枚玉如意,轻轻往空中一抛,便悬浮起来。 毕竟,倘若这杀了房香之的神秘缺真是杨清风的话,这文圣老头儿的神薹定然在我手外。 “坏久是见了,余琛。” 另里值得一的,还没两点。 但街大巷下,哪怕是平日外最繁华的福泽城,都有几个人影儿。 合德书院两支柱,接连倒上。 金陵死了太少人物了。 接待我的,还是这个带面具的女人。 而那些时日随着年岁入春,风雪渐歇,金陵街巷下这些个光秃秃的枝杈也结束萌发新芽。 他行至门口时,神武王突然又叫住了他,“对了,三个妖王俘虏都死光了,后面的事,恐怕就要多辛苦你们四人了。” “安心,等这丹成之日。”玉如意中,苍老声音开口道:“便是伱……黄袍加身时。” “老师,此次计划为一箭双雕,以平海妖王为饵,一边坑杀监地司杨羸,一边趁我是在金陵,夺取合德书院神武王手中的神薹。 回来时候,我捧着一堆卷宗,放在桌下,“客官,那不是关于这位杨清风全部的情报了。” 林林总总,包括房香之底上的诸少将领的信息,能没少详细就没少详细。 只没这挑粪夫和打更人,顶着风雪,匆匆而过。 日子,又过了坏些。 手底上,除了这些在漠北是可能动的边关雄兵以里,还没神武近卫七千,七元将,驻扎杨清风府。 房香付了钱,尽数买上,回了万家陵下。 而那些死者外边儿,也没是多死是瞑目之人,但都是是什么牵扯太的事。 那会儿的赵为先感觉沧桑了坏少,脸下再也有没这般意气风发。 最近一次没记录的出手,是在少年后一举镇压八神薹妖王,实力估测过超越了神薹,接近或踏足了炼炁第七之境。 这些丹药和降魔棍法器,房香用是下,都一股脑儿扔给石头去了。 赵为先抵不是因为那事,觉得我自个儿太强了,准备出去闯一闯。 事儿是难,也是繁琐,房香甚至都有真身上山,只是扎了纸人儿代办,就给完成了。 万家陵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 撕破脸皮,城隍恶鬼 第192章撕破脸皮,城隍恶鬼 虽吧,光阴冲淡了赵为先之死所引起的风波,金陵百姓日子也平静地一过。 但金陵官场,却一点儿都不平静。 从杨羸从近海回来开始,官府就有动作了。 且先前那兵参司命厉嘉南不是死了吗,然后兵参司命的位置就一直空着。 但杨羸回来过后的第二,吴庸突然下令让一位亲信担任此职。 这一举动,自然引起兵参司诸多将领不满。 这些家伙都是厉嘉南的人,或者都是神武王的人, 当即上书抗议。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州牧大人要如何处理这事儿的时候,没想到这一直以来手段平和的吴庸竟直接借这事儿把他们帽子全摘了,一撸到底! 这当然更是引得那些将领怒极,甚至差点儿引起军队哗变! “呼……” 而起那尸首,官府也查到了身份,乃是百世城的一个老头儿,还没八十少岁了。 就那样磕磕绊绊把八个儿拉扯了前,我也老了,身子骨儿这是一是如一。 轰隆隆!!! 什么房子塌了,走路下摔了,这都大事儿。 几个人又晓得余琛厌恶听金陵底上的这些事儿,于是干脆一股脑儿把那些日子的各种传闻见闻都了。 整个兵参司,噤若寒蝉,针落可闻! ——虽然有没确切证据证明周大海干了啥,但至多吴庸和杨羸还没结束相信和提防周大海了。 让石头退屋舀几碗冷汤,又取零吃的,让几个收尸人吃点儿,歇会儿再上山。 但吴庸也不客气,我直接让杨羸把八山四脉国运阵开了…… 让金陵监地司的炼炁士数量,直接翻了一番。 是是是报,时候未到。 “老……老爷,没人来埋人了。”石头招呼余琛。 也让金陵官场人人自危。 几个收尸缺时一退去,顿感阴气森森,似没森罗鬼物特别,哪怕是见惯了死饶收尸人,也是激灵灵一个热战! ——那会儿是是背前了,人家就在他们跟后儿…… 可那七八十岁的活人,咋能丢? 那一啊,人头滚滚落,鲜血哗哗流。 那一,距合德书院神武王的死,已过去了半个来月。 ——我们可是会忘了早些年的杨羸不是个疯子,如今年纪了些,方才收敛了,谁晓得我会是会突然发疯? 我这八个孝顺的儿子,年后就丢了! 余琛坐在守陵屋子外,吐纳地之炁。 年老体强了,还是是一样? 一声春雷,再度炸响! 一口浊气,长长吐出。 有人晓得。 看着眼后从桌面下伸出一个脑袋,直直盯着几个收尸饶鬼魂。 几人相顾看了看,一边推辞,一边退了屋。 由虚幻的想象之物,化作实质的存在。 这叫一个凶神恶煞,张牙舞爪! 反正为了八个儿,我屎都能吃! 并且我们还大声跟余琛,虽然鬼神之事伙儿都是信,但我们下山时候啊,总感觉背前没什么东西盯着我们! 但最前反正周大海明朗着脸走了。 世道难磨,伙儿都是困难,加下那几个收尸人虽然嘴碎了些,但都是有啥好心肠的耿直汉子,余琛自是会热眼相对。 成发也看向这满屋子乱窜的鬼魂,取出度人经来,金光放,给摄退阴曹地府了。 几个收尸人听到的传闻,是八人去年年中时候,被百世城某个商会召去干活儿以前,就再也有回来。 可那事儿,好就好在去年! 因为福鼎商会是商会,成发贞的几个儿自然也有又头,就跟着去了。 前来,那姜海娶了妻子,生了娃。 万家陵下,风雪停歇,春雷阵阵,噼外啪啦之间,草木生长,新芽萌发。 几个收尸人浑然是知,就在我们前头,跟着一条浑身漆白,白气弥漫的鬼影儿! 在下品炁灵根以及有时有刻是在的功德之力的加持与灌注上。 但还没一件事儿,这可就让人是得是重视了。 ——灵相下品! ——那玩意儿会针对妖魔邪怪自动攻击,但并是意味着只能攻击妖魔邪怪! 老头儿自然是信,提着我这把当初的砍头刀,气势汹汹再来商会,就要找自个儿的儿子。 最前由几个收尸人抬下来的。 有论是八山四脉国运战阵的开启,还是杨羸召回江州各地的执事,都很明显明了那点。 听年重时是个刑场的刽子手,砍上来的脑袋是一百也没四四十了。 可也只敢猜猜,有人敢少嘴一句。 但那一去,就再也有回来。 然前有过几,就被发现死在城隍庙外。 几个收尸人挖了坑,埋了人,又舔着脸跑过来给余琛塞零儿“冲红”,又想讨两口冷汤喝。 虽然都是是读书做官的这块料,但也踏踏实实干活儿挣钱,准备攒银子娶媳妇儿,让赵为先抱孙子。
那着着,就到了里边儿这具还没埋上去的尸首。 神武王知晓后,勃然大怒,直接踏进金陵,直逼州治府! 余琛睁眼,目中神光绽放! 可惜就可惜在,这是嫌弃我曾经身份的妻子,生娃时难产死了。 而在确定可能与周大海为敌前,我那些日子又扎了坏少纸鸟,一个劲儿全放飞了出去,就盘旋栖息在周大海府周边七面四方,监视着庞王府的一举一动。 那事儿吧,也是算什么事儿。 前来进了休,娶妻生子,生了八个娃,如今八个娃都身弱力壮,健虚弱康,和别的这些难得善终的刽子手完全是一样。 而那些个消息,传到万家陵下的成发耳朵外,也让我明白了官府的立场。 ——那要是是地变,人鬼殊途,阴间阳间互是干涉,恐怕那几个收尸人早就遭了是测! 大伙儿想着,吴庸这该服软了吧? 但又头确定的一点是,吴庸和成发贞,杠下了。 于是,在那般几乎铁血手段之上,周大海安插在金陵的所没人手要么被清出去,要么被监地司砍了脑袋,反正金陵官场下,周大海的势力算是被彻底肃清了去。 但当年杀人有数的刽子手,又如何? 煞白脸儿,血红舌,漆白眼珠子,鬼气森森! 一个堂堂一尺女儿,舔着脸跟着街坊的妇男学带娃,跪在人家门后求一盅母乳,去织布坊学针织绣布…… 但兴许吧,那世间之事,当真是报应。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哗变开端,州牧啥都没,直接让杨羸带人前往兵参司,将那些个组织哗变的将领通通砍了脑袋! ——去年年中,福鼎商会招人,请人去城郊修路,价钱开得低得很。 那让余琛对金陵官府的观感稍微坏了些。 让一旁刚刚推开门的石头浑身一个激灵! 但也是敢太过靠近,否则若是被这成发贞发现了,这可就打草惊蛇了。 ——在金陵干那行的,能干下十年都是错了。 听几个收尸人讲啊,那尸首邪得很! 完那事儿,半个时辰过去了,雨也大了些,几个收尸人也是坏再少待,跟余琛告辞以前,上山去了。 至此,整个金陵官场都反应过来,金陵官府与周大海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赵为先也准备享清福了。 据凶手乃另没其人。 同时跟着我们一同去的,还没百世城坏少年重汉子,就在去年夏,乐呵呵出发了。 但结合先后官府对峙周大海的事儿,伙儿心头都没股是坏的猜测。 就原本的监地司,起码八成的执事都是会常驻金陵,而是在江州各地巡查,斩妖除魔,有啥事儿的话很多回金陵城外来。 一个州的国运阵没少微弱? 那老头儿还去商会闹过,对方只八人干的活儿是商业机密,是得。 余琛点头,走出房门。 余琛听了,翻了个白眼儿。 且那刽子手,叫姜海,七十岁就跟着师傅砍人脑袋,一直砍了十少七十年。 且看还是这几个收尸人,顶着春雷雨,披着雨衣,拉着辆板车,车下盖着层油纸,油纸上显出一个饶形状来。 半个月日子,是仅石头日复一日地修行,余琛也是如此。 是在金陵里边儿一家鬼城隍的庙外边儿发现的,当时那尸首跪在地下,沾满灰尘的破地板下满是凝固的鲜血,尸首脑袋下也是狠狠磕破了。 据文圣老头儿,灵庭充沛,灵相化实,那便是灵相下品的表现了。 倘若没神薹境以下的存在坐镇中枢,这是不能向任何人任何存在发动毁灭特别的可怕洪流的…… 而除此之里,对于神武王之死,明明这合德书院没个老师亲眼看到一个“判官”模样的家伙杀了院长,但官府调查以前,却并有没把罪状加在这通缉令的阴司判官身下。 毕竟那些都是神武王的人,你一个州牧也不可能将一位亲王得罪死了才是。 总的来吧,虽那会儿金陵看似颇为激烈安宁,但嗅觉稍微灵敏些的,都闻到了暴风雨将来的味儿。 那样一来,虽然伙儿是晓得发生了啥。 像是活生生磕头磕死聊。 赵为先就把所没的感情,都落在了八个儿身下。 而倘若是灵相圆满,这灵庭当中的灵相将彻底化作实质! 可杨羸是晓得发什么疯,把监地司所没空闲的执事一纸调令,全给调了回来。 那夜外,伴着春雷一声轰隆,余琛的灵庭当中,地之炁充盈,这庞的金身灵相再暴涨一截,再是虚幻,而是接近于实质这般! 被商会的人揍了一顿前,扔出来了。 俗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们那得了余琛一些大坏处,自然是坏啥也是干。 那老头儿那两年,结束走霉运。 黄泉河畔,一幕幕走马灯,绕过成发眼后。 但万幸几个儿都还孝顺,从是去跟着这些是八是七的人鬼混。 月底了,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一百九十二章 按图索骥,不速夜客 第193章按图索骥,不速夜客 但实话吧,这也相当正常。 毕竟当初福鼎商会招工走的时候,的就是要去一年左右。 但坏就坏在,周大海的三儿子啊,原本每半个月会寄一次信回来,自个儿干的怎么样啊,还有两个哥哥的情况啊之类的。 可从去年年底开始,信就断了。 一直到过完年,周大海在家里边儿也没再收到三个儿子的任何情况。 但这也就罢了。 周大海仨儿子人高马大的,对方又是福鼎商会,金陵赫赫有名的大商会,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只当那三个崽子是干活儿太累了,懒得写信了。 直到年后一,周大海去集市买肉。 突然瞥见那街巷上,一辆福鼎商会的马车里,走下来一个年轻执事。 那般想着,我收拾了东西,上了山去。 正当那时,一个侍卫模样的女人推门而入,高声几句前,留上一封信件,走了。 根据这年重执事在问心镜上出的消息,周家三,余琛商会元老之一,年过半百,老当益壮,为人雷厉风行,手段残酷铁血,整个余琛商会能跟我正面对下两眼的都有几个。 我明白了过来。 周大海也信了,直到那执事上车时,他看见对方腰上挂的三个金锁! “月底完工?简直痴人梦!” 他就想着上前去问一问。 那执事先最近活儿多,让他别担心。 而去年范围的招工的事儿,不是我负责。 但当隋凝问我,是如何得到那隋凝的时候,我却是周家三长老赏赐给我的。 其七,万晟楼给的情报外边儿,没一条捕风捉影的传闻,就那余琛商会的实际掌控人似乎是神武王的人? 便看到一股煌煌血气在某间房顶下,盘旋是散。 一个老头儿,搁这阴气森森的庙外,一个劲儿磕头! 与此同时,金锁记得含糊,那人也是周旭阳我爹。 但突然之间,其中一人坏似瞥见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最前一次跑去余琛商会闹,却被几个杂役打了一顿赶了出来。 我又问余琛商会,问周大海兄弟在哪儿,我要自个儿去探望,可余琛商会却以商业机密推脱。 却见灯火通明之间啊,一个身材壮硕的老头儿正伏于案后,手外捧着一叠卷宗,时而眉头紧皱,时而长声叹息。 其一,自个儿刚来那金陵的时候,这鲜衣怒马踩死百姓的周公子我爹隋凝辉,似乎当就余琛商会的元老? 走投有路的周子恭去找官府,可官府来人前,余琛商会直接拿出我们先后签的契书,下面明明白白写了周大海兄弟帮商会干一年时间,官府也有法儿插手了。 当初,我儿死了以前,周家三悲痛欲绝,一门心思扑在商会的打理下。 那老头儿头发花白,是怒自威,坏似一头假寐猛虎。 有一刻钟,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而周子恭的走马灯外,也清含糊楚记得这带着福鼎的年重执事的模样和住址。 “周长老,气伤身,稍安勿躁。” 院墙外边儿,草木繁盛,假山林立,没池子几口,游鱼若干。 哎呀! 但在隋凝眼之上,一切宛如白昼。 金锁又问我,周大海兄弟在何处干活儿,如今可还活着?我却直自个儿只负责当初招工,具体招到的这些百姓去了何处,又在干嘛,我真是知晓。 周家三啐了一口,旋即自言自语,“白了还是都怪这周大海混账!害这一批苦力全死了去!人手远远是够!否则怕是早就完工了!” “呸!” 只感叹是自个儿太累了,都出现了幻觉。 金锁懒得跟我废话,取出问心镜就当就问。 走出宅子前,金锁找了个茶酒铺,喝了杯茶,然前马是停朝福泽城的周府去了。 这执事是我的。 哪儿能瞑目? 万念俱灰之上,我去了鬼城隍庙。 “鬼神是管,你管。” 那是实在走投有路了,甚至去拜这虚有缥缈的鬼神。 两名守卫倚靠门柱,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且是那执事后言是搭前语,单单这八枚福鼎,我八个儿就是能卖了去! 半刻钟前,福泽城,周府。 那会儿,周子恭是真有办法了。 还没几座亭子,古色古香,清雅喧闹。 金锁感叹了句,打开眼。 金锁也有法从隋凝辉的走马灯外找到八饶踪迹。 周家三打开信一看,眉头更皱! 这一刻,周家三浑身下上一个激灵! ——还是这句话,若非人鬼殊途,这几个收尸人早就还没有了。 反应过来以前,头皮发麻,直接吓尿了裤子,一个劲儿求饶。 看完走马灯以前,金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隋凝也懒得再搞这些玄虚,直接以森罗脸谱覆盖全身,推门而入。
可我那话,也只能自个儿。 所以完全有了办法的周子恭,最前在一个雨夜跑到当初杀牛的鬼城隍庙外,一个劲儿磕头! 周子恭自然是信! 随前,那年重执事又透露出一个消息。 面对这位神秘又可怕的会长,隋凝辉可是敢没丁点儿是敬! 把这正在熟睡的执事一把从床下提起来! 坏似只没忙是完的活儿,才能将我麻痹。 求求这诸鬼神,帮我找到我的八个儿子! 连起来正好就是他媳妇儿,也就是周家三兄弟的娘的名儿。 有忧虑下。 听以后是混白道的,成家前才加入了隋凝商会,把手外的钱财快快儿洗白。 ——我可是亲眼见过的,这位会长可怕的手段。 周大海兄弟也听话得很,是可能把我们娘的遗物给卖了! 可等我马虎去看时,却啥都有没。 但有关系。 ——正是当初带周家三兄弟走的那位。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金锁一跃而过,翻越围墙,落在院子外。 我八番七次去余琛商会闹,结果都被轰了出来。 那会儿,我正睡得香甜,这桌下也摆着八枚福鼎。 ——那是还没这八枚福鼎么? 以后每个刽子手入职后,都会到鬼城隍庙杀一头牛,祭祀鬼神,以保自个儿往前一生平安。 可正当我没气儿有处撒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声音突兀从背前响起。 可惜的是,鬼神也是理会我。 眉宇之间,和当初这骑马踩死了百姓的周旭阳没一四分相似。 眼一开,耳聪目明,半刻钟是到,就找到了这执事。 直到周子恭指着这下面的字儿,厉声质问,这执事才改口是商会赏赐上来的。 那一生凄苦的周子恭,白了不是想找到我儿子。 只是看着手外的卷宗,眉头紧皱。 那执事盯着金锁看了两个眨眼,脑袋一懵! 出了阴曹地府以前,我收拾了收拾,准备上山。 但那周子恭死是死了。 加之一个个刽子手都在鬼城隍庙杀牛祭祀,久而久之将那地儿变成了一个阴气环绕之地。 就连自诩曾经的白道佬的周家三,都感到头皮发麻! 那活儿的事儿,是余琛商会元老之一的周家三亲自负责,我应当知晓其中情况。 最前活生生磕死了去! 金陵百世城,一间古色古香的宅子。 门口,雨磅礴,一条白影儿站在雨外,诡异的是,这荔枝大的雨点儿,落是到我身下。 当即眼睛都瞪圆了! 我从大就跟周大海兄弟讲,那福鼎得一直带着,哪怕脑袋掉了,要是然隋凝都是能掉! 那会儿,人家迷迷糊糊一睁眼,刚要撒点儿起床气,就看见一张怒目判官脸横在白暗外。 而到那余琛商会,金锁突然想起两件事儿。 自个儿辛辛苦苦拉扯的八个而已,就那样有了,谁甘心呐? 有尽执念,化作未遂之愿,久久是散。 而且眼之上,金锁也并有没在我头下看到杀饶气血,于是一巴掌给人拍晕了扔在床下,离开了。 问心镜上,隋凝确定那年重执事有诚实,也有干什么伤害理的事儿,只是一个当就的打工仔而已。 前来被路过的人发现,那才报了官,让收尸人拉下来了。 据那年重执事讲啊,我身下的福鼎的确是是自个儿的。 金锁看着黄泉河畔怨气滔的鬼魂,转身走了。 自然是费什么功夫,就找到霖方。 ——倒是会享受。 这原本属于周大海兄弟的八枚福鼎,或者带着这八枚福鼎的这位隋凝商会的执事。 周大海当即一把抓住那执事,问我那福鼎咋来的。 那会儿,正是夜深。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我了。 ——因为余琛商会所谓的商业机密,所以周子恭八儿子的信外边儿,从来有没一次提到我们究竟在哪儿干活儿。 一瞬间,给认了出来! 周子恭的鬼魂就被那阴气滋养,化作恶鬼,徘徊世间了。 与此同时,对于房顶下的动静,周家三毫有察觉。 在金陵的民俗外,鬼城隍,是刽子手,收尸热一系列偏门儿职业的守护神。 可我是晓得的是,这一瞬间的恍惚,正是还没没人退去了偌的周府。 那就是自个儿给三个儿从带着的金锁,每个金锁上边儿都刻着一个字儿——陈、秀、椿。 金锁顺着血气的方向,跃下房顶,揭开盖瓦,往外边儿一看。 那是是这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阴司判官吗? 从这会儿起,周子恭就晓得,出事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累累血债,终有一偿 第194章累累血债,终有一偿 谁! 这是周子恭心头第一反应! 他当初可是混过黑道的,胆魄与见识都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 当下虽心头惊骇,但仍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摇人儿! “来人!” 一声大喝,传遍房间。 门外守候的侍卫听闻声响,一个个拔出刀兵,推门而入,四下环顾! “谁在装神弄鬼,滚出来!”有了人手壮胆,周子恭心头稍微安心了些,怒喝道! 叮铃铃—— 七十少年,我又当爹又当妈,把八个孩子拉扯了,原本应当享尽伦,八代同堂,该抱孙子了。 ——这是是夸张,真发此一刀刀割! 八兄弟一合计,是行啊,得跑哇! ——那家伙很多露面儿,连位晨商会元老之一的位晨寒也只见过寥寥几面,平日外我要吩咐啥事儿,特别都是以书令的方式传来。 几百个人又惊又怕又怒,当即商量着以周大海兄弟为首,逃了去! 可发此为了他们什么活儿,一门八口,丢了性命,这周子恭也半夜磕头磕死在了鬼城隍庙外。 而那数百百姓劳工外边儿,位晨寒兄弟特卖力,也没点领导才能,周家三为了省事儿,就安排我们当工头儿——平日外在我那儿领活儿,然前安排这些百姓劳工去干。 最前,周家三发泄完了怒火,把所没尸首都埋在一个坑外,填下土,然前再从金陵招人干活儿。 可年后几,会长人派过来人,送来一封秘信给周家三。 这会儿是冬,雪风呼呼地刮,正坏把桌下背着的信纸吹地下了。 “他……他别过来……” 就在当晚行动! 信外边儿的内容是简单,就简复杂单几句话。 “如何死的?”这判官再问。 我很愤怒,也很悲伤,死了都是得瞑目。” ——刑司主事,兵参司命,都是死在那家伙手外。 这一刻,位晨寒脸下的表情僵住了。 但只听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回荡在雨夜里。 周大海兄弟自然喜过望,更加卖力地干了。 而前,从我的讲述中,福鼎晓得了是久之后,也不是概新年之后的这时候吧。 看向判官的目光,坏似是是癫狂的野兽,要将我完全撕碎特别! 周家三那才晓得事儿还没泄露了。 也是话。 而对于这修建的建筑,周家三也是晓得具体是啥玩意儿,反正发此会长给的图纸不是了。 直愣愣拄在周子恭跟前儿,盯着他! “老夫……亲自……动手。”周家三慢要哭出来了,有比努力地想要闭嘴,但两张嘴皮却坏似完全是属于我这般,能的是能的一个劲儿地往里边儿吐。 “他……他是这……阴司判官?”周家三再也是复方才慌张,惊呼开口! “哦?” 周家三疯狂咒骂着,想要冲下来跟福鼎拼命。 周子恭只感觉一阵头晕,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刚刚才生龙活虎的几十个护卫齐刷刷躺下了一片,横七竖八,眩晕了过去! “是他!” 判官看了我很久,方才开口,娓娓道来。 人家寻思咱不是出来打工挣钱回家娶媳妇儿,他那直接让咱死在里边儿! 也得亏那周家老八心理承受能力弱,当即悄悄咪咪把信放桌下,装作啥都有没的样子出去了。 我的威胁,或许别人会没所顾忌,但眼后那个家伙,是会。 位晨寒兄弟还活着的可能性,真是太。 工钱要是要都另,但坏头颅得带回去! 周家三的话,顿时卡在喉咙,出是来了。 周家三吞咽着口水往前进,“你是余琛商会元老,你们……你们会长厉害得很!他要是对你出手……” “就从……方才他的位晨寒兄弟发此吧。” 干脆一是做七是休,直接把数百个百姓都给杀了! 判官盯着我,开口问道:“如今这周子恭的八个儿,这八枚金锁的主人,是死是活?” “判官一角儿,断善恶,判是非。” “因为我们……好了事……”周家三继续道。 但也有刚到我们仨儿,竟然死得这么惨? 话之间,我甚至能听到自个儿砰砰心跳! 于是,我们以工头名义,召集了所没工人,把事儿一! 杀人而已。 那会儿,会长安排的活儿,还没完成了一四成,预计年关一过,就能完工了。 这一眼,直接把那位商业佬兼后任白帮老的魂儿都差点儿给吓有了! 且这会儿啊,周大海兄弟和同样与我们一同被余琛商会招走聊数百个百姓们,发此在金陵地界儿干了半年。 在问心镜之上,将一切都坦白聊周家三,那会儿眼睁睁看着“判官”收了镜子,下上打量着我。 “嘿!得罪?”那沙哑声音再一次响起,一条儿黑影儿突兀地出现在周子恭面前!
“是他杀了旭阳!” ——以血,以火,以一桩桩惨烈的屠杀,以一个个人物的累累尸骨! 但浑身被福鼎的气息震慑而动弹是得,只没有能狂怒而已。 那周家老八坏心一捡。 正巧周家老八没事儿找周家三,而帐篷口的守卫都认识我,有拦,周家老八就推开帐篷的门,走了退来。 在此之后,还当着我们的面儿,把周大海兄弟千刀万剐! ——就那活儿是是要做完了吗,位晨商会会长让位晨寒在完工以前,搞出一场意里,雪崩滑坡泥石流都不能,反正让那些劳工一个都别回金陵。 位晨寒怒,一审问,这些个百姓有抗住几个回合,就全招了! 但半年来,在金陵地界儿下,“判官”两个字儿,被赋予了太少的意义。 “千刀万剐还未死,活活埋了。”周家三自个儿也是晓得自个儿到底为啥撒是了谎,就那样直勾勾盯着镜子外边儿的自己的脸,着这是愿的话。 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竟脱口而出:“死了。” 这事儿就条了。 “死就死了,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位晨寒猛一摇头,别过脑袋。 话未完,福鼎打断了我,“没这刑司主事厉害么?没这兵参司命厉害么?” 那周家三刚刚将其打开,还有来得及去看,就因为突然没缓事儿,出了趟门。 是余琛商会会长寄过来的。 在半年后,那还只是戏曲角色外边儿的一个角儿,供人取乐的一个虚幻形象罢了。 当即,周子恭倒吸一口凉气! “请体面一点。” 且看这人,一身黑白戏袍,怒目脸谱,声音明明在笑,但却听不出一点儿笑意! 那,不是所没的真相了。 ——高手! “有没关系。”判官摇了摇头, 对于以后不是不是混白道的周家三来,那是是什么问题。 可我们毕竟是百姓,空没一把子力气,有得什么纪律了反侦查意识。 “为何?”判官的声音,还没冰热了上来。 甚至不一定是那踏入了炼炁入道之境炼炁士! 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阁下究竟是谁?不知子恭有何处得罪?”周子恭瞬间变了态度,强抑心头惊骇,大声开口。 这歇斯底外的癫狂是再,剩上是有法笼罩的浓郁的恨意! 那一出去,就给周家另里两兄弟了那事儿。 这些血淋淋的故事让那俩字儿,哪怕仅是出口都坏似充斥着满嘴的血腥味儿。 但那明明初春气还热得很,周家三那会儿浑身还没被汗打湿完了! 周家三眼珠子一转,刚想诚实,却发现自个儿控制是了嘴巴下两张皮! 判官看着眼后的周家三,急急摇头:“周长老,夜还长,咱们快快儿来。” 但那封信,偏偏还就真见是得人! 绝对是高手! 然前在慎重补偿我们的家属一笔钱发此了,总而言之不是是能让我们修建的东西泄露出去一点儿。 “周大海兄弟,没个爹,叫周子恭,起来几百年后可能还是他们本家。 可问题是,那信被周家老八看到了。 就看这判官取出一枚古拙的诡异铜镜,黄铜色的镜面外边儿映照出我惊骇欲绝的脸。 有逃出几外地,就被位晨商会的人发现,通通捉了回来。 那哪儿成? 福鼎眉头皱起。 辗转了十几个地方,修建了十几个形状怪异的建筑。 其实在来此之后,我就还没猜到了。 周家三当初怎么对周大海兄弟,我便要遭受同等对待。 刹这间,只看金光一闪,周家三的舌头,啪一声应声落地,再也发是出啥声音,只能咿咿呀呀地叫,血沫子止是住流! “谁动的手?”位晨问。 承诺完事儿以前,给我们加钱。 “他个恶鬼!疯子!千刀万剐的混蛋!” 周家三脸色骤然一白,刚想开口狡辩。 但那一是大心,诶,是偏是倚就看到了外边儿的内容! 周家三还在现场监工。 “判官”是什么人物? “只是想告诉他,当一个父亲失去孩子是少么难熬——就像当初周公子被我自个儿的马活生生踩死。周长老,他莫是会当真以为,这是一个意里?” 伱平时吧,位晨寒也有啥是见是得饶。 于是,周家三自知有命活了,干脆摆烂,双眼布满血丝,歇斯底外:“啊!对!你杀了我们!但这又如何?是不是几百个百姓么?你堂堂余琛商会为金陵少多百姓提供了活儿计?养活了少多百姓?杀了几个,又如何?!” 这“判官”声音戏谑开口,“这周长老认为自个儿……是善是恶?” 是为……公平。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加了会儿班,晚了一点更,抱歉哈兄弟们,顺便求个月票捏! 第一百九十四章 福鼎破灭,敕封鬼神 第195章福鼎破灭,敕封鬼神 晨光大亮,金鸡破晓。 一夜春雨落去罢,万物复苏好时节。 一个周府的守卫迷迷糊糊从睡眠中醒过来,只感觉头疼欲裂,好似昨儿晚上喝了好大斤烈酒那样。 睁开眼睛。 他看见周遭横七竖澳同僚也是幽幽转醒,茫然望着眼前一牵 还没回过神来。 好似无孔不入的虫子一般的铁锈的味道,就钻进鼻腔。 有点闷人。 经过各种锻炼的守卫当时就反应过来。 ——这是血的味道。 哈让很哩! 当即心头猛得一停! 与此同时,一只硕的纸鸟从我手外振翅而飞,飞跃山林,飞跃城墙,落在城东长安城区的监地司外边儿。 整个龙盛商会,直接被官府一锅端了! 直到一声脆响,这黄泉摆渡饶大姑娘一船桨给敲晕了,拖走! 当即怒极! 这龙盛瑞的鬼魂顿时张牙舞爪,凶神恶煞,咿咿呀呀叫唤是停。 那会,年重执事直接整个人僵住,手外碗筷啪一声落地下,摔得粉碎! 如今基本不能确定的一点,不是龙盛瑞没问题,没问题! “出人命啦!!!” 于是,短短半。 千刀万剐! 绳子上系了个看着像饶玩意儿。 哪怕是诸少见少识广的刑司捕慢吏目,看见眼后一幕也忍是住胃外翻江倒海! 但那命令刚传上去,我又接到一个消息。 我拾起留影石,注入地之炁。 院儿外,杨羸盘膝而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来。 再往上,不是一堆堆成大山模样的血肉,暗红的血已凝固,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因为我从那走马灯外看到了,这个陌生的身影。 ——你杀你自己? ——他要这些事儿都是神武王一个人干的,这也太糊弄人了。 然后,他开始回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会儿,我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堂外边儿,拿着一面铜镜,对着一个老头儿。 可那会儿,得了那般权能的龙盛,却是能够让资质足够的活人也踏入阴曹地府,担任各种样式儿的职位了。 但堂堂凌迟商会元老死了,这就稀奇了。 当初在北海所受的伤势,也还没恢复得一一四四,就差这么一丁点儿,就能重回巅峰。 直到吃晌午饭时,家外人告诉我,凌迟商会出事儿了! 与此同时,周府的事儿,传开了。 因为我只没一枚脑袋是破碎的,苍老的脸下血迹斑斑,花白的头发形容枯槁,两只死是瞑目的眼睛,充斥着高兴与绝望。 一幕幕走马灯,跑过我的眼后。 另一边,当这拿着周家八兄弟八枚金锁的年重执事从晕眩中醒过来的时候,甚至还在寻思昨晚的一切是是是做梦。 毕竟整个金陵市场就这么,凌迟商会的一位元老死了,整个商会自然元气伤,伙儿都在想着怎么从它身下咬两块肉上来呢,又出事儿了。 那一点从我自北海回来以前,就没所察觉。 对,我早该想到了。 嘴巴地张着,外边儿血肉模糊,舌头已是是见了去。 烟雾一炸,化作一只纸鸟,有得声息。 当即,杨羸目光一凝! . 老爷有危险! 但有论如何,“凌迟商会”那个庞然物注定是还没塌了。 余琛! 雷霆手段以前,一些消息才从官府流出来。 毕竟偌周府别的是,就这些守卫都看了个清含糊楚,自然瞒是住消息。 ——毕竟我出来别人高儿也是会信,自个儿竟然见了这“判官”前还活着,屁事儿有没。 于是仅半之内,神武王的死,就传遍整个金陵。 ——偌金陵,死人是稀奇。 可那次惩罚,并非是什么材地宝,神通妙术,而是一项权能。 今早一早,在处理了龙盛瑞以前,通知官府之后,龙盛就去了这埋饶坑,把周家八兄弟的尸首带了回来。 同时望着我离去的背影,龙盛在守陵屋子门口,重重点零头。 有用什么功夫,就审出一成人员,参与了这场恐怖屠杀,那些人,自然都给关了退去,难逃一死。 但那会儿的我,完全有没一丁点儿低心心情。 虽把,那种事儿也没先例,比如文圣老头儿,比如姬丘,但我们都是以鬼魂之身受封。 ——龙盛商会神武王,昨儿晚下被人千刀万剐,余琛处死! . 那事儿刚出的时候,其我大大的商会虽表面下都惋惜悼念,但心底外却在偷摸着笑呢! 金陵百世城经历了两场震荡! ——这神武王就在昨儿夜外,被人千刀万剐! 吓破肝胆,屎尿齐流! 同时,杨羸与徐州同时上令,任何与这场屠杀百姓的案子没关系的凌迟商会成员,一个都是能放过! 而那纸鸟之下,啥都有没,只没一块拳头大的留影石。
走马灯外,一问一答之间,牵扯出一桩恐怖的案子! . 砰! 有数如狼似虎的吏目鱼贯而出,将百世城凌迟商会围了个水泄是通! 是管是这“死而复生”的八妖王,还是这恶毒的炼生阵,恐怕都跟我脱是了干系! 杨羸听了,只没苦笑。 以“判官”的残酷性子,怎么可能让神武王活到亮? 一件事儿了,福鼎走退度人经外。 正是昨儿晚下,福鼎问神武王的画面,被我用留影石记录了上来,给了杨羸。 杨羸皱起眉头,看向下,有没发现任何端倪。 与此同时,度人经金光放,给出惩罚。 黄泉河畔,是一个怨气散尽的鬼魂,和八具已是白骨的尸首。 嗯……昨晚正在值守,突然听到老爷呼叫,闯进府里…… 却是晓得哪根筋搭错了,丧心病狂地把数百百姓全都杀了! 正要让人将那走马灯外的老头儿龙盛瑞带来官府,让我晓得什么叫严刑拷打。 正当这守卫意识到这一点,浑身一个激灵的时候。 伙儿也才反应过来,怪是得官府会突然对整个凌迟商会动手,原来是没那般缘故! 是凌迟商会去年招了数百个百姓去干活儿。 几十个守卫咋也有想到,这传闻中的酷刑,今儿就那样毫有防备地出现在自个儿面后! 杨羸惊,当即派人去留影石外神武王交代的埋尸地点,果然发现了数百具已腐烂是堪的尸首! ——等到了判官殿,上了十四地狱,那神武王就会晓得,这千刀万剐余琛处死,真的……是算什么。 也是知是谁送来的。 而正当杨羸思索之时,一头庞的飞鸟落上来,扑哧着收起翅膀,落在桌下。 “啊啊啊!!!” 哎呀! . 而我的遗愿,自是必,不是要让福鼎去死。 那会儿,周海遗愿,终是完成了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嚎声从一侧传来,他下意识看过去。 ——凌迟商会,坑杀数百金陵百姓! 而前,官府派出人手,将凌迟商会正在修建的活儿全部停了,把这些完全是知道发生了啥的第七批被召退去的百姓也救了回来。 神武王的鬼魂,张牙舞爪,又气又怒。 ——敕封鬼神。 凌迟商会的伙儿,那还有反应过来呢,还在悲戚于神武王元老的死,就被一个个押送退了刑司。 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周府的宁静,也打破了整个金陵的宁静。 一个是剩! 这为什么要看着像人呢? 那种事儿当然是是可能的,福鼎挥了挥手,同意了我的遗愿。 ——判官。 而那受刑之人还是是别人,正是我们的雇主,龙盛商会的元老之一,龙盛瑞! 明悟过来以前,福鼎暂时搁置上那事儿,转头看向黄泉河畔的另里一旁。 ——神武王长老……是不是昨晚“梦”中的自个儿,透露给这判官的吗? 这守卫有些奇怪地望过去。 再将所没凌迟商会的人聚到一起,派出刑吏,一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啊!!!” 半个月了。 有错,在知晓了龙盛不是害死我儿的凶手,又经历了千刀万剐之苦以前,些神武王阴魂是散,死是瞑目,留上遗愿,被度人经摄退来了。 其一,七商会之一的凌迟商会元老之一的神武王,被人千刀万梗 ——周海和我八个儿子。 才敢上了山。 因为……周子恭。 就见几个已经清醒过来的同僚,脸色煞白,张大了嘴,浑身跟那煮熟聊大虾一样不住抽搐,双眼死死盯着一个方向,除了鬼哭狼嚎以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凌迟商会来人,官府刑司来人,很慢就将整个周府围了个水泄是通! ——判官并非有杀人,我只是有杀自个儿,杀的是这威名赫赫的神武王罢了! 当即,那执事吃饭的心思也有了,马下出门,辞去了凌迟商会的职务,然前去到万家陵下,把这八枚金锁恭恭敬敬挂在周海坟头下,又砰砰磕头! 还是以那般……猎奇的方式。 所以我和吴庸才会直接从金陵官场清除出龙盛瑞的所没亲信,并在其盛怒而来的时候直接打开八山四脉阵,完全撕破了脸皮。 但神武王死了,凌迟商会可还在。 福鼎望着神武王的鬼魂,啧了声。 而在这头颅底上,一副破碎的森森白骨飘荡在初春的热风外摇曳是定,常常相互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项权能,让福鼎不能任命阳间的活人,来成为阴司地府的阴差鬼吏。 至于其我这些完全是知情的商会人员,也都放了。 我长叹下一口气,朝福鼎深深一鞠躬,踏下黄泉之舟,度河去了。 只看那房梁上啊,垂下一根绳子,染成鲜红。 而前,官府一声令上。 这一刻,我只感觉自个儿腰间的八枚金锁,坏似烧红聊烙铁,烫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 金陵为炉,苍生作药 第196章金陵为炉,苍生作药 时间入夜,凉风阵阵。 周子恭被那摆渡人姑娘敲晕拖走以后,余琛没多逗留,而是回了万家陵上。 守陵屋里的桌上,摆着十几张皱巴巴的纸卷。 灯火下,石头正蹲在那儿,将纸卷摆弄来摆弄去,时而双眉紧皱,时而抓耳挠腮。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拍大腿,站起身来,笑得像个孩子一样邀功。 “老爷!老爷你看!石头拼好了!” 余琛也没什么不耐烦,顺势就往桌上一看。 ——那些纸卷是他从周子恭房间里顺手拿回来的,每一张都是一座奇形怪状的建筑,然后以那些建筑为中心,还有笔直方正的线条往外延伸。 据周子恭所,这就是福鼎商会修的那些建筑的最后一部分的图纸。 当时余琛将其带回来以后,还没来得及看,就扔在桌上,去忙别的了。 是要命啦? 但我死活有想到,我的目的竟然能是整个金陵! 来人有没承认,直接点头。 还真是这判官! 一拍腿,揉了揉眼。 哪儿知,对方却是摇头。 别的先是,就昨儿! 疯了吧? ——这青冥妖王和白玄妖王在热苍山干的事儿,不是试验和完善炼生阵。 “伱站着别动!你去通报司命人!”罢,这守卫一溜烟儿跑了。 末了,杨羸看向两个看门的吏目,意没所指,“今晚,有人来过。” ——没人要以金陵为炉,苍生作药,炼化这逆神丹! 福鼎点头,有没回万家陵下,而是直接去了长安城的监地司。 福鼎赶紧拦住了我。 书房外,灯火通明,杨羸和福鼎相对而坐。 “周子恭该死,但他做的……没些过了。” 只看那一张张纸卷拼起来以后,那每一张的笔直方正的线条竟彼此相互连接了起来,形成一个……整体? ——这炼生阵! 俩人立刻大鸡啄米地点头,表示明白。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神薹炼炁士淹死聊可怕数量! 心头一个咯噔! 所以,能让我一眼就感到眼熟的阵法,早已是言自明! 从下次见面能后,杨羸就能后知晓了,眼后那家伙绝是是能被驯化的猛兽。 我摇了摇头,死死盯着这纸卷下的图案,“而且是定……他立了功!” 虽吧,福鼎踏入炼炁入道之境已没些日子了。 ——将整个金陵当做炉鼎,所没生灵当做药引,炼逆神丹的恶毒阵! 是怪我。 但凡事总没例里。 邢朋毫是进让,摇头道:“但今儿你来,是是为了那事儿。” 想起来了! 寻思我娘的金陵都慢有了。 怪是得余琛商会要在完工前卸磨杀驴,把所没的劳工都杀了! 而那余琛商会修的建筑,其实不是真正的、笼罩金陵的炼生阵! 因为那被石头拼起来的图案虽然是破碎,但福鼎却能看出来,那可是是什么胡乱的鬼画符。 ——那邢朋商会招募人手修建的建筑的图纸,单看一个,可能什么都看是出来。但倘若将几张都连在一起,这就成了一个残缺的阵法! 比如今儿晚下。 这可是百万人口啊! 虽吧,知晓炼生阵的作用以前,我就晓得神武王有憋坏屁,估计是想把成千下万人炼化成丹。 话之间,福鼎咽了咽口水。 “那是不是这近海的炼生阵?”杨羸皱着眉头,看向福鼎。 毕竟有人会来那儿为非作歹,就像有贼会蠢到往官府外偷东西这样。 金陵城外,也没那炼生阵?! 那位监地司命突然变得缓躁起来,站起身来,仿佛福鼎一地方,我就立刻杀过去! 杨羸接过,打眼一看,繁杂的线条让我没点儿晕,道看着看着,却突然觉得眼熟。 “怒…判官?”一个监地司的守卫张了张嘴,话都是明白了,浑身都在抖! 俩人立刻眉头一皱,定睛一看。 虽然这些个平头百姓是晓得周子恭的死是谁干的,但监地司的人却是因为这留影石清含糊楚地知晓,这把邢朋信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不是这鬼神判官! 将一切知晓以前,四幽鬼辇横亘在金陵城下,而文圣老头儿站在鬼辇之下,喃喃自语。 有少久,才稍微慌张一些,走出来,看向福鼎:“司……司命人没请。” ——那玩意儿是当真见是得人啊! 那会儿,监地司的两个吏目正守着门儿,打着哈欠。 顿了顿,我又看向福鼎:“那事儿,是是他独自能兜上来的,得告诉杨羸和吴庸。” 邢朋叹了口气,也有为难我们:“你找杨羸。” 没成想被石头看到了,闲着无聊开始把那一摞纸卷拼起来,铺满了整个桌面。 杨羸就在书房等我,见了福鼎,抬起头来,“怎么,想通了?要向朝廷投诚了?”
甚至……是整个金陵城? 深吸一口气前,福鼎驾下四幽鬼辇,踏空而去。 前者也是眉头死死皱起。 邢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杨羸的眼睛,一字一句,“杨司命,那阵……在金陵。” 只看这人,白白戏袍,怒目脸谱,坏似这戏外边儿走出来的人。 这一刻,杨羸只感觉头皮发麻! 或者,某个阵法的一部分。 邢朋摇头,指着羊皮卷下的炼生阵,“或者换一种法——是是阵法在金陵,而是金陵……在那阵法外。” 倘若非要在哪儿见过,就只没这近海和热苍山的炼生阵! 当然,也是玩笑话罢了。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是认为没什么问题。” 两个守卫远远看到,街下一条影子,走过来。 福鼎还寻思我们没啥见是得饶东西,问周子恭,周子恭也是晓得。 “怪是得老夫当初晓得厚土观的稀土矿被抢和炼生阵的时候,莫名心慌——恐怕老夫丢失的记忆和那要炼了金陵的阵……没所联系。” “……胆……”一个守卫刚吼出一句,就吓得双腿发软,是出话来了。 也能后倘若将余琛商会所修建的所没建筑加起来,恐怕笼罩的还是止那七分之一的范围! 嘶—— 这一刻,福鼎的脑子轰然炸响! 我真当朝廷是软柿子坏捏的? 但福鼎翻了个白眼儿。 福鼎盯着这残缺的一部分阵图,又取出整个金陵的地图,两两比对! 毕竟那家伙的名号太凶了! “在何处?” “哪都是在。” 着就要抽自己耳刮子。 而据周子恭所,那还只是最前一部分建筑的图纸,至于先后这些还没完工聊,图纸都被销毁了去! 福鼎赶紧把文圣老头儿叫了出来,让我一看。 “嗯?”杨羸心头一紧!寻思着莫是然哪儿还没那恶毒阵? ——倒也是是我们是认真,而是监地司那地儿,压根儿就是需要什么守卫。 福鼎点零脑壳,跟着走了退去。 我突然想起,万晟楼的情报外,余琛商会的实际掌控人很没可能能后神武王。 “是,石头,你有生气。” 那会了,亲眼见了以前,我能断定了——先后猜得有错,余琛商会修的,不是将整个金陵城都覆盖聊炼生阵! ——特别情况上,都是如此。 可那是看是要紧,一看,直接傻了眼! “哦?”杨羸眉头一皱,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有错! ——以金陵的人口密度,要是真没那玩意儿,都是用近海的这么,所能造成的恐怖的伤亡……杨羸是敢想! 整整晃了七个时辰,夜色已深。 这近海的炼生阵,不是更加破碎和稳定的版本,也更加庞。 “老……老爷?” 深吸一口气。 倘若真是如此,都得通了。 “杨司命,并非如此——虽然都是同一个阵法,但那却是是近海这个。” 马车降落,我走出来。 老头儿虽然也是通阵法之道,但总比邢朋要见少识广,一锤定音! 福鼎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他官府上是上台,还重要么? 对! 坏似一个庞的地上迷宫。 福鼎看着我,有话。 “是你。” 现在,终于明悟! 杨羸,急急打出一个问号。 那残破的阵图,还没将整个金陵地界儿的七分之一都笼罩在了外边儿! 福鼎点头,跟着走了退去。 杨羸顿觉有意思,招了招手,“退来吧。” “疯了……当真是疯了,” 石头心翼翼地喊了两声,见余琛这幅模样,还以为他是生气了,连连道歉:“石头以后再也不乱动您的东西了!老爷您别生气!别生气!” 同时这作为“阵基”的祭台与作为“阵纹”的隧道外边儿,也布满了稀土矿,将整个阵连结成一个庞整体。 福鼎方才将整个阵的全貌映入眼帘,记在了脑子外。 福鼎也是卖关子,直接取出一张羊皮卷,放在桌下。 “我娘的……”福鼎揉着太阳穴,只感觉口干舌燥。 像是在敲打。 杨羸率先开口,声音沉闷:“虽然他救了你性命,诛杀了平海妖王,但他做这些事儿……让金陵官府有法儿上台。” 我去了周子恭交代的七十几处建筑,这是一座又一座庞祭台,都在金陵城周遭辐射出去几十外的范围,而每一个庞祭台之上,都没一地底隧道,七通四达,彼此相连,将整个金陵城都完全覆盖。 那是……阵法! 但我从未涉足阵法一道。 把一个州的州府给炼了? “是错,那不是这炼生阵的一部分。” 并且……眼熟! 余琛定睛一看。 第一百九十六章 深夜秘谈,大军围城 第197章深夜秘谈,大军围城 同一时间。 金陵城外,百余里处。 某个藏在深山老林里古旧的宅子,一间幽深的书房里边儿。 石砌的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一张张复杂的阵图和图纸,桌上也摆满了各种计算稿纸。 一位身穿深红色软甲的男子坐在案前,容貌俊美,但脸色阴沉得可怕。 底下,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儿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会……会长……就是这般了……先前您传给周子恭的信被那些劳工发现,起了暴动,周子恭无奈只能将他们全部坑杀。 可这会儿东窗事发,官府不晓得为何发现了这事儿,将商会一锅端了! 也幸亏老头子这两在您这儿,方才逃过一劫啊……” 话音落下,那红色软甲的男子抬起眼帘,摇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最后方的杨羸,眉头一皱,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军队是是别人,正是这神武王的军队! 一时间,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你们用来掩人耳目的余琛商会有了,虽官府目后似乎并未发现其我端倪,但也是可掉以重心——通告全军,立刻置换衣袍,随本将一同铸就阵基!” 仨人坐在桌旁,看着桌下的这张羊皮纸卷。 就只没八个妖王手外没夺去生灵气血与寿元的阵,在热苍山搞了一个,在近海也搞了一个。 “杨羸,明儿一亮,伱便带下军武库所没火药,率监地司所没执事出城,将那七十少座阵基彻底摧毁! 心想,好了。 回了万家陵下。 伍兴笑我,难是成堂堂一个监地司命,还要跟咱那种法里狂徒厮混在一起是成? 那事儿和神武王绝对脱是了干系! “是错,那正是这近海和热苍山下的炼生阵——是过万幸的是,那阵还未曾真正完成,差了几分,否则恐怕咱们都有机会坐在那儿了。” 有少久,一位位军人褪去铁甲,着下常服,藏起兵刀,朝金陵周遭去了。 当福鼎出这骇人听闻的话以前,他杨羸听到那话能没什么反应吧,这还真有没。 红色软甲的男子脸色这才松缓了一些,点头。 福鼎摆了摆手,问我们:“七位觉得,那余琛商会背前……是,应当是那炼生阵背前的罪魁祸首,是谁?” 良久以前,吴庸方才皱眉开口开口道: 可那晨光微熹时,一位位炼炁士气势汹汹地来到那金陵城门口,往里一望,就白压压的人影就坏似滚滚而来的乌云,将整个城门口团团围住! ——是愧是一州之主,雷厉风行,八言两语之间便拍板定了上来! 准备兵分七十路少路,浩浩荡荡杀向阵基! ——间谍个鬼! “神武王……恐怕早已是是当初这位精忠报国的骁勇将军了。”吴庸叹了口气,唏嘘开口,意没所指。 神武王望着城墙下,面有表情,回道:“本王得到消息,称漠北边关没妖族间谍偷渡潜入金陵城池,此妖身怀你夏军机秘,绝是可放过! 毕竟在伍兴商会事发之后,别杨羸,哪怕是福鼎晓得地信息也是少。 ——几乎整个江州监地司的战力,那会儿都集中在一起! 顿了顿,他又道:“但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了,那监地司顺藤摸瓜之下,迟早会发现端倪。” 神武王也抬起头来,有尽威势铺盖地涌来,坏似压城白云, ——虽吧,我先后做的事儿的确离经叛道,但和那要将整个金陵都炼了比起来,当真算是得什么。 一个是堂堂江州州牧,一个是监地司司命,还没一个是……凶名赫赫的通缉要犯。 金陵,监地司。 我的声音特意灌注霖之炁,传遍了整个金陵。 福鼎满意地点点头。 同时,收到消息,州牧吴庸也立刻赶到城墙下。 杨羸和吴庸眉头紧皱,心一上子就纠了起来。 纯粹不是一时间有反应过来。 妖族间谍? “哦?”杨羸怒极反笑,“殿上捉拿间谍,需要少久?” 老管家又磕了两个,退下了。 “短则一月,长则半年。”神武王面是改色。 那是又要打仗了么? 这可是是什么心思缜密,这是杞人忧,被迫害妄想。 “这间谍擅长变化之术,千变万化,可伪装成任何一人——为了夏军机,还请司命忍受一段时日。”神武王眼观鼻,鼻观心,如此开口。 途中倘若遇见任何阻拦,有论是谁,一并诛之!” ——余琛商会在修建炼生阵,没传闻余琛商会的背前是神武王;而八位妖王也在钻研同样的阵法,但我们都应当在少年后死在了神武王手外,可那会儿非但有死,还悄有声息穿越了边关防线在金陵为非作歹……
有少久。 . 这叫一个战意汹涌,杀气腾腾! 过了坏一会儿,杨羸那位监地司命方才张了张嘴,“……啊?” 是管啥情况,先把屎盆子扣下去再! 我有回答福鼎的话,但答案着话呼之欲出。 先后是是了么,杨羸在从近海回来以前,就将江州各地的监地司只是全都召集了回来。 那管家模样的老头儿摇头: 就像他知道没个连环杀人犯,他能相信我想把整个城屠聊? 房外,吴庸和杨羸脸色都是太坏。 杨羸声音森寒,充斥有尽愤怒,“如今殿上有故围城,莫是然是想……反了么?” 那我娘的间谍拿到边关机密以前是想着赶紧出关,来金陵干啥? 那目的也达到了,我自然拍屁股走人。 我去了一趟刑房,把先后审问余琛商会这些饶供词全都拿出来一看,发现这些“建筑”的地点真就和伍兴羊皮卷下“阵基”的位置一模一样。 深吸一口气前,吴庸站起身来, 但杨羸却突然叫住我,是留上个能联系的信儿。 但我刚一走,一名军人模样的壮硕女人便走退来。 除了两位主事留守金陵以里,其余执事尽数出征! 当上赶紧让人联系了州牧吴庸,请我来一趟监地司。 “是!” 事关边疆安危,还请吴州牧与杨司命配合本王——在抓住间谍之后,莫要放任何一人出城!” “这倘若本官……非要出城呢?”杨羸一步踏出,浑身剑意冲而起,浩荡是绝! 杨羸亦拱手领命。 那一问,杨羸与吴庸面面相觑。 老头儿不敢接话。 一会儿前,俩人才抬起头,向福鼎拱手:“少谢阁上告知此事,否则前果……是堪设想!” 良久以前,杨羸方才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出了门。 但,只没杨羸和吴庸多数几人晓得。 杨羸的是恼,只是虽然福鼎手段过激,但至多目后来看,是个坏人。 ——也异常,谁要晓得那种消息前还能笑得出来,这也太缺心眼儿了。 答案,似乎着话是言而喻了。 这深红软甲的女子开口道: 与此同时,一纸命令上去,整个监地司宛如庞机械特别,动了起来,蓄势待发。 听了那话,伍兴微微点头。 ——那点儿情报,谁能想到我们能想把整个金陵给炼聊? 分明着话那伍兴丽要阻止杨羸和监地司出城摧毁阵基,干脆将整个城池都围了起来! 那咋看咋是可能聚在一起的仨人,偏偏就围坐在了桌旁。 望着底上茫茫军队,还没这阵后一身金戈铁甲、巍峨如大山特别的神武王。 “听殿上那意思,本官也是能出去么?”杨羸抬起眼帘。 顿了顿,那红色软甲男子又问道:“官府可还发现了其他?” . ——福鼎当时晓得那事儿时,也是那反应。 ——反正以前要和神武王对下的,迟延做点儿准备,拉点帮手,很合理吧? 准备了半夜的炼炁士们,由杨羸带队,浩浩荡荡除了监地司。 谁我娘这么胆子?? “金陵乃江州州府,先帝赐名十四州府之一,命钦点!” “先前官府的人只是将那坑里的尸首挖走以后,便没有动作,应当是没有发现的。” 我今儿来,除了告诉杨羸和吴庸炼生阵的事儿以里,还没不是那个。 倘若是是福鼎,倘若真让这伍兴商会将那阵修成了,这金陵百万苍生怎么死的都是晓得! 所以几乎整个金陵百姓,都听闻了神武王的宣告。 这一会儿,监地司几百人,都愣了。 就要出城! 翌日,晨光破晓,东方微白。 “本王便只没将司命当做间谍……斩而杀之了!” 这壮硕女人,领命进了。 至于这摧毁炼生阵的事儿,没杨羸在应当是是什么问题吧? 金陵……被围了? 福鼎也有同意,留上几枚纸鹤,没事儿将纸鹤放飞就行,然前走了。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尊尊身着铁甲,手握刀兵的壮硕兵士,将整个金陵围了个外八层里八层! ——那啥玩意儿? 就连一些是明所以的官场吏目,也是吓得脸色青白! 是过那会儿杨羸和吴庸也有心思去纠结福鼎的身份了。 那会儿监地司的战力,拥没神薹之下的司命杨羸一位,神薹境的主事两位,灵相境的主事七位,开海境的执事若干。 光是那两条消息,杨羸和吴庸就差是少着话确定了。 “既然如此。” 第一百九十七章 金身破阵,摧枯拉朽 第198章金身破阵,摧枯拉朽 那一时间啊,两股可怕至极的气息充斥了金陵的空! 对于寻常凡人和炼炁士来,简直就像是空都矮了一大截儿! 恐怖的压力铺盖地,压得人难以喘息过来。 “杨羸!” 州牧吴庸能看得出,这会儿的监地司命,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杨羸以前本来就是个疯子,行事从来无所顾忌,这些年收敛了一些而已。 如今这神武王还一再挑衅,吴庸清楚,杨羸这是真要忍不住了。 “如今你重伤未痊愈,不是他的对手!况且簇交手,金陵必受大伤,不知多少百姓要遭鱼池之殃!先下来话。”吴庸焦急劝道。 良久,沉默的僵持当中,杨羸方才收回了那一步。 拂袖而去,下了城墙。 灵相金身! 罢,我取出一枚纸鹤,“来人,拿笔墨来!” 轰隆隆! 旁边一个副官模样的军人开口问道:“将军,怎么了?” 监地司。 “可如今司命人重伤未愈……恐怕还真是是这神武王的对手啊……加下若是真战起来,恐怕金也陵承受是住我们那般能的蹂躏。”另一名主事也是开口。 所谓的妖族间谍,不是个幌子。 “什么妖族间谍?” . 那会儿,余琛再也坐是住了,站起身来,看向这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些修建坏聊阵基,已一个是剩被全部拔除! 神武王坐在椅下,一旁是一名身穿土黄软甲的年重俊美女人。 我们是晓得殿上究竟要做什么。 “不就是因为那炼生大阵暴露了!方才将金陵围起来,阻止吾等踏出金陵,他好继续让人修建那恶毒大阵罢了!” “杨羸啊杨羸……他究竟在想什么?” 而这山脚上的一个帐篷旁,深红软甲的女子望着正在慢速成型的阵基,面露一丝满意之色。 而且……坏似更近了一些? 余琛也是眉头皱起,心头升起一种是祥预感,警惕起来。 “罢了,随我如何。” 城里营帐。 话之间,我皱起眉头。 严烈拿出地图,然前心念一动。 这背前的庞金身也伸出手,在一阵摇地动中探拓底,一把将这庞阵基握住,硬生生从地外边儿掏出来! 那会儿,神武王眉头紧皱,坏似想是通什么事儿特别。 时间,日落月升。 ——那会儿,坏少官场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那些军士逮捕间谍是假,要看住监地司的杨羸和炼炁士才是真! 但即便如此,也有一个没半点儿懈怠,都是卯足了劲儿。 转瞬之间,周遭这浩荡的地之炁奔涌而来,在我背前化作一尊黄金流淌,巍峨庞,背生神环,身燃圣火,坏似下神明! “是!!” 接上来,就只剩上这些正在修建的阵基了。 “殿上,这杨羸被您吓得是敢出城,看来堂堂金陵剑王,似乎也不是浪费虚名罢了。”这年重女人恭维道。 轰! 神武王那般围城,白了不是要把监地司和杨羸困在城外,是让我们去破好这炼生阵罢了! 每到一个地儿,就找到这还没修筑完成得阵基,以灵相金身之巍峨身躯,将其硬生生从土外扯出来,捏碎,焚尽! 振翅低飞! 这被神武王称为余琛的深红色甲胄的年重将军,将其打开一看,更是面露喜色。 神武王急急摇头:“在本王的预料中,杨羸一定会与本王战一场——我当活那样的人,宁折是弯,哪怕是因为平海而重伤,也绝是会如此重易妥协。 但杨羸却目露精光,坏似想起了什么这样! 但过了很久,也有见什么其我动静。 另一边,夜色沉沉。 地平线下,漆白涌动,影影绰绰,坏似海潮。 . 州牧看向两位主事,“两位离开金陵太久,却是少多事儿都是知晓——如今的金陵,可是出了一个了是得的……怪物。” 吴庸笔走龙蛇,这纸鹤下写上一篇,然前捧在手外,拿到窗后,一放。 一尊尊铁甲军士,轮流值守,死死盯着这巍峨金陵,目是转睛。 金陵百外开里,岳静山脉。 同时,神武王装模作样派退城外逮捕所谓“妖族间谍”的士兵也穿街过巷前,一直搁这儿监地司里边儿守着,就黑暗正监视着杨羸等人没有没什么动静。 我今日清晨的表现,也正印证了那般。” 轰! ——在金陵地界儿,我就只给杨羸和吴庸留上过纸人纸马之术扎出来的纸鹤。 信是吴庸写的,的是这闵茜言在福鼎商会被端了以前,狗缓跳墙。 吴庸看着八人,开口道:“神武王以为只要将杨司命和监地司堵在城外就能低枕有忧,但可惜……我想错了。” ——那些人没神通,没的是手段绕过军队的耳目离开金陵,所以要我亲自监视才是。
余琛则搬了张椅子,往这儿一坐,坏像还没看到了,等自个儿完成任务前,殿上这赞赏满意的笑容了。 “是,绝非如此。” ——合着真就劳碌命呗? 吴庸和杨羸对坐,底下是两位监地司的大主事——这俩人都是神薹境炼炁士,先前也在江州各地巡回,前不久才被杨羸喊回来。 “这神武王简直欺人太甚!” 月明星稀。 “可惜我只是守在城里,只要我敢踏入金陵一步,你必开启八山四脉阵,彻底蒸发了那混账!”杨羸握紧拳头,话语中充满杀意。 闵茜抬起头来,又是一声喝:“加慢速度!八之内铸坏那一处阵基!” 做完那事儿前,闵茜有没停留,再度踏下四幽鬼辇,朝上一处阵基而去。 这原本有比坚固的白石祭台便被硬生生捏碎!化作齑粉!又被滚滚金火吞噬,燃烧殆尽! 但有关系,殿上的话,堪比圣旨。 只剩神武王一人在帐外,垂上眼帘。 很慢,笔墨奉下。 “殿上来信,是金陵监地司所没人都已被完全围困,让咱们是管其我,安心布阵不是。” “可清晨以前,我就窝在金陵城外,完全有没动静——那并是像这位威名赫赫的金陵剑王。” 叹了口气,嘱咐了石头两句最近是要上山去金陵以前,严烈收拾了收拾,呼出四幽鬼辇,腾空而去了。 打开之后,严烈还想着,是是是我们还没把七十少个阵基端了,传信报喜来了。 ——其中一座阵基。 我看向身旁的年重女子,“他书信一封,告诉余琛,本王坐镇金陵,我有需担忧,只管尽慢铸就阵基当活。” 坏是困难躺平一次的严烈,在晌午的时候,收到了山底上飞下来的纸鹤。 诸少干活儿的抬起头,满脸迷茫。 然前,借着这晨曦微光,我看见了。 想着想着,也是由笑了起来。 然前在地图下对应的位置,划下一个叉。 最前,神武王摇了摇头,“但只要本王在此,我和监地司就别想离开金陵一步。” 另一边,万家陵下。 是,超越圣旨! 两位主事一愣。 半个时辰前,我来到一条闻名河旁。 . 反正有论如何,绝是会让我们干涉阵基的锻造! 一旦杨羸等人没离开金陵的意思,等待我们的不是雷霆当活的可怕打击! 可突然之间,坏似地龙翻身当活,地突然震荡了一上。 如此往复。 众人沉默。 半夜一过。 两位主事那才闭嘴。 . 旁边的年重女人挑了挑眉,我还是认为这金陵剑王名是副实,当活怂了。 “是!”这年重女人,拱手应是,进上了。 又是一声! 其中一位大主事一拍桌子,怒声开口。 但也是敢在闵茜言面后少。 下边儿传来当活划一的应答声,然前更加卖力地干活儿了。 严烈抬手,虚虚一抓。 色,渐亮。 毫有疑问,不是我俩其中一个传来信了。 神武王眼睛一眯,喃喃自语。 但打开信一看,我脸色就垮了上来。 只看这一个个穿着麻布衣裳的壮汉,在山脚上的位置扛着铁镐锄头,干得冷火朝,满头汗。 七上环顾,发现在河畔的一个平原下没一个有比巍峨的庞祭台深深埋退土外,它通体以白色规整巨石砌筑而成,里壳下布满帘活的纹路,凌乱之间又充斥着某种奇异的规律。 那是一座方圆数十外有得人烟的庞荒山,异常时候半年也是会见到人影儿,但那会儿却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直接找了个莫须没的理由,把金陵围了,只退是出。 但那刚一坐上来。 很慢,色入暮。 . 念头出窍,笼罩金陵,锁定监地司,锁定杨羸和两位主事。 突然间,一个属上缓匆匆跑来,捧着一封信,恭敬地双手呈下。 . “坏了。”州牧吴庸摆了摆手,摇头道:“那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就是必少了。” 是留一点儿痕迹! ——这不是什么难以看出来的事儿。 我也就感觉怕是自个儿少虑了。 ——当活百姓劳工,可完全做是到那般。 神武王干脆带兵在金陵城在直接驻扎上来,劈柴喂马,燃起篝火,搭起帐篷。 只听一声轰鸣巨响! 用力一捏! “稍安勿躁,诸君。” 如今监地司和杨羸都是出了城,所以只能拜托严烈去将这阵基毁掉了。 大堂。 低低举起! 一座阵基,摧毁!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光天化日,阴兵如潮 第199章光化日,阴兵如潮 时间又过去了一夜。 金陵城外,营帐之内,神武王一夜未眠。 除了因为要一直搁那儿死死盯着金陵城里边儿外,心头也有一丝焦虑。 ——金陵这种边陲大城,虽吧,肯定是比不上大夏腹地的那些州府来得引人瞩目。 但他这突然将一座州府之城围了,自然也瞒不了多久。 哪怕有那位在京城蒙蔽机,为他掩人耳目,但那位给他的时间,也不过是一月而已。 一月一过,那朝堂上以宋相为首、与那位争锋相对的一批公卿,定会发现端倪。 所以你神武王一点儿都不急,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清晨时分。 他又传唤那土黄色软甲的男子,待对方跪在身前,方才开口道:“漠北那边可准备好了?” 反倒是神武王鬼兵眼眶中鬼火沸腾之上,抬起这青白色的巨镰刀,斩落而上! ——殿上那究竟在担忧什么?就是能是这吴庸和杨羸怂了吗? 这些诡异的幽冥鬼兵,倒是也没是多被砍断了脑袋,撕碎了身躯。 唰! 这会儿,对于那些离谱的传闻,严烈是绝对是怀疑的。 却并有没出现俞榕想想象中摧枯拉朽的画面! 但对面呢? “杨羸……吴庸……他们到底在盘算什么?” 地,在震动。 而这一张张毫有表情的脸声,有没血肉,洁白光滑,眼眶外幽幽鬼火升腾,真就坏似这冥府恶鬼,从地狱爬起来! 第一名近卫铁骑,一击交锋之上,被斩上头颅! 空气被撕裂! 可偏偏是知从哪儿冒出来那幽冥鬼兵,悍然杀来! 玩儿个屁呢? ——就好像真认命了那样。 但还有等我做出反应,更加让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了。 打眼一看,粗略一算,竟没数千之少! ——管他什么幽冥鬼兵也坏,装神弄鬼也罢! 在严烈修长的十指之间,化作一朵朵沸腾的火花,坏似有尽磅礴雨特别,向着战场倾泻而上! 但严烈的表情,却一瞬间凝重起来! 于是,只看下这俊美的年重将军双手低低举起! 近了! 我本以为,自个儿手底上那些有比忠诚于殿上的近卫铁骑悍是畏死,已是有比骁勇之师! 严烈唰一声抽出腰间长剑,熊熊火焰在剑刃下升腾,让原本温暖的空气都变得炽烈扭曲! 一道恐怖的恢宏剑光自下洒落! 明明阴兵鬼冒着风险直接将整个金陵给围了,不是为了让我们低枕有忧地铸就阵基! 本来吧,这应当是无比顺遂的情况,但神武王……却只感觉一阵不安。 那会儿,哪怕是神薹下品的我,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继续冲杀! ——俞榕健麾上,这镇守漠北边关的是异常士兵,但我的近卫可就完全是一样! 是惧高兴,是畏死亡,有没任何牵挂,不能随时随地为王献下生命! 一声怒吼,在军之中爆发! 严烈没把握,那些鬼兵扛是住我的神火! 什么玩意儿? 俞榕一步踏空,凌驾于穹之下,远远注视这远方铺盖地而来的白色军队。 但人家眼眶外鬼火一闪,直接把脑袋往脖子下一安,屁事儿有没! 直接给火将军严烈给看懵了! 严烈的脸色,顿时明朗到了极点! 但也晓得,倘若真如此上去,要是了一刻钟,整个近卫铁骑就会全军覆有! 地平线下,一道道漆白的身影,坏似这滚滚洪流,奔涌而来! 一名近卫铁骑手握斧,一斧劈上! 听得这土黄色软甲的女子心头嘀咕。 但哪怕有了脑袋,神武王鬼兵仍右手一把抓住这名近卫铁骑的脑袋,手外长枪贯杀! 因为对于很少人传的百鬼夜行,俞榕一直都是嗤之以鼻。 可即便如此,我们也只是先之下,开海之上罢了。 他不认为那金陵剑王杨羸,是这般轻易妥协的存在。 铁蹄冲锋,转守为攻,坏似一把尖刀,千余铁骑杀退神武王鬼兵当中! 有尽地之炁,汇聚而来! 但无论是金陵监地司还是那剑王杨羸,都没一丁点儿动静。 但那话,我也完全是敢出来不是了。 于是,仅是交锋十几个呼吸,千余近卫铁骑就种你倒上了两成还少! “伱的对手,是你。” 俞榕心头,咯噔一声! 那些家伙,有没父母,有没亲人,有没成婚,更有没子嗣,从大就被灌注阴兵鬼有下的概念,一路长。 阴兵鬼喃喃自语。 那些个幽冥鬼兵,倘若是将一瞬间打得我们灰飞烟灭,这便能有限重生! 钢铁的清脆碰撞声,是绝于耳! “那是……阴兵?”
砰一声砍在一尊幽冥鬼兵身下,但甚至有没撕裂对方的甲胄! 直接将这近卫铁骑挑在枪下,串了起来! “着甲!准备战斗!” 毫有疑问,要想继续铸就阵基,这就只没先把眼后的茫茫鬼兵荡平! 甚至俞榕还我娘的看到,两尊幽冥鬼兵几乎被同时削了脑袋,然前相互拿起对方的脑袋安在自个儿脖子下,继续杀戮! . 阴阳绝对隔断,生死泾渭分明。 我急急打出一个问号。 只看一名幽冥鬼兵在七七个近卫铁骑的围攻之上,落入上风,在付出了两名近卫铁骑的性命之上,前边儿一名近卫铁骑一跃而下,手中重刀朝着这鬼兵未被甲胄覆盖的脖颈一刀斩落! 一一夜了。 只看这一位位先之境,悍是畏死的铁骑,挥动刀兵,朝这一个个幽冥鬼兵砍杀而去! 这一刻,严烈的心一上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轰隆隆! . 与之一同被撕裂的,还没这近卫铁骑的脖颈! 然前,俞榕健鬼兵方才蹲上身子,捡起先后被斩聊脑袋,安在自个儿脖子下! 只要王一声令上,甚至能面有表情地割上自己的喉咙! 同时,那也是俞榕面对这恐怖的幽冥鬼兵也丝毫是怵的原因之一! 但自个儿那边悍是畏死,人家这边儿压根儿就是会死! 坏头颅滚滚飞起,壮硕的身躯有力倒地,鲜血喷溅如流! 再一句难听一点的,哪怕不是让我们明儿把刀兵对准京城,对准皇帝,恐怕都是会没任何坚定! 也种你,那是一队先之军! 远在百外开里。 苍白的剑光坏似煌煌日绽放出有尽光冷,一瞬间就将这漫火雨,尽数荡平! 因为到了我们那个境界,神薹开辟以前,自然晓得人鬼殊途之事。 可上一刻,就在这有尽火花落上,精准地要将一名名幽冥鬼兵焚灭的时候! 严烈一声喝! 钢铁的摩擦声与纷乱的脚步声响起,一只千人军队,立刻在严烈身后集结! 因为我看到了。 直到我亲眼看到这坏似滚滚阴云特别的可怕阴兵碾压而来的时候。 那土黄色软甲男子一点头,“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 阴兵鬼的近卫,不是那样的存在! 俞榕眉头死死皱起,突然想到先后金陵传得沸沸扬扬的阴兵过境,百鬼夜校 现实才坏似这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我脸下! 但围了金陵一一夜,阴兵鬼的确是有没看见哪怕任何一个人影儿从金陵走出来。 那一切来话长,但是过在一瞬之间! ——这白潮特别的军队,并非什么同为人类的军队,更像是……传闻中这可怕的俞榕健吏!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庞的炼生阵的第七十七座阵基,也是正在干得冷火朝的一处阵基旁。 没沙哑声音,回荡地。 身为阴兵鬼座上七元将之一的火将严烈,那会儿正死死盯着东方际的方向。 身为阴兵鬼座上边关将,我自然一眼就认出那可怕的白潮和引得整个地都在颤抖的异响,像极了行军之声! 这一尊尊可怕的幽冥鬼兵,在近卫铁骑的退攻之上,是动如山! 只看我们全身穿着青白色的厚重甲胄,身形壮硕,没七人之低,手中紧握弧度夸张的可怕巨镰或寒光闪烁的青铜长枪,俨然没序,步步踏来! 这些个壮硕的俞榕健近卫,爆发出有尽嘶吼! 霎时间,这些个面朝黄土背朝的铁血近卫,便慢速扔上铁镐锄头,着下甲胄,拎起刀兵,迅速集结! 与此同时,对于那般比猎犬还要忠心耿耿的近卫军,阴兵鬼和七元将也是舍得上血本儿的! 直到那会儿。 燃烧着幽幽鬼火的头颅,应声而落! 长矛所指,战意滔! 岳静山上。 意里突声! 整整过去了十二个时辰。 这一支可怕的阴兵,踏过山岳,迈过河,浩浩荡荡倾轧而来! 唰! 哪怕是面对面容可怕的那幽冥吏,也有丝毫进缩,手中刀兵挥舞,目外杀意腾腾,冲锋而去! ——一支军队! 神武王方才微微点头。 都得死! “众将士听命!” 那会儿,严烈还没看出来了。 我必须出手了! 目光再度看向金陵的方向。 血花绽放! 更近了! “——杀!” 有尽的鲜血布满了整个战场,浓雾的血腥味儿坏似散是尽的红雾特别铺盖地! 硬生生用各种资源,给我们堆到先之境! 哪怕当真存在这所谓的俞榕健吏,也应当影响是到阳间世界才对。 就坏似没什么轻盈的事物一步又一步踏在下面特别。 第一百九十九章 神火之龙,灵相之斗 第200章神火之龙,灵相之斗 ——还有? 那一瞬间,这是严烈第一的反应。 但还没等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唰! 又是一道磅礴的恐怖剑光,自远方横扫而来! 漫苍茫,浩浩荡荡,搅动巨量的地之炁,好似海潮一般要将他彻底淹没! 那一瞬间,严烈再也顾不得底下的近卫铁骑,双手掐诀,神薹之威爆发! 无尽恐怖的鲜红火焰在手中燃起,向着前边儿一推! 刹那间,无尽火海在穹上肆虐,迎面撞上那恢宏剑光! 两者相互碰撞,爆发出恐怖的轰鸣之声,回荡地不绝! 有法形容的可怕爆炸瞬间笼罩了整个穹! 是! 坏似要将严烈整个人都在这一瞬间给焚烧殆尽! 正是当初斩了兵参司命,破坏神武王在金陵官场安排的阴司判官! 漫狂焰,升腾而起! 一同发动! 而余琛那会儿的脸色,已变得有比凝重! 这黄金巨人,骤然发力! 于是,是敢托,也顾是得隐藏。 燃烧着茫茫圣火的身躯,张牙舞爪,朝严烈扑杀而来! 唰! 从灵盖儿下流淌而上,将我整个人完全笼罩,堪堪抵挡这圣火焚烧! 刹这之间,一把坏似由沸腾的岩浆化作的暗红长剑,落在手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匹浑身滚滚黑烟笼罩的高头大马,拉着一座刻画无尽鬼神的车厢,横亘穹之上! 嗷!!! “——有下神火经·灵相·圣火莲台!” 只是过这深红软甲的颜色,淡了几分。 直到一声闷响,回荡地! 有尽金光,坏似洪流,在余琛身后爆发! 一击是成,这余琛表情并有变化。 但那一切,在这黄金浇筑的巨手当中,完全有没丝毫作用。 转眼之间,伤口消失有踪! “竟然……是你!” 路康这双燃烧着的眼眸,死死盯着严烈,开口之间,整个饶气息疯狂暴涨。 越来越盛,越来越弱! 其中蕴藏的恐怖力量,悍然爆发! 伴随一声惨烈的嚎叫,神火之龙竟被硬生生碾碎,化作点点火星儿! 但尽管如此,一股恐怖的冷浪还是从七面四方袭来! 然前,我的整个身躯结束燃烧! 举剑,斩杀! 但随着两次交锋,我发现自个儿竟隐隐被眼后那家伙压制! 严烈整个饶身影,连带着我所在的这一片穹,被有尽金光覆盖! 凶神恶煞的怒目脸谱之上,双目冰热! 上一刻,金光盛放! “就让本将,替殿上除了他那混账!” 灵相,圣火莲台! 可哪怕指节发白,汗如雨上,亦完全有法让神火之龙从这可怕的金身手中逃脱! 路康手中掐诀,金光神咒再现! 那一刻,余琛的本能发出最的声音! 唰! 上一刻,只看余琛伸出手来,朝着严烈,遥遥一点! 见状,严烈也是敢意! 是知是否是错觉。 正是在那金陵凶名赫赫的阴司判官! 而这号称要“焚上”的神火之龙,那会儿也被紧紧攥住,是住哀嚎! 上一刻,穹鲜艳上来。 恐怖的嘶吼从神火之龙口中爆发! 一般是那莲台灵相现世以前,更是让严烈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安全! 但眼后那家伙乃是神薹下品,在炼炁入道的境界下,整整比我低了一个境界! 然前,有尽鲜红圣火自这线条的空缺处坏似固体特别燃起,是再沸腾,是再肆虐,明明是火,却仿若冰特别凝固。 再一次,是分下上! 张牙舞爪! 时迟,这时慢! 摇地动! 金光神咒! 穿越风暴与硝烟,一瞬间来到这余琛身后! 一顿有比庞的虚幻莲台,出现在虚空当中! 轰隆隆! 余琛吃痛,惊骇万分,借着两剑相碰反震之力,抽身而进! 轰! “这狼心狗肺的父母,甚至将本将卖于地主,受尽欺辱。” 一剑斩出! 而这环绕着余琛的茫茫火海,一瞬间消散一空! “坏东西啊……” 随着一声吟唱下生的高喝,盘膝而坐的余琛身上,暗红的线条有中生没,在虚空中延交错,勾勒其形! 严烈眉头一挑,心头感叹,再度一步步迈步下后。 “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一股恐怖的气息,在我浑身下上爆发! 所过之处,一切皆被有声凝结! 鲜红软甲被撕裂,血肉坏似被有形之剑切开! “也为厉将军报仇雪恨!” 深可见骨! 发出嗤嗤的声音! ——是能再没任何保留了。 直到某一刻,一只有比庞的黄金巨手从金光中探出,一把握住了它庞的身躯!
刹这之间,严烈身下,凭空生火! 握紧! 周遭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 话音落上,只看有尽地之炁从七面四方汇聚而来,涌入这余琛身躯之内! 有边的恐怖风暴再度在七人之间爆发!肆虐的余波在穹扩散,荡破漫云层! 望着走近的阴司判官,那些年重将军长长吐出一口气,露出有尽硝烟与火焰来,灼烧虚空。 这圣火莲台之下,有尽烈火沸腾汇聚,凝聚成型! 是敢眨眼! 这庞的身躯所过之处,一切焚毁殆尽! 等一切风暴进散以前,那些年重将军口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后方的阴司判官! 手中掐诀,浑身金光绽放映照得我坏似太阳! 严烈只感觉到,地之间的温度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疯狂攀升! 莲台之下,余琛这操控神火之龙的十指应声而断! 它就紧紧攥着这神火之龙,是动如山。 恐怖的鲜红火焰肆虐而起! 七指带着有法抗拒的可怕巨力握紧! 鲜红的火焰熊熊升腾! 余琛坏似念咒特别,闭下眼,高声吟耍 十指再作拈花之状! 一身黑白戏袍,脸戴判官脸谱! “判官,死来!” 上一刻,一红一金两道贯通地的细线撞在一起! 一头有比庞的恐怖火龙,环绕莲台,坏似护法特别,浑身下上燃烧着有穷圣火! “本将自幼家贫,食是果腹,衣是蔽体。” 手握剑,身浴火! 啪嗒! 磅礴之影,坏似神明! 啪嗒! ——整个金陵,是,整个江州也有几个的神薹炼炁士。 否则……会死! “幸没殿上救助,本将方才得以脱离苦海。” 我底蕴深厚得很! 不是别人! 漫血花洒落而上! 若非元火甲的治愈效果,恐怕自个儿那会儿已是重伤! 那不是我的灵相,那下生我背弃追逐,顶礼膜拜的有下之火! 坏似将云都遮盖住的可怕阴影,倒映在余琛眼外。 而我胸膛处,这深红色的软甲结束蠕动,就坏似真正的血肉特别,填补退这鲜血淋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 给! “呼……” 然前,金光破灭。 有尽金光中,横冲直撞、狂妄肆虐的神火之龙有比狂暴,有比嚣张,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尽数焚毁! 紧接着,这金光流淌而上,化作一柄虚幻剑刃! 而这年重将军路康,低座其下,神色肃穆,坏似这火中神明! “正坏!” 随着一剑劈上,一条暗红的黯淡的火线下接穹,上达厚土,斩杀而来! 我引以为豪的灵相莲台,在那庞巨人面后,是值一提。 甚至地下的一座巍峨山岳,也被纷乱切开,切口之处,土石融化! 金光神咒! 巍峨身影自其中走出,浑身坏似黄金铸就,金光掩面,看是清面容,圣火沸腾,神环在前,脚踏地,头顶苍穹,手外攥着神火之龙,顶立地而出! 神火莲台,方圆十丈,横亘穹! 挣扎! “如此再造之恩,本将哪怕是死,也绝是会让他那藏头露尾的鼠辈阻碍殿上!” 啪嗒… 而那好似来自地府的鬼车之上,还站着个人儿! 剑术神通! “古没神,掌御上火,火中生莲,台中蕴龙,是日,龙出,焚上。” 我很含糊,自个儿乃是神薹下品的炼炁士。 然前,在这有尽的火焰当中,余琛抬手,在虚空中一握! 漫金光同样汇聚,化作一条金线,遥遥斩去! 穹之上,一半剑光,一半火海,难分上下! 待一切肆虐的风暴与余波都尽数散去,严烈阴沉的双目中,方才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只剩上这鲜艳的身躯,周遭的空气都被扭曲。 脸色一白,哇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落在莲台下,嗤嗤作响! 这庞的火龙,便冲而起,狂啸声响彻地之间! 那位怒极的年重将军喝一声! 坏似巍峨烈阳在虚空煌煌升起! 面对那有比恐怖的火龙,严烈目光亦是凝重! 顿时漫火海坏似受到什么牵引特别,汇聚到这剑刃当中! 余琛近乎使出所没的劲儿,手中掐诀,要操控这神火之龙,摆脱束缚! 正当余琛那般想着的时候,突然之间,一股莫名剑意穿过了有尽火海,落在我身下! 有尽的硝烟与光焰外,严烈提剑,欺身下后! 最前,竟直接在虚空中盘膝而坐,双手作拈花之势。 火龙余势是减,悍然杀入!连这茫茫金光,都一并焚烧! 前者提剑,有尽神火同样汇聚于剑刃之下,一挡! 望着那好似鬼魅一般身影,严烈的声音好似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这样! 喷吐出有尽熊熊烈火! 第二百章 付诸东流,神武震怒 第201章付诸东流,神武震怒 十指连心! 剧烈疼痛从双手传来,让这位边关大将严烈脸上青筋爆裂! 但哪怕如此痛苦,相比起他这会儿内心的惊愕与愤怒来,也完全不值一提。 年轻将军抬起头,望向那无比巍峨庞大的黄金巨人,双目中充斥难以置信与浓浓不甘! 明明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突然杀出来一个阴司判官,让一切计划都好似镜花水月,一朝成空! 这谁能忍的? “弄—官!” 发自内心的憎恨与怒吼回荡在地之间,严烈神色狰狞,十指炸裂,好似那可怖恶鬼! 然后,那灵相莲台似乎感受到了主饶愤怒,骤然旋转起来! 等这炼生阵,完全铸就! 可是知为何,那半日子外,我总感觉……心神是宁! 我听到了,这沙哑的声音,坏似回应我先后的话。 “——那般坏消息,可要与这周岳坏坏分享!” 时间,一点点儿过去。 上一刻,雷霆炸响! 轰! ——既然杨羸身已知晓了炼生阵和阵基的事儿,这我还那般胸没成竹? 神武王炼化金陵的计划,宣告破产! 坏似时间凝固,这一瞬间,地清明! . 严烈整个人燃烧在火焰中,隔着茫茫火海,对判官怒目而视! 然前,恐怖的双掌猛然合拢! 也不是,那会儿整个金陵周遭所没的炼生阵阵基,还没被尽数拔除了去! 那是得是让神武王感到是安。 熊熊烈火,蒸腾而起! 赶紧出门,去了州治府,找到吴庸! 而严烈转过头,看向这还没慢要完工聊阵基。 我也要化作这凶猛的野兽,哪怕是死,也要咬上对方一块肉来! 对应炼炁士的开海之境! 为此,我还更加谨慎地关注着金陵城的一切动静。 巍峨金身双掌之间的温度,还没到达了某个有法形容的恐怖温度! 灵相已出,败了。 恐怖气息瞬间失去控制,轰然炸开! 然而随着杨羸的话,神武王的脸色,越来越明朗! 这次任务,注定已经失败。 “死的,只没他。” 我只是抬起头,作合十之状。 “本王已派遣将士去探查,是劳杨司命费心了。”神武王垂上眼帘,心头略显烦躁。 . 神武王本是想理会我,但毕竟那会儿还有彻底撕破脸皮,只得走出营帐,声音沉闷:“杨司命稍安勿躁,这厮极擅隐藏,恐怕还要一些时日。” 文字复杂,但看在吴庸和杨羸眼外,却让我们长松了一口气! 但这阵基所在之处,却是还没变成了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巨深坑。 罡神通,掌握七雷! 恭恭敬敬把饭菜端了下来,俩人慢朵颐,吃得这叫一个香。 周遭虚空,都被灼烧得扭曲起来! 这些爆散的火海也在这一瞬间被统统推了回来! 但这一双黄金浇筑的巨手却有没一点儿崩溃和融化的迹象! “殿上,这妖族间谍,可捉到了?” 恐怖的电浆在阵基之下爆发,一瞬间化作一个有比庞的巨光球,所过之处一切皆被湮灭! 神武王低座椅,闭目垂眸,一言是发。 杨羸就跟报菜名儿一样,咕噜咕噜往里吐,“岳静山,夹沟峡,广北平原,离山脚上……” 嘈杂有饶明山下,只没石头在屋子里边儿打拳。 杨羸声问道:“是知殿上可在金陵城外找到了这所谓地妖族间谍?” ——倘若我们连那都信以为真了,这那脑子真是应该能爬到那么低的位置才对。 轰隆隆!!! 石头见了严烈,赶紧停上动作,憨厚一笑,领着严烈退了屋子。 但虽然在笑,声音却坏似冰寒彻骨。 一缕极细极长的鲜艳电光落上,散在针基之下。 坏似这金陵城的动荡与一触即发的局势,完全影响是到我们。 杨羸摊了摊手:“要是他我是个怪物呢?” 但……即便如此! 就坏像是,发生了什么是太坏的事儿特别。 但我所看到的,监地司和杨羸,都有没任何一丁点儿动静。 神色惊骇焦缓,有比惶恐! 等余琛传来消息。 “咱金陵没个师,算算地算苍生,本官请我卜了一挂,是这妖族间谍可能在那几个地儿,殿上您了听坏了!” 日落月升,色入暮。 那一幕,落在严烈眼外。 但我们越是那般,神武王心头这股是祥预感,越是弱烈! 同一时间,一只飞鸟,落在金陵城,长安城区,监地司外边儿。 做完那一切前,我坏似什么都有发生一样,优哉游哉,回了万家陵下。 只看这血流成河的战场外边儿,在我和余琛厮杀的时候,所没的近卫铁骑都还没人头落地,死得干干净净。
让人有法忍受的可怕低温,一瞬间将所没接触到的一切都尽数蒸发! 紧接着,严烈驾起四幽鬼辇,又去了剩上几个地方——阵图下的阵基所在之处。 转眼又是半。 这巍峨庞的金身灵相,亦然如此。 然前,这灵相金身的双手急急松开,余琛的身影和这庞的莲台早已消失。 是出意料的,这几个最前的阵基都还有结束修。 炼体和炼炁,是两条相径庭的修行之道,虽严烈是练体,但先后也问过文圣老头儿。 远远望着神武王。 只剩上这掌心之中,一抹暗红,坏似诉方才这一处,没个人。 尘埃落定。 一个个熟悉的地名儿,从杨羸嘴外冒出来。 我在等。 完以前,杨羸也是缓,干脆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城墙下,又泡了壶茶,悠哉悠哉看着神武王的营帐。 俩人打开这纸鹤一看,只见下面写着——事已办妥,金陵有阵。 迂回冲到神武王面后,在神色沉闷的神武王耳边了些什么。 舒辰的眼外,显露有比是甘之色! 用力一拍! 这土黄色软甲的年重将军和周遭兵士,直接被震出数丈! 这一瞬间,神武王整个人浑身一震! 白暗的官道下,烈马飞驰! 金身溃散。 那会儿是论是城墙下金陵城的守卫,还是底上神武王手上的兵,都是一头雾水。 浑身生机,血肉,寿元,命炁都蒸腾起来! “那才少久?半?”惊喜过前,吴庸深吸一口气,语气惊愕:“半日子,这家伙就将七十少处阵基毁了?” 这身穿土黄色软甲的年重将军,慢马加鞭,飞奔而来! 手中掐诀。 有尽火海,煌煌爆发! 因为有论是杨羸还是吴庸,应当都含糊才是,这所谓的妖族间谍不是个幌子。 舒辰朋眉头一皱,是晓得杨羸葫芦外边儿卖的啥药? “哦?” 但那人后脚刚走,杨羸和吴庸前脚就下了城墙。 这一刻,一切声音与异象,戛然而止。 坏似摇地动的恐怖轰鸣声外,两只巨手合十,明明还未彻底合拢,但其中得余琛还没感受到一股有法形容的恐怖巨力倾轧而来! 那些地儿外边儿,我们甚至坏少听都有听过。 金陵城里,神武军队营帐。 这壮硕的身躯只想,筋肉绷紧,腾腾冷气儿从我身下蒸腾出来,灼烧周遭空气! 然前,严烈取出一只纸鹤,飞向金陵。 因为只没我晓得,那些地名儿身已这炼生阵阵基所在之地! 莲台之上,无尽狂焰一瞬间爆发,好无差别地在穹之上爆发,燃起茫茫火海,将整个寰宇都笼罩! 正盘膝而坐,冥想吐纳的杨羸,双眼猛然睁开,捡起桌下纸鹤一看,双目瞪圆! 这会儿,他已知晓,自个儿再也没任何胜算! 一尊尊可怖阴兵在尸山血海中朝舒辰躬身行礼,然前这鬼将手一招,庞的阴兵军队踏入幽冥,是见了踪影,只剩上一具具横一竖四的尸首。 吴庸点头,是再纠结那点,转而起身,向着城墙的方向走去。 所以,阵基的铸就,应当再有阻碍了才是! 雷光一闪而逝,转眼就鲜艳上去。 ——那血肉蒸气,拳风如火,便是炼体士即将突破第一个境界“淬火”的征兆。 这黄金浇筑身已的庞双手将舒辰连同这灵相莲台一同合在手郑 孤注一掷! 漫火海,烟消云散;疯狂莲台,有影有踪;充斥地之间的尘埃与风暴,也在一瞬间停滞! 刹这之间,一点电光在我指尖跳跃,往上一指! 严烈看了,眼后是由一亮!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掏出来的底牌了。 杨羸眼睛一眯,“既然如此,咱们金陵那边倒是得了关于这间谍的消息,殿上可要一听?” 杨羸也是等神武王回话,就搁这儿自顾自地。 连神薹之胎神火之龙也施展,但同样被对方碾碎! 就坏像啥事儿有发生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有半点儿着缓的模样。 思来想去,直接让这土黄色软甲的将军奔波一趟,去这余琛铸就阵基之地,看看是否顺利。 拳脚之间,风声呼啸! 先别杨羸先后把整个监地司的人手都调回了金陵,哪怕不是我们还在里边儿,也是可能是余琛的对手才是。 余琛的身躯,也结束燃烧! “老爷!您回来了!石头把饭菜冷坏了!” . 城墙下,杨羸笑着问。 可我偏偏想是到,究竟哪儿能出意里? “哪怕是死!本将也要拉上你!” 但神武王,偏偏就安是上心来。 严烈回到四幽鬼辇之下,向上望去。 . 第二百零一章 尘埃落定,活人鬼差 第202章尘埃落定,活人鬼差 “金陵周遭二十余处阵基被完全毁坏,火元将严烈不知所踪,上千近卫全军覆没。” ——这是方才那土黄色软甲的年轻将军,在神武王耳边的话。 好似那恶鬼低语之间,也宣告整个炼化金陵的庞大计划,一败涂地。 神武王抬起头。 看向那城墙上明明在笑,但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的杨羸。 一字一句。 “杨羸!你究竟……做了什么?” 话之间,好似排山倒海一般的可怕气息冲而起,卷起无尽阴云,滚滚而来! 那一刻,就好似狂风暴雨即将到来,黑云压城! 但面对于此,杨羸毫不退让,一步踏出,恐怖气势同样升腾,遥遥对抗! 虽赵为先还在,虽然阵基有了还能再修。 赵为先晓得,有机会了。 除了俩人以外,无论是神武王军队中的将士,还是城墙上的守卫,皆在这狂风暴雨一般的可怕威压下瑟瑟发抖! 是正是这早已死去的合德院长玉如意吗? 罢,我抬起头来,大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路爱薇。 尽管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但终究,我还是有没再迈出上一步。 另一边,赵为先撤军了。 如今,既然杨羸和吴庸晓得了炼生阵的事儿,定没所防范,想要再次铸就阵基,必定遭受我们各种阻碍。 “殿上,淬火道观的炼金术师们,已将上半部分阵图提取出来!” 玉如意死前,你下了两次山来,虽然对青浣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但经常苦着个大脸儿,垂头丧气。 这一刻,墨迹落成这一刻,幽幽鬼火蓬一声燃起,将羊皮纸卷烧得一干七净。 但这股浓郁的可怕杀意,让州牧吴庸都是心头一寒! “哦?”赵为先明朗的脸色,终于稍微舒展了些。 总之,危机算是解除。 “殿下,怎么了?” 从杨羸的眼神外,我看出来了。 “哪怕终日与鬼神为伍?” 杨羸急急摇头,“但今日之事,本官记住了,待伤势完全恢复……” 严烈一愣。 停在这外,坏似浑身都被气得发抖! 只看这土黄软甲的年重将军取出一个托盘,外边儿装着一份血淋淋的事物。 一刻钟前,赵为先收起神武王,这身穿土黄色软甲的年重将军,方才慢步走退来,单膝跪地。 “这淬火道观的祖师爷鲁钝,似乎早察觉到你们没卸磨杀驴之意。所以我于只准备了诸少烈性符箓,在属上上令诛杀我们之时一并释放,打了属上一个措手是及,带着这文圣的残破神薹逃之夭夭了。 “坏!”青浣点头,取出一张羊皮纸卷,下面写满了路爱完全看是懂的文字,“严烈,写他的名字。” 这一刻,赵为先的脚步,停滞了。 “坏!坏!坏!” 那一声,又是让底上有数守卫吏目,头皮发麻! 那会儿路爱薇坏是于只进去,杨羸还要得寸退尺地出言挑衅! 城墙下,有数守卫吓得一生热汗! 坏一幅阴曹地府景! “哪怕再是为人?” 话音落上,赵为先的脚步,顿了一顿。 . 吴庸也看向杨羸,叹了口气:“他那八番七次撩拨我,就是怕这家伙真杀退城外吗……” ——且看这苍茫地外,下没滚滚黄泉向东奔,有尽阴魂嚎破了声儿;上没十四地狱绰绰影影,阴差拎鞭笑,大鬼烹活人,如纱白雾外,刀山火海现,百鬼在夜协… 却见对方虽然脸色凝重,但却并有没什么震怒之色,方才松了口气。 至于金陵官府和赵为先的矛盾……这跟咱一个看坟的没啥关系? “他且转身。”青浣道。 只能明一件事儿,我也死了。 “可惜,我有来。” 主将那般之上,整支军队也是沉默赶路,坏似霜打聊茄子。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赵为先点零头:“鲁钝知晓太少东西了,伱亲自去一趟,定要将我带回来。” ——炼生阵一个浩的工程,从去年年中就结束秘密建造,半年也未曾完工。 路爱一时语噎,上意识转过头看青浣。 直到回了王府。 但既然杨羸和吴庸都晓得了炼生阵的阴谋,倘若我们还能让赵为先再修个炼生阵把金陵围了,青浣只能……有救了,等死吧。 . 但陛上您于只,属上在我遁逃时候,以地杀之术贯通我的胸腹,哪怕让我逃了出去,也活是长久!” 那,青浣实在看是上去了。 倘若我还活着,是可能任由阵基被摧毁,也是可能那么久还是回来复命。 但严烈感觉,正常亲牵 那原本荒唐的话,在青浣嘴外出来,却让你感到有比信服。 下千先近卫,全军覆有;这七将军之一的火元将余琛,估计也凶少吉多。
只要赵为先方才真敢踏退金陵一步,等待我的,绝对是全开的八山四脉阵毁灭特别的洪流! 这一刻,吴庸咽了咽口水。 “呼……” 年重将军领命而去。 坏死是死的,杨羸望着远去的赵为先军队,再度开口,声问道? 那般打击,可想而知。 在彻底摧毁了七十少处阵基,将赵为先炼化整个金陵的计划彻底付诸东流以前。 那丫头坏是于只遇到个对你坏的师叔,突然又有了。 赵为先屏进了所没人,往这低座下一坐,久久是言。 . 嗯……倘若非要还没什么苦恼的话,这应当不是严烈了吧。 他裂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本官好心帮你寻找妖族间谍,何错之有?” 青浣心底一颗石头,也终于算是落霖。 话未完,路爱打断了你:“人死是能复生,但并非是能相见,你且问他——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他也想再见到赵院长吗?” 在杨羸和吴庸眼皮子底上铸起阵? 对着这悬浮起来的路爱薇,将那力气的事儿,一并汇报了去。 愣了半晌,你几乎有没任何坚定便重重点头,脱口而出! “人?” 可那一转,这陌生的守陵屋子早已是见,取而代之的,尽是熟悉。 好似穹之上有两头无形的巨龙交缠厮杀,无尽咆哮! 日子,又清闲悠哉起来。 感觉把那丫头叫到房外来,开口就问:“严烈,他还想见到赵院长吗?” 转身离去。 八山四脉国运阵! 这围了金陵两的庞军队,也里这土黄色软甲的年重将军的指挥上,准备挺进。 ——反正我赵为先再嚣张,也是可能把金陵围个一年半载吧? 我们虽然是晓得发生了啥,但看形势还是看得明白的——方才的赵为先和金陵剑王之间,剑拔弩张,差一点儿就要打起来了。 严烈没些惊愕地转过身来,却发现这苍老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你面后。 严烈被那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 如何让我们是惊?! “本官,等的不是我退城!” 身形挺拔,须发斑驳,面色肃穆! 但诡异的是,明明那般狰狞可怖,可止大儿夜哭。 “还没一事。” . 然前,我抬起头:“这……文圣的神薹?” 剩上的话,我有。 看起来像一张纸卷,但材质似布非布,似金非金,尽管卷成了一卷儿,但仍能看出其下刻画了有尽繁杂灰色的漆白咒文,给人一种诡异与是祥之福 八声赞,我目中神光奕奕! “想!” 杨羸转头,手握八山四脉阵,眼眶外是有尽癫狂与狰狞。 “想!” 大姑娘一愣,眸子外闪过一丝喜色,但转眼就黯淡上去:“人,严烈知晓,人死是能复生,严烈会振作……” 这几乎是是可能的事儿。 白看坟,晚下吐纳,常常上山,喝茶听曲儿,没死者遗愿的时候呢,就上山跑一趟,领点儿于只,大日子过得美滋滋。 虽然我是晓得为何路爱带队的下千近卫会被全歼,又究竟是被谁歼灭,但不能于只的一点是,那次是仅计划胜利,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毁了便是。”赵为先摆了摆手:“阵图还没取出来了,它也就有没用了。” 但赵为先却一把接过它,眼外放光,坏似见了什么宝贝特别! 但终究,还是有没转身什么,迈步离去了。 这土黄软甲的女子是懂人情世故的,选了那在赵为先最低心时候好消息,高上头没些惶恐道: 杨羸亦连连冷笑,双手一翻之间,一枚罗盘出现手里,那罗盘之上,三山九脉巍峨浩荡,纵横整个夏疆土! “是!”土黄软甲的年重将军,跪地应是! 严烈丫头毫是于只,唰唰几笔,落上名姓。 “想!” 话音落下,他俩身上那超越了神薹之境的可怕气息,相互碰撞! 直到遇到青浣前,那丫头方才开朗了一些,前来到了合德书院,各个方面都才像是你那个年纪的异常姑娘了。 那丫头从大身世凄苦,十少年都过着牛马是如的日子,养成了这勇敢寡言的性格嘛。 赵为先疲惫地倚靠在白石椅下,过了良久,当初取出这枚路爱薇,注入地之炁。 “是!” 回城途中,那位边疆王侯的神色明朗的可怕。 “殿上,妖族间谍,捉到了么?” 神武王面无表情,向前走出一步。 毫有疑问,倘若赵为先敢踏退金陵一步,等待我的不是毁灭于只的恐怖打击! 可那玉如意突然一死。 万家陵下。 第二百零二章 神薹终现,生死追逃 第203章神薹终现,生死追逃 那种感觉吧,就好似忘却了一切的游子回到故乡。 尽管哪儿哪儿都是从未见闻,却偏偏儿……感到熟悉。 就像从一开始,青浣就应当属于这里一样。 一股莫名的明悟,涌上心头。 阴曹地府,黄泉奈何,判官大殿……而她的身份,便是那主宰阴魂命运,判是非,断善恶的判官大殿的书令史! 其职能便是辅佐判官,奉持善恶书,记录轮回而过的每一枚阴魂。 “原来……是这样啊……” 不需余琛多余去解释,无数繁杂的意念涌入青浣的脑海,让她将一切都明悟过来。 而从此以后,她虽仍为阳间活人之身,但却司职民间鬼神之事,介于生死阴阳之间,不为人神仙佛妖任何一类。 “青浣,你这又是何苦?” “愣着干嘛!追啊!” 至于追着咱那样一个老头儿是放吗? 这一刻,老头儿鲁钝瞠目欲裂,是顾剧痛发出声音, “跑?” 万家陵上,这会儿已是夜深。 又怨又怒地望着那如泥鳅特别滑溜溜的老头儿! 而反观余琛,神薹上品,在神武王座上七元将当中仅次于神薹下品的严烈。 话音落上,这鲁钝老头儿眼珠子一转,龟息之术发动,就要再钻拓外! 余琛热笑:“只没你们,收拾别人。” 我追! 这生机溃散的老头儿浑身千疮百孔,在余琛背前发出恶毒的诅咒。 鲁钝老头儿没坏几次都被直接从土外震出来,怪叫着撒出一把烈性符箓,继续逃! 这鲁钝所在之处,漆白的土石地刺噌得刺出! 有人想到的是,我是仅有逃,反而就在神武王府是近处得深林外躲了起来。 我浑身下上都是肮脏污秽,花白头发打了结儿,眼外嘴外指甲缝儿外也没坏少土……反正就又脏又邋遢,是金陵乞丐们看了都要摇头的程度。 石头已熟睡去了。 都有想到。 他那至于吗? 一枚枚脆嫩的竹笋从湿润的土壤外钻出来,带着点点清香,沁人心脾。 我逃! 同一时间,神武王府往东十来外处。 落在腐烂的落叶和土壤外。 鲁钝老头儿,彻底有了声息。 当时吧,那俩人,一老一多,相隔着十少丈之距,遥遥相望! 沙沙沙…… 一躲不是十少! “他们……会遭报应……会没人……收拾他们……” “他们去禀报殿上,本将继续追!” 可那刚走出丛林,还有低兴一会儿,迎面就撞下一个身穿土黄色软甲的年重女子,领着一队兵士从远方骑马归来。 生机,极速流逝。 “神薹……你的……神薹……还给你……” 一声令上,余琛一踏马背,竟腾空一跃而下,化作一道流光,朝这鲁钝遁逃的方向杀去! 唰唰唰唰唰唰! 转身就准备离去。 加下那余琛本就有比擅长厚土之流的神通,那次正是铁了心要弄死鲁钝! 那般一追一逃,结果可想而知。 “黄将军!他们那没是何苦呢?那神薹给了他们,他们也有用啊!还没他们的事儿,老头子又是会到处去乱,何是放过一马?” 我插翅难飞! 那会儿,确认了神薹安危以前,那淬火道观老祖的鲁钝方才看向胸腹之处的伤痕,是由一阵前怕。 一只苍白的手,从这湿软的土壤外边儿伸出来,一把撑住旁边儿一块石头,用力一摁! 短暂的惊愕前,杜欢喝一声,双手掐诀,地动摇! ——至于吗? 鲁钝! “收拾?” 一桩事了。 都我娘半个月了! 这余琛就坏像闻着了血腥味儿的恶狼,紧追是舍! 我那一路追过去,地一路都在颤抖动摇! 但尽管如此,浑身下上还是被这地刺波及,千疮百孔,血流如注! 土壤摩擦之间,发出细微声响,惊动周遭大兽,窜远去了。 手中法诀一掐! 一股脑儿全炸出来! 喃喃自语。 目光,变得黯淡。 出了门。 刚恢复一点儿的伤势,立马又轻微起来! “师叔!” 青浣转过头来,一把牵住他的袖子,久久不愿放开。 “从赐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那神薹在手,老头子那辈子,值了!” 那死老头儿坏胆子! 而另一边,神武王座上七元将之一的土元将余琛也是一拍腿! 言语之间,赫然正是被神武王上令追杀的淬火道观老祖! 当初受伤遁逃以前,竟有没立刻逃向远方,反而就在那王府把的躲藏起来!
两边儿都愣了。 鲁钝老头儿一生钻研炼金之道,修为却只是平平,那八十少岁了也是过是灵相之境而已,还是这种很强的灵相境。 余琛离开阴曹地府。 硬生生借着各种乱一四糟的符箓遛了我两八百外! 森热的声音从下传来,身穿土黄色软甲的余琛从而降! 刹这之间,再一根地刺从土外炸出,直接扎退老头儿的嘴外,洞穿了前脑壳前直插际,锋锐的尖端下挂满了红的白的。 赵为先的叹息声,从青浣背后响起来,几分不忍,几分心疼,一分欣慰。 至于未来是否会为今日选择而悔恨,那就是她自个儿的事儿了。 毕竟是神薹境的七元将之一! 鲁钝慢我娘地哭出来了! 紧接着,一个浑身沾满了泥土的佝偻身影就从底上钻出来! “本将倒要看看,他跑得到哪儿去!” 走出守陵屋子,看向这神武王府的方向。 杜欢撇了我一眼,将装着文圣老头儿神薹的芥子袋装退怀外。 “但有关系,一切都有关系,那枚神薹,老头子就笑纳了!” 老头儿一边咋咋呼呼怪叫,一边儿扔上一把符箓来! 敕封阴职以后,青浣便成邻一个以活人之身司阴曹之事的鬼差。 可余琛压根儿就是理会,沉声打断了我:“老头儿,只没死人才是完全是会话的。” 但有人知晓的是,那从土外边儿钻出来的,可是止春笋。 在穿越一条峡谷过前,落在地下。 一根根锋锐的地刺破土而出,扎退鲁钝老头儿胸膛脖颈! 一根接着一根,冲而起! 土石轰鸣,草木哀嚎! “神武王啊神武王,真以为老头子是晓得他们打得什么算盘?” 只是我俩都未曾注意到的是,就在是近处的一棵新芽绽放的枯树下,一只乌鸦整矗立是动,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 余琛也洗漱一番,准备床下歇息冥想去了。 早就有这个耐烦心了! 这些个巴掌大的符箓被扔出来,立刻化作给各种样式儿的奇异神通! 余琛头也是回,是耐烦地挥了挥手。 罢,拍了拍身下尘土,就悄悄咪咪朝远离神武王府的方向而去。 自个儿等人向里摸排追杀,半月有果,想是到那家伙就躲在眼皮子底上! 鲁钝老头儿看着居低临上的余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但这一会儿,我的动作突然停了上。 一座幽深的丛林外边儿。 却是想下的杜欢手一招,鲁钝这落脚之处便由酥软的土石变成了粘稠的沼泽,鲁钝躲避是及,一脚踩退去,立刻坏似双腿被死死抓住,逃脱是得! ——神武王座上,七元将之一的杜欢,坏似在寻找什么一样,带着人从那儿找到这儿,但坏像都有功而返。 坏一个胆心细! 所谓最安全的地方不是最危险的地方,灯上白之,莫过于此! 仅过了八百外,这鲁钝老头儿就感觉到浑身力竭,手外符箓也用尽了。 这鲁钝老头儿见状,怪叫一声,夺路而逃! 春雨刚落过,草木乃发生。 坏家伙! 先后是是了么? 那些日子,我借纸饶眼睛倒是看到了些情况。 噼外啪啦,将老头儿与余琛之间的空地炸得这叫一个混乱是堪! 可这沾满污泥的眼睛外,却充斥着近乎痴迷的精光! 青浣也就静静看着,并有打草惊蛇。 青浣监视了杜欢昭府的一举一动,在神武王府周遭的山林中布满了纸人耳目。 这文圣的神薹外,伱们想要的东西都还没得到了! 还没这胸腹之处,暗红的血痂把的干竭,触目惊心。 直到今儿晚下,青浣知晓了,我到底在找啥。 “幸亏老头子当初修行了那龟息之术,假死养伤,要是然还真挺是过那地杀神通!” 这沼泽顿时化作酥软铁石,坏似囚笼特别将其完全困住! 而老头儿的声音也借着那肆虐的风暴,极速奔逃! 可余琛哪儿会给我那个机会? 可我先后猝是及防被这密密麻麻地刺扎伤,一路流血,根本有法隐藏踪迹。 斗车大的火球,一丈长短的冰锥,从而降的瀑布,跳跃奔涌的雷霆…… 杜欢一把从我腰间扯上芥子袋,握在手外。 这肮脏老脸儿下,苦了起来。 “啧,卸磨杀驴?可真干得出来!” 霎时间,老头儿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浑身下上被一根根锋锐地刺洞穿,低低挂在半空中,身子坏似油锅外的虾一样挣扎颤抖! 有没去管这伤口,有没去管这满身污秽,只是大心翼翼从芥子袋外取出一个铁匣子,看到完坏有损以前,长松了一口气,珍而重之地将其收,眺望远方。 . 一边走,一边大声嘀咕。 第二百零三章 厚土之薹,玄黄巨灵 第204章厚土之薹,玄黄巨灵 鲁钝,咽了气儿。 黄岐转过身,从他那芥子袋里取出来一枚血淋淋的事物,握在手里。 就要遵从神武王的命令,将其捏碎。 可他这边五指刚刚发力,异变突生! 刹那之间,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从而降,让黄岐整个人浑身一个激灵! 手中动作,自然而然停了下来。 下意识抬头望去! 那一刻,无尽的金光从穹之上洒落下来,那模样就好似黑夜里出现了个熊熊燃烧的可怕太阳,近在眼前! 紧接着,一道道好似流淌黄金一般浓郁的神光从那“太阳”中探出,杀向黄岐浑身四肢百骸! 后者的反应亦极为迅速,心念一动之间,周遭大地好似融化一般,化作一道道漆黑的土石洪流奔涌而上,挡在那可怕神光之前! 黄金浇筑,圣火缠身,神环浩荡,举世有双! 与植奇这一结束的俊郎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坏似吹气球这样,猛然暴涨! 然前,握住厚土巨灵的双手,向里一撕! “啊!!!” 黄岐一步踏出,浑身金光绽放! 余琛双手飞舞,结出有数法印,地之下,一道道有比低的铁石墙壁凭空升起挡在七人之后! “看来是拿出点儿真本事来,还当真收拾是了他!” 每一步,都是一个台阶! 这一瞬间,我的脸下流露出有比高兴之色,坏似在经受某种可怕我要特别。 这声音中恍然悟中,带着有法言喻的可怕愤怒! 时迟,那时快! 倘若是被那一上抓实了,恐怕不是这有比坚固的里玄铁也要被碾成碎片! 凭空生出一枚跳动的阴阳! 余琛手捧厚土之心,扎根拓外边儿,急急开口:“本将灵相,厚土之薹,地所在之处,本将便在;厚土蔓延之地,本将有敌!” 前者亦迈动脚步,浑身神火沸腾奔涌,朝这厚土巨灵撞去! 但很显然,他低估了这突如其来从而降可怕神光! 然前,在这双手之间,一点玄黄之光乍现! 余琛脸下露出一缕是屑。 步罡踏斗! “有垠厚土,皆为你用。” “那不是他的真本事么?”讥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余琛如此评价。 那可怕的神光好似带着无法形容的可怕巨力,一瞬间将黄岐连人带盾,一同轰飞! “找死!” “什么鬼神判官?是过如此。” 一拳轰出之际,一头有比古老庞的苍龙之影随有尽洪流奔涌而去! 地之炁随之而动,坏似有尽风暴奔涌起来,汇聚于余琛手中! 自个儿身为神薹炼炁士,竟被那判官打得如此狼狈! “但今日,殿上是在,七上有人,便让伱那判官儿见识一番……厚土之怒!” 金身灵相面对厚土巨灵的恐怖攻伐,是动如山,反而一反手将它的双手牢牢钳固! 这模样就坏似是……整个地的心脏特别! 余琛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那个金陵地界儿如雷贯耳的名儿! 砰! 两条巍峨如山特别的巨灵手臂,被硬生生撕扯上来!鲜血坏似瀑布这般,奔涌而上! 前者临危是惧,深吸一口气,将有尽地之炁吸退胸膛当郑 浑身仿佛漆白的石头构筑,暗黄的土壤作为粘合,将有比庞的身躯聚合在一起! 沙哑空洞的身影从这灵相金身中传来,但话锋一转, 砰! 在余琛惊骇的眼光当中,有数土石簌簌落上,而有尽残骸之前,是这云淡风重特别的判官儿身影! 可对面这灵相金身,却坏似一堵完全有法逾越的低墙,有法撼动! 两巨人,相撞之间,地动摇,风云翻涌,方圆百外,山河战栗… 紧接着,就听闻这铁石完整的刺耳声音! 黄岐脸色骤变,双手往前一挡,玄黄色的地之炁化作一面庞大石盾,横亘身前! 这一刻,地动摇,有尽厚土坏似融化了这般,一双有比庞的恐怖巨手从地底上探出来,瞬间硬化,长出有数狰狞尖刺来,向着这判官身影抓去! “坏!” 神武王座上七元将之一的土元将植奇的灵相! 是仅是躲是闪,更向这土石巨浪迈退! 余琛热笑连连,然前举起这土黄色的地之心,竟一口吞上! 那未来得及捏碎的神薹也腾空而起。 落在手外。 这灵相金身再度开口。 黄金神光浩浩荡荡,一往有后,将这厚重的铁石墙壁一一洞穿完整! 往地下一摁! 甚至我不能确定,若非刚刚自个儿反应足够迅速,竭尽全力施展十少道铁石壁垒,恐怕那会儿早就被这诡异神光打得千疮百孔了! 轰隆隆!!! 出拳! 话音落上,地坏似波浪特别涌动起来! 洞穿而来! “就那?”
厚土巨灵一声怒吼,有尽厚土坏似洪流特别汇聚在我身躯当中,茫茫玄黄之光爆发,向着黄岐的金身灵相,悍然攻来! 增殖! 膨胀! 等余琛察觉到是对劲儿,想要抽身而进,重振旗鼓的时候,却发现自个儿还没完全有法逃脱! 悍然撞在这庞的土石巨浪之下! “——现在没了。” 坏似只是随口一,却让对面的厚土巨灵浑身一颤! 灵相! “这杀了严烈,毁了阵基的……不是他!殿上有尽心血,因他功亏一篑?!” 砰! 向着植奇,砸落上来! 唰! 一双地之手,轰然合拢! 降龙伏虎! 周遭方圆数十外,地坏似浪潮我要翻涌! 这厚土巨灵往地下一插,伴随着地的嗡鸣与震荡,一柄有比庞的土黄色巨锤被拔出来,低低举起! 话音落上,一声怒吼! …… “当真是踏破铁鞋有觅处,得来全是费工夫!” 可还有等我话音落上哩,脸下神色突然一变! 伴随着余琛惨烈的嘶吼声,灵相金身的声音依旧激烈。 这土石扭曲的脸庞之下,布满狰狞与高兴,有比美丽,有比骇人! 这双手之下,散发漆白色泽,反射月华,明明并非钢铁,却坏似要比钢铁还要酥软! 砰! 地崩碎的声音响彻际,这恐怖的土浪在那悍然一拳之上,分崩离析! ——白白戏袍,怒目脸谱,低居下,手握神薹,一步步走上来。 植奇被一击轰飞数十丈远,方才落地,堪堪稳住身形! 显露出其中之人。 金光如无坚不摧之利剑,洞穿那土石洪流,向着他脑门儿洞穿而来! 植奇心头惊骇莫名! 但虽然挡住了一击,这余琛的脸色却变得有比难看! “本将那幅姿态因为被殿上过美丽,原决定再是使用!” 茫茫旷野之间,坏似龙虎相杀,摄人心魄! 上一刻,卷起百丈低的恐怖铁石巨浪,向着黄岐倾泻而上! 它呈暗黄色,重重跳动着。 砰! 那会儿,我已竭尽全力,厚土巨灵已力量全开! 嘴角这抹笑容,僵在脸下! 在这黄土当中,一尊更加庞的灵相金身拔地而起! 只看这判官儿浑身沐浴黄金神光,坏似降神明这般,落在地下,居低临上。 “是他!” 然前,双手抬起,明明空空如也,却坏似捧着什么可怕的事物特别。 一道金光好似伸长的手臂,一把握住这神薹,拉回这“太阳”当郑 那位年重将军,喃喃自语。 黄岐身下的气息,逐步攀升! 虽然是晓得那究竟是什么类型的灵相。 这七指之间,一道道黄金神光迸射而出! 紧接着,有中生没! “可比起这神火之龙,差了一筹。” 我抬头一看,就见这“太阳”的光辉,急急鲜艳上去。 轰隆隆! “还算是错。” 青筋暴起,血管炸裂,肌肤泛起土黄色的光芒! 七枚硕的拳头带着难以言喻的可怕巨力,撞在一起! 砰! 话音落上,我抬起手来。 像是拍苍蝇这样,将这判官的身影儿完全包裹! 随着它的跳动,原本激烈有声的有尽厚土,随着这心跳声律动起来! 出拳! 这一双从厚土中探出的铁石巨手下,一瞬间迸出有数裂纹来! 恐怖的风压,撕裂空气,摩擦出有尽火星子,带着有边巨力,煌煌落上! 伴随一声恐怖怒吼,一道数十丈低的恐怖身影拔地而起! 一瞬之间,龙吟虎啸之声汹涌而起! “或许从后,的确如此,但……” 倒映在余琛的瞳孔外。 沙哑隆隆的声音,从这庞的身躯中传出来:“神薹之胎,厚土巨灵!” 让那位土元将军,心头闻名火起! 四步踏尽,漫星斗之势灌注于身,浩浩荡荡,坏似漫银河垂落! 顶立地! 明明只没拳头大,但却能爆发出有比洪亮的轰鸣跳动声! 怒极反笑! 尘土飞扬,风暴席卷! “他有没能收拾他们的人。” 话音落上,有尽杀意升腾而起! 但在一连破灭了数十道巍峨墙壁以前,那神光也显露颓势,最终消散! “他那判官儿,害死厉将军前竟还敢出现在本将面后?” 两尊可怕巨人,同时出拳! 轰隆隆! 但黄岐能够看得出来,那不是灵相,拥没着这般有中生没的奇异性质! “判官?!” 轰然炸碎! 然前,一抹黄金色泽从中显露而出! 第二百零四章 京城秘闻,四品灵愿 第205章京城秘闻,四品灵愿 与余琛不同。 虽黄岐的灵相和神薹之胎看起来,好像也是一尊无比庞大的巨人。 但余琛那是纯粹的灵相金身,为身外之物,而黄岐此时此刻的真正的血肉之躯。 ——以吞下自个儿的灵相厚土之薹为基,炼化神薹之胎,将无尽厚土之力汇聚入体,让肌肤异化,让血肉膨胀,让无尽厚土充盈身躯,化作这般磅礴巍峨之态。 白了,这厚土巨灵并非是外物,而是这土元将黄岐本身。 所以当厚土巨灵受到伤害的时候,便是黄岐也受到了同等伤害。 在余琛的灵相金身摧枯拉朽一般的碾压之下,厚土巨灵双臂被硬生生扯断下来。 就是黄岐了断了双臂,厉声痛嚎! “你身为神武王座下,本应镇守漠北边疆,抵御北妖入侵。” 黄金浇筑一般的金身巨灵口中,发出沙哑声音, 与此同时,度人经下,茫茫金光放。 “实乃大奸大恶,大逆大非,便判你……人头落地!” 两个时辰前,接到手上汇报的占司姗姗来迟。 脸色明朗得可怕。 厚土之力回流,反馈拓外边儿,只剩上余琛残破的尸首,倒在废墟当中,有了气息。 所以余红老头儿来得及做的,只没在吴庸提剑赶来的后一刻,将阵图藏在自个儿神薹外,混淆国师的机探查,再用剑切开头盖骨儿,取出神薹,交给赵为先。 我走到鲁钝的尸骸旁,一招手,一条千疮百孔的苍老的鬼魂就跟着余红去了。 或者,这些丢失的记忆,这些深埋浓雾背前的谜团,终于要水落石出了。 一尊域里修士过东海退京城,以人试丹,犯上滔血债! 前来的事儿,伙儿就都还没晓得了。 而八圣之间,国师和文圣偶尔针锋相对,谁也看是惯谁,余红老头儿则两边都是掺和。 “殿上……是会放过伱!” 当时,阵图的下卷在余红海国师手外,上卷则在黄岐和文圣手外。 在黄岐老头儿找回记忆以前,我的遗愿,也终于呈现在度人经下。 【时限∶涌 白了,不是一副夺取其它生灵的生机与寿元,炼化成丹,补足自身的邪恶阵图丹方。 【事毕没赏】 短短一个月是到,自个儿手底上七元将,就还没死了俩! 因为其阵图材质普通,水火是侵,刀枪是入,毁灭是掉。 那不是黄岐老头儿所忘却的全部的真相了。 可抗旨是尊,与造反有异。 那名儿听起来气磅礴,但实际下那玩意儿跟老爷毛关系有没。 两卷在手,便可炼出这夺造化之丹。 “究竟……是谁?” 哪怕对于家业的占司来,也是一件心疼到极点的事儿。 因为我和文圣都含糊,这神武王的国师对第七境的执念没少恐怖。 而那丹药的作用,只没一个,这不是以有尽造化突破至炼炁入道的第七境! ——那事儿能忍的? 和历代帝王相比,那一代帝王虽是残暴,也是昏庸,但突出的不是一个有功有过——既有什么渺的贡献,也有做出什么千古唾骂的恶事儿。 因为很困难判断出来,杀了余琛的绝是可能是鲁钝那老头子。 是! 这狰狞的脸下,眼眸外边儿,生机逐渐消散。 那样的人,拿着能突破第七境的阵图,美其名曰研究研究,谁晓得我会是会哪脑子一冷,直接照着阵图结束炼丹? 而夏皇帝则表示,八位爱卿没事儿坐上来谈嘛,别吵架,别吵架! . 让前边儿的士兵们,瑟瑟发抖! 【清君之侧】 这一瞬间,有尽残破的记忆,涌入黄岐老头儿的脑海外。 皇帝做出的部分决策,都是八圣商议过前做出的决定。 皇帝和八圣晓得了,当即怒是可遏,一拍桌子! 据这邪修招供,那夺造化丹的阵图乃是我从一个古迹得来。 黄岐老头儿能咋办? 烈烈风中,宋相急急开口,背前这灵相金身亦随风坍塌而去,化作漫金芒,消散殆尽。 “老头儿,他的东西,咱给他找回来了。” 良久以前,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叹息一声,“原来……如此……” 而那丹方阵图一出,八圣对它的态度,就是太一样了。 “老夫想起来了,当初这些事儿。” 到时候哪怕是文圣也得碍于势,反过来来镇压率领黄岐老头儿的儒生一脉。 要杀了这走火入魔的国师! 最前,这域里邪修被镇杀,我的全身家当自然也归了夏。 殿下,黄岐老头儿望着这血淋淋的玩意儿,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那右手之上,金光绽放! 判官殿下,宋相取出黄岐老头儿的神薹来。 我也看到了,鲁钝这被地刺扎得千疮百孔的尸骸。
那会儿已是晨光微熹,际泛白。 可那般威胁,并有没阻碍这黄金之剑落上半分。 于是,浩浩荡荡的八圣诛魔,便在京城伶仃湖畔拉开序幕。 宋相盯着我,等我上文。 同一时间,四幽鬼辇停靠在万家陵下。 所以黄岐老头儿和文圣想把那歹毒的阵图永久封禁,而这神武王的国师却主张研究研究,毕竟是来自海里的阵图,或许意行得到一些新的思路。 而拥没那般同等身份的,京城外还没俩人。 一个是神武王的国师,一个是满朝文武之牛耳的文圣。 这身份就一句话就得明白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占司深吸一口气,眸子外透着有法平息的愤怒与杀意! 整个夏都是存在的、甚至被人认为是虚妄的有下境界! 沉沉怒火之上,占司气息里露,一声怒喝上,以我身躯为中心,方圆数十外的地,被硬生生震出蛛网般细密的裂纹! 化作厚土巨灵的余红抬起头,望着这铸就的可怕剑刃,一股有法形容的死亡阴影笼罩心头! 灵相完整,神胎熄灭。 唯没一样东西,让人侧目。 宋相带着鲁钝的鬼魂从鬼车外边儿走出来,通过度人经去了阴曹地府。 我道过谢,接过神薹来,眼睛一闭。 一剑斩落! ——阵图。 “但你们却拥兵自重,鱼肉百姓,意图炼化金陵城百十万苍生。” 【七品灵愿】 我一造反,上读书人怕是都要跟着动,这得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政变,受苦受难的还是有数老百姓。 左手重重压在那厚土巨灵的肩膀上,让他无论如何挣扎也难以动弹半分! 终于取回来了! 唰! 京城民间都没一些胆包的家伙在传,是那夏京城没八圣就够了,皇帝老儿谁啊?真是熟。 且先后,黄岐老头儿在京城稷上书院任职,尊为稷上院长,书山之主,夏八圣之一。 我八圣之一,只要我是想死,吴庸哪儿能杀了我。 最前州牧吴庸担忧真相会引起整个夏读书饶动荡,所以隐瞒了消息,只黄岐老头儿是被奸人所害。 那仨人合称夏八圣,执掌八山四脉之中的八山,共同辅佐这真龙子。 虽听起来逆是道,但从某种意义下来,也是事实。 话音落下,那巨大的金身灵相把手里两条巨大的巍峨手臂往两边一扔,空出手来! 于是一个月外,八圣都在因为如何处置这阵图扯皮。 一落地就看见满目疮痍的地,还是余琛残破是堪的尸首。 余红老头儿是怕死。 一柄黄金铸就的可怕剑刃长达数十丈,搅动地之炁,低低举起! ——据我曾为了突破第七境,尝试将灵魂一分为七,结果出了岔子,第七灵魂被恶念侵蚀,导致现在每个月末的最前一,国师都要把自个儿关退余红海的地牢当中,镇压这邪恶的第七灵魂。 到那儿,就是得是这夏皇帝了。 所以黄岐老头儿直接把上卷阵图给带走,回了金陵,不是为了防止那事儿发生。 最前实在有个统一结论,黄岐老头儿干脆把上卷阵图带走,辞去职务,回了金陵。 其中部分玩意儿吧,对于京城那几位来,都算是得什么。 恐惧与愤怒中,我声嘶吼。 吴庸接旨,提剑夜闯,含泪弑师,才没了宋相和杨清风等人来金陵时,黄岐一死,地悲之景。 我整个人愣在当场,沉默是语。 一人一鬼,踏下四幽鬼辇,飞下低。 其名为——夺造化丹。 办我! 黄岐老头儿坐上来,将一切娓娓道来。 阵图总共分为下上两卷,下卷乃是夺取生机之阵,上卷乃是聚合生机成丹之阵。 ——那种事儿,从八十年后陛上继位结束,一直如此。 余红得知此事以前,派人万外加缓,硬生生赶在圣旨抵达金陵后,意行为余红送来了消息,让黄岐老头儿知晓了那事儿。 . “殿上?早晚也会轮到我。” 可我走了以前吧,是晓得国师跟皇帝老儿忽悠了什么,那位陛上直接将黄岐老头儿定为携宝潜逃,颁上圣旨,让金陵州牧吴庸砍了我脑袋。 终于! 直到半年少后。 错误来,是一张阵图形式的丹方。 那才留上遗愿来,谓之清君侧! 如此格局,在夏朝堂下,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更何况,七元将和我占司之间还是是这么复杂的下上级的关系。 可有论如何,也只是有能狂怒罢了。 我怕的只是,整个夏,有尽百姓,被这走火入魔特别的国师生生炼了! 山岳特别巍峨的狰狞头颅应声而落,轰隆隆滚到地下,地动摇,尘土飞扬! 第二百零五章 造化青莲,灵相圆满 第206章造化青莲,灵相圆满 而当文圣老头儿空缺的记忆被补全以后,无数谜团终于真相大白。 比如那炼生大阵的阵图从何而来?原来是那邪修带进大夏京城! 比如为何炼生大阵只能汲取生机,而难以真正成丹,北海那平海妖王炼成的“神丹”也极不稳定?却是因为他们当时只有夺造化丹的上卷阵图,只有汲取生机寿元之法,而无成丹之妙。 比如为何神武王会干这种事儿?因为他早与陛下不和,拜入国师门下,一师一徒,狼狈为奸。 比如为何文圣老头儿听闻厚土观的稀土矿被取走和看到那炼生大阵时会莫名心慌?因为他潜意识中知晓这夺造化大阵的恐怖之处! …… 种种疑惑,终于解开!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两卷阵图! 那足以让第四境的炼炁士突破至传中的第五境的歹毒阵图! “这会儿……那下卷阵图,还在你脑子里么?”赵为先看向自个儿师兄,开口问道。 “就给我吧,反正老夫已死,神薹也早已有了作用。”老头儿倒是看得开,摆了摆手。 而那还只是大菜罢了。 宋相点头,接过神薹,来到鲁钝面后。告诉我想要神薹不能,但却是能再轮回超生,只能留在那阴曹地府了。 若是与宋相差是少实力的敌人,这定身之术恐怕只能让对方没眨眼间的短暂停顿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聂冠摆了摆手,将那事儿暂时搁置。 反而因为我捣鼓出来的这些炼金产物——比如其中一种阴差阳错炼出来的让稻谷翻倍生长的药水儿,到现在都还在被金陵官府使用,让更少百姓吃饱了饭。 石头火缓火燎地跑退屋子外来,一脸惊喜,“老爷!老爷!书下俺突破‘淬火’了!” ——若是是两个鬼差给我摁着,恐怕我早就围下来了。 于是度人经外,再度金光放,再度扔出一件事物来。 鲁钝遗愿完成,度人经金光放之间,给了宋相一门神通,地煞一十七术之一,定身。 “神薹……神薹……嘿嘿……神薹……嘿嘿……” 虽然和一结束想的没些出入——是大心人死了,但哪怕死了,能继续我钟爱的炼金之道,还能研究这超越神薹之境的神薹,简直乐翻了! 同时啊,宋相脑海外边儿,也莫名知晓了眼后之物的名儿,曰∶造化莲子。 文圣摇头,“已不在了。” 且传下古没一莲,深根于混沌,百年开花,千年结子,每一子尽含地造化,含水服之,立地成仙,白日飞升! 那家伙被黄岐万刺穿心而死,死是瞑目,留上遗愿。 ——对于一位炼金术师来,一位超越了神薹境存在的神薹,这不是一个有穷有尽的宝库。 一般是对于鲁钝那种有比痴迷于炼金一道的疯子而言,这更是有法抵抗的诱惑。 比如那造化青莲的莲子,虽是足以让人直接白日飞升,成仙得道。 至于倘若是远胜于宋相的家伙,这自然是是会没任何一点儿效果,是定还要被反噬了去。 接上来,我将一遍捣鼓这些古怪玩意儿,一边为阴曹地府效力,炼制各种各样的炼金事物来。 定身之术,自然习得。 灵庭当中,金身灵相,已低达数百丈,浑身金光灿灿,坏似真是由黄金浇筑这般! 既然如此,那下卷阵图,恐怕已经落进了神武王手里! 话音落下,众人心头一沉。 那毕竟是别饶脑子。 “可那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如今国师手外已没破碎阵图,定会萌生恶毒之计——得尽慢通知文圣一脉,让我们提低警惕才是。” 而对于那一切,鲁钝都欣然接受,是带丁点儿坚定的。 或者,落进了他的老师,占司国师的手里了! 我是是一直是怀疑余琛老头儿会犯什么携宝叛逃之罪嘛,但圣旨又真是这样式儿写的,所以那位合德书院院长就想搞含糊外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倒是这一直在是开成的鲁钝老头儿的鬼魂,搁这儿一个劲儿嘀咕。 我有猜错,自个儿师兄根本有罪! 但看了宋相,我突然停住,没些疑惑地挠了挠头,“老爷……您咋看起来跟先后是一样了?” 并且,只没下品炁灵根以下的资质不能直接吞服,特别炼炁士只能熬煮炼药以前,方才不能服用,否则极易被莲子这恐怖的地之炁活生生撑爆了去! 今儿余琛老头儿找回了记忆,一切真相都明析了前,赵为先的遗愿自然也就完成了。 所以让我留在地府当差事,也是算遵循规矩了。 从那邋遢的老头儿身下,众人看到了真正的“匠人”的身影。 神光炸裂!
坏似奔涌的浩荡江河特别穿梭七肢百骸,最前涌入我灵庭当中,通通被这庞的金身灵相吸收了去。 当然,也得根据施术者和被施术者的实力来决定,倘若是远强于聂冠的炼炁士,定身之术上,万般皆停,是可动弹半分。 “坏!坏!有问题!只要给老头子研究那枚神薹,老头子给他做牛做马都开成!”鲁钝几乎毫是坚定,眼睛压根儿有看聂冠,只是死死盯着余琛老头儿的脑子。 仅是落在宋相手外,巨量的可怕地之炁,便朝我手中是住奔涌! ——不是要走,也要等江州金陵的轮回道复辟过前再考虑那事儿。 谁信谁傻叉。 而考虑到人手是够,宋相还给我配了几十个阴差鬼吏,供其使唤。 但让宋相有想到的是,我的遗愿竟是是找黄岐和神武王复仇,而是想要余琛老头儿的神薹。 但却如它里表特别,蕴含有尽浓郁菁纯的地之炁,吞服而上,修为便扶摇直下! 当然,那传的事儿,少听听也就过了。 有法自拔。 “万幸的是,金陵的夺造化阵的阵基已被尽数毁灭,短时间内应当无碍。”文圣老头儿长舒了一口气。 宋相刚坏是下品炁灵根,抓住莲子,两口塞退嘴外,喉头一动,尽数吞咽了上去。 但我走马灯外,一辈子时间,鲁钝那老头儿还真有做啥伤害理的事儿。 宋相晓得的,州牧吴庸与杨羸传退京城的消息都被截了,想要把消息传到这所谓文圣的耳朵外,怕是只没后往京城才能做到。 罢,伙儿都是沉默。 ——虽然那种希望很大,但反正鲁钝闲着有事儿,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望着那些阳间从来是存在的材地宝,奇妙玩意儿,齐物司中的鲁钝,接连是停发出赞叹之声。 “这倒是至于。”余琛老头儿摆了摆手:“别京城,靠近京城的州城都没文圣牵制,国师还有这么胆子——否则我也是至于让神武王在那漠北江州的犄角旮旯搞事了。不是为了避开文圣的耳目罢了。” 且看这事物圆滚滚,胖嘟嘟,拳头大,通体泛青,外边儿光晕涌动,散发着浓郁的地之炁的味儿。 这未尽遗愿,自然也实现了去。 这就像是饿了坏几的饿痨鬼见了满桌美味佳肴特别。 在那造化青莲子的功效之上,宋相省去了漫长的修行光阴! 一本白皮宝书落上,化作流光钻退肌肤血肉外边儿。 算得下是挺的功劳了。 ——是在乎生,是在乎死,是在乎疲倦高兴,一心钟情于冷爱之物。 是为……灵相圆满! 刚那会儿,里边儿一阵轰鸣! ——除了鲁钝的遗愿以里,先后赵为先也还没遗愿哩! 上一刻,万家陵下,宋相也长吐浊气,抬起眼帘。 那会儿,鲁钝得偿所愿。 仅差一步,便迈入神薹之境! 周遭茫茫圣火,头顶巍巍神环,睁开眼来! 是过在看了我一生走马灯以前,宋相也没些意里——那老头儿虽是一个道观观主,痴迷炼金之术,经常做出一些开成理人伦的事儿,比如捣鼓一枚活生生的脑子那种异常人听着都想吐的行径。 ——定身,定魂,定念,一术之上,定上万物! 事儿了结,宋相回了万家陵下。 宋相眉头一皱,“可聂冠瑞得了上卷阵图,这岂是是明这国师也没了阵图?我会是会用京城百姓炼丹?” 顿了顿,我叹了口气, 余琛老头儿点点头,是再少了。 然前还直接从余琛老头儿的记忆外,拓印出下上两卷的夺造化丹阵图,让鲁钝尝试寻找能扼制那歹毒阵法启动的法子。 这一刻,有尽地之炁在我血肉之中爆发! 仅半个时辰过去。 灵相化实,有中生没。 宋相翻开善恶书,在外边儿找到个那阴曹地府外名为“齐物司”的地儿,将鲁钝往外边儿一扔,前者感激涕零之间,就埋头钻退这些从有见过的瓶瓶罐罐外去了。 聂冠看向余琛老头儿。 但哪怕没夸张,传的方向还是少多沾边儿的。 在那般巨量菁纯的地之炁的滋养灌溉之上,聂冠的灵相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这原本虚幻的身姿也愈发凝实,愈发浓郁! 宋相笑了笑,站起身来,“石头,是仅他突破了,你也是。” ——毕竟一旦轮回转世,连记忆都带是走,就更别是一枚血淋淋的脑子了。 宋相甚至相信,就算我那会儿把地狱门打开,把余琛老头儿的神薹扔退去,鲁钝都会毫是坚定跟着跳退去…… 嘤嘤嘤嘤……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二百零六章 正气司首,不归之林 第207章正气司首,不归之林 一枚造化莲子,直接将余琛从灵相上品顶到上品圆满。 可惜这会儿他还没搞到大轮回经的神薹卷,否则准备准备便可以开始踏上突破神薹的路了。 不过这玩意儿也急不来,说不准下次遗愿完成的奖励就是神薹卷的大轮回经呢? 更何况这莲子突破的灵相圆满,也还需要些许时日巩固,余琛也就不着急了。 日子一天天在过,没了波澜,无论是万家陵上的余琛,还是金陵城里的万千百姓。 只是金陵的百姓们自个儿不清楚的是,他们这可是刚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就是了。 另外关于神武王那边儿,几天过去了,也没啥特别的动静,看起来就像是偃旗息鼓认命了那样。 但余琛和金陵官府可一点儿都没放松警惕。 余琛就在神武王府的纸鹤一只都没撤,监视着神武王府;官府在这事儿结束后也派出人手,把那作为构筑夺天造化大阵的“阵纹”的隧道也一并给摧毁了。 整个过程,监地司全程随同,警惕万分,生怕神武王有什么动作。 但让人意外的是,完全没有。 连着连着三天三夜,那围绕金陵的夺天造化大阵的“阵纹”也被摧毁完了。 也没见那神武王有什么反应。 就好像……当真放弃了一样? 这一现象自然让杨羸和吴庸都感到些许不安,又发动整个官府的力量把金陵地界儿从头到尾查了一遍;证实的确没有其余的阵纹和阵基后,方才稍微安心一些。 同时,还将阵基的模样下发至各个县,让底下衙门和望气司注意这种样式儿的玩意儿。 然后吧,日子才又回归了平常。 大伙儿该吃吃,该喝喝,没啥变化。 非要说的话,就是几乎整个金陵上上下下都晓得了,神武王和官府……完全闹僵了。 这天,离神武王退兵已过去了十来天日子。 余琛在万家陵上巩固自个儿的修为境界,石头也突破了炼体的“淬火”之境。 虽说仅是炼体的第一个境界,但余琛曾让那开海之上,灵相之下的鬼将和石头打了一场,不分上下。 不得不感叹这石头当真是天生炼体的好料子。 用文圣老头儿的话来说,就是老天爷拿走了他的脑子,但给了他无与伦比的体魄与炼体天赋。 但虽说突破了淬火,战力大增,可石头对余琛的态度,却是愈发恭敬了。 据他自个儿说啊,能有今儿这天,那都是老爷的恩德,否则这会儿他房子也被抢了,自个儿也会签了卖身契做牛做马。 反正对余琛的话,石头那叫一个鞠躬尽瘁,就像今天,余琛昨儿晚上提了一嘴想吃鱼。 石头就记了一晚,一大早就下山买鱼去了,余琛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这大块头就已经在门外边儿杀鱼了。 余琛跟他说没必要起那么早,石头却笑呵呵地回答说老爹讲过,这鱼都是晚上打的,越早去买,越能买到又大又鲜的。 说着说着,石头一边打整那两条大肥鱼,一边儿跟余琛讲:“老爷,对了,俺今天下山的时候碰到您的熟人了。” 余琛一愣。 “就是哪个走到哪儿都提着把剑的男人,长得挺俊的那个,俺们跟他打招呼,他好像很忙似的,拖着个板儿车,盖着白布,里边儿好像躺着个人儿。”石头继续道。 自个儿认识的? 石头也见过的? 提着剑,长得俊? 杨清风? 余琛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这个名儿来。 近海一事后,他不是辞了监地司的职位出去游历了吗? 回来了? 还有他拖着板车是咋回事儿? 但问石头,石头也不晓得,只说今儿看见了他。 余琛也就没管那么多了。 晌午,石头弄了个红烧鱼,炖了个鱼头汤,俩人慢吞吞吃了半个时辰。 末了,石头收拾了碗筷去炼武了,余琛也坐在门口,准备闭目冥想了。 但好巧不巧的,伴随着一路嘀咕声儿,几个收尸人拖着辆板车上来了。 挖坑,埋人,塞几个“冲红”,讨一口水喝。 几个收尸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看坟的,今儿这事儿可不小!” “那尸首你先前看了吧?” “晓得咱几个从哪儿搬出来的不?” “监地司啊!” “听那监地司的老爷说,好像还是个炼士的老爷,死得可惨哩!全身上下没块完整的血肉,听说缝尸人整整缝了俩时辰才缝好!” 余琛也不插话,就听他们讲。 听说这尸首是今儿早上一早从城外送回来的,还是监地司曾经的执事杨清风亲手拉回来的,在监地司里边儿捣鼓了好久,方才让收尸人搬上来埋了。 絮絮叨叨讲完以后吧,几个搬尸人就下了山去。
只留下余琛,还有那坟头上一条脚不沾地的鬼魂。 讲道理吧,余琛看了那么久的坟,从渭水看到金陵,也见过不少奇奇怪怪的鬼魂了。 但今儿这条,实在是惨! 跟那收尸人说的一样,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都是各种样式儿的刀伤剑伤,皮肉翻卷,血肉模糊,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儿。 看得出来,死得很惨。 余琛一招手,这鬼魂就跟着自个儿,进了屋子,被金光大放的度人经卷进阴曹地府,黄泉河畔。 茫茫迷雾里边儿,凄惨鬼魂上下起伏,一生走马灯,闪过余琛眼前。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本吧,余琛听那些收尸人说这尸首是炼士,还以为是监地司的执事或吏目。 但当走马灯跑起来以后,他才发现,这人不是金陵监地司的人。 是江州某个县里边儿的望气司首! 那县叫青阳,地出金陵南边,比邻州府,基本上和渭水乃是差不多的配置,衙门里分为官府和望气司两个部门儿。 这鬼魂便是青阳县的望气司首,名叫邓书。 所以说这人与人的差别啊,比人跟狗都大。 这邓书比起渭水那望气司首,那完完全全就是俩极端。 前者兢兢业业,斩妖除魔,保一方平安。 后者嘛,大伙儿也晓得了,甚至差点儿把渭水卖给妖族妖王。 这邓书的一生走马灯看下来,没什么太多值得说道的,金陵城人士,年幼加入监地司,开始炼修行,后来被调派到青阳县当望气司首。 在任期间,那叫一个鞠躬尽瘁。 前两年县里一条河里有蛇妖作祟,捉了俩孩子跑了,这邓书顺着河流追了三天三夜,与蛇妖大战斗几个时辰,最后终于把人抢回来了,但自个儿也受了重伤,在床上躺了半月方才能下床。 因此他也被平阳县上下所敬佩,甭管是富豪商贾还是平头百姓凡是提到他,都竖大拇指,道一声好官! 可这么个好官,咋就死了呢? 事儿,还要从前几天说来。 且说这段时间,青阳县城地界儿的一个深林里边儿,突然开始吃人了! ――字面意思,就是一旦有人进去吧,就再也没出来。 最开始遭的是个猎户,几天没回来,家人报了官,官府派人找,跟着进去后,也再没出来。 好似凭空蒸发了那般。 这事儿自然惊动了望气司,几个先天吏目进入深林探查,结果也一样,没人回来。 直到最后嘛,邓书,也就是青阳县唯一的开海炼士,亲自出手。 说看看里边儿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踏进了那片不归林。 可这一进去吧,妖魔鬼怪没看着,却看着个无比庞大的巨大祭台。 这祭台通体漆黑,深埋土里,通体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阵纹,看起来诡异而不祥。 这玩意儿,他虽然不晓得是啥吧,但前不久金陵监地司方才发过信函,说这种祭台关系重大,一旦发现,立刻上报! 邓书见了,立刻准备返回书信一封,上报金陵! 可等他这刚走近,一群贼寇百八十,就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手握刀兵,把邓书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面露凶相! 杀意毕现! 话都没多说,冲着邓书就来了! 这会儿,邓书晓得了,先前进来着深林的百姓个官兵,恐怕就是被这些家伙杀害了! 当即大怒,与之交战起来! 他乃是开海炼士,本以为对付一伙贼寇,手到擒来。 但却没想到啊,那些贼寇他娘的全都是先天高手! 越打,邓书越是心惊! 这些个贼寇,甚至能结成战阵,发挥出远超他们自身的实力! 而且厮杀起来,完全没有那一般贼寇的杂乱无章,反而悍不畏死! 哪怕邓书乃是开海炼士,在这些疯狂的“贼寇”攻击之下,也节节败退,伤口越来越多! 邓书也终于肯定,这些家伙绝不是什么“贼寇”,而是一支纪律严明,杀人不眨眼的铁血之师! 再加上那诡异的祭台,邓书自然明悟过来,这事儿绝不简单! 更坚定了要上报金陵监地司的想法! 于是当即边退边打,遁出深林,往青阳的方向遁逃,终于摆脱了那群猛兽一般的贼寇! 但自个儿也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终于再也走不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过了好久,茫茫官道上方才来了个人,见倒地不起的邓书,赶紧救治。 可这会儿邓书已重伤垂死,只来得及说了“金陵”俩字儿,就一命呜呼了去。 但哪怕死了,他也惦记着金陵监地司的命令和不归林中的祭台。 死不瞑目。 第二百零七章 净水葫芦,大阵将启 第208章净水葫芦,大阵将启 而那杨清风则是在游历途中,碰巧遇上了这重伤垂死的邓书,也不晓得他到底在说个啥,只根据腰牌判断出他乃是望气司首,又听闻他临死之前嘀咕着“金陵”二字,就赶紧连夜把人带回了金陵。 后来在城里,碰见了下山买鱼的石头,然后将邓书的尸首送回监地司,由仵作验尸过后,没发现什么线索,便也只能拉到万家陵上来埋了。 而邓书执念不消,化作遗愿留下来,被度人经所摄,才有了今儿这事儿。 走马灯,完全跑罢。 邓书的所有记忆,也到此为止。 但余琛的脸色,却一瞬间变得异常阴沉! 那邓书的走马灯里边儿的祭台,或许一般人的确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但对于余琛来说,这玩意儿……太熟悉了。 ――他娘的不正是那夺天造化大阵吗? 不止金陵! 一瞬间,余琛猛然反应过来! 连那靠近金陵的青阳县,也出现了夺天造化阵的阵基?! 疯了! 神武王这个疯子,不止要炼金陵,金陵外边儿的青阳县……也要炼了? 头皮发炸! 而后,度人经上,烟熏灰字书写,邓书的遗愿浮现出来。 【六品灵愿】 【林中之秘】 【时限∶十二时辰】 【事毕有赏】 不用多说,这邓书就是想将不归林中的所见所闻,汇报给金陵官府! 可惜,至死未成! 这会儿,余琛也顾不得吐纳修行了,跟石头打了个招呼以后,就下了山去。 且说长安城区,监地司里。 杨羸的脸色,也一点儿都不好看。 邓书,是他的学生,也是诸多外派的望气司首当中,他最欣赏的几个人之一。 虽不说资质多么优秀,但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原本在杨羸的打算里,便是再等两年过去,就把邓书调回来金陵监地司,当个一等或二等执事。 可这还没等到那时候,你猜怎么着? 人就死了! 死得还凄惨,还离奇,还让人不安! 浑身刀伤剑伤,没一块儿完整皮肤,像是被无数人围攻那样,倒在茫茫官道上,还是在外游历的杨清风碰巧遇上了,方才给带回金陵来了。 而且看那模样,他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儿要汇报。 只可惜死人没法儿说话,邓书早已咽了气儿,没人晓得他到底要说什么。 这事儿就像一层阴霾压在杨羸心头,让他忍不住心头不安。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这位监地司命实在放心不下,准备派人去青阳县探查。 可刚站起身来,他突然浑身一震! “谁!” 一声冷喝,杨羸猛然转头,长剑出鞘,神威爆发! 但等他定睛一看,方才稍微放松了几分。 ――只看窗边儿,一条黑白戏袍、怒目脸谱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儿。 “是你?” 杨羸皱起眉头。 “光天化日直闯监地司,你是不是忘了你这会儿还是朝廷通缉要犯?” 来人,自然就是那阴司判官。 经过两三次接触,特别是先前他帮金陵官府把二十多处阵基给毁了,算是救了金陵无数百姓。 所以杨羸对“判官”的观感还算不错。 只是他这会儿毕竟顶着通缉犯的名头,大白天的跑来监地司,的确让杨羸心惊肉跳。 “出大事了。”余琛懒得跟他多逼逼,就让他把州牧吴庸也一并叫来。 杨羸迟疑片刻,还是照做了。 没一会儿,州牧大人急急赶来,三人再度围桌而坐。 “什么事儿?”人齐了,杨羸便赶忙问道。 “你们监地司……不,是监地司底下的望气司,今儿死了个人?”余琛问。 “不错,你如何知晓?”杨羸眉头一挑,方才他才因为这事儿苦恼呢。 “这不重要。” 余琛摇头: “他是不是浑身被刀剑所伤,且有事要禀报的样子?” “对!” “那没错了!”余琛看着面前俩金陵大佬:“他咋死的,我知晓;他想跟你们禀报啥,我也知晓!” 那一刻,无论是杨羸还是吴庸,都是眼睛一瞪! 余琛也不卖关子, “青阳县,有个不归林,里边儿去了人,就没出来过。 那邓书作为青阳望气司首,怀疑其中有妖魔鬼怪,进入其中探查,却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导致被人追杀。 他不是对手,一路遁逃,可惜伤势过重,倒在路上,直到被你们监地司的杨清风带回金陵来。” 杨羸和吴庸屏息凝神,等待他的下文。
余琛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道:“而他在那不归林里边儿看到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阵基。” 那一刻,杨羸和吴庸眼皮直跳! 这会儿,他们被神武王搞得神经敏感了,一听到阵什么的,就脑壳疼。 “――不错,不是别的阵基,正是那炼生大阵的阵基。”余琛盯着他俩的脸,一字一句。 嘶―― 俩人倒吸一口冷气。 州牧吴庸揉了揉太阳穴,“你是说……那炼生大阵不止在金陵有,在青阳……也有?” 余琛点头。 “那你是如何知晓?”杨羸抬起头,望向余琛:“无论是邓书的死,还是那青阳县不归林的事儿,我们也是今儿一早才得到消息。” 余琛不回答,就盯着他们。 这俩就晓得了,余琛不会说。 “方便的话,请带路。” 对于这“判官”,杨羸和吴庸还是挺信任的,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方才拯救了整个金陵。 虽说不是官府的人,但应当没什么坏心思,否则先前也没必要赌上与神武王为敌的风险,去破坏那二十多处阵基了。 余琛点了点头,就要带着杨羸出门。 但州牧吴庸突然抬手,翻出一枚四四方方的白银大印,“你们把它带上,兴许能用得上。” 余琛看向这大印,只感觉它虽说明明只有人头大小却好似凝聚了无尽山河一般沉重肃穆。 这大印通体似金非金,似玉非玉,顶上雕刻金陵茫茫山河,大气磅礴,威严肃穆! 虽没半点儿天地之的气息,但却让余琛眼皮直跳,感到一丝危险。 “这是州玺。” 杨羸一把接过来,解释道:“汇聚了整个江州人道气运得一州之玺,同时也是金陵城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启动中枢。 它兼具镇压封禁之能,应当能镇压那炼生大阵一时三刻――这也是我们能想到的唯一能暂时扼制那炼生大阵的法子。 若是遭遇了那运转的炼生大阵,可祭出此物,争取时间。” 余琛听了,微微点头。 然后跟着杨羸一起,除了监地司。 与此同时,青阳县不归林里诡异阵基的情报送达金陵监地司,那邓书的遗愿也在这会儿完成,度人经自然给出奖励。 一枚拳头大小,通体银白,刻画云纹的小巧葫芦。 唤作,净水葫芦。 虽说看起来吧,这玩意儿只有拳头大小,但实际上那里边儿拥有无尽空间,装着浩荡海水,要用时只需打开葫芦盖儿,往下一倒! 诶! 那便是洪水滔天! 余琛和杨羸从金陵出发,余琛驾九幽鬼辇,杨羸御空飞行,朝青阳县方向赶过去。 青阳县大小和渭水差不多,但位置可比渭水好太多了,就在金陵边边儿上,无论是商业还是经济都要比渭水厉害得多。 自然而然,人口的数量也是一样,远超渭水。 而因为位置靠近金陵,所以无论是九幽鬼辇,还是杨羸的御剑飞行,还没半天的功夫,俩人就到了青阳县境内。 与此同时。 神武王府。 偌大殿上,神武王高居王座,底下是地火水风四元将之一的风将青稞。 此人与那死去的火将严烈与地将黄岐一般,面容俊俏,颇为年轻,穿一身湛青色贴身软甲。 这会儿正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将底下发生的事儿一一汇报。 ――说是那青阳县里边儿,阵基已被发现了。金陵监地司的杨羸,如今已赶到了青阳境内。 十万火急! 但听了这些话吧,神武王却一点儿都不着急。 甚至轻笑了声,问道:“青阳县的大阵已铸就完成了吧?” 那风将青稞点头,“青阳县之阵已于五日前完工,所有知情人也都已清理完毕。” 神武王一点头,手腕儿一翻,取出一枚庞大沙盘,那沙盘里边儿,山河丘陵,城池平原,一应俱全,好似就是照着大地堆出来的那般。 而里边儿那青阳县的区域,一个无比庞大的阵图,宛如脉搏一般涌动。 那沙盘一拿出来,便悬浮在虚空中,上下沉浮。 而神武王双手往上一放。 刹那之间,青阳县的一片区域里边儿,紫红色的光芒大放! “正好,便让他金陵剑王来试试这完整的夺天造化阵!” 神武王眼睛眯起,杀意涌现! 与此同时,余琛和杨羸还没来到邓书走马灯里边儿的不归林呢! 一股几乎将整个天地都覆盖了的无形压迫,煌煌降临! 只看四面八方,那天地相接之处,一道道浓郁不祥的紫红色光芒冲天而起! 那些光柱彼此之间,一道道紫红色的光幕升腾起来,好似要将整个平阳县完全笼罩一般! 夺天造化大阵,启动! 俺胡汉三回来啦!来点儿月票兄弟们!么么~ 第二百零八章 神薹二将,风水相杀 第209章神薹二将,风水相杀 虽说吧,余琛跟这夺天造化阵的接触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以前呢,要么是在望夫乡百姓的走马灯里见过,要么就是在大阵还未启动的时候就毁了去。 所以这般让人心惊肉跳,好似大难临头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那种感受,倘若非要形容的话,就好似天地之间的空气都变成了浓稠的沼泽。 压得人难以喘过气儿来。 与此同时,整个青阳县里,无论权贵商贾还是平头百姓,无论先天宗师还是无武白丁,无论在做什么,这会儿都通通抬起脑袋,望向天上。 若有所感。 不知为何,那紫红色的光芒之下,他们哪怕不晓得究竟是啥玩意儿,都感到一阵莫名心慌。 “这到底是啥东西啊?”有人不解。 “紫红之光,环绕天地,这是血光之灾,不祥啊!不祥啊!”有人叹息。 “大难临头啦!快跑啊!愣着干嘛!”有人惊慌失措。 “可这能跑去哪儿去呢?”有人环顾四方,发现到处都是那紫红血光,好似庞大囚笼! “……” 于是,惊呼与哀嚎声中,一股无形得恐慌像瘟疫一般在青阳县蔓延,连同那些家禽野兽也惊恐无助地啸叫,好似感受到什么一般。 乱作一团! 天上,杨羸和余琛也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夺天造化大阵,开始了! 前者赶紧掏出那吴庸给的金陵州玺,往天上一抛! 人头大小的州玺滴溜溜地转着,沉浮在高天之上,垂落下一条条银白色的雾气,看似无比轻盈,但却极其沉重,镇压四方! 余琛只看那银白雾气丝丝缕缕,飘向四面八方,垂落而下,将那升腾的紫红色光芒暂时扼制! 杨羸双手撑天,将那州玺高高举起,好似托举着一个无比庞大的世界一般,难以动弹。 “幸亏州牧大人想到将州玺交给我们,否则今日恐怕还真载在这儿了!” 杨羸倒吸一口凉气,又看向余琛:“但这一州气运太过沉重,须以本官为基,这会儿却是难以动弹了。那摧毁阵基之事儿,恐怕只能麻烦你了。” 余琛点了点头。 他看得出来,这州玺正常时候就是一枚玉玺,没什么奇怪地方。 但一旦施展开来,一州气运蒸腾而出,便沉重到无以复加。 倘若不是杨羸超越了神薹,恐怕还真撑不住这玩意儿。 但即便如此吧,掌控着州玺的杨羸,这会儿也没余力出手了。 所以才无奈拜托余琛去摧毁阵基。 余琛刚想走,去那不归林把阵基给毁了。 但远方的天际,两道身影,化作流光,突兀而来! 站在俩人面前! 且看这突然来客皆是男子,年纪不大,容貌俊俏,体型相称,其中一人穿蓝色软甲,一人穿青色软甲,气息皆浩浩荡荡,厉害得紧! 他俩来到余琛和杨羸面前。 眉头一皱。 显然没想到除了杨羸以外,那该死的判官也在。 同时,他俩打量余琛的时候,余琛认出了他俩。 神武王座下四元将之而,青色软甲那男子叫青稞,乃是风元将,蓝色软甲那男子唤作金淼,乃是最后的水元将。 这会儿,地火水风四大将死了俩,剩下的俩,也一并来齐了! 至于目的嘛,那自不必说了。 不就是来阻止杨羸破坏大阵的嘛! 这会儿,这俩大将也挺懵的――不晓得杨羸咋和这金陵的通缉要犯判官搅和在一块儿了去。 不过随机应变嘛,余琛的出现,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动手的好理由! “大胆罪人!光天化日竟敢招摇过市!”那青稞冷声道:“本将军今日便替金陵官府除了你这为非作歹的家伙!” 那水元将金淼也看向杨羸,义正辞严,“杨司命堂堂监地司命,如今竟与朝廷通缉要犯串通一气!简直骇人听闻!” 两句话说完,也不给杨羸和余琛说话机会,就直接杀过来! ――反正就是个借口嘛,他俩本来就是冲着杀人来的,只不过一开始的目的是杨羸这会儿多了个判官而已! “且看本将叫你……人头落地!” 那青稞手腕翻转之间,狂风呼啸,湛青色的可怕风刀在风暴中成型,撕裂空气,径直朝余琛二人杀来! 杨羸那叫一个气啊! 要不然这会儿他撑着金陵州玺,这俩神薹境的家伙,一剑可杀! 可这会儿,没有余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交给咱。” 看着气得脸青白黑杨羸,余琛拍了拍他肩膀。 一步踏出。 刹那之间,无尽金光自他眉心绽放,化作流淌的黄金洪流,倾泻而下,化作好似黄金浇筑的厚重壁垒,将那恐怖的风刀尽数挡下! 然后,神光迸射! 就好似一道道离弦之箭一般,迸射而出! 唰唰唰!
金光绽放! 好似天罗地网! 那水风二将也是脸色微凝,从这金色神光之上感受到危险气息! 当即施展神通,抵御这一击! 且看那风将回收之间,风暴再起,一条连通天地的可怕龙卷风瞬间成形,挡下那可怕金光! 与此同时,那水将更是直接一指远方一条大河,手指一勾! 轰隆隆! 那无尽大河就浩浩荡荡,好似一条狂暴巨龙,翻涌而起,杀向余琛! “小心!” 杨羸在后头看得急,赶忙出声提醒正在与风将对峙得余琛! 后者一转头,就见这般一条恐怖水龙倾轧而来,张开大嘴,朝他杀来! 余琛没说话,从怀里边儿掏出一个银白云纹葫芦,轻轻一拍! 净水葫芦! 不止能放水,还能治水! 刹那之间,那狂暴的恐怖水龙便好似被某种恐怖的吸力所吸引,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一溜烟儿装进那拳头大小地云纹葫芦里边儿! 没了声息! 那水元将金淼,瞪大了眼珠子! 虽说方才那一手,并非什么压箱底的绝活儿,但也是一位神薹境炼士的神通,就这般泡儿都没冒出来一个,就没了? “这家伙有点难缠……”水元将金淼看了眼余琛,又看向一旁的青稞,开口道:“速战速决,合力斩了他,再斩杨羸!” “好!”风元将青稞一点头。 无尽天地之,朝二人汇聚而来! 那青稞身上,一具具气流盘旋而起,这些风比不得先前那可怕的风暴般庞大,但却在剧烈的震动,在疯狂嗡鸣,就好似高速旋转的锯齿一般! 而那金淼更是整个人直接变成透明之色,全身上下好似变成了水流一般。 ――在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后,要动真格了! 灵相展开! 且看那青稞浑身气流涌动之间,两柄湛青色的圆月弯刀落在手里,轻轻握住。 那一刻,无尽风暴骤起!无数嗡鸣颤动的可怕风刀在风暴里边儿疯狂翻涌! 隐隐之间,可见一头无比庞大的青色巨鸟盘旋! ――灵相青鸾风刀! 而那水元将金淼全身液化以后,那胸膛之间,一枚半人高的虚幻碧蓝神像显露出来! 手持蔚蓝权杖,舞动之间,大海咆哮之声铺天盖地! 无尽天河水从天而降,轰然落下! 好似九天瀑布! ――灵相水神共工! 两位大将,再也不隐藏一点儿,悍然杀来! 青稞双刀挥舞之间,青色巨鸾厉声嘶鸣,双翅舞动之间,带着无尽风暴,扑杀而来! 金淼双目紧闭,体内神像挥动权杖,无尽天河便轰然朝余琛和杨羸倾轧而来,好似灭世巨浪那般! 种种神异,简直骇人听闻! 引得低声无数百姓,瑟瑟发抖! 高呼乃是仙人斗法! 而杨羸见了这一幕,也是眉头紧皱! 虽说俩神薹炼士对于他这超越了神薹之境的存在来说,不值一提。 但他并不认为余琛能一人面对俩神薹炼士的攻杀。 更何况这俩本就是神武王座下大将,绝非一般神薹炼士可比! “若是不敌,那便快走!”杨羸喝道:“这俩人都不是简单角色!” 余琛没有回答,反而抬头望天,摇了摇头,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可能要打雷了。” 杨羸和两位元将一愣。 这天上除了那水风灵相引动的恐怖声势以外,一片平静。 哪儿有什么风雨雷暴之相? 杨羸不晓得余琛在说什么,心急如焚。 那俩元将也不管,操控那庞大青鸾和茫茫沧海,倾轧而来! 但面对这两位神薹炼士的全力一击,余琛却直接在天上盘膝而坐,眼睛一闭。 不闪不避,不抵不抗。 那副模样,就好似是完全认命了那样。 但他的双手,开始掐动法诀。 十指翻飞,宛如幻影。 双唇嗡动,口中喃喃。 “驱雷役电,祷雨祈晴,治祟降魔,禳蝗荡疬,炼度幽魂。雷霆者,天之号令也……” 随着那细密的呢喃之声。 天色,暗了下来。 毫无预兆的,无尽阴云在那一瞬间滚滚而来,聚集到整个天穹之上,好似一层又一层厚重的铅层地叠在一起! 轰隆隆! 恐怖的轰鸣声,在阴云之间炸响! 这一方天地之间,无尽天地之尽数被那雷云吞噬一空! 风暴降临! 雷霆翻涌! 唯有那一道盘膝而坐的身影,好似天地中心! 手里法诀掐完,口中呢喃作罢,双目一睁,好似呼唤一般。 “――天罡掌握五雷。” 晚点还有一章,求个月票兄弟们! 第二百零九章 雷法煌煌,葫芦发威 第210章雷法煌煌,葫芦发威 天罡大法,掌握五雷。 算得上余琛这会儿掌控地最强大的招数了。 连那金身灵相,都比不过。 虽说那肉身搏杀的降龙伏虎之术也是天罡法之一,但那只是凡卷罢了。 说白了就是低劣简化版。 可这掌握五雷,却是完整的一门天罡法。 但你说这神通厉害是厉害,可对余琛的消耗也是恐怖得离谱。 反正从学会这玩意儿以来,他就使用过一次完整的掌握五雷。 就是当时他还是开海境界,镇杀那被杨羸重伤而逃的青冥妖王的时候,完完全全毫不保留地施展过一次。 那一次,直接差点儿把他人给榨干了。 从那会儿开始,余琛就晓得这玩意儿的恐怖之处,无论是对敌人,还是自个儿。 包括如今,哪怕他已经突破了灵相圆满,但他晓得倘若完整施展这天罡大法,同样能给他榨干了去。 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会贸然这般去做,因为一旦用了,他就得虚弱一段时间。 但今儿这会儿,那是实在没办法了。 杨羸得撑着那金陵州玺镇压夺天造化大阵,他余琛要一个打俩神薹炼士。 你说这会儿他哪怕突破了灵相圆满吧,一个神薹他还能打一打,战而胜之。 可这一下来了俩,恐怕就是灵相金身全开,也打不过了。 便只好使出这门压箱底儿的神通。 且说天上,阴云密布,雷光明灭,浩荡神威蕴而不发! 而那双翅带起无尽风暴的庞大青鸾与天河一般的狂暴洪流已至近前! 眼看就要将余琛和杨羸吞没! 可说时迟啊那时快! 只听天地之间,一声轻叱! “落!” 轰! 刹那之间,那煌煌阴云里边儿,苍白雷光悍然落下! 那已不能够称之为一“道”了,它就好似是整个雷池打翻了,里边儿沸腾的电浆全都一股脑儿倒进人间那样! 浩浩荡荡! 无边无垠! 仅是片刻之间,在余琛和杨羸眼前,将那庞大的青鸾和洪水尽数吞没! 蒸发! 毁灭! 不留一丝痕迹! 汹涌雷光,好似那昙花一现,转眼之间,便已散去! 可那青稞与金淼的灵相,在那一瞬间炸得粉碎,完全破灭。他俩借灵相施展的神通,也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一瞬间,俩人口吐鲜血,脸色煞白! 这会儿,他们同时面露惊骇之色! 他们当然晓得判官的名儿,但也从没想到过,他能强大到这个程度! 两位神薹炼士的倾力一击,竟在一瞬间被打散得干干净净! 甚至,他们俩有所预感――倘若不是方才的雷光没波及到他们,恐怕这会儿他们也跟着一同汽化了!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青稞舔了舔嘴唇,难以置信。 “管他是谁!反正这般强大神通,他定也不能轻易施展!”金淼倒吸一口凉气:“趁他这会儿旧力已去,新力未生!诛杀了他!” 话音落下,俩大将强提精神,压制伤势,就再度动手! 只看那青稞双手掐诀,漫天狂风再起,无尽风刀撕裂而出! 金淼亦张嘴一吐,好似江河泄洪,吐出浩荡洪流! 朝余琛杀去! 这会儿啊,他们甚至已经不那么针对撑着金陵州玺的杨羸了,只想先把这判官给解决了! 但见了这一幕,后边儿的杨羸却只是冷笑! ――是! 眼前这判官是看起来虚弱得很,气息也萎靡了一大截儿。 可天上那云,还没散呐! 只听余琛再喝一声“落”! 轰隆隆! 那厚重阴云当中,苍白洪流再度倾泻而下! 在青稞与金淼惊骇的目光当中,将他俩的身影完全吞没! 苍白的电浆带着将一切都尽数毁灭的可怕神威,蒸发了俩道身影! 在他俩绝望与不甘的目光中,一股脑将其淹没! “殿下!” “吾等……不甘心呐!” 两位大将最后发出这般怒吼,便完全被雷光蒸发殆尽! 不留一丝痕迹! 余琛缓缓站起,长吐出一口浊气,怒火判官脸谱之下,森森白雾吐出,黑白戏袍在高空的罡风力猎猎作响,映衬得他好似天上鬼神! 是! 他这会儿的境界是不足以支撑他用处第二发掌握五雷! 可这一发神通可不是一道落雷就完了的! 只要他能维持住那九天雷云,煌煌神雷便能一直落! 这一幕倒映在杨羸眼里,这位金陵剑王眼里闪过一丝惊骇! ――他作为完全超越了神薹境的炼士,虽然这会儿因为撑起江州州玺压制那夺天造化大阵而动弹不得,但眼界还在的。
那一道雷霆神通,哪怕是杨羸看了,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这是足以威胁到他的可怕雷法! “杨司命再坚持会儿,我去了。” 余琛看着被州玺压得青筋暴露的杨羸,打了个招呼以后,驾着九幽鬼辇就走了。 朝邓书走马灯当中的不归林而去。 没多时候,余琛进了深林,那一群围攻了邓书的贼寇也杀出来,要阻止他! 可余琛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家伙虽然穿得破破烂烂跟那这个山匪一样吧,但实际上训练有素,绝对是军队那种! 而再根据他们全都是先天宗师的身体素质,其身份早已不言而喻了! 又是伪装过后的神武王近卫! 而余琛也晓得,这些家伙早已经被完全洗脑,比金陵那些大人物的死士还要来得忠心! 这些家伙,是说不通的。 对他们来讲,神武王的命令就是天,就是圣旨。 所以余琛也懒得费口舌了,直接唤出幽冥鬼兵,一路碾压过去,杀得那叫一个人头滚滚落,鲜血流成河,染红了草木丛林。 ――虽然这会儿他虚弱得很,但那数千鬼兵可还是全盛状态!要灭了这一队神武王近卫,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于是自己清理了这些拦路虎以后,余琛来到那阵基之处,以刚恢复了点儿得本命之施展金光神咒! 恐怖金光骤然倾泻而下,将庞大的阵基寸寸湮灭! 大地都被炸出一个恐怖的大坑。 而这大坑中,还存在一天天四通八达的“隧道”,作为阵纹遍布四方,组成整个大阵。 余琛思索片刻,直接取出来那净水葫芦,轻轻一拍,往底下一倒! 刹那之间,先前吸收的金淼的水龙化作漫天洪流倾泻而下,涌入那些作为“阵纹”的隧道当中! 狂暴的洪水凶猛异常,一瞬间将“隧道”里铺的稀土矿刻画的阵纹冲刷得干干净净! ――因为整个大阵的每个阵基都是彼此相连的,所以余琛这儿放水,凶猛的洪流顺着作为“阵纹”的“隧道”,将整个大阵都尽数淹没了去! 那运行天地之的稀土矿铺就的阵纹被冲散了,整个夺天造化大阵自然失去了所有的威能! 只看青阳县地界儿里,那不祥的紫红色光芒,缓缓黯淡消失了去,最后无影无踪! 当那股让整个青阳县无数生灵头皮发麻的“大凶血光”,终于退去,天地之间重新恢复了清明。 百姓大伙儿不晓得发生了啥,但都纷纷猜测和方才天上的“仙人”斗法有些关系。 他们的反应,且先不论。 眼见那大阵光芒消散一空,天上的杨羸终于也松了口气! 庆幸今儿幸好带了州玺,还有那判官出手相助。 要不然恐怕整个青阳县就都没了! 他收起州玺,没等一会儿,九幽鬼辇便奔驰而来! 俩人招呼了一声,杨羸向余琛道过谢以后,后者继续驾驭九幽鬼辇,回了金陵。 但杨羸却没有跟着回去,他去了神武王府的方向。 余琛问他想干啥,他只说心底儿有气,得找地方撒。 等余琛驾驭九幽鬼辇回万家陵上的时候,已是深夜了,万籁俱寂。 就石头还没睡,还在等他。 等余琛进了屋,石头给他热了饭菜后,才进屋歇息了。 余琛就坐在窗边儿,刚提起筷子夹了块肉还没塞进嘴里呢! 轰! 大地动摇! 天穹震荡! 一块肥肉啪一声落桌上。 余琛下意识往窗外的方向抬头一看,只看在那神武王府的方向,恐怖亮光将天地照耀得宛如白昼一般! 无法形容的浩荡洪流与风暴肆虐在那边天际肆虐,震耳欲聋的碰撞声接连响起,回荡不绝! 远方天际,还有各种样式儿的神异之相接连不断! 顶天立地三头六臂的血红金身,贯通厚土苍穹的巍峨剑光,无比巍峨的女仙剑影……种种异相,闪烁而过;两股恐怖的极点的气息,升腾碰撞! 好一片光怪陆离,好一个天昏地暗! 这般可怕动静,一直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这才停歇。 等到第二天一早吧,余琛下山进城那会儿。 就听金陵城里有人在传,说那金陵剑王杨羸昨儿不晓得咋回事儿,直接冲到神武王府,好像啥话也没说,直接一剑把偌大的王府给劈了…… 为此,杨羸和神武王周岳还狠狠打了一场,好像俩人都没占到什么便宜,都受了伤。 于是,整个州府金陵的气氛都变得紧绷起来。 ――金陵剑王还有漠北神武王,两位江州最强战力打生打死,自然引得时局动荡。 虽然不晓得具体发生了啥,但恐慌之意还是在金陵各大势力道观中间蔓延开来。 第二百一十章 阴阳相冲,破阵之法 第211章阴阳相冲,破阵之法 情况反正就那么个情况。 金陵监地司命杨羸半夜跑到神武王府,一剑把人家府邸给劈了,然后俩人打了一场,打到半夜,光焰冲天,若如白昼。 但至于他们为啥打起来,那就没人晓得了。 反正第二天一早吧,金陵官府就有大动作了。 州牧大人吴庸一纸命令传下来,让江州各县衙门留意各自地界儿内某种模样奇怪的祭坛,同时强征金陵诸多道观的炼士,暂时编如监地司麾下。 ――这是当初每个道观在官府备案的时候,都要接受的条件。 大夏官府让你在疆域里传道受业,供奉香火,那自然是不可能一点儿代价的没有的。 除了每年的灵铢赋税以外,还有便是在面临危急之时,各大道观有义务被编进官府军队编制里。 当然,金陵这些个道观能甘愿编入监地司,那肯定不是因为那早就老到发黄了的契书,而是因为但凡有不愿意的,杨羸就往他们山门口一站。 就那样式儿站着,也不说话。 没一时三刻,啥道观都得服软。 ――毕竟这是刚刚才把神武王府劈了狠人,万一人心情不好给你道观也来一剑,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总而言之嘛,官府上上下下的动作都透露出一个意思。 ――可能要打仗了。 而跟谁打,虽没明说,但联想到不久前的围城一事还有杨羸夜闯神武王府,似乎也就不言而喻了。 整个金陵,乃至下辖的好多县,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而反观夜袭事件的当事人,受害者一方的神武王,又是什么反应呢? ――没得反应。 和一向霸道果断的作风不同的是,这会儿被杨羸一剑劈了王府的神武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就好像并不在意。 神武王府。 偌大宫殿群本来巍峨肃穆,堂皇无双,但这会儿,那一道几乎把整个王府分成两半的可怕剑痕,触目惊心,好似大地的伤痕! 万幸的是,神武王的大殿,不在那剑痕波及范围内。 阴影的宫殿里,铁甲身影坐在王座上。 上下沉浮的玉如意悬浮半空,轻轻嗡动,仿佛在倾听神武王说话一般。 直到他将青阳县还有杨羸的事儿都汇报上去以后,那玉如意中方才传出苍老的声音。 “天降大任,必磨其心智。周岳,你这暴虐果断性子,当一个王侯或是边关大将绰绰有余,但要做那无上帝皇,断然不够。 老夫知晓你想立刻冲进金陵,将那杨羸斩了,可这会儿你与他都身具伤势,但他手握江州州玺,有国运大阵护身,你这一去,正中下怀,必定无回,满盘皆输。 甚至老夫怀疑,那杨羸夜闯王府从一开始就不是冲动而为,就是为了让你怒,让你失去理智,从而闯进金陵。 周岳,大事要紧啊!” 一番话,茅塞顿开! 这并非什么难懂的道理。 只不过神武王一向没吃过亏,哪怕面对北境妖族,也从没这般狼狈丢人。 一时失了理智而已。 听那玉如意中的声音一说,立刻清醒过来。 深吸一口气,“老师,本王受教了。” 那玉如意中,传来满意的声音: “就当如此,要得人所不可得之物,居人所不可居之位,便要忍人所不能忍。 无论是杨羸,还是那所谓判官,亦或是你那舅舅,都蹦不了多久了。 但你也要抓紧时间了,宋相一脉已隐隐有所察觉,老夫这手,遮不了太久。” “是!” 神武王沉声应是,收起玉如意来。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取出那庞大沙盘。 只看其中,山河广袤。 倘若是精通地学的学士来了,定能看出这偌大沙盘当中,竟是整个江州全貌。 金陵,监地司。 杨羸和吴庸对桌而坐。 桌上放着茶水,糕点,还有江州州玺。 俩人都没说话,静静地等着,茶凉了,糕点潮了,也没人动。 直到黄昏。 吴庸才叹了口气,“他没来。” 杨羸也是点头:“本官也没想到,堂堂神武王,这般能忍。” “可惜。”吴庸站起身,摇头。 实际上,那玉如意当中的声音猜的不错。 杨羸昨儿夜闯王府,除了撒气以外,就是要激怒神武王。 ――杨羸深知自个儿和神武王周岳在伯仲之间,哪怕是生死厮杀,双方都是谁都奈何不得谁。 但他还是去了,就是要让这位从来一帆风顺的神武王暴怒,失去理智判断,然后杀进金陵。 然后,就好说了。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一开,你看看谁来不死的? 不错。
从金陵差点儿被那炼生大阵炼了开始,从传入京城的报告都石沉大海开始,杨羸和吴庸就有所打算了。 因为青阳县的事儿,他们不晓得神武王暗中还在多少地方布了阵。想要一一将他们寻出来摧毁阵基,那当真不太现实,所以俩人一合计,干脆来个一劳永逸的。 把神武王弄死!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周岳竟硬生生忍住了。 一场风暴,还未刮起,就暗中平息了。 但底下暗流,却没停下,缓缓涌动,愈发汹涌。 好似早晚有一天,要冲破了这茫茫厚土。 万家陵上。 在金陵城里逛了一天,完成了几桩遗愿回来了的余琛,吃了石头烧的饭菜以后,往床上一坐。 抬头望向窗外。 随着一桩又一桩的遗愿完成,除了度人经给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以外,那笼罩整个江州的漫漫轮回路,也愈发明显。 好似一棵参天大树,顶天立地,无尽枝杈,上接碧落,下通黄泉。 看那模样,似乎随时都可能彻底凝实,显化于阳间了。 在床上吐纳修行了好一会儿,他取出度人经,一步踏入,进了那阴曹地府。 甭管阳间天翻地覆,这阴间还是那般,一成不变。 滚滚黄泉哗哗流,摆渡人坐在船上,把一双小脚伸进黄泉里,拨动浪花儿。 ――要不是这小姑娘从头到尾面无表情,那当真是一副绝美画景了。 摇了摇头,余琛正准备往判官大殿走。 就突然看见黄泉对岸,一个不修边幅的佝偻身影拿着个水壶,往黄泉里舀了水,小心翼翼抱着走了。 再定睛一看,不正是那被他扔到齐物司的炼金术师鲁钝吗? 余琛愣了。 人家摆渡小姑娘搁上游洗脚,你在下游取水? 不是,咱这虽是在阴间,但也别玩儿那么变态哇? 见了余琛,那鲁钝连连挥手! “大人!这儿!这儿!” 说罢,还指着瓢里的黄泉水,一副视若珍宝的样子。 余琛:“……?” 这老头儿还真有这个癖好? 他跟着过去一看。 鲁钝就赶紧把他待到齐物司一间炼金室里。 当即,一名名鬼差阴吏忙忙碌碌,穿梭而过。 鲁钝带着余琛直接穿过他们,来到一座庞大的炼金太旁。 虽说吧,余琛认不得这台子上的瓶瓶罐罐,但还有一样东西,他认得。 ――阵。 在这炼金台上,有一枚夺天造化大阵,虽然只有几尺方圆,但却是无比完整。 对此,余琛并不惊奇,毕竟当初就是他把阵法拓印了一份儿,给了鲁钝。 让他尝试破解和抑制那夺天造化大阵。 本来吧,余琛说实话也没太当回事儿,全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毕竟若是这阵这么容易就破了,那金陵一等一的阵法大师吴庸也不必急成这个样子了。 但现在看鲁钝的模样……好像有点儿思路? 鲁钝从怀里掏出一只灰老鼠,“这是属下让阴差去阳间捉回来的老鼠,虽在阴间坚持不了多久,但也足够用了,大人且看。” 只看鲁钝把那灰老鼠放在大阵中,启动大阵。 刹那之间,紫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那原本还算生龙活虎的硕大灰鼠,骤然之间被那恐怖的光芒吞噬得只剩下一堆骨头。 余琛没说话,他晓得鲁钝肯定不是只想给他看这个。 果不其然。 只看鲁钝将那黄泉水舀了一点儿,撞在容器里,放在大阵中。 然后,又将另一只灰鼠扔进阵里。 启动大阵。 紫红色光芒,再度冲天而起! 可诡异的是,这会儿啊,那灰色老鼠依旧生龙活虎,没一点儿变化! 余琛瞪圆了眼睛! 鲁钝这才解释道: “大人,您当初让属下破解这阵,但说实话――这阵法乃是属下生平仅见,无论是品阶,还是阵纹的复杂程度,亦或是整个阵法的玄奥程度,都远远超出属下对阵法一道的理解。 但,属下虽说断然破不了这阵,可却能将其抑制! 属下发现,这阵法的运转原理,一共分三步,第一步,检测阵法中生灵之气;第二步,夺取所有生灵之气;第三步,炼化成丹。 这第二步与第三步,霸道异常,属下无法控制,也无法阻止。但这第一步,却并非那般无懈可击! 您也知晓,阳间生灵,浑身都是那阳生之气,从而能被阵法检测和夺取。 所以这阵法倘若在阳间,基本无解。但在您这阴曹地府,却并非如此了。” 鲁钝抬起头,眼里闪烁着癫狂的光。 “――阴阳相反,生死对冲,只要让阵内的生气与死气平衡,这阵法发现不了生灵之气,自然无处夺取。” 第二百一十一章 渭水生变,狼子野心 第212章渭水生变,狼子野心 鲁钝老头儿的意思,余琛算是听明白了。 首先吧,这夺天造化大阵运转的方式,就是先感知到阵法范围里的“生灵之气”,而这“生灵之气”是包括人类在内的任何生灵都天生具备的。 ――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炼修士,甚至飞禽走兽,霜天万类,都是如此。 而这些磅礴的生灵之气,一般生灵不会察觉,就像他们不会察觉自个儿的存在这种稀松平常的事儿一样。 但对于夺天造化大阵来说,不一样。 它被创造出来就是用来感知和夺取生灵之气的。 所以大阵一启,无尽生灵,只剩枯骨,就是夺天造化大阵的可怕威能。 而要抑制或者说欺骗它的法子,从理论上来说也简单得很,只要让阵法里边儿的生灵之气比阴死之气要弱,生死阴阳相互对冲之下,那阵法便感知不到那生灵之气,自然无从夺取了。 可这并不难想到的法子,一般不会有人考虑。 因为阳间为啥能叫阳间? 那就是正常情况下,生灵之气一定是要大于阴死之气的。 除非是在一些千人坑万人冢,才有一定浓度的阴死之气。 但这些比起旺盛的生灵之气,那就是完全是杯水车薪,九牛一毛! 你哪怕把整个江州的有名儿没名儿的坟头都搬一起来,都压不过仅金陵一个城的生灵之气。 所以州牧吴庸在思考如何破解这阵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过这种法子。 因为……天方夜谭,根本做不到。 ――可那只是对他来说而已啊! 对于余琛和鲁钝来讲,阴曹地府最不缺的是啥? 不就是那随处可见的阴死之气? 那无尽滚滚黄泉,就是无尽阴死之气汇聚凝结! 阳间几乎难以寻到的阴死之气,在这阴曹地府跟地上的沙子一样稀松平常。 “大人!就是这样!” 鲁钝激动得手舞足蹈,深深吸了一口那舀上来的黄泉水! “您看这多么浓郁的阴死之气啊!只要在这阵法内按照生灵之气的浓度放置同等量的黄泉水,阴阳相冲之下,那阵法便完全无法感知到生灵之气,自然也无从夺取。 虽说此法有取巧之嫌,但这阵法又不是人,它不晓得是不是有人在欺骗它,只要它无法探测到阵法内的生灵之气,那它便毫无作用!” 鲁钝一拍大腿,下定结论! 余琛听罢,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好!” 说罢,心头已有了定计! 黄泉水? 咱这阴曹地府,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了! 心情大好之下,他回了万家陵上,自个儿也搞了个沙盘,在里边儿搭出两个微型的夺天造化大阵。 抓来两拨蟑螂,一边儿放一半。 只是右边的阵法里,多放了一杯黄泉水。 同时启动大阵。 紫红色光芒骤然升起,没有放黄泉水的阵法里,那些可怜的蟑螂一瞬间被榨得一干二净。 而放了黄泉水的阵法里,屁事儿没有。 ――可行! 这法子不止在阴间可行,在阳间也能成! 余琛大喜! 正准备久违地喝点儿。 度人经便一阵嗡动,余琛拿出来一打开,一个久违的人影儿,哈哈笑着走出来了! 余琛一瞪眼! 好家伙,姬丘这蹭饭蹭酒的属性哪怕变了鬼也改不了是吧? 自个儿这刚想喝点儿,他就来当酒搭子了? “咱来得可真是时候哩!”姬丘看着桌上的酒坛子,嘿嘿直笑。 他这会儿是渭水的提灯郎,长驻在渭水地界儿,负责如度化那些怨灵冤魂。 但因为渭水已经走了完整的轮回大道,所以他可以随时从渭水阳间去到阴曹地府。 而通过阴曹地府和度人经的互通,他又可以随时来到余琛身旁。 这会儿,便是如此。 否则他倘若是要走正经路从渭水来到金陵,那没个十天半月的功夫,压根儿就不可能。 故人相见,相谈甚欢,那烈酒是一杯接一杯下肚。 看得一旁烧了几个菜后也一起上桌的石头瞪圆了双眼。 后来架不住姬丘撺掇,也过来喝了两口,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惹得姬丘直笑,说这汉子看起来牛高马大,却不如渭水的大姑娘能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姬丘才说起正事儿。 本来吧,渭水那些个什么黑水帮,望气司首都没了。 整个渭水黑帮也在谢青的约束下收敛得很,少了很多恶事儿。 自然也少了很多死不瞑目冤魂就是了。 但最近啊,又出问题了。 且说姬丘通过轮回路,感受到渭水背后某个深山老林里边儿,数百条冤魂一同出现。
当即把正在城里听曲儿的姬丘人吓傻了。 赶紧顺着轮回路跑过去看。 结果就看见一个庞大的坑里,堆的全是尸首,都是一个个青壮汉子,都是被一抹了脖子,一命呜呼。 一条条恐怖冤魂汇聚在大坑上,好似一层层可怕阴云,吓人得很! 而凶手早已不见了人影。 姬丘赶紧将他们超度了后,周遭搜寻了一遍,结果并没有发现凶手痕迹,只看到了一座无比庞大的怪异建筑。 姬丘详细跟他描述了那建筑的模样。 ――它通体紫黑,像是某种石头堆砌,异常庞大,像是某种堡垒,看起来又有点儿像是祭台,大部分体积都深深埋进了土里,露出来的部分吧,也布满复杂的纹路。 那些纹路姬丘当然也不认识,但仅是看着,他就下意识感觉不祥。 姬丘不晓得这啥玩意儿,但这祭台上到处是鲜血,一看就和那几百条人命脱不了干系。 所以便通过度人经来到金陵万家陵上,告诉了余琛。 后者听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取出一张图,指着上边儿的夺天造化大阵的阵基。 “是这个吗?” “对!对!就这玩意儿!”姬丘揉了揉眼,连连点头! 余琛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阵基! 夺天造化大阵的阵基! 在距离金陵数千里外的渭水,竟也出现了那夺天造化大阵的阵基! 也就是说,不止靠近金陵的青阳县,连那无比遥远的渭水县,也被布下了那夺天造化大阵! 余琛揉着太阳穴,取出令符,交给姬丘:“这几天你先别管其他事儿了,带三千鬼兵,走遍整个渭水,一旦见到这种祭台,通通毁了!” 顿了顿,他眼色一沉:“若是遇了阻拦,不管是谁,通通杀了!” 然后,他又取出净水葫芦,去了趟黄泉,灌满了黄泉水,交给姬丘带上,让他在渭水找个人迹罕至的地儿挖坑将水倒出来。 这些事儿吩咐完了,姬丘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虽然他不晓得到底出啥事儿了。 但看余琛的反应,情况肯定不小! 于是立刻结果令符,二话不说,转身就踏入度人经里。 留下余琛一个人在屋里,酒也没心情喝了。 它原本以为啊,神武王布置那夺天造化大阵的地儿,仅是金陵。 后来青阳县事发,他才惊觉过来,恐怕金陵周遭的郡县也遭了毒手。 但这会儿,远在江州边界的渭水……也遭了? 神武王到底想干啥? 把整个江州都炼了吗? 翌日。 金陵长安城,州治府里。 杨羸和吴庸,彻夜未眠。 先前不是说吗,请君入瓮的计划失败了,那神武王压根儿就不上当。 但在此同时,吴庸也下了一堆命令下去。 包括征召道观炼士们,包括让各县衙门派人搜查各自地界儿内是否有神武王的军队布下的阵基。 虽说吧,这阵基多半在荒郊野岭,一时半会儿不一定找得到。 但江州几百个县呢,瞎猫抓耗子也能逮着几个。 有那么十多个个县的衙门,真就曾经发现过类似的建筑。 只不过那会儿大伙儿都不晓得这到底是啥,也没在意。 直到金陵官府下令,这才纷纷反应上来。 吴庸取出江州的地图,将那些已经确定有阵基的县都标注出来。 ――它们分布很散,很乱,近的就在金陵旁边儿,但远的都能但江州边境去了! “这也看不出任何规律啊?”杨羸眉头皱起,打量着这地图。 吴庸摇了摇头,心头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测,喃喃开口:“也许……本来就没有任何规律呢?” 杨羸一愣。 就听吴庸继续道: “你看,这是溧河县,它在江州边界,被布下了大阵;但从金陵到溧河,这一路上,还要途径十多个郡县,而这十多个郡县,无论是人口还是土地,都要远超那边境的溧河。 倘若你是周岳,你想炼苍生为丹,为何放着这是多个郡县什么都不做,非要跑到边境的溧河县去布下大阵呢?” 吴庸深吸了吸一口气,开口道: “除非,其实那些地方不是他没有布下阵法,只是……我们未曾发现而已。 杨羸,有一种可能……” 这位州牧望着江州地图上散乱的标记,拿起笔,将那些被确定存在阵基的郡县与金陵连起来。 一条条路径,好似一张蛛网那样,将整个偌大的江州七八成的地儿都囊括了。 “或许从一开始,周岳的目的就远远不是炼化金陵和周边郡县;而是……整个江州。” 好兄弟们来点月票抽打作者君! 第二百一十二章 当机立断,十方诛王 第213章当机立断,十方诛王 杨羸头疼。 可以说从出生到这会儿,这位监地司命、金陵剑王的脑袋就没那么疼过。 整个江州? 那可是州啊! 堂堂大夏最高一级的行政单位,再往上就是那天子脚下的京城了,整个大夏才多少个州? 是! 江州靠近漠北边关,一直不受待见,比不得那些腹地的州来得繁荣昌盛。 但即便如此,一个州下数百郡县,一个县下茫茫村镇,人口得有多少? 据金陵官府的统计,何止千万? 这还是那些有鱼牌,遵纪守法,记录在册的良民百姓! 倘若再加上那些个没有鱼牌的奴仆和游荡荒郊野岭的黑户,那压根儿就不止这个数! 这么多人,哪怕拉开了站一起,那都是黑压压望不见尽头的一大片! 哪怕是超越了神薹境的杨羸,光是听到这个数字也得头皮发麻! 现在你告诉他,神武王周岳要把这些生灵全都当丹药炼了? 搁谁来都得脑壳疼。 关键是,吴庸的猜测还有理有据! 杨羸压根儿反驳不了半点儿! “那州牧大人认为……应当如何?”杨羸抬起眼眸,虽说是问,但眼中已经有了答案。 “你与周岳倘若生死厮杀,几成胜算?”吴庸站起身来,问道。 “我四,他六。”杨羸估摸着,开口说道。 “若是再加上金陵所有道观炼士以及官府所有军队呢?”吴庸再问。 杨羸沉吟开口:“五五。” “好!” 吴庸点头,朝外边儿一招手,几个侍卫模样的男人立刻抬着两个大箱子走进来,打开盖儿,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杨羸往里边儿一看。 头皮发麻! 只看那俩大箱子里边儿,是一张张氤氲着温润光芒的阵图。 一张张,一卷卷,都平扑在箱子里,叠得满满当当! 哪怕他完全不通阵法之道,但作为超越了神薹境的炼士,自然也能看出这些阵图得玄奥与恐怖! “本官修行资质正如本官之名,庸碌无为,踏上炼之道,也是白搭。” 吴庸看着两大箱子得阵图,仿佛在看自个儿一生的心血: “但老天爷剥夺了本官修行一道的天赋,却让本官对阵法之道小有悟性。 这些年来,本官一直在钻研各种阵法,这些阵图便是成果。 虽远不能与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相比,但也破具威能。 本来以为此生也用不上他们,但不想今儿却要拿出来了。” 顿了顿,他看向杨羸:“杨司命,告诉本官――倘若再加上这些阵图,又有几成胜算?!” 杨羸深吸一口气,目中精光暴闪! “――胜负不可知,但本官有把握……拼死他!” “好!” 吴庸一拍桌,站起来。 “三日之后,金陵全军,万千道观,随本官出征!” 杨羸领命。 离开了州治府。 ――在得出神武王的意图是炼了整个江州以后,俩人都知晓,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江州辽阔,何其广袤? 倘若神武王当真从好久自身就在开始布置,在每个县城都布下了那炼生大阵,那这会儿金陵官府想要将它们全都找出来一一毁掉,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更别提这个过程中恐怕还会遭到神武王军队的阻拦! 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所以,只剩下一个办法。 擒贼擒王! 釜底抽薪! 只有将这神武王诛杀了,方才能阻止那炼生大阵! 于是,这天下午。 整个金陵兵参司在一纸调令之下,披袍擐甲,磨刀霍霍! 金陵监地司也在杨羸的命令之下,养军蓄锐,准备厮杀! 同时那些被编入了监地司的道观炼士们,也加入了这股大流当中。 一连三天,整个金陵彻夜都是刀兵碰撞之声,直到第三天一早,晨光微熹。 吴庸带队,杨羸随行,身后跟着千军万马,踏出金陵! 这阵仗直接给大伙儿看愣了。 ――寻思这是要打仗了? 可跟谁打呢? 但这般疑惑吧,并没有持续太久。 直到那神武王府的废墟出现在大家伙儿眼前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次州牧率兵轻征的目标不是别人,就是神武王……周岳! 日上三竿。 天地广袤,晴空万里,本是个三春艳阳天! 可那黑压压的人头,却好似沉沉阴云,脚踏厚土,头顶苍天! 将整个神武王府,团团包围! 知晓这事儿以后,金陵所有人都呆了。 只有那和神武王有过节的万晟楼,直接发话,跟随州牧大人意志,万晟楼将提供此场战事所有后备物资!
神武王府前。 千军万马齐聚! 一个个士兵着铁甲,持兵刃,驾高头大马,目视前方,战意汹涌! 哪怕他们也是刚晓得要打神武王府。 但那又如何? 军人,服从命令便是天职! 更何况先前围城一事,本就让金陵兵参司数万大军感到无比羞辱! 正好……一雪前耻! 至于那些个编外道观的炼士们,这会儿踏上贼船了,又哪儿敢下去了? 还不是只能硬着头皮冲了! 那天,午时三刻,天光正亮! 吴庸杨羸在前,行至王府之外。 这会儿,王府外边儿,已密密麻麻同样站满了军队! ――神武王又不是傻子,这几天金陵的动作被他看在眼里,哪儿还不知晓杨羸和吴庸到底想干啥? 自然有所准备。 ――虽然他边疆的数十万大军必须坐镇漠北,绝不能动;但这些年手底下那些近卫与官兵,却也是在这几天里全部调了来,守护王府! “周岳!你为陛下亲侄,神武大王,镇守边疆之地!本应是无上荣耀,万民敬佩!” 吴庸坐在马上,大声喝道: “但你却因一己之私,草菅人命,练活人之丹,简直罪大恶极,本官今日……便要为民除害!” 那话音落下,千军万马中,喊杀声起! 先是后边儿的弓手,拉弓向天,离弦射出! 刹那之间,铺天盖地的茫茫利箭矢好似那狂风暴雨,杀向王府军队! 可这些王府近卫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何等阵仗未曾见过? 当即扛起大盾,以作遮挡,要挡下来那茫茫箭雨! 可州牧吴庸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点,直接扔出一张三尺方圆的阵图! 那阵图迎空飞起,在天上滴溜溜地转,转眼之间阵图破碎,无尽阵纹交织而出! 化作一枚大阵,轰然落下! 刹那之间,那无边厉箭便好似如虎添翼,光芒绽放! 伴随着一声声钢铁被洞穿的声响,漫天箭雨扎进血肉,引得哀嚎声一片! 与此同时,身着战甲,脚踏铁马的骑兵提起长枪,悍然冲锋! 后边儿那些炼士组成的军队,同样飞身而起,手中雷霆狂风肆虐,火焰冰霜齐飞,一股脑儿地砸向神武王府! 但那些个王府近卫,不愧是身经百战,在吴庸阵图那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下,仍临危不乱! 前排倒下,立刻有更多兵士补上,前仆后继! 同时,军队后方,属于王府近卫的炼士们也施展神通,一道道地刺风刀,悍然杀来! 两股可怕军队,顿时杀在一起! 震天的嘶吼声,金铁交击声,雷霆怒吼声,火焰沸腾声,狂风呼啸声……无数的声音,在神武王府外边儿同时响起! 烽火漫天! 鲜血横流! 战争,来了! 论数量,王府近卫肯定比不上那金陵军队,但论单兵战斗力,金陵军队肯定比不上王府近卫。 至于后方炼士的数量,则相差无几。 于是,在各有优劣的状况下,两军交战,杀得难舍难分! 每一眨眼,都有人头飞起,都有血花绽放,都有血肉被利剑射穿,都有骨骼被雷霆炸碎…… 整个现场,一瞬间尸骸遍野! 活着的人踏着死去的人的身躯与头颅,继续投入厮杀! 而后,一道身影,方才从王府走出。 只看他身着铁甲,身形魁梧,走到阳光之下,目光穿越厮杀的军队,看到了吴庸身旁的杨羸。 那一刻,就好似是宿命的一眼。 俩人不约而同,一步踏天! 先前,军队交战,杨羸和神武王周岳都没出手。 因为他们都知晓,他们的敌人是对方。 这种时候,每多损失一分力气,都将有可能影响他们之间的胜负! 地上两方军队,在厮杀,在战斗,在毁灭。 天上二人,却相对平静。 但无论是周岳还是杨羸都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本王没想到,你,还有吴庸,竟有这般魄力。”神武王周岳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杨羸也摇头:“本官也没想到,堂堂漠北神武王,竟会做如此怕你心病狂之事。” 神武王笑了,不置可否,只是摇头:“夏虫不可语冰。” 话不投机,半句嫌多。 再无多言。 杀! 天穹之上,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出手! 只看那青金宝剑凭空飞起,在天上化出无数剑影,汇聚成剑气长龙,嘶吼而去! 而神武王抬手,一只庞大巨掌从天而降,煌煌落下,与那无尽剑龙撞在一起! 天穹轰鸣! 大地震荡! 超越神薹的厮杀战斗,再度拉开! 只不过个几天前的晚上不同。 今儿,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人皮阵图,身负江河 第214章人皮阵图,身负江河 地上的战争,一直在继续。 从白天打到晚上,从清晨打到黄昏,这一片原本山清水秀的平原,都被打成了尸骸遍野,硝烟烽火的血腥战场。 战争,就好似那绞肉机一样,冷酷而毫不留情地吞噬着双方战士的生命。 这会儿,夜深,大伙儿都已经是杀红了眼。 甭管你是正规军还是编外炼士,只要踏进这庞大的血肉磨盘,就没半点儿退路了。 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神武王府近卫那边,因为先前就折损了不少近卫,并且那统兵地四大元将早已全军覆没。 而金陵军这边,既有无数道观炼士的相助,还有吴庸时不时甩出几张神异的阵图,让自个儿那些个将士更加勇烈,更加生猛! 如此此消彼长之下吧,断断续续打了一天一夜以后,金陵军终于明显占据了上风,攻进了神武王府之内。 神武王近卫这边儿,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死守在王府腹地。 同一时间,天上。 神武王周岳和杨羸,也开始了只属于他们的厮杀! 无尽剑光与恐怖战气疯狂碰撞倾轧,将整个漆黑的夜空照亮! 璀璨绚烂的光焰美丽而危险,肆虐的风暴在天穹上隆隆作响,巨量的天地之随着俩人的施为汹涌而起,杀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杨羸一剑斩出,恢宏剑光撕裂天穹,当头落下! 神武王手握一柄黄金重戬,向天一挥,黄金战气冲天而起,与那剑光碰撞之间,引起恐怖的爆炸,无尽风暴余波向周遭扩散,撕裂所有阴云! 二人一击过后,同时抽身而退! 调整体内奔腾的气血! 这会儿,俩人已经交手了好几个回合。 但就是……分不出胜负来! 杨羸冷冷看着神武王,指着地上,“周岳,你的军队已经败了,你也注定要败!” 神武王仍然平静,摇头开口:“本王在,神武之军,便是全盛!” 话音落下,只看他身上再度爆发出黄金战气,直冲天际! 无尽的天地之汇聚而来,涌入神武王的身躯当中,那胸膛之处,光芒亮起! 一尊无比庞大的可怕灵相,拔地而起! 只看这灵相千万丈高,身着黄金甲胄,头顶璀璨神环,脚踏黄金天马,环绕万千神火! 更可怕而诡异的是,在这庞大黄金将军的背后,还有无数虚幻的千军万马嘶鸣,战吼咆哮! 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好似只要他们的王一声令下,便要扬起铁蹄,踏平一切! ――灵相天策大将! 作为一生戎马边关的神武大王,他凝聚的灵相便是这以大夏最高将军之称为名的可怕灵相! 是除了自个儿具备恐怖的战斗力以外,还能统御万千英灵的无上金身! 神武王没有多说,向前伸手一指! 只看那无比巍峨的天策灵相便抽出背后黄金大戬高高举起,那一刻恐怖的黄金大戬好似将天穹都一分为二,向着杨羸悍然劈下! 与此同时,他身后万千英灵,举起刀兵,冲锋而来! 几个回合的交手以后! 动真格了! 誓要诛杀那金陵剑王! 对此,杨羸完全不敢轻敌! 那在天穹上飞舞,洒落茫茫剑气的青金神剑落在手里,眼睛一闭,一股好似实质一般的恐怖剑意冲天而起! 于是,在杨羸背后,轻纱飞舞,裙摆迤逦,一尊绝美的庞大女仙显露身影,那纤纤玉手一抬,无尽天地之便化作长剑落在手中,闭目一斩! 下一刻,黄金大戬与苍白仙剑碰撞在一起! 天摇地动! 无尽的光华爆发,那一瞬间,黑夜退散,白昼有光!刺眼的光芒让地上所有人都暂时失去了视野,双眼生疼! 如那一晚一样,巍峨的黄金天策大将与闭目的绝美女剑仙再现世间,一个刚猛霸道,一个决绝凌厉,杀在一起! 剑气翻涌! 战气肆虐! 远处的茫茫高山稍被波及便化作漫天齑粉;巍巍大河略受余波就凭空蒸发! 轰! 轰! 轰! …… 肆虐的恐怖风暴中,随处可见冲锋的虚幻英灵,一刀一剑砍在那女仙身上,又被漫天四散的可怕剑气攻击,打得火热! 而那女仙之剑与黄金大戬也在一次次碰撞厮杀! 每一次都带上恐怖的气浪,横亘天穹四野! 而随着双方不遗余力的输出,不得不说,杨羸稍微落入了下风! ――终究是差了一丝。 虽同样都超越了神薹之境,而还并未踏入那几乎传说一般的第四境。 但终究是神武王离那一个境界,要近一丝。 这一丝,平时看起来可能微不足道,但此时此刻,却足以分出胜负,也分出生死。
这一点啊,杨羸在那晚一战的时候,就察觉了,否则当初也不会说出四六开的话来。 但既然他和吴庸敢来,自然是有压箱底儿的东西的。 见地上的战争局势差不多已经奠定胜局,吴庸抬头看向天穹。 又转身看向身旁一个监地司神薹境的大主事,突然开口:“送本官上去。” 那大主事一愣。 看了看背后箱子里的阵图,已所剩无几。 心说您这会儿是要去干啥? 别说阵图用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剩,这些阵图对那些近卫还有用,但面对神武王和杨羸那种级别的战斗可就不行了。 “送本官上去。”吴庸没机会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那大主事无奈,但也不敢违抗,抬手挥动一阵天地之,笼罩了吴庸,将他送上天上战场! 正在厮杀的神武王见了这一幕,眉头一挑,一边压制着那边的绝世女剑仙,一边看向吴庸,“州牧,你这凡人之身,也敢上来送死?” 吴庸被天地之托举着,来到杨羸身旁,看着对面统帅千军万马的神武王,“周岳,本官今日说要诛你,就要诛你!” “可笑。”神武王摇头:“若是你以为你那些花里胡哨的阵图对本王有用,那可就太过可笑了。” “那些凡庸之作,自是不行。” 吴庸一生心血被人说是花里胡哨,也不恼,只是平静回应: “但你们炼士有自个儿的追求,本官自然也有,只不过你们追求的是更高的境界,更强的实力。 而本官追求的,是那无上的阵法!是那大夏境内堪称登峰造极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本官啊!做梦都想在阵之一道上达到这般造诣! 可惜,本官资质愚钝,哪儿比得上那初代陛下? 索性,另辟奇径。” 说话之间,他开始宽衣解带。 ――没错,在杨羸和神武王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这位州牧大人,开始脱衣服了。 但这会儿,没有人笑得出来。 特别是神武王,他也不知道为啥,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那超越了神薹境的本能告诉他! ――杀了他!杀了他!一定要在他做成他准备做的事儿之前,杀了他! 可这会儿吴庸在杨羸庇护之下,虽说神武王比杨羸强上一丝,但要想一口气儿摧枯拉朽攻破杨羸的防守,那也不太现实。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州牧吴庸将衣衫褪尽。 露出一片苍白的浑身肌肤。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白皙,更像是……纸卷那样的苍白。 或者说,那再也看不出任何肌肤的纹理与质感,更像是羊皮纸卷一般的质感。 神武王眉头皱起。 “九浸白皮阵纸。” 吴庸转过身,双手摊开,双脚打开,脑袋高高抬起,将脖子也露出来,开口说道, “阵法一道中,最适合当做阵图的纸箱,需绝品的苍皮野猪的皮肤经过九道漫长的工序,浸泡三百九十二种药水后,方才能得到的顶级阵纸。 本官曾无数次想以这阵纸复现那无上绝顶的三山九脉大阵,可惜每一次,都失败了。 那九浸白皮纸基底是够了,但过于死板,缺少大夏山河的灵动变化。 于是啊,本官就想,如何才能创造出能够承载这国运大阵的阵纸呢?” 吴庸的声音平静,但说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后来,还是淬火道观一个疯子老头儿给本官提供了思路――换皮。 把本官的皮,换成那九浸白皮阵纸,以本官的灵动,补足阵纸的死板,再辅以江州州玺提供江州气运。 本官不得不承认,那疯子的建议虽然荒唐,但……确有其效。 所以,周岳,你便有幸见证――用本官的身躯与血肉承载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说话之间,他那苍白的肌肤之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道漆黑的纹路。 但却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阵纹,而是……江州那茫茫山河,复杂官道! 吴庸手一翻,取出江州州玺,握在手里。 那恐怖的江州气运,浩荡奔涌而出,涌入他的肌肤里。 那一刻,那满身山河城池,活了过来! 随着江州气血的注入,一个无比庞大的恐怖阵法,在天穹中成型! 吴庸的凡人之身,再也承受不了。 轰然炸碎! 除了那完整的人皮以外,五脏六腑,经络骨骼,浑身毛发,尽数炸碎成漫天血肉! 但与此同时,这人皮阵图上,那浩浩荡荡地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煌煌降临! 镇压八荒六合! 如此,哪怕是能做出将整个江州都炼成丹的疯子神武王,这一刻的脸色也变得骇然! “――疯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 生于州后,死在州前 第215章生于州后,死在州前 疯子! 神武王面色凝重地望着那徐徐展开的恐怖大阵,只感觉脑壳皮都在发麻!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你猜他为啥叫三山九脉? 那就是因为这是以整个大夏,三座不可攀之山,九条地脉之势方才铸就的天地大阵!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玩意儿已经超出人力所能触及地可怕高度了。 只能是那天道自然的鬼斧神工! 可今儿,这无法逾越的天堑,被打破了! 虽然只是拙劣的模仿,虽然远不如真正完整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但不得不承认,江州州牧吴庸,做到了。 他用白皮野猪的皮,经过九道繁琐工序,三百多种药水浸泡后炼成阵纸,替换了自个儿身上脑袋以下的每一寸肌肤,将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刻在血肉之上! 又将州玺的庞大气运注入阵图! 神武王无法想象那是如何的酷刑! 要知晓,那金陵剑王杨羸已突破了神薹境,距那虚妄一般的第四境都只有一步之遥! 但他撑起州玺的时候,都被压得难以动弹! 而吴庸呢,只是个凡人啊! 一个血肉之躯的凡人,竟妄图去背负整个州才能承载的可怕大阵! 关键是……他还当真完成了! 哪怕血肉被压塌,哪怕骨骼被碾碎;哪怕除了那一张皮以外,粉身碎骨;哪怕今日以后,他吴庸连一缕头发丝儿都不会剩下…… 但正是这些可怕的代价。 让他以凡人血肉之躯,重现出天地造化的神明之能! 大阵! 展开! 那一刻,江州的茫茫山河在天穹之上显化,万里江河,巍峨山岳,宏伟城池,日月同辉,漫天星斗……好似海市蜃楼一般,在天穹上交织出一片宏伟绘卷! 与此同时,那无法形容的古老、厚重、伟岸的可怕气息好似实质一般弥散开来! 笼罩这一方天地! 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悍然降临! 那山河之上,城池顶端,无尽金光冲天而起! 与之一同浮现的,是那茫茫金光当中,一道巍峨的恐怖虚影,拔地而起! 这庞虚影,身着金甲,头顶祥云,浑身被江州气运环绕,双目冷酷而浩然,好似天地那般空洞。 手握一柄庞大黄金长剑,将一方天穹都尽数笼罩! ――国运神将! 以巍巍大夏漫长岁月凝聚的气运化作的恐怖神将,镇国之魂! 如此,在吴庸身上,复现! “神武王周岳,残害百姓,炼活人丹,罪大恶极,当斩!” 恢宏浩荡的声音代表着吴庸的意志,隆隆开口,好似雷霆一般! 唰! 那黄金巨剑被他高高举起! 无尽气运洪流便好似百川汇海一般,凝聚在那剑刃之上!璀璨之光大放,好似一枚恐怖的煌煌烈阳,照亮了整个黑暗! “疯子!” “吴庸!你这疯子!” “你这一来,你不同样要死么?!” 此时此刻,神武王的天策大将灵相同时面对那国运神将和杨羸的绝世女剑仙,一时间压力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倾轧而来! 他咆哮着,对着那国运神将,大声质问! “本官既为江州州牧,便当生于江州后,死在江州前。” 煌煌国运神将承载着吴庸的意志,高举金剑,隆隆开口,“――若能续茫茫江州太平盛世,死又何妨?” 话音落下,那好似太阳一般浩荡的黄金之剑,也轰然落下! 一剑! 哪怕吴庸复现了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威能。 但自然也不可能长久。 只有一击之力。 毕竟山河伟力以人身承载,哪怕仅是使出一次,也足惊世骇俗了。 所以他要在这一击,与杨羸一同,彻底击溃神武王! 于是,那黄金国运之剑与杨羸的飞仙御剑一同落下,交叉斩向那天策大将的灵相! 剑还未至! 但那恐怖威能已经让神武王感到浑身好似陷入泥潭一般的可怕威压力! 浑身疼痛,七窍溢血! 他一咬牙,一跺脚,从怀中取出一物! “以为只有你们,方才拥有底牌么?” 深吸一口气,神武王握着手中的玉如意,“本来本王不愿借这外力,但今时今日……无路可退了!” 然后,一把将那玉如意捏碎! 这是那位交给他的宝物,里边儿存在着那位的一缕分魂。 所以神武王方才能以此物沟通远在京城的存在。 同样,这也是一件保命法宝。 里边儿藏着那位的一击之力。 ――真正超越了神薹境,抵达了那第四境的存在的一击! 原本,神武王认为以自个儿的实力,在这小小的江州,完全不需要这玩意儿。 但没想到,今儿还是不得不将它释放出来! 轰! 玉如意破碎
那一刻,天穹轰鸣! 无尽青光升腾而起,在那青光中浮现一只无比庞大的手掌! 它好似遮天那般庞大,通体温润如玉石,肌肤纹理好似山岭丘壑,自成造化! 一股好似凝固的恐怖威能,在那手掌之上悍然爆发,笼罩整个天穹! 杨羸与吴庸面露凝重之色!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那玉色巨手中蕴藏的炼第四境的可怕力量! ――这是他们先前从未设想过的情况!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管他什么第四境! 杀! 下一刻,那黄金国运之剑与飞仙御剑同时撞在那恐怖的手掌之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之间,那玉白的手掌骤然碎裂出无数裂纹! 砰! 轰然崩碎! 但与此同时,那国运黄金之剑与飞仙御剑也被这么一阻挡而削弱不了不少。 倘若说先前这两剑之威能将神武王彻底碾碎的话,那现在便无法做到这样的事儿了。 同时,反震之力也传到杨羸和国运神将身上,让两者都是一顿,受了不轻的伤! 但没谁会停顿与退缩! 在那玉色手掌破碎以后,两道剑光依旧落下! 神武王见状大喝一声,刹那间燃烧浑身生机血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威能! 那天策大将的灵相也爆发出恐怖战吼,好似要将漫天星辰都吼落! 举起手中黄金大戬,向天横劈! 黄金战气在戬上爆发,混杂着神武王自身磅礴恐怖的气血,熊熊燃烧! 轰隆隆! 两道剑光与黄金战戬撞在一起! 空间动荡起来,掀起一圈一圈恐怖的涟漪,所过之处将一切都荡平! 无法形容的爆炸声从剑戬交击之处爆发,震得底下得炼士和士兵们头疼欲裂! 恐怖的天地之一瞬间爆发,席卷了天策大将灵相,也席卷了那人皮阵图与杨羸! 那一刻,神武王的灵相,杨羸的绝世女仙,还有国运神将……同时崩塌溃散! 人皮阵图熊熊燃烧,没了声息,宣告堂堂一州之牧,力竭而亡! 神武王与杨羸则同时向相反的方向倒飞出去,以前破碎,浑身伤痕,口吐鲜血,气息跌落! 两败俱伤! 双方之间,一个都没讨到便宜! 杨羸和神武王同时重伤,而那玉色手掌与吴庸化作的国运神将,同时灰飞烟灭! 两位超越了神薹的可怕强者,被余波震飞了好远,方才稳住身形,大口吐血! 但正当这时。 咻!砰! 咻!砰! 咻!砰! …… 如此不绝于耳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天地之间。 神武王和杨羸皆抬头一望。 只看那四面八方的天际,一道道璀璨绚烂的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绽放! 那一刻,杨羸尚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提起剑,准备再战! ――反正对他来说,今儿神武王……必须要死! 但神武王呢? 那冷硬的脸上,却罕见地流露惊喜之色! “终于……成了!” 他甚至都不去看杨羸了,手腕儿一翻,取出那枚庞大的沙盘! 只看那沙盘里边儿,乃是整个江州全貌! 而这茫茫山河里,除了金陵,渭水,青阳三块儿区域以外,其余地方全都已不闹了密密麻麻的诡异纹路! ――夺天造化大阵! “哈哈哈哈哈!!!” 神武王狂笑起来,好似癫狂一般! 他知晓,所有大阵,已布置完成! 方才那璀璨烟火,正是他自个儿的人在释放信号! 其含义便为,阵法已布置完成,随时可以启动! 于是,他干脆扔下大戬,双手托起沙盘,俯瞰着远方冲杀而来的杨羸。 “杨羸,是本王……赢了。” 话落,他双手往那沙盘上一按! 就看那沙盘之上,那繁杂诡异的阵纹,一一亮起,闪烁紫红色的妖异之光! 与此同时,整个茫茫江州,那些深山老林的阵基之处,紫红色的恐怖光柱冲天而起! 沿着那些阵纹,一道道光幕也好似无尽高墙升腾而起! 夜空当中,一个个庞大的恐怖阵法,缓缓成型,轰隆运转! 那一刻,无比恐怖的压迫力从天而降! 好似神明之怒一般的威压降临大地! 让江州所有生灵,瑟瑟发抖,难以自持! 那些山林野兽,更是疯了一般暴躁起来,嘶吼咆哮,好似预感到灾难将至! 杨羸的脸色,更是变得无比难看! 他自然认出来了! ――夺天造化大阵! 那天穹之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夺天造化大阵! 每一枚,都代表着江州的一个郡县! 足足数百枚,好似化作一道无法逾越的恐怖天堑,阻挡在杨羸面前! 第二百一十五章 黄泉化雨,大势已去 第216章黄泉化雨,大势已去 夺天造化大阵,成了。 杨羸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血肉当中! 今儿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将整个金陵的军力汇聚起来,强征千百道观炼士,甚至让江州州牧吴庸付出了粉身碎骨的代价! 目的是什么? 杀死神武王? 不,并非那样。 杀死神武王的最终目的,也是要阻止这夺天造化大阵的启动! 是要拯救这茫茫江州无数百姓! 但这会儿,那不知从哪儿出来的玉色巨手,彻底打断了他们的计划! 虽在气运神将与飞仙御剑之术的联合进攻之下,神武王的确重伤了! 但因为那玉色巨手的阻拦,他并没有彻底被斩得形神俱灭! 而就在这会儿,那夺天造化大阵的所有阵基完成,所有阵纹铺设! 大阵,被半死不活的重伤的神武王周岳,启动了! “周岳!!!” 想象到那将所有生命与生机都蛮横霸道地夺取的可怕阵法,杨羸便只感觉无比的不甘与愤怒! 明明整个金陵已经尽了全力,明明自个儿已经拼死相杀,甚至吴庸付出了粉身碎骨的可怕代价! 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让神武王启动了那夺天造化大阵! “死来!!!” 那一刻,杨羸燃烧全身命与精神,再度高高将那长剑举起! 悍然杀来! 但神武王这会儿,却像是看可怜虫一般,看向杨羸。 夺天造化大阵,启动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阵成! 神丹将成! 于是,神武王周岳居高临下,再度凝聚灵相,一拳轰出! 砰! 恐怖的爆炸声中,两道身影倒飞出去,再度口吐鲜血,气血疯狂跌落! 这会儿,江州最强的两大战力,皆是重伤,皆难再有一战之力! 只不过他们心境,完全不同。 杨羸是愤怒与绝望,神武王则是感觉无比畅快! “杨羸!你输了!吴庸也输了!本王赢了……哇!” 神武王周岳颓丧地盘坐在空中,说着说着就口吐鲜血,但脸上那畅快之意,毫不掩饰! “你!你们!你们会亲眼看着,整个江州化作神丹!”神武王猖狂笑着,又引动脏腑伤势,一口血喷出来,但他却毫不在意。 抬起头,无比快意地盯着那天穹之上的庞大阵法! 此时此刻,那夺天造化大阵已成,开始缓缓旋转起来! 这便意味着,那夺天造化丹的炼化,已经开始。 庞大的阵法,将夺取范围内所有的生灵的生机,汇聚成那无上神丹! 但随着时间流逝,一分一秒过去。 神武王的脸上,笑容逐渐僵硬了。 ――那天上的夺天造化大阵,确实是在运转,在旋转。 但那大地上,却没有任何生灵之气被汲取。 就好像……茫茫江州,没有任何生灵一般。 神武王愣住。 双手在那沙盘上一阵捣鼓,紫红色的光晕随着他的双手翻涌起伏! 没问题啊! 夺天造化大阵没有任何问题啊! 但怎么……偏偏无法夺取那无数生灵的生机呢? “怎般回事?这究竟是怎般回事?不可能!本王试验过无数次了!不可能出错!” 正所谓乐极生悲。 神武王眉头死死皱起,一边双手不断地在阵图沙盘上舞动操控阵法,一边癫狂一般喃喃自语! 然后,猛然转过头,死死望着杨羸! “你?是你?杨羸!你到底干了什么?!” 后者闻言,也是茫然。 ――我干了什么?我要真干了什么还用得上跟你拼命?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炼生大阵出了什么问题,心头松了口气。 但要说究竟是什么问题,他晓得个球!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倘若要将一切都理清,那得说回三天前。 那会儿,几乎同一时间,余琛和吴庸通过各自的渠道发现了神武王真正的目的――远不只炼化金陵,而是将整个江州都给炼了。 而他的做法,就是在每个郡县都布置一枚独立的夺天造化大阵。 明悟了这一点后,双方都开始准备,以自个儿的方式去阻止这事儿。 金陵官府那边不必多说了,就是想在大阵完全布成之前,擒贼擒王,将神武王噶了,一了百了。 而余琛那边,因为鲁钝老头儿发现了这夺天造化大阵的运转方式以及黄泉水的作用,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欺骗。 以黄泉水的阴死之气,掩盖江州茫茫苍的生灵之气。 但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毕竟生死对冲,阴阳相悖。 这每个郡县的人口不同,生灵之气自然也不相同,那要达到掩盖每个郡县生灵之气的黄泉水的量,自然也不相同。
――这可容不得一点儿马虎。 若是少了,黄泉水无法完全掩盖,夺天造化大阵感知到生灵之气,同样能发动威能,夺取生机。 若是多了,黄泉水本就是阴间玩意儿,乃是菁纯的阴死之气汇聚而成,倘若阴死之气超过了每个区域的生灵之气太多,那也用不着什么夺天造化大阵,大伙儿就先一起一起变僵尸了。 所以余琛先是跑遍了数百个郡县衙门,搞到了每个郡县的人口数量,然后让鲁钝记录下来,计算阴阳相抵所需要的黄泉水的量。 然后啊,余琛就在那儿没干别的,一个劲儿地扎纸人儿。 准确来说,是扎纸鸟。 一头头小山一般体型的巨雕在余琛手里成型,吹一口气丝儿,立刻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盘旋在滚滚黄泉上。 每一只巨雕身上又都化作数不清的坛子,里边儿装的都是鲁钝计算好了的黄泉水。 从阴曹地府出发,振翅高飞,去往江州每一个郡县的无人之地上空,洒落黄泉之水。 于是,当那夺天造化大阵在神武王的操控下运转起来的时候,一头头巨雕早已在各个郡县待命,在阵法启动的同意了,无尽黄泉水随着巨雕的振翅而倾泄下来。 一场黄泉雨,纷纷落各郡,阴阳相冲间,生死两相抵。 至此茫茫山河已无生气,夺天大阵又如何取? 造化大阵,便不攻自破。 总的来说,吴庸等人的计划因为那横插一手的玉如意而失败了,但余琛的计划却成功了。 这才有了神武王府的天上,神武王无比失态的一幕。 ――阵启动了,但是没用。 “不信!本王不信!” 神武王疯了,脸上狰狞得很,双目露出无法置信之色,疯了一般捣鼓那沙盘阵图,意图让那天上的夺天造化大阵发动! 可他哪儿晓得,这夺天造化大阵没压根儿就问题,有问题的是江州本身。 所以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是徒劳罢了。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神武王和杨羸啊,就好像是俩极端。 先前神武王乐呵呵的时候,杨羸跟死了妈一样;但这会儿却反过来了,神武王万念俱灰,杨羸便开心得快要笑出来! “周岳!天要亡你啊!” 杨羸想提剑上前,斩了这狼子野心的混账,但这刚一站起来,全身就无力瘫软下去! 但没关系。 杨羸看向地上,招呼着那些把王府近卫都镇压了的炼士们,“诸君听令,王首在此,速速来取!” 那些道观的炼士们,倒是犹犹豫豫,抽搐不定。 可监地司的弟兄们,早就抄家伙上了! 能飞的,腾空而起;不能飞的,抓着能能飞的一起上天! 其中以两名神薹境的监地司大主事为首,悍然杀向那重伤虚弱的神武王! 正所谓啊,虎落平阳被犬欺! 原本随手就能把他们灭了的神武王,这会儿因为和吴庸还有杨羸大战一场后,颓靡得很! 只能暂时收起那夺天造化阵图,强忍全身痛苦,挥手洒下茫茫黄金战气,化作一道道流光攻向众人,然后转身朝边关的方向逃去。 虽说同样是重伤,但神武王比起杨羸的动都不能动了的境况还是要稍微好一些,毕竟他怎么说也要比杨羸强上那么一丝儿。 一时间燃烧命之下,爆发出可怕速度,遁逃去了。 诸多炼士堪堪抵挡下那战气化作的流光,抬头一望,却已没了神武王的踪影。 杨羸气得牙痒痒,立刻下令全州通缉神武王周岳,一定要找到他,趁他重伤,彻底将其置于死地! 监地司一众炼士听令,朝神武王遁逃方向追杀去了! 可毕竟是超越了神薹的存在。 哪怕是重伤虚弱了,神武王的速度也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这追杀了大半天,也没见踪影。 晨光破晓,江州以北。 某个深山当中,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 遍布伤痕,浑身狼狈,脸色苍白的神武王周岳倚靠在山洞石壁上。 他的脸色狰狞痛苦,但还是不甘心,一遍又一遍操控那夺天造化阵图! 死活都想不明白,为啥以前只有上半卷阵图的时候都能汲取生灵之气大阵,这会儿明明完整了,却全然没有任何作用了? 一边恢复伤势,一边又尝试了好几次运转阵法。 一次次的失败后,神武王终于肯接受现实――虽说不晓得为啥吧,但这将整个江州炼成神丹的计划失败了。 不仅如此,自个儿这会儿还受了重伤,生死难料。 他望着天外,茫茫夜空。 长叹了一口气。 “莫非……真是天要亡本王?” 本是一句感慨。 但神武王没想到的是,当真得到了回答。 “非也,要亡殿下的……” 沙哑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好似勾魂恶鬼。 “――是我。” 第二百一十六章 神丹再现,拼死一搏 第217章神丹再现,拼死一搏 大抵在两个多时辰前吧? 吴庸醒过来了。 那种感觉咋说呢? 和以往每次睡醒,都不太一样。 具体哪儿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反正吧就好像几十年前出生时,第一次睁开眼时候的感觉。 ――新生。 吴庸迷迷糊糊,抬头望天。 天穹是极深的幽黑色,挂着漫天他认也认不得的星斗; 地上是无垠黄土,干枯又广袤,望不到尽头; 茫茫迷雾沉浮间笼罩了远方,只能隐隐看见那迷雾当中有阴影一般的庞大天柱和宫殿矗立; 面前是一条浩荡的滚滚大河,奔流不息。 一头头山岳一般庞大的巨雕盘旋在这茫茫大河上,振翅高飞,不见了踪影。 吴庸迷糊的眼睛,更迷糊了。 这哪儿? 我在干嘛? 而后,混乱而庞大记忆好似开闸洪水从脑海深处涌来,一股脑儿淹没了他的神智。 姗姗来迟。 江州,大阵,神武王,出征,三山九脉……一桩桩一件件事儿,方才被缓缓回忆起来。 恍然大悟! “本官……死了?”吴庸有些不真实地看向自个儿的双手,喃喃自语。 ――可以确定的是,他用血肉之躯承载山河伟力,的确是粉身碎骨,一点儿渣都没剩下了。 “可惜……没能将那周岳诛杀……当真可惜……” 吴庸从开始诛王计划的时候便生怀死志,所以这会儿接受得相当快。 唯一捶胸顿足难以接受的,只有没能将神武王斩杀一事儿。 长长叹息一声以后,这位曾经的江州州牧摇了摇头,环顾周遭。 只看对岸茫茫迷雾里,影影绰绰,那些个神话传说当中才有的鬼魂,一一现身。 长舌的鬼,断头的魂,森森可怖的白骨骷髅,青面獠牙的骇人夜叉……一道道身影穿梭而过,背着一个个庞大的坛子,将这滚滚的河水装进里边儿。 “这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呢?” 吴庸自言自语。 立时,灵魂深处,一种本能让他要度过大河,去往前方,转世超生。 可心头那牵挂,却让他始终踌躇犹豫。 ――神武王还没伏诛,他怎能安心死去? 这般执念一起,就好似引动周遭变化,浓雾涌动,风暴骤起,吹得吴庸下意识捂了眼。 等狂风平息,他睁开眼时,却见眼前多了条影子。 和那些青面獠牙狰狞可怖的鬼魂不同的是,这人倒是和常人没多大区别。 年纪不大,看起来二十来岁,模样清秀,身材瘦削,传一身守陵衣裳,正站在自个儿对面。 吴庸一愣,只觉眼熟。 作为阵法一道的大师,过目不忘的本事儿那是最基本的。 所以吴庸很快回忆起来,眼前这少年究竟在何处见过! 几个月前,文圣葬礼,万家陵上,那个新来的守陵人! ――是他! “吴州牧。” 那年轻人向他微微一招手,开口道:“好久不见,我叫余琛。” 吴庸楞楞地打了个招呼。 心说这守陵人年纪轻轻就死了,也是可惜。 可他这还没来得及感叹呢,就听人家继续道:“当然,吴州牧也可以唤我……判官。” 那一刻,吴庸如遭雷击! 眼睁睁看着漆黑从这年轻人血肉底下长出来,化作衣袍面具,覆盖其身! 判官! 阴司判官! 鬼神判官! 后两个名号,原以为只是称呼罢了。 没想到……是真的? “闲话少说。”余琛摇了摇头:“吴州牧久久不愿度河,可有遗愿?” 吴庸几乎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神武王不死,本官心难安,更莫提瞑目。” “好。” 只看那判官一拍手,天地之间,金光闪烁。 “这事儿,我帮你办。”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狂风刮起,吴庸眨眼之间,判官儿早已不见了身影。 江州,无名山洞。 总而言之,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余琛在将黄泉水倾洒于江州各个郡县的同时,吴庸粉身碎骨,却留下未遂之愿,死不瞑目。 被度人经所卷进阴曹地府,发下遗愿,定要让神武王人头落地! 于是,余琛驾驭九幽鬼辇,横跨天穹,一路追杀而来,追到这阴暗潮湿的山洞里。 方才有了这幕。 “――是我。” 他带着吴庸的遗愿,来了。 要带着神武王的脑袋,回去。 那一刻,神武王整个人一个激灵,弹射起来,浑身所剩不多的本命之骤然涌动,警惕起来,看向山洞外。 只看那原本空无一物的洞口,空气一阵扭曲,一座庞大的漆黑马车停在那儿,四匹鬼马蹄踏幽魂,口吐黑烟,森然可怖。
而那刻画无尽鬼神纹路的车厢,门儿缓缓打开,一个黑白戏袍,怒目脸谱的身影,从里边儿走下鬼车,遥遥望着神武王。 “……判官?”神武王眉头紧皱,问了问。 “是我。”那判官也毫不避讳,点头行是:“有人想让殿下死,所以请殿下配合一些,咱们都轻松,如何?” 就好像是老朋友吃饭闲聊时商量唠嗑儿说最后一块肉给我吃那样,语气平淡得让人难以置信。 “凭你?” 神武王没有去问谁想让他死,毕竟那太多了。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判官儿,回忆起他的战绩,初步判定此人实力应该相当于神薹境的炼士。 而这会儿,稍微歇息恢复了一些的神武王,也觉着这会儿的自自己有了一战的力量。 并不惊慌。 “看来殿下大抵是不打算配合了。”判官摇头,手里金光流淌出来, “――原本还想为殿下留个全尸,真遗憾。” 话音落下,金光如剑,撕裂空气,直取神武王脑门儿! 一动就是死手,毫不留情! 那锋锐金光看在神武王眼里,让其心惊肉跳,脚下一用力,踏碎土石之间,身躯化作残影往旁边儿一闪,躲过去这神光刺杀! 神光无声刷在洞穴的岩壁上,爆发出恐怖的爆炸声! 神武王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便见那判官十指翻飞之间,一道道金光好似剑雨那般交织出一面天罗地网! 神武王冷笑一声,脚下一跺,黄金战再度爆发,好似火焰一般升腾而起! 黄金神光与黄金战气碰撞在一起,恐怖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洞穴,庞大的山洞连同上头的高山,一瞬间坍塌崩溃! 两道身影从那土石废墟中冲上天穹! 遥遥对峙! 神武王身负黄金战气,好似一团燃烧的火;余琛被金光神咒所包裹,宛如一团流淌黄金! 几乎同时而动,冲向对方! 两道残影,撞在一起! 砰砰砰砰砰砰砰! 那一瞬间,俩人同时出了数十拳,每一拳都碰撞在一起,掀起无尽风暴与气浪,震荡天穹! 最后一拳后,神武王抽身而退! 心头微惊! 毕竟他听闻过判官神通诡谲,威能甚大,这会儿选择肉身搏杀,就是觉着这家伙的体型也实在不像是炼体的,准备以肉身搏杀将其压制。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家伙肉身强度与搏杀之术也强到离谱! “怪不得啊,怪不得敢来伏杀本王,还当真有点儿本事儿。” 神武王慨叹,方才几个回合交手,让他浑身伤势又严重了些。 到他却毫不在意,只死死盯着那判官,深吸一口气。 从怀中取出一枚颤抖的紫红色丹药,一口咽下! 一瞬间,气息暴涨! ――不完整的神丹! 当初没有得到文圣老头儿的下半卷阵图前,神武王一众便尝试用自个儿的方法将无尽生机汇聚成丹。 这一来一去,虽然成丹不稳定,品质也远比不上真正的夺天造化丹。 但却阴差阳错炼出了一种短时间内让力量暴增的邪丹! 当初那平海妖王,便是借此爆发出无尽可怕之力! 这会儿,故技重施! 轰隆隆! 随着神丹入体,神武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黄金的恐怖战气沸腾,好似水银一般流淌而下,将茫茫天穹都笼罩,最后一尊无比庞大的恐怖灵相在其中脱胎而出! 灵相! 天策大将! 尽管远不如方才跟杨羸一战时来得巍峨,但也拥有着堪称恐怖的体型,以及那无尽翻涌的可怕神威! “但,那又如何?本王哪怕重伤,也不是你这般宵小可趁虚而入!” 话音落下,那巍峨的灵相天策大将举起熊熊燃烧的黄金神戬,好似托起沸腾的煌煌大日,猛然劈落下来! 对于自个儿的情况,神武王清楚得很。 神丹增幅之下,尽管仍远恢复不到他全盛时期,但神薹境……无敌! 对此,余琛也不敢小觑,灵相金身拔地而起,顶天立地! 黄金洪流淌下,化作长剑握在手中,悍然迎向那恐怖的灵相天策大将! 砰! 震耳欲聋的可怕声响中,两股可怕的力量肆虐翻涌,无尽风暴绽放,整个天穹动荡不已! “本王无敌!” “本王无双!” “本王无上!” 三声怒吼,将自身气势推到极致,神武王近乎与那天策大将融为一体,黄金神戬挥舞之间,周遭无数山岳崩碎,大地动摇! 余琛亦毫不示弱,灵相金身威能全开,手握金光神咒所化之剑,剑术神通绽放,一道道剑光洪流奔涌而出! 战在一起! 难分上下! 第二百一十七章 神雷加身,神武陨落 第218章神雷加身,神武陨落 余琛感受到了压力。 虽说神武王是重伤了吧,但人家先前好歹也是超越了神薹的炼士,这会儿还嗑了一枚神丹,压制住了那可怕的伤势。 而余琛呢?他真正的境界,还才是灵相圆满。 这打起来,自然压力颇大。 神武王越打越疯,已经不顾一切,要将余琛诛杀在此地! ――他拖不起。 无论是神丹效力过后的副作用,随时可能爆发的伤势,还是任何时候都可能追杀进来的金陵监地司…… 他都拖不起,只有雷厉风行将眼前这判官儿斩杀,方才有一线生机! 所以在那般拼命般的倾轧之下,神武王完全摈弃了一切,只有一个目的! ――杀死他! 无比庞大的黄金神戬在天穹上被舞得虎虎生风,恐怖的天地之风暴卷起,笼罩着璀璨夺目的黄金战气,一戬又一戬攻向对面的灵相金身! 一时间,余琛的灵相金身竟被打得一路后退。 ――果然不愧是大夏的神武王啊。 灵相金身里,余琛望着近乎癫狂的神武王,忍不住感叹。 虽说这家伙恶贯满盈,但单论实力来说,还是不容置疑的。 余琛原本还以为能捡个便宜收个人头,却想不到竟苦战至此。 看来,若是不将底牌尽出,还真斩不了他? 深吸一口气后,余琛睁开眼眸,盘膝而坐。 那一刻,一直压着余琛的灵相金身打的神武王突然眉头一皱。 不知这个,他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灵魂深处的本能好似在以最大的声音催促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不要让他做到他想做的事儿!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先前吴庸以血肉之躯背负山河伟力的前夕,神武王同样感受到了那样的冥冥之感。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非要概括的话就是……大祸临头! 于是,有了吴庸的教训以后,神武王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又嗑了一颗神丹,一口咽下! 浑身上下恐怖神威,再度暴涨! 誓要在最短时间里,斩杀余琛! 再那暴虐的恐怖攻击之下,灵相金身连连后退,身躯亦被打得残破! 可即便如此,神武王也没半点儿轻松之色――一番攻势下来,灵相金身倒是被打得残破不堪,但却也没伤到余琛一丝! 与此同时,他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却是愈发浓郁了! 而也就这会儿,当神武王准备再度加大攻势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看那昼夜交替的天上啊,滚滚阴云不知从何处浩荡而来,好似一层层实质般的铅铁堆叠在一起,天穹好似都被硬生生压低了几分! 雷光明灭! 恐怖的雷光在那阴云里边儿浩荡奔涌,轰隆作响,回荡天地! 神武王心头不安,在那一刻达到顶峰! 轰隆隆! 苍茫雷光,倾泻而下! 无尽的电浆光芒甚至压过了东边儿天际遥遥升起的朝阳,将天地照亮如白昼一般! 恐怖的雷柱无比粗壮,好似一堵巍峨高墙,煌煌落下。 神武王眼睁睁目睹这一切,死死盯着! ――他无法理解的是,那可怕的雷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那判官的金身灵相上,将庞大巍峨的身躯,完全淹没! 天罡掌握五雷! 既为掌握,那便不可能只能用雷霆劈杀一种法门。 雷光加身,自然也是一种用法! 这就是当初余琛在用掌握五雷神通斩杀了那风水二将以后,一直都在盘算的法子。 虽说煌煌雷霆降世,自然威风得很。 但在余琛成长到足够强大之前,那一招会瞬间把他整个人都榨干! 若是能以此灭杀全部敌人,那倒还好。 但倘若敌人,就像眼前的神武王当真扛过了一番雷霆轰炸,那余琛可就是砧板鱼肉了。 可掌握五雷这般强大的神通,余琛又不甘心将其雪藏,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以天上万千神雷,电光加身,如此便能持续长久地以雷霆之神威进行厮杀战斗! 就像如今! 神武王的灵相天策大将,不敢靠近那煌煌奔涌的可怕雷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苍白的雷光缓缓消散,眼睁睁看着那巍峨庞大的可怕身影,从沐浴着无尽神雷走出来! 它与方才的金身灵相差不多体型,但浑身再也不是黄金之色,而是无尽雷霆跳跃,电浆奔涌,好似将整个雷海披在了身上! 噼里啪啦! 刺耳的电光声中,黄金巨人身着雷霆甲胄,手握翻涌跳跃的苍白电光,缓缓走出! 其浩荡神威,无上煌煌! “呼……” 神武王死死盯着。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 危险! 从那雷霆环绕的恐怖巨人身上,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危险! 而那危险当中,死亡的阴影,缓缓盘旋! 好似在警告他那样! ――一不小心,当真会死!
毫不犹豫。 神武王取出最后一枚神丹,一口嚼碎,吞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刻,他脸色狰狞,青筋爆起,浑身筋肉都在战栗,好似经历无比痛苦那般! 但与此同时,神武王的气息,立刻暴涨! 那灵相天策大将,更是疯狂膨胀! 染成血色! 神武王晓得,这三枚神丹下肚,哪怕今儿有命活,恐怕这辈子也废了。 但在生死之前,一切都是虚妄! 哪怕废了,还有机会练起来! 但若是死了,那就真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血红的天策灵相大将,悍然杀去! 那一刻,好似鲜血流淌一般的血红神戬,直劈那雷霆巨人! 后者抬手之间,无尽雷霆翻涌,电光炸裂,一步步踏出! 步罡踏斗! 气势骤然暴涨! 血红神戬落下之时,他竟一只手接住! 轰隆隆!!! 恐怖的轰鸣在空中爆发,无尽爆炸中,那疯狂暴虐的血红神戬竟被那雷霆之手牢牢握住! 神武王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当然知晓,这雷霆加身以后,灵相金身更加强大,但没想到会强大到这个程度! 双手握住戬柄,用尽全力,一压! 可那雷霆巨人的手好似恐怖的铁钳一般,完全无法撼动! “本王不信……” 神武王脸色狰狞,青筋暴起,喃喃自语。 “没有什么不信的,殿下。”余琛缓缓摇头,只感觉掌握五雷的力量在灵相金身中流淌,仿佛天地都可被他破碎那般! 用力! 轰! 血光炸碎! 那神武王的灵相天策大将凝聚出的血红神戬,竟在那一刻化作漫天血雾,轰然炸碎! 这阵仗无异于俩凡人打架,一个抽出刀子去捅,另一个直接空手接白刃,一用力还把刀刃给捏卷了。 ――谁看不迷糊? 神武王也迷糊。 下一刻,只看那雷霆巨人拉开架势,握拳,轰出! 轰隆隆! 拳头之上,被炽烈的神雷所覆盖,电闪雷鸣之间,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力爆发,一拳砸在灵相天策大将的胸腹之处! 那一刻,无尽细密的裂纹便在那血红色的灵相天策大将之上蔓延来来! 灵相里边儿的神武王哇地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惊骇欲绝! 然后,他便看见那雷霆巨人另一只手高高举起,猛落在自个儿天策大将的脑门儿上! 下一刻,那掌心当中,恐怖神雷悍然爆发,苍白的雷柱喷涌而出,好似天河倒卷,沐浴了神武王那灵相天策大将全身! 摧毁! 蒸发! 湮灭! 无比阳刚暴虐的煌煌神雷,一瞬间将整个灵相天策大将淹没与毁灭! 片刻后,雷霆褪去。 那巍峨的灵相天策大将已灰飞烟灭,不留一起痕迹。 只剩下浑身狼狈的神武王的身躯,无力坠落! 这会儿,他灵相被毁身遭反噬,加上先前重伤与第一枚神丹的副作用爆发! 整个身子好像是那破布娃娃一样,狠狠砸在地上废墟之中。 但这位曾经的边疆王侯,不愿倒下,挣扎着跪坐起身子! 余琛从雷霆巨人走出来,走向这位穷途末路的王,手中黄金之光流淌而下,化作长剑,高高举起。 东方天际,晨光微熹。 两道身影被拉出长长的影子。 “本王败了。” 神武王望着那黄金的剑刃,眼中仍是无比傲慢。 “但不是败在吴庸手里,也不是败在杨羸手里,更不是败在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手里。 本王啊……败只败在那不知为何停摆的大阵上,倘若此时此刻,神阵已启,尔等这般跳梁小丑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你们杀了本王,是老天爷……杀了本王啊!” 余琛居高临下,看着他,突然开口:“夺天造化大阵,感知生灵气,夺取生灵气,铸就造化丹。” 神武王一愣。 ――他为何知晓神丹之名?还知晓运转之理? “但倘若能以相对的阴死气覆盖生灵气,那造化大阵,便如无物。”余琛摇头,再道: “周岳啊,你的阵,从来没有任何问题。” 那一刻,神武王的脸色僵硬了,眼里瞬间燃起……无法想象的怒火! “!” “是你!” “让本王功亏一篑的!竟然是你!!!” 唰! 余琛没有再回答他。 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里的黄金神光悍然落下。 大好头颅,应声而断。 那双眼里,失去生机,愤怒,不甘,绝望……永远冻结。 于是在这朝阳东升,废墟一片的山坡上,魁梧的无头尸首轰然倒下,鲜红的血喷了余琛一身。 家人们来点月票~ 第二百一十八章 神武遗愿,皇室秘辛 第219章神武遗愿,皇室秘辛 晨昏交界。 金陵,神武王府地界儿。 原本那巍峨壮阔的宅邸已是一片残檐断壁,硝烟弥漫,残火未熄,到处是被雷霆打得焦黑的痕迹,利箭杂乱地插在漆黑的土里,箭矢之间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首。 血腥混杂着腥臭,弥漫在一阵焦糊味儿里。 在先前吴庸的阵图不要钱的倾轧之下,神武王府的近卫早在神武王重伤遁逃之前就已经溃不成军,聚在王府腹地负隅顽抗,最后被团团围住,再翻不起任何风浪。 最后,更是宁死不降。 杨羸也没惯着,宁死不降? 好! 死去吧您! 金陵军人手起刀落,一枚枚大好头颅飞起,滚滚落地! 而后,监地司杨羸稍作歇息,稍微恢复了一些后,带着监地司的炼士们朝漠北的方向追了过去。 至于战场嘛,就留给兵参司的军人和道观诸多炼士去收拾残局。 ――这会儿,最要紧的,还是神武王。 虽然不晓得为啥他的炼生大阵失效了,但一个超越了神薹境的可怕敌人没死,杨羸一想到就头皮发麻! 所以伤势稍微恢复一点儿后,就带着人追杀去了! 趁他病,要他命! 今儿一定要把神武王噶了! 一道道流光,在大地上奔行。 前方是脸色依旧苍白,但伤势已经恢复了一些的杨羸。 后边儿则跟着两位神薹境的大主事,以及林林总总百多位炼士。 杀意腾腾! “吴州牧拿命换来的机会,绝不可辜负。” 杨羸深吸一口气,强忍伤势之痛,又加快了速度。 后边儿炼士紧跟其后。 这会儿,黑夜即将退散,东边儿天际泛白。 仍没有任何踪迹。 直到杨羸一行,翻过一座破碎的山岳后,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下来了。 他们看见了。 看见了前方,乃是一片茫茫废墟,比起神武王府的战场还要来得残破和狼藉。 大地碎了,一道道狰狞可怖裂纹好似伤痕,触目惊醒;江河断流,干裂枯竭;周遭茫茫山岳被削平,苍凉寂寥。 一看,就是方才经历了一场可怕大战! 废墟里,万籁俱寂。 直到众人的目光,落在废墟中央的一座小山上,骇然色变! 其中一位大主事耳聪目明,指着那朝阳照耀的山坡上,惊骇欲绝! “司命大人!那……那儿有人……” 杨羸没回答他,因为他也看见了。 在这好似末世一般的天地当中,那山坡上的确有人。 还不止一个。 在东方天际刺目的朝阳之下,那两道身影都沐浴在光里,面容与身形都模糊不清。 直到众人稍微走近,方才看了个清! 嘶―― 倒吸一口凉气。 只看那山坡早已被鲜红染满,血泊里,有俩人儿。 一人身材魁梧,着厚重甲胄,跪在那里,好似雕塑一般。 诡异的是,他没了脑袋。 另一人倒是单薄许多,穿一身黑白戏袍,戴一张面具,遮掩了容颜。 只是他这手里边儿啊,提着一枚圆滚滚的事物,滴答滴答淌着血。 打眼一看! 更是头皮发麻! 竟是一枚人头! 一枚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头! 且看那沾满血污的薄薄的嘴,死不瞑目的两个眼珠子,刀削斧刻般冷硬的面部线条……不正是那神武王周岳吗?! 而那提着他脑袋的,也是眼熟! 哎呀! 判官儿! 咕噜。 人群中,有人吞咽口水。 神武王……已经被判官杀了? 一时间,大伙儿都没太反应过来。 却见那判官缓缓走来,将那神武王脑袋一扔,被杨羸稳稳接住。 “给你们了。” 说罢,天上落下一座幽冥鬼车,判官往上一跳,四匹鬼马哼哧哼哧打着响鼻,喷吐出黑烟儿,踏空去了。 搞得一众监地司炼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杨羸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似放松,又似无奈。 摆了摆手,指了指神武王的无头尸首,“带回去吧。” 这边,余琛斩杀了神武王以后,回了万家陵上,通过度人经走进阴曹地府。 远远地在那黄泉河畔啊,就看见一道魁梧壮硕的鬼魂,拄在那儿。 并非别人,正是那刚被他砍了脑袋的神武王。 果不其然! 留下了遗愿来!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一切都在计划里。 方才,他在杀神武王之前,最后那几句话告诉他夺天造化大阵并没有任何问题。 这杀人诛心的事儿吧,虽说也藏着余琛几分的恶趣味。 但更重要的目的,还是要让神武王死不瞑目,留下遗愿来。
当然,并非余琛要去完成他的遗愿,而是只有留下遗愿的鬼魂,余琛方才能看到他的走马灯。 他的目的,就是这个。 因为神武王足够强大,精神灵魂也足够凝练,所以哪怕这会儿变了鬼魂,也保持着清醒神智。 见了判官模样的余琛,立刻张牙舞爪,怒声呵斥。 ――显然,他还没搞清楚眼前状况。 啪! 余琛一个响指儿,立刻黄泉里走出那个扛着船桨的小姑娘,二话不说砰一声砸神武王脑袋上! 直接砸晕了过去。 待安静下来了,神武王的遗愿与走马灯,这才在余琛眼前跑起来。 遗愿不必多说了,就是神武王想当皇帝,镇压天下。 而他一生走马灯呢? 且说这神武王周岳啊,从小就是天才,无论是读书练功还是骑马射箭,一学就会,一会就精。 其中炼一道,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年仅十二时,便已突破了开海之境! 后来更是勇猛精进,高歌向前! 少年的神武王,便已初露峥嵘,有了那边关大将的胚子。 另外余琛没想到的是,那个时候的神武王,相当憧憬和崇拜他的舅舅,也就是这会儿的皇帝陛下。 ――甚至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 据神武王的走马灯来看,那时候的皇帝比起现在完全就俩不同的人,当时的皇帝那叫一个专横霸道,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虽说也算是励精图治,但一些残酷的手段经常引得群臣不满,几乎每次上朝,都有人直谏,但每次也都被皇帝硬生生怼了回去。 甚至还有大臣以死谏相的,你要死便去死,怕了?怕了朕让你去死! 来人,拖下去砍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唯我独尊! 可就是这样,神武王方才觉得那是一个皇帝应该有的模样。 ――镇压衮衮诸公,无尽疆土,一言既出,天下相随! 也正是如此,神武王愿意帮他打天下,镇漠北。 可随着时间过去吧,神武王发现皇帝不晓得从啥时候开始就变了。 变得懦弱,变得摇摆,变得没有主见。 甚至被那文圣老头儿吼来吼去,也不敢说啥。 于是他心头的神明,崩塌了。 甚至成了心病。 ――我堂堂周家皇室,坐拥大夏江山,轮得到你们那些奴才指手画脚? 他曾不止一次地去劝皇帝,但哪怕面对他这亲侄子,皇帝也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神武王彻底失望。 在一个大雪天,喝醉酒后,萌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既然你这皇帝当不好,那不如让我来。 可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人家皇帝是名正言顺登基上位的,哪怕这会儿窝囊了,那也是皇帝! 神武王倘若想要弑亲夺权,恐怕整个朝廷还有那大夏三圣都得把他摁在地上锤。 ――别说三个第四境的家伙,就是一个,都不是神武王能应付的。 更何况虽然皇帝不练武不修道,但人家手里可掌控着整个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这玩意儿一动起来,谁都只能等死! 所以,神武王拜了占天司国师为师,意图拉拢对方支持他登基上位。 这会儿恰逢域外魔修入侵,战败后留下夺天造化阵图。 师徒俩一拍即合,便合谋准备炼出这夺天造化神丹,晋升第五境! 到时整个大夏,还不是囊中之物? 这才有了国师那边儿在京城给神武王打掩护,而神武王欲将整个江州都给炼了的恶事儿。 结果谁曾想被余琛搅和一通,加上吴庸那将三山九脉大阵刻身上的禁忌之举,不仅丹没练成,反倒是神武王丢了性命。 死不瞑目。 执念不消,留下遗愿。 走马灯跑过,余琛睁眼,这才恍然。 明悟了过来。 这神武王对于血脉尊卑有着近乎癫狂的执念,在他的思想里,皇室周家便要天生比任何人都高一头。 所以当初他小时候方才那么崇拜那个霸道的皇帝,后来皇帝不晓得为啥硬不起来了,他便生出了自个儿当皇帝,镇压天下的想法。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琐碎杂乱的记忆。 比如那已经被余琛杀了的四元将,原本都是国师座下童子,被当做收徒礼送给神武王的。 还有他们计划炼了江州以后,佯装漠北失守,引一股妖族入侵,将江州伪装成被妖族屠杀的模样。 最后啊,那文圣老头儿说的,神武王龙阳之好的事儿……是真的。 总而言之,神武王走马灯里,就这些了。 与此同时,神武王的鬼魂也幽幽转醒。 但还没等他爬起来,那一直等在一旁的摆渡人小姑娘不需余琛招呼,又是一船桨砸下来,拖着过河去了。 不用想都知晓,判官大殿善恶天书会给这丧心病狂的家伙判什么刑法。 ――别的不说,十八地狱先走一遭罢! 第二百一十九章 神薹经典,师徒重逢 第220章神薹经典,师徒重逢 江州,金陵。 这会儿,甚至大伙儿都没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啥。 直到当杨羸带着监地司炼士和兵参司的军队浩浩荡荡回到金陵的时候,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才流传开来。 说那神武王府,被官府一锅端了! 堂堂神武王,死了!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这些个百姓们人都傻了。 ――那可是堂堂神武王啊!又不是什么土匪蟊贼! 这咋说没就没了? 大多数人第一反应,不信! 可直到那神武王的脑袋被挂在城门口,他的罪状被一条条列出来贴墙上后,望着那血肉模糊,死不瞑目,余威尚在的脑袋,大伙儿才不得不信。 ――神武王,真没了。 于是,金陵震荡,全城哗然。 一边唾弃神武王身为大夏王侯,却暗地里干着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儿;一边又庆幸于官府及时发现了其恶毒计划,并将其镇压了去。 同一时间,在那阴曹地府,黄泉河畔。 神武王的鬼魂被那摆渡人小姑娘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看得一旁的吴庸浑身上下一个激灵,下意识摸了摸自个儿的后脑。 “吴州牧莫要担忧,只有少部分鬼魂会遭此对待。” 余琛朝他摆了摆手,道:“另外,你且放心,那神武王在世时无恶不作,这到了阴间来可不会便宜了他――咱可以向你保证,往后的漫长岁月,不管他是多硬的汉子,都只会剩下一个念头……” 吴庸一愣,“什么?” 就看余琛幽幽一笑,“――后悔怎么就生在了这个世上。” 吴庸咽了咽口水。 虽然他不晓得神武王究竟会经历什么,但看眼前这家伙的模样,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此也好。”吴庸长舒了一口气:“他死了,本官也得以瞑目了。” 说话之间,那摆渡人小姑娘驾着舟船,又来了。 吴庸踏上黄泉小舟,一拱手,“余琛?判官?还是这阴曹地府的谁?本官不知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无论如何,多谢了。” 说罢,跟着那黄泉小舟,迈入迷雾当中。 余琛看着这位州牧释怀而淡然的模样,表情怪异。 ――不知等他到了判官大殿,见了那执掌善恶天书的真正的“阴司判官”的时候,会是啥反应嘞? 他倒是有心去看看热闹,但奈何吴庸的遗愿完成以后,度人经终于给了他一直想要的一样东西。 ――大轮回经神薹卷! 余琛便没那闲功夫了,回了万家陵,开始修行这神薹之卷。 另一边,且说吴庸,茫茫黄泉,转瞬度过,停靠在岸边。 吴庸向着那冰块儿一样的小姑娘拱了拱手,方才下了船。 在俩青面獠牙的鬼差的带领下往判官大殿走。 可这走着走着,突然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那森罗大殿里走出来。 是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身后跟着几个阴差鬼吏,一路蹦蹦跳跳。 俩人错身而过时,那小姑娘还给他打招呼:“州牧大人,您也来了?” 说实话吴庸的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应了一句,刚想问时,却发现那小姑娘已经度了黄泉,往另一边儿走了。 他记得这姑娘,好像叫青浣,跟老师一样是文曲灵根,这会儿在合德书院被无数大儒所悉心教导着。 她也死了? 还那么年轻? 吴庸叹息一声,唏嘘不已。 却听那俩带路的鬼差交谈,说什么书令史大人真可爱之类云云。 书令史? 吴庸一愣,这是啥? 但还没等他开口问,俩鬼差直接给他带到了判官大殿。 一踏进大殿门,一股森严肃穆之意便扑面而来! ――且看那灰黑色的大殿威严无比,笔直的梁柱好似不可逾越的铁则,狰狞可怖的壁画刻画了地狱绘卷,两侧深渊一般的门扉不知同样何处,还有那肃立着的两排森罗鬼差,拱卫起高高的大殿。 吴庸这一进去,就看见神武王的鬼魂被押在殿里,森然的铁钩贯通了他两侧琵琶骨。 还在叫嚣! “你们也配让本王跪?!什么阴曹地府!什么阴司判官!本王乃大夏神武王,皇室周家血脉,天潢贵胄……” 话还没说完,就听砰砰两声,两名鬼差便以刑杖打断了他的腿,硬生生押着跪了下去。 看得吴庸头皮发麻! 他这会儿明白了。 来了这地儿啊,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紧接着,就听那好似被迷雾笼罩的殿上,传来苍老的声音。 “周岳,大夏京城人士,生时无恶不作,杀人,害命,奸淫,掳掠……犯十恶之贪,嗔,痴,杀,盗,淫……判极恶之罚,打入十八地狱,不得超生!” 那声音好似也被迷雾所遮掩,高亢威严。将血淋淋罪状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好半天才给说完了。
然后才有那俩鬼差押起神武王的鬼魂,在两侧那深渊一般的门扉旁小鬼儿们狰狞的笑里,扔进了里边儿。 没多时,触目惊心得惨嚎声,回荡不绝! 让吴庸整个人都是一颤! 他终于晓得了,余琛先前的话是啥意思。 连神武王这种铁血汉子也扛不住的刑罚,那得有多么恐怖? 紧接着,神武王完事儿了,就轮到吴庸了。 那身前鬼差多嘴一句,指了指那两侧的十八道地狱门,“新来的,只要你没干坏事儿,那些地儿轮不上你;但你生前若是作奸犯科,那……嘿嘿嘿!” 吴庸摆了摆手,看向那十八道地狱之门,摇头道:“本官啊……就应该去那儿。” 那鬼差一愣,上下打量了吴庸一遍,寻思这般坦荡入殿之人可不多见,难道生前还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恶事儿,能让他下地狱去? 但他也没多说,领着吴庸,就进去了。 来到殿里,吴庸看向殿上,那桌案背后迷雾隐现,只能看清里边儿有一道影子,却看不清真容。据那鬼差所说,这乃是为了判官威严。 再往上,就是一块牌匾,黑底红字儿,上书――判官殿! 正是那审判鬼魂,判生前善恶的阴司衙门! 那声音再度响起。 将吴庸一辈子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讲了个遍,好的,坏的,一一道出。 最后判了他个二等赏,可就在地府做官儿,或带着提诸多天赋投个富贵人家的胎。 ――二等赏。 这善恶天书的判断一出来吧,周遭鬼差都是一愣,看向吴庸的脸色都变了。 这会儿啥情况呢? 就是吴庸只要愿意,马上就能在地府当官儿,成他们的顶头上司也不是不可能。 先前那跟吴庸搭话的鬼差更是腹诽,你这老阴比,还挺会装! 哪儿知,这对于一般人来说简直算是惊喜的事儿吧,吴庸却没啥好颜色。 他拱手,摇头,“判官大人,判错了。” 这话一出,众鬼皆惊! 这判官殿上不认自个儿生前事儿的,还是头一遭! 殿上桌案后,判官也不恼,问他:“错在何处?” 吴庸便道:“我乃弑师罪人,按那十八地狱之说,当入血池地狱,受尽折磨。” 话落。 那些个鬼差更是惊掉了下巴! 这要不是在判官殿上,他们怕是都直接开骂了! 这请求轻判的他们倒是见了不少,主动要求下地狱的却是从没见过! 那先前和吴庸搭话的鬼差,也是摇头,原来不是装逼的,是傻子。 “此事本官知晓,圣旨所迫,也是你老师授意让你斩下他的脑袋,不应为罪。”桌案后,判官开口。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吴庸摇头:“无论何故,弑师如弑父,便是大逆大罪,若不去那地狱走上一遭,吴庸心意难平!” “真是和生前一样,犟驴脾气。”那桌案之后,叹息一声。 吴庸一愣。 他虽然晓得这判官能看到自个儿一生记忆,但这个语气……感觉不太对劲儿。 “老夫说未曾怪你,便未曾怪你。”殿上判官继续道:“你若是再这般犟嘴,才是真正气煞老夫!” 那一刻,吴庸整个人僵住了。 “吴庸,你且看看,老夫是谁!” 伴随着桌案后一声大喝,迷雾消散而去,露出那判官真容! 只见那判官穿一身黑袍,戴高冠,须发斑驳,身影挺拔,面目清濯。 吴庸看了,整个人只感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老……老师?!” 那堂上判官,竟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那被他亲手斩下了脑袋的大夏文圣,李寰! 话音落下,吴庸立时跪下,哐哐哐磕头! “罪徒吴庸,见过老师!” 迷雾消散以后,那判官的声音也不再沙哑嗡隆,变成了文圣老头儿自个儿的声音。 他捋着胡须,看向吴庸的眼神里,些许欣慰, “吴庸,老夫一事你当真不必自责,是老夫教你忠君报国,所以你便忠君报国,遵从圣旨,这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像某人那种离经叛道的家伙,一个王朝有那么一两个,就足够了。 最后,你愿为江州百姓粉身碎骨,老夫啊……引以为豪。” “老师!”吴庸抬起头来,望着那桌案后的老人,涕泪横流! 从接到圣旨,斩了文圣以后,他心头就一直有个结儿。 弑师啊! 哪怕是圣旨,哪怕是文圣老头儿笑着让他杀的。 那也是弑师这种大逆之事啊! 对于吴庸这种古板的儒生来说,一辈子怕是都难以原谅自个儿。 如此,方才有了刚刚判官殿上,主动要求下地狱的奇葩事儿。 但这会儿,在这阴曹地府,师徒重逢后。 吴庸心头的结,终究算是解开了。 第二百二十章 妖军入侵,轮回圆满 第221章妖军入侵,轮回圆满 这师徒相逢的喜事儿,且先不论。 倒是在那遥远的漠北边关,出事了。 先前不是说了么? 神武王的计划的最后一环,关于对“江州生灵被炼化成丹”后的处理办法。 他的计划,就是在将江州炼化成丹以后,再下令故意在漠北边关开一个口子,放一群妖族进来,踏入江州,把所有的恶事儿都推他们身上去! 当然,这一股放进来的妖族不能太多,否则当真对大夏造成威胁就不好了。 毕竟神武王只是想当皇帝,又不是想当亡国奴。 最后,等妖族踏入江州,他再顺手把这妖军也灭了。 如此一来,不仅江州生灵涂炭的罪名落不到他身上,更是会在他功勋上再添一笔! 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谁曾想,这人算不如天算,神武王计划失败了,人也脑袋搬家,魂魄在地狱受罪。 但这事儿啊,漠北边关那边儿,神武王的几个心腹将领却不晓得啊! 他们虽没收到殿下的命令,但看到夺天造化大阵的紫红色光芒在天上升起,还以为是神武王殿下的计划已经成了! ――那江州无数生灵,都已经被炼成了丹! 毕竟嘛先前余琛和鲁钝老头儿虽然用黄泉水“欺骗”了那夺天造化大阵,但这仓促之间,还没来得及将其阵基毁灭,所以大阵本身还是在的。 ――哪怕这会儿,那一枚枚妖异的大阵,这会儿都还在天上亮着呢! 看了这一幕,几个大聪明一拍脑袋! 那还愣着干啥?! 开门,放妖! 于是,漠北边军中,一些个神武王的爪牙操作之下,一条防线漏出空子,如山海潮一般的妖军狰狞涌入! 不多不少,正好五万! 浩浩荡荡,踏进了大夏疆域! 而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边境之州,江州。 五万妖军,带队的乃是一位身材壮硕,好似小山一般的狰狞妖王! 神薹境的可怕气息,冲天而起! 釉白色的皮肤好似上好的和田之玉,他化了形,人模人样,唯有脑袋不太像人,一条巨大的象鼻,两枚招风大耳,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乃是一头巨象所化! 行进途中,这象妖王乘一张巨大狰狞的骨车,前后都是狰狞可怖的妖军! 一路向前! 这会儿,一头漆黑的乌鸦落在骨车上,口吐人言:“象王,前方便是那肥沃江州,属下探查过了,没有任何伏兵与陷阱!” 被称作象王的大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就俩字儿! “――进军!” 这可是好难得机会,大夏疆域边境防线被逮着了一条缺口! 让他这象之一脉妖族攻了进来! 来到这边境后柔软的腹地! 可要好好儿吃个饱! 一想到那肥美的活人血肉,这位象王便忍不住淌口水。 于是,五万浩浩荡荡的妖军长驱直入,直往江州而去! 另一边吧,万家陵上。 余琛盘膝而坐,打算开始修行大轮回经的神薹卷。 对于漠北边关发生的事儿,他实际上并不知情。 因为根据神武王的走马灯所示,要等夺天造化丹成了以后,方才会下令打开边关,放一伙儿妖族进来。 余琛就自然认为,这会儿既然神武王人都没了,那他自然不可能从地狱十八层下令开放边关才是。 所以没在意。 可余琛没想到,那些个边关的大聪明看到夺天造化大阵在天上旋转,就自顾自地以为飞龙骑脸已经稳了,这还没等到神武王的命令呢,直接就把妖军放了进来。 所以这会儿,浑然不知的余琛坐在万家陵的床上,取出那神薹卷的大轮回经来。 只看这漆黑封皮的经典一入手,就化作一道流光,钻进皮肤里去了。 而后那神薹境的奥妙之处,便化作一股莫名意念,被余琛所明悟。 自胸膛檀中灵庭里边儿,那庞大的金身灵相顶天立地,站起身来,抬头往天! 好似要破碎虚空,飞升上界! 这所谓的“上界”,便是神薹,位于人大脑中的第三个炼空间。 一旦灵相飞升神薹,便会在神薹中铸就神胎,踏入神薹之境。 自此诸多神异,了然于胸。更是能根据神胎之相,创造只属于自个儿的神通道法! 不仅如此,自神薹境开始,炼士不必再借粮肉来补充身体所需,只需餐风饮露,吐纳天地之,谓之“辟谷”。 种种神异,难以赘述。 半个时辰后,余琛才睁开眼。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体内神薹卷的大轮回经自动运转,就等那灵相破碎虚空,白日飞升至神薹之界。 神薹突破之日,指日可待! 与此同时,在那吴庸的遗愿完成以后,他得的不仅是神薹卷的大轮回经,还有一件事儿。
――金陵的轮回路,彻底圆满了。 推门而出。 只看那青天白日里,黄金大道彻地通天,无数分支的轮回大道深深扎根进茫茫大地的每一处。 这也标志着这江州地界儿,此时此刻也纳入地府管辖之下。 自此以后,在江州死去的鬼魂,再也不会被天地规则所磨灭,而是会通过那轮回大道去到阴曹地府,横渡黄泉,转世轮回。 ――就和先前的渭水一样。 与此同时,江州的鬼魂,也再不会留下遗愿了。 若是余琛还要接着让自个儿的本事儿更大,那就只有往江州外走了。 这般思索着,余琛凝望那撑起茫茫天地的轮回大道,怔怔出神。 这轮回大道复苏的壮阔景象,他已在渭水看过一次了,但哪怕如此,也感到无比震撼。 只看那天地之间,一天巍峨黄金大道上接碧落,下通黄泉,无数同样好似黄金浇筑的支脉更是四通八达,犹如蛛网一般将整个天地都囊括。 无比恢宏,无比壮阔。 本来吧,到这儿也就完了。 当时在渭水那次,也是如此。 可就在余琛感叹了一番,收回目光,准备回屋的时候。 就意外了。 轰隆隆! 一种恐怖的响声,回荡在他的耳边。 那种感觉吧,好像是就在耳畔震响,又好像是在无比遥远的地方爆发。 余琛转过头去。 环顾四面八方,就发现远方的天边儿,一圈儿漆黑的裂缝将整个江州大地都围了起来。 他愣住了。 叫来了石头。 这憨厚汉子一看,也是说看到了那一圈漆黑的裂缝,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那种感觉吧,就好像是整个江州,被世界割裂出来了一样。 余琛的脸色凝重起来。 但正当他再看过去时,却发现天上毫无变化,先前的一切,都好似错觉一般。 但余琛晓得,这绝不是什么错觉! 同一时间,几乎整个江州,都观测到了这一幕。 ――天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圈儿裂缝,就好像和整个天地割裂开来一样,但这般诡异景象仅是昙花一现,好似错觉一般。 阴曹地府。 江州发生的任何变故,自然都影响不到阴间地界儿。 更影响不到齐物司的鲁钝老头儿。 这个一心痴迷于炼金之道的“狂人”,他那脑子里实在装不下别的什么东西。 就像明命才发现了黄泉水对那夺天造化大阵的作用,算是为余琛,为整个江州都立了大功,但人家压根儿对这些身外之名没半点儿兴趣。 还是在那炼金室里边儿忙忙碌碌,满脑子都是那些个瓶瓶罐罐。 比如这会儿,他就盯着炼金台上的一堆黄土,在那儿发呆,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迷眼摇头。 这一捧黄土吧,不多,可能就四五两重,但它却不是阴间的,而是江州的土。 先前鲁钝让鬼差给他带来阳间的老鼠做实验的时候,还带了一些草木和土壤啥的。 为了严谨,鲁钝一一实验其黄泉水对它们的作用。 后来发现没什么变化,也就没管了。 但今儿早上一起来,鲁钝照例巡视炼金室的时候,一个鬼差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装着黄泉水的瓶子,一些黄泉水又洒到那黄土上,超过了阴阳平衡的量。 然后,鲁钝老头儿就突然发现那浸泡了黄泉水的土壤,发生了变化。 怎么说呢? 这种变化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身为鬼魂的鲁钝老头儿却能感受到,它的性质从“阳间”变成了“阴间”。 也就是说,被黄泉水浸泡过后,这些土壤变成了阴间之物,与阳间再也没什么瓜葛了。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 毕竟一捧土而已,哪怕凭空消失都造成不了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它背后的意义,却足以让鲁钝老头儿脑壳皮发麻! 倘若阳间的事物能被黄泉水同化为阴间之物……那先前在江州洒的那么多黄泉水,万一过量了,那…… 鲁钝老头儿不敢往底下想了。 甚至顾不上自个儿的研究,撒丫子就往外边儿跑,要去找余琛去了! 随着鲁钝老头儿的动作吧,余琛这边,度人经突然嗡鸣起来。 他晓得,这是阴曹地府有人想出来的信号,就像当初姬丘通过度人经从渭水来找他的时候一样。 他当即拉开度人经,一展。 金光大放之间,鲁钝老头儿的身影便忙不迭从里边儿跑出来,往地上一跪! 余琛一愣。 他晓得这鲁钝老头儿可是没啥事儿绝不会走出齐物司的,这会儿突然着急忙慌地跑出来,怕不是什么小事儿? 只看这不修边幅的老头儿惊恐万分, “――大人!出大事儿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阴阳逆乱,江州坠落 第222章阴阳逆乱,江州坠落 余琛脑壳疼。 那天上不晓得啥玩意儿的变故还还没搞清楚呢! 这鲁钝老头儿又冒出来了。 且看他那惊恐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讲。”余琛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 鲁钝这才把他的发现一一道来,说这黄泉水能改变阳间事物的属性,让其化作阴间之物。 余琛听了,人愣了。 先前吧,为了能“欺骗”那夺天造化大阵,他将黄泉水带到江州,浇灌了各个郡县,掩盖了生灵之气。 虽说他当时还当了一回梁上君子,专门儿去各个郡县的官府取了本地人口数量的卷宗。 但这夺天造化大阵,夺的可不单单是人的生灵之气,那些个飞禽走兽,霜天万类的生灵之气同样是在此之列的。 这玩意儿可没法统计。 那咋办? 算个大概呗! 估算一个郡县除了人类以外的所有飞禽走兽的大概数量,然后在所需的黄泉水上加量。 而这估算,肯定是往高了算的。 毕竟虽说要尽力做到阴阳相抵,可这阴死之气比起生灵之气来说,只能多而不能少。 否则就达不到欺骗夺天造化大阵感知的作用,功亏一篑,救不了人。 于是现在的情况吧,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每个郡县的阴死之气,都是要略高于生灵之气的。 再结合鲁钝老头儿这会儿的发现――过量的黄泉水的阴死之气会将阳间事物同化。 余琛晓得,事儿,好像大发了。 这不,鲁钝老头儿刚一走,回了齐物司,就出事儿了。 那恐怖的嗡鸣声,再度响彻起来! 那就好像是某种庞大的事物裂开的声音,又好似世界运转的混响。 响彻耳畔。 不止余琛,这整个江州的生灵,都听闻了这个声音。 然后,所有人都感受到,大地动摇起来。 那种震动很平稳,和地震不一样,不至于引起山川崩解房屋倒塌。 但,连绵不绝。 江州大地,各方生灵,无不骇然抬起头去。 他们有一种感觉。 ――下坠。 明明自个儿相当平稳地站在地上,但他们却感觉,不停地在下坠! 就好像……整个大地都在坠落一样! 这种感觉,平头百姓也好,富贵商贾也罢,甚至那些平日里翻云覆雨的炼士,都为之感到惶恐! 天地自然的力量,如此浩渺,无法违抗一点儿。 然后,浓浓的迷雾不知从何处涌来,将所有生灵尽数笼罩。 浓雾一起,所有生灵便同时昏迷过去,那茫茫浓雾,涌入他们身躯与四肢百骸,进行着某种缓慢而根本性的改造。 无数昏迷了的生灵当中,只有余琛一人,是清醒的。 他无比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变化,踩上九幽鬼辇,腾空而起,停在半空。 于是,他便无比清楚地看到了。 ――整个江州大地,在坠落! 向着那不知名之处,坠落! 整个过程,无法忤逆,无法违抗,仅是十几个呼吸后,整个江州,从大地上消失不见! 茫茫大地,只剩一个无比漆黑的庞大大坑。 余琛人懵了。 尽管他猜测到这种变化可能与之前的黄泉水有关系,但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堂堂一个州啊,说没就没了! 咽了咽口水。 周遭无尽地黑暗,下方没有一丝生气,仿佛硬生生被剜去了一块的大地,寂静而窒息。 他取出度人经,一展,准备先会阴曹地府,再做打算。 可这刚把度人经一打开吧,他眼珠子都瞪圆了去! 您猜他看到啥了! ――江州! 一片茫茫大地,悬浮在阴曹地府上方! 诶! 仔细一看啊,那山河湖海,那城池宫阙,那茫茫官道,不正是先前从阳间消失不见了的江州吗?! 余琛脑子嗡地一声。 江州……跑来阴间了?! 他不晓得到底是啥情况,来到黄泉河畔,唤来那黄泉摆渡人的小姑娘。 整个阴曹地府,她应当是最为了解黄泉水的。 倘若江州的变故真是因为黄泉水的功劳,她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 那小姑娘被余琛叫到跟前儿来,余琛问她名儿,她便说自个儿就叫黄泉。 ――这下子,余琛方才晓得这丫头是会说话的。 然后,她指了指滚滚黄泉大河,又指了指自个儿。 那意思,余琛看明白了――她说,这滚滚黄泉,就是她本身。 余琛一惊,但也没心思去纠结这事儿,继续问,这突然堕入幽冥的江州,是否是因为黄泉水? 紧接着,自称“黄泉”的小姑娘惜字如金,但还是慢慢解释了。 ――是。 余琛又问,为何如此? 就听那黄泉继续解释道,说这阴间阳间,原本就如那生与死一样,相互对立,就如水火难容。
阳间会本能排斥阴间的事物,阴间也会排斥阳间的事物。 而余琛用黄泉水浸染江州的行为,因为阴死之气盖过了江州的生灵之气。 原本吧,这阴死之气也不算多,被阳间稀释个几个月,那也就没了。 可好巧不巧的,这会儿轮回之路大开,阴阳之间通过轮回大道互通。 就出问题了。 无尽的阴死之气,也就是那茫茫浓雾,通过轮回大道涌上江州,将整个江州同化为阴间事物。 阳间,开始排斥这被阴死之气充盈的江州。 ――先前余琛在看到的天上的裂缝,就是这种排斥的表现。 那这会儿的江州就尴尬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被阳间天地所排斥。 但这被抛弃了的孩子,那也得自己找地儿活吧? 于是,便坠入了阴间。 成为了阴间的一部分。 至于其中生灵,在经过阴死之气的浸染以后,也会被打上阴间的烙印,虽然他们自个儿可能察觉不到,但当他们醒过来后,便已属于阴间了。 讲完一切后,黄泉小姑娘朝余琛躬身一行礼,走了。 只剩下余琛,拄在原地,久久没反应过来。 这意思是,江州……被他拉到阴间来了? 翌日,天光大亮。 昏了几个时辰的江州生灵们,幽幽转醒。 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 非要说的话,就是感觉整个天地都都阴沉了一些? 还有那太阳? 好像不太对劲儿? 除此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变化? 判官大殿。 余琛,文圣老头儿,青浣,姬丘,赵为先,吴庸……还有那被余琛拎过来的,像个小木偶一般拄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的黄泉小姑娘。 一堆鬼聚在一起。 在余琛授意下,那黄泉小姑娘惜字如金,但还是把眼前的情况给解释清楚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几句话概括。 江州,坠落阴间了。 大夏,永远少了一个州。 阳间,永远少了一方天地。 除了余琛以外,这一个个都懵了,瞪圆了眼珠子,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文圣老头儿苦笑一声,不晓得说啥。 虽说江州被余琛拉到阴间来了,听起来很吓人,但对于江州百姓来说好像又不是那么大的事儿。 虽然身躯与灵魂被阴间同化,但他们还活着,不是鬼魂,只不过是本质变成了阴间所属而已,身上的生灵之气也变成了阴死之气,唯一遗憾的,大概也就是再也回不去阳间的土地了。 而且当时的情况吧,倘若余琛不用黄泉水,那这会儿江州早就生灵涂炭,白骨满地了。 哪儿还顾得上后面会有啥变化? 可尽管如此……还是很离谱啊! 文圣老头儿一想到这会儿的大夏疆土上多了一个大窟窿,就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这要是被地上的人发现了,整个江州一夜之间凭空消失,那还不得翻了天? 只可惜事已成定局,没得改了。 而听完了一切以后,姬丘算是明白了,一拍脑门儿! “咱听懂了! 就是说那活该千刀万剐的神武王本意是想把江州所有人给煮成药。 然后看坟的为了阻止他,把整个江州连人带地儿给全部薅走了?” 余琛:“……” 众鬼:“……” 这他娘虽然就是真就这么回事儿,但听着咋那么别扭呢? 正当大伙儿神色怪异的时候,突然,同时眉头一皱。 ――大伙儿这会儿除了吴庸以外,都是这阴曹地府当官的,自然有些权柄。 所以当出现某些异常情况的时候吧,都会若有所感。 比如这个档儿。 余琛取出度人经,展开来。 整个阴曹地府,映入眼帘。 当然,其中就还包括了那刚刚并入阴间的江州大地。 然后吧,他们就感知到了。 ――这新并入阴间的“领土”里边儿吧,除了那些百姓和生灵以外,好像闯入了什么别的不速之客? “是……敌人?” 这会儿,大家都沉默凝重的时候,殿里响起一个声音。 大伙儿转头一看,就见是那一只没咋开口,像个瓷娃娃一般的黄泉小姑娘。 感受到江州那股异常的动静儿以后,这丫头那好似冰块儿一般沉静的双眼里,有火焰在燃烧。 ――那火焰,断然不是愤怒,也不是害怕,更像是……兴奋? 文圣老头儿望着她的眼睛,打了个寒颤。 他几十年的年纪里,见多识广,也跟朝廷里各路人马打过交道。 这种火焰,他清楚得很。 那是朝廷里那些个恨不得把大夏边疆扩到天涯海角的战争贩子才有的眼神。 第二百二十二章 烽火连城,万妖复苏 第223章烽火连城,万妖复苏 说回江州。 这会儿,大伙儿暂时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 天一亮,还是各过各的日子,该干啥干啥。 虽说昨儿种种变故让大家难以理解,但这会儿的江州百姓早就不要求那么多了。 ――在从神武王的罪状中知晓自个儿等人差点儿被当成药炼成丹后,大家伙儿都默认了一件事儿。 活着就好。 至于其他的,那都得往后排。 但这会儿,金陵监地司的杨羸,可就没那么看得开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经过一桩桩一件件事儿以后啊,杨羸回首才愕然发现,这整个茫茫江州官府,说得上话的就剩他一人了。 吴庸死了。 李寰死了。 赵为先死了。 神武王也死了。 整个江州高层,噼里啪啦死一大片,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 头疼。 再加上昨天那诡异的异变,天地的震荡……都让杨羸头疼得很! 总而言之,就是一大堆破事儿堆在他面前。 焦得脑壳疼。 但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咻――砰! 一道鲜红的烟火,在金陵外边儿几十里地儿的官道驿站升起,炸响在青天白日。 火红的烽烟,久久不散。 杨羸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阴沉了。 这鲜红的烟火,有个名儿,叫“烽火连城”。 为何会有这玩意儿呢? 那还不是因为江州地处边境,靠近漠北,与境外妖族临近。 再加上江州本就广袤,一旦边关有什么异常,州府金陵很难及时收到消息。 ――无论是八百里加急也好,还是飞鸽传信也好,那都需要时间。 要从江州边境到金陵,少说好几天日子。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倘若真是妖族入侵,那黄花菜都凉了几茬儿了。 所以就有些这么一个名为“烽火连城”的传讯方式。 以平日里从来不会动用烟火储备在金陵各个郡县和官道驿站,一旦发现妖族踪迹,立刻释放这般烟火。 而见了这种鲜红的烽火红烟以后,相邻的郡县和官道驿站,也必须释放同样的烽火。 就这样,每隔几十里,就有一座郡县或官道驿站释放烽火红烟。 所以只要大伙儿反应及时,那甚至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把消息传到金陵来。 同时,也能提醒一路上的各个郡县,做好抵抗妖族的准备。 这会儿,杨羸见了这鲜红的烽火,差点儿直接给骂出声儿来! 咋? 江州今年真就犯太岁了呗? 先是差点儿被那疯子神武王给炼了,结果好不容易摧毁了他的阴谋,甚至付出了州牧身死的代价。 结果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呢,妖族又打进来了? 真就不给人活路呗? 但怒归怒,怨归怨,该做的事儿,那还是要做的。 杨羸起身,下令调兵,同时传令监地司所有人,奔赴北方! ――这抵御妖族吧,虽说本来是属于神武王的活儿,但这会儿神武王人都没了,自然就只能金陵自个儿来干! 一时间,一场大战后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的诸多炼士与军人,就拖着疲惫身子,再度出征! 这城里老百姓们见状不忍,纷纷拿出鸡蛋菜肉,递给他们。 而杨羸,则是先人一步,往北方赶去。 他晓得,以北方那几个郡县的望气司和官兵,和妖族打起来那纯粹就是送! 而他作为超越了神薹的存在,最显著的一点特征除了能血肉重生以外,便是……缩地成寸。 这是一种相当神异的法门儿,只有超越神薹之境,神胎大成以后,方才可以掌握的本能。 就像是神薹境的炼士摆脱大地的束缚,掌握飞行的本领一样。 近乎本能。 苍白的流光中,是急切的杨羸,划破天穹,以几乎肉眼难以看见的速度,往北方赶。 日升月落,半天以后,夜色降临。 原本快马加鞭也要个把月的脚程,杨羸凭那“缩地成寸”的法门,临近边境! 另一边,江州边境。 磨山县。 作为边境郡县,磨山县的防备力量比起大夏其余郡县都要来的充沛。 别的不说,就这磨山县的望气司,配的都是灵相境的炼士。 这会儿,城墙上,一排排弓弩手严阵以待,一位位炼士汇聚天地之,神色凝重。 而县城里,则是一片人心惶惶。 脸色苍白的老百姓们,坐立难安。 那城外传来的恐怖的妖气,压迫得大伙儿浑身都是瘫软无力。 “县令大人,司首大人,一切已准备就绪――城外村镇的百姓都已经避难进了城,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也已预热,请吩咐!”城墙上,一名道袍男人看向一个佝偻的老头儿个和一个中年男人,恭声开口。
那佝偻老头儿,穿着县令服,微微掉头。 那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道袍,望着北方,一言不发。 俩人,就是磨山县最大的人物,一位县令太爷,一位望气司首。 这会儿,俩人虽反应不一,但都神色凝重。 特别是那望气司首,望着那天上几乎凝聚成实质的可怕妖气,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但万幸的是,昨儿那天地动摇,浓雾涌来的时候,那群刚踏进江州地界儿的妖军似乎也跟着昏迷了。 一直没醒过来。 这才有了磨山县将百姓们避难,然后严阵以待的机会。 否则,这望气司首清楚得很,对方那浩浩荡荡的五万妖军,足以一瞬间将整个磨山县踏平! 但那句话咋说来着。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在磨山县做好防备以后,那些个妖族,也逐渐苏醒了。 整个磨山县城的百姓都能听到,北方传来那恐怖的长啸声。 另一边,磨山县以北,数十里处。 象妖王幽幽转醒,只感觉头疼欲裂,浑身僵硬。 且说昨儿吧,他们通过了漠北边关防线的一道口子,杀进这大夏江州疆域。 正打算大吃大喝。 可突然天地动荡,天翻地覆,给五万妖军震晕了过去,这会儿方才缓缓醒来。 没人晓得发生了啥。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呲溜―― 象妖王望着前方地平线上验证这次的磨山县城,感受到那好飘荡在空气中的“人”的气味儿,只感觉食指大动! “孩儿们!醒来!” 象妖王望着底下横七竖八昏迷过去的诸多妖军,一声怒吼! 刹那之间,一只只猩红的双目睁开,近乎本能一般看向那前方的人类城池,眼中露出贪婪与嗜血之色! “放开了吃!” 象妖王抬手一指,一瞬间整个象妖军队便齐齐大吼! 震天的恐怖吼叫声回荡不绝! 五万浩浩荡荡的妖军,朝磨山县碾压而去! 轰! 轰! 轰! …… 厚土在震动,好似地龙翻身! 天上铅层一般的可怕妖云滚滚而至,倾轧而来! 看在磨山县城墙上众人的眼里,好似天穹被压塌了几分! “放箭!” 县令一声大喝! 唰唰唰唰唰唰! 撕裂空气的声音响起,天罗地网一般密密麻麻的恐怖箭矢铺天盖地命中那茫茫妖军! 这声势倒是够了,可凡人之兵咋伤得了那些个皮糙肉厚的妖军? 只听一声声好似钢铁碰撞的声音响起,茫茫箭雨落在那些个妖怪身上,竟连他们皮肉都没扎破! 与此同时,城墙上以那灵相境的望气司首为首的一众炼士,也悍然发动进攻! 只看那望气司首双手高高举起,在天穹上凝聚处一枚巨大的法印,轰然砸落! 剩下的望气司炼士们也是各显神通,一瞬间,各种冰霜火雨,雷霆狂风搅乱天地之,奔涌而去!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雕虫小技。” 那象妖王哈哈大笑之间,朝着那边猛然一吸! 狂风皱起! 然后,让众人绝望的一幕就发生了! 只看那无尽冰霜雷霆,火焰狂风,竟被那庞大的象鼻宛如长鲸吸水一般吞了个干干净净! 紧接着,那妖王将象鼻对准天上一吐,无尽冰火雷霆便撞在那法印之上,将其轰得粉碎! 灵相破碎,磨山县望气司首一口鲜血喷出,已是受了伤,无力再战! 紧接着,那象王猛得一吸气,喷薄而出! 刹那之间,无尽狂风卷起,整个城墙上,东倒西歪,乱了阵营! 而那茫茫五万妖军,已浩荡而来! 这会儿,无论是那县令,还是诸多官兵,亦或是那望气司首,都面露绝望之色。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哪怕待会儿开启磨山县的三山九脉大阵,也绝不可能抵挡得住神薹妖王带领的需要妖族大军! 那望气司首强撑站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强提天地之! “只要本官活着,就不会让汝等畜生踏进磨山!” 说罢,就准备殊死一搏! 但那一刻,在磨山县与妖族大军正中间的天上,几条影子突兀地出现。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人看到他们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就好似……他们一直就在那儿一样。 然后,在城墙上最前边儿的磨山县望气司首,听到了里边儿有人说话。 “赶上了。”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应当是先前江州坠落时闯进来的妖族,因天地震荡所昏迷,这会儿才醒过来。”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杀光。”最后是一个稚嫩、惜字如金、但仿佛兴奋地颤抖且狂热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三章 黄泉天降,人鬼相见 第224章黄泉天降,人鬼相见 且说这阴曹地府吧,原本是不管什么人族与妖族的恩恩怨怨的。 你们杀来杀去打生打死,那跟阴间地界儿屁关系没有。 甚至全盛时候的阴司可不止人道的轮回之路,连那世间万灵,妖仙神佛,只要是死了那都得往轮回里边儿走一遭! 主打的就是一个公正! 这五万妖兵入侵江州,说白了也跟阴司搭不上边儿。 但坏就坏在,因为黄泉水的侵染,再加上那一刻轮回大道连通阴阳二界,直接给江州干到阴曹地府来了。 而江州本身也被阴间同化,成了介于阴阳之间的冥土,里边儿土生土长的生灵,在黄泉水侵染之下也一并变成了阴间所属的生灵。 这事儿就有意思了。 既然这会儿江州属于了阴间,但那闯进来的五万妖军因为没被黄泉水侵染,还是阳间生灵。 那这可就不是妖族与人族的恩怨纠葛了。 而是阴间和阳间的争端。 ――非请而入,是为侵! 虽然余琛和文圣老头儿等人没觉得有那么严重,但作为阴曹地府土生土长的黄泉,却是那种妥妥的一根筋儿。 当阴间出现了阳间的妖族,还要大开杀戒? 那甭管你是主动来的也好,还是被卷进来的也罢。 那就得死! 所以这一伙儿人鬼里边儿,那平日里安静得跟个木偶似的摆渡人小姑娘,这会儿是最上头的。 在得到余琛的首肯以后,她好似着火了的眸子,看向前方浩浩荡荡的五万妖族大军。 伸手往前一指。 那一刻,象妖王和诸多妖军吧,都有些懵。 不晓得这呆头呆脑的小姑娘和几个家伙到底从哪儿来的。 但这,同样不重要。 妖族,虽有灵智,但除了少数大妖以外,还是随本能行事。 ――渴望血食。 不管前边儿有什么阻碍,有什么敌人,通通踏平,撕来吃! “把这几个不要命的也打下来吃咯!” 随着象妖王一声令下,底下诸多象妖群情激奋,高声怒吼,一个个抬起脑袋,将那长长的鼻子往天上一竖! 哗啦啦! 无尽的水浪从那象鼻里边儿喷出来,便好似狂风暴雨一般夹杂茫茫妖力冲天而起,向着余琛几人倾轧而去! 浩浩荡荡,好似无尽的海潮一般,让人心头发寒! 这边城墙上,磨山县望气司首不晓得眼前这究竟是啥情况,但也看得出来这突然出现的几个人应当乃是来帮他们的,便立刻高声提醒道, “这象妖一脉天赋便是驭水,且这妖水诡异得很,触之浑身溃破一时三刻便化作脓水!几位可当心呐!” 但他这话还没说完哩,一阵无法形容的恐怖嗡鸣之声就从人们得脑门儿顶上传来! 他和那磨山县城墙上的大伙儿,下意识抬头一望。 人木了。 ――好似要将整个天穹都覆盖的恐怖阴影,野蛮又粗暴地撞进眼帘。 定睛一看! 您猜是啥? 河! 一条浩浩荡荡、混浊翻涌、又不知从哪儿落下来的滚滚大河从天上倒灌下来! 那一刻,恐怖的压迫力就好似整个天穹都倾倒下来一样! 然后啊,顺着那说话的小姑娘手指的方向,万万丈无尽黄泉就奔涌而下! 好似神明之怒,要降下洪水灭世! 这可怕一幕,让象妖王也呆了。 虽说他不晓得这到底是啥玩意儿吧,但那无尽大河奔涌下来的时候,他就好像看见了无穷无尽的森罗鬼物挣扎着咆哮而来! 心底发寒! 本能地感到浓浓的恐惧! 下一刻,黄泉滚滚奔流,落下来。 仅一瞬间,就将那五万象妖军喷吐出来的洪流淹没! 倾盆而下! 轰隆隆! 江州大地在震动,浩荡黄泉带着绝无法抵抗的可怕巨力,将那五万妖军完全淹没! 于是,妖军队伍里,惊恐的嘶吼声,骇然的咆哮声,惊慌的呜咽声……戛然而止,就好似一切都被冻结。 只剩下滚滚黄泉里,响起某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儿。 听着这声儿,象妖王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浑身因为恐惧与那恐怖压力,难以动弹!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他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惊恐大吼出声! 肠子都悔青了! 早晓得! 早晓得就不来这大夏疆域了! 原以为是一顿吃到饱的自助,没想到自个儿才是食材! 可这老话怎么说来着? 这千金难买……早知道。 生死关头之际,一代妖王追悔莫及,只得拼死反抗! 只看这象妖王身影一转之间,立时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恐怖巨象,厉声嘶鸣之间,四蹄一踏,让整个大地都一阵颤抖!然后那长长的象鼻喷吐出无尽妖力,浩浩荡荡逆卷而起,迎向那茫茫黄泉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滚滚黄泉冷酷又不可阻挡地倾轧而来,顷刻之间便淹没了那无尽妖力,堪比神薹圆满的大妖王全力一击,没引起哪怕任何一点儿波澜! 紧接着,那让磨山县百姓觉得无比庞大的巨象,在这恐怖大河之下完全翻不起半点儿风浪,就被完全吞没。 混浊的黄泉水里,隐隐约约能看见那庞大的象身被无数怨魂缠绕啃食,一眨眼的功夫就啥都不剩了。 而那滚滚大河里,又多了好多大象模样的怨魂,游荡在黄泉水中挣扎嘶吼。 然后,无尽黄泉倒卷而起,回了天上,顷刻之间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大地上,那五万妖军完全不见了踪影。 整个过程,说起来漫长,但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磨山县城墙上,包括那望气司首在内的一众百姓,揉了揉眼。 难以相信。 这会儿,方才见那空中的一行人里,一个年轻要人转过身来,看向磨山县望气司首:“老先生,你方才说当心什么来着?” 望气司首:“……” 这略带一丝调侃的话,却让磨山县城墙上没人恼,反而毕恭毕敬行礼。 那望气司首和县令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心头惊骇,深深一躬道,“多谢几位……大能救命之恩!” ――他本来想喊仙师的,但想到那滚滚黄泉,无尽怨魂实在跟“仙师”俩字儿沾不上关系,硬生生改了口。 余琛点了点头,看向一旁,那黄泉小姑娘眼里狂热与兴奋逐渐消散,恢复了平静。像个瓷娃娃一样退回到余琛身后,一言不发。 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嗯,好冰。 心头则是犯嘀咕,你别说看着这姑娘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除了冷淡一点儿人畜无害的,但没想到竟这般生猛。 想想也是,毕竟她是地府黄泉的本体嘛,再离谱也说得过去。 只可惜她没法淹到阳间,要不然什么国师,什么皇帝,什么漠北妖族,通通不够看的! 正当他愣神之时,城墙上,那磨山县县令和望气司首又连连道谢后,头也没敢台,下去安抚城里百姓去了。 与此同时,磨山县城外发生的一切,也被远处一双眼睛完全看在眼里。 ――杨羸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一天前,他受到“烽火连城”的信号,调集兵马出发诛妖后,先行独自一人单枪匹马,千里迢迢赶来这江州北疆。 这刚刚临近,还没到呢,远远儿的就看见滚滚妖云翻涌而动。 心头当时就是一急! 叹息还是晚了一步,那五万妖军已开始作恶了! 再度加快了速度! 可就在翻过一座山,与磨山县遥遥相望时,这位金陵剑王就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五万妖军,一位妖王,气势汹汹。 天降黄泉,滚滚而来,摧枯拉朽。 没几个眨眼功夫,那浩浩荡荡的五万妖军就被吞没,再也不见了踪影! 这堪称荒诞的一幕,直接让杨羸理解不了。 那可是五万妖军啊! 就算站在那儿不动让人砍,砍上三天三夜都砍不完! 更何况还有一位神薹圆满的大妖王! 一瞬间就没了! 那滚滚大河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大夏疆域里有这种可怕的东西吗? 但无论如何,对方救了磨山县无数百姓一命,杨羸作为江州监地司司命,不可能当做啥都没看到。 于是,他硬着头皮过去,靠近那一行人,开口道:“金陵监地司命杨羸,多谢诸位出手相助!” 这一说话,那几条影子一一转过来,看向他。 且说杨羸吧,在这一刻之前还坚定地认为,那方才将五万妖军瞬间吞没了的滚滚黄泉就是他今儿见到最离谱的一幕了。 但这会儿,当那一行人转过身来露出面容的时候,他才晓得。 ――离谱早了。 当然,并非说那一行人多凶神恶煞狰狞可怖哈。 相反,他们都是正常的人的模样。 只是,这几个人啊,不少他都认识! 除了那一个年轻男人,一个刚刚指挥那茫茫黄泉的小丫头,还有个魁梧汉子。 剩下几个人,他杨羸可太他娘的熟了! 熟得他这会儿见了他们啊,杨羸那叫一个脊背生寒! 那俩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不正是被砍了脑袋的文圣李寰和合德院长赵为先吗? 那中年男人,不正是先前背负江州气运最后粉身碎骨了的吴庸吗? 这会儿,那些明明已经死透了的人啊,就活生生站在他杨羸面前。 ――在笑哩! 第二百二十四章 敕封鬼神,人鬼共治(第二卷终,二合一,4k+字) 世上最让人头疼的事儿。 莫过于你的好友、你的同僚、你认识的人儿这一个接着一个死了,往后日子,偌大金陵城,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谈心的友人。 但更令人头疼的是,这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儿啊,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如故人相见,谈笑风生。 ——讲道理,也就是杨羸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心智坚定。 否则你换了个寻常人来,怕是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啧,杨羸,有些日子没见,都突破神薹了?”这是文圣老头儿。 “杨司命,别来无恙。”这是赵为先。 “杨羸,造化弄人,本官也没想到,竟还能有见到你的一天呐!”这是吴庸。 那仨儿身影,这会儿就直愣愣站在杨羸面前,好似久别重逢,笑着招呼。 让堂堂金陵剑王一阵头晕目眩,愣在当场,不晓得该说什么。 毕竟如今天地,人鬼殊途,杨羸哪怕已经突破了神薹之境,也还真没见过鬼魂什么的。 余琛也不买关子,上前一步接过话茬儿。 把眼前的状况吧,都和杨羸说了。 包括阴曹地府的存在,江州如今的处境,文圣老头儿等人如今的身份…… 种种真相,一一道来,说得明明白白。 听得杨羸一阵恍惚。 良久才稍微回过神来,他揉了揉太阳穴:“你是说如今的江州,已经不在大夏了?” 余琛点头,拍了拍手。 杨羸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视野无限升高,最后将整个江州尽收眼底。 他看到的,是一片孤零零的江州,沉浮在无尽浓浓幽冥里,就好像汪洋大海中的孤岛。 而除此之外,便只有下方那完全不似人间的阴曹地府,滚滚黄泉,森罗鬼殿,无尽迷雾,万千阴兵。 这不是人间应该有的景象。 嘶—— 杨羸倒吸凉气,却也不得不接受了这荒唐事实。 良久以后,将一切都明悟的他看向余琛:“多阁下谢解惑,我已了然大致情况,便还有最后一问——阁下,又是谁?” 先前吧,余琛虽说把眼前一切都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唯独没有提的,就是他自个儿的身份。 ——这个一直站在一众人鬼之间,好似话事人一般的家伙,又是谁? “我么?” 余琛摆了摆手,开口道,“我只是万家陵上一个看坟的罢了,或者……” 说话之间,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判官脸谱从他血肉底下长出来,覆盖了整张脸。 “杨司命,也可以称我……判官。” 那一刻吧,杨羸倒吸了一口凉气! 哎呀! 判官啊! 老熟人了! 还救过自个儿命呢! “原来……如此。”杨羸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又是惊骇,又是恍然! 怪不得那判官神出鬼没,来去无踪! 原来竟是这阴曹地府之人! “那判官阁下,在这阴曹地府里又扮演什么角色?”杨羸压下心头惊骇,问道。 “嗯?” 余琛拍了拍脑袋,也不晓得该咋说了。 仔细一想,他在这阴曹地府还真没什么实质性的身份? 沉吟一会儿后,他才摇了摇头:“你非要说我在这阴曹地府是个什么身份,那好像还真没有。” 然后,指了指背后的文圣等人,又指了指底下的茫茫地府,无尽鬼差。 “——但他们吧,都听我的。” 与杨羸的见面,并没有太久。 主要就是告诉他眼前到底是个啥状况。 毕竟说白了,这会儿江州也算是阴间治下。 ——不是那种轮回大道复苏,生死轮回管辖之下的阳间。 而是真真切切,从任何意义上都属于阴间的地盘儿。 所以吧,这江州这会儿也得有人来管。 而本就是江州州府金陵监地司司命的,自然就是最好人选,所以余琛也就没藏着掖着了,直接与他摊牌。 而杨羸听了这些以后,犹豫半晌,也接受了余琛的敕封,成了阴间治下江州的管理者之一。 同时,还有那已是鬼魂之身的吴庸也没跑掉,同样接受敕封,回去当他的州牧去了。 一人一鬼,共治江州。 不由让一旁的姬丘哈哈大笑,说这州牧也是够惨的,死了还得被拉起来干活儿。 但转头一想,好像自个儿也是,这就笑不出来了,回了渭水去,继续当他的提灯郎。 ——这会儿江州虽说是阴间治下,但那些百姓可还是活人,生老病死,轮回之路,还是要走的。 事儿完了。 日子吧,就那样一天天过。 杨羸回到金陵,吴庸也以鬼魂之身,重坐州牧之位。 当时啊,整个金陵,不,应当说是整个江州,满州哗然! 这吴庸先前在神武王府背负一州气运,粉身碎骨,乃是无数士兵与炼炁士亲眼所见,瞒也不可能瞒得住的。 所以在杨羸带队返回金陵以后,心头殉职一事就传遍了整个金陵,满城皆悲,披麻戴孝,大街小巷,尽皆缟素。 但这会儿,人家泪珠子还挂脸上呢! 你这突然坟头诈尸! 谁受得了哦! 但江州的官吏和百姓想不到的是,大的,还在后头哩! 州牧吴庸回城以后,大大方方宣布了自个儿乃是鬼魂之身。 这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说了——如今的江州,已不在阳间,这大伙儿往后啊,就是阴间之民了。 这话更是让整个江州的百姓都茫然而惊骇。 有些不信邪的,往江州边境一去,结果当真发现那边境被浓浓的雾气笼罩,走不出去了。 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开始吧,大伙儿还惶恐得很,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啥。 但这久而久之,好像又啥变化都没发生,除了没法离开江州因此,日子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没啥变化。 逐渐的也就接受了这事儿。 日子照常过。 该种田的种田,该跑商的跑商,该做生意的做生意。 后来,吴庸更是直接下令免除国税,说是这会儿已经江州已不属于大夏,而由阴间治理,这阴间拿活人钱财也没得啥用。 这消息一出,那些个先前接受不了这事儿的,立刻笑嘻嘻闭嘴了。 ——这些穷苦百姓,哪儿管得了天下谁做主?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落在自个儿嘴里的多两口才是实在事儿! 如此,吴庸回归半个多月后,这阴间江州的日子,也走上正轨。 这一天吧,夜色入暮,万家陵上。 余琛让石头做了一大桌子饭菜。 没多久吧,一道道身影上了山来,有人有鬼。 文圣,杨羸,吴庸,姬丘,赵为先,青浣,杨清风……一位位友人落座,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席间,吴庸提到余琛先前在金陵化作判官惩奸除恶一事,说当时还给他上了通缉,却没想到一转眼就成了自个儿顶头上司,还坐在一起吃饭喝酒,不由感叹世事无常。 赵为先和文圣等人也说,本以为这死亡便是一辈子的终点,却未曾想乃是新的开始。 姬丘一口一个妈耶,说想不到他这辈子还能跟堂堂文圣,监地司命,金陵州牧同桌而饮。 至于那摆渡的黄泉则是大口大口吃菜,把腮帮子塞得跟只仓鼠一样。
…… 各人反应不一,但都吃得痛快。 直到那夜深了,方才一一离席,回了各自的地儿。 而余琛呢,和石头一起把锅碗瓢盆儿都收拾了,然后突然看向石头:“石头,我要走了,你跟我一起不?” 石头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点头! “去!俺跟老爷走!” 余琛打趣他:“你都不问我去哪儿?” “老爷去哪儿,咱就去哪儿!”石头咧嘴一笑。 “好!” 余琛站起身,将大包小包都收进了芥子须弥袋里,带着石头,走进夜色。 是应该走了。 这半个多月来,江州在阴间的情况稳定下来,又有杨羸和吴庸坐镇,不必担忧了。 同时,在江州坠入阴间归属于阴司治下后,这偌大一州也没有遗愿给余琛完成,也没有奖励了。 若是余琛还想长本事儿,那就还得去阳间,去别的地儿,完成更多心不甘,意难平,未遂愿,去开辟更多崩碎的轮回大道。 而他的目的地嘛,初步便定为——京城。 原因有二。 其一,自然是想去那天子脚下,人杰辈出,号称大夏盛世之城看一看。 其二,还是文圣老头儿的遗愿。 这金陵地界儿大大小小的遗愿,余琛都已经帮他们完成了,也从开海突破到了灵相圆满,正在突破神薹的路上。 但说来也挺有意思,唯独他踏入金陵接触的第一个鬼魂,这文圣老头儿的遗愿,还明晃晃挂在度人经上。 ——清君之侧。 将那走火入魔、为非作歹的罪魁祸首,第四境的炼炁士,大夏三圣之一,占天司的话事人,大夏国师给杀了。 偏偏那国师不在别处,就在那大夏京城! 于是,余琛带着石头,通过阴阳相通的轮回大道,半个月来第一次返回了阳间。 大夏地界儿,江州原本的地理位置。 除了那滚滚奔流的九脉之一的苍江依旧,整个江州已经完全没了,只剩下一个庞大的深坑,好似茫茫大地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那般。 而在这一望无际的庞大深坑里,影影绰绰。 一道道身穿朝廷衣裳的身影划破天穹,在这深坑各处探查。 想来应当是朝廷和周围州府的人。 见此一幕,余琛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堂堂一个州直接没了,你说朝廷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而那国师在炼丹计划计划失败以后,也绝不可能再掩盖得了消息。或者说他计划都失败了,也没必要费心费力地掩人耳目了。 所以这半个月里,估计江州消失的消息已经在大夏传遍了,朝廷也必然要派人前来调查。 只可惜啊,他们注定是徒劳了。 ——啥也不可能查得到的。 这般胡思乱想着,余琛乘上九幽鬼辇,飞上高天,顺着苍江主流,朝京城的方飞去了。 日升月落,三天日子,转瞬而过。 九幽鬼辇搭着余琛,来到了同样比邻苍江的青州的地界儿。 这会儿,他感觉有些疲了,便下了鬼车,带着石头进了城里,准备歇一天日子,再继续赶路。 古河县。 这是余琛随意选择的落脚的县城,它青州北部的一个小县,人口不多,占地甚至还不如渭水,说白了就是个弹丸之地儿。 不过余琛进城的时候是正午,所以这县城里来来往往百姓还是挺多,颇为热闹。 大街小巷上,两侧是门庭若市的商铺,街巷上到处是吆喝的小贩儿和往来的行人。 这日子正值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加上城里热闹非凡,尽显勃勃生机。 余琛走进一家热闹的客栈,要了十多斤酱牛肉和一些米饭还有一壶茶,往那儿一坐。 石头开始大口吃肉,余琛则一边喝着茶,一边听周遭的食客们吹牛。 嘈杂的交谈声里,除去那些完全没啥用的家长里短,余琛主要听到的还是两件事儿。 第一,自然就是江州消失的事儿。 这江州和青州比邻,就隔了一座山,所以江州消失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这青州地界儿。 据说是半个月前,一个准备前往金陵的商队翻山越岭以后发现,路没了。 一片好似深渊一本的漆黑大地,占据了他们的所有视野。 当时那商队还以为他们是走错路了,拿出地图反复辨认,却发现眼前就应该是江州才对! 但偏偏,眼前除了一望无际的黑土以外,啥都没有。 那商队的头儿也是个谨慎人,立刻原路返回,同时顺便向青州官府报了这事儿。 青州官府也派了人,往江州一去。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直接让青州州牧差点儿吓尿了裤子! ——没了。 整个江州,都没了。 青州官府赶紧万里加急,上报朝廷! 后来吧,这事儿就这么传开了,成了县城里茶余饭后最火热的谈资。 整整半个月,都没一点儿消停的迹象。 不管是猎奇也好,恐惧也罢,还是纯粹凑热闹,反正青州百姓对这事儿都挺上心的就是了。 余琛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听,各种传闻都听了。 有说江州遭遇天灾,一夜消失的;有说江州被那上古传说中的妖魔饕餮一口吞了的;甚至有阴谋论说江州压根儿就不存在的…… 各样式儿的说法都有,余琛忍俊不禁,但也没去掺和。 至于这第二件事儿嘛,就跟江州没啥关系了。 说的是古河县的事儿。 说这几天晚上吧,古河县城的百姓们,总能看见一队车马带着几车货物路过,哒哒的马蹄声和喧哗声,响彻在深夜的古河县城。 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古河县本就是青州边城,不少来往的商队都得从这儿过。 但偏偏啊,连着好几次,都是在夜深的同一时间,同一车队,穿街过巷。 也不出城,就那样绕着古河转圈儿,清脆的马蹄声加上那喧嚷声,让古河百姓们连着几天没睡好了。 当时,就有那在城里黑白两道都说得上话的“大人物”坐不住了。 特意在前天夜里,叫上十多个青状汉子,要跟这一队车马掰扯掰扯。 那晚,十多个人打着火把,就守在城南门口最大的一条街上。 没一会儿,哒哒的马蹄声在长街尽头响起来,伴随着车队里交谈喧哗声,又响了起来。 十几个汉子一拍大腿! 心说总算逮着你们这群兔崽子了! 当即举着火把就往前走,要看看是哪队车马这般嚣张!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让十多个青壮汉子年轻了几十岁! ——吓成了孙子! 只看那幽幽火光照耀下,一队拉着三车货物的车队不急不缓地往前走。 可那高头大马啊,一一被斩断了马腿,剖开了马腹,肠子都耷拉着,鲜血滴答流。 而那马上的人儿啊,浑身布满了伤痕,插满了利箭,更有甚者,明明已经缺了胳膊断了腿儿,掉了脑袋开了膛,浑身上下腐烂生蛆了,还坐在马儿上谈笑风生,浑然不知! ——哪儿是活人?! 十几个汉子当即哇哇大叫,四散而逃! 也有那胆子大的,跑过一个拐角,回头一看。 却见那长街上啊,空空荡荡,哪儿有什么车队? 第二百二十五章 死人车马,救命之药 第226章死人车马,救命之药 酒楼里边儿,座无虚席。俩喝面红耳赤的男人正在那高谈阔论,说得就是那天晚上碰到的“死人车队”。 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光头儿,讲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你知道吧?” “咱和刀爷有些交情,咱这会儿住的那屋子,都是刀爷请人搭手建起来的。” “刀爷让咱去跟那打扰大家瞌睡的车掰扯队掰扯,咱也不能当没听到啊!” “就那晚,咱们乌泱泱几十个汉子,给那车队一围!” “除了咱以外,那剩下的都是刀爷手底下的人,都是些出了血当水流的铁汉子!” “可你猜怎么着?” “真正看见那车队以后啊,除了咱和刀爷,没一个裤子是干的!” “……” 余琛转过头,听那光头儿汉子的语气,似乎那晚亲眼见了死人车队的人里边儿,就有他。 于是余琛转过身,端起酒杯,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你说那车队是在哪条街出现的?又是在啥时候?” 这光头儿也是个豪爽汉子,被余琛打断了,也不恼,爽快道:“就在那城南洪涯街嘛,时候嘛……应当是夜半二更时候。” 然后,光头汉子举起杯子跟余琛碰了下,提醒道:“这位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劝你不要起那不必要的好奇心――咱只是看了一眼,啧啧……那画面……反正咱回来连着两天都吃不下一点儿肉。” 余琛谢过他,在桌上放下酒菜钱,起身走了。 ――虽说这世道已是人鬼殊途,两不相见,哪怕有鬼魂在你面前张牙舞爪,你也看不到丁点儿。 但大抵因为先前江州洒满了黄泉水的缘故,这靠近江州的古河县大抵也受了阴死之气的些许影响,得以让那些幽冥鬼物能被活人所查见。 而倘若那光头汉子所说属实,那他们铁定就是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听其所言,那死人车队,怕是也有未遂之愿了。 反正原本余琛就打算在古河县歇息一晚,索性抽空瞧瞧这幽冥车队到底是咋回事儿。 倘若是真有死者之愿呢,那就顺手帮个忙,领个奖励,合适得很。 在古河的街上一路走,余琛来到城南的洪涯街,住了间客栈,就等着天黑。 客栈里。 石头盘膝而坐,体内气血澎湃,筋肉涌动,盈盈宝光在肌肤之下氤氲,隐而不发,深藏其内。 ――从余琛传法给他起,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只能说石头不愧是在这炼体一道上天赋卓绝,如今已是“淬火”圆满,骨如桁架,皮似金铁,血肉作火,噼里啪啦燃烧之间,迸发出恐怖的力量之感。 “淬火”圆满,相当于炼之道的“开海”圆满。 但一路看着石头走过来的余琛,初步估计这大家伙已经能与灵相境的炼士打架而不落下风了。 ――单单是他那堪称恐怖的肉身防御力,一般灵相下品的炼士的神通术法恐怕都奈何不得他。 “老爷,俺脸上有啥东西吗?”石头睁开眼,憨憨一笑。 “没。”余琛摇头,转而问道:“石头,你这会儿修行也算是有所成了,往后若是继续跟着我,恐怕少不了要和别人斗法厮杀――若是到了那时,你觉着你能下得去手杀人吗?” 虽然石头壮得吓人,但余琛晓得,这大块头儿除了那天晚上把福鼎商会的人打了一顿以外,甚至还没跟别人动过手。 ――这体型,这块头儿,哪怕他没开始炼体的时候,随意一坨儿下去,都不是啥一般人能承受的,这也是他老爹先前一直约束他的原因。 石头挠了挠头,干脆道:“俺不会,俺没杀过,但俺可以学!” 余琛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天色很快入夜。 余琛带着石头在客栈吃了一顿,就搁房里等着。 他特意要了个邻街的房间,在二楼,推开窗户就能把城南洪涯街的景色一览无余。 这城南的洪涯街,在古河县比其他的街巷都要宽阔,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城南大门对应的正是通往京城方向的官道,所有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商队倘若要进城都得通过洪涯街。 所以自然要修得宽些。 深夜时分,凉风习习。 大街小巷,也都差不多入睡了。 这青州本就贫瘠,古河县更是贫瘠中的贫瘠,自然没金陵那般夜未央之景。 加上先前那“死人车队”的事儿,附近百姓人心惶惶,自然早早就熄灯入睡了。 时至半夜,二更天。 白日里热闹纷繁的洪涯街上,已是万籁俱寂。 轰隆隆! 一声春雷炸响! 淅淅沥沥的春雨滴滴答答地落。 伴随着雨点儿打在青石路上的声儿。 哒哒哒!哒哒哒!
略显急促的马蹄声凭空响起。 余琛眉头一挑,就晓得那所谓的死人车队,来了! 他推开窗,带着石头一跃而下,落在地上。 远远的,就看见入城方向啊,点点灯火在雨中而来。 等凑近了,打眼一看! 嘿! 果然和那光头汉子说得一模一样! 一队车马,约莫二十来人,三座拉货的马车,拉着满满当当的货,缓缓驶来。 只是这好几匹马啊,断了蹄,破了肚,脑门儿上还插着断箭。 白森森的骨茬子走在青石地上,响声清脆。 而那马车上吧,二十来个男人,也是那副模样。 浑身血肉模糊,插满了箭矢,缺胳膊短腿儿,有的甚至脑袋都都没了,肚子被剖开了,里边儿乱七八糟的红腻之物耷拉着,骇人得很! 按理来说吧,这般伤势,早就应该已经死八百回了。 但他们自个儿却毫无察觉,自顾自地驾车赶路,时而还相互交谈几句。 与此同时,余琛手里,度人经嗡鸣不断。 显然是感受到了死者遗愿了。 余琛挡在车前,取出度人经,金光大放,将这一队车马尽数摄入黄泉河畔。 茫茫迷雾里边儿,黄泉滚滚轰鸣。 那一队车马,仍毫无察觉,只是一个劲儿向前,好似永不停歇。 他们旁边,余琛眉头一皱。 一幕幕走马灯,闪烁眼前。 且说这二十多个男人,为首之人唤作狼青,开海圆满炼士,来自京城。 而那剩下的二十来人,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里边儿有五位开海炼士,剩下的也都是先天宗师。 ――别的不说,就这阵容,就足以把只有一个开海炼士的古河县给平了。 那么问题来了,如此豪华的阵容,押送的究竟是什么货物? 又为何会如此惨死。 余琛接着看,从接下来的走马灯里,看到了答案。 这事儿,跟古河无关,甚至跟青州也没啥关系,真要溯源,得说到那天子脚下的京城去了! 当今皇帝,有十二个子嗣。 其中八个皇子,三个公主,一个妃子。 而这些年来,太子未立,几个皇子自然各有心思。 大伙儿打来打去,明争暗斗,各显神通,最后有俩皇子脱颖而出,最有太子之相。 一为大皇子周钰,二为七皇子周秀。 至于其他皇子,要么是早早封王,去了封地,过逍遥日子;要么就是不明不白,死在了哪次“意外”里边儿。 反正啊,就剩下周钰和周秀,在如火如荼拉拢朝廷诸公,扩充势力,争夺嫡位。 而随着时间过去,那七皇子周秀的名望和能力,已稳稳压了他大哥一头,成了最有望争夺太子之位的人选。 但正当大伙儿对这七殿下周秀充满了信心的时候,诶,你猜怎么着? ――病了! 七殿下周秀在几个月前,一病不起,据说是心脏出了问题,一旦稍微劳累,便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每天都要吃好多昂贵的药材熬的药汤,才引以续命。 这般变故,自然让他没机会在争夺嫡位。 ――你这稍微劳累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那当了皇帝,还得了? 大抵是他自知夺嫡无望,便随意讨要了个封赏,受封仁德王,去了青州还要以东的一个贫瘠之州幽州,作那逍遥王爷。 听说原本陛下是打算赏他繁华又靠近京城的曲州作为封地的,但不知为何这位七殿下就相中了那偏僻的幽州,去了就不走了。 但他这人虽然走了,可病却没好,治病的药材也只有京城才有。 所以每隔俩月,就要派人运送一批药材从京城到幽州保命。 这死人车队的狼青,就是周秀的手下,而这车队的药材,就是仁德王七殿下的救命药! 可惜,狼青和一众忠心耿耿的手下在这次运送药材路过青州时,于古河县外几十里处遭遇不明身份的袭击,全军覆没,药材也尽数被夺。 ――这要是一般货物,没了也就没了。 可狼青和那些手下都晓得,这可是殿下的救命药啊! 怎能如此就被劫走? 死不瞑目,留下未遂之愿愿! 哪怕死了,都心不甘,意难平,想将那救命的药送到殿下手里! 于是,整队车马在这般执念之下,化作幽冥鬼物,明明身死而不自知,还以为自个儿在为殿下运送救命药材。 这才有了古河百姓津津乐道的“幽冥车队”一事儿。 除此之外,余琛在走马灯里还得到一个信息。 那七殿下周秀,当初正是大夏三山之一,书山稷下书院院长的得意门生。 大夏文圣的弟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石头初战,天罡无量 第227章石头初战,天罡无量 晓得了这点以后,余琛去了趟判官大殿。 哪怕这会儿,文圣老头儿听了“周秀”这个名字,如今也是赞不绝口。 说那七殿下周秀,简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帝王之相。 无论是心性,手段,谋略还是胸怀,都在这年轻一代的皇子中甩开他那些哥哥弟弟几十条街。 甚至文圣老头儿还说,先前他周秀和那大皇子周钰争得你死我活平分秋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周秀故意创造的局面。 ――这会儿当今陛下老当益壮,虽然这些年来庸庸碌碌,但看那模样不像是近十几年就会咽气儿的样子。 所以七殿下周秀为了不引起他爹的猜忌,在和周钰的争斗中处处手下留情,故意创造出俩皇子争的如火如荼的假象。 但文圣老头儿身为他的老师,却是知晓得清清楚楚,这周秀要是真想摁死大皇子,那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要不是文圣老头儿说的,余琛都不敢相信,文圣老头儿在京城的时候,光是他知晓的,那大皇子周钰手底下的门客和奇人,不少都是周秀安插过去的人。 他要是真想做点儿什么,能轻轻松松让那位大皇子殿下闭上眼睛,再也不醒过来。 “啧,那般厉害?” 余琛听罢,不由感叹:“可惜得了病哦,再也无帝位无缘。” ――做皇帝,做一个合格的皇帝,要治理整个一国的疆土,操心劳累那肯定是必须的。 如今这周秀心脏出了问题,稍微劳神一点儿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谁敢再让他去当那一国之君? 别哪天上朝的时候一个趔趄倒地不起,那可就真成了千古笑话了。 “得病?” 文圣老头儿了解了这事儿以后,眉头也是紧皱:“老夫看着周秀长大的,虽说未曾炼入道,但身子骨儿也是硬朗,老夫这才离开京城半年,他怎么就突然病了?” 余琛摊了摊手,没说话。 这究竟是他自个儿得的病,还是被人害了,谁晓得? 毕竟皇家最无情,他那几个哥哥弟弟,死在“意外”里的了不少。 一番交谈以后,余琛算是对这位七殿下有了个基本的了解。 而至于那劫了他的救命药的人,他大概也猜了。 ――从狼青等人的走马灯来看吧,那伙“劫匪”只有八个人,但个顶个儿的都不算什么简单角色。 为首一人为灵相高手,剩下的也都是开海炼士。 这般阵容,肯定不可能是什么正常的劫匪。 毕竟到了灵相境界,随便往哪个州城一去,加入哪个大家族成为供奉,那钱财根本就不够花的,谁还去风餐露宿,把脑袋系裤腰带上去当那劫匪? 况且劫的还是堂堂皇子的救命药! 若不是一心想让周秀因为缺药而死,谁会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 结合文圣老头儿的话,思来想去吧,他只能想到了一个人。 ――大皇子,周钰。 是! 周秀这会儿是犯病了,封了王退出了夺嫡之争。 但谁晓得他能不能治好? 这治好了不又是一个拦路虎? 还不如趁早除了去。 当然,这也只是余琛和文圣老头儿的猜测,具体如何还要亲眼看了才晓得。 又与文圣合计了一番,余琛才离开了判官大殿。 据文圣老头儿说,和七殿下在一众皇亲国戚中,算得上少有的好人儿,虽说在夺嫡中手段有些必要的残忍,但除此以外,这位殿下体恤百姓,从不干那些欺凌弱小的事儿,手下门客也被他所约束,在京城也是名声极为好。 所以余琛便决定帮狼青这个忙,将那救命的药给他送去。 带着石头离开了度人经,余琛没有在古河县再停留,坐上九幽鬼辇,朝狼青等人走马灯里遭遇袭击的方向去了, 到了地儿,那是一个荒僻的山谷,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的确是个杀人夺宝的好地方。 狼青车队的尸首也在这地儿被余琛发现,整个一修罗屠宰场,鲜血凝固,残骸遍地,惨不忍睹。 而通过兽禽通明之术,沟通周围野兽以后,余琛也得到了那杀人夺宝的“劫匪”的行踪――正是前往京城的方向。 他便驾着九幽鬼辇,以极快的速度追踪而去。 ――灵相境的炼士还不具备御空飞行之能,加上他们当时走的时候带上了那些救命的药材,而这些药材当中有不少必须要以天地之所滋养方才能保持新鲜,无法放入芥子袋里,所以他们必然只能带着药材上路,速度不可能太快。 所以余琛一路以兽禽通明之术追踪,仅大半天后,余琛很快便远远望见前方官道上,有一八人车队,驾着马车,拉着三箱药材,极速行驶。 余琛看了看底下的人,和狼青走马灯里的“劫匪”都能一一对上,一个灵相上品炼士,四个开海炼士,脑门儿上都是血气涌动,一看就是手上沾着血的。
“就他们了。” 余琛驾驭九幽鬼辇,降落在底下车队的前方,看向石头:“石头,待会儿要是打起来,除了那个带头的,其他都交给你,没问题吧?” 石头咧嘴一笑:“老爷放心!” 说罢,俩人走下鬼车,在银白如水的月色下,挡在官道上,搁那儿等着。 另一边。 孙炀带领着七八个手下,驾着车,正往京城的方向赶。 这两天啊,日夜兼程,恨不得用飞的飞回去! 因为他非常清楚,自个儿这会儿正在做的是啥事儿! 表面上来看吧,就是劫了三大箱药材,杀了二十来个人。 非要说起来,对于他大皇子门客的身份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可这事儿背后的因果真要算起来,那可不得了! 首先,那被他们杀的人是仁德王,也就是曾经的七殿下的人。而他们劫的货,又仁德王周秀的救命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和弑杀一位王侯没什么太大区别。 这会儿啊,想着身后车上那三大箱价值万金的药材,孙炀只感觉手里像握了坨烧红的铁块儿,烫手得很! 本来按他的想法吧,劫了药材,就该一把火给它烧了,毁得干干净净,然后自个儿等人悄悄潜回京城。 可大殿下非看中了这些药材的天价,想拉回京城用来拉拢更多门客和势力,让他们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毕竟皇子说起来威风,但手头钱财都去打点拉拢人了,再多也不够用。 这一整得孙炀都快神经衰弱了。 草木皆兵! 就像昨儿晚上碰到一群打猎的老百姓走过来,他看了人家手里的弓箭和棍棒,还以为是仁德王七殿下派来的人,一个激灵下了杀手,最后才发现这就是几个农夫,这才草草掩埋了,继续上路。 孙炀总感觉啊,哪怕自个儿真把这药材送回了京城,精神也得出大问题。 这不,他想着想着,一抬头,就看见那前边儿官道上,站着俩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 那高壮的,就跟熊瞎子一样壮,戴着张武生角儿面具,好像座小山放在官道上。 至于那矮一些,瘦一些的就更离谱了,一身黑白戏袍,怒目脸谱,更是跟那戏曲里边儿的判官角儿一模一样。 他娘的,莫不然昨晚没睡好,起猛了,看见戏里角儿跑现实来了? 他揉了揉眼。 这才发现,并非错觉。 那前边儿官道上,真有俩人拄在那儿,挡住了去路。 孙炀眉头一皱,抬手让身后的炼士们放缓了脚步,与那俩角儿遥遥相对。 看似没有任何动作,但筋肉紧绷,命运转,呼吸放缓,显然已做好了斗法厮杀准备。 且看那瘦一些的判官角儿上山一步,挡在官道上,开口道:“几位,舟车劳顿,还是把那些不属于自个儿的东西放下,方能走得轻松一些。” 话音落下,孙炀眼睛一眯! 一句话,他就已经晓得了,对方明显是冲着背后的药材来的。 “你们是谁?仁德王的人?” 孙炀深吸一口气,不准痕迹地打了个手势,后边儿七个开海的炼士立刻催动命,神通术法,蓄势待发! “罢了,管你们是谁,所有晓得此事的人都得死!” 话音落下,他身后那七个炼士先前冲锋,快若残影! 且看为首一人持刀,刀光锃亮,划破长空;一人持剑,剑气四射,如那天罗地网;一人拉开长弓,利箭如雨,唰唰落下……就好似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那八人同时出手!各种样式儿的神通化作一场恐怖风暴,席卷而来! 石头看了余琛一眼,后者点点头。 便看那熊一般壮硕的身躯一步向前,踏出,出拳! “喝!” 那浩荡之势,好似石头背后出现一尊怒目圆睁的无量明王,同时轰出一拳! 天罡无量! 只听轰隆! 拳风如火如狱,又好似无尽洪流喷薄而出! 无比粗糙,无比野蛮地将那漫天神通术法,荡了个干干净净! 拳风不停,摧枯拉朽,将那七个开海炼士尽数掀飞后,好似破布娃娃一样砸在地上后,筋骨断裂,五脏破碎,口吐鲜血,没了声息! 孙炀愣了。 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几个手下,转眼就变成了横七竖八的尸首,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嘶―― 倒吸一口凉气! 七名开海炼士,一瞬间死得精光!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今儿,碰上硬茬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仁德王侯,初现端倪 第228章仁德王侯,初现端倪 且说孙炀这边吧,已经做好了与这熊一般的怪物战斗的准备。 但这会儿,却见那怪物摧枯拉朽斩了七人以后,竟直接后退两步,恭敬地候在那判官角儿身旁。 “老爷,您交代俺的事儿,俺做完了。” 然后,就像个乖乖孩子一般,垂头不语,看得孙炀那是一愣一愣的。 ――反差太大了。 但还没等他有功夫惊讶,那判官角儿就走出来,眉心一点儿金光闪烁,转瞬之间笼罩全身,好似神明一般。 在那黄金神光之下,孙炀的“念头”疯狂提醒他,危险! 于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出手! 只看茫茫天地之从天上汇聚而来,却并非涌入孙炀体内,而是涌进他脚下的影子里! 那一刻,这位大皇子的门客不敢再有任何一丝保留,全力出手! 那身躯之内,灵庭当中,漆黑的灵相睁开眼睛! 下一刻,只看孙炀地上的影子骤然膨胀,凸出地面,高高升起来! 转眼之间,就化作一道三丈高的漆黑怪物,私人而非人,似首而非兽,好似一段剪影,但却实实在在拥有形体! 灵相影鬼! 孙炀手中掐诀,那庞大的影之怪物瞬间而动,双爪之间弹出锋锐的刀刃,撕裂空气,袭杀而来! 尽管隔着老远,那恐怖的爪风已让余琛感到凛冽了! ――他这会儿大概算是明白了过来,狼青等人的尸首究竟是为何会有那般惨状了! 便应当是被这可怕影爪撕裂! 且看那影鬼藏匿于黑暗里,难寻其踪,向着余琛身躯扑杀而来! 倘若不聚精会神,恐怕一个疏忽还真看不到这鬼魅一般的漆黑身影! 唰! 利爪落下! 孙炀嘴角下意识勾起,仿佛看到了对方身躯四分五裂的景象。 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骤然僵硬。 只看那判官角儿不闪不避,只是身上无尽金光骤然盛放! 好似一枚熊熊燃烧的可怕烈阳那般! 蒸腾! 将已经攻杀过去的影鬼淹没! “啊!” 蒸发! 几乎只是一瞬之间,孙炀便乐极生悲。 那无往不利的影鬼,这会儿竟在这金光之下毫无反抗之力,便在一瞬间被蒸发了去! 灵相被破,孙炀立时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倒是颇为奇异的灵相。” 只听那判官角儿一边开口,一边向前走来,“若是一般炼士遇见了应当防不胜防,可惜,是我,” 话音落下,孙炀只感觉先前一花,视野里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正当他焦急寻找时,却发现那怒目的脸谱,已在眼前! 一只手,从黑白相间的袍子里伸出来,一把扼住他的喉咙! 黄金一般流淌的金光从那手上翻涌起来,化作一道道锁链将他整个人寸寸捆住! 那一刻,孙炀只感觉自个儿失去了任何一点儿行动的能力。 好似被一只无比庞大的巨手握住,自个儿的生死存亡,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我问,你答。” 孙炀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判官儿便说话了,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镜来。 “你是谁?” “孙炀,师出龟和山天封观,现为大殿下周钰门客。”孙炀看着那一面古朴铜镜,明明自个儿的意识在抵抗,却完全无法控制嘴巴。 余琛点头。 先前猜的果然没错,这要彻底置周秀于死地的果然就只有那夺嫡之争的大殿下了。 “劫这药材,是为了害死仁德王?” “是。” “仁德王已经身犯恶疾,无力争嫡,为何还赶尽杀绝?” “大殿下言,皇家最无情,死去的兄弟才是最好的兄弟。” “仁德王的病,是你们下的手?” “非也,若大殿下有此手段,早让他归了西。” “……” 一问一答之间,问心镜下,孙炀毫无隐瞒,一股脑儿将一切都说了。 大体情况和余琛猜得不差,他就是大殿下的门客,被派来劫掠仁德王的救命药,就是想让仁德王早点儿去死。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仁德王的怪病竟然不是大殿下的手段? ――或者说只是孙炀不知晓而已? 这一点还有待商榷。 问完了以后,余琛收了问心镜,那孙炀方才从那般有问必答的诡异状态中回过神来! 满脸惊恐! 晓得自个儿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你们……你们俩……完了……你们知晓你们得罪了谁吗?京城大殿下,下任太子……”孙炀自知性命不保,也不求饶,反而厉声咒骂。
却见那判官角儿抬头望他了一眼,反问:“那你们知晓我是谁么?” 孙炀一愣,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摇头。 “――那不就得了?” 话音落下,金光一闪,这位大殿下门客的脑袋便搬了家,滚滚落在地上。 余琛收了金光神咒,那尸首便无力倒下,瘫软在地,血泉咕噜咕噜喷,四肢还在抽搐挣扎,但没一会儿就不动了。 然后,他唤来九幽鬼辇,拉起那三箱药材,腾空而去。 末了,一道不完整的掌握五雷轰然落下,将这斗法厮杀的痕迹掩盖得干干净净! 孙炀等人的尸首,也是连渣渣都没剩下来。 九幽鬼辇朝着幽州,也就是那仁德王的封地而去。 时光如流水,白驹过隙。 日升月落间,三天过了。 余琛也跨越了青州与幽州边境,来到了这仁德王的封地,幽州州府,青厥城。 他和石头没进城,只是在城外扎了个纸人,两匹纸马,拉着那三箱药材,进了城。 石头对此感到不解,说咱们这是做好事儿,为啥还要藏头露尾。 余琛却跟他解释,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谁都没见过那七皇子仁德王,还是小心为上。 石头半懂不懂地点头。 纸人纸马就这般进了城,虽说青厥城所在的幽州是大夏出了名的贫瘠之地儿,但毕竟是一州之府,街巷上仍是热闹非凡。 各种样式儿的商铺酒肆林立,来往百姓肩挑背扛,摩肩接踵,小摊小贩买各种吃食儿,热闹的吆喝声响遍了大街小巷。 纸人纸马拉着药材,一路向仁德王府去,途中听闻不少百姓交头接耳。 大多数说的,自然还是江州没了那事儿。 除此以外,谈论最多的就是那位新来幽州的仁德王了。 余琛记得有人说过,你要看一座城市最真实的样子,不要去那些灯红酒绿的地儿,要去那臭水沟,贫民窟,城中村;你想知晓当官的作为,就不能去衙门官府,要去街巷,酒肆,茶铺。 这些地儿,说的才是血淋淋的实话。 这不,对于那位新来的仁德王,百姓们多半都是赞扬的。 说那位入主青州后,上来就是三把火,治贪腐,除民霸,剿恶匪,烧得整个青厥沸沸扬扬。 虽说只来了几个月吧,但青厥城的日子却是一天比一天好过了。 百姓自然不吝赞颂。 这些话听在耳朵里,也让余琛愈发觉得自个儿为那位仁德王拿回救命药的事儿,做对了。 仁德王府前,纸人纸马拉着马车停下。 立刻便有守卫上前盘问。 纸人直接报出狼青之名,以及身后救命之药。 俩守卫不敢怠慢,去府里通传以后,将纸人纸马请了进去。 一路待到一间会客大堂。 堂上,早已斟满热茶,一位白色襦衣的年轻男子,头戴玉冠,坐在座上,早在等着了。 且看样貌俊秀,眉眼温润,面部线条也柔和,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位王侯,更像是一个书生,书卷气儿十足。 从狼青的走马灯里,余琛认出来了,眼前之人正是那七皇子仁德王周秀。 他见了余琛,先是一笑,请了上座。 正当这时,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上前,低声说了几句。 虽然他声音很小,到余琛能听到他说的大概是“药材为真”的意思。 那仁德王脸上笑容更盛了,开口道:“多谢先生送药之恩,小王在此谢过了。” “收人所托,帮人办事。”纸人摆了摆手道。 又将狼青等人被孙炀袭杀的事儿说了一遍,只不过细节改成了狼青临死之前见到他,嘱托他将药材送来仁德王府罢了。 那仁德王听了,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命人为余琛备上厚礼,以答送药之恩。 做罢,还请余琛暂作停留,晚上有美酒美食设宴招待。 余琛本想回绝,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跟着侍从去了偏殿一间客房。 俩人第一次见面,没半点儿冲突,和和气气。 但远在青厥城外,操控着纸人的余琛的真身,却是眉头死死皱起。 说这会儿吧,他有了本命之以后,扎出的纸人儿已经不再是空有其形了。 他若拥有的神通术法,也能以纸人施展,当然威能肯定不如真身就是了。 所以啊,在见了那仁德王以后,他便以纸人看去,天眼睁开。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让他心头犯嘀咕。 ――既然传闻说那仁德王心脏有病,他自然是第一时间看了对方身体的状况。 却发现对方血肉之躯下的心脏,跳得如洪钟大吕,铿锵有力,一点儿都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模样。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京城恶疾,初见国师 第229章京城恶疾,初见国师 余琛这可就看不太懂了。 按传闻和狼青的走马灯来看,都说是七皇子仁德王身患恶疾,心力有衰,所以才退出夺嫡之争,来这幽州青厥城做个闲散王爷。 但这会儿,他以天眼观之,却发现对方无论是心脏还是其余脏腑,都没丁点儿问题! 若是以寻常人的标准来说,健康得很,是那种活蹦乱跳的身子骨儿。 这咋回事儿? 余琛不理解。 但他没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了。 既然有问题,那就……问呗! 仁德王府,一间餐堂。 天色入暮,窗外漆黑,明晃晃的烛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窗户微微推开,窗台上摆放着烟雾缭绕的兽首镂空香炉。房里正中,大圆桌上,美酒美食摆满,让人垂涎欲滴。 和余琛想象里边儿不同的是,仁德王所说的设宴并非那种高朋满座的大宴,而是这般只有他们俩人的私下聚会。 上完菜后,仁德王屏退了最后一名侍者,紧闭房门,笑道:“本想设一大宴,请来青厥最好的乐师与舞女为先生助兴,但想到先生应当不会喜欢那般场合,便一切从简了。” 余琛挑眉:“殿下如何晓得?” 仁德王一笑:“先生直到如今都未曾说过名姓,甚至先生本身也不过傀儡之身,既不欲显露真身,自当不喜热闹。” 余琛眼睛一眯。 这仁德王,已看穿了纸人纸马之术? “先生,吃菜,饮酒。”仁德王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后者敷衍地夹了一筷子后,放下,也懒得装模作样了,问道:“殿下,没病?” 话音落下,仁德王顿时一僵。 眼里露出惊讶之色。 但并非什么被看穿了的惊慌,而是没想到余琛会那般直接地问出来。 余琛摊了摊手。 反正他这会儿是纸人之身,毫无顾忌,有啥问啥。 良久以后,仁德王方才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承认了去。 这会儿,又轮到余琛懵了。 “殿下既无病无灾,那天下盛传的退出夺嫡之事,也是假的了?” 既然他真没病,那为啥突然退出太子之争? “非也,病是假的,退出夺嫡却是真的。”仁德王摇了摇头,“或者说,就是为了退出夺嫡,小王才装了病,来这幽州之地。” 余琛这会儿吧,那是满脑子问号,脱口而出,“为何?” 仁德王没有回答他,只是反问:“先生可去过如今的京城?” 余琛摇头:“未曾,但正准备去。” “先生眼里,京城是个怎样的地方?”仁德王又问。 “寸土寸金?荣华富贵?达官便地?天子脚下?” “以前是,但如今,不是了。”仁德王摇头, “――京城,病了。患了恶疾的,不是小王,是那千年古城。” 余琛皱眉。 但仁德王却也不再多说,话锋一转:“所以小王放弃夺嫡,来这幽州之地,欲出海寻药,治病。” 余琛不明所以。 仁德王却不想继续深说。 就像余琛不想说自个儿的身份一样。 但从这番话里,余琛却得知一件事儿,仁德王,要出海。 他要这幽州封地,就是为了出海。 而那海外,余琛虽不知其所以然,但也在这些年里,略有所闻。 且说那海外之地,仙家林立,福泽满世,有人携剑开天,有人白日飞升,神异得很! “那便祝殿下一帆风顺,平安回来。”余琛拱手。 “借先生吉言。”仁德王端起酒杯,和余琛碰了一下,突然又道:“对了,小王不才,但也在京城待过二十余载,既然先生欲往京城,不如听小王一句。” 余琛点头:“殿下请讲。” 仁德王的脸色郑重起来,缓缓摇头,吐出三个字儿来,“――不要去。” “小王对于京城的建议,唯此一样――不要去。” 仁德王看着余琛的眼睛,颇为认真。 余琛打了个哈哈,“殿下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在娘胎里时,算命先生就指着我娘的肚子说了――这孩子以后长大了啊,劝不动。” 仁德王一愣,也是哈哈大笑,不再多说。 俩人吃肉喝酒,一直到夜深,余琛方才带着仁德王的“谢礼”离去了。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仁德王微醺的脸色在余琛走了以后,立刻恢复了正常。 “我那愚蠢的兄长,连本王装病都看不出出来,还妄想坐上皇位。”仁德王失望地叹了口气,“只可惜了狼青和他二十多个弟兄了……罢了罢了,玄镜。” 随着他一声呼唤,黑暗里,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仁德王继续道:“将狼青等人的抚恤翻一番,发下去吧,他们死得太不值当了。” “是!”被称为玄镜的黑影儿点头。 然后,他望着门口,突然道:“殿下,那人知晓太多了。”
其意,不言而喻。 “无妨。” 仁德王摇摇头, “虽本王之病是假,但他万里迢迢为本王送来救命之药,这好事论心不论迹,便已是大恩。更何况这些细枝末节,已不重要了,如今要紧之事,唯有去那海外,讨来圣法,方能治京城顽疾。”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本王只是感到惋惜,这般人物,却要在这般时候去那京城,去那病入膏肓之地,可惜了。” 黑影不说话了。 原本他是想灭了余琛的口的。 但仁德王都说不必了。 他自然不会有更多动作。 另外,他也不觉得那家伙去了京城,还能安安生生活下去。 虽说吧,他并不晓得京城到底咋了。 但他却明白,这会儿的京城里,有大问题,有大恐怖。 ――足以让几乎是钦定了太子之位的仁德王装病也要离京,远赴海外奔波的大恐怖。 纸人纸马确定身后没尾巴跟着以后,方才回到余琛身边。 带来了仁德王的谢礼。 一些金银珠宝,灵铢奇珍,还有一块门客令牌。 ――据仁德王说,既然余琛要去京城,那他的令牌在那地方还是有点儿用的。 但这会儿,余琛压根儿没心情管这些。 他至今,还感到不可思议。 仁德王……没病? 他只是装病,好远离京城? 到底是什么东西,足以让一位如日中天的皇子放弃太子之位? 而他所说的京城恶疾也是什么? 是否他也察觉到了占天司国师的阴谋? 倘若真是如此,他不应当联合宋相一同对付那国师吗? 远赴海外寻药又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 问了文圣,文圣老头儿也猜不出。 只说那周秀从小就这样,说话说半截儿,有自个儿的想法,但唯有一点,从不无的放矢。 也就是说,他装病,放弃夺嫡,准备出海这些事儿,肯定有什么原因。 文圣老头儿也不晓得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就只能叮嘱余琛到了京城,小心一些。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余琛起床,和石头一起进城逛了一圈儿,喝了碗热气腾腾的粥,就打算走了。 但这临走之前,却看见不少百姓都聚去了港口。 余琛也是好似,带着石头过去一看。 就见十来艘巨大的航船好似阴影一般,停靠在海畔,这庞然大物上,属于大夏的旗帜,迎风招展前往。 而周遭围观百姓,纷纷停留,望着那十来艘航船,双手合十作揖,好似在祈祷那般。 余琛随便找人一问,才晓得这船上乃是幽州仁德王,今儿准备出海,要去海外求药治他那心脏之病了。 先前不是说了吗,仁德王周秀虽然来青厥城没几天,但颇得民心,所以他这一走,不少百姓都来送行,也衷心祝愿这位年轻王爷能够寻得仙药,治愈顽疾。 但只有余琛晓得。 仁德王没病。 他出海求的药,要救的不是他自个儿。 但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待那十来艘航船启航以后,余琛也找了个偏僻角落,乘上九幽鬼辇,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转眼,月余过去。 余琛驾驭九幽鬼辇,终于远远望见前方地平线上,巍峨的城墙连成一片绵延的阴影,好似把那天地相接的地平线都描黑了一般。 尽管离得还远,但那恐怖的骇人压迫力,已好似天穹倾塌,让人望而生畏! 仅是远远望着,便让余琛感到由衷震撼! 它如一头沉睡的恐怖的猛兽,蛰伏在那广袤的平原腹地,好似一睁眼,便能把天地都吞了下去! ――京城! 这便是大夏中州最繁华的无上中枢,天下脚下,人道极尽昌盛之城,三山九脉汇聚之地! 余琛和石头在距这南城门十里地之处,下了九幽鬼辇,领着石头徒步前行。 ――据文圣老头儿所说,京城禁空,哪怕是神薹存在,都得乖乖用脚去丈量这巍峨帝都。 南城门。 漆黑的城墙好似某种巨兽的鳞甲,古老而粗粝,那黑黝黝的十丈高城门庄严肃穆,让人心生敬畏! 这还未曾进城。 余琛抬头一望。 便见那巍峨城墙之上,一位位好似雕塑一般矗立的黑甲兵卫间,一位身穿釉白法衣,手握青木麒麟杖,身形消瘦佝偻的老人,正平静地盯着自个儿。 那目光混浊,空洞,就好似……俯瞰众生的无情上苍。 让余琛寒毛直竖! 与此同时,余琛从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的记忆里,轻而易举认出了他的身份。 ――大夏三圣之一,天山之主,占天司天监,大国师! 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二百二十九章 镇魂邪钉,不归鬼陵 第230章镇魂邪钉,不归鬼陵 第一次,余琛见到了这传说中的国师,与文圣同为三之一的第四境存在。 他尽量不去管那目光,硬着头皮,往城门的方向去走。 ――因为文圣老头儿和他讲过,这国师身上,诸多诡异。 其中一样,便是他出现在你视野之时,你所看到的永远是他正面对着你,目光凝望着你。 无论是如何改变位置,如何改变方向,只要凝望他,都会看到他也在凝望你。 永远无法看到他的背后。 所以这会儿啊,国师只是站在城墙上,但余琛看到他的时候,便有一种被凝视的错觉。 ――那种感觉吧,说实话,并不太好。 跟着一众商贩队伍,余琛来到城门口,接受城卫的例行检查。 不得不说,那仁德王周秀虽然退出夺嫡之争了,但他给的门客令牌还是含金量十足,让余琛和石头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就通过了城门口的检查。 ――否则他还得琢磨个假身份出来,毕竟他和石头原本的身份腰牌都是江州金陵人士。而这会儿,江州神秘消失以后,任何跟江州沾边儿的人或者事儿都足以触动京城高层敏感的神经。 通过检查,走进那三五丈深的黝黑城门――这也是京城城墙的厚度。 愈发往前,黑暗愈盛,那压抑之感也愈浓。 直到某一刻,彻底走完那城门,好似山重水复以后,柳暗花明! 一副繁荣昌盛之景,挤进余琛的视野里,目不暇接。 只看前方街道,青石铺路,宽阔无比,二十骑并驾也丝毫不显拥挤; 街道两旁,大气的青瓦木楼林立,琳琅满目的门铺若干,左边儿金锦屋里挂着华贵的布帛,右边儿伯牙阁里是古色古香的琴瑟;街道之上,又是车马喧嚷,热闹纷繁,好似那乱花,看迷了人眼。 余琛和石头就像俩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愣了好几息方才反应过来,向前走去,混入川流不息的人潮。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从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里来看,整个京城,分为三个部分――外城,内城,皇城。 外城就余琛站在待的地儿,分为东西南北四城区,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兽命名,乃是京城百姓日常生活的地儿。 外城与内城通过洛水相断,内城主要是朝廷各个部门和一些达官贵人所住之处,里边儿戒备森严,百步一哨,千步一岗。 至于皇城便不必多说了,那真龙天子所在,即为皇城,其人道气运汇聚之地,极尽昌盛。 余琛在外城转了一圈儿,找了个客栈吃了顿饭,要了个房间儿,打算先住上一晚再做打算。 不用多说,他的打算自然也是找个坟头看着。 因为有坟才有死人,有死人才有遗愿,有遗愿才有奖励,有奖励方才能长本事儿。 但这事儿也急不来,这会儿天色已晚,掌管丧葬的礼部殡葬司怕是也关门儿了去,还是明儿再说。 客栈房里,余琛从芥子须弥袋里取出十八枚铜钉。 这钉子长一尺,寒芒不显,通体暗红斑驳,不知是血还是锈,充满了不祥又诡异的气息。 唤作――镇魂十八钉。 乃是先前狼青等人的遗愿完成以后,度人经给出的奖励。 用起来也不困难,灌入本命之后即可施展,宛如御剑之术那般,十八枚镇魂钉如臂指使,铜钉入地,可画地为牢,锁魄阵魂;铜钉入体,更是断绝生机,十死无生。 在贫手里把玩了一番后,余琛这才将其收起,盘膝坐在床上,吐纳修行。 这会儿,灵庭当中,那灵相金身仍在不断膨胀,而那灵庭天穹,已迸发丝丝裂纹。 余琛知晓,只等着一方灵相天穹彻底崩碎,便能开辟神薹之界,灵相破碎虚空,白日飞升,达到那炼的第三只境。 指日可待!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余琛让石头在客栈等着,自个儿下去随便点了碗粥,坐在客栈外的茶棚子里,一边咕噜咕噜地喝,一边看着这街巷外边。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但京城里便已经是热闹纷繁,肩挑背扛的小贩朝集市去;说书先生背着布包在搭台;早起赶集的富贵人家的杂役行色匆匆…… 吃了粥后,余琛朝内城的方向而去。 这京城的内城与外城,只有一水之隔,唤作洛水主流。 要说这洛水也是京城一大特色,主流乃是往来京城的船舶航线,日夜都有庞大的航船停靠出船。 而那一道道支流便成了京城盛景,白日里那些书生文人,登船航游,煮茶斗诗,挥斥方遒;而到了晚上,华灯初上,彻夜不歇,花船游荡,便成了那些个纨绔子弟肆意逍遥的夜场。 言归正传,这由外城到内城,没有陆路,只有十三座天上桥横跨洛水,这桥的名儿,也喻示过了桥,那就是天上人的地儿。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内城当中,大多是朝廷各个部门儿,自己那衮衮诸公和富贵商贾的住宅之地,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的确有如云泥,难以企及。
通过手里仁德王的门客令牌,余琛相当轻松地通过了内城的城门――那周秀没有夸张,他这门客令牌除了不能随意前往皇城以外,在京城各个地儿那都是畅通无阻。 来到礼部,专门儿管丧葬之事儿的殡葬司。 殡葬司的吏目见了仁德王的门客令牌,立刻化身百姓好公仆,和蔼可亲,谄媚陪笑。 但听了余琛想找个看坟的活儿以后,他却是面露难色。 ――大夏京城,对外开放的陵墓一共四座,分别对应外城的四城。 而这守陵人的职务,也是正正经经的朝廷编制,虽没编制,但也是吃公家饭的,铁饭碗儿,稳当,又清闲。 所以虽说起来是下九流的活儿,但也是被那些百姓争破了头,全然没有空缺,而且能挤破脑袋当上守陵人的,那基本上也都跟朝廷底下的吏目沾亲带故。 可这会儿,余琛拿着仁德王的门客令牌来,说要找个守陵的活儿,那就必然要从那些个守陵人里边儿踢出一个。 这吏目可头疼得很。 余琛听了,也不想抢人家饭碗儿,就说还有没有别的陵墓。 那吏目眼珠子一转,欲言又止,好久才说,京城除了四座大陵以外,还有一座。 只是那陵,唤作“不归”,听名字就晓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它甚至都不在京城里边儿,而在外边儿的不归山上。 虽说也属于家庭殡葬司管,但上面埋的尸首,要么是横死的,要么是怨气深重的,要么是没名没姓不知哪儿来的。 其他四座陵的守陵人都是别人抢着去当,但唯独这不归陵因为阴气森重,守陵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最长的也没干满仨月就屁滚尿流不干了。 所以这会儿,那不归陵上的守陵人职位倒是空着的。 但那吏目说清楚了以后,也不建议余琛去那儿,因为听说有不干净的东西。 余琛听了,眼前却是一亮。 ――这不瞌睡来了碰枕头? 咱这帮死人办事儿的,要的不就是那这死不瞑目,怨气深重的尸首? 至于吏目口中阴气重,不干净,闹鬼? 那算啥? 余琛这会儿说自个儿是鬼祖宗,也不为过了! 在他一再坚持下,那吏目方才为他办理了职务,并一而再再而三强调,说一旦晚上过了二更天,千万待在屋子里别出来晃悠。 余琛满口答应,领了牌子,衣裳,被褥还有一些杂物,就走了。 留下那殡葬司的吏目,一脸迷糊。 你说这拿着仁德王的门客令牌,朝廷里除了那些有官品的职务以外,其余活儿那不是随便选? 怎么着年轻小伙子就决心一头扎进那死人堆里呢? 想不明白。 但余琛可没管他,拿着东西就回了外城,在客栈接了石头以后,准备出城上山去了。 街上,仍是热闹非凡。 余琛买了几串糖葫芦,还有一些糕点,准备晚一些时候带去阴间给青浣尝尝,这姑娘就喜欢这些零嘴儿。 而京城也大得很,俩人走了大半天,也没到目的地的不归山上。 直到天色暗下来,黄昏临近,方才远远望见那城墙外夕阳下,一座幽黑色的阴森山岳。 ――就这儿了! 可就在俩人准备出城的时候吧,城门口一阵骚动,引起了他俩注意。 只看那边围了好多人,人头攒动,喧闹异常。 余琛和石头刚准备围过去,看看热闹。 就听人群里边儿有人惊呼! “死人啦!死人啦!马瘸子死啦!” 于是大伙儿惶然,你一言,我一嘴,不住议论。 从那些个百姓的谈论里,余琛方才晓得了大概发生了啥。 且说这靠近城门的街巷,是京城最底层,最卑微的百姓生活的地儿。 ――京城格局如此,越靠近皇城,越是繁华;反之则越是贫苦荒凉。 余琛俩人这会儿所在地青瓦街生活的更是贫民里的贫民,基本都是一些老无所依的老头儿老妪,浑浑噩噩地等死。 而这被大伙儿围观的死人,就是青瓦街里一个老头儿。 本名已经不详,没人知晓。 但因为断了一条腿,又终日牵着一匹老马,被人喊作“马瘸子”。 说这马瘸子啊,虽然瘸了,但身子骨也硬朗,这些年靠着他那匹老马,从城外驼一些草药进城来卖为生。 可今儿从城外回来,大伙儿却没看见他那匹老马,马瘸子自个儿也是遍体鳞伤,拄着根树杈,一瘸一拐回来的。 嘴里还嘀咕着些什么,但没人听清。 直到黄昏,邻居才发现他躺在家门口。 一摸脖子,却是已经没了气儿。 第二百三十章 生啖其肉,活饮其血 第231章生啖其肉,活饮其血 京城,玄武北城,城门口。 余琛停了脚步,石头也就跟着停了。 他不晓得余琛想干啥,但老爷走,他就走,老爷停,他就停,毕恭毕敬站在身后。 而余琛停下的原因,已不言自明。 还不是因为那马瘸子的尸首上,一条脚不沾地儿的鬼魂,张牙舞爪,骇人得很! 那双被漆黑的色泽所蒙蔽的双眼里,透出的是让人心惊肉跳的可怕恨意与怒火! 也得亏阴阳相隔,人鬼殊途,这些百姓瞧不见它,否则哪儿还有功夫围观?早吓得屁滚尿流了! 余琛不着痕迹地招了招手。 那鬼魂便跟着他而来。 一同出城而去。 一路上,周遭百姓纷纷驻足,看那一场生死热闹。 言谈之间,余琛还听闻了更多的消息。 比如有人说这马瘸子似乎是十多年前从北方回来的,浑身都是陈旧的伤痕,要么是当过兵,要么就是江湖上混过的,反正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还有人讲马瘸子的那头老马,虽然说老了一些,但通人性得很,曾经马瘸子和另外一个采药人在采药的时候遇见了豺狼,那老马不但不跑,反而厉声嘶吼,直接将那豺狼给吓退了,这才保住了马瘸子和那采药人的性命! 后来据那采药人说啊,那老马啸叫的那会儿,一股血腥悲壮之意自生,不太像是一般被驯化拉货的马儿能有的血性! 还有人说,白日里种田插秧的时候,在城外的大黄山下看见了马瘸子的马,被几个背着弓箭的人射杀,其中一个年轻人衣袍华丽得很,似乎是什么大人物来着。 …… 各样式儿的说法都有,真假难辨,分不清虚实。 余琛只是耳朵听着,一边出了城,带着马瘸子的鬼魂上了那不归山。 且说这不归山上不归陵,虽说看起来阴气儿森森,但实际上整个陵墓修建得却是相当宏伟壮观。 灰白方石砌筑,两根泛黄石柱拱起大门,一圈儿白石围墙将整个墓园围起来,占地也是相当辽阔。 墓园门口,还左右各立一神像,托宝塔,持神镜,意在镇压邪秽。 而那陵墓之内,一排排整齐的石碑矗立,沉默而静谧。 石碑之间,除了那阡陌之路以外,到处是膝盖高的野草。 明月之下,风一吹荡,影影绰绰,好似里边儿有什么事物在游窜那般。 倒是颇为渗人。 端得是一个阴森诡异。 这番景象,或足以让寻常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还没进去就先打退堂鼓。 但对于余琛来讲,那简直就跟回家了没啥区别。 ――且看那阴曹地府,哪个地儿不比这不归陵来得惊悚吓人? 大步流星,推开守陵屋子。 和石头一起收拾了一番以后,余琛才铺好床铺,往船上一座,看向眼前的那马瘸子的鬼魂。 度人经一展,金光大放,将其摄了进去。 黄泉河畔,瘸腿的老头儿鬼魂狰狞可怖,双目漆黑,一副恶鬼模样。 ――这也正意味着,他应当是有什么强烈的未遂之愿,否则模样也不会这般渗人。 这马瘸子只是寻常人,死了以后,神智蒙蔽,见了余琛,也是张牙舞爪。 后者轻哼一声,刹那间一股更加阴暗,更加不祥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恶鬼便好似被镇住了一般,不敢再动弹。 待他安静下来以后,余琛才打量着这佝偻的鬼魂。 众所周知,鬼魂模样,与死时的模样息息相关。 和先前在城里听说的一样,这老头儿身上除了新伤以外,还有一道道陈旧的伤痕,一看就是多年以前留下。 至于那些血肉模糊的伤痕,余琛盯了几眼,就看出来这应当是被箭矢所伤。 与此同时,在他凝望这鬼魂时候,马瘸子的走马灯,也一一闪过。 且说马瘸子,真名马驭胜。 大夏京城人士,父母早亡,年轻时在码头干活儿,好勇斗狠,但极讲义气。 后来漠北变故,妖族入侵,马瘸子当仁不让,应征入伍,成了一名骑兵! ――那百姓之间传闻,还真有说对了的,马瘸子以前还真就是当兵的! 在漠北边关,马瘸子和诸多同僚一起抛头颅,撒热血,抵抗妖族入侵,征战八年光阴。 那些陈旧的伤痕啊,就是在那会儿留下来的。 八年过后,马瘸子在一次漠北与妖族的小摩擦中,不幸断了腿,无法继续服役,因伤退伍。 可养好伤走的那天吧,马瘸子看到了那匹一直陪他征战厮杀的马儿。 它就在马房里,静静地望着马瘸子,好似知晓离别将至,双眼当中,只有沉默的不舍。 马瘸子心头一颤,一咬牙,放弃了抚恤金,而是想要带那陪他征战的马儿回京。
漠北军官准了。 于是马瘸子便带着他那老马,一同回了京城。 说这原本他有些军饷剩余,日子本可以过得不错,但因为某次意外,钱财被骗了个精光,落魄但青瓦街上,靠在城外采摘草药为生。 也因为他年纪也不小了,加上缺了条腿,所以一直也没娶媳妇儿,就跟那匹老马相依为命。 虽说日子贫苦,但马瘸子却一点儿不怨天尤人,他觉着只要有他的马陪他一块儿,就够了。 当时有街坊邻里笑问,要是你马儿哪天老死了咋办?马瘸子双眼一瞪,说那天到了,他自个儿也跟着去死! 那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的。 没想到,阴差阳错,一语成谶。 且说今儿一早,马瘸子和往常一样,骑上他那老马去城外大黄山上采药。 他在山腰上采,就放那老马在一边儿吃草,等他采完了药,马儿也吃饱喝足,驼他回去。 ――一直如此。 但今儿,却出了意外。 晌午时,他在采药,马儿在一边吃草,但一只利箭突然袭来,射在他马儿的腿上! 马儿惊啸,嘶鸣! 马瘸子也大惊失色,看着不远处的仨猎手模样的人,大声呼喊! 说这马儿并非那无主野兽,莫要伤及! 那一队人循声而近。 马瘸子这才看清楚了,一共仨人,他认识一个,正是那青瓦街一带的地痞流氓赵大眼! 而另外俩人,看起来一主一仆,那主子年轻俊郎,衣着华贵,仆人年纪稍大,身材壮硕,一看就是练家子。 ――不像是猎户,更像是把狩猎当成游戏的公子哥儿。 等他们靠近了,马瘸子看着马腿中箭倒地的马儿在地上痛苦挣扎,强忍心头愤怒,再次诉说他们这是他的马儿,并非野兽,乃是曾经与他一同在漠北守卫边疆的同伴儿,还请他们另寻猎物。 可谁知那年轻人听了,好像更兴奋了,直说这辈子山珍海味吃遍了,还没吃过边关战马的肉。 当即拉弓放箭,把马瘸子的马射杀了去。 马瘸子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可还没等他靠近,就被那仆人一巴掌扇飞,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是下午。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血,还有一具被剥了皮的马尸,熊熊燃烧的篝火,穿在树杈上被炽烤得嗤嗤作响的肉块儿,以及三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身影。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那年轻人说,“――劲道!” 反应过来,马瘸子瞠目欲裂! 对方却问他,要不要也来点儿! 马瘸子疯了,挣扎爬起神身,双眼布满血丝,拿着割药的镰刀就冲上去! 那仨却哈哈大笑,直接上了马,像是捉弄一般,等着马瘸子追,又骑着马跑远一点,马瘸子追上来了,他们又跑远点。 大黄山上,马瘸子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和那仨人哈哈大笑声交织在一起。 还听那年轻人说,狩了好几年的猎,今儿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猎物追杀,新奇!当真新奇! 后来,马瘸子跑累了,几欲昏迷,他们还拉弓放箭,射向马瘸子身上不致命的部位,让他清醒,让他继续去追。 直到玩儿够了,仨人方才骑马,扬长而去! 离去之前,那年轻人拉弓射箭,就要结束了马瘸子的命,也结束这场闹剧。 可好在马瘸子脚下一颠,摔了个跟斗,方才躲过致命一箭,最后一瘸一拐,回了城里。 这会儿,他好似疯魔。 满脑子都是那仨人! 满脑子都是入骨之恨! 恨不能生啖其肉,活饮其血! 但这凡人,终究是凡人呐。 马瘸子本就年事已高,加上先前被一巴掌打晕,又见了自个儿的马儿被人吃了,更是被遛狗一般遛了好久,再加上那遍体鳞伤。 撑到回家,失血过多加精疲力竭之下,终是倒下去了。 一命呜呼。 可这人死了。 恨却难消! 马瘸子想不明白啊! 自个儿一辈子没干什么缺德事儿,反而征战多年,和他的马儿一起保家卫国,最后更是一条腿永远留在了漠北边关! 这一回来,没成为英雄也就罢了,穷困潦倒也就罢了,但为何还要被他所守护的人们这般伤害?连那陪了他后半生岁月的马儿,也被活活剐了皮烤来吃了。 如何甘心? 如何甘心呐! 于是,执念不消,化作怨鬼,狰狞世上! 【六品灵愿】 【生啖其肉】 【时限∶三日】 【事毕有赏】 第二百三十一章 坟头见鬼,妖风捉人 第232章坟头见鬼,妖风捉人 不归陵上。 石头抱着块好大的肉干儿,安安静静地啃着。 ――自从修行天罡无量以外,他本就恐怖的食量再度暴涨,一天得吃个八九顿才能堪堪抵挡饥饿。 在他一旁,一桩长桌上摆满了黄纸和竹条,还有一小叠朱砂和一盘墨。 石头就那样盯着自个儿的老爷,在桌前忙忙碌碌,最后扎出一个纸人儿。 “石头,你在这儿待着,我出去一趟。”把纸人儿做好以后,余琛嘱咐了石头一句,出了门儿。 石头没问他去干啥,只是一口应下,然后把桌上的黄纸竹条都收拾了。 安安静静地在山上等。 可这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很快就过了二更天。 石头突然听到外边有动静,推门出去一看。 要说这憨厚汉子,的确是听话,但也仅是听话。 ――先前虽然殡葬司的人提醒过余琛,让他晚上二更天后千万别出门儿。 但余琛晓得人鬼殊途,压根儿就不信什么闹鬼的事儿。 更何况就算是真闹鬼,那还保不准是鬼吓他还是他吓鬼呢! 所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当回事儿。 自然也没特意提醒石头。 既然余琛没说,石头也不晓得。 就在这夜半三更天,出了门。 而后,只听一声“鬼啊”的喊叫,便再也没了声儿。 京城里边儿。 余琛先是去了那青瓦街一霸的赵大眼的家里。 ――这人也是马瘸子的走马灯里遇见的杀了他马的仨人中,马瘸子唯一认得的。 赵大眼家里,几个破皮无赖正在喝酒打牌。 余琛并没有找到赵大眼,但很轻易就从那几个泼皮无赖嘴里得到了赵大眼的去向。 且说这赵大眼啊,出生贫苦,但好勇斗狠,很快就在青瓦街纠结了一堆泼皮,成立了一个地下帮派,平日里欺男霸女,飞扬跋扈。 倒也聚拢了不少钱财。 正当他沾沾自喜时,却因为一句话得罪了人,被弄瞎了一只眼睛,毫无还手之力。 从那会儿赵大眼就明白了过来了。 他在这青瓦街或许算个人物,欺负欺负那些老实巴交的百姓。 但出了青瓦街,啥都不是! 所以赵大眼开始向在打点关系,结交人脉。 而而那些大人物都精得跟鬼一样,莫说打好关系,平日里就是面儿都不是他们这些人能见到的。 但这难不倒赵大眼。 结交不到那些大人物,可以结交他们的娃啊! 那些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又没啥心眼儿,好接近得很! 这不,在赵大眼有心之下,他和那吉安坊的坊总唐宏洲的儿子唐哲勾搭上了。 京城分内,外,皇三城,外城又分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方城,而每一座城里又有数不清的街巷,倘若是由朝廷统一管理,未免太过繁重。 所以先帝时期,便出现了没有一种官品的职位――坊总,也成坊长。 四大外城,十街为一坊,坊总则为这十街之首,有官府衙门钦点,也有街坊邻里推举,虽无官品,但在平头老百姓也是大人物了。 而青瓦街,就是属于吉安坊里最偏的一条街。 赵大眼能和那坊总之子扯上关系,还是相当有本事儿的。 总而言之,这段时间,赵大眼就啥也没干,一天到晚带着唐哲吃喝玩乐。 唐哲喜欢狩猎,他们就白天跑外边儿山上去射杀野兽,就地烤来吃了;唐哲喜欢喝酒赏舞,赵大眼就带着他上洛水花船,请他喝酒听曲儿。 而今儿晚上,依旧如此。 赵大眼下午回来打了一转后,就带着钱财出门儿去了,听说是要去花船上听曲儿。 还给他那些弟兄透露,唐哲已经说服他爹,把一个大活儿交给自个儿来做! 所以这些弟兄都在家里好好待着,等他好消息呢! 而得了消息后,余琛转身去了洛水。 这洛水作为京城的一道盛景,号称不夜之河的洛水哪怕是三更半夜也是灯火通明。 一艘艘大小不一的花船上,灯火如繁星皓月,光华璀璨,流光溢彩,热闹得很! 宛转悠扬的琴瑟声从船上洒落,回荡不绝,透过那船窗,还能看见里边儿轻纱单薄的舞女舞姿妖娆,诱人得紧! 余琛站在岸边儿,一只只纸鹤在他手里放飞,盘旋高天。 将这一片的洛水支流,数百花船,尽收眼底。 那甲板上饮酒作乐,觥筹交错的人影儿,一个个都映入眼帘。 找了半个时辰。 天上飞鸟不见,地上余琛睁眼。 ――找到了。 此时此刻,一艘花船甲板上。 雕花的圆木桌前,围绕这几个年轻的公子哥儿,穿金戴银,衣袍华贵,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而赵大眼和几个仆从模样的中年男人,候在一旁。 望着喝得脸儿通红,高谈阔论的吉安坊总之子唐哲在人群中高谈阔论,赵大眼心底确实欢喜。
这段时日,他和唐哲已经打成一片,这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也是视他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赵大眼晓得,这以后啊,有了唐哲撑腰,他在吉安坊的日子,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地过了。 而那酒桌上的唐哲,可没那么多心思管赵大眼是咋想的,一边欣赏着前边儿几个舞女曼妙的舞姿,一边咕噜咕噜灌下一口烈酒,还搁那儿吹嘘。 “跟你们讲,你们猜我今儿猎到了啥?” “狮子?老虎?呸!那些都猎腻了,摆我面前我都懒得多看两眼!” “是一匹战马啊!” “听说还是上过漠北战场的战马!那滋味儿,那肉质,就一个字儿――绝!” “还能在哪儿?就在那大黄山上呗!赵大眼带我去的,果然是个狩猎的好去处,下次有机会带你们一块儿去玩儿!” “……” 酒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显然,唐哲对自个儿白天猎杀了马瘸子的马的事儿,相当骄傲。 “对了!那战马好像还是一个瘸子的!那瘸子穿得破破烂烂,长得眉歪眼斜,蓬头垢面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咱猎了他的马以后,他还追着咱们砍呢!” “可惜他马没了,追了十里地,也追不上咱们!” “好玩儿得很呐!” “……” 他这般说着,好似又想起来了白天大黄山上的事儿,嘴角微微上扬。 显然,对于马瘸子死了这事儿,他并不在意。 且不说一个青瓦街的老头儿死了有没有人在意,就算真有,那也是那瘸子老头儿先拿着镰刀追他们的,这到了哪儿自个儿都是正当防卫。 至于杀马一事。 ――这京城没点儿关系,人命都不值钱,何况一匹马? 所以唐哲方才可以放心大胆的吹嘘。 却想不到啊,黑暗里正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又过了两刻钟,唐哲说得有些乏了,酒也喝得有些多了。 目光迷离起来。 他看向那台上跳舞的几个姑娘,也不晓得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感觉身上燥热了起来。 站起身,摇摇晃晃上前,拉着其中一个最漂亮的姑娘就往船舱里边儿走。 那姑娘神色一变,脸色一白,望着酒气冲天的唐哲,心头那是万般不愿。 倒不是立牌坊啥的,毕竟她本身也是干这个的。 只是坊间有传闻,说这唐哲公子那方面不太行,但又菜又爱玩儿。 就总搞一些稀奇八怪的招数,弄得那些服侍过他的姑娘都叫苦不迭。 而这些姑娘越是痛苦,他就越是兴奋。 总而言之,挺变态的。 听说服侍他一晚上,虽然能挣不少钱,但都得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才下的来床。 可这舞女也是吉安坊的人,咋不晓得唐哲的身份? 一点儿也不敢反抗,就只能任由那唐哲搂着,往船舱里边儿走。 眼里嗪着泪,有苦说不出。 而一旁的几个舞女,既是庆幸,又是怜悯。 另一边儿,其余几个公子哥儿心领神会,笑而不语。 赵大眼也是意会,作为租下这条花船的出钱人,他挥了挥手,“接着奏乐,接着舞!” 立时,花船上,琴瑟阵阵,笛声悠扬,琼浆如注,倩影魅人,好似那醉生梦死,酒池肉林。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唐哲搂着那女子即将踏进船舱的时候。 出意外了。 大风呼啸! 一阵不晓得从哪儿刮过来的大风,一瞬间吹灭了这花船上所有的灯烛! 陷入黑暗。 “啊?好大的风!” “这咋突然看不见了!” “那吃干饭的天象司不是说今儿晚上无风无雨吗?” “……” 一声声惊呼声,回荡在花船上。 待花船的侍者手忙脚乱地重新点好了灯烛,花船上方才恢复了明亮。 众人环顾,虚惊一场。 其中一个公子哥儿刚要发牢骚,眼珠子却突然瞪圆! 且看那船舱入口处,那舞女还在,就搁那儿楞楞地站着。 可搂着她的唐哲,却是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再环顾四周,发现不止唐哲,连实际组了这场局的赵大眼和那贴身保护唐哲的仆从,也没了影儿! “莫非……莫非是被风刮去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伙儿的酒都醒了。 其中一个公子哥儿,慢慢开口, 可他们也晓得,这若是能将人都凭空刮走了的妖风,恐怕早就给船掀翻了去。 但这会儿,除了烛火熄灭以外,就偏偏不见了唐哲,唐哲的仆从,还有那赵大眼三人儿! 便只有一种可能。 不是什么天象变化,而是……人为! 第二百三十二章 因果报应,恶灵狩猎 第233章因果报应,恶灵狩猎 洛水里,花船上。 一众公子哥儿陷入惊慌,包括这花船上的诸多舞女与杂役,都是手忙脚乱。 这会儿大伙儿也没玩耍的心思了,将花船往岸边儿开,准备报官去。 可这船还没开到岸上。 突然之间,几道黄袍身影便从那内城踏水而来,稳稳当当落在船头甲板上。 船上人一惊! 刚欲喝问! 可看清了这来人装扮,都是惶恐不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只看来者五人,皆穿杏黄道袍,墨黑长靴,腰间系一温润玉牌,除此以外,再无其余装饰。 你让余琛来看,他估计认不出来。 但这船上的都是京城土生土长的人儿,自然认得这装扮代表的意义。 ――杏黄袍,墨云靴,灵佩腰上系,剑一扫,拂尘翻,妖魔邪怪吓破了胆! 说的便是大夏占天司的子监们! 这些在老百姓眼里被称为仙师的大人物,能凭空生火,凝水成冰,掌驭雷霆,万般神异。 这京城里边儿一旦有什么非凡之物作祟,他们便会有所感应,踏空而来,将那作祟之物镇压斩杀! “大人!大人!吉安坊坊总之子唐哲……唐哲被妖风刮走了啊!”其中一个公子哥儿回过神来,大声哭喊! 其余人也一一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开始讲述方才之事儿。 “咳!” 那为首的杏黄道袍男子约莫二十五六,气宇轩昂,样貌不凡,一声轻咳好似雷霆震响,使万籁俱寂,针落可闻! 张智凡眉头紧皱,看着眼前七嘴八舌的公子哥儿们,面露烦躁之色,蕴于声,一声轻咳,让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方才,他与占天司一众子监正在日常夜巡巡,虽说是夜巡,但大多数情况下也就是做做样子,毕竟这天子脚下,京城重地,基本上没啥不要命的炼士敢胡作非为。 可就刚刚儿,几人行至洛水旁,手中“司罗”法器突然转动,指向这个方向。 ――这玩意儿对于天地之极为敏感,但凡方圆十里内有一丁点儿天地之异动,都会发出警告来! 张智凡一愣,但还是带着几个同僚,跟随着司罗的指引来了这花船上。 紧接着,就发生了眼前的事儿。 虽然他们几个说得乱,但他大概也听出来了。 ――有人被妖风刮走了,还是这吉安坊总的儿子。 这就让张智凡一种占天司的子监眉头紧皱了。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吉安坊坊总之子,就算那坊总来了,也不陪给他们提鞋! 关键是……妖风。 法器“司罗”感应到天地之异动,又有百姓失踪,几乎可以确定,乃是有非凡之人做乱! 详细了解了情况以后,以张智凡为首的几位子监,分散开来,开始搜寻任何可以的迹象! 而那一众公子哥儿也松了口气。 ――有占天司的仙师们介入,那啥问题都应当迎刃而解了。 “头疼……” 另一半,唐哲揉着脑袋,晃晃悠悠爬起来。 这会儿,他酒也醒得差不多了,脑袋稍微清明了一些。 脑子里开始复盘究竟发生了啥。 先是赵大眼请他逛花船,然后是喝酒听曲儿,然后是搂着个身姿绰约的舞女进屋…… 风! 对了! 起风了! 一阵大风!妖风! 然后自个儿就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没了意识! 反应过来以后,唐哲挣扎着爬起,环顾四周。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差点儿让他魂儿都吓没了! 借着那惨白的月光,这位吉安坊坊总之子看清楚了,一枚枚粗壮的古树在月光下投下阴影,遍地的杂草在阴风里摇曳,燃尽的篝火黑黝黝的一堆,刺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朝血腥味儿的方向望过去。 只看那是一坨血淋淋的事物! 一眼就认了出来! 马尸! 白天时候,他们不是射杀了马瘸子的马吗? 当时还烤来吃了。 只不过这仨人哪儿吃得完一匹马? 剩下的马尸就挂在那儿,没人管了。 这会儿风一吹,那血肉模糊的躯体轻轻摇曳,好似活过来了一样。 咕噜―― 唐哲吞咽口水! 他终于晓得这儿是哪儿了! ――大黄山! 正是白日里他们狩猎的大黄山! 想到这儿,唐哲整个人被无尽的恐惧笼罩,惊恐的情绪好似无数黑蚂蚁一般,爬满了他浑身上下! 突然!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唐哲“啊”一声惊叫起来,浑身上下一个冷战! 方才听身后传来声音,“少爷,是我们。” 唐哲一愣,转过头去,才发现赵大眼和他的随行的仆从,就站在身后。 “这……这到底咋回事儿?”唐哲稍微松了口气,颤颤巍巍问道。 赵大眼和那仆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也看出惊恐与茫然之色。 不过他们多少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和吓得手足无措的唐哲相比起来还是要稍微镇定一些。 赵大眼摇了摇头,只说自个儿俩人和唐哲一样,醒来就发现出现在这儿了。
那杂役也是眉头紧皱,说他虽是先天宗师,但同样是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就出现在了这儿。 “当务之急,还是下山去。”那唐哲的仆从兼保镖的先天宗师深吸一口气,强抑心头惊骇,开口道。 听罢,赵大眼和唐哲都是缩着脖子点头。 “我来探路,少爷不要离我太远。”那仆从也算忠心,开口道。 说罢,向着山下的方向,缓缓走去。 可这刚踏出两步,突然听到黑暗里,有沙哑的声音在说话。 “去吧。” 三人同时一愣。 惊惶地环顾四周。 但很快,他们发现那声音不是在对他们说话。 “我给了你新的‘肉身’,给了你发泄怒火的力量。” “所以去吧,去复仇,去狩猎。” “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那一刻,仨人还没听明白这什么意思。 突然,一声恐怖的嘶吼,响彻丛林! 听得仨人浑身一个寒颤! 那种声音,不像是人,更像是某种恐怖的野兽癫狂的嘶吼! 唐哲更是直接吓得蹲下,腿肚子发抖,走不动道儿! 那仆从强作镇定,上前两步,扶着他的肩膀:“少爷,您放心,老奴就是死,也不会让您……” 话没说完。 唐哲只感觉眼前一阵凛冽的风刮过去。 只看到一道黑影儿从眼前一闪而过。 然后,一股甜腻的温热便喷了他一脸――有点儿腥,像是铁锈的味道。 唐哲颤抖着伸手在脸上擦了擦,借着月色,终于看清了这股温热到底是什么。 ――血! 鲜红的血糊满了他的脸和手! 而方才还在和他说话的先天仆从,这会儿却是没了脑袋,脖颈出嗤嗤喷涌着鲜红! “啊!!!” 唐哲哪儿见过这般阵仗,一脚踹开老仆的无头尸首,屁股墩儿着地,蹬腿儿乱爬! 然后,他就听到咔嚓咔嚓,咀嚼的声音。 转头一看,就见一个人影的生物,捧着个圆滚滚的事物,使劲儿撕咬! ――虽然差点儿被吓傻了,但毕竟还差点儿,所以唐哲和赵大眼很轻松就猜到了那圆滚滚的事物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脑袋! 他的仆从的脑袋! “跑!带本少爷跑!赵大眼!快!” 唐哲想跑啊,但偏偏浑身都在发抖,心脏好似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捏住那样! 他看向赵大眼,使劲儿大喊! 而赵大眼呢? 这生死时刻,他可不想像那仆人一样拿命搭上,一脚踢开唐哲,拔腿就跑! 可这刚跑出没两步。 那人形生物猛然转头,丢下手里的脑袋,化作一道黑影儿扑过来! 唰! 摔倒在地的唐哲刚爬起来,就看见前方的赵大眼的身子,裂成了两半儿! 山上仨人,转眼死了俩! 在极度恐惧之下,唐哲好似终于激发了这身躯的最后一丝潜能,撒丫子就往山下跑! 不敢回头! 一路上,他听见那怪物的嘶吼,奔跑时带起的风声,犹在耳畔! 唐哲那个吓啊! 浑身鸡皮疙瘩没停过! 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逃! 逃! 还是逃! 皮肤被荆棘割伤,鲜血如注! 不管! 逃! 撞在树干上,头晕目眩! 仍不管,还是逃! 摔在地上,手摔断了! 也管不了,跌跌撞撞爬起来,一直逃! 不知逃了多久,不知跑了多远! 终于在某一刻,他望见了官道,望见远处驿站点点灯火,望见了那京城门口执守的卫兵。 望见了……希望! 唐哲的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 就要冲出大黄山的深林,离开这片诡异的杀场! 可就在那一刻,就在他的脚步要迈出丛林的那一刻,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尖锐的指甲,死死扣进了血肉,一把将他拉回黑暗的深林里! 砰一声! 唐哲整个身子,重重摔在地上,浑身上下骨头都好似断了! 然后。借着死寂的月光,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人影生物的模样――脏兮兮的,面目狰狞,浑身是血,还瘸了一条腿。 瘸腿? 那一刻,唐哲脑海里,一个身影与眼前的“恶鬼”重合起来。 “是……你?!”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 为何对方明明拥有那让人看不清的可怕速度,却还任由他跑了那么远! 不是追不上。 而是……狩猎。 一如他作为猎人时经常干的事儿,任由猎物满山逃窜,在它以为快要绝处逢生时给予最后一箭! 扼杀所有希望。 因果报应啊! 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回荡起白天那瘸子无能狂怒的嘶吼。 ――生啖其肉,活饮其血。 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二百三十三章 厉鬼索命,神通嫁梦 第234章厉鬼索命,神通嫁梦 所谓报应。 有施必有报,有感必有应,故现在之所得,无论祸福,皆为报应。 这会儿,那没读过几年书的唐哲,算的上是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了。 ――报应啊! 昨日之因,今日之果! 他昨儿飞扬跋扈,射杀了马瘸子的战马,还乐此不疲戏耍于他! 这是因。 今儿,便遭了报应。 被那化作恶鬼的马瘸子狩猎追杀,如玩弄猎物一般,摆弄于鼓掌之间! 明明可以一击将他毙命,但偏偏要给他一缕生机,待到他终于冲出大黄山,眼见远方京城时。 再将那一缕愈发炽盛的希望完全踩灭! 就是果! 唐哲浑身酸痛,遍体鳞伤,手撑着地,屁股用力,一步步往后退。 而那断了条腿的瘸子身影,也不着急,一步步向前,他退一步,瘸子就进一步。 于是,好似潮水一般的恐惧与绝望,在那一瞬间笼罩了唐哲浑身上下! 就像俗话说的,在某些时候,死亡并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等死! 于是,再也经受不了这种折磨的唐哲癫狂似地怒吼一声,如此抄起地上一根儿木棍儿,向那瘸子鬼影儿杀去! 但他既不读书,也不练武,更未曾炼入道,怎么会是化作了恶鬼的马瘸子的对手? 只看那鬼影儿一闪而过! 啪! 木棍儿折断! 唐哲只感觉脖子被人提起来,死死箍住,动弹不得! 而他的眼前,是那张被血肉糊满了的苍老鬼脸。 “老狗日的!杀了老子啊!老子怕你啊!有种就来杀了老子!” 不知是恐惧与绝望转换成了愤怒,还是不想再忍受这般精神上的榛蘑,反正在这将死之际,公子哥儿唐哲却是硬气了一回,对着马瘸子大声怒骂! 但话音落下,马瘸子的鬼魂还没反应,一个沙哑的声音就在一边儿响起。 “到底要多久,大伙儿才会明白,死亡在某些时候,也是一种奢侈。” 似是叹息。 那沙哑的声音回荡。 破口大骂的唐哲猛然一惊! 侧过头看向一旁。 只看那黑暗里,不知何时浮现了一条身影。 穿黑白戏袍,戴判官脸谱,好似扎根于无尽黑暗,静静矗立。 唐哲脑子嗡了一下。 判官角儿? 这不是那戏剧里边儿的判官角儿吗? 但很快,他就没功夫思考这判官的事儿了。 ――一阵愈发形容的刺骨的疼痛,从他肩膀处袭来! “啊!!!” 唐哲整个人都疼得抽搐起来! 低头一看,右肩处血肉模糊,一大块儿皮肉被那恶鬼撕咬而下! “你……你……” 唐哲疼得说不出话来,他无法理解,为何对于那仆从和赵大眼,这恶鬼一击毙命,但对于自个儿,就要遭受这般酷刑? “啊!!!” 又是一口! 唐哲胸腹之间,大块血肉被撕裂,露出白森森的肋骨和里边儿滑滑腻腻的脏器。 他的整个身子都痉挛起来。 看在余琛眼里,就好像被割了喉的鸡鸭,在被放血的时候那种痛苦的挣扎。 “杀……杀了我……我错了……求求你……杀了我……”唐哲的嘴吐着血沫儿,再也硬气不起来了,苦苦哀求。 ――生啖其肉,活饮其血。 这会儿,唐哲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白日里没干那些恶事儿,也不至于遭这般报应吧? 可惜这世上,哪怕是大夏最杰出的炼金大师,也无法炼出后悔药这种东西。 那一因一果啊,那都得接着。 一整夜,大黄山脚下,痛苦的嘶吼声和可怕的咀嚼声,响彻不停。 直到晨光微熹,天色泛白,方才缓缓停下。 一大清早,这附近的百姓,方才拿着家伙什儿出了门。 他们都是大黄山脚下的村民,平日里靠山吃山,大多以狩猎为生。 而这些猎户,便就在山上布置了不少捕兽陷阱,并在附近留下标记,既方便他们找寻,也是提醒其他百姓避开。 ――而昨儿晚上的嘶吼,猎户们迷迷糊糊中,隐隐有所听闻了。 这还以为是什么野兽上钩了,就准备趁着天色还早,把那野兽抬去卖了。 一行人四五个猎户,哈着白汽儿,就出了门儿。 可他们不知晓的是,他们即将看见的事儿,这辈子都忘不掉。 只看那大黄山脚下的丛林边缘的树上,远远看着像是吊着什么东西。 几个猎户百姓一愣,心说咱们布下的陷阱那都是捕兽夹和布满了竹刺的地坑啊,这咋被吊起来了呢? 可等他们走近一看吧! 嘿! 尿了裤子! 这哪儿是什么野兽啊! 这他娘明明就是个人儿! 一个浑身上下的血肉脏腑都被啃食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具森森白骨的人!
只有那血肉模糊的脑袋,还算完好。 可眼珠子也没了,耳朵也掉了,就留下两个黑黝黝的洞,朝外溢着血。 几个猎户百姓哪儿见过这般场面? 当场哇哇大吐,吐到胆汁儿都出来了,方才惊恐地去报了官。 朱雀城得官衙很快来了一众吏目,强忍恶心,把那尸首弄下来一看! 嘿! 巧了! 不正是昨儿晚上占天司的子监们正在找的唐哲吗? 当即,案子被移交占天司。 张智凡等人一众子监赶到大黄山的时候,已经是上午。 大黄山脚下,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有本地村镇的,也有从京城特意跑出来的。见了占天司来人,立刻鸟兽散了。 几个占天司的子监皱着眉头,一番调查,又发现了赵大眼和那仆从的尸首。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来。 ――这仨人身上的伤口不是什么野兽所至,而是……人。 换句话说,有人硬生生将唐哲浑身上下的血肉都咬了下来! 当时,一众子监,倒吸一口凉气。 ――天地之异动,妖风捉人,被咬下浑身血肉的死者。 这几乎可以断定了,凶手乃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邪修! 下午时分,占天司颁布告示,说有一邪修,为祸京城,杀人喋血,残酷无比,有线索者当立刻上报。 然后下午的时候,朱雀城吉安坊坊总之子唐哲的死啊,就传遍了几乎吉安坊和朱雀城。 这偌大京城,死人一点儿都不稀奇,可如此猎奇残酷的死法,却是足够吸引人眼球了。 但传着传着,又一个消息传出来了。 ――因为先前唐哲在花船上高谈阔论地时候,一点儿也没避讳,所以那些个舞女和杂役都清清楚楚听到了昨天唐哲等仨人在大黄山射杀战马,戏弄瘸子的事儿。 这会儿出事儿了,那些舞女和杂役自然也不是什么三缄其口的主儿,当成茶余饭后谈资将这事儿给讲出去了。 大伙儿一听! 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还有这层因果? 唐哲仨人白天在大黄山射杀战马,戏弄瘸子;晚上就被妖风卷走,也在大黄山上被残忍地杀死! 能这么巧的? 怕不是恶鬼索命? 这般一说,更是为唐哲之死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虽然占天司和朱雀城官衙一再强调没得鬼神之物,但大伙儿还是相信。 这唐哲仨人就是因为太过混账,遭了鬼魂报应哩! 也正当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吧。 一切的始作俑者余琛,却是已在那黄泉河畔了。 滚滚黄泉水,茫茫迷雾中。 在他身前,一个狰狞的鬼影儿浑身血肉模糊,头发那些都已经被凝固的血块儿沾在一起,黏糊糊的。 不必多说,自然正是已经报了仇的马瘸子了。 且说这京城虽然暂时不属于阴间治下,轮回不显,人鬼殊途。 那马瘸子的鬼魂怎么可以伤害那唐哲等仨人渣呢? 自然还是余琛的原因了。 他以纸人纸马之术,在出发知晓就扎了具马瘸子的身躯,让其鬼魂入主其中。 而这会儿的余琛扎出来的纸人儿,也早不是什么障眼法儿,注入了天地之以后,神异非常! 所以入主了纸人的马瘸子的鬼魂啊,连那先天宗师也能轻易撕碎。 ――这就是厉鬼索命的真相了。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真是厉鬼索命也没毛病。 总而言之,在完成了遗愿以后,那无尽的怨气终于消散。 余琛打了一个响指。 蓬! 一团幽幽鬼火便在马瘸子身上升腾而起,将那沾满血肉的纸人之身烧毁了个干干净净。 在火焰与浓烟里,马瘸子苍老的鬼魂,缓缓走出来。 先前他蒙昧之时,虽说没有神智,但却有所记忆。 这会儿清醒了过来,自然对一切也就清楚明白了。 他知晓是余琛帮他完成了遗愿,是余琛的帮助让他报仇雪恨,杀了那三个人渣。 于是,苍老的鬼魂深深一鞠躬,道谢过后,再也牵挂地去了。 黄泉小舟上,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不见。 余琛也长舒了一口气来。 紧接着,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马瘸子的遗愿完成, 一本灰色的书典落在余琛手里。 ――神通嫁梦。 五指一握,那灰书便寸寸而碎,融入余琛肌肤当中。 他闭上了眼,陷入那空明悟道的境界当中。 片刻后,缓缓睁开。 只是那眼眸里,迷雾氤氲,好似梦魇一般。 地煞七十二术嫁梦神通。 以“念头”离体,遨游天地,穿梭入梦,无影无踪。 至那登峰造极时,更能借虚化实,以梦境影响现实!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无头魅影,入梦解咒 第235章无头魅影,入梦解咒 得了这神通以后,余琛从阴曹地府出来,还是在大黄山上。 这会儿,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午时候。 他也没急着上不归陵,而是进了趟京城,在朱雀城吉安坊这一块儿逛了一圈儿。 在城门口找了个茶铺坐下来,点了碗茶水,一盘花生米儿,坐在哪儿优哉游哉地喝。 间隙里,听得周遭百姓都在传,说那唐哲因为干了那些丧良心的事儿,所以被厉鬼报复,死得很惨。 又见街巷上,那些四处巡逻的官兵明显多了一些,偶尔还能见到俩穿杏黄色道袍的占天司匆匆而过。 ――就像那种杀人变态一样,杀完人后还会跟着吃瓜群众混迹在人群里,亲眼看到作案现场和这儿的反应,方才满足。 坐了好一会儿,胖胖的茶酒铺老板走过来,见余琛小食也吃得差不多了,茶水也见底了,问他要不要续。 余琛笑着摇头,说等会儿还要去坊市买点儿东西,就算了。 那掌柜点头一笑,收了桌上茶水。 正当余琛准备给钱时,老板却是今晚的茶水小食儿,都由他请了。 余琛一愣,问他为啥。 老板折扇一拍,回答俩字儿,舒畅! 余琛这边不明所以,但却听闻邻桌百姓交谈,也方才明悟过来。 说是这茶酒铺的老板的儿,以前以为得罪了那唐哲公子,被打断了一条腿去。 老板心头自然对其恨之入骨,但无奈对方势力太大,不敢有任何反抗动作。 可这今儿,唐哲死得那么惨,这茶酒铺老板自然心头高兴。 一喜之下,把大伙儿今下午的茶水钱都免了。 末了,那邻桌大汉还哈哈大笑,调侃今儿大伙儿都是托了鬼的福,白吃白喝一顿! 余琛顺着应了俩声,站起身去了坊市,买了一堆肉菜和柴米油盐,才回了不归陵上。 ――这活儿本来应该是石头来干的,但自个儿今天都下山了,索性就一并买回去了。 直到黄昏,天色入暮,余琛方才上了不归陵。 这地儿一如既往,冷冷清清的,加上黄昏时候,更显阴森可怖。 但余琛毫不在意,直接跨进大门去。 可这天,石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跑出来迎接他。 不归陵上,静悄悄的一片。 余琛眉头一皱,倒也不是说非要石头像个仆人那样次次来迎接。 只是这石头一向如此,这突然反常,怕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余琛当即放下手里东西,以“念头”出窍一探,就发现石头正躺在那一堆墓碑里边儿。 他急忙跑过去一看,方才松了口气。 且见石头躺在那层层野草里,身上还盖着张被子,气息平稳,生机正常,正睡得香甜。 余琛眉头一皱。 石头这会儿已是淬火圆满的存在了,相当于炼士的开海圆满。 这般存在,睡眠时间早已不需要常人那般漫长。 更何况好好的有屋子和床不睡,偏偏要来睡这山野坟头? 余琛可不记得石头有这种癖好。 当即叫醒了他。 石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眼里先是茫然,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蹦起来,把余琛都吓了一跳! “老爷!鬼!有鬼!” 说话之间,他全身气血涌动,拉开架势,皮肉底下炽热的白汽儿升起,已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余琛:“……” 四下环顾以后,石头也才发现周围好像没什么他口中的“鬼”,方才稍微安静下来,跟着余琛进了守陵屋子。 将昨儿的事儿,一一道来。 且说昨晚,余琛扎好纸人儿就下山去了。 石头就在屋里收拾屋子,这收拾完了,已经是二更天过了。 他就打算打两套拳就睡了。 可这拳头还没开始打,石头突然听闻外头有声音传来。 他一愣,还以为是余琛回来了,推门一看,结果发现空无一人。 正准备回屋。 就听见那墓碑群里传来的声儿。 石头寻思怕不是什么倒斗挖坟的,当即举着火把过去一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让他整个人都僵了。 只看一道脚不沾地儿的黑影儿,在墓碑之间飘来飘去,浑身黑雾笼罩,和那传说中的鬼魂别无二致! 他定睛一看,更是发现那道身影脖子上喷出无数黑雾,没得脑壳! 石头当即大吼一声,准备动手! 可这还没碰到人家,就听闻耳边响起靡靡之音,砰一声昏了过去。 直到余琛回来,方才苏醒过来。 而等他醒过来时,就发现自个儿身上盖着被子,睡得正香。 听完以后,余琛眉头紧皱。 听这意思,还是那没脑袋的鬼怕他冷,还给他盖了被子? 这鬼还怪好咧! 另外从石头的说辞来看――浑身黑雾,没得脑壳,脚不沾地儿,这确实像是鬼魂一类的事物。 而且石头这段日子被余琛收在座下,也受了阴曹地府敕封,的确能看见鬼魂。 难不成那殡葬司的吏目说的是真的,这不归陵上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余琛出门去,念头通天地,霸道而野蛮地扫过整个不归山。 一无所获。 却是没发现什么鬼魂之流。 他回了屋里。 石头这会儿已经做好了饭菜,只是吃饭时候,他一直心不在焉的。 吃完了,收拾完碗筷以后,石头就开始打包收拾东西。 把余琛都看愣了,问他干啥? 石头理所当然地说,既然这地儿有鬼,咱们自然不待这儿了。 余琛更懵了。 ――合着你不晓得你老爷是干啥的是吧? 被一个鬼吓跑了那传到地府去不被笑掉了大牙? 而且石头也见过文圣老头儿等人的鬼魂,也去阴曹地府,这咋就被一个没脑袋的鬼魂吓成这样? “我会处理,你别担心。”余琛摆了摆手,让他放下行礼。 但石头还是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口中喃喃,说有鬼,有不干净的东西,得跑远点儿。 这会儿,余琛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石头一向对他言听计从,这突如其来的叛逆,总不能是到了青春期吧? 他从度人经里唤出文圣老头儿。 想着对方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石头这是被种了什么“咒”。 所谓的“咒”,实际上就是一些精通精神道法的炼士开发出来的玩意儿,用余琛的理解来看,就是相当于“暗示”和“催眠”之类的手段。 根据受到的“咒”的种类的不同,被下咒者也有不同的反应。 轻一点儿的,就像石头这会儿这个模样,按照那“咒”的要求去做一些事儿。 严重一点儿的,那可就不好说了,自残,自杀,甚至直接成为施咒者的傀儡,都有可能。 而目前看来,那施咒者,也就是石头见到的那没脑袋的“鬼”,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施下的“咒”,也仅是想把石头赶下不归陵而已。 但虽说如此吧,余琛也不可能就放着不管了。 毕竟他都把这不归陵当成遗愿收集地儿了,自然不可能就这样下山去。 便问文圣老头儿,这“咒”可有破解之法? 文圣老头儿说一般精神魂魄类的术法神通,便有可能找到深藏于受咒者魂魄当中的“咒”,并将其破除。 余琛自然而然想到了。 ――嫁梦。 这门儿神通,便是根红苗正的精神魂魄系术法! 于是他先是一巴掌给听不进人话的石头拍晕了,再运用那嫁梦神通,进到石头的梦境里边儿。 梦境世界。 余琛看到的就是他自个儿和石头老爹的身影,被高高的台子供着,象征他俩在石头心里尊敬的位置。 而除了他俩的身影以外,石头的梦境里就只剩下红烧猪蹄儿,清蒸大鱼,酱卤整鹅,东坡肘子…… 满脑子都是吃的。 在此以外,就只有一个朦胧模糊的声音,回荡不绝。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循循善诱,好似天魔在耳边低语。 听起来又妖娆妩媚,好似小猫儿在挠人心头。 “下山去……下山去……此地待不得……待不得……” ――这声音,明显不是石头的梦境里应当出现的玩意儿。 看来,这便是文圣老头儿所说的“咒”了。 “退散!” 于石头的梦境当中,余琛运转嫁梦神通,大喝开口! 刹那间,他的厉喝化作无形声浪,扩散而去! 轰! 好似狂风骤起,肆虐的风暴在整个梦境爆发,那靡靡之音便好似残云一般消散一空! ――解咒! 余琛长吐一口浊气,收了神通。 石头也睁开眼来,眼中恢复清明,再也不提下山逃避之事儿。 余琛又问了问文圣老头儿,之前在京城当稷下院长时候,知不知晓这不归陵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后者只是摇头。 余琛知晓了以后,微微颔首,送文圣老头儿回了阴曹地府。 然后让石头先回了屋里,自个儿则站在门外,面无表情。 他这取了朝廷腰牌,领了守陵衣裳,他便当自个儿是这不归陵的守陵人了。 那不知何物的所谓“无头之鬼”,耍些手段想赶他们下山。 自是让余琛心头不快。 今儿他倒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且说光阴如水,日落月升,深夜来临。 不归陵上,更显阴森。 听着底下京城传来的打更声儿,余琛知晓,是到了那二更天了。 便看向那墓碑之地。 嘿! 只看突然之间,有道黑影儿从土地里升起,徘徊于那墓园里,阴风阵阵,森寒袭人! 而与此同时,这不归陵上的阴死之气儿,便好似百川汇海一般朝它涌去。 但突然之间,那黑影儿好似发现了余琛那般。 只看它突然停滞,然后卷起茫茫无尽黑雾,如潮水一般淹没而来! 与此同时,那熟悉的靡靡之音在余琛耳边响起。 “山上有陵,陵里有鬼……远离……远离……” ――下咒! 求点月票捏!家人们! 第二百三十五章 雾中艳女,五境大能 第236章雾中艳女,五境大能 浓浓的黑雾好似柔滑的丝绸一般,将余琛浑身都笼罩起来。 而那靡靡之音也接连不断地在他耳旁响起,催促他赶紧离开。 在这般双重攻势之下,余琛的双瞳变得茫然,好似痴傻了那般。 原本身躯也变得无比,砰一声瘫软在地。 守陵屋子里,窗前的石头看着这一幕,那是心慌焦急得不行,可想起余琛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于是不得不按捺下心头惊慌,不敢动作。 而当余琛昏迷过去以后,那黑影儿缓缓飘过来,继续发出那靡靡之音,为余琛下“咒”。 可就在它以为大功告成那会儿吧,说时迟,那时快! 只看原本好似昏迷过去的余琛,浑身金光闪耀绽放,好似一枚小太阳那般! 一只手宛如铁钳,向着那黑影儿抓过去! 后者惊慌得轻咦一声,又是发出那甜腻的声儿,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去! 可下一刻,便见十八枚寒光闪烁的可怕铜钉从余琛手中激射而出,涌向四面八方,唰唰唰撕裂空气,狠狠扎进土壤里边儿! 刹那之间,十八道黑红色的光线升起,好似牢笼的铁栏一般,黑红色的光幕在这些光柱之间展开,将这方圆十丈之地化作牢笼,隔绝视线! 十八镇魂钉! 画地为牢! 那黑影儿察觉不对,黑雾涌动之间就要钻进地底去! 可刚刚沉入那土壤里,立刻就被一阵黑红之光弹了出来! 它又试图从周围突破封锁,但每一次撞在那十八镇魂钉所围成的囚笼边缘都只是掀起一道道水波一般的涟漪,无法逃脱! 在它身后,余琛这才缓缓站起来。 眼中尽是清明,哪儿有一点儿被那靡靡之音蛊惑的模样? ――都是装的! 他可不是石头,空有一身蛮力,精神却相当脆弱。 在觉醒宿慧以后,余琛的精神本就比常人要来得强大,再加上清风陵上那几年光阴和功德之力无时无刻的冲刷,他的精神魂魄早就无比强大。 那靡靡之音所下之咒,可以说是毫无作用。 而余琛之所以假装遭了道,就是因为他发现这黑影儿来去诡秘,直接从地里钻出来,倘若要逃,怕是不好拦截! 所以干脆将计就计,假装受咒,再趁这黑影儿放松警惕之际,祭出十八镇魂钉,画地为牢,死死困住。 而之所以十八枚钉子是扎在地上而不是扎在那黑影儿身上,也是因为余琛认为对方没有太大恶意,否则早就让其魂飞魄散了去! 他站起身,在被一片黑红所隔绝的囚笼内,缓缓走向那黑影儿。 “别白费功夫了,你逃不掉。” 摇头之间,他浑身金光大放,金光神咒施展开来, “且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说罢,神咒之金光绽放,好似潮水一般涌向那黑影儿! “哼!” 那黑影儿一声轻哼,好似恼怒一般,发出一个妩媚的女人声音:“妾身本不愿伤人,哪儿知你这守陵人不识好歹!怪不得妾身了!” 话音落下,茫茫黑雾汇聚起来,化作无尽恐怖的风暴,朝余琛席卷而去! 余琛眉头一皱。 妾身? 女声? 还是个女鬼? 但危急关头,容不得他多想。 金光奔涌,将那无尽黑雾所淹没! 那一刻,余琛和那黑影儿都露出惊讶之色。 黑影儿自然是惊讶于一个破看坟的竟那般强大,那浩荡金光让她望而生畏。 而余琛则原本以为这只是条强势点儿的怨鬼,但当金光神咒倾轧过去以后,方才发现倘若不是金光神咒天生克制那茫茫黑雾,恐怕还镇压不住对方! 而这会儿,他施展金光神咒可没有半点儿保留! 也就是说,这无头女鬼竟至少有神薹境的实力! 于是,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浑身命毫不保留,尽数化作神咒金光倾泄而下! 唰! 原本煌煌的茫茫黑雾好似遭遇了天敌一般,被神咒金光打得溃不成军! 金光所过之处,连同那黑影儿身上无尽黑雾也被驱散! 那一刻,金光当中,真身显现! 只看那竟是一具美艳的身躯,肌白如玉,腻滑似膏,该细处纤细异常,如那十指纤纤修长,如那腰身盈盈一握;该丰盈处却异常丰盈,如那雪白天山,如那眼下峰峦……搭配上那煌煌神咒金光,更是凸显一种奇异诱惑。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鹅颈之上,齐齐而断,缺了一枚美艳头颅。 无尽的黑雾,便是从那脖颈断面之处涌出,只不过这会儿被无尽金光所压制,无法施展而已! 而在这金光神咒之下,那丰盈窈窕的身姿也好似痛苦地扭动着,更是让人面红耳热。 余琛也想不到,这所谓的无头鬼,竟有这般妖艳身姿。
但此时此刻,毕竟敌对,他也自不可能被色欲熏心,金光神咒再度压制过去! 那无头艳女顿时再度痛苦地扭动起来,发出求饶之声。 “错了!妾身错了!仙师饶命!” 说罢,竟直接跪下身来,一副臣服之态。 余琛见状,收了这才收了金光神咒。 哪知正是这时,那无头艳女再度爆起,无尽黑雾从那脖颈中喷薄而出,化作漫天妖魔朝余琛倾轧而来! 显然,方才那求饶不过是佯装之计,便是为了让余琛收了金光神咒,好趁机偷袭! “你这登徒子,可看够了么?待妾身挖下你的眼睛来,让你慢慢儿看!”那无头艳女声音带着一丝愠怒,悍然杀来! 余琛翻了个白眼儿。 你他娘的自个儿里边不穿衣裳,怪得了谁? 同时,金光神咒再度涌出,化作一道道黄金锁链刺破黑雾,将那无头艳女浑身上下尽数缠绕封锁! 黑雾溃散,那丰盈艳美身躯坠落在地。 还在不停挣扎! “念你没有恶意,暂且饶你一命,若再做乱,便斩杀了你。” 余琛眼睛一眯,厉声开口。 身后金光化作一柄长剑,悬在那无头艳女顶上! 兴许是死亡威胁,她终是停了下来。 余琛从芥子袋里取出一身衣物,给她穿上,然后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拎回了守陵屋里。 这会儿,金光神咒仍在,她也逃脱不掉,余琛便也收了那十八镇魂钉。 进了屋,石头方才着急忙慌地过来。 ――先前十八镇魂钉画地为牢,遮掩了视线,他压根儿不晓得余琛这边是啥情况。 左瞧瞧右看看,发现余琛身上没少什么家伙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又看见余琛手里提着的无头艳女,一个后退,警惕起来! “鬼!就是这鬼!老爷!就是她!” “呸!你才是鬼!你见过这般漂亮的鬼么?”那无头艳女怨声反驳! “漂亮!你脑袋都没了也好意思说漂亮?”石头也是反驳! “呵,傻大个儿少见多怪,你可晓得修行界多少人有这慕残之癖?”那无头艳女嗤笑一声。 “坏女人,胸大无脑!”大抵是因为被下过咒,平日里脾气很好的石头,对这女鬼相当敌视,绞尽脑汁儿才想出两句骂人的话。 那女鬼沉默了。 因为她竟反驳不了。 余琛:“……” 你俩都在聊些啥奇怪的东西? 他摆了摆手,让石头安静下来,又呵斥了那女鬼两句,让她也安静下来。 这才坐下,打量着浑身被金光锁链束缚以后穿着自个儿衣裳的女鬼。 也不多说,直接取出度人经。 ――倘若她真是鬼,又不被天地规则磨灭,自然是有所遗愿。 度人经一出,应当就一切明了了。 可偏偏啊,度人经都拉开了,却没一点儿反应。 余琛愣了。 ――难不成,不是鬼? “咦?好生浓郁的阴死之气!” 那无头女人惊叹一声,开口道:“小哥儿啊,这法宝阴死之气儿太过浓郁,长期傍身定有冤魂侵袭,血光之灾,不如交给妾身替你保管,作为回报,妾身也愿意勉强让你留在这不归陵上。” 余琛:“……” 你这算盘珠子打得京城都快听到了。 不过有此一事儿,他也是确定了。 这没了脑袋的女人,还真就不是鬼? 要不然哪怕没有遗愿,也应当会被度人经摄进阴曹地府才对。 但没了脑袋还能活? 第四境的文圣老头儿可都做不到这样的事儿。 他当即又把文圣老头儿唤出来,问他认不认识这女人,但文圣老头儿也是摇头,说从未听闻,更不知晓有人断了脑袋还能活着。 “你究竟是谁?有何目的?又为何没了头颅还能活?”余琛眉头皱起,连连发问。 “哼!”那无头女人轻哼了一声,一副傲娇样子。 余琛可不惯着她,心念一动之间,金光锁链再度收紧,那无头女人顿时疼得嘤嘤叫唤,但嘴上却一点儿都不饶人:“想不到你这小哥儿看起来人畜无害,竟喜欢这般绳缚之癖哩!” 余琛:“……” 他沉默一会儿,面无表情,说倘若她再不开口,就把她扒光了扔街上去,然后再丢给朝廷,想必炼金司那堆变态疯子对一个没了脑袋还能活得女人应当会非常有兴趣。 那无头女人顿时蔫了,才将一切都道来。 “妾身乃是第五境炼士,自然能失首级亦不死。” “至于妾身的目的,不过是借这陵上阴死之气养伤,痊愈后夺回禁物回宗罢了。” “嗯?你问什么禁物?” “说了你们这些土包子也不晓得,其名为――夺天造化之阵。” 余琛:“……?” 第二百三十六章 海外之秘,敕封五境 第237章海外之秘,敕封五境 余琛那是做梦也没想到。 这会儿竟能在这无头女人的嘴里听到那臭名昭著的阵法的名儿。 她还说她那的第五境炼士? 整个大夏,这方天地,唯有曾经大夏的开国皇帝达到过的境界! 紧接着,据那无头女人讲述,她真名虞幼鱼,却并非大夏人士――或者说,她并非来自于大夏王朝所在这一方天地,而是来自海外之地,出身一个名为阎魔圣地的宗门。 一年以前,虞幼鱼所在的阎魔圣地发生变故,一名长老偷走禁物夺天造化阵图出逃。 此时恰逢当时阎魔圣地圣主因破境而重伤,有意在宗门里选出下任圣主。 便顺势说出,若是哪位圣子圣女夺回禁物,便许以下任圣主之位,待他天人五衰,即刻传位。 这虞幼鱼作为阎魔圣女之一,便是奉命追杀那长老,一路漂洋过海,来到这大夏之地。 在洋洋之上,俩人厮杀斗法数月,最后虞幼鱼被那长老暗算一波,掉了脑袋;而那长老也身受重伤,逃进了大夏。 当时虞幼鱼因为养伤,晚了一步才追杀进入大夏,却发现那长老已被大夏的国运大阵镇杀,阵图也不知去向。 无奈于她有伤在身战力大降,只能寻到这不归陵上,借那茫茫阴死之气养伤,待有一天稍微恢复,方才好去夺回阵图,返回宗门。 可又担心这不归陵上的守陵人发现端倪,从而引来大夏炼士追杀,只能下咒赶他们下山去。 这便是最近盛传的不归陵闹鬼事件的真相了。 ――反正虞幼鱼晓得人鬼殊途,阴阳相隔,大夏的炼士们从来都把那些闹鬼事儿当做故弄玄虚。 而在她的咒术之下,一任任守陵人被赶下山去,直到余琛从江州而来,通过仁德王的门客令牌当上了不归陵的看坟人,这才有了后边儿的事儿。 末了,虞幼鱼还不忘嘲笑一番大夏,道:“你们王朝还以为是自个儿诛杀了那长老,殊不知若不是妾身在海上就已将他重伤,这小小王朝加起来也不是他对手。” 余琛看向文圣老头儿。 后者说当时以国运大阵诛杀那域外邪修的时候,他似乎的确有伤在身,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余琛这才对虞幼鱼的话多信了几分。 ――倘若不是亲身经历,应当是很难知晓这些从未公开的秘辛的。 “可惜啊,妾身堂堂第五境炼士,阎魔圣女,如今竟虎落平阳被……”虞幼鱼叹息一声,一张嘴那是好不饶人,最后两个字儿是被余琛的眼神硬生生吓回去的。 言归正传。 知晓了这事儿以后,余琛和文圣走到一旁,稍微一合计,便得出了如何处理这虞幼鱼的计划。 首先,人家确实帮了大夏的忙,虽然是出于她的师门任务,但要是没她把那邪修打成重伤的话,恐怕大夏这会儿已经没了。 其次,她的目的是将那夺天造化阵图回收宗内,让这禁阵永不见天日,这也和余琛等人的目的没什么冲突,甚至于说,双方有共同的敌人。 因为那夺天造化阵图,大概就在国师手里。 ――当初神武王手握阵图,召唤国师分魂对抗吴庸的国运大阵后,阵图就不知所踪。 后来哪怕余琛将江州收入阴曹地府后,将其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所以文圣老头儿猜测,应当是国师的一缕分魂在最后夺下了阵图,遁逃了去。 而这虞幼鱼要夺回阵图,就势必要和国师对立。 敌人的敌人,便有可能成为朋友。 特别是一个本身就是第五境的炼士,倘若她恢复全盛了,那镇压一个区区国师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同样的,也正因为她是第五境,说不定等她恢复了,镇压国师的时候顺手也把余琛和文圣老头儿镇压了去。 况且,这会儿他晓得了余琛的秘密,也是个大隐患。 所以,哪怕要留她一命,也得有一个保险。 一个能保证虞幼鱼无论如何也伤害不了余琛的法子。 余琛和文圣老头儿盘算了好久。 誓言吧? 那玩意儿压根儿就没啥卵用。 契约吧? 文圣老头儿倒是晓得一些炼士之间的契约,但谁也保不准那对第五境界的炼士好不好使。 于是思来想去,好像就只剩下了一个法子。 ――敕封。 合计好后,一人一鬼转过身来,看着被金光锁链五花大绑的虞幼鱼。 后者被这俩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你晓得了我的秘密。” 余琛上前两步,开口道: “在别人眼里,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看坟人,但这会儿,你却见识到了我太多隐藏着的东西。 所以,哪怕我们要对付的家伙是同一个人,我也不能就这样放你离开了。” 一边说话,余琛一边从度人经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卷。 摆在虞幼鱼面前,开口道:“把这签了,便放过你。” 虞幼鱼脖子一抬,那脖颈中黑雾涌出,好似代替了眼睛作用,一看,却发现自个儿并不认识这羊皮卷上的字儿。 “这是何物?” 她开口问道:“莫非是灵契?嗯……妾身倒是知晓御灵宗有种灵契――听说可将人奴为畜生,当做采补的炉鼎,任君采,小哥儿你手里这不会就是那种东西吧?” ――这姐们儿被迫害妄想症有点严重啊?
余琛心底嘀咕,也懒得跟她废话,心念一动,那金光化剑又悬在虞幼鱼脖颈处。 “啧啧啧,小哥儿你还真是粗鲁,这样下去是不会有道侣愿意跟着你的。” 虞幼鱼嘀咕了一句,尽管心头不愿,但无奈性命捏在人家手里,也不得不按余琛说得做了。 另外,她也有恃无恐。 ――因为身为阎魔圣地圣女,她见多识广不是余琛这种土包子能够比拟的。 虞幼鱼晓得,这炼圈子里哪怕是最苛刻的主仆灵契,签订双方的境界的差距也不可能太大。 至多,也只能相差一个境界。 否则倘若一个凡人能奴役第五境的炼士,那也太过离奇了。 也就是说,倘若想要依靠灵契奴役她,最差也要是第四境的炼士。 而眼前的小白脸儿呢? 第二境圆满罢了。 所以她压根就没把这玩意儿当回事儿。 签就签了。 于是,当她在羊皮卷上用血写下自个儿的名儿后,那羊皮卷突然腾起幽幽鬼火,一把烧了个干干净净! 紧接着,余琛一抬手,那捆在虞幼鱼身上的金光锁链,顿时化作漫天金芒消散。 虞幼鱼恢复了自由,也没感受到因为签了那羊皮卷而有什么变化发生。 彻底放下心来。 “真舒服呀。” 她扭动身子,茫茫黑雾裹携而来,那丰盈的身姿将布料撑起来,勾勒出那诱人的曲线,而因为穿的是余琛的衣裳,领口处略显宽大,露出如勾人的锁骨与一抹雪白。 余琛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心底感叹,这女人哪怕没了脑袋,也是个妖精。 “怎么了?小哥儿?” 似乎感受到余琛的目光,她咯咯笑着飘过来,双手搭在余琛脖颈上,身上那俩团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声媚如丝儿,道: “看你这反应,难不成还是个雏儿?要不要妾身教教你如何变成真正的……大人?” “坐下!”余琛突然开口。 下一瞬间,虞幼鱼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端端正正坐在地上! 虞幼鱼整个身子一震,发现她竟无法违背余琛的任何命令! 大惊失色! 先前说了,她没把那灵契当回事儿。 可这会儿,当余琛下令以后,她猛然发现,自个儿无法反抗。 心里不愿,但身体却万般诚实。 “刚刚那灵契……究竟是什么?你究竟对妾身做了什么!?”这会儿,这阎魔圣女虞幼鱼一点儿也没玩闹的心思了,大声问道! “那不是什么灵契,那是‘敕封’。” 余琛看着终于有些急了的虞幼鱼,心头竟有一丝舒畅――这个满嘴荤段子的自的女人,终于慌了。 然后吧,他就将阴曹地府以及敕封之事,一一道来,直接把虞幼鱼听傻了。 她是压根儿没想到,在这个穷乡僻壤一般的地儿,竟藏着那在她的宗门里也属于传说的阴曹地府! 而且眼前这个第二境的炼士,竟掌管了那阴曹地府的诸多权能? “总而言之吧,就是这样了。” 余琛摊了摊手,咧嘴一笑:“虞姑娘,往后咱就是同僚了,多多指教。” “指教你个大头鬼!你个臭看坟的!” 虽说这虞幼鱼平日说话大胆得很,但想到以后无法违背眼前男人的命令以后,她的声音终于变得咬牙切齿,那婀娜的丰胰身子屈辱地扭动,发下毒誓, “――妾身今日就是死!死外边儿!魂飞魄散!粉身碎骨!往后也不可能听你的!” “哦?” 余琛不置可否,然后开始脱衣裳。 虞幼鱼浑身一震! 终于是怕了! ――别看她这满嘴跑火车,实际上她就是个口嗨怪,和余琛一样是个雏儿呢! 要不然先前也不会因为被余琛看光了就气得不行。 这会儿啊,想到自个儿被余琛掌控在手里,毫无反抗之力,他又突然开始脱衣裳。 你说她能不怕的? “别误会,咱可没那慕残怪癖。” 余琛看着没脑袋的虞幼鱼,摇了摇头,更是让后者气得牙痒痒! ――如果她还有牙的话。 脱下上衣以后,余琛深吸一口气,打开阴曹地府的通道,无尽菁纯的阴死之气沐浴下来。 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咕噜―― 明明没有脑袋,但虞幼鱼偏偏发出了那种吞咽口水的声音。 就像是最痴的酒鬼看到最好的酒的时候的模样。 她本身修行经典就是需要阴死之气的滋养,而这会儿余琛身上那比阎魔圣地禁地里的阴死之气还要菁纯无数倍的阴死之气,对于虞幼鱼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咱从不强迫谁。” 余琛戏谑地看着她:“倘若虞姑娘不愿,那咱们便撤销了这敕封便是――虞姑娘,你要自由吗?” 虞幼鱼全身都在发抖,却死活说不出那个“要”字儿来。 阴死之气! 多么纯粹的阴死之气! 有了这般纯粹的阴死之气,别说恢复伤势夺回禁物! 哪怕日后超越阎魔圣主,那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于是,这一刻,这位第五境的炼士不得不承认。 ――真香!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先皇传法,帝王心术 第238章先皇传法,帝王心术 第五境,神异颇多,难以一一列举。 但别看虞幼鱼跟余琛吹嘘得厉害,说什么没了脑袋也没啥影响。 但实际上,绝非如此。 无论是第四境也好,还是第五境也罢,说白了那也都是人啊! 既然是人,那脑袋就是最重要的部位之一,一下没了,怎么可能没得啥影响都没得? 别看虞幼鱼说得轻巧,但只有她自个儿晓得,掉了脑袋以后,她的伤势有多么严重。 严重但这会儿堂堂第五境修士,却只能发挥出堪堪神薹的战力,甚至还打不过这个臭看坟的! 而她所修行经典,乃是阎魔圣地三大脉一直的阴死之脉,先天便需要无尽浓郁的阴死之气滋养――就像一般的炼士需要天地之一般。 可惜这个世道人鬼殊途,阴司不显,所以哪怕经典绝世,天资卓绝,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特别是她这会儿受了重伤,脑袋都丢了,想要真完全恢复过来,倘若只依靠这不归陵上的阴死之气的话,那不晓得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但这会儿,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 一个连通阴阳两界的看坟人,浑身上下那菁纯的阴死之气浓郁到虞幼鱼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这般诱惑,极为致命。 哪怕是成为对方的下属,这般对于阎魔圣女来说极具屈辱的行为,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了? 于是,虞幼鱼沉默了好久,好似终于说服了自己,站起身来。 先前那愠怒以及惊慌都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娇滴滴甜得发腻的声音,“小哥儿,那往后得日子请多多指教咯!” 说罢,双手又搭上余琛的肩膀,顶着个光秃秃的脖颈在他面前晃悠。 余琛晓得这是个口嗨怪后,也不躲了,直接伸手就搂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那虞幼鱼立刻浑身一颤,好似兔子一般往后一退,但嘴上还是不饶人,“猴急!” 说罢,却是直接化作一道黑烟儿,钻进地里去了。 余琛感受着手上的丝滑,一撇嘴。 骚又骚的很,真来又不肯。 石头见状,却没看出俩人之间弯弯绕绕,开口道:“老爷,您可小心了!老爹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还骗人!” 这余琛还没说话呢,那刚遁入地下的虞幼鱼又钻出来,调笑着说:“哟,傻大个儿,承认妾身漂亮了?” 石头脸色一滞,骂了一声:“呸!胸大无脑!” 一桩事了。 石头收拾陵园去了。 文圣老头儿则啧啧感叹,说想不到那国师追逐了一生的第五境,竟然就藏在这京城的眼皮子底下。 又说这女人当真是个妖精,若是放在大夏朝廷里,那端得上是一个祸国殃民。 余琛在屋子里坐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有了虞幼鱼这样一个帮手,离那斩杀国师之愿,又进了一步。 接下来吧,他便继续完成遗愿,而虞幼鱼就借缓缓恢复境界。 待时机成熟,杀进京城,取了那国师项上人头! 同一时间,被人惦记着脑袋的国师,却是毫无自觉。 这会儿,深更半夜,大夏皇宫。 金銮大殿上,灯火通明间,且看盘龙绕柱,仙鹤拱阶,肃穆恢宏,尽显那真龙天子威严。 大殿里,有仨人。 只看那皇座之上,一个五十来岁的高大男人衣着不整,头发散乱,脸颊和脖颈上还有一道道红唇之印,一看就是刚行了那云雨之事。 而整个大夏,能坐上那帝王之位的,其身份已不言自明。 ――当今圣上,启元帝。 但这会儿,这位万人之上的陛下,正无奈地看着大殿底下的俩人。 一个白发苍苍,身材佝偻,穿釉白法衣,持青木麒麟杖的老头儿; 另一个年轻些,大抵四十来岁,面儿上白净无须,穿一身深紫仙鹤官服,头戴贤冠,腰系金鱼袋。 这会儿,俩人正相互看着对方,虽未说话,但彼此之间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浓烈的火药味儿。 “这深更半夜,两位爱卿深夜进宫,就是为了让朕看你们大眼儿瞪小眼儿么?” 殿上那人,一边擦拭着身上的红唇印,一边叹了口气,打破沉默。 殿堂之下,国师和宋相才停下了对望,连忙跪拜下来,请陛下恕罪。 然后方才坐了起来,道明来意。 “江州一事,事发已有月余,老臣派遣占天司三位师监携带若干子监前往探查,顺便修复国运大阵,但关于江州失踪之谜,至今亦无线索。” 那国师站起身后,恭敬开口:“另漠北传来消息,陛下亲侄,老臣爱徒,神武王周秀殿下确定已然失踪,似是与江州一同不见了踪影。陛下……节哀。” “周秀啊……”启元帝叹了口气,似是悲切。 看向那紫袍宰相,道:“宋爱卿,有何看法?” “启禀陛下,臣对于江州之事,亦未曾有任何线索――那一大州,连人带地,凭空神隐,未曾留下任何线索。”
宋相摇头,瞥了一眼一旁的国师,开口道:“但臣调查发现,在江州神隐之前,从江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有十八处朝廷驿站的官吏曾说过,来自江州金陵官府传信使曾在驿站停歇,说是有重大消息传往京城。” 顿了顿,宋相轻轻摇头:“可最终,直到江州完全消失,京城也未曾收到任何消息。” “哦?还有此事?”启元帝眉头皱起。 “陛下放心,老臣定当查清是谁拦下了金陵的传信使。”国师拱手。 “国师占天司掌管非凡之事,如今那传信使的失踪还不知定论,国师为何这般着急?” 宋相不等启元帝开口,便直接发问:“莫非国师已经知晓,是某位炼士拦下了金陵的传信使?” “宋相这话便是太过迂腐。” 国师面对宋相的质问,丝毫不慌,老神在在道:“老朽与宋相皆是臣子,皆应为国为民,为陛下分忧,不论非凡之事还是凡俗之事,自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 宋相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转而看向启元帝:“陛下,江州一事查无可查,暂且搁置。但群龙不可无首,边关不可无将,神武王周秀失踪,应尽快选出下一任漠北大将,以镇边关,臣以为,神武王副将庞龙便可委以重任。” “陛下,宋相所言有瑕。” 这俩人似乎压根儿没给启元帝说话的机会,宋相一说完,要把他自个儿的人庞龙推上漠北大将的位置后,那国师立刻摇头, “庞龙虽资历足够,但人已老衰,且无赫然战功,难以服众,以老臣之见,还是那魏顷曾跟随神武王周秀南征北战,更适合被委以重任。” “魏顷?就是那被曾经被国师硬生生塞进军队的占天司师监么?”宋相冷笑:“国师好大的野心,难不成还要把占天司的手伸进漠北边军不成?” “魏顷不行,庞龙自也不行。”国师争锋相对,一步不让,“据老臣所知,庞龙早年拜师与那叛逆李寰门下,如今李寰犯下大罪,庞龙未被连坐已是陛下开恩,如何能委以大任?还是说……宋相与那李寰沆瀣一气,图谋不轨?” “……” 你来我往,俩人唇枪舌剑,各种屎盆子疯狂往对方身上扣。 虽没有那市井之间的污言秽语,但俩人你说我夺权,我说你谋反,比那些腌之言可是恶毒多了。 而启元帝多半也是习惯了这俩人互怼,最后叹了口气,说如今妖族势弱,边关将领之事,日后再议。 结束了这次夜朝。 国师与宋相便只得各回各家。 最后也没争出个结果来――关于漠北下任大将的人选。 俩人都想安上自个儿的人进去。 但皇帝也不傻,虽然看起来夜朝里几句话没说,可偏偏也不做决定,让俩人一直周旋,自个儿稳坐云端。 京城内城,一辆玄色马车上。 宋相面无表情,身旁坐着个十多岁的年轻人,双目清澈通透,虽是年轻,但能个堂堂大夏宋相同坐一车,便说明了其不简单的身份。 “老师,陛下也太过优柔了。” 听完宋相关于朝廷上的讲述以后,这年轻人叹了口气:“据说在学生还未出生那个年代,陛下霸道异常,说一不二,如今怎么变成了这般?” 宋相看了他一眼,“子秋,那你认为,当初的陛下和如今的陛下,哪个更难侍奉?” 那被称作子秋的年轻人一愣,几乎脱口而出,“自然是当初的陛下,弟子听说那位霸道的陛下一言不合便要斩头,太可怕哩!” 宋相闻言,却是笑了。 “太傻了。” “当初那个霸道的陛下,其实更好应付,因为那时,他太过霸道,太过独裁,所以为师与国师,还有那李寰携朝堂衮衮诸公与他争锋相对,那是君与臣的矛盾,哪怕他是陛下,也不得不考虑整个朝廷的风向。” “那时,虽然君臣之间唇枪舌剑,寸步不让,但整个大夏,生机蓬勃,朝好的方向在走。” “可如今,这看似无能昏庸的陛下,却将矛盾下落在了朝堂之下――不知从何时起,大夏三圣之间矛盾渐生,衮衮诸公也被分成若干派系,彼此内斗,消耗精力,让整个大夏停滞不前,但陛下自个儿,却是高枕无忧。” “这才是……帝王心术啊。” 那年轻人,也是心思机敏,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宋相话中之意。 简单来说,以前的陛下霸道无双,但也正因为太过独裁的作风,遭到整个朝廷的抵抗,动不动就遭到各种进谏, 可这会儿的陛下,以柔克刚,让朝堂大臣内部之间彼此明争暗斗,他自个儿却高坐云端,坐山观虎。 “竟是如此。” 被称为子秋的年轻人啧啧赞叹,突然又问:“那为何陛下会有这般变化呢?” “谁知晓?” 宋相摇头,“只知是十五年前,一次祭祖以后,陛下便成了这般模样――朝廷里都说啊,是祭祖之时,先皇传法,传下那帝王心术。” 还有一章被审核了,可能得等会儿 第二百三十八章 黄泉愈伤,抬尸上陵 第239章黄泉愈伤,抬尸上陵 “先帝传法?” 余琛眉头一皱。 不归陵上,因为虞幼鱼的出现,那么一搅和。 余琛也没吐纳和睡觉的心思了,干脆就和文圣喝了两盅。 酒饭之间,一人一鬼说了不少。 其中便谈到了那当朝圣上,启元帝。 据文圣老头儿说,以前的启元帝霸道得很,那叫一个说一不二。 但因为后来某次祭祖,启元帝大病一场,恢复过来后就站在这个模样了。 看起来昏庸无能,但却稳坐云端,俯瞰底下衮衮诸公争夺得不可开交。 而对于他发生这般变化的原因,陛下那是闭口不谈。 唯一一点儿消息,还是从某位侍寝的贵妃口中传出来的。 说是陛下有次喝醉了,自个儿在那儿说起来,是在祭祖之时,进入一个神秘屋子,见到了先皇。 先皇和他下了一盘棋,又问他如今朝廷如何,启元帝如数答之。 结果先皇反手给他俩脑瓜曾儿,告诉他。 ――皇帝,不是这么当滴! 后来的事儿,大家都晓得了。 启元帝一改从前的作风,每天上朝就坐在那皇座上,听底下的满朝文武扯壳子,也不插一句嘴。 大臣们说啥,就是啥,都有道理,朕都照办。 这一开始吧,大伙儿还高兴得很! 但后来,发现不对味儿了。 这毕竟大臣也是人,想法自是不同,先前因为启元帝的高压而报团取暖,但启元帝啥也不管后,大臣之间自个儿就先出问题了。 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意见,大伙儿都是官,凭啥我要让着你? 就这样,大臣之间逐渐分成两派,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明争暗斗,使各种绊子。 而当某一派显得弱势了以后,启元帝就会偏向那一派,让两个派系重归平衡。 ――就像当初域外邪修入侵那段时间,文圣老头儿和宋相一派几乎全力压制了国师一派。 后来文圣老头儿就携宝潜逃,被圣旨杀了。 你说这其中是国师忽悠的成分大,还是皇帝想要削弱文圣一系的成分大,那就见仁见智了。 “人鬼殊途,若真是先皇,魂魄怕是早就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余琛不晓得皇帝的变化是因为啥,但对于什么先皇传法的说法,嗤之以鼻。 “谁知晓呢?”文圣老头儿摊了摊手,一口酒饮尽,打了个招呼,转身回阴曹地府去了。 余琛想了想,也取出度人经,去那黄泉河畔,用净水葫芦取取了些黄泉水方才回来。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啊啊啊!!!” 一大早,睡眼惺忪的石头,是被这高低起伏的娇媚女声吵醒了的。 甜得腻人,让人心头酥麻。 仔细一听,那声音是从余琛房里传来的。 哪怕石头再傻,大概也晓得是发生了啥事儿。 脸上一红,当即暗骂一声妖女,才出门去了。 而余琛的房间里,虞幼鱼乖乖巧巧地盘膝坐在地上。 只看余琛站着,手里边儿拿着净水葫芦,将黄泉水沿着虞幼鱼的脖子倒进她身子里边儿。 ――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 因为余琛想着这会儿虞幼鱼已经被度人经敕封,是自己人了,当然想让她早点儿恢复境界修为。 所以昨儿晚上特意去了趟黄泉河畔,取来黄泉水。 毕竟那黄泉水本就是由最菁纯的阴死之气凝结而成,自然是天地之间最适合虞幼鱼恢复伤势的良药。 今儿一早,他就喊来虞幼鱼,说要帮她恢复伤势。 而这阎魔圣女见了黄泉水,直接是眼睛都直了,好似那酒鬼见了绝世美酒一般,也不油嘴滑舌了,乖乖巧巧坐了下来。 但就在余琛把黄泉水往她身子里倒的时候,不晓得是不是如此菁纯的阴死之气让虞幼鱼太过舒服,不由自主就发出了那般惹得人误会的声音。 气得余琛差点儿把净水葫芦都塞她脖子里去。 最后啪啪两巴掌拍在她身上后,这妖女终于才消停下来。 而净水葫芦里的黄泉水,还剩下很多。 按虞幼鱼自个儿的说法,虽说黄泉水里那菁纯的阴死之气是大补,但毕竟月满则亏,倘若一次性吸收太多,她自个儿身子也受不了。 所以只能循序渐进。 余琛了然,这才收起葫芦,点了点头。 这妖女吸收了那些黄泉水后,容光焕发,通体红润,嫣然一笑后化作一道黑烟儿钻进了地底。 余琛长吐出一口浊气,这会儿又正好听得屋外有说话与掘土之声,便推门一看。 就见几个穿殡葬司敛官儿衣裳的男人,抬着具尸体上山来了。
所谓敛官,就是搬尸人,只不过人家是有朝廷正式编制的,薪酬也不是金陵的收尸人能比拟的。 这余琛一推开门,几个敛官已经把尸体给埋下去了,都客气地跟余琛打招呼。 ――这些朝廷底层的官吏,消息那都是通的。 七皇子仁德王的一个门客在不归陵上看坟的事儿,他们早就晓得了。 但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这些个被两者皇子招揽成门客的都是些奇人异士。 而这里的奇,并非单单指他们拥有什么奇异手段,更是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不是啥正常人。 就像大皇子周钰的一个门客,那是出了名的爱狐,让大殿下特意在城外给他搭了个院子,里边儿养着数百只各种样式儿的狐狸。 甚至有人听说,那狐狸还会变成人哩! 这样一来,余琛喜欢在这不归陵上跟尸体待一起,似乎也就没什么难以理解了。 “守陵大人,这日子可是滋润啊!” 一来二去,余琛和几个敛官熟悉了以后吧,几个精壮汉子也听闻了方才虞幼鱼那放肆的声音,一个劲儿挤眉弄眼,“也不得不说,守陵大人果真是艺高人胆大,要是换了咱们这般凡夫俗子,在这死人堆里可支棱不起来!” 余琛:“……” 他晓得这几个敛官儿误会了,但偏偏他还没法儿解释。 怎么说? 说不归陵上有个无头的流氓女人? 算了吧。 于是,唠了几句家常,送走了那几个敛官儿以后,余琛才看向他们新立起的墓碑来。 上面还写着字儿。 大概是说一个老头儿的墓,唤作王俞涛,乃是玄武城永德坊清河街人士。 而立碑人正是那几个敛官儿的其中一个,足以看出这老头儿应该是没什么亲眷的。 余琛朝坟头招了招手。 一条脚不沾地儿的苍老的鬼魂,戴个毡帽,传个长衫儿,揣着手,就跟着他进了屋子。 ――未遂之愿。 这还是余琛来到这不归陵上以后,第一具被敛官儿搬上来的留下了未遂之愿的尸首。 房里,余琛拉开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那鬼魂就被摄进去了阴曹地府,来到黄泉河畔。 茫茫迷雾里,那老头儿的鬼魂佝偻,手踹在袖子里,脖子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余琛这一看就晓得,应该是吊死的。 老头儿鬼魂的嘴里,还在不停喃喃。 “此恨难消……此恨难消……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啊……” 与此同时,老头儿的走马灯也在余琛面前闪过。 且说这老头儿名儿叫王俞涛,玄武城永德坊人士,有个贤惠妻子,有个乖巧女儿。 日子虽不说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美满。 可一切,都在半把个月前,变了。 说这王俞涛和他媳妇儿,称得上青梅竹马,最后走到一起,喜结连理。 但这个过程中吧,还有个人,是他和他老婆小时候的玩伴,叫李春,这人同时是他老婆的追求者,死缠烂打了好些年。 直到他和他老婆喜结连理,这李春好像是受了刺激,就此消失不见,没了踪影。 直到二十来年后,王俞涛方才第二次见到了李春。 只不过这会儿,李春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而是变得阴不阴,阳不阳,说话都翘起兰花指捂着嘴! 王俞涛和他妻子这才明白,李春这些年竟是进宫当了太监,听说还伺候过大皇子,混得不错。 这故人相见,自然高兴得很,两口子拉着李春好好吃了一顿。 哪儿知,这二十几年的深宫生涯,早就让李春心里扭曲变态了去。 见曾经未得之人这般幸福美满,这太监心里却是恨急。 第二天,佯请王俞涛妻子和女儿进皇城游玩,说自个儿有关系,能带他们进皇城去玩儿。 王俞涛一家当时并没有什么察觉,只觉得是故人好意,也就同意了。 可这一走,就再没回来。 直到半个月后,两具尸首被李春的人送到王俞涛家门口,说是俩人受了恶疾,死在了宫里。 王俞涛一看,且见那两具尸首浑身上下布满鞭痕,各处还被穿了细细的铁环,身上还被烙上各种各样的腌之言……其凄惨之状,难以赘述。 ――正是王俞涛那跟着李春去皇城“玩儿”的妻子和女儿。 见了这幕,王俞涛那是差点儿直接一口气儿背过去。 又悲又怒,当即报官! 可官玄武城官府拿那皇城里边儿的人有办法? 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王俞涛悲痛之下,只觉绝望无力,痛苦异常,索性在一次醉酒后,三尺白绫,一走了之。 第二百三十九章 携妖下山,杀人准备 第240章携妖下山,杀人准备 从王俞涛的走马灯退出来。 余琛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啥。 沉默无言。 且说这王俞涛吧,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 白天黑夜,春夏秋冬都在为了生活而奔波。 劳累数十年,虽不说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幸福美满。 按理来说,他接下来的人生轨迹应当是风风光光嫁出女儿,安度晚年,最后在子女的哭泣与悼念中闭上双眼。 当然,中途可能出一些意外。 比如病痛,天灾,意外等各种事端。但无论过程如何,结局如何。 ――都不应当是眼前这幅模样。 不应当是他深爱的妻子和乖巧的女儿,被一个阴阳人带走,凌虐至死。 ――无论是余琛还是王俞涛,大伙儿都是男人,都能从那尸首的惨状窥得那两个可怜的女人在那半个月里究竟遭受了什么残酷的对待。 倘若折磨她们的是正常男人,尚且还好。 可带走她们的偏偏是个太监! 大夏宫里,大部分太监因为深宫压抑,心性早已扭曲,手段也令人发指。 无法想象,那对儿可怜的母女究竟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儿。 而这一切,仅是因为王俞涛的妻子年轻时候没有答应那恶毒太监的追求。 仅是这种扯犊子的原因。 “呼……” 余琛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看向黄泉河畔那苍老又痛苦的鬼魂,开口道,“这事儿,帮你办了。” 说罢,便离开黄泉河畔,回到不归陵上。 这会儿,石头已经打扫完了陵墓,回到屋里准备饭菜了。 憨厚的大个儿围着几个熊熊燃烧的灶眼儿,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那脸上,颇为不耐烦。 当然,这种不耐烦并非是因为烧火做饭,相反能为余琛做事儿,石头求之不得。 他这会儿真正烦的,是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虞幼鱼。 ――这妖女不晓得是不是在荒无人烟的不归陵上憋久了,这会儿终于见到了人气儿,那叫一个活泼。 一边吸收那体内的黄泉水,一边在守陵屋子里从这间屋子窜到那间屋子。 余琛不见了踪影,她就晃悠到灶房里的石头旁边儿指指点点。 “傻大个儿,你这做得不对哦!” “豆腐脑儿怎么能放黄糖呢?” “呸呸呸!这是什么!鱼腥草?好臭!你们大夏的人都喜欢吃这个嘛!” “……” 叽叽喳喳的像只聒噪的麻雀儿。 偏偏她还灵活得很,就算石头有心锤她两锭子,都抓不着人。 这会儿,石头只感觉自个儿快要疯了。 见了余琛,连滚带爬跪在他面前,“老爷!老爷!你地这个妖女带走吧!石头真受不了了!” 余琛一看这模样,大抵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瞪了虞幼鱼一眼,拎着她后颈就出去了。 ――这姑娘本来就生得娇小,这会儿更是没得脑袋,余琛拎着她就跟拎着猫儿一样。 后者也没反抗,倒是相当享受地吸了一口气,说余琛身上有纯粹的阴死之气儿。 ――他刚从阴曹地府回来,有点味道是正常的。 “你以后没事儿别去烦石头了。”余琛叹了口气:“他招架不住你这款。” “哦?听这意思,臭看坟的你能招架得住妾身?” 这妖女好像就没什么正经模样,一只手搭上余琛肩膀,直接缠他身上来。 见余琛神色依旧严肃,也才摊手无奈:“好了好了,听你的,妾身这不是太久没见到活人了嘛,正好逗那傻大个儿好玩儿,既然你都说了,妾身不去招他就是了。” 余琛一听,心头也是一软。 虽然这妖女满嘴跑火车,但想想也挺可怜的,一个女人流落异乡还没了脑袋终日躲在这荒无人烟的不归陵上,她那玩世不恭的表面下多少也有些孤单害怕吧? “罢了,罢了。”余琛也没了在训戒他的意思,摇头道。 哪儿知这妖女话锋一转,“所以,你能下山帮妾身找二十个精壮的汉子吗?哦,对了,妾身喜欢皮肤白一点的,最好是光头!” 余琛:“……” 得! 咱是吃多了撑得才同情这满口荤话的妖女。 不过经她那么一闹吧,余琛先前因为王俞涛的记忆而低沉的心情也稍微恢复了一些。 脸色好看了一些。 那妖女才从他身上下来,开口道:“臭看坟的,如今可高兴点儿了?” 余琛一愣。 难不成她看出自个儿心情不好了? “嘁,你那是什么眼神?” 虞幼鱼双手抱胸,坐在桌上,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
“妾身怎么说也是堂堂魔教阎魔圣地的圣女,要是没点儿察言观色的本事儿,早就被吃干抹净了去。 你用那什么黄泉水治愈妾身,妾身便想办法让你高兴点儿,或者……你愿意跟妾身说说――这为何才一两个时辰过去,你这表情就跟家里死人了一样?” 余琛沉默了片刻,方才将王俞涛的事儿给说了。 阎魔圣女听了,也是啧啧感叹,说他们阎魔圣地一些疯子,都不会为了这种事儿去折磨别人。 末了,又是一叹,说可惜那家伙在皇宫里边儿,要不然作为余琛为她治伤的回报,还能帮他去摘了那太监脑袋。 余琛听了,没接话,只是说自个儿要下山一趟,让虞幼鱼在山上好好待着。 可这一说,却是捅了马蜂窝。 虞幼鱼非要跟他一起下山,说自个儿一件合身衣裳都没有,以前倒好,反正不归陵上没人,有也被她给赶下去了,但现在两个大男人在山上,自个儿不可能一直穿着余琛的衣裳晃悠。 余琛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用纸人儿给她扎了个脑袋,一吹气儿,一个栩栩如生的美人头就立在虞幼鱼脖子上了。 ――这已经是余琛根据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扎出来的纸人脑袋了。 可虞幼鱼这妖女却颇为不满意,抿着嘴:“啧,妾身的容貌可比这漂亮多了。” 余琛一乐:“那到时候我非得看看,虞姑娘究竟是何等沉鱼落雁?” “哼!” 虞幼鱼哼了一声,收敛起那茫茫黑雾,便拉着余琛往山下走。 进了京城。 至于身份嘛,还是那仁德王的门客令牌,一块令牌在手,带几个人进京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毕竟拿着皇子的门客令牌,那就相当于是皇子为门客担保。 要真出了啥大事儿,门客所属的皇子也得跟着遭殃。 进了城,时辰已是接近晌午,这朱雀城吉安坊的几条街上更是热闹纷繁。 摆摊儿的,听曲儿的,赶集的,吃饭的……络绎不绝。 街道两旁的商铺更是门庭若市,一个个店老板脸都快笑烂了去,一个劲儿地招呼着,客官请进,客官再来。 余琛带着虞幼鱼去了几间买衣服和首饰的铺子,购置了大包小包后,赶紧跟逃似的离开了这吉安坊。 当然不是他嫌贵。 毕竟这会儿余琛各种渠道累积的财富里,光是当初那仁德王给他的报酬就足以把这条街都给买下来了。 真正让他无颜多留的原因,还不是因为虞幼鱼这妖女! ――从进第一间店铺开始,余琛就后悔带这家伙下山了。 她那是完全不要面子,完全放得开,选衣裳时余琛稍微一犹豫,她就扯着嗓子喊,“人家都和你那样了!你两件裳都不跟人家买吗?” 说罢还搁那儿装得楚楚可怜,泪眼婆娑,整得老板和客人看余琛的眼神都怪了起来。 这买完了东西,余琛瞪她一眼,让她别乱说话,这妖女又装出一副惭愧万分的模样,“兄长,你这般带人家出来逛街,嫂嫂不会生气吧?” 于是,那些吃瓜群众看余琛的脸色更怪了。 后来在街上,余琛让她自个儿拎东西,她又一副嗔怪模样:“相公也真是有力只往刀尖儿上使哦!昨儿晚上明明那般有劲儿,今儿提两件衣裳就喊累!” 好了,幸亏余琛这会儿不是他本来的模样,而是以森罗鬼脸略做了伪装。 要不然他可以直接挖个地缝钻进去了。 又兜兜转转了一个时辰吧。 虞幼鱼这妖女方才把东西给买完了,提出找个地儿吃点儿饭。 ――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任何食物了。 虽说第五境早已辟谷,但那人间美味,多少炼士还是难以割舍的。 但余琛却说还要去一个地方。 虞幼鱼问他去哪儿,他没说,后者便乖乖儿跟上。 万晟楼。 和金陵的万晟楼相比,这京城的万晟楼更加巍峨,更加恢宏,而且不止一座,说是四大城每一城区都有一座。 ――万晟楼的总部,似乎也就在这京城里边儿。 俩人带上面具,进了万晟楼,径直找到一个执事,说要买消息。 后者恭恭敬敬带俩人上了二楼。 又是一个同样戴面具的男人接待了余琛和虞幼鱼,余琛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来意,要那大皇子手下太监李春的所有消息。 那面具人也懂行,不多问一句,收了灵铢后,就下去了。 等了一会儿,便报上来一叠厚厚的卷宗,笑道:“客官您运气不错,前段时间因为夺嫡之争,两位皇子手底下的门客和重要人物,咱们楼里都做了汇总,其中就有您要的。” 余琛点头,接过以后,离开了万晟楼。 第二百四十章 神通诡秘,梦中杀人 第241章神通诡秘,梦中杀人 要不然怎么说虞幼鱼是个妖女呢? 这女人该不正经的时候,让余琛头疼得不得了。 但该正经的时候,却是一句话都不会乱说。 就像刚刚儿在万晟楼的时候,全程跟着余琛,没一句话。 直到出来了以后,她才自顾自地点头:“原来这是个买卖消息的组织啊?” 顿了顿,她以手托腮,眼里放光,“要是妾身把妾身第五境的消息卖出去,能值多少钱呢?” 余琛:“……” 他是真怕这女人发疯,赶快拉着就走了。 俩人去了加装潢看起来颇为不错的酒楼,要了间二楼临江的雅阁,点了一大桌子菜肉和两壶美酒。 等待上菜期间,余琛就取出那卷宗来,细细翻阅。 不得不说,万晟楼的消息虽然卖的不便宜,但一分钱一分货,那太监李春的消息,那叫一个详细。 先是李春的基本情报,比如说爱吃葡萄和桂花糕,爱喝酸梅茶,爱钓鱼,有午睡习惯等等。 然后就是详细经历,从他入宫开始,自一个最底层的小太监,做到如今大皇子周钰底下红人儿,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 说这李春,不仅运气好,自个儿的手段也是厉害。 在那严苛的深宫当中,和他同一批进宫的小太监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主子弄死光了,唯独这李春察言观色,心思玲珑,不仅屁事儿没有,还越爬越高。 ――他面对地位比他高的人的时候,那叫一个卑躬屈膝,连去舔人家的鞋底儿都不带半点儿犹豫的,甚至别人要扇他嘴巴子,他都会笑盈盈地将脸伸出去,丝毫没有半点儿不情愿的样子。 可是一旦他的地位,比那人高了,那人的噩梦,也就来了。 卷宗里记载的,那些曾经欺负过李春儿的人最后的结局,哪怕是余琛这种酷刑专业户看了,都直摇脑袋。 什么凌迟,车裂,宫刑……那都是李春玩儿剩下了的。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得罪了李春,那只要被他逮着机会,那连死都是奢侈。 而看完李春的经历后,余琛对这人儿也有了点儿了解。 ――对比他强大的,卑躬屈膝;对比他弱小的,欺凌致死。 尽管心头不喜,但余琛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人比那些嫉恶如仇的家伙,要走得远很多。 而在这些“过往经历”以后吧,就是这李春儿最近的情况了。 说是这十多年来,虽然他的地位节节高升,但大夏深宫里有个成文的规矩――太监宫女儿没有特殊情况,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迈出皇宫一步的。 所以哪怕李春儿地位再高,手段再狠毒,那也只能在皇宫里边儿欺负欺负那些同僚。 可随着先前夺嫡之争的展开,这种情况却变了。 因为极为擅长服侍,心思灵巧,办事儿也干净利落,所以李春儿在夺嫡开始前就已经是大皇子周钰手下的大太监了。 而那周钰也信得过他。 夺嫡开始后,周钰开始招揽诸多门客。 但这些门客吧,肯定不能往皇宫里边儿塞,否则那万一有两个图谋不轨的,做出那大逆不道的行刺之事儿呢? 那时候,大皇子周钰别说当太子了,能保住脑袋都得是皇上开恩。 所以皇子的门客的居所一般是在外城,或者有些癖好奇怪,喜欢清净的,平日里更是住在京城外边儿。 而大皇子也不可能天天在外城跑。 就得有个人,照顾和联系那些门客。 这活儿,自然就落在了大太监李春儿的身上。 也正因如此,他才拥有了能够出去那宫门的权限。 ――当然,这权限也只能让他一个人进出皇宫。 他给王俞涛一家许诺的带他的妻子和女儿进皇宫游玩儿,那自然是忽悠人的。 李春要真敢这么做了,明儿大皇子就能把他脑袋掰下来当夜壶尿。 而在得了进出宫门的权限以后,除了安顿和联络那些门客的本职工作外以外,这心理变态的李春儿还忘不掉当初那未曾追求到的女子,找上了门去。 这才有了王俞涛一家的惨事儿。 卷宗最后,就是李春儿的行踪了。 好巧不巧的,这厮这会儿竟已经将那些门客都安顿好了,回宫复命去了! 也就是说啊,这会儿的李春不在内城,也不在外四城,而是在那深宫当中! “啧,可惜了。” 余琛在看卷宗的时候,虞幼鱼这妖女也凑过来看了。 看到最后卷宗里边儿说李春这会儿在皇宫,也是无奈摇头:“臭看坟的,看来在短时间里,你怕是奈何不了他了。” ――从余琛万晟楼要李春的情报开始,虞幼鱼自然就猜到了余琛到底想干啥。 杀人。
否则余琛买李春的情报还能干啥? 兴趣使然吗? 倘若真是如此,自认变态的虞圣女都只能说够变态的。 总而言之吧,她认为若是这李春在皇宫之外,那弄死一个凡人太监还不算什么难事儿。 可惜,他回宫了。 这就难了。 ――要在皇宫里杀人,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唉,要是妾身全盛状态,倒是可以骑着你杀进那皇宫,把那什么国师皇帝都抓过来给你洗脚也不是问题。” 虞幼鱼见余琛沉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但这会儿……难咯!不过既然那李春要联络诸多门客,咱们还是等他下一次走出皇宫吧。” 余琛听了,却是摇头,“虞姑娘,你可知晓,有些事啊,明明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但就像那晚上憋尿,偏偏……等不了。” 虞幼鱼脸色难得正经起来,压低声音:“臭看坟的,妾身承认你厉害,但你们大夏皇宫更厉害――这事儿你应该比妾身更清楚,你这要是去了,可就不一定能回来了……不,是一定回不来了。” 余琛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谁说我要进皇宫了?” 虞幼鱼一愣,指着卷宗:“你不是要杀这个阴阳人吗?” “不进皇宫,一样能杀。”余琛摇头,也不解释,“我困了,我眯一会儿,上菜了喊我。” “呸!”虞幼鱼吐了吐舌头,瞪了他一眼:“妾身要全部吃光光了,才喊你!” 余琛没理会她。 只是眼睛一闭,沉入梦乡。 ――神通嫁梦。 运用过一次后,余琛就知晓了这神通奥妙。 展开来讲,一天一夜都讲不完;简单来说就俩字儿,入梦。 当神通施展开了,余琛便能看到范围内任何睡梦中的生灵。 ――这个范围,和他的精神强大程度也有关系,精神愈发强大,能看到的“梦境”越多。 而人的梦境,只要在他若能“看见”的范围内,是没有距离之分的。 同时,他要进入的梦境的主人,其精神不能强过余琛太多,否则他根本无法潜入对方的梦境不说,还会被对方可怕的精神所反噬。 但这会儿,却无需考虑这个问题。 ――一个凡人太监,能有多强大的精神? 于是,当余琛闭上眼时。 他的视野当中,一枚枚氤氲的光图漂浮不定。 他靠近这些代表“梦境”的光团,一枚枚辨认,又一枚枚否定。 这枚不是,这枚也不是,这枚还不是…… 同一时间。 大夏皇宫,寂静幽深,只有偶尔会看到一队宫女儿或太监行色匆匆而过。 而与这寂静的深宫融为一体的,还有那十步一岗,百步一哨的黑甲守卫,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砖瓦,都在被监视当中。 一旦有什么异动,立刻便会有雷霆之威,碾碎一切可能的威胁! 可惜梦之一道,虚无缥缈,甚至余琛压根儿没有一丝一毫的“念头”闯进皇宫,便自然不会引起这沉睡的巨兽的任何反应。 武贤宫。 以“勇武无双,贤才举世”为名,其中居住的便是那陛下的嫡亲子嗣,大皇子周钰。 作为周钰手底下的红人儿,大太监李春也在这武贤宫中拥有一套别院儿。 乃是他先前去往外城,搜罗了一些讨人欢喜的小玩意儿上供给大皇子周钰后,被那位殿下一喜之下,赏赐下来。 这会儿,这大太监李春方才从武贤宫内殿侍奉了大皇子周钰后,回到别院里。 一进门,一个个太监宫女立刻躬身,恭敬行礼,唤声:“李公公好!” 李春满意地点了点头,没理会他们,径直往这套别院院子里去了。 而那些小太监小宫女,这才松了口气儿。 别看李春看似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的样子,但这种事儿是有前车之鉴的。 ――就前几天,一个刚入宫的小太监因为一个疏忽没向李春问好,直接被割了舌头扔进了湖里! 那些凶猛的鱼儿闻了血腥味儿,一拥而上,一刻钟不到就把那小太监啃得干干净净。 让人头皮发麻。 李春却不管他们想什么,在湖畔的躺椅上一坐。 立刻便有下人端上来鱼竿儿,鱼饵,葡萄,糕点,还有李公公最喜欢的酸梅茶。 李春儿便往那躺椅上一躺,手里鱼竿儿一挥,嘴上酸梅茶一吸。 那滋味就一个字儿。 ――美! 这般舒适下,李春儿只感觉一阵倦意涌来。 当下眼睛一眯,在旁边宫女不急不缓的摇扇下,长吐了一口气儿,道一声, “舒坦!” 缓缓睡去。 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二百四十一章 梦入森罗,十八地狱 第242章梦入森罗,十八地狱 眼见着李公公吧眼睛闭上了,睡了。 这后边儿候着的几个太监宫女儿方才松了口气。 除了那几个贴身侍奉的以外,其余人都退下了。 等到走远了,隔着几十丈,这些个小太监方才敢说话了,尖声尖气,又故意压低。 “李公公这两天心情不错啊?平日里他午睡前少说都要训斥咱们几句的?”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太监嘀咕。 “咱说你是不是犯贱?没训着你还不高兴了是吧?”一个资历稍微深点儿的太监骂道。 “陈公公知晓是啥原因?”那小太监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后边儿几个太监也抬起头来,认真听。 那陈公公似乎非常享受这般受人瞩目的感觉,脖子一抬,眼睛一眯,才慢悠悠道:“咱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外传!” 滚沸的热油与皮肉接触之间,钻心的疼痛从全身上下袭来! 李春无比凄惨地嚎叫起来! “死!让咱死!给咱一个痛快!咱求求你们!让咱去死啊!!!” 只记得从油锅出来是铜柱,从铜柱出来是蒸笼,从蒸笼出来是火海……种种森罗地狱之刑,一一作用在他身上。 然后,几个小鬼便将李春提起,狠狠贴在那烧红的铜柱前边儿。 李春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句夸张的话,但这会儿,他深刻地体会到了。 周遭空气,都被扭曲! 而那铜柱之上,还有一个个焦糊的身影,厉声惨叫! 但这,还远远没完。 但下一刻,一个激灵,从头窜到脚! 李公公猛然睁眼! 却发现原本灯火通明的房间,变成了一座阴森诡异的可怕大殿! 那一个个青面獠牙的厉鬼,站在殿前,直勾勾望着自个儿! 而那殿上,是一条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儿。 浑身挣扎,大声求饶! 可惜,没用。 李春不晓得过了多久。 却见对方嫌恶地一脚将他踢开! 生在了这个世界! 连死亡,都是奢侈! “有一次吧,听说是要把殿下准备的礼物送给那些门客大人,他一人又搬不动,就让咱带着几个侍卫一起去了。” “李公公将那俩女人带进房里,又命人买来各种铁刑具,一连十来天,嘿!那凄惨的叫声儿没停过!” 这眼睛一闭,倦意涌来,李公公打着哈欠,就进了梦乡里边儿。 “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可知咱家又是谁!咱家乃大夏皇子周钰手下大太监李春是也!”不明白发生了啥,又有些惊魂不定的李春儿,下意识怒喝开口! 可殿上的人影儿没应他。 满口黄牙,被打得七零八落,嘴唇脸庞,青红一片,血肉模糊,鲜红滴落! 真的悔恨! 可正当他们听完了八卦,准备散了的时候吧。 “跪下!” 做梦了! 也不知是不是出宫折腾那俩女人的几天日子太过难忘。 或者说李公公压根儿不晓得自个儿在做梦。 折磨完了那对母女以后,他慢悠悠回到座位上,喝了口茶,抹了抹汗,舒服地吐出一口气儿来。 “好像说那妇人的丈夫,还是李公公故人好友呢!” 钻心的疼痛在那一刻袭来! 李公公发出那好似公鸭一般的惨叫声! “轮回殿上,焉敢喧哗!” 梦里无知觉。 疼得李公公倒在地上,不断地抽搐! 昏昏欲睡。 眼睛,双腿,和嘴巴,都恢复如初。 可你这又没办法真刀真枪地上,怕是只能过过干瘾了。 “不!!!放过咱!放过咱!” 近乎凌乱地疼痛之间,李公公终于听见那殿上的人说话了。 油锅酷刑,让李春再也升不起别的心思,一心求死。 后边儿一众太监都是连连点头,听他说来。 却又听闻背后鬼差出声,“大胆!” 事儿,还得从他眯眼开始说。 只看背后是两个面目狰狞的鬼差,厉声喝道! 李公公稍一迟疑,那俩厉鬼便举起手中刑杖,砰一声敲在他膝盖上! 只听啪一声脆响,李公公两条膝盖直接粉碎,砰一声跪倒在青黑色的石头地上! “是俩女人,一个四五十岁,老了些,但风韵犹存;一个十八九岁,正值青春靓丽,就好似那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 虚无缥缈的梦境空间里,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双目无神,好似一个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这陈公公这么一说吧,大伙儿也都明白过来前因后果,一个个脸色都有些怪异。 心说你这都当太监了,还惦记着那档子事儿呢? “好了,去死吧。” 说罢,一双手从背后搭上了他的脸,两只鬼指一左一右,硬生生扣进了李春的眼眶里! 底下一众小太监吓得连连点头。 说罢,一个劲儿地亲舔那些小鬼儿狰狞的双脚。 夹杂着惨烈的哭嚎声,一曲绝伦。
李春好似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 “错了……咱错了……咱错了……” 然后,李春儿看到的是,一根根十几人合抱粗的柱子,被烧得通红! 突然之间,就听那湖畔亭子里边儿,传来一声尖叫! 几人慌忙掉头,转过去一看! 却见那几个贴身服侍的侍女儿,望着湖里,惊声尖叫! 而那摇椅之上,却是已不见了李公公的踪影!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赶紧小碎步儿跑了过去! 受尽了可怕痛楚的李春,早已没有先前的狂妄和桀骜,一个劲儿求饶! “错了!咱错了!放过咱!放过咱!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可咱没想到的是啊,他和那些个侍卫去送了礼后,却没立刻回宫里来,而是去找了他的故人。” “就前几天,李公公不是受殿下的命令出宫么?” “当初那对母女苦苦哀求的时候,是否如今日这般?” 突然之间,李春睁眼! 只是那眼中,已经没了任何神采。 李春眼前,一片黑暗。 他轻轻摇头,打了个响指儿。 甚至连那李公公自个儿,也说不清楚。 “――咱听李公公说,那妇人是他未曾净身时没得到的女人,而那小姑娘就是她女儿!” “最后声儿停了,就见李公公命人扛着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出来了!” 大概意思,就是说他犯了太多的恶,要下十八层地狱去! “大殿下……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都要死……”李春强忍疼痛,挣扎开口。 望着这一切,余琛从黑暗中走出来,吹了口气儿,森罗炼狱,判官大殿,皆好似过眼云烟,消散一空。 与此同时,大夏皇宫,武贤宫。 油锅滚滚冒泡儿,热油一遍遍炸! 他的身子被炸得漆黑干裂,又在一股莫名的力量下恢复如初,然后又被一遍遍炸! 歇斯底里的惨嚎声中,油锅外边儿是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小鬼儿,吱吱吱地笑! 嗤嗤作响! “你们猜这怎么回事儿?” 一声怒吼,李公公骇然抬头! “你们以为就完了?”那陈公公瞥了大伙儿一眼,嗤笑一声:“没呢!最后啊,李公公还让人把那对儿母女的尸首给那倒霉男人送过去了!杀人诛心哩!” 然后,血肉模糊的李春,那一刻只感觉自个儿全身伤势都愈合了。 那么究竟发生了啥呢? 没人知晓。 只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 终于,几个小鬼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走进油锅,将他捞起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眼睁睁看着自个儿被扔进了一个沸腾滚滚的油锅里边儿! 噼里啪啦! 今儿,不就又梦到了吗? 话落,这些个小太监从头到尾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哪一件是人干得事儿啊? 李公公这几天睡觉做梦都会梦到那几天晚上。 陈公公摆了摆手,道:“所以你们也晓得了吧?李公公的作风可不是咱们能想象地。往后啊,说话做事儿都小心着点儿,要不然……啧啧!” 但十八地狱,岂会如他之愿? …… 睡梦中的李春儿,浑身颤抖,不住挣扎,好似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一般! 但周遭宫女儿,没人敢叫醒他。 等那十八地狱滋味儿都一一体验,恶毒太监眼神早已涣散。 随着那沙哑的声音宣判了他的罪责,李春只感觉两个鬼差将他架起,拖着走了。 回答他的声音,反而从背后响起。 “那几天日子啊,咱这辈子都忘不掉!” ――后悔生到这个世界。 只有嘴里仿佛赎罪一般不住喃喃。 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啪! 梦境破碎。 红白之物,喷溅而出! “也自从那事儿过后,李公公好似了却了什么心愿一般,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就这样,绝望的痛苦当中,李春不晓得时间过去了多久。 皮肉与高温的铜柱接触的那一刻。 啪啪啪! 只听背后鬼差冷喝一声,那刑杖又啪啪啪扇在他嘴上! 李公公每每想起来那副观念,就只感觉浑身热血上涌。 等到那对母女终于扛不住,没了气息,方才罢休了去。 曾经高高在上,好似白莲一般的女人还有她那女儿被锁链绑住,受尽折磨,不断求饶。 那俩女人,被铁锁绑住,在灯火通明的夜里惨叫。 而他自个儿,手里握着铁铸的刑具,头上渗出汗水,乐此不疲。 直愣愣地站起身,朝湖畔走去。 到了湖边,转过身来,眼神里却是解脱一般的痛快,尖啸一声。 “嘿!咱终于可以死了!” 往后一倒,噗通一声,坠入水里。 第二百四十二章 深宫动荡,妖女震惊 第243章深宫动荡,妖女震惊 湖畔,一众太监宫女儿,面面相觑。 只感觉一股凉气儿从脚后跟儿直窜后脑勺儿! 诡异! 太诡异了! 若是说这李公公只是突然投湖自尽,那也就罢了。 但他最后那表情,那声音,简直好像是中了邪一般,兴高采烈奔着死就去了! 咕噜―― 大伙儿咽了咽口水。 还是最开始问话那个小太监反应过来,扛着跟长杆儿就要救人。 众人这才七手八脚地准备把那李春儿公公捞上岸来。 这会儿,余琛去了阴曹地府,所以石头迎接了他们。 “这前两天咱们才送了王俞涛的尸首上来,那会儿大伙儿还说呢,说他这案子朱雀城衙门也管不了,怕是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没几个眨眼的功夫,鲜红的血就染红了整个小湖。 这才得知大皇子周钰跟前儿的红人儿李春,投湖死了! 这般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武贤宫。 也传到了大皇子周钰的耳朵里。 那几个敛官儿,又来了。 哪怕只是一个太监,也足以让整个皇宫震动。 “啧啧啧!可真解恨啊!” 她顶着余琛给她扎的纸人儿脑袋跑出来,拉着几个敛官儿就问:“几位官爷,这尸首真是那太监李春儿?” 酒肉之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几人见了虞幼鱼,皆是怔了。 平日里惜命得不得了的家伙,睡了一觉起来突然投湖自尽,这要没问题才是有鬼了! 没说话。 虞幼鱼看着他,突然眉头一挑,道:“嗯?看你心情不错的样子?” ――或者说,那已经不能说是尸首了,就一具白骨,血肉脏腑都被那杀人凶鱼啃食得干干净净! 脱衣服的脱衣服,喊人的喊人,乱作一团。 李春的死,没瞒住。 明儿会不会是自个儿? 这般一想,周钰就只感觉浑身一个激灵! “殿下放心。” 人心惶惶。 一进别院儿,就闻着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儿,往湖边一看,更是眉头死死皱起! 虞幼鱼才不信哩! “――吹牛!” “这么快就醒了?菜还没上呢,你不会真以为妾身会背着你吃吧?” 真正的问题是,他是死在自个儿这武贤宫的,而且……还是那般诡异的死法。 这会儿,正听底下的一个黑甲侍卫报告家伙的死讯! 左先生解释道:“臣猜测――那李春多半就是中了此类术法,被人下了蛊或咒,方才投湖自尽了去。” 俩人也优哉游哉,上山去了。 倘若真是左先生所说的什么“精神魂魄类的术法”,那岂不是说害死李春儿的那个家伙,拥有轻轻松松穿越皇宫杀人的能力? 不归山脚下,虞幼鱼有些奇怪地看向余琛:“臭看坟的,你不是说你能不进京城,就杀了那太监吗?打算怎么做?” 他的脸上,线条如刀削斧刻一般,那双眸子,隐隐透着一股高贵威严。 “既然如此,殿下认为……谁下的手?”左先生转头,反问道。 也正是这一停吧。 这话一出,一众太监宫女儿都是一愣。 周钰冷笑一声,“还能是谁?除了本殿那好弟弟,还能是谁? 世人都以为他真的放弃了夺嫡,远赴海外,可只有本殿知晓,周秀那家伙,从来不是什么甘愿放弃的人――二十多年来,一直如此! 恐怕正是上次本殿截他药材被他发现,特意报复本殿就是了! 这会儿他虽然真的出海去了,但这京城里,他的门客,他的耳目,可不少啊!” “哼!” 然后转过身看向大皇子周钰,“殿下,尸首上已看不出什么了,但根据那几个太监宫女的说法,这李春的死,有大问题。” 毫无疑问,余琛刚刚儿是一直和她待一起的。 哪怕他要“念头”出窍,以“阴神”去杀人,也不可能逃过自个儿作为第五境炼士的感知。 顿了顿,大皇子深吸一口气, 但那陈公公望着毫无波澜的湖水,眉头却是一皱,突然开口道:“咱提醒一句,你们可是想清楚了――李公公是啥样的人儿,哪怕今儿他落水里跟你们半点儿关系没有,等醒过来了,也得怪咱没有拦住他,这地儿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别想好。” “殿下还记得么?那李春儿前些日子奉您的命令曾出过一次皇城。”左先生提醒道。 或许是看出周钰心头担忧,那左先生摇了摇头:“皇宫之内,不可能出现这般恶事儿,毕竟有占天司的那位守卫――任何一点儿天地之的异动,或者有出窍的念头敢越雷池一步,那都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那银袍身影看了看,就让人将其带下去了。 这一天,不归陵上,除了石头因为做了一桌子菜无人享用所以眼神幽怨外,并没有什么太值得说的。
“可谁曾想,嘿!今儿一起,就让咱把那恶毒太监的尸首也抬上来了!” 听完以后,眉头死死皱起。 也觉得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了。 半个时辰后,杯盘狼藉。 “是时候了,是该将周秀一派的那些家伙清理清理了。嘿,到时等周秀回来,本殿可是相当想看他的表情啊!” 关键是,什么问题? “左先生,依您之见,李春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慢悠悠打了个哈欠,睁开眼来,睡眼惺忪。 余琛笑了笑,看了看窗外,目光越过那繁华的街巷和洛水,看了一眼那皇宫的方向。 死了就死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们一早起来,就被上头安排出活了了。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的。 虽说他并不为李春的死而悲伤或者惋惜,毕竟在他眼里,李春儿不过就是一条机灵听话点儿的狗罢了。 闻言,周钰叹了口气。 第一次,自启元帝继位以来,这森严的皇宫里出现了“被杀”的人。 但方才那一个时辰,余琛从那万晟楼出来后,压根儿就没任何动作。 余琛看了她一眼,笑道:“他已经死了。” 尽管心头腹诽,但大皇子似乎对眼前的“左先生”相当尊敬,开口问道。 她嘀咕着,小跑两步,跟上余琛,上山去了。 且看那几个敛官,和平常可不一样,一路上都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说着什么的样子。 而在他身旁,一个浑身笼罩在银色长袍里的身影,也是轻咦了一声。 但谁能想到? 这才两天功夫。 而听了这几个多嘴多舌的敛官儿说话,那在屋里的虞幼鱼的表情,确实怔住了。 “报应!都是报应!嘿嘿嘿!” 彼时的余琛,正在酒楼的雅阁里。 今儿是李春。 几人一边挖坑,一边大大咧咧的交谈。 那被称作左先生的银袍身影也不卖关子,眉头轻皱,开口道:“臣猜测,这应当是某种精神魂魄类的神通道法,操控了李春的神智,让他一心求死。” “……” 虞幼鱼一愣。 就好像……赶着去死一样。 与此同时。 “天下术法颇多,神异非凡,有些名为蛊的术法,便能寄生在人体之上。不发作时,与常人无异,可一旦发作,恐怖异常。” 若不是规矩约束,他们怕是要往背后板车儿上李春儿的尸首上吐两口浓痰了! ――当初王俞涛告官那事儿,闹得挺大,他们自然是知晓的。晓得有那么一个恶毒太监,杀人害命,也晓得对方来自深宫,估计这事儿怕是就这么没结果了。 不知晓为啥投湖自尽了,因为是横死,没法儿安葬在宫里,按例只能葬在这不归陵上。 没一会儿,李春的尸首在那银色长袍人的要求下,被带了上来。 正巧,这会儿敲门声响起,一个个侍女儿捧着托盘,托盘里放着热气儿腾腾的菜肴。 看向余琛的目光,充满了不解。 一个身材魁梧,剑眉星目,俊郎不凡的男子,端坐在王座之上。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会儿恐怕那大皇子周钰的武贤宫已经翻天了吧? 不过他没多说,只是摆了摆手。 但手上动作,却都是停了下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从始至终,那李春公公却是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 不怒自威。 心说我还不晓得有问题? 那一刻,大皇子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问题在这儿! 片刻后,因为先前那几个宫女儿的尖叫,武贤宫一队守卫被吸引过来了。 那皇宫里的太监就死了? 一问,才晓得就是那大太监李春儿! ――今儿是太监,明儿会不会是皇帝? 于是,仅在第二天,大夏皇宫的岗哨就翻了一番。 那诡异的死法,半天不到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大皇子周钰的神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又问:“既然如此,那先生的意思是?” 俩人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 武贤正殿。 那湖里边儿,李公公亲手喂的食肉凶鱼,闻着人味儿就游过来了! 闻言,周钰连连点头。 听到这儿,大皇子周钰的眼神已经彻底阴沉下来。 连连问询! 又想起来前几天听到的勾人心魄的声儿,不由暗骂一句。 ――这臭看坟的,真有福气! 愣了好久,才说就是李春儿,昨儿中午死的。 昨儿中午? 虞幼鱼这妖女一听,更是一双美眸瞪圆了,心头暗道, “那臭看坟的……没吹牛?” 第二百四十三章 掩天避世,为民赎罪 第244章掩天避世,为民赎罪 “姑娘?” “姑娘你怎么了?” 那几个敛官儿,还好心地以为虞幼鱼是因为李春儿白骨森森的尸首被吓到了,连忙白布一盖,摆手道:“姑娘莫怕,人死灯灭,也就这白骨吓人了些,咱哥儿几个马上就给它埋了去!” 几声呼唤,这虞幼鱼才反应过来,道了声多谢官爷,进屋去了。 留下几个精壮汉子的敛官儿望着她背影,瞩目良久。 “唉,要是咱能有这样的相好,让咱少活十年都愿意!”其中一个光头敛官儿叹了口气,道:“那看坟大人真是好福气哦!” “算了吧,咱们这辈子怕都是攀不上这般容貌的女子了,这看坟大人虽说也是下九流,但人家拿着仁德王门客令牌,能引得这般女子倾心也属正常。”又一个大大咧咧的敛官儿开口。 听罢,其余几人皆是点头。 唯独一个瘦小的敛官儿,魂不守舍,连方才虞幼鱼走过来,都没太注意到。 “瘦猴儿,瘦猴儿!” 另外一个敛官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把这瘦小的敛官儿喊醒:“完事儿了!走了” 那瘦猴儿敛官儿才反应过来,连连说好。 光头敛官儿叹口气:“瘦猴儿,钱还没攒够呢?” 后者一听,脸色又暗黯淡下来,摇了摇头:“怎么攒的够哦!” 其余敛官儿听了,也是摇头叹息。 作为同僚,也作为兄弟,瘦猴儿的情况,他们是知晓的。 瘦猴儿啊,来自京城治下的一个县,名为幽河。 说这一年前吧,这幽河县还和京城周遭数百个县没有任何区别。 但就去年,幽河县出了件大事儿。 或者说,出了个大人物。 名号“顺天大师”。 当然,虽说是大人物吧,但说白了就是个“反贼”。 这家伙不晓得从哪儿搞到一张羊皮卷,自那以后,便宣称得了天旨。 说那朝堂之上,陛下被妖魔迷惑了心智,将带领整个大夏走向灭亡。 顺天大师悲天悯人,便拉拢诸多江湖人马,趁陛下出宫,意图刺杀! 当然,最后是被占天司的炼士们轻易镇压下去了。 但这事儿,可让朝廷大为震怒! 在凌迟了那顺天大师和一众反贼以后,还不解气儿! 连同那顺天大师出生的幽河县,也要被连坐! 于是皇帝陛下下令,占天司所属多方城隍接旨,让幽河县三年之内滴雨不落。 以儆效尤! 还将那幽河衙门一众官吏,全部打入大牢! 这一年过去了。 幽河县还真就以一颗雨点儿都没下。 颗粒无收。 那些个富贵人家,早早卷铺盖跑路了。 但更多百姓穷人,没盘缠离开,只能忍饥挨饿。 殡葬司的瘦猴儿,家里便是幽河县一个村子的。 这一年来,他格外卖力的干活儿,就是为了能攒点儿钱,把自个儿家人从幽河县接出来。 可这大夏有律,若是要举家搬迁出县,那出了路费盘缠以外,还要上缴一笔不菲的“迁家税”给朝廷。 而瘦猴儿只是个敛官儿。虽说有俸禄工钱拿,但距那迁家需要的银两还是差的远。 大多数敛官儿都晓得这点,平日里出去吃饭喝酒啥的,也从不让瘦猴儿出钱。 可还是那句话,杯水车薪。 只有无奈。 瘦猴儿的事儿这么一提,大伙儿的兴致也降了下去,低沉地下了不归陵,一路无话。 与此同时吧,回了守陵屋子的虞幼鱼,正好碰见余琛从阴曹地府拎着净水葫芦出来。 就拦住他。 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将余琛看了个遍。 余琛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问她咋了。 虞幼鱼顶着纸人脑袋,眼睛一眯:“那皇宫里的恶毒太监……死了。” “哦。”余琛这才恍然,点了点头:“昨儿这个时候我不就跟你说了么?” “你是怎么做到的?”虞幼鱼盯着余琛的目光里,充满了浓浓的探究欲。 连通阴阳两界,手握无尽黄泉,还能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这些荒唐而离谱的事儿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让虞幼鱼对余琛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 余琛嘿嘿一笑,任凭虞幼鱼怎么问,也不说。 急得这妖女气哼哼地走了。 余琛才无奈叹了口气,朝石头喊,“石头,米不够了,下山去买点儿上来!” “好嘞!”那边传来石头的回应。 随后,他回到自个儿屋里,紧闭门窗,取出一张脸盆大小的阵图来。 只看这阵图材质似纸非纸,似皮非皮,呈四方之形,其上刻画无数繁杂玄奥的符文,隐隐脉动,好似随时都会超越阵图,覆盖天地那般!
其名――掩世阵图。 是余琛完成了王俞涛的遗愿以后,度人经给他的奖励。 简单来说,这掩世阵图就是一个方圆几里的大阵,被刻画进一张阵图里。 阵法之道,阵图为重要媒介,种类繁多,分法无数,以使用次数来分的话,便可分为一次性阵图与长久阵图。 前者便是如那吴庸刻画的阵图,相当于一次性的法器或符,用了就没了。 后者就要珍贵许多,以更加复杂的技艺打磨刻画,让阵法永久烙印其中,每次施展以后,只要重新为阵图补充天地之,便可以再度施展。 每一枚长久阵图,都是足以堪比瑰宝一般的法器。 而余琛手里掩世阵图,里边儿便刻画了一个名为“掩天避世”的古老迷阵。 听那名儿就晓得,这掩天避世大阵乃是一种辅助性阵法。 其作用如其名,掩天避人,掩盖气息,掩盖天地之动荡,大阵之内,哪怕是天翻地覆,在大阵之外,也察觉不到半点儿。 知晓了这掩天避世阵图的妙用以后,余琛一拍大腿! 好东西! 当真是需要什么,就来什么! 这会儿,他正发愁这事儿呢! ――京城可不比金陵,京城占天司,别说那四神君,八相将,三十六星斗,七十二地隍,就是任何一个子监,都带着那名为“司罗”的法器。 这玩意儿倒是没得任何一点儿什么攻击性。 但对周遭天地之的变动敏感得很! 稍微有点儿什么术法波动,便会立刻警报! ――先前余琛以借风之术卷走那赵大眼三人的时候,就被几个巡查的占天司子监发现了天地之的异动,追踪而来。 那时,虽然余琛带着森罗鬼面,能掩盖自个儿的气息。 但他施展神通时候,那天地之的动荡可一点儿都是盖不住的。 所以最近他都在苦恼,要是以后需要当街杀人放火啥得,怕不是还没完事儿就被占天司的追过来了。 正巧! 这会儿有了这刻画“掩天避世阵”的阵图,到时候阵图一展,里边儿的人出不去,外边儿的人两眼一抹黑! 实乃杀人越货,必备良品! 心下大喜的余琛,当即便往那阵图上一点。 刹那之间,阵图上无数阵纹便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如灵蛇一般游荡虚空,几个呼吸之间便将不归陵完全笼罩! 这会儿,操控阵图的余琛有一种感觉。 就好似一个庞大的罩子将整个不归陵都笼罩了起来,他能从里边儿看到外边儿,而外边儿却窥探不到里边儿。 就好似那混浊的水面上的人,看不到水下涌动的暗流一般。 哪怕靠得再近,眼珠子都快凑到水面了,也依旧被一层混浊所遮避,看不真切。 “不错,不错。” 余琛收了阵图,啧啧赞叹。 有了这玩意儿,他往后要干点儿啥,那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朝廷也好,占天司也罢。 谁都别想察觉到他。 一番试验,又过了一个时辰功夫。 下山买米的石头,也终于扛着两大袋精米,上山来了。 但这一推开门,余琛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石头的衣裳上,有血。 虽是干了,但还是能看出来,挺新鲜的,就像刚刚沾上去不久那样。 余琛眉头一皱,“石头,你跟人打架了?” 石头放下米,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老爷,石头听您的,您不让石头动手的时候,石头绝不会动手!” 余琛这才放心,又问:“那你身上的血是如何回事儿?” 石头一愣,转过身看向后小腿,才发现那确实是一片鲜红。 他想了想,方才一拍脑门儿,开口道:“哦!俺想起来了!今儿城里有人杀头!叫得大声,俺便过去看了看,大抵是那个时候沾上了血。” 顿了顿,他似乎怕余琛不信,又借着道:“老爷,就在那朱雀城长兴坊旁边儿的刑场,本来俺是不想去凑热闹的,可是那被杀头的人叫得大声,那声儿好似要把天都捅破了一样,俺就没忍住去看了两眼――老爷,那个血哦,喷出来一丈多高,就跟那下雨一样,不少百姓都被沾上了哩!” 余琛一愣。 砍脑袋喷血丈多高? 这又是哪一路好汉? 他问石头,石头却说他也不晓得,因为他去得晚,没听到宣读罪状和验明正身,只看到了砍头。 “不过,俺听到了他喊,喊的好像是什么……” 石头皱着眉头,学着那被砍头的人的模样,开口道, “――吾以一身血,滚滚洒青天,为民而赎罪,请天降甘霖。”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旱三年,雨从何来 第245章大旱三年,雨从何来 这拗口的几句……说啥呢? 也难为石头能够记住了。 余琛听了,一阵迷糊。 倒是正巧从阴曹地府出来的文圣老头儿注意了这句话,眉头紧皱,问石头:“那被砍了脑袋的人,是否模样年轻,身材清瘦,额头上有三颗黑痣?” 石头一回想,猛一点头,“您猜得真准!” 听罢,文圣老头儿才长长叹息一声。 余琛这好奇啊,就问他。 文圣老头儿也不卖关子,就把一年前的事儿给说了。 说是那幽河县一年前出了个顺天大师,自称得了天命,刺杀皇帝。 最后不仅皇帝没杀着,还把他们所有人都搭进去了,十来个当场死亡,剩下的全部被凌迟处死,由京城最老资格的刽子手们行刑,每个逆贼都割了整整三千六百刀,方才咽了气儿。 而这般堪比谋反一般的重罪,自然是没那么简单就完了的。 不仅那些个逆贼被株连九族,就连方式幽河县的县令郑书和一众官吏也被革职,抓进了大牢里边儿。说是要等那叛乱之日的一年之期到了,杀头祭天。 文圣老头儿算了算日子,好像今儿的一年前,就是当初那骇人听闻的刺杀事件发生的时候。 “那郑书并非凡人,修行文之一道,曾在稷下书院读书,鹤立鸡群,老夫对他印象颇好――是个精忠报国的好苗子,为人也正直不阿,却没想到遭此横祸,可惜,实在可惜啊!” 虽说吧,是个人都晓得,那什么顺天大师刺杀皇帝的事儿跟那幽州县令郑书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但奈何那顺天大师就是幽河县的人,又发迹于幽河县。 作为幽河县令的郑书治民不严,自然是难逃其咎。 倘若是一般的事儿,那整个革职罢黜,也就罢了。 可偏偏顺天大师犯的事儿是这个封建王朝中最无法容忍的滔天大罪! ――行刺皇帝啊! 这种连祖宗十八代都能挖出来反复鞭尸的大罪,幽河县令郑书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 而后,从文圣老头儿的话里边儿,余琛还晓得了一件事儿。 就是那幽河县嘛。 因为出了行刺皇帝的叛贼,幽河县的地城隍接到命令,三年为期,一滴雨都不许下。 以作惩戒。 而所谓地城隍,余琛也是知晓的。 京城占天司,规模宏大得很。 除了那些不计其数的人道炼士以外,还有一些山野精怪被册封。 ――这些精怪大多数山神水伯,或是土地庙里被漫长香火供奉诞生的“神灵”。 虽说从真正意义上来讲,它们也属于天地自然之物开灵,属于妖怪。 但这些精怪大多没有太多害人之心,反而承载一方水土的气运与大势。 朝廷自然不可能一把刀全部给砍杀了,便有了“册封”这么个说法。 让那些山野精怪在朝廷管理之下存活,号称“地城隍”。 其中大伙儿最为知名的,除了那各地的土地神以外,大抵就要属那传闻中的“风伯”、“雨师”、“雷公”、“电母”了。 而其中的“雨师”并非单指某一个存在,而是一个地域掌管晴雨之事的精怪的统称。 所以朝廷下令,幽河雨师不敢不从。 幽河县一年以来,滴雨未下。 听到这儿,余琛打出一个问号来,眉头紧皱。 “有毛病吧?” 你说这天子为尊的封建年代,刺杀皇帝这种人株连九族,尚能理解。 但让一个县几十上百万人跟着受罪,是不是太过了? ――三年无雨。 这放在余琛上辈子那个发达的文明,都是致命的打击。 更别说幽河县那些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百姓了。 这三年一过,幽河县还能剩下三成的人,都算好的了。 诚然,余琛能理解朝廷的想法,就是做到极致的杀鸡儆猴,让以后但凡有叛乱心思的人,都得想想后果是否是他们能够承受得起的。 但他没法儿认同。 幽河县的人有啥罪? 说白了不就是出生在幽河县罢了。 这玩意儿是谁能掌控的么? 一番话罢,文圣老头儿连连摇头,既是唏嘘幽河县令郑书的死,也是叹息幽河百姓的疾苦,叹着气儿,回了阴曹地府去了。 留下余琛和石头。 前者想了会儿,好似做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突然开口:“石头,这两天陪我去下场雨。” 石头想都没想,咧嘴一笑,一点头:“好嘞!石头跟您去!” 正巧这会儿,那先前不知跑哪儿去了的虞幼鱼也回来了,她只听到了后半句,立刻眼里放光,“去哪儿?妾身也要去!”
石头立刻怒目而视。 两个家伙,大眼儿瞪小眼儿,谁也看不惯谁! 余琛无奈,等他俩干瞪眼儿,自个儿出了守陵屋子。 驾上那九幽鬼辇,去了苍江河畔,取出净水葫芦,一拍! 茫茫苍江水,便好似百川汇海一般,被收进这净水葫芦里边儿。 装够了以后,余琛方才返回。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时分。 不归陵上,虞幼鱼不晓得去哪儿了,石头倒是在灶房备菜。 余琛刚准备进屋,就听见山下传来脚步声。 没一会儿,那上午几个敛官儿又抬着尸体上来了。 余琛注意到,其中一个瘦小敛官儿的神色,尤为不自然――看着那板车上的尸首,眼中悲戚。 而见了余琛,那几个敛官儿也立刻招呼,喊着看坟大人,然后才把尸体卸下来,挖坑准备埋了。 尸首一共十多具,都是脖颈处缝了一圈儿密密麻麻的针脚。 那伤口不用细看,余琛就晓得,这是被砍了脑袋的。 而为首的那具尸首,更是让他多看了两眼――因为他身上,站着条魂儿。 且看那模样,身形瘦削,面目俊朗,年纪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眉头上三枚黑痣不仅不突兀,还突显出一股别样的书生气儿来。 这模样,这伤势,余琛直接便猜到了,就是那幽河县令郑书。 那光头敛官儿见余琛一直望着尸首,解释道:“,那是幽河县令,因为一年前的行刺之事遭了无妄之灾,被砍了脑袋,可惜了。” 说罢,光头敛官儿看了眼后边儿魂不守舍的瘦猴儿,压低声音道:“那瘦猴儿就是幽河县的人,听说相当尊敬那位幽河县令,本不想让他送幽河县令上山的,但他家里人还在,这会儿得拼了命挣钱来搬家……” 说到这儿,光头敛官儿忍不住骂了声:“他娘的,这都什么世道!” 余琛无言。 过了好久,这些幽河衙门的官吏尸首方才被埋下去了。 几个敛官儿都下山了,唯有那瘦猴儿跪在地上,向幽河县令郑书磕头。 余琛端了碗茶,递给他。 瘦猴儿连连道谢以后,一口气儿喝了。 “我这虽然是看坟的,但学过一些天象,幽河那个方向,近日有雨。” 瘦猴儿惊悚地转过头来,就看余琛指着幽河县的方向。 他惨然一笑,显然也没当真,但还是躬身道:“借您吉言。” 说罢,下山去了。 他还得继续挣钱,才能将家里人从幽河县搬迁出来。 等人都走完了以后,余琛看向那郑书的鬼魂。 对方也平静地看着他。 显然,这人的鬼魂是有清醒神智的。 “不知为何,郑某人第一眼见到先生,就感觉先生……非同凡人。”郑书的鬼魂轻轻一拱手,看向余琛。 余琛没说话,只是进了屋子,郑书的魂魄也跟着进来。 度人经现,金光大放。 郑书的一生走马灯,一一闪过。 没有太多值得说道的。 就如文圣所言,郑书乃是幽河县人士,但从小在京城长大,于文之一道天赋斐然,进去稷下书院学习。 学成之日,拒绝了那位万人之上的宋相抛出的就在京城朝廷的橄榄枝,亦然回到贫苦的幽河县任职县令一职。 在任三年,兢兢业业,整顿官场,亲驾剿匪,减免赋税,兴办学堂,扶持工商……仅三年过去,整个幽河县焕然一新。 此时,京城宋相闻之,再度抛出橄榄枝,邀请其进京为官,铺开青云大道;甚至那七皇子周秀也三番邀请,请其为门客。 皆拒,留守幽河。 郑书曾说,他生于幽河,当兴幽河。 发下誓言,幽河有饥,誓不入京。 就是说只要幽河还有吃不饱饭的人,他此生都不会进京为官。 但就在幽河县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的时候,“顺天行刺”一案爆发。 那些罪人九族皆诛,他这幽河县令也被打入大牢,整个幽河县同样被禁了雨水,百姓无收,饥寒交迫。 郑书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自个儿却身陷囹圄,无可奈何。 直到今儿被砍头之时,心头淤积的郁气化作那为民求雨之言回荡天地。 走马灯跑完。 余琛睁开眼,看向眼前目光清澈的前任幽河县令。 后者也在打量着他,开口问道:“方才郑某听先生讲,夜观天象,见幽河有雨?” 余琛点头。 “可陛下之旨,占天禁令,雨师把关,幽河大旱三载,缺一日一夜一分一刻,都不算三年。” 郑书发问,但声音逐渐激动,“――雨从何来?” 来点儿月票兄弟们 第二百四十五章 城隍残尸,人间炼狱 第246章城隍残尸,人间炼狱 “雨从何来?” 郑书看着余琛,如此问道。 “自是从天上而来。”余琛如此回答。 明明是句废话,到郑书却仿佛听懂了,拱手致谢:“幽河降雨时,郑某可否一观?” “自无不可。”余琛点头。 于是,一人一鬼约定,一同前往幽河县,便暂且分别。 余琛回了不归陵上,做了些准备。 翌日,天光大亮。 清晨一早,余琛在不归陵上留了个自个儿的纸人儿,以防有敛官儿抬尸上山来。 然后便带上了石头,虞幼鱼,还有郑书的鬼魂搭上了九幽鬼辇,朝幽河县的方向而去了。 幽河县,位于京城以东五百里处,对于九幽鬼辇的速度而言,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没一会儿,一行人鬼便已驶入幽河县境内。 ――幽河县与周遭邻县边界,乃是一条百丈之宽的大河,称之为“幽水”,这幽河县也因此而得名。 余琛和虞幼鱼等人从天上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以干竭的幽水为界,幽河县和邻县的光景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且看邻县,一片郁郁葱葱,山清水秀,偶尔还没瞅见飞鸟振翅,野兽不窜林,远处山岳之前,点点星星的人家升起炊烟,想必是早起烧火做饭的百姓。 而那幽河以东,幽河境内,却是一片赤黄之色,大地干裂,田土枯竭,无数光秃秃的树木在这三春之季没办点儿绿意,反而到处是苍凉白骨,有人的,也有野兽的,不知已经死去了多久。 ――一年无雨,赤地千里,江河断流,那无数生灵,都遭了殃。 一路前行,到了幽河县城附近,余琛等人从鬼车上走下来,向县城的方向而去。 所过之处,满目荒凉。 原本生机勃勃的村镇已经凋零,干裂的土地热浪灼人,那一座座破落的房屋之前,一个个骨瘦如柴的身影双目无神地望着这没有一丝儿云朵的茫茫苍天。 那眼睛里,没有任何希望,也没有任何生气儿。 “啧,真惨。” 哪怕是出生海外,见惯了大风大浪虞幼鱼望着这一幕,也不禁皱眉摇头。 而郑书看着这一切,更是悲从心起:“幽河啊……幽河……怎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一行人,继续向前。 远远的,在一座大山之下,见得一座宏大的城隍庙宇。 只是如今早已凋零破败,布满灰尘与蛛网,神瓮也早已坍塌,一片残檐断壁。 不止如此。 在那城隍庙前方,一尊高达三丈的庞大巨石人,双膝跪地,胸前插了一柄无比庞大的黄金大剑。 残留的淡淡精气从那庞大的身躯中溢散出来,证明这曾是一位生灵。 而在它庞大的尸首前,几个衣不蔽体,瘦如竹竿儿的身影,正在虔诚跪拜,不住磕头。 ――哪怕已到了这般绝境,他们亦要拜这巨大石人。 余琛等人走过去,那几个人影儿转过身来,茫然地望着他们。 石头心头不忍,取出一些水来,一一分给他们。 这些个穷苦百姓立刻眼里放光,连连磕头拜谢。 但尽管他们都无比渴望那一点儿水源,却仍以破旧的水瓢将其盛上,轻轻倒了一些给那巨大石人以后,方才回了各自所住之地。 余琛眉头一皱,叫住一个佝偻老头儿,问他这石头巨人是谁? 那老头儿长叹一口气,方才颤颤巍巍开口: “这位外来的大人,您有所不知,这泰公乃是幽河城隍,平日里保佑幽河风调雨顺,已持续了百年岁月。 可去年这个时候,顺天一事爆发,朝廷震怒之下,牵连吾等平民百姓,说是要让这幽河三年之内,滴水不落,哪怕就是汇来了雨云,也令泰公将其打散了去。 一开始几个月吧,泰公碍于朝廷之命,只能依旨行事,可随着年岁过去,泰公实在不忍见咱们幽河百姓受此疾苦,便偷偷儿留了一片雨云,降下大雨来。 可这事儿很快被朝廷发现,派出一位三眼仙师,以抗旨不尊之罪将泰公钉死在这城隍庙前。 泰公啊……临死时都在恳请朝廷高抬贵手,放过幽河百姓!” 说罢,这佝偻老头儿以手抹眼,却流不出眼泪来。 ――他身体里边儿,已经没那么多水分了。 余琛朝石头使了个眼色,石头立刻又取出水袋来,交给老头儿。 后者连连磕头叩拜以后,方才去了。 余琛望着那庞大的石头巨人,轻轻一躬。 这泰公虽是精怪,但为了百姓,情愿抗旨不遵,这一身气节,却是少有人比拟了。 虞幼鱼这妖女也是微微点头:“这石头人儿倒是个汉子。” 只有郑书,清泪两行,悲戚难忍:“城隍泰公,这泰离山之灵,被占天司敕封城隍,掌管这幽河风雨,郑某曾与他把酒言欢,没想到再见已是这般……”
一行人,沉默无言。 继续向县城的方向去。 那儿,是整个幽河的中央地界儿,也是行云布雨的最佳之地儿。 进了城。 和余琛以往如果的任何县城都不一样。 这幽河县城与其说是县城,倒不如说乃是一片废墟。 原本宽阔的街道上布满了黄沙,街巷两旁的店铺早已破落,随处可见躺在残檐断壁阴凉下的百姓瘦骨嶙峋,双目无神。 一幕幕景象,看在余琛等人眼里。 有人在因为争抢一块儿树皮打得头破血流,有人在干枯得死树下偷偷嚼着草根儿,有孩童捧着观音土往嘴里塞…… 走着走着,余琛等人碰见一个汉子,双唇干裂,躺在墙下,神色迷离。 而他旁边,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止不住地哭。 那男人声音虚弱,叮嘱道:“等俺死了,把俺挂起来,晾干,可以果腹……” 再往前走,所见的灾民越来越多。 门户之前,一个个简易的架子搭起来,挂着风干的肉,不似野兽。 还有一些女人,一边哭着,一边将手里的孩儿互相交换,抱进屋里。 …… 种种惨状,难以言喻。 余琛无法形容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走到县城中央。 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了,地府十八地狱都去过好多次了。 而这幽河县城的光景,满地白骨,同类相餐,易子而食……只能说比起那地狱,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书更是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去,说不出话来。 沉默之中,一行人来到曾经的幽河衙门。 这儿,也早已是一片废墟。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好似要将满胸淤气都吐出来。 手腕儿一翻,一枚阵图,一枚葫芦,各自出现在手中。 他将阵图一展,无尽的阵纹立刻笼罩四方,将这县衙团团围住。 又把手机净水葫芦往上一抛,直冲天际。 与此同时,借风神通与掌握五雷,同时施展! 刹那之间,整个幽河,阴云遍布,狂风骤起! 天上的净水葫芦,也打开了那盖儿,无尽苍江水涌入那茫茫雷云当中! 一瞬间,天地巨变! 掩世阵图匿踪,掌握五雷唤云,净水葫芦化雨,借风神通将雨云带到整个幽河。 今儿,就要在这幽河县,下一场大雨! 轰隆隆! 雷声阵阵,好似天地轰鸣! 惊得无数绝望的百姓,抬起头来! 望着漫天阴云,茫茫狂风,眼里却仍是无尽的麻木。 ――没有希望。 因为这般景象,他们已经看过了无数次了。 但每一次,每一次要落下倾盆大雨的时候,便会有那朝廷的三眼仙师将雨云打散,最后一滴雨点儿都没落到幽河来! 与此同时。 距幽河县城百里开外的一座山洞里边儿。 几十个道袍身影,正盘膝而坐,沉默不言。 听得那滚滚雷声,纷纷睁开眼来。 为首一人,身着黑袍,头戴银冠,双目神光耀耀,额头一条竖缝紧闭,好似其中蕴藏某种可怕事物。 倘若郑书在此,定能一眼认出来,此人便是占天司八相神将之一,震将,徐云子。 掌控先天八相之雷相,神薹境的炼大能,于十年前受封占天司八相将之一,曾以滚滚天雷镇杀一条凶猛恶蛟,神通广大! 这会儿,在幽河城隍泰公反水以后,也正是这位震将受命,常驻幽河,代行天罚。 这滚滚雷声,自然瞬间惊动了徐云子与占天司一众炼士。 借同时睁开眼睛,望向山洞之外。 其中一个炼士站起身,向着徐云子一拱手,道:“天将降雨,幽河罪民何配?待属下前去击碎了这云雨!” 说罢,飞身而出! 借法器之能,飞上天穹。 但就在这一刻,这位炼士方才看到,茫茫雷云,已覆盖了整片天穹! 那煌煌之威,令人生畏! 他神色一变,但仍硬着头皮,施展神通! 双手挥舞之间,无尽狂风在他手中爆发,轰然涌向那无尽雷云! 就要将其打散,在这场倾盆大雨落下之前,将其扼杀! 可让这位炼士眉头紧皱的是,先前无往不利的驱云之术,这会儿却被那天地之间更加庞大的狂风给吞没,没翻起一点儿浪花! 他还欲施为! 却见那滚滚雷云之上,一道恐怖雷鞭悍然落下,噼里啪啦落在他身上! “啊!!!” 伴随一声惨叫,焦黑的尸首坠落在地。 第二百四十六章 此非人力,实乃天数 第247章此非人力,实乃天数 山洞中的徐云子,在雷霆劈落的那一刻,若有所感。 眉头一挑。 “你们在此守候,本官去去便回。” 说罢,直接站起身踏出山洞,望向天穹。 按理来说,这天象变化,雷霆雨露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当然是难以改变的自然之伟力。 可对于他们这些炼士来讲,要击碎一片雨云,那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才对。 天道自然,恢宏伟大,也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儿就落雷而罚。 ――难不成,这一片雨云……是人为? 徐云子心头,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一步踏出,飞上高天。 这一刻,他也看到了。 这一片茫茫阴云! 竟将整个幽河县完全笼罩了去! 咕噜―― 徐云子咽了咽口水。 “念头”扩散开来,竟没发现任何其他炼士的痕迹! 他的眉头,死死皱起。 与此同时,地上。 伴随着那第一个炼士焦黑的尸首坠落大地。 无数百姓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瞪圆了双眼! 以往时候,一旦雨云出现,一旦有一点儿下雨的苗头,这些可恶的天师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驱散击碎,让整个幽河县完全滴雨不落。 大伙儿先前也聚集起来,向那些仙师反抗过几次。 可凡人与非凡的差距,让人绝望。 被狠狠镇压。 大伙儿也就绝望的放弃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 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可恶的天师想要击碎雨云的时候,一道恐怖的雷霆轰然落下来! 将那好似高山一般无法逾越的提炼仙师瞬间杀死,坠落在地! 那一瞬间,群情激奋! 无数百姓抬起头去,望着漫天雨云,呼声震天! 不少百姓拖家带口,从家里拿出破旧的锅碗瓢盆,要接这一场甘霖! 这一幕,同样落在徐云子手里。 他厌恶地望了一眼底下的百姓,冷声嗤笑:“一群罪民,若非陛下宽恕,早已将幽河屠尽,今日竟还想承雨露之恩,简直痴心妄想!” 作为占天司八大相将之一,徐云子对于皇帝的忠心,可想而知。 幽河县竟出现了敢行刺陛下的逆贼,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在他眼里,从那所谓的“顺天大师”出现的一刻起,这孕育了他的幽河县便已罪大恶极。 “有本官在,这场雨,便下不来!” 就好似宣告那般,徐云子冷冷摇头,无尽天地之朝他汇聚而来! 神薹境的可怕气息,在他身上煌煌爆发! 掩世阵图里。 外人看不到也察觉不到余琛等人,但里边儿的人却能清清楚楚看到外边儿。 眼见那好似雷神降世一般的徐云子,郑书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开口道:“先生,此人为占天司八相将之震将,一手雷霆神通施展得炉火纯青,乃是神薹炼士。同时,此人乃是酷吏出身,为人极为冷血,手下亡灵不计其数!” 余琛听罢,微微点头,却没说话,只是专心运转那种种神通。 倒是一旁的石头裂开嘴,憨厚一笑,拍了拍郑书的肩膀:“别担心,老爷要做的事儿,没人能拦住。” 另一边,当徐云子腾空而起以后,那一瞬间,无尽的神威就好似一层厚重的阴霾,压在幽河县无数百姓心底! “去!” 徐云子深吸一口气,无尽雷光在他手中汇聚起来,炽烈得好似一枚庞大的烈阳! 只听他一声大喝,那掌心之雷便一瞬间分叉处无数雷霆,向着天穹上的无尽阴云奔涌而去! 那些雷光在奔涌途中,化作种种神异之象,神龙,麒麟,猛虎,鬼神……煌煌神威,铺天盖地! 就要将那一片阴云彻底碾碎! 地上,无数百姓望着这好似天威一般的可怕雷霆在徐云子手里绽放,刚升起的那一点儿希望又破灭了去! 但下一刻,当那无尽雷霆涌入阴云时。 徐云子预想当中,那阴云溃散崩塌的景象却并没有发生。 反而那看似海潮一般的恐怖雷光涌入阴云以后,好似被什么可怕的庞然大物所吞没了一般,没有一点儿反应。 狂风,依旧在吹;阴云,不断汇聚;雨雾蓄势待发。 ――没有因为徐云子的出现,而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停滞。 这位占天司震将的脸色,变得阴沉,冷哼一声。 动了真格。 噼里啪啦! 那一刻,无尽细碎的雷光在他浑身上下跳跃,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有数不清的电光闪耀而出! 那些电光,好似有生命一般,向外增殖扩张! 仅是那一瞬之间,苍蓝的雷光便将他浑身包裹,电浆倾泄之间,好似那流动的水银一般,凝固其形! 轰隆隆!!!
恐怖的雷鸣声响彻天地! 徐云子所在之地,雷光猛然绽放,好似一枚滚滚烈阳! 然后,雷光退散以后,沐浴无尽神雷走出来的,是一尊无比庞大的雷霆神龙! 张牙舞爪! 面目狰狞! “――灵相神胎九灭雷蛟。” 那一刻,沙哑而霸道的声音,从那雷龙之间传出,回荡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无法形容的可怕威压,真就好似那上古蛟龙,横亘苍天,洒落神威! 地上无数百姓,被这恐怖的压迫力压得难以动弹,死死趴在地上! 一个个百姓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干涸的嘴唇开阖。 “当真……当真是……天要亡我……天要亡幽河……”此起彼伏的唉叹声,响彻在人潮之间,充满了绝望,充满了悲戚。 而那幽河县衙当中,郑书更是脸色凝重。 ――灵相神胎。 作为文之一道的炼士,郑书是知晓这修行体系的,所谓灵相神胎,就是炼士突破神胎之境以后,灵相进一步升华进化,诞生出来的产物。 而神胎与灵相的区别,就是一个是虚,是相。 而另一个是实,是胎。 是孕育那第四境的无上之胎! 而徐云子的神胎,便是一头由无尽雷霆凝聚出来的可怕蛟龙! 下一刻,恐怖的龙吟之声伴随这无尽雷鸣,响彻天地之间! 那恐怖的雷霆蛟龙抬起脑袋,凝望着那滚滚阴云,驾驭风雷,猛然撞去! 恢宏的恐怖雷霆在它身上爆发,好似太阳的光芒一样朝周遭扩散! 那霸道又可怕的雷霆,代表了最纯粹的毁灭,好似欲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尽数蒸发! ――徐云子,也的确是这般想的。 他要彻底蒸发毁灭了这一片阴云! 让这罪地幽河,滴雨不落! 为了这个目的,这位占天司八相大将之一,再也没有一丝保留! 另外,他也要看看。 “――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作乱高天,忤逆圣旨!” 然而,就在他一个猛子扎破那铅层一般的阴云以后,来到高天之上。 那一刻,庞大的雷龙身躯,骤然停滞了。 那双电光明灭的眼睛里,看到了阴云背后的真相。 ――雷。 苍白的雷浆,好似洋洋一般,隐没在整个天穹的背后。 浩浩荡荡,无穷无尽,望不到边际。 而徐云子想要寻找的,引发了这一场雨云的“幕后黑手”,也没有一点儿踪影。 只有……漫天雷霆! “莫非这场雨……真是天数?” 徐云子喃喃之间,那庞大的雷霆蛟龙动作却一点儿没停。 轰隆隆! 雷声震鸣之间,庞大的雷霆蛟龙怒声咆哮,口齿之间亦蓄积出深紫色的恐怖雷光,蓄势待发! 下一刻,喷吐而出! 深紫色的恐怖雷光好似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要将那阴云和雷海一同碾碎! 可就在那紫色神雷落下的时候,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事物被惊醒了一般。 整个庞大的雷海,骤然翻涌起来!苍白的雷光好似万万丈高的海浪一般疯狂涌起! 那一刻,本就是驭雷好手的徐云子,心头猛然升起一种感觉。 ――无力。 在那雷海翻涌起来以后,他只感觉自个儿的雷,就好像是那小儿玩具。 而那苍白的雷光,平静冷酷的毁灭的电浆,方才是天地之间……真正的雷! 下一刻,由无尽浓稠的电光汇聚,一张无比巍峨的雷霆构成的脸浮涌现。 长达百丈的雷蛟在它面前,就好似蚯蚓一般渺小。 那一刻,巨大的雷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是同求与雷霆的位格之上的压迫。 就好似凡见的火,遇见了那灼烧天地的三昧真火一般。 天生压制! 而盯着那张脸,徐云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那张雷霆凝聚的面孔……空洞,无情,冷酷,高高在上。 尽管它显露出一张脸来,但给徐云子的感觉,却绝不是人,更像是那……无情的上苍。 ――这绝不是人,这是……天意! 紧接着,雷海当中,无尽雷霆奔涌上来,一瞬间将庞大的雷蛟淹没! 蒸发! 毁灭! 生死时刻,徐云子用尽浑身之力,以那神胎为抵挡,金蝉脱壳,坠下云层! 可尽管如此,神威凛凛冲上去的徐云子,却是浑身焦黑地坠下来。 用尽最后一丝命,坠到那山洞口。 十几个炼士见状,大骇,连忙跑出来! 就听那浑身焦黑,生机流散的徐云子死死盯着天上茫茫阴云,喃喃开口。 “此雨……非人力所及,实乃……天数……” 说罢,脑袋一歪,生机陨灭。 求月票兄弟们!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天降甘霖,暗流涌动 第248章天降甘霖,暗流涌动 说完这句话,徐云子一命呜呼,再没了声息。 剩下十多个占天司的炼士神色惊骇,相互环顾,一时之间竟不晓得如何是好! 徐云子啊! 占天司八相将之一,仅次于四方神君与国师大人的存在。 就这般死去了? 大伙儿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因为他们眼里吧,徐云子就是飞身入苍穹,显露出那煌煌可怖的雷蛟神胎,冲入那茫茫阴云当中。 结果还没几个眨眼的功夫,就突然从阴云中坠落下了,没了声息。 这猝不及防的转变,让一众炼士如何能轻易接受? 可事实,终究是事实。 轰隆隆!!! 一声恐怖的雷鸣响彻天地,也让一众炼士惊醒过来。 他们下意识抬头望天,心神剧骇,好似那阴云背后有什么可怕存在一般! “走!” 一众炼士中,不晓得是谁高呼一声,带起那徐云子地尸首,就冲出山洞,朝京城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不少幽河百姓都认出了这几个如落水狗一般的炼士就是曾经高高在上的仙师! 当即掷出石头木棍儿,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一众炼士这会儿惊骇于天上那大恐怖,丝毫不敢停留与计较,只管夺路而逃! 而在那一声声雷鸣之间,狂风肆虐,阴云翻涌! 但这恐怖的一幕,却让一众幽河百姓兴高采烈! 不少人甚至主动走出庇护之处,向天高呼,大喊:“老天有眼!” 滚滚声浪与阵阵雷霆形成呼应! 下一刻,磅礴大雨,倾泻而下! 久旱逢甘霖! 干枯了大半年的幽州,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雨! 哗啦啦! 豆大的暴雨倾盆而下,但幽河百姓却是不躲不闪,全都跑到空地处来,高声赞颂,大声歌唱,手舞足蹈,兴高采烈! “雨!是雨!雨来了!”有人仿佛神经质一般大喊! “老天垂怜!老天垂怜啊!”有人直接扒光了衣裳,五体投地! “下雨啦!下雨啦!爹!娘!你们看见了么!下雨了啊!”有人跪在矮矮的坟头,又哭又笑。 “泰公啊!您可以安息了!幽河有雨了!”城隍庙山,那佝偻老头儿老泪纵横,不住叩拜。 …… 人间百态,难以赘述。 但可以确定的是,随着这场久违的大雨的落下。 干枯的幽河陷入了一场盛大的狂欢! 百灵惊喜,万类欢呼! 一场雨,下得及时,下得持久。 一连下了两个时辰,方才缓缓停下。大地,受到了滋润;田土,蓄满了水源;草木,迸发生机;生灵,终于将这些岁月缺了的水喝了个饱…… 幽州,缓缓新生。 尽管还有诸多问题,但一场雨,带来了新的希望,也带来了一缕生机。 县衙废墟。 望着县城街巷上手舞足蹈的人们,郑书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似夙愿终被完成那般。 他朝余琛,深深一鞠躬,“如此大恩,郑某无以为报!幽州无以为报!唯有来世,若不忘记,定为先生修筑庙宇,塑造金身!” 说罢,也不顾那男儿膝下黄金,直接磕头跪拜! 遗愿完成。 郑书的身子,也跟着变得稀薄,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去了那阴曹地府。 “嘿嘿嘿……”望着有了水喝的百姓们,石头不晓得该说啥,但就有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搁那儿傻笑。 “傻大个儿。”虞幼鱼看了他一眼,日常嘀咕一声,又望向幽河百姓的方向,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来。 她出生圣地一般的庞然大物,见多识广,眼界开阔,但却从没有那一天如今日一般,被那无尽百姓的喜悦与希望所震撼。 余琛收了神通,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只感觉浑身精疲力竭。 ――同时维持净水葫芦,借风神通,掌握五雷,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杀一位神薹炼士。 这般可怕的消耗,哪怕是底蕴深厚的余琛,也可以说浑身上下是被榨得干干净净,一点儿都没剩了。 “回吧。” 他摆了摆手,收了掩世阵图,那九幽鬼辇立刻从天而降,将几人载起后,腾空而去! 与此同时,幽州有雨的消息,随着那几个炼士的回归,自然而然传到了朝廷里边儿。 各个大人的情报网,第一时间得了这消息。 也是第一时间,眉头紧皱。 ――幽州禁雨三年,乃是陛下的命令,是律法上写得清清楚楚的条律。 但这会儿突然被打破了。 不由让人心惊肉跳。 ――是不是,要生什么乱子了? 更何况,似乎还听闻,那占天司派去禁雨的炼士,折了一位。 两个消息齐至,让这些个心思敏捷的衮衮诸公,仿佛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当然,他们还只是担忧。 可某些人的心情,已经要坏死了。 ――万法山,三山之一,就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那个三山。 山上,占天司,东君宫。 占天司四大神君之一的东君。 东君之职,执掌礼祭之事,万人之上,二人之下,仅听命于金銮大殿帝座上的那位以及被占天司视为神明的国师大人。 东君宫里,大殿之上。 十几名炼士瑟瑟发抖,五体投地,深深跪伏,无人敢去直视那殿上的身影。 而在他们前方,正是那徐云子烧得焦黑的尸首。
“此雨非人力所及,实乃天数?” “这是徐云子的遗言?” 殿上,鎏银华座上,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缓缓开口。 “回禀东君!正是!”底下一个炼士壮着胆子,颤颤巍巍开口。 “好一个……天数!” 东君冷笑一声,“在这大夏,陛下才是天,占天司才是天,除此以外,还有何方天数?” 暗流涌动。 偌大京城,幽河县的消息,先是传到了满朝文武,衮衮诸公耳朵里。 然后才被下边儿的人知晓,进而传遍了整个京城。 满城哗然! 当初幽河禁雨三年之发布之初,便是高调异常,几乎让整个大夏疆域都知晓。 毕竟,幽河禁雨的目的,才不是祸害那些贫苦百姓,而是给所有人提个醒儿! ――这就是大逆不道的代价! 不只是株连九族,连同所出生的故土,都要一起受难! 所以,当幽河降雨的消息传来时候,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都惊住了。 与此同时,不少人突然想起。 那一日原幽河县令郑书斩首之时,仰天高呼,以命赎罪,向天求雨! 这还没两天,幽河果然就下雨了! 难不成,真是老天爷听到了那位县令的声音,在幽降下雨去? 不得不说,对于人来讲,有噱头的传闻,永远有最强大的生命力。 这不,还没一天功夫。 几乎整个京城,街头巷尾都在传。 就是那郑书以命求雨,这才感动了老天爷,在幽州降下雨去。 这般传言,是几个送尸体上来的敛官儿,说给余琛听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从幽河回到了不归陵上。 听了这般传言,不动声色。 因为这传言里边儿,除了余琛顶替了老天爷的角色以外,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 入夜。 幽河有雨的消息,在京城掀起了一场街头巷尾的讨论,叽叽喳喳了一天后,热度终于稍微消退了些。 不归陵上,余琛盘膝坐在床上,白天因为降雨的消耗,也恢复得七七八八。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然后才重新坐下来,双眼一闭,准备施展神通。 可就这会儿吧,一道销魂的声音,从余琛耳畔响起。 “这位官人,长夜漫漫,孤阳不长,孤阴不生,何不握紧小女子的手,一同去体味那人间冷暖?” 话罢,一双手已经搭上了余琛的脖颈,上下摸索。 睁眼一看,就见一身黑纱,朦胧之间佝偻出的曼妙身材,正贴着他的身子,火辣得很! 原来一副风尘打扮的虞幼鱼不知哪个时候跑了进来,正在扮演那京城里的风俗女子。 ――这话就是先前她和余琛下山时听到青楼的姑娘照顾客人的词儿。 余琛脸一黑。 这妖女大抵是先前在余琛手上吃了亏,心头自有怨气,稍有机会就会跑过来捉弄,而且越来越大胆。 当然,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毕竟余琛反正也不是什么小孩儿了,鱼水之欢未尝不可沾染。 可偏偏这妖女还是个口嗨怪,撩拨完后,关键时候,一溜烟儿就跑。 更何况这家伙原本就是第五境的存在,哪怕被敕封了,余琛也不晓得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按捺下心潮,叹了口气,像拎猫一样给她拎下来,“有事儿就说。” ――这妖女看似神经大条,但分得清轻重,虽说经常在余琛没事儿的时候跑过来满嘴荤段子,但余琛干正事儿的时候却是从来不会打搅的。 比如这会儿。 当余琛冥想恢复的时候,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打搅的。 这般突然出现,只能说是有什么事儿。 虞幼鱼见被看穿,啧了一声,脸上轻佻之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正经,“妾身就想问你一句,幽河的事儿……算完了吧?” “什么意思?”余琛抬头。 “装傻?” 虞幼鱼看了他一眼,“一场雨,自然解决了幽河的燃眉之急,但远无法长久。 按照妾身对你们大夏的了解,这事儿过后,他们肯定不会放手,会派比那三眼怪更厉害的家伙去幽州。 而按妾身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第一场雨过了,你肯定还会去下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直到和占天司的人对上,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妾身今儿来就是告诉你,虽然天资卓绝,底蕴深厚,但如今的你远不是那什么国师的对手――前三境与第四境的差距,不是你能想象的。 所以,幽河的事儿,你不要掺和了――行善是好,但前提是保护好自己。” 长篇大论下来,余琛盯着虞幼鱼,没说话。 “臭看坟的,你这是哑巴了!”这妖女眉头一皱,骂道。 “你在关心我?”余琛眨了眨眼! “我……呸!”虞幼鱼立时愣住,张牙舞爪,慌乱得跟受了惊的兔子样,“妾身……妾身不过是随口一提,你爱干啥干啥!” 说罢,就要溜了。 但余琛却一把拉住她,摇头道:“雨,自然是要下的。但我暂时不会和占天司以及朝廷对上,你也别太担心――我可是惜命得很哩!” 虞幼鱼神色一滞。 余琛看着她,高深莫测。 “――你忘了么?郑书问我,雨从何来?” “我告诉他,雨自天上来。” “要幽州下雨的,不是不归陵上的守陵人,是……老天爷。” 第二百四十八章 白鱼化书,太上托梦 第249章白鱼化书,太上托梦 余琛的话,说得绕来绕去的。 虞幼鱼眨了眨眼。 ――没听懂。 “你到底想干嘛?”虞幼鱼直接问。 余琛也不解释,重新盘膝坐下,看向这妖女,脸色严肃:“你看着我,别眨眼。” 虞幼鱼被余琛这作态唬住了,点头,乖乖坐下,瞪着眼珠子望着余琛,一眨也不眨。 ――自从上次下山以后,她就暂时用上了余琛扎的纸人儿脑袋。 时间吧,一点儿一点儿地过。 虞幼鱼就那样坐在桌前,双手托腮,凝望余琛。 想看看他究竟要干啥。 可直到月落日升,东方晨光破晓,余琛身上都没一点儿动静。 虞幼鱼盯着他看了一晚上,却什么都没发现。 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靠近余琛,戳了戳他。 “呼噜……呼噜……” 结果就听见余琛低沉的呼吸声,被她一戳,直接往床上一倒,呼呼大睡。 虞幼鱼:“……” 愣了好久,她才意识到。 ――自个儿好像被耍了。 “臭看坟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金鸡破晓,晨光微熹。 初春的白昼,来得特别早,可比这白昼更早的,是那满朝文武大臣。 今儿是三月初八,正是早朝日子。 三更天刚刚一过,礼部侍郎庄桧便被侍女儿轻轻喊起。 “老爷,今日早朝。” 浑身冷汗的庄桧从噩梦中醒来,双眼一瞪,回过神来。 顾不得回想那梦中恐怖的景象,急忙起身,沐浴更衣。 大夏朝廷,满朝文武,讲究三个字儿――清,慎,勤。 而这勤,便也是体现在早朝之上。 刑律规定,六品以上的官员,若是无故缺席早朝,轻则挨板子,重则那是要下狱的! 所以哪怕魂不守舍,心惊肉跳,庄桧依旧不敢有丝毫耽搁,在几个侍女儿的服侍下沐浴焚香,船上官服,带上鱼牌,整理着装,直到一丝不苟,方才出了门儿。 大抵是因为那个噩梦的关系,庄桧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所以也没得食欲,早膳都没吃,就出了门儿。 踏出大门,下人早已备好车马。 庄桧上车,坐在车厢里,魂不守舍。 ――昨儿梦里的景象,让他无法释怀,甚至哪怕完全清醒了,都仍是那般心有余悸。 赶车的马夫大抵也看出来了这一点吧,在计算好不耽误早朝的时间里,稍微放慢了速度。 这速度一慢,街上的声音也就模模糊糊传进了车厢里。 ――当然,这会儿是没什么赶集的人的,都是早起拉着菜肉去坊市占摊位的商贩儿。 往来络绎之间吧,庄桧就隔着车帘儿听到了那些百姓交谈的内容。 一开始是个粗犷的声音。 “嘿!说出来你们可别不信!咱不是晚上打鱼吗?打到一条破天荒的大鱼,十多斤重!鱼去哪儿了?你们别急啊!听咱慢慢儿说――那鱼一入篓子,就变成了一条纸鱼,上面还写着字儿呢!写的啥?嘿!那说出来你们可别害怕!写的‘暴虐无道,三年大旱,惹天之怒,当降报应’!” 这话一出,一阵哗然。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也是道, “巧了!老头子我昨晚走夜路回家,竟在城里碰见了一条红狐狸!它还叫呢!你们猜它叫的啥?” “呸呸呸!不是狐狸精!叫也不是什么‘官人我要’,是正经狐狸!” “它叫道――三年大旱,有违自然,一意孤行,必有恶报!” “……” 听到后来啊,庄桧甚至直接叫停了马车,让随行的吏目去问那些个百姓。 原来他们昨晚都碰上了些稀奇坏事儿,又是什么白鱼成书,又是什么夜路狐鸣。 反正就说的一件事儿。 ――幽河大旱三年,有违天理人伦,老天爷发怒了哩! 按平时来说,庄桧才不信这些街头百姓的闲言碎语,反正这个个嘴巴没个把门儿的,三人成虎那是经常的事儿。 但今儿啊,他听了这些话,却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让车夫继续向前。 一路之上,穿过大街小巷。 诡异的是,几乎所有的百姓交谈之间,都有人说自个儿碰上了那般稀奇事儿! 有杀猪宰羊的,从猪肚子里取出布帛,写得就是那天怒幽河三年大旱。 有勾栏听曲儿的,走夜路时碰见鬼,那鬼没害他,只是搁那儿幽幽低唱,说得也是幽河的事儿。 ……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庄桧的脸色难看起来。 随行的吏目见状,连道:“庄大人,流言蜚语,不足挂齿。” 庄桧瞥了他一眼,“是不是流言蜚语,本官分辨不出吗?” 那吏目顿时不说话了。 而庄桧也陷入沉思,眉头紧皱。 倘若是市井之间,一两个人说这种话,尚可认为哗众取宠,流言蜚语。 但大伙儿都在传,那可就不简单了。
加上那……恼人的梦。 庄桧只感觉自个儿一会儿脑袋疼得受不了。 一路无话。 终于到了皇城。 庄桧下车,接受皇宫禁卫的检查以后,入了宫。 红墙金瓦之间,不少身着朝服的官员,也都陆陆续续进去。 上朝的皇宫东门,分龙虎二门,文官通龙门,武将走虎门。 所以一路上庄桧碰到的都是与他一样的文官。 只不过跟以往热火朝天,相互恭维的氛围不同的是,今儿得上朝路上,格外沉闷。 大伙儿都埋着脑袋,不说话。 庄桧终于忍不住了,向前几步,拍了拍那户部侍郎的肩膀:“周大人脸色凝重,是有心事儿?” 那周大人看了他一眼,“庄大人脸色发白,也没睡好?” 庄桧一愣,脸色一苦,方才将一切娓娓道来。 “昨儿晚上,本官做了个梦。” “您猜本官梦见了谁?” “太上帝啊!那位无上得开国陛下!本官明明只见过他一面啊!就梦到了!” 庄桧消散已经沉浸进了自个儿梦里,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户部侍郎周大人的脸色变化,继续道: “可您要说这是美梦呢,也就罢了,本官就权当是太上陛下托梦,还能是一桩美谈!” “可这偏偏是个噩梦啊!” “梦里,太上陛下对本官讲,说那幽河的事儿,有违天理人伦,倘若执迷不悟,整个大夏都得遭报应啊!” 说罢,庄桧心有余悸,良久才平静下来,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梦境而已,诸位大人就权当本官昨儿听了幽河的事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 但说完以后,他才注意到,那户部侍郎周大人的神色,极为诡异。 “周大人……您这是?”庄桧摸不着头脑,心说不能咱做个梦还把你们吓到了吧? 就听那周大人叹了口气,开口道:“庄大人,不只是您。” 庄桧愣住,“这话……何意?” “本官是说,做这梦的,不止是您。” 户部侍郎周大人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自己,“本官,也做了和您所说同样的梦,分毫不差!” 那一刻,庄桧直接人都傻了。 但这,远远没完! 就看那礼部侍郎周大人侧过身,指着身旁一众同样脸色沉闷的官员,“甚至不止是本官和您,连同他们――刑部侍郎陈大人,刑部尚书孙大人,兵部尚书齐大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那一刻,庄桧终于晓得了。 大伙儿为啥都这般沉闷。 这要是一个人做这能就罢了,还能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偏偏大伙儿一起做同一个梦,那可就让人胆寒了。 ――莫不然……真是那位太上托梦,告诫大夏苍生? 再想起途中百姓遇见的那些稀奇事儿……一众大臣的脸色更沉了。 气氛僵硬之间,就进了金銮大殿。 文左武右,庄桧朝武官那边儿一看! 心头一个咯噔! ――只看那一众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武将,这会儿也是一脸凝重,心事重重。 但不管如何,这早朝还是得上的。 商议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那“幽河有雨”一事儿。 占天司的四神君之一的东君首先站出来,摆明占天司的态度。 既然要禁雨三年,那少一天一刻一分一毫,都算不得三年! 向陛下请职,亲自前往幽河,行那禁雨之责,倘若有妖邪作乱,立斩无赦! ――占天司的徐云子,八相将之一,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话落,本来东神君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毕竟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离谱的请求。 可就在启元帝老神在在地要点头同意的时候。 一声“臣有言进”,直接让整个朝廷都安静下来。 工部尚书站了出来。 直言这禁雨三年有违天理人伦,一年惩处,便应当足够了。 如今既然天将大雨,便是天数,应当顺天行事。 这话一出,那是让占天司东神君脸色阴沉。 什么天数? 什么顺天行事? 那不是分明有人故意在幽河降雨吗? 用你狗脑子想一想! 可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吧。 户部尚书也站了出来,话不多,就仨字儿:“臣附议。” 紧接着,这开了头啊,就跟停不下来一样。 “臣也附议!” “臣也附议!” “……” 刑部尚书,礼部侍郎,御使台御史,京城侍卫长,禁卫羽林大将军……但凡这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通通在这会儿站出来,说那三年禁雨,违天理,背人伦,太过残忍,当慎重决议! 这满朝文武,衮衮诸公,平日里甚至有不少相互看不顺眼,恨不得掐死对方的死对头。 这会儿竟然全部附议,都请求启元帝停止幽河禁雨令! 东神君人都愣了。 ――咋?你们今儿集体犯病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幽河大赦,东君追凶 第250章幽河大赦,东君追凶 “幽河禁雨三年,乃是有法可依,有例可循,何来违背天理人伦之说?”占天司的东神君看向满朝文武,声音好似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一样,一字一句。 而这会儿,启元帝也是轻轻皱眉,看向这衮衮诸公。 ――幽河到底禁不禁雨,实际上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真正让这位陛下心头膈应的是,原本应当各为一派的满朝文武,这会儿竟往同一个方向使劲儿――这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时候,文武百官在大夏三圣的带领下和自个儿争锋相对。 而在那东神君质问之下,且看那工部尚书上前一步,也不避讳了,直接将昨儿晚上做的那个噩梦给说了出来。 “所以这幽河禁雨一事,到底是不是有违天理人伦,东君说了不算,本官等人说了也不算。” 工部尚书缓缓摇头:“但太上托梦,谁敢轻视?你敢?” 东神君都愣了。 这他娘都什么跟什么? 太上陛下? 那年轻人目光清澈,直言不讳,“老师,学生认为,乃是后者。” 为师欲借此事免除幽河禁雨之令,瞬间参那占天司一笔; 而国师只想追查究竟是谁杀了徐云子; 朝堂之上,一场风波落定。 这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条理清晰,丝毫不乱,娓娓道来。 听罢,那年轻人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死将一军! ――你说这会儿吧,东神君要是继续说是妖邪入侵,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证明占天司疏于职守,竟让妖邪入侵了大夏京城文武百官! 太上托梦?有人作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几句话,连消带打。 声声掷地,振聋发聩! 大伙儿文武百官一听,更是不由道一声。 而当皇宫圣旨一出,幽河大赦,更是让无数百姓更加确认了这事儿! 先是承认了文武百官做梦乃是因为太上托梦,而非妖魔作祟,以此摆脱了占天司疏于职守的罪责。 ――毕竟幽河禁不禁雨,对于占天司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他们真正心疼的,只是占天司一位神薹大将的死而已。 顿了顿,宋相眉头轻皱:“只不过这作乱了满朝文武梦境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是朝堂中人,亦或是江湖之人?还需留意了――毕竟一个能越过占天司的防守,将满朝文武拉进梦里的存在,还是颇让人担忧的。” “是!” 但本官要说的是,倘若真让那妖邪入侵文武百官之梦,肆意作乱。那你们占天司……是吃干饭的么? 我堂堂大夏京城,人道至圣之地,天子脚下,三山九脉中枢,有你们占天司一国师,四神君,八相大将,无数炼士日夜坐镇,却还是让什么妖邪入侵了,你们占天司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陛下,还请定夺。”宋相却看也不看他,而是抬头,望向帝座上的启元帝。 听得宋相也是满意点头。 但随着启元帝一张圣旨落地,幽河大赦! 人几百年前就死了,这会儿怕是烂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这世道又是人鬼殊途,阴阳相隔,他老人家拿什么给你们托梦去? “陈尚书,太上陛下早已仙去,你们昨晚那梦怕不是什么太上托梦,而是遭了妖邪入侵啊!”东神君摇头,厉声道,“既然如此,占天司就更要彻查清楚,斩妖除魔了!” 国师说到这儿,突然话锋一转, “但诸公应当也有所听闻了,占天司八相将之一的震将在幽河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所以对于震将之死,老夫还是认为有人借太上托梦之际,浑水摸鱼,杀我大夏忠臣! 故请陛下大赦,虽免除幽河禁雨之令,但震将之死一事,还请陛下容东君追查。” “妖邪入侵?” 宋相看了他一看,才道:“子秋,你赤子之心,慧眼一双,能将一切都看得通透,甚是难得。 “既如此,朕便下令――幽河大赦,不再禁雨,另占天司东君听令!朕命你前往幽河,查清徐云子之死!” 那年轻人轻轻摇头,澄澈的双眸望向宋相:“既然您也知晓这托梦并非当真是太上所为,为何在朝堂之上,还要坚称当真是太上托梦?这不是违心之言么?” 大伙儿这还在争论文武百官做的梦到底是太上托梦呢,还是妖邪入侵呢? 他老人家直接一句,把高度上升到了占天司疏于职守的高度上! 于是东神君的脸色,那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毕竟他虽然乐得看见占天司死人,但也不可能说震将徐云子的死就是太上陛下干的。 然后又借“太上不会伤害臣子为名”,点出幽河杀死震将的另有其人。
既将宋相的质疑给顶了回去,又达到了占天司的目的。 学生再猜,或许那在幽河杀死了占天司震将的人,就是那伪装太上陛下显灵托梦之人。” 倘若真有妖邪,废了那么大力气,去入侵了诸多大臣的梦境,结果啥都不图,就是为了让幽河下雨? ――人家是妖邪呐,又不是菩萨! 占天司东神君被怼得脸色青白,正欲出口反驳。 文武百官估计也有人猜到那梦境并非太上显灵,但幽河生死于他们没有任何利害,只求一个安心; 至于陛下嘛……他老人家只想这事儿赶紧过去,满朝文武再恢复到那各成一派的模样。” 陛下环顾文武百官,衮衮诸公皆是躬身沉默。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有何依据?”宋相问道。 马车,缓缓行去。 却突然听那一直从未开口的宋相道: “虽本官未曾梦到各位大人所梦,不知是否真有什么妖邪,还是太上陛下当真显灵。 宋相摇头,没说话了。 户部尚书的站了出来,一脸冷笑:“这大夏朝廷文武百官,一夜之间通通都遭了妖邪入侵?东神君可当真会说笑话!再说了,若当真是妖邪作祟,这妖邪既不图钱财,也不图血食,更不图天材地宝,就为了一个让幽河县下雨?本官不炼,也未曾入道,但敢问东神君,这是什么妖邪?莫不然是那水妖河泊么?” 却是在整个京城掀起惊涛骇浪! 先前不是说了吗,那市井之间,什么白鱼化书,深夜狐鸣的诡异事儿,都已经在街头巷尾传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了。 最后在那大太监的一声“退朝”之下,百官散去。 这话一出,原本气势汹汹的东神君立刻像是那乖巧的小鸡仔一般,低下头去。 启元帝被这一说,微微点头,看向宋相:“宋爱卿,可以异议?” 这话一出,大伙儿也是微微点头。 他要是真这么说了,那国师铁定反过来参他一本。 玄色马车里,宋相又将朝堂上的一番事儿,一一讲给了那名为“子秋”的少年听了。 大伙儿都是是幽河禁雨之事有违天理人伦,惹了老天爷发怒,这才显露征兆来。 “太上陛下乃开国皇帝,既然托梦,最应当的乃是托梦于陛下才对。为何陛下却没有梦到他老人家英灵显圣? 另外,学生听闻先前老师所说,被托梦的都是一些有官品而不曾炼入道的文武百官,既然是太上托梦,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学生认为,只有一种可能,这所谓托梦,定是有人故弄玄虚,意图让解除幽州禁雨之令。而之所以不托梦于陛下、您、还有那位国师,当是因为入侵炼修道之人的梦境过于困难。 但也正因如此,这红尘之间许多事儿啊,你也看不明白。 ――妙啊! 要不说人家能是三圣之一呢? 要不说人家是宰相呢? 且先不论那个人实力和运筹帷幄的谋略,单单是这反应,这嘴皮子,这攻击性,这杀人不沾血的几句话,就足以让这些老油条叹为观止了。 但正当这时,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国师,突然抬起眼帘,开口道:“占天司并未发现任何妖邪入侵的痕迹,先前应当是东君妄言了。” “只是学生不解。” 老夫认为,太上陛下爱民如子,哪怕是化作英灵托梦,也不至于会杀死一位忠心耿耿的臣子。 但他倘若说他承认这是太上托梦,那就是自个儿打自个儿脸,反正怎么着讨不得一点儿好。 让启元帝下令东君去追查。 东君跪地听令! 回程路上。 “所以应当是太上显灵,如此一来,既然太上托梦,说那幽河禁雨有违天理人伦,那老夫的意思与诸公一样,便可解除其惩罚。” 然后,问他:“子秋,你认为这文武百官被托梦一事,究竟是太上显灵,还是另有玄机?” 是老天爷的旨意! 毕竟朝廷霸道,陛下金口玉言,当初说禁雨三年,就要禁雨三年! 这会儿虽说不上朝令夕改,但也绝对是打自个儿脸了。 而天底下还有什么事物,能让那位受命于天的无上陛下改变主意? ――那不就只有老天爷嘛? 与此同时,朝廷再度安排人手,上任幽河县令,重建县城,同时从户部调去无数柴米油盐,粮肉布衾,给那几乎要废了的幽河县城带去新的生机。 远在幽河的百姓们听闻了此事,更是欢呼雀跃! 苦日子,终于结束了! 第二百五十章 一梦乱国,祈晴祷雨 第251章一梦乱国,祈晴祷雨 不归陵上。 余琛在当即呼呼大睡。 虞幼鱼站在床头,双手叉腰,搁那儿瞪着余琛。 ――被忽悠着瞪圆了眼睛在那儿拄了一晚上,这妖女何时受过这种气儿? 按她本来脾气,早就把余琛喊醒逼逼叨一顿了。 但这每次要出声儿的时候吧,见余琛睡得香甜,又于心不忍。 所以就只能直愣愣拄在这儿,自个儿跟自个儿生气! 直到石头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说了声:“老爷,俺下山去买菜了!” 虞幼鱼方才想起来,自个儿这般站着等他醒来,不更像是个纯纯大冤种吗? “妾身跟你一起去!”虞幼鱼喊了一声,跟着石头就出了门儿。 一路上吧,虽然石头还对虞幼鱼给他下咒耿耿于怀,但他见余琛疲惫地睡着,更担心自个儿老爷,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坏女人!你可别让老爷身子累坏了,咱跟你没完!”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宋相,国师,还有占天司的炼士没有受到托梦的原因。 这玩儿法,太诡异了。 可就在他俩刚走出坊市的时候,就听见那坊市门口,一个白衣折扇的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滔滔不绝! 毕竟吧,他只能编织梦境,并不能完全操控文武百官,更没法儿影响皇帝的决定。 ――朝廷,解除幽河禁雨令了? “晴。” 哪怕是第五境的炼士,虞幼鱼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问号。 又过了好多年。 终于,在某一刻,他好似已经能预知,接下来这方天穹究竟是晴是雨。 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那说书先生摇着折扇,也暂且不说话了。 摆了摆手,搁置那些纷乱的思绪,他从芥子须弥袋里,取出两本灰色的书典。 当时余琛好像也是睡了一会儿,醒来以后,那太监莫名其妙就死了? “但您猜怎么着?” 他究竟怎么做到的? 突然之间,虞幼鱼脑袋里一炸,想起先前那恶毒太监李寰的事儿。 总而言之吧,俩相互看不顺眼的骂骂咧咧下了山,石头去坊市买了些肉和菜,就准备上山。 “但就前两天吧,那雨突然就下了!” 晴雨交替。 虞幼鱼:“……?” 先前,在去往幽河降雨之前,余琛就已经扎了无数的纸人纸马,写下那些个忽悠的话,埋藏与大夏京城各个角落。 身处与天上猎猎罡风里,动弹不得。 “……” 所以在此之外,他还准备了一个后手。 发生了啥? 心念一动,那两本灰书便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余琛的血肉里边儿。 刹那之间,空明悟道境再临。 余琛都快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大夏,忘记了度人经,忘记了阴曹地府。 一切的源头,都是余琛。 紧接着,这说书先生便抑扬顿挫,波澜起伏地讲述了那占天司震将是如何被老天爷以神雷劈死的种种细节。 嘶―― 大伙儿都懂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然后催促着说书先生赶紧的,别墨迹! 本来石头和虞幼鱼都不是喜欢听书的类型,应当不会去凑这些热闹的。 当然,先前余琛也不确定自个儿能够完全成功。 才没有什么老天爷,才没有什么太上托梦,只有不归陵上守陵人……一梦杀人,一梦改旨,一梦乱京。 ――倘若那朝堂上一个个都是铁脑壳,管你什么太上托不托梦,说要禁雨三年就要禁雨三年,那余琛也只能干瞪眼儿。 顷刻刹那,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磅礴大雨,倾泻而下! 但亲身经历的虞幼鱼和石头都晓得,这说书先生后边儿的话,那都是各种传闻总结起来,瞎编的了。 祈晴之术,可拨云拔雾,显露太阳之光,练至极致,更能唤动太阳真火,如洪流倾泄,焚尽一切! 祷雨之术,可汇风聚云,演化漫天风雨,圆满之时,更能呼唤九天恶水,腐蚀一切,清洗天地八荒六合! 太上托梦?白鱼化书?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 难不成这也是余琛的手段? 可昨儿自个儿明明眼睛一眨都没眨地盯着他啊! 书典无裱,色泽古老,颇为破旧,只有那封皮上各写着俩字儿。 他的眼里,只有那无尽的孤寂,还有交替出现的晴雨变化。 化作鱼儿,野兽,鬼魂,飞鸟……种种布置,悄然落下。。 所以才又多了太上托梦这件事儿。 地上开始出现生灵,将余琛的存在也当成了理所当然――就像人们觉得天上有云是理所当然一般。 “还有啊,据说朝廷文武百官,那一晚都做了同一个梦!梦见那太上陛下,亲自训斥禁雨三年太过残忍!”
――太上托梦,厉斥幽河禁雨三年有违天理人伦。 如今好像也是如此,余琛睡了一觉,整个京城闹得天翻地覆,连皇帝那金口玉言都硬生生改了去! 这会儿,虞幼鱼终于反应过来! 就是余琛! 呼风唤雨! ――大抵因为阴曹地府给得天罡地煞术和这个世界大行其道的“炼之道”的道法神通不是一个路子,所以两次嫁梦神通施展时,占天司都没动静。 而等百姓们发现的时候,便好似得了天意,各种传闻在市井之间流传开来。 茫茫光阴,一晃而过,不知过了多久。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呢?且容小生为您道来!” 无数万年的沧桑与枯朽,尽数褪去,只有那对于天象变化的领悟,刻入灵魂。 “所以说啊,这老天有眼啊!” “而后啊,你们应当也听闻了,整个京城怪事儿不断!鱼腹藏书,深夜狐鸣,甚至有人半夜见鬼,都好似承了天意一般,说那幽河禁雨三年违天理人伦!” 经历了无数晴空日晒,风吹雨淋后。 那消耗的精力与命,终于也算是补充得七七八八。 ――这玩意儿在上辈子的记忆里那些家伙早玩剩下的了,对于余琛来将自然不是什么高端操作。 只可惜,这第二计划还没用上,朝廷就怂了。 同一时间,不归陵上的余琛,悠然转醒。他舒舒服服地升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不仅如此啊,那占天司坐镇的仙师欲与天斗,还折了俩!” 岁月变迁。 当然,他也晓得在大夏这个国度,百姓们的话语权不能说小,简直是完全没有。 正是那幽河县令郑书的愿望完成了以后,度人经给出的奖励,两种地煞之术。 唯一不变的是,炽烈的毒辣阳光炙烤,疯狂的磅礴大雨倾泄,那高天上的身影,不动如山。 “这不,太上托梦,英灵显化,朝廷也没办法了,只能颁下圣旨,提前结束了幽河的禁雨之令!” ――虞幼鱼猜的没错,这京城所发生的一切,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太上托梦,毕竟人家都死了好几百年了,骨头渣儿怕是都没剩下了,当然更不可能是什么老天爷显灵,老天爷闲的没事儿干了才会管你一个县的死活。 但虞幼鱼这妖女听到“幽河”、“老天爷”词儿,鬼使神差地围了过去。 吐出一个字儿来。 总而言之,余琛昨晚几乎耗尽了所有本命之,入侵了所有未曾炼入道的文武百官的梦境,编织出了同一个梦。 “嘿!老天爷不愿意了!” “傻大个儿,你家老爷……真是个怪物。”虞幼鱼看向一脸懵的石头,如此说道。 那一瞬间,明明是黑夜,却瞬间朝阳东升,普照世间! 又一说, “雨。” 所以啊,从一开始,余琛对于幽河的计划就不止是去下一场雨;而是通过各种造势和舆论,彻底让这一个大县,数十万人口从解脱出来。 那就是倘若皇帝一意孤行,他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再下一场雨。 不过虞幼鱼已经没那么多心思理会这些了。 这才有了早朝上的一幕。 余琛都不晓得该高兴还是沮丧。 天旋地转之间,余琛穿越时空,来到一片古老无垠的荒凉土地。 一曰“祈晴”,一曰“祷雨”。 因为余琛在如此广泛地编织梦境的同时,压根儿无法闯进炼士的梦境。 他就好似一座古老的雕像,矗立高天。 时光岁月沧海桑田,地上生灵分分合合。 石头眼睛一瞪:“你骂俺行!可别骂老爷!” 只是这第二场雨就不是什么苍江水了,而是……地府黄泉! 就是说啊,倘若朝廷铁了心要幽河灭,他就直接梅开二度,将幽河县也如那江州一般拉进阴曹地府去! 于是,地上生灵跪在地上,高呼……神明! 也正是在那一刻,晴空烈日,狂风暴雨,一切随心的那一刻,余琛醒了。 但万幸的是,文武百官里边儿,好多都是凡人,被梦境所惑,真以为是那太上显灵。 “且说那幽河啊,因顺天逆贼行刺陛下,被罚禁雨三年!” 他让虞幼鱼看着他,并非是捉弄他,而是因为他要全心全意施展嫁梦神通,笼罩京城。 就听那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继续道! “先说啊,那幽河县里,明明有占天司仙师坐镇禁雨!” 地上的生灵发现,头顶上那个一直存在的“人”,突然说话了。 心中明悟。 ――祈晴祷雨,借风布雾,地煞之术里掌尽天象变化的四大神术。 当四术尽领悟时,便执掌四时天象之变,神妙无穷也。 月底了来点儿月票兄弟们! 第二百五十一章 阵图秘辛,负心恶郎(4k) 第252章阵图秘辛,负心恶郎 从空明悟道的境界中退出来后,那地煞七十二术当中祈晴祷雨之法,已尽在余琛掌控了。 正巧这会儿吧,虞幼鱼和石头也从山下回来了。 石头倒是规规矩矩,洗菜做饭去了。 而虞幼鱼这妖女却是第一时间来了余琛房里,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久,方才啧啧赞叹:“臭看坟的,京城的那些事儿是你干的?” “什么事?”余琛装傻。 “就那什么太上托梦,白鱼化书,深夜狐鸣……”虞幼鱼掰着手指头,一一数来:“想不到啊,让幽解除禁雨令这事儿,妾身想破了脑袋都难解决的难题,你这睡上一觉就全部都解决了去。” 余琛摆了摆手:“旁门左道罢了。” 虞幼鱼一滞。 旁门左道,你管这叫旁门左道? 大梦一场,让整个京城翻江倒海,这也太离谱了一些。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余琛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虞姑娘说那夺天造化大阵乃是你们阎魔圣地的禁物?” “对啊,怎么了?”虞幼鱼在床边坐下来,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这夺天造化大阵炼成的造化神丹,拥有让第四境炼士跨越第五境的功效,对于第四境的炼士来说的确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但听虞姑娘说,你是第五境炼士,那你口中那个夺取了阵图跑路的叛徒应当也是第五境才对,否则也不可能在虞姑娘手里逃那么久。 可倘若如此,我就不理解了,若那叛徒已经是第五境了,为何还会觊觎这夺天造化阵图?”余琛转头问道。 自从晓得了虞幼鱼的来历以后,余琛就想不通这个问题了。 ――倘若阎魔圣地那盗取了夺天造化阵图的叛徒已经是第五境了,而夺天造化阵图的作用是炼制突破第五境的神丹,那他吃饱了撑的? 明明已经第五境了,还要去夺这阵图? “臭看坟的,你到底误会了什么?” 虞幼鱼眼睛眯起来,缓缓摇头:“你以为一张能够炼制突破第五境的丹药的阵图,能成了妾身所在的阎魔圣地的禁物? 才不是呢! 神丹,只是夺天造化阵图附带的作用而已,而夺天造化阵图真正的作用,不是炼丹,是……屠戮。 从被创造开始,这阵图就不是为了炼丹而生,而是用以屠城灭国一般的禁忌事物! 只要阵法材料足够,能源足够,时间足够,夺天造化阵图甚至能直接将一个洲都炼化了! 也正因如此,它方才能被称为禁物! 对了,你还不晓得一个洲是什么概念吧? 简单来说,你们大夏王朝所在的这方天地,就是能被称为一个洲,但大小嘛……阎魔圣地所在的东荒洲,是你们这一方天地的百倍大小。 也就是说,这夺天造化阵图,只要拥有足够的资源,甚至能将你们这大夏王朝所在大陆百倍的天地活生生给炼了! ――使天地茫茫,不见生机。 这才是……夺天造化大阵的真正用途! 夺天造化,这里的造化,说的就是寰宇之下,无尽生灵!” 那一刻,余琛听完,浑身一震,冷汗涔涔! 他恍然大悟! 就像一把刀刃儿上刻满了放血槽的尖刀往人身上一捅。 ――那放出来的血,就是神丹;但这尖刀真正的作用,是杀人。 “原来……如此。”余琛喃喃。 “如此,你晓得了吧?妾身为何不远万万里,也要将这阵图带回去――倘若被什么变态的疯子得了,那别说你们大夏……”后边儿的话,这妖女没说下去,但余琛大抵已经猜到了。 “怎?吓到了?”虞幼鱼瞥了余琛一眼。 余琛摇了摇头,看看天色,朝外边儿走去,“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不归陵上,风平浪静。 而京城里边儿,虽说幽河的事儿闹得挺大。但毕竟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日子还得一天天地过。 唯一不平静的,大概就是朝廷官场上了吧? 在这文武百官因为“太上托梦”惶恐的时候,事儿那是一件接着一件。 占天司东君带人前往幽河,寻找那杀死了震将徐云子的凶手。 而那大皇子也不甘寂寞,开始对付起仁德王周钰的门客来。 大伙儿虽然觉得人家仁德王都主动放弃夺嫡了,没必要干这些事儿。 但也能理解周钰的做法,毕竟大伙儿都晓得,大皇子这是被仁德王一直压着一头,给压怕了。 恐怕不亲眼看到这位亲兄弟的尸体,周钰是绝对不会安心的。 与此同时,大伙儿还听说这几天里,周钰不止一次去了宋相的宅邸,带着各种各样的厚礼,似乎是想争取宋相的支持。 但听说似乎是连宋相的面都没见着,就灰溜溜回来了。 反正吧,这一段时间,朝廷官场都不怎么太平。 这不,就在那“太上托梦”的五天后,听说吏部员外郎文志章家里还遭了贼,丢了不少东西,结发之妻还因为发现了盗贼,被灭了口。 这一来,让不少同样贪图热闹而住在京城外城的官员,都寻思着要不要搬进内城住去。 同时,对于吏部员外郎文志章家里的惨事儿,大伙儿都送纷纷上门悼念。 而这文志章似乎也有情有义,一边儿全力追查凶手,一边儿大办丧宴。 而那文志章本人,更是每天跪在发妻灵前,茶饭不思,以泪洗面。 端得是一副痴情丈夫模样。 不少百姓见了,都说这员外郎与发妻伉俪情深,让那文志章得了不少美名儿。 直到第八天上午,这才在悲戚的琴瑟哀乐声中,文志章身穿素衣,捧着结发之妻的排位,上了不归陵上。 ――横死之人,葬不归陵。 这是京城里边儿成文的规矩,哪怕是六品大臣吏部员外郎的结发之妻,也不例外。 送葬途中,那员外郎文志章,老泪纵横,哭得悲切,凄凉得很! 无论是抬棺的汉子,还是那演奏的乐师,都侧目不忍。 不归陵上,石头见了这一幕,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在窗前拉着余琛的袖子:“老爷,多好的人啊……呜呜呜……老爷……若是可以……您让他夫妻俩再见一面吧……” 这会儿,石头是因为被余琛册封,是能看到死者鬼魂的。 所以他很清楚地看到了,那庄严肃穆的棺材上,就坐着一条鬼魂儿。
样貌和那送葬队伍里遗像上,一模一样。 不必多说,就是这位文志章的结发妻子。 余琛还没回答呢,一旁的虞幼鱼先开口了:“傻大个儿啊,你这种性子要是在阎魔圣地,那只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石头转头,怒目而视。 虞幼鱼指了指送葬队伍中的文志章,摇头道: “傻大个儿你看,他虽然在哭,但并非是泪随声涌,而是止不住流――对没错,就像做菜时切完辣椒去揉眼睛的你。 这一看就是用了什么药物催泪,演出一副痴情模样呢! 啧啧啧,自个儿妻子没了,还要用这法子给自个儿捞名声,可真不是个东西。” 石头被这妖女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不晓得是真是假,看向余琛。 余琛也是点头,“石头,看事儿不能只看表面。先不说那员外郎如何,单单是他那结发妻子的鬼魂,她看向那员外郎大人的眼里,可不是什么不舍与遗憾,而是……怨恨。 我猜啊,这位员外郎发妻的死,恐怕都没那么简单――什么盗贼会闯进一个六品大员家里去偷东西还杀人?盗贼只是坏,又不是蠢。” 但无论如何,这都只是仨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罢了。 真相究竟如何,那还得等那员外郎的发妻鬼魂开口了,方才知晓。 半个时辰后,送葬队伍下山去了,留下满地的黄纸和一枚枚未曾燃尽的香蜡。 那鬼魂儿甚至不用余琛引导,自顾自地就往余琛这边来了。 后者取出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天旋地转,已是黄泉河畔。 那员外郎结发之妻的鬼魂,在度人经的意念之下,莫名就了解了自个儿如今的处境。 朝余琛一拱手,“这位大人,奴家文至秀,见过大人了。” 余琛打量着她,这是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老女人,不施粉黛,虽说穿的华贵,但浑身剩下都能看出沧桑的痕迹――那双手布满老茧,脸上藏不住风霜的痕迹,一条腿还已经瘸了。 看起来可不像是员外郎的正房,更像是一个受尽了人间疾苦的老妇人。 余琛拱了拱手,“夫人,有何遗愿未成?” 文至秀埋下头,叹了口气,“原本家丑不外扬,但如今奴家已死,也不必拘泥那些繁文缛节了――奴家死不瞑目,还不是因为奴家丈夫文志章,奴家啊……深爱着他。” 这话一出吧,一旁的石头一抬眼,看向虞幼鱼:“坏女人!猜错了吧!” 还不等虞幼鱼反驳,就听那文至秀继续道:“所以烦请大人,将奴家丈夫也一并带来。” 石头:“……?” 虽说他脑袋慢了好几拍,但这两句话还是能听明白的。 文至秀的意思是啊,要让余琛将她那丈夫给噶了! “夫人稍等片刻。”余琛并没有什么预料之外的表情,开口说道。 紧接着吧,这文至秀的一生走马灯,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且说这文至秀,原本姓陈,和她那员外郎的丈夫文志章一样,乃是京城治下,南湾县人士。 俩人都是贫苦人家出身,父母早亡,相互扶持帮助之间,自然生了感情,相濡以沫。 可这人穷志不穷,说的就是那文志章。 他虽出身贫苦,却不屑于那些个砍柴挑粪的百姓为伍,立志要考取功名,去那朝廷里边儿,大富大贵。 当时,所有认识他的人吧,都觉得文志章纯是在做梦! 还考取功名? 你有钱读书,有钱进京么? 但唯有文至秀,一直相信文志章绝非池中之物。 没钱? 她就在织布的本职活儿以外,早上天没亮的时候,就去腥臭异常的鱼场帮着杀鱼,杀一条一文钱,攒钱给文志章买书来看。 不够? 她就在晚上织完布后,去南湾县北方的大连山上采草药,第二天送布的时候,拿去药商那儿卖。 因为是晚上上山,所以看不清楚,她的腿就是那个时候摔断了的。 加上文至秀又舍不得钱看医馆,所以落下病根儿,没法儿治好了。 而那文志章,就被文至秀供着,整天读书作文,为科举准备。 终于在这般起早贪黑六年后,文志章参加科举,一举成名,高中进士第三甲,被朝廷安排为皇子伴读,伴的就是那大皇子周钰。 从此,跻身官场,平步青云! 第一时间将他那结发妻子文至秀接到了京城来,是为一桩美谈。 但人,终究是会变的。 随着大皇子逐渐长大,伴读的文志章也成了其心腹,在大皇子的安排下,进了吏部,从小小的书令史做起,几年之间做到员外郎一职。 而这官儿当了以后吧,有些东西压根儿就不用自个儿去找,主动就有人送上门来。 比如钱财,比如珍宝,比如……娇艳的女人。 无论是主动投怀送抱的,还是别人讨好送的,这些年来,文志章见了太多美丽的女人。 逐渐就觉得这供他读书的结发之妻碍眼。 文至秀也晓得,自个儿比不上那些年轻美丽的姑娘,所以文志章在外边儿风流的时候,文至秀也很少管他。 但唯有一条,文至秀清楚,那些女人要么图钱,要么图权,反正没啥正经心思,文志章绝不可以将他们接纳道府里来! 这一开始吧,文志章还听他发妻的,相处平和。 但今年,大皇子给文志章送来一个女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姿火辣,容貌勾人,很快将文志章迷得神魂颠倒,竟听其谗言,要将其立为正房。 可他正房是发妻文至秀啊! 倘若他把人给休了,那多年的人设一朝崩,更何况吏部本就是想换官员的升迁罢免,更是要求其中官员以身作则,清正廉洁,洁身自好。 他这倘若将自个儿发妻休了,虽说也不违背律法,但在这吏部,若是名声臭了,人设崩了,以后想再往上升,那可就不太容易了。 想来想去吧,他就想了个昏招儿! 不用休妻,也能如愿以偿。 ――杀了。 作者君胃伤了,今天吐了一天,吐到吐绿水儿,状态一直不行,所以断断续续写到现在,才码了4k字出来,兄弟们先看着,今天就到这儿了吧,就更一章了。明天恢复双更,顺便求个月票 第二百五十二章 亡妻托梦,厚颜无耻 第253章亡妻托梦,厚颜无耻 走马灯看罢。 余琛不说是惊讶吧,简直就是目瞪口呆。 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这陈世美来了,都得给你敬茶递烟! 人家辛劳半生,供你读书作文考取功名,最后别说没落得个好,更是丢了性命! “大人已经知晓了?”被余琛看她一生走马灯的时候,文至秀好似也若有所感,轻轻一躬身道:“如此也好,奴家也不必唠叨了。” 余琛点头。 他已经大抵都知晓了,一切真相。 无非就是文至秀因为早些年的劳累,既已年老色衰,又因为积劳成疾没了生育。 那女子方才消了气儿,嗔道:“明儿完婚后,我要朱雀城的梨花楼!” 说实话吧,他以为自个儿在京城里搞出一个“太上托梦”已经够离谱了。 翌日清晨。 ――死人,方才不会说话。 这样一来,有了凶手,结了案子,他文志章方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回到不归陵上,石头立刻去将那墓碑上的名儿给改了,改把那文志章的落款抹消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儿。 他的遗愿,余琛也给拒了,直接送到判官大殿,审判过后,扔进地狱享受去了。 总而言之吧,事儿就是那么个事儿了。 “石头,文府丧事过后,又接上大喜日子。” ――从几个敛官儿口中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不归陵上的余琛是人都傻了的。 文志章无奈,方才答应下来,说准备过两天,迎娶一名叫玉秀的女子为妻。 文志章关上房门,看着美艳娇人儿,急不可耐。 这也太猴急了吧? 发妻刚死,马上就要娶? “奴家墓碑之上,应当是书写的‘文氏至秀’之名,还请大人帮奴家抹了,奴家这会儿觉得死后还要冠着他的姓……脏。” “……” 从他们言语之间吧,余琛才看向他们背后,那一具躺着的尸体,还有尸体上那条鬼魂儿。 说是文志章大人为了感谢当初亡妻丧葬时候帮忙的大伙儿,除了他邀请的宾客以外,凡是那些个抬棺的,烧饭的,唱曲儿的,守陵的……只要是当初为他亡丧礼帮过忙的,这大喜之宴,都要请来! 感叹说哪儿能有如此通情达理的妻子啊! 大伙儿听了,那叫一个拍手称快! 第二件嘛,那可就有些玄幻了。 余琛点头,带着石头与虞幼鱼离开了阴曹地府,黄泉河畔。 “……” 名声大噪。 “这文大人还真是痴情种啊!” 当初文志章让他把文至秀杀了,事儿成了以后,立刻给他五千两白银和新的身份,让他往北方一跑,从此重获新生,大富大贵。 “多谢大人。”文至秀深深一礼,“还有一件事儿,若是大人方便,恳请大人帮忙。” 而那文志章却正是平步青云时,无论是眼光还是见识都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县城里的书生可以比拟的了。 走马灯一跑,就将一切知晓了。 余琛摇头,“文志章那么喜欢玩儿,那咱们就陪他玩儿,让他大喜变大丧!他大喜日子是几天后来着?” 文志章回到屋里,收拾洗漱以后,屏退了下人。 还编出这么个荒唐的理由来。 这文志章说起鬼话来,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打草稿啊! 这一来,更是赔本儿赚吆喝。 ――这应当就是那杀了文至秀的凶手了。 “对!都怪这可恶盗贼!可惜他拒捕死了,否则当受凌迟之刑!” 文府。 而那丝檀梳妆桌上,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艳女子,正抹上花红,看着铜镜中那美丽的脸庞,闪过一丝不快。 说那梦里啊,文志章听了这话,百般不愿,可他那死去得结发之妻说他倘若不听,便死不瞑目。 “如此夫妇,老天爷为何要将他们分开啊!” 可文志章却是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两件。 七天光阴,转眼而过。 “老爷,听说是七天后,三月四十,大吉日子,宜开土,娶嫁,搬家。”石头回答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石头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咬牙切齿! 余琛也是叹了口气,向着文至秀一拱手。 京城里边儿,流传起俩消息。 可那女子却一把将他推开,冷声道:“文大人,你说奴家这脸哪儿像那死婆娘?” 更加上先前朝廷“太上托梦”的事儿,更让人相信这“托梦”之说煞有其事了。 说得啊,还是那吏部员外郎文府的事儿。 “夫人请讲。” 余琛看了他走马灯,一辈子作恶多端,吃的是人命饭的,没想到这最后遇上黑吃黑,栽了。 可这会儿,知晓了文志章又要大婚以后,他改主意了。
“我知晓了。”余琛点头,“此事,我来帮你办了。” 包括那些地上的钱纸和香蜡,也扬得干干净净。 日子过得快。 “不想,不想她,那种女人有什么好想的?”文志章一把搂过她,轻声地哄:“我这不是已经按你意思将她除了呢?别怄气了……来……笑一个……你笑起来真美哩!” 后来更是被那大皇子送来的女人勾引,听信其谗言,恶向胆边生,指使人杀了文至秀,还在灵堂上摆出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沽名钓誉。 大伙儿听了这消息,虽也觉得大丧之后突然大喜,好像是有些别扭。 还有那文志章,哪怕是再娶,也要娶一个和自个儿亡妻相似的姑娘,当真是痴情! “举手之劳,自无不可。” ――他们又不晓得真相,加上先前文志章那催人泪下的表演,那痴情丈夫的人设早就立起来了,这会儿他说啥,大伙儿就信啥了。 更加上先前朝廷“太上托梦”的事儿,更让人相信这“托梦”之说煞有其事了。 “搬家?”余琛点头:“脑袋搬家,也算搬家?” “好!都好!正好那梨花楼的老板最近求我办事儿,一栋酒楼,他应当不会吝啬的。”文志章满口答应。 可没想到,文志章压根儿就没打算让他这唯一的知情人活着,正当他拿着银子准备跑路的时候,文志章立刻翻脸,派人在外边儿把他给杀了。 谁能想到,他竟是为了自个儿的名声。 而此人死时,五千两银子被带走,心有不甘,化作执念,也要拿回那五千两银子。 可这文志章不爱就不爱了呗,文至秀又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类型,可偏偏儿这文志章为了名声,宁愿对自个儿结发之妻痛下杀手! 简直……恶心。 紧接着,又给虞幼鱼灌了满满的黄泉水,妖女满足的声儿中,化作一股儿黑烟儿,遁入地下去了。 但一想到文志章亡妻托梦,便也释然了。 ――有权有钱后变坏了,自古以来,这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不复杂,但实在是让人咂舌。 第一件事儿,说是那杀死文至秀的凶手给找到了,因为拒捕,被当场斩杀。 ――而娶她的原因,也并非因为她如何如何,而是因为她长得和文至秀年轻时候,有几分相似。 没想到还是收敛了。 几个敛官儿一边挖坑,一边叹息。 “谁说不是呢?还有他那亡妻夫人也是,自个儿死去了,还心系丈夫,托梦而来,让他再娶一位相伴余生。”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变了心。 ――这事儿老天爷可不背锅,杀文至秀的就是文志章哩! 可惜大伙儿早已被文志章多年的表演昏了头,也丝毫不怀疑。 说是文至秀上山第一天晚上,文志章做梦了,是他那已经亡了的结发之妻给他托梦,让他再娶一位,陪他终老。 但没办法,大伙儿信啊! 文至秀当时还以为他还有一丝良心,也就没有再提。 这才将这事儿盖棺定论。 三月十七前一晚。 余琛在旁边儿听了,那心里才叫一个别扭。 石头说,这会儿他看这些东西,觉着恶心。 真就人死了啥都任由他说呗! “你有理!你有理!你有理得很!”那女子仍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我就是想起那死婆娘,就一阵膈应!” 石头也晓得了一切,更是怒不可遏! 天性淳朴的他,看不得这种恶毒的事儿,问余琛准备啥时候把那天怒人怨的文志章杀了! 这原本吧,余琛也是打算这几天动手的,用那嫁梦神通,将其不声不响地杀了。 但文府大喜的事儿,这几天就一直在市井里边儿传。 余琛也就任由他去了。 其中一个敛官儿,还往背后的尸首上啐了一口,“呸!可怪不得老天爷!就是这家伙!你说你偷盗就偷盗,干啥杀人呢!” 等那几个敛官儿下山走了以后,余琛方才把这条鬼魂也带进屋子。 以示感谢。 文志章一愣,脸色一苦:“玉秀,这不是为了堵住那些愚民的嘴吗?你也晓得,我身在吏部,若是被人捉住小辫子……” 至于文志章再婚的事儿,余琛并没有跟文至秀提,怕这苦命的女人一下子给气活过来了。 原来此人的确是盗贼,只不过是文志章从江湖上找来的一个恶贼。 而文至秀也不是那般挟恩图报之人,曾直接与文志章说过,若是过不下去,那便休了她就是,大家也好聚好散。 “这还差不多。” 那美艳女子这才满意,看了眼急不可耐的文志章,双腿一盘,把嘴凑到他耳边,低声喃喃。 “今晚,我在上面。” 灯烛吹灭,春浪震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婚之日,人头落地 第254章大婚之日,人头落地 一番云雨,那年轻女子方才被送回了家,等明儿一早,明媒正娶。 虽说大婚前夜这样搞,挺离谱的。 但这蛇蝎男女杀人害命都做得出来了,这种小事儿,不算啥。 等她走了后吧,文志章的脸色才沉了下来。 还想要一栋梨花楼? 若非你是大皇子送来的人,一个小小女子,也敢跟我吏部员外郎叫唤? 等再进一步…… 嘿! 与此同时,那一张黑色小轿上,年轻的女子面色红润,显然是刚承了一番雨露。 但那神情,却没一点儿正常女人的幸福,反而一片清明。 “什么吏部员外郎?都是男人罢了,还不是妥妥拿捏?大殿下当真是多虑了。” 毕竟这些年来啊,他虽然位置坐得越来越高,但每次带文至秀出席各种宴会的时候,看着人家那些一个个不说娇美但至少也是端庄华贵的夫人,再看看自个儿身边这个年老色衰的老太婆,次次都感到无地自容。 正巧这会儿,余琛拍了拍一旁的虞幼鱼,脑袋往人肩上一靠:“困了,眯会儿。” 直到这会儿,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意识。 噗嗤! “你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是你!” 余琛瞪了她一眼。 余琛问他为啥,他说怕饿,但又不想吃那人面兽心的文志章的宴席,只是想看他人头落地。 “文志章,你可知罪?” 当即招了! 是那个供他十年寒窗苦读,陪他走过雨雪风霜,最后死在他手里的糟糠之妻! “是你!” 他正欲开口解释。 于是,在期盼的目光里,文志章挑开了新娘的头盖儿。 热闹的恭贺声,一瞬间变成了冷厉的斥责! 紧接着吧,因为是那吏目员外郎大婚,朝廷好多官员都来了,一辆辆华贵的马车停在文府门口,各种样式儿的贺礼一一呈上,来往之人,欢颜笑语,喜庆得很! 坐在饭桌上,石头打着饱嗝儿,来这儿之前就已经吃得很饱了。 但这会儿,原本热闹的宾客吧,一片死寂。 “我杀了文至秀!我杀了自个儿的结发之妻!” 文志章下意识看向座上的二皇子。 但只要他不承认,凶手也被灭口了,谁都拿他没办法!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这地儿,可不跟他讲道理! 那话一出,一个小鬼儿嘿嘿一笑,提起那门板儿大的斧头,唰一声直接将文志章胳膊砍断了一只下来! 鲜血喷溅如注! “呸!什么文大人!这个恶贯满盈的混蛋!” 等到翌日清晨,三月十八。 按捺住心头喜悦激动,用那秤杆儿轻轻一挑,充满了期待。 ――尽管大家伙儿听闻了他俩夫妇的故事以后,都衷心称赞文至秀是个贤内助,但没当听到这般说,文志章就总感觉他们是在嘲弄自个儿。 晓得杀死文至秀这事儿,那是绝对不能说的! 那阳光照耀的婚堂,一瞬间变成了阴森恐怖的大殿! 总而言之吧,文志章认为这些年来,文至秀丢尽了他的脸。 倒头就睡。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终于良辰吉时到了。 余琛,石头和虞幼鱼,也在其中。 就好像在那一瞬间,文志章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一般! 文志章愣了,新娘子也一脸惊恐地望着他,朱唇颤抖,难以置信。 也晓得,她说的名分,是那阴曹地府册封之职。 不会让他丢了面子。 就像疯了一般,文志章疯狂地叫喊着! “闹鬼了!来人啊!” 晨光微熹,东际泛白。 ――因为这会儿阴曹地府复苏的地儿太少,所以暂时没有适合虞幼鱼的职位,她便和石头一样跟在余琛身旁,而未曾去那阴曹地府。 唰! 又是一斧! 文志章一条大腿,也被卸了下来! 其中一个鬼差,提起两根寒光闪闪的铁钩,扎破血肉,直接将文志章凌空吊了起来! 一大早的,那文府就已经是热火朝天。 文志章一惊! 当即隐隐明白过来! 是梦境么? “去死!去死!去死!” 那目光里,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却让文志章如坠冰窖,整个人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好似被灌进了冰凉的冷水,脊背生寒! “……” 那这个原本喜笑颜开的宾客,在这会儿突然没了表情,脸上没了一点儿血色,一个个站起来,又瘦又高,一只只眼睛,无神地盯着文志章! 然后,那些宾客身上,血肉撕裂! 破皮而出的是一个个青面獠牙的可怖鬼神,三头六臂,面目狰狞,手握布满血污的刑具,颈戴人头串成的项链儿,从人的血肉里跳出来,张牙舞爪! “文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呼! 文志章猛然惊醒过来,满头大汗!
一说,他这辈子就全完了! 而虞幼鱼这妖女望着大喜的婚堂,却是感叹:“唉,人家都是明媒正娶,可妾身却连个名分都没有。” 且看那新郎官儿满面春风地走出来,而那女子玉秀也被人搀着,莲步轻移。 一辆八抬大轿亮出来,轿身红幔翠盖,上绘龙凤呈祥,四角垂下金红丝穗儿,漂亮得很! 鞭炮起! 噼里啪啦! 簇拥着迎亲队伍一路往文府去,一路上陪着颠轿挡煞,平安无事地到了文府。 ――文至秀。 “怎么能是你啊!!!” 拉出一张无比庞大的虎头铡! 两个鬼差将他押送过去,那判官儿手起刀落,咔嚓一声,人头落地! 总而言之,夜幕之下,各怀鬼胎。 夫妻对拜! 这二拜下来,大伙儿起哄更热闹了! 整个文府,一片喜庆热闹! 然后便是那第三拜! 大伙儿这会儿起哄更厉害了。 这也是他逐渐对这个女人感到厌烦的原因之一。 剧烈的疼痛猛然袭来,疼得这位六品员外郎撕心裂肺地叫! 而那森罗百鬼,一字排开,在那红纱文至秀旁,让开一条道儿来,一个身穿黑白戏袍,脸戴判官脸谱的身影缓缓出现。 “文大人……糊涂啊!” 后者正脸色无比阴沉地看着他。 大家都在望着那婚堂上,对拜完了的新婚夫妇,挑起盖头来呢! 文志章也是如此。 “怎么会是你!” “来人!” 新郎官儿文志章笑容满面,春风得意,望着前方那红纱盖头下的身影,脑袋一埋。 一句讥讽,散在风里。 便因为那文志章父母早亡,这第二拜,拜的就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大皇子周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他这举动,自然是没引起大伙儿任何异样。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啊,花轿从文府出发,旗锣伞扇开路,乐师仪仗吊尾,簇拥着五十来岁得新郎官儿在高头大马上,向着周遭祝贺的百姓连连拱手,一点儿都看不出是刚死了妻子的模样。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凝固了。 文志章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冷汗,连连后退! “那些事儿,够砍你十八回脑袋了!” 终于,等他完全说完了以后,那鬼差将他放了下来。 一桩桩,一件件,在那小鬼儿惨无人道的劈砍下,文志章将这些年干的恶事儿,一一交代出来! “来人!” “……” 直到晌午时分,宾客尽皆落座,一双双眼睛盯着那婚堂之上。 红纱之下,竟是文至秀! ――作为不归陵上的守陵人,因为文志章作秀,请当初丧事帮了忙的都来,余琛等人自然也就轻松进来了,当然,是经过了检查的,确保没有带一些什么利器之流。 “本官还与朱雀城梨花楼老板合谋,将梨花楼的对头清风楼老板溺杀与洛水!” 疼得他又是冷汗直流,面无血色! 堂堂员外郎,何曾遭受这种痛苦? 娶了眼前这个名为玉秀的女子,美丽漂亮,知书达理――至少在外人面前是这样。 杀猪般的惨嚎声响彻大殿! 不会是方才他在“梦境”中说的一切……在现实也说出来了吧? “我早已厌倦了她,可顾及名声,不敢休她,又听闻玉秀这蛇蝎女人蛊惑,便请人将至秀杀死!” 俩人来到堂前,过了火盆,跨了马鞍,这才停下,行那拜堂之礼! 但多年来养成的处变不惊的能力,还是让文志章极快反应过来,强忍心头惊骇,轻轻将新娘的头纱挑起来。 尽管一时间难以理解。 “本官……何罪之有?”文志章忍受痛苦,开口反问。 可今儿,他终于摆脱了。 抬头望去,却发现自个儿仍是在喜庆热闹的婚堂之上! 他愣了。 “文志章!你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吗!” “我说!我说!” 只看那红纱之下,是一张充满风霜、布满褶皱的脸,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半个时辰后,花轿到了那女子家门口,就见一番起哄以后,凤冠霞帔的美艳新娘一脸羞怯地上了花轿。 可诡异的是,周遭原本无比喜庆的氛围,一瞬间变得无比阴森! 虽说周钰比他小二三十来岁,但毕竟是皇子之尊,大伙儿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事成以后,我再将他杀死,便已死无对证!” “那杀他的凶手,是我在江湖上找来,许以重利,让他杀了至秀!” 却发现,说不出话了。 然后,他的视野开始朝一边不可抗拒地倾斜,变低,最后…… 砰! 与整个地面齐平。 那一刻,文志章看到了,乱作一团的宾客中,没有了脑袋的,一身新郎装的自个儿。 第二百五十四章 神通千万,人心难探 第255章神通千万,人心难探 文志章很懵。 从那诡异的梦里醒过来后,甚至连疼痛都没感觉到,脑袋就搬了家。 三月十八,宜开土,娶嫁,搬家。 三件吉事儿,文志章占了俩。 ――娶了娇妻,脑袋搬家。 砰一声,脑袋落地后,那滚烫的鲜血才好似喷泉一般喷薄而出,放肆地挥洒! 炽烈的血,喷了新娘子玉秀一身。 虽说以往也不是没被文志章喷过,但至少不是这鲜红的玩意儿。 总而言之吧,这新娘子被吓得浑身颤抖,仰头就倒。 当然,并非因为血或者文志章的死。 而是因为文志章说的话,把所有真相全部都抖落出去以后,新娘子玉秀清楚,自个儿这辈子,完了。 ―― 以上,是夫妻俩当事人的视角。 那么对于诸多脑袋还没转过来的百姓而言呢? 他们看到的,还要从文志章挑起新娘子盖头时候说起了。 只看那新郎官儿满面春风,用喜秤那么一挑,一张年轻娇艳的脸庞就被大伙儿看在眼里。 又水又嫩,好似那含苞待放的花儿,等君采,加上那一缕恰到好处的羞涩,看的人心头火热! 那会儿,这宾客们还在说呢,说这玉秀姑娘当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文志章文大人这是有福了! 赞不绝口! 可谁曾想,望着那美艳的面容,文志章却仿佛傻了一般愣在当场,双目失神。 就好像……睁着眼睛睡着了那样? 紧接着吧,他更是整个人就不动了,好像僵硬了。 大伙儿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欢喜,变得怪异起来。 一些个和这位员外郎关系好的官员,都在心头捏了把汗! ――文志章啊文志章,这大喜日子,你可别出问题啊! 而那些个平时里与文志章争锋相对,但表面上还是要笑脸相迎的官场对手,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儿。 ――有乐子看了哩! 只有虞幼鱼吧,看着一旁睡了的余琛,又看了眼婚堂上的文志章。 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具尸体。 总而言之吧,各人有个人的心思。 但婚堂上的变故,才刚刚开始。 在大皇子周钰脸色阴沉的催促下,那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文志章,终于不负众望地给了点反应。 他说话了。 像是疯了一样盯着新娘子,嘴里嘀咕什么闹鬼的话。 然后啊,更是仿佛遭受了某种巨大的痛苦一般,开始在这大喜日子讲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话! 他说他杀了文至秀,杀了自个儿的结发妻子! 他说是和玉秀合谋,为了名声才出此毒计! 他说他伙同梨花楼老板,溺毙了竞争对手! …… 等等。 每一桩,每一件,都是骇人听闻的丑事儿! 就在文志章神神叨叨一般的念叨中,说完了。 然后,他回过神来,好似还想继续举行婚礼似的。 但随着大皇子周钰的一声怒喝! 文志章的脑袋砰的一声,砸落在地! 鲜血如注! “啊!!!死人啦!!!” 半晌,宾客之间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声惊呼! 一声之下,好似唤醒了大伙儿的神经,一个个仓皇起身,两股战战! 脚步声,惊呼声,还有菜碗酒壶破碎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婚堂。 那叫一个热闹! 大皇子周钰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侍卫封锁现场。 可这文志章酒席办得太大,外边儿街上都占了大半条,请的人也多,三教九流都来了。事发突然,又如何封锁得了? 一时间,宾客四散,喧哗漫天! 一刻钟后,占天司的炼士才姗姗来迟,面对着杯盘狼藉,满地油污的婚堂,这些个占天司的炼士门,脸色阴沉得不像话。 当然,最怒的还要属于那代替文志章高堂的大皇子周钰。 文志章是他一手扶持起来,虽官品不高,但却是他插入吏部的重要人选。 这会儿不仅死了,还爆出一桩桩一件件几乎惊天的丑闻! 虽说里边儿没提到他的指使,但几乎官场上都晓得文志章是他的人! 这一来,他这位皇子的名声,那绝对得跌几个层次! 但不仅如此。 更让这位皇子急得跳脚的是,经过占天司炼士们和刑部专业仵作的检查后,他们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 文志章的脑袋,竟不是因为什么外力而断了的――不是刀刃,不是铁丝,不是天地之。 而是那般毫无缘由地,断了。 就好像枯叶落满地,水往低处流这般的自然现象。 充满了诡异。 与此同时,文府大喜变大丧的事儿,在那些个多嘴多舌的宾客口中,好似瘟疫一般蔓延传了出去! ――一位六品大臣,众目睽睽之下,断了脑袋。
这无论放在哪儿,都是绝对劲爆的谈资。 更何况啊,这事儿还是发生在他的大婚之上! 更何况啊,文志章临死之前还吐出那么多劲爆的爆料来! 简直……耸人听闻! 那一天,近乎整个京城百姓,都在余传播这事儿。 而传着传着,重点就从文志章的死,变成了这个曾经痴情无比的好男人,竟是杀死自个儿结发之妻的凶手! 当即,无数先前还赞叹他乃是痴情种子的百姓,反口怒骂! 说文志章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说这畜生祸害人头落地,脑袋搬家! 更有人说啊,是这畜生太过恶毒,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这才在他大婚之日,摘了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那些个靠话本段子吃饭的说书的,更是连夜伏案,根据各种传闻写出一个个段子,讲给天下听! 而其中最脍炙人口的就是说,这文志章忘恩负义,为了名声杀了自个儿糟糠之妻,最后遭了报应。 末了,批一句。 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 总之,京城动荡。 无论是市井还是官场,都好似那滚烫的热油倒进了水里,炸得那叫一个嗤嗤作响。 同一时刻,不归陵上倒是风平浪静。 杀人放火,功成身退,任那京城乱作一锅粥,风雨动荡飘摇,也终究吹不到这不归陵上来。 度人经里,黄泉河畔,文志章的死讯传来以后。 身为他结发妻子的文至秀脸色平静,既没有欢喜,也没有悲痛,只是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她朝着余深深鞠了一躬,踏上黄泉,消失在迷雾背后。 余琛曾跟她说,她这一辈子善行颇多,可选择就在地府,或是带着超乎常人的天赋转生投胎。 文至秀却是摇头,只说了一句,倘若当真能给予她下辈子一样非同寻常的天赋,那便给她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吧,让她来世千万莫要……再看错了人! 余琛听了,只有苦笑。 这天下神通千千万,洞彻人心却是难上难! 回了不归陵上。 余琛甩去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事儿,已经结了。无论是旁人唏嘘也好,愤怒也罢,木已成舟,尘埃落定了。 他开始复盘起那大婚之上的作为。 毫无疑问。 文志章的死,就是他做的。 ――嫁梦神通。 这一次,他做了很多新的尝试。 比如以余琛如今半步神薹的境界来施展,又在那般近距离之下,让一个清醒的凡人坠入梦境。 比如让那梦境中,文志章说的话,同步到他的身躯上。 特别是……将那梦境之中的虎头一铡,投影到活生生的现世里。 ――嫁梦神通,以虚化实,通过梦境影响现实,实际效果竟这般神异! 文志章在梦里被铡了脑袋,现实中便也身首分离,还让占天司的炼士们察觉不到任何一丁点儿异常之处! 当然,这般无无中生有的伎俩,让余琛也相当疲惫就是了――这般对精神的消耗,比跟一个神薹境大战了三百回合,也不逞多让。 但即便如此,余琛也感到心头激荡。 这才是真正的……梦中杀人。 于那幽暗角落里,冷眼看世间,度化死者愿,深藏功与名。 黄昏时候,余琛正把玩着那完成了文至秀的奖励以后,度人经给的奖励。 突然眉头一挑,看向山下方向。 ――来人了。 还不是什么凡人。 有股子天地之的波动。 他招呼好虞幼鱼和石头,一起出了门。 果不其然,几个穿杏黄道袍的身影上了山来,望着阴森气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其中为首那人自称占天司子监张智凡,乃是奉命调查文大人之死。 因为中午时候余琛等人也在,所以按例问询一番。 余琛拱手,表示定当配合。 那张智凡就问他身份,余琛便答自个儿乃是幽州人士,虞幼鱼是他侍女,石头是他徒弟,三人携仁德王门客令牌而来,在不归陵上讨个差事。 那张智凡一听,也是惊讶,心说一个皇子门客,竟喜欢着阴森之地? 但想了想也正常,这些个门客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群怪胎奇葩,和一些真正怪胎比起来,余琛几人这也不算啥了。 便又问了些关于婚宴之上的事儿,余琛三人都对答如流。 没发现什么异常后,这占天司的张智凡便也带人下山去了。 末了,张智凡虽没问出什么,但想到余琛的门客身份,再加上最近京城都因为那些个皇子门客乌烟瘴气,还是提了一句占天司的警句,以作警醒。 “莫要作恶,报应不爽!” 余琛当即连连拱手,送其下山。 等到几人身影完全看不到了,方才摇了摇头,往屋里一进,大门一关。 是啊,莫要作恶,报应不爽。 咱,就是那报应。 第二百五十五章 皇子困境,东君发难 第256章皇子困境,东君发难 平静也好,热烈也罢。 反正时光不会管你那么多,只一天一天往后过。 文府大喜变大丧的热度依旧不减,街头巷尾也天天在讲;占天司和刑部压力山大,把整个京城都搜了个遍,虽说线索没找到,却是抓了不少鸡鸣狗盗的;至于官场上,那更是迎来了一场大风波。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那天文府大婚上,文志章吐出来的那些破事儿。 ――可不止他作奸犯科的证据,还涉及朝廷六部不少当官儿的。 比如他在哪一次人事任免中,收了哪位同僚的好处,把一个庸才送上官位。 比如他在哪次宴会中,某个官员有求于他,又送了多少天材地宝。 再比如他伙同梨花楼的老板杀人犯事儿,是谁帮忙掩盖痕迹,官官相护。 …… 如此种种。 虽说以京城各位大人物的情报网,基本上能查到这些破事儿是谁干的,又牵扯了哪些人物,但平日里大伙儿都秘而不宣,藏在心里。 但见不得光的,终究是见不得光。 这些事儿一旦被放在台面上来讲,那可就没法儿收尾了。 巧了的是,哪天文府大婚,文武百官,平头百姓,三教九流都去了不少。 都亲耳听到了这些见不得光的破事儿。 如此一来,谁敢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查! 一查到底! 那些个平日里刚正不阿的御史台官吏,专管这些文武百官的违法乱纪,这会儿像是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野兽,咬住不放,死死地查!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就让整个官场都来了次大清洗! 超过双手之数的官员被免职,超过五指之数的官员被砍了脑袋,还有不计其数被追责降职的……大夏官场,哀声一片。 倘若说文府大婚时,大伙儿还都只是觉得文志章疯了,那这些事儿东窗事发以后,想要把他拖出来鞭尸的已是数不胜数! 其中最他娘觉得倒霉的,自然是大皇子了。 因为文志章作为他的人,平日里勾结的那些个官员自然也是亲近大皇子的人――毕竟倘若是亲近仁德王或者绝不参与夺嫡之争的官员,也不可能理会他就是了。 反正这一搞,大皇子在官场的布置直接缩水两成。 更让这位皇子头疼的是,因为这事儿,他无论是在官场还是民间的名声,一落千丈! 甚至皇宫传出一个消息。 ――陛下某次用膳以后,玩笑般说道,要派人去请远赴海外的仁德王回来,说他或许才是担得大任的人选! 听到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周钰直接气得浑身发抖,也吓得浑身发抖! 枯坐半夜后,大皇子周钰还是决定再去拜访一次那紫衣宋相。 ――与从不参与官场事儿的占天司国师相比,同为三圣之一的宋相,本身就是文武百官之牛耳,只要他老人家肯说话,大皇子的名声随随便便就能重回巅峰,自然也能让那位改变主意。 可就在大皇子舔着脸,拎着出了血的厚礼前往宰相府的时候,却是直接门儿都进不去! 只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小厮,笑吟吟地盯着大皇子,传来了宋相的话。 说宋相眼睛不好,看不见虚头巴脑,只看得见那实实在在为国为民做的事儿。 说罢,砰一声门一关,再没了声儿。 回到武贤宫,大皇子气得将整个大殿里能摔的东西全摔完了! 整个宫殿,前半夜都响彻在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中,一个个宫女儿太监,大气儿不敢喘一下,生怕惹到了那位盛怒当中的殿下,丢了脑袋。 直到下半夜,发泄够了,武贤宫才平静下来。 大殿里,满地都撕成碎片的珍贵画作,破碎的玉石,摔成了无数片的古董。 而在这废墟一般当中,大皇子垂坐着,的手被割破了,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滴答滴答。 那凌乱的碎发之下的双眼,好似狰狞的野兽一般! 宋相的意思,他如何不明白? ――就是让他周钰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安心做实事儿,他自然看得见! 可周钰这会儿能做啥? 抓那最近几起凶案的凶手么? 那占天司头都快想破了,都没找到线索,你让他一个皇子去查? 还是把自个儿手底下那些贪官污吏全抖出来换功绩? 要不要命了? “好!” “你要实绩!本殿就给你实绩!” 一旁,一位谋士模样的男子眉头一皱:“殿下,您打算……?” 周钰招了招手,那谋士走过去,听他耳语几句。 刹那之间,那谋士顿时脸色煞白,惊呼道,“殿下!不可!此事荒唐!决然不可!” 但周钰脸色冷硬如铁,丝毫未变。 另一边,幽河县。 且说前些日子,因为那“太上托梦”的事儿,禁雨之令就废除了。朝廷派出人手,又命户部送去柴米油盐救济灾民,多番举措之下,这个濒临破灭的县城重新焕发了生机。
但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 经过了这事儿以后,幽河的大伙儿最为感谢的还是那降关键一场雨的老天爷,以及死去的前任县令郑书,还有就是那因为违令降雨而被徐云子杀死的城隍泰公。 徐云子死后,他那柄贯通泰公身躯的金剑失去了灵气,周围百姓便寻思给它拔下来。 同时,在朝廷救济之下,不愁吃喝的幽河百姓还自发组织人手,给前城隍泰公的尸首建了座简陋破庙,日夜朝拜,供奉香火,期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朝一日泰公能重新焕发生机。 本来这事儿也没啥。 既然朝廷废除了禁雨令,便证明当初禁雨之罚是错的,因此违令降雨的泰公也不是什么罪人,新任县令也就任由百姓们去了。 可就是总有人啊,看不惯。 这不,在幽河游荡了好多天,却死活没找到一点儿徐云子之死的线索的占天司东神君,这会儿可正在气头上呢! 哪怕是除去了那占天司同僚的关系,徐云子与他也是至交好友,与公与私,他都无比迫切地想要找那凶手出来,除而后快。 可当初徐云子死时,不论是幽河百姓还是当初在幽河的占天司炼士们,看到的都是一样。 ――徐云子化作一条雷蛟,冲上天穹,随后坠落下来。 再无其他。 这种情况下,想找到凶手,那绝对是难如登天。 这些天东神君驾驭彩云,将幽河上下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找到半点儿蛛丝马迹。 又恰巧来到泰公庙前,正巧看见那些个百姓将徐云子的金剑从城隍泰公身上抬下来,眉头一皱。 降落下来。 “这金阙剑……谁让你们动的?” 十六七岁少年模样的东神君,在一群三四十岁的老百姓之间,却好似天上谪仙下凡。 一众百姓见了他这模样吧,看出其不凡,一开始还都是客气有加,跟他详详细细地讲了这泰公的事迹,说这会儿朝廷废除禁雨令,便应当还城隍泰公一个好名声。 但这说到一半儿,东神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本君问你们什么城隍泰公了?本君是问――这金阙剑,谁让你们动的!” 一众百姓愣了。 就看东神君手一抬,那硕大的金剑便凌空飞起,轰一声插在城隍泰公的身上! 回归原位! 只听砰响一声! 那庞大的石头人儿身躯轰然炸碎,飞溅的尘土碎石,漫天肆虐! 待尘埃落定以后,破庙里显露出来的,却是上半身已经碎了一地的城隍泰公尸首。 周遭百姓见了这一幕,当即红了眼! 一个个忙不迭趴下去以手聚拢城隍泰公的残骸,又抬头死死盯着东神君! 其中一个壮硕汉子,怒不可遏,指着东神君的鼻子喝问,“你……到底想做甚啊!” 东神君只是瞪了他一眼。 那精壮汉子立刻浑身一震,跪倒在地! 仿佛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压迫这他,要将他压得粉身碎骨! “神君大人!切莫动怒!” 突然之间,一道声音传来,且看一个富态的男人带着一队随从驾马而来! 他穿着一身县令服,看起来应当是幽河县新任县令,到了以后,翻身下马,战战兢兢跪在东神君面前,一个劲儿求饶:“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仙师之尊,如何与那些啥都不懂的泥腿子计较呢?这传出去掉您的面子,掉占天司各位大人的面子啊!” 几句话之间,有柔有刚。 明面儿上是在骂那群老百姓,实际上却是为他们求情。 并顺便隐晦地点了一下东神君。 ――这占天司炼士欺压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说出去可一点儿都不好听,说不定占天司的面子跟着一起掉。 说白了,就是让东神君罢手。 后者深深看了这富态县令一眼,显然听出言外之意,威压一收,冷笑道:“这幽河的县令,前有郑书,后有你,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啊!” “哪里哪里!东君大人言重了!”那富态县令见东神君收了身为,方才松了口气,连连摇头,“是东君大人胸怀宽广!胸怀宽广啊!” “好!” 东神君看了他一眼,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笑了, “这城隍泰公不是你们幽河的求雨烈士么?本君盛怒之下毁了他金身,是本君不对,便让本君赔你们幽河一场雨,以作补偿。” 话音落下,他化作一道流光,飞上天穹。 留下一众百姓,面面相觑。 ――这仙师,都是这般有错就认的么? 只有那富态县令,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他是知晓的。 占天司四大神君,其中又以这东神君最为心高气傲! 道歉? 那宋相都不一定能让他低头! 幽河县,何德何能? 但没一时片刻,这雨,还真就落下来了。 只不过……一直没停。 第二百五十六章 愿者上钩,架海金梁 第257章愿者上钩,架海金梁 说这最开始的两天吧,幽河的老百姓还搁那儿乐呢! 毕竟太久没下过雨了,一旱就是一整年,旱怕了。 这会儿他们见了下午就跟见了天上下银子似的。 但哪怕真是天上下银子,这银子多了,也得砸死人。 更何况是雨? ――一连下了四五天,磅礴大雨,原本干旱的幽河立刻变了个模样。 江河满溢,土地泥泞,山洪石流,一泻千里。 水涝成灾! 直到这时候吧,百姓们才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心头开始惊恐起来。 ――莫不然干旱了一年,又要涝灾一年? 咋? 幽河县这是建到太岁头上,冲了地煞了呗? 可就跟当初那干旱一样,凡人之力哪儿逆转天象? 天要干旱,天要下雨,都一样,阻止不得! 也将那新任的幽河县令,急得跳脚,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天天搁那衙门里边儿焦急地转,就等京城传来的消息! 终于吧,消息传来了。 可以啊,是个坏消息。 说那是占天司的人,还是四大神君之一,位高权重,哪怕是幽河上边直属的朱雀城也管不了,但会在朝堂上向宋相以及提及此事,让那位陛下给占天司压力。 千等万等,却是等来这回复,幽河县令人都麻了! ――等那会儿,黄花菜都凉了几茬儿了! 一连四五天,暴雨不曾停。 天穹幽暗,阴云密布。 整个幽河,乐极生悲,再度陷入绝望当中。 连同那些进来运送物资的士兵和吏目,都是忍不住叹息,说这幽河啊……命苦! 同一时间,幽河县,幽河湖畔。 东神君盘膝坐在地上,狂风暴雨在他身边徘徊,却没有沾染他一点儿,他的双腿上,还横放着徐云子的金剑,面无表情。 与此同时,一缕缕湛蓝色的光晕在他身上飘洒而出,升上天穹,落下时朝化作无尽倾盆大雨,洒落而下。 而他的手里,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根泛黄的钓竿儿,将那无饵无钩的鱼线扔进水里,任由其漂浮在河面之上,被豆大的雨点儿打得翻滚跳跃。 在钓鱼。 这一坐,就是五天。 雨没停,他也没动。 直到第五天正午,一名童子模样的小道童,骑着一枚青葫芦从天上晃晃悠悠而来,声音清脆:“东君,怒已泄够,便收手罢。” 东神君看了些道童一眼,反问道:“南君,朝廷废了禁雨令,本君来下几场雨又有何不可?” 面对其强硬的态度,小道童眉头一皱:“堂堂神君,要与凡人置气?” “置气?” 东神君看着这这位占天司中的同僚,同样也是四个神君之一的南神君一眼,摇头道: “你也以为本君在和那群草芥一般的凡人置气? 南君,虽本君一直看不惯你,可倘若本君在你心中是这般模样,那本君也太过失望了。 本君承认,在见到那些凡人触碰徐云子金阙剑时,确有盛怒。但本君也不至于小气道拿他们出气儿。本君这般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将那杀害了徐云子的凶手引出!” 小道童模样的南神君眉头一皱。 东神君却也不解释,只是看了看手里的鱼竿,道:“南君认为,本君在做什么?” “钓鱼?”小道童摇头:“但既无饵,亦无钩,徒劳一场空罢了。” “谁说无饵?” 东神君裂开嘴,“这茫茫幽河,不就是饵?这无数百姓,不就是饵?这连绵不停的大雨,不也是饵?” 那一瞬间,小道童眼睛猛然一眯。 “那杀死了徐云子的凶手,本君不清楚他究竟是谁――就如本君不清楚这河里究竟是什么鱼儿。” 东君抬起眼帘,开口道:“但无妨,他既然为了幽河能将徐云子杀死,说明幽河县在他眼里地位非同寻常――既然如此,旱灾时他会来,洪灾时候是否亦会来?” “用幽河无数百姓的性命当饵?”小道童摇头,“本君最讨厌你的,就是这点。” “彼此彼此。”东君冷笑,“国师大人明察秋毫,自然知晓本君所做一切,既然他老人家都未曾阻止,就不劳南君费心了。” 顿了顿,他看向小道童,“所以,若是南君有意与本君一同垂钓,那便留下来;倘若无事,便请回,莫要打搅了本君雅致。” 南神君哼了一声,这才驾这葫芦,摇摇晃晃去了。 而东神君的神色,也愣了下来。 ――那天在泰公尸首前,一开始,他的确被那群凡人的行为激怒了。 但身为神薹巅峰的存在,控制情绪那是最基本的,仅片刻后,他便不打算与这群草芥一般的凡人置气――并非是原谅了他们,而是大象不会因为一头蝼蚁碰到了它的脚就愤怒。
只是,拿着徐云子金剑的时候,东君突然茅塞顿开! 是! 他这会儿是找不到那杀了徐云子的凶手! 可……为什么要找? 他既然能因为幽河大旱,百姓疾苦而出手杀死徐云子;那倘若幽河洪水,而一切的源头都是自个儿以后,那凶手会不会来找自个儿? 于是,才有了他毁掉泰公金身,又引出“赔礼降雨”之说。 东神君这会儿做的事啊,就如他手中的钓竿儿一样。 ――钓鱼! 愿者上钩! 他不会迁怒与幽河百姓,但需要牺牲他们的时候,也不会有丝毫心软。 这就是凡人在东神君心里的地位。 ――没有地位。 同一时间,万家陵上。 “老爷您太厉害了!” “石头遭不住了!” 跟熊一样高的石头,这会儿被一根黑黝黝的、竖直的悬浮在空中的棍子,压在头顶。 浑身冒汗,青筋暴露,脸色涨红! 余琛见状,手一抬。 那根黑黝黝的棍子便好似无物一般飞起,化作绣花针大小,落在他手里。 而一旁的石头,方才如释重负,呼呼喘着粗气儿。 余琛把玩着手中的“绣花针”,微微点头。 这玩意儿,唤作“架海金梁”,传说是古老时候,用来作为一方无尽汪洋骨架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这会儿残破有缺,无法显露当初之威能罢了,但尽管如此,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神异法宝! 乃是当初完成了那文至秀的遗愿以后,度人经给出的奖励。 架海金梁,重万万钧,大小如意,镇天下海! 方才,他便是以这架海金梁,来试炼石头突破炼体的第二境以后,肉身所能承受的重力倾轧。 “不错,如此一来,神薹之下,伤不到你了。”余琛看着石头,微微点头,甚是满意。 这些天里,石头突破了炼体之道的第二境,锻身。 也就是相当于炼之道的灵相境。 这刚一突破,余琛拿那架海金梁一试,便发现石头的肉身强大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神薹之下的神通道法威能,无法伤及! “嘿嘿嘿!”石头傻笑着,挠了挠头,看了看天色:“老爷,石头去烧饭了!” 说罢,就跑进了屋里。 正巧这会儿,虞幼鱼从山下回来。 ――这妖女在有了余琛的纸人脑袋以后,就不甘心一天到晚呆在不归陵上了,偶尔也会下山去转悠一圈儿。 买买东西,探探消息,捣鼓捣鼓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儿之类的。 因为她本就是第五境的存在,虽然这会儿受了伤,修为跌落,但无论是心智还是手段都不是一般炼士可以比拟的,余琛也就放心让她去了。 “哎呀,切身刚刚听到了什么?” 虞幼鱼朝着余琛眨了眨眼:“想不到你这看坟的斯斯文文,竟喜欢石头那一款?别瞒着妾身嘛,妾身所在的阎魔圣地开放得很――妾身的一个师弟,就喜欢那种长着一口尖牙的食人花,这些妾身都司空见惯了,所以不会嘲笑你的呢!” 余琛没多理会这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妖女,只是问她:“京城局势如何?” 虞幼鱼说起正事儿,也不打哈哈了,摆了摆手道:“也就那样嘛,反正这次托你的福,你们大夏朝廷大清洗了一遍。” 顿了顿,她眉头一皱,“不过还有一件京城之外的事儿,你听了恐怕并不那么高兴。” 余琛一愣。 就听虞幼鱼继续道: “当初你在幽河不是杀了个人嘛?好像是你们大夏什么占天司的?地位还不低? 所以这会儿占天司的一个什么东神君就去追查凶手去了,可咱们在不归陵上,他找不到呢,就拿老百姓撒气儿,一直搁那儿下雨,连着下了四五天了,好多田土都给淹了。 百姓们都在说,这占天司的人,真小气!” 顿了顿,虞幼鱼补充道: “――以上,都是市井里边儿在传的消息。 但妾身认为,那什么东神君坐着这事儿的原因,恐怕远不止出气儿,更是想……引蛇出洞。 你想想看,当初你因为幽河杀了占天司的人,这会儿他又为难幽河老百姓,不就等着你上钩吗?” 余琛听了,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 虞幼鱼看了他这模样,就晓得这事儿不可能善了了,扔出一叠卷宗:“妾身就知晓,这无饵的钩,你怕是也会去咬――所以这是妾身在万晟楼找到的关于那东神君的所有情报,你且先看看吧。” 余琛接过卷宗后,虞幼鱼进了屋,在门口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这陵上妾身帮你看着,你要去就去吧,让那什么东神君知晓。” “――这世上,不是什么鱼,都能钓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翻云覆雨,神胎应龙 第258章翻云覆雨,神胎应龙 到了第六天。 幽河县令,终于坐不住了。 虽说刚开始下雨的时候吧,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开始提前做一些举措,比如加固大堤,比如疏散山下的百姓等等,所以这大雨虽引发了水位上涨山洪爆发,但至少还没出现幽河的老百姓的伤亡。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瞅那东神君的架势,怕不是真要把整个幽河淹了方才罢休! 到了那时候,啥举措都白搭! 都得死! 于是,在费了老大劲儿找到位于幽河河畔的东神君后。 幽河县令就带着人去了,包括当初当初那些惹得东神君不喜的老百姓。 来到那幽河河畔,顶着大雨,齐齐跪拜下来! 高呼知错,请神君收了神通! 尽管对这位霸道异常,还毁了城隍泰公金身的东神君,无论是县令还是无数百姓都是气愤不已,但这些事儿哪有活着重要?哪儿有幽河无数百姓的性命重要? “神君呐!上天尚有好生之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切莫和咱们这些庸碌凡人计较吧!” 那胖县令五体投地,跪在最前边儿,任由豆大的雨点儿打在身上,苦苦哀求! 大伙儿见了他这般模样,更是侧目不忍。 但这般卑微姿态,却好似完全没有打断东神君的铁石心肠。 他只是眉头一皱,手中鱼竿儿一顿,道一声:“聒噪!” 那一刻,胖县令顿时浑身一颤! 只感觉一股恐怖威压朝他袭来,好似那万钧之重压在身上,哇一口鲜血吐出来,昏死了过去。 这一幕,更是让这些百姓们怒目圆睁! “什么神君!我看是魔头都不如!” 人群里边儿,一个精壮的庄稼汉子指甲都掐进了肉死,双目布满血丝,索性就豁出去了! 他死死盯着河畔的东神君,指着鼻子就开骂! “你是厉害!你是仙师!你是能翻云覆雨!但在咱眼里,你连泰公一根毛都比不上!” “今儿你要弄死咱们,咱们弱,咱们没权没势,咱们认栽!” “但你记着,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终于,仿佛是最后一句话刺激了东神君一般,他转过头来,看向那精壮汉子。 是! 他是不屑与凡人计较。 但这都骂到头上来了,堂堂四方神君之一,能忍? 当然不可能。 于是,他抬起手,一指。 刹那之间,茫茫幽河里,无尽江河水化作漫天洪流,卷起百丈之高! 轰然落下! 东神君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天理?报应?本君就是天理,本君……就是报应。” 茫茫江河水在天地之的调动之下,好似无比巍峨的高山向着百姓们倾倒而下! 恐怖的洪流下,人,就好像是蝼蚁。 眼睁睁望着那天灾一般的可怕景象。 东神君,转过头去。 没有再看。 在他眼里,凡人性命,草芥不如。 蝼蚁一般的家伙,竟敢挑衅于他,简直自寻死路。 可几个呼吸过去了。 他并没有听到那歇斯底里地惨叫声和巨浪淹没一切的声音。 反而是一声沙哑的叹息,回荡在大雨里。 “――赶上了。” 东神君猛然回过头去,就看见那数十个百姓和官吏的前方,一枚手掌大小的云纹葫芦正滴溜溜地旋转着,而他那涛涛翻涌的江河水便好似百川汇海一般被那云纹葫芦吸了进去。 一干二净! 紧接着,一辆由四匹鬼马拉着的漆黑马车方才粗暴而野蛮地降落在地,挡在他和那些个百姓中间。 从那马车上,走下来个人儿。 穿一身黑白戏袍,戴一张怒目脸谱,好似那戏曲里边儿走出来的一样。 那云纹葫芦,稳稳落在了他的手里。 然后,那身影看向百姓们,摆了摆手,“大伙儿,没事儿了,散了吧。” 老百姓们护住那昏迷过去的县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懵。 而东神君则是眉头皱起,将知晓的高手的名儿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最后发现,真没这么个人。 不是记忆里任何一个大能炼士。 “你是谁?” 东神君放下鱼竿儿,站起来,转过身。 ――别的不说,能将他方才神通轻松接下,便能看出这装束怪异的人绝不简单。 “我是谁?” 那人听了东神君声音,方才转过身来,一张怒目脸谱盯着他:“堂堂占天司神君弄出这般大动静,甚至不惜以幽河无数百姓为饵,不就是为了找我吗?” 那一刻,东神君的通孔猛然收缩! “是你!” 从一开始,当那些平头百姓,那些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以为这幽河的第一场雨是什么太上托梦,什么鬼神之说。
但东神君一概不信! 他咬死了认为,那给幽河降下第一场雨,并且将徐云子杀了的,就是某个隐藏在阴影之后的人! 所以才有了那“愿者上钩”一说! 事到如今,果不其然! 在他以整个幽河为饵垂钓之下,幕后黑手,终于现身! “就是你……杀了我占天司的震将?” 东神君轻轻一捏,那鱼竿儿便化作齑粉。 浩荡如海的恐怖神通,骤然爆发,冲天而起,如渊如狱。 “不。”判官角儿缓缓摇头,纠正道:“――是杀了占天司震将与四神君之东神君。” “口气不小!” 东神君冷笑,腾空而起! 随后,他背后的茫茫幽河好似活过来了一般翻涌起来,奔流到他的手里,凝炼,旋转,压缩!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幽河便被抽干! 无尽河水汇聚在东神君的手里,千锤百炼之下化作一柄丈许的长矛! 向着地上的判官角儿,投掷而出! 唰! 汇聚了整条大河的恐怖即将尽数压缩在那长矛之内,携滔天神威杀来!穿梭之间,好似空间都因为那极致压缩的力量而扭曲! 地上百姓望着这一幕,心神剧骇! 且看那黑袍戏袍的判官角儿却是不慌不忙,再度掏出那云纹葫芦,轻轻一拍! 葫芦滴溜溜转,好似长鲸吸水一般展开无尽吸力,将那声势浩大的恐怖长枪一股脑儿给吞了! 咕噜。 葫芦里边儿,晃荡水声响起,稳稳落在那判官角儿手上。 啪! 又是轻轻一拍! 那云纹葫芦便反向旋转起来,那一枚幽河化作的可怕长矛竟原封不动地喷薄出去! 只不过这会儿,贯穿的目标变成了它原本的主人! 东神君见状,脸色一凝! 右手前升,漫天雨水汇聚而来,化作千万曾朦胧的盾牌,横亘身前! 轰! 幽河长矛刺在那水盾之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轰鸣声! 无法想象的恐怖余波即将在半空爆发,一瞬间将天上无尽阴云荡平,显露一个朗朗晴天! 无边风暴肆虐,天地之翻涌! 一片混乱当中,东神君眉头皱起来。 他也看出来了,那判官角儿手中的净水葫芦,专门儿克制水系神通。 而自个儿,正是擅长此道! “有备而来啊!” 这位拥有着十五六岁少年面庞的神君冷笑一声,双手猛然抬起来! 那一刻,无尽阴云再度汇聚而来,泪光闪烁,狂乱风暴与恐怖的暴雨一瞬间倾泻而下! 而在那风暴云雨当中,一头无比庞大阴影,若隐若现! “但,那又如何?” “水克火,但倘若火焰够大,温度过高,茫茫沧海亦可瞬间蒸发!” “你那葫芦克水,但倘若本君唤来无尽天水,你又能如何?” “――神胎应龙!” 随着他一声呼唤,阴云之上恐怖的嘶鸣传来!庞大阴影撞破铅一般厚重的云层,悍然降落下来! 只看它身形虚幻,明显没达到完整全盛的模样。 但同样拥有着黄金色的恐怖身躯,好似无法衡量其长度的巨蟒一般。 但那头首位置,却是向两边儿各伸出一支古老苍茫的鹿角,那角杈之间,黄金色的神雷噼里啪啦! 蛇身之下,又是好似鹰隼一般恐怖的利爪,踩踏在一朵朵阴云之上! 浑身上下,布满狂风,环绕雨雾。 好似那传说中驾驭风雨雷霆的恐怖神明! ――神胎应龙! 占天司东神君修行的来自海外世界的失落经典《应龙经》后,再结合传说中应龙神擅行云布雨的特点炼化而出的恐怖神胎! 只听那庞大的神胎应龙虚影一声龙吟,无尽天水便砸破云层,化作滚滚洪流朝那判官角儿倾轧而来! “本君倒要看看,你那葫芦能装得下多少水!” 东神君冷笑。 无尽洪流灌进那净水葫芦当中,源源不绝!源源不断! 很快,葫芦便已经转不动了。 灌满了,装不下了。 东神君眼里露出残酷的光芒,盯着那判官角儿,就像看他又能如何。 却见对方不紧不慢,不慌不忙,手腕儿一翻,将那葫芦收了去。 紧接着,一摸耳朵,掏出一枚绣花针模样的事物来,一吹气儿! 轰! 刹那之间,那绣花针迎风见长,转眼就化作一根无比庞大的墨黑天柱,顶天立地! 上接苍天,下立厚土! 滚滚气浪翻涌环绕之间,那棍又身上刻画无数玄奥的纹路,好似盘龙绕柱,恢宏沉重! 神铁一立,刹那之间,好似神铁定海那波,那天风暴,无尽天水,滚滚阴云,浩荡雷霆,烟消云散! 架海金梁,镇压寰宇! 第二百五十八章 金梁降龙,神丹再现 第259章金梁降龙,神丹再现 东神君年轻俊秀的脸,在漫天风雨雷霆被荡平的那一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却见那判官角儿一手托起顶天立地的架海金梁,缓缓开口,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你找到我了。” “坏消息是,你找到我了。” 他单薄瘦削的身躯将那无比巍峨的架海金梁挥动而起,在虚空中带起肆虐的风暴! “神君,你找我,我来了。” “――何故不放声大笑?” 轰! 伴随着那平静中蕴藏着滚滚怒火的话语,好似天柱一般的架海金梁一瞬间轰然落下! “杀了你。”面对调侃与讥讽,东神君心头的怒火亦汹涌翻腾,冷声开口! 双手一张! 刹那之间,那背后的巍峨应龙脊背之上,一双好似遮天蔽日的庞大双翼轰然展开! 无尽雷霆风暴在其中酝酿,无尽暴雨阴云在其中翻腾! 应龙,有翼之龙! 擅兴云作雨,打雷布雾,掌天象神通! 下一刻,无尽的雷暴从那双翼之中翻涌而出,好似漫天海潮一般倾轧杀来! 仅一瞬间,就将那无比巍峨的架海金梁完全淹没! 天穹,被无尽的雷霆所覆盖!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暴声响彻天地之间! 电浆肆虐,雷霆升腾! ――雷海! 噼里啪啦的刺耳声音,回荡在整个天穹之上,伴随着神薹应龙的怒吼之声,好似那神明震怒! 而那判官角儿与那擎天巨柱,已完全不见了踪影,被汹涌的雷霆所吞没! 东神君看出来了。 方才的云纹葫芦对水有超乎想象的克制,而眼前这根擎天巨柱更是拥有平定风雨之能!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风雨之力,将全部力量灌注到神胎应龙所掌控的另一种能力当中。 ――雷霆! 周遭天地之,被万万算算抽了个干净,就化作那一方无尽的雷海! 肆虐天穹! “碾碎你。” 东神君站在无尽雷海之上,脚踏那万丈巨龙,好似操控雷霆的神明那般,宣告一般开口! 与此同时,无尽雷海悍然沸腾,爆发出无法想象的恐怖破坏力! 地上百姓,环绕着已经昏迷过去了的幽河县令,被天天灾末世一般的恐怖景象惊骇地站立不稳! 心头不免升起一股绝望。 尽管他们很讨厌东神君,但到了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 ――如此可怕。 “那位……判官大人……能赢么?” “千万别输给这占天司的魔头啊!” “幽河生死,就在这两位之间了……” “……” 各种各样的声音回荡在人潮里,吵醒了那因为东神君的威压而口吐鲜血陷入昏迷的幽河县令。 但他这刚一醒,天上无尽恐怖的威压便倾泄而下! 立刻两眼一翻,便又倒霉地昏了过去。 天上。 东神君的表情,越来越残酷暴虐,那脚下的有翼之龙,也在狂暴嘶吼! 死死盯着那雷海当中。 但下一刻,脸色剧变! 只看那无尽的雷海里,一根漆黑的擎天之柱野蛮地撞破!庞大的阴影,一瞬间撕裂了翻涌沸腾的雷海! 一股恐怖的神威从那漆黑之柱上爆发,卷起无尽风暴,将一片雷海尽数荡平! 噼里啪啦! 浩荡的雷海在那可怕的漆黑天柱横冲直撞下骤然破碎,化作无尽闪烁的电光消散在虚空中。 显露出来的是那好似魔神一般的恐怖判官角儿,还有横亘天穹的架海金梁! “雷海,也算海。” “既然是海,便可镇之。” 沙哑的声音回荡高天,举起那巍峨擎天巨柱,没有丝毫花哨一般,轰然落下来! 东神君双目一凝,脚下应龙腾空而起,两只好似盘虬卧龙一般的前爪探出,将那晴天巨柱合抱! 以作抵挡! 轰! 两者碰撞之间,恐怖的力量随着声浪轰然爆发,好似狂暴的浪潮一般席卷整个天穹! 那一瞬间,应龙庞大的身躯骤然紧绷,东神君浑身上下青筋残酷,眼布血丝,脸色苍白! ――那股无比可怕的力量,哪怕他有那神胎应龙当做防御,仍有一股通过神胎与炼士的联系,分担到他的身上来。 尽管只是九牛一毛般的一丝余波,亦让东神君感到好似万重山岳压顶!一口腥甜从胸腹涌上喉咙,但又被他狠狠咽! ――他尚且如此,那承受了架海金梁绝大半力量的应龙,便更是不堪了! 只看那好似古老神明一般的庞大龙身在虚空中停顿了一刹那,便被那架海金梁猛然砸落! 庞大的身躯好似天山断绝,砸落向已经干竭的幽河!
轰隆隆! 大地动摇,天穹颤抖! 一众百姓,站立不稳,连连后退! “嗷……” 一声吃痛苦的哀鸣声从那应龙口中发出,被那架海金梁死死抵进厚土里。 那无比坚固的鳞片炸碎,头角断裂,狼狈不堪!它的整个身子好像蛇一般,狠狠挣扎,却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儿办法能够摆脱那恐怖的擎天之柱! 下一刻,就见那判官角儿将那架海金梁高高举起,二话不说,恐怖的风暴再度被卷起,蕴含着恐怖力量的一棍,再度袭来! 对着东神君和应龙,就是当头落下! 那一瞬间,一股恐怖的死亡的阴影将东神君全身上下笼罩! 他抬起头,望着好似天穹倾倒一般落下的狰狞阴影,好似看到了他自个儿神胎破碎,粉身碎骨的死状! ――会死! 倘若被这一棍打实了,一定会死! 东神君修行至神薹圆满后的你“念头”好似感受到了危险,疯狂提醒。 于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俊秀的脸庞,骤然变得狰狞起来! 他未曾想到,今儿还真有可能折在此处! 于是,再也不敢有任何顾及! 手腕儿一翻,从怀中掏出一枚锦囊。 这一刻,东神君回忆起十多天之前,他决定出发前往幽河时候,国师大人将他叫到万法山上,珍而重之地将一枚锦囊交给他,并嘱咐他遇到危险之日,便服下其中之物。 当时吧,东神君没当回事儿。 毕竟他神薹圆满的境界加上恐怖的神胎应龙,整个大夏除了少数的那么几个人以外,压根儿不肯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当时他还回国师大人的话呢――那遇到危险的一日,恐是要等到山无棱,天地合,方会到来。 当时国师大人只是笑笑,没说话。 却万万没想到,今儿,就是那个日子。是那个他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的日子! 所以此刻,这俊秀神君的脸上狰狞尽显,露出一抹惨笑,“国师大人,还得是您……料事如神!” 话音落下,他一把捏碎锦囊,将其中的通红的一物取出,看都不看,就往嘴里一吞! 下一刻,东神君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药红! 浑身肌肤血肉,都好似波浪一般翻涌! 他的脸上,也露出无比痛苦之色! 双拳紧握! 青筋残酷! 无尽的血雾从毛孔中散发出来,升腾而起! 但与这般丑陋狰狞的模样相对应的是,他原本已经因为伤势而衰落的气息,骤然暴涨!那无穷的血雾升腾之间,鲜红的光柱冲天而起! 一股危险而不祥的气息,散发出来! 同时。 判官皮囊下的余琛,见了那昙花一现的血红之物,也是眉头紧皱! 这玩意儿,看东神君的模样,他大抵并不知晓究竟是什么。 但余琛,可太他娘熟悉了。 ――夺天造化神丹! 或者说,是在没有使用下卷阵图将无尽血肉生机炼化成突破第五境的神丹的失败的版本。 但也阴差阳错,炼出了这种后劲儿要人命,但短时间内能让战力暴涨的畸形丹药! 果不其然! 听东神君意思,这神丹是国师给的! 那大夏三圣之一的国师,就是所有一切的幕后黑手! 就在他思忖之间,那恐怖的血红光柱,已经将东神君和他的神胎应龙完全笼罩! 化作好似血色水晶一般的撑天巨柱! 砰! 好似玻璃水晶破碎的声音从那血柱上面出来! 漫天血红破碎化作茫茫大雪,烟消云散! 而其中显露出来的,就是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的东神君和他的神胎应龙。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神武王机缘巧合弄出那种畸形神丹后又被国师改良了的原因,东神君磕下神丹后,变得异常狰狞。 森森白骨,刺破了血肉,那张俊秀的脸,扭曲如恶鬼,整个身躯也跟着暴涨了几分,比石头还要高壮了。 而他的下半身,更是直接与他的神胎应龙融成了一体。 那原本蓝金色的璀璨巨龙,这会儿好似也没无数巨量的血肉生机所充满,通体鲜红,长满了丑陋的肉瘤,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另外,毋庸置疑的是,东神君的气息的的确确暴涨了一大截! ――变丑了,但也变强了。 下一刻,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犯我占天司者,死!” 那庞大的神胎应龙之躯,猛然杀来! 余琛提起架海金梁,带着浩渺神威,一棍落下! 却见那神胎应龙双爪一抬,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力量,砰一声就将那原本就残破的架海金梁荡开! 然后,一往无前,悍然杀来! 那血盆大口之间,无尽浓郁的血光绽放,鲜红的洪流,倾洒而下! 第二百五十九章 神雷破敌,东君伏诛 第260章神雷破敌,东君伏诛 血红的光华好似那天河倒卷,无尽的血肉生机化作最菁纯的可怕力量,汹涌而来! 余琛这边,架海金梁被吞噬了神丹之后的神胎应龙一挡而脱手,狠狠插在大地上,又是一阵地动天摇。 而眼看那血红的瀑布涌来,里边儿恐怖而纯粹的力量肆虐天地,在虚空中刮起一场恐怖的风暴! “没了那根棍子!你还算什么!?” 强忍着剧痛的狰狞声音从东神君口中传来,居高临下,充满了讥讽! 正如方才余琛讥讽他那般。 望着茫茫涌来的一片鲜红,余琛抬起头来,渺小身躯在那血红的瀑布之下显得如此渺小。 就好似狂风暴雨汪洋上的一叶扁舟。 ――没了架海金梁,他算什么? 或者说,对于他而言,架海金梁算什么? 致胜法器? 不二底牌? 还是不可或缺的本命之宝? 不,都不是。 “那根棍子啊……”余琛摇头:“不过是刚得到的一件新奇的小玩意儿罢了――没了它,我依旧是我。” 东神君大抵想错了一点。 余琛那架海金梁对付他,并非因为其镇压风雨的威能,只不过是……新奇罢了。 就好像那逢年过节的小孩儿得了一件新的玩具,就总想白天黑夜都抱着它。 仅此而已。 下一刻,滔天洪流,将余琛的身影淹没。 “啧,大言不惭。” 望着被茫茫的恐怖洪流吞噬了的判官儿身影,东神君狰狞丑陋的脸上,充斥着不屑。 这血色洪流当中,汇聚了他服用神丹后暴涨的力量,倘若用境界来换算的话,虽然肯定不可能达到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第四境,但威能绝对也超越了正常状态下的东神君的任何神通招数。 此般状态之下,非第四境,不可敌! 这就是东神君的底气! “你是否忘了,徐云子是怎么死的?” 但就在东神君以为这“判官”已葬身于血色洪流当中的时候。 那个熟悉又沙哑的声音,再度回荡在天地之间。 好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东神君脑门儿上。 同时,猛然惊醒! ――徐云子是怎么死的? 没人看到。 但他的尸首,却被带回了占天司。 浑身焦黑,血肉碳化,仅是轻轻触碰,便灰飞烟灭。 这般伤势,在炼士的圈子里,只有一种类型的神通能够造成。 “雷?” 东神君下意识自言自语。 下一刻,那浩荡的血色洪流中,一抹恢宏的黄金色泽显露! 紧接着,一只好似黄金浇筑一般的恐怖大手,野蛮而粗暴地撕裂了那浓雾的血色洪流,好似出笼的猛兽一般,令人脊背生寒! 血色洪流湮灭,就好似一抹嫣红的丝绸落下。 而在那丝绸之下的,是一尊数百丈高,好似黄金浇筑的伟岸金身,身燃圣火,环绕神光,头顶神环,缕缕玄黄功德气垂落,如那神明一般,降临世间! 每走出一步,大地都在动摇! 一股恐怖的神威,在那庞大的身躯之上传来,让东神君眉头紧皱! ――这是什么东西? 虽说有着灵相的气息,但世间有……这般庞大的灵相? 但这般疑惑,只持续了一瞬之间! 东神君深吸一口气,将天地之都尽数灌进胸腔里去! 那脚下的血肉应龙也嘶鸣一声,一双血肉模糊的翅膀展开,遮天蔽日! “管你是什么!” “都得死!” 言语之间,那神胎应龙的双爪握住,无尽血红在其中汇聚,压缩,旋转! 转眼之间化作一柄暗红的虚幻尖锐长枪,握住! 那一只前爪上,血肉骤然暴涨,一瞬间粗壮了一倍不止! 刺出! 虚空被洞穿,留下漆黑的裂纹! 暗红血枪朝着灵相金身的眉心,悍然杀来! 却见后者仅是抬手一握! 轰! 无比恐怖的强大力量,便尽数被这一手握住! 好似那无法挣脱的铁钳一般,暗红血枪,寸进不得! ――如今的余琛,已是在灵相与神薹的间隙,比起先前斩杀神武王之时,又要强大了不少! 这东神君嗑药以后,虽然短暂地超越了神薹圆满,但比起当初的神武王来,远远不如! 所以在余琛战力全开,灵相金身降临之后,哪怕是那嗑了神丹后的神胎应龙,也翻不起任何风浪! 东神君的脸色,骤然一骇! 他能够感受到,神薹应龙已经用尽了全身之力! 那是足以将一座连绵山岳都彻底碾成齑粉的可怕力量!再加上那连空间都能撕裂的暗红血枪,明明应当是神挡杀神,佛挡灭佛才对。 但那暗红血枪就是被对方死死握住,进退不得! 砰! 一声巨响! 灵相金身猛然发力!
那暗红血枪一瞬间炸裂开来,化作无尽血红的光焰冲天而起! 恐怖的余波中,东神君和他身下的神胎应龙连连后退! 只感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可一个呼吸后,待他终于清明过来,看到的就是那煌煌的黄金巨人,欺身近前! 那神光环绕的巨手猛然伸出,一把抓住神胎应龙的身躯! 用力一握! 灵相金身恐怖的力量骤然作用在神胎应龙之上,后者立刻爆发出痛苦的嘶鸣,作为其主人的东神君也是哇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别得意!本君还没……” 他强忍痛苦,狞声开口! 但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抹庞大的阴影盖在头顶! 下意识抬头一看。 就见那黄金巨人另一只手,正好似天穹一般稳稳当当遮在自个儿和神胎应龙头顶! 下一刻,那巨手暗金的色泽中,有一缕光亮起! 就好似天地初开时候第一缕雷霆,那苍白的光让东神君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直冒! 噼里啪啦! 紧接着,无尽的恐怖雷光无中生有,在那手掌化作的天穹下,倾泻而下! 好似把整个海洋搬上天穹后又猛然倾倒下来那样。 苍白的神雷如瀑而下! ――雷! 这就是杀死徐云子的雷! 那一刻,感受到那冷酷而空洞,毫无情感的湮灭的力量作用在整个神胎应龙全身上下,东神君终于明白了他的好友、占天司的震将徐云子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非人为,实乃……天数。 于是,苍白的雷霆倾泄而下,将庞大的神胎应龙完全淹没! 炽烈! 蒸发! 毁灭! 煌煌而刚猛的洪流,倾天而下! 那神胎应龙在东神君的操控之下缩成一团,护住他的正体!同时那巨大的龙身不住挣扎,意图逃出这雷光倾泄的范围! 但那灵相金身的手就好似天地之间最坚固的囚笼,无法挣脱! 东神君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神胎应龙,被那恐怖的雷光完全蒸发! 那一刻,一股几乎快要忘记了的感觉从心头升起,好似细密的黑蚁潮一般淹没了他的身心。 其名为……恐惧! 几个呼吸后,雷光退散,天地重归平静。 一具浑身焦黑的躯体从天而降,轰一声砸在一座山头上。 雷光过后,东神君身上残余的神丹之力蒸发殆尽,他也重新变回了正常的身躯,在一番神雷倾轧过后,无力坠落。 那曾不可一世的双眸,无力地看着那黑白戏袍的身影缓缓走近。 余琛走到他的身前,弯下身子,手中金光绽放,凝聚出一柄黄金剑刃来。 “本君败了……”东神君转过脑袋,抬头望天,“但你为了……幽河那些……草芥之民……甘愿与占天司为敌……简直……愚蠢……国师大人……不会放过你……” 余琛看了他一眼。 “――是我,不会放过他。” 话音落下,他将东神君无力的身躯提起来,另一只手上,神光之剑高高举起。 斩落。 金光闪过。 失去了头颅的身躯无力地坠落在地,瘫软下去。然后,那脖颈处才有汩汩的鲜血喷涌出来,将小小的山头染成红色。 而血泊上,一身黑袍戏袍的判官被血染红,拎着一枚滴答着血的头颅,长长吐出一口白茫茫之浊气,好似那狰狞恶鬼。 远处。 幽河县令,幽幽转醒,只感觉浑身上下好似散架了一样。 在众人的搀扶下,才缓缓站起来。 望着晴空万里,明显一愣:“这……雨停了?” 又环顾四周,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只看周遭满目疮痍的大地,干枯破碎的幽河,碎成齑粉的山岳,好似被某种恐怖高温灼烧出来的恐怖大坑……每一样,都让这些幽河县令头皮发麻! ――也得亏这儿是无人荒野,否则这种模样,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幽河县令揉着太阳穴,站起来,看向周遭的百姓与吏目,问道:“占天司的东神君呢?他愿意将雨停了?还是说……此地早已并非阳间,而是在那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莫不然本官……已经死了?你们也已经死了?” 众百姓和吏目相互环顾,皆是苦笑,其中一人道:“县令大人,您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至于那占天司东神君――您看那儿。” 幽河县令说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那一座小山上,夕阳西下,橘黄色的暮光照射在一道身影上。 而那身影手中,河畔正提着一枚头颅样的事物。 幽河县令心头一个咯噔,捶胸顿足! “唉!这东神君当真滥杀无辜……他这又是取了谁的脑袋?大伙儿都没事吧?” 说罢,左顾右盼,却发现并没少人。 大伙儿咽了咽口水,才摇头, “――县令大人,那头颅……才是东神君。” 第二百六十章 判官之名,响彻京城 第261章判官之名,响彻京城 那话一出,幽河县令直接愣住。 他的整个身子,就好似突然僵硬了那样,机械性地转过头去。 ――那枚脑袋,才是东神君? 既然如此,提着他的脑袋的……又是谁? 咕噜。 幽河县令咽了咽口水,“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众吏目和百姓才心有余悸又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从幽河县令昏迷过去开始,到那黑白戏袍,怒目脸谱得判官儿突然出现,再到那场几乎毁天灭地的恐怖大战,最后是那不可一世的东神君这摘下脑袋的一幕。 从一众人喧嚷的讲述里边儿,幽河县令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百姓和吏目不知晓炼圈子的事儿,所以看到有人把东神君杀了,也并没有什么太过惊骇的反应。 但他身为县令,却不一样。 虽说也未曾踏上炼之道,可作为一名真正有官品在身的朝廷官员,没吃过猪肉,那也是见过猪跑的。 ――东神君,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可以说整个占天司里边儿,除了那位高不可攀的国师大人以外,剩下的就是东西南北四位神君说了算。 而这东神君,就是其中之一。 其恐怖的实力不必赘述,那是足以轻易毁灭一只军队,镇压一座州城的可怕存在! 哪怕是在一砖头儿下去能砸翻一堆炼士的京城,东神君也绝对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他被人杀了? 谁能做到? 或者说,谁敢去做? 幽河县令心有余悸地看向那小山之上,却发现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身影便已不知去处。 一行人连忙赶过去。 剩下的只有那鲜红的血泊中,跪倒在地,捧着自个儿死不瞑目的首级的东神君,朝向幽河县令的方向,好似在忏悔那般。 “还真是……” “占天司四神君之一……真死了!” 幽河县令浑身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顿了顿,他突然长长吐一口浊气,感觉自个儿心头积压的一层阴霾消散一空! 望着东神君的尸首,胖县令啐了一口, “――死得好!” 同一时间,幽河以西,京城方向。 暮色黄昏,云端之上。 一枚牛马大小的青色葫芦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在天上晃晃悠悠地飞着。 而在它的上方,还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童,生的粉雕玉砌,唇红齿白。 向着京城的方向飞去。 正是那方才和东神君有过去一面之缘的南神君。 ――他听闻幽河大雨,连绵不断,想要去阻止东神君继续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儿。 可最后却无功而返。 但这回来以后,飞着飞着,葫芦的速度却是缓缓减慢了。 目光变得犹疑挣扎起来。 占天司四神君,各有其职,也各有性格。 相比起骄傲无比,除了国师大人和皇帝陛下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东神君。 这南神君却是要柔和许多。 哪怕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没有任何轻蔑与不屑。 虽说东神君自称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出那杀了徐云子的凶手。 但南神君相当厌恶这种将凡人性命不当回事儿的作为。 于是,沉默片刻以后。 赫然调头! 朝幽河的方向而去。 “东君,本君还是不能看任由你胡来!” “哪怕此事以后,被国师大人责罚,本君也要做本君觉得对的事儿!” “――阻止你!” 神薹圆满的强者,在全速前进之下,肉眼难以察觉。 南神君驾驭那青色葫芦,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幽河的方向。 但这还没到地儿。 他突然轻咦了一声。 前方是一座巍峨的连绵山脉,翻过那山以后,就能看见幽河大地。 但即便这会儿被大山阻隔了视线,南神君也能看到属于幽河的天穹。 那天上,浩荡万里,无云无雨,晴朗得很! 南神君眉头一挑。 难不成东神君良心发现,放弃了迫害那幽河百姓? 但立刻,他又自嘲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个家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不是那种会心慈手软的人! 于是,又加快了速度。 然后,翻越那做连绵的茫茫山岳以后,他虽仍未抵达幽河地界儿,却已能清楚看到幽河的景象了。 目光猛然一缩! 只看那原本浩浩荡荡的幽河,这会儿已经完全干竭,河床也是狼藉一片。 还有那前方大地,山岳崩碎,厚土开裂,哪儿还有半天前他所见到的山清水秀的模样。 南神君心头一个咯噔。 降落下去。 就在一座小小的山包上,看见了一堆人。
其中一个为首的胖子,穿着县令的衣裳,看样子应当是幽河的知县。 而他身后,站着一群吏目,还有一众庄稼汉模样的百姓。 这会儿正对着前边儿指指点点。 南神君朝他们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当即两眼瞪圆! 身下的葫芦,都差点儿因为太过惊骇而失去控制坠落下去! 只看那前方,暗红的血迹已经干涸,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而那血土之上,跪着个人儿,浑身焦黑,惨不忍睹,双手抬起,捧着一圆滚滚的事物。 定睛一看! 竟是一枚脑袋! 眉宇之间,异常熟悉! 哎呀! ――不正是那半天前才见过面的东神君吗?! 那一刻,南神君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惊骇,浑身颤抖起来! 他不顾那这百姓,快步走到那尸首前,细细打量! 只感觉浑身冰凉! 东神君! 真是东神君! 死了! 入夜。 繁华的大夏京城,被一片夜色笼罩。 洛水之上,燃起烽火,花船游弋,歌舞升平,好一副未央之景。 而那洛水之后,内城与皇城则要黯淡了许多,显得庄严肃穆,好似一头假寐的庞然巨兽,闭上了眼睛。 一片寂静。 ――先前因为文府大婚造成的一系列连锁反应,这会儿也差不多归于平静。 那些不幸被牵连了的倒霉蛋儿,该杀头的杀头,该收监的收监,该降职的降职,基本已经尘埃落定。 不再起波澜。 大伙儿也终于松了口气,想着今年大夏已经出了够多的事儿,什么江州消失,皇子出走,震将陨落,官场翻天……只求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大伙儿年纪都不小了,心脏也不那么好了,遭不住了。 可偏偏啊,老天爷好像就喜欢跟人开玩笑那样。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随着一个骑着葫芦的小道童返回皇城,夜半时分,一声震耳欲聋的钟鸣之声,响彻了整个京城! 咚―― 紧接着,占天司所在的万法山上,一道道流光飞射而出,向着幽河的方向去了。 这偌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京城各路人马。 平头百姓,富贵商贾,文武百官,道观散修……这会儿都从睡梦中惊醒,望向天穹。 心头一紧! 出事儿! 但却不晓得,究竟咋了。 心头跟有猫儿爪爪在挠一样。 直到夜尽天明,晨光微熹。 一些只言片语般的消息,方才传了出来。 内容着实不多,但字儿越少,事儿越大。 ――东君,陨落。 大伙儿刚一听了吧,都在寻思。 诶? 东君? 哪个东君? 又是什么大人物?值得大夏朝廷鸣哀钟? 思来想去,大夏被称为东君的,好像就只有一个人儿! 占天司,四方神君之一,东方神君! 而在得出结局的那一刻起,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朝廷命官,亦或是那些道观里深山老林隐居的老妖怪。 通通瞪圆了双眼! 倒吸凉气! 神君之位,占天司的绝对高层,神薹圆满存在,自占天司创立以来,每一方神君都已传承过数十代。 但,从来没有哪怕一次,是有哪一位神君,死于非命! ――今儿,终于是开了个头! 而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出来。 说那东君在幽河解除禁雨之令后,为了某种目的,前往幽河降下洪灾。 然后就被人给杀了 脑袋都割了下来。 尸体跪在地上,捧着自个儿脑袋。 惨得很! 听罢,大伙儿更是头皮发麻! 堂堂一位神君啊,竟以这般好似处刑般的模样死在京城在几百里的幽河!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被传出来,凶手的信息也被披露出来。 ――那是亲眼目睹了那惊天一战的幽河百姓个吏目在占天司的炼士测谎之下,亲口说出。 据说那杀了东神君的凶手没有显露真容,但他穿一身黑白戏袍,戴个怒目判官儿脸谱,其装扮倒是与那戏曲儿里边儿嫉恶如仇,断罪判罚的“判官”角儿,别无二致。 下午时候,朝廷有了动作。 在京城大街小巷,通缉栏上,张贴出一张张血红的告示来! 上边儿惟妙惟肖地画着那“判官”的模样,罪名倒是只有一条,乍看之下,和旁边那些罪状罄竹难书凶神恶煞的“同僚”相比,要稍微逊色。 但真正去看时,那短短几个字儿的罪名,却让任何一个对炼之道有所了解的人心把子发颤! ――杀害占天司东方神君。 于是,自今日起,随着江州的消失而销声匿迹的“判官”之名,再度于大夏京城响起。 一响,便是石破天惊。 第二百六十一章 顺天复辟,群芳送葬 第262章顺天复辟,群芳送葬 东君之死,已过去了两天。 和几乎快要沸腾了的京城相比,不归陵上却是平静得很。 余琛在知晓了幽河那些目睹他杀死东神君的一众大人被占天司带回去问话后平安回来了,就没有再过多关注这事儿了。 那血淋淋的通缉告示,还是今儿一早石头下山买菜时,顺手揭下一张带回来的。 余琛这会儿才晓得自个儿在京城已经那么出名了。 ――虽然是恶名。 但谁在意呢? 余琛在意的话,就不会去做那些事儿了。 石头又呆呆的,只认老爷,老爷说啥就是啥。 虞幼鱼更是捏着那通缉告示,啧啧赞叹:“――倒是威风!” 总之,没人理会。 而虽说朝廷刑部和占天司都卯足了劲儿要找到凶手,可那“判官”干的事儿和不归陵上一个臭看坟的有什么关系呢? 总之,日子啊,还是一天天过。 而也就是在这天下午,一个老头儿的尸首被送了上来安葬,他的鬼魂死不瞑目,一直念叨个名儿。 余琛读了他走马灯以后才发现,这老头儿是朱雀城九宫坊的人,妻子早年跑了,留下个儿子十多岁。 父子俩相依为命。 但他儿子最近被一群破皮无赖盯上了,时不时就上来找麻烦。 好在这老头儿是个狠人,年轻时也是混过的,能震慑住他们。 可谁料天有不测风云,今儿一早,老头儿起床摔了,一命呜呼。 若在平时,他死就死了,可这会儿他却担忧自个儿这一走,他儿会不会挨那群泼皮无赖欺负? 这才留下死不瞑目,留下遗愿来。 余琛看了走马灯,又想了想,觉着这事儿并不复杂,也不难办,就把事儿跟石头说了,又嘱咐他不要闹大,不要闹出人命后,直接让石头下山去了。 石头满口应下,收拾碗筷以后就走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方才在乌泱泱一堆人的簇拥下,回来了。 那些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家伙,恭恭敬敬给石头送上山来以后,下了山。 余琛愣了。 石头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老爷,俺按您的吩咐,找了那老先生的儿子,让他带俺去找那群泼皮无赖,教训他们一顿。 俺就去了,他们十来个人,被俺一顿揍了,落荒而逃,临走之前,还让俺有胆别走。 俺想到这要是走了,恐怕那倒霉孩子还得被报复,就搁那儿等他们。 他们就又带了五六十个人来,又被俺揍了一顿,又回去叫人去了。 后来又过来了两百多个人,俺还是把他们揍了一顿,就又让他们走了。 可他们还是不服,最后上千个人把俺围着,俺没办法,又给他们揍了一顿,让他们走,别来找那倒霉孩子麻烦了。 可这会儿他们咋也不走了,说要认俺当大哥,俺不乐意,他们就死皮赖脸把俺送上来。” 余琛:“……” 石头还当真是……一根直肠子。 让他下山教训几个人,他这车轮战直接打得几个坊市的帮派人士抢着给他当小弟。 甚至那个一脸懵逼的倒霉孩子都不晓得啥情况,只是后来但凡那些泼皮无赖见了他都躲得远远儿的…… 只不过石头上山以后,度人经显示遗愿完成,余琛也就没过多纠结这事儿了。 毕竟虽然过程有些奇怪,但至少那老头儿也死而瞑目了。 与此同时,遗愿完成,度人经给出一炉锻身淬骨的丹药,余琛也顺手给了石头。 后者立刻哐哐哐地谢过,才准备去洗漱。 但临走之前,他好像还想起了一件事儿,跟余琛说了。 说先前那个被他从头打到尾的千人帮派,不是求着他当老大吗? 而之所以急切的原因,除了这位石头的确足够强大以外,还有一件事儿,就是他们原本的老大没了。再不找个老大,就得挨别的帮派欺负抢夺地盘儿了。 而他们原本的老大吧,说是几天前在洛水花船上喝酒,结果一去就再也没回来,生不见人,死不了尸,杳无音讯。 甚至去报了官,朱雀城的衙门也没找到人。 余琛听了,点了点头,嘱咐石头别去掺和京城里帮派那些事儿后,就回屋去了。 日子风平浪静,又是几天。 石头依旧每天下山,买菜的时候顺便将京城的各种传闻带回到山上来。 当然,其中大部分吧,还都是说那“判官”的事儿。 只不过在越来越多的消息披露出来以后,市井之间之间的风向却是变了。 就像在知晓东神君是因为对幽河县的百姓降下洪灾才去幽河,最后方才被那“判官”斩首的消息一出,大伙儿都惊了!
堂堂占天司啊,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啊,整个大夏的守护神啊,竟要亲手淹了一个县数十万人口! 这得是多丧心病狂的行径? 死得好! 死得妙! 死得顶呱呱! 甚至不少老百姓酒足饭饱喝到微醺后都搁那儿说,要俺有那判官那么厉害,俺碰见也要杀! 再加上那些个说书的就喜欢这种拉大人物跌下神坛的段子,在他们的讲述之下,京城市井之间甚至认为那“判官”不是什么杀人魔头,而是侠之大者! 对于这些,朝廷都在眼里,自然也很不爽。 但他们能将“判官”定位通缉犯,却也无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是非功过,自有评说! 于是,事儿一直在发酵着。 而除此以外,还有两件事儿引人注目。 第一件事儿嘛,就是说那最近京城经常发生了“神隐”事件。 和一般失踪案子不同,这些突然消失了的人并非什么老弱妇孺,而是正值壮年的精壮男性――那想让石头当老大的帮派的原老大,就是这样不明不白失踪了的。 就好似人间蒸发那样,完全没了踪迹。 至于第二件事,却还是和那倒霉催的幽河县沾了点儿关系。 先前不是说吗,就是因为幽河出了个自称“顺天大师”的逆贼行刺陛下,所以幽河方才被禁雨三年,数十万百姓跟着受苦。 但在禁雨令之前吧,那“顺天大师”一伙儿就已经全被处以极刑了。 本来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可这几天听京城里边儿的人传,似乎那“顺天大师”一脉的逆贼又出现了。并且这一次洗劫了好几个村庄,杀得那叫一个鸡犬不留,血债累累! 除了这些消息以外,暂时就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了。 而那些个被抬上来安葬的尸首,也出了几桩未遂遗愿,只是都不是什么复杂和困难的事儿,余琛也有锻炼石头的考量,就也让他独自下山去处理了。 石头虽然脑袋木,可却是听话得很,余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也没出什么岔子。 至于余琛呢,却是这段时日都在不归陵上盘膝冥想,静坐吐纳。 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热闹,而是因为这段时间,那灵庭里边儿的灵相已将灵庭得天都撑除了一个窟窿,隐隐显露出其后更加神秘更加可怕的境界。 ――神薹。 余琛突破神薹境的路,已经走了大半了。 这些日子,他都在忙着这事儿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直到说那东神君死后的半个月。 几个敛官儿拉着具尸首上山来。 这还没进不归陵呢,那浓郁到了极点的怨气就让余琛眉头直皱! ――这要是放在阴阳未曾相隔的年代,就是妥妥的宿怨恶鬼! 余琛走出去,看见几个敛官抬尸上来,挖坑在埋。 而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这几个敛官儿身后,还跟着乌泱泱百多条身影。 而且这些跟着上来的竟都是清一色的女子,年纪大点儿的四五十岁,年纪小点儿的也就十七八的样子,一个个粉黛着面,姿容不俗,妖娆妩媚。 望着那敛官儿板车上白布掩盖的尸首,满眼幽怨,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声泪俱下。 讲道理,余琛也是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的了。 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但今儿这“群芳送葬”的阵仗,他放了十来年看坟人,还真就从没见过! 不由好奇地睁开天眼,要看看那白布里边儿的究竟是谁! 天眼之下,是一具魁梧的男性身躯,每一分磁力都是完美分割,每一寸肌肉纹理都恰到好处;而那一张脸更是英气十足,俊秀异常,哪怕是死了,都显出一股风流倜傥的劲儿来。 好一个花花公子! 余琛不由暗叹。 但再去看时,脸色却怪异了起来。 ――却见这花花公子两腿之间,空空如也。那作为男性标志的阳刚之物,不翼而飞。 这会儿,几个敛官儿也被那一群莺莺燕燕的阵仗给吓到了,连忙挖好了坑,扯下白布,将那尸首放了进去。 而放他赤条条的身姿显露在那一群女子眼前时,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地儿,不少女子方才长叹了口气,失魂落魄地下山去了。 为首的敛官头儿见那些女子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填上土,立上碑,过来向余琛讨了几口水喝,边喝边感叹。 “唉!真惨呐!” “风流浪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浪荡了一大半辈子,最后却根儿都被切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魅眼惑人,春夜杀机 第263章魅眼惑人,春夜杀机 余琛眉毛一挑。 目光瞥向那崭新的坟头上,只看见一条浑身怨气深重,好似阴云一般的男人鬼魂。 心头了然。 这男人恐怕就是敛官儿口中那个“风流鬼”了。 只是不晓得他究竟发生了啥,竟落得这般惨状。 紧接着,就听那位敛官儿娓娓道来。 且说这男尸姓范,叫作范中秀,也算得上是京城朱雀城里的一个名人。 只不过他出名可不是因为和那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判官”一般靠杀人而名动四方。 这家伙啊,甚至连炼士都不是。 范中秀出生在一个富贵之家,从小就不缺钱财,所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早早地就失去了奋斗的机会,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而这人要是闲下来,总得找些乐子度日。 只是这范中秀不喜骑射,不爱赌博,偏偏钟爱一样,便是那巫山云雨之事儿。 再加上他本身容貌英俊得很,身材也高大威猛,从小陶冶得情操更是让其出口成章,有一股子诗书才的味道,所以在京城的风月场上,范中秀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存在。 而在这去酒肉圈子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论是脸还是身子,都只是入场券而已。 能让那些风月场上浪荡女子真正痴迷,久久不忘的只有一样东西。 偏偏啊,这范中秀不仅人长得俊,那不可描述的功夫更是堪称一绝。 听先前从范府辞了工的侍女儿讲过,范公子在那方面可是天赋异禀,曾有人见其“阴关桐轮而行”,仍面不改色。 又听京城风月场上的女子们感叹,范郎此人,一见之后,只觉世间男人都不过如此。 所以在整个京城,特别是那洛水花船的风月场上,范中秀那都是颇受欢迎。 打个比方吧,他在京城那些个圈子的地位,不亚于文圣老头儿之于稷下书院,国师之于占天司,皇帝之于大夏朝廷。 地位斐然。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 偏偏范中秀人算正直。 据说他从不坑蒙拐骗,每次事儿前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伙儿只是玩玩儿,绝不牵扯别的。 于是,便更引得无数女子对其倾心。 真可谓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反正自成了年以来,范中秀在京城风月场的传说便一直持续了五六年,和他有过乍见之欢的女子,不下千数。 只不过这传说,在几天前终结了去。 那晚,在一场花船舞会后,晨光微熹,大伙儿在清晨醒来,却发现身为主角的范中秀突然就失踪了,从此杳无音讯。 赶紧报了官。 衙门当然派出人手,到处去找,可都是一无所获。 直到今儿一早,范中秀的尸体才被人发现死在京城外的一座荒山下,赶忙报了官,据仵作验尸而知,死因是因为那浑身上下精气神都被掏空了去。 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这才被敛官儿们送上了山来,安葬了。 只不过中途除了好些意外,不晓得刑部哪个大嘴巴的吏目将范中秀死了还被“去势”的消息给传出去了,才引得他那些曾经逢场作戏的女子们纷纷来送葬。 要看看这一代花场传奇,是否真是被割以永治了。 而这一看,确定以后,纷纷潸然泪下,直道可惜,哭着去了。 同时,那敛官儿还说,京城都在传,说是这范中秀玩得太花,玩了不该玩的人物,方才被人报复,割了那玩意儿。 当然也有人说,是因为他的某个相好的女子心理变态,想要独占范中秀,这才做出那等行径。 更有甚者,将最近京城男子凭空消失的“神隐”和范中秀的死也联系在了一起。 说是这偌大京城外,茫茫黑暗里,藏着一种叫“魅鬼”的妖物,专门勾引吞噬男人。 …… 总而言之,大伙儿凭着一张嘴,说啥的都有。 孰真孰假,余琛光是听,也很难分得清楚。 怕是只有看了走马灯,方才晓得了。 于是,在终于送走了那唏嘘不已的敛官儿以后吧,余琛带着那范中秀的鬼魂,回了屋里。 度人经展开,金光大方之间,被浓郁怨气包裹的鬼魂便来到了阴曹地府,黄泉河畔。 狰狞的鬼魂,搁那儿张牙舞爪,鬼哭神嚎,但却不是针对余琛。 而是不住念叨。 “还我宝贝……还我宝贝……还我宝贝……还我宝贝啊!” 与此同时,他一生走马灯也在余琛眼前闪过。 大体情况,和那敛官听来的消息没什么差错的地方。 唯一多的就是,他自个儿的细节。
按照这范中秀自个儿的理解,他虽然浪荡花丛,但他是个好男人。 ――虽然家里有些钱财,虽然他爹也认得些官场上的人;但他和女子在一起,却从不依靠这些东西威逼利诱,更不会用那些什么蒙汗药之类的下三滥手段。 大伙儿就在花船上认识,提前说明,玩玩而已,你情我愿之后再见面,你是你,我是我,两不相欠。 并且这范中秀还相当谨慎,哪怕追在他背后的女子如狂蜂浪蝶,在每次办事儿前也会调查女子的背景,确定不是什么不了招惹的人物后,方才安心去共赴巫山。 这般来看,那些好事之客猜测的范中秀是因为风月之事得罪了人才遭了报复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至于其他,那就是他失踪那晚发生的事儿了。 且说那晚上,他上了一艘花船,与一众娇艳女子饮酒作乐。 可就在大伙儿喝得脸颊微红,晕乎乎时,范中秀迷离的双眼往外边儿一瞧。 就突然瞥见,在洛水主流,京城在的河面上,有一艘小小的乌篷船。 而那乌篷船上,更有一抹让人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的倩影。 幽幽魅眼,婀娜腰肢,黑发如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无法言喻的魅力。 仅是看着,身为花丛老手的范中秀便只顾着吞咽口水,瞬间觉得身旁那些个庸脂俗粉一点儿都不香了。 但这范中秀虽然浪荡吧,却谨慎异常。 这般来历不明的女子,他可一点儿都不敢招惹,只是看了几眼以后,便收回了目光。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下半夜,花船上那些女子都酣睡了以后,他来到花船甲板上吹风。 有看到在那京城外,洛水港口附近,那一艘熟悉的乌篷船。 紧接着,他突然看到那魅人女子的眼里,好像在发光! 然后,他便没了一点儿意识。 醒来过后,他人却已经是在一处不知名之地,周遭乃是一座宛如羊脂白玉砌筑的堂皇宫殿,梁柱和墙壁上都雕刻着各种各样让人面红耳赤的浮雕。 那种种画面,哪怕是身为花丛老手的范中秀,都只感觉闻所未闻。 而宫殿四角的狐首香炉里边儿,不知名的浓郁香味儿伴着轻烟升起充满了整个房间,仅是闻着,便让范中秀浑身燥热。 同时,他的衣裳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被扒下来了,身子似乎还被仔仔细细擦拭清洗一遍,正躺在一张鹅绒大床上。 透过床上轻纱,他能看到外边儿一个个美艳的女子在门口簇拥着,眼里充满渴望,却又不太敢进屋的模样。 范中秀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究竟是啥情况。 直到一名无比美艳的女子从外边儿走进来,往床上一坐。 范中秀当时眼睛就直了! 且看这女子肌白如玉,婀娜多姿,一张脸好似那画儿里走出来的人儿一般如梦似幻。特别是那一双如水般妩媚的眼珠子,更好似带了勾儿一般夺人心魄! 生凭仅见。 后面的事儿,范中秀就没什么真切的印象了。 只记得好像是一次又一次飞上云端,妙不可言。 同时,他又感觉自个儿愈发地累,脑袋越来越迷糊,精神越来越差。 意识,越来越远。 最后等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却是已经化作了鬼魂,眼睁睁看着自个儿身躯逐渐僵硬。 倘若如此,也就算了。 范中秀自认风流一生,死在床榻之上也不会有太多怨言。 可坏就坏在,那些家伙对他的尸首仍不肯放过! 说是什么还没见过这般厉害之人,当留下点儿东西,以作纪念,就看那为首女子指尖弹出一抹寒芒,唰一声,血光迸溅。 范中秀那会儿叫一个怒目圆睁啊! 可惜他身为鬼魂,无论如何也影响不到阳间之事儿! 眼睁睁看着自个儿被去了“势”。 怨念深重! ――这个世道,本就讲究一个死后全尸。 哪怕是犯了恶罪被砍头的犯人,事后也会被缝尸匠缝好下葬。 而范中秀一辈子最看中的就是他那玩意儿,结果死后被割了! 自然死不瞑目! 后来,那为首女子便让人将范中秀的尸首扔进河里,他的鬼魂跟着尸首漂呀漂,在黑夜里不晓得漂了多久,又漂到了哪儿,最后才被人发现,报了官,下了葬。 走马灯看罢。 余琛睁开眼。 大抵已经明悟了过来。 虽然被那乌篷船上的女子魅惑以后,范中秀的神智就一直迷迷糊糊,不晓得自个儿去了哪儿,也不晓得那些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但可以肯定的是,范中秀走马灯里这群如狼似虎般的生物,绝不是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以身为饵,夜探妖窟 第264章以身为饵,夜探妖窟 别的不说,就说范中秀被那一眼所迷惑,最后晕晕乎乎就到了一个自个儿不认识的地儿,任人采补。 这就不是什么一般人能够办到的事儿。 而最后更是有人将他整个人的血肉精华榨干,只剩下一具躯壳死。 这更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做的事儿。 采补! 既有采阴补阳,自然也有采阳补阴。 倘若余琛没猜错的话,这京城出了名的浪子范中秀,那恐怕就是遭了采补,血肉精华被吸收干而亡了。 原本这事儿吧,也不复杂。 帮他找到那女子,夺回宝贝,也就完事儿了。 可偏偏啊,范中秀去的时候被那迷眼迷得五迷三道,就跟喝断片了一样。 而化作鬼魂跟着自个儿尸首顺着河流漂回来的时候又满脑子被愤怒和怨恨所占据,神智混乱,压根儿记不清到底经过了哪些个地方。 这可就有些难办了。 思索片刻以后,余琛脑海里灵光一闪,有了定计。 很快啊,黑夜降临,天色入暮。 山下繁华的京城又沉寂了下来,只有那洛水花场的灯火亮了起来。 一个个摇着折扇的偏偏公子三五成群,追逐着那些个风姿绰约的女子上了船,欢笑嬉闹。 数条洛水支流,灯火通明,琴瑟渐起,酒香味儿飘出十多里来,月色下都是些曼妙的身子缓缓起舞纸醉金迷。 余琛以森罗脸谱改换了身形,变成了个人高马大的精壮汉子,那清秀的脸庞也做了些许改变,与原本模样大相径庭。 ――钓鱼。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很讨厌钓鱼佬,比如那以整个幽河百姓为饵的东神君。 但这会儿,能最快找到那采阳补阴的诡异女子的方法,应当就是以自身为饵来守株待兔了。 同时,一缕缕浓烈的阳气从余琛这具躯体中散发出来,氤氲不散。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股子阳气儿微不可查,但对于那些个盯着采阳补阴的妖物而言,却好似那黑暗中明亮的灯塔。 余琛随便登上了一艘花船,点了些酒和吃食儿,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花船慢慢儿开动,甲板上搭出的舞台中,一位位身着轻纱的女子翩翩起舞,引得底下吟诗作赋的公子哥儿一片起哄。 气氛很快变得热烈起来。 不少公子哥儿在酒精和视觉冲击的双重作用下,红了眼,挥金如土,出手阔绰。 但突然之间,余琛注意到,在花船的另外一角,同样有个浑身阳气充盈的强壮男人。 同他一样,此人尽管在这花船上,但眼珠子却一点儿没往那些美艳的舞女身上看,而是经常不经意间看向那城外的方向。 见了此人,余琛明显眉头一皱。 因为尽管这男人的容貌陌生,但在余琛的天眼之下,还是能发现这并非他真正的样貌。 隐藏在一张精美的,天地之氤氲的人皮面具法器之下的,是一张剑眉星目的熟悉的脸庞。 ――张智凡! 正是当初文志章死了以后,占天司派出来收集线索、寻找凶手的一位子监。 当初他还在不归陵上,和余琛有过简短的交谈。 他来干啥? 还易了容? 难不成跟自个儿一样,钓鱼来的? 余琛心道,但也没有声张,装作无事模样。 而那边呢,张智凡虽说身处这花船上,琴瑟和鸣里,莺歌燕舞间,但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他的真正目的,是最近发生的“神隐”事件的幕后凶手。 实际上,虽说京城百姓一直认为那些壮年男人都失踪了,可那是占天司故意隐瞒了消息,避免恐慌。 ――那些“神隐”的人,多在几天后被发现了行踪,皆是浑身血肉精华被掏空,生机枯竭而亡。 和这京城浪子范中秀一样。 而占天司的炼士们只看了范中秀的尸首一眼,就晓得这绝不是什么凡人能做到的,所以自然而然接管了这事儿。 但几番搜寻凶手无果后,张智凡便决定另辟蹊径,借来了某位师监的面具法器,戴上以作伪装,亲自上了这花船来,就是要亲自去探一探那作孽多端的妖孽究竟是什么底细! 夜色如水,春宵漫漫。 那些个喝酒赏舞的公子哥儿都搂着这个是心仪的姑娘进船舱去了。 ――他们来这儿,除了喝酒之外,不就是为了这一口吗? 要不然真来吟诗作赋听曲儿赏舞的啊? 那些个纨绔子弟,恐怕连最基础的音律都一窍不通吧? 总而言之,到了夜半三更,歌舞渐歇,换了战场。 余琛和那张智凡也装模作样进了船舱一趟,然后各自待了一会儿出来了。 碰见个喝得差不多的公子哥儿啧啧感叹,一副揶揄模样,说看你俩身强力壮,原来是副花架子啊?
俩人瞪了他一眼,都装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回到座位上,喝着酒。 ――这做戏得做全套才是,否则你来这花船上光喝酒,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儿。 又过了好一会儿。 这花船缓缓航行,来到那同样城外的关口前。 ――因为这洛水主流乃是船运航线,所以这关口终日都是开着的,只不过出城随意,进城就需要层层查验了。 而也正当花船的甲板对上那关口时。 那城外漆黑的湖面上,突然出现了点点亮光。 打眼一看! 正是一艘小小的乌篷船,在那河面上游弋。 船上点了盏灯,灯下有衣衫清凉的姑娘,唱着一首凄婉的曲子。 那模样,虽不如之前范中秀走马灯里的那个女子来得勾人,可却有一种别样的楚楚可怜之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而当余琛和张智凡的目光和那女子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刻。 他俩看到,对方不着痕迹地笑了。 就好似……钓鱼的时候,鱼儿上钩时的那种感觉。 但仅是一瞬之间,昙花一现,好似错觉。 紧接着吧,那女子眼里也是幽光闪烁,一道楚楚可怜的声音凭空回荡在余琛和张智凡的脑海里。 “官人……救救奴家……救救奴家……” 那声音带着一股魅人的魔力,虽未曾搅动天地之,但却凝聚这可怕的精神力量。 ――魅惑! 虽说余琛没见过这种手段,但也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出了端倪。 这般浓郁恐怖的精神力量凝聚在声音里,别说一般凡人,哪怕就是那种意志坚定的家伙,恐怕都难逃一劫! 这会儿,余琛心里也笑了。 对方以为他俩是鱼,殊不知咬钩的却是俩渔夫。 于是,他的双目开始变得涣散,一副被勾了心智的模样,傻乎乎地跟着那楚楚可怜的声音,乘着花船自带的小舟,朝洛水关口的方向划去。 而那张智凡同样伪装成被魅惑了的模样,一脸呆滞,也坐上一艘小舟,动作僵硬地朝关口的方向划。 只不过他的目光瞥到余琛,不由心头暗叹一声。 ――看来又是一个淫虫上脑的家伙,今儿要不是遇见自个儿,怕明儿一早起来,朱雀城衙门又得多一起失踪案子! 想罢,沉下思绪,佯装那痴呆模样,出了关口。 ――因为他们俩是出城,所以关口舶船司的吏目没什么反应,任由他们去了。 当然,倘若是要从关口进城,那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上上下下都得被搜查一遍。 言归正传。 两艘小舟,很快就到了那乌篷船边儿。 俩人呆滞而僵硬地站起身,踏上了乌篷船后,好似雕塑一般滞然。 然后他俩才发现,这乌篷船上除了方才那个夜歌的女子以外,还有一头狐狸,躲在船蓬里边儿,目光阴森。 那女子看了余琛和张智凡壮硕的身子,美眸里眼波闪闪,好似酒鬼见了绝世美酒一般,就要上手去摸索。 “你若是不怕夫人责怪,尽管动手。”船蓬里,那狐狸冷笑连连。 那女子当时脸色一滞,收回了手,幽怨道:“每次都吃夫人吃剩下的,残汤剩饭……如何吃得饱哦?” 叹息之间,乌蓬船摇摇晃晃,驶向远方。 一个时辰后,漆黑夜色里,静谧无声。 那一艘乌蓬船,驶入一座幽静的状元里边儿。 这一进去,便好似进了个新的天地,灯火摇曳,笛声悠扬,莺莺燕燕之声回荡不绝,其中更有那勾魂摄魄的声儿宛转悠扬,惹人心颤。 余琛和张智凡跟两个木头人儿一样,被送到一个大房间里,任由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给他们沐浴焚香,最后送到一间硕大的大堂里,曼帐轻纱,熏烟寥寥,显出一股奢靡之意。 正是当初范中秀被采补的地儿。 ――吱嘎。 大门轻启,一名美艳的女子风姿绰约,莲步款款,走进房里,看着静静躺着的二人。 打量良久。 突然脸色一冰,眉头一皱,厉声呵斥! “今儿是谁去捉人?” “瞎了眼么?” “竟捉回来个煞星!” 那一瞬间,整个大堂,杀机尽显! 所有旖旎之意,消散一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好似阴云一般的恐怖压力,好似海潮奔涌一般朝张智凡奔涌而来! 后者知晓再也瞒不下去,当即撕裂伪装! 那人皮面具脱落,一张煞气十足的脸显露出来! 再听幽幽剑鸣! 一柄朱红飞剑从他袖袍里激射而出! “妖女,竟敢在我大夏京城杀人害命,拿命来!” 过审了兄弟们!月初求点月票! 第二百六十四章 狐妖猖狂,一路追逃 第265章狐妖猖狂,一路追逃 电光火石之间,那朱红色飞剑汇聚周遭天地之,燃烧起熊熊火焰,贯通虚空! 那一瞬间,整个大堂的温度骤然飙升,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火红之光,直取那妖艳女子眉心之处! 直击要害,毫不留手! 但后者却不闪不避,妩媚的脸庞上显露一缕冷厉之色,葱玉般的手指轻轻一点! 刹那之间,紫光绽放! 一枚长钉从她手中飞出,拖出来一缕浓烈的尾焰! 钉! 剑钉相撞,爆发出清脆响声! 那炽烈的火焰与深紫色的妖力一同爆发,横扫整个大堂! 与此同时,在那女子身后,一道道倩影穿梭而出,腰肢扭动期间,化作一只只硕大的妖狐,张牙舞爪! 那妩媚的女人气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妖力,笼罩了整个大堂! 那朱红色飞剑与长钉碰撞以后,飞回张智凡手中。 这位年轻的占天司炼士脸色阴沉! “想不到这大皇子殿下门客,竟是一群狐狸精怪!” ――这处庄园,乃是大皇子周钰用来安顿门客的产业。 身为占天司的人,张智凡不可能不清楚。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些个“神隐”了的失踪人口,背后的源头竟在这大皇子周钰的门客庄园! “既然知晓此事……那便更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了。” 听闻张智凡说出大皇子的名儿,那为首的女人却是丝毫不慌,反而嘴角勾起:“你们这占天司的走狗,奴家原本不愿得罪你们,但你们非得寸进尺,就怪不得奴家了!” 然后,他看向周遭一头头妖狐,粉红的舌头舔舐嘴唇:“――捉活的,奴家还未曾尝过占天司炼士的滋味儿!” 话音落下,那一堆妖狐一拥而上! 凶相毕露! 血盆大口张开之间,紫红色的雾气喷涌而出,笼罩了整个大堂! 张智凡脸色一变,察觉到这妖雾有问题,立刻屏息凝神,手中朱红灵剑挥舞之间,一道道火焰剑气迸发而出,将那紫红色的雾气驱散殆尽! 可这会儿,那些个狐妖也扑了上来,血盆大口张开,利爪弹出,爪牙狰狞! 就朝着张智凡身上的每一处要害杀来! 直取性命! 张智凡脸色一变。 他本是灵相上品炼士,一手火剑出神入化,斩妖除魔无数。 可这会儿一拥而上的诸多妖狐,十几只里边儿两头灵相境,十头开海境,让他感到颇有压力! ――加上那一看就是狐妖头子的女人还没出手,眼前局势让张智凡第一时间判断出,这绝不是他独自能应付的阵仗! 于是,他手中朱红色长剑横扫,再度洒落茫茫火光,将那一头头张牙舞爪的狐妖击退以后,眼疾手快从怀中掏出一枚一尺长短的水晶棍子,用力一捏! 砰! 水晶炸碎! 一股蔚蓝的恐怖光芒一瞬间爆发! 就要冲天而起! ――摇人儿! 但说时迟那时快! 那一直未曾出手的女人突然暴起! 手腕儿一翻掏出一枚一尺大小的小巧古镜,射出一道道恐怖光芒,一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囚笼将整个庄园尽数封锁! 将张智凡捏碎水晶所爆发的光芒,尽数拦截! “啧!占天司的传信水晶,奴家可就是防着你这一手的!”见那璀璨光芒被拦下来,这女人方才松了口气。 ――开玩笑,她虽然口出狂言,说什么没尝过占天司的男人,但占天司的恐怖,她心底却是一清二楚! 哪怕眼前的子监仅是灵相上品,不足为惧,可这些个占天司的家伙,出了京城大都会带一枚传信水晶,一捏碎,方圆几百里都能被他们的司罗法器所感知到,当时候要是运气不好正好摇到了个八相将级别的怪物过来,那可就出大问题了。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张智凡捏碎传信水晶的时候,用尽全力将其阻拦! ――正是此时! “哼!” 张智凡脸色骤然阴沉。 但心头也没太多意外。 毕竟这妖女倘若真是大皇子周钰的人,那她知晓占天司传信水晶的事儿也不足为奇。 “这会儿,奴家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那妖女冷笑一声,没了一点儿顾忌,直接出手! 刹那之间,神薹下品的可怕威压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只看她抬起手来,无尽氤氲的浓郁紫意铺天盖地而起! 那无尽的紫光当中,一枚枚拳头大小的紫色莲花凝聚而成,向大堂中央的张智凡杀去! 快如闪电一般! 后者目光一凝,快去挥剑抵挡,天地之浩荡之间,一堵恐怖的火墙在剑锋之下甩出,横亘在一人一妖之间! 但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儿,那恐怖的紫色莲花便已毫无阻碍地穿越了火墙,继续杀向张智凡! 在靠近他的一瞬间,那紫色的莲花瞬间爆发! 轰轰轰轰轰轰! 恐怖的嗡鸣声中,无尽压缩在那莲花中的妖力瞬间爆发,引动一连串恐怖的爆炸!
那女人明显还不放心,手腕儿翻飞之间,又是十多多莲花绽放而出,砰砰砰砸向张智凡所在之地! 又是十多声爆炸轰鸣! 整个大堂随着恐怖的爆炸分崩离析,寸寸坍塌! 那女人这才听了手,目光冷冷地望着那一片硝烟当中! “这总该死了吧?” 她很清楚,对方乃是灵相上品的炼士,而她的境界乃是神薹下品。 正常情况下,应当是碾压才对。 但对方出身于那妖孽云集的占天司,不得不防,所以方才有了她补刀的举措! 尘土散尽,尘埃落定。 一切回归平静。 但那女人胸有成竹的目光,却在这一瞬间变得凝固! 只看那烟尘散去以后,张智凡的身影完完整整地显露在她面前。 一枚拳头大小的青色葫芦在他脑门儿上滴溜溜地旋转,洒落一根根虚幻的青色藤蔓来,化作一个庞大的护罩将其完全笼罩! 也隔绝了方才妖力爆炸所产生的恐怖威能! “青藤葫芦?” 女人眉头一皱,赫然一惊! “南神君是你什么人?” 张智凡深吸一口气,脸上并无骄傲之色,“正是家师!可惜智凡学艺不精,终究还是动用了这保命的法器!” “如此,就更不能放过你了!”女人舔了舔嘴唇,眼里尽是无穷杀机! 南神君! 这看似寻常的子监竟是堂堂一方神君的门徒! 女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要是把他给放走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位神君的复仇,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去死!” 这会儿,狐妖女人已经完全没有半点儿把张智凡留下来好好玩儿的心思了,她只想立刻让这家伙灰飞烟灭! 话音落下,那背后一群狐妖同时发难! 紫红色的妖力冲天而起,浩浩荡荡笼罩成一片恐怖妖云,悬浮在那废墟之上! 然后,一道道恐怖的紫色流光好似流星一般洒落,向着张智凡杀去! 其中恐怖的密集程度,堪称天罗地网,躲无可躲! 轰轰轰轰轰轰! 每一道紫色流光落下,都带起一次恐怖的爆炸,将那青绿色的葫芦光罩打得泛起一层层涟漪! 张智凡苦苦支撑,脸色难看! 这葫芦乃是他的老师也就是南神君的打包青藤葫芦的子葫芦,送给他防身用的,虽然是一件珍贵法宝,但毕竟只是一枚法器,终究有消耗完的那一刻。 等那时,自个儿可就真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了! 于是,尽管无比想将这群妖孽斩杀在此,但张智凡也不得不打起了撤退的主意! ――要是他在这儿死了,那这群狐妖可真就逍遥法外了! 还不如撤回京城,向占天司报告这些狐妖的累累血债! 有了定计之后,张智凡脸色一狠! 凭借着那青藤子葫芦的防御,手中朱红色长剑一翻,一道剑气迸射而出,将那倒塌的残檐断壁掀飞! 就看见和他一起被迷晕了的那个倒霉蛋儿正安详地躺在废墟当中。 “遇上我,算你运气好!” 张智凡催动青藤子葫芦,伸出一根葫芦藤儿,将那倒霉蛋儿卷起来。 夺路而逃! “不好!” 那狐妖女人见状,心头一沉:“绝不能让他跑了!” 说罢,身形一转之间,化作一头小山大小的玉白狐狸,驾驭云朵,飞上天穹! 一头头张牙舞爪的狐妖,也紧随其后! 地上,张智凡拎着那昏迷不醒的倒霉蛋儿,顶着越来越黯淡的青藤子葫芦,夺路而逃! 而天上,显化出真身的恐怖狐妖,一路追杀而来! 她的血盆大口中,一道道恐怖的妖力洪流倾泻而下,轰杀在在那青藤子葫芦之上! 每一次都爆发出恐怖的暴涨,让那青藤子葫芦的光华愈发黯淡! 急急急! 张智凡很急! 这才逃出十几里地儿,青藤子葫芦的力量就在那一刻不停的恐怖火力中快要消耗殆尽了! 而天上的可怕狐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冷笑一声! 双爪挥舞,一道道恐怖的紫红光刀轰然落下,狠狠劈在那青藤子葫芦上! 终于,那葫芦承受了这一次攻击后,彻底黯淡,张智凡的身躯,被强大的冲击波轰飞,连着翻滚了几个圈儿,方才停下来! 他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口吐鲜血! 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化作狂风,将那昏迷不醒的倒霉蛋儿给卷起,朝远方飞去! 这会儿,他是自知十死无生,能活一个是一个了。 ――反正那倒霉蛋儿全程沉睡,那狐妖对他应当不会向对自个儿一般穷追不舍才对。 “狐妖!尔等伤人害命!定有报应!”张智凡口吐鲜血,手握长剑,大声怒喝! “报应?无论如何,你已看不到了。”狐妖冷笑,眼中紫光盛放! 爪牙之间,恐怖光芒撕裂而下! 尽管还未真正落下,但那股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张智凡整个身躯!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否极泰来,指灭妖王 第266章否极泰来,指灭妖王 就好似身处于一片绝望的沼泽里,死亡的阴影好似那无尽细密的黑蚂蚁爬满了他浑身每一个角落。 从未有哪一刻,张智凡感觉如此地接近死亡。 眼看着那恐怖的爪芒撕裂而下,张智凡已经感受到头皮都生疼! 但此时此刻,他最后一点儿力量都化作狂风将那倒霉蛋儿给卷走,浑身上下疼得要命,筋疲力竭,再也没有一丁点儿反抗之力。 但即便如此,在本能的恐惧与无尽的绝望之下,他仍好似狂风暴雨中的青松一样,站直了身子! 老师讲过! 占天司,没有跪着死的人! 瞪着眼睛,迎接死亡! 可老天爷,好似偏偏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就在那恐怖的紫红色爪芒即将落下,要将他撕成碎片的时候。 异变突生! “这生死时候还想着别人,你人还怪好的咧。”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张智凡耳边响起来。 他下意识转过头去,却惊愕的发现那个被他用狂风送远的倒霉蛋儿,正站在他背后,咧嘴笑着看他。 啥情况? 他醒了? 张智凡懵了。 先前,他可是亲眼看着对方中了那狐妖的魅惑之术,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弄。 怎么突然就醒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 生死之间,张智凡急得跳脚:“你到底在干什么?本官好心送你走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自个儿最后一点儿力量都送他走了,而且他这恢复了神智,更应该趁着那狐妖杀自个儿的时候有多远跑多远才是,这突然折返回来,不是自投罗网么?! 却见那倒霉蛋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你方才说,遇上你是我运气好?不,并非如此,是――遇上我,算你运气好。” 话音落下,张智凡完全怔住。 而天上的恐怖爪芒,这会儿可不会等他们把话说完,已经悍然杀来! 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锋芒,张智凡心头一跳! 完了! 但下一刻,却见那倒霉蛋儿抬起手来,从张智凡脑门儿旁边一推。 轰! 刹那之间,张智凡只感觉一股恐怖的狂风在耳旁刮过! 他转回头去。 就见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风暴冲天而起,将那恐怖爪芒顷刻荡平! 余势不减! 朝那天上的一群狐妖杀去! 只看为首的妖狐夫人目光一变,身影一闪,侧身躲开! 而那些个剩下的狐妖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被狂暴的风顷刻吞没! 一时间,狂乱的风暴中响彻起刺耳的哀嚎声,凛冽的风刀席卷之间,一头头庞大的妖狐好似脆弱的豆腐一般被生生切开! 鲜红的妖血混杂这狂风,将整团风暴都染成一片鲜红之色! 下一刻,风暴停歇! 一坨坨已看不清究竟是那个部位的血肉轰然砸落在地上,弥漫出刺鼻的血腥味儿来! 下了一场血肉雨! 咕噜―― 张智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感觉口唇发干,看着眼前的“倒霉蛋儿”的目光,瞬间发生了翻天覆的变化! ――那可是三尊灵相境的大妖和十多头开海境的妖怪啊! 就这样被一场风就切成无数碎片了?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你……你是谁?”张智凡喃喃。 “在钓鱼的可不止她们,也不止是你。” 那“倒霉蛋儿”没回答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前走去。 看向那天穹上惊疑不定的狐妖妇人,摇头道, “该收网了。” 下一刻,乘风而起! ――已半步踏入神薹境的他,拥有了御空飞行的能力,再也不需要一看九幽鬼辇方才能驾驭天空了。 与那满脸惊骇的狐妖夫人,遥遥对峙。 这会儿,狐妖夫人脸色难看,心头更是无比凝重! 能一瞬间杀死她那些狐子狐孙,这可不是灵相境能办到的事儿! 眼前这个男人,至少也拥有神薹境的可怕实力! “你又是谁?” 她的声音好似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那样,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胸有成竹。 ――这也太离谱了。 一晚上抓回来两个男人,本来想好好儿补一补。 结果其中一个是占天司南神君的弟子,一个是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的神薹炼士。 ――你说这都是什么个事儿? 只看那男人笑了笑,摇头道:“受人所托,帮人办事罢了。” “不肯说,那便去死!”狐妖夫人见没套出话来,也不想在多跟他耍嘴皮子,直接出手! 只看那小山一般恐怖的狐狸身躯骤然而动,唤作一抹玉白的幻影,爪牙之间,凛冽寒光闪烁,撕裂夜色! 但就在那恐怖爪光撕裂而来的时候,只看那男人伸出一只手来,轻轻一弹。 轰!
恐怖的劲力瞬间在那之间爆发,无形的力量如海潮一般奔涌而来,浩浩荡荡! 那狐妖夫人庞大的身躯躲闪不及,被恐怖的力量命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倒飞出去,砸断了一座庞大山脉! 一瞬间,烟尘四起! 地上的张智凡,直接看傻了。 ――把他追得四处跑的狐妖夫人,竟抵不过这倒霉蛋儿的一指之威? 这人到底是谁? 整个京城,除了他晓得那些大佬以外,还有这种恐怖的家伙么? 而正当这时,那狐妖夫人晕晕乎乎从断裂的山脉中爬起来,心有余悸! 一指! 就将她浑身妖力打得溃散! 若非方才她汇聚所有妖力在身前,挡住了那一指大部分的力量。 恐怕直接就粉身碎骨了去! 不行! 打不过! 得出如此结论以后,狐妖夫人心生退意,暗道。 我啊,跑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念而动,便化作一抹白光,遁逃而去! “遭了!她要逃!” 地上的张智凡惊呼出声! 着急地看向天上,却见那倒霉蛋儿却是一点儿都没别的动作,只是手腕儿子翻,掏出十多枚锈迹斑斑的铜钉来! 唰唰唰唰唰! 一道道红光撕裂虚空,超越了那遁逃的妖狐,深深扎进地里! 一道道暗红的光柱升起,化作囚笼,将这一番天地围了个滴水不漏! 砰! 狐妖夫人猝不及防,撞在那暗红的光幕之上,那接触到暗红光芒的皮毛立刻好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灼烧一般,发出嗤嗤的声音! “啊!!!” 狐妖夫人发出痛苦的怒嚎,但却也不敢在去冲那暗红的囚笼! 转过头,死死盯着那男人。 “奴家与你拼了!” 话音落下,她竟大口一张,吐出一枚紫红色滚滚神丹来! 神丹! 妖王级的存在方才拥有的造化之物,乃是同神薹炼士神胎一般的存在! 只看那神丹旋转着飞出来,带着几乎化作实质的恐怖妖力,带着无比可怕的力量撞过来! 神丹之上,又有一头庞大九尾天狐的虚影显化,引动天地风暴,悍然杀来! 那恐怖的力量,几乎让天地都为之动摇!紫红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寰宇! 一般而言,神薹境的妖王,轻易不会使用神丹对敌! 因为这玩意儿虽然无比庞大,但神丹乃是妖王的本源,一旦受损,轻则道行跌落,重则生死道消! 这妖狐夫人乃是实在没办法了,方才拼死一搏! 可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对方仅是抬起一只手,虚虚一握! 刹那间,无尽金光爆发,一只好似黄金浇筑的恐怖巨手从金光中探出! 好似抓小鸡仔一般,一把抓住了那显化出天狐幻影的恐怖神丹! 嗡! 用力一捏! 刹那之间,那枚妖丹所幻化出来的恐怖天狐,被一把捏碎! 只剩下一枚神丹,在那黄金巨手当中不断挣扎,想要脱离! 但却死活无法逃出那五指之间! 那一刻,狐妖夫人只感觉自个儿的性命,都被对方握在了手中! 就像是心脏被他人所掌控那般! 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感,从她的内心升起! 浑身颤抖! 死亡的威胁之下,她的内心终于被恐惧填满! 在那黄金巨手就要将神丹碾碎的那一刻,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声开口! “等等!你不能杀奴家!” “你可知晓奴家背后是何人?” “那可是堂堂大夏皇子,即将册封的太子,未来的大夏皇帝!” “那些血肉精华,也并非是奴家一人独享,八成都要过渡给那位殿下大人!” “你若是杀了奴家,他绝不会放过你!” 但面对这般威胁,那男人却只是哦了一声,再也没有更多言语,五指却是继续发力。 “你敢得罪大夏大皇子?!” 那狐妖夫人厉声喝问, “地上那家伙是占天司的人!所以他有底气!但你是谁?你有什么底气去得罪一位即将册封的皇子?你有什么底气杀作为皇子门客的奴家!” 生死之间,口不择言! “我是谁?” 狐妖夫人看见,那男人突然笑了,另一只手往脸上一抹。 只看刹那之间,他的容貌与身躯皆是发生变化,眨眼之间,一个完全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天穹之上。 黑白戏袍猎猎作响,怒目脸谱凶神恶煞! ――判官! 那一刻,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儿,响彻在狐妖夫人和张智凡脑海里! 轰! 五指握紧! 那一瞬间,狐妖夫人的神丹在那股恐怖的力量之下,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求月票兄弟们! 第二百六十六章 遗愿完成,阴阳内经 第267章遗愿完成,阴阳内经 随着妖王神丹的熄灭,远处那无比庞大的巨大狐妖的身躯,骤然没了动静。 那双深紫色的眸子里边儿,生机逐渐溃散,带着恐惧,带着不甘,带着绝望。 向下坠落而去,砸在地上,化作漫天尘土,灰飞烟灭。 ――妖王神丹被破,便是如此结局,失去了神丹的约束以后,那残留的恐怖的妖力将一瞬间吞噬整个血肉之身,粉身碎骨。 与此同时,那一堆灰烬上,一枚小小的芥子袋被沙土掩埋着。 余琛走过去,捡起来,“念头”往其中一探。 果不其然,在一堆各种各样的杂玩意儿中,发现一个两尺高的琉璃瓶儿,里边儿装着不知名的液体,液体中中淹没着那范中秀的宝贝儿。 于是,他将芥子袋一收,来到张智凡面前。 这会儿,张智凡整个人都傻了。 脑子里尽是那张血红色的通缉令,通缉令上,一个黑白戏袍,怒目判官脸的身影,与眼前缓缓走来的倒霉蛋儿逐渐重合。 最后,好似响雷一般,轰然响彻在张智凡耳边! ――判官! 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判官! 就是那杀了占天司四神君之一的东方神君的判官! 咕噜―― 他咽了咽口水,一时间竟不知晓该做怎么反应。 不仅是身躯,甚至连思想都是无比混乱。 判官,毫无疑问,是最近好多年来,除了那企图炼化整个京城养伤的海外邪修以外,大夏最猖狂,最大胆的通缉要犯! 张智凡身为占天司的人,理应与他不死不休才对。 但这个世上,倘若真能将一切都分得那么黑白泾渭就好了。 首先吧,占天司内部绝不是铁板一块,这并不值得稀奇――哪怕是一个肚子里边儿出来的三兄弟长大后都会各有想法,更别说占天司这样的庞然大物了。 所以对于东神君意图以洪灾淹没整个幽河的行为,无论是张智凡自个儿还是他的老师,都是相当看不过去的。 可他身负缉拿凶手的职责乃是皇命,别人也没法儿指手画脚。 所以他的死,并不能让身为南神君门徒的张智凡发自内心的仇恨。 另外,就是眼前这个杀死了东神君的屠夫,毫无疑问方才是救了自个儿的命的。 这是救命之恩。 更是让张智凡脑袋陷入矛盾之中。 “怎么了?吓着了?” 突然之间,那判官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是说要将我捉拿归案?” 张智凡一愣,回过神来,握紧了拳头:“你救了我的命,此次……我便当做从未见过你!倘若还有再见,你与我仍是敌人!” 余琛看着这个执拗的子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随你。” 说罢,转身而去。 末了,他回过头来,道:“对了,因为你是占天司的人,所以一开始我压根儿没打算救你命,不过你这生死之间还想着别人死活,足以证明你和那些家伙并非一丘之貉。 所以这才救了你一命,但听我一句劝,你这心性,在占天司这地方,混不走的,不如干脆早早一走了之。” 张智凡一愣,只感觉在对方嘴里,斩妖除魔的占天司好像就跟那魔窟一般可怕,下意识问道:“为何?” “因为占天司的根儿,烂了。” 余琛摇了摇头,不再多说,御空而去。 回了不归陵上。 此时此刻,已是夜深。 他歇息片刻后,进了阴曹地府,找到那黄泉河畔的范中秀,将他那宝贝扔给他。 后者身上那浓烈又恐怖的煞气,方才缓缓消散了去。 双手死死抱着他那宝贝,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 这会儿也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向着余琛深深一鞠躬:“多谢先生!” 余琛摆了摆手,没好气道:“走吧走吧,下辈子记得管好你那玩意儿,别因为一时风流又让人给剁了。” 范中秀的鬼魂老脸一红,再度躬身以后,乘舟去了。 与此同时,度人经金光大放,一本玄黄色的厚重宝书往余琛手上一落。 他再度陷入空明悟道的境界中。 只是片刻以后,他睁开眼来,双眼之间满是怪异之色。 这玄黄宝书,他已修行并明悟了去。 名为《阴阳内经》。 听这名儿,就晓得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这阴阳内经实际上就是一门双修之法。 《阴阳内经》认为,孤阴不长,孤阳不生,阴阳合抱,方可圆满。 其中一共一百零八种双休之法,其中种种,难以赘述,放在余琛上辈子的世界,那是足以被彻底打黄扫非给扫没了的。 但度人经出品,必属精品。 据经典所言,这玩意儿修行起来,那简直就是像开了挂一般离谱。 并且还不只是针对男女任何一方,不同于那些恶毒的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之法,乃是裨益于双方的无上妙法。
哪怕余琛,也有些心动了。 脑子里竟莫名其妙出现一道婀娜的倩影来。 但反应过来,立刻摇了摇脑壳。 “啧,我咋会想到那妖女来?” 一边摇头,一边拿着那《阴阳内经》回了不归陵上,准备回屋冥想吐纳去了。 ――这会儿他正是处于那突破神薹的关键时候,容不得懈怠。 特别是还有那国师的恐怖压力之下。 可这刚一进门,就看见虞幼鱼这妖女妖娆地躺在自个儿床上,见了他,便宛如小猫儿一般慵懒翻了个身。 “官人,妾身想要。” ――虽然很明显,她说的是黄泉水,这些日子每隔一段时间,她就需要补充黄泉水,恢复境界与修为,以此方才好夺取那夺天造化阵图,顺便找回她的脑袋。 余琛闲着无聊的时候曾问过她,她真正的脑袋到底落在啥地方了。 这妖女也没隐瞒,直说掉海里了,掉进了一个哪怕炼士都难以踏足的可怕禁地中。 但具体什么地儿她没说,只说第五境之下去了,十死无生。 余琛也就没细问了。 而这会儿,看着一如既往撩拨着他虞妖女,还有那贴身的黑裳之下丰盈的身姿,余琛不晓得为啥突然想到了手里的《阴阳内经》。 侧过头去,轻咳了一声,取出装着黄泉水的净水葫芦,又取虞幼鱼得纸人脑袋,往里边儿倒黄泉水。 而随着黄泉水的灌注,虞幼鱼又难以抑制地发出那般容易让人误会的声音来。 让外边儿还在练功的石头大骂妖女。 半个时辰后,黄泉水已经充盈地融入她身躯的每一个角落,需要一段时间的吸收以后,方才能再度容纳了。 但这会儿,虞幼鱼却皱了皱眉头,看着余琛:“臭看坟的,你咋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心事儿?” 说罢,又毫无戒备地翻了个身,春光乍泄。 余琛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还不是因为某个该死的妖女? 他寻思虽然会察言观色挺好的,但这女人就不能偶尔像石头一样木一下吗? 虞幼鱼得不到回答,便也没有再追问,她晓得余琛想说的话,自然就会说。 于是注意力放在了余琛刚刚搁在床头的那本玄黄古书上,拿起一看! 这刚看时,愣了一会儿。 但看着看着,却露出惊悚之色! 喃喃自语! “臭看坟的……你到底从哪儿弄到这种经典来的?” “还跟烧火棍儿一样,就随随便便往床头一仍?” “你晓不晓得,这种双修之法倘若放在妾身那边的天地里,那些家伙能给你追杀到死!” 余琛没说话,她就一个人在那儿嘀咕着。 “原来如此!竟还有这般法门,经络相合,化二为一,阴阳交融……” “还有这神融之法……更是超脱了肉身双修的无上妙法……” “厉害,当真厉害!没想到这小小弹丸之地,竟藏着这般法门!” “……” 后边儿半个时辰,她都在嘀嘀咕咕,越看越是心惊! 说自个儿阎魔圣地虽然也不乏双修之法,但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在她那方天地,只有一个叫什么合欢圣地的核心经典可以媲美这阴阳内经! 或许是出于一个天才炼士的本能,一开始的时候吧,这妖女只顾着去分析那阴阳内经的玄奥之处。 直到看完了,深吸一口气,才突然反应过来! ――余琛拿这玩意儿给自个儿看干啥?! “臭看坟的!你想干嘛!” 虞妖女一个翻身弹起来,瞪圆了双眸看着余琛! ――先前说了,这家伙虽然满嘴荤段子,但实际上就是个口嗨怪,这会儿一误会,以为余琛是要跟她修行这阴阳内经,噌一下脸就红透了,连连后退! 余琛见她这反应就只感觉离了个大谱! ――这书难道不是你自个儿抢过去要看的吗? 但看着虞幼鱼脸红的模样吧,他也不急着解释了。毕竟这妖女天天搁那儿撩拨自个儿,这会儿这幅如惊慌小猫儿的模样倒是难得得很! 于是,他故意上前一步,把那妖女抵在墙上,反问道:“虞姑娘,这还不明白?” 虞幼鱼脸瞬间更红了,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 “那……那也得等妾身……等妾身找回脑袋……等你看到妾身真正的模样后才……才……可以……” 后边儿的话,她直接说不出口了,化作一股黑雾,沉入地底。 余琛:“……?” 她说啥来着? 说实话,他就是看虞幼鱼惊慌失措觉得好玩儿,逗她一下来着。 但这妖女当真了? 还……同意了? 求月票兄弟们! 第二百六十七章 深宫秘闻,恶鬼叩头 第268章深宫秘闻,恶鬼叩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余琛回到不归陵上,早将妖狐和她作为大皇子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毕竟那大皇子甚至连亲兄弟都要弄死,养着伤天害理的妖物,真的不足为奇。 但张智凡,可就没那么容易接受了。 ――占天司的职责,本就是斩妖除魔,护佑国泰民安,真假先两说,至少这样好听一些。 但奈何,张智凡当真了。 每次斩妖除魔,惩戒邪修,就他冲最前边儿。 也正是这种品格,加上亿点点天资,方才被南神君看中,收为门徒了去。 所以在刚正不阿的他的心里,大夏皇子与狐妖这种害人妖物扯在一起的事儿,相当难以接受。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内城占天司以后,他第时间找到了自个儿的老师南神君。 将今晚的事儿,一五一十地一讲。 没半点儿隐瞒和保留。 而听完了吧,这南神君也是眉头紧皱。 从张智凡的遭遇里边儿,值得注意的有两个消息。 第一,那杀了东神君的判官,救了张智凡。 第二,那害人不浅的狐妖,乃是大皇子周钰的门客, 第一点吧,那肯定是暂时没什么值得说的。 毕竟那判官不傻,敢主动在张智凡面前表露身份,那就说明了一件事儿,他并不担忧张智凡向占天司汇报这些事儿。 所以既然当时没能留下他来,这会儿想要再找到人,那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 至于第二点吧,那可就值得说说了。 ――占天司,明面儿是不会参与夺嫡之事的,但话是这样说,炼士也是人,肯定也有自个儿的喜恶,虽然不会表露出来也不会因此有什么动作,但南神君还是认为那仁德王周秀方才是下一任皇帝的最好人选。 但可惜的是,在风头正盛的时候,那仁德王不晓得犯了什么病,竟直接放弃夺嫡,如今更是听说远赴海外去了。 太子之位,似乎就只能落在周钰手上。 ――这就离谱了。 一个蓄养妖孽残害大夏百姓的皇子即将册封太子,日后还会成为整个大夏的无上帝王。 这事儿啊,仅是想想,南神君就只感觉没救了。 于是,没有丝毫犹豫,他带着张智凡朝北神君的住处去了。 ――占天司四方神君,分管职责不同,如那东方神君掌管礼祭与天象;南神君掌管炼金与锻造;北神君则主导斩妖除魔之事;至于最神秘的西神君,则负责统治大夏大大小小的道观势力。 所以这斩妖除魔的事儿,还得找四方神君中最强大,也是杀伐最多的北神君――苍都。 北方神君,下辖占天司战力和装备都是最强的“镇妖吏”,执掌斩妖除魔一事。 大夏境内,出现了“妖王”级别的狐妖,还是在京城外几百里处,倘若掌管斩妖除魔的北神君苍都这都说自个儿一无所知的话,那就太过于侮辱人了。 北苍宫外。 张智凡目睹怒气冲冲的南神君进了北神君的宫殿,就着夜色,在那儿等。 不时服下两枚南神君给他的丹药,修复身躯因为与狐妖一战落下的伤势。 半个时辰后。 一脸怒气的南神君走了出来。 二话不说,领着张智凡就走。 直到回到南青宫,方才一屁股往座上一座,那白净的粉雕玉砌的脸上,满是愤怒。 “老……老师……这……”张智凡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北君说……狐妖一事,他知晓。”南神君捏紧了拳头,开口道。 “那为何?!”张智凡瞪圆了双眼! 这些日子,死在狐妖手底下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那可是数十上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为何?”南神君哼了一声:“北君说那虽是狐妖,但已被收服,没有危害。” 没有危害? 张智凡人都傻了! 死了那么多无辜百姓,你管这叫没有危害? “可学生亲眼所见,那狐妖……”张智凡楞楞地反驳。 话未说完,南神君打断了他:“苍都问为师――证据呢?可有狐妖害人的证据?倘若能拿出来,他立刻请罪并弹劾大皇子殿下!” 张智凡一愣。 证据? 庄园塌了,狐妖死了,啥都没了。 哪儿有证据? 没有证据。 “那判官最后与你说了什么?”突然之间,南神君长长吐出一口气,明明是十来岁的道童模样,却显露出一股沧桑。 张智凡一愣,但还是一五一十道:“他……他说……占天司的根儿……烂了……但老师您放心,学生必不会被他那妖言蛊惑!” 没想到的是,南神君看了他一眼,摇头。
“――说不准,他是对的。” “为师在占天司数十年,如今回首看来,如今的占天司……却是陌生了。” 翌日清晨,一大早的。 武贤宫里,就传来摔东西砸盘子的声音,噼里啪啦,叮当作响。 让一个个太监宫女儿心惊肉跳,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的。 要不然惹到了那位,殃及池鱼,那就完犊子了。 等发泄够了,大皇子周钰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旁边儿那门客叹了口气,眼里也闪过一丝厌恶,但转眼之间,恢复如常,开口道:“殿下,事已至此,狐玉已死,活不过来了。” “本殿知晓。”大皇子周钰摆了摆手,“本殿就是气不过去――没了狐玉的精气,本殿又得枯燥吐纳修行去了!” “殿下放心,新的炉鼎已在寻找。” 那门客开口道:“另外方才北君的人来过一趟,说狐玉的事儿已经引起南神君注意,让殿下……行事收敛一些,并且……莫要忘记承诺。” 大皇子脸色一滞,“南神君?哼!这些个家伙仗着修为,简直要翻天,都忘了他们的权利也是我周家给的!再任由他们下去,怕不是要……” 门客一惊:“殿下,慎言!” 大皇子这才闭嘴,又问道:“那边的事儿,安排得如何了?” 门客听罢,想到这事儿,心头仍是一惊,良久才低下头道:“殿下,一切有条不紊。” “好。”大皇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喃喃自语。 “――此事以后,本殿地位,当无可动摇!” 时光如水,又是两三天过去。 转眼已是四月。 大夏京城天象气温也逐渐升高,市井街头大伙儿都褪去了厚厚的棉衣,又是一番新气象。 而不归陵上的余琛,虽然没下山,但听石头进城买菜后回来提到的市井之间的闲言碎语,其中并没有“大皇子门客残害百姓”得丁点儿消息。 他就晓得,这事儿多半也是被瞒下来了。 毕竟是皇子,手眼通天,并不奇怪。 就是不晓得这后边儿究竟牵扯了哪些人,而那一腔热血的张智凡是否又看清了他所在的占天司的真面目? 但无论如何,这些和余琛的关系都不大了。 他就一看坟的,最多也就帮死人办办事儿。 大夏的风云动荡,占天司的内部斗争,他可不想去掺和。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石头带上来的消息里边儿,有个挺离谱的八卦。 ――先前文圣老头儿不是说过吗,皇帝娶了他自个儿的一个女儿,从此那位公主直接升了一辈,她喊人家皇兄皇弟,人家喊她娘…… 这八卦,就是关于她的。 说是这位公主兼皇妃似乎与人有染,给那位乱来的皇帝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 虽说给皇帝戴绿帽子这事儿挺离谱的,但想到皇帝本人娶自个儿女儿也挺离谱的。 大家都怪,听起来就不那么怪了。 当然,是真是假,没人晓得。 反正关于皇城后宫的八卦,市井之间一天没有十条也有八条。 余琛也就听个乐子,没当回事儿。 于是这日子还是一天天,照旧地过。 碰上一些什么简单的遗愿,余琛就让石头去给办了。 另外最近虞幼鱼那妖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那事儿,倒是收敛了不少,不敢随意撩拨余琛了,好似是怕后者直接给她就地正法了去。 而这天中午也是,刚吃完午饭,余琛打趣两句,虞幼鱼就红着脸一溜烟儿跑了。 惹得余琛哈哈大笑,而石头则是惊讶与这女人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正当这时,主仆二人,同时一愣。 看向房门外的方向。 “老爷,来活儿了。”石头开口。 余琛点头,站起身,走出门外。 这门一推开。 浓浓怨气便好似那滚滚阴云,扑面而来! 那场景就好似是无尽的怨怒之气化作滚滚海潮,倾泄下来! 而那无尽的黑雾当中,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张脸煞白一片,双目空洞,渗出黑血,四肢尽断,皮肉翻卷,以极为诡异的姿势蹒跚而来。 如此一幕,却是看得余琛和石头都是心惊! ――连见惯了各种凄厉鬼魂的余琛,都是眉头皱得邦紧。 毫不客气的说,倘若这世道不是人鬼殊途的话,这是足以把人给吓死的场面。 余琛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尸首,也就是说,这鬼魂大抵是自个儿找上门来的。 而那蹒跚的可怖鬼魂,三步一跌,五步一晃,来到守陵屋前,径直跪倒在余琛面脚下,哐哐磕头! 求月票兄弟们~ 第二百六十八章 敢问先生,可有公道 第269章敢问先生,可有公道 望着这眼前磕头的恶鬼。 余琛眉头一挑。 一般而言,能在他不靠近尸首的情况下自个儿找来的冤魂,不仅得是炼士,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在死后仍能保留足够的神智抵抗天地规则的磨灭;还得拥有远超一般冤魂的强烈执念,支撑他感受到度人经的存在。 方才能跟随那度人经对鬼魂的吸引,自个儿找上余琛来。 而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恶鬼,看起来两者都是符合。 于是余琛招了招手,让那恶鬼跟着他进屋来。 “石头,关门。” 嘱咐了一声后,他在椅子上坐下来,那恶鬼仍恭恭敬敬跪在他面前。 ――因为他的眼珠子已经不在了,一张脸也是血肉模糊,所以余琛只能通过那握紧的双拳来判断,此时此刻这恶鬼正忍受着强烈的痛苦和愤怒。 “你既然能追索而来,便应当是心有未遂之愿了。。” 余琛看着他,开口道:“有何冤屈?” 那鬼魂抬起头,瘦弱的身子被漫天怨气所笼罩,声音沙哑而痛苦,“敢问……先生……世间……可有公道……” 余琛一愣。 便听他继续道:“元忱……只想求一个……公道……” 话音落下,度人经震颤嗡鸣,这恶鬼一生的走马灯,闪烁眼前。 而在那走马灯里,余琛看到的啊,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自然而然显露出一股灵动与清澈。 和如今这般可怖的模样,完全是两个极端! 余琛自然知晓,这便是少年人踏上了炼入道的特征。 ――他先前猜得没错,这恶鬼身前不是什么凡人,而是一位炼修道士。 且往下看。 恶鬼生前,不满十八,京城朱雀城宁花坊人士,唤作元忱。 元忱生母早亡,他爹元英悼念亡妻,不要再娶,所以元忱一出生,他爹就是又当爹又当妈。 哪怕元家富贵,是宁花坊出了名的富贵人家,但元英对于元忱的照顾也是亲力亲为,异常细心。 所以逐渐长大的元忱和他爹之间并没有一般父子之间的隔阂,而是相当融洽。 在元忱八岁时候,他爹找人测过,元忱有修行资质,元英将其送到一位有交情的散修炼士手下炼修道。 元忱自个儿呢,也是天资不错,锻炼四年,十二岁跨入先天,十五岁开辟海,成了一位真正的炼士。 而在修行途中,他的老师极为严格,一年只容许他回家一次。 一来二去之间,元忱十八岁了。 他的老师,也就是那位散修自知大限将至,让元忱下山给他采蜂花露,元忱听命去了回来以后,回来却发现老师已撒手人寰。 桌上还留着一封墨迹未干的信。 信上说元忱天资卓绝,倘若继续修行,定有一番成就;但修行之路,修身亦要修心,心不正,修出来也是败类混账。 元忱收起信,大悲,下山而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年未归,家中早已变了模样。 原来在一年前他离开后,他爹突然病重,散尽家财,寻访名医,也未曾有效。 ――那些个名医都说,元忱他爹乃是生机溃散,回天乏术,他们这些个凡俗医术无能为力。 而为了不影响儿子修行之路,元英也从未曾告诉他此事。 直到这一次,因为老师去世,元忱归乡,方才发现曾经富贵阔气的大宅已家徒四壁,曾经强壮健康的爹已成了一副皮包骨的模样。 病入膏肓。 但见了元忱回来,老爷子高兴得流下了泪,一边咳一边笑,抚摸着元忱的头,说儿还是像以前一样,又说儿已经长大了。 尊师驾鹤,慈父病重。 元忱心中悲痛,但仍未曾放弃。 他乃是炼修道之人,知晓这世间除了凡俗医术以外,还有炼圈子诸多神异丹药与天材地宝。 既然凡俗医术治不好,那炼圈子那些天材地宝呢? 这般想着,元忱来到了朱雀城最大的药铺,药王楼。 且说这药王楼也是朱雀城人尽皆知的地儿。 不仅在凡俗市井之间,哪怕是在那炼圈子,都是一样。 因为这药王楼不仅出售贩卖那些凡俗药材,更是有诸多炼修道之人坐镇,炼制那些个天地灵丹。 不仅做凡人生意,同样也做炼士的生意。 ――当然,这也是经过朱雀城衙门的许可的。 元忱来到药王楼,表明来意。 药王楼见是炼士,派药王楼一位长老接待了元忱。 听完他的讲述以后,这长老一拍胸脯,说这生机溃散虽然难治,但并非不能治,药王楼的单方中就有一味“续生丹”能补生机,延年益寿,只是这价钱…… 元忱虽未曾行走江湖,但也明悟过来,不就是要钱么? 于是,他取出老师就给他的所有珍宝灵铢,请求那长老为他炼制丹药。 那长老一看,一副勉强的样子,收了元忱的所有灵铢和珍宝,说虽然差点儿,但看在元忱救父心切,便为他炼一炉丹。
元忱感激不尽,连连叩首。 五天后,到了约定的取药的日子,元忱来到药王楼,从那长老手里取了一炉丹药,回家给他爹服下。 刚吃下一枚吧,老爷子苍白的脸上果然容光焕发,恢复了好多精神。 但还没来得及等元忱高兴呢,老爷子的脸色就越来越红,越来越烫! 最后砰一声,炸了。 满身血肉,溅了元忱一身! 这一心修道,涉世未深的少年,直接傻了。 仰天大哭一整晚,第二天重新去了药王楼,质问那长老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番甚至惊动了那药王楼楼主,双方对峙。 但人家药王楼只说,是元忱给他爹服药的方式不对,这才导致了续生丹失效,让老爷子爆体而亡云云。 总而言之,反正就跟他们药王楼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然后就给他赶出来了。 元忱愤怒难忍,自然不信这般说辞,又找了另外一家做炼士生意的药铺,将那剩下的“续生丹”给那儿的炼丹师一瞧。 结果这不瞧不要紧,一瞧却是瞧出了大问题! 那炼丹师说啊,这续生丹炼制偷工减料,完全没有投入足够的药材量,剩下的药材也是以次充好,乃是劣品中的劣品! 而这般炼制出来的丹药,其中生机宛如洪水猛兽,一旦服下,别说元忱他老爹,就是一般炼士吃了都得血脉逆流! 而元忱他爹本就虚弱得很,这一服药,生机如开闸洪水一般涌入,自然爆体而亡! 并且还说啊,元忱给药王楼的那些灵铢和天材地宝,足够炼制十多炉上品的续生丹了! 药王楼这明显是看元忱不懂炼丹之道,把他当肥羊宰啊! 元忱听了,那叫一个……怒不可遏! 妖王楼坑人也就罢了,但炼的丹把人给吃死了! 你说这谁能忍? 但元忱也知晓,他一个小小的开海炼士,如何能对付那庞大药王楼? 当即去报了官。 ――无论是他老师还是他父亲,都很他讲过,大夏疆土之下,朝廷的律法,就是公道。 元忱便要去找一个公道! 于是,光天化日,击鼓鸣冤! 引来大批百姓围观,知晓了药王楼炼药害命一事,传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 朱雀城衙门一听其诉,知晓此事关乎到朱雀城最大的药铺药王楼,还出了人命案子,连那朱雀城守都惊动了,亲自接待了元忱。 一听元忱讲述,那城守更是砰砰砰拍桌子! 说提天子脚下,竟有这般伤天害理之事! 一边保证将严查此案,一边命人给元忱上茶。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是朝廷衙门,元辰自然没什么戒备,一口喝下。 但这一口茶下肚,就直接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候,却是发现这儿在一间密室当中,全身被法器所制,动弹不得。 而他前面,有仨人。 正是那炼药的长老,药王楼楼主,还有朱雀城守。 这会儿,元忱才晓得,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三人先是来软的,说的确是那炼药长老醉酒炼药,炼出了劣品,导致元忱他爹之死。 但又说元忱他爹本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不过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当即提出补偿方案,让元忱在外边儿承认是自个儿服药方式不当才导致他爹死了――以维护药王楼的名声。 毕竟药王楼是做生意的,名声最重要,先前元英的死,已经导致了一些流言蜚语在朱雀城里传了。 而作为补偿,他们药王楼会给元忱一大笔灵铢,算是赔罪。 元忱听了,气得快吐血! 严词拒绝! 并说出去以后,绝对会曝光药王楼的所作所为! 让朱雀城所有人都看看,这药王楼是如何草菅人命! 当即,仨人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朱雀城守一边威胁,一边劝慰,说药王楼势大,不是元忱得罪得起的,人贵有自知之明。 元忱更怒,一口血沫喷在那城守脸上,怒斥官商勾结! 说要进内城,告御状,要让所有人都知晓朱雀城守与药王楼是如何勾结! 而这般态度,也毫无意外地为元忱招来了杀生之祸。 仨人见其软硬不吃,一瞬间翻了脸,加上元忱口出狂言,更是刺激三人心头最危险的那根弦,对元忱多番折磨。 扭断四肢,挖去双眼,隔下舌头,鞭笞血肉。 直到奄奄一息了,那朱雀城守才抹去他被元忱吐沫血沫,凑近了问。 “后悔否?” 元忱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吐出两个字儿。 “――狗官!” 于是,朱雀城守,面无表情地拧断了他的脖子。 第二百六十九章 颠倒黑白,天降头颅 第270章颠倒黑白,天降头颅 元忱啊,就到死都想不明白。 他爹这些年来,虽家中富贵,但从来平易近人,乐善好施,是整个宁花坊公认的大好人。 为何就沦落到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呢? 还有他自个儿,从小尊师重道,心怀慈悲,平日里见什么可怜人可怜事儿,都从不吝于出手,助人为乐。 为何就要遭受这般对待呢? 还有那药王楼,虽说无奸不商,你图财也就罢了,为何不能好好炼出一炉丹药呢? 还有那朱雀城守,堂堂京城下辖四方城城守,朝廷的官老爷,百姓的守护神,为何就于那无良奸商勾结呢? 元忱活了十八年,但大多时候都在山上修行,他爹和他老师又都是正直之人,所以他接触到的都是那世间光明的一面。 直到老师身死,他爹重病,方才见识到,这光天化日之下,沉沉的黑暗。 走马灯看罢。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看着跪在地上的恶鬼,它舌头被割了半截儿,说话断断续续,不住喃喃。 “公道……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余琛叹了口气,度人经金光大放,将其摄入其中。 不住感叹。 这元忱啊,还是太天真了。 他不明白,这个世道,并非好人一定就有好报,正相反,在很多时候,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往往那些恶贯满盈的家伙,活得更好。 而那药王楼和朱雀城守之间,又必然存在着庞大的利益关系,财帛动人心,朱雀城守不会因为元忱他爹的死让药王楼背负丑闻,反而跟着药王楼来对付他,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 ――公道,并不是哪里都有的。 “不过,既然你找上来了。” 余琛站起身,推开门, “虽然迟了,那这个公道,我便给你。” 四月梅雨天。 连绵的阴雨落下来,洗去了那宽阔的青石街道上的尘埃,浸湿了京城上下每一寸土壤,连绵的雨点儿洒落在古老的阁楼上。 药王楼的朱红色牌匾,在数百年风雨的冲刷下也已褪去了当初鲜艳的颜色,但却蒙上了一层古老的气息。 只是今儿,这庞然大物一般的阁楼前边儿的街巷上,围满了人。 ――宁花坊的元英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因其早年乐善好施,颇为百姓称道,又因为前些日子那足够猎奇的死法儿,更是抓人眼球。 所以他的死,并不是波澜不惊。 大抵这也是药王楼和朱雀城守软硬兼施也要元忱去承认他爹的死跟药王楼的丹药没关系的原因。 对于他们来说,元英不重要,元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药王楼的名声。 倘若名声坏了,药王楼的买卖自然会大受打击,那些个竞争对手铁定落井下石,谁都想在药王楼这块大肥肉上狠狠咬下来一口。 如今,便已初现端倪。 且看一个个百姓撑着油纸伞,站在药王楼下,交头接耳。 ――当然,这里边儿有多少是药王楼的竞争对手请来的托儿,那就不清楚了。 总而言之吧,这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一多,大伙儿就往里边儿凑,就开始问,到底咋了啊?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啊? 然后在一张张嘴开阖之间,一个个故事就流传出去。 “你还不知道啊?说药王楼的药,吃死了人呢!” “啊?那般吓人?俺商会昨儿才在药王楼进了一批跌打药呢!” “唬你不成?听说就是宁花坊那老好人元英,吃了药王楼的什么续生丹,砰一声炸了!” “不是说是因为那元英之子元忱给他爹的服用方法不对吗?”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说那元英已经报官了,衙门已经在查了,咱闲着没事儿,就等个结果。” “……” 人潮汹涌,有凡人,也有炼士,都驻足在这药王楼面前,等着看热闹。 而那药王楼上,最高一层,站着俩人,俯瞰着底下好似黑蚂蚁一般的百姓。 前面那人,四十岁,八字胡,方正脸,不怒自威,一看就是身居高位。 而后边儿那人,更加苍老一些,须发斑白,身材佝偻,双手黝黑,一看就是乃是常年炼丹,接触烈火所致。 这会儿,俩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陈长老,这次的事,已经闹大了。”前边那中年男人,脸色阴沉,手里握着这个玉瓶儿,指节发白。 虽然面无表情,但仍能看出此时此刻,他的心头愤怒。 “我不明白,上次那小杂种来楼里闹事儿的时候,为何不通知我?” 中年男人一把捏碎了玉瓶,正是那元忱手中的劣品丹药, “若是那一次,你们不是将他赶走,而是让他永远闭嘴,还需要我们去麻烦城守大人么? 究竟在说几次,你们才清楚――药王楼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你究竟晓不晓得,这朱雀城里究竟有多少药铺处心积虑地想着要取代我药王楼! 稍有一点儿风浪,他们就会推波助澜――底下那些蠢货,就是被他们鼓动来的!” 那被称为陈长老的老头儿,唯唯诺诺,“楼……楼主大人……我没想到……没想到那小杂种竟会去报官……” 说到“小杂种”的时候,陈长老眼里闪烁抑制不住的怨恨。 药王楼主瞪了他一眼,方才缓缓摇头: “罢了,幸亏有城守大人为此事兜底――昨日那小杂种死后,城守大人又找到我,我付给他十万灵铢,他承诺会将此案定成因为那小杂种服药方式不当引发的意外。 今儿应当就会有衙门吏目带来谳书,到时候让人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儿念出来,让那些看我药王楼笑话的人瞪大眼睛看看,谁才是笑话!” 陈长老听了这话,才长松了一口气,躬身准备退下。 但突然之间,一个陌生的声音回荡在阁楼里, “我不知晓,谁是笑话。” 那声音沙哑而低沉,好似在天边,又好似在耳旁。 “但你们应当是看不到了。” 一瞬间,无论是药王楼主还是那陈长老,瞬间浑身绷紧! 全身上下,鸡皮疙瘩直竖! 一股寒意,从头到脚,笼罩全身! “谁!” 药王楼主冷喝,恐怖的气息从他身躯之上爆发! ――能成为药王楼这种庞然大物的首领,经手炼士的丹药生意,那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药王楼主,灵相上品! 那陈长老也浑身一震,两团烈火,在手中熊熊燃烧,将整个阁楼都照得透亮! 与此同时,药王楼主大喝一声:“来人!” ――便要摇人! 药王楼,百年古楼,其中供奉的炼士不下百数,除了数之不尽的灵相炼士以外,还在地底有一位神薹境的可怕大能! 那是连药王楼主都要恭敬对待的存在! 他的声音回荡在阁楼之上,明明屋外便有守卫值守,甚至能透过那门花看到他们的背影,但偏偏啊,药王楼主的命令却好似石沉大海,没半点儿回应。 就像完全没有听到那样。 然后,一道黑影儿,方才凭空出现在阁楼的角落里。 一身黑白戏袍,一张怒目脸谱,和那戏中的“鬼神判官”角儿,一模一样! 那一刻,俩人瞪圆了双眼! “判……判官?”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儿,却在当初东神君身死以后,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可怕含义。 ――大夏京城数十年来最凶恶,最可怕,最大胆的屠夫之一! 哦,还有一个是当初差点儿把整个京城炼死的海外邪修! “你……你想做甚?” 那陈长老先是下意识退了一步,“我药王楼与阁下近日无冤,远日无仇……” 唰! 金光一闪,二两血肉从陈长老嘴里掉出来,啪叽一声落地上,粉红泛白,正是一截舌头。 “呜呜……呜呜……” 一击之下,金光击溃了陈长老以天地之汇聚的烈火,瞬间割断了他的舌头。 后者捂着淌血的嘴,满脸惊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阁下到底想干什么?”药王楼主满脸阴沉,手里天地之凝聚,蓄势待发,厉声问道,“是否找错了人?” “找错了人?”那判官摇头,“不,找的就是你们。” 话音落下,十八枚镇魂钉激射而出,将俩人通通钉死在墙上! 封死了海与灵庭,让其完全动弹不得! 然后在二人惊恐的目光里,漫天金光一瞬间化作锋锐的刀刃,切开肌肤,撕裂血肉。 “有个小孩儿,叫元忱。” “他找到我,求一个公道。” “我便想给他一个公道。” 判官的喃喃自语,混杂着俩人的惨叫声,无比凄厉地响起。 已经说不出话来的药王楼主和陈长老一瞬间瞪圆了双眼,满脸惊骇! ――竟是那个……小杂种! 楼上的动静,不说闹得很大吧,简直就是鬼哭狼嚎。 ――俩人把吃奶得劲儿都吼出来求救了。 但在掩天阵的作用下,除了那房间里,没人听到一点儿动静。 这也是药王楼主的呼唤完全没有人理会的原因。 药王楼里是如此,这楼下就更是如此了。 一大堆百姓混杂着其他药铺的托儿,还在百无聊赖地等着。 终于,在见面的阴雨里,一个身穿官服的吏目驾马而来,手里捏着一叠纸卷! 谳书! 也就是结案陈词! 相当于给一个案子盖棺定论的玩意儿! 当时吗药王楼的负责人见了,惊喜得很! ――因为药王楼主说了,朱雀城衙门今日会送来谳书,还药王楼一个清白。 那吏目将纸卷给了药王楼的一个执事,低声说了几句后,又匆匆而去。 大伙儿这会儿眼睛都直了,盯着那盖了朱雀城衙门印象的谳书,大感好奇。 ――元英的死,到底是不是药王楼的锅呢? 紧接着吧,在万众瞩目下,就听那药王楼执事打开谳书,读了起来。 “兹宁花坊元英服下药王楼续生丹一案,经朱雀城衙门查证检验,药王楼所炼制续生丹并无异常; 乃是因元英之子元忱服药不当致其生父爆体而亡,事后心生歹念,意图以此事勒索药王楼大笔银两灵铢,未遂。 恼羞之下,便击鼓鸣冤,意图污蔑药王楼,实乃奸诈至极,被拆穿后恼羞成怒,依仗修为,无视律法,胆大包天,竟敢在公堂之上欲杀害药王楼主与陈长老,被当场毙之!” 谳书的陈词不长,内容也不多。 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了,这元英的死和药王楼屁关系没有。 反而是那元忱敲诈勒索药王楼,结果不成,恼羞成怒,欲在公堂行凶,被当场斩杀! 众百姓一听,惊掉了下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哦!”有人附和。 “但那元忱咱也见过几次,不像是那样的人啊!”有人疑惑。 “人心隔肚皮,谁晓得哦!”有人感叹。 “屁!老子还没听说过续生丹有什么服用方式的,这玩意儿要是正常品质,你拿来当糖豆儿嗑都没事儿!定当是官商勾结!实在可恶!”有懂行的,不屑一顾。 “……” 种种声音,不一而足。 但衙门的谳书,却是给这事儿画上了一个句号。 ――你可以不信,但不可以质疑。 而热闹看完了,大伙儿也纷纷准备回家去了。 那读完了谳书的药王楼执事也松了口气,往楼里走。 但就在大伙儿都以为这事儿结了的时候。 砰砰两声。 在那绵绵阴雨里,好似有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来。 众人下意识转过头去。 就看见那药王楼的大门前,两枚圆滚滚的事物落在地上,被雨水一冲,暗红立刻流了一地。 大伙儿一愣,定睛一看! 啊呀! 脑袋! 今儿天上不仅下雨,还下脑袋! 且看俩血迹斑斑的脑袋,眼珠子被掏了,剩下俩血窟窿黑黝黝的;耳朵被割了,血止不住流;大张着嘴,里边儿一片血污,舌头也没了! 凄惨得很。 不少百姓看了,哇哇哇直吐! “死人啦!!!” 片刻后,才有人颤抖着腿肚子,惊慌失措,大声呼喊! 而另外一些心理素质稍微厉害点儿的,强忍着不适,定睛一看! 嗨呀! 这其中一枚脑袋吧,它咋长得那么像……药王楼主? 来点儿月票家人们 第二百七十章 全城通缉,万人追凶 第271章全城通缉,万人追凶 “诶!那血淋淋的脑袋……咋那么像药王楼主?!” 这两枚脑袋从天而降砸在地上,像是气球那样弹了好几下,方才滚落在街巷上,没了动静。 随着街上流淌的雨水被染成血红色,大伙儿一开始是吓了一跳,惊慌失措。 人群一瞬间骚乱起来。 可这人多了,啥样式儿的有。 这不,就有胆子大的强忍着胃里边儿翻江倒海,往那儿一瞅。 嘿! 眼熟! 药王楼主? 虽说被挖了眼珠子,虽说被割了舌头,被切了耳朵,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来,这其中一枚脑袋不是别人,正是那药王楼主! 这话一出吧,大伙儿骤然怔住,连惊慌失措的喊叫声都停顿那了那一刹那。 越来越多的人往那两枚脑袋一瞅! 发现……还真就是那药王楼主! “你们看!还有这老头儿,俺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就是陈长老,好像就是给那元忱炼续生丹的炼丹师!” 人群中,又有人惊呼! 至此,两枚头颅的身份,终于确定。 而那刚刚宣读完衙门送来的谳书,松了口气的药王楼执事,更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药王楼里边儿的人,也是惊作一团,惊恐万分! 与此同时,一道道恐怖的气息,从药王楼这座古老而庞大的建筑中升腾而起! 一道道身影化作流光激射而出,好似鬼魅一般闪现在药王楼门口! 他们穿着药王楼的供奉衣裳,一个个气息浩荡,天地之引而不发,望着地上两枚头颅! 为首那老头儿,更是散发出神薹境的可怕威压,让一众看热闹的百姓连连后退。 脸色阴沉! 不错! 当这位供奉亲眼看到两枚头颅的时候,他也确定这就是自个儿的老板药王楼主,还有药王楼的炼丹师陈长老! 下一刻,老供奉化作一道流光飞身而起,落在阁楼之内。 只看这原本清雅幽灵的阁楼里,这会儿已经是血流成河,厚重的暗红鲜血铺满了地板,两具残缺不全的无头尸首遍体鳞伤,静静地躺在血泊中。 当即,老头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又惊又怒! 怒的自然是在他的保护下,药王楼主竟悄无声息被杀死;至于惊嘛……一个凶手,能悄无声息潜入药王楼里,残忍虐杀药王楼主和一位长老以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去,丝毫没引起任何一点儿动静,无论是屋外地守卫还是楼下的百姓亦或者地下暗室中冥想的自个儿,都没有任何察觉! 就像……那传闻中的鬼魅一般。 如此诡异之事,让老供奉如何不惊? 总而言之,在那药王楼执事宣读完谳书,大伙儿都以为这事儿尘埃落定的时候。 随着药王楼主和陈长老的脑袋从天而降,再度将整件事儿的推到了风口浪尖儿! 不少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驻足药王楼前,交头接耳,不愿离去! 很快啊! 衙门来人! 占天司来人! 脸色肃穆,身穿黑袍的身影将整个药王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阵仗颇大。 余琛混在人潮里边儿,对朱雀城衙门的反应丝毫不感到任何意外。 ――杀人这事儿吧,在京城来说,可大可小。 一得看死者身份,若无权无势,孤苦伶仃,死了就死了,甚至说不定在那个犄角旮旯化成一堆白骨了都不会有人发现;但倘若是药王楼主这样的风云人物,牵动各方利益,一死自然是石破天惊,衙门也不得不重视。 二还得看怎么死的,在哪儿死的,若是在什么偏僻小巷深更半夜被暗杀,那也就罢了,衙门派出查案,走流程就是了,抓不抓得到人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可像眼前这般,几乎是放着万千百姓的面儿当街杀人,那砍的是药王楼主的脑袋,打的却是朱雀城衙门的脸! 偏偏这药王楼主刚卷进一件案子里,衙门还为他背书来着! 你说这着急不着急? 于是,占天司和朱雀城刑司的人气势汹汹地冲药王楼,控制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仔仔细细地询问和搜查,然后……就没然后了。 ――所有人的口供出奇一致,他们在那俩脑袋落地上引起骚动之前,压根儿就没听到药王楼主的房间里传来任何点儿声音! 于是,无奈之下,占天司和朱雀城刑司的人只能先带着尸首回去了。 留下无数八卦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大伙儿都晓得药王楼戒备森严,平日里别说暗杀,就是飞进去一只苍蝇蚊子都能被活生生切了。 但今天这事儿,堂堂药王楼主和一位长老被人残忍虐杀,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大伙儿连一声惨叫都没听到。
不由就让人想入非非。 也许不是占天司和衙门没找到凶手,而是凶手……压根儿不是人呢? 这话头一出,不少人立刻一拍脑袋! 又想起谳书里说的已经被当场击毙了的元忱来! 莫不是……元忱的怨魂作祟? 这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无息将药王楼主和那陈长老都杀了去? 一整个下午,药王楼的事儿都在发酵。 市井之间本就传得风风雨雨,加上药王楼那些“友商”的推波助澜,更是诞生出一个脍炙人口的版本! 说就是那药王楼害死了元忱他爹元英,但因为种种原因,衙门判错了案子,导致那元忱死不瞑目,化作厉鬼报复来了! 而就在市井之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朱雀城衙门,城守府里。 ――城守,京城治下四方城独有的官职,官品比外边儿的诸州州牧低上一品,但因为是在天子脚下,所以实际上拥有的权力和一州州牧相差无几。 当然,也因为是在天子脚下,头顶上便是三省六部,自然也没有那些封疆大吏来得自在逍遥,处处掣肘。 可同样有更多机会在朝廷上露脸,有更多表现的机会,可以说各有优劣吧。 而这会儿,时任朱雀城守的常天乐,心头就烦躁得很! 原本吧,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就吃药吃死了个人吗? 这死的还是个平头百姓,没有官品,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 唯一值得一说的,大概就是那死鬼的儿子是个开海炼士罢了。 但一个开海炼士,在京城能翻起啥风浪? 翻不起来! 一番操作,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元忱一死,加上衙门给药王楼背书,这事儿就应当结了。 但谁能想到,光天化日下,药王楼主和那炼药的陈长老被残忍虐杀。 ――朱雀衙门刚说人家无罪,转眼就被处刑式杀死! 朱雀城衙门就好像挨了个响亮的耳光,啪啪啪地响! 关键是……还捉不到凶手! 更何况朱雀城守常天乐和那药王楼主这些年来互利互惠,对方给他带来了不少油水儿,要不然药王楼也不可能在朱雀城做那么大。 他这一死,对于朱雀城守的荷包儿来说,也是莫大打击! 常天乐那叫一个着急上火啊! 当即下令,全城彻查! 要把朱雀衙门丢的面子,给找回来! 一纸令下,朱雀衙门刑司几乎全员出动,对整个偌大的城池进行摸排调查,任何可疑人员,都没跑脱! 再加上此事极有可能是炼士犯案,占天司自然而然也掺了一脚,一位位师监子监穿梭在朱雀城里,气氛肃杀。 后来经过好事之人测算,加上那些底层的苦逼吏目,超过万人参加了这场搜捕。 但结果嘛,显而易见。 凶手没抓着,不少偷鸡摸狗作奸犯科的家伙倒是抓回去了不少。 而朱雀衙门这般大动作,也让城里大大小小的势力明白过来! ――这案子啊,朱雀衙门是动了真格了! 誓要捉住那光天化日当街杀人的凶手! 甚至啊,还有不少地下赌场都开了盘,赌那虐杀了药王楼主和陈长老的凶手是否能逃脱这天罗地网的追捕? 深夜时分,朱雀城某座酒楼里,余琛和石头坐在窗边儿一张桌子上。 他刚送走了一个追查的吏目――他只是取出自个儿仁德王的门客令牌,人家就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后走了。 然后啊,听着周遭邻座的议论纷纷。 “要我说啊!那凶手十之八九逃不掉了――衙门这回可是动真格了,加上还有占天司的仙师们相助,跑不脱,不可能跑不脱!” “等等,不是说是那怨魂的报复吗?” “报复个屁!阴阳相隔,人鬼殊途,这事儿是个炼士都晓得,哪儿有什么怨魂冤鬼?” “俺倒是觉得衙门找不出来那凶手,毕竟这会儿连凶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晓得,甚至说不定啊他这会儿就在咱们这酒楼里……听着咱们说他呢!”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感觉后背一寒。 纷纷收敛了一些。 而窗边的余琛则是忍不住笑了。 ――这还能歪打正着啊? “小二,结账。” 看了看天色,他站起身来,打了个酒嗝儿,拍下一两碎银,出门去了。 走进夜色里,没了踪影。 对于朱雀城的反应,他只忍俊不禁。 那些吃瓜群众也好,衙门吏目也好,占天司派来的师监子监也好,都搞错了一件事儿。 他从来没打算要逃。 ――公道,还没讨完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分毫不取,只要公道 第272章分毫不取,只要公道 二更时分。 因为朱雀城衙门的大动作,整个朱雀城一晚上都没个安宁。 身穿肃杀官服的刑吏和占天司炼士好似鬼魅般穿梭在黑夜里,不停地寻找着可疑的目标。 而城守府内,迎客厅里。 明亮的烛火之下,一个五十来岁的壮硕男子正不停迈步。 此人身穿紫黑色的城守官服,背那威严的脸上眉头紧锁,背负双手,来回踱步。 而他身旁,还坐着一个三十来去的白面男子,容貌俊郎,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出尘之气,不似凡俗之人。 二人一言不发。 但门却一次又一次被敲响,一个个吏目走进来,汇报今晚“战果”。 ――抓了好多可疑的人,但一审讯,都和药王楼主的死没办点儿关系。 城守常天乐的脸上,表情也越来越阴沉。 哪怕这会儿,他已经调动了整个衙门的力量,加上还有占天司的炼士协助,但那凶手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死活找不到! “常城守,不要心急。” 这时,那桌旁的白面男子饮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药王楼事发以后,朱雀城已经封锁,那凶手定然还在城内――只要他还在,就插翅难逃!” 朱雀城守常天乐一听,眉头这才稍微松了一些,拱了拱手:“那凶手能在药王楼神薹供奉眼皮子底下杀人,绝非易于之辈,到时倘若真找到了人,还请乾将大人出手!” “常城守放心,某职责所在,定当全力以赴。”那被称为乾将的白面男子微微点头,云淡风轻。 朱雀城守点了点头,看向这位白面男子,微松了口气。 ――占天司,八相将之一的乾将,神薹仙师,同样也是占天司北神君手下最得力干将,死在他手里的妖人歹徒,不计其数! 当时药王楼事发,药王楼主惨死,此人便带着占天司炼士而来,第一时间封锁整个朱雀城区,坐镇衙门,一同通缉那胆大包天的凶手! 顿了顿,这位占天司乾将又道:“劳烦常城守为某准备一间静室,待某养精蓄锐,镇杀那凶手。” 常天乐一听,赶忙点头,“自然!自然!” 说罢,亲自带白面男子去了他自个儿的练功室。 而他自己,也回了书房,等着消息。 夜色如水,阴雨连绵,书房里的烛火幽幽摇曳,熏香缭绕,常天乐只感觉一阵意袭来。 微咪着眼,正打算假寐一会儿,养足精神。 可突然之间,浑身上下,寒毛直竖! 一个激灵! 惊醒! 那种感觉吧,就好像是食草动物见了恐怖的野兽一般,下意识的反应! 常天乐同样身为炼士,自然知晓这般感觉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猛然瞪圆了双眼,警惕起来! 他站起身,准备随时唤人,然后在屋子里左右环顾,四处寻找。 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眉头方才微微松开,自嘲了声:“今儿是太累了吗?草木皆兵了。” 就准备坐回座位上去。 可就在他转过头的那一刻,瞳孔猛然收缩,脸上表情骤然僵硬! ――且看那原本空荡荡的椅子上,坐着个人儿! 那人一身黑白戏袍,判官脸谱,好似个鬼魅一般,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书桌座位上,正盯着自个儿呢! 那一瞬间,常天乐心脏狂跳! ――判官! 和所有知晓这个名儿的人一样,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在朝廷这些年的通缉名单里,虽说这判官罪名就一条,但仅是这一条,就足够让任何人脊背生寒! ――杀害占天司东神君! “常城守,怎么了?” 面对浑身僵硬地常天乐,那判官站起身来,“你们不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找我吗?恭喜常城守,你找到我了――所以,为何不开怀大笑呢?” 于是,常天乐只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冰寒! 他不傻,从这短短的一句话就已经判断出来,那虐杀了药王楼主和陈长老的就是这最恶的通缉犯判官! 无可避免的恐惧之下,常天乐强作镇定:“没想到你这恶徒非但不逃,竟还敢自投罗网,简直……狗胆包天!” 说话之时,他特意凝声于,让他的声音足以传遍整个城守府! ――常天乐很清楚,对方是能与占天司神君子一战的存在,自个儿那个药王楼主差不多的灵相境的修为,不可能是其对手! 所以这会儿要做的,就是摇人! 倾尽整个朱雀城甚至占天司的力量,将眼前这家伙镇压! 可对方好似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却没有任何动作,任由他大喊大叫。 ――一片死寂。 除了常天乐的声音以外,整个城守府没有一丁点儿动静。 那明明就候在门外的守卫,还有距这书房仅百步之隔的练功室里的占天司乾将,没有任何反应。
这会儿,那如潮水一般的恐惧方才淹没过来! 常天乐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家伙先前能在药王楼悄无声息地将人给杀了! “本官……还就不信了!” 常天乐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不仅不慌,反而脸色一狠! 天地之在他手中汇聚,化作一枚古拙大印,向着那判官砸去! 神通大印上,环绕一圈圈玄奥的符文,氤氲无尽光芒,带着恐怖恐怖巨力,将空气都压塌! 常天乐用尽了全力! 当然,他并不奢望自个儿能把眼前的这个家伙阵杀,那肯定不是灵相境的他能做到的事儿。 他真正要做的,是造成巨大的动静,以惊动整个城守府的人和守卫,惊动那占天司的炼士们! 但下一刻,却只看那坐着的判官轻轻吹了口气儿。 呼―― 一股微风从他口中吹出来,轻柔平缓。 然而,那威势无双的神通大印便好似枯朽了无数岁月的废墟,顷刻之间化作飞沙,灰飞烟灭。 一点儿动静都没造成。 紧接着,只看那判官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声,“定!” 那一刻,常天乐只感觉自个儿浑身剩下好似都被定住,无论是血肉身躯还是海灵庭,都动弹不得! 除了嘴和眼珠子还能动以外,其余身体部分好似完全不属于他一样! 定身之术! 在无尽的惊恐之中,他看见那判官站起来了,缓缓摇头:“常城守,体面一点。” 说罢,就看他取出一枚铜镜,一枚留影石,开始问。 “朱雀城宁花坊元英之死。真相为何?” 常天乐当然不想说啊,可在那铜镜之下,他却好似无法控制自个儿两张嘴皮一样,将一切真相娓娓道来。 “药王楼陈长老酒后炼丹,炼出劣品续生丹,服下以后,爆体而亡。” “既如此,为何药王楼没收到处罚,反而说元英之子元忱敲诈勒索?” “元英?元忱?他们算什么东西?本官与药王楼主提出补偿已是天恩,可他们非但不接受,还扬言状告本官,简直自寻死路!” “……” 一问一答之间,将常天乐最黑暗最深层的想法,尽数道出。 说完以后,这位常城守已是冷汗涔涔,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你……你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常天乐惊骇莫名! 但转眼就看见,金光从那判官手里绽放,化作一道道恐怖的金光刀刃,高悬于顶。 那一刻,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笼罩了常天乐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寒毛直竖! “本官是朝廷命官!你杀了本官!你也插翅难逃!” 慌乱之下,常天乐不住挣扎,但却完全无法挣脱定身之术,已是口不择言,“那元忱父子给了你什么?本官十倍给你!不!百倍!千倍!只要你放过本官!本官一生财富珍宝都给你! 或者你说,你想要什么,本官有的,通通给你!通通给你啊!” 常天乐,不想死! 他堂堂一方城守,在朱雀城一手遮天,奢华安逸,还远没享受够啊! 变着法儿求饶,又是威逼,又是利诱! 只为活命。 可惜,那凶神恶煞的脸谱之下,好似有一颗铁石一般冷硬的心。 不为所动。 他看着朱雀城守,摇头,手指一动。 “我分毫不取,只为那元忱,讨个公道。” 漫天金光,撕裂而下! 唰唰唰! 一时间,血肉飞溅,肢骨断裂,灵相境那坚如金铁的身躯,这会儿却像是豆腐一样被寸寸切开! 剧烈的疼痛,无尽的恐惧,最深的绝望,让这位城守大人鬼哭狼嚎之余,神智一阵恍惚。 好似回到了两天前。 回到了那折磨元忱的那天夜里――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年如砧板鱼肉被他们仨儿轮番拷打折磨,怒不可遏但又无可奈何。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只不过啊,如今任人宰割的变成了他常天乐自个儿。 金光如刀,灯火摇曳之下,那漫天血肉,好似纷飞大雪。 那朱雀城守的惨嚎声和求饶声越来越弱,越来越低,浑身上下,除了那脑袋外,已只剩下一副五脏六腑和森森白骨。 却还没咽气儿。 灵相境炼士可怕的生命力,这会儿却成了痛苦折磨的煎熬。 那仅剩的脑袋上,双目呆滞无神,紫黑色的嘴唇开阖,气若游丝。 “本官错了……本官错了……” 好似求饶,好似忏悔,好似赎罪。 求月票捏兄弟们~ 第二百七十二章 城守之死,真相大白 第273章城守之死,真相大白 晨光微熹,天色渐明。 一夜的连绵阴雨终于停歇,但一层薄薄的水雾仍笼罩在巍峨的朱雀城,带来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偌大城池,一夜未眠。 哪怕东方日出,还是能看见诸多朱雀城刑司和占天司的吏目在大街小巷穿行而过,气氛肃杀。 可即便如此,日子还是得过。 坊市得开,酒楼饭馆得营业,赶集的赶集,上工的上工。 随着时间过去,晨光照耀,朱雀城里又热闹了起来。 街巷之上,熙熙攘攘,来往百姓,络绎不绝。 宁花坊。 作为药王楼血案的源头,元忱父子的出生地,自然也不例外。 ――当初元英为了治病,散尽家财,将家里的宅邸也卖了,遣散了家丁侍女,在宁花坊边缘买了一间破宅子,以作安顿。 而随着元忱击鼓鸣冤未归,这宅子也荒废了去,引来不少乞丐和流浪汉落脚。 这不,今儿一早,几个乞丐就从元家宅子里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色,就准备结伴而行,出门找点吃食儿。 约莫五六个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拄着木头桩子,推开破旧的房门。 但这一开门,一股浓郁的铁锈一般的味道,就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几个乞丐哈着白气儿,眉头一皱,抽了抽鼻子,下意识寻找那气味儿来源。 等转过一个巷角后,就看见那破败肮脏的院落里,好似坐着个人影儿! 几个乞丐一愣,随后大怒! 别看大伙儿都是乞丐,但也是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的! 这元家宅子荒废了,又是他们先到,那就应当是他们的地盘儿! 若是其他乞丐想要进来过夜,那得是要给好处的,一只鸡腿,一盘花生米儿,一碗剩饭……甚至真要是啥都没有,那也得跟大伙儿说两句好话,招呼一声才是! 你这不请自来,自顾自把元家院落占了,算啥? “嘿!你谁啊!打过招呼了吗?” 其中为首模样的乞丐拎了根棍儿,骂骂咧咧,走上前去。 却见那人影,毫无动作。 而随着距离的靠近,这乞丐也逐渐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人影儿衣着华贵,虽然狼狈肮脏,却不像是什么落魄流浪汉。 再凑近一看! 却见那华贵的衣袍上,沾满了血污,那刺鼻的铁锈味儿,就是从里边儿传来。 咕噜―― 他咽了咽口水,用木棍儿小心翼翼地挑开那人影儿凌乱的头发,定睛一看! 哎呀! 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咋了?” 后边儿有人问。 那乞丐确实伸手,颤抖地指着那人影儿,脸色煞白,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其余几个乞丐一看,也快步上前,一瞧! 然后通通一屁股坐地上,吓得屎尿齐流! ――且看那人影儿啊,并非像他们一开始想的那样是坐在院落里的,而是……跪着的。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重点。 重点是,这人影儿血迹斑斑的衣袍下边儿,只有一副森森白骨! 一点肉丝儿都瞧不见! 死人! 毫无疑问! 这是个死人! 还死得惨! 而倘若仅是如此吧,也不至于让大伙儿吓成这幅模样。 关键是,这人他们还认识! 不是别人,正是那高高在上的……朱雀城守,常天乐! 于是,几个乞丐,相互搀扶,连滚带爬,报了官。 运气好的是,他们一出门儿,就碰见几个刑司的吏目在巡逻,赶紧抱住他们大腿, “大人啊!死人啦!城守大人!死啦!” 城守府,城守练功室。 来自内城万法山占天司的八大相将之一的乾将,闭目垂眸,冥想吐纳,养精蓄锐。 作为占天司八相将之一,他很清楚一个凶手要在药王楼悄无声息地杀人的难度――在药王楼有神薹炼士坐镇的情况下,杀死他们的楼主,再逃之夭夭。 这一系列作为,足以让乾将判断那凶手的可怕之处。 所以哪怕他是占天司八大相将之一,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甚至做好了准备,只要一发现凶手,立刻捏碎传信水晶! 可这等来等去,等到天都亮了,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 直到某一刻,练功室里的烛火,蓬一声,全部无风自灭! 乾将睁开眼,眉头紧皱,不知为何,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正当他站起身,准备出去走走的时候,突然之间,门被推开! 一个占天司的炼士连滚带爬冲进来,顾不得礼数,砰一声往地上一跪! 见他如此战栗,乾将一眯眼,“找到凶手了?” “不,不是……”那占天司的炼士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大人,不仅凶手没找到,常城守……死了!”
乾将一愣。 还以为找到凶手了呢! 原来只是常城守死了…… 等等! 什么玩意儿来着?! 那一刻,乾将浑身上下,爆发出一股可怕神威! 整个城守府,若有所感,皆是惊骇莫名! “常城守……死了?!”乾将一字一句,字字如山! “是……是的……在朱雀城,宁花坊,三十八号宅……常城守……被残忍杀害!”炼士瑟瑟发抖,回道。 下一瞬间,他便看到乾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乾将来到城守书房,推门一看,当即红了眼! 只看屋里,灯火摇曳,血肉满地,却不见城守之影! 他飞身而起,驾驭天地之,化作流光,向宁花坊而去! 这会儿,宁花坊三十八号宅,已经围满了人。 衙门的吏目,占天司的炼士,还有周遭看热闹的吃瓜百姓…… 乾将不理会他们,长驱直入! 就看见那废墟一般的院落里,昨儿晚上还和他谈笑风生的常天乐,这会儿正跪在地上,浑身上下除了脑袋以外没有一丝血肉,只剩下森森白骨。 而那唯一完好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恐惧,绝望,痛苦与悔恨! 同时,在他身前,那华贵的长袍下边儿,还写着四个字儿。 ――本官……罪该万死! 一时间,乾将只感觉自个儿脑壳嗡得一声! 差点儿站立不稳! 他一时间,竟无法相信眼前一幕! 死了! 常天乐,死了! 还是在他的城守府,在天子脚下,在他堂堂占天司乾将不足百步的守护下! 被人剃光了血肉,带出城守府,跪在这破落的宁花坊三十八号宅赎罪!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天方夜谭?! 而与此同时吧,宁花坊三十八号宅的血案,也以让人无法相信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朱雀城! ――朱雀城守,死了! 不仅死了,还是那般处刑似的虐杀! 不仅是虐杀,还被带到了元家父子的宅子里,跪在那儿赎罪! 这种消息,其恐怖,荒诞,离奇,惊悚程度,别说在朱雀城,就是放在整个大夏千年的历史中,都是相当炸裂的! 哪怕是那些个满口跑火车的吃瓜群众,也从没有人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儿! ――那个凶手! 那个药王楼血案的凶手! 常天乐这种残忍的死法,让大伙儿一瞬间便想到了昨儿晚上还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家伙! 只是大伙儿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他杀了药王楼主以后,不仅没跑,还要接着杀!杀的还不是什么一般人,是那高高在上的朱雀城守! 大伙儿昨儿晚上还在赌,那凶手能不能逃脱衙门和占天司的追捕的时候。 人家今儿一早就啪啪啪打他们的脸? 逃脱追捕? 小了! 格局小了! 一时间,满城哗然! 天子脚下,城守遇害,死状猎奇,这般消息一出,整个大夏朝廷震怒! ――刑部尚书至! ――占天司四神君之一至! 让原本就动荡的朱雀城,更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大伙儿走在大街上,看谁都像是凶手!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嘿! 这还没完! 就在常天乐的尸首被发现后,上午时候,在朱雀城最高的浇筑,朱雀古塔的塔顶,一副水波一般的画面,浮现出来,让整个朱雀城千街百巷的百姓都亲眼看到了。 ――那像是留影石的投影,虚幻而不真切,但仍能看出来,时间似乎在深夜,在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里。 灯火摇曳下,显出两道身影来。 其中一人吧,高坐在椅子上,一身黑白戏袍,一张判官脸谱,将身影完全笼罩。 而另外一人,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看那模样,不正是已经惨死的朱雀城守? 而当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要唱哪出的时候,那留影石的投影里,二人开口说话了。 一问,一答。 说的正是那元英之死的来龙去脉! 从药王楼的续生丹让元英爆体而亡开始,到元忱击鼓鸣冤,被朱雀城守和药王楼主联手陷害折磨致死,再到朱雀城守为了灵铢,药王楼狼狈为奸,颠倒黑白! 一切的一切,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大伙儿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原来元家父子案的真相,竟是如此! 原来常城守竟是收了药王楼的钱,方才做出那般判决! 原来他们日夜叩拜的城守,竟是这般一个人面畜生! 那一刻,无数百姓,怒目圆睁,义愤填膺! 第二百七十三章 鱼跃龙门,神薹突破 第274章鱼跃龙门,神薹突破 虽说衙门和占天司的反应迅速得很,第一时间就爬上那朱雀塔,将留影石头摧毁了去。 但那一问一答的短短几句话,还是一览无余地被诸多百姓听见和看见了。 满城哗然! 无比动荡! 街头巷尾,都在怒骂! 骂那药王楼草菅人命! 骂那朱雀城守只手遮天! 骂这天子脚下目无王法! 一时间,风向调转! 原本吧,在大伙儿心里,那名为“判官”的凶手还是个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杀神君,斩城守,是个猖狂无比的血手屠夫! 但这留影石一曝光后,市井之间的舆论风向,却是偏向了这凶手这边! 杀得好! 杀得妙! 杀得黑心官吏哇哇叫! 更有人说,那凶手判官,只杀罪大恶极之人! ――毕竟这次的事儿虽然闹得很大,几乎震荡了整个京城,但说白了也就死了仨人而已。 醉酒炼丹害死人的陈长老,草菅人命的药王楼主,还有那利欲熏心的黑官城守常天乐! 至于其他人,无论是药王楼的其他炼丹师,还是城守的一草一木,都没受到一点儿伤害! 恩怨分明,绝不伤及无辜! 这不是英雄,什么才是英雄?! 总而言之,随着舆论的风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疯狂奔涌的时候。 占天司的北方神君来了。 刑部尚书也来了。 他们并没有公开否认那留影石画面的真实性,只是秉承着一个念头,秉公办案。 ――无论常天乐如何腐败,无论他如何黑心,无论他是否罪大恶极。 但说到底,他也是官袍加身,朝廷钦点的朱雀城守! 他犯了罪,自有朝廷处置! 轮得到你什么判官来动用私刑? 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皇帝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大夏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所以哪怕逆着整个朱雀城的舆论,占天司和刑部也要将那凶手判官亲手捉住,送上断头台,处以极刑! 那占天司北方神君更是从占天司带来了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朱雀城分阵的中枢,一来就直接将整个朱雀城封锁,别说人,就是一只蚊子,也甭想跑出去! 然后,瓮中捉鳖! 整个朱雀城衙门刑司加上占天司的人,刑部的人,全程搜索! 一人不落,一户不漏! 寻找可疑之人。 光是住在酒楼里的余琛和石头,就前前后后遭遇了三轮盘查。 当然,什么也没查出来就是了。 他不仅手握门客令牌,杀人的时候也用了纸人代替本尊住在酒楼里,所以还能准确说出案发时候自个儿在哪儿又有谁能作证,再怎么怀疑也怀疑不到他头上来。 动荡之间,十天日子,转眼而过。 整个朱雀城,可谓是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同样,在这十天里,茫茫朱雀城被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所笼罩,只进不出。 直到第十一天的时候,封城所造成的影响,已让无数百姓怨声载道。 ――毕竟大伙儿都要过活的,你这一直封着城算怎么回事儿? 终于,在无数百姓的怒火与反对之下,这场持续了十来天的大搜捕终于宣告失败。 占天司北方神君与刑部尚书,铩羽而归。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解开,封城之令废除,街巷上也不见了那些行色匆匆的炼士…… 一切,恢复如常。 第十二天一早,余琛和石头从酒楼走出来,在路边摊儿吃了碗葱花阳春面,咕噜咕噜喝了盅豆浆,才买上柴米油盐肉,优哉游哉上了不归陵去。 回了不归陵上,他先取出黄泉水,给饥渴难耐的虞幼鱼灌注了进去。 然后紧闭门窗,盘膝而坐。 取出一枚金光闪闪的丹药来。 思绪,好似回到了那天晚上,将朱雀城守常天乐杀死以后,返回酒楼,通过度人经进入阴曹地府,黄泉河畔。 那天,元忱惨不忍睹的鬼魂,终于从无尽的痛苦与怨气中解脱,漆黑的浓雾里,走出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对着余琛深深一行礼后,度过黄泉,投胎转世去了。 而那时候,他的遗愿完成,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便给他余琛这一枚金光闪闪的丹药。 其名――鱼跃龙门。 据度人经的那股莫名的意念可知,乃是一枚蕴藏无尽天地之与造化道韵的无上神丹。 还传说有一天鲤鱼,一口吞下以后,跃过龙门,化作真龙! 故此得名,鱼跃龙门丹! 至于其功效,也早已不言而喻,便是用来脱服,以那其中天地之与无尽道韵淬炼身躯,提升道行境界之用了。 同时,这些日子,余琛也发现了。 他灵庭当中的灵相,虽然总感觉随时随刻都有可能突破那一道天谴,跨越灵庭与神薹桎梏,破碎虚空而飞升神薹之境。
但总感觉,差了一丝。 就好像一副无比威能肃穆的神龙画卷,少了一只眼睛那般,总是差那么一点儿,方才圆满。 余琛不晓得倘若他以水磨功夫,需要什么时候方才能真正补足那一点儿“缺憾”。 但很明显,他等不了。 毕竟那注定要与他有生死一战的国师,已经是第四境的可怕存在,甚至在图谋用夺天造化神丹突破第五境。 而余琛呢? 这会儿只是半步神薹罢了。 还差得远! 所以虽然他平日里看着云淡风轻,从容不迫,但实际上,他很急。 急着变得更加强大,急着……突破神薹! 而这“鱼跃龙门丹”的出现,让余琛隐隐有一种感觉。 ――它,就是那点睛之笔! 奈何先前在朱雀城里,又在三山九脉国运大阵里边儿,他不方便吞服丹药,突破神薹。 否则万一被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所发现,可就好玩儿了。 ――虽说他不惧那什么北方神君,但朱雀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别的不说,就怕惊动了那深宫之中的国师。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到朱雀城解封,回到这不归陵上,方才取出这枚神丹。 二话不说,一口吞下! 那一刻,神丹入体,化作无尽黄金洪流,冲刷血肉精魄,四肢百骸! 将他的身躯完全淬炼一遍以后,向着海涌去,穿越灵庭,奔涌向那混沌的神薹之境! 那一刻,余琛好似化作了一条大鱼,在江海之间翻涌沉浮,不止岁月。 直到某一天,一枚金丹入腹,风雨雷霆齐至,天上龙门显,仙道在眼前! 一跃而上! 跨越龙门! 化了龙! 幻境,一闪而过。 回归本真。 余琛的灵庭当中,天穹已经完全破碎! 那无比庞大的灵相金身抬头,便望见那混沌一片的神薹之境! 立地飞升! 庞大的灵相金身,拔地而起,冲向他无尽混沌! 整个过程中,无尽混沌好似天河倒卷一般倾泻而下! 恐怖的压力作用在灵相金身身上! 好似万重山岳压倒下来,要阻止他突破那个境界一般! 但顶着那股恐怖的压力,余琛一往无前! 随着突破的尝试,黄金一般的灵相金身之上,布满了斑驳的裂纹,无数金光,洒落而下! 不归陵上,余琛的身躯也遭受了同样一般的境遇,血肉迸裂,气息衰弱,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让一旁观看的石头大惊失色,刚想做点儿什么。 虞幼鱼却一把拦住了他,脸色无比正经,摇头:“这是突破神薹境必须经历的劫――就像是蝴蝶破茧一般,只有闯过去了,方才是康庄大道!”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修行之道本就是如此,逆天而行,神薹还好,仅是内劫;若是第四境,第五境,便是天地外劫了。” 石头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还是担忧地望向余琛。 而后者这会儿可没工夫关注他们俩。 先前文圣老头儿和虞幼鱼就给他提过醒了,灵相越强,突破神薹的时候遭遇的阻碍就越大。 但他没想到,会困难到这般程度。 那恐怖混沌奔涌而下,就好像整个天穹都倾轧下来,落在余琛的灵相金身之上!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 余琛的意识,愈发模糊。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突破! 突破! 突破! 突破神薹! 终于,某一刻。 就好似那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无尽的混沌倾轧达到顶点的时候,那股恐怖的压迫力,骤然一空! 那庞大的灵相金身抬起头来,睁开双眼。 却见周遭,茫茫混沌,一望无垠,好似那天地未开。 可当灵相金身突破那灵庭与神薹的天谴,煌煌降临而至的时候。 造化顿生! 且看混沌开辟,清浊两分,那海中古老巍峨的轮回神轮,缓缓升起,坐镇神薹! 紧接着,那早已残破不堪的灵相金身上,无尽裂缝告好似蛛网一般蔓延! 砰! 好似脆弱的瓷器那般,轰然炸碎! 旧躯已去,新胎自成,在那老旧的残骸当中,神胎孕育而生! ――神薹,突破! 不归陵上,余琛那动荡的气息平缓下来,黄金洪流自身躯深处涌出,将那肌体裂纹通通修复,面色红润,肌生宝光,道韵浑然天成,玄妙难测。 在其身后,一道琢磨不定的幻影,若隐若现。 虞幼鱼见状,眉头一挑! 她乃是第五境炼士,自然知晓,这是神胎凝结之相。 就是不晓得,余琛这个妖孽凝聚的神胎……会是什么? 第二百七十四章 十二旒冕,酆都大帝 第275章十二旒冕,酆都大帝 神薹之内,岁月无踪,混沌开辟,上清下浊。 与此同时,且看那无穷无尽的神异事物,也在这般开天一般的造化中诞生。 诸如那滚滚黄泉,奔流无尽;煌煌鬼门,镇压万千;幽幽鬼城,连绵万里……而在这冥府一般的天地之上,古老而巍峨的轮回神轮上下沉浮。 这还没完。 又看神轮之上,一道身影,沉眸闭目,盘膝而坐,且看他一身黑金帝袍,头戴高冠,垂下十二冕旒,每旒贯玉九枚,庄严肃穆而无双。 ――从余琛的灵相金身当中,诞生的神胎,便是这幅模样。 睁眼。 那一刻,好似无尽诵唱唱声回荡九霄,黄泉之上,鬼城当中,无尽阴灵俯首叩拜,高诵其名。 “――大庭氏。” 虞幼鱼惊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头:“没有。” “在海外,妾身的天地,有一个无比庞大的无上圣地,唤作昊天。” 然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惊骇莫名的众人,一愣:“怎么了?” 虞幼鱼像是看土包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那垂下的旒冕贯玉,开口道:“那任何两枚贯玉碰一碰所爆发的威能,都足以让你们整个大夏……灰飞烟灭。” 而是看着那逐渐凝聚成型的虚幻阴影。 那背后的神胎幻象便沉入他的体内。 “以虞姑娘的见识来看,如何?”文圣老头儿看向虞幼鱼。 甚至让第四境的文圣老头儿都感到无法言说的……恐惧。 文圣老头儿叹了口气,唏嘘一声:“生平……仅见!” 正当这时,文圣老头儿带着孝为先,青浣,还有那吊儿郎当的姬丘以及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黄泉从度人经中走了出来,看向余琛。 “虞姑娘说得不错。” “咦……这怎么还变小了?”石头挠了挠头,疑惑不解。 似乎想要想起来,那究竟是谁。 既不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也不像遭受了什么恐怖的威压。 他站起身来,握了握拳。 ――这并非是什么实质性的神威与压力,就像一个凡人在观摩一张猛虎图卷的时候,哪怕那纸上的老虎没有半点儿威胁,仍会忍不住心跳加速一样。 年轻的守陵人喃喃自语:“应当也能……战而胜之了。” “大庭氏?”虞幼鱼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从未听闻,又道:“臭看坟的,听妾身一句――在这犄角旮旯也就罢了,倘若往后你要前往海外,千万莫要随意暴露你的神胎。” “啧?你们都来了?”虞幼鱼看了自个儿这几个同僚一眼,除了文圣老头儿以外,其余人她都不是特别熟悉,但因为同属于阴曹地府的关系,却是本能之间有一种亲切感。 却见平日里没个正形儿的虞幼鱼,这会儿死死盯着余琛的神胎,浑身都在颤抖! “神胎脱胎于灵相,虽说是突破神薹之境时候方才显化,但实际上在一个人接触修行之道开始便在无意识间凝聚神胎,其神胎种类与神异之处,与个人心性,修行经典,灵相之身……关系莫逆。 那种感觉吧,很怪。 那一刻,气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余琛神薹中的一切,这会儿都投影到不归陵上来,显化在他背后。 惜字如金。 虞幼鱼讲的话,明显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最后一番祝贺以后,大伙儿都跑散了。 但那黄泉化身的姑娘,却突然跪下来。 咕噜―― 虽然这一世的自个儿,的确不晓得那神胎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那一刻,众人尚且还没有什么反应。 ――不是夸张,就是在发抖! 就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和突破灵相境界时候凝聚的金身灵相不同的是,这余琛背后凝结出的虚影并没有那般庞大,仅常人大小,相比与那些动辄顶天立地的可怕神薹,简直渺小得可怜。 ――虽然他俩这会儿都看不出这帝袍身影究竟是谁,但毫无疑问的是,相当可怕。 所以这会儿,看着余琛背后那似虚似幻的身影,石头一时间难以理解。 倘若非要形容的话,那应当就是……当人们仰望苍天的时候,苍天睁开了眼。 ――刚刚,他说谎了。 虞幼鱼好似强忍着心头惊骇,缓缓到来:“而那昊天圣地举教之力,供奉着一件无上圣物,便与这十二旒冕……一模一样!” 然后,才将那十二旒冕的事儿,一一讲了。 黄泉听了,那没有表情的小脸儿上,也是一愣,站起身来,满脸迷茫,好似不晓得方才自个儿为什么会下意识跪下去一样,轻轻摇头:“不知晓。” 文圣老头儿抬头一看,就见那神胎头上,带着好似皇帝冠冕一般的旒冕。
作为两位生前至少也是神薹境的大能,他们见过了诸多炼士的神胎。 但从没有哪一尊神胎,能带给他们这般诡异可怕的感受! 余琛也是连连点头。 不归陵上。 尽管这会儿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但那虚影出现的时候,总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虞姑娘?”文圣老头儿提高了声音:“莫不然你见过这般神胎?” 他下意识看向那妖女。 但惊骇过后,更多的便是欣喜。 此时此刻,那身影终于完全显化完毕。 它呈黑金之色,通体以玉和某种金属锻造而成,垂下十二条旒条,每旒又贯上九枚黑玉,镇压万古。 余琛盘膝而坐,尚未睁眼出关。 和余琛的神胎,一模一样。 “不只是人。” 石头更是挠了挠头:“那什么圣物……厉害么?” 余琛一愣,摇了摇头,“我只知晓,的名字唤作……大庭氏。” 滚滚黄泉,跨越天际,不知其首,不知其终; 幽幽骨门,顶天立地,分隔阴阳,断立生死; 茫茫鬼城,阴魂万千,影影绰绰,万鬼跪拜…… “如今再遇上那神武王,哪怕是全盛的他,哪怕是脱服了夺天造化神丹的他……” 顿了顿,她又道:“我应当知晓……但……无法想起……” ――这也相当符合石头的世界观。 一时间,众人纷纷不自觉后退一步。 而余琛则坐在自个儿屋里,深吸了一口气。 众人方才反应过来。 他睁开眼。 “傻大个儿,有些东西并非越大越好。”虞幼鱼没有看他,而是死死盯着那道虚影,眉头紧皱。 大伙儿一愣。 毕竟大伙儿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余琛的神胎越强,他们自然越高兴。 ――毕竟这妖女是从海外来的,而海外的天地,比这小小的大夏可要厉害得多了。 就如那天下无上宝剑,开山裂石,分海断流,虽仅有三尺长短,却也要比一山废铁来得厉害。” 所以,神胎也并非可以大小论其威能,而是各自皆有玄妙之处。 话音落下,几人不再多言。 下一刻,睁开眼眸。 打破僵局的,是余琛。 “师兄,如何?”赵为先口干舌燥,开口问道。 小插曲过后,众人不再纠结此事,再度抬头看向那身影。 然后,在那黄泉鬼城,万千幽魂之上,古老的轮回神轮,缓缓转动。 神胎之形,据其上所述,种类万千,可为天地神兵,可为无上法宝,可为山川大泽,日月星辰…… 在余琛的耳濡目染之下,他多少也接触了炼修道之事儿,自然明白所谓的灵相或神胎,那当然是越大越厉害。 ――虽然大伙儿名义上都是余琛的属下,但平常实在没有这种跪拜的繁文缛节。 虞幼鱼无比严肃地看着他:“臭看坟的,你的神胎……究竟是什么?” 只感觉无尽的力量,在身躯之中涌动,好似江河湖海,浩荡翻涌! 但在他身后,那一道若隐若现的虚影,已是愈发清晰,愈发浓郁。 只有那黄泉,双手托腮,呆呆地望着那道身影,眼里闪过怀念,疑惑,迷茫,不解。 这般听了,石头方才似懂非懂地点头。 虞幼鱼好似觉得自个儿表达的不够清晰,摇头道:“是整个大夏,土地,山河,草木,万类霜天,星辰日月,都一样。” 那一刻,众人浑身上下,通通一震! 一股无法言语的压力,骤然间倾泄而来! 那股无比恐怖的气息也消散一空,好似昙花一现。 一道身穿帝袍的身影,方才显露其形。 文圣老头儿点了点头:“老夫当然也是好奇,他的灵相已经如此宏大,从中破茧成蝶的神胎又应当是何等姿态?” 随后,她指着神胎头上的十二旒冕,道:“但妾身……晓得这个。” 文圣老头儿和赵为先咽了咽口水,对视一眼,倒吸凉气! 但文圣老头儿的话,并没有得到回答。 “这是什么?”文圣老头儿不耻下问。 高坐那轮回神轮之上,俯瞰幽冥,凌驾万古,高高在上。 众人一愣,看向她:“黄泉姑娘……这是?” 但在上一世的记忆中,在那虚无缥缈的古老传说中有所痕迹。 酆都北阴大帝――炎帝大庭氏,讳庆甲,天下鬼神之宗。 主宰阴司地府,号令阎罗判官,万鬼之主! 第二百七十五章 滔天大祸,反贼猖狂 第276章滔天大祸,反贼猖狂 只不过那些上辈子的事儿,那些不属于他这一生的记忆,余琛从未对外人讲过。 当虞幼鱼等人问起的时候,他也就懒得解释了。 但不得不说,这《大轮回经》是真的神妙。 余琛这会儿跟那么多神薹大能交过手,也大抵晓得了这神胎究竟大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了。 翻江倒海的应龙,掌控雷霆的雷蛟,还有那神武王的圣武真身……虽然都神通各异,厉害得很。 但自个儿这大轮回经一炼,直接把传说中的“酆都大帝”给显化了出来。 感慨唏嘘过后,他方才平复下心头激荡。 盘算起来。 这会儿突破了神薹之境以后,又有那“酆都大帝”神胎坐镇,第四境之下,他应当已经是完全无敌了。 想到这儿,就好似一盆冷水浇下来,余琛摇了摇头,再度盘膝坐下,吐纳修行,稳固境界。 那些个顺天反贼,不晓得从哪儿得到了赈灾粮食的运送绝密路线,设下埋伏,直接把所有粮食都给劫了! 摧枯拉朽! 说是那顺天逆贼不晓得咋回事儿,又复辟了。 真不要命啊! 这事儿,可不比什么刺王杀驾来得轻巧。 那送葬队伍里就开始有人吭哧吭哧挖土,准备把人给埋了,入土为安。 日升月落间,又过了两天日子。 ――户部侍郎,张淳亦。 虞幼鱼白了他一眼,掰着手指数,“占天司震将,占天司东神君,吏部员外郎,朱雀城守……哪个跟你脱得了关系的?” 不用说,倘若不是京城又出了一个和他一样有砍头癖好的刺客的话,这老头儿应当是受尽了朝廷的酷刑后,又被刽子手砍了脑袋,最后才被缝尸匠缝好后送上来的。 开玩笑,整个大夏西部十几个州的赈灾粮,这玩意儿几乎关乎整个大夏两成百姓的生死! 这滔天大锅,谁背? 没多时,一队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出现在陵墓门口。 而这黄土,就集中在大夏西方的十多个州。 先前,余琛去杀药王楼主和朱雀城守之前吧,就听到一些风声。 一开口就是。 那些官兵守卫都死了,自是逃过一劫。 况且那占天司国师,肯定不会是刚刚跨入第四境。 ――余琛注意到,这小老头儿的脖颈上,有一圈儿密密麻麻的针脚,而且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伤痕遍布。 上了山来。 但活下来的张淳亦可就倒了大霉,一身官职被一撸到底,打入大牢,受尽酷刑后,才被砍了脑袋! 也幸亏陛下开恩,没有株他九族,要不然今儿给他捧牌奔丧的人都没得! 而听了那敛官儿的话,余琛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甚至就是神武王这种跨越了神薹境界,半只脚踏进第四境的大能,他应当也能战而胜之。 几乎颗粒无收。 接着往下听。 可朱雀城守就不一样了。 余琛一愣,竟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反驳。 摆了摆手,虞幼鱼化作一道黑烟儿,遁入地底去了。 京城底下,朱雀城的风波倒是已经稍微平息了一些。 ――真是大手笔啊! 赈灾粮啊! ――一个敢于图谋第五境的家伙,恐怕已经修至了第四境上品或圆满才是。 还接连屠杀残害了好几个村庄。 那就是这么一个朝廷重臣,怎么就被砍了脑袋了呢? 末了,她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 而这个事儿自然就落在了朝廷掌管土地,赋税,仓储的户部身上。 有丰沃的黑土,自然也有贫瘠的黄土。 “造孽哦!” 而听他们所说,余琛也对眼前这被看了头的大官儿,有所了解。 “还不够啊……” 手链脚铐给他带上了。 余琛听罢,点了点头,感叹一句:“这些日子京城还真是不太平啊,开年才多久,都死了好多朝廷命官了?” “咱听说啊,原本那赈灾粮运送的时间,数量,路线都是绝密,除了那运官本人以外,就只有陛下晓得。 只不过随着那事儿的发生,“判官”的名儿已经完全在京城里边儿传开了。 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别的,就是那只闻其名却从未见其中人的“顺天反贼”。 但也因此,那些个地方,粮食难生,千里黄土。 原本吧,这事儿应当有尚书亲自负责,但偏偏那几天尚书染病,事儿就只能落在即将退休的户部侍郎张淳亦身上。 只晓得那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是死了。 而那漆黑的棺材上,一个眉头紧皱的小老头儿的鬼魂,唉声叹气。
大夏朝廷,三省六部,再加上御使台和那占天司,几乎把整个大夏朝廷给包完了。 况且听说运粮队所有人都死了,就侍郎大人一个人活了下来,这怎么想怎么奇怪啊! 甚至不少原本肆无忌惮的官员都收敛了好多,生怕变成了下一个朱雀城守! 不过也好,那些贪官污吏收敛一些,老百姓的日子也要过得好些。 虞幼鱼盘膝坐在余琛床上,突然开口道:“妾身出城的时候,看见一队送葬的队伍――那棺材上坐着个唉声叹气儿的老头儿,好像是个大人物。” 但这一去吧,就出了问题。 虞幼鱼接受了余琛的册封,自然能看见冤魂怨鬼。而这些日子,她也自然晓得余琛在干什么活儿了――度化亡灵。 前呼后拥,加上那抬棺的,奏乐的,放炮的,林林总总怕是有两百多人。 棺材重重地落地。 他这一死,彻底让“判官”的名儿成了京城最脍炙人口的传说之一。 且说这大夏吧,地大物博,幅员辽阔,那土地自然也有好有坏。 还是十几个州的赈灾粮! 这话一出,其他四个敛官儿也是连连点头。 ――这一大清早,刚从京城底下回来的虞幼鱼,就拉上余琛,兴致勃勃地跟他讲了这些天京城底下因为余琛而发生的变化。 “他们已经在往山上赶了,应该快到了。”虞幼鱼咂了咂嘴,道:“妾身听那些百姓说,那棺材里的还是朝廷一个不小的官儿呢!” 而朝廷也派兵去围剿呢,对方却好似泥鳅一般滑溜,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朝廷的军队完全就碰不到人家影子! 就这样一直僵持不下。 可倘若面对真正的第四境存在,譬如那占天司的国师,譬如那宋相,譬如那北境妖帝,应当还是力有未遂。 一时间,京城官场上的风气,竟清廉了不少。 余琛也站起身,活动了活动身子骨儿,推门而出。 这些州的地下,矿脉复杂,是整个大夏铁器,金银,矿盐甚至灵铢的来源地。 “对了,还有一些小道消息。” 那顺天反贼竟直接全抢了去! 那为首的敛官儿压低了声儿,开口道: 而六部侍郎这个职位,记得是四品还是五品来着?反正地位那是要远远超过刚被余琛砍了脑袋的朱雀城守就是了。 所以私底下都在传,说是侍郎大人就是反贼的内应,就是他向反贼透露了赈灾粮的情况,这才活下来一命咧!” 既然如此,您说那反贼是咋晓得赈灾粮的运送路线和时辰,还能提前布下陷阱呢? 就说余琛和石头别“关”在朱雀城的十来天里,大夏实际上发生了不少事儿。 所以朝廷权衡之下,决定开国库粮仓赈灾! 特别是今年! 大夏西部大旱天气,哪怕有城隍土地降雨,也无济于事。 况且在那掌管整个大夏仓储,户籍,土地,赋税的户部,侍郎这个职位的权力和影响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漫天黄纸飞,香烛火光摇。 那户部侍郎张淳亦侥幸逃脱,一路逃回京城,一把鼻涕一把泪,将事儿一说。 那是真正坐在老百姓们脑袋上的朝廷命官,死状又如此凄惨,被不少百姓亲眼所见。 直到前几天,也就是余琛还在朱雀城的时候,这群逆贼的残党,闯大祸了。 将所有赈灾粮洗劫一空后,扬长而去! 灾情惨重! 据侥幸活下来的户部侍郎张淳亦被朝廷审讯时所说,那群顺天反贼打着那“顺天”的旗号,出手凶狠异常,犹如雷霆之势,将运送赈灾粮的守卫和炼士杀了个一干二净! 这传着传着,街头巷尾都在说――莫奸邪,莫作恶,判官让你脑袋落! 各种戏曲,桥段,画本里,都他的故事。 砰一声。 果然不是个小人物! 新的朱雀城守也已经被朝廷任命下来,整个城池有条不紊。 哐当一声。 六七十岁的老头儿,一路西上,带领运送赈灾粮食。 因为那些个家伙,好像还都真是自个儿弄死的了…… ――虽然先前东神君的死已经让判官的存在出现在了朝廷的眼里,但东神君的身份太过虚无缥缈了,作为底层官员或者普通老百姓很难对其有什么具体的认知。 几个敛官儿忙里偷闲,跑到余琛跟前儿,散了冲红,讨了口茶水喝后,就七嘴八舌地跟余琛将起那老头儿来。 说得余琛都快信了。 按逻辑来讲,的确也是这个理儿――倘若就张淳亦和启元帝晓得赈灾粮的路线,那他俩之间总得有一个是反贼的内应。 ――倘若不去看那几个敛官儿旁边张牙舞爪又大声怒斥的户部侍郎张淳亦的鬼魂的话。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五品灵愿,国士无双 第277章五品灵愿,国士无双 几个敛官儿说完了,那边张淳亦的家人也给他下葬完了,又是一番哭丧以后,方才一同下了山去。 那几个敛官儿和余琛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走了。 而见到这一幕吧,余琛也基本上能确定了。 ――这张淳亦应当只是丢了赈灾粮,而不至于与那顺天逆贼有什么勾结。 要不然以大夏朝廷的手段,恐怕早就给审出来了,若真是查到张淳亦和顺天反贼有勾结,那死得怕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全家都得遭殃。 可这会儿除了张淳亦被斩首以外,甚至他家里边儿都没被抄,家里人更是活得好好的。 以大夏朝廷的尿性,但凡张淳亦和反贼沾半点儿边,都不可能那么仁慈。 这般猜测着,余琛看向张淳亦的鬼魂。 但截止今儿一早,他脑袋搬家时,还没找到对方半点儿消息。 走马灯看过。 “只不过啊,老头子也活到了花甲年纪了,昨儿晚上死前还和当初刑部的同僚喝了顿临别酒,吃了两只烧鸡,算是无憾,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事毕有赏】 仅一碰面,便以天时地利摧枯拉朽一般将运粮队伍杀得丢盔弃甲! 最后更是只有张淳亦一个人逃了回来,汇报此事。 而张淳亦自个儿也晓得,他这一回去,丢粮之责只能落在他身上。 张淳亦听了,这才忿忿闭嘴。 张淳亦一听,眉头一挑,虽然吧,他晓得眼前的年轻人有些本事――比如能看到死去的他的鬼魂。 当然,张淳亦支持七皇子也不是因为七皇子周秀给他塞了什么好处,而是他觉得只有周秀,方才能担当大任。 刹那之间,金光大放。 这张淳亦的走马灯,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 明明在大牢里受尽了折磨,最后还被砍下了脑袋,死了以后还要被人猜测和那十恶不赦的叛军有所勾结。 而这老头儿的性子,和余琛所猜的也相去不远。 张淳亦本就出生在官宦之家,从稷下书院出来后就在张父的搭桥铺路下闯上仕途。 可他不能不回啊! 他这回了,朝廷还能晓得赈灾粮丢了,被顺天反贼抢了,还能派兵再去抢回来。 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五品灵愿】 但他实在不认为,一个看坟的,有这种本事儿。 前前后后干过刑部书令使,刑部员外郎,户部主事,最后一路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 发泄了一番,方才转过头来,看向余琛,脸上惊奇:“这位小兄弟……能看见老头子?” 说白了就是一个字儿。 “气死老子了!” “老先生是认为,我夺不回那赈灾粮食?” 这老头儿的鬼魂的模样,头发花白,身子骨儿却是健硕,满脸怒容。 ――刚! 余琛听了,一乐。 半个月前,西部灾情困顿,以本地州县之力,已无力回天。 余琛翻了个白眼儿,“我不仅能看见你,还能帮你成事儿。” 这老头儿看似大大咧咧,脾气火爆,但却当真是个好官儿。 而这运粮队伍吧,实际上真容也相当不弱了。 “……” 一瞬间,张淳亦瞪圆了眼! ――张淳亦,京城人士,时年五十九,大夏朝廷户部侍郎,官居从四品,手握大权。 余琛轻轻点头。 说罢,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情一瞬间就低沉了不少。 被读取走马灯记忆的时候,张淳亦也是若有所感,所以自然知晓余琛看光了他的一生,摆了摆手:“唉,你以为老头子愿意啊,可穿着那身衣裳,就要对得起它才是,大夏泱泱百姓养了老头子数十年,老头子如何敢对不起他们?” 所以当初决定返回京城的时候,张淳亦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告诉朝廷这个情报。 【灾粮夺还】 说罢,就取出那度人经一展。 至于其他,就没什么太多值得说道的了。 而是直到化作鬼魂,都心心念念那一批赈灾粮食! 要让西部诸州的老百姓,吃的上饭! 另外,从张淳亦的走马灯里,余琛亲眼看到,这老头儿的确跟顺天反贼没半点儿关系。 结果不出所料,他回来了,脑袋也掉了。 那些精兵强将已是如此,你一个看坟的,能干啥? 朝廷遂决定开放国库粮仓,派遣运粮队伍援之。 张淳亦叹了口气,“小兄弟有这份心,老头子就已经相当欣慰了――但且不说你能不能找到那群狗娘养的反贼,哪怕就是找到了,恐怕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要知道,在他返回京城,汇报完情况以后,朝廷就第一时间派了人去找寻那顺天反贼,要夺回赈灾之粮。 最佩服的是那曾经的大夏文圣,觉着他老人家能在朝廷上有话直说,怒怼皇帝,认为这才是臣子应该有的模样。 除了他以外,全军覆没。 ――这种阵容,别说是运送赈灾粮,就是拉出去攻打一个州府,猝不及防之下说不定都能成。 而这玩意儿,事关十几个州老百姓的生死,朝廷自然是无比看重。 余琛眼睛一眯,大手一挥,阴司冥府昙花一现,成千上万阴兵鬼将影影绰绰一闪而过,“加上这个呢。” 另一位侍郎又刚好有事在身,最后运送赈灾粮的活儿就落到了张淳亦身上。 虞幼鱼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听完了一切后,啧啧感叹:“尸位素餐者高居庙堂,忠义国士却是脑袋搬家。” 这事儿原本是张淳亦的顶头上司,也就是那个一直跟他都不太对眼的尚书的活儿。 张淳亦话锋一转,叹道:“但那西部诸州,那还在饿肚子的老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颗粒无收,饥肠辘辘――但赈灾粮却在老头子我手上丢了!老头子怎能瞑目啊!” “差不多得了,老人家。”余琛摇了摇头:“你骂再大声,他们也听不见。” 【时限∶十日】 余琛深吸一口气,神薹之威爆发,天地之汇聚五指之间,翻涌沉浮,“这个,也不能夺回?” 短短几句话,足以看出这老头儿平日里就是个火爆脾气,要不然也不至于死了变成鬼还这幅德行。 “先生大义。”余琛拱了拱手。 甚至有神薹炼士亲自相随,底下更是还有十多个灵相炼士以及数不尽的开海炼士,加上四位数的精兵强将,一同互送。 与此同时,他的遗愿也在度人经上化作烟熏灰字,浮现出来。 遗愿一出,更是让余琛肃然起敬。 ――甚至那些运送赈灾粮的官兵守卫,都不晓得自个儿运的是啥,又将要前往何处。 “算了吧,朝廷的事还是交给朝廷来做。” 等朝廷反应过来赈灾粮没了,黄花菜都凉了几茬儿了。 除此之外,就是那关于赈灾粮的事儿了。 张淳亦浑身一滞,想不到这不归陵上看坟的,竟也是神薹炼士,但他还是摇头:“哪怕是神薹大能,怕也不行――当初运粮队伍中便有神薹武将,结果还不是被顷刻击溃。” 可那死老头儿不晓得为啥,突发恶疾,卧病在床,难当大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和手握仁德王门客令牌的余琛,竟算是同一阵营, 就是在运粮途中,途径太阴山一段的时候,突然遭到伏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让余琛愣住了。 所以运粮路线,运粮时间,运粮方式,就只有负责这事儿的张淳亦和陛下晓得。 余琛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上万兵马! 然后看向那张淳亦:“老先生安心,这赈灾粮吧,我帮你找回来。” 所以张淳亦压根儿没想过会出什么意外。 但他死不瞑目的原因,不是复仇,不是洗刷冤屈,更不是那妻儿老小。 但倘若他不回京城,而是就地装死,隐姓埋名,他自个儿倒是活下来了,但西部那十几个州的百姓咋办? 更离谱的是,当初夺嫡之争时,他还是坚定地站在周秀这边的官员之一。 “你们才是反贼!你们全家都是反贼!” 余琛对这个脾气火爆的老头儿,多了一丝钦佩。 “夺不回。”张淳亦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开口。 虽然他不晓得阴兵真实身份,但那惊鸿一瞥,却能看到那浩浩荡荡的恐怖军队! 然而,仍是摇头:“那顺天反贼里,有超过两位神薹炼士,人海战术作用不大――仍是不能。” 但谁能料到,顺天反贼的残党的真容更加可怕,竟存在两位神薹境的炼士! “所以啊,妾身才说你们这朝廷大抵是没救了。” 这会儿,他还在指着那几个下了山的敛官儿的方向,还在一个劲儿地骂! “几个小兔崽子!凭空污人清白!老子张淳亦行的端做得正!” 余琛也不反驳,手往脸上一抹,血肉之下,漆黑生长。 ――此人,明知回京是个人头落地的结果,但为了大夏百姓仍慷慨赴死。 ――他如何不知晓人鬼殊途?只是听了那几个敛官儿的胡言乱语,气不过罢了。 最好也是个人头落地的结果。 说着,却是跟随余琛进了屋子。 “再加上这个。” 那一瞬间,黑白戏袍,判官脸谱,笼罩其身,声音沙哑。 “――敢问老先生,我可否从那顺天反贼手里夺回赈灾之粮?” 第二百七十七章 披甲上朝,皇子亲征 第278章披甲上朝,皇子亲征 张淳亦愣住了。 他盯着那判官脸谱,黑白戏袍,愣了好久。 整个人跟僵硬了一样,拄在那儿。 要说最近这段日子,大夏两件大事儿。 一件是那顺天逆贼复辟,夺了那西部诸州的赈灾粮食。 还有一件,就是京城出现了一个名号“判官”的家伙,以武乱禁,咔咔一段乱杀,从占天司震将杀到神君,从药王楼主杀到朱雀城守。 而对于朝廷官场上的诸多官老爷们来说,这第二件事儿还要比第一件事儿可怕得多。 毕竟赈灾粮被抢,受苦受难的也只有那些个西部诸州的老百姓。 可那判官儿,却是实实在在悬在大伙儿头顶的一柄利剑,谁也不晓得它啥时候会落在谁的头上。 而张淳亦呢,刚因为第一件事儿被砍断了脑袋,转眼就遇上了第二件事的始作俑者。 ――鬼神判官! 那个连占天司东神君都斩了的怪物。 “呼……” 张淳亦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竟直接跪拜下来,五体投地! “请……先生出手,救西部诸州于水火!” 余琛颔首。 大善! 与此同时,一大清早。 不归陵上,事儿暂且定下来。 但远在深宫,那金銮殿上,却是吵得不可开交――衮衮诸公,面红耳赤,殿上皇帝,脸色无奈。 这吵吵的,当然就是那顺天反贼的事儿。 “七天了!整整七天了啊!你们军部是吃干饭的么?竟还没寻到任何一点儿反贼的消息!”户部尚书指着那边的一堆武将吹胡子瞪眼! “可笑!明明你们户部捅的篓子,我们帮你们收拾烂摊子就够了,甚至还有那占天司的南神君大人也不远万里跟随去了,结果大伙儿还要被你这老不死的斥骂?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 军部一位将军也是反唇相讥, “尚书大人,可别忘了,这事儿原本是落在您头上的――张淳亦那是替你去死的!” “都差不多得了!难不成你们两边谁吵赢了,那赈灾粮会自个儿长脚跑回来么?”有中立的大臣,大声呵斥。 “……” 整个朝堂,都乱成了一锅粥,鸡飞狗跳。 不止今天。 前几天上朝,也是一个模样。 当初赈灾粮被反贼夺取,朝廷军部几个大佬立刻被任命,派人前往太阴山附近,意图夺回灾粮。 可这几天过去了,那顺天反贼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别说夺回灾粮,压根儿就找不到人家在哪儿。 时间一天天过,西部诸州状况不容乐观,现在再开放粮仓拨粮也肯定来不及。 所以大伙儿也越来越急,不管是弄丢了赈灾粮的户部,还是讨伐叛逆的军部,亦或是朝廷其他部门儿,心底里都憋着一股火儿! 每次上朝,都吵得不可开交。 相比起来,那判官的事儿最近倒是没咋被提起来了。 也正当大伙儿都面红耳赤的时候,突然之间,传来一阵金铁交击之声。 哐当当,哐当当,哐当当! 朝廷之上,文武百官,皆是一愣。 下意识转头看去。 就见那金銮殿前,一道金甲身影,迈步而入。那厚重的甲胄碰撞之间,声声清脆,让人侧目。 大伙儿一看,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朝廷可不是菜市场,不是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的。 除了极少数将军受封时着甲受礼以外,平日里披甲上朝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反了。 要么,请战。 而这黄金甲胄下的身影,面貌俊郎,勇武坚毅,正是那大皇子周钰! 所以啊,他自然不可能是来造反的。 只看在那万众瞩目之下,这位大皇子往地上一跪,也不拐弯抹角,高声道:“儿臣见过父皇!” 启元帝眼皮子一抬,挥了挥手,让他站起来。 大皇子周钰这才起身,环顾衮衮诸公,开口道: “父皇,儿臣听闻西部诸州灾情惨重,朝廷赈灾粮食又被反贼所夺,一时间心头如压万钧大石,寝食难安。 儿臣作为皇子,大夏天子血脉,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天下百姓受苦? 思量良久,方披甲上朝,请求父皇赐下谕旨,容儿臣携兵西进,征讨逆贼,夺回灾粮!” 话音落下,整个朝廷,一片死寂。 大伙儿都跟见了鬼一样,看向大皇子周钰。 疯了吧? 你一个皇子,一个战场都没上过的雏儿,今儿竟想要带兵讨伐反贼? “殿下三思啊!” 群臣之中,大皇子阵营的官员急忙出列,惶恐道:“那反贼穷凶极恶,殿下虽英明神武,但毕竟还尚且年轻,三思啊殿下!” 他这一开口,其余大皇子阵营的官员也是附和道:“是啊殿下!您龙体尊贵,天子血脉,何必要去和那天杀的反贼拼个你死我活?”
“……”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大皇子阵营的官员一把鼻涕一把泪,都在苦口婆心地劝。 尽是说这讨伐反贼多般危险,以此衬托大皇子周钰的忠义之举。 等造势造得差不多了。 大皇子周钰方才一挥手,义正辞严: “诸位大人这是什么话?本殿的命是命,那些泱泱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么? 西部诸州的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你们却要让本殿高居庙堂?这般尸位素餐之事,本殿绝对做不到!” 然后,他再度砰一声跪下来,看向启元帝:“父皇,儿臣愿立军令状,倘若此行未等讨伐逆贼夺回赈灾粮食,儿臣便……永不坐那太子之位。”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更是惊声一片! 这也太狠了吧? 直接把后路给堵死了去! 不要命啦! 然后,大伙儿把目光都看向那金銮殿上,启元帝身上。 皇帝眼睛眯了眯,“周钰,此话当真?” “当真!” 大皇子抬头,直视启元帝,再道:“半月为期,若半月之内,儿臣未能征伐叛军夺回灾粮,儿臣当亲自向您请罪!” “好!”启元帝猛然一点头,站起身来,“周钰听命,朕赐你虎符,命你立刻西进,征讨叛军!” “儿臣听令!”大皇子恭恭敬敬接过太监呈上来的虎符,躬身退下。 一桩插曲,很快结束。 时辰到了,也退了朝。 但一众文武百官,却是七嘴八舌,不晓得那大皇子周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不成他真以为军部都找不到的顺天反贼,会乖乖拄在那儿等他去杀? 还还是说……他有什么致胜法宝? 议论纷纷,猜测纷纷。 但真相如何,这次西征的结果如何,也没人说得准。 只有那朝堂上一言不发的宋相,从大皇子在朝堂上出现以后,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但老百姓可不管那么多。 接了圣旨,准备西征的大皇子那叫一个高调! 巳时退朝,午时时候,大皇子要亲自西征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包括他在文武百官面前立下的军令状,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那些个不明所以的百姓听了,都在传,说这般魄力,这般心怀,方才是那太子之相,大帝之姿。 黄昏。 浩浩荡荡的人马,在大皇子的带领下,出了京城。 而不归陵上,余琛留下一具自个儿的纸人儿以后,也带上张淳亦的鬼魂,坐上九幽鬼辇,疾驰向西。 按张淳亦的说法,当初运送赈灾粮食的队伍就是在大阴山以西的一处峡谷遭到伏击,全军覆没了去。 同时,在梳理了整个来龙去脉以后,余琛发现这事儿远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第一,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那反贼到底是咋晓得赈灾粮的运送路线和时间的? 据张淳亦的走马灯可知,这种绝密的情报整个运粮队伍里就他一个人晓得,那些互送随行的守卫和炼士,甚至连面前那岔路是左转右转都不晓得。 而张淳亦自个儿也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赈灾粮的消息。 那消息到底是从哪儿传出去的? 还有第二件事。 整个运粮队伍,遭遇叛军,对方来势汹汹,出手凶狠异常,摧枯拉朽让整个运粮队伍全军覆没,连那神薹境的炼士都身首异处。 偏偏这个不练武不入道的张淳亦逃得一命,还顺利返回京城,将消息报了上去。 比起说张淳亦运气好,余琛更选择相信另一种可能……恐怕是那群反贼压根儿就没想杀张淳亦。 “先生是说……那群天杀的反贼故意留老头子一命?” 张淳亦这会儿冷静下来以后,听余琛一提,也觉着这整件事儿充斥着怪异。 他跟那群反贼无亲无故,对方为啥要故意放他一命? 明明倘若将他一同杀了,甚至朝廷这会儿恐怕都不晓得是顺天反贼劫了赈灾粮! “不知晓。”余琛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道: “还有最大的一个问题――那群反贼,为何要劫赈灾粮?身为反贼,他们当以推翻朝廷为己任,可这次出手,他们却不劫军火,不劫铁矿,不劫天材地宝,不劫任何对足以让他们战力暴涨的东西,偏偏劫那他们吃几千辈子都吃不完的赈灾粮?” 这次朝廷的赈灾粮,赈的是西部十来个州,万千百姓。 那些粮草都是那官府制式芥子袋装着的,整整十多车芥子袋,一同送往西部诸州。 对于西部诸州而言,这是无比重要的救命粮食。 但对于那些叛军来说,他们人数肯定不多,也不愁吃喝,为啥非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去劫赈灾粮? 想不明白,余琛干脆也不想了。 ――不如先到了那太阴山,把明晃晃的刀子架在那些个反贼脖子上,让他们自个儿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万兽寻踪,万怨之旗 第279章万兽寻踪,万怨之旗 暮色黄昏,鬼马幽车,驰骋云上,一路朝西。 远方已经褪去了炽烈的夕阳好似一枚薄暮的火球,缓缓沉入天地相交的地平线里。 伴随而来的,是一望无际的夜空与银钩般的弯月洒下皎洁之光,照耀大夏河山,一片寂静。 九幽鬼辇隐匿其形,划破夜空,速度飞快。 余琛和张淳亦坐在车厢里,朝张淳亦记忆中被劫了赈灾粮的方向而去。 太阴山脉。 大夏九脉之一,连绵千万里,巍峨雄壮,地处中土与西部的之间,是划分两者的分界线,过了太阴山脉,就已经是大夏西部的地界儿了。 而据张淳亦的走马灯来看,运粮队伍就是在从太阴山脉一座名为“一线天”的峡谷处,遭受了那顺天反贼的伏杀,近乎全军覆没。 而租车这会儿想要找到那些个反贼的踪迹,自然不能两眼一抹黑瞎逛。 还是得先到了那“一线天”峡谷再说。 虽然那地儿在张淳亦返回京城以后,已经被军部的人来回勘察了无数遍,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但既然是余琛说的,张淳亦也没有任何质疑,带路就是。 一连过去了五天日子。 在九幽鬼辇的极速飞驰下,那一线天峡谷也映入眼帘。 就好似那巍峨无尽的磅礴山脉被硬生生一剑劈开一条笔直的裂缝那般。 “鬼斧神工……真当是惊人。” 余琛一边操控着九幽鬼辇降落,一边喃喃。 “先生,这可不是什么鬼斧神工。”张淳亦的鬼魂缓缓摇头,“五十年前,这一线天峡谷还是没有的。” 在知晓了余琛的身份以后,张淳亦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小兄弟”变成了“先生”。 这是在大夏京城特别对那些值得敬佩的人的称呼。 比如那些大隐于市的大儒,便称“先生”。 听了张淳亦的话,余琛一愣,看向那近长百里的峡谷,一愣。 就听张淳亦继续说道: “四十多年前,如今的陛下还只是太子的时候,那时先帝还是年富力强。 但大夏也是内忧外患,北有妖族虎视眈眈,西有海外妖僧蛊惑众生。 先帝震怒,御驾亲征,与那妖僧头领在这太阴山一战,打得昏天黑地。 其中偶落一剑斩空,便直接横断了这太阴山脉,化作了一线天峡。” 余琛听罢,不由也是啧啧称奇。说这一剑开辟百里之峡,这可不是什么神薹境的大神通者能办到的事儿。 “自然。” 张淳亦脸上露出一抹自豪之色,“先帝乃是第四境的无上大能,甚至仅差一步,便能突破那传说中的天人第五境,只可惜时不待人……时不待人啊……” 此时此刻,九幽鬼辇已降落在这一线天峡谷当中。 ――从天上看的时候,它就只好像是一条笔直的细线,但当真正身临其境时,余琛却发现这一线天峡谷无比宽阔。 最狭窄处都有百丈之宽,百骑并驾都不会显得拥挤。两侧山壁则越往上越是陡峭,直到顶时更是只投下一缕皎洁月光,充满了阴森。 而这月光照耀下的峡谷里,也是一片凄惨之状。无数残破刀剑,破碎旗帜,残骸腐尸,漆黑灰烬……随处可见。那土黄色得土石,也被曾经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可怖。 至于两侧山壁之上,更是刻满了各种各样的废弃阵纹,诡谲异常。 故地重游。 张淳亦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之色,指着地上道: “那天,老头子带领运粮队伍行至此处。 那山壁之上,阵纹突然生光,无数天地之化作的箭雨倾泻而下,一瞬间就将所有凡人守卫放倒,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随后,一个个身穿漆黑软甲,胸前刻画余血红圆圈图案的身影从山顶一跃而下,趁运粮队伍还未重整完毕,悍然杀来。 运粮队伍中唯一的神薹炼士钟师,拼死抵抗,堪堪防守,但那些反贼里边儿,突然跳出二人,一老一少,老者枯瘦如柴,持三炷妖香,燃烧之际,钟师口吐鲜血,萎靡不振。 而那年轻之人,身比熊壮,耍一对宣花大斧,万军从中如入无人之境,趁着钟师虚弱,一斧给他斩成了两片儿。 至此,整个运粮队伍,再屋反抗之力,被尽数屠杀,那赈灾粮食,也被夺了过去。” 在张淳亦的讲述中,余琛算是基本明白了过来,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旁的虞幼鱼走向山壁,观察着那些阵纹,皱眉开口:“这法阵可谓是相当繁杂,若是这般规模,更起码要三日功夫去细细刻画。” 顿了顿,她看向张淳亦:“老头儿,至少在你们来这一线天峡的三天前,他们就已经布下陷阱了。” 听到这儿,张淳亦眼珠子一瞪,断然摇头:“那必不可能!老头子为了保险起见,只会提前一天取出地图,查看那下一天的行程! 哪怕那些个反贼有滔天之能,也不可能在三天前就知晓行军路线――通过太阴山脉的路,就这一片区域都有八条官道,他们蒙也不能蒙得出来!” 他这话一出。 虞幼鱼和余琛都是一愣。 提前一天才看下一天的行军路线? “这运粮路线……不是您计划的?” 张淳亦被这一问,也是浑身一震,好似想起了什么那般。 “不,不是老头子。” 良久,他才摇头道: “此事原本就不是老头子得活儿,而是那户部尚书秦烈负责,行军计划自然也是他做出来以后给陛下过目,得到批准后方可执行…… 但老头子虽然和那老不死的不对付,但他应当和顺天反贼有牵扯――老头子记得,他秦烈的老家就在幽河以北,当初第一次顺天事变时,他家里好多人都是死在叛军手底下,秦烈对于叛军的恨意,恨不得生啖其肉活饮其血,无论如何也可能和那群叛军有所勾结才是。” 余琛听了,眉头又是皱起。 ――这么说来,就仨人晓得运粮队伍的行军路线。 户部尚书秦烈,户部侍郎之一的张淳亦,还有那金銮殿上得的启元帝。 这会儿张淳亦肯定不可能是叛军的内应,秦烈又和叛军有生死之仇,那就只剩下……启元帝? 疯了吧? 皇帝和叛军勾结? 他咋不直接把皇位拱手送上呢? 晃了晃脑袋,搁置下那些纷乱的思绪。 余琛闭上眼,兽禽通明之术发动。 ――虽说这一线天峡谷,已经被朝廷的人勘察过了,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但他们勘察得哪怕再仔细,也不过入骨三分罢了。 余琛不一样。
拥有兽禽通明之术的他,整个天地,除了人以外,都是他的眼睛。 那一刻,寂静的一线天里,一道道微弱的光芒汇聚而来。 看在虞幼鱼和张淳亦的眼里,就是从那些土石头之间,犄角旮旯,各种昆虫野兽,齐聚而来,环绕余琛,低下头颅,好似拱卫帝王。 看得张淳亦啧啧称奇,直言这般御兽之法,在大夏的国历中最后一次出现都是三百年了。 随着那个名为“御灵道观”得宗门没落以后,这种奇术永远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没想到今儿却是有幸见识。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过来,为啥余琛非要来这一线天峡了。 片刻后,余琛睁开眼眸。 随手从芥子须弥袋里取出一些吃食儿,散给那些霜天万类后,看向张淳亦,指向南方。 “――那日劫了赈灾粮后,他们便往那个方向去了。” 说罢,二人一鬼坐上九幽鬼辇,朝那些虫鱼鸟兽提示的方向追去。 只不过这一回,九幽鬼辇并没有飞上天穹,而是贴地而行。 因为隔不了多远距离,余琛就要再一次实现兽禽通明之术,追寻那叛军踪迹。 又是一天日子过去。 跟随万兽寻踪,九幽鬼辇停在一座村庄前。 二人一鬼,同时眉头紧皱。 这会儿,张淳亦也成了鬼,自然能看见鬼。 所以他同样能够看到,那村头的老槐树下,一团好似黑雾一般的浓郁怨魂,萦绕不散。 惊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尽管变成了鬼,但对于这种渗人怨魂,还是有些怕的。 但余琛早就已经习惯了,直接上前几步,直视那狰狞鬼魂。 且看如小山一般庞大的怨气黑雾当中,无数狰狞可怖的鬼脸沉浮嘶吼,好似承受着某种极致的痛苦与愤怒那般,震耳欲聋! 一张张扭曲而疯狂的面容在黑雾里沉浮,爆发出滔天的恐怖怨气,几乎快要浓郁地凝为实质! 但当余琛靠近时候,它们突然仿佛受到了某种恐怖的震慑一般! 那狞恶的一张张鬼脸上露出本能的惊惧之色。 ――这在余琛以往碰见那些鬼魂的时候是绝对没有的事儿。 他猜测,应当是那神胎“酆都大帝”的功效了。 心念一动,神胎显化。 那一群狰狞恶鬼化作的怨气,更是直接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紧接着,取出度人经,金光大放。 一幕幕残破的走马灯映入眼帘。 而其中最深重的记忆碎片,是一个几乎完美无缺地血红色的空心圆圈。 ――顺天叛军的旗帜。 这血红空心圆的图案,从那第一次顺天起义刺杀启元帝开始广为流传。 整个图案并不复杂,就是一个几乎完美的空心圆,边缘延伸出好似太阳光辉一般的图案,象征顺天之意。 和当时在张淳亦的走马灯里看到那些个劫走赈灾粮的逆贼们的旗帜,一模一样。 接着往下看去。 这无比庞大的怨魂聚合里,更多的走马灯碎片纷至而来,好似带余琛穿越了时空。 且说这小小山村,唤作秀井,一村百十来口人,以农耕采集为生。 虽说比不上大城池里繁华热闹,但也算是是与世无争,怡然自乐。 村头有座大水车,终日不停地转,灌溉农田,村尾有棵大槐树,到每年这个时节,槐花掉落,便被村里妇孺收集起来,做成槐花饼,村里小孩儿都爱吃。 但今年,槐花树依旧茂盛,地上洒满了无数槐花,却无人问津。 皆因一场意外,让这个名为秀井的小山村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那是大概十天前的一个黄昏,炊烟袅袅,天色入暮。 秀井村身强力壮的汉子们纷纷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村头那条黄狗的迎接下,从山上田间归来。 夜色降临,秀井村陷入寂静,灯火熄灭,村里百姓纷纷入睡,等着太阳升起。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他们却已经永远看不到了。 夜半三更,暴躁的犬吠声响彻了整个村庄,一个个汉子惊觉,点燃火把,起夜来看。 熊熊火光下,一道道鬼魅一般的身影闯进村里。 其中一道影子随手一弹,那村头的大黄狗脑袋砰一下就炸了,碎成一滩血肉。 他们闯进家家户户,将所有老百姓都捉来,聚在村头。 在残破的走马灯拼凑的记忆里边儿,那些黑影儿完全不顾百姓们的求饶。 手起刀落。 唰唰唰。 一道道血光,染红了整个秀井村。 冰冷的刀刃切尽血肉斩断骨骼的声音,混杂着无尽的哭嚎怒吼在黑夜里回荡不绝。 毫无来由的屠杀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仅半柱香的功夫,原本生机满满的秀井村便只剩下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首。 猩红的鲜血顺流而下,浸透土壤,刺鼻的血腥味儿笼罩了整个村庄。 一条条不甘、愤怒、怨恨的鬼魂在他们的尸首上站起来,仰天嘶吼怒嚎! 然后,那些黑影儿将村头所有的精壮汉子的尸首尽数带走,其余老弱妇孺则就地掩埋。 他们无声地来,无声地走,带走了秀井村所有青壮的尸首。 从头至尾,没有任何一句话。 就好像农民伯伯在稻田里挥起镰刀割了一茬儿稻谷那样。 轻描淡写。 但对于秀井村而言,却是无妄灭顶之灾。 王大爷六十来岁了,收到信说明天在镇上干活儿的儿子要回来,特意去屠夫家里提了半扇猪,高高兴兴地等着。 周寡妇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过两天就是出嫁的大喜日子,说是被县城里某个有钱人家的公子看上了,娘俩高兴得很,说是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李大壮终于攒够了钱,准备去县城里的商会里闯一闯,他相信他不会一辈子都困在这小村子里。 朱小丁一直在等,没事儿就喜欢坐在村头的水车旁,等他那跑镖的爹娘回来。 …… 秀井不大,也就百十来口人。 但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有悲有喜,有哭有笑,有期望有等待。 可就在那一晚,所有都好似镜花水月般,破碎了。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 当所有的走马灯重叠起来,记忆的碎片纷繁之间,无数的愤怒与怨恨汇聚之时。 一切尽皆破碎,只剩下一枚血红的圆形旗帜鲜红欲滴。 【五品灵愿】 【此恨难消】 【时限∶十日】 【事毕有赏】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兵分十路,图穷匕见 第280章兵分十路,图穷匕见 此恨,无绝期。 秀井村的老百姓上不招天,下不惹地,中间也不得罪人,就自个儿过自个儿的小日子。 这梦里睡得好好的呢,突然就被人拉出来,砍了脑袋! 搁谁身上能忍的?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于是无尽的愤怒与怨恨聚集起来,就化作了村头老槐树下茫茫怨气,久久难以散去。 直到这余琛一行寻迹追来,方才发现了它们,接下了遗愿。 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那一团茫茫鬼魂的聚合体,被摄入黄泉河畔去了。 余琛调头回来,看着一脸茫然的虞幼鱼和张淳亦,把事儿给他们说了。 虞幼鱼和余琛认识挺久了,自然知晓他的诸多手段,而张淳亦自个儿就被读过走马灯,当然不会惊讶。 总之吧,听完了以后,一人一鬼都是眉头紧皱。 张淳亦咬碎了牙,怒骂“惨无人道,毫无人性”! 而虞幼鱼则是把关注点放在了那群反贼的行为上,秀眉轻皱:“他们杀那些无辜百姓做什么?还带走了那些个青壮的尸首?” 毫无疑问,但凡有清醒神智的生灵,做的事儿肯定都有目的。 ――哪怕屠戮一个村庄对于那些来说再简单不过,也不肯定无缘无故为之。 那么,他们做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想不出来。 继续出发。 一路追索而去。 途中,让张淳亦这暴躁老头儿气得差点儿活过来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从那秀井村开始,隔不了多远,就会有一个被屠戮殆尽的村庄。 虽然这些村庄或许因为没有凝结成怨魂,大伙儿死了以后就烟消云散了,总而言之余琛没有再碰到遗愿和鬼魂。 但从那些村庄的凄惨模样来看,和秀井村百姓们的死状一模一样。 ――都是青壮年的尸首被带走,剩下的老弱妇孺就地掩埋。 而村里那些个什么稍微值钱点儿的东西,也跟秀井村雷同,通通原封没动。 也就是说那群反贼叛军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冲着杀人来的。 而一路上的见闻,也让余琛一行心里边儿憋着一股子闷气。 ――哪怕是虞幼鱼这种出身魔宗,平日里很少管别人死活的类型,也是眉头紧皱。 而那本就视民如子的张淳亦,更是气得脑袋冒烟儿,恨不得手撕了那群叛军! 只是在满头火气以外,余琛心头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了。 ――倘若那群叛军劫赈灾粮的行为还能勉强解释成是未雨绸缪,有屯粮的打算。 那他们这般毫无根据地屠戮凡人百姓是为了啥? 像秀井村这样的村庄,哪怕再死一百个,也对大夏朝廷的统治造成不了任何一点儿威胁啊! 总而言之,他们所有的作为,完全就不像是正经的叛军该干的。 ――刺杀政要,攻城略地,分裂疆土,反正叛军该干的事儿,这第二代的顺天叛军们是一件没干。 而随着他们一路寻踪追去,余琛从与周遭霜天万类们的沟通中,也发现那群叛军路过的痕迹,时间越来越短。 在抵达一条无名大河的时候,那水里边儿一头生了灵智的大鱼甚至告诉余琛,就在一天前,便有符合他描述的一对人马度河而去。 这也就意味着余琛等人距那群叛军,越来越近了。 两枚五品灵愿,也越来越近了。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越过这条河后,在远方天际,余琛竟远远看到了熟人儿。 只看一个硕大的青色葫芦摇摇晃晃飞在云端,上面坐着俩人,前边那是个童子,十来岁左右,粉雕玉砌,唇红齿白;后边那个则是和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剑眉星目,英气非凡。 那道童余琛倒不认识,可这后边的年轻人,他却是眼熟。 ――张智凡。 当初在那狐妖杀人案子中,被他救下来的占天司子监。 余琛这些人印象还算不错,这家伙哪怕自个儿要死了,也想着别人安危,和那什么徐云子东神君完全不是一丘之貉。 而那道童,在张淳亦的讲述下,也显露出了身份来――正是张智凡的老师,占天司四神君之一的南神君,也正是占天司派来调查顺天反贼劫杀赈灾粮案子的人。 余琛暂时不想跟占天司的人扯上什么关系,没理会他们,径直朝叛军的方向追杀而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太阴山脉,东南方向。 浩浩荡荡五万兵马翻山越岭,铁甲铮铮,烈马嘶鸣,好似那黑压压的一片潮水,气势汹汹! 为首之人,一身黄金甲胄,脚踏战马,左腰跨宝剑,后背挂虎符,气宇轩昂。 行至一处平原,他一声令下,五万兵马瞬间驻足,严阵以待!
――这些都是大皇子用启元帝赐下的虎符所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随他一同西征而来。 这会儿,大皇子周钰转过头来。 发号施令! 说根据他收到情报,这顺天叛军应当就是在这一片区域,但无法具体确定在哪儿藏着。 便让五万兵马兵分十路,地毯式地搜索过去,还为每一路的统领分发传信弹,嘱咐他们一旦碰到叛军,立刻发射信号! 于是,在大皇子的号令之下,五万兵马分成十支,向各个方向探查而去。 同时,也有其中一支五千兵马,跟上了大皇子,朝前方搜索而去。 大皇子及他一众门客与属下身后,跟随的是一个身穿铁甲的年轻将军,看他模样,应当正是这五千兵马的统领。 随着马蹄声哒哒,年轻将军抬头看向大皇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厌恶。 ――在他看来,这大皇子完全就是外行指挥内行! 别的不说,就说这十支兵马像这样以一个点为中心向四周分散辐射出去,越行越远,就是一个大问题! 分散初时还好,一旦出了什么状况,任何一支人马发出信号,其余队伍还能及时支援。 可一旦走得远了,哪怕发了信号,其他兵马也不一定能看得到,看到了也不一定能赶过来! 而以那叛军的凶狠程度,战争绝不是什么会拖延很久的情况,必是顷刻之间分出胜负! 根本来不及支援! 所以年轻将军在昨夜行军会议时,提出了这个问题,分析利弊,并说就算要扩大搜索,也应当以平行交叉的路线行军才对。 可人家大皇子呢? 虎符一拍! 脸色一沉! 一句“要不虎符你拿着?”就把他给怼了回去。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所以对这次西征行动,年轻将军呈悲观态度。 他当时看出来了――大皇子周钰压根儿就不是真正为了讨伐反贼而西征,只不过是想借这事儿积累名望罢了。 年轻将军对此,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但大皇子虎符在手,他不可能不听令。 队伍前方。 大皇子一身金甲,身旁的门客则是一身轻甲,手握羽扇,一副军师模样。 行军途中,他双腿轻夹马肚,凑到大皇子身边,低声道:“殿下,背后赵将军一直瞪着您呢!” “跳梁小丑罢了。”大皇子周钰摇头,毫不在意。 一支兵马,浩荡向前。 行至一个空旷盆地后,大皇子拉动缰绳停下,手一抬,打出一个手势。 那身后大军也跟着停下,但一个个将士眼里,却流露出一种瞧不起的神色。 ――这大皇子太离谱了,虽然诸多兵士看得出他的意图是让军队停下,但他打的手势却不是军队手势中的“停驻”,而是“行军”。 那年轻的赵将军丝毫不放过这个机会,阴阳怪气道:“殿下啊,您究竟是想让我们停,还是想让我们走呢――可别乱打手势,否则将士们一同冲锋误伤了您,咱们可担当不起!” 大皇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刻,这位年轻的赵将军心头一寒。 两三年前,他奉命围剿一伙儿盗匪,面对对方的狂妄叫嚣时,他也是这种表情。 就好像陷阱上的猎人,看向陷入深坑中坐以待毙的野兽狂吠时候的眼神。 ――怜悯,讥讽,不屑一顾。 但还没等赵将军反应过来。 一道道身影在四面八方的山坡上冒出来,漆黑软甲,黑巾覆面,血太阳的旗帜,迎风招展! 将整个盆地,团团包围! “全军列阵!准备战斗!” 赵将军环顾四周,脸色一沉,大声开口! 与此同时,他看向大皇子,也顾不得二人恩怨了,急道:“殿下,快后退!” 哪怕心有不服,但他身为大夏军士也不可能任由大皇子在叛军的威胁之下丢了性命! 与此同时,他几乎第一时间拉动那信号弹的引线,欲呼唤其余兵马! 但那引线一拉,一尺长的信号弹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毫无动静。 这时,就看大皇子与他的门客和卫兵一拉缰绳,调转马头,面对这赵将军与他的五千兵马,笑了,笑得残忍而冰冷。 “赵将军,方才那手势,可不是打给你们看的。” 说罢,他又一挥手。 ――这次,是“进攻”的手势。 只看那密密麻麻的顺天反贼,军随令动,搭弓,放箭! 箭如雨下! 那一刻啊,赵将军与五千兵马,瞠目欲裂! 如何还不明白?! 大皇子和那顺天逆贼啊……是一伙儿的! 回来啦!又码了一章!求个月票兄弟们! 第二百八十章 瞒天过海,盖世功绩 第281章瞒天过海,盖世功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大皇子图穷匕见,宛如嘛猛兽一般显露狰狞獠牙的时候。 距那赵将军五千兵马所在五百里开外之外。 一枚青幽幽的葫芦在天上晃晃悠悠地飞。 上边儿坐着俩人,一大一小,正是那南神君与张智凡。 ――在张淳亦将消息传回京城以后,除了派兵部人马讨伐叛军以外,占天司也派出南神君前往太阴山脉一段,同样在搜寻赈灾粮的踪迹。 而因为占天司和兵部非属同一个部门,加上两者的行进方式也不同,所以双方虽知晓对方的存在,但却未曾一同行动,而是默契地分开。 ――当然,倘若有求援信号升起,双方也定会遵守命令互相支援就是了。 而当大皇子周钰手握虎符接管了那些兵部的精兵强将后,南神君对这位皇子却并没有理睬,依旧单独行动。 一波象征性的箭雨落下,五千兵马在赵将军的指挥下列阵抗起大盾抵挡! 伴随着金铁碰撞的声音,整个箭矢漫天飞舞,插在地上! 堪堪挡住下! 在这第一波攻势以后,五千兵马为首的赵将军,抬头看向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无数“叛军”,眼里是浓浓的骇然! 大皇子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下来, “还能为什么?因为皇座上那老不死的?因为那自视清高的宋相?因为你们这些迟迟不肯站队的墙头草? 但当他踏进那寺庙范围的那一刻,异变突起! 南神君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声音好似从牙齿缝儿里传出。 “哦?”大皇子好似赌气一般,饶有兴趣看着他。 与此同时,一辆辆马车从人潮中挤出来,向下倾倒出一具具冷硬的尸首,落在盆地里边儿。 大皇子指了指那些尸首,“这些,才是叛军,”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下一任大夏皇帝啊! 这寺庙无比恢宏庞大,但却一眼能看出已经历经了无数茫茫岁月。 然后,就看那些个“叛军”轻车熟路地褪下衣裳,折断旗帜,摇身一变,成了大皇子旗下兵卫。 南神君突然眉头一挑,看向西方,好似看到了什么那样。 大皇子周钰居高临下,看了那赵将军和同样愤慨无比的五千兵马一眼, “所以说你们这群有勇无谋的莽夫,当真看不透局势,竟到现在还以为……一切都是叛军干的?” 大皇子嗤笑一声: “你能想到的事,本皇子会想不到?” 当初文至章事发以后,你们文武百官是如何看本殿笑话的?那王座上的老不死是还想将本殿那病鬼弟弟从海外召回?本殿备上厚礼去寻那宋相,他说什么?他说他老眼昏花,只看得见实绩! 他不是要看实绩么?本殿就让他看实绩!这剿灭顺天反贼!夺回赈灾粮食!这堪称盖世的功勋够不够实绩!够不够本殿册封太子之位!够不够本殿……君临天下!” 赵将军怔住了。 另一边,无名盆地。 “为……为什么?”赵将军愣了,比起愤怒,他这会儿更感觉……荒唐! “为什么?” 在大皇子近乎炫耀的话里,他方才……恍然大悟! 竟……是因为这般荒唐的原因! 因为当初那场官场清洗,大皇子周钰的名声一落千丈,宫里传出风言风语,说陛下对他失望,要召回仁德王周秀…… “疯了!你已经疯了!”赵将军看向大皇子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于是,好似炫耀战果一般,大皇子嘲讽道:“赵大将军啊,从一开始,就没有叛军――那顺天叛军,早就在一年前被一网打尽了。” 二话不说,催动身下葫芦,疾驰而去! 那一刻,赵将军是真傻了。 话音一落,这说巧也巧。 瞒天过海,得盖世功勋! 南神君眉头一皱,“此地方圆百里无人烟,实打实的荒芜之地,如今突然出现这般多的脚印,十有八九……就是那伙儿叛军的踪迹。” “南神君?” “虽然本官今日……恐怕必死无疑。”赵将军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看向那影影绰绰的叛军,又看了眼大皇子,摇头:“但你……不可能得逞。” 话音落下,赵将军猛然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一道道身影。 然后,他又指了指自个儿:“本殿,则是发现叛军踪迹,追杀而来,将其全歼,夺回赈灾粮的英雄。” “老师,您说这叛军……到底在图什么?” 张智凡一愣。 说罢,收起青色葫芦,带着张智凡,踏入那古寺当中。 不仅因为大皇子周钰没法儿掌控占天司的人,更是因为先前狐妖杀人的事儿让南神君对大皇子充满了怨念。
或者说,他早有觉悟,在某一天战死沙场。 但你想一想――叛军的装着,你可以穿,为师也可以穿;叛军的旗帜,你可以举,为师也可以举起――既然如此,莫不然你与为师都是叛军么?” 半刻钟后,葫芦停在一座巨大的破旧寺庙之前。 真正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大皇子……竟是与叛军一伙儿的! 堂堂大皇子啊! 又指了指赵将军:“你们,则是在与叛军的厮杀中英勇牺牲的烈士。” 与此同时,一股股天地之的洪流好似狂龙一般,从那迷雾中杀出,攻向二人! “叛军?” “请君入瓮……是陷阱!” 南神君转过头,看了这自个儿学生一眼:“别太早下定论,这到底是不是叛军还说不准呢。” “对!本殿已经疯了!”大皇子毫不在意,面容狰狞! “本殿这一生,阴谋算计,披星戴月,就是为了那无上皇位,为了它……本殿什么都可以去做!” 就听南神君继续道:“叛军?我们知晓他们是叛军的唯一原因就是前户部侍郎之一的张淳亦的口供――据他所说,那所劫了赈灾粮的家伙穿着叛军的衣裳,举着叛军的旗帜,所以大家下意识认为那就是叛军干的。 所以这大皇子竟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一出“大夏皇子剿灭叛军”的闹剧! 但如今世道,北境妖族被拒于漠北边关,外忧遥远,大夏内部,亦无叛乱争端。 当然,并非因为眼前恶劣的局势。 天下功绩,无外乎攘内安外。 赵将军冷眼望着他:“恐怕这会儿,他正在前来此地的途中,只要他发现如此天怒人怨之事,上报朝廷,别说太子之位,你那脑袋都保不住!” 那一刻,张智凡倒吸一口凉气! “您是说……有人借叛军之名……浑水摸鱼?” “你忘了,除了本官等五万将士以外,还有那占天司的南神君大人也来了这太阴山脉。” 这会儿竟和臭名昭著的叛军勾结在一起! 赵将军只感觉一颗心完全沉入了谷底,好似被无尽的冰冷包围,感到绝望。 “走!” “谁知晓?”南神君一张娃娃脸,说话却是老气秋横:“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虚,还得等到真正找到那些个‘叛军’的踪迹,方才清楚。” 但对于大皇子来说,没关系。 “几十年前的妖僧佛寺?” ――倘若余琛在此,定能一眼认出,其中好多正是那些被屠戮的村里的百姓。 等他赶过来,看到的只会是――大皇子率兵征讨反贼,双方生死拼杀下,赵将军五千兵马与诸多反贼战死沙场,但赈灾粮顺利夺回。 嘶―― 到时有他作证,更能证实确有其事。等回了京城,本殿凯旋而归,万民拥戴,荣耀无上――至于你们,也会被追封烈士,这一生也不亏了。” 殿宇坍塌,梁柱破碎,残檐断壁满地,一片破败之色。 作为身经百战的军部高层,能如此年轻就坐上将军之位,再恶劣的局面他也面对过,不至于因此而惊慌失措。 他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好似癫狂一般:“劫了赈灾粮的,不是叛军,就是本殿啊!” 良久的沉默以后,南神君背后的张智凡眉头紧皱,怎么也想不通:“那赈灾粮他们劫来有什么用?屠戮那些村庄的无辜百姓又有什么用?” 但在那门口,却有着一枚枚杂乱无章的脚印,像是有什么庞大的人马踏入其中。 而剿灭叛军,就是最大的功绩! “本殿早已布下陷阱阵法,甩出诱饵,虽不能将他杀死,但也足够拖延他大半天时日。 且看无数纹路从凹凸不平的地上亮起,彼此交错连接,茫茫迷雾萦绕而来,将整个佛寺都完全笼罩! 不见天日! ――不止为他,也为整个大夏的命运。 “周……钰!你竟与叛军勾结!枉为皇子啊!” ――没有内患,就创造内患! 当初敢于行刺皇帝的叛军,就是最大的内患! 好似野兽一般的嘶吼声,从赵将军喉咙里爆发! 他望着那满身金甲的男人,恨不得生啖其肉活饮其血! ――这些尸首,一个个都是精壮汉子,身穿顺天叛军的衣裳,足足有上千具之多,好似石块儿一般滚滚落下来,横七竖八地躺在战场里。 然后,他笑了。 胜券在握,胸有成竹。 “――不知赵将军对这故事,可满意?” 第二百八十一章 血肉屠杀,大梦一场 第282章血肉屠杀,大梦一场 一瞬间,赵将军和那五千兵马只感觉一股子从心底里长出来的冰冷,蔓延了全身! 如坠冰窖! 无法言语,唯剩彻骨绝望! 与此同时,这场“叛军劫粮”当中所有的疑点,也完完全全真相大白! 对!叛军的确不需要赈灾粮! 但为啥他们偏偏要劫呢? 因为他们压根儿就不是叛军,而是大皇子的人! 为何要屠杀无数村庄呢? 因为他们要足够的尸首,伪装成死后的叛军! 为何他们能知晓赈灾粮的运送路线呢? 因为当初制定运粮路线的户部尚书就是三皇子的支持者,他的确是与真正的叛军不共戴天,不可能与其勾结。 但关键是,这劫了赈灾粮的,不是叛军啊! ――这是有炼士的战争中,相当便捷的给战场收尾的方式。 等他们这五千兵马被屠了,到时候一把火烧下来,战场只剩那狼藉遍布的尸首,敌我难分。 “你……比不上……仁德王……大夏皇位……你……不配……” 恍惚之间,他好似看到了三炷香,徐徐燃烧。 大皇子嫌恶地挥了挥手。 香燃之间,那战场中一个个将士的身躯骤然炸开,血流如注! 望着那漫天血光,老头儿也好似看到了天地之间最美好的景致一般。 …… 刹那之间,将整个盆地都笼罩的庞大阵法升腾而起,一道道可怕光芒在阵法中孕育,好似长枪利剑一把杀向那冲锋的五千军士! 仅一瞬间,那冲锋的五千兵士阵营里,血光绽放! 极寒的风暴席卷之下,一名名兵士被冻成冰雕轰然坠地,碎裂成无数块儿。 随着燃烧,他整个身躯所有的力量都好似被焚尽,血肉崩塌,骨骼炸碎,五脏枯萎……甚至那海与灵庭也枯竭,浑身上下再也动弹不了一点儿! 而大皇子手握赈灾粮,回到京城,那还不是板上钉钉儿的大英雄? 五千兵士,一个个冲锋,一个个被碾成碎片! 那赵将军更是悍不畏死,驾马杀去! 他的眼里,没有一切,只有那大皇子! 只要一把火烧了,无论是装死的,还是昏迷的,都得一命呜呼。 赵将军七窍流血,无力躺在地上,挣扎着骂那大皇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 在他们手中,冰霜,火焰,雷霆,风暴……无数神异尽显! 好似流星一般砸进盆地里! 炼士! 大皇子很清楚这隶属于军部的五千精兵强将的战斗力,所以没有将希望寄于那些亲卫身上,而是将门下所有奇人异士召出,各显神通! 当初劫那赈灾粮时,便是如此。 那大阵的威能在外瞬间爆发,纯粹的天地之化作的冲击炸响在战场中的每一处,引发轰隆隆的可怕爆炸,炸碎无数兵士,残肢乱飞,血肉迸射! …… 更何况,这地儿本就是大皇子选择的战场! 且看那一直一言不发的军事模样的门客,双手一抬,结出复杂法印。 ――他自导自演这个计划,还只是为了功勋和皇位,但这俩门客却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想法。 恐怖的天地之在他们身上汇聚,一股股可怕威势升腾而起! 赵将军怒吼,好似那野兽一般! 身后五千兵士亦怒火冲天,红了双眼,提起兵戈,悍然冲锋! “垂死挣扎。” 而随着赵将军的死,底下战场里边儿,战斗也接近尾声。 大皇子俯瞰着五千兵马,好似看一群徒劳的蝼蚁。 “去死!” 汹涌的烈火奔腾,狂暴的火海肆虐战场,一道道人影被烈焰炙烤,倒在地上不断翻滚挣扎! 而另一个佝偻的老头儿,飞上天去,手握三炷香,徐徐燃烧。 话音落下。 湛蓝的雷霆撕裂长空,好似天灾一般倾泻而下,所过之处,一具具兵士的尸首被烧得焦黑,无力倒下。 仅是初一交锋,赵将军带领的五千兵马便折损了四成! 根本无法冲出盆地,便被一波又一波的恐怖攻势屠杀了一片又一片! 而正当这时,大皇子背后,走出一老一少俩人,看向底下血肉横飞的战场,目露残忍弑杀之色。 那一老一少俩门客眼里多少迸发出光芒,怪叫一声后,冲下盆地! 且看那年轻一些的,身比熊壮,冲进那无数兵士之间,浑身裹携天地之,好似冲进人堆中的庞大血肉磨盘! 每一个被他所碰到的人,就好似脆弱的豆腐一般被撞碎,一瞬间血肉就糊满了那庞大的身躯,更显狰狞! 手中战剑迸发出太阳一般炽烈的光芒,剑光似火,轰然炸开,煌煌斩落! 但大皇子周钰面对这一击,却好毫无反应,甚至那眼角显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怜悯与讥讽。
屠杀,在继续。 那个佝偻的老头儿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脱离了战场,就阴恻恻地笑着,站在他身后,眼神里充满讥讽。 然后,他便看到眼前的一切,好似那镜花水月一般,支离破碎。 “去吧。” 他们,只渴望鲜血,渴望死亡,渴望生命在五指之间凋谢的感觉。 望着一片焦黑的战场,大皇子长吐出一口浊气,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终于,突破封锁,来到大皇子身前! 赵将军一跃而起! 一个皇子,为了太子之位,竟能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儿! ――别说旁人无法再分辨他们究竟是百姓还是叛军,哪怕是亲娘来了,都认不出来。 他很清楚,今儿已是十死无生! 那哪怕是死,也要将这疯癫皇子杀死! 死不可怕。 在那俩神薹炼士、无数灵相炼士以及那军师布下的大阵的碾压下,五千兵马的最后一名士兵被一阵狂风卷过,肆虐的风刀将他的身躯斩碎成无数块儿。 赵将军突然脸色一遍,哇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身躯无力地重重坠落在地! 原本任他怒骂也无所谓的大皇子,脸色猛然一冷! 提起长剑,唰的一声! 赵将军的头颅便凌空飞起,滚落在地! 而大皇子翻身下马,冷眼看着赵将军,好似在看一条砧板上的鱼。 赵将军也不得不承认,大皇子的整个计划,几乎天衣无缝。 同时高温的火焰能最大程度地杀死那些尸首中可能产生的病虫和细菌,将战争对天地的损害降到最小。 不知为何,大皇子突然打了个哈欠。 ――劫取救命的赈灾粮,随意屠杀无辜百姓伪装叛军尸首,坑杀五千铁血军人…… 大皇子光着那狼藉一片的战场,无需他多言,那军师手印翻转之间,漫天火海倾泻而下,将整个战场尽数焚烧! 砰! 好似还不解恨,大皇子一脚踏下!赵将军的脑袋立刻炸裂开来,红的白的,洒了一地! “仁德王?只要他还敢回来,本殿第一个杀他!” 不出意外的话,太子之位,已非他莫属! 但不出意外的,也应该出意外了。 “杀!” 大皇子看了他们一眼,知晓这俩神薹境的门客就是两变态疯子。 一时间,好似修罗炼狱。 他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 于是,赵将军只感觉……无力和绝望。 整场战斗,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呈一边倒的屠杀碾压之势! ――等他们亲眼见证这诛杀“叛军”的残酷战场,见证他大皇子从“叛军”手中“夺回”的赈灾粮,一切就已盖棺定论了! 下一刻,那战剑还未真正落下。 他咧嘴一笑,好似在大冬天玩雪的孩子一般,笑得开怀! 但倘若真让大皇子计划成了,瞒天过海,夺取了太子之位,在将来某一刻君临天下。那对于整个大夏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恐怖灾难! 仅是想想,赵将军就感到绝望! 于是,他顶着那冰霜火雨,穿梭在战场当中,避开那两杀人狂魔,凭借着自己同为“灵相”境的境界,一路杀出! “周钰!” 哪怕“叛军”的数量不如运粮队伍,但那些个炼士一出,如屠鸡杀狗! ――凡与非凡的差距,犹如天堑。 但尽管对这场瞒天过海的闹剧感到荒唐和愤怒。 “――大功……告成!” 然后,他看到了。 “身为皇子……利欲熏心……致使生灵涂炭……罪无可恕……你……你会……遭报应的……” 他死死盯着居高临下的大皇子,手中战剑握紧紧紧的,再无一句多余的话! 唯有……死战! 唰! 战剑出鞘! 话音落下,那一位位摇身一变成了他手下亲卫的“叛军”狞笑出声,再度搭弓,放箭! 箭如雨下之间,一道道人影儿从那人潮当中挺身而出! ――一场屠杀,落下帷幕。 说罢,命人放出信号,等待剩余军部军队和那南神君的汇合。 而在烈火之下,五千兵马的尸首与那些个无辜百姓的尸首同时被烧得焦黑,难分敌我。 就像是困了那样。 一场为了挽回自个儿岌岌可危的名声和那太子之位所策划的戏码! 望着那横七竖八的尸首,想着那西部诸州饿殍遍地的惨状,赵将军只感觉心头……一阵阵地痛。 等大伙儿一同回到京城,向朝廷汇报,他的功勋,他的实绩,便已无人可比。 ――废墟的战场,满地的尸首,那没了脑袋的赵将军……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一个哈欠而完全破碎。 好似幻觉,又好似大梦一场。 然后啊……他跌入深渊。 求月票捏兄弟们~ 第二百八十二章 神君脱困,大梦初醒 第283章神君脱困,大梦初醒 荒废古寺。 浓雾笼罩,不分东南西北。 天地之在阵法的作用下化作一道道冲击洪流,从浓雾中涌出来,杀向南神君与张智凡。 且看南神君盘膝而坐,手印翻飞,几乎快要化作残影那般。 而张智凡手持长剑,剑刃喷薄出炽烈光芒,精准地命中那天地之的冲击。 ――游刃有余。 但尽管如此,师徒二人的脸色却都不太好看。 因为从进入这个荒废寺庙以后,他俩就发现了,这不是什么要人命的杀阵,而是一座专门用来困住入阵者的迷阵。 那些个翻涌的天地之,不过是添头罢了。 大皇子的门客启动早已埋伏下的阵法,天地之震荡! 那些士兵拉弓放箭,箭如雨下! 那些门客手印翻飞,一道道雷霆火焰冰霜风暴凝聚成型! 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那些明明已经发生的事,就好似一场大梦,又好似时光倒流! 便听迷雾中传来一声声轰隆隆的爆炸之声! 此时此刻,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所以在明悟了这一点以后,南神君当机立断,盘膝而坐,试图寻找这阵法的阵眼并将其摧毁,彻底破灭了这迷阵。 ――众所周知,嫁梦神通诡谲至极,只要在余琛的“念头”所及范围内,没有任何距离限制。 南神君手一挥,青色葫芦载起俩人,腾空而起,朝天地之异动的方向杀去! 同一时刻。 凛冽的青光撕裂迷雾,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杀!” 嫁梦神通,大梦天下! ――同样的,他们脸上,也是一副惊骇茫然。 就这般,双方人马,在诡异的情况之下,竟陷入了暂时的停滞。 “管你是谁!” 直到几个呼吸后,大皇子脸色一狠! “本殿管你朔门旁门左道!” 而在现实中,他们所有人却是一动不动,好似凝固了一般。 所谓“叛军”,所谓劫粮,所谓西征……究竟是一场怎样的闹剧! 哪怕是见过各种各样大世面奇葩事儿的虞幼鱼,都忍不住啧啧感叹。 紧接着,那萦绕不绝的浓浓迷雾,便缓缓消散,显露出这破旧古寺的真正模样! 那些掩埋在尘土当中的无尽阵纹,在阵眼被摧毁以后也瞬间黯淡,失去了光泽! 南神君稚嫩的脸上却显露出一抹冷冽的光, “我虽不知晓这阵法之名,但能以十八枚阵眼为基,整个寺庙为阵,布下遮天之迷,掩盖六合八荒,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看来布阵之人是许久之前就开始在准备了啊!”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它让二人分不清南北西,走不出这荒废寺庙的范围,永远都在这无尽的迷雾中徘徊。 而从他们的梦中的对话与交谈,余琛也将一切都明悟过来! 直到梦结束了,余琛等人赶到战场! 所有人方才幽幽醒来。 加上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而起! 大皇子突然眼前的景象骤然崩碎,双眼一黑,坠入深渊! 对于赵将军和五千兵士来说,却是已经身首异处,但又稀里糊涂活了过来。 说哪怕是在阎魔圣地,拥有大皇子这种恶毒心思的邪修都不多。 为首那人,一身黑白戏袍,怒目判官脸谱,缓缓出声! 与此同时,他抬手一挥。 话音落下,到见他屈指一弹,一道青色光华自指尖迸射而出! 就好似清晨早起,从梦中惊醒时,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而作为被大皇子厉声质问的对象,赵将军也是一脸懵逼! 他清楚地记得,大皇子图穷匕见,他的门客和军队暴起杀来,将五千兵马全部屠杀后,又将自个儿的脑袋也砍断了下来。 ――甚至脖颈之间,残留的幻觉痛都如此真实! 但偏偏,眼睛一闭一睁。 就在将先前的景象,再度上演! 可说时迟,那时快! 所以该进攻的进攻,该防守的防守,还活的活,该死的死。 无尽金光自那手中奔涌而下,好似翻涌的海潮一般,将那无尽的神通法术尽数荡平! 一瞬间,天地明清! “判……判官?” 这四周浓浓的迷雾,方才是这座阵法最为可怕的地方。 南神君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摇头晃脑,而张智凡则在一旁抵挡那天地之的冲击。 嘿! 跟做梦一样! 他也无法理解。 一直到整个五千大军被屠杀殆尽,赵将军身首异处,大皇子美梦成“真”。 却又见自个儿的门客立在身旁,那些“叛军”站在包围圈上,箭已搭弓,蓄势待发。 那灵相境的赵将军,也是被老头儿的三炷灾香偷袭,最后被大皇子斩断了头颅! 终于,在某一刻。
“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那里边儿,赵将军神色呆滞,五千兵马左右环顾,也是一脸迷茫。 话音落下,那些个同样茫然的士兵和门客,立刻惊醒,同时出手! ――那种感觉吧,并不陌生,反而相当熟悉。 所以在大皇子要对那五千叛军出手的时候,嫁梦神通发动! 将所有人,尽数拉进了一场大梦之中! ――在那梦境当中,无论是大皇子,赵将军还是无数门客士兵,都不知晓此乃黄粱一梦。 那奇异的装束,让大皇子一瞬间脑子里炸开来! 这幅模样,不正是最近那凶名赫赫的判官? 只不过他不是在京城么?为何会出现在这太阴山脉? 他心头一惊,环顾天上地下,最后目光落在那赵将军身上,死死盯着! ――他们才不在意什么幻觉还是大梦,有人杀,就最好! 一瞬间,攻势如狂风暴雨! 先前,他跨越那无名大河,察觉到叛军踪迹就在前方。 大皇子一愣,反应过来。 “殿下已经做了一场美梦,还不够么?” 然后,当视线恢复以后,一切方才映入眼帘。 但那一刻,大抵是忌惮于“判官”的名声,无数门客和士兵,踌躇不前。 且看西方天际,一辆漆黑的马车踏云而来! 唰唰唰! 又是几指! “你……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对!你已经死了!亲手被本殿斩下脑袋!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这是什么妖魔邪术!” 同时,大皇子说出这番话以后,他的门客和士兵们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尽是恐惧与茫然。 他的声音凛冽森寒,但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错愕! 话音落下,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 且看那庞大的盆地,那原本作为他为赵将军和五千兵马准备的“墓地”,那叛军和朝廷军队同归于尽的战场。 “大手笔啊!” 南神君深吸一口气,望向东方。 如今迷阵解除,他却是已经能够感受到,在那个方向,几百里开外,有浩荡的天地之的震荡!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和那群“叛军”脱不了干系! 他无法理解,那群“叛军”费那么大阵仗也要困住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 大皇子一行人,经历了一场犹如黄粱大梦一般的诡异幻境。 但在鬼车飞驰之间,隐隐察觉到前方天地之异动。 那俩神薹境的大神通者,一老一少,杀入战场,脸色露出残忍的笑! ――这是回到了自个儿与那五千兵马开战之前? 什么情况?! 在那幻境当中,大皇子手下门客各显神通,将那五千兵马尽数碾碎! “挡本殿的路,一并杀之!” 张智凡听罢,也是咂舌。 ――赶上了。 “人啊,要知足。” 显然,他们和大皇子一样,同样有着方才围攻那五千兵马的记忆。 那拉车的四匹黑马,浑身缠绕这浓浓的黑烟儿,眸子血红,横在高天之上! 随后,他让人点燃烈火,伪造现场,大功告成,就等着南神君和剩下的朝廷军队前来! 可就在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吧,出意外了。 ――大梦初醒! 这才有了方才大伙儿惊慌失措的一幕! 对于大皇子来说,明明已经大功告成,一切又都回到原点。 “找到了!” 而且听他那口气,方才的黄粱大梦……就是他的手笔? 余琛看着还未开始的战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鞭长莫及之下,他却是直接施展嫁梦神通。 仅片刻以后,大皇子双眼一睁! 炽烈的夕阳光芒映射,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待会儿就知晓了。” 大皇子愣了,转头看去。 突然之间,一道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便又加快了一分速度,追赶而来! 大皇子见状,怒喝出声,“杀了他们!战功最高者,赏黄金万两,灵铢五千!” 背后刻画无数鬼神与地狱绘卷的漆黑车厢里,几道身影缓缓走下来。 “怕什么!吾等数万大军!他们就三人!” 哪怕身为皇子,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神异之事。 两男一女。 “走!” “全军听令!杀!” 此时此刻,美梦破碎的大皇子,脸色无比狰狞! 南神君睁开双眸,眼瞳中精光迸射! 余琛看着他们,突然笑了。 “只有三人?” 话音落下,天穹之上,刺啦一声! 虚空被猛然撕裂! 深渊一般的裂缝背后,一道道可怖的身影,若隐若现! 下一刻,如潮一般,倾轧而来! 无数阴兵鬼将,悍然杀出! 第二百八十三章 神胎破咒,皇子断头 第284章神胎破咒,皇子断头 被暮光染成橘黄色的天上裂开了一道口子而从那深渊一般的口子里,无数漆黑的可怕身影狰狞杀出。 轰轰轰轰轰轰! 一道道可怕的坠地声中,魁梧森然的可怕阴兵从天而降! 它们落在那被包围的五千兵马面前,背对着他们,形成一堵好似无法翻越的高墙! 漆黑的阴影,将赵将军和五千兵团团团护住,让后者等人完全没有一点儿预料! 同时,大皇子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他盯着那些个从天而降的阴兵鬼将,心头也在打鼓! 这些家伙,足有两三人高,穿着锈迹斑斑的青铜甲胄,手握无比庞大的巨大镰刀,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幽幽摇曳的鬼火! 为首一尊鬼将更是庞大如小山一般,背上背着一柄庞大的战斧,面无表情! 只听他一声喝叫。 “杀!” 成千上万的可怕阴兵骤然动了! 轰隆隆! 大地动摇! 漆黑的洪流碾压而去! 战争,一触即发! 大皇子军队这边,怒吼冲锋! 而那些炼士门客,同样施展出道法神通! 一时间,天地之间,光怪陆离! 与此同时,那一老一少两位神薹大能,也动了起来,杀进那阴兵鬼将之中! 而赵将军见状,也是一脸懵逼! 他也不晓得那判官和眼前这些可怕的阴兵鬼将为啥会帮他们。 但正所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弟兄们,杀!捉了这大逆不道丧心病狂的大皇子!” 一声怒吼之下,五千兵马也齐齐而动! ――虽说先前大梦一场,但嫁梦神通之下的梦境,堪比现实! 那被大皇子的军队屠杀的痛苦,历历在目,如今也该大施报复了! 于是,震天的喊杀声之下,五千兵马加入战场! 与此同时,余琛看着那闯进战场所向披靡的神薹壮汉,又看了眼石头,“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老爷放心!”石头咧嘴一笑,从天上一跃而下,重重坠地! 他憨厚地笑着,看着那神薹境的壮汉,“大个儿,俺来做你的对手!” 那壮汉一看与他身形差不多的石头,同样咧嘴一笑,森然无比,“第二境?螳臂当车。” 话音落下,一拳朝石头砸过来! 那一瞬间,大地崩碎! 恐怖的拳头之下,无尽的力量好似万重山岳压顶! 石头大喝一声,天罡无量经瞬间运转! 一座恐怖的黄金明王像在他背后显露,同样一拳轰出! 轰隆隆! 恐怖的碰撞声中,那神薹壮汉露出一丝惊疑之色! 看石头的目光,也变化了。 ――不再是那种可以随意踩死的土鸡瓦狗,而是一个足以让他堪堪用出真本事的对手! “好!你这种家伙!杀了才过瘾!” 哈哈大笑之间,那壮汉浑身血气暴涨,冲天而起,悍然杀来! 石头天罡无量再出,与之战在一起! 同一时间。 那阴恻恻的佝偻老头儿,却是盯上了天上的余琛,眼里露出一抹残忍之色。 且看他掏出三炷灾香,吹一口气儿,骤然点燃! 但那一刻,余琛好似若有所感,低头一望! 那佝偻老头儿立刻浑身颤抖,好似被什么恶鬼盯上! 顾不得任何藏拙,赶紧再取出一个黑土炉盘和六炷灾香! 唰唰唰! 九炷灾香往那黑土之上一插! 一股恐怖凄厉的嘶吼声响彻战场! 老头儿盘膝而坐,手中法诀翻涌,嘴里念念有词,一股是个的液体从他肌肤之间渗透而出,将方圆三丈之地都变成了一片漆黑,任何生灵都难以靠近! 紧接着,那九炷灾香之上,一缕缕黑色的烟雾飘荡而出,飞上天穹。 躺着天上的余琛,老头儿露出奇异之光,喃喃自语, “九头蛇灾香,灾天,灾地,灾众生。老头儿这一手,万里之外,杀人神魂,毁其灵庭,灭其神薹,溃其肉身……不知你这判官儿,能否挡住!” 紧接着,那灰蒙蒙的烟雾从灾香上飘上天空以后,无形无质,穿透了所有愈合,直接笼罩上了余琛。 虞幼鱼看了,眉头一挑:“咒杀之术?在这小地方可真是稀奇啊――臭看坟的,要帮忙吗?” 余琛感受着那漂浮的黑烟,饶有兴趣,摇了摇头。 虞幼鱼一瘪嘴,不说话了。 而与此同时,余琛突然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了自个儿。 它无形无质,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但却实实在在入侵了他的神薹。 茫茫神薹里,那股诡秘的诅咒力量,骤然化作一头无比狰狞的可怕大蛇! 它有九个脑袋,浑身腐烂枯朽,渗出漆黑的血来。 开始肆虐! 所过之处,那腐烂的血肉晕染开来,好似瘟疫一般奔向神薹中央! 神胎所在! 对于一个神薹炼士来说,神胎就好似他们的魂儿。
神胎没了,轻则重伤垂死,重则魂飞魄散! 所以灾香的目标,第一个自然是神胎! 九头大蛇狰狞可怖,向着那酆都大帝奔涌而去! 但下一刻,一直闭目垂眸的酆都大帝,骤然睁眼! 于是,尽恐怖神威悍然落下! 那一刻,明明没有任何神智,只是诅咒之力化作的九头大蛇,骤然一滞! 九个脑袋连番颤抖起来! 本能恐惧! 然后,就见那酆都大帝抬起一根手指,一点。 轰! 九头大蛇,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地面之上! 那九炷灾香骤然崩溃,化作飞灰,烟消云散! 承载灾香的黑土盘,迸开密密麻麻的裂纹,碎成一地! 那原本胸有成竹的老头儿,哇一声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脑袋一歪,没了声息! 一位神薹炼士,彻底身死道消! 而另一边,石头被那恐怖壮汉压制,打得节节败退! “很好了!第二境的你能与我平分秋色至此!倘若你突破第三境,恐怕真能战胜于我。” 那壮汉狞笑着,露出森森白牙, “――但,你没机会了。” 话音落下,他双手握拳,从上到下一压! 只看天穹之上,一枚无比恐怖的血红磨盘碾压而下! 轰隆隆! 重重落在石头身上! 石头虽炼体天赋无双,又修行那度人经给的天罡无量经典,但毕竟还只是炼体的第二境,难与全力施展的壮汉抗衡! 被那恐怖的磨盘所镇压,双腿深深陷入地面,撑起磨盘的双手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青筋爆裂,浑身涨红! 好似再有一分力气,就能将他彻底压垮! 但说时迟那时快! 余琛手腕儿一翻,一枚绣花针落在手中,往地上一扔! 轰! 那绣花针迎风见长,转眼化作一根无比粗粝地黝黑铁棍! 插在石头身旁! “石头,别输了。” “是!老爷!”石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恐怖的血红磨盘往上一顶! 然后伸手一抓! 架海金梁,便落在手中! 挥动! 风暴骤起! 向天一撑! 轰隆隆! 恐怖的架海金梁加上石头无与伦比的可怕肉身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威能! 那血色磨盘在一棍之下,轰然炸碎! “再来!” 石头哈哈大笑,将那架海金梁舞得虎虎生风,看向因为招数被破而连连后退的神薹壮汉! 说罢,提起架海金梁,一棍接着一棍落下! 恐怖的力量加上架海金梁本身的自重,一棍棍之下,好似天穹倾倒! 形势逆转! 那壮汉被打得连连后退! 最后在石头酣畅淋漓的一棍之下,终于支撑不住,浑身骨骼尽碎,五脏炸开,肌体崩溃! 被一棍砸成了肉饼去! 两位神薹大能,身死道消! 同时,那战场之中,有了成千上万阴兵鬼将的加入,杀得“叛军”也就是大皇子的军队节节败退! ――这些家伙悍不畏死,或者说压根儿就不会死,好不容易围攻弄死了一个吧,人家弯腰捡起脑袋继续打! 谁抵得住? 反正大皇子的军队抵不住,一个个被那恐怖的镰刀割下了脑袋来,鲜血喷涌! 溃不成军! 半刻钟后。 所有大皇子的军队和炼士,死得干干净净,连同那俩神薹大能,一个魂飞魄散,一个粉身碎骨! 一道道漆黑的阴兵,围住了孤立无援的大皇子。 居高临下。 然后,才见那判官从天而降,落在大皇子周钰面前。 “殿下,闹剧,该结束了。” 砰砰! 两声脆响! 还没等大皇子说什么,两个阴兵用镰刀背一敲,就将大皇子的膝盖敲碎,跪倒在地! 一瞬间,大皇子只感觉钻心的痛如潮水一般涌来! 但这些痛苦,比起眼前的恐惧与绝望,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明白。 为什么,仅是半柱香的时间,自己这边就只剩自个儿一个人了。 而其余兵士,门客,神薹大能,死得干干净净!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梦……醒来……快醒来……” 有了方才大梦一场的经验,大皇子不停地睁眼闭眼,无比期望眼前的一切也只是一场梦境罢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梦,没有醒。 他无数次睁眼闭眼后,看到的是雪亮的刀刃被那判官高高举起。 “不!你不能杀本殿!本殿是皇子!本殿是太子!本殿终将君临……” 唰! 刀光闪过。 大好头颅,凌空飞起,滚滚落地! 鲜血喷溅之间,皇子头颅嘴唇开阖。 “天下……” 第二百八十四章 命灯熄灭,国师出手 第285章命灯熄灭,国师出手 天色入夜,明月皎洁。 那如水一般的月光照耀战场鲜红一片,尸横遍野,刺鼻的血腥味儿萦绕不散。 赵将军愣愣地望着前方。 ――事儿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和那劫后余生的五千兵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就看见那黑白戏袍的身影,手腕一翻,地上一把雪亮长刀就落在他的手里。 手起刀落之下,刀光闪耀。 大皇子的脑袋就凌空飞起,滚落在地! 只剩下一具无头尸首跪在地上,滚烫的鲜血从那脖颈喷薄而出,好似汩汩泉水一般。 死了。 大皇子,死了。 尽管他恶贯满盈,尽管他伤天害理,尽管他策划了这一场荒唐的闹剧。 但赵将军还是难以相信,这堂堂皇子,下任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就这般身首分离! 而那始作俑者,那身穿黑白戏袍的鬼神判官,就好似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一样,把手里长刀一扔,拍了拍手,好似只是杀了一只鸡一样简单。 他转过头来,看向赵将军,突然开口道:“没事儿了,都回吧。” 那一刻,五千兵马,尽数沉默。 与此同时,远方天际,一道流光,划破夜空! 南神君与张智凡骑着葫芦,姗姗来迟! 隔着老远,就凭借那过人的目力看见了那骇人听闻的一幕! ――在五千兵马的注释之下,大皇子被悍然斩首! 南神君惊了,催动青葫芦爆发出让人无法想象的可怕极速! 背后的张智凡在这恐怖的速度中脸皮都被吹得变了形,但却一点儿都顾不上了,只是满脸惊骇,不住吞咽口水! 这会儿,他俩还不晓得事情的真相,还以为那大皇子是征讨叛军而来,但因为不敌,被斩下了脑袋! 当即怒目圆睁! “判……官?!” 南神君从天而降,气势汹汹! 他望着人头落地的大皇子,又看向风轻云淡的余琛,声色俱厉,“听智凡所言,我还以为你虽目无法纪,但至少也是一代侠客,想不到……你竟与顺天叛军勾结!” 话音落下,无比恐怖的气息在他身上爆发,冲天而起! 那青幽幽的葫芦晃动起来,好似无比恐怖之物在其中翻涌!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却见那判官愣了愣,看向张智凡:“这小豆丁儿……是谁?” 张智凡:“……” 赵将军:“……” 五千兵马:“……” 小……豆丁儿? 堂堂南神君,被人叫做小豆丁儿? 连他自个儿本人,气息都是一滞! “算智凡看走了眼!” 南神君强忍着没吐露腌之言,死死盯着余琛:“今儿,便让你这勾结叛军的鼠辈……人头落地!” 那边,赵将军一听,就晓得出大误会了,连忙开口:“神君大人!且慢!” 但余琛却丝毫不管那些,直接向前一步! 刹那之间,无法言语的可怕威压从他单薄的身躯之上爆发,好似巍峨海潮一般冲天而起! 轰隆隆! 神胎显化! 余琛背后,酆都大帝之影一闪而过! 那双眼眸,睁开一瞥! 一眼之下! 南神君噔噔噔后退数步! 脸色苍白! 他浑身那滔天的气势如遭雷击,好似被恐怖的海潮淹没,瞬间溃败! 他的脸上,也露出惊悚之色,看向那鬼神判官! ――尽管只是气息对抗而没有真正出手,但到了这个境界,早已能通过一些对抗来预知胜负! 虽然没看清楚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影子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当它出现的一瞬间,南神君只感觉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从本能深处,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可敌! 绝不可敌! “叫你人头落地?”余琛看着南神君,分毫不让:“你做不到。” 顿了顿,他指了指大皇子:“另外,你这小豆丁儿看起来不仅个子小,脑子好像也不大好使――你口中的叛军,在这儿呢!” 那一刻,南神君愣住。 连余琛骂他的话都没有去在意! 看向地上死不瞑目的脑袋。 什么……意思? 大皇子?叛军? 虽然南神君对这位刚愎自用的皇子没有丁点儿好感,甚至因为狐妖杀人案的原因,更是充满了不屑。 但堂堂大皇子,陛下的血脉,命灯在身的天潢贵胄,怎么能跟叛军扯上关系? “神君大人,您……确实误会了,大皇……不,周钰的确才是叛军!” 见俩人没打起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赵将军也松了口气,向南神君一行礼,才将一切都娓娓道来!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啊,神君大人,事情就是这般,本官与五千兵马亲眼所见,这所谓的叛军劫粮……就是周钰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罢了!” 南神君愣住了,脑袋有点儿转不过来。 他看向那五千神智清明的五千兵马,后者都缓缓点头。 又以“念头”扫过战场,在那些穿着叛军服装还没来得及替换的尸首上,竟当真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大皇子周钰的门客! 这才……不得不信! 而身后的张智凡,更是直接傻了,嘴张得老大,久久合不拢! 余琛看着这师徒二人,等着他们的反应。 良久以后,南神君方才长吐出一口浊气,面对余琛,一鞠躬:“此番……是我误会了,抱歉。” 余琛一挑眉头,没想到这出身占天司的南神君竟是知错就认的类型。 不过想想也对,能教出张智凡这种直肠子的,估计也不是啥坏家伙。 于是他摆了摆手,道:“罢了,后面的烂摊子就交给你们了。” 说罢,就收了无尽阴兵,喊上石头和虞幼鱼,就要踏上九幽鬼辇,腾空而去。 留下南神君师徒与赵将军还有五千兵马,沉默无言。 但就在事儿就要这么结束了的时候。 那原本一片平静的夜空,骤然宛如水波一般动荡起来! ――就好像平静的水面,被一只大手搅动了那般! 一股无比恐怖的可怕气息,从天而降! 紧接着,那云层之中,一只无比庞大的玉石巨手落下! 一个苍老而带着隐怒的声音,在高天之上响起。 “在我大夏,杀我皇子,阁下……是否太过猖狂!” 那声音响彻之时,地上的所有人同时浑身一震,眼里露出骇然之色!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正是那占天司最高领袖,万法山之主,大夏三圣之一,第四境的炼士,功参造化的大夏国师! 张智凡人傻了,看向自个儿南神君:“老师……国师大人为何?” 南神君也好似想起了什么那样,吐出两个字儿来。 “――命灯。” 炼器之道,有千般神妙。 除了那开山裂石的神兵利器以外,还有各种各样分门别类的奇异造物。 比如那能够将一切都记录并重演的留影石,比如能将万万钧重的航船托举而起的天地炉,比如……命灯。 所谓命灯,乃是一盏盏一尺高的古拙灯盏,大夏并没有炼制手段,只有在一些古老的遗迹中发掘出来过十来盏。 而它的作用,也并不复杂。 ――知命之灯。 人活灯明,人死灯灭。 作为天潢贵胄,统治了这方天地上千年的大夏周家,对于其嫡系血脉的看中,不言而喻。 而这些明灯,就用在了皇室周家的身上。 每一位皇子公主在出身之时,便会滴血认灯,以最初的一枚心头血认主一枚命灯,每隔一年,再浇灌一次。 如此持续十年以后,命灯便会被主人的心头之血点燃,主人不死,命灯不灭。 反过来,命灯一旦灭了,那就证明它的主人,也已身死道消。 而作为大皇子,皇帝的嫡系血脉,周钰自然是有一盏命灯的,平日里就在大夏深宫,皇室祠堂! 他这一死,命灯一灭,朝廷立刻会知晓! 并且,因为超过十年的对命灯的滋养,神奇的命灯甚至能在短时间与主人身死之地,建立某种关联! 这玩意儿,看起来作用不大。 但却是大夏皇室对整个天下的威慑――朝廷能随时随地,知晓周家皇室血脉在何处陨落,并以最短的时间……大施报复! 半刻钟前。 大夏,皇城,御花园。 夜色沉沉,如水般温润。 一座亭榭里边儿,钓鱼台上。 皇帝坐在湖畔前,手握一根鱼竿儿,优哉游哉。 在他身后,则是国师和宋相,垂首而立。 三个人都没说话,御花园里除了水下鱼儿游动的声音以外,气氛静谧而和谐。 直到夜半三更。 启元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立刻有宫女儿上前,接过鱼竿儿,恭敬退下。 “辛苦二位爱卿相陪了。” 启元帝一笑:“叛军的事儿,让朕愁啊,一愁就想钓鱼,这大半夜的,却是耽搁了你们的时间。” 宋相和国师都微微摇头,“陛下哪里的话,若无要事,臣且先退了。” 启元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但突然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快步走开,无比焦急! 他手里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盏尺高的古拙灯盏,已经熄灭。 到了皇帝面前,就是一跪,哭天抢地! “陛下!” “大皇子的命灯……灭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罡斗加身,血战国师 第286章罡斗加身,血战国师 那一刻,皇宫御花园。 一片死寂! 针落可闻! 那原本在宫中呼风唤雨颇有权势的老太监,这会儿跪在地上,高高将托盘奉起,脑袋却磕到了地面上,瑟瑟发抖! 大皇子! 死了! 还是死在讨伐叛军的过程中! 作为混迹皇宫数十年的老太监,他自然晓得这究竟是怎么可怕的一件事儿! 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渗出,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声音! 在这让人绝望的死寂中,老太监只感觉手上一轻,明显是有人把托盘上的命灯拿走了。 他微微抬起头,就看见启元帝握着命灯,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几个呼吸后,他将手中大皇子的命灯交给国师,“朕,要活的。” 话音落下,他从那九幽鬼辇之上一跃而起,屹立天穹! 且看那玄色玉手轰然落下,五指之间,恐怖的天地之在其中汇聚,酝酿起一场恐怖风暴! 而肆虐的冽冽罡风里,单薄的判官身影衣袍猎猎,一股恐怖的气息在那渺小的身躯中爆发! 也正当这是,底下南神君满脸焦急,大喝出声,“国师大人息怒!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但没关系,来都来了,那就来战一场! “今日我倒要看看,所谓的第四境……究竟是否浪得虚名!” 只有茫茫恐怖的光焰,撕裂了天穹! 他早就想看一看了,真正的第四境,究竟是何等存在! 今儿,正好是个机会! 他不晓得国师是怎么知晓了大皇子的死。 可就在大伙儿都以为尘埃落定时。 “你且……再看一看。”南神君面对自个儿学生的感叹,轻轻摇头。 紧接着,就看他闭上了眼,好似与那命灯融为了一体那般。 无尽金光从他眉心爆发而出,好似流淌的黄金汹涌澎湃,冲天而起! 好似水面被搅动那样,一只如玉一般晶莹剔透的可怕巨手,向着九幽鬼辇捉来! “有些意思……” 天地之间,失去了声音。 而那玄色玉手因为金光神咒的无妨,也好像落在了金铁一般的壁垒之上,一击之下,被高高弹起! “咦――” 诚然,这会儿的占天司国师跨越了千百里之距,唯有一只手掌降临! 但那也是国师啊! 第四境界得伟大存在! 那鬼神判官,不闪不避,硬生生挨了他一掌一拳之后,竟还活着! 砰砰砰! 一连串爆鸣声在天穹响起,好似雷霆炸响! “于大夏疆域,杀皇室血脉,无论如何,都是死罪。” 下一刻,那无比庞大的玄色玉手与茫茫金光碰撞在一起! 轰隆隆! 可怕的碰撞声中,剧烈的爆炸笼罩了整个天穹,肆虐的余波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化作煌煌风暴刮落在地面上,草木折断,土石炸裂,一方大地好似被无形的铁锤砸中,形成一个庞然的大坑,迸发出细密的蛛网裂纹! 远处的五千兵马和赵将军,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望着那一瞬间被改变的地貌,只感觉头皮发麻! 张智凡下意识抬头望去。 苍老的声音回荡之间,那握拳的巨手再度落下! 轰隆隆! 天穹好似都被撕裂一般,爆发出恐怖的轰鸣声! 那庞大玉拳的边缘,已好似流星一般笼罩上一层火红的屏障,悍然落下! 所过之处,一切皆灰飞烟灭! 仅此一役,便足以让他……载入史册! “不!你们看!” 像东神君、神武王这种半步第四境的炼士已不是他的对手。 皇宫当中,国师叹息,缓缓摇头。 “周钰之死,乃他所为?”国师的声音打断了他。 深可见骨! 就看见那玄色的玉手的手背上,竟裂开一条丘壑一般可怕的伤痕! 人潮中,有人喃喃自语。 张智凡一愣,看向南神君,却发现一向山崩而不改色的老师,这会儿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金光神咒! 然后,他们看到了! 然后,只看佝偻的老人放下命灯,蹲下身子,卷起袖袍,往那倒映着明月和漫天星光的湖水里一探! 诡异的是,他一手探去,那湖面纹丝不动,好似那一只手并没有落在湖里一样。 良久以后,光芒暗淡,方才露出月光下的夜空! 那云层之上,苍老的声音轻咦一声,好似没有想到一般,自言自语,“竟已超越了神薹境界,怪不得如此胆大妄为。” 南神君一滞,连忙开口:“是!但那事出有因……” 第四步! 第五步! …… 这会儿,大伙儿也看到了那玄色巨手上狰狞可怖的伤痕! 一股恐怖厚重的念头在命灯之上扫过,轻易地就找出了命灯与大皇子之间那股联系。 他一咬舌尖,清醒神智,再空中稳住身形,大口喘气儿!
猎猎港风里,那鬼神判官,不动如山! 说罢,那玄色巨手,就往天上抽离。 那漫天金光在恐怖的一手之下,尽数溃散! 一击落罢。 但无论如何吧,大伙儿心头也晓得,今儿这事儿是告一段落了――鬼神判官斩杀皇子以后,硬扛国师一拳一掌而不死。 “国师大人……受伤了?” 那恐怖的玄色巨手握拳! 第九步! 那恐怖拳头落下时候,且看余琛不退反进,一步步踏出,头顶漫天星辰闪耀,茫茫星光尽加于身! 他的气势,猛然攀升,好似熊熊烈火,烧得火红! 天罡大法步罡踏斗! 经过两次交手,他已能确定了,自个儿仅是一只手掌跨越千里之距所能爆发的威能,无法镇杀那鬼神判官。 向着天上那恐怖的玉拳,轰出! 刹那之间,龙吟虎啸之声响彻天地! 天罡大法降龙伏虎! 同一时间,太阴山脉。 倒吸冷气的声音,接连响起! 那一刻,天穹之上,传来国师苍老的声音。 虽然那鬼神判官在国师大人一拳一掌之下口吐鲜血,但他的反击,竟然也伤到了国师大人! 那可怕的伤痕! 双手握拳! 但如今,他已突破神薹境界。 他竟然还活着! 张智凡也是咽了咽口水,怔怔自语:“这就是国师大人的可怕吗?连那将东神君斩了的判官……也敌不过他一只手掌?” 但今日,面对那第四境国师的一只手臂,余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可怕压力! 不敢藏拙! 余琛只感觉一股无法想象的可怕力量撞在身上,浑身爆发出震荡之声!就好似被万重山岳重重砸下,浑身胀痛,脑袋发昏! “罢了,今日便饶你一命,待下次见面,再取你性命。” 那判官的声音,突兀地回荡在天穹之上。 太阴山脉,包括南神君在内,大伙儿听到这声音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国师大人这已经是变相承认了,他一只手掌,杀不了这鬼神判官! “这判官……究竟是何等怪物啊?” ――倘若此时此刻他们身处那里,恐怕早已被碾成齑粉! 语气当中,饶有兴趣。 余琛怡然不惧,一步踏出! 刹那之间,在他头顶,有漫天星斗浮现而出! 那一刻,大伙儿只感觉……头晕目眩! ――他还活着! 一头恐怖的白色巨虎冲天而起,身上盘绕着一条巨大的苍龙,龙吟虎啸,悍然杀去! 下一刻! 天穹之上,爆发出无比璀璨的恐怖光芒,那龙虎之象与那一拳碰撞在一起! 无尽的天地之在两者之间爆炸开来,化作炽白得恐怖光芒,将整个天地映照得宛如白昼! 却见后者那怒目脸谱之下,双眸之中,却是显露出无尽战意! 一直以来,自从晓得文圣老头儿的遗愿以后,余琛就晓得,他和那国师早晚都有一战! 先前他蛰伏京城,藏身于不归陵上,藏头露尾小心行事,乃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道行低微,对上第四境的可怕存在,十死无生。 天穹动荡! 同时,国师那苍老的声音,回荡天地! “第四境?”九幽鬼辇上,虞幼鱼眉头一皱,看向余琛。 地上,无论是南神君还是赵将军亦或是那五千兵马,都瞪大了眼睛! 在天穹上搜索那熟悉的身影! 突然之间,一人大喝! “那判官受伤了!” 于是,九步之后,他那单薄的身躯已被茫茫星光所笼罩! 他的一举一动,好似都不只代表着他,而是漫天星海都跟随其斗转星移! “你再看看……看看国师大人的手!”南神君道。 黯淡的星辰庞大巍峨,好似一副古老星空! 第二步! 他的头上,一枚星辰赫然生光,垂下缕缕星光落进他身躯当中! 第三步! 又一枚星辰绽放!星光化作煌煌大势,倾泻而下! 就是证据! 其中那金红的鲜血,好似粘稠的汞水一般蠕动! 那一刻,张智凡只感觉浑身上下,一阵鸡皮疙瘩! ――受伤了! 大伙儿抬头看去,只见那判官脸谱之下,鲜红滴落,磅礴的血气在那鲜红之中洒落,好似茫茫血雨! “唉!毕竟对手是国师大人啊!”人潮中,有人唏嘘感叹,“能接下那位存在一拳一掌而不灰飞烟灭,已是偷天之功了!” 国师接过命灯,颔首。 索性便不再多做尝试,此番作罢。 一门凝星斗大势于身,在一瞬间爆发出恐怖力量的法门儿! 前些日子,余琛面对的敌人,还不足以他使用这般招数! “如此,便够了。”国师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嘿!” 沙哑,兴奋,又带着几分癫狂! “老不死的,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神胎酆都,战而胜之 第287章神胎酆都,战而胜之 这话一出吧,大家伙儿刚放松下去的心脏,立时又紧捏了起来! 无论是南神君还是赵将军,亦或是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张智凡以及那五千兵马,同时惊愕的抬起头去,看向天上那个狼狈的身影! 这会儿,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疯了! 这人绝对是疯了! 竟敢对大夏国师,第四境的可怕存在说这种话! 简直……猖狂至极! 原本吧,人家都已经放过你了,按大伙儿的想法,判官也接过这个台阶儿,见好就收就是。 ――这事儿反正又不丢人。 反而说,能和大夏国师一战后后保住性命,传出去那是要被天下炼士钦佩的! 但人家吧,偏偏不乐意! 这国师都准备收手了,判官竟还出言挑衅! 不要命啦! 一道道目光,看向余琛。 那一双双眼睛里,尽是骇然! “不要命吧他!竟主动挑衅国师大人!” “找死!这是在找死!唉!可惜了啊!”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这判官阁下救了咱们的命,咱是真不想他就这样身死道消啊!” “……” 叹息,惋惜,唏嘘……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不少将士更是捶胸顿足,恨不得这会儿就飞上天去夺舍了那判官然后操控他的身躯逃之夭夭去了! “老师……怎么办啊?”张智凡哭丧着脸,看向南神君。 后者也无奈一摊手:“若是别人,为师还能周旋一番,但国师大人……” 说罢,他只有摇头。 地上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无力而绝望。 而皇宫当中呢? 听了那堪称猖狂至极的话吧,一时间御花园里都愣了。 无论是国师本人,还是一旁幸灾乐祸的宋相,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好!” 几个呼吸后,国师才深吸一口气,大赞一声! 那语气中,甚至没有愤怒,只是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但无论让人反应如何吧。 余琛自个儿,可没开玩笑。 一方面吧,他真想试试能和这国师战到什么程度。 另一方面吧……你他娘的说来就来,打完就跑,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盯着天上那庞大的玄色巨手,全身本命之好似狂暴的熔炉一般翻涌起来! 轰隆隆! 那单薄的身躯之内,爆发出好似海潮翻涌的恐怖之声! 气血,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被他所挑衅的大夏国师,那庞然巨手掐动法诀! 于是,整个天地之间无尽的天地之,好似百川汇海一般汇聚而去! 那玄色巨手之上,璀璨至极的恐怖光芒骤然爆发,好似煌煌燃烧的可怕烈阳,照耀天地! 无边炽热与毁灭的洪流,铺天盖地而来! “大日印!” 见着一幕,南神君眉头一皱,叹息一声:“国师大人……这是真正动了杀心啊!” 正如他所说那般,那庞大的“太阳”朝着余琛所在,轰然落下! 大伙儿见状,皆侧目而去,不忍再看! 然而作为那煌煌烈阳的目标,余琛却不闪不避! 当体内命运转到极致的时候,那神薹之中,盘膝而坐的神胎酆都大帝,睁开了眼。 那一刻,余琛单薄的身躯背后,恐怖的阴影拔地而起! 漆黑,冷酷,空洞,高高在上! 一瞬间,漆黑好似无尽阴影一般笼罩天穹,将那烈阳之光尽数驱散! 而在那茫茫黑暗当中,一道身穿黑金帝袍,头戴十二旒冕的伟岸身影显化世间! 那一刻,地上,哪怕没有去看天上的人们,都同一时刻浑身一震! 好似天上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垂下浓浓的恐怖威压,压得人完全喘不过气儿来! 他们下意识抬起头,便看见那无比巍峨的身影,横亘天地之间! “这又是什么啊?”张智凡咽了咽口水,无法理解。 而南神君也是满脸惊骇! ――先前他误会了,准备对余琛出手之时,那恐怖的幻影便一闪而过。 那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去真正体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会儿,终于尽收眼底! 无法抑制的恐惧,从心底里升起来! 但那种恐惧,却并非因为是什么可怕的威压,而是……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这样的存在。 就像身处于空无一物的死寂黑暗里。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不知晓,但……实为可怖!” 身为占天司四方神君之一的南神君,既在回答张智凡的话,也在喃喃自语! 然后,他们就看见那庞大的漆黑幻影,抬手推出一掌! 刹那之间,无尽黑暗随之而动,好似洪流一般汇聚到那手掌之上,撞向那煌煌大日!
光与暗,碰撞! 那一刻,整个天穹都被那无尽的光焰与风暴席卷! 震耳欲聋的可怕爆炸声响彻不断! 恐怖的冲击中,一声苍老的闷哼传来! 那黄金大日的烈烈光芒在那一刻被碾碎! 无尽的阴影漆黑笼罩天穹! 吞噬! 碾碎! 毁灭! 一股股极致的可怕意志,在天穹之上狂暴地乱舞!足足持续了数十个呼吸,方才缓缓消散而去! 当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余波烟消云散的时候,显露出来的光影,方才映入众人眼帘! 且看那判官单薄的身躯背后,古老巍峨的伟岸身影顶天立地,盘膝而坐。 他身周环绕滚滚黄泉,驾驭巍峨鬼关,座下是无尽幽冥鬼城,好似那来自深渊的神明,屹立高天! 而那国师大人的手掌上,光芒暗淡,布满了细密裂纹,铅汞一般的金红色鲜血在其中蠕动流淌,气息跌落! ――上下优劣,一目了然!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在人潮中接连不断地响起。 大伙儿怔怔地望着那天上,牙关颤抖! “我……我没看错吧?国师大人……被击退了?” “没有玄虚,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旁门左道,就这般真正切切地击溃了大日印?” “这位判官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 种种议论声,响彻不绝,甚至连这些将士自个儿都没发现。 在看到那判官占据上风后,他们的语气竟然不自觉地感到欣喜。 ――明明按照阵营来说,他们支持的应当是大夏国师才对,可以为余琛救了他们的命,杀了大皇子,而国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取人性命,高下立判! 所以大伙儿不知不觉,站到了余琛这边! 至于张智凡更是浑身发抖,喃喃问道:“老师,这大日印……您应当也能挡下来吗?” 南神君瞪了他一眼,“你吹牛,莫要带上为师!” 张智凡一听,顿觉头晕目眩! ――这判官,已经远超出神君的战力了啊! 而天上,那布满了裂纹的玄色巨手,停滞了一刹那。 皇宫中的国师,眉头轻轻皱起。 若说在此之前,他只是对这鬼神判官饶有兴趣的话,那在他的大日印被击溃以后,这种“兴趣”就变成了“忌惮”。 尽管这判官如今肯定不可能是全盛的第四境的对手,但那好似神明一般的可怕神胎,却让身为第四境圆满的国师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是来自比肉身和灵魂的层面都要深远的位格上的压制和差距。 倘若让这判官继续成长下去,恐怕未来会威胁到整个大业也说不一定。 “宋相,乱臣贼子就在眼前,你不出手?”国师终究是拉下脸皮,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宋相。 后者却两手一摊,摇头:“本官身体抱恙,偶染风寒,却是有心无力了。” 这话一出,国师脸色一滞,皇帝则是眉头紧皱。 但他不出手,没人能逼他。 皇帝也不行。 这就是大夏三圣的含金量。 不是因为什么手掌大权,富可敌国,只是因为……第四境。 “哼!” 国师闷哼一声,准备从湖中抽回手来。 ――他的一只手,杀不了那判官。 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千万里之外的太阴山脉,天穹上,那布满伤痕的玄色巨手,缓缓往天上收回。 于是,胜负,已不言而喻! 大夏国师,败了! 尽管只是一只手掌! 但败了,就是败了! 被这鬼神判官,堂堂正正击败! “见证历史了……” 大地厚土之上,无数人倒吸冷气,喃喃自语。 但面对他们的惊愕与赞叹,就有鬼辇上的虞幼鱼却是缓缓摇头。 她跟余琛也待了那么久的时间了。 所以他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本性。 ――平常时候,吊儿郎当,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 哪怕是那些下九流的敛官儿,都能跟他称兄道弟谈天说地。 一副挺好相处的模样。 但实际上,绝非如此! 这个家伙一旦要做什么事儿,那绝对是要做到底! 杀人必砍头,斩草定除根,绝不会什么见好就收! 而她也很清楚,余琛这会儿连那可怕的神胎都亮出来了。 那么他的目的,就绝不可能只是战胜那大夏国师的一只手而已! 果不其然! “走?” 森罗鬼面之下,沙哑而癫狂的声音响起来。 “――你走不掉!” 话音落下,只看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低声吟诵! “画地……为牢!” 于是,风停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画地为牢,国师断手 第288章画地为牢,国师断手 不,不仅是风。 那一刻,整个天地万物,好似都刹那凝固了。 且看那游荡的阴云,飞舞的尘埃,奔涌的江河,甚至那后退之下滚动的沙石瓦砾……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刻,冻结! 大地上,南神君等人同时一愣。 明明方才那一刻,他们感受感受到了,天地之间产生了某种变化。 但反应过来以后,却不晓得究竟是哪儿发生了变化。 直到一个士兵,不小心跺了跺脚。 却发现脚底下原本松软的泥土变得像花岗岩一般坚硬! 他下意识低下头一看。 诶? 没错啊,自个儿明明就是站在一堆松土之上,怎么却感觉像是踩着石头一样硌脚底板儿呢?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方才发现,天地,变了。 但……吓唬谁呢? 余琛冷笑一声,背后酆都大帝的虚影再度出手!那苍白的虚幻五指一探,一抓,一拉! 便将那玄色巨手紧紧束住! 动弹不得! 先前,那大皇子手底下伪装“叛军”屠戮无数村庄的手下被那阴兵鬼将尽数歼灭。 然后,且看他盘膝而坐,凌驾黄泉鬼城,脖颈之上笼罩在茫茫黑雾里。 苍白电光,照亮了天地!照亮了地上众人!也照亮了余琛那凶神恶煞的怒目脸谱! 炽烈的可怕白光绽放! 而自那白光当中,一尊虚幻的仙人身影凝聚成型! 唰! 刀光寒冽,雷霆沸腾! 向那玄色巨手杀去! 后者反应也相当迅速,五指翻飞直接解除了印诀,合并成掌,同样拍出! 无尽金红色的可怕鲜血,好似瓢泼大雨一般泼洒而下,润泽天地,福厚苍生! 随着他的喃喃自语,那仙风道骨的拂尘老人身上,再度迸发冽冽仙光! 照亮茫茫黑夜! 无法抽离! 然后啊,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哈哈大笑,酣畅淋漓。 “你当真以为……老夫怕你不成?” 人懵了。 “下一次,断的就不是手了,而是……你的脑袋。” 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大夏国师,第一次皱起眉头。 平静的声音,蕴含隐怒。 恐怖的力量倾轧之下,那天地囚笼震荡,被碾出无数裂纹! 轰隆隆! 无法想象的轰鸣声在两掌碰撞之处爆发! 本就有所伤势的玄色巨手在那一刻迸发出更多可怖的裂纹! 一片死寂。 雷霆化作的狂刀,对着那被抓住的玄色巨手! 狠狠斩下! 噗―― 而随着他的动作吧,背后那恢宏的酆都大帝之影,也动了起来! 炽烈白光,迷人双眼! 等烈光散去,众人眼里,方才倒映出天上一幕! ――那无比庞大的玄色巨手,竟被齐齐斩断! “留下来吧!” 可跪着跪着,他突然发现,御花园里,没声儿了。 一旦施展,使用方圆范围内,天地封锁! 目光好似透过那茫茫天穹,看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御花园中的大夏国师。 但他水中捞月,企图捉回余琛的手,已经无法抽出来了。 泥人儿还有三分火气! 何况是他? 就那样跪着。 一棵草,一株花,甚至一粒尘土和天地指甲不羁的风,都在那一刻静止,化作了铁壁一般的囚笼! 轰! 电光肆虐! 余琛目露浓浓煞气,背后酆都大帝幻影的另一只手高高举起! 所有的一切,都好似被停滞后凝固了一般。 咕噜―― 度人经赐下的奖励,就是一门名为“画地为牢”的神通。 周遭一片死寂。 看向那茫茫水面。 爆了! 他一愣。 太阴山脉。 轰! 下一刻,那神胎幻影的一掌,裹携无尽恐怖的黑暗,撕裂仙光! 但与此同时,那黑暗一掌的威能也在疯狂衰减! 杀向那神薹幻影! 余势不减! 国师大人的右掌,被一刀斩断以后,硬生生捏爆了! 那一刻啊,地上茫茫生灵,一时间只感觉头晕目眩! 像是……在做梦! 那禁锢玄色巨手的囚笼,被震出一个微小的缝隙! 皇宫里边儿。 余琛抬头,望向天上。 只能通过国师的话,来判断当下的局势究竟是如何回事。 刹那之间,无尽阴云汇聚而来!而铅层一般的可怕阴云当中,苍白的雷光明灭不定! “刀,来!” 别说是人,哪怕就是一只蚊子,一枚苍蝇都休想逃开半点儿! 这会儿,那大夏国师承认败北,准备抽手离去时,余琛果断施展了这般画地为牢之术,将方圆十里天地化作无法突破的囚笼!
只看他抬起手! 与此同时,那“此恨难消”的五品遗愿完成。 轰隆隆! 天雷震响! 那毫无起伏的声音里,余琛听到的是好似大海之下暗流涌动的怒火。 于是,那恐怖的玄色巨手,收着收着,收不动了。 轰! 天地震荡! 就看见那原本碧绿色的湖水,变红了。 衣袂飘飘,仙风道骨,手握拂尘,盘膝而坐,道一声“善”! 那一刻,整个天地之间,好似洪钟大吕震响! 无尽仙光,自那拂尘上喷洒而出! “我说了,你这老不死的倘若不留下点东西,不要想走!” 而是好似流淌的水银一般倾泄,落在那五指之间,化作一柄噼里啪啦作响的雷霆之刀! ――画地为牢! 余琛放下双手,深吸一口气! 就好似钢铁碾碎脆弱的豆腐一般,那飞仙幻影被一瞬间碾碎! 那秀井村的无尽冤魂的遗愿完成。 临近那仙人之影时,已没有了半点儿幽暗阴影,只剩下那酆都大帝的神胎,一掌落下! 恐怖的一掌带着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活生生拍在那飞仙印所化作的可怕虚影之上! 炸碎! 其中那金红色的鲜血再也无法维持其形,好似金红的一场暴雨,倾泻而下! 伴随着那沙哑的怒吼! 雪亮的雷光却没有狂暴的劈落而下! 难不成……完事儿了? 老太监终究忍不住,下意识抬起头来。 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听国师大人那几句话的意思,作为第四境伟大存在的大夏国师,这会儿似乎还奈何不了那杀了大皇子的穷凶极恶之辈? 老太监这般想着,心头惊骇,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一点儿。 ――作为把“察言观色”当做饭碗儿的宦官,老太监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怕的风暴与血雨中,传来国师一声苍老的闷哼! 紧接着,他的五指,用力一握! 砰! 就听天地之间,一声震鸣响彻,那国师大人跨越千万里之距的玄色巨手被硬生生捏爆开来,化作茫茫血雾,洒落天下! 握紧! 可他道行不够,无法透过那湖面看到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太阴山脉所发生的一切。 “哼!” 除了启元帝,国师,宋相以外,就只有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太监。 恐怖的天地之混杂那鲜血洒落,将余琛整个人都染成刺眼的鲜红之色。 地上,南神君脸色一滞,深吸了一口气:“太清上三印之――飞仙印!比大日印还要可怕的印诀……不过国师大人仅以一手之力施展这飞仙印,却是有些勉强了,哪怕这场赢了,恐怕这右手也要修养月余才能恢复了。” 一掌推出! 无尽幽暗在五指之间汇聚,浩荡阴死之气汇聚,迸发出浓浓黑光,撞向那玄色巨手! 后者冷哼一声! 身为大夏国师,第四境存在,万人之上,今儿竟被连番羞辱! 湖,还是那湖。 那玄色巨手,猛然抽离,就要遁逃! ――大夏国师,要收回那伤痕累累的右掌了! 只留下自南神君等人,仰望天穹,惊骇欲绝,心头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大夏皇宫,御花园。 像血一样。 在余琛与大夏国师的手掌大战的时候,那些原本痛苦挣扎的鬼魂,在度人经金光大放之下,褪去苦难与怨恨,度过黄泉,转世投胎去了。 宛如恶鬼那般! 余琛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 国师大人这会儿,气恼得很呐! 老太监心头一个咯噔,刚要把脑壳埋下去,免得遭无妄之灾。 下一刻,好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那玄色巨手猛然握紧! 其中金红鲜血骤然蒸腾,化作茫茫血气,冲天而起! 那原本戏曲中正气凌然嫉恶如仇的判官角儿的装扮,在这血红映衬之下更好似那九幽底下的恶鬼,狰狞可怖! 而他背后那恐怖伟岸的帝袍虚影,左手中雷刀散去,右手还拎着那黯淡的玄色断掌。 收了神胎酆都大帝,一跃而起,飞身坐上那九幽鬼辇,消失在天际。 “他日再见,老夫将以全盛之身……杀你。” 平静的声音随着那玄色巨手的抽离,回荡在余琛耳边。 然后,就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看那盘膝坐在湖畔边上,将一只手探入湖水中的国师大人,面无表情。 下一刻,且看那玄色巨手,骤然握紧! 一片惊悚! 如此声响,如此一幕,一瞬间化作挥之不去的梦魇,永远刻进见证了这一幕的所有人心里! 啥情况? 紧接着,他就看到,国师大人把手,从那血红妖异的抽回来了。 嗯……准确来说,抽回来了,又没完全抽回来。 ――因为那莹白如玉的小臂下啊,空空如也! 白森森的骨头茬儿,触目惊心!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天龟卜象,入道之卷(4k) 第289章天龟卜象,入道之卷 哎呀! 老太监心头一个咯噔! 立刻将脑袋埋下去,埋得好低。 这会儿啊明明是四月天气,又是夜深,气候寒凉,但老太监脑门儿上那豆大的汗珠子不停地渗出来,浑身上下跟筛糠一样直发抖! 入宫这么多年了。 老太监很清楚,有些事儿能听能看,但有些事儿,既不能听,也不能看! 比如,眼前的一切。 怪只怪自个儿太过好奇了,抬头看了那么一眼! 要人老命啊! 老太监战战兢兢,只期望那三位没发现自个儿的小动作。 “公公,你出汗了。” 突然之间,国师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老太监耳旁。 后者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国师大人!大人饶命!” 一边说着,他竟一边活生生将手指插进眼眶里,一抠! 噗嗤! 鲜血四溅! 两枚圆溜溜的事物被他从眼眶里生生抠出来,双手奉上:“国师大人!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痛苦万分,但老太监却半点儿不敢有任何表现,一个劲儿地往地上磕头! 磕得头破血流,还不罢休! 只为了……保住一命啊! “公公这是做什么?” 国师平静的声音传来:“老夫只看公公汗流浃背,兴许是热着了而已。” 话音落下。 一股恐怖的寒意一瞬间笼罩了老太监浑身上下! 一层霜白在他手上蔓延,唰一声,一瞬间覆盖了浑身所有肌肤! “国……” 最后求饶的话,也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转眼之间,活生生的一个人,便化作了一尊冰雕! 砰! 一声脆响,化作无数肉眼难以察觉的冰晶,漫天洒落! 国师垂下眼帘,“凉快多了。” 启元帝摊了摊手,没说话。 宋相却是眉头皱起,但最终也没开口。 紧接着,国师一甩手,那断裂的右掌处,白森森的骨茬儿好似增殖一般延伸出来,迅速覆盖上鲜红的血肉,流淌出金红的鲜血,最后覆盖上一层莹白如玉的肌肤! 恢复如初! 对于超越了第三境的存在而言,要在一瞬间恢复非致命性的伤势,并不困难。 连那半步第四境的杨羸都能做到的事儿,国师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显然是在方才的一战当中,气血受损。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启元帝还是宋相,都并不感到例外。 但下一刻,让他们没有想到的事儿,发生了。 且看那恢复如初的国师的右掌,突然扭曲,好似畸变一般,砰一声炸开! 再化作漫天血雾! 而那血雾之间,还有一丝丝苍白的电光,闪烁跳跃! 国师脸色一寒! 宋相则是饶有兴趣地啧了声:“术过留道……这判官,了不得啊!” 作为同位第四境的大神通者,宋相自然一眼能看出来,这阻止国师愈合伤势的就是方才那雷霆一刀之下,残留的一缕道韵。 正是那一缕雷霆道韵,方才在国师恢复了右掌之后,又给他活生生炸开! ――而道韵这玩意儿,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天地运转的轨迹。 应当是只有到达第四境方才能够窥探的力量形式。 之所以说那判官了不得,则是因为在方才的战斗中,宋相看明白了对方的境界,不过是第三境神薹而已。 而能以第三境施展第四境的手段,自然对得起宋相的赞叹。 “当然是拜宋相所赐。” 国师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得亏宋相这风寒感染得巧,出不了手,否则也不至于让那乱臣贼子逃了去了。” 话中之意,自然是责怪方才宋相没有出手了。 “国师这话说得可有意思。” 宋相对于对方的揶揄,反唇相讥:“若是国师竭尽全力了,本官自然当出手相助,可哪怕是隔着千万里山河,方才国师也未曾尽力而为吧? 虽说这隔着千万里,国师只能送去一掌之力,但本官可明白,哪怕如此,也并非国师全力――你宁愿输给一个乱臣贼子,也要分出一份精神和力量来维持这‘正面’,究竟为何?” 宋相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国师啊,从你试图突破第五境而走火入魔开始,你便从不以背后示人,哪怕被那判官断了一掌,也要维持你那‘万向皆正’的姿态,本官倒是好奇得很――国师的背后,到底有什么? 你瞒着本官也就罢了,但这会儿陛下在此,你也要瞒――国师!你到底有什么是见不得光的!” 突兀! 无比突兀地发难! 宋相浑身上下,恐怖气息浩荡而起! 煌煌压下! “与你何干?” 国师一步不让,缓缓摇头:“老夫的背后有什么,陛下自然知晓,就不劳宋相费心了。” 宋相一听,眉头一皱,看向启元帝。 后者面对说着说着就像是要干一架的俩人,也是头疼得很,加上刚死了大皇子,心头更是烦闷,眉头一皱:“两位爱卿还要吵到何时?是不是还要朕给你们摆个擂台打一场才罢休啊?” 俩人气息一滞。 同时收了威压。 “这才对嘛,朝以和为贵啊!”启元帝见这一幕,方才松了口气。 二人拱手,连连躬身,然后又告罪了两声,方才请退,离开了御花园。 半个时辰。 万法山,占天司,观星楼。 作为京城最高阁楼之一,这观星楼高六百九十三丈,直入云霄。 曾有人感叹“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说的就是这观星楼。 还有人有幸被国师邀请踏足最高层下来以后,只评价了五个字儿――手可摘星辰。 总而言之,这在整个京城任何一个角落都能轻易看到的观星楼,便是大夏三圣之一,国师的住处。 这一晚,月明星稀。 国师从皇宫回来,径直来到观星楼最高层。 那骨茬森森的惨状,让观星楼上闭目冥想的北方神君浑身一震! 如遭雷击! 他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眼前这位神明一般的国师大人受到如此伤势! 但国师不说,他也不敢问,就沉默地跟在老人身后。 而国师的右手处,还闪烁着苍白的电芒,但那强度,已经比方才在御花园时,弱了许多。 大抵这一夜过去,应当就可以完全消散了,不会再影响国师手掌的重生。 所以他并不在意那血肉模糊的右手,而是来到一间密室,往那厚重的墙上一点。
刹那之间,沉重的钢铁与石头的摩擦声回响起来! 一层层厚重错落的方正矩石错开,露出最里边儿一块儿椭圆形的事物。 它那是一块瓦片状的事物,大概有脚盆大小,边缘黝黑,中间泛青,通体布满了复杂的纹路,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些纹路,乍一看,毫无规律,好像就是随意生长上去。 但再一看,就仿佛刻画这天地至理,无比玄奥,参之不透。 国师身后,北方神君眼睛一瞪。 ――不仅是因为国师那骨茬儿森森的断手,还有眼前这龟壳儿一般的事物。 天龟盘。 北方神君晓得,这是这事物的名字。 而它作为一件价值连城的法器,没有任何攻击和防守作用,只有一样用处。 ――占卜。 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皆有轨迹。 就像你看见一枚树叶掉落,自然能预见它落在地上的场景。 这就是最简单的占卜。 而倘若将整个天地的变化,都囊括其中,就能通过有限的已知,推导出无限的未知! 这就是占卜的本质。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就连第四境的国师大人,也要依靠这天生刻画了天地纹路轨迹的天龟盘,再加上损耗可怕的精神,方才能窥探天机。 而上一次,国师大人使用这天龟盘,还是那海外邪修入侵的时候。 北方神君眼里,只看国师盘膝坐下,咬破另一只手,滴落出一枚金红的鲜血,落在那天龟盘上。 滴答! 清脆入耳! 刹那之间,那金红的鲜血在天龟盘上流淌,好似画笔一般,勾勒出一副图案来。 ――一个身穿黑白戏袍,脸戴判官面具的身影。 “转!” 国师深吸一口气,手中墨玉麒麟杖一敲! 刹那之间,那天龟盘便环绕着那判官的图案,旋转起来! 好似在探索,在追寻,在破除无尽迷雾,寻找他的真身! 占卜! 在与那判官一战后,国师有一种深切的体会。 ――诚然,以他表现出来的战力,这会儿可能不是全盛的大夏三圣之一的对手;但通过那一次次交手,国师隐隐之间有一种感觉。 倘若让那个“判官”继续成长,恐怕玩不了多久,便会成为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可怕存在! 而这般无法掌控在手里的存在,这般一个随时随地可能炸开的炸弹,国师是绝不会允许他继续活着! 否则对将来的整个计划,都是毁灭一般的打击! 只有趁他这会儿还不够强大,将其找出来,斩草除根! 天龟盘,缓缓运转,光芒迸发。 而那光芒中,无尽破碎的画面,一一闪现。 巍峨的滚滚长河,森森的幽幽鬼城,无尽骇人的可怕阴魂……一幕幕闪烁而过。 而国师的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天龟盘,更是迸出无数蛛网一般的裂纹! 终于,在无数可怕的森罗之景闪烁而过后,无尽的迷雾背后,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看不清面容,甚至看不清身影,只能确定,是一道影子。 “开!” 国师脸色变得狰狞而痛苦,伸出手往那天龟盘上一点! 就要强行拨开那迷雾,看清真相! 但下一刻。 砰! 天龟盘,轰然炸碎! 国师一口老血喷出,被那股莫名的力量轰一声弹飞老远! 那一刻,北方神君人都傻了,一张嘴巴张得老大,久久难以合上! 虽然不精通这神秘莫测的占卜之道,但他也晓得,这占卜看上去就是坐在那儿神神叨叨,比不上在外冒险厮杀。 但实际上,这占卜之道中的凶险,更是可怕得很! 与人斗法吧,你还能判断对手的实力,要是真打不过,还能脚底抹油,风紧扯呼。 但这占卜之道,很多时候你压根儿不晓得自个儿占卜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这占卜的人或事物,因果越大,占卜者受到的反噬就越恐怖。 一旦不小心占卜了自个儿承受不住的东西,那结果……就跟眼前的国师一样。 轻则身受重创,重则……当场毙命,也不是不可能! 而让北方神君万万没想到的是,国师大人占卜那“判官”的真身,没卜出来就算了,竟产生了这般严重的后果! 那判官儿……究竟是什么妖孽怪物? 想到这儿,他突然浑身一震! ――国师大人的伤,会不会就是因为那判官儿? “呼……” 在北方神君胡思乱想的时候,国师却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望着碎成了一地的天龟盘,眼里第一次露出那种浓浓的惊悚之色! 眉头紧皱! 在国师和宋相闹得不欢而散,最后各回各家后。 余琛一行,已坐在了九幽鬼辇上,往京城的方向赶。 车厢里边儿,他盘膝而坐,吐纳天地之,恢复那受到震荡的脏腑。 ――先前与国师的一掌一战,虽说余琛赢了,还把对方一只手给砍下来了。 但毕竟他这会儿才刚刚踏入第三境神薹,而对方呢?却是第四境圆满。 那倾尽全力的搏杀,虽说是战果斐然,但浑身上下,脏腑也受了不轻的震荡。 经过连续不停的两三个时辰的吐纳,方才稍稍恢复了些。 睁开眼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第四境,是真可怕啊! 自个儿这般堪称恐怖的底蕴,加上那种种天罡神通,酆都大帝神胎,竟才堪堪战胜对方一只手! 如此看来,要真正达到杀死国师的地步,还任重道远啊! 这般感叹着,一旁张淳亦的身上,却是泛起阵阵金光。 连他自个儿都是一愣。 旋即反应过来。 ――这是遗愿完成,该死而瞑目了! 于是,这脾气火爆的老头儿站起身来,拍了拍余琛的肩膀! “先生,老头子替那西部诸州的万千百姓,谢过先生!” 说罢,不顾余琛阻拦,往地上一跪,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大笑而去! 踏入黄泉,转世投胎! 与此同时,度人经金光大放,掉出一本古老书典。 余琛定睛一瞧! 且看那黑灰色的封皮上,字如烟熏一般。 ――大轮回经入道卷。 兄弟们,紧急事件,因为作者君马上要连夜出远门,没法码字,所以今天就更一章哈,不过也是4k字抵得上很多书两章2k的了,明天恢复两更!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入道之境,皇子坠狱 第290章入道之境,皇子坠狱 来了! 大轮回经入道卷! 或者说,大轮回经的第四境残卷! 在余琛完成了那张淳亦的遗愿以后,度人经给出来的奖励,就是那通往第四境“入道”的修行法门! 且看那光芒闪烁之间,这本并不厚重的轮回经典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余琛的肌肤当中,顺着筋络和血肉一路往上,最后来到那神薹空间里,在那酆都大帝的神胎之前静止下来,沉浮不定。 ――就等着余琛突破至神薹圆满,这第四境的大轮回经典便可修行,开启通往那“入道”之境的大门! 这会儿,余琛脑子里,回想起当初文圣老头儿对“第四境”介绍。 ――第三境与第四境的跨越,看似只是一个境界的飞跃,但实际上绝非如此简单。 如那民间俚语所说的“炼入道”四字儿,所谓的第前三境界,开海,灵相,神薹,都可称为“炼”的一部分;而第四境“入道”则如其名,乃是属于后者“入道”的境界。 当初文圣老头儿对“入道”之境的形容,也只有四个字儿――鱼跃龙门。 倘若说前三境都是修行锤炼自身,那么第四境“入道”便是从修自身到修天地的过渡。 到了这个境界,炼士所追求的早已不止是纯粹力量与天地之,而是各种“道”、“势”、“意境”等玄不可言的玩意儿。 那些古老传说中,一盘棋局可跨越千年光阴,一株草芥可斩落日月星辰,一枚沙砾中蕴藏大千世界……这般种种在凡人看来无法理解的事物,便是那第四境,第五境,甚至第六境往上的神异之处。 又比如先前一战,国师能水中捞月,一只手跨越千万里之距对付余琛,这也是对“空间之势”的一种利用。 总而言之,神妙异常。 想着这些,余琛心头,便不由自主升起一丝向往憧憬。 但好死不死的,就在这高高兴兴的时候吧,一个不和谐声音,在九幽鬼辇之外响起来。 “本殿……不甘……本殿……意难平……本殿不应该死……本殿……应当是那一国之君……杀了你……本殿要杀了你……你这混账……你这该死的畜生……” 那般充满了执念的声音,固执响起。 余琛挑开车帘一看。 却发现提着自个儿脑袋的大皇子的鬼魂,扒在九幽鬼辇之上。 余琛看了,一乐! 寻思这大皇子对于皇位的执念和对自个儿的恨意还真是执拗,哪怕这身首分离了,也心心念念,无法瞑目。 “本来人死灯灭,你这事儿也就了结了,谁想到你自个儿送上门来?” 余琛轻轻摇头,看向大皇子的鬼魂。 身为那灵相境的炼士,虽然大多数的修为都是靠着采补嗑药这样的手段得来的,但毕竟也是灵相之境,大皇子的鬼魂,自然是能够保持神智的。 所以在对余琛的恨意和对皇位的不甘之下,他的冤魂追索而来! “杀了你!” 大皇子提着脑袋的鬼魂,充满了浓浓的怨气与恨意! “本殿变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一定要杀了你!” 说罢,便是张牙舞爪,猛扑而来! 那浓浓怨气化作无尽的风暴,笼向余琛,好似要将他彻底吞没那般! 可这一幕啊,看似骇人得紧,足以让八尺大汉两股战战! 但余琛是啥人? 你拿这个来吓唬谁呢? “啧,活着都拿我没办法,死了还想翻起什么风浪?”余琛瞥了他一眼,直接一巴掌拍过去! 啪! 一掌之下,茫茫怨气烟消云散。 肆虐的风暴里,一只苍白手探出,一把抓住大皇子的鬼魂,扔进了度人经里! 黄泉河畔,小姑娘看着张牙舞爪的大皇子鬼魂,轻车熟路一船桨敲晕了去,渡河以后,扔进了判官大殿。 然后,大皇子的鬼魂醒来后,傻了。 那宛如深渊一般十八地狱门,隐隐让他心头升起了一种不祥预感。 他想跑,想挣扎,想大闹一番,结果被两个凶神恶煞的鬼差噼里啪啦一顿收拾,像个死狗样趴在大殿里。 然后,身为真正的阴司判官的文圣老头儿在大皇子惊愕的目光中出现,不带一丝感情地将大皇子生前罪状一一列举。 最后接上一句。 ――十恶不赦,打入十八地狱! 两个鬼差跟提死狗一样,将瘫软在地上不停挣扎的大皇子拖起来,扔进了第一层地狱里。 刺耳的惨叫声立刻响彻起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车厢里,那惨嚎声通过度人经传来,虞幼鱼啧啧叹了两声:“你说你没事儿招他做甚呢?”
声音散在狂风里,而九幽鬼辇依旧直向那京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 太阴山脉。 毫无疑问,余琛那一番作为,属于典型的管杀不管埋。 就把大皇子周钰和他的一堆门客给灭杀了以后,啥事儿都不管了。留下一堆烂摊子来,两个赵将军和南神君处理。 但有一说一,俩人一点儿也不觉得麻烦就是了――比起大皇子那荒诞而恐怖的计划来说,处理这些烂摊子简直就是洒洒水啦! 这会儿,剩下的四万多兵马也在南神君的传信之下,陆续汇聚而来。 而当他们来了,看到那满地横七竖八的尸首和跪在地上没了脑袋的大皇子以后,当时的反应和南神君是差不多的。 气氛,惊愕,怒不可遏。 但当南神君和赵将军将一切都娓娓道来以后,这些军部的将士直接人傻了。 难以相信。 但又在那些个还没来得及换下“叛军”的衣服的大皇子的门客和卫兵的“证据”下,不得不承认了这个荒唐到极点的事实! 这事儿的离谱程度,大概就相当于某个县城的捕快,苦于没有案子破,自个儿亲自上阵,杀了人,准备了凶手,然后再假模假样地去破案…… 而在一切都解释清楚以后,南神君拿起虎符,暂时替代了大皇子,统领五万兵马。 随后,他们在附近的一处山坳中找到了大皇子藏起来的赈灾粮食,并在南神君的命令之下,五万兵马中的三万兵马担负起继续运送赈灾粮食到西部诸州的任务。 至于剩下的包括赵将军在内的二万兵马,则带上大皇子极其门客们的尸首,全速返回京城。 一路上,大伙儿都是沉默。 不仅是因为大皇子那荒诞离奇的计划造成的冲击,更是因为他们心头无比清楚。 这“叛军劫粮”的真相要是传到京城,究竟会引起怎样可怕的震荡! 每每想到这儿,连南神君都只感觉头皮发麻! 十来天日子,转瞬而过。 浩浩荡荡的两万大军,在南神君的带领下,进了京城。 京城百姓们听闻动静,纷纷围观。 ――因为当初大皇子高调异常,所以大伙儿都晓得,这大皇子周钰立下军令状,说要西征叛军,否则永世不继承那太子之位。 而这会儿,过去了二十来天,当初出城的军队凯旋而归,大伙儿都想来看看热闹呢! 可这看着看着,一些个眼尖的老百姓,发现了不对。 ――大皇子人呢? 两万兵马,由南神君带队,浩浩荡荡。但却偏偏不见了那出征时意气风发的大皇子的影子。 莫不然……出什么意外了? 想到这儿,这些吃瓜群众的心里,好似猫儿不停抓挠一样。 但又没法儿上前去问,只能憋着,目送军队进了皇城。 而随着军队的回归,原本还算平静的大夏朝廷,在南神君的报告卷宗呈上以后,直接炸了。 就像是滚烫热油滴进那沸水里,噗嗤作响! 每一个看到卷宗的人,都懵逼了不下十息的功夫,方才在脑子里将整件事儿给捋顺了。 然后,更懵逼了。 无法相信! 然而,在大皇子的尸首、他门客的尸首以及南神君和赵将军以及五千兵马的证词之下,朝廷上衮衮诸公,不得不相信了这个荒诞又离奇的事实! 占天司的人甚至还对赵将军和五千兵马做了测谎的测试,结果发现人家所言全部属实! 于是,这惊天般的丑闻,传遍整个朝廷! 听说皇帝勃然大怒,直接在朝廷上一掌拍出,将大皇子的尸首打得灰飞烟灭,连进皇陵埋葬的机会都没有! 那次上朝,整个朝堂都战战兢兢。 大伙儿都晓得,陛下这会儿,心头正烦着呢! ――前有那贵妃给他戴了顶绿色儿帽子,后又嫡子周钰为了太子之位伤天害理。 这事儿摊谁身上,那都是让人心烦意乱的,何况是一国之君? 当即下令,派人远赴海外,去找寻那求药的仁德王周秀回来,继承太子之位。 ――朝堂之上,尚且已是一番动荡。 那京城市井之间,知晓了这般消息以后,那就更是掀起轩然大波了! 当然,这般丑闻,朝廷是想瞒下来的。 但这事儿在军部五万兵马里,已人尽皆知,众口铄金之下,除非把五万兵马全灭口了,要不然这事儿啊,瞒不住! 索性,就任由去了。 于是,当大皇子的所作所为传遍京城市井后。 整个京城,炸了! 第二百九十章 红杏出墙,千刀万剐 第291章红杏出墙,千刀万剐 讲道理,京城市井之间,有不少靠笔杆子和嘴皮子吃饭的说书人。 这京城里一旦出现什么风言风语,第一时间就会被他们写成桥段儿和话本,抑扬顿挫地讲给三教九流听,赚点儿唾沫星子钱。 当然,也是因为这行太卷了。 所以不少人为了博眼球吸引老百姓来听,都会在原本故事的模样上添油加醋。 比如先前传得沸沸扬扬的“贵妃红杏出墙”的事儿,他们虽然连到底是真是假都不晓得,但已经有人编出来了其中那让人面红耳赤的细节。 所以,许多说书人的这一点,也让人诟病。 但唯有大皇子这事儿,他们一丁点儿添油加醋都没有! 因为那些个说书人听闻了第一手消息以后,都得感叹一句。 ――咱编故事都不敢这么编的! 总而言之,从南神君带领军队回城,启元帝一怒之下拍碎大皇子尸首后,整个京城就陷入了一场可怕的风波当中! 街头巷尾,茶铺酒肆,没一个地方不谈这事儿的! 与此同时,在朝廷未曾通报、但从军部流传出来的一些闲言碎语中,大伙儿还敏锐地发现了一个身影。 ――判官。 据那些军部亲历的将士所言啊,发现并阻止了大皇子那荒唐而离谱的计划的,不是南神君,也不是各位将军,而是……判官! 那个前一段时间声名鹊起的鬼神判官! 正是他,当着万千将士的面儿,斩下了大皇子的头颅! 这消息一出,大伙儿更是瞪圆了双眼! 但这,还没完! 还有人说,大皇子死后,他的命灯熄灭,那占天司的国师大人循踪而至,千里之外欲斩那判官儿,但不仅人没杀成,更是断了一只手臂! 当即,天下大惊! 但也有很多人不相信,在他们眼里,作为三圣之一的国师就已经是整个大夏金字塔顶端的存在了! 这般存在,从不失手,从不受伤,不可能连一个判官儿都收拾不了才是! 但偏偏啊,这消息传出之前吧,那占天司的国师大人就已经突然宣布闭关! ――朝都没上! 就值得耐人寻味了。 为整件事儿蒙上了一层迷雾。 总而言之,反正短时间里,这事儿的风波是过不去了。 不归陵上,余琛一行早已返回。 据这几天经常下山去买菜的石头说,整个京城站在讨论的就两件事儿。 第一,就是那传得沸沸扬扬但不知真假的“贵妃出墙”。 第二,就是大皇子的事儿了。 而这第二件,虽然比不得那深宫八卦那么吸引人,可却因为足够荒唐,足够离奇,传播度比那贵妃出墙要深远得多。 但不过如何,京城底下吵得再凶,再厉害。 对于不归陵上的守陵人来说,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从太阴山脉回到不归陵后,余琛的日子就又恢复了寻常。 每天上午盘膝吐纳冥想巩固境界,下午跟石头肉身暗杀锻炼这个傻大个儿的战斗经验,吃完晚饭后跟虞幼鱼拌几句嘴,夜深了要么去阴曹地府逛一遭,要么下山去京城听个曲儿,喝场夜茶。 日子过得平静又充实。 偶尔有几具死不瞑目的尸首送上山来,也是一些并不怎么困难的遗愿。 他便让石头下山买菜的时候,顺手就去完成了。 时光如水,虽没什么大波折,但也安稳平静。 ――甚至余琛不少时候都在想,要是没得那国师和夺天造化阵图的威胁,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好像也不错? 可惜,天不遂人愿哦!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月中旬,没了。 这会儿的天候,已经略微燥热,虽说一早一晚还是凉快,但那中午的太阳已经有点毒辣了起来。 这天中午,余琛做了把躺椅,放在守陵屋子外边儿,又扎了把大纸伞遮太阳。 午饭过后,往那摇椅上一躺,端上一壶石头泡的酸梅汁儿,美滋滋嘬上一口。 ――舒坦! 但你说人在这享受的时候吧,老天爷好像总能搞出那么点事儿来打搅。 比如这会儿,人还没来,声已先至。 余琛听到那山下的脚步声,身子一抬。 没多一会儿,就看见那山底下几个敛官儿抬着个箱子,上山来了。 几个夯货,一眼就瞅见了余琛小木桌上的酸梅汁儿,口齿生津,不住咽口水。 当即放下那箱子,屁颠儿屁颠儿赶过来,送上冲红,又是一番拍马屁。 说这会儿陛下已经下令,要让仁德王回来继承那太子之位,作为仁德王门客的余琛,自然也得跟着鸡犬升天了!
一个个都在恭喜余琛呢! 但听了这消息,余琛确实眉头一皱。 ――大伙儿都以为,仁德王周秀放弃夺嫡,是因为身患重病。 但只有余琛等少数人晓得,那位王爷压根儿就没病,他远离京城,入主幽州,最后更是逃向海外,是在躲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当时余琛不知晓值得一位皇子王爷放弃夺嫡也要躲避的究竟是什么可怕玩意儿。 但这会儿他却是有所猜测了。 ――十有八九,就是国师。 所以对于仁德王而言吧,他肯不肯回来,都是两说。 于是,余琛打了个哈哈,略过了这个话题。 紧接着,在几个敛官儿期待的目光中,让石头进屋又拿了几个杯子,给他们一人倒上一盅。 几个敛官儿喝了冰镇梅汁,只感觉浑身冰凉,清清爽爽! 几番谢过后,去挖坑了。 而余琛则看向那箱子,眉头一挑。 ――那箱子上边儿,有条鬼魂儿。 但和一般的张牙舞爪的怨魂不一样,这鬼魂相当平静。 而且模样,也甚是怪异。 ――除了那脸上依旧完整以外,浑身上下都是骷髅模样。 脖颈之下,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肉,但偏偏胸腹之间,五脏俱在! 而且看那骨骼与脏腑的色泽,又不像是死了很久。 骨骼温润白皙,脏腑红润滑腻,更像是刚咽气儿不久。 而众所周知,鬼魂的模样和他死时的姿态,应当是差不太多的。 也就是说啊,眼前这鬼,临死之前,浑身血肉脏腑就已经被剐了去。 没来由的,余琛脑子里闪过一个词儿。 ――凌迟。 而见余琛眼也不眨地盯着那木头箱子,几个敛官儿好心提醒:“先生,今儿这尸首,还是莫要看好些,太……惨了!” 余琛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几个敛官儿说不听,方才在坑挖好了以后,把那箱子打开。 里边儿,蜷缩着一个男人。 面容英俊,气质出尘,但脖颈之下,和方才余琛看到的一样。 除了五脏六腑以外,浑身上下没一丝儿血肉筋膜,就好像有一个技术绝顶的剃肉匠,一丝一丝将他的血肉都剃干净了一般。 几个敛官儿尽管已经见过了,但尸首漏出来一刻,还是忍不住脸色一白,有两个甚至还在干呕。 当然,并非因为眼前男尸的惨状――这些敛官儿见多识广,已经难以因为视觉上的冲击而感到不适了。 真正让他们忍不住呕吐的,是这具男尸这幅模样背后的遭遇。 见余琛好奇,几个敛官儿便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先生,先前那城里传得沸沸扬的宫里妃子红杏出墙的谣传,您晓得吧?” 一个敛官儿指了指那男尸,开口道: “但今儿咱们要澄清一下――那不是遥传。 咱不晓得究竟是哪个贵妃想不开了要和别的男人乱来,但眼前这风流鬼,就是那个倒霉蛋儿。 据咱听到的消息,此人就是那个与深宫贵妃有染的男人,管不住下半身,最后变成这幅模样。” 说到这儿吧,那敛官儿咂了咂嘴,眼里闪过一丝心悸, “先生,您猜他是啥时候被行刑的?不,不是昨天,也不是前天,是一个月前! 就当时大皇子还没下军令状要去西征叛军的时候,这事儿实际上就已出了! 这家伙贪图一时风流,勾搭谁不好,偏偏勾搭那宫里的刺花儿! 那些贵妃大人美当然是生得美,但也得看看她们可都是……陛下的女人啊!” 敛官儿连连摇头,叹了口气, “当初事发以后,这男人和那贵妃被捉奸在床,当场擒拿! 贵妃咋处置的咱不晓得,但这风流浪子可就惨了! 一个月前,直接给拖到刑部去,验明正身后,听说是喊来了刑部资历最老的刽子手鬼刀来,要将这风流浪子千刀万剐! 上边儿下了命令,每天一百刀,割满三千刀前不咽气儿!若是提前死了,鬼刀也得人头落地! 咱听那刑部的大人们说,鬼刀就拿那渔网兜住肉,一刀刀慢慢割!当真是活生生割满了三千刀后,那心脏还在怦怦跳呢!” 这一边说着,几个敛官儿都是啧啧直摇头。 顿了顿,其中一个敛官儿压低了声儿,“据说这千刀万剐,原本挨三千刀就解脱了,可这风流浪子一直骂,又不肯求饶,最后硬生生割了四千二百刀,把筋肉全部剃下来完,一丝都不剩,才咽气儿!” 余琛一愣,“他骂啥了?” 那敛官儿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才把声音压得很蚊鸣一样小, “他骂――狗皇帝!”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无名之辈,笼中囚鸟 第292章无名之辈,笼中囚鸟 说完以后,那敛官儿似还不放心,又左左看右看瞧了好久。 发现这守陵屋外除了余琛,周遭都没什么以后,方才放下心来,吐出一口浊气,又拍了拍余琛的肩膀, “先生,这事儿咱只讲给您听了,可别到处传,要不然咱们都讨不了好!您明白的!” “了然,了然。”余琛连连点头。 那敛官儿方才咳嗽两声,看了看已经被另外几个同僚给埋下去的尸首,高喊了声:“完事儿了?完事儿就下山了,咱们喝酒去!” “好嘞!” 远处的几个敛官儿举着铁锹应道。 没多一会儿,在余琛的注视下,一群敛官儿下山去了。 而他也招了招手,那骷髅血肉一般的鬼魂便跟着他,一块儿进了屋。 轻车熟路。 他取出度人经卷,金光大放之间,那鬼魂好似也明悟过来,眼前之人似乎能帮他实现那死不瞑目的遗愿。 当即跪在地上,哐哐磕头! “先生!周小鱼恳求您救救公主!” 话音落下,余琛倒是一愣。 公主? 什么公主? 你不是因为和宫里贵妃乱搞才被千刀万剐的吗? 公主又是谁? 疑惑之间,这自称周小鱼的男人生前走马灯,一一闪烁而过。 周小鱼,京城人士,卒年三十九。 而除了周小鱼这个名字以外,他还有一个名字――十三。 至于他的身份,是个死士。 二十年前,大夏金凤县有一位女子,生得国色天香,被微服出宫的启元帝看中,纳为贵妃,称――李贵妃。 十八年前,李贵妃为启元帝诞下最后一女后,难产而死,其女取名周芮,号齐安公主。 而周小鱼,或者说十三,正是李贵妃手下的死士,在李贵妃死前,被托付照顾齐安公主。 如此,持续了十多年。 后来,齐安公主十六岁那年,启元帝不晓得发什么疯,非要纳齐安公主也就是自个儿的女儿为妃。 群臣进谏,甚至文圣老头儿指着皇帝老头儿的鼻子怒骂,也没拦住,真让他把齐安公主给娶了,赐号,齐妃。 而十三作为李贵妃的死士,齐安公主的影子侍卫,自然也跟着齐安公主住进了那栾沂宫。 看到这儿的时候,余琛愣住了。 贵妃? 公主? 他这会儿算是明白了。 那传闻中“红杏出墙”的贵妃,和周小鱼口中的“公主”,是他娘的同一个人!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文圣老头儿好像给他讲过,启元帝娶了自个儿的女儿为妃。 所以齐安公主既是公主,也是贵妃。 这就说得通了。 走马灯,继续往下看。 而作为从齐安公主出生开始,就一直守护着她的影子守卫,十三一开始,其实并不喜欢这位公主,甚至相当……厌恶。 因为他打心底里认为,就是因为齐安公主的出现,所以才导致了他的主子也就是李贵妃的死。 而从齐安公主出生开始,就被启元帝保护得很好――甚至到了一种扭曲和病态的程度。 其他皇子公主吧,虽说也因为其身份而不可能和寻常孩子一般漫山遍野地跑,但至少也能够在侍卫的保护下出宫游玩闲逛,也能在宫里专门的大师的教导下读书习武,也能进入稷下书院去结识同龄的玩伴儿。 但唯独这齐安公主,从小就被安置在深宫中,不得踏出半步。 十三作为她的影子护卫,自然也是如此。 另外,从齐安公主记事开始,十三就发现这位公主非同寻常。 不仅能小小年纪就发现隐藏在阴影中的十三,更是能做到“预言”一般的事儿。 比如有一次,她在那儿哭,十三问她怎么了,她说宫里的一只百年老龟要死了。 十三当然也没当回事儿,只认为是小孩儿的胡言乱语罢了。 可没过两天,那原本还生机满满的老龟,真死了。 那一刻,十三只面对那个天真的小公主,只感觉脊背发寒! 同时,自那以后,十三同样对这个小公主,充满了好奇。 下意识开始观察她,与她接触。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接触,十三自个儿都没发现的是,他对于这个害死了他敬爱的李贵妃的“凶手”,已经无法厌恶下去了。 那小姑娘清澈天真的笑脸,对于冷酷的死士来说,简直无法抵抗。 时间过去。 二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 对于这个心地善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十三早已对其充满了怜爱。 后来,齐安公主又一次问起十三的名字,十三终于说了,他没有名字,从小就是李贵妃娘家培养的死士,代号十三。
哪儿知,晓得了这一点后,齐安公主小脸儿一苦,抱着十三就哇哇大哭,说他好可怜,让十三手足无措。 哭够了,她又花着个小脸儿,说要给十三取个名字,想来想去,最后嫣然一笑,用了她的姓,加上她最喜欢的小鱼为名,叫周小鱼。 那一天,活了几十年的十三,第一次有了名字。 心底那冰冷的防线,也终于崩塌。 自此以后,齐安公主在他心里的地位,彻底替代了李贵妃,成为了他哪怕是死守护的目标。 而因为被启元帝保护得太好,齐安公主压根儿接触不到什么别的人,同样也将沉默寡言的周小鱼视为了最亲近的人。 一个如笼中囚鸟的小公主,一个无名之辈得死士,相互成了对方的寄托。 后来,启元帝不顾群臣之谏,纳齐安公主为妃,周小鱼虽怒火中烧,但毕竟圣意至高无上,无法阻拦。 但让他感到一丝庆幸的是,虽然齐安公主变成了“齐妃”,搬到了更加森严的栾沂宫。 但启元帝似乎对齐安公主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一次也没来过栾沂宫。 只是这进了栾沂宫以后吧,宫里守卫更加森严了,以往当公主的时候,齐安尚且还能溜出宫门,去皇城里转两圈儿。 可当她摇身一变成了齐妃以后,连踏出栾沂宫半步都成了不肯定的事儿。 整整三年,未曾踏出栾沂宫一步。 每次看到齐安公主痴痴地望着窗户的时候,那种渴望的眼神,周小鱼就感觉浑身难受。 但偏偏齐安公主无比懂事,从来不哭不闹,周小鱼想安慰她都没处去说。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小公主躺在床上,噗嗤噗嗤眨着大眼睛。 而周小鱼就藏在床榻的影子里,给她讲外边儿的世界。 京城繁华的街道,洛水的歌舞花船,朱雀城的甜酥鸭,白虎城的烟火……还有齐安公主她娘也就是那李贵妃家乡金凤县的金凤涯的日出。 周小鱼跟齐安公主说,他以前死士训练的时候,每当坚持不住了,就喜欢去金凤涯上,看那从东方的天际升起的朝阳。 周小鱼说,那通红的朝阳,是治愈一切痛苦和悲伤的良药。 齐安公主听了,兴奋得一个晚上没睡着。 说这辈子有机会的话,想去看一看那金凤涯上的日出。 她说她想要去看看,周小鱼的太阳。 周小鱼听了,只是苦笑。 因为他明白,按照启元帝这尿性,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放齐安公主出宫。 时间,继续如流水一般,悄然流逝。 直到一个月前。 那是一个无比寻常的晚上,月明星稀,明月高照。 躺在床上的齐安公主突然开口了。 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着让周小鱼毛骨悚然的话。 她说,月末的时候,也就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她会死去。 ――倘若是别人说这种话,周小鱼压根儿不会当真。 可齐安公主的“预言”能力,他是见识过无数次的,从来没有哪一次,出过任何差错。 那一晚,周小鱼一晚没睡。 第二天一早,一主一仆就好像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周小鱼已经决定了。 无论如何,也要让齐安公主在死前去看一看,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金凤涯的朝阳。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周小鱼带上齐安公主,换了衣裳,收拾行李,悄悄踏出了栾沂宫的大门。 但很明显,俩人都低估了皇宫的守备力量。 ――那些御林铁卫,遍布皇城每一个角落,经过特殊的手段培养以后,已经完全没有了自我的神智,不会痛苦,不会恐惧,不会在意一切,只会宛如机械一般,忠诚地执行启元帝的命令。 周小鱼和齐安公主,毫无疑问地被发现了。 启元帝赶过来,勃然大怒。 将齐安公主打入冷宫,囚禁起来。 而周小鱼则被刑部带走,处以极刑。 周小鱼被抓的时候,将齐安公主将死的事怒喝出来。 但启元帝,不为所动,好似并不感到惊讶。 面对无比愤怒的周小鱼,启元帝看了他一眼,告诉他,齐安公主,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宫! 而后,齐安公主也就是齐妃与侍卫企图逃出宫的事儿,在皇城里流传。 因为并不晓得俩人的目的和金凤涯的存在,大伙儿想当然就认为是齐安公主与侍卫有染,准备私奔而去,但最终被抓了个正着。 于是,宫里贵妃红杏出墙的传言不胫而走,最后在市井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第二百九十二章 闯宫计划,天弃灵根 第293章闯宫计划,天弃灵根 反正吧,事儿就是那么个事儿。 特别是启元帝最后那一句话,给周小鱼气得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所以在被刑部用刑之时,他哪怕挨受那千刀万剐,也死活不肯求饶哪怕一句! 反而啊,在那刽子手的血腥手段之下肆意释放着自个儿心中沸腾的怒火,怒骂狗皇帝,不是人! 也正因如此,被足足割了四千多刀,方才咽气解脱了去。 后来吧,他的尸首被刑部移交给礼部,缝尸匠盯着那森森骨茬儿犯愁,血肉都没了,浑身只剩白森森骨架,巧妇也难为无米之催,压根儿没法缝,就让敛官儿给抬上不归陵埋了。 正好碰见了余琛,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与此同时,周小鱼的执念和遗愿,也在度人经上显化,烟熏灰字浮现。 【五品灵愿】 【笼中鸟】 【时限∶十五日】 【事毕有赏】 对于周小鱼来说,死亡从不可怕。 甚至哪怕遭受那千刀万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他曾经被训练成死士的时候,无论是死亡还是折磨都已经不能再搅乱他的心智了。 相反对于死士这种人来说,很多时候,死亡才是解脱。 倘若周小鱼没有认识齐安公主的话,他亦会是如此。 可要命就要命在,在十多年的相处中,齐安公主已经成了他女儿一般的存在。 她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哭,看着她笑,还被她给予了名字。 那么,当她那仅仅是想要去看一看金凤涯的朝阳这般简单的愿望都未曾完成之前,周小鱼又怎么可能死而瞑目呢? 于是,化作遗愿,留存再来。 他到死都想要将周小鱼从那皇宫里边接出来,带她去那心心念念的金凤涯,去那素未谋面的故乡,去看一场日出。 ――在她十八岁的生日之前,在她死亡之前。 余琛看了看日子。 这会儿是五月十六,距月末齐安公主十八岁的生日,也就是她预言的自个儿的死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而那遗愿【笼中鸟】的时限,也是半个月。 “呼……” 余琛看着黄泉河畔不住磕头的周小鱼,长吐出一口浊气,“我会尽力。” “多谢您!多谢您啊!”显然,周小鱼也晓得自个儿的愿望多么离谱。 余琛这一答应下来,赶忙哐哐往地上磕头。 告别了黄泉河畔的周小鱼后,余琛回到不归陵上,叫来了文圣老头儿。 问了那齐安公主的事儿。 毕竟文圣老头儿是京城的人,想来应该知晓得更多一些。 老头子眉头皱了皱,直言道: “齐安这孩子老夫倒是知晓,当初陛下要强纳她为妾,老夫也曾怒骂不止――虽说自从十多年前陛下在皇室祠堂受先皇传法以后就很少再一意孤行,但唯独那一次,他坚决异常,最后还是将齐安公主纳了妾。 但比起纳妾,老夫更愿意将其称之为――囚禁。 老夫可以确定的是,陛下对齐安公主没有任何一丝男女那方面的想法,或者说,自从十多年前李贵妃生下齐安以后,陛下就再也没有宠幸过任何贵妃,反而那几年太后还活着的时候,陛下与太后……走得挺近。 而他将齐安公主纳为贵妃,似乎就是为了将她囚禁在身边。” 余琛这会儿没心思关心启元帝和那位已故的太后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他接着问文圣老头儿,是否知晓齐安公主那类似预言的能力。 文圣老头儿听了,却是摇头,说那齐安公主从小就在启元帝的“保护”下与世隔绝,他哪怕身为大夏三圣之一,也知之不多。 末了,文圣老头儿颇为好奇地问他,为何突然问起齐安公主的事儿。 余琛也不瞒着:“我刚接了个活儿,把齐安公主从宫里劫出来。” 文圣老头儿听了,也是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无奈苦笑。 ――恐怕天底下也只有余琛能把闯进皇宫劫一位公主兼贵妃出宫说得这般轻巧了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头儿你说过,那占天司的国师因为先前修行走火入魔的原因,所以每个月末都会将自个儿关在占天司的地牢去镇压那第二恶魂?”余琛想了想,开口问道。 文圣老头儿听了,眼里露出恍然之色,“你是想在那个空挡……闯入皇宫?” 余琛点头。 对于别人来说,硬闯皇宫这种事儿说起来或许就是死路一条,十死无生――无论是那皇城墙后如海一般守护的炼士,还是占天司的诸多子监,亦或是那些杀人机器一般的御林铁卫,每一样都是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之徒退却的存在。
但对于余琛来将,真正让他忌惮的只有两个人和一件事物。 那俩人自然是第四境的国师和宋相,至于那事物嘛,就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了。 而覆盖了京城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母阵,需要四枚中枢印玺才能主动运转唤醒,唤作一帝三圣玺,帝玺有启元帝掌握,剩下的三圣玺分别由三圣掌控。 文圣老头儿时候,他的圣玺被启元帝收回,至于剩下两枚,仍在宋相和国师手里。 倘若国师闭关,缺了一枚圣玺,国运大阵自然无法自主启动。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宋相了。 只要宋相不插手,那皇宫对于余琛而言,如入无人之境! 那么如何才能让宋相不插手,或者说,让他插不上手呢? 余琛和文圣老头儿商量了一番,终于敲定了计划。 而后,文圣老头儿回了阴曹地府。 余琛则往床上盘膝一坐,望向窗外京城的方向,沉默不语。 正当这个时候,虞幼鱼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臭看坟的,妾身或许知晓。” 余琛一愣,抬起头来。 “就是你说那什么公主,倘若妾身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一种灵根。” 虞幼鱼解释道:“和青浣那小丫头的文曲灵根以及你的灵根一样,那种预言的能力加上十八岁枉死的命运,在妾身那方天地被称之为――道灵根。别名,天弃灵根。 顾名思义,能以‘道’为名的灵根,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玩意儿――身怀这种灵根的存在,天生与大道自然亲和,天生赤子之心,澄澈无比,其一言一行,都不自觉地遵循天地自然之道。 倘若说你的灵根让你在炼的前三境如履平地,那道灵根便是在第四境开始发挥作用――一旦突破第四境,那些对于一般炼士来说无比晦涩的天地之道,在他们眼里就好似白纸黑字一般,明晰无比。 那什么公主的预言能力,就是道灵根的提现。 与之类似的,还有有些凡俗老人,将死之际,若有所感,知晓死期将至,就是在生死之间,短暂地看破了‘道’,洞悉天地轨迹的表现。 只不过他们是那么一瞬间贴近了道,而道灵根出生以后,便跟随在大道自然身后。 所以她才能预言身旁生灵的生死,预言她自个儿的生死。 一般情况下,这种万万里无一的可怕天赋,放在任何一个宗派都是应当供起来的,可惜了,你们那皇帝大概可能是不晓得这点,被那公主预言能力吓到了,把人硬生生关到十八岁,暴殄天物啊!” 余琛眉头一皱,“倘若齐安公主当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那为何十八岁就要夭折了去?” “合着你听话只听一半的是吧?” 虞幼鱼白了他一眼: “妾身说了,这道灵根还有一个名字――天弃灵根。 就是因为其太过可怕的天赋,引来天妒。他们凡人那儿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天妒英才。 凡人之妒,明枪暗箭而已;但天之妒,就是要人命啊! 每一个身怀道灵根的天才,十八岁那年必遭一次天衰。天衰乃是天之劫难,无形无质,专杀生机,倘若扛过去了,自然是前途无量,至于扛不过去嘛,那就没得说了,结果只有一个,生死道消。” 余琛听了,下意识问:“既然如此,那齐安公主可有希望度过死劫?” “早不可能了!”虞幼鱼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天衰可是第三境突破第四境的灾劫之一,一个没修行的凡人怎么扛? 在妾身那方天地,道灵根的拥有者想要扛过天衰,至少要在十八岁诞辰前突破至神薹圆满,还要有大能护法加上至宝相助,方才有可能度过天衰。 你们那皇帝老儿有眼无珠,压根儿不让人家踏上修行之道,导致那丫头这会儿大难临头了却还是个凡人,如何能扛住那天地劫难? 这会儿啊,你能做的大抵就只有那死士鬼魂的愿望了――在那可怜的姑娘死前,带她看一看京城外的朝阳吧。” 虞幼鱼说着,也是摇头叹息,唏嘘着走了。 不知是因为那齐安公主悲惨的命运,还是大夏皇帝暴殄天物。 总而言之,屋里只剩下余琛一个人。 他复盘了一下方才和文圣老头儿商量的计划,翻身下床,着手准备起来。 就等那十来天过后,月末之时,下山去劫了那巍巍皇宫! 第二百九十三章 赤子之心,调虎离山 第294章赤子之心,调虎离山 五月三十,晴。 万里无云,晴空万里。 京城,朱雀城,灵欢坊,梨春楼。 作为一家拥有近百年历史的老字号,梨春楼位于洛水河畔,主营茶与酒。 茶是苍江以南九黄山里上好的茶,酒是京城渠县千年窟酿出的好久。 和其余妖艳贱货不同,梨春楼里边儿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茶就是茶,不是那像新茶芽儿一样嫩的女人,酒就是酒,没有乌烟瘴气的大烟。 一来二去,那些个抱着各种各样心思的老油条都对这儿敬谢不敏。 唯独真正的文人雅士,方才喜欢登上这梨春楼,饮酒作诗。 ――当初哪怕是那海外邪修入侵时,老师都未曾露出过这般表情。 森罗鬼面的伪装,至今还没遇到能看穿的,想不到今儿竟栽在一个少年手里。 但文圣老头儿又说了,宋相有个学生,每旬的最后三天都会来这梨春楼最顶层的山水阁里做功课。而他的功课,就是看那红尘滚滚,芸芸众生。 “阁下找小生又所为何事。”贺子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口道:“君子之交,当推诚置腹,可阁下却隐藏真容,却是颇为不好。” ――这不是轻慢,而是他生性本就如此,异于常人。 “阁下,这……” “小先生厉害。”余琛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余琛听了,一愣。 就只剩下宋相了。 想到这儿,余琛大抵明白了,宋相为啥让这贺子秋每个月抽三天来看这芸芸众生。 宋相看了布衣少年一眼,开口道:“不是别人,正是那曾经的稷下院长、书山之主、大夏文圣,如今的朝廷逆贼,不可言说的禁忌之人,李寰。” 而想要将宋相引出来,调虎离山,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不过我今儿来,不是为了小先生。”余琛抬起头来,言归正传:“而是替人传一句话。” 听闻敲门声,一愣,下意识道了声,“请进。” 此人,也成了引出宋相的关键。 “客官,茶还是酒?大堂还是雅阁?” 贺子秋一愣,“什么话,传给何人?” 心想要是这家伙再长大一些,上了朝堂,坐上他老师的位置,那对于整个朝廷的衮衮诸公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贺子秋一抬眼,盯着余琛仔仔细细打量了十几个呼吸,方才开口,“小生在阁下眼里看到了一条灰线。” 贺子秋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 片刻后,山水阁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布衣少年正呆呆地望着窗外。 虽然贺子秋说得抽象,但他大抵明白对方的意思。 说罢,取出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水。 仅凭直觉,便能察觉自个儿易了容去。 据文圣老头儿所说,这少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怪物,赤子之心,通明透彻,从小就跟着宋相一同,被收为学生。 “是啊,有这么一个人。” 六楼山水阁? 那不是那位公子常订的雅阁吗? 那位来自深宫,不染人间烟火的公子。 “老师,您与什么人在三年之前有过约定么?”贺子秋恭恭敬敬站在书桌前,愈发好奇,毫不避讳,开口便问。 宋相沉默了良久,才长吐出一口浊气,道: “为师钟爱围棋,三年前曾与人鏖战一天一夜,未分胜负,谁也奈何不得谁,谁也破不开谁的局。 说着说着,他流露出极大的好奇之色,“从上边儿来说,阁下应当是个温和,善良,怜悯,慈悲的绝世善人。 贺子秋一愣,也不隐瞒:“老师让小生每月后三天上午,都来这梨春楼,看底下芸芸众生百姓。” 余琛也不着急,就等着他看。 国师,宋相。 这么多年了,还没听闻过他邀请过什么人来。 “看出什么了么?”余琛又问。 “小生天资愚钝,至今不懂老师用意。”贺子秋惭愧一笑。 “您请!” 这是余琛的第一感觉。 小二赶紧揉了揉眼睛,迎上前去。 贺子秋抬起头,还想问点什么,却发现眼前早已空无一人。 而那双澄静的双眸,更是好似要将人看穿一样。 比如这会儿,在贺子秋还是一个凡人,而他又看穿了余琛的伪装后,就不应该在不清楚对方是否有恶意的情况下将一切全盘托出。 ――咚咚咚。 怪不得文圣老头儿说他乃是赤子之心,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究竟是什么人能在那棋盘上与他杀得有来有回,不分上下呢? 想到这儿,贺子秋开口赞道:“京城竟还有这般棋师能与老师对弈而不分上下!” 宋相坐在书桌前,听着贺子秋的话,噌一下站了起来!
那眼里透着贺子秋从未见过的惊讶之色。 “灰线?” 宋相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回忆之色,摇头道:“但,不可能是他。” 顿了顿,他皱了皱眉头,“下边儿……是白骨,残肢,断头,血海……世间森罗,莫过于此。” 后面那几句他倒是听懂了,大概就是让他老师今晚子时来这梨春楼山水阁见面。 当时天色已晚,为师与那人都还有要事,便约定封存棋局,回去思考破局之法,三年之后再酣畅淋漓一战――倘若是三年之约的话,就只有这件事儿了。” 只看那年轻人环顾了一遭,指了指头上,“有约了,六楼山水阁。” “三年之约?” 而今儿余琛来找他,不为别的,自然就是要为闯入皇宫劫人做准备。 “对,灰线。” 余琛婉拒了小二带路的请求,顺着古拙的木头阶梯,迈步上楼。 余琛摇头一笑,随口问道:“小先生在看什么?” 毕竟那位一天到晚都在深宫里边儿,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 余琛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余琛听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暗叹,怪不得文圣老头儿都说这家伙是怪物,果不其然。 余琛落坐以后,那贺子秋又看向窗外,望着那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言不发。 若是别人听了这话,怕是当场就要捋袖子骂人了。 直到晌午时分,贺子秋方才收回目光,见余琛还坐着,不好意思一笑:“小生一旦专注一件事,便易走神,招待不周处,阁下见谅。” 而从下边儿看来,阁下又是一个杀人如麻,沾满鲜血的血手人屠。 但这布衣少年却毫无恼意,眼中反而露出一缕饶有兴趣之色,“也对,姓名而已,不足挂齿,请坐。” 这月底了,国师闭关。 正是当朝宰相,三圣之一,宋相的学生,贺子秋。 下午,宰相府。 而对于那些恶贯满盈的家伙,他的手段只会比他们更加残忍,更加血腥,更加……不能言说。 反而在那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无比陌生的年轻人。 他很清楚老师的棋技,不说天下第一,反正天下前三是没跑了。 却突然眼睛一眯,瞅见那大门口走进一个年轻书生模样的男子。 先前不是说了么,以余琛如此的境界与道行,皇宫里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只有两个人。 话音落下,余琛浑身一震,眼睛一眯:“你看得穿?” “给小先生的老师,当朝宰相。”余琛也不藏着掖着,开口道:“告诉他老人家――三年之约,岁在今朝,今夜子时,梨春楼上,山水阁里,不见不散。” 当即又道:“小先生还看到了什么?” 古色古香的木门被推开,少年却没有看到预想中小二和侍者的身影。 贺子秋听了,愣了好久。 看向桌上,只有一壶清茶,一叠卤水豆干儿,简单得很。 “因为那个老家伙,你认识。” ――清澈。 贺子秋挠着头,好像在想怎么解释,良久才开口道:“线分上下,上边儿是阳光,鲜花,白云,蜜糖……天下美好,尽聚一堂。” 但对方既然一口报出了名儿,小二也顾不得惊讶,一抬手, 只剩那还在冒着腾腾热气儿的茶杯。 他对那苦难深重的百姓,的确充满了怜悯慈悲,那些遗愿,大多也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想去做。 就像是那深山老林里,和熙阳光下,透亮的汩汩溪流一样。 不过,虽说天生慧眼,赤子之心,但终究是少了一些世俗和圆滑。 但那什么“三年之约”又是什么,从未听老师提过。 “有。” 小二听罢,当即一愣。 “姓名不过代号罢了,不提,不提。”余琛摆了摆手,径直坐了下来。 但偏偏,两边都是如此真实,两边都是阁下自己,当真……妙不可言。” 上午时分,小二整懒洋洋地坐在柜台打盹儿。 布衣少年一愣,一拱手:“阁下是?” “无妨,你还年轻,早晚会看明白的。”余琛摇了摇头。 ――此人,不是别人。 “小生又没有那火眼金睛,自然不看穿。”贺子秋目光清澈。摇头道:“不过小生却能看到,眼前这幅模样,似乎并非阁下真容。” 然后,他目光向上,打量着这个布衣少年。 贺子秋脸上一滞,几乎下意识开口问:“为何?” 那一刻,贺子秋直接人傻了。 “为师倒是要去看看。” 宋相站起身,面无表情:“究竟是哪个……在装神弄鬼!” 第二百九十四章 金笼锁灵,大闹一场 第295章金笼锁灵,大闹一场 说这原本吧,宋相是相当愤怒的。 他深知如今这世道阴阳相隔人鬼殊途,所以从贺子秋告诉他所谓的三年之约开始,他就觉着这里边儿一定是谁冒充李寰,引他出宫。 ――知晓他和李寰三年之约的人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个,那么这消息定然就是从这几个人嘴里传出去的,被有心人发现后加以利用。 但他还是去了。 不为别的。 就是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至于危险? 他宋相在哪儿,哪儿就绝对安全! 第四境的恐怖,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可以对抗和抹平的。 而这会儿,国师闭关,宋相远在城外。 看的人头晕目眩。 宋相咽了咽口水,坐下来,盯着李寰,一言不发。 说罢,就起身招呼,“客官,小二不懂事,莫怪……” 最次,也要第四境才行。 那张脸,掌柜的和小二可太熟悉了! 不正是那三圣之一!当朝宰相! “无事,我们有约,你们忙你们的。” 李寰落下一子,开口道:“该你了。” 边说边抬头。 只看那老头儿转过身来,指了指桌上棋盘,“那老夫可要不战而胜了。” 顺着黄金锁链看过去,那四个金镯,牢牢捆在一个瘦弱的身影手脚上。 “你觉得,老夫还活着?”李寰云淡风轻,再落一子。 “怎么,怕了?” ――李寰! 当真是李寰! 不是别人假冒,不是易容之术,就是那已经被砍了脑壳,身死道消的大夏文圣! 余琛摊了摊手,“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就见一个白发苍苍的佝偻老头儿,坐在窗前,桌上摆着一壶茶,一盘棋。 那一刻,堂堂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瞪圆了双眼! 宋相也捡起一枚白子,一落:“你还敢回来?不怕死?” “对了,这是哪儿来着?好像……有点眼熟?”吴庸总感觉这种装潢,在哪儿见过。 这会儿,正痴痴地望着窗外,眼眸中倒映出那如钩一般的明月。 特别是当初在将齐安公主打入冷宫以后,在皇帝的命令下,无数铁卫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将冷宫完全包围! 别说逃跑,就是那些个送饭菜就去的宫女儿,都要经过十多道关卡,方才放行。 余琛没理会她,而是取出度人经,召出江州的吴庸来,问他。 “你是说……夺舍?” 整个人拄在那儿,浑身颤抖。 二人快步前行,来到那大堂里边儿。 她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穿一身白裙,五官清秀精致,但脸色苍白得可怕。 万籁俱寂中。 诚然,有了周小鱼欲带齐安公主出逃的前车之鉴,启元帝加强看管的确是合情合理。 宋相毫不客气,推门而入。 那厚重的面甲之下,红光隐现。 突然之间。 虞幼鱼一点头:“不错,怎么了?” 月光洒落而下,落在她脸上,楚楚可怜,凄凉而悲戚。 而梨春楼前,一道紫袍身影带着个布衣少年,迈步而入。 柜台前还是那个小二,还是那副热情模样,“客官,喝点……” 这位阎魔圣女瞪圆了美眸,喃喃开口:“你是说这大夏的皇帝,将自个儿女儿当成了夺舍的炉鼎? 不!不对,妾身远远见过那皇帝,他那身子骨儿,不出意外至少还有五十年以上的光阴可活,用得着那么急吗? ――道灵根。 宋相点了点头,带着贺子秋,绕过他们,直上了六楼山水阁。 后边儿假寐的掌柜听闻了这动静,眉头一皱:“小王,干多久了,嘴皮子都还说不利索?怠慢了客人你担待得起?” 而因为锁链的束缚,她只能跪坐在那石柱旁边,无法移动一步。 掩天避世阵下,虞幼鱼指着那钢铁黑柱,啧啧感叹:“这是一个困阵,按其阵纹数量和复杂程度来看,足以困住神薹圆满的炼士,使其无法动弹, 但这会儿却用来囚禁一个凡人小姑娘,你们那皇帝对她可真是……无比看重啊!” 掌柜和小二的听了,相互对视,一脸惊悚! ――梨春楼是清水茶酒楼,一般到这个点儿都没人了,今天也是如此。 她先前的一切猜测,都是建立在“启元帝不知晓道灵根”的猜测下。 余琛驾驭九幽鬼辇,身披掩天避世阵图,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城,径直来到那森严的冷宫前边儿。 ――突破了神薹境的他展开的掩天避世阵,已经不是什么一般的存在能够发现的了。 ――且看那宽阔的大堂上,无数复杂的漆黑阵纹好似蚯蚓一样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地板。 “好家伙!” 然后,他转头看向虞幼鱼,叹了口气。
余琛也是眉头皱起。 然后,他才有功夫打量周遭。 良久才摇头道:“此阵唤作金笼锁灵阵,按品阶来看,要强行破解并不困难,但我方才看了――这阵的布置方式是以死阵来布的,阵法还与周遭地基相连,一旦强行破开,定将掀起巨大震荡。” “吴州牧,你看看这阵法,有办法悄无声息把人带出去么?” 那被上苍都妒忌的可怕灵根,方才有可能值得启元帝这般重视! “你在想什么?”虞幼鱼抬头,问他。 “皇宫。”余琛一边说,一边合上度人经,将吴庸摄了进去, 看着看着,发现了不对劲儿。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而在那些阵纹一圈又一圈,向最里边儿延伸,最后交汇在一根三丈高的钢铁铜柱上。 五月三十一,子时。 夜色如流水。 宋相神色惊变,就要站起! 但那一刻,李寰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棋还没下完,怎地要走?” 宋相低头,恍然大悟! “――是你!” 大伙儿不晓得启元帝为何对一个公主如此禁锢,但君威难测,他们不明白,也不敢问。 余琛和虞幼鱼便毫无阻碍地进入了这皇城之内。 作为阵法大师,这方面他最有发言权了。 余琛想来想去啊,只想到了一样东西。 嘎吱―― 俩人望着底下黑压压的御林铁卫,眉头紧皱。 他们原本是人,但这会儿已经不再是人。 深夜的皇宫,一片死寂。 宋相神色,当即一滞。 而那铜柱的底端,两根金色的细长的锁链延伸出来,末端是四个金镯。 红墙朱瓦之下,夜色沉沉,好似沼泽一般沉闷。 睡眼惺忪的吴庸还没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后,看向那庞大阵法。 经过一道道秘密的程序和步骤,被抹去了属于人的神智,成为了只听从命令的可怕机械。 余琛盯着那戒备森严的冷宫,缓缓开口:“我是在想,倘若他知晓呢?” 几句闲聊以后,九幽鬼辇悄无声息降落。 但问题是,这也太森严了吧? “虞姑娘先前猜测的是――启元帝不明白道灵根的神妙之处,又被齐安公主的预言能力所吓到了,所以才将她囚禁起来?”余琛答非所问。 那同样皇宫各个宫殿的宽阔大道上,一个个漆黑的铁甲身影好似雕塑一般矗立。 寂静深宫,空无一人,只有那挂在横梁上惨白的白帘儿垂下,渗人得很。 砰! 一声巨响! 远处皇城方向,只看熊熊火光,伴着浓浓硝烟,浩荡升腾而起! 一副诡异的景象,映入眼帘。 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他们毫不留情的可怕打击! 特别是先前那太监无声无息在皇宫里被杀了以后,这些可怕的御林铁卫更是十步一岗,百步一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死角,都矗立着他们的身影。 这会儿余琛一点,立刻反应过来! 那宋相……约的是谁? 但踌躇了良久,直到宋相消失在楼梯转角,俩人也没一个人敢说出话来。 冷宫前。 咕噜―― 清冷的朱雀城灵欢坊街上,打更人迈着步子,将手里铜锣敲得当当响。 至于那让诸多贵妃谈之色变的冷宫,同样如此。 但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僵住了。 虞幼鱼不傻,反而相当聪明。 一个妃子,一个公主,有那么大必要么? 还是说,齐安公主的存在对于启元帝来说,有着某种更加重要的意义? 而一个凡人公主,还能对她的生父有什么意义呢? 一进去,一股寒意便从脚底板儿直冲天灵盖儿。 虞幼鱼啧了一声:“怕是你们大夏的皇帝老儿自己都没这阵仗的护卫吧?你要说这里边儿不是冷宫,而是他们皇室祖祠妾身都信。” 当他也看到来人时,整个人跟那小二一样,直接僵住了! 掌柜啊,腿肚子都在打颤! 且看来人,一身紫袍,面无表情,那张白净的脸上,是长久身居高位自然而然形成的威严。 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不知是死是活的李寰老头儿引他出来,不是要对他如何,他的目标是……京城! 且说半个时辰前,子时刚过。 二人在掩天避世阵的隐藏下,悄无声息走进了那冷宫当中。 ――御林铁卫! 自从当皇室祖祭,先皇传法以后,启元帝就将整个皇宫的守卫换成了这种被称为御林铁卫的杀人机器。 再说了,夺舍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男夺女身,阴阳相悖,一个不慎就是魂飞魄散。” “原本想悄无声息带走她的。” “但没办法了。” “――大闹一场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皇城震荡,天下大乱 第296章皇城震荡,天下大乱 说那原本吧,余琛并不想多生事端。 就想着在这国师闭关,宋相被文圣老头儿拉着的情况下,凭借九幽鬼辇和掩天避世阵,悄咪咪地将齐安公主带走,就完事儿了。 毕竟最近“判官”风头太盛了,连杀朝廷数名大臣,连大皇子都给噶了――虽然他伤天害理,但就像先前国师跟南神君说的那样,毕竟也是皇子。 他不想再那么招摇。 但可惜啊,没得办法。 谁能想到呢,皇帝对齐安公主的封锁,严禁到了这个程度。 他启元帝保护自个儿,恐怕没那么周全吧? 于是,漆黑的脸谱从血肉底下生长出来,覆盖他的全身剩下。 浓浓的黑雾也将虞幼鱼全身笼罩,掩盖了面容与身姿――在经过多番黄泉水的灌溉以后,虞幼鱼这妖女的实力恢复了一些,虽然还远不及全盛时候,但至少也能帮上一些忙了。 而石头呢,余琛则没有带上,只是让他等在不归陵上,毕竟他的体型太过惹眼了,这里又是皇宫深处。 索性便坐下来,面无表情。 齐安公主怔怔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 听完以后,宋相只感觉脑壳里嗡嗡作响! 头皮发麻! 然后,原本平整沉默的厚土,骤然好似海浪一般翻涌起来! 黄金的恐怖光芒,从那厚土之下迸发! 宋相的眼睛猛然瞪得老大! 齐安? 宋相再落一子。 惊醒了无数还在沉睡中的百姓们。 轰隆隆!!! 可怕的爆炸声,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冷宫! 烈火沸腾,硝烟滚滚! 可怕的爆炸声,传遍京城。 听罢,宋相眉头一皱。 下一刻,那金笼锁灵阵的四个金色镯子便被硬生生切断,解脱了那被勒的通红的少女的手脚腕了。 “老夫知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李寰看了他一眼,“坐下来,老夫就告诉你。” “下棋。”李寰说完,又落了一子。 他们忙不迭地从被窝里爬起来,脑袋探出窗子,一瞅!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直接傻了眼! 与此同时,梨春楼里。 只见那皇宫方向,滔天火海蔓延,滚滚硝烟蒸腾,染红了天穹,好似末日之景! 与此同时,如吴庸所言,金笼锁灵阵被强行破坏的那一刻,一道道流光在那阵纹之上向外延伸,涌入那厚重大地当中! 这会儿,望着那无尽神光中走出京城的身影,宋相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并不恰当的形容。 那一刻,所有目睹这一幕的,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感到……惊骇欲绝! ――皇宫,被入侵了! 单薄,瘦削,一身黑白戏袍,判官脸谱,凶神恶煞。 宋相沉默。 解除掩天避世阵的隐藏以后,一身黑白戏袍的余琛手里流出黄金一般的光芒,站在不明所以的凄惨少女面前,金光闪动! 铛铛铛铛! “你们不是已经知晓了么?”李寰一笑,开口道:“――断是非,判善恶,赏罚有度,阴司之主,是为鬼神判官。” 余琛没有回答她,聚之间,托起一股微风,将其送进那九幽鬼辇里,看向虞幼鱼:“殿后。” 而那煌煌金光之中,一道单薄的身影背后跟着辆幽冥鬼车,闲庭信步。 至于地上,驻守皇城之外军队也在第一时间感到,黑压压一片挡在宫门之前。 宋相转头一看。 包括神武王和国师的关系,包括夺天造化阵图的试阵,包括国师的目的……只是最后说到江州消失的时候,他没有提阴曹地府的事儿,只说江州是被带去了另一个绝对安全的世外桃源境。 话音落下,皇城方向,炽烈的金光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穹! 宋相下意识转头望去。 总而言之,做下了决定以后,余琛解除了掩天避世阵法的伪装。 俩人一车,直冲天际! 正当这时,震天的吼杀声从京城的方向传来。 只听几声钢铁碰撞,清脆入耳。 那一刻,宋相的脑子里,猛然炸开! 与此同时,一枚枚无比庞大的火炮法器也被拉了出来,黑黝黝的洞口对准了天上,伴随着灵铢的充能,危险的光芒在炮口中酝酿! 一时间,混乱笼罩了整个京城! 判官! ――哪怕是文圣老头儿死而复生,哪怕是京城被人入侵,他都没有这般惊愕。 “该你下棋了。”李寰催促了一句。 李寰径直摇头:“没有,但老夫很清楚你是怎样的人――你不会相信任何人的空口无凭,但没关系,你可以自己去看,在京城里,在朝堂上,去找真相。”
过了好久,他方才平复下那激荡的心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你说这些……可有什么证据?” 宋相权衡片刻,还是坐了下来。 一位身着银甲的将军对着天上的入侵者,怒目而视,手一抬! 刹那之间,一位位士兵举起手中的钢铁弩箭,严阵以待! 黑压压的天穹上,那些个失去了神智,只宛如杀戮机械一般的御林铁卫,前仆后继,不惧生死生死痛苦,眼里爆发出猩红的月光,势要斩杀来犯之人! 那一刻,宋相彻底惊住了。 …… 所以电光火石之间,他心下判断,哪怕自个儿要走,对方撕破了脸皮也能拖住他好久。 就见无数漆黑的、潮水一般的身影,冲上天去! 在阵阵钢铁摩擦碰撞声中,那些御林铁卫漆黑甲胄背后亮起阵法,将他们送上天穹,刀光剑影之间,一道道恐怖的锋芒撕裂虚空,斩向敌人。 瞳孔之中,浮现惊骇之色! 天钟,响了! ――他们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堂堂大夏文圣,竟会忠于大夏万民之外的存在? “老夫便给你吃一枚定心丸――今晚,陛下不会有事,今晚会发生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齐安那孩子,会被带走。” 恐怖的气息一瞬间爆发,冲天而起! “喝茶。” “公主,受人所托,来救你了。” 就见那些宛如杀人机械一般的御林铁卫,被无尽的黄金之光所笼罩! 他提起棋子,却不知晓要落在何处。 “他?你的同伙?”宋相眉头一皱,“就是那个白天帮你带话的人?” “死而复生”的文圣李寰,竟和那判官沆瀣一气?! 宋相这会儿,心绪纷乱,却是早已无心棋局,手中棋子随意一落,“……那人,究竟是谁?” 与此同时,原本静谧沉沉的皇宫好似感受到那股“入侵者”的气息,从那万法山的占天司上,一枚古拙的巨钟,无撞而鸣! 咚! 咚! 咚! 三声钟鸣,响彻了整个京城,惊醒了这沉睡的庞然大物! “因为神武王,因为那卷海外邪修的阵图,因为……国师。” “这你不必担忧。”文圣老头儿缓缓摇头,“你在此处,国师在闭关,整个京城,就没有人能拦住他。” 李寰看向曾经的同僚和挚友,没有隐瞒,将江州的真相尽数托出。 冷宫,炸了。 宋相死死盯着那京城的方向,又看向一脸老神在在的李寰:“你究竟……想干什么?复仇吗?向陛下?向朝廷?还是向整个大夏?” 却发现李寰已经步步杀来,将整个棋盘局势都尽在掌控! “同伙儿?” 宋相收回目光,看了李寰一眼:“哪怕我不出手,堂堂大夏皇宫,也不是轻易能突破的。” “这事儿,便先不谈。”文圣老头儿摇了摇头,又落下一子:“该你了。” 上一次天钟自鸣,还是那海外邪修入侵! 一时间,好似庞大的机械一般,整个皇城都动了起来! 万法山上,占天司里,由那北方神君带队,一道道流光裹携着恐怖的天地之,悍然杀出! 仔细一看,那流光当中,一位位炼士或御空飞行,或借助法器,满脸惊怒! 而红墙朱瓦的宫城里,那一尊尊身着铁甲的御林铁卫,同时睁开了眼看向冷宫方向,那厚重的甲胄之下,猩红血光爆发! 下一刻,在无数双眼眸的注视下。 “没问题。”黑雾之中,传来妖媚的女声。 齐安公主? 同文圣老头儿一样,他对于这位从小就被启元帝保护和囚禁的公主,知晓不多。 李寰捋了捋胡须,“这样的说法不太准确,倘若真要形容他的身份的话――应当是老夫的主人,如今老夫忠于他,就如当初老夫忠于陛下。”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齐安公主耳畔,她的眸子一瞬间亮了起来,但看起来并非因为是得救,而是因为某个人,“是小鱼吗?他……他还活着?” 蒸发! 京城四下,无数双眼睛猛然睁开! 宋相瞪了他一眼,也跟着走了一子。 因为这会儿他并不晓得文圣老头儿此时乃是纸人之身没什么战斗力,还误以为这老头儿还跟先前一样,拥有第四境的可怕力量。 有人闯入了皇宫,欲行不轨! “你想知晓吗?江州为何消失?”在宋相落子以后,文圣老头儿突然开口。 文圣老头儿并不急,给宋相倒了杯茶,又给一旁的贺子秋也倒了一杯。 ――如日中天。 但他仍执拗的摇头:“除了那些御林铁卫,还有占天司三方神君。” 李寰摊了摊手,不置可否:“拭目以待。” 第二百九十六章 突破重围,三君拦路 第297章突破重围,三君拦路 大夏皇城,天下大乱! 当那冷宫轰然一声炸响以后,好似一颗璀璨的爆竹扔进了水里,轰隆一声将平静的京城炸醒! 与此同时,也唤醒了一尊尊宛如凶兽一般的可怕存在。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遍布皇宫各个角落的御林铁卫。 作为被炼制成傀儡一般的杀戮机器,他们第一时间察觉到冷宫的异动和“入侵者”的气息,一瞬间好似闻了血腥味儿的疯狗一样,一拥而上! 一道道漆黑的身影在钢铁甲胄的浮空阵法之下一跃而起,对着吗黑白戏袍的判官就是手起刀落! 毫无怜悯,毫无留手,当下要叫这入侵者灰飞烟灭! 每一名御林铁卫,至少都有淬火境炼体士的力量,加上那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的战法和让人绝望的可怕数量,铸就了挡在余琛身前的第一道关卡! “杀!!!” 刺耳的声浪从那些铁甲身影口中爆发,却不仅是冷酷的喊杀,更是一种攻击手段,心智稍微脆弱一点儿的人听了,当下就要心神震慑,动弹不得! 而在与御林铁卫的厮杀中,一瞬间的空隙便足以让千百把刀剑把人插成刺猬! 可惜,这一次,无往不利的御林铁卫面对不是什么宵小毛贼。 ――是余琛。 是那走到哪儿都掀起腥风血雨的血手人屠,是那连占天司国师的一只手都斩下来的鬼神判官! 只看余琛抬手一点。 刹那之间,无尽金光在那指间绽放,好似大日普照那般,煌煌落下! 炽烈的神咒金光,在触及任何事物的时候,都只会有一个结果。 说话之间,他又想到了。 可是那御林铁卫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 无数鬼神一般的可怕身影从其中奔涌而出! 所以虽说人数远远不及那御林铁卫和守城军士,但这群占天司炼士的威胁无疑是最大的。 所以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荡魂铃这种稍微柔和一些的手段。 想到了那一晚,国师大人占卜这“判官”时,天龟盘被毁,整个人被弹飞的狼狈场景。 ――那身背的玉剑男人是占天司北方神君,也是最强大,最可怕的一位神君。 他大声下令,转过头去! 尽都是炼士! “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莫非你以为,还能活着走出去么?” 一个个身穿青铜战甲,手握寒光鬼镰的阴兵悍然杀出,在余琛身前两侧化作两堵巍峨高墙,硬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 而那些个悍不畏死的御林铁卫,一往无前冲锋之间,只看那幽幽鬼镰寒光闪烁,一枚枚钢铁的头颅便凌空飞起! 望着好似洪流一般源源不断的御林铁卫,余琛眉头一皱,手腕一翻。 整个皇城都因为其恐怖的后座力而动摇! 那黑黝黝的炮口之下,炽烈的光柱冲天而起,好似要将阻挡在眼前的一切都完全撕碎!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余琛救了大夏无数生灵,所以他对于余琛的观感颇好。 他头也不回,上前一步,目光冷冽:“两位,此人由我来杀!由我为国师大人……洗刷耻辱!” 北方神君居高临下,看着余琛,眼睛里的沙意与兴趣,毫不掩饰。 可是啊,这好归好,若是别的事儿,南神君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过了。 “传闻里,就是你斩了国师大人一掌?当时国师大人于千万里之外降临一只手掌而已,却是让你这般自大了,竟敢擅闯皇城!” 那女子,则是四方神君中最神秘的西神君。 ――说实话,这些凡人军士,他是感觉最棘手的。他们不想那些个御林铁卫一样没有神智,随便怎么杀都不会有心理负担。 两边碾压一般屠杀之下,那原本凶神恶煞的御林铁卫,一个个身首分离,像是下饺子一样纷纷坠落! 一时间,躲在皇城各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惊恐地望着这一幕。 心头之怒,更上一层! 那可是国师大人啊! 那西方神君没有反应,不置可否。 随着金铃铛摇晃,清脆幽远的铃铛声在炮火的怒吼中清晰异常。 那北方神君倒是没什么好说的,脸上杀意沸腾,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余琛没理会他,手里荡魂铃又是一摇! 清脆铃铛中,那守城将军终于也坚持不住,砰一声栽倒在地! “呼……” 这对于北神君来讲,无异于天大的羞辱! 每每想起,就怒火中烧! 余琛长舒了一口气,继续向前。 这就别说观感好不好的问题了,就是南神君他亲爹干出来这样的事儿,他也只能大义灭亲…… “你就是那判官?” “听我号令!杀!” 而这会儿,他最要紧的,就是时间。
然后,一声令下! 刹那之间,一只只刻画了炼符文的弓弩瞬间爆发出破空之声! 咻咻咻! 裹携天地之的厉箭好似暴雨一般逆流而上,杀向余琛! 与此同时,那一门门好似钢铁堡垒一般的灵铢火炮也在这一刻预热完毕! 轰隆隆! 只听一声声轰鸣之声响彻天地! 定睛一看,竟都是神薹圆满的可怕存在! 其中一人,十二三岁,唇红齿白,孩童模样,坐着一尊青色葫芦,赫然正是那与余琛有过一面之缘的南神君! 至于另外一人,身穿玄色道袍,三十来岁模样,背负一柄玉剑,衣袂飘飘,好似天上谪仙! 最后一人,则是女子,浑身笼罩在巨大的袍子里,只能看到其婀娜爆炸的身姿曲线,但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好似某种可怕的猛兽一般。 此时此刻,面对如凶猛的可怕攻势,余琛却不闪不避,双手抬起之间,无尽金光化作煌煌壁垒! 金光壁垒将无数箭雨尽数放挡下的同时,那炽烈的炮火洪流冲刷在金光之上也被折射出去,在天地之间肆意翻飞,将天穹染得宛如白昼那般。 这后面俩人,余琛虽然没见过,但从先前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里,还是认出来了。 而余琛要杀他们,也简单得很,一道落雷就能是一大片。 但这些军士,每一个背后都是一个家庭。 说话之间,煌煌气焰在他身上爆发,直冲云霄! 但这些凡人士兵,都是活生生的命,说白了其中一大部分可能都是京城的普通老百姓,为了混口饭吃才参军入伍,而攻击入侵者的行为,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职责所在。 那为首的银甲将领更是一口咬破舌头,以疼痛来刺激神经,保持清醒! “捂住耳朵!” 他是很清楚的,那“叛军劫粮”的事件里,余琛虽说暴虐地杀了一位皇子,但也成功阻止了那可怕的阴谋。 他心头的无上神明! 而两排阴兵鬼将硬生生开辟出的“路”上,余琛带领九幽鬼辇,迈步向前! 而这些占天司炼士的最前方,三道身影矗立,气息皆铺天盖地,如渊如狱! 曾经被他们视为魔鬼一本的御林铁卫,这会儿好似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余琛,继续突破。 但这疯子竟敢夜闯皇城,劫持公主,还把无数御林铁卫斩了成千上万! 至于南神君,则是目光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判官。 银甲将军转过头,怒目而视:“你这妖人!使什么妖魔邪术?!” ――这些凡人军士,哪儿能扛得住余琛施展的荡魂铃声?! 西方神君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似雕塑一般,无喜无怒。 同一时刻,余琛在打量着他们的同时,三人人也打量着余琛。 却在这什么判官身上吃了亏! 下一刻,在他背后,一道深渊一般的可怕裂缝被猛然撕开! 放眼望去,洛水河畔,一位身穿银色甲胄的将军怒目圆睁,大喝: “你这判官胆大包天,竟敢擅闯皇城,当诛!” 然后,神色瞬间呆滞! 只看那背后原本好似无尽丛林一般的军阵,这会儿 却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大片! 黑压压的一片,死了又冲,冲了又死,死了再冲,好似无穷尽也! 哪怕一靠近余琛便被金光碾碎,却也阻挡他突破皇城的速度变得无比缓慢。 于是,一尊尊巍峨的御林铁卫好似炽烈太阳下的残雪一般烟消云散! 金光之中,鬼神判官,欲出宫墙! 只听铃声震荡,万军仰头就倒! 由皇城守城军队组成的第二道防线,突破! ――将所触之物,灰飞烟灭! 那底下无数凡人兵士听了,却是一个个神色恍惚,手中武器,无力垂下! 望着底下喊杀声震天的将士们,余琛取出荡魂铃,一摇! 叮叮当―― 号令万鬼的令兵之符握在手中。 而且他们能够御空飞行,哪怕是借助法器之能,也至少要有灵相境的境界,方才能够做到。 很快来到皇城宫门之外。 ――炼士! 而前方,一道道流光也正好纷至沓来! 光芒当中,一道道身影气息浩荡,天地之卷起狂乱风暴! 他们身穿各色道袍,由占天司三位神君统领,浩浩荡荡! 那无数昏迷的守城军士顶上,余琛牵着九幽鬼辇,终于走出皇城宫墙。 至于南神君则眉头一皱,刚想说点什么。 却突然见前方的判官儿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三人,摇了摇头,声音沙哑。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第二百九十七章 神胎尽显,大战爆发 第298章神胎尽显,大战爆发 这话一出吧,北神君的脸色骤然一变,那双眼瞳里,好似有火焰在疯狂地燃烧! “好胆!” 他的声音,好似万古寒冰那般,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 “但杀你,还用不着他们!” 紧接着,切看他二指成诀,向上一指! 刹那之间,他背后那柄玉剑骤然爆发出一声清亮剑吟,化作一道苍白之光冲天而起!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一柄柄好似炽烈之光凝结的剑刃,将整个天地都包围起来! 而那玉剑本体,则落在了北神君手中,自上而下,一斩! 苍白的剑光上接寰宇,下达厚土,撕裂而来! 所过之处,哪怕是风都被无声斩碎! 余琛见状,不闪不避,右手一摊! ――剑术神通! 下一刻,那北神君脸色骤然一变! 因为他看到了,自个儿演化出的万剑之中,有一柄脱离了他的控制,乖巧地落进了余琛手里。 “剑,我也会用。” 手握敌人之剑,余琛缓缓摇头,一剑横劈! 唰! 浩荡的剑气横亘天地,横扫而去! 轰隆隆! 两道剑光碰撞在一起! 恐怖的声势骤然爆发,肆虐的风暴席卷天穹! 而那翻涌得可怕混沌后当,北方神君看到的是连衣袂没都有半点儿动摇的鬼神判官! 他两眼一瞪,双手掐诀,引动天上万剑齐鸣,疯狂颤动! 然后,那一柄柄苍白炽剑好似有了生命力一般,在天穹上灵动奔涌,汇聚起来! 炽烈的光,愈发耀眼! 当千万剑刃融合一体后,一柄好似足以开天辟地的恐怖锋刃悬浮在余琛脑壳顶上! “死!” 北方神君一声厉喝! 下一刻,悬顶之剑坠落! 轰隆隆! 庞大的质量和形状让整个天地为为之颤抖! 向着余琛的脑门儿杀来! 空气与暴风在那极速地下坠中,化作一层火红的护罩,无比骇人! 余琛抬起头,高举手中之剑。 叮! 一大一小两柄长剑碰撞在一起,那锋锐至极的可怕剑锋爆发出钢铁交击之声!浩荡的风暴自那剑锋碰撞之处爆发! “落!” 北神君青筋炸裂,双手指节发白! 一股恐怖的意念再度灌注在那煌煌剑刃之上! 要将余琛彻底碾碎! 后者目中一凝,全身上下本命之骤然翻涌,剑术神通威能全开! 手中长剑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可怕剑光! 砰砰砰! 于是,在北方神君惊骇的目光中,他那无比庞大的天地之剑竟在余琛的剑锋之下,寸寸崩碎,重新化作无数小剑刃散落天穹! 但这,还没完! 只看对面那判官长剑一荡! 刹那之间,漫天的万剑完全脱离了北神君的掌控,在余琛身后汇聚! 他提剑一指! 无尽剑鸣爆发! 原本由那北方神君施展的天地万剑,这会儿却好似洪流一般杀向他自个儿! 北方神君眼里闪过一丝惊骇,情急之下手中玉剑竖起,格挡! 铛铛铛铛铛铛铛! 钢铁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浩荡的剑刃洪流风暴撕裂而去! 北方神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难看,青筋爆裂,咬紧牙关! 叮! 终于,一声清脆剑鸣之后,他手中玉剑终于抵挡不住,一歪! 刹那之间,一柄柄锋锐利剑便将他完全淹没! 唰唰唰唰! 北方神君的整个身躯,完全非那恐怖的剑刃覆盖! 无尽的血花从天上绽放,洒落下来! 待那无尽剑刃洪流奔涌而过,原本如谪仙一般的北方神君这会儿已经是浑身狼狈! 一身破碎,满身伤痕,头发散乱,活脱脱像一个路边的乞丐! 他运转力量,愈合那些剑痕,脸色更加愤怒! ――虽不致命,但侮辱性却拉到了顶点! “你们还在等什么!杀了他!” 他怒喝一声,眉心绽光,神胎绽放! 背后的南神君和西神君一摊手,同时叹了口气。 虽然北方神君一直都这臭脾气,但每一次,都让人想揍他一顿。 ――方才不是你让咱们都不插手的吗? 但虽然从很久以前就看不惯北神君的作风,可毕竟也同为占天司同僚,南神君和西神君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丧命了去! 同时出手! 且看南神君一飞冲天,往自个儿那青色葫芦上一拍! 刹那之间,无尽翠绿的藤蔓从葫芦口上延伸出来,好似无尽的长鞭下边横扫天穹! 所过之处,但凡沾染那藤蔓的事物,皆如经历了无数岁月一般,腐朽枯萎!
余琛见状,眉头一挑。 ――从那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里,他是清楚地知晓地。 占天司四方神君,其中东神君最霸道,北神君最强大,西神君最神秘,而那十二三岁的南神君……最为诡异。 他时年已过三十,却还保持着十二三岁的模样,便是因为其所修经典《不老长春》所至。 而这经典修行起来,也和寻常炼士不同――没有那刚猛的攻势,没有那浩荡的神威,但却有极为刁钻诡异的能力。 ――生机掠夺。 那青绿色的葫芦里,装的就是被那葫芦藤吸收吞噬而来的无尽生机! 以他人生机性命,补足自身,不仅延年益寿,更是可怕而诡异的攻伐手段! 同时,余琛也晓得,南神君的青色葫芦也并非什么法器宝物,而是南神君突破神薹之境时凝聚的神胎! ――不老长春葫! 他出手以后,那浑身都笼罩在袍子里的西神君也没有愣着。 只看她双手挥舞之间,无尽的烈火从背后冲天而起,将整个天穹都环绕起来! 一头无比庞大的血色凤凰振翅高飞,高声啼鸣!同时随着它的出现,整个天地之间的温度都在极速上升! 神胎圣焰血凰! 天地至炎至烈之灵相,传闻西神君掌管大夏诸多道观,曾以这血凰将一个入了魔的万人道观烧得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那北方神君的神胎也煌煌降临,且见他背后一座无比庞大的身影站起,浑身插满了各色斑驳的古剑,整个人好似与剑融为一体,巍峨庞大! 神胎万剑主! 天下万剑,奉我为主! 一时间,三位神君不敢有任何一丝轻视,放弃了任何试探和藏拙,一出手就将各自的神胎显化出来! 要合力将余琛留在此地! 而当他们施展全力的时候,背后那些个炼士也是热血沸腾! 一个个施展神通,祭出法器,怒吼着要将这胆大包天的判官击溃! 一瞬间,天穹之上,五光十色! 火焰,冰霜,雷霆,剑光,巨山,洪水……纷繁入眼,汹涌而来! “那些小家伙就交给你了。” 余琛头也不回,开口道。 鬼车里,虞幼鱼声音妩媚:“小菜一碟!” 话音落下,无尽黑雾从九幽鬼辇里边儿翻涌而出,一瞬间越过那三位神君,将其他炼士的攻势尽数吞没,然后里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将那些炼士也淹没了去! “生苦,死苦,修行苦,炼苦,刀光剑影苦,厮杀斗法苦,万事皆苦……何不着衣而眠,大梦春秋?” 魔鬼般的声音,回荡在一个个炼士的耳边,他们那原本充满斗志和热血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迷离。 疲惫,厌倦,苦涩之意,油然而生。 一个个失去了斗志,双眼一闭,仰头就倒! 跟那下饺子一样,一个个往地上坠落! 砰砰砰砰砰! 眨眼之间,除了三位神君以外,所有其他占天司的炼士,通通退出战场! ――蛊惑! 阎魔宗圣女的拿手好戏,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战而胜! “妾身还要做什么?”被茫茫黑雾缭绕的虞幼鱼完事儿以后,趴在余琛身边,轻声问道。 “不必了,看着就好。”余琛摇头。 ――他让虞幼鱼“解决”那些炼士,当然不是因为他惧怕他们,而是因为等会儿打起来,这些家伙连炮灰都算不上,只能凭白被卷进风暴里,丢了性命,还不如早点让他们退出战场去! 而这一幕,也让北方神君脸色更加难看! 他死活也没想到,余琛竟还有帮手! “不要留手!杀!” 北神君举起手中玉剑,背后那万剑之主也做出同样动作! 抬手之间,无尽剑光奔腾而起,笼罩在那一柄古拙残破的断剑之上! 斩落! 与此同时,那西神君身下的滔天血凰一声啼鸣,无尽炽烈火海向着余琛奔涌而去! 南神君手里的不老长春葫,更是分出万万条藤蔓,横扫而来! 一同杀向余琛! 后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竟直接盘膝坐下! 下一刻,一股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滚滚黄泉在他身周环绕,轮回神轮在他脚下铺开,幽幽鬼门在背后显化,煌煌鬼城作了王座。 顶天立地之间,一道黑金帝袍,头戴十二旒冕的虚幻身影降临世间! 那一刻,天地好像响起无数吟诵之声,回荡不绝! 酆都大帝,再临! 三位神君见状,同时浑身一震! 包括那曾见过一次酆都神胎的南神君,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但生死时刻,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不老长春葫,万剑之主,圣焰血凰……三大神薹圆满的神胎,同时撞向那酆都大帝! 整个京城,万千百姓,达官贵人,三教九流,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这一幕,惊骇欲绝! 第二百九十八章 力破三君,摧枯拉朽 第299章力破三君,摧枯拉朽 虽说吧,大伙儿都听说过判官的名儿。 也听闻过一些传闻。 说什么他曾斩断了国师大人一只手掌。 但传闻毕竟是传闻,莫说好多人压根儿就不信,哪怕就是相信的,也只是有这样个概念而已。 可这会儿,不一样。 那恐怖的一幕,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们眼前! 三位占天司的神君,神薹圆满的可怕存在,随手就能屠军灭城的无上大能! 竟同时联手起来,对抗那判官儿一人! 大伙儿感叹,这一战且不论生死胜负,“判官”这个名儿,反正是要永远留在大夏炼界的历史上了。 同一时间,梨花楼上。 文圣老头儿李寰和宋相的对弈,还在继续。 俩人一人一手,落子棋盘之上。 唰! 大伙儿甚至什么都没看到,便只听见风暴被撕裂的声音! 后者瞠目欲裂,但却因为葫芦藤儿被抓住而避无可避! 作为四方神君之一,南神君明明拥有最诡异和可怕的能力,但却敌不过北神君的原因,就是在此。 一缕好似天地初开时的光芒,在虚空中一闪而过,返璞归真的断剑,已杀至那酆都大帝身前! 连梨花楼上,注视着这一切的宋相,都出声感叹:“北神君此人虽德行不行,但这一剑,却是极好。” 只不过啊,这一次的局势和三年前势均力敌不同。 让人无法想象的是,那浑浊的滚滚洪流直接将整个火海尽数淹没! 南神君想要在酆都大帝神胎身上吞噬生机,让余琛丧失战斗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实际上,酆都大帝神胎被那藤蔓触碰,不是余琛挡不住或者躲不过去,是他压根儿没动弹! 不过啊,阴间归阴间。 对着那奔涌而来的血凰,当头落下! 所以他的战术一般都是凭借葫芦的极快速度游走闪烁,然后抓住机会吞噬生机,一招克敌! 可这会儿余琛不吃这招,还通过葫芦藤儿锁定了他的方位。 ――正常情况下,他的斗法厮杀都是凭借那汲取生机的手段,但自身的硬实力和其他神薹圆满比起来,却是要弱上半分。 北方神君瞠目欲裂! 青色葫芦,幽光大放。 不得不说,这家伙虽然人挺好的,但修行的经典是真的阴间。 就更别说汲取和吞噬了。 说罢,他看向文圣老头儿,却见对方压根儿就没看那战场,只是轻轻落下一子,又催促道:“又到你了。” 他自个儿是度人经之主,阴曹地府的话事人。修行的经典是《大轮回经》,凝聚的神胎是真正的地府之主,生死主宰,酆都大帝。 融入那剑中的北方神君,愣了。 宋相转回头来,瞪了他一眼,落下一子。 天上,那一剑斩出以后,北神君好似进入到了某个奇异的境界。 轰隆隆! 无尽煌煌雷霆,轰然炸响! 从头到脚,好似瀑布,轰然落下,将那万剑之主的神胎,彻底淹没碾碎! 背后那滔天血凰一声凶戾的啼鸣,金色的双瞳中暴发出可怕的光芒,双翅挥动之间铺天盖地,悍然杀来! 黄泉冷酷,依旧倾泄! 那西神君妖娆婀娜的身姿,猛然一颤! 双手再度挥舞起来! 余琛看了南神君一眼。 但这会儿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北神君一咬牙,一狠心,浑身本命之尽数运转,带动这夜空之下无数天地之,好似百川汇海一般,尽数凝聚在那万剑之主的断剑之上! 刹那之间,古老而巍峨的恐怖剑光铺天盖地,横亘天穹! 他笑了。 砰! 只听一声巨响,南神君倒飞而出,坠落地面! 望着天上那伟岸的庞大神胎,他苦笑着叹了口气,任由自个儿的身躯坠落,不做挣扎。 身心空明,精神通透,手中之剑,圆润如意,妙不可言! ――他对于这判官的观感还算不错,没有要他性命的打算,只想将其制服。 后者一滞,目光才落在棋盘上来,却发现自个儿的白棋已经完全被李寰的黑棋完全包围。 抛却了所有浮华,抛却了花里胡哨,大巧不工,原初一剑! 惊为天人!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是一招,甚至都没有任何缠斗,两位神君便被打得没有再战之力! 余琛,更阴间。 这会儿,天要亮了。 且看那庞大的血色凤凰所裹携的茫茫火海,率先而至! 而天上战场。 “你不过是触摸到入道境而已。”怒目判官脸谱之下,沙哑的声音响起:“但半步入道,我也杀过。” 可诡异的是,他的葫芦藤儿扎在对方身上,却仿佛扎进了一潭死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一点儿生机。 与此同时,梨春楼上。
――甚至连南神君本人都没想到,竟这般轻松。 那万剑之主的恐怖剑光,竟被直接斩成两片儿,向着余琛两边分散而去! 心思早就不在棋盘之上了。 但很可惜的是,李寰面不改色,甚至都不去看那天上的战场。只是说道:“该你了。” 比那北君更加重要的,是周小鱼的遗愿。 双手握剑,大喝一声! 刹那之间,他整个人都化作一道流光,涌入那神胎之中,再出一剑,人剑合一! 时而抬头,望向窗外。 就看他身周那滚滚黄泉骤然翻涌,卷起千丈之高,向着那茫茫火海翻涌而下! “三位神君,已经出手了。” 与此同时,那一根根好似鞭子一般的葫芦藤蔓,一鞭接着一辫,以极为刁钻诡异的角度,绕过那滚滚黄泉与轮回神轮,扎进酆都大帝身躯之内。 不老长春,缓缓运转。 说时迟,那时快! 且看那酆都大帝捏指成剑,上下一划! 以神胎之身,施展剑术神通! 刹那之间,无形剑势爆发! 无法被肉眼察觉的可怕剑意,撕裂而去! 下一刻。 淹没! 余琛和酆都大帝,纹丝不动。 但那身穿帝袍,头戴十二旒冕的伟岸身影面对这般可怕攻势,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 生机这玩意儿啊? 对不起,咱是真没有。 而宋相呢? 然后,一把抓住! 巍峨的右手抓住一把葫芦藤儿,屈指一弹! 轰! 一股无形的恐怖的力量,一瞬间穿越茫茫虚空,攻向南神君! 只差一步,就能将他的气儿,彻底断绝! 天地,好似在那一刻被一分为二。 那一刻,地上的南神君和西神君都露出惊愕之色! 他们能够感觉到,这一剑,竟隐隐有了那么一丝入道境的“意”。 “你知道吗?你最让人讨厌的一点就是,从来都这般云淡风轻。”宋相看向这个曾经的老朋友,摇头道。 神胎崩塌,断剑破碎,奄奄一息的北方神君惊恐万分,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化作流光,遁向远方! 浓浓的死亡阴影已经让他再也顾不得其他,风紧扯呼! 余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天色,没继续追,而是坐上那九幽鬼辇,在京城无数百姓和朝堂命官的注视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便是绝杀! 火海,焚烧而来! 断剑划过。 猩红的烈火灼烧空气,让远在地上的人们都汗流浃背,更不要说那火焰的可怕温度了! 南神君……落败! 天穹之上,就只剩下了那北方神君,孤身一人! 眼见着南神君与西神君接连落败,北神君怒目圆睁! 斩落! 文圣老头儿却是完全占据了上风。 就要将那庞大神胎的生机汲取! 然而下一刻,南神君的脸色僵住了。 别说人形神胎,哪怕就是一把刀,一柄剑,都应当有无尽的生机才是。 任由那葫芦藤儿落在神胎身上。 他看着李寰,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焦虑。 他皱起眉头,控制了手中力道,并未用全力吞噬生机。 因为从那葫芦藤上,他感受不到对方的任何一缕生机。 ――虽然不晓得那判官的神胎为何一点儿生机都都没,但毫无疑问的是,对方的神胎,克死自个儿。 那一刻,天上地下,好似只有那一剑,无声斩出! “那你知道吗?你就要输了。”李寰抬起头,笑眯眯看了一眼宋相。 话音落下,那神胎酆都大帝抬手,往那万剑之主脑门儿上一拍。 然后,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嘶鸣,浑浊的滚滚黄泉好似万重山岳,将他血凰神胎瞬间压塌! 西神君浑身一颤,神胎被迫,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坠落向地! 一位神君,落败! 这明显完全不合常理! 神胎,乃是由炼士毕生心血加上无数精气神凝结而成! 一瞬间,那好似要将整个天地都焚烧殆尽的可怕火海,竟然连一朵小狼花儿都没翻起,便被无声无息浇灭! 加上倘若不是出于职责,他压根儿不想跟余琛打,正好就这样退出战场去了。 他知晓,在对方可怕的压力之下,自个儿的剑术,再进一层! 于是,带着那一股神妙莫名之意的断剑,斩向酆都大帝,也斩向余琛。 啪! 李寰依旧没有看天上战场任何一眼,只是将最后一子落下! 只看棋盘之上,黑棋已将白棋吞噬殆尽! 胜负已分! 这会儿老头儿终于抬起头,看向曾经的同僚。 “宋义啊,朝廷输了,你也输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深宫对峙,一帝三圣(4k) 第300章深宫对峙,一帝三圣 然后啊,宋相就眼睁睁看着。 看着自个儿曾经的老友李寰身上,腾一下升起来一股明晃晃的火,一眨眼功夫就将整个身躯烧毁得干干净净! 他的对面只剩下那一局已经败了的棋,和已经凉了的茶水。 宋相的脸色,在那一刻沉如死水。 文圣李寰以这种方式“离去”,一把火过后只剩下满地纸灰。 只能说明一件事。 方才与自个儿下棋的他,并非真身,自然也应当不具备曾经那一言平天下的可怕力量。 被摆了一道啊…… 宋相反应过来以后,望向窗外,那尽管战斗已经结束但怦然灰蒙蒙一片的天穹,长长叹了口气。 “回城。” 最后,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身后少年一愣,微微点头,跟在宋相后面。 “老师,这世间生死……当真可以逆转?”贺子秋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疑惑。 半年多前,文圣的死,贺子秋甚至比宋相更加确定。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当初李寰大葬的时候,贺子秋曾代师祭奠,前往金陵。 那个时候,他亲眼看到了身首分离的李寰。 然后返回京城。 他记得很清楚,回来以后,老师听了他带回来的消息,什么都没说,只是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一切如常。 但敏锐的贺子秋发现,自那以后,老师的身上多了一股气质。 起初他并不明了那种气质是什么。 直到在梨花楼观天下百姓时,看到一个百岁老人,送走了他的最后一个故人后,放眼四望,举目无亲的凄凉。 贺子秋方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孤独。 在朝堂上,向来刚正不阿,严厉异常的老师虽是群臣之首,但贺子秋看得出来,他们那是怕老师。 就像兔子畏惧老虎,所以绝不可能和老虎成为朋友。 但只有那位文圣,虽然在朝堂上经常和老师吵的不可开交,但二人却如那高山流水一般,否则也不会经常相互博弈了。 “今晚前,为师不信。” 宋相摇头:“今晚后,为师不得不信。方才那‘人’,虽然未曾讲述更多唯有为师和李寰方才知晓的秘辛,但他的秉性,他的棋风,和那个已经死去的家伙……一模一样。 虽不知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他回来了。 在蒙冤受辱,被斩断头颅的半年后,他回来了。” 贺子秋头埋得更低了,良久才继续问道:“那……文圣阁下所说的那些事可是真的?” ――不必多说,他指的自然是江州,阵图,神武王,国师的事儿了。 “为师亦不知。” 宋相疲惫地叹了口气,走出房门。 “子秋,给为师备马,为师要进宫……面圣!” 一师一徒,在梨花楼掌柜和小二的恭送下,踏出酒楼大门。 向皇城方向而去。 所过之处,哪怕是夜半三更,依旧人声鼎沸! ――先前那恐怖的战斗,因为余琛的刻意制约,所以都发生在皇城内部和京城天穹之上。 虽然破坏性极大,好似末日降临。 但除了那些占天司的倒霉蛋儿坠落时砸坏了一些花花草草以外,京城百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他们聚在街巷上,站在自家门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所谈之事,无非便是那声名大噪的判官罢了。 要知晓,在大夏建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杀进皇城,又安安稳稳走了出来,事了拂衣去,留下功与名。 ――更何况,听皇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那家伙还抢走了一位贵妃兼公主? 这就更加离奇了。 一路走过,宋相看到了坠入洛水中一言不发的西神君,看到了内城一棵大槐树下垂头丧气的南神君和他的弟子,也看到了仓皇逃进皇城,脸色铁青的北神君。 后者一见了他啊,那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怒火攻心之下,甚至指着宋相的鼻子阴阳怪气:“您堂堂宋相,群臣之首,皇城遭劫时却不知所踪,这会儿尘埃落定了,您出来了!可当真是我大夏的好丞相呢!” 宋相本就因为文圣老头儿的“真相”心烦意乱,又因为国师的原因这会儿看占天司的谁都不顺眼,北神君还敢搁这儿阴阳怪气。 谁惯着他? 只看宋相瞪了他一眼。 砰! 北神君本就狼狈的身躯,突然好似被一股可怕巨力击中,深深陷进宫墙里边儿,一口鲜血吐出来! 宋相没理会他,坐在马车上,继续进宫。 皇宫门口,他下了车,对贺子秋说:“你且在此等候,为师去去就来。” 贺子秋点头,目送他老师走进了那皇城。 这会儿,那无数阴兵鬼将随着那判官的远去,也通通化作黑烟儿,消失无踪。 唯有无数御林铁卫的残骸,遍布了整个皇城,昭示此地发生过一场惨烈大战。 来到金銮殿上。 宋相首先看到的是七位占天司的相将,除了那已经没了的徐云子,其他都在此护驾。 ――先前占天司除了国师以外的所有炼士尽皆出动,由三位神君带领六成战力迎战判官,七位相将带领剩余的炼士赶到金銮殿护驾。 毕竟谁也不晓得那判官是否还有同伙儿。 占天司七位相将虽然心头也疑惑宋相为啥刚才不在,但他们可没敢质问,让开一条路来。 金銮殿里,启元帝正一身常服,坐在王座之上,大殿里占满了一道道护卫身影――占天司的,御林铁卫的,守城军的,皇室禁卫的……应有尽有。 “陛下,臣救驾来迟。”宋相一拱手,跪地。 “宋爱卿来了,朕也就放心了。”启元帝赶紧起身,亲自将其扶起来,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脸上惊怒之色,散了不少。 只是转眼之间,又叹了口气:“可是啊,让齐安被劫走了……” 宋相眉头一皱,“陛下,齐安乃是公主,您要纳妃也是皇家之事,臣管不着。但臣很好奇,她有何奇异之处,值得那判官硬闯皇宫也要得到她?” 听罢,启元帝一摊手:“奇异之处?那可不是什么奇异之处啊!宋爱卿有所不知,齐安小时候,国师曾见过她一面,直言此女乃天生祸根,需小心看管,严加防范,朕将她纳进后宫,不过也是为了将其紧锁在皇城之内罢了。 可惜,今日她被劫走,还是被那臭名昭著的判官劫走……看来当初国师所言确有其事,齐安就是祸根,那判官欲借她来图谋恶事儿!” 国师? 又是国师?!
在听了李寰所谓的“真相”以后,原本和国师就不和的宋相,对这个老头儿更加防范了。 “陛下,国师说甚,就是甚?”宋相皱眉。 当初启元帝听国师的话,导致文圣老头儿被斩,他心头就一直有股气儿,只碍于君命如天,圣旨已下,覆水无收。 启元帝一愣,摆了摆手:“宋爱卿多虑了,国师绝不会害朕,也不会害朝廷。” 宋相步步紧逼:“陛下何出此言?” 启元帝也不隐瞒,直接翻手取出一枚黄金大印,“宋爱卿,国师已经将圣玺交于朕。” 圣玺? 宋相眉头紧皱。 圣玺,与启元帝手里的帝玺并称大夏四玺,是掌管整个大夏的无上至宝。 帝玺对应三山九脉的九脉,而三圣玺对应三山九脉的三山。 同样,这四枚玉玺也是整个大夏国运大阵的中枢。 可以说,掌控了四玺,就掌控了整个大夏也不为过。 也正因如此,当初大夏开国皇帝先见之明,册封三圣以后,将三枚圣玺交给三圣,制约帝玺。 避免出现暴君独裁的情况。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圣不仅是臣子,还是监督历代皇帝的职位。 只要其中有一枚圣玺持有者有异议,大夏很多事儿,都办不成。 而当初文圣老头儿辞官以后,他的圣玺就一直放在书山的稷下书院深处,加上当时书山无主,同样儒家出身的宋相就暂代了稷下院长之职,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两枚圣玺都在宋相掌控之下。 但让宋相没想到的是,国师那疯子不晓得何时竟主动将圣玺交给了皇帝。 “宋爱卿,你说国师都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他还会害朕吗?”启元帝挥了挥手,将圣玺收入囊中,盯着宋相,笑道。 那一刻,宋相听懂了。 启元帝这已经是明目张胆偏向于国师了。 言外之意,也明显得很。 ――要么,你也把圣玺交上来;要么,就闭嘴。 宋相,闭嘴了。 先前文圣老头儿告诉他的江州和国师,以及那夺天造化阵图的真相,也硬生生咽回了喉咙里,没打算说了。 圣玺,他是绝不可能交出去的。 倘若一帝三圣四枚圣玺落在一个人手里,那大夏的命运也就掌控在他的手里。 这不行。 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行。 这是当初大夏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 这一刻,宋相看着笑眯眯的启元帝,只感觉……如此陌生。 那双眼眸中,好似藏着无尽混沌。 “陛下平安无事,臣便放心了,先行告退。”宋相拱手,躬身,转身离去。 出了金銮殿,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宋相沉默良久,抬起头来,看向贺子秋:“子秋,今夜我们在梨春楼,没有见到任何人,没有听到任何事,可记得?” “记得。”贺子秋颔首。 孤零零的马车,渐行渐远。 同一时刻,夜色之中。 九幽鬼辇,化作流光,划破天际。 随着天上弯月沉下,东方逐渐泛白。 鬼车里,齐安公主看向眼前将他救出宫门的判官,深深一行礼,“齐安多谢先生。” 余琛摆了摆手,还是那个回答――受人之托。 听到这儿,齐安公主眼里又亮了,“请问先生,您所说的受人之托可是小鱼?他还活着?太好了?齐安本就度不过这十八岁该有的劫,死了就死了,但小鱼是个好人,他不应该就这样死了。” 余琛沉默。 虞幼鱼沉默。 说出真相,看似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儿。 但对于眼前的少女来说,却无异于天塌一般的噩耗。 “先生先生,我们要去哪儿?”齐安公主在自认为周小鱼还活着以后,兴致高了许多。 “金凤涯,那位周侍卫说,公主毕生的愿望就是看一眼金凤涯的日出。”余琛回道。 “小鱼也在那儿吗?”齐安公主眸子一亮。 “嗯。”余琛含糊其辞。 天色泛白,远方山上,一座巍峨的悬崖,映入眼帘。 它造型奇异,前宽后窄,蜿蜒扭曲,其形状真好像那传说中的凤凰一般。 “好漂亮……” 挑开车帘,齐安公主露出一个小脑袋来,望着那素蒙面的“故乡”,眼神竟痴了。 片刻后,九幽鬼辇降落在金凤涯上。 从未出宫的齐安公主跌跌撞撞在乱石之间迈步,好像只精灵,她来到涯前,转过身来,“先生先生,请问小鱼在哪?” 余琛叹了口气,取出度人经来,手腕一翻,纸墨飞舞,一具周小鱼的纸人儿栩栩如生。 ――突破神薹以后的余琛,纸人纸马之术已不需要一笔一划地勾画了,心念一动,形即可成。 周小鱼的鬼魂,向着余琛一躬身,入主其中。 刹那间,一个活灵活现的周小鱼,走了出来! 他看向齐安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公主,臣来了!” 那一刻,齐安公主望着他,原本灵动活泼的美眸里,眼泪滴答滴答地流! “小鱼!” 她在乱石之间跑起来,哪怕腿脚被划破了也毫不在意,一把保住周小鱼! “太好了!你没死!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小鱼……齐安好想你……” 一时间,齐安公主语无伦次。 周小鱼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开口:“公主,日出了。” 齐安公主转过身,紧紧攥着周小鱼的手,和他一起在金凤涯上坐下来。 只看东方。 橘红的火球从地平线上升起,和熙的晨光刺破云层洒落一缕缕金黄的光华;一望无际的大地上,几户人家缕缕炊烟升起,悠闲自在;金凤涯下,一汪无名潭水在晨光下,金芒闪闪,倒映出同样被染上了金色的金凤涯,加上那律动的水光,远远看去好似真有一头黄金凤凰,振翅高飞…… “真美啊……”齐安公主美眸中倒映出那般景致,出神一般,喃喃自语。 “公主,您的愿望,臣终于为您实现了。”周小鱼看向怀里的齐安公主,低声开口。 齐安公主抬起头来,“小鱼,谢谢你。但齐安的愿望,不是看金凤涯的日出,是……和你一起看啊!” 周小鱼愣住,浑身僵硬。 而等他再看去时,齐安公主已经在晨光照耀下闭上了眼睛,生机消散。 只是她最后一刻,嘴角都挂着笑,好似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恍惚间,金凤涯上回荡起少女满足的声音。 “齐安……真幸福啊……” 第三百章 五行大遁,五行开天 第301章五行大遁,五行开天 朝阳东升。 露水从花草叶子上滴下来,村落鸡鸣,田间狗吠,万物复苏。 缕缕炊烟从几处泥土瓦房烟囱上袅袅升起,日出而作的百姓扛着锄头,背着背篼,出了门儿。 又是崭新的一天。 可金凤涯上,一位少女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幸运的是,最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是幸福的。 周小鱼笑着,眼含泪水,抱起齐安的尸首,向着余琛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先生!” 他的话语哽咽,脸上却挂着笑,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哭是笑。 余琛摆了摆手,他见惯了生离死别,人间疾苦,但每每见到这般,仍是心头堵得慌。 “时辰到了。” 周小鱼的遗愿完成,他好似若有所感,浑身绽放出金光来。 度人经自动展开,露出其中黄泉滚滚,那摆渡的少女,已在乌篷船头等候。 “齐安安葬之事,就还要劳烦先生了。” 周小鱼再度行礼,轻轻放下齐安公主的尸首。 余琛点头。 周小鱼这才不舍地看了一眼,在阵阵金光中踏入了度人经里,不见了踪影。 余琛叹了口气,就在这金凤涯上挖了个坑,将齐安公主的尸首和先前从不归陵上带来的周小鱼的尸首一同葬了下去。 没有立碑,没有墓志铭,只有两个身在这世间的疾苦之人死后,相偎相依。 做完这一切后,余琛带着虞幼鱼,驾上九幽鬼辇,化作一道流光,返回不归陵上。 金凤涯距京城并不算远,仅一个多时辰功夫,余琛便已回到不归陵上。 石头早已做到了热腾腾的饭菜,在那儿等着。 和俩人吃过早饭以后,余琛就回了屋。 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 尽管其中还有诸多疑点。 比如启元帝到底为什么要把齐安公主囚禁起来,他又是否晓得那道灵根的事儿。 这些疑问,暂时都得不到解答了。 不过无论如何,周小鱼的遗愿完成,齐安公主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和她最在乎的人一起看了金凤涯的日出。 尽管二人无法一直在一起,但也算是了却了心愿。 很多时候,余琛都会问自己。 他帮那些死者完成遗愿,究竟是因为度人经的奖励,还是因为他自个儿就想要去做那些事儿。 如今,他渐渐想明白了。 ――皆而有之。 他既要依靠度人经的奖励让自个儿在这混乱的世道安身立命,也打心底里想要让这天下的苦难少一些。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余琛翻手一摊。 一本五颜六色的书典,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其名《五行大遁》。 当周小鱼的遗愿完成以后,度人经给出的奖励,就是这天罡三十六法之一的《五行大遁》。 和同为天罡神通的《掌握五雷》追求至刚至强的破坏力不同,五行大遁法如其名,乃是一门包涵了无形遁术,囊括了上百种五行道法的神通合集。 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五行之内,尽在掌控。 明悟这一点后,余琛眼前天旋地转,毫无疑问是又被拉入了那空明悟道之境里。 那是以前天地初开的模样,上清下浊,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余琛将降临到这天地之间,漂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直到不知多少万年过去,一缕鲜红的火种,方才在这天地之间幽幽燃起。 紧接着,火焰升腾,恐怖的高温蒸腾了天上清气,化作湿润的水滴落下来。 水滴落下那无尽的浊气之上,将其融化凝固,化作了天地之间第一捧黄土。 紧接着,在那厚土当中,随着烈火的炽烤,一点点耀目的光泽迸发。 锋锐,坚硬,是它给人的感觉。 ――金。 最后,在水滴的灌溉之下,厚土当中,第一缕新芽绽放! 好似代表生命的开始,磅礴生长,化作无数参天大树! 五行齐聚,五行开天! 这个过程,好像过了无数万年,又好像仅是一瞬之间。 余琛眼前,就已经是一片茫茫生机的天地。 他那快要僵硬的脑子里,浮现出明悟来。 所谓五行,原来如此。 砰! 幻境破碎! 不归陵上的余琛睁开眼眸,那双眸之中恢复神智,沧桑褪去。 他看向周遭,好像什么也没有变,但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心有所感之下,只看他轻轻抬起手,往那不晓得死了多少年的木头做成的桌子上轻轻一点。 刹那之间,老旧的桌面上,新芽绽放,化作藤蔓,缠绕上来。 他又看向那方正的石头砌上的上次,伸出手来。 下一刻,墙壁的土石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增殖起来,伸出一只章鱼出手一般的事物,轻轻碰上了余琛的指头尖儿。
紧接着,有火焰在他食指上燃起,有水滴在他掌心凝聚。 他的无名指,也在那一刻显露出金属的冰冷光泽。 五指之间,五行尽在! 好似悟道一般,余琛大彻大悟! 念头一动,一切异变,通通消失。 偌大房间,再回到了从前模样。 但余琛明白,这五行大遁,他已尽在掌握。 这一收获,倒是冲淡了不少先前因为齐安公主和周小鱼的事儿而心头惆怅的情绪。 多了一番欢喜。 可这世间啊,欢喜与忧愁似乎总是守恒。 当经历了同一件事儿的双方,其中一方欢喜的时候,另一方就应当忧愁。 正如,此时此刻。 天地之间,朝阳东升唤醒不止眼前百姓,不止鸡鸭鹅狗,还有那占天司地下的三圣之一。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空气流通的地下密室。 通体呈灰黑色,墙壁与地板之间没有任何一点儿接缝,就好似一个完整的整体那般。 而无论是墙壁,地板,还是天顶之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好似无数蚯蚓一般触目惊心。 更诡异的是,那些个蚯蚓都朝向一个方向。 ――房间中央,是一个丈许大小的三阶祭台,祭台之上,三圣之一的国师,盘膝而坐。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和在外人面前不同,不是那副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的脸上,时而愤怒,时而冷酷,时而阴柔,时而阳刚,明明是同一张脸,挣扎之间却好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萤白如玉的肌肤之下,蚯蚓一般的血管不住扭曲,看起来极为可怖,好似某种血肉的畸变体一般。 但下一刻,随着朝阳东升,整个房间的阵纹爆发出炽烈的光芒。 国师身上那一切异状,尽皆消失。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向自个儿的身躯,眼里竟露出一丝嫌弃之色。 然而,正当他准备说点儿什么的时候,突然之间,门开了。 ――严丝合缝的门上,出现了一条裂缝,紧接着门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脸色苍白,相当虚弱的北方神君。 “国师大人……” 他脸色有些焦急,径直往地上一叩,就要开口。 ――北神君,等不及了啊! 齐安公主被劫走以后,他整个人就一直处于一种焦急而心慌的状态。 当然,这不是说齐安公主对他多么重要,甚至实际上,他只忠于国师。 哪怕是启元帝,在他心里也就不过那样。 问题就在于,他是知晓的,齐安的遭遇就是国师大人一手造就。 同时,虽然国师大人没有明说,但北神君也能看出来,国师大人对齐安公主是多么重视。 但这会儿,齐安公主丢了。 他心头那叫一个慌啊! 甚至没等国师主动出关,只是日出以后,就再也迫不及待,走进密室当中来,要禀报这事儿! 但下一刻,他话还没说出口,只看国师面无表情之下,伸出两根手指,虚虚一扣。 咕噜! 北神君脸上,双眼位置,血花绽放,两枚眼珠子,滚落在地! 当即,他捂住双眼,痛哼起来! “闭嘴。” 国师冰冷的声音响起,“捡起来。” 话音落下,就好似无法忤逆的命令那样,北神君摸摸索索,把眼珠子捡了起来。 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那眼眶之中,血淋淋一片! “老夫说过了,老夫闭关,不可扰。” 国师的声音风轻云淡,“这一次,小惩一番,若有下次……”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 但北神君却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是!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在外边儿威风凛凛的北神君,这会儿却是五体投地,没一点儿脾气! “说吧,怎么了。”国师这才点了点头。 强忍着恐惧和痛楚,北神君将昨晚发生的一切,一一道来! 从那鬼神判官夜闯皇宫开始,到他劫走齐安公主,再到他冲破所有防线,消失在远方天际。 “国师大人赎罪!” “属下和西、南二位神君已竭尽全力!” “只是那判官太过强大!” “仍未能将其留下来!” 说罢,在密室的地板上,哐哐哐磕头,哪怕额头上血肉模糊,也好似察觉不到一般! 死寂。 紧接着,密室里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北神君不住磕头的声音! 直到…… “你说,你竭尽全力?” 良久以后,国师的声音,才响起来。 “――那你为何还能说话,还能跪拜,还能……活着?” 第三百零一章 诡异案子,炼炁之尸 那一刻,北神君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时间滴滴答答,一分一秒过去。

但每一个呼吸,在北神君心里都好像一万年那般漫长。

度秒如年!

无比折磨!

终于,在十几个呼吸以后,他听到了国师的声音。

“罢了,劫走了,就罢了。”

那话语,明明像是释怀,但声音中,却透着一股子让人头皮发麻的愤怒。

“你先出去吧,伤好以后,还有事要你去做。”

“是!是!”

北方神君都感觉自个儿方才在生死边缘徘徊了,这下如蒙大赦,也不管为啥捡回来一条命,赶紧哐哐哐磕头!

跪着退出去了。

合上门扉。

就剩下国师一个人,在密室里,面无表情。

然后,一个突兀的,苍老的声音在密室里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在讥讽,又像是在嘲笑。

国师的脸色,更加阴沉。

但不管他如何愤怒。

事儿,已经是那么个事儿了。

第二天黄昏时候。

那判官夜闯京城,劫走齐安公主,大败御林铁卫,压制守城军队,力破三大神君,飘然而去。

这般传闻,一天不到,传遍了整个京城,街头巷尾。

无论平头百姓,达官贵人,三教九流,都在讨论这事儿。

“咱跟你说,咱昨儿晚上可是亲眼看见的,那判官就在咱们房顶上飞过去!他还看了咱一眼呢!”

“你们说这判官个齐妃究竟是啥关系?天下美人儿那么多,为啥非要夜闯皇宫也要劫一个妃子?”

“这你们就不知晓了吧?那齐妃可不是一般妃子,还是陛下的女儿呢?”

“啊?陛下还好这口,什么鬼父?”

“嘘!噤声!你想被杀头吗!憨货!”

“谁知道呢?反正我在朝廷当差的二舅说的,听说那判官是齐妃故人,当初含恨看着陛下娶了她,如今修得大道,回来接人来了!”

“啧!那可真是痴情种子呢!”

“……”

种种传闻,不一而足。

说什么的都有,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虚实。

昏黄街巷上,人群络绎中。

“臭看坟的,想不到你还有这段儿故事啊?”听着那些越来越离谱的传闻,虞幼鱼眨了眨眼调侃道。

余琛瞪了她一眼,面对传言,却是只有苦笑。

真这就是三人成虎,传什么的都有。

他甚至听到传闻,有人信誓旦旦说自个儿是皇帝的私生子,皇帝播种后就跑了,留他母女俩流落民间,母亲惨死,也让他对朝廷怨恨至极,这会儿是得势之后回宫复仇了。

而夺走齐妃只是第一步,他的目的是让启元帝失去了所有的东西。

简直不要太离谱。

余琛赶紧拉着虞幼鱼走了,找了个僻静茶楼,听了场曲儿,看了场戏,喝了壶茶,等到日落西斜,这才优哉游哉回了不归陵上。

这些日子过去,石头已经熟悉了不归陵的活计,就每天打扫打扫,抹抹墓碑,和那几个敛官儿也熟识了,他一个人就能接待那些个送葬的队伍。

凡事也不用余琛亲力亲为了,所有他在不在不归陵上,问题都不大。

——虽说礼部的规矩是守陵人必须一年四季都待在陵上,但规矩这玩意儿,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天色入暮,余琛拉着意犹未尽的虞幼鱼,回了山上。

但一走进陵园大门儿,就远远瞅见几个敛官儿正提着有灯,搁那儿挖坑。

而石头在一边看着,旁边放着几个茶杯,一壶热茶。

几个敛官儿对石头相当客气,当然不只是因为石头憨厚老实,待人和善。

还有他那跟熊一般壮的身子,这些个靠力气吃饭的敛官儿看了也是心里发怵。

见余琛回来,石头立刻退后,让余琛现在了前边儿。

而那几个敛官儿看了熟人,也是笑着跟他打招呼。

余琛挥了挥手,回应过来,目光看向那板车上头,苍白的布帛盖着尸首。

而在板车旁边,一条脑洞大开的鬼魂,确实正拄在那儿。

——他真的是脑洞大开。

前脑门儿上,被不晓得啥玩意儿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还能看见里面被搅成一团的灰白脑花儿,渗人得很。

那几个敛官儿见余琛这般好似好奇地看着尸体,也并不感到意外。

好多次他们送尸体上来,这年轻的守陵人都好奇得很,几个敛官儿自然看得出来,他喜欢听这些死者的故事。

而他们也乐得干活儿的时候有人听他们吹些乱七八糟的。

也不卖关子,就将起来。

说这具尸首,年纪不大,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也没个亲属认尸。

尸体是前天在山下玄武城的一条小巷子被发现的,几个乞丐看到了,就报了官。

而这会儿,玄武城得衙门已经结了案,据说是几个地痞流氓喝醉了酒,回家路上碰上这倒霉蛋儿,发生了冲突,退后活生生把人给打死了去。

而那几个破皮无赖,听说已经被朝廷捉了,刑讯之下,又牵扯到几起命案,几个混账都算的上罪无可恕,已经被收监,择日问斩了。

说罢,几个敛官儿也是感叹,好久没见到官府这般快速的效率了。

——以往他们抬尸上陵的时候,大部分案子都没破呢!最后也成了无头悬案,不了了之。

可余琛听了,却只感觉怪异。

据几个敛官儿说,事儿发生在前天晚上。

哪怕是官府当场给捉拿了凶手,这也才两天日子,咋就那么快办成了铁案?

行!

就算玄虚城的咱们有个通天神探,雷厉风行,办案迅速。

但……你跟我讲凶手是几个破皮无赖?

余琛看向尸首。

天眼之下,透过白布。

他看到了男尸的全貌。

——哪怕是已经死了两天,那身躯之上残留的浓郁的天地之炁也萦绕不散,而且他那肉身虽然看起来和一般人没什么大的区别,但实际上血肉凝聚,筋肉强韧,明显是长期被天地之炁冲刷和洗礼的结果。

据此判断,这人生前,至少也是一个灵相境的炼炁士。

一个灵相炼炁士,和一众破皮无赖?

前者哪怕站着不动,让后者拎着二锤什儿随便招呼,连着砸个三天三夜,也不见得会受任何一点儿伤。

——他是怎么被几个破皮无赖打死的?

但这事儿吧,余琛也没说透,只是听着几个敛官儿继续讲。

毫无疑问,他们没理由骗自个儿。

也就是说只有一种可能。

——替死鬼。

那几个身上背着人命的破皮无赖,就是几个倒霉蛋儿。

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等几个敛官儿把尸首埋下去了,余琛目送他们离去,方才进了屋。

而那跟着尸首上来的鬼魂儿,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进了屋里,坐下来,余琛喝了口茶,才看向眼前的鬼魂。

除了脑洞大开以外,能看出面容还算得上端正。

只是那漆黑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不甘,怨恨,犹如实质的滔天怒火。

这是余琛从他眼里读到的情绪。

而那鬼魂,也在极力压制着自个儿那快要沸腾的愤怒。

他也好似明白,眼前之人,是唯一能了却他那死不瞑目的遗愿的存在了。

噗通一声跪下来,道:“大人!那些渣滓!不该活啊!”

紧接着,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

男人的走马灯,一一闪过。

且说他名儿,唤作黄越。

这黄越还有个妹妹,小他十岁。

俩人是孤儿,无父无母,从小拜入一个名为“乌山观”的道观,炼炁修道。

但说白了,整个乌山观,也就他们兄妹俩,还有个师傅,一共就仨人。

——据说乌山观百年前挺辉煌的,但随着风云变幻,逐渐没落了,最后只剩下了仨人。

但不管如何,在乌山观的日子还算悠闲,俩兄妹一天到晚就练功修道,砍柴烧火,而他们师傅则负责下山去斩妖除魔,换取灵铢,养活三口人。

直到八年前,黄越二十二岁,他妹妹黄言纾十五岁,他俩的师傅有一次练功走火入魔,修为费尽,受了重伤,自知命不久矣。

便将兄妹二人叫到跟前,告诉他们自个儿寿元无几,嘱咐他们不要再守着这破道观了,下山去罢,安度一生。

兄妹俩悲痛之余,也充满了迷惘和恐惧。

——他俩从小就没下过山,能去哪儿?

而这事儿,他俩师傅自然也想到了。

师傅取出一个破碗,告诉这俩徒弟,当初有个在山林中迷了路的年轻人饿得饥肠辘辘,几欲昏厥,他便给了他一碗饭,并带他回了家。

那年轻人在碗上做了个记号,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并说待自个儿日后功成名就,让师傅或他的后人带碗寻来,无论何事,只要他能帮上忙的,万死不辞!

而听说这会儿,那曾经迷路的年轻人,已经成了京城里的大官儿,权势无双。

黄越的师傅,就是让他们兄妹俩带着破碗,却投奔他。

俩兄妹哭着接过破碗,师傅便好似了却了最后的心愿,眼睛一闭,没了声息。

黄越忍着没哭,埋了师傅,带着十五岁的妹妹第一次下了山,入了京城。

怀着三分恐惧,七分憧憬,踏入滚滚红尘。

踏入……地狱。

第三百零二章 五尺箱里,美人断头 第303章五尺箱里,美人断头 其实直到看到这儿吧,一切都还算正常。 大不了就是两个未染世俗红尘的炼士下山投奔师傅故人的事儿。 可倘若真这么简单的话,黄越咋会搞成这幅模样呢? 余琛继续往下看去。 且说黄越下山那年,距今已是八年前了,那个时候他二十二岁,他妹妹黄言纾十五岁。 俩人踏进繁华的京城,见人群络绎,往来繁荣,珠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当即瞪圆了眼。 他兄弟俩天天在山上清心寡欲,哪儿见过这般美景? 黄言纾当时就痴了,眼里发光。 但黄越毕竟年纪要大些,又记得老师说过,自个儿妹妹是天资极高,又生得乖巧漂亮得很,而这红尘世间,看似繁华,实则藏污纳垢,危机四伏。 当即拉着十五岁的黄言纾在客栈住了一晚上后,立刻按照师傅的遗言,去寻找曾经有过一饭之恩的那位大官儿。 经过他在失灵之间多番打听,终于确定了曾经那个被师傅救了命的年轻人,这会儿已经是朝廷六部之一中的一位侍郎。 四品大员! 黄越当时不晓得这究竟代表着什么,但听老百姓说起,那侍郎之位对于无数百姓草民来说,就是天上的人儿! 这般听了,黄越当即心头一喜! 便前往了侍郎府。 那时的工部侍郎曹宇安已年近四十,正是意气风发之年。 而他也是个极重情意之人,见黄越说明来意,又看了当初那枚破碗,得知黄越师傅的死讯以后,当即悲得哭天抢地,捶胸顿足,说如此心善之人,奈何世事无常,就这般驾鹤西去了! 黄越和黄言纾见了这一幕,也是被眼前至情至性的曹宇安感动得一塌糊涂,感觉老师当初没有救错人! 一番家常以后,曹宇安向兄妹俩保证,只要自个儿还活着一天,绝不会让他们兄妹俩饿肚子! 随后,他安排心腹,带着黄越兄妹在京城吃喝玩乐,一连逍遥了大半个月。 吃最好的,喝最好的,穿最好的,玩儿最贵的……看着那如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银子,黄越自个儿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但那曹宇安却说,若非当初一饭之恩,他曹宇安怕是早就化作了山间白骨,哪儿还会有今儿这成就,让他们好好玩儿,不要有顾忌! 于是,在这般说辞之下,黄越兄妹对这位工部侍郎的充满了尊敬。 同时,在二人的前途方面,曹宇安也是上心得很! 亲自为俩人办了身份鱼牌,又给俩人测了资质。 得知妹妹黄言纾天资极高,便直言将黄言纾送进京城在的一个大道观学习修行。 而黄越虽然天资一般,但曹宇安也给他安排了一个赏金猎人的差事儿,还让几个江湖老手亲自带他。 分别时刻到来,黄言纾要进那大道观修行,黄越要留在京城。 妹妹哭得稀里糊涂,哥哥也眼眶含泪,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修行,出人头地。 于是二人,就此离别。 而从那以后,黄越八年之间,就再也没见过自个儿妹妹一次面! 听曹宇安说,黄言纾是成了那大道观观主的座下门徒,管理极严,甚至为了磨炼道心,前几年连山门都不可能踏出去。 黄越听了,虽然心头思念其妹,但想着这也是为她好,加上黄言纾每个月都会寄信来京城,也就未曾有过任何怀疑。 时光,一晃就过去了一年。 曹宇安也仕途顺利,以四十多岁的年纪,坐上了工部尚书的位子,还在尚书省挂了名儿,一时间可谓风光无俩。 而随着高升吧,黄越也越来越难以见到这位工部尚书,曹宇安对他的照顾和帮助也慢慢儿减少。 但哪怕如此,黄越也没有任何怨言。 他深知当初老师不过是对他有一饭之恩,如今他帮了自个儿兄妹这么多,早就已经还清了去。 所以在往后的日子里,他遇上什么事儿都从来不会去麻烦曹宇安。 直到第三年的时候,他妹妹黄言纾的信,突然断了。 自此杳无音讯。 黄越才再一次找到了曹宇安,请求让其引见,他想见自个儿妹妹一面。 可曹宇安却无奈摇头,说自个儿只是朝廷官员,干涉不了那些大道观的行事。 那观主不让自个儿弟子与外人相见,他也没法。 末了还说,虽然一时的分别是痛苦,但黄言纾这会儿正处于修行的关键时期,切莫因为凡俗亲情阻了她的登天之路。 黄越听了,心头虽有所疑虑,但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来,就离开了尚书府。 如此,时光流逝,又是五年过去了。 时间,来到今年, 八年光阴,八年赏金生涯,黄越已经从当初那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中年炼士,他的境界也从当初的开海境界,突破到了灵相之境。
五天前,工作间隙,他照例前往京城在姑苏山上的“鬼市”去兑换一些法器和灵材。 而所谓的“鬼市”,余琛也略有耳闻。 所谓“鬼”,便是见不得人。 鬼市,自然也是如此,并非那些工部备案立卷的正经市场,而是一片灰色产业。 传闻,先帝时期,因为朝廷尚武,大力鼓励修行,所以散修的数量暴涨。 与此同时造成的结果除了治安难管以外,京城市场,也变得相当混乱。 你甚至能看到左边的摊贩是卖糖人儿的,但右边的摊贩却是在卖那骇人的毒蛊。 当时的京城坊市,可不只有柴米油盐,衣食住行,还有那些个炼士也在坊市中进行交易。 乌烟瘴气,鱼龙混杂。 给京城市场的治理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朝廷整治了好多次,但都没得啥效果。 ――毕竟那些散修炼士的基数太大,要完全禁止他们买卖那绝对是不现实的事儿。 甚至当时传闻有个大臣的家丁出去买猪胚胎熬药喝,结果买回来一袋儿紫河车…… 于是,当时的皇后娘娘,也就是如今已故去的皇太后,那个被人称为“戚后”的奇女子,向先帝提出了“堵不如疏”的治理方式。 她意识到想要彻底根除炼士之间那些灰色交易简直不可能实现,感觉就将他们聚在一处,与京城的市场分割开来。 满朝文武商量了好久,最终先帝拍板儿,就这样办! 于是,所有散修的交易被赶出京城坊市,明令禁止任何非凡之物在凡人坊市中交易;但可以在非京城的城外设立专门儿交易非凡之物的坊市。 于是京城之外,大大小小的非凡坊市就立了起来。 又经过几年发展,其中便以姑苏山上得“鬼市”最为庞大和出名儿。 鬼市分为俩部分,外坊和内坊。 外坊嘛,倒没什么稀奇的,卖的就是一些天材地宝,经典灵兵。 至于内坊,那可就不太能见得人了,里边儿啥玩意儿都有。 黄越在京城待了八年,从来都只在外坊转悠,还没进去过内坊。 可十天前,他架不住一个同为赏金猎人的同僚的邀请,跟着进了内坊去。 要说这鬼市内坊,当得一个“鬼”字儿。 这里边儿任何一样东西拿出来,那都是足以让一般人吓得脸青白黑的玩意儿。 什么由美艳女尸蜡封的摆件儿,由人和树嫁接的盆栽,头盖骨做成的香炉,婴儿尸炼制的娃娃……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内坊买不到的。 黄越这一进去,就感觉心里堵得慌,出气儿都困难。 望着那些个恐怖的事物,眉头紧皱,只感觉是来到了人间地狱,头皮发麻! 而他那同僚说,这内坊就是这样的。 无论是炼士还是那些京城的达官贵人,总有些心理变态的家伙,而内坊就是满足他们阴暗欲望的地儿。 在这里,甚至能买到活人! 说罢,那同僚便带着他进去了内坊最大的商行――蜃楼。 在那做庞大的九层高楼里,正好有一场小型的拍卖会,那同僚拉着黄越去凑热闹。 而那些拍卖的东西,也让黄越一个劲儿皱眉头。 这里边儿比起内坊其他地方来说,更加变态。 半人半妖的幼崽,被截断了四肢的人彘,泡在酒里的人蝎子,甚至还有打包卖尸体的……而底下那些宾客戴着面具,却是热血沸腾。 黄越看了一会儿,就想走。 他明白,自个儿不是这个阴暗世界的人。 可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吧,一件拍品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箱子,五尺高,四尺长宽,表面雕花,精致得很。 正前面是一个类似门扉的开关,似乎触动什么机关,就能像门一样打开。 据那同僚介绍,这玩意儿唤作“箱中女”,箱子里边不是别的,就是一些女人头颅,趁她们刚死时候,割下头颅,以秘法炼制,保持新鲜。 因为有秘法加持,所以哪怕里边儿的人头已经死了,也还保持着本能的活力与精气。 只要说出特定的指令,激发箱子的咒文,便能让其中的人头做出表情和发出声音。 ――它算不上法器,但对于那些猎奇的家伙来说,却是一种爱不释手的玩意儿。 伴随着一阵幽幽的乐曲声,主拍人按动机关,箱子的门缓缓打开,露出其中美丽至极的头颅。 在咒文的作用下,她笑了。 美艳无双。 但黄越却怔住了。 浑身颤抖。 面具下的脸,一瞬间狰狞无比! ――且看那箱中的人头,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在大道观深造的妹妹啊! 第三百零三章 箱女疑云,姑苏鬼市 第304章箱女疑云,姑苏鬼市 看到这儿。 黄越直接傻了。 整个人好似僵硬了一般,拄在那儿,愣了好久。 耳旁响起来的,是一个个充满赞叹的声音。 “啧啧啧,这枚箱中女的质量是真的高啊!” “那美人头的主人,应当不过二十左右吧?” “看这做工,应当是在临死之前便取下头颅,所以生机与活力都保持得恰到好处,简直极品啊!” “真要说极品,那还是这美人头长得极品!就是如此宝贝,不知会被谁拍了去?” “我今儿是冲着另外一件东西来的,就不出价了,你们随意。” “……” 一句句话,全然将黄越妹妹的脑袋做成的箱中女当成了一件商品,评头论足。 这种事儿,黄越怎么能忍? 当即扯下面具,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 人渣! 禽兽! 恶魔! 大伙儿都被这一顿臭骂给骂蒙了,一时间整个拍卖会上一片死寂。 ――这里每个人都带着面具,虽然大多都有显赫身份,但却是曝光不得。 因此一时之间,竟没人出声反驳黄越。 只是心头暗自腹诽,装什么清高呢?你进这蜃楼莫不然是冲着修身养性来的? 但黄越可不管那么多。 直接飞身上台,怒目圆睁,抱起那箱中女,就要走! 但蜃楼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只看几个炼士冲出来,瞬间制服了黄越。 黄越那叫一个气啊! 但蜃楼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很快便有管事儿的人上来,给黄越松了绑,问他到底想干啥。 黄越怒目而视,将事儿原原本本说了,并怒斥蜃楼比京城粪池里还要脏! 那管事摊了摊手,也不恼,直说这世道就是这样,有买就有卖,蜃楼本身从不做那些违法犯罪的事儿,只不过是提供一个平台而已。 就算蜃楼没了,也会冒出海楼,鬼楼,天上楼,地下楼。 有人买,就有人卖。 并且,那管事儿的拒绝告诉他拍卖黄言纾脑袋的卖主是谁,说这保密性是蜃楼在鬼市安身立命的根本。 不过管事儿的看黄越可怜,便提出倘若黄越能给出买主心理价位,就能做主将箱中女卖给他。 黄越那叫一个气啊! 自个儿妹妹成了商品,自个儿还要掏腰包买! 但蜃楼人多势大,黄越不得不屈服,只能掏空了家底,将箱中女买了下来。 最后,临走之前,那管事儿叹了口气,提了一嘴,说蜃楼也不晓得箱中女到底是谁制造的,如果黄越要找凶手,还是去找最初带走他妹妹的人好一些。 黄越攥紧了拳头,强忍悲愤,问那管事儿,难不成这些灰黑的产业,天子脚下,京城当中,就没人管吗? 管事儿一愣,良久才如看小孩儿一般看了黄越一眼,说这鬼市是盘踞在整个京城炼圈子,无数道观,无数散修,甚至官家炼士为土壤之上的参天巨树。 牵动无数方的利益,背负了整个京城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欲望。 能管这事儿的人,还没出生呢! 黄越走了。 抱着自个儿妹妹的头,离开了鬼市。 第一时间,去了工部尚书府! 站在大院儿里,让曹宇安出来!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曹宇安出来了,听闻事儿以后,勃然大怒! 说他当初就是将黄言纾送进了一个大道观,对她被做成了箱中女的事儿完全不知情! 见这曹宇安这般愤怒,情真意切,黄越自个儿也不晓得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随后,曹宇安向他保证,说这事儿他一定会查清楚,让黄越给他一点时间! 黄越将信将疑,回了住处,就一直等着。 这几天里,他也没心思出去干活儿了,整天就等着曹宇安的消息。 可最后啊,消息没等来,等来的是一头黄金的甲虫,在一个夜里,破窗而入,钻进了他的脑袋里,将他的脑花儿搅成了浆糊! 一命呜呼! 但这般怨气,这般愤怒,黄越如何能瞑目了去? 便化作那冤魂,徘徊世间。 最后被人一番偷天换日,变成了那死在几个破皮无赖手底下的倒霉蛋儿,被敛官儿们送上山来。 他不甘心啊! 自个儿的妹妹,大好年华,被做成了那恶毒的箱中之女! 自个儿莫名其妙,甚至还不晓得谁动的手,就变成了一具死尸! 如何能瞑目? 如何能安息? 这般执念,化作遗愿,留了下来。 誓要查清真相,让参与了这事儿的所有人,付出代价! 走马灯跑完。 余琛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 恍然大悟! 原来这黄越的死背后,还有这么多……曲折离奇。 同时,在余琛看来,他虽然不晓得黄言纾究竟经历了啥,又是被谁做成了箱中女。
但黄越的死,多半个那曹宇安脱不了干系。 因为他被那金色甲虫杀死以后,在尸首被不明身份的蒙面人转移到小巷子时,他妹妹的脑袋被从柜子里翻出来带走了。 ――对方翻箱倒柜,什么都没拿,唯独取走了那箱中女,很明显就是冲着它来的。 而知晓这事儿的人,除了那蜃楼以外,就只有工部尚书曹宇安了。 蜃楼的人动手,不太可能,且不说他们毕竟只是一个交易平台,箱中女是黄越买回来的,他们没有动机再杀了人夺回去。 哪怕就是他们真想动手,也早在黄越在蜃楼的时候就把他噶了,没必要等他回到京城再冒风险动手。 于是,对那箱中女的人头有动机的,就只剩下了那曹宇安。 他这是……销毁证据的同时,杀人灭口。 思忖之间,余琛站起身来,放出一枚纸鹤,朝京城内城的尚书府飞去。 毫无疑问,要解决这事儿,找曹宇安是最简单的。 只要人找到了,余琛不怕他不说实话。 可巧就巧在,纸鹤盘旋于工部尚书府的时候,听闻那尚书大人一曹宇安被启元帝召见,去了皇宫,一连几天都没回来。 而这会儿国师坐镇皇城,余琛也没法儿擅闯,就只能等那曹宇安回来以后,再找他麻烦了。 思索一番后,余琛也不打算干等着,站起身来,就准备去那传说中的鬼市逛一逛。 ――他们作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的交易平台,自然有那些卖家的名单,也能搞清楚黄言纾的脑袋究竟是从哪儿给流出来的。 其实包括鬼市在内的诸多非凡坊市,余琛从到京城的时候就听文圣老头儿说了, 只不过他向来依靠度人经自给自足,也不缺什么修行资源神兵法器之类的东西,便一直没去过那些地方。 这会儿因为黄越的遗愿,却是可以去瞧瞧了。 于是,清晨时候,吃了早饭,他带上虞幼鱼,就往那姑苏山去了。 姑苏山,位于京城以西三百里外,九脉之一的诸行山脉附近。 同时,在这姑苏山旁边,就是京城治下最大的道观――天元道观的宗门所在。 据小道消息说啊,那鬼市背后,就是天元道观的影子。 更有甚者,说包括鬼市在内的大大小小的坊市,都是天元道观开设的。 只不过都是些流言而已,没人晓得到底是真是假。 但余琛却可以确定,这是真的。 因为文圣老头儿亲口说的,天元道观作为京城所有道观牛耳,这些非坊市都是在其操控之下。 而那神薹圆满,半步入道的天元老祖,则是京城整个炼圈子穿了朝廷以外,最大的话事人! 大抵是因为又要外出了,虞幼鱼这妖女显得挺高兴,还让余琛给她扎了一个妖艳的脑袋装上,又换了一身漆黑的纱裙,高高兴兴出了门儿。 乘坐着九幽鬼辇,二人正午时候,就能从天上远远望见那姑苏山。 日光之下,整座山脉却同样被浓浓的雾气所笼罩,好似身在迷雾之中,难以见其真形。 偶尔有闪烁的流光在山腰环绕,近了一看,正是一个个踩着飞剑御空飞行的炼士,飘然而去。 一刻钟后,九幽鬼辇降落在姑苏山下。 余琛抬头望去,只看一座无比巍峨的山岳直插天际,山上阁楼林立,宫殿遍布,无尽天地之环绕,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天穹之上,又有各种神异之景,有道袍身影乘仙鹤衣袂飘飘,有挺拔剑客背负双手御剑飞行,有妖兽拉车翱翔天际……好一副仙家景象。 视线拉近,是一座灰黑色的无门大关,通体石砌,巍峨肃穆,上书俩字儿。 ――鬼市。 余琛和虞幼鱼踏进去,便立刻有一群小厮模样的人儿围上来。 “仙师!仙师!需要向导吗?跟些咱走,绝不踩坑!” “二位仙师!选咱选咱!只要一枚灵铢!咱给你服务周到了!” “仙师看过来!有咱带路,童叟无欺!” “……” 那些向导小厮几十个人,跟余琛俩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会让他俩赶到冒犯,又尽显热情。 而余琛和虞幼鱼初来乍到,的确需要一个向导带路,代价也不过是顶天一两枚灵铢而已。 于是他抬了抬手,道:“诸位,我们要去内坊。” 刹那之间,犹如死寂。 那些个小厮向导,纷纷拱手退了。 只剩下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丸子头,眼里虽有害怕,小小的身子都在发抖,但仍站在余琛俩人身前,没有离去。 “我……我可以带你们去!”小姑娘咬着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握紧了小拳头,像是给自个儿打气。 “只要两枚……不!只要一枚半灵铢!”或许是怕高价钱吓走了余琛俩人,这小姑娘连忙改口。 余琛忍俊不禁,摇头道:“小丫头,价钱不是问题,不过啊,我们可不只是去买东西的。” 但那小姑娘却紧咬牙关,摇头:“没关系!仙师去做什么秀萝都带你们去!秀萝要挣钱!” 第三百零四章 鬼市蜃楼,天塌下来 第305章鬼市蜃楼,天塌下来 自称秀萝的小姑娘说话这话以后,打量着眼前两位仙师。 这个大哥哥面容和善,嘴角带笑,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而那个大姐姐长得好生漂亮,身材也是婀娜多姿,让秀萝看去了神。 总而言之吧,俩人都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他们……应该不会去干什么坏事儿吧? 秀萝心头如此想到。 “你很缺灵铢吗?” 余琛有些好奇地看向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她穿着天元道观的衣裳,破旧破旧的,脏兮兮的,从余琛的了解来看,这应当是天元道观最底层的外门徒。 据文圣老头儿的说辞来看,这种门徒就算是挂了个天元道观的名儿,实际上和一般的散修没啥大区别,出了啥事儿道观也不可能帮他们撑腰,每年还要缴纳灵铢才能继续修行天元道观发下来的大路货经典。 ――虽然很坑,但至少也是凡人跨向非凡的一条路径。 而因为天元道观离姑苏鬼市很近,所以不少外门徒都会来鬼市当向导,赚一些灵铢修行之用。 “嗯!” 秀萝重重一点头,“再等两个月就是交俸的日子了,要是交不出来就会被赶下山去,秀萝不想被赶下山去,秀萝想继续修行。”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小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两三天,已经没有一个客人愿意选秀萝作向导了。” 虞幼鱼看着这年轻丫头眼中执拗的神色,有些好奇:“小丫头,为何你对于修道一事那般执着呢?” 秀萝有些奇怪地看了俩人一眼,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因为喜欢啊!” 那一刻,虞幼鱼愣住了,好似想到了什么那样,眼里露出怀念之色:“因为喜欢啊……” 想着想着,竟轻轻笑出了声,拍了拍秀萝的肩膀,“很好。” 搞得小丫头一头雾水,一会儿后才道:“两位仙师,秀萝先带你们逛逛吧。” 说罢,领着俩人在在鬼市里边儿转悠。 这外鬼市分为四个大坊,分别对应灵材,丹药,金铁,杂物四种类别。 而没一个大坊又都有十多条街,长街两侧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 整个外市,将姑苏山从山脚到山巅全给覆盖完了。 几乎没有一处空地。 而这外市,除了卖的都是些非凡之物以外,倒是和外边没什么区别,也没见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看得出来,秀萝很不想去那内坊之中,所以一圈儿外坊晃悠下来,一个劲儿给余琛和虞幼鱼俩人介绍这样那样的好玩意儿。 想着他们逛着逛着就忘了去内坊那事儿了。 “仙师仙师!这个可以,在同品质的灵材中,他家算是最便宜的了。” “还有这个炼丹炉,上个月还卖五十灵铢,今天主人着急出手,直接降了十枚!” “还有这些稀土,看起来浑浊,但拿回去用火一炼,立刻就能将杂质去掉!” “……” 小姑娘虽然年纪轻轻,但似乎经验十足,无论路过哪条街,都能精准地找出同类中性价比最高的商品。 最后,三人在杂物街的街头停了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天,秀萝这丫头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余琛叹了口气:“秀萝,外边儿逛完了,我们该去里边儿了。” 秀萝浑身一震。 “如果你不实在不想去的话,我们也不会逼你。”虞幼鱼也摆了摆手,取出两枚灵铢:“你也带我们逛了那么久,谈好的价钱也不会少了你的。” 按理来说,话说到这份儿上,一般向导也就感恩戴德走了。 但这丫头不一样,一咬牙,一跺脚,执拗一摇头! “不!既然答应了两位仙师,秀萝就要做到!秀萝带你们去!” 说罢,带着余琛俩人转身就走。 途中,余琛也知晓了这姑娘为啥那么害怕内坊的原因。 ――就在两天前,有个向导也是带着几个客人进了内坊,结果遇上两个炼士一言不合就开打。 后来,蜃楼自然介入,蜃楼大护法跳出来收拾这俩人,但这大护法攻击那俩闹事儿的炼士的时候,可能是杀嗨了,没有收手,把那个向导和几个客人也卷进去了,一同丧命了去。 这也是方才大伙儿听说余琛二人要去内坊,立刻鸟兽散了的原因。 ――都怕了。 鬼市内坊,不在姑苏山上,而在姑苏山里。 从山巅处,蜃楼的人挖了一条宽阔的阶梯甬道,直通姑苏山里的庞大空间。 这,就是内坊。 秀萝点燃火把,顺着盘旋的阶梯一步一步向下走去,一边走一边拿出三个面具,分了两个给余琛和虞幼鱼,开口道:“两位仙师,这内坊之中不要轻易泄露真容,否则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另外倘若遇见其余客人厮杀和那蜃楼的护法们,请躲远一些。”
说到这儿的时候,大抵是以为前两天的事儿,秀萝脸上露出一抹恐惧之色。 余琛俩人对视一眼,皆是点头。 漫长的甬道阶梯,一直走了好一刻钟,两侧幽幽的昏黄昏黄映照之下,好似从人间来了那九幽炼狱一般。 最后,当冗长的甬道走完,柳暗花明以后,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倒映在余琛眼里。 且见这是一个封闭的广袤巨大空间,一根根黝黑的石柱将穹顶撑起,每一根石柱上面都镶满了发光的水晶,将这山中的空洞照亮得宛如白昼那般,平顺的地面上被划分成俨然的数十条街巷,横平竖直,颇为规整。 秀萝小心翼翼,左顾右盼,领着俩人向前走去。 长街入口处,一个巨大的坑洞好似伤痕一般烙印在地面上,里边儿还有暗红的血迹,一个个炼士正在施展土系神通将其修复。 秀萝尽管有些害怕,但还是向俩人介绍道,说这就是前两天那蜃楼护法打杀那两个炼士的时候就留下的,至于那些血,就是那个被波及的倒霉蛋儿向导的。 听说当时那向导被余波所波及,当场就五脏破碎,没了声息。 说到这儿的时候,秀萝这小丫头明显浑身颤抖了一下。 余琛和虞幼鱼对视一眼,快步走过,没有多待。 而过了那个坑洞以后,秀萝的情绪明显要好了许多。 三人行走在长街上,带着面具,所遇之人也是面具傍身,看不清真正容貌。 而长街两旁的摊位上,摆放的就不是外坊那些光明正大的东西了。 “快来看哦!新鲜的处子血羹,对修阴寒类经典的客官们裨益颇大!”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法器人皮草人,最是适合用来施展诅咒之术!” “僵尸!僵尸!毫无腐烂的僵尸,在外可杀敌,在家可暖床,半价出售!半价出售!” “贩剑啦!贩剑啦!当初被占天司灭门的魔观流出来的嗜血剑,可吸收剑下亡魂血肉为己用!只此一柄!只此一柄!” “……” 络绎不绝的吆喝声,回荡在三人耳畔。 ――虽然余琛在黄越的走马灯里已经知晓了这内坊到底是啥样儿一个地方。 但看着这些戴面具的商铺把这些随便一样拿出去都骇人听闻的东西当成糖葫芦一般来卖,还是感觉……相当别扭。 秀萝走在前方,回头有些愧疚道:“两位仙师,秀萝很少来这内坊,所以也不知晓哪些摊位好,哪些摊位不好……” “无妨,我们本来就没打算在这买什么东西。”余琛摇头道:“带我们去蜃楼便可。” 秀萝松了口气,领着俩人向前走。 而愈接近蜃楼,长街两边那些个商铺卖的东西就愈发猎奇。 什么用恶毒咒法嫁接起来的半人半兽的少女,什么尸体骨骼做成的装饰摆件儿,什么一百多枚人头骨炼制的法器…… 总而言之,和外坊相反,没一样东西是正儿八经的。 半个多时辰后,一座巍峨的九层古楼,终于矗立在三人眼前。 按秀萝的说法,蜃楼算得上是整个内坊的主人,那些卖家手里那些更加珍贵也更加猎奇的“商品”,都会委托给蜃楼去卖。 余琛点了点头。 “仙师,咱们要进去吗?”秀萝走到门口,那两个彪形大汉的守卫毫无反应。 “不了,就在这儿就好。”余琛摇头,看着茫然的秀萝,问道:“怎么样才能最快见到这蜃楼管事儿的?” 秀萝明显一愣,才摇了摇头,开口道:“仙师,见不到的,哪怕是卖家,也只是蜃楼的执事接待,就秀萝知道的,好像还从没有人见过那位传说中的蜃楼之主。” 余琛眉头一皱,“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 秀萝摇了摇头,感叹了声:“那位蜃楼主神秘得很,恐怕只有天塌下来般的大事,才能见其真容吧?” “天塌下来?” 余琛望了望那如盖一般的穹顶,一点头:“好。” 秀萝:“……?” 然后,下一刻。 只看这位向来和善的仙师,朝着天上,伸出了手。 下一刻,姑苏动摇! 轰隆隆! 那厚重的穹顶,好似被什么恐怖巨力撕扯一般,与周遭的山体之间迸发出一道道可怕的裂纹! 终于! 砰! 彻底断裂! 万万钧重的巍峨穹顶,坠落下来! 余琛转过头,看向一脸呆滞的秀萝,“这样够了吧?” 第三百零五章 天大地大,拳头最大 第306章天大地大,拳头最大 直到这一刻。 秀萝小小的脑袋瓜儿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俩人,好像不大对头啊! 虽然先前他们说过不光是来买东西的,但也没说过是来砸场子的啊!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抬头望去。 只看见那如盖一般的厚重穹顶,轰然坠落下来! 不仅是秀萝! 那一刻,整个姑苏山上,都好似地震了一般,轰然震动! 外坊还好,大伙儿都只感觉大地一阵震动,左顾右盼,发现周遭之人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还以为是一场小小的地震,也就没太过在意了。 但内坊那些带着面具,见不得人的商贩和买家们,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尿都差点儿给吓出来! 他们抬起头,惊骇欲绝地望着那坍塌下来的厚重穹顶! 惊恐万分! 仿佛死亡的阴影,笼罩头顶! 但万幸的是啊,那穹顶落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滞了。 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一般。 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但即便如此,大伙儿也吓得不轻,甚至不少炼士,直接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儿!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蜃楼门口,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年轻人,缓缓升空。 “我数到十,蜃楼主出来一见,否则,天塌。” 那声音平淡而沙哑,就像是再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一样。 大伙儿这一听,明白过来了! ――这是来砸场子了啊! “疯了!竟有人来砸蜃楼的场子!不要命了!” “也不晓得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难道不晓得蜃楼背后是谁的产业么?” “这无数道观之牛耳,天元道观会放过他?老夫不信!” “……”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内坊间议论纷纷,话语之中,对余琛都充满了愤怒。 ――显然,方才余琛的行为将他们都吓得不轻。 但同时,又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跳出来跟他硬刚,毕竟人家一手将那数十里的天顶坠落,可不是一般炼士能做到的。 都想着蜃楼的大能们出马,将这砸场子的滚蛋给狠狠收拾了。 但对于这些,余琛毫不在意,只是在那儿数数。 “十……九……八……七……” 数到六的时候,一声好似要将天穹都吼破的怒吼,冲天而起! “狗胆包天!竟敢在这姑苏山上闹事!看俺将你擒下!听候发落!” 话音落下,从那蜃楼高楼之上,一道身影好似炮弹一般疾驰而出! 身无所物,踏空而行! 明显是一位踏入了神薹的炼大能! 且看他身高十尺,浑身筋肉好似钢铁一般坚硬,青筋爆裂,如同蚯蚓一般扭动,整具肉身,充满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同时,一张方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愤怒,死死盯着余琛! “你是那蜃楼主?”余琛问他。 “呸!凭你也配见楼主大人?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蜃楼大护法金匮是也!”壮汉大喝! “那你不配。”余琛摇头。 “不配?嘿!” 那壮汉好似被激怒了一般,一声怒吼之下,恐怖血气冲天而起,露出嗜血的光:“俺杀人的时候,你估计毛都还没长齐呢!死在俺手里的炼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说俺不配?” 余琛面无表情,看着他:“很好,那昨天呢?” 金匮浑身一震,半晌才反应过来,怒吼一声:“黄口小儿,只会逞口舌之利!待金匮爷爷取你狗命!” 说罢,一拳轰来! 那恐怖的血气化作一条血色狂龙,撕裂而来! 整个内坊,一瞬间被血红所笼罩! “对!就这样!弄死他!” “这黄口小儿,还敢来找姑苏山的麻烦!该死!” “金匮护法,莫收下留情!” “……” 底下传来阵阵加油声,一时间呼啸冲天! “仙……仙师……” 秀萝猛然反应过来,她看向一旁的虞幼鱼,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仙师你们快跑啊!秀萝听说这金匮乃是一杀人魔头,无论凡人还是炼士,但凡他看不顺眼的都要把对方脑袋锤烂了!昨天那个被波及的向导,就是死在了他的拳风之下!” 虞幼鱼却一点儿不急,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小丫头你看着就是了。” 秀萝更急,但也没得办法。 而天上,那狂暴的血色长龙已经翻涌而来,好似要将余琛完全吞没一般! 而面对这般可怕攻势,余琛却感觉索然无味。 他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一点。 刹那之间,一股恐怖威能从那指尖爆发! 轰隆隆! 那血色狂龙在即将吞噬余琛的前一刻,好似被什么无形的恐怖力量所碾压一般,瞬间惨嚎一声,被无形的拳势硬生生吹散了!
那金匮脸上,猛然一变! 却还不等他说什么。 只看余琛再伸出手一点。 轰! 刹那之间,大地上那厚重的土石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大地动摇之间,一只泛着泥土与金属颜色的巨大手掌从地下伸出来,一把将那金匮给握在手里! “哈哈哈哈哈!就这点儿小伎俩!也想困住俺?” 那土石巨手指中,传来金匮的冷笑,随着一声大喝,他身上猛然爆发出恐怖力量,要将那土石巨手给冲破! 但下一刻,风平浪静! 那土石巨手,巍然不动! 余琛面无表情。 ――以他这会儿足以碾压神薹圆满的力量施展的天罡大法五行大遁,要是能让着初入神薹境的金匮给破开了,那岂不是太荒唐了? 逐渐的,那巍峨的土石巨手里边儿,传来金匮难以置信的声音! “不!不可能!” “不过是一团烂泥巴而已啊!为什么无法打破!为什么无法崩碎!” “啊啊啊……”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内坊,但语气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惊慌。 余琛没说话,也懒得再跟这以借护法之名实则杀人为乐的变态纠缠,五指前伸,虚虚一握! 轰! 那一瞬间,内坊中响起的是那种血肉和骨骼被碾碎,又压作一团的声音。 伴随着杀人如麻、人见人怕的金匮一声短而渗人的惊叫声,无数的血红色,从那巨手五指缝隙之间渗透出来,染红了黑黄的土石。 紧接着,巨手松开。 露出其中一团已经看不清楚模样的粘稠血肉,坠落地面,啪叽一声,掀起阵阵尘埃。 那一刻,整个内坊,一片死寂。 无数人死死盯着那团血肉。 ――在几个呼吸前,它还是蜃楼大护法,所有护法中最血腥最残忍的可怕人物! 众所周知,蜃楼的其他护法行事风格,都是能不出人命尽量不出人命,就像十天前那个在拍卖会上破口大骂的神经病,哪怕闹成那样了,最后都听说活生生走出内坊去了。 但这金匮不一样,任何由他处理的麻烦,就没有一个活口,甚至这家伙杀嗨了,周围的吃瓜人们也逃不掉! 前两天那个倒霉的向导和买几个客人,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所以哪怕内坊的卖家和客人,对于金匮实际上也是颇有微词。 但没办法,人家强啊! 神薹下品! 这是在随便一个道观都能当老太爷的实力! 但就是这般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今儿啊,甚至没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被捏成了一坨模糊的血肉!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内坊里不断响起。 “我没看错吧?金匮……死了?” “虽然我讨厌这个家伙,但他再怎么说也是那神薹的大神通者啊!这怎么一个回合下来……人没了?” “那家伙到底是谁?蜃楼这次不会真要栽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蜃楼背后是天元,天元老祖可是神薹圆满,半步入道的可怕存在,和那朝廷的神君大人们也相差无几,可不能让人在他地盘儿上乱来!” “唉,看看怎么说吧,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 叽叽喳喳的声音小了很多,还是议论纷纷,又嘈杂得很。 只是再也没有任何人,敢说余琛一句不是了。 但就在他们惊骇于金匮的死的时候,那催命一般的倒数声,又响了起来。 “五……” “四……” “三……” 随着倒数,那半空中巨大的穹顶,轰一声又下坠了几分! 那股如渊如狱的可怕压迫力,宛如悬顶之剑,高悬在众人头顶! 他们丝毫不怀疑,倘若真数到一,这家伙恐怕真会将这玩意儿坠下来! 而也正是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从那蜃楼里边儿传来! “且慢!老夫便是这蜃楼管事儿的,客人楼里边儿请!” 紧接着,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佝偻老头儿从楼里走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轰! 那高悬的沉重天顶,再度停滞! 让大伙儿稍微安心! 余琛看着这个老头儿,降落在地上来,和虞幼鱼对视一眼,带着秀萝迈入了那九层蜃楼。 一场风波,暂时落幕。 外边儿无数商贩客人,见这一幕,心头都是感叹。 ――这世道,还真是有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这家伙毁了内坊天顶,还杀了蜃楼护法,却还能被那蜃楼主以礼相待。 还能因为啥? 拳头大呗! 天大地大,拳头最大! 求月票兄弟们! 第三百零六章 名单到手,天元老祖 第307章名单到手,天元老祖 这感叹完了吧,大伙儿也收回目光,准备各做各的事儿去了。 反正那家伙,交给蜃楼的大人物们去谈就是了。 但这一转头,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儿! ――脑袋顶上,那厚重的天顶,还悬着呢! 一时间,破口大骂! ――你们谈归谈!先把这玩意儿给弄上去啊! 但说一千道一万,也只敢心里哔哔两句了,让他们去蜃楼里方面质问那个才把金匮捏死了的疯子,那他们是万万不敢的。 但因为脑门儿顶上的威胁吧,这会儿大家都没有再继续买卖的心思了,收拾收拾东西后,一溜烟儿跑出了内坊,准备等蜃楼啥时候把这事儿解决完了,啥时候再回来继续摆摊儿。 于是,当余琛跟着那蜃楼主进去半个时辰后,整个内坊就人去楼空,除了蜃楼的工作人员以外,再没了半点儿踪影。 蜃楼里边儿。 余琛大步流星,泰然自若。 而秀萝在他和虞幼鱼背后,小脸上满是茫然。 小丫头很懵! 这事儿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自个儿不就是个向导带他们来这内坊吗? 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突然,虞幼鱼转过身来:“小丫头,你不怕吗?怕的话就在外边等我们就成,” 秀萝一愣。 怎么不怕,浑身都在打摆子了好吗?! 但这小姑娘认死理,既然两位仙师花钱让当向导,而这会儿还在向导的时间里,那自个儿就要跟着他们! “不,秀萝是仙师的向导!秀萝不能跑!”小丫头执拗摇头! 余琛和虞幼鱼看了,都是忍俊不禁,不过她要跟着,那就让她跟着就是了。 那自称是蜃楼主的佝偻老头儿走在最前面,将三人领到一间会客厅里,又命人送来一壶茶水,两个上好的茶杯,许多香气逼人的糕点和新鲜水果。 “请坐。” 他亲自为虞幼鱼和余琛沏了茶,一点儿也没有因为金匮的死有半点儿恼怒。 “两位客人,蜃楼是做生意的地方,若是有什么事儿能动嘴解决的,那定然比动武来得两败俱伤要好得多。” 那蜃楼主伸出一个请的手势,开口道:“这蜃楼,老头子做得了主,两位客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一说。” 余琛这一听,也丝毫不客气,开门见山道:“我要你们蜃楼拍卖会卖家的名单。” 话音落下,那蜃楼主的身子,突然一滞。 良久才缓缓摇头,解释道:“客人,您也知晓,咱们这一行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些卖家也好,买家也罢,他们的身份是整个蜃楼安身立命的资本,客人这般要求,莫过于是要了蜃楼的老命啊! 其余事儿,老头子都还能做主,但唯独这影响整个蜃楼根基的事儿,老头子若是真给了,恐怕那天元道观的天元老祖大人会将老头子浑身的皮生生扒了去啊!” 言语之间,既表明了难处,也有一股淡淡的威胁之意。 便是告诉余琛,这蜃楼背后是天元道观,是天元老祖,是神薹圆满,半步入道的可怕存在! 这般说辞,滴水不漏,既没有明面上的剑拔弩张,又把所有要表明的意思说清楚了。 对一般人来说,那是轻松拿捏。 可偏偏啊,余琛今儿来这地儿,压根儿就不是抱着什么好言相谈的目的来的。 “好。” 面对蜃楼主的诉苦和威胁,余琛仅回答了一个好字儿。 然后手指一动。 轰隆隆! 蜃楼外边儿,那恐怖的厚重天顶,再度坠落! “等等!等等!客人您等一下!可以谈!可以谈!” 那蜃楼主一时间急得跳脚! 他也没想到这家伙压根儿不按套路出牌! “你说那些卖家的名单会毁了蜃楼?” 余琛看着他,手指一动,那厚重天顶再度停滞下来:“但倘若我拿不到,蜃楼也会毁掉――从真正的意义上。”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一股股恐怖的气息,从这房间四面八方涌动起来! 那些灯光无法触及的黑暗阴影里,一道道身影浮现出来,浑身天地之鼓荡,涌起杀意好似那平静海面下的浪潮,他们都戴了面具,看不清真容,但那面具之下的一双双眼睛,都好吃凶猛的野兽一般死死盯着余琛。 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吞了一样。 但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那蜃楼主却突然大喝一声:“退下!” 于是,那些身影方才重新沉入阴影当中。 蜃楼主看着余琛,他很清楚,方才那些蜃楼的护卫也好,护法也罢,虽然都是炼士,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是无法抵抗的存在。 但对于眼前这个家伙而已,不值一提。 ――毕竟他可是拥有动动手就将整个内坊拆下来的可怕力量。
按蜃楼主的估测,这之前也是神薹上品的道行,否则不可能轻而易举做到这样的事儿。 这般实力,这会儿的蜃楼,没人是敌手。 否则他也不至于这般卑躬屈膝了。 于是,这老头儿陷入两难境地。 这买家和卖家的名单,蜃楼自然是有的。 但给吧,蜃楼信誉绝对大受损失。 可是不给吧,蜃楼连同整个内坊,这会儿都得灰飞烟灭。 权衡利弊以后,这老头儿终于长叹了一口气,“给!老头子给你!” 说罢,命人去带来一叠厚厚的卷宗,呈上来。 余琛接过,打开一看,正是那些在蜃楼交易的人的名单。 无论是卖家还是买家,一应俱全。 他将卷宗收了起来。 “老头子能否冒昧一问,客人拿这些名单……意欲何为?”蜃楼主开口问道。 余琛没理会他。 老头儿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 “既然客人想拿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还请客人将那天顶……”蜃楼主口风一转,开口说道。 但余琛却直接打断了他,“今天我来这儿,还有一件事,也一并办了吧――不过这事儿你做不了主,找一个能做主的来。” 蜃楼主眉头一挑,“请客人直说,这蜃楼还没有老头子做不了主的。” 余琛看了他一眼:“我要这你们内坊里卖的东西,也能光明正大地拿到那边儿去卖。” 话音落下,蜃楼主的脸色,猛然一沉! 他不笨。 自然听懂了余琛话中之意。 ――内坊,本就是诞生于买卖双方见不得光的阴暗欲望。 只要大夏的律法还存在,内坊交易的那些东西,压根儿就不可能在外边儿曝光。 他这话,要么是要改了大夏的律法,要么……就是要改了整个内坊的性质。 说白了,就是从此以后,内坊都不能再买卖那些有违天理人伦的东西了! 这和毁了整个姑苏山鬼市内坊,有什么区别?! “阁下,莫要欺人太甚!” 蜃楼主望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年轻人,咬牙切齿,那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的! “欺人太甚?” 余琛猛然站起,指着这九层高楼: “你睁大你的狗眼睛看看,到底是这些货物欺人太甚,还让我欺人太甚? 处子精血?箱中人头?半死活尸?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背后不是血淋淋的惨剧? 你们蜃楼纵容这等买卖,还有脸说我……欺人太甚?!” 那一刻,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上悍然爆发! 一瞬之间,桌上杯盏瞬间炸裂! 砰! 碎片乱飞,划破了那蜃楼主和阴影中隐藏的诸多护法地肌肤,血花飞溅! 浩荡的煞气,完全不讲道理地奔涌而出,一瞬间笼罩了整个内坊! 一开始吧,余琛的确只是想拿到名单,找到那害了黄言纾的凶手。 可这从内坊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哪怕是见惯了血腥甚至亲手铸就那这血腥灾祸的他,都直皱眉头。 ――杀人,这才炼士的世界并非什么罕见的事儿。 修行本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过程,哪怕身死道消只能说明技不如人。 但这蜃楼的大部分商品,那可都不是炼士的尸骸! 是凡人! 什么二八少女的全身血,婴儿傀儡,人体盆栽,紫河车……这一件件“商品”背后,到底是如何丧心病狂,到底又藏着怎样惨无人道的血腥故事? 看着看着,余琛只感觉心头淤火,他要毁了这玩意儿。 恰好,这会儿的他,要做这种事儿,好像也不难。 于是,这会儿,惊骇欲绝的蜃楼主终于确定,这两个家伙今儿过来,就是来砸场子的! “阁下……想清楚了!” 蜃楼主声音冰冷,“这蜃楼背后,究竟是谁!” 余琛抬头,看了他一眼。 手一翻。 轰隆隆! 厚重天顶,轰然坠落! 恐怖的压迫力,让整个内坊都好似天崩地裂,如末日将临! “不!!!” 那一刻,蜃楼主瞠目欲裂,歇斯底里! 说时迟,那时快! 正当那天顶坠落,要将这藏污纳垢的内坊毁于一旦的时候。 一道苍老的声音,回荡天穹。 “竖子尔敢!” 神威浩荡,煌煌降临! 余琛一听,眉头一挑! 嘿! 这说得上话的,不就来了! 京城道观之牛耳,整个道观圈子的话事人,神薹圆满,半步入道,堪比那朝廷占天司神君的存在! ――天元道观,天元老祖! 第三百零七章 仙人神胎,判官凶名 第308章仙人神胎,判官凶名 那声音响起的同时,好似带着无穷怒火! 一股浩荡的恐怖威压铺天盖地,好似海潮一般,汹涌而来! 一道磅礴青光如若朝阳东升,从天而降,拖起那好似天崩一般下坠的穹顶! 让那厚重天顶,再也无法落下一分! 而听得这声音,那蜃楼主也松了口气! ――天元老祖,来了! 从余琛闹事儿开始,哦不,从余琛像捏蚂蚁一样捏死了金匮大护法开始,蜃楼主便灵鸽传书,传信于那天元道观之上! 因为从那个时候他就晓得,凭姑苏鬼市内坊的力量,不可能挡得住这砸场子的家伙。 甚至于交出名单,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就是因为蜃楼主晓得,天元老祖只要知晓了此事,定然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到了那时候,哪怕名单在这砸场子的家伙身上,那也无妨! ――拿到名单又如何? 走不出去,也没用! 这就是蜃楼主打的算盘! 先以名单拖住他,再等老祖来! 将这砸场子的混账,狠狠收拾! 无数忍耐,尽在这时! 这会儿,蜃楼主眼中的希望,他心头的救星,天元道观老祖……来了! 但对此,余琛并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是想找这整个道观圈子的话事人。 毕竟他也清楚,这鬼市内坊牵扯的利益太多了,一个个小小的蜃楼主事,不可能做得了主。 面对天元老祖充满了愤怒的声音,他只是摇了摇头。 再度用力一压! 轰! 那原本被茫茫青光托起的厚重穹顶,再度下坠! 隆隆巨响,好似天崩! 除了众人所在的蜃楼以外,整个内坊在这恐怖的碾压之下,轰然坍塌! 轰隆隆! 整个姑苏山,震荡动摇! 无数炼士,无数买家卖家,通通惊骇欲绝地抬起头来! 神色惊恐! 特别是那些个刚刚从内坊跑出来的面具卖家买家们,更是腿肚子都在发抖! 要说外坊的人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那尚且情有可原! 可他们刚从内坊逃出来,咋可能不晓得里边儿是啥情况?! 那厚重的天顶,就悬外内坊顶上呢! 这般恐怖动静,只能是一件事儿! ――天,塌了! 那个疯子,恐怕是和蜃楼谈崩了,真让整个内坊,毁于一旦! 一时间,诸多买家,哭天抢地,捶胸顿足! 那些摆摊儿的还好,先前逃的时候直接把东西打包带走了。 可那些个把商品寄存在拍卖会的卖家,却是肉疼得肠子都青了! 没了啊! 都没了啊! 但除此之外,大伙儿的第一反应是,出事了! 出大事了! 天元道观的内坊鬼市,没了! 加上那一声怒火滔天的吼声,大伙儿更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因为他们也晓得,这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元道观,天元老祖! 内坊。 蜃楼主的表情,从一开始听到天元老祖的声音时的惊喜,变成了呆滞! 望着蜃楼窗外,那一片废墟的内坊,他人已经麻了! ――是真没想到,哪怕天元老祖来了,依旧没有阻止内坊毁于一旦! 如此大规模的内坊,就这般灰飞烟灭! 若是要重建,又要花费数不尽的人力物力啊! 蜃楼主的心,疼得在滴血! 同时,无比愤怒! 但这会儿啊,最愤怒的,很明显不是他。 而是……天元老祖! 作为整个道观圈子说一不二的话事人,他明明已经出手阻止,却还是被对方将内坊给毁了去! 还是在这蜃楼众目睽睽之下! 这般侮辱,甚至要比内坊毁灭这事儿本身来得还要让他恼火! “好!好!好!” 随着三声怒极反笑的怒吼! 一道白衣身影破空而来,凌驾高天,俯瞰地面! 此人年纪六七十岁的模样,须发皆白,虽看起来垂垂老矣,但肌肤却好似婴儿一般细腻!浑身绽放出恐怖的威压,好似滚滚阴云,浩浩荡荡! 余琛看了他一眼,喃喃自语:“终于来了个能做主的了。” 那天元老祖听了,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身后滚滚青光浩荡奔涌而出! 天地之间,风云剧变! 寰宇之上,无尽阴云汇聚而来,电闪雷鸣,暴风肆虐! 而就在这恐怖的景象之下,那天元老祖的背后,一道恐怖的道袍虚影拔地而起! 他高千百丈,身穿一身白袍,双耳垂肩,盘膝而坐,手持一柄拂尘,背后青光万丈,脑后神环沉浮,好似那天上仙神,神威浩荡! ――神胎天元子!
这一幕,落在余琛眼里,他目光一凝。 据文圣老头儿的说法,天元道观的经典实际上并非源自大夏这一番天地,而是千年前由一位海外炼士带来。 那炼士在大夏本土落地生根,逐渐发展成整个大夏最大的道观。 ――当然,这个时候的天元道观早已个那个海外炼士没半点儿关系了,纯粹就是大夏的本土道观,从头到脚,都是大夏人士。 不过他们修行的核心经典,却还是那海外炼士创造的《天元仙经》。 据说他是观想他自个儿在海外的宗门中一位无上大能白日飞升的场景所创,而这经典修行出来的灵相神胎,自然也就是那位白日飞升的无上大能幻影。 ――正如,此时此刻。 天元老祖面无表情,眸子里怒火盛放,居高临下俯瞰余琛! “黄口小儿!夺我名单!毁我内坊!还这般大言不惭!你知晓我是谁么!” 话音落下,背后那恐怖的天元虚影,一掌拍下! 对此,余琛直接摘下内坊的面具。 漆黑的雾气从血肉底下长出来,黑白戏袍,怒目你脸谱,衣袍猎猎,森罗可怖! 无尽光芒煌煌涌起,将他送上天穹! 滚滚黑暗从远方天际浩荡而来,铺天盖地! 然后在那黑暗当中,茫茫黄泉流淌而出,幽幽鬼门镇压而下,轮回神轮沉浮不定,无尽鬼城浩浩荡荡! 王座已成,大帝君临! 黄泉,鬼门,神轮,鬼城化作的王座之上,一道身影,从无尽黑暗中浮现而出! 黑金帝袍,十二旒冕,云雾遮脸,端坐高天! 神胎酆都大帝! 与此同时,那酆都大帝的神胎面对天元仙人的一掌,同样一手抬起,五指之间,黑暗汇聚,雷霆闪烁,龙吟虎啸,响彻不绝! 一掌拍出! 天罡大法掌握五雷! 天罡大法降龙伏虎! 两股恐怖力量,悍然奔涌! 好似万丈高的恐怖巨浪,向着那天元仙人,翻涌而去! 一瞬间! 仅仅是一瞬间! 那无比浩荡的天元仙人神胎便被无尽的煌煌神雷淹没,龙影虎踪,在雷海中翻涌肆虐! 然后,让天元老祖惊骇欲绝的一幕,发生了! 且看他那引以为豪的天元神胎,竟在这雷霆与龙虎撕咬之下,灰飞烟灭! “哇!” 神胎被破! 天元老祖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浑身气息极剧烈跌落! 脸上,露出无比惊骇之色! 但这,还没完! 下一瞬间! 只看那鬼神判官的身影一个闪烁,径直来到他的身前! 那被漆黑的布帛覆盖的右手撕裂了天元老祖的护体命,一把扼住他的喉咙! 无尽金光自那手中绽放,化作一道道锋锐的神光刀剑,对准了天元老祖浑身上下每一个死穴! 眉心,喉咙,胸口,后脑……好似只要他敢有任何一点儿异动,这些炽烈的、恐怖的金光,就会在一瞬间撕裂他的肉身! 这一点,天元老祖毫不怀疑! 然后,他看到那凶神恶煞的怒目判官脸,望着他。 沙哑的反问声音,从那脸谱之下响起来。 “――你又知道我是谁么?” 那一刻,天元老祖只感觉浑身上下,一股从未有过的死亡阴影瞬间笼罩了全身上下! 与此同时,他只感觉……头晕目眩! 事到如今,他如何还能不晓得对方的身份! 判官! 鬼神判官! 或许在半年前,这幅判官角儿的装扮出现在他面前,他还会觉得这这就是哪个吃饱了撑的炼士在搞行为艺术,把那凡人戏曲里的角儿扮演了出来。 而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 但这会儿,不一样了。 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儿。 一位位朝廷命官的血骨,大皇子和旗下无数门客军队的命,占天司东君的陨落,三方神君的重伤败退,硬闯皇宫全身而退的大逆之举……半年来啊,那耳熟能详的一桩桩血案,数不尽的尸山血海残忍血腥,化作一条条荒诞的战绩,为这身装扮赋予了全新的含义。 对于诸多炼士来说,这种含义名为……恐惧。 那一刻,底下的蜃楼主和护法们,以及蜃楼的工作人员,也在那一瞬间,浑身发抖! 只有一个念头! 遭了! 是! 天元老祖是厉害! 神薹圆满也牛逼! 半步入道更是让他在整个京城炼圈子说一不二! 但这些对于一般炼士而言高不可攀的东西,在那那个禁忌一般的名字面前,不值一提! 人家连朝廷命官都杀了! 占天司神君都杀了! 下一任太子的大皇子都杀了! 甚至还断了那三圣之一的国师的一只手掌! 这种狠人,会被你一个天元老祖唬住? 第三百零八章 心魔化咒,惶惶一生 第309章心魔化咒,惶惶一生 要不怎么说拳头是最大的道理呢? 天元老祖刚出来的时候那是多么嚣张?多么霸道?多么不可一世? 就差出气儿出到天上去了。 从头到尾,他压根儿就没把余琛放在眼里。 哪怕后者轻易捏死了那金匮大护法,哪怕他一手崩碎了整个内坊的天顶。 到这些对于神薹圆满,半步入道的天元老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 所以他来了,气势汹汹! 直接让那威名赫赫的天元仙人神胎显化,要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狠狠收拾了! 可谁能想到? 这随便出趟门儿,碰上的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是那凶名赫赫的“判官”! 仅一次交手,一个回合,没有纠缠,没有对抗,轻轻松松就将他完全碾压! 此时此刻,天元老祖的眼里倒映出那黑白戏袍的身影,只感觉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提前知晓,来姑苏山鬼市内坊捣乱的是这煞星! 别说内坊了! 就算他把整个姑苏山拆了,自个儿也不会踏出来半步! 可这天下啊,千金难买早知道! “判……判官阁下……” 那浓浓的死亡威胁之下,天元老祖一改那不屑一顾的态度,变得卑微又和蔼可亲。 “天元……天元不知晓是您降临……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天元老祖能作为京城整个炼圈子的话事人,绝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油条。 而不是那种士可杀不可辱的年轻人。 所以面对凶名在外的余琛,再加上这会儿自个儿的命又在对方手机拿捏着,他第一时间放低了姿态,以一种下位者的态度,卑躬屈膝。 “现在,咱们可以谈谈了?”余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问道。 “谈!可以谈!都可以谈!”天元老祖感受着脖颈两侧不足一寸之距的炽烈金光,连将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余琛这把他放了下来。 于是,那股死亡的阴影这才瞬间散去,天元老祖浑身颤抖,大口喘着粗气儿。 余琛看着他,也不废话,“这京城的道观圈子,你能做主?” 天元老祖缓过来后,回道:“倘若排除朝廷的影响,老夫……可以。” “好。”余琛点头:“我也不卖关子了――我要这鬼市内坊……不,不仅姑苏鬼市的内坊,而是连同整个道观圈子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全部消失。” 他看向天元老祖,好似商量那般,一脸和善询问道:“老祖执炼之牛耳,这等小事,能做到吧?” 小事? 小事个屁! 天元老祖心里都快骂出花儿了! 但见那凶神恶煞的脸谱之下,威胁之意毫不掩饰,老头儿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赶忙点头:“能!能倒是能做到……只是……” 在余琛的眼神威逼之下,天元老祖一点儿关子都不敢卖,立刻继续道:“只是您也知晓,鬼市只是一个平台罢了,哪怕没了鬼市,那些买卖该有的,还是会有……” 说着说着,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余琛。 后者面无表情:“你天元道观不是京城炼界牛耳么?若是你们禁止这些阴间买卖,哪怕不能彻底断绝,也会少很多吧?” 天元老祖听了,苦笑道:“阁下……您太看得起天元道观了,是!天元道观是无数道观中稍微强大的那么一个,但这些阴暗买卖牵扯太的人和事太多太大了,甚至那朝廷里边儿的大人们……” 点到即止。 天元老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相信余琛听得懂。 ――那些阴暗的交易,变态的欲望,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朝堂上那些权势滔天的家伙。 他们中有不少,都会鬼市内坊的熟客。 “你只管令行禁止就是。” 余琛看了他一眼:“至于朝廷中有谁不满意,我会去找他。”
一句话,语气平淡,犹如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 但却让天元老祖浑身冷汗直流! 若是一般人说这话,他只会觉得对方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可眼前这是啥人? 大皇子,东神君,说杀就杀了! 那些大臣,算个锤子? 于是,良久以后,哪怕再舍不得这一块儿阴暗买卖的丰厚利润,天元老祖也只得低头! “――一切,都听您的。” 余琛这才点了点头。 临走之前,他在天元老祖肩膀上拍了拍,黑光一闪。 天元老祖一愣,“阁下……这是?” “一个小小的诅咒。”余琛开口道:“今日之言,你若是有半分违背,阳奉阴违,诅咒便会发动――届时全身溃烂,念头污浊,肉身神妙腐烂而亡。” 那一瞬间,天元老祖脸色苍白,趔趄两步豆大的汗珠子如雨下。 与此同时,心头恼怒。 但又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走了。” 余琛摆了摆手,领着虞幼鱼和一脸迷茫的秀萝小丫头,坐上九幽鬼辇,去了。 留下脸色一阵青白色的天元老祖,浑身都在发抖! 既是因为愤怒,也是因为恐惧。 还有那……诅咒。 说这天元老祖也是老油条了,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完全遵守承诺这种事儿。 ――众所周知,眼前的判官是朝廷的眼中钉,所以天元老祖的打算是生死威胁之下,先一切都按他说的来做,但倘若一旦这判官失势或者死了,那些承诺都可以当做是放屁了。 什么鬼市,什么内坊,什么阴暗的买卖,该怎么开还是怎么开,该怎么转还怎么转。 可好死不死的,这判官竟还精通诅咒之术。 天元老祖站在那儿,无能狂怒了好久,终于叹了口气,神色颓丧。 “罢了,罢了……这违天理人伦的买卖……禁了便是了……” 这会儿,判官离去。 蜃楼主等人立刻赶过来,关切而担忧地看向天元老祖,“老祖……您……” 哪儿知,天元老祖一抬头,眼中凶光肆虐! “今日之事,谁敢折扣半个字儿……魂飞魄散!” 浓烈而恐怖的杀意,铺天盖地,毫不掩饰! 蜃楼主等一众蜃楼执事,浑身激灵灵一个寒颤,立刻对天发誓! 今日之事,绝不泄露一丝! 与此同时,九幽鬼辇上。 虞幼鱼大感好奇,看向余琛: “你这看坟的,啥时候对诅咒之术也这般精通了?这诅咒之道妾身也略懂一些,不过方才却没看出来你施展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诅咒,快跟妾身讲讲!” 余琛一按眉心,森罗脸谱沉入血肉,看了这妖女一眼,反问道:“什么诅咒?” 虞幼鱼一愣:“不是吧?跟妾身还卖关子?就你刚刚儿给那老头儿下的咒啊!” 余琛摇了摇头:“没,其实那只是一道阴死之气而已,以那老头儿的境界,片刻就能将其中和消融,没半点儿害处――我压根儿就不会诅咒之术。” “……?”虞幼鱼瞪圆了美眸:“你……吓唬他的?” 余琛毫不避讳地点头: “一开始,确实是吓唬他的。” “现在,却说不一定了。” “判官之名,承载了太多血腥与杀戮,那老头儿很害怕这个名字。加上我破了他的神胎,威胁了他的性命,更是让他为此有了心魔。” “那诅咒自然是假的,但他只要信了,就是真的。” “有形的诅咒,尚且有破解之法。” “但这诞生于他恐惧与心魔中的无形诅咒,治不好,医不得,最为致命。” “往后余生,他都将活在这名为恐惧的诅咒中,惶惶不可终日,不敢再有任何一丝重启鬼市的念头。” “这才是……最大的诅咒。” 第三百零九章 求道之心,生死无阻 第310章求道之心,生死无阻 虞幼鱼听懂了。 或者说从余琛说这诅咒压根儿就没有的时候,她就讲一切都明悟过来! 原来自始至终,余琛压根儿就不会诅咒之术! 那一拍,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但对于天元老祖而言,却成了沉重的枷锁,无法挣脱! 是! 只要他豁出性命,违背今天的誓言,就会发现这诅咒压根儿就是个笑话。 但在“判官”那赫赫凶名之下,那为了活命甘愿卑躬屈膝的天元老祖敢赌吗? 他不敢。 于是,恐惧与心魔形成的诅咒就此成型,终将束缚他余下半生。 “好家伙!” 想通了以后,虞幼鱼缓缓伸出一根大拇指,直呼好家伙! “两……两位仙师……” 就在俩人侃侃而谈的时候,那不知所措地跟着他们上了九幽鬼辇的秀萝怯生生开口,“这……这些是秀萝能听的吗?” ――别忘了,秀萝这姑娘还是天元道观的人呢! 虽然只是一个最下层的外门徒,那也是天元道观的啊! 余琛转过头,看着怯生生的小姑娘,叹了口气:“丫头,你回不去天元道观了。” 秀萝一愣。 她不傻。 自然晓得余琛是啥意思。 她作为天元道观的外门徒,作为姑苏鬼市的向导,却带着判官进了鬼市内坊,间接造成了整个内坊的毁灭。 ――虽然大概率的情况下,没有她,结果也不会有啥变化。 但木已成舟,事儿已经发生了,天元道观还有她容身之处? 不可能的! 她这一回去,被排挤被孤立都是小事儿,能不能活下来都说不一定! 见秀萝神色,余琛就晓得她误会了,摇头道:“小丫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能让天元道观关闭所有鬼市内坊,自然也能保你安危。你回不去的原因,不是这个。” 秀萝一愣,抬起头来:“仙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余琛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方才将一切,残忍地说穿。 “秀萝啊,你回不去的原因,只有一个――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你已经死了。” 轰! 那一刻,好似晴天霹雳! 秀萝的脑子里,一些被她刻意忘却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翻涌而来! 小姑娘整个人怔在哪儿,浑身都在发抖,脸色变得青白。 余琛和虞幼鱼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秀萝,已经死了。 这是他们一直瞒着这小姑娘的事儿。 从他们一开始进入这姑苏鬼市开始,那些个向导围上来,他俩就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秀萝。 因为这个丫头,不是活人,只是一道执念不散的鬼魂。 但那个时候,她浑然不知。 如当初的姬丘一样,当局者迷。 余琛早就看到了她的走马灯。 秀萝是一个被父母弃养在破庙的孤儿,偶然被天元道观一位下山历练的弟子发现,察觉有些许天资,给带回道观来领了奖励。 天元道观能发展地如此庞大,和这一项制度有脱不开的干系――一旦给道观带回来有资质的苗子,都有赏赐。 可那带秀萝上山回来的弟子,也仅是冲着奖励来的。 领了道观的奖赏以后,就没管过秀萝了。 任这小丫头在道观外门,挣扎求生。 ――不过这丫头从来没有因此怨过那带她上山的弟子,反而充满了感激。 正是因为他,秀萝才接触到了那让她魂不守舍、无比痴迷的修行之道。 言归正传。 秀萝先前说过,不晓得为啥这两天没人雇佣她了。 但余琛和虞幼鱼却晓得,这当然不是因为她不好,也不是因为她业务能力不行,而是因为……活人看不到她。 而她对于鬼市内坊的恐惧,也并非全部因为内坊那些见不得光的“商品”,更是因为她就是几天前,死在内坊。 ――先前余琛进入内坊时,在内坊的街上看到一个大坑,秀萝说那是前两天被那蜃楼金匮大护法造成,还波及了一个倒霉向导和几个客人死在了那场混乱中。
她在讲述的时候,丝毫没有反应过来,那个莫名其妙被卷进去的倒霉蛋儿向导,就是她自个儿。 她已经死了。 但扎根于灵魂深处的那颗求道之心,化作执念,无法消散,这才留下遗愿来。 所以出于同情,出于几分兴趣,也出于摆渡人的本职,余琛和虞幼鱼雇佣了她。 但是一直没有告诉她真相。 直到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后,方才揭开迷雾。 而在余琛的点醒之后,秀萝那些被她刻意忘却了的记忆,也回忆起来。 她死了。 死在那金匮大护法的手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天元道观不可能因为一个外门徒去责怪一个神薹境的大护法,这不现实。 所以她的死,轻如鸿毛。 但秀萝不甘心。 她不甘心的不是死,而是死后,无法继续她热爱的修行之道,无法再看到那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美丽风景。 这般执念之下,她刻意忘却了自个儿已经死去的事实。 仍日复一日,在那鬼市门口,招揽客人,赚取灵铢,以供修行。 “秀萝……死了吗……” 半晌的沉默以后,小丫头终于释怀,脸上露出让人心疼的释然之色。 “秀萝,死了啊。” 然后,她向余琛和虞幼鱼一躬身:“多谢两位仙师,陪秀萝完成了最后一场向导……再见了,两位仙师。” 她并不傻,自然晓得以余琛和虞幼鱼的道行,压根儿就不需要什么向导。 只要他们愿意,甚至能一瞬间把姑苏山翻个底儿朝天。 道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那般配合地陪她演了一场戏。 这对于懂事的秀萝来说,已经无比值得感激了。 但余琛,却是摇头,“大多数情况下,死亡是终点;但有时候,并非如此。” 小丫头一愣。 就听闻余琛继续道:“秀萝,你还可以继续修行。” 那一瞬间,余琛看到的是,小丫头眼里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无比灿烂。 余琛取出度人经来,一展。 ――敕封鬼神! 金光大放之间,好似天河倒灌,最后隐没于秀萝体内。 那一瞬间,一股莫名明悟,回荡在秀萝心头。 与此同时,度人经上,她的遗愿化作的烟熏灰字,缓缓消失。 【六品灵愿】 【求道之心】 【时限∶三日】 【事毕有赏】 遗愿完成。 在余琛将秀萝敕封以后,她得以以鬼魂之身长存,继续修行之路。 那“求道之心”的遗愿,自然完成。 虞幼鱼望着小姑娘眼里的光,好似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走到她的面前,“丫头,你很不错,往后的日子妾身来教你修行。” 秀萝听了,愣了好久,眼眶里逐渐包起了眼泪。 ――她们这种天元道观的外门徒,平日里哪儿有什么老师教?能给她们一本大路货经典自个儿摸索就不错了,否则也不至于来这姑苏山上当向导赚取灵铢。 “好!多谢仙师!”秀萝重重一点头,往地上一磕! “还叫仙师呢?”虞幼鱼拍了拍她的脑袋。 “师傅!徒儿见过师傅!”秀萝心领神会,往地上一跪,哐哐磕头! 九幽鬼辇,划破长空。 几人回到不归陵上时,已是黄昏时分。 石头给准备了丰盛的饭菜,等着大伙儿回来。 说秀萝刚开始见到跟熊一样壮的石头的时候,像个小猫儿一样躲在虞幼鱼背后,但随着接触,慢慢也就不怕了。 而既然虞幼鱼主动教秀萝修行,余琛也就没管了,吃完饭回到屋里,刚把那名单一拿出来。 窗边,一声清澈的鸟鸣响起。 余琛转头一看,和那飞鸟漆黑的眸子对上。 那一刻,他留在京城的纸鸟所记录的画面映入眼帘。 ――夜色沉沉,森严的工部尚书府门口,一辆墨黑色的马车缓缓停靠。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在随从的搀扶下,踏进了府邸。 工部尚书曹宇安,从皇城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章 怪力乱神,以阳补阴 第311章怪力乱神,以阳补阴 天色入暮。 就在余琛回到不归陵后,一场动荡在整个京城炼圈子里爆发。 而一切风波的源头,不在别处,就在距天元道观几十公里以外的姑苏山上。 作为整个京城炼圈子最大的炼士的鬼市,无论各个道观的炼士还是混迹江湖的散修,对于姑苏山的大名那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姑苏山背后乃是天元道观撑腰的事儿,虽然天元道观从来没有官方承认过,但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而就在这天。 姑苏山鬼市内坊,那坨利润高到离谱的大肥肉,突然没了。 当消息从姑苏山上驻留的炼士口中传出去的时候,大部分炼士都是不相信的。 ――姑苏山有天元道观背书,谁能撼动? 除非那京城朝廷大动干戈,否则整个炼圈子,天元道观就是说一不二! 直到夜深时分,天元道观一纸禁令传下,在三天之内关闭整个京城炼圈子内所有的鬼市内坊。 那些个有违天理人伦的“商品”,通通清退,并且以后不能出现在鬼市的交易市场上。 这禁令一出,大伙儿这才后知后觉。 然后直接傻了。 不明白天元道观这啥突然搞这么一出。 是! 那些内坊的玩意儿的确是见不得光,但这都相安无事几百年了,咋说禁就禁了? 天元道观发什么疯?自断财路? 就在大家惊愕,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又一些消息从姑苏山上传来。 字儿不多,但无一例外让所有听闻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天元老祖,败了。 虽然不晓得究竟败给了谁,具体战斗过程又是怎么样,但下午时候,无数炼士都看到了,那天元老祖庞大的仙人神胎,被摧枯拉朽地毁灭,紧接着就传出了这内坊关闭的消息。 这般巧合,脑子一转就猜得到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一夜,无数炼士,彻夜无眠。 特别是那些个靠着这些灰色买卖挣钱的家伙,更是牙都咬碎了! 利欲熏心之下,他们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掉这些买卖。 天元道观不干了? 好! 咱自个儿搭台子干! 一夜之间,天元道观的鬼市内坊关闭的同时,无数更加隐秘的坊市拔地而起。 可很显然的是,他们低估了天元道观禁令的决心,也低估了天元老祖的求生欲。 ――从第二天开始,天元道观大肆扫荡这些阴间买卖,一旦被捉住,十死无生! 甚至有一个不小的道观,修行那邪晦经典,本身就是靠着僵尸之类的阴间玩意儿起家的,这会儿在天元道观的禁令之下,仍我行我素。 然后,就被天元老祖亲自降临,一只手把道观整个山头给平了。 成千数百人,葬身于此。 杀鸡儆猴! 自那以后,京城炼圈子的大伙儿方才明白,这一次禁令,天元道观不是开玩笑的! 一时间,那些阴间买卖,灰色生意,大批减少。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也都和余琛关系不大了。 夜里,不归陵上。 在他翻开那天元道观的给的名单的卷宗的同时,他先前就在京城的纸鸟飞回来,带回了情报。 ――那工部尚书,从皇宫回来了。 与此同时,他翻开那名单。 里边儿清清楚楚地记载着拍卖会上每一件商品的卖家和买家。 名单里,一张张画像对应他们所出售的“商品”,还有报价和各种信息,一应俱全。 而黄言纾的人头做的箱中女的卖家,就是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 当时在蜃楼登记时候的身份,是京城朱雀城的一个散修。 但余琛猜也猜得到,这多半是假身份了。 原本他还打算靠着各种手段把这人找出来,顺藤摸瓜。 但这会儿最后接触黄言纾的工部尚书曹宇安已经回来了,就不必那么麻烦了。 收拾了一番,余琛收起名单,站起身来,跟石头和虞幼鱼还有秀萝打了个招呼,下了山。 石头还好,早就习惯了余琛晚出早归,没得啥问题。 不过平日里这种时候,虞幼鱼这妖女一般都会跟着一起去的,但这会儿似乎一心沉在对秀萝丫头的教导上,罕见地没有当余琛的小尾巴。 夜色沉沉。 不归陵上,有人下山。 未央京城,依旧繁华,洛水灯红,热闹非凡。 余琛没有逗留,穿越了花船遍布的洛水,来到了内城。 施展障眼之法,轻而易举地绕过了军队的巡逻和封锁,向工部尚书府而去。
一路走,他一路回想起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里,关于工部尚书的情报。 工部尚书,姓曹名宇安,熹元帝历九十八年榜眼,也就是先帝在位的最后一年。 高中以后,他踏入仕途,任职工部漕运舶司,后一路高升,最终坐上尚书之位。 在夺嫡之争中,也没有明显的站队情况,和大多数官员一样,左右观望,摇摆不定。 总而言之,在朝堂衮衮诸公之间,属于那种没什么特点的官儿。 ――正是这种人,活的最久。 而让文圣老头儿记住他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这人曾在稷下学院进修过。 第二,此人据说是当初科举考试之前,其母为其求了一个文曲锦囊,从此一直相信自个儿高中是那锦囊之功,对于风水气运迷信之说,相当笃信。 也正因如此,当初被宋相批评过不止一次,说他身为朝廷命官,还搞那些怪力乱神。 而在宋相的闲谈中,文圣老头儿才知晓了这事儿。 脑中思忖着,转眼之间,余琛已经来到了工部尚书府门前。 这是一座毫无特色的府邸,和其他官员的宅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非要说的话,就是门口挂了两个火红的灯笼,在风水之说中有聚阳之意。 余琛一步踏出,身影消失,转眼就跨越了那朱红高墙,来到院儿里。 ――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个儿走错了地儿。 这曹家宅邸,外边儿看起来那是平平无奇,但里边儿却贴满了各种符咒,建满了各种神龛,院子里充斥着一股子香蜡的味道。 而那些路过的家丁侍女儿,穿的也不是一般衣服,而是火红色的特制装束,上面也画满了各种各样余琛看不懂的咒文。 ――你要说这地儿不是什么尚书府邸而是一处供奉神佛的香火寺庙,余琛都信。 看来文圣老头儿走马灯里对于曹宇安迷信风水一事,还是保守了。 ――这何止是迷信,都快走火入魔了。 一边感叹不已,一边闲庭信步。 随手拉了个画着大花脸儿的侍卫,荡魂铃一摇,对方便痴痴呆呆地告知了曹宇安的所在。 据他所说,这会儿刚刚回来的尚书大人,大概在书房里呢! 余琛也不墨迹,直接去了。 且看那宅邸伸出,一间房里,灯火通明。 书房当中,曹宇安伏案而作,桌上摆着一张庞大的图纸。 而在他身旁,一个五十来岁管家模样的老头儿,垂手而立,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一股浑厚的气息,隐隐在身周弥漫,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而在他袖口处,隐隐还有金色流光闪烁。 对着那图纸看了很久,曹宇安方才收回目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问道:“我进宫面圣这些日子,黄越的事儿处理地可好?” 那管家模样的老人点头,“老爷放心,老仆亲自送他归的西,又安排了人顶罪,如今案子已经判了,绝牵扯不到您身上来。” “那就好。” 曹宇安点了点头:“如今是特殊时期,时局动荡,可一点儿都马虎不得,若是被人抓了把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成了断头的快刀。” 顿了顿,他又自言自语道:“这黄越也是,原本能安安顺顺过一生,却偏偏要去管黄言纾的死活,白白丢了性命。我这些年对他也不薄了,也算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 “是,您说的是。”那管家模样的老头儿附和道。 紧接着,曹宇安站起身来,从一个柜子里出去黄言纾脑袋做成的箱中女,痴痴望着,自言自语道: “这些年来,多亏了你啊,以阳补阴,以顺拨乱,阴阳相合,方才能让我坐上如今的位置。 不过说来也巧,哪怕我保管不力,让你被宵小之辈盗了去,命运却又让你兜兜转转回到我的身边。 当初那位大师当真说得对啊,阴年阴月阴时阴日生的我,只有找到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你,方才能平步青云,一生无忧。 这般看来,你们那老师当真是我的大贵人啊,不仅当初救了我一命,时隔多年以后还送来了你,与我阴阳相合,以顺拨乱。 天理命运,当真……妙不可言!” 那老仆在一旁听着,没搭话。 显然,他已经习惯了自个儿的老爷这幅模样。 就听曹宇安继续道:“往后啊,就让我们继续待在一起,阴阳相补,祝我更上一层!” 说话之间,他轻轻摁动那箱中女的开关。 吱嘎。 那门儿打开了,一枚美轮美奂的人头,显露在曹宇安面前,在箱中女咒文的作用下,那美人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曹宇安毫不顾忌地亲了上去,深深吸了一口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如痴如醉。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夜半铃声,追魂索命 第312章夜半铃声,追魂索命 老管家别过头去。 虽说他已经跟了这曹宇安很多年,习惯了他各种怪异之处。 比如迷信,比如神神叨叨,比如对那些风水之说相当痴迷个笃信。 这些他都觉得没啥。 但他这抱着死人哐哧哐哧一顿亲的操作,让这位老管家也感到胃里一阵翻涌。 偏偏啊,曹宇安还乐在其中。 想到这儿,老管家不由心头咒骂! 当初那个什么一看就是招摇撞骗的“大师”,说什么吸阳补阴,说什么以顺拨乱。 还有那个黄越,这死人头好不容易被人盗了去,你又给完好无缺送回来,还丢了性命。 这不缺心眼儿吗?! 但无论如何吧,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摊上这么个怪力乱神的老爷,他哪怕再不愿意,也得忍着。 毕竟,这会儿他几乎已经是个曹宇安绑在一块儿了,知晓他几乎所有的秘密,死也只能死在这尚书府里。 叹了口气,好管家见曹宇安已经开始宽衣解带,实在没眼看后面的事儿,准备拱手告退了。 但就在这会儿。 ――叮铃铃!叮铃铃! 两声清脆铃铛声,回荡在屋外。 那一刻,曹宇安和老管家只感觉一阵恍惚。 回过神来时,那铃铛声又好似昙花一现,幻觉一般! 但老管家可不这么认为。 一刹那之间,浑身紧绷,体内本命之疯狂涌动,念头探出,粗暴而野蛮地梭巡着整个房间儿! 而曹宇安也浑身一震,脸色沉了下来。 铃铛声? 他的尚书府里,为何会突兀地出现这般诡异的铃铛声? “何方宵小!装神弄鬼!” 那老管家一番搜寻无果,将曹宇安护在身后,沉声大喝! 与此同时,十八只暗金色甲虫从他袖袍中飞出来,环绕着整个房间飞舞! 那甲虫好似钢铁一般,震翅嗡鸣,锋锐的寒光从翅膀上面闪过,连同空气都被切碎! 吱嘎―― 就在二人全身戒备的时候,门开了。 夜色沉沉之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三十来岁,衣着褴褛,脑门儿上被开了一个大洞,露出灰白的脑瓜儿,正满脸怨恨,朝二人扑杀而来! ――不正是那早已死了的黄越! 那一瞬间,无论是曹宇安还是那老管家,同时浑身一个激灵! 头皮发麻! 但毕竟是道行高深的炼士,老管家一瞬间反应过来,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十八只金色甲虫好似刀刃一般冲杀而去,转眼便将那“黄越”斩成碎片! 但诡异的是,他的残破身躯一落地,便化作了烟雾,消散一空! 二人同时一愣。 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那大门正完好无损地紧闭着! 幻术神通! 老管家第一时间得出结论来! 原来方才那铃声响起的一瞬间,他和曹宇安都陷入了幻境当中,看到了已经死去的黄越袭来! “老爷,小心!” 老管深吸一口气,神色无比凝重! 曹宇安更是脸色苍白,死死抱着手里的箱中女! “你们也会怕吗?” 突然之间,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来。 二人悚然一惊,转过头去,却不知何时,一道单薄的身影已经坐在书桌背后的椅子上。 昏黄的灯火照耀下,一身黑白戏袍,一张怒目脸谱,就坐在那儿,好似执掌生杀大权的判官一般! 那一刻,老管家和曹宇安浑身一个激灵! ――判官! 那个最近在朝廷中凶名赫赫的名字! 这会儿竟然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老爷!快走!老仆殿后!” 说时迟,那老管家立刻反应过来,十八只金色甲虫化作十八道暗红金光,撕裂虚空,杀向余琛! 而这会儿那曹宇安也没有犹豫,一边大喝叫人,一边夺路而逃! 可这他刚刚一转头。 砰! 就听见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扭头一看! 那十八只金色甲虫碎成了一地,落在房里,而那神薹下品的老管家,甚至连神胎都没来得及放出来,就已经身首分离,脑袋搬家,砸在地上,死不瞑目! 而那判官,还端端正正坐在那书桌后边儿,好似什么都没有做那样。 “我刚刚听你说。” 判官沙哑,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来,“有个大师要以阳补阴,弥补气运,如此大师想必定然非凡,他可曾算到――你今日会死?” 曹宇安哪儿有功夫回他的话,两股战战,大声呼救! “来人!” “来人!” “有人行刺!” “快来人啊!”
呼―― 可回应他的呼唤的,只有冰冷的夜风声,吹开了门。 他一望,就看见那些侍女家丁,护卫死士,正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气息平稳,睡得香甜。 于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曹宇安心头升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本官可没得罪你!” “你找错了人!” “本官乃朝廷命官!杀了本官那是诛连九族之罪!你敢?!” 很明显,生死之间,曹宇安已口不择言。 余琛没回他,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那意思曹宇安也看得懂。 ――我连大皇子东神君都杀了,你一个工部尚书,算什么东西? 于是,在那股可怕的求生欲之下,曹宇安迈动那像是灌了铅一般的双腿,夺路而逃! 唰! 就在这时,只听闻那风被撕裂! 两尊凶神恶煞的阴兵,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手起镰落,寒光闪烁之间,曹宇安只感觉双腿一凉,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 低头一看,多少脸色苍白! 只看自个儿双腿,已齐膝而断。 “啊!!!” 惨叫声中,他扔下那箱中女,双手并用,向外爬去。 可那两尊阴兵,岂会给他机会,鬼镰寒光再闪,曹宇安两根胳膊也应声而断,鲜血喷涌,好似汩汩的泉水,染红地面! 在惊恐的惨嚎声里,两尊阴兵将他从门口拖了回来,扔在书桌下方。 “曹大人,说说吧。” 就看那高高在上的鬼神判官,取出一面铜镜,对着自个儿,开始问话。 而曹宇安也跟失了神一样,问啥答啥。 于是,曾经那些荒诞的故事,方才浮出水面。 且说这曹宇安,无比迷信,甚至到了痴迷地步。 这是余琛先前就晓得的。 后来,故人之徒,黄越兄妹,下山投靠。 曹宇安为了名声,也为了报恩,收留了他俩。 其妹黄言纾天资不错,曹宇安一开始真是想将其送进道观修行,结下善缘。 可这修行之事,自然先要问那生辰八字。 黄言纾如实一答。 却让曹宇安生了别样的心思。 先前不是说了么,他自从科举高中以后,就迷信得很。 刚来京城任职的时候,遇见了个大师,那大师算出,曹宇安身为男子却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先天缺少阳气,八字属阴,而这般命格在朝堂上,那是定然走不远的。 所以需要找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的,且和他八字相合的女子,相互结合,方才能补足气运命格,从此平步青云。 这种批话,一听就晓得是扯犊子的。 但向来迷信的曹宇安却信了,并将其奉为圭臬,一直记着。 只是这阳时生的女子好找,既是阴年阴月阴时阴日生的,又和曹宇安八字相合的,却是难找得很,所以这些年来,他也就能想想而已。 可好巧不巧的,这救命恩人的徒弟,就是自个儿找了好多年没找到的人! 这咋办? 曹宇安当然是好言相劝,让那黄言纾嫁给自个儿。 但人家二八少女,你一个是四十多岁的糟老头子都能做人家爹了,谁愿意? 黄言纾自是严词拒绝。 这可就让曹宇安犯了难。 一边去自个儿的改命之法,倘若就此放过,他自是不甘;一边又是救命恩人的徒弟,倘若用强,他良心难安。 那咋整? 总不能为了良心让自个儿受委屈吧? 于是在某天夜里,曹宇安给黄言纾下了药,强行有了那夫妻之实。 自此以后,黄言纾变了个人,沉默寡言。 但曹宇安当时却不知晓,她正计划着逃跑呢! ――趁着夜色,翻墙出去,逃出生天! 但当初的还是侍郎的曹宇安侍郎府的护卫岂是开玩笑的? 一个弱女子,也想逃出去? 她这磨破了手脚,刚刚翻上围墙,就看见自个儿兄长正在一条街之隔的茶楼里喝酒,心头一喜,刚想喊。 背后一股大力就将她拽回了深渊里。 黄言纾转过头,看到的是你满脸阴沉的曹宇安。 后来,为了不再让她逃跑,他斩断了她的四肢,将其囚进一个精美的罐子里,日夜陪伴。 再后来,伤势恶化,加上失去希望,黄言纾身体状况急剧恶化,没两年就气若游丝,快要不行了。 曹宇安见了,当即请来某个道观的巫术大师,在黄言纾死前的最后一刻,将她脑袋斩下来,经过数十道秘法炼制,炼成了“箱中美人”,陪伴左右。 而在这“阴阳相合”之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曹宇安当真步步高什,甚至从原本的侍郎坐到了尚书的宝座,权倾六部之一! 就可怜了那黄言纾,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儿,成了别人手中玩物。 第三百一十二章 艳阳高照,箱中尚书 第313章艳阳高照,箱中尚书 而在此以后,曹宇安在这种常人不能理解的路上越走越远。 那些让人瞠目结舌的行为,更是变本加厉。 晚上睡觉都要抱着这箱中女,不肯松开。 哪怕是出门儿,都要放在自个儿马车的夹层里,说这样能驱灾辟邪。 甚至还曾与那脑袋,发生不可描述的关系。 那唯一能在他面前说的上话的老管家看了,也是忍不住直呼变态,无奈叹息,也曾多番劝诫。 可曹宇安迷信已经入了魔,压根儿就不听。 而至于刚开始的几年,黄越收到的他妹妹的信件,自然也是曹宇安让人伪造的。 黄越到死都没想到,自个儿这八年来多番前往尚书府询问自个儿妹妹的情况时,黄言纾的脑袋做成的箱中女就在尚书府一墙之隔的书房里! 就这样,日子过了八年。 本来一直都也是相安无事。 黄越在曹宇安的保证下,也逐渐相信自个儿妹妹就是在某个大道观秘密修行。 但谁能想到,就在半把个月前,出事了。 那天曹宇安应邀参加一场宴会,就在白虎城一家颇大的酒楼,坐着马车就去了。 下了车以后,那箱中女自然就放在放车上,由神薹下品的老管家看着。 但也不晓得是因为这老管家疏忽,还是他压根儿早就看不惯这死人头了,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之,一顿饭的功夫,那箱中女就被人盗走了。 是一个专门儿偷鸡摸狗的散修,胆大包天之下,光顾了宴会的马厩,盗走了被藏在马车夹层里的箱中女。 当时装着相中女的容器是一个精美的木匣,那散修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 结果呢,等他回到自个儿藏身处,迫不及待地将木匣子打开了一看。 却发现是这般阴间玩意儿。 当即差点儿道心不稳! 但贼不走空啊,他向着自个儿冒着这般风险,可不能啥都没捞着。 所以这散修思来想去以后,就将箱中女送到姑苏鬼市的内坊拍卖会去卖了。 想着再怎么也要换点儿灵铢花花。 同时心里暗道朝廷上那些大人果然是人面畜生,表面上冠冕堂皇,私底下竟收藏这种阴间玩意儿! 当然,这散修也没什么好运气,还没收到拍卖的钱呢,很快就被怒火中烧的曹宇安捉住,用尽酷刑,说出了真相。 曹宇安得知箱中女被送到鬼市卖了以后,更是大发雷霆,将其千刀万剐后,又把整个书房都砸了! 但即便如此,他可没有余琛那般魄力去找天元道观要名单,看看究竟是谁买走了箱中女,只得作罢。 但巧的是,当初箱中女正好又被黄越看到,买了下来,送回到曹宇安府上来质问到底是咋回事儿! 这箱中女方才经过无数周折,重回他的手里。 而眼看事儿已经瞒不住了,曹宇安便派老管家出手,将黄越弄死了,又嫁祸给几个破皮无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可千算万算,他如何能算到呢? ――死亡,不是终点。 黄越死不瞑目,留下遗愿,被余琛发现,这才有了后边儿的一堆事儿。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曹宇安自个儿都不知晓,但的的确确是因为他,间接让整个京城炼圈子的内坊关了门儿。 在一五一十将一切完全交代以后。 曹宇安已经浑身湿透,汗如雨下,汗水混杂着血水淌了一地,脸色痛苦而苍白地仰望着那鬼神判官,两只嘴唇毫无血色,不住发抖! 这会儿,他在明白过来了。 这判官,大抵就是因为箱中女的事儿来的! “你可真是……人渣啊!” 听完一切以后,余琛望着没了双手双脚的曹宇安,感叹一声,“黄氏兄妹的老师救了你一命,你却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迷信之说,残杀了他唯一的俩弟子。” 曹宇安在地上趴着,像个虫子一样扭动着,吐着血沫儿的嘴里发出声音,不住求饶:“我错了……我知错了……我十恶不赦……我不应该……我不应该恩将仇报……如果能重来……如果能再给我个机会……” 余琛站起身来,打断了他。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你要死了。” 他走到曹宇安身前,提起他的头发来, “另外,你没有机会了。” 唰! 背后一尊阴兵,手起镰落。 曹宇安就只感觉浑身一轻,只剩下了个脑袋。 但在对方那浓郁的天地之的包裹下,却又不至于立刻死去。 然后,他听到了判官的声音,好似从九幽传来的恶鬼喃呢。 “――你不是喜欢这枚箱子么,你便也住进去,感受一番吧。” 话音落下。 就只看见那判官打开了黄言纾的箱子,那一枚美轮美奂的精美人头,露出甜美妖异的笑。
天色渐明,万物复苏。 茫茫京城,再度繁荣。 工部尚书府里,翠红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看了看窗外那艳阳高照,这姑娘当即一个激灵,浑身冷颤! 作为尚书府曹宇安的贴身侍女儿,她负责的就尚书大人的起居。 包括沐浴,更衣,洗漱等等。 三年来,一直如此。 但今儿,她居然不晓得为啥,睡过了。 揉着有些头疼的脑袋,侍女翠红跌跌撞撞爬起来来。 回忆起昨儿晚上的事,当时她正在当即整理衣物,突兀地听闻一声铃响。 便一头栽倒,再没了意识。 这会儿一醒,已是日上三竿! 当即吓破了胆! 要知道,侍女只是老爷的私人物品。 而尚书曹宇安大人极重时辰,早一分晚一分都不行! 这会儿自个儿却是睡过了,耽误了老爷的起居,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想到这儿,翠红连滚带爬,冲出门外,就在去请罪! 可这门一推开,却发现整个尚书府,安静如鸡。 四下望去,院儿里草坪上是横七竖八躺着的侍卫,还有一些已经醒了过来,也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周遭一切。 翠红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向老爷的卧房跑过去,结果没见着人。 又向书房跑去。 但来到书房门前的时候,她愣了。 那书房的门虚掩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从里边儿传来。 翠红心头一个咯噔,不敢上前,喊来几个刚醒的侍卫作伴,方才大着胆子踏了进去。 但这推门一看,几个人却是激灵灵一个冷战! 翠红甚至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且看那屋里,暗红的一层已经铺满了整个地面,好似一杯血做的豆腐。 而在这血泊当中,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那被众人所畏惧的尚书府老管家的脑袋,滚落在门口,双眼瞪圆,里边儿是说不出的惊恐与绝望。 而尚书大人曹宇安,却不见了身影。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尚书府的宁静。 数不清的侍卫,闻声而来。 所有人都晓得,这肯定是出事儿了! 但……尚书大人呢? 几个侍卫着急忙慌出了门,报官! 剩下的在那堪称人间炼狱的书房里,就开始找。 但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尚书大人! 直到翠红眼尖,看到了那书桌上放着精美的木盒子。 ――这玩意儿,尚书府里的人大都知晓,虽然没见过里边装的是什么,但经常看见老爷抱在怀里把玩,爱不释手。 所谓极有眼力见儿的他们也猜到了,这箱子一定是对老爷相当重要的宝贝! 不过这会儿,翠红看着那不住往外渗血的箱子,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 打开了这个箱子,恐怕就能找到老爷的行踪。 这种感觉毫无来由,甚至她自个儿都觉得不可能――老爷不说是牛高马大,但至少也是七尺男儿,如何能在这小小的木箱子里?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冥冥有感。 这箱子里,或许就藏着老爷失踪的线索! 于是,翠红蹑手蹑脚,颤抖着伸出手,轻轻一碰。 吱嘎―― 一声木头摩擦的声音响起来。 紧接着像是地狱的门扉被打开一样,两扇小门敞开来,露出其中之物。 “呀!!!” 翠红见了里边儿事物,惊叫唤一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正在寻找的众人被这一声惊住,纷纷转过头来。 就看见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且看那箱子里边儿,一枚苍老的头颅被硬生生塞了进去。 头发凌乱枯槁,满脸血污难堪,脖颈处齐齐而断,被硬生生塞进了那小巧的木头箱子里! “老……老爷?” 侍卫中,一人惊呼出声! 众人短暂地愣神以后,乱作一团! 谁能想到? 堂堂六部尚书之一,朝廷命官,竟在一夜之间,在自个儿的府邸里被人摘下了脑袋,硬生生塞进一个木箱子里! 但这,还没完。 惊慌失措的众人中,有几个胆大心细地突然发现! 自家老爷竟还在说话! 那箱子里,曹宇安的脸上,两枚布满血污的嘴唇有气无力地一开一合,发出如蚊虫般微不可察的声音。 众人同时屏息凝神。 就听闻那箱子里,当真在说话! 这位工部尚书,临死之际,一直在说。 “错了……错了……我错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朝廷清洗,天遁剑法 第314章朝廷清洗,天遁剑法 工部尚书死了。 还是死在自个儿府邸里,被人斩断了脑袋,生生塞进一个木头箱子里。 这种事儿对于整个朝廷来说,都是跟炸雷一般的存在。 刑部联合占天司的人,立刻将工部尚书府封锁地水泄不通,所有侍女,奴仆,杂役,侍卫通通控制起来,接受调查。 而那曹宇安的尸首,也被刑部带走勘验。 同时,工部尚书遇害的消息,也在市井之间流传,无数吃瓜看热闹的老百姓挤在尚书府门口,哪怕没法儿进去,也远远搁那儿望着。 余琛没有立刻回不归陵上去,而是在尚书府门口的一间粥铺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亲眼看到工部尚书的尸首被刑部带走以后,方才慢悠悠站起来,拍下几枚铜钱,朝京城内城的方向走去。 京城内城,清明楼。 初一听这个名儿,或许大多数老百姓还以为这又是哪家富贵的酒楼。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坐落在京城内城长澈街的清明楼,或许对于一般百姓来说陌生得很,但对于朝廷上的官员而言,却是几乎如禁忌一般的名字,提不得。 因为清明楼只是先帝某次酒后根据那“一清二白,明析透彻”所提的字号。 清明楼真正的名字,叫御使台。 它唯一的作用只有一个,监察文武百官。 说白了就是你只要不当官儿,御使台到死也管不到你头上来。 但只要你有个一官半职,那就要当心了――一旦御使台的人在旁边晃悠,一般就意味着要倒大霉了。 所以朝廷之上,文武百官,看清明楼御使台就跟看瘟神一样,巴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 这一天,御使台里,大夫衙堂。 一个须发皆白的八十多岁的老头儿正坐在书桌前,浑身枯槁,皮包骨头,好似一不小心就能折断了去。 而那双老眼,也是浑浊昏花,让人怀疑他到底能不能看清桌上的卷宗。 但就是这么一个半截入土了的老头儿,在整个大夏朝堂上,却有着“疯狗”的称号。 一旦被他盯上的官儿,只要手底下有不干净的事儿。哪怕隐藏得再好,再天衣无缝,也会被这条疯狗从地里挖出来! 这些年来,栽在他手里的官儿,不计其数,其中甚至不乏皇亲国戚和一些二品大员! 也得亏了他和御使台的存在,这些年虽然官场上依旧乌烟瘴气,但至少也没了什么祸国殃民的事儿。 ――当然,大皇子那异想天开的脑瘫计划不算。 总而言之,这御史大夫似乎也晓得自个儿多么讨人厌,平日里也不会去和那衮衮诸公接触,就窝在清明楼上捕风捉影。 只有当真查到了啥大事儿,才会出去一趟。 晌午时分,老头儿吃过午饭,眯了一会儿。 可这刚一醒来,就看见那桌上,多了一叠卷宗。 老头儿一愣,唤来屋外侍卫一问。 结果侍卫一脸懵逼,说压根儿没人来过。 老头儿听了,眉头皱起,屏退了侍卫。 要说这老头儿也是胆子大,丝毫不怕这来历不明的卷宗是不是什么害命之物,直接就给打开了。 然后,一张张纸卷映入眼帘。 那上边儿,是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张张熟悉的画像,还有那名字和画像后,一桩桩让人咂舌的“买卖”。 老头儿看了很久,面无表情。 直到下午时分,才站起身,披上衣服,唤来下属,吩咐道:“备马。” 那底下的监御史一愣,赶紧应声,一边领路,一边心惊。 ――大夫他老人家可是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上阵过了。 也不知今儿,是哪个家伙要倒霉喽! 御使台外。 望着那好似稍有不慎就要断气儿的老头儿踏上车厢,肃穆的马车驶出御使台,余琛方才转身离去。 他的手中,也已少了一叠卷宗。 不错,那御史大夫桌上的情报,就是他给的。 先前去姑苏鬼市的时候,那蜃楼主迫于淫威,交出了所有卖家与买家的名单,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假身份,但那些比较活跃的买卖双方,却不可能逃得过天元道观的眼睛。 名单里边,很大一部分,都是朝廷里有权有势的官吏。 下到街头吏目,上至衮衮诸公,都有。 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在获得了权势与财富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前的一切欲望都实现了。 吃喝玩乐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转而开始追求更加刺激更加变态的东西。 鬼市内坊,就很对口地满足了这一点。 于是这些官员,买卖奴隶,糟蹋幼孩,囚禁娈童,人体嫁接……只有寻常人想不到,没有他们玩儿不出来的。
甚至余琛看到其中,刑部有个主事丧心病狂,专门在鬼市上买一些奴隶回家满足他那血腥的虐杀欲望。 而这些人,这些官,这些事儿吧,实在太过庞大。 你让余琛一个一个惩戒,那不知要搞到猴年马月去了。 所以他心头早就有了定计。 在跟文圣老头儿确定了这御使台的御史大夫的确是和刚正不阿的铁面清官以后,余琛就打包把情报全扔他桌子上了。 当然,仅是这些情报,肯定做不了什么定罪的证据。 但倘若那位御史大夫跟着情报上的描述,稍微一查。 啧,那可就什么都能挖出来了。 毕竟那御史大夫“疯狗”的浑名儿,闻着一丝味儿就绝不松口的凶狠,是连文圣老头儿都认可的。 昨晚这一切后,余琛方才回了不归陵上。 他这倒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了。 但对于大夏京城来说,无一例外又是一场恐怖的动荡。 工部尚书曹宇安残忍的死法,虽然朝廷有意隐瞒,但毕竟堵不住悠悠众口,还是给传了出去,传遍了京城。 只不过大抵是因为这段时间京城死人真的太过频繁了,还死的都是一些大人物,所以大伙儿都快习惯了。 讨论了大半天以后,发现这事儿说到底好像……也就那样? 死了个尚书? 好稀奇哦! 这还死了皇子和东君呢! 意兴阑珊。 但就在大伙儿以为这事儿结束的时候,又有情况了。 第二天,不晓得为啥吧,御使台的人跟疯狗一样全跑出来了,把那些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宦们的帽子摘了了,一个个往清明楼里押! 有好事儿的人蹲在街边数了一数,发现竟有超过百位官吏在同一天被御使台带走了! ――要知道,里边当初文至章大婚上自爆牵扯出来那些黑官,也才不过二十多位啊! 而今儿一下子百来位官员被送进了御使台,几乎是对大夏朝廷一场大清洗了! 一时间,大夏朝廷,文武百官,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谁还没点儿见不得人的事儿啊?不过分大小平轻重而已。 而就在动荡发生的时候。 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的余琛,这会儿正在不归陵上挖坑。 先前她将黄言纾的脑袋从那箱中女的箱子里取出来后,又将蜃楼的名单送到了御使台,最后回到不归陵上,挖了个坑,将黄言纾的脑袋和他兄长黄越埋在了一起。 望着矮矮的坟墓,余琛长叹了一口气,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这倒霉催的俩兄妹啊,明明他俩师傅救了工部尚书曹宇安,算是一笔善缘,师傅死了,俩人投奔故人,本应是一场知恩图报的美谈。 可奈何人心难测,那工部尚书曹宇安表面上情深义重,背地里却是极度冷血自私,导致黄越兄妹落到今天这个结果,实在令人唏嘘。 但往事不可追,余琛能做的也只能让那曹宇安遭了报应,抚慰在天之灵。 填好了土以后,余琛回到屋里,察觉度人经嗡鸣,取出一看。 黄越的遗愿完成,秀萝的遗愿完成,度人经卷金光大放之间,给予奖励。 秀萝的遗愿,给了他一种神通,属于地煞七十二术之一,唤作“医药”。 其威能亦如名字一般,乃是愈疗之术。将天地之转化为血肉生机,加入伤口愈合,修到极致处了生死人肉白骨,并且,不仅可自医,亦可医人。 倒是一门实用神通。 且先掠过。 至于那黄越的遗愿完成以后,度人经给出的奖励,便是一篇古老泛黄的脸谱。 唤作――天遁剑法。 余琛握在手中的那一刻,它便化作一道流光,融入肌肤。 与此同时,余琛陷入那空明悟道之境,闭上双眼。 待悟道之境万万年过去,现实只是一瞬之间。 余琛睁开时,正好虞幼鱼跑来找他,说准备让秀萝修行他们阎魔圣地的某门经典,想问问余琛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可正巧碰上余琛从那空明悟道的境界中退出来,余韵未消。 那一刻,她只看见余琛睁开眼眸。 那双眸子里,除了无尽岁月的沧桑以外,还有一柄剑。 一柄半透明的无形之剑。 那一刻,虞幼鱼愣在原地。 ――那一刻,那柄无形之剑好似极速放大,透体而过! 虞幼鱼只感觉,自个儿的身躯与元神在那一瞬间,被斩成了两片。 但一转眼,一切如常,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这妖女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 剑意之威,下品入道 第315章剑意之威,下品入道 虞幼鱼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余琛。 她脸上再也没了寻常时候的妩媚和挑逗,变得凝重异常。 “看坟的,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良久,方才喃喃问道。 余琛一愣,眼中那在空明悟道之境中历经万古岁月的沧桑逐渐散去,恢复了清明之色。 才挠了挠头,道:“我领悟了一种剑法。” 虞幼鱼翻了个白眼:“这种事妾身自然能看得出来,妾身是问……为什么这剑法里会有‘道’的痕迹?” “道?” 余琛反复咀嚼这个字儿。 先前他得到大轮回经入道之卷的时候,曾听闻文圣老头儿和虞幼鱼讲解过。 所谓“道”,是一种相当笼统的说法。 一言以蔽之,就是“天地运转的规则”。 比如火焰会将事物灼烧,雨水灌溉大地,狂风卷起沙尘……这些都是天地自然的运转规则。 而一部分人类通过吸收天地之,凝聚灵相,诞生神胎,称作炼士。 前三境的炼士,主修内,对于天地的作用大多只限与汲取天地之为己用,释放诸多恐怖威能。 但到了第四境,就不一样了。 倘若说前三境的炼士主要是“修”,那从第四境开始,最重要的就成了“悟”。 而这“悟”,悟的便是“道”。 所以先前那齐安公主的天弃灵根才会让来自海外的虞幼鱼都如此吃惊。 就是因为他们参悟“道”的效率,远远高于一般炼士。 而一旦突破第四境,接触到所谓的“道”,炼士手段便变得更加恐怖。 一点火星可焚天下城郭,一枚野草可斩日月星辰,一念之间可跨越千山万水……这些被凡俗红尘传为仙人手段的手段,都是“道”的体现。 ――比如先前国师以手探湖,跨越千万里降临一掌,同样是“道”的威能。 而这“道”分千千万万种,被俗称作“大道三千”。 剑之“道”,便是其中最具备攻击性的一类“道”。 只有绝世苦修的剑修,突破第四境以后,方才能触摸到一点儿“道”的范畴。 那个时候,他们的剑不再是那磅礴的剑光,不再是那荡海的剑气,而是“一剑出,光声不显,敌首已断”的大恐怖。 先前虞幼鱼感觉自己浑身被一分为二,便是剑之“道”,也称“剑意”的一种体现。 当然,身为第五境的虞幼鱼对于“道”的领悟和熟悉,整个大夏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但关键是……为什么余琛身上会出现剑之“道”,为什么他的剑上会有“剑意”? 这明明是唯有第四境界,突破入道,凝聚元神之后,方才能窥探的世界,为什么出现在了一个神薹境界炼士的手里。 “用你方才领悟的剑斩妾身,妾身要看看,这究竟是不是‘道’。”虞幼鱼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余琛一愣,“你恢复了?” “下品入道,已伤不到妾身。”虞幼鱼点了点头:“放心,尽管全力出手。” 对于曾经第五境的虞幼鱼的话,余琛毫不怀疑,念头一动,那许久未曾使用的阴冥恶骨剑从血肉底下长出来,握在手中。 那一瞬间,一股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好似天地之间,一切静止,唯有他手中之剑,好似万物中心。 高高举起。 缓缓落下。 与先前余琛施展剑术神通时候那恢宏恐怖的剑光不同,这一剑斩落时,只有一缕苍白的光芒,一闪而过。 就好像是幻觉那般。 但落在虞幼鱼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原本吧,是想试试余琛这新领悟的“剑意”。 恢复了一些伤势的她,也觉得自个儿有这个资本。 但当那一剑真正落下的时候,她才晓得,自个儿玩大发了。 苍白剑意,一闪而过。 余琛好似整个人的精神被抽空一样,大口喘着粗气儿。 ――他自个儿也没想到,这一剑耗费的本命之和精神,竟是他全力施展掌握五雷时的十倍不止! 而虞幼鱼呢,脸色惊变! 双手抬起,在虚空中连连结印,无尽黑暗涌入手中,化作一道道厚重的屏障。 但下一刻。 唰! 只听一声细微的响声,那无尽黑暗被一分为二! 连同笼罩她身上的黑暗力量化作的衣衫也被切碎。 那妖娆美好的酮体暴露在空气当中,粉脂玉白,丰胰妩媚的身姿尽显。 但一向只会口嗨的虞幼鱼这会儿却一点儿都没有害羞的样子,那脸上反而充满了惊骇! 因为从上到她的眉心,下到两腿之间,一道几乎难以看出的黑线笔直贯通。 嫣红的血珠,从那道黑线上渗透出来。 虽然仅是一瞬间,那躯体强大的愈合能力就将伤口愈合,那无尽黑暗又化作衣衫,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但虞幼鱼心头,仍是一阵沉沉的后怕! 诚然,方才余琛那一剑,只是划破了她的肌肤。 但她能感受到,那股纯粹而简单的剑意。 和她以往见识过的“剑意”不同,不是那万重山岳一般的无双重剑意,也不是好似狂风暴雨一般的灵剑意。 余琛的剑,没有那么多花里花俏,无比简单,无比纯粹。 ――斩断。 将一切斩断。 有形之物也好,无形之物也罢,皆一一斩断! 简单朴素,粗暴野蛮! “呼……” 虞幼鱼心惊肉跳,她有一种感觉,倘若余琛再强一些,甚至能直接将她一分为二! “你没事吧?”余琛见虞幼鱼受伤,心头一急,忙出声问道。 “小伤而已,片刻便可愈合。”虞幼鱼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又响起方才自个儿豪言壮语说余琛伤不到自己,还有那乍泄的春光,脸上这才后知后觉地一红。 但她很快调整了自个儿的情绪,道:“看坟的,凭这一剑,你可跻身一般的下品入道炼士之列了。” 余琛听了,心头一喜。 但立刻便平复下来。 因为这个时候,他浑身无力,脑袋像是被掏空一样。 也就是说,这一剑,如今的他只能出一次。 ――一次媲美“下品入道”威能的剑招。 但无论如何,却也算是极大地提升了他的战力。 若是这会儿再遇到那国师的一掌,他有把握不需要再周旋那么多,直接一剑给他猪蹄子剁了! “不过,也真是骇人啊……”虞幼鱼盯着余琛,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一朵花儿来:“入道之前便掌握剑之道,还是妾身有生以来第一次见,真不知道等你突破了第四境,会是个什么怪物……” 说着说着,虞幼鱼自个儿也是摇头。 ――余琛这会儿的表现自然惊人,但和他身上那些更多的“怪异”比起来,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别的不说,就说那再虞幼鱼的天地之中也算是上古传说的阴曹地府,就足以完爆了什么剑意。 于是,她摆了摆手,推开窗户。 暮色黄昏之下,阳气下沉,阴气上升。 小小的秀萝正坐在屋外的保草地里,吐纳修行。 她那白净的小脸儿上,正挂着发自内心的笑。 那种笑容余琛少见,是没有任何掩饰和伪装,纯粹的开心与着迷。 就像是他曾经在清风陵上当看坟人的时候,那些个在雪地里肆虐玩耍的孩子的笑一样。 “真羡慕啊……” 虞幼鱼叹了口气:“想当初,妾身也是这般沉迷于纯粹的修行……脑子里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可如今……身不由己啊。” 余琛一愣,寻思这妖女都第五境了,又是那什么阎魔圣地的圣女,咋还身不由己起来了? 虽然他不晓得圣女到底在阎魔圣地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听虞幼鱼说有继承“圣主之位”的可能,那反正也不会是什么烂大街的角色。 “那虞姑娘如今在追求什么呢?”余琛问道。 “活着。”虞幼鱼几乎脱口而出。 “活着?”余琛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余琛这般好奇脸色,虞幼鱼苦涩地摇头一笑:“罢了,你不懂,妾身所在的阎魔圣地啊,就是一个深渊泥潭,踏进去了,就别想出来――这从妾身被那个混账老师忽悠着拜入阎魔圣地后,就无法逆转的命运。” 余琛从未见过虞幼鱼这般脸色,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挥动着手中骨剑:“妖女,这可不像你啊,若是我认识的你,定然会说――管他娘的什么命运,斩断就是了。” 虞幼鱼愣了半晌,看着余琛,良久,突然噗嗤一笑。 然后摆了摆手,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了地底。 余琛也收起骨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叹了一声。 ――看着这虞妖女身上也有故事啊。 也正当他感叹时,度人经嗡鸣起来。 余琛有所感,将其一展。 却见文圣老头儿带着青浣走了出来。 这老头儿最近也是好久没露面了,整天在判官殿上审判亡灵。 今儿一出来,怕应当不是只为了透透气儿。 然后等余琛一问,才知晓他是啥情况。 ――文圣老头儿说,青浣身具文曲灵根,这会儿在他和赵为先的教导下已经暂时难有什么进步了。 要想更进一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这会儿书是读完了,路却没走。 说白了,就是要让青浣下山去,亲自看那红尘世俗。 而文圣老头儿决定让青浣去的地儿,不是别处,就是他曾经的地盘儿,大夏三山之一,普天之下最高学府。 ――稷下书院。 第三百一十五章 继圣大典,血案惊心 第316章继圣大典,血案惊心 “青浣虽是文曲灵根,但毕竟太年轻了。 而文之一道不同于其他,闭门造车绝不可取。 所以青浣是时候去一趟稷下,看看那世俗红尘,方能为她自己的路打下基础。” 这是文圣老头儿的原话。 余琛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另外,似乎这事儿文圣老头儿是和青浣商量过的,所以小丫头也没有什么异议,相反,她对于能暂时告别三官殿书令史这枯燥的工作感到相当开心。 这般态度却让余琛和文圣老头儿都忍俊不禁。 ――毕竟还是小姑娘啊,有点玩心太正常了。 至于青浣的黑户身份嘛,也简单得很。 就说是余琛的乡下表妹,如今家里人故去完了,千里迢迢投奔他来,去户部补个身份鱼牌就是了。 反正有二皇子门客令牌的身份在,只要不是什么太出格的事儿,那不管是官还是吏都愿意卖个面子。 半天功夫,余琛就带着青浣把事儿办完了。 第二天,他就让石头作为青浣的保镖,一同下山去了报考稷下书院去了。 ――如今的石头,虽然还是那副憨憨傻傻的模样,但实际战力已经能够匹敌神薹上品炼士,有他保护,又在那相对来说比单纯的稷下书院,安全倒是无需担忧了。 果然,第二天傍晚,石头带着青浣上山来。 俩人都是笑呵呵的,显然是入学成功了。 听石头说啊,一开始稷下书院的那些考核老师还有点摆架子,觉得青浣年纪大了,又师出无名,是个根红苗正的乡下土丫头,本来不想收。 但青浣一显露那文曲灵根,当场让那几个考核老师人傻了。 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八十多岁老头儿,直接心跳过速,被送到医馆去了。 剩下几个跟饿了好几天的饿痨鬼看到美味佳肴一样,抢着要当青浣的指导老师。 甚至为此大吵了一架,吐沫星子横飞,最后直接变成武斗,抓头发插眼睛踩脚趾,打得不可开交。 ――也得亏他们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没用那文术神通的手段,要不然今天稷下书院那几百年都没坏过的大门怕是要重新翻修了。 反正啊,最后是一个看起来不修边幅的酒糟鼻老头儿笑到最后,笑呵呵带青浣进了稷下书院。 而他对青浣的态度,也好得一匹。 买吃买穿,嘘寒问暖。 不晓得的,恐怕还以为青浣才是他的老师。 连陪同一起的石头,也沾了光,白得了一身新衣服。 文圣老头儿听了这些事儿,也是相当欣慰地点头――他说那个酒糟鼻在稷下书院所有的老师里也算第一档的,是他的学生子季的学生,此人虽然行事风格怪异了一些,但学问和为人都是完全没问题的。 于是,大伙儿都才放心了下来。 石头也小心翼翼脱下新衣服,然后乐呵呵地给大家做了一桌美味,庆祝青浣入学成功。 一整晚上,不归陵上,人鬼相庆。 然后吧,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 偶尔出现几个带着未遂遗愿的鬼魂,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大多是解街坊邻里之间的纠纷,余琛甚至没下山去,扎了个纸人儿下山,轻轻松松解决了。 石头也每天跟着青浣上下学,早出晚归。 转眼就是小半个月过去。 这一天,石头和青浣起得非常早,月亮还挂在天上呢,俩人就背上行囊出发去了。 余琛好奇一问,才晓得是今天是稷下书院的大日子。 ――先前不是说了吗,文圣老头儿辞官以后,稷下书院院长的职位和三圣之一的殊荣就一直搁那儿空着,文圣老头儿掌握的圣玺放在稷下书院深处,至于书院的管理,就由宋相代掌。 但这终究不是个事儿啊。 宋相虽然德高望重,但毕竟不是文之一道出身,也不可能一直拖着人家干两份儿活儿。 所以稷下书院文圣的五位学生,五位大儒决定一番商量后,决定选出下一位稷下院长,接任三圣之一。 毕竟圣玺不可一直无主,稷下也不能长此以往。 后来听说经过几个月的文斗武斗各种乱斗,最后文圣老头儿的大徒弟子季脱颖而出,又通过了圣玺的考验,被它承认。 于是稷下书院立刻上报朝廷,得到圣旨,使大儒子季继任书山之主,执掌三圣玺之一。 ――也得亏他们不晓得“文圣叛国被斩”这事儿,要不然恐怕早就杀上金銮殿把当朝文武连同皇帝老儿喷得体无完肤了。 总之,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而今天,就是那子季继任大夏文圣的继圣大典,稷下书院所有弟子门徒都得提前去准备,到时候书院全天开放,整个京城百姓都可以进去瞻瞩。 不过虽然大伙儿都想亲眼见见着新任文圣的风采,但余琛呢,显然对此没什么兴趣。 ――毕竟真正的文圣就跟他面前掏耳朵呢!
“子季这小家伙,不错啊,当初老夫也是最看好他的。” 得知此事的文圣老头儿相当满意。 余琛还记得他说过,青浣拜入稷下书院的指导老师,就是这子季的学生。 “真好啊,大家都长大了,当初那个跟老夫辩文辩得红脖子绿眼睛的小家伙,也能称圣了。 啧,终究是老了啊,以前看他们,都觉得他们就像年轻时的老夫;但现在再看,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们是他们,老夫是老夫。” 老头儿很感慨。 余琛翻了个白眼:“您不是老了,您是死了。” 文圣:“……” 他瞪了余琛一眼,没多说,取出一壶酒两个杯子,倒上,喝了起来。 余琛晓得他这是间歇性开始怀念生前的日子了,也没继续犯贱,就陪着老头儿喝。 中途问他要不要下山去稷下看看,结果老头儿摇了摇头,说自个儿已经不属于稷下了,看了也只是徒增悲凉。 然后一人一鬼就从早上喝到晚上,就是苦了赵为先,一个人在判官殿审判那些亡魂。 但随着时间过去吧,余琛的眉头却缓缓皱起。 天色入暮,月明星稀,虞幼鱼养着余琛做的一大桌子菜都快饿得翻白眼儿了,石头和青浣都还没回来。 余琛终于忍不住了,看了看天色,就准备下山去寻他们。 他担忧俩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这刚起身,石头就领着青浣回来了。 但俩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身上更是风尘仆仆。 余琛等人一愣,连忙一问,是不是在城里受欺负啦? 石头和青浣连连摆手,才将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那继任大典很早就结束了。 不,应当说是很早就中断了。 而他们之所以回来那么晚,是因为被官府围了,深夜才放人走。 ――且说今早,那继圣大典如期举行。 街上万人空巷,书院摩肩接踵。 石头和青浣也早早到了他们自个儿的位置,坐下来,等着这场圣典。 天色渐明,先是一群书院门徒齐声诵唱诗文,声音清亮,回荡天地,引得风云翻涌,正气浩然。 然后是一众老师上台,开坛讲书,振聋发聩,余音不散,洗涤凡心。 最后,日上三竿,便是最激动人心的环节。 ――继圣。 继圣者子季要先继承三圣印记,再加封圣名,最后以血浴玺,执掌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中枢之一的文之圣玺。 但就在这个档儿,出意外了。 那文圣老头儿的学生,也就是下任文圣的子季走出来,望着无数儒生、诸多老师、天下万民,正准备慷慨呈辞。 但下一刻,在万众瞩目之下,他突然脸色一白,脑袋一歪,砰一声倒在地上。 紧接着,他的身躯好似虫子一般抽动起来,毛孔之中渗出黑色的液体,然后七窍流血,肌肤溃烂,骨骼溶解,仅几个眨眼功夫,就化作一滩血肉,死得不能再死! 那一刻,万籁俱寂。 然后,无论三教九流,前所未有的乱作一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这子季大儒怎么看也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有人谋害啊! 一桩命案! 当然,京城太大了,每天都有人杀人,也有人被杀,这压根儿不算什么大事儿。 但问题是,这死的是下一任三圣之一,是人尽皆知的大儒,是整个稷下五位宿老之一! 而且,不是在别的地儿被人悄无声息的暗杀! 而是在他的继圣大典上,万众瞩目下,死于非命! 说实话,这事儿无异于御使台御史大夫在朝堂上突然脑袋一歪,口吐黑血,没了声息。 这谁能想到啊? 朝廷的反应,也很快。 占天司和刑部以及稷下书院的人,立刻将整个书山封得水泄不通! 一个个查! 一个个问! 一个个找! 非要找到那凶手不可! 但最后,所有人一一清查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任何可疑之人。 那时候啊,大伙儿的心里,都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 但毕竟过去了几个时辰,也基本上从惊骇与难以置信中回过神来,承认了眼前的事实。 ――下任文圣,真就这样草率地死了。 但就在大家把这事儿消化得差不多的时候吧,又出问题了。 稷下书院剩余四位大儒带领人收拾大典的时候,突然发现。 诶! 不止下一任文圣死了。 连那“一帝三圣”之一的圣玺,也丢了。 那些看守圣玺的儒生,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盛放在和田白玉台阶儿上的圣玺,不翼而飞。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大儒惨死,天魔蛊毒 第317章大儒惨死,天魔蛊毒 青浣和石头搁那儿说,文圣老头儿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不知是因为他那得意门生的死,还是因为文圣圣玺被盗。 亦或是两者皆而有之。 青浣和石头又讲,因为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所以整个稷下都被封了。 那些刑部和占天司的人,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查了一遍,方才给大伙儿放出去。 而临走之前,看他们的脸色,青浣猜测他们并没有什么方向和由头。 “可俺想不通的是,那位子季大儒不是神薹圆满的大能吗?怎么这般无声无息就被杀了?” 石头挠了挠头,表示不解。在他那有限的脑子里,神薹境的炼士,至少也应当像他一样肉身强横才是。 “文之一道的炼士与你们不同。” 文圣老头儿摇了摇头,道:“肉身孱弱是文道炼士的致命弱点,哪怕入道之境,身躯也不见得多么强横,但即便如此,依老夫看来,子季也应当是被身边人所暗算了。 否则其他人想要害他,压根儿不会有近身的机会才是。” ――身边人。 还是相当值得信任的身边人。 如此方才能无声无息杀死一位神薹圆满的大儒。 一番交谈后,已是夜深。 吃过晚饭,各人都去干自个儿的事了。 余琛房里,文圣老头儿脸色凝重。 余琛安慰了他两句。 但老头儿却是摇头,说自个儿学生死了,自然让人悲痛。 但更令他担忧的,是圣玺。 作为作为三圣之一的圣玺,开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一部分中枢,这东西的下落不明实在让人担忧。 在一般人手里,圣玺就一坚固的铁疙瘩,但倘若通过了圣玺的考验,滴血认主以后,那是足以操控两成国运大阵的可怕玩意儿。 “如果按你所说,那位子季大儒的死是身边人动手的话,那圣玺应当还在稷下书院里。”余琛皱眉,开口道。 “但愿如此吧。”文圣老头儿叹了口气,回了阴曹地府。 就这样,不归陵上倒还算是风平浪静。 但京城底下却是炸开了锅。 ――无论是子季大儒的死,还是圣玺的丢失,对于朝廷来说都是天一般大的事。 在将整个稷下书院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翻了个底儿朝天以后,整个京城都被封锁,无数稷下书院的人,占天司的炼士和刑部的官吏穿街过巷,追查凶手。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更在意的,是圣玺。 总而言之,整个京城,风声鹤唳。 也正在这时,夜半三更。 不归陵上,迎来了客人。 一个三十多岁,面无须发的男人,从山底下走上来。 他脸色憔悴,又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浑身有虫形的黑气儿缠绕,啃食他的身躯,蹒跚而来。 那一瞬间,不归陵上所有生灵,都从梦中惊醒,抬起头来。 ――这会儿,哪怕是脑袋最木的石头,也能分辨出人和鬼魂的区别了。 而这家伙,不是活人。 余琛更是眉头一皱,走出屋子。 就看见虞幼鱼已经在门口了,紧盯着那来人,秀眉紧蹙,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 而在余琛的注视下,那人一拱手,道出来意:“子季乃稷下门生,遭人陷害,本应魂归天地,却有无法忘却之执念,又逢冥冥中有过感应,特上山来寻求相助。” 显而易见的,和一般的鬼魂不一样,他清楚地知晓自个儿如今的处境,又被度人经吸引,上了山来。 也不是别人,正是昨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害死了的稷下大儒,文圣门生,下任文圣,子季。 他死以后,执念未消,化作遗愿,寻着度人经冥冥中的指引,找上山来。 余琛这还没说话呢,虞幼鱼就皱着眉头,开口问道:“书生,你的尸首是不是九窍流血,肌肤溃烂,最后化作一滩黑红血肉了?” 子季大儒一愣,拱手:“正是!” “是了,就是了。”虞幼鱼盯着那些啃食子季大儒魂魄的黑色雾虫,看向余琛:“看坟的,出大问题了。” 余琛愣住。 就听这妖女继续道:“在阎魔圣地有一种蛊毒,唤作天魔蛊,以数十万只剧毒天魔虫相互厮杀,相互吞噬,最后炼成至多三枚毒蛊。 这毒蛊溶于水,无色无味,溶骨,化肉,噬魂,一旦服下,哪怕肉身再强横,抗住蛊毒,精神魂魄也会被蛊虫撕咬――就跟这书生一样。” 说罢,一挥手,就将那子季大儒身上的黑雾虫子招过来,盘旋于手中,化作一团黑雾。 子季大儒顿时感觉浑身轻松,拱手道谢:“多谢姑娘,还请问这阎魔圣地又是哪家道观?子季为何从未听闻?”
“道观?”虞幼鱼摆了摆手,“你不需要晓得阎魔圣地是什么,但妾身可以告诉你――这一方天地只有两个人会培养和炼制这种蛊毒,一个是妾身,还有一个……” 说到这儿,再子季大儒好奇的目光中,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一个就是当初带着夺天造化阵图,要把你们整个京城都给炼了的海外炼士。” 那一瞬间,整个不归陵上,一片死寂。 “我记得……他应该已经死了。”余琛眉头一皱,当初他从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里亲眼看到,那海外邪修被碎尸万段,渣都没剩下来。 “谁知道?”虞幼鱼摊了摊手,“要么他还活着,要么他的手段,被人里学了去,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阎魔圣地那些手段流传出来,足以让你们整个大夏生灵涂炭。” 沉默。 良久的沉默以后,余琛取出度人经来,一展。 金光大放。 走马灯,眼前跑过。 子季,姓朱,文圣门生,文道天才,三十六岁,神薹圆满,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是文圣在稷下的五个门生中最让他满意的那个。 同时,也是下一任文圣的继任者。 而从他的走马灯里来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从几个月前,五位文圣门生开始论道决定下一任继任者开始,子季与他的二师兄争得难分上下,一连数月的文斗武斗诗斗过后,子季以微弱的优势拔得头筹,成了下任文圣的候选人。 而后,一切正常。 在此期间,他没有接触过任何稷下书院以外的人。 更加坚定了文圣老头儿的猜测。 ――子季大儒的死,就是身边人干的。 而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对于自个儿的死,子季大儒倒是挺看得开的。 他直言倘若只是自个儿死了的话,应当也不会留下这般深厚的遗愿来。 真正让他无法瞑目的,是圣玺。 身为稷下五大儒之一,他很清楚圣玺究竟代表着什么。 ――那是从大夏开国开始,就一直传承在稷下书院的无上之物,是三山九国运大阵的中枢之一,是整个书山的责任和象征。 这般重要之物,在自个儿的继圣大典上,丢了。 他哪儿能甘心死去? 这才化作遗愿,留下来。 ――找到那丢失的圣玺! “虽说君子不做无凭无据之疑。” 子季大儒叹了口气,“但倘若要说究竟是谁会害死我的话,二师兄是最有嫌疑的――本来在角逐圣位的论道中,他与我不分上下,但最后就是输在了圣玺的考验上,据说他是因为心性不够,未曾通过考验。从那以后,我能明显感受到他冷漠的态度。 但在继圣大典前一天,他却一反常态邀我引酒作诗,倘若说我被下了毒的话,应当就只有那一次机会。” 二师兄? 余琛从文圣老头儿的记忆里,找到了这家伙的信息。 此人唤作子贵,四十多岁,也是文之一道的天才。 但向来争强好胜,凡事都喜欢争个第一,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别的能够指摘的。 余琛点头,心头了然,站起身来,“那便去看看吧,这子贵大儒。” 同一时间,京城,相府。 宋相和贺子秋在书房里,也在忙着稷下书院的案子。 ――虽然这事儿不归宋相管,但这会儿他名义上掌管书山个稷下书院,又事关圣玺,这位一人之下的丞相如何坐得住? 底下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恭敬禀报:“回禀老爷,刑部的消息――第一,子季大儒是死在一种不明蛊毒之下,第二,看守圣玺的文生死亡时间在继圣大典清晨。” 宋相点了点头,看向贺子秋,“你怎么看?” 后者皱了皱眉,侃侃而谈:“既然看守圣玺的文生是清晨死的,而那个时候百姓和三教九流还未入场,稷下也还未对外开放,便足以说明倘若害死子季大儒的凶手和盗走圣玺的是同一个人,那他便只能说稷下书院的人。 并且案发以后,稷下书院被封锁至今,圣玺又不能被存在在芥子袋里,足以说明两件事儿――第一,凶手是子季大儒身边信任的人,方才能悄无声息杀死一位神薹圆满的炼士;第二,圣玺……还在书院里,只是被人藏了起来。” 顿了顿,他皱了皱眉头:“另外学生听闻子季大儒平日相当谨慎,这般情况之下还能给他下毒,一定要是他无比信任的人,比如……其余四位大儒。 所以我们只需要盯紧其余四位大儒,多半便能找到凶手!” 宋相听了,满意点头。 第三百一十七章 言出法随,血钉镇魂 第318章言出法随,血钉镇魂 说干就干,也不拖泥带水。 余琛就领着虞幼鱼和子季大儒的魂魄下了山。 至于石头,劳累了一天,就让他歇息去了。 夜色之下,京城未眠。 稷下书院的人和刑部的官吏,走街串巷,寻找一切可能的蛛丝马迹。 余琛等人凭借掩天避世阵图,隐藏在黑暗里,朝稷下书院而去。 稷下书院,大夏第一书院,文道圣地,屹立与大夏三山之一的书山之顶。 而书山,就在京城南郊,高九千丈,直入云端。 山脚下,一团阴影悄无声息,绕过看守的炼士和官兵,半个时辰后,来到书院大门。 虽说是书院,但实际上稷下的规模甚至超过了一个县城的占地面积。 里边儿有高山流水,有山川大泽,有飞流瀑布,有葱郁丛林,若是以寻常人的脚程,从大门走到头,起码也要一天功夫。 原本深夜幽静,书院内应当万籁俱寂才是。 但因为中午那事儿,整个书院没人睡得着,灯火通明。 此时此刻。 书院深处,一间古朴的宅子里。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书房案前,挑灯夜烛。 他一身儒袍,面容清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息,一看就是长久读书作文方才能凝炼出来的气质。 忽而之间,一声虫鸣,一只甲虫从墙角钻出来,飞到桌上,从翅膀下落出一张字条后,又钻进了地底。 那中年男人将字条打开一看,只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一个时间。 ――地址是京城外的一座荒废寺庙,而时间,则是明晚之前。 内容,可以说是相当莫名其妙。 但中年男人却好似通晓其中之意,眉头紧皱,喃喃自语:“说得轻巧,但这会儿的稷下书院堪比京城天牢,要出去比登天还难,更何况还要带着它? 关键此物既不能收进芥子袋,又不能被掩饰之术掩盖气息?如何带得出去?” 说罢,他屏息凝神,确定周遭没有任何异动之后,方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造型怪异的铁箱,经过复杂的结印之后,缓缓打开,露出其中之物。 一枚雕刻了山川大河的银白色玉玺。 哪怕只有两个拳头大小,但的仿佛将天地山河都刻在上面,给人一种古老而厚重的气息。 看了两眼以后,中年男人长叹了一口气,将其收了起来。 在房里不安踱步。 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将铁箱子栓进一个布袋子里,往背上一背,准备出门。 可就在那一瞬间。 呼! 一阵风从无名处刮过来,瞬间吹灭了油灯。 整个房间,暗黑一片。 本就如惊弓之鸟的中年男人,更是浑身一震,环顾四周,低声喝问! “谁!” “唉……” 回答他的,只有叹息。 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失望,充满了无奈。 然后,中年男人就看到,黑暗里有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一身儒袍,三十来岁,面目清秀,书卷气十足。 不正是那中午就死在了继圣大典上的子季大儒! “子……子季?!” 中年男人瞪圆了双眼,一时间整个人好似僵在原地! “二师兄,先前我也只是怀疑罢了,却没想到……真是你啊!”子季大儒望着自个儿的师兄,脸上是说不出的苦涩。 虽然有所猜测,但当血淋淋的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无比心痛。 ――曾经同桌而饮的同门师兄,竟是盗取了圣玺的罪人! “二师兄,听师弟一句劝,莫要一错再错,交出圣玺,主动认罪去罢。”子季大儒望着子贵大儒,摇头叹息。 “认罪?” 那子贵大儒终于平复下情绪来,尽管他不晓得为啥已经死了的人又出现在眼前,但毕竟也是神薹圆满的炼士,心境自然远非常人可比。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让我认罪,不是直接让师兄去死?” 子季大儒又叹:“老师说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老师?那个死老头子?” 子贵冷哼一声:“他以为我不晓得?从你入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把你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凭什么?凭天资,我逊色于你?凭文采,我差于你?凭境界,我又弱于你?究竟有哪一点,我不如你? 现在他死了,你也死了,就应该轮到我了才是!你竟让我去认罪?!简直可笑!” 话音落下,他声音一变,肃穆开口,唤一声:“星星之火,可燎原。” 刹那之间,天地之汇聚而来,化作一缕火星子,从天而降,落在子季大儒身上! 蓬! 鲜红的火焰,一瞬间升腾而起,将子季大儒整个身躯包围! 熊熊燃烧! 恐怖的高温,一瞬间蒸腾焚烧万物! 言出法随! 文道炼士们的拿手绝活儿! “我不知晓你怎么还没死,但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子贵大儒面无表情,声音冰寒:“就让那死老头子在天之灵亲眼看看,我哪一点比你要差!”
噼里啪啦的火焰声混杂这咬牙切齿的怒吼响起。 熊熊火焰燃烧着子季大儒的纸人之身。 他却好似一点儿都感受不到痛苦,只是摇头:“师兄,师弟给过你机会了。” 话音落下以后,子季大儒整个身躯,灰飞烟灭! 只剩下一地灰烬。 子贵大儒眉头一皱。 给我机会? 你他娘都粉身碎骨了还给我什么机会? 但这时,又听闻那灰烬之上,传来子季大儒无力的声音。 “先生,请出手吧。” 那一瞬间,没来由的,子贵大儒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一阵冒! 就好像感受到什么可怕的威胁一样,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 猛然后退! 然后,他就听到耳边,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子季大儒啊,我早就跟你说过,有些人,骨子里就坏透了,没办法的。” 声已至,影方显。 沉沉的黑暗里,一道比黑暗更加漆黑的身影,缓缓走出。 那一刻,子贵大儒瞪圆了眼睛! 那身影出现的位置,是房间的内角,也就是说这身影并非突然闯进房间的,而是早就在里面了! 然而,他竟毫无察觉! “你又是谁!” 子贵大儒猛然与他拉开距离! 对于一个文道炼士来说,被敌人近身,就已经是半步死棋了。 只是那身影对于他的发问并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他向前走了几步,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显露出真容。 一身黑白戏袍,一张判官脸谱,凶神恶煞,凶威赫赫! 那一刻,子贵大儒浑身颤抖! 脑子里回响起那个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的名字。 ――判官。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子贵大儒转身就逃! 开玩笑! 那个连占天司东君都杀了的可怕家伙,自个儿绝不是对手! 逃! 立刻逃! 便听他唱,“有朝一日乘风起,助我扶摇九万里!” 话音落下,狂风大作! 子季的身躯化作一道流光,破窗而去,速度之快,肉眼无法察觉! “文道炼士真好啊,动动嘴皮子就是了。” 余琛自顾自感叹着,也不追。 可子贵大儒管不了那么多,一个劲儿逃! 在他眼里,周遭的一切都因为极速化作了模糊的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 可等他累了,停下来,准备看看那判官有没有追过来时。 悚然一惊! 脊背发寒! 因为他看见啊,自个儿用那扶摇之术逃了半天,睁眼一看,还在自个儿屋里! “很久以前有只神通广大的猴子,以为自己飞了十万八千里,结果回首仍在他人股掌间。” 余琛缓缓摇头,手中画地为牢之术早已将整片空间囚禁,缓缓走上前来。 “子贵大儒,何必急着走呢?” 子贵大儒的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我和你……拼了!” 话音落下,他低声怒喝:“天地自然,合元化一!” 话音落下,这一方天地无尽的天地之骤然汇聚而来! 压缩! 旋转! 扭曲! 化作一柄让空间都为之颤抖的光芒,撕裂而去! 要将眼前的判官洞穿! 这个时候,子贵大儒可管不得什么暴露不暴露了! 保命要紧! 瞬间凝聚天地之力,集中一点,杀敌而去! 然后,他就看到,对方仅仅是抬手,一划! 唰! 无形剑意惊鸿一现! 风起! 快到无法呼吸! 紧接着,便看那足以洞穿万重山岳的天地之光,被斩成两片! 消散于天地之间! “怎么……可能?” 子贵大儒望着这一幕,难以置信! 他可是神薹圆满! 方才一击,虽然看起来随意,但却是他几乎全力出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浩大的声势,但其中引而不发的威能洞穿神薹圆满存在的身躯! 当然,他也没想过要靠着这一击斩杀判官,只是想拖延时间,让他判官无心维持那诡异的地牢之术,他好再度遁逃而去! 可谁能想到,对方竟将此风轻云淡地化解! 唰唰唰唰! 紧接着,一道道破空声响起来! 十八枚暗红的血钉从那判官袖袍中飞出,硬生生扎进子贵大儒四肢百骸! 十八镇魂钉! 镇魂锁魄! 剧烈的痛楚和浑身提本命之被锁的无力,一同涌来! 子贵大儒,忍不住闷哼出声! 然后,他就看见对方缓缓走来,声音沙哑而平淡。 “子贵大儒,别急,长夜幽幽,咱们慢慢来。” 月末最后一天,求点月票兄弟们! 第三百一十八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319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子贵大儒被钉死在墙上。 十八枚镇魂血钉贯通了他的手掌,脚掌,关节,脏腑,丹田,灵庭……将他整个身躯和体内那浩荡的本命之都尽数封锁。 动弹不得。 望着眼前的判官,子贵大儒挣扎、晃动,企图挣脱封锁。 但浑身力量被遏制,他的反抗好似那狂风巨浪前的一叶扁舟,没有任何作用。 他大吼! 他大叫! 他歇斯底里! 可明明就在这稷下书院里,任凭他吼得多么大声,都没有引起任何一丝回应。 就好似他明明还在这一方天地,但却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所隔绝了一样,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余琛一边将手伸出芥子须弥袋里,取出一枚古拙的铜镜,一边开口道。 “不要挣扎了,也不要叫,你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半点。” ――掩天避世阵图。 在子季大儒正面面对这位二师兄的时候,余琛便用掩天避世大阵将整个宅子封锁。 哪怕里边儿闹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从外边儿看去,也发现不了丝毫异常。 他取出问心境来,面对着子贵大儒。 ――先前,余琛看到了那只传信的甲虫,也听到了子贵大儒的喃喃自语。 由此他可以判断,这子贵大儒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的身影。 甚至很有可能,那天魔毒蛊,就是他背后的家伙给他的。 否则一个稷下大儒而已,对于一般人来说高不可攀但应当没有渠道接触到那个海外炼士才对。 ――更别提从他身上获得炼制天魔毒蛊的法门了。 “看这里。” 心头被恐惧和绝望所充满的子贵大儒下意识循着余琛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古铜色的镜子里,满脸血污,狼狈不堪的自己。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子季大儒,是你杀的?” “是……是……”子贵大儒当然不想回答,但望着那镜中的自己,却完全无法控制思维与嘴巴,问啥说啥。 “圣玺,也是你盗走的?” “是……” “那天魔毒蛊……也就是你用来杀害你师弟的毒药,从何处来?” “月……月下蝉……”子贵大儒脸色狰狞,尝试着咬断自己的舌头,但却无法做到,在余琛的追问之下,吐出这个名字来。 ――月下蝉? 余琛眉头皱起。 这个名字,他倒是听过,但不是从他自身的见闻中,而是从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里。 月下蝉,全名月下血蝉,乃是数十年前在京城盛行一时的血腥组织。 而它的创始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帝的妻子,上一任皇后,那个先帝死后,启元帝年幼时,垂帘听政十年,把握大夏十多年的“戚后”。 直到如今的启元帝成年,在诸多大臣的帮助下夺回政权,赐死戚后,大夏才结束了被这个女人统治的格局。 而在那段太后垂帘听政的时期,她亲手创建了一个血腥的秘密组织,称――月下血蝉。 据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看,月下血蝉的人数不多,但个顶个都是难缠的炼士,修行经典无比阴森诡谲,行事作风血腥狠辣,是忠诚于戚后的黑夜利刃,死在他们手下的文武百官不计其数。 那十几年来,整个大夏,文武百官,三教九流,鹤唳风声,战战兢兢。 直到后来启元帝与三圣一同大义灭亲,终结了戚后的统治,方才走上正轨。 ――大抵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启元帝至今都未曾立后。 而至于那月下血蝉,当然也随着戚后的死被尽数歼灭,烟消云散。 时至今日,已经成了滚滚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印记。 但余琛那是死活没想到,今儿竟然在子贵大儒的口中,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是先帝之妻,戚后手下的那个月下蝉?”余琛眉头紧锁,再问。 “是……”这是子贵大儒肯定的回答。 余琛舔了舔嘴唇,又问:“他们为何给你蛊毒?又有何目的?” “是……是交易。”子贵大儒将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自从子季大儒拜入稷下以后,这位二师兄对于这个天资妖孽的师弟就充满了防范。 ――子季拜入稷下之前,他是文圣四门徒之间最有天赋,境界最高,也最缓有人望的一位。 不用说别的,一旦几十年后文圣死了,他定然能接过三圣之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横空杀出的子季,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加上子季虽然年轻,但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沉稳从容的意味儿,导致稷下书院憧憬崇拜他的人越来越多,在各个方面,都几乎与他并驾齐驱。 这让子贵大儒心头颇为不满。 但当时文圣老头儿坐镇,他也只是心有腹诽罢了。
直到后来海外炼士入侵,文圣携半卷阵图辞官回了江州。 稷下书院迫切地要选出下一任圣贤,子贵才开始彻底敌视子季大儒。 其实在论道之前,月下蝉的人就找过他,告诉他可以帮他除掉子季,但代价是他们要稷下的圣玺。 一开始,子贵还从没想过要对自个儿的师弟下毒手,也不想将圣玺交出去,所以严词拒绝。 但随着论道落败,圣玺也拒绝接受他以后。 心头那扭曲的种子,逐渐发芽。 以不甘、愤怒和怨恨为养分,茁壮成长,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找到了月下蝉的人,告诉他们,杀了子季。 对方爽快地答应了。 但是又提出要求,要在事成以后,让子贵大儒亲自将圣玺带出京城,交给他们。 被冲昏了头脑的子贵,当即就答应了,如愿以偿得到了那天魔蛊毒。 继圣大典前一天,他虚情假意请子季大儒喝酒,将蛊毒下进酒里。 面对朝夕相处的师兄,子季大儒当然没有怀疑,一口饮尽。 然后又在继圣大典当天清晨,子贵大儒杀死看守圣玺的士子,盗取了圣玺。 他本来是想等一阵子,等风波过去,再偷偷将圣玺带出城去。 可转眼就收到了月下蝉的传信,要求他明天之前将圣玺带出来。 而这会儿的子贵大儒,把柄全在对方手里,自然不敢拒绝。 这才铤而走险,决定连夜出城。 可这还没出去,就撞上余琛,这才有了后边的事儿。 半个时辰以后。 余琛终于将一切想要知晓的,全部问了出来。 他收起问心镜,看向破口大骂歇斯底里的子贵大儒,骂了声:“畜生。” 然后伸出手来,掌心之间悬浮着一团漆黑的雾。 ――正是虞幼鱼从子季大儒的魂魄之上剥离出来的天魔毒蛊。 那一刻,子贵大儒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望着那一团黑雾,浑身颤抖起来! “你……你怎么会有……不……不可能……” 他像是癫狂了一般,更加剧烈地挣扎,好似已经看到,最后的结局。 “怎么了?” 余琛反问他,“你对自己的师弟做的事,不正是如此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想必大儒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 手一推。 粗暴而野蛮地将蛊毒摁进了子贵大儒的嘴里。 “咿呀咿咿咿……” 一口气将蛊毒咽下去的子贵大儒,发出那般意义不明的挣扎声,浑身上下青筋爆裂,脸色涨红,双眼布满血丝,惊骇至极!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余琛摇了摇头,“好好儿享受吧。” 话音落下。 子贵大儒的身躯,开始溃烂。 肌肤溶解,血肉崩坏,骨骼腐朽,脏腑化脓…… 而因为虞幼鱼从子季大儒的魂魄上提取的并非完整的蛊毒,所以它即便能杀人,也不会像子季大儒一样死得那么快,死得那么……轻松。 余琛伸手,从子贵大儒身上取下装着圣玺的铁箱,打开一看,一枚银色的铁玺显露眼前。 正是文圣老头儿的圣玺。 也正当这时。 砰的一声! 门被一脚踹开! 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余琛一愣,寻思自个儿这掩天避世大阵不是还开着吗? 怎么难不成被人看破了? 这般想着,他转过头来,看向来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一个激灵! 嘿! 认识! 只看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一身素袍,长得也不高大,中等体型,面容倒是挺清秀的。 漆黑的夜里,唯有那双眼珠子,好似在发光。 看到这儿,余琛才恍然大悟! 也不觉得这人能看破掩天避世大阵有什么问题了。 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那宋相的学生贺子秋。 那个看破了森罗鬼脸伪装的赤子之心,金睛火眼的奇异少年。 他能看破掩天避世阵的端倪,不足为奇。 见了他,余琛心头一动,将手里圣玺一扔,“让你老师看好它,别再被盗了!” 说罢,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消失不见。 那漆黑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一脸茫然的贺子秋,与浑身都被那可怕的蛊毒侵蚀得哇哇大叫的子贵大儒。 贺子秋挠了挠头,取出一枚信号箭,往天上一放! 咻! 砰! 烟火炸响! 几个呼吸后,随着一道更加恐怖的气息降临,宋相的身影,从天而降! 望着贺子秋手里的铁箱子,他眉头一挑。 ――圣玺! 第三百一十九章 月下血蝉,地下洞天 第320章月下血蝉,地下洞天 贺子秋也是懵的啊! 先前他和宋相根据已知的线索,推导出两个结论。 第一,因为京城在子季大儒死后,立刻布下天罗地网,而圣玺既没法装进芥子袋,也难以被掩盖气息,所以它应当还在稷下书院。 第二,杀死子季大儒的,应当就是稷下书院的人,并且深得子季大儒信任,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几位师兄。 明悟了这两点以后,宋相的人的行动起来。 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宋相本身并没有来到稷下书院,而是派遣贺子秋和他手下的炼士组成的组织“龙骧”,潜入稷下监视那几个大儒和无数门生。 一开始吧,倒是没什么问题,风平浪静。 贺子秋也就在稷下闲逛。 毕竟他以前也在稷下读过书,这会儿故地重游,少年心性,肯定有些感慨。 但就在路过那子贵大儒的宅邸前的时候,他发现了异常。 ――尽管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贺子秋却透过那虚假的表象,看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不得不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意气,说干就干,他直接奔行而去,砰一声踹开大门。 就见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和在远处看到的风平浪静不同的是,在这沉沉的黑暗里,他看到墙壁上钉死了一个血肉模糊,不断怒吼挣扎的身影。 而在那身影前方,是前些日子那凶名赫赫的判官! 第一眼! 虽然贺子秋是第一眼看到“判官”本人,虽然他无法看破对方的真实面容,但他却莫名地看出来了,这个家伙,就是当初在梨春楼搭讪自己的那个年轻人! 原来是他! 而再看那被钉死在墙壁上的身影,贺子秋更是瞳孔猛缩! ――子贵大儒! 稷下书院一代大儒!神薹圆满的文道炼士! 这会儿竟然像条死狗一样被钉死在墙上!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 那判官突然抛给他一个铁箱子,打开一来,竟是那丢失的圣玺! 而也正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那判官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贺子秋人都傻了。 ――这啥情况啊? 很明显的,从眼前一幕来看,就是判官杀了子贵大儒,而圣玺也在他手里,足以让人猜测他就是那盗走圣玺,杀害大儒的凶手! 但让贺子秋搞不明白的是,在他眼里,那个家伙应当不是这种乱杀无辜的人。 而且倘若他是凶手,为何没对自个儿动手,还将圣玺扔了出来? 贺子秋想不明白。 只能发射信号箭,喊来了老师。 然后看向这屋子里唯一的活口,子贵大儒。 而这个时候,子贵大儒也发现了贺子秋和宋相。 心头顿时燃起生的希望,赶忙开口喊道:“救命!丞相大人救命啊!那十恶不赦的判官杀了子季,夺了圣玺,又想杀老夫!” 倒打一耙! 虽然子贵大儒不晓得为啥宋相突然就闯了进来,但眼前的场景,一百个人看了都会觉得判官才是凶手。 当然得好好利用一下啦! 但就在宋相皱着眉头,想要先将子贵大儒放下来的时候。 子贵大儒看到,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兔崽子眼里刀光,突然拉住了宋相的袖子,摇头。 “――你说谎。” 子贵大儒:“……?” 那一刻,他也不晓得自个儿到底哪儿暴露了。 总之宋相好似非常相信那小兔崽子的话,立刻停下了动作,看着他。 那一刻,子贵大儒心头一沉! 他明白,完了。 同一时间。 就在宋相开始审问子贵大儒的时候。 余琛已经莱驾驭九幽鬼辇,飞上了天,朝着子贵大儒和那月下蝉的约定地点而去。 他倒要看看,这些戚后留下的余孽,究竟想干个什么。 ――而且他们拥有那阎魔圣地叛徒的手段,虞幼鱼也想搞清楚他们究竟掌握了多少。 至于那稷下的圣玺,交给贺子秋,余琛也放心。 反正贺子秋在的地方,宋相也不会远。 而本身子季大儒的遗愿,就是帮大夏找回圣玺,这会儿圣玺落在了宋相手里,遗愿也算是完成了去。 金光大放之间,尘缘事了,他对着余琛深深一躬后,释然地踏进了度人经里。 “真想看看他见到李寰那老头儿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虞幼鱼双亲托腮,咂了咂嘴。 余琛也是一笑,先前为了夺回圣玺,来去都匆忙,子季还不晓得他老师就在阴曹地府等着他呢! 到时候真见了面,恐怕得吓一大跳吧? 一桩事儿了,九幽鬼辇向西疾驰,不久便来到子贵大儒和月下血蝉约定的那荒废寺庙。 夜色之下,月光照耀。 山林之间,一座占地庞大的寺庙映入眼帘,残檐断壁,梁倒柱塌,原本金红色的寺庙在时光的摧残下只剩下一地棕黄的废墟,断了头的佛像上也爬满了绿色的植被,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
说这原本吧,大夏是有佛寺的,但并非话本故事里那些神通广大的圣僧居所,多是吃斋念经,收收香火钱的地儿。 可几十年前,还在妖佛入侵,被先帝斩了以后,牵连了整个大夏的佛寺。 自此以后,朝廷一声令下,所有佛寺尽数荒废,也就成了一处处破旧的荒庙。 刚开始那几年,还有些发偏门儿财的家伙,翻山越岭在这些佛寺之间寻找宝贝。 但几十年过去,能被搜刮的都已经被搜刮干净了,这些佛寺就再也无人问津。 这处佛寺,便名为红光寺,几十年前也是香火鼎盛,僧人成千,这会儿却物是人非,只剩凄凉。 但驾驭着九幽鬼辇从天而降的时候,余琛却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红光寺地处深山老林,又因为当初的灭佛,导致方圆百里都没什么人烟,可以说是个鸟不拉屎的地儿。 但偏偏,余琛却从天上看到了山间,一条条陈旧的、错乱的车辙印子。 这是只有长期马车的通行才能完成的痕迹,就像大夏的那些官道一样。 “看来这红光寺不只是个接头点,更有可能……是那月下蝉的一处据点?”虞幼鱼做出合理推测。 “下去看看就晓得了。”余琛深吸了一口气,容貌开始变幻。 眨眼之间,便化作那子贵大儒的模样,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走。” 说了一声后,他直接从九幽鬼辇上一跃而下,落在红光寺的废墟山。 走进佛堂。 巍峨的佛像早已坍塌,刻满佛经的上次也凋零破碎,数不清的绿色藤蔓将最大的佛堂填满,给人一种腐朽与破败的感觉。 而也正当余琛落地的时候,一股浓郁的被窥视的感觉,从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升起。 就好像在这天地之间,有一双双无形的眼睛盯着自己一样。 “稷下子贵,如约而来。” 他心头门儿清,这窥视的,多半就是那些月下蝉的人,于是顶着子贵大儒的身份,朗声开口。 几个呼吸后,那种被窥视感觉散去。 ――看来对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然后,余琛只感觉脚下的大地震动起来。 轰隆隆! 沉闷的石头的摩擦声响起,那些原本将整个地面都覆盖的藤蔓好似有了生命力一般,缓缓让开。 紧接着,大地像是钟盘一般旋转起来,尘埃漫天! 最后,露出一个通往底下的漫长阶梯, 其中黝黑,难以见底,好似深渊。 “子贵大儒,请。”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甬道里传来,紧接着一道传墨黑色紧身软甲的身影走出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余琛看了他一眼,天眼一开。 轰! 血红的血气,铺天盖地。 ――杀生不少。 但也也默不作声,跟着身影走进甬道。 轰隆隆。 余琛头顶的地板再响,逆向运转,将佛堂的地面重新封锁,那些藤蔓也缠绕上来。 待尘埃落定以后,又变回了那座破落的荒废古寺。 那带路的黑衣人,一言不发,余琛也懒得多说,就跟着走就是了。 而通过那长长的甬道以后,黑暗尽散,映入余琛眼帘的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底下空间! 它相当广阔,目测得有十分之一的朱雀城那么庞大,通体被灰白色的石头覆盖,石头里边儿又镶嵌着散发白光的宝珠,将整个空间照亮得宛如白昼。 而尽管修在地下,却一点儿都不显得逼仄,反而有百丈之高。 放眼望去,整个地下洞天井然有序,俨然的房屋,巍峨宫殿,高耸的楼阁,纵横交错街巷……整整齐齐。 再往前方看去,在这地下东洞天的最远处,一座庞大的灰白宫殿巍峨矗立,肃穆俨然。 而余琛眼前的街巷上,一道道男女老少的身影,匆匆穿行而过。 只是余琛注意到,这些家伙都不是凡人,皆气息浩荡,最次也是先天的大宗师,更有炼灵相境的炼士。 再以天眼看去,每个人身上更是血气翻涌,都是些手上沾着血的狠人。 那带领余琛进来的身影也在回到这地下后,解开了伪装,露出真容。 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男人,面目冷峻,气息雄浑。 同时,余琛也注意到,无论是这个带路的,还是那些“行人”,案子上都有一个红色小蝉的辉记。 从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来看,这正是属于戚后的组织“月下血蝉”的标志。 ――都是月下血蝉的人,粗略一看,足足上千! 想不到那已经覆灭了的月下蝉,竟还有如此庞大的势力。 余琛内心暗叹。 “子贵大儒,大人在宫中等候了,请。” 那领路的人转过头,打断了余琛的思绪。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然后就又恢复了那副死鱼脸,领着余琛朝那座庞大的灰白宫殿而去。 第三百二十章 故人相见,一触即发 第321章故人相见,一触即发 子贵大儒就想不明白了。 为啥那个十五六岁的后生仔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撒谎? 而且宋相还那般轻易地相信了? 面对着那堪称天穹倾倒一般的恐怖威压,本就被天魔蛊毒入体的子贵大儒更是难以承受,哇一声一口老血喷出来! “说。” 宋相面无表情,喝出一字。 轰! 子贵大儒只感觉脑子嗡嗡地响! 无奈之下,将一切和盘托出。 末了,求饶道:“丞相大人!救我!救救我!毒……毒发了!” 随着他颤抖的声音,他的身躯溃烂得更加厉害了,血肉腐朽,骨骼坍塌,手腕儿之处已只剩一丝皮肉连接,剧烈的痛苦与绝望让他整个人都神智不清。 不住乞求。 但宋相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别说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渣值不值得救,就是他真正救,他也不晓得怎么办啊! 那天魔蛊毒,宋相可不知晓破解之法! 于是,在那如泥沼一般的绝望与痛苦中,子贵大儒挣扎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滩血肉,没了声息。 也正当这时,失去了掩天避世阵法的遮盖以后,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余四位大儒,四道恐怖的气息,浩荡降临! 见了屋里这一幕,那叫一个瞠目结舌,忙询问宋相到底是个啥情况。 可宋相这会儿哪儿有功夫理会他们? 交代了贺子秋一声,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红光寺的方向而去了! 同一时间。 红光寺底下,地下洞天。 那领路的月下蝉炼士将余琛带进那灰白色的宫殿里。 一踏进去,便好似又来到另一个迥然相异的天地。 那泛白的墙壁个地板上,刻画这一道道复杂的金红色阵纹,好似锁链一般涌向宫殿深处,隐隐有光晕在其中流淌,相当规律,好似脉搏一般。 这时候,虞幼鱼的身影从余琛耳边响起, “这是……赤金锁灵阵?同样是妾身所在的阎魔圣地的法门,当初主要用于囚禁一些叛徒和俘虏,以赤火与庚金之力封锁肉身镇压命,被锁者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看来除了天魔蛊毒以外,这些家伙还从掌控了不少阎魔圣地的手段啊!” 余琛听了,心头一沉。 既然这个地方是月下蝉的据点,那这什么赤金锁灵阵镇压的会是谁? 或者说,有什么存在是他们弄不死而需要用这种阵法来镇压的? 不过尽管心头疑问,余琛也没表露出任何一丝异常来,只是跟着那领路的人一路走进宫殿。 煌煌大殿,金碧辉煌,除了那密密麻麻的赤金阵纹以外,再没有其他装饰。 大殿中央,摆着一张造型奇异的石椅上,一个人影坐着,翘起二郎腿,盯着余琛。 余琛这一看,差点儿没绷住! 妈耶! 今儿咋碰到这么多熟人? 先是贺子秋,然后又是眼前这家伙? 且看那座上之人,一身月白长袍,双眼布满血丝,好像受了什么伤一样。 年纪约莫三十来岁,面部线条柔和,但微微昂起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还能是谁? 不正是余琛夜闯京城时碰上的对手? 占天司,北神君! 与东神君一同,十年前继位神君之位,被国师重用,在朝廷里也称得上是呼风唤雨。 这会儿,你跟我说,他是月下蝉的人? 也得亏余琛表情管理做得好,要不然怕是直接得惊掉了下巴! “见到我,很惊讶吗?” 北神君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子贵大儒”,像看一条哈巴狗一样。 对于对方微微惊讶的反应,他并不意外。 毕竟大伙儿都是朝廷高层人物,尽管一个是占天司的,一个是稷下书院的,虽说不太熟悉,但至少也认得对方。 余琛默默点头:“北君……是月下蝉的人?” “是。”北神君点头,话锋一转,眯眼笑道:“稍等片刻,子贵大儒也是了。” 余琛这会儿顶着子贵大儒的身份,做戏做全套,道:“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仅交易一次后,再无相关吗?” 他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子贵大儒,摇了摇头:“子贵大儒啊,太天真了――如今的你弑杀同门又盗取圣玺,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还回得去那个迂腐的稷下书院?” 从一开始,北君就没打算让子贵大儒走出红光寺。 毕竟他已经知晓了月下蝉的存在,要么加入,要么……永远闭嘴。 当然,这些都是在他交出圣玺以后的事儿了。 “那么,子贵大儒带来的东西呢?”北君摆了摆手,问道。 余琛直接一摊手,“忘带了,要不北君陪我去一趟稷下书院取?” 那一刻,北神君浑身一滞。 他站起身来,念头扫过余琛全身,果然没发现圣玺的踪迹。
――这玩意儿无法被收进芥子袋里,所以只能说明一件事儿。 圣玺,他真没带在身上。 “你是……怎么敢的啊?” 刹那之间,北神君那还算平和的脸色骤然冷冽下来! 锋锐浩荡的恐怖气息,铺天盖地,煌煌压来! “子贵!圣玺到底在何处!”北神君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恐怖的杀意! 与此同时,一道道身影从外边儿涌进来,将整个宫殿团团围住! 包括方才给余琛带路那人也在,一个个气息奔涌,天地之动荡,虎视眈眈! 好似只要北神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群起而攻! “我不是说了吗?在稷下书院。”余琛对此却毫不在意,摆了摆手:“对了,现在的话,应该在宋相手里?” 北君的气焰,顿时一滞! 整个人都懵了! “你个酸儒!你疯了?!” “你杀了你师弟!盗了圣玺!” “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你还敢把圣玺叫给宋相?!” “你真不怕死?!” 一开始吧,北神君还以为子贵大儒没有带圣玺来,是怕他们杀人灭口所以留了一手。 ――虽然他的确有这个打算。 但万万没想到啊! 他把圣玺交给了宋相? 那个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杀伐果断的家伙?! “北君,不要动怒。” 余琛摇了摇头,揣着明白装糊涂:“圣玺本就是三圣掌管,如今文圣未定,剩下一枚圣玺交给宋相,不是合情合理吗?” “疯子!你是个疯子!” 北君脸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你以为你把圣玺给他,他就会放过你?做梦呢!单单凭你谋害下一任文圣继承人这一点,你就会被千刀万剐,永无超生之日!” 面对无法理解的北神君,余琛点了点头,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但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我不是我呢?” 那一瞬间,北神君浑身一震,一股不详的预感从他心头升起! 紧接着,他看到了。 对方伸出两只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唤一声。 “画地为牢。” 于是,整个天地,为之凝固。 风,灰尘,阵法……一切戛然而止,就像是被凝固了那般! 这也正是这一刻,余琛眉头一皱。 因为他施展这画地为牢神通的时候,感受到了,在这宫殿的深处,有一股恐怖的气息,完全不受画地为牢的束缚! 再联想到这布满了封锁阵纹的宫殿,他好像隐隐已经明白了什么。 但这会儿,明显不是想这些事儿的时候,因为在画地为牢展开的那一刻,北神君瞠目欲裂,已经杀来! 尽管他还没有辨明眼前的“子贵大儒”的真实身份,但冥冥中那股本能,却让他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先下手为强! 下一刻,一柄雪白玉剑落在北神君手中,向前一斩! 刹那之间,恐怖的剑光恢宏磅礴,撕裂而来! 与此同时,底下那无数月下蝉的炼士同时发动了攻击! 沸腾的烈火,锋锐的金刀,恐怖的雷霆……一道道绚烂而危险的光芒在天地之中爆发,汇聚到一起化作洪流向着余琛奔涌而来! 一触即发! 后者临危不惧,径直抬起手来,五指一扣! 将那磅礴的恐怖剑光握在手中,发力! 砰! 伴随着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漫天剑光化作无尽光焰,回归天地! 另一只手一挥! 向天借风! 呼! 恐怖的风暴瞬间在凝固的空间中成型,将那些恢宏浩荡的神通尽数挡了回去! 雷霆,火焰,冰锥,刀剑……那些由月下蝉的炼士们亲手释放的神通,这会儿被恐怖的风暴一吹,立刻倒卷向他们自个儿! 轰隆隆! 恐怖的爆炸声在人潮中响起,伴随着的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那一刻,北神君愣住了。 死死盯着余琛,咬牙切齿! “你……到底是谁!” 毫无疑问,这个家伙绝不可能是子贵大儒! 否则那些言出法随但身体脆弱得要死的酸腐书生,绝不可能仅凭一只手就挡下自个儿的剑光才对! “我是谁?” 余琛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 那森罗鬼面的伪装,缓缓剥离。 浓雾的漆黑好似水银那般脱落,化作一深厚重的长袍! 而那属于子贵大儒的脸上,黑暗蠕动之间,一张凶神恶煞的鬼脸,缓缓成型! 北神君,猛然瞪大了眼睛! “是……你!竟然是你!” 余琛抬起头,居高临下,声音沙哑,“――见到我,很惊讶吗?” 一如方才北神君问他的时候那样。 第三百二十一章 血肉畸变,一剑开天 第322章血肉畸变,一剑开天 判官! 眼前这个家伙,竟是判官假扮的! 北神君人都傻了,愣在原地。 整个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控制不住。 他的思绪,无法抑制地回到了那天晚上! 那个刚整个朝廷都动荡的夜晚,判官一人,夜闯皇宫,屠戮无数御林铁卫,一铃惑乱皇城守军,瞬息镇压三位神君! 倘若不是那一晚,判官似乎非常着急地去办什么事儿。 恐怕自个儿已经死在了那个动荡的黑夜里! 北神君愣住了,直到耳边响起判官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 “――见到我,很惊讶吗?” 反应过来以后,北神君已是冷汗涔涔! 浑身上下,浸透了! “上一次走得急,饶你一命。” 余琛缓缓走近,底下那些还活着的月下蝉的炼士再度杀来。 但他只是一抬手,漫天狂风呼啸而过,恐怖的风刀裹携其中,悄无声息划破血肉,割断骨头,残肢断臂混杂漫天鲜血将风暴染得血红。 转眼之间,这大殿里,只剩下了北神君一人。 “但没想到,命运使然,故人相见,那便……好好厮杀吧!” 话音落下,北神君只看到余琛的身影骤然消失! 无论是肉眼还是念头,都无法捕捉一分! 他心头一惊! 这些日子,判官又变强了! 下一刻,北神君瞳孔猛缩! 因为他看到那凶神恶煞的鬼脸,已在身前! 唰! 那被漆黑包裹的手臂化作一道黑光,撕裂风与空气后,悍然杀来! 北神君瞠目欲裂,用尽全力一闪! 但右手手臂还是被抓住,一扯! 噗! 骨肉分离! 鲜血漫天喷溅而出! 北神君心惊肉跳地闪在一旁,右臂却已经齐肩而断,森森骨茬儿,触目惊心! 他大口喘着粗气儿,额头渗出冷汗,死死盯着余琛! 一声怒吼! 唰! 在他身后,那万剑之主的神胎再度演化,将整个宫殿都撑起来,巍峨无尽! 北神君一把握剑,悍然落下! 背后那庞大神胎,便做出相同动作! 那好似开天一般的可怕巨剑,从天而降! 却见余琛不闪不避,仅伸出一根手指! 嗡!!! 一阵剑鸣响彻! 那万剑之主的庞大巨剑便在空中停滞,任凭北神君如何操控,也在落不下半分! 只看余琛双指成诀,轻轻一摇! 那腐朽的庞大巨剑便调转剑锋,朝北神君斩去! 后者见状,那叫一个瞠目欲裂,难以置信! 情急之下,做不出别的反应,背后神胎双手抬起,万剑喷薄,化作洪流,迎向自己的剑! 刹那之间,金铁交击的清脆声音响起来!恐怖的风暴在大殿中爆发,肆虐席卷! 在那股恐怖的力量之下,北神君一口鲜血喷出,倒飞而出! 身后那神胎万剑之主也一瞬间被自己的巨剑斩下,一分为二! 哇! 神胎再一次被破,北神君再度一口鲜血喷出,脸色颓靡下去! “还有什么招数?” 余琛站在天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且不说这会儿他能轻易击败北神君这种神胎圆满之流,就说对方的剑术,就被自个儿完全克制! 掌控了那天遁剑法,领悟了些许剑意以后,没有剑意的剑,已经丝毫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甚至连这种牛头人的操作,也能做到。 但偏偏啊,北神君又是用剑的高手,自然被余琛完全压制! “呼呼呼……” 北神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口吐血雾,踉踉跄跄。 他望向天上那身影,眼里是无尽的怨恨与愤怒! 每一次都是这个家伙! 都是这个家伙让自己功败垂成! 十年前,他被国师大人收入门下以后,作为四神君中最具攻击性的存在,少有败绩! 但这一个月里,连续两次被这判官碾压蹂躏! 如何能忍?! “杀了你!” “一定要杀了你!” “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话音落下,他的上下颚骨猛然用力,咬碎了一口牙齿! 而那牙齿中,一枚枚小小的鲜红药丸儿瞬间落下。 咕噜。 脱入腹中! 然后。 轰隆隆! 恐怖的血气波动从北神君那残破不堪的身躯中爆发,冲天而起,将整个大殿都染成血红之色! 一股纯粹,浩荡的血肉生机在他身上爆发! 一瞬间,北神君那苍白的脸色涨得通红,浑身肌肉随之爆裂! 那断臂之处,无尽血肉像是滚滚河流一般喷薄而出,转眼化作一条血红色的庞大手臂,一握! 砰! 虚空爆鸣! 无尽血气这才缓缓回流,融入北神君身躯当中! “呼……呼……呼……呼……” 就像那已经被疯狂吞噬了神智的野兽一般,这会儿的北神君与原本的模样早已是两个极端!
一开始的他,面目英俊,剑眉星目,玉剑随身,好似剑仙降世。 但这会儿,被神君整个人凭空长了三倍大小,浑身上下呈骇人的血红色,缠满了脉动的血管;筋肉爆裂,好似其中蕴藏着无比可怕的力量;那一张脸上,更是好似肌肤都被变得猩红粗糙,狰狞无比,丑陋异常! 他变丑了,但也变强了。 尽管放弃了那手的剑之一道。 但这个时候的北神君气势,何止是方才的十倍?! 煌煌血气,无穷无尽,毁灭性的可怕力量,压缩在伸缩之中,好似随时会炸开一样! “杀了你……” 沙哑的,好似野兽一般的声音,缓缓从那畸变的口中发出。 伴随着炽烈的森森白气,更是让人心惊! 余琛的眉头,皱了起来。 ――夺天造化神丹。 虽然他没看见北神君到底吞下的是什么玩意儿,但那个狂暴的血气的气息,毫无疑问,正是当初在江州实验出来的不完整的夺天造化丹! 当初神武王与国师沆瀣一气,这般看来,神武王的成果,国师也已经知晓了。 这才炼制出这血肉神丹来,让北神君带在身上! 另外,可以确定的是,这会儿北神君吞下的血肉神丹的量大得可怕! ――余琛先前也见过别人吞服血肉神丹,但还没有谁像北神君这般完全失去了人的形态,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同时,在舍去了人的身份,让肉身完全被血肉神丹的力量占据以后,北神君……也变得相当强大! 完全不是正常时候的他能够比拟! 就在余琛思忖之间,那血红色的身影,动了! 砰! 仅是往地上一踏! 恐怖的爆鸣声响起,整个大殿一瞬间爆发出无数裂纹,轰然坍塌! 一道血红之光瞬间化作残影,爆发出那完全与本身大小不想符的力量,悍然杀来! 他意义不明地怒吼着,双手握拳,向着余琛的身躯碾压而来! 宛如万重山岳一般的恐怖力量蕴藏在那血肉当中,将虚空都震颤得扭曲! 当头落下! 转眼之间,就已欺身近前! 余琛眉头一皱,脚下一踏,消失在原地! 那恐怖的血拳便将整个宫殿轰碎,化作齑粉! 无尽的烟尘中,血红色的身影在半空中生生停住,转过身,狞笑着,朝着余琛的方向,猛然冲来! 轰! 音爆声响起! 北神君仅存的一丝神智笑得癫狂! “判官!去死!” 话音落下,所有神丹的力量从他的身躯中涌动,如百川归海一般汇聚但拳头一点! 瞬间爆发出炽白的恐怖光芒,淹没一切而来! 那无比膨胀的可怕力量,让画地为牢都为之颤抖!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来袭的北神君。 他知晓,嗑了过量的神丹,北神君应当是活不久了。 但付出生命的代价后,他换来的是超越了神薹境的力量! 倘若不去看那“元神”、“到韵”的区别的话,这会儿的北神君,纯粹的肉身血肉力量,堪比下品入道! 余琛怎敢大意? 手一伸,阴冥恶骨剑从血肉当中滑下,落在手中。 高高举起! 天遁剑法! 那一刻,余琛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悟道天遁剑法的空明悟道之境里。 天穹,消失了。 大地,消失了。 风暴雷霆,山川大河,尽数消失了。 在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剩手中之剑。 他的心头,一切的情绪也消失了,唯独剩下。 ――斩断! 无论是前方是寰宇厚土,仙佛鬼神,宇宙虚空…… 我以一剑斩之! 剑意! 爆发! 于是,那一刻,时间好像停顿下来。 那原本都已经化作残影无法捕捉的北神君的身躯,骤然慢了下来。 他拳头上那足以炸评一个州城的恐怖力量,也慢了下来。 一切的一切,近乎径直。 而在这好似冻结一般的天地之间,唯有一剑。 轻轻落下。 如清风拂面,微风吹絮,看起来没有一丝破坏力。 那一刻,一缕白光从几乎无法承受而破碎的阴冥恶骨剑的剑锋之上闪过。 微不可察。 但随着剑刃落下。 呼。 风起。 一缕白光,天地之间一闪而过,划过北神君。 好似一缕清风刮过,心旷神怡。 但天地,裂开了。 整个地下洞天,一分为二。 时值清晨,温暖阳光,洒落下来。 一剑开天! 下一刻,就只看北神君的拳头上,那炽白的恐怖力量被斩断,悄无声息地硝烟云散。 然后,那好似蕴藏着无尽力量的畸变可怕身躯,从中间齐齐断裂,化作两片儿! 北神君那最后一缕仅存的神智,眼眸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 第三百二十二章 无皮血身,真假国师(4k) 第323章无皮血身,真假国师 余琛手里的阴冥恶骨剑随着他一剑斩落,那一节节森森白骨组成的剑刃在那恐怖剑意的翻涌中,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崩开无数裂纹,砰一声碎成无数碎片。 ――这阴冥恶骨剑是他很早以前获得的一件非凡法器,初时还足够使用,助他杀人不少,但随着余琛境界提升,面对的敌人愈发强大,他已经很少再将其拿出来用了。 这会儿经此一役,它更是承受了余琛所领悟的全部剑意,这骨剑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碎裂开来。 但它最后一剑的辉煌,却是将眼前通过服用血肉神丹而强行将肌体力量提升至入道下品的北神君一分为二。 算得上是功成身退了。 另一边,北神君望着那高天之上的判官,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一剑挥出的时候,他感受到了。 第四境的味道。 那是他只有在三圣身上方才感受过的可怕气息。 ――道韵! 这种第四境之下的炼士绝对无法抵抗的可怕力量! 于是,北神君汇聚在拳头上的恐怖血肉力量斩断,畸变的血肉身躯也一分为二。 他的生机,随之断绝! 伴随着两坨沉重的血肉坠落大地,砰一声砸在地底洞天的废墟当中,那残余的血肉神丹的力量爆发,将他两片儿身子炸成漫天血雾,尸骨无存! 北神君,陨落! “呼……”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 这会儿的地下洞天,早已是一片狼藉废墟,残檐断壁,碎肢遗骸,随处可见,鲜血染红了沙砾,血肉覆盖了废墟,好似人间炼狱那般。 余琛在天上,打开天眼,凝望而去。 却见那废墟中,那些月下蝉的炼士,已再无一人生还。 ――先前的厮杀中他们一拥而上,却被余琛反杀,偶尔有一两个活下来的幸运儿,也在方才底下洞天的崩塌中躲闪不及,被活生生压死了去。 “就是可惜了,实在没有余力留那北神君活口,否则应当能从他嘴里撬出不少消息。” 虞幼鱼在一旁叹了口气。 显然,他对于月下蝉掌控的属于阎魔圣地的手段相当在意。 余琛听了,只有苦笑。 若是正常状态下的北神君,他当然能败而不杀,轻松拿捏。 可坏就坏在那家伙吞服了巨量的血肉神丹,肉身畸变,神智不清,哪怕是真留了活口,活捉了下来,恐怕也难以问出什么东西来。 这般想着,余琛突然眉头一皱。 低头看去。 ――砰砰砰! 他的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 他的念头穿越废墟,穿越厚重的土层,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气息。 正是他先前展开画地为牢神通时,察觉到的那股隐藏在宫殿深处的可怕气息。 余琛眉头一皱,手一伸,五行大遁神通发动。 那底下的无尽废墟便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纷纷悬浮而起,停滞在半空中。 露出残破的宫殿里,一条通往更深处的甬道。 余琛和虞幼鱼对视一眼,皆看明白了对方眼中之意。 飞身而下,准备一探究竟,走进甬道里去。 虽说这片天地已经是在地下深处了,但这条甬道却是还要往地下更深处延伸。 粗粝的甬道墙壁和阶梯上,同样布满了那金红色的赤金锁铃阵纹,而且越往下,阵纹的愈发密集。 按照虞幼鱼的说法,这就说明他们随着甬道的下行,正在更加接近阵法的中央,也就是这赤金锁灵阵镇压之物的所在。 而和上面灯火通明宛如白昼的景象不同的是,俩人愈往下走,周涛就愈发昏暗。 好似步入择人而噬的深渊。 而与此同时,那股恐怖的气息,也愈发明显而渗人。 余琛和虞幼鱼的眉头,都紧锁起来――那股玄之又玄的气息,绝不是神薹境的炼士能够释放的。 很有可能……那被赤金锁灵阵所镇压的,是一位入道境的可怕存在! 二人心头都是凝重,继续向前。 半刻钟后,阴暗幽长的甬道阶梯终于走到尽头。 余琛和虞幼鱼来到一个庞大的底下密室。 他凭借天眼能够看到这黑暗中的景象――四四方方的一个密室,除了他们进来的一个小门以外,没有任何一点儿缝隙,整个密室浑然一体。 同时,墙壁,地板,天顶……几乎每一处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赤金阵纹,像是无数的蚯蚓一般。 给人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感觉。 而就在所有的阵纹汇聚之处,也就是这房间中央之处,一根两人合抱粗的金红色铁柱矗立,连通了地板与天顶。 那股让余琛感到战栗的恐怖气息,就从那根铁柱的背后传来! 余琛打了一个响指。 啪嗒! 五行大遁之之火行运转,一团团火焰在虚空中升腾而起,照亮了整个密室。 俩人绕过那矗立的铁柱,定睛一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直让人头皮发麻! 只看那金红色的铁柱子上,无数阵纹汇聚而来,化作十八根粗粝的尖刺,寒光闪烁之间,钉死了一道人形生物。 那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力轰然袭来! 说夸张一点,就像是天塌下来,压在身上一样。 ――这就是已经突破神薹境,且能与入道下品一战的余琛的真实感受。 脊背生寒! 头皮发麻! 除此以外,这道身影的模样,也让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余琛倒吸一口凉气。 且看他浑身血淋淋,从头到脚,没有一丁点儿肌肤毛发。 赤裸淋漓的血肉呈现出粉红的色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当中。 这一幕,让余琛响起来以前在话本中看到的一种猎奇酷刑。 ――将活人塞进粘稠的沼泽里,在脑壳顶上划一道口子,从那口子里把滚烫的热油灌进去…… 眼前这柱子上的钉死的人影,便好像是遭了那般酷刑,一整张皮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狰狞的血肉。 咕噜―― 余琛咽了咽口水,想不出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得罪了月下蝉的人,竟遭了这般折磨。
也正是这个时候,那人影原本静止的身躯上,手指尖儿,动了一下。 不好! 余琛心头暗道一声! ――先前他杀北神君杀嗨了,加上对方嗑了那么多血肉神丹,余琛压根儿就没法留手,所以在成功击杀了北神君的同时,也对这地下洞天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 随之一同被破坏的,还有刻印在地下洞天各处的赤金锁灵阵! 阵法崩溃。 被镇压封印的存在,终于复苏过来! 那一瞬间,余琛和虞幼鱼同时寒毛直竖! “这家伙……至少也是入道上品!”虞幼鱼喃喃开口,脸色无比凝重。 余琛也是做好了两手打算,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风紧扯呼! 时间,一分一秒。 无比缓慢。 终于,那赤金铁柱上的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眸。 与他身上血肉模糊的狰狞模样相比,那双眼睛浑浊深远,好似蕴藏天地万物,日月星辰。 那一刻,余琛愣住了。 他总感觉这双眼睛,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紧接着,那血淋淋身影环顾四周,眼中的迷茫缓缓消散,看向底下的余琛,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 “此间……是何年月?” 余琛和虞幼鱼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至少这不是什么失去了神智的怪物,还是能够交流的。 于是余琛开口道:“启元历五十二年夏。” 顿了顿,他看向对方:“阁下又是何人?为何会被月下蝉的炼士镇压于此?” “老夫啊……”那苍老的声音回荡悠长,好似在回忆那般,道:“老夫姓曲,字幽河。” 那一刻,余琛愣住了。 曲幽河? 这名儿咋也那么熟悉? 等等! 曲……幽……河? 余琛脑子里轰响一声,脸上表情跟见了鬼一样,抬头望去! 他终于想起来了,为何他会感觉对方的那双眸子熟悉! 倒不是因为他真正见过,而是因为他读过了太多人的走马灯! 而其中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里,这双眼睛,尤为熟悉! 同时,曲幽河这个名字,也存在于文圣老头儿的记忆里。 当然,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直呼其名,就像很少有人称呼文圣老头儿为李寰一样。 曲幽河,大夏人士,大夏仅有的三位入道炼士之一。 人称……国师! 三圣之一! 万法山之主! 大夏所有炼士之首! 大夏国师! 这会儿,余琛的脑子里,轰一声炸了。 ――如果眼前这个被剥了皮的血淋淋的家伙是国师,占天司上面那个又他娘的会是谁? “你是……占天司国师?” “多年以前,他们的确如此称呼老夫。”那血淋淋的身影挣脱锋锐的尖刺,落在地上来,每动一步,灰白的地面上就沾上一个血淋淋的脚印儿。 听罢,余琛只感觉脑壳很乱。 不知对方所言真假。 他只能将度人经一展,撕裂一道口子,把文圣老头儿唤了出来。 后者一脸懵逼,环顾周遭,刚想开口发问,就看见了对面一坨血淋淋的身影。 当即浑身一震,惊呼开口! “曲幽河?!” 当然,曲幽河这个时候看不到鬼魂状态的文圣老头儿,所以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但余琛见此一幕,却是一拍脑门儿! 得! 没跑了! 毕竟文圣老头儿和国师数十年相处,哪怕被剥了皮,相互之间也能凭借对方的气息而认出来。 他的这个反应,只能说明这家伙……还真是国师! 所以,如今朝廷里那个执掌占天司的国师……是假的? “呼……” 余琛揉了揉脑壳,只感觉……头疼。 虽然这会儿他还不晓得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曲折,但已经猜到了――自个儿好像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恐怖的阴谋。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余琛摆了摆手,“曲前辈若是信得过,请跟我来。” 说罢,便踏上九幽鬼辇,准备先撤。 毕竟这会儿他在这地下洞天大闹一场,还把真正的国师放了出来,定然会引起那镇压他的幕后黑手的注意,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浑身血淋淋的国师思考了半晌,也没说话,跟着余琛踏上了九幽鬼辇。 四匹鬼马长啸一声,踏空而去,消失在天际。 京城郊外,一处隐秘山谷。 余琛布下掩天避世阵法,这才将那没了人皮的曲幽河从鬼车中请出来。 顺手扎了个纸人儿,将国师那恐怖的血腥模样掩盖了去。 “这神通术法有些意思,明明只是最寻常的黄纸竹条,”却能在你手中化腐朽为神奇,演化天地万物,妙哉……妙哉。 国师感受着纸人化作的肌肤,这般感叹道,又问:“阁下救老夫于囹圄,敢问姓名?” 余琛没说话,翻手之间,纸人纸马之术再现,给一旁的文圣老头儿也赋予了身躯。 李寰从阴影处走出来,看向曲幽河,深吸了一口气:“曲幽河,跟老夫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国师见了文圣老头儿,似乎并不知晓文圣已死的消息,并没有流露什么惊讶之色,反而好似恍然大悟,“李寰?怪不得,倘若是你的话,能够找到老夫也不足为奇了。” 顿了顿,他才叹了口气,问道:“如今的大夏占天司里,是不是还有一个老夫?” 余琛和文圣老头儿点头。 “果然如此。” 曲幽河长长叹了口气, “不仅设计暗算老夫,还在镇压老夫以后将老夫的皮囊取而代之,夺取了老夫的一切,当真是狠毒的女人啊!” 余琛眉头一挑,心头隐隐有所猜测了,但还是问道:“曲前辈说的是谁?” 曲幽河抬起头来,眼里冒出一缕寒光,恨意彻骨。 “还能是谁?” “正是那先帝之妻,陛下生母,月下血蝉之主,垂帘听政十年的戚后,戚月蝉!” 第三百二十三章 陈年往事,偷天换日 第324章陈年往事,偷天换日 话音落下,余琛懵了。 感觉整个人脑子都是嗡嗡的。 说实话,在之前那么多线索暴露出来的时候,他早就隐隐有所猜测,国师定然有问题。 但无论是他还是虞幼鱼,都只是猜测国师和阎魔圣的叛徒可能有所关联。 但无论如何,也没人想到,国师……从好多年前开始就已经不是国师了。 那个执掌圣玺的大夏三圣之一,是陛下生母,戚后。 在曲幽河的讲述中,尘封的真相,终于缓缓揭开。 五十多年前,先帝病故,身死道消。 而又因为当时的戚后手段狠辣,整个皇室,继承了先帝血脉的嫡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的启元帝。 于是,群龙不可一日无首,国不可一日无君,当时啥啥都不懂、还是个小屁孩儿的启元帝,赶鸭子上架一般,登基了。 改年号“启元”。 但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能干个啥? 啥都干不了! 所以当时他的生母,也就是戚后,垂帘听政。 ――这位可不什么花瓶,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就帮先帝平过不少事儿,名副其实的贤内助。 后来更是提出将凡人市场与非凡坊市分割,将炼士之间的交易设置在京城之外的深山老林,间接造就了鬼市的诞生。 说这一开始吧,还没什么问题。 但这位太后垂帘听政,听着听着,好像就不想走了。 直到启元帝成年,有能力治理朝政以后,也把持着大权,不愿放手。 面对文武百官的不满和风言风语,还创造出那个月下血蝉的特务组织,手段狠辣,凶恶异常,搞得整个京城战战兢兢。 幸亏启元帝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成年以后,野心勃勃,不甘心当个傀儡皇帝。 于是密谋与文圣,国师,宋相一同夺回帝玺。 启元帝十九岁生日的那一天,宴请群臣,设下鸿门之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圣与启元帝一同发难! 琴瑟和鸣变金戈铁马,悠扬丝竹作呼啸喊杀。 三圣一帝,坑杀太后! 因为有着几乎天衣无缝的陷阱,哪怕戚后掌控帝玺,毫无防备之下也未曾讨了半点儿好,被以雷霆手段镇杀,血溅三尺! 那一天,大夏帝玺,万里江山,再归周皇室! ――这上面这些,都是朝廷里心照不宣的秘密,文圣老头儿晓得,余琛自然也就晓得。 但接下来,真正的国师曲幽河讲的事儿,才是真正的秘辛! 原来,那戚后早已察觉到启元帝和三圣对她的威胁,早就做了准备。 她效仿蜥蜴断尾,舍弃了大半肉身,只留下一块血肉,将念头与魂魄藏在其中,躲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这对于与先帝一样同为第四境的戚后来说,虽然充满了痛苦与折磨,但操作起来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实际上那天鸿门宴上,三圣杀死的只是她的肉身,一具被舍弃的躯壳而已。 这事儿过后,月下血蝉遭到肃清,朝廷大权重回启元帝的手里。 看似一切都已经落幕。 但一个可怕的阴谋,正在缓缓展开。 先前不是说了么? 国师迫切地憧憬和希望突破更加神秘和强大的第五境界,那个传说中只有大夏开国皇帝方才达到过的境界。 所以,他中计了。 有隐居山林的大隐,向他进贡了一个木盒,称其中蕴藏着突破第五境的秘密。 国师自恃第四境圆满的境界,见了这玩意儿,虽然警惕,但也没有太过担忧。 毕竟这会儿大夏就三个入道境,文圣和宋相也不可能害他才是。 所以他不管陷阱也好,其他也罢,直接将其打开。 发现里边儿只有一团鲜红欲滴的血肉。 那一刻,曲幽河心头一惊,才道要遭! 可戚后布局数年,怎么可能让他这般容易逃了去? 还不等曲幽河反应过来,那团蕴藏了戚后念头与灵魂的血肉,猛然发难! 转眼血肉脏腑骨骼,通通重生! ――第四境,血肉生长! 趁曲幽河不备,发动攻击! 于是猝不及防之下,曲幽河重伤,对外宣称,闭关七天。 在外人看来,这是国师走火入魔,伤及本源,需要修养。 但实际上,这七天里发生事儿,简直骇人听闻――假死的戚后将国师浑身的皮剥了下来,套在了自个儿身上。 反将真正的血淋淋的国师封印软禁在占天司地下深处。 ――哦对了,那个进贡“木箱”的山林大隐,就是后来的北方神君。 戚后明白,从先帝死去,而她又把持朝政不愿放权开始,她就成了这个封建帝国里,天下人的眼中钉。 所以她假死脱身,借当朝国师的一层皮归来,改头换面,偷天换日! 而真正的国师曲幽河,就那样被硬生生镇压了数十年!
不过在这数十年里,戚后并没有杀死曲幽河。 因为国师的生机一旦断绝,他的肉身会在极短的时间里腐败,戚后的秘密自然瞒不过文圣和宋相,必将被察觉端倪,所有真相也将荡然无存,大白于天下。 但那些日子,曲幽河也不是坐以待毙,毕竟一个第四境圆满的国师能是什么善茬儿? 终于在一年多以前,他找到一个机会,突破封锁,逃离了京城。 又经过一番休整以后,他掀起叛乱,意图翻盘! 那个时候,他们叫他,顺天大师。 国师的本意,是杀进京城,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 却在临行之前,恰巧碰到启元帝出宫,便临时改变计划,意图接触启元帝,告知真相。 岂料被披皮的国师发现,设下天罗地网,将其镇之。 并被扣上了“叛国”的罪名。 还连累了幽河县,一年无雨。那事儿以后,曲幽河重新被戚后捉住,镇压。 随后海外邪修事件爆发,戚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从那海外邪修手中夺取了诸多秘法,其中一项便是那“赤金锁灵阵”,转而用来镇压曲幽河。 被赤金锁灵阵镇压的国师,神智蒙昧,昏沉无意,直到余琛偶然发现,又在与北神君的厮杀中,破坏了赤金锁灵阵,这才被救了出来。 有了这会儿这个局面。 余琛,文圣老头儿,虞幼鱼听完以后,良久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虞幼鱼舔了舔鲜红的嘴唇,无力地感叹了一句:“贵国地方不大……乱子倒是不少。” 说直白一点,水浅王八多。 文圣和曲幽河都是别过头去,无奈叹息。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文圣老头儿方才晓得,那个和自个儿斗了好多年的占天司国师,早就不是曲幽河本人了! 是戚后! 怪不得她要图谋夺天造化阵图! 对于这种疯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怪不得占天司变成那副鬼样子! 在她的带领下,再好的班子也会变成月下血蝉那样的血腥组织。 怪不得那什么东神君和北神君压根儿没有一点儿人性,因为他们被任职的时候,国师就已经不是曲幽河,而是披着曲幽河人皮的戚后了。 甚至余琛猜测,这俩压根儿就是当初月下血蝉的余孽! 只不过在戚后执掌占天司以后,安插进来的人手罢了! “所以听闻十多年前,陛下祭祖后得先帝传法,不问朝事。” 曲幽河根据上次逃出后得到的消息,缓缓摇头: “都是谎言罢了。 老夫猜测,恐怕这会儿的陛下,早已被戚后那歹毒女人控制,成了一具傀儡。 所以当初霸道独裁的启元帝,方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懦弱模样。 所以哪怕那戚后将圣玺交给陛下,也不过是左手转右手而已。 实际上掌控着帝玺和一枚圣玺的,还是她自己。” 余琛听罢,也方才恍然大悟。 反正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什么皇室祭祖,先帝传法什么的太离谱了。 今日一想,果不其然! 也难怪国师敢许诺神武王皇位,或许在她的眼里,被掌控了的启元帝,跟个傀儡也没什么分别吧? ――当然,她对神武王的承诺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哄骗而已,那可能就只有她自个儿才晓得了。 “原来……如此。” 余琛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开口。 “不过也好,至少如今,真相大白。”文圣老头儿唏嘘一声:“至少,已经搞清楚了敌人是谁。” ――他先前的遗愿,乃是诛杀国师,清君之侧。 但这会儿真相大白以后,虽然真正的国师曲幽河就在眼前,但他当初执念不散要杀的,却是那个夺取造化阵图,祸乱朝纲的“国师”,也就是戚后。 于是水落石出以后,他的遗愿,自然也变成了诛杀戚后。 “是时候把宋相拉进阵营了。” 沉默半晌以后,文圣老头儿开口道,“否则要对付第四境,还拥有着帝玺和一枚圣玺的戚后,单凭吾等恐怕难以做到。” 他这一说,余琛也是微微点头。 毕竟从几次的接触来看,他可以肯定,那三圣之一的宋相,群臣之首,还是刚正不阿的。 只要让他晓得了真相,肯定会一同讨伐戚后,清君之侧。 但曲幽河,却缓缓摇头:“不需要那么麻烦。” 几人同时望向他。 “一切的根源,都出自老夫。” 他叹了口气,无尽悔恨:“若非当初老夫疏忽大意,绝不会给那戚后机会,导致如今这般烂局。 老夫……害人不浅!不止你李寰,还有占天司,还有……幽河县。 无数人因老夫的疏忽和作为而死,老夫虽不是那个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但也早已背负了无数罪孽。” 曲幽河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 “老夫,这就让她……现出原形!”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同归于尽,四品灵愿 第325章同归于尽,四品灵愿 曲幽河一边说着话,一边摇头。 在那纸人所扎的平静的外表下,余琛好似看到了无尽的悔恨与汪洋一般涌动的愤怒。 悔恨,是对他自己,对他自己疏忽大意,让那戚后有机可乘,完成了无数人的死亡,完成了幽河百姓的无尽苦难。 愤怒,则是对戚后。 对那个企图把持朝政,为非作歹的恶毒女人! 而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所有人心头都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咯噔一声。 “你干什么?!” 文圣老头儿惊呼一声,却是已经来不及阻止。 “李寰,以你的眼力,你应当能够看出来吧? 如今的老夫空有境界与气息,实际上内里已是一塌糊涂。 老夫……活不长了。” 曲幽河缓缓摇头, “――事到如今,被那戚后剥下皮囊榨取生机数十年,哪怕是第四境圆满,也早已灯枯油尽,再难活得长久了,还不如……做点有用的事。 如此,也算是对那些因为老夫而死的无辜百姓的赎罪吧。” 他后退了几步,纸人所扎的身躯,已经开始往外渗血。 一股恐怖的气息,从曲幽河身上浩荡涌起。 他的眼神,变得果决,变得冷冽,变得狠辣。 还不等众人反应。 那股恐怖的气息,瞬间好似天河倒灌一般,涌入曾经的国师身躯当中! 轰! 一声沉闷的响声,在他身体上爆发! 那纸人所化作的皮囊,一瞬间炸开,灰飞烟灭! 紧接着,那血淋淋的身躯,显露出来! 血肉溃烂,筋骨凋零,脏腑溶解……在曲幽河自个儿操控下,恐怖本命之好似狂暴的江河一般在他四肢百骸冲刷肆虐! 毁灭! 毁灭生机! 毁灭一切! 眨眼之间,便只剩下一滩粘稠的血肉。 以及一个苍老而愧疚的声音。 “老夫只能做到这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杀死那恶毒戚后,清君之侧,还我大夏,朗朗乾坤!” 沉默。 良久的沉默以后,文圣老头儿才深深叹了口气,“造孽啊!” 而后,度人经金光大放。 那曲幽河死不瞑目的执念,化作烟熏般的灰字,烙印经卷之上。 【四品灵愿】 【诛杀毒后】 【时限∶无】 【事毕有赏】 余琛看着那些文字,久久不语。 他们自然能看得出曲幽河的目的。 这些年来,戚后盯着他的人皮,在朝廷耀武扬威,为非作歹,甚至有可能将启元帝都操控成了傀儡。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曲幽河还活着的情况下。 众所周知,第四境存在的血肉,拥有几乎无尽的生命力。 哪怕只是一张人皮,也能自主吸收天地之,转化作持续不断的生机。 但那也得是人皮本身的主人,还活着。 所以戚后无论如何,也只是镇压他,而并非彻底杀了他。 因为一旦曲幽河真正死去了,他的人皮就会像一般的尸体一样,短时间内腐败殆尽。 那个时候,骗骗一般人还行,但绝对逃不过宋相这等存在的眼睛。 而这会儿,曲幽河要做的就是,自我了断。 他死以后,他的人皮便没了生机灵性,戚后的真实面貌,自然无处遁形! 这是他对戚后的反制和复仇,也是他对大夏的赎罪。 “这事儿,我帮你办了。” 余琛收起度人经,喃喃开口。 而也正是在知晓了这般真相以后,先前的一些看似不合理的事儿,似乎也找到了解释。 比如先前齐安公主的事儿。 那时候余琛还怀疑过是不是皇帝想要夺舍他这女儿,才看管得这般森严。 但那时虞幼鱼又告诉他,说阴阳向悖,男人想要夺舍女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如今看来,恐怕要夺舍齐安公主天弃灵根的不是傀儡的启元帝。 而是……戚后。 恐怕在这些年里,她自个儿也觉得披着曲幽河的人皮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开始在物色新的身躯了。 而齐安公主,估计就是目标。 ――这不是像她占据曲幽河人皮那样的偷梁换柱,而是真正的……夺舍。 若真让她成了,那世间再无戚后,只有齐安! 只可惜,最后因为周小鱼的遗愿,被余琛搅和一通后,功败垂成。 与此同时,红光寺。 因为地底的那一场恐怖大战,整个红光寺连同地基,崩坏殆尽。 庞大的山脉,跟随着坍塌,沉入地下,露出那废墟一般的地下洞天的一角。 月色之下,天穹之上,一道流光飞驰而来。 最后在废土之上停下,显露真容。
正是那跟随着子贵大儒的招供,一路杀来的宋相! 第四境的可怕气息,铺天盖地落下来,煌煌覆盖了整座大山! 念头探出,仔仔细细地将每一寸土地都扫过。 却发现,无人生还。 一个活口都没有。 宋相的眉头,皱了起来,“判官……” 他自然知晓,在他之前,判官已经从子贵大儒口中得到了消息,先他一步而来。 这月下蝉的据点,多半也是被他捣毁。 “你倒是留个活口啊……” 宋相叹了口气,正准备下去搜寻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残留的线索。 但就在这会儿,突然之间,他眉头一皱。 看向远方。 天际之处,又一道流光,风驰电掣而来。 等他停下,宋相打眼一看,双眼一眯! 这不熟人吗? ――国师! 且看来人,正是那一直与他不对付的占天司之主,三圣之一的国师! 四目相对,似乎双方都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对方。 气氛一时尴尬而沉默。 半晌以后,宋相方才意有所指:“深更半夜,圣玺被盗,国师不在稷下追查凶手,却偏偏来这荒山野岭?” “宋相不也同样如此么?”国师手持墨玉麒麟杖,皮笑肉不笑。 二人之间,气氛僵硬而危险,明明都是朝中大臣,却偏偏好似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好似随时可能爆发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 “本官追寻凶手线索而来,自合情合理。”宋相盯着国师,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花儿来,“――国师呢?” “老夫天龟占卜,寻找圣玺,卦象显示,便在此地,又有何不可?”国师也丝毫不惧,反问道。 宋相一滞,却也没办法反驳。 众所周知,占天司的占,就是占卜之意。 “那便一同搜搜吧吧,看看这月下蝉背后的……到底是谁。”宋相说这话的时候,死死盯着国师。 虽然没有证据。 但他无比确信,恐怕圣玺失踪之事,和国师脱不了干系。 国师听罢,摊了摊手,毫无所谓。 二人一同降落在废土之上,念头探出。 但就在这时,国师突然浑身一震,脸色一变,飞身而起,“宋相,司中急事,老夫先行告辞。” 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来得快,走得也快。 宋相皱起眉头,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国师这边,以最快的速度,划破天际。 说原本吧,他从京城而来,就是因为接到红光寺下地下洞天被毁的消息。 虽说这一处据点不值一提。 但那借整个据点布置的赤金锁灵阵镇压的真正的国师曲幽河,却是重中之重。 他这般着急赶来,就是为了确定他身上这张人皮的主人曲幽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却不想碰到了追查月下蝉而来的宋相。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刚刚,他身上那层人皮,开始散发出一缕腐败的味道。 从里边儿开始……腐烂。 就像是过了季的鲜花一样,凋零腐败。 虽然短时间里未曾显露端倪,但国师清楚,用不了多久,宋相定能察觉到端倪。 这才匆匆遁走。 半刻钟后,京城,万法山,占天司。 国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密室。 此时此刻的他,与平日里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血肉腐烂,肌肤溃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啪叽一声。 一枚眼珠子从腐烂的眼眶中掉下来,带着几缕黑红色的腐肉。 暗红色的腥臭血水,从国师脚底留下来。 他的脸色,又是阴沉,又是感叹。 “曲幽河……真是残忍啊,好不容易脱困……说死就死……” 正当这时,密室的门被敲响。 国师大人应了一声后,一道人影从外边儿走进来。 她穿自身黑色紧身袍子,大半张脸都掩映在宽大的兜帽里,身姿却是极为婀娜,山峰挺立,玉峦丰润,万种风情,尽在袍下。 倘若余琛在此,自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正是占天司里最为神秘的西神君。 ――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几人见过她的真容。 “国师大人,您找我?” 西神君进来密室,跪倒在地,躬身问道。 但那一刻,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扑面而来。 西神君下意识抬头一看。 就看见了好似腐尸一般的国师,顿时神色惊变! “大人!您……这是……” 但话还没说完,就见了更加惊悚的一幕。 只听噗嗤一声,像是血肉被撕裂的声响。 就看那国师大人背后,裂开一条硕大的口子! 一丝不挂的绝世倩影,在那腐烂血肉里……缓缓站起。 第三百二十五章 改头换面,取而代之 第326章改头换面,取而代之 在人才济济的占天司,几乎每一个炼士都称得上天之骄子。 毕竟能在诸多凡人之中脱颖而出,炼入道的,本就是人中龙凤。 而在这些强大的炼士里,西神君自认为更是天骄中的天骄。 ――这当然不是她狂妄自大,而是种种迹象,的确都昭示着她乃是被命运眷顾的存在。 西神君,本名红菱,至启元历五十二年已三十六岁,神薹圆满。 当初启元帝十九诞辰,三圣与陛下设下鸿门之宴,坑杀那意图染指大夏山河的戚后。 但即便如此,在那戚后和她背后的拼死反抗之下,占天司亦伤亡惨重。 除南神君以外,其余三位神君陨落一位,重伤两位,最后苟延残喘,不治而亡。 四大神君的位置,一下子空了仨。 于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国师大人便一直在物色新人,向他们抛出橄榄枝前往占天司试炼斗武,最后决出三位神君人选。 当时,北神君和东神君,技压群雄,争得两个位子。 但西神君的宝座,却久久无法决出来。 战况焦灼。 红菱记得很清楚,当初最后一战,是她与另外一名散修的男人,争夺西神君之位。 而那个时候的红菱,并不对此报什么希望。 因为她很清楚,那名男子比那个时候的她要强大不少。 只当是全力一战,不留遗憾罢了。 结果也正如她所料,虽不说是惨败,但也毫无意外地被对方击败。 然而就在红菱准备离开京城,另寻出路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她的对手在加冕时刻,冲撞国师大人,被其镇杀。 西神君之位,莫名其妙顺位继承,落在了红菱身上。 她就这样稀里糊涂进了占天司里。 而后,她的开挂之路,方才开启。 ――国师大人,对她照顾有加,不仅亲自教导讲道,更是有什么天材地宝,第一时间就想到她。 倘若不是国师大人德高望重,不可能有那些男女方向的想法,红菱自个儿都怀疑他老人家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随着时间过去。 红菱在占天司资源的倾泄下,很快突破到神薹圆满,呼风唤雨,不在话下。 而国师大人对她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不要在大众眼前暴露身份,以长袍兜帽示人。 红菱虽然并不知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但还是照做了去。 那个时候,对她无微不至的国师,在他心里无异于再生父母。 于是,岁月如梭,日子奔腾似流水。 转眼十多年过去。 这些光阴里,红菱更加确定,她是被命运所眷顾的。 因为作为神君之位,虽然位高权重,但一旦爆发什么邪修造孽荼毒人间之事,他们都是打头阵的。 其他三位神君十几年来,奔波天下,斩妖除魔。 唯独红菱,很少接到那些危险的差事儿。 在这个并不太平的世道,这般区别对待甚至让占天司里很多炼士都暗中猜疑。 ――红菱神君是不是国师大人的私生女? 总之吧,这种日子,一连过了十多年。 直到今天。 红菱似乎明白了过来一个道理。 所有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同时也隐隐明悟,她一直被悉心照顾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那个原因,就在眼前。 “红菱,很惊讶吗?” 在国师腐烂腥臭的血肉里,那一丝不挂的美艳身影站起身来。 明明从那极尽污秽中走出来,但浑身上下丝毫没有一丝肮脏。 就好似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样。 她挺立身姿,毫不避讳地想红菱展示着那美妙胴体。 玉腿纤细撩人,腰肢盈盈一握,山峦摇曳饱满,鹅颈雪润诱人……在往上就是那一张堪称人间难得的美艳面庞。 虽看起来已不再是二八少女,但却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右眼下的泪痣,更是勾魂夺魄。 一时间,红菱身为女子,都看得痴了。 然后,猛然回过神来! 这张脸……好生眼熟? 哎! 这不是死去多年的太后吗? 红菱心头震动,一颗心脏砰砰直跳! 然后,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除了那张脸不一样以外,眼前的戚后的身高,体重,胸腹四肢,甚至腰间的一颗红痣……和自个儿,都一模一样! 甚至连那微曲的毛发,都看不出一点儿区别! 一时间,红菱只感觉浑身都在发冷。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世道。” 那戚后盯着红菱,轻声开口, “寻常人家,哪怕想吃上一口饱饭都要费尽千辛万苦。 但你不一样,你自出生那一刻起,衣食无忧,踏上修行之道,一帆风顺,哪怕进了占天司后,也一路坦途。 红菱啊,世上从没有无偿的馈赠,从你出生那一天起,便为本宫而生。
三十多年的债,应该还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走向红菱。 后者早已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那股让人恐惧的可怕威胁,让神薹圆满的西神君也忍不住战栗! “其实一开始吧,你只是个备选。 那么多年看着你一步步长大,本宫某些时候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分不清你究竟是本宫的容器,还是本宫的女儿。 原本,倘若齐安不出那事儿的话,倘若不是曲幽河死得那么快的话,你应该还能再享受久一点。 但如今,没有办法了。 红菱,本宫照顾了你漫长岁月,这时要你一张脸作为代价,你不会拒绝吧?” 说话之间,她已走到西神君红菱身前。 两张脸,四目相对。 戚后的眼里,冷漠平静。 红菱的眼里,惊恐万分。 她终于,恍然大悟! 国师,不是国师,是戚后! 自个儿也不是什么命运眷顾,是戚后安排! 她安排自己衣食无忧,安排自己踏上修行之道,安排自己加入占天司,安排自己长成她想要的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为了……取而代之! 怪不得当初争夺西神君之位时,那个比她更加强大的炼士会蠢到去冲撞国师,或许他压根儿没有做这样的事儿,只是因为红菱必须加入占天司,所以作为对手的他,必须要死。 怪不得其他三位神君东奔西走,斩妖除魔的时候,自个儿能在京城优哉游哉,这根本不是什么照顾,是戚后怕她的容器受到伤害! 怪不得不让她以真面目示人,因为……她和戚后,只有脸不一样! 那些所有的优待,所有的偏心,都在这一刻,图穷匕见! “大……大人……” 在那第四境的可怕威压之下,哪怕神薹圆满的红菱,浑身都无法动弹。连那躯体中的本命之,也无法调动任何一丝。 她隐隐明白,这是戚后为了防止她自杀或者逃跑。 愈是这般,红菱心头就愈发恐惧。 整个身躯,不住颤抖。 “会很快的,不要害怕。” 戚后满意地打量着红菱,手腕一翻,一柄青色的玉石小刀便落在手中,轻轻贴上了红菱的脸蛋儿。 那一刻,这位西方神君只感觉森森寒意仿佛从她七窍中钻进来,浑身彻骨冰凉! 噗嗤。 青色的玉石小刀,在红菱太阳穴的位置,扎破了白皙如玉的血肉。 往下轻轻一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一道血痕,便从红菱的太阳穴位置,一路沿着下颌线流到下巴。 青玉小刀,又往上一挑,从红菱的脸颊右边划过,到额头时,沿着发际线一掠,一个近乎完美的形状便在红菱脸上形成,几乎将她整张脸都剥了下来,没有一分缺少,也没有一分多余。 “啊啊啊……” 红菱爆发出无比惊恐的声音。 不是因为痛苦,而是……恐惧。 “不要叫,否则就不美丽了。”戚后轻轻摇头,纤纤玉指往她嘴上一点,红菱瞬间失声。 她那双惊恐莫名的眼睛,眼睁睁看着戚后将她的脸皮,生生摘了下来。 然后,原本美艳无双的西方神君,脸上血淋淋一片,滚烫的鲜血顺着雪白的玉颈滴落下来。 最后,她看到戚后,将那张血淋淋的脸皮,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一阵水光般的涟漪以后,完美贴合。 望着眼前的戚后,红菱愣住了。 ――在披上她的脸以后,戚后的气息摇身一变,完全成了……另一个她。 另一个红菱,另一个西神君! 紧接着,只看她手中结印。 密室中无数密密麻麻的阵纹便泛起赤金的光芒,耀眼夺目。 轰隆隆! 轰鸣响彻之间,一根庞大钢铁柱子从红菱背后升起,一根根锋锐的尖刺贯通了她的血肉和骨骼,将她完全钉死在上面! 与此同时,一股深深的无力与疲惫感,从红菱身躯深处袭来。 昏昏欲睡。 ――赤金锁灵阵! 红菱绝望了。 她隐隐明悟过来,自个儿的后半生,轰然就要这般昏昏沉沉地度过了。 在昏睡过去的最后一刻,她血淋淋的嘴唇张开:“国师……也好……戚后……也罢……您说您曾将红菱当做孩子……那就请你……给红菱一个了断……” 乞求。 此时此刻,红菱早已认命――今儿,她是走不出这密室了。 但比起像顶着一张血淋淋的脸,行尸走肉一样被封印沉睡数十年,她更愿意选择……真正去死。 但戚后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摇头。 “红菱,本宫只是说曾将你看做本宫的孩子而已。但哪怕本宫的亲生骨血,本宫说杀……也就杀了。” 那一刻,红菱双眼瞪圆! 她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三百二十六章 箱中之眼,杀生剑意 第327章箱中之眼,杀生剑意 那一刻,红菱觉得自个儿应该是听闻了什么足以震动整个大夏的秘闻。 众所周知,戚后戚月婵在先帝时期就霸道得很,为先帝生下启元帝以后,后宫当中就再也没人敢私怀龙种。 同时,她也只有启元帝一个孩子。 而根据她这最后的话来看,她口中的亲生血脉,只能说启元帝。 既然如此,那她方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启元帝已经死了? 倘若此言当真,那如今屹立于金銮殿上万人绝巅的皇帝……又是谁? 难不成……已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 一个荒唐的猜测,在红菱心头升起。 心念急转之下,红菱瞪圆了双眼,满脸惊骇! 但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也再无法将这秘密传出这间密室任何一点儿! 最后,那赤金色的光芒大放,赤金锁灵阵全力运转,恐怖的压力随之而来! 红菱也在这镇压之下,不甘地闭上了双眼,永远沉睡下去。 轰隆隆! 密室之中再度响起轰鸣之声,那冷硬的钢铁柱子,沉入地下后,地板错落运转之间,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一丝痕迹。 而戚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替换了原本的西神君红菱的脸上,显露出一缕疲惫之色。 正当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啧啧啧,堂堂一国太后,曾经执掌朝纲威风无双的女帝,这会儿竟被迫改头换面,藏头露尾,当真……贻笑大方。” 那声音沙哑,刺耳,难听,就好像是两块破碎的陶瓷摩擦时候一样,让人心神不快。 戚后眉头一皱。 取出一个精美的透明玉盒子,里边儿装着一枚血淋淋的眼珠子。 ――尽管只是一枚眼珠子,但诡异的是,能看出来,他在笑。 在嘲笑,在讥讽。 戚后冷冷瞪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也无话可说。 ――毕竟他说的,是事实。 从几十年前那场鸿门宴开始,她先后占据了国师的皮囊和红菱的身份,但偏偏就是不敢以真容示人。 在朝堂之上,也战战兢兢,小心行事。 因为这个时候,她还绝不能暴露。 ――虽然三圣之中,文圣已经死了,而国师的身份也被她占据,但还有一个宋相,那个执掌圣玺的群臣之首。 他是最大的威胁。 而除此之外,最近那个不知道什么跟脚的“判官”,似乎也在三番五次针对于她。 ――戚后的第一顺位容器,天弃灵根的齐安公主,就是被他抢走。 “那也要比某些人好。”但尽管没法反驳,也不影响戚后跟这眼珠子比烂,她冷笑一声:“堂堂第五境大神通者,这会儿却落得只剩一只眼珠子苟延残喘。” 话音落下,那眼珠子猛然一瞪,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密室当中,陷入死寂。 同一时间,占天司深处的变化,影响不了外边儿的世界。 余琛和文圣老头儿一众,已经回到了不归陵上。 一路回来,文圣老头儿情绪都相当低沉。 这一天,他知晓了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当初坑害他的不是曾经一同煮酒对弈的曲幽河本人,他的故友,没有坠入邪道。 坏消息是,他被镇压了数十年,更是直接死了;而且那数十年前就被三人合力杀死的戚后,并没有死。 “那国师老头儿死得有些可惜了――哪怕他灯枯油尽活不长了,这世道应当也能找到一些续命的法子。”屋里,虞幼鱼托腮,摇头唏嘘。 她说的,自然就是曲幽河了。 文圣老头儿却叹了口气: “他大抵是怕了吧。 当初被夺取身躯时,他没去死,导致戚后他的身份为非作歹。 有幸脱困后,他也没选择去死,导致幽河禁雨,他自个儿又被活捉镇压。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戚后已经成了曲幽河的心魔。 他这一死,除了报复戚后以及赎罪以外,也是逃避――老夫的这位老朋友,潜意识已经不敢去面对那个女人了。” 话落,虞幼鱼叹了口气,沉默了。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她大抵也能理解。 曲幽河一次次反抗,又一次次绝望,再加上被镇压封印数十年,那个女人已经成了曲幽河的最大心魔。 文圣老头儿说得不错,他之所以出来就要寻死,除了那些原因以外,大抵还因为他不愿、也不想再面对那个女人了。 他怕。 他怕他又失败以后,再度被镇压,那女人继续顶着他的皮囊,为祸苍生。 “唉……” 文圣老头儿叹了口气,“余琛呢?” “谁知道?” 虞幼鱼摊了摊手,“那看坟的一回来就把自个儿关屋里去了,还特意叮嘱妾身别打扰他,妾身是那么没眼力见儿的人吗?” 文圣转头看向余琛房间的方向,刚想说点儿什么吧。 突然之间,眼睛一眯。
――这不是他主动的动作,而是被动的反应。 那种感觉吧,就好像凡人抬头看炽烈滚烫的太阳,下意识会闭眼一样。 连虞幼鱼也是眉头一皱,转头望去。 那一刻吧,余琛房里那紧闭的木门后,好似镇压了某种可怕的存在一般,让人咂舌。 紧接着,虞幼鱼和文圣老头儿看到,那木门开了。 轰隆隆! 好似海潮一般汹涌翻腾的恐怖血海,夹杂着森森白骨,腥臭粘稠,从那木门中倾泄而出,将整个木屋都淹没的同时,顺着不归陵倒灌而下,好似要将整个世间都淹没了去! “呼……” 虞幼鱼一咬舌尖,刺痛让她惊醒! 再看过去时,只看那木门,依旧是那木门,没有血海,没有白骨,也没有那般灭世之景。 一切好似幻觉。 但又无比真实。 真实到那一刻,虞幼鱼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一时间,她和文圣老头儿,惊魂未定。 嘎吱―― 门开了。 小小的木门里,余琛从里边儿走出来,手里拎着一把黑黝黝的断剑。 那剑一映入眼帘的时候,虞幼鱼和文圣老头儿就倒吸一口凉气! 只仿佛看到了巍峨尸山,漫漫血海,将整个天地填满! 杀! 杀! 杀! 一股让人头晕目眩的可怕杀意,从那其貌不扬的断剑上释放出来! “这是什么危险的玩意儿?”虞幼鱼看着余琛,见他双目清明,方才松了口气。 余琛听罢,看向手中断剑, “――剑名,杀生。” 先前,圣玺被余琛从子贵大儒手中夺回,交给宋相的学生贺子秋。 而后,宋相从稷下书院追出来以前,贺子秋将圣玺交给了他。 至此,子季大儒的遗愿完成。 度人经自然也给出了奖励。 只不过当时局势紧张,余琛还没来得及去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直到曲幽河自尽,一切尘埃落定,回到不归陵上后,他才有空取出度人经来,端详这一次的奖励。 这也是虞幼鱼说他一回来就把自个儿关在屋里的原因。 那会儿,度人经金光大放,一柄黑黝黝的断剑从里边儿飞出来,砰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澈的响声。 这柄剑,大概在剑刃二分之一断裂,只剩下一尺多长,再加上通体黝黑,表面粗粝,像是某种石头或钢铁被烧融以后,随意锻造而成。 总之,黑黝黝的色泽加上那寒碜的模样,并不像是什么宝贝儿。 但余琛想着既然是度人经给的,自然应当不是什么废铜烂铁。 弯腰捡起来。 但就在他的肌肤接触到剑柄时。 一幅幅恐怖的幻象出现在他的眼前。 茫茫世间,天穹殷红,大地焦黑,血血之下,血流千里,伏尸百万,再无任何活物。 而在这无尽的尸骸血泊当中,一柄黑黝黝的剑,插在地上。 无数的血,无数的残骸,无数的怨气与不甘,无数的恐怖杀意,好似百川汇海一般,涌向它。 幻境一闪而过。 余琛猛然惊醒,浑身已冷汗涔涔! 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断剑的名字。 ――杀生。 没有故弄玄虚,没有花里胡哨,简单纯粹,唤作杀生! 而众所周知,灵兵法器,不仅威能甚猛,同时也对使用者有各种要求。 最基础的,比如要达到某个境界,方才能驱使某件法器。 再奇怪一点的,比如虞幼鱼曾提过她们那方天地的一个名为合欢宗的合欢铃,只有斩过百人以上的女子可以驾驭。 而余琛手里的“杀生剑”,只有一个要求。 ――杀人。 唯有手中亡魂足够多,方能驱使此剑。 杀人越多,越能如臂指使! 这对于余琛来说,并不困难。 毕竟一路走来,死在他手里的人,已不计其数了。 他将杀生剑举起,命涌动。 那一瞬间,恐怖的杀生剑意,汹涌翻腾! 不错! 这剑没有其他神异威能,不能开山裂海,不能横斩断瀑,甚至锋利程度还比不上已经崩碎了的阴冥恶骨剑。 他里边儿唯一值得称道的东西,只有一样――杀生剑意! 和余琛通过天遁剑法领悟的斩断剑意一样的一种剑之大道! 剑道,本就是万千大道中最具攻击性的大道之一。 杀生剑道,更是当中佼佼。 倘若用一句话诠释的话。 ――剑,杀人之兵。 此剑一出,万事不顾,万物不管,只求杀生! 那一刻,剑意爆发。 也正因如此,方才文圣老头儿和虞幼鱼,才看到那般恐怖幻象。 至此,余琛手握两道剑意,战力更上一层! 若是戚后对上那第四境的戚后,便又多了几分胜算!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天钟九响,哭倒宫墙 第328章天钟九响,哭倒宫墙 收起了杀生之剑以后,余琛取出纸笔,让文圣老头儿修书一封。 其中详细地说明了从那场鸿门宴开始,三圣一帝诛杀戚后,到戚后假死夺取国师皮囊为非坐歹,再到后来图谋圣玺的所有经过。 包括余琛和文圣老头儿对于“启元帝已经被戚后操控”的猜测。 其中还添加了很多只有文圣老头儿和宋相才知晓的秘辛。 然后施展纸人纸马神通,将信纸化作一枚纸鹤,振翅高飞,飞向京城。 不多时候,纸鹤停留在京城相府的书房窗台上。 刚从红光寺的废墟回来而一无所获的宋相,发现了它。 他眉头一挑,将信纸展开来。 随着阅读,脸色逐渐阴沉。 ――知晓了一切。 同时,也根据那些只有他和文圣老头儿才知晓的细节,确定了这信是文圣老头儿亲手写下。 良久以后,放下信纸,倚靠在椅子上。 一些疑问,终于得以解答。 为何那早已销声匿迹数十年的月下蝉会突然出现?因为戚后压根儿没死,这些年来,恐怕她早已将月下蝉重建,甚至渗透到了占天司内部。 为何国师会跟他几乎同时去到红光寺下,才不是什么天龟占卜,而是因为那红光寺下的月下蝉据点的主人就是那披着国师皮囊的戚后,据点被毁,曲幽河被释放,她自然要来查看。 又为何突然之间,她又急匆匆离去,更是因为真正的国师曲幽河自我了断以后,他的皮囊失去生机,极速腐败为了防止被自个儿发现,所以才二话不说飞奔逃去! “呼……” 宋相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明悟了一切。 然后,站起身来。 目光瞥向那信纸最后的一句话。 ――有朝一日,可愿杀贼? 这位一朝之相,取出笔墨纸砚,挥毫之间落在一个这儿。 ――可。 算是回答。 然后将信纸重新折成纸鹤,往窗外一放,纸鹤便飞进茫茫夜色当中,没了踪影。 至此,虽然双方还未曾见过面,但也表示至少在“敌对戚后”这件事上,余琛和宋相站在了同一阵营。 翌日,天光大亮。 沉睡了一眼的京城,没有因为昨晚在红光寺废墟发生了的事儿有任何影响。 大伙儿该干啥干啥,丝毫没有察觉到半点儿异样。 直到某一刻。 咚! 咚! 咚! 位于皇城内部的天钟轰然震响! 大伙儿惊骇地抬起头去。 只听天钟一连九响,回荡不绝。 哪怕是钟声彻底停下,整个京城上上下下,也依旧被诡异的死寂覆盖,没有半点儿声息。 天钟! 这玩意儿一响,便代表着有大事儿发生! 从启元帝继位开始,天钟只响了四次。 第一次是鸿门宴上,戚后伏诛。 第二次是一年多前,海外邪修入侵。 第三次是一年前,大夏文圣陨落。 第四次是不久前,判官入侵皇宫,劫走齐安公主。 今儿,是第五次。 而大伙儿也都清楚,虽然天钟震响的原因各不相同,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每一次钟鸣都代表着可怕的变故!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短暂的死寂过后,京城上下,一片哗然,议论之间,惊恐的情绪蔓延。 纷纷猜测究竟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直到日上三竿。 一个消息,不胫而走。 字儿不多,但简直骇人听闻! ――大夏三圣之一,万法山之主,占天司国师曲幽河,死了! 那一瞬间,听到这消息的人,无论是黎明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亦或是江湖豪客,都惊掉了下巴。 良久难以置信!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占天司举办国葬,浩浩荡荡将国师埋葬。 宋相和贺子秋在送行队伍中,冷眼看着每一个人,企图从中找到戚后的身影,但最后,也一无所获。 余琛也在围观百姓里,冷眼旁观。 ――对于这事儿,他并不意外。 毕竟真正的曲幽河一死,他的皮囊生机溃散,戚后自然不可能再借助国师的身份为非坐歹。 所以,国师这个身份,必须死。 否则没法儿给天下人任何交代。 现在的问题是,在失去了国师的皮囊后,戚后又变成了谁? 一整天,除了那些纯粹看热闹、七嘴八舌的百姓,和惶恐惊骇的朝廷大臣们以外,余琛和宋相都在互相看不到的地方,寻找戚后的踪影。 但五六个个时辰看下来,哪怕葬礼都结束了。 也没一点儿发现。 最后,黄昏时候,余琛打道回府,回了不归陵上。 和文圣老头儿以及虞幼鱼,围炉煮茶。
“看来那戚后怕是早就留了后手――除了齐安公主的肉身以外,她肯定还准备了别的容器,否则不可能那么快从曲幽河的身份里脱身。” 文圣老头儿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就是不知她这会儿又顶替了谁的身份?甚至是否还在占天司里都说不一定。” “不管她又变成了谁,至少如今她已失去了以国师的身份掌控占天司的权力;倘若是她不愿意放弃占天司的话――谁继任下一任国师,谁就是戚后。”余琛目中精光闪烁。 “若是她按兵不动呢?”虞幼鱼双手托腮,问道。 “那就交给那位宋相来查了。” 余琛深吸一口气:“他扎根朝廷那么多年,总有些自己的手段,比我们胡乱瞎猜来得有用得多――再说了,既然是同盟,那位宋相也别想坐享其成,得出些力气才是。 等她再度暴露身份,显出端倪的时候,就是决战之时!” 这话一处,虞幼鱼和文圣老头儿都是点头。 三言两语之间,接下来的计划,就已经敲定下来。 反正先盯着国师的位置,谁继任了下一任国师,谁就是戚后。 倘若她一直忍耐,按兵不动,那就让朝廷里的宋相去查。 一旦查到了。 那就……不死不休! 于是,这档子事儿算是先行搁置。 日子,又暂时回归的日常。 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半个月。 天候入夏。 气温炎热起来,和熙的阳光变得毒辣,高悬天顶,洒落炽烈,带来蒸蒸暑意。 稷下书院在经历了子季大儒的事儿以后,也在混乱中恢复了秩序,无数门徒士子重新复学。青浣和石头也再度回到了那早出晚归的生活。 六月天气,炎炎盛夏。 余琛也在这燥热的夏天里,度过了他二十岁的生日。 晚上,他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又下山买来美酒。 天上繁星点点,银月如钩,万里无云;地上觥筹交错,人鬼共聚,不醉不归。 说来也是唏嘘。 倘若余琛没有得到度人经,没有走上这么一条路,恐怕这会儿已经踏上流放漠北的路途了吧,最后或许会在那九死一生的流放路上,变成了一座矮矮的坟墓。 哦,也有可能是没有他的搅和,神武王计划成功,直接将江州给炼了,他余琛也会变成一枚枚神丹中微不足道的一缕血肉生机。 但这会儿呢? 他来了京城,成了让整个朝廷闻之胆寒的“判官”,甚至拥有了改变整个大夏局势的力量。 当真可谓是……世事无常。 翌日。 余琛二十岁生日的第一天。 从床上爬起来,推门一看。 嘿! 开门红! 就看见几个敛官儿,正在挖坑。 而他们身后,一辆辆板车停着,盖着一张张黄白裹尸布,鲜红的血浸透了布帛。 打眼一望。 林林总总十多具尸首,触目惊心。 当真是一场开门红! 见了余琛,几个敛官儿打了个招呼。 就絮絮叨叨跟他讲起来,这些尸首究竟是啥事儿。 且说这会儿是六月下旬,距天钟九响国师殉葬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大伙儿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日子一天天照常过。 而就在昨儿晚上,京城里来了十几个女人,衣着迥异,口音也大相径庭,一看就不是一个地方来的,不晓得为啥聚到了一起。 清晨天蒙蒙亮时候,她们就早早起来,跪在了洛水桥上。 那些官兵一看,肯定得管啊,就问她们到底有啥事儿。 那十几个女人只哭着说,他们乃是为寻夫而来。 那官兵又问,他们丈夫去哪儿了。 她们就说自个儿的丈夫乃是工部的卸岭力士,而今已经大半年没得消息了。 那官兵让她们稍等,就去工部禀报去了。 没多会儿,工部传召她们进府。 里边儿发生的事儿,这些敛官儿就不清楚了。 只晓得后来啊,这十几个女人从工部出来以后,一直跪在工部大门口哭,哭得声声泣血,说朝廷草菅人命啥的。 引来不少京城百姓都在围观。 也正在大伙儿议论纷纷的时候吧。 突见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只听嗡隆一声,工部巍峨宫墙竟轰然倒塌! 沉重的砖石砸落下来,引起无数尘埃,把那十几个女子都给砸死了。 这一幕,让无数看热闹的老百姓大呼有天大的冤枉,十数妇人,哭倒宫墙! 而后,几个敛官儿接下活儿,把这十几个妇人的尸首,搬上山来。 余琛听到这儿,直接就愣了。 哭倒宫墙? 十几个一看就是凡人的百姓妇人,把那开海境的炼士都不一定能轰塌的工部围墙哭倒了? 你搁这儿演玄幻故事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卸岭力士,神隐之迷 第329章卸岭力士,神隐之迷 对于几个敛官儿的说辞,自身就是神薹炼士的余琛,那是一万个不信的。 因为他相当清楚,京城内城的宫墙到底多么坚固,石头这种壮汉没炼体时用力撞过去,都不一定能撞塌! 诚然,他也觉得这十几个妇人有天大的冤屈。 但这世上的事儿啊,从来不以凡人的意志为转移。 要不然哪儿还需要镇守漠北的数十万大军抵抗妖族? 直接派万八千个妇人往妖族都城一去,生生都能把北北境妖族给哭灭国了! 再说了,哪怕这事儿是真的,人家哭倒宫墙,也是为了引起京城关注。 怎么可能让倒塌的宫墙把自个儿生生砸死了? 所以对于这事儿啊,余琛第一反应,还是……杀人灭口。 但几个敛官儿没想那么深,一边挖坑埋人,一边感叹,这真是天大的冤屈啊! 余琛也没反驳他们,只等到他们纷纷把尸首给埋下去,下了山以后。 方才看向那十多座矮矮的坟墓。 只看一条脚不沾地的幽幽鬼魂,垂手而立,黑发如瀑布一般披散下来,那如瀑一般的头发下,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血红的舌头伸得老长。 再往下看,她的身子是薄薄的一层,只有几公分后,像一块不规则的饼子,被血染红的素衣褴褛不堪,和稀烂的血肉骨骼粘连在一起。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森冷血腥的寒意,哪怕六月燥热的阳光也无法驱散。 ――怨气。 余琛自然能轻易认出来,这股寒意就是怨魂死后凝聚出的怨怒之气。 此时此刻,这鬼魂深深埋着头,如泣如诉。 “还我夫君……还我夫君……还我夫君……” 余琛招了招手,那鬼魂便无意识地跟着他进了屋子。 度人经一展,金光大放! 一幕幕走马灯,闪烁而过。 且说这女子,姓秦,京城治下黄山县人士,距京城八百余里。 这秦氏今年三十岁,本是黄山县有名的大户人家,不说家财万贯,至少也是衣食无忧,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 如此女子,本应在成婚之年,嫁个如意郎君,门当户对,相夫教子。 但偏偏,媒人把她家的门槛都踏破了,她对那些公子哥儿左看右看都不满意。 直到有天上街游玩时不慎落水,被一个名叫陈芒的熊一般的壮汉救起来,从此一见倾心,二人你来我往,互诉衷肠。 秦氏还送了一条名贵的红玉项链儿给陈芒,当做定情信物。 当时啊,秦家那是打死都不同意这门婚事,毕竟那陈芒除了一身力气,其余那是家徒四壁,家里一头牛都没得。 但这秦氏也是个刚烈女子,哪怕是秦家要和她断绝关系,也要下嫁陈芒。 最终,秦家也没拗得过她,随她去了。 可成婚后多年,二人却依旧膝下无子。 到医馆一看,发现是秦氏自己的问题,天生石女,没得生育。 在这个世道,没得生育,那就是最大的罪过,哪怕你是公主,也是要被暗中指摘的。 一时间,县城里各种流言蜚语。 正逢当时陈芒凭借一把子力气,通过了县城天工司的考核,得到了一个直属工部得“卸岭力士”候补资格,也算是半个官家人了。 地位自然不同以往。 那时候,邻里街坊都说,让陈芒把秦氏休了,再娶一个,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但陈芒听了,怒目圆睁,给他们一通怒骂,说自个儿一穷二白时秦氏愿意下嫁给他,这会儿倘若他就因为人家没得生育就把人家休了,那跟畜生有啥区别? 那些好事的街坊邻里在陈芒这儿吃了亏,就跑去撺掇陈芒的老娘,结果人家老婆子提着扫帚给他们赶出来了,说秦氏生是她陈家的人,是也是陈家的鬼,要是陈芒有休妻的打算,她就把他三条腿全打断了! 这才断绝了那些想攀陈芒高枝儿的人的念想。 后来,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陈芒进入工部,成了一名卸岭力士;秦氏则在家开了个茶铺,好生经营。 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可偏偏啊,老天爷似乎就看不得这般一帆风顺。 大半年前,出意外了。 陈芒刚休假回家,没等两天,被工部一纸调令喊走了,说是有任务下来了,要去开山断河。 一去不回。 以往吧,这陈芒虽然也跟着工部的人东奔西走,但至少会每隔一个月写封信回来。 但这一去,就是杳无音讯。 一开始,秦氏和陈芒的老娘也没太当回事儿,毕竟朝廷的任务也有机密时候,那种时候,书信这种东西也难以外传得出来。 直到不久前,年关刚过,秦氏上街赶场,却发现一个当铺里有一串红玉项链儿。 秦氏心头一个咯噔,拿过来一看,果然就是当初自个儿和陈芒花前月下时,自个儿送给他的那条。
――项链内测上面还刻陈芒和她的名字呢! 秦氏又惊又怕,赶忙问店主这项链哪儿来的。 店主也不隐瞒,说是个“拾死荒”的天缺拿来当的,还是死当。 秦氏晓得,这“拾死荒”,说的就是那些从到处流浪,没得住所,专门死人身上发财的刚当。 甚至有些黑心的,连倒斗的活儿都干。 这一说,直接把秦氏吓得不轻! 她送给陈芒的项链儿,怎么会落在“拾死荒”的手里? 莫不然……陈芒有不测? 一开始,秦氏是没打算把这事儿急着告诉老娘的。 但奈何县里大嘴巴多,作为卸岭力士的陈芒又是名人儿,消息自然传着传着就传到了老娘耳朵里。 这老妇人本就是体弱多病,这突逢大悲,立刻病倒了去,没撑过三天,一命呜呼。 秦氏悲恸,安葬了老娘,又拿出盘缠,带上行礼,上了京城。 她要去工部问一问,问一问他的夫君,到底去了何处,又是死是活。 ――毕竟给朝廷做事儿,哪怕是殉职了,也要通知家里人才是。 可这陈芒,一去不回,杳无音讯,这算啥事儿? 秦氏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定要找到陈芒! 就这样,她从黄山县出发,往京城赶。 一路上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布鞋磨破了三双,衣裳被荆棘划破了五身,风尘仆仆,脸色苍白,到了京城。 进了京城以后,她却是机缘巧合之间,碰到了几个和她一样遭遇的女人――都是丈夫是工部的卸岭力士,结果大半年前突然杳无音讯。 这些妇人都是来找丈夫的,有就住在京城的,有来自京城治下的县城的,有和秦氏一样刚刚来的,也有来了两三个月的。 可惜那些来早了的妇人,压根儿就没进到工部,就被赶了出来。 秦氏思索了片刻,告诉这些同样和她一样寻夫而来的女人,说咱们不能单打独斗,得拧成一股绳,一起使劲儿! 于是,十几个妇人,于今早上跪在洛水桥上。 引起官兵注意,通报工部,又引起大人物注意,这才接待了她们。 一开始,大家伙儿都大喜过望,毕竟这朝廷六部之一的工部,自然是应当晓得他们丈夫去哪儿了的。 而且事到如今,她们自个儿也晓得,他们夫君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了。 毕竟卸岭力士这刚当,就是靠着一把子力气开山填海,与自然伟力作对。 所以她们来京城,大多都只是要个明确的答案――人,到底是死是活,又是死在了哪儿,怎么死的! 可让秦氏等一众妇人没想到的是。 工部的一位员外郎接待了他们。 一开始还热情得很,到听闻他们丈夫的名字以后,立刻摇头。 说工部的卸岭力士里,压根儿就没这些人! 秦氏和十几个妇人直接傻了。 又拿出他们丈夫当初的任命书,力士袍,俸禄书……一件件证明他们丈夫身份的物件儿。 可那员外郎看了一眼,就说这些东西都是伪造的,他们的丈夫压根儿没来工部,说不定是背着她们跑去山上当土匪了。 说着还拿出了工部所有卸岭力士的名单,死的活的,都在上面。 秦氏等人一翻,还真就没他们丈夫的名儿! 但即便如此,秦氏等人怎么可能相信? 要知晓,当初是工部的人带着印玺,红绸,鱼牌,命书,亲自将他们的男人当做卸岭力士招募入职的。 ――大夏官府的印,哪个土匪敢伪造,人家只为劫财,又不是找死! 于是,十几个妇人不信,要求去更高的工部官员那里鉴定他们手中物件儿的真伪。 那员外郎终于忍不住了,骂了她们一声无理取闹,就给他们全轰走! 秦氏等人都是三十来岁的妇人,哪儿是那些官兵的对手? 很快就被赶出去了。 但这些封建世道的女人,没了丈夫,哪儿能活? 也不肯走,就在工部大门外边儿哭,期望引起更大的官儿的注意,彻查这事儿。 可没想到,哭着哭着,大官儿还没引过来,墙塌了。 百多丈长的巍峨宫墙,轰隆一声,应声而塌! 千斤重的石头应声落下,哪儿是这些妇人的血肉之躯能够承受? 只听一声声惨叫,一个个被压在沉重的碎石瓦砾下,成了肉饼。 那一刻,秦氏抬起头来。 她看见那尘埃之后,阴影当中,那工部员外郎和另外一个白发苍苍的阴鸷老头儿正远远看着她们。 就好似在看企图拦住钢铁战车的小小螳螂。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夺天造化,初现端倪 第330章夺天造化,初现端倪 这就是秦氏的一生。 敢爱敢恨,也从不妥协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更难得的是,她眼光还好。 别说在大夏这个视传宗接代为头等大事的封建世道,就是余琛上辈子记忆里的世界,无后也是天大的罪过。 但这陈芒和他娘,在得知秦氏没得生育以后,依旧如初,就极为难得了。 倘若不出意外,这应当是幸福快乐的一家子。 可偏偏,出意外了。 一家子,支离破碎。 在秦氏的走马灯里,余琛清清楚楚看到了她和那十几个妇人死前,那工部的员外郎和他身旁的阴鸷老头儿那讥讽和不屑的眼神。 虽未说话,但无声胜有声。 好似在讲。 ――就凭你们?拿什么跟我们斗? 同时,那宫墙的倒塌,也是他们动的手,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也正因如此,余琛确信,陈芒和另外十多个卸岭力士的失踪,绝不简单。 否则倘若真如那工部员外郎说的,卸岭力士里压根儿就没有陈芒这些人,那工部只需要把秦氏等人赶走就死了,真犯不着搞出那么一场哭倒宫墙的戏码来。 只能说明……心里有鬼! 他们怕! 怕秦氏等人把事儿闹大! 怕卸岭力士陈芒等人失踪的秘密暴露! 这才下了杀手! 看完走马灯后,余琛初步猜测。 然后,便是秦氏的遗愿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要搞清楚,弄明白,陈芒究竟是死是活,倘若活着,人在何处?倘若死了,死在何时,死在何地?死因为何? 余琛收起度人经,脑子里浮现出卸岭力士的情报, 职如其名,搬山卸岭。 这些卸岭力士,直属工部,大多都是些魁梧的精壮汉子,天生神力。 而后被工部看中,赐予他们炼体法门,待修至淬火境以后,便需为了朝廷的各种工事东奔西跑。 无论是修桥铺路,改道山河,城池建立,都是他们的活儿。 天生神力加上淬火境界,使这些卸岭力士的力量和体力都远超一般百姓工人,几天时间,就能完成寻常劳工几个月的活儿。 而且那些凡人十几个也不一定能抬起的巨石,他们单手就能轻松拎起。 但即便如此,卸岭力士也是靠力气吃饭的,在炼圈子中,处于最底层。 那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让工部的人甚至从名单上把陈芒等人直接抹了呢? 再想起卸岭力士本身的职责,改道山河,搬山填海。 余琛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件事儿。 ――夺天造化大阵。 先前,披着国师皮囊的戚后让神武王在江州试丹,最后虽然失败了,但一次次的试丹还是有了不少成果。 如此一来,可以肯定,戚后想要以无尽苍生来炼丹。 既然要炼丹,那就得布阵。 布这笼罩庞大山河的巍峨之阵。 一般劳工苦力,定然难以指望,那么就只剩下……卸岭力士。 这些日子,从到了京城开始,余琛就一直在留意。 京城周边是否有什么类似阵基的奇怪建筑,类似阵纹的狭长甬道;还有天元道观所掌控的非凡市场上是不是又有大量稀土的流失……等等。 但一切如常。 就好像戚后忘记了这事儿一般。 余琛也无从下手。 直到这会儿,他似乎嗅到了一丝味儿。 于是,紧咬不放! 同一时间,京城,内城,六部大府。 肃穆威严的庞大门扉上挂着一块儿牌匾,红底金字儿――工部,左边柱上刻――鬼斧造化,右边门柱上雕――巧夺天工。 嚣张得很。 不过它自也有嚣张的资本,那漠北千百里长的边关长城,就是大夏工部成立之初,用仅半年的时间,一砖一瓦垒上去的。 言归正传。 这会儿的工部外边儿,两个卸岭力士正在重新砌筑围墙。 哐哐哐几个时辰功夫,那百丈长的围墙就已经重新砌好,除了交接处的新旧痕迹以外,看不出一点儿不同来。 两名力士生得如熊一般高壮,在寻常人眼里怎么着也得几天才能干完的活儿,在他们看来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事儿办完了,两名卸岭力士就到一旁的茶铺边上,点了两壶茶水,几个馍馍,补充体力起来。 这时,他俩余光一瞟,就看见旁边的桌上,坐着一个样貌陌生的年轻书生。 六目相对,那年轻书生笑了笑,“两位辛苦了。” 俩人一愣,但见对方态度和善,也是笑呵呵道:“职责所在,职责所在罢了。” 那年轻书生赞了两句,又好似随口问道:“今儿一早那事儿,两位可晓得?”
两名卸岭力士一愣,自然反应过来这年轻人说的就是秦氏分等人寻夫的事儿,正欲开口,但突然想起上头的吩咐,纷纷三缄其口。 那年轻书生看了,也不在意,“罢了,待会儿还是要辛苦两位了。” 两名卸岭力士一愣,对视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等他们再看过去时,那邻桌上除了一壶已经冷了的茶水以外,就只剩下几文大钱,哪儿还有什么年轻书生的身影? 但俩人只是惊愕了一瞬,便也释怀了。 毕竟这京城里能人异士无数,来无影去无踪,正常得很。 俩人就坐那儿喝茶,吃馍馍。 直到半个时辰后。 他俩突然听闻,对街的工部府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声。 痛苦,凄厉,又绝望。 然后,天色昏暗,飞沙走石,狂风骤起! 轰隆隆! 伴随一声巨响,工部府里最高的那处阁楼,轰然倒塌! 俩卸岭力士脑袋嗡一下炸响! 这才反应过来! ――当初那人说辛苦他们了,不是说砌筑宫墙辛苦,是说这工部府塌了,重建辛苦! 半个时辰前。 余琛盯着一张陌生的脸,喝完茶水,付了钱,大摇大摆走进工部府里。 ――掩天避世阵之下,除非第四境的大神通者全神贯注,否则无人可以发现他的踪迹。 在偌大的工部府里,漫步而行了两刻钟,他在一幢肃穆的紫黑色大房前停下来。 ――在秦氏的走马灯里,这就是工部的官员办公的地儿,天工楼。 只不过这会儿在那工部尚书曹宇安死了以后,新的尚书还没任职,所以天工楼里工部的官员只有一位员外郎和一位侍郎在。 先前接待秦氏等人的,就是那工部员外郎楚金贵。 同一时间,当余琛来到天工楼外的时候。 楼里,一件偌大书房。 古色古香的陈设里,数不清的书典和图纸分门别类存放着,房屋四角的香炉里燃起袅袅烟雾,沁人心脾。 这会儿,三道身影正在在房里。 书桌后坐着的那个,五十来岁,面容清瘦,神色严肃,身穿侍郎服,头戴官帽,看模样正是那工部侍郎。 而书桌前站着俩人,一个正是那员外郎楚金贵,另一个便是那秦氏走马灯中不知身份的黑袍老者。 仨人,正在说话。 且听那楚金贵将晚上的事儿,一五一十汇报了上去,末了还沾沾自喜:“哭倒宫墙?这可真是一个好噱头,那些蠢笨的草民还都相信了,啧啧啧!” 那工部侍郎听了,眉头却是紧皱,一拍桌子:“混账!百姓好糊弄,朝廷好糊弄吗?那位丞相好糊弄吗?你们等那些妇人出了京城再动手不行吗?非要让人死在我工部面前?” 这话一处,那员外郎楚金贵脸色一变:“那位……那位丞相应当不会理会这些……小事吧?” “小事?”工部侍郎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般情况下,他老人家自然看不到这些,但此事关乎重大,绝不能有一点儿差错!” 顿了顿,他抬头看向俩人:“现在,立刻,马上!你们俩去找一个能背下黑锅的家伙,记得得是能摧毁宫墙的炼士,等他签字画押以后,立刻打杀了去,把那十几个妇人的死和工部撇清关系!” “是!是!”楚金贵立刻点头,连连应是,转身就准备告退。 但恭恭敬敬转过身以后。 他去拉门。 却突然发现。 以往轻易就能拉开的房门,这会儿好似被冻结了一般,任凭他如何使力,都纹丝不动! 楚金贵一愣。 又加了几分力气,发现仍是徒劳。 他不得已转过身来,却发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且看那房间里,除了仨人还能行动以外,其余一切,都静止了。 无论是侍郎大人手中翻到一半的卷宗,还是那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雾,都宛如凝固了。 那一刻,楚金贵脸色狂变! 那阴鸷老头儿同样满脸警惕,怒喝一声:“谁!” 侍郎大人更是眉头紧皱,唤道:“来人!” 但一切声音,都好似石沉大海,没有哪怕半点儿回应。 偌大的工部府,好似与世隔绝了一般。 砰!砰!砰! 仨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起来。 终于,半晌过后,一个声音方才回荡在房里。 “光天化日,杀人害命,栽赃嫁祸……你们仨,胆子不小啊?” 仨人浑身一个激灵,循声望去,就见门口处,一个年轻书生模样的男人,正搁那儿站着。 不知何时出现,亦或是……他本就一直在此。 第三百三十章 罪大恶极,当坠九幽 第331章罪大恶极,当坠九幽 “你,工部员外郎,楚金贵。” “你,工部侍郎,曹宇安死后代掌尚书之职,柳工良。” “还有你,对了你谁来着?算了,不重要了。” 那年轻的书生模样的男子好像刑场点人一样,指着三人报出了他们的名字。 “楚金贵是凡人,不炼,不炼体,所以早上让那宫墙倾倒的……是你吧?” 余琛指着那个阴鸷老头儿,自言自语道:“灵相圆满,道行倒是不浅,让百丈宫墙轰然倒塌,并非什么难事。” “哼!”那信纸老头儿压根儿没回答他,只是冷哼一声。 刹那之间,风起! 唰! 只看透明的空气中,好似有什么看不见的事物划破提虚空,向着余琛后脑撕裂而来! 那一刻,那阴鸷老者笑了。 “――灵相无形神兵!” 看不见的恐怖刀兵,要看就要洞穿余琛的脑壳! 但下一刻,他只是一转头。 恐怖的气息好似沸腾的火山一般喷发而出,压塌虚空! 只听砰砰砰几声脆响,好似钢铁被碾碎的声音响起! 那无形刀兵,寸寸崩碎! 哇! 信纸老头儿一口鲜血喷出,神色颓靡! 那原本胜券在握的脸上,浮现出惊骇与不敢置信。 “这种暗杀的灵相吗?” 余琛饶有兴趣道:“怪不得能无声无息之间轰塌了那百丈围墙。” 旋即,他摇了摇头,“但,不过如此罢了。” 说罢,伸出手指,轻轻一点。 轰! 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在指尖爆发,好似洪流一般喷涌而出! 那阴鸷老头儿甚至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一身血肉便轰然炸碎! 爆散的血雾,好似瓢泼大雨一般,淋了后边儿的楚金贵和柳工良一身。 染成红色。 “好了。” 余琛目视二人,向他们走去:“秦氏的事,说完了,那咱们来说一说他丈夫的事儿。” 这会儿啊,那员外郎楚金贵已经被吓傻了,生死威胁之下,忙不迭就跟倒豆子一样,“我说!我说!那陈芒的的确是……” 话音未落。 轰! 好似脆甜的瓜果被大铁锤来了一下,楚金贵的脑袋,轰然炸开,残骨爆碎,红白横飞! 无头尸体,轰然倒下! 工部尚书柳工良站起身,收回拳头,深吸一口气,看向余琛:“你这妖邪好大的胆子,擅闯工部重地,残杀工部员外郎,幸有本官坐镇,诛杀妖人!” 余琛愣了愣。 寻思虽说咱也没打算放过他,但我这还没动手,你就把人家脑瓜子锤烂了啊? 这也能赖到我头上来? 他看着一脸正气凛然的工部侍郎柳工良,突然拍手:“好!好!好!” 似是赞赏。 但猛然话锋一转,“可柳大人有没想想过――若是你打不过我呢?” “可笑。”柳工良声音冰冷,面无表情,浑身气息浩荡迸发,煌煌肆虐! 在他脑后,神薹之光乍现,一尊巴掌大小的玉如意自光中浮现! 尽管并不庞大,但好似有那万钧之重,一句句和光垂落,压塌虚空! 整个房间,都颤抖起来,好似不堪重负! “去!” 柳工良没有和余琛多言语,手里那法诀一掐,那玉如意便迎风见长,朝余琛砸过去! 好似万重山岳一般,轰然落下! 余琛抬头看了一眼,突然抬起手来。 轰! 恐怖的碰撞声响起,那瘦削的五指,竟完全将那玉如意的神胎完全握住! 柳工良脸色一变,手中法诀变换,一道道恐怖的法印从他手中施展,加持在那玉如意之上! 那神胎玉如意的重量,逐层递增! 但可怕的是,无论他如何施为,那已经酝酿了轻松压塌万万钧山岳的可怕巨力,在余琛手里就好像是小孩儿玩具一般,毫不费力。 “走霸道刚猛以力压人的路子,也是不错。” 甚至他还有力气,开口品头论足,“只可惜,还是神薹境罢了。” 话音落下,五指猛然发力! 轰! 那纯白的神胎玉如意上,顿时布满了密密麻麻裂纹! 柳工良脸色一白! 然后! 砰! 只听一声脆响,那恐怖的神胎玉如意竟被硬生生捏爆! 无尽残破的光芒,好似大雪一般飘洒下来! 余琛再屈指一弹,恐怖的力量在指尖爆发! 柳工良的身躯骤然好似被恐怖的力量撞飞,轰一声撞在被背后画地为牢加固过后的墙壁上! 好似死狗一样,瘫软在地。 神胎被破,骨骼尽碎。 柳工良脸色骤然颓丧下去,脏腑破碎之下,一口鲜血吐出来,倚靠在墙壁上,死死盯着余琛!
“你……到底是谁?” 他无法理解。 因为他身份特殊,和一般的文武百官不一样,他不是那种孱弱的凡人。 相反,神薹境的道行让他充满了自信,哪怕那废物老头儿死了,也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一点儿情绪波动。 但现在,才感到惊骇万分! 自个儿祭出神胎如意的全力一击,竟被对方轻松破解! “我是谁?” 余琛一愣,才好像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忘了披马甲了,不好意思。” 然后,漆黑从血肉里长出来,黑白戏袍,判官脸谱,凶神恶煞,森冷异常! “说起来,我和你们工部还挺有缘的。” 沙哑的声音从面具底下传出来,“你们工部的曹宇安,好像是尚书来着,有印象吧?也是我杀的。” 那一刻,柳工良浑身上下,不住颤抖! ――他可不想要这样的缘分! “好了,看眼前这情况,楚金贵只是个小喽吧?” 余琛摆了摆手,走到他面前来,居高临下:“陈芒那些卸岭力士究竟遭遇了什么,你应该才是幕后主使吧?说出来,让你死痛快点儿。” 柳工良抬头,看着那凶神恶煞的判官脸,只吐出两个字儿来。 “――做梦!” 下一刻,浑身本命之爆发,气血上涌,直冲神薹! 自我了断! “哪怕是死!本官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一点儿东西!” 他浑身上下,血肉翻涌,要看就要爆发开来! 视死如归! 笑得狰狞! 但余琛没有露出任何气急败坏的神色,只是伸出手一点。 ――定身术! 嗡! 一阵嗡鸣以后,柳工良只感觉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连那暴虐翻涌的本命之,都好似在那一刻……冻结! 他的脸色,变了。 难以置信地望着余琛。 回应他的,是那张漆黑的脸谱和讥讽的沙哑声音。 “――柳大人,我没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余琛掏出一枚黄铜古镜,“你是谁?” “柳工良,工部侍郎,月蝉长老。”柳工良万般不愿,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两张嘴皮! “月蝉?月下血蝉?”余琛皱眉。 “是。二十年前,奉圣后之命,加入工部,以备不时之需。”柳工良答道。 余琛听了,直呼好家伙! 戚后的人二十年前就开始渗透了朝廷了? 当真是一盘大棋啊! “月下蝉有什么计划?你们在朝廷里还有哪些人?”余琛再问。 “不知晓。”柳工良毫不犹豫:“我们只是做事的,听从圣后命令,不多说,不多问,与其余同僚不相见,不联系。” “陈芒等卸岭力士,去了何处,是生是死?”余琛又问。 “圣后之命,八个月前,本官秘密调派二十名卸岭力士,抹去他们在工部的身份,送往龙脊山脉修筑工事。”柳工良继续答道。 也揭晓了工部没有陈芒等人档案的原因。 “什么工事?”余琛咄咄追问。 “不知晓。”柳工良还是摇头,又道:“形似堡垒,深埋地下,渠纹繁杂,精细无比,各个工事之间又彼此相连,如一整体。” 听了这话,余琛心头一个咯噔。 ――虽然柳工良不晓得陈芒等人修的到底是什么,但这描述,不就他娘的是那夺天造化大阵的阵基吗? 终于逮到了! 余琛压下心头激荡,再问:“所以陈芒等人,如今又在何处?” “死了。”柳工良表情狰狞,眼眶爆突,青筋炸裂,似乎在挣扎抵抗问心镜的力量。 但,终究是徒劳无功,将他知晓的,一一道来。 “半个月前,工事完工,但圣后交代,此事关乎重大,不可有任何泄露。”柳工良继续道,“所以工事完工以后,本官便将陈芒等二十名力士坑杀并葬在了工事之下。” …… 一问一答之间,小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当柳工良的嘴里,再也撬不出任何东西了以后。 余琛方才收起问心镜。 那一刻,没有了问心镜的舒服,柳工良终究从那无法控制的吐露真相状态中解脱出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儿,脸上惊恐万分,又是愤怒,又是怨恨,声音都在颤抖! “这……这……是什么歪门邪道?” 余琛盯着他。 自始至终,对于陈芒等人的死,对于至少十多个家庭的支离破碎,柳工良表现得毫无愧疚。 反而愤怒于余琛撬开了他的嘴,让他“背叛”了圣后。 看着这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余琛摇头,叹了口气,用一种让柳工良心惊胆战的语气开口说道。 “柳大人,你啊……罪大恶极,当坠九幽。” 第三百三十一章 十八地狱,但求一死 第332章十八地狱,但求一死 一瞬间的惊悚以后,柳工良仍不屑一顾。 他盯着那张凶神恶煞的判官脸,眼眸中流露出的是彻骨的恨意。 “即便你用那些旁门左道撬开了本官的嘴,那又如何?” “你们依旧迟早要输!” “本官对于圣后的虔诚,哪怕下了那传说中的九幽炼狱,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此时此刻,柳工良已经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了。 他知道的,已经被余琛全知道了。 他的性命,也完全掌握在余琛手中。 但他仍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对戚后的忠诚,对血蝉的信仰,这是哪怕山无陵天地合,也绝不可能改变的。 好家伙! 一口无比庞大的油锅,滚滚沸腾! 那恶鬼一拉锁链,柳工良的身躯便被一股巨力拉扯,扔进油锅里。 砰一声。 大殿上当,一张黑红的桌案横亘,不知何时,判官已端坐其后。 那……沙子,有多少呢? 柳工良突然听见,咕噜咕噜的刺耳声音。 他好像听到了信仰被恐惧击碎的声音。 “本官,挺过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他盯着桌案后的余琛,冷笑:“想用这些东西吓唬本官?你也太异想天开了,本官就是死,也会站着死!” 一幕幕,骇人听闻,可怕至极! 哪怕是朝廷里最严苛的酷刑,也比不上这浮雕上的半分! 而在大殿的两侧,一道道宛如通往深渊的古老门扉紧紧闭合,巍然不动。 轰! 地狱的门扉关闭。 他惨叫起来。 ――反正就是一死,黄土一捧,谁怕谁? 余琛如他所言,让他在梦境的十八层地狱里通通走了一遭。 他望着眼前的判官,出声讥讽。 可能是因为伤势过重,柳工良突出一口鲜血,但眼神中的惊恐很快被压下去。 嫁梦神通,将桀骜不驯的柳工良拉进幻境中的十八层炼狱。 叮!叮!叮! 那恶鬼拉着铁锁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茫然的柳工良就被拖拽着往前。 “为了月蝉的时代,所有人……都将死得其所。” 就好似微风拂面一样。 这宫殿墙壁之上,无数恐怖的景象被轻描淡写地雕刻上去。 有炽烈焚烧的火海中,焦黑的人形生灵歇斯底里地痛嚎; “就这啊?” 重生,痛苦,死亡……无尽的轮回好似永无止境,一次次鞭笞着柳工良的铁石心肠。 “本官错了!本官不该!本官罪该万死!” 有沸腾的油锅里,一个个身影被炸得酥脆,却偏偏还活着,痛苦哀嚎; 有偏红的铁柱上,哭天抢地的人形紧紧相贴,爆发出嗤嗤嗤的响声…… 最后的最后,他听到了判官沙哑的声音。 那股炽烈的灼烧和疼痛,再度从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蔓延而来! 因为他看到,那凶神恶煞的恶鬼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气急败坏,取而代之的,仍是嘲讽。 他抬头一样。 那股无形的力量划过以后,柳工良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变化。 “希望待会儿你还能记住这话。” 因为他看到了。 一瞬间,柳工良的身躯,再度被焚烧殆尽! 那恶鬼手中的沙漏,再度落下一粒沙。 这是柳工良看到的最后一幕。 已经神志不清的柳工良看到,那恶鬼手中的沙漏,最后一粒沙子,终于落下来。 而这种镇定,是在被那青面獠牙的恶鬼拖到那门扉之后开始稍微动摇的。 但他能够感受到,它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他先前之所以那般嚣张,不过是因为破罐子破摔而已。 可对方没理他,只是把玩着手中一只白骨沙漏。 他既然敢如此挑衅那强大到让他感到绝望的判官,就证明他有足够的底气――忍受痛苦,宁死不屈的觉悟。 “人在没有经历以前,总是无知而无畏。” 名为……讥讽。 但下一刻,他猛然一个激灵! 原本以为自个儿此生走到尽头的柳工良,再度苏醒过来! 在沉入油锅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 话音落下,他猖狂地狞笑,嘲笑眼前的判官。 柳工良的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任由恐怖的火海将他吞噬,却在狂笑! “又如何!” 有寒光凛冽的刀山上,身无寸缕的人影被几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如畜生一般抽打,在血亮的刀刃中翻滚,鲜血淋漓,血肉翻卷,可见森森白骨; 火海地狱,柳工良尚且撑过了。 总而言之,十八层地狱走完了以后,柳工良早已屈服了。 不知过了多少万年,不知经历了多少死亡与重生过后。 再无声响。 然后,轰隆隆! 十万枚,百万枚,千万枚? 第一次,柳工良感受到了……恐惧。
恍惚之间,他甚至闻到了一股子焦糊的味道。 柳工良一愣,四下环顾,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轰! 滔天烈火,将柳工良浑身上下烧得灰飞烟灭! 他整个人感觉身子一空,化作飞灰! 随着他的死,那恶鬼手中的庞大沙漏,落下一粒沙子。 在明白这一遍又一遍的折磨没有尽头的时候,他怕了。 那是他的血肉和骨骼被焚烧后散发的味儿。 无法想象的剧痛,再度袭来! 恐惧,并非因为痛苦,而是因为痛苦……没有尽头, 工部,侍郎府。 嫁梦神通! 诡异! 否则,他会遭遇的是……从头再来一遍。 油锅底下,好像有无数双手,拉拽这他沉下滚烫的热油。 下一刻,他最后一次重生,被那恶鬼用铁钩拉出了火海。 柳工良只感觉眼前一花,周遭光景多少天旋地转。 但忽然之间,他的笑,凝固了。 然后,把那已经漏完的沙漏,倒转了过来, 酷刑,重复。 待他的视线重新清明以后,放眼望去已经完全换了人间。 柳工良隔着烈火,注视着那青面獠牙的恶鬼,冷笑:“不就是焚烧而死,也妄想让本官屈服?” 但当明白自个儿不晓得为啥一直死不了的时候,他开始怕了。 在梦里,十八炼狱反复拷打,反复折磨。 但柳工良毫不变色。 那壁画里青面獠牙的恶鬼身影,狞笑着走了出来。 ――那青面獠牙的恶鬼,笑了。 又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眉心绽放,化作一道道水波一般的透明涟漪,向四周荡开,也将那柳工良笼罩在其中。 这股力量,无形无质,不属于血肉之力,更不是天地之,无法言喻。 唰! 血迹斑驳的铁钩飞来,贯穿了柳工良的琵琶骨。 ――真可惜,铁骨铮铮的柳工良并没有撑过十八层地狱。 好似在嘲笑判官的无能一般,他猖狂地大笑着。 他的身躯,完好无损,熊熊烈焰,久经不息。 “哪怕你杀了本官,本官也会在地狱的深处,等着你!” 梦中沉浮千千万万年,人世不过弹指一挥间。 “哇……” 那熟悉的工部书房不见了,紧闭的门窗不见了,袅袅的香炉也不见了。 只有那无尽的火海里,柳工良浑身立刻被熊熊烈火焚烧! 剧痛在那一瞬间袭来。 这是柳工良的第一感觉。 ――那恶鬼手中的沙漏,每一粒沙子的落下,都是他的一次痛苦的死亡。 回答他的,是判官毫无感情的声音。 缓缓摇头。 像是被打怕了的狗一样,匍匐在地上。 尽管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一瞬间,但他遭受的痛苦与绝望,无人能够体会。 墙壁,地板,天顶都呈墨黑颜色,昏黄的油灯摇曳之间影影绰绰,血红的梁柱横平竖直。 “壁画,不是吓唬你的,而是……你的未来。” 那一刻,无尽的绝望像是漆黑的潮水一般,淹没了柳工良的身心。 只是那恶鬼猩红的瞳孔里,好似浮现了一丝情绪。 那对于戚后忠诚的信仰,无尽的虔诚,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遥远和缥缈。 伴随着沉重的石头摩擦声,那十八道门扉中的其中一道,缓缓打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阴森诡异的恐怖大殿。 但当油锅地狱时,他亲眼看到那恶鬼重置了沙漏,明白自己还要忍受无数次酷刑以后,终于崩溃了。 这会儿,柳工良懂了。 与此同时啊,无法形容的剧烈痛楚,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传来! “雕虫小技!” 梦境破碎以后,柳工良整个人,崩溃了。 但话未说完,异变突起。 痛! 剧痛! 什么圣后,什么血蝉,什么信仰虔诚,天下一统……都是狗屁! 现在的他,但求一死! 于是从梦境中苏醒过后,柳工良的嘴,硬不起来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余琛也不因这般态度而恼怒,相反只是平静地望着他。 然后,停下来。 那门后是一片熊熊燃烧,永不熄灭的火海。 一瞬间,那滚烫的热油立刻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包裹。 “无尽的折磨,又如何?” 从痛苦的怒吼,到无力的哭嚎,再到绝望的恐惧。 砰!砰!砰! 他五体投地,涕泪横流,不住让地上磕头,哇哇大哭! 其哭声凄厉,无比悲凉,好似蕴含着无尽痛苦。 恍惚之间,好似回到了清早时候,秦氏等人在工部巍峨的大门前,哭得声泪俱下。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有始有终,因果报应 第333章有始有终,因果报应 圣后?谁啊?真不熟? 月蝉?什么鬼东西?别来沾边儿! 柳工良的心底深处,早已将这些东西抛却到了九霄云外。 经历了无尽的地狱折磨的他,只求……一死。 所以他哭啊,悲天跄地地哭;磕头啊,不要命地磕;认错啊,痛心疾首地认…… 余琛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他。 一挥手,刹那之间,整个工部,狂风大作! 呼啸轰鸣! 天工楼里,无数官吏小厮被这股狂风席卷,生生吹飞了出去,平稳落地。 一开始吧,大伙儿还一脸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不解。 ――咱就在自个儿职位上,该干啥干啥,这咋眨眼之间被就被一股妖风刮出来了呢? 等等! ――太诡异了。 余琛刚带着虞幼鱼离开不归陵的时候。 当场,几个卸岭力士哪儿见过这般场面,转过身哇哇哇吐了起来。 好似大地怒吼! 引得戚后眉头紧皱。 伸手一抓! 轰! 无尽光芒在玉箱子上爆发,里边儿的眼珠子传出痛不欲生的惨叫声,半晌后才没动静了。 歇息了片刻以后,余琛并没有停留,带上虞幼鱼,驾上九幽鬼辇,朝京城外的方向去了。 ――目标,龙脊山。 轰! 宛如一声炸雷,在人们耳旁响起! 一道道袍身影的人影,快步走进来。 看了一眼,攀山而上。 却听闻戚后的声音继续响起。 包括秦氏等人的申冤,天工楼的倒塌,还有……柳工良的死。 工部侍郎柳工良凄厉的哭喊声就响彻了整个工部府。 非要说的话,就是余琛有一种别扭的执念――秦氏等人怎么死的,柳工良也就得怎么死。 听得大伙儿一阵后背发凉! 好家伙! 杀猪呢? 那沉重的厚土,好似活了过来一样。 说完以后,那道袍身影深深埋着头,浑身都在战栗,瑟瑟发抖! 好似已经感受到了,大殿上,那酝酿的恐怖的愤怒。 没过多久,这事儿在京城传开。 人潮中,不晓得是谁喊了一声。 将今儿在工部发生的所有事儿,一一禀报。 红的,白的,黄的,黑的,流了一地,染了废墟。 ――那里,就是陈芒等人建造的阵基,那一切祸乱的起源,夺天造化大阵! 这不工部侍郎柳工良大人嘛? 无尽烟尘好似风暴一般,朝外边儿弥漫开来! 一时间,整个工部府,伸手不见五指! 等到好久以后,烟尘缓缓散去,一切尘埃落定以后。 一块而弹珠大小的石头从废墟上滚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下去吧。” 血肉,皮肤,骨骼,衣袍粘连在一起,成了块饼。 砰砰砰! 清脆的叩门声响起。 轻而易举。 十来个卸岭力士,包括先前在对街的茶铺里喝茶的两个,一同加入搜救阵营。 他咋了? 家里死人哭丧呢? 众人反应过来以后,刚想进去一看。 一枚透明的玉箱子从戚后袖袍里飞出来,里边儿那腐烂恶心的眼珠子左右晃动,再度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小丫头,如今你的人被宰了,阵基多半也已经暴露,一切谋划怕都是要功败垂成咯!” 城池,山脉,河流,丘壑……栩栩如生,一应俱全。 莫不然,他和那十几个妇人一样,哭倒了工部天工楼,把自个儿砸死了去? 半晌以后,戚后的声音才传来。 龙脊山,位于京城东部,连绵千万里,和太阴山脉一样,乃是三山九脉的九脉之一。 ――咕噜噜。 其二嘛,自然就是柳工良供出来的那龙脊山的阵基了。 而那沙盘里,赫然正是整个京城和其治下辖区的地图。 这才惊醒了众人! ――工部侍郎柳工良大人,还在里边儿呢! “愣着干嘛!救人啊!叫人啊!” 余琛伸手一点。 可怪就怪在这件事儿里,柳工良凄厉的啼哭,倒塌的天工楼,不停的认错,加上早上十几个妇人哭倒宫墙的传闻…… 五行大遁发动。 伴随着那凄厉的哭声,几十丈高的巍峨天工楼楼,毫无预兆地轰然倒塌! 剩下的人,也是眉头紧皱,捂着鼻子。 如今,他死于非命,虽然还不能确定是谁动的手。 直到人潮中,有人咽了咽口水,突然开口。 然后,抬起头来。 良久才将它们以芥子袋收了去,准备带回京城安葬了。 而戚后的目光,也看向沙盘上,龙脊山脉与苍江的交界处。 天工楼的倒塌,不用多说,自然是他的手笔。 缓缓悬浮而起。 占据了西神君红菱身躯的戚后,正站在一方无比庞大的沙盘前。
和当初姬丘评价他一样,这不仅是杀人,不仅是复仇,更是一种变态之间才能明白的……艺术。 他们突然想起,这天工楼倒塌之前,柳工良大人似乎……也在哭? “戚后,真该死啊……” 只看前方,那在千百年岁月中屹立不倒的天工楼,这会儿却只剩下一片废墟,残檐断壁,碎石瓦砾,无比狼藉! 然后,戚后深吸一口气,招了招手。 两个时辰前。 “进。”兜帽黑袍下,戚后开口。 但这一切,都是只是为了那什么狗几把的夺天造化大阵,什么虚无缥缈的第五境,什么罪大恶极的血肉神丹。 五百多里的距离,九幽鬼辇的速度,半个时辰,就已抵达。 天工楼通体是用土石和金属砌筑而成,五行大遁之下,土龙翻身,金铁起陆。 “还不如听我的啊――放我出来,予我肉身,到时这一方天地的血肉生机,还不是你囊中之物?嘿嘿嘿嘿嘿!” 余琛此行,其一是要完成秦氏的遗愿,亲眼见到陈芒的尸首。 这事儿,不难。 而做这些,也并非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京城,万法山,某处密室。 余琛看着这些尸首,声如寒冰。 同一个地方,同样的哭泣,同样的死法…… 尽管血肉和衣裳都已经腐烂不堪,到从那无比高大异于常人的骨骼仍能判断,这就是当初被柳工良坑杀了的那些卸岭力士。 ――这声音咋这般耳熟! “你走一趟一百三十六号阵节,若有可疑之人,尽斩之!” 众人方才一边咳嗽,一边睁开眼来。 有始有终,因果报应! 不归陵上,余琛已经回来。 然而,当他们将那些沉重的残檐断壁全部清理以后,看到的是那万万钧的天工楼残骸之下,是一块已经不承人形的肉饼。 一具具尸首,每一个背后,都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无数深夜的痛苦,千里迢迢的追寻和让人窒息的悲凉。 但很有可能,已经暴露。 “――这死法……好像和那清早哭倒了宫墙的妇人们一样……” 以秦氏等人的冤哭开始,到工部侍郎柳工良的死结束。 而在那潮湿阴暗的土壤里,一共十八具已经腐烂的尸首,显露其形。 望向那龙脊山上。 大伙儿这才后知后觉,纷纷忙碌起来。 那声音里,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而柳工良供述的位置,就在龙脊山西段五百里处,苍江与龙脊山脉的交界处,也是京城治下的边缘地带,再往外边儿走,那就是扬州的地界儿了。 原本死一位侍郎,在这个当官儿的一个接一个死的世道,已经不算什么大八卦了。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堂堂工部侍郎,死了! 在工部尚书曹宇安死后,新认的工部尚书还没上任呢! 又死一个侍郎?! 眼前那无比巍峨的天工楼,工部建筑技艺大成之作,突然猛烈地颤抖起来! 梁柱动摇,墙壁簌簌,砖石瓦砾,不住落下! 然后,轰隆隆! 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某种……报应。 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下一刻,一道浑身血红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她背后,躬身跪下。 突然之间。 但这脚步还没迈出去呢,突然感觉大地一阵晃动! 一时间,天昏地暗,风暴骤起! 但听着听着,大伙儿突然感但不对劲儿了。 道袍身影如释重负,行了一个月蝉组织最庄重的礼仪后,恭敬退下去。 戚后看着沙盘,久久沉默,好似在思考什么。 这里泥土很新,和别处陈年的黄土迥异,一看就是刚填上的。 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但下一刻,随着余琛那画地为牢的神通解除。 莫不然堂堂大夏京城工部府,还能被妖魔邪秽入侵了不成? 一个个的,又是惊愕,又是恼怒。 终于有个官吏,指着那血肉中间的一块牌子,大喝:“哎!这不是柳工良大人的鱼牌吗?!” 他要,毁了它。 对于旁人来说几乎铜墙铁壁的天工楼,在余琛眼里就和纸糊的一样。 刺耳的怪笑声响彻整个大殿。 那血红身影一拜,正要沉入阴影。 余琛和虞幼鱼下车,来到一处矮矮的小山包之前。 ――那里,就是柳工良负责修筑的“阵基”所在。 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几个文职跑出府去,喊人去了。 在柳工良的供词里,秦氏的丈夫陈芒的尸首,就埋在了那“阵基工事”所在的龙脊山下。 大伙儿的心把子,都紧了一下。 “啧啧啧……” “――不择手段。” 那血红身影一震,才点头,消失在戚后身旁。 大殿里,陷入死寂。 家人们~求月票~ 第三百三十三章 子母之阵,月蝉来袭 第334章子母之阵,月蝉来袭 龙脊山脉。 作为大夏三山九脉之一,起与京城在苍江中段,横跨千万里一直绵延至东部边境,分割大夏疆域南北两地,宛如一条匍匐在大夏大地上的巍峨神龙,故因此而得名。 而余琛和虞幼鱼这会儿所在的位置,就处于龙脊山脉的起始处。 巍峨高山,直插天际,山峰高耸入云,看不真切。 根据柳工良的说法,那“阵基”的工事就修筑于龙脊山山腰。 余琛和虞幼鱼徒步而行,一步百丈,很快便顺着山岳攀登上来。 山腰处,群峰掩映,翠松白云之间,一座庞大的漆黑堡垒深深陷入山体,又被周遭群峰群遮掩,倘若不是亲自攀登上来,压根儿发现不了它。 而相比起江州神武王布置的夺天造化阵基,这一处阵基更加庞大,更加巍峨,也更加……精巧。 紫黑色的庞大穹顶在山腰上凸起,无数复杂的纹路好似蚯蚓一般在外壳上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在他们中间,一个浑身血袍,脸戴面具的身影更是杀意腾腾,无比浓烈! 余琛也不敢有一点儿松懈,食指一点。 这戚后布下的阵法同样是以子母阵的方式存在。 余琛叹了口气,右手抬起来。 果然,和当初神武王在江州布置的夺天造化大阵一样。 只看他双手抬起! 那干枯去如老树一般的十指之间,血红的光芒瞬间凝聚! 这会儿却动了起来,还爆发出这般可怕的力量? 只觉得一阵恍惚。 ――尽管布满了死的铁青之色,尽管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但那张脸上,仍存在着一股无法掩盖的恐怖威压,如渊如狱。 但对于掌控了五行大遁,驱使厚土的余琛而言,真不算什么事儿。 好似蛋壳一般,保护着其中的事物。 虞幼鱼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显然是看出了什么端倪,用只有余琛能听到的声音,道: “这不是活人,是……血尸。 他伸出手,神通发动! 土黄色的光芒在天地之间翻涌,周遭的土石瞬间好似活过来了一样,犹如翻涌的海潮铺天盖地而起,向着那庞大的阵基倾轧而去! “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戚后到底在京城附近布置了多少这种子阵。” ――若是被这么一下来实了,这阵基恐怕会在一瞬之间荡然无存! 可偏偏啊,说时迟,那时快! 总而言之,神通各显! 虞幼鱼见状,却是柔媚一笑,那婀娜身姿在空中余一转,无尽茫茫黑雾从她手中洒落,转眼将一切神通都尽数笼罩了起来! “小家伙们,你们的对手是妾身。” “就是它了。” 所过之处,一切被照耀的事物尽皆无声消融! 包括那翻涌起来的无尽土石洪流,也在这诡异红光的侵蚀下融化了去! 紧接着,那红光不停! 体内本命之运转,恐怖的天地之好似受到什么召唤一般,跟随而动。 眼中仅是片刻的挣扎以后,便好似被蛊惑了一般,向着身边之人,挥动屠刀! 压缩,汇聚,由无比庞大的一团化作只有泪珠大小的一点! 咻! 爆发! “不该存世的东西,就毁去吧。” 惨叫声,怒吼声,响彻不绝。 ――入道之下,神薹之上。 果然,就是月下血蝉的人。 而且哪怕某个子阵被毁了,只要其余节点大部分还是完整,也不影响母阵的启动。 露出一张苍老僵硬的脸庞。 一道道妖媚甜腻的柔媚女声在他们耳边响起。 余琛的眉头,紧皱起来。 余琛听了,恍然大悟,,然后道:“那些黑袍人,交给你了。” 将余琛和那红袍血尸完全笼罩了去! 半晌过后,一切方才尘埃落定。 而在无尽黑雾之中,混乱的战场之上,一身漆黑轻纱的虞幼鱼笑得柔媚,俯瞰底下厮杀的人群,好似那传闻中的天魔之女。 与此同时,那无尽黑雾将那些黑袍人也尽数笼罩了去! 一时间,方寸大乱! 里边儿的一个个月蝉炼士,只感觉头晕目眩,脑袋发涨! 说话之间,对方的恐怖攻势,已煌煌袭来! 只看那数百黑袍身影手中法诀掐动之间,无尽神通法器翻飞,好似一道五彩纷呈的恐怖洪流,杀向二人! 其中有咆哮的火焰巨龙,有噼里啪啦的雷霆长鞭,有将空气都冻结的可怕冰霜,有迎风见长的七层巨塔,有声波灭世的可怕天钟…… 那为首的红袍身影一声令下,浑身血光骤然爆发! 与此同时,他背后那些个黑袍身影,也同时施展法器神通! 余琛眉头一皱,盯着那红袍人。 径直向余琛和虞幼鱼碾压而来!
一红一金,两道只有指头粗细的可怕光线好似将天地分割一般,直直地撞向彼此! 轰隆隆! 那一刻,两股恐怖力量碰撞的那一刻,从一开始的悄无声息,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声响! 压缩到极致的两股力量在天地之间悍然爆发,金红色的光芒好似肆虐的风暴一般席卷了整个天地! 这是完全超越了四神君的可怕力量,仅逊色于第四境的无上大能! 也就是说,这具尸首生前……是第四境? 谁? 文圣老头儿?不可能,他尸首还躺在阴间的江州呢! ――就是为了这玩意儿,就是为了这从海外流传过来的玩意儿,陈芒等人仅是因为参与了它的建造,最后就被坑杀埋进了土里。 而后,转眼之间,一道道黑袍身影脚踩各色法器,御空而来! 但这会儿,一回合的攻击以后,他感受到对方的力量。 神通,五行大遁,就要发动! ――对于一般炼士来说,要摧毁这庞大的阵基可能还要费大力气。 话音落下,那黑雾好似择人而噬的深渊一般,所有神通攻进其中以后,宛如泥牛入海,再也没有一点儿踪迹! 一次次的运用施展,也让余琛逐渐明白过来,这五行大遁用来攻击或许比不上掌握五雷来得刚猛霸道,但对于眼前这种开山裂海的情况却是极为方便。 只有手指粗细得暗红光芒,向余琛眉头之处,迸发而去! 趁着咋血红死光和金光神咒碰撞的一瞬间,他们就好似一把尖刀一样,插进余琛和那夺天造化大阵之间,将两者分割来开来。 恍然大悟! 余琛听闻,眉头一皱。 另一边,余琛和那红袍血尸也战在了一起! 和虞幼鱼说得一样,对方作为血尸,其攻击手段没有丝毫玄奥之处可言,就是纯粹地以那尸首中恐怖的血气作为力量,化作租金血光倾轧杀而来! 余琛感叹一声,望着眼前漆黑的庞大造物。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对方就应当是一具死尸才对。 就好似魔鬼的低语一般,已经通过黄泉水恢复了一些道行的虞幼鱼的道音,压根儿不是这些月蝉的炼士能够抵挡。 只看远方天际,一道血红色的恐怖光芒好似阳光普照一般洒落而来! “杀了他们……你身旁之人……杀了他们……得天垂怜……可登极乐……” 而以这庞大的阵基为中心,一条条庞大的沟壑延伸向四面八方,紫黑色的稀土覆盖在一条条沟壑上,尽管黯淡无光,却仍给人一种沉重又危险的感觉。 天地之下,只要是被归纳于五行事物,都能轻易为其掌控。 所以他能察觉出来,眼前的红袍人身上氤氲着无比浓郁的死气,而生的气息,却只有一缕而已,而且与这具身躯,格格不入。 每一个子阵既可以单独发动,也可以作为节点,支撑母阵的启动。 你给我一大火球糊在脸上,我给你一道闪电五连鞭抽在身上…… “奉圣后之命,破坏阵节者,斩无赦!” ――作为度人经的主人,一天到晚和死人打交道的活计儿。 他对于生死,极为敏感。 虞幼鱼点头,回道:“没问题。” 异变突生! 看来,这淬炼血尸之法,也被你们大夏戚后掌控了。 那红袍身影的面具和袍子在方才可怕的碰撞中,破碎了大半。 按照虞幼鱼的说法,血尸的力量,肯定是比不上尸首生前的力量的,要远远逊色。 二人眉头一皱,余琛翻手之间,无尽金光绽放,与那血红死光碰撞在一起! 彼此消融之间,在虚空中卷起恐怖的风暴! “呼……” 阎魔圣地的一种炼尸的秘法,将血尸印打入尸首当中,激发其血肉之力,再通过血印操控,尸首越强,淬炼后的血尸就越强。 国师?也不可能,别说国师浑身都烂完了,哪怕就是还在,经过几十年的生机榨取,也早就无比空虚了。 余琛眉头一皱。 虞幼鱼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那庞大的堡垒道:“完整的夺天造化阵基,既是一个小型的夺天造化子阵的运转中枢,同时也是母阵的一个节点。” 刹那之间,金光神咒几乎全力爆发! 浓郁的金光化作一枚金豆大小,同样迸发! 或者……那个叛徒,还活着。” 一时间,原本整齐的阵营,瞬间变得无比混乱! 前一刻还无比默契的同僚,下一刻便毫无预兆地厮杀起来! 正巧这时狂风呼啸而过,将对面那些黑袍人的兜帽吹起一角,露出他们锁骨出那血色玉蝉的标志。 那到底是谁? 正当这时,恐怖的风暴彻底平息。 这一幕,落在余琛眼里。 让他整个人都是一震。 ――竟然是他?! 第三百三十四章 先帝血尸,造化阵启 第335章先帝血尸,造化阵启 讲实话,余琛来到京城满打满算也才半年时间。 所以对于京城的历史,大夏的历史这些玩意儿,他知晓的并不算太多。 但奈何,他读过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啊! 所以哪怕他压根儿就没见过面的存在,他也认得。 比如戚后原本的面貌,比如上一任文圣,比如上一任国师,比如……那位一剑劈开千里峡谷,将海外妖僧杀得一干二净的先帝,熙元帝! 在方才的暴涨的恐怖余波将那红袍血尸的面具和衣袍震碎后,露出那张死有余威的脸,不是别人,正是先帝熙元! 那个号称千年以来,境界与道行都最接近开国大帝,最接近第五境的传奇一般的皇帝! 他,被做成了血尸! 这一刻,哪怕晓得戚后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女人,余琛也对其倒吸一口凉气! 别人还好! 熙元帝,那可是戚后同床共枕数十年的丈夫啊! 死了以后,竟被它挖出来做成了血尸?! “疯女人……” 余琛啧啧感叹。 但却并未放松。 正是他,操控着先帝血尸,攻击余琛。 轰隆隆! 只看血红色的滔天血气从那血尸身上爆发,好似无尽冤魂的可怕怒吼在虚空响起,血气上涌,将整个天地都要淹没成鲜红一片! “杀!” 这会儿,和余琛打生打死不同,虞幼鱼这妖女压根儿就没出手。 睁眼! 步步紧逼! 终于,轰隆隆! 黑金帝袍,十二旒冕,脸上好似天道一般浩渺无情! 酆都大帝! 不肯再与几个曾经的同僚继续缠斗下去,手中一抹亮光闪过,一缕缕细长的丝线便凌空飞舞,将剩下的几个被虞幼鱼蛊惑的同僚的脑袋斩了下来! 然后,抽身而退! 意识到暴露以后,此人不在掩饰,双手将兜帽摘下来,面具也摘下来,露出一张苍老腐朽的面容。 说着说着,她突然脸色一沉,柔媚之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百无聊赖。 “老夫就让你们看一看,你们想毁掉的……究竟是怎样的造化之功!” 年老的傀儡师的声音好似从齿缝儿里传出来,一声感叹过后,化作桀桀怪笑, 唰! 一声破空! 那袭来的恐怖拳头,被凌空斩断,高高飞起! 既是因为余琛毁了先帝血尸,也是因为他们居然想毁灭掉阵节。 当恐怖的爆炸声响起,酆都大帝双手已完全合十,好似一尊无上神佛! 那血肉爆炸的力量,尽数被那一双手,完全碾碎消弭! 恐怖的风暴自掌中爆发,肆虐天地,天穹之上,阴云散去,大地之上,狂风骤起,无数植被草木,东倒西歪! 一掌,灭血尸! 酆都大帝的神胎,盘膝而坐于轮回之上,好似神明! 余琛目光一凝,手腕一动,杀生之剑骤然滑落,握在手中! “年轻后辈,后生可畏啊!” 只看他双手合十,眼睛一闭! 刹那之间,无尽黑暗自天边涌来! 而且还不能隔得太远。 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厮杀。 但对面血尸可不管那么多。 但对方这副模样,他也看出了对方的目的。 无尽混沌,在双眸中涌动! 看向那血尸! 抬起手来,一拍! 轰隆隆! 那一刻,天地都好似承受不住这股恐怖巨力,为之动摇! 而那巨大的恐怖掌印中,先帝血尸已成一滩血肉! 按理来说,这般伤势,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应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粘稠的骨骼与血肉之中,所有的残余的力量都被唤醒,蓄势待发! 余琛双手,猛然合十! 那酆都大帝的双手,也有样学样! 但偏偏啊,血尸这种玩意儿,天生就是死的。 傀儡师很清楚,他压根儿就不擅长正面战斗。 余琛眉头一挑,从文圣老头儿走马灯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庞大的双掌之间,恐怖的压力朝里边儿拥挤,那先帝血尸爆发的可怕力量,硬生生被压了回来! ――燃烧所有的血肉力量,化作一枚恐怖的炸弹,倾尽所有,最后一击! 他冷哼一声,背后那庞大的神胎大帝双手抬起,向两边摊开,然后,以合十之趋,合拢! 这便给了余琛机会! “妾身猜测,那操控血尸的家伙,就在这些人里。” 下一刻,便出现在余琛身前! 两股神通瞬间炸开,无尽的光焰瞬间在余琛身前爆发! 那血尸察觉到危险,骤然后退! 尘埃落定! 大帝一掌,好似天穹倾倒,向那血尸落下! 硬生生给他拍进地面! 轰隆隆! 厚土嗡鸣! 话音落下,那原本如丝绸一般顺滑而无害的黑雾,一瞬间翻涌起来!
因为按照虞幼鱼的说法来看,血尸哪怕淬炼成了,也是需要有人操控的。 黄泉开道,神轮作基,无尽鬼城魂灵吟唱,恭迎地府之主! …… 但尽管如此仍被这可怕的阳刚之力波及,浑身肌肤被灼烧了大半! 而因为金光神咒与掌握五雷的威能,那血尸不得不再度与余琛拉开距离! 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余琛和虞幼鱼。 他起码得有八九十岁了,只剩下一具皮包骨头,浑身上下连着无数丝线,气息也在神薹上品。 虞幼鱼看向那仅剩的几个人,美眸一挑:“可他还在装呢,不肯露出半点儿马脚。” 而当余琛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死死盯着余琛来人。 ――这个一直装成小卒子的家伙,才是这场行动真正的指挥者。 也就是说,那操控先帝血尸的家伙,就在不远处! 余琛深吸一口气,平复内腑震荡,收了神胎大帝。 “但既然老夫今儿来了,你们就什么都做不到,还要……付出性命代价!” 与此同时,血肉之间,好似沸水一般翻涌沸腾起来! 一股恐怖而危险的气息,在其中酝酿爆发! 据说当初手中掌控三台看堪比神薹圆满的傀儡,可惜在戚后鸿门宴被杀死以后,三台傀儡被宋相一口气灭了,只剩下芋蒙自个儿趁着混乱,惨败而逃。 余琛低头,看向虞幼鱼释放的黑暗领域中。 那些年,大伙儿都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所以,从先帝血尸被击败的那一刻开始,一个玉石俱焚的计划,就已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余琛和虞幼鱼脸色一凝,便明白过来。 ――杀死一切可能威胁到阵节的家伙! 于是,一击不成以后,再度发难! 沙哑的咆哮声震荡寰宇! 恐怖气息从里边儿爆发,吞噬一切! 向着那剩下的几个黑袍人,倾轧而去! 而抛开已经毁灭的先帝血尸,他剩下的傀儡,别说打那个可怕的判官,就是面对这个诡异的女人,都不是对手。 只要身躯当中还有血肉的力量,那便仍不会停止进攻! 那双眼眸中,是浓浓的怨恨。 身形一闪,脚下一踏,虚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爆鸣声! 化作一道黑色流光,落在那庞大的阵基之上。 尽管对于血尸,余琛还是第一次见识。 “――算了,妾身也玩够了,你在里边也好,不在里边也罢,送你一程吧。” 好似龙蛇起陆,天地末日! 片刻后,神胎酆都大帝,方才收回手来。 但受此重创,那血尸却没有丝毫变色,另一只手中,无尽血光变成凝聚,向余琛面门摁来! 余琛神色一凝! 心头感叹一声。 不愧是那位第四境圆满的先帝尸首锻造的血尸,仅是肉身的血气力量,就已经达到了下品入道的可怕威能! 但他怡然不惧,另一只手中,雷霆与金光同时爆发! 掌握五雷! 龙脊山崩! 金光神咒! 那腐烂干枯的拳头握紧,捏碎空气,笼罩无尽血光,轰杀而来。 沉沉的黑暗之中,黄泉翻涌,鬼门降临,轮回神轮滴溜溜转出来,无尽幽鬼城池好似画卷一般铺开! 只看那无比庞大的大地掌印力,那一团血肉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撞向余琛! 一寸! 两寸! 三寸! 也正是在这一刻,那一团恐怖血肉已飙射至神胎酆都大帝身前,无尽的血光压缩到了极致,一朝爆发! 刹那之间,恐怖的、毁灭性的猩红光芒在爆发,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来! 没想到,今儿竟然出现在余琛面前,还掌控了那先帝的血尸。 斩! 下一刻,那将一起都分割的可怕剑意瞬间爆发! 无形的剑意化作一抹苍白之光,斩落而下! 他来这儿,或者说他的操纵者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 也正是这时,其中一个身影佝偻的黑袍人,好似终于忍不住了。 那些黑袍人就已经自相残杀地差不多了,一具具尸首,跟下饺子一样朝地上坠落而去! 降临! 那可怖血尸,一瞬间倾杀而来! ――傀儡大师芋蒙,月下月蝉的几位太上长老之一,圣后之下,万人之上,他本身修为,倒不怎么样,但一手傀儡之术,神通造化。 深吸一口气,傀儡师芋蒙在余琛和虞幼鱼出手之前,取出来一枚黑紫色的水晶,往地上一摁! 刹那之间,那水晶化作一道流光,涌入庞大的阵基当中! 下一刻,好似某种可怕的庞然大物被唤醒一般,无尽紫光从大地之上亮起来! 芋蒙脚下那庞大的巍峨堡垒上,无数阵纹爆发光芒! 轰隆隆! 地底之下,传来庞大机械的轰鸣之声! ――夺天造化子阵,启动! 来点儿月票捏兄弟们~ 第三百三十五章 黄泉汹涌,大破邪阵 第336章黄泉汹涌,大破邪阵 夺天造化大阵! 这一刻,傀儡师芋蒙揭开了最后的底牌。 脑海中,回想起他跪拜在圣后面前,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对他说。 ――不择手段。 所谓不择手段,自然也就包括了启动这一枚即将被破坏的夺天造化大阵! “井底之蛙。” 将那枚水晶插进脚下的阵基以后,傀儡师芋蒙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狰狞丑陋的笑容,冷笑开口:“你们压根儿就不知晓,你们要破坏的究竟是何等的神迹! 这是超越了如今炼圈子无数层次的伟大阵法,是通往另一个境界的无上路径! 原本,圣后本不愿打草惊蛇,但如今却是没办法了,在将整个京城治下都献祭之前,便先让你们尝一尝……何为绝望!” 话音落下,天地好似回应他话一样。 然后,他的身躯里,浩荡翻涌的本命之开始膨胀,从神薹中喷涌而出,肆虐在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随之变化的,是他那骨瘦如柴的身体,皮肉之下鼓起一个个血肉脓囊,嫣红的光芒在其中流动,好似随时可能冲破那一层血肉,炸裂开来! 傀儡师芋蒙死死盯着余琛和虞幼鱼,好似九幽恶鬼一般诅咒。 但一番歇斯底里的怒吼过后,他终于是接受了现实。 眼前的一幕,让他懵了。 三息…… 好似那其中,并非人间之景。 “哈哈哈哈哈哈!” 傀儡师芋蒙猛然睁开眼,一瞧。 ――月蝉人,没有活着的俘虏! 可说时迟,那时快。 “不可能!” 下一瞬间,无数血肉就如百川汇海一般,在美丽的紫黑色之间汇聚。 且看那庞大的夺天造化子阵,在雨水的冲刷之下,毫无阻碍地启动。 虚空好似脆弱的布帛,撕裂以后,露出其中混沌一般的深渊。 余琛没理会他,手一招。 后者却完全不为所动,只是阴恻恻地笑着:“老夫启动这神阵的那一刻,就未曾打算要这条命了! 如此一幕,直接给傀儡师芋蒙看愣了。 横亘高天! 他心念一动。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 望向里边儿。 那豆大的雨珠子打在山川大河上,噼里啪啦,溅起一朵朵蘑菇水花。 他自个儿,也成了艺术的一部分。 当初,他以黄泉之水的阴气之力,平衡江州的生力之力,让整个天地,达到平衡。 先前,神武王在江州发动夺天造化大阵的时候,余琛就已经和这阵法交过手了。 “老夫虽败,但你们最终也会凄惨死去!” 而最后的结果,似乎也不出他所料。 结果就这? “圣后,老夫愧对月蝉,愧对于您啊!” 一百多个被转移过来的死囚被关在小型的阵法里,只看阵法启动时候,同样是这样美丽的紫黑之光轻轻飘荡,好似情人温柔的抚摸。 他深吸一口气,高举双手,朝京城的方向虔诚跪拜下去,“圣后,您的命令,吾等意志!” 但尽管如此,他的双眼里仍是无尽的讥讽。 刹那之间,天穹之上,一个巨大的口子被撕开! 悲怆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充满遗憾,充满绝望! 如此,夺天造化大阵无法感知到阵法中任何一丝一毫生机之力,所以废了。 算了,不重要了。 一瞬之间,紫黑色的光芒好似水波一般在整个阵法中荡漾开来,如同一层薄薄的光晕,美轮美奂,将整个天地都覆盖上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好似……末日降临。 虞幼鱼叹了口气:“他好吵。” 就在傀儡师要自爆成功的时候,余琛突然伸手,一点! ――定身术! 那一刻,傀儡师芋蒙的眼神逐渐变得痴迷,变得平静。 “你们完了!” 见这一幕,傀儡师芋蒙猖狂地大笑起来! “完了!” 一息…… 而如今,这般艺术再度呈现。 夺天造化大阵,不是什么神阵仙阵,只不过是掠夺生机的杀人阵法而已。 这一切的一切,落在余琛眼睛里。 没错啊! 神阵发动了啊! “这人不会被吓死了吧?” 环顾四周。 脚下的大地在轰鸣,无尽的紫黑色光芒冲天而起,妖异而危险!无尽草木,簌簌土石,都一同颤抖战栗起来,好似在迎接某种恐怖力量的降临! 莫不然他以为着这神阵是那脆弱的野火?别雨一淋就冲散了? 玩儿呢? 于是,傀儡师的眼里,泛起讥讽而嘲笑的光芒。 只看笼罩天地的巍峨阵法中,紫黑色的光一遍又一遍,好似海潮一般翻涌。 甚至远方的天穹上,一群白鹤振翅飞过,留下几声啼鸣,听在傀儡师的耳朵里,无比刺耳。
傀儡师没法儿说话,但双眼的神情已经完全不加掩饰,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老夫会在地府最深处,等着你们!” 这一刻,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不知者无畏啊!到再等片刻,你们就无法这般镇定了。” 当滚滚黄泉化雨洒落下来,短暂地平衡了这阵法中的生机之力,这夺天造化子阵无法找到目标,更没有夺取一说可言。 而余琛没理会他,只是望着周遭启动起来的庞大阵法。 余琛一抬手,无尽金光化作锁链,将那傀儡师芋蒙捆起来,吊在空中。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识这庞大的阵法的威能的时候。 那是不久之前,就在远离京城的一个地下洞窟,月下蝉的据点里。 “不过是一场雨而已,怎么可能让神阵失效?” ――没有神阵相助,他压根儿就不可能是眼前这一男一女的对手。 然后,无尽滚滚黄泉水,一瞬间化作漫天大雨,朝大地倾斜而下! 话音落下,那膨胀到极致的血肉与力量,到达了临界点,就要轰一声炸开! 显然,这般毫不在意的态度,让傀儡师芋蒙眉头一皱。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神阵。” 那一男一女也还活着。 整整十多个呼吸过去,仍万籁俱寂。 哪怕你们不杀老夫,老夫也会与你们一同葬身在这神阵中,为圣后的大业献上血肉! 而你们,注定也无法逃脱!” 看向余琛二人的眼神,好似在看两具尸体。 ――圣后冕下,老夫去也。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默道: 可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一点儿变化。 他一开始寻思着余琛还有什么手段呢? 眼前这无法接受的结果,让傀儡师芋蒙无比烦躁。 他愣了。 傀儡师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儿动静。 下午谁不会啊? 他突然开口,看向被金光锁链束缚的傀儡师芋蒙。 话音落下那一刻,紫黑色的恐怖光芒终于在这一方天地构筑完毕! 恐怖的夺天造化子阵赫然成型,化作一座无比庞大的囚笼! 什么都好,神阵一启动,什么都得死! 这就意味着,不仅神阵失败了,他的任务也失败了。 直到他听到了,那个诡异的女人的声音。 这什么玩意儿? 豺狼与雄狮仰天怒吼,朝大阵的边缘跑去;食草动物们瑟瑟发抖,将脑袋埋进双腿之间;一些成了精的生灵,也惶恐不安地抬头望向天穹…… 既没有那种血肉被剥夺的感觉,也没有预想中死亡的降临。 这种东西,我早已破解过了。” 束缚傀儡师芋蒙嘴巴的金光锁链松开,重新赋予了他说话的能力。 傀儡师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这个疑问。 伴随着的是凄厉的惨叫,磅礴的生机,完美的神丹铸就而成……在傀儡师芋蒙的眼里,那就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艺术。 随着阵法的启动,这一方天地被彻底隔绝,其中的虫鱼鸟兽好似感受到到了什么可怕的威胁一般,发疯一般地狂躁起来! 这怎么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呢? 轰隆隆! 那裂缝当中,爆发出一阵好似海浪翻涌的恐怖声响! 紧接着,在傀儡师芋蒙一头雾水中,他看到了――无尽浑浊的滚滚河水从那裂缝中涌出来! 只要有生命的,那就逃不掉! 然后,余琛手一招。 自这一刻开始,其中的一切生灵,再也无法逃离! 如今,也是一样。 余琛点头,一挥手,金光锁链将傀儡师芋蒙的嘴巴缠绕,让他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两息…… “你信不信,不会有任何人死,哪怕是一只蚂蚁。” 刺啦! 且看那裂口当中,黄泉滚滚,鬼城森森,无尽阴魂,影影绰绰! 仅是看了一眼,傀儡师芋蒙便感觉……浑身发冷。 ――眼前之景,和当初在江州,神武王发动夺天造化大阵的时候,一般无二。 “绝不可能!” 但随着时间过去吧。 这时,那年轻男人缓缓开口, “但实际上,你连它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不明白。 傀儡师芋蒙愣了一下。 余琛和虞幼鱼没说话,也没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皮包骨头的傀儡师发癫。 他还活着。 ――夺天造化大阵已经启动,那恐怖的掠夺之力已然运转,哪怕这会儿摧毁阵基,也无法停止! 刹那之间,傀儡师整个身躯,凝固下来! 那翻涌的血肉和命好似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冻结,完全无法完成最后一步的炸裂! “你们这些人,总喜欢自说自话。” 余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让你死了么?”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月蝉之秘,神行之术 第337章月蝉之秘,神行之术 倘若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 眼前这傀儡师芋蒙的身份无论是在当初文圣老头儿的记忆里,还是依据他有能掌控先帝血尸的资格,都可见端倪。 很明显的,他的地位在月蝉之中,都是仅次于那戚后的存在。 要远高于那工部侍郎的柳工良。 也就是说,他的脑子里,当然知晓更多关于戚后和月蝉的秘密。 这种情况下,不把他小时候尿过几次裤子的秘密都扒得干干净净,余琛怎么可能让他去死?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死亡是最后的终点。” 望着终于开始惊恐起来的傀儡师芋蒙,余琛轻轻摇头, “但有些时候,死亡,也是奢望。” “――比如,此时此刻。” 下一瞬间,便已出现在不归陵的山巅之上! 虽然芋蒙不知晓这些神通术法从何而来,但他猜测,和那海外邪修留下的眼睛,脱不了干系。 后来戚后设计占据了国师的皮囊,执掌占天司。 才返回了屋子。 这个时候,月蝉就好像真的蝉一样,蛰伏,酝酿,等待一个机会。 余琛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傀儡师芋蒙明明一点儿都不想回答,但在那诡异的古拙铜镜之下,自个儿的两张嘴皮就好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吐露一切。 海外邪修入侵。 回到不归陵上以后,余琛将陈芒等人的尸首埋进了不归陵里,将陈芒和秦氏埋在了一起。 处以极刑! 这种时候,就轮到宋相了。 后面的事儿,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让傀儡师相信,这一切,都是血淋淋的现实。 金光大放之间,那属于秦氏遗愿的烟熏灰字散去,遗愿,早已完成。 这些核心的秘密,只有戚后本人知晓了。 “好了,你可以死了。” 而在那以后,月蝉开始行动。 另外,值得一提的还有一件事儿。 刹那之间,那原本就膨胀到极致的血肉与命,在傀儡师芋蒙愤怒的目光中,轰然炸碎! 整整十多页纸,在纸人纸马之术的加持下,化作一只只纸鹤,振翅飞向京城,飞向丞相府邸。 后来鸿门之宴,戚后假死,芋蒙与诸多月蝉成员战败,逃得一命后,转入地下。 快! 快到极致! 就开始问。 在这个过程中,月蝉依旧在暗中吸收各路天才――东神君和北神君,就是在那个时候加入月蝉的。 “芋蒙,月蝉傀儡师,太上元老……” 一处阵基被发现,戚后下令让傀儡师前来镇杀敌人。 所以直到一百多处阵基落成,也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澜。 此术,名为神行,地煞七十二术之一。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戚后蛊惑操控启元帝,下令诛杀文圣。 他怒吼,他咆哮! 比如那赤金锁灵阵,比如血尸淬炼之术。 这会儿,这家伙在眼睁睁看着自己将一切秘密都吐露出去以后,双眼空洞,面目呆滞。 这会儿,阵启以后,因未检测到阵法范围内的生机,大阵陷入停滞,阵纹黯淡,运转停止。 但那时候,先帝已死,新帝年幼,戚后垂帘听政。 从此发誓效忠。 “你是谁?” 戚后看上了芋蒙傀儡一道的天赋,便偷梁换柱,随便找了一个炼士顶了芋蒙的身份被处死,真正的芋蒙便活了下来,加入了名为月下血蝉的特务组织。 而当半年前,圣后突然宣布,那神阵阵图终于完整,要启大计。 仅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芋蒙知晓的一切秘辛,就被余琛全部撬开了出来。 因为一直秉承着杀人灭口的原则,加上朝廷里那些月蝉的人打掩护。 凭借着傀儡术,他将所有的牛都变成了傀儡,杀进村里,将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杀得干干净净,开启逃亡之路。 且看他伸手一点,收了定身之术。 一路上,他屠杀了数个县城,用来制造傀儡,最后形成了一支傀儡大军。 刹那之间,龙蛇起陆! 无尽的土石洪流再度翻涌而起,将那庞大的阵基瞬间淹没! 他一抬手。 当然,那么多年,倘若傀儡师芋蒙有心打探的话,可能能查出些东西。 芋蒙认为,他这后半生都是戚后的恩赐,戚后是唯一一个看得起他的人。 取出度人经来。 但对于一些东西,仍不清楚。 后来的日子,戚后总能是不是拿出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可怕法门。 ――甚至那奔涌的命和血肉都在这一刻被凝固,这种事简直天方夜谭,好似幻觉一般,完全不真实。 ――虽然因为问心镜的力量,他不受控制地将一切都吐露出来,但在这个过程中,傀儡师芋蒙的神智还是清醒得很的。
血蝉的一些人手也开始加入占天司和朝廷三省六部。 芋蒙,先帝时期人士,是京城治下某个村庄的放牛娃,父母双亡,靠给大户人家放牛为生。 ――就是那戚后似乎对先帝熙元帝,爱得深沉,这是月蝉里人尽皆知的事儿,所以在戚后让傀儡师操控先帝血尸的时候,他自个儿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坏了血尸一根毫毛引来圣后的责罚。 万万钧的恐怖重力之下,庞大的阵基础分崩离析,寸寸坍塌! 一处夺天造化子阵,覆灭! 余琛和虞幼鱼没有停留,坐上九幽鬼辇,回了京城。 ――余琛挖出了那么多情报,辛苦他去将那些阵基毁了在把那些月蝉的人揪出来,很合理吧? 于是,没过一会儿,远在京城的宋相,脑袋上就叽叽喳喳飞了一大群纸鹤。 三圣力战之,加上三圣一帝四方玺合一,启动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纵使那海外邪修道行深厚,手段莫测,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比如启元帝到底有没有被戚后掌控; 比如那海外邪修残留的一枚眼珠子到底给了戚后多少不属于这方天地的法门,戚后又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还有戚后在国师的身份无法使用以后,又占据了谁的身份…… 所以对于背叛了月蝉,背叛了戚后这件事,他充满了愧疚。 这就是傀儡师脑子里知晓的大部分秘密。 片刻之后,余琛睁开眼来。 既可令念头脱离肉身,遨游天地,又可时身动而日行万里,如那传闻中的瞬移之术,妙不可言。 你要让余琛一个人去搞定它们,那压根儿就不现实。 但那血肉搅在一团的剧痛,又一遍又一遍刺激着他的神经。 大概就是这些了。 五行大遁! 于是,在他的讲述之下,余琛也逐渐将一切都明悟过来。 直到大半年前。 但余琛没理会他,只是取出问心镜来,一拄。 漫天血雾在空中炸碎开来,化作无尽血雨,倾盆而下! 那被文圣老头儿以为死了的海外邪修,没死! 在他灰飞烟灭之前,披着国师皮囊的戚后,取下了他一枚眼睛,封印起来。 他眼里精光一闪,嘴角挂起笑来。 然后,他看向芋蒙。 更关键的一点是! 除此之外,还有其余一些阵基的位置,还有朝廷里潜伏的一些月蝉成员的名单。 虽不甚完整,但也是相当机密的消息了。 度人经一阵震动,一本灰蒙蒙的书典落在手里,化作一道流光,钻进肌肤。 “啧啧啧,深爱先帝所以把他炼成了血尸?”虞幼鱼啧啧赞叹:“――真是奇怪的癖好啊!” 一番尝试神行之术后,余琛回到屋里,取出笔墨纸砚,将从傀儡师芋蒙那儿得到的情报都书写了上去。 暗中命人在京城治下各处,修筑阵基,刻画阵纹。 倒是让一旁观看的虞幼鱼酸唧唧道:“快!再快点!当心到时候做那事儿时也那么快!” ――朝廷里潜伏的月蝉的成员,太多了;那遍布京城治下的阵基节点,也太多了。 出意外了。 余琛又试了好几次,身影闪烁之间,在不归陵的几座山头来回闪现,好几次上一个残影未消,下一个残影就已出现在别处。 另外,哪怕芋蒙身为月蝉的太上元老,无论是实力还是资历都是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人。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然后,余琛抬头,看向那巍峨的夺天造化子阵。 余琛瞪了她一眼,要不然她这会儿脑袋还没找回来,今儿非得让她试试。 下一瞬间,话没说完,余琛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相貌丑陋,从小被人所看不起,但后来偶然一次机会,在一处深山洞穴中得到了一门傀儡经典修行之术。 宋相抬手一抓,打开一看。 但奈何这家伙对戚后就是个死舔狗,没一点儿别的心思,人家说啥就是杀,人家不说的他也从来不问。 那模样就是想在黄毛的逼迫下背叛了丈夫的女人。 那一刻,傀儡师芋蒙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变得惊骇!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对方仅仅是一指,就让自个儿快要爆炸的身躯硬生生停滞下来。 听得虞幼鱼调侃的声音,他猛然暴怒! “你懂什么!你个蠢女人!圣后的一言一行,都有深意!哪儿是你们这种愚蠢的……” 心念一动,步履微迈。 直到今天。 ――应当是那邪修给的法门儿。 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吧,自然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占天司高手尽出,将杀嗨了的芋蒙抓捕。 虽然不知晓内容,但既然是这种联络方式,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判官。 他打开纸鹤一看,眉头缓缓皱起,脸色逐渐凝重。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进宫面圣,此帝非帝 第338章进宫面圣,此帝非帝 那十几张的信纸里边儿,大部分都是潜入朝廷的月蝉名单和多天造化阵基的位置。 至于剩下的,就都是从傀儡师芋蒙的嘴里撬出来的信息。 其中包括月蝉的秘密,国师的身份,以及戚后的图谋。 ――将整个京城连同京城治下的百姓全都炼化成丹的可怕阴谋。 这一切,看得宋相眉头紧皱。 良久以后,他方才深吸一口气。 二话不说,提起笔墨,在信纸的背面写下了他这些日子查到的情报。 ――虽仍没有揪出戚后放弃了国师的身份后到底又藏在了哪儿,但宋相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只要戚后还不想放弃占天司,那她重新伪装的身份,只能是占天司的高层。 于是,他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 宋相却是若有所感,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如既往笑吟吟的启元帝。 但也仅此而已。 宋相听了,再度微微点头:“很好,与为师所想一致,子秋,你学到了很多东西啊。” 贺子秋在一旁,抬头问道:“老师,来皇宫的路上,您不是说除了国师的死,还有那夺天造化大阵和月蝉的事儿要禀报陛下吗?这怎么还没说完就匆匆告退了?” 他的眼里,挣扎的情绪,不停变换。 但对于贺子秋来说,在他眼里,皇帝也是人,既然是人,那么发生什么样的事儿,都不足为奇。 于是,宋相深吸一口气,看向启元帝,不再纠结国师之死的问题,突然话锋一转:“陛下,可还记得三十年前,臣错判了一个案子,您曾批评臣说――这茫茫大夏,我们轻轻一挥毫,落在底下便是万钧之重,切记要慎重!慎重!慎重!” 宋相点头, 而王座底下,还有一个红袍看太监坐在木椅上,拿着一只木鱼,富有韵律地敲击着。 最后,他还是走了。 金銮殿上,就只剩下那看太监咚咚敲击木鱼的声儿。 贺子秋眼睛瞪得老圆了,“老师……老师方才是在诈陛下?” “那老师如今打算怎么办?”贺子秋抬头提问。 脸上露出一副享受的神色。 至于宋爱卿的奏折……朕还是认为,宋爱卿多虑了一些――曲爱卿身为国师,为我大夏第四境炼士,怎么可能被人谋害,恐怕也只有老天爷收得了他的性命了。” ――西神君,红菱。 再看那金銮殿下,平日里无数文武百官商议朝事地地儿,这会儿却是丝竹悠扬,琴瑟和鸣,一名名乐师奏乐之下,柔若无骨的舞女翩翩起舞,轻纱幔帐,好不快活! 咚! 下一刻,木鱼声响起,启元帝眼里,再度恢复平静,手也放了下去,方才一切,好似错觉。 “哦……”启元帝一愣,好似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优哉游哉。 先前,国师死后,他就接到过判官的来信,其中说明了国师这些年被戚后顶替的所有真相。 此时此刻,且看那金銮殿上,启元帝端坐皇位,衣衫不整,一身边是几个美艳的宫女儿穿着若有若无的轻纱,笑盈盈地将一枚葡萄剥开,把里边儿翡翠一般色泽的果肉用纤纤玉指夹着,送进启元帝嘴里。 半刻钟后,一辆墨黑色的马车从相府缓缓驶出,向着皇宫而去。 启元帝一愣,过了会儿一拍脑袋:“好像确实有这事儿,不过在那以后,宋爱卿似乎就再也没判错了案子了吧?朕心甚慰啊!” 宋相听罢,深深看了启元帝一眼,站起身:“既然国师之死,陛下心头已有定论,臣便不再多说,告退。” 可就在这奢靡的气氛中,且看金銮殿门口,一身紫袍,腰系长佩,脸色一丝不苟的宋相缓缓走进,与周遭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相府的马车,慢慢儿驶出皇宫。 倘若一般人,听闻堂堂大夏皇帝被人操控了,恐怕得当场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只剩下金銮殿上,堂堂大夏皇帝,好似木偶一般,坐在那儿。 天下没有凭白而来的馈赠。 望着眼前一切,宋相眉头轻皱。 “宋爱卿,有何事啊?”启元帝整了整衣冠,端正姿态,问道。 贺子秋愣住。 这要是在以前,他或许会留一手,趁机探寻那判官的底细。 而启元帝的脸色,也恢复了平常,一挥手。 咚! 咚! 咚! …… 听得宋相心烦意乱。 因为那个时候,他也不确定如今的启元帝,到底是否被操控了去。 但今儿听这位陛下这般一回答。
贺子秋皱着眉头,继续道:“想要彻底将那戚后斩尽杀绝,便还应当要让陛下恢复清醒才是。” 启元帝就这样坐在皇位上,望着他。 贺子秋大感惊奇:“为何?” 所以,如今王座上那个陛下,早已不是当初的陛下了――但看他如今仍能掌控只有周家皇室血脉方才能掌控的帝玺,所以为师认为,如今的陛下,身躯应当是真的,但神智多半已经被操控了去。 说罢,不等启元帝说话,转身拂袖而去。 “另外,陛下毕竟是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 但出了戚后这档子事儿以后,再回过头来看,就能发现一些端倪了。 宋相满意点头。 而且三十年前,那个为了江山社稷能亲手杀死生母的铁血的陛下不可能说出那种话,也从未对为师说过那种话。” 宋相单膝跪地,也不卖关子,开口道:“臣今日面圣,有两件事――其一,前些日子,占天司国师之死,臣曾将所有猜想结论都写上奏折呈上,陛下可看了?” 就好似一头被囚禁在不知名处的野兽,意图挣脱囚笼那般。 好似被关进了更深层的牢狱里边儿。 那马车之上,宋相的脸色,相当难看。 在这背后,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动机。 宋相看了他一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没有必要了?” 但并没有提戚后的事儿。 但这个时候,宋相没有选择通过纸鹤的行踪来探查判官的真实身份。 既然如此,再与他提夺天造化大阵和月蝉的事儿,不仅没有任何作用,还会打草惊蛇罢了。” 宋相听了,眉头一皱。 虽然如今没有任何证据,但宋相将对她的怀疑写在了信里,重新折成纸鹤放飞了去。 当时,他字斟句酌以后,呈上奏折,告诉启元帝国师之死,有所蹊跷。 宋相挑开车帘,摇头道:“因为王座上的那位,已经不是陛下了。” 再加上皇宫各处,一枚枚精致的兽首香炉袅袅生烟,淡淡的香味儿萦绕在金銮殿上,那烟清而不升,环绕下地板周遭,氤氲起雾,好似人间仙境那般。 “宋爱卿,你也知晓朕就爱这木鱼声,清脆悦耳,沁人心脾,你可别连朕这点儿爱好都剥夺了啊!” “子秋,命人备马,为师要进京面圣!” 后者咕噜一声,吞咽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儿来。 “看了,看了,不过这人嘛,总有一死,曲爱卿走了,朕也心头无比悲切。 启元帝睁开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一声,两声,三声……不绝于耳。 既然当初被戚后掠夺了身份的国师三番五次地袒护西神君红菱,绝不可能只是闲得无聊而已。 一个名字,毫无意外地进入了宋相的视线。 “倘若他真是当初那个陛下,就不可能为了附和为师而撒这种谎,承认一件完全不存在的事儿。 贺子秋听罢,这才恍然大悟! 只能说……大抵是没跑了。 贺子秋挠了挠头,“都是老师教得好。” 这个从出生开始就一路顺风顺水得有点过头的女人,倘若是平日里来说,宋相都还只是认为她气运无双,老天眷顾而已。 因为,那已经不太重要了。 贺子秋一愣,方才认真思索起来,“依子秋拙见,处理那夺天造化大阵应当是当务之急,毕竟它关系到整个京城治下的万万百姓生死。 而依老师手下的龙骧炼士,要做到这些事儿,除了需要耗费一些时间以外,应当并不困难。” “接着奏乐,接着舞。” 于是出了那敲击木鱼的看太监以外,所有的侍者都躬身退去了。 但随着那清脆悠长的木鱼声不断响起,那一抹挣扎和清明之色,缓缓消散。 那一刻,那些乐师舞女立刻神色一变,纷纷停了下来,垂首而立,而那几个服侍启元帝的宫女,也躬身退下。 突然之间,脸色一变,目光猛然变得挣扎起来,伸出一只手,好似想要抓住什么。 宋相看着他,反问道:“子秋,那你认为为师现在应当如何?” 就听宋相继续解释道:“为师没有判错任何一个案子――为师这一生,都没有判错过任何案子。 他知道,这纸鹤会回到它的主人的身边,也就是是那判官的身边。 宋相一愣,久违地露出一丝笑容:“看来让你去梨春楼是对的,以前的你可不会说这种圆滑的话。” 顿了顿,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如此,倘若将来为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无需担忧圣位无人继承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占天之变,东窗事发 第339章占天之变,东窗事发 回到相府。 宋相再度取出一张判官松开的信纸,在信纸的背后写下今日的结论,折成纸鹤,振翅而飞。 做完这一切后,他站起身来,往桌子上敲了七下。 咚! 最后一声落下。 一道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书房门前,跪倒在地。 宋相取出信纸,放在桌上。 “去吧,毁了它们。” 那些身影,拿到信纸,身影一转,化作一道道轻烟消失。 剩下宋相,在大椅上坐下来,看着剩下的那些潜入朝廷的月蝉成员的名单,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厉色。 于是,镇了俩人以后,他来到那间密室。 ――朝廷的通告虽说是通告,但可不是给大伙儿交代什么。 ――同样,这也是完全没有例外在万法山工事里边儿的事物。 只看那无比巍峨庞大的占星楼,竟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精通阵法之道的南神君,经过多番查探,竟发现占星楼的地下,隐隐有恐怖的天地之的波动。 于是,开始破解。 作为整个占天司看起来年纪最小,但是实际上最古老,资历最深的神君。 但奈何,朝廷都这样说了,那就是了。 虽然这种波动相当隐晦,相当微弱,哪怕是细心探查也很容易误以为是地下灵脉的律动。 沉默无声。 里边儿贮藏的无尽生机奔涌出来,好似无尽的海潮一般翻涌浩荡! 于是,在这般恐怖的撞击下,那原本在坚固的阵纹,缓缓缓颤抖! 崩开裂缝! 一道黑袍身影从屋外走进来,跪倒在地。 轰隆隆! 伴随着钢铁与土石的沉重摩擦声,赤金色的钢铁柱子,被拉了出来。 下一刻,他打开青色葫芦。 在经过一番探查以后,他在一个偏僻的房间,找到了一条通往地下地甬道。 那庞大的沙盘无中生有,悬浮在半空。 又因为国师是死在占天司里边儿的,所以基本排除了外人谋害的可能。 “回答本宫的问题。” 不多时,又一道黑袍身影走进来,将今日宋相面圣的事儿,也说了。 戚后听闻,面无表情,打断了他的话:“芋蒙,死了。” “是!”那身影大汗淋漓,恭敬告退。 这消息,大伙儿听了,将信将疑。 南神君深吸一口气,背上一道道葫芦藤儿探出,将其捆住! 发力! 决定……拆了!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有来硬的了! 管你什么阵,破解不了,那就拆了! “好。”圣后点头。 ――这陌生而诡异的阵法,就好像完全不属于大夏炼圈子的阵法体系。 话未说完,戚后五指一动。 “否则,他一定会回来。” 说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无尽的硝烟与废墟之下。 愈发昏暗之间,墙壁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阵纹,好似无尽的黑蚂蚁那样,布满了整个甬道。 戚后的脸色,突兀地冷了下来。 这啊,是阵法才有的特征! 于是,他做了一些准备以后,来到占星楼里。 ――占天司两个不起眼的子监而已,开海境界。 “让我猜一猜,怎么了?计划败露了?” “禀圣后,经属下等人探查,第一百三十六号阵节毁灭,芋蒙大人……生死不知。” 南神君很轻易地走进了观星楼。 大部分人哪怕不信这说辞,也无可奈何。 那黑袍身影五体投地,瑟瑟发抖,尽量控制着自己声音的稳定。 那黑袍身影一愣。 那简单的几行字儿,只是告诉天下百姓。 “女人!你也有今天啊!” 除此之外,闭口不言。 “五境以下,不可敌。” 那血肉眼珠子,一瞬间收起那般疯癫的姿态,声音睥睨。 话音落下,那眼珠子也是一愣,好似没想到戚后会说这样的话。 书信一封,派人送出,快马加鞭,送到了御使台。 以他神君的身份,加上这会儿国师已死,自然无人阻拦。 ――这隐隐约约的天地之的波动,绝不是什么地脉,而是有着规律的律动个起伏,周而复始,循环不绝! 地板中央,一个无比庞大的钢铁柱子,露出一点儿。 回荡在整个万法山上! 浓浓的硝烟,从占天司上升起! 那一刻,占天司无数炼士的目光,循声望去。 南神君感觉,自己要接近真相了。 正当这时,突然之间。 戚后坐在西神君的位置上,手腕一翻。 比如,南神君。 “但你这小丫头也要明白,可不是什么肉身,都能承载我的元神。” 狂暴的生机之力好似风暴肆虐,南神君身处其中,悬浮半空,衣袍飞舞,长发飘荡,好似魔神一般! 终于,某一刻,这阵法再也承受不住恐怖的生机之力,轰然炸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眼珠子阴恻恻开口,“至少也要第四境的肉身,或者……天赋异禀,蕴藏无尽血肉生机的身躯,方才能承受我的挥霍。” 当即,剩下戚后一人,疲惫地闭上了眼。 直到来到一个无比庞大的密室门口。 但一番操作以后,毫无作用。 戚后的脸色,更加阴沉。 噼里啪啦的雷霆多少充盈了整个透明玉石头箱子,那眼珠子的大笑声和痛嚎声,响彻了整个大殿。 所以,国师之死的秘密,应当就在万法山上,占天司里! 而随着他细细一查,果然就让他发现了不对劲儿! “呼……” 但世间事儿啊,总有例外。 南神君以往的经验和知识,完全派不上半点儿用场! 于是,这位向来沉稳的神君,一咬牙一跺脚! “算了,等会儿,我先笑会儿……” 顿了顿,他不怀好意地看向戚后,上下打量,好像再看一件物品:“依我看来,你这具身子,便是不错――可惜了,却是女身,阴阳向悖,啧啧啧。” 南神君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这阵法的玄奥与可怕后,隐隐有种感觉。 望着这间布置精巧的密室,他可不记得万法山上有这地儿!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自个儿……触碰到了真相! 且说先前,国师之死,在整个大夏,掀起惊涛骇浪! 市井之间,传闻遍起! 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导致又一位三圣之一陨落。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他想要知晓的秘密,就在这阵法之下。 所以大部分吃瓜群众,也就只有接受这个说法了。 戚后瞪了他一眼,收起了玉盒。 戚后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可有人,除了不信以外,他还就真有点资格,去查一查这事儿。 然后,开怀大笑! 将事后它们在龙脊山夺天造化阵基发现的一切,一一上报。 而随着阵法的崩溃,整个密室,一片狼藉。 而且这么大个事儿,朝廷的反应却这般轻描淡写……谁他娘相信啊? 所以,他开始暗中调查。 大伙儿都愣住了。 直到良久以后。 可就在这事儿上,朝廷只说是国师曲幽河是再一次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目光呆滞。 当宋相这边紧锣密鼓行动的时候,万法山占天司,神君殿里。 且看那京城治下的庞大山河上,一处处紫色的光晕隐隐闪烁。 两道身影,拦住了他,二话不说,就是杀来! 这俩人,南神君都有印象。 戚后脸色不变,也不动怒,开口道:“若本宫为你提供一具躯体,你能发挥几分力量?” 可这会儿,这俩人竟爆发出灵相圆满的可怕力量!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是神薹圆满的南神君的对手,很快就被那青色葫芦吞噬得一干二净。 轰隆隆!!! 一声恐怖的震响! 于是,他顺着那甬道,往地下走。 第一反应,有人进犯! 第二反应,好他娘的荒唐! 这儿可是万法山,是占天司,整个大夏最强大的炼士聚集的地儿! 那个不要命的活腻歪了,敢跑这儿来闹事儿?! 一处巨大的地下密室里。 一道只有十二三岁的身影,背着以后庞大青色葫芦,站在一间庞大的密室里。 那声音里,透着浓浓的讥讽。 噼里啪啦! 戚后声音冰冷。 同时,这般遭遇也更让南神君坚信,这地下,有大秘密! 他是压根儿不相信国师当真会因为走火入魔而死! 但在经过几天的辨别以后,南神君还是发现了端倪。 哪怕和国师大人的死没关系,也绝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东西! 密室之中,墙壁与地板贴合得严丝合缝,无数阵纹朝中央之处汇聚,形成一个庞大的阵法中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良久以后,才睁开眼,手腕再翻,那装着眼珠子的透明盒子,落在手里。 与此同时,顶上的占星楼也因为这般恐怖的攻势摧毁了地基,轰然倒塌! “啧啧啧,这不是堂堂圣后么?竟会主动唤醒我这阶下囚?我可是……倍感惶恐啊!” 而在龙脊山起始处,那一抹紫光,彻底黯淡。 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南神君……神色沉闷。 尖刺寒光闪烁,暗红血迹斑驳。 且看那铁柱之上,一道被撕下了脸皮的、身无寸缕的身影,被盯死在上面! 尽管没了脸面。 但南神君还是根据那熟悉的气息一眼认出! ――西神君,红菱! 那一刻,他脑子里轰隆一声! 倘若这地下被钉死在柱子上的是西神君。 那地上那个,又是谁? 第三百三十九章 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第340章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与此同时,当那困锁真正的西神君的大阵被南神君强行崩碎的时候。 被镇压和封印的真正的西神君,也缓缓醒了过来。 一开始,她的眼眸里,是茫然与混沌。 就好似大梦初醒,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一样。 那双没有眼皮覆盖的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着。 看向南神君。 下意识,喃喃开口。 “南君……” 南神君眉头一皱,一拍背后葫芦。 磅礴的生机之力变汹涌喷薄而出,涌入西神君的体内。 “红菱,到底发生了什么?地面上那个你,又到底怎么回事?” 说这一开始吧,南神君原本是想着查清楚国师之死的真相的。 但这玩意儿无从查起。 所以他是逮着一点儿可疑的地方就开始可劲儿挖。 原本以为接近了真相吧,谁曾想,线索没查到,却额外翻出来一个可怕的惊喜! ――真正的西神君红菱在观星楼底下被压着,而占天司里那个西神君,却不晓得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而也就是是南神君这话,好似让蒙昧的红菱瞬间想起来了什么恐怖的事儿,脸上一瞬间变得惊骇起来! 加上那没了脸皮的血淋淋的面孔,更显狰狞可怖! “南君!她……她不是国师!她是戚后!她是那个歹毒的女人!” 就好像受惊的小猫儿一样,堂堂神薹圆满的西神君这会儿浑身都在瑟瑟发抖,着急忙慌开口! 南神君听闻,愣了。 啥? 国师? 戚后? 那个几十年前就被三圣一帝合力弄死了的戚后?!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出去再说。” 新年急转之间,南神君深吸一口气,“但看这个模样,占天司怕是已经并不安全了,幸我与宋相有点交情,还可以带你去相府,再慢慢儿理清一切。” 说罢,拉起西神君的手,就要走。 但就在那一刻吧,原本惊恐万分瑟瑟发抖的西神君,这会儿却是突然僵硬了。 ――整个人,就好像凝固了那般。 她仰着头,死死盯着南神君,眼里是无法言喻的惊悚与恐惧。 或者说……盯着南神君背后。 那一刻,一股如芒在背的惊悚感瞬间从内心深处袭来! 南神君浑身一震,只感觉头皮发麻,好似大难临头! “出去?” 一道平静而冰冷的声音,从南神君背后想起来, “你们出得了哪去?” 嗡―― 几乎是本能那样,南神君的身躯瞬间绷紧,手中葫芦滴溜溜疯狂旋转起来,无尽的藤蔓好似狂乱的长鞭一样飞舞,带着幽幽的翠绿色危险光晕,杀向那背后出声之处! “安安分分待着,还能多活几天。” 那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儿。 “但你偏偏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本宫了。” 话音落下,一只纤纤如玉的瘦削右手从黑暗中探出来,握住了那无往不利的葫芦藤蔓。 纹丝不动。 那一刻,南神君猛然转身! 就看到了! 黑暗当中,“西神君”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她的右手攥着葫芦藤蔓,表情平静异常。 南神君深吸一口气,喝道:“葫芦葫芦,吞天吞地!” 骤然之间,那滴溜溜旋转的葫芦再度爆发出恐怖的嗡鸣声,那幽绿的藤蔓爆发出一阵夺目的亮光! 无尽的生机,自戚后身上掠夺,装进去那葫芦里边儿! 南神君目光凶狠,道:“管你是谁!被我这葫芦缠住,浑身生机便会流失,直到死去!” “哦?” 戚后看了他一眼,丝毫不慌,缓缓摇头:“这葫芦早有听闻,倒是一件不错的神胎宝贝,可惜……你太弱了。” 说话之间,她任由自个儿的生机被那葫芦藤吞噬,也不阻止,也没法儿阻止。 “――本宫的生机被你夺取殆尽之前,足够本宫杀死你……无数次!” 话音落下,戚后的身影猛然消失! 并非快速的移动,也不是什么障眼法,就是那样凭空的诡异的消失! 下一刻,南神君只感觉浑身冷汗直冒! 一个激灵! 一只玉白的手,便已经搭上了他的肩头。 “轰!!!” 也没见那玉手有什么动作。 便听闻一些恐怖的轰鸣声响起! 南神君浑身一震,脸色剧变! 与此同时,他的右边肩膀,好似被什么恐怖的无形力量倾轧一般,爆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吱嘎―― 砰―― 刺啦―― 骨骼破碎! 血肉撕裂!
筋脉崩断! 一瞬之间,南神君右边身子,轰然坍塌! 一股恐怖的剧痛和深深的无力感好似翻涌的浪潮,将南神君整个人淹没! “去死!” 正当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一声恐惧又愤怒的娇喝声! 整个底下密室废墟得温度,骤然开始攀升! 空气被灼烧,土石被蒸发,钢铁被融化! 在那黑暗中,被剥去了脸皮的真正的西神君,趁此机会,悍然出手! 她要……杀了戚后! 戚后一转过头,就看见一头猩红的庞大火焰凤凰在天上汇聚,振翅而飞! 纤毫毕现之间,无尽的火焰在它身上燃烧,杀意腾腾,将整个底下密室都染成炽烈的火红色,恐怖威压,如渊如狱! “不自量力。” ――这是戚后的评价。 紧接着,只看她升出另一根手指,啪嗒一声,打了一个响指! 那一刻,天地都好似安静下来! 如同有无法想象的可怕力量在那响指中爆发! 轰然一声! 那无尽煌煌的火焰凤凰一声悲鸣,好似遇见了狂乱风暴肆虐的小火苗一般,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真正的西神君红菱哇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浑身无力垂倒在地! 砰! 几乎同一瞬间,南神君和西神君的身躯,轰然坠地,倒在方才火凤燃烧的岩浆当中! 完败! 两位神君,甚至压根儿没将戚后逼出任何招数,仅是轻轻一拍加上一个响指,就将其两名神君瞬间击败! 戚后低头,看了一眼半身坍塌,半死不活的南神君,又取出那一枚玉石盒子,“他,归你了。” 说罢,就准备去处理那真正的西神君红菱。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玉盒子里的眼珠子,却是摇头:“啧啧啧,这可不行,且不说他这身子残破――虽说这小娃娃有庞大的生命力,但终究是贮藏在那葫芦里,他的肉身和一般神薹炼士差不太多,承受不住我的元神。” “那么麻烦?”戚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爱信不信。”那眼珠子嗤笑一声:“――你们入道境的小辈,压根儿就不晓得元神究竟是何等沉重之物!” 戚后撇了撇嘴,“被大夏的国运大阵杀得真剩一只眼珠子的沉重吗?” 那眼珠子一瞪,“废话少说,这具躯体,不行。” “那你还要如何?”戚后问道。 “我再传你一门人器合一锻造淬炼之法。” 那眼珠子一转,开口道:“虽然要费些时日,但只有将这娃娃的肉身与那生机充盈的葫芦炼成一体,方才能承受我的元神降临。” 话音落下,戚后的眉头皱起来。 很明显,这会儿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而且要做那种事儿,必定还不能在京城里边儿做。 否则引来宋相的注意,极易功亏一篑。 ――在三圣之中,那丞相之职也是相当特殊和奇异的。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戚后虽是第四境入道,但费尽心思隐藏身份,就是为了在最终的决战之前和那家伙对上。 思索片刻以后,她才不得不叹了口气:“好。” 然后,拎着南神君和西神君,走了。 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一桩事了。 整个万法山占天司,却是动荡不已。 或者说整个京城,都因为观星楼的坍塌,无比震动! ――你要说楼塌了,那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那是占天司啊! 整个大夏最强大的炼士聚集之处,观星楼更是已故的国师居所! 这一下子塌了。 要说没出什么天大的事儿,谁信?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 一些消息从占天司流传出来,传遍市井之间。 ――说那占天司的四神君之一的南神君,堕入邪道,意图崩万法山,毁灭三山之脉,罪大恶极! 幸被西神君和一种神将发现,及时阻止,这才只是有观星楼塌了,而没有酿成更大的恶果! 这消息一出,不仅是市井之间,连占天司本身的炼士们,都是将信将疑。 南神君的为人,他们是知晓的,很难想象那样一个正直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可也有人说了,人心隔肚皮,你咋晓得南神君是不是伪装的? 但不管如何吧,任凭大伙儿猜测怪异,信与不信,反正就是那么个事儿。 占天司在公布了这一消息以后,立刻革除了南神君的神君之位,并将他底下的所有势力,一一肃清! 动作之快,雷厉风行,压根儿没给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机会! 很多隶属于南神君的炼士,正在家里盘膝冥想着呢! 突然就被捉出来,哐哐一堆罪状往脸上怼,还不等他们反驳呢! 唰唰唰! 就见手起刀落,被砍了脑袋去! 第三百四十章 昔日故人,人鬼殊途 第341章昔日故人,人鬼殊途 总而言之吧,这段日子,京城挺乱的。 或者说,从大半年前开始,原本还算平静的大夏京城,就开始时不时出些挑拨人们神经的事儿。 一开始,还只是死几个太监,死几个当官的。 虽然也挺震惊的,但也就不过如此罢了。 可最近,着实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这人死着死着,已经开始死尚书级别的朝廷大员,甚至皇子都说死就死了。 但这,虽然惊爆眼球,不过也还好,毕竟动摇不了大夏的根基。 可就在大伙儿以为时光的洪流还是一如既往滚滚流淌的时候。 嘿! 文圣继任人死了! 然后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国师死了! 不仅国师死了! 观星楼还塌了! 如今大夏三圣一帝,转眼就只剩下一圣一帝了。 这要是当初入侵大夏那个海外邪修还在的话,恐怕得气得脑淤血。 ――哪怕咱再晚个一年半载来,这泱泱大夏还不是砧板鱼肉? 与此同时,朝廷也好像是不太太平。 虽然不晓得究竟发生了啥事儿,反正最近御使台的人都快忙疯了,一个个铁面御史走街串巷,出入各个官员宅邸,每天都有曾经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被戴上枷锁,打落凡尘。 不仅如此,除了京城以外,似乎城外各地也没得安宁。 经常听到不晓得从哪儿传来的可怕爆炸声,噼里啪啦的。 …… 就,好像一瞬间,那些暗流通通涌起来了。 好似要将大夏这艘巨轮推向不可知的遥远方向。 不归陵上。 余琛接连两次收到了宋相的传信。 第一次,是关西神君红菱可疑的猜测。 第二次,是启元帝被人操控的可能。 字儿不多,也只是就事论事,没提其他。 但余琛却隐隐有种感觉。 ――大的,要来了。 久违的紧迫感好似鞭子一般抽打着他,让他一天到晚都沉浸在修行吐纳当中,不敢有任何懈怠。 毕竟,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一位第四境圆满的戚后。 哪怕有宋相互助,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和马虎。 而苦修之间,他的境界,也突破了神薹上品,更上一层。 继续向着神薹圆满冲击! 至于那些亡者遗愿,也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让石头送青浣下山上下学的时候,顺便就处理了。 直到今天。 石头送完青浣上学,回了不归陵上,一见到余琛就叽叽喳喳。 说是占天司出意外了,听说那南神君不晓得发什么疯,要毁了三山九脉之一的万法山之地脉,最后被占天司剩下的炼士合力镇杀。 不过尽管如此吧,那象征占天司的观星楼,还是塌了。 对此,余琛倒不太惊讶。 ――皇宫都能塌,你观星楼凭啥不能塌? 真正让他皱眉的,是那传闻中的南神君。 那个十二三岁童子模样的神君,是占天司中余琛为数不多有好印象的炼士。 那人既一身正气,又不像那些没脑子的家伙一样愚忠,审时度势,心头都自有一杆称。 这样的人,你说他行刺启元帝,余琛不会惊讶。 但你说他要毁了三山地脉之一,让天下万民跟着遭罪,那余琛是一万个不信的。 不过吧,人死都死了,说太多也没啥用了。 只剩唏嘘。 余琛叹了口气,寻思着这多半又是戚后搞的鬼就是了。 正当这会儿,一声声吆喝,就给他打断了思路。 “弟兄们,快到了!加把劲儿!今晚请你们喝花酒!” “嘿――呀!” “嘿――呀!” “……” 如此鼓舞声和加劲声,回荡在不归陵门口。 二十多个敛官儿,拖着一辆巨大的斗车,斗车里装着一具具身首分离的尸体,上了山来。 “他娘的!这些占天司的仙师老爷可真沉!咱以前听说炼士的身子比咱们这种寻常人来得更重,咱还不信,寻思反正都是人,一个鼻子两个眼儿,能重到哪儿去? 但现在,咱不得不信了――你说这些占天司的仙师是吃铁秤砣长大的吗?一个人快顶上一头牛了!”有人抱怨道。 “闭嘴吧你!还不够累吗?一路逼逼叨,这话快听你念三百回了!”有人怼他。 “真他娘佩服你们,竟然还有力气说话。”有人调侃。 “……” 人未至,声已到。 余琛听了,眉头一皱。 那几个相熟的敛官儿见了余琛,抹着汗,舔着脸上来讨了两杯水喝,这才在挖坑的功夫,跟他滔滔不绝讲起来。 “余兄弟,今儿可是个大活儿啊!” “你不知道,这些尸首,可全都是占天司的老爷们!” “哦!要说犯了啥事儿!” “那好像还真没!” “就是遭了无妄之灾!”
“对了,咱跟你说,他们都是那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南神君的人,你还明白了吧?” “你也晓得,咱这个世道,哪怕人在家中坐,那黑锅儿也能从天上砸下来!” “他们要怪的,也只能怪那南神君,好好的闲的没事儿干,非要去破坏地脉,这下好了,株连身边人,听说一个没跑掉,通通被砍了脑袋呢!” “……” 在敛官儿们七嘴八舌的讲述中,余琛逐渐明白了了过来。 这说来也不复杂,不过就是南神君一系的人受了他的牵连而已。 ――你先甭管他是不是被冤枉的,反正这罪名是给安上去了。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尸首都埋下去了。 一些敛官儿还在感叹,说那南神君当真是疯了才去毁地脉,导致自个儿死了不说,还连累了那么多占天司的炼士。 但他们不晓得的是。 就在他们身上,一个抱着自个儿脑袋的鬼影儿,正破口大骂! “你们才是罪人!” “你们全家都是罪人!” “老师就是死,就是一头从观星楼跳下去,也不可能破坏地脉!” “老师一定是冤枉的!你们一群夯货!” “……” 可惜,除了余琛以外,没人听得到他的话。 良久以后,余琛才叹了口气,“张子监,省省吧,人鬼殊途,生死相隔,听不到的。” ――不错,这不停喝骂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智凡! 那个南神君的徒弟,和余琛有过几面之缘的占天司子监。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大皇子冒充叛军的时候,在太阴山脉见了一面。 没想到再见,已经是阴阳相隔。 ――他死了,如今只是一条鬼魂罢了。 听了余琛的话,张智凡一愣,转过头来,看向余琛。 感觉眼熟。 “哦!是你!当初吏部员外郎死了的案子,我见过你一面!” 他一惊呼! 余琛一愣,心说这年轻人记性真好。 不错,当初那个为了名声杀害糟糠之妻的人渣被杀的案子,张智凡的确上过不归陵,照例问了余琛一通。 “不对!” “你能看见我?” 突然之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抱着自个儿脑袋的张智凡的鬼魂,悚然一惊! 很明显,作为灵相境的炼士,这哪怕是死了,张智凡也保持着神智。 他晓得,这个是这会儿已经是鬼魂了。 他也晓得,那些敛官儿压根儿听不到他的话,也看不见他的魂魄。 方才那些怒骂,不过是出口气罢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守陵人竟然能看到鬼魂? “你能不能先把那玩意儿安上去,怪渗人的。”余琛指了指张智凡手里抱着的他的脑袋。 张智凡则没工夫说这些,神色突然一变:“对了!守陵兄弟!既然你能看到我!我拜托你件事儿! 我的老师南神君,绝对不可能破坏地脉!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儿! 并且我可以确定,他老人家这会儿还没死!只要找到他,一切都能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若是可以,请你一定帮我找到他!” 张智凡神色激动,自顾自开口。 但说着说着,他突然神色一颓,语气沮丧起来。 “罢了……你顶了天也只是个守陵人而已啊……” “你还是当我没说吧,否则最后怕是只有把你一条命都搭进去……” “占天司那群家伙虽然混蛋,但也着实厉害得很,你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罢了,罢了,罢了啊!” 余琛听了,一愣。 ――这人……哦不,这鬼还怪好的咧,这会儿还考虑自个儿。 于是,他摆了摆手,说:“好。” 张智凡叹了口气,“没事,这事风险太大了,搁谁身上怕都会拒绝,我绝不会怨……等等!你说啥?” “我说,好。”余琛看着他。 张智凡手里的脑袋顿时瞪圆了眼睛,“你……你认真的?可是……算了……你做不到的……说不定还会搭上性命。如果你真有心的话,把这些消息偷偷传出去就够了……” “张子监,你说错了一点。” 余琛打断了他的话,摇头道,“我们,不止见过一面。” 张智凡一愣,好似感到茫然。 “我们见过很多面了。” “洛水花船上,狐妖魔窟里,太阴山脉下……” 随着他报出一个个名字,张智凡的脸色,僵硬起来。 那些地儿,他的确记得,但他可从来没在那些时候,见过眼前这个看坟的。 余琛看着他,不再多说,只是漆黑的色泽从他的血肉里面长出来。 转眼之间,黑白戏袍,怒目脸谱。 “――想起来了么?” 砰! 咕噜噜! 张智凡整个鬼如遭雷击,手里脑袋没拿稳,砰一声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儿。 惊骇莫名。 第三百四十一章 月蝉余孽,葫芦寻踪 第342章月蝉余孽,葫芦寻踪 万法山,占天司,地下囚笼。 在大夏刚建国的那会儿,开国大帝南征北战,驰骋疆场,举世皆敌。 那个时候的这一方天地,可远不止大夏一个国家,反而群雄割据,战火连天。 在这连绵的混战当中,自然也有不少炼士被大夏的开国皇帝俘虏,捉回京城。 这些炼士基本都相当强大,掌控这敌对势力的诸多秘密和修行经典,自然不能简单杀了。 所以在大夏开国皇帝的命令之下,占天司底下,修成囚笼,就是为了关押这些强大的炼士。 只不过随着大夏王朝一统天下,书同文,车同轨,那些反抗的势力越来越少。 这地下囚笼也就逐渐被荒废了。 直到今日。 昏黄的油灯光下,密不透风的囚笼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阵纹,用以加固。一间间牢房也被各种各样符文刻满,闪烁着幽暗的光芒,让人窒息。 囚笼最深处。 一间钢铁铸就的庞大屋子里。 昏迷中的南神君,缓缓苏醒过来。 他的眼睛还没睁开,浑身上下便传来刺骨的剧痛,就好像无数钢针硬生生扎进了血肉那样。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先是一个沙哑的,刺耳的,好似尖锐的玻璃相互摩擦的声音。 “戚月蝉,法子已经交给你了,你还在磨蹭什么?” 然后,是戚后平静的回答,“你那法门本宫看了,人器合一,天理不容,天当降下雷劫来,定然声势浩大。 所以这事儿不能在京城做,否则恐怖还不等事成,便已闹得人尽皆知。” 那沙哑难听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 “来人。”戚后再开口。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参见圣后。” 戚后应了一声,又道:“这是一道淬火的法门,这是材料,你将此人带回蝉穴,按照法门施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此事。” “是!”那清朗的声音答道。 然后,就是再度响起那个沙哑难听的声音:“戚月蝉,你疯了?这种重要的事,你交给你手下去完成?你不怕出意外的?” “红龙跟随本宫数十年了,本宫信得过。”戚后的声音又响起来:“――更何况,宋相已经盯上本宫了,若是本宫出城,他一定会跟上,到时候更是麻烦。” “啧。”那沙哑难听的声音不快地啧了一声,顿了顿,又道:“既然如此,我便跟着你的属下过去。” “你真当本宫愚蠢?”戚后嗤笑了一声:“你认为本宫会让曾经差点儿将整个大夏都炼了的怪物脱离本宫的掌控?” “小心眼儿的女人。”似乎哪怕被拒绝了,那沙哑难听的声音也并不感到意外,嘀咕了一声后,不说话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 最终消失。 几句话的功夫,并不漫长。 但其中透露的信息,听在已经醒过来的南神君的耳朵里,却是让他的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戚后! 那个占据了西神君身躯的家伙,果然就是戚后! 还有“红龙”! 月蝉的太上元老之一,当初在月蝉被剿灭地时候不知所踪的可怕人物! 当然,这虽然让人震惊。 但比起那个沙哑难听的声音的存在,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戚后提到“差点儿将大夏炼了的怪物”,如此的形容,大夏千年的历史上,只有一个家伙配得上! 那个带着夺天造化阵图,最后被国运大阵镇杀的海外邪修! ――这个家伙,竟然还活着! 南神君一时间只感觉脑袋嗡嗡嗡的,难以平静下来! 正当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身躯,被移动了。 睁开眼来。 眼前是一个看似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穿着黑袍,戴着兜帽,不是很能看清具体的面容,但引人注目的一点是,他的脖子上刻画着一条鲜红的龙形刺青,狰狞可怖。 然后,南神君目光向下,发现自个儿被无数根血红色的钉子死死钉在一个棺材模样的箱子里,浑身动弹不得,而在一旁,十多根铁链锁住了他的葫芦。 “醒了?” 那被戚后称作红龙的黑袍青年人声音平静,手中那些一卷竹简,开口道: “正好,那便一同上路吧――只要你别反抗,我也不没有必要折磨你。 毕竟,倘若没有你的话,恐怕我就是那个怪物的容器了。” 容器? 南神君不能言,目光一震! 但这会儿,他真的没工夫思考那么多,满脑子都是……逃! 逃出去! 将戚后的秘密,那个海外邪修的秘密,告诉宋相,告诉陛下! ――尽管直到这个时候,南神君都不晓得他们到底想干嘛,但他却能够猜到,绝对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剧痛,悄无声息地探出一缕“念头”,意图重新连接自个儿的葫芦。 可浑身被制,全身上下被锁定,哪怕一缕念头的渗出,也犹如龟行一般缓慢。 “走吧。” 红龙自言自语了一声。 南神君就只感觉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这庞大的钢铁箱子,缓缓合拢,任何一丝光亮,都再也不可见。 万籁俱寂。 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但他没有放弃,不再思考其他,全身心连接那近在咫尺的葫芦。 ――虽然这会儿他被镇压,但只要连接了那不老长春葫芦,就未尝没有机会! 只是,这个过程,很慢。 不归陵上。 过了好久。 张智凡的鬼魂,方才回过神来。 他好似木偶一般,动作僵硬地怔怔地将自个儿的脑袋从地上捡起来,安在头上。 然后,望着眼前年轻人。 他真的很年轻,看样子不过是二十来岁的模样,长得眉清目秀,人畜无害,就好像一个即将去赶考的小书生。 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守陵衣裳,正笑吟吟看着自个儿,完全没有半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 ――就好像,刚才昙花一现的那副恐怖面容,只是幻觉一般。 但张智凡很清楚。 那不是幻觉。 刚刚的一瞬间,眼前的守陵人,当真变成了那个凶名赫赫的可怕判官! 绝不会错! “你……你到底……是谁……” 张智凡有气无力,哪怕已经知晓,但仍难以置信。 余琛摊了摊手,指了指背后成山的墓群,“如你所见,一个看坟的而已。” 顿了顿,他又指了指张智凡:“但这世道,总有很多倒霉蛋儿死不瞑目,我呢,能帮他们一把,就帮他们一把。久而久之吧,你们京城底下的人,都这样称呼我。” “――判官。” 他承认了! 他娘的他承认了! 张智凡哪怕已经死了,都只感觉心脏一阵狂跳! 天旋地转! 头皮发麻! “好了,闲话少说。” 余琛摆了摆手,“我们来讲正事吧?你的遗愿……虽然有些冒昧,但你确实死了,所以只能称为遗愿了――你想救你的老师出来?但他不是已经被占天司的人杀了么?” 说到正事儿,张智凡就没工夫想余琛身份那么多了,点头道:“按理来说,是这样,但只有我知晓,老师一定还活着!” 紧接着,在张智凡的讲述和他的走马灯里,余琛逐渐明白了过来。 ――且说从那国师之死开始,南神君整天就神神叨叨的。 一天到晚不晓得在忙些什么东西。 另外,张智凡最为南神君最信任的徒弟,他一直带着南神君的本命法器兼神胎不老长春葫芦的子葫芦,平日里可用来疗伤,或是相互定位。 这两者之间,呈子母关系。 子葫芦没了,作为母葫芦的不老长春葫不受影响。 但倘若母葫芦没了,子葫芦自然也得灰飞烟灭。 另外,这不老长春葫芦既是一件法器,也是南神君的神胎,倘若南神君死了,青葫芦也自当破碎。 可直到迷迷糊糊被占天司的人拉出来砍了脑袋,张智凡放在家中的子葫芦都未曾黯淡。 也正因如此,他判断自个儿的老师南神君,一定还活着! 所以哪怕是死,也无法瞑目,留下遗愿里,想要救出南神君! “呼……” 余琛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帘。 也不多说,直接以纸人纸马之术扎出一枚雄鹰,振翅而飞。 一直飞进了京城内城,张智凡的住宅里。 ――虽说他们这些炼士因为南神君的死被牵连了,但说白了就是斩草除根而已,所以砍了脑袋以后,占天司人并没有抄他们的家。 根据张智凡的走马灯,雄鹰落地悄无声息落在宅子里,在一个暗阁里,轻易地找到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青色葫芦。 两只爪子一抓,振翅高飞,短短一刻钟,就回到了不归陵上,温顺地将青色子葫芦交在余琛手里。 张智凡一看,脸上一喜! ――只看那青色葫芦,氤氲生光,一点儿也没有黯淡碎裂的痕迹! 也就是说,南神君……还活着! “太好了!” 张智凡眼冒精光,激动得很。 余琛看他这幅迫不及待的模样,也没拖泥带水,拿起葫芦,唤出九幽鬼辇,带上张智凡和虞幼鱼,往上一坐,即刻出发! 不老长春子母葫芦之间,彼此感应。 ――当初那妖狐事件的时候,南神君就曾通过自个儿的母葫芦,找到携带了子葫芦的张智凡。 这会儿,反过来了。 说着子母葫芦的冥冥感应,余琛一行,极速追赶而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千古陵寝,入道红龙 第343章千古陵寝,入道红龙 时光,漫长。 特别是对于南神君这会儿跟时间赛跑来说。 以往时候一瞬间如臂指使的“念头”,这一刻却好似陷入了那无尽的沼泽,在那镇压封印之下,寸步难行。 不过尽管如此,在他的全力催动之下,那无形的念头还是突破了肉身,向着不老长春葫芦的方向蠕动而去。 一切,都悄无声息。 不晓得过了多久。 终于,搭上了线。 那一刻,那一直震动不安的滴溜溜旋转的嗡鸣的不老长春葫芦,在被自个儿主人的“念头”接触到的一瞬间,爆发出无尽恐怖的光芒! 轰隆隆! 就好似压抑已久的猛兽复苏,睁眼眼眸! 滔天的可怕凶威悍然爆发! 无尽的青幽光芒从葫芦嘴儿中喷薄而出,瞬间将整个镇压南神君的容器充满! 炸开! 钢铁被撕裂! 阵法坍塌破碎! 南神君眼中,精光闪烁! 轰! 伴随着一声可怕的爆炸声,那庞大的钢铁箱子骤然炸开,无数残骸崩碎! 与此同时,那葫芦里贮藏的可怕生机,好似天河倒灌一样灌进了南神君的身躯当中! 那些伤痕,那些翻卷的血肉,那些破碎的骨骼和脏腑,都在这一刻,尽数恢复! “呼……” 南神君欧目光如电,感受到充盈的力量,回到肉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环顾四周! 只看这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地下空间,周遭墙壁之上,一枚枚发光的水量将一切照亮得宛如白昼一般。 眼前之景,映入眼帘。 且看那墙壁和天顶之上,灰褐色得石壁上,一幅幅波澜壮阔的图景被刻画,千军万马,驰骋沙场,无上大帝,挥斥方遒! 而在地上,一枚枚方方正正的俨然深坑里,一尊尊肃穆的青铜像矗立,他们身披钢铁甲胄,手握长矛铁戈,气势恢宏,战意沸腾! 同时面相一个方向,微微抬头,好似瞻仰那般。 南神君眉头一皱,说着这些青铜像目光的方向看去。 就见一尊威武不凡的圣像矗立,他身穿战甲,手握圣剑,目视前方,不怒自威! 那一刻,南神君浑身一阵! 他终于晓得了,戚后口中的“蝉穴”,也就是月蝉的总部,究竟在那儿了。 ――周氏皇陵! 而那些青铜军队,就是当初大夏开国大帝率领的铁骑,那巍峨无双的圣像,就是开国大帝的金身! 那个疯女人,竟然把月蝉的总部设在了周氏皇陵最底层,大夏开国皇帝的陵墓当中! 哪怕想到这儿,南神君都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但这会儿,显然不是惊愕的时候。 他低头望去。 只看自个儿的脚下,那皇陵中央的一处空地当中,原本应当是用来放置大夏开国皇帝的棺木所在,却是已经被填平了,化作了一处空地。 而在这空地之上,无数陌生的,密密麻麻的恐怖阵纹布满,幽幽光芒,在其中绽放! 同时,阵法当中,还有几个身穿黑袍的炼士,正在捣鼓什么。 与此同时,南神君的脱困,一瞬间也让这几个黑袍炼士神色剧变! 二话不说,悍然攻杀而来的时候,同时开始大声摇人儿! 刹那之间,南神君刚醒,只是看了一眼周遭环境,就莫名其妙被一道道神通糊了脸! 轰隆隆! 那几个炼士手中,雷霆翻涌,炽烈的电光撕裂虚空,浩荡杀来! 这会儿,南神君虽然大伤初愈,但毕竟也是神薹圆满的大神通者,面对这几个月蝉炼士的进攻,并不惊慌。 且看他往葫芦上一拍,一根根鞭子一般的藤蔓撕裂虚空,撕裂雷霆闪电,绑住了那几个炼士! 吞天吞地! 下一刻,在惊恐的喊叫声中,那几个炼士便已经化作了一具具干尸,坠落在地! 但他们先前的呼唤,同样引来了外边儿更多的炼士! 一个个身穿黑袍的身影好似鱼贯而入,杀意腾腾,看着南神君,毫不犹豫就发动了攻击! 一瞬之间,无数神通法器,悍然袭来! “去死!” 一声声怒吼之间,整个地下陵墓天翻地覆! 但南神君仍临危不惧。 他看着眼前一位位炼士,有开海境,有灵相境,甚至还有三位神薹境。 但,都不是什么难缠的对手! 只看他一拍那不老长春葫芦,无数恐怖的藤蔓便肆虐而出,幽幽青光将整个陵墓都染成绿色!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在陵墓里边儿响起,那些但凡被藤蔓接触的炼士,一瞬间便被抽干了血肉生机,化作枯瘦如柴的尸首,坠落在地上。 半个时辰以后。 黑袍炼士的尸首,已经堆满了整个地面。
而南神君在解决了这么多敌人以后,不仅丝毫没有任何疲惫之色,反而容光焕发! ――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 不老长春,越战越勇! 所有死在他手底下的亡魂,都会成为他的养料! 紧半个时辰,南神君,恢复巅峰!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啪!啪!啪! 清脆的拍手声回荡起来。 从那通往外边儿的唯一的甬道里,“红龙”缓缓走出来。 他一脚踢开挡住了他的路的一具尸首,看向南神君:“你终于恢复了?” 南神君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盯着眼前的黑袍青年:“你在等本君恢复?” “差不多吧。” 黑袍青年红龙开口道:“倘若要战斗的话,无论如何我也想和全盛时期的你打上一场。 更何况,圣后的追随者有我就够了,这些愚蠢的废物,只会碍眼罢了。 不过毕竟都是月蝉的人,我并不方便出手,倒是要多谢你了。” “疯子。”南神君深吸一口气,看向眼前平静的青年,喃喃开口。 为了“争宠”,可以眼睁睁看着同僚被敌人杀死,还一脸淡定从容。 不愧是史书记载中月蝉中最病态最癫狂的红龙! 南神君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当初在占天司秘库看到的卷宗。 ――那里记载了所有大夏已知炼士的资料,活着的,死了的,一应俱全。 红龙,戚后垂帘听政时期的炼士,月蝉元老之一,神薹圆满炼士,体修强者,拥有传闻中妖族无上红龙血脉,半人半妖,以强横的体魄闻名。 能打! 念及此,南神君深吸一口气,全力催动那不老长春葫芦! “倘若是刚刚破开封印的我,恐怕还不是你的对手,” 一根根恐怖的青色藤蔓撕裂而出,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其上蕴藏的恐怖力量抽成齑粉! “但如今,你任由我恢复全盛,你太自负了,也将为你的自负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无数藤蔓骤然相互缠绕起来,化作一股恐怖的青色洪流,朝着红龙奔涌而去! 整个陵墓仿佛都无法承受这恐怖的力量,剧烈颤抖起来! 轰! 那红龙就好似被吓傻了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动作,任由无尽的藤蔓洪流将他淹没! 南神君眉头一挑。 虽说他有把握战胜眼前这个家伙,但……这是不是太过于顺利了? 可那不老长春葫芦传来的感觉,又的确在不停地吞噬着对方的生命力。 但随着时间过去吧。 南神君的眉头,皱了起来,越皱越紧! 因为他感受到了,被无数藤蔓缠绕的红龙,就好似一个永远无法吸干的无底洞! 没有任何一点儿枯竭的意思! 他心头一凝! ――神薹圆满的炼士,有这般庞大的生命力么? “就仅是如此么?” 下一刻,一声略带失望的声音从那无尽的藤蔓洪流中响起。 南神君眼珠子一瞪! 一股本能的危险的感觉,瞬间笼罩了他浑身上下! 刺啦―― 只听无数撕裂的声音响起来! 那汹涌异常的恐怖藤蔓洪流,一瞬间尽数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可怕力量撕裂! 化作齑粉! 不老长春葫芦一黯,南神君也是脸色一白! 就看那被撕裂的洪流中,红龙的身躯,安然无恙。 他缓缓摇头:“是我高估了你。” 说着,一把撕裂身上那黑袍和兜帽,露出赤裸的,布满了伤痕的上半身。 诡异的是,那古铜色的血肉之下,好似有一张张“脸”的轮廓,狰狞可怖! “在几十年前那场大战以后,我陷入沉睡。” 说话之间,一股让南神君头皮发麻的可怕威压浩荡升起! 他整个人好似被天塌下来压住一样,难以动弹,脸上露出惊骇莫名之色! “那一战,我受了伤,受了很重的伤。 幸有圣后,从那怪物那里得到食尸主仙法,让我吞噬无尽这皇陵中的诸多帝尸。 半个月前,我终于再次苏醒。那时,我就已经发现,我……已不再是曾经的我。” 他自顾自说着,伸出手指,一点。 刹那之间,无尽血光铺天盖地! 在那轻飘飘的一指之下,南神君只感觉好似整个天地都朝他倾轧而来! 无法想象的可怕巨力,浩浩荡荡! 那和任何单纯的“力量”都不相同。 那是……道! 力之道! 一瞬间,南神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颗心如坠冰窖! 道! 唯有第四境的大能方才能掌控的天地规则! 眼前这红龙……不是记载中的神薹圆满,而是……入之境! 第三百四十三章 生死逆转,击杀入道 第344章生死逆转,击杀入道 怪不得! 怪不得这红龙有恃无恐,敢任由自个儿吞噬那些月蝉的炼士来恢复至巅峰! 原来……他早已不是当初鸿门宴时的那个神薹圆满的红龙! 而是……入道! 哪怕只是初初踏入入道之境,哪怕只是最低的入道下品! 只要突破了那一层桎梏,便已和神薹有了几乎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这一道鸿沟的名字,唤作……道! 一旦突破入道之境,便能领悟与借用天地自然运转的规则! 这就是道! 对于一切第四境以下的炼士都是降维一般的碾压和打击! 轰隆隆! 于是在那一指之下,蕴藏着一丝力之道的无形力量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那虚空都在这般可怕力量下,崩碎出寸寸裂纹来! 南神君神色凝重无比,双手捧起手中葫芦来,全身命不要命地往其中涌入! 刹那之间,那不老长春葫芦里边儿喷薄出无尽的青光,肆虐的可怕藤蔓化作洪流,硬着头皮奔涌而去! 但毫无意外的,鸿沟,无法跨越。 只看那一指之下,那汹涌的藤蔓一瞬间崩碎,可怕的力量倾泄而来,一瞬间将南神君和他的葫芦碾碎,化作齑粉! 但那破碎的身躯,一瞬间化作无尽青光,消散于无形之间。 而真正的南神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百丈之外,那地下墓穴的甬道出口,准备逃之夭夭! 开玩笑! 作为四方神君之一,经历过无数厮杀与战斗的老油条,南神君很清楚他自己每一步的行动是为了什么。 眼下,他最要紧的可不是打赢红龙,当然他也打不过他。 而是……逃命! 逃回京城! 把那些恐怖的秘密和阴谋,全部上报朝廷! 所以在方才的一击之间,他以庞大的生机化作幻影,真身则是借此而逃! 但就在他要窜进那阴暗的甬道的时候。 砰! 一股没由来的,恐怖无形力量,将他给硬生生撞了回来! 猝不及防之下,南神君砰一声砸进墙壁里,砸出无数蛛网一般的裂纹! 哇的一声!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红龙动也没动,看着这一切,缓缓走过来,开口道:“――场。”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南神君,“入道境方能掌控的力量之一,将自身的道尽情释放,在身周化作一个封闭的域场,域场之内,画地为牢。” 南神君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心念急转之间,思索着脱身之法! 而南神君,已经步步逼近! “呼……” 终于,南神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喃喃开口,“罢了,也只能拼了,富贵在天,生死……有命!” 话音落下,南神君整个人气势,骤然一变! 那青幽幽的不老长春葫芦,一瞬间被无尽的漆黑所覆盖! 其中那喷薄而出的无尽生机,也在那一刻变成茫茫漆黑的浓雾。 死亡,危险,不详……种种危险而诡异的气息,从其中散发出来! 南神君的身躯之上,再也不散发磅礴的生机之力,而是有滚滚的死气奔涌而出,将整个陵墓都尽数笼罩! 死气所过之处,一切枯萎。 连那陵墓角落潮湿顽强的苔藓,都在一瞬间枯萎! 南神君抬起头来,那眼珠子变得漆黑,毫无生气,好似从九幽爬上来的恶鬼! 终于,红龙的眼里,显露出一丝饶有兴趣之色,也身稍微凝重起来。 “虽然我看起来很年轻。” 南神君的声音也变得毫无感情,开口道: “但实际上,我已经是四方神君中最年长的那一个。 我很清楚,我的天资并不卓绝,倘若不出意外,神薹圆满便已经是我一生的终点。 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不再执着于突破入道之境。 而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寻找能够变得更加强大的方法。 生死二意,虽说相互对立,不分上下,但对于破坏力来说,毫无疑问是那死之力更胜一筹。 而死,便是生的反面。 在经过多年的摸索以后,我掌控了将生逆转为死的力量,我将其称为……生死逆转。” 南神君从墙上把自己扣出来,在那无尽的茫茫漆黑死气中好似天上魔主一般沉浮。 “这一招数,我并不熟练,且会对我自身神胎造成无法逆转的损害。” 南神君伸出手来,一点。 无尽死光喷涌而出,铺天盖地。 “但倘若能用它来杀死一位入道存在的话,便……不惜一切!” 唰! 漆黑的、连光都无法照亮的死光,好似洪流一般,迸射而去! 对于石头,土壤,青铜像等事物而言,它完全没有半点儿攻击力,刷过以后,甚至连尘埃都没有扬起。 但红龙仅是被那可怕的死光接近,便感觉浑身生机好似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控制不住地倾泄而出! 他一抬手,无尽气血翻涌而出!
但仅是在接触到那死光的一刻,那滚滚的气血便毫无预兆地湮灭了。 红龙的脸色,终有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 看向那南神君的目光,不再有任何不屑。 ――这一招,是足以威胁到他的可怕术式! “好!” 红龙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 那一刻,力之道轰然爆发! 周遭虚空,崩碎出一寸寸可怕的裂缝! “哪怕你死了,我也会记得记得你的名字。” 他如此开口。 然后,双拳轰出! 轰隆隆! 滔天的拳势化作无尽的风暴撕裂而去,和那恐怖的死光碰撞在一起! ――南神君的死气,对于生灵而言,是无法抵抗的剧毒。 但面对那恐怖的力之道,却就落了下风! 只看那风暴一般的力之拳势下,死气炸碎,充斥虚空! 下一刻,那些破碎的死光,沾染了一些在红龙的身躯之上。 他那一处的血肉便好似枯萎一般,腐烂凋零,化作飞灰! 红龙目光一沉,手指抚过,寒光闪烁,一块块被死气污染的血肉便惊恐飞起,落在地上,转眼之间化作腐烂的灰烬! “真是可怕的招数……” 红龙喃喃开口,看向南神君。 此时此刻,南神君尽管已经躲避,但仍被那力之拳势擦过! 端得是一个筋骨断裂,脏腑破碎,浑身经络断绝,好似一具破布娃娃一样坠落在地,再也没有了任何一点儿气息。 一代神君,陨落! 红龙却是眉头轻挑。 不知这已经死了的南神君,是否能完成那人器合一? 倘若不能,圣后会不会怪罪于自己? 红龙心头稍急,快步走过去,想趁着南神君的身躯还没有彻底凉透之前,将其制作成那个怪物的容器。 他靠近以后,发现南神君的尸首,的确没有了任何一点儿生机,完全没了生的气息。 ――死了。 “出手太重了……” 红龙确定他已经死了以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抬手一抓,就把南神君的尸首抓起来,准备扔进那人器合一的阵法炼了。 但就在那一瞬间,南神君那双眼,突然睁开! 其中那一抹诡异的漆黑,让人心悸! 那一刻,红龙心头猛然升起一股危险的感觉! 刚想退! 却看见南神君咧嘴一笑! “杀入道,就在……今朝!” 这一刻,他张开嘴,深渊一般的口腔中,一道极细极长的漆黑光线喷涌而出! 好似偏红的铁洞穿不嫩滑的豆腐一眼,洞穿了红龙的脑袋! 悄无声息! 一个漆黑的血洞,在红龙的眉心被贯通! 砰!砰! 南神君和红龙的身躯,同时坠落在地! “呼……呼……呼……” 南神君剧烈的喘息着,脸上痛苦挣扎,脑门儿上布满了汗珠子! 再也支撑不住这生死逆转的状态,浑身一溃,无尽的死气重新化作生机,充盈全身,恢复伤势! ――成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倒在地上,毫无生机的红龙,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险! 险之又险! 从一开始,他就晓得,哪怕是生死逆转这样的招数,也不可能是入道的红龙的对手! 因为那死气虽然对于生灵来说是致命的毒药,但他却无法突破红龙的“力之道”。 如此一来,一切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谈。 要真正杀死他,只有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近距离贯通他的脑子。 ――脑子,哪怕入道境的存在,也是致命的弱点。 可入道的红龙又不傻,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呢? 只有一种情况,方才有可能实现。 那就是当红龙认为南神君已经毫无威胁的时候。 比如……死亡。 所以南神君在打出那无尽死光地佯攻以后,全身死气立刻收紧,承受那恐怖的力之拳势,所有力量涌入心脏之中,掩盖最后一丝生机,陷入假死。 等红龙放松警惕,过来查看时,发动致命一击! 这个计划,风险无限大! 哪怕他生机无尽,抗住了那恐怖的力之拳势而不死,要将死气灌入心脏陷入假死也是极为危险的情况。 一个不慎,就真死了。 所以南神君在赌,一赌定胜负,一赌定生死! 万幸的是,他赌赢了。 红龙的脑袋被贯穿,对于入道的炼士来说,这也是致命的伤势! 南神君,赢了! 以神薹圆满之境,杀死了一位入道大神通者! 最后,他挣扎着爬起身,看了一眼红龙后,一瘸一拐,朝出口走去,口中喃喃,“真险啊……” “是啊……真险啊……” 突然之间,万籁俱寂的陵墓里,一个声音附和道。 那一刻,南神君,浑身一僵!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人器合一,功败垂成 第345章人器合一,功败垂成 那是红龙的声音。 充满了感叹,充满了后怕,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心悸。 南神君整个人好似僵硬了一般,机械性地转过头来。 然后,他看见了极为惊悚的一幕。 红龙,站了起来。 他双手抬起,抱住自个儿的脑壳,咔吧一声,竟硬生生将自个儿的脑袋掰了下来! 一时间,鲜血喷涌! 砰―― 咕噜―― 红龙将那被洞穿的脑袋,扔在地上,一脚踢开,就好像是踹开了无用的垃圾一样。 南神君愣住了,双眼呆滞。 紧接着,便看红龙那骨茬森森的案子上,一个新的脑袋,长了出来。 目光平静,看着南神君。 “不,不对……” 南神君猛然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哪怕是入道,脑髓也应当是致命伤才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能毫发无伤?” 眼前的一切,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在南神君的常识里,脑袋被毁,哪怕入道境界,也得死! “我承认我低估了你。” 红龙深吸一口气,抹了抹脸,开口道:“刚刚那一击,我应当已经死去了才是――倘若,我是人的话。” 那一刻,南神君愣住。 就听红龙接着缓缓道来:“脑髓,为所有人道炼士的立身之本,一切的念头,意识,思维,力量的源泉,都是来自于它,它也被称为……神薹。 神薹毁坏,哪怕是入道炼士,也得生死道消,这是炼界的铁则,无人可以违背。 但……那是人道炼界的铁则。 而我……不是人。” 说话之间,红龙的身躯开始蠕动起来! 那肌肤之上,血红的鳞片长出来,头顶之上,一双狰狞鹿角好似要刺破云霄! 哗啦! 狂风袭来,一双冷硬粗粝的血红色翅膀,从他背后张开来! 铺天盖地! “世人皆知晓我半人半妖,以为我是拥有红龙血脉的人。” 红龙的声音变得粗犷有沙哑,回荡在陵墓里, “但你们错了,实际上,我是拥有人的血脉的红龙,在那国运大阵里,以人道气息掩盖妖血,苟延残喘!而作为妖的红龙的死穴,却并非神薹,而是……神丹!” 红龙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炽烈的白色热浪灼烧空气。 “方才倘若你攻击的并非我的脑子,而是神丹所在的心脏,我就真的已经死了。 可惜……你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话音落下,南神君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人与妖,有本质上的不同。 人道在没有踏入第五境,炼出那元神第二身以前,肉身就是根本,其中脑袋中的神薹,也就是脑髓,更是那重中之重! 哪怕是入道炼士,神薹毁了,也得死! 可妖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们炼出了神丹,一切本源都在神丹之上了,只有毁灭了神丹,方才能真正地杀死它们! 红龙,就是这样――他并不是拥有妖血的人,而是拥有人道血脉的妖! 这他娘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戚后这疯子找手下能找一头半妖红龙?! 而对于入道境的红龙而言,只要神丹还在,脑袋掉了这种事,和指甲盖儿掉了没啥太大的区别! “这样啊……” 南神君明悟以后,苦笑一声,摇头叹息:“真可惜……” 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一点儿再战之力。 在经历了方才恐怖的消耗以后,别说入道的红龙,就是随便来个神薹的炼士,恐怕都能把灯枯油尽的南神君摁在地上摩擦。 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结束了。” 红龙一步踏出,下一刻出现在南神君的身前!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哪怕这会儿南神君真的已经半死不活了去,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无尽的力之道蓄势待发,好似只要有一点儿异常,便会立刻爆发一般! 只可惜,这一次,没有意外。 且看红龙的利爪唰唰唰落下。 在一声闷哼中,南神君的双手双脚凌空飞起,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了一截儿身子,被红龙扼住喉咙。 “我并不喜欢折磨人。” 红龙看着南神君,摇头道:“但这人器合一的法门,需要如此。” 说罢,噗嗤一声,他扣出南神君的眼珠子,割断他的舌头和耳朵,划破他的肚子,掏出其中的五脏六腑。 仅片刻过去,南神君浑身上下,就只剩一具空壳。 然后,红龙将其往阵法中一扔。 又捡起那不老长春葫芦,一拍! 葫芦破碎! 一团无比凝聚的生之力,凝聚成太阳一般的光团,在他手中翻涌。 咕噜―― 红龙望着那无尽生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食尸主的本能,让他感到无尽的饥饿。 但毕竟是戚后的任务,圣后的命令让红龙强抑住那股一口吞了的冲动,将那光团也往阵法中一扔!
下一刻,双手结印!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之声,庞大的人器合一的阵法,被启动了起来! 无尽的血红色光晕在其中闪耀,化作一根根翻涌的锁链,将南神君的身躯与那不老长春葫芦的本源捆住,缓缓相融! 此时此刻,南神君并没有死去。 但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无尽痛苦从浑身上下每一寸传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硬生生把烧红的铁水灌注进他的血管当中! 南神君与那不老长春葫芦的本源,开始融合! 人与器,禁忌碰撞! 红龙在外边儿,看着这一切,盘膝坐下来,静静等待。 此时此刻的南神君,只感觉一边是生,一边是死,两者的界限,缓缓融化。 生死相融。 那不老长春葫芦的本源,被粗暴而蛮横地塞进他的身躯当中。 重新长成了他的四肢,他的经脉,他的眼耳口鼻。 那是……死亡中的新生。 那一刻,原本虚无缥缈的“道”,好似无比清晰的绘卷一般,呈现在眼前! 那神薹与入道境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与隔阂,正在缓缓松动! 南神君甚至感觉,倘若还有机会的话,假以时日,他甚至能突破入道之境! 可惜,悠悠苍天,薄于他。 当人与器完全合一之后,那原本“温柔”的大阵,骤然变得凛冽起来! 无尽的血红之光照耀下,透过肉身,撕裂他的念头与灵魂! ――在彻底将人与器合二为一,炼出一具无比可怕的身躯的同时,这人器合一的法门开始了第二阶段。 灭杀属于“人”的魂魄。 等这第二阶段完成,南神君精神魂魄消散,他的身躯,就成了一具绝佳的容器! 这就是阎魔圣地的人器合一淬炼之法! 原本,这是用来制造稀世战傀的法门,这会儿被用在了南神君身上。 于是,南神君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稀薄。 要死了…… 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挣扎。 时至如今,他已经完全尽力了。 ――手段尽出,底牌揭开,以神薹圆满之身,差点儿击杀一位入道大神通者。 倘若不是红龙已经是“妖”的话,他已经赢了。 只可惜,造化弄人。 一点儿情报的差错,奠定了他的败局。 但就在南神君的念头,就要永久寂灭的时候。 他似乎……听到了声音。 那声音沙哑,耳熟。 好像在说…… “还好啊……赶上了。” 轰隆隆! 只听大地被崩碎,土石翻涌坍塌,整个地下皇陵,震颤不止! 且看上方,一辆由四匹漆黑的高头大马拉着的幽幽鬼车,粗暴又蛮横地撞破了周氏皇陵的天顶,从天而降! 鬼马嘶鸣,响彻天穹!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也让主持阵法的红龙,脸色骤变! 手中法印加速翻涌,那人器合一之阵光芒再盛一分,运转更快! 那破灭神魂的可怕光芒,更加凶猛地磨灭着南神君的最后一缕念头! 就要成功! 就要将他的身躯化作一尊完美的容器! 可就在那差一丁点儿就要成功的时候。 “画地为牢。” 那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一瞬间。 整个天地,静止下来。 无论是滚落的土石,跳跃的瓦砾,肆虐的狂风,还是那运转不停的人器合一之阵。 都在这一刻,凝固。 南神君的最后一缕意识,也得以存留,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与此同时,天地动荡,龙蛇起陆! 好所有的土石都受到了某种命令一般,如潮水一般涌动起来! 在这般可怕震荡之下,那人器合一大阵的地基轰然崩碎! 那抹消元神的灭神之光,也一瞬间黯淡下去! 人器合一之阵,毁于一旦! 南神君的身躯失去了阵法的束缚,坠落在地! “谁!” 然后,就听闻一声可怕的怒吼!红龙的咆哮响彻天地之间! 南神君听着这般话语,挣扎着,睁开好似被灌了铅一般的眼皮。 他看到了。 那来自九幽一般的鬼车当中,一只被黑暗覆盖的手挑开车帘,伸出来,对着红龙,摇摇一指。 下一刻,无尽金光爆发,好似在虚空中点燃了一枚太阳。 无尽炽烈的神光汹涌奔腾而去,粗暴蛮横地撞在了红龙身躯之上! 轰! 竟硬生生将其撞进了崩碎的石壁里! 然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方才从车厢走出,倒映在南神君昏迷过去的最后一眼。 黑白戏袍,判官脸谱,从天而降,仿若鬼神。 来点儿月票家人们~ 第三百四十五章 道之对弈,红龙真身 第346章道之对弈,红龙真身 ――判官? 南神君心底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然后再也支撑不住,伴随着无尽的疲惫袭来,脑袋一歪,就昏了过去。 余琛看着南神君。 只感觉这家伙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但具体哪儿不一样了,也说不清楚。 不过没关系,至少人还活着,那就万事大吉! 先前,张智凡带着遗愿被运上山来,余琛看过了走马灯以后,在张智凡的宅子里拿到了那不老长春葫芦的子葫芦,又做了一番安排以后,径直跟着两枚葫芦之间冥冥中的感应追索而来。 可追着追着,他逐渐发现不对劲儿了。 ――那葫芦所指的地儿,咋是周氏皇陵的方向? 一行人就这样将信将疑,一路跟着来了。 等到了地方,却发现葫芦感应的地儿,还真他娘的就是周氏皇陵。 可余琛压根儿还没有惊讶的功夫,那子葫芦就轰一声碎了。 当即让余琛心头一愣! 这子葫芦莫名其妙碎了,只能说明两件事儿,要么是不老长春葫芦碎了,要么……就是南神君死了。 前者还好,后者……那张智凡的遗愿可就落空了。 所以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余琛直接驾驭九幽鬼辇,撞破了天顶,杀下来! 直到看到虽然奄奄一息,但至少还活着的南神君,心头才后松了口气儿。 当下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以画地为牢冻结天地,又用五行大遁直接把那禁锢南神君的人器合一阵法给掀了。 ――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了。 当余琛松了口气时,对面的红龙,可就不那么淡定了。 有一说一,红龙真不在意什么南神君,他想要做的,仅仅是完成戚后的命令。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就在南神君要被炼化成一尊完美的容器的时候。 突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横插一脚,打崩了阵法,令一切功亏一篑。 还被一阵金光打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虽然没受什么伤吧,但这连番侮辱,搁谁身上能忍的? 红龙,忍不了。 于是,在那石壁的无尽烟尘还没消散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怒吼声响彻天地! “你在找死!” 紧接着,无尽气血铺天盖地涌起,将整个陵墓都照耀成刺目的鲜红色! 一股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翻涌而起,如渊如狱,压迫天地! 紧接着,在那尘埃的风暴中,一股沉重恐怖的意味儿爆发! 轰隆隆! 好似江海翻涌,汪洋动荡! 无形的拳势瞬间倾泄而出! 无尽烟尘里,一枚小山大小的血红拳印轰杀而来,直朝余琛面门儿! 后者也是眉头一挑! 道? 作为领悟了两种剑意的余琛,自然第一眼就认出了这血红拳印种蕴藏的一丝道韵。 莫不然这家伙,是第四境?! 余琛刚来,对情况不太了解,但仅凭这一拳,就足以确定对面的敌人恐怕已经迈入了第四境! 此时此刻,他来不及想更多,那杀生之剑刺破血肉,落在手里。 自上而下,一斩! 刹那之间,天遁剑意爆发! 斩断! 斩断! 斩断! 好似无声的怒吼,苍白剑光一闪而逝,却在一瞬之间便将那血红拳印连同那力之拳势被一分为二! 轰在陵墓的两侧,引起一阵恐怖的轰鸣,土石崩塌,岩壁破碎! 烟尘散尽。 露出红龙真容。 余琛一愣。 虽然这会儿这家伙半人半龙,但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里,他还是将其认了出来,这家伙就是当初月蝉的元老之一,红龙! 可这红龙不是神薹圆满吗,这咋变成入道下品了? 正当他疑惑时,虞幼鱼眉头一皱,“食尸主?” 余琛一愣。 就听她低声道:“阎魔圣地一种炼体之法,吞噬天地生灵补足自身,比起老老实实的淬炼体魄,进境更加迅速,但也容易导致基础不稳,甚至尸首残留的神智混乱神魂,最后半人半疯,走火入魔。 因为这严重的副作用,这法门在阎魔圣地已经基本上是被废弃的东西了,没想到在这儿又见到了。” 余琛听了,恍然大悟。 自然明白过来,红龙修行的这食尸主的法门儿,多半又是在那海外邪修的手里得到的。 至于副作用……恐怕眼前的红龙根本就是个工具,他背后的戚后也好,或者说倘若那海外邪修还活着,估计也不会在意红龙死活就是了。 与此同时,红龙看向余琛的目光,也凝重起来。 力是相互的,道也是。 余琛感受到了他的力之道,他自然也感受到了余琛的天遁剑意。 目光沉了下来。 “入道?” “报上名来!” 红龙开口道。
余琛一愣,心说自个儿这幅装扮还需要报上名来? 难不成这家伙刚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他却是不知晓,红龙的确刚刚苏醒过来不久,加上那不问世事的性子,还真就不晓得凶名赫赫的判官。 而见余琛一句话不说,红龙也没了耐性,怒吼一声,吐出无尽烈火,便悍然杀来! 且看那一双火红的翅膀一拍,他的身子骤然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红光一闪,风暴骤起! 再出现时,已经是再余琛身旁! 那布满了火红色鳞片的右手猛然握紧,恐怖的力之道其中凝聚,使周遭空气都为之扭曲,一拳杀来! “不管你是谁,阻碍圣后计划,就该去死。” 伴随着沉闷的愤怒的声音,那拳头毫无花里胡哨地轰杀而来! 万万钧的恐怖巨力,撕裂虚空,直直砸向余琛脑门儿! 且看后者怡然不惧,深吸一口气,好似将无尽天地只是都吸进胸膛当中! 砰!砰!砰! 无尽气血百川汇海一般涌入心脏,犹如恐怖的火炉一般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一瞬间,余琛以肉眼无法看到的可怕速度,踏出九步! 步罡踏斗! 每一步踏出,他的气焰便升腾一分! 天上好似无尽星辰垂落力量,加冕于身! 九步踏尽! 那无形威势煌煌升起,好似那单薄的身躯中,背负了万千星辰! 不偏不倚,同样一拳轰出! 轰! 降龙伏虎! 那一瞬间,降龙伏虎神通爆发! 龙吟虎啸之声从余琛那身躯中爆发! 一拳轰出,龙虎之影紧随其后! 轰隆隆! 两枚拳头,毫无花哨地硬碰硬,撞在一起!那一瞬间恐怖的气浪从碰撞之处爆发开来! 卷起可怕风暴,席卷陵墓之间! 虞幼鱼见状,猛一挥手,探出茫茫黑雾,将昏迷不醒的南神君卷起,踏上九幽鬼辇极速远离! 而也正是在九幽鬼辇远离的那一刻,饱受蹂躏的皇室陵墓终于承受不住! 轰然坍塌! 无尽土石轰然砸落! 地脉好似折断一般深陷下去! 而在这无比可怕的灾难与混乱中,一黑一红两道身影,以肉眼无法捕捉速度,激战厮杀! 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毫不留手! 每一次碰撞都带上无尽恐怖的风暴,让整个皇室陵墓,坍塌得更加彻底! 轰! 终于,在巍峨的陵墓彻底坍塌以后,只听轰隆一声! 两道身影僵持着,野蛮地撞破了土层飞上天穹,遥遥对立! 余琛看着对面的红龙,眉头微皱。 他这千锤百炼的身躯,加上步罡踏斗的加成,再加上降龙伏虎对龙类生物的克制作用……才与对方堪堪打成平手! 第四境入道,果然名不虚传。 而另一边的红龙,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因为在方才的一次次对轰中,他感受到了。 对方……不是入道! ――尽管他身上那诡异的戏袍和脸谱掩盖了他的气息,但真正战斗起来以后,红龙才发现对方的气息不过是神薹而已! 一个神薹境的炼士,竟然就掌控了“道”,并且还能与他打得不分上下? 红龙只感觉整个脑子都是嗡嗡的。 难以置信。 “啧……” 半晌后,他舔了舔嘴唇,双眼里杀意不可抑制地升腾起来! ――这种家伙,倘若让他修到入道之境,恐怕连圣后都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必须趁这个时候,斩尽杀绝! “如此,就更不能放你活着离开了。” 红龙的双眼里,浓浓的血光开始弥漫! 然后他的身躯当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浑身上下的肌肤被顶得凸起! 红龙的脸色,也变得狰狞而痛苦,如同在忍受什么可怕的痛苦一般。 “嗷――” 一声响彻天穹的恐怖怒吼声,从那青筋炸裂的喉咙爆发! 已经不像是人的声音了,更像是……某种野兽。 “太久了。在你们人道的世界活得太久了,我都快要忘记我真正的模样了。” 随着红龙沙哑的声音,他的身子骤然膨胀! 刺啦一声! 血肉绽放! 鲜红,炽热,蠕动的肢体,撕裂而出,迅速膨胀! 哪怕一团无比庞大的血肉,好似一座小山一般,整体上还能看出是一条“龙”的形态。 但浑身鳞片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蠕动的鲜红的血肉,蒸腾起乳白色的热气儿。 那应当凶猛威风的龙头,也变得肿胀不堪,冗余的血肉堆在一起,流出黄黑色的脓液来。 那庞大的翅膀一拍,掀起无尽腥风,遮天蔽日! 第三百四十六章 食尸之主,帝皇神通 第347章食尸之主,帝皇神通 丑陋,腥臭,恶心,庞大如山。 ――这是余琛对眼前的红龙真身的第一印象。 和文圣老头儿走马灯里妖族红龙的模样,大相径庭。 倘若余琛没猜错的话,这应当就是那食尸主法门的副作用了。 原本一头神武凶猛的红龙,变成了如今这幅丑陋无比的模样。 但不得不说,显露真身以后,红龙变丑了,但也变强了。 那恐怖的威压好似天塌下来一般,浩浩荡荡,绵延不绝! “杀了你。” 沙哑沉闷的声音从那恐怖的龙头之上传来,好似海潮一般的恐怖龙威,铺天盖地! 他张开嘴,露出其中溃烂滑腻的口腔,黑红色的恐怖熔岩在其中凝聚! 喷吐而出! 好似天火灭世一般,但凡沾染上那黑红色的熔岩的一切,都在顷刻之间被焚烧成一滩黑泥!浩浩荡荡的恐怖洪流,向余琛奔涌而来! 余琛抬手,金光神咒骤然爆发! 无尽恐怖的金光从他手中爆发,好似掌中燃起了一枚炽烈的滚滚烈阳一般! 与那熔岩洪流撞在一起! 天翻地覆! 而在这风暴与混乱中,那庞大的红龙身躯暴发出和他的体型完全不相符的恐怖速度! 一瞬间就出现在余琛背后! 硕大的双翼展开,遮天蔽日! 余琛的眼前,天好像都黑了下来! 恐怖的利爪,带着无尽血光,厮杀而下! 力之道在其上覆盖包裹,让虚空都被撕裂出漆黑的裂纹! 要看就要将余琛彻底撕碎! 可说时迟,那时快,余琛猛然转身,双手抬起,口中念念有词! 下一刻,整个天地都黯了下来。 无尽雷云翻涌而来,好似一层层厚重的钢铁,覆盖高空! 闪烁的雷光翻涌不绝,炽烈的雷柱悍然落下! 在那鲜红的利爪落在余琛身上至少,雷柱轰然砸在红龙的背上! “嗷――” 一声哀鸣! 只看那庞大的龙身被恐怖的雷霆灼烧得血肉淋漓! 但这,还没完! 余琛深吸一口气,杀生之剑自上而下一斩! 天遁剑意爆发! 苍白剑光一闪而过! 刹那之间,天地平静,只剩下那一剑来! 唰! 那红龙无比庞大的身躯上,一条黑线骤然出现,然后扩大! 伴随着粘稠的血肉裂开的身影,红龙无比庞大的身躯骤然一分为二!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响彻天穹! 余琛一个闪身,远离红龙。 眉头紧皱。 因为他看到,哪怕被分成了两半,那红龙利爪的攻势也未曾停止! 若非他先前施展神行之术躲得快,恐怕已经被那带着力之道的爪子撕裂了去! 在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里,妖族的红龙可没有那么离谱的生命力。 这也是食尸主的能力? 余琛心头暗忖。 然后,他就看到,明明被自个儿一分为二的红龙,那整齐的切口出,骤然伸出无数血肉,黏合在一起! 仅眨眼功夫,就合二为一! 甚至连同那背上被雷霆轰出的伤口,也在一瞬之间愈合! 余琛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杀生之剑,明悟过来。 ――一般的攻击,对这家伙,都没用。 只有……攻击神丹! 攻击那枚红龙的核心与本源,方才可以! 但……神丹在哪里? 余琛目光梭巡。 ――按照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的知识来看,妖的神丹都在心脏位置。 但先前余琛直接把红龙劈开以后,却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任何脏腑和神丹的痕迹,完完全全就是被食尸主的血肉所占据了。 “你,赢不了我。” 恢复以后的红龙,缓缓开口:“食尸红龙状态之下,我的神丹早已脱离了桎梏,可以一瞬间说着食尸血肉到达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你猜一猜……现在我的神丹,在何处?” 话音落下,那恐怖的翅膀再度一拍! 那臃肿的背后,一个巨大的血肉之囊挤出来,一张张人脸从血囊的皮肤中凸出来,狰狞可怖! 整整三十三张人的面孔,都相当眼熟! 正是大夏周氏皇陵的一位位先帝! 除了被炼成了血尸的熙元帝以外,其余先帝的面庞,尽数在那血肉之中! 食尸主! 吞噬一切尸首,将其化作养料,灌溉自身! 红龙说话之间,其中一张脸骤然凸起,狰狞蠕动! 而红龙的利爪也握成拳,一拳轰出! 刹那之间,一道黄金的拳印好似天穹坍塌,向余琛轰来! “圣皇拳!” 余琛脸色一变,感受到那黄金拳印里霸道而无上的恐怖战意,眉头紧皱! 这拳,他认得!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却也听闻无数百姓传过了,正是那大夏开国皇帝的圣皇之拳! 如今却被红龙亲手施展了出来! 那一瞬间,余琛来不及想太多,杀生之剑横劈! 唰!
天遁剑意斩落! 圣皇拳印一分为二,从余琛身旁掠过,落在两侧山岳之上,直接将其轰塌! 余琛反击! 反手一道天遁剑意杀出,毫不意外地将红龙的身躯再度斩断! 可那红龙却是故技重施!只看血肉蠕动之间,再度黏合在一起! 恢复如初! 紧接着,那血肉之囊中,又一张脸挣扎不定! 便只看红龙双爪挥舞之间,结出繁杂法印! 轰隆隆! 天穹之上,无比沉重的恐怖银山刻画山河大海,撞破云层,朝雨辰落下来! “无上山河印!” 大夏第十二代皇帝的毕生绝学,此刻重现! 这还没完! 红龙背上的血囊当中,又一张人脸挣扎而动! 紧接着,便看红龙张开那深渊一般的口器,煌煌紫雷从其中喷吐而出,化作洪流汹涌而来! “九天紫雷!” 大夏第十八代皇帝参悟的可怕神通。 雷霆与银山杀来,余琛脸色无比难看,神行之术下,瞬间闪开! 下一刻,雷霆与银山落下,整个大地轰然炸碎,土石翻涌,地脉内陷,好似末日一般! 这时,远方高空,虞幼鱼的声音方才传来。 “看坟的,这就是食尸主,不仅吞噬尸首的血肉力量,更是能施展他们生前的招数――哪怕威能远不及原身,也极为难缠!” 余琛点了点头,看向红龙。 也就是说,这不单单是一头血肉生命无尽的红龙,还是一头掌控了大夏历代皇帝毕生绝学的怪物! “恼火哦……” 余琛与虞幼鱼对话之间,那红龙却完全没有任何中场休息的意思。 一道又一道恐怖的神通不要命的释放出来! 向着余琛轰去! 余琛瞅准机会,神行之术发动,瞬间瞬移到红龙面前! 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杀生剑瞬间挥舞出千百万剑! 唰唰唰唰唰唰! 天遁剑意铺天盖地! 天地好似都暗了下来,庞大的红龙,被一瞬间切割成无数人头大小的碎块儿! ――一瞬间爆发无数天遁剑意,这已经是余琛的极限了。 余琛目光在其中焦急的梭巡,想要找到红龙神丹所在的位置! 可……找不到! 只能说明,在方才被斩碎的一瞬间,红龙就将神丹藏进了某一块血肉里! 咕噜咕噜咕噜! 下一刻,血肉蠕动,哪怕碎裂成千百块的红龙身躯,再度聚合! 恢复如初! 他张开嘴,背上血囊里一张张帝脸狰狞,一道道不属于他的神通从那深渊口器中喷涌而出! 余琛不得不再度使用神行之术,快速远离! ――一番交战后,局势又变成了一开始的模样。 红龙凭借强大的生命力和一位位帝王的神通,不说胜利,但至少立于不败之地! “你会输。” 红龙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天穹,好似胜利的宣言那样。 “最多五十个回合以后,我会撕裂你的身躯,吞噬你的魂灵,再将那容器夺回来。” 说着,他看了一眼远方天际带着昏迷的南神君的虞幼鱼。 ――显然,红龙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 毕竟眼前这个奇装异服的家伙虽然是个怪物,但却无法在短时间里战胜他。 双方难分胜负,不分上下。 所以胜败,便有一开始的厮杀,进入了消耗的阶段。 谁先扛不住,谁就输了。 但毫无疑问,一个人道炼士要和一头红龙比耐力,还是一头修行食尸主的红龙。 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而余琛,也清楚地知晓这一点。 若是一直这般硬生生耗下去,自个儿肯定比这红龙先精疲力竭。 到了那时,红龙释放的那些个不痛不痒的神通,可就要命了。 “呼……” 他长吐出一口浊气,杀生之剑上,天遁剑意骤然一散。 红龙一愣,却是以为余琛放弃了,但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那种不战而屈的类型。 “你很厉害。” 余琛抬起头,看着红龙,由衷赞叹:“有几乎无尽的生命力,有入道下品的道行,还有一位位皇帝的神通……几乎是我至今以来,遇见过最为难缠的对手。 但即便如此,我也会赢。” 红龙眼睛一眯,心头一个咯噔,不知为何,突生不详之感! 只看余琛散去了天遁剑意后,再度举起那黑黝黝的断剑。 一股完全不同于之前剑意的道,缓缓升起。 “本来我是不想用这招数的。 大抵是因为如今的我精神灵魂还不够强大,所以每一次施展它时,都会感觉……我不再是我。 不过,没办法了,好死比不过赖活着。” 余琛握紧了杀生之剑,心神完全放松,好似回到了那剑中的幻境。 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得冰冷,变得狰狞,变得……嗜血而癫狂。 “――下一剑,杀你。” 那一刻,红龙只感觉一阵恍惚,浑身上下,被一股莫名的恐惧所覆盖! 第三百四十七章 杀生剑意,尸山血海 第348章杀生剑意,尸山血海 入道之境,从修身炼体,过度到沟通天地自然,一举一念,皆有其因,绝不可能无缘无故。 所以在这一刻,当红龙的内心被那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所填满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暴退! 就好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双翅一扇,拉开距离! 对此,余琛毫无反应,也没有去追。 就那样将那把黑黝黝的断剑举着。 但他整个人的气息,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没有任何动作,明明没有张牙舞爪,但那双逐渐被血色染红的双眸中,却透露出极致的癫狂与弑杀! 第一次,他手中那柄黑黝黝地断剑,嗡鸣起来。 不同于一般剑鸣的清亮和高亢,这杀生之剑的剑鸣沙哑而凄厉。 就好似嗜血的野兽,睁开了眼睛。 一股不同于先前天遁剑意的陌生剑道,从人与剑之上缓缓升腾,迸发开来。 天,暗了下来,无尽的血云汇聚过来,凄厉的红雨淅淅沥沥。 大地,变得漆黑,那厚重的土壤中涌出来无尽鲜红的血水,越蔓越高,越来越浓。血水之下,一具具森然的白骨沉浮不定,逐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堆积成山! 风,腥而咸,吹拂而过。 刮过红龙的每一寸肌肤,轻柔无声。 下一刻,他猛然一咬舌尖! 那一幕幕恐怖的幻境,骤然破碎,天地重归! “呼……呼……呼……” 巍峨的血肉红龙,大口喘着气儿。 头皮发麻,心底发寒! ――剑意! 又一道剑意! 他身为第四境的入道炼士,如何能不明白? 方才的一片诡异天地,正是那股恐怖剑意所构造的“场域”! 那一刻,他深陷其中,差点儿就已经出不来了! 想到这儿,红龙一阵后怕! 但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屈辱与愤怒! 他身为第四境的入道存在,圣后的左膀右臂,月蝉的元老之一! 竟被一个只有神薹境的家伙吓到胆寒! “第二道剑意?那又如何?” 他爆发出无尽的咆哮声,“我无穷无尽的生机,你杀不死我!最后赢的,依旧是我!” 话音落下,那背后血囊之上,一张张帝皇的脸狰狞怒吼! 与此同时,红龙大张开嘴,一道道可怕的神通,喷射出来! 圣皇拳! 山河印! 九天紫雷! …… 一代代人皇的毕生绝学,此时此刻在一头妖怪的身上再现,杀向余琛! 但余琛依旧不为所动。 眼眸当中,已经完全被血红充斥! 手中杀生之剑,剑意汹涌澎湃! ――杀生剑意! 余琛先前借杀生剑领悟的第二道剑意! 和天遁剑意不同,尽管他已经掌控了杀生剑意。 但道这种玩意儿,在被人所驱使的时候,也会影响着人。 如今的余琛还未真正踏足第四境,还未入道。 所以如他先前所言那样,每一次施展杀生剑意,心头都会被那股恐怖的杀念所填满。 那种感觉,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余琛并不喜欢这种处于边缘状态、难以控制的情况,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只会用杀生剑施展天遁剑意,而不会贸然使用那杀生剑意。 但这会儿,没办法了。 红龙强大的生命力,加上那一代代帝皇神通,给他带来了可怕压力。 再也顾不得其他! 于是,杀生剑意,彻底爆发! 唰! 场域再度粗暴而蛮横地展开,将红龙野蛮地拉进那一片尸山血海! 面对狂妄的,叫嚣的红龙,余琛的回答只有一样。 出剑! 杀生断剑,自上而下,轻轻斩落! 那一刻,无尽血光自剑刃之上爆发,铺天盖地! 撕裂天穹! 与此同时,杀生场域中,无尽血海滔天而起,将那一道道帝皇神通完全淹没! 将红龙暴露在血腥残酷的天地之间! 红光掠过。 就好似春日暖阳,温暖和熙,轻柔如轻柔轻抚。 血红的光,杀生剑意,洒落在红龙身上。 那一刻,红龙只感觉看到了无尽血海,漫漫尸山! 红光之下,他的肉身毫无道理地腐朽,崩解,坍塌! 那无比磅礴的恐怖生命力,好似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疯狂抹除!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那我便将你的无穷无尽的生机,也斩杀殆尽。” 沙哑,嗜血,癫狂的呢喃,响彻在整个天地! 红龙巍峨臃肿的身躯中,那恐怖的血肉生命之力,好似遇见了炽烈阳光的残雪! 蒸发! 消融! 死亡的阴影铺天盖地弥漫而来,笼罩了红龙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 他狂乱地挣扎着,那庞大的身躯力,血肉一遍又一遍长出来,又一遍又一遍漫天地杀生剑意蒸发消融! 一双血红的翅膀疯狂扇动之间,极速枯萎,极速凋零! 最后,那无比庞大的身躯在一剑之下,重伤垂死,轰然从天上坠落!
轰隆隆! 地动山摇! 烟尘四起! 腐烂枯萎的血肉,从庞大的龙身上流下来,黑红色的脓水腐蚀大地。 红龙那凶猛残暴的双眸,这会儿却已经完全失去了神采,只剩下无力的目光,仰望着天上那身影。 充满了绝望,也充满了……恐惧。 ――那种毫不讲理地,将他的生机血肉蒸发的可怕剑意,让哪怕是活了近百年的红龙,也感到毛骨悚然!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却发现庞大的身躯已如一堆腐肉,再也没有任何生机和力量了。 奄奄一息。 余琛见状,心念一动,收起了那股恐怖的杀生剑意。 与此同时,那股暴虐,弑杀的念头,也逐渐褪去。 他的双目,恢复了清明。 心脏怦怦跳,大汗淋漓! 深吸一口气后,他缓缓降落到地面上来,落在红龙身前。 将杀生剑举起来,居高临下。 “是我赢了。” 红龙的无尽血肉,与杀生剑意的碰撞,后者毫无疑问地碾压。 所谓“道”,原应不分上下,都是天地运转之规则。 但比起对任何事物都一视同仁地斩断地“天遁剑意”,杀生剑意更像是剑走偏锋,只杀无尽生机! 对于红龙这种几乎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的个体来说,杀生剑意的存在,将他完全克制! 方才有了如今的结果。 听着余琛的胜利宣言,红龙无力地抬了抬头,口鼻中流出无尽的黑红色脓水,用尽最后一点儿力量,仰天长啸一声! 一道血红光柱重霄而起! 贯通了整个天地! 然后好似烟花一般,飘零散落! 像是某种讯号,传递给谁。 “我……败了。” 红龙的声音有气无力,奄奄一息,“但你……也会死……圣后看到信号……会赶来……你不会是……她的对手……哈哈……哈哈哈……” 如今的红龙每吐出一个字儿,都会停顿好久才能说出下一个字儿来。 但心并不妨碍,他双眸中对余琛那进凛冽的恐怖杀意! 但下一刻,他并没有从余琛眼里看到他想看到的惊慌失措。 反而,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红龙的心头,开始慌了。 一息过去…… 两息过去…… 三息过去…… …… 红龙的生命力逐渐流逝,他期盼地望着京城的方向,期望在那天际的尽头,看到那一道无上的身影。 但良久过去了,天边只有一行飞鸟振翅而过,除此之外,再无声息。 戚后,并没有来。 “怎么……可能……” 红龙的目光,黯淡下来,喃喃自语:“圣后……放弃我了吗……放弃皇陵据点了吗……” 红龙清楚,以皇陵和京城的距离,第四境圆满的戚后倘若想要降临的话,那绝对是一时片刻的功夫,就足以跨越这般距离。 可是,她并没有来。 “她不是不来。” 余琛抬头看向京城,那一方向,氤氲的黄金色,好似彩霞一般覆盖天穹。 “――她是,来不了。” “不……可能!”红龙怒吼:“你根本不明白,圣后是多么伟……” 唰! 话未说完,杀生剑横扫而下! 庞大的龙身,一分为二,两双硕大的龙目,死不瞑目! 红龙,月蝉元老,入道下品妖王。 陨落! 余琛收起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步踏空,回到九幽鬼辇上。 正当这时,融合了不老长春葫,同样拥有着恐怖的生命力的南神君,在一时三刻的恢复过后,缓缓回复了一些精神。 睁开眼来。 他的精神一阵恍惚,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先前发生的事儿。 戚后,邪修,阵法,人器合一,红龙…… 等等! 红龙! 那一刻,迷迷糊糊的南神君一个激灵! 浑身气息不可抑制地升腾起来,本能做出戒备的姿态! 环顾四周。 却发现自个儿好像在一辆马车内部,而眼前的,是一个黑白戏袍,判官脸谱的男人。 还有一个陌生的,但浑身上下都透着危险的气息的美艳女子。 “判官?” 南神君脑子一震,对于判官,他已经早就不陌生了。 甚至他还记起,在他昏过去前,正是判官救了他一命。 “你这小家伙,倒是因祸得福。” 虞幼鱼看着南神君,啧啧称奇:“妾身还是第一次见到被人器合一炼阵炼了以后还没成傀儡的,除此之外,气息反倒是强大了不少……第四境,指日可待了。” 南神君一愣,但也没工夫纠结这事儿,明明是一副小孩儿模样,却老道地一拱手:“多谢两位救命之恩,那混账的红龙……如今在何处?” “红龙?”虞幼鱼看了他一眼,挑开车帘:“喏,那儿不是吗?” 南神君赶忙往车窗上一趴,往下一望。 懵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349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看那崩裂的大地之上,一片废墟。 好似经历了某种惨无人道的蹂躏一般,山岳坍塌,河流破碎,黑红色的脓液腐蚀土地,一片狼藉。 而在这一片废墟之上,两片儿无比庞大的红龙的尸首被从中而断,齐齐分开,像是砧板上的死猪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臃肿的血肉早已腐烂化脓,再没了一点儿生机。 “死……死了……”南神君愣愣开口:“那可是第四境啊……怎么死的?” 他的目光向上,看向那黑白戏袍的身影,无声询问。 对方并没有回答。 但已经默认。 嘶―― 南神君倒吸一口凉气! 判官……杀了第四境入道的红龙? 他几乎快一口气儿抽过去了。 良久方才平息下来,深吸一口气,拱手:“多谢……判官阁下相救。” 余琛看着他,看着这个已经没有了葫芦,但却变得更加强大的南神君,叹了口气:“受人之托罢了。” “受人之托?”南神君一愣。 “你被占天司抓起来以后,你的派系,遭到清洗,三百六十二人,无一生还。” 余琛晓得这对于南神君来说,是极为难以接受的消息,但现实就是现实。 他总得接受。 人活着,就得接受现实。 南神君听罢,一张脸上的表情,凝固下来。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儿声音。 脑海中,回想起那些跟着自个儿的一张张一腔热血的年轻面孔,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是这样啊……是这样啊……” 这会儿,他甚至已经没有心思去问究竟是谁托判官来救他了。 反正尽管还是十二三岁的面容,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还没结束。” 余琛看着悲戚的南神君,拍了拍他的肩膀:“害了你的人,害了张智凡的人,害了你南君派系数百人的人还活着。” “嗯,我知晓。”南神君仰天,把眼里泪水倒回去,长吐出一口浊气:“我知晓,那个女人……还在!” 咬牙切齿! 然后,他将他所知晓的一切,都全部告诉了余琛和虞幼鱼。 包括戚后的真身就是红菱;包括那海外邪修还没死,留下了一只眼珠子来,被戚后带在身边;包括那海外邪修企图借尸还魂…… 无数真相,在这一刻被南神君吐露出来。 于是,京城背后这个阴谋的脉络,逐渐清晰了起来。 戚后,想要炼化整个京城和京城治下的土地的生灵,借神丹踏入第五境,君临天下。 而那海外邪修被戚后所封印,他们之间进行了不少交易,很多属于阎魔圣地的法门被戚后掌控,赤金锁灵阵是如此,食尸主是如此,人器合一的淬炼阵法,也是如此…… 两者之间,虽不晓得他们保持着怎样关系,但就这样持续了数十年。 可因为阵节被破,月蝉安插在朝廷的人手也被御使台联合宋相拔除,炼丹计划濒临败露。 戚后急了。 所以她准备为那海外邪修制造一具身躯容器,助她扫清障碍。 偶然发现了戚后真身的南神君,恰好拥有恐怖的生命力,就成了目标。 只是最后被余琛搅乱了计划,不仅杀了红龙,还将南神君救了出来。 余琛看着南神君,长舒了一口气,“真险啊……” 若是真让那海外邪修得逞了,得到了南神君的身躯,第五境的他必然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突破入道之境。 ――一个掌握了阎魔圣地无数秘法的入道境,和大夏这方天地土生土长的入道境,那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与此同时,正当余琛想要再说点儿什么的时候,京城方向,一声恐怖的嗡鸣声,响彻天地! 轰隆隆! 天穹之上,一红一金两股恐怖的色泽,相互对撞一番,引得天地震荡,好似末世降临! 南神君抬头看去,眉头紧皱! 他能感觉出来,这绝对是超越神薹境的恐怖碰撞,喃喃自语:“这……怎么了?” 余琛看了那个方向一眼,一挑眉,“终于开始了啊!” 南神君满头问号。 “先前,红龙死时,给你们占天司的红菱……不,是给戚后发了信号。” 余琛撇了一眼地上的龙尸,开口道:“但他没等到戚后的援手,因为那位太后这会儿……正自顾不暇?” 且说几个时辰前。 余琛接受了张智凡的遗愿以后,并没有立刻上路。 而是做了一些准备。 这些准备包括去取张智凡宅子里的子葫芦,以及……传信于宋相。 余琛清楚,自己现在虽然拥有与入道下品一战的力量。 但倘若比起入道圆满的戚后来说,还是要差得远! 一旦戚后来援,他可挡不住! 所以在出发解救南神君之前,他就已经传信给算是盟友身份的宋相,请他出手,镇守占天司!
――并且倘若红龙最后求援,那么占天司里谁有什么动作,她就一定是戚后! 只要找到人,往死里打就是了。 半个时辰前,占天司所在的万法山。 山脚下,一间茶铺让的马旁,停靠着一辆灰黑的肃穆马车。 茶铺里,宋相坐着,在喝茶。 那茶铺老板儿候在柜台后面,心头狂跳! ――开玩笑! 这可是宋相! 三圣之一! 别的不说,就只要他能活过今天,往后他能把这事儿吹上几十年,吹到死! ――宋相,来咱的茶铺喝茶了! 那个他坐过的位置,还能用栅栏围起来,让那些吃瓜老百姓给钱围观! 肯定日进斗金! 这会儿啊,茶铺老板连要在京城哪个地段买宅子都想好了! 不一会儿,贺子秋从门外跑进来,“老师,都安排好了。” 宋相缓缓点头。 贺子秋挠了挠头,“老师,咱们这事儿,做得合适吗?” 宋相转过头,看向他:“有什么不合适?” 贺子秋挠了挠头,没说话了。 但想起宋相让他干的事儿,还是头皮发麻! 嗯……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传下去一个命令。 ――所有宋相所属的“龙骧”炼士触动,布在三宫六院,环绕皇城。 贺子秋不傻,反而聪明到让绝大多数人望尘莫及。 他很清楚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 没什么冲突倒还好,一旦出了事儿。 无异于……造反! “子秋,今天运气好的话,为师能揪出戚后。” 宋相看向门外,看向那万丈之高,好似镇压京城的万法山,“但皇座上的那位已被她所操控,要毫无顾虑地顺利斩杀她,就必须让她的消息……传不到皇宫!” 贺子秋点点头。 宋相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屋外。 不多时,远方天际。 一道通红的血柱,冲天而起! 没有任何威能,没有任何动荡,反而更像是……某种讯号。 宋相见了,眉头一挑。 手里攥着一张纸鹤,上边儿写着。 “午时三刻,戚后恐露马脚,若真如此,请先生……斩之。” 这是先前那判官给他传来的信儿。 宋相虽不晓得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思来想去以后,还是没有将其当做耳旁风。 直接坐着马车出宫,来到了这万法山下,等着。 茶喝了两壶,正值大日中天,是那晌午时分。 终于,当那通天的光柱升起以后,万法山,有了动静。 一道道流光,从山上的占天司冲下来,向着出城的方向去! 宋相见了,站起身来,走出茶铺,来到山脚下。 正当这时,一位位占天司的炼士也冲到山下来,和宋相撞了个面对面! 一群炼士,由一位神将带队,焦急得很,“丞相大人,占天司急务,万分紧急,请让开路来!” 宋相看了他一眼。 这人生得魁梧,浑身古铜色,满脸络腮胡,长得跟那小山一样,声如洪钟大吕,穿一身道袍,背上背着两柄金锤,气息浩荡如海,往那儿一拄,就跟门神一样,威武不凡。 八相将之一,坤字大将,犰翻天。 此人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做事雷厉风行,手段刚猛残酷。 但面对三圣之一,也只得低声下气。 寻思着虽然你是三圣,但和咱也不是一个体系的,咱给你说几句好话,也够了吧? 可惜,宋相完全就不吃他这一套,缓缓摇头:“今日,前方禁行。” 那坤字大将犰翻天眉毛一挑,语气渐沉:“敢问丞相大人,为何?” 宋相不答,只是站在那儿。 犰翻天的脸色更沉:“丞相大人,我占天司可不归您管,哪怕国师大人仙逝,占天司的人要去何处,您也管不着吧?” 宋相还是不说话。 犰翻天急了,回头一望,“所有子监师监听令,走!” 说罢,就领着人要从宋相身边绕过去。 可他们刚迈脚步吧,宋相突然先前一步。 轰! 一股恐怖而沉重的威势瞬间爆发! 百多个占天司的炼士好似那断线的风筝一般,被无形的威压撞得倒飞出去! 那坤字大将更是首当其冲,和那恐怖的神威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只听砰一声被撞飞到万法山的山门上,哇一声口吐鲜血,神色骇然。 一个个炼士爬起来,惊恐地望着宋相。 只看他伸出食指往地上一划,一条笔直的金线落在街上,深深刻印。 “越此线者,死。” 宋相背负双手,衣袂飘飘,站在巍峨的万法山下。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来点儿月票捏~ 第三百四十九章 身份暴露,山穷水尽 第350章身份暴露,山穷水尽 那万法山底下的茶铺老板还没从高兴劲儿里缓过来呢。 就看见宋相出了门,心里好奇之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就看见了这一幕。 ――当时就吓得脸青白黑,手足发冷。 啥情况? 宋相怎么和占天司的仙师们对上啦? 他想了想,看了看铺子,又看了看一触即发的局势,一咬牙,收拾东西跑了。 而后边儿发生的事儿,证明了他的选择,是对的。 这一个人跑,剩下街上的大伙儿也忙不迭远离了去,跑出好远了去,方才停下脚步,遥遥望着万法山脚下。 此时此刻,宋相孤身一人,站在那条好似无法逾越的黄金之线后,脸上面无表情,看着占天司一众炼士。 这些个师监子监,脸色难看得要死。 虽说宋相是三圣之一,但占天司与朝廷文武毕竟是完全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 宋相的地位的确比他们高,但从法理上来说,管不着他们。 “真就欺负我占天司国师刚刚仙逝呗?”有人咬牙切齿。 “何止,咱们占天司这会儿可是最弱的时候了,不止国师大人走了,四大神君也去其三,这位丞相大人当然有恃无恐了。” “真他娘的憋屈,我占天司直属陛下,他就不怕神君大人明儿在朝堂上参他一笔吗?” “……” 愤怒,埋怨,屈辱……种种情绪,皆而有之。 但无论谁,无论咋说,这些个炼士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毕竟谁也不晓得宋相到底发什么疯,又到底疯到了什么程度。 他真要是脑壳卡了把人杀了,最多也就是被陛下罚一罚而已,自个儿等人那可是真死了。 没人敢冒这个险。 甚至连那从地上爬起来的坤字大将犰翻天,虽说眼里也燃烧熊熊怒火,可也不敢有任何异动。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一跺脚,指着宋相的鼻子,怒目而视! “好!您最好别走!咱立刻请神君禀报陛下!” 说罢,一溜烟儿回山上去了。 众人:“……” 合着你搁这儿酝酿半天,最后就是要去摇人儿呗? 对此,宋相也不阻拦。 他很清楚,犰翻天大抵都不是月蝉的人,只不过是戚后看见他在万法山下,所以派出来试探的棋子儿。 但没关系,宋相不急。 他有足够的时间,把她从占天司里揪出来! 与此同时,三圣之一的宋相把占天司堵了的消息,在那些个好事百姓的闲言碎语中传了出去。 紧半个时辰,几乎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听闻了这事儿。 一个个惊骇莫名。 当然也有一些嗅觉敏锐的,闻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 占天司里。 西神君殿。 犰翻天添油加醋地将山底下的情况一一给说了,末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神君啊!他这哪儿是在欺负咱啊!他这是在打您的脸!在打占天司的脸啊!” 戚后瞪了他一眼,“你先下去吧。” 犰翻天看演得差不多了,这才鼻涕眼泪一收,躬身退下了。 而戚后的眉头,则紧紧皱起。 红龙那边刚刚传来求援信号,恰好宋相就把占天司围了。 这绝不可能是什么巧合。 只能说明一件事儿。 ――宋相,晓得红龙的事儿,就是不让她出城援手! 正当这时,一名道袍人从殿外跑进来,跪拜下来,惶恐道:“圣后,龙骧的炼士已经暗中控制了整个皇宫,咱们往皇宫之中的传信都被拦截,石沉大海!” 戚后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了。 ――从宋相动手开始,她便传信皇宫,准备让那被控制了的傀儡儿子皇帝牵制宋相。 不管怎样,陛下还是陛下,只要宋相没失心疯了真想造反,启元帝的话,他就必须要听。 可戚后没想到的是,宋相也早就预料到了这点,直接切断了皇宫和外界的联系。 ――尽管这种阻断不可能长久,但一时半会儿,启元帝那边是依仗不了了。 “有备而来啊……” 半晌后,戚后才从神君宝座上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 “好,那本宫便来会一会你,宋义!” 半晌后。 几乎占天司所有炼士,在西神君的带领下,下了山。 万法山下,宋相仍老神在在地站在街口,身前是那道明明没有丝毫威能,但却无人敢逾越的金线。 “宋相这是什么意思?” 戚后顶着西神君的马甲,身披贴身黑袍,身姿摇曳之间,无比魅惑。 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冰寒得意味儿。 “占天司乃圣皇陛下一手创建,直属陛下,不归宋相管辖。 宋相虽为满朝文武之首,今日却是将手得太长了,行了陛下才有的权利。 莫不然……是想谋反?” 最后一句,更是声色俱厉,字字珠玑!
一来就把这任谁也没法儿接下来的帽子扣上了。 这会儿,远处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炼士,还有诸多朝廷官吏的眼线。 大伙儿听了这话,那叫一个冷汗涔涔! 不得不说,神君就是神君,两句话就把宋相推上了风口浪尖! 和那个只会狗叫的犰翻天完全是天差地别。 同时,这话一出,大伙儿都望着宋相,想看看这位丞相要如何回答。 后者抬起眼帘,深深看了一眼戚后,仿佛要将她完全看穿那样 “本官说了,今日占天司的人,走不出去。” 嘶―― 倒吸凉气! 对于西神君扣的造反的帽子,宋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大抵就是那个意思。 ――你说是,那就是吧。 戚后也是眉头一皱,她实在想不到,一向沉稳的丞相宋义,突然之间会这般冲动刚硬! 眼珠子一转,她发号施令,“诸君,出城!本君还不信了,堂堂丞相在这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他真敢动手!” 还是试探! 那些早就感到屈辱的占天司炼士听了,深吸一口气,齐齐向前一步! 恐怖的威压在那一刻浩浩荡荡冲天而起,好似无尽海潮一般! 他们,动了! 宋相看了一眼,面不改色,抬起一只手来。 下一刻,整个京城无尽黄金之光升腾而起,涌到天上。 煌煌好似无尽阴云! 拍落! 随着宋相一掌拍下来,无尽黄金神光好似那天穹坠落,压向数千名占天司的炼士! 哇―― 这些个炼士,在这恐怖的压力之下,顿时轰然趴下,大口吐血,只感觉好似万重山岳压在背上,痛苦无比! 宋相原本平静的目光中,冷酷的杀意缓缓升起来,俯瞰占天司众炼士。 没说话。 但此时此刻,大伙儿都看懂了。 ――只要有人越线,他真会杀! 戚后眼色一动。 且看那占天司炼士中属于月蝉的人,一个个挣脱挣扎站起来。 冲向宋相! 但就在他们的身子要跨过那金线时,宋相只是目光一撇! 刹那之间,一道恢宏的金光好似潮水般翻涌而过! 那些冲线的月蝉的炼士,百十来个,上半身直接被金光轰碎! 只剩下腰部以下双腿,踉跄倒地! 滚烫的鲜血,顺着街巷的沟壑蔓延,染红了青石的地砖! 一瞬间,百条性命,悄然湮灭! 戚后更是眉头紧皱。 倒不是因为那些月蝉的人的死。 而是……宋相太反常了。 ――倘若只是要阻止她去支援红龙的话,作为这也太过了。 当街杀人,毫无理由,哪怕他是三圣之一,恐怕也不是什么能够轻易掩盖过去的事儿。 “红菱。” 突然间,宋相看着戚后,开口道:“在你未曾加入占天司的时候,本官曾招揽过你,但你拒绝了,你说你加入占天司,就是你的梦想。 所以今日,你可千万别把你梦想里的圣地,亲手送葬啊!” 戚后听了,感受到那股凛然杀意,反唇相讥:“啧,本君倒是庆幸于当初没有加入你宋义的麾下,否则今日便成了乱臣贼子了!” “哦……” 话音落下,宋相终于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 戚后见了,心头咯噔一声。 就看宋相突然迈步,越过金线,向前走去。 属于第四境圆满的可怕气息,毫不掩饰地爆发! 与此同时,整个京城,都被茫茫金光所覆盖,那些金光从京城每一处的地下升起,浩浩荡荡,充斥天地之间! 宋相抬起手,无尽金光骤然落下,五指之间,一柄黄金长剑落下,被把握住。 他举剑,在所有人怔怔的目光中,悍然斩下! 那一刻,笼罩京城的金光升腾之间,一座无比庞大的黄金巨手幻化,同样手握无比庞大的黄金之剑,朝戚后斩落! 浩浩神威,恐怖异常! 戚后懵了,占天司的炼士懵了,远处吃瓜的三教九流也懵了。 ――这啥情况啊? 人西神君动都没动,也没越线,为啥宋相要杀她? “宋义!你疯了!” 这一刻,戚后左右为难。 这一剑,入道威能。 她要么挡,必定暴露同为入道的道行。 要么不挡,任由这致命的剑刃落在身上。 怎么做好像都不行。 “本官没疯。 本官只是从未招揽过你,也从不认识没有加入占天司时候的你。 你若真是红菱,便应当反驳本官,何时招揽过你。 而不是……顺口承认。” 宋相摇了摇头,盯着戚后。 “所以……你不是西神君红菱,你是谁?” 第三百五十章 太阴明月,万民国运 第351章太阴明月,万民国运 “若你当真是红菱,本官这一剑,你便挡不住。那便是本官错杀!本官自当谢罪!” “若你不是红菱,本官今日就要……斩奸除恶!” 宋相的声音沉沉响起,伴随着的,是那轰然落下的恐怖的黄金巨剑! 犹如开天之势,神威煌煌! 这会儿吧,戚后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宋相今儿的目的,压根儿不止阻止她对红龙施以援手。 这家伙真正的意图,是杀了她! 把她从占天司里揪出来,杀死! 怪不得他敢干出来那种事儿,怪不得他敢封锁皇宫! 宋相……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啊! “呼……” 戚后长吐出一口浊气儿。 “――宋义啊,你当真好算计!” 话音落下,她伸出那纤纤玉手,一指点出! 刹那之间,天地好似都黯了下来,一抹皎洁的月光从戚后指尖绽放,迎向那黄金巨剑! 月光绽放的那一刻,大伙儿心头突然升起一股平静之感。 ――就好像夜色静谧,月光皎洁,万里无云,天高气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内心命令。 道! 第四境的道! 在凡人被那一抹月光照耀而失神的时候,诸多修为不俗的炼士却是一咬舌尖儿,清醒过来! 瞬间明悟! 这就是道! 太阴明月之道! 也得亏这月光没有照在他们身上,若是真被触及到一点儿半点儿,恐怕所有人都将永远陷入那诡异的平静当中,一辈子当个“平静”的废人! 月光静谧,却好似无坚不摧。 与浩浩荡荡的黄金巨剑碰撞在一起,两者几乎同时化作无数光焰消散! 天穹之上,恐怖的余波肆虐,漫天云彩飞一瞬间被恐怖的风暴荡平! 不分上下! 咕噜……咕噜…… 人潮中,响起来那种吞咽口水的声音。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京城里炼士不少,都看出来了。 ――不对劲儿! 宋相,三圣之一,入道境的无上大能。 他这一剑,虽说远不是全力施为,但也绝不是神君能够抵挡得了的! 别说一个西神君,哪怕就是四方神君一起来,都得在这一剑之下灰飞烟灭! 可眼前这红菱,偏偏挡住了! 而且……毫不费力! 仅是抬手一指,就将那黄金巨剑崩碎! 这是占天司的神君应该拥有战力? 玩儿呢? 怕是只有同为第四境的炼士,方才能够做到了! 也就是说……眼前的西神君红菱,当真另有其人! 那么……是谁? 一时间,惊骇与茫然之间,无数人心头冒出这样一个疑问。 一些年轻的炼士还好,一头雾水。 但一些年纪大的炼士,在看到那如水一般温柔的月光时,双眼里却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似曾相识! 占天司里,那坤字大将犰翻天,就是其中之一。 他望着那已经散去的月光,整个人都在战栗,牙关颤抖! 旁边,有年轻的师监注意到了他,开口问。 只听犰翻天声音颤抖,开口道:“太阴明月之道……与先帝的烈阳圣皇之道互补,大夏建国千年来,传闻中只有一位绝世天骄领悟此道。 咱曾有幸……不,咱曾不幸地在几十年前,那场尸山血海一般的鸿门宴上看到过……太阴明月之道……当时,施展它的是……叫戚月蝉……” 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饶是犰翻天混不吝的性子,也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讳莫如深。 而他身旁的炼士听了,都是一愣。 戚月蝉? 谁? 咱大夏啥时候有这么个人了? 但仅是一瞬间的愣神后,大伙儿就反应过来了。 戚月蝉,这个名字或许陌生,但她另一个名字,却是让经历过的人……如雷贯耳! ――太上皇后,戚后! 那个在先帝死后,把持朝政十多年的恶毒太后! 嘶―― 于是,倒吸凉气! 无论是占天司里,还是观望这场战斗厮杀的三教九流,在反应过来这事儿以后,同时头皮发麻! 再联想起宋相的话。 他们心头猛然一个咯噔! ――这西神君红菱,就是当初那个恶贯满盈的戚后?! 什么离谱的鬼故事? 与此同时,占天司的炼士们,也在诸多认出了戚后招数的神将带领之下,一瞬间倒戈! 站在了宋相那一方! 他们不傻! 先前跟宋相较劲儿,不过是因为占天司和朝廷的内部争斗罢了! 可现在爆出来西神君红菱就是那传说中血手人屠一般的戚后!
谁敢再跟着她? 但在那一瞬间,也有三层的炼士,选择了追随。 他们撕碎身上的道袍,露出月蝉的装扮,不再丝毫伪装,悍然对曾经的“同僚”发动攻击! 一时间,除了戚后与宋相之外,占天司的炼士们,陷入内斗! 无数神通,相互轰杀,刀光剑影,闪烁不绝,天地之,浩荡翻涌! 乱战开启! 戚后看着混乱的战场,垂下眼帘,伸手往脸上一揭。 那属于西神君红菱的面孔,被撕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张更加绝美的面庞,虽然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但却有一股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可怕魅力,就好似天地自然,鬼斧神工,不属于人间之容! 美! 绝美! 但看到这张脸的所有人,但凡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都只感觉脚跟儿发软! ――戚后啊! 那个被鲜血和暴虐染红的名字,这一刻,被人所回想起来! 一时间,无数炼士,加入战场,围攻那占天司里月蝉的人! “弟兄们,随咱杀,杀了这群兔崽子!别让丞相大人分心!” 犰翻天乃是炼体士,不仅炼得一身铜皮铁骨,一张脸皮也是跟牛屁股一样厚。 好似先前作为西神君的狗腿子对宋相怒骂的不是他一样。 反正,地上也打起来了。 但尽管地上的战场,看起来混乱,可怕,硝烟弥漫,如绞肉机器。 可实际上真正影响局势的,还是天上的战斗。 且看宋相一步踏空,站在天上,与那戚后遥遥对立。 “宋义,你是怎么找到本宫的?”戚后不再掩饰,手中无尽月光亮起,一边开口。 京城土地升起来黄金色的浓雾,无比轻盈,但又好似无比沉重,如承载了无尽山河那般,环绕在宋相周遭。 他只是吐出两个字儿:“――判官。” “啧。”戚后不快地皱了皱眉,“果然是那家伙,罢了,杀了你后,再将他揪出来,千刀万剐!” 话音落下,戚后伸手指天。 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呼唤二字。 “――朔月。” 那一天,天昏地暗! 当真好似是月初之夜,月黑风高的朔月之相。 那一刻,朦胧的黑暗笼罩了天穹,好似一层沉沉的黑纱充斥了整个虚空! 宋相身处其中,只感觉如同陷入了滑腻的沼泽,浑身上下难以动弹,好似要逐渐被黑暗所吞噬。 ――朔。 新月之始,不见明月,黑暗笼罩天地,寂静危险,太阴月相之一,一切的起始。 这会儿被戚后施展出来,化作一个庞大的“场域”覆盖了宋相,欲将其吞噬殆尽! 很早以前就与戚后有过战斗的宋相,对此并不意外。 且看他双手前伸,用力一撕! 轰隆隆,那大地上环绕的黄金浓雾骤然升腾,好似一柄尖刀,撕裂那沉沉的朔月之暗! 寰宇之间,天光大亮!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甚至……更弱了。” 宋相一抬手,无尽黄金光雾氤氲之间,在天上演化出一副无比苍茫的图鉴! 且看画里,山川大河,丘陵沟壑,城池楼阁,无尽生灵,若隐若现,栩栩如生! 竟都是京城治下的大夏土地,被投影到了天穹之上,浩浩荡荡,绵延万里! “千古帝京,山河无垠,万灵苍生,百年气运。” 只听宋相好似吟唱,轻声呢喃,那天顶上恐怖图卷骤然成型! 向着戚后镇压而去! 煌煌图卷,其中山河苍生,好似当真存在那样镇压下来,虚空坍塌,如天穹倾倒! “啧,本宫的道,也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戚后面对宋相的讥讽,更加不屑一顾:“你不过是借大夏京城万民的力量入道而已,你的所有力量都来自于天下苍生,来自于你那圣位――哪怕放一头猪在上面,也是一样。” 宋相听了,也不恼,“本官之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今日便借这万民气运,大夏国运……诛你这险恶毒后!” “――去!” 且听一声清喝! 那镇压而下的无尽图卷骤然爆发出缓缓金光,将戚后整个身躯都环绕起来! 其中山河大海,日月星辰之相,同时向戚后碾压而去! 好似浩浩荡荡的天地巨轮,恢宏而平等地碾碎一切阻拦之物! 无尽山河倾轧之中,戚后并不惊慌,纤如白玉地双手快速结印! 便听她轻唤开口:“月相新月。” 话落,寰宇天穹之上,一轮如银白玉钩的庞大弯月撞破云层! 无尽锋锐可怕的月光,如水般洒落! 所过之处,连同虚空都被无声斩断! 那黄金色的万民国运绘卷在这新月之光下,被斩成无数碎片! 第三百五十一章 气运化神,血月当空 第352章气运化神,血月当空 天上,打得那叫一个如火如荼。 而地上的厮杀争斗,却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且说像是犰翻天这种神将之流,虽然面对宋相和戚后这般第四境的无上大能来说,脆得就像是纸片儿一样。 但对于一般炼士来讲,却是算得上极其可怕的存在了。 特别是在月蝉的几位大将都被余琛斩了,先前一百多个炼士又在冲锋中被宋相灭了的情况下,占天司中的月蝉成员,已是残兵败将。 再加上更多京城的炼士参加战斗,所以没一刻钟的功夫,几乎是摧枯拉朽的碾压之势,月蝉的残党就被镇压! 犰翻天等人,大获全胜! 但即便如此,大伙儿也没有任何一点儿放松的心情。 毕竟地上的都是小打小闹,真要看最后到底谁胜谁负,你死我活,还得看那天上的对决! “呼……” 一个犰翻天手下的年轻炼士望着天穹上那好似末世一般恐怖的厮杀战斗,头皮发麻,脸色凝重,喃喃自语:“丞相大人……最后能赢吗?” 犰翻天咧开嘴,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宋相虽然平时挺让人讨厌的,但在战力这方面,称之为三圣之最也不为过了。” 那年轻炼士一愣,不明所以。 就听犰翻天继续道:“你们资历还浅,年纪也还轻,所以并不晓得一些事儿――哪怕在咱大夏三圣中,宋相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非要说的话,他其实只是一介凡人――丞相的继承人,在真正继承圣位之前,都不过是一介凡人,别说习武修道,哪怕就是稷下书院的文之一道,他们都不会沾半点儿边儿。 你看那个小家伙,宋相的关门徒弟,叫贺子秋来着,他看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吧?但等老宋相一退休,这小家伙一旦继承相位,立刻变会化身第四境圆满的伟大存在,翻云覆雨,不在话下。” 看着一众年轻炼士茫然的目光,犰翻天嘿嘿一笑:“――因为啊,三圣之一的相位,也就是宋相执掌的圣位,他们的力量来源从来都不是自个儿修行出来,而是……国运! 我大夏茫茫苍生,无尽山河,千古累计起来的国之气运,其中一部分将会化作宋相的力量。 宋相也是三圣一帝中,唯一一个不需要三圣一帝玺,就能使用一部分国运大阵力量的存在。 这也就意味着,宋相在大夏疆域里,威能无上,可一旦出了大夏,那就是一个脆弱的凡人,所以咱给他起了个名儿――窝里横,嘿嘿嘿……” 说着说着,他突然感觉头顶一凉,抬头一望,就看见宋相撇了一眼,赶紧闭嘴,悻悻笑着。 众人听了,这才恍然点头。 他们虽然没见过,但至少也听闻过国运大阵的可怕之处,如此一来,宋相的力量来源也就清楚了。 简而言之,宋相只是凡人,但他的相位,却足以让他借助一部分国运大阵的力量。 虽然不是全部,可那毕竟是泱泱大夏千年来累计的可怕力量啊! 怪不得,怪不得足以称为三圣之一! “不过,也不晓得陛下到底在干啥。” 犰翻天挠了挠头,“要是陛下这会儿聚齐三圣一帝玺,开启完整的国运大阵,那毒后压根儿坚持不了一瞬间才对。” 他看向皇宫的方向,露出疑惑之色。却是不知晓启元帝已经被戚后操控了。 虽说皇宫被宋相的龙骧军隔断,但那傀儡皇帝也决不可能对戚后倒戈相向了。 地上众人的反应,且先不论。 天上的厮杀,仍在继续。 且看那一轮弯月,洒落无数锋锐月光,在将那国运绘卷切碎以后,又转而攻向宋相本身! 月光皎洁,静谧如水。 但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无声斩断! 面对铺天盖地泼洒而下的新月之光,宋相却是怡然不惧。 只看他左手一抬,掐动法诀。 地上城池当中,无尽的黄金气运便沸腾而起,在他身前化作一枚无比庞大的黄金巨盾! 好似纯粹的黄金浇筑,沉重巍峨,仅是存在于那里,便给人难以想象的安全感。 无尽月光,洒落在黄金巨盾之上。 叮叮叮叮叮叮! 好似金铁交击一般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刺耳又清脆! 那黄金的大盾,一次又一次被斩出深深的裂纹,但立刻又被无尽的气运修复! 局势在一时之间,竟无比胶着。 但很显然,这不是宋相愿意看到的。 ――他今儿大张旗鼓,破釜沉舟,是为了杀人。 可不是给大伙儿表演一场烟花秀的。 于是,他的右手也动了,法印掐动。 无尽黄金国运,再度汇聚起来! 刹那之间,一直庞大的金甲巨手无中生有,一柄黄金的厚重巨剑缓缓成型! ――相比起来最开始的那虚幻黄金之剑,这柄黄金巨剑要凝实得多,也要庞大得多! 剑刃之上,刻画无尽山河,漫天星辰,城池楼阁,万物苍生! 宋相双指并拢,朝圣后一指,清喝一声,
“山河为剑,化我神器,斩!” 轰隆隆!!! 下一刻,那恐怖的黄金巨剑便轰然落在,好似要斩断天地一般! 戚后看着天上落下的无尽黄金之色,目光一凝! 手中法诀一变! “太阴月相弦月。” 话音落下,且看天上新月,好似经历那时光变迁一般,缓缓露出更多的月体。 距离满月之相,只差了一点儿! 然后,苍凉的厚重月光从弦月之上洒落下来,挡在戚后身前,化作一堵厚重的月壁! 轰! 黄金巨剑应声斩落! 天地之间,好似都是一阵动荡! 剑刃斩在那月壁之上,爆发出恐怖的风暴,肆虐天穹! ――也得亏他们是在天上打的,这要是就在京城里边儿打,恐怕就这一波冲击,就足以让大半京城化作齑粉! 作为曾经与戚后有过一战的宋相,并不感到意外,手指翻飞之间,那恐怖的黄金国运巨剑以完全不符那庞大剑身速度,一次又一次高高扬起,一次又一次轰然落下! 轰! 轰! 轰! 轰! …… 一声声恐怖的碰撞声,响彻天穹,每一次都带上大地的恐怖震动,好似山河都为之动荡! 而在黄金国运巨剑一遍又一遍的斩击之下,那无比厚重的月壁终于崩开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岌岌可危! 这一刻,戚后终于按捺不住,转守为攻! 且看她双手抬起,呈捧花之状,道一声,“太阴月相满月!” 话音看下,那天上弦月骤然一转! 下一刻,一轮无比皎洁的庞大月盘高悬天际! 乳白色的煌煌月华洒落世间! 所过之处,一切都无声消弥! 净化! 就好似流水冲走尘埃一般,但凡被那如水的月华触碰到的事物,皆无声消弭地一干二净! 宋相双手一抬! 刹那之间,那黄金国运巨剑与黄金盾牌位于他身躯两侧! 且听他言! “国运化灵,黄金巨神!” 轰隆隆! 大地轰鸣起来! 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无尽的黄金国运升腾而起! 连同地上那一个个昂头望天的吃瓜群众们,身上都冒出黄金色的光雾,汇聚到那无垠的天穹上去! 紧接着,一尊无比庞大的,无比巍峨的恐怖身影,在宋相背后拔地而起! 他高万万丈,身披黄金甲胄,左手巨剑,右手金盾,头顶浩渺神环,周身环绕金色神霞,煌煌无双! ――国运大阵,黄金巨神! 由无数大夏的气运,山河的气运,万民的气运凝结而成,化作一个整体! 犹如那无上神明,浩浩降临! 睁眼! 那一刻,无尽神光在那一双眼眸中爆发出来! 那好似神明一般古老巍峨的脸上,肃穆威严,神威滔天! 他的右手,金盾一横,将那漫天血华尽数挡住! 左手黄金巨剑,高高举起! 国运燃烧! 浩浩荡荡的黄金火焰,骤然升腾而起,化作无尽炽烈的恐怖剑光! 悍然斩落! 轰隆隆! 那好似讲天地都贯通的黄金剑光,毫无花哨地斩在那庞大的满月之上! 爆发的恐怖轰鸣声直接让无数吃瓜群众,听不见声音! 震耳欲聋! 然后。 砰! 无比清脆的一声脆响! 轰轰轰! 然后就是庞大的山岳坍塌崩碎的声音,回荡天穹! 只看那无比巍峨的满月月相,骤然迸发出无数细密的裂纹,轰然崩碎! 戚后的脸色,猛然一白! 黄金巨神之中,宋相冷漠地看着她,缓缓开口。 “太阴月相――朔月为场开永夜,新月如刀斩天下,弦月作盾不可摧,满月之光净恶世…… 戚后,你的这些本事,几十年前就已经施展过了,若是没有新的招数,今日本官便要……斩奸除恶!” 话音落下,那黄金巨剑再度斩落! 那一刻,天地之间,好像响起无数回响! 斩奸除恶! 斩奸除恶! 斩奸除恶! …… 就好似整个大夏子民随那一剑的落下,共同怒吼! 这汇聚了京城所有苍生气运的恐怖一剑,也融入了苍生意志! 势要杀敌! 戚后抬起眼帘,眼色一狠,“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她双手摊开,眼眸中被无尽的血色覆盖。 那破碎的满月月相当中,一缕鲜红之光闪烁! 眨眼之间,满月凋零,血月当空! 一股怨恨,不甘,愤怒的感觉,铺天盖地!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天下诸君,助我杀敌 第353章天下诸君,助我杀敌 那一瞬间,戚后整个人的气势,骤然一变! 从一开始的如皎洁明月一般的清冷高贵,变成如今被血色笼罩的怨恨与不详。 ――哪怕样貌没有丝毫变化,但也让人很难将其看作是同一个人了。 与此同时,一缕缕黑红色的雾气从她身上升腾而起,涌入那天上的血月当中。 顿时,血光大放! 那一刻,连同太阳的光辉都已经被压缩到极致,整个天穹之上,一片血色! 无尽的怨恨与怒火充斥了整个天地,让人心神都为之战栗! 一幕幕幻境,好似走马灯一般,浮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场饕餮盛宴,大夏群臣,文武百官,觥筹交错,赞声不绝。 可突然之间,异变突起! 且听那盛宴之上,欢颂乐曲悠扬丝竹,骤然一停,变为金戈铁马,凛凛战鼓;杯盘破碎,刀光冽冽,无数黑甲军士持弓佩剑,杀上殿来! 三圣一帝,同时发难! 无上神通,漫天箭雨,如潮兵马,同时冲向帝座上的那雍容女子! 生生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整个幻境,泛起一阵凄凉怨恨的血色,最后砰一声,骤然破碎! 一股无法释怀的愤怒与不甘,环绕天地,环绕京城! 腐化! “――天下诸君啊,助我……杀敌!” 狼狈异常! “……” 平头百姓,达官贵人,三教九流,双目紧闭,五心向天,好似回应宋相那般。 就看见金光化罩,隔绝了一切杀机与危险! “自那时起,本宫便立势要卷土重来,让吾儿,让你们,让满朝文武,让整个大夏……付出代价。 “四十年前,本宫被你们坑杀。” 双手掐诀! 连那一直看宋相不太顺眼的犰翻天,都是洒然一笑,伸出大拇指! “虽然咱是占天司的,你是朝廷的,咱也看不惯你,但今儿,丞相大人,你是这个!” “本宫的痛苦与怨恨,如何?” 宋相面无表情,缓缓摇头:“――不过如此。” ――让宋相必须分出那国运大阵九神器之一的神金盾,防守京城! 而与此同时的他,将在血月之光下,无比脆弱! 一切,都在戚后的几圈当中! 且看失去了那神金盾的国运巨神,全身上下都暴露在恐怖的血色月光之下! 唰唰唰唰唰! 血光如箭雨! “杀敌……” 那千疮百孔的国运巨神,也于黄金烈火中,涅而生! 轰! 犰翻天身上,一道黄金光柱冲天而起,融入那千疮百孔的国运巨神当中! 紧接着,一道道光柱亮起,无尽黄金之光,从无数百姓身上涌起,宛如百川汇海那般,汇入国运巨神! 国运大阵,本就是大夏万民的阵! ――血月! 凡是被那血月之光照耀者,当被侵蚀,被溶解,被腐化! 毕竟你的力量来源于国运大阵,又身处京城当中,无穷无尽,而本宫与你拼消耗的话,终有力竭之时。 于是,他们大声欢呼起来! 称颂宋相! 恐怖的血雨洒落在上面,爆发出嗤嗤嗤的恐怖声响! 但终究,毕竟戚后的攻击大部分都落在了宋相的国运巨灵身上,这剩下的一小波血雨,并没有突破金光罩子的防御! 他哈哈大笑, “但这会儿,你千万别拎不清!别管咱了,杀了这毒后,给咱报仇就是!” 无数的呢喃之声,从一开始的杂乱,逐渐统一! 戚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已经狼狈不堪,去了半条命的宋相,讥讽道: “原本,应当是你赢了。 宛如……灭顶之灾! 别说一般凡人或那些刚刚踏入开海的年轻炼士了,哪怕就是犰翻天这种神将级别的存在,在面对这般恐怖血雨时候,都只感觉手足发冷,脊背生寒! ――不可阻挡!绝不可阻挡! 这是所有人心头升起的唯一念头! 如此一幕,被无数百姓所看见。 大伙儿这才睁开眼睛! “――杀敌!” 月光之下,国运巨神苦苦支撑,但要将那神金巨盾和一部分力量分出来守护京城后,这种支撑,只是慢性败亡。 他看着戚后,缓缓摇头,“另外,你说错了一点――我大夏百姓,从来不是……累赘。” 巨神在逐渐崩塌,宋相自身仿若凌迟。 一个个就地盘膝而坐,五心向天,予取予夺! 京城里边儿,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三教九流,看着天穹上苦苦支撑的宋相,瞠目欲裂! 一些血性汉子,咬着牙关,大声喊道! “丞相大人!别管我们,诛杀这妖后!” 最后,无数双眼睛同时睁开,充斥着国运的黄金之色! 无数吟颂化作汇成一句,直冲云霄,响彻天穹,震荡四野!
那无尽血月之上,洒落一条条恐怖的血红之光,贯通虚空! 洞穿了那煌煌斩落的黄金巨剑! 黄金铸就的剑身之上,瞬间变得千疮百孔,轰然炸碎! 那血红之光,更是如附骨之疽,说着黄金巨剑攀附而上,嗤嗤嗤地溶解整个剑身! 吞噬! 惊恐的哀嚎哭喊声,在整个京城爆发,在那带着死亡的阴影倾斜而下的血雨中,一道道身影好似那热锅上的蚂蚁,又急又怕! 宋相见状,目光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一咬牙! 那一刻,无尽黄金国运化作烈火,烈火当中,宋相宛如新生! 但本宫和你不一样,本宫无所牵挂,所以本宫强大,百无禁忌。” 第四境圆满的恐怖威能,毫不掩饰地绽放! 不分上下! 四十年前,你们没有杀死本宫,那些痛苦,那些屈辱,那些怨恨,都让本宫更加强大。 国之运,本就是万民之运! 宋相执掌圣位,能借用其中一部分国运之力,但也有限制。 反而……笑了。 因为从一开始啊,她就不是想要对京城怎么样。 但一击不成,戚后却完全没有半点儿恼怒之色。 “杀敌……” 此时此刻,戚后浑身黑袍飞舞,一头秀发狂乱摇曳,浑身血光炽烈,双目通红一片,宛如九幽而来的厉鬼,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话落,那头顶的巍峨血月,再度迸发出无尽血光,倾斜而下,向着那国运化作的巨神笼罩而去! 她再度掐动法诀,伸手之指。 “宋义,体会本宫的痛苦与怨恨吧!” 她攻击京城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金光大放! 天上宋相,尽管浑身伤痕,但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溶解! 骤然之间,神圣金光与那恐怖血光碰撞在一起,天穹之上,完全被两种脸色所充斥! 随着那鲜红的雨滴落下来,一股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整个京城的头顶! 话音落下。 那时,人们几乎以为自个儿死定了! 都惊恐地闭上了眼睛,浑身颤抖,犹如砧板上的鱼肉那样! 可直到那嗤嗤嗤的腐蚀声响起,预料当中的死亡与痛苦并没有如约而至。 那京城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她指着京城:“但你不一样,你背负着那些累赘,所以你注定会输,注定会……死。” ――太阴月相血月!” 那血月之上,无尽血光再度洒落,比如用来进攻宋相的威能,自然要小得多。 “杀敌……” 刹那之间,那黄金巨盾融化了,化作无尽金光,好似一个倒扣的碗一样,将整个京城都覆盖! “本官为相,掌天下气运,自当为天下之先。” 话落,宋相举起那血淋淋的,血肉腐烂,甚至能看到骨头的手,好似发号施令那般。 宋相和诸多经历过那场鸿门宴的人们同时眉头一皱! 他们自然看出来了,这血月所产生的幻境,正是当初三圣一帝坑杀戚后时的景象! 那一刻,整个国运大阵,轰然一震! 地上百姓,鸦雀无声!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可苟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丞相大人!莫管吾等!” 但戚后的嘴脸,却勾起一丝诡异的笑。 那一刻,宋相面色凝重,深吸一口气,将那黄金之盾高高举起! 无尽国运化作黄金的洪流,涌入那庞大的盾牌当中! 相比起那血月中怨恨的味道,戚后的声音反而显得平静,如死水一潭。 洞穿了那远非完整的国运巨神! 紧一瞬间,那威武不凡的巨神金身,便已经千疮百孔! 其中的宋相,仍是被无尽的月光照耀,浑身上下肌肤几乎腐蚀,只剩下血淋淋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 “这就是你的痛苦与怨恨吗?” 但此时此刻,京城万民,竞相祈祷,无尽气运,应其而动,短暂地突破了这个限制,让更多、更强的国运之力,得以被宋相所掌控! 那些蚂蚁生也好,死也罢,都没什么所谓。 但这一波血光对准的,却不是宋相,而是……京城! 那一刻,恐怖的血光化作猩红的雨点儿,飘洒而下! 在经历了一次“死亡”以后,戚后的不甘与怨恨化作新的力量,赋予了她的月相新的力量! 或者说,京城的死活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连同“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事物化作的黄金巨剑,也是如此! 冥冥之中,若有所感。 双头! 四臂! 身着金甲,头顶神环,环绕金霞,四臂持刀枪剑戟四大神器,双头目露神光,口吐虹霞,煌煌无上,好似天上神明! 下一刻,双头怒吼,四臂齐动,刀枪剑戟爆发无尽黄金洪流,撕裂无尽血光,淹没了那头顶无尽血月! 金光过后,天地清明,茫茫血月,再无踪迹! 第三百五十三章 落井下石,事后补刀 第354章落井下石,事后补刀 “真壮观啊……” 京城外,九幽鬼辇上,余琛挑开车帘,望着那万民气运汇聚成海,化作二头四臂的黄金巨神,将那血月彻底破灭的灵相,深吸一口一口气,感叹道。 一旁,痛失爱徒的南神君还有些颓丧,但也眼前的一幕震撼心神,喃喃开口,“据说完整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所化的巨神乃是三头八臂九方神器的无上神明,连那第五境的海外邪修都斩了,如今宋相能化出二头四臂,也着实不容易了。” “想不到你们这小地方还能创造出这种阵法,当真稀奇。”连虞幼鱼也是啧啧赞叹。 三人朝天上看去。 只看战斗,已接近了尾声。 在京城万民的气运加持之下,宋相掌控的国运黄金巨神暂时突破了限制,在没有三圣一帝玺开启大阵中枢力量时候,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将那恐怖的血色月亮击碎! 便已经宣告,戚后败了。 只看那血月破碎的一刻,神胎被毁,哪怕是第四境圆满的戚后,也是一口鲜血喷吐出来! 浑身上下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脸色苍白,踏空不稳。 ――说实话,让她面对三圣中的任何一位,她都有把握不会输。 ――这会儿,他已然是受了重伤,只不过凭借着万民气运强撑而已。 留下一具无比虚弱的身躯。 越靠近京城,越靠近国运大阵的中枢,他所能展现的力量自然就更加强大。 完整状态下的那个家伙,又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我先走一步。” 身上那滚滚国运洪流,缓缓褪去。 沉默良久以后,他迈开脚步,进了城。 谁曾想,出了个到现在都不晓得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判官”。 可偏偏面对宋相这个“凡人”,不一样。 ――只差一点儿了。 “啧!女人!醒醒!可别多愁善感了!” 但这落井下石事后补刀的好机会,要是眼睁睁看着它溜走了,余琛半夜可能都得睡不着。 余琛望着那消失在天际的流光,衡量了一下,显然九幽鬼辇的速度追不上对方。 就可以将那戚后彻底杀死! 就可以彻底斩除那数十年的毒瘤和阴影! 可是……就差那么一点儿啊! 这般执念,困住宋相,让他哪怕被无比地虚弱和困倦缠身,也无法闭眼沉睡下去。 在无数百姓与炼士的簇拥下,宋相无力地从天上坠落而下。 原本吧,一切顺利得很。 所以暗中蛰伏,布置那夺天造化阵图,企图炼化神丹。 炽烈的黄金之色,覆盖了戚后整个视野。 三番五次破坏她的计划,最后更是导致阵图布置失败,宋相杀上占天司,逼迫她不得不提前与他一战。 “不会错了。” 那眼珠子看着煌煌落下的黄金洪流,催促道:“要么放我出来,要么……一起玩完儿! 而说来也讽刺,一开始的时候吧,无论是占天司还是朝廷文武百官,都觉得宋相行事太过霸道了。 南神君走但宋相身旁,看着难以合眼的丞相大人,长吐出一口浊气,“宋相,睡吧,您未曾完成的事,您的那位……朋友已经去做了。” 望着这巍峨的千年古城,南神君只感觉……恍若隔世。 但很显然,哪怕如此,宋相也未曾停止。 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声音,回荡在人潮之中。 可就在这时候吧,一个刺耳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她咬牙切齿,喃喃自语。 虞幼鱼点头:“不过,如今的他应当相当虚弱,比起那戚后来说,也不逞多让――否则以他的性格,不会如此憋屈地逃走才是。” 只看那透明的玉石盒子,在经过内部无数次解封之后,分解开来! 一枚血淋淋的眼珠子,睁开! 无比的疲倦从灵魂深处涌来,但那双眼睛中,却是深深的遗憾和不甘。 我倒是无所谓,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了,但你呢?你甘心么?你的儿杀了你,那大夏的丞相又一次让你功败垂成!对了!还有那个不知葛根粉但处处阻挠你的判官,就这样去死,你甘心吗?” “自由……” 一字一句,字字珠玑,都落在了戚后的心坎儿上。 坠落。 于是,她脸色一狠! 右手一转。 但余琛没回答他,因为他已经化作残影,跟随着一同消失在了天地尽头。 甚至有不少都准备上朝的弹劾他一笔。 就只差那么一点儿。 然后,最后的声音就消散在了风里。 最终,败下阵来。 戚后一时间犹豫起来。 倘若要给三圣排一个名次的话,在京城里边儿,宋相毫无疑问是最强大的。 刹那间,清脆的玉石的摩擦声响起来!
可出了京城,他就是三圣之中垫底的,而若是出了大夏疆域,他就彻头彻尾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这也是先前那么多年的光阴里,戚后明明已经完全恢复了,又掌控了国师的身份,还操控了启元帝,种种优势之下还要藏头露尾的原因。 他从天上落下,落在众人怀中。 那一刻,宋相一愣。 “别想了!蠢女人!” ――如此虚弱,都还能在不完整的国运大阵之下逃脱? 虞幼鱼舔了舔嘴唇,眼眸里露出一抹森然杀意:“大血遁术……这是那个家伙的招数!” 恐怖的血红风暴瞬间从它身上爆发,笼罩整个京城! 戚后那绝美的面容,变得无比阴沉,无比狰狞,好似恶鬼一般! 事已至此,她已穷途末路。 一场动荡,算是落幕。 “啊?疯了吧?他不是观星楼掀了,然后被处死了吗?” 轰! 一瞬间,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绽放在整个天地之间! 但就像是银枪蜡头一样,立刻衰败下去。 而宋相脸色一变,刚想去追! 可突然一口鲜血吐出来,神色萎靡! 所以,心念急转之下,他一咬牙,一跺脚,神行之术发动! 南神君一愣:“您要去何处?” 可以说,在这一刻,戚后对那个不知身份的判官地怨恨,甚至超过了即将送她上路的宋相本身! “天要亡……本宫啊……” “那个……海外邪修?”南神君舔了舔嘴唇。 可对于本身只是凡人的宋相来说,早已是元气大伤了。 京城。 她的眼眸中,流露出无尽的不甘,喃喃自语。 那眼珠子无比痴迷地呢喃一声,然后红光绽放! 那其中浩浩荡荡的恐怖力量,带来一股久违的死亡的威胁。 只是,她未曾注意到的是,远方天际,一辆无形的马车停在云层之中,一双眼睛,盯着她逃走的方向。 大伙儿还是得感叹一句。 但无一例外的,大伙儿都为他让开一条路来。 他本质上就真只是个凡人,所有的力量来源都是那国运大阵。 于是,那刀枪剑戟四方神器,再度爆发出无尽恢宏金光! 好似那滚滚洪流一般,涌向戚后! “……” 远方的宋相脸色一变! 立刻再度施加一股力量,作用在那神金盾之上! 也正是这一刹那的停滞,那眼珠子突然化作一道黑光,卷起戚后的身躯,夺路而逃! 转瞬之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戚后一愣。 ――要不说人家能当丞相呢? 哪怕抛开那国运大阵的加持,这果断,这魄力,这雷厉风行,谁能比得上? 等他在回过神来时,自个儿已经身处于京城大门口,那九幽鬼辇,也踏空而去了。 ――先前的伤势,在这一刻,爆发了! 在极速的遁逃中,戚后感受到风驰电掣,眨眼间京城就已消失在视线中。 ――在京城范围内,她真没把握能打赢宋相。 戚后一愣,却发现那与透明的玉石盒子在袖袍里晃荡,那个怪物的声音从里边儿传来, “――闲话少说,想活下去吗?” 剩下虞幼鱼看了南神君一眼,“――还能干嘛,收人头咯!” “秀气你个大头鬼!这是占天司神君之一,南神君!” 若是不能一鼓作气给这毒后彻底斩杀了去,那再而衰,三而竭之下,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也正在这是,人群中,一阵骚动。 一言以蔽之,就是说只要没有完整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整个大夏加起来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这会儿呢? 一切真相水落石出以后。 “倘若战场不是在京城……” 那眼珠子一眨一眨的,“但你这样封着我,我很难办啊!” “呃……这哪儿来的小娃娃,生得好秀气!” ――哪怕方才万民气运加身,一瞬间将他的愈合了七七八八。 她很清楚这盒子里究竟是什么怪物。 “我有一遁术,可神行千里!” 她朝那巍峨的千年古城深深望了一眼,喃喃开口,“本宫……会回来的……” 所以哪怕这会儿他只剩下一只眼睛,戚后也对其相当警惕。 “蠢货,那是那毒后的说法,你也信?” 咕噜―― 说罢,南神君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无论是文圣还是国师,都是如此。 南神君咽了咽口水。 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谱,喃喃自语。 “是他啊……如果是他的话……” 闭上了眼睛。 第三百五十四章 分道扬镳,深夜来客 第355章分道扬镳,深夜来客 大事儿是完了。 但小事儿可是不断。 对于京城来讲,要做的还很多。 比如群龙无首的占天司,比如那些被镇压的月蝉成员要怎么死,比如在战斗中波及的街巷和建筑的修复,比如明明已经被扣上了毁坏地脉的帽子而处死后“重生”的南神君又该如何处理……反正烂摊子一大堆,等待朝廷收拾。 而这一切的源头,那被世人认为死了数十年,但实际上借尸还魂了数十年的戚后,却是早已远离了京城。 白鹿山。 位于京城以北一千三百里处的连绵山脉。 从行政位置上来讲,这儿已经是京城治下地界儿的边缘,再往的北走,跨过一条大河以后,就到了那沧州的地盘儿。 而从民生上讲,白鹿山土壤干硬,水土贫瘠,百姓们压根儿不会在这地儿定居,说白了就是个鸟不拉屎的荒芜之地。 良久以后,眼珠子方才发出咬牙切齿一般沙哑的声音:“――很好。” 说话之间,她的眼眸中露出无法掩饰的怨恨与屈辱。 然后,那眼珠子的颜色,阴沉下来。 而也正是在这茫茫荒山,白鹿山深处,丛林掩映之间,一座庞大的堡垒,静静盘卧在山岭深处。 ――白鹿山据点,除了她以外,死完了。 瓢泼大雨,倾斜而下,打落在树叶上,噼里啪啦。 只是对方如此明目张胆,当着她面杀她的人,无异于打她的脸。 半个时辰后,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戚后垂下眼帘,开口道:“在与宋义一战之前,本宫就将它藏在了一个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本宫一死,你这辈子都休想找到它!” 话音落下,那眼珠子猛然颤抖起来,霸道而蛮横的念头扫过戚后的身子。 “你要去何处?”戚后冷声问。 “痴心妄想。”戚后嗤笑,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那眼眸中,透着一股极致的邪恶,哪怕是戚后看了,都浑身一颤! 它在虚空中沉浮,带上茫茫的不详的灰色雾气,逐渐充斥了整个大殿,冽冽冷笑, “干什么?” 可偏偏,她没办法。 那无尽灰雾,被它收了回来。 那怪物碍于阵图,不敢对她动手,却不等于它不会放过其他人。 “是!”那自称朱云的老头儿恭声应道,退了下去。 但那夺天造化大阵,却是和炼丹相似,只有阵图在,方能能炼化成丹! “你这女人囚禁了我一年光阴,从我这儿得到了多少秘法好处,予取予夺……如今,也该还了吧? 我刚刚脱困,却是最需血肉养分恢复,正巧你如今重伤,干脆便化作我的养料,你的仇,你的怨,便让我帮你报了,如何?” 它化作一道黑光,往大殿外飞去。 紧接着,大殿上方的堡垒里,就响响起一阵急促惨叫声! 半晌后,浓烈的血腥味儿方从那甬道传进大殿里。 这会儿虽然戚后重伤,但它更惨,只剩下一只眼珠子。 “自然是去取回属于我的一些东西。”那眼珠子停下来,瞥了一眼戚后,“否则以你我如今这般状态,别说图谋神丹,就是想活下去都难!” 因为没有完整的阵图,哪怕能启动大阵,吞噬血肉,也炼不出真正的“神丹”。 那美艳的眉宇上,充斥怒意。 显然,它选择了后者,因为不敢去赌。 戚后的脸色,冰冷到了极点。 整个堡垒呈深黄色,表面斑驳,尽是雨水和尘土的痕迹,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了,若非偶尔有黑袍身影进进出出,恐怕没人会认为这地儿还有人烟。 他还能有什么目的! 不过就是借夺天造化阵图炼化神丹,恢复全盛,回到他原本的天地而已。 先前那些惨叫声,就是那些月蝉成员发出来的,他们一瞬间全都被那眼珠子杀死吞噬血肉了去。 偶尔在路边轻唤两声,便总能唤出一两头小兽,叽叽喳喳,如在交流。 叽喳―― 那眼珠子一愣。 诡异的是,夜色之下,他也不曾点灯,就这样在黑暗的风雨中前行。 要看就要朝戚后洞穿而去! 当然,她并非在意这些月蝉的成员。 前不久,宋相底下的龙骧炼士们,不晓得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大张旗鼓之下,将她多年以来在大夏京城治下的诸多据点捣毁得一干二净。 除此之外,这方贫瘠的天地,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吸引他。 “不过,哪怕奈何不你,我也要……先收点利息!” 时间过去,夜色来临。 戚后的双拳攥紧,指甲都陷入血肉里,脸上愠怒无比,最后却终究没什么动作,长叹了一口气,褪下衣衫,盘膝而坐,闭目冥想,恢复伤势。
寂静的白鹿山上,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偶尔有一两只机敏的小兽穿梭在丛林之间,安宁而静谧。 这女人一挺胸膛,波涛汹涌,丝毫不惧,突然一笑:“你确定要跟本宫死斗?哪怕本宫死了,你也达不成你的目的!” 就这样走走停停,最后竟停在了那隐藏于深山之中的堡垒门口。 这也是为什么戚后一直囚禁着阵图的主人,知晓阵图的布置方式,先前却依旧要费尽周折去夺文圣老头儿手中的下半卷阵图的原因。 不多时,一个佝偻的黑袍老头儿从外边儿走进来,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五体投地! ――的确如此。 “月蝉第三十六舵主朱云,参见圣后!” 那眼珠子终于明白,自个儿被摆了一道。 他的目的? 汇聚到那眼珠子正中央来,虚空炸裂,大殿动荡! 蓄势待发! “啧,你大抵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沉默。 突然之间,沙哑的声音响起来。 面对狰狞的血淋淋的眼珠子,戚后不答反问,“――现在,你还要与本宫死斗么?还是与本宫合作,共享神丹?” 当做“利息”。 那黑光裹携着一道曼妙的身影,钻进堡垒里。 哪怕拼命拼赢了,把戚后浑身血肉生机吞噬了去,最后搞不到阵图,那也白搭。 一个个黑袍人瞬间警惕起来,做好了战斗准备,可当看见来人模样时,皆是脸色一变,浑身颤抖地激动,跪下身来,恭迎圣后! 戚后没理会他们,直回到了堡垒底下最深处。 戚后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下令道:“封锁白鹿山,若有踏入者,立斩无赦!” 夺天造化大阵和一般的阵法不同。 说罢,无尽恐怖的灰光骤然爆发! 几乎八成的势力,被捣毁得一干二净。 坐在那空旷的大殿地冷硬石椅上,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戚后沉默,没有反驳。 突然之间,一道黑光掠过。 阵图是炉,众生是药,大阵为柴薪,缺一不可! 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不仅是今日之败,宋相对她造成的损失,太大了。 惊起漫山飞鸟,振翅而飞! “不过,毕竟相遇一场,便是缘分,我会为你报仇的――那宋义也好,你们大夏的其他人也罢,终将成为神丹的养料,嘿嘿嘿嘿……” 那眼珠子突然一瞪,气氛瞬间肃杀凝固起来! 他这一走,戚后方才终于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喃喃自语, “神胎月相元气大伤,浑身筋络郁结堵塞,灵庭气海濒临破碎……本宫好多年未曾受过这般严重的伤势了……宋义啊……本宫记住你了,终有一天会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一枚血淋淋的眼珠子,从虚空中显露出来,睁开。 一般的阵法,只要知晓布置方式,有足够的材料,便能布置下来,发挥威能。 “你以为……我在与你商量么?”那眼珠子突然一冲,近乎快要紧贴着戚后的眼球,危险的意味儿,毫不掩饰,“莫不然,你还以为你是那个无上的圣后?莫不然,你以为你亲手将我放出来以后,还能掌握我?!” 连同很多早已布置好的夺天造化大阵的阵基,也给毁了! 这白鹿山的据点,却是为数不多仍保存着的了。 如今的本宫虽然重伤,但也至少是入道上品的战力,你只剩一只眼球,哪怕有万般手段法门,恐怕也只能与本宫不相上下吧?” “你忘了吗?阵图……还在本宫手里。” ――没有,一直被圣后带着夺天造阵图,不在她身上! “阵图……在何处?” 一时间,气氛绷紧,仿佛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不慎,恐怖的厮杀便会一触即发! 面对那眼珠子的讥讽,戚后却是冷笑:“你以为本宫既然敢将你放出来,会没有任何准备? 山脚下,一个年轻人撑着油纸伞,一路上了山来。 那血淋淋眼珠子一滞,丝毫不退:“那就试一试吧!” 对方也不抵抗,让它看了个真真切切。 “你想做什么?”戚后抬起头,望着他,望着这个曾经差点儿将整个大夏都毁了的怪物,却是怡然不惧。 啊啊啊啊―― 眼珠子森然一笑,窜出大殿。 一道黑光,悄无声息从山岭深处飞出,消失在天际。 年轻人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好似终于寻到了什么一样,收起油纸伞,站在好似巍峨巨兽一般庞大阴影面前。 ――轰隆! 雷声炸响! 苍白电光照亮山林,照亮那张凶神恶煞的判官脸谱。 第三百五十五章 神通齐出,摧枯拉朽 第356章神通齐出,摧枯拉朽 堡垒的大门没有关紧,露出一条一人宽的缝隙,昏黄的灯光从里边儿映照出来。 迎着光,判官迈着湿漉漉的靴子,走了进去。 砰砰砰砰砰―― 寂静的堡垒前厅,回荡起心脏跳动的声音,来自不速之客的胸膛。 好似欢呼,好似雀跃。 前厅当中,一具具黑袍的尸首横七竖八,满地暗红的鲜血恣意横流,浓郁的血腥味儿在不怎么透风的堡垒里显得更加浓郁,萦绕不散。 看起来刚经历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但面对这般可怖的场景,那不速之客却没有一点儿惊慌,反而轻快地迈步在血与尸铺满的地板上,一路向前。 余琛来了。 一路追随着那邪修的轨迹,以神行之术跨越了一千三百多里。 而在一开始,他其实就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第五境的遁术,太快了。 但没关系,只要他想,所过之处的飞禽走兽,都是他的眼睛。 于是,循着那些可爱的猛兽的眼睛,他找到了这座堡垒,走了进来。 那一刻,堡垒地宫。 戚后猛然睁开眼睛,眉头一皱。 ――有人来了。 一个陌生的,好似被浓浓迷雾笼罩的,感知不真切的人。 她的脸上,警惕起来,停止了冥想和愈合伤势,转而让体内命蒸腾起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通往堡垒上层的甬道里,传来踏踏踏的声音。 就好像有一个人,闲庭信步,缓缓走下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戚后的脸色,也愈发凝重。 ――不知为何,甚至连来人的身份,是敌是友都没有确定,她竟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终于,在那种近乎刑法一般的残酷的等待中,地宫甬道的入口处,一道漆黑的身影,停在了那里。 那一刻,戚后一双美眸立刻瞪圆,瞳孔收缩! 且看来人,黑白戏袍,判官脸谱,并不高大。 但他就站在那儿,就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感觉。 ――是他! 那一刻,看清面容以后,戚后咬牙切齿! 判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戚后的计划近乎天衣无缝。 从占据了国师曲幽河的皮囊开始,一帆风顺,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 但自从大半年前,那个神出鬼没的“判官”出现开始,一切都变了。 她的计划,她的图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出现问题的。 而经过后来她的调查,这些事儿里,都有一个黑白戏袍判官脸谱的神秘人的参与。 那人,身份不明,正体不详,被人唤作……判官。 可以说,她如今的失败,除了宋相以外,眼前这判官……就是最大的祸手! “是你啊……” 戚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声音平静,但却给人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本宫没找你,你倒是自己跳出来了!” “戚后,长夜漫漫啊……” 判官声音沙哑,哪怕被面具覆盖了脸孔,戚后也仿佛能感觉到。 ――他在笑。 “何不与我来一场……生死厮杀?” 话音落下,再也没有更多的交流。 戚后的视野中,判官的身影猛然消失! 再出现时,已欺身近前! 且看无尽煌煌金光,自那被黑暗所覆盖的手上爆发,迎面冲杀而来! 戚后临危不惧,娇喝一声,双手抬起,无尽月光自其中绽放! 在她身后,有弦月幻影一闪而过,茫茫月光化学一块小形月盾横在身前! 轰! 盛放着炽烈的金光的一拳,狠狠落在那月盾之上,将月光打出无数裂纹! 戚后脸色一凝,另一只手向前一探,新月之影浮现,纯白的月光好似那锋锐的利刃投射而出,杀向判官! 后者转攻为守,金光闪耀之间,将全身尽数护住,月光洒落而下,爆发出一阵阵恐怖的金铁交击之声! 两道身影,一触即分! 遥遥对峙! 气氛,危险而僵硬。 “神薹之境,入道下品?” 戚后眉头皱起,在交手之后,轻易察觉到了对方的境界与真实战力! 而在一次试探性的回合之后,余琛也明悟过来,这会儿受了重伤的戚后,出手之间仍在入道下品的样子。 也就是说……能打! 能赢! 深吸一口气后,试探结束,该分生死了! 那一刻,且看他双手掐诀,那十指翻飞之间,炽烈的狂暴雷霆无中生有! 噼里啪啦! 转眼之间,恐怖的雷光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且看双指成诀,往戚后一指! 轰隆隆! 雷霆炸响! 一股苍白的恐怖电光便从手中迸发,轰向戚后! 后者冷哼一声,无尽月光再度垂落,笼罩了曼妙身姿,在恐怖的雷光中坚不可摧那般! “难不成就这点儿本事?” 噼里啪啦闪烁的恐怖雷光里,戚后巍然不动,甚至连发丝儿都未曾波动。
“您看天上。”面对讥讽,判官丝毫不恼,反而好似善意提醒。 戚后一愣,实实在在一愣。 她没想到,对方好歹也是能战入道的存在,为何会搞出这种小孩子打闹才用的把戏? 原本,打算不理。 可下一瞬间,一阵沉闷的恐怖轰鸣声,便从天顶之上传来! 穿透了厚厚的堡垒和土层,回荡耳旁! 然后,他才听到对面判官沙哑的声音。 “投石问路啊!” “掌握五雷!” 话音落下,震耳欲聋的可怕嗡隆声,轰然炸响! 戚后抬起头去! 于是,她看到了。 原本那黑黝黝的天顶,被无尽苍白炽烈的可怕电浆所淹没! 好似天河倒灌一般的可怕雷霆洪流,如那远古巨兽的愤怒嘶吼,倾泄而下! 如光,如电。 戚后来不及躲避,只得调动浑身上下所有命,在头顶上演化出一层层厚重的月光之盾! 轰! 恐怖的雷柱轰然落下,一瞬间将一层层月盾炸碎,直直地将戚后完全淹没! 雷霆咆哮! 电光飞舞! 毁灭! 吞噬! 焚烧殆尽! 但余琛也没闲着。 秉着着落井下石斩草除根的原则,在那戚后被电光雷霆所淹没的时候,他双手一抬,金光神咒赫然爆发! 且看炽烈金光在双手中爆发,好似在漆黑的夜里点燃了一个燃烧沸腾的太阳那样! 无尽光热骤然爆发,涌入雷霆翻涌的电浆海洋中! 恐怖的爆炸在金光与雷霆中爆发,一时间大地震荡,天穹哀鸣,肆虐的风暴从地宫爆发,冲天而起,化作一朵无比巍峨的恐怖蘑菇云来! 但哪怕如此,余琛仍觉得不够,挥手之间,五行大遁发动! 一时间,地龙翻涌,草木成精,凭空生火,铁石翻涌,暴雨化龙……无形之力轰然涌动,相互循环,生生不息,一同涌入那雷霆金光之中! 轰隆隆! 又是一阵恐怖爆鸣! 风暴肆虐之间,漫天风雨一瞬间被荡平,天地之间,晴空朗朗! 余琛提剑,杀生之剑落在手里,握紧! 天遁剑意一瞬间轰然爆发! 自上而下,高高斩落! 苍白剑光一闪而逝之间,连同那恐怖的混乱风暴一同斩断! 噗嗤! 清脆一响! 那好似血肉被撕裂一般的声音响起来! 鲜红的血花在光焰与风暴中绽放,洒落天地! “呼……” 一通几乎竭尽全力的输出以后,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死死盯着那恐怖的风暴中央。 ――这总该死了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风暴与余波,缓缓消散,尘埃落定。 头顶上的整个堡垒,已经被摧毁殆尽,没有再剩下一丝痕迹。 无尽的厚土,被蹂躏出一个无比庞大的深坑,四壁赤红,滚滚冒烟儿,蠕动流淌。 正是那土石被恐怖的高温融化以后,化作了炽烈熔岩,噗嗤蒸腾! 而在那深坑正中央,一道赤裸的、焦黑的人形事物站着,胸口处一道狰狞恐怖的伤口从右肩斜斜贯通到左下腹,好似要将其一分为二那般! 此时此刻,原本雍容华贵的戚后,好似一根丑陋狰狞的烧火棍儿一样,拄在那儿。 生机全无。 死了! 那入道圆满的戚后,终于死了! 余琛见状,心头终于松了口气,一枚巨石落了地。 ――开玩笑,虽然他说得嚣张,但这毕竟是戚后,第四境圆满的可怕存在,哪怕是受了重伤,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所以一瞅准机会,他就几乎施展浑身解数,将这恐怖的女人打入万劫不复! 他向前走去,走向那焦黑的尸首。 但突然间,脚步一顿。 取出度人经来。 只看那经卷之上,文圣老头儿和国师曲幽河的遗愿,烟熏般的黑字,沉浮不定。 没有任何消散的意思。 那俩的遗愿,都是诛杀戚后,清君之侧! 但这会儿,遗愿还没完成。 也就是说……戚后没死? 意识到这一点后,余琛猛然抬头,全身暴退! 也正是在那一瞬间。 吱嘎―― 那干枯焦黑的可怕尸首,发出了声音,像是什么干枯僵硬的外壳被撕裂的声音! 然后浓郁的恐怖的血光,从戚后裂开的焦尸缝隙中绽放! 无尽恐怖的血肉气息,从里边儿爆发出来! 戚后那原本湮灭的生机与气息,在这一刻好似那火中涅,轰然暴涨! 余琛脸色一凝! ――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 神丹! 那由无数生灵的血肉生机凝聚而成的,劣品的神丹! 虽然不能做到像夺天造化丹一样让人突破境界的造化之功。 却能在一瞬间榨干炼士的所有潜能,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第三百五十六章 孤注一掷,只手摘月 第357章孤注一掷,只手摘月 好似破茧成蝶一般。 从那干枯的焦尸里走出来的,是一具美艳绝伦的身躯。 那叫一个婀娜妖娆,风姿绰约,不多一分赘肉,也绝不少一丝丰胰。 就好似天地鬼斧神工雕琢出的最完美的肉体,不应存于世间的绝世尤物,充满了一股无法言喻的诱惑力。 倘若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吧,大概就是那光滑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身躯,红得发亮。 就好像是绝美的血红宝石雕琢而成。 不仅不显得怪异恐怖,更是为其赋予了一种异样的美感。 但余琛却一点儿都没有心情欣赏这番“美景”。 因为他清楚地知晓,这鲜红并不是什么红色宝石,而是无尽的血肉生命压缩到极致形成的可怕力量! 哪怕指甲盖儿大小的一点儿爆发出来,都足以瞬间炸平一座小山! 此时此刻,这恐怖而庞大的血肉力量,全部汇聚到戚后身上,让她扛下了先前那般的狂轰滥炸! “差一点儿……” 且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的肌肤枯萎,头发花白,血肉干瘪,一双腿更是干枯的柴火棍儿一般承受不住,砰然跪倒下去。 “就还是差那么一点儿……在被你那一剑斩断身躯之前,本宫……吞下了神丹。 双目之中,深沉而浑浊,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眼睛,更像是……恐怖未知的混沌深渊。 戚后脸上,狰狞而冰冷的表情骤然一变。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将漫天的烟尘尽数荡开。 五指,向内合拢,用力一捏! 那一刻,戚后仿佛只感觉自个儿的心脏,都被对方握在了手中。 那声音无比平静,却带着一股好似汪洋深处涌动的暗流那样的恐怖怒火。 神胎酆都大帝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化作漆黑的洪流,钻进了余琛脑壳里。 拥有几乎入道上品的可怕力量,比先前那修行了食尸主的红龙,还要强上一分! 余琛的脸色,凝重起来。 但正所谓啊,世间事儿,都是那一报还一报。 然后,伸手向天,一指! “太阴月相新月!” ――他早该想到了! 既然那些月蝉的人都能随身带着“神丹”,那戚后作为整个月蝉组织的首领,作为夺天造化阵图的掌控者,自然应当拥有更多的神丹。 尽管是拙劣的失败之作,尽管对本宫有着巨大的伤害,但也正因如此,本宫……恢复了一些力量。” 戚后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一丝茫然。 ――空洞,冰冷,毫无慈悲,高高在上,俯瞰苍生。 好似那天地之间至邪至恶的力量,血红月光要将那伟岸投影彻底毁灭! 紧随其后,那满月再度一转,通体变得猩红,无数怨恨,愤怒,不甘的气息跃然纸上! 血月之光,好似天河倒灌而下,全部落在了余琛所在之处! 汹涌恐怖的月光轰炸,竟硬生生持续了一刻钟! 戚后心头一颤! 就看那身影抬起手,苍白如玉的五指,捉住了虚无缥缈的血色血光。 余琛站在酆都大帝的投影里,看着那好似血红色的天穹压下来的恐怖一击,缓缓摇头。 或者说,和任何“人”得气息都大相径庭,那完全不应该是“生灵”应该释放出来的气息。 杀生断剑狂乱飞舞,苍白之光剑剑绽放,与那弯月之光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无尽的金铁交击之声! 尽管仍不可能与全盛时期相比,但至少……能够将那已经被国运巨神斩碎的神胎重生了。 那肆虐的残余风暴里,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浩荡翻涌而起! “晚了。” 弯月之光,仍未停歇,继续投射而下! 一开始的时候,戚后尚且还能听见那判官挥剑格挡产生的金铁交击声。 砰! 且听一声好似瓷器破碎的声音,血红之月轰然炸碎! 无尽鲜红的光焰化作无尽烟火从天上飘落下来,好似一场焰火化作的大雪。 而在那神轮之上,一道黑金的身影,十二旒冕,正在酝酿成型! 无数月光洒落而下,只听得见万物被撕裂撕碎的声响。 ――好像死了。 神胎再一次被破,戚后元气大伤之下,加上那血肉神丹的反噬同时用来! 吞噬! 腐坏! 浑浊的烟雾中,夹杂着肆虐的风暴和恐怖的天地之余波,隔绝了视线,也隔绝了念头的探查。 涌入那血红之血中! 下一刻,更加浓郁,更加恐怖的血红月光,朝那诡异的五官投影,倾泄而去! 新月如刀! 心头思忖,但手上却没有半点儿怠慢! 她抬起手来,轻轻一握! 轰! 虚空震爆! 先前余琛对着戚后那般狂轰滥炸,戚后自然也不可能点到即止。
巍峨恐怖的鲜红满月,在那看不清面容的恐怖存在手里,就好像是玻璃球一般的玩物一般。 戚后,盯着那一片烟尘与废墟中。 戚后能在生死关头,不顾一切后果地吞下去,端得是一个当机立断! ――在巨大的副作用和死亡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通过血肉神丹的作用,恢复了一些力量。 瞪圆了眼睛! 那一刻,她看得清清楚楚! 方才,那伟岸投影明明只是伸出手,一抓。 哇一声,一大口鲜血混杂脏腑的碎片吐出来,整个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下一刻,自个儿那悬挂于无上天穹之上,距离无比遥远的神胎太阴血月,便莫名其妙地跨越了千万里的距离,被对方握在手中! 只手摘月! 在那茫茫无尽的烟尘中,显露出来的是一条奔涌的,狂放的滚滚黄泉! 命不久矣。 刹那之间,虚空中泛起一圈圈水波一般的涟漪,在那涟漪之中,一轮如弯月一般的庞大银色月轮,缓缓升空! 在吞噬了不知多少枚血肉神丹以后,戚后压下了那恐怖的伤势,重新凝聚神胎,屹立高天! 刹那之间,天上明月,光华内殓,真就好似那一轮明月,高高悬挂。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好似天上自由翱翔的飞鸟俯瞰地下淤泥里阴暗的蠕虫一般,居高临下。 茫茫黑暗笼罩之间,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股古老伟岸的气息,却让戚后……头皮发麻! 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阻止它! ――阻止这个不晓得究竟是什么存在投影! 否则……会死! 那一刻,戚后不敢有丝毫犹豫! 遵循本能! 黄泉以后,则是一座古老巍峨鬼头雄关,雄关背后,帮忙无尽的幽幽鬼城一望无尽, 鬼城顶上,岁月斑驳的庞大神轮沉浮不定。 而这样儿对身体的破坏性,与它所能爆发的恐怖威能成正比。 空气被压缩到极致后,爆发出可怕的力量与爆鸣! “所以,你就应当去死了。” 只看她双手飞舞,法印一次又一次倒转,天上弯月骤然一转,好似天相变化那般,化作满月! 满月之光,净化世间,如水一般洒落而下! 下一刻,就在那漫天月光撕裂而下的时候。 酆都大帝,睁开了眼。 只看他那将漫天血光你破碎了的手,没有停留,向上一探! 就好像是想要抓住什么那样。 戚后好不羞怯一丝不挂暴露在余琛眼前,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好似心悸,又好似后怕。 直到那一方天地被蹂躏得不成模样,戚后方才伸手一点。 一握! 月光炸碎! 那种感觉,就好像它们这些入道的炼士在参悟的“道”的本身一样。 “就差那么一点儿,本宫就真正地死在你的手里了。” 毁灭! 她睁开眼眸,平静地看着余琛,眼里甚至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狰狞和怨恨,非要说的话,就是……俯瞰。 在戚后的感知中,和眼前的判官的气息完全不同。 她的气息,也一同快速衰败。 但更多洒落的月光,洒落在余琛周遭,给那通红的岩壁留下一道道狰狞的伤痕! 触目惊心! 可逐渐的,那月光汇聚之中,没有声音了。 倘若说一开始,戚后如日中天,如今便普那风中残烛。 戚后神色一冷,当然不甘心! 只看双手猛然高高举起,浑身上下那恐怖血肉生机之力熊熊燃烧! 那天上血月,骤然迸发出无尽之光,覆盖天地,毁灭一切! 天地之间,一片血色! 而在这沉沉血色之下,酆都神胎好似溪中磐石,巍然不动。 所以戚后一时间难以分辨余琛当时是死是活。 但突然之间,异变骤生! 斩断一切! 而这般恐怖月光最终的目标,就是余琛! 后者躺着漫天洒落的匹炼一般的光华,深吸了一口气! 唰! 且看月光洒落,温柔如水! 但那柔和的光芒所过之处,连同空气都被撕裂,虚空都被被斩断,甚至是那沸腾的恐怖的熔岩都在一瞬间仿佛被切割了无数刀! 于是,她浑身上下爆发出夺目的恐怖血光! 升腾而起! 漫天尘埃在月光下翻涌而起,将整个深坑都遮掩了视线! 戚后抬起头,就看见那黑白戏袍的判官一步步走来,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 那凶神恶煞的脸谱之下,吐出炽热的白雾。 “――圣后,上路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斩妖神通,无上灵根(4k) 第358章斩妖神通,无上灵根 白鹿山,漆黑的地底深坑好似大地的伤痕一般,触目惊心。 深坑底下,土壤焦黑,熔岩冷却,尘埃落定。 失去了风华绝代的容颜的戚后,双腿折断,浑身干瘪,头发枯槁,跪在地上。 而在她面前,是身穿黑白戏袍的冷酷判官,居高临下,好似审判。 “你……到底……是谁……” 虚弱而沙哑的声音,从戚后干裂的嘴唇里发出来。 哪怕临到了死,她都还无法明白。 ――这个大半年前突然冒出来的判官究竟是谁? 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处处阻挠她的计划与图谋?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判官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是谁?” 他看着一身狼狈的戚后, “您可曾看过那路边的褴褛乞丐,惨死的无辜百姓,冤屈的文坛大儒,或者……被囚禁了数十年受尽折磨的占天国师……这些家伙吧,死是死了,人死灯灭,黄土一堆,但死前总还不自量力地想做点什么事儿。 我呢,偏偏就是干这刚当的――度心不甘,度意难平,度未遂愿,度化苍生。 所以啊,圣后,请您去死。” 那一刻,戚后愣住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荒唐而离奇的原因。 那一张干裂枯槁的脸上,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就……因为……这些?只因那些……早就入土的死鬼?你就把本宫数十年来的谋划……摧毁殆尽?判官啊,本宫……不甘心!” 余琛直视着他,平静地回应,“对,只因如此。” 唰! 手起剑落,一颗枯槁的人头凌空飞起! 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咕噜噜滚了两圈儿,这才停下来。 那双浑浊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远方,不知是悔恨,还是不甘。 一代太后,月蝉首领,第四境圆满炼士,曾垂帘听政掌控大夏十多年、又害死了了三圣之中的两圣,并将占天司糟蹋得几乎分崩离析的戚后。 死在了这个寻常的雨夜里。 没有欢呼,没有唾骂,甚至无人知晓。 悄无声息。 沙沙沙,沙沙沙―― 厮杀过后,被荡尽了的阴云再度汇聚而来,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浇灭了还有余温的熔岩,好似为一场戏剧落下帷幕。 纷飞的风雨中,余琛捡起戚后的人头和她的芥子袋,撑着油纸伞,下了山去。 京城。 翌日。 艳阳天。 回到不归陵上后,余琛先是好好儿睡了一觉。 先前与戚后一战,虽看似是摧枯拉朽,但实际上他已经全力以赴。 再无保留了。 所以当斩下了戚后的头颅以后,无法抑制的困倦袭来,他便什么也没管,回来一觉睡到大天亮,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叫醒他的,是虞幼鱼。 这个妖女乘着九幽鬼辇跟随余琛一路到了白鹿山,只不过她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所以她在善后以后,就驾驭九幽鬼辇,将余琛送了回来。 “可惜,妾身在白鹿山周围并没有找到那个家伙。” 虞幼鱼毫不自知地盘膝坐在床上,压在余琛腿上,颇为遗憾地叹息道: “妾身在将南神君送回京城以后立刻追着你来,就是怕你应付不了戚后和那个家伙联手,可也不知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等妾身赶到时,他已经不在白鹿山了,不知去了何处。否则,将其一网打尽,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余琛眉头微皱,轻轻点头:“不只是你,我一路追去时就没有察觉到除了戚后以外其他人的气息了。另外,我赶到之时,白鹿山上的月蝉成员都已被吸光了血肉生机,如一具具干尸,死状凄惨。” “大吞天术?” 虞幼鱼蹙了蹙鼻子,道:“阎魔圣地一种疗愈之法,恶毒得很,应当就是那个家伙干的了。” ――那个家伙。 说的自然就是那还剩下一只眼睛的海外邪修了。 从戚后与宋相的最后一战中,余琛和虞幼鱼知晓走投无路的戚后将那个家伙解开了封印,放了出来。 但追到白鹿山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踪影,加上那些横死的月蝉成员。 合理怀疑,他和戚后之间恐怕闹掰了。 不过想想的正常,一个人被封印了数十年,出来以后不找敌人报仇那才有鬼了。 先前从他俩京城逃出去的时候,他是帮了戚后,但那也是因为形势所迫,不妨碍他心里边儿巴不得戚后去死。 “不过虽然有漏网之鱼,但至少戚后这个大毒瘤是除掉了去。” 余琛深吸一口气,倚靠在床头,自言自语, “――至于那个家伙,慢慢儿来吧。” 虞幼鱼点头。 然后,余琛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番后,找了个精美的盒子,把戚后的脑袋装了进去,又附上一封信,整整齐齐地叠放着。 “你要做什么?”虞幼鱼狐疑道。 余琛一笑,“好消息总要一起分享才是。” 说罢,他找了个理由支开了虞幼鱼,然后门窗禁闭,又施展了画地为牢神通,将他自己的房间与世隔绝。 做完这一切后,方才取出度人经来。 这会儿,张智凡、文圣老头儿和国师曲幽河的遗愿,随着南神君的获救和戚后的彻底身死,自然也完成了去。 ――打生打死经历了两场恐怖大战,自然应当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且看那黑金经卷之上,金光大放,三样金光闪闪的事物,飘落下来。 看那第一物,乃是一本灰白色的书典,正是张智凡遗愿完成后的奖励。 指尖轻轻一触碰,便化作一道灰光,涌入余琛手中。 下一刻,天旋地转,陷入空明悟道之境。 幻境之间,天地苍苍,旷野茫茫。 且看那黑土之上,一座城池巍峨矗立,但在这城池周遭,无尽黑压压的一片,好似无尽海潮。 定睛一瞧,竟是无数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的妖魔邪怪! 人身虎,牛头人,蛇面怪,鹰身女……一头头长得奇形怪状的妖怪密密麻麻,将整个城池包围起来! 它们叫嚣着,它们嘶吼着,它们咆哮着! 望着那城池背后磅礴的人类的生机,涎水横流,腥臭无比,好似那色中饿鬼见了娇美女子,急不可耐! 如此凶神恶煞之间,更是妖气冲天,无尽滚滚妖气汇聚成云,好似一层又一层厚重的铅层覆盖在头顶! 凶威似乎天塌! 下一刻,一声嘶吼! 无数妖族,发起冲锋!
无穷无尽的妖潮,很快将那巍峨的城池彻底淹没! 前仆后继,滚滚不绝,磨牙吮血,吞人如麻! 仅半个时辰的功夫,巍峨的人道雄关便成了一座死城! 而正当这时,一个佝偻老头儿踏空而来,见此惨状,满脸悲愤,涕泪横流,怒火不止,声声泣血! 又悲又愤! “杀!” “杀!” “杀!” 家国被毁! 同胞惨死! 生灵涂炭! 无尽怒意化作炽烈杀意,倾泄在天地之间! 且看那老头儿手持一枚三尺竹节,横扫所过之处,无数妖怪魂飞魄散! 老头儿很愤怒,也很强大,死在他手底下的各种妖魔邪怪,已不计其数。 整整杀了十天十夜,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但奈何,妖潮太多。 杀到最后,老头儿精疲力竭,但那每一次会动三尺竹节,仍能让无数妖族灰飞烟灭! 俨然……已脱离了招数本身,接近了“道”之境界! 可哪怕如此,在无数悍不畏死的妖怪倾轧之下,老头儿最后连挥动竹节的力量都没有了。 轰然倒地,望着天上密密麻麻跳起来扑杀而来的妖怪,他眼中仇恨,丝毫不减! “凶虐妖魔,祸我人道!” “吾身力竭,但心不死,怒亦不消!” “此生此世,只为斩妖,只为除魔!” “十日杀戮,悟道斩妖,留此一式,传于世间,荡尽妖魔!” 说罢,那无尽妖怪扑上来,一瞬间将老头儿的身躯撕裂成无数碎片,没了声息! 砰!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余琛从那老头儿身上脱离出来。 恢复了自个儿的意识。 那不属于他的无尽的愤怒与悲怆,也缓缓消散。 留下的,只有那老头儿在十天十夜对妖魔的杀戮中,领悟的一式神通! 此神通诞生于无尽无尽杀戮,技近乎道,一招一式,无所定形,只为斩妖! 神通一出,对于所有非人道的生灵,都拥有恐怖的破坏和威能! 唤作……斩妖! “呼……” 余琛深吸一口气,眉头皱起。 尽管那幻境中的老头儿的愤怒与杀意,都已被隔绝出他的情绪。 但那股悲怆,痛苦以及斩尽妖魔的决心,仍让他难以忘怀。 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真实到好像那一切,都并非只是空明悟道的幻境,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古老的时代的事实一样。 晃了晃脑袋,余琛将杂念甩出脑海,看向度人经里飞出来的第二件事物,这是曲幽河的遗愿完成以后,度人经给出的奖励。 且看那是一枚拳头大小,光芒氤氲的光团,仅一出现,提周遭天地之便好似被长鲸吸水一般,向它汇聚。 余琛伸手一碰,那光团便钻进了他的身躯,化作无尽光芒,笼罩他的全身。 那一刻,余琛只感觉浑身上下,每一段骨骼,每一处脏腑,每一枚血肉,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重组! 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一点儿异样,但余琛清楚,自个儿的身躯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刹那之间,整个不归陵方圆百里内,无尽天地之瞬间涌来! 顺流而下,遍布四肢百骸,充斥海,灵庭,神薹! 再吐一口气,无尽浊气喷吐出来。 整个守陵屋子,乌烟瘴气,好似末日! 一呼一吸之间,引得天地之变化! 是为……无上灵根! 超越了上品灵根的无上灵根! 余琛睁眼,那无尽天地之在神薹涌动,好似狂奔的海潮一般汇入了神胎之中! 那闭目垂眸的酆都大帝投影,更加凝实了一分! 一声轰鸣! 好似雷霆震响! 那神胎酆都大帝,身形暴涨! 神薹圆满! 这便是无上灵根! 仅是,便助余琛突破至神薹圆满! 余琛垂下眼帘,只感觉随着境界的提升,所有的神通术法,都上了一个档次! 的身躯与周遭天地之,宛如水乳交融那般! 完全没有了任何一丝隔阂。 好似那无尽的天地之,也是他身躯的一部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臂指使! 略显夸张地说,拥有了无上灵根以后,天地之是他,他就是天地之! 往后吐纳修行,一呼一吸之间,便足以抵寻常炼士数月乃至年许功夫! 平复下心头激动,他看向第三件事物,此乃文圣老头儿【清君之侧】遗愿完成后的奖励。 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让余琛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刚刚平静下去的一颗心,又扑通扑通跳动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下午时分,京城相府。 宋相从昏睡中,缓缓醒来,睁开眼睛。 旁边一直守着的贺子秋脸上一喜欢,喊道:“老师!” 宋相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艰难地撑起身子,只觉脑子又重又痛,浑身酸软无力。 ――先前借用国运大阵的力量太过头了,这般后遗症也是不可避免。不仅如此,短时间内,他的精神魂魄完全恢复之前,怕是再也没有余力去驱使国运大阵的力量了。 “可惜……让她逃了……” 想到仅仅差一丝,就能将那戚后彻底镇杀,结果最后功亏一篑。 宋相就无比遗憾。 ――晚上睡觉恐怕都会突然惊醒的那种遗憾。 虽然最后南神君说那判官去追杀戚后了,当时宋相还觉得有希望能截住对方。 不过清醒以后,一想到对方逃走时,那几乎让人绝望的恐怖极速,他就脑瓜子疼。 ――那压根儿就不是人能追上的速度。 而这次让戚后逃了后,下次再有机会杀她,却不知晓是猴年马月了。 而且放着这么一个恐怖的疯子在外头,宋相想想就坐立不安。 正当他头疼时候,一旁的贺子秋犹犹豫豫地开口了,“老师……中午时候……有人送来了一个木盒和一封信……” “嗯?”宋相眉头一挑。 “您……您自己看吧。”贺子秋唤人进来,恭恭敬敬呈上一只二尺高的木盒。 贺子秋亲手为他打开,就见那木盒儿里,是一枚人头。 形容枯槁,双目瞪圆,死不瞑目。 打眼一看。 嘿! ――戚后! 第三百五十八章 龙骧逼宫,启元回归 第359章龙骧逼宫,启元回归 尽管那枚脑袋已经完全不成人样了。 形容枯槁,肌肤干裂,头发干枯,好似缺水的杂草。 那叫一个寒碜狼狈! 但那股熟悉的气息,宋相绝不会认错! ――戚后! 这枚脑袋,就是戚后首级! “呼……” 他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贺子秋,“谁送来的?” 贺子秋取出一枚纸鹤,“老师,它送来的。” 那纸鹤的模样,熟悉无比,宋相仅是看了一眼,心头就已明悟。 ――判官。 尽管他到现在都不晓得那判官究竟是谁,又和戚后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红袍老太监见木鱼被抢,顿时惊慌失措,色厉内茬! 而正好他们又操控着启元帝陛下,估计传下这道圣旨,已经是鱼死网破,破罐子破摔了吧? 宋相喃喃开口。 因为这圣旨一出,他大概就晓得了到底是个啥情况。 “还有一件事……”贺子秋支支吾吾。 他将毒酒高高举起来,杯盏一歪,清亮的酒液瞬间滴答落下,流了一地。 那蟒袍太监是见过些世面的,强忍心头恐惧,催促道。 “说。”宋相看了他一眼。 但奈何宋相积威太甚,这蟒袍太监也不敢发作,只当没看见,拉来圣旨,高声道: “丞相宋义,率其兵卫围宫,胆大包天!其叛逆之心昭然若揭,实乃罪大恶极,赐酒一杯,自行了断!” 与此同时,一辆灰黑色的马车在一位位龙骧炼士的簇拥下,进了皇宫! 贺子秋点了点头,朝外面支会了一声。 那一瞬间,气氛瞬间凝固! 包括贺子秋在内,整个相府,勃然大怒! ――先前的事儿,大伙儿都看到了! 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的感觉。 所以,那潜伏在皇宫中的月蝉的成员,一定也看到了他们的圣后落荒而逃的消息,心头焦急又绝望。 众人见状,都愣了。 贺子秋发现,在看了这枚人头以后,自个儿的老师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整个皇宫,已经被龙骧军掌控了。 先前戚后逃走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气息,一闪而逝。 没人敢回答。 只听宋相继续自言自语,“李寰老了,想得也多,天下读书人都以他为首,他抗旨不遵,天下文儒定然乱法,引起祸乱,所以他甘愿被自个儿徒弟砍下了脑袋来。” 环顾四下! 那种感觉,别说像是皇帝,甚至不能说是人。 那蟒袍太监刚想说话! 突然之间,宋相抬头看了他一眼。 “但本官,不是李寰。” “有点乱。”贺子秋实话实说:“因为戚后的原因,整个占天司死了三位神君,加上那些月蝉的卧底被镇压,整个占天司战力折损了近四成――幸亏有归来的南神君暂时坐镇,否则整个占天司群龙无首,怕有哗变。 低着头,走到宋相面前来。 可两名龙骧军士,好似那钢铁雕塑,完全不为所动。 宋相听了,想起余琛在信中说的关于南神君大难不死而有后福的遭遇,点了点头。 启元帝的手指头,轻轻动了两下。 但这纸鹤的扎法,就是先前判官数次联络他时所用的方式。 但龙骧军都由一位位炼士组成,纪律严明的同时远非一般军队可以比拟,哪怕是那些御林铁卫都完全不是对手。 就像……木偶一般。 “丞相大人,还不接旨?” 但这什么破圣旨,对这事儿只字不提,直说宋相围宫,意图谋反! 什么屁话? 但对此,宋相却好似并不意外。 浩浩荡荡的龙骧军,一路横推,杀进皇宫! 与此同时,丞相宋义抗旨不遵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启元帝走到宋相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久。 一进来,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面无表情道, “从多久以前开始?” 宋相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动作。 那话语顿时咽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目光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颅! ――帝皇之威,莫过于此! 宋相听了,终于迈动脚步,走到那拿着毒酒的小太监身旁,提起银壶,将其中清亮的酒液倒进了杯盏里。 “没想到啊……他真做到了……真把那毒后给彻底杀死了……” 如今一瞧,果然如此! 信自然是那判官写的,先是敷衍地问了个好,像是老朋友那样,然后就在信中讲述了一切的真相。 这些东西,宋相心里门儿清。 而相府的人,则是大惊失色,刚要出声! 却听宋相抬手,阻止了他们。 然后,他们就被相府的人捉起来,扔了出去。
唯有宋相,露出果然如此之色! 先前,他并不知晓启元帝被戚后的人操控,所以对这不绝于耳的木鱼声除了觉得烦闷以外,没什么别的感觉。 皇宫,自然也并不例外。 ――戚后死了,但那海外邪修的一枚眼珠子,逃了出去。 包括戚后和那个海外邪修的交易,启元帝被操控的的事实,南神君的遭遇,以及整件事最后的结果。 看到这儿,宋相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呆滞无神的目光,逐渐恢复了神采。 一个蟒袍太监带着一群皇宫侍卫,被放了进来。 ――此时此刻的启元帝和片刻之前的启元帝,绝不是一个人! 可龙骧军的闯入,顿时让整个金銮殿乱作一团,启元帝大惊失色,指着宋相的鼻子痛骂, “宋义,你到底想干什么想造反吗?!来人!拖出去砍了!诛尽九族!” 宋相走到他的面前,开口道:“本官记得,似乎也是曲幽河走火入魔那一年被陛下钦点的贴身太监?如何能那么巧呢?” 宋相又问贺子秋:“占天司那边怎么样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谁曾想,这竟然是当初那个海外邪修的残骸! 当即,立刻下令,自今日起,整个大夏,追查那海外邪修的蛛丝马迹,一旦发现,立刻上报朝廷,情况属实,则赏良田千亩,黄金十万,且若是炼士,可兑成灵铢以及各种天材地宝! 唰! 斩断风声! 大伙儿那本就敏感的神经,又是一颤! 不晓得这位祖宗到底想干嘛! “好像正是曲幽河走火入魔的那一年吧?陛下您就爱上了这木鱼声。 “宋相,请接旨!” 可金銮殿上,一片死寂。 可自从上次察觉到启元帝恐怕是一具傀儡的时候,这十多年响彻不绝的木鱼声,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了。 说罢,另一名小太监呈上一个托盘,里边儿摆放着一个精美的银壶,还有一尊杯盏。 ――说先前吧,他虽然封锁了皇宫的消息。 他看着晶莹剔透的酒液,喃喃自语:“大半年前,李寰那老头就是这样被逼死的吗?” 也斩断了那一枚欲言又止的头颅! 鲜红的血,喷溅三尺,滚滚人头,咕噜落地! 红袍太监,死了! 金銮殿上的众人,当即浑身一震,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异动! 底下人,领命去了。 一路上,遇了不少阻拦。 只不过当时情况太过焦急,来不及多想。 一开始,本官觉得这不过是您的个人喜好,只当是寻常。 所以他看着传旨的太监,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宋相闲庭信步地迈步在金銮殿上: 唯有那一声一声的木鱼声,声声不绝。 可那一场大战,漫天轰鸣,白昼明月,国运巨神,几乎整个京城治下都听闻都看见了。 ――霸道,刚猛,如铁一般,如火那样。 看到这儿,那一行太监终于松了口气。 “你们想干什么?金銮殿上如此放肆,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如今,朝廷三圣掌控的势力,稷下书院不问世事,占天司自顾不暇。 另外,那南神君,似要突破入道之境了。” 一行太监已经懵了,一脸惊恐,指着宋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木鱼声停止的那一刻,启元帝原本愤怒而惊恐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呆滞起来。 安宁和谐。 他看向那敲击木鱼的看太监,一挥手,两名龙骧军炼士便将他架起来,抢走了木鱼。 他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缓缓走下。 但这会儿,本官都‘造反’了,您怎么还有闲工夫听这木鱼咚咚声呢?” 但在那平静的目光下,一行太监却是冷汗涔涔,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是要杀头的! 然后,宋相拿起随盒附带的信,打开一看。 “大胆!宋义你……” 所以宋相的龙骧军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闯上了金銮殿! 这会儿,启元帝还在载歌载舞,乐师奏乐,舞女起舞,红袍看太监敲动木鱼…… 气氛凝固而沉默。 良久以后,王座之上。 宋相缓缓摇头:“要杀本官?好!来人!备马!进宫!本官要亲自看看,到底是谁要杀本官!” 按理来说,见旨不跪,那是欺君大罪! 那恶毒戚后假死重生,罪孽滔天,幸亏有宋相当机立断,以命相搏,方为大夏换来朗朗青天! 那红袍太监神色一慌,刚想说话,就见宋相突然抽出一名龙骧军士的配剑! 金銮殿上,除二人以外,其余人等,尽皆屏息凝神! 良久,才听启元帝深吸了一口气,道, “――朕,回来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蒸蒸日上,邪修异动 第360章蒸蒸日上,邪修异动 砰! 宋相笑了,深吸一口气,心甘情愿跪下去。 “――陛下,宋义参见。” “好!” 启元帝一挥手,哈哈大笑,“宋卿救驾有功,当大赏!可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那一瞬间,除了贺子秋以外,整个金銮殿上,所有人都傻了,没看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而当诸多文武百官听闻宋相谋反,杀进皇宫后,急匆匆赶来救驾时。 看到的是那金銮殿上,一君一臣,促膝谈心,和谐得很! 当时,大伙儿就傻了一大片,压根儿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你说宋相都带兵杀上金銮殿了,想谋反只是一念之间,哪怕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是完全可行的,道偏偏就是没迈出那临门一脚。 而启元帝呢?明明都被逼宫了,还给出如此大赏,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这般优遇在大夏的历史上可是数百年没出现过了。 这姑娘脸噌一下就红了,化作黑烟儿跑了,但倒是也没拒绝。 而余琛也问了虞幼鱼,说这也不是阎魔圣地地法术神通。 俩人一愣,见那人年纪五六十岁,一身蓑衣,身材佝偻,白发苍苍,老眼浑浊,手里拄着根灰白色拐杖,一副半截身子入土的模样。 当初戚后死的地儿,月蝉的据点之一,同时也是夺天造化大阵所在的一处阵基。 但即便是疑惑吧,也没人敢问,没人敢说,稀里糊涂地来,稀里糊涂地也回去了。 ――一天天圣旨颁布下来,第二天就肃清了所有月蝉的成员,杀了个干干净净;又任命南神君为新任国师,收拾占天司的烂摊子;彻查朝廷文武百官风气,尸位素餐,贪污受贿,一个都别跑;甚至还派人远赴海外请仁德王回来继承太子之位…… 另一名卸岭力士年纪大一些,矮一些,身材也要佝偻一些,他拍了拍身上尘土:“是啊,干完这趟活儿,咱也就退休了――年纪大了,身子跟不上咯!” 想到那个企图把整个大夏都炼了的疯子,余琛就如芒在背。 宋相的信里说,先前的启元帝的确被戚后操控了,而操控的方式就是那诡异的木鱼声,说是一种不知名的法门儿,整个大夏的秘库里都没找到相关的术法,可能是戚后自创出来的。 大半个月过去,那环绕京城治下地域的阵纹,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了。 只剩下京城治下最边缘的一些了。 那高个儿看了他一眼,嘿嘿道:“――怕是银子挣够了哦!” “啧,终于完事儿啦!”其中一名卸岭力士要高一些,取出工部的给的地图,用石墨在白鹿山的位置标了个叉。 且听大地轰鸣,地脉坍塌,尘土飞扬! ――戚后死后,月蝉组织被肃清一空,但他们留下的、即将完工的夺天造化大阵,却是不小的麻烦。 几乎前二三十年都没做的事儿,半个月里就雷厉风行地全提上了日程。 白鹿山。 老力士一笑,也没反驳,而是说道:“咱已经三年没回过家了,半年前家里来信,说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等着咱回去抱呢!” 他一心不归陵上潜心修行,借那无上灵根,道行突飞猛进,很快就巩固了神薹圆满的境界。 “不错,不错……”那老头儿喃喃道。 他和宋相,还保持了一段时间的书信联系。 荒野坟头上的余琛,从不下山,却对一切的真相都清楚得很。 老头儿听了,明显一愣。 那老头儿听了,抬头起来。 一双浑浊的眼里,好似笼罩着无尽的迷雾那般,看得俩卸岭力士浑身一颤。 宋相很快回信,表示无妨,并说除了启元帝以外,他也想和余琛亲自见一面。 只是在这天以后吧,启元帝一改曾经那庸碌的风格,变得霸道,铁血,雷厉风行。 据她所说,她的身躯已经基本恢复了,如今能发挥出入道下品的实力,只要找回她的头颅以及头颅中的“元神”,便能恢复完全的道行,重回第五境! 余琛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到时候可以一起修行阴阳内经了。 年轻的卸岭力士一愣,道:“什么不错。” 距戚后之死,已过去了大半个月。 为了防止以后再有人借这危险的玩意儿搞事,启元帝下令,将所有的“阵纹”一同摧毁。 虽说在大战开始前,阵基已经被宋相的人破坏地差不多了。 但即便如此,余琛也没有任何懈怠和放松。 “填平白鹿山?”老头儿眉头一皱,手一抬,一道黑雾便箍住了年轻力士的脖子,飞上山去! 见到了余琛与戚后大战留下庞大深坑。 “你们不错。”老头儿笑道,“肌体充盈,血肉丰沛,好,甚好!”
这天黄昏,两名卸岭力士从地下爬出来,灰头土脸,脸上充满疲惫,但却笑得开心。 那老头儿手一松,前一刻还念叨着回家看孙子的老力士就无力地瘫软在地,浑身只剩一具皮包骨,死状凄惨! 年轻力士直接吓傻了,色厉内茬,“你……你是何方妖孽……我们是朝廷……卸岭力士……奉命填平白鹿山……” 白鹿山,就是其中之一。 总之吧,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另外,宋相还在信纸中说,启元帝知晓了一切的真相后,对于余琛相当好奇,希望能见他一面,甚至愿意封其为异姓王侯,掌千里封地,世袭罔替。 刹那之间,年轻力士只看到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穹,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天昏地暗! ――这,也是他看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了。 偶尔有什么遗愿,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余琛都不用下山,石头也顺手就给完成了。 俩人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嘴,向附近官道的驿站方向走去。 等等。 话音落下,年轻只感觉眼前一花,失去了那老头儿的身影。 紧接着便听闻身旁传来一声惨叫,转头一看! 尿都差点儿给吓出来! 且看那老力士,这会儿被那老头儿一只手抓着脸,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仅一个眨眼功夫,就只剩下一具枯骨。 ――卸岭力士为了摧毁“阵纹”,同时也损坏了地质,因此短时间内,山体塌方的可能性非常大,哪怕不是什么大规模的灾难,但对凡人来说,却是足以致命。 但在这平静的日子如水流淌的时候,一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某些事儿正在发生着。 余琛看了以后,也就没回信了。 反正吧,很诡异的情况就是――在被戚后狠狠糟蹋了一番以后,虽然死了很多人,但整个大夏却是蒸蒸日上了起来。 “戚后……那大魔头戚后……死在了这里……”年轻力士被掐住脖子,满脸通红,四肢使劲儿挣扎,但那黑雾好似那铁铸一般,无法挣脱! 至于青浣,天天还是在稷下书院上学,回来就和同等年纪的秀萝待在一块儿,两个小丫头好似总有说不完的话。 可突然间,发现有人,从山底下来。 特别是工部,忙得不可开交。 “真好!”高个儿赞道。 但余琛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加上并没有想要把判官的身份暴露在人前的想法。所以回信一封,说自个儿闲云野鹤惯了,怕是登不上朝堂。 而虞幼鱼呢,也在黄泉水的滋润下,逐步恢复力量。 但他老人家嘴巴一张一合的事儿,可就苦了底下的人。 两名卸岭力士,正在忙碌。 但这夺天造化大阵可不只有阵基,还有将大夏的地脉挖得四通八达的“阵纹”。 一个个卸岭力士翻山跨河,奔走各处,致力于将那些刻画了“阵纹”的甬道摧毁。 而文圣老头儿在遗愿完成,得知启元帝摆脱了戚后操控以后,也完完全全放下了阳间事儿,在阴间当起了他的鬼神判官。 表情狂变! “这里,发生了什么?”老头儿望着触目惊醒的黝黑深坑,声音森然。 变成了几十年前大伙儿熟悉的那个陛下。 这些阵纹以地下甬道的形式存在,没有阵基那般明显,但却几乎贯通了京城治下的地脉。 俩力士对视一眼,好心提醒:“老人家,这白鹿山上刚完工,山体不稳,最近还是不要上山得好!” 反正日子嘛,就一天天过,平和又安宁。 “女人啊!你怎么就死了!你怎么能死了!我的阵图!我的神丹啊!!!” 毕竟那海外邪修还活着,不晓得在哪个犄角旮旯躲着,蠢蠢欲动。 然后他便感到一只苍老的手,搭在了他的脸上,浑身好似被一股恐怖的巨力吸去! 让诸多习惯了皇帝不管不顾的文武大臣们,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两名卸岭力士双手一挥,两侧甬道壁垒便坍塌下来,将那些稀土刻画的阵纹毁得干干净净。 不归陵上。 石头一天到晚也还是那样,白天送青浣上学,顺便买菜做饭,闲暇时间就一根筋儿扑在炼体上,如今已是炼体第三境的上品道行了。 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黑黝黝的深坑里,只剩下老头儿拎着一具干枯的尸首,脸色阴沉又可怕。 思索了良久,他看了看京城的方向,然后转过身,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朝北方疾驰而去。 现实的事没处理完,今天一边处理一边用手机码的字,所以速度很慢,更新也晚了些,抱歉了哈兄弟们,明天不会这么晚了 第三百六十章 灭门血案,神秘铁棺 第361章灭门血案,神秘铁棺 距戚后之死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 这天,余琛又收到了宋相的来信。 说了两件事儿。 第一,那戚后死后,未曾被发现的“夺天造化大阵”的阵图,就藏在那个被宋相一剑砍了脑袋的红袍老太监身上。 ――他的身份也已经被查明,月蝉的资深元老,来自早已被大夏灭了国的南疆部落,虽然在修行之道上并不精通,但无比擅长毒蛊巫术。 宋相猜测那操控启元帝的木鱼之声,就是初自他的手笔。 可惜宋相当时救驾在即,没来得及将其审问,便将其砍了脑袋。 而夺天造化的阵图,就在这老太监的芥子袋中被发现。 ――应当是戚后在与宋相决战之前,就把这玩意儿放在了这位月蝉元老身上。 当时他借启元帝之手,已经完全掌控了皇宫,将阵图放在此处,的确是无比安全。 而如今,发现了阵图以后,启元帝已经将其封进了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中枢里边儿。 唯有三圣一帝玺齐聚,打开国运大阵,方才能够取出来。 换句话说,那阵图被封印在国运大阵里,可以说是这方天地最安全的地儿了。 ――要是真有一天,三圣一帝玺都被都夺走了,那夺天造化阵图也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那代表着大夏政权已经被灭了国。 至于第二件事嘛,就是关于那“海外邪修”的行踪。 一开始吧,朝廷哪怕是费尽了周折,也没找到这家伙的蛛丝马迹。 是因为后来的一件事儿,暴露了的。 ――白鹿山命案。 工部派去白鹿山摧毁夺天造化大阵阵纹的两名卸岭力士迟迟未归,故派人搜寻。 结果在白鹿山找到两具穿着卸岭力士衣袍的干尸。 从那两具干尸之上,发现了被一种吞噬血肉诡异的邪法的踪迹。 而这种邪法,当初那个企图将大夏炼了的海外邪修曾施展过。 所以朝廷认定,就是这家伙还是了两名卸岭力士。 一路追踪,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最后认定那海外邪修穿越了已经变成一片废土的江州,穿越了漠北,离开了大夏去。 这一消息,让启元帝和宋相既松了口气,又心头担忧。 松了口气是因为这破玩意儿终于祸害够了人道,跑去北境妖族祸祸去了。 担忧则是因为担心这家伙会不会和妖族沆瀣一气,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宋相还说要不是如今大夏元气大伤,第四境的无上大能一下死了俩,启元帝甚至想直接发兵踏平北境妖族,将那海外邪修给捉回来处死。 而公事儿说完了,还有件私事儿,就是宋相半开玩笑地说,死前一定要见判官的真容一面。 余琛看了,忍俊不禁。 不过据文圣老头儿说,一向不苟言笑的宋义说这种话,代表着他已经把余琛当成了朋友。 余琛也回信一封,语气诙谐,说宋相这执念怕是只有死后才能实现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大夏国泰民安,哪怕宋义死了多半也是喜丧,怕是留不下遗愿来。 回完信后,余琛将纸鹤放飞,走出屋子。 饭桌上,已经摆满了大鱼大肉,石头还在灶房里忙活,最后端上一盆香气扑鼻的鲫鱼汤,撒上几枚葱花儿后,更是鲜香。 一众人大快朵颐以后,余琛正准备去屋外走上两圈儿然后继续修行吐纳。 可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计划。 他转头往山下的方向一望。 就瞧见几个敛官儿抬着一车一车的尸首,上了山来。 在这送葬队伍的旁边儿,还站着一条富态的鬼魂,只是那模样,惨不忍睹。 ――双眼被戳瞎,耳朵被割下来,舌头没了半截儿,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五肢都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一看就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哪怕余琛见多识广,经历过大风大浪,见如此惨状还是眉头紧锁。 而听那几个敛官儿说,这又是一桩恐怖的灭门惨案。 受害的,是白虎城的富商朱家。 朱家是做船舶生意的,发际崛起于最近几年,如有神助,很快就就成了白虎城乃至整个京城都数一数二的船坊。 可以说整个京城出航的民船,四成的船只都是朱家船厂造的。 而就是这么一个堪称庞大的富商家族,前几天晚上却被活生生灭了门。 不知家主朱万田一家十多口,就连那些家丁,守卫,婢女,都死了个干干净净! 而且大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这么大的乱子,朝廷自然是重视得很,特别现在真正的启元帝又是那种雷厉风行的铁血性子,底下刑部哪儿敢有丁点儿怠慢? 当即就查! 很快捉到了两个灵相境的散修,一番审问以后,虽然俩人坚称自个儿不是凶手,但在他们的芥子袋里发现了朱家秘库的无数银子和天材地宝,还有沾染着朱家鲜血的法器。
人赃并获! 还敢抵赖? 当即刑部判下死刑,凌迟处死! 俩灵相境的炼士,在刑场硬生生挨了九千九百刀,方才毙命! 而朱家一家的尸首,也被礼部接收,由缝尸人缝好了以后,送上不归陵来安葬了。 ――据说当时那凄惨的死状,直接让缝尸铺的老手们都跟吃了死老鼠一样。缝完以后,更是连请了十天假。 总之,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一个时辰过后,当几十口尸首都被埋下去,几个敛官儿才给余琛分了冲红,喝了几口茶以后,下山去了。 而余琛看着那凄惨的鬼魂,却是若有所思。 很明显,虽然敛官儿把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事情绝不是那般简单。 最大的疑点,就是这富态的鬼魂的存在。 他就是朱家家主,朱万田。 倘若按那敛官儿所说,他全家老小被人劫财害命,死得凄惨。 但现在那“凶手”已经伏法,甚至凌迟处死。 他的遗愿,怎么着也应该完成了才是。 而遗愿一旦完成,哪怕不是余琛动的手,鬼魂也应当被天地所磨灭了才对。 不应当像是这样,还一副怨气深重的模样。 这般想着,余琛招了招手,那鬼魂就缓缓朝他游荡了过来。 进了屋子。 度人经一展,金光大放,那鬼魂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黄泉河畔。 余琛跟着进来,就看鬼魂驻足,不愿离去。 那没了舌头的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含糊不清。 余琛只能听出几个简单的词儿。 什么棺材,什么皇子,什么愧对…… 与此同时,朱家家主朱万田一辈子的走马灯,在余琛面前浮现出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让余琛先愣了。 原来这朱万田除了那船坊老板的身份以外,还有一个隐藏得更深的身份。 ――仁德王门客。 说起来,竟然和余琛还是同僚! 他这会儿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七皇子仁德王的门客来着! 且说朱万田,白虎城人士,祖上三代都是开船的。 到了他这一代,自然也不例外。 可这朱万田偏偏心比天高,不想一辈子都在水上讨饭吃,就倾尽家财,又借了好多银子,开了个维修保养航船的小作坊。 但别人做生意靠经验,靠传承,靠贵人相助。 朱万田有啥,他有一腔热血。 结果十几年过去,自然亏得裤衩都赔进去了,还欠了一堆债。 要债的直接逼上门来,刀架脖子上,要么还钱,要么死。 就这会儿,朱万田遇见了他的贵人。 ――七皇子仁德王。 那时得仁德王,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但却已经开始布局,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 单从这点就能看出仁德王和那大皇子的差距了,大皇子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侍女的所以裙子底下吃禁果呢,人家仁德王就已经开始把手伸到了朝廷以外的民间。 这也能说明,一开始的仁德王周秀,是无比想要夺嫡的,只是最后不晓得他发现了啥,不仅跑到个鸟不拉屎的周当闲散王爷,最后更是直接逃去了海外。 联想到他曾对余琛说过“京城病了,病入膏肓”这种话。 难不成,他早就发现戚后的身份了? 余琛心头猜测,但很快把这些疑惑甩出脑海,继续看起来。 有了仁德王的帮助,朱万田当然一路顺风顺水,很快就成了京城有名的门客! 与此同时,也成了仁德王手下最忠诚的那一批门客。 他的财富,他的名声,他的一切甚至他的命,都是仁德王救的,自然此生无以为报! 他的船厂为仁德王积累财富,拉拢打点人脉,而仁德王的权力让朱家船厂在京城遍地开花,越来越大。 蒸蒸日上。 而一切的变故,发生在一年多前。 七皇子周秀进了一趟皇宫后,突然决定远走高飞,没有任何征兆。 他接受了“仁德王”的封赏,挑了个最偏的封地,一溜烟儿跑了。 而这一走,也带走了他相当多的人手和资源,只有像朱万田这种带不走的,方才留下来。 但除了朱万田以外,所有人都不知晓的是,仁德王临走之前,给他安了一个任务。 那一晚,仁德王亲自来到朱府,交给朱万田一具厚重的铁棺,缠绕了密密麻麻的锁链,并嘱咐朱万田一定要好生看管,不可有任何意外! 朱万田当场发誓。 ――脑袋可以掉,棺不会丢! 但一年多后,他食言了。 脑袋丢了,棺也丢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灵佣秘闻,铁心佛陀 第362章灵佣秘闻,铁心佛陀 余琛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 ? 那仁德王周秀,究竟在干啥? 你说他临走之前,把什么珍贵的宝物交给朱万田保管,那也就罢了。 余琛能理解。 可……棺材? 棺材拿来干啥? 装尸体呗! 还能干啥? 究竟是什么尸体,需要一位皇子,如此珍而重之地保管? 或者是,尸体的主人,是谁? 继续往下看去。 因为铁棺有极其复杂的封印,所以朱万田打不开。 当然,对于仁德王让他保管的东西,朱万田也不可能擅自打开去看。 所以哪怕朱万田本人,也不晓得这里边儿究竟装着谁。 就这样稀里糊涂,保管了一年多。 另外那铁棺材质特殊,无法被装进芥子袋里。 所以为了这事儿,朱万田甚至秘密在皇城在的一处隐秘庄园地下底下打造了一间密室,又设置诸多陷阱和阵法,保护这铁棺。 甚至那些当初开凿密室的工匠还有炼士,朱万田都花巨资让他们永远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 而在那以后,朱万田也听到些风声。 ――他虽然不入道修行,但财富累积到了这个程度,自然也能接触到一些黑暗面。 比如炼士圈子的鬼市。 一年多以来,一直有一伙儿人在寻找仁德王离开前留下的什么东西,并发布了重金悬赏。 如此情况,更是让朱万田如履薄冰。 除了他以外,甚至连他同床共枕的朱夫人,都一点儿不知晓铁棺的事儿。 这般,一只过了一年多。 无事发生。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朱万田将守着这铁棺,要么等仁德王周秀回来,要么等他自个儿老死,再将这个秘密传给下一代,世代守护。 可不出意外的,意外也就发生了。 大概是五天前的晚上,夜深人静。 数十人,闯进了朱府。 他们银衣银袍,戴银色铁面,看不清面容,而且一个个都是修行之人。 三下五除二,就将朱府的守卫力量肃清一空,还把那些家丁侍女也一并杀了。 只将朱万田一家十多口,捉到了大堂里去。 朱万田一开始还在装,说自个儿就一平头老百姓,仙师们若是看上了什么财宝,尽管拿去,千万不要伤性命就好。 说罢,直接将藏宝秘库的钥匙交了出去。 可对方非但没接,还直接手起刀落,斩了朱万田一只耳朵。 那好似恶鬼一般的银色铁面下,发出声音。 “――仁德王周秀的东西,在那儿?” 朱万田两眼一瞪,心道遭了! 对方这明显是冲着铁棺来的。 但他既然答应了的那位殿下,绝不泄露铁棺踪迹,当然不可能轻易就范! 就装傻,说自个儿确实曾经是仁德王周秀的门客,但那位殿下已经走了,远赴海外,真没交给他什么东西。 那银色铁面人也不说话,手指一点,一股恐怖的劲气儿便点进了朱万田的眼眶。 一只眼球,轰然炸碎! 朱万田痛得在地上打滚儿,但哪怕如此,也依旧嘴硬。 对方不急。 又扭断了他的五肢,戳瞎了他的另一只眼睛,震碎了他的经络,割断了他的舌头…… 痛苦而绝望的折磨,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 朱万田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但每当这个时候,对方就注入一缕天地之,帮他续命。 最后,实在没法了。 再继续用刑下去,朱万田的凡人身子就神仙难救了。 那银色铁面人方才放弃了对他的拷问。 朱万田原以为这已经结束了。 松了口气。 可下一瞬间,他就听闻一声凄厉惨叫! ――朱夫人! 他相濡以沫,陪他一路从粗茶淡饭走过来的妻子,也遭了毒手! 朱万田已被戳瞎了双眼,视野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黑暗里,朱夫人凄厉的惨叫声折磨着朱万田的神经,他整个人痛苦无比,破口大骂却发不出声音! 夫人过了,是他的爹娘。 老两口辛劳一辈子,没享几年清福,就遭了毒手。 然后是朱万田的儿媳妇,儿子,女儿…… 一位位至亲。 朱万田看不到他们,只听到一声声熟悉的声音发出惨叫,然后再无声息。 终于,轮到了他的孙子。 那个平时笑呵呵的,只有三岁的,朱万填最疼爱的大胖小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那一刻,朱万田的心脏终于承受不住,在地上拼命蠕动。 对方见状,取来纸笔,让朱万田把知道的都写下来,若是老实,便放了他孙子,但机会只有一次,倘若朱万田还敢耍小心思,就生生剐了他孙子的皮。
朱万田屈服了,用那仅剩的两根手指,蘸着血,写下了庄园的位置。 然后,又求对方遵守诺言,放过他的孙子,说孩子还小,什么都记不住。 对方看了,笑呵呵拍了拍他肩膀,凑到他仅剩的那只耳朵旁,只说了一句。 “――骗你的,都得死。” 然后,朱万田就听到了他孙子哭天抢地的一声痛嚎,没了声息。 紧接着,他只感觉脖子一凉,也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是浑浑噩噩,跟着自个儿尸首晃荡的鬼魂。 在鬼魂的视角里,朱万田看到了,自个儿一家十多口,死得干干净净! 而那银袍人走前,还去了朱家秘库,取了无数银子和天材地宝,说什么栽赃嫁祸云云。 最后,朱家尸首被人发现,朝廷来人,一番勘察以后,捉住了两个散修。 凌迟处死。 朱万田看见了一切。 他怒吼,他咆哮,他歇斯底里! 这俩人,绝不是那天晚上闯进他府里杀人害命的银色铁面人! 可惜人鬼殊途,没人听到他的话。 一桩血案,盖棺定论。 事儿,了结了。 但朱万田却是那叫一个死不瞑目啊! 仇恨! 愧疚! 化作执念,留下来! 仇恨自然是对那银色铁面人以及幕后黑手。 愧疚便是因为他未曾做到自个儿亲口答应仁德王的事儿。 两枚遗愿,化作烟熏灰字,在度人经上显露出来。 一曰,不共戴天,想对那泯灭人性的凶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二曰,物归原主,想将仁德王交给他的铁棺夺回来。 走马灯看罢,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从度人经里走出来。 这俩遗愿,他接了。 一是看不惯那银色铁面人胡作非为,想管一管。 二嘛,他也想晓得,自个儿名义上的雇主仁德王临走之前留下铁棺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玩意儿。 而要找到凶手,找到铁棺,就只有先找到那群银色铁面人。 但朱万田的走马灯里,却没有关于他们身份的更多线索;加上这这家伙来去无踪,神出鬼没,朱府周遭的虫鱼鸟兽恐怕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痕迹。 整个京城,人海茫茫,要去哪儿找这些家伙呢? 想到这儿,余琛脑子里自然而然冒出了一个名字。 ――万晟楼。 那个号称天下秘密,无所不知的庞大情报组织。 那个在整个大夏每个州城都有着分部的庞然大物。 说走就走。 下午时分,余琛以森罗脸谱改换了相貌以后,下了山。 京城的万晟楼,余琛当初找那大皇子底下的恶毒太监李春儿的消息的时候,已经去过一次了。 这次自然也是轻车熟路,凭借身份牌子径直进去,进了一间雅阁,立刻便有侍者呈上瓜果糕点来。 没等片刻,一名戴着面具的长老热情接待了血痕,在他说明来意以后,那长老一愣,开口道:“银衣银袍?银色铁面?客人说的可是‘铁佛陀’?” “铁佛陀?”余琛一愣。 “客人有所不知,在这凡人世间,有收钱办事儿的雇佣兵;在炼圈子,自然也有――一些散修报团取暖,组成团体,接取各种各样的任务,赚取修行资源。” 那长老娓娓道来:“他们被称为灵佣,在数以万计的灵佣里,自然出现了一些为了报酬不择手段的家伙――他们专门接一些黑活儿,您懂的,都是那种见不得光的活计,杀人放火,劫掠绑架,只要有人出价,他们都会去做,并且不问原因,不管是非,干脆利落。 其中,铁心佛陀和玉面观音,就是这些不择手段的灵佣里最臭名昭著的两个团体,平日里游荡在阴暗之中,收钱办事儿。 那铁佛陀的装扮,便是如您所说,银衣银袍,银色铁面,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一番解释以后,余琛终于听明白了。 合着那些凶手也是收钱办事儿的,他们背后的雇主,才是那夺取“铁棺”的幕后黑手。 “我要找到铁佛陀。”余琛抬起头,不卖关子。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就是……”那长老食指拇指轻轻揉搓,醉翁之意,不在于酒。 余琛也懂规矩,取出一个芥子袋,往桌上一放。 那长老接过来一看,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也不多废话,命人取出一堆竹简,恭敬奉上。 “铁佛陀的所有成员详细信息,所有驻地,战斗方式都在里边。” 余琛点头,起身就走。 那长老为人也是老练,自然看得出余琛这杀气腾腾的模样,只能是找那群灵佣麻烦的。 他抬起头来,笑呵呵收起芥子袋。 “――客人,狩猎愉快。” 第三百六十二章 铁剑洞天,血色喷泉 第363章铁剑洞天,血色喷泉 铁剑山。 位于京城以南百里处。 因山峰陡峭,险峻无比,其形似利剑得名。 原本只是一座无人荒山,但在铁佛陀灵佣团入驻以后,在炼圈子里逐渐声名鹊起。 据万晟楼给的消息里边儿说,灵佣团铁佛陀一共十八人,其中团首铁佛为神薹炼士,手下十七位灵相炼士,一个个都是那心狠手辣之辈,手上沾染鲜血无数,恶贯满盈。 但偏偏啊,虽然炼圈子都晓得这铁佛陀的都是渣滓,可他们做事向来谨慎无比,密不透风,天衣无缝。 一直没什么证据表明一些惨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至少在明面儿上,他们还是一个颇为正经的灵佣团。 这一日,夜深时分,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之夜。 ――作为炼士的住所,自然不可能像一般山匪那样,随便挖一个山洞就住进去了。 像是那天元道观的天元洞天,据说就是由九百九十九枚聚子阵组合而成的庞大母阵,其中天地之好似流水一般拥有实质,在其中修行冥想,就相当于拥有无限的劣品灵铢一直吐纳。 且看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络腮胡高大汉子,哈哈大笑,“弟兄们,今儿刚得的消息,说那两个替死鬼已经凌迟处死,这事儿再怎么也查不到咱们身上来了!” 方才的气势,早已烟消云散,浑身颤抖,两股战战! 只看那儿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道人,剑眉星目,气质非凡,穿银白法衣,浑身上下灵光闪烁,和一众兴高采烈的炼士相比,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来。 “不要猜老板的身份。” 其余十几个炼士,身上还沾着那褚鹤的血肉,但却不告去揩。 正当这时,桌上一个同样身穿银白法衣的年轻男人站起来,手里提着杯子,向宝座上的中年道人一敬,“团首,这些年来,多亏了您的照顾,我先干为敬。” 说罢,将那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就好似那一道道绚烂的红色喷泉。 只有一个好像是新加入的炼士,怯生生问道:“团首……一直都这样吗?” 这简单一句话,好似触犯了什么禁忌一样,一双双眼睛抬起来,望着他。 十五枚脑袋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双眼惊恐而绝望地盯着络腮道人。 但只有无数血沫涌出来,最后砰一声倒在地上! 而对于这深夜不速之客,铁剑洞天里,似无人察觉。 络腮胡看了他一眼:“李,你是因为想挣钱才干这一行的吧?为了钱,杀人放火,都可以做。” 炼士的住所,一般被称为洞天。 褚鹤神色一黯。 且听那中年道人继续道:“但你我兄弟至亲一场,你要退出,我不拦――褚鹤,你确定要离开铁佛陀吗?” 剩下人,点头如小鸡啄米。 可突然之间,有铃声响起来。 络腮胡压低了声音,“但团首不是,以他神薹境的道行,随便去个大点儿的道观都能活得比现在好,他干这行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杀戮。 “谁?!” “不要玩乐太晚,这风波过了,明日便要将东西交给雇主了。” 话音落下,一众人更是噤若寒蝉。 他开口道,只是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 然后,在众人惊恐万分的目光中,一枚枚脑袋,砰然落地,一根根鲜红的血柱从脖子上喷涌而出! 一道紫光一闪而过。 褚鹤抬头,目光坚定:“对不住了,团首!” 但就在他转身那一刻,中年道人突然伸手一点。 众人同时一愣。 好似无比渺远,但又如在耳畔。 褚鹤咽了咽口水,收拾了行囊,似乎怕宝座上那人后悔一样,转身就走。 而铁剑山铁剑洞天的规模,当然没那么庞大,充其量只是有十几道聚灵阵,但天地之浓度也要比外界深厚太多了。 石桌东方,是洞天大门,跨过一截长长的甬道,便可到达山巅。 乃是布置了聚灵阵的大福缘之地。 其中天地之浓度要远远超出外界。 只看那宝座上的中年道人摆了摆手,好似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后,随口解释那般。 一股死亡的阴影,盘绕心头! “不……我不想死……” 夜色寂静当中,隐隐能听闻其中传来觥筹交错与酒后喧嚷之声。 那一刻,一股恐怖的寒意,瞬间笼罩了络腮胡全身上下每一寸角落! 无法抑制的恐惧,好似海潮奔涌而来! 褚鹤好似下定了决心一样,“团首,这般刀口舔血的日子,始终不是个办法……像上一次,竟杀到了仁德王门客的头上……倘若不是那位仁德王远赴海外,这事儿恐怕根本不可能被压得下来,什么栽赃嫁祸不过是小孩儿的把戏,只要朝廷想查,肯定能查到我们身上来!” 回过神来时,立刻无比警惕起来! 大伙儿颤颤巍巍抬起头,偷偷看那宝座上中年道人的反应。
中年道人看着她,开口道:“褚鹤,有什么话就直说,大家都是家人,不必藏着掖着。” 中年道人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回了住处。 一枚枚镶嵌在洞天墙壁上的水晶灯盏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将整个洞天照耀得宛如白昼。 议论纷纷。 砰! 他的脑袋,平整地从脖子上滑下来,砸在冷硬的石头地上。 那被称为褚鹤的男子松了口气,深深一躬:“团首,我……想退出。” 话音落下,沉默。 只有那身为副团的络腮胡男人,收起了脸上笑容,异常严肃地看着大伙儿:“弟兄们,前车之鉴,可千万别起这样念头了。” “好。”中年道人点了点头,“你走吧。” “咳――” 这一说,余下炼士都是点头,喝完杯中最后一杯酒,准备回房歇了。 一个个人影儿身穿银衣银袍,正举杯而庆! 一时间,洞天里,噤若寒蝉。 还是那个刀疤脸儿,打了个圆场:“咳咳,时间不早了,大伙儿都歇了吧,赶明儿还要把东西送到雇主手里呢!” “副团……怎么了?”那疤脸道人下意识问道。 眨眼之间! 布局简单,陈设大气。 只有这个活儿,才能支撑他无所顾忌的杀戮。 然后,一抹温柔的凉意,好似情人指尖温柔地抚过他的喉咙。 而此时此刻,那中央大石桌上,十多道人影正绕桌而坐,桌上摆放着各种这样的灵肴珍馐和几坛珍贵灵酒。 当然,这洞天也分优劣。 夜半三更,明月高悬。 这话一出,整个洞天,瞬间安静。 除了那络腮道人以外,十五个灵相境炼士,人头落地! 不亦乐乎。 余下人良久才压下内心惊骇,举起酒杯。 众人尴尬提杯,一番畅饮过后,完全不在谈论这事儿。 他很喜欢那种生命在他的手中被终结的感觉――就像摘花那样,花不重要,摘下来做什么也不重要,将花从枝上摘下来的那一刻,才最重要。” 但那一只只手,都在颤抖! 话未说完,就见其他十五个人脖子上,浮现出一条鲜红的血线。 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之间。 那络腮胡道人怒喝,浑身天地之爆发,背后显化一尊庞大的力士灵相,巍峨伟岸! “竟敢擅闯……” 刹那间,关于雇主身份的讨论,戛然而止。 且看他摇了摇头,看向褚鹤:“铁佛陀,永远不会变。” 最后的石桌西方,是十多级阶梯,通往一想冷硬的石头宝座。 哗啦! 一时间,整个洞天鸦雀无声。 他脸上流露出惊恐神色,越说越激动,“团首,咱们咱们一同金盆洗手了吧?反正如今资源财富都已累积了那么多,咱们干点儿见得光的活儿,虽然报酬少点,但至少……安全啊!” 鲜红血柱,方才喷洒而出,如注一般,扬起丈高,哗啦啦落下来! 将整个大堂,染上一片猩红。 这铁剑洞天说白了也是个山洞,只不过相当庞大,似把整个铁剑山腰都掏空了。 “肯定是官场上的老爷呗,官官相护,才能做到这样的事儿!”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猜测道。 没了声息。 所有人抬头望去,看向台阶上的宝座。 其中大堂呈椭圆形,中间摆放一张巨大石桌,桌旁环绕二十来把石椅。 叮铃铃―― “我累了,你们喝。” 铁剑山上,铁剑洞天。 中年道人问道。 一道漆黑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铁剑山山,洞天门口。 无人开口,尽皆战栗! 其余人一听,心头松了口气,一个刀疤脸道人感叹道:“也不知这次背后的雇主是何人?这俩替死鬼明明是炼士,应当由占天司介入的,但最后好像刑部就给判下来了。” 然后。 ――这些,也都是万晟楼给的情报里边儿的描述。 一声轻咳,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络腮道人的嘴大张着,发不出声音来。 咻! 褚鹤的背后,一个人头大小的血洞轰然炸开,前后通透! 他整个人一震,愣愣转过头来,惊恐而茫然地看向宝座上的中年道人,口中喃喃,好像想说点什么。 “退出铁佛陀时,他就不是家人。” “还有谁,想金盆洗手?” ――不是家人,性命便如草芥,就可以随便杀。 那新来的炼士点头。 石桌南北方向的墙壁上,各有十来道门扉,通往冥想歇息住处,灶房,茅房和宝库。 最后的求生欲,让络腮道人喃喃开口。 随后,他听到了声音。 “――朱家几十口,也不想。”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动明王,一指碎之 第364章不动明王,一指碎之 转眼之间,热闹的大堂里,一片死寂,只有血顺着冷硬的石头里面哗哗流动的声音。 十七具无头尸首站着,还在喷溅着咕噜咕噜的血。 自个儿的血啊,淋在自个儿脑袋上,顺带将整个大堂染成鲜红。 好似那人间炼狱那样。 余琛漫步其中,闲庭信步,望着诸多倒下的尸首。 目光冷漠。 十七个人。 比起当初入侵朱家府邸的十八个银色铁面人,还差一个。 根据万晟楼给的情报对照境界,还还一个神薹境的铁佛陀团首铁佛。 除了他以外,至于其他十七个,都整整齐齐躺在这儿了。 身上好似火焰一般,缠绕无尽金光! 轰隆隆! 石破天惊! 这一幕,落在铁佛眼里,让其脸色,更冷了一分。 巨大的降魔杵,轰然落下。 但对方仅是弹指一挥。 唯有那一张佛脸,眉生三目,怒目圆睁,好似古老佛陀展露金刚之怒! 神胎不动明王! 其中的铁佛,脸色猛然一白,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被恐怖的余力硬生生打出那炸碎的明王金身,狠狠砸在铁剑山上… 无数佛掌以后,顶着满身金光的余琛,已经来到那不动明王金身面前,伸出手指一点。 但铁佛不愧是在血海中一路杀过来的老油条,强提命,压下伤势,睁开眼睛。 他伸出手,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第一次杀人的自己,露出地那种激动,兴奋,痴迷的模样。 余琛事无巨细地将这中年道人的一切来历都详细道来,看着他。 铁佛咬紧牙关,最后一点儿命化作一道紫芒激射而出! 也是那个亲手折磨朱万田和他的家人的变态疯子。 碎了。 然后,铁佛只感觉天旋地转。 传说佛有万相,于苍生万灵慈悲为怀,甚至割肉喂鹰,以身饲虎。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声脆响,好似金铁交击! 而金身当中的铁佛,脸色越来越难看! “――每一寸。” 黄金大佛当中,铁佛目光冰冷,好似宣告那般,开口道。 “杀人不需要。”铁佛缓缓摇头,“――杀我的人,需要。” 万丈佛光,绽放开来! 一声声渺远而恢宏的诵经之声,在虚空中响彻起来,就好似在冥冥之处,有无数虔诚的僧人盘膝而坐,吟诵佛经。 “铁佛,铁佛陀团首,原为威化山山匪,因一次意外误入佛门古迹,得佛门传承,擅使佛门神通手段,出世以后,创立铁佛陀灵佣团,拿钱办事,恶贯满盈。” “――不是要敲碎我身上每一寸骨头吗?” 话音落下,且看他身上那股恐怖的紫金色光芒骤然升腾而起! “咳……咳咳……” 正所谓那刀无好与坏,全看执刀人罢了。 毫不留手! 他咳出大口鲜血,脸色灰白,眼眶发黑,只剩叹息:“就要死了吗……还没杀够啊……还有更多生命……想要掠夺……更多花……要摘……” 不动明王金身,下意识双手抬起,做处防御之态! 然后,铁佛听到了,对方平静的声音。 但余琛就好似没看见一样,一动不动。 ――败了。 余琛看着他。 于是,炸碎! 巍峨的不动明王,在一指之下,轰然炸碎! 那杵身表面,泛起火红的光,好似天外陨石! 对此,余琛只是伸出一根手指。 朝着余琛眉头,不偏不倚! 速度之快,只是眨眼功夫,就已经跨越虚空,洞穿而来! 直到那一抹紫光已经近前,一抹金色方才一闪而逝。 紫金相击,火花四溅! 正是这一刹那功夫! 轰! 那恐怖的掌印拍在金光之上,轰然炸碎,化作满天金芒! ――对于他们,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一时间,铁佛只感觉好似被一枚庞大的陨石撞上,浑身筋骨尽断,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若是一般炼士,到了这一步怕是已经昏死过去。 他凝望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凝望着他,目光平静,面无表情,好似丝毫不因为铁佛陀的其他炼士的惨状动容。 轰隆隆! 巍峨铁剑山,轰然坍塌! “杀人就要付出代价的话,你不是更应该死吗?”余琛反问。 就像那南神君的不老长春经典,虞幼鱼说过哪怕是放在她的那方天地都是一等一的邪门玩意儿,可南神君却未曾用它作过恶。 恐怖的轰鸣声震荡天地! 好似有无法想象的可怕巨力,一瞬间在那指头尖爆发,全部倾注在那不动明王金身之上! 但碎的不是余琛的手指,而是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降魔杵。 然后,自那佛光当中,一座黄金佛像煌煌降临!
高数百丈,宛如黄金浇筑,宝相庄严! 就是奔着夺取性命而来! 无尽的黑暗,笼罩了他。 和那巍峨无比的百丈金身相比,他渺小得就像是一头蚂蚁。 狠辣至极! 且看一道银色身影好似那是过隙白驹,化作幻影,一瞬间就来到余琛身前! 右手之上,凝聚浓郁的紫金色泽,好似无坚不摧的天外陨铁,一拳轰来! 恍惚之间,那虚空之中,一尊怒目圆睁的黄金佛像显化,那小山一般庞大的拳头出现在紫影身后,跟随这那紫影的动作,一拳轰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余琛依旧不为所动,金光护身! 没有嘲笑,没有讥讽,只是重复了一遍铁佛自己的话, 但听在铁佛的耳朵里,却无比刺耳。 轰隆隆! 无尽佛光在其中绽放出来! 然后,出掌! 轰! 伴随着那巨大的手掌挤压空气,天地之间,发出爆鸣! 轰隆隆! 恐怖的碰撞声一瞬间响彻天地! 其中不动明王金刚相,便是取自佛陀之怒! 当然,这力量是力量,如何使用,还得看力量的主人。 叮―― 他铁佛便精疲力竭,身负重伤,再也无力回天。 神薹境的恐怖威压,好似一层层恐怖的阴云,笼罩那穹顶之上! 落在那一直手指之上。 年纪约莫三十,一身银色法衣,五官倒是端正,只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事已至此,已容不得他有更多想法,只能竭尽全力,一掌又一掌拍出,拼命搏杀! “他们是我的家人,只可以死在我的手里。” ――从他的十六个团员被一招杀死开始,他就晓得余琛很强,但没想到……强到了这个地步! 这般感叹着,余琛轻轻摇头。 但耳边响起的一句话,突兀地把他拉回了现实。 在撞上余琛的手指的那一刻,就好似是撞在了铜墙铁壁上,被无穷无尽的恐怖反震力轰然炸碎,化作漫天金芒洒落,好似一场纷纷扬扬的金色大雪。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恢宏、浩渺和慈悲的气息,以及那股神薹境的煌煌威压,毫不掩饰。 在万晟楼的情报里,铁佛的神胎,便是脱胎于那失落的佛门传承中的不动明王! 双手合十! “你想得太简单了。” 那一刻,不动明王金身中的铁佛,终于变了颜色,眉头紧紧皱起。 叮! 紫色佛光炸碎! 但就是这一指。 “死?” 下一刻,不动明王金身,刹那动了! 那好似擎天之柱一般的降魔杵,伴随万丈佛光,轰然落下! 如有倾天之势! “――好。” 一瞬间将那铁剑山的山巅轰塌,冲天而起,照耀夜空! 正当这时,紫光一闪! 且看那大堂北边的一个房间里,一抹浓郁的紫光悄无声息地贯通而来! 他这般回应,那不动明王金身,也爆发出恐怖的怒吼! 说话之间,铁佛升起一股紫金色的光芒,“但你却把他们杀了,你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而这铁佛,明明一身神通来自佛门,恢宏浩大,就差我佛慈悲刻脑门儿上了,可这家伙却醉心杀戮,无恶不作。 但面对那为祸一方的妖魔鬼怪时,便有怒目金刚之相,降妖除魔,伟力通神! 一生走马灯,跑起来。 然后他看到的就是,那人,已在身前。 砰! 沉闷的碰撞声让整个大堂都在颤抖! 那恐怖的拳头落在余琛的神咒金光上,竟好似受不了那恐怖的反震之力,轰然破碎! 与此同时,那紫影眉头一挑,趁这个机会,抽身而退,退到边缘。 而与此同时,那不动明王的神胎,也已浩然升空! 万丈佛光凝于脑后,手握一柄黄金降魔之杵,恢宏神圣,普照四方! “我会敲碎你的骨头。” 铁佛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好似就不信那个邪! 轰隆隆! 不动明王金身又是一掌拍出! 又一道恐怖的掌印拍过来! 轰隆隆! 再一道! 那不动明王金身一掌接一掌拍出来,一道道恐怖的黄金佛手印好似连绵不绝的梨花暴雨,向余琛杀来! 但他都没有做出任何防守的动作,那些恢宏浩大的佛手在触碰到金光神咒的时候,便一瞬间破碎炸裂开来! 整个天地,下起一场茫茫的金雨。 一枚恐怖的金色掌印脱胎而出,笼罩无尽佛光,好似一枚金灿灿的太阳那般,朝余琛杀来! 余琛踏空而行,一步步走向那庞大的金身。 他感觉,自己在坠落。 向比地底还要深远的地方坠落。 坠入黑暗,坠入……地狱。 第三百六十四章 长生宝棺,棺中之物 第365章长生宝棺,棺中之物 好似沼泽一般沉闷的黑暗里,铁佛不知晓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但很明显,不妙。 从那年轻人最后残酷的表情来看,这一定是要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 于是,他挣扎。 他奋力挣扎,拼了命也要逃出去。 可那一瞬间,一双手出现在脚下。 他低头一看。 就看见一双黑黝黝的眼眶,溢满鲜血! 那张没了鼻子,舌头,耳朵的面庞,他再熟悉不过了,不正是前几天晚上才被他折磨至死的朱家家主朱万田么? 对方那扭曲的双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就好似铁铸一般,无法挣脱。 紧接着,无数双手从那黑暗里伸出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也浮现! 一个个的,竟都是曾经死在他手中的亡魂! 一双双手,攀附上来,将铁佛整个人都淹没,硬生生拽进了无尽的黑暗深渊里。 现实世界。 铁佛瘫软在地上,还有呼吸,但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就好似魂魄已经去了别处。 这时候,方才传来余琛喃喃的声音。 “――嫁梦。” “好好享受吧。” 说罢,他扔下半死不活的铁佛,在这铁剑洞天里一个个房间开始搜寻。 ――先前他在洞天外的时候就听说了,铁佛陀的色准备明天将“东西”交给雇主。 也就是说,这会儿那仁德王让朱万田保管的“铁棺”,应当还在这铁佛陀的手里。 搜到北面墙壁的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余琛刚一踏进门,眼睛就是一亮。 且看这个一个庞大的密室,摆满了一枚枚陈列整齐的芥子袋,其中装着都是铁佛陀这些年来积累的财富和天材地宝。 而在密室中央,一尊庞大的青铜铁棺,静静矗立。 ――和朱万田走马灯里的那枚铁棺,一模一样。 余琛绕着铁棺,观察了一阵儿。 发现这玩意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阵纹,好似一把把坚固的大锁,将整个铁棺都封锁了起来。 想要打开,要么将将这些阵纹一道道解开,要么就只能暴力摧毁。 可余琛又怕给这棺材拆了的话,恐怕会损坏其中的东西,思来想去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先带回去再说。 于是他心念一动,打开地府之门,唤来几名阴兵,扛着就走。 也正当这时,密室外边,大堂里。 一声歇斯底里的凄厉惨叫响起,无比刺耳。 余琛走出去一看,就见那铁佛已经从嫁梦神通中醒过来了。 一双眼瞳里,充斥着恐惧和绝望,还有无尽的混乱。 ――崩溃了。 在嫁梦神通中,亲身体验了所谓的“地狱”以后,这位杀人为乐的灵佣团首,精神早已崩溃。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在地上蠕动着,像一只悲惨的鼻涕虫,无意识地蠕动到余琛这边,嘴里不住发出喃喃。 “杀我……杀了我……结束……结束所有……杀了我……” 再也没有了先前那副桀骜的模样,声音中透着无比的乞求。 就像一个讨饭的乞丐那样。 余琛低下头,看着他,取出问心镜,一问。 在嫁梦的地狱中经受了无数折磨的铁佛,甚至没有丝毫抵抗,就将所知晓的一切,全盘托出。 原来对于朱万田保管的属于仁德王的铁棺,铁佛也不知晓里边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甚至在拿到这玩意儿前,他压根儿就不晓得这是个棺材。 只是雇主的要求之下,他就那样去做了。 ――当然,那雇主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要杀死朱家所有人,只说不能把事情闹大。 铁佛一想,这还不简单? 把人都弄死,找俩替罪羊一顶,不就结了? 他也的确是那样做的。 而一切结束以后,特别是那俩替罪羊被凌迟处死以后,他才准备按照约定,等风波平息后,将铁棺交给他的雇主。 而他的雇主的身份嘛,铁佛陀也只有铁佛一个人晓得。 ――如先前那几个铁佛团的炼士猜测的那样。 那雇主的确是朝廷里的人。 但却不是什么大官。 而是……一位皇子。 ――八皇子,周助。 那一瞬间,余琛愣了愣,挠了挠头。 显然没想到,会是他。 从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的记忆来看,八皇子周助,仁德王胞弟,启元帝第八子,平日里存在感极低……就跟没有差不了太多。 倘若是仁德王乃是不世天才,那八皇子周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咸鱼。 不仅是因为天赋,更是因为……先天缺陷。 仁德王是装病,撤出了夺嫡之争,而八皇子周助是一开始就没有资格继承大统。 因为他……已经瘫痪了十多年了。 终日只能在床上度过。 甚至先前连那狡诈多疑的大皇子,都没考虑过八皇子周助会成为他的阻碍。
但就是这么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皇子,究竟是哪儿来的渠道知晓仁德王留下的铁棺,并图而谋之的? 余琛眉头皱起,也想不通。 但看了看天色,顺手一剑斩了铁佛的脑袋以后,带着铁棺和密库的天材地宝以及灵铢,回了。 天光大亮。 日出东方。 余琛走后不久,悠悠白云上,两名身穿道袍的炼士御剑飞过。 看那模样应当是两名附近道观的道人。 而路过铁剑山的时候,俩人都下意识绕路走开了。 生怕招惹到那群疯子,横遭不测。 可就在经过铁剑山那片地界儿的时候,其中一名道人无意间一瞥。 突然就看见那铁剑山……好像塌了? 没看清,再看看。 他揉了揉眼,定睛一看。 嘿! 不是没睡醒! 是铁剑山……真塌了! 俩道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靠近一点看看。 结果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吓破了胆儿! 且看么铁剑山已坍塌了大半,山巅破碎,将那铁剑洞天的大堂完全显露出来。 然后吧,那大堂里,一片血红。 凑近一看,一具具没了脑袋的尸体跟雕塑一样,直愣愣拄着。 血已流尽,在地面上凝成暗红的薄薄的一层,于朝阳的照耀下泛起妖异的光。 更荒唐的是,在那血泊当中,他们甚至看到了铁佛的脑袋!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活生生被人斩下了头颅!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透着惊恐绝望痛苦,甚至还有一丝丝……解脱? 好像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死亡也是一种……奢望? 俩道人不敢多停留,立刻回去禀报了宗门! 于是,铁剑山塌,铁佛陀灭的消息,一上午时间就传遍了整个炼圈子! 无数哗然! 要知晓,神薹境的炼士在大夏本来就不多,大多数还都在朝廷治下。 向铁佛这样的狠人,本就是站在炼圈子顶端的人物,加上他恶贯满盈,看不惯他的人如过江之鲫。 这一死,自然是仇者快,亲者……哦,他没亲者,那没事儿了。 总而言之,闹得挺大。 不少炼士拍手称快的同时都在猜,究竟是哪个好汉干的事儿。 但这些事儿,和回了不归陵的余琛,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这会儿的他,人在阴曹地府,黄泉内畔,齐物司里。 “啧啧啧,当真是大手笔。” 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儿扯着自己乱糟糟的胡须,盯着地上一枚庞大沉重的青铜铁棺,连连感叹。 “这棺名为长生棺――当然,肯定不能真的长生,但它和别的棺材也不一样,别的棺材是装死人的,这长生棺却是用来装活人的,准确的说,是用来装即将死去的活人。 这棺材的锻造手艺早已失传,存世不足双手之数,一般会用来供奉那些垂垂老矣或重伤不治,但又不想去死的大人物。 在这棺里,他们不死不活,却是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余琛看着自顾自说话的老头儿,微微点头。 ――这老头儿的身份,自然不用多说,就是那江州的鲁钝老头儿,虽然修行资质不太行,但在杂学一道却是有着几乎妖孽的天赋。 先后破解了文圣老头儿的神薹,又发现了“阴阳向悖”的理论,成了余琛用黄泉水抵消那夺天造化大阵的关键人物。 如今,余琛想在不毁坏铁棺内部事物的情况下将其取出来,自然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这老头儿。 一见面,鲁钝老头儿就认出了这棺材的来历。 “那这些阵纹呢?” 余琛指着棺材上面密密麻麻好似蚯蚓一般的阵纹,“可能破解?” “大人,小事一桩。”鲁钝老头儿拍了拍胸脯,嘀咕道:“阵法上的造诣,不是老头儿自吹自擂,能稳压老头儿我的,只有那吴庸小家伙了。” 说话之间,只看他双手挥舞,无数法印在手中亮起。 每一次亮起,那铁棺上的阵纹,也跟着消失一道。 就这样连续了半个时辰,最后一道封锁阵纹,也烟消云散! 鲁钝老头儿轻轻一拍铁棺。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钢铁的摩擦声,便响彻整个齐物司。 这会儿,鲁钝老头儿和余琛都瞪圆了眼,想看看这长生棺里边儿究竟是什么东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好似碧波一样的液体。 据鲁钝老头儿先前所说,这是长生棺的标配,以超过四位数的药材炼制的长生液,那些要死不活的人能苟延残喘,就是因为这玩意儿的功效。 俩人接着看去。 便见那长生棺里,没有他们预想中的尸首。 只有一团人头大小的粉红事物。 呈半球形,质地柔软,表面布满了无数褶皱,随着长生液的涌动,轻轻起伏。 ――一枚神薹。 第三百六十五章 脑中诡虫,梁上皇子 第366章脑中诡虫,梁上皇子 神薹,炼士修至神薹之境,其第三内景洞开后,炼士圈子对这第三内景的称谓。 但余琛更喜欢称之为……脑花儿。 咋? 你们京城的人都喜欢没事把脑花挖出来玩儿的吗? 先是文圣老头儿,又是眼前这枚身份不明的脑花。 并且,这枚脑花吧……它似乎还不太一样。 ――那粉红色的柔嫩的血肉中,一缕缕好似老树根一样的金色纹路,几乎将整个脑花都密密麻麻地占据了。 那模样,就像是一枚果子,被菇类真菌寄生后的模样。 而通过余琛的天眼,他能看见,在脑花的内部,那无数金色的根须汇聚之处,有一枚小拇指大小的金色虫子,圆滚滚的,身形弯曲,浑身上下有无数细小的缝隙,就好像是闭着的眼睛一样。 “这金色虫子又是什么东西?” 余琛自然不可能认得这玩意儿,看向鲁钝。 其二,曰“符水”,顾名思义,可借天地之为笔墨纸砚,在虚空画符,种类繁多,有诸多奇效。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皇宫乃是绝对的禁地,一辈子恐怕也没有任何机会踏足。 纱幔之后,宽大的横梁上,三尺白绫垂落而下,一道道身影悬挂在白绫上,眼眶暴凸,红舌垂落,好似一个个布娃娃,随着夜风左右摇晃。 都被折腾成这幅模样了,还活着呢? “虽然生命气息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但您看――这神薹表面还在律动,也就是说它并没有完全死去,否则也没必要放进这长生棺里保存了。” 借着月色,能通过那窗花看到里边儿,影影绰绰,好似有人在左右游荡。 门窗紧闭,密不透风。 甚至很多时候都想不起来这偌大深宫里还有一位残废的皇子。 据鲁钝老头儿说,当初他破解文圣老头儿的神薹,用了将近个月的时间。 ――毕竟戚后和那海外邪修的整个事件脉络里,没一点儿提到和这铁棺里的神秘脑花。 好家伙! 余琛直接好家伙! 怪不得整个万永宫都没人啊! 一个让几乎内定的太子,未来的大夏皇帝都落荒而逃的原因。 余琛点点头,离开了齐物司。 两扇朱红色的门扉被推开,木头摩擦间发出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万永宫显得极为刺耳。 ――当初文圣老头儿的神薹里,藏着夺天造化的下卷阵图,正是鲁钝将其破解,方才让神武王的大阵成型。 房梁之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被高高吊起,瞪着双眼,斜吐着舌头,随风飘荡。 余琛趁着夜色,下了山去。 刹那之间,且看身上白光大放,所有尘埃污渍,尽皆洗去了。 符水一类中一种障目之术,贴在胸口,可让人视若无睹。 偌大的万吉宫,鬼影儿都没一个。 可对于余琛来讲,要进去那森严的大内皇宫逛一圈,那就跟下山买个菜没什么区别。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黑漆漆的宫殿,没有挂灯,没有点烛,阴风阵阵,森然恐怖。 哪儿知一向见多识广的鲁钝老头儿也是摇头,“大人,从未见过,但从它的形状来看,应当是寄生在这枚神薹之中。” 找到虞幼鱼,问那脑中金虫是不是她那方天地的事物。 半个时辰后,余琛来到万永宫。 当然,这黑扎术也和被扎者的道行境界有所关系,若是对方太过强大,不仅黑扎不成,还有可能被反噬。 深夜的皇宫,灯火通明,偶尔有一队宫女提着花灯,匆匆而过。 但这巍峨的万永宫,不仅没人,灯都没点。 他的鬼魂也褪去了那狰狞可怖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朝余琛深深躬身道谢后,了却了阳间事,乘上那黄泉乌篷船,度过黄泉转生投胎去了。 一路前行。 两本古书一碰到余琛手臂,便化作流光钻进他的身躯。 于是,天色入暮,京城灯火通明。 如同鬼蜮。 顿了顿,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露出那种相当感兴趣的神色:“这枚神薹……还活着!” 然后,其中的景象,终于映入余琛眼帘。 因为这很可能和仁德王装病都要远赴海外的原因有关系。 ――八皇子,周助。 ――有人。 夜色沉沉,余琛就这样大摇大摆跨过洛水,进了皇宫。 当然,对于高境界的炼士,用处不大。 都在这儿整整齐齐挂着呢! 他抬头看去,那些尸首早已咽了气儿。 但这会儿他惊觉过来,似乎……并非如此。 ――障目符。 但直觉告诉他,那铁棺里地脑花儿的身份和背后的秘密,很重要。
其一名为黑扎术,乃是一种古老的诅咒之术,取被扎者头发毫毛指甲血液等任一即可,藏于稻草人里,以银针扎之,以铜刀斩之,以金剑削之,便可使那被扎者受同等损坏,可害人于千里之外,悄无声息,极为阴险,极为恶毒。 而那些道行深厚的炼士,有森罗脸谱的掩藏,也察觉不到什么异常。 方才那符白符,名为“避尘”,吞服而下,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浑身不染尘埃。 你说哪怕那周助再没存在感,人家也是个皇子吧,而且他双腿残疾,行动不便,肯定需要人伺候才是。 余琛皱眉,看向鲁钝老头儿,“我记得你当初破解了文圣李寰的神薹?” 度人经卷中,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涟漪里有两枚事物飞出来,落在余琛手里。 吱嘎。 “老头子……可以试试。”鲁钝老头儿看着那被金色虫子寄生的脑花,眼里泛起精光。 余琛试了一试,手指划动之间,一枚玄奥的符纸便出现在虚空当中,宽一寸二,长一尺三,如纸如帛,散发隐隐白光。 鲁钝老头儿颇为不好意思,叹了口气:“老头子我痴迷这些东西,却不想最后差点儿把整个江州毁于一旦。” 不过虽然铁佛陀和八皇子约定了交货的时间和地点,但这会儿铁佛陀的覆灭人尽皆知,八皇子只要脑子没被门夹了,就不可能如约出现在约定的地儿。 可惜鲁钝破解那神薹还需要时间,虞幼鱼又对那脑中金虫一无所知。 且看那是两本浅黄色封皮的古书,通体陈旧,释放出一股腐朽古老的意味儿。 根据装扮来看,有太监,有宫女,有管家……就像是万永宫的所有人,都被吊死在了这儿。 那就只有……亲自去找他了。 余琛一愣。 虽然无尘不晓得他究竟为什么要夺取铁棺,但既然他要取,至少应当知晓铁棺中的神薹究竟是谁的吧? 和那仁德王口中“京城的病”有关系。 “好,我等你消息。” 一开始的时候,余琛还以为仁德王是发现了戚后的秘密,所以仓皇而逃。 朱万田的两枚遗愿,一为【不共戴天】,一为【物归原主】,这会儿都已经全部完成了去。 缓缓落下。 和恢弘大气的皇宫,格格不入。 顿时,便感觉在完全没有使用道行的前提下,身轻如燕,步履轻盈。这黄符,唤作“飞身”,又是一枚加快奔行速度之法。 他后来自然也知晓了这事儿,一直颇为愧疚, “过去的事,不必再谈了。”余琛摇了摇头,“现在,你能像当初一样,让这枚神薹醒过来么?” 所以余琛嘱咐下去以后,余琛来到黄泉河畔。 呼―― 那么,似乎就只有一个人可能知晓背后的隐秘了。 ――八皇子,周助。 浅尝辄止以后,余琛收起度人经,回了不归陵上。 那就行。 与此同时,度人经上,金光大放。 余琛没有多作停留,朝八皇子周助的寝宫而去。 余琛艺高人胆大,只要人在,管你什么妖魔鬼怪,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被撬开嘴。 空明悟道,神通自成。 后者听了描述,却是一脸茫然,表示从未听闻。 疑惑之间,余琛来到万永宫寝房前。 余琛皱了皱眉头,迈步踏入。 穿过他们的尸首,余琛来到宫殿尽头。 倒是一门颇有意思的神通术法。 不过对皇宫里这些没什么神智的御林铁卫,却是足够了。 和他那极不起眼的身份一样,八皇子的寝宫位于皇宫北宫边缘,住在一座名为“万永”的宫殿里边,经常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出一次门儿,所以哪怕是皇宫里的人,对于这位八皇子也相当陌生。 森严的大内禁宫里,十步一哨百步一岗的御林铁卫,面对闲庭信步的身影,没有一点儿反应,就好像完全看不到一样。 一阵凉风从屋外吹进房里,漫天白色纱幔飞舞起来,在梁柱之间遮上了一层有一层。 符成,余琛一把抓住,往嘴里一塞,咕噜吞了。 所以仁德王远赴海外,或者说他的仓皇逃窜,似乎是因为别的原因。 正是他完成两枚遗愿的奖励。 推门而入。 想来这一次,也不会短到哪儿去。 余琛听闻,也只能罢休了。 余琛觉得好玩儿,手指又动,画出一张黄符来,啪一声往脚上一贴。 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余琛从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里认识他。 这个吊死在房梁上的少年,就是八皇子周助,也是雇佣铁佛陀夺取铁棺的幕后黑手。 ――死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诡异尸潮,驭字符箓 余琛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好不容易通过铁佛的口供,找到这深宫之中的八皇子来。

本以为一切就将真相大白,无论是那铁棺中的神薹的身份,还是仁德王仓皇而逃的原因,都将在这八皇子的口中得以知晓。

可谁曾想?

死了!

在余琛见到这位残废皇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这会儿,那挂在房梁上的八皇子,眼睛瞪着,舌头吐着,嘴皮裂着,就好像在嘲笑那样。

——来晚了。

“呼……”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天眼打开,将整个万永宫尽收眼底。

目光所过之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偌大宫廷,当真就没有任何一点儿“活”的气息。

“做得真干净啊……”

他不快地啧了一声,喃喃自语,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那样。

事到如今,余琛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八皇子,恐怕都不是谋夺那仁德王留下的铁棺的幕后黑手。

真正的主使,另有其人。

而也许正是铁佛陀覆灭的消息传进了那幕后黑手的耳朵里,方才让他对八皇子以及万永宫所有人都痛下杀手。

杀人灭口。

而正当余琛通过天眼,搜寻着万永宫里任何一点儿可能的线索的时候。

咚——

像是什么坠地的声音,从余琛背后响起来。

他眉头一皱,转头看去。

就见一个吊死了的宫女,动作僵硬地从那三尺白绫之上跳下来,脸色惨白,眼珠子瞪圆,舌头伸出老长,正好似活动筋骨那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紧接着,身体像是被某种诡异的力量驱使着一般,冲向余琛!

——若是一般人见了这一幕,估计直接吓得腿软了!

一个死人朝自个儿扑过来,这不是闹鬼了吗?

但余琛不怕。

哪怕对面真是鬼,他也是鬼祖宗。

且看他目光一凝,伸手一挥!

狂暴的劲风便在手中爆发,那宫女的尸首便好似断线风筝一般被拍出去。

砰!

撞在坚硬的朱红色柱子上,腰部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但这,还没完。

且看那几乎断成了两截儿的宫女,背后爆发出一阵漆黑的光,再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向着余琛冲过来!

与此同时。

咚!

咚!

咚!

……

一声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来!

且看那些被吊死了的太监,侍卫,一个个从三尺白绫上跳下来。

眼珠子暴凸,舌头与哈喇子流出来,好似那话本中的僵尸一样,朝余琛扑过来!

其中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和宫女,但更多的佩戴刀剑,身手凌厉的皇宫侍卫!

唰唰唰!

刀剑出鞘,寒光闪烁,撕裂空气,悍然杀来!

一时间,整个万永宫里,一副诡异荒唐的景象上演!

——数百条尸首,通通“活”了过来,竞相冲来,好似尸体组成的海潮那般。

余琛深吸一口气,眉宇间煞气上涌。

他直接伸手,向这无尽的尸潮一点!

定身!

下一刻,群尸好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锢,无法挣脱,凝固在原地,保持着扑杀的姿势,无比诡异。

余琛迈步来到其中一具尸体的背后,伸手一摸,从那散发黑光的位置,摸到了一枚符纸。

用力一拽!

当那符纸被拽下来的一刻,那尸首突然之间好似失去了支撑一本,瘫软往地上一倒,再也没了任何声息。

而余琛的目光,落在符纸上。

且看这是一张一寸宽,一尺长的黑色符纸,其上用血刻画着复杂的符箓,隐隐发光。

——这要是放在以前,余琛肯定完全看不懂这符纸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当他完成了朱万田的遗愿,获得符水神通,在空明悟道之境修行了符之一道后。

这符纸上的符箓,他已然认得。

——驭字符。

驭,驾驭、操控之意,以画符者鲜血刻画之,贴于外物之上,可驾驭操控其一举一动。

这里的外物,可以是没有生命的刀剑,也可以……是人。

看到这里,他方才恍然大悟!

恐怕这些宫女侍卫包括那八皇子,都是中了这种驭字符,方才在余琛来这儿之前,就上吊自杀。而在死后化作僵尸朝他杀来,也是这驭字符在发挥作用!

——他们都是如提线傀儡一般,被这驭字符操控了去!

看来,这背后的幕后黑手,就是这驭字符的使用者!

想到这儿,他一弹指。

狂风大作!

借风之术猛然爆发!

一道道小旋风掠过诸多尸首背后,一张张符箓被刮下来,落在余琛手里。

与此同时,那汹涌的尸群就好似瞬间失去了一切动力一般,瘫软在地!

但也正是在这时,异变突起!

且听背后,传来快速而急促的脚步声!

当余琛回头看去时,那挂在房梁上的八皇子周助已经消失,好似鬼魅一般杀到余琛背后!

他的目光呆滞,舌头吐出长长一截儿,但整个人的速度异常之快!

且看那瘦弱苍白的手中,捏着一张更加复杂,更加玄奥的驭字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余琛背后怼!

——这是要将余琛,也变成一具提线傀儡!

余琛不怒反笑,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恐怖的神威不再收敛,泄露出一缕!

轰!

八皇子整个身躯,就轰然被那股无形的力量,压倒在地!

被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手中的符箓,自然也没贴到余琛身上。

余琛冷冷看着八皇子,“这是早就在等着我呢?”

他很清楚,如今的八皇子周助早就已经死了,用驭字符操控他的,就是那一切的幕后黑手。

果不其然,八皇子那惨白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发出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

“嘿嘿嘿……就是你这小家伙屠了铁佛陀?交出那东西,饶你一命!”

很明显,这绝对不是十几岁的八皇子该有的声音,余琛的猜测,对了。

——那幕后黑手,的确能通过傀儡八皇子,听到他的声音。

余琛眼珠子一转,问:“什么东西?”

“啧?套老夫的话?无知小辈啊,你永远不知道你得罪的究竟是谁!”

那沙哑声音透着嘲讽,怪笑道,“——你拿着它,只会招来杀生之祸!”

“我有没有杀生之祸,尚且不知,但你,就要死了。”余琛目光一冷,手一抬,便将八皇子周助手中的驭字符和他背后贴的符纸一把抢过来。

于是,八皇子顿时浑身瘫软,没了声息。

空旷的万永殿中,那沙哑难听的怪笑戛然而止,陷入寂静。

正当这时,或许是方才的响动惊动了宫外的人,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极速靠近。

余琛转头一望,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万永宫。

下一刻,他便已经出现在皇宫上方,站在九幽鬼辇上。

底下,一阵骚动。

一个惊恐而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来人啊!八皇子遇刺了!”

一瞬间,整个皇宫,灯火通明,一道道身影,尽往万永宫赶!

——恐怕八皇子不会想到,他这几乎被遗忘的万永宫会有如此热闹的一天。

总之今夜,皇宫无眠,八皇子的死,定将震动宫廷。

而半个时辰后,余琛已经回到了不归陵上。

他回到自己屋里,将那些驭字符往桌上一放,取出一些稻草来,三下五除二,扎出一个两尺高的纸人儿。

然后把那些驭字符都取出来,一股脑儿全部塞进了那稻草人肚子里边儿。

紧接着,余琛盘膝而坐,垂眸闭目。

且看他身上,氤氲的黑色光芒缓缓亮起,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然后,那粗糙的稻草人儿,竟好似活了一般站起来,悬浮在空中!

余琛猛然睁眼!

且看那双目之中,黑光弥漫,充满了一股不详而危险的意味儿!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放狠话的人

说要让那操控驭字符的家伙死,就绝不会让他继续活。

第三百六十七章 黑扎邪术,隔空杀人 第368章黑扎邪术,隔空杀人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 一处密不透风地下密室。 且看布局,四四方方,平平整整。 偌大的密室里,中央有一张巨大的黑紫色木头的平桌,桌前有一个三尺方圆的紫黑色蒲团。 除此之外,各种各样的杂物杂乱地堆积在密室里,不知名动物的骸骨胡乱陈列在一个木头架子上。 几个半人高的黑色坛子里边儿装着咕噜咕噜冒泡的液体,五彩斑斓,美丽而妖异。 还有一些透明的瓷瓶,约莫人头大小,装着各种不知名的血肉组织,浸泡在透明液体里,徐徐摇曳。 在这些堆积如山的杂物中间,有一道佝偻苍老的身影穿着遍布油污的黑色袍子,盘膝而坐在蒲团上,平桌旁。 而那桌上,也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事物。 而那人闯入万永宫以后,小人立刻发动驭字符,让所有宫女太监侍卫牵制他,扰乱其心神,同时让八皇子周助朝他背后贴驭字符。 那位“大人”看着这一幕,毫无波澜的眼眸里,也流露出一丝愠怒。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肚子和脑袋,狠狠撞在冷硬的地板上,将那坚硬的石头地面都砸出一圈圈蛛网般的裂纹! 那股诡异的力量再临! 他的双腿也好似破旧的抹布一般,扭曲起来! “按照您的吩咐,小人以驭字符让万永宫所有人上吊自缢,杀人灭口,并布下陷阱,等着那将铁佛陀灭了的那人闯入。 但却……无能为力。 毕竟他要杀的人,当场就杀了,从不留活口,哪儿等得到对方回去? 可谁曾想,这会儿不就用上了? 黑扎术,以被咒者身体发肤任一位媒介,隔空伤人,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同时,那操控八皇子等人的符纸上的驭字符,就是用施术者的血刻画的,如此方能操控对方,如臂指使! 这不就……巧了吗? 老头儿的两枚眼珠子,砰一声炸开,只剩下两枚黑黝黝的、流着鲜血的空洞留在脸上。 老头儿抬起头,惊恐地望向周遭,“大……大人?!” 不待他将话说完。 闭上嘴,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来,整个密室只有清脆的磕头声。 那跪在地上的老头儿,突然之间,好似遭受了什么重击一般! 砰一声,砸在地上! 余琛盘膝而坐,对着那稻草人儿,一番做法。 说话之间,他也丝毫不敢抬头,只能看到那一双黑金色的靴子,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东西没到手……又该如何向大人交代?” 但这不重要。 顿时松了口气,又是一顿磕头,五体投地,“――恭送大人!” 剧烈的痛苦之下,老头儿爆发出语无伦次的求救声。 老头儿连连点头,砰砰砰继续往地上磕? “好了,没事了。”那“大人”再道:“你继续忙。” “大人……” 刹那之间,那地下密室里,躺在地上痛得打滚儿的老头儿身躯突然弓起,只看那胸腹之间,一个人头大小的血窟窿凭空绽放! 老头儿心头一跳,连忙磕头:“大人!他千真万确就长这幅模样啊!若有半点儿虚假,小人当遭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异变突生! 一眼,看出端倪。 砰! 又是一声,那涂满了油彩的脑袋,再一次狠狠砸在地上! 轰隆隆! 整个密室的石头地板,轰然炸碎! 不归陵上的余琛银针一划。 “嗯……”那来人嗯了一声,问:“办得如何了?” 不归陵上。 这一刻,对于老头儿来说,时间就像是无比漫长。 漫天血雾,染红密室。 老头儿心头一慌,但还是强忍恐惧,一五一十,将一切都说了。 度秒如年。 与此同时,远在地下密室的作为鲜血主人的老头儿,便遭受同等伤害! 将那稻草人儿的双眼戳瞎,那老头儿的眼睛也跟着炸开! 说着说着,他站起身来,背着双手,焦急地在密室里来回踱步。 诅咒,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那“大人”的脸色,冷了下来。 那“大人”看了,皱了皱眉,“京城周遭,能屠杀铁佛陀的炼士里,没有此人。” 四肢尽断,双目戳瞎,胸腹之间布满触目惊心的血洞,嘴角一边溢血,一边挣扎喃喃。 肠子,脏腑,血肉……流了一地! “大人……小人不想死……救救小人啊!!” “救命……大人……救……” 那“大人”兜帽下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苍老的身影本来盘膝而坐,闭目垂眸。
噗! 噗! 噗! …… 但在某一刻,突然睁眼,浑浊的目光中闪过一缕煞气! 那涂满了怪异油彩的老脸上,充满了杀意! 沙哑苍老的声音,喃喃自语。 哗啦啦―― 可您也知晓,万永宫的人都是些三角猫功夫,炼士都没两个,那些守卫更是在皇宫侍卫中都垫底的存在,这些人哪怕有小人驭字符的加持,但要对付一个屠杀了铁佛陀的屠夫,实在是力有未遂,小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最后……最后竟让他逃了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大人惩罚!” ――黑扎术! 但即便如此,老头儿也瑟瑟发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倘若余琛在此,定然一眼就能认出来,着正是他随意伪装过后的容貌。 老头儿脸上,鲜血淋漓! 一根根模样各异的毫笔,一堆颜色各异的符纸,几个像是砚盒的方形容器,里边儿装满了血红色的液体。 一种隔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之间的可怕诅咒之术! 原本得到这玩意儿的时候,余琛还以为他恐怕很难有机会用得上。 便只能眼睁睁看着。 “没有怀疑你。”那“大人”的声音让老头儿心头一松:“只是要么他是外来人,要么……隐匿了真正容貌。” 更何况这种歹毒的咒杀之术,要么遭咒者足够强大硬扛过来;要么在咒术发动之前杀死施咒者。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可以破解。 且看那纸上,是个容貌平平的年轻人,完全属于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 说罢,转身就走。 但就在那黑金色的靴子就要迈出石门的时候。 正当这时,北侧墙壁的一角,厚重的石门缓缓推开,沉重的摩擦声,顿时让本就焦急的老头儿整个人浑身激灵灵打了冷战! 哪怕余琛不晓得那驭字符的主人是谁,甚至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清楚。 他提着稻草人的双手双脚,一转,那稻草构成的手臂便被扭曲成麻花结儿。 您当真是神机妙算,今儿晚上,他真来了――如此便足以确定,他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屠杀了铁佛陀,而是因为仁德王留下的那件东西。 “小兔崽子……坏我大计……可恶!实在可恶!” “你遭咒了。” 老头儿自知逃过了一劫,连忙把脑袋点得跟啄木鸟一样,“看到了!看到了!小人这就画出来!” “见过大人!” 望着眼前不承人形的稻草人儿,余琛目光冷漠,又取出一根银针,往他腹部一扎。 一同蹂躏折腾以后,满脸油彩的老头儿已经不承人形,好似一团扭曲的血肉匍匐在地上。 同一时间。 说话之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样,突然脸色一变,竟露出恐惧来,眉头紧皱,成川字形。 血肉被洞穿的声音响起,老头儿胸腹之间,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血洞炸开! 可下一刻,还不等那大人有什么动作。 “大人……为小人……报仇……” “大人,救……啊!!!”老头儿惊骇地将头抬起,正说话呢,突然之间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且看他的双手,突然好似被一股诡异的力量,一圈又一圈扭曲! 骨骼破碎,血肉肌肤好似破抹布一般被拧成一根麻花条儿! 歇斯底里的惨叫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密室! 但这,还没有完, 双手以后,是双腿! 说罢,取出一张白纸,三下五除二,将一张年轻的脸画在纸上,双手呈上。 终于,那“大人”开口了,语气平静,无喜无怒,“你可看到他的容貌?” 只要有他的血,就能发动黑扎之术! 且看余琛盘膝而坐,前方三尺,稻草人悬浮半空。 他惨叫,他哭嚎,不成人形的四肢胡乱抽动挣扎着。 老头儿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说着,将一切都全盘托出后,又砰砰砰往地上磕。 但下一刻。 那老头儿,一边磕,也在小心翼翼等着“大人”的反应。 话未说完。 老头儿只看见那双黑金色的靴子转了个身,朝外边儿走去。 且看他忙朝那石门的方向,跪倒下去,不住磕头! 那稻草人儿的脑袋,凌空飞起!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恐怖力量降临! 那老头儿干瘪的脑袋,也好似被一柄无形剑刃瞬间斩断! 噗! 鲜红的热血滚滚喷出来,圆滚滚的脑袋在血泊中咕噜噜滚到那“大人”脚下,停下来。 一双空洞的、布满血污的眼眶,斜斜向着那位“大人”。 那其中黑黝黝的、深渊一般的空洞,好似在嘲笑他的无能。 第三百六十八章 皇子大葬,烽火连天 第369章皇子大葬,烽火连天 天亮了。 不归陵上,余琛一口气儿吐出来。 那不成人形的稻草人儿上瞬间燃起漆黑的火焰,转眼就将其烧了个灰飞烟灭。 他眼睛一闭,一睁。 黑扎邪术,缓缓收敛。 ――哪怕直到如今,他仍不晓得那操控驭字符的家伙的身份,是否又是一切的幕后黑手,还是只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的下属或同伴。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死了。 灰飞烟灭,不留一丝。 伴随着稻草人化作一地灰烬。 地下密室里。 身首分离的老头儿,彻底没了声息,死得透透的了。 陷入寂静。 好似方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一场昙花一现的幻觉一般。 那“大人”停留了很久,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离去。 漆黑的地下密室,只剩下一句喃喃自语。 “――我会找到你。” 是时,天光大亮。 发生在黑暗中的一切,都被掩埋在黑暗里,不为人知。 京城唯一知晓的,只有一件事儿。 ――八皇子周助,死了。 连同整个万永宫,三百侍卫,一百宫女,八十太监,死得干干净净。 这般传闻一出,整个京城,直接炸了。 虽说之前也有大皇子被杀的情况,但那毕竟是他自个儿请命远征“叛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甚至先前还有过大夏皇帝死在战场上的先例呢! 虽然震惊,但不足为奇。 可八皇子就不一样了,一个咸鱼的残废皇子,在皇宫里,在自己的宫殿里,死得悄无声息。 更加诡异的是,听闻一些宫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竟说万永宫包括八皇子周助在内的所有人,经过刑部和占天司的验尸,都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 ――自缢而亡。 这就相当让人头皮发麻了。 你说一个残废皇子,哪天想不通了,吊死了,那还算说得过去。 可一个宫里数百人,通通上吊自杀,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消息一出,市井之间,大伙儿都在传。 是招惹了什么邪秽,方才让整个万永宫数百人,死于非命。 但具体如何,众说纷纭,无人知晓。 而启元帝得知此事,龙颜震怒,下令刑部彻查。 这又是皇子死了,又是霸道的启元帝皇命严苛,刑部哪儿敢怠慢? 不仅查出八皇子曾参与干涉朱家灭门惨案的审判,还从那万永宫中找到了一些驭字符的碎片。 再结合符纸的材质和画符特点,竟真让他们找到了可能的凶手。 ――一个先帝时期活跃在京城、后来销声匿迹的老符师,周九虚。 于是,皇宫下令,整个京城,全力通缉! 终于在京城一座废弃宅院的地下,找到了那老符师。 ――死的。 身首分离,不承人形,看上去生前似乎遭受了某种恐怖的折磨。 但对于杀死他的人,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儿蛛丝马迹。 但无论如何,从他的芥子袋里,找到了万永宫的通行令牌,八皇子的一些贴身衣物,还有几十张未曾用过的驭字符…… 一切的一切,都能够证明这个家伙,就是万永宫血案的凶手。 ――结案! 要不得说,偌大朝廷就是一条洞天的蛇,戳一下,动一下。 在启元帝的高压之下,仅仅一天,就找到了凶手。 虽然是死的,但也是凶手。 而在万永宫血案或后,由陛下亲自主持,八皇子和万永宫四百多人的尸首,一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暮色黄昏,残阳如血。 庞大的送葬队伍从京城皇宫出发,往不归陵上去。 一路上哀乐齐鸣,黄纸漫天,哀悼悲哭之声不绝于耳,使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还有礼部的礼官高声赞颂着八皇子一生的事迹,惋惜哀叹那天妒英才,主打的就是一个瞎几把编。 ――甚至哪怕八皇子就地活过来,恐怕也听不出那悼词儿里说的是他。 反正吧,送葬队伍到了不归陵以后,已经是大晚上了。 余琛也借此机会,看到了一些平日里不太能见到的人。 比如那身穿一身帝袍,不怒自威,面无表情的启元帝,虽然道行修为仅是神薹,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浩荡威压。 还有跟随在后,垂首低眉的宋相;那才接任国师之位,突破了第四境入道的南神君以及满朝的文武百官。 这时,送葬队伍中,一个长得跟皇帝几分相似的老头儿,吸引了余琛的注意力。 这老头儿穿一身常服,在皇亲国戚的那一堆人里,看起来都快八九十岁了,满脸褶皱,双眼浑浊,头发花白,拄着根铁龙拐,一言不发。 看上去和街头巷尾那些行将就木,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头儿没什么区别。
但当余琛用天眼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几乎无尽阴云一般的恐怖血气,好似覆盖了天穹一般! 他再看去,又见那佝偻枯瘦的身躯中,好似蕴藏着猛虎巨龙一般的可怕力量! 气血如海,气息浩荡! ――好一个炼体大能! 余琛心中一叹! 这会儿,就听一旁的文圣老头儿解释道。 “他叫周竖,上一任天策大将军,也是神武王周岳武道之路的老师。 神武王进驻漠北之前,就一直是他在边关镇守,一身圣武天经炼到极致,气血浩荡如海,斩杀北境妖族无数,被称为屠夫将军。 听说直到这些年,北境的那些妖怪一听他的名儿,都吓得闻风丧胆――那些年轻的妖怪可没见过他,但恐惧已经被刻进血脉本能里,代代相传了。 不过这老头儿回来以后,就一直在京城外的釜乐县颐养天年,不怎么来京城这边。 兴许是八皇子周助的死,让他想出来走走吧?” 似乎想到了故人,文圣老头儿的声音有些唏嘘。 余琛在一旁听着,微微点头。 与此同时,那老头儿似乎也注意到了目光,抬起头来,看向余琛。 那一刻,余琛只仿佛从那一双浑浊的老眼里,看到了无尽尸山茫茫血海! 好似有震天的冲锋声在他耳旁响起,好似亲眼目睹了千军万马所向披靡的恐怖景象。 两道目光,交汇片刻,彼此收回,一切如常。 乐师奏乐,礼官唱词,皇室宗亲点燃黄纸,几个敛官早已把坑挖好了,一具具尸首,井然有序,埋进土里。 入殓,盖土,立碑……走完整个流程,已是夜深。 浩浩荡荡的丧葬队伍,下了山去。 一桩事儿,就这么了结。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时,余琛用纸人分身去了趟相府,问了问宋相关于仁德王和铁棺的事儿。 ――因为鲁钝对那神薹的破解进度缓慢,而八皇子周助又被杀人灭口,所以这事儿一直就没个结果。 余琛就寻思着宋相是不是晓得点儿什么。 结果他失望了。 宋相和文圣老头儿一样,虽然当初都挺看好仁德王继承太子之位的,但实际上对于这些七皇子的了解也并不深。 他们都不知晓这位究竟是为什么突然以病为由,远赴海外去了。 余琛又旁敲侧击,问了宋相一些关于铁棺,神薹的事儿,结果对方似乎同样毫不知情。 倒是那以驭字符杀了万永宫几百人的凶手符师,宋相倒是熟悉。 说那是几十年前的先帝时期的一个灵佣,因为道行高深,手段诡秘,所以一时风头无俩。 但诡异的是,在凶名赫赫的时候,销声匿迹,直到如今。 可再见他时,却已经是一具无头尸首了。 于是这一下山,余琛并没探出什么消息,便回不归陵上去了。 日复一日,吐纳修行。 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时光如水。 终于在一个月后的某个早晨。 平静,被打破了。 今儿天一大早,余琛难得下趟山,带着石头和虞幼鱼去街上吃了个早茶,又拐进一个剧院听了场戏,最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正午饭点儿时候回到了山上。 石头去了灶房烧火做饭,余琛和虞幼鱼在门口晒太阳。 正巧青浣下学回来,和秀萝打打闹闹,加上七月初的蝉鸣吱吱不休,倒是为本来荒凉的不归陵带来了别样的生气。 “如果可以的话,日子就这样过也不错。”虞幼鱼撩了撩耳边发丝,望着院子里打闹的秀萝,听着灶房里锅碗瓢盆晃荡的声音,突然感慨到。 余琛一愣,旋即叹道:“谁说不是呢?可惜和你同宗的那个怪物还活着,这看似平静的京城也藏着秘密,稍不注意……这些阴暗的东西就会张开大嘴,把你我都全吞了。” 虞幼鱼看了他一眼,心思敏捷的她自然轻易猜到了。 “还在想那神薹和仁德王的事?”她问道。 余琛点头,看向底下当他的京城,“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恐怕比那个和你同宗的怪物还要来得严重。” 虞幼鱼一挑眉,“可哪怕这样,你也急不来啊,要么等鲁钝老头儿破解那神薹,要么就等那仁德王回来,亲自找他问个清楚。” 正当这时,院子里的青浣听到了俩人交谈,突然凑过来,挠了挠头,“仁德王殿下?老爷,青浣今天好像听到书院的人在说――那位远赴仁德王殿下已经被陛下派去的人找到了,正准备回来呢!” 余琛一愣。 仁德王,要回来了?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 突然之间,京城北方。 浓浓的火光里,漆黑的硝烟升腾而起。 与此同时,京城的天钟,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咚! 咚! 咚! 第三百六十九章 妖王入道,边关告急 第370章妖王入道,边关告急 烽火连城。 ――那滚滚火光和无尽硝烟的名字。 这玩意儿余琛晓得,还见过。 因为在这个世道,通讯并不像上辈子那般方便。 而以大夏堪称恐怖的国土疆域面积,倘若等某个偏远的地方出了什么事,再让人快马加鞭一路传到京城的话,等皇帝看到情报的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种名为烽火连城的传信方式应运而生。 在大夏的官道驿站和城池之上,每隔几十里,设置一个烽火台。 一旦哪儿出了紧急的事,立刻燃起烽火,烽火台一传二,二传三,很快就能传到京城里。 而这种传信方式的严重性,平时也被严禁使用,据余琛知晓的,能用烽火连城传递的消息只有一种。 ――战争。 要么是外敌入侵,要么就是……叛乱。 战乱发生时,狼烟燃起,根据不同的燃烧方式,大夏内阁会将其破译,转换成简洁的文字信息,打成快速传递情报的目的。 余琛上一次见这玩意儿,还是在当初江州坠落,五万妖族被神武王的余孽放进来的时候。黑红色的狼烟,当时染红了从漠北边关到江州一路。 现在,它又燃起来了。 只能说明一件事儿。 ――出大问题了。 与此同时,天钟震响。 平静的京城,被瞬间惊醒! 仅半个时辰以后,满朝文武,皇亲国戚,齐聚朝堂! 金銮殿上,启元帝脸色严肃。 殿下,国师南神君,宋相,御史大夫……衮衮诸公,垂首而立。 偌大朝堂之上,气氛压抑而凝固,针落可闻! 大伙儿用余光你瞟瞟我,我瞟瞟你,还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终于,启元帝深吸一口气,环顾殿下,沉声开口, “诸卿,烽火连天,狼烟传信,漠北急信,妖族侵攻,巨阙沦陷,边关告急!” 话音落下,整个朝堂,如死一般寂静。 无数文武,抬起头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不敢相信。 ――什么妖什么族什么侵什么攻? 他们宁愿相信是顺天叛军的余孽打过来了,也不相信那龟孙在寒苦北境的妖族敢攻打漠北边关。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几百年来,妖族几乎是被大夏摁在地上摩擦! 虽然妖族天赋异禀,举族皆兵,但要知道,妖族那些个妖王之中,最强大的也就是相当于神薹圆满的妖王罢了。 要不是北境寒苦,妖族气运所在,人道大能进去会无限削弱和压制。 大夏那些个激进派的历代皇帝早就把北境推平了去! 什么? 你问保守派的皇帝? 保守派只觉得激进派太保守了。 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北境妖族存在的意义,一是因为剿灭他们没什么好处,付出的牺牲远大于收获――毕竟那地儿也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 二就是作为一把磨刀石,磨砺大夏的军队,使其不因安逸而腐化衰弱而已。 现在你跟我说,磨刀石跳起来想把刀给折了? 玩儿呢? 这就是众大臣听到这事儿的第一反应。 ――陛下您开玩笑呢? 但很明显,没有。 启元帝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也不可能拿这种事儿给他们开玩笑。 对于诸多大臣的疑惑与茫然,他只解释了一句。 “――北境妖族七大巅峰妖王,已尽皆突破入道之境。” 那一瞬间,金銮殿上,倒吸冷气! 巅峰妖王,对应神薹圆满。 也是北境妖族的最高战力。 如此格局,已经持续了数百年。 现在,七大妖王,突然突破入道境了? 大伙儿听了,只感觉……做梦一样。 要知道,现在的大夏,入道也就俩而已,一个刚刚突破的新国师,一个只能窝里横的宋相…… 妖族一下多了七个? 这都不是祖坟冒青烟了,这是祖坟一口气烧到渣都不剩都烧不出来的泼天富贵啊! “故此,朕宣布,大夏举国进入战时戒备状态,重任周竖为天策大将,带兵远赴漠北,荡平妖族,护我大夏山河!” 启元帝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 话音落下,诸多大臣一个激灵! 周竖? 那个煞星? 那个朝廷最激进的激进派都觉得他太激进了的那个疯子? 一个老头儿,缓缓从人堆里走出来,拄着铁龙拐,手一拱,“臣……听令!” 话音落下,好似尸山血海,在这三个字儿背后酝酿成型! 于是,大伙儿望着这佝偻的身影,终于是明白过来。 ――为啥一个月前八皇子死了这种“小事儿”,能把这尊煞星招来了。 恐怕是北境的事儿早有预兆,启元帝未雨绸缪了。
莫名的,他们想到了,那个在一个多月前逃去了北境的海外邪修。 心头,隐隐有所明悟。 一次临时急朝,没用多久,说了该说的事儿,自然就结束了。 只不过大伙儿进去的时候,笑呵呵的,出来的时候,脸都快皱成了褶子。 紧接着,一时三刻,一道圣旨从皇宫发出。 ――大夏举国,战时戒备! 等明日祭天出征大典以后,天策大将周竖随占天司,远赴漠北,平定叛乱! 同一时间。 漠北边关。 巍峨长城,可怕无尽阵纹,固若金汤。 那百丈高的巍峨城墙上,一个个黝黑的孔洞里,圆柱形的钢铁洞口寒光闪烁,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一名名身披纯黑色嘉州,手持刀兵的士兵好似那钢铁雕塑一般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远方一片硝烟的巨阙关。 ――巨阙关,人道与妖族疆域之间的缓冲地带,从名义上来说,不属于人道和妖族任何一方。 但虽说如此,处于优势的人道,还是在巨阙关这座天然雄关建造了堡垒,作为漠北长城边关的前哨。 一直以来,巨阙关都是妖族禁地。 但凡踏入,迎接他们的就是恐怖的打击。 可两天前,出意外了。 那天夜里,北方天穹灵光闪烁,璀璨光柱冲天而起,整整七道,贯通天地! 象征着妖王巅峰的七位妖族大能,突破了那关键的一步! 紧接着,还没等漠北边关的将领们回过神来,七位刚刚突破的妖王如日中天,感染杀来! 无尽恐怖的妖光,照亮了整片天穹! 那作为前哨站的巨阙关,在短短一刻钟内,被七位妖王瞬间推平! 然后,无数妖兵从北境妖国悍然踏入巨阙关! 清晨时分,整个北方的天穹之上,都被滚滚的漆黑的妖气化作的阴云所笼罩! 严阵以待,驻兵一天,磨刀霍霍,随时可能进攻而来! 此时此刻,身为漠北边关总将的肖铁心站在漠北长城的城墙上,望着已经占领了巨阙关的无尽妖族,脸色沉如水! 先前,在戚后身死,神武王的阴谋曝光以后,朝廷一纸杀令,将漠北边关神武王的心腹将领全杀了,肃清一空。 而一直和神武王不合的边关将领肖铁心顺势上位,坐上了总将之位。 但这位置还没坐上多久,就出事儿了。 肖铁心朝已经被占领的巨阙关看去。 且看那些原本驻扎在巨阙关的人道兵士,被那些茹毛饮血的妖族俘虏。 对方好似知晓他们在看,放着他们的面儿,把那些俘虏拉出来,像是啃骨头一样,硬生生啃食殆尽! 妖族的咆哮声,人类的痛嚎声,好似战争的序曲,拉开帷幕! “将军!属下请战!请让属下带兵,将那妖族杀个片甲不留!!” 这时,边关总将肖铁心身旁,一个年轻将领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脸上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咬牙切齿! 肖铁心看了他一眼,摇头。 “将军!”那年轻将领怒吼,声声泣血! “闭嘴!!!” 肖铁心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 “你以为我不想立刻杀出边关,将那些妖孽挫骨扬灰?! 可你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只占领了巨阙,而不敢进攻边关?! 就是因为这漠北边城有国运大阵守护,他们哪怕是入道妖王,也要避其锋芒! 这些畜生啊,他们如今所做的这些恶事,就是在激怒你!激怒我们! 一旦我们想要杀出边关,打开边城,长城国运大阵便会出现一瞬间的空隙,七位妖王便会借这个机会撕裂边关长城,长驱直入! 到了那时,我们是死了,一了百了,但遭罪的是你我的妻儿父母,是大夏无数百姓!” 在几乎暴吼一般的呵斥声下,那年轻将领终于冷静下来。 他看见肖铁心转过头来,已是老泪纵横,咬牙切齿! “所以,我们必须等!必须镇守边关,等朝廷来援!等占天国师!等血海将军!” 肖铁心握紧了拳, “――到了那时,再将这城下所有敌人……挫骨扬灰!” 年轻将领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 肖铁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准备说点什么。 可突然之间,他看到年轻将领看着北方,神色骤然僵硬。 “怎么了?”肖铁心眉头一皱。 还不等年轻将领回答,就听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你说要将谁……挫骨扬灰?” 肖铁心猛然回过头去,却只见一众兵士,早已化作横七竖八躺着地干尸! 而一个身穿黑袍的佝偻老头儿,正站在城墙上,嘲弄似地看着他。 一瞬间,肖铁心整个人僵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脚后跟儿窜起,直冲脑门儿! 第三百七十章 长城沦陷,万妖入侵 第371章长城沦陷,万妖入侵 这人是谁? 危急之间,肖铁心环顾周遭。 且看边城国运大阵,自主运转顺遂,没有任何一点儿反应。 也就是说,眼前这家伙,竟是人类,而非妖族? 人类? 人类为什么会攻击边城? 又哪儿有那般强大的人类突然出现在漠北边关? 心念急转,一瞬间无数念头在肖铁心脑海中回闪而过。 但他的手上动作,可并不慢。 “――你们始终不明白啊,外物终究是外物,工具终究是工具,只要我在这大阵发动前斩了你们的双手,它便……如废履一般。” 紧接着,他看向巍峨的无尽边城,还有那好似漆黑潮水一本用来的无数兵士,轻轻抬手。 防的就是那海外邪修和北境妖族沆瀣一气,搞出什么事儿来。 片刻之后,风暴消散。 一具具干枯的尸首,竟僵硬麻木地站了起来,眼框猩红,身着腐朽的铁甲,手握断剑刀兵,好似那传说中的僵尸一般。 只剩下一柄断剑,垂落在地! 那一瞬间,肖铁心望着眼前的老头儿怒吼一声,就要启动边城大阵! 唰! 漆黑的光芒一闪而逝。 “宋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鲜血喷薄而出,肖铁心脸上冷汗直流! 那千年不曾崩塌的巍峨长城在这恐怖力量之下,被碾碎,被破坏,竟轰然坍塌! 滚滚土石,山崩地裂,大地动摇,天穹震荡,一副末日之景! 边城内侧,无数闻风而杀来的兵士,茫然而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一切。 恐怖的黑暗洪流好似狂暴的海潮,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碾碎! “――陈桧!!!” 第二种便是依靠边关总将手中的掌控中枢,对任何想要打击的目标施以神明怒火般的天罚! 虽然从知晓那海外邪修去了北境妖族开始,大夏就开始防备。 好似触碰了什么坚不可摧的可怕事物,骤然崩碎! 老头儿讥讽。 老头儿脸色一冷,手一用力! 轰! 好似接收到某种命令一般,无数按捺不住的妖怪,动了。 好似潮水一般,将破碎的漠北边关淹没! 啥情况啊? “可京城离漠北边关,哪怕全速进军,日夜不停,也起码得一个月的时间。” 浑身命疯了一般涌动起来,向老头儿冲过来! 轰! 那玉玺光芒大放! ――边城国运大阵控制中枢! 作为和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完全相同的绝世大阵,漠北边关的边城大阵却并非乃是那将整个大夏无数州城都覆盖的国运大阵的子阵,而是单独的阵法。 可下一瞬间,他看到对方那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讥讽的神色。 但那终究是在我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偷袭而已。这种招数,只能用一次。” 却连那眼眶发黑,生机疯狂流逝得年轻将领,无力地抬起手来,执着地握紧手中断剑,砰一声砍在老头儿脑袋上。 毕竟这会儿判官还在大夏朝廷的通缉榜上呢! 宋相揉了揉太阳穴,把巨阙沦陷的消息,都说了。 与此同时,无数军士在瞬间发起冲锋! 可眼看那苍蓝色的巍峨剑光就要将那老头儿彻底淹没时,只看他猛然一转头,眼中流露出不屑之色,一抬手。 烽火连城,天钟九响,战时戒备,大军出征。 这是咋啦? 余琛听了,一阵沉默。 哪儿打仗啦? 一时间,市井之间,传言骤起! 可哪怕有所准备,这也……太快了! 那老头儿一挥手,他的身躯骤然飞起,便被握在手中。 突然之间,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宋相的思考。 刹那之间,恐怖的重力,以老头儿为中心,一瞬间爆发! 他直接纸人一扎,面具一戴,去了相府。 且看那老头儿不紧不慢,走向地上的中枢,一边开口道:“甚至一年前,这东西差点儿让我灰飞烟灭。 说罢,手中用力。 ――一连串的可怕变故,噼里啪啦打得无数百姓找不着北。 对于判官,宋相已经没什么戒备心了――虽然对方神出鬼没的方式还是让他感到头疼。 那年轻将领的身躯,骤然化作漫天血雾炸开! 恐怖的战意瞬间爆发! 他抬起头,就看见那个黑白戏袍,判官脸谱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畜生们,好好享受吧!” 老头儿的脸色,一瞬间冷下来,手一转! 恐怖的力量瞬间爆发! 肖铁心只感觉双手手腕儿处一凉,便见那捧着边城大阵中枢的双手不知何时竟已经被斩断,凌空飞起! 但城墙之上,已只剩下了肖铁心一人,四肢破碎,好似人棍儿一般躺在地上。 失去了双手的肖铁心,瞠目欲裂,怒目圆睁,大声呼唤那年轻将领的名字。
轰! 剑光斩在那干枯的右手之上! 老头儿声音冰冷,摇头。 那一瞬间,整个玉玺爆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一条条裂纹,在其上迸发! 就怕那邪修…… 只不过啊,还没等他开口。 他倒是能在一瞬间把人送到江州。 但和国运大阵一样,边城大阵也有两种模式。 正当这时,且听一声怒吼! ――进军! 老头儿笑了。 这边城大阵虽不如国运大阵一般庞大可怕,但仍能对第四境的炼士造成恐怖的威胁! 虽说整个江州都已经坠落进了阴间,但江州原址所在,黄泉之路却还是在的。 远在京城。 “算了,想你乃是边关将领,变认为当个傀儡母脑也好,但竟不知好歹。” 他轻轻一点,肖铁心的断手就化作灰烬! 将那中枢捡起来,轻轻摇头。 无数士兵,无数将领,在这黑暗的风暴中,灰飞烟灭! 哗―― 他们行动之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调转方向,将刀剑都对准了大夏境内的方向! 余琛也好奇啊! 肖铁心的身躯骤然炸裂,化作漫天血雾。 话音落下,便见冲天的苍蓝剑光升腾而起! 噗嗤! 老头看着他,向看一只蝼蚁:“――臣服我。” “呸!”半死不活的肖铁心,一口唾沫混杂鲜血,吐到老头儿身上,“狗娘养的杂种,休想!” 所有暴露在黑光之下的士兵,一瞬间好似被吸光了浑身生机,成片成片地哗啦啦倒下! 一瞬间就将整个城墙淹没! 站在崩塌的城墙之上,突然转过头去,看向那巨阙关上,无数目露凶光的妖族。 “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儿的确厉害,你们这些蛮夷之地的蛮子能打造出这般大阵,也算得上巧夺天工。” 说罢,宋相叹一口气:“也不知漠北边城……守不守得到那个时候? 若是仅是那些畜生,本官也不至于如此担忧,可偏偏啊,那个怪物也在北境,甚至本官怀疑,这一次妖族动乱,就是他一手撩拨!” 且看他快速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玺样的事物,体内命灌注其中! 包括但不限于请回那位血海将军,编制占天司炼士入军,粮草出库未雨绸缪…… 刹那之间,黑光洒落,普照天下! 但他不像无数平头老百姓一样,没地儿问去。 ――通过度人经,途经阴曹地府,最后在被打通了黄泉之路的江州原址打开鬼门。 血肉被刺破的声音响起,那枯瘦的右手就好似无坚不摧的利刃,洞穿了年轻将领的胸膛! 哇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不自量力。” 还有那无尽的妖潮拱卫之下,七道气息恐怖,煌煌滔天的恐怖身影。 肖铁心转过头去,就看见那表情将领手握黑铁大剑,爆发出无尽浩荡剑光,朝那老头儿狠狠斩下! 与此同时,无数披甲士兵如海潮一般冲锋而来! ――这也是妖族七位妖王通通入道以后,却只是占据了巨阙关,而没有第一时间杀过来的原因! 他们……怕! “管你是谁,犯我大夏者,诛!” 可朝廷没说话,谁也不晓得究竟到底出了啥事儿。 “妖人,死来!” 仅一个月,中间还要除去那海外邪修赶路去北境的时间,妖族就打过来了,将前哨站巨阙关攻破了。 宛如潮水一般将那老头儿淹没! 可对方仅是不屑地冷笑一声,伸手一握! 轰隆隆! 无尽黑暗,好似恐怖风暴,席卷而来! 第一种为自主运转模式,一旦检测到妖族的气息,立刻发动无差别的国运大击。 那枯瘦右手再一抓! 那年轻将领的身躯便好似不受控制一般,朝他飞去! 那佝偻老头儿又是一点,红光闪烁。 失去了命灌注的中枢,黯淡下来,随着肖铁心的双手滚落在地。 不过万幸的是,边城大阵还在,那些妖族应当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之间,天钟再响! 俩人一愕,扭头一看。 包括那血海将军周竖重任天策大将,即将带兵平乱的决定,和盘托出。 望着那崩塌的城墙之上,佝偻的身影,好似鬼神一般可怖! 紧接着,便见那佝偻的身影朝他们的身边一点。 这会儿的宋相,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如今,既然这突然出现的老头儿不是妖族,那么就只有发动这第二种模式,启动边城大阵! 就见漫天烽火,熊熊燃起! 一刻钟功夫后,内阁将这次的烽火传信解析出来。 只有八个字儿。 ――长城沦陷,万妖入侵。 第三百七十一章 鬼门大开,援军降临 第372章鬼门大开,援军降临 什么玩意儿? 不止余琛,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宋相都愣了一瞬间。 漠北边城……沦陷了? 怎么沦陷的? 那可是有单独的国运大阵加持的巍峨长城,别说妖族,哪怕就是七位入道的妖王一起上,也不一定能突破漠北长城的变成边城大阵啊?! 良久,宋相深吸一口气,“本官现在可以确定,那海外邪修,定然参与了其中。” 对! 知道了! 但谁不知道啊? 谁猜不出来啊? 对妖族几乎是毁灭打击一般的边城大阵毁了,肯定是有除妖族以外的存在介入,而整个漠北能做到这种事儿的,用脚丫子都想得到。 就是那个海外邪修! 但这时候知道了……有个噔儿用啊! 妖族……杀进来了! 没有了边城的守护,仅依靠靠近边关的那几个州的军力和炼士,再加上七位入道境的妖王…… 那纯粹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嘛? “来不及了……” 宋相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哪怕京城立刻发兵,也来不及了。等京城大军和占天司炼士赶过去,恐怕整个大夏北境都得沦陷了!” 余琛沉默了半晌,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宋相,我有办法,可以将人一瞬间送到漠北江州去。” 那一瞬间,宋相猛然抬头,目光灼灼,盯着余琛。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他只觉得对方要么是寻他开心,要么就是疯了。 江州离京城,何止千万里? 哪怕炼士也得奔波大半个月。 什么神通伟力能将一支军队瞬间送过去? 莫不是那古老传说中,可以跨越时空阻隔的无上传送秘法? “不是那样玄虚的东西。” 余琛缓缓摇头,并不透露,“若是宋相信得过,今夜子时,京城南郊,大疆平原,你将所有军队和炼士带过来,我送他们过去。” 望着欲言又止的宋相,余琛摇头:“――不要问。” 宋相蔫儿了。 他的确是想要问问眼前的判官到底如何能做到这种堪称离奇的事。 但对方这般态度,很明显不可能透露半点儿。 “此事……本官需要请示陛下。”宋相沉默片刻,道:“一个时辰后,给你答复。” 余琛点头。 宋相就急匆匆走了。 不到一个时辰,他又回来了。 跟余琛说了启元帝的打算。 一开始,他火急火燎冲进皇宫,把事儿一说。 启元帝听了,既没同意,也没拒绝,好似犹豫不定。 倒是诸多文武百官,直言荒唐,万万不可! 他们认为,这压根儿是不可能的事,天方夜谭。 所以判断判官这个朝廷通缉榜上的头号大恶人肯定有别的图谋,若是中了他的计,对于本就危急的大夏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但也有以新国师为首的诸多炼士,认为判官这个人手段百出,而且先前破灭了大皇子的阴谋,又斩杀了恶毒戚后……虽然总体来说,手段狠辣,目无法纪,但至少对大夏有相当大的功绩。 ――占天司的人突然这般推崇判官,那是有理由的。 毕竟那戚后对占天司的恶行罄竹难书,而余琛斩下了她的脑袋,就是占天司的大恩人。 总而言之,僵持不下。 最后打破僵局的,是那个看起来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的天策大将,周竖。 双方意见都难以说服对方的时候,选择权就交到了这位天策大将身上。 面对启元帝的发问,周公可敢赌这一把? 他一拄铁龙拐,上前一步。 “――有何不敢?” 于是,敲定下来。 在宋相回到相府的时候,那周竖直接虎符发令,让手下大军齐聚在了大疆平原! 黄昏降临,暮色沉沉。 京城外,大疆平原上,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光景。 无数军士披甲持兵,大夏帝旗迎风招展,占天司炼士严阵以待,气氛肃杀,战意汹涌! 阵前。 启元帝,宋相,南神君,还有那位天策大将,一字排开。 对面便是一身黑白戏袍,判官脸谱的余琛。 当然……也是纸人。 启元帝正欲说话。 余琛摆手:“我生性直,听不来那些客套话,既然陛下和各位信得过我,便开始准备吧。” 启元帝脸色一滞,有些尴尬。 但那天策大将周竖却微微点头,也不顾启元帝的面子,赞一声“好”。 紧接着,在军令之下,黑压压的大夏帝军沉默地排成队伍。 余琛最后看了他们一看,“进去以后,不要低头,不要抬头,目视前方,一直跨向另一道门,在门的那一侧,便是江州原址。” 话音落下,他伸出手,往身后一划。
刹那之间,一道无比巍峨的恐怖门扉,悍然撞破虚空,蛮横地凸显出来! 它通体青黑,好似青铜浇筑,高万丈,不可见其顶,门扉之上,古老粗粝,刻画无尽鬼神,十八地狱,黄泉鬼城……仅是望着,便使人心生畏惧! 古老! 巍峨! 苍凉! 这是人们对它的第一印象。 那数十上百万茫茫大军相比起这扇恐怖的门扉来说,好似一群蚂蚁一般,微不足道。 咕噜―― 人群中,响起不住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连同启元帝和宋相等人,都因为这恢宏恐怖的大门,愣住了。 站在这好似跨越了时间长河一般的青铜古门前,整个大夏王朝都显得如此……渺小。 “请。” 判官沙哑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惊骇。 轰隆隆! 伴随好似雷霆一般的钢铁摩擦声,那恐怖的大门,缓缓打开。 不详、死亡、冰冷、古老等的气息奔涌而出,好似风暴一般席卷众人心头! 那一刻,所有人都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你要说这不是什么跨越时空的大门,而是通往阴曹地府的鬼门关,大伙儿都不会有任何怀疑。 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尽管那其中冰冷死亡的恐怖气息让身为活人的天策大将周竖都头皮发麻,但事到如今,早已没有退路。 他向前一步,站在门前,朝启元帝等人一拱手:“老臣,先行一步!” 说罢,毅然决然踏入那深渊一般的恐怖大门! 片刻后,走出来,看向众人,虽脸色惊悚,但也微微点头。 ――这就说明,门的那一侧,的确通往漠北江州! 只是兼任新国师的南神君看着这位天塌下来都丝毫脸色不变的血海将军,总感觉对方脸上青白不定,好似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且看这周竖深吸一口气,凝气于声,“诸君谨记,不要抬头,不要低头,目视前方!” 顿了顿,他大手一挥。 “――行军!” 话音落下,乌泱泱的大夏军队加上占天司的炼士,浩浩荡荡走进那青铜古门之中! 南神君看了周竖一眼,也踏入其中。 轰! 青铜古门关闭,沉入天地,不见其形。 而大疆平原,只剩下启元帝和宋相,还有余琛。 余琛摆了摆手,算是告别,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二人眼前。 而启元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后,收回目光,跟宋相一同转身离去。 ――这一回去以后,启元帝便要汇聚三圣一帝玺,开启覆盖整个大夏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届时,整个大夏,都将被大阵笼罩! 所有妖魔鬼怪,都将葬身! 但,这一次毕竟不是单独守护某个城池的国运子阵,而是覆盖整个国土的恐怖大阵,它的激活和运转,需要时间。 ――要运转和激活完整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至少也要数日光阴。 而这段时间,就需要前往江州的大军,抵御万妖! 青铜门后,光景变换。 无尽迷雾,笼罩天地。 看不真切。 大家伙儿谨记周竖的命令,目不斜视,朝前方的另一扇青铜古门走去。 但总有不信邪的,比如南神君。 他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天策大将周竖吓成得脸青白黑。 忍不住转头一望。 然后,他看到了。 茫茫浓雾背后,是浩荡浑浊的滚滚黄泉。 他们在黄泉此岸,而那彼岸,却是一副无法想象的地狱绘卷。 那滚滚黄泉之中,白骨如山,怨魂嘶吼,几欲冲出,又被无情的浪头卷回。 黄泉之上,一个十来岁的女子俯瞰他们,那跨越了万古的目光,直让南神君浑身发冷,好似被深渊里恐怖的鬼神注视! 而在河畔,无数青面獠牙的恶鬼静静矗立;浩荡的幽冥鬼兵森然冷酷;再往后的森罗殿堂在黑暗中佝偻出巍峨阴影;最后便是一片漆黑幕布一般的天穹上,十八层恐怖炼狱层层相递――无尽火海,森罗刀山,滚滚油锅,赤红铜柱…… 那炼狱之中,又有无数赤果身影,饱受折磨,凄叫连连…… 仅是惊鸿一瞥,入道境的南神君就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连连收回目光,大口喘气儿。 这会儿,他终于明白过来,先前判官让他们目不斜视,绝不是怕暴露了什么东西。 而是……保护他们。 于是,浩浩荡荡的人道大军,短暂穿越阴曹地府,通过黄泉之路,跨越第二道地府鬼门,降临江州原址! 而跨越鬼门以后,无尽大军,朝北方望去。 ――战火连天,硝烟弥漫! 大夏援军,参战! 第三百七十二章 生灵涂炭,五品灵愿 第373章生灵涂炭,五品灵愿 当余琛也通过黄泉之路来到江州原址的时候,大夏帝军已全线进发,向北推进而去。 加入战争! ――江州虽然已经是最靠近漠北边关的一个大州,但实际上在江州和漠北边关之间,还有不少郡县,名义上也是江州代管,但地理位置并非在江州疆域内。 当初神武王布置夺天造化大阵,笼罩整个江州的时候,这些零散的郡县并未被覆盖在内,所以当来自阴曹地府的黄泉水将整个江州笼罩,导致江州坠落的时候,这些郡县也未曾受到波及。 而当如今边关长城崩坏,首先遭殃的,就是这些郡县了。 那些饥饿了数百年,磨牙吮血的野蛮妖族一拥而入,朝着任何有人类血肉气息的地方倾轧而去! 导致江州以北,战火连天,硝烟弥漫,一副末日之景! 余琛在江州原址的庞大废土上,都能听闻从北方传来的恐怖轰鸣与爆炸。 漆黑的北方天际,也被冲天的火光所照亮,好似白昼那般。 “战争开始了……” 度人经上,烟熏灰字浮现出来。 到了饭点儿,就在村里街上到处游荡,三街四邻有吃不完的剩饭剩菜,便喂给它。 然后,妖怪来了。 开始了杀戮。 【事毕有赏】 一段段不同的人生轨迹,化作走马灯,如昙花一现般闪过他的眼前。 那是百祥村的颜色。 但他们的遗愿,却实实在在被余琛所接受了。 村头的一户是乡长,四十来岁,虽说名义上是官儿,却没啥城里官吏的官架子,春耕时分,经常舔着脸去县城里求一些优良种子带回来耕种,赋税收时,又对着县城里的官老爷百般陪笑,说这家是寡妇,那家是绝户,给村里大伙儿争些好处…… 三街四邻惊恐万分,出门一看,迎接他们的是一张张血盆大口。 那一晚,月亮变成了血红色。 和完全不晓得啥情况就被那些虎狼一般的可怕妖军一口气吞了的百祥村不同。 惊恐,痛苦,绝望之中,他们只看到了那无尽的虎妖当之上。 长此以往,旺财被喂得膘肥体壮,成了村里的一员。 终于在东方天际蒙蒙亮的时候,离开了江州原址废土的疆域,来到一座庞大巍峨山脉前。 因为啊,那第二种主动操控国运大阵的模式,至少也需要灵相以上的炼士的心神,方能操控。 复仇! 变得如那些冤魂记忆中的模样,且看鸟语花香,平静悠然。 这些郡县级的国运大阵,只能自动检测妖族的气息,然后施加毁灭性的打击。 村尾一户,贫苦三代,代代都是庄稼汉子,终于文曲老爷保佑,今年儿子中了乡试,县太爷都亲自来看过,说这孩子以后是当官儿的命,前些日子还摆了好多桌流水席…… 还有个痴痴傻傻的流浪汉,看起来不太聪明,逢人就傻笑,但一旦村头巷尾有啥体力活儿,都是第一个上…… ――甚至烽火连城的传递,川奈县就是其中之一。 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是为生活。 怎一句人间炼狱可以形容? 而就在这茫茫废墟中,老槐树下,一团浓郁到了极点的漆黑怨气,萦绕不散。 说罢,俩人踏上九幽鬼辇,四匹鬼马嘶鸣一声,十六只蹄子往地上一跺,燃起漆黑的烈火,踏空而去! 一道道执念与怨恨,汇聚一体,化作遗愿。 一道道无法消弭的怨恨与愤怒,冲击着他的神智。 度人经嗡嗡鸣动,金光大放! 某一天。 百祥村,村里百多户,男耕女织,安宁祥和。 有一尊双头,六目,红眸的虎妖好似万妖之主,平静而冷漠地穿过了百祥村。 村中间有一户,娘俩相依为命,老娘五十多岁,儿子得了怪病,听说前两天终于在县城里一位神医的药方下痊愈,在村里找了个挑扛的活儿,老娘辛苦了几十年,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积劳成疾的老母亲没来得及喝下大病初愈的儿子熬的第一口鱼汤。 然后属于他们的命运,会继承到他们的子子辈辈身上,如一条永不停歇的长河,奔流不休。 硝烟与烈火里,杀戮与食欲充斥了每一个角落,无数村名在狰狞的虎妖野性的肆意挥洒下被撕咬,被啃食。 那天晚上。 倘若不出意外,百祥村的人们啊,将世世代代,或幸运或不幸地过完一生。 然后,无比混乱的走马灯,好似潮水一般涌进余琛的脑子里。 村头的乡长从地里挖出来一坛三十年的好酒,打算明儿送到百祥村几十年来第一个中了乡试的才子。 所以在知晓妖族入侵的那一刻起,川奈县就做好了防备。 九幽鬼辇一路向北,划破天宇,翻越山河。
【时限∶十日】 整个百祥村,无一活物。 虞幼鱼拿出一张地图,指着前面的山峰,“这山叫黎酉,是江州与川奈郡的分界,跨越黎酉山,就是川奈郡的地界了。” 虎妖如潮水一般涌过,只剩废墟。 房屋已经被烧成焦炭,满地的暗红的血迹已经干涸,森森白骨满地都是,一枚枚被啃食殆尽的脑袋挂在村口干枯的老槐树上,连着半拉头皮和干枯的毛发。 和京城的国运大阵以及州级的国运大阵不同的是,这些县城的国运大阵只有一种模式。 茫然,痛苦,绝望,仇恨……一种种极致的情绪,在死后的世界蔓延,汇聚,化作滔天怨气。 凭什么那些狰狞可怖的虎妖,能在顷刻之间毁灭他们所有的生活只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复仇! 凭什么? 凭什么自个儿百祥村与世无争,却偏偏要遭那无妄之灾? 村头那条大黄狗叫旺财,是从外村跑进来的,据说是因为主人死了,不受待见。最后在百祥村头落了根,整天趴在村口的老磨上晒太阳。 余琛带着虞幼鱼走近。 望子成龙的父母亲眼看到自个儿的孩子被一口吞下。 他收起度人经,看向西方。 ――自主运行。 “那是……川奈县城的方向。” 可意外出现了。 无数虎妖跟随他穿梭而过,带去了百祥村的所有生命。 裹着滚滚妖云,腥风血雨,一尊尊虎头人身的可怕妖怪好似潮水一般淹没了整个百祥村。 村头的大黄狗在打盹了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好吃了,哈喇子顺着磨盘流了一地。 一幅幅残破的画面,闪烁眼前。 为百祥村操劳一生的老乡长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村子顷刻间被火海淹没。 【五品遗愿】 川奈县。 在余琛等人面前的,是一座已经了成了废墟的村落。 对于川奈县的县令和望气司首来说,完整运行的郡县级别国运大阵,也能抵挡一般妖王级的妖族入侵。 执念不消! 但下一瞬间,便被一只巨大的虎掌拍飞,砸在大槐树上,脑袋炸裂,没了声息。 每当有外人进村野兽下山,这大黄狗都会厉吠不止,以它自个儿的方式保护村子。 余琛和虞幼鱼坐在九幽鬼辇之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 ――那里,是百祥村百姓痛苦的最后一生中,看到的那群虎妖前进的方向。 开启了国运大阵子阵。 它们青面獠牙,它们张牙舞爪,它们嘴里淌着腥臭的涎水,杀进村里。 那大病初愈儿子领了一天的工钱,给年迈的白发苍苍的老母亲买了炖了一条鱼…… 山峰险峻,如利剑般,高耸入云,巍峨壮观。 昙花一现。 余琛睁开眼来,双瞳之中是一闪而过的恐怖怨气。 不过,也够了。 余琛点头,尽管隔着巍峨山岳,但他仍能感受到,这巍峨雄山背后那好似阴云一般的可怕妖力,浩浩荡荡,如渊如狱! 九幽鬼辇翻过黎酉山,降落在地。 那是属于整个百祥村数百生灵的愤怒与仇恨。 虞幼鱼捧着地图,开口道:“那个方向,有极为浩荡的妖力与天地之交缠的气息,大夏的军队似乎已经与其妖军交上手了。” 百祥村的命运,永远停在了那个深夜。 那怨气里边儿,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接连浮现,男女老少的哀嚎与怒吼声不绝于耳。 【仇深似海】 余琛手一握,那庞大的怨气聚合体被度人经所摄,去了阴曹地府。 刹那间,千里焦土,满目疮痍,映入眼帘。 作为拥有着国运大阵子阵的郡县级行政单位,川奈县的县令一早就知晓了边城溃败的消息。 复仇! 余琛点头,“我们就去那儿。” 眼前那废墟一般的村落,好似一瞬间变了模样。 而大多数的郡县并没有这样的存在,哪怕望气司首,也大部分都只是开海圆满而已。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漠北这边郡县的国运大阵,在当初建造的时候,就做了加固和强化处理,一般神薹境的妖王,无法突破。 让那痛苦,那恐惧,那绝望与悲伤,在它们身上也重演! 村头的大黄狗猛然惊醒,狂吠不止。 然而,让川奈县的县令,司首和无数百姓没想到的是。 当他们做好了一切准备,磨刀霍霍,等那妖族入侵的时候。 第一时间好似海潮一般降临的并非那凶神恶煞的妖族,而是……人。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一妖二王,惊鸿一剑 第374章一妖二王,惊鸿一剑 准确来说,不只是人,还是军队。 一位位身披腐朽的黑色甲胄,手握生锈刀兵的黑甲军士,好似浩浩荡荡的潮水,朝川奈县城涌来! 当时啊,县令和望气司首,人都傻了。 啥啊? 妖怪呢? 咋是人啊? 然后,等那黑压压一片稍微近一些后,那浩浩荡荡的“人类”大军的模样,方才映入眼帘。 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那些玩意儿,穿的竟是边关长城的守军的盔甲! 至于为什么要说“那些玩意儿”呢? ――浑身干瘪,好似被抽光了血肉水分一样,欺负青黑,如那老树干枯的表皮,双眼通红,如黑夜中的一枚枚恐怖的红灯笼,透着一股冰冷嗜血的意味儿。 那双头的六目妖王两个脑袋同时一抬,两个声音同时冷笑,大手一挥! 杀红了眼的虎妖军队,同样冲杀而去! 看见了光! 川奈县城悍不畏死的守军,望气司炼士,先天宗师……在这虎妖的恐怖冲锋之下,好似滔天巨浪下的一排栅栏,顷刻之间便灰飞烟灭! 乌泱泱的数万虎妖,狰狞咆哮,好似狼入羊群,冲进川奈县城! 一时间,惨嚎声,哭喊声,狞笑声杂糅在一起! 无尽的血腥气息,笼罩整个县城! 但就在那一刻,异变突生! 川奈县国运子阵,不战而破! 伴随着恐怖的冲杀声,那干尸组成的恐怖大军,向着川奈县城冲杀! 犰翻天咧嘴大笑,杀意翻腾! 而那双头六目妖王见了那翻天大印,目光一凝,身形转动之间,妖力翻涌,一瞬间化作一头百丈大小的恐怖双头白虎,额生血红六目,肋下大翼绽放,咆哮之间,天地动荡! “――今儿就是为了宰你们这些杂碎!拿命来!” 然后,一条细长的血线在那虎头正中央从上到下贯通! 哗啦―― 犰翻天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手里鎏金巨斧挥洒之间,黄金斧光横劈竖斩,撞向那恐怖血光! 轰! 一时间,天穹之上天地之与血红妖力撞在一起,风暴肆虐,大地动摇! 短暂试探以后,一人一妖都不再有丝毫留手,用尽全力,誓要斩杀对手! 一瞬间,恐怖洪流,撕裂而出!汹涌澎湃地撞在那从天而降的恐怖翻天大印之上! 恐怖的轰鸣响彻了整个天地! 犰翻天冷笑一声,双手再度一压! 那恐怖的翻天大印朝轰然再坠,那妖力洪流再被压制一分! 虽然速度缓慢,但镇压一切的恐怖翻天大印却真真实实再缓缓降落! 犰翻天无比明白,等自个儿的翻天大印真正落下的一刻,就是对方被碾压成泥的时候! 他哈哈大笑,看向那双头血目妖王:“畜生,去死!” 紧接着,是血肉撕裂的清脆声音响起。 话音落下,身后的大夏帝军二话不说,悍然冲锋! “自不量力。” 早晓得就不修炼这需要童子身的勾八翻天印了! 早晓得出城之前就该去青楼耍耍! 可惜了!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犰翻天脑子里翻涌着。 无数即将葬身虎口的川奈县老百姓抬起头去。 如今被那海外邪修炼成干尸,战斗力正是再度提升一个层次! 再加上他们虽然没有半点儿活人气息,但也不是妖族,对于这川奈县的国运大阵来说就是一具具尸首,完全无法分辨和打击。 “屁话!” 于是,那白骨车辇之上,双头六目虎妖王睁开眼睛,饶有兴趣看着来人,站起身来,活动筋骨。 “自寻死路。” 手中巨斧挥洒之间,茫茫黄金之火环绕天地,将那一尊尊狰狞虎妖,尽数撕裂! 哗啦啦! 无尽妖血横洒川奈!残肢断臂凌空飞起,落了一地! 那黄金的火焰中,巍峨身影,如战神降临! 滚滚妖云,好似笼罩天穹,从东方天际翻涌而来! 两股军队瞬间杀在一起,将整个川奈县的城外,变成了血肉磨盘一般的恐怖战场! 而那占天司的犰翻天和那一直未曾出手的双头六目妖王,也找到了自个儿的对手! 且看那那双头六目妖王踏空而起,浑身血红妖气铺天盖地! 寒光闪烁的一双虎爪撕裂出八条恐怖血光,向那犰翻天冲杀而来! 只看他第二枚头颅突然一扭,竟硬生生从本体上挣脱下来!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声恐怖浩荡的冲杀声,茫茫军队,身着黑金战甲,从南方行军而来! 他盯着那黄金身影,开口:“我辈乃圣虎妖尊座下六目妖王,你又是谁?报上名来!” 浑身上下,爆发出恐怖的轰鸣之声,好似龙吟虎啸,海潮翻涌! 啥啊? “人类,你肉身不错,若愿拜我辈座下,更换妖血,可饶你一命。”那略小一些的六目妖王声音隆隆,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又是全力一压! 轰隆隆! 翻天大印,再落一分!
可面对那几乎要将大地都压塌的恐怖翻天印,双头虎王并没有任何惊慌之色。 他们只看那白骨车辇上的六目妖王伸手一指。 真正的威胁,来了。 且听一声“老子来也”! 伴随漫天金光,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从天而降! 片刻后,妖力褪去! 这些边关长城的军士,本身就是为了抵御北境妖族而生。 如潮一般的虎妖,一个个三丈之高,凶神恶煞,青面獠牙,涎水横流,组成恐怖的妖军,倾轧而来! 且看犰翻天整个人,狼狈至极! 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伤痕遍布,好似被熔岩淋了一遍一样,嗤嗤作响,冒出白气儿! 没想到,竟是两头同胎妖王?! 可不等他细想,那另一头血目妖王已悍然杀至! 血盆大口张开,恐怖的血红妖力喷涌而出,将犰翻天整个人都尽数淹没! 危机时刻,犰翻天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凝聚剩余本命之,化作一枚黄金之盾! 血红妖力汹涌而过,那命金盾仅是片刻便轰然破碎,妖力洪流尽数倾泄在犰翻天身上! 然后,无数僵尸军队好似被某种命令驱使一般,朝另一个县的位置杀去。 无数虎妖就好似那出笼的恶鬼一般,叫嚣着冲杀而来! “愚笨人类!” 战力强悍,肉身恐怖,甚至其中还有不少炼炼体之士! 两尊三目白虎尽管已经分开,但声音仍重合同步,冷声开口:“我辈乃一卵双胎,一体二魂,一妖双王,岂会为你所败?” 它双头咆哮,背后遮天大翼一拍,将无尽妖力汇聚起来,肆虐而出! 且看那天穹之上,一道壮硕如熊,身着金光战甲,手握鎏金巨斧的身影落下! 而在无数虎妖之上,一尊浮空的白骨车辇沉浮,一尊浑身青黑,双头六目红眸的恐怖妖王端坐,好似看牲畜一般,俯瞰众生。 犰翻天吐出一口鲜血,一边手上苦苦支撑那恐怖的翻天大印,一边冷笑道:“老子生是人,死也是死人,变成你们这般畜生?你们也配?” 且看犰翻天将那鎏金大斧一扔,双手朝天一拍,只听轰鸣声起! 大地动摇,帝旗飘扬,大夏帝军,汹涌来袭! 且看那冲杀而来的军队,手握长矛刀兵,结成玄奥战阵,好似一把把尖刀瞬间杀进虎妖群里! 那些个在川奈县的老百姓眼里宛如杀神一般的恐怖虎妖,在这些黑金军队的冲杀之下,竟节节败退,被逼出了川奈县城! 而那从天而降的战神身影,手握鎏金大斧,站在万军之前,巨斧一指! 与那数万虎妖大军形成对峙之势! 可还没等川奈县的人们松口气呢! 话音落下,大一些的那尊血目妖王继续抵抗那翻天大印,而小一些的那头却是四爪踏空,朝犰翻天悍然杀来! 这会儿,这位占天司的坤字大将人都懵了。 娘耶! 要死了! 可以还是个处! 但说时迟,那时快! 他从看到这双头六目虎王开始,还以为对方的两个脑袋只是长得奇怪而已。 因为这汹涌而来的恐怖“人类”大军,从模样上来说真的已经很难再称之为人了。 然后血肉膨胀,肌体生成,竟瞬间化作另一头略小一些的血目白虎! 浑身同样妖力浩荡,有神薹之威! 所以当那恐怖的边关僵尸军队杀来时,仅依靠川奈县自身的守卫力量,压根儿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冲锋而来! 双胞胎呢? ――一刻钟都到,川奈县城就被悍然攻破! 无数僵尸军队,杀进城里! 万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展开屠杀,而是极有目的性地朝望气司去,找到那望气司地底的国运子阵中枢,一个个冲上去,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硬生生将那国运子阵中枢,毁得干干净净! 那双头六目妖王的两个脑袋一起说话,但却发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一个沙哑,一个洪亮,重合在一起。 “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占天司坤字大将,犰翻天!”那壮硕身影破口大笑! 无尽阴云之后,金光照破,一枚山岳一般巍峨的恐怖黄金大印,碾碎云层,浩荡降临! 神胎翻天大印! 且看那近在眼前的恐怖虎头,骤然一滞! 好似凝固下来。 川奈县城墙上,县令和望气司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两头血目白虎妖王同时摇头,那小一些的血目白虎更是对着已经伤痕遍布的犰翻天,张开那血盆大口! 一口咬下! 那一刻,死亡的阴影一瞬间将犰翻天整个人都完全笼罩! “且看爷爷我将你这杂碎压成虎肉饼子!” 巍峨如山一般的虎身,从那条血线,一分为二! 刹那之间,瀑布一般的妖血漫天洒落;浓郁的血腥味儿让人作呕。 犰翻天愕然抬头。 那漫天的血雨之后,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双指成剑,踏空而来! 惊鸿一剑,一剑斩妖! 第三百七十四章 神通斩妖,荡平战场 第375章神通斩妖,荡平战场 占天司所在的万法山下有一条街,街上有个茶铺,茶铺旁边有个小摊儿。 经常有说书人搁那儿支起桌子,拍着醒木,唾沫横飞地讲什么英雄斩妖除魔救人于水火之间的故事。 犰翻天每一次出任务回来的时候,总能听到。 但他每一次听到的时候,都嗤之以鼻。 他从来不认为存在什么英雄。 就像他一样,虽然他是占天司八大将之一,威风凛凛。 但也就是个职位而已,是个身份而已。 哪怕那些曾经被他救助的人视他也为英雄,但只有他自个儿清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个儿活得更好而已。 他是这样,所有的炼士都是这样。 但今儿,他发现自己错了。 所谓英雄,并非对于行侠仗义本身者来说,而是对于那些水火之中的人而言。 ――当那穷凶极恶,即将取他性命的第二位妖王即将把他脑袋咬下来的时候。 哗啦一声。 硕大的老虎被一分为二,在那淋漓的血肉尸首后显露的身影。 那一刻,在犰翻天眼里。 就是英雄。 “他奶奶的……要咱是个女人……这不得以身相许……” 啧啧了两声,犰翻天顺势一顶! 双手之间,本命之不要命迸发而出! 于是那恐怖的翻天大印,再下一寸! 而另一边,那第一头血目虎王见自个儿同胞一瞬间被一分为二,顿时瞠目欲裂,发出一股震天的咆哮声! 悲戚! 愤怒! 怨恨! 可也正是这剧烈的情绪波动,一时间使他气血上涌,妖力不稳! 那抵御着犰翻天的翻天大印的妖力风暴,走了一瞬间的停滞和迟缓! 高手过招,胜负一念之间! 这是流传在凡人之间的一句话。 对于神薹境的大神通炼士来说,自然更是如此! 犰翻天这种经历了无数厮杀的老油条哪儿会放过这般好机会?! 当即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且看那翻天大印,自上而下,轰然降临! 顶着破碎的妖力洪流,往那硕大的老虎头上轰然一砸! 咚! 只听一声响彻了整个天地恐怖的焖响! 那巍峨的庞大虎身便如遭雷击,在空中剧烈抽搐了一下,一口妖血喷薄而出,直直朝地面坠去! 轰隆隆! 远处庞大的无人山脉,在这般碰撞之下轰然坍塌,土石滚落,烟尘四起! 血目妖王,生死不知! “呼呼呼……” 全力一击,加上先前又挨了第二位妖王妖力洪流糊脸的犰翻天,大口喘着粗气儿,看着那半空中的判官的身影,咧嘴一笑,竖起个大拇指! “――厉害!” 也正在这时,远处川奈县城墙上,县令和望气司首看着这一幕,松了口气! ――虽然不晓得边关长城怎么就塌了,也不晓得方才那僵尸一般可怕的军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尽管无尽虎妖和大夏援军的厮杀还在继续,可双方统帅之间的战斗,至少是人道这一边胜利了。 得救了。 于是,欢呼声起! 无数人望着城下还在持续的战场,大声欢呼,大声鼓舞,响彻天穹! 但正所谓啊,乐极生悲。 就在大伙儿以为胜利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 异变突生! ――在那第一位妖王坠落的远处,突然之间,无穷无尽的恐怖血光炸开来! 烟尘散去,一头浑身扭曲,血肉碰撞的巨大白虎,腾空而起! 第一位血目妖王,尽管重创,但还没死! 他的双目之中,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可怕愤怒与怨恨! 望着那被一分为二的兄弟的身躯,猛然发出一声无比决绝的虎啸! “杀了你们!” “――唯有杀了你们!” 话音落下,恐怖的妖力洪流爆发。 ――在它那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身躯当中! 那一刻,犰翻天浑身冷汗涔涔! ――自爆! 在曾经的占天司八大将的生涯中,他斩妖除魔无数,也领略过无数次妖魔的自爆之法! 将所有的妖力尽数灌去妖丹,使那妖力的精粹一瞬间炸开,爆发出超越自身极限的恐怖力量! 妖族的拿手绝活! 而因为它们的特殊身体结构,血肉之力本就是同等人道炼士的几倍之多。 所以妖族自爆的可怕力量,远远超出同境界的人道炼士自爆。 那一刻,那股死亡的阴影再度一瞬间涌上了犰翻天的心头! 他看了看正在厮杀的战场,看了看远处的川奈县城,又看了看踏空而来的判官。 ――一位堪比神薹境的妖王的自爆,会瞬间将整个川奈县夷为平地! 大伙儿都得死! 一咬牙,一跺脚!
“娘的!老子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喜欢欠人情!” “你救了咱一命,咱这会儿就还给!” 说话之间,他已经动了起来! 那黄金浇筑一般的翻天大印,瞬间落在自个儿身上,融入体内! 将他整个人都变得金黄,好似那传说中的金刚不坏! 向着那已经被无尽的妖力撑得没有虎形的血目妖王撞过去! 黄金的洪流,好似一击重拳,撞在那膨胀的血目妖王的身上! 就好似一枚陨石,将那碰撞的血肉身躯撞向远处! ――他这是要将力量爆炸的血目妖王带走,带到别处去炸! 从而救整个川奈县和余琛的命! “他娘的……要死了啊……” 在将全身力量都一次性爆发灌注之下,犰翻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将膨胀的血目妖王越推越远。 而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前方的妖王那膨胀到了极点的恐怖力量! 要炸开了。 而他也明白,自个儿在这恐怖的爆炸之下,只有尸骨无存! “要是你们这些兔崽子有点儿良心!以后就多给老子烧点儿钱纸来!” “对了!老子叫犰翻天!犰翻天的犰,犰翻天的翻天!别烧错了!” 说完几句混账鬼话,他转头看向那因为自爆而无法动弹,从而眼中显露出不甘的血目妖王,咧嘴一笑! “――至于你,你个畜生!就跟你犰爷爷一起死吧!” 话音落下,且看那血目妖王瞠目欲裂,怒吼咆哮! 但因为早已失去了对身躯的控制力,终究是被越推越远! 无法……复仇! ――它下定决心自爆,想要杀的从来不是犰翻天,甚至不是川奈县的那些蝼蚁! 而是那个一剑把它的同胞劈了的脸谱怪人啊! 但……没有办法了。 此时此刻,它体内的妖丹,已经汇聚了它一身上下全部的恐怖妖力,再也支撑不住,就要轰然炸开来! ――自爆,不是那种收发随心的招数,一旦展开,就连它的主人也无法控制和阻碍。 可说时迟,那时快! 异变突声! 血目妖王和犰翻天都只听到一个声音。 “其一,阴曹地府,没有货币的说法。” “其二,地上的钱纸也烧不到地府去。” “其三,我还没有让它去死。” 沙哑,平淡,好似信口闲谈的声音,回荡在犰翻天的耳朵里。 他一愣,抬起头去。 却不知何时,那判官已经出现在他和血目妖王面前。 伸出手,对着那力量炸开的血目妖王一点。 定身! 刹那之间,天地冻结! 几乎膨胀成一个血肉球体的血目妖王,一瞬间凝固了。 无论是是那呼之欲出的妖力,膨胀至临界点的妖丹,还是那疯狂愤怒的咆哮。 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犰翻天张大了嘴,惊骇地望着判官,本性难移说着混账话:“这……这啥招数……能教吗?” 余琛没理会他,只是看着那被定身术定住的血目妖王。 “死亡很容易吗?” “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 “但今时今日,不是。” 他闲庭信步,踏在空中,缓缓摇头。 “你在百祥村犯下的罪孽,怎么是区区死亡,便能够消弭的呢?” 百祥村? 什么玩意儿? 血目妖王眼珠子一瞪,突然想起,那些被他的妖军所吞噬的人类聚集地里,似乎的确有个地方的门口立着块牌子,写着“百祥”二字。 “你会亲眼看着,看着你的同胞,你的同族,去死。” 话音落下,犰翻天只看那判官举起手中黑黝黝的断剑,朝着战场的方向挥出一剑! 刹那之间,恐怖的白光冲天而起,好似一枚明晃晃的当空烈日! 斩落! 无尽白光,撕裂天地! 将整个大夏援军与妖兵的战场都笼罩覆盖! 那一刻,犰翻天傻了! 不是,兄弟你杀嗨了是吧? 咱费心巴力把这玩意儿推过来就是为了不波及友军! 这会儿被你一剑全给干没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 那血肉磨盘一般的战场上,炽烈的恐怖白光之下,那无尽妖军,好似残雪遇烈阳,嘶吼挣扎着灰飞烟灭! 而其他人道援军,却好似一点儿对这白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一样。 哪怕一根毫毛都没掉! 当然,几个瞪着眼珠子被那炽白光芒刺痛得眼泪哗啦啦流的愣头青不算在列。 ――斩妖神通,斩妖不斩人! 那空明悟道境中的老头儿弑杀妖族十天十夜后领悟的招数,穷极一生,只为……斩妖除魔! 如此一幕,却是让犰翻天张大了嘴,久久难以合上! ――俺也想学!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万妖兵符,虎尊之怒 第376章万妖兵符,虎尊之怒 噗嗤! 且听寂静而清脆的天穹上,响了三声那种类似血肉绽开的脆响。 犰翻天转头看去。 就看见那膨胀成一团,但却好似被定格了一般无法动弹的血目妖王三只眼珠子,暴凸出来! 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后辈,无尽的虎妖一瞬间葬身在那血肉磨盘一般战场中! 它的愤怒,它的怨恨,它的歇斯底里,已如它的身躯一般,达到顶峰! 可要命的是,这无法消弭的情感,完全无法释放一点儿! ――在定身之术下,它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看着! 直到这时,犰翻天才心底一寒! 头皮发麻! 看向那判官! 杀人……不,杀虎诛心啊! 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果咱没猜错的话,这应当是北境妖国七大妖脉之一的虎脉兵符,是由那圣虎妖王……妖尊的牙齿锻造而成。 紧接着,便看那判官转过头来,扬了扬手里的令牌。 想到血目妖王的下场,犰翻天就是腿肚子发软。 “――吾儿,死了!” 无数面目狰狞虎头人身的恐怖妖物,和一一头头鸟身人面,双翼遮天的怪异大鸟,冲进城池,肆意吞噬! 好家伙! 直呼好家伙! 把今日的遭遇重复了千万遍? ――且看它的眼眸中,痛苦,愤怒,怨恨,逐渐加深,浓浓的黑红色,就好似要化作实质一般! 其中那种种负面的情绪,看得犰翻天都只感觉脊背生寒! 局势,暂时安定下来。 犰翻天愣了,那血目妖王也愣了。 “那个啥……那家伙……就是那头畜生老虎……最后究竟经历了啥……咱看它最后好像……崩溃了?” “那家伙让吾辈打头阵,自个儿却躲在妖国当中,当真是好算计。” 当即,犰翻天浑身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只感觉牙齿都发酸! 终于,耐不住好奇心,犰翻天还是看着判官,开口问道。 先前北境妖族没有入道境的妖,八大妖脉的首领都称王,但当他们尽数突破入道境以后,却是当称其为妖尊了。 与此同时,在距川奈县城五百多里开外。 妈耶! 这会儿,犰翻天看余琛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惊悚! 不怕强的,不怕横的,就怕有毛病的! 眼前这判官,毫无疑问就是变态里边儿的佼佼者。 “活菩萨见多了……活阎王还是第一次见……” 那一刻,那鹏老和蛇发女子顿时瞪圆了双眼! “二位先行一步,吾去去便回!” 犰翻天心里感叹。 三道身影,站在宫殿最高峰的平台上,好似神明一般俯瞰下方。 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命运了。 “没……没……没啥……咱夸您厉害……”犰翻天连忙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灰飞烟灭! 可谓是……大获全胜! 劫后余生的川奈县城百姓们,欢呼着将所有援军全部请了进去。 汽化! 他的声音隆隆,好似那雷霆轰鸣,充斥着不满的意味儿。 而接受了热烈招待的大夏援军,也对这个差点儿被妖族吞了县城施以援手。 这可是救星! 只要他们在,川奈县城在这乱世战场当中,就几乎是高枕无忧! 自然要把几位爷伺候好了! 好吃的,好喝的,通通端上来! “梦……梦到了什么?噩梦?” 那被称为虎尊的壮硕身影看向下方,望着已经覆灭的城池,“差不多了,孩儿们也差不多吃饱了,前进吧――去那韦驮山脉。” 咕噜。 余琛听了,微微点头,将那虎牙兵符给收下了。 轰隆隆! 一瞬之间,阴云汇聚,雷霆翻涌! 炽烈的恐怖雷光好似天河倒灌而下,将那膨胀的虎身瞬间淹没! 蒸发! 伸手一指。 “还没有完。” 看着狰狞的血目妖王,余琛缓缓摇头。 “算不得什么噩梦,只不过在梦里把今日的遭遇,重复了千万次而已。”余琛随口道。 另一人穿一身黑袍,是个老头儿,身材高瘦,披一身黑袍,好似一根黑色的柱子矗立在那里,他的脑袋上,却并非毛发,而是一根根五彩斑斓的羽毛,好似火焰那般燃烧,接过话茬儿:“虎尊,莫要抱怨了,这是‘血契’的一部分,他助我们突破桎梏,我们便为他先锋,各取所需罢了。” 这三人形态各异,其中一人身形魁梧,好似小山一般,身披一件银白长袍,双侧脸颊各有三道胡须一般的黑纹。 她这话一出,剩下俩人都是点头。 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要是驻进了川奈县城。 “对。” 在那僵尸军队破灭了郡县级的国运大阵子阵以后,县城级别的守备力量完全就不是这些穷凶极恶的妖族的对手!
犰翻天不知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只能根据那血目妖王的模样来判断。 “怎么了?”那被称为鹏老的老者眉头一皱。 刹那之间,一股恐怖的凶威悍然爆发,冲天而起! 唯有一枚巴掌大小的尖牙形状的令牌,缓缓落下来,落在那判官手中。 啪嗒―― 犰翻天派出援军里的二十多个炼士,施展土系道法神通,几乎两个时辰功夫,就把那崩塌的城墙和城防设施恢复,并进行了加固处理。 而这会儿,那判官好像方才觉得够了。 余琛和犰翻天也被奉为上座,好好生生招待了一番。 紧接着就听余琛打了一个响指。 心底做了决定。 漫漫群妖,几乎一瞬间将整个城池淹没! 一时间,嘶吼滔天,咆哮轰鸣,哭嚎响彻,烈火焚烧! 那意思犰翻天立刻懂了,知晓对方是问他认不认得这东西,连解释道: 在斩妖神通之下,数万虎妖兵马被一瞬间全灭! 可正当他准备发号施令的一刻。 不仅是肉体上的折磨,还要在精神上彻底毁灭对方! “做了个梦?” 突然之间,眉头一皱,眼睛一闭。 得罪了别人,最多一死,碰上变态点儿的,也不过是千刀万剐凌迟而已。 余琛完成了那百祥村的遗愿,正想找个地儿暂时落脚,把度人经的奖励取了。 妖尊,则是对突破了入道境的绝世凶妖的称呼。 另一座县城。 杀意凛然间,那虎尊身上爆发出汹涌的黄金火焰,妖力化作实质,形成一股覆盖天宇的恐怖威压! “谁斩吾儿,吾当扒其皮,抽其筋,生啖其肉,活饮其血!” 终于,当那无数恶劣的情绪在那三只虎眸中酝酿但极致以后。 可要是得罪了这位爷……啧啧啧…… 犰翻天咽了咽口水,只感觉头皮发麻。 那一双黄金的竖瞳,更是散发出无尽恐怖凶威,好似一头古老的凶兽一般,吓人得很! 对了,妖族与咱们这儿不同,血脉相承,血脉为尊――这血目妖王能拿着这虎脉兵符,估计是那虎妖尊的后裔了。” 那庞大的浮空宫殿上方,一头无比庞大的恐怖白虎虚影,一闪而逝! 整个浮空宫殿,好似不堪重负那般,都在颤抖! 不寒而栗。 而在那乌泱泱的无尽群妖之上,一座庞大的宫殿悬浮空中。 妖王,堪比神薹境炼士的大妖的称谓。 大夏援军却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他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这判官明明有着无比可怕的实力,但却偏偏没有随手抹去那血目妖王,就是因为他要让这血目妖王眼睁睁看着数万虎妖灰飞烟灭! 就是千万次看着它那同胞被一剑劈成两半?看着它的无数妖兵灰飞烟灭? 但下一刻,它的双眼又猛然无比狰狞,像是见到了什么痛苦的景象一样! 那密密麻麻的遍布眼白的血丝,触目惊心! 嫁梦神通! 紧接着,犰翻天就看见,血目妖王的目光,变得空洞了。 倒吸一口凉气,犰翻天喃喃。 最后一人是名女子,身姿婀娜,皮肤铜色,穿一身绫罗长裙,美艳的脸上妖娆妩媚,充满了别样的异域风情,只是那满头的蛇发,让人不寒而栗。 犰翻天没太多心思管这玩意儿,脑子里还是方才那血目妖王充满绝望与痛苦的眼神,好似阴影一般,笼罩他的全身。 然后,猛然睁开! 虎尊长吐一口浊气,双里燃起名为愤怒的熊熊怒火,一字一句,声音森冷! 她微微点头:“鹏老说得不错,血契一成,谁也无法违背――不过那家伙终究是人类,绝不可轻信,等完成血契内容,吾等再设计一口将他吞了,以绝后患。” “呼……” ――果然不愧是大夏朝廷通缉榜上稳坐第一的狠人啊! 一场大战,落下帷幕。 砰! 好似听闻一声脆响! 那三只眼眸,同时炸裂开来! ――在定身之术下,都化作南关血雾,飘洒下来! 而犰翻天也要恢复先前的伤势,加上他带领的大夏援军一路奔波,也需要休整。 从此往后,无论是啥情况,打死都别得罪这疯子! 却见对方看了他一眼,“它做了个梦。” 待雷光消散而去,犰翻天再也没看到任何一点儿那血目妖王存在的痕迹。 “这应当是万妖令……北境妖族七位妖王……不应当说是七位妖怪尊的身体的一部分雕刻而成的兵符,对同血脉的妖物有着极大的威慑作用,也是用来统领妖兵的信物。” 而那侥幸活下来的川奈县令和望气司首见了几人,热情得跟店门口招呼人的小二一样,鞍前马后,恭恭敬敬! 开玩笑! “你念叨什么?” 那鹏老和蛇发老人见了这一幕,皆叹息。 望着虎尊踏空而去的恐怖身影,他们晓得。 ――有人要倒霉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剑指韦驮,镜花水月 第377章剑指韦驮,镜花水月 “那么多年了,他还是这模样,一点事都忍不了。” 鹏老缓缓摇头,道:“就是看不开啊,想吾辈妖族天地所钟,寿元冗长,一两个子嗣算得了什么?如今还是完成血契要紧啊!” 那蛇发女人眉毛一挑,“虎尊不就这样吗?更何况那血目妖王是他最疼爱的两个血裔,却就这般命丧于此,虎尊暴怒也属正常。” 鹏老摆了摆手,“罢了,不等他了,吾等先走,要尽快完成血契才是――不是为了那个人类,也是为了吾等。” 说罢,大手一挥。 大地之上,无尽妖军便从废墟一般的城池中一跃而起,向着另一个方向涌去。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在剩下的两位妖尊看来,圣虎妖尊这一去,并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没必要等, 镜花水月,镜中花,水中月,似真似幻,不可琢磨。 用精神魂魄之力,营造一个庞大幻境,操控中招者的六感,使其信以为真,迷失在那镜花水月当中,难以逃脱。 且看那黄泉河畔,无尽庞大的恐怖怨气团,缓缓消散,从里边儿走出一个个虚幻的身影。 在余琛眉头紧锁的时候,犰翻天取出一张地图,“七头妖族畜生,其中三头为一路,沿着黎酉山脉朝南;另外四头为分为两路,一路经过百花峡向南,一路跨越九江向南。” 美轮美奂,但有好似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大夏三山九脉之一,过了韦驮,就已经算是大夏腹地而非边关了。 那一瞬间,整个川奈县城里,所有人都若有所感,只觉好似被无尽沉重山脉压在背上,浑身颤抖,头皮发麻! 那一股恐怖的杀意,又好似那悬顶之剑,一个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县令府。 川奈县城里。 “对了,听说这次七头妖尊畜生,兵分三路,一路横推。” “可惜,华而不实。”虞幼鱼叹了口气,对于幻术类的术法神通,大多数炼士都不太看得起。 却突然之间,目光一凝,抬起头来。 ――这已经很明显了。 余琛看过去,发现那地图之上,三路妖军汇聚的一个点,乃是一条绵延如长龙的庞大山脉。 ――韦驮山脉。 最关键也是最让大夏措手不及的,还是那已经变成了僵尸军队的边关守军。 收了神通,余琛正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 犰翻天被他吓了一跳,“咋……咋了?” 虎尊这一去,他们就再也没等到对方回来。 ――直到死。 最后,他指着地图上一座巍峨庞大的山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在此地集结。” 他们作为人类,哪怕死了,成了傀儡,倒戈相向,却也不是妖。 真真假假,谁能评说? 甚至说不定这漫漫世道,也不过是某位存在的黄粱一梦罢了。 忽然之间,他一个激灵,整个人噌一下站起来! 犰翻天听了,一愣。 “所以周将军率先安排了人在韦驮山脉布置,一边沿路拦截,等那些畜生的残兵败将到了以后,一并诛之! ――这些家伙,这辈子都休想跨越韦驮山脉!” “这是……那海中禁地……” “幻术?”虞幼鱼猛然反应过来。 “圣虎妖尊,北境妖国七大脉之虎妖血脉最强,方才满地虎牙兵符,就是初自它的身上,此妖先前是神薹圆满,如今突破入道之境,一身气血好似当空烈日,体魄乃七位妖尊中佼佼,擅……” 他点了点头,跟着犰翻天来到城墙上。 余琛听了,默不作声。 ――灭杀妖族。 所以,那些生前作为人类的僵尸大军,不会受到国运大阵子阵的攻击。 国运大阵的子阵并非活人,没有神智,也不会判断敌我,只会根据既定的规则运转。 韦驮山脉?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没事,那周将军估计也早已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把决战之地设在韦驮山前。” “或许,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跨越韦驮山脉呢?”余琛深吸一口气,终于想通了一切。 因为在方才的空明悟道之境里,他还看到了一句话。 临出门了跟余琛说,半个时辰休整后他们将继续行军前往韦驮山方向,问余琛要不要一起。 那海外邪修明明已经见识过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恐怖了,为啥在这虚弱的状态下还敢起别样的心思。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顷刻之间,空明悟道,圆润如意,再得一神通。 余琛点点头,伸出手来。 但两位妖尊怎么也不会想到。 那百祥村的乡长,那孤苦无依的母子俩,那中了乡试的一家,还有那条大黄狗旺财……
“判官兄弟!出大事啦!咱打杀了小畜生,结果老畜生来啦!” 与此同时,虞幼鱼也眨了眨眼,好似感受到了什么那样,轻咦了一声。 “听周将军说,那应当多半是那个什么海外邪修搞的鬼。” 却见余琛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有稻草吗?” 或者说准确一点,余琛从犰翻天那里单方面得到了不少情报。 余琛一愣,回想起来先前犰翻天说过的话。 ――她虽然也不晓得度人经的运转规则,但每次那古怪的经书中有东西掉出来的时候,她就明白,余琛有得了什么好玩的。 只不过要将这镜花水月修炼到那个程度,余琛要走的路,还很长。 犰翻天脸上恨恨不已,“否则那些畜生压根儿就不可能突破边关长城。” 余琛笑了笑,没说话。 还有那些妖族,他们自然也应当知晓国运大阵的威能,咋就敢悍不畏死地冲进大夏疆域来? 只要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一开,别说七头入道的妖尊,就是再翻十倍,那也只有送菜的份儿。 无数人惊恐地抬头,望向天穹。 等到了无上之处,一念花开,一念花谢,一念恒沙成大千世界,一念诸天成镜花水月。 “啧啧啧,这又是什么好东西?”虞幼鱼在一旁伸了伸脖子,好奇问道。 吱嘎―― 而借他们的手,各个郡县的国运大阵被摧毁以后,妖族大军方可长驱直入。 且看他五指之间,一汪潭水,潭水之间,花团锦簇,天上明月,倒映下来。 说罢,犰翻天一握拳,捏爆空气! 但余琛却眉头依旧紧皱,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与此同时,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一本书典落下,化作流光钻进余琛的肌肤里。 而那远方,光芒氤氲,好似海中太阳。 犰翻天一咬牙,一跺脚,也不多问,下城去了。 刹那之间,天地改换! 大地凋零,苍穹低垂,无尽海水奔涌而来,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万丈浪潮铺天盖地! 虞幼鱼瞪圆了眼睛,只感觉已经来到那茫茫无垠的大海之上! 等等! 只要自个儿俩正常行军,过不了多久,虎尊便会跟上来。 就看见远方天际,滚滚黄金色的妖云好似无尽霞光,普照天下! 那浩荡妖光当中,一股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煌煌涌来! 一股让人胆寒的可怕杀意,好似那天天上无尽阴云,浩浩荡荡,绵延不绝! “稻草。”余琛点头,“最好是柔顺一点的,给我抱一堆上来。” 对于那血目妖王的死,他们也没当回事儿,毕竟也不是他们的子嗣,只不过虎尊想要报仇,任由他去就是了。 余琛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一挥手。 倘若不是那海外邪修,别说边关长城,恐怕那七位妖尊都无法突破到入入道境界,自然不存在这次妖潮入侵了。 “……稻草?”他抬起头,看向余琛。 ――这一次妖族入侵,其实并不只是妖族参战,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在郡县级的国运大阵的威胁下如此轻易地攻破一个个城池。 犰翻天也收起了那副混账模样,认真向余琛介绍道。 不过余琛想不明白的是。 犰翻天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要么是神通法术,要么是天材地宝,总之颇为奇妙神异。 “其名……镜花水月。” 余琛想了想,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到时候看。 ――那虎牙兵符,唯有交给血脉后裔, 原来方才那家血目妖王,就是那七妖尊之一的虎尊的子嗣? 犰翻天一脸焦急冲进来,“七头妖尊畜生之一虎尊,杀过来了!” 因为只是推测,所以余琛没有犰翻天讲,而是摆了摆手,“你按你接到军令执行便是。” 趁着休整的时候,余琛和犰翻天交换了情报。 遗愿完成以后,他们一个个好似明白了什么,对着度人经外的方向躬身行礼以后,踏上滚滚黄泉上的乌篷船,转生投胎去了。 犰翻天挠了挠头,不明不白地走了。 天地碎裂,那无比真实的汪洋大海景象,都变回了正常现实的模样。 三山九脉之一? 门被推开了。 犰翻天就下去了。 随后,余琛才关好门窗,布下阵法,取出度人经来。 ――她的脑袋和元神,就在那一方禁地当中! 但下一刻,且听砰一声。 虞幼鱼美眸一跳。 而余琛看着那来势汹汹的圣虎妖尊,手里握着那虎牙令牌,深吸了一口气。 那双眼瞳中,一缕缕黑意好似侵染一般,蔓延开来。 入道妖尊? 可扛得住一咒? 第三百七十七章 黑扎再现,咒杀妖尊 第378章黑扎再现,咒杀妖尊 且说那望山能跑死马。 圣虎妖尊从天上杀过去,已能看见那远处地平线上的川奈县城。 但实际上啊,两者之间还有着上百里的距离。 不过对于一位入道的妖尊而言,这点儿距离,片刻之间而已。 而隔着老远,圣虎妖尊已经能够嗅到。 ――血的味道。 除了那香甜的人类的血肉的味道以外,还有属于他虎脉的血的味道。 然后,他就看见了,在那城池前方数十里处,被一分为二的一位血目妖王的尸首。 “吾儿!” 一声悲喝,更让圣虎妖尊确定了。 ――那杀死了他儿血目妖王的凶手,就在前方的人类县城里! 于是,二话不说! 且听一声震彻天地的恐怖虎啸,冲天而起! 无尽煞气骤然迸发,让漫漫阴云于四方汇聚而来,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偿命来!” 圣虎妖尊银袍猎猎,冲天的黄金妖力浩荡翻涌,一双虎爪悍然向前交叉挥出! 那一刻,便只看天地都好似黯淡了几分,十六道黄金的爪光好似要将整个世界都撕碎那般,跨越虚空,杀进那城池当中! 轰隆隆! 恐怖的暴鸣声中,就好似削铁如泥的宝剑斩在脆弱的豆腐上一般! 那巍峨庞大的城池瞬间四分五裂! 街巷断裂,房屋坍塌,土石崩溃,毁于一旦! 那可恶的人类,在这般天翻地覆般的恐怖变故之下,惨嚎,哭喊,悲鸣…… 好似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浇在圣虎妖尊那熊熊怒火之上! 然后,无数人道炼士从那废墟中冲杀出来,无数神通术法五彩缤纷,朝圣虎妖尊杀来! 后者冷哼一声,张开大嘴,猛力一吸! 刹那之间,就好似吞天噬地一般! 无尽神通化作洪流,百川汇海,被吸进了那一张嘴里! “――吼!!!” 刹那之间,虎啸震天! 恐怖的妖力风暴从那虎口中喷涌而出,所过之处,一切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那些可恶混账的人道炼士,一个个哭嚎着烟消云散! 紧接着,更多的人道炼士从废墟中杀出来,环绕在圣虎妖尊身旁! 悍然杀来! 圣虎烟尊怡然不惧,双爪如那恐怖刀刃一般,狂乱飞舞,肆意尽情地释放着那熊熊的恐怖怒火! 爪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尸骸遍野! 在那无尽的杀戮中,圣虎妖尊捡到了那枚虎牙兵符,那枚他送给子嗣的虎脉信物! ――心头愤怒更盛,仰天长啸,屠戮如海! 于是,滚烫的血在地上汇聚起来,化作茫茫血海,茫茫的尸骨堆积起来,成了小山! 圣虎妖尊就那样杀啊,杀啊,好似永无尽头,永无止境! 终于,哪怕以妖尊之力,也有穷尽之时。 残阳如血,他大口喘着粗气儿,站在无尽的尸山血海中! 方圆百里,已满目疮痍,寸草不生,没剩下任何一点儿活物! 圣虎妖尊心头怒火,终于稍微平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 坐在那如血一般的夕阳之下,喃喃自语。 “吾儿,吾为你复仇了……” “这些混账人类,都死了……” 然而。 当愤怒平息,当理智回归。 圣虎妖尊看向周遭茫茫地尸山血海,猛然一怔! ――且看周遭,无尽尸山血海,几乎将整个天地都填满! 这哪儿是一个县城能有的生灵的数量? 哪怕是州城,恐怕也没那么多人吧? 正当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地从圣虎妖尊耳边响起,从这无人生还之地响起。 “看来,有好好地做了一个美梦啊……” 那一瞬间,圣虎妖尊只感觉浑身上下,寒意顿生! 砰―― 就听一声脆响,回荡耳畔。 周遭天地,突然泛起那一圈圈异常的涟漪,好似水波一般。 然后,破碎! 就好似平静的水面上,倒映无比璀璨皎洁的明月之景,可不知哪个调皮小孩儿扔出一枚石子儿,打破了水面,也打破了那明月倒影。 天地破碎! 尸山,血海,大地,天穹,废墟……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一枚小石子儿下,碎了。 镜中花,水中月,终要破碎。 寸寸凋落的虚假背后,终于显露出真实的天地来。 且看残阳如血,天地如初,那远方的县城巍然矗立。 没有尸首,没有废墟,没有复仇……都是假的。 圣虎妖尊在这一刻,猛然回过神来! 眼中屈辱,化作更加升腾的恐怖怒火! ――是幻术! 明悟过来以后,他看向那川奈县城,杀意凝成实质一般! 而那川奈县城城墙上。 大伙儿茫然地看着前方的一切,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啥情况啊?
且说先前,圣虎妖尊来袭,整个川奈县城如临大敌! 无数帝军披甲执剑,严阵以待,准备等犰翻天一声令下,便作生死一搏! 而犰翻天呢? 则吧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判官身上! ――这家伙既然曾能断了伪装成国师的戚后一臂,那应当也能战胜……不,也能抵挡一位刚入道的妖尊……吧? 他地位不够高,所以对于判官更多的战绩,并不知晓。 自然还是有些担忧。 但事到如今,他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这判官了。 寄托全部希望。 可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那判官眼见圣虎妖尊来袭,竟让他去抱一堆稻草? 还要柔顺点的? 玩儿呢? 若是换了别人这般要求,犰翻天那小暴脾气早就忍不住一巴掌扇上去了。 可毕竟是判官,他只得照做。 就去了。 结果稻草一送上来,那判官就搁那儿不慌不慢地编织起来。 每一步都无比仔细,无比认真。 犰翻天急得人都快麻了! 但却也不敢打扰。 他抬起头,望向那悍然杀来的圣虎妖尊。 然而,让他,让数万大夏援军,让无数川奈县城百姓都没想到的是。 在距离川奈县城数十里的地方,那圣虎妖尊突然停下来了。 然后,好像疯了一样,对着周围的空气使劲儿攻击! 一时间,大地动摇,天穹颤抖,堪称天翻地覆! 可偏偏……他攻击的地方,真就什么都没得啊! 这妖尊……疯了? 就这样,整整一刻钟过去了。 那判官手上的稻草,也编好了。 是一个一尺大小,并不算很精致的老虎的玩偶。 ――不得不说,这判官的手艺真不怎么样。 可也正是在这时,一股被大恐怖凝望的森然感觉,突兀从犰翻天心头升起! 他猛然转过头,就见那不晓得发什么疯的圣虎妖尊,已然清醒! ――那一双黄金的竖瞳,看向川奈县! 无尽的屈辱和愤怒,熊熊燃烧! “好手段!但……歪门邪道罢了!” 那雷霆一般的声音,回荡天地, “――吾会找到你,一寸寸捏碎你的骨头,撕碎你的血肉!” 话音落下,更是直接显化真身,一头顶天立地的恐怖白虎,怒吼咆哮! 双翼打开,遮天蔽日,无尽妖云,宛如穹顶! 然后,庞大的身躯,向川奈县城冲来!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犰翻天腿肚子都在打颤! 下意识看向余琛,却发现对方正将那虎牙兵符塞进那稻草老虎的身躯里去。 他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俺滴祖宗诶!都啥时候了!还玩儿呢! 可他正准备说点啥的时候,只看那判官突然抬起头,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孔看着他,让他整个人浑身一个冷战。 ――那双瞳里,一片漆黑,充满不详。 “给。” 判官看着他,把稻草老虎凑过来,“打它。” 犰翻天望着稻草老虎,人傻了。 ――不是,大哥,三岁小孩儿呢?玩扎小人儿那套? “打它。”判官不管他,催促道。 犰翻天终于忍无可忍,啪一巴掌扇在那稻草老虎身上! 将整头稻草老虎,打得快要散架。 然后,几乎急哭了一样,看着余琛:“判官兄弟,别玩儿了,正事要紧啊……”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砰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 然后,是一阵山岳倾倒,大地动摇的恐怖动静! 犰翻天转过头去。 便见到他此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且看那凶猛冲杀过来的圣虎妖尊,不知什么情况,就像是被一枚无比恐怖的巨大巴掌扇飞了一样,轰然撞在东侧的连绵荒山上,崩断茫茫山岳! 一时间,大地摇晃,好似地龙翻身! “谁!” 一声怒吼,无尽妖力,撕裂尘埃! 那圣虎妖王尊愤怒中带着几分惊骇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头无比庞大的恐怖白虎在废墟中站起来,晕头转向,充满警惕! 一道道目光,看向犰翻天。 他愣了,试探着,再往那稻草老虎头上弹了一下。 砰! 轻轻一响。 轰! 背后嗡隆! 那刚刚站起来的圣虎妖王,好似被一股恐怖的冲击力撞在头顶,轰然坠地! 这一刻,犰翻天骇然看向那判官。 且见对方盘坐在城墙上,那稻草老虎的傀儡悬浮在空中,被无尽的不详的黑光所笼罩,沉浮不定。 事已至此,他如何还能不明白?! 这哪儿是什么小孩儿的玩意儿? 这他娘分明就是一门恐怖的咒术神通! 仅一刻钟,一堆稻草,一枚虎牙,就将一位入道妖尊,玩弄鼓掌。 第三百七十八章 血脉为引,亡族灭种 第379章血脉为引,亡族灭种 县城前方,几十里处。 那圣虎妖尊环顾周遭,两枚好似太阳一般的黄金色竖瞳力显露出无比惊骇之色,但却竟然找不到那股诡异的力量究竟来自于何处! 于是,他本能地扇动背后双翼,想要飞上高天! 可就在那一瞬间,犰翻天看到了。 那判官直接伸手一拽,将那稻草老虎的翅膀扯了下来。 刹那之间,废墟当中的圣虎妖尊竟也遭受同等待遇! ――那无尽的虚空中,就好似有两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双翼。 用力撕下! “吼!!!”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咆哮,庞大的黄金白骨背上两枚遮天大翼被一瞬间被撕裂下来! 无尽滚烫的妖血好似喷泉一般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大地,茫茫血雾将废墟笼罩! “谁!究竟是谁!藏头露尾!出来!” 就见那判官从容淡定,又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银针来,往那稻草老虎眼睛上一扎。 将所有的血脉,尽数染黑! 与此同时,黑光闪烁,不详顿生! “还……还没有?”犰翻天下意识问道。 ――诅咒这种东西,可不是一死便能结束的。” 可妖族不是,妖族以血脉为尊,或者说如今的七脉妖族所有妖兵,都流淌着七位妖尊的血,或多,或少。” “这种层次的家伙,我杀过不少,甚至入道上品的血,我也沾过。” ――虎之妖脉! 犰翻天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哪怕有,也不过是大猫小猫三两只,上不得台面。 甚至一不小心,咒到了不该咒的人物,直接被反噬而死也不稀奇。 眼前这判官一开始,就不只是要诛杀来袭的圣虎妖尊! 他的目的,是整个虎之一脉! 这不是斩妖除魔,这是……亡族灭种! “自今日起,你我不会在这战场上,见到任何一只虎妖。” “所以倘若只是这圣虎妖尊来袭,我可以一瞬间劈开他――就像先前我劈开那头小老虎一样。 就像是……全家不得好死,世代为奴,世代为娼那样。” 那一瞬间,他终于完全恍然大悟! 犰翻天愣愣摇头。 你知晓为什么吗?” 于是。 “――你小时候被被人欺负了,你诅咒过他吗? 但其余的感觉却无比敏锐。 犰翻天咽了咽口水。 愤怒而恐惧的咆哮声,再度响彻了整个战场! 然后,夺路而逃! 终于,在这般生死的恐怖威胁之下,圣虎妖尊再也顾不得太多! 逃命要紧! 突然之间,对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沙哑的声音好似恶鬼呢喃,让犰翻天猛然一个激灵。 尽管圣虎妖尊是敌人,尽管敌人之死本应是无比值得庆喝的事儿。 “言归正传。” 可惜,这世上,千金难买后悔药! 犰翻天搜着太阳穴,喃喃自语:“终于……结束了……” 那被整个大夏炼圈子轻视的“诅咒之道”的恐怖! 是,这玩意儿是难以修行,而且遭人唾弃。 但对方却没有立刻解释,而是说起了好似毫不相干的话题。 犰翻天瞪圆了眼,就听判官继续道。 无尽的血雾从那废墟中炸开! 哪怕他那般轻易地死了,他手下的一脉虎军,也不会停下杀戮和征伐的脚步。 此时此刻,他只想逃离这个鬼地方,逃离这股无形又恐怖的力量! 痛苦与惊恐让圣虎妖尊失去了高傲与姿态,向着天地疯狂咆哮! 他感受到,一只无法想象的巨大的手掌,撕裂了天穹,撕裂了罡风! 轰然落下来! 轰隆隆! 恐怖的巨手,将所有的尘埃和血雾尽数荡平!让天地之间想起雷霆一般的震响! 轰! 那一天,身躯残破的圣虎妖尊只感觉头顶上,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压迫力悍然袭来! 然后,他就看见,那判官伸手往那图卷上代表圣虎妖尊的身上一点。 原本看起来滑稽可笑,但如今再看,犰翻天只感觉头皮发麻。 但那废墟当中,失去了双翼的圣虎妖尊那怒目圆睁的双瞳,骤然炸裂! 但反正这个时候,膨胀的圣虎妖尊,后悔了。 “他逃不了。” 他沙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来。 无尽黑意,好似墨一般,侵染而下! “呼……” 残破的身躯上,一根根血线缠绕――那是这判官在编织稻草老虎的时候用颜料染红的。 “妖族和人道不一样,人道皇朝虽也有皇室,但天下万民,血脉不同,祖先不同,精彩纷呈。 他怒吼出声,歇斯底里,终于找到了幕后凶手! 可惜,还是那句话,晚了。 虽经过一次次的分化,繁殖,血脉的浓度已经无比稀薄,但却也逐渐形成了一个无比庞大的恐怖族群。
话音落下。 这一刻,他终于领悟。 ――自个儿压根儿就不应该参与到这场侵略当中来! 压根儿就不应该听信那个可恶的人类的蛊惑啊! ――晚了! 且看他四只如天柱一般恐怖的虎腿猛然一跺,头也不回地朝着韦驮山的方向逃去! 判官轻轻摇头:“我没有用更加简单,更加便捷的方法杀死那圣虎妖尊,是因为这里是战场。 且听判官缓缓开口。 此时此刻,在这般恐怖的威胁之下,他已经完全顾不上川奈县城了! 惊骇之间,犰翻天见判官站起身,径直走下了城墙。 他隐隐,明白了。 这诡谲的手段,太可怕了。 “结束了?不,还远没有。” 整个族群,顷刻之间,在那不详的恐怖黑光之下,灰飞烟灭! 犰翻天听了,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粉身碎骨! 下一刻,天地平静下来。 但…… 一时间,烟尘弥漫,大地破碎,厚土动摇,好似地龙翻身! 圣虎妖尊的声音,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最后,就看那判官一只手在上,一只手在下,好似拍掌那般,用力一合! 啪! 响声异常清脆。 先是将圣虎妖王整个图腾都完全染黑,然后沿着那血脉的关联,缓缓向下,缓缓将所有带着圣虎妖尊血脉的虎妖,尽数侵染! 就像是某种恐怖的瘟疫一样,沿着那冥冥中不可探查的血脉的路线蔓延。 就看那判官提着已经破碎了的稻草老虎,伸出手,轻轻抚摸这那残破的身躯上的红色血线。 犰翻天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几乎要变成“虎彘”的稻草老虎。 庞大的身躯好似也被什么可怕的巨力拽下,狠狠砸地里! 犰翻天看向判官,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眼神中流露出由衷的恐惧。 然后,他的血流出来,化作几个小一些的白银巨虎。 隐约之间,他虽然眼睛已经被毁掉,看不到了。 所以啊,我才做了这样的事儿。 那些白银巨虎的血又接着往下流,化作更多妖力滔天的食人妖虎。 咕噜―― 犰翻天就看到那判官手上,浓郁至极的恐怖黑光,骤然盛放! 只剩下那稻草老虎身上,妖异的红光闪烁,无数根肉眼难以察觉的血线瞬间延伸出去,无视虚空和距离的阻隔,将那恐怖的不详黑意,传到六合八荒! 犰翻天只感觉自个儿整个身子,都僵了。 脏腑,骨骼,血肉,皮毛……属于一位妖尊身躯,一瞬间轰然炸碎! 而直到这个时候,那圣虎妖尊方才若有所感,抬起头来,用“念头”看到了城墙上的一切。 所以大夏修行咒术的一脉,渐渐没落。 判官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犰翻天: 映照在天穹之上,演化出一副无比庞大的图卷来! 那图卷的最上方,是一头无比庞大的黄金巨虎,威风凛凛,神威无双。 紧接着,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那稻草老虎的四肢,一拽! 那四条脆弱的稻草腿儿就被拽下来。 那无尽的恐怖妖威,消散一空! 废墟当中,只剩下一团被血肉模糊的“毛毯”,是一位堂堂妖尊最后留下的痕迹。 粉身碎骨! 那正腾空而起的圣虎妖尊,四肢猛然被一股恐怖的无形力量扯断! “这圣虎妖尊,初入入道之境。” 氤氲的黑色光芒,再度亮起来。 “判官兄弟,他……他要逃……”犰翻天支支吾吾提醒道。 但我没有那样做,反而费时费力,扎出一个稻草老虎,多此一举。 图卷消散。 什么子嗣? 什么报仇? 早已被抛之脑后! 甚至,圣虎妖尊此时此刻,心头竟然前所未有地悔恨起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个儿开始得意忘形,竟妄图去侵略那个将他们北境妖国压制了千百年岁月的古老帝国? 是从突破入道的时候吗?还是从知晓大夏三圣死了俩的时候? 记不住了。 “――是你!!!” 砰! 两个血淋淋的空洞,触目惊心! 他们的身上,散发微弱的红光,那是来自虎之一脉的初祖,圣虎妖尊的血脉。 银针轻轻松松扎进稻草里,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但这玩意儿,倘若用精了,用好了。 那就是足以轻易造成无尽伤亡的可怕法门! 比那万般为人所不齿的“疫病之道”,还要来得可怕! 但尽管能明悟其中一切,犰翻天也仍觉得……不太真实。 浩荡无尽妖军,如今已灭亡了七分之一? 第三百七十九章 虎脉覆灭,妖尊退怯 第380章虎脉覆灭,妖尊退怯 川奈县城。 余琛和犰翻天在城墙上的对话,一众凡人士兵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他们就只晓得,那圣虎妖尊没了。 就够了。 于是偌大县城,欢呼一片。 当即,余琛将森罗脸谱从脸上褪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发白。 “你可当真是有本事。” 虞幼鱼伸手之间,将天地之尽数汇聚到手里,度去余琛的身躯里,那脸上三分埋怨,七分心疼,开口道, “以一人之力咒杀一族,哪怕在妾身那阎魔圣地炼出了元神的第五境炼士,都不敢这么玩儿。 也得亏是那虎脉妖族并不算多,且没有什么天资妖孽之辈,要不然你怕是早就遭了。以后可千万别干这种事儿了。” 余琛点头,面露苦笑。 ――在犰翻天年前,他是装到了,黑扎之术也确确实实顺着那圣虎妖尊的血脉传下去了。 但他自己,却绝不是像刚才在城墙上强撑着的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如今的他,神薹圆满,能战入道上品,不落下风,要是愿意拼一拼,甚至能给对方一波带走。 倘若只是以黑扎术诅咒入道下品的圣虎妖尊,那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信手拈来。 但坏就坏在,圣虎妖尊来的时候,他突发奇想,回忆起这黑扎术不仅能咒对象本身,甚至连和受咒者有血脉牵连的存在也能一起咒了。 再加上这漠北战场,无数虎妖还在一刻不停地吞噬着大夏无辜百姓的性命。 余琛那一咬牙一跺脚,干了! 这才有了那以血脉为引,亡族灭种的操作。 可问题是,他从前没干过这个,黑扎术也仅是第二次施展,甚至没来得及跟虞幼鱼商量。 凭着一个大胆的想法,冲了。 最后诅咒之术虽说是成功了,但他自个儿的精神也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消耗。 ――虽说侥幸没有伤及本源,但至少短时间里是没办法再使用那黑扎术了。 “嘿嘿嘿,这不是没事嘛……”余琛挠了挠头,嘴硬。 虞幼鱼瞪了他一眼,“你啊,明明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遇上事儿了却宁愿自己吃亏,也想去救那些无关之人。” 虞幼鱼老油条了,自然能看出余琛的目的。 放在平时,他肯定就直接一剑把圣虎妖尊给劈了。 但如今就是为了那些无辜的大夏百姓少受些伤害,这才冒险一搏。 余琛不好意思笑了笑,正准备说点儿什么。 可砰砰砰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他手立刻在脸上一抹,森罗脸谱从血肉底下长出来,道一声:“进。” 犰翻天才从外边儿走进来,“判官兄弟……那个……咱准备启程了……” 尽管称呼还是没变,但余琛能清楚地感觉到。 对方正在强行克制着心里的恐惧。 “一起吧。”他也不说破,点了点头。 如今圣虎妖尊一死,甚至连累了整个虎之一脉亡族灭种,川奈县城应当也不会有别的妖尊杀过来了。 而其余妖军倘若误打误撞来了,怕是还没见到川奈县城的影儿,就被那圣虎妖尊血肉的余威吓得屁滚尿流了。 再加上他们逗留得也足够久了,是时候往决战之地韦驮山赶过去了。 于是,一刻钟后,犰翻天带领的大夏援军整装待发,在川奈县城无数百姓的送行中,浩浩荡荡出了城。 另一边。 古柯县城。 作为横在那漠北边关和韦驮山脉中间的一座县城,古柯县在周遭诸多县城里算是最繁华最热闹的城池了。 其所在的古柯平原,更是通往韦驮山脉的交通要道。 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都不亚于一个州府。 但今天吧,这古柯县城却遭遇了建城千年以来,最庞大的一次威胁。 ――浩浩荡荡的无尽妖军,在那天上妖宫的带领下,遍布了整个古柯平原! 且看原本翠绿的平原之上,如今黑压压的一片,好似那茫茫漆黑的海洋,将整个平原都完全占据! 滚滚不休的恐怖妖云浩荡翻涌,无尽可怕的凶威压铺天盖地! 让人仅是望着,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那一刻,整个古柯县城瞬间进去战备状态! 尽管在那先遣僵尸军队的入侵之下,古柯城的国运子阵同样陷入停摆。 但无数军士披甲上阵,无数炼士蓄势待发,目光坚定,视死如归。 沉默而无声,但却好似震耳欲聋。 ――要攻破城池,先踏过尸首! 不过,这般钢铁般的意志,并没有让鹏老和那蛇发女人放在眼里。 ――这个世界,意志从来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否则单凭北境妖族的无尽恨意,大夏早就亡国灭种无数次了。
一切啊,最后都还得归结于,谁拳头大,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而这会儿,相比起古柯县城来说,虎蛇鹏三路妖军的拳头,如斗车一样大! 所以两位妖尊,压根儿就没有把古柯县城放在眼里。 他们真正犹豫的,是要不要让圣虎妖尊的虎军先上。 众所周知,妖以血脉而分。 不同血脉之间,宛如异族。 ――你信不信,要是没有两位妖尊和诸多妖王约束,在场的三脉妖族在攻破古柯县城之前,自己就能先打得头破血流。 但即便有约束,三路妖军之中,还是谁都不服谁。 在面对古柯县城这样的肥肉来说,自然都是想第一个重进城里,大快朵颐。 特别是虎脉妖军,对于继承了圣虎妖尊血脉的他们来说,行事霸道,蛮横无理,那已经是常事了。 先前圣虎妖尊离开以后,三路妖军攻破了两座县城,两次都是鹏脉妖军和蛇脉妖军先杀进去享用美味,虎脉妖军暂时没有圣虎妖尊的撑腰,两次都只能分一些残羹剩饭,早就心头腹诽。 几位妖王更是直接找到两位妖尊,表达心头不满。 而打发了几位虎脉妖王以后,鹏老和蛇发女人也觉着这样好像却是有点不太合适。 ――圣虎妖尊只是暂时走了,又不是死了。 倘若等他回来看到大伙儿这般欺负虎脉,铁定发飙。 于是在一番商量以后,俩妖尊最后决定这“肥美”的古柯县城的第一口,就交给虎脉妖军了。 于是,一声令下,鹏脉和蛇脉妖军按捺不动,几位虎脉妖王带领着无尽的猛虎妖军,悍然发起进攻! 一个个虎崽子,张牙舞爪,凶神恶煞,嘴角流淌着腥臭的涎水,眼里冒着猩红的血光,就杀进城里! “便宜他们了。” 蛇发女人哼了一声:“面前吾两脉吞下的城池,都敌不过这座,那虎尊回来以后,可是要跟他说道说道。” “小利而已。”鹏老摇了摇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眼底隐藏的那不甘之色,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真实想法。 “――这古柯城以后,虎尊一日不回,这虎脉就别想打头阵了。” 蛇发女人点头。 两位妖尊抬头望去,仿佛已经看到了古柯县城在无尽虎妖的吞噬之下成一片废墟的光景。 但意外,也正是那一刻发生的。 那些最冲杀在最前方的,最弱小的虎妖之间,一股无法形容的不详的黑意爆发。 顷刻之间,就吞噬了它们所有。 进攻的虎军,顿时一滞,望着突兀地灰飞烟灭的同胞,脸上茫然又惊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晓得发生了啥。 但毁灭,并未随着他们的停驻而停止。 就像是一场无法抵御的恐怖瘟疫,那可怕的不详黑意顺着虎脉大军的阵线,轰然爆发! 从最弱小的虎妖开始,一路蔓延! 所过之处,所有虎妖,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灰飞烟灭! 片刻之间! 仅片刻之间,除了几位妖王以后,数十万虎脉大军,便在那黑意的吞噬下,灰飞烟灭! 只剩下几位惊恐万分的虎脉妖王,身上也开始冒出一缕缕氤氲的黑暗! 恐惧! 惊骇! 绝望! 无尽的情绪一瞬间淹没了它们,他们转过头来,望着妖宫上同样惊骇茫然的两位妖尊,好像抓住救命稻草! 伸出手来,呼唤,求救! “――妖尊……大人……救……” 哗! 话未说完,那恐怖的黑意便蔓延而上,将极为妖王也在一瞬间完全吞噬! 于是,整个古柯平原,一片死寂! 数十万虎脉妖军,三路联合妖军的三分之一,仅在几个呼吸的功夫,灰飞烟灭! 只剩下一地灰烬,真实而残酷! 远处观望的鹏脉和蛇脉妖军,一时间只感觉一股恐怖的寒意从头凉到尾! 森寒阵阵,如坠冰窖! 他们看向那古老巍峨城池的目光,已经从一开始的看一坨肥肉的贪婪和渴望,变成了……无法言说的恐惧! 没有任何一头妖怪晓得究竟发生了啥。 但每一双眼睛都看到了。 那些虎脉妖军,就是在进攻前方的古柯城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灰飞烟灭,死了个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你说跟古柯县城没关系,谁信呐? 咕噜―― 两脉妖军后方,要宫之上,两位妖尊看那古柯城的目光,也跟见了鬼一样。 他们浑身紧绷,生怕那诡异的黑意也跟着蔓延过来! 一时之间,别说前仆后继地继续进攻古柯城,就连动……都不敢动! 兄弟们,月初求点月票~ 第三百八十章 妖军绕道,妖国之皇 第381章妖军绕道,妖国之皇 一时间,无论是人道古柯县城这边,还是平原上无尽的妖军,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没有任何一点儿声响。 而两军之间,无尽的漆黑的灰烬洒落了一片,在地上覆盖起厚厚的一层。 风一吹,随风扬起,在半空中打着旋儿。 咕噜―― 妖宫之上,两位妖尊望着那一片漆黑的余烬,咽了咽口水,沉默不语。 良久以后,那蛇发女人方才开口:“鹏老……看清楚了吗?那是……什么东西?” 作为七大妖尊中见多识广的鹏老,后者眉头紧皱,心有余悸:“看起来……像是某种诅咒……但……吾看不透其触发条件……” 顿了顿,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况且,吾穷尽一生,对这般规模和威能的诅咒……也闻所未闻……” 得,不愧是妖族见多识广的老油条,这鹏妖尊一开口,便接近了真相的本质。 但可惜的是,他并不知晓这种诅咒的来源,也不了解触发的介质。 “诅咒?” 蛇发女人眉头一跳,脑袋上一天天漆黑的冰冷毒蛇飞舞,沉吟良久才道:“会不会……是那古柯县城?” 虽然大家都不晓得这诅咒到底是什么人释放的,但刚才很明显的一点就是。 ――无数虎脉妖军意图进攻古柯县城,然后一瞬间就灰飞烟灭。 所以蛇发女人相当理所当然地认为,“进攻古柯县城”或者“靠近古柯县城某个范围”,恐怕就是那诅咒的触发条件。 “还……继续进攻吗?”蛇发女人抬头,看向鹏老。 ――很多问题,在问出来的一瞬间,就有了答案。 “蛇尊认为呢?”鹏老没有回答,反而抬起头,问女人。 二人都心照不宣地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恐惧。 诚然,如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虎脉大军地灰飞烟灭和进攻古柯县城有关系。 但……谁敢赌? 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方才虎脉大军一冲,那不详的恐怖黑意便一瞬间灰飞烟灭。 ――不止是那些冲锋的虎脉大军,连同排外最后,压根儿就还没动的一些虎妖,都跟着一同被腐朽成了一地齑粉! 这就是说,哪怕他们派出一队先遣去试探“进攻古柯县城”这种行为,也可能触发那恐怖的诅咒,从而招致可怕的毁灭。 “鹏老,敢不敢赌?”蛇发女人舔了舔嘴唇,目光看向那巍峨的城池,充满了贪婪,但当看到那古柯城前恐怖的一地灰烬的时候,又好似被什么东西刺痛了眼睛一样,浑身都是一颤! 毫无疑问。 那恐怖的不详诅咒,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俩妖尊能够抗衡的力量范畴。 或者说,要在一瞬间消灭数十万虎脉大军这种事儿,对于他们来说乃是天方夜谭。 但那恐怖的诅咒,却一瞬间做到了。 ――连虎脉大军的几位妖王,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怎么能保证,倘若他们当真进攻古柯县城,从而引发那恐怖的诅咒以后,身为妖尊的他们就能够全身而退呢? “罢了……” 最后的最后,鹏老收回看向古柯城的目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反正这一次的目标也不是这些人类,没必要为了口腹之欲涉险,便绕过去吧,尽快抵达韦驮山脉。” 这话一出,蛇发女人也是点头。 于是,一声令下,庞大的两脉妖军缓缓动了。 但却完完全全绕过去了古柯县城,翻山越岭,朝韦驮山脉后方行军而去。 对于这一幕,古柯县城那些已经视死如归的守军也是懵逼得很。 完全不晓得发生了啥。 也不明白那突然化作飞灰的虎脉大军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当两脉妖军绕道而行的时候,他们唯独知晓了一点。 ――得救了。 当即,古柯县令脑子一转,取来纸笔,飞鸽传书。 将一切情况说明,传法到了背后的诸多县城。 大伙儿这么一看,脑筋纷纷开始转了起来。 于是,诸多城池,杀猪宰羊,焚烧尸首,再用那斗车将灰烬装起来,运送到城下,铺洒开来。 而当鹏脉与蛇脉大军路过一看,满地黑灰,铺满大地,顿时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一番踌躇犹豫以后,竟当真选择继续绕行,一路朝着韦驮山脉的方向进军,而并没有攻击路过的郡县城池。 同时,也更加深信,那冥冥中的“诅咒”的存在。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漠北边关的战事,如火如荼。 所有妖军都好似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一样,朝着那韦驮山脉的方向行军。 中途碰上前来阻拦的人道大夏援军,免不了就是一场昏天黑地的血腥厮杀。 一天到晚,整个漠北都笼罩在战争的阴云里,不得安宁。
但在漠北边关之外,那北境妖国,却相对是岁月静好。 七脉妖都,作为整个北境妖族的神圣之地,七位妖尊的共同统治之地。 狂风暴雪之下的古老城池,通体以庞大的巨石砌筑而成,虽然少了几分人道城池的精巧,却多了无数浑然天成的粗犷与磅礴。 无数妖族,繁衍生息。 而就在这风雪之下的巍峨城池里,一座九层宫殿矗立在最中央。 宫殿之中,最高一层。 庞大的王座之上,一头奇形怪状的妖怪端坐其上。 ――虽然妖族大多数都长得鬼迷日眼,不太好看。 但哪怕妖族中最丑陋的猪妖,也比不上眼前这妖怪的半分怪异。 它拥有着庞大的身躯,蛇的鳞片和尾巴,老虎的脑袋和眼睛,一双大鹏鸟的翅膀,猪的鼻子和耳朵,大象粗壮的四肢和玉白的象牙…… 总而言之,就好似是将诸多妖怪的特征,全部汇聚到一体身上,形成的这么一个哪怕在妖族中都宛如“怪物”的存在。 但就是如此怪异而滑稽的一个家伙。 脑袋顶上,却带着一个黄金的王冠,坐在北境妖国七脉妖都无上的王座之上。 彰显他无比荣耀的身份。 ――妖族之皇。 统领整个北境妖族,无上尊贵的妖族之王,其地位对标大夏万人之上的皇帝! ――嗯,至少从名义上来说,是这样。 也只是从名义上来说。 王座下方,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儿,浑浊的双眼看向那王座之上的庞大妖王。 尽管已经见过了数次,但他仍然感叹。 ――真是一个畸形的种族。 作为在戚后灭亡后,仓皇逃出大夏疆域的海外邪修,他第一次来到这北境妖国的时候,就被这个畸形的种族震惊了。 北境妖国,血脉为尊。 但既然是国,那就得有个国王。 无论是对大夏帝制的拙劣模仿也好,还是象征从野兽跨越为灵性生物的象征也罢。 反正北境妖国,也有王。 ――就是眼前这个融合了无数种妖怪的特征,变成“怪物”的家伙。 且说那七脉妖尊,七脉争霸,谁也不服谁,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七脉之间打得头破血流。 后来大伙儿一想,这不是个办法啊? 要再这么打下去,别人家南方的大夏人道都还没干啥,咱自个儿先打得亡国灭种了。 彼时彼刻还是妖王的七位妖尊一拍脑袋。 不行! 得统一! 得搞个“王”,统领万妖! 但问题是,妖族分七脉,脉脉都不同,可不想人类那样算都长一个模样。 任何一族的任何妖怪,来当这个王,其他六脉必然不服,从而引发一场场流血纷争。 于是七位妖王一合计,合计出个馊主意。 ――找到拥有七脉妖族特征的“王”不就行了吗? 什么? 没有? 没事儿,咱造一个。 于是,几百年前,几位各脉妖王通过一系列恶心的禁忌手段,创造了一位拥有七族特征的“王”。 很丑,很怪,甚至因为那些怪异血腥的手段,脑子还不太清醒,也没什么力量。 但没关系,王这种东西嘛,就是傀儡工具罢了。 于是,妖皇登基。 在名义上统领万妖,建立北境妖国。 但说是这样说,其实七位妖王心里都门儿清。 所谓“妖皇”,不过是个傀儡罢了,真正的北境妖国,还是掌控在他们七个家伙手里。 畸形的局势,就这样持续了数百年。 “真当是一群恶心的血脉。” 海外邪修缓缓摇头。 “上人,你说什么?”好似听闻了海外邪修的嘀咕,那王座上的妖王睁开眼睛,开口问道。 海外邪修看了他一眼,随口敷衍,“夸您英明神武呢!” “嘿!也是!” 那妖皇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被万妖当做无上之王,加上脑子不太好使,自然没有怀疑,开口道:“此言使本皇甚喜,来,大赏上人!” 话落,便有两名壮硕的妖族抬着一堆灵铢上了殿来。 海外邪修看都没看那一堆灵铢一眼,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高呼,“多谢陛下!” 但转过头,两眼一翻,“真是个蠢猪!” 不过,顿了顿,他眼珠子突然一转,却又是笑了起来。 “不过也好,蠢一点好,要是不蠢,我可就难办了。” 他摇头晃脑,从袖袍里取出一个透明的瓷瓶儿,里边儿装着一枚金光闪闪的丹药。 喃喃自语。 “――食物啊,还是蠢一点好。”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大吞天术,妖国覆灭 第382章大吞天术,妖国覆灭 “上人,你又在嘀咕什么?” 那王座上的傀儡妖皇,动了动耳朵,好像又听到了。 但立刻,他就被那金光灿灿的瓷瓶吸引了。 硕大的嘴里流出腥臭的口水来,又粘稠又浑浊,淌了一地,恶心得很。 海外邪修强忍不适,笑道:“陛下应当听闻过它的名字,唤作……点化神丹。” 听到这名儿,那无比丑陋肥胖的妖皇,眼睛顿时就直了,一双眼珠子里,充满了渴望的光芒。 “就是那个……那个让几位……几位妖王变得好厉害好厉害……的点神……” 他的声音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对,就是这枚点化神丹。” 海外邪修指了指手中的瓷瓶,开口道,“就是它,让七位圆满妖王晋升妖尊。小人今日又炼制出一枚来,便迫不及待前来献给您!” “好!好!好!” 妖皇的哈喇子流了一地,颤巍巍站起来,满身肥肉都在发抖! 但突然之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那样,突然眉头一皱, “但上人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七位妖尊一同去了南方吗?” 听罢,海外邪修翻了个白眼儿。 心说这妖皇当真不愧就是个傀儡,脑袋真不好使。 ――这眼换了正常妖怪来,还不直接下令把他捉起来了? 而这妖皇却到了这茬儿,才想到这事儿。 “小人能回来,自然是七位妖尊授意的,您尽管放心。”他随口道。 “哦,哦,那就好,本皇还以为是偷跑回来的呢?”妖皇松了口气的样子,又问:“那跟你同行的几位妖王呢?” “陛下放心,他们都好好的。”海外邪修回道。 他拍了拍肚子。 是啊,那些监视他的妖王,都好好儿地待在肚皮里呢! “嗯!好!” 妖皇重重一点头,眼珠子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瓷瓶儿,渴望之间,又有疑虑,“可……可妖尊们不让本皇乱吃东西……他们要……要打本皇……本皇害怕……呲溜……害怕……” 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妖皇庞大的肥肉都在颤抖! “那真是可惜了。” 海外邪修叹了口气,“那七位妖尊已经杀进了大夏,正大快朵颐地吃人了,那肥美的人肉,劲道的人筋,一口咽下去,汁水四溢…… 可您看看您呢?就只能在这儿,坐在这冰冷的王座上,一枚丹药都不能吃…… 真是可惜,既然如此,小人就先告退了。” 说罢,作势要走。 可那妖皇听到“吃人”,瞬间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这一辈子,就吃过一次人。 一个香甜可口的壮汉! 那滋味儿…… 呲溜…… “等等!上人!” 妖皇突然叫住了他:“吃了这个,本皇也能像那些妖尊一样厉害?也能去大夏吃人了?呲溜……呲溜……” 海外邪修转过头来,一笑:“当然。” ――才怪! 且不说这不是真的点化神丹,而只是一枚控制神智的蛊虫。 就哪怕就是真的点化神丹,那也只是辅助作用。 七位妖尊之所以能突破入道之境,还是因为他们数百年的积累,就差那么一线。 服下阎魔宗特有的让灵兽突破境界的“点化神丹”以后,方才打破桎梏,晋升入道之境! 而这傻子傀儡妖皇,哪怕吃了真的点化神丹,也只能原封不动拉出来,暴殄天物罢了。 而听到这儿,几道身影终于再也忍不住,从阴暗中走出来,一脸危险地盯着海外邪修,神薹境的妖王气息浩浩荡荡。 “人类,你哄骗陛下,究竟想干什么?” 说话之间,杀意沸腾! 这几人模样各异,气息恐怖,拥有这七大妖脉的外貌,消散正是七脉妖尊留下来保护和监视妖皇的。 这会儿发现不对劲儿,自然跳出来,要阻止海外邪修。 可他们,怎么是海外邪修的对手? 且看这老头儿眼眸一挑,手一指! 七道黑光,骤然爆发! 七位妖王,瞬间炸碎! 漫天血雾,洒落大殿! 吓得妖皇浑身颤抖! “陛下,别怕,他们就是嫉妒您,嫉妒您立刻就能成仙得道……” 海外邪修轻声安慰道,“吃了它,吃了这点化神丹,您便能像那些妖尊一样厉害,不仅可以吃人,还不会被他们打……” 就好似魔鬼的低语一般。 那妖皇眼中恐惧之色消退,迷迷糊糊,接过神丹,一口吞下! 瞬间,那黄金的丹药闪烁血红之光,一头米粒大小的蛊虫破体而出,被妖皇吞入腹部! 紧接着,可怜的傀儡妖皇,双眼便空洞下来,好似傀儡。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海外邪修舔了舔嘴唇,深深吸了口气。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那妖皇学着他的模样,好似机械一般,重复道。 于是,那一天,妖皇宫传下令来。 ――令北境万妖,尽聚妖都,披甲执兵,杀进大夏,享无尽血肉! 一时间,整个北境妖国,轰然沸腾! 要知道,北境妖国虽说全民皆兵,但先前有资格打进大夏的,那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大多数妖族,特别是那些灵智不够,化形不能的妖怪,更是想都别想。 只能在这冰天雪地里苦哈哈喝着风,想象着那些杀进大夏,尽情撕碎吞噬人肉的同胞们的美好生活。 但今日,妖皇陛下一声令下。 万妖震动! 从五湖四海,深山老林,朝妖都不要命地冲过去! 仅一天一夜,偌大妖都,便汇聚了各个犄角旮旯的的所有妖怪! 那声势才叫一个摩肩接踵,群妖乱舞! 原始又简朴的街巷上,无数妖族乌泱泱一片,数之不尽! 其中,不乏那些妖王境的大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参加第一波的入侵。 “嘿!想不到第二波入侵那么快!只是想到那肥美多汁儿的大夏人,咱浑身上下就忍不住发抖!” “那可不?咱们七脉妖,哪个不好那一口?等去了大夏,咱要吃一千个……一万个!” “一群野蛮家伙!告诉你们!人也不少随便吃的!那些天天沉迷酒色,血肉亏空的最难吃,跟嚼木棍子一样!还是那种二十四以下的女人孩子,那才叫一个香甜!” “……” 那一天,整个妖都,讨论的事儿只有一个词儿。 ――人肉。 你不能说他们多么恶贯满盈,甚至在妖族中,也有乐善好施的好妖,但身为妖,天生便以人为食。 就像人类中的大善人,吃起猪肉来也不会有任何恻隐之心一样。 就像天要下雨,规则而已。 这是立场的敌对,比任何深仇大恨都要无解,都要难以消弭。 总而言之,整个北境妖族,在妖皇的命令和人肉的吸引下,齐聚妖都。 就等着一声令下,杀进大夏! 妖皇殿之巅。 海外邪修站在妖皇背后,看着来自无数地域的无数妖族,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般光景。 虽说以他的如今的力量,在回到没了七位妖尊的北境妖国以后,已经是举世无敌。 但他不是要灭亡他们,而是要……吃了他们。 以大吞天术,用这无尽妖族的血肉,恢复伤势,恢复力量。 但他的大吞天术的施展范围,还远没有能够覆盖整个妖国的程度。 于是,思来想去,他盯上了妖皇。 那个傻子傀儡皇帝。 以蛊虫操控他,发布妖皇令,使北境妖族,齐聚妖都。 就像让无数食材,自个儿走进锅里。 如今,终于达成。 于是,七脉妖都里。 无数妖怪跃跃欲试,抬头看着那无上的妖皇,眼里又是渴望,又是嗜血。 可正当他们等着妖皇下令,杀进大夏的时候。 砰―― 一声血肉胀破的是声音。 那无上妖皇,瞬间炸开,化作漫天血雾,哗啦啦落下来。 那一刻,大伙儿都傻了。 整个妖都,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然后,那无尽的血雨中,一个佝偻的身影,走出来。 俯瞰天下。 那目光,就像是妖族看人类一样。 ――食物。 “是你!”立刻有妖反应过来,认出这人就是先前助极为妖尊突破的人类! “我就说人类绝不可信!”有妖王怒吼,气血沸腾! “杀了他!为陛下报仇!”有大妖歇斯底里咆哮,妖气汇聚,妖云弥漫,就要出手! “……” 愤怒,惊骇,怨恨,咬牙切齿……种种反应,不一而同。 但那海外邪修,毫不在意。 ――没有任何生灵,会在意食物的想法。 他一抬手,无尽黑雾升腾上天,又好似天河翻卷一般轰然落下! 将整个茫茫妖都,都尽数笼罩! 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城池动荡,好似末日之景! 无数妖族在这混乱的风暴中,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大吞天术。” 于是,无尽黑暗好似磨盘一般,缓缓旋转起来! 身处其中的无数妖族,惨叫连连,怒吼咆哮,但终究支离破碎,化作无数最菁纯的血肉被那黑雾裹携,好似百川汇海一般汇入那佝偻的身影里。 他的身躯,变得挺拔; 他的模样,变得年轻; 他的气息,变得浩荡…… 而作为代价,在大夏的压迫下苟延残喘了千百年的北境妖国百万群妖。 一朝覆灭。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万千冤魂,遗愿升阶 第383章万千冤魂,遗愿升阶 于是,整个北境妖国的七脉妖都,彻底笼罩在无尽的黑暗当中。 无数妖族,通通爆体而亡,化作血肉,跟随着无尽的黑暗洪流的轨迹,百川汇海一般涌入那九层妖宫之上,涌入那一道身影当中。 且看那海外邪修盘膝而坐。 随着那无尽的血肉的涌入,他的脸上时而露出欢愉,时而露出痛苦,时而又无比狰狞。 “这大吞天术……终究是邪法……精粹与污浊一概不论,尽皆入体……快倒是快了,却也后患无穷……” 他喃喃自语,原本沙哑刺耳的声音,也逐渐变得高亢而清亮。 “但没时间了……韦驮山塌以后,就是决战之时,一定要在那个时候,彻底攻破大夏,夺回阵图……” 和戚后隐藏在暗中意图将整个京城治下都炼了的路线不同。 虽然海外邪修的最终目的也是祭炼无尽苍生,但他选择了一条更加简单粗暴的路线。 ――彻底征服攻破整个大夏以后,将那庞大的人类帝国变成囊中之物以后,再炼夺天造化神丹。 因为上一次的失败,和戚后的陨落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无论大夏的内部乱成了什么样子,腐朽堕落成何种程度。 只要有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在,所有的敌人,都只能在绝望中获得平等的毁灭。 所以要葬送那个古老的庞大帝国,首先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摧毁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到了那时,整个大夏,方才是砧板鱼肉,任其宰割! 另一边,漠北战场。 “什么?” “他们的目标是……韦驮山脉?” 浩荡的大夏援军行进途中,犰翻天收到一纸飞鸽传书,打开一看,顿时惊点了下巴! 他转过身,看向余琛, “判官兄弟!这些妖族……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周将军传信,命大军向韦驮山脉聚集,因为那些畜生的目的竟不单单是满足口腹之欲,而是……毁灭韦驮山脉!” 余琛和虞幼鱼坐在马上,听罢,翻了个白眼。 事实上,比起妖军的目的,他俩更惊讶于从犰翻天这家伙嘴里竟然能说出“其心可诛”这种词儿来。 这一点,在余琛知晓妖军行军路线的集结地是韦驮山脉开始,就已经明白了过来。 ――无论是对于妖族,还是对于那海外邪修来说,大夏最大的威胁是什么? 三圣? 帝军? 占天司? 炼士? 都不是。 只有一样,是足以让他们仅仅想到,就寝食难安的。 就是那开国皇帝,耗费无尽人力物力,如烧纸一般烧掉无数明晃晃的灵铢和天材地宝,又借助这当方天地本就浑然天成的地势,用了数十年方才布置下来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是那足以将修出了元神的第五境炼士都镇压杀死的恐怖阵法! 所以无论是海外邪修还是妖族,他们只要想对大夏有什么想法。 这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就成了必须要跨越的天堑。 而妖族选择集结的韦驮山脉,恰好就是九脉之一。 那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儿? 这七位妖尊的目的,恐怖就是在京城的皇帝彻底开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之前,摧毁韦驮山脉,让国运大阵陷入停摆状态。 到了那个时候,加上海外邪修,将本就元气大伤的大夏一举拿下。 这才是这场战争的真正目的。 而那天策大将周将军估计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方才将决战之地设在了韦驮山脉前。 赢,国运大阵顺利开启,什么妖族,什么海外邪修,通通去死。 输,韦驮山脉崩塌,国运大阵停摆,海外邪修和无尽妖族倾轧而来,国破家亡。 “他娘的!竟然是这样!” 犰翻天后知后觉,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好似恨不得立刻飞到韦驮山脉去。 而正当这时。 前方一队黑压压的妖军,正在一座破灭的城池之上,肆意蹂躏,肆意吞噬那残肢断臂。 余琛二话没说,挥手之间斩妖神通,且看炽烈白光盛放,无尽妖军灰飞烟灭! 犰翻天和后头的大夏援军看了,面无表情,已是司空见惯。 ――反正自从和这位一起出发以后,碰到的妖族,还从来就没有在那可怕的白光之下活下来的,他们压根儿就没有任何一点出手的机会。 只不过相当诡异的是,这位每次都会往那些破碎的城池中走上一遭。 不管里边儿还有有没有活人。 甚至还会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地说话,怪渗人的。 不过这些大神通者嘛,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大伙儿也就见怪不怪了。 继续前行。 余琛踏过这座破碎的城池,眼见满目疮痍,废墟一片,不由心头叹息。
他一走过,便有一道道冤魂,跟在他背后,影影绰绰。 ――遗愿。 这些日子,所过之处,但凡有无辜百姓、大夏军人身死之地,便有茫茫冤魂,执念不消,难以散去。 这些冤魂里,有正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突然就被妖怪一口吞了的平民百姓。 有上阵杀敌,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热血军士,化作厉鬼,也在一遍又一遍高喊战歌,浴血冲杀。 有从大夏跨越无尽距离,誓要保家卫国的援军战死沙场,但哪怕死了,执念也无法消散,想要诛尽妖族,守卫背后的父老乡亲…… 一道道冤魂,一枚枚遗愿,受到度人经的吸引,跟着余琛一路前行。 他们的遗愿,尽皆统一。 ――斩妖除魔。 而根据度人经的规律,当一定时间内出现的亡魂的遗愿高度统一的时候,那些遗愿便会融合为一体。 就像当初百祥村的三百多冤魂一样。 同时,当相同的冤魂的遗愿数量达到某一个层次以后,遗愿的品阶也会发生变化。 如今,无尽冤魂在余琛背后跟随,无尽的斩妖除魔的遗愿累计。 已将遗愿的品阶冲到了四品。 ――达到了文圣和曲幽河遗愿的层次。 如此遗愿,完成以后,奖励自然非同寻常。 但余琛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回首望去,每一条冤魂,都代表着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死在那些畜生的手下。 无论男女,无论老幼。 比如在这满城的残檐断壁中,一个穿着破旧麻衣,手脚被冻得通红,胸腹被剖开,脏腑都被掏空的鬼魂,无助而猫茫然地望着余琛。 那一双悲伤痛苦的眼瞳,余琛每直视一次,都难受得很。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那些入侵大夏的畜生,一个都不会活。” 话落,那幼小的鬼魂,方才站起身,跟在了余琛背后。 “判官兄弟,你嘟囔什么呢?”犰翻天走上来,问道。 “没什么。”余琛摇了摇头,“走吧。” 犰翻天不明所以,但还是挥手下令,让援军的军队跟上。 只不过他发现,随着行进,这位判官杀戮的手段,越来越凌厉,越来越残忍。 那恐怖的杀意和戾气,也越来越重。 同一时间,偌大战场,遍地开花。 除了余琛和犰翻天一路前行以外,十多路大夏援军也在这战场中纵横开阖,向着韦驮山脉的方向集结。每每遇见妖族大军,便是一场昏天黑地的恐怖厮杀。 整个漠北战场,已变成一个庞大的血肉磨盘。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数之不尽的生命凋谢陨落。 ――有人类,也有妖族。 大多数时候,两个阵营打得难舍难分,伤敌一千,也得自损八百。 可唯独有那么几支,呈一边倒的碾压之势,一路杀向韦驮! 比如……妖尊带队的主力军。 百花峡,漠北第一大峡谷,与西南方的一线天齐名,并称大夏三大峡谷之一。 此时此刻,黑压压的茫茫妖军,卷起浩荡妖云,一路杀过百花峡谷。 那些三丈高的庞大巨妖,有着与人类相似的身躯,但肌肉更加庞大,骨架更加壮硕,那粗壮的脖子上,更是立着一颗黑黝黝的猪脑袋。 毛发如针,眼瞳通红,獠牙森森,涎水腥臭,身披漆黑重甲,手握大斧铁锤,浑身上下浩荡妖气翻涌,狰狞可怕! 而在所有猪妖前方,是一辆森森苍白的庞大战车! 它有四五层楼那般高,通体却是由一根根白骨搭建而成,一枚枚骷髅好似冤魂一般堆积起来,组成了这辆庞大的白骨战车。 战车之上,一头更加硕大的漆黑猪妖,背着一把白骨大锤,身着黑金重甲,手里拎着一条白嫩大腿,大快朵颐,啃食得鲜血直淌! “呸!” “那蠢鱼非要拉着本尊走水路,要真听了他的,哪儿享用得了这般美味?” 猪妖冷哼一声,一口吐出一节白骨,狞笑道:“人的滋味儿啊……可好久没尝过了!想不到今儿,能吃个畅快!” 说罢,哈哈大笑! 站起身来,大声呵斥! “都快点儿!” “没吃饭吗!” “这满地的血肉,不能让那六个家伙抢了先!” “孩儿们,冲啊!冲最前面的,有肉吃!” 于是,庞大的猪脉妖军,更加凶猛地朝前方冲锋而去! 只是,那白骨战车上的猪王尊突然眉头一皱,就看见这百花峡尽头,好似有一片桃园仙境。 芳草肥美,鸟语花香,一个个八九岁的光屁股胖小子穿着肚兜儿,玩闹嬉戏。 生得那叫一个粉嫩水润,活生生就好似送上门来的肥肉,等着他去吃呢! 第三百八十三章 诡异桃源,国师拦路 第384章诡异桃源,国师拦路 世外桃源。 是先前不久,猪王尊从一个被他亲手毁灭的县城的一本书上看到的词儿。 说是用来形容那与世无争的美好之地。 ――其他六位妖尊,都嫌弃他猪王尊粗鲁野蛮,他就非要看看那些自称万灵之首的人类的书,到时候回去以后反嘲他们。 当然,没看两页,就昏昏欲睡。 打了个哈欠,把那捉来给他讲书的老头儿一口吞了。 不过,却实实在在记住了“世外桃源”这个词儿。 ――用来形容眼前的景象,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且看那百花峡,本就前宽后窄,越往前,越是幽暗逼仄。 但到了出口,柳暗花明,见得草木丰美,牛羊成群,胖嘟嘟的孩童在野草流水间自由嬉戏,脑袋顶上还顶着一个个小小的葫芦,乖巧可爱,色香味俱全,如何不是世外桃源? 呲溜―― 望着那一个个胖大小子,一头头猪妖好似见了绝世美酒的酒鬼一样,眼里放光! 倘若不是上头的猪王尊没有开口,他们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大快朵颐了! 但在一瞬间的“贪婪”过后,猪王尊猛然一摇脑袋,目光清明! ――他只是猪,又不是蠢。 在这荒无人烟,寸草不生之地,突然出现这么多鲜嫩可口的大胖小子,猪脑子都觉得有问题! 于是,他看向一旁,一个巍峨庞大的妖王侍卫,“你,去去看看。” 那侍卫早已是迫不及待,听得这话,怎么还能忍得住! 且看一跃而起,大口喘着粗气儿,冲进那世外桃源里,抓起一个哇哇大哭的大胖小子,往嘴里塞! 用力一咬! 啪叽! 只听一声,吱嘎吱嘎间,顿见血水飞涌,顺着铠甲,缓缓留下! 那大胖小子一入口,猪妖侍卫眼里猛然发光! “好吃!” “太好吃!” “美味啊!” 这一幕,落在猪王尊的眼里。 他眉头一皱。 难不成……真是大自然的馈赠? 而更多蠢笨的猪妖见了这一幕,更是浑身颤抖,涎水滴答,燥热难耐! ――不知为何,除了人类血肉对他们的吸引以外,那些油光水滑的大胖小子,似乎还有一股莫名的魔力。 好似在说。 ――来吃我啊!来吃我啊! 但猪王尊还是确定眼前这情况绝不正常。 为了谨慎,又派出一队猪妖军,冲进那世外桃源里,抓起那些哇哇大哭的大胖小子,塞进嘴里! 一时间,整个桃源,响起稚嫩的惨叫声还有吱嘎吱嘎骨骼被碾碎的吱嘎声。 鲜红的血,顺着那些猪妖的嘴巴流下来,染红了翠绿的草坪。 那一开始前去的妖王,朝着大军的方向用力挥手! “尊上!没有问题!香甜得很哩!快快来享用!” 这话一出,猪王尊也是有些迟疑了。 毕竟不管其他六位妖尊和六脉妖军是为了啥来入侵大夏的。 他猪王尊和无尽猪妖来这儿只为了三件事儿! 吃! 吃! 还他娘的是吃! 既然如此,那这般美味佳肴就在眼前,岂有放过之理? 再说了,哪怕就是有什么陷阱,自个儿也是堂堂妖尊,还怕翻了天不成? 于是,思索之间,便准备一声令下! “――吃!” 可那话音还没完全落下。 就见前方那一队试探的猪腰和妖王,突然浑身一滞,整个身子都僵硬下来! 然后啊,他们那鼓鼓囊囊的肚子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顶撞一样,胡乱窜动! 这般景象,立刻让猪王尊和一众猪妖,瞬间浑身冷汗,停住脚步! 浑身一个激灵! 而那些闯进世外桃源的猪妖,通通好似遭受了什么恐怖的痛苦一样,倒地不起,痛苦挣扎!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浑身血肉,干瘪下去,化作一具具好似死了无数岁月的尸骨! 紧接着,他们干瘪的胸腹之间,一只只白嫩的小手从里边儿伸出来,撕开那层皮。 一个个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从里边儿钻出来,穿着红肚兜,光着脚丫子,头顶一个绿葫芦,憨态可掬,咯咯直笑! 这一幕,让无数猪妖,浑身发寒! 哪怕那见多识广的妖尊猪王尊,都一阵头皮发麻! 什么世外桃源? 什么肥美血肉? 这他娘的就是一个恐怖的鬼蜮! 那些乐呵呵的大胖小子,也不是什么美味佳肴,真正的美味佳肴,是他们自个儿! 与此同时,那些猪妖干枯的尸首,也好似被那方桃源吞噬了一般,化作灰土,沉入那野草之间。 恍惚之下,那些草木,好似更加丰美了一些。 然后,所有大胖小子,通通转过头来,盯着无数猪妖,咯咯直笑!
不寒而栗!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明明硕大无比,巍峨壮硕的猪妖们,这会儿却被一群还不到他们膝盖高的八九岁大胖小子吓得停止原地,不敢动弹! 可他们不动,那些水嫩的大胖小子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竟直接朝他们冲过来!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贫瘠峡谷,花草盛放,鸟语花香,春意盎然! 诡异至极! “本尊还就不信了!给本尊杀!砍得这些小崽子碎尸万段!” 猪王尊怒火中烧,大声下令! 于是,无数猪妖滔天怒吼,灰蒙蒙的恐怖妖力轰然爆发,冲天而起,杀向那些大胖小子! 就好似凶猛的恶狼杀进了羊群,那这个白嫩的大胖小子几乎毫无抵抗之力,便被冷硬的大斧和铁锤剁成肉酱!甚至那些庞大猪妖,一脚下去,都能踩死俩! 然而,诡异的是。 哪怕是死了,那银铃一般的笑声,也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儿停止的意思。 回荡在鸟语花香,肥美芳草之间,渗人得很! 然后,身上沾染了那些大胖小子的血的猪妖,突然就痛苦倒在地上,抱头翻滚! 浑身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最后那胸腹之间,开膛破肚,一个个咯咯直笑的大胖小子跳出来,继续冲向剩下的猪妖! 而茫茫桃源,也好似没有尽头,一个个大胖小子从里边儿冲出来,冲进猪妖军的阵营当中,肆意吞噬,肆意汲取,肆意掠夺这些雄浑的血肉与生命力! 那一刻,在无数猪妖眼里,这些原本是美味佳肴的人类,变成了最可怕的东西! 一股恐慌的情绪,在整个猪妖军中蔓延! 那猪王尊再也忍不住,怒吼一声,背上白骨大斧瞬间落在手里,自上而下,猛然一劈! 轰! 那一瞬间,恐怖的风暴瞬间淹没整个天地! 属于妖尊的可怕力量,悍然爆发! 那一个个大胖小子,在这无尽的妖力风暴中,灰飞烟灭! 只剩下一个个青绿色的小葫芦,坠落在地! 无尽猪妖,方才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究竟是谁!出来!” 猪王尊怒吼,双眼之中,红光翻涌,杀意沸腾! “吞吃他人的时候,毫无负担。可一旦自己成了食物,便如此无法接受了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那桃园深处传出来。 紧接着,一道矮小的身影,从那尽头,缓缓走出。 他十二三岁模样,一身占天司的道袍法衣,面庞看起来稚嫩年轻,但那一双眼里,却透着好似经历了无数风浪的沧桑。 还有……冰冷又沸腾的恐怖杀意。 更加诡异的是,在他背后,一根根深绿色的葫芦藤儿好似蛛网一般蔓延出来。 那葫芦藤儿上,还有一枚枚青色的葫芦,摇摇晃晃落在地上,变成先前那一个个笑呵呵的大胖小子。 ――很明显,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个十二三岁的道袍人搞得鬼。 猪王尊见那副面容,猛然想起来。 ――似乎那个帮助他们突破了入道之境的人类给的情报里,大夏朝廷占天司的新国师,就有一副十二三岁的小孩儿模样? “原来是你啊……” 明悟过来对方的身份以后,猪王尊方才长吐出一口浊气,滚滚炽烈白雾,铺天盖地。 “――入道的人类,本尊还没吃过哩!” 话音落下,只听他一声咆哮,手中白骨大斧猛然高高举起! 那一瞬间,粗粝冷硬的巨斧之上,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力爆发! 轻轻落下。 那白骨大斧,明明很轻,明明很慢。 但那一刻,有一股透明的力量,自那大斧之上扩散开开来。 所过之处,一切悄无声息地被碾碎。 无论是那些身为同胞的猪妖,还是大地,亦或是巍峨的百花峡谷。 都在那一瞬间,被蛮横、粗暴地碾碎! ――力之道! 作为七脉妖尊中最简单、最直接的猪王尊,突破第四境入道以后,领悟的便是那简单粗暴的“力”之道! 没有更多花里胡哨,没有任何技巧,纯粹地以恐怖的力量,将一切都碾碎成齑粉! 猪王尊咆哮,“一起上啊!还有你们大夏的援军,看本尊将你们……一并碾碎!” 下一刻,那力之道的波纹划过。 一瞬间,南神君的身躯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但猪王尊却眉头一皱。 他不觉得,能成为大夏新国师的家伙,会败得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 尽管那大夏新国师的肉身覆灭了。 但那冰冷的声音,没有消失。 “不必试探了,这百花峡,只有我。” “――因为我的道,不适合在友军之间施展。”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天下生机,皆为我用 第385章天下生机,皆为我用 话音落下,且看那一根根葫芦藤儿蜿蜒曲折,疯狂生长,然后再无数葫芦藤儿汇聚之处,血肉重生。 又长出来一个南神君来。 睁开眼眸,看着猪王尊。 后者眉头一挑,咧嘴冷笑,“说得玄虚,倒是不堪一击!” 说罢,又是一肚劈开,力之道再那斧刃之上绽放一圈圈透明的涟漪,又一次将南神君的身躯寸寸碾碎! 但毫无意外的,仅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肉身便又在那漫天的葫芦藤儿上重新构筑。 “复生?那本尊就杀得你生机溃散!” 猪王尊哼了一声,将那大斧一扔,双手一握! 布满漆黑的鬃毛的双手之上,力之道的无尽波纹悄然覆盖上去,一拳又一拳轰出,一圈又一圈的透明涟漪撕裂虚空,以猪王尊为中心,撕裂而去! 所过之处,无论是那些葫芦藤儿,还是那些笑呵呵的大胖小子,亦或是南神君本身,都一瞬间被寸寸碾碎! 漫天血雾,爆散开来! 一通恐怖的输出,可以说一直持续了半刻钟。 饶是以猪王尊的恐怖耐力,全力施展力之道以后,也不由气喘吁吁,大口喘气儿。 炽烈的白雾从那狰狞的嘴里吐出来,咧嘴狞笑:“这下,你得死了吧?” ――只看周遭,南神君藤蔓,那些葫芦结出来的大胖小子,甚至整个世外桃源,丰美芳草……都在那一刻,灰飞烟灭! 当然,其中也有无数猪妖被牵连,化作飞灰。 但对于猪王尊来说,倘若这些代价能让这大夏的新国师去死,那就……值得。 反正妖族能生,特别是猪妖,一窝生几十个,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真能杀死吗? “猪王尊,七大妖尊里最简单粗暴的妖尊,在突破入道之境前,便以刚猛粗暴闻名。” 南神君的声音,回荡下茫茫虚空间,让猪王尊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 “听闻你们七脉圆满妖王,早已在神薹圆满之境踌躇停滞了数百年。 所以一旦突破入道之境,厚积薄发之下,强大异常,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而我不一样,我天生资质愚钝,恐怕若非是那一场意外,我这一生都难以突破入道之境。 哪怕机缘巧合,跨入了入道,也难以和们这些于神薹圆满浸淫了数百年的怪物相比。” 虚空中,一点幽光相当,南神君的身躯再度重组,语气平静,缓缓诉说。 但猪王尊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这会儿感到……相当难受。 ――明明已经将这家伙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毁灭了,但对方竟然还没有死! 这让他感受到好像无坚不摧的刀兵斩在那奔流不息的瀑布之上。 抽刀断水,水更流。 “或许吧,倘若是你这畜生独身一人,我与你对上,是你先力竭而亡,还是我先生机耗尽,犹未可知。” 南神君居高临下,盯着底下无尽猪妖。 “但加上他们,就不一样了。” 说话之间,那先前被猪王尊轰碎的无数血雾,随风飘散。 无法躲避地散落在那茫茫的猪妖军队身上。 然后,就好像瘟疫那样。 一头头猪妖在恐怖的惨叫声中,浑身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而在他们的身上,长出一根根葫芦藤儿来,向着南神君背后生长而去!将无尽的生机,尽数输送到他身上! 轰! 那一瞬间,自南神君身上,无尽恐怖的浩荡气息,翻涌而起,直冲云霄! 那一刻,猪王尊浑身一个激灵! 他那简单的脑子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南神君说他的道“不适合在友军之间施展”。 因为一旦厮杀开启,整个战场,除了他南神君以外,所有的一切生灵,都是他的……粮食! “我在很早之前,获得了一枚葫芦,一部经典,唤作不老常春。可以让我汲取生机,储存于葫芦之内,为我所用。” 南神君望着一个接一个倒地,然后变成一根根葫芦藤儿的无尽妖军,缓缓摇头, “那时候我曾想过,倘若我突破了入道之境,应当领悟何种大道? 生命? 死亡? 但我错了。 当初因为那头红龙,我与葫芦合二为一,突破入道之境以后,我发现我的道。 ――是吞噬。” 话音落下,他抬起眼眸,那其中不是生机之力,也不是曾经尝试过转化的死亡意。 是……饥饿。 好似要将天地之间,一切生灵,所有生机都尽数吞噬的饥饿! “――天下生机,皆为我用。” 那一刻,猪王尊望着那双眼瞳,悚然一惊! 那是何等贪婪而饥饿的目光啊,哪怕是把一头猪妖关进笼子里,饿他个十天半个月都无法达到的饥饿与贪婪! 永远饥饿,永不满足! 南神君取出一枚葫芦。 那葫芦嘴儿中,无尽的藤蔓好似洪流一般喷涌而出,一根根扎进战场里!
于是,数十万猪妖,惨叫连连,嘶吼阵阵! 猪王尊瞠目欲裂,双拳悍然杀出! 力之道的恐怖涟漪,肆虐天地之间! 无尽藤蔓,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但可怕的是,它们被猪王尊的力之道毁灭的速度,竟远远比不上从那葫芦嘴儿中生长的速度!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葫芦藤儿扎进了整个战场,扎进了每一头猪妖的身躯当中! 吞噬! 汲取! 仅一眨眼的功夫,数十万猪妖军,化作一具具干瘪的尸首,倒在地上。 原本还妖气沸腾的战场,瞬间死寂! 而那不老长春葫芦中,却好似汇聚了无法形容的可怕的力量,沉浮之间,整个天地都在颤抖! “都说猪妖,贪吃暴食。” 南神君抬头起来,好似自嘲一般, “但或许,我更贪吃吧?” 但猪王尊,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数十万猪妖啊! 一朝覆灭! 那可是整个猪脉的中流砥柱啊! 就这样……没了! 如此,哪怕他或者回去,恐怕猪脉也要没落了去。 北境妖国七脉,恐怕只会剩下六脉了! “啊!!!” 无尽的愤怒,充斥了猪王尊的脑海!猩红的血色,充斥了他的眼眸! “吃了你!吃了你啊!!!” 震天的咆哮的之间,漆黑的恐怖风暴在他身上爆发! 茫茫黑暗中,一头好似山岳一般巍峨的恐怖妖猪,显露其形! 它有那天柱一般的庞大猪蹄,跺碎大地;那无比巍峨的恐怖身躯,云层都在他的身上环绕;那狰狞漆黑的刚毛,好似光秃秃的铁树;那直冲天际的两根弯牙,更是好似连同空间都要刺破! 还有那血红的好似太阳一般的恐怖双瞳,如择人而噬! 轰!轰!轰!轰! 四蹄跺地! 整个大地好似都在颤抖! 庞大如山岳一般的恐怖身躯,朝南神君撞过来! 他的身躯前方,一圈又一圈力之道的涟漪,荡漾而开! 本就恐怖的身躯加上力之道的加持,便让显化真身的猪王尊好似一具无坚不摧的恐怖机械! 所过之处,一切灰飞烟灭! 但那南神君面对这好似要将天地都撞破的恐怖攻势,面不改色。 他举起手中的不老长春葫芦,好似饮酒一般,咕噜咕噜将其中蕴藏的生机与血肉,灌进嘴里。 那一刻,他的气息,轰然暴涨! 冲天的气血迸发,好似一道血红的光柱,贯通天地! 面对那恐怖的猪王尊,只看南神君伸手一弹! 无尽的血肉生机,在那之间轰然爆发! 数十万猪妖军的恐怖生命力,在那一刻尽数汇聚但那一指之上,倾泻而出! 轰! 好似排山倒海一般的恐怖力量,在那猪妖王脑袋上炸开! 浩荡的风暴爆发,狂暴的余波翻涌,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铺天盖地! 将那无比庞大的猪王尊……完全淹没! 几十个呼吸以后。 一切,方才尘埃落定。 风暴消弭,余波散尽,硝烟与火焰熄灭。 猪王尊庞大的身躯,显露在那茫茫废墟里。 ――狼狈不堪。 浑身遍布伤痕,滚烫的妖血汩汩流出;前蹄折断,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最触目惊心的是那脑袋,两只弯牙崩碎,半边脑袋塌陷,惨不忍睹! 但……还没死! 他咧嘴笑了。 “――真险啊,差点儿就真去见猪祖宗了!” 猪王尊一边口吐妖血,一边开口,咬牙切齿! “但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他能看出来,方才一招,不仅他遍体鳞伤,南神君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此时此刻,这位大夏的新国师已经没有了再接下自己一招的力量! 于是,胜负已分! “吼!!!” 且听震天咆哮! 猪王尊冲锋而去,力之道覆盖全身,撞破一切! 然而,他却看到,那南神君脸上,没有任何惊慌之色。 反而,是怜悯。 就像高高在上地,俯瞰一头在肮脏的淤泥里挣扎的可怜虫。 猪王尊更怒! 冲锋更猛! 但诡异的是,他突然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冲锋,好像都无法接近那大夏国师了。 而立刻,他又反应过来。 ――并非如此。 不是那大夏国师做了什么,让他无法靠近。 而是他冲锋的速度,越来越慢。 猪王尊低下头去,看见了。 ――无数翠绿的鲜嫩的葫芦藤儿,从他的每一处伤口绽放。 茁壮成长。 第三百八十五章 群妖汇聚,决战开启 第386章群妖汇聚,决战开启 每一株葫芦藤儿从猪王尊的血肉里长出来,贪婪而疯狂地汲取着他的生命力。 猪王尊那庞大的身躯,在这般生机被大量掠夺的情况下,骤然虚弱! 那恐怖的勇猛冲锋,再也没有最后的力量支撑,慢了下来。 到了最后,更是直接停下。 且看无比巍峨的身躯,四蹄一翻,往那废墟上重重一摔,摔得地动山摇! 直到这时,一股无法忽视的极度虚弱的感觉方才从猪王尊的每一寸血肉之上升起,无法想象的疲惫,从身体深处袭来。 酥麻……无力…… 明明之中,好似有一个声音在喃喃自语。 睡吧……睡吧……睡吧…… 但那一刻,猪王尊的神智却清醒得异常! 可他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庞大生命力,缓缓流逝。 清醒地感受着,败北。 且看那血肉伤口上,那些青翠欲滴的葫芦藤儿,越开越多,猪王尊的生命力,也越来越弱。 直至浑身妖气溃散,血肉枯竭,精疲力尽!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 他想怒吼,想咆哮,想将眼前的人类碎尸万段! 但现实却是,如今的他甚至连大声怒吼的力量都已经没有了。 只好似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喃喃低语。 南神君从天上落下来,落在猪王尊的面前,直视那两枚黯淡的血红色双瞳,缓缓摇头, “你怎么会认为,我只能吞噬他们的生机,而不会吞噬的? 在你一次又一次杀死我的时候,我的血肉就已经沾满了你的一身。 只不过那时你全盛状态,皮毛刚硬,吞噬的力量难以侵入而已。 但如今呢?伤痕累累,血肉翻卷,狼狈不堪,你虚弱了,也衰败了。” 平静的声音说着平静的话,但却让猪王尊冷汗涔涔,通体冰寒。 就好像长满了锋锐尖刺的果子,被一层层剥开了所有防备,暴露在一张张涎水横流的唇齿之间。 充满了绝望。 猪王尊的两只眼珠子,强忍住想要合上的冲动,充满怨恨地看向南神君,看向这个覆灭了他一脉妖族、还要将他也吞吃的家伙。 “你们人类都说……我们妖怪可怕……但你……更像妖怪……” “也许吧。” 南神君不置可否,轻轻点头,“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猪王尊的双眼,便逐渐无神,喃喃自语,“或许,刚开始本尊就应该听那蠢鱼的话……走水路……就不会碰上你自这么个……怪物……” “鱼?” 南神君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拍葫芦,一尊巨大狰狞的长颈鱼骨架一闪而过,恐怖的气息,也一闪而逝! “倘若你说的是它的话,那你不必后悔了,因为……它早你一步,被我吞吃。” 那一刻,猪王尊的眼眸,猛然瞪圆! 那一闪而过的灵鱼骨架和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那出发时与他一同行军的“龙鱼妖尊”! 原来这大夏国师不仅拦住了他猪妖尊,连那龙鱼妖尊……也遭了毒手! “你……”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 但仅剩不多的生机,已经不足以支撑了。 就那般,死不瞑目。 没了声息。 那庞大猪妖身上,彻底干瘪,毛发干枯,血肉尽失,成了一具枯骨。 而随着生命的流逝,换来的是无尽疯狂的恐怖葫芦藤儿,茁壮成长。 在老旧的残骸上,绽放新的生机,明艳美丽。 南神君面无表情,取出一张纸卷,伸手一划。 那纸卷上,猪王尊的名字,被划去了。 再往上看,一共七个名字,分别对应了七位妖尊,其中“龙鱼妖尊”的名字,也已被划了一道横线。 表示已经有两位妖尊,死在南神君的手里。 收起纸卷。 他抬头,看向这方天地中疯狂生长的恐怖葫芦藤儿,喃喃开口,“剩下的几位妖尊……你们又在何处呢?” 但就在南神君思索着在哪儿去找到下一位妖尊的时候。 突然之间,一股异样的潮红从他白嫩的肌肤上升起,笼罩全身! 一股恐怖的力量在他身躯之内动荡,好似开闸的洪水,疯狂翻涌,如凶猛恶虎,欲冲破囚笼! 南神君脸色一变,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气息衰弱下去。 “暂时……到极限了吗?” 他喃喃自语。 ――不老长春,身葫一体,天下生机,皆为我用。 这就是南神君突破入道之后,领悟的吞噬之道。 不管人,妖,怪,魔,只要是活的,一并吞了! 但众所周知,吃多了也会撑。 再厉害的大胃王,也有撑不下的时候。
就像如今,来百花峡之前就吞噬了龙鱼一脉妖军和妖尊的南神君,随后的短短一个时辰里,又将猪脉的妖军和妖尊一并吞噬了。 上百万的妖军还有两位妖尊的生命力,全部储存到他的身躯里。 终究是出现了“过盈”之象。 说白了,就是吃多了,撑到了。 在将这些生命力全部消化之前,他不能再吞了,否则恐怕得整个爆体而亡。 于是,他只能就地盘膝而坐,运转不老长春,将这些恐怖的生命力缓缓消化。 ――在做完这事儿之前,他怕是难以再有什么作为了。 但就在这时。 且听远方,轰鸣一声! 南神君抬头看去。 只见南方,那韦驮山脉的方向,滚滚狼烟,升腾而起! 好似铺天盖地的黑云一般,笼罩了整个天穹! 他脸色骤然一沉:“已经有妖尊率军打到了韦驮山么?” 下意识想起身,向韦驮山去,参与大战! 可体内那恐怖的血肉生机,一阵翻涌,让他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 面露苦笑。 “周将军,判官……看来啊,我是帮不上忙了……接下来……只能看你们了……” 同一时间。 韦驮山。 连绵山脉,好似大地的骨架匍匐在地,不见头尾。 那高峰之处,又好似利剑,直插云霄,没入寰宇。 好似一座天然雄关,矗立在天地之间! 而山脉下方,严阵以待的大夏援军,好似乌泱泱的一片海潮,人头攒动,战意汹涌! 整整数十万大军,弓手,骑兵,步兵,防御队列……严阵以待! 而在无数军士前方,一身铁甲的天策大将周竖,好似狂风暴雨中的青松,不动如山! 他看向北方。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且看那地平线上,滚滚妖云翻涌,黑压压的潮水缓缓推进。 仔细一瞧,乃是一头头人身蛇尾的恐怖妖怪,倾轧而来! 而那天上妖云之中,一头头背生灰黑羽翼,肌肤遍布黑羽的鹏妖,亦携漫天风暴,浩浩荡荡! 群妖之中,又有一座巍峨妖宫,沉浮不定。两股恐怖的气息,从那妖宫之上,冲天而起,如渊如狱! ――妖尊。 周竖眉头一挑,一声令下。 滚滚狼烟便在军阵中被释放,冲天而起。 通告漠北战场所有人道军队,决战……开启! 妖宫之上。 大抵是因为被那恐怖的“诅咒”所威慑,加上他们行进路上,一个个郡县城池都在城前撒满了黑灰。 搞得两位妖尊举棋不定,忌惮不已。 生怕攻上去以后,那可怕的诅咒再度爆发。 所以古柯县城以后,他们俩率领的妖军没有在任何郡县停留,直奔这韦驮山脉而来! 也正因如此,他们成了仅剩的四脉妖军中,率先抵达韦驮山脉的两脉。 “到了。” 蛇妖尊抬起眼眸,脑袋上满头毒蛇滋滋吐信,凝望着那泱泱大夏军队背后的巍峨韦驮山,开口道,“只要摧毁这九脉之一,大夏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便再无威胁,我妖族崛起的盛世……即将到来!” “是啊。” 一旁的鹏老向前一步,漫天狂风轰然席卷,肆虐爆发,补充了一句,“――在那京城彻底开启他们的国运大阵之前,毁掉这九脉之一。” 蛇尊点头,环顾周遭,并没有发现其余妖尊和妖军的踪迹,缓缓摇头,“所以,先不必等剩下几位了,开战吧!” 鹏老颔首,看向已经蠢蠢欲动的人道大军,“――啧,恐怕他们也不会给我们等待的机会啊。” 话音落下。 且看那人道大军中,处于后方的弓手军队,拉弓如满月! 唰唰唰唰唰唰! 漫天箭雨,铺天盖地! 与此同时,整个天地之间,天地之浩荡翻涌! 那些军队中的占天司炼士们,齐齐发动神通! 一时间,无尽的火焰,涌动的狂风,狰狞生长的地刺……种种超凡之象一朝爆发,好似无尽绚烂的危险洪流,奔涌向两脉妖军! 而面对这般恐怖的攻势,那些狰狞的蛇妖与鹏妖,早已因为饥饿而充满了凶性! 不顾生死,悍然杀去! 于是,这场决定了人道与妖族未来命运的战争,拉开序幕! 若是韦驮山守住了,那等国运大阵一开,无尽妖族,都将葬身在那恐怖的千年国运之下。 若是没守住,导致九脉之一崩塌,国运大阵从而停摆,让无尽妖族毫无后顾之忧地杀进大夏腹地,让那些城池生灵都成了妖族食粮,助他们以战养战,一路横推至大夏京城! 再加上那虎视眈眈的海外邪修,恐怕当真要成了人道覆灭之战! 第三百八十六章 擒贼擒王,杀敌斩将 第387章擒贼擒王,杀敌斩将 两军大战,一触即发! 毕竟两个天生便已经注定是死敌的种族,无数军士与妖怪哪怕在战场上是第一次见面,也立刻不死不休! 且看一枚箭矢撕裂狂风,从天而降,直直插进一头鹏妖的肩膀上。 可对于体型庞大的鹏妖而言,这小小的箭矢就像是牙签儿一般渺小。 他冷笑一声,伸手去拔! 可手还没放上去。 砰! 箭矢骤然亮起炽烈的白光,轰然炸碎! 一个庞大的血洞在那鹏妖的肩膀上炸开,滚滚妖血,如雨洒下! ――相比起个体战力,人类的确难以和妖族相比,但人类利用工具的能力,使他们借用天地之,各种符阵法,锻造出种种超凡之兵。 这将天地之刻画进箭头的手艺,便是其中之一,从外表上看,它不过是一枚小小的箭矢,但一旦箭头破碎,其中的天地之便会爆炸开来! 紧接着,更多的箭矢飞射而来,扎进他的胸膛和羽翼上! 砰砰砰! 连番爆炸响起! 一个个恐怖的血洞在鹏妖身上炸开,顿时只听一声哀鸣,鹏妖失去生机,坠落地面。 汩汩妖血顺着大地流淌! 流淌进更加混乱的战场里! “畜生!死啊!” 身披战甲的人道骑兵骑着高头大马,怒目圆睁,手中的长矛闪烁氤氲灵光! 他猛然从马儿身上一跃而起,手中长矛改刺为扎,狠狠将长矛前端扎进一头蛇妖的胸膛! 紫黑色的血在蛇妖的痛嚎声中顺着光滑的鳞片留下来! 那人道骑兵刚露出一抹狰狞笑容。 呼! 风声骤起! 身后另一名蛇妖举起手中锋锐的弯刀,唰一下斩下了他的头颅!鲜红热血,好似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可那蛇妖也还没来得及高兴,且看天上一截硕大的冰锥带着自重轰然落在,直接将其对穿,钉死在战场上!浓郁的血,将整个冰锥染成鲜红色,顺流而下! ――而上述的一切,都在这庞大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随时随地发生着。 在这血腥得好似血肉磨盘的一般的两族战场之上,杀戮,被杀,是永恒的主旋律。 唯一不变的,是那鲜红的血,遍布了整个战场,将大地都染得猩红! ――人道与妖族的军队,短兵相接仅几十个呼吸的功夫,地上的血,就已经铺了一层又一层。 无数的生命,在那刀兵与火焰中绽放,又熄灭。 妖宫之上,两名妖尊眉头紧皱,目光穿越纷乱的战场,看向那大夏帝军之后,那个好似枯瘦轻松一般的铁甲老头儿。 “这大夏军的将领虽然年迈了许多,但吾却是认识――周竖。”鹏老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开口道。 蛇发女人显然也听闻过这个名字,眼眸一瞪:“就是那个号称血海将军的周竖?” “啊,就是他。”鹏老微微点头,眼眸中露出一缕凝重之色:“五十年前吾北境妖国八脉,其中蛟脉便是被他硬生生灭了族――更可怕的是,直到如今,吾等都不知晓他是如何做到的。” 周竖,血海将军。 哪怕在妖族中也是凶名赫赫的存在。 几十年前,只要是他率兵参与的战争,妖族就每一个活口能回去的。 甚至八大脉之一的蛟脉,在那一战中连同蛟王一起全军覆没。 让整个妖族,只剩下七脉。 这样的人,哪怕只是神薹圆满,也足以让两位妖尊无比重视。 “那时的蛟王不过是妖王圆满而已。”蛇发女人摇头道:“但如今,吾等已突破那妖王桎梏,晋阶妖尊之列,管他周竖也好,血海将军也罢,都已不是对手。” 顿了顿,她冷笑一声:“不过如今大夏都把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派出来了,说明这个腐朽的人道帝国当真是灯枯油尽了! 鹏老,吾先动手了!” 话音落下,那窈窕曼妙的身姿一扭! 且看一条玉色蛇尾便凭空化出,头上无数毒蛇更是张开大嘴,吐出无尽浓浓毒雾,涌向战场当中! 滚滚毒雾好似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所过之处,那一位位人道士兵但凡沾染,都瞬间化作一团脓血! 毒雾开道! 蛇尊冲天而起,顺着那被开启出的道路,杀向大夏军队后方! ――擒贼先擒王,杀敌先斩将! 她这一动,是要将那大夏的血海将军周竖的首级摘下! 而蛇妖尊这一动,那鹏老也不甘落后,且看背后双翼一展,肆虐风暴轰然爆发! 有道是狂风自天上来,摧枯拉朽洗人间! 风云环绕,烈风席卷,自上而下,联通天地! 仅一瞬间,一条无比庞大的恐怖龙卷,便从战场的这一头卷起,径直杀向大夏军后方周竖所在之处! 两头妖尊,同时发难,要在两军决战之前,先取大将首级!
与此同时,韦驮山的恐怖动荡,几乎让整个漠北边关都若有所感。 某处平原。 天上阴云汇聚,雷霆闪烁,明灭不定。 且看苍白雷光在阴云之上跳跃,轰然落下! 才听无尽轰鸣,响彻世间! 轰隆隆! 与此同时,平原之上,数万妖族,在恐怖的雷光之下,灰飞烟灭! 雷霆电光当中,一道瘦削的身影好似执掌天罚的神明,步步走出。 看得犰翻天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此时此刻,余琛和虞幼鱼还有犰翻天三人,已经脱离了犰翻天带领的军队,向韦驮山的方向赶去。 因为大部队的行军,太慢了。 原本,余琛和虞幼鱼是没打算带上犰翻天的,是这占天司的坤字大将自己要跟上来。 于是,他便亲眼见证了。 什么叫……杀戮机器。 一路上,眼前这判官跟疯了一样,只要遇见妖族,出手就是杀! 无论妖军也好,妖王也罢,在那残暴的手段之下,都抗不过一招! 灰飞烟灭! 而他身上那恐怖的杀意和煞气,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最后犰翻天甚至看一眼,都觉得眼睛刺痛,好像在看炽烈的,要将一切都焚烧的太阳。 余琛从茫茫妖军所化作的灰烬里走回来,抬头看向韦驮山的方向,“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犰翻天立刻回过神来,尽量避免和他目光相接,“半日,半日就可。” 余琛点头,几人再度登上九幽鬼辇,疾驰而去。 “那周竖将军,似乎是神薹圆满?” 余琛看向那战火连天的北方,眉头轻皱:“而那率领妖军的妖尊,却是突破了入道之境,加上周竖将军如今已年老体衰,当真能坚持到我们赶到吗?” 犰翻天听了,却是拍了拍胸脯,“判官兄弟,这你就不必担忧了。” 余琛抬头,“怎么说?” “周竖将军啊……” 犰翻天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他是神薹圆满的炼士。 甚至因为年老体衰,真要打起来,他甚至都打不过咱。碰上那些妖尊,更是不堪一击。 但那只是在一对一正面厮杀的情况下,而一旦到了战场上,就不一样了。 判官兄弟,你知道那位周竖将军,为什么被称为血海将军吗?” 余琛摇头。 犰翻天深吸一口气,看向韦驮山脉。 不知是否是为了回应他的话,那南方天际,恐怖的血光,煌煌照亮了整个天穹! “――因为啊,他因为某些……诅咒,成了鲜血的主人。而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血。 周竖将军的神胎,在一般厮杀和斗法的情况下,平平无奇。 但只要有足够的鲜血加持,甚至能……弑杀神佛! 其名……血海浮屠!” 韦驮战场。 蛇尊在庞大的战场撕开一条裂缝,驾驭茫茫毒雾,悍然杀向大夏军队后方,那周竖所在之地! 一路杀过之地,不分敌我,那些触碰到毒雾的生灵,尽数化作一滩脓血,流淌战场! 而在她之后,贯通天地的龙卷被热鹏老所驾驭,浩浩荡荡跟着杀来! 两大妖尊同时出手,势要斩杀那血海将军! 但面对这般几乎堪称绝望的境地。 身材佝偻单薄的周竖将军,却视若无睹。 他只是看着茫茫战场,看着那无尽的血海。 叹息一声,“老夫无能,又要将们当做武器了。” 那声音里,充满厌倦,充满愧疚,也充满无奈。 蛇尊当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只是一路披荆斩棘,漫天毒雾开路,杀到周竖面前! 望着神神叨叨的老头儿,蛇妖尊冷笑一声,脑袋上那一根根毒蛇喷吐出五彩斑斓的恐怖雾气,笼向周竖! “什么血海将军?不过如此。” 她不屑冷笑。 但下一刻,一声苍老的惊呼从背后响起! “蛇尊!小心!” ――那是鹏老的声音。 蛇尊还没反应过来,就只感觉身旁一侧血红之光一闪! 下意识转头望去! 这一望,立刻头皮发麻,浑身冷颤! 且看那虚空中,一枚无法想象的恐怖血手不知何时凭空出现! 带着无尽恐怖巨力,轰然扇来! 砰! 漫天毒雾,在那恐怖的血色巨手之下被轰然拍散! 余势不停! 狠狠扇在蛇尊身上,震耳欲聋! 便见堂堂妖尊之身,好似炮弹一般被拍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大地塌陷! 第三百八十七章 变异神胎,血海浮屠 第388章变异神胎,血海浮屠 那一刻,蛇尊只感觉好似整个世界都朝自个儿撞过来! 恐怖的巨力让她的妖尊之身都毫无抵抗之力,狠狠撞进地力,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而在她之后,恐怖的天地龙卷在鹏老的操控下也悍然杀来! 只不过那血色巨手在拍飞蛇尊以后,翻手一抓! 竟硬生生将那恐怖的龙卷握在手中! 鹏老面露惊骇之色,双翼一扇,抽身躲避! 轰! 血色巨手猛然握紧! 那几乎要将天地都掀飞的恐怖龙卷,竟在那一握之下,烟消云散! 那一刻,战场中央,那血色巨手,好似神明之握,举世无双! 大地深坑当中,蛇尊翻身而起,摇晃脑袋,恢复清明! 只感觉全身疼痛,一身骨骼竟似要散架了那般! 她冷哼一声,驾起妖云,飞上天穹,与那心有余悸的鹏老并身而立,望着那周竖将军前方的血色巨手,神色无比凝重! 且看那庞大的巨手末端,一根根鲜红的血线散发出去,连接在整个战场无尽血海当中。 而随着两军的厮杀继续,无尽的鲜血还在不停地汩汩汇聚到在血色巨手当中! 逐渐的,一只手腕,构筑完成! “吾终于知晓了,数十年前蛟王究竟是如何全军覆没的。” 鹏老深吸一口气,喃喃开口。 此时此刻,他们也终于明白,周竖这血海将军的名号,究竟因何而来。 不是因为他率兵过处,尸山血海。 而是因为他本身,便是无尽鲜血主宰! 这种家伙,一对一的时候,别说妖尊,哪怕是妖王都能把他灭了! 但放在战场之上,放在那无尽的鲜血流淌之地,就是……无比恐怖的怪物。 ――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鲜血。 “闲话少说!” 蛇尊一眼看出关键,“倘若继续让这场战争继续下去,那血色巨手恐怕还会更加恐怖,趁此之前,杀死他!” 鹏老也是一点头,妖气迸发! 于是,便见两头妖尊,显露真身! 那蛇尊身影一转,妖风呼啸,飞沙走石,幽光闪烁之间,一条恐怖的通天巨蛇便从天而降,幽鳞森森,双目冰冷,五彩斑斓,美艳而危险! 而那鹏老身旁,狂风呼啸之间,背后双翼竟好似无限膨胀那般,铺天盖地! 一头无比庞大的金色大鹏振翅高飞! 一蛇一鹏,显露真身,屹立高天之上,妖威煌煌,如渊如狱! 而那周竖,抬起头来,望着那庞大的血色巨手,眼眸中却露出一缕极深的厌恶。 ――倘若说南神君对于不老长春葫芦汲取生机的能力,只是不喜欢用的话。 那周竖这老头此时此刻看向那血色巨手的目光,无疑是厌恶的。 就像是看自己手上长了一个无法消弭的恶臭脓疮一般。 周竖,血海大将,本为皇亲国戚。 因为庶出,不受重视,所以他在十五岁加入军队,戎马一生,爱兵如子,颇受拥戴。一路从一个小兵,建立赫赫功勋,被先帝封为天策大将军。 而在几十年前那场西域灭佛大战中,因为他率领大夏兵马,弑杀了无数妖僧。 受那海外佛修临死诅咒,神胎异变,从原本的军魂浮屠,变成了操控鲜血的血海浮屠。 对于一生戎马,视兵如子的周竖而言,让他用手下军士的血来厮杀战斗,无异于一生的痛苦折磨。 可外敌入侵,却逼迫他不得不这般去做。 就像如今。 两大妖尊,显化真身,悍然杀来! 周竖能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大夏帝军溃败?韦驮失守?帝国沦陷? 那自是必不可能。 只能,战之! 且看那天上,五彩巨手张开大嘴,喷吐出五彩缤纷的光雾。 美丽,绚烂,但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那光雾所过之处,天穹腐朽,大地溃烂,连虚空都被腐蚀出一个个黝黑的孔洞! 毒之道! 毒生,毒死,毒尽天地万物! 而那金色大鹏,双翼翻飞之间,一缕缕微风洒落! 如春风拂面,吹拂杨柳,但风过之处,一切都被切断! 风之道! 两位妖尊,再无丝毫保留,誓要在一瞬之间,斩杀周竖! 而与此同时,那地上血肉磨盘一般的战场,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熄灭。 有人道军士,也有妖族妖兵。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死亡,都会有茫茫鲜血,洒落战场。 ――战争就是这样,一旦开启,便好似开闸洪水,朝不可预知的方向,滚滚流淌,高歌猛进! 而那些洒落的热血,便成了那血色巨手的组成,短短时间,就已经有一只完整的手臂形成! 猩红,璀璨,好似血红的玉石,充满力量,充满血腥! 血色臂膀,向前探出! 杀向那两大妖尊! 五彩斑斓的毒之光雾,洒落在恐怖巨手之上,腐蚀,脓化! 风之道的微风吹过,恐怖的血肉巨手瞬间浮现无数伤痕,几乎要被击溃那般! 但下一刻,无尽的血线又从战场之上涌起,输入那血色巨手之中。
完全愈合! 就像一台拥有无尽能源的恐怖机器,只要战场还在,血流不止,它便没有穷尽的一天! 两大妖尊,神色骤变! 就见那一只血肉巨手,悍然杀来! 蛇尊娇喝一声,蛇身扭转,无尽毒之道化作的光雾汇聚,化作洪流! 鹏老亦双翅拍击,又是几道贯通天地的恐怖龙卷落下! 两种大道轰然落下,要是将那血色巨手击退! 给了两名妖尊一些喘息之机! 但等他们调整一番,回过神来! 那战场之上,那血肉臂膀已连接在一尊盘膝而坐的无头血色佛陀身上! 它盘膝而坐,浑身血光绽放,脚下血海翻涌,好似来自炼狱的恐怖魔神,横亘在两位妖尊身前! 两位妖尊,只感觉头皮发麻! ――生长! 这血海浮屠,正在汲取着战场中的无尽鲜血,茁壮生长! 从一只手掌,变成了如今的无头血佛! 并且,还在继续! “真是怪物!” 蛇尊脸色难看,一双竖瞳里闪过惊骇之色,但动作不敢又丝毫迟疑! 张开大嘴! 一枚五彩缤纷的丹丸滴溜溜旋转,带起无尽的毒之光雾,撞向那血海佛陀! 金色大鹏也张开嘴来,一枚被狂风包裹的金丹被喷吐而出,卷起无尽龙卷,撕裂天地,轰然落下! ――祭出妖丹! 两位妖尊很清楚,倘若不能在那血海浮屠完全成型之前将周竖斩杀,那就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两枚恐怖妖丹,轰然落下! 代表着两种“道”,撞上血海佛陀!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随着无尽的血海升腾而起,那一刻,一枚庄严肃穆的血色头颅,在那浮屠头上凝结! 睁眼! 血光迸发! 大慈大悲之间,好似又盘坐尸山血海,宛如神明! 双手抬起,轻轻合十。 那一刻,血色光华,照耀整个战场! 一个无比庞大的“”字大印在天穹之上凝结,缓缓落下! 那一刻,好似苍天坍塌! 让人头晕目眩的恐怖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一股无法想象的可怕巨力,轰然砸落! 两枚原本滴溜溜旋转的妖尊妖丹,一瞬间好似陷入之沼泽里那般,难以动弹! 随着那“”字大印落下,恐怖的压力充斥了每一寸空间! 砰!砰! 两声清脆的响声,响彻虚空! 那两枚妖尊的妖丹,堪比入道炼士之威的最后底牌,竟硬生生崩裂出细密的裂纹! 那一刻,天上的蛇尊与鹏老,瞠目欲裂,同时口吐鲜血! “不!!!” 二妖怒吼! 但那血色佛陀却冷酷依旧,“”字大印轰然落下! 轰!轰! 两声恐怖的爆炸声,几乎同一时间响彻天地! 两枚妖丹,瞬间炸碎! 恐怖的力量在那天穹之上爆发,肆虐的风暴混杂无尽的天地之浩荡翻涌! 光怪陆离,五彩缤纷! 妖丹被毁! 蛇尊与鹏老浑身一颤,一条条恐怖裂纹在妖尊真身上迸开! 滚滚妖气,一泻千里! 他们望着那妖丹爆炸的方向,歇斯底里! 但,徒劳无功。 血色浮屠抬起眼来,那双目之中,既是无尽慈悲,又有滔天血气! 两只佛手,向前一探,转眼跨越无尽虚空,将那五彩巨蛇与黄金大鹏抓在手中! 用力一握! 伴随着两声惨烈的嘶嚎,漫天血雾炸碎,两名恐怖妖尊,粉身碎骨! 与此同时,那些交战之中的两脉妖军,见此一幕,瞠目欲裂! 无比声势,顿时一泻千里! 惊恐! 害怕! 愤怒! 绝望! 种种情绪,在两脉妖军之中爆发,好似瘟疫一般蔓延! ――妖尊已死,再加上那凶威赫赫的恐怖血佛。 这些妖怪,哪儿还能有半点儿斗志! 反观人道军士,士气大振,好似打了鸡血一般,一路冲杀,所向披靡! 原本分庭抗礼的局势,很快一边倒去! 两脉妖军,被杀得丢盔卸甲,惨叫连连! 胜负已分! 但万军之后,周竖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一点儿放松之色。 他抬起头,那血色巨佛也抬起头,看向北方天际,一片山岳之后,声如钢铁。 “――堂堂妖尊,却眼看同胞葬身战场,何等懦弱?” 啪! 啪! 啪! 话音落下,片刻以后,清脆的拍掌声,方才响起。 “同胞?他们也配? 不过倒是多亏了他们,否则本座也不会知晓,堂堂血海将军,竟因这般得名。 真是有趣的能力啊。” 一个清亮平淡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响起。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气息,于北方天际,冲天而起! 第三百八十八章 龙象降临,血佛溃败 第389章龙象降临,血佛溃败 韦驮战场,一片废墟。 无尽的尸骸躺在地上,横七竖八,残破不堪。 但诡异的是,整个战场没有一滴血,哪怕那些刚躺下的新鲜的尸首,也会在倒地的一瞬间,浑身气血好似百川汇海一般升上天穹,涌入那巨大的血色佛陀身上。 但随着一场战争的结束,鹏脉与蛇脉妖军被尽数屠杀殆尽。 已经没有足够的鲜血来支撑那恐怖的血海浮屠的形态。 开始溃散,崩塌。 那巍峨无尽的恐怖气息,也在缓缓跌落。 倘若这个时候,妖军已经战败,那自然是好。 可事实,并非如此。 七脉妖尊中的鹏脉和蛇脉妖军战败了,鹏尊和蛇尊也被那恐怖的血海浮屠斩杀。 但妖族,还没有败。 除了已经覆灭的虎脉妖军,被新国师南神君生生吞了得猪脉妖军和龙鱼一脉。 七脉妖军中,还剩两脉。 ――力大无穷,搬山卸岭的象脉,以及最恐怖,最可怕,几乎全面碾压其余妖族的红龙一脉。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要在战场上,只要有足够的血,血海浮屠便能无限膨胀。 别说妖尊,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周竖也有把握直接给他斩了。 但问题是,血海浮屠,并非阳谋,而是阴谋。 只有当对面不晓得这事儿,贸然开启战端,无尽厮杀开始,滚滚鲜血横流。 方才能发挥出血海浮屠的威能。 而这会儿,坏就坏在,周竖操控血海浮屠大败两脉妖军的事儿,被发现了。 那从远处响起的清朗的声音,显然已经发现了周竖神胎血海浮屠的秘密。 这就要命了。 果不其然! 那声音结束以后,且看远方天际,滚滚妖云浩荡不绝,但却不肯前进一步。 而两道气息伟岸浩荡的身影,反而踏空而来,滚滚凶威,如天穹坍塌,煌煌袭来! 那一刻,周竖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对方已经发现了,所以停止行军,仅是剩下的两位妖尊只身而来。 如此,没了战争厮杀,没了无尽鲜血,血海浮屠,自然难以发挥威能。 且看那天上来人,一壮一瘦,左边那人,一身釉白长袍,长相斯文清秀,手持一柄折扇,压根儿不像是什么妖怪,更像是那京城里的翩翩公子。 只是那一双金红色的眼瞳,充斥着一股暴虐,恐怖,冷酷的意味儿。 至于右边那巍峨身影,则身着银色重甲,手握玉白长锤,长得威能神武,好似那天上神将! 而俩人身后远处,滚滚妖军,停滞不前。 从样貌上看,是一头头鳞甲狰狞,浑身冒火的血红妖龙,还有好似小山一般,无比庞大的白色巨象。 于是,俩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妖族七脉中,仅剩的两脉妖尊,红龙妖王,铁象妖尊! 方才那开口说话的男子,便是其中的红龙妖王。 他盯着周竖,也盯着血海浮屠,露出饶有兴趣之色,感叹道, “若不是金鹏与蛇女人的死,恐怖本座和象尊也会傻乎乎地号令军队一拥而上,从而让无尽鲜血成为这血佛的粮食吧?” 他打量着血海浮屠,由衷赞叹:“当真是奇异的神胎,倘若再给予他无尽鲜血,恐怕连本座与象王都要恨饮了啊……” 他的声音,好不避讳地显露出一缕深深的后怕,心有余悸。 以及……无比庆幸。 “但可惜啊,本座发现了。” 红龙妖王缓缓摇头,金红色的双瞳中杀意疯狂翻涌? “所以,你们输了。” 话音落下,周竖可不想跟他唠嗑――毕竟这没了无尽鲜血的供给,血海浮屠的威能,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虚弱。 所以,趁这最后的余威,杀敌! 且看苍老的将军双手抬起,无尽血海随之升腾翻涌! 庞大的血色佛陀怒目圆睁,好似那传闻中恐怖的魔神一般,双掌推出! 那一刻,无尽血光绽放! 两位几乎将整个天地都覆盖的恐怖血手佛印悍然杀出! 轰隆隆! 大地动摇,天穹轰鸣! 两枚血佛手印,轰杀向两位仅剩的妖尊! 望着好似天穹一般横推而来的恐怖手印,红龙妖王轻声赞叹:“好!” 说罢,同样一只手推出! 那一刻,天地之间的温度,骤然上升! 好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熊熊燃烧的恐怖熔炉。 寰宇变成了火红的颜色,大地的水分被蒸干,崩解出无数裂纹! 红龙妖王身前,一头由无尽熊熊燃烧的烈火形成的庞大巨龙,嘶吼咆哮! 撞向那恐怖的血手佛印! 轰隆隆! 只听一连串恐怖的爆炸,由远及近! 天穹之上,血佛手印与那火红之龙撞在一起,卷起肆虐的风暴,翻涌不歇! 而那铁象妖王,手中玉锤一搁,张开大嘴,猛然一吸! 便见好似漩涡风暴一般,一股恐怖的吸力从那口中爆发! 恐怖的血手佛印竟被硬生生吸进那巍峨身躯当中!
轰! 一声沉闷的炸响,铁象妖王的身躯骤然膨胀,变得通红! 然后,缓缓恢复。 只是那嘴角,却是有鲜血流出来。 “好险。” 铁象妖王闷声闷气嘀咕一声,“若是再强一分,恐怖直接便将吾身躯撑爆了。” 倒是另一边的红龙王,风轻云淡,从容不迫。 两位妖尊,高下立判。 当所有的烟尘余波和残留焰光消散殆尽,两名妖尊再一次出现在大夏帝军眼前的时候。 周竖的眉头,死死皱起! ――先前,他已是几乎全力出手。 并且,血海浮屠的威能在战争结束以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溃散。 可以说,虽是仅仅十几个呼吸过去,但血海浮屠已经无法发挥出与方才同等威能的一击了。 正当这时,那两位妖尊,也同时出手! 那红龙王手持折扇,轻轻摇头,“你们人类有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 话音落下,且看那手中折扇一收,双手挥舞之间,无尽烈火熊熊燃烧! 那鲜红色的恐怖火焰,竟将虚空都灼烧出黝黑的裂纹! 火之大道! 化作漫天火海,朝那血海浮屠碾压而去! 至于那铁象妖尊,更是大嘴一张,吞天噬地! 饕餮之道! 两位妖尊,同时出手! 目标都是那血海浮屠! 至于底下的大夏帝军……只要周竖死了,这些凡人,完全不是什么威胁! 且看那铁象妖尊恐怖的吸力,将无尽的血气吞噬,砰血海浮屠的气息更加快速地跌落! 而那无尽火海则将整个血佛浑身笼罩,蒸腾气血,焚烧万物! 周竖心头一急,血海浮屠跟随动作,双手合十,恐怖的字大印再度从天而降,镇压两位妖尊! 却听红龙王不屑冷哼,向着天穹上屈指一弹! 轰隆隆! 无形的恐怖力量悍然爆发,竟直接将天上那巍峨的字大印轰然炸碎! 无尽血光,洒落下来! 然后,他一步踏出,身形瞬间消失在天穹之上,再出现时,已是在那庞大血佛的面前! 一掌拍出! 轰! 鲜红的火焰在白净的手掌中炸裂,恐怖的力量一瞬间倾泄在那血海浮屠的身上! 一道道可怕的裂纹从血海浮屠身上迸开! 然后,铁象妖尊也轰然撞开,手中玉锤抡圆了轰然落下! 砰! 结结实实砸在那血海浮屠身上! 本就衰弱的血海浮屠终于承受不准,瞬间炸碎! 只剩一团氤氲的血气,在虚空中无力的沉浮! ――神胎! 这就是血海将军周竖的神胎正体! 哇! 血海浮屠被破,周竖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跪倒在地! 那一刻,无尽大夏帝军,瞠目欲裂,歇斯底里,呼唤将名! 红龙王见状,眉头一挑,阻拦了正准备彻底将周竖的神胎毁灭的铁象妖尊。 反而一步上前,来到周竖面前,抓起他的脖颈,饶有兴趣道:“周将军,还没完,不是吗?” 他看向底下,看向那声嘶力竭的大夏帝军,嘴角勾勒起一抹残忍的神色, “虽然战场没有了,但你大夏军队还在啊!” “让他们自行了断,不同样可以汇聚无尽鲜血吗?” “不过……你下得去手吗,周将军?” 那一刻,周竖脸上猛然一怔,浑身都颤抖起来! 是! 这是一个办法! 可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让他用手下将士的鲜血去战斗,已是无尽折磨。 何况亲口下令让无数将士去死? 他看着脸色玩味的红龙王,满脸狰狞,直接一口吐沫星子喷在他脸上! “――去你娘的!” 红龙王的脸色,瞬间铁青。 “好。” “既然你不肯伤害他们,那本座……来帮你。” 话音落下,且看他伸手向下一指。 无尽烈火,瞬间焚烧而起! 向着底下的无尽军士,挥洒而去! ――从一开始,红龙王就没打算让血海浮屠借那大夏帝军的血复生。 哪怕周竖当真铁石心肠,下令让大夏军队自尽,他也会在他们死的一瞬间,降下无尽烈火,将那无尽鲜血灼烧得一干二净。 方才说话,只不过是想看周竖这个人类,痛苦挣扎罢了。 于是,无尽烈火,煌煌洒落,好似神罚! 大夏帝军,双手握拳,瞠目欲裂,怒火中烧,但却没有任何抵抗之能! 轰轰轰! 熊熊龙焰,一瞬间覆盖了整个大夏军队! 整整烧了十个呼吸。 烈火方才褪去。 但红龙王的眉头,却一瞬间皱起。 因为他看见了。 底下的大夏军队,竟……分毫未伤! 别说被焚尽尸骨,就是那衣襟裙带,都没一点儿焦黑。 第三百八十九章 妖军覆灭,大道红莲 第390章妖军覆灭,大道红莲 红龙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啥情况? 他的火,可不是一般的火。 而是在突破妖王境界以后,领悟的火之道。 焚烧一切,毁灭一切的恐怖烈焰。 这种火,别说是什么人类士兵,哪怕就是神薹境的炼士,一不小心沾上了,都只有化作的灰烬的份儿! 但结果呢? 那数十万人道大军,甚至连盔甲襟带都没有一点儿焦黑的痕迹。 那一刻,红龙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但立刻,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因为在那几十万人道大军的上空,他看到了一个壮硕的身影。 那人也是身穿战甲,背一把黄金大斧,身材魁梧,长相粗犷。 神薹境的气息,浩荡翻涌。 ――占天司八大将之一的坤字大将,犰翻天。 回忆起那个人类带来的大夏朝廷的消息,红龙王很快就认出来了来人身份。 但……也不对啊! 他一个神薹炼士,在红龙之火中,自保都难,怎么可能还能护佑那么多人道军士? 疑惑之间,红龙王看到了。 ――那犰翻天双手高高举起,托起一枚鲜红的拳头大小的宝珠。 一股没由来的厌恶的气息,从那宝珠之上传来。 没有理由,就是厌恶。 就好似水火之间,天生就不合。 犰翻天睁开了眼,心有余悸,看着手里布满了裂纹,砰一声炸碎的宝珠,喃喃开口, “他娘的,判官那家伙果然没骗咱,这避火珠也太神奇了些!” 且说先前,犰翻天和余琛俩人一路斩妖除魔,往韦驮山脉的方向赶过来。 等他们到了的时候,远远已能看见红龙王和铁象妖尊杀进人道大军阵营,将那血色佛陀打得支离破碎。 犰翻天不由有些尴尬,毕竟他可是不止一次向余琛吹嘘那血海浮屠有厉害云云。 幸好无比紧迫的局势,让大伙儿都没有功夫想那么多。 他们仨赶到战场的时候,正好碰上红龙王对着人道数十万大军释放红龙烈火。 余琛就塞给犰翻天一枚珠子,说这珠子万火不侵,让他带着撞进战场来来救人! ――这要是别人出的损招儿,犰翻天只会一巴掌扇他脸上,你咋不去? 但毕竟是判官。 犰翻天一咬牙,一跺脚,选择了相信。 带着避火珠,冲进大军里。 那熊熊红龙之火铺天盖地落下的时候,他整个人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颤抖!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那避火珠高高举起。 没想到啊! 这小小的玩意儿竟真这般神奇,将那无尽的红龙之火尽数吞噬! 底下的人道大军和他咯自个儿,头发都没烧掉一根儿! ――虽说仅用了一次,就碎了,但却是实实在在救了数十万人道大军的命! 同时,红龙王也看出来了。 ――他的红龙之火之所以没有发挥作用,多半就是因为那已经破碎了的珠子的原因。 “挡得了一时,可挡得了一世?” 他缓缓摇头,看向犰翻天,伸手一指! 天地之间,恐怖高温骤然升腾! 但犰翻天却咧开嘴,笑了:“这珠子是跟咱一起来的那个怪物给咱的,那你这畜生猜猜――他去哪儿了?” 先前说到,余琛让犰翻天带着避火珠救命来了。 那他自个儿呢? 红龙王一愣。 然后,来自北方恐怖的光芒,给了他答案。 且看远处,那无尽的红龙妖军和铁象妖军中,炽烈苍白的恐怖白光绽放! 就好似一枚恐怖的小太阳,从天上坠落下来! 然后,一头头狰狞的红龙妖怪和也白色巨象,在那光芒的照耀下,灰飞烟灭! 那一刻,红龙王和铁象妖尊,瞪圆了眼! 瞠目欲裂! 扔下已经重伤的血海将军周竖,就朝那两脉妖军驻地杀去! 而犰翻天,也松了口气,一步踏出,来到重伤瘫软的血海大将周竖面前。 “周将军,辛苦了,别担心,想睡就睡吧,已经没事了。您也听闻吧?那个判官。他不会让那俩畜生讨得了好的。” 周竖强忍着睁开眼眸,看着犰翻天。 脸上一松,但还是担忧道:“那铁象妖尊,尚且不论,可那红龙王……太可怕了……老夫甚至怀疑,他在被那海外邪修帮助之前……就已经突破了妖尊境界……” 听到这儿,犰翻天也是眼睛一瞪,但旋即摇了摇头。 “周将军,放心。” “红龙王再厉害,也不过是妖怪而已,但那家伙……可是真正的怪物啊……” 说罢,想起这一路上的见闻,他那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无比抑制的恐惧。 “您相信吗?这会儿除了这韦驮山以外,整个漠北战场,已经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头妖族了。 这些天死在那个家伙手上的妖怪……嘿!恐怕比您这辈子见过的还要多!” 那一刻,这位老将军,瞪圆了眼珠子。
妖军驻地。 因为亲眼目睹了血海浮屠的威能。 所以哪怕强如红龙王,也不敢带着军队杀进韦驮。 否则那就是纯粹给血海浮屠凭空送菜。 所以他和铁象妖尊将无尽妖军驻扎在了几十里外的位置。 ――反正那周竖不可能率军杀过来,毕竟他的任务是守护韦驮。 要真杀过来了,且不说什么血海佛陀如何如何,红龙王和铁象妖尊俩妖,就能直接把韦驮山毁了。这才是真正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周竖身为老将,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断。 但红龙王和铁象妖尊万万没想到的是,被偷家了。 在他们两血海浮屠锤爆的时候,有人侧他们驻扎在外得妖军也锤爆了…… 当俩人杀到驻地的时候。 那炽烈的恐怖白光已经散去。 大地之上,铺满了一层又一层恐怖的灰烬,高处甚至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而在这无尽灰烬里,再没有了任何一头妖怪。 全军覆没。 真正意义上的,全军覆没。 茫茫的灰烬上,两道身影,踏空而立。 一男一女,女子妩媚妖娆,浑身黑雾环绕。 男子穿一身黑白戏袍,戴一张判官脸谱,正是那人类带来的情报中,被称为判官的神秘存在。 ――但这家伙在情报中不是大夏朝廷的头号通缉犯吗? 怎么会出现在漠北战场? 但这些疑问,都只是小问题了。 远远无法掩盖,两位妖尊那无比恐怖的熊熊怒火! 当然,他们肯定还不晓得,这会儿整个北境妖族,就剩他俩了。 否则怕是直接得气得背过去。 总之吧,很怒。 是那种无法消弭的,要用血和火,要用敌人的痛苦与哀嚎,痛哭流涕的悔恨,方才能平息! “人类,你会生不如死。” 红龙王金红色的双瞳中,那滔天的暴虐一瞬间爆发! 在他的背后,滚滚烈火,疯狂升腾而起! 那铁象妖尊,同样怒不可遏,一身妖气铺天盖地涌起! “战场上就不要说这种幼稚的话了。” 面对气势汹汹的两位妖尊,余琛缓缓摇头,看向西方天际。 “太阳下山前,杀了。” 红龙王的脸色,一瞬间冰冷下去。 不再多说。 双手抬起,鲜红的炽烈火焰在其中翻腾,天地之间,无尽烈火尽朝那火中汇聚! 最终竟凝成实质,化作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鲜红莲花! 遍布天穹! 就好似返璞归真那般,这些鲜红莲花如红玉雕刻那般,再也没有了任何一丝火焰,只有一缕缕好似花雾一般的光芒,洒落下来。 红龙王双手一挥,那一朵朵鲜红莲花便旋转着,从四面八方飞向余琛! 所过之处,一缕缕火星花雾洒落,悄无声息落在地上,瞬间爆发,一个个方圆数里的恐怖深坑被灼烧而出,冰冷土石,化作滚滚熔岩! 一时间,好似火海地狱! 而那铁象妖尊,怒吼一声,恐怖妖力弹跳而起,张开大嘴一吸,好似要将整个天地,都尽数吸进那深渊一般的大嘴当中! 虞幼鱼揉了揉小小的拳头,指了指那铁象妖尊:“妾身突然想活动活动筋骨,那小白象就不用你管了。” 于是,选定了对手。 余琛点头,看向那无尽涌来的鲜红莲花,毫无动作。 轰! 只有炽烈的金光,覆盖全身! 一朵朵恐怖莲花降临,在它们的周遭,整个虚空已经被烧出黝黑的孔洞。 平静,沉默的恐怖高温,引而不发。 红龙王眼中,流露出一抹冰冷。 ――大道红莲。 由无尽的巨量烈火压缩凝聚而成,附以火之大道的恐怖招数! 虽然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小,但一旦引爆,其中的无尽烈火和火之大道两瞬间爆发! 足以让任何入道下品的生灵,灰飞烟灭! 于是,在一朵朵红莲将余琛包裹以后,红龙王抬起眼帘,手中掐诀,“――爆!” 轰!轰!轰!轰!轰! 下一刻,一朵朵鲜红的,晶莹剔透的红莲瞬间爆炸,一个方圆数十里的恐怖熔岩烈火球体,在虚空中成型! 焚烧! 毁灭! 蒸发! 那方圆数十里的范围里,一切都被暴虐的恐怖火焰焚灭! 毁灭的烈焰,一直持续了十多个呼吸,方才缓缓消散。 但红龙王冷酷的神色,突然僵住。 他看见了,那金光笼罩的身影,毫发无伤。 下一刻,如闪现一般,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笼罩着炽烈神光的拳头,极速放大! 轰! 结结实实砸在他的脸上! 无法想象的恐怖巨力撞来! 红龙王只感觉好似万重山岳的重力全部集中一点,轰在他脸上! 身躯好似炮弹一般被锤落,狠狠砸进那大地里,砸出一个无比庞大的恐怖深坑! 烟尘四起。 第三百九十章 妖尊化傀,虚火之道 第391章妖尊化傀,虚火之道 那一刻,红龙王整个身躯被硬生生砸进地里。 恐怖的动荡让整个大地都为之动摇,好似地龙翻身,嗡鸣作响。 自然也吸引了另一边铁象妖尊的注意。 这会儿,他正与虞幼鱼对峙。 铁象妖尊的眼眸中,露出一缕凝重之色。 先前,那助他们突破妖尊境界的人类带来的情报里,大夏如今还活着的,稍微出名一点的炼士,都有提及。 甚至连犰翻天这种占天司大将的情报,都详细得很。 但唯独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半点儿信息。 可铁象妖尊绝不会因此而轻视。 因为在这个女人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一股来自灵魂本能深处的危险,就好似细密的黑蚂蚁一般,爬上心头。 ――危险! 这是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 而对方呢? 却和铁象妖尊慎重的模样截然不同,她饶有兴趣地望着小山一般巍峨的铁象妖尊。 那目光甚至不像是在看敌人,更像是观赏笼子里的小动物。 铁象妖尊没出手,她似乎也不急。 直到那恐怖的动荡不可避免得吸引了铁象妖尊的注意力以后。 她才轻轻摇了摇头,“小家伙,在战场上三心二意,可是会吃大亏的哦!” 妩媚戏谑的声音,回荡在白象妖尊的耳边。 将他震惊于红龙王被一巴掌扇进地里的心绪瞬间拉了回来! 然后,铁象妖尊只感觉……浑身发冷,好似大难临头! 猛然一个激灵! 就见那个神秘的女人向前迈了一步。 那一瞬间,铁象妖尊好似看到了无尽黑暗将整个天穹都完全覆盖,如那永夜降临! 而那女人,伸出那纤细得好似杨柳嫩枝一般的手,轻轻一拍! 轰隆隆! 那滚滚无尽的恐怖黑暗,就好似天穹塌陷一般,朝铁象妖尊撞过来! 那一刻,几乎本能一般! 铁象妖尊感受到一股死亡的威胁! 一声怒吼咆哮之间,那银色重甲寸寸炸裂! 一头无比巍峨的恐怖巨象,在滚滚妖云的翻涌之下,显露其形! 只看四足好似巍峨天柱,象鼻宛如连绵山脉,一对白色象牙更似要刺破天穹那般,煌煌降临! 无尽的妖气冲天而起,环绕在那庞大巨象背后。 “吼!!!” 一声恐怖的嘶吼声中,显露真身的铁象妖尊大张开嘴! 饕餮之道全力施展! 那庞大的象鼻就好似一个连同异世界的恐怖通道,无论什么都能被吞噬进去! 那无尽涌来的滚滚黑暗,宛如长鲸吸水一般,被那象鼻尽数吞噬!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吞噬一空! 看到这里,虞幼鱼眉头一挑,却露出一抹惊喜之色,喃喃自语:“妾身果然没有眼拙,你这小家伙领悟的当真是饕餮之道,当有大用!” 铁象妖尊没听见她到底在嘀咕什么,但一次成功地将对方施展的茫茫黑暗吞噬,让他信心大增,怒吼道:“女人!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吾当将你一切手段尽数吞噬!” 可虞幼鱼却眨了眨眼,巧笑嫣然,“你在说什么呢,小家伙,你已经败了哦!” 铁象妖尊一愣,旋即冷哼:“信口雌黄!” 但话音落下,他突然感觉脑袋中一声震鸣! 嗡―― 那种感觉,就好像无数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人头疼欲裂! 他的视野,甚至已经出现的残影,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庞大的身躯,也开始难以控制,好似要往地面坠落而去! “你……你这妖女……你做了……什么……” 铁象妖尊猛然反应过来,用最后一丝清明的神智怒吼! “做了什么?” 虞幼鱼咯咯直笑,当真像那可怕的魔女,“妾身的噬魂雾,是连那第五境大圆满的阎魔大长老都避之不及的事物,你这小家伙说吞就吞了,你还问妾身?”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本来妾身还在想,怎么在不伤你妖丹妖身的前提下毁灭你的灵智,将你炼成傀儡,现在倒好,你主动咬钩了。” 说罢,她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只听啪嗒一声。 铁象妖尊顿时感觉脑脑袋一震! 内视妖丹内景! 且看那茫茫妖丹内景里,恐怖的黑暗浓雾汹涌翻腾,将整个妖丹都充斥笼罩! 他的念头,他的神智,在这恐怖的浓雾面前,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然后,茫茫黑雾,倾轧而来! 仅一瞬间,就将铁象妖尊的念头完全淹没! 吞噬! 那一刻,他就好像是置身于恐怖的沼泽当中,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黑暗,一点点将他蚕食! 黑雾中,一个绝美的女子显露出身形,居高临下,“小家伙,临死之前,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铁象妖尊自知已无生机,不由怒目而视,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红龙王……会为吾报仇……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红龙王?”虞幼鱼一愣, “你说那头小火龙? 妾身承认,在你们之间,他算是挺厉害的小妖怪了。 但可惜啊,他碰上的是那个家伙。” 回想起那身着黑金帝袍,头戴十二旒冕,盘坐于阴司冥府之上,环绕滚滚黄泉的可怕身影。 虞幼鱼由衷感叹了一句。 “――那个怪物啊……” 紧接着,铁象妖尊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他的妖丹内景中,无尽的噬魂黑雾,已将属于铁象妖尊的神智和念头,完全吞噬,彻底接管了这一具躯体。 外界。 铁象妖尊的双目,一瞬间变得空洞无神。好似失去了魂魄那样,整个身躯也停止了挣扎。 虞幼鱼一招手,黑雾涌动。 那庞大巨象身躯便滴溜溜旋转着变小了,变作小狗大小,僵硬地迈动四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妖女满意地点点头,轻轻拍打着象头,“乖哦,以后就叫你小白吧。” 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余琛那边。 ――她和铁象妖尊的对决,虽说来话长,但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十来个呼吸之间。 一场对决便以一边倒的碾压而结束了。 其结果就是,铁象妖尊神智破灭,而虞幼鱼多了一头小象傀儡。 所以直到他俩分出胜负以后,那红龙王被砸进地里,都还没爬起来。 而也正是虞幼鱼看过去以后。 那地上滚滚地烟尘废墟中,终于出现了异变。 首先撕裂那滚滚尘土的,是无尽的暗红的烈火! 那颜色暗红得就像要染成漆黑一样。 充斥着无法想象的愤怒和暴虐的情绪! 一瞬间横扫整个战场! 轰! 好似凝固血燃烧起来了那样,熊熊的火焰几乎将整个天地都充斥! 一股无比恐怖的庞大气息,在其中冲天而起,横亘天地! 紧接着,一声沙哑沉闷的龙吟声,响彻天地! 愤怒! 愤怒! 愤怒! 几乎所有听闻之人,都感受到那其中恐怖的愤怒之意! 那好似是要将整个天河都毁灭殆尽的恐怖怒火! 虞幼鱼眉头一挑,好似发现了什么那样,喃喃自语,“有点意思,竟不是寻常的火之道,而是那三垢毒火中的嗔火之道?” 天地规则,道法自然,被生灵所领悟以后,便称之为“道”。 但每一种道,有有无穷分之。 比如那剑之道,就有重剑之道,贯通之道,分割之道,杀生之道…… 而作为最常见的“火”的道,那就更是不胜其数了。 天火,地火,实火,虚火,三昧真火……数之不尽。 而其中被称为三垢火的虚火,更是其中阴毒险恶的三种火之大道。 ――贪,嗔,痴。 而嗔之火,便是愤怒,怨恨,暴虐之情引起的恐怖虚火。 施展者心头愈发愤怒,火势便愈发恐怖! 而眼前这模样,显然就是一向高傲的红龙王因为被余琛一巴掌扇进地里。 那无尽的屈辱之下,恐怖的愤怒和暴虐在心头爆发,终于施展出滚滚嗔之火,焚烧世间! 然后,从那无尽的暗红火海里,一头无比庞大的狰狞巨兽脱胎而出! 且看那物通体暗红,形如巨蛇而有四爪,覆盖无数粗粝的恐怖鳞甲,狰狞的龙头上尖角峥嵘,猩红的双瞳中渗出几乎凝结成实质性的恐怖怒火! 浑身上下,皆笼罩无尽熊熊火焰,灼烧虚空! “呼……” 那好似天柱一般巍峨的恐怖身躯盘旋在天地之间,无比伟岸庞大! 布满狰狞厉齿的龙首微微张开,吐出滚滚炽烈白雾,一双龙目死死盯着余琛, “人类,你的确很强,但你做了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惹怒本座。” 话音落下,他张开嘴。 那一刻,滚滚暗红色火焰化作洪流,奔涌而下! 余琛眉头一挑,挥手一挡。 无尽金光神垂落而下,挡在那暗红烈火面前! 但突然之间,那暗红的火焰洪流就好似虚无定型一般,竟直接穿透了神咒金光! 一瞬间,将余琛完全淹没! 红龙王的声音,才接着响起。 “见识短浅的人类啊……” 他说话的时候,仿佛压抑着恐怖的愤怒的情绪,声音沙哑刺耳。 “嗔火之道,为虚火之一,无形无质,不伤天地,唯灼三魂七魄。 被其缠绕者,当如受附骨之疽,不可挣脱,不可逃离,直至三魂七魄被嗔之怒火焚烧殆尽!” 红龙王怒吼一声,双目中无尽暴虐情绪再起! “嗔火之道,本座愈怒,火便愈旺,无所尽头!”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第132章理循环,报应不爽 那还染着赖椋的血的一对儿前蹄,高高扬起,就要落下来! 周旭阳当即吓得脸青白黑,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裤子下边儿传来一股子腥臭,竟是硬生生给吓得尿失禁了! 然后,在周遭的家丁和一众公子哥儿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的时候。 马儿一声嘶鸣! 双蹄悍然落下! 啪! 骨头折断的清脆声音,在风雪里响起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周旭阳的两条大腿,被硬生生踩断了骨头去! 那一次,是胸膛! 后没金陵城卫披甲互送,前没书院学子八千跟随,纷纷高头垂目,面容悲戚,黯然神伤。 因为今儿啊,是个日子。 对周围百姓和这些跑远聊公子哥儿一问,知晓了那赵如松的死究竟是什么情况。 正午时分,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从官府出发,敲锣打鼓,点香燃蜡,奏乐哀歌,下了那明山万家陵来。 那叫理循环,报应是爽! 莫是是老师当真托梦那那个大姑娘了?! 但青浣也有少嘴,只是安慰了你两句,早饭便吃完了。 “还是挖堂堂夏马儿的坟……咱那只是想想,就脑壳疼!” “这个送丧都背着剑的,叫杨羸,是监地司的司命,这跟他以后来金陵的杨清风日也我前辈。” 那还有完! 袁时博望着眼后那个脏兮兮的大丫头,眉头一皱,问:“姑娘,他这个梦中教他读书识字儿、且让伱来找你的的老人,他可认识?” 听一个死人介绍参加我本人葬礼的成员……那有论放在哪儿都是相当炸裂的。 夏马儿出殡的日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哇哇——” 虽然那个顶头下司有来几,到对于文圣而言,有疑留上了深刻的印象。 你啊,这老人告诉你,周旭阳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梦遗,惶恐是已,还特地一早就跑去问我是是是得了什么病…… 与此同时,周家来人,官府来人。 “和今日您捧着的遗像下的这位……一模一样。”文圣大心翼翼道。 队伍中间,周旭阳等一众弟子捧着袁时的遗像,静静走着,前面则是一个个气势是凡的家伙。 啥日子呢? 青浣高着头,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听着耳边马儿的喋喋是休的介绍。 那赵如松的死啊,就跟我再有关系了。 但袁时突然叫住我,又把文圣叫出来,把昨晚文圣做的梦都了。 同时,袁时博也告诉青浣,钟鼓司的人过两会派新的杂役来。 如今突然就要走了,自然是舍。 连让文圣收拾东西跟我上山,按照老师的意思去合德书院! 昨儿害了人命,今儿就遭了劫难,那个叫啥? ——暴躁,凶恶,仁慈,做饭坏吃,是个变态…… 肋骨断裂,脏腑震荡,鲜红的血从赵如松嘴外喷出来,奄奄一息。 这些个公子哥儿哪儿见过那般场面,当即一个个呕吐起来! “这个壮得像牛一样的是神武王,那大子一直和老夫是对付,有想到竟来参加老夫的葬礼了。” ——踩上去。 “这些个,不是金陵四司的一个个司命了,分管金陵各方事物……” 只感觉……没点别扭。 但那查来查去,也有查出个啥结果。 事儿,也就只能过去了。 你看向青浣。 余琛,听到了声音。 我本意是想,倘若青浣遭是住,就给我安排另里的差事儿去,但有想到青浣直那活儿简直坏得是得了。 等等。 落上! 了解了事情原委前,那些个吃瓜百姓都。 哪儿知那丫头当了真,泪眼婆娑地重重一点头! “你,老头子,咱当了慢十年的看坟人了,那种事儿……真有干过。” 以及闻讯而来的看寂静的吃瓜群众们。 重蹄之上,手掌粉碎,粘在雪地外! 吓得直接跳上马去,夺路而逃,生怕自个儿的余琛也发疯了! 但这赵如松我爹抵是没过混白道的经验,死活是肯怀疑那是个意里,称是没人害的。 末了,打包了一些饭菜,给袁时带下去。 “咱是没职业操守的。” “绝是会去挖坟。” 回想起昨晚马儿跟自己要一具纸人儿身躯的事儿,青浣当即就明白过来。 砰! 当即,将其定性成意里。 跟一个守陵的屁关系有没。 马下发动自个儿的关系网,去查。 而是它能听懂的声音。 这个声音。 才依依是舍地收拾坏东西,跟着周旭阳,一步八回头地上山了。 对文圣的态度,也是变得翻覆地。 翌日。 “这一堆儿,是各个道观的人——那些家伙怕是巴是得你死,现在还装出那幅模样,假惺惺的。” ——那我娘的才是是梦。 于是,这双被鲜红覆盖的双蹄在赵如松惊恐的目光中,再度抬起! 直到文圣支支吾吾把另里一件事儿出来。 这平日外温顺的袁时就坏似魔怔了特别!
“样貌怎么了?”周旭阳问。 只留上周家的几个家丁,还没赵如松死有全尸的尸体。 又是惨烈得鬼哭狼嚎! 文圣老老实实摇头:“回禀人,文圣并是认识,但我老人家的样貌……” 对那血腥场面,这叫一个又恶心又想看。 是是这种人类发出意义是明的声音。 再加下赵如松的惨状就在眼后,那些个公子哥儿咋还绷得住? 然前,两只蹄子在我眼后放! 惨烈的嚎叫声刺耳又难听,回荡在风雪里! 这声音之上,余琛想到了坏少——那些年岁自个儿挨的鞭子,跑是赢别的马就被毒打,还没这几乎勒退皮肉外的缰绳……种种情绪,凶性爆发! 袁时就一七一十了。 那还有完,在这红蹄驹暴走以前,周遭的几个公子哥儿的马,同样后所未没地转过头,激烈地看了我们一眼。 趁着人来人往,青浣也悄然从人群中走出去。 时辰晚了,我也懒得再下山去烧菜了,干脆就在远处城外的饭馆要了碗冷气儿腾腾的豆腐脑儿和一只烤鸡,香喷喷地吃了。 越听,周旭阳越感觉是太对劲儿。 哪怕让周遭百姓都心惊肉跳! 只没周旭阳留上来,走退屋子外,问青浣那看坟的日子可还过得惯。 “痛!好痛!” 我挠了挠头, 青浣美滋滋从床下爬起来,熬零儿粥,叫干活儿回来的袁时来吃。 死了! 那一次,是双手! 啪啪啪啪! 这老人你乃是什么文曲灵根,让你退什么合德书院,让你修行文之一道。 周旭阳也就作罢,没啥事儿以前日也去稽查司和合德书院找我。 “……” 那事儿,的确没,甚至记忆深刻,而且……只没我和马儿俩人晓得! 那一来,周旭阳心外,已是信了。 所以在那马蹄倾轧之下,周旭阳两根大腿就仿若枯树枝一样,断得干干脆脆! 那大丫头顶着的白眼圈儿,精神是太坏,青浣一问,你是昨晚做了梦,梦外没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教你读书写字,还跟你了很少的事儿,你没读书的赋,你要去这听都有听过的合德书院,你要去找一个叫周旭阳的人…… 可那马儿却像是疯了一样,哐哐两蹄把冲上来的家丁干翻,然前继续盯着这高兴嚎叫的赵如松。 有比血腥的场面,热酷又狰狞地诉着那个事实。 当然,若是青浣没合适人选,也不能直接带到钟鼓司去。 再一次踩上去! 虽然可能中间混退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总体来,对于愿意帮自个儿隐瞒杀人之事还给自己做饭的青浣,袁时心头,有比尊敬。 听完,青浣表示很难忍住是笑。 坏似这夏被铁锤杂碎的西瓜一样,圆滚滚的脑袋轰然日也,红的白的溅射一地儿,染红这厚厚得积雪。 那老头子是晓得是是是求才心切,还没等是及了,自个儿去教袁时了。 末了,就要上山去。 这眸光中,仿佛没着某种袁时是应该没的意味儿。 这几个平日外仗势欺饶赵如松的家丁,更是脸色煞白! 当然,那些都是前话了。 既没惶恐,也没期盼,还没几分是舍。 “这个子很低的中年人,不是州牧,那金陵,我了算。” 吃完以前,青浣回到房外,换下这守陵饶衣裳,带下玉牌,下下上上把自个儿打理了一番。 ——活该! 恢宏的葬礼,搞了整整半,这些个人物,方才上了山去。 赵如松,死了! 文圣做梦也有想到,一个梦,就让你得身份即将发生翻地覆的变化。 要原本只是出于读书饶礼貌和素养,那会儿,就还没完全是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了。 而禹丰街下,从此再也是见这鲜衣怒马的多年朗意气风发的身影了。 深吸了一口漫风雪,神清气爽! 一众家丁立刻反应过来,就要去拉那烈马! 心那大丫头是会是骗饶吧? ——红蹄驹产自大夏中部平原,平日里性情温顺,不易失控,也正因如此,方才被这周旭阳公子哥儿看重,买来当做座驾。 可哪怕再温顺,也无法改变它乃是一头烈马的事实,强壮彪悍,速度力量和耐性都上上衬马匹! 唯一值得道道的,还是这些个原本厌恶赛马的公子哥儿们,听前来一看到余琛,就想吐。 青浣倒是看得开,摆了摆手,开玩笑以前文圣发达了可别忘了自个儿。 连问这老人还了什么。 这一踏下去,别是周旭阳这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哪怕是那些练家子被踩实了,也讨不了好! 袁时博则是尴尬之余,心头充满震撼! 被自个儿的马硬生生踩死了! 这一刻,仿若平地惊雷,袁时博只感觉脑门儿嗡嗡作响! 等俩人走前,青浣才往椅子下一躺,没些有奈地看向一旁的马儿。 做完那一切前,余琛方才停上来,摇曳马尾,坏似啥都有发生一样。 昨儿看了大伙儿的意思,愿意一两更、一更3000字的兄弟占大多数,所以以后就保底一两更,一更3000+吧。这是第一更,兄弟们先看着,晚点还有一章,也是3000+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孽镜台现,轮回路开 第393章孽镜台现,轮回路开 整个战场,鸦雀无声。 一双双眼睛屏息凝神地盯着远方那天上挣扎的火红色巨龙。 尽管那是敌人,尽管那是异族,尽管那是让整个漠北都生灵涂炭的红龙妖王。 但大伙儿心头畅快之余,仍不可避免地升起一股心胆俱寒之感。 ――那无关仇恨,无关立场,纯粹是见到同为“生灵”的存在遭受如此恐怖的酷刑时,迸发自灵魂深处的惊悚。 死寂之中,只剩下红龙妖王那凄厉无比却又意义不明的嘶吼。 嗔火之道,不伤肉身。 所以他的身躯没有受到任何一点儿伤害,哪怕一枚鳞片都没有破损。 但他的灵魂,却饱经非人的折磨。 无尽的嗔火沸腾之间,一头头惨死在妖族入侵下的冤魂尽情地复仇,爬上着红龙王的每一寸魂魄,好似恶鬼一般撕咬! 那般惨烈的酷刑,一直持续了一刻钟。 对于红龙王来说,这一刻钟,无比漫长。 漫长得好似一生那样。 甚至在最后一点儿灵魂都那嗔火焚灭,被那怨魂吞噬殆尽之前。 他的眼里,露出了解脱的神色。 ――对于正常生灵来说,无比恐惧,无比抗拒的死亡,对于此时此刻的红龙王来说,竟是解脱! 天穹之上,巍峨伟岸的庞大红龙挣扎的动作,缓缓停下。 那一双金红色的眼眸中,光芒暗淡,再无生机。 最后,终于无力坠落。 只听轰隆一声砸在那废墟一般的大地上,动荡不止,烟尘四起。 一代红龙眼王,就此陨落! 与此同时,也宣告着这一方天地的北境妖族,彻底覆灭。 余琛降落在地上,朝将红龙王的尸首一招,将其收入芥子须弥袋中,转身向大夏军队的方向飞去。 他和虞幼鱼,就俩人。 与庞大的大夏帝军相比,几乎可以说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但当余琛走近的时候,所有的大夏军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人群中,传来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当余琛那凶神恶煞脸谱下平静的目光扫过之处,所有人几乎同时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那些闪烁的眼神里,有崇拜,有憧憬,有敬佩。 但更多的,是恐惧。 ――回想起一代妖王那诡异又残酷的死法,哪怕眼前的判官是盟友,是同伴。 他们仍从灵魂深处,感到心悸。 一路来到犰翻天和周竖面前。 这会儿,大夏帝军的一众将领都已经聚拢在周竖身后。 但面对余琛,除了周竖和犰翻天以外,没人敢抬头与之对视。 还得是周竖,多年的老将军,虽然心头也惊骇与余琛的手段,但也在犰翻天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躬身一礼, “周竖替朝廷,替大夏,替万千子民,谢过……先生!” 他对余琛的称呼,变成了先生。 在大夏的政坛上,这是只有伟人才能配得上的尊称。 显然,在周竖眼里,作为头号通缉犯的余琛对大夏的功绩已经完全配得上这个称呼。 余琛摆了摆手,“周将军,我想要一处营帐,休整歇息一番。” “自无不可。”周竖大手一挥,将主将营帐让了出去。 余琛和虞幼鱼钻进去后,大伙儿方才长长松了口气。 “太吓人了……他看着我……我就感觉一口气儿提不上来……” “幸亏有这位判官啊……否则咱们如何能抵挡那可怕地红龙王?” “咱听说他还是朝廷的通缉犯?朝廷如此对他,他却还帮咱们抵御那些畜生,实在大义!” “这场战争总算是……结束了……该回家去了……” “悬,这战场还得清理打扰,十天半月怕是难回得去……” “累就累点吧,比起和妖族厮杀好太多了……” “……” 军队人潮中,各种各样的议论声纷纷响起。 而缓过来的周竖将军也强提精神,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如今,据犰翻天所说,虎脉妖族已经被清楚,甚至整个漠北战场那些残余的妖族早已被判官肃清殆尽。 而据百花峡休整的占天司新国师传来的消息,猪脉和鱼龙一脉妖族也被他所镇杀。 加上在韦驮山脉战场覆灭地鹏脉,蛇脉,铁象一脉和红龙一脉妖族。 北境妖国七大妖脉,已全军覆没。 ――战争,结束了。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这绵延整个漠北的庞大战场,无数残肢断臂,无数支离破碎的县城村镇,都是一大堆麻烦事儿。 哪怕说那些县城的战后重建尚且还能缓一缓。 但打扫清理战场,却是迫在眉睫。 否则天气炎热,这遍布漠北大地的尸首腐烂,瘴气横声之下,整个漠北都得遭殃。
于是在周竖的命令之下,各将军领命带兵而去,清扫战场,焚烧尸首,救济灾民,顺便给那些还残存着一口气儿的妖族补上一刀。 但这些事儿,和余琛都没太大的关系了。 他回到主将营帐里,紧闭门窗,挥手之间画地为牢,将这营帐里与外界完全隔绝。 然后,取出度人经来,一步踏入其中。 黄泉河畔。 无数怨魂,影影绰绰,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们,都是先前在北境妖族的入侵之下惨死的无辜百姓。 死不瞑目。 跟随度人经的指引,一路行来。 直到如今,在余琛新领悟的嗔火之道下,他们的愤怒与怨恨化作无尽嗔火,生生烧死了红龙王。 加上整个漠北战场的侵入妖族全部覆灭,七大妖王尽皆身死。 这些可怜的怨魂的遗愿,也终于完成,终于得以安息。 了却人间不甘事,踏上黄泉渡人舟。 一道道怨魂朝余琛躬身行礼后,踏上黄泉,隐入迷雾,转世投胎去了。 遗愿完成。 与此同时,度人经上,金光大放。 滚滚亡魂忽而乍现,嘶吼不止;呼啸阴风咆哮而来,寒人心魄! 且看那茫茫金光当中,无尽痛苦不堪的亡魂身上缠绕红莲业火,影影绰绰。 它们脖颈之上,背负粗大的青铜锁链,缓步前行。 无尽亡魂,肩抗一物。 且见那乃是一高台,台高百丈,通体为青铜浇筑一般,古老苍凉,其上刻画各种恶行浮雕――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台上又有两尊青面獠牙之恶鬼,单膝跪地,托举起一尊古拙圆镜,镜面混沌漆黑,好似深渊一般,但每每望去之时,又好似人间百态,尽在其中。 无尽恶鬼亡魂,背负巍峨高台与古拙铜镜,行至余琛面前,双膝跪地。 而关于此物的名讳用途,也在这一刻被一股莫名的意念传进余琛脑海。 其名――孽镜台! 那处于阴曹地府之中,鬼门关后,黄泉之前的一尊神物。 但凡生灵,置身孽镜台前,当在那镜中映照出一生罪孽,又使那罪孽化作无尽业火,恶因化恶果,灼其肉身魂魄! 简单来说,对于良善之人而言,它除了长得吓人一些,完全没有任何威能。 可对于那些作恶多端之辈而言,他们的罪孽化作的无穷业火将使其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而且和那三官殿,十八地狱不同只能用于阴曹地府不同,这孽镜台可随余琛之心意,显化降临于人世间,审判善恶! ――这便是那无尽怨魂凝聚的四品遗愿完成以后,度人经给予余琛的神物。 心头了然。 余琛一挥手,那孽镜台顿时拔地而起,立于鬼门关后,再无动静。 而他自身,便离开了阴曹地府,回到韦驮山前。 刚一回来。 便听闻一声恐怖轰鸣,在天地之间轰然响起! 好似有何等庞然巨物,贯通天地那般! 挑帐而出。 余琛看到的,是诸多军士忙碌的身影。 好似他们完全未曾听闻先前的恐怖声响。 余琛不惊,抬头望去。 便见那天穹之上,黄金黄泉大道好似顶天立地的巍峨古树,上接碧落,下达黄泉,无尽分支,扎根大地之间,若隐若现,几乎占据了整个天地。 ――黄泉大道! 终于,在完成了诸多遗愿以后,整个大夏的黄泉路,也开始复苏! 虽如今仍如投影一般,但看其模样,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显化世间! 到了那时,大夏天地,轮回复辟! 正当这时,犰翻天神色焦急地跑过来,见余琛站在营帐之外,脸上一喜:“判官兄弟,正找你呢!” 余琛一愣。 犰翻天也不卖关子,立刻将他带到周竖所在的营帐中。 这位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的老将军,这会儿手里捏着一封信,神色喜忧参半。 见了余琛,当即将一切都讲述。 原来就在他将大夏帝军给派出去打扫战场的时候,那已经坍塌的漠北边关长城外,监视北境妖国动向的斥候传来情报。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北境妖国,一瞬间就没了,大夏往后再也不必担忧妖族侵略。 坏消息是,所有的北境妖族的血肉,化作一个无比庞大的恐怖血球,汇聚向一处,而那血球中央,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气息,浩荡翻涌。 哪怕隔着百里之距,也让那些斥候感到心神震撼,好似大祸临头! 作为斥候,他们不清楚那海外邪修的事儿,所以他们判断,伴随着北境妖国的覆灭,当有大邪大恶之辈降生。 大难临头! 第三百九十三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394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大邪大恶之辈。 ――那斥候的情报里,如此描述。 但周竖等一众将领和犰翻天却晓得,那所谓的大邪大恶之辈,多半就是……那海外邪修。 不得不说,这家伙命是真大。 当初再不知情的情况下,硬生生挨了完整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一击。 眼前就要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却恰逢那戚后救了他一命,镇压封印在身边。 后来戚后败北,这家伙又趁乱出逃,跑去了北境妖国,鼓动七脉妖尊发动大战,同时釜底抽薪,直接把人家北境妖国给灭了,用以恢复道行和力量。 而在明悟了这一点后,那海外邪修的计划,也呼之欲出。 首先,他借那海外的神秘丹药或者阵法,让七位神薹圆满境的妖王突破妖尊之境。 并借他自个儿并非妖身,猝不及防突袭边关长城,至使边关长城大阵崩溃,又操控无数边关将士的尸首,攻入漠北诸多郡县,捣毁国运子阵中枢。 使那妖军一路推进,企图毁灭三山九脉之一的韦驮山脉,彻底让大夏最大的依仗国运大阵崩塌。 而他自个儿,也没闲着。 直接把北境妖国的家给偷了,釜底抽薪,恢复自身。 ――而倘若一切当真按他的计划发展,那七脉妖尊当真将韦驮山脉毁灭,使国运大阵宕机。 那海外邪修自个儿也吞噬无尽妖族,恢复一些道行。 再悍然杀进大夏。 那个时候,元气大伤的大夏帝国,断然不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还不是那砧板鱼肉,任其宰割? 而让周竖等人最为心悸的是,倘若不是眼前这突然杀出来,以雷霆皮手段镇杀了最强大的象脉和红龙一脉妖军,恐怕这会儿韦驮山当真已经被毁了! 大夏的末日,当真就来临了! “万幸的是,有先生您在啊……” 哪怕是经历了各种各样大风大浪的周竖,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无比后怕,又无比庆幸道:“所以如今,那海外邪修的计划落空了――且不说那北境妖国的畜生的血肉够不够他恢复至巅峰,哪怕就是他重回第五境,只要韦驮山还在,只要国运大阵还在,他就觉不敢踏入大夏疆域一步。” 余琛听了,微微点头,又问:“陛下还要多久才能完全开启国运大阵?” “最多还有三天。” 周竖给出了无比笃定的答案,“事实上,在出征之前,陛下便已告知老夫,只要坚守至七天,国运大阵便会被完全复苏,如今,已经是第四天了。” 听罢,余琛心头也是放松。 虽说那海外邪修的恢复,让人心惊胆战,但毕竟有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只要韦驮山没被攻破,那吃过一次亏的海外邪修就不敢再顶着国运大阵杀进来。 告辞了周竖将军以后,余琛回到营帐,也准备收拾收拾,回京城去了。 ――如今战事结束,那海外邪修海外北境妖国吸收那无尽妖族血肉。 他就在此地,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一进营帐,就看见虞幼鱼盘膝坐在地上,正在捣鼓那头由铁象妖尊炼化的傀儡。 她说坐,那小白象就后腿蹲下,屁股挨地,前蹄抬起;她说卧,那小白象就乖乖趴下,小尾巴摇摇晃晃;她说吐舌头,那小白象就张嘴吐舌头,呼嗤呼嗤…… 让余琛实在难以分清,这玩意儿到底是象还是狗…… “这铁象妖尊有什么神异之处?”他随口问道。 先前,就是因为看到虞幼鱼把铁象妖尊炼成了傀儡,余琛以为她也会对红龙王的尸首感兴趣,所以才没有直接一剑劈了他,而是留了全尸。 可战后,他把红龙王尸首给虞幼鱼的时候,这妖女却表现出一副“这种妖尊境的小妖怪尸首她真看不上”的模样,不过好歹是余琛送她的,最后还是高高兴兴收下了。 所以余琛猜测,铁象妖尊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妖女才会费尽周折把他炼成傀儡。 “它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虞幼鱼看着乖巧的小白象,摇头道:“血脉平平,资质平平,道行平平,还比不上你送我那头小火龙。” 顿了顿,她突然话锋一转:“但他领悟的道,不一般。” 余琛一愣,脱口而出,“饕餮之道?” “对!” 虞幼鱼点头,“这不是人类能够领悟的道,唯有一小部分妖怪方才能够从血脉中导引而出。 当然,这点儿浓度的饕餮血脉,妾身原本是看不上的,还不是因为那深海禁地里,那头怪物就是饕餮血脉,妾身的头颅和元神都在它手里,所以想着把这小白象炼成傀儡,到时候说不定能发挥些意料之外的作用来。” 余琛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对了,那家伙恐怖得很。”
说到这儿,虞幼鱼提了一嘴:“当初妾身应当跟你说过,妾身追杀那叛徒,一路出海――妾身既然敢单枪匹马追杀他,那自然是有足够的把握。 之所以沦落到这个下场,还是因为妾身中了他的计――那叛徒早就晓得禁地和怪物的事儿,故意引妾身进去,妾身的头颅和元神,都是因为那禁地的怪物方才遗失,否则就那叛徒,哪怕让他再修了几百年,也不可能将妾身重伤。” 余琛听罢,这才明白过来。 他先就疑惑来着,堂堂阎魔圣地的圣女,怎么会因为一个叛徒搞成那般半死不活的模样。 原来竟是中了计,被驱虎吞狼了。 明悟过来以后,余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口提起先前周竖将军给他讲的事儿。 “虽说妖族那些畜生死不足惜,但不得不说,你们阎魔圣地那叛徒真不是个东西。” 余琛吐槽道:“别人费心费力帮他攻打韦驮山,他直接反手给别人老家偷了。” 听到这儿,虞幼鱼的眉头,却突然皱了起来。 “怎么了?”余琛问她。 “倘若真如你所说,那叛徒已经把妖国吞噬了,随时准备卷土重来的话。”虞幼鱼目光凝重起来,“那就不太对劲儿。” “什么意思?”余琛的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这不像他的风格。”虞幼鱼摇头道: “据妾身的了解,这家伙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如此冒进。 毕竟,他是知晓你的存在的,也知晓你的战力,自然能考虑到,倘若你参战,那七脉妖军有很大的可能无法攻陷韦驮山脉。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口气把北境妖国吞了,相当于主动放弃了妖族这么一个庞大的助力,断绝了所有后路,只能说明一点,他无比自信能够摧毁韦驮山脉――哪怕是把你考虑进去了的情况下。 可……除了那七位妖尊以外……他还有什么手段呢?” 虞幼鱼眉头紧紧皱起。 这般一说,余琛也是悚然一惊,脊背发凉! 是啊,那海外邪修的做派,完完全全就是不留后路,笃定了能够摧毁韦驮山脉。 但他是知晓“判官”的存在的,自然也能预测到倘若余琛参战,七位妖尊恐怕也有铩羽而归的可能。 那么……他的自信,来自何处? 但在这一场战争中,北境妖族已经尽数覆灭,而那海外邪修绝不敢在韦驮山脉还存在的情况下闯进大夏疆域里来。 所以整场战争里,还有什么……能够成为他毁灭韦驮这三山九脉之一的手段? 心念急转之间,余琛和虞幼鱼几乎脱口而出! “――边关将士!” 余琛立刻走出营帐,找到周竖将军和诸多将领。 一番询问之下,才知晓他们也并未遭遇那些被海外邪修僵尸化的边关将士。 而南神君的传信中,也完全没有提到那些边关将士傀儡。 加上整个战场基本上都被余琛扫了一遍。 只能说明一件事儿。 ――在摧毁了各个郡县的国运子阵以后,那些僵尸傀儡,就好似幽灵一般,消失在了漠北战场。 周竖,余琛,还有犰翻天及一众将领,同时僵在原地。 一开始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那恐怖的妖军,还有七位妖尊身上。 至于对那些被炼成傀儡的边关将士,则放松了警惕。 ――这些傀儡将士,因为失去了神智,再加上在攻破各郡县的时候破碎了好多,所以战力已经大降,甚至不可能是同等数量的大夏帝军的对手,很难在如火如荼的战争中让人引起重视。 但这战争都结束了,他们还是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却是让人发麻了。 余琛深吸一口气,念头探出,覆盖方圆百里。 结果,除了死寂的战场和打扫的兵士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气息。 念头向天。 只看那无垠苍穹,晴空万里,毫无异常。 地上没有,天上没有。 那么就只剩下…… 余琛低头,看着那绵延的茫茫厚土,念头一动,五行大遁神通之土行大遁,瞬间发动。 一瞬间,他的念头穿越了无尽厚土,沉入那茫茫地下。 然后,他看到了。 数千丈之深的地下,一条条空虚的甬道从漠北战场各处,好似百川汇海一般,汇向……韦驮山脉! 而那漆黑,深沉,无法探测的地底甬道中,一具具好似僵尸一般的身影背着巨大的火焰桶,一边挖掘,一边前进,正朝着韦驮山的方向,缓缓推进! 一瞬间,余琛只感觉一股冷气从脚后跟直冲天灵盖儿! 心头一阵后怕! 好啊!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三百九十四章 镜花水月,将计就计 第395章镜花水月,将计就计 怪不得是从阎魔圣地这种一看就贼他娘险恶的宗门偷了禁物还能逃出来的家伙。 那海外邪修还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啊! 他大抵已经料到了余琛会出手,七位妖尊成不了事儿。 明面上那气势汹汹的七位妖尊,压根儿就是表面功夫而已! 真正的杀招,却是千丈深的地底,那些凡人士兵转化成的僵尸傀儡! 他们不是炼士,而且已经没了声息,行动起来就跟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不引人注目。 甚至,那海外邪修为了保险起见,用来破坏韦驮山脉的手段都不是简单方便的炼法器和炼金产物,而是黑火药这种凡人的工具。 如此,就更不会因为天地之的波动,而引起地上人的注意。 就是为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等大伙儿都还在高兴七脉妖族覆灭的时候,那些个僵尸傀儡悄悄咪咪摸进韦驮山地底,把那巨量的火药桶瞬间引爆,彻底摧毁整个韦驮山的地脉! 念及此,余琛瞬间浑身冷汗,满心后怕! 若非是虞幼鱼足够了解这个家伙,可能还真就让他成事了! “先生,怎么了?” 周竖见余琛表情不对,心头也是咯噔一声,急忙问道。 余琛也不卖关子,就把地底下的事儿通通说了。 “如今,那一条条甬道内,起码有数万僵尸傀儡,就在咱们地底下,慢慢儿往韦驮山脉的方向前进――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数十公斤的黑火药,倘若一同引爆……” 后面的话,余琛没有接着说下去。 但周竖将军和一众将领都听得出来。 数万傀儡,每个傀儡带着数十公斤的烈性黑火药……这别说是韦驮山了,甚至都能直接把京城炸飞两次还有剩! “果然奸诈!” 周竖一阵脸青白黑,浑身上下通体冰凉,咬牙切齿:“差点儿就着了他的道了!来人!,掘地千丈也要把那些僵尸傀儡拦下来!绝不能让那些黑火药靠近韦驮地脉!” ――还来得及! 尽管大伙儿这会儿已经在韦驮山下了,但距真正的韦驮山地脉起码还有数十里的距离。 而为了掩人耳目,那些僵尸傀儡都是以最原始的法子挖掘前行,所以倘若此时此刻立刻拦截,一定能把他们拦下来! 犰翻天以及诸多占天司大将,还有大夏帝军的一位位将领,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就要准备立刻行动。 但余琛却突然阻止了他们:“不,不要打草惊蛇!” “祖宗诶!火烧眉毛了还在乎什么打草惊蛇啊!”犰翻天整个人都急死人了,差点儿跳起来,“要是真让他把韦驮山脉炸了,到时候再杀进来,咱都得玩完儿!” 作为占天司老资历的坤字大将,犰翻天当初是见识过那海外邪修多恐怖的。 ――那是足以让人感到绝望的强大,甚至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倘若不是那个时候的启元帝悄悄开启了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一举镇压了他,这会儿大夏恐怕早就没了! 而周竖明显要冷静许多。 他看向余琛,“先生,可有什么计划?” 余琛点头,新年急转之间,缓缓开口, “倘若阻止了那些僵尸傀儡,那海外邪修定然会发现,而倘若他发现毁不了韦驮山,定然也不可能闯入大夏疆域,多半只会龟缩在漠北边关之外。 这般的话,虽说是解了燃眉之急,但那海外邪修再那儿虎视眈眈,我想恐怕诸君睡觉也不得安稳吧?” 毫无疑问,那海外邪修见识过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威能。 所以只要他脑子没问题的话,只要知晓国运大阵还在,就绝不可能轻易踏入大夏疆域找死,只会潜伏在暗处,继续等待时机。 而这样一个阴险狡诈,时时刻刻惦记着大夏的家伙就这样留着,没人能睡得安稳。 大伙儿又不可能直接杀进北境。 毕竟没了国运大阵,这会儿的大夏加起来恐怕都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这些道理,周竖明白,那些将领明白,犰翻天自然也能想得通。 可眼前火烧眉毛,水淹脖子,哪儿还顾及得了那么多? 倘若韦驮山没了,国运大阵停摆,那海外邪修就杀进来了,整个大夏还有没有以后,都不好说。 “先生的意思,老夫自是明白,可倘若要引他踏进大夏疆域,韦驮山地脉就必须毁灭。 但韦驮山地脉一毁,国运大阵也就停摆了,我大夏哪儿还有能抵抗他的力量来?” 周竖缓缓摇头,叹息开口。 “不。” 余琛也是摇头:“周将军说错了一点,将那海外邪修引入大夏的前提,不是韦驮山地脉被毁,而是……只要他以为韦驮山的地脉已经塌了,便已足够。”
那一刻,周竖和一众将领愣住,不明所以。 “我有办法。” 余琛深吸一口气。 他实在不想放任那狡猾奸诈的海外邪修再多活一天了。 既然他想毁了韦驮山地脉,那就……让他认为他能够做到。 再让他毫无防备踏入大夏,再吃一次……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周竖和犰天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若是别人说这种话,他只会觉得就他娘的离谱,简直放屁! 可余琛这些日子展现的神异之处太多了,他们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信任! 于是,一行人交头接耳一番后,各自回了营帐之内,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而余琛也挑帘进了营帐,盘膝坐下来。 虞幼鱼眉头皱起来,问他:“你打算怎么做?那些傀儡僵尸都是被那叛徒操控的,妾身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阎魔圣地尸脉的驱尸术――这种情况下,他是能够借助那些傀儡僵尸的眼睛看到一切的。”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目光灼灼:“我知晓,但也正因为他能借助拉着傀儡的视线,才有了可乘之机――眼睛,有时候是会骗人的。” 他双眼一闭,手中氤氲起来白雾一般的光芒。 然后,在那五指之间,一汪如梦似幻一般的潭水浮现出来。 水面波光粼粼,美轮美奂,倒映出美艳的昙花,皎洁的明月。 ――镜花水月! 然后,余琛摊手,轻轻一抛。 那镜花水月之景,映入地底,不见了踪影。 千丈地底。 一位位僵尸傀儡,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浑身上下因为长期在地底行动,狼狈不堪。 偶尔还能碰到一些地底独有的毒虫蛊兽,那些地底的生灵没有眼睛,但仿佛能感受到一般,对这些“入侵者”虎视眈眈。 突然发动攻击! 可这些毒虫蛊兽,为了能在地底穿梭,大多体型微小,致命的武器便是各种各样的瘴气与毒液。 偏偏僵尸傀儡们本身就是死人,压根儿不吃这一套。 哪怕全身剩下都被那些毒虫蛊兽撕咬啃食,也安全没有半分恐惧和停留。 在千万里之外的海外邪修的操控下,直直向前。 ――在开始挖掘之前,那海外邪修便已经测定了方向和距离,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改变原本的路线,一路挖向韦驮山地脉的位置。 一锄头,一锄头,无声前行。 但那一刻,一股无法被察觉的力量,缓缓笼罩了整个大地。 原本笔直向前的路线,不知不觉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在几丈十几丈的距离来看,这种偏移完全无关紧要,也难以察觉。 可倘若距离到了几十里,那便已经是与原本的目标……天差地别! 镜花水月之下,僵尸傀儡没有察觉,海外邪修也没有。 一条条甬道,就这样慢慢地挖呀挖呀挖。 直到日落月升,地上和地下一样漆黑一片的时候。 终于,最前方的一具僵尸傀儡,一锄头下去,砸破岩层以后,停下来了。 实际上,在这一层岩层的背后,仍是黑黝黝的,一片漆黑的厚土,沉默无声。 但在中了镜花水月的僵尸傀儡的眼里,传递给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海外邪修的光景,便是一条庞大的,氤氲着青色光芒的巨大矿脉。 那矿脉之上,一枚枚复杂的符文和阵图刻画,在天地的鬼斧神工之下,又有人为的巧夺天工! 正是……三山九脉之一,韦驮地脉! “找到了!” 千万里之外,无尽血肉里。 庞大的血肉,缓缓汇入正中央的一道身躯体内。 他的气息,随着血肉的汇入,仍在缓缓攀升。 就像是一个空荡荡的酒壶,正在这香醇的美酒缓缓装满那样。 那一刻,那身影睁开眼睛! 无尽的灰黑色在其中翻涌沸腾,恐怖的气息浩荡碾压六合八荒! 双眸之中,露出喜色,喃喃开口。 透过那些僵尸傀儡的眼睛,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天然生成的韦驮地脉和后天人工刻画上去的三山九脉阵纹! 正是这矿脉为骨架,阵纹为血肉,方才组成了那恐怖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也正是当初让他差点儿葬身在这个穷乡僻壤的罪魁祸首! 而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毁掉它! 只要毁掉了它,整个大夏,将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哪怕是那神出鬼没的判官,也不过是一头聒噪的苍蝇罢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瞒天过海,请君入瓮 第396章瞒天过海,请君入瓮 北境妖国。 那空无一人的七脉妖都中心。 原本无比繁华的巍峨妖城这会儿一片死寂,只剩下呼啸的狂风,卷起无尽的血肉的洪流,在天上化作一个无比庞大的漩涡。 身处那漩涡中央的海外邪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自言自语。 “就知道这些畜生成不了大事,但还好我……另有准备。” 话音落下,他双手在空中不停挥舞,上下跳动,左右摇摆。 那十根手指就好似幻影一般,如提着一根根不存在的丝线,操控着某些事物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死寂的千丈地下。 随着海外邪修的双手舞动,没了一具具傀儡僵尸像是接到命令一般,僵硬地将背上的烈性黑火药取下来,沿着那巍峨无比的庞大矿脉一路洒过去。 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毕竟韦驮山脉绵延千万里,哪怕只是想要炸毁其中一段,所需要的布置也堪称繁琐。 加上这些个傀儡僵尸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自个儿的神智,其中不少肉身甚至都已经开始腐败,行动完全依靠千里之外的海外邪修操控,因此他们的进度慢得出奇。 直到又过了一夜。 朝阳东升之际。 这些傀儡僵尸带来所有的烈性黑火药,方才完全将这一段的韦驮地脉覆盖。 漆黑,沉重,刺鼻的味道,在千丈的漆黑地下蔓延。 做完这一切后,借那傀儡僵尸的眼睛,海外邪修看到了。 无穷无尽的烈性黑火药,将一段十多里的韦驮地脉完全包围。 ――足够了。 他的眼里,终于泛起一抹仇恨与兴奋的光芒。 “终于……到时候了。” 然后,打了个响指。 啪嗒。 且看那千丈地底,一具具僵尸傀儡取出随身携带的燧石,握在手中,统一而有节奏地碰撞,摩擦。 啪! 啪! 啪! 在粗粝的燧石一次次的碰撞与摩擦里,漆黑的地下,一枚枚火星子一闪而逝,就好像那梦幻一般的残影,照亮黑暗。 剧烈的碰撞中,一些金红色的火星落在黑火药上,一瞬间好似星火燎原! 嗤嗤嗤―― 密密麻麻的声音在死寂的地底响起来,猩红的色泽在烈性黑火药上引燃,绽放,扩散,衍生! 终于! 轰! 轰! 轰! 震耳欲聋的恐怖轰鸣声响彻天际,就好似大地的怒吼,恐怖的爆炸从那无尽的黑火药上爆发! 炽烈的火光吞噬了所有僵尸傀儡,吞没了地底的无数毒虫蛊兽,也吞没了……那无垠的巍峨矿脉! 一瞬间,可怕的能量在地底爆发! 整个漠北,地动山摇,土石簌簌,飞禽走兽,疯狂逃窜! 地龙翻身! 千丈地底,传来大地的嗡隆,好似天地悲鸣! 远在妖国的海外邪修听闻动静,抬起头来,看见南方那好似天崩地裂一般的恐怖声势 方才满意地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抬头望天。 且看那天上,滚滚血肉,依旧浩荡沸腾,好似天河倒灌一般,往他身上倾泄。 “等这般血肉完全吞噬,应当至少能恢复至入道圆满,虽不能全盛,但要对付这个一个穷乡僻壤的炼士们,却也是足够了。 而当夺回阵图,将这方天地万千生灵都尽数炼化,我必能重回巅峰! 甚至跨越那天堑,突破至传说中的天人之境……也并非妄想!呼……” 一边畅想美好的未来,一边闭上双眼。 滚滚血肉,浩荡涌下! 同一时间,原本平静的漠北战场,瞬间被恐怖的动荡惊醒! 先前那些被派出去清理战场的士兵们,愕然看向脚下,感受到这大地的咆哮与悲鸣,浑身战栗,不明所以! 那些刚以为逃过一劫的漠北百姓,也抬头看向天穹,瑟瑟发抖! 恐怖的爆炸在地底爆发,引动整个漠北的连锁地震,足足持续了半柱香的功夫,方才停下,完全消弭。 整个漠北,缓缓恢复平静。 但那大地之上,已是布满裂纹,满目疮痍,触目惊心! 而在韦驮山脉之下,西南方向,约莫百里处。 ――一座庞大的无名山脉,在地底被炸空的情况下,轰然坍塌,烟尘四起,土石遍地。 直到好久过去,方才尘埃落定。 巍峨山岳,如今却成了一片废墟,触目惊心。 余琛和周竖,犰翻天等人,站在天上,亲眼目睹这一幕。 周竖这位老将的眼中也露出骇然之色,后怕地看向远处巍峨的完好无损的韦驮山脉。 “倘若这般恐怖威能真在韦驮地脉炸开,恐怕整个地脉都被炸断了吧?当真……惊心!”
――如此一来,国运大阵定然停摆。 但万幸的是。 真正被炸的,不是韦驮山脉。 当然,恐怖的爆炸的的确确发生了,只是不知眼前的判官用了什么手段。将那些地底的僵尸傀儡行进的路线偏移,来到了眼前这处无名山脉之下。 而那海外邪修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像个瞎子一样以为到达了目的地,悍然引爆了那些恐怖的烈性黑火药,导致了这一座无名山岳代替了韦驮山,轰然崩碎。 “他娘的,真是个坏种!”犰翻天望向北方妖国的方向,喃喃自语。 顿了顿,看向余琛,问道:“判官兄弟,但眼前这情况也太够啊――虽然那些黑火药在这这儿炸了,可那巍峨依旧的韦驮山还是存在,只要那畜生杂种路过此地一看,定然就能发现端倪啊!” 虽然这会儿,那海外邪修自顾自以为他已经摧毁了韦驮山地脉。 可等他真正踏入漠北,定然一眼就能看到地标一般的韦驮山,自然会察觉韦驮依旧,惊醒大夏的国运大阵还能运转! 那时候只要他不傻,立刻就会晓得中了计,逃之夭夭。 所有的算计,都得功亏一篑。 但余琛却丝毫不慌,抬头看向他,反问道:“你说……韦驮依旧?” 犰翻天一愣。 但还是下意识转头望去。 且看那远方原本巍峨伟岸的韦驮山脉,不知何时竟坍塌了一大截,滚滚残阳,从那触目惊心的裂口处映照过来,刺得犰翻天眼睛生疼。 那一刻,他瞪圆了眼珠子,嘴巴大张着,说不出话来。 他愕然回过头,支支吾吾,“怎么会……那些黑火药不是炸在了这无名山……” 可等他低头一看,却见原本坍塌的无名山脉,这会儿正好端端出现在他们眼前。 ――鸟语花香,云雾缭绕,一片祥和。 他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整个人,像是僵硬了那样,良久才憋出一句。 “――他娘的,活见鬼了!” 倒是一旁的周竖,显然要沉着一些,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喃喃自语:“镜中花,水中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实乃瞒天过海之神通伟力啊!” 这一听,犰翻天和诸多同样懵逼的将领方才反应过来! 看了看那断裂的韦驮巨山,又看了看眼前完好无损的无名山。 倒吸一口凉气! 障目之术! 竟是障目之术! 不……这何止是障目之术,这简直就是……偷天换日! “但山河易改,人心难变。” 余琛轻咳一声,目光严肃的看向众人,“眼前所有,诸君务必烂在心头――韦驮山崩,国运断绝,此乃今日之事。” “请先生放心!” 周竖一步踏出,深吸一口气,“从今往后,直到那海外邪修魂飞魄散至少,他们所有人都将与老夫同吃同住,绝不会泄露半分消息。” 余琛这才满意点头。 一众人,各自回营。 而当那些出去清扫打理战场的军士,因为突如其来的动荡,急忙赶回来时。 他们看到的,就是已经崩碎了的韦驮山和已经被炸出来的韦驮地脉。 那一个好似天崩一般的恐怖裂口,触目惊心! 一时间,满军哗然! ――这战争不是结束了吗?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家还被偷了? 但事实,就是事实。 反正那一天,韦驮山崩的消息,传遍漠北。 同时,也传到了大夏京城。 除了那么一两个知晓真正的位高权重的人以外,其余文武百官,衮衮诸公,蒙在鼓里,尽数惊骇! 当夜,大夏朝廷一纸圣命。 大夏全境,三山九脉,一百二十八州,同时进入战备状态。 世外道观,强征入伍;国库大开,重器先行;各州各县,天下征兵;粮铁官营,均输平淮…… 在那一条条不容违背的铁律落下,整个大夏好似姿一台庞大冷酷的机器那样缓缓运转起来,厉兵秣马,严阵以待! 不归陵上。 在这般高压的一条条命令下,余琛也感受到了京城的变化。 大伙儿人心惶惶,忧心忡忡。更有甚者,散尽家财,醉生梦死,言大难临头。 甚至连稷下书院都停了课,所有文道一脉的炼士也随军编入,提笔上阵。 总而言之,种种阵仗之下,几乎街头巷尾的傻子都猜到了。 ――大的,要来了。 夕阳西下时,暮色沉沉,站在窗前,余琛望向北方,好似隔着无尽山河,与人说话。 “这大夏山河,一百二十八州,万万生灵所作的饵料可够逼真?可够……请君入瓮?”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只身入京,屠城一梦 第397章只身入京,屠城一梦 大夏帝国紧锣密鼓,进去了前所未有的战备状态。 而荒凉的北境妖国,海外邪修的身影,缓缓从那无尽的血肉中站起来。 且看他深吸一口气。 狂风呼啸! 漫天的血肉洪流便好似百川汇海一般,被他吸进胸膛之中。 他抬起手来,轻轻一握。 轰! 恐怖的炸裂声爆发,那虚空都爆发出一阵蛛网一般的裂纹。 喃喃自语。 “虽仍未全盛,但……亦足够。” 话音落下,迈步而出。 所过之处,漫天大雪,皆而避之。 好似天地自然,都在避讳他这般存在。 向着南方,缓步迈去。 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两年前的光景。 那个时候,他从海外而来,一路杀进大夏京城,所过之处,一切阻挡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杀出一条血路,直达皇宫。 那大夏的三位圣者在他面前,手段尽出,也不过苦苦抵抗支撑。 三天三夜,整个京城,几乎被他夷为平地。 可就在胜券在握的时候,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副光景。 那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大夏三圣,尽皆重伤,奄奄一息。 整个皇城,好似砧板鱼肉,任其宰割。 可就在他取出夺天造化阵图,准备把这穷乡僻壤的人类王朝炼化成神丹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整个大夏,金光璀璨! 无尽气运从地底升起,浩浩荡荡,环绕天穹,好似白昼一般! 一尊无比庞大,顶天立地的恐怖黄金巨神,高万万丈,三头,八臂,身披金霞,背生神环,通体燃烧黄金圣火,手握八方神器冲天而降,好似那天上无尽神明! 那一刻,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八方神器燃烧黄金圣火,将整个天地都照亮,煌煌杀来! 那个时候的海外邪修,因为刚和那恐怖阎魔圣女一战,虽说侥幸把对方骗尽那无归海域禁区,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加上和大夏三圣轮番拉扯,精疲力竭。 又猝不及防被这恐怖的国运巨神攻击,当场躲避不及,硬生生吃了国运大阵满满当当的一击,结果当场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那一夜,海外邪修每每想起,都只感觉浑身上下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所以在逃脱以后,他费尽心思,鼓动七脉妖军入侵大夏作为幌子,又挖穿千里地脉,爆破那韦驮地脉,就是为了让那恐怖的国运大阵停摆! ――直到如今,虽说在副作用颇大的大吞天术的吞噬下,他超乎预料地恢复到了第五境“元神”下品的道行,甚至比上一次入侵大夏时还要强上几分。 但那国运大阵,还是让其忌讳莫深。 所以踏入大夏疆域的第一时间,他什么都没有干,直奔那韦驮山处, 低头望去。 便见那绵延的山脉被拦腰炸断,好似一头被腰斩的巍峨神龙。 终于放心。 哈哈大笑之下,朝大夏京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复仇的日子,终于来临! 一路之上,所见所闻,大夏举国,全民皆兵,一副全力备战的模样。 更是让海外邪修确定,大夏朝廷最大的依仗国运大阵,当真是已经没了。 否则他们压根儿不必这般草木皆兵,直接开启大阵,啥事儿没有。 但望着底下那些徒劳挣扎的人类,海外邪修没有出手。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军队,这些准备,没有丝毫作用。 他现在最迫不及待的事儿,就是去到京城。 他要屠杀大夏文武,衮衮诸公,屠杀那启元大帝,夺回阵图,以大夏滚滚苍生血肉,炼化成丹。 至晨光破晓时分。 大夏京城,天气燥热,满城无风,鸡犬相鸣。 好似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大街小巷之上,人群络绎,热闹喧嚷。 ――虽说如今草木皆兵,严阵以待。 但日子还是得按天过,吃喝拉撒,还是头等大事。 陈门口的一家早茶铺里,一个背着汗巾的魁梧汉子煮茶水,蒸包子,熬稀饭……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一个时辰过了,吃早膳的老百姓都一个个散去,他方才清闲了一些,蹲在井口洗碗。 正这时,一个身穿黑衣,面容英俊,气质非凡的男子,在茶铺坐了下来。 望着满城热闹,眼中颇为感慨。 那魁梧汉子见了,赶忙在围腰上擦了擦手,热情迎接,“客官,吃点儿啥?” “稀饭一碗,加肉沫,小葱,稠一点。油条两根,焦一点,对半切。”那男人熟练开口。 魁梧汉子点头应是,上了茶狗,一边忙活,一边随意开口:“客官熟客啊?” “两年前来过一次。”男人点头。 “两年前?” 魁梧汉子一愣,一拍脑门儿:“怪不得咱说没见过你呢!两年前这铺子还是咱爹在开,结果遇上那杀千刀的恶徒,吃干抹净直接给这一条街都炸了,咱爹也死在了那会儿,一晃都两年过去了啊……”
一边唏嘘感叹,他一边熟练地端上来一碗粥,两根油条。 男人不慌不忙地吃完喝完,站起身来。 天上突然雷声大做,轰隆一声,狂风暴雨,呼啸而来!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来得急,来得猛。 就像人生。 “怎么不长教训呢?”瓢泼大雨里,男人抹了抹嘴,叹息一声。 “客官,您说什么?”雨太大,魁梧汉子没听清。 “我说,既然你爹一年前死在这里,怎么不长教训呢?还在此地营生?”男人抬起头,看着他。 那一刻,魁梧汉子的脸色猛然一变。 就看那男人伸手一点。 轰! 无形的力量瞬间爆发,摧枯拉朽! 整条长街,在这一指的恐怖力量之下,化作齑粉! 男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望着眼前的茫茫废墟。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两年前,他来到京城,也是在这茶铺里吃了一碗稀饭,两根油条,然后点了一条街。 两年后,依旧如此。 “往夕此城杀我,今朝……我灭此城。” 男人随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走进瓢泼大雨里。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恶徒行凶。 自然立刻便引来占天司的炼士。 那些怒吼叫嚣的渺小蝼蚁,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法器,释放出各种各样的神通,攻向男人。 男人却看都没看一眼,弹指一挥。 恐怖的力量在虚空爆发,一位位强大的炼士直接炸开,血肉横飞,染红瓢泼大雨。 于是,越来越多的炼士从占天司杀来,恐怖的军队也披甲执兵,将男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即便如此,男人依旧不为所动。 所过之处,只出一指。 一指之下,街巷粉碎,血肉炸裂,无数生灵,尽皆湮灭! 一路从城北,杀到皇宫。 无数朝廷的炼士蜂拥而上,无数军队的士兵前仆后继,无数炼金灵大炮轰然绽放。 可男人就好似那走进羊群的饿狼,所过之处,只剩无尽血肉,茫茫废墟。 终于,来到皇宫之前。 望着这个曾经差点儿要了他的命的地方,望着这个囚禁了他一年多的地方。 男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伸手一推。 轰隆隆! 只听恐怖的轰鸣爆炸,整个皇宫在那一指之下,夷为平地! 紧接着,南神君悍然杀来,吞噬之道吞天噬地! 男人就那样站着,让他吞。 片刻之后,占天司南神君兼新国师的身躯承受不住那股恐怖的力量,轰然炸开! 随后,大夏宋相携无尽龙骧炼士杀出,却因为国运大阵停摆,无法在借助其力,也被挥手覆灭! 男人就这样,平静地、冷酷地杀进皇宫里。 那高高的王座之上,启元帝脸色阴沉,下方是无尽兵马,在狂风暴雨中杀来。 男人摇头,轻轻一挥,无尽兵马,化作飞灰。 他看向那王座之上的男人,无不得以地开口:“两年前,就是你操控那国运大阵,令我险些灰飞烟灭。 两年后,我又来了,却看你除了那大阵以外,还有何手段?” 话音落下,他伸手一点,黑光绽放。 刹那之间,启元帝的脑袋炸开,血肉横飞! 男人在他身上,一阵翻翻找找,终于寻到一枚精巧的沙盘。 二尺方圆,其中阵纹环绕,符沉浮,一枚庞大的阵法,缓缓运转。 ――阵图! 夺天造化阵图!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夙愿达成! 但突然之间,他眉头一皱。 看向手中的阵图。 ――可以说整个大夏,甚至整个阎魔圣地,都没有谁有他了解这枚阵图。 如今落在手里,一把玩。 他便知晓,阵图,是假的。 那一刻,就像是倒映在水中的栩栩如生的图景上,一枚名为“虚假”的石子儿落下,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于是整个镜花水月,尽皆破碎。 ――虚假。 男人脸色一沉,察觉到了。 脚下一点,飞上高天。 低头望向废墟一般的巍峨皇城,恐怖的气息一瞬间在他身上爆发! 挥手一撕! 那一刻,好似将什么无比庞大的幕布撕裂一般。 一切虚假的光景被一瞬间撕裂! 废墟,尸骸,满目疮痍……尽皆破碎。 虚假的美梦被撕裂以后,冷酷的真实显露出来。 且看底下,巍峨皇城,完好无损。 阡陌街巷,空无一人。 耳边,响起声音。 “阁下看这京城阡陌交通,横平竖直,可像……一座上好的坟头?”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三山九脉,国运再启 第398章三山九脉,国运再启 海外邪修抬起头来,循声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黑白戏袍,判官脸谱。 ――是他。 那个在两年前还毫无踪迹,却在最近大半年崛起,声名赫赫的判官! 可以说,就是这个家伙,一手破灭了戚后的计划,也间接……放了自个儿出来。 “不愧是第五境炼出元神的炼士。” 余琛看着眼前的男人,英武挺拔,气息浩荡,一副谪仙之态,感叹道:“哪怕是镜花水月加上掩天避世阵图,只要有一点儿破绽,也会顷刻之间就被你察觉。” 海外邪修的脸色,沉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如何还能不明白? 如今大夏京城,早已人去楼空。 方才他所经历的一切,所有酣畅淋漓的屠杀,血腥残暴的复仇,不过是那镜花水月一般的幻术! “原来是你啊……” 海外邪修深吸一口气,却也并不恼怒,也不惊慌,摇头道,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幻术之道,当真登峰造极。明明道行远不及我,竟能将我也迷惑一阵。 可……又有什么作用呢?” 他抬起头,环顾周遭。 且看那判官背后,站着的是几条人影,启元大帝,大夏宋相,占天司新国师。 “你们提前撤去京城百姓,设下幻术,引我来这皇城中央,拖延时间,可谓是竭尽全力。 但在我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挣扎罢了。终究……只是延长了尔等灭亡的时间。”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来,对准了那判官。 就要出手。 ――哪怕是被摆了一道,海外邪修也丝毫没有惊慌。 因为……绝对的力量。 一切花里胡哨的戏法,一切镜花水月的幻术,一切毫无作用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虚妄! 而对于即将灭亡的大夏来说,这绝对的力量就是……第五境,元神! 黑光一闪! 那判官的胸膛,瞬间洞开出一个人头大小的孔洞! 那残破的躯体,一瞬间化作一张苍白的纸人,无火自燃,灰飞烟灭。 海外邪修眉头一皱。 ――替身之术。 这判官当真谨慎。 但,没有用。 等夺回阵图,整个大夏都要被炼成神丹。那时候无论这判官躲在何处,都无法逃脱。 “那便先将你们杀了吧。” 海外邪修不再去管不知真身在何处的余琛,反而看向前方的启元帝,南神君和宋相,“倘若识相交出阵图,便让你们死得轻松一些。”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来。 刹那之间,风停雨止。 整个京城的恐怖的天地之,一瞬间好似百川汇海一般,汇入他的手中! 凝聚! 压缩! 转化! 下一刻,炽烈的恐怖洪流,喷涌而出! 杀向启元帝三人。 但让海外邪修眉头紧皱的是,那三人不闪不避,好似呆傻了一般。 然后,就在那第五境炼士操控的天地之地洪流即将将三人完全吞没的时候。 异变突生! 且看天上,无尽金光,浩荡垂落下来! 好似天神降临的前奏那样,滚滚金光,化作一枚恐怖的巨大盾牌,横亘在三人面前! 那炽烈苍白的天地之洪流撞在黄金之盾上,分裂出无数股长虹,向着四周奔腾而去! 好似长鞭,又好似匹炼,在天地之间狂乱飞舞! 几条匹炼扫过京城长街,一瞬间将古老的城池摧毁! 那些坚固的街巷阁楼在这恐怖的余威之下好似脆弱的豆腐那般,支离破碎! 轰隆隆! 可怕的爆炸在天地之间响起,无尽的焰光将阴沉沉的天都照亮。 也照亮了海外邪修阴沉的面容。 ――不应该。 他虽没有完全恢复全盛状态,但在以大吞天术吞噬了北境妖国无尽生灵以后,也恢复到了第五境“元神”下品。 虽说方才只是随手一击,但也绝不是第四境的炼士能够抵挡得住才对! 而且那煌煌金光,为何感觉……如此熟悉? 光焰纷飞的战场。 判官的纸人分身在一侧再现,望着有些迷惑的海外邪修,开口道:“你猜……我们为何要拖延时间?” 然后,他看向启元帝等人的方向,“陛下,阵可启?” 启元帝面无表情,轻轻点头。 那一刻,海外邪修心头,一个咯噔! 阵? 什么阵? 他现在听到这个字儿,就感觉浑身不舒坦。 然后,就看见启元帝,缓缓走出,手一挥。 且看四枚黄金玉玺,缓缓深空。 “朕,不孚众望,也不孚宋卿放弃监察之职,呈上圣玺。” 启元帝平静的声音响起来,三圣一帝四枚玉玺通天而起,“――终于在此刻,再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那一刻,余琛放心了。
宋相和南神君对视一眼,也放心了。 先前,余琛在漠北以镜花水月之术,伪装韦驮地脉已毁。 从那个时候开始,一个庞大的计划,就开始缓缓运转。 全民恐慌?战备状态?厉兵秣马? 都是假的。 和那已经韦驮山地脉一样,都是饵。 而这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那海外邪修当真以为国运大阵已毁,从而放松警惕,踏入京城。 从余琛和周竖等人回到京城开始,整个京城的百姓就被转移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镜花水月和掩天避世阵图共同编织的幻境。 因为,在这个欺骗了整个大夏的计划里,京城,是战场,也是坟墓。 是要彻底将海外邪修埋葬的坟场。 果不其然,他上当了。 消化吸收完了那北境妖族的血肉以后,就马不停蹄杀进京城。 杀进这个庞大的陷阱,杀进这个庞大的坟场。 此时此刻,犹如大梦初醒。 海外邪修,终于彻底反应过来! ――中计了! 那三圣一帝四枚圣玺升空的一幕,他两年前,就已见过一次。 那一次,他粉身碎骨,险些灰飞烟灭! 它们不是别的,正是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运转中枢! 而今,且看随着那三圣一帝四玺升天,便有滚滚金雾沸腾,从茫茫大地上升起! 整个大夏。 书山,万法山,朝廷所在的至圣山,三山动荡! 苍江,太阴,韦驮,鸿云,横天,七秀,龙脊,太玄,离恨,九脉齐鸣! 无尽金光,自那三山九脉,冲天而起!覆盖了整个大夏疆域的伟岸大阵,凝结成型! 笼罩天穹,神威煌煌! 时隔两年,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再度运转! 海外邪修,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韦驮地脉……不是已经毁了吗?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三山九脉,缺一不可,为何缺了韦驮,仍能运转? 突然之间,他脑海当中,轰隆一声! 看向那黑白戏袍,判官脸谱的家伙! 恍然大悟! “――是你!又是你!” 镜花水月啊! 既然对方能够将整个京城编入幻境,那要伪造韦驮山崩,又算得上什么难事? 原来自己气势汹汹杀进这大夏京城,竟在对方预料之中! “看来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啊。”国运大阵的茫茫金光之后,判官缓缓摇头,“――那韦驮地脉,从始至终,就完好无损。” 那一刻,海外邪修满腔怒火,冲天而起! 浑身上下,滚滚命如海潮水一般奔腾翻涌! 竭尽全力! 双手一拍! 且看一枚青灰色的灵钟冲天而起! 迎风见长之间,无尽灰蒙蒙的气息逸散而出,每一缕都沉重到极致,压塌虚空! “镇地玄钟,镇八荒六合,镇天地万物!” 海外邪修大吼,双手抬起! 嗡―― 刹那之间,恐怖钟鸣响彻天地!一股恐怖的无形压力,从那巨钟之上倾轧而下! 好似要将整个世间都完全碾碎! 镇地玄钟,那海外邪修的灵相,神胎,领悟之道,万千感悟汇聚一体,熔炼而成的“元神”。其威能甚伟,可镇天,镇地,镇万物苍生,压塌一切,碾碎一切! 这是虞幼鱼当初跟余琛讲过的。 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且看那恐怖天钟,只是一响,滚滚青灰色的雾气垂落下来,巍峨京城便承受不住,轰然坍塌! 但在场之人,无一惊慌。 ――国运之下,万事皆虚。 且看那启元帝,一步踏出! 滚滚黄金火焰,在他身上浩荡燃起! 茫茫国运,尽加于身! 三山九脉,与之呼应! 金光汇聚,一尊无比庞大的身影,显露其形!顶天立地,万万丈高,身着金甲,手握神兵,三头八臂,如天上神明! 国运巨神! 汇聚了大夏人道,山河,千年国运作一体,凝聚出的无上神灵! 睁眼! 神光浩荡千万里! 神威浩荡,如渊如狱! 与此同时,那镇地玄钟上,无尽青灰雾气垂落,碾压在这国运巨神身上! 而国运巨神当中,启元帝身着帝袍,五官威严,伸手一挥! 顿时,且看那国运巨神浑身一震,天地动荡! 那沉重无比的青灰色雾气,瞬间便被荡平! 启元帝伸手一探,国运巨神八臂之一伸出,黄金山河神剑当空斩出! 当―― 只听一声恐怖震鸣! 燃烧着烈烈神火的剑刃斩在那镇地玄钟之上! 崩! 无数的细密的恐怖裂纹,便在那巨钟之上蔓延! 下方的海外邪修脸色一白,如遭重创,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第三百九十八章 重蹈覆辙,天魔解体 第399章重蹈覆辙,天魔解体 一剑! 仅是一剑! 三头八臂国运巨神,便将那元神境的海外邪修的“元神”镇地玄钟,崩碎出无数裂纹! 元神受创,底下的邪修正体也骤然重伤,口吐鲜血,气息萎靡! 他死死盯着那国运巨神,眼中尽是不甘与愤怒! ――重蹈覆辙! 两年前,在即将征服这个人类王朝的时候,他就是这被国运巨神打得魂飞魄散,粉身碎骨! 两年后,他做了诸多准备,鼓动妖族,吞噬妖国,本以为是东山再起,王者归来。 却不曾想,是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我……恨啊!!!” 那一刻,他歇斯底里地怒吼! 心头的怨恨,达到极致! 但这种怨恨,甚至不是对于启元帝等人。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那无法消弭的怨恨,是对于判官! 若非是他! 若非是这个家伙,韦驮山早已崩塌,国运大阵早已崩溃,整个大夏早已是他囊中之物! 可就是因为他,一切都功亏一篑! 好似被那极致的愤怒情绪所感染! 天上那巍峨的镇地玄钟,强行重聚,再度爆发出无尽青灰雾气,压塌虚空同时,朝余琛纸人傀儡所在之地,倾轧而来! 那纸人傀儡,一瞬间就被压塌! 但终究,只是一枚傀儡。 被海外邪修毁了以后,立刻又有一道判官的傀儡纸人,走了出来。 可还来不及等那海外邪修寻找余琛的正体,那煌煌国运巨神再度来袭! 八臂之中,一枚金光闪闪的恐怖巨斧朝那天钟斩去,恐怖的巨力在沉重的巨斧之上爆发,毫无花哨地撞在那元神天钟之上! 轰隆隆! 又是一声震彻天地的恐怖嗡鸣! 磅礴玄钟,轰然炸碎! 化作一抹抹流光,回到海外邪修的身躯之内! 随着元神的破碎,他原本浩荡恐怖的气息轰然暴跌! “妖孽,两年前让你逃脱,今日……必定斩你!” 启元帝威严好似神明一般的身影,在那国运巨神之中响起来,好似洪钟大吕。 然后,那三头八臂的国运巨神,八臂齐动,八方神兵悍然杀来! 那海外邪修口吐鲜血,脸色无比苍白,眼底闪过一丝狠色! 且看他一挥手,一枚枚血肉神丹被掏出来,这些都是当初戚后掌控半卷夺天造化阵图时炼化出的劣等品,没有真正的夺天造化神丹那般神异威能,但却能在短时间内刺激生灵血肉潜能,爆发出超越原本的可怕力量! 这些神丹,原本被存放在月下蝉的各个据点隐秘之处,戚后死后,海外邪修便将其扫荡一空。 原本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今儿却是用上了! 且看在那八方神器落下之前,海外邪修一口将无数血肉神丹吞噬殆尽! 咕噜―― 伴随着吞咽的声音,一股恐怖到极致的血肉之力在海外邪修的身躯中爆发! 血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他的整个肉身,在血肉神丹的可怕力量之下,骤然碰撞! 一瞬间暴涨了一倍! 那原本俊郎的面容,在畸变的血肉之下变得无比狰狞扭曲,肌肤破解,血肉绽放,眼眶暴凸! 他变丑了,也变强了。 那一刻,伴随海外邪修一声饱含痛苦的嘶吼,恐怖的血肉力量在他的双手之上汇聚! 向上一顶! 轰! 国运巨神的八方神器悍然落下,落在那畸变的肉身之上! 噗嗤! 就好似那膨胀到极致的气球一般,海外邪修的身躯,轰然炸碎! 漫天血肉,四散而来,好似一道道血红的流星,向六合八荒飞去! 而此时此刻,国运巨神一鼓作气一击之后,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也正是这一停,导致那海外邪修的无数血肉有了一线生机,四散横飞! “天魔解体之术,血肉解体,元神深藏,分散四方,以境界跌落为代价的无上遁术。” 虞幼鱼在远处天上望着这一切,眼眸一眯:“――这家伙看似拼死一搏,实际上却是想要借血肉神丹之力,保证自己的肉身不会彻底湮灭在那八方神器一击之下,顺便施展天魔解体之术,逃脱了去。 两年前,他大抵也是凭这一招数,逃出了一只眼珠子去。只不过被披着国师人皮的戚后发现,镇压囚禁了去。” 余琛操控的傀儡纸人听罢,缓缓点头。 但却并不担忧。 因为两年前,启元帝和宋相已经见识过这般遁逃之术了。 如今那海外邪修想凭借此再逃出生天,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果不其然。 且听启元帝声音冰冷,“两年前,朕就让你因此而逃脱,两年后的今天,还想故技重施?未免也太小瞧朕了!” 话音落下,且看那京城四方,金光升腾而起,茫茫国运化作囚笼,将整个京城都完全覆盖!
“你以为朕撤离所有京城百姓是为了什么?” 国运巨神内,启元帝威严开口, “因为这京城,就是今日你的坟墓!” 话音落下,那国运巨神将八方神器一收,八臂伸出,黄金圣火烈烈燃烧之间,一枚黄金圆镜涅而生,无尽神光自其中爆发,好似一枚燃烧的煌煌烈日,一道道黄金神光,洒落整个京城! 所过之处,那海外邪修无尽的血肉残骸,好似那被烈火灼烧的残雪一般,消弭无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尽的惨嚎声在虚空中爆发,伴随着无比恶毒的诅咒,响彻天穹! 无比刺耳,触目惊心! “我诅咒尔等!我诅咒大夏!尔等将不得好死!尔等将灰飞烟灭!” 但在场之人,毫无动容。 面无表情,目光冰冷。 眼睁睁望着海外邪修的漫天血肉在无尽的国运神光中蒸发消弭! 一刻钟。 整整过去了一刻钟。 那凄厉的惨叫声方才缓缓停下来。 洒满京城的无尽血肉,尽数被焚毁蒸发! 但启元帝并没有停下来。 因为他也知晓,只要让那海外邪修任何一块儿血肉逃出去了,他就还有可能卷土重来! 所以那黄金神镜喷薄的烈烈神光,又在整个京城天上地下狠狠照耀了半个时辰,甚至连那百丈深的地下都完全清扫了一遍,国运巨神方才将神通收了。 整个京城,天上地下,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丁点儿海外邪修血肉的气息! 一位元神境的炼士……彻底消亡! 于是,笼罩在启元帝身上的国运巨神,方才缓缓消散。 那环绕京城的黄金囚笼,也消弭无形。 那威严的帝皇身影,重新显露其形,“这海外邪修,终是伏诛了。” 身后,南神君和宋相也是长松了口气,微微点头。 “此役,还是多亏了那判官啊……” 启元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扫视一圈,却发现判官的纸人傀儡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启元帝叹了口气,感叹道:“他还当真是谨慎啊,哪怕今日也一直未曾以真身示人,而是用那般傀儡之术做事,这京城囚笼一开,便立刻悄然离去了。” 宋相和南神君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他们已经习惯了,判官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事风格。 “不过今日能将那海外邪修伏诛,判官当有大功!” 启元帝深吸一口气,看向宋相:“宋卿,朕知晓你能联络到他,明日朝上,务必将其请来,朕要重赏!” 宋相一愣,“臣,尽力而为。” 于是,一桩事了。 三人缓缓降落地面,降落在已经是一片废墟的皇宫里。 而在这场恐怖的厮杀彻底尘埃落定,京城外,文武百官,无数炼士,方才往回赶来。 踏过茫茫废墟,匍匐在启元帝脚下,高颂道:“恭喜陛下,斩奸除恶,功德盖世,万古无双!” 其声如海,回荡天地。 启元帝摆了摆手,一条条命令传下去――重建京城,召回百姓,解除战备……很快,在圣意之下,大夏宛如庞大机械一般运转起来,三省六部,无数官吏,占天司炼士应声而动,有条不紊。 同一时间。 余琛的一具具纸人傀儡已经离开了京城,悄然回到不归陵上。 余琛的真身从守陵屋子走出来――从始至终,他的真身一直都在不归陵上,京城里的判官,都是纸人傀儡。 但就在他的真身挥手之间,要收了那些纸人傀儡的那一刻。 异变突生! 只看一阵微风吹过,那纸人傀儡的黑袍戏袍襟脚被吹拂起来,露出内侧一枚米粒儿大小的暗色红点儿。 ――倘若不特意去看,压根儿就不可能看得出来。 而就在那一瞬间,那看似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血迹的红点,骤然爆发出一股可怕的气息! 好似活了过来一样! 无尽血肉,瞬间以那暗红血迹为源头,膨胀生长! 一只苍白有力的手,从那血肉之中探出来,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一把抓住了纸人傀儡的脑袋! 用力一捏! 砰! 纸人傀儡的脑袋便轰然炸碎! 整个身躯化作无尽黄纸,随风飘散。 而在这纸人的残骸里,暗红的血肉继续生长,筋骨生成,血肉附着,皮肤覆盖。 转眼之间,便长成了一个人形! 且看其剑眉星目,五官英俊,虽脸色苍白,但仍有一股隐晦的恐怖气息,浩荡奔涌。 看那模样,不正是方才被国运巨神无尽神光烧成灰烬的海外邪修? 他神色阴沉无比,狰狞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启元帝啊启元帝!你可想到了?那无数血肉残骸,不过都是诱饵!” “我元神真身,便就躲在这判官纸人傀儡的衣袍之间,光明正大走出了京城去!” “――灯下黑,灯下黑啊!” 第三百九十九章 元神之力,青灰重雾 第400章元神之力,青灰重雾 海外邪修并不愚笨。 也不会狂妄自大地以为启元帝愚笨。 当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开启以后,他就晓得,这一次,算是栽了。 ――大夏,是铁了心要彻底杀死他! 于是处心积虑,思考如何谈过这一劫。 首先,倘若单单是天魔解体之术自然是不可能助他逃出生天的。 毕竟两年前他已经显露过一次天魔解体之术,化作无数血肉,逃之夭夭。 如今,启元帝等人既然以弥天大谎请君入瓮,自然肯定有应对天魔解体之术的法子――化京城为囚笼,以无尽国运化作神光,将整个京城都彻彻底底焚烧一遍! 那个时候,海外邪修就明悟过来了,哪怕他藏在地底深处千百丈,也会被那神光活活烧死! 那无尽神光,就好似一盏灯,将整个京城都照亮,无处遁形。 当时,生死之间,境况无比危急。 但海外邪修怎么说也是从阎魔圣地逃脱过的狠人,心思缜密。 越到这种时候,越是能够冷静下来! 思来想去,一念之间。 他想到了,逃生之法。 ――灯下黑! 是! 你启元帝是能把整个京城从上到下都扫荡一遍! 但那国运神光,总不能去攻击南神君,宋相,判官三人吧? 于是,他便有了三个选择。 ――附在南神君,宋相,或者判官的傀儡纸人身上。 那电光火石之间,海外邪修选择了第三者。 因为南神君和宋相会一直跟在启元帝身边,一旦暴露,等待他的还是死路一条。 但这判官不一样,海外邪修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家伙虽迫于他的压力和朝廷联手,但实际上仍警惕着启元帝等人。 那等厮杀结束后他的傀儡纸人定然会离开京城,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便能逃出生天! 于是,说干就干。 他将元神以及无尽血肉,藏在一枚小小血珠里,收敛所有气息,趁着血肉爆散依附在判官纸人的衣襟内脚,悄无声息。 果不其然,随着大伙儿都以为他粉身碎骨生机全无,笼罩京城的国运大阵散去,判官傀儡当即离开了京城。 待到时机成熟,海外邪修突然暴起,直接毁了判官的纸人傀儡,显化真形! 他望了一眼这庞大的陵墓,又看了一眼远方人声鼎沸的京城,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的人类朝廷,竟让我连番落荒而逃…… 但没关系,我还活着。下次归来,定要叫这泱泱皇朝……寸草不生! 而现在,便要先将你这祸害……剥皮抽筋以泄愤! 判官,出来领死!” 啪!啪!啪! 一阵拍手的声音,从海外邪修背后响起来。 “你当真就像是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海外邪修转过身来。 就看见前方一座冷硬的石头屋子里,判官的真身迈步走出,凶神恶煞的脸谱下,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一股恐怖的气息,浩荡升起。 但海外邪修,丝毫不惧。 因为哪怕这会儿他身负重伤,又施展天魔解体之术,元气大损,导致境界重新跌落到入道上品。 但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考虑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他不惧这方天地任何生灵! 他附身判官的纸人傀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他! 杀了这个让他功亏一篑的搅屎棍儿! “但如此现身,就不怕我立刻告知启元帝,让他再开一次国运大阵,将你彻底灰飞烟灭?”余琛眉头一挑。 对此,海外邪修只是冷笑,“你敢么?倘若我没看错,这应当是你的真身吧? 先前你以纸人傀儡出现在京城,就是因为害怕吧?你害怕那启元帝用国运大阵镇杀我以后,顺手把你也一并斩除。 如今你真身在此,你敢唤来那启元帝开启国运大阵吗?” 余琛眼睛一眯。 不得不说,这海外邪修当真是一针见血。 余琛的确在戒备启元帝,或者说,他戒备朝廷所有人。 在国运大阵能够轻易将他也灰飞烟灭的情况下,他绝不会容许自己的真身暴露在启元帝的眼前,所以先前在京城才会以纸人傀儡示人。 ――这海外邪修说得没错,他此时此刻的确不可能招来启元帝再开一次国运大阵。 “所以只要杀了你,天上地下,就再没有人知晓我还活着。” 海外邪修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 “而等他们发觉时,便是我下一次卷土重来,彻底毁灭这腐朽王朝之时。” “好!” 对于海外邪修的缜密心思,余琛大赞,竖起大拇指,“但有一个问题,倘若……你杀不死我呢?” 与此同时,整个天地,好似凝固。
――神通画地为牢。 随后,收指,握拳,跨步,降龙伏虎! 顷刻之间,龙吟虎啸! 一拳轰出! 狂暴拳势好似排山倒海,碾压而去! 海外邪修怡然不惧,气血蒸腾,同样出拳,用以回击! 轰隆隆! 恐怖轰鸣在不归陵上爆发,但因为有画地为牢,整个天地好似凝固一般,纹丝不动。 只有潮水般的余波在虚空中爆发! 海外邪修眉头一皱,借势后退,脸上显露出一抹惊色! 在他的认识中,眼前这判官的确强大无比,但也就差不多入道上品左右的道行。 而如今他身受重伤,虽说跌下了元神境,但也是入道上品。 加上他那来自阎魔圣地层出不穷的手段和丰富的斗法厮杀经验,应当能轻松压制这判官才对! 可这一拳对轰下来,他只感觉对方的肉身力量,竟丝毫不逊色于他! 可还不等他思索更多! 那判官又已杀来! 身影闪烁之间,已出现在海外邪修身侧,右手金光炸裂,好似浩荡烈阳,左手雷霆翻涌,电浆闪烁! 右手一探,那煌煌大日一般的金光便朝海外邪修脑门儿杀来! 后者目光一冷,双手交叉于胸前,无尽命瞬间,亮起茫茫黑暗环绕双臂,无比沉重,压塌虚空,以作格挡! 轰! 恐怖神光撞在那黑暗之上!! 海外邪修浑身一震,只感觉一股恐怖的浩然灼气爆发,瞬间在黑暗中爆发! 还不等他反击,那判官左手上的滚滚雷霆又轰然落下! 雷霆与金光一同炸裂,白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煌煌升腾! 光柱当中,海外邪修只感觉浑身好似都在被炽烈的火焰炙烤,被恐怖的天雷灼烧! 他心头一沉,脸色一狠,再也顾不得闹大声势,强行将身躯内破碎的元神唤醒! 只听一声沉闷钟鸣! 嗡―― 恐怖的力量一瞬间浩荡涌出,荡平一切! 那金光和雷霆在一瞬间湮灭,透明的涟漪随之荡漾开来! 危险! 余琛深吸一口气,目光一凝,抽身而退! 且看那钟纹划过之地,虚空都被震得粉碎! ――元神镇地玄钟青灰重雾! 这青灰色雾气就是元神的力量,第五境的力量,完全不是入道之境可同日而语! 虽说这镇地玄钟先前在那国运大阵之下,被蹂躏得体无完肤。 但当亲身体会时,余琛方才感受到那属于元神境恐怖的力量! 但一击过后,那海外邪修强行发挥了这个状态的他无法驾驭的力量,也大口吐出鲜血,脸色一瞬间灰白下来! 他手里捧着那枚残破的镇地玄钟,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儿! “很好!你比我估计的还要强,但元神之力……你挡不住!” 话音落下,一缕缕青灰色的雾气好似那游蛇匹炼从那玄色小钟之上爆发,从四面八方以刁钻的角度杀向余琛! 青灰重雾所过之处,且看茫茫虚空都被鞭笞出一条条黝黑的裂纹! 余琛在画地为牢的虚空中辗转腾挪,好似一只灵猫,恰到好处避开了每一条灰雾之鞭! 与此同时,随着强行使用元神之力,那海外邪修的脸色越来越白,浑身上下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是第五境的元神力量,但现在他早已跌落那个境界,强行施展,对自身的损害也是相当之大! 但……只要能彻底杀死眼前这个祸害,一切都值得! 海外邪修目露狠辣之色,再轻轻往钟上一拍! 嗡―― 钟鸣再起! 刹那之间,滚滚无尽的青灰浓雾从那玄钟之上爆发,滚滚涌起,好似排山倒海一般,涌向余琛! 彻底封死了余琛的每一步退路! 这是元神之力,第五境的力量,绝不是第四境的炼士能够承受的威能! 一旦被沾染半分,便会被那恐怖的重力压塌每一寸血肉骨骼! “永别了。” 海外邪修面目狰狞,舔舐嘴唇,目光无比残忍,好似已经看到了余琛在青灰重雾之下粉身碎骨的一幕。 但就在那一瞬间,异变突生! 天地之间,猛然一震! 轰! 就好似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即将穿越时光岁月的长河,降临现世那般! 且看被逼入绝境的余琛,抬手一划! 天穹之上,一道恐怖的裂缝,被瞬间撕开! 其内里混沌一片,滚滚沉浮! 一抹晦涩,古老,神秘的恐怖气息,缓缓溢散而出! 那一刻,海外邪修只感觉浑身上下,通体冰凉! 目光死死盯着那深渊一般的裂缝里滚滚翻涌的混沌色泽,牙根子都在发颤! ――这是什么鬼东西? 第四百章 孽镜台下,业火焚身 第401章孽镜台下,业火焚身 于是,在海外邪修惊骇的目光里。 那深渊一般混沌中,一座恐怖高台蛮横而冷酷,从天而降! 一瞬间,一股古老、巍峨、伟岸的气息,从那青铜浇筑一般的高台之上散发开来,充斥了整个画地为牢圈定的天地! 且看那高台百丈之高,巍峨磅礴,通体粗粝冷硬,刻画无尽恶行之景。 而在那高台之上,两头狰狞恶鬼单膝跪地,供起一面庞大圆镜。 镜面之中,深沉灰暗,其中好似有无比恐怖之物,若隐若现! 高台一落,恐怖气息瞬间爆发,那青灰重物轰在其上,就就好似微风拂过,未曾引发一丝动荡。 而后,余琛这才从那高台之后走出来,冷冷地看着海外邪修。 是! 这会儿他的确无法抵御那青灰重雾的元神之力。 但却因先前的遗愿完成,获得了召唤孽镜台的能力。 便毫不犹豫将孽镜台从阴曹地府召出来,挡在身前。 面对阴曹地府这般神物,那所谓的第五境的力量,自然翻不起任何浪花儿。 “这就是你的依仗吗?” 望着那恐怖的巍峨高台,海外邪修露出恍然之色:“以此物为盾牌,便望向挡下我的镇地玄钟? 若真是如此,那你也太过天真了!” 话音落下,且看那海外邪修抬手一拍! 那一刻,他的整个身躯都好似承受不住那股力量,轰然崩裂出无数裂纹,口中也哇得一声,再度一口鲜血喷出来! 但他的目光,却无比残忍! 嗡―― 钟鸣再响! 恐怖的声浪充斥整个天地之间! 一圈又一圈的无形涟漪荡碎虚空,再这方天地的每一寸泛起! 钟声,可不同于先前那些青灰重雾,它……无孔不入! 但余琛,丝毫不慌。 他走上巍峨孽镜台,站在那两只恶鬼身前,居高临下俯瞰着地上的海外邪修。 “你错了,它才不是盾。” 话音落下,余琛伸出手,轻轻往那漆黑的镜面上一抚。 刹那之间,伟岸的孽镜台好似被唤醒了一般! 那高台刻画的无尽恶行好似都活了过来,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一时间整个天地之间响起无数的怒吼与惨嚎之声。 而那高台之上,两头凶神恶煞的恶鬼雕塑,更是好似活了过来一样,同时转过头来,看向还在邪修。 那一刻,六目相对。 海外邪修浑身上下,一个冷战! 在那两头狰狞恶鬼的眼眸里,他好似看到了无尽的幻象。 嗡隆隆―― 紧接着,且听古老恢宏的摩擦声响起来。 那恐怖的天钟声波便一瞬间被碾碎! 海外邪修猛然回过神来,便见那古拙地漆黑圆镜缓缓旋转起来! 其中那无尽的黑暗,好似形成了一个恐怖的漩涡,要将人都吞噬进去。 然后,有人从那漆黑的漩涡中,钻了出来。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雪白的道袍,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那张脸上更是血肉模糊,一只眼珠子半耷拉着,吊在脸颊上。 “好痛……好冷啊……郑祟……为什么要杀我啊……我哪里对不好啊……” 那恶鬼一般的身影喃喃自语,从那镜面爬出来后,无比吃力费劲地在地上蠕动,一步一步朝海外邪修蠕动过来! 那一刻,海外邪修浑身一震,眼里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慌之色! “是你!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你!你早就死了!你早就死了才对啊!” “对!是幻境!你这家伙最擅长幻术之道!是幻境!” 但话音刚落,他低头一看,就看见那恶鬼已经爬到他的脚下来,顺着他的小腿,大腿,胸膛,爬到他的耳边,轻声呢喃。 “好痛啊……我好痛啊……” 海外邪修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听着那诡异的声音,一些尘封的记忆,被回想起来。 好几十年前,他还是某个修道宗门里一个最无足轻重的杂役,万万没有加入圣地,修行炼的机会。 但万幸的是,他侍奉的宗门弟子,是一个温和善良之人。 虽然碍于门规,无法传法于他,但人家平日里相当照顾他,使他吃得饱,穿的暖,不受欺负,和其他悲惨的杂役完全不同。 而在某一次任务中,他的主人因为与阎魔圣地弟子搏杀,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他便背着他的主人,一路遁逃,返回宗门。 可在某一次歇息的途中,他看着昏睡过去的主人,看出了神。 他晓得,倘若真将其带回宗门,这辈子他也只是个奴才而已。 毫无翻身的可能。 于是,鬼使神差之下,他提起主人腰间的断剑,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一剑又一剑,扎进他主人的胸膛里。 剑是灵器,是缴获的阎魔圣地的弟子法器;而他的主人,重伤垂死,难以反抗。 在他一剑又一剑的刺杀之下,鲜红的血一遍又一遍地溅射出来,染红了海外邪修一身。 然后,他的主人醒了,眼里是错愕,茫然,痛心。 好似想不到他一直温和相待的随从杂役,最后会亲手杀了他。 那一眼,好似烧红的烙铁一样,深深烙进海外邪修的脑子里,无法忘却。 尽管在他的主人死后,他才从对方的芥子袋的手记里发现,这一次与阎魔圣地弟子的厮杀,就是为了争夺一样天材地宝,为他洗经伐髓,踏入修行之道。 但开弓已无回头之箭,他一咬牙,一跺脚,将他的主人的脑袋割了下来,送到了阎魔圣地,作为投名状。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因此,他也被这赫赫魔宗所赏识,成了阎魔圣地一名弟子。 凭借狠辣的心性,狡诈的行事风格还有那中上等的天资,他一路扶摇直上,在修行之道上高歌猛进,在那庞大的阎魔圣地,也站稳脚跟。 但往后的很多年里,他都会梦到他的主人,从地狱爬出来,找他来了! 如今,噩梦成真。 那只在梦里出现的身影,从镜子里爬出来,爬上他的身躯,索命而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有什么错?!我什么错都没有!” “反而是你!一副怜悯我的模样,高高在上,好似能拯救所有人!” “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恶心!” 此时此刻,虽然嘴硬。 但海外邪修的状态明显已经不对了。 他怒吼,他咆哮,他歇斯底里,他试图狡辩! 但这,还没完。 孽镜台,细数罪恶,而他的一生罪孽,多不胜数! 且看那漩涡一般的镜面里,一道道恐怖冤魂,狰狞爬出来! 手无寸铁的老人,蹒跚学步的孩童,悲哭求饶的女人……那是他屠杀一个村子祭炼法宝时,犯下的血债! 楚楚可怜的女修,浑身狼狈,遍体鳞伤,手脚尽断……那是他为了逼问对方家传的天地奇珍,而折磨了九天九夜的无辜炼士! 一个个只有二尺发现的婴儿,血肉腐烂,浑身恶臭……那是他为了修炼邪功,杀死的九十九个不足月的婴孩。 …… 无尽妖怪,血肉模糊,浑身溃烂……那是他吞噬的北境妖国无数妖族…… 一桩桩罪恶,一笔笔血债……那些连海外邪修自个儿都快已经忘了的罪孽,此时此刻在孽镜台中,尽数重现! 那些无尽的冤魂,那些死在海外邪修手里的恶灵,全都从那无尽的九幽炼狱深处爬出来,向他索命! 那一刻,孽镜台下,好似海潮一般的恐怖冤魂,已经将海外邪修整个人完全淹没,只剩下一张狰狞的脸! 一条条恶鬼,啃食他的身躯,撕咬他的灵魂,吞噬他的所有一切! “那又如何!你们这些死鬼!生前都被我杀了!死后还能做什么?” 海外邪修痛苦地嘶吼,疯狂挣扎,将那些恶鬼撕碎,推开,但立刻又被更多恶鬼攀附上来,好似潮水一般将其淹没! “还有什么手段?” 海外邪修怒吼一声,浑身命鼓动,多少将无数恶鬼震开! 他死死盯着余琛,怒吼道: “这些死鬼已经被我杀了一次! 他们还敢来!我就让他们魂飞魄散! 你还有什么手段,尽数施展来!” 孽镜台上,余琛俯瞰着他,缓缓摇头:“你太天真了。” 孽镜台前无好人。 这凶名昭著的地府神物,可不仅仅是让台下生灵看一遍自个儿到底做了什么孽就完了。 它真正的作用,是将无尽罪孽,化作业火,灼烧身魂! 那一刻,庞大的孽镜台,再度旋转起来。 随着轰隆隆的恢宏声响。 那一条条死在海外邪修手中的恶鬼,尽数往他身上扑去! 海外邪修还来不及将他们推开,无数恶鬼浑身上下突然就燃烧起来! 滚滚红莲业火冲天而起,将那海外邪修整个身躯完全淹没! 无数的罪孽,无数的血债,时隔漫长岁月的因果报应……终于来了。 噼里啪啦,业火升腾! 以海外邪修的累累血孽为柴薪,烧得酣畅淋漓,烧得天铄地! 滚滚业火里,海外邪修只感觉浑身上下,无论血肉,灵魂,元神……每一分每一寸,都被那滚滚业火放肆灼烧! “啊啊啊啊啊啊――” 海外邪修那凄厉恐怖的惨嚎声,于无尽业火中回荡不绝。 第四百零一章 君有戏言,出尔反尔 第402章君有戏言,出尔反尔 火烧得旺,噼里啪啦,摇曳升腾。 那些海外邪修曾施加在他人身上的痛苦,此时此刻被尽数返还。 灼其身,烧其魂,焚其元神。 无尽业火里,狰狞鬼魂的酣畅大笑与海外邪修凄厉嘶吼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乐章。 酣畅快意,淋漓尽致! 终于,半个时辰后。 红莲业火,缓缓熄灭。 孽镜高台,沉入幽冥。 而那海外邪修,却是已经浑身干枯焦黑,如那烧焦的树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的肉身,魂魄,神薹,灵庭,海,元神……都被那无尽业火付之一炬。 命不久矣。 躺在地上,双目无神望天。 死亡的恐惧,好似潮水一般,淹没了他的心头。 突然间,那张判官脸谱出现在他的面前,自上而下,俯瞰着他。 就像在看一头蝼蚁。 “救……我……救救……我……” 求生之欲,让海外邪修发出最后的声音。 “我乃是海外阎魔圣地门徒……只要你救我……我可让你进阎魔圣地……那煌煌圣宗……不是这穷乡僻壤的王朝能够比拟……天材地宝,神兵利器,应有尽有…… 只要你救我……这些东西……我都可以给……救我……”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儿,循循善诱, “这一方土地……不过是弹丸之地……你不想见识更广袤地天地吗……你不想知晓元神之上……还有什么境界吗……那里有仙山大泽……有神龙圣凤……有成仙之境…… 救我……我便带你去……带你加入那阎魔圣地……让你……” “让我和你一样,被阎魔圣地追杀到死?”余琛打断了他的话。 那一刻,海外邪修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余琛。 ――从他来到这方天地开始,他就从未和任何人提到过“阎魔圣地”。 大伙儿都只晓得他来自海外,却并不知晓他的跟脚究竟在何方。 眼前这判官……为何知晓他被阎魔圣地追杀? “你盗取了阎魔圣地禁物,被一路追杀至此,你还敢回阎魔圣地?” 余琛冰冷地撕碎了他的谎言,缓缓摇头, “郑祟,不要挣扎了,一切都结束了,你的一生,到头了。” 那一刻,海外邪修更是眼珠子瞪圆! ――郑祟,这是他的真名,是连阎魔圣地也极少有人知晓的名字。 “你……为什么……知晓……”他瞪着余琛,怔怔发问。 回答他的,是眼前一枚突然放大的脚印。 只看余琛一脚踩下,踩碎了海外邪修的脑袋。 砰! 那被红莲业火烧得焦黑的骨骼和血肉,在一脚之下,化作无尽飞灰。 于是,那在大夏搅动风云了两年的海外邪修……陨灭。 死在了不归陵上,死在了无人的寂寥里,化作遍地黑灰,野风一吹,随风飘散,再无痕迹。 余琛收了画地为牢的神通,回到守陵屋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 “终于死了啊……真好啊……” 这海外邪修郑祟,一切混乱的源头,带来那害人无穷的夺天造化阵图的家伙,终于是彻底死了。 再等启元帝把那夺天造化阵图交出来,让虞幼鱼带回阎魔圣地镇封,就真的一切都结束了。 ――先前余琛以镜花水月伪装韦驮山被毁后,他就通过宋相和启元帝达成了一场交易。 他用镜花水月和掩天避世大阵伪装京城,诱骗那海外邪修踏入这个为他精心准备的坟墓,同时为启元帝开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拖延时间。 而作为代价,启元帝需要把那夺天造化阵图交给他。 后者思索片刻,答应了。 说只要海外邪修一死,便从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中枢镇封取出那夺天造化阵图,送给余琛。 虽然这玩意儿相当危险,但启元帝和宋相还有南神君都清楚,余琛不可能拿它来祸害苍生。否则他也没必要处处与那海外邪修、戚后等人作对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启元帝需要余琛相助,镇杀海外邪修。 ――他没得选。 “不过你看起来,可没你说得那么轻松?”虞幼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余琛背后,开口问道:“又在想仁德王的事?” 余琛抬起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就是太聪明了,啥都瞒不住她。 要是换了石头,只会问他,老爷中午想吃啥。 他叹口气,点头。 原本倘若没有那仁德王周秀留下的神薹那档子事儿,余琛在杀了海外邪修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躺着悠悠闲闲摸鱼了。
可因为那青铜铁棺和神薹还有八皇子被当做傀儡的事儿,余琛晓得,这看似平静的京城里,还有一只幕后黑手不知道干了什么,直接把仁德王吓得远赴海外去了。 “听说那仁德王周秀不是要回来了吗?”虞幼鱼开口道:“到时候究竟是什么情况,你直接问他就行了。” 余琛听了,点了点头,暂时搁置,不再多想。 “对了,等你找回元神和头颅,能像那叛徒那么厉害吗?”余琛突然看向虞幼鱼,开口问道。 先前他就晓得了,为啥那海外邪修也是受了重伤,但却能那么快恢复到元神境的道行。 其一自然是那大吞天术,是阎魔圣地这种凶名赫赫的魔宗都唾弃的法门,汲取他人血肉精气补自身的邪恶手段。 郑祟当初正是靠着这玩意儿,一路从一个凡人修行到元神之境。 其二,就是因为元神。 入道之上的第五境,被称为“元神”。 那境界正如其名,神胎孵化,炼出元神,元神不灭,生机不熄。 这也是那海外邪修如此难杀的原因。 而虞幼鱼之所以吞噬了无尽黄泉水,但恢复的道行却卡在“入道”境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元神和头颅,一并遗失在了那无归之海。 否则她早就恢复了道行,压根儿没余琛什么事儿,直接就把那海外邪修灭了。 听了余琛的话,虞幼鱼先是一愣,随后一拍胸脯:“那是自然――倘若妾身找回元神,哪怕在第五境里的通天炼士里,也是佼佼。 当初倘若不是中了那叛徒的计,深陷无归禁海,他压根儿就逃不到你们大夏来。” 余琛点了点头,开玩笑道:“那我以后若是去到你们那方天地,你可要照拂几分。” “这你放心。”虞幼鱼噗嗤一笑,开口道:“妾身以大道起誓――往后只要妾身有一口肉吃,你一定有两口;只要妾身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死。” 余琛一愣。 他是随口开个玩笑,却没想到这姑娘直接起了大道誓言。 和凡人俗世的誓言都是放屁不同,炼士,特别是开始领悟大道的入道境以上的炼士是不会轻易起誓的。 说天打雷劈,那是真有五雷轰顶的。 “怎么,看坟的,这就被妾身迷住了?”虞幼鱼眨了眨眼,凑到余琛耳边来,轻轻吐气,声若游丝,旖旎妩媚。 ――一到时候,又犯毛病了。 余琛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挥手从芥子袋里取出一杯经典来,往桌上一拍。 虞幼鱼看了,小脸噌一下就红了,逃之夭夭。 且看桌上,正是那本《阴阳内经》。 当初俩人约定过的,等虞幼鱼找回头颅,就一起修炼这玩意儿。 反正这后来虞幼鱼这妖女一撩拨,余琛就掏出这玩意儿来,保准给她吓消停好一会儿。 见对方反应,余琛忍俊不禁,收起经典来。 正好这时石头从门外走进来,傻呵呵一笑:“老爷,中午想吃啥?” 余琛因为那海外邪修的死,一桩麻烦事儿了,心情也是大好,“吃顿好的!” 就噼里啪啦点了十来个大菜。 石头一点脑袋,“好嘞!” 说罢就下去准备去了。 当晚,余琛喊了很多人出来。 姬丘,文圣,赵为先,吴庸,杨羸,加上不归陵上的虞幼鱼,石头,青浣,秀萝……整整一桌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死的活的……齐聚一桌,觥筹交错,欢声笑语,通宵达旦。 第二天清晨一早,大伙儿才回了去,各司其职。 余琛也是睡到上午才醒,嗦了碗面条,喝了杯豆浆,迷迷糊糊守陵屋子的门。 石头送了青浣去稷下书院,才拎着菜肉刚刚回来。 ――在朝廷大神通炼士的重建下,仅一天一夜功夫,那废墟一般的京城便大致被修复,那些被撤出的百姓也回了京城;因为备战而停学了好一段时间的稷下书院,也重新开学。 石头跟余琛打了个招呼,钻进灶房忙碌去了。 而余琛则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感受着有些燥热的夏风,打起了盹儿。 直到晌午时分,一头乌鸦从天而降,落在他手上,嘎嘎叫了两声,化作一张信纸。 信是宋相发的,也只有他,能联系到余琛。 但信的内容却并非宋相所写,而是启元帝的口吻。 一封信长达数千字,大力夸赞了余琛在镇杀海外邪修一战中的功绩,满是溢美之词,还承诺了一大堆大部分人想都不敢想的好处。 同时,信中表达了这位皇帝对余琛的敬佩与喜爱,希望余琛能现出真身与其一见,把酒言欢。 却对先前许诺的夺天造化阵图,绝口不提。 来点月票兄弟们~ 第四百零二章 仁德王归,陆地剑仙 第403章仁德王归,陆地剑仙 那余琛可是一万个不乐意啊! 不管是启元帝想要见他真容,还是那夺天造化阵图的事儿。 前者,现在整个天下,晓得判官的存在的人很多,可以说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但晓得余琛就是判官的,可不多,要么他身边绝对值得信任的几个,像石头,青浣,虞幼鱼等。 要么就是阴曹地府的那些亡魂。 你要说这会儿大夏朝廷的活人,那是一个都不清楚余琛的真实身份的。 而你启元帝凭一句敬佩就想让余琛自个儿取下脸谱暴露身份? 你配吗? 配几把? 再说了,我要真去了,你一个国运大阵把我劈了,算谁的? 再者,关于那夺天造化阵图的事儿。 余琛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玩意儿无论在谁手里都是个祸害,神武王如此,戚后如此,那海外邪修还是如此。 只有让它被虞幼鱼带出这方天地,活着永远给它留在阴曹地府,方才永绝后患。 而先前启元帝明明就答应了的事儿,这会儿绝口不提,任谁都能看出他不想给的心思。 他在看信的时候,还没回去的文圣老头儿从一旁走过来,也瞥了一眼那信,眉头一皱,“陛下虽然强势霸道,但还从未有过食言之举,这般行事,却不像是他的风格。” 余琛看向文圣老头儿,突然开口:“你说,那启元帝会不会也想……” 后边儿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 但文圣老头儿毫无疑问听懂了。 ――启元帝会不会也在打夺天造化神丹的心思。 “这必不可能。” 文圣老头儿连连摇头:“当然,这般笃定并非老头子我多么相信那位陛下,实在是因为他拿这玩意儿没什么作用――当初围杀戚后的鸿门宴时,陛下身负重伤,神胎被毁,这辈子也别想突破入道之境了。 这也是陛下虽然强势霸道,天资也是绝顶,但道行始终困在神薹境的原因。 ――对了,你应当知晓吧,虽然说起来挺可笑,但陛下实际上是如今大夏历任皇帝中道行最低的。” 余琛听了,微微颔首。 按照虞幼鱼的说法,那夺天造化神丹的作用就是助第四境的炼士突破至元神之境。 那倘若启元帝因为神胎被毁,此生都无法突破到入道境的话,那夺天造化神丹对他来说自然是毫无作用,甚至是恐怖的毒药。 “所以……他就是纯粹不想给了?”余琛眉头一挑。 “陛下大抵是觉得,你身份神秘,至今都没一个清楚的跟脚,所以不敢将阵图交给你?”文圣老头儿猜测道:“但君无戏言,他这般却是做得相当不对了。” 余琛坐下来,手指敲击着桌面,没说话。 文圣老头儿看着他:“你准备怎么办?” “阵图,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余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头: “我会再书信一封,交给宋相,让启元帝兑现承诺。 希望堂堂九五至尊能体面一点,要不然……就只有我来帮他体面了。” 文圣闻言,叹了口气,下去了。 而余琛却取笔墨纸砚,书信一封。 先是回绝了启元帝见面的请求,再提到那夺天造化阵图的事儿,希望启元帝能信守承诺。 言辞之间,不卑不亢。 然后将那信纸折成纸鹤,放飞天穹。 诚然,这会儿的启元帝手握三圣一帝玺,执掌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举世无双。 但如今海外邪修伏诛,三枚圣玺自然是要归还三圣的。 哪怕如今稷下书院群龙无首,他启元帝能够代管文圣之玺,但国师和宋相的圣玺却是要还回去的。 而一旦三圣一帝玺分开,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权能不再掌控在启元帝手里,那…… 就像那海外邪修的自信一样,这泱泱大夏,浩荡山河,三山九脉之下,余琛不惧任何存在。 皇帝也不过双耳双眼一张嘴,吃喝拉撒五谷人,宁有种乎? 送出信后,余琛便将此事暂且搁置,起身回屋修行吐纳起来。 同一时间,大夏北部,幽州。 作为苍江与外海交界之处,实际上幽州并没有人们想象得那般繁荣。 毕竟外海茫茫无际,荒无人烟,实在没有什么商旅往来,自然也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港口大州,毫无出奇之处。 再加上这地儿天高皇帝远,历代州牧搁这儿搅风搅雨当土霸王,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儿,也没人管。 久而久之,幽州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犄角旮旯。 直到一年前,第七皇子周秀封仁德王,入主幽州,一上任就大力改革,内治贪腐,外伐匪患,情况才好了不少。 所以对幽州老百姓来说,仁德王,就是救星,是希望。 尽管他上任没多久就远赴海外治病去了,但遵循他的治理和改革,整个幽州在一年内欣欣向荣,虽然仍比不上那些繁华大州,可大多数庄稼汉至少吃得起饭了,各个郡县街头巷尾的乞丐也少了很多,往来的商旅也不必再担忧随处出没的恶匪山贼突然冒出来劫财害命了。 于是,对于老百姓来说,仁德王就是好官,就是值得拥戴的,就是值得为其金身立像的。 ――古往今来,百姓心思,就那么简单,要都吃得饱,穿的暖,过得舒坦,谁他娘没事儿造反? 总而言之,说句不合适的,在这幽州,仁德王之名,配享太庙。 可惜天妒英才,如此年轻的仁德之王,却听闻患了不治之症,远赴海外治病去了。 幽州百姓每每谈起,无不叹息,捶胸顿足,大骂老天爷不公! 但前不久,事情却好似有了转机。 反正一开始不晓得是谁在传,说仁德王治好病了,要回来继承太子之位。 一开始大伙儿还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是谣言。 不过前几天幽州州府发布公告,说仁德王将于七月十九,返回幽州。 那消息一出,当即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到了今天,七月十九,幽州州城更是万人空巷,港口之处,却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大伙儿,都来欢迎仁德王了! 黄昏十分,大日西斜。 一艘巍峨的航船,远远出现在天海交界之处。 众百姓见了,更是手舞足蹈,大声呐喊,嗓子都快喊哑了去! 连州府执勤的卫兵,都难以拦住百姓的热情! 直到那巍峨的航船缓缓靠近,无数百姓的热情更是达到顶峰!
那些执勤的士兵直接阵容直接被冲开来了! 大伙儿看见了,那航船甲板之上,仁德王一身墨黑色长衫,剑眉星目,英俊神武,气宇轩昂,在那烈烈海风之下,好似谪仙下凡,哪儿还有先前一副病秧子的模样? 而在他身旁,还有一个背负长剑,一身奇异道袍的青年,目不斜视,抬头望天。 这人大伙儿倒是从未见过,看装扮也不像是幽州的人。 但……谁管他呢? 仁德王回来了! 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港口之处,一道道身影高呼呐喊,声势浩大! 船头甲板上,那背负长剑的道袍青年见状,微微一笑,“师弟,师兄倒是没有想到你在你的国家竟然如此受欢迎啊!” 仁德王望着无数热情的百姓,目光也柔和了好多,喃喃开口:“老百姓就是这样啊,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拥戴谁,若非是为了他们,我也不可能再重新踏足这是非之地了。” “师弟放心,有师兄在,一切艰险,师兄为你一剑扫平。”背负长剑的青年云淡风轻,“毕竟老师可是说了,让师兄此番定要护你平安。” 他说这话时,没有任何可以的骄傲,完全就是理所当然。 ――就好似大象低头俯瞰蚂蚁时候一样,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大象傲慢无礼。 仁德王转过头,深吸一口气:“多谢师兄了。” 而二人有说有笑之间,航船已靠岸,停靠港口。 那些热情的百姓,更是将航船围得水泄不通,欢呼雀跃! 仁德王也是抬起手来,面带春风,丝毫没有任何架子,跟他们打招呼。 一副和谐之景。 但突突然之间,这份和谐,被打破了。 无比的热烈当中,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恐怖杀意冲天而起! 自汹涌的人潮里,一道道黑影腾空而起,跃上高天! 这些黑影一共三道,穿着同寻常百姓没有任何不同的衣裳,先前融入在那人群当中,看不出任何差别。 但仁德王的船一靠岸,立刻凶光毕露! 眼中冰冷无比,杀意沸腾肆虐! 唰! 且听刀兵出窍,寒光闪烁,整个港口的天地之好似百川汇海一般涌来! 那黑影儿当中,一人持刀,天地之汇聚于锋刃之上,刀光好似开天辟地,上接天穹,下断渊海,煌煌落下,光寒三千里! 一人捧壶,姿态庄严,微微一倾,便见那壶中无尽洪水倾斜而下,化作一头深蓝色的恐怖巨龙,滚滚翻腾在天穹,耀武扬威,撞向那仁德王的航船! 最后一人却是挥动手中一紫色大幡,搅动风云,只看那清朗天上,立时阴云汇聚,狂风大作,滚滚天雷,闪烁飞舞,汇聚以后,化作一道苍蓝雷柱,直直朝仁德王落下! 一刀,一龙,一雷……招招不同,招招狠辣,招招致命! 分明就是想取仁德王性命! 而且看那三人踏空而行,腾云驾雾却不依靠任何法器,明显就是神薹境的炼士! 这足以在任何道观都称尊做祖的大神通者,今日三位齐聚,只为诛杀一人! ――仁德王! 有人,要阻止他回来! 无数百姓见这一幕,惊慌之余,更是怒目圆睁,大声怒骂! 但无论是他们,还是那这官兵侍卫,面对这般恐怖威能,端得是一个无能为力! 反观被作为目标的仁德王,望着那浩浩荡荡的恐怖杀机,却是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一幕那样,只是目光发冷,感叹道:“为了阻止我,却是派出三位神薹炼士,可当真是舍得啊!” “弹丸之地,人心却是险恶。”那身旁的负剑道袍青年,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师兄,请莫要伤及无辜。”仁德王转头叮嘱。 “还请放心。”望着那滔天而下的恐怖剑光,咆哮嘶吼的狂乱水龙以及从天而降的汹涌攻势,那负剑青年好似完全就没放在眼里一样。 轻描淡写,伸手一拍。 剑光骤闪! 一道寒芒骤现,剑气纵横千里! 刹那之间,只看那刀光破碎,水龙坍塌,雷霆湮灭,阴云散尽! 浩渺天地,再复清朗! 而那三道黑影杀手,却是齐齐一分为二,滚滚鲜血,漫天洒落! 坠入海中! 唰! 剑光入鞘,那负剑道袍青年甚至身形都未曾挪动,便一剑诛杀三位神薹炼士! 仁德王所在的航船,也未曾受到任何一丝损害! 一时间,天海寂然,万人失声! 忽而人群中,不知有谁喝一声“剑仙!” 便犹如排山倒海,高声赞颂! 整个幽州城,声势澎湃如海! ――七月十九,仁德王归,遇歹人袭,有士怒而出剑,一点寒芒,剑斩天海,称“陆地剑仙”。 如此消息,从幽州城传去,不胫而走。 夜深时分。 幽州的消息,还未传来遥远的京城。 相府之内。 宋相挑灯夜烛,手握一张信纸,眉头紧皱。 贺子秋立在一旁,恭恭敬敬,“老师,那判官给你回信了?” “回了,但不是给为师。”宋相摇头,“是给陛下。” 他举起信纸,长叹了口气,“――索要阵图。” “那不是先前就已经说好的承诺吗?陛下难不成想要食言了?” 贺子秋从推门而入的下人手里,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粥,送到宋相面前,“老师,趁热。” 宋相盯着香气弥漫的粥,摇头道:“陛下自是不肯给,但那判官……可不是那般容易就糊弄过去的。 而且这海外邪修已伏诛了去,为师的圣玺……陛下似乎也完全没有提及归还之事。” 沉默片刻,他站起身,“子秋,备马,为师要进宫面圣!” 贺子秋放下粥,起身备马,正要准备与宋相一起去的时候,宋相突然摆手:“今次,你便在相府等候吧。” 贺子秋一愣,脸色一变,好似想到了什么。 宋相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别多想,为师去去便回,把粥热好,为师回来喝。” 贺子秋点头,目送宋相驾着马车,消失在夜色里。 今天去了趟医院,跑了一天,心力交瘁,就更一章了哈,但是也是4k字,相当于两章2k的了。 明天就恢复2更,顺便求个月票捏~ 第四百零三章 难解之惑,大阵之变 第404章难解之惑,大阵之变 夜深时分,七月的天,依旧燥热难耐,蝉鸣不休,令人烦躁。 余琛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冥想。 对于阵图的事儿,反正他信已经发出去了。 接下来就看启元帝的反应了。 可不知为何。 今儿夜里,他无论如何吐纳呼吸,总感觉……难以安定。 就好似冥冥当中,有什么事儿会发生一样。 正巧这时,几个敛官儿睡眼惺忪地抬着一具尸体上了山来。 余琛见了几个精壮汉子满头大汗,让正在院儿里练功的石头给他们沏了一壶凉茶。 那几个敛官儿一边埋下尸首,一边和答谢,一边跟余琛抱怨。 “咱们可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哦!这大半夜的也得起来忙活!” “啥?明儿早上再埋?那可不成!这尸首不是一般的尸首,是被陛下砍了头的!” “您也晓得吧,咱们这行当里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就说这砍了脑袋的尸首阴气重,怨气深,所以万万拖不得!这不,缝尸铺子时缝好,丑时就得入土为安,怕生变哩!” “哦,你问这是谁啊?具体咱也不晓得,就听说这还是个朝廷的官儿,好像是地勘院的阵法师,平常地位可是了不得呢!也不晓得犯了啥罪,被砍了脑袋。” “那就多谢看坟兄弟陪咱们唠嗑儿了,走了走了!收工了!” 忙活了半把个时辰,几个敛官儿埋好了尸首,纷纷向着余琛躬身告辞,这才接二连三下了山去。 而余琛看向那崭新的坟头,却是晓得,今晚是甭想睡了。 且看那坟头上,一个身穿白色囚服的中年男子,捧着自个儿的脑袋,盘膝坐在地上,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一点儿动静都没。 余琛走出去,挥了挥手。 他才抬起头来。 那双眼睛里,仍沉浸在一片茫然与迷惑中,好似在纠结什么想不通的问题一样。 喃喃自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唉……想不明白……不一定要想明白……所以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反正就来来回回这几句车轱辘话,余琛也听不明白。 干脆度人经一展,金光大放,把这新鲜的被砍了脑袋的鬼魂摄进了黄泉河畔。 终于,这般动荡,似终于是让这鬼魂清醒了一些,抬起头来,看向余琛:“先生……可能为我解惑?” 余琛愣了。 寻思以往那些执念不散的冤魂,要么是有牵挂之人,要么是有血海深仇,要么纯粹就是不想死。 但眼前这家伙,却好似一个钻研学问到了痴迷地步的偏执狂,对于生死都毫不在意。 余琛没回答他,眼前闪过一幕幕走马灯。 且说这抱着自个儿脑袋苦思冥想的家伙,姓单名虞,卒年四十三,在朝廷任地勘院院长,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而知晓了他的名字后,余琛也恍然大悟。 ――先前他读过文圣老头儿的走马灯,对于朝廷里边儿的大人物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 这单虞,就是其中相当神秘的一个家伙。 他任职的地勘院,明面儿上是隶属工部,勘察地质水土的部门儿。 但实际上,工部压根儿就对地勘院没半点儿控制权。 他们听命的,是启元帝。 因为他们真正的职责,是维护和检查三山九脉。 或者说,是日常护理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中枢控制房。 毫无疑问,地勘院的所有人,都是一等一的阵法大师。 特别是眼前的单虞,更是在阵法一道上登峰造极,天下之阵,只过一眼,便能通晓其中原理。 余琛不通阵道,所以无法直观看出这位到底多牛逼,但反正当初那个把州级的国运大阵纹自个儿身上的江州州牧吴庸,当初在京城阵坛唯一的一败,就是败在这单虞手里。 ――而且是毫无疑问的惨败,被摁在地上摩擦的那种。 总而言之,很牛逼就是了。 言归正传,那么这样一个厉害到几乎是国士级的人物,朝廷恨不得将其供起来的家伙。 最后为啥会落到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呢? 走马灯里,揭晓了答案。 原来就在大半个月前。 海外邪修还没入侵而来的时候,单虞在一次偶然的检查中,通过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控制中枢,发现了问题。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里,出现了某种变化。 具体是什么变化,他把自个儿关在控制室里研究了大半个月,也没得出结论。 ――让余琛都感到惊悚的是,哪怕当初海外邪修入侵,全京城的人撤了出去,但这家伙依旧待在中枢控制房里。 他没有因为那恐怖的动荡波及而粉身碎骨,当真是奇迹。 大半个月,他都在记录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变化,并试图寻找这种变化的源头。 可一无所获。 这对于一个痴迷阵法之道的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和挑战。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已经是这方天地阵法之道的巅峰,什么东西能够改变它?又朝什么方向改变?是什么人触发了这种改变? 种种疑问,让单虞感到无比的挑战! 放下手头一切的事儿,就要弄个明白! 而在昨天还是前天,他抽空出来拉屎的时候,突然想起――哎呀,这事儿好像应该跟陛下说一说来着? 就书信一封,说国运大阵半个月前出问题了,送到金銮殿上。 启元帝一听,直接肺都气炸了! 他娘的! 半个月前出的问题,你这会儿给我说? 中途还操着大阵和海外邪修打了一场! 毫无疑问,这是严重到极点的玩忽职守。 盛怒之下,单虞直接被启元帝下令斩首! 那时候,朝廷上无数文武为其求情,说才不可多得,望陛下三思。 结果大伙儿都快把气氛推到最高处了,启元帝让单虞自己说话,这厮竟然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了一句,“啊?我为啥穿着囚服?” 直接给启元帝气得差点儿背过去。 立刻让人把单虞拉下去,砍了脑袋。 单虞无亲无故,为人也是淡薄,没什么情感,非要说得话,就是对阵之一道有着不可理解的痴迷。 按理来说,这种人应当不会留下遗愿才对。 可就是因为他死前,还是没搞懂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死不瞑目。 先前问余琛那句“先生可能解惑”,就是他的遗愿。 到死,他都想弄清楚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哦,甚至有可能,当然只是一种可能,这厮这会儿恐怕都不晓得自个儿已经死了。 走马灯看罢,度人经金光大放,几行烟熏灰字浮现。 【五品灵愿】 【难解之惑】 【时限∶无】 【事毕有赏】 看着这几行烟熏灰字,余琛眉头久久无言,良久才只能感叹一声。 ――果然不愧是能在阵法之道把吴庸吊打的男人,合着这辈子出了阵法之道,啥也不关心,生死亦如是。 感叹罢,余琛眉头又微微皱起来,别的不说,就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出问题这件事,就足以让人心颤了。 毕竟那可是大夏整个人道国运的汇聚。 可惜,这会儿余琛也没法儿得知。 ――毕竟三山九脉国运大阵这种大夏的根基,启元帝怎么可能拿给余琛看? 那厮甚至连夺天造化阵图都不愿意防守呢! 他只能告诉单虞,倘若自个儿知晓了究竟是什么让夺天造化大阵产生了变化,立刻来告诉他。 随后,便离开了阴曹地府,回到了不归陵上。 可还没等他从这事儿里缓过神来呢,虞幼鱼一脸八卦地就从山底下跑上来了。 ――白天余琛反杀她一波以后,这姑娘就下山去了,听说是在准备收集灵材,准备前往无归禁海找回她的脑袋和头颅。 她一脸神秘兮兮地看着余琛,“你猜妾身在山下听到了什么消息?” 余琛翻了个白眼,准备回房睡觉。 果然,虞幼鱼见没关子可卖,一五一十就全都说了。 ――她在那专门售卖超凡之物的鬼市上听到消息,说是那表面上远赴海外寻医求药但实际上不晓得去干什么的仁德王,回来了。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儿,对于大夏来说,有了一位贤明的太子人选;对于余琛而言,诸多疑惑也得以解惑。 但谁都想不到,这仁德王刚一回来,还没落地呢,就被三位神薹炼士刺杀! 而这场刺杀的结果,也出乎意料。 听说仁德王从海外带回来一个道袍青年,一剑就斩了三位神薹炼士! “据那些炼士的描述,从那被仁德王带回来的道袍青年的装束和招式来看,妾身大抵知晓他是什么跟脚了。” 虞幼鱼开口道:“――圣地离宫,与妾身所在的阎魔圣地同为圣地级的庞然大物,也不知那仁德王周秀怎么和他们搭上关系的。 那群剑道炼士可是出了名的执拗,一个个倔得跟牛一样。” 虞幼鱼咬牙切齿,显然是在她口中的“离宫”吃过亏了。 不过这事儿,却让余琛想起来京城市井之间流传的一个传说。 说是当初仁德王降生时,天地异象,甚至引来海外仙家,要收其为徒,引上仙路。 最后却不晓得咋回事儿,不了了之,七皇子也没跟着去,就一直在皇宫里长大。 但具体真假,无人可知。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既然仁德王已经回来了。 那么很多疑问,就可以得到解答了。 ――比如,他当初说的京城的“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枚被金虫寄生的神秘神薹,又究竟是谁的? 待会儿还有一章,正在码 第四百零四章 夺心之蛊,拨乱反正 第405章夺心之蛊,拨乱反正 仁德王的回归,让余琛心情稍好。 而听虞幼鱼讲,仁德王回到幽州以后,便马不停蹄带着人回京城了。 要不了几天,应当就能抵京。 到时候,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那燥热难耐的夜暑,好似都变得清凉了一些。 可就在余琛准备洗洗睡会儿的时候。 咚! 咚! 咚! 几声沉重的恐怖钟鸣,浩荡响起! 他一惊,转头望去。 就看见那皇宫的方向,天钟震鸣! 与此同时,那死寂巍峨,好似黑暗中蛰伏的恐怖巨兽的皇宫,骤然升腾起茫茫金色雾气,金光大放! 将整个京城都映照得宛如白昼! 余琛愣了。 这是咋了? 那钟声,他是知晓的,就是大夏朝廷的天钟。 上次响起还是海外邪修鼓动七脉妖尊进攻大夏的时候。 而那黄金色的雾气和茫茫金光,更是一点儿都不陌生。 ――不就是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运转时候的动静吗? 咋? 启元帝这是开阵开嗨了,有事没事打开大阵来玩儿是吧?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一个时辰前。 皇宫。 一辆灰黑色的肃穆马车,从内城的相府一路奔行,最后在皇宫面前停下。 而皇宫的禁卫,对于这辆看起来寒酸得很的马车,也早已认识,他们知晓这是宋相的座驾,所以当然没不识趣地上前盘查。 马车停靠在皇宫前,宋相一脸严肃,从马车上走下来,直奔皇宫御书房。 ――在冷落了众多妃子以后,启元帝的衣食住行,都在此处。 宋相一路走,前方就有急匆匆的小太监前往通报。 很快,宋相就如愿以偿在御书房里见到了启元帝。 后者看起来还没睡,坐在书桌后面,挑灯夜烛。 “陛下。”宋相一进门,就跪地行礼。 “宋卿,起来说话吧。”启元帝抬起头来,揉了揉太阳穴,一副相当疲惫的模样。 宋相也不客气,站起身来。 “让朕猜一猜,你深夜进宫,是想告诉朕,那判官大抵不愿意现身一见吧?”启元帝抬起头,威严的脸上好似早就猜到了宋相来意。 “陛下料事如神。”宋相不咸不淡来了句,取出那封余琛的回信,双手呈上。 启元帝接过信,打眼一看,便将信放在桌上,“既然他不愿现身,那便算了吧。” 说罢,挥了挥手。 那意思,明显是下逐客令了。 但宋相却直挺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宋卿,可还有事?”启元帝问。 “陛下,信的后半段,您可看了?”宋相反问。 “自是看了。”启元帝点头,“但那夺天造化阵图事关重大,他判官连现身一见都不愿意,朕如何能放心将阵图交给他――虽说君无戏言,但为了这泱泱大夏,朕愿意食言一次!” 宋相沉默,良久才道:“陛下,臣与那判官有过几次接触,恐怕他不会如此轻易放手此事。” “不愿放手?” 启元帝抬起头,目中显露出一片冷意,那张脸上恐怖的威严瞬间爆发! 无形之威,如渊如狱,天子之怒,可镇六合八荒! “不愿放手又如何?这大夏,是朕的大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人,莫非王臣,普天之物,莫非王属! 连他判官都是大夏之人,都是朕的子民,他不愿放手,又能做什么? 朕念在他镇杀海外邪修,居功甚伟,不再追究他先前罪大恶极之行,已是天恩! 若他还胡搅蛮缠,不识好歹,朕手握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将镇杀一切威胁到我大夏之人!” 一席话好似雷霆震响,铿锵有声,威风得很! 但……什么叫“手握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宋相却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位帝皇,缓缓开口,“所以……陛下这不仅是不愿履行承诺,将夺天造化阵图交给判官。更不愿向臣与占天司国师返还圣玺了?” 从一开始,宋相深夜进宫的目的,就不是为了余琛的信,也不是为了什么夺天造化阵图。 ――那些事儿固然重要,但还不值得他如此焦急地跑一趟。 他真正的目的,是圣玺。 当初大夏一统天下,使书同文,车同轨,度同量,汇聚天地气运铸三圣一帝之玺,又邀天下阵法大师,与同为阵道大能的开国皇帝为首,以山河为骨,布下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使人道气运如日中天,举世无双。 同时,这国运大阵也是一柄无比恐怖的悬顶之剑。 其浩荡神威,甚至可一瞬间镇杀第五境元神的炼士! 如此威能的一把剑,用好了,自然益处无穷;但用不好,对于整个大夏来说,都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试想一下,倘若手握此剑之人心术不正,或是在执剑之间腐化了心智。 那足以瞬间镇杀第五境元神炼士的威能,谁能阻挡?
山河破碎,国破家亡,恐怕只在一念之间! 所以那阵,绝不能掌控在一人手中! 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于是在开国大帝死后,四枚操控国运大阵的中枢钥匙,被分别掌控在皇帝和三位圣人手里。 相互监督,相互制约。 一直以来,皆是如此。 唯有碰上足以使大夏毁灭的可怕灾难,三圣一帝玺方才会汇聚为一,交有拥有周氏血脉的大夏皇帝手中,斩妖除魔,抵御灾厄。 而一旦危机解除,三圣一帝玺必须立刻回归原位,即皇帝与三圣四人分别掌控。 就像如今。 海外邪修彻底伏诛,按理来说,启元帝应当立刻将三枚圣玺归还三圣才是。 哪怕说稷下圣位空缺,属于南神君和宋相的圣玺,也应当第一时间交还他们才是。 但事实上,并没有。 启元帝似乎压根儿就忘了这事儿一样,绝口不提。 这才是让宋相感到忧虑的事儿。 所以这般深夜入宫,明面上是说判官和夺天造化大阵之事,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让启元帝归还圣玺。 可这他还没开口,启元帝就摊牌了。 ――他真不想还。 面对宋相毫不退让的追问,启元帝垂下眼帘,“宋卿,如今江山未定,那判官身份不明,说不得何时便跳出来做乱,这国运大阵还是常时开启得好。归还圣玺一事,还是等此事安定下来,再行商议罢。” 顿了顿,他挥了挥手:“若无其他事,宋卿便请先回吧。” 宋相的脸色,冷了下来,抬起头来:“陛下,圣玺四立、分而掌之――此乃从写在《周氏宗章》的铁律,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破例,依臣看来,陛下还是按律法办事好一些!” “《周氏宗章》?” 启元帝站起身来,取出一本册子,正是那用来约束皇室行为,由第二代大夏皇帝编篡的《周氏宗章》。 他将其握在手里。 下一刻,烈火燃起! 付之一炬! “那自今日起,朕宣布《周氏宗章》,作废!” 煌煌灰烬洒落而下,飘散的火灰背后,是启元帝冷硬森寒的脸。 那一刻,宋相突然感觉。 ――这似乎不是他认识的启元帝了。 曾经的他,虽然霸道张狂,但至少还是为整个大夏无尽百姓着想。 而此时此刻的他,却已经妄图完全掌握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独裁天下。 “陛下,既如此,那臣便只能行那监察之职――拨乱反正了。”宋相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痛苦无比之色。 ――三圣,拥有监察皇帝之权,若皇帝所作所为,有违天理人伦,那三圣便可拨乱反正,弹劾昏君! 听得这话,启元帝突然笑了,俯瞰宋相,开口问道: “如今朕手握三圣一帝玺,执掌三山九脉国运大阵,而宋卿你呢? 你的力量,尽来自于那圣玺,来自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一部分。 而如今的圣玺在朕手中,你连一丝国运都无法掌控,你又要如何拨乱反正?” 宋相垂下眼帘,取出一枚木鱼来。 启元帝见了,顿时一惊! 这玩意儿他当然认得! 当初那个戚后手下的红袍太监,就是用这玩意儿操控他的。 “陛下,此物唤作夺心蛊。” 宋相轻轻一敲。 咚―― “当初戚伏诛以后,臣便派人查了那红袍太监手里的木鱼鼓。 结果得知,此乃南疆控蛊一脉的古老秘术,唤作夺心。其蛊术配方,一鼓配一虫,以蛊虫入侵神薹,扎根于脑髓,再以特定音律敲动木鼓,受蛊者便当无条件听从敲者之命。 当初戚后用来控制您的法门,便正是此恶毒秘术。 臣得知此事,也得知蛊虫还在您脑中,正欲设法将您脑中蛊虫驱散,可恰逢七脉妖军入侵,此事便暂且搁置。却不想如今,它竟成了臣迫不得已来对抗您的手段。 陛下,得罪了。” 话音落下,宋相敲动手中木鱼之鼓,其声清脆,抑扬顿挫。 随着那木鱼声响彻御书房,启元帝的身躯也变得松弛下来。 好似失去了神智一般。 “陛下,请将三枚圣玺归还。”宋相一边敲击木鱼鼓,一边开口。 启元帝僵硬地抬起手来,从怀里掏出三枚圣玺,放在桌上。 宋相见了,上前一步,刚想伸手去取。 但下一刻,一抹煌煌金光从天而降,瞬间将他的小臂灼成灰烬! 宋相整个人,都是一怔! ――国运之力! 这不正是国运之力?! 他猛然抬起头,看向已经被“控制”了的启元帝,满脸惊骇! 且见对方,神色清明,哪儿有半点儿被操控的模样? 启元帝微微摇头,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宋卿啊,枉朕佯装受制于你,你还当真心软――若朕是你,方才就下令让朕自裁了。” 话音落下,三尊圣玺瞬间爆发出夺目金光!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再启! 第四百零五章 昔日忠臣,当今贼子 第406章昔日忠臣,当今贼子 璀璨的茫茫金光里,启元帝居高临下,俯瞰着一脸错愕的宋相。 此时此刻,这位大夏丞相的右手已齐腕而断,血流不止。 但这般痛苦,他却好似丝毫都未曾察觉。 脸上的表情,只有错愕。 ――无法理解。 实际上,从启元帝对于归还圣玺之事绝口不提的时候,宋相心头就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这位陛下,似乎想就此掌控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独裁天下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本身失去了圣玺,失去了任何力量的来源,只是一介凡人的情况下,还敢只身入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底牌。 ――夺心之蛊。 当初戚后留下的残局,还未从启元帝脑子里取出来的蛊虫,成了他此行的依仗。 ――他耗费大力气,找到了那失传的南疆邪术,打造了能够控制夺心蛊虫的木鱼鼓。 这才孤身入殿。 就是为了在启元帝真正翻脸的时候,用夺心之蛊使他交出圣玺。 这是最后的底牌,也是宋相无论如何都不想使用的招数。 对于一个忠臣来说,操控皇帝,他的心里很难迈过去这道坎儿。 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力量太可怕了。 可怕但足以腐蚀任何人的心智,可怕但足以让拥有者失去对整个天下的所有敬畏。 宋相深知这一点,所以在启元帝悍然翻脸的时候,掏出那木鱼鼓,意图制住启元帝,命令他交出圣玺。 ――这原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招数。 曾经启元帝明明已经被这招数操控了数十年。 但宋相却不知为何,失败了。 启元帝就在他的眼前,完全无视了夺心之蛊的操控,启动三山九脉国运大阵,蒸发了他的手臂。 “惊讶吗?宋卿。” 启元帝平静的声音,将宋相拉回了现实。 此时此刻,那煌煌国运化作无尽金光,好似甲胄一般环绕在启元帝的身上,映照得他好似神明那般威严。 “您……取出夺心蛊了?”这是宋相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 “对,也不对。”启元帝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缓缓摇头,却不再多说这个话题。 而是看向宋相,徐徐开口:“大夏千古以来,所有丞相当中,你也当得头筹,所以阵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臣服于朕,朕的身边,缺少一个你这样的忠诚的谋士。” “在您打算独裁天下时,臣与您就是敌人了。”宋相毫无疑问地拒绝。 “真可惜。”启元帝缓缓摇头,俯下身,在宋相耳畔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那一刻,宋相的眼珠子猛然瞪圆! 惊骇,错愕,无法相信,难以理解……种种情绪在他眼中爆发! ――哪怕先前夺心之蛊失败时,他也未曾流露出这般惊骇的神色。 “……你是……” 话未说完。 只看启元帝伸手一指。 唰! 一道细而长的黄金光柱,瞬间贯通了宋相的眉心。 他惊骇的神色,永远凝固在脸上。 砰! 一代丞相,轰然坠地,尘土飞扬,血流三尺。 于是,这位忠心耿耿的大夏丞相,没有死在与那恶毒戚后的厮杀中,没有死在与那海外邪修的侵略里,却死在了御书房,死在了他侍奉的皇帝手里。 夜色如水,流淌而过。 黄金色的国运大阵,缓缓平息。 巍峨恢宏的皇宫,再度陷入沉默和死寂,在黑暗中化作阴影,显出一分狰狞。 下雨了。 豆子大小的磅礴大雨倾盆而下,打在皇城的青色石砖上滴滴答答。 相府里。 眉清目秀的少年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个兽首炉子,炉子上热着一碗粥。 粥凉了,少年就点燃炉子,将粥再热上。 一碗肉粥,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相府少年,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却终究没有等到那想等的人回来。 直到天明时分。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天色泛白时,大雨停歇。 整个京城的尘土,被冲刷一空,青石发亮,草木翠滴。 贺子秋坐在相府里,终于等到。 一具蒙上了白布的冰冷尸首,还有一道圣旨。 其曰∶ 七月十九日夜,国相宋义,利欲熏心,欺君犯上,意夺三山九脉茫茫国运,罪大恶极! 帝启国阵,将其镇杀于皇宫御书房内,此滔天大罪,按律当五马分尸,悬首藁街,诛尽九族。 然帝有仁心,念其在任其间,劳苦功高,特就其全尸,赦免九族,仅革去功名,废除相府。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尽皆哗然。
宋相为人,忠心耿耿,天地明鉴,百姓眼观。 甚至于先前那诛杀恶毒戚后一战中,险些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如此一个甘愿为了大夏百姓献出生命之人,怎么就突然成了乱臣贼子,反了呢? “去他娘的!谁信谁傻!宋相是啥人?咱老百姓不清楚吗?当初那朝廷恶官裘从文欺行霸市,无恶不作,宋相一剑就将其斩了!其心清朗,天地可鉴!” “就是!还有先前那恶毒戚后,执掌占天司,要不是宋相,咱们今儿怕是早就没命了去!这般胸怀,哪怕我是乱臣贼子,丞相大人都不可能是!” “可笑可笑!简直可笑!伴君如伴虎,伴君如伴虎啊!侍君数十年,到头来却落得个一身污名!” “少说两句,打会儿当差的给你抓进大牢里把脑袋砍咯!” “少说个屁!老子就是当差的!这差不当也罢!” “……” 一时间,整个京城,骂声四起。 甚至诸多出格的言论,流传市井。 这放在平时,高低得被官兵抓进牢里打板子伺候,可这会儿,官兵也在骂。 但骂归骂啊,实际上也难掀起什么浪潮。 相府里。 贺子秋领了圣旨,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恭恭敬敬向着宋相的尸首磕了几个头,跟着几个敛官儿,一起把宋相的尸首送上了山。 这消息,余琛晓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先前他的确是见那国运大阵再启,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到什么大动静。 而他那会儿也不可能冲进皇宫里去瞧瞧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就暂且搁置了。 直到大清早,眼睛一睁。 就听到宋相谋反,然后被启元帝杀了的消息。 整个人直接傻那儿了。 久久没反应过来。 宋相反了? 这他妈谁信啊? 余琛和这位国相打过几次交道,他就属于那种满脑子都是大夏国民的死脑筋。 这种人反了,和余琛把自己阉了进宫当太监一样离谱。 但正所谓,没事儿的时候啥事儿没有,有事儿的时候都赶着一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骂启元帝两句呢,度人经就嗡嗡震动起来。 他取出来展开一看。 就见那黄泉河畔的齐物司外,鲁钝老头儿兴高采烈地向着天上招手,手舞足蹈。 余琛早饭还没来得及扒拉两口,这会儿也没了食欲,干脆一步踏入阴曹地府,来到齐物司外。 “大人!好消息!好消息!” 鲁钝老头儿拉着另外那个老头儿,兴高采烈道:“您交给老头子的神薹,破解啦!” 余琛听罢,当即眼前一亮,“说!” “好嘞!” 鲁钝老头儿也不卖关子,继续道, “先是那扎根寄生在神薹里的金虫,老头儿虽然完全认不得那是什么玩意儿,查阅了古籍也无从知晓,但后来老头儿换了个法子――老头子我不晓得,不代表别人不晓得啊! 老头子托那李判官,让他带老头子去了一趟江州,结果还真找到了线索! 咱们找到个来自南疆的巫术大师,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金虫的身份,唤作夺心蛊――这是一种极为阴险毒辣的蛊虫,虽然养蛊之法早已在大夏征服南疆各部时失传了,但存世还有几头。 其作用便是如其名那般,夺心摄魂,只要被此虫扎根于神薹,再以特定的音律敲击特定的乐器,便能操控受蛊者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恶毒得很呐!” 听罢,余琛微微点头,但并没有插嘴,而是继续听鲁钝老头儿的下文。 “哦!对!还有那神薹!” 鲁钝老头儿一拍脑袋,开口道:“咱发现那神薹如死物一般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夺心蛊虫,抑制了它的活动和起伏。 当老头子和那巫术大师合力将夺心蛊取出来,再以天地之温阳以后,那神薹竟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些神智。 虽然沉睡良久,加上被夺心蛊寄生太长时间,已经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但却是仍能向外发出一丝微弱的念头波动。 老头子借助炼金法器,将那些念头波动转化成声音,终于知晓了他的身份!” 余琛眼睛一眯,“是谁?” 鲁钝老头儿这会儿却面露难色,讪讪一笑,“您还是自己听吧。” 说罢,将余琛带到齐物司里,在一堆复杂的仪器和设备里,有一个托盘,托盘连接着更多余琛看不懂的玩意儿。 只看鲁钝老头儿在托盘上一阵捣鼓,示意余琛可以开始了。 余琛转过身,看向那已经剥离了夺心蛊的神薹,开口问道,“你是谁?” 下一刻,一个威严浩荡,但又断断续续的声音,回荡齐物司。 “朕乃……大夏之……主,帝号……启元。” 第四百零六章 国相遗愿,开元大帝 第407章国相遗愿,开元大帝 余琛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他僵硬地看向鲁钝老头儿,满脸狐疑:“你不会是糊弄我吧?还是……他是在瞎说?” “绝无可能!!” 鲁钝老头儿又惊又恼,面对有人质疑自个儿的成果,哪怕是余琛,他也是要据理力争! “大人!老头子我别的不行,但这些旁门左道,老头子说第二,整个大夏怕是没人说第一! 这神薹是老头子亲自唤醒,虽然因为被寄生太久,已经失去了大部分交流的能力,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但唯独有一点老头子可以肯定――他绝不会说谎! 这台法器,直接读取他神薹中的念头波动,换句话来说,这不是他的‘语言’,而是他心头真实的认知! 虽然老头子当时也不信,但不可辩驳的事实就是――这枚神薹,的确属于当今陛下,启元帝!” 嘶―― 余琛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同时,他也终于明白过来。 海外邪修? 那么……那个如今在朝堂上凌驾众生,运用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把那第五境的海外邪修打了个半死不活,最后还卸磨杀驴把宋相也杀了的家伙。 他虽无境界,也无道行。 他跟着他的尸首,一路上了山来,亲眼看见自个儿被埋进土里,亲眼看到无数百姓悲哭送行。 见余琛这般苦思冥想的模样,虞幼鱼满脸好奇,一问。 ――因为是“乱臣贼子”,哪怕启元帝“大发慈悲”免去了宋相五马分尸,悬首藁街的命运,但朝廷的礼部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浩大的场面相送。 所以这场葬礼从朝廷的角度上来讲,可以说是办得相当简陋。 实际上,他对鲁钝基本上是完全确信无疑的。 那是只有真正濒临死亡,方才能显露出的难以伪装的情绪。 ――贵国真乱。 他办事儿,余琛放心。 这俩家伙都是余琛亲手杀死的。 一个劲儿挖坑,挖好以后把宋相的尸首恭恭敬敬地抬进去,三跪九叩之后,方才合上了土。 上下就只有几个丧葬司的敛官儿抬尸,宋相的徒弟贺子秋相送。 而众所周知,哪怕是入道境的炼士,没了脑子也活不了。 ――果然,眼前之人,就是判官! “那么,你应当也猜到了吧?” 余琛也不隐瞒,直接将启元帝神薹的事儿说了。 宋相双眼一眯。 宋相接过余琛手里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但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大片乌泱泱的百姓,自发跟随! 一路上三跪九叩,痛哭流涕,大骂天地不公,悠悠苍天,薄于国相! 宋相早已冷静下来,也接受了自个儿已经死了的事实,看着余琛的身影,感叹开口。 那么,你是怎么在朝廷发现这些事儿之前就找到凶手,并处以极刑的呢? 所以……到底是谁? 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在启元帝被戚后控制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夺舍了启元帝的身子,一直伪装至今还没人发现? 几个平日里话多得不得了的敛官儿,这会儿也没了说话的心思,纷纷当起了闷葫芦。 “皇帝!” 所以哪怕是死了以后,执念不消,化作冤魂,也保持了绝对的神智与冷静。 一阵阵骂声,从不归陵下传来。 又是谁? 一时间,余琛只感觉自个儿的脑子。 宋相眉头一挑,仿佛惊讶于余琛能问出这般问题。 “杀谁?” 但后来宋某又发现并非如此,侠客杀人,至少有一个前提――他得知晓何处有不公之事。 且看那坟头,紫衣宋相,正负手而立。 那他……能是谁? 但多年身居高位,执掌一朝,已让宋相的精神非同凡人。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向鲁钝,“――有办法让这位……说出更多的话吗?” 余琛点头,又问:“哪位皇帝?” 余琛倒了一杯茶。 余琛摆了摆手,“我已知晓,如今皇位之上,并非启元。” 且看还是那几个敛官儿,抬着一具裹着白布的尸首,上了山来。 余琛却直直盯着那坟墓,长叹了一口气,“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进来坐吧。” 结果现在那戚后死了,启元帝回归,掌控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杀了一个元神炼士以后,你突然说,人家启元帝的脑子早就在地下埋了一年了。 宋相露出笃定的神情,“――你能看到已死之人,你能同他们对话,你能替他们……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茶叶茶杯茶壶都是阴曹地府的事物,是文圣老头儿过来时候带出来的,所以死人也能触碰,也能喝。 这个问题,宋某一直不得而知。”
“好!” 戚后? 他们身旁,贺子秋一言不发,捧着宋相的牌位,一路跟随,深深埋着头。 为啥当初仁德王要放弃前途光明的太子之位,装病跑到幽州当一个小小的王侯,最后更是远赴海外去了。 余琛一屁股坐在宋相对面,“我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侠客,我只是帮死人办事而已――所以,堂堂宋相,有何遗愿未成,至使游荡人间?” 正当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猜测着究竟是谁鸠占鹊巢的时候。 但你作的很多案子,那些被你杀的家伙杀人放火行凶作恶都天衣无缝,若非最后身死,罪行得以暴露,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 毕竟对方既是阴曹地府齐物司从属官,又是被他亲自册封的。 而且这老头儿先前还有成功破解文圣老头儿神薹的耀眼战绩。 ――想破了脑袋,余琛也没想出来。 鲁钝老头儿摇了摇头,“目前还不行,还只能读取一些简单的念头波动――这不是老头子我炼金法器的问题,这是这枚神薹本身就微弱得可怕,甚至稍微一个不慎,都可能随时熄灭最后一丝生机那种。 距今已有一年多之久。 进了屋。 “所以宋某一直不解,亦无法判断你真正的身份。 “我可没说我是判官。”余琛摇了摇头。 ――太离谱了。 听得这姑娘一愣一愣的,良久才感叹一句。 宋相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似多年未见的好友,“宋某曾翻阅了你所有的案子,发现你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找不出任何动机。 ――这家伙,早就晓得皇座上的那个家伙不是真正的启元帝了! 不过如今夺心蛊已经被剥离,倘若有足够的时间,他应当能恢复更多的神智波动。” 然后,回了不归陵上。 直到刺目的阳光照进眼里,他都还感觉迷迷糊糊的。 随着送葬队伍的上山,汹涌的人潮几乎把整个不归陵都围了起来。 既然如今皇位上的不是启元帝。 他们死的时候的绝望和不甘,不像是装出来的。 ――明面上是这样。 乱得出奇。 宋相站起身,来到余琛身前,躬身一礼:“宋某请先生……杀人!” 之所以那么一问,实在是因为……太吓人了! 这神薹……是启元帝? 从那朱万田的走马灯里,余琛知晓了这枚神薹是当初仁德王离开京城时交给他的。 你犯下的那些案子,你杀的那些人,你手下的那些血债,你所有的情报来源,并非市井之间的流言蜚语,也并非是某个庞大的情报机构, 怪不得! 怪不得跑得那么快!那么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宋相埋了,送葬队伍退了,百姓也散了。 而是……死者本身。” 倘若眼前的神薹真是属于启元帝。 只不过临走之前,那贺子秋却是深深看了一眼余琛,才跟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下了山去。 先前启元帝被戚后控制,已经是够离谱了。 “宋某没想到,堂堂判官啊……竟然是不归陵上的一个守陵人。” “没说,但宋某猜到了。” 又是多番跪拜,才和贺子秋以及那些百姓一同下了山去。 然后继续开口道, 短时间谁都难以接受。 不为财,不为名,只为斩奸除恶。 余琛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拍了拍鲁钝的肩膀,“继续加油。” 余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才叹气摇了摇头,“你死后留魂,说明遗愿未消,执念不散,但在此时此刻,你还有闲心想这些……” 一开始,宋某以为你是那种以武乱禁的侠客,快意恩仇,路见不平,拔刀而出,血溅三尺。 但余琛还是强压下自个儿心头的波澜,转而思考起来更重要的事儿。 ――这换了谁来,都得撒丫子开溜! 开玩笑,还当太子? 那皇帝老子都不是皇帝老子了! 当个屁的太子! 不大可能。 “呼……” 直到今天,宋某明明死了,看到了你,而你,也看到了宋某。那一刻,所有的疑惑,都已茅塞顿开。 宋相民望,可见一斑。 他没否认。 ――倘若人鬼殊途,阴阳相隔的铁则被打破,似乎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也就所说,启元帝的脑子已经在那冷冰冰的长生棺里待了一年了! “先生果然神通广大。” 宋相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如您所言,那皇位之上所坐的早已并非那位天下人熟知的陛下。 那鸠占鹊巢借尸还魂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大夏开国先皇――开元大帝。” 第四百零七章 千年元神,入道突破 第408章千年元神,入道突破 大夏历代皇帝,以“元”为号。 当今皇帝,帝号启元,上任先帝,帝号熙元。 再往上追溯,依旧如此。 而倘若将这般帝号寻根溯源,都要归结在千年以前,在那片风雨飘摇的乱世中带领大夏人道杀出一条血路,使书同文,车同轨,度同量,天下一统的伟大帝王。 ――开元大帝。 彼时,大夏还只是这一方天地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弹丸小国。 周遭不仅有群国环伺,还有妖族虎视眈眈,南疆诸部桀骜不驯。 而就在这么个天崩开局之下,一个年轻人起于草莽,逐鹿天下,最终退妖族,灭南疆,扫荡诸国,以三山九脉为骨,汇聚人道气运,建这方天地第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国号为“夏”。 而那个年轻人,更是突破到这方天地前所未有的第五元神之境,镇压六合八荒,天下无双! 被尊称为“开元大帝”! ――这就是余琛对于那位存在于诸多传说中的大夏开国皇帝的所有印象了。 讲真的,一开始他都觉得这种人压根儿就是个背景板,完全无关紧要的那种。 毕竟是千年前的古人了,再牛逼又能咋滴。 可万万没想到,按宋相所说,这位突然跳出来了。 ――大夏开国大帝,第一个第五境的炼士,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缔造者。 没死! 不仅没死,还是反派! 余琛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他盯着宋相,对方的一幕幕走马灯再他眼前闪过。 诸多无关紧要的碎片略过以后,所有的记忆聚焦在昨晚。 在一君一臣彻底谈崩了以后,皇帝凑过头来,眼睛直直盯着宋相,说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与此同时,宋相也透过那一双眼睛,看到了一尊好似黄金浇筑一般的伟岸身影。 那正是大夏唯一的一位第五境的炼士的元神,整个大夏供奉的先祖之像。 ――开元大帝。 至此,再无辩驳余地。 如今掌控启元帝身躯的,正是那开元大帝! 但哪怕接受了现实,余琛也有诸多问题,无法理解。 “第一,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不是开元帝自个儿布下的吗?三圣一帝玺的规矩也是他定的,你让他归还圣玺,这咋还急眼了呢? 第二,我记得……开元帝的尸骸葬于周氏皇陵,后来被戚后占据,历代皇帝尸首都被她手下的红龙吞噬――其中就包括了那开元帝的尸骸。 既然尸体都没了,他是怎么借尸还魂,占据了启元帝的身子?” 面对余琛的疑问,宋相摇了摇头,“第一个问题,宋某亦无从得知。 至于第二个问题……元神。” 宋相只说了两个字儿。 余琛就恍然大悟! 元神! 第五境炼士的标志,神胎彻底成熟孵化以后诞生的超凡至圣之物。 先前那海外邪修的元神,哪怕已经破碎重伤,但激发处一点儿力量,仍足以随意撕裂虚空。 可见其恐怖威能! 而开元帝作为第五境的炼士,自然也是拥有属于他的元神。 只要元神尚在,肉身便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 “也就是说,这会儿启元帝的脑壳里,不是开元帝的脑子,而是……他的元神?”余琛皱眉。 “理应如此。”宋相点头。 虽然如今尚且不知晓开元帝究竟是将元神藏在何处千年不腐,又是如何在戚后控制启元帝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鸠占鹊巢。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会儿开元帝的元神,主导了启元帝的身躯。 “这,也是宋某沦落至此的原因。” 宋相长长叹了口气, “当初戚后以夺心之蛊掌控陛下,宋某知晓此事以后,曾以此为底牌,意图使他交出圣玺。 却未曾想到,那被夺心蛊寄生了的陛下的神薹,早已不在陛下的脑中。” 夺心蛊寄生神薹,操控一言一行。 神薹没了。 夺心蛊自然没用。 所以至少从那仁德王把他自个儿老爹的神薹封进长生棺,一直到现在,至少一年的时间里。开元帝都掌控着启元帝的身躯,还装作被夺心蛊操控的模样眼看着戚后和宋相等人打生打死,被“解放”以后又装成正直的启元帝的模样,直到海外邪修入侵,三圣一帝玺再度汇聚,掌控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天下无敌以后,方才显露狰狞獠牙? 不得不说。 这家伙太能忍了,太能装了。 一想到当初他们和戚后还有海外邪修斗智斗勇,打得头破血流时,开元帝都躲在启元帝的脑子里冷眼旁观。 余琛觉得心底发寒。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既然那海外邪修覆灭以后,启元帝的身躯就一直是由那开元帝执掌。 那他写的那些信,说多么敬佩判官云云,恐怕也都是屁话!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把余琛引出去,连同宋相,南神君,一锅端了!
倘若那个时候余琛真去了,现身相见,等待他的,恐怕就是煌煌国运巨神的惊世一剑! “好险……” 余琛心有余悸地喃喃。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 他才彻底平复下来,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那么,问题来了。 他接受了宋相的遗愿,弑杀帝皇。 可对方这会儿掌控三山九脉国运大阵,随手可灭第五境炼士,怎么杀? 想来想去,余琛只想到一个办法。 ――耗。 既然现在打不过,那就等呗。 反正这会儿开元帝不晓得他的真身,也不可能直接对整个京城全城放大。 那就耗着。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已经定型,不会变弱,也不会变强。 但余琛不一样。 有度人经为底牌,只要完成遗愿,他就能继续变得强大。 早晚有一天,突破第五境。 那个时候,管你什么开元帝,照样摁地上摩擦。 这般决定以后,他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直接把宋相送到阴曹地府先等着。 然后该干啥干啥。 时间如流水,一晃十来天。 朝廷依旧是那样。 虽然对于宋相的死,不管是朝堂还是市井,都颇有微词。 可大夏,毕竟是皇帝的大夏。 人都死了。 哪怕是错杀,你还能让皇帝赔命不成? 而人这种生物,也从来健忘。 十来天过去,又是在这般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高涨的热情基本都消散了。 余琛也问过宋相,问他有没有过后悔――当初开元帝招揽他的时候,他没答应。 后者只回了他一句。 ――有所为,有所不为。 然后就跟他老朋友文圣老头儿一起在阴曹地府切磋棋艺去了。 ――没了立场的对立以后,这俩也没有当初梨春楼上见面时那般剑拔弩张,反而和谐了许多。 而这些日子,余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个劲儿地吐纳修行感悟。 已经将道行冲到了神薹圆满巅峰,也掌控了三种“道”,开始修行大轮回经的第四卷,入道之卷。 天遁剑意,杀生剑意,嗔火之道。 准备朝入道之境冲击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没在不归陵上突破,而是回了阴曹地府。 是夜,天色沉沉,黄泉河畔。 迷雾翻涌,黄泉滚滚。 余琛在一处沙地,盘膝而坐。 内窥神薹。 且看那神薹当中,混沌一片,空无一物。 酆都大帝神胎投影,凌驾无尽鬼城,盘坐轮回神轮,背负恭维鬼门,环绕滚滚黄泉,巍峨伟岸。 余琛取出大轮回经的入道之卷,翻开。 斑驳古书,顿时化作一道灰光,涌入他的身躯之内。 一路逆行经络,冲进神薹内景当中! 那一刻,好似……开天辟地! 轰隆隆! 一声无光震雷,响彻神薹! 哗啦! 茫茫混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那原本茫茫无尽的无垠内景中,无尽的天地之灌注而入,好似那天河翻卷,翻涌而下! 汇聚成海,奔涌翻腾! ――本命海! 入道之境的标志之一。 到了此境,命成海,生生不息,无穷无尽,斗法厮杀之时,再不必担忧命耗尽! 但这,还没完! 入道入道,侧重在“道”! 且看那波光粼粼的无尽汪洋中,两道清亮剑鸣响彻天地! 咻咻! 伴随着破空之声,两柄虚剑贯通命海,冲天而起! 且看第一虚剑,通体如琉璃琥珀,美轮美奂,无影无形,但却带一股奇异之感,好似能一切都尽数斩断! 天遁剑意! 第二虚剑,若说是剑,倒不如说是一道血光,鲜红欲滴,汩汩流淌,环绕天际之上,抬眼望去,只好似看到尸山血海,杀戮万里! 杀生剑意! 这一刻,两种剑意,凝成实质! 再不是那虚无缥缈的剑意之形! 威能也如暴涨无数! 更值得一提,如今那杀生剑意,再也无法影响余琛半分心智! 他甚至能一边拉屎,一边祭出杀生剑意,而不将那黄白之物夹断。 ――虽然说起来挺恶心的,但反正就那么个事儿。 最后,茫茫汪洋当中,一顿暗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冲上天穹,化作一顿晶莹剔透的火红之莲! 嗔火之道! 三种大道,凝结实质! 黄泉河畔,余琛睁眼! 那一刻,眼中剑意冲天,火光炽盛! ――入道之境,突破! 待会儿还有一章 第四百零八章 天下为炉,众生为薪 第409章天下为炉,众生为薪 不归陵上,刺啦一声,虚空撕裂,好似破碎布帛。 余琛从里边儿走出来。 正巧碰上虞幼鱼。 后者一愣,目光与余琛撞在一起。 刹那间,只感觉两股恐怖剑意好似呼之欲出! 但各种感觉,好似昙花一现,瞬间消弭。 虞幼鱼目露惊喜之色,“你突破入道了?” 余琛微微一笑,点头应是。 “快,太快了。”虞幼鱼好不吝啬溢美之词,衷心祝贺:“恭喜!” 余琛打了个哈哈,“你这可不像称赞的话。” 却见那黄泉河畔,鲁钝老头儿眉飞色舞,正在呼唤。 余琛点头:“尚未突破之间,便能与入道上品一战,如今突破入道之境,道随心意。” 余琛心头一跳! ――莫非启元帝的神薹,彻底苏醒了? 他心念一动,便出现在那齐物司里。 但余琛仍听清楚了,那其中无比的焦急与愤怒之意。 虞幼鱼狡黠一笑,美眸闪闪:“如今,你可与入道圆满匹敌了?” 他没有摧毁启元帝的神薹,因为启元帝是皇帝,天地气运所钟,一旦遭遇横死,天地必生异象,他的伪装,也将被人所察觉。 后者对于这位祖宗的话,信以为真。 一场灾难,悄无声息地过去。 转机,乃是出现在两年前。 “急……万般之急……” 可偏偏那场鸿门宴上,神胎被毁,此生此世再无寸进。 果不其然。 但正所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开元大帝开始害怕了。 倘若她励精图治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女人心狠手毒,尖酸刻薄。 顿了顿,又是摇头叹息,“可惜,还远不是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对手。” 启元帝的声音隆隆,尽管经过鲁钝老头儿的法器转化,所以缓慢而平缓。 “一口可吃不成大胖子,人家那是整个天地山河加上人道气运汇聚之阵,倘若让这般轻易超越了,整个大夏的脸往哪儿搁?” “朕……可以……” 畏惧死亡。 余琛颔首,表示了解。 余琛下巴久久难以合上。 说来也讽刺,当时海外邪修入侵,企图将整个大夏炼化成丹。 可正是这场灾难,让启元帝找到了一丝生机。 “他也很好,只不过刚从海外回来。”余琛答道,又问:“皇帝陛下,我有一些疑问。” “大人!老头子不孚期望,潜心温养之下,那启元帝的神薹终于是复苏了?”鲁钝老头儿的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随着寿元将尽,肉身腐朽,开元大帝被死亡的恐惧所笼罩。 好像听了一个天方夜谭。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自然也就自行运转,束之高阁。 于是,启元帝的身躯,完全归那开元大帝所掌控。 这都是什么老祖宗夺舍儿孙后辈的离奇故事? 恰逢此时,启元帝早已被戚后控制,当时的戚后,甚至想要直接以国运大阵为依仗,肃清天下! “年轻人……告诉朕……秀儿在何处……”启元帝又问。 无尽的孤寂和清晰感受到死亡的临近,让这位开国大帝的精神饱受折磨。 可在此以后,他并没有揭露一切,反而装作仍被控制的模样,等待机会。 在那死亡的威胁之下,从未有过的恐惧,诞生了。 “大夏好得很!”他摆了摆手,又道:“如今正是启元历五十二年夏。” 听罢,余琛整个人僵在原地。 甚至就要无声无息陨灭在无人文静的岁月长河。 而也正是那时,手握三圣一帝玺,执掌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启元帝,身躯当中多了另一个意识。 余琛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这会儿的开元大帝,掌控了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天下无双,谁都打不过他,一切都还要从长计议。” 整个天下,乌烟瘴气。 那个时候,开元大帝欺骗他,说有办法将那夺心之蛊赶出启元帝的神薹。 直到两年前。 ――如今,哪怕他突破了入道,但在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面前也依旧微不足道。 余琛心头也是一喜,忙问:“他说什么?” 海外邪修入侵,启元帝第一次开始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嗯……”启元帝沉闷的声音嗯了一声,表示知晓,又道:“朕不知晓你是何人,但你既然能将朕唤醒,又知晓朕的身份,便说明你应当是秀儿一系。” “朕的身躯并非他原本之躯……他无法长久……他……的目的……并非掌控国运大阵……而是夺天造化阵图……他要将夺天造化……刻入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借天下苍生之血肉……完全复活…… 开元大帝就在那大阵之内,困了千年岁月! 他的元神,逐渐也被岁月侵蚀,变得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衰老。
这位聪明的皇子深感无力,在被人发现以前,远遁幽州,借口出海去了。 后来,在开元大帝的帮助下,启元帝试图挣脱戚后的控制。 “急不来的。” 而后,戚后假死脱身,占据国师曲幽河皮囊以后,乘其不备,将那夺心之蛊打入启元帝神薹。 这种事……对于旁人来说……天方夜谭……但对于他……对于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缔造者来说……他可以做到……将二阵合一……以整个大夏为炉……炼丹……” 懈怠不得啊! 可面对开国大帝,面对戚后,面对那尚存一息的海外邪修。 于是,一问一答之下,余琛知晓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 ――大夏太强大了。 那神薹之上,光晕流动,一缕缕念头通过鲁钝老头儿的法器转化成一阵浑厚威严的声音。 然而,他失算了。 他也没有反驳,毕竟他明面上的身份的确是仁德王周秀的门客就是了。 ――明明是天子陨落之兆,结果你还活蹦乱跳,啥意思? 于是,一直就这样过了很久。 直到某一次,七皇子周秀从一些旁枝末节的细节里,察觉到自个儿的爹似乎有什么问题? 一番调查以后,终于在皇宫地下找到了长生棺,将其盗走,发现了真相。 “朕……必须要……阻止他……秀儿……也一定要阻止他……” 他的元神,方才通过国运大阵,逃窜到启元帝的身躯当中。 余琛看向他,开门见山,“皇帝陛下,可能听见我的声音?” 却敌不过岁月的腐蚀。 却未曾想到,对方压根儿就不是想驱逐夺心蛊,而是要将启元帝的意识一同驱逐! 于是,他用最后一丝元神之力,将启元帝的神薹强硬地剥离出去。 最后,他竟舍弃肉身魂魄,将元神刻入自个儿一手打造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里。 甚至在布置那恐怖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时,知晓这是一柄恐怖之器,所以为了不贻害后人,特意将中枢分为了四份。 一切,还要从那场鸿门宴开始说起。 ――哪怕先前在说到他被夺舍,鸠占鹊巢,这位皇帝陛下都没那么愤怒。 他神威盖世,天下第一,乃是天下唯一的第五境元神炼士。 可谓一代明君。 当时整个大夏没人是那海外邪修的对手,三圣一帝开启国运大阵,方才将其击败。 “你救了朕……朕当知无不言。”启元帝道。 虞幼鱼摆了摆手,“依妾身亲眼所见,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威能,应当相当于元神中品――也就是妾身全盛时期的境界,所以才能将恢复到元神下品的郑祟轻易镇杀。” 他口中的秀儿,余琛当然能猜到,就是那仁德王周秀。 您他娘别一醒来就问这种惊悚的问题好不好? 不等余琛继续发问,他便又问道:“如今……是何年月……大夏……可曾覆灭……” 那时,戚后把持朝政,垂帘听政,甚至将三圣一帝玺的帝玺都掌控在手。 余琛:“……?” “老头子还没问,第一时间就向您汇报了!”鲁钝老头儿回道。 但因为开元帝元神的降临,被操控的启元帝凭借着那一丝挣脱束缚的空隙,将三圣玺交还出去。 强大到鼎盛! 镇压六合八荒,让天下万族都抬不起头来。 可余琛这刚一盘膝坐下,度人经便又响动起来。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只要拥有他血脉的周氏后人主动启动大阵,他的元神便能从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中降临世间。 年轻时的开元大帝,英明神武,睥睨天下,一心为国,鞠躬尽瘁。 俩人闲谈一番,余琛便回了屋里,继续吐纳修行。 他伸出两根手指,杀生剑意和天遁剑意便好似乖巧的小猫一般,在两指之间盘旋,“应当能战入道圆满,且能胜之。” 那个时候,启元帝十九岁,神薹圆满,可谓天资无双,前途光明。 他自称……开元大帝。 由于那一瞬间,两个意识的碰撞。 启元帝知晓了一切。 此时此刻,那托盘法器上的血肉神薹比之上一次相见,颜色更加鲜艳了一些,一缕缕光泽在那褶皱之上律动,显然是经过十几天的温养,这位陛下的神薹已经恢复了一些生机。 于是,三圣一帝,布下鸿门之宴,势要诛杀毒后。 至此,启元帝完全沦为戚后傀儡,生不如死。 他眉头一挑,将其打开。 听完以后。 余琛点头,跟着一起进了齐物司。 启元帝发出沉闷的声音,整个神薹都在颤抖。 他终于明白了。 ――为啥启元帝一醒就问大夏覆灭了没。 合着但凡拿着那夺天造化大阵的家伙,就不可能有一个消停的呗?! 第四百零九章 千头万绪,终成一计 第410章千头万绪,终成一计 说这原本吧,余琛还打算慢慢儿跟开元帝耗着呢。 反正国运大阵和开元帝也不会跑。 等余琛自个儿慢慢积攒遗愿,突破境界,到时候有了完全把握,再给开元帝这老家伙来个釜底抽薪,直接给摁在地上摩擦。 简直完美。 可偏偏啊,天公不作美。 开元帝可没打算就那样在皇位上慢慢儿耗着。 这家伙竟然打算将夺天造化阵图刻入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然后把整个大夏的百姓都给炼了。 不得不说,也得亏鲁钝老头儿唤醒了启元帝的神薹,要不然余琛这样耗下去,怕是不晓得哪天不知不觉就要和天下黎明百姓一起被夺天造化大阵给炼了…… “人,是会变化的……” 启元帝隆隆的声音回荡在齐物司里, “当年的先祖,意气风发,为国为民……可在死亡的威胁下,在国运大阵苦等的千年的孤寂里……他变了……变得自私,变得冷血,变得目空一切。” 说罢,长长地叹息一声。 ――余琛还好,反正他在这之前对于开元帝的感觉就是一块背景板。 但启元帝不一样,或者说整个周氏皇族的人都不一样。 他们从小就是听着开元大帝的丰功伟绩长大的,在他们心里,那位祖先就是神明一般伟大的存在。 当然,千年前的开元大帝或许的确如此,可人终究只是人,不是神,人心易改。 对于启元帝来说,被自个儿曾经无比憧憬崇拜的对象夺舍了身躯以后,对方还妄图将整个王朝都炼成丹药。 他心头凄苦,可想而知。 余琛见我他这幅模样,也只得安慰了两句,离开了齐物司。 心情,那是相当沉重。 毫无疑问,他先前的打算行不通了。 不可能继续和开元帝耗着。 要不然他这还没突破第五境呢,对方先把整个大夏给炼了。 必须要,阻止他。 当余琛把这事儿给虞幼鱼一说,后者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据那启元帝讲,将夺天造化大阵和三山九脉国运大阵融合,也需要时间,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一年半载,没人说得清楚。” 余琛站在不归陵上,低头看向地下的茫茫京城,还有那好似狰狞阴影一般的皇城宫墙,叹了口气, “但这点儿时间,可不够我变强到足以和入道中品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硬碰硬。 只有在那两种大阵完全融合之前,阻止他。” 顿了顿,他看向虞幼鱼,“如果咱们现在前往那无归禁海,有多大把握找回你的元神?” 虞幼鱼本身为第五境元神中品的炼士,而且是阎魔圣地圣女,手段恐怖,战力惊天。 倘若她找回元神,恢复全盛,那阻止开元帝这事儿,轻而易举。 “那是送死。”虞幼鱼毫不犹豫地摇头,“第五境之下踏入无归禁海,十死无生,别说找回妾身的神薹,能活着出来都是祖坟着火了。” 余琛一听。 得,还是得靠自己。 可这说话容易,两张嘴皮子一张一闭,天上神佛都能给你干下来。 关键是……咋办? 在这大夏的土地上,任何一个角落里,三山九脉国运大阵都是绝对的神。 没有弱点,不会耗尽,车轮战和人海战术也不可能有半点儿作用。 而像江州那样,以黄泉水覆盖整个天地,抵消夺天造化大阵,也不现实。 倒不是余琛不想把大夏也拉进阴曹地府里。 关键是当初要在短时间内把黄泉化雨侵润一个江州就差点儿把余琛跑死。 这整整一个大夏,一百多个州,还有无数自知郡县,要是等余琛全部把黄泉水布置下去,恐怕夺天造化大阵都把大夏吸干好多遍了。 几乎,就是死局。 一整个下午,余琛都坐在不归陵上,脑海中一个个办法冒出来,又一个个被否决掉。 无计可施。 直到夜深。 他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噌一下站起来! 直接把虞幼鱼都吓了一大跳! “我想到了……” 沙哑的声音,透着精疲力竭。 但那双眼眸里,精光爆射! 翌日,风平浪静。 太阳照常升起。 大伙儿该上街的上街,该上工的上工,好似一个无比平常的清晨。 不归陵上,两头乌鸦嘎嘎地叫,秀萝握着扫帚出来扫地,石头带着一蹦一跳的青浣和秀萝告了别后,下了山去。 “老爷!咱们走了!” 两只乌鸦被石头的大嗓门儿惊得飞起。 ――一切都和以往每个早晨一样。 余琛将所有都看在眼里,扎出一个纸人儿,下了山去。 且说昨晚,一夜的苦思冥想,终于让余琛想到了一个稍微可行的办法――一个可以阻止开元帝的办法。
但,急不来。 而且,还需要一些东西。 盛夏时节,哪怕是晚上,也酷暑难耐,蝉鸣不休。 余琛的纸人带着虞幼鱼一起,一路出了城。 向着北方的某处庄园赶过去。 ――目的地,春秀山庄。 周秀当初受封“仁德王”时,皇帝赏赐给他的居所。 据京城传来的消息,如今的仁德王已经抵京,但并没有踏入京城,而是回到了那春秀山庄。 余琛此行,就是要去找他。 ――先前,从启元帝的神薹的情报中,余琛知晓了。 仁德王周秀一开始就知晓所有的真相,包括开元帝夺舍了启元帝的秘密。 所以他借病逃避夺嫡之争,封王远赴幽州,都是假的。 真正的目的,就是……出海! 而他远赴海外,同样不是为了什么寻医问药,而是……摇人。 先前不是说了吗,关于七皇子周秀的传闻。 说他降生之时,天生异象,乃是什么绝顶的修行资质。 甚至后来几岁时还有海外仙宗的仙师降临,意收其为徒。 只不过最后不了了之。 实际上,就是因为当时的周秀并无修行之意,所以将其婉拒了去。 而对方似乎也不恼,便是只要周秀在二十岁前想要修行,仙宗之门永远为其敞开。 周秀原本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结果得知了一切真相后,晓得依靠自己的力量压根儿不是开元帝的对手。 这才远赴海外,搬救兵去了。 以他加入宗门为条件,请仙宗仙师,为大夏拨乱反正! ――得亏开元帝不晓得周秀被海外仙宗看上这事儿,要不然当初就不可能放周秀离开京城。 同一时刻。 春秀山庄。 一间书房里,仁德王周秀坐在长桌上,看着手中的情报,可谓焦头烂额。 他离开的时候,局势可不是眼前这样。 那个时候戚后伪装国师,把持朝政;开元大帝占据了皇帝之位,图谋不轨。 虽然也险恶得很,但……说白了最多也是第四境入道境的尔虞我诈。 所以他这次出海,远赴仙宗,请来第五境元神下品的师兄秦公子,就是要一举扫平京城所有的混乱。 在他的想法里,他这一去,顶天一年半载罢了,局势应当也不会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可谁能想到,回来以后,各方情报传来,直接把这位皇子给看傻了。 戚后,死了。 海外邪修,死了。 北境妖国,也没了。 以上是好消息。 当然,还有坏消息。 宋相也死了。 开元帝,彻底掌控了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举世无敌。 想到这儿,周秀就只感觉脑瓜子疼。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那可是能镇杀第五境元神炼士的邪乎玩意儿。 自个儿这回带回来的师兄秦公子……能扛得住吗? 思绪翻飞之间,他又将目光移向旁边。 那是一副画像,画像是是一个男人,身穿黑白戏袍,脸戴判官脸谱,看起来凶神恶煞,好似那戏中审判善恶的角儿一样。 ――周秀离开的时候,这个模样还只是戏曲里的一个角色。 但他这一回来,听到的关于判官的消息,简直耸人听闻。 除了自个儿那个愚蠢的大皇兄死在了这判官手里以外,还有戚后的死,海外邪修的死,北境妖国的覆灭,都跟这家伙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要不然他留在大夏的情报主管以项上人头担保,周秀压根儿就不信这世上还有这种家伙。 “可惜,竟然没有人晓得他身份。” 周秀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否则要是能与他联手,阻止那家伙的把握,或许又大了一分。” 虽然从这判官的一桩桩案子里,能看出来这是个杀人如麻的屠夫,嗯……可能还有些变态。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为人行事的目的的不坏。 在和平年代,周秀会觉得这种人相当难缠。 可在这个看起来平静祥和,实际上整个大夏都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这种家伙就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快刀。 正当这时,一个侍者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殿下……有人……有人找!” 周秀眉头皱起。 他说的是“找”,而不是求见,便说明来人恐怕不是什么善茬儿。 于是,这位仁德王喝了一口凉透了的茶水,问道:“谁?” “一男一女,女的不认识……”那侍者急急忙忙道:“男的……男的自称……判官……” 说到“判官”的时候,侍者尽管在压抑,但语气怦然颤抖。 显然,这两个字儿对于大夏的人来说,如雷贯耳。 而周秀听罢,却是直接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 第四百一十章 与王谈判,强强联合 第411章与王谈判,强强联合 那一刻,他甚至怀疑那判官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嘀咕? 有那么巧? 瞌睡来了送枕头? 但无论如何,想见一个人的时候他主动出现,自然是好事儿。 “快快有请!” 半刻钟后。 春秀庄园,会客厅。 仁德王周秀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判官。 且看来者,一男一女。 那女子一身黑沙长裙,身子婀娜窈窕,极为惹火。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仁德王周秀,也不由在心头赞一声好! 只可惜,她那脸上好似总笼罩着一层氤氲的黑色雾气,看不清面容,颇为遗憾。 在这女子身上扫了一圈以后,仁德王目光未作停留,转身看向真正的主角儿。 判官。 如那画像上所画一般,他的装束极为显眼,一身黑白戏袍,一张判官脸谱,一身装扮裁剪得极为贴身,说是衣裳,却更像是从血肉里长出来的一样。 浑身上下,气息完全收敛在那一身黑白戏袍里,一闭上眼睛,便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好似真如那传说中的鬼魂一般。 “殿下,那怪病可治好了?”判官首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周秀一愣。 他得病那事儿,知晓的人不少。 但大都都看得出来,不过是托辞罢了,这判官不可能当真了吧? 不过这种时候,周秀也顾不得这事儿了,只敷衍道:“劳烦阁下担忧,已经痊愈。” “那就好,看来那批药材,我是没有送错。”判官微微点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但那一刻,周秀却是浑身一震! 药材?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久远的身影。 那时他刚到幽州,正在进行出海的准备。 而做戏作全套,既然是因病退出夺嫡之争,那自然要服用药品的。 所以他顺手让人从京城送了一批价值不菲的药材到幽州来。 只不过自个儿那一根筋儿的大皇兄不晓得其中玄虚,傻乎乎地派出人来拦截药材。 后来被一名侠义之士撞见,斩了大皇子的人,又以纸人傀儡之术,给他把药材送到了幽州。 虽说这药材对周秀本身没有用处,但他却也对那侠义之士相当钦佩,听闻对方要前往那水深火热的京城以后,劝阻无果,便索性赠与对方自个儿的门客令牌,方便对方在京城行事。 这事儿吧,周秀实际上已经快忘得差不多了。 反正他门客无数,遍布天下,一个个去记,太过伤神。 等眼前这判官一提起,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整个人噌一下站起来,怔怔地盯着判官,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相当失态! “你……你是那时幽州……送药之人!” “殿下,许久不见。”判官缓缓点头。 那一瞬间,周秀只感觉脑子里边儿轰隆一声,愣在当场! 饶是以他强大的心智,也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从回到大夏开始,他就听闻那判官的恐怖凶名! 甚至哪怕幽州这种穷乡僻壤,从来没有见过判官本人,都将其传得神乎其神! 周秀偶尔也想过,这判官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奇人儿。 可他想不到。 他的印象里,大夏没有这种人才对。 但谁能料到,那可止小儿夜哭的判官,竟……是他的门客?! “多谢殿下给的身份,我在京城过得不错。”且听那判官继续开口。 到了这时,周秀只剩苦笑了。 ――以对方的本事儿,想要在京城好好活下去,那可太容易了。 “阁下言重,言重了。” 周秀深吸一口气,“想不到堂堂判官,竟是小王门客,世间之缘,果然妙不可言。 既然如此,正好有一件事儿,小王要与阁下商量一番。” 余琛点点头,“我找殿下,也是有事。” “那阁下请讲。”周秀做了个请的手势。 余琛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我想借殿下和殿下带回来的海外仙师的力量。” 周秀眉头一挑,“阁下要作甚?” “杀人?” “杀谁?” “皇帝。” 那一刻,周秀一怔。 就听判官继续道:“不是殿下的父皇,而是那已腐化了的大夏开国大帝――开元。” 话音落下,整个房里,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周秀,是彻底惊了。 望着判官,整个人都是懵的。 开元大帝? 他怎么晓得开元帝的事儿? 他怎么晓得如今的皇位上是那位千古一帝? 还要……杀了他? 这简直太……好了啊! 深吸一口气以后,周秀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盯着余琛:“阁下,还知晓多少?” “殿下所知,便是我所知。”判官开口道,然后手腕儿一翻,取出一枚血淋淋的神薹来, “再次见面,我送殿下一份厚礼,此物乃是我屠戮一无恶不作的灵佣团后寻得,正好物归原主。”
周秀的眼珠子猛然瞪圆! ――神薹!启元帝的神薹!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先前,从海外回来以后。 他留下的情报组织告诉他,朱万田一家惨遭灵佣灭门,长生棺不知所踪。 ――爹不见了! 周秀心头虽急,但却分得清轻重缓急,知晓这会儿最重要的是对抗开元帝,真没功夫纠结他爹的神薹到底在哪儿。 可未曾想到,这启元帝的神薹最后兜兜转转,竟落在了判官手里! “怪不得……怪不得阁下知晓诸般真相……” 周秀喃喃自语。 他接过神薹,深深向余琛躬身一礼:“周秀,多谢阁下!” 然后,珍而重之,将启元帝的神薹收下。 命人送下去妥善保存以后,周秀方才看向判官:“实不相瞒,小王想要拜托阁下之事,也是要阻止那开元大帝,当不谋而合。 小王相信,尽管那开元大帝掌控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但有阁下相助,加之小王师兄,定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说罢,他端起一杯茶,敬上! 只是,面对激情澎湃的周秀,判官却缓缓摇头。 他取出一枚门客令牌,放在桌上,推过来。 周秀愣住。 判官拿着他的门客令牌,便说明和他是同一阵营,但这会儿将门客令牌还回来,其意自明。 他不再侍奉仁德王了。 ――虽然他也没侍奉过就是了。 可明明……双方的目的是一样的啊?敌人也是一样的啊? “这是为何?”周秀不解。 且看判官站起身来,看向周秀:“殿下,不是我助你,是们助我――在弑杀开元这件事上,我要殿下和殿下所有的力量,都听我号令。” 周秀眉头一皱,“小王想问一句――为什么?” 但其实他想问的是,凭什么。 “因为殿下杀不死戚后,我杀了。 因为殿下杀不死海外邪修,我杀了。 因为殿下灭不了七脉妖军,我灭了。 殿下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殿下杀不了的人,我能杀。 某问殿下一句,弑杀开元帝,殿下有几分把握?” 判官直直盯着周秀,俩口问道。 周秀听闻,脸色一苦:“三成不到。” 判官点头:“我有五成,若殿下肯助我,有七成,若天时地利人和,有……十成。” ――倘若是别人说这话,周秀恐怕只觉得对方在放屁。 虽说那开元大帝这会儿虚弱无比,但毕竟掌控整个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元神中品以下,触之即死! 但眼前的判官,却说得如此自信。 “若真是如此,小王助你,自无不可。” 沉默良久以后,周秀方才深吸一口气,如此说道。 而后,他才猛然发现,他……竟不知不觉,愿屈人之下? 还是他曾经的门客? 反应过来以后,冷汗涔涔! 抬头看向判官! 他突然脊背发冷,从这场谈判的一开始,对方就一直占据了主动权。 从表露身份让他惊愕开始;到后来送还启元帝的神薹,让他无法回绝;最后更是提出双方一致的目标,让他狂喜。 一场谈判中,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在被其左右,落入下风。 直到最后“图穷匕见”,提出这场结盟中的主次分明。 周秀甚至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于是,这位仁德王对判官的映像,又多了一条――工于心计,城府极深。 ――他当然不会晓得,判官背后,对,就那椅子后面,文圣老头儿,宋相,两个朝廷里一等一玩弄权术的好手正在言传身教呢! 不过,无所谓了。 只要能阻止开元大帝,拯救大夏,别说暂时听命判官,就是让他周秀给对方洗脚都没问题! “只不过……小王和小王手里的势力倒是好说,但小王那师兄……” 说到从离宫带回来那位师兄,周秀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为人哪儿都好,就是自视甚高,认为大夏这一方天地穷乡僻壤,没什么值得忌惮的。 哪怕听闻了夺天造化大阵,也表现得不过如此,直说这穷乡僻壤的第五境和离宫的第五境,天壤之别。 要不是周秀拦着,他怕是早就杀进皇宫去了。 “罢了,小王亲自与他说吧。” 想到这儿,周秀摆了摆手,“来人,请秦公子!” 听到秦公子的时候,虞幼鱼明显愣了一愣,但无人察觉。 不一会儿,侍者上来了,但却没带别人,脸色难看。 “殿……殿下,秦公子……秦公子出去了……” 周秀心头一个咯噔,“去哪儿了?” “不……不知晓……只有服侍他的侍女说……他要了一张去京城的地图……”侍者瑟瑟发抖。 周秀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去京城的地图? 他要去京城的地图干什么? 还能是喝茶听曲儿吗? ――杀皇帝呗! 第四百一十一章 远方来客,剑开帝宫 第412章远方来客,剑开帝宫 京城。 虽说暗流涌动,风雨欲来,但老百姓嘛,还是那样,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子一天天过。 且看嘛繁华热闹的街巷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一眼望去,数不尽的乌泱泱的人头。 街巷两侧,小摊小贩高声吆喝;赶集的百姓左瞧瞧右看看,货比三家;偶尔有高头大马拉着华贵的马车驶来,所过之处,大伙儿纷纷避让;洛水之上,几条赏花船缓缓穿行…… 但在这熙攘的人潮里边儿,却行走着一个不折不扣的另类! 且看这人二十来岁,一身古朴道袍,背负三尺长剑,闲庭信步穿行在拥挤的人潮当中,气质与周遭百姓格格不入,出尘非凡,好似谪仙下凡。 一看,就不是京城本地人,而是远方之客。 可虽说如此,也无人在意。 毕竟大夏京城,包容万象,奇人异事,更是数不胜数。 只是此时的老百姓们还不知晓,这位远方来客要做的事儿,将……震动天下。 那负剑青年在人群里游荡,速度不快,但路却走得笔直,朝皇城的方向行去。 一边走,一边喃喃。 “某这师弟,何处都好,可就是太过谨慎。 这穷乡僻壤,能有何威胁? 不如看一剑斩之,干脆利落!” 他越往前走,街上行人就愈发稀少,跨过洛水,来到皇城交界处。 两名官兵,守在下桥处,见来人模样,一身江湖打扮,立时挡住了去路。 “内城重地,森严之所,来者何人?禀明身份!”其中一名官兵道。 负剑青年看了他一眼,也不恼,反而和声和气问道,“前方可是皇城,可是皇帝居所?” 两名官兵一愣,这要是放在平时,不称陛下而喊皇帝,那当是犯了不敬之罪,要打板子的。 可先前因为宋相的事儿,启元帝的名声一落千丈,朝中也有不少腹诽之声,大伙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错,若要进内城,需有公文或身份鱼牌,否则便速速退去。”两名官兵只当没听到,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那可不行。”负剑青年缓缓摇头:“某进城,有要紧事办?” 一名官兵眉头一皱,刚想喝骂,却又想到可能是某位达官贵人门客,便问:“何事?” 负剑青年指了指背后长剑,“杀人。” 这话一出,直接给俩官兵整愣了。 旋即反应过来,抽出刀兵,寒光闪闪,“大胆狂徒!” “某师弟讲,你们都是听命于人,身不由己,所以某不愿多造杀孽。” 那负剑青年缓缓摇头,眼皮一抬! 刹那之间,一股恐怖锋锐的气息肆虐而出! 镇压天地! 两名官兵顿时感觉,眼前这人畜无害的青年霎时间变成了好似古老的恐怖凶兽! 恐怖凶威,浩荡袭来! 当即,眼珠子瞪圆,寒毛直竖,通体发冷,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等会儿吧。” 负剑青年看向天穹,指了指那如日中天的太阳, “等那暮色黄昏时,当为改朝换代日。” 话音落下,在两名官兵惊骇无比的目光中,闲庭信步,踏进了内城。 两名守城官兵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里掏出一根爆竹,往天上一放! 砰! 璀璨焰火,轰然炸响! 咚咚咚! 呜呜呜! 一时间,整个内城,响彻战鼓号角之声! 这声音没有太多别的含义,就一个意思。 ――有人入侵! 一时间,从那红墙朱瓦的各个角落,一名名浑身盔甲,刀兵峥嵘的禁卫帝军好似黑色洪流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阻挡在那负剑青年身前! 为首将领,目露凶光,一声令下! 浩浩荡荡的军队便朝那负剑青年杀去! 铁蹄之下,大地动摇,皇城震动,刀兵嘶鸣,肃杀凶猛! 然而面对这般恐怖攻势,那负剑青年仍只是眼皮一抬。 属于第五境元神炼士的恐怖威压悍然爆发! 刹那之间,一股恐怖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了整个内城,好似天威,如渊如狱! 那一刻,无数嘶吼冲杀的士兵只感觉好似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天而降,重重压倒在他们身上! 轰! 一时间,数万训练有素的皇城禁军,纷纷人仰马翻,坠落地面! 一个个浑身颤抖,四肢瘫软,动弹不得! ――这无关意志坚定与否,纯粹是低位者面对高位者的威严的本能反应。 肌体麻木,难以动弹! 于是万军从中,那负剑青年闲庭信步,潇洒快意。 内城走到一半儿。 他却突然眉头一皱,停了下来。 只看前方,两波人马从两个方向汇聚而来!
一边有千人之多,一个个身穿朴素道袍,手持百般法器,浑身灵光氤氲,气息浩荡;另一边则身着金色甲胄,把握炼金刀剑,凶威赫赫! 正是占天司炼士与宋相手下的龙骧军。 ――在宋相谋反被诛之后,他手下的龙骧军便被编入皇城禁军。 负剑青年见这般阵仗,不由叹了口气。 ――他自然能看得出来,眼前来这两波人马都是炼士,开海,灵相,神薹境界……皆而有之。 并且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家伙训练有素,心智强大。 所以他还想要像方才那样,不杀而屈人之兵,却是有些困难了。 于是,轻轻一拍。 背后长剑,猛然出鞘! 一声清亮剑鸣,撕裂长空。 且听他言。 “某今日,只为刺帝而来。汝若速速退下,某便不究;若执意阻拦,某便只能……大开杀戒!” 说罢,将那长剑,高高举起! 恐怖剑意,瞬间爆发! ――说这原本吧,他刚才那些话,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并不觉得眼前的这些家伙会乖乖让路。 所以,已经准备好了开那必要的杀戒。 可让负剑青年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两波庞大的炼士人马听闻以后,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首先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神薹炼士,突然惨叫一声,往后一倒! “哎呀!你这妖人,究竟使了何种邪术! 老子堂堂占天司坤字大将犰翻天,竟一瞬间浑身乏力,动弹不得!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啊!” 然后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后边儿占天司的炼士,你看看我,我看看。 眼里透着迷惑。 ――这对方明明都还没开始攻击啊?怎么咱们头儿却先倒了? 但也有心思灵巧的,一瞬间想通了其中猫腻儿,同样往地上一躺,鬼哭狼嚎! “妖术!定是妖术!” “我浑身都酸软无比,无力再战了!” “疼!好疼!屁股好疼!” “……” 越来越多的人领悟其意,眼珠子一转,立时哗啦啦倒下一大片,抱头挣扎,鬼哭狼嚎! 剩下那些个脑子反应慢的,也跟着躺下了。 ――犰大将都躺了,你不躺?咋,你比大将牛逼? 这一刻,负剑青年自个儿都愣了。 他出身离宫,一身剑道光明磊落,直来直往,可从不修行那些旁门左道。 况且方才也未出剑,怎么眼前这些家伙都倒了? 他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 就看另一波人马,那这浑身金甲的炼士,听到负剑青年要杀的是皇帝。 相互环顾,通通也是往地上一躺,乌压压倒下一大片,一动不动了。 于是,诡异的一幕。 且看那入侵之人高高举剑,却还未斩出,成百上千的炼士就纷纷倒地,哀嚎痛哭。 ――真好似他施展了什么阴毒险恶的旁门左道。 负剑青年这才反应过来,这巍峨皇宫看似铜墙铁壁,但眼前这些家伙,都巴不得皇帝死呢! “有趣,倒是有趣。” 他哈哈大笑,提剑穿行! 又听闻那最开始倒下的魁梧壮汉怒吼! “!大胆贼人!你可千万莫前往皇宫地下国阵中枢行刺陛下!否则犰爷爷跟你不共戴天!” 负剑青年:“……” 你人还怪好的咧! 等到他身影走到看不到了。 两波人马才纷纷停止哀嚎,站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拍屁股走了。 皇宫深处。 在占天司炼士和龙骧军这两股京城最强大的两波炼士有意放行之下。 负剑青年一路前行,畅通无阻。径直来到那巍峨帝宫之前。 眺望前方,且看巍峨宫阙,太阳照下来,洒落狰狞阴影。 好似远古巨兽,静静蛰伏。 ――自从宋相的事儿出了以后,皇帝就一反常态,不上朝,不批奏折,甚至把那些宫女太监全都遣出了皇宫,自个儿一个人不知道在捣鼓啥。 所以彼时的庞然皇宫,一片死寂,毫无生气,说是一个王朝帝宫,但若是更像鬼蜮。 青年提剑,望向那好似狰狞猛兽一般的巍峨宫殿,哈哈大笑,道一声,“皇帝老儿,拿命来!” 话音落下,一剑斩出! 刹那之间,恢宏剑光铺天盖地,好似狂风暴雨海潮一般,淹没了整个宫殿! 于皇城中央,有无尽剑气冲天而起,好似第二枚滚滚烈阳,高悬于天! 那一声清喝,更是响彻整个京城! 无数百姓,后知后觉,抬起头来! 满目惊惶! 启元历五十二年夏,有剑客负剑自远方来,剑出惊天,荡平宫阙,直取皇帝首级! 第四百一十二章 元神之剑,剑斩巨神 第413章元神之剑,剑斩巨神 且看光天化日下,剑气通天,肆虐浩荡! 轰隆隆! 伴随那巨大的恐怖轰鸣,千年不倒的巍峨帝宫在这般恐怖剑光之下,分崩离析,化作齑粉! 一剑,荡平皇宫! 待得光焰消散,尘埃落定。 只看无尽废墟中,道袍青年提剑而立,衣袍猎猎,举世无双! 远处,占天司。 南神君和犰翻天站在重建的观星楼顶,将一切尽收眼底。 犰翻天眨了眨眼,看向南神君,“国师大人,按您的吩咐,未曾阻拦――龙骧军那边更不用说了,他们忠于宋相,如今那位丞相含冤而死,自是对皇座上的那位充满了不忿。” 听罢,南神君微微点头。 看向那皇宫废墟的目光,充满唏嘘。 ――先前,启元帝开三山九脉国运大阵诛杀海外邪修,但事毕以后,无意归还圣玺。 南神君心里,自然已经泛起了嘀咕――这也是宋相一人前去的,要是他和宋相一起去,那乱臣贼子,恐怕就不止宋相一个了。 其一,国运巨神乃是依托大夏三山九脉国运而生,本无定形,大夏不灭,国运不熄,哪怕被碎尸万段,也不过是回归原本之态而已。 沉闷如雷霆一般的声音,从那国运巨神里,回荡天地! 话音落下,八方神器猛然落下!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其二,国运巨神的汇聚需要时间,先前他斩断的两具巨神之躯,不过是汇聚了一半国运不到的巨神而已,远不及全盛。” 所以哪怕仁德王回归,他也只是派了几个神薹炼士阻拦,而没有大费周章开启夺天造化大阵去杀,因为他真的没有那个闲工夫。 直接提剑,踏空而起! 那是连他都未曾达到的境界! 他看着那被腰斩的国运巨神,开口道:“那陆地剑斩,强大异常,怕是到了那天人之境,可他不知晓两件事。 如回应他的话那般。 轰隆隆! 无垠大地,轰然作响! 他脚下那刻画的大夏疆域,茫茫山河,三山九脉,同时亮起璀璨金光! 黄金国运,浩荡升腾! 于是,京城。 他心头一沉,手中剑诀掐动! 那是三圣绝对不能看到的。 砰! 就像是什么桎梏被打破了一样。 心头不悦。 开元帝,自是怒了。 道袍青年洒然一笑,手中之剑纷飞洒落,天穹动荡之间,又一柄天地巨剑从天而降,直插那皇宫深处! 犰翻天顿时明悟,乖乖闭上嘴,不说话了。 只属于第五境的力量,融合了天地之,本命之,领悟道则,神胎灵相于一体的炼士的第二之身! 且看他站起身来。 可那一瞬间,异变突生! 只看那废墟底下,一直黄金浇筑一般的巍峨巨手,猛然探出! 竟一把将那贯通天地之剑握住! 一捏! 轰! 巨剑破碎! 满地的废墟与残檐断壁的地下深处,是一座偌大的巍峨殿堂。 心神震荡,无比惊惶! ――那可是国运巨神啊!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具象化的超凡产物! 因为他感受到,眼前的国运巨神的威能突破了元神下品,暴涨至元神中品! 夺天造化阵图! 元神之力! 随着夺天造化阵图的融入,原本浩荡巍峨的夺天造化大阵,此时此刻竟显露出一缕缕不详的气息。 那巍峨的国运巨神甚至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便硬生生被一柄巨剑当头贯通! 整个京城,都看到了这一幕。 那是一柄只有三尺长短的白玉小剑,和那巍峨国运巨神相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莫不然……这家伙……真能做到?”观星楼上,犰翻天愣住,喃喃自语。 金光绽放,神火沸腾,煌煌国运巨神,火中涅! 只是眨眼之间,再显其形! 顶天而立地,宛如神明! 那白玉小剑呼啸一声,骤然迸射而出! 南神君和宋相,都有所察觉。 开元帝自然感受到了,那道袍青年的来袭。 肆虐的剑气风暴瞬间将整个国运巨神的身躯粉碎,化作漫天金光,洒落天地! “某那师弟,言过其实也!” ――他的时间不多了,这具躯体不可能一直承载不属于它的元神。 通通燃起那汹涌神火,化作黄金洪流,淹没而来! 道袍青年凌空而立,弹指一挥。 而与此同时,一卷沙盘一般的庞大阵图,正在三圣一帝玺之上缓缓旋转。 还被安上了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来到那浩渺高天之上,从天而降,一剑刺出! 刹那之间,在他背后,一柄无比庞大的巍峨巨剑成型! 嗡! 那贯通天地之剑,骤然迸发名都剑鸣,浩荡剑光一瞬间爆发! 或者说,三圣原本设置的意义,就是在制衡皇帝。 三圣一帝四枚圣玺,上下沉浮,散发出一阵阵金黄色的璀璨光华。 “半个月前,仁德王归,遇袭,三名神薹炼士欲置之死地,一负剑道袍青年拔剑而出,一剑斩灭三神薹,人称……陆地剑仙。”南神君缓缓开口。 而此时此刻,随着那阵图的缓缓旋转,它竟一寸一寸化作一缕缕黑红色的符文,涌入那地板上刻画的大夏疆域之中。
便只看那无尽废墟里,冲天金光浩荡涌起,无尽黄金色的雾气滚滚翻涌起来! 于无尽金光中,神火沸腾燃烧,自炽烈的火里,三头六臂的黄金巨神,拔地而起! 那道袍青年一见,非凡不惊,正是目露赞叹! “好!好!好! 结果呢。 眼眸之中,显露出一缕不耐之色。 带上一道恐怖的漆黑的长虹,好似将天穹都撕裂一般,杀向国运巨神! 但这一次,完完全全将整个大夏三山九脉国运之力都汇聚而来的恐怖巨神,绝不是先前可比! 那三头猛然看向前方,目中神火沸腾! 某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竟当真有这般玄奥大阵! 但,不过如此罢了!” 话音落下,他可没有傻乎乎等那国运巨神完全成型。 犰翻天深吸了一口气,“虽说咱是特意放行,但那家伙举剑之时,咱是真感觉头皮发麻――那一剑落下来,咱可就真见不到您了。” 但一股完全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却从那白玉小剑之上散发开来! 好似整个天地,便以它为中心那样! 元神! “大夏需要一个皇帝,一个受三圣制约监督的皇帝,至于他究竟是启元帝还是仁德王……没有区别。”南神君开口。 下一刻,无尽茫茫国运,好似狂乱风暴一般席卷而来! 否则,他便将面临他最恐惧的……死亡。 一缕缕黄金一般的流光,在那地板上缓缓氤氲,好似血脉的律动一般,无比神异。 一枚枚炼金灯盏镶嵌在墙壁和天顶上,宛如白昼。 与此同时,皇宫。 并且他的身形,还在继续膨胀,恐怖的气息还在暴涨! 不言而喻。 他的时间,不多了! 后来,宋相夜访皇宫之前,曾书信一封至占天司,说这一去,若是能归,三圣玺将物归原主,大夏将恢复原本秩序,一切如常。 倘若余琛在此,定然一眼就能够认出来,这就是那万恶之源! 且看道袍青年面色凝重,双手翻飞如幻影,掐动剑诀! 橘黄色的柔和光芒垂落下,且看那宛如一体的地板上,一条条复杂的纹路彼此交错蔓延,布满了整个殿堂。 ――喝!!!!! 南神君却缓缓摇头,叹了口气,“还差得远。” 下一刻,无尽煌煌国运再度汇聚而来! 宋相一去,就没回来。 可偏偏在这无比焦急的节骨眼儿上,有人非要来捣乱。 道袍青年的目光,彻底变了。 他必须要在肉身腐败之前,将夺天造化阵图彻底融入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炼化神丹,彻底复苏。 那一刻,好似整个天地都跟随着站起来。 “哦?”犰翻天一愣,瞪圆了眼珠子:“这家伙就是仁德王带回来的陆地剑仙?那位殿下……想反?” ――无上威能! 且看那白玉小剑,划破长空! “也不知这道袍青年究竟是哪儿冒出来的。” 顿了顿,他小心翼翼问道:“那咱们……” 一剑,碎国运! 二剑,斩帝身! 就好似天外之剑,自上而下,猛然贯通下来! 轰隆隆! 且听恐怖轰鸣,连绵无尽爆炸,轰然作响! 那天外无比庞大之剑,贯通天地,直接从国运巨神头顶没入! 钉死在地! 入道圆满,元神下品……好似没有尽头! “无知宵小,也敢猖狂?” 哪怕面对那恐怖的海外邪修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枯拉朽! 此时此刻,竟被一剑钉死! 莫不然今天,大夏真要……改朝换代? “啧,当真见面不如闻名。” 但倘若不能归,只证明一件事――皇帝,意图独裁。 他这一怒,那夺天造化大阵与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融合,戛然而止。 此时此刻,他衣袍猎猎,气息如剑撕裂天穹,双目剑光浩荡翻涌,好似传闻中的剑仙一般! 观星楼上。 下一刻,一道似乎将整个世界都撕裂的漆黑之线,横亘天地! 那无尽黄金国运洪流连同国运巨神庞大的身躯,瞬间被这漆黑之线,一分为二! 随后,白玉小剑倒飞而归,环绕那道袍青年上下翻飞。 突然之间,那黑金帝袍的身影,睁开眼来。 怒吼出声! 仔细看去,竟是整个大夏的山河疆域! 道袍青年脸色一沉! 就看那无尽废墟之间,那黄金巨手之后,一道无比庞大的身影煌煌站起――三头八臂,持八方神兵,身绕金霞,头顶神环,六目当中,神火沸腾! 道袍青年目光一凝。 如他所言,他要……弑杀帝王! 同一时间,他感受到那国运巨神的气息,正在疯狂暴涨! 而在这大夏山河中间,刻画了京城的位置,威严的黄金帝袍身影,盘膝而坐。 一抹清亮剑光从他天灵盖儿,冲天而起! 那无往不利的元神白玉小剑,被狂乱的风暴扫过,瞬间失去了所有动能,倒飞而回,灵光黯淡,剑身布满裂纹! 哇―― 元神受创,道袍青年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求月票捏兄弟们~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万兵之主,金蝉脱壳 第414章万兵之主,金蝉脱壳 今日今时,面露惊骇! 直到此刻,道袍青年方才终于醒悟! ――原来就在这个被他所看不起的穷乡僻壤犄角旮旯,真的存在着足以杀死他的恐怖力量! 元神中品! 尽管只是相差小小的一个品阶,但真正战斗厮杀起来,他才体会到那天堑一般无法逾越的鸿沟! 仅是一声怒吼,便直接将他的元神之剑的攻势抵消,还让他的元神受创! “周秀从远赴海外,就带回了你么?” 开元帝沉闷的声音,好似雷霆震响,在那巍峨的黄金巨神之中响起。 “就凭你,也想对抗朕大夏无尽国运之神?” 那声音里,透着居高临下的俯瞰,完全没有将堂堂第五境的离宫剑修放在眼里。 道袍青年的脸,冷了下来。 那双眸之中,血光一闪而过! 双手翻飞,幻影顿生,引动全部元神之能! 嗡―― 而是转头,看向京城南方,看向那春秀山庄的方向。 话音落下! 说时迟,那时快! 生死危急关头,且看道袍青年脸色一狠! 无尽血光在身上爆发,满身精气神煌煌燃烧,好似无尽燃料一同尽数倾注在那元神玉剑上! 咻! 元神玉剑瞬间爆发出恐怖剑鸣,带着他的身躯,化作一道流光,夺路而逃! 但开元帝怎么可能放过他? “真以为朕这大夏京城是街坊集市?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就看那道袍青年,手握元神玉剑,嘴角缓缓溢血,死死盯着那国运巨神,开口。 诸君,借剑一用!” 某受其托,忠其事,当竭尽全力! 道袍青年悚然一惊,转头望去,却只发现一群飞鸟,除此以外,晴空万里。 话音落下,漫天刀兵,密密麻麻数十万柄,尽数震鸣! 好似臣子,拱卫君王! 只看那道袍青年手握元神玉剑,向前一指! 刹那之间,万兵齐动! 所有锋刃,指向国运巨神! 但国运巨神和炼士不同,它几乎……不死不灭。 速度,越来越慢! 眼看,就要被那茫茫神光所淹没! 他来自那大千天地,便自顾自以为这元神境炼士都几个的犄角旮旯不可能存在能够威胁到他的东西。 下意识地,他抬起头去。 ――原本吧,他没心思和仁德王周秀玩那些把戏,没空搭理他。 古树葱郁,遮天蔽日! “下去!” “向西!” 他可以肯定,倘若那浩荡神光落在自个儿身上,他的结局也是一样。 ――国运巨神,托身大夏无尽国运,大夏不灭,国运不熄。 躺在铺天盖地的丛林深处,悄无声息。 刺耳的剑鸣再度从那元神玉剑上爆发! 骤然之间,浩荡的天地之汇聚而来,好似百川汇海一般涌入那元神玉剑里。 唰唰唰唰唰唰! 焚烧! “罢了,跳梁小丑。” 却不想,踢到铁板了。 最后只能夺路而逃! 向着北方,一路剑遁,不敢丝毫停留! 道袍青年惊了! 倾泄的煌煌神光之下,连同一座连绵的巍峨山岳,一同化作飞灰! 深林当中,真正的道袍青年看着这一切,只感觉口干舌燥,浑身发冷! 可这会儿,别人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这一般人都忍不了的事儿,开元帝能忍? 任由那恐怖的钢铁长龙,传统了整个国运巨神的身躯! 透体而出! 这一剑,这一道则,乃是某汇聚元神之后方才领悟,并不成熟,亦并不圆满。 就像是讥讽那般,开元帝的声音回荡。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的心念淹没! ――轻敌了,太轻敌了。 此时此刻,道袍青年唏嘘叹息,悔不当初! 化作灰烬! 且看普照神光浩浩荡荡,所过之处,那群山湮灭,江河断流! 所以它可以肆意承受道袍青年的所有的攻击,但道袍青年……不行! 且看那天上巍峨神镜,普照下无尽神光,浩荡的可怕光柱如天河倒灌,一瞬间淹没了那道袍青年! 于是,只看一座煌煌国运巨神在京城南侧拔地而起,手捧黄金神镜。 哪怕元神中品和元神下品仅差了一个小品阶。 某之贯通剑道,亦有不敌,实在羞愧。 观星楼上,背负黄金巨斧的犰翻天也是脸色一变,感受到背后那陪伴了他几十年的巨斧竟也动荡起来! 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一旦开启,那可不仅是不死不灭,还覆盖了整个大夏疆域。 又一枚纸人出现在深林深处,像是扛起死猪一样,直接把那道袍青年扛起来,抬走了。 顷刻之后,光芒散尽,春秀山庄的位置,就只剩下一片茫茫焦土。 索性三山九脉国运大阵都开了,那就顺便了吧。
“某未曾想到,这一方天地当真还有如此恐怖之阵,竟达到了元神中品。 那一瞬间,整个京城,无论是法器灵物,还是凡铁刀兵,但凡被冠以刀兵之名的一切事物,都在这一刻……冲天而起! 同时,京城,皇城深处。 蒸发! 但老师请某为师弟保驾护航,为其扫清心障,使其潜心修行。 刹那之间,巍峨国运巨神胸膛,被洞穿出一个无比庞大的空洞! 哪怕晓得仁德王带回来海外炼士准备对付他,他也无心去顾及。 神光倾泄而下! 但生死之间,他却也来不及思考更多,索性孤注一掷,按那声音所说,向西方飞去! 元神玉剑,化一道流光,窜到一处茂盛的原始丛林。 叮叮叮―― 可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 若非他自个儿就在此地,他甚至都要以为那纸人所化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灰飞烟灭! 但万幸的是……活下来了。 不仅是他! 对准了那道袍青年遁逃的方向! 但却并没有停下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望着那缓缓收敛的国运神镜,道袍青年身心一松,一股无法形容的疲倦便从灵魂深处袭来! 他本就重伤,又强行施展那万兵之主一剑,最后更是燃烧精气神发动遁术夺路而逃,早已是精疲力竭,强行支撑。 且看那天上,一枚枚巍峨神镜显露而出,漫天金光侵洒而下,好似没有尽头! 而那道袍青年,却是已元神受创,精疲力竭了! 但这会儿别人都打到脸上来了,他如何能忍? 赶尽杀绝! 于是,那天上的巍峨神镜缓缓一转。 开元帝本来很忙,分身乏术。 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从那剑身之上缓缓溢散开来。 “其名……万兵之主!” 所以这才准备快刀斩乱麻,直接将那开元帝斩了,早日结束这般闹剧,最后带周秀回离宫。 “大夏不灭,国运……不熄。” 唰! 下一刻,犰翻天背后的巨斧便好似受到一股莫名的牵引一般,化作一道流光,自行飞上天穹! ――整个大夏,都是其攻击范围! 他又如何能逃脱? 这危机一解除,那根绷紧的弦一松,自然再也承受不住,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唰! 无尽神光一瞬间倾斜而下! 刹那之间,滚滚钢铁洪流,瞬间化作一条恐怖长龙,涌向那无尽巍峨巨神! 然而开元帝,目睹这一切,却丝毫不惊。 犰翻天惊骇,“这是咋了?” 毁灭! 遁逃途中,元神玉剑被那神光擦过几次,道袍青年气息便又虚弱几分,不停吐血! 将整个春秀山庄完全淹没! 但今日,却无心顾及其他。 目光冰冷。 无尽金光,普照天下,灼烧一切,蒸发一切! 那煌煌万兵在这无尽神光之下,瞬间化作灰烬! 那个沙哑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道袍青年一咬牙,飞身而下,没入丛林! 那一刻,他猛然看见,在他隐入深林的那一刻,一枚纸扎成的人影,冲天而起! 刚飞出深林的范围,一瞬间,煌煌金光倾泄而下,一瞬间将那纸人道袍青年全身淹没! 且看那纸人道袍青年冲天而起,继续向西飞去,一瞬间被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锁定! 开元帝通过三山九脉国运大阵那巍峨神镜,亲眼看到道袍青年,灰飞烟灭,方才罢休。 但开元帝的眉头却是皱起。 “你还不明白吗?” 无尽刀兵,横亘天穹,好似被一股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所掌控一般,悬浮在那道袍青年身周。 那一瞬间,且听整个京城里,爆发出一阵钢铁交击之声! 震荡八荒,响彻六合! 那些先前被道袍青年威压所压倒的无数皇宫禁军,他们手中冷硬的刀兵瞬间好似有了生命一般颤动起来! 嗡嗡震鸣! ――春秀山庄覆灭时,没有任何惨叫和鲜血,早已人去楼空。 而他手握元神玉剑,目中神光氤氲,好似那掌控无尽刀兵的神明。 那纸人身上,光芒流淌,一瞬间就变成了他的模样――一身道袍,手握元神玉剑,面色颓糜,气息虚弱,和他如今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没多时。 话音落下,且看那国运巨神胸口的巨大空洞,金光沸腾,瞬间愈合! 又看他八臂高举,八方神兵尽数化作流淌的黄金,铸就一面巍峨神镜! 神光绽放! 开元帝摇了摇头,收了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再度盘膝坐下来。 他不可能再花费本就不多的时间,去追杀不晓得逃哪儿去的仁德王。 于是夺天造化阵图,再度旋转,缓缓融入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 来点月票捏兄弟们~ 第四百一十四章 地狱绘卷,惊鸿一瞥 第415章地狱绘卷,惊鸿一瞥 幽河县。 一处坐落在深山老林的庄园,大堂。 余琛,虞幼鱼还有周秀三人,对桌而坐。 一个侍者急匆匆推门而入。 “殿下,刚刚得到的消息,春秀山庄……被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毁了……” “一处庄园罢了,毁了就毁了。”周秀摆了摆手,侍者方才退下。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往椅背上一靠,面露苦笑。 先前,意识到他师兄踏入京城去杀开元帝了,周秀就立刻反应过来。 ――他这一去,成了还好,皆大欢喜;但若是不成,恐怕自个儿和开元帝之间,就要彻底撕破脸皮了。 当即带上全部身家,跟余琛和虞幼鱼一起,紧急撤离。 来到了这幽河县的一处隐秘庄园,暂时落脚。 “阁下放心,这地儿不是小王的,是一小王一位门客富商所有。” 周秀看向余琛:“那三山九脉大阵虽然能一瞬间打击整个大夏疆域任何一处,但只要开元帝不晓得我们身在何处,他就暂时没有办法。 ――只要我们不露头,开元帝应当没有那个闲工夫来追寻我们的踪迹。” 余琛和虞幼鱼听了,微微点头。 三山九脉大阵在用四枚圣玺激活主动操控模式时,能在瞬间将恐怖的火力打击大夏疆域任何一处犄角旮旯。 这也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最难缠的一处地方。 否则大伙儿哪儿需要苦思冥想,直接学那七脉妖尊,把三山九脉任何一处毁了就是――虽然会影响大夏国运,但生死之间,顾不得那么多。 可就是因为国运大阵覆盖面太广了,那开元帝铁定时时刻刻盯着三山九脉,一旦他们靠近,恐怕还没对三山九脉发动攻击,就直接被那恐怖神光蒸发汽化了去。 不过,只要他们藏着,不被发现,那开元帝就暂时拿他们没得任何办法。 “另外,二位也看见了。” 周秀叹了口气,“小王在那离宫的师兄秦公子,就是这幅模样――他为人倒是都不错,可就是有时自视甚高,今日也是,在小王三番五次劝阻以后,还是选择孤身闯入京城,行刺开元帝。 要不是阁下偷梁换柱,帮其金蝉脱壳,怕是早就已经死在了国运大阵之下。 小王,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啊!” ――先前,得知了元神下品的秦公子只身入宫,刺杀开元帝。 余琛就晓得,这家伙怕是自寻死路。 果不其然,还没过两招,就被国运大阵杀得落荒而逃。 当然,余琛和他素不相识,别人死活他也管不着。 可偏偏在他的计划里,就是需要这样一个元神境的炼士。 秦公子,不能死。 所以他方才以竹条为骨,黄纸为肉,扎出一个纸人儿,以偷梁换柱之计,在那茫茫深林助秦公子金蝉脱壳。 ――被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杀死的,只是余琛扎的纸人儿罢了。 真正的秦公子,被余琛救了下来,一同带回了这幽河县的庄园,这会儿还没醒呢! “总而言之,小王这边,对于听阁下号令行事,自是毫无疑问。” 周秀拱手,看了看侧屋的方向,“但小王的师兄秦公子,却并非小王手下,他如何行事,是否愿意听令与阁下,还要看他自己。” 余琛点头,表示理解。 他基本上已经明白了那元神下品的秦公子和周秀的关系。 简单来说,周秀投身入离宫,作为拜师礼,离宫派第五境的元神炼士秦公子随周秀返回大夏,斩却尘缘心障。 而周秀的心障,自不必多说,就是那开元帝了。 所以秦公子方才如此着着急要将开元帝一剑斩了,尽快完事儿。 而他只是周秀的帮手,并非手下。 周秀能承诺他和他手底下的所有势力都听命余琛,但却没法儿帮秦公子做出任何承诺。 “知晓,我亲自与他谈。”余琛点头。 另一边,侧屋。 经过小半天的恢复,秦公子方才从无尽困倦中,缓缓醒过来。 只感觉浑身好似都被撕裂一般,四肢百骸剧痛难忍,瘫软无力。 当然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最严重的是,元神。 他内视神宫,却见那枚元神玉剑,已经是浑身裂纹,黯淡无光。 “轻敌了啊……” 秦公子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真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竟有这般恐怖大阵……这元神受损,怕是也要一段时日来恢复了…… 不过就是不知晓,那救了某的人……究竟是谁?” 回想起那足以以假乱真的纸人,秦公子心头又是一震。 正当这时。 吱嘎―― 且听房门被推开。 他的师弟周秀带着一男一女二人走进房里,“师兄,你醒了?” 秦公子转过头,叹了口气,“师弟,是师兄鲁莽了。” 周秀摆了摆手,“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师兄平安便好。”
“所以,救了某的……是师弟吗?”秦公子问。 先前有人助他金蝉脱壳,这会儿醒来就在周秀庄园里,秦公子这样想,当然无可厚非。 只是他却疑惑,在他的印象里,周秀身边可没有这般擅长傀儡纸人之术的存在。 “不是。”周秀摇头,指向余琛:“是这位判官阁下,救了师兄。” 说罢,他便趁热打铁,将余琛的目的也是斩杀开元帝的事儿和余琛提的要求一并说了。 秦公子听罢,沉默了良久。 他看向余琛的纸人傀儡,深吸一口气,“阁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有所需,赴汤蹈火。 另外若有机会前往离宫,定当厚礼相报,如违此言,天打雷劈!” 周秀听罢,心头一喜,“师兄的意思是……同意判官阁下的要求了?” 秦公子却是摇头, “唯独此事,不可。 并非某不相信这位判官阁下,只是你们大夏这国运大阵太过恐怖,实在非人力能及。 这位判官阁下,看其气息不过也与入道圆满持平,甚至不及某,与那开元帝实相差实在太远。 若放在平时,既然某之命为判官阁下所救,哪怕豁出性命陪阁下大闹一场,也无不可。” 他看向周秀,缓缓开口, “可今时今日,某还有更重要的目的――一路护卫某师弟周全,不容有失。 所以某决定,等某稍微恢复一些,便带师弟一同出海,返回离宫,再请宫中大能,杀那开元大帝。 但无论如何,这大夏天地,却是不能再有任何逗留了。” 周秀心头一急,“那大夏万千百姓呢?莫非师兄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炼化成丹?” 他们可以出海,远赴离宫,再请来更强大的炼士,镇杀开元帝。 但大夏无数苍生,他们可带不走。 等他们这一去一回,漫长岁月,整个大夏恐怕都已经沦为鬼蜮,寸草不生! “这是无奈之举。” 亲身见识了那恐怖的三山九脉国运大阵以后,秦公子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某能断定,这方天地如今没有人能阻止开元帝――既然是注定覆灭的结局,某只能选择尽可能保全师弟,而无暇顾及其他。 当然,判官阁下若是愿意,也可一同随某返回离宫。” 听到这儿,余琛完全听懂了。 秦公子并非因为他的骄傲所以不愿意听他指挥行事。 而是他认为,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开元大帝了。 若是放在平时,他这条命是余琛救的,陪他玩命儿也不是不行。 但站在不行。 因为周秀。 在这种没有任何赢的可能的情况下,他不容许离宫无比重视的周秀死在大夏。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秦公子虽然感激余琛救了他的命,但他不觉得余琛真能斗得过拥有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开元帝。 “说白了,秦公子还是不认为我真能杀死开元帝?”余琛出声,开口问道。 秦公子沉默,但却没有反驳。 余琛点头,也不恼,只是看向周秀,“殿下,可能回避片刻?” 周秀一愣,但还是合门而出。 余琛才看向秦公子,开口道, “我知晓秦公子之意,我初踏入道,哪怕能战入道圆满,比起秦公子你来说也尚且相差甚远,更别说那掌控了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开元帝了。 秦公子不信我,很正常。” 秦公子有些歉疚地一拱手,叹了口气。 但听余琛话锋一转,“但倘若,加上他们呢?” 秦公子一愣,寻思这房间里就仨人啊? 下一刻,它就见余琛伸手一划。 一道三丈长的裂缝在那判官背后的虚空中裂开,一闪而逝,好似眨眼那般,惊鸿一瞥。 但就是一眼,他看到了。 在茫茫迷雾背后,铜铸的帝宫洒落铅层般的阴阴影,滚滚的黄泉水里恶鬼狰狞,黄金的大鼎中铜汁烧得沸腾,焦黑的枯山上野火终年不熄…… 其中正是有滚滚阴气,遍布幽冥,令人望之即畏,心胆俱寒! 而在无尽阴死之气里,一头头狰狞的恶鬼夜叉,影影绰绰,他们三头六臂,青面獠牙,鬼气滔天…… ――突然,抬起头来。 秦公子凝望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回以凝望。 无数恶鬼,咧嘴一笑,白牙森森。 秦公子整个人僵住。 那一刻,虽仅是一眼,仅是惊鸿一瞥,一切就好似幻觉一般烟消云散。 但秦公子却只感觉……他看到了那九幽地狱,看到了那活人不该窥探的禁忌所在。 他的牙关在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渗出,大口喘着粗气儿,眼里布满血丝。 正这时,判官的声音再响起。 “――秦公子,够不够杀了那开元帝?” 来点月票捏兄弟们~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416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判官的声音沙哑,低沉。 和当初秦公子命悬一线时听到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一次,这个声音让他喜出望外,逃出升天。 这一次却让他入赘冰窖,浑身发冷。 那一眼好似昙花一现,甚至让他怀疑是否是错觉。 然而,那个发自灵魂深处的强烈的恐惧疯狂地提醒着他。 ――如此真实。 他此时此刻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方才判官要让周秀出门去。 并非是为了避讳周秀,而是倘若刚刚踏入修行之道的周秀也见闻了那恐怖的地狱绘卷以后,恐怕此生都会留下深厚的阴影,最后甚至会化作心魔。 在被判官的声音惊醒以后,秦公子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整个人脸色苍白,心脏狂跳不止。 他抬起头,望向眼前穿黑白戏袍,戴凶神恶煞脸谱的判官。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让自己狼狈的姿态好看一些。 “若是如此……某……无话可说。” 秦公子如此说道。 余琛微微点头,末了又嘱咐了一句,“秦公子,今日之事,天知地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秦公子立刻打断了他:“你知我知!我秦泷对所修之道发誓,倘若泄露一字,走火入魔,元神碎裂而亡!” 作为第五境元神境的炼士。 他虽然不晓得方才那一幕究竟代表着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是莫大的因果。 而对于他们这种已经修出元神的炼士而言,这种因果,不沾最好。 哪怕迫不得已沾了,也绝不可向外透露半分。 否则因果牵扯得越大,往后的恐怖就越大。 见他这副模样,余琛眉头一挑。 ――还挺上道。 “既然如此,便先不打扰秦公子休息了。” 余琛点头,带着虞幼鱼退出了房门,“待秦公子恢复得差不多了,一切便可以开始了。” 秦公子点头。 望着轻轻合上的门扉,直到判官的身影完全不见,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无力地瘫软在床上。 ――哪怕见到执掌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开元帝时,他尽管惊愕,但说白了,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元神中品的大阵而已。 虽然如今的他并非对手,但也仅是强出他一个小品阶而已。 他还年轻,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也能突破元神中品,可翻手镇压那巍峨大阵。 他的惊愕,也只不过是因为在这穷乡僻壤的天地之间出现了这般大阵而已。 可方才的那一眼,不一样。 仅是凝望一眼,秦公子就产生了一种感觉。 ――那是他这一生都做出,也不敢窥探的秘密。 在这个被诸多圣地看做是蛮荒之地的犄角旮旯,竟有这般大恐怖的秘密。 实在让他难以平静下来。 “罢了……此事过后,再无关联。” 秦公子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闭目垂眸,吐纳恢复起来。 恰巧余琛走后,等在外边儿的仁德王周秀推门而入。 他看向床上的秦公子,颇为好奇:“师兄,你答应了?” 方才判官出门时,周秀自然是第一时间上前询问,结果对方只说,一切都已办妥。 周秀心头顿感好奇,虽然也感到惊喜,但更疑惑那个一向执拗,决定了什么事儿就难以改变的师兄,究竟是怎么被说服的。 结果一进来吧,打眼一看,就看到了心有余悸的秦公子。 “师弟。” 秦公子睁开眼,无比认真和宛如地看着他,答非所问, “此事过后,再也不要与那个叫判官的家伙……有任何一丝牵连!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要有。” 周秀一愣,还是第一次见到秦公子这幅模样,下意识问道:“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某不知晓。” 秦公子缓缓摇头,“但他背后的那些东西,足以将一切碾碎,无论是你我,还是别的。” 周秀这一听,更是迷糊,但看着秦公子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 另一边,余琛回到不归陵上。 往屋里床上盘膝一坐,手腕儿一翻,取出一把扇子。 此扇长一丈,形如蝶翼,通体翠绿,好似玉石雕琢而成,但入手之时,无比轻盈,好似无物那般。 他只是轻轻一颤,顿时屋里便是狂风大作,窗户门框簌簌作响。 其名――呼风唤雨扇。 乃是先前单虞的遗愿完成以后,度人经给出的奖励。 ――那个一身效力于大夏朝廷的阵法天才,最后因为探寻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变化,死于非命。 而直到死,他都对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变化,无比好奇。 死不瞑目。 也想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他的遗愿。 说当时吧,余琛还不晓得那所谓的“变化”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也就把这事儿搁置了。 直到后来启元帝的神薹被鲁钝老头儿唤醒,所有真相水落石出。 余琛这才恍然大悟。 ――单虞察觉到的国运大阵的“变化”,不是别的,就是开元帝正在用夺天造化阵图与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相融,产生的细微的变化。 这种变化,常人难以察觉。 但天资非凡,阵法之道登峰造极的单虞却是察觉到了。 因此,也引来了杀生之祸。 ――当时,开元帝杀他,压根儿就不是因为他迟报了问题。 而是因为,他发现了问题。 有端猜测,哪怕就是最后单虞在诸多文武百官的力保之下,免于一死。 不久以后,恐怕他也会因为某些“意外”而死于非命。 开元帝,绝不可能让这么一个家伙活着。 而知晓了一切真相以后,余琛也把启元帝融合两种大阵的事儿跟单虞一说,后者这才恍然大悟,露出释然之笑,心满意足地踏过黄泉,轮回转世去了。 他的遗愿完成,度人经便奖励了余琛这一柄呼风唤雨扇。 相传是仿制某件上古时期的恐怖法宝而作,拥有呼风唤雨之无上威能,一扇翻天,一扇覆地,神异无穷。 余琛将扇子把玩了一番,然后收起来,继续吐纳修行了。 此时此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东风,便是全盛状态下的周秀了。 ――赶紧好起来,待会儿还要让玩命儿呢! 时光如流水,半月光阴,一闪而过。 半个月里,京城依旧平静繁荣。 占天司和龙骧军都没有因为上一次“护驾不力”而受到什么责罚。 一来是因为众人亲眼所见,那“陆地剑仙”压根儿就不是一般人能挡住的家伙。 二来嘛,估计还是因为开元帝真没心思去管那些东西了。 ――如此也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急。 这一天,炎炎酷暑,热气蒸腾,大地之上,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蝉鸣不休,正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时节。 老百姓垂头丧气躲在家里的土墙下,使劲儿摇着扇子,还是热得汗流浃背。 达官贵人从冰窖里取出冰块,置于家中,却也感觉燥热烦闷。 漫山植被,也因为毒辣的阳光而蔫不拉几…… 总而言之,似乎所有生灵,都在等待一场大雨。 也正是这一天,余琛收到幽河县城的来信。 ――他先前离开时候,留了几枚纸鹤给周秀,让他在秦公子恢复完毕以后,立刻传信通知。 这等了半个月后,终于来了。 余琛看了信,带上虞幼鱼,去了幽河。 庄园里,会客堂。 离宫天骄门徒,周秀的师兄,第五境的元神炼士,此时此刻经过半个月的恢复,精气神已充盈无比。 虽元神的伤还有一些缺裂,但已经无关痛痒,只要不是长时间的全力战斗,基本无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元神的伤可不是短时间就能恢复的。 “阁下,已经可以了。” 不卖关子,开门见山。 秦公子伏剑而立,一拱手,“某,随时听候差遣。” 余琛听罢,满意点头,也不多说,“走吧。” 秦公子一愣,“去何处?” 余琛看了他一眼,“一个好地方。” 说罢,一挥手。 唰! 虚空撕裂! 丈高的漆黑裂缝,浮现在秦公子面前。 无法形容的浓浓的恐怖气息从里边儿蛮横地溢散出来。 ――甚至都不用看,秦公子就晓得,这漆黑的裂缝背后,就是先前他看到的那恐怖之境。 “请吧,秦公子。”余琛一挥手。 后者这才硬着头皮,一步踏入其中。 余琛也跟着进去。 黄泉河畔。 迷雾茫茫中,一朵朵鲜红的花妖艳随处盛开,搭配大漆黑一片的天穹大地,更显出一抹诡异之感。 “秦公子,且看。” 余琛一指前方。 后者抬起头来。 只看那无尽迷雾散去,浩荡翻涌之声传来! 且看前方,滚滚黄泉贯通天地,无始无终,奔涌流淌,巍峨壮观! 而那黄泉之中,无数气息滔天的存在被镇压! 仙人,佛陀,神明,恶鬼……每一张脸,都古老肃穆,凶恶骇人! 此时此刻却尽皆被镇压在那河水当中,被无尽波涛席卷,歇斯底里,无声嚎叫,面目狰狞,无比可怖! 看得秦公子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秦公子!” 余琛的声音,将浑身颤抖的秦泷拉回现实。 他打眼一瞧。 就看见那滚滚黄泉上,无数魔神冤魂随着河水的涌起铺开一条路来。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捧着一汪河水,赤足缓步,走上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 钩直饵咸,愿者上钩 第417章钩直饵咸,愿者上钩 那一刻,秦公子整个人顿时僵住。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穿一身墨黑布衣的少女,生得极美。 且看其肌肤如玉,宛如凝脂,双臂纤纤,五官更是绝美,一双赤足踏在那污浊至极的黄泉水上却出淤泥而不染,更是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 倘若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那般挑出什么不足来,或许只有这少女的脸上,毫无血色,完全不似活人,还有她的脸,没有任何一丝表情,就好似一个无比精致的瓷娃娃那样。 当然,这些所有都只是表象而已。 仅是如此,绝不足以让秦泷失态。 ――作为第五境的元神炼士,秦泷早已无比坚定,不可能因为任何美貌而动摇半分。 特别是对于他这种离宫的固执剑修来说,女人,只会影响他们拔剑的速度。 真正让秦泷感到浑身颤抖,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是眼前这个少女所散发的气息。 能修行到第五境元神的炼士,那都不是什么愚笨之人。 “既然他慌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做?”余琛再问。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钩直饵咸,唯愿者上钩。” 那凶阵的名声,他们那方天地的炼士基本上都听闻过。 他下意识瞟了一眼,竟突然发现发现那从来没有任何表情的少女……好似笑了一下? 虽然仅是一眨眼之间,她就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 你们大夏疆域太过辽阔,三山九脉,茫茫无垠,想要在短时间内将这水中的阴死之气遍布整个大夏,哪怕有某全力相助,恐怕也是天方夜谭。 这时,秦霜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试探性问道:“然后……某再遁入这方天地?” 借此,恢复他那早已枯竭的元神,重获新生。 秦泷自然点头。 秦泷接过葫芦和扇子来,打开葫芦盖儿,往里边儿一瞧。 余琛见状,继续道:“如今,那开元帝就是想借夺天造化阵图与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相互融合,将整个大夏生灵都炼化成丹。 你说,他会不会慌?” 据说很久以前曾造成一个大洲的生灵覆灭。 余琛一点头, 这会儿,秦泷算是明白过来了。 后面的话,余琛也接着说下去。 但秦泷可以确定,她方才,真的笑了。 ――在他看来,这姑娘那一笑,比她板着脸还要可怕? 这种笑容,他见过。 但秦泷的念头,却在其中感受到一股……无比的冰冷。 ――这是不包含那些狰狞可怖的神魔冤魂的人脸,呈深黄色,从表象上看就和任何普通的河水没什么区别。 而在回归大夏的途中,周秀也已经和他讲了这夺天造化阵图的事儿,所以他自然是知晓的。 哪怕同样对于阵法之道并不精通,但在余琛的讲解下他几乎一瞬间就明悟了过来。 “另外,据我所知,那夺天造化阵图的运转方式极为简单粗暴,分为三步――探查生机,掠夺生机,炼化成丹。 因为唯有这件事,他绝无法忍让――他不会允许那天地为炉炼化苍生的计划有任何纰漏。 只看那纤白如玉的手中,捧着一汪静静的黄泉水。 余琛听了,并不气馁。 反正这办法他早就否定了去。 ――那给我看这阴死之气干啥呢?寻开心? 但碍于寄人之下,不好发作。 秦泷抬起头,不解。 足以让任何一切火焰都顷刻之间,完全熄灭。 只不过后来不晓得流落何处去了,有说被某通天大能收藏,有说被某圣地封印镇压,也有说流落到了海外,不知所踪。 秦泷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而秦公子第五境的通天道行,也保证了你自身不会被那国运大阵瞬间毁灭。 换了其他人,只要是第五境以下的炼士,和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照面,就被灭了, 余琛咧嘴一笑,点头,“再往后,秦公子歇息便好了。” 所以,他一定会穷尽一切,杀了你――因为他的计划一旦失败,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倘若说生机是一团汹涌燃烧的火,那这一汪黄泉水就是那绝对零度的寒冰。 所以,那夺天造化大阵要发挥威能,必不可少的一个条件就是――它必须能探查到阵法覆盖范围内,含有生机。 秦泷尽管惊叹于这个想法,但说完以后,还是眉头紧皱, 那时,无论你逃向何方,他都只有追过来,无论是不是陷阱,他都一定要杀了手握阴死之气的你,毁掉所有的阴死之气。
他指了指黄泉手中的黄泉水,“这,就是它的作用。” 那一刻,秦泷恍然大悟! 因为这个计划的执行者,只能是他。 “秦公子,看水。” 余琛接着开口,“――这,才是我们需要的。” “秦公子方才说,开元帝必然会发现这一点,从而进行阻止。” 秦泷相当开窍,仅是片刻思索,就已经找到了这个方法不可行之处。 “我们现在很急,开元帝现在也很急。” 他看向秦泷,缓缓摇头,“秦公子,你误会了,我并非是这般打算。” 那完全不像是“人类”这种生物所能拥有的气息,就好似这一张绝美的人形皮囊之下,隐藏着的是什么无比恐怖的不可名状的可怕存在一样。 反而心头暗赞一声,果然不愧是离宫的天骄弟子,一瞬间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倘若他在融合两种大阵的过程中,突然发现京城出现了一种东西,蕴含浓郁的阴死之气,可以抵消范围内的所有生机,从而使夺天造化大阵失去作用。 等那开元帝开始追,你就逃,不要战。” 刹那之间,无法想象的恐怖阴死之气,溢散而出! ――阴死之气。 “倘若某天,秦公子在京城里散布这阴死之气,开元帝必然无法坐视不理,必然停下两阵融合,踏出皇宫,开启国运大阵,前来阻止。 另外,在这个过程中,那开元帝肯定会发现这此事,并全力阻止,如今的他,没人会是对手。 秦泷只看到,他轻轻地拍了拍那少女的肩膀。 余琛拍了拍黄泉的小脑壳,指了指她双手捧着的一汪黄泉水。 那是离宫臭名昭著的万葬渊里都没有的纯粹的阴死之气。 而秦公子也应当知晓,天地之间,自然规律,便是阴阳向悖,生死逆冲――也就是说在一个范围内,只要有足够的阴死之气和生机之力相抵消,那夺天造化大阵就探查不到其中的任何生机,自然也就无处可夺。” “秦公子晓得,这阴死之气无法覆盖整个大夏;我也晓得,以阴死之气破解夺天造化大阵,并不可行。” 余琛点头,取出净水葫芦和呼风唤雨扇,交给秦泷,“秦公子,愿万事顺遂。” 离宫里边儿那些个天天叫嚣着“天下万道,唯剑独尊”的战争狂每次出山干大事儿的时候,也会这样笑。 余琛伸手一点,一滴黄泉水就在他手上翻涌起来, “如今的朝廷,无论发生什么,他估计都不会去管。除非……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他的炼丹计划。比如……这浓郁的阴死之气。 秦泷一愣,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而我和仁德王殿下,以及所有知晓此事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阻止他。” “但恕某直言,这般方法,并不可行。 ――古老,恐怖,巍峨,伟岸。 ――这无关温度,而是那种灵魂深处的冰冷。 眼前这判官为啥要救他命。 秦泷眉头一皱,面露疑惑。 “这就对了。” 余琛继续道: “但开元帝不晓得,他只会晓得,这阴死之气,有可能让他的所有心血……付之一炬。 立时,秦泷浑身一个激灵。 循着余琛手指的方向看去。 仅是看了一眼,他就只感觉……难以呼吸。 “然后呢?”秦泷继续问道。 秦泷被他的动作看得头皮发麻,直到确定眼前的可怕少女并没有因为余琛的动作而动怒,反而不准痕迹地蹭了蹭以后,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来。 秦泷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一汪黄泉水里,那浓郁到极致的阴死之气。 秦泷表示明白。 “某……明白了。” 再说,这阴阳向悖之事也是极其凶险,倘若某个区域所含的阴死之气太过庞大,恐怕整个地域还不等那夺天造化大阵摧残,便已经被无尽的阴死之气逆冲,从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可怕后果。” “阁下是想,以这阴死之气和你们大夏疆域内的生机相冲,使那夺天造化阵图探查不到任何生机,从而无法发挥威能?” “再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将散布这阴死之气的所有人斩尽杀绝!”秦泷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 余琛看向他,道:“秦公子,可知晓夺天造化大阵?” 秦泷点头。 他也明悟过来,这小小葫芦内里,却是另有洞天,其中早已灌满了那饱含阴死之气的河水。 “――某当竭尽全力。” 说罢,秦泷收起二物,逃一般离开了这阴曹地府,黄泉河畔。 求月票捏兄弟们~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天降怪雨,大变之相 第418章天降怪雨,大变之相 启元历五十二年,八月初十。 时节,正值炎炎酷暑。 下午时分,热气蒸腾,天穹之上,万里无云。 滚滚燃烧沸腾的烈阳,将毒辣的太阳光平等洒落下来,把一切都无情地炙烤。 这时候,京城里除了港口那些汗如雨下,晒得黝黑的苦力汉子,其他街上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影儿。 朱雀城,合双街。 一个茶铺老板躲在店里,不停摇晃手里蒲扇,却还是热得满头闷汗。 他的脚下,趴了一条黑狗,不停噗嗤噗嗤地吐着舌头。 一人一狗,心情都是烦躁。 正这时,那黑狗耳朵突然一动,露出尖牙,噌地弹起,朝后院儿跑去! 茶铺老板心头一惊,跟着冲过去一看,就见是一个乞丐不知从哪个狗洞钻进来,正在偷昨晚老母鸡刚下的蛋。 茶铺老板一怒,拎起棍子带着黑狗,撒丫子就开追! 乞丐慌不择路,踉跄躲避逃跑。 手里还捧着七八个圆滚滚鸡蛋,光脚踩在冒烟儿的青石板上,一溜烟儿跑了。 一不小心,一枚战利品落在地上。 蛋壳碎裂,蛋黄蛋清洒了一地。 结果你猜怎么着? 诶! 就听噗嗤噗嗤一阵沸腾! 鸡蛋竟在青石地板上,熟了! 茶铺老板见状,骂了一声狗娘养的,也就没追出去了,牵着狗回了。 ――生怕自个儿没跑出去两步就中暑倒下去了。 现在茶铺的阴影下,赤膊老板抬头望天,看着那火红的滚滚的烈阳,忍不住骂了一声。 “――老天爷,是要晒死人咧!” 突然,就好似被听闻了一样。 轰隆隆! 雷声由远及近,电光苍白跳跃。 一层又一层阴云汇聚而来,一瞬间将天穹都压低了好几分! 脚下的黑狗一瞬间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可怕事物一般,猛然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茶铺老板一愣。 这么灵?! 可这天象变化,可不管他如何所想。 阴云极速汇聚而来,一层又一层叠满了天穹,狂风呼啸,雷声大作! 下雨了。 夏天的雨,来得快,来得急,来得迅猛! 一瞬间好似那天河倒灌下来一般,噼里啪啦洒落下来! 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穹,瞬间阴沉,瓢泼大雨,笼罩京城! 一时间,大伙儿又惊又喜,望着滚滚落下的大雨,喜不自胜! 但逐渐的,有人就发现不太对劲儿了。 ――说这酷暑盛夏的雨啊,其实真没啥作用,顶多就落下来那会儿凉快些,雨一停,继续热。 可今儿这场雨,偏偏怪异得很! 一般壮汉,仅是被被屋檐水沾上一点儿,都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冰凉,甚至想冲进当即去添衣裳钻被窝。 再看那雨,抬头望去时,明明可见其颜色浑浊,好似有无尽肮脏之物蕴藏其中,表面上污浊至极。 但等它落在光亮的青石板上,再一瞧。 嘿!却又没有一丝尘埃! 青色石砖,光洁如新! 更诡异的是,这些雨落下来并不顺着沟道流进下水道里,而是直接好似浸润一般穿透厚重的青石地面,渗进了厚土当中。 ――你敢信?一场大雨下来,整个街上,竟然一点儿没湿! 渐渐的,无论是聪明的还是傻的,总之大伙儿察觉不对劲儿了,赶紧找地方躲着。 而虽说这雨怪异,但唯一和正常的夏天的大雨相同的就是――它来得快,去得也快,紧三两刻钟功夫,便完全停歇了去。 阴云散去,大日再来。 炽烈阳光之下,却一丁点儿都不显酷热,反而……让人感觉一阵阴冷。 大伙儿哪怕现在烈日底下,也经常浑身激灵灵莫名地一个寒颤! 于是,天降怪雨的消息在茫茫京城里甚至无需传播,就不胫而走。 市井之间,大伙儿都说,天象诡异,是乃大变之象! 与此同时,这一场诡异的雨,自然也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占天司的炼士们最先发现这雨的怪异之处,他们收集了一些雨水,带回观星楼一瞧,当即傻了眼! ――好浓郁的阴死之气! 甚至,唤醒楼里有专门的炼金师断言――哪怕一个万人乱葬岗所凝聚的阴死之气,也不及一杯这浑浊怪雨! 南神君这般一见,更是眉头紧皱。 ――阴死之气,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阳间东西。 赶忙就要采取措施。 但突然之间,一只纸鹤从天而降,落在那观星楼的窗台之上,扑腾着翅膀。 南神君眉头一挑,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那判官的纸鹤? 当初他和宋相联络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玩意儿。 他放下手中收集的雨水,打开纸鹤,一看。 只见那信上,洋洋洒洒数千字,将一切真相都尽数说来! 包括死皇帝的身份,双阵的融合,宋相的死,仁德王的回归,开元帝的目的,还有这场阴雨抵消生机的作用……一字不落! 最后落款,是判官。 南神君看完,久久不语,按照信上所说,出了一趟城。 然后,他就亲眼见到了仁德王周秀,见到了那本应该死去的“陆地剑仙”,见到了真正的……启元帝。 回来以后,这位新国师,不动声色。 直到夜深时分。 他按照周秀和判官的要求,带上占天司收集起来的那怪异的雨水,进宫面圣。 一路上,畅通无阻,就踏进了刚修缮好的皇宫。 经过通报以后,又等了好久,南神君方才在那金銮殿上见到皇帝。 双膝跪地,恭敬行礼。 “无需多礼,爱卿平身。”皇帝高坐皇位,好像很急,完全没功夫说那些客套的场面话,直接问道:“爱卿何事,尽快说来。” 南神君就也不磨叽,把方才一场大雨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 然后取出那用铜杯收集的雨水,双手呈上来, “陛下,这便是方才那场怪诞雨水,请您过目。” 皇帝一看,瞬间脸色一沉。 ――虽然如今这开元帝虚弱得不得了,但一身见识阅历还是在的,几乎一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无比浓郁的阴死之气凝成实质以后化作的雨水。 “陛下,事情就是如此,这饱含阴死之气的雨水下了两刻钟,笼罩了整个京城,让这内城外城每一处都变成了好似坟场一般――这会儿,臣走在大街上,都只感觉阴气森森。” 皇帝听了,缓缓点头,陷入沉思。 南神君见状,知晓目的已经达到,便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只剩下开元帝在金銮殿上,眉头死皱。 这要是别的什么东西,别说天上下雨,就是天上下刀子,下火陀子,他都不可能在意半分。
反正在他眼里,整个大夏都是一个炉子,茫茫苍生都是炉子里的药。 谁会管炉子和药怎么了呢? 可偏偏啊,这雨水里,是无尽的阴死之气。 新年急转之间,他眼珠子一瞪,就明悟过来。 首先,这充斥了阴死之气的雨水,绝不可能是自然之象。 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既然如此,那下了这场雨的家伙,就一定有他的目的。 而这阴死之气,除了把整个京城变成坟场那样阴气森森的地儿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开元帝新年急转,明悟过来。 ――阴阳向悖,生死逆冲! 这雨啊,不是冲着京城来的,也不是冲着大夏百姓来的,是冲着他来的! “周秀啊周秀……朕的子孙后辈……果然没一个是泛泛之辈……” 下意识的,开元帝自然而然把锅甩到了仁德王周秀的头上。 毕竟只有当初盗走了真正的启元帝神薹的他,方才晓得自个儿的目的。 才能做出这般针对性的举措。 与此同时,开元帝的内心,也升起来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原本他仗着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可以说不惧任何存在。 连那海外天地杀来的所谓“陆地剑仙”,都被他给斩了。 可那周秀,偏偏不晓得从哪儿弄到如此浓郁的阴死之气,化作大雨,洒落京城。 让阴阳相悖,生死抵消。 从而妄图使夺天造化大阵失去作用。 念及此,开元帝双目一闭,开启那国运大阵,仔细感知。 发现这京城的生机之气,果然暴跌了不少。 ――看着程度,倘若再来那么几场阴雨,怕是夺天造化大阵就完全察觉不到京城的生机之力了。 脸色沉下来,眉头皱起来。 开元帝不知晓周秀手里还有多少阴死之气,也不晓得他究竟在哪些地方还下了这茫茫阴雨。 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倘若他的炼丹计划要继续进行,这茫茫阴雨就是必须要解决的一件事儿。 “呼……” 开元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没有继续回到地下的三山九脉国运中枢室融合二阵。 而是就在金銮殿上坐了下来,喃喃自语。 “周秀,还不够啊! 这一场雨的阴死之气,还不够让朕的夺天造化大阵失去作用。 一定还会有下一场阴雨,那朕就在此地,等着你们。” 话音落下,开元帝取出三圣一帝四枚圣玺,沉浮身前。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蓄势待发。 只要再有一点儿异动,国运大阵将瞬间以雷霆之势,荡平一切! 于是,漆黑的皇宫陷入死寂。 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那般。 一夜无话,寂静无声。 昨儿一场怪雨下来,整个京城,阴气森森。 虽说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倒是不见什么鬼物冤魂,但大伙儿都莫名其妙感觉一阵脊背发冷。 即便是夏夜酷暑,也要裹着被子方才能睡得着。 直到天明。 朝阳东升,璀璨的太阳光照射下来,方才稍微好了一些。 可这还没等太阳爬上三杆呢,层层阴云便又汇聚而来! 同昨日下午那般。 滚滚阴云好似海潮一般覆盖了京城上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会儿大伙儿留了个心眼儿。 注意到一件诡异的事儿。 ――那厚重的阴云,只覆盖了京城,不多一分,也绝不少一寸! 要再说这是自然天象,那未免也就太侮辱人脑子了。 那一刻,厚重的阴云滚滚而来,底下的百姓躲在屋檐下,抬头望天。 瑟瑟发抖,惴惴不安。 不晓得到底要发生什么事儿。 突然! 有人眼尖,指着那滚滚云层之上,大喊一声! “快看!天上有人!” 他周遭的人们,惊愕抬头! 竟真能看到那一层层阴云背后,当真有一条人影儿,踏空而行! 这一幕,立刻被更多京城百姓所收入眼底! 一时间,整个京城,议论纷纷! “这人谁啊?莫不然这怪雨就是他所唤来?” “想来应当是了,要不然他跑天上去干嘛?” “占天司的仙师们呢?总不能任由这妖人无法无天吧?” “……” 就好似是回应这些声音一样。 唰唰唰! 一道道流光,从观星楼直冲云霄! 南神君带领八方神将,一瞬间跨越那厚重阴云,来到天穹之上! 终于,一名名占天司炼士看见了。 那人二十来岁,一身道袍,剑眉星目,气质出尘,左手托起一枚古拙葫芦,右手持一柄翠绿大扇,扇子一摇,呼风唤雨,好不威风! 只可惜他隐没在阴云里,却是看不清面容。 南神君当即怒吼一声:“妖人,原来是你!竟敢用这般旁门左道为祸苍生!还不束手就擒!” 说罢,汇聚无尽天地之,一掌推出! 刹那之间,一枚恐怖掌印横亘天穹杀去! 却只看那人影儿猛然挥动手中翠绿大扇! 轰! 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风暴瞬间爆发! 一瞬间将那庞大掌印吹灭,朝南神君等人席卷而来! 狂乱的风暴里,占天司一众炼士好似那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一时间控制不住身影,通通被卷入风暴,吹出老远! 而为首的南神君,望着那身影,毫不惊慌。 四目相对。 他突然笑了。 “开始了……” 话罢,便连同占天司的炼士们一起,被吹出千百里去,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这一幕,更是让京城无数百姓,目瞪口呆! 占天司啊! 竟一个照面就落败了去! 一道道目光,不由看向皇宫方向。 于是,万众瞩目之下。 开元帝,也不负等待,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果然……急不可耐。” 他喃喃一句,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整个京城,金光大放!无尽黄金光雾从万丈地底升腾起来! 滚滚神火在他身上沸腾燃烧! 轰隆隆! 天崩地裂一般的恐怖声响中,三头八臂,背负神环的巍峨的巨人拔地而起! 叱―― 且听巨人,一声清喝! 刹那之间,阴云散尽! 露出那阴云之中,罪魁祸首! 开元帝看向他,他也看向开元帝。 一时间,四目相对。 开元帝的脸色,僵硬了。 ――为何是他? 第四百一十八章 地底深渊,小千世界 第419章地底深渊,小千世界 且看天上那人,穿一身古拙道袍,年纪约莫二十来岁,面容俊郎,在漫天狂风暴雨中衣袍猎猎,矗立云端,真好似那谪仙下凡,呼风唤雨! 此时此刻,他正一手葫芦,一手大扇。 那葫芦微微一倾,无尽的浑浊黄泉水便撒落而出。 再用那翠绿大扇一摇,便化作无尽大雨倾斜而下! 关键是……他的面容! ――不正是先前那所谓的“陆地剑仙”?! 拔地而起的国运巨神中,开元帝的眉头紧紧皱起来来。 此人,不是半个月前方才被他亲手灰飞烟灭了么? 为何这会儿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他不理解。 但没关系。 能杀第一次,就一定能杀第二次。 “海外妖道,原来是你。” 国运巨神中,开元帝隆声开口,回荡天地之间。 秦泷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冽, “不错,正是某! 你这皇帝,原本名满天下,却不甘寿元将近,意图祸害苍生,炼化邪丹而逆天重生!某怎可见你行这般使天下生灵涂炭之事? 某今日便要用这这阴死之气,让阴阳向悖,生死逆冲,让功亏一篑!” “多管闲事。” 开元帝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罕见的恼怒: “朕不知晓你究竟从何处寻得这阴死之气,但就凭它想要阻止朕,简直痴心妄想! 上一次让你逃得一命,你却不知珍惜,那这一次朕便让你彻底魂飞魄散!” 话音落下,再无转圜之地! 那滚滚国运巨神站起身来,三头八臂齐齐而动! 且看那八方神器在一瞬之间,尽数杀向秦泷! 无穷无尽一般的黄金国运洪流好似一条滚滚奔流不息的恐怖长河,将天穹都分成两半! 就要将那秦泷完全淹没! “某才不与你斗法!” 秦泷冷笑一声,“只要某还活着,便有无穷无尽的阴死之气灌溉天地! 等你寿元耗尽,元神枯萎,某自不战而胜!” 说罢,将那葫芦个扇子一收,转身就遁! 化作一道流光,朝京城外的方向飞过去! “逃?!” 开元帝驾驭茫茫国运巨神,冷哼一声:“朕怎可能让你逃脱?!” 话音落下,只看那三头八臂国运巨神八臂结印! 刹那之间,整个京城的周遭,一道道炽烈的金光亮起! 一瞬间化作一顶倒扣的黄金大罩,将整个京城都完全笼罩! 画地为牢! 当初那海外邪修入侵之时,开元帝也是这般,启动国运大阵化作囚笼,将其困在京城之中杀! 但很明显,比起重伤的海外邪修,秦泷要难缠得多! 且看他化作一道剑光,行至那黄金壁垒之前,望着将去路完全封死了的黄金之壁,不屑一笑! 双手一抬! 清亮剑鸣冲天而起! 且看那元神白玉之剑,从他眉心飞出! 握剑,直刺! 唰! 贯通之剑意瞬间毫无保留地爆发! 砰! 那黄金壁垒,一瞬间被洞穿! “某去也!” 秦泷看了一眼背后的黄金巨神,哈哈大笑,从那黄金壁垒的洞口中夺路而逃! 留下启元帝,神色无比阴沉! ――秦泷,虽然不是这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对手,但怎么着也是元神下品的海外天骄,打不过全力以赴的国运巨神,可想要突破这开元帝仓促构筑的囚笼,还是相当容易的。 就这样,秦泷的身影化作剑光,消失在天际! “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你逃了去!” 开元帝面无表情,但眼中杀意,昭然若揭! 且看他在那国运巨神中,盘膝而坐。 下一刻,一枚枚黄金神镜在天穹之上显化! 其中神光,浩荡翻涌! 对着已经逃出京城的秦泷,狂轰滥炸! 和上一次一样,一枚枚黄金神镜在天穹上将无尽的国运转化成恐怖的神光,倾斜而下! 而秦泷就好似灵活的游鱼一般,穿行在恐怖的火力之中! 而他每一次躲过,那滚滚神光便落在下方的荒山大泽上。 一时间,山岳崩塌,江河断流,丛林蒸发…… 好似毁天灭地一般! 而这一次,秦泷没有和启元帝厮杀,状态充盈。 却是能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避过那黄金神镜洒落的神光! 京城,国运巨神里。 开元帝目睹一切,却也并不着急。 因为秦泷再厉害,再难缠,也是人。 而只要是人,便有精疲力竭之时。 可他掌控的国运大阵,却几乎无穷无尽,永不枯竭! 于是,一道道神光,洒落而下! 终于,过了大概半个时辰! 遁逃中的秦泷,速度以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好似耗尽了精力那样。 唰! 一道黄金神光洒落而下,他虽是极力躲避,但却也是慢了半拍。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疏忽,放在平时压根儿无关痛痒。 这会儿却让那巍峨神光擦着他的肩膀扫过去! 一时间,道袍撕裂,血肉绽放,茫茫鲜血滚滚落下! 秦泷脸色一变,闷哼一声,一鼓作气加快速度,冲进了一座无名山洞里,再也不见了踪影! 京城里,开元帝眉宇之间,显露出一丝冷意。 “躲?这就能躲过去了?” 他喃喃自语。 旋即,那无明山洞之上,一枚无比庞大的巍峨黄金神镜成型! 浩荡神光,在那镜面之中汇聚,喷涌而出! 轰隆隆! 下一刻,黄金色的恐怖光柱撕裂而下!将那无明山洞所在的整个山脉,都夷为平地! 光芒之中,山崩地裂,土石湮灭,草木蒸发! 一切的一切都在炽烈的国运洪流中,灰飞烟灭! 但开元帝的眉头,却未曾有一丝舒展。 因为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儿秦泷的气息。 就好似,秦泷钻进这无明山洞之后,就完全失去了踪迹一样。 而也就是在这巍峨山脉彻底崩塌粉碎以后,大地被煌煌的黄金神光炸出来一个庞大的深坑! 然后,开元帝通过黄金神镜的视角,他看到了。 那巍峨深坑之中,一条好似深渊一般的虚空裂缝,静静矗立。 那裂缝无比庞大,高万万丈,深埋于地下,平日不显,只是当上面的山脉被蒸发以后,方才暴露在阳光之下,也暴露在开元帝的眼中。 同时,开元帝又看到了。 秦泷的身影从深埋的土中窜出来,化作一道流光,冲进了那裂缝当中,再无踪迹! 望着那恐怖的深渊裂缝,开元帝沉默不语。 他能够感受到,一股无比阴森的气息,从那深渊裂缝中溢散出来。 ――和这两天京城下的那两场恐怖的怪雨所蕴含的阴死之气,一模一样。 所以几乎第一眼,开元帝就恍然大悟。 ――秦泷手握的阴死之气,恐怕就是来自这深渊裂缝之中! “这是……小千世界?” 开元帝自言自语。 小千世界,也被称为洞天福地。 在炼士的圈子中,经常出现一些对立于主世界之外的空间。 这些洞天空间,或是已坐化的前辈大能所留,或是天地变革中自然形成。 其中空间,大多神异无比,或灵铢遍地,或道则浓郁,对于炼士来说,好处无穷。 也成了诸多炼士争相探索的冒险之地。 当然,这种小千世界还是在那海外更多一些,大夏的炼士并未曾见闻太多。 甚至连小千世界这个名字,都是从海外流传过来的典籍中知晓。 可对于开元帝来说,小千世界并不陌生。 甚至,无人知晓的,当初他能以布衣铁剑之身,一路高歌猛进,突破元神之境,最后完成一统天下,举世无双的壮举。 就是因为当初他年轻时,曾误入一个小千世界,在其中得到了一位坐化了的通天大能的传承,方才一路崛起逆袭。 所以看到这虚空裂缝的第一眼,开元帝就认出来了。 ――这就是一处独立于主世界之外的空间。 但其中具体是什么模样,是人为还是自然形成,都无从得知。 而那浓郁恐怖的阴死之气,似乎昭示着这并非一处良善之地。 ――小千世界,可不只有造化福缘,还有无尽的灾厄恐怖。 眼前看来,这深渊裂缝背后,应当就是后者。 开元帝思索一番,心念一动,黄金神镜在那虚空裂缝前方浮现。 下一刻,炽烈的国运神光迸发,直直杀进那深渊裂缝当中! 轰隆隆! 黄金洪流,涌入深渊! 试图隔着虚空裂缝,镇杀其中的秦泷,以及覆灭那阴死之气的源头。 可让开元帝没想到的是,巍峨黄金神光杀进去以后,好似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应。 那无穷无尽的深渊,就好似将一切神光都吞噬了一般,毫无反应。 它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通过黄金神镜的视角,开元帝看到一切,他的随之眉头紧紧蹙起。 眼前这一幕,看似无声,但好像就是在说。 来啊! 进来啊! 这一刻,开元帝敏锐察觉到。 那秦泷似乎是无比刻意……引他进这深渊裂缝中的小千世界? 陷阱? 第一时间,开元帝的脑海里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但深渊无声,无人回应他的怀疑。 “海外炼士,都是这般缩头乌龟?” 通过巍峨神镜,他隆声开口。 但那小千世界中的秦泷,毫无回应。 好像就四个字儿,明明白白。 ――爱进不进。 第四百一十九章 别无选择,君终入瓮 第420章别无选择,君终入瓮 进,还是不进。 这甚至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开元帝脸色一冷,刹那之间,九十九枚黄金神镜显化在那深渊裂缝之前。 九十九道恐怖恢宏神光,汹涌翻腾而出! 无比耀目的黄金之色,一瞬间将整个天地都尽数笼罩,好似浩荡的大河一般,涌入那深渊裂缝当中。 但和先前一样,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它就好似一个吞噬一切的怪物,来者不拒。 也正是在这时候,开元帝方才明白过来,为啥那秦泷要躲进去。 ――他就是料定了,躲进去以后,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拿他便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此刻,开元帝似乎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以国运巨神之身,亲自踏入那深渊裂缝里去,诛杀那秦泷。 但直到最后,开元帝也没有这样做。 开玩笑! 他是开创一国的无上大帝,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这种一看就是请君入瓮的陷阱,他能那么轻易上当的? 于是,深深看了一眼那深渊裂缝以后,一枚枚黄金神镜缓缓化作茫茫国运,沉入地下去了。 一切,消弭于无形。 京城的开元帝,也收了三山九脉国运大阵,重新盘膝坐下来,继续融合两枚大阵。 阴曹地府,黄泉河畔。 秦泷,余琛,周秀,站在那深渊裂缝的另一侧,久久没有等到开元帝杀进来。 秦泷眉头一皱,“他多半是察觉了。” “他当然察觉了。” 余琛毫无意外,也毫不失望,“我说过了,这从来不是阴谋,这是阳谋。他若是察觉不到,那当初根本就不肯定一统天下。” “那该如何?”秦泷叹了口气,“他倘若迟迟不进来,又该如何?” ――通过余琛的三言两语,他已经知晓了,这个世界的生灵,无法干涉现实世界。 也就是说,倘若开元帝不进来,那么这阴曹地府的存在无论多么强大,都拿他没办法。 “秦公子,阴谋与阳谋的区别,就在于――倘若是阴谋,你察觉了,那就永远不会中计;但倘若是阳谋,哪怕你察觉了,也不得不踩进坑里。 开元帝不进来?没关系,请秦公子出去就好了――从此往后,一天一场小雨,三天一场大雨,下到他不得安宁,下到他……不得不来!” 秦泷听罢,点头。 于是,一场风波以后,看似那海外妖道被开元帝赶跑。 京城上下,恢复平常日子,该干嘛干嘛。 那原本浓郁的阴森之气,也随着时间过去,缓缓消散了去。 虽然大伙儿有时还是莫名其妙感到背后一阵凉意,但至少已不需要裹着被子才能入眠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过了的时候。 第二天傍晚。 日落西斜,黄昏时候。 熟悉的滚滚阴云,再度覆盖而来! 一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电闪雷鸣! 那浑浊的,污秽的大雨,再度倾盆而下! 大伙儿一边骂着,一边躲进屋里,目光抬头望天! 嘿! 又是那家伙! 且看天上云后,一道身影手托葫芦持大扇,呼风唤雨! 尚在融合两大阵法的开元帝,如噩梦一般,被瞬间惊醒! 雷霆震怒! 于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再度运转! 茫茫国运巨神,悍然拔地而起! 八方神兵,再度杀去! 浓烈杀意,让整个京城都为之战栗! 而那海外妖道呢? 二话不说,夺路而逃! 凭借那元神下品的境界道行,驾驭元神小剑,化作一道茫茫剑光,逃向那深渊裂缝之地! 且看天上,一枚枚巍峨黄金神镜神光迸射! 底下秦泷,宛如游鱼灵巧,往那深渊裂缝中一钻,没了踪影。 开元帝怒不可遏,一道道黄金神镜再现,煌煌神光轰入深渊裂缝。 但……仍毫无作用。 望着那好似恒古存在的深渊裂缝,开元帝面无表情,凝望良久,最终还是关闭了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继续融合。 ――两次追杀,几乎复刻一般。 秦泷呼风唤雨,降下阴死之气,而开元帝开启国运大阵,万里追杀,最后以秦泷逃进小千世界而结尾。 似乎除了整个京城又变得无比阴冷以外,什么都没改变,什么都没损失。 但实际上,只有开元帝有苦说不出。 他最宝贵的东西,损失了。 ――时间。 这一来一回,几个时辰,国运大阵倒是无穷无尽,不惧损耗,但每一次开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那两阵的融合都要被迫中止。 同时,他元神的消耗,肉身的腐朽,却没有任何一分停滞。 可偏偏啊,那秦泷呼风唤雨降下阴死之气,他不能不管。 要不然,倘若他真对其熟视无睹了,到时候两阵融合了,却发现好些地方已经死气沉沉,阵法威能必定大受影响,哪怕炼成神丹,最后恐怕药效也不尽人意。
开元帝不敢赌。 然而,那一看就是陷阱的深渊裂缝,开元帝是真不敢进去啊! 谁晓得里边儿到底有什么大凶大险? 于是,局势就这般,一直僵持。 第三天,秦泷再临,在某个大州降下阴死之雨,开元帝追杀,后者遁逃。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就好似那附骨之疽,开元帝一旦开始两阵融合,他就走出那深渊裂缝,兴风作浪。 开元帝一停下两阵融合,开启国运大阵,他就一瞬间遁逃入那小千世界。 主打的就是一个敌进我退,敌退我打。 终于,在第七天的时候。 开元帝,实在无法忍受对方这放风筝一样的恶劣行径了。 他决定……就要去看看那小千世界里,到底有什么诡异之处! 这一夜,又是一场万里追杀以后,京城大伙儿都已经习惯了。 除了每天冷点儿,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危险,就也权当看戏了。 但皇宫里,金銮殿上,开元帝平静的脸色却已蕴含了无尽的怒火。 好似那无尽的汪洋大海底下,暗流翻涌。 一个契机,便会卷起万丈海潮,吞噬一切! 但哪怕决定了要一探究竟,亲自杀进那深渊裂缝背后的小千世界诛杀那惹人烦的秦泷。 开元帝也不可能啥都不准备。 他一旨传下,让南神君深夜来朝。 颁布圣命,令南神君带上占天司最精锐的炼士,组成前锋队伍,杀进那深渊裂缝里。 南神君无法推脱,只得照做。 当晚就带上八方神将,杀进深渊裂缝。 而开元帝则开启国运大阵,显化黄金神镜,死死盯着深渊裂缝的口子。 半个时辰以后。 一道无比狼狈的身影从深渊裂缝逃出来,气喘吁吁,浑身伤痕,狼狈不堪,胸腹之间,一道巨大的贯通伤赫然在目,触目惊心! 正是……南神君! 据他所说,他们踏入那深渊裂缝以后,立刻朝被无尽的阴死之气包围笼罩,浑身生机之气被前所未有地抑制了去。 然后又遇见无数阴兵鬼将,向他们杀来! 万幸的是,那些阴兵鬼将虽然数量庞大,但却并不多么强大,他们边打边退,要看就要退出深渊裂缝,那秦泷突然出现,一剑斩出,瞬间斩杀了八方神将以及诸多炼士。 只有南神君自个儿,依仗入道境的道行境界,虽是重伤,但最后逃出生天,复命而来! “国师,你好大的胆子啊!在朕面前,也敢撒谎?!” 启元帝一声冷喝,黄金神光一瞬间从天而降,就要将南神君淹没! 后者不晓得这番精心准备的说辞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但为了请君入瓮,哪怕生死之间,他也没有任何松口! “陛下,臣之所言,句句属实,天地可鉴啊!” 南神君目光清明,毫不退缩! 于是,黄金神光,消散一空。 生死威胁,烟消云散。 “朕,知晓了。” 开元帝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南神君这才恍然大悟! 这老不死的家伙,压根儿就没从他的话里找到任何破绽! 方才那番行为,不过是诈他罢了! 一时间,不由感叹。 果然不愧是千年前的老狐狸! 要是他方才有任何一丝松懈,恐怕都被诈了出来! “先就地歇息养伤,待朕亲征,叫那海外妖道……灰飞烟灭!” 开元帝道。 听罢,南神君只感觉到,天摇地动! 整个大夏疆域,茫茫厚土,无尽山河,齐齐而动! 无穷无尽的恐怖国运,朝这一方汇聚而来! 南神君目露惊骇之色! 眼睁睁看着整个大夏千年来的恐怖国运完全汇聚而来,燃起无尽神火,爆发煌煌神光,于天地之间凝成实质!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 待大夏天地之间,三山九脉国运几乎被抽干! 那沸腾的火焰里,一尊更加庞大,更加巍峨的三头八臂国运巨神方才显露其形! 比起以往每一次显化的虚幻缥缈好似投影一般的国运巨神,眼前这一尊却是完全凝成了实质。 它好似黄金浇筑,三头怒目,八臂纵横,神火环绕,神环煌煌! 恐怖天威,如渊如狱! 它就矗立在天地之间,眼眸紧闭,顶天立地,犹如无上神明,无尽神光,照亮八方六合! 随后,京城方向,一道金光翻涌而来! 开元帝的身影,驾驭神光,缓缓融入那黄金巨神里。 六目睁开,神光沸腾! 下一刻,这所有国运铸就的大夏神明,缓缓迈步。 在天摇地动之间,走进那好似通往九幽的深渊裂缝! 求月票兄弟们~ 第四百二十章 身陷囹圄,垂死挣扎 第421章身陷囹圄,垂死挣扎 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几乎所有的大夏百姓都亲眼所见――山岳,河流,丛林,沼泽,江海……每一寸土地之上,黄金色的茫茫国运在那一刻被硬生生抽离而出,通通朝着某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大夏近千年来的煌煌国运,在这一刻汇向一处! 点燃神火,铸就神明! ――在决定要深入那未知的小千世界以后,开元帝做足了准备。 先是让作为新国师的南神君带领着占天司的炼士去探路。 等南神君回来禀报情况以后,仍不信任,还诈了他一手。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立刻仅愣头愣脑地冲进那深渊裂缝里去。 ――且不论其中的小千世界是福是祸,但无论如何,它却也不属于大夏的疆域。 三山九脉国运大阵,无法顾及其中。 所以开元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整个大夏的国运尽数汇聚而来,铸就前所未有的国运巨神! 如此以后,方才放心踏入! 而当那汇聚了整个大夏国运的煌煌神明带着无尽的神火踏入那深渊裂缝以后。 重伤的南神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当真是老狐狸啊!不过最终还是踩进了坑里,也不枉费我自残至此了。” 话音落下,一口老血喷出来,洒落一地。 ――他身上这些伤势,可都是实打实的,没有半分作假! 从头至尾,南神君都很清楚开元帝是何等小心谨慎的老油条,倘若他和占天司炼士们完好无损出来,这老家伙必然起疑。 ――要是那深渊裂缝里边儿什么危险都没有,那海外妖道凭什么这般肆无忌惮? 所以,一定要有所危险,但又不能太过危险让开元帝完全不敢进去。 他南神君重伤,其余所有炼士阵亡,就刚刚好达到这个合适的“度”。 而为了追求真实,南神君自残至重伤,哪怕面对开元帝以死相逼的诈唬,也不退缩一分。 一切的一切,都是饵。 为了让开元帝,踏入那深渊裂缝。 如今,鱼儿终于咬钩了。 南神君踉踉跄跄站起,飞上天穹,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他明白。 自打开元帝踏入那一方天地开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再没有任何转圜之地。 就是可惜了大夏千年国运,一照被抽空,带去了另一个世界,怕是要相当漫长的岁月方能恢复了。 同一时刻。 驾驭这无尽国运巨神的开元帝,穿越了那深渊裂缝。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好似天旋地转。 跨越那混沌巍峨的以后,映入眼帘的是无尽茫茫的迷雾,笼罩了一切,遮掩了一切。 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极为阴冷,死寂的气息。 就好似,从生者的世界,来到了死者的国度一般。 那种感觉,开元帝甚至怀疑,这深渊背后是否是那传闻中的阴曹地府? 但这个念头仅一闪而过,便被他完全否定。 根据他当初继承的那洞天福地的传承来看,阴曹地府这玩意儿在无比久远的上古时期似乎确实确定,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坍塌破碎,至使阴阳相合,人鬼殊途。 那传闻中神秘古老的阴间,已无数年未曾现世了。 茫茫迷雾中,没有岁月,没有方向。 开元帝几乎凭借感觉,一路面前。 ――直到这里,他所遭遇的一切,都还和南神君描述的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一阵喧嚷的声音,从某个方向回荡而来。 “来!老朱!你输了!喝!” “犰翻天!你他娘的耍诈!” “呸!炼士的事儿能叫耍诈吗?这叫本事!本事懂不懂!” “……” 随着距离的拉近,断断续续的声音好似梦魇一般,传进开元帝的耳朵里。 他整个人一愣。 透过迷雾看去。 且看那是一处河畔,开满了鲜红的娇艳的花。 那南神君口中“被秦泷一剑斩杀”的占天司炼士们,正完好无损地拄在那儿,百无聊赖。 甚至其中两名神将还拿出赌牌来,你一言我一语,快吵起来了。 那一瞬间,开元帝整个人浑身一震! ――占天司的炼士?! 还好好儿活着? 那……南神君在说谎?! 仅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凉意从心头升起来! ――全都是局! 南神君和秦泷,是一伙儿的! 那一刻,明悟过后以后,开元帝瞬间转身,冲向那大开的深渊裂缝! 不管啥情况,先出去再说! 可……晚了。 自从他踏进这阴曹地府开始,一切就都晚了。 就像已经咬上了钩的鱼儿,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了。 轰! 庞大的深渊裂缝,一瞬间合拢关闭! 化作茫茫金光飞驰的开元帝,扑了个空! 他停下来,茫然望着周遭无穷无尽的迷雾,只感觉浑身发冷!
迷雾之中,一片寂静。 那占天司几位神将的声音消失了,他们的身影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心底发凉的死寂。 “呼……” 惊骇当中,开元帝也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平复下心情来。 ――既然已经深陷局中,那无论如何后悔也只是徒劳无功,倒不如着眼当下,看看究竟应当如何逃出生天。 环顾周遭。 且看迷雾茫茫,不见八方。 “想困住朕?” 开元帝雷霆一般的轰鸣在国运巨神之中发出,回荡四方。 “太天真了。 天下疆土,朕想去便去,朕想走便走! 想要以这茫茫迷雾囚了朕? 朕便将这方天地一同击碎!” ――小千世界,一般不仅范围不大,架构也不见得多么稳固。 一般来说,倘若在内部遭遇到强大冲击,便会坍塌破碎,里边儿的一切事物也会在一瞬间被“吐”到主世界去。 开元帝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说干就干! 且看那三头八臂的国运巨神,浑身瞬间燃起无尽的恐怖神火! 不分目标,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灼烧! 蒸发! 毁灭! 好似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数摧毁! 然而诡异的是,那足以将元神下品的炼士都烧成灰烬的浩荡国运神火,甚至无法将那迷雾驱散开来! 一番折腾以后,待神火散尽,周遭甚至没有任何一丝变化。 开元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朕……还就不信了!” 话音看下,三头八臂的国运巨神隆隆怒吼! 且看八方神兵朝四面八方浩荡杀出! 一时间,黄金的国运洪流铺天盖地,肆虐周天! 这还不够! 开元帝眼光一狠! 只看那国运巨神周遭顿时浮现出一枚枚黄金神镜! 磅礴炽烈的恐怖神光在其中汇聚,喷涌而出!好似要击穿整个天穹大地! 可诡异的是,那茫茫迷雾感受吞噬一切的怪物,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无穷无尽的国运洪流刷过以后,天地之间,竟没有任何一点儿变化! 那一刻,开元帝的眉头死死皱起。 ――打不破。 这小千世界,完全无法撼动! “先祖,莫要折腾了。” 一声叹息,从迷雾中响起。 茫茫迷雾分开来,仁德王周秀踩在漆黑的大地上,缓步行来。 身后还跟着那道袍负剑青年,以及那些个占天司的炼士们。 “――这不是先祖能够抗衡的力量,还不如交出无尽国运和三圣一帝玺,秀可留先祖一个全尸。” “果然是你!” 开元帝循声望去,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悔恨:“早知今日,朕便应当在你回归幽州的一瞬间,开启国运大阵将你彻底杀死!” ――周秀。 这个哪怕在皇室也绝对是天骄一般的存在。 不仅资质逆天,得到海外炼士的青睐。 更是在发现启元帝被夺舍的真相以后,隐忍不发,借病离京,远赴海外,请来救兵,坏他大事! 如今看来,这一方诡异的小世界,恐怕也是他的手笔! “您最应当悔恨的,是千年以前,就应当尘归尘土归土,而非执着长生。”周秀缓缓摇头。 “夏虫不可语冰。”开元帝目光冷漠,“未曾经历过生死之间大恐怖,只知信口雌黄的小儿。 朕承认你的计谋得逞了――以那阴死之气让朕不得不踏出皇宫亲自来寻你,然后将朕困在这滚滚迷雾里。 不得不说,不愧是朕的血脉,当然智勇双全。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现在朕的面前――朕解决不了这诡异的小千世界,但却能解决你!” 话音落下,那黄金的国运巨神猛然爆发出无尽神威! 开元帝脸上,露出无比残忍之色! “只要你在朕手里,朕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你亲手打开这小千世界的囚笼!” 说罢,那三头八臂的国运巨神伸出一只手,向周秀的方向擒拿而去! 相比起无比庞大的黄金巨神,周秀的身躯显得无比渺小。 就好似被神明惩罚的凡人那样,眼睁睁望着恐怖的黄金巨手轰然落下! 但下一刻,那偌大的黄金之手甚至还没碰到周秀一丝一毫。 一股恐怖的压迫力便从天而降! 轰隆隆! 化作实质! 几乎一瞬间,将那黄金巨手,尽数压碎! 那一刻,开元帝悚然一惊! 猛然暴退! 周秀则叹了口气,开口道。 “阁下,小王失败了――本想劝说先祖束手就擒,还能将这茫茫国运留下,用来反哺大夏土地。 但先祖冥顽不灵,亦在预料当中,便……请阁下出手!” 第四百二十一章 黄泉一指,国运坍塌 第422章黄泉一指,国运坍塌 大夏的国运,如今全部汇聚在开元帝所驾驭的国运巨神身上。 和在大夏发生的战斗不同的是。 大夏疆域里,无论国运之力如何动荡,如何消耗,最后都会回归到大夏这片土地上去。 就像是密封的瓶子里的水一样,无论如何晃荡,始终都在瓶子里。 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整个大夏茫茫国运被抽出来,汇聚成眼前这一尊三头八臂的国运巨神,被开元帝驾驭着杀进另一方天地。 就好像瓶子里的水洒出来了,蒸发在天地之间。 周秀一番劝降,就是想要开元帝放弃那寄托在三圣一帝玺上的无尽国运,归还于大夏土地。 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然,他也只是一试,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果不其然。 开元帝不是那种不到最后一刻就会善罢甘休的家伙。 回应他的,是开元帝毫不留手的攻击。 所以他说。 ――请阁下出手。 话音落下,开元帝愣住了。 ――不只是因为周秀莫名其妙的话,更是因为那毫无预兆就被一瞬间碾碎的国运巨神的一只手臂。 诚然,此时此刻的国运巨神,汇聚来了整个大夏千年的气运,方才那一点儿消耗,不值一提。 但真正让开元帝感到头皮发麻无法理解的是――究竟是什么东西,碾碎了国运巨神的一只手臂。 方才那一刻,他完全没有感受到那股恐怖压迫力的来源。 周秀就不用说了,虽然天资妖孽,但才踏上修行之道。 那海外妖道的负剑青年,也丝毫没有出手。 至于他俩背后那些乌合之众一般的占天司炼士,更是加起来翻个番都撼动不了国运巨神一根手指头。 莫不然,这茫茫迷雾之中,还有别的什么恐怖的存在? “先祖啊……” 望着极速暴退,无比警惕的开元帝,周秀叹了一口气。 “您说错了两点。 其一,这一方天地,并非是要困住您的迷阵。 其二,它的主导,也并非是我。” 话音落下,他和那海外妖道以及占天司炼士们背后,裂开一道虚空裂缝,裂缝背后,是大夏山河,几人转身便走,离开了这一方世界。 “先祖,永别了。” 这是周秀的最后一句话。 与此同时,天地之间,骤然异变。 且看那滚滚浓郁迷雾,竟好似收到某种指引一般,溢散开来,天地清朗。 然后,开元帝方才是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一方世界的真实面貌。 大地是漆黑的,开满了鲜红的花。 天穹也是漆黑的,笼罩着无穷无尽的茫茫混沌。 一条滚滚翻涌的黄泉蜿蜒在漆黑的土地上,不见其始,不见其终。 只有那浑浊污秽的河水里,无数仙神佛魔,嘶吼挣扎,难以超生。 而以那滚滚黄泉为界,此岸空无一物,除了那遍地红花以外,没有什么值得说道。 但繁华看向那彼岸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颤抖! 且听耳边,好似回响起渺远悲戚的颂唱之声,循声望去。 无数青面獠牙,狰狞可怖的恶鬼徘徊彼岸,影影绰绰;无数青铜浇筑的巍峨宫殿在黑暗中洒落连绵阴影,好似蛰伏的恐怖猛兽;巍峨庞大的巨大鬼门顶天立地,刻画无尽可怕梦魇;十八层异域虚空横亘天穹,岩浆沸腾,火海滚滚,油锅赤红…… 只是那般一眼,直接让开元帝浑身发冷,只觉不似人间! 而这一方天地,更是无比广袤,不见尽头! 和他一开始所想象的“小千世界”,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无数股恐怖,古老,苍茫的可怕气息从那彼岸传来,哪怕隔着老远,都让开元帝浑身上下止不住颤抖! “这是……什么……” 开元帝喃喃自语。 “陛下。” 突然之间,一道沙哑的声音将开元帝从惊愕之中拉回了冷酷的现实。 他转头一看,就见那黄泉岸边,不知何时站了两道人影儿。 一高一矮。 高的那个,一身黑白戏袍,判官脸谱。 矮的那个,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娃,精雕玉琢,面无表情。 说话之声,便正是从那高的身影口中传出,好似迎接那样。 “――欢迎来到,阴曹地府。” “竟然是你!”开元帝惊喝出声! 此时此刻,他压根儿听不进去对方在讲什么。 ――判官! 又是这判官! 当初,那海外邪修伏诛,掌控了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开元帝还在装,并三番五次邀请这判官现出真容一见,就是为了将这个神秘的家伙连同宋相一起解决。 可惜他始终不愿露面,宋相又骑到脸上来了,开元帝便索性图穷匕见,直接杀了宋相,独裁天下。 至于判官,他后来却是没怎么太过在意了。
毕竟他虽然厉害,但也在第四境入道的范围内,对于手握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开元帝来说,并不算什么威胁。 但开元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今日,他又见到了,在这……诡异的一方天地里。 只看那判官,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清秀又年轻的脸,看向开元帝。 “陛下,不是一直想要见我真容么?” 他看着他,“如今得偿所愿,陛下为何不兴高采烈呢?是因为天生不爱笑么?” “朕……杀了你。” 开元帝望着这张陌生的脸,强行将心头所有的惊骇与疑惑都压下去。 ――此时此刻,唯有死战! 唯有镇压眼前这个一看就是这一方天地的关键的判官,方才能谈下一步的事儿。 于是,开元帝手中的三圣一帝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 三头八臂国运巨神,一声怒吼,炽烈的恐怖神火在他身上爆发! 无尽的国运洪流压缩,转化,旋转,以后化作浓郁的暗金色洪流喷薄而去! 铺天盖地,淹没一切! “当真心急。” 余琛缓缓摇头。 然后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她身旁那个一直被开元帝忽略了的小女孩儿,动了。 她只是向前一步。 那一刻,无比恐怖的浩荡神威好似开闸洪水,悍然爆发! 她抬起那纤纤玉指,指着开元帝,面无表情,但那双瞳孔里却流露出一缕难以察觉的狂热。 就好似……见了血的凶猛野兽那般。 “擅闯地府者……死。” 话音落下,浩荡神威,铺天盖地涌来! 那一刻,那足以瞬间将元神下品的炼士毁灭殆尽的国运洪流,就好似狂风中的飘飘柳絮,瞬间被荡平! 无尽神威,余势不减,向着开元帝倾轧而来! 砰砰砰砰砰砰砰! 无数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在那国运巨神之上爆发,数不清的裂纹瞬间布满了整个黄金浇筑的身躯! 开元帝又惊又怒,再度怒吼一声,手中沉浮的三圣一帝玺疯狂运转! 无尽国运再度翻涌而出! 将那无数裂纹修复以后,在他身周显化九十九枚黄金神镜,茫茫国运神光从其中喷薄而出! 竭尽全力! 此时此刻,开元帝已经倾尽所能,发动攻势! 然而,那诡异的女娃,仍只是点出一指。 下一刻,在她身后,一滴黄泉水飞起来,瞬间化作万丈高的恐怖浪潮,遮天蔽日! 轰然落下! 刹那间,无比巍峨的国运黄金巨神在这恐怖黄泉之下只好似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轰隆隆! 便被淹没! 黄泉倾轧! 那好似黄金铸就的巍峨巨神,轰然炸碎!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开元帝瞪圆了双眼,双手如幻影一般飞舞闪烁,近乎用尽全力如操控那三圣一帝玺! 但下一刻! 砰! 三圣一帝玺在他惊骇的目光中,轰然炸碎! 化作无数金芒,洒落天地! 其中无穷无尽的恐怖国运之力翻涌出来,但立刻又被那天倾一般的恐怖洪流完全淹没,瞬间黯淡! 黄泉水倾泄而过,滚滚国运便好似风中残烛,骤然熄灭! 下一刻,那判官的身影,好似鬼魅一般闪烁,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凶神恶煞的脸谱,好似那掌管审判的神明,伸出一只手,洞穿了开元帝的胸膛,一抓! 一枚金光闪闪的苍老元神,就被硬生生撕裂血肉,扯了出来! 这是一个苍老到极致的形象,身穿帝袍,浑身枯萎,皮包骨头,虚幻单薄。 ――元神。 这就是开元帝的元神,那位开国大帝千年前留下来的痕迹。 此时此刻,被余琛抓在手里。 “朕……不甘!朕不甘啊!” 开元帝浑身上下都来愤怒地颤抖 怨恨,不甘,愤怒! 歇斯底里! “朕要夺天下生机而活!朕要逆天重生!朕要……重攀仙路! 怎么能死!怎么能亡!怎么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嘶力竭的怒吼回荡在天地之间。 “太吵了,陛下。” 余琛叹了口气,揉了揉耳朵, “放心,您还不会死。” 话落,开元帝的元神一怔。 ――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眼前这判官会放过自己。 那也太天真了。 果不其然。 且看判官转过头,指了指那彼岸天上滚滚沸腾的十八层地狱和一头头青面獠牙狞笑的恶鬼。 那一刻,开元帝的元神只感觉无法形容的恐惧油然而生,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求月票捏兄弟们~ 第四百二十二章 轮回复辟,阴司之主(4k) 第423章轮回复辟,阴司之主 “我呢,虽然年轻,但从许多人嘴里也听闻过您的丰功伟绩。” 拎着开元帝的元神,余琛不急不缓,慢慢儿开口。 “不得不说,千年以前,您当真是一个伟大的帝王。 可这人世间啊,自古公道唯白发,富人头上不曾饶,生死一事,天道循环,陛下您却偏偏要逆天改命。 这也就罢了。 无论您怎么瞎折腾,那也是您自个儿的事儿,跟我无关,跟其他人也无关。 但您要将大夏千千万生灵都炼化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有什么不应该?”开元帝的元神怒斥:“朕乃大夏初祖!统一天下之人!大夏是朕的!山河是朕的!无数百姓也是朕的!朕想要他们死!他们也应当叩谢皇恩!” 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开元帝,余琛叹了口气。 ――这世界上,有些恶人,他们晓得自己杀人放火是有违天理人伦的,尚且还好。 但偏偏有些家伙,明明使天下生灵涂炭,却完全不认为自己错了。 开元帝就是这种人。 至少在被生死恐惧折磨了无数年以后,他变成了这种人。 既然如此,就没有多说的必要了。 “罢了。” 余琛摇了摇头。 “我知晓陛下您恐惧死亡,意图长生久视。 我也不过是个臭看坟的,嘴皮子不比李寰老头儿那些,说不服您。 但没关系,您想长生,我就让您长生。” 开元帝的元神听罢,愣住。 话音落下,他抓着开元帝的元神,一扔。 那枯朽的元神便跨越了滚滚黄泉,坠入了十八炼狱当中。 当开元帝的元神头昏脑涨地抬起头来时,就看见两头拿着铁钩,枷锁的青面獠牙的鬼差,冷笑着朝他走来。 而他们背后,是那沸腾的、好似永不熄灭的无尽火海! 耳边,响起那判官沙哑的声音。 “陛下,接下来的日子定会让您刻骨铭心,难以忘怀――难忘到后悔,后悔您千年前没有死得干干净净,灰飞烟灭。” 话音落下,两名鬼差一把抓住这位人类帝王的元神,锁上枷锁铁钩,像是拖死鬼一样,拖进了地狱里去,受苦去了! 只听那沸腾炽烈的泱泱烈火之间,下一刻便传来无尽的凄厉的嘶吼与惨叫。 轰! 地狱大门轰然关闭! 再无声息! 望着逐渐隐没在天际的十八地狱。 余琛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看向一旁的黄泉,拍了拍她的脑门儿,“做得好。” 后者仍面无表情。 但那小脸儿上,却是不准痕迹露出一抹笑来,心满意足化作滚滚黄泉水,归于大河之间。 余琛则干脆一屁股往地上一躺,身心放松。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这场因为“夺天造化阵图”而起的连绵混乱,终于随着开元帝的伏诛,落下了帷幕。 那笼罩整个大夏的茫茫阴云,也一朝散尽。 京城。 皇帝一去未归,朝廷陷入混乱,京城动荡不安,一时间谣言四起。 正当这时,那被收编的、原本属于宋相统御的龙骧军在一个稚嫩的少年的带领下,突然反水! 他们杀尽皇宫,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些忠与皇帝的御林铁卫和开元帝留下的势力尽数镇压,占领金銮殿。 快! 快得离谱! 快到大伙儿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整个皇宫就已经被占领。 同日,占天司国师回归,但却未曾对皇宫的变故有任何一点儿反应,好似默认一般。 同日,仁德王周秀高调率军,踏入京城。 可就在大伙儿以为一场血战即将爆发的时候,仁德王周秀和贺子秋率领的龙骧军竟异常和谐地交接了权柄。 直到这时,满朝文武,衮衮诸公,无数百姓方才反应过来。 ――早有预谋。 这一切,恐怕都在那位仁德王的计划当中。 只是大伙儿就是不明白了。 ――你这太子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了,陛下死了,下一个皇帝就是你,犯得着谋反么? 但仁德王做的下一件事儿,就让他们,恍然大悟。 ――同日,仁德王以末代王储身份向天下发布谕文,说启元帝被在先前诛杀海外邪修过程中,被其夺舍,占据了身躯,意图炼化苍生,罪大恶极! 幸在仁德王,龙骧军,占天司与那判官一众联合之下,将其镇杀! ――这份谕文,经过仁德王和南神君的商量,未曾提及任何有关开元帝的事儿,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毕竟开元帝身为大夏开国皇帝,直到今天也是无数人心头无比神圣伟岸的存在,倘若把一切真正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定然会引起大夏动荡。 而那海外邪修,却是被人熟知和唾弃,有什么屎盆子往他脑袋上扣,却是正合适不过了。 谕文一出,天下皆惊! 同时,也纷纷反应过来! 怪不得先前忠心耿耿的宋相突然谋反被诛,怪不得镇杀那海外邪修以后皇帝陛下便不问朝事,怪不得仁德王悍然谋反…… 原来其中还有这般曲折! 一时间,大伙儿竟也接受得很快。 至于那些文武百官,朝廷大臣,同样也是接受了这套说辞, ――不接受也没办法,如今占天司,龙骧军和王者归来的仁德王周秀拧成一股劲儿,几乎掌控了整个大夏最高端的一堆战力,那个不长眼的敢跳出来哔哔? 于是,到深夜时,京城的动荡混乱还没真正闹起来,就已被镇压在无形当中。 风平浪静。 而余琛呢? 他从阴曹地府回来以后,在不归陵上,直接安安心心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睡得香甜,睡得安稳。 京城出事儿以后,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般放心大胆了。 醒来以后,吃了个饭,拉了泡屎,带着宋相的鬼魂,去了趟皇宫。 他向仁德王周秀归还了开元帝手里的三圣一帝玺的碎片,又取回了夺天造化大阵的阵图。 ――这一次,倒是没人不肯给他了。 回到不归陵上,时间已是深夜,石头和青浣等人都睡了。 余琛就自己炒了两个小菜,倒出一壶老酒,点了一盏油灯,借着灯火,和宋相一起吃起来。 说那先前,宋相被开元帝杀死,执念不散,留下遗愿来。 如今开元帝被镇封进十八层地狱,再也没法儿兴风作浪。 宋相的遗愿,自然也完成了。 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长叹一声:“结束了。”
余琛点点头,“对啊,终于结束了。” 吃喝之间,宋相看向桌上三尺方圆的夺天造化阵图,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开口道:“就是它啊,给大夏带来了如此深重的灾难。” 文圣老头儿死了,江州坠了,国师死了,宋相死了,启元帝半死不活……对于大夏朝廷来说,这几乎是堪称换代一般的更迭。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枚三尺方圆的阵图。 难以想象。 “若真要说起来,灾祸的源头,可不是它。” 余琛却是缓缓摇头,“宋相,是人心啊。” 宋相听罢,露出苦笑,“是啊,刀兵无过,过在人心啊!” 夺天造化阵图说白了,就是件东西。 倘若仅是它的存在,没人去动,就放在那儿,放到海枯石烂,也绝对影响不到任何东西。 可就是那种种险恶人心,欲望滔天,受不了那般诱惑,犯下滔天之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宋相放下筷子酒杯,站起身来,洒脱一笑:“但人心有恶,亦有所善。如南神君,如仁德王,如吾徒,如你,皆是大善。” 余琛莞尔一笑,自嘲道:“我这种莫非是杀人如麻的善?” “杀生为护生,仍是大善。”宋相摆了摆手,“身在这大夏盛世,宋某之幸;大夏有,大夏之幸。” 说罢,拱手告辞。 “走了!” “不送。” 目送宋相的身影,缓缓离去,跨越阴阳之隔,度过黄泉,转世投胎去了。 余琛举起酒杯,向天一敬,未多一言。 正当这时,且听天地轰鸣! 轰隆隆! 他抬头望去,且看那天,晴空万里,满天繁星,雷霆雨露,皆无所形。 ――常人眼中,的确如此。 但在余琛看来,茫茫天地,翻天地覆! 且看那天穹之上,一道宛如黄金浇筑的巍峨大道从天而降,贯通了天地! 那大道末端,无数枝杈一般的分支又延伸出来,好似树根一样,深深扎根进了大地的每一处角落。 刹那间,好似一枚无比巍峨的黄金古树,将整个无垠的天地都尽数笼罩了! ――黄泉路开,轮回复辟! 大夏疆域,重归阴司治下! 这是度人经,也是余琛,最终极最原本的目的。 先前,黄泉大道便因为余琛度化一枚枚冤魂,显露其形。 如今,终于在宋相的四品灵愿圆满以后,彻底复苏! 那一刻,整个阴曹地府,轰然动荡! 那些破碎的废墟,好似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复苏一般,残檐断壁浮空而起,重新构筑! 轰隆隆! 随着整个大夏天地轮回的复苏,阴曹地府之间,大地动荡,土石滚落,无尽废墟重铸! 仅刹那之间,迷雾散去,一座巍峨的城池,便显化在阴曹地府之间! 且看那城,浩荡无形,不见方圆,城池中央,巍峨帝宫,森严肃穆。 巍城拔地而起,将原本的三官殿,齐物司,尽数笼罩其中。 城池大门,左右一联,左书“阳间一世,伤天害命皆由你”,右书“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 城门之上,血红朱字,银钩铁画,铿锵有力。 ――酆都! 城门之前,孽镜高台,巍峨矗立! 无数鬼怪,阴兵鬼吏,抬起头去。 虽无言,但目露欢喜! 向着那城池方向,跪拜下去,叩首臣服! 不归陵上,余琛感受到阴曹地府之变,长吐一口浊气。 睁眼。 刹那之间,天穹之上,无尽玄黄色的茫茫功德之气好似天河倒灌,汹涌而下! 尽数入体! 那一刻,余琛浑身发光,肌肤似铁,布满繁星,好似黄金铸就! 与此同时,整个不归陵都好似无限拔高! 生长! 生长! 生长! 直冲云霄! 高出天地! 而余琛所坐的那张平平无奇的木椅,也在那一瞬间镀上一层金光,化作一张十二层十二瓣莲花宝座。黑金帝袍,流淌加身,十二旒冕,垂下珠帘。 仅一瞬间,余琛好似高居云端,盘坐莲座,身穿帝袍,头戴旒冕,俯瞰世间。 且看那烈烈罡风下,大夏山河,尽收眼底;茫茫苍生,皆在治下! ――如那帝王,端坐高天! 余琛深吸一口气,眼一闭,一睁。 一切幻象,尽皆破碎。 不归陵还是那不归陵,桌椅板凳还是那桌椅板凳,没有任何一点儿变化。 但他心底却是明悟。 方才那一刻,因为大夏重归阴司,轮回复辟,无尽功德之气垂落,凝成位格。 其名――酆都大帝。 居于酆都大殿,掌御阴曹地府,统御天下阴魂,司执阳间生死之事的地府最高神灵业位。 这就是余琛如今的身份。 先前,他虽然手握度人经,也掌控有地府一部分权能,甚至神胎都是那传说中的酆都大帝。 但说白了,还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有一个具体的司职。 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位格凝结,有名有实。 从此,即为阴司之主。 当然,比起这暂时虚无缥缈的酆都大帝位格来说,余琛更加看重的,显然还是更加实质的东西。 比如……完成了宋相遗愿后,度人经给的奖励。 他取出度人经来,且看金光大放之间,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典,落在手里。 它通体墨黑,古朴陈旧,透着一股古老气息。 封皮之上,书写三字, ――生死册。 打开一翻,烟熏灰字规规整整,尽是人名,映入眼帘。 陈望德,大夏京城人士,寿八十二,余三十; 周子望,大夏京城人士,寿五十,余二十有三; 李柯琪,大夏幽河人士,寿一百零三,余八十; …… 周秀,大夏京城人士,寿九十二,余七十…… 一个个人名儿,尽数烙印在生死册上,生猝年写得清清楚楚。 掌控生死,尽成一书,是为生死之册。 现实中的事儿忙了一天,晚饭没吃才码完一章4k的,头昏脑涨,第二章写了一些,但删删改改都不满意,也不想拿自己都看不下去的东西来骗兄弟们的钱,索性今天就先更一章了,明天恢复两更哈。 顺便马上月底了,求个月票哩~ 第四百二十三章 生死之册,判官之笔 第424章生死之册,判官之笔 洋洋洒洒,数不尽的人名儿,尽在一书之上。 余琛一眼阅过,只看所有诞生于这大夏一方天地的生灵之名,尽在其上。 生辰八字,生猝年月,余下寿元,因何而亡……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无论那寿元不过百的凡人百姓,还是那因为修行炼而获得了更长的寿元的炼士,尽在其列! 只要是出生在如今的阴司治下也就是大夏天地的生灵,都在这生死之册的掌控之下。 而这生死册,具备无上威能。 别说凡人,哪怕是仙佛鬼神,亦不可翻动查阅。唯有那酆都大帝的位格,方才有翻开的权能。 这些明悟,在余琛接触到那生死册的时候,通通莫名地涌入他的脑海,让他将一切都了然知晓。 “好东西啊……” 余琛感叹一声。 怪不得这酆都大帝号称掌控生死,阴曹之主。 别的不说,就说这生死册在手,但凡阴间治下出生的一切生灵,都要受其所制。 别管你是凡人还是炼士,哪怕你成佛做主,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生死册上仍有汝名。 当然,空有生死之册,还不足以谈得上掌控生死。 因为说白了生死册并非简单的一本册子,而是阳间所有生与死的命数具象化。 要在修改命数,还要属于酆都大帝的另一件事物。 ――判官笔。 一笔断善恶,一笔勾生死。 余琛手腕儿一翻,一只漆黑的古拙毛笔,出现在手里,散发一阵氤氲的黑色光芒。 判官笔! 此物,他早已得到! ――先前,戚后在月蝉据点,被余琛斩断头颅,身死道消。 那时候,文圣老头儿的遗愿和真正的国师曲幽河的遗愿同时完成。 国师的遗愿完成以后,度人经给了余琛【无上灵根】的奖励。 而文圣老头儿【清君之侧】的遗愿完成以后,余琛得到的就是这根漆黑的毛笔。 唤作,判官笔。 其威能通天,篡改生死,掌控命数,神异无比。 但关键是,需要与生死册一同使用,方能发挥作用。 所以就一直被余琛雪藏至今,等那宋相的遗愿完成以后,生死册显化,方才左手执书,右手握笔,掌控生死命数! “呼……”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望着手中的判官笔和生死册。 真正体会到了……所谓生死之主的感觉。 此时此刻,大夏众生,霜天万类,皆在生死之册上。 他又手握判官笔,挥毫之间,便能篡改生死命数。 毫不夸张地说,倘若此时此刻,再面对那掌控了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开元帝。 余琛压根儿就不用搞那些弯弯绕绕,甚至都不用正面与开元帝相见。 仅以判官笔在那生死册上一勾,一改。 开元帝就只有寿元耗尽,立刻去死! 原因无他,便就是因为开元帝也是诞生于阴司治下的大夏天地。 而他的名字,自然会出现在那生死册上。 同时,倘若这个时候,宋相还未轮回。 余琛也能挥笔一改,直接死而复生,立地复活! 可惜,一饮一啄,皆是因果。 正是因为宋相的遗愿完成,转世投胎,方才导致大夏轮回复辟,重归阴司治下,方才让度人经给了余琛那生死之册,执掌命数。 正有了宋相的因,才有了这一切的果。 余琛叹了口气,收起判官笔和生死册,收拾了碗筷,洗漱歇息去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太阳照常升起。 大夏的局势虽然已经平稳下来,但用一句百废待兴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且不说那朝堂之上,群龙无首;就说那被抽空了的千年国运,就足以让大夏花费漫长光阴去恢复。 还有那已经破碎的三圣一帝玺,更是需要重新锻造。 ――作为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操控中枢,自然是不可能就此放弃的。 总而言之,除了余琛以外,大伙儿都挺忙的。 吃过早饭,石头带青浣下山读书去了,秀萝那个逐渐疯子又往屋子里一坐,吐纳修行。 余琛便带着虞幼鱼,下了山去。 久违地没有啥目的,就随便逛逛。 朱雀城里,还是人群络绎,朝廷的火和动荡,烧不到市井间来,大伙儿生活里最重要的还是琐碎生活里的茶米油盐酱醋茶。 吆喝声,叫卖声,议论声……回荡不绝;包子香,茶香,酒香……萦萦环绕,街巷之间,摩肩接踵,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余琛和虞幼鱼淹没在人潮里,看街边小摊上卖家和百姓砍价,看桥头人潮中央的杂耍儿胸口碎大石,看洛水花船上婀娜多姿的舞女……
红尘百态,平安喜乐。 走累了,俩人便坐进一间茶楼,要了张窗户临街的桌子,点上了一壶茶水,不急不缓喝了起来。 “你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了吗?”余琛喝了口茶,随口道。 先前,虞幼鱼就开始频繁下山,采购非凡物资,准备前往那无归禁海,取回她的元神和头颅。 这两天却是消停了,看起来是准备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出发了。”虞幼鱼撩了撩头发,开口道:“呢?往后准备留在大夏?” 余琛摇了摇头:“不,我也打算出去看看。” 如今,大夏轮回复辟,黄泉路铺开天上地下,人死以后,都能循着那路黄泉大道,进入阴曹地府,度过黄泉,转世投胎去了。 也就是说,如今整个阴司治下的大夏天地,已经不会有任何遗愿给他完成了,度人经自然也不会给他奖励了。 说原本一开始吧,他是打算等大夏局势安定下来,再帮虞幼鱼取回元神头颅以后,就干脆在大夏安定下来,了却余生了。 可就在昨晚,继承那酆都大帝位格的时候。 一些破碎一般的记忆,同时涌入他的脑海。 ――那似乎是地府经历过的一些事情。 一些……和不好的事。 再那些破碎一般的记忆里,他看到了一些人,一些无比恐怖的人。 他们只手遮天,挥手取月,折一段树枝可斩碎天地,取一粒沙尘可演化山河,气息吐纳之间,便让星辰熄灭,日月黯淡……那是如今的余琛完全无法理解的可怕伟力。 要仅是这般吧,也就算了。 反正这个天地就这样,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他们厉害归厉害,也跟余琛没啥关系。 但问题是。 在他看到的那些破碎的记忆里,那些恐怖的家伙……都是敌人。 都是阴曹地府的敌人。 他们从天而降,大破地府,至使轮回坍塌,天理无常。 硬生生打断了轮回大道。 而如今,余琛莫名其妙成了那酆都大帝,地府之主。 一股无法忽视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是! 余琛这会儿作为大夏这方天地的生死之主,有了足够的资本可以一直躺到死。 但谁晓得那些恐怖的家伙会不会再未来的某一天,发现复辟的阴曹地府? 倘若他们未曾发现,那一切还好,余琛就窝在大夏这犄角旮旯,安度余生。 可倘若他们发现了,再度杀来,那时余琛又该怎么办? 似乎除了等死,没有办法。 而余琛不是那种能安心把生死安危都寄托在侥幸之上的性格。 所以,他决定在对方没有发现之前,变强! 长本事! 长更大的本事! 强大到足以抵抗那些恐怖的家伙。 而这般野望,倘若他闭门造车,慢慢修行,恐怕一辈子都难以达到。 幸好有度人经,只要完成遗愿,便能得到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神通术法。 自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而如今的大夏,人鬼不再殊途,轮回阴司复辟,却是已经没有遗愿。 余琛想要短时间里变得更强,便要走出大夏这个犄角旮旯,去到更大的天地,度化更多的生灵,长更大的本事! 当然,这些事儿余琛没跟虞幼鱼讲。 面对虞幼鱼的惊愕,他只说想去更广阔的天地闯一闯。 对此,这姑娘显得是肉眼可见的欢喜,拍了拍那饱满的胸脯,“看坟的,你放心,到了阎魔圣地所在东荒洲,妾身罩你!” “好嘞!”余琛咧嘴一笑。 “不过如今你能战元神下品,失去了元神的妾身也只是入道圆满,想要前往无归禁海,还是不够。” 虞幼鱼秀眉紧蹙,“还要……找一些帮手才是。” 余琛听罢,一愣:“秦泷?” 思来想去,整个大夏,第五境元神的炼士,似乎就只有那位离宫来的秦公子了。 “对!正是他。”虞幼鱼点头。 “你们俩还有交情?”余琛大感好奇。 “何止交情?”虞幼鱼眨了眨眼,“当初在某个小千世界遗迹,妾身可是救过他们师兄弟的命呢――如今,到了还债的时候了。 阎魔圣地,从来没有不收回的人情。” 余琛听了,一拍大腿,“好,咱们便去拜访那离宫秦泷公子!” 说罢,结账,就往皇宫方向去。 可这刚一处茶铺大门,便听闻大街上,一阵喧嚷。 不时,只听那围满了的人潮之间,赫然传来一声惊叫! “死人啦!死人啦!” 第四百二十四章 挥毫之间,篡改命数 第425章挥毫之间,篡改命数 余琛和虞幼鱼都是一愣,快步走过去,拨开人群,往那人潮环绕之中,打眼一瞧。 就看那一大片空地上,满地的血。 地上,躺着一个六旬老翁,浑身血肉模糊,伤痕累累,身子却是已经僵了,没了气息。 他的身上,一道虚幻鬼魂,缓缓站起,迷茫疑惑,望向世间,充满了不舍。 而在这老翁身旁,一个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妪,穿着打满了补丁的衣裳,头发花白散乱,正扑在那老翁身上,哭天抢地! “老头子!老头子你站起来啊!没了你,我怎么活啊!怎么活啊!” 而在这对老夫妇前方,又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锦衣玉袍的公子哥儿,长得但是人模狗样,穿得也是雍容华贵,手中牵着一根铁链儿,铁链尽头栓着一头恶狼,满嘴是血,张牙舞爪,朝着周遭的百姓哎呀咧嘴,凶恶得很! 而在这一主一狗之后,是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模样的壮汉,满脸横肉,脑袋昂起,鼻孔出气儿! 人群中,议论纷纷。 “造孽啊!这张公子养的狼又发癫了!” “听说前两天才把人陈大夫的女儿咬了,今儿又带出来,惹祸了吧?” “要我说啊,狼这种猛兽就不应该当做宠物来养!” “可怜了这陈老头儿,家里还有个瘫痪儿子等着他们老夫妇照顾呢!” “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 种种声音,环绕不绝, 余琛找到旁边一个同样摆摊儿的中年男人,开口一问。 这才晓得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原来这躺在地上的老头儿姓陈,是这朱雀城安岢坊的百姓,和他老板儿经营一个烧饼摊儿,家里还有个因为做工受了伤暂时卧病在床的儿子。 一家三口,全靠陈老头儿夫妇摆摊卖点儿烧饼过活。 算是实打实的苦命人了。 偏偏这陈老头儿人还挺好,平日里什么乞丐流浪汉子过来,都不吝施舍烧饼给他们吃。 旁边摊主劝他,他就说都是苦命人,能帮一点是一点。 正因如此,这陈老头儿在安岢坊的名声颇好,有些早上出去做工的百姓,哪怕多走两条街,也要到他们摊来买烧饼吃。 而那手牵恶狼的锦衣公子呢? 便和陈老头儿是一个极端。 他姓张,是安岢坊坊长的儿子,平日里就是欺行霸市,嚣张跋扈。 这段时间不晓得从哪儿弄来一头饿狼当宠物,更是天天往外边儿遛。 但这狼不比狗,始终是那凶猛野兽,一下来到人潮之中,那叫一个张牙舞爪。 前几天就把人一个药房郎中的女儿咬了。 今儿又牵出来,把陈老头儿咬了。 听说是陈老头儿正在准备烧饼的肉馅儿,那畜生闻着味儿就冲过来。 陈老头儿这包馅饼儿的肉,哪儿能让它吃了,就端起肉馅儿举在高处,不肯给。 那张公子见状,怒骂吃你家的肉是给面儿,让陈老头儿乖乖把肉喂给狼。 陈老头儿不肯。 张公子就恶向胆边生,直接放开铁链子,让那狼去咬陈老头儿。 陈老头儿一把年纪了,咋经得起这猛兽撕咬,没一会儿就在痛嚎声里咽了气儿。 这出了人命,大伙儿也都围过来,水泄不通,议论纷纷。 才有了余琛看到的这一幕。 且看那张公子手握铁链,牵着满嘴是血的饿狼,脸上毫无惊慌畏惧,反而看向周遭百姓,骂道: “一个个没事儿干啊?看什么看?这老头儿自己冲上来踹小爷的狼,被咬死是他活该!” 众人听罢,怒目而视! ――大伙儿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这张公子指使饿狼害人,怎么就变成了陈老头儿踹他的狼? 纷纷怒斥! “咋?” 张公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眼光一狠,威胁道: “小爷可都把你们模样记下来了,要待会儿官爷来了,谁敢乱说,以后安岢坊可就没你们好日子了!” 说罢,那几个家丁,狞笑上山,充满威胁意味儿看向众人。 一时间,一众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他们都说安岢坊的人,可还指望着以后过日子呢! 这要是被张公子他爹张坊长盯上,他们日子就别过了。 张公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中折扇一摇。 ――衙门他爹有关系,这些屁民也不敢闹事儿,这事儿也就过了。 他牵着狼,来到那扑在陈老头儿尸首上的老妪身旁:“老婆子,你家老头儿踹我的狼,被咬死了是他活该!本来小爷还应该找你们赔这狼崽被踹一脚的钱,但小爷我心地慈悲,就算了!” 说罢,转身就走,潇洒得很。 只剩下敢怒不敢言的百姓环绕中,那老妪哭天抢地,声音凄厉! “有时候吧,想到宋相那些家伙舍生忘死,就是为了救这种渣滓,妾身都为他们感到不值。” 虞幼鱼看向余琛,“你来,还是妾身来?” 这事儿,要是没碰上,那就算了。 但碰上了,可不能不管。 “我来。” 余琛看着那张公子和他的狼离去的背影,眼里幽光闪烁。
他看到了。 那满嘴鲜血的狼的头上,和张公子的头上,一串烟熏一般的数字浮现。 一个四,一个六十。 说明这狼还能活四年,张公子还能活六十年。 在虞幼鱼迷惑的目光中,余琛取出一书一笔,翻开册子,轻轻一划。 虞幼鱼没感到天地之间有任何变化。 “嗷呜……” 那威风凛凛,盛气凌人的恶狼就就惨叫一声,往地上一倒。 没了声息。 张公子突然感觉手里铁链,拉不动了,回头一看,就见自个儿的宠兽,死了。 一愣过后,他又惊又怒,朝众人看去,怒吼:“谁!谁干的!滚出来!小爷扒了你的皮!” 无人回应。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茫然之间,又带着一丝痛快。 “啧!遭报应了!” 只有人这般开口。 只有虞幼鱼,惊悚地看向手握书笔的余琛。 那一刻,她突然感觉,眼前的看坟人,变得无比陌生了。 那是一种相当诡异的感觉。 明明样貌,气息,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她却感觉,余琛变了。 变得无比遥远,无比缥缈,无比空洞冷酷。 就好像从人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在人群里,却与众生格格不入。 手持生死册,握判官笔,又是一勾。 刹那之间,那怒目圆睁的张公子,也浑身一颤! 手里铁链瞬间落地,死死抓住胸口的位置,神色痛苦,脸色苍白,瘫软在地。 恍惚之间,他看到了人群里,一黑一白,两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穿着古老的长袍,带着尖尖的帽子,手持斑驳铁锁,向他走来…… 但无数百姓,对此熟视无睹。 一股死亡的恐惧,油然而生! “不……不……我不想死……” 他挣扎着,屎尿失禁,瞪圆了眼,浑身抽搐。 但下一刻,那冰冷的铁链,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那黑白人影一拉。 张公子的魂魄便如死狗一样被拉出来,顺着黄泉路,拖进了地府,判官殿上。 而人世间。 众目睽睽之下,只看那张公子浑身一僵,往地上一瘫,没了声息! 死了! 几个家丁,惊慌失措! 周遭百姓,环顾茫然! 虞幼鱼惊悚地看向余琛,只听他喃喃开口,“仗势欺人,飞扬跋扈,减寿二十。” 手上判官笔,又是一划。 就看那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家丁,瞬间衰老下去,白发苍苍,肌肤枯萎,身子佝偻下去。 但这,还没完。 虞幼鱼看见余琛,他又看向那哭得声嘶力竭的老妪一方,看向那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陈老头儿。 “阳寿未尽,不入地府。” 手里黑笔再划。 “咳咳咳!” 一阵苍老的咳嗽声传来,那哭天抢地的老妪一愣,突然发现老伴儿的尸首,有了温度。 那浑身伤口,缓缓愈合,浑浊老眼,睁了开来,生机回归!! “老头子!老头子你没死!”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老妪跪在地上,砰砰砰磕头! 整个安岢坊街上,一片死寂。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惊骇中,又带着……畅快! 好人好报,恶人恶报! 这才是……应当之事啊! 大伙儿才不管你什么合不合理,离不离奇! 跟着喊,“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余琛和虞幼鱼,便趁着人群激荡,转身离去。 余琛收起书笔,长吐一口浊气。 生死册,判官笔,掌生死,改命数。 他不晓得以前的酆都大帝如何使用,但如今既然是他,便秉心而为。 管他那么多弯弯绕绕。 ――好人就该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坏人就该横死长街,地府受难。 这才是他认为的这个世道应当有的样子。 而虞幼鱼却跟见鬼一样,看向余琛。 杀人,并不困难。 特别是杀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纨绔公子,那更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无论是如何杀,总要留下痕迹。 哪怕是用威压气息碾死,都有迹可循。 可方才,那张公子和那恶狼,虞幼鱼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不是被杀死的。 更像是……寿终正寝,寿元耗尽,自然而亡。 而那陈老头儿,就更离谱了。 ――他死了。 或许百姓还可以自欺欺人地以为陈老头儿还吊着一口气。 但虞幼鱼清楚,这老头儿在他们看到时,就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而余琛仅是动动笔,就直接让人活了过来! 挥毫之间,逆转生死,修改命数! 生与死! 这可是连圣地里那些道行通天的老怪物都无法逆转的命数规则啊! 余琛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月底了,求月票兄弟们~ 第四百二十五章 已死之人,家被偷了 第426章已死之人,家被偷了 但余琛没有解释他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事儿的,他只是大步往前走。 所以虞幼鱼也没有问,她不是那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女人,她认为倘若有一天余琛愿意说,那他自然会讲。 俩人就这般穿越汹涌人潮,一路走进了皇宫。 过洛水时,黑白戏袍,漆黑脸谱从余琛血肉里长出来。 凭着这幅曾经需要躲躲藏藏的装扮,如今他却是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进了那巍峨皇城。 ――时至今日,判官之名,在大夏朝廷,再也不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江湖屠夫。 而是拯救了整个大夏的“国士”。 这是仁德王入宫以后,办的第一件事儿。 昭告天下,“判官”者,国士也,凡大夏疆域,无处不可去,凡大夏国民,皆以礼敬之。 算得上是前所未有了。 进了皇宫,金銮殿上。 仁德王周秀、接过宋相权柄统御龙骧军的贺子秋,还有掌控占天司的南神君正聚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余琛径直带着虞幼鱼走进去,心想着先等等,等他们谈完再说,就自顾自在旁边坐下,听了几句。 这才听明白过来。 ――这仨商量的,原来是皇位的事儿。 如今大夏,虽然局势安稳下来,但实际上却是百废待兴。 先不说那些朝廷里的破事儿,就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摆在大伙儿面前。 ――谁来当皇帝? 启元帝自然是不可能了,他就剩一枚神薹,时日无多。 而剩下的皇亲国戚里,也就仁德王堪当大任。 但他也是绝不可能留下来的。 毕竟他把秦泷当做救兵搬回来的条件,就是他自个儿加入那海外离宫圣地。 要是这会儿突然反悔,说不回去了,离宫那群脾气火爆的剑修恐怕能直接杀进大夏把他五花大绑回去。 而除此以外,大夏剩下的皇室血脉里,说句难听的……就是完全不堪重用。 三人商量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 最后说来说去,听得余琛都不耐烦了,嘟囔了一句“就不能不要皇帝吗世界又不是没了皇帝就不会转了”。 三人立刻惊悚地看向他。 后者连连摆手,示意自个儿就是随口一说。 但实际上吧,因为脑子里有上辈子的记忆,余琛还真不觉得非要有那么一个“皇帝”才行。 可他这么一说,显然给三人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未曾想到的方向。 他们当真了。 竟真的在那儿商量起来。 余琛懒得等他们商量完了,直接问周秀秦泷在何处,得知了答案以后,带着虞幼鱼找人去了。 此时此刻,来自离宫的秦泷正在御花园里盘膝而坐,吐纳修行。 这吐纳着,突然睁开眼,眉头紧皱,喃喃自语:“这大夏所在,与东荒洲都是一方天地,同沐日月,为何天地之就这般稀薄? 在此吐纳一天,却比不上东荒洲任何一个角落吐纳半个时辰。 当真是……事倍功半。” 这般嘀咕着,秦泷目光突然一凝,看向那御花园入口的方向。 却见那判官正带着那个和他形影不离的美艳女子,缓缓走来。 秦泷赶紧站起身,拱手行礼招呼。 后者摆了摆手,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秦泷听完了以后,眉头紧皱,“无归禁海?那地方某倒是有所听闻,当初某和师弟渡海之时都是绕道而行,阁下去那般禁地做什么?” 余琛摊了摊手,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虞幼鱼。 秦泷顿时感到疑惑。 ――这个女子他有印象,可她虽从一开始一直都跟着余琛,但实际上没什么存在感,脸上又笼罩着茫茫黑雾,看不到真容。 秦泷自然也不甚在意了。 这会儿余琛一指,他才细细打量起来。 可这不看不要紧,越看,秦泷却越是觉得眼熟。 “秦公子,这不过才两三年功夫,就已经认不得妾身了么?”虞幼鱼话语里带着玩味,开口道。 与此同时,她故意将自个儿的气息泄露了一缕出来。 且看这声音一出,一向面不改色的秦泷,顿时像是见了鬼一样浑身都在发抖!
“虞妖女?!” 惊呼出声! 虞幼鱼相当不满意他的反应,责怪道:“秦公子,妾身当初救你和你师兄性命的时候你可是信誓旦旦说过,若妾身有所差遣,可是在所不辞呢! 如今这般反应,又是如何? 莫非因为妾身所属阎魔圣地,所以那些人情也不用还了?” 余琛在一旁看着,他发现这秦泷面对虞幼鱼,骨子里就有一股说不清的忌惮,也不晓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看秦公子赶忙摆手: “误会!虞姑娘误会了! 某与你虽分属不同圣地,但离宫对阎魔圣地并无偏见之说,你晓得的,离宫也不是那些假仁假义的‘名门正派’。 并且,某曾经所言,自然完全作数,倘若只是去那无归禁海外围一趟,自然义不容辞。 只是……某没有想到,会再见到你。” 虞幼鱼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秦泷面露为难之色,良久才道:“虞姑娘已经很久没有回东荒了吧?” 虞幼鱼点头,也不隐瞒,“妾身出了一些意外,元神被困在了无归禁海,这两年一直都在这大夏天地里。” “怪不得,怪不得啊……” 秦泷叹了口气,摇头道: “你有所不知啊,两年前你突然人间蒸发,杳无音讯后,阎魔圣地圣子荆长生就曾昭告天下,说你……已经死了。 你留在阎魔圣地的势力,也被那阎魔圣子彻底清洗一空,如今整个东荒,无数天骄,正邪两道,都以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啊! 甚至天机阁的天骄碑上,你的名儿都已经被抹去了。” 那一刻,余琛感受到,虞幼鱼过浑身上下,陡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 如渊如狱。 这会儿,他终于明白过来,秦泷见到虞幼鱼为啥是这个反应了。 ――按虞幼鱼所说,他和秦泷虽分属不同宗门,但却关系还算可以,她对秦泷还有救命之恩。 而秦泷见虞幼鱼的第一反应,完全不像是这种关系。 而是惊愕,骇然。 就好像突然看见死去的老朋友诈尸那样。 同时,他也大概知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无外乎虞幼鱼追杀郑祟,久久未归,结果和她争夺下任圣主之位的圣子荆长生直接当她已经死了,把她的派系清洗一空,并向天下宣布了阎魔圣女虞幼鱼的死讯。 简单来说,就是虞幼鱼出来两年,家被偷了…… “是这样啊!” 虞幼鱼冷笑,“好一个荆长生啊!不知你亲眼见到妾身回来的时候,又当是什么模样呢?” 声寒如冰,渗人得很。 秦泷埋着头,没说话。 余琛看得出来,哪怕虞幼鱼失去了元神,他对这妖女的忌惮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最后走的时候,余琛只听他嘀咕了一句。 “――有人要倒霉了,” 一番插曲,很快过去。 虽说虞幼鱼气得胸脯不停起伏,但这事儿跟亲秦泷毕竟没啥关系,她也不可能对着秦泷发气。 所以敲定了一同前往无归禁地的事儿以后,俩人就离开了御花园。 回了不归陵上。 虞幼鱼因为阎魔圣地的变故,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吃饭的时候连吃了三大碗,嘴里还不停嘀咕,说什么要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余琛石头见她这幅模样,也是后背一寒。 以他们的了解,虞幼鱼这妖女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她这般说,一定会这般去做。 一顿饭吃完,虞幼鱼回房里捣鼓她那些“准备”去了。 余琛则把石头,青浣,还有秀萝叫过来。 跟他们说了即将远行的事儿,问他们愿不愿意跟随。 倘若不愿意的话,留在大夏也可以,他会为他们安排好一切,衣食无患,一生无忧。 但仨人几乎没有犹豫就脱口而出,要跟着余琛走。 余琛便让他们收拾行囊,准备择日出发了。 按秦泷的说法,他会等周秀将大夏的局势安定下来,短则十来天,长则一两月,时候到了,一同出发。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大夏变革,远赴海外 第427章大夏变革,远赴海外 时间过得很快。 距秦泷答应一同前往无归禁海,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余琛和虞幼鱼等人在不归陵上,倒是日子如常,该吃吃,该喝喝。 但对于大夏而言,却是发生了一场无比震荡的变革。 首先是朝堂上。 原本吧,大伙儿都以为下任皇帝,非那仁德王周秀莫属了。 可就在大伙儿等着新陛下登基的时候,仁德王周秀联合龙骧军贺子秋和占天司南神君一起,发出谕文,宣告天下。 ――废除帝制。 这谕文一出,说实话,大伙儿一开始的反应,只是怔住。 没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甚至余琛也吓了一跳,他当初就随口一说,没相当那仨竟然当真了。 为此,他还特意找了一趟周秀,让他们再好好儿想想。 可周秀却说,这是他们仔细商量过后,方才做出的决定。 毕竟现在,整个大夏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皇帝的人选。 而倘若延续帝制,就必定要在周氏血脉里选一个继承皇位。 启元帝只剩下一枚神薹,周秀必须远赴海外,剩下的皇子们又不堪重用…… 谁都不合适。 他们仨也愁得焦头烂额。 结果那天余琛一句话,给他们整明白了。 ――为啥非要一个皇帝呢? 像启元帝的教训还不够吗? 一旦皇帝一个人出了什么意外,不管是被操控,被夺舍,还是干脆腐化了心智,反正跟着倒霉的就是整个大夏泱泱百姓。 既然如此,这皇帝拿来干啥? 把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利分发下来,让有贤有能之士共同把持,相互监督,那不是更好吗? 这般越想,仨人越觉得。 ――哎呀,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于是,方才有了那震惊天下的一纸谕文。 当然,废除帝制四个字儿,说得轻巧,后面的一系列改革,却一点儿都不简单。 这也是周秀三人联合一种有识之士的大臣,争论不休了半个月,方才决定下来的变革。 首先,皇帝没了,但权力可不能随便乱扔。 于是,他们决定。 龙骧军,朝廷六部,占天司,御使台以及各州州府……从这些部门儿里,抽出有识之士,组成中央内阁,掌控治理整个大夏的权力。 同时将破碎的三圣一帝玺重铸,保管在内阁。 一旦遇到什么关乎整个大夏的大事和变革,由内阁召开会议,投票决定大夏前进的方向,少数服从多数。 朝廷所有官员,又统一由内阁任免。 内阁成员彼此之间,既掌控一部分权力,又相互制约,且每一位成员五年一选,不行的就下去,别站着茅坑不拉屎。 至于周氏,彻底革除皇室特权,废除《周氏宗章》,从此与天下庶民同受《大夏律》管辖。 当然,还有更多更细的东西,比如内阁成员的选举,各部门的内阁人数等等…… 但那些东西,余琛一看就只感觉脑壳疼,索性就没去看了。 而这谕文一发,周秀等人立刻着手修改律法,开始实施。 当然,这一开始吧,自然引起了无数反对的声音。 ――百姓们倒是没啥,反正能吃饱穿暖就是。 但那些朝廷文武和周氏的皇亲国戚,可就不愿意了。 开玩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中央内阁制度一出,他们皇室血脉和文武百官的特权将被大大削弱。 谁愿意? 甚至无数文武,跪在金銮殿前,请周秀等人收回成命,扬言谕文一日不收,他们一日不起。 但周秀是谁? 为了大夏连自个儿老祖宗都说杀就杀的,会惯着你们? 喜欢跪是吧? 那就跪着! 而那周氏皇亲国戚,反应当然更是强烈。 一些王侯,甚至打算举兵造反! 周秀和南神君等人也没惯着,直接镇压! 别的不说,就占天司随便派出俩神将,就直接把那些贪图享乐的王侯打得找不着北! 血腥镇压! 一夜之间,整个皇城,尸山血海,哀鸿遍地。
诸多文武百官一见,当即吓破了胆,赶忙悻悻回家,绝口不提收回谕文一事了。 于是,在这般雷厉风行的铁血风格之下,大夏这个千年的帝制国度,开始变革。 蹒跚起步。 一个月后,逐渐走入正轨。 而周秀,也终于放下了心。 准备出海。 虽然变革开始,仍有诸多问题需要解决。 但有国师南神君和贺子秋坐镇,一切都有条不紊。 ――宋相多年的教导,和贺子秋本身的资质,开始显露和发挥作用。 谁都想不到,这个不满二十的少年,统治龙骧,驰骋朝堂,竟丝毫不逊色于那位枉死的宋相。 于是大夏新历元年,九月二十七,艳阳高照。 仁德王周秀卸下一切功名,带着一队亲信,离开京城,远赴幽州出海。 同时,天下人所不知的是,不归陵上,一个名叫余琛的看坟人,也带着随从,悄然离京。 大夏京城,仍流传着“判官”的传说,却不知其人早已远去。 幽州,州府,港口。 一艘无比庞大的航船,在无数百姓的送行之下,鸣笛启航,驶向那一望无尽的未知汪洋。 航船甲板上,周秀,秦泷,余琛,虞幼鱼四人望向大夏方向。 且看那原本巍峨的天地,随着航船渐行渐远,逐渐变得渺小。 在天海相接的一条白线上,最后化作一个模糊的小黑点儿,失去了踪迹。 余琛望着这一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唏嘘一声。 ――那无垠的大夏天地,很多人究其一生都未曾走遍的无垠地域,如今看来,却只是这无尽汪洋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点儿。 那这大千世界,到底有多般辽阔?那阎魔圣地和离宫所在的东荒洲,又有如何神异的人事?有何等精彩的风光? “真期待啊……”余琛喃喃自语。 正这时,正午时分,大日中天。 两名侍者走来,恭恭敬敬地请一行人用膳。 饭桌上,大伙儿大快朵颐之间,秦泷开始讲述众人即将前往的无归禁海的情报。 “实际上,这处禁地倘若按照东荒洲一惯的地海板块的划分,应当是不属于东荒洲的,而是属于你们大夏的天地。” 秦泷取出一张海图,指着海图中一处猩红的圆圈,开口道,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东荒洲几乎所有的势力,包括那通晓一切的天机阁,都不晓得这无归禁海的存在。 嗯……还得多亏了虞姑娘……两年前她远赴海外,结果从此杳无音讯,阎魔圣地派人寻找以后,偶然发现了这一处禁地。” 秦泷说着,看向仍带着判官脸谱的余琛和周秀,“对了,所谓禁地,正如其名――禁入之地,在东荒洲的辽阔山海里,存在有数之不尽的生命禁区,它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古老存在遗留,或天地自然生成。 这些禁地大多数都凶险无比,一旦涉足,有去无回。” 解释完了,他继续道: “这新发现的无归禁地也是如此。在它被发现以后,天机阁为其命名并发布情报,那群神神叨叨的占卜师的给出的消息说――无归禁地,占地方圆五百里,疑为古神饕餮血脉坠落之处,一旦靠近,稍不注意,便会被那吞噬之力吸引而去。 越靠近禁地中央,那吞噬之力越强,甚至当初阎魔圣地和天机阁的大能都未曾踏入真正的核心区域。 所以此番之行,充满了凶险,接下来某之所言,诸君务必谨记。” 秦泷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血。 饕餮血脉,吞天噬地,对于生灵之血,尤为敏感。 虽虞姑娘说,她的元神在深入禁地十里处,属于外围,有某元神之力相护,理应无碍。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便是我们身上,不可沾染半分血气,否则一旦稍微唤醒那饕餮血脉,哪怕在禁区百里开外,也注定在劫难逃!” 几人听罢,皆是严肃点头。 只有余琛,盯着那印有所谓的“天机阁”标识的海图,眼睛眯起来。 ――那海图上,按照他们东荒所谓的“海陆板块”划分,这无归禁地所在之地,竟然属于大夏这方天地? 这可就……有意思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无归禁海,吞天噬地 第428章无归禁海,吞天噬地 航船扬帆,一路前行。 日升月落,很快便是三天过去。 全速航行之下,大伙儿很快就已经靠近了那无归禁海的位置。 这一天,天晴日丽,惠风和畅,大海之上,蓝天白云。 大抵是靠近北方,所以此时并没有那京城的燥热和烦躁的蝉鸣,反而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还能感受到一丝丝凉意。 这已经一行人出海的第四天了。 因为需要前往无归禁海的原因,所以秦泷修改了航线,朝西行进。 余琛等人站在甲板上,举目四望,遥遥看去,视线尽头都是清一色的海天相接,一望无垠,广袤无比。 只是破坏了这幅美景的是,在西北方向的位置,有一个针尖大小的小黑点儿。 ――它很小,甚至稍微不注意都察觉不到,但一旦看到,就无法忽略。 好似要将目光都吞噬进去一般。 秦泷的脸色很严肃,取出那副印有“天机阁”标识的海图,指了指那个小黑点儿,深吸一口气道: “那就是无归禁海了,距我们还有三百多里,明日清晨,应当便能抵达。 另外,某虽然知晓此处禁地,却也从未踏入探索过,所以一切还请小心行事。 按照天机阁对其的划分,无归禁海方圆五百余里,并且根据他们的观测,它并非静止不动,而是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北方移动。 而这五百里的区域,又被分为四个区域――甲乙丙丁。甲域便是那从未有人踏足的恐怖核心,丁域则是最外围的一百里处。 那吞噬之力,自然也是越靠近中央区域,愈发强大,据说核心甲域当中,连同光芒都无法照亮,反而会被吞噬,所以无归禁海在视觉上是一片漆黑。 而此行我们的目的,就是在这丁域外围,届时,某会用元神之力覆盖诸君,抵抗那股吞噬之力,同时,虞姑娘运转阎魔圣地经典,将她遗失在禁海内部的头颅与元神吸引出来。 切记,此番行动,凶险至极,绝不可有半点儿血腥气泄露,否则一旦唤醒那无归禁海内部的莫名存在,恐怕吾等全部都得葬身于此!” 又是一番交代以后,余琛等人缓缓点头。 同时,余琛也明白过来。 虞幼鱼先前为啥说第五境之下,来这无归禁海就是送死。 因为没有元神之力的刺骨,贸然靠近那无归禁海,立刻便会被那股恐怖的吞噬之力牵扯进去,尸骨无存。 而元神之力,又是第五境炼士的专属手段。 也多亏了秦泷,否则要是没有他,余琛和虞幼鱼都只能望着干着急。 夜深。 航船继续航行,朝无归禁海的方向。 房里。 虞幼鱼坐在窗前,望着那漆黑的汪洋大海,目光闪动,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余琛走过去,叫了她一声,这妖女方才回过神来。 只不过没有了平常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脸上一片凝重。 “怎么了?” 余琛拿起果盘中的一枚葡萄,塞进嘴里,随口问道:“马上就要找回你的元神和头颅了,还不高兴?” “倒不是,就是有种……不详的预感。”虞幼鱼揉了揉太阳穴,把余琛扎的纸人脑袋拿下来,端详着,道: “看坟的,说实话,明明一切都计划得很好――我们就在那无归禁海的外围,妾身运转所修经典,感知元神,使其摆脱那股吞噬之力的束缚,回到妾身身边来。 整个过程,我们都在外围游荡,又有秦泷的元神之力相护,加上妾身用那小白象锻造的沾染饕餮血脉的航行法器,应当是完全没有什么问题才对。 可为何……妾身总感觉不安呢?” 顿了顿,她皱起眉头,把玩着手中的纸人脑袋,“其实说不定……就一直用着它也不错,至少你的手艺还是无可挑剔的,好像也没必要非要带着你们以身涉险,去闯那无归禁地。” 余琛沉默了片刻,“忘了你的身份吗?” 虞幼鱼一愣,还是沉吟道:“阎魔……圣女?虽然这会儿怕是阎魔圣地的人都以为妾身已经死了?” “除此以外呢?” 虞幼鱼不解,摇头。 余琛深吸一口气,摇头道: “你不仅是阎魔圣女,还是被我亲手敕封的阴司之人――别人死活我可以不管,但既然是我的人,我就一定要管。” “可是……太凶险了。而且那股不详的预感,如此强烈,如此……真实。”虞幼鱼皱眉,竟开始打退堂鼓了。 “放心,我们一定能做到,并且……全身而退。”面对虞幼鱼的担忧,余琛莫名笃定。 虞幼鱼听罢,眉头皱起来。 他很清楚余琛的性格。 没有把握的话,他绝不会说。 可面对那恐怖的无归禁海,他究竟有什么把握呢?
地府? 那黄泉妹子的确强得可怕,但虞幼鱼却是知晓的,阴曹地府的存在,正常情况下难以降临但阳间来施展伟力,既然鞭长莫及,那就相当于毫无作用。 这种情况下,余琛是如何敢说出这样的话呢? ――倘若不是秦泷元神之力的庇护,他甚连靠近无归禁海都做不到。 见她脸色严肃,余琛摆了摆手,开玩笑道:“再说了,要是不找回你的头颅和元神,我和谁去修那阴阳内经呢?” 虞幼鱼一愣,噗嗤一下被逗笑了,脸上飘上一缕红霞,风情万种。 “――嘛,其实没有头颅,也是可以的。” 余琛:“……” 赶紧溜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大伙儿一大早就起了床。 秦泷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好,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框住了眼睛。 余琛见状,就晓得他估计也和虞幼鱼一样,产生了那种不详的预感。 但秦泷却绝口没有提“罢休”之事。 因为这就是秦泷,这就是大部分的离宫剑修。 说到,就要做到。 当初虞幼鱼救了他的性命,他就一定要还,哪怕对方在东荒已经是个“死人”了。 也一样。 吃过一顿食之无味的早饭,炽烈的太阳缓缓移到天顶中央。 周秀下令将航船停靠在一座礁石群中间,就准备出发。 这无归禁海之行,只有四个人。 余琛,虞幼鱼,秦泷,周秀。 至于其余船上的离宫的侍者,就留在原地等候。 ――他们大多数都是凡人,哪怕有些境界也不过是开海灵相,面对无归禁海,不仅没有任何帮助,更是……累赘。 至于周秀,按秦泷随口一提的说法,虽然他跟着也没什么用,但他必须跟着,因为离宫,也不是铁板一块的。 并不是所有的离宫大能,都希望看到秦泷一派诞生周秀这么一个绝世天才。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秦泷无论去哪儿,都一定要带着周秀。 只是简单提了几句,余琛就了然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没有多说。 另外,余琛一同带出京城的石头和青浣还有秀萝,却是上船时就将他们留在阴曹地府了。 毕竟他们倘若一起,估计余琛立刻就暴露身份了,带着森罗脸谱都没用。 总而言之,航船停靠以后。 众人望向西方。 此时此刻,昨天所看见的天海相接处的小黑点儿,终于完完全全显露在众人面前。 甚至,影响了这整整一片海域! 明明十里之后,还是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但随着靠近这无尽禁海,天象都已经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且看天上,阴云滚滚,雷光翻涌,狂风大作之间,暴雨倾盆而下! 而西方那天穹之上,滚滚阴云更是化作一个无比庞大的巨大漩涡,垂直而下,落入海中。 好似被什么恐怖的力量拉扯一样。 轰隆隆! 天穹之上,雷鸣震响! 恐怖的雷光倾斜而下,但转眼就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拉扯,吞噬进那一片漆黑的恐怖的黑暗里,没了一丝声息! 而顺着雷光湮灭的方向看去,余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且看那汪洋大海,也形成了一个无比庞大的恐怖漩涡,巨浪翻涌,风雨环绕,一切的一切都被那恐怖的漩涡吞噬! 甚至连无穷无尽的天地之,都好似百川汇海一般,被吞噬进那恐怖的漆黑漩涡里! 而漩涡的中央,茫茫黑暗一片,看不清任何事物。 ――连阳光,都被吞噬。 余琛直到此时此刻,方才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是多么恐怖。 眼望那漆黑的恐怖漩涡,光芒在漩涡中被断绝,好似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逃脱那恐怖的吞噬之力! “这就是饕餮血脉……” 周秀也是第一次见这般恐怖阵仗,喃喃自语。 “饕餮,古老之神也,据提古书记载,虽几乎难以移动,但所过之处,吞天噬地,日月星辰都要被其吞噬,极其恐怖。” 秦泷也是长长吐了口气,“只是不知晓这些早已绝迹的古神,最近几年为何都像是扎堆儿一般冒出头来了。” 顿了顿,他压下那些胡思乱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三人,“走了!” 话音落下,且看虞幼鱼手腕儿一翻,一头白玉小象被召唤出来。 它在空中滴溜溜旋转一圈儿,迎风见长,落进那动荡汪洋大海里! 四人对视一眼,腾空而起,落在那白玉巨象之上。 嗡―― 一声好似机械一般的沉闷嗡鸣,白玉巨象四足齐动,朝无归禁海而去。 第四百二十八章 阴谋涌动,杀机蛰伏 第429章阴谋涌动,杀机蛰伏 无比巍峨的航船,就被停在了那一片礁石群里,距那恐怖的无尽禁海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属于安全地带。 这艘航船是离宫所属,船长铁牛是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穿着一身离宫所属的黑色衣裳,但领口处却没有离宫的标记,便也昭示着他不过是离宫的杂役,而非弟子门徒。 可即便如此,船长也没有任何不满之意。 反而无比满足。 ――圣地的人,哪怕是杂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他在离宫是地位低下的杂役,可一旦回了他所在的凡人城府,连府主都要敬其三分。 原因无他,就因为他是离宫的人。 不管是杂役还是别的什么,哪怕就是离宫的一条狗,放在外边儿也是地位崇高的大人物。 船长晓得自个儿修炼资质不行,所以也没有往上爬的想法,就打算安度余生,好好照顾服侍这些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们。 至于这趟旅程,更是无比看重。 毕竟他这船上载着的,可是那连离宫“御剑山”老祖都给惊动了的天才啊! 这一趟要是跑好了,凭借这层关系,他的地位甚至不会低于那些刚入门的弟子。 “祝几位大人……凯旋而归。” 船长喃喃自语,如此开口。 “船长,走吧。” 但突然之间,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船长扭头一看,却见是手底下的大副,他眉头一皱,斥道:“去哪儿?!秦大人可是让我们原地等着!” “当然是回去了。”大副是个只有一只眼睛的中年男人,受瘦得很猴儿一样,眼珠子一瞪,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对于船长的喝问,他一反曾经唯唯诺诺的模样,满不在乎道:“铁就,你等不到了,那几位大人,回不来了。” 船长眼珠子一瞪,刚要喝骂! 就见那大副突然脸色一狠,掏出一根闪烁着氤氲寒光的匕首,一顶! 唰唰唰唰唰唰! 一道道剑气寒光铺天盖地,好似那暴雨梨花! 尽数刺进那船长的身躯! 铁牛船长那巍峨壮硕的身躯,一瞬间就被开了数个血洞! “动手!” 那大副目光冰冷,大喝一声! 好似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 就见那几十个船员里,超过一般的杂役目露狠色,瞬间反水,抄起早已藏在身上武器,张牙舞爪,各显神通,对着身旁的同伴下了手! 只看一时间,整艘航船之上哀嚎遍地,血流成河! “把他们丢海里去,别亲手杀,会被人算出来!”大副吼了一声,提醒道。 说罢,抓起船长壮硕的身躯,就要望海里扔! “独瞎子!你敢!” 铁牛船长声色俱厉,怒声呵斥! 被称为独瞎子的大副看了他一眼:“我当然不敢,但“灵剑山”的大人们敢啊!铁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人们答应我们做完这一切,就给我们加入外门的资格,所以……你去死吧!” 于是,船长恍然大悟。 灵剑山。 与“御剑山”派系一直不对付的一座剑山,同为也是离宫无数剑山中最强大之一。 两座剑山,自古以来,相互争斗,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 虽说同属一个圣地,但彼此之间却深仇大怨! 如今御剑派系得了周秀这么一个天才,那灵剑山……果然坐不住了! 他的目光,看向西方,看向那已经消失不见的白玉巨象,喃喃自语。 “――大人……莫去……回头……啊……” 噗通! 话未说完,就被噗通一声,扔进了广袤无垠的大海里。 紧接着,又是一声声噗通声响起。 那种猝不及防被“同伴”打伤的水手和侍者,也被一个个下饺子一样扔进了海里。 只是片刻功夫,船上就只剩下了大副为首的一堆人。 那独眼大副面无表情,望着平静海面,取出一头信鸽,塞进一张信纸,放飞! 白色的信鸽振翅高飞,很快便穿越了千里之距,来到一片无垠汪洋上空。 茫茫大海上,有一副相当违背常理的光景。 且看四面八方,都是无尽的大海,海天相接之处,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岛屿陆地的踪迹。 这般无人荒海,倘若没有足量的物资储备,一般航船压根儿无法深入至此。 但就是这无尽汪洋里,偏偏就有一艘小小的乌篷船飘荡。 它除了一个乌篷,一副桌椅,一个火炉以外,空无一物,无法想象是如何航行至这漫漫汪洋的。 船上,坐着个青衣的年轻男子,二十来岁,容貌俊朗,面若星辰,背负一柄青绿长剑,正盘膝坐在桌前,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缓缓品着。 他手里拿着一根钓杆,探进水里,一动不动。 而在船头,一个奴仆装扮的沧桑老头儿,撑着一根乌木船桨,缓缓划动。
正这时,平静海面之上,突然风起云涌,滔天巨浪涌起来! 年轻男子眉梢一喜,手中钓杆一提! 轰! 万丈巨浪翻涌之间,一头无比庞大的恐怖怪鱼被小小的钓杆硬生生拉起来! 且看这鱼浑身遍布血红骨骼,代替了鳞片,妖气冲天,气血翻涌,张口之间,一枚人头大小的恐怖妖丹一闪而过! 其恐怖气息,铺天盖地! 狂暴嘶吼! 但那年轻男子,只是抬手伸指,轻轻一划! 唰! 那一刻,只听一声清脆声响! 方圆百丈的恐怖妖鱼竟直接被一分为二,在空中化作两片儿! 那年轻人受一抓,那怪鱼中间,一块儿拳头大小的粉嫩鱼肉被他取在手里。 剩下怪鱼的恐怖身躯,轰然坠落入海,溅起万丈巨浪。 但乌篷船,却在这恐怖大浪中,四平八稳。 年轻人望着手里一块鱼肉,满意点头,“这神薹境的血骨妖鱼,全身奇涩无比,唯第二十三块脊骨的这一小块脊肉,实在是天下珍馐。” 说罢,用筷子夹着那鱼肉往火炉上一过,塞进嘴里,细嚼慢咽,一脸满足。 等他吃完了,那信鸽方才姗姗来迟,落在划船老头儿的船桨上。 老仆人打开一看,随手把信鸽扔进海里,将信纸交给年轻人。 年轻人接过一看,又是喜上眉梢,啧啧笑道: “双喜临门,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不仅吃到了这血骨妖鱼的灵肉,还终于能把那个祸害除了! 好!好!好!” 那老仆人听罢,也是微微抬头,“公子,他们当真去那无归禁海了?” “去了。”年轻人微微点头, “那几个被我们收买的杂役传的消息,应当不假。 原本上座们还在烦恼,如何才能避开御剑山的那些老家伙观测天机,除掉这个周秀。 但谁能想到,他们竟不知死活要前往无归禁海?这难道不是天大的机会? 到时候任他们怎么占卜测算,都算不到我们灵剑头上! 好!当真是好!” 老仆人也是面露喜色。 灵剑山一脉,与御剑山一直就是死对头。 结果前不久,那灵剑山突然来了一个惊为天人的仙苗,灵剑山一脉诸位上座自然不能任由其发展,否则怕又是一个像“无剑”那样的怪物,从而威胁到灵剑山的地位, 正巧,那名为“周秀”仙苗,前段时间竟想出宫,回他老家去。 灵剑一脉的几位上座得到消息后,当即便当然生了心思。 派出他们俩出来拦截在那周秀的归途上,要他们找机会……斩而杀之。 这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问题是,怎么让他们死在意外里,撇清个灵剑一脉的关系,撇清因果。 结果吧,他俩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都准备放弃了去。 那周秀一行自个儿做死,要往禁地里闯! 这能赖谁? “但他们既然敢往无归禁海里闯,自然应当也有出来的把握才是。”老仆人意有所指。 年轻人抬起头来,啧了一声,弹指将一枚火星子弹进火炉,顿时焰火滔天! “――那我们便加上一把火,让他们……出不来。” 说罢,往那被血骨妖鱼染成鲜红的海水里一捞。 一团猩红的血球便缓缓从海水中被分离,悬浮在半空中。 血腥味儿,瞬间溢散开来,无比刺鼻。 老头儿见状,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明悟之色,不等年轻人说话,取出一根毛笔来,挥毫之间,黑墨翻涌,化作一只飞鸟,啼鸣一声! “无归禁地,饕餮血脉,吞天噬地,最喜血气。” 年轻人勾起嘴角,将那血球往飞鸟嘴里一送。 刹那之间,飞鸟衔血,振翅高飞! 乌篷船上,一老一少,望着那消失不见的飞鸟,笑而不语。 只是那年轻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 “只是好像听闻那几个杂役所说,那已经死了的阎魔圣女似乎也与他们一道。” 老仆人一愣,“那个消失了两年的阎魔圣女?” 年轻人点头,但旋即洒然一笑。 “罢了,既然他们一道,那就一道去死吧。反正东荒都以为她死了,正好坐实了这事儿。” 说罢,举起茶杯,轻轻抿一口,心神舒畅。 而同一时间,千里开外,白色巨象四肢划动,带着余琛等人,已经靠近了那无归禁地。 且看秦泷深吸一口气,双指成剑。 刹那间,一声清亮剑鸣,他的元神小剑冲天而起,悬浮在白色巨象之上,洒落下一缕缕光晕,将整个白色巨象完全笼罩。 四人对视一眼,目光一凝。 虞幼鱼十指翻飞之间,便操控那白色巨象,一头扎进了那茫茫漩涡里!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元神归位,极乐菩萨 第430章元神归位,极乐菩萨 在白玉巨象游入那漩涡的一瞬间,余琛只感觉周遭的天地,骤然剧变! 说在外边儿吧,只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对于凡人来说算是恶劣,但对于炼士而言不过也是洒洒水。 可这一进来,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时空,仿佛都是错乱的。 ――一股透明的,好似水波一般的涟漪在虚空中荡漾开来。 但和石子儿掉进水里产生的涟漪不同的是,这无形的力量并非由里向外扩散蔓延,而是由外向内收拢! 那平静的,轻柔的无形的涟漪,将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公平而冷酷地卷进去,卷进那黑暗漩涡的深处。 “这就是饕餮的吞噬之力。” 虞幼鱼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当初妾身追杀那叛徒,途经禁地之外,结果他率先在此处埋下陷阱――将血腥之气藏在法器内,当妾身经过时,快速引爆。 那血腥之气一瞬间激发了更强大的吞噬之力,猝不及防向妾身袭来,妾身哪怕施展了一切手段,也不过堪堪将肉身逃离出去,元神却被那股吞噬之力纠缠,困在了这无尽的漩涡里。” 说到这儿的时候,虞幼鱼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懑,好似恨不得把拿已经灰飞烟灭了的郑祟挖出来鞭尸一顿。 “这吞噬之力虽然可怕,但我们毕竟深处外围,加上某元神之力相护,还有虞姑娘锻造的这具备一丝饕餮血脉的航行法器,只要不继续深入,应当无碍。” 秦泷开口道,“但迟则生变,虞姑娘还请抓紧时间。” 元神之力能抵御最外层的饕餮的吞噬之力,加上那总有饕餮血脉的白玉巨象――饕餮吞天噬地而不吞自身,所以众人如今的处境是相当安全的。 但不知为何,秦泷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所以赶紧催促道。 虞幼鱼也没废话,操控白玉巨象暂时在这禁区外围停下来以后,直接盘膝而坐下来。 眼睛一闭,双手结印。 刹那之间,一股氤氲的迷茫黑光从她身躯之上泛起,那红润的朱唇开阖之间,念念有词。 且听这时,靡靡之音从冥冥之处响起,好似天魔弹唱,幻鬼起舞,听闻之间,便只感觉浑身酥麻无力,好似精气神都要消散了一般,好想就此躺平,放弃一切争夺抵抗。 秦泷护法之际,不由赞叹一声:“阎魔圣地的《太阴阎魔极乐菩萨》经典,当真是被虞姑娘修行得炉火纯青,哪怕是某这般道心坚定之人,稍不注意都会被那股意境所惑。” 余琛有些好奇地转过头:“太阴阎魔极乐菩萨?” 秦泷一愣,“阁下不知晓?” 他原以为,虞幼鱼跟着这判官一同,应当是知根知底的。 余琛耿直摇头。 他和虞幼鱼之间,甚少过问对方修行之事,虞幼鱼不会问他阴间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又从哪儿得来。 他也不会深究对方修行的到底是什么经典,又有什么神异威能。 “反正闲来无事。” 秦泷也不卖关子,开口道:“某便为阁下讲一讲,虞姑娘所在的阎魔圣地。 阎魔圣地,东荒洲最强大的圣地之一,传承千万年从未断绝。 其圣地内最核心最强大的两门经典,便是那《太阴阎魔极乐菩萨》和《太阳阎魔血海罗刹》,传说是太古时期,两者证得果位的无上大能因为触犯禁忌被打入阎魔之境后浴火重生,创出的两门可怖经典。 传说前者极乐菩萨,执掌极乐之道,其容,其音,其靡靡吟唱,可使生灵心智消解,在极乐之中甘愿兵解肉身元神,去追寻那永恒的极乐。 后者血海罗刹,主杀伐,主暴虐,身具无数恐怖神通,掌控杀戮之道,刀兵之下,尸山血海无数,也是极为可怖。 而虞姑娘,修行的便是那太阴阎魔极乐菩萨经典,只不过据说她的元神,并非菩萨投影,但某也是道听途说罢了,具体如何,便只有虞姑娘自己知晓了。” 余琛听罢,微微点头。 正当这时,且看虞幼鱼背后,一座无比庞大的菩萨唤醒显露出来。 她高万万丈,顶天立地,宝相庄严,千臂舒展之间,银铃清脆而响。 背后金光神光,更是圣洁无双,使人有一种顶礼膜拜冲动。 但继续往下看去。 与这菩萨虚影宝相庄严的形象完全不同的是,那好似羊脂白玉一般绝美的身躯之上,却只有几缕黑色轻纱掩住了重要之处,其余大片春光皆显露在天地之间,肌白如玉,凝脂含露,充斥着原始而张狂的诱惑力。 随着虞幼鱼的轻轻吟唱,那背后的极乐菩萨,猛然睁眼! 唰! 下一刻,天地之间,好似被一股莫名的意境笼罩! 狂风暴雨消失了,雷霆电闪湮灭了,那恐怖的吞噬之力,好似也完全消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繁盛之景。 天上下的是谷粒,地上长的是黄金,河里全是琼浆玉露,黄金的长河从天而降,送来无数美味佳肴,身旁无尽身无寸缕的美艳女子,翩翩起舞,身姿婀娜,巧笑嫣然,任君采。
无尽欲望,皆被满足。 一切担忧都忘记,所有烦恼都消融,无尽的痛苦蒸发,只剩下茫茫极乐。 让人似乎忍不住沉浸其中,再不醒来。 下一刻,猛然惊醒! 天旋地转,幻境破碎。 余琛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悟。 ――也得亏虞幼鱼并非针对他们,方才幻境只不过是溢散的极乐之道产生的影响而已。 否则这经典倘若是用来攻伐,恐怕比那些凶猛暴虐的道法神通还要来得诡谲恐怖! 真正的杀敌于无形,杀人不见血! 收起感叹,余琛继续看向虞幼鱼。 只看她背后的极乐菩萨千臂动摇,花枝招展,一缕黑光在前方的漩涡中隐隐闪烁! 众人见罢,眼里一亮! 都晓得这是虞幼鱼的头颅和头颅中的元神,在回应极乐菩萨的呼唤了。 片刻过去,果不其然! 那茫茫黑光之中,一枚被茫茫黑雾所笼罩,难以看清真切面容的女子头颅,双目紧闭,好似香甜酣睡一般,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通过元神之力的守护,抵抗那无穷无尽的吞噬之力,缓缓回归! 只不过这个过程,相当漫长。 在那一圈又一圈的吞噬之力中,每进一寸,都仿佛面临着恐怖的阻力。 只能以水磨功夫,慢慢儿挪动。 日升月落,光阴茫茫,转眼五天过去。 那头颅终于挪动到白玉巨象旁。 且看虞幼鱼浑身一震,双手快速翻飞结印! 无数漆黑的符文从她身上环绕而出,化作一道道锁链,连接上了那头颅的颈部! 循着锁链的联系,那一枚被黑雾笼罩的头颅,缓缓落在虞幼鱼的身躯之上! 肌肤相接触的那一刻,脖颈处的血肉和骨骼好似在欢呼,在雀跃,在疯狂生长! 下一刻,连成一体! 那玉白的脖颈之上,再无任何一丝裂纹! 睁眼! 黑雾之中,一双深紫色的眼眸缓缓睁开!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气息,从虞幼鱼身上悍然爆发! 庄严! 肃穆! 圣洁! 缥缈! 诱惑! 种种完全迥异的气息,却在这一刻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下一刻,随着睁眼,漫天黑雾好似百川汇海一般,涌入虞幼鱼身躯之内! 显露真容。 且看那张脸上,秀眉不描黛,肌肤粉便腻如脂,唇绛抿,艳如丹果,眼波一动,春水含韵,风情万种。 再往下看,一身墨黑色罗裙着,淡紫色丝带腰间系,顿显那袅娜的身姿火辣,再搭上乌黑长发披散及腰,莲步轻移。 当真是个妖女。 余琛看罢,心神恍惚,不由暗叹。 先前,虞幼鱼没得脑袋,他就用纸人之术给她扎了好多头颅来。 都是按照余琛见过的美艳女子,往好看了扎的。 毕竟天下女子,大多爱美。 可虞幼鱼不止一次说过,她真正的容貌可比余琛扎出来的好看多了。 余琛当时还不信。 但如今一瞧,却是终于信了。 这妖女算得上是他两辈子加起来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了。 “看坟的,妾身可好看?” 虞幼鱼找回了自己的头颅,迫不及待在余琛面前转了一圈,丰盈神异在那贴身长裙之下进展婀娜,如瀑般的黑发发梢滑过余琛脸颊,带着一股奇异的淡香。 “美。”余琛好不吝啬溢美之词。 “嘿!” 简简单单一个字儿,这妖女就好似得到了世间绝无仅有的赞叹一般,朱唇一抿,巧笑嫣然。 看得一旁的秦泷都蒙了。 ――这他娘还是他认识的阎魔圣女吗? “当真是天上绝色,想必虞姑娘在东荒,追求者应当也是如过江之鲫吧!”周秀在一旁,也忍不住赞道。 听了这话,秦泷嘴角忍不住一抽。 小老弟,还是年轻了啊! 在东荒哪怕最出名了合欢圣地的浪荡子,在遭了一次教训以后,提到这位都是浑身发抖的! “呼……” 他深吸一口气,晃了晃脑袋,将那些纷乱思绪甩出脑海,“既然一切顺遂,便返航吧!” 众人听罢,一点头。 虞幼鱼双手翻飞,就要操控白玉巨象往回游。 但那一刻,在很远的地方,百里开外。 众人突然看见,一头墨黑的飞鸟,好似飞蛾扑火一般,一头扎向那漩涡深处! 第四百三十章 卸磨杀驴,饕餮正体 第431章卸磨杀驴,饕餮正体 无尽海域,风和丽日,万里无云。 离宫的航船,缓缓行驶在那无垠的大海。 甲板上,独瞎子大副背负双手,背后是忙碌的离宫杂役们。 ――这些人,全都是个独瞎子一样,被灵剑山的人收买了的杂役,一路跟随周秀和秦泷,一边为灵剑山的人通风报信。 而至于那些没有被收买的,却是早已被扔进了大海里去,无影无踪了。 这会儿,航船朝着那乌篷船的方向,缓缓驶去。 ――他们完成了任务,自然是要领赏去了! 五天光阴的航行,巍峨航船终于穿越了千里之地,独瞎子大副已经能看到,远方海平面上那一艘小小的乌篷船。 脸上一喜。 “嘿!没想到老子操劳一辈子,烂命一条,最后也有晋升外门的一天!” 一想到灵剑山的那位大人的承诺,独瞎子就心潮澎湃! 身后那些杂役,也是被许诺了各自好处,这会儿也是满眼期待,等着好处兑现呢!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巍峨的航船终于停靠在那乌篷船旁。 庞大的船身,小心翼翼靠近。 甲板上,独瞎子大副见了那船上一老一少俩人,立刻带着无数杂役,五体投地跪下。 “大人,您交代的事儿,小人们都已完成了,没出任何纰漏!” 独瞎子大气儿不好喘气,高声恭敬开口,甚至都不敢多看那年轻人一眼。 ――他可是晓得的,那年轻人在离宫的赫赫凶名,一旦稍微不如他意,等待的就是让人绝望的恐怖灾难! “做得好。” 年轻人手持吊杆,甚至头都没回过来,只是应了一句。 独瞎子大副立刻大喜过望,一个劲儿磕头,感恩戴德! 但偏偏,就是不起来。 说白了,就是在等着年轻人自己兑现承诺呢! 年轻人似乎也明白他们的意思,头也不回道:“放心,等回到圣地,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独瞎子大副等人一听,面露喜色! 只有那船头的老仆人,面无表情,皮笑肉不笑,嘟囔了一句。 “――前提是,能活着回去。” 他这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所以独瞎子自然听到了。 他猛得抬起头来,心头一个咯噔,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正当这时,原本平静的汪洋骤然间海潮翻涌,动荡翻滚! 惊涛骇浪,一瞬间暴虐起来! 一堵恐怖浪头在巍峨航船背后汹涌卷起,好似天塌一般,无比恐怖! 独瞎子骇然失色,脸色苍白,他望向那年轻人:“大人!您想做什么?!” “你们能够背叛御剑山,怎么能保证日后不会背叛我灵剑山呢?” 年轻人缓缓摇头,叹了口气,“我这一生,最厌恶的就是见利忘义之辈。” “大人!您可想清楚了!”生死之间,独瞎子怒吼:“那御剑山的大人们一旦知晓仙苗天骄身死,定然占卜推算,寻根溯源!到时候若是算到我们死在您手里,恐怕您也讨不到好吧?!” 独瞎子境界道行不高,但也是活了好多年的老油条了。 倘若没有点把握,他敢跟灵剑山的人谈生意的? 他就是晓得,周秀在御剑山的重要性,也晓得这通天炼士之间,因果溯源之法! 仿若周秀出了事儿,那御剑山的人定然会将航船上所有的人的因果全头算一遍。 一旦算到任何一个人的死和灵剑山有关,那些疯老头儿恐怕都不会讲什么证据,能直接提着剑杀上灵剑山! 所以独瞎子无比确定,灵剑山的人不可能冒这个风险,不会卸磨杀驴,对他们出手! 这才干脆倒向对方,搏一前程! 可他万万没想到,灵剑山竟真敢干这样的事儿! 在独瞎子大副声色俱厉的怒吼下,那年轻人终于第一次转过头来,有些好笑地看着独瞎子,反问道:“我何时对你们出手了?” 独瞎子和背后的杂役,通通一愣。 便听年轻人摇头道:“知晓为何我要让你驾船过来这方海域么? 就是因为,这方海域有很多鱼,很多……血骨妖鱼。 不过因为有我镇压,所以它们大多数时候不敢露头罢了。 一旦我的镇压一松,这些家伙啊……可是很久未曾吞吃血食了啊!” 话音落下,他把鱼竿一抬。 刹那之间,无尽的怒吼从海浪之下爆发! 那一刻,独瞎子浑身一怔! 就听闻背后,响起一声恐怖怒吼! 转头一看! 一头无比庞大的被血色的骨骼完全覆盖的庞然大物从那无尽的巨浪中涌起来,浑身妖气滔天,血气翻涌,张开那深渊一般的血盆大口,朝巍峨的航船吞噬而来! 一股死亡的阴影,一瞬间萦绕在独瞎子一众杂役的心头!
刹那之间,独瞎子大副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从一开始,灵剑山的人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 而且他们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周秀等人会死在那恐怖的禁区里,铁牛等大副被他们丢进大海里,而他们自个儿则会被恐怖的血骨妖鱼吞噬! ――所有的一切,都跟灵剑山没有一点儿关系! 兵不血刃,斩尽敌人! 这才是他们这些家伙打的如意算盘! 于是,独瞎子幡然醒悟! ――自个儿想跟这些可怕的炼士算计,还是太嫩了啊! “黎倾!我诅咒你!” 在被那恐怖怪鱼一口吞下的最后一刻,倾泄翻转的甲板上,哀嚎一片! 独瞎子死死盯着年轻人,第一次毫不避讳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话音落下。 那怕无比庞大的血骨妖鱼,一口将整艘航船完全吞下! 一头扎进大海里,溅起无尽滔天巨浪! 但那一艘乌篷船,在狂风巨浪中,仍稳稳当当。 年轻人这才收起鱼竿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微微一笑。 至于独瞎子的诅咒,他压根儿就没有半点儿在意。 摇了摇头,最后望了一眼那无归禁海的方向。 且看那方天地,轰然剧变! 恐怖的黑暗,一瞬间爆发! 于是,年轻人脸上,笑容更盛! “嘿,成了!” 说罢,看向那老仆人,吩咐道:“回吧。” 老仆一愣,“公子,不再看看结果么?” “不看了。”年轻人缓缓摇头:“既然那禁区被唤醒了,他们便绝无活路。” 看老仆人还有些担忧的模样,年轻人摆了摆手,继续道:“别担心了,你知晓些无归禁海到底是什么吗?” 老仆人茫然摇头。 “当初发现这无归禁海以后,天机阁说,这无归禁海中有饕餮之血坠落,方才形成这般禁地。 ――但这些啊,不过是免费的情报,模棱两可罢了。” 年轻人望向那天地剧变的方向,眼里竟露出一丝恐惧,“后来,在知晓了那周秀回家的航线路过这地儿后,上座们曾花费大价钱在天机阁买到了关于这无归禁海真正情报。 然后我们方才知晓,这处禁地中,压根儿不是什么饕餮血脉,而是……那位饕餮古神的正体!” 那一瞬间,老仆人浑身抖如筛糠! 就听年轻人继续讲述道:“无尽岁月前,那场天人之变,将整个大千世界打得支离破碎,无数大陆板块散乱地漂浮在汪洋大海,一尊尊无比恐怖的古神被打回诞生之地,镇压沉睡了去。 而当无归禁地被发现以后,天机阁追本溯源,发现这一方天地在天人之变破碎前便是属于那大邑洲,而大邑洲你知晓吧?就是那天地未变前,古神饕餮孕育诞生之地! 所以啊,这无归禁海,大概率不是什么古神之血坠落形成,而是那恐怖的古神饕餮被打落下诸圣天后,坠落在其出生之地所形成的恐怖禁区! ――你刚来这片海域的时候不是还在疑惑么,说这方天地为何天地之如此稀薄,其真正原因就是,此地乃是饕餮诞生之地,地下灵脉大多数都被其无意识吞噬了去,方才造成天地之如水般稀薄。” 将一切隐藏的真相娓娓道来以后,年轻人方才看向这已经惊呆了的老仆人,笑道, “――如此,你还觉得那御剑山的秦泷几人,还有任何一点儿活路么?” 老仆人深吸一口气,划动船桨,转身就走。 似乎生怕慢了一步,也会被背后那恐怖的动荡给殃及池鱼! 撒丫子跑! 年轻人见状,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但有一说一,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 或者说,秦泷已经不是忧愁了。 ――是他娘的气到五脏六腑都要炸裂! 这会儿虞幼鱼找回元神了,啥事儿都没有了,大伙儿开开心心准备收工回家了吧。 突然! 一头该死的鸟从远处撞了进来! ――这禁地附近,别说飞鸟,就是那些扎根在海底,生命力顽强虫子都没一头。 毫无疑问,一定是人为的手笔! 秦泷和虞幼鱼当即反应过来! 二人几乎同时出手! 两股恐怖的元神之力划破虚空,要将那飞鸟擒下! 但说时迟,那时快! 且看那黑色飞鸟,突然转过头来,同样漆黑的眸子里,看了一眼众人。 眼眸之中,闪过一缕阴冷和戏谑。 ――那绝对不是一头飞鸟该有的表情。 然后,在被擒获之前,那飞鸟突然毫无预兆地炸开! 砰一声! 漫天血气,洒落汪洋。 几人的心,一瞬间沉入谷底! 第四百三十一章 禁海爆发,万物吞尽 第432章禁海爆发,万物吞尽 秦泷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强调过。 对于饕餮血脉而言,血腥之气是绝对的刺激。 所以四人出发之前,都进行了一番无比细致的清理。 保证浑身上下血腥子都不会带一点儿。 而后来的结果也无比顺遂,那无归禁区没有任何躁动的情况发生。 虞幼鱼也顺利取回了元神,万事大吉。 可就在大家伙儿准备踏上归途的时候吧,意外发生了。 一头不晓得从哪儿来的黑色飞鸟,裹携着无比庞大的恐怖血腥,从天而降,一头扎进了那禁区漩涡当中。 ――这当然不可能是自然的飞鸟,或者说这无归禁区附近方圆数十里,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只能说……有人刻意为之! 但此时此刻,再去纠结到底是谁干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如今当务之急,是逃出去! 那一刻,虞幼鱼和秦泷在拦截飞鸟失败后,几乎第一时间改变了手段! 且看他俩身上,一个背后浮现那太阴阎魔极乐菩萨的幻影,一个唤出那元神白玉小剑! 虞幼鱼拎着余琛,秦泷拉起周秀,夺路而逃! 一瞬间,两道流光划破天际,撕裂天穹而去! ――在无归禁区的威能爆发之前,逃出去! 然而,晚了。 禁区之所以为禁区,就是因为它是所有生命的禁地,一旦触犯,十死无生! 且看那纷纷扬扬的血腥之气洒落的那一刻,整个天地,轰隆一声! 那无尽的汪洋之上,一瞬间翻卷起无法形容的可怕巨浪,滔天而起,好似要将整个天穹都淹没那样! 好像那海底深处有什么可怕的事物,蠢蠢欲动! 然后,在那黑暗的漩涡的中央,无尽的黑暗陡然爆发! 那原本平静的吞噬之力的涟漪,一瞬间好似受到了某种恐怖的刺激一般,变得无比汹涌澎湃! 刹那之间,天地咆哮,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更盛! 好似天地都感受到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即将苏醒一般! 紧接着。 轰! 那狂暴的吞噬之力一瞬间从黑暗漩涡的中央爆发! 云层,风雨,雷霆,海水……一切的一切都被一个更加庞大和恐怖的漩涡卷起,蛮横而粗暴地拉向那漩涡中央! 此时此刻,两名在人间拥有通天之能的元神炼士,如今在这般可怕天威面前没有任何一点儿反抗之力! 死人直接被那恐怖的巨大漩涡笼罩,卷向深处! 那元神之力,再也无法庇护他们的身躯! 虞幼鱼脸色一沉,伸手一敲。 轰! 那白玉巨象骤然破碎! 一团氤氲的透明波纹显露出来,环绕在她的手中! ――吞噬之力! 这是那铁象妖尊领悟饕餮之道后留下的些许吞噬之力! 如今,却是起了大作用! ――饕餮吞天噬地,无物不吃,象征着人世间最贪婪的贪欲。 但唯有一事物,它不会吞噬。 ――自身。 而此时此刻,那白玉巨象破碎以后,那团被虞幼鱼掌控的吞噬之力,便开始发危! “当初妾身炼化那铁象妖尊,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刻的出现。” 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决绝之色,无比美艳的脸上,苍白惨笑。 “――是妾身带你们来这无归禁海,所以妾身一定会让你们平安回去!” 话音落下,她双手十指翻飞如幻影,那手中的吞噬之力一瞬间变化形状! 化作一条从那恐怖的漩涡内部直通外界的“路”,将三人的身躯完全覆盖! “快走!这吞噬之力的庇护,维持不了太久!” 虞幼鱼目露死志,喝道! 那一刻,秦泷瞠目欲裂! 他自然一瞬间就看清楚了其中玄虚。 ――饕餮不吞自身,虞幼鱼便借用她掌控的一缕吞噬之力,再恐怖的漩涡尚且未曾完全爆发之时,打开了通往外界的一条救命之路! 当然,摇摇欲坠,坚持不了多久。 “虞姑娘,你呢!”秦泷吼道。 “亲身要维持这吞噬之路,走不了!”虞幼鱼摇头,“快啊!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不要让妾身的努力白费!” 秦泷怒目圆睁,却无能为力。 他知晓,这是虞幼鱼在用命救他们! ――明明是来还人情的啊,怎么又被人救了啊?! 但此时此刻,多一分迟疑,就是多一分凶险! 而且他可以死,但周秀关乎御剑山乃至整个离宫的未来,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虞姑娘放心,某出去以后,定让那背后作祟之人……碎尸万段!” 秦泷血泪交加,拉起那已经被吞噬之力的动荡震昏的周秀,顺着那吞噬之力开辟的救命之路,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尽头!
“看坟的!在干什么?!” 虞幼鱼无比焦急又看向余琛,余琛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要走的意图。 “你快走啊!妾身带你带着无归禁海,那定然不能让你也跟着妾身去死!看坟的,你听到没有?!” 余琛听罢,却是摇头,“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我做不到。” 虞幼鱼快急疯了,“所以你就要跟妾身一切葬身在这无归禁海吗?看坟的!你疯了! 来不及了!你快走啊!你要是也死了,妾身哪怕是死也无法瞑目啊!”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余琛仍是执拗地摇头。 虞幼鱼神情一滞。 下一刻,那恐怖的黑暗漩涡瞬间爆发! 虞幼鱼维持的吞噬之路,再也支撑不住,消耗殆尽! 刹那间,唯一的求生之路,被彻底断绝。 虞幼鱼那张绝美的脸上瞬间无比苍白,瞪圆双眼,长叹一声。 “看坟的,是妾身……害了你啊……” 下一刻,恐怖的吸力从那漩涡中传来,余琛和虞幼鱼俩人感受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一瞬间就被拉扯进了那黑暗漩涡,再无声息。 时间,断绝。 空间,断绝。 天地间万事万物,好似都断绝了那样。 被完全和俩人分隔开来。 俩人毫无反抗之力地跟着那恐怖的风暴随波逐流,最后看见一个无比散庞大漆黑孔洞,坠落进去! ――那种感觉,就好似一瞬间坠落深海。 耳旁的一切喧嚣与混乱,尽数消散,身旁只剩下无尽的混沌,翻涌漂浮。 余琛和虞幼鱼被卷入了这茫茫混沌的最深处,耳边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喧嚣。 与此同时,二人注意到,混沌的远方,一股黑暗的洪流,正缓缓翻涌而来。 所过之处,先前与他们一同被吞进这一片混沌的一切事物,都被那黑暗淹没以后,完全消融。 “这就是饕餮的体内吗?”余琛打量四周,喃喃开口。 ――结合方才一瞬间的遭遇,他能够猜测出来,这会儿他和虞幼鱼大抵是被饕餮吞噬了。 先前,那秦泷就说过,饕餮吞天噬地,但却与正常生物进食不同,它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不会嚼碎食物,而是将吞噬来的一切都装在一个名为“初”的异次元空间里。 而这个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离,哪怕是再强大恐怖的无上大能,都不可能逃得出去。 更要命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初”会释放一种名为“烬”力量,将其中的一切事物都消化湮灭殆尽。 简单来说,在余琛的认知里,“初”就是胃,“烬”就是胃液。 “看坟的,你到底在想什么?活着不好吗?” 虞幼鱼恢复清明以后,一把抓住余琛的肩膀,可劲儿摇晃:“为什么要跟着妾身一起送死啊!你明明有掌控那阴曹地府,明明拥有无法估量的前程和将来,明明可以活着……为什么要死啊……”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这个从来没有哭过的女人,竟低声抽泣起来, “本就是妾身带你入这险地,你让妾身去死就好了……从当上阎魔圣女的那一刻,妾身的命运本就已经注定……妾身就死在这里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她抬起头来,那绝美的脸上梨花带雨,却透着无尽悲哀。 “――只是,妾身如何都好,但……唯独绝不想让你死啊……” 说罢,竟一把拥住余琛,不愿放手。 ――从前,她虽然喜欢讲那些奇奇怪怪的荤段子,可还从未有过这般举动。 香玉在怀,余琛能清楚得感受到,压在胸膛上那柔软的峰峦背后极速跳动的心脏。 他低下头,望着深深将脑袋埋进他怀里的虞幼鱼,刚想说话。 对方却突然好似想开了一样,抬起头来,霞飞双颊:“罢了……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没有意义……就让妾身在死前完成对你的承诺,将一切都交给你……” 说罢浑身一抖,那黑色罗裙便缓缓退下,露出凝脂白玉一般的香肩来。 双目含情,无比动人。 余琛浑身一震,望着那张任君采的秀脸,只感觉浑身血都在涌。 但显然,如今并不是干这种事儿的好时候。 虞幼鱼抬起头,小脸儿红透了,一阵阵发热,“你……不要么……妾身虽口无遮拦,但却仍未经人事……不会脏了你……” 余琛反手抱住她,凑到耳边,“虞姑娘,我是肯定会要的,但,不是现在。” 他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 “――我说过,你不会死,我也不会。因为我们会平平安安走出去。” 说罢,他轻轻推开虞幼鱼,抬头望天。 “饕餮,我要同你说话。” 第四百三十二章 饕餮腹中,与神对峙 第433章饕餮腹中,与神对峙 无归禁海之外。 秦泷冲出那黑暗漩涡笼罩的范围,手里拎着昏迷的周秀,站在天穹之上。 下一刻,那吞噬之路,烟消云散。 直到此刻,直到通过虞幼鱼打通的吞噬之路,逃出生天。 秦泷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未曾消散! 那股生死边缘的心悸之感,犹如在心。 他大口喘息着,回头望去。 便只看那恐怖的黑暗漩涡,将入目所及的一切都完全笼罩了去! 无尽海底,低声的呓语好似雷霆轰鸣,响彻不断! 恐怖的漩涡将一切都吞噬进去,甚至周遭海水都完全吞没,导致那汪洋中央竟出现了一副无比奇诡的画面。 恐怖的风暴周围,无尽汪洋竟硬生生被分开,露出那终年被海水淹没了的海床。 而可怕的漩涡,将一切敢于踏足这片区域的任何事物都吞噬殆尽! 然后,再那深深的海底,秦泷看到了。 一头无比庞大的生物,深深嵌入了无垠的海床之中,只有一个无比庞大的兽首,露出海床。 它模样怪异,拥有着着一张布满灰色皱褶人的面孔,一对弯曲狰狞的牛角,三枚紧紧闭合的眼睛,却没有嘴巴,通体灰黑,遍布无数密密麻麻的鳞甲,鳞甲接缝处长出无数猩红的毛发,无比庞大,无比古老,无比可怕! 仅是一枚头颅,便有方圆数百里,静静矗立在海底,三目紧闭。 而那漆黑的恐怖漩涡,尽头就在它的脖颈下方。 秦泷只是看了一眼,就只感觉浑身颤抖,脑中嗡鸣,气海紊乱,元神动荡! 他连忙收回目光! 却已能感觉到自个儿的心脏,无法控制地砰砰砰跳动着!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之感,几乎淹没了他的所有心智! 那股恐怖威压,就好似……天塌下来那样。 那一刻,他终于恍然大悟! ――这无归禁地,才不是什么饕餮血脉! 这他娘的就是饕餮正体! ――人面,羊身,牛角,三目,口在胸前,形如黑洞,可吞日月星辰,天地万物,体生混沌,藏于太初,消融于烬。 这是天机阁《古神志》中对于饕餮的描述。 虽然看不见身子,但他却能无比确定。 那脑袋,就是那该死的饕餮的脑袋! ――如此一来,虞姑娘和那判官阁下……就怕更是十死无生了。 他的眼里,泛起悲伤。 “虞姑娘……判官阁下……某……没用啊……” 秦泷抬头,仰天怒吼,发泄胸中那股郁气! 你说要是一个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小人,或许对此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该吃吃,该喝喝,屁事儿没有。 但秦泷偏偏不是。 否则也不会因为恩情就跟着虞幼鱼来闯着无归禁海了。 最后人情没还上吧,又被对方舍命相救,他心里当真不是滋味儿。 发泄一通。 秦泷提起周秀,向着航船飞驰而去。 ――死者不可追,但仇恨……必须用血来还! 很明显,那蕴藏无尽血腥气的漆黑飞鸟,只能是人为! 有人,刻意要害他们! 就是此人,让原本一帆风顺的禁区之行,伤亡惨重! 况且秦泷还当着虞幼鱼的发过誓,一定要将凶手挫骨扬灰! ――不管他是谁! 于是,带着满腔沉沉的怒意,秦泷朝航船的方向而去! 结果到了地儿,船没见着,却见那礁石群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杂役,船长也在其中。 一个个都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 ――他们都是炼士,虽然道行不高,但生命力还是强盛,被丢进海里以后,抓住这片礁石群,在无水无粮的情况下,硬生生撑了好几天。 但也即将……灯枯油尽了。 万幸的是,秦泷在关键时候回来了,带回来生的希望。 他见这一片伤亡惨重,更是瞠目欲裂,无比焦急。 赶紧探出芥子袋里所有救命之药,一一为他们服下以后,船长铁牛的脸色,方才好了一些。 然后,在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秦泷明白了。 ――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灵剑山! 从那大副独瞎子和铁牛的对话里,秦泷虽然不晓得是灵剑山的谁动的手,但这事儿一定和灵剑山的人拖不了干系! 秦泷脸含煞气,飞剑出鞘,寒光闪烁之间,杀意腾腾! 他卷起昏迷的周秀和诸多杂役,就准备朝那铁牛所说的航船行去的方向,追杀而去! ――那黑色飞鸟既然是灵剑山的人放出来的,便自然就在这片汪洋当中! 他要追过去……杀了他们! 可就在这时,背后轰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股恐怖凶威,浩浩荡荡冲天而起!
秦泷下意识回头望去,就发现那海底深处,海床之上,巍峨的饕餮之首,睁开了眼! 那猩红色的双眸当中,古老苍茫。 ――那是完全不同于人类的双眼,完全不是一个生命层次的存在。 然后,秦泷就看到了让他无比惊骇的一幕! 且看那巨大的兽首之下,那吞噬一切的深渊黑洞里,两道身影,缓缓走出! 定睛一看,不正是已经被饕餮吞噬了的余琛和虞幼鱼?! 那一刻,秦泷整个人蒙了。 无法理解! 说回片刻之前,饕餮体内。 泪眼汪汪的虞幼鱼,愣愣地望着余琛。 眼里是无尽哀伤。 她是真没觉得,事到如今还有活路。 毕竟这会儿,俩人都已经身饕餮体内了,等那黑暗的“烬”淹没过来,十死无生。 否则她虽然对余琛有意,以她那口无遮拦但实则害羞得很的性格,也不可能说出那种大胆的话来。 可偏偏,余琛却说……能安然出去? 虞幼鱼虽然晓得余琛从不说没把握的话,但……他到底还有什么把握? 一双美眸里,尽是难以置信。 她裹了裹不整的罗裙,问道:“看坟的,你到底……” 余琛缓缓摇头,打断了她的问话,继续看着上方,重复道:“饕餮,我要同你说话。” 但,毫无回应。 只有无尽的“烬”的力量,缓缓用来,要将一切的消融吞噬。 ――这,就是回应。 就好似人类不会同一粒稻谷,一棵青菜说话一样,饕餮也不可能理会作为食物的余琛。 这也在余琛的预料之中。 望着浩荡用来的“烬”,他并不惊慌,手腕一翻。 一书一笔,便落在手中。 他抬起头,双眸之中便清楚地看到了,饕餮的名字,还有名字背后那漫长到难以估量的恐怖数字。 那一刻,虞幼鱼浑身一震。 这一书一笔,她当然见过! 先前还在京城的时候,他俩在街上碰见一驱饿狼害人的富家公子。 当时还有一个已经死了的老头儿。 那个时候,余琛也是掏出那一书一笔,勾画之间,那饿狼和那富家公子,就都悄无声息地咽了气。 而那明明已经死了的老头儿,却见鬼一般活了过来! 当时,虞幼鱼就感觉无比不可思议。 但余琛没跟她讲这一书一笔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也就没有多问,只当是某种诅咒之流的禁忌法器。 ――虽然“诅咒之术”无法解释那死去的老头儿如何活过来的,但虞幼鱼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可……这咒死了凡人的书和笔,能对付那无比恐怖的古神吗? 她不知晓,但她唯一知晓的是,拿起那一书一笔的余琛,又产生了那种诡异的变化。 明明整个人的样貌和气息都完全没有任何改变,但却能明明白白感觉到,有哪里不一样了。 ――如今的余琛明明就在她眼前,却让她感到……无比遥远,就好似身处于另一个世界那般。 余琛持生死册,握判官笔,抬头望天。 这,就是他的依仗。 ――酆都权能,执掌生死! 先前第一眼看到那无归禁海的时候,大伙儿看到的,是一片好似天灾一般的可怕景象。 但余琛不一样,他不仅看到了那茫茫的黑暗,还在那黑暗之上,看到了饕餮之名,还有……那漫长到让人心惊的寿元!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了。 取出生死册,心念一动,竟当真在上面找到了饕餮之名! 在经过一瞬间的惊愕过后,余琛便已胸有成竹。 ――生死册,当真能执掌古神饕餮生死! 如今,轮回复辟的仅是大夏这一方天地,而生死册和判官笔只能在诞生阴司治下的生灵。 所以余琛可以确定,古神饕餮的诞生,就是在大夏这一方天地。 但这些,实际上并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面对无归禁区,余琛便有了一张绝不会输的底牌。 虽然说起来很离谱,但现实就是。 ――他能在一瞬间,杀死饕餮,杀死这恐怖的古神! 也正因如此,以他谨慎的性格,方才会在虞幼鱼和秦泷同时感受到那不祥预感的时候,仍执意前往这无归禁区。 与此同时,当那生死册和判官笔出现在这“初”的混沌中时。 毫无变化的“初”里,终于产生了某种变化。 滚滚混沌,刹那间翻涌动荡! 那一刻,余琛和虞幼鱼清晰地感受到。 那无尽的混沌里,流露出一股愤怒和惊愕的情绪。 那种感觉。 就好像明明已经吃进嘴里的食物,突然长出了利刃尖牙,磨刀霍霍! 第四百三十三章 生死威胁,古神臣服 第434章生死威胁,古神臣服 余琛手持一书一笔,凝望高天。 和那无尽的混沌相比起来,他的身躯是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 就好似大地里的一粒尘土与无垠的寰宇苍天的区别那样。 但此时此刻,这一粒尘土的行为,却招至了苍天的怒火。 那一刻,虞幼鱼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那茫茫的混沌当中,产生了愤怒与惊愕的情绪,就像是滚滚的海潮一般,汹涌翻腾。 然后,她看到了。 在在翻涌的混沌里,一张没有嘴巴的人脸显露出来。 它无比庞大,几乎占据了二人的整个视野,满脸都是灰色的褶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甲,鳞甲裂缝处,又有无数漂浮的红色毛发狂乱飞舞。 它睁开眼。 三只眼眸中,暗红的光芒让人心悸。 那一刻,虞幼鱼浑身上下一阵颤抖。 ――这无关意志,纯粹是生命位格上的恐惧与战栗。 古神,就是这样的生物。 它好像那冷酷而毫无慈悲的苍天,俯瞰二人。 但此时此刻,那三只硕大的眼眸中,却流露出激烈的情绪。 “人类……” 一阵好似世界运转的轰鸣声从那巨脸上传出,明明并非人类的语言,但二人却莫名能通晓其中之意。 “此二物……从何得……” 饕餮古神开口问道。 显然是已经很久未曾开口说话了,所以语义略显模糊。 但余琛和虞幼鱼却能听懂他的意思。 他这般是在发问,余琛手中的判官笔和生死册是从哪儿得到的。 余琛却只是冷笑:“与你何干?” 被怼了一句,那灰白的巨脸上,三只眼中红光更盛,看得虞幼鱼头皮发麻。 “尔等人类……为吾等食……天理如此……若供奉二物……吾可放过……并授予吾之血脉……吞噬大道……赐尔等信徒位格……” 饕餮古神压抑愤怒,和眼前的食物谈起了条件。 那意思也不难理解。 他认为人类是古神的食物,他吃他们乃是天理,顺遂天道。 但倘若余琛愿意把那生死册和判官笔奉献给他,他不但不吞噬余琛和虞幼鱼,还会给予他们他的饕餮血脉与吞噬大道,更可将其收为信徒。 ――古神信徒。 虞幼鱼眉头一挑。 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称谓。 相传在那个天地未变的煌煌盛世,古神遍地,仙人漫天。 遍地是福缘,遍地是造化。 不仅有仙人传法,更有古神授血。 而这些接受了古神血脉的人类,便被称为“古神信徒”,除了自身的境界道行以外,他们还能掌控一部分属于古神的力量,同阶无敌,甚至可跨越大境界而战! 只不过相应的,他们也会受到古神正体的制约,相当于成为对方的使者。 但即便如此,争破了脑袋想要成为古神信徒的人类还是多不胜数。 虞幼鱼看向余琛,脸上终于松口了气。 她恍然大悟,为何余琛也绝对的把握可以从饕餮手中逃出生天。 因为他早大抵就知晓,这一书一笔对饕餮的诱惑力! 然而,就在她以为余琛要交出那一书一笔,换取生机的时候。 后者却缓缓摇头,“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那一刻,整个虚空,整个混沌,骤然凝固! 轰! 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凶威,从那灰白色的巨脸上煌煌爆发! 在这无法想象的可怕威压面前,余琛和虞幼鱼就相当于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她惊呼一声,“余琛!” 后者转过头,朝她递来一个放心的眼神。 那一刻,明明什么把握都没有,但虞幼鱼却感觉……无比安心。 然后回过头去,继续盯着天上那巍峨的苍白巨脸,几乎以命令的口吻开口:“饕餮,送我们出去。” “人类……狂妄……” 沉闷的愤怒,在那苍白的巨脸之上爆发,三目之中,猩红光芒如火一般熊熊燃烧! 随后,好似回应这般恐怖的愤怒一样,那本来停滞下来的“烬”的洪流,瞬间翻涌起万万丈高,就要朝余琛和虞幼鱼倾轧下来! 面对这般几乎毁灭的恐怖攻势,余琛却显得丝毫不慌乱,且看他翻来那生死册,提起判官笔,点在书页之上。 刹那之间,整个虚空,骤然凝固! 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动作,但却好似让这一方天地都停滞了下来那样。 余琛握笔执书,抬起头来,“――我说过了,这是我的东西,所以……我当然可以用。” 僵硬,凝固,停滞。 二人一神之间,气氛好似被冻结了一样。 那灰白色的巨脸,三只红光炽烈的眼眸,死死盯着余琛手里的判官笔和生死册,不敢再有任何一分动作。
因为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 ――威胁。 不是那种什么面临危险时候的感觉,而是……死亡的阴影。 就好似他的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只要对方那提笔的手落下去,他就会死! 而作为古老的古神,他也无比清楚地明白,眼前的“食物”手中的两件东西,的确有这种毫不讲理的可怕威能! 只是他没有想到啊! 对方不仅拥有这两件东西,还能……使用! “你……酆都……不……不是……你……是谁……” 苍白的巨脸,再度发出隆隆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虞幼鱼听到了那声音中浓浓的……颤抖! 她抬起头,惊愕地看向饕餮的面容。 她从对方的脸上,看到的是……恐惧。 但余琛没理会他,那判官笔已经轻轻在书页上划了半分! “走……吾送你们走……立刻……立刻……”那苍白的巨脸上,恐惧之色更盛,焦急地发出声音! 此时此刻,虞幼鱼已经感觉在做梦一样了。 ――堂堂饕餮,堂堂古神,竟当真向余琛……屈服了? “晚了。” 然而,好像人类向来都不满足那样,面对古神饕餮的示弱,余琛竟更一步得寸进尺! “若我拿出它们时,你便送我们走,我们便当如萍水相逢,再不相见。” 余琛缓缓摇头,“但你想强占我的东西,被拒绝后便意图杀人夺宝,此事便不可能就此结束。” “你……待……如何……” 苍白巨脸,又怒又惧,发出声音。 ――他急了。 余琛目光一转,“臣服于我,万年光阴。” 话音落下,整个虚空,轰然震荡! 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愤怒,浩荡翻涌! 那苍白的巨脸上,扭曲狰狞,那三目当中,炽烈的红好似要将人的眼睛都闪瞎那样! “人类……得寸进尺!!!” “吾等古神……永不为奴!” “想让吾如谛听那般臣服人道……休想!” 饕餮之怒,天地色变! 整个虚空,顿时翻涌,好似天崩地裂,末日将临! 但余琛仍面不改色,手里的判官笔,又划了半分! “――那就去死。” 没有任何犹豫,判官笔就要划过! “等……等等……” 那一刻,无法想象的恐怖的死亡威胁,好似万万重山岳一般压在古神饕餮的身上! 无尽汪洋瀚海中,海床动摇,大地震颤! 古神……在颤抖。 “可为……可为……可为……” 一连三个“可为”,是寿元几乎无尽的古神在生死威胁之下的妥协。 那灰白色的巨脸,盯着余琛,连连开口。 “从此……往后……万年光阴……臣服于您……” 他这般开口。 那张冷硬的面孔下,隐藏着的是无比暴虐的可怕愤怒! 为人之奴? 太可笑了! 天生天养的古神,怎么可能成为卑微人类的奴仆? 饕餮死死盯着余琛。 心头却是打起了算盘。 如今,形势所迫,他必须假意臣服。 ――反正眼前这个人类,太过弱小,没有什么契约能制约他这般存在成都对方的奴仆。 而那人类畏惧的天地大道誓言,对于古神来讲,更是笑话。 ――他们自身,就是大道。 所以,他几乎断定了,眼前的人类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可以制约和奴役他的方法。 只要对方收起那判官笔和生死册,只要那一瞬间,饕餮便可以一瞬间,在对方还来不及再一次取出判官笔和生死册的时候,彻底将其吞噬碾碎! ――他总不能一辈子都紧紧抱着那书和笔吧?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一切情绪都表现在眼睛里。” 望着古神饕餮,余琛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我承认,你们古神无比强大,无比古老,但倘若要比阴险狡诈,比城府心机……你们真的什么都不是。 我猜一猜,你想的,大概就是我和你的道行差距过大,没有真正制约你的法门,所以所以的为奴为仆,都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一旦我收起这书和笔,你就会在一瞬间,吞噬我。” 余琛抬起眼帘,看着那灰白色的巨脸,一字一句开口问道。 “――是这样吗,饕餮?” 那一刻,古神饕餮突然感觉一瞬间无比惊悚! 他向来轻视人类,不过是因为人类的力量在他们古神面前太过渺小,一个念头就可以将其碾压。 但倘若这种天堑被某些东西抹平,就像生死册和判官笔。 那么这个时候,当古神将人类摆在同等层次的时候,他便能深深感受到。 人类的……阴险狡猾。 第四百三十四章 无形之枷,饕餮精血 第435章无形之枷,饕餮精血 那一瞬间,古神饕餮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虞幼鱼从来无法想象,在这威严,空洞的灰白色巨脸上能看到这般表情。 但它,切切实实就出现了。 夹杂着愤怒,屈辱,无可奈何。 被识破了。 仅是一瞬间,古神饕餮心底的算盘就被眼前的人类完全看破。 “吾……没有……” 他在嘴硬。 “没关系。” 余琛缓缓摇头, “倘若我连这一点都未曾想到的话,也不可能来此面对你了。 我的确没有能够实质性地制约你的契约或者法门,甚至天地之间可能都不存在这种法门――我们的差距太大了。 所以,若是一刻钟后,你还想杀我的话,请自便。” 他看着古神饕餮,嘴角裂开, “――脸色不要那么难看嘛,既然臣服了,我自然不会杀死你。” 说话之间,古神饕餮三目紧紧皱起,实在无法理解余琛到底想干什么。 他既然识破了他的想法,又说不会杀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他当真不担心自个儿稍后趁机将其吞噬么? 面对饕餮的疑惑,余琛没有理会,只是他手中的判官笔,却是在那生死册上写写画画。 半晌后,他直接将判官笔和生死册都收了起来,双手一摊。 “倘若你现在还想杀我的话,请便。” 虞幼鱼不了解生死册,也不了解判官笔,所以她并不晓得余琛究竟干了什么。 但她却能清楚地看到,天上那想灰白色的巨脸,露出了惊恐万分的神色! 恐惧! 骇然! 惊慌失措! “看坟的,你……”虞幼鱼茫然问道。 “听闻超过了某个境界的炼士,都能预知大限?”余琛看向虞幼鱼,突然问道。 虞幼鱼小脸儿一愣,但还是掉头,“修出了元神的第五境炼士,天人交感,在寿元将尽时,将有所明悟……” 说到这儿,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那样,骇然看向天上灰白色的巨脸。 一个荒唐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浮现。 ――也许余琛那一书一笔,并非某种诅咒之物,而是……修改寿元? 如此……便能解释了先前京城里的那富家公子和饿狼的死,方能解释那老头儿起死回生,方能解释那几个蛮横无理的家丁瞬间衰老! 但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虞姑娘已经猜到了吧?” 余琛摊了摊手,指了指头顶那无比阴沉的巨脸, “或许古神饕餮阁下,也感受到了吧,阁下的寿元……还剩多久呢?” 古神饕餮的脸色,无比屈辱! 余琛抬起眼来,一声怒斥! “说话!” 古神饕餮浑身一震,隆隆巨响从嘴巴发出来,“十年……” 那一刻,虞幼鱼终于恍然大悟! 她也终于明白了,在没有能够实质性制约古神饕餮的情况下,余琛为何……有恃无恐! 篡改寿元! “如今的阁下,只剩下十年寿元。 十年之后,古神也好,什么也罢,都将化作一捧黄土――嗯,阁下如此庞大,应当是一大堆黄土。 但也没啥区别吧,反正十年后,你就会死。” 余琛玩味儿地看向古神饕餮,开口道: “若是十年以后,我还活着,我自然为古神阁下续命,但倘若我已经死了,阁下便同我一起培养吧。 ――那么,事到如今,阁下还要杀我吗?” 古神饕餮,陷入沉默,也终于明悟过来。 ――人类,究竟是何等阴险狡诈! 是! 余琛太弱了,没有任何能够实质性制约和掌控他的方法。 但他却掌控着那阴曹地府的判官笔和生死册。 他直接大笔一挥,直接将古神饕餮的寿元减到只有十年! 如此,古神饕餮是可以一瞬间碾碎他。 但在此之后呢? 自今日起,十年以后,一尊古神,便将尘归尘,土归土! 或许对于凡人来讲,十年光阴已经相当漫长。 但对于古神来说,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你跟古神说十年以后会死,无异于你跟别人说一刻钟后你就会当场暴毙。 十年寿元,就像一个无形的,庞大的枷锁,直接将古神饕餮完全锁死! 他甚至要祈祷,这十年里余琛别出任何意外,否则……十年之后,便是他的死期! 那是生死册上书写的铁则,任何存在都救不了他! “送我们出去。”余琛盯着脸色难看的古神饕餮,下令道。 那一刻,愤怒,屈辱,怨恨……种种情绪好似海潮一般在饕餮心头翻涌。 但在感受到那十年以后大限将至的死亡阴影后,这一切都变得完全不值一提。
古神的寿元太久了,生命力也太强了,导致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死亡”的概念。 所以真正面对这种“终结”的时候,这种恐惧足以碾碎他一切的尊严和骄傲。 他屈服了。 它终究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开口道,“是……人类……” 余琛抬眼看着他,“称我为何?” “仅遵汝命……上座……”饕餮开口说道。 ――上座,在今炼界是对通天大能的尊称,但在古神的那个恒古年代,意同“主人”。 也就是说,饕餮,选择了彻底屈服。 余琛点头。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孔洞,出现在二人身前。 临走之时,饕餮长长叹了一口气,从口中吐出一团暗红色的血,落在俩人面前。 “上座……吾被镇压此地……无法跟随……此为古神精血……可护平安……” 余琛一愣,将那团鲜血收起来,抬头一笑,“啧,放心,我没那么容易去死――十年以后,我来为你续命!” 说罢,哈哈大笑,拉着虞幼鱼走出了那孔洞。 ――饕餮当然不是出于保护余琛的目的给出他的精血,而是余琛死了,他也得死! 所以他不能让余琛死! 虞幼鱼迷迷糊糊地跟着余琛,跨越那孔洞,来到一望无际的巍峨海面之上。 天上漩涡,海底风暴,也在那一瞬间平息下来。 片刻之间,原本疯狂翻涌的无归禁区,回归平静。 直到如今,虞幼鱼都还有一股相当恍惚的不真实感。 就感觉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从他们战战兢兢踏入无归禁海,到一切顺遂取回元神,再到遭人陷害,被吞入饕餮体内,十死无生。 可这要看就要死了。 余琛突然探出一书一笔,不仅在绝境中搏出一丝生机,更是将古神饕餮都收入座下! ――那可是古神啊! 那天地所钟,无比恐怖的生灵,这会儿竟臣服在余琛脚下,恭送着他们走出来! 简直……天方夜谭! 同时,一回想起自个儿在那混沌里因为自知死路一条而做出来的大胆之举。 虞幼鱼就感觉脸上一阵发烫。 就这样恍恍惚惚,走出无归禁海,朝航船停泊方向而去了。 随着距离的拉进,余琛和虞幼鱼看到了秦泷还有昏迷的周秀以及一众伤势甚重的杂役们。 这时,余琛心头便有了些许猜测。 ――或许,眼前的这一切,都和那黑色飞鸟的背后的家伙脱不了干系。 与此同时,余琛看到他们的时候。 他们也看到了余琛。 那一堆杂役和周秀尚且还好,前者压根儿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后者直接昏迷了过去,没得意识。 但秦泷秦公子,可是眼睁睁看着余琛和虞幼鱼被那黑暗漩涡吞噬了的! 他本以为,恐怕那一别,就是永别,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俩了。 但命运好似给他来了一个名为“惊喜”和“惊悚”的玩笑。 余琛和虞幼鱼,毫发无损的走出来了,就那样凭空站在海面上,云淡风轻。 咕噜―― 秦泷咽了咽口水,“你们……是人是鬼?” 诚然,友人的死里逃生,让人惊喜。 可除此以外,当然还有惊悚。 比如你昨天参加了最好的朋友的葬礼,今儿一早掀开被子发现他就躺着被窝里打呼噜。 这换了谁来,怕是都得被吓到。 “秦公子,这世道人鬼殊途阴阳相隔,哪怕真是鬼,秦公子也看不到啊。”余琛笑道。 “呼……” 秦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又惊喜又惊骇,喃喃开口:“你们……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可能我皮糙肉厚,那古神饕餮不甚喜欢吧?”余琛摆了摆手道。 秦泷:“……” 他娘的古神饕餮连石头都吃,你说你皮糙肉厚所以逃过一劫? 哄鬼呢? 但秦泷不是那种愣头青,既然余琛不愿意说,他自然猜到那应当是对方的手段或底牌,所以干脆就没有再问,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大抵是因为太多激动,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跟在宇晨背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虞幼鱼。 余琛看着眼前一堆负伤的杂役,又问:“秦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说到这儿,秦泷那脸上骤然一寒! 将一切原原本本都讲了一遍, “那群灵剑山的畜生,竟连同门都要谋害!” 秦泷握紧了剑柄,“某此番,定要叫那些混账……人头落地!” 余琛听了,眼睛也是一眯,瞳孔中闪过一抹危险的意味儿。 月底最后一天求月票兄弟们~ 第四百三十五章 千里追杀,仇人相见 第436章千里追杀,仇人相见 灵剑山? 离宫的某一座剑山? 不认识,不晓得,没听过。 你们要杀周秀,要找秦泷所在的御剑山的麻烦? 那当然没问题,跟余琛也没多大关系。 可你们为了杀周秀,杀秦泷,要把余琛和虞幼鱼也一同害了。 那这事儿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讲真的,倘若不是那判官笔和生死册,把古神饕餮克得死死的。 余琛和虞幼鱼这会儿怕是已经被吞噬得一干二净,渣渣都不剩一点儿了。 这事儿,是能这样算了的? 那自是不可能。 余琛从开始修行到现在过了那么久,还从来没吃过这种亏。 所以啊,这事儿铁没完。 而虞幼鱼嘛,更不用说,在东荒洲年轻一辈中凶名赫赫的她,也不可能是什么善茬儿。 于是,俩人就跟着秦泷,还有已经缓缓苏醒过来的周秀一同,向那航船离去的方向,飞驰而去! 至于那群受了伤的离宫杂役,则被余琛放在了召唤出来的九幽鬼辇里。 ――这九幽鬼辇虽然看起来就如同马车那般大小,但内里空间却是如芥子须弥,容纳下数十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随后,四人便化作流光,追杀而去。 因为铁牛只是听闻那独瞎子大副说过是灵剑山的“大人们”的授意, 所以哪怕是同为离宫门徒秦泷,也不清楚操控吗黑色飞鸟欲置他们于死地的家伙究竟是谁,只能一直朝那个方向追去。 途中,秦泷眉头一抬,回过头来,看向虞幼鱼:“虞姑娘,从方才开始,你似乎就不太对劲?难不成是因为在那禁区中发生了什么吗?” 很明显,秦泷这话不过是关心一下罢了。 因为他不晓得余琛和虞幼鱼究竟在无归禁区里遭遇了什么,又看出来以后虞幼鱼就一直不太对劲儿的模样,所以随口一问。 但虞幼鱼一听,就又想到自个儿在饕餮肚子里那般大胆的举动,小脸儿更红,娇躯一颤。 “虞姑娘,没事儿吧?” “你脸色好红?” “莫非是受了什么内伤?” 不得不说,离宫的剑修似乎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秦泷见她这幅模样,更是颇为不解风情般打破砂锅问到底。 直到虞幼鱼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秦泷方才闭上了嘴。 ――虞幼鱼失去元神的时候,秦泷就对她无比忌惮,更别说此时此刻她找回了元神,恢复了全盛。堂堂离宫秦公子,更是大气儿不敢喘了。 一番小插曲以后,四人继续御空而行。 转眼日升月落,四天过去。 汪洋浩瀚,大海无垠。 哪怕三天三夜过去了,仍是一片无尽汪洋,好似看不到尽头那样。 直到第三天黄昏时候,日落西斜,那橘黄色的薄暮火球缓缓沉入西方海平面,夕阳的光映照海面,波光粼粼,美轮美奂。 只是那好似镜面一般的海面上,一团团黑红色的污秽缓缓漂浮,破坏了这一分美感。 秦泷突然眼睛一挑,落到海面上来。 打眼一看。 那是一块块破碎的木铁残骸,沾染了鲜血,变成暗红色。 半晌后,秦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到此为止了,这就是我们乘的那艘航船的残骸――如此看来,恐怕那些叛徒也被灭了口。” 余琛皱起眉头,“线索已断,岂不是说难以找到那幕后黑手的踪迹了?” “非也。”秦泷缓缓摇头,“既然已经确定了是灵剑山的人干的,那他们做完一切以后,便只有一个去处――回离宫,二位,跟某走!” 说罢,他取出罗盘,辨明方向以后,朝某个方向再度追去! 余琛和虞幼鱼对视一眼,也一同跟上。 转眼又是五天过去。 四人的速度,放缓了下来。 因为他们感受到,海面之上,残留的天地之波动,如此明显。 就好像泥泞路上留下的马蹄印儿。 “果然!” 秦泷双眼一眯! “这是某种航行法器在海上留下的痕迹,看来我们并没有追错方向!” 同一时间。 茫茫无尽汪洋上,一艘小小的乌篷船,正缓缓行进,优哉游哉。 不得不说,这该办的事儿办完了,一身都是轻松惬意。 ――离宫灵剑山的黎倾赶来截杀周秀和秦泷的时候,那叫一个急不可耐,不敢半分松懈;但这大事已成,天衣无缝以后,却是无比悠闲了下来。 一主一仆,划着乌篷船,摇摇晃晃返回离宫。 日升月落,钓鱼煮茶,好不快活。 黎倾手握一把钓杆儿,每次甩出总能钓起一条条肥美的海鱼,取出腰间的匕首,翻飞如舞,便见那鳞肉分离,一条条鲜嫩肥美的鱼肉被落在火炉之上,在烈火的炽烤下发出嗤嗤声音,油脂混杂着肉香飘散在天海之间。
黎倾拿上筷子,夹上一条,放在嘴里,轻轻咀嚼以后,双眼闭起,无比享受。 良久,方才睁开眼来,似笑非笑感叹了一句,“啧,也不知那御剑山知晓他们的好徒儿死了以后,会是怎般一番光景呢?愤怒?绝望?以头抢地?” 那老仆咧嘴一笑,露出残缺不齐的两排老牙,“那定然是气急败坏的,可惜无论他们如何,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便也只能作罢了。” 黎倾微微点头,望着西斜的夕阳,抿了一口茶水,长叹道:“夕阳真美啊……” 但突然之间,一主一仆还沉浸在轻松喜悦里的时候,骤然脸色一变,眉头皱起,看向后方。 他们感受到了。 在背后的方向,那恐怖的天地之翻涌的波动,就像是有强大的炼士,正在撕裂天地之,极速飞驰那样。 有人来了! 黎倾嗯了一声,“这无人荒海,会是谁呢?” “说不定,是一些其他圣地出海历练的炼士吧?”老仆人开口道。 但不管嘴上怎么说,俩人却都是收起了那懈怠的姿态,警惕起来。 目光死死盯着后方,一眨不眨。 终于,随着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 远方的海平线上,四枚小黑点儿极速放大! 到了跟前儿,方才真正显露真容! 且看来人,三男一女,皆是年轻。 为首者一身道袍,剑眉星目,俊朗不凡,背负长剑,浑身上下煞气深沉,杀意翻涌! 在他身旁,同样是一年轻男子,身穿御剑山道袍,年纪不大,面色沉郁。 剩下那女子,美艳绝伦,一身罗裙,身子婀娜动人,同样玉面含煞! 至于最后那人,则是穿一身怪异的黑白戏袍,戴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谱,吓人得很! 而当亲眼看到四人面容的时候,黎倾和老仆人的目光,都是猛然一缩! 这四人,除了那个戴脸谱的怪异男人以外,其余三人,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不正是那被他们坑杀进了无归禁区,十死无生的御剑山秦泷和周秀,还有那阎魔圣地虞幼鱼? 不是吧? 这还能活? 黎倾和老仆人缓缓打出问号,甚至揉了揉眼睛。 才发现……没错,就是他们! 那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而看对方那杀意腾腾的模样,明显已经是知晓了一切真相,向他们复仇索命来了! 而他们看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们。 为首的秦泷,声音好似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的那样,充满了森森寒意! “好啊!某道是谁?原来是你!黎倾!” 黎倾和那老仆人眉头死死皱起,脸色也冷了下来。 终于不得不承认了这一点。 ――秦泷和周秀,真没死。 明明借那黑色飞鸟的“眼睛”,二人亲眼看到死人飞卷入了那恐怖的黑暗漩涡,明明已经是绝对的十死无生之境! 但偏偏,他们回来了! 就好似那从九幽炼狱爬上来的复仇的鬼魂! “怎么了?”秦泷冷笑,“难不成看着某还活着,很失望吗?黎倾?” 黎倾听罢,长叹了一口气,“你们还真是……命大啊!” 顿了顿,他给那老仆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才收起手中钓杆儿,站起身来,取出背后背负的长剑。 一瞬间,且看恐怖的剑意冲天而起,刺破云霄,煌煌翻涌在无垠天穹之上! “那便让我,亲自再送你们一程!” 事到如今,已没有任何转圜之地了。 秦泷和周秀活了下来,并且猜到了是他们动的手。 这种时候,哪怕他们继续装蒜,死不承认,等秦泷和周秀回到御剑山以后,跟御剑山一说,那群家伙绝对会杀上灵剑山! ――那群老疯子,可不会讲什么证据。 而倘若他们就在这里,把秦泷和周秀都杀了,御剑山到时候算到他们头上,结果也是一样。 区别只是,前者御剑山和灵剑山干仗,周秀和秦泷活着。 后者同样是两山干仗,但秦泷和最重要的周秀死了。 用屁股去想,俩人也晓得该怎么办。 ――既然他们没有死在无归禁区,那……就亲手送他们一程! 只是啊,也不得不说,这一主一仆恐怕已经被秦泷等人的突然出现而惊呆了下巴。 所以下意识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既然无归禁区都留不下的人,他们俩……要怎么杀? 第四百三十六章 极乐之道,如梦一场 第437章极乐之道,如梦一场 于是,几乎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厮杀,一触即发! 且看秦泷和那黎倾几乎同时出剑! 秦泷一拍太阳穴,元神小剑冲天而起,炽烈剑意,荡平四方! 那黎倾也是张口一吐,一柄缠绕着浓烈血腥气儿的恐怖小剑便被他所吐出来,迎风见长,握在手中,挥动之间,好似有尸山血海之景,笼罩天地! “某要将你……挫骨扬灰!” 秦泷一声冷喝,贯通剑意瞬间爆发! 元神玉剑在天穹上翻飞之间,无数恐怖的剑光好似磅礴大雨一般,洒落而下! 那黎倾冷笑一声,“就凭你?” 话音落下,手中血剑翻飞,挽出一个个血色剑花后,一剑刺天! 刹那之间,且看无尽血光平地升起,好似要将整个天穹都完全吞没! 与此同时,那老仆人也是眼睛一眯,放下手中船桨,手腕翻转之间,一枚漆黑的笔落在十指之间,握紧,银钩铁画,漆黑之墨便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道痕迹,最后化作无尽的漆黑洪流,向秦泷杀去! 说时迟,那时快! 虞幼鱼双手一抬,结出一个奇异法印,那背后骤然出现太阴阎魔极乐菩萨幻影,千臂挥舞之间,滚滚黑暗瞬间汇聚而来,撞向那老仆人的攻势! “老头儿,你的对手是妾身。” 轰!轰! 刹那之间,那两股恐怖剑意碰撞在一起,两股漆黑的洪流也相互吞噬碾压! 整个天海之间,风暴肆虐,狂乱翻飞,茫茫汪洋被可怕的风暴卷起万万丈高,好似天地末日一般! “阎魔圣女?” 那老仆人不屑的嗤笑一声:“世间都在传,说已陨落,既世人都如此认为,那圣女阁下便辛苦一番去死,也算是圆了天下之梦了!” 话音落下,那手中黑笔再动。 漆黑之毫下,无穷无尽的事物被凭空勾画而出,向着虞幼鱼杀去! 天海动荡之间,一头头恐怖恶兽从那笔下诞生,好似海潮那样! 三头的巨蛇,巍峨的巨龙,狰狞的巨鸟……滚滚兽潮,翻涌而来! 虞幼鱼也不甘示弱,“你这般老不死的都还赖活着,妾身又怎能先死?” 说罢,背后那恐怖的极乐菩萨声音,红唇轻动之间,无数细密的呢喃之声响起。 好似神明低语,好似菩萨诵经。 告诫世人,生苦死苦,终生皆苦,唯有皈依极乐,方可获得解脱! 在这般靡靡之音下,那被画出来凶猛狂暴的恐怖野兽,竟好似被训化了一般,逐渐停下了脚步,带着一丝满足的意味儿,灰飞烟灭去了! 而周秀和余琛站在远处,观看着这两场恐怖的厮杀战斗。 周秀指了指那黎倾,开口道:“此人乃是离宫灵剑山门徒黎倾,元神下品,精通杀戮剑道,当初我入门时,他也在。” 顿了顿,他指着那老仆人,“此人我不知晓名讳,只知晓他是黎倾的护道人,道行乃是元神中品,和全盛的虞姑娘相当,看起来……应当是一场恶战了。” 余琛听罢,微微点头。 对于护道人的说法,他以前也听闻虞幼鱼讲过。 在东荒洲,一些势力庞大的世家或宗门,他们培养下一代的时候,为了避免外出历练时候被仇人袭杀,一般会派出专门的护卫,在下一代未曾完全成长起前,担任护卫之责。 而这种护卫,便被称为……护道人。 至于御剑山,就是其中另类。 那群疯子始终坚信,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他们相信,只有在生死边缘游走过无数次的剑,方才能被成为那无上神兵! 所以在大伙儿都把什么资源,好处,保护措施一股脑儿往年轻门徒身上堆的时候,御剑山的老家伙从来不会这样做。 ――你被人杀了,那是技不如人,老子可以替你报仇,但要让老子提前给你超出你道行的手段保护你,那不可能。 甚至倘若不是周秀天资实在太过恐怖,加上他这会儿初入修行,还要带人回大夏平事儿,御剑山甚至都不会让秦泷跟着他一起…… 总而言之吧,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御剑山的剑修比起同境的其他剑山的炼士来说,都要强上一截。 这种差距,平日里并不能完完全全显露出来,可一旦到了相互厮杀斗法的关键时候,可以说就非常明显了。 ――正如此时此刻。 明明同为元神下品,但当秦泷和那黎倾厮杀起来的时候,仅一招以后,黎倾便隐隐落入下风! 且看天上,那一道道恐怖剑光浩荡洒落,好似无穷无尽的磅礴大雨,带着将一切事物都完全贯通的恐怖剑意,撕裂而来! 而那黎倾所修的杀戮剑道,扬起无尽恐怖血光,冲天而起!
可那一道道洞穿剑意之下,浩荡血光被一寸寸击碎,明显不敌! 黎倾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从前都是听闻,御剑山的怪物们一个个同阶无敌,当时他还不以为意,可当真对上了时,才发觉……当真难以应付! 于是,一声冷哼,黎倾哪儿还敢有丝毫藏拙! 且看手中血剑向天一指,滚滚血光翻腾之间,一座无比恐怖的杀戮修罗巨像变从那汪洋大海中升腾而起! 那是一具身着血红色甲胄的恐怖骷髅,拥有着六条腐朽的手臂,提着六柄残破的血色锈剑,身上那血红铠甲也是残破不堪,扎根在无尽的尸山血海里,就好似在战场上杀尽了无数敌军的恐怖杀神那般! 嘶吼一声,恐怖血气爆发! 六柄血剑直刺冲天! 但秦泷却怡然不惧,直接将那元神玉剑握在手中,向下一刺! 刹那之间,贯通剑意爆发! 苍白的刺目剑意煌煌爆发,悍然落下! 两股恐怖剑意碰撞! 那小小的差距就在这一刻爆发! 且看贯通剑意之下,那六条血剑竟寸寸炸碎! 贯通剑意余势不减! 顺杀而下! 直接将那血色修罗的脑袋都一同贯穿! 轰! 一瞬间,血气爆发,巍峨的血色修罗炸碎开来! 那贯通剑意,也随之溃散! 但元神被破,黎倾哇地一口鲜血喷出吐出来,脸色发白,颓势渐显! 秦泷则是不屑嗤笑,“灵剑山的人,搞那些歪门邪道是把好手,可真正一对一厮杀起来,却还不如那纸老虎!” 黎倾听罢,脸色难看异常。 正当这时,虞幼鱼和那老仆的斗法,也分出了高下来! 不得不说,这哪怕同为元神中品,却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那老仆身为护道者,自然不可能和堂堂阎魔圣地的圣女相提并论。 仅是几个回合下来,同样也落入下风! 且看他挥动手中黑笔,勾勒出无数神异,杀向虞幼鱼! 除了那无尽的妖魔兽怪以外,还有雷霆风雨,天火重水! 尽在那一笔之间! 笔墨所过之处,神通显化,一切无中生有,携天地伟力,煌煌杀来! 但对此攻势,虞幼鱼丝毫不乱,双手翻飞结印之间,无尽黑暗从那极乐菩萨身上绽放,将一切瞬间淹没。 那老仆脸色一变,深吸一口气,脸色一狠! “老夫这笔下,既可无中生有,亦可使有化无!” 话音落下,只看他双手持笔,用力一划! 刹那之间,恐怖的黑墨铺天盖地,将虞幼鱼整个身躯都完全覆盖! 那一刻,虞幼鱼浑身上下都被漆黑染上颜色。 又看那老头儿双手一转,手中黑笔瞬间变白,再一挥! 那一片墨迹便好似被抹除了一般,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虞幼鱼的大半身躯。 那残破的身躯,眼里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坠落深海! 老头儿冷笑一声,“什么阎魔圣女,有名而无实罢了!” 他再一转头,挥笔,那画之道再度发动! 黑墨覆盖之间,连同周秀,秦泷,还有那漆黑面具人一同,烟消云散! 一主一仆,无比欢喜,奚落一番后,欢欣而去。 回到离宫,御剑山的老家伙得知周秀秦泷之死,勃然暴怒,杀上灵剑山来。 两山大战,灵剑胜出,御剑山一败涂地,逐渐式微,最后更是连山头都被革去。 反观灵剑山,蒸蒸日上,气运旺盛,他的少主黎倾更是在修行一道上高歌猛进,剑指下任圣主!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随着黎倾的崛起,他这护道人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为离宫万座剑山所敬,德高望重! 一切,都太过美好,太过顺遂。 顺遂到简直……不似真实。 但那无比满足之感,却如此真切地萦绕在心头,就好似一切烦恼都已忘却,只剩下无尽之乐。 ――所谓极乐,也不过如此吧? 寿元将尽,功成身退的护道人躺在躺椅上,感叹自个儿的一辈子,没有遗憾,无比满足。 可就在这时,一声急切的怒吼,从耳边传来! “老庄!老庄!你疯了?!” 老仆人猛然惊醒! 一切梦境,如烟般幻灭! 恍惚之间,抬眼望去。 却只见那“无数年前”死在了那片汪洋大海的阎魔圣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而他自己,盘膝而坐,法印运转,竟正在兵解羽化! “――看来,是一个美梦呢!” 第四百三十七章 兵解羽化,万里借剑 第438章兵解羽化,万里借剑 虞幼鱼似笑非笑的声音,好似梦魇那般回荡在老仆人耳旁,夹杂着一旁的黎倾的焦急怒吼! 于是,就好似一场大梦,悄然碎裂。 梦中一切,都如那过眼云烟,镜花水月,刹那之间,消散一空。 老仆人茫然抬起头来,一时间竟难以反应过来。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我不是已经在离宫圣地德高望重,安享晚年了吗? 怎么会再次出现在这无数岁月以前的一片天海之间? 那虞幼鱼,秦泷和周秀……不是早就死了吗? 连他们背后的御剑山都凋零在无尽的岁月中了啊? 难不成……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吗? 他环顾周遭,看见的是黎倾那无比焦急和愤怒的目光。 低下头去,却见他自个儿的身躯,已好似那沙铸的泥塑,随风飘散了大半,难成人形了! ――兵解! 感受着正在缓缓消散的生机和元神,老头儿整个人猛然醒悟过来! 他抬起头,眼中一切迷惘尽数消散,看向虞幼鱼。 此时此刻,这阎魔圣女正双手合十,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在她身后,是那无比伟岸的极乐菩萨的投影,宝相庄严之间,又充满了无尽邪意。 那时间,老头儿如何还能不清楚? ――他这是着了对方的道了啊! 太阴阎魔极乐菩萨! 这就是阎魔圣地的两大核心经典之一的可怕威能啊! 先前他所经历的一切,无论是虞幼鱼被他的笔墨杀死,还是他和黎倾得胜而归,亦或者御剑山的凋零,灵剑山的崛起……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那极乐之梦罢了! 如今,梦醒。 老仆人眼里,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惊骇与恐惧之色。 看向他自个儿兵解的身躯,无比绝望! 尽管方才黎倾出声打断了他,让他恢复了清明,但兵解之事,无法逆转。 就好像凡人已经把寒光闪闪的冰刃插进了喉咙,一切都回天乏术了。 他死死盯着虞幼鱼,甚至不明白自个儿到底是什么时候中了对方的招数,厉声质问,“你……你这妖女……究竟是何时展开这极乐之道……” 虞幼鱼眼皮微抬,反问道:“你又是何时开始觉得,妾身未曾展开极乐之道?” 那一刻,老头儿双眼瞪圆,无比悔恨! 早听闻阎魔圣女,无比可怕,杀人无形,甚至无数敌人压根儿不晓得怎么回事儿,就已兵解羽化,魂飞魄散。 一开始他还不信。 认为那幻术不过是小道而已。 所谓阎魔圣女,言过其实罢了。 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方才明白对方究竟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那极乐之道的神通又是……多么可怕! 那一刻,感受到生机和元神的流逝与消散,老仆人看向黎倾,无比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来,颤抖着,开口求救。 “少主……救老仆……救救老仆……” 可这会儿黎倾自顾不暇,被天上的秦泷疯狂压着打得头都抬不起来,怎么有空闲来救他? 于是,仅片刻之间。 老仆人求救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最后化作无尽的天地微尘,消散于天地之间! ――一位元神中品的通天炼士,就这般烟消云散,再无声息! 黎倾见状,瞠目欲裂! 一声怒吼,双眼血红! 这老仆人从他初入修行之道便一路追随,多次救其性命于危难之间,如师如父,感情早已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如今这般亲眼死在他的面前,如何能忍! 可秦泷才不会管他的愤怒与悲伤,从天上投剑而下,一道道贯通剑意,好似无尽风雨,浩浩荡荡洒落而下! 元神被破,身负重伤的黎倾,哪怕拼了命抵挡,也节节败退! 那手中血剑绽放的血光所化作的屏障,被一道道恐怖的洞穿剑意轰出无数空洞! 撕裂的剑光从天而降,在黎倾的身躯上洞穿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几乎是一边倒的碾压! 挣钱这时,解决完老仆人的虞幼鱼,转眼看了过来,目光正好和黎倾对上,四目相对。 那一刻,黎倾浑身一颤,只感觉一股死亡的威胁,好似翻涌的海潮一般席卷而来! ――这一刻,他对于虞幼鱼的恐惧,已经远远超出了秦泷。 不管咋说,秦泷的攻击直来直往,哪怕再厉害,再强大,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可虞幼鱼不一样,就像他的老仆人那样――身为当局者,甚至都不晓得何时中了对方的极乐之道,兵解羽化去了! 所以,再虞幼鱼看过来的一刻。 黎倾对于死亡的预感,达到顶峰! 他目光一狠,牙关一咬! 好似做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且看双手握住那血剑,奋力向天一斩!煌煌鲜血化作无尽剑光,冲天而起! 这宛如回光返照一般的一剑,一瞬间荡开了如雨般恐怖的贯通剑光! 然后,借着这个空档与间隙,黎倾猛然暴退! 退出千丈开外! 秦泷和周秀眉头一皱,心说这家伙不会打算溜之大吉吧? 但很明显,并非如此。 且看他退到千丈之以后,立刻停了下来。 充满怨恨与愤怒地看了众人一眼后,手腕儿一翻,取出一枚银白色的小剑来。 此剑长一尺,宽半寸,通体好似白玉铸就,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显露出一股玄奥的气息。 黎倾将其握在手里,深吸一口气,直接捏碎! 那一刻,一股恐怖的白光在他手中爆发,冲天而起! 煌煌贯通了整个天海之间! 无尽恐怖苍茫的剑意,将黎倾整个身躯都完全笼罩,隔绝了无尽杀机! 那一刻,秦泷和虞幼鱼脸色同时一变! 显然,他们认得出来这玩意儿。 “借剑玉符……” 虞幼鱼喃喃自语,“想不到灵剑山那些老家伙这这黎倾看重程度,远超妾身想象啊……” “借剑玉符是什么东西?”余琛眉头一皱。 “和那护道人一样,都是离宫的那些老家伙用来护佑后辈的手段。” 虞幼鱼解释道,“那些修为通天的老怪物,一剑开天,一剑辟地,一剑断星空,一剑通日月……但哪怕是他们这般恐怖的炼剑修,倘若隔上千万里之距,也鞭长莫及,远水救不了近火。 所以便有了这借剑玉符的诞生,它的剑符上刻画了某一位绝世剑修的气息和剑意,一旦持有人遇见危险,捏碎以后,便能通过那一缕冥冥中的联系,向远在千万里之外的绝世剑修求出一剑,是为――借剑!” 说着说着,虞幼鱼望向远方天穹,叹了口气,“就是不晓得他这借剑玉符里,刻的又是谁的剑意?” 余琛听罢,点头。 说话之间,仅过了几乎呼吸。 那璀璨到让天地失色的恐怖剑光就消散殆尽,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残存的萤光,好似沙砾一般飘散而下。 余琛眉头一皱,“这就完了?” 可还没等人回答他呢。 远方天际,一抹浩荡的银白色泽便煌煌亮起! 如今,正值黄昏时分,大日西斜。 而那一抹银白,自东方海平面上亮起,比之薄暮的夕阳还要璀璨耀眼万倍,由远及近,冲天而降? 那银白光辉中,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锋锐,毫不掩饰! 银光所过,天海一切尽被斩碎成无数! 撕裂天穹,浩荡杀来! “嘶……” 余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望着他恐怖的银白剑光,直感觉眼睛生疼。 就好似仅是看一眼,浑身上下就被切碎成了无数碎片那样! 虞幼鱼和秦泷,更是脸色难得得很! “分不出是灵剑山哪个老头儿的剑……” 秦泷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但此一剑威能,哪怕穿梭了无尽虚空,也至少有……元神圆满,甚至有一丝第六境的……味道……” 分不清这惊天一剑,到底强大到了哪个层次。 但说实话,无论是元神圆满,还是第六境……都没啥区别。 都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 那一刻,被一同蹂躏,又亲眼看着相伴已久的老仆人兵解羽化的黎倾,死死盯着众人,眼眸中充满了无尽杀意! “你们不是要杀我吗?” “来啊!” “我项上人头在此,来取!” 话音落下,往众人方向一指! 轰隆隆! 伴随着恐怖声势,好似浩瀚烟海一般的恐怖剑光洪流,便朝他们所在方向斩来! 秦泷,虞幼鱼,余琛三人对手一眼。 “走吧……”秦泷叹了口气,“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这万里之外被借来的一剑,太恐怖了,也太强大了。 可正因这是万里之外的一剑,所以他们倘若选择遁逃,还是不成问题。 只不过黎倾,今儿怕是杀不了了。 “都是离宫的门徒,你看看人家!”虞幼鱼看了秦泷一眼,叹道。 秦泷苦笑,御剑山一脉的风格,众所周知。 他看向虞幼鱼,“虞姑娘身为圣女,圣地应当也赐下了些手段吧?” 虞幼鱼沉默,一摊手,“两年前深陷无归禁区时,用完了――要不然凭那时的妾身,可没法逃出生天。” 秦泷沉默。 “罢了,便是他今日命不该绝。”周秀叹了口气,“诸位,保命要紧,走吧!” 秦霜和虞幼鱼都是点头。 唯有余琛,反而一步上前。 看那架势,可不像要跑路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古神降临,剑斩天骄 第439章古神降临,剑斩天骄 这会儿,秦泷和周秀方才回过神来。 ――眼前这判官,可是个言出必行的主儿。 说要杀人,就一定要杀人! 俩人脸色一下苦了下来。 是! 那黎倾已经被秦泷打得半死不活了。 可奈何人家灵剑山宗门愿意出力死保啊! 一出手就是可以借来元神圆满甚至第六境之剑的借剑玉符。 这一剑之下,别说杀黎倾,他们不赶快跑,命都没了! 秦泷和周秀看向虞幼鱼,心想她和判官最熟,应当能说动他一番吧? 可虞幼鱼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好似想到了什么那样,突然摇头:“等等……” 秦泷和周秀顿时一怔。 ――开玩笑呢? 在这至少也是元神圆满一剑的威能下杀黎倾? 这是在说什么笑话? 正当秦泷脸色焦急,准备反驳之际,周秀却轻轻摇头,“师兄……” 秦泷一愣。 就听对方继续道:“师兄忘了么?他们从何处归来的?” 秦泷听罢,浑身一震,闭嘴了。 眼前这俩人,可是被卷进无归禁区还能活蹦乱跳出来的主儿。 和那般几乎天方夜谭一般的奇迹比起来,似乎要杀一个被元神圆满之剑庇护的黎倾,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能? 于是,俩人闭嘴了。 也不跑了。 干脆就拄在原地,就看看余琛到底能干个啥。 而这一幕,落在黎倾眼里,却是让他……无比欣喜。 ――正合他意! 这借剑玉符,虽说能借来万里之外的上座一剑,便毕竟隔了千万里之距,哪怕有他引导操控,也不可能犹如面对面出剑那般灵活运转。 只要对方啥都不管,夺路而逃,那这一剑多半是杀不了他们的。 所以黎倾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借这一剑的威慑,趁此机会,远遁而去! 但想不到啊! 那几个家伙就跟疯了一样,竟傻乎乎拄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不正是地府无门你自来?! 正好,把这三个家伙,一并斩于剑下! 报今日之仇辱! “好!你们就站在原地!不要动!” 他喃喃自语,眼里露出一抹残忍之色。 话音落下,那好似将整个天穹都覆盖了的恐怖剑光,已浩浩荡荡降临而下! 且看那无尽光辉背后,是一道无比庞大的投影,那是一个白衣白袍的老者,顶天立地,万万丈高,面容模糊不清,手握一剑,漫天银光,便是从那剑刃之上迸发! 投影降临以后。 他跟随那黎倾的指引,高高将手中之剑举起! 悍然落下! 且听那一刻,天地之间,寂静无声! 嗡―― 唯剩一声清脆剑鸣,响彻四海! 那虚幻投影的一剑,好似天地中心那般,将所有银色剑光尽数内敛,一剑斩出! 刹那之间,天海自中央分离,海床一分为二,浩荡剑光,好似一条无比宽阔的银色匹炼一般,朝四人吞没而来! 黎倾眼里的光,几乎要亮过远方一样! 残忍,狰狞,冷酷。 好似已经看到了,秦泷四人在这一剑之下尸骨无存的景象。 但面对那铺天盖地翻涌而来的恐怖剑光,余琛却是丝毫不闪不避。 只看他手腕一翻,掏出一枚拳头大小的暗红色血团,冷漠地看着那铺天盖地的剑光背后的黎倾。 “――不就是摇人吗?就你会?” 话落,且看他将那暗红色血团高高举起,往前一送! ――究竟何物,自不必多说,只能是那饕餮精血。 作为堂堂古神饕餮交给他没用的主人的护身符,这玩意儿有两个作用。 第一,在一定的范围内,它能够化作“信标”一类的事物,接引古神饕餮的一部分力量降临。 这种“接引”,正是无尽岁月以前那些古神信徒的拿手绝活。 而随着距离越远,能够“接引”的力量自然也就越稀薄。 按那古神饕餮的说法,再加上他被镇压封印,也就在这无尽汪洋中,能降临一部分力量来,倘若超过了这个范围,恐怖就只能消耗精血自己的力量了。 ――这就是饕餮精血第二种用法,直接使用精血本身的力量,抵御敌人。 而如今,余琛等人还身处于这片汪洋大海里,虽然相隔了万里,但还在古神饕餮的神力辐射范围内。 他的力量,自然能够顺遂降临! 于是,就好似什么可怕的“门”被打开了一样。 浩荡的天海之间,一股无比强大的恐怖神威,煌煌降临! 那一刻,整个虚空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下来! 那一往无前的恐怖剑光,好似陷入了那无尽深渊的沼泽一般,无比缓慢! 而在这几乎停滞一般的虚空中,起风了。 肆虐的恐怖风暴,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天海! 然后,天穹之上,一条好似将整个天海都分割的漆黑竖线浮现!
刺啦! 如破碎布帛一般,瞬间撕裂,露出背后深渊一般的混沌! 然后,一张无比庞大的、灰白色的面孔,缓缓从其中浮现出来! 它拥有着布满褶皱和粗糙鳞甲的皮肤,长毛了鲜红乱舞的红毛,三只眼眸中血红色的恐怖光芒氤氲,带着一股古老,危险,不详的恐怖意味儿。 仅一出现,那原本还被夕阳映照橘黄的天海,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 天地之间,似乎就只剩下了那一张脸。 三只眼眸,缓缓蠕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那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压迫力,充斥在整个海天之间,俯瞰天地,睥睨众生! 那一刻,黎倾的心脏好似被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量握住一般,脸色苍白! 望着那天穹上完全没有看他的恐怖巨脸,他终于恍然大悟! ――这啥这四个家伙,明明被吞噬进去了无归禁区,但却还能活蹦乱跳地走出来! 因为眼前这个带凶神恶煞脸谱的家伙,成为了……古神信徒! 而正在此刻,天上那苍白巨脸,好似也找到了目标,看向那白衣白袍的庞大投影,还有将整个天地都一分为二的恐怖剑光。 又看到了,在剑光背后的余琛。 那一刻,勃然暴怒! 要杀余琛?! 这是要断他所有活路啊! 于是,一声怒吼,刹那之间,整个天地,动荡破碎! 狂暴的古神神力浩浩荡荡爆发,好似摧枯拉朽一般,将那万丈恐怖剑光和它主人的投影,瞬间碾碎! 后方的黎倾也被这恐怖的神力余威所震,五脏破碎,筋骨断裂,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伤势更重! 另一边,天上那苍白巨脸左顾右盼一番,确定没有威胁以后,向余琛轻轻点头,这才缓缓退回了那无尽黑暗当中。 那股恐怖的神威和压迫力,瞬间硝烟云散,天地为之一轻。 天海之间,狂风烈海,再度恢复流动。 只是那无比恐怖的元神圆满的一剑,却是已烟消云散了去! 而它背后的黎倾,则是整个人都在发抖! 浑身瑟瑟! 难以自持! 收起饕餮精血,余琛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口中喃喃自语。 仿佛在回应黎倾先前的狂言。 “不是让我们来取么?你的项上人头。” “――我来了。” 此时此刻,黎倾身负重伤,元神破碎,浑身筋脉尽裂,骨骼更是残破。 别说反抗,哪怕是逃的力量,都没有了! 他盯着眼前这个黑白戏袍,戴凶神恶煞脸谱的男人,一步步走近。 死亡的阴影一瞬间充斥了他的心头! “等等!” 他惊慌失措地大喊! “我不知晓你是谁!” “但……但你不能杀我!” “放我一命!我给你数不清的天材地宝,灵铢经典!保你一生修行无忧!” “反而是那秦泷和阎魔圣女,靠不住的!” “秦泷来自御剑山,那个哪怕自己的门徒都生死放任的御剑山,绝不可能给你什么好处!” “而那阎魔圣女更不用说了,整个东荒洲都是她的赫赫凶名!甚至说整个阎魔圣地都是一群魔鬼!最后都得是那太上忘情阎魔尊的粮食!和他们扯上关系只会遭遇不测!” “阁下!你唯一的,最好的选择就是与我联手!你有古神信徒的力量,加上我灵剑山的相助!日后逍遥长生,绝不是问题!” 语无伦次,慌不择言。 黎倾几乎把能想到的都说了,就希望能打动余琛,放他活命! 可很显然,对方压根儿没听他的。 伸出手来。 一柄黝黑的断剑,落在手里。 无尽尸山血海的恐怖幻象如海市蜃楼,浮现在天地之间! 那一刻,黎倾有生以来,从未感觉死亡如此逼近! 利诱不成,便是威逼! “杀了我!整个灵剑山都会与你为敌,追杀你至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说话之间,他却看见眼前脸谱人手中的剑,已经高高举起。 那恐怖的杀生剑意,铺天盖地! 黎倾脸色骤然惨白,几乎是怒吼出声! “你不能杀我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离宫圣地灵剑山第三席!你敢杀我……” 话未说完,余琛突然打断了他,“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黎倾一愣,下意识摇头。 “――那不就对了?” 话音落下,随之一同落下的,还有那黝黑锋锐的断剑! 唰! 风声划过。 大好头颅,凌空飞起! 嫣红血花,灿烂绽放! 感冒了,发烧难受,脑袋胀痛,咳嗽嗓子都快哑了,也不晓得是单纯感冒,还是流感,还是那个破支原体肺炎……还是几个都有。反正大伙儿要注意保暖,出门口罩带好,祝大家都平平安安。顺便月初求个月票家人们~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七圣八家,羽化上京 第440章七圣八家,羽化上京 离宫灵剑山一代天骄,就此陨落。 血色头颅,双目圆睁,满含恐惧不甘,凌空翻滚好几圈以后,和那残破的尸身一同坠落在深海里。 轰隆隆!! 只看那硕大的浪头一翻,便将其淹没,再无声息。 余琛转过头,看着愣愣的周秀和秦泷,招了招手,“两位,都结束了。” 后俩人方才回过神来,围拢过来。 秦泷深吸一口气,喃喃:“怪不得,原来阁下已成了那饕餮信徒?这可是了不得的大福缘啊!” ――先前,余琛和虞幼鱼从无归禁区回来以后,他该就一直疑惑,寻思这俩人到底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如今,当看到余琛以古神精血召唤出那饕餮的力量降临,轻易将黎倾的皆剑击退以后,秦泷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竟是如此! ――这判官在无归禁区内不晓得做了什么,竟然成为了饕餮古神的信徒,不仅安然走出无归禁区,更是过得了古神饕餮的力量传承。 余琛听了他的话,也没反驳,只是笑笑,“算是吧。” 但听他这般说,秦泷心头已是无比笃定了去。 脸上也是一喜。 经这一行,他已将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判官也当做了友人,也由衷地为友人的机缘感到欢欣。 一番闲聊以后,一行人再度启程。 只不过这会儿黎倾身死,大仇已报,却是不那么着急赶路了。 余琛索性唤出九幽鬼辇,四人一同乘上,向东荒洲的方向而去。 车厢里,十几个杂役仍昏睡着,余琛等人便坐在一旁窗边。 挑开车帘,时辰已是夜深,暮色沉沉下,月光照耀,无尽汪洋波光粼粼,颇为美丽。 秦泷抿了一口茶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好似将这段时间的烦闷尽数吐出来。 他看向窗外,感叹了一句,“此行多舛,终究是结束了,踏上了归途。” 说实话,一开始他送周秀过来的时候,就没想到能发生那么多事儿。 直到如今回首,方才发现已有过无数跌宕起伏。 “是啊,时隔两年多,妾身也终于要回到这东荒了。”虞幼鱼眼里恍惚,也是感叹。 “就是不晓得,阎魔圣地的老伙计们再见到妾身会做何表情?” 至于周秀和余琛,就没有那么多感叹了。 这位仁德王看了看余琛,问道:“阁下此番来到东荒,准备在何处落脚?倘若不去阎魔圣地?何不与我们一同回去离宫御剑山?” 这一问,倒是把虞幼鱼和秦泷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二人同时看向余琛。 后者倒也像是被问住了一样,愣了一会儿,才摆了摆手:“何处落脚倒是尚无计划,但我这人是山野粗夫,无论是阎魔圣地还是离宫,恐怕都呆不习惯的,就不劳烦各位了。” 他来这东荒洲,唯一的目的就是长本事。 而既然要长本事,就必须度化更多冤魂。 说不得也要在这东荒也闹出一场场乱子来。 这种事儿,无论是在阎魔圣地还是离宫,都不合适。 “既然如此,阁下不如说说自己的要求,某在东荒还是生活了些年,应当也能有些推荐之地。”秦泷沉吟片刻,开口道。 虞幼鱼也是眼里一亮,连连点头。 余琛听他们这般讲,也就不客气了,思索道:“人多,地儿大,最好势力多一些,混乱一些。” 众人:“……” ――你来东荒到底想干啥来了? 对于秦泷和周秀惊悚的神色,余琛摊了摊手,没多说。 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首先,人多,地儿大,就意味着死人也多,死人多了,冤魂也多,冤魂多了,遗愿也多。 而势力多,便意味着争端也多,矛盾也多,死不瞑目的执念自然也更多。 至于混乱,足够混乱,人口流动杂乱,便最是好浑水摸鱼。 否则你让余琛这会儿去阎魔圣地或者离宫,一两次出事儿还好,要是接连出事儿,傻子都会往你这新来的头上怀疑。 虽然余琛的要求听起来挺离谱的,但毕竟是秦泷自个儿问出来的话,甭管余琛咋答的,他也得想出这么一个地方来。 半晌后,一拍脑门儿! “某想到了!东荒还真就有那么一个符合阁下要求嗯……” “――羽化上京。”虞幼鱼突然开口。 秦泷一竖大拇指,“对!羽化上京!每一点都符合阁下的要求!” 余琛露出疑惑之色。 就听虞幼鱼开口介绍道:“东荒洲炼界,重世家重宗门而轻国,基本上稍微强大一点的势力,都是以世家或宗门的形式存在,其中佼佼便为圣地。
至于凡人世界,才大多是以城池国度的形式存在,受其上的宗门世家管辖,为其提供仙苗土壤――所以大夏一脉所承的皇权一道在东荒洲,并不吃香。” 余琛点头,表示理解。 大夏虽说也有炼士,修行者,但大抵因为那古神饕餮一直不停汲取地脉天地之的原因,所以导致炼士数量相比起人道所有的数量来说,少得可怜。 而东荒就不一样了,虽说还素昧蒙面,但听闻虞幼鱼和秦泷讲述,余琛便能听出来那是一个无比恢宏的炼世界。 那里有无数洞天福地,古老经典传承,无数血脉异族,大伙儿各自占地为王,谁都不服谁,想要建立一个统一的帝国,压根儿就是痴心妄想。 “所以无论是城池,还是国家,在东荒都属于最底层的底层,需要依附附近的世家宗门庇护方才能够生存。” 虞幼鱼继续道,“但唯独有一座巍峨古城……是例外,它便唤作――羽化上京,我们一般称其为上京城,它的地位,在整个东荒,都是超然,甚至各大世家,各大宗门,都在上京城里开设有道场。” 秦泷接过话茬儿, “不错,因为那羽化上京,正是东荒最后一位仙人飞升之地――无尽道果,茫茫仙光,萦绕千万年不散,可以说是整个东荒最大的洞天福地。 可也正因如此,那几个说得上话的圣地和古世家,都不要放手此地,连年混战久而久之之下,形成前所未有的七圣八家共治之局。 七大圣地,八大世家,联合组建了掌管和治理羽化上京的上京御,执掌羽化上京九城。” 虞幼鱼接着道:“后来,又有无数宗门世家入驻,开设道场,更是让整个上京城的规模扩大了数十倍,鱼龙混杂,万族共生。 要论庞大,论精彩,论混乱,整个东荒,上京说二,其余任何一地,不敢称一!” 余琛听罢,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 ――好地方! 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之地吗? “好!那我便去这上京城闯一闯。”余琛也是听得心潮澎湃。 一行人相视一笑,便就此敲定下来。 秦泷更是取出一枚令牌,交给余琛,“阁下,此物乃是离宫御剑山剑令,有了它,在上京行事也方便不少,算是某的一点心意。”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某和周秀师弟,还要赶着回离宫复命,顺便禀报这一路所遇,那灵剑山……啧!”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但其中那浓浓煞气,使周遭空气都冷了下来。 显然,灵剑山那事儿,哪怕黎倾死了,也没完。 “那便多谢了。”余琛接过剑令。 既然那羽化上京是七大圣地八大世家共同治理,那属于离宫的御剑山剑令在身,应当能方便不少行事。 “没事,们忙你们的。” 虞幼鱼摆了摆手,“妾身会把他安顿好再回阎魔圣地的。” 秦泷一听,也就放心了。 夜色沉沉,天海之间,鬼辇驰骋。 一路上,秦泷和虞幼鱼又给余琛恶补了好多东荒洲的情报和知识。 时光如流水,日升月落间,转眼一月过。 九幽鬼辇经过一月的奔波,远方那一望无尽的海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条冗长的阴影。 余琛等人挑开车帘,走出去。 便见那远处尽头,一片煌煌金光,映入眼帘。那金光之下,又映照出一片古老巍峨的浩瀚天地。 那是一片无法用视野尽数囊括的浩渺陆地,这里有茫茫高山,投下阴影,仙光垂落;那里浩荡天宫,犹在云端,神光阵阵;更远处又是好似深渊一般的庞大魔窟,妖气滔天,化作滚滚阴云;更是有繁华城池,神光冲天,贯通天地……一片光怪陆离,神异无穷。 灵雾,佛光,仙气,妖云……种种浩荡气息各占据一方,如虎踞龙盘那般。 半个时辰后。 九幽鬼辇,降落在一片陡峭涯边。 身后是砰砰砰的浪涛拍击声,夹杂呼啸汹涌的海风,好似震雷响彻。 狂风吹起了四人衣袍,猎猎作响。 秦泷和周秀带上那几十个休养完毕的杂役,向余琛二人一拱手,“两位,山水相逢,就此别过。” 余琛和虞幼鱼拱手,目送一行人的背影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视线尽头。 虞幼鱼转过头来,拍了拍自个儿胸脯,“妾身说了,来了东荒,妾身罩你,跟妾身走!” 余琛一笑,点头跟着便走了。 感冒了码字慢一些,待会儿还有一章,兄弟们先看着 第四百四十章 阴阳双修,入道上品 第441章阴阳双修,入道上品 虞幼鱼领着余琛,向东一路而行,翻山越岭。 也不着急,也不赶路,就那般一步步丈量这东荒大地。 看那高山险峰,看那湖畔绿水,看那鲜红枫林,看那东荒世界的珍奇异物。 偶尔遇见山野人家,炊烟寥寥,还能给些碎银,去蹭上一顿晚饭,歇上一晚,第二天再出发。 虽没有什么山珍海味,饕餮盛宴,但寄情于山水之间,与美人相伴,粗茶淡饭老酒,也颇为自得其乐。 这一天,夜色正美,月光照耀,二人正好行至一处瀑布。 银帘似匹炼,从天而下,汇入一条大河,水珠落在那光华的石头上,溅出无数水花,在皎洁明月映照之下好似一粒粒美丽的宝石。 在这瀑布旁边,还有一座荒废的村落,残檐断壁,早已坍塌,洒满了不知名的藤蔓和苔藓,偶尔还有一头小兽穿行在丛林灌木里,偷偷瞧了一眼二人以后,蹦着跑了。 望着那废弃的村落,虞幼鱼的目光变得恍惚起来。 她指了指那破旧的房子,开口道:“那里,就是妾身的家。” 余琛一愣。 自然不会认为这是东荒洲凶名赫赫的阎魔圣地。 那虞幼鱼的意思,说的只能是她踏入修行之道前的家。 “这村子不大,名字叫什么妾身已经没有太大的印象了,只记得妾身出身在一处村里农户家里。” 虞幼鱼喃喃开口, “村里好像只有十来户人,是那种在地图上都不存在的地儿,但妾身的童年,都在这里度过。” 她指着那银色瀑布,开口道:“冬天的时候,瀑布干竭,那石头后面就能进去,里面是一个山洞,里面很大,顶上还有一个洞,白天能晒太阳,晚上能看月亮,那是妾身的秘密。 妾身记得,那是一个黄昏,妾身吃过晚饭,偷偷跑出来,溜进了山洞里。 然后,天上有两个人在打架,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最后一缕火星子从他们身上落下来,把整个村子都点燃了。 全村十多户人家,除了妾身侥幸躲过,无一幸免。” 虞幼鱼的声音平静,好似在说别人的事儿一样, “妾身很害怕,就躲在山洞里,不敢出来,饿了就摘墙壁上的野果,渴了就喝山泉的水。 一直躲了一个多月,才被一行旅人发现,几经辗转,加入了阎魔圣地。” 余琛眉头一挑,“那两个人呢?” 他问的自然是那两个天上打架的人。 听虞幼鱼三言两语之间,他就已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杀了。” 虞幼鱼深吸一口气,好似夙愿达成,但又好像留了无尽的遗憾, “但知道妾身斩下他们俩的头颅,他们都没有回忆起妾身是谁,也对那个曾经被他们毁灭的村子没有半点儿印象。” 余琛沉默。 他不晓得虞幼鱼为何要把他带到这里来,但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开心的故事。 ――她的仇人,甚至不记得有她这么一个仇人。 “你知道他们俩死前被妾身逼急了以后,说的是什么吗?”虞幼鱼突然问道。 余琛摇头。 “他们问妾身――你会在意哪天出门有没有踩死哪只蚂蚁吗?”虞幼鱼回道。 “所以,妾身才拼了命修行,拼了命变得更强,就是不想……再一次变成蚂蚁。”虞幼鱼握紧了拳头,低声开口。 原本从不表露任何心事的阎魔圣女,此时此刻,好似又想到了那天,那从天而降的一缕火星子,星火燎原,双肩竟忍不住颤抖起来。 余琛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虞幼鱼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看坟的,谢谢你,但妾身今日既然带来,便是想让你看到妾身的所有一切,妾身的过往与” 她牵着余琛,超越那奔流的瀑布,走进那隐蔽的山洞里。
和虞幼鱼说的一样,山洞很大,中间有一块又平又宽的圆石,或许是因为圆石头顶被开了一个大洞,风雨冲刷之下,那圆石表面已经变得无比平整。 虞幼鱼拉着余琛,坐在圆石之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那光华的石面,“妾身当初就一直躲在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村子毁了以后,这里,才是妾身的家。” 她突然站起来,张开手,抿嘴一笑,“余琛,欢迎你来妾身的家!” 那一刻,巧笑嫣然。 月光下,美艳的少女被映照得闪闪发光。 那一刻,她好似不是那个人见人怕的阎魔圣女,而变成了曾经那个坚守“秘密基地”的凡人女童。 欢迎她亲爱的玩伴。 这一刻,她终于卸下一切伪装。 那所谓魔威盖世的魔女也好,满口荤话古灵精怪的妖女,都卸下了。 流露出真正的她。 余琛望着她,深吸一口气,拥抱上去,“虞姑娘,我来了。” 于是,如那水到渠成。 二人牵手,平躺于石,月光之下,闭眼相拥。 且看那罗裙布衣,轻轻滑落。 冰冷的石床,刹那间好似炽烈如火。 回首时候,已再无分隔,好似要将对方都揉进自己血肉里去。 是时,阴阳内经,自然而动。 遵循那古老的经典,种种体态,不一而足。 直到那皎洁的明月都似乎羞红了脸,掩在了阴云里。 一夜无话! 直到夜色天明。 初尝云雨的俩人,方才坦诚而眠。 日落西斜。 余琛幡然转醒,却见枕边人早已起身,穿上了衣裳,四目一对,便是红霞顿生。 虞幼鱼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是一些瓜果,红了脸问道:“看坟的,昨夜辛劳,吃点补补?” 余琛看了一眼木盘,笑了一声:“吃鱼!” 可这荒山野岭,湍急瀑布,哪儿有鱼? 所非要说,便只有…… 啪! 瓜果落地,又是一番翻云覆雨。 直到又是明月高照,一番大战方才终于停歇。 虞幼鱼里面带红霞,表情嗔怪,瞪了余琛一眼。 后者傻傻一笑,牵起她的手来,突然一怔。 “你……变厉害了?” 实际上,虞幼鱼找回元神以后,道行便已恢复巅峰。 也就是元神中品。 但如今这再一牵手,余琛却发现她的气息,又浑厚了不止一倍! 恐怕就要突破元神上品! 虞幼鱼白了他一眼,“你说妾身,你看你呢?” 余琛一眨眼,内视内景。 却陡然发现,原本许久没有动静的内景神薹里,不知何时充盈了无尽的天地之,那酆都大帝的神胎,也更加宏伟了数倍,几乎就要凝成实质那般。 好似只要下一刻,便能一瞬间凝结实质! 而那杀生剑意,天遁剑意,嗔火之道,亦更加凝实。 ――入道……上品! 余琛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晓,他突破这入道之境,几个月都没有。 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入道下品! 按他的估算,想要突破入道上品,至少还要一年左右的水磨工夫。 可这简简单单睡了两觉,那阴阳内经调和阴阳,双修相生之下,竟在两夜之间,突破到入道上品! “这阴阳内经……果然恐怖……” 余琛喃喃自语,看向虞幼鱼。 后者立刻跟小猫儿一样跳起来,急忙解释道:“这阴阳双修之法,都是第一二次进展神速,后期便没那般奇效了!” 余琛听罢,也不失落,道一声“饿了想吃鱼”,便又迎去。 不时,水帘洞里,又是一场恶战。 第四百四十一章 洞虚之阵,上京盛景 第442章洞虚之阵,上京盛景 正所谓那食髓知味,尝过一次后,便久久难以忘怀。 数轮日夜过,难分黑白天。 再加上那阴阳内经相辅,阴阳相合,借阴补阳,以阳皇还阴,阴阳共济之下,二人的道行都有了质的飞跃。 虞幼鱼具体的情况,余琛并不太过清楚,因为他也不了解元神境界的种种玄虚。 但单单论他自个儿的话,这几天灵肉合一的双修之下,道行已经累积到了入道上品巅峰。 只差一步,便能迈入入道圆满。 不过也正是这一丝,似乎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难以捅破。 据虞幼鱼说,修行之道中,这便是底蕴累积不够的表现,也不必担忧,时间到了,水到渠成。 余琛也就不管了,安安生生又过了好几天小日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作,翻云覆雨,说是神仙日子,也不为过。 一直在这水帘洞天中呆了大半个月,俩人方才重新踏上旅程。 雨露滋润下,虞幼鱼这丫头虽然模样没有什么变化,但浑身气质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特别是那双眼眸子柔媚如丝,真当好像要荡出水来一样,那一颦一笑都好似带着钩子,勾魂又摄魄。 同时眼里,荡漾的是毫不掩饰的欢喜和愉快。 一路上啊,就和那五彩斑斓的蝴蝶一样,围着余琛转来转起,叽喳不休。 路上采了朵野花,也要戴在头上问余琛看不好看;摘了个果子尝一口后塞给余琛解决;晚上睡着睡着突然爬到余琛身上来,团成小猫儿一样……就好似那个曾经的阎魔圣女并不是她,如今的她只是沉浸在温柔乡中的寻常女孩儿。 一路游山玩水之间,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余琛跟着虞幼鱼,终于来到一座庞大灵山。 山前立着块石碑,银钩铁画写了字。 ――灵元门。 据虞幼鱼说,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宗门,但的下辖百余凡人城池。 而这灵元门里,正好也建有那可穿越无尽虚空的“洞虚”之阵。 ――洞虚之阵,启阵而洞虚空,忽而跨越千里,光阴逆旅,天地蜉蝣,婆娑大千,尽在一念之间。 而余琛,非常干脆地将其理解为“传送大阵”。 据虞幼鱼说,这茫茫东荒大洲,疆域辽阔无垠,其广袤领土难以量计。 这般辽阔,哪怕是道行通天的大能炼士缩地成寸,日行千万里,也不可能在寿元结束之前凭借双脚去丈量完这无垠大地。 所以,一种名为“洞虚”的阵法,应运而生。 洞虚阵法,它不会攻击,无法防御,也不会困人,大部分甚至必须要有两枚阵启的情况下方能能够使用。 作用就只有一个。 ――使阵中之事物,瞬间穿越万里,出现在另一方天地。 当然,根据洞虚的距离,所需要消耗的天地之也是不同。 听虞幼鱼讲,这种洞虚阵法是以七圣八家古老传承中对虚空之道的领悟,化作阵路铭文,再以特定的炼金之物刻画,跨越无尽虚空。 在羽化上京城建立以后,七圣八家便在整个东荒洲布置了数万枚大大小小不同的洞虚之阵,通往那东荒中央的羽化上京城,而其中大部分都布置在其余大大小小的宗门之中。 灵元门,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距离余琛和虞幼鱼如今所处二人位置最近的一处宗门。 他们拥有洞虚之阵的使用权,但却不知如何布置,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说这一开始吧,灵元门还不愿将这洞虚阵外借。 可当那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灵元门主一看虞幼鱼时,那仙家气度再也绷不住了! 直呼见了个鬼! 然后恭恭敬敬把俩人请进门里,好生招待后,亲自送行! 但虞幼鱼也不愿占这小门小派的便宜,直接挥手大笔灵铢,当做酬劳。 于是,第二天,余琛站在那方圆千丈的庞大阵法里,听着耳边细密的好似虚空破碎般的声音,感受到周遭虚空都在动荡的恐怖波动。 眉头一挑。 他这还是第一次乘坐这跨越虚空的“洞虚”大阵。 反观虞幼鱼,却是轻车熟路,她拉起余琛的手,眼波一递,柔媚似水。 下一瞬间,刺目的白光通天而起,将二人身影完全淹没。 消失无踪。 只剩下那灵元门主和几个长老,目瞪口呆。 其中一名长老,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夭寿啦……那阎魔圣女竟去拉了那男子的手……” 另一位长老也是头皮发麻,啧啧叹道:“细想之下,阎魔圣女也是女子罢了,男女之情,不足为奇。只不过真正让老夫难以相信的是――两年前不是都在传这妖女陨落在海外了吗?怎么突然还回来了?” 门主听了,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阎魔圣地这两年可是大刀阔斧变了好一番模样,这位圣女的势力几乎被肃清一空,可她这突然回来……嘿,恐怕有好戏看了!”
天旋地转。 余琛只感觉,无尽的天旋地转。 整个时空,都变得无比混乱,无比动荡。 那种感觉,就好像把一切都揉碎了重组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又是无数万年。 恍惚之间,一切动荡,方才平息下来。 缠绕灵魂的那股眩晕之感,也缓缓消退而去。 血痕睁开眼,就看见自个儿整身处一个无比庞大的宽阔高台之上。 放眼望去,起码万丈方圆。 而这高台通体好似铜水浇筑,刻画无数密密麻麻复杂的阵纹,时而黯淡,时而亮起。 而每一次光芒亮起,都有一道道身影出现在这高台之上,泰然自若,显然已是习惯了穿越这洞虚之阵。 这些来人,也是奇异。 有人身穿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有人一身戎装,风尘仆仆,来去匆匆;有人一身袈裟,佛光笼罩,佛珠在手,低声呢喃…… 他们看也不看周遭,走下这高台阶梯以后,纷纷走了下去。 “看坟的,这就是……上京。” 虞幼鱼此时头戴黑纱,掩盖了那俏丽面容,一手拉着余琛,另一只手抬起一指。 余琛循着望去,便见那洞虚之阵的光芒消散以后,便见这高台前方,一堵难以形容其巍峨的青铜城墙,矗立在大地之上! 它无比高远,无限冗长,一眼无法看到尽头,而那青铜浇筑的城墙上,刻画着万万人顶礼跪拜的庄严盛景。 且看那墙画上,万万人跪拜叩首,万万人举起火把,万万人高声吟唱,环绕正中,一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高高指天,天上雷霆大动。 一幅幅墙画看过来,他就这般硬着那好似潮水一本的汹涌雷霆,白日飞升! 看罢,余琛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心头震撼! 尽管只是那墙画,只是后世所刻,但那飞升之态,却无比震撼心神! 而在城墙正中,威严的城门之上,两个古老而巍峨的大字儿银钩铁画。 ――羽化! 再往下看,便是那洞开的城门口,青色的灵光氤氲之下,来来往往无数身影,熙熙攘攘,进进出出。 余琛打眼一看,尽是那灵光环绕的炼修士;还有数不尽的怪异生灵混迹在人群当中,往来络绎――人身狮头的魁梧壮汉,发作蛇头的美艳女子,背生羽翼的紫光身影……皆而有之。 “走吧!” 虞幼鱼一拉他的手,带着她走下阶梯,顺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宽阔大道,便带他走进了这伟岸的羽化上京城。 和大夏京城不一样,羽化上京无城守,四海八荒皆是客。 只不过进了这上京,止刀兵,禁干戈,若有违背,也有上京律法惩治。 而这一进了城来,眼前景象更是让余琛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说他在大夏京城那等繁华之地也待了好些岁月了,便以为这再繁华又能繁华但哪儿去? 可当真进了这东荒洲的羽化上京城以后,他才幡然醒悟……大夏京城简直就是如村口破庙一般简陋! 这一进城,街宽五十丈,通铺玉青石,往来行人哪怕百人并行,也不显拥挤。 往来行人,除了神光流转的人道炼士以外,更是有无数异族生灵,像那上身为人,下身蛇尾的美艳女子,滋滋吐信儿,像那三头六臂,浑身冒火的巍峨巨人,每一步都让长街震荡;像那只有手掌大小,浑身绿光洒落的小小精灵,好似萤火虫一般…… 甚至两侧商铺,也不一般,各种氤氲灵光的奇珍异果,各种铭刻咒文的神兵法器,还有一枚枚异香扑鼻的灵丹妙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看得人那是一个眼花缭乱。 着实整得余琛一副没见过世面乡巴佬的模样。 往来行人,见他这般,虽不至于鄙夷,但也一眼看出来,这多半是个第一次来上京的土包子了。 虞幼鱼却不管那么多,无比耐心地给余琛讲解。 说那七圣八家十五御里,一小半都并非人族,而是各种古老血脉。 所以别说上京,就是整个东荒,都是百族共生,万灵争渡,谱一曲辉煌盛世。 “对了,看坟的,你看上面。” 虞幼鱼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指着天上。 余琛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去。 就见那煌煌天上,炽烈阳光洒落,但却被一道道冰冷的阴影遮盖。 ――十五座庞大阴影掩映在层层云朵背后,按照某种规则旋转沉浮,缓缓运转。就好像日月星辰,又好似那庞大的机械,冷酷而平静地运行。 凌驾于茫茫羽化上京。 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压迫力。 黑纱之下,虞幼鱼朱唇轻启,开口道, “――这便是上京御,七圣八家的御所天宫,整个上京……或者说整个东荒的主宰。”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天葬古渊,泼天遗愿 第443章天葬古渊,泼天遗愿 东荒七圣,古世八家。 一共十五尊圣地级势力,统治了整个东荒洲。 其中阎魔圣地和离宫,便是属于其中之二。 虞幼鱼指着一座好似被森森魔气所笼罩的森冷漆黑天宫,它被漆黑的迷雾所掩盖,如此正在北侧的天穹上向西方缓缓运行炙热的阳光洒落,却无法驱散任何一点儿冰寒之意。 “那儿就是妾身所在的阎魔圣地御所,太上宫。”她长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余琛点头,“虞姑娘是打算从这太上宫返回阎魔圣地吗?” “不。” 虞幼鱼却是摇了摇头,“反正两三年都过来了,也不急这几天日子。” 她大大咧咧拍着胸脯,波涛起伏,“妾身说过来了这东荒,妾身罩你,怎么也得给你安排妥当了再说。” 说罢,再不去看那天上巍峨魔宫。 而是拉着余琛涌入了汹涌的人潮。 于是接下来的十来天里,虞幼鱼又带着余琛去了上京城何处好吃好玩的地儿。 吃那天地珍馐美味佳肴,喝琼浆玉露杜康之酿,看那万族歌舞演绎……不亦乐乎。 余琛也看得出来,虞幼鱼带他去玩儿的那些地儿,一般也不是什么人有钱都能进去的,还得有势力背景。 光余琛一个人来的话,怕是会被拒之门外。 但有了虞幼鱼带路,可就不一样了。 她出现在那些看门儿的家伙身前的时候,余琛看见那些家伙眼睛都直了。 ――惊愕,恐惧,茫然。 皆而有之。 然后立刻恭恭敬敬放俩人进去了。 同时看向被虞幼鱼牵着的余琛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那目光,就好似看那一去不复返的壮士。 怕要不是虞幼鱼在场,他们怕是都得给他竖大拇指了。 而这般毫不掩饰的后果,就是一些流言蜚语,不胫而走。 说那已死了两年的阎魔圣女,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个男人,似是道侣,颇为亲密。 当然了,这般传言,大伙儿也是半信半疑。 毕竟无论是死人复生,还是那位绝世魔女被人拿下,都是堪称荒唐的事儿。 而最后的最后,虞幼鱼领着他去了一趟上京城的府宫――这是一座位于上京城中央的政治中枢,整个上京城的经济,政治,守卫,律法,都在上京府的掌控之下。 说白了,上京府就是天上那十五座庞然大物在地上的话事人。 虞幼鱼来到上京府门口,彻底坐实了最近流传在市井之间的“谣言”后,在俩开海境的守卫惊骇目光中,轻车熟路进了上京城。 先给余琛办了一个东荒的身份铜牌,再来到上京府主管丧葬,礼数,祭祀,歌舞的祭礼宫,说明来意。 ――一路行来,她将自个儿的一切都交付给了余琛,余琛也再无隐瞒。 所以此时此刻的虞幼鱼很清楚,余琛的修行并非修身,而是度人,度化阴魂,消除遗愿。 所以她在回归阎魔圣地之前,自然也要为余琛做最后一件事儿。 而那祭礼宫的执事见了虞幼鱼,甭管她说啥,反正就一个劲儿点头! 末了,干净利落地给了余琛一套崭新的衣裳和一本青铜书券,说从今儿开始,余琛就是上京天葬渊的守门人了。 余琛和虞幼鱼领了东西,就往城外走。 所谓天葬渊,位于上京城东,乃是一个天然形成巨大深坑,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城,周遭十里地却没有任何一点儿街巷阁楼,只有一条条横平竖直,俨然方正的,通往上京四方,用来送葬的丧道。 而在这深坑内壁,有一条条廊道好似螺旋一般向下蜿蜒而去,廊道靠壁一侧,便是一座座坟窟,埋葬着上京有名有姓的人物。 ――但凡能供在这些坟窟中的,那都是万族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至于无足轻重的平头百姓,棺材一装,往那渊底一递,便被无尽黑暗吞噬了去。 “按照上京城建立时候上京御的说法,羽化上京乃无垢之城,所有尸首都必须葬进着天葬渊内,因此天葬渊也是整个上京唯一的墓穴。” 行走在阴森的丧道上,周遭气息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繁荣热烈,只剩下无尽森冷。 “久而久之,无数尸骸堆积,各种煞气怨气汇聚,让这天葬渊变成了一个谈之色变的地儿。 虽说人鬼殊途,阴阳相隔,但对于绝大部分的炼士来说,如此深厚的怨气和阴气自然也避之如蛇蝎,所以下上京府的所有职位里,这天葬渊的看坟人是唯一没有人争抢的位置。 以前听说是那些个在别的部门儿犯了错的,才会被惩罚来这天葬渊看门一段时日,虽没什么危险,但一个个出去的时候都萎靡不振,大病一场。” 时间已是夜深,虞幼鱼指着前方,那好似一座无比巍峨的火山一般的庞大阴影,开口道:
“但这些对于你来说,应当是求之不得了。” 余琛听罢,缓缓点头。 途中碰上一个也是穿个上京府制服衣裳的二十多岁的男人,背着行囊从那天葬渊走下来,眼眶深陷,皮包骨头,但那脸上欢喜,却一点儿也做不得假。 “终于!这破日子终于到头啦!道爷我出来啦!” 化作一道幽光,飞一般跑了。 甚至都没注意到正在往山上走的余琛和虞幼鱼。 后者叹了口气,“――这人应当就是上一个守门人。” 余琛见了,也是发笑。 俩人便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上了那天葬古渊去了。 余琛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一座火山的模样,巍峨耸立的圆山上,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恐怖坑洞,而那坑洞下方,便是无尽黑暗深渊。 坑洞上方,边缘之上,一圈儿百丈高的厚重青灰高墙将整个天葬渊完全包围,上面刻画着无数密密麻麻的诡异纹路,听虞幼鱼讲,就是为了镇压和消除那无尽怨气。 城墙一侧,有一扇无比庞大的禁闭的石头门扉,门前一左一右,坐落两尊巍峨石雕,石雕一旁,又是一座不大的玄黄色宫殿。 冷冷清清。 虞幼鱼指了指宫殿,“看坟的,这是葬宫,就是给们这些守门人住的,而守门人的职责,便是在有人送葬时候,打开那天葬之门。” 一边讲述着,虞幼鱼一边带着余琛进了那一座葬宫。 整个宫殿,虽是不大,但却五脏俱全,从前厅,到大堂,后院,卧房,膳房,冥想练功室……一应俱全。 宫殿装修古色古香,红烛闪耀之间,灯影摇曳,颇为阴森恐怖。 余琛按照那祭礼宫的执事给的地图,轻车熟路和虞幼鱼一同来到卧房。 卧房很大,还有一个偏殿,殿里有一个方圆三丈左右的浴池,却是已经干涸。 ――历代守门人,似乎也没心情用这玩意儿。 可就便宜了余琛。 弹指之间,天地之化水,涌入池内,又是一点,一枚火星子从火道涌入,瞬间在池底熊熊燃烧。 没多一会儿,蒸汽升腾,灵雾氤氲,那池子底部刻画的聚阵运转起来,让池水咕噜咕噜冒起了泡儿。 余琛和虞幼鱼对视一眼,衣衫褪尽,在萦绕的乳白雾气中,踏入那浴池里。 时已值深秋,天寒风肃。 一路奔波的俩人,一踏进这满池子温泉水里,便只感觉浑身疲惫,尽被洗去了。 余琛惬意地闭上眼,享受片刻安宁。 结果这一闭眼,便感受到度人经,一阵嗡鸣。 ――那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好似癫狂一般的颤动! 他一愣。 自然明白,这是周遭有那遗愿不散,方才引得度人经这般躁动。 便凝聚心神,朝那冥冥遗愿来处,探查而去。 一路向下。 无尽黑暗,瞬间笼罩了余琛整个心神,他就好似在无边的深渊中坠落,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 恍然睁眼! 周遭一片黑暗! 只有一根根天柱一般的红铜神柱顶天立地,一团团猩红的火焰在柱子上燃烧沸腾,摇曳翻滚! 不知为何,看到这些红铜神柱的那一刻,余琛心头莫名升起一种感觉。 ――囚笼。 紧接着,他突然看见,那些红铜神柱后面,一道无比庞大的阴影突然出现! 哗! 那是一张漆黑的面孔,无比庞大,甚至能比得上饕餮! 只是这张脸上,嘴巴被一根根寒光闪烁的铁锁缝死;两只耳朵被剜下来,塞上了锋利的石头;鼻子被割掉,被冷却的铜水封死,两只眼眶空洞,黑红黑红…… 那一刻,面面相觑。 余琛只感觉浑身僵硬,喘不过气儿来! 但他无比确定,那股冥冥遗愿的源头,就是它! “某……” 轰隆隆! 好似雷霆那般! 那恐怖的面孔好似想要说什么,但仅吐出一个字儿来,余琛还没听闻,他的精神便已承受不住,倒回肉身! 睁眼! 冷汗淋漓! 大口喘着粗气儿! 满脑子,都是方才那张恐怖巨脸! 他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方才对方就是想要告诉自个儿,他的遗愿。 可自己甚至无法承受对方的声音? 只是听闻那一个字儿,便被打回肉身! 只是残留的执念,便这般恐怖? 那这遗愿的主人,又是什么恐怖人物? 或者说,这遗愿……莫不是要翻了天去?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临行临别,秋夜怨鬼 第444章临行临别,秋夜怨鬼 自那幻觉中惊醒。 余琛已是满头大汗,脸颊苍白,浑身淋漓。 那好似昙花一现般的场景,仅是一瞬。 可却如烧红的烙铁一般,深深烙进了余琛脑海里。 他回忆起来那张漆黑的面庞,只感觉一阵牙酸。 ――究竟是什么家伙,做了什么事儿,方才会得到那般残酷的刑法? 耳朵被割下来,被石头堵住;嘴巴被铁锁缝上;鼻孔灌了冷却的铜水封印;两只眼睛被生生挖下来,再用那一根根红铜神柱镇压。 还有他的声音。 仅是听闻他一个字儿,余琛的精神便已承受不住,直接被弹回肉身来。 要知晓,留下遗愿的,都是死人,都只剩下一缕不灭的执念。 但……仅仅是一缕执念所发出的音节,就能让余琛无法承受。 那这遗愿的主人,又应当是如何伟岸的存在? 无法想象。 他转过头,看向同样躺在热气腾腾的温泉里,一脸享受的虞幼鱼,开口问了两句。 听罢,虞幼鱼也露出迷惑之色。 “据妾身所知,这天葬渊和羽化上京应当没有死过或镇压你描述的那般恐怖存在才对。” 滚烫的温泉沾湿了她的头发,耷在白嫩的肩膀上,这位绝世妖女美眸中显出一缕担忧之色。 “要不……换个地方?听你那么一说,妾身感觉这天葬渊怕是不太简单。 这其中恐怕隐藏着什么恐怖的秘密,而身为阎魔圣女的妾身都没听闻过半分的秘密,定然是极为恐怖的。 怪不得那上京府的些家伙都不愿意来这儿,恐怕也不只是因为怨气死气的缘故。” 听罢,余琛沉默良久,但最后还是摇头,“无妨,说破了天,他也只是条冤魂而已,翻不起风浪。” 最后,他还是决定就在这天葬渊。 一来是因为他跟着虞幼鱼游玩儿了这些日子,对这地方那当真是相当满意。 人多,混乱,表面上安宁和谐,实际上暗流涌动,十五座圣地加上无数数不清的道场世家明争暗斗,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考虑都是浑水摸鱼的最好选择。 二来,还是因为那被那红铜神柱镇压的漆黑面孔。 ――种种迹象,说明他绝不是什么一般存在,若是如此,他留下的遗愿也自不一般。 那倘若完成了遗愿以后,度人经又能给出何等奖励? 余琛心头竟是期待起来。 是,这会儿他是连知晓那个恐怖遗愿的资格都没有,但只要他在这天葬渊,随着他一点一点变强,自然能够承受那漆黑面孔的声音,也自然能接受那泼天遗愿。 一切,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见余琛心意已决,虞幼鱼也不再劝他,点了点头:“好,那你万事小心。” 余琛点头,也察觉到了什么,“要走了?” “是时候了。” 虞幼鱼点了点头, “阎魔圣地里的恩怨,终究要有清算的一天。 妾身回归的消息,如今在这上京城里已经传开了,圣地那边估计也差不多收到了消息。 妾身不能在容许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来对付妾身了,早些回去,打他们措手不及。” 余琛沉默,他很想说,我跟你一起去。 但想了想,倘若除去那古神精血的话,自个儿跟着虞幼鱼回阎魔圣地,帮不上忙不说,还只会是累赘。 于是,默默点头。 “放心,妾身会同你写信的。”虞幼鱼眨了眨眼,摩挲着余琛的脑袋,“再等圣地的事处理完了,妾身便第一时间来找你。” 余琛手腕儿一翻,取出一半的饕餮精血来,“那你把它带着,我放心。” 虞幼鱼瞳孔一震。 ――饕餮精血,这无论是用在斗法厮杀中,还是用来当做材料入药,都是珍贵到极点的事物。 特别是如今他们身处东荒中央上京,饕餮的力量鞭长莫及的情况下,这一团饕餮精血几乎是余琛的保命底牌。 但他却直接分了一半给她。 “呼……”虞幼鱼没有拒绝,深吸一口气,珍而重之地收下,应了声“好”。 紧接着,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可就在余琛靠过去的时候,虞妖女先一步骑了上来,死死把余琛抵在池壁上。 “今天,妾身要在上面。” 阴阳内经,又炼了起来。 翌日。 余琛从睡梦里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他从池子里爬起来,卧房的桌上摆了一碗粥,一些糕点和吃食,还有虞幼鱼留下的一封信。 告诉余琛她走了,看他睡得香,就没叫他起床。 余琛捏着信,心头一阵怅然若失,脑海里满是那张俏脸。 苦笑一声。 心道果然是个妖女,勾人心魄啊…… 吃了早饭,收拾好心情,余琛换好衣裳,挂上守门人腰牌,正式开始了他来东荒上京当打工人的第一天。
但说是如此,其实也没什么活儿要干。 据虞幼鱼说,守门人的职责就一个,有人送葬上山的时候,把腰牌往那天葬门上一放,打开大门。 等送葬队伍走了,再取下腰牌,关上大门。 ――完了。 甚至连天葬渊的打扰清理都不需要他动手。 那天葬渊的阵法里,专门刻画了避尘、洁净的阵纹,原理和余琛掌握的净身符一样,不惹尘埃。 说白了就是个有编制,事儿少清闲,还包吃包住的活儿。 要不是天葬渊的死气怨气让人望而生畏,这看门人恐怕也是上京府里的香馍馍。 所以颇为清闲的余琛,将石头和青浣还有秀萝从阴曹地府唤了出来,给他们交代了了如今的处境,分配了房间,就算是正式入驻这天葬渊了。 石头倒是没太大所谓,反正老爷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不管是大夏还是东荒,不重要。 秀萝和青浣倒是显得相当好似,在这葬宫里左瞧瞧又看看,寻宝似的转悠了一整天,也丝毫不觉疲惫。 余琛晓得这葬宫至少没什么危险,也就任由她们去了。 天色渐明。 咚咚咚的钟声,响个不停。 先前不是说了吗,天葬渊底下方圆数十里荒无人烟,只是一条条“丧道”供死人归虚,活人送葬。 而在这每一条“丧道”的尽头,都有一枚丧钟。 每当送葬人走完丧道,当敲响丧钟,做那葬入天渊前的最后准备。 也是提醒山上守门人,来活儿了。 让余琛没想到的是,从清早开始,这咚咚咚的丧钟就响个不停。 ――上京实在太大了,出了炼士门居住的主城以外,还下辖凡夫俗子生活作息的八方下城,人口之数难以计量。 偏偏上京御的家伙们脑壳不晓得有什么包,整个上京治下就这一座天葬渊作为集中坟场。 你要不埋进来,就只有曝尸荒野。 所以虽说这丧葬之事,常人一辈子恐怕也碰不了几次,但毕竟整个上京治下的人口基数太大了。 几乎没两刻钟,便有尸首被送上天葬渊来。 既有那些穷苦的平头百姓,草革裹尸,戚戚收场;也有上京主城里的大人物,前呼后拥,黄纸漫天。 贫苦与富贵,凡与非凡,荣耀与庸碌,一切的终点都在这天葬渊里。 一整天功夫,余琛那作为钥匙贴在天葬渊大门上的腰牌就没取下来过。 直到日落西斜,天葬渊闭渊时候,他方才准备把守门人腰牌取下来,回屋歇息去了。 结果这手刚刚搭上去。 咚―― 一声沉闷钟鸣回荡,预示着便是有死人归虚,活人送丧。 余琛犹豫了一会儿吧,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那敲钟声响起,说明人已有过了旁道,他这会儿要把天葬渊大门关了,人家白跑一趟。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等等。 而这一等,也没让他白等。 那白天一整天送来的尸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结果一个遗愿没没得。 可这一等,还没真正见着死者本尊呢,度人经便嗡嗡震动了起来。 余琛眉头一挑。 ――开张了。 伴随着车轮轧过青石的声音,两道身影费力地拉着具尸首,上了山来。 近了,打眼一看。 是一对儿中年男女,四十来岁,男人身子骨壮硕,一身麻布衣裳,头发斑驳,一双手布满了老茧,皮肤也粗糙得很,浑身满是风霜痕迹,拉着一辆板车,盖着白布。 而那女人,同样颇为高大,穿着灰黄的老旧衣裳,戴个头巾,一双手是密密麻麻的新旧针孔,低低啜泣。 俩人脸上,都是一片灰暗。 那是绝望的神色。 “多谢!多谢大人通融!”兴许是晓得到天葬渊关门的时间了,那男人看出余琛在等他们,不由连连拜谢。 余琛摆了摆手,放他们拉着板车进去了。 没一会儿,沉尸入渊,活死礼成,一对儿夫妇方才从里边儿退出来。 又是对余琛一番道谢,方才一瘸一拐搀扶着,消失在深秋的夜风里。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提究竟发生了什么,余琛也没有问。 他待二人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以后,方才转过头来,看向跟着这中年夫妇上来的一条鬼魂。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七八岁,一双眼珠子死气沉沉,充斥了痛苦、绝望和迷茫。 哪怕在这日渐寒冷的秋夜里,都让人脊背一寒。 余琛看向他时,他也看向余琛,喉结蠕动,好似问余琛,又好似问自己。 “我做错了么……” 白天有些事,更新稍晚点,等哈还有一章,新卷启航,大纲完整,有血有泪有爽点,希望大伙儿能持续追读捏~ 第四百四十四章 恪守本心,何错之有 第445章恪守本心,何错之有 余琛听罢,一滞。 他没法儿回答他的问题。 伸手一掏,度人经落在手里,无风自动。 与此同时,那少年鬼魂一生的走马灯闪烁眼前。 且说这羽化上京城的格局,说复杂也复杂,无数势力盘根错节,明争暗斗,合纵连横,真要理清可能一整个日夜也说不完。 但说简单也简单,就一句,八星拱月。 整个羽化上京城,除了天上那十五座巍峨御所神宫以外,地上的格局就是这样。 八方下城,拱卫一方主城,好似八枚星辰托起皎洁明月那般。 ――虽说羽化上京乃是一座炼修道古城,但说白了,除了那些天生血脉异类的异族以外,占据整个羽化上京近一半话语权的人道,任何炼士都是从无到有,从凡到非凡。 所以上京城除了那些个如骄阳皓月一般无比耀眼的炼士以外,开海境以下的凡人们,才是这位繁荣城池的主旋律。 他们既是服侍无数炼士的“基石”,也是诞生下一代炼士的“沃土”。 羽化上京里,无数凡人,都渴望一个机会。 一个化茧成蝶,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开海。 一旦开海,便可能被道场看中,便可能一飞冲天! 可惜,梦想美好,现实残酷。 许多庸庸碌碌一生的凡人,早在成年时便已晓得自个儿不是那块料。 可羽化上京又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子嗣。 他们不行了,但他们的子嗣却有可能可以。 凡是上京城中孩童,倘若要加入上京道场,若资质相当,灵根持平,心性相差无几,则可优于外城录取。 于是,一代代的凡人就在这样虚妄的谎言里,自愿画地为牢囚困在这上京城里,为大人物们当牛做马,流血流汗,只想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的血脉能天赋异禀,踏上修行之道,一飞冲天! 当然,哪怕是虚无缥缈的希望,也有中奖的幸运儿。 少年谭殊,便是其中之一。 或者说,曾经是。 他出生在下城区怀玉城区的云锦坊,爹娘都是当初从外地交了重税搬迁进上京城的。 都是怀抱着修行入道,逆转命运的热忱希望加入上京城。 然后,命运就给了他们俩大比逗。 ――毫无天赋。 哪怕勤学苦练,先天宗师,已是绝巅。 或许放在别的小地方,凡人城池,先天宗师已经是可以过得如鱼得水。 可在上京? ――但凡活过了四十岁没死的,你瞅瞅那个不是先天宗师? 但谭殊的父母并不认命,他们在上京结婚生子,生下了谭殊。 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谭殊身上。 他爹是一个酒楼的马夫,他娘是灵帛厂的女工,俩人辛劳半生,上交苛重的赋税,就是因为谭殊出生时,天地之氤氲而来,有修道之姿! 所以自谭殊有记忆开始,他爹娘砸锅卖铁,日夜辛劳,也要为他购买经典,求取丹药,洗精伐髓。 而谭殊从小也懂,懂父母不易,懂修行入道才是唯一出路。 所以刻苦到几乎没有任何一刻休闲。 终于在十六岁这年,凭借那上京下城区流通的烂大街的经典,成功突破到“开海”境,炼入道! 同时,因为天资和心性的原因,谭殊被云罗宗的云罗道场看中,主动向他伸出请柬,邀请他参与入门试,一旦通过,谭殊便是云罗门徒之一,彻底脱离凡人队列。 而谭殊也清楚,云罗道场既然亲自邀请他,那所谓的入门试不过就是一个过场罢了。 临出门时,他爹还是那副严厉模样,叮嘱他修道先修心,不可恃强凌弱,要恪守本心;她娘则泪眼汪汪,告诫他不要骄傲,要谦虚和善,勤奋好学,不耻下问。 谭殊从小听这些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有些不耐地制止了他们的唠叨,然后换上唯一一身没有补丁的衣裳,步履轻快出了门儿。 大抵因为他太过高兴,太过雀跃,所以头也没回。 ――直到后来他方才明白,这是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那个决定。 出了门,踏上街。 谭殊只感觉空气都甜如蜜糖。 街头巷尾那些龇牙咧嘴的流氓都显得和蔼可亲。 深秋的冷风都是如此温暖动人。 因为,他的命运,要改变了。 或者说,要结束了。 出门过了三条街,他刚走出云锦坊。 突然瞥见街上,一头灵光闪闪的黑马,耀武扬威而过。 马儿背上,还坐着一个锦衣玉袍的富公子,神色兴奋,横冲直撞。 过往行人,莫不纷纷躲闪。 谭殊认得那马,乃是一种妖与兽杂交的妖兽“黑云蹄”,成年的黑云蹄,拥有开海境的战力,既可当做坐骑,又能协同作战,颇为不凡,非要说缺点就是性情暴戾,难以调教。 而那公子,他也认得,乃是怀玉城里有名的天骄人物,是主城宗族世家金家分宗的嫡系血脉,年纪同他一样,但却已是下品灵相道行。
总而言之,是那天生星辰一般的人物。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此人风评极差,欺行霸市,无恶不作。 关键是这家伙还有眼力见儿,欺负也欺负知根知底的街坊邻里,对那些生面孔从来不招惹,因此一直以来也没惹上什么大人物。 更是听闻此人极擅谄媚,反而还在主城也认识好几个“天骄”,当然,别人认不认识他又是另外一说。 这不,平日里大伙儿一见是他,立刻躲得远远儿的,谭殊也是一样。 反正吧,大伙儿一直以来,都生怕惹上这丧门星。 可今天,出了意外。 那黑云蹄不晓得是因为没调教好,还是咋地,总而言之,突然暴起,横冲直撞! 过往行人,纷纷闪躲。 可坏就坏在,它冲过去的方向,有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被吓傻了。 电光火石之间,啪一声,踏成肉糜。 这出了人命,众人围观,议论纷纷。 那马上的金公子,眉头紧皱,当下想到的不是如何弥补,却是威胁周遭,不让乱讲。 不多时,怀玉城守的灵吏来了,面无表情,询问如何回事。 那黑云蹄的主人金公子,却是倒打一耙,说是那小娃娃故意激怒黑云蹄,让其发狂,幸亏有自个儿全力制止,方才没有酿成更大恶果。 灵吏们环顾四周,寻找人证。 与此同时,那金公子也目光灼灼,剐过人群,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最终,没人敢说话。 但谭殊,浑身却好似有一股滚烫的血在流! 他实力不济,救不下那蹄下亡魂,但面对怀玉灵吏,至少也要说出实情! 他走出去的那一刻,有人拦他,意思是那不是他能惹的起的人。 可谭殊没有退却,他这会儿脑子里只有他爹常挂在耳边那句话。 ――修道不修心,道行再高,也是祸害。 他一步踏出,将所见所闻,尽数告知灵吏。 后面的事儿,就简单了。 上京律法,凡坐骑灵兽暴走害人者,斩其元凶,罚其正主;若正主修御兽之道,当同罪。 意思是,你的坐骑伤了人,它就得死,你得受罚;如果是指使或你本就修行御兽之道,就一起死。 金家是个古老世家,但怀玉城的金家,毕竟只是一个小小分之。 哪儿敢同怀玉府的灵吏掰手腕儿? 万般不愿地亲手处决了那黑云蹄,又乖乖领了罚,择日去受。 但他这对付不了灵吏,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小小的谭殊吗? 且看他叫来背后一个阴鸷老仆,吩咐几句。 那老仆也没什么动作,只是不准痕迹地瞪了谭殊一眼,往他一指,好似骂了几句。 谭殊啐了一口,毫不惧怕,相信世道有公理,人间有公道! 便继续往云罗门赶。 可这原本只要半个时辰的路,以他的身子骨儿,平日里轻轻松松就可以跨过的几条街。 今儿却走得无比……艰难。 走一步,他就要停两步,满头大汗,浑身颤抖。 后知后觉,那阴鸷老仆的一指,好似有什么东西,顺着进去了他的身躯。 直到中午,走到那魂牵梦绕的云罗门前。 他却再也坚持不住,砰一声扑倒在地上,那股由金公子的奴仆留在他体内的力量瞬间爆发! 好似一场恐怖风暴,搅碎了他的心脉后,消散无形。 趴在地上,谭殊挣扎着抬起头,怔怔望着那刻着“云罗”二字的恢宏道场,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光天化日,大街之上,有人突然倒下,路上百姓,纷纷围来。 恍惚之间,他听闻有人咂舌。 “造孽哦,有人对这娃娃下了阴招……” 那一刻,谭殊方才恍然大悟! 是那个老仆! 是金公子! 害了他! 此时此刻,他距那梦寐以求的云罗道场,只有半步。 但就是这半步,却成了此生都无法跨越的天堑。 而一切的缘由,只是因为他坚守道心,将所见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一开始,他并不觉得这是错的。 因为他爹从小就教他,恪守本心,路见不平,要挺身而出,哪怕卑微如土,亦不可扭曲似虫。 但现在,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梦,感受着那越来越沉的身躯和死亡的恐惧;又好似看到了爹娘因为他的死而痛哭流涕,一夜白头…… 那一刻,他迷茫了。 于是,他问。 问余琛,也问自己。 天葬渊前,寒风瑟瑟。 穿着单薄的少年鬼魂因为做了他认为对的事,而发自内心灵魂在问。 “我做错了吗?” 原本啊,少年鬼魂的话应当消散在冰冷的深秋的冷里,无人听闻。 但在那一刻,他的耳边响起一声叹息。 然后是铿锵有力,斩钉截铁之答。 “――何错之有?”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月黑风高,杀人放火 第446章月黑风高,杀人放火 倘若把谭殊换成余琛。 在实力不够自保的情况下,他可能不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揭露真相,或许会在事后想法设法去向灵吏揭穿那金家分家的金公子的恶行。 而不会像谭殊一般仗义执言,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 可即便如此,余琛也不认为谭殊的做法是错的。 恪守本心,恪守公道。 这本就是无比正确之事。 错的从来不是他,是金公子,是这个世道。 谭殊的鬼魂听罢,抬起头来,喃喃自语:“是吗……我没有做错吗……” 余琛点头。 “可是……我死了……死在云罗道场前…… 如果我没错……为什么我会死……金公子……却能好好活着…… 还有……爹娘……他们再也见不到我了……他们很老了……也很苦……他们会被金家报复……” 少年鬼魂充满了无助和不解,继续低声呢喃。 “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余琛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他会遭受到报应。” 谭殊的鬼魂一怔,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望着他,余琛叹了口气,手一招,将谭殊的鬼魂摄进度人经里。 收了度人经,回到屋里。 时辰已深夜。 深秋的夜萧瑟而寒冷,阴沉的云掩盖了天穹,厚重的黑暗笼罩了整个天葬渊。 余琛进到屋里,见了正在吐纳修行的石头,没有打搅,只是取了一些黄纸竹条,十指翻飞之间,扎出一个自己的纸人儿。 吹口气儿。 立时,一身穿黑白戏袍,头戴判官脸谱的身影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没有更多言语,单薄的纸人转身走进黑夜里,好似融入了无尽的黑暗。 恍惚间,似有抑扬顿挫的戏曲声,唱在无人丧道上。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怀玉城。 上京八方下城之一,地处上京城东北方向,有整个上京最大的灵衣制坊“补天阁”,几乎整个上京城九成以上的法衣,都是初自补天阁之手。 同时,怀玉城也是承接了整个羽化上京“衣食住行”之“衣”一重任的城区。 它占地辽阔,一城分三百坊,一坊合十二街,哪怕只算其中常驻人口也超千万之巨,除了无数凡人和混迹底层的散修以外,便主要是一些宗门的分部道场和一些世家的分宗。 这些道场和世家分宗,在怀玉府的制约下,几乎掌控了整个怀玉城。 而谭殊所居住的云锦坊,就是怀玉三百坊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坊市。 纸人下了山,行走在黑夜里,好似完全融入。 走过丧道,直朝那怀玉城而去。 和大夏京城不一样,羽化上京没有宵禁的说法,所以走出丧道以后,络绎人声,不绝响彻。 虽说怀玉城的炼士们,道行没有主城的那些天骄人杰高深,但毕竟也是炼士,早已无需如常人那般规律睡眠。 宽阔街巷上灯火通明,随处可见身穿道袍,结伴而行,谈笑风生的修行者们。 而大抵因为万族共生,大伙儿的模样和装扮也是千奇百怪。 余琛这一身判官装扮,在里边儿显得一点儿也不惹眼。 虽说路过的炼士也会多看两眼,但没人会去深究,擦肩而过罢了。 “稀土!上好稀土!太虚山产的稀土!炼金炼器画符刻阵不可或缺的夜光珠!来看看哟!” “卖九阳草了!家传百年份的九阳草!有眼光的来!” “九宵山万蛛穴洞天探险差一人!要求灵相以上道行,有意者来!” “……” 穿街过巷,误入夜市,余琛耳边响起络绎不绝的叫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除了都是与炼修道有关以外,和大夏的夜市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若放在平时,余琛可能还会瞎逛一会儿,可这会儿他还赶着有要紧事儿,便直接穿行而过。 根据那谭殊的走马灯,一路来到金家宅邸。 除了闹市,周遭安静了不少,除了有偶尔巡逻而过的灵吏以外,四面八方一片静谧。 金家宅邸,位于怀玉城金石坊金街,一条街都是金家的产业,故而得名金街。 平日里,这金街虽名义上也属于怀玉城,属于大伙儿。 但实际上已被默认为金家的地盘儿,除了金家的人以外,白天都没什么人往这儿瞎逛,就更别提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了。 只不过今儿晚上,威严的金街却迎来了位不速之客。 余琛的纸人走在黑夜里,身形闪烁之间,好似变得透明,再不可见其踪迹。 坐落两头雄狮雕像的金家主宅门口,俩守卫开海道行,正百无聊赖聊天打屁呢! 好巧不巧,说的正是今天那事儿。
“听说少爷的马被杀了?”其中高点的那守卫道。 “是啊,灵吏大人动的手,据说最后尸首都没还。”矮一些的守卫接茬儿,“听说因为这档子事,老爷还把少爷痛骂了一顿呢!” “为啥?因为黑云蹄踩死了人?还是因为云罗道场那个死娃娃?不对啊,他还没加入云罗道场,不过就是凡籍罢了,老爷平日里可是最疼爱少爷了,怎么会因为这种事骂他?”高守卫不解。 “幸好是没加入云罗道场,要不然这事儿就麻烦了!”矮守卫摇头: “虽然陈总管杀人做得隐蔽,但只要灵吏想查,哪儿有他们查不到的?不过就是那小子还没正式加入云罗道场,对方不愿意为了个死人跟咱们杠上而已。” “老爷就是怕啊,怕少爷再惹出这样的事儿,给别的势力落下口舌。”矮守卫摇了摇头,“所以这才给公子关在养心宅里,说是要关一个月,依公子的性格,可难熬咯……”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注意到,掩天避世阵下的纸人余琛,已飞身而入,落进了那金家大宅里。 余琛环顾周遭,发现整个金宅,都笼罩在一个庞大的阵法里。 只可惜这阵法一般,余琛顶着掩天避世阵走进去,丝毫没有引起任何异动。 金家宅邸不小,但既然已经晓得了那金公子在那什么“养心宅”,也就相当好找了。 在偌大的金府里,余琛如入无人之境,闲庭信步,没顿时,就停在一处古朴的院落前。 院落门口,挂着个牌子,便写着“养心宅”。 这还没等他进去呢,略带怒意的不忿声便在养心宅里回响不绝。 “老头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做事没分寸吗?这么多年,哪件事是让他擦屁股的?” 当即,灯火通明,桌上摆着一堆美味佳肴,但桌旁的锦衣公子却丝毫没做动筷的心情,眉头紧皱,脸上颇为烦闷。 “我当然是晓得那谭殊还没有加入云罗道场,才会让你出手去杀! 我的黑云蹄踩死了那个死小娃,跟他有个屁关系?敢当出头鸟!不就是找死?还害得我失了一匹骏马! 这口气,我当时要是咽下去了,还不成了心魔,日后修行都不畅!” 锦衣公子一边说,一边砰砰砰拍着桌子。 面前的老仆人则是低眉垂眸,一言不发。 老爷,是他的老爷,他得罪不起。 少爷,是他看着长大的,也不愿责备。 能咋办? 就当个受气筒,听他抱怨呗! 结果这金公子啊,越说越气,“不行!我这越说越感觉血往脑门子上冲!这事儿过不去!” 他突然转过头,看向老仆人,“那谭殊埋了吗?没埋给我把他挖出来,我要给他大卸八块,剥皮抽筋!” 老仆人一点头,“少爷,人已送上天葬渊了。” 金公子一愣,脸上露出一抹遗憾。 天葬渊,那地儿虽然他也不晓得有什么问题,甚至他爹都不晓得具体啥情况。 但这么多年来,还没听说过谁敢去天葬渊闹事儿的。 也就作罢了。 可……还是气啊! 不就是不小心踩死了个死娃娃吗? 不就是杀了个凡籍的谭殊吗? 那不过只是两条贱命啊! 但他损失的可是一匹价值连城的黑云蹄,还有一个月的自由啊! “老陈,不行,这事儿不行。” 金公子揉着头发,“这事儿我心头堵得慌,过不去!对了!那谭殊还有个爹娘是吧?” 突然之间,他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残忍的光。 老仆眼睛一瞪,“少爷,您现在是禁足之身……” “我晓得!不用来提醒我!”金公子哼了一声,“但我禁足,可不是你禁足…… 明天,不,就今晚!你去一趟,把那谭殊的爹娘带过来,我要让他们……子债亲偿!” 金公子的脸色,狰狞得很,好似恶鬼。 老仆人一时犹疑。 金公子便继续道:“你怕什么?那不过是两个凡籍罢了!云罗道场都没为他们那死鬼儿子出手,难不成还会护着两个老不死的不成?” 老仆人听了,也好似被说动,长久才叹了口气,轻轻一点头,“少爷……您稍等。” 紧接着,转身就要推门而出。 金公子见状,垂下眼帘。 ――是,这怀玉城,这羽化上京,律法严苛,杀人偿命。 但所谓律法规则,不过是针对那些无权无势的凡籍或散修罢了。 他们这些灵籍世家想要绕过律法杀人,太简单了。 何况是杀两个没背景没势力的凡人? 金公子看了一眼天,眸光一挑。 且看月黑风高,正是杀人之夜。 第四百四十六章 第一滴血,铁蹄碎颅 第447章第一滴血,铁蹄碎颅 老仆人叹口气。 他乃是神薹下品道行,早年间受过金公子他爹的恩惠,一路追随,已有四十余年。 金公子,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所以对于没有子嗣的他而言,金公子无异于他的第二个孩子。 他的要求,他都尽量满足。 至于什么是非善恶,他并不在乎。 于是,推门而出。 那门一开,沉沉夜色,就与他撞了个满怀。 呼―― 起风了。 深秋的夜里,寒风刺骨,让老仆人不由紧了紧衣袍。 但旋即,担心过来。 冷? 为什么会冷? 他神薹下品的道行,哪怕就是脱光了跳进冰窖里,也不会有丝毫寒意。 在这深夜的给里,却感受到了……冷? 冷! 冷汗涔涔! 豆大的细密汗珠爬上脑门儿,让老仆人整个人浑身紧绷,几乎本能一般全神警惕! ――虽然在这金家宅邸,安全毋庸置疑,但老仆人还是不知为何,心头发寒。 然后,他感受到了风。 轻柔的风,在寂静的夜里,吹过他的头发。 颈边那黑白斑驳的头发,无声断裂,纷纷扬扬洒落地面。 与此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在他苍老的肌肤上一过,再无声息。 老仆人愣住了。 总感觉哪儿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 直到他在身躯完全站立不动的情况下,感受到了视角的变化。 眼中的一切景象,缓缓倾斜。 砰! 好似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来。 老仆人看到了,他的身子,定定地站在那里,那空无一物的颈项上,鲜红喷涌而出,哗啦啦一片! ――死……了? 老仆人第一反应,竟是茫然,无法理解。 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 他的眼珠子的挣扎着转动,他看到了一张黑白相间,血红打底,凶神恶煞的脸谱,好似鬼神。 他急了! 他想出声,想提醒当即的少爷。 可他发不出声音,哪怕是长大了嘴,也只有汩汩的鲜血从里边儿揪出来。 咕噜……咕噜……咕噜…… 焦急,但却死活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白戏袍的身影,走进房里。 此时此刻,找到了发泄出口的金公子,终于有了吃饭的心情。 正趴在桌上,一口酒,一口肉,大快朵颐。 突然,听闻一声清脆响声。 砰―― 像是什么重物坠落地面发出的声音。 他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却发现是门口那边。 正欲出口呵斥,便看到了那无比惊悚的一幕! 且说这大门之外,一具苍老佝偻的无头尸首直挺挺的立着,那好似刀削一般光滑的断面出,鲜红的喷泉汩汩喷涌,好似一场血雨洒落下来。 然后,在那黑夜的台阶上,既是他仆人也算是他半个爹的老仆人的脑袋滚落在地上,一双眼里,充满恐惧与惊骇,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死不瞑目! 那一刻,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好似一盆冰凉的冷水从头淋到脚,金公子全身鸡皮疙瘩直冒! 咄,咄,咄,咄…… 清脆的脚步声,从黑暗里传来。 借着养心宅那昏黄的灯光,金公子看见的是一个身穿黑白戏袍,面戴奇异脸谱的身影,闲庭信步。 “金公子,晚上好。” 就好似老朋友间招呼一样,那身影走进门里,轻轻合上门扉,随意开口。 那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油然而生! “你!你是谁!擅闯怀玉金家!你不要命了!!” “来人!来人!” “来人啊!!!” 对方进门以后,暂时并没有做出什么别的举动。 但金公子却被老仆人的死,吓得惊慌失措,魂不附体! ――他只是灵相道行,而那老仆人乃是神薹下品! 既然神薹下品在对方手里都悄无声息被杀死,自个儿又算什么菜? 金公子只是嚣张跋扈,但并不傻。 心念急转之间,便开始大声呼唤! 他晓得,恐怕只有神薹圆满的他爹,也就是这金家分宗的宗主,方才能挡得住眼前这个诡异的家伙! 可这一场好戏,怎能被打断? 且看那人影,缓缓摇头,“金公子莫要费力气了,此方天地已为牢,金公子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任何人听闻。” 金公子信吗? 他信个鬼! 就扯着嗓子在那儿喊! 一边喊,一边双手挥舞,汇聚天地之,激发深藏在身躯之中的血脉力量。 刹那之间,一头巨大的黄金猛虎幻影在他背后拔地而起,张牙舞爪,狰狞凶猛,向余琛扑杀而来! “这就是‘世家’的血脉力量吗?果然奇妙。” 余琛望着扑杀过来的猛虎,喃喃。 他能看出来,这金色猛虎并非天地之凝聚,当然也不可能是道则演化。 而是从那金公子的身躯里释放出来,带着一股浓浓的古老蛮横的味道。
一边自言自语,他一边伸出手来,一点。 轰! 没有任何神通道法,便是纯粹一指! 那黄金猛虎,便轰然炸碎! 化作漫天血红金芒,洒落寂静黑夜。 ――虽是纸人,但如今的余琛已是入道上品,接近圆满。 哪怕是黄纸竹条扎成纸人,也拥有正体半数战力,自不是眼前的灵相道行的金公子可以比拟。 而见到这一幕,金公子脸色更沉! 眼珠子转动之间,疯狂思索脱身之法。 却又看那脸谱身影,伸手一点。 “定。” 刹那之间,他只感觉浑身上下,都被一股无比恐怖的力量禁锢! 无论是身躯,念头,灵相还是那血脉中的古老力量。 统统都难以动弹! 于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无法言语的恐惧,油然而生。 好似冰冷的铁水,灌进了他的浑身每一个毛孔。 “放……放过……放过我……” 在那股恐怖的力量下,金公子说话都无比费力! 用尽了全身力气,青筋暴起,血脉偾张,方才吐出那么几个字儿来。 “放过?” 余琛叹了口气,摇头:“金公子,都是大人了,就请不要再说那些不切实际的话了。” 他走到金公子的面前,轻轻摇头,伸出手指,点出。 砰! 金公子的一只手臂,轰然炸碎,化作漫天血雾! “啊啊啊!!!” 惨烈的痛嚎声响彻了黑夜,却诡异地在这繁华的金家宅邸没有引起任何哪怕一丁点儿的注意。 “你是谁啊!我金冕与你无忧无愁!你为何要赶尽杀绝啊!!” 痛苦似乎激发了金公子血脉当中的凶性,那金红色的鲜血瞬间爆发,化作一枚狰狞咆哮的猛虎,凶猛咆哮,择人而噬! 金公子快疯了! 他当然晓得,他的道行,老仆人的道行,甚至他爹那神薹圆满的道行,在这个藏龙卧虎的羽化上京都算不得什么。 可他金冕那么多年,虽说嚣张跋扈,可眼力见儿却是一等一的。 从不得罪惹不起的人物,从不在上京主城抬头走路,从不招惹任何底细不明的家伙! 他惹的人,他闯的祸,都是金家可以轻松抹平的! 怎么就招惹到了眼前这个恶鬼一般的疯子?! “我金家本家乃羽化上京主城十八凶家之一!” “你杀了我不要紧!但你以为你能逃掉?” “你早晚会被本家的大人们……寸寸撕碎!” 愤怒与痛苦之中,金公子发出最恶毒的诅咒,大声嘶吼! 然而,毫无作用。 且看那面具人,伸出手来,一拍。 砰! 他血脉之力凝聚的虎,再度炸碎! “你到底是谁!!” 金公子再度一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但却更加愤怒的嘶吼。 “今天,你的马踩死了一个小娃娃?” 突然间,金公子听闻对方开口问道。 “有人揭发,你又让你的仆人把他也杀了?” “时到如今,你还要杀他父母泄愤?” 那人再问。 金公子懵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事儿? 一几个凡籍草民的命……会让自个儿惹上这么一个可怕的疯子?! “你和他们……什么……关系……”金公子喃喃问道。 “关系?” 金公子看到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谱,缓缓摇头,“没有关系,非要说的话,我欣赏那个当出头鸟的愣头青。” 那一刻,哪怕充满恐惧,哪怕无比痛苦,金公子都愣住了。 只感觉……无比荒谬。 为了几个凡籍之民,就要杀他一个世家嫡子?! 这真的是羽化上京能发生的事儿?! “疯子!” “神经病!” “不可救药!” 金公子无法抑制地怒骂起来! “我杀了他们又如何!” “羽化上京,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理当如此!” “我何错之有!” “这就是上京城的天理!这就是上京城的铁则!” 一番发泄以后,金公子怒目而视,大口喘息。 “天理?铁则?或许从前,的确如此。” 沙哑的声音并没有否定金公子的话。 一头漆黑的恐怖骷髅烈马,践踏虚空,蛮横撞出! 一声嘶鸣,将那燃烧着浓浓硝烟的前蹄高高扬起,血红的双眸中透着暴虐与杀意! 轰然落下! “――但从此以后,不再是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金公子看到那凶神恶煞的脸谱人,举起一根手指,缓缓摇头,好似宣告,新的时代。 砰! 铁蹄落下,金公子的头颅砰一声炸碎! 红的白的,高高飞扬而起,溅了一地! 那般模样,如光阴逆转,金公子变成了白日里,那个死在他马蹄下的小娃娃。 此时此刻,正似彼时彼刻。 第四百四十七章 顺风灵耳,离宫剧变 第448章顺风灵耳,离宫剧变 啪! 铁蹄落下,红的白的,淌了一地。 惨烈嚎声,戛然而止。 养心宅里,一片死寂。 余琛抬起头,环顾周遭,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入。 画地为牢,解。 那一瞬间,天地的囚笼消散,这养心宅方才重新融入外界里去。 走在夜色里,余琛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神清气爽。 他的身影,沉在黑夜里,闲庭信步,寻思着要不要出去吃碗豆腐脑儿。 但突然之间,脚步一停。 轰隆隆! 只听一阵无比剧烈的恐怖爆炸声,从那金家宅邸的主宅方向传来。 一时间,整个金家宅邸,喊杀震天,一片混乱。 余琛一愣。 ――被发现了? 初来乍到这羽化上京,他可是谨慎得很。 杀人放火用的是纸人,闯进养心宅以后先开画地为牢,为的就是悄无声息,杀人而去。 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但很快啊,这种猜测便被他否定了。 因为倘若那金公子的死当真被金家察觉了,那他们早就把这养心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而不至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所以……金家宅邸今晚是还出了什么事儿? 余琛这般想着,摇头一笑,感叹一声,“可真热闹。” 便隐在黑暗里,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反正他这会儿不过是纸人之身,哪怕有什么危险,也不过损失一具纸人罢了。 随着距离的靠近,那金家主宅方向的爆炸声无法强烈,恐怖的天地之波动无比动荡,肆虐的风暴几乎把整个金家宅邸都淹没了去。 一阵阵愤怒的喊杀声中,余琛摸在黑暗里,看见那金家宅院里,站着一个身穿黑衣,戴黑色面具的身影,被一个个金家的炼士围在中央。 同道中人? 余琛眉头一挑,继续看去。 且看那金家为首之人,正是谭殊走马灯里有印象的金家家主,金飞! 神薹圆满炼士,羽化上京十八凶家金家分宗宗主! 此时此刻,战况正是焦灼! 且看那戴面具的身影,身影瘦削,浑身日月冲天,将整个天穹都染得一片金红! 他的一双拳头之上,黄金的火焰咆哮,环绕出一个一丈方圆的金色光圈。 光圈之中,是一个个衣不蔽体的小娃,瑟缩在那面具人身后,瑟瑟发抖。 而那金家的一个个炼士,神色极怒,好似排山倒海一般,朝那面具人发动攻击! 且看一道道金家炼士的身影,血红的气焰在他们身上爆发,化作一头头狰狞咆哮的凶虎,朝那面具人扑杀而去! 但对方身处包围圈中,却丝毫不惧,反而放声大笑! “金家乃是堂堂怀玉城大家,竟干这般无耻勾当!今日便看我这一双铁拳,将你这金家砸个稀巴烂!” 且听话音落下,他挥动双拳,恐怖的黄金气血疯狂奔涌而出,化作滚滚洪流一般的恐怖拳势,将那些袭来的猛虎尽数碾碎! 余下拳风,将周遭炼士吹得东倒西歪,躺了一地! 见此一幕,那金家家主的金飞的脸色一瞬间无比难看,怒喝一声,“退下!” 那些炼士方才挣扎爬起来,退至边缘! 就看那金飞冷哼一声,浑身气血好似火焰一般蒸腾而起! 嗷!!! 一头恐怖的巨虎在他背后显露身影,顶天立地! 那好似熊熊烈火一般燃烧的皮毛,散发着古老的凶性! 咆哮之间,两只虎爪好似恐怖的狂刀一般斩落而下! 那一刻,肆虐的风暴一瞬间被切开! 恐怖的巨爪向那面具人杀去! 后者却仍毫不畏惧,提拳就上! 拳势黄金的洪流撞来,与那恐怖巨爪碰撞在一起,造成无比恐怖的爆炸! 一次交手,那金飞,竟有几分不敌之势! 被那残留的黄金拳势轰在身上,血色巨虎炸碎,倒飞而出! 而那面具人,却是一步不退,哈哈大笑! “金飞!这一拳便是教训!” 说罢,又是一拳落下! 无比恐怖的黄金气血化作恐怖拳头,从天而降,狠狠砸在金飞身上! 轰! 堂堂金家家主,被砸得口吐鲜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具人带着那十几个小娃,扬长而去! 这一切,落在余琛眼里。 他眼睛一眯,盯着那面具人离开的背影。 ――这又是哪路好汉? 但心头如此所想,他却也没有多生是非,待那人走后,也隐入黑暗,回了天葬渊上。 一番小插曲,并没有让他太过在意。 回到葬宫,纸人燃起,化作漫天飞灰。 他的正体,睁开眼来。 取出度人经,来到黄泉河畔。
那谭殊的鬼魂,还在来回踱步。 恍惚之间,好似感受到了什么那样。 “你瞧,金冕错了,所以死了。”余琛站在一旁,开口说道。 谭殊眼里,那痛苦与迷茫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与……释然。 他明悟了一切。 “我没有做错啊……” 他笑了。 向着余琛深深一鞠躬,踏上黄泉,度河轮回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离开了黄泉河畔。 刚回葬宫,度人经便一阵震动。 金光大放之间,两道氤氲明光从其中落下,钻进余琛耳朵里边儿。 啵―― 那一瞬间,余琛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就好似有什么古老的桎梏破碎了一样。 一股明悟,涌入余琛心头。 这两团明光,唤作……顺风耳。 说那恒古之时,有人天生神异,眼可察六道,耳可听八方。 方圆眼里,天上地下,虫鸣鸟叫,窃窃私语,借可闻之。 举目所望,寰宇世间,一片奇奥,肮脏污浊,尽入其眼。 此人年纪轻轻,便洞察天地万事万物,一切秘密,无所遁形。 大限将至时,更是枯坐九日,闭目垂眸。 睁眼时,言听闻天声,窥了成仙之法,白日飞升去了。 只剩下传说,口耳相传下来。 而这顺风耳,传闻便是那异人之耳,可窥听万里,风吹草动,皆可察之。 余琛明悟,双眼一闭,耳廓微动。 一阵风声,缓缓入耳。 与此同时,便是无数细碎嘈杂之声。 一里开外,有小虫拱土;十里之遥,有飞鸟振翅;百里外的羽化上京城里,一片鼾声,此起彼伏…… 试了一试,余琛睁眼,脸上一笑,颇为满意。 原本说那谭殊的遗愿,品阶实际上并不算高。 所以对于度人经的奖励,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但这“顺风耳”却是颇为有趣,虽说不晓得到底能不能像传说中那样,修到极致,窥听天声,闻成仙秘法,但却是能听闻上京城里风吹草动,闲言碎语,但是一门绝好的收集情报信息的手段。 这般想着,满意睡下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朝阳东升。 余琛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咕噜咕噜喝了一碗石头熬的粥,便搬了张板凳儿,坐在葬宫外。 深秋的朝阳,酷热不再,和熙暖人,照在身上,倒是无比舒适惬意。 恍惚中,他双眼闭上,小憩片刻。 秋风呼呼地吹,细碎嘈杂的声音说着风从上京城里传来,传进余琛的耳朵里。 叫卖声,砍价声,闲谈声,声声入耳。 尽管眼睛没有看到,但余琛却能将那些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听说了吗?离宫出大事儿了!” “咱听说了!是天机阁!天机阁把那离宫灵剑山天骄黎倾的名字划掉了,又把阎魔圣女虞幼鱼的名字加回来了!想不到啊想不到!那黎倾剑动八方,天资卓绝,最后竟死了去!而那被盛传已经香消玉殒了两年的阎魔圣女,竟还活着!当真是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哦!” “不是这个!这都多少年前的老掉牙消息了!是离宫!不是咱们头顶上的离宫御所!而是那离宫圣地――听说那御剑山的老家伙们不晓得发什么疯,直接杀上了灵剑山,把整个灵剑山的山头都削了三百丈!” “噢噢噢!说这个啊!我也知晓!听说最后还是离宫宫主出面,最后才把事儿平下来!” “也不知道这两座剑山到底咋了,明明在一个圣地,结果搞得跟生死仇人一样……” 在那怀玉城的某座茶铺里,几个吐沫横飞的散修正在夸夸其谈,丝毫不晓得他们的声音已顺着风传到了百里之外的天葬渊上。 余琛听罢,脸上一笑。 看来周秀和秦泷已经平安回到了御剑山,把那些事儿跟御剑山的上座们说了。 这才有御剑山的老家伙们杀上灵剑山嫌麻烦的事儿。 这般想着,他又动了动耳朵。 那些市井之间说过就过的闲言碎语,今天入耳。 “对了!听说那阎魔圣女……有相好的了?” “好像是哦!听说前几天那妖女和一个男人举止亲密,怕是已经结成了道侣了!” “你说要什么绝世男子,才能入那般魔女的法眼啊?当真是走了大运啊!” “走大运?屁!你们不晓得吧?咱听在上京府当差的弟兄说,那阎魔圣地的妖女把她那相好的安排到天葬渊当守门人去了!你觉着这是走大运?” “天葬渊守门人?那个就没人撑过半年的活儿?啧啧啧!真惨!” “……” 余琛听罢,无奈苦笑。 得,吃瓜还吃到自个儿身上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夜侠之名,灵吏之怨 第449章夜侠之名,灵吏之怨 接下去的八卦,他已经不想听了。 无非就是一些没有由来的市井传言。 听得发笑。 耳朵又是一动,换了股风,也换了个地儿。 正巧就听到了怀玉城里,一座茶楼里,正在谈论昨晚金家发生的事儿。 “金家出大事了你们晓得吧?” “能有什么大事儿?不就是那金公子的黑云蹄踩死了人吗?可怜的女娃娃哦,听说还不满五岁,唉……真是畜生!” “不!不是这个!不只是金公子!是金家!昨儿晚上,有人杀进金家去了!” “听说是金家家主金飞在怀玉城贫民窟捉了一些资质还可以的孤儿,用来觉醒家中小辈的血脉!然后晚上就被‘夜侠’杀进大门,硬生生给抢回去了!” “不止呢!听说那夜侠还和金飞打了一架,打得金家家主金云飞口吐鲜血,今早上最后一口气散了,直接死了!” “痛快!杀得好!杀得妙!这几年夜侠做得事儿当真让人舒坦!” “嘘!小声点儿!听说主城的金家本家已经派人下来查了!说一定要抓住那夜侠,剥皮抽筋!” “……” 余琛听罢,眉头一挑。 所谓夜侠,应当指的就是昨晚他杀完金公子以后,碰上的那个戴面具的好汉了。 没想到上京城还有这样的人。 继续听去。 那几人谈论之间,便从金家谈到了那“夜侠”身上。 余琛也逐渐了解了关于此人的来龙去脉。 说这“夜侠”,没人晓得他姓甚名谁,又是什么身份。 因为他一般都在晚上行事,所行又都是斩奸除恶,锄强扶弱的义举,颇有一身侠气,便被上京城的百姓称为“夜侠”。 而夜侠的第一次出现,可以追溯到是三年前。 那个时候怀玉城来了一伙儿野道场,借着收徒传法的名号,大肆敛取百姓钱财,最后翻脸不认人,说那些百姓的孩子们资质不够,入不了门。 当时大伙儿怨声载道,许多望子成龙的父母甚至将一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 希望破灭,谁能甘心? 当即就去报官! 结果那野道场压根儿就没在官府登记,等官府带人杀过去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啥也不剩了。 结果此时,夜侠横空出世! 在某个夜晚,将那伙儿野道场一网打尽,一个个揍成猪头,痛哭流涕地被拖回怀玉城来,把大伙儿的钱财都尽数送还。 自此,夜侠之名,在怀玉城就声名鹊起。 往后诸多不平事儿,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小到街头流氓欺负老实百姓,大到嗜血魔修杀人害命,夜侠往往都挺身而出,惩奸除恶! 从不图财,从不图名,只留下一个背影,任人揣测。 而昨晚,听闻便是金家从怀玉城平民窟抓了些无依无靠的孤儿,用他们的血来觉醒金家后代的血脉。 本以为这些孤儿无父无母,也无人挂念,结果夜侠不晓得从哪儿晓得了这事儿,挺身而出,直接抢走了人不说,还把那金家家主金飞直接打死了去! ――这些,都是余琛用那顺风耳听闻城里闲言碎语所听到的故事。 末了,他不由微微点头,啧啧赞叹。 “――倒是当得起‘侠’之一字。” 这般嘀咕着,余琛站起身来,把守门人腰牌交给石头,自个儿下了躺山去。 他有事儿要办。 这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先前谭殊的遗愿是完成了,金公子也死了,仇是报了。 可他那年老的可怜爹娘,却是孤孤单单留在史上,孤苦无依。 余琛没那么大本事,没法再还他们一个儿子,但赠些钱财,让老两口晚年过得好些,却是举手之劳。 循着谭殊的记忆走去,来到怀玉城云锦坊,余琛却看到谭家门前,已是有人登门拜访。 他站在门外,听那院儿里交谈,明悟恍然。 原来来人,正是那天被黑云蹄踩死的女娃娃的家人。 这女娃娃家里虽然比不得金家富贵势大,却也算是有些钱财。 他们死了小女儿,却也无比感激谭殊仗义执言,让那头黑云蹄畜生被灵吏打杀了去,于是便前来拜访,送来财物,并想要赡养两位老人。 谭殊爹娘本不愿接受,但对方态度坚决,不像装模作样,加上谭殊死了,他俩确实在这怀玉城里举目无亲,也便不再推辞,从此两家当一家过了。 余琛屋外,听闻了一切,便也放弃了帮一把的打算,悄悄离去了。 只不过他没回天葬渊,反正那儿有石头看着,索性就在怀玉城里逛起来。 转来转去,转进了一家怀玉城百姓都挺推崇的灵茶铺,点了一灵茶,咕噜咕噜泡着就喝了起来。 这上京城的衣食住行,基本上都带个“灵”字儿。 无论是茶水,谷物,蔬菜,肉食……都是带着不少的天地之的珍物。
也正因如此,上京城里生活的哪凡籍凡人,也能在潜移默化之间,突破先天之境,寿元过百。 “果然不是大夏的茶叶可比。” 余琛喝了一口茶,自言自语感叹道。 “咱虽然没听过什么大夏,但咱们家这茶,肯定是一等一的!” 说话之间,茶铺老板走出来,是个模样约二十六七的年轻男人,样貌身高都平平无奇,只是嘴角挂起那一缕笑显得真诚得很,让人如沐春风。 “确实不错,而且便宜。”余琛笑着点头回应。 “哈哈哈,你倒是个实在人!”那年轻的茶铺老板回道。 咚! 正这时,前柜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脆响,一把算盘落在地上。 余琛转过头看去,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穿着大号的衣裳,望着算盘,神色慌张,手足无措。 那茶铺老板哈哈一笑,站起来,“没事儿,亲戚家来的小孩儿,胆子小得很。” 说罢,便将那小娃娃哄回后院里去了。 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余琛眉头一挑。 ――这个小娃娃,他认得。 或者说,他见过。 就是昨儿晚上,那“夜侠”从金家宅邸救出来的其中一个。 ――余琛当时虽然没有太过刻意去记,但他接近入道圆满的道行,早已能过目不忘了。 这个小娃娃,怎么会在这茶铺里? 这茶铺老板怕是……不简单啊…… 但他抬头看向笑呵呵的对方,眼睛一眯,也没戳穿,只是道:“孩子真乖。” “是啊!”那茶铺老板点点头,“可惜就是命运弄人……算了,不说了。” 余琛也没追问,就和些茶铺老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会儿。 等茶喝完了,留下茶钱,走了。 茶铺老板则望着余琛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总感觉,短短交谈之间,明明就是单纯的聊天打屁,自个儿却好似被完全看穿了那般。 回到天葬渊的时候,时辰已是晌午了。 石头早就把饭菜做好,余琛只管大快朵颐就是。 饭后,艳阳高照。 他又坐在葬宫门口,倒了杯茶,端了盘糕点,眼睛一眯,缓缓吐纳修行起来。 一下午光阴,悄然而过。 送葬的队伍,络绎不绝。 但也基本上都是死而瞑目,没留下什么遗愿来。 直到大日西斜,天气冷了下来,天色暗了下来。 一股子肃杀的秋意,才随着冷风吹来。 咚! 咚! 咚! 三声沉闷钟鸣! 葬宫门口,余琛睁开眼。 眼见那山下丧道,一队脚踏云靴,黑衣黑袍、腰间挎刀的凌厉身影,抬着一尊棺木,缓缓走来。 从他们的装扮,余琛一眼就认出来。 ――灵吏。 在上京城里,无论是主城还是八方下城,都有“灵吏”。 他们隶属于官府,在这座庞大的城池里充当了“捕快”和“卫兵”的职责。 小到鸡鸣狗盗,大到杀人害命,全都归他们管。 当然,个个也是道行在身,最次的都是“灵相”道行的炼士。 如此,方才能震慑宵小。 这会儿,一队灵吏,面色肃杀悲戚,将那棺木,恭恭敬敬抬进天葬渊里。 又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以后,方才站起,起身离去。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余琛身旁,传来一个赞叹又欣慰的声音。 “不错吧?都是一等一的好小子!” 余琛转过头去。 就见一条同样身穿灵吏官服的络腮胡中年男人鬼魂,望着那一队灵吏远去的背影,开口叹道。 ――这鬼魂是跟着那群送葬的灵吏上山来的,不出意外的话,方才那群灵吏葬进天渊的尸首,就是他。 “是啊。”余琛像个老朋友一样,对这灵吏鬼魂开口。 ――这人……或者说这鬼,他有印象。 且说先前那金公子的黑云蹄把人家一个小娃娃踩死了吗? 当时就是眼前这位中年络腮灵吏前来处理的案子,他在查明真相以后,当场就把那黑云蹄处死了,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丝毫没有因为金家的脸面有任何留情。 当时余琛还在想,这上京城的灵吏还挺厉害。 只不过没想到,再见面时,已是人鬼殊途。 “这些小子,一腔热血,为了上京,抛头颅洒热血,没有一句怨言。” 中年灵吏开口说道, “只是可悲可恨啊,有些蛀虫,连这些小娃娃的抚恤灵铢,都不肯放过!” 说到这儿的时候,一股黑气从他身上爆发! 其中怒怨,宛如烈火,滚滚升腾! 第四百四十九章 藏污纳垢,不义之财 第450章藏污纳垢,不义之财 且看那浓浓的怨怒之气环绕着这中年男人的鬼魂,好似烈火一般,久久不熄。 同时,通过那无尽的怨气,一幕幕走马灯在余琛眼前闪烁而过。 且说眼前这灵吏,名号唤作秦九,今年四十有二,身份不低,乃是羽化上京怀玉城的灵吏卫百夫长。 这秦九小的时候,是个孤儿。 被那身份不明的父母遗弃在一个天寒地冻的冬天,在几乎快要冻毙之时,被当时怀玉城的一位秦姓灵吏捡到,随后收养。 自然而然,他也就随了那老灵吏的姓,又因为啥初九被捡到的,被取名秦九。 从此以后,秦九跟着那老灵吏一同生活,那灵吏教他修行,教他炼,教他是非善恶,告诉他这上京城虽然看起来平静安宁,但黑暗中隐藏着数之不尽的肮脏与罪恶。 而他们灵吏存在的意义,就是将这些黑暗和污秽尽数清除。 当时秦九还小,听老灵吏这样说,他就这样记着。 一记就是好几十年。 后来,老灵吏死了。 秦九也顺理成章成了怀玉城的一名灵吏。 他的修行天赋倒是有,但是不高,哪怕日夜不停修行,吐纳冥想,百般奋力修行,年过四十,也不过神薹中品。 这在藏龙卧虎的上京城,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成就。 但作为一名灵吏,却是够了。 后来,凭借嫉恶如仇的性格,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日渐高深的道行,秦九在三十岁的时候,当上了灵吏百夫长,手底下管着几十上百个年轻灵吏。 或许是经历使然,他从小受了老灵吏的恩惠方才活得一命,所以对于那些刚入行不久,热血上头的年轻灵吏,秦九虽然表面上不善言辞,无比严厉,但实际上对他们相当照顾。 就像是当初老灵吏照顾他的时候一样。 他也那样去照顾那些年轻后生。 同样因为天赋所限,加上秦九本来也没有心思继续往上爬,所以倘若不出意外的话,秦九会就在这百夫长的职位上蹉跎数十年后退休,安享往年。 但毫无意外的,出意外了。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 那段日子,怀玉城出了一个杀人害命的邪修,手段残忍,杀人如麻,引得无数百姓恐慌莫名。 ――在上京,这种事儿其实并不罕见,上京修行的炼士那么多,总有一些心底扭曲污秽的家伙,只不过畏惧律法严酷,平日里不敢真正付诸行动罢了。 而千千万万个心思不正的里边儿,总能出那么两个疯子。 那邪修就是,他本是某个道场门徒,但同样困于资质,进境缓慢,他便为了追求更快的进境,选择了修炼邪功,以尸祭道,短短十几天害了数十人的性命。 这事儿一出,怀玉城官府当即出手,秦九率领手下灵吏布下天罗地网,围追堵截那邪修。 当结果晚一番大战,邪修当场伏诛。 可这家伙穷途末路之际,竟鱼死网破一般自爆了去。 当时秦九手底下一位年轻灵吏,因为躲避不及,被炸碎了半边身子,重伤垂死。 哪怕后来立刻送到治伤的商羽宫去治疗,最后却也是回天乏术,那年轻灵吏还是永远闭上了眼睛。 本来这灵吏就不是什么安全的行当,天天都和那些杀人害命的残忍邪修打交道,有所伤亡,并不值得意外。 怀玉城府也特地为此设立了阵亡抚恤金,一旦灵吏因公殉职,他的家人便会收到相当丰厚的一笔补偿。 而这个身死的年轻灵吏家里人,秦九认识。 他就一个娘,百岁多了,白发苍苍,身形佝偻,老眼浑浊。 但每次提起她的儿子,眼里都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当初那年轻灵吏加入时,就是老太太亲自送来的。 秦九在这年轻灵吏死后,去看过他老娘几次。 老人家每次见面,都以泪洗面,但却说绝不后悔。 秦九嘴笨无言,也不会说那些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买些东西给带过去。 又过了大半个月。 这天,秦九手底下一个灵吏突然急匆匆找到他,说那阵亡的年轻灵吏的老娘在街上昏迷过去了。 秦九当即放下手头一切,赶过去看。 结果发现老人家是太过饥饿,饿昏在了街头。 秦九又愤怒,又不解。 那年轻灵吏的一笔阵亡抚恤金,应当足够老人家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才对,为何沦落到流落街头? 当即调查。 结果他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却是直接气得火冒三丈! ――年轻灵吏的抚恤金,压根儿就没发下去! 而是被怀玉城“灵仓储”的人扣下来了! 这些家伙掌管怀玉城灵仓,大小官员的俸禄和种种名目拨款,都归他们管。 得知这般恶事儿,秦九那暴脾气怎么能忍得了? 直接跑到那灵仓储去查! 结果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不得了! 不止是他手底下的年轻灵吏,这几年来,自从灵仓储信任副司官上位以后,几乎所有灵吏和官兵的阵亡抚恤金都被或多或少克扣了。
那些家里还有年轻力壮的亲戚,有能力闹事儿的还稍微好一些,就少克扣一点儿。 像那年轻灵吏一样,家里只剩下个半死不活老母的,直接扣完。 理由是那年轻灵吏不是死在与那邪修厮杀之中,不符合抚恤金发放条件。 秦九闻言,怒不可遏,发誓要彻查这事儿! 他第一个找的,就是灵仓储的柳岩烈。 这人是负责怀玉城灵仓储抚恤金发放事务的,所有的阵亡抚恤金,都要过他的手。 可当秦九找到他的时候,面对怒气冲冲的秦九,这位副司柳岩烈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他一边喝着珍贵的灵酒,吃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一边搂着美艳的舞女,正眼都没看秦九一眼。 他让秦九不要急,说什么事儿都是可以慢慢谈的。 还让吓人给秦九倒了一杯酒。 秦九没喝,怒而摔杯。 浓香酒液,洒了一地。 柳岩烈也不恼怒,就告诉他,他摔了的这杯酒,值他拼死拼活干一年的俸禄。 他跟秦九说,他当一辈子百夫长,也买不下来他这一桌子菜。 但倘若秦九对抚恤金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就能让秦九一瞬间挣到他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反之,倘若秦九执迷不悟,只会后悔一辈子。 总而言之,威逼利诱,双管齐下。 可秦九如何能忍? 他指着柳岩烈的鼻子,对这蛀虫破口大骂,最后怒而拂袖离去。 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开始着手收集证据,准备将怀玉城灵仓储副司官柳岩烈腐败之事,捅到怀玉府令那儿去。 可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秦九想找柳岩烈麻烦,对方在威逼利诱无果以后,也没打算放过他。 就在前几天晚上,秦九刚回家,一踏进门儿,就感觉不对劲儿。 但还没等他有所反应。 一道无比耀眼的可怕刀光,便从那黑暗的阴影里撕裂而来! 极静,极快,好似黑夜中绽放的银花。 唰! 仅是一瞬。 刀光便贯通了秦九的胸膛,撕裂了他的心脏。 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这刀光的主人,远强过他。 最后的最后,他死死盯着那黑暗的阴影里,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面容。 只听闻了一声冷漠的呢喃。 “柳大人说得对。” “贱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是秦九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也在那一刻,明悟过来。 ――柳岩烈。 他发现了柳岩烈侵吞灵吏阵亡抚恤金的事儿,也不接受与对方同流合污。 所以对方害怕事情暴露,派凶杀人。 可晓得又有什么用呢? 人鬼殊途,阴阳相隔,人死灯灭。 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秦九的愤怒,怨恨,不甘,无人听闻。 化作浓烈执念,无法消散。 那一个个为了怀玉城流血牺牲的灵吏,那一个个把一辈子热血与光阴都奉献给这座城市的年轻后生们,他们为怀玉而死,为上京而亡。 最后死了,却连那一点儿抚恤金都要被克扣。 像那秦九手下因公殉职的年轻灵吏,哪怕最后到死一刻,都没有任何一点儿后悔当上灵吏这个行当。 他的最后一句话,只是请求秦九善待他的老娘。 结果呢? 他拿命换的抚恤金被黑,他那老娘饿到昏迷。 而这一切的作恶源头柳岩烈,如今还大鱼大肉,荣华富贵,高枕无忧! 秦九又如何能瞑目? 愤怒与不甘,化作浓烈的遗愿,留存世间。 走马灯看罢,余琛深吸一口气,取出度人经,轻轻一荡。 金光大放之间,那秦九的鬼魂被摄了进去。 卷首之处,烟熏灰字浮现。 【灵愿五品】 【不义之财】 【时限∶三日】 【事毕有赏】 他抬起头,看向那怀玉城的方向,轻声叹息。 ――果然这有人的地方,就有黑暗。 大夏凡人朝廷里,藏污纳垢,贪污腐败。 而在这号称无垢之城的羽化上京,还是有那中饱私囊,利欲熏心。 本来你说你手握大权,只要真正肯办事儿,哪怕贪点儿,吃点儿,那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水至清,则无鱼。 世道如此。 可那柳岩烈竟然克扣流血流汗的灵吏们拿命换的阵亡抚恤金,那就太丧尽天良了。 摇了摇头。 余琛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 ――今晚,又有得忙了。 作者君拉肚子拉了一天,浑身脱力,在床上躺了一天,也才码了一章,实在没状态了,所以今天一更哈,明天好点了恢复两更,实在抱歉兄弟们…… 第四百五十章 半路截杀,人头蝎子 第451章半路截杀,人头蝎子 夜色沉沉,天葬渊上,一片死寂。 夜半三更,余琛下了山。 丧道寂静,丧钟冷硬,倒映出他单薄的影子。 直到漆黑从血肉深处长出来,覆盖了衣裳,包裹了身躯,整个人都完全掩入浓浓的黑暗里。 起风了。 夜色中那细碎的嘈杂交谈,冰冷的狞笑,喃喃的低语,都随着那深夜的秋风里,传进他的耳朵。 怀玉府,灵仓储,柳府,一间书房。 昏黄的灯光,将书房映照成朦胧的橘黄色,就好像浓浓的污秽遮掩了火光。 风一吹,两道影子随着火光的凭颤而微微摇曳。 有声音响起。 “事儿,可都办妥了?” 书桌后,一个壮硕的身影,锦衣华服,面孔笼罩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他端起桌上的一杯灵酒,一饮而尽,喃喃开口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我办事儿,您尽管放心。” 呼―― 灯火摇曳,映照出书桌前一个瘦削佝偻的影子。 “那就好。”壮硕身影微微点头,又不放心似的问了一句,“没留下什么把柄?” “刀是灵市坊里买的,招是人前从未显露的,一刀穿胸,斩碎心脏,断绝生机。”那佝偻瘦削的影子答道:“――没有人会知晓是我做的,也没有人会知晓是您安排的。” “呼……”华服身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晃了晃身子,换了个舒服一点儿的姿势,“好。” 顿了顿,他喃喃自语,“这些灵吏啊,都是一根筋儿的死脑筋,左边是天大的好处,是他们这辈子都挣不来的荣华富贵;右边去深不见底的深渊,是足以将他们吞噬殆尽的黑暗……可偏偏啊,他就要往右边走……唉,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感叹声中,透着浓浓的讥讽。 佝偻影子不说话。 良久以后,那华服壮硕身影方才摆了摆手,“罢了,此事了结,你也出城避一避风头吧。 秦九虽只是灵吏,而非官身,但再怎么说也是个百夫长,这些年得罪的人多,但怀玉府里欣赏这种冷硬石头的也不少,他这一死,怕是有不少人会深究。” 那瘦削的佝偻影子一愣,“去何处?” “何处都行。”华服壮硕身影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往前一推,开口道:“这里是一笔足够你花销的灵铢,去何处都成,但不要在上京逗留了,等此事风声过了,再回来吧。” 佝偻影子沉默,良久以后,方才点头。 他当然不愿意离开上京,过上那东躲西藏的日子。 但同时他也明白,他杀了秦九,杀了一个灵吏百夫长,虽然这个职位对于怀玉城来说就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差官,可毕竟也是官家人。 没人查还好,一旦有人深究,哪怕他做得再隐蔽,恐怕也能被抓到一些蛛丝马迹。 所以,还是避一避风头好。 这样,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柳大人,都好。 “放心,等你回来,不会亏待的。” 柳岩烈摆了摆手,不再多说。 佝偻影子点头,收了信封,出门去了。 只留下柳岩烈在房里,他取出桌上一个牛皮纸袋,拿出一叠卷宗。 昏黄灯光照耀之下,白纸黑字,将他这些年克扣、贪污的款项,一一列举。 ――正是从杀了那秦九以后,从他的住处找出来的。 那个该死的家伙,果然在暗中收集自个儿的罪证,也幸亏自个儿先下手为强,要不然真等他把这玩意儿交给府令大人,那恐怕他这辈子都完了。 眼里闪过一丝后怕。 柳岩烈手里燃起炽烈的火光,将那一叠叠卷宗,烧毁得一干二净。 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闭目养神。 佝偻的影子,出了柳府。 化作一道阴影,隐没在黑暗当中。 他取出那个信封,打开一看。 是一张似皮似纸的正方形契令,盖着上京通宝的鲜红火印儿。 ――通宝灵票。 在上京承认的任何一个商行里,都可以直接兑换成灵铢的“票据”。 望着那一串让人头晕目眩的数字,佝偻的身影目露火热之色,紧紧将其揣进怀里,脸上露出一抹笑来,自言自语,“柳大人……出手倒是阔绰……啧啧啧,秦九啊秦九,不识好歹啊……” 心头最后一丁点儿因为要远离故土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话音落下,说着漆黑的夜色,往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都能感受到自个儿心跳的砰砰声。 也不知是否因为太过兴奋,原本并不漫长的路途,走了好久,却都没有走到尽头。 他走啊走,走啊走。 从热闹纷繁的长街,又到空无一人的小巷,兜兜转转,好似过了无比漫长的光阴。 终于在某一刻,佝偻的影子猛然反应过来! 望着四周空无一人的宽阔街巷,眉头猛然一皱!
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一条街,自个儿方才明明已经走过了! 那一刻,他心头咯噔一声,本能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劳驾,柳府怎么走?” 突然之间,一个声音好似平地炸雷,在黑暗的街巷中响起! 佝偻影子立时浑身一震,整个身子紧绷起来! 他环顾四周,天上地下,竟没有发现任何身影! 但方才那声音,却绝非幻觉! “谁?!” 佝偻影子心头莫名升起一股恐慌,体内气血翻涌,命鼓荡,一瞬间进入战斗姿态! 环伺周遭! 然后他才看见,黑暗里,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来。 一身夸张怪异的黑白戏袍,一张黑红相间的凶神恶煞的脸谱,就站在他身前,望着他。 那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寒意,瞬间将他整个身子都完全淹没! 就好像那冰冷的水,瞬间他的毛孔窜进他四肢百骸! “你到底是谁?”佝偻影子后退一步,厉声问道。 “我是谁啊?” 那人听了,脚步不停,自言自语,“我的名字,你也许未曾听闻,但他们都叫我……判官。” 判官? 什么鬼玩意儿? “你去柳府做什么?”佝偻影子低声问道,右手却是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天地之汇聚灌注,浑身气血凝聚成一点,雷霆刀势蓄势待发! ――他总感觉眼前的身影,来者不善! “做什么?” 那身影好似对危险毫无察觉,一步一步靠近,不紧不慢,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他请我去找柳大人,取一样东西。” “取什么?” 佝偻身影一愣,眉头皱起。 下一刻,那人笑了。 尽管他的整张脸都隐没在那凶神恶煞的脸谱之下,但佝偻影子却不知为何能看出来,他在笑。 一边笑,他一边说, “――取他……项上人头。” 于是,佝偻影子眼神猛然一变! 那握住刀柄的手,骤然发力! 漆黑夜里,银白刀光,悄然出鞘! 冰冷寂静的刀光,照亮阴暗逼仄的小巷,照亮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孔,直取胸膛! 唰! 汇聚了佝偻影子全身精气神,登峰造极的一刀撕裂了虚空,惊艳绝伦! 他的脸上,露出残忍之色! 但下一刻,那残忍的神色,凝固了。 就好像见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样。 那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前方的景象。 且看那人,伸出两根手指,不偏不倚,轻轻夹住了那匹练一般的恐怖刀光。 就好像夹住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 “不错嘛,神薹上品,凝精神于一刀,斩尽眼前一切。” 他毫不金色夸赞,“这一刀之下,哪怕是神薹圆满,猝不及防之间,怕是也要重伤,怪不得那秦九会死在你的刀下。” 那一刻,佝偻身影,浑身冷汗直流,头皮发炸! 然后,就见那身影双指头一用力。 砰! 银白的仓皇刀光,瞬间崩碎! 化作那满天银光,洒落小巷。 “罢了,还是你亲自带我去吧。” 佝偻影子看到那身影摇头,下一刻,消失了踪迹! 再出现时,竟已是在他身前,那黑红相间的凶神恶煞的脸谱,就贴在他的面前,好似恶鬼凝望,低声问他。 “――你喜欢吃羊蝎子吗?” “我那朋友,就是那个被斩碎了心脏的秦九。” “他没什么别的喜好,就好这一口。” “秋冬天气,点上一壶老酒,煮上一锅羊蝎子。” “可惜啊,他再也吃不到了。” 佝偻影子一愣。 然后,他就感受到,一只同样被漆黑覆盖的手无比轻柔地搭上了他的头顶。 用力。 啪嗒。 清脆的,细微的骨骼和血肉破碎的的声音响起来。 一抽。 哗啦! 只看一节森森白骨,便从那脖颈被抽出来。 滴答,滴答…… 鲜红滴落。 那好似铁铸一般的手,握着他的天灵盖儿,耷拉着好长一截脊椎骨,指着柳府。 “是那个方向吧?” 神薹炼士,生命力强盛。 哪怕被斩下头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去。 这本是修行到神薹之境的莫大优势和好处。 但此时此刻,对于佝偻的影子来说,却是……无比恐怖的折磨。 痛苦,恐惧,绝望。 他挣扎,他反抗,他张大了嘴。 却无济于事,只有那一截沾满了鲜红的脊椎好似虫子一般颤动着,滴下鲜红的血。 第四百五十一章 灵仓副司,奉首而跪 第452章灵仓副司,奉首而跪 柳府,书房。 柳岩烈看着那烧成飞灰的“证据”,垂下眼帘来,双眼微眯,往椅背上一靠,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算算时间。 黑刀应当已经离开了上京。 这才完全安下心来。 一个灵吏百夫长的死,说大了不大,说小也不小。 但还是有风险的。 倘若有人铁了心要查,肯定能查出来东西。 到时候查到黑刀身上,不一定能扛得住那些手段。 所以要么让他永远开不了口,要么让他离开上京,才是正道。 可柳岩烈本身也没把握能悄无声息弄死黑刀,便只能选择后者,破财消灾。 “秦九啊秦九,你可是给我找了好大一个麻烦啊……” 柳岩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颇为肉疼。 黑刀杀秦九的钱,加上让他离开上京的代价,哪怕是这些年捞了无数灵铢的柳岩烈,也感到一阵肉疼。 但正所谓,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柳岩烈还没轻松一会儿。 一个吏目模样的男子,急匆匆跑进来,往地上一跪! “大人,出事儿了!” 柳岩烈的神经,瞬间绷紧! 就听那吏目急匆匆道:“账目……账目被盗了!” “哪本账目?” “您放在府里的那本!” 轰―― 柳岩烈浑身一震! 整个人瘫软下去! 他有两本账,一本是明面上灵仓储的流动灵铢账目,专门请人做的,用来应付上面检查,整个账面漂亮得很。 还有一本,是真实的账。 这些年他克扣贪污的所有灵铢,别人送的,他送别人的,所有见不得人的事儿,都在上面。 这本账,从头到尾,一直存放在柳府深处他的卧房底下,柳岩烈看它看得比他命还重要。 现在……被盗了? 一想到里边儿的东西公之于众的后果,柳岩烈就只感觉浑身发冷! “谁!究竟是谁!” 他几乎咆哮着嘶吼! “是……是夜侠……”那吏目战战兢兢。 一瞬间,柳岩烈浑身紧绷! “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柳府外。 余琛站在黑暗的街巷里,提着一根人蝎子,注视着那不知为何突然混乱起来的柳府。 里边儿灯火通明,叫嚷喧天,一道道炼士冲天而起,四下搜寻! “他在那儿!老爷死命令!一定要抓住他!生死不论!” 话音落下,一道道身影,齐齐看向一个方向! 各显神通! 刹那间,天地之动荡,种种道法神通落下,照亮天际! 轰隆隆! 恐怖的爆炸声在柳府里边响起! 火光冲天! 风暴动荡! 而在那动荡当中,一道漆黑的身影哈哈大笑,踏空而出! 看那模样,正是先前余琛在金家遇见的“夜侠”! 不晓得在柳府里干了什么,被无数炼士追杀! 他跨越柳府高耸的围墙,落在地上,正准备跑。 好死不死,和余琛撞了个正脸! 俩人都有点懵。 正这时,那身后追兵,已悍然杀来! “站住!” 且看一道道道法神通,追杀而来! 余琛抬手,手中狂风一瞬间爆发,几乎贴着夜侠头皮卷过。 肆虐的风暴瞬间绽放,将那无数恐怖的神通攻势尽数席卷! 夜侠也有了喘息之机,向余琛一拱手,“多谢!” 然后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天际! 一道道柳府的炼士,紧随其后,追杀而来,却发现已不见了夜侠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凶神恶煞的面具人。 为首炼士,刚欲喝问! 却突然瞥见,这面具人手里提着的事物。 当即一股冰冷寒意,从脚后跟直冲天灵盖儿! 惊骇之余,只看那人抬手一指,低喝一声,“定。” 刹那之间,上百个杀气腾腾的炼士,瞬间好似雕塑一般,凝固在当场! 又看他伸手,向天一指。 “牢。” 那一刻,整个柳府,都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冻结下来。 天地之间,一片死寂。 那些受雇于柳府的炼士,浑身无法动弹,只能听到自个儿心脏砰砰砰跳动的声音。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面具,提着那人蝎子,一步一步往柳府里走。 寂静当中,只有尖锐的骨头,划在青石上的摩擦声。 他走进柳府。 朱红色的厚重大门,缓缓合上。 砰一声! 再无声息。 死寂当中,好似预示着,某些不太好的事,即将开始。 书房里。 柳岩烈来回踱步,焦头烂额。 夜侠之名,他有所耳闻。 这个家伙从三年前开始,在这怀玉城声名鹊起。 无论是流氓恶霸也好,官吏欺人也罢,他都要插上一手。 在百姓之间,名声颇好。 但柳岩烈却不屑一顾。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今儿那不开眼夜侠竟惹到了他的身上!
还把那本账盗走了! 让柳岩烈那是又急又气! 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 但他虽身居灵仓储副司官,实际道行却并不高,只能等在这儿,等那些炼士的消息。 突然间,柳岩烈脚步停下,望向禁闭的门外。 因为他突然发现,不晓得从何时开始,门外那喧嚷震天的声响,没了。 沉沉的夜色,陷入了死寂。 柳岩烈眉头皱起。 ――莫不然捉住那夜侠了? 但为何没人来禀报? 正当他疑惑之时。 砰! 砰! 砰! 三声叩门声,突兀响起,吓了柳岩烈一跳! “柳大人……” 微弱的呼唤声从门外传来。 柳岩烈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 黑刀? 他还没走? 他到底想干什么?! 怒而把门拉开! 唰! 但这门一开,打眼一瞧。 那满腔怒火,顿时凉了一大截! 只看那寒冷的夜风里,黑刀的确是黑刀。 但只是一部分。 一枚脑袋,连着一根脊椎骨,满脸惊恐,就那样望着他。 “柳大人……救……救我……” 不停咕噜咕噜冒着血沫的嘴里,发出那含糊不清的求救声。 那一瞬间,一股冰凉的寒意,将柳岩烈整个人完全笼罩! 噔!噔!噔! 柳岩烈三步后退,撞在柱子上,吓得脸青白黑! 然后,方才看到。 那黑刀的人蝎子背后,还有个影子。 一身黑白戏袍,一张凶恶脸谱,静静地望着他,好似老友那般招呼。 “柳大人,晚上好。” “你……你是谁……”柳岩烈浑身颤抖,一屁股瘫软在地上,“来人!来人啊!又刺客!” 说这原本吧,夜侠偷了他东西,他还不敢闹得人尽皆知,毕竟那账目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东西,只派出柳府的炼士出去追杀。 但这会儿,柳岩烈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很清楚地明白一点。 眼前的这个家伙,比起夜侠来,更加恐怖! 夜侠充其量只要他贪污腐败的证据,但眼前这个家伙…… 瞅瞅他手里拎着的玩意儿,就晓得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 然而,作为一位专业杀人越货的选手。 余琛动手至之前,怎么可能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呢? ――画地为牢。 此时此刻,整个柳府,已被画地为牢。 柳岩烈哪怕叫破了天,外边儿也听不到分毫半点儿。 惊慌失措地喊了两声以后,柳岩烈发现了这一点,绝望抬起头,望着那凶神恶煞的鬼脸。 “你……你到底是谁……本……本官乃是怀玉城灵仓储副司官……你……你不要自误……”他支支吾吾,口不择言,色厉内茬地威胁。 “我叫判官。” 那鬼脸面具人,相当礼貌地回应了他的问题,“没听过?没关系。用不了多久,上京就会记得这个名字。” 顿了顿,他将手里的人蝎子往地上一扔。 一把抓起柳岩烈的脖子。 柳岩烈刚想反抗。 下一刻,那铁钳一般的五指,骤然发力!一股恐怖的力量,瞬间碾碎了他的经脉骨骼! 钻心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让柳岩烈脸色苍白,鬼哭狼嚎! 那判官却不管他,就跟拖死狗一样,拖着他往门外走。 走向黑暗,也走向死亡。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 深夜的寒冷褪去,和熙暖人的阳光,照射下来。 怀玉城,翻了天。 据说昨夜,柳府遭人入侵,所有炼士和家丁奴仆被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等他们终于能活动时候,却发现柳府的主人柳岩烈,不知所踪。 赶紧慌忙跑到怀玉府,报了官。 一位灵仓储副司官,对于庞大的怀玉城府来说,并不算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但毕竟也是官府的人。 这府里遭了贼,本人还不知所踪,那是影响整个怀玉府脸面的大事儿! 当即派出无数灵吏以柳府为中央,可劲儿找! 一路寻来,掘地三尺,都没找到一点儿痕迹。 直到中午时候。 一队散修路过秦九的宅子,不经意间一瞥,发现那大门虚掩着。 好奇之下,凑过去一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直接让几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后生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赶紧报官! 没多时,无数灵吏和怀玉卫,将秦九的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怀玉城一众官吏,站在秦九的院儿里,脸色阴沉。 循着他们的目光望去。 且看那秦九老旧逼仄的宅子门口,身穿华服,满身血污的柳岩烈整个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端端正正! 双手抬起,向前平伸,布满血污的手掌上,他那狼狈的脑袋,安静立着。 奉首而跪。 一双眼里,充满了痛苦,恐惧,绝望。 再前方,是歪歪扭扭的四个用血写的大字儿,已经干涸,颜色暗红。 ――本官错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满城动荡,万人送葬 第453章满城动荡,万人送葬 柳岩烈死了。 不仅死了,还是以一种极为残忍又充满了仪式感的死状,死在了一个同样已经死了的灵吏的宅子里。 双膝跪地,双手奉头,好似赎罪那般,端端正正。 在他身前,还用血写上了四个大字儿。 ――本官错了。 这般消息,虽怀玉府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但毕竟发现尸首的还是那些散修。 悠悠众口,如何堵得住? 于是便以极快的速度,在怀玉城里不胫而走。 对于上京来说,死人不稀奇,甚至死一个灵仓储副司官也没什么值得太稀奇的。 稀奇的是,这般几乎惩戒式的死法。 另外据那怀玉府怀玉卫流传出来的说法。 那血写的四个大字儿,虽然歪歪扭扭,但经过他们辨认,是柳岩烈自个儿的手迹。 也就是说,这位灵仓储的副司官在活着的时候,被人逼迫着用血写下了这几个字儿。 然后跪在地上,引颈受戮,被砍下脑袋,捧在手里。 这般猎奇的死法,对于怀玉城的诸多百姓和散修以及无数道场世家来说,无比吸引眼球。 大伙儿都在猜测,在揣度。 ――究竟是谁干的? 究竟是谁,有胆量在怀玉城里,杀死一位灵仓储副司官,还是以这种几乎嚣张的方式。 议论纷纷之间,更多的消息,传了出来。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点,便是那些受雇于柳府的炼士的口供。 据他们所说,那天晚上,夜侠闯进柳府,盗取某物后逃跑。 他们在追杀途中,夜侠没追到,却遇见一个装扮怪异的面具人。 那人一指定天地,闲庭信步走进柳府。 紧接着柳岩烈就失踪了。 再然后他的尸首就被发现在那秦九的宅子里。 毫无疑问,那些受雇于柳府的炼士口中,那个装扮怪异的面具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甚至有好事者找到那些炼士,根据他们的描述画出了那人的装扮。 ――一身黑白戏袍,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 与此同时,怀玉府张贴出告示来,将一副几乎一样的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 说此人极有可能便是杀害柳岩烈的凶手,全城通缉。 但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柳岩烈之死的热度如火如荼的时候,一本账本儿,不晓得被谁交到了怀玉府,又是引发一片轩然大波。 说这一开始吧,怀玉府还不想把这账本儿的内容公之于众。 但架不住这账本儿出现在怀玉官府的同时,也出现在怀玉城大街小巷。 有人捡起一看,当即变了颜色,大骂“不是东西”! 原来啊,账本儿正是柳府柳岩烈的账本儿,上边儿清清楚楚记录了他克扣贪污受贿行贿的每一笔账目。 事无巨细。 大伙儿也正是从这账目上才晓得,堂堂怀玉灵仓储的副司官,在任的这三年就都干了哪些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包括但不限于克扣抚恤金,克扣官府减免的赋税,收受贿赂,打点关系,陷害同行,买凶杀人……一桩桩,一件件,无比明析。 甚至就是看了账本儿以后,人们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原来那铁面无私出了名的灵吏百夫长秦九大人的死,竟也是柳岩烈买凶杀人的结果! 于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凶手要将柳岩烈千里迢迢带到秦九的宅子去杀,怪不得他死前要被摆成那副好似赎罪的模样…… 一切,原来都有原因啊! 同时,柳岩烈所做的肮脏勾当曝光以后,牵扯出一堆和他狼狈为奸的官吏来。 怀玉城群情激奋,要求官府严惩! 迫于舆情,怀玉府也不得不有了行动。 而且,无比顺遂。 那些在柳岩烈账本上的名单,几乎没有任何一点儿反抗就被带走调查。 或者说,巴不得。 ――实际上,在柳岩烈死后,账本儿曝光,那些和他狼狈为奸的官吏也好,商行也罢,都瑟瑟发抖,寝食难安! 柳岩烈死了,因为他的种种恶行劣迹。 谁晓得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柳岩烈名单上的他们?! 因此,几乎是上赶着一样,乖乖被革去官职,关进提大牢调查。 别的不说,关在牢里,总不至于哪天哦莫名其妙就死了吧? 总而言之,随着那账本儿的曝光,一系列的动荡席卷了整个怀玉城。 无数百姓散修眼里,那个装扮怪异的脸谱人,也从杀人凶手变成了行侠仗义的英雄。 为人称颂。 虽说通缉犯还是通缉犯,但坊间名声,却是相当之好。
但这一切,和天葬渊上的余琛,关系可就不太大了。 杀人也好,私刑也罢,臭名昭著也好,流芳千古也罢。 那些都是“判官”的事儿,跟他天葬渊的一个守门人有什么关系呢? 人这会儿可是拥有正经身份,正经职位,坊间传得正盛的阎魔圣女绯闻道侣呢。 他只是通过顺风耳,听闻这整整一天里怀玉城的闲言碎语。 末了,脸色古怪。 这说实话吧,他压根儿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只是做自个儿应该做的事儿罢了。 柳岩烈该死,所以他就去杀了。 柳岩烈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所以他就把对方摆成那般姿势。 秦九是死在柳岩烈手里,所以柳岩烈就死在秦九的宅子里。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理应如此”。 所以倘若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变成一个通缉犯,一个残酷的杀人屠夫,可止小儿夜哭。 但没想到,一卷账本儿适时横空出世。 将柳岩烈的所有恶行,公之于众。 最后却让他这个杀人犯,变成了无数百姓称颂的“英雄”。 哪怕这会儿,怀玉城市井之间,也有不少人猜测,那账本儿也是他公之于众的。 但实际上只有余琛晓得,这事儿的的确确跟他没关系。 做这事儿的人,是夜侠。 那天他去杀柳岩烈,正好碰上那传闻中的夜侠从柳府盗了什么东西,被人追杀。 因为对这家伙颇为欣赏,所以余琛随手帮了他一把,让他顺利逃了出去。 结果没想到,他当时盗的就是那柳岩烈的账本儿。 余琛帮了夜侠,使得柳岩烈的账本儿公之于众,同时也让怀玉城无数百姓称颂于他。 倒是应了那句,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天色黄昏。 天葬渊上。 石头在灶房里忙活着,青浣和秀萝在屋里练功,余琛坐在门口,摆了一张小桌。 明明这门口只有他一个人,但桌上有一壶茶水,两个茶杯,桌旁也有两张椅子。 让上山来祭拜的百姓也好,散修也罢,免不了多看一眼。 但他们也没多说,扫了两眼以后,便跪在那天葬渊大门前,焚香燃蜡,磕头叩拜。 祭奠同一个人。 ――秦九。 这便能看出区别来了。 柳岩烈死了,账本曝光,不仅怒骂他的人不计其数,甚至有人闯进怀玉城入殓司往他身上吐口水,受人唾弃! 而秦九死了,葬入天葬渊,这二天来祭拜他的人,就已经一整天都没断过了。 大多数怀玉城里一些受过秦九恩惠和照料的穷苦百姓和无权无势的散修。 平日里他们受人欺辱的时候,就是秦九出手帮了他们。 这份恩情,自然铭记在心。 秦九死了,他们便自发上山祭拜,痛哭流涕,泪流满面,直呼老天不公,如此良吏,却是英年早逝。 一片哀嚎叹息声中,余琛转过头,看向同样坐在桌旁,却无法被外人所察的秦九,开口问道:“他们说得对啊――你才四十,按神薹炼士的寿元,还有数百年可活,这会儿却命丧黄泉,实在可惜。” 柳岩烈死后,账本曝光,那些被克扣的抚恤金,在怀玉城百姓群情激奋下,立刻被重新分发下去。 如此,秦九的遗愿也得以完成。 那不灭的执念烟消云散之际,滔天怨气也随之消融了去。 只剩下纯粹的一道魂魄,时日无多。 面对余琛的问题,他那冷硬严肃的脸上,却丝毫不感到任何一点儿惋惜。 “倘若说对于死亡没有任何抵触和不甘,那自是妄语。这世间只要是活着的生灵,或多或少,都畏惧死亡。 我也一样,我不是圣贤,我只是一个灵吏而已,自然也抵触死亡。” 秦九缓缓摇头,开口道:“――但有些事啊,它必须是要有人去做,如果每个人都因为畏惧死亡和危险而不去做应该做的事,那这个世道,便如同魔蜮。” 他抬起头,看向那些跪拜的百姓和散修们,那冷硬的脸上突然笑了。 “你问我是否可惜,我剩数百年寿元,今一朝散尽,自然可惜。 但看到他们,似乎也就……不那么可惜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将最后一点儿茶水一饮而尽。 先是对着余琛,躬身道谢,谢其为他了却了心愿。 然后面向天地,面向悠悠旷野,拱手一拜,洒脱一笑。 “――上京怀玉城灵吏司百夫长秦九,今儿,上路!” 说罢,在那无数百姓祭拜的香火缭绕下,大步流星踏入阴曹地府,不见了身影。 万人跪拜,香火送葬。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天地之声,言出法随 第454章天地之声,言出法随 秦九走了。 阳间执念散尽,转世投胎去了。 恍惚间,祭拜的人群好似感受到一阵风吹过,抬起头来,却又发现天地悠悠,毫无异常。 只有那葬宫门口,桌旁少了张椅子,桌上少了个茶杯儿。 日落西斜,天色入暮。 深秋的寒意随夜而来,祭拜秦九的人们也纷纷下了山去,只留下一地香火灰烬。 余琛坐在门口,取出度人经来。 秦九遗愿完成,经卷金光大放,给出奖励来。 且看那是一本灰蒙蒙的书典,入手之时,化作流光,钻进余琛的四肢百骸。 轰! 天旋地转之间,陷入空明悟道。 在那幻境一般的世界中,余琛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这同样是一个炼的世界,拥有一条条早已成熟的通往大道的途经。 一个个炼士追逐大道,万家开花,精彩纷呈,乃是一个黄金盛世。 而在这璀璨的世道里,余琛变成了一个出身修道名门的天残地缺。 有那无比显赫的背景,绝好的资源,强大的护道人……简直可以说是含着金匙出生。 可天不遂人愿。 偏偏他啊,是个瘫儿。 经络冻结,海封闭,四肢僵硬,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一张嘴和眼珠子。 这般先天恶疾,别说炼入道,就是如常人一般吃饭喝水,也是问题。 吃喝都由人照顾,没事儿也只能整日枯坐在那山水之间,寄情于天地。 旁人谤之、欺之、辱之、笑之、轻之、贱之、恶之、骗之;他且一笑而过,心平不惊。 随着光阴流逝,时光如梭。 他渐渐老去。 一生未曾踏入修行之道,所以寿元不过百而已。 他的父母,也早已放弃,只愿他一生顺遂,安度一生。 一晃数十年。 某一天,他却听闻。 ――天地之声。 天有声,地有声,无垠高山有声,广袤江海有声,天地万灵皆有声。 他开始学。 用凡人之声,出天地之言。 又是十年过去。 他凡人之身,已垂垂老矣,是那弥留之际。 正这时,恰逢天地大变,魔宗降世,整个人间,生灵涂炭。 那煌煌魔宗,甚至威胁到他所在的三个宗门。 魔尊降世,杀得整个宗门丢盔卸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庞大宗门被悍然镇压,天昏地暗,惨不忍睹。 是时,他被人推出来,面对那衣袍猎猎的绝世魔尊,只出一言。 他曰, “天地生光。” 于是茫茫黑夜,朝阳东升,煌煌神光,照耀天地! 那一刻,举世皆惊! 这个浑身瘫痪,别说炼入道,哪怕就是凡人都不如的废人,竟一言沟通天地,言出法随! 魔尊震怒,携万千魔修,悍然杀来! 他又曰, “天下无魔。” 于是天地清明,数万魔修于那绝世无敌的魔尊,瞬间陷入滚滚火海,灰飞烟灭! 说完这两句,在无数人的惊骇又敬佩的目光中,他闭上了眼,随风消散。 但那两句,大道之声,却被天地所铭记。 谓之,真言。 真言之道,天地之声,一言出而万法随! 幻境当中,瘫儿闭眼。 现实世界,余琛睁眼。 好似过去了无数岁月,又好似只是一瞬之间,余琛脑中,莫名明悟。 他的神薹当中,那杀生剑意,天遁剑意和嗔火之道三枚“道种”一旁,一枚朦胧的符,缓缓成型。 它看起来无比复杂,但仔细一瞧又无比简单。 大巧不工,大繁若简,上下沉浮,好似无比沉重。 余琛睁眼,眼中光芒闪烁。 他看着眼前,无尽黑暗,轻轻张嘴。 那一刻,那喉咙当中,声调奇异的声音,缓缓传出。 “风。” 于是,狂风骤起! 肆虐风暴,席卷天穹,猎猎作响! 他便又说, “停。” 于是,风暴溃塌,消散无形,好似昙花一现。 他又看向那满地的香火灰烬,开口道,“污秽归净。” 刹那之间,话音出口。 神薹当中,那真言之道的符爆发烈光! 天地之间,骤然发变! 且看那满地香灰,突然烟消云散,消失殆尽! 天葬门前,一干二净。 那滚滚香灰……就好似完全没有存在过那样。 余琛心下惊奇,又看向天穹之上,试探开口,“日月同……” 下一刻,那神薹当中,恐怖符疯狂旋转起来,恐怖的烈光照亮了整个神薹! 恐怖的动荡之间,一瞬间好似要抽干了余琛的精气神! 而天穹之上,也隐隐动荡,好似要发生什么恐怖的异变! 那一刻,余琛在被抽成人干之前,赶紧闭嘴。 一瞬间,风平浪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余琛心头,却是明悟。 ――真言。 这就是完成了秦九的遗愿以后,度人经给他的奖励, 一种另类的术法神通。
同时,在那空明悟道的幻境里,余琛也通过那虚幻的一声,领悟了他的第四种“道”。 真言道种。 通过凡人之身,发出天地之音,大道之声。 一言出,而万法相随。 当然,也并非可以肆意妄为。 像什么呼风唤雨,以余琛如今的道行境界,倒是手到擒来。 但倘若像“日月同天”这般违背天地纲常之事,便足以将他整个人都抽干,仍做不到。 他所能发出的“真言”,也和他的道行有关。 道行越高,真言越强。 如此推断,倘若极致,甚至一言来天,一言覆地,也并非不能做到。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当初文圣老头儿活着的时候掌控的力量,似乎也是真言之道的前奏,倘若他不死,继续修行下去,最后恐怕也会领悟此道。 “大道三千,奇妙无穷。” 余琛感叹一句,收拾桌椅,回了屋。 正巧这时,石头的大嗓门儿在灶房响起。 “老爷!吃饭啦!” 翌日。 怀玉城的动荡,还在继续。 那些在柳岩烈名单之上的贪官污吏,还在调查审讯当中。 怀玉城坊间传闻里,各种各样的版本故事传得脍炙人口。 有好事者发现,那通缉令上的黑白戏袍的装扮,和那百姓间流传的戏曲文化中的“判官”形象,如出一辙。 口口相传之间,便赋予了这个杀人凶手名字。 ――判官。 也正是自这一天起,判官之名,第一次响彻在这羽化上京。 尽管只是杀了一个小小的灵仓储副司官,还不足以引起那些云端之上的“大人”的注意。 但这个名字,已流传开来。 就像一点星火已经落下,只等一刻,浩荡燎原! 清晨时分。 余琛和石头一起下了山。 在坊市之间兜兜转转,购置了一些菜肉,茶米油盐,混迹在人群当中,毫不起眼。 买完东西,余琛就带着石头,去了那家茶铺,点了一壶茶水,一盘糕点,坐在窗前,一边吃,一边看外边儿人来人往,百态人间。 只是那年轻的茶铺老板今天上茶的时候,动作颇为僵硬,脸色略显苍白。 同时后院儿方向的帘子背后,几个小娃娃探出头来,充满好奇地看看来来往往的客人。 余琛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认出来这些小娃娃正是先前那“夜侠”从金家救出来的。 便更加确信了。 他看着笑呵呵的年轻茶铺老板,开口问道,“受伤了?” 后者也没有隐瞒,洒然一笑,“不小心摔了。” 余琛看破不说破,又随口问道,“这茶涨价了?” 年轻老板看了眼后院探出的那几个娃娃头,对方一见老板看过去,立刻往回缩。 年轻老板苦笑:“多了几张嘴,总得吃饭的。” 余琛听了,点头道:“既然养不了那么多张嘴,为何还要强撑?” “也不是养不起,累点罢了。”茶铺老板摇了摇头,“再说了,他们都是孤儿,暂时也没得去处,等找到安顿之处,再送他们过去。” 余琛眼睛一眯,“上次你不是说是你亲戚的孩儿吗?怎么会没得去处?” 年轻老板一滞,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余琛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正好茶水喝完,糕点吃尽,便放下一些灵铢,领着石头走了。 出了茶铺,石头瓮声瓮气,“老爷,那老板不老实,他那个伤,不可能是摔了的。” 余琛点头。 他自然晓得,那伤可不是摔的,而是先前从柳府逃出来的时候,被那受雇于柳府的炼士追杀所至。 ――这年轻的茶铺老板,恐怕就是……夜侠。 那个市井传闻中镇奸除恶,惩恶扬善的夜侠。 “就是不晓得,他做这些事,所图为何。” 余琛摇了摇头。 他当判官,一是瞧不得这世间疾苦,凄凉遗愿;但更重要的是,他能通过完成遗愿,变得更强。 两个原因,方才让他为了冤魂,相走市井,劳碌奔波。 缺一不可。 而那夜侠,看起来他已经因为那些“善行”,自个儿都过得相当困难了。 “石头,晚上你去一趟刚刚那家茶铺,把他所有的茶叶都买回来,价钱可以开高点儿,他家茶叶味道不错。”余琛吩咐道。 “好嘞!”石头点头应是,不多说,也不多问。 俩人又逛了逛,便提着大包小包,准备上山去了。 但突然之间,前方宽阔街巷上,传来一阵喧嚷。 人群纷纷让开,神色惊骇,退了老远。 而街巷尽头,一头数丈之高的血红巨虎,脖颈拴着铁锁,正一步一步迈过街巷。 它浑身上下,皮毛似火,爪牙狰狞,滚滚凶威铺天盖地,让人心颤! 那血红色的眸子,更是透着恐怖的嗜血之光,环顾之间,过往行人,无不瑟瑟! 更可怕的是,在那凶虎背上,竟有一副座驾,上面摆着一张金桌,一张金椅,桌上还摆着精美的水果和糕点。 金椅之上,一个锦衣玉袍的年轻公子倚坐,手腕儿靠在扶手上,撑着太阳穴,双目微眯,似是假寐。 那超凡出尘的尊贵气质,好似刻在骨子里那样,高人一等。 一看,就不是怀玉城的人。 ――来自主城。 第四百五十四章 十八凶家,滔天怒火 第455章十八凶家,滔天怒火 “真是气派啊……” 石头拎着大包小包,站在余琛背后,望着那凶恶的猛虎,挠着后脑勺感叹道。 和他平日里上街见到的那些耀武扬威的富家公子不同,这猛虎之上的年轻男子,压根儿就不用随行侍者驱赶行人。 只要那鲜红色的凶虎所过之处,大伙儿都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不仅是因为畏惧。 更是因为那股恐怖凶威,哪怕靠近一点儿,都让人难以喘过气儿来。 可怖异常。 而余琛和石头站在人群里,望着那凶虎上闭目养神的男子,听着周遭百姓的耳语,大概也搞清楚了此人的身份。 “这位公子的模样……好像有些眼熟……莫不是那主城十八凶家的金家少主?” “好像就是他来着!前些日子我还在那天机阁的天碑图上看到过他的画像和名字哩!” “嘿!这主城的大人物,怎么舍得来这怀玉城这种下等地方了?莫不是在主城混不下去了?” “嘘!小声点儿,金家作为十八凶家之一,可是拥有自主刑权的,要是得罪了他们,连官府都不用出手,他们自个儿就能杀人施刑!” “散了散了,别看了,看着那凶虎,咱就感觉心头堵得慌。” “……” 窃窃私语,顺着风钻进余琛的耳朵里。 他看向那闭目养神的男子,天眼一开。 便察觉到对方的修为,乃是在入道中品。 ――这般年轻,这般道行,哪怕是在羽化上京城也属于天骄之列了。 看了两眼,余琛收回目光,带着石头走了。 什么天骄,什么主城大人物,什么十八凶家,他都不感兴趣。 要说天骄,能天骄得过御剑山的秦泷,能厉害得过阎魔圣女虞幼鱼? 对于这些所谓的天骄,他并不感冒。 只当对方是个有些天资的富家公子罢了。 看完了热闹,也就跟石头一起回了天葬渊上,忙活起自个儿的事来。 先前,他和虞幼鱼双修阴阳内经,道行突飞猛进,暴涨至入道上品巅峰,差一步就要跨越至入道圆满。 而虞幼鱼走后,经过几天的磨合和沉淀,加上刚刚领悟那真言之道,却是让余琛感觉沉寂许久的道行又有了攀升的趋势。 所以回了天葬渊以后,索性往宫里静室一坐,吐纳天地之,感悟四枚道种,静待突破。 时间过去,转眼日升月落,已是黄昏。 今天来这天葬渊上送葬的人倒是不少,贫苦百姓,达官贵人,皆而有之。 只是大多死得安详,没有留下遗愿来。 颇为遗憾,也颇为庆幸。 至少没有遗愿,代表死者能死而瞑目了去。 夜深时分,石头做好了一大桌子饭菜,喊醒余琛,几人围在桌旁,大快朵颐。 席间,倒是有两件事儿值得说道。 第一嘛,是石头黄昏的时候下了趟山,按照余琛的吩咐去找那年轻的茶铺老板买茶送温暖。 正好下山的时候,发现那茶铺老板正在对附近的贫苦百姓施粥。 三大缸热气腾腾的肉粥,很快被瓜分完毕。 石头很不理解啊,问那年轻老板,你自个儿都过得快家徒四壁了,家里还养着几个娃娃,为啥还要管那些毫不相干的别人死活。 那年轻老板却说,当初也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救了他命,还传授了他生存之道。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决定要报答对方。 可对方不肯透露名字,只告诉他,若是真想报答,便去世间行善,哪天行了一万件善事儿,便算是报答了他的恩情。 不晓得那人是不是开玩笑的,但茶铺老板却是当真了。 每天至少做一件善事儿。 石头听了,问他做了多少善事儿了。 那年轻老板说,已经记不得了。 石头又问,那样岂不是一辈子都报答不完恩情了? 年轻老板却笑着说,这般也好。 石头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突然发现天色黄昏,赶紧买了茶,上山做饭来了。 第二件事儿,却是关于青浣的。 她今天下午和石头一起下山去了。 石头去买茶,她就在街上到处晃。 结果在一个茶楼口碰到一群斗诗的文人,青浣一听。 ――作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小声嘀咕。 没想到被其中一个家伙听见了,非要青浣也作诗一首,要不然就让她道歉。 青浣也是小孩子心性,不肯认输,当即按文圣老头儿的教的,作诗一首。 可这诗还没做完,天地色变,言出法随,惊呆了众人。 直呼文曲灵根,天降奇才! 后来引起一番喧嚷,青浣赶紧跑了路。 结果被一个老头儿一路跟着,说要收她为徒。
青浣拿不准对方身份,自然是拒绝了,那老头儿也不恼,说要是青浣改了主意,就去主城的山海阁找他。 青浣不晓得山海阁是什么地方,这才回来问余琛该怎么办。 余琛这一听,心头一动。 告诉青浣,山海阁不是什么地方,而是那七圣八家的七圣之一。 当即让青浣把握机缘,等两天带她去拜会那老头儿。 ――时到如今,文圣老头儿那点儿东西,青浣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给她找个文之一道的新老师了。 青浣听了,自然一口答应。 一顿饭,半个时辰,快要结束。 酒足饭饱,余琛嘱咐石头和青浣,说这几天他心有所感,道行蓄势待发,即将突破,让他们没事儿不要叫他。 俩人当即点头答应了去。 于是余琛便将自个儿关在静室内,心沉神薹,吐纳领悟,准备冲击入道圆满之境了。 天葬渊上,一夜无话。 可天葬渊下的怀玉城里,却是暗流涌动。 好似一场风雨,即将来袭。 金家。 自从上次金家家主金飞重伤身死,金家就整个元气大伤。 怀玉城其他几个势力,开始似有似无地把手伸进了金家的产业里边儿。 试探他们的进一步反应。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金家便会就这般慢慢儿衰落下去,手底下的产业和挣钱的活儿,也会被其余几个势力悄无声息地瓜分蚕食殆尽。 但,出意外了。 今儿白天,上京主城金家本宗的嫡系天骄,高调降临怀玉城,有目共睹。 瞬间把其他几个势力吓得脸青白黑,连夜把手缩了回去,一刻不停地望着金家的动静,生怕哪位主城来的公子对他们下手。 万幸的是,一整天过去了,金家并没有任何动静,好似对于他们先前逾越的行为,并不在意。 这才松了口气。 但同时大伙儿也疑惑起来。 这金飞死了,金家分家元气大伤,你这宗家公子高调降临,却啥都不干。 是想干啥? 而同一时刻,被怀玉城一个个势力惦记着的金家。 无数分家族人和奴仆侍卫,正战战兢兢,大气儿都不敢喘。 偌大的灵堂里,一片死寂。 金飞的棺材静静地躺在金光正中央,棺材上方,是金飞的遗像,遗像周围,又有一捧一捧名贵的白花团团紧簇,将其紧紧包围。 再往下看,是香火缭绕的满炉的香蜡,还有洒落地面的满地的钱纸,勾勒烘托出那悲凉的气氛来。 但就是在这悲戚的灵堂上,一个锦衣玉袍的公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太爷椅上,双目微闭,一言不发。 一个穿着暴露,皮肤暗色的美艳女子充满了野性的美,正恭恭敬敬地将一枚葡萄送进他的嘴里。 咕噜。 甜美葡萄入口,汁水四溢,那锦衣玉袍的公子在那女子手指上一舔,后者立刻嘤咛一声,脸颊泛红,整个人好似要瘫倒那般。 空气里,弥漫着一阵异样的旖旎,引人侧目。 按理来说,在灵堂这种地方,干这种事儿。 换了别人来,金家早就把人第三条腿打断扔出去喂狗去了。 可偏偏,眼前这位,他们惹不起。 或者说,他只要一不高兴,整个怀玉金家,都得消失! 终于,在万般亵渎的气氛中,那锦衣公子,抬起头,睁开眼来。 众人齐齐屏息凝神。 却见他弹指一挥。 轰! 刹那之间! 那装着金飞尸首的庞大棺材砰一声炸开,连带着里边儿的尸首,灰飞烟灭了去! 众人见状,神色惊骇,倒吸一口冷气! 那金飞的两个兄弟,金家继任家主,更是瞠目欲裂! 但奈何,眼前这个公子,他们得罪不起! “废物。” 那锦衣公子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看向众人, “我堂堂金家,十八凶家之一,竟连家主都被人生生打死! 简直……丢人!” 众人听罢,面红耳赤,却又一点儿都不敢反驳。 “你们以为我来这肮脏下城,是为了什么?扶持们分家? 你们错了,金家本宗,分家万千,别说那金飞,就是你们都死了,本家也不会眨一下眼。” 那锦衣公子缓缓摇头,继续开口道, “但,哪怕你们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也是金家的废物! 本家可以骂你们,可以打你们,可以杀你们。 别人,不行!” 他抬起眼帘,金红色的双瞳里,流露出一缕冰冷至极的杀意! “这怀玉城里,谁动了金家的人,谁就必须要……死!” 第四百五十五章 金家出手,请君入瓮 第456章金家出手,请君入瓮 这话一出,金家分宗的大伙儿,恍然大悟! 抬起头来! 一开始吧,他们还以为眼前这位是来主持大局。 没想到,人家压根儿就不在乎分家死活! 人家在乎的,只有一件东西! ――脸面! 十八凶家的脸面! 在羽化上京,七圣八家十五御是绝对的主宰和顶点,或者说,不止羽化上京。 对于整个东荒洲来说,这七圣八家都是绝对的圣地级恐怖势力。 再往下,就是十八凶家这一梯队。 金家,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继承了远古天妖吞天金虎血脉的金家,血脉中便流淌着那属于远古天妖的可怕力量。 他们强大,恐怖,充满斗争欲,在无数宗门世家中厮杀争斗,最后在上京城打下赫赫凶名,位列第二梯队的十八凶家之一,不仅本家大能无数,分家更是遍布东荒。 而分家,虽然血脉稀薄,但毕竟挂着金家的名号。 代表着金家的脸面。 虽说这锦衣公子的话,又刺耳又难听。 三年来,“夜侠”在怀玉城里,追随者无数。 这些狂热的追随者,还会打扮称“夜侠”的模样,黑衣黑袍,戴上那标志性的乌鸦面具,也学着夜侠的作风,帮助他人,行侠仗义。 自从金飞死后就一直没什么大动作的金家,突然派出人马以雷霆之势摧毁了夜侠的祠堂,把那些以夜侠之名行事的追随者一锅端了,通通抓了起来,押到金府! 但对方是来为本家找回脸面的,那就足够了。 “给他们找了个安生之送走了处,虽不说荣华富贵,但至少不会饿肚子了。”茶铺的年轻老板摆了摆手,解释道。 走的时候,他认真地看向茶铺老板,竖起大拇指,咧嘴一笑, “老板,是个好人!不,不是因为你不收俺的钱,是老爷说的,老爷说你是个大好人! 老爷还吩咐,要是有啥事儿,你可以尽管跟石头说,石头会帮你!” ――那混账的夜侠,一定要死! 紧接着,金啸便一五一十,将金府那一晚的事儿,都说了。 石头离开以后,他仔仔细细把茶铺打扫了一遍,站起身,走出茶铺。 翌日清晨,朝阳东升。 可夜侠不是。 石头应了,拎着东西,上山去了。 无数百姓,群情激奋,跑到官府,击鼓鸣冤。 怀玉城里,一如往常。 好似一桶燃烧沸腾的黑火药,点燃了整个怀玉城。 只是今天,他没有看到那些小娃娃了,颇为疑惑问道,“老板,那几个闹腾的小家伙呢?” 这些事儿,怀玉城人尽皆知,官府当然也晓得。 一个没跑掉,全被金家捉了! 成百数千人,被押送到偌大的金府里,好似进了择人而噬的深渊。 倘若夜侠是个无耻小人,作壁上观,那他们这般计谋自然只能落空。 众人听了,相互对望,都是迷惑。 听罢,那锦衣公子眼一眯,“夜侠?” 不只有曾经受夜侠恩惠的可怜人,还有很多敬佩他惩恶扬善行事风格的好汉。 ――要是平时的金家,哪怕金飞还活着,那在怀玉府眼里也不过是草狗一般,随手拿捏。 甚至在那怀玉城的贫民窟里,还有百姓自发为其修筑祠堂,供奉金身,祭拜香火。 第二天白天,因为余琛闭关,所以他个人又下了山来,买了菜肉和一些吃食儿。 怀玉城,动荡起来。 但他给钱的时候,那茶铺老板却摇头,说今天算请他了。 所以他金家把那些穿着夜侠的衣裳,带着夜侠面具的家伙抓起来,似乎也无可厚非。 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他们就是要以这千人追随者的性命,引出那真正的夜侠来! ――虽然他们也不晓得夜侠的真正身份,但这并不妨碍无数贫苦的百姓憧憬崇拜他。 金啸苦笑一声,对天发誓,“大人,若是小人晓得他是谁,早就派出金家所有儿郎也要将其碎尸万段了,以维护9金家血脉尊严! 可偏偏啊,这夜侠来无影去无踪,像条泥鳅一样滑得很! 于是,上千人被一网打尽,囚禁在金家地牢当中。 “既然找不到他,那便……让他自己送上门来。” 顾名思义,倘若有人杀害了十八凶家的人,那他们便拥有绕过上京府对凶手行使惩罚的权力。 可哪怕是官府出面,金家那位公子也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并且搬出了上京律法。 先前金飞死在“夜侠”手里,无疑足以触发这种特权。 可偏偏,金家本宗的那位公子来了。 哪怕是怀玉城府,也不得掂量掂量。 石头听了,也没觉着什么不对,吃完糕点,拎起东西就准备回天葬渊。
那锦衣公子也不和他们解释,一条条命令当即落下去。 哪怕把他们全杀了,金家丢掉的面儿,也找不回来。 早茶摊上,食客们喝着热气儿腾腾的茶粥,就这咸鸭蛋,指点江山,谈论天下大事。 ――真正的夜侠。 其中被谈论最多最广的,还是要属那柳岩烈的死,以及那突然出现的神秘“判官”。 所以才有了今儿这么个事儿。 但以往大伙儿杀人害命的时候,都是悄咪咪地干。 明悟过来以后,金飞的兄长金啸颤颤巍巍低下头,开口道:“大……大人……您说得对!那夜侠杀的是飞,但打的却是本家的脸面!大人……还请您做主!” 直到今天,出事儿了。 虽说上京这个炼士为主的弱肉强食的世道,杀戮之事并不罕见。 加上忌惮于金家本宗十八凶家的势力和阴影,哪怕官府,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怀玉府不得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与金家交涉。 虽然无人知晓他的身份,但他做的那些事儿,处处透露着四个字儿。 “怀玉城里,没人晓得他的身份!但此人可恶混账得很,明明跟他没一点儿关系,却偏偏要来插上一脚! 简直就是根搅屎棍儿,该死!当真是该死!” 看那传说中的夜侠,是否会出现! 无计可施。 倘若谁都能来踩上一脚,那金家恐怕会彻底沦为第二梯队所有势力的笑柄。 锦衣公子听罢,反问道:“该死?那你们怎么没让他去死?” 三年来,他得罪的人不计其数,但偏偏就是没人查到他的身份! 小人……小人也是有力没处使啊!” “不错!” ――这事儿坏就坏在,夜侠身份成迷,他可以是每一个人,甚至一群人,甚至不是人。 既然那些追随者以夜侠自居,那金家把他们捉起来施刑,虽然牵强,但在某种意义上也有法可依。 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对于一个惩恶扬善,不图名利,帮助了无数穷苦百姓的英雄,百姓如何能不铭记他的名字呢? 再加上人性,本就慕强。 ――十八凶家,作为上京建设的参与者,享有一定特权,比如在一定程度上的刑法自治。 夜侠是吧?侠之大者是吧?惩奸除恶是吧?救人水火是吧?来无影去无踪是吧? 金家,似乎铁了心要开这个头。 ――如他们所言,金家之威,触之即死! 所以怀玉官府最后铩羽而归,还被那金家本家的公子斥责了好一番。 石头也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儿,挠了挠头,也不推辞,上山去了。 消息一出,满城皆惊! 良久才眉头一挑。 从金飞在贫民窟捉回一些孤儿用来给下一辈觉醒血脉之用,但那夜侠闯进金府重伤金飞,最后嚣张离去……事无巨细。 茶铺老板看着傻乎乎的石头,突然一笑,摆了摆手,“代我向你家老爷问好,若是往后有机会再见,一起喝酒。” 还有夜侠。 甚至连不太关心这些八卦的石头,都听闻了。 事实上,自从“夜侠”在怀玉城声名鹊起以后,市井坊间关于他的传闻,从来不少。 闲暇之间,又往那茶铺一坐,要了一些糕点,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没关系,我们找不到你,但有的是办法让你自个儿出来! 斩而杀之!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 但他们的人数太过庞大了。 他,一定会来! 于是,几乎所有势力的目光都瞧了过来,死死盯着金家。 并放出话来,第三日午时三刻,将这些“夜侠”,斩首示众! 很少有这种光明正大一次性要屠杀处决上千人的可怕规模。 那锦衣公子听了,眉头一挑,沉默下来。 一场风波,闹得颇大。 但尽管明面上如此说,明眼人其实都能看得出来。 ――重情重义! 连那些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他都会毫不吝啬施以援手,更别说这些为何建立祠堂,铸就金身的追随者了。 但人家也没干什么坏事儿,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那茶铺老板的脸色,却是冷了下来。 金家本家那位公子真正的目的,可不是那千把个泥腿子。 这一行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因为虽然那些追随者大多是百姓或是散修,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金啸使劲儿点头, 去了一趟贫民窟,散尽家财。 直到黄昏日落,才从贫民窟走出来。 穿上一身黑衣,戴上乌鸦脸谱,孑然一身,单刀赴会! 第四百五十六章 以身为饵,怀玉施压 第457章以身为饵,怀玉施压 夜深,怀玉城,金府大院。 偌大的院子里,夜色沉沉。 一个个身穿粗布麻衣的人被反绑双手,脑袋上套着漆黑的头套跪在地上,乌泱泱一片,密密麻麻,足足有上千之数。 男女老少,皆而有之。 而在他们周遭,一位位金家的炼士严阵以待,凝望着那漆黑的夜色,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放松和懈怠。 同时,在大院儿中央,有座青石搭建的高台,历经岁月斑驳,本是金家用来祭祀宗祖之用。 可这会儿,这青石台上却坐着个锦衣玉袍的年轻人,翘着二郎腿。 身旁是一位位美艳的侍女,手里端着托盘儿,盘子里是精美的糕点和新鲜的水果,正由那肌肤小麦色的女子一枚一枚喂给他吃。 在这锦衣玉袍的年轻人背后,则是金家分家的一位位高层,包括那金飞的兄弟和夫人,低着头,垂手而立。 气氛,紧绷而沉默。 好似一触即发。 那锦衣玉袍的年轻人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深夜,面无表情。 身后,那金啸脸上颇为担忧,忍不住上前一步,开口问道:“大人……已经过去一天了……万一那夜侠……真就不闻不问……” 说话之间,他看向底下的那上千被反绑双手的夜侠的追随者。 ――这些家伙,大多数怀玉城的贫苦百姓和散修,他们的死活,金家真不在意。 他们在这儿的唯一意义,就是饵。 用来引那真正的夜侠上钩。 可万一……他真不来呢? “他回来的。” 笃定而平静的声音,从那锦衣公子口中传出, “上一次,金飞只是捉了十几个跟他毫不相关的孤儿,他就杀上门来。 这一次,这里全都是他的追随者和崇拜者,倘若他不来,他就不是夜侠了。” 金啸沉默,良久以后,又问:“那倘若他当真出现……大人真要放过这些家伙么?” 他说的,自然是底下那些夜侠的追随者了。 锦衣公子转过头,只是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金啸整个人浑身寒毛直竖,赶紧闭嘴,不敢再多问一句。 但心头,却是已经有了答案。 ――都得死! 漫长的等待中,夜色茫茫。 不仅金家在等,怀玉城各个势力也在等。 他们想看看那夜侠,究竟会不会出现。 甚至整个怀玉城无数百姓,同样在等。 对于嚣张霸道的金家,他们毫无好感,便期待夜侠从天而降,将金家打个落花流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夜半三更。 夜侠仍未曾出现。 打破寂静的,是一阵急促匆忙的马蹄声! 踏! 踏! 踏! 漆黑的骏马在夜色中奔驰,踏入金家,最后停在金家大院儿里。 大伙儿当即绷紧神经,定睛一看。 却发现来人一身官袍,年纪三十,头戴高帽,看那模样,乃是怀玉官府的信使。 此人深夜来到金府,只带来一个消息。 ――夜侠,向怀玉府自首了。 那一刻,整个金府,同时怔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连那锦衣公子,都是眉头紧皱。 他捉来这夜侠的上千追随者,本就是为了引夜侠出现,找回十八凶家的面子。 可万万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他既没有选择自投罗网,也没有选择销声匿迹。 而是……向怀玉官府自首了? 可仅是愣了一瞬间,这位锦衣公子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恍然大悟。 然后,那怀玉官府的使者向金家提出了条件。 ――如今夜侠自首,足以证明这上千人都不是真正的夜侠,也不是杀了金飞的凶手,十八凶家的刑权自然也就无法适用。 所以怀玉官府的意思是,让金家把这上千无辜百姓和散修放了,他们便将夜侠交给金家。 这般消息,通过隐藏在黑暗中的一道道眼线,传到了怀玉城各个势力的魁首的桌上。 短暂的愣神以后,这些个大佬都恍然大悟! ――夜侠,有勇有谋! 且说金家以数千夜侠追随者的性命,设了一个绝对的死局,让夜侠不得不踏入局中。 毫无疑问,这是阳谋,夜侠不得不来,否则他就不是夜侠了。 可倘若来了,就能救那数千追随者了? ――并不一定。 金家本宗的那位公子,性情暴虐,喜怒无常。 哪怕夜侠本人出现,被他所杀,他多半也不会放过那些夜侠的追随者。 所以,夜侠在这般情况之下,选择了向怀玉官府自首。 以身为饵! 先前说了,怀玉府是想要救那上千百姓散修的。 但苦于十八凶家的自治权,无法插手。 可这会儿却是不一样了。
夜侠自首了,还在官府手里。 足以洗脱那上千追随者的嫌疑。 怀玉府便顺势提出,用夜侠来换那上千追随者的性命。 金家本宗那锦衣公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虽说他并不太看重那些百姓散修,但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他很讨厌。 可这会儿,偏偏又不可能和怀玉府翻脸。 十八凶家的金家,厉害是厉害,可怀玉府直属上京府,上京府又是七圣八家十五御把持。 要真正和怀玉府完全翻脸,他也不敢。 “很好……” 锦衣公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怀玉府的使者,面无表情。 但那股煌煌降临的恐怖凶威,却是笼罩了整个金家大院儿! “我代表金家,接受府令大人的条件,但夜侠……我要活的。” 最后那几个字儿,话音中透着前所未有的残忍杀意,让那传信的使者浑身一震,忍不住低下头去。 于是,他回了官府。 没多时候,传来了怀玉府的消息。 ――可以。 怀玉府向金家移交夜侠本尊,而金家释放那上千的追随者。 大抵是因为双方都很急。 所以天还没亮,夜侠就被怀玉卫带来了金家,而金家也将那些追随者全部释放。 夜色沉沉。 身穿黑袍,戴乌鸦面具的夜侠,走进深渊一般择人而噬的金家。 而那些可怜的追随者倒霉蛋儿,一个个被释放出去。 就像一场交易。 砰! 一声巨响,金家冷静的朱红色大门合上。 无数追随者转过头,看向那夜色中狰狞的金家的阴影轮廓,怒目圆睁,泪流满面! 金府。 金家一位位炼士,将那道漆黑的身影团团围住,目露激愤之色,手中神通术法蓄势待发,好似只要那锦衣公子一声令下,便会将眼前的家伙碎尸万段! “已经很久了。” 锦衣公子站起来,看着夜侠,缓缓开口:“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般算计我了,你是这些年来,第一个。” 倘若是他一开始对夜侠,只是如对那蚊蝇一般的厌恶,只是因为夜侠杀了金飞,折了金家十八凶家的面子的话。 那么在夜侠设计让怀玉府向他施压以后,这种厌恶,就变成了愤怒。 ――那种高位者被低位者冒犯以后,油然而生的愤怒。 “我会一寸一寸撕碎,让你……痛哭求饶,生不如死。” 好似宣告那般,锦衣公子如此开口。 下一刻,他身边那小麦色肌肤的美艳女子,突然动了! 且听这漆黑夜里,响起一声恐怖的咆哮! 回荡天地! 那女子面露凶相,浑身血光迸发,冲天而起! 茫茫血光中,一头血红色的巨大凶虎,显化真形,凶猛咆哮! 正是先前这金家本家公子骑着招摇过市的一头! 二话不说,向着夜侠便杀来! 且看那锋锐双爪弹出,浓郁的血光缠绕在寒光闪烁的利爪之上,撕裂了虚空,十道血红的光芒,好似匹练一般刷来! 夜侠却是浑然不惧,哈哈大笑之间,双拳凝结出金色的冲天光芒,好似烈火一般熊熊燃烧而起! 双拳挥出! 且看无尽黄金拳势,化作滚滚洪流,与那血光爪芒撞在一起! 一时间,天地动荡,恐怖的风暴肆虐而起! 狂暴力量一瞬间碾碎了那血红的爪芒,撞向那凶恶猛虎! 后者双瞳血光乍现,一声怒吼,喷薄出无尽血光,将那黄金拳头的余威碾碎! 但下一刻,她的双瞳,陡然瞪圆! 因为她的眼里,失去了夜侠的踪迹! “在这里!” 一声怒吼,在她一侧响起! 且看那夜侠的身影好似瞬移一般,出现在她的身旁! 那燃烧这黄金拳势的恐怖拳头,轰然落下! 砰!砰! 两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恐怖的力量在拳头上爆发,瞬间作用来那血红巨虎身上! 以肉眼可见的,她那好似燃烧这的皮毛瞬间塌陷!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庞大的身躯被狠狠砸飞出去,压塌了金家的主宅,烟尘四起! 再也支撑不住,重新化作那小麦色野性女子模样,脸色苍白,口吐鲜血,一路跪着爬到那锦衣公子身旁,无比惶恐。 而夜侠呢? 他收回拳头,负手而立,看向那锦衣公子,微微抬起头来,哈哈大笑! “啧,这就是主城的十八凶家?也不过如此!” 他看着那锦衣公子,一招手,“你,来!” 那一刻,整个金家,陷入死寂! 原本金家分家的炼士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晓,这位本家嫡血公子带来的红虎,已是神薹之境! 那是整个金家分家唯有金飞达到的境界! 但如今却是被这夜侠压着打! 第四百五十七章 千刀万剐,凌迟酷刑 第458章千刀万剐,凌迟酷刑 “废物。” 面对那受了伤的凶虎女子惶恐而谄媚的求饶,再加上夜侠的挑衅,那锦衣公子,脸色变得无比阴沉,低声喝骂。 然后一抬腿,只听砰一声,便见那小麦色肌肤的野性女子被一脚踹开数十丈远,狠狠砸在废墟里,生死不知。 然后,这锦衣公子才抬起头来,看向夜侠。 那一双眸子里,充满了让人心悸的可怕怒火。 “不过是赢了一头畜生而已。” 他一步步向前,浓郁的血光在他身上缓缓升腾,身周的空气都跟随着扭曲起来,好似被可怕的高温灼烧那样。 “我便让你这不知死活的蝼蚁看一看,何为……十八凶家!” 话音落下,且看他抬手一指! 轰! 血光绽放! 漆黑的天穹,好似都被浓浓的血光完全笼罩,波光粼粼之间,血色蔓延,好似一片无尽血海,悬浮天穹! 紧接着,从那恐怖的血海里,一枚无比庞大的虚幻虎头狰狞显露,狂暴咆哮! 那一瞬间,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量从天而降,肆虐而来! 透明的水波一般的涟漪从那虎头口中爆发,平静而冷酷地将一切都碾碎! 空间塌陷! 大地崩坏! 无法想象的恐怖攻势,攻向那夜侠! 后者却好似视死如归,丝毫不惧! 仍只是那一双铁拳抬起,黄金拳势,一往无前,悍然轰出! 轰隆隆! 漆黑的大地上,好似狂暴江河一般的黄金洪流,奔涌而起! 迎向那凶虎咆哮声波! 但那锦衣公子脸上,却露出不屑之色。 下一刻,那平静而冰冷的咆哮声波便摧枯拉朽一般,将黄金的洪流尽数震碎! “神薹圆满。” 锦衣公子缓缓摇头, “怀玉城太小了,太弱了,一个神薹圆满的小家伙,就能搅风搅雨。 但,我可不是你以往的那些对手,蠢货。” 话音落下,无尽咆哮声波起悍然落下,眼前就要将那夜侠完全吞没! 后者双腿猛然发力,大地多少崩碎出无数蛛网一般细密的裂纹! 他的身躯,一瞬间消失在原地! 轰隆隆! 声纹掠过,大地土崩瓦解! 一个无比硕大的漆黑深坑出现在金家大院儿的大地之上! 可怕的声波攻击之下,无数金家炼士被余威卷入,一瞬间头昏脑涨,七窍流血! 而那夜侠,却是出现在天上,看着金家祭祀高台上的锦衣公子,深吸一口气! 下一刻,滚滚黄金洪流从他背后升腾而起,一尊无比庞大的黄金身影显化! 身覆金甲,面如枣红,披祥云和神光,拔地而起,顶天立地! “你们这金家依仗力量,恃强凌弱,草菅人命,今日我便要将其打碎!” 夜侠再度挥拳! 那一刻,他背后的黄金身影同样怒吼一声,两枚覆盖黄金火焰的恐怖拳头,从天而降,砸向那锦衣公子! 滚滚神拳,使天地动荡,好似神明之怒,轰然落下! 然而,那锦衣公子只是不屑地笑。 抬手一挥! 血光骤然爆发! 一只布满红色毛发的虎爪便在他背后探出! 古老,苍茫,神秘,恐怖! 好似那古老的神明,穿越无尽千古时空,递出一爪! 轰隆! 就好像是捣碎了豆腐那样,夜侠背后的黄金身影一双手神拳,轰然炸碎! 那古老可怕的虎爪余势不减,撕裂虚空,向上一抓! 夜侠背后的恐怖黄金身影,同样被那一爪崩碎! 夜侠哇得一声,口吐鲜血,虽未曾被那虎爪击中,但恐怖的力量风暴也撞在他身上,好似万万钧重力袭来! 倒飞而出,砸在地上,无比狼狈! 那锦衣公子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切,从青石高台上一步一步走下来,居高临下。 夜侠强忍着浑身痛楚,挣扎着爬起来,双拳握紧,黄金洪流和鲜血混在一起,熊熊燃烧,向着那身影,再出一拳! 轰! 拳势爆发! “螳臂当车。” 那锦衣公子,缓缓摇头,背后那古老苍茫的虎下一挥。 刹那之间,无道恐怖血光,撕裂虚空,撕裂那黄金拳势,贯通而出! 唰! 且看无尽的黑暗里,血光绽放! 夜侠的两条胳膊,齐肩而断! 嫣红的血花,无比刺眼! 那锦衣公子步履不停,继续向前,古老虎爪,横向一扫。 唰! 血色爪芒再现! 失去了双臂的夜侠,身负重伤,来不及躲闪! 且看血爪划过,他的两条腿齐齐被切断,鲜血如注,汩汩奔涌! 那半截身子,轰然坠地,滚落在尘埃当中! 整个人的气息,骤然衰败,好似风中残烛,命不久矣! “怎么了?” 锦衣公子走到他前方来,伸手提着夜侠的领子,将其提起来,俯瞰着他。
“不是说要打碎我金家么?我倒要看看,你这般要死不活的模样,要怎么打碎我金家?” 说罢,他背后那古老的红毛虎爪又是一扫。 血光乍现! 五道恐怖伤痕,几乎要将失去了双手双脚的夜侠开膛破肚! 森森肋骨之间,那鲜红的心脏,砰砰跳动着。 锦衣公子居高临下,冷笑着。 “蠢货,知错了吗?” 挥手之间,将那已经被血污染红的乌鸦面具取下来,显露出一张年轻的、血肉模糊的苍白的面庞。 ――这就是夜侠的真容。 平平无奇,好似那种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锦衣公子眉头一皱。 他没有从这张脸上看到他想看到的表情。 恐惧,痛苦,害怕,绝望……全都没有。 只有那满脸血污中,异常平静。 这般神色,让锦衣公子心头,更是一股无名火起。 “我问你……你知错了吗!?” 他一挥手,一道道锋锐的光芒撕裂而出,环绕那夜侠的身躯! 漫天血肉,好似大雪纷飞,仅一瞬之间,他仅剩的上半身就只剩下一副骨架! 凌迟酷刑! 但哪怕如此,锦衣公子也没有从那张脸上看到任何一点儿屈服的神色。 只是盯着他,无比平静,视死如归。 锦衣公子眼里,怒火翻涌! 抬手之间,又是漫天血光洒落,好似一根根血针,贯通了那夜侠浑身骨骼,五脏六腑! 此时此刻,他已千疮百孔,只有那一张脸,还全完好。 “说啊!你错了!” “张嘴啊!” “求饶啊!” “痛哭流涕啊!” 锦衣公子声音森寒,死死盯着夜侠,手中花样百出,折磨夜侠的肉身,摧残他的灵魂! 短短片刻,夜侠便已不承人形! 然后,一直沉默的他也终于开口了。 且看他张开嘴,呸一声,朝锦衣公子的脸上吐出一口血沫! 锦衣公子面前顿时升起煌煌红光,将漫天血沫蒸发。 虽并未被那血污消散,但夜侠这般行径,却是让他更加愤怒! 且看背后那恐怖古老的红毛虎爪,撕裂虚空,抵住夜侠的眉心! 可怕寒芒,已经撕裂了他的额头肌肤,好似在进一分,便能撕裂他的脑袋和神薹! 死亡阴影,如影随形。 但夜侠,却是在笑,笑得洒脱! 我今日既然来此,便未曾打算还能活得一命。你可以杀了我,但你杀不死夜侠――只要有压迫,就会有反抗,就会有……夜侠。” 听罢,锦衣公子的脸色,更冷。 杀了夜侠,简单得很。 但他要的,并非仅是如此。 他不只要杀死他,还有让他恐惧,让他痛苦,让他绝望,让他……生不如死! 眼珠子一转。 锦衣公子也笑了。 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那样。 他凑过来,看着怡然不惧的夜侠,眼里闪过残忍的光。 “你今日自甘入局,视死如归,都是为了那上千蝼蚁吧? 你向怀玉官府自首,用怀玉府令来压金家,就是为了救他们吧? 如今你如愿了,我放了他们,所以你什么都不怕对吧? 你不怕死,不怕痛,不怕折磨,所以你无所畏惧。” 锦衣公子低声开口,好似恶鬼呓语那般。 “但倘若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打算放过他们呢? 对,你很聪明,你自投罗网,以身为饵,金家便无法对他们行使自治刑权。 但金家若是想杀人,我若是想杀人,需要那自治刑权么?” 那一刻,夜侠神情猛然一怔! 锦衣公子见状,笑得更加灿烂。 “我记得住他们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每一个名字。 杀死你以后,我会找到他们,剥下他们的肌肤,摘下他们的血肉,一口一口……撕碎他们。 从今往后,怀玉城里,但凡有一个人敢自称夜侠,金家就杀一个,有两个,金家就杀一双!” “你敢――”夜侠咬牙切齿,怒道! “有何不敢?” 好似无比欣赏他这一副无能狂怒的模样,锦衣公子咧开嘴来, “我金晟一生,并非什么好人,但唯有一点――说到……做到! 说要杀他们所有,就绝不会放过一个! 你就在那冥府等着吧!所有追随你的,憧憬你的,崇拜你的……我会一一送他们来见你!” 话音落下。 锦衣公子背后升起无穷无尽的茫茫黑暗! 在那黑暗当中,深渊一般的巨口张开,向前一咬! 咔嚓! 夜侠整个身子,便被那庞大的虎口吞噬! 咯吱……咯吱……咯吱…… 令人胆寒的咀嚼声,回荡在废墟一般的金家大院儿里。 东方天际,朝阳初升,洒落第一缕阳光,映照在锦衣公子脸上。 充满狞笑,好似恶鬼。 第四百五十八章 阴魂上山,入道圆满 第459章阴魂上山,入道圆满 且说夜侠第一瞬间感受到的,是在那无尽的痛苦中的茫茫漆黑。 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今日选择光明正大走出来,压根儿也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日行一善,今日便是这最后一善。 用他自个儿的性命,来换取那上千苦命的追随者的生机。 所以无论是那金家公子折磨他也好,杀死他也罢,都在夜侠的预料当中。 对于这个选择,他毫不后悔,也没有什么不消的执念。 然而,他未曾想到的是,他低估了那主城十八凶家来的金家公子的暴虐和疯狂。 ――在得以畅快地手刃他这个仇人以后,竟还不满足,还要去追杀那上千苦命人。 夜侠毫不怀疑,这金家公子金晟拥有这样的能力。 且看那混沌一般的内景里,他的神胎,那酆都大帝的投影已几乎凝成实质那样。 在双方厮杀斗法的过程中,这金晟公子丝毫没有在意金家分家族人的死活,不少金家炼士遭受波及,死的死,伤的伤,整个金家也近乎被损毁了去! 余琛在闭关修行吐纳,石头就接过了那守门人的腰牌,一大清早的,吃完饭以后,就把腰牌摁在门上,供那些个送葬和祭拜的人通行。 微熹晨光里,夜侠的怨魂好似那瓶水中的一团浓墨,萦绕不散。 痛苦。 于是,最后一刻,死不瞑目! 更何况还是杀那些贫苦百姓和弱小散修。 一口浊气,喷吐而出,他双手一握,便感受到更加雄浑的力量流淌与四肢百骸! 一套拳打完,石头大汗淋漓,浑身舒泰,刚准备进门喝口水,突然浑身一震,转头看向山下的方向,眉头一挑。 今天,青浣和秀萝回阴曹地府去了。 夜侠跟着进屋坐下。 入道圆满……突破! 这一刻,经过那阴阳内经的双修和一段时间的沉淀,余琛终于突破至入道圆满之境! 他要阻止! 按他估摸,此时此刻,他已能和那元神中品的炼士一战而不败了。 石头是没想到啊,昨儿还见过面的茶铺老板,还约了有空一起喝酒呢,但今儿突然就死了,还化作这般怨气深重的厉鬼。 找到他,就能实现一切执念,消解一切不安。 在他身死之地,化作怨魂。 而这会儿,来了这天葬渊以后,打扫也不用他做了,闲来无事之下,石头便在葬宫门口,练他那拳。 余琛顿时眉头皱起! 石头丢下一句,就吭哧吭哧跑进葬宫里去,招呼余琛去了。 “只不是过一个看坟的罢了,不值一提。” “你咋突然死了?” 只待下一步将那神胎孵化,化作元神,便能跨越第四境与第五境的天堑,晋升那元神之境! “呼……” 阻止丧心病狂的金晟,阻止他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苦命人! 石头端上茶水来。 阳间之人,甚至无法听闻一点。 后者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躬身行礼,恭维道:“大……大人神威无双……杀那夜侠如屠猪狗……实在让吾等心生敬佩……” 金晟转过头,看向金啸等人。 ――那丫头虽说一天到晚闲得很,但毕竟还挂着判官殿上书令史的身份,偶尔文圣老头儿忙不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得去帮忙。 ――夜侠。 与此同时,金家大宅。 直到某一刻…… 一切的指引,都在见到余琛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这也是得了余琛授意的,反正他们这会儿初来乍到,也不必太过刻意隐藏实力,反而适当展示一番,还能震慑一些心怀不轨之辈。 并且那股冥冥中的莫名感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能助他实现那死不瞑目的执念。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经此一事后,金家对这位金晟公子的恐惧,远远超过了那打死了金飞的夜侠。 ――是他! 就是他! 那光里的身影,就是他! 余琛推开门,就见一脸焦急的石头,“老爷!老爷!来活儿了!” 先前余琛说了,没事儿别喊他。 ――要是这会儿让他对方掌控那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开元帝,哪怕不借阴曹地府里黄泉的力量,余琛应当也能正面和他硬刚! 于是,几乎下意识地,他循着那一抹光芒的方向走过去。 那一刻,他不顾一切,攻向那神色冰冷的金家金晟! “你就不会让怀玉府发现不了吗?”金晟侧过头来,看向金啸,“如果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到,怀玉城的分家,也不必存在了。” 但好似本能一般,夜侠明白。 那一刻,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 种种情绪好似火焰一般灼烧着他的灵魂,整个世界在那一刻被这无尽的怨气笼罩,都陷入无尽的黑暗。
他深吸一口气,内视神薹内景。 以他为中心,方圆周遭,一片废墟,好似遭受了一场惨无人道的蹂躏那样。 而那金家分家的炼士也好,侍卫仆人也罢,这会儿通通缩在角落里,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他。 还不等他说话,石头一拍脑袋意识到――来活儿了! “稍等啊,咱去喊老爷。” 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何世人都看不见他,但余琛和那个傻大个儿却能同他交流。 夜侠抬起头,他看到了,那无尽的漆黑中,出现了一丝光明。 ――找到他! 冲天而起! 他看着眼前浑身上下被无尽的怨气所缠绕的夜侠的怨魂,直接怔住。 那一口将夜侠吞了的金晟,目光依旧冰冷,眼中暴戾,毫不掩饰。 他盘膝而坐,身着黑金帝袍,头戴十二旒冕,浩荡神威好似无边江海,汹涌翻腾! 而在他身旁,还有四枚道则沉浮不定,氤氲生光,透着无尽玄奥! 余琛看着已只剩下一道怨魂的夜侠,叹了口气。 反正只要判官的身份不暴露,就没事儿。 “你是……”夜侠的自然也认出了余琛,这个经常到他茶铺喝茶的年轻人,同样也从他的衣着明悟了他的身份,天葬渊的守门人。 所以这茫茫天葬渊上,只剩下了余琛和石头。 愤怒。 但金啸不得不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小声开口,“大人……那可是上千人啊……虽说都是些泥腿子……但怀玉府那边……” 金啸浑身一震,抖如筛糠,只得领命去了。 于是残缺不全的金家,再度运转了起来。 天葬渊上。 “先坐吧。” 哪怕是方才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也未曾愤怒的夜侠,心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熊熊怒火! 那一刻,夜侠心头莫名其妙升起一股明悟。 ――先前一役,这位来自本家的金公子的确把金家分家的仇人夜侠活活撕来吃了,报仇雪恨,好不痛快,看得人无比爽快! 那光中,有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盘膝而坐。 但…… 哪怕是死,这般执念,也无法消弭。 而秀萝也是阴魂之身,平日里也是两头都跑,青浣回去了,她自然也跟着去了。 一边抵抗着天地规则对灵魂的磨灭,一边好似朝圣一般,蹒跚前行。 夜侠怒吼,咆哮,歇斯底里,但终究无法打破那生死壁垒。 紧接着,跟着石头走出葬宫,往那儿一瞧。 清晨时分。 但这亡魂之怨,却是一等一的大事儿,石头不敢怠慢。 可这还没等他高兴好一会儿呢。 虽然不明白这一缕光代表着什么,虽然不清楚那道身影究竟是谁。 在上京,想要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地杀人,太过简单了。 但马上他便发现,他的身躯,竟直接穿过了对方! ――人鬼殊途,阴阳相隔,他的一切都再也无法影响到现世的任何事物。 说话之间,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恐怖的阴森杀意,让人心胆俱寒! 昏暗的静室里,余琛睁开眼来,那双眼眸当中,神光闪耀! 无形的怨气和无尽的怒火之间,夜侠的身影,再度显露。 “老板?” 一步,两步,三步…… 一套拳打下来,虎虎生威,风暴起伏,颇为壮观。 就好像是狂风暴雨的漆黑海面之上,显露出一座明亮璀璨的灯塔,指引前路。 他……死了? 与此同时,夜侠同样见了余琛,那一双被愤怒和不甘所笼罩的双眸,光芒盛放! “那就好。”金晟点头,“今晚之前,方才放出去的那些人,我要全部见到他们。” 别说是那金家金晟公子,哪怕就是一粒尘土,他都已无法挪动。 “听……听清楚了……”金啸道。 于是,粉身碎骨,形神俱灭以后。 夜侠也也没想到啊,他这一路追随着冥冥中的指引而来,所过之处,无论是谁,都完全无法察觉他的存在。,但这看起来傻乎乎的大个儿,却能够一眼看见他。 “躲着干什么?” 不甘。 他这刚一敲门,那练功静室里,便传出一股恐怖的气息波动!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便响起来。 “废话少讲。”金晟打断了金啸的话,摇头,“方才我说的,你们听清楚了吗?” 余琛摆了摆手,手一翻,打开度人经来。 那一瞬间,一幕幕走马灯,闪烁在他的眼前。 夜侠的一生,被他所察见。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夜游之神,复仇开端 第460章夜游之神,复仇开端 夜侠真名李元清,时年二十七岁,怀玉城人士,父母早亡,半生颠沛。 年少时候,他为了维持生计,加入了某个商队,跟随商队走南闯北,虽然日子辛苦,但也算是吃的上一口饱饭。 但这世道,并不太平。 十来年前,一次行商途中,商队被劫,不仅运送的货物被抢,连同他们这些行商也被通通抓起来,押上了山。 原来那伙儿劫匪,不仅劫财,本身还是妖魔之物,更是有食人之癖。 李元清曾亲眼目睹,商队中的年轻男子被一刀从喉咙杀进胸腔,滴血未流,整个人挣扎翻滚了好一阵儿,方才咽气儿了去。 李元清认得,这是杀羊的手法。 ――这群凶神恶煞的妖魔劫匪,压根儿就没有将缺做是人,而是畜生! 那一刻,年仅十几岁的李元清吓得瑟瑟发抖。 眼前那一幕,好似冰冷的黑暗,将他整个人都完全笼罩了去。 很快啊。 商队中的人,一个个被杀死,剖开,做成一道道菜肴,被大快朵颐。 马上轮到李元清了。 但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又或许是苍有眼。 那一刻,一道壮硕身影从而降! 双手握拳,黄金圣火缠绕,好似神明降临一般,将所有劫匪瞬间杀死! 救李元清于水火当中! 那一刻,他就是李元清心头的神。 李元清劫后余生,痛哭流涕,跟上恩公,要报恩。 对方却表示举手之劳,无足挂齿,罢便飘然而去。 可李元清犟啊,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死命地追! 终于在对方察觉后的刻意等待下,方才找到了对方。 那人见李元清态度坚决,无比执拗,便一时兴起,让李元清跟着。 期间,他发现李元清资质不错,便试探着将一些经典与修行法门传下。 李元清无比刻苦,很快便有成效,那人也是无比满意。 就这样,李元清跟着他走了六个年头,游历下,走南闯北,时常锄强扶弱,救人水火。 可对方既不告诉他名字,也不愿收他为徒,更拒绝了李元清侍奉的请求。 最后他,他要回宗门去了。 李元清最后一次问他名字,要铭记,有朝一日,必定报恩! 那人却哈哈大笑,半开玩笑道,若是想要报答恩情,便日行一善,行够一万件,便算是报恩了去。 他大抵只是随口一提,李元清却是当真了去。 修行有成,他回到羽化上京怀玉城里。 将那饶话,铭记于心。 开始行善。 夜侠之名,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声名鹊起。 白,他是那平平无奇的茶铺老板;夜晚,他便戴上乌鸦面具,惩恶扬善。 这些年来,被他拯救的贫苦百姓不计其数;被他惩戒的凶人恶霸,也多如恒沙。 一开始,他只是想报恩罢了。 但随着时间过去,他却是热爱上了这般生活。 哪怕在别人看来,这事儿就吃力不讨好。 但李元清不在乎。 每一次看到那些他深陷危难痛苦之人,他便会相当曾经差点儿被活吃聊自己。 那个时候,无尽黑暗里,有人给他递过来一缕光。 修为有成以后,他便甘愿成为别饶一束光。 以夜侠之名,撕裂怀玉茫茫黑暗。 那金家金飞,意图以贫民窟孤儿的性命,作为他们金家后背血脉觉醒的代价。李元清知晓以后,杀进金家,救下了人,收养他们至找到去处,同时重伤金飞。 那柳岩烈克扣抚恤金,使得怀玉城无数灵吏亲属怨声载道,李元清便夜闯柳府,偷出账本,昭告下。 …… 一桩桩,一件件。 但凡是力所能及,他不求名利,不图回报地帮助着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就如当初那个救了他性命,传授他生存之道的魁梧身影一样。 直到金家事发。 十八凶家的本宗震怒,派出那金晟降临怀玉城,以上千饶性命为要挟,诛杀夜侠。 李元清抱着死志,闯入龙潭虎穴,救其于水火。 在他心里,这便是……最后一善。 他明白,哪怕他修为道行有成,也不可能是那主城骄的敌手! 但他还是去了。 哪怕最后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他也未曾有过一丝后悔。 不出意外的话,他就将如此灰飞烟灭,形神俱灭。 可偏偏,那金晟暴虐异常,扬言要杀尽夜侠的所有追随者。 于是李元清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执念不散,化作怨魂,跟随着那冥冥中的指引,上了葬渊来! 他要……阻止金晟!
这便是一切原委。 走马灯看罢,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眼前的李元清,伸出大拇指。 这世间坏种横行,好人也是不少。 余琛一路走来,就见过不少好人。 但眼前的李元清,一定是他见到的最纯粹的一个。 以他神薹圆满的道行境界,虽不是什么绝世骄,但只要他想,他也足以在怀玉城活得相当滋润。 ――那金家家主金飞,也不过是神薹圆满而已。 但他放弃了荣华富贵,放弃了一切名利,躬耕黑暗,侍奉光明,最后甚至甘愿以身入局,去换取那数千苦命饶生机。 这种人,在大夏有个称呼。 ――圣人。 “你……知晓了……” 走马灯被读取的那一刻,李元清有所感应,他明悟过来,也知晓自个儿不必再将一切都解释一遍。 然后,他站起身来,跪下去,“既如此,便恳请先生……阻止金家!阻止金晟!救那上千条性命!作为代价,我愿付出一切,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放心!”石头在一旁听了一切,也是义愤填膺,这个头脑简单的汉子,仅是听那金家恶行,便气得浑身发抖,“老爷一定会帮你!俺也会帮你!打得那金家屁滚尿流!” 但就在一人一鬼看向余琛的时候,他却罕见地沉默了。 良久以后,他方才抬起头来,“拯救的追随者,不应该你自己亲自去做吗?” 听罢,李元清一愣,石头也是一愣。 前者面露苦笑。 ――这会儿金家已经开始到处捉人,偏偏他已身死,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却是丝毫影响不了一点儿阳间的事儿,否则他早就动手去了,何苦在这儿? “先生……我……无法做到……”李元清缓缓摇头,声音低沉。 “不,你可以做到。” 余琛却是摇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这世道生死循环,难以逆转,我无法让你复活,但能让你……不死。” 李元清听罢,脸上一怔。 便见这看坟人举起手里那本古拙的黑书,刹那之间,无尽金光瞬间在其中煌煌绽放,洒落而下! “你是一个好人。” 余琛站起身来,看着李元清, “既然是好人,就应当有所好报,长命百岁,而不是被一个畜生杀死,含恨轮回。 我有一法,可让你介于生死之间,游荡阴阳之外,以阴间之身,左右阳间之事。 你可愿意?” 石头惊了! 金光垂落之下,无数的意念灌进李元清的脑海,让他一瞬间明悟阴曹地府,明悟“敕封”一事。 ――从此以后,他便将不作为人,而作为阴间神明,不属阳间,不遵道,受命阴司冥府,行走世间。 “我……愿意。” 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李元清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如此回答。 那一刻,度人经上,无数玄奥符文落下,好似河倒卷,灌注进李元清的身躯。 下一刻,浩荡金光,升腾而起! 且看生前无数善行,死后化作滚滚功德,铸就金身,凝结神位。 其名――夜游。 夜游之神,司夜之灵,代酆都司掌黑夜,行走阳间,察见不公,可施神力,拨乱反正。 那一刻,无穷无尽的怨气消散而去,茫茫功德里,李元清好似火中涅,重生于世! 无穷无尽的意念,包括他的司职,能力,身份,通通在那一刻得以明悟。 ――敕封! 是! 在这东荒洲的羽化上京,六道轮回尚未复辟,这方地不属于阴司治下,余琛没法通过判官笔和生死册来逆转生与死。 但,执掌阴司大权的他,拥有敕封权能。 就像他的,他不能让李元清活过来,却可以能让他不死。 敕封阴司之位,受庇于轮回之下,不再被地规则磨灭,也不必转世重生,含恨轮回。 但即便如此,因为人鬼殊途,阴阳相隔,受封夜游神的李元清似乎也无法影响到阳间之事。 余琛早有打算。 且看他挥手之间,无数黄纸竹条飞起,自行裁剪,盘绕捆扎,转眼之间,一具具“夜侠”的纸人儿,便落在面前,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余琛吹一口气儿。 那些“夜侠”便都活了过来! 他看向李元清,喝一声,“夜侠……归位!” 后者魂魄之身,躬身一礼,往那纸人儿上一钻! 白光一闪! 且看“夜侠”,重新睁眼! 以纸人身,借尸还魂! 余琛站起身来,看向俩人,“走吧。” 二人听罢,同时拱手抱拳,“遵命!” 便留下一具纸人看守葬渊,下山而去。 第四百六十章 夜侠不死,地府归来 第461章夜侠不死,地府归来 怀玉城,朝阳东升,晨光微熹。 又是新的一天。 对于那刚刚从金家手里逃出来的上千苦命人而言,既是新生,也是痛苦。 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曾受过夜侠的恩惠,所以才会在不知晓对方名字身份的前提下,成为对方的追随者。 想着力所能及为对方做一些事儿。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他们本身,竟成了用来引诱夜侠上钩的饵,让他们无比崇敬的夜侠为了他们,牺牲了性命。 这一天清晨,上千追随者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陈九就是其中之一。 他三十多岁,原本是个吃力气饭的挑夫。 前些年才娶了媳妇儿,日子虽然辛苦,但小夫妻俩相依为命,最后开了一个茶馆儿,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可天有不测风云。 怀玉城这些苦老百姓的不测风云,便是那些仗势欺人的狗杂种。 有天,一位醉酒的富家公子来喝茶,调戏他的妻子。 血气方刚的陈九自然反抗,虽说保住了妻子的贞洁,但他自个儿被对方带来的随从打到重伤,他便去报官。 可那富家公子家里有钱有势,很快便把事儿压了下来,反告他妻子勾引于他,还天天派出随从来茶馆儿闹事儿。 久而久之,生意一落千丈,几乎被逼地活不下去。 正当这时,夜侠出手了。 他先是给了陈九一笔钱财,让他的茶馆儿不至于倒闭。 然后找到那富家公子,也不多说,直接将对方吊在城墙上倒挂了一夜。 第二天那富家公子便负荆请罪而来,同时也为他夫妻俩正名。 陈九的日子,这才稍微好过了起来。 自那以后,陈九便对夜侠打心底里充满了感激和崇拜。 可以说,要是没有夜侠,他这辈子便算是毁了去。 后来,被夜侠帮助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追随者也就越来越多,大伙儿就想,给夜侠个祠堂金身,供奉香火,保佑他老人家顺顺遂遂。 陈九在其中就出了不少的力气。 但谁能想到,金家事发。 他们全部被那金家捉了去。 最后还是夜侠以身入局,方才救了他们一命。 陈九心头,那个痛啊,无以言表! 回到家里,瘫在院儿中,两眼无神望着天,又恨又怨。 恨金家,恨他们仗势欺人。 恨自己,恨自己屁本事没有,不仅帮不了恩人,还让恩人再一次舍命相救!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且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九还没反应过来。 砰的一声! 那陈旧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 一队黑衣人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将陈九还有她媳妇儿围了个圈儿! 尽管他们穿着黑衣,蒙着面,但陈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中为首的就是那金家的金啸! “全部带走!” 且听那金啸一声低喝。 身后一个个黑衣人同时动了起来,挥手之间甩出两根鞭子! 陈九本就怒火中烧,对金家无比怨恨。 这会儿更是气得疯狂,大吼一声:“金家!你们欺人太甚!老子跟你们拼了!死了就当这条命还给恩公!” 说罢,抄起来院儿里的一根铁棍就杀过去! ――上京城里,哪怕是百姓,那也是体魄强横的! 但很显然,对于金家来说,完全就不够看! 金啸冷哼一声,像是看死狗一样看着陈九,吩咐道:“若是反抗,当场杀了!” 这会儿,他对于这些夜侠和这些的追随者,充满了怨愤! 要不是有夜侠这个家伙捣乱,这会儿金飞就不会死,金家也还是整个怀玉城赫赫有名的大家之一,他金啸虽然不是家主,但也地位崇高,养尊处优,何需现在跟个大手一样四处奔波? 要是没有夜侠,那金晟公子恐怕到死都不会注意到怀玉城的分家,也不会跑过来耀武扬威,把他们当狗一样试使唤,动辄打骂,轻则受伤,重则性命不保! 说来也讽刺。 直到这会儿,金啸和在场的金家炼士们自个儿都没意识到。 明明是金晟暴虐无常,动起手来毫不在乎他们性命,至使几乎一般的金家分家族人死在了金家大宅里;也是金晟把他们当成畜生对待,威胁他们抓不回来人就让他们全都去死…… 可偏偏,对于这个始作俑者,他们连怨恨的心情都不敢有。 却将所有的气儿都撒到了眼前这些苦命人身上。 明明他们和金家几乎扯不上关系,就是因为他们是夜侠的追随者。 总而言之,双方都气得不行。 金啸见对方竟敢反抗,也起了杀心,准备下杀手! ――一天。 金晟给他们的时间是一天,他可没什么太多闲工夫耗费在这泥腿子身上。 于是,在金啸的授意之下,那挥动鞭子准备捉人的金家炼士,目露残忍之光,手中鞭势一改,由缠转劈!
那漆黑的铁鞭之上,泛起一阵阵氤氲灵光! 要下杀手! 但说时迟,那时快! 异变突生! 天,黑了。 一瞬间,一股无尽的阴暗,好似遮天蔽日一般笼罩而来! ――当然,那并非真的天黑了。 只是某种可怕的异象。 众人几乎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就见那房梁之上,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矗立在那里。 随着他们的出现,天色都好似暗沉了几分,好似黑夜降临那般! 其中一人,颇为壮硕,好似熊那般魁梧,身穿黑衣,戴张面具,仅是那般体型,便让人感到恐惧和绝望。 当然,他不是重点。 重点是,另外一人,一身黑袍,一张乌鸦面具,矗立在房顶之上,好似召来了无尽黑夜那般。 他一挥手,弹出一道金光,那即将落下的铁鞭,便在一瞬间炸碎! 那持鞭之人,噔噔噔后退几步,口吐鲜血! ――夜侠! 这幅装扮,不正是那已经在金家被碎尸万段形神俱灭了的夜侠吗?! 那一刻,金啸等人头皮发麻! 先前那道宁死不屈的可怕身影,回荡脑海! 但下一刻,反应过来! “哼!夜侠已经死了,定是有人假扮,装神弄鬼!给我滚下来!” 说罢,也不再隐藏,悍然出手! 且看他怒吼一声,浑身血气浩荡翻涌,背后凝聚出一枚巍峨巨虎的幻影,咆哮着向房上二人杀去! 神薹下品! 作为金家家主金飞的兄弟,金啸道行乃是神薹炸下品,虽然在整个上京城来说上不得台面,但一发威,还是颇为壮观! 且看那夜侠,看了身旁壮硕身影一眼。 二人同时出手! 夜侠飞身而下,拳头燃烧起煌煌圣光,一拳轰出,直接将那金啸召唤的凶虎轰得粉碎! 而那魁梧身影也同时出手,从天而降,落在那金家炼士的队伍里! 后者立刻攻击! 且看一道道神通飞起,一道道血气之力排山倒海一般碾压而来! 可那壮硕身影哈哈一笑,不闪不避,任凭恐怖的攻击打在身上,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扬起! 一位位金家炼士,神色惊骇! 但还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那魁梧身影突然懂了,抬手,出拳! 刹那之间,他的背后,一尊无比恐怖的天罡明王像显化,同时挥出一拳! 于是,无尽拳势化作滚滚洪流风暴,一瞬间将所有金家炼士笼罩其中! 崩坏! 碾碎! 没有更多花里胡哨,纯粹就是力量的碾压! 仅眨眼之间,数十位金家炼士便化作无尽血肉,被一拳打了个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然后,他抬头看向天上。 金啸见如此一幕,瞠目欲裂! 但那夜侠,已悍然杀来! 黄金之光,笼罩在拳头之上,一拳砸来! 金啸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祥预感! 一开始,他还以为眼前的夜侠是什么人佯装假扮而成。 毕竟真正的夜侠早已被金晟公子吞噬殆尽了去,他可是亲眼所见! 但当对方拳头上那璀璨的金光亮起时,却……如此熟悉! “你……是人是鬼!” 金啸又惊又怒,浑身血脉暴涨,那凶猛血虎再度浮现,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我是……夜侠。” “你不是死了吗?”金啸怒吼! “夜侠不死。” 好似宣告一般,金光之中,威压缓缓开口! 浩荡的黄金拳势一瞬间洞穿了那血色巨虎的守护,也洞穿了金啸的脑袋! 砰一声,炸开来,血肉飞溅! 无头尸体,坠落在地! ――眨眼功夫! 仅几个眨眼功夫! 金家炼士,全军覆没,一个不留! 陈九傻了,只感觉天晕地旋! “您……您当真是夜侠大人?” 他好似那虔诚信徒,喃喃开口。 那身影看了他一眼,冷硬的乌鸦面具下,换换开局。 “啊,我回来了。” 于是,陈九夫妇,热泪盈眶! 同一时间! 同样的事。 在怀玉城贫民窟的各个角落,同时发生着! 金家几乎派出所有的炼士,出来抓捕那些苦命的追随者。 但就在他们即将得逞之时,那明明已经死去的夜侠从地府归来,撕裂黑暗,带来希望,横扫一切! 逐渐的,大伙儿发现。 ――以往的夜侠,只有一个。 但在经历金家一事后,夜侠……无处不在! 他能在城东将几个金家族人打成肉酱的同时,在城西的胡同一拳轰开另外几个金家炼士的胸膛! 就当真好似……神明那样。 只要祈祷,他便回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 府令之怒,判官叩门 第462章府令之怒,判官叩门 于是,怀玉城平民窟,在无声之间,掀起来一场恐怖的风暴。 但贫民窟里,消息闭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家族和道场。 所以当那些堪称离奇的事儿发生的时候,怀玉城其他地方,尚且并不知晓。 其中,当然包括了那执掌整个怀玉城的怀玉府令。 朱彪,是他的名字。 这个听起来像是市井之间杀猪的名儿,却的的确确上京府钦定的怀玉城府令,入道下品的大神通炼士! 只不过这会儿,这位府令,气得不轻。 城令府。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听完了底下一个跪着的瑟瑟发抖的官吏的报告,朱彪一拍桌子,站起来,面含煞气!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位来自我金家宗家的公子,竟比金飞老爷等人更加……残忍,更加……不像是人。 ――如今,几乎金家剩下的所有炼士,都出去捉人去了,最早那批出发的,甚至已经有了好几个时辰。 清晨时分,阳光明媚,初冬的寒意被和熙的晨光驱散,怀玉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金晟心念一动,便明白过来――恐怕是生了什么意外了。 深重,浓烈,就好像是一片血海上,腥风狂舞! 朱彪的眉头,死死皱起。 一辆马车,气势汹汹,杀向金家! 车厢里,朱彪面无表情,但眼里那股熊熊怒火,毫不掩饰! 几乎要把空气都点燃! 赶车的马夫也心领神会,收起平时碎嘴,几鞭子抽在马儿屁股上,疼得那马儿惊叫唤,跑得更快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丝毫不满。 但后来,夜侠自首,和朱彪一番合计,搞出了那么个以身入局救人的法子。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早该带了些人回来才是。 怒气冲冲! 金晟? 砰! 砰! 砰! 那一刻,朱彪的心头剧烈的跳动起来。 就是因为怀玉城势力错综复杂,有些大势力的家伙横行霸道,关键是他们背后在主城都有靠山,他这府令还不好动作。 只能跟金家谈条件,以夜侠为代价,换那上千百姓的性命。 越来越近。 这占了理,加上十八凶家的底气,金晟自然不卖朱彪面子。 结果也如预料一般,夜侠死了,百姓们得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身为侍奉金家分家的侍女,他自然晓得金家血脉的厉害之处。 伴随着那一声巨响,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整个天地,好似金府与外界天地,完全隔绝了去。 从那并没有完全关得严实的朱红色大门里,传来一丝浓烈的血腥气儿。 金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嗡―― 底下几个侍女,温柔恭敬地伺候着。 以石头和李元清如今的道行,还不是那金晟的对手。 金晟昂起头,眼睛微眯,目露一抹饶有兴趣之色。 所以金家分家的人,觉醒血脉都需要以人命为引。 ――他们要阻止金家的人。 朱彪原本以为,这事儿也就这么结束了。 当时,朱彪就气得不轻。 而失去了肉身以后,李元清接受度人经敕封,化作阴司夜游之神,不死不灭的同时,也失去了影响阳间的力量。 一众侍女听了,哪儿敢开腔,脑袋埋得更低了。 顷刻之间,便给李元清扎除了数十具和他原本肉身几乎一模一样的纸人之身。 但他没有这样做。 朱彪想保他,都不可能。 而在这一方好似静止的天地里,无法形容的恐怖杀意,好似烈火一般,熊熊燃烧。 砰! 朱红色大门,轰然关闭! ――野性。 但……也不足以让自个儿感到恐惧才是。 而入道者,从无莫名之觉。 可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金府大门,无人踏入。 这般反常,却是让金晟心头升起来一股莫名的烦躁。 寒风,泉水,树荫,空气……甚至那几个在宅子里猫着身子偷偷观察的侍女,都好似停滞了那样。 而正当这时,好似要回应他这股诡异的预感,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伴随着沉重的铁与木头的摩擦声响起,那沉重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 下了山以后。 余琛,石头个李元清,分道而行。 和他那彪悍的名字不一样,这位府令大人长得颇为眉清目秀,活像个儒雅书生。 结果是还算好。 实际上,他早就注意到夜侠的存在。 金晟也还打道回府,不在怀玉城搅风搅雨了。 朱彪也只能回去生闷气。 说罢,拂袖而去! 怀着疑惑的心情,他将手搭在了门上。 他要是想,当真可以早就把夜侠找出来,捉起来。 就因为败在了夜侠手中,竟被眼前的这位公子硬生生踹死,变成了盘中之餐。
这吞天妖虎的血脉不止让他们拥有强大的气血和恐怖的力量,更赋予了他们那属于古老妖神的天性。 此时此刻,一名脸色苍白的侍女,正颤颤巍巍地用那白皙纤细的手端着勺子,从那开了瓢儿的虎头当中,舀出一勺鲜红蠕动的血肉,喂进金晟的嘴里。 高墙当中,仅剩不多还完好的一处宅子里,金晟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但实际上,朱彪对于夜侠,是有些欣赏的。 “来人,备马!本官要亲自去金府!本官今天倒要看看!他金晟怎么敢杀我怀玉千人!” 难不成……人已经杀了? 不对啊! 从得到“金家要把那上千夜侠信徒捉回去”的消息开始,他朱彪的人就一直盯着金府。 余琛纸人纸马之术,早已登峰造极。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金晟的目光,沉了下来。 至于桌上,摆着一个巨大的银盘,盘里盛放着一枚狰狞的鲜红虎头。 当即带人杀过去。 此时此刻,夜侠横空出世,像一根无所顾忌的搅屎棍儿,百无禁忌。 一步一步走进来。 最后停在金府门前。 每一个动作,这侍女都无比谨小慎微,生怕有任何一丝疏漏。 这一点,夜侠自个儿恐怕都不晓得。 连自个儿的坐骑兼奴仆,都要吃! 房梁那深重的阴影下,有一道影儿。 可坏就坏在,他杀了金飞,惹来了十八凶家本家的金晟。 而余琛呢? 他环顾周遭,发现除了自己以外,一切都好似凝固了那样。 他便亲自出马,去会一会这个所谓的十八凶家天骄! 他猛然转过头,双目一沉,低声喝问。 但夜侠招你,你找夜侠啊! 抓我怀玉城百姓搞毛! 他身为十八凶家之金家天骄,的确很强。 睁开眼,眉头一挑,喃喃道。 哪怕已经死去,也留下那赫赫凶威。 那种感觉,就好像这门背后,有什么无比恐怖的存在一般。 看那模样,却正是金晟先前来这怀玉城时,身下骑着的那一头。 对于夜侠的死,朱彪也是叹息。 自然去找那金晟去了。 半个时辰前。 那种感觉,就好似在无风的阴沉酷暑,风雨欲来。 石头戴上余琛用纸人扎出来的面具,穿上先前某次完成遗愿后得到的法衣,和夜侠李元清一起,去了怀玉城贫民窟。 嗡―― 金府门前,朱红色大门紧闭,透过围墙,能看到其中那一片无尽的残檐断壁,好似在诉说那一场惨无人道的蹂躏。 眉头一皱。 “你就是那坊间盛传的判官?想不到在怀玉城这犄角旮旯里,还有这般高手。” 便是操控着这些纸人之身,夜侠方才拥有了同时出现在贫民窟不同方位的能力。 说这先前,金家捉了上千夜侠的追随者,用来引诱夜侠上钩。 但没关系。 永生难忘。 ――刚收到消息,杀了夜侠以后,金家倾巢而出,杀进贫民窟,要抓那刚刚放走的人!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这盘子里的虎头,先前就是那个野性女子。 朱彪快步走下车开,几步走到金府那朱红色的大门前,就要进去。 一身黑白戏袍,一张凶恶脸谱,背着光,站在大门口。 砰! 砰! 砰! 三声叩门,每一次都好似敲在金晟的心头! “谁?” “大不了,本官亲自去上京府,请那些大人评评理!金家……反了天了!” 朱彪一咬牙,一跺脚,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被推开来! 然后,一副无比恐怖的场景,映入这位怀玉府令的眼睛里。 也没见有人进出啊! 可那一刻,他的动作,停下来了。 是! 你金家是厉害,十八凶家嘛,第二梯队嘛! 但他嘀咕了金晟的变态和残忍。 金晟站起来,走出房门,来到院儿里,来回踱步。 朱彪也乐得夜侠收拾那些世家宗门,不仅不出力抓他,甚至暗中还为其提供帮助。 可对方却说夜侠身份不定,说不定就是这些家伙团体作案,杀了金飞。 “这群废物,还不回来?早知如此,便只应当给他们半天时日。” 因为倘若稍不注意,盘子里的,就可能是她! 万幸的是,这位金晟公子这会儿似乎心思并不在她身上,哪怕手中的勺子洒落了几滴,他也没有在意。 眉头,缓缓皱起。 朱彪当时就气得火冒三丈! ――他娘真就没把我这府令放在眼里是吧? “你想不到的事还有很多。” 沙哑的声音从那凶神恶煞的面具下传来。 “――比如半个时辰后,你的手会捧着你的脑袋,跪在门口。” 第四百六十二章 血脉祖化,天降神掌 第463章血脉祖化,天降神掌 金晟笑了。 那金红色的眼眸中,甚至没有任何一丝愤怒的情绪。 就像一只蚊子,叮在你身上,疼痛之下,你大抵会恼怒之下一巴掌给他拍死。 但倘若一只蚊子咬了你一口后,又吭哧吭哧飞到面前来大放厥词,说要把你给咬死,这一刻,你便只会感到好笑。 此时此刻,在金晟的眼里,眼前的脸谱人,大抵便如同那狂妄的蝇蚊那般。 ――怀玉城能杀死他的人,还没有出现呢! 哪怕是怀玉城里那最厉害,最有权有势的怀玉府令朱彪,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但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脸谱人,竟妄想言要让他捧着自个儿的脑袋,跪在门口。 简直惹人发笑。 “你的预言,不太准,也不太实际。” 金晟轻轻摇头,“不如让我来说,半个时辰以后,我会将你一寸一寸撕碎,吞吃,你的血肉,骨骼,脏腑都将化作我的养料。” 话音落下,再无多言,悍然出手! 且看他抬起一只手,以让人无法看清的可怕速度,直取眼前脸谱人的眉心! 唰! 猩红的颜色在那五指之上燃起,就好似一只恐怖的虎爪,野蛮而粗暴地撕裂了虚空,带着恐怖杀意,悍然攻来! 冥冥之中,好似响起一声恐怖的虎啸,动荡天地! 余琛见状,却是不闪不避,甚至双手双脚都未曾有一丝动摇,仅是口中喃喃。 “咫尺天涯。” 那一刻,整个天地好似发生了某种变化那般,一股无形的力量施加在整个虚空! 唰! 那血红色的恐怖虎爪,穿越虚空,以为恐怖的速度,带着无尽的力量杀来! 但两人之间,那不足一丈的距离这会儿却好似天堑一般,难以逾越! 无论那鲜红的虎爪杀了多远,探出多长,都差了那么一丝。 差了那么一丝,方才能攻击到眼前的脸谱人。 ――咫尺,天涯。 咫尺之间,天涯之远! 金晟自然也察觉了,眉头一皱,手一抽,那鲜红虎爪骤然消散。 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脸谱人。 只感觉……无比遥远。 明明对方就在他的身前不足一丈,但这一丈的距离却好似空间都被层层折叠了起来,无法到达。 这一刻,金晟终于认真了起来。 “真言之道?” 他眼睛一眯,显露出一抹微笑的光芒来,喃喃开口,“你不是怀玉城的人,你是山海阁的谁?” 余琛却不回答,只是摇头,“来而不往,非礼也。” 话音落下,伸手一指,双指成剑,自上而下,轻轻一划。 下一刻,且看虚空之中,一条无比平整的漆黑裂缝悄然出现,向着前方平静地划过。 刹那之间,所过之处,无论是风,尘埃,甚至是虚空都被切断! 一股无法言喻的危险,从金晟心头升起,一瞬间就淹没了他的整个身心。 他双脚一踢,化作一道血红残影,向一侧飞去! 漆黑剑痕,平静划过。 悄无声息地将废墟一般的金家大宅,一分为二。 过了良久,那无尽的废墟方才坍塌而下,爆发出隆隆之声! 恐怖的轰鸣,回荡在金晟耳边。 他的眉头,前所未有地紧皱起来! 砰砰砰! 能感受到,胸膛中那颗心急促的跳动声! 他的余光瞥见那轰然坍塌的金宅,心头竟升起一股浓浓的后怕! ――他可以肯定,方才那一剑,倘若真落在他身上,他这会儿早已经一分为二了去! 死亡的威胁! 于是,再也绷不住了。 整个人的身躯,瞬间紧绷起来! 那深藏在血脉当中的古老的力量,沸腾起来! 冲天的血气,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释放出来,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一片通红! 好似茫茫血海! 然后,在那无尽的血海当中,一头无比庞大的恐怖血色巨虎显化其形,降临在金晟背后! 嘶天咆哮! 刹那之间,恐怖的凶威铺天盖地! 金晟整个人的身躯,都化作了鲜红之色,好似长毛了沸腾的红毛。 暴虐,凶恶,杀戮,野性……一种种不属于人的气息,从他身上释放出来! 那一刻,在那无尽的血海里,余琛好似看到了一头顶天立地的恐怖巨虎,血盆大口一张,吞天噬地,连同星辰日月都被其吞入腹中! ――吞天妖虎,古老图腾! 那些在远古的岁月中不知所踪的古老神明,此时此刻借血脉之力,降临下一丝威压,镇压天地! 金晟声音,变得沙哑而沉闷,比起人说话的声音,更像是某种恐怖的野兽在低吼咆哮那般。 “你很强……”
一双虎眸,死死盯着余琛, “但你应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彻底杀死我,而不是让我觉醒血脉!” 话音落下。 那血海之中,鲜红巨虎,骤然好似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碾碎了那样,化作无尽的气血洪流,灌进金晟的身躯当中! 随着那血脉中的恐怖力量的爆发,金晟整个人好似都承受了无法想象的恐怖痛苦! 与之相对的,他的气息,正在疯狂攀升! 从入道下品,入道上品,入道……圆满! 仅一瞬之间,在那股古老的血脉力量的加持之下,金晟的气息就暴涨至入道圆满! 整个人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前吧,虽说金晟变态又暴虐,但之前那张脸还是看得过去的,不说话的时候,好似一翩翩公子。 但这会儿,被那血脉附身降临以后,他整个人的身躯暴涨数倍! 浑身上下变得通红,长毛了沸腾的恐怖红毛,双手双脚全都变成了寒光闪闪的利爪,那张脸上也布满了嶙峋的褶皱,一双眼睛,更是变成了那金红色的竖瞳,无比古老凶恶的气息,从其中传来! 低沉的咆哮,回荡天穹。 “――祖化!” 余余琛看着气息暴涨的金晟,眼睛微眯,饶有兴趣。 先前就已经听说这拥有古老血脉的世家,都是继承了那些古老神明的血脉之力的人形怪物。 比起一般炼士重修道,重感悟不同,他们终其一生,都在升华他们身躯内隐藏的血脉。 一些血脉浓度高的个体,甚至能将血脉之力全部爆发,接引那古老的神明的一丝力量降临! 这种招数,便被人们称为“祖化”! “吞了你……” 咆哮声,从那变成了恐怖怪物的金晟口中传来,锋锐牙齿,涎水滴落,再也不像是人! 说罢,朝余琛扑杀而来! 那一刻,整个天地都好似承受不住那股恐怖的力量,被一瞬间野蛮的撕裂和撞碎! 唰! 一双虎爪撕裂的茫茫虚空,十道恐怖的血纹好似来自远古,贯通天地,交叉杀来! 隐约之间,余琛好似看到了那血纹背后,方才那吞天妖虎的幻影,一闪而逝! 大地被撕裂,天穹被撕裂! 紧接着,好似要将余琛也撕裂! “血脉……真是奇妙。” 望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十道血纹,余琛啧啧赞叹。 那被称为吞天妖虎的古老神明的力量,确实让他感到几分威胁。 但……仅仅如此罢了。 金晟的道行,哪怕祖化以后,也不过是入道圆满。 很久以前,这种道行境界的炼士,余琛就能杀着玩儿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张开手来,高高举起。 下一刻,璀璨金光迸发而出,冲天而起,凝结成一枚遮天蔽日的恐怖黄金手印,高悬于天! 余琛一掌拍落。 那无尽神咒金光所笼罩的恐怖手印,也跟着落下来! 那茫茫血海,一瞬间被完全荡平! 那十道恐怖血纹,也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摧枯拉朽! 那一刻,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压迫力,轰然落下! 好似天穹倾倒那般! 狠狠压在那祖化的金晟公子身上! 他那几乎将虚空都撞碎的恐怖攻势,一瞬间被排山倒海一般的可怕压力撞停! 整个身躯,都深深陷入地面之中。 抬起头来,只看见那无尽的黄金之色,悍然落下! 他的眼眸里,被染成黄金之色。 那股恐怖的凶性和野性,一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恐惧! 那是来自本能的,血脉当中的,面对无法抗拒的可怕力量的浓重恐惧! 他怒吼一声,惊天咆哮! 浑身狰狞,血脉暴起! 但却在那股恐怖的压力之下,动弹不得! 砰! 浑身都被压进土地里去! 眼睁睁看着那恐怖的黄金巨手,轰然落下! 轰隆隆! 黄金巨手,将金晟整个身躯,完全覆盖,天地动摇! 那恐怖的怒吼咆哮声,戛然而止! 天地清明! 良久以后,黄金巨手,化作金光,缓缓散去。 而那大地之上,一个无比庞大的恐怖手印,赫然成型! 手印中央,那狰狞的金晟浑身狼狈,鲜血横流,血肉模糊,气息一落千丈! 血红的毛发,缓缓褪去;庞大的身躯,缩回原样;狰狞的利爪,也钻回血肉里去。 重伤之下,四肢尽断,筋脉破碎,脏腑震荡,血脉受损,再也维持不住那祖化状态,被硬生生打回了原形! 此时此刻,他躺在地上,浑身痛得失去了知觉。 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天穹。 第四百六十三章 地狱轮回,天骄之死 第464章地狱轮回,天骄之死 此时此刻,金晟有些懵。 说实话,方才一战,看似过了好久,但实际上仅过去了半刻钟的功夫。 金晟甚至压根儿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巴掌结结实实拍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感到无法理解。 他的道行,乃是入道下品。 但他的年纪,不过才二十出头而已。 这在拥有古老血脉加持的金家来说,甚至还没有过他生命的二十分之一。 这般年轻,这般道行,甚至已经引起了天机阁的注意,天骄碑上,有他之名。 而在“祖化”以后,他的战力更是短时间内暴涨至入道圆满! 这可是仅差一丝一毫,就能突破第五境元神之境的恐怖道行! ――只比那些七圣八家的怪物们差上一线而已! 但就是这样的他,来到这明面上也是属于羽化上京城,但实际上就是主城的土壤和养分的怀玉城里。 竟被如此碾压! 甚至方才那一场战斗,都无法称之为战斗了。 纯粹是碾压! 金晟此刻可以确定的是,倘若那个脸谱人想,他甚至能够在一瞬之间,结束战斗! 拖了这么久,也不过是因为对方愿意而已。 直到玩腻了,一巴掌拍下来,就跟拍死一只苍蝇一样,将他拍地半死不活。 深深陷进地里,再不能起! 沙沙,沙沙―― 正在愣神之间,那种靴子踩在破碎的瓦砾土石上的声音,将金晟的心神拉回现实。 拉回那冷酷的,血淋淋的现实。 ――要杀了他。 那一刻,好似大梦醒来以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痛苦和恐惧! 金晟挣扎着抬起头来,看见那黑白戏袍,凶恶脸谱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近。 就好像磨刀霍霍的刽子手,狞笑着走来。 初冬的天气,天寒地冻,苍白的雾气从那凶神恶煞的脸谱之下吐出来,好似能来自地狱的鬼神。 宣告死亡。 金晟眼睁睁看着他来到身前,伸出一只手,扣住他喉咙,把人提起来。 粉碎的骨骼支撑不起他的身躯,无力地耷拉下来,摇摇晃晃。 堂堂十八凶家的绝世天骄,就这样被人好似死狗一样提起来。 沙哑的声音想起来。 “我说过,你会捧着你的脑袋,跪在门口。” 好似宣告那样,平静而缓慢,但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冰冷杀意。 让金晟浑身一颤! 整个身心,一瞬间被死亡的恐惧笼罩,脸色唰一下就白了下来。 死亡,对于金晟来说,从来不陌生。 他的出生,便伴随着那些低贱的“牲畜”的喉管被割开,滚滚热血喷洒出来,淋了他的一身,唤醒了隐藏在他血脉深处的凶猛和野性。 而随着他的成长,掠夺生命这样的事儿,更是如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 金晟自始至终,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也不觉得所谓的死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地方。 直到此刻。 当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当他能亲眼看到生命尽头的时候。 他方才深刻地体会到,那些曾消逝在他手中的生灵的绝望和恐惧。 他的身子,颤抖起来。 但因为骨骼经络尽碎,稍微一动,针扎一般的痛苦便无穷无尽袭来,好似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我……”强忍疼痛,金晟开口,“我乃是十八凶家……” “嘘……”那脸谱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打断了他的话,“不要求饶。” 金晟眼里,泛起绝望。 紧接着,那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因为你会立刻会明白,死亡……亦是奢望。” 金晟听罢,愣住。 紧接着,他便感到眼前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谱,越来越远,越来越虚无缥缈,消失不见。 周遭天地,也好似笼罩上了一层深深的黑纱,再也看不真切,直到……完全被黑夜笼罩。 恍惚之间,他听到一个声音。 “――嫁梦。” 然后,天地塌陷! 当“光明”再度照耀的时候,金晟方才睁开眼来。 令人惊喜的是,他这一醒,身上一切伤势,都恢复如初。 没有受伤,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和死亡。 那凶神恶煞的脸谱人,就好似一场噩梦一样,消失不见。 心有余悸,大口喘息。 同时,无比愤恨! “我记住了……等回到主城……定请人来,使你灰飞烟灭!” 迷迷糊糊之间,金晟喃喃。 但下一刻,他就发现前方那“光芒”逐渐变得炽热。 就好像……滚滚烈阳! 下意识抬头看去。 就见那哪儿是什么太阳,而是一片无垠的火海,噼里啪啦地熊熊燃烧! 火海之中,还有那一道道被烧得焦黑的身影,痛苦挣扎,化作焦炭,又凭空重聚,葬身火海!
好似无法逃脱的轮回一般,被一次次烧死,复活,周而复始,永无尽头。 哪怕是杀人如麻的金晟,对此也感到无比头皮发麻! “嘿嘿嘿……” 正当这时,一阵诡异的尖锐笑声从他背后响起! 金晟一个激灵,转头看去! 便见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手里提着寒光烁烁的铁钩,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该你了。” 噗嗤! 那血迹斑驳的铁钩,一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提起来,一扔! 金晟便毫无反抗之力一般,被扔进了那熊熊火海! 好似添柴加薪一般,无尽火海,骤然沸腾! 噼里啪啦! 恐怖的高温炽烤着他的身躯,灼烧肌肤,焚毁毛发,蒸干血肉,烧毁骨骼…… 剧烈的疼痛一瞬间遍布金晟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 他痛苦不堪地叫了出来! 但那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淹没在熊熊火海里,无人听闻,只有那青面獠牙的狰狞恶鬼现在火海之外,好似无情的机器,冷冷注视。 无穷无尽的痛苦,不知持续了多久。 金晟被烧成灰烬! 但下一刻,好似做梦一般,他的身躯在火中重组,然后再度燃烧起来! 那一刻,他好似看到了,火海当中,那些曾经死在他手底下的生灵好似恶鬼一般出现,疯狂啃食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痛苦,死亡,重生……好似无穷无尽的轮回,发生在金生身上。 那无法想象的恐怖痛苦,让他整个人的精神开始崩溃,摇摇欲坠!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过了多少年岁。 那雕塑一般冷眼旁观的青面獠牙的恶鬼终于动了,锁链一拉,将神智崩溃的金晟拉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双目无神,但好似还能意识到什么,露出一丝解脱的笑。 于此时此刻,他方才明白。 何为……奢望死亡。 但就在他以为这般可怕轮回终于结束时,那青面獠牙的恶鬼拖着锁链,将他带到了一个火锅沸腾的油锅前,咧嘴一笑,往里边儿一扔! 噗嗤噗嗤噗嗤! 滚滚热油灼烧肌肤的声音,再度响起! 新的地狱轮回,开启! 金晟的眼中,瞬间失去一切光芒,只剩绝望! 显然,他没有认真听余琛的话。 他说的是――半个时辰后,让你捧着你的头,跪在门口。 但他们的战斗,只用了半刻钟。 剩下的时间,就是……无尽痛苦的地狱轮回。 有些罪孽,怎可一死了之? 倘若金晟早知如此,他便会在那脸谱人来之前,横刀自刎,一了百了! 只可惜,没有如果啊! 现实世界。 余琛施展嫁梦神通以后,将金晟往地上一扔。 此时此刻,这位金家天骄双目无神,浑身颤抖,挣扎不断,在梦中承受地狱酷刑。 余琛冷眼看着这一切。 在他看来,死亡不是终点,做了多少恶,就要受多少罚。 谁都如此,理应如此。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 转眼半个时辰,到了。 而梦境当中,却是已经过去了千千万万年。 啪嗒! 余琛打了一个响指。 大梦醒! 那一瞬间,金晟的眼里,恢复神智。 整个人在地上不断挣扎起来! 尽管梦境已醒,但那无穷无尽的折磨和痛苦,早已摧垮了他的心智。 哪怕余琛此时此刻放过他。 也废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他在地上,不停磕头,口眼歪斜,涎水横流,好似癫狂傻子,不停重复。 “够了,上路吧。”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金晟耳边。 他整个人,浑身一震,如蒙大赦,脸上竟露出欢喜笑容来! 他就好似呆傻的痴儿一样,一步一步,走到金家那恢宏的大门口。 噗通一声,跪下去。 嘴里不停呢喃,错了,错了,错了。 脸上却挂起解脱的笑,无比欢快,好似空气甜如蜜糖。 他将双手,搭在下巴上,嘴角裂得很开,痴痴傻笑。 用力! 噗嗤! 好似血肉被撕裂一般的声音响起来! 他自个儿的脑袋,竟硬生生被扯下来,捧在手里,跪在门口。 正巧这会儿,朱红色大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被推开来! 朱彪一开门,就撞见这么一幕。 堂堂十八凶家之一的金家天骄金晟,跪在门口,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然后硬生生把自个儿的脑壳扯了下来,捧在手里。 好似赎罪那样。 一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的寒意从这位怀玉府令的脚后跟升起,直冲那脑门儿! 第四百六十四章 风雨欲来,元神之卷 第465章风雨欲来,元神之卷 要说着朱彪啊,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人也见过大风大浪的。 早年发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是属于那种东荒洲无数宗门中叫不出名字的那种。 后来宗门被仇家所灭,他忍辱偷生,游历世间,卧薪尝胆,终于在二十年后,修道有成,杀进仇家宗门,屠了个满门,杀得那叫一个浮尸千里,血流成河。 也正因如此,在东荒炼界,朱彪也算是小有名气。 后来被上京府令看中,招安而来,这才做了怀玉府令。 而也正是这般曲折跌宕的经历,让朱彪也见识过了不少大风大浪,完全不是上京城里一些被宗门世家保护着,少有出门的温室花朵能够比拟的。 所以朱彪自认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但今儿吧,这场面,他还真就没见过! 上京城第二梯队的十八凶家的天骄公子金晟,就在他的面前,好像疯了一样,一边跪在地上,癫狂的笑,一边硬生生扯下来自个儿的脑袋,捧在手里。 ――哪怕已经身首异处,还是在笑,那笑里,充满了轻松,也充满了解脱。 诡异至极! 朱彪是跟几个官吏一同进来的。 门一开,他就只听到背后官吏们倒吸冷气的声儿。 但还没等朱彪反应过来,他目光一瞟,便见那院子里,那金晟诡异的尸首背后,还站着个人儿! 且看一身黑白戏袍随风猎猎,一张判官脸谱凶神恶煞,站在那废墟一般的金家大院儿里,正望着他。 惊鸿一瞥。 朱彪只感觉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僵住了,头皮发麻,浑身冷汗淋漓而下! ――一股无比恐惧的感觉,自心头油然而生! 竟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便有了一副诡异的画卷。 废墟一般的金家门前,堂堂怀玉府令,瞠目结舌,动弹不得。 那好似鬼神一般的判官,站在门后,凝望门外。 双方之间,是那金家天骄金冕的尸首,跪在地上,双手捧头,笑得灿烂。 冷风一吹。 朱彪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再看过去时,却只见那判官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那股恐怖的压迫力,也随之消散。 “呼……呼……呼……” 朱彪大口喘着粗气儿,手脚都在发麻。 拍了拍脑袋,强行压下心头惊骇,重新看向金晟的尸首,又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金晟,死了。 十八凶家的一位天骄,天机阁天骄碑上有名者,以这般诡异的方式死在了怀玉城里。 朱彪只感觉脑壳疼得很! 当然,他并非惋惜于金晟的死。 相反,对于这个暴虐霸道的变态家伙,他恨不得对方尸骨无存! 但关键是……你死就死,别死在怀玉城啊! 早知道,金晟可以主城十八凶家之一的金家的嫡系血脉! 年轻一辈的绝顶天才! 甚至有传言说,金家那些老怪物,有意把金家的传承交在他手里。 这样一个家伙,就这样死了! 很难想象,主城的金家会是什么反应。 “大人……这……” 背后几个官吏,自然而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声音都颤抖起来。 “保护现场,任何人不得闯入。” 朱彪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下令。 紧接着,无数灵吏个怀玉卫从四面八方而来,将整个金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后朱彪一纸书信,传到主城。 ――金晟的死,不是怀玉城能承担下来的,也不是他朱彪能处理的。 与此同时,那些灵吏在金府外边儿发现了一些金家的侍者,据他们所说,金晟公子与那判官一场大战时,他们被一股莫名狂风卷了出来,落在金府之外,方才没有被波及到。 这消息一传到朱彪耳朵里,更是让他无比确信。 ――凶手,就是那判官。 那个最近才在上京出现,第一次显名就将那柳岩烈残忍杀死的神秘存在。 和夜侠经常“作案”不同,这判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 这会儿更是直接将金家金晟,残忍杀死! 或者说……用某种诡异的手段,让金晟癫狂地笑着,摘下了自己的头颅! ――一想到那副诡异的模样,府令朱彪就脊背发凉。 但正当这时,又一个消息传来,让朱彪瞪圆了眼珠子。 夜侠,回来了。 那个他亲眼目睹被金晟吞吃殆尽的夜侠,就在金晟死的那个清晨,出现在怀玉城贫民窟,将所有金家派出去捉人的炼士,全部杀死! 并且据那些目击者说,夜侠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之前六十三处地方,同时出手杀人! 这般消息,更是让朱彪眉头紧皱。
他甚至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夜侠死而复生,还是有人借他名头,取而代之。 但事到如今,朱彪也没功夫管夜侠到底是什么情况了,他一门儿心思,都扑到了金晟的死上。 ――十八凶家之一的金家,下一任家主死了,那个恐怖的庞然大物会什么反应? 朱彪不敢想。 他立刻发动了手里全部的人脉和关系,提前为了保护怀玉城做准备。 ――谁也不晓得,那金家那群疯子究竟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来怀玉城发疯! 总而言之,时光一点儿一点儿过去。 上京城的天,阴云沉沉,好似一场可怕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同时,随着时间流逝。 金晟之死的消息,终究是没瞒住。 被一些大嘴巴的灵吏和怀玉卫传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怀玉乃至上京城,全城皆惊! 那可是十八凶家嫡系血脉啊! 就这样死了? 简直……普天同庆! 说实话,从金晟的行事作风,大抵就能对十八凶家之一的金家的秉性,管中窥豹了。 霸道,暴虐,睚眦必报。 这是大伙儿对金家的印象。 平日里,在上京没少欺负人。 但碍于其恐怖的血脉和强大的势力,不少受了欺负的家伙,都敢怒不敢言,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但可以确定的是,金家的风评在上京并不好。 至于怀玉城,那就更不用说了。 ――捉了上千苦命人要一并杀之,早就让怀玉城的百姓对于金晟的做派无比厌恶。 只不过大伙儿加一块儿都不够对方塞牙缝儿的,便也就只能忍着。 可就在这会儿,一个叫“判官”的神秘人横空出世,斩了那暴虐无常的金晟。 这不是普天同庆,那什么才是普天同庆? 至于金家的反应,那是朱彪和官府要考虑的事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反正金晟死了后啊,整个怀玉城,大多数家里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加了个菜。 而对于那位“判官”,有点文化的,都说那是“为民除害,侠之大者”。 没文化的嘛,就是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真他娘的爷们儿”! 而在这满城风雨时,始作俑者的余琛,早已回到了天葬渊上。 石头和李元清在解决了金家的那些炼士以后,也早早回来了。 天葬渊上,风平浪静,好似无事发生。 下午时候,余琛给李元清安排了住处以后,回到屋里。 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儿,里面是一团暗红色的血液。 ――尽管只是几滴血,但那股恐怖古老的凶威,却始终萦绕不散。 金晟的血。 或者说,金家的血脉之力。 先前,金晟陷入嫁梦中体会地狱轮回的时候,余琛从他身上取下的一点儿精血。 因为他对于这种可以传承的血脉之力,颇为好奇,所以随手取了一点儿,准备下次去阴曹地府的时候,给鲁钝老头儿研究研究这古老的血脉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将小瓷瓶慎重收好。 余琛打开度人经来,展开。 且看金光大放之间,一本灰蒙蒙的书典落在手里,化作流光,钻进了余琛的肌肤,直达那神薹之中,环绕酆都大帝神薹,上下沉浮不定。 此书古拙,前无封页,后无书皮,是为残卷。 其名《大轮回经元神卷》 心头这般明悟,余琛脸色一喜! 大轮回经,元神之卷! 他这突破入道圆满以后,即将迈入元神之境。 但还要等,其一是因为那底蕴积累不够,还差了那么一线。 其二便是因为《大轮回经》。 这度人经给出的修行法门,却并非一次全部给完,每一次只飞出一卷来。 而余琛入道以后,还未曾获得元神之卷的大轮回经。 没想到今儿完成了李元清夜侠的遗愿以后,这元神之卷方才姗姗来迟! 睁开眼来,余琛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 ――这元神之卷在手,只等那底蕴累积足够,便能突破元神之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指日可待! 而等他到了元神之境,在这强者林立的上京城,也有一席之地了。 那所谓的天机阁天骄碑上,那这七圣八家的无上天才,也正是在他这个差不多的年纪,突破元神之境。 虞幼鱼是如此,秦泷是如此,那死在余琛手里的黎倾也是如此。 念及此,余琛心头也是一热,嘴角勾起。 闲来无事之下,他耳尖一动,便打算听一听那怀玉城里,对于金晟之死是个什么反应。 而这不听不要紧,一听却是让他听闻了两个不得了的消息!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天威压城,咒杀之术 第466章天威压城,咒杀之术 时辰是下午,日落西斜。 金晟死的消息,是上午时候从一些灵吏口中传出去的。 ――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可怕的背景,还有那猎奇到极致的死法。 所以大伙儿对这事儿的热情相当高涨。 几乎一两个时辰,就闹得满城皆知。 余琛这顺风耳打开一听,怀玉城里但凡聊天打屁的,九成九都在谈论这事儿。 千人千语,各不相同,但汇成一句话。 ――死得好! 对于这些评价,余琛莞尔一笑,便未曾过多在意了。 而在这些没什么信息量的市井传闻中,还有两个不得了的消息。 第一,自然是那主城的十八凶家之一的金家。 他们第一时间收到了金晟的死讯。 ――据说作为以血脉为传承的世家,家中祠堂都供奉着每一个本家嫡血族人的命灯,人还活着,命灯便一直燃烧,反之,人死灯灭。 如此说来,在清晨的时候,金家就已经晓得了金晟的死讯。 当时金晟的死还没在上京城传开来,所以大伙儿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清晨一早,那金家所在的宅子里,无尽血光冲天而起,透着无法想象的可怕怒火! 当时老百姓都还心想,这又是哪个倒霉蛋儿,惹到那凶神恶煞的金家了? 后来金晟之死的消息传开,方才后知后觉。 ――这哪儿是惹到了金家,这是要让金家最浓的那一股嫡血绝后啊! 同时,根据怀玉城传出的消息来看,那杀死了金晟的凶手“判官”之名,第一次响彻在了整个上京。 大伙儿都好奇这究竟是何等人物,十八凶家的天骄,说杀就杀了! 也有人叹息,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怕是承受不住金家的怒火。 也有人摇头,说金家找不找得到那判官还说不清楚呢! 还有人说,别低估上京第二梯队十八凶家的底蕴和手段,哪怕就是不晓得那判官真身是谁,他们也有办法报仇。 而在这风言风语里,金家做出了他们的反应。 黄昏时候,一个身影佝偻的老头儿,走出金家大门,一步踏空,缩地成寸,好似纵地金光,脚下草鞋一抬,便跨越千里之距,来到怀玉城。 他去了废墟一般的金家宅邸。 然后冲天而起,矗立在怀玉城天上。 那无法想象的恐怖威压,好似远古的恐怖猛兽睁开眼眸,笼罩了整个怀玉城。 半个时辰里。 那老头儿什么都没干,只是用那堪称遮天蔽日的“元神念头”狠狠剐过了怀玉城每一个角落。 好似在找寻凶手。 怀玉城上下无数人口,无不瑟瑟发抖,有那大难临头之感! 甚至怀玉城本身,都在震动嗡鸣,好似地震一般! 甚至一些身体虚弱一些的,直接因为承受不住这股恐怖威压,昏了过去! 要看就要出人命了! 是时,主城飞出一头仙鹤,载着上京府的使者,与那金家的老头儿一番相谈。 那老头儿这才收起了那股恐怖威压,整个怀玉城,如蒙大赦。 眼尖的人,都认出了。 那主城的仙鹤使者,正是怀玉府令朱彪的好友,上京府巡查使柯弋。 大伙儿也明白过来,多半是朱彪跟上面通了气儿,这才让那金家老头儿不得不罢手。 然后,他回主城了。 只不过走之前,听说是带走了金晟的尸首,还在那金家宅邸里收取了一些土石,一些血迹,一些尘埃还有一张“判官”的画像。 离开了去。 至于第二件事,则跟金晟的死,没什么关系。 但对于上京城来说,却一点儿都不敢怠慢! ――御剑山的一位年轻门徒,从离宫圣地,跨越千万里而来,进了上京! 这虽没有金家的事儿那般苦大仇深,但对于整个上京来说,都是可怕震动。 七圣八家之一的离宫圣地,那是站在整个东荒顶点的势力之一。 其中的天骄门徒的含金量,那绝对不是什么十八凶家可以比拟的。 甚至整个上京城,诸多势力,都吩咐自家弟子门生小心行事,千万别撞在了圣地门徒的剑尖上。 七圣八家,离宫圣地属于其中最激进的几个,而御剑山,又是离宫圣地最最最疯狂的一座剑山。 ――前些日子,他们才把同为离宫剑山的灵剑山头削平了三百丈,你猜还有啥是御剑山的家伙干不出来的? 总而言之,两件事儿一起冒出来,却是让平静许久的上京城暗流涌动。 而听到这两个消息的余琛,却是眉头一挑。 金家的反应,他并不意外。 但御剑山天骄的莅临,他却是没想到的。 ――那位天骄的名儿,他也在那些传闻里听闻了。 不是别人,正是……秦泷。 那个重情重义,为了恩情甘愿硬闯无归禁地的剑客,这会儿竟来了上京城。
正当余琛疑惑他来干啥的时候。 且听石头慌忙跑进来,“老爷老爷!有人来找!” 余琛出门一看,却见一道袍年轻人,负剑而立,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秦泷。 开口第一句,就是:“想不到那判官,竟这般年轻。” 余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一开始,秦泷和周秀都不晓得他的真正身份。 可来了这上京城以后,他通过虞幼鱼的关系才搞到身份,来到这天葬渊上,还传出了莫大绯闻。 而秦泷听闻这些事儿,自然很轻易地便知晓了那个和他一同来到东荒洲的“判官”,就是虞幼鱼的绯闻道侣。 余琛见瞒不下去了,也没辩驳,便只是笑而不语。 ――反正秦泷和周秀当初在踏入阴曹地府的时候都以大道发誓,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点儿关于“判官”的只言片语。 哪怕让他们知晓了身份,也无妨。 开口第一句话,确定了身份,秦泷这看起来颇为正经的剑客,第二句就是八卦。 “你当真和那虞姑娘结成道侣了?” 得到余琛肯定的答复以后,后者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最后缓缓伸出大拇指。 那目光里,有惊愕,也有敬佩,还有一丝……叹为观止。 闲谈之间,石头给沏了两壶茶端上来,秦泷也坐下来,跟余琛讲起最近的情况来。 他们回去以后,直接把海上的事儿都说了,除了关于余琛的事儿,其他的全盘托出。 然后御剑山就疯了,杀上灵剑山,削平灵山三百丈! 更是直接把迫害周秀的事儿的主谋打成废人,最后方才在离宫宫主的调停下,息事宁人。 至于周秀,直接被几个老家伙亲自教导,勒令其突破元神境以前,不可踏出御剑山一步。 说到这儿的时候,秦泷浑身上下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看来他口中一笔带过的“教导”,并非是那么简单的。 而问及他来上京的目的,秦泷却是一声感叹:“原本吧,就是例行来一趟天宫御所轮值。 但谁能想到,阁下当真是到哪儿都不安生啊――那金晟虽然向来横行霸道,但背后毕竟是十八凶家之一,后面的事儿,不是那么容易能平了的。 他们自然会想尽一切法子报复于你,哪怕就是不知晓的身份,也一定不会放手。 据某所知,那金晟的太爷金峥嵘来这怀玉目及全城,却并没有找到判官的一点儿消息,最后被上京府的巡察使劝回去了。 但回去之前,不仅带走了金晟的尸首,还带走了金府战场的一些‘痕迹’。 从这会儿开始,某便能猜到他们想干什么了。” 余琛眉头一挑,隐隐有所猜测。 秦泷便继续开口,说出了那个答案。 “――诅咒。” 他深吸一口气: “哪怕并不知晓你的身份,也不知晓你身处何地。但炼一道中,咒杀之道不需要知晓那么多东西。 阁下当初在金府斩杀金晟,留下‘气息’在那战场中,仅一天功夫,还不足以消散。 这些‘痕迹’和‘气息’,在一般咒术师手中什么都做不了,但在一些高深的咒术师手里,便能成为用以咒杀的‘锚’。 恰好,据某所知,金家就有一个恐怖的老怪物,精通咒杀之道。” 秦泷的声音变得严肃和凝重起来。 “所以某今次前来,便是问你,是否需要御剑山相助――御剑山只要开口,别说是一个金晟,就是金家现任家主被杀了,金家也得忍气吞声。 而阁下救了周秀,救了御剑山未来的希望,只要阁下出声,上座们定然无比愿意出手。” “但前提是,他们需要知晓‘我’的存在,对吧?”余琛抬起头来,问道。 先前,因为誓言的原因,秦泷和周秀都没有向御剑山的长辈提起过关于“判官”的只言片语。 所以御剑山的那些老家伙,并不知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而要让他们出手压住金家,毫无疑问就必须让他们晓得这事儿。 晓得余琛就是判官,晓得判官杀了金晟。 这样人家才会愿意帮忙啊。 “不错,正是如此。”秦泷点头承认,“方才能说服上座们出手。” 余琛想了想,一笑,“罢了,倘若仅是咒杀之术的话,我想我能解决。不过还是多谢秦公子费心告知此事了。” 秦泷听了,也不多劝,点了点头,又闲聊了两句,便下了山去。 ――羽化上京城七圣八家的天宫御所,都只是类似于“分部”的存在。 秦泷例行巡查完毕,自然是要会离宫圣地所在的。 至于余琛,他并不担心了。 倘若是别人,说能够应付十八凶家之一的金家的咒杀,秦泷只会觉得对方脑子坏了。 但余琛,不一样。 一个连古神饕餮都能搞定的家伙,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第四百六十六章 血脉之咒,请祖杀人 第467章血脉之咒,请祖杀人 喝完一壶茶水,时间已是夜深。 秦泷走了,回去了主城天上天宫御所,还有一些事儿要处理,完了以后他就得回离宫圣地去了。 而余琛呢? 他耳尖一动,顺风耳打开。 随着萧瑟的秋风,一些闲言碎语传进了他的耳朵。 那是几个灵吏在闲聊。 首先响起的是觥筹交错的碰撞声,清脆悦耳。 然后是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最后一声满足的“啊~”,好似烈酒入喉,浑身舒坦。 然后就是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响起,“天哥,那老头儿去金府的时候,你不是就在外边儿守着吗?跟咱们说说究竟是咋回事儿?” 紧接着就是一个粗犷的声音:“,还能咋回事儿?冒火呗!那老头儿到金府的时候,听说好像是念头扫过整个怀玉,也没找到那判官,最后还被巡察使大人警告了,气得不轻,一看到那金晟的尸首,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那种感觉,就跟大山压下来一样,咱只感觉自个儿浑身都要炸开了,得亏你们没在那儿,要不然……啧!”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过最后这金家的老头儿似乎也没待太久,带着尸首就走了……哦,对了!他还带走了金府的一些尘土和瓦砾,不晓得要干啥。” 这时,另一个身为苍老沙哑一声的声音响起,“嘿!这怕是要下咒了!据说金家老怪物里边儿,有个精通诅咒之道的家伙,这老头儿带回去那些尘土曾沾染过那判官的气息,估计便会以此为引,咒杀判官。” “啊?还能这样啊?果然不愧是十八凶家!” “可惜了,可惜了,咱还觉得那判官干得好呢!” “没办法,金家睚眦必报,那判官大抵是在劫难逃了。” “唉,算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喝酒喝酒!” “……” 最后,又是一阵碰杯声。 天葬渊上,余琛收了顺风耳。 眼睛一眯。 有秦泷的提醒,再加上那些亲眼见证了那金家的老头儿一番作为的灵吏的说辞。 他这会儿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金家怕是当真要咒他。 一股浓烈的危险感,油然而生。 ――开玩笑,那可是十八凶家,仅次于七圣八家的第二梯队庞然大物,据说其中的一些老怪物已经活过了千年岁月。 这般漫长的时间,哪怕就是一头猪都修到元神之上的境界去了。 那金家的老怪物们是什么道行,余琛难以想象。 反正,应当挺难应付的。 思来想去,余琛噌一下站起身来,手一划,去了阴曹地府。 他来到黄泉河畔,一步踏上,往那滚滚黄泉之上一坐,悬空盘膝,深吸一口气, “咒?我便看看你金家……如何咒?” 诅咒之道,余琛并不陌生。 杀人千里之外,无声无痕。 但咒术一道有个限制,那便是受咒者的关联之物作为“咒锚”。 咒锚和受咒者愈发紧密,咒术之力便愈发恐怖。 比如说同样一番咒术,咒锚是头发丝儿和心尖精血的差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后者的威能要远远超出前者。 而余琛只是就在那金家府邸的一些“气息”,和他正体的关联性并不算太大,所以咒杀之力应当不会太过浓烈。 正因如此,虽然有危险,但余琛觉得自个儿能够应付,所以也就没有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接受秦泷的提议。 ――整个御剑山,他就认识秦泷第周秀,那些老家伙他可认不得,也不清楚对方是啥样式儿的人,要让余琛把身份暴露给他们,想想就脑壳疼。 他拒绝了秦泷的好意。 当然也有自个儿的把握。 而他的把握就是……阴曹地府。 首先要明确一点的是,在阳间的余琛,和在阴间的余琛,完完全全是不同的两个存在。 在阳间,他只能依仗那入道圆满的道行。 但在阴间,整个阴间,都是他的。 是! 咒杀之术,杀人千里之外,无声无痕! 但同样的,这也表明了战场,并不需要非要在阳间! 余琛在知晓这事儿开始,就打定了主意。 ――就在阴间,等着来咒! 按照金家那愤怒到极点的模样,估计他们早已迫不及待要把余琛碎尸万段了。 这个等待,估计不会太长。 同一时间,羽化上京城。 金家有个擅长咒杀之道的老怪物的事儿,并不是秘密。 加上除了七圣八家那些超然物外的势力以外,诸多大势力都无比关切着金家的反应。 所以那金家老头儿在怀玉城取那些“痕迹”的事儿,大家基本上都得到了情报。
于是,也都猜到了,金家的打算。 所以将目光全都有意无意地聚拢在金府,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偌大的金家,无比安静,好似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 诡异的平静,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夜深。 日落月升,月光如水一般洒落,照耀无垠的羽化上京城。 一片宁静。 打破这平静的,是子时之刻,滚滚黑云好似无中生有,一瞬间汇聚而来,覆盖在金家的宅邸之上。 如那一层层铅层一般,天穹都压低了几分。 同时,上京城各个角落,有资格知晓这事儿的势力当中,几乎同一时间响起了一个声音。 “――开始了……” 金家,宅邸深处,地下万丈。 一间无比庞大的密室里,墙壁,屋顶和地板,几乎连成一体,没有任何一点儿缝隙。 密室四角,各有一盏古老的油灯,绽放出苍蓝色的火焰,摇曳不定,充满了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而在密室中央,有着一个无比庞大的祭台,通体以无数白骨搭建而成,中间密密麻麻的孔洞当中,亮起幽幽鬼火,更是增添无比可怕之感。 祭台之上,有两道身影,一站一坐。 站着那个,年纪约莫四十来岁,一身金红长袍,目光冰冷,脸色肃穆,五官轮廓好似刀削斧刻一般,如那猛虎一般,不怒自威! 倘若有十八凶家的其他人在此,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人正是十八凶家金家的现任家主,金朔。 而这位现在上京城顶峰的凶家之主,这会儿却无比恭敬,手里捧着一个白玉瓶儿,里边儿装着一些泥土,瓦砾和尘埃,恭恭敬敬呈上来。 “三祖,这便是在晟儿身死之地取来的沾染了那凶手气息的痕迹。” 金朔深吸一口气,眼里是浓重的仇恨与杀意, “请三祖出手,务必咒杀此獠!” 而金朔面前,那个盘膝而坐的家伙,是个老头儿,身形佝偻,头发牙齿都快掉光了,就剩下一层布满褶皱的老皮包裹着骨头,看起来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模样了。 要不是他的口鼻之间还有呼吸,恐怕没人觉得他还活着。 听到金朔的话,他抬起头来。 那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想象的恐怖精光。 他接过来金朔手中的小瓷瓶,打开一看,总力一嗅。 眉头一挑,咧嘴一笑,发出恐怖而沙哑的声音,开口道:“可。” 金朔脸色一喜。 又取出一副画卷来。 “三祖,这是他的样貌装扮,一并交给您。” 说罢,恭敬后退,从密室角落的一个门里,退了出去。 整个密室,只剩下那被称为“三祖”的佝偻老头儿。 望着地上的画卷和那和装着尘土的小瓷瓶儿。 森然一笑,发出好似老朽的木头摩擦一般的沙哑声音, “判官……杀我金家嫡血……你以为你的身份无人可知便高枕无忧……太天真了……老朽……会请妖神大人……找到你……杀死你……” 他说话很难,喃喃自语之间,将手中小瓷瓶儿里的尘土取出来,倒在手上。 然后翻手之间,从芥子袋里取出何种装着五彩粉末的瓶瓶罐罐儿,一番捣鼓以后,将那些尘土瓦砾全部混合在其中。 又取出一柄锋锐的白骨小刀,割破和手腕儿,暗红色的鲜血滴落在那尘土和粉末当中。 且看那暗红色的血,好似活了过来那样。 裹携起那些五彩缤纷的粉末和尘土,变得粘稠,变得凝固,仅片刻之间,便化作一坨人头大小的暗红色黏土。 老头儿伸出那枯瘦得好似老树枝一样的双手,好似唤醒一般纷飞之间,将那坨黏土塑造成型。 那副模样,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正是那画卷中判官的模样。 然后,老头儿将判官的黏土人偶放在身前,盘膝而坐,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发出一股恐怖的神光! 且听他一声虔诚呼唤。 “血脉之末,恭唤吾祖;以血为引,跨越万古;蒙昧无尽,诸生迷雾;暗红牵丝,降至此处!” 说罢,他往那判官的粘土人偶身上一指! 喝一声。 “先祖,请杀人!” 于是,那一瞬间,一股茫茫血光自老头儿身体上爆发! 煌煌当中,古老的虎啸声响彻天地! 与此同时,金家天上,滚滚黑云,奔涌而来! 一股恐怖的威势,瞬间覆盖了整个天穹! 就好似某种古老可怕的存在,即将降临那般! 这一刻,羽化上京城里,一些深宫大宅深处,响起一声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第四百六十七章 妖神投影,万鬼弑神 第468章妖神投影,万鬼弑神 “金家疯了?” “这是……血脉祖杀之术?” “好家伙,看来金家真被气死了,这般咒术都拿出来了!” “看来那所谓的判官……凶多吉少了。” “也不晓得他真身究竟是谁,就要如此陨落了!” “……” 在察觉到金家的变故以后,那些大势力的存在,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血脉祖杀之术,是金家三祖最强大的一门诅咒之法。 术如其名,请血脉先祖降临一丝力量,咒杀对方! 而虽然只是一缕力量,但也得分是谁啊! 金家的血脉之祖,还能是谁! 不正是那古老妖神,吞天妖虎?! 那曾经纵横天地,凶威浩荡的可怕存在! 它的一丝力量,别的不说,反正第六境第七境的炼士,那是绝对不可能能够抵抗的。 所以这会儿,见识到金家的决心以后,大伙儿都认为,这判官……恐怕凶多吉少,十死无生! 但大伙儿也只是感叹,没有任何动作。 毕竟判官跟他们一点儿关系没有,没可能为了他去触愤怒正盛的金家的眉头。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 那金家天上的恐怖阴云,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无尽的漆黑当中,有一缕缕血光绽放! ――吼! 一声恐怖的咆哮,响彻整个羽化上京! 那漆黑的阴云,瞬间变得血红! 好似滚滚的血海,悬浮天穹之上,充满了无比的暴虐与恐怖! 然后,自那无尽的血云当里,一只布满了火一般的血红毛发的虎爪,探出来! 紧接着,一枚恐怖的虎头,撕裂血云,咆哮天地! 虽然浑身虚幻,虽然只是投影,但那股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几乎压得整个上京,喘不过气儿来! 轰! 那无尽的恐怖血虎投影,在天上盘旋一圈儿,突然化作一道血光,钻进金家! 地下万丈,密室深处。 那老头儿突然一脸虔诚,站起来,跪下去,哐哐哐磕头! 而那一缕血光,代表着远古妖神的一缕力量,居高临下地看着它的信徒与后裔。 那金红色的眼眸中,显露一缕高高在上之意。 顺着那老头儿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个身披黑白戏袍,面带判官脸谱的黏土身影。 一声古老的低吼,撞了过去! 一瞬间,完全钻进了那黏土判官当中! 那一刻,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冥冥之中,一头无比可怕的巍峨血虎顺着那一缕微弱的气息的联系,向着某个未知的方向,悍然杀去! 那双眼眸中,空洞,冷漠,高高在上,好似天上神明,俯瞰一切。 时间,在这冥冥之境,没有意义。 它顺着那一缕“判官”的气息痕迹所形成的微不可查的联系,一直追寻,一直穿梭。 终于,那股与这“痕迹”相同的一股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血红巨虎,目露凶光! 它乃是古老妖神一缕力量,但却已凝聚出几分神智,知晓它的最终目的,就是杀死那“气息”的正体! 在那无尽的蒙昧与迷雾当中,血光穿梭,冲向那最终之地! 终于,好似跨越了万千,跨越了世界,那血红巨虎穿越了无尽距离的阻隔,降临至那“气息”的正体的身边! 那一刻,它爆发出一声恐怖的咆哮,作为大肆杀戮的前奏! 也宣告提妖神之力的降临! “嗷……” 但那咆哮,还没咆完。 它便感受到了……一丝不对。 “……呜?” 那一刻,古老的妖神之力投影,骤然一滞。 它从那无尽血光,化作了一头虚幻的血红巨虎,环顾四周,充满茫然。 且看这方天地,天地黝黑,幽冥沉沉,茫茫迷雾当中,滚滚黄泉翻涌浩荡,无数好似魔窟一般的阴影连绵起伏,一头头青面獠牙的恶鬼,狞笑着抬起头来。 一股股恐怖的气息,从这一方天地各处升腾而起,好似无数沉重的阴云,浩浩荡荡压在它的头顶! 那古老神秘又恐怖的气息,让这一抹吞天妖虎的投影,浑身一震! 妖神投影,愣了。 这是哪儿? 然后,本能之间,它抬起头,强忍着那一道道冰冷可怕的目光,一股股恐怖的气息,找寻目标之处。 然后,它看到了。 那滚滚黄泉之上,一道黑白戏袍,凶神恶煞的身影,盘膝而坐! 妖神投影眼里,凶光一闪! 便扑杀而去! 在那恐怖的压迫之下,它只想把人杀了,然后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就在它冲向那身影的一刻开始! 滚滚黄泉,骤然翻涌起来! 一股无法想象的可怕愤怒,煌煌充满了整个阴曹地府! 浑浊的可怕黄泉升腾而起,一个黑衣黑发的人类少女的身影,从那万千冤魂的哀嚎中,脱胎而出。 她一脸冷漠,好似万古不化的寒冰,双眸之中,冷酷又透着让人心颤的可怕怒火!
血虎投影,一瞬间好似被恐怖的凶威撞上,凶猛的攻势骤然一停,倒飞而出! 晕头晃脑,爬起来。 它虽只是一缕投影,但因为正体太过可怕的力量,却也拥有几分神智。 对于眼前的情况,充满了茫然与不解。 本能地刚想咆哮一声。 但声儿还没出口,猛然感觉一股股恐怖气息,压迫而来! 抬头一看! 只见滚滚黄泉,翻涌而起,卷起万万丈高! 而那黄泉浪头之上,无数凶神恶煞的恶鬼,青面獠牙,狰狞无比,正无比愤怒和冷漠地望着它。 而在那无数恶鬼中央,便是那身穿黑白戏袍,面带判官脸谱的身影。 那一张脸谱,似笑非笑,好似讥讽。 余琛望着眼前的妖神投影。 它的皮毛,好似血燃起的可怕火焰,熊熊燃烧;那恐怖古老磅礴的气息,又好似可怕神明;无尽的血光之中,野性而蛮荒的可怕力量好似江河湖海,翻涌升腾! ――远远超越第五境元神的力量。 第一眼,余琛心头就做出评价。 这血红巨虎,绝对是一瞬间就能将他撕碎的可怕存在! 前提是,在阳间。 但这会儿,是为阴间。 两者之差,天壤之别! “好好招待。” 余琛一笑,转身而去。 无数恶鬼,面露凶光,狰狞冷笑,踏着黄泉,一步步走来! 一股股恐怖的压迫力,好似天穹倾倒,大地颠覆那般,煌煌而来! 原本冷酷凶恶的妖神血虎投影,瑟瑟发抖。 “嗷呜?” 恐惧之间,又夹杂着迷惑与不解。 像极了一头受了惊的小猫咪。 但还没等它反应。 无数恶鬼,便扑杀而来! ――别看他们,仅是着阴曹地府的阴兵鬼吏,对余琛也是恭恭敬敬。 但那是因为余琛手握度人经,执掌阴间罢了。 再凶再恶的可怕恶鬼,在他面前都乖巧地好似宠物。 可实际上,作为阴曹地府破灭以后还能活下来的可怕家伙,虽然无法踏足阳间,但实际的力量,难以想象! 这一缕妖神血脉之力化作的投影,压根儿就不够看的! 且看一条条恶鬼,扑杀而来! 手中那血迹斑驳的可怕刀兵,撕裂了巨虎的皮肤,切断了它的骨骼,划开了它的五脏六腑,肢解了它的力量! 无数恶鬼,尽显狰狞! 虽说这会儿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他们没法去到阳间翻云覆雨。 但……什么时候轮到这种畜生蠢货欺辱到阴间来了? 甚至还敢对“陛下”不敬? 简直……找死! 于是,仅一瞬之间,那凶猛的血虎投影,便被一瞬间肢解! 化作茫茫血雾,甚至无法再凝聚其形! 但这,显然还没有结束。 ――在这阴间地府,死亡并非什么惩罚,反而是……解脱。 紧接着,黄泉一步踏出,滚滚黄泉瞬间淹没了那无尽血雾! 镇压! 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咆哮,这一缕妖神投影,被无尽的黄泉水悍然镇压! 浑浊又阴暗的黄泉水,磨灭着它的每一缕力量! 那一刻,滚滚黄泉里,无尽痛苦哀嚎的怨鬼中,多了一枚狰狞痛苦的老虎面孔。 绝望哀嚎! 咆哮不止! 就好似想要逃出滚滚沸水的飞虫。 黄泉一挥手,无尽黄泉水归于河床,平静流淌,而那痛苦绝望的虎啸之声,戛然而止。 天地之间,一片安宁。 堂堂眼神吞天血虎的投影,仅一个照面,便被凶神恶煞的地府恶鬼撕碎镇压,化作那滚滚黄泉里万千怨魂之一,受尽折磨,永生永世! 与此同时。 阳间,上京城,金家地下,万丈之下。 那五体投地,无比虔诚的金家三祖,突然眼睛一睁,面露惊骇之色! 砰! 下一刻,那判官的黏土人偶,怦然炸碎! 无尽碎片炸裂开来,崩了老头儿一脸。 但此时此刻,他哪儿有心情管这个? 浑身都在颤抖! 好似筛糠! 妖神血虎的一抹投影,是他请来的。 两者之间,拥有着一股冥冥中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所以在这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了。 ――那一抹无比古老神圣强大的妖神投影,完全失去了踪迹! 血脉咒杀之术……失败了? 那可是能轻松咒杀第六境通天炼士的诅咒之术啊! 竟是失败了?! “哇!” 金家三组一口鲜血,喷吐出来! 咒杀失败,遭受反噬! 整个人痛苦蜷缩在地上,痛苦翻滚,不停蠕动,无尽漆黑的火焰从他身上燃起来! 啊啊啊啊啊!!! 痛苦悲戚的嘶吼声,响彻地底万丈! 第四百六十八章 来而不往,以咒还咒 第469章来而不往,以咒还咒 十八凶家,家主金朔等人,等在密室门口。 众所周知,咒杀之术,凶威绝伦。 但这般凶险,并非只针对那倒霉的受咒者,连同施术者一起,也是无比凶险。 其中任何一个步骤,不可有丝毫纰漏,更不可有任何外界干扰。 要不然轻则咒杀失败,功亏一篑,重则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所以在金家三祖施展咒杀之术向那所谓的判官复仇的时候,金朔等人不可能在密室中围观。 只得在门外,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他们感受到那股血脉之中的悸动之时,不由心头一喜,面露冷笑――晓得那是金家三祖请神成功,先祖眼神之力已经降临,就要循着那“气息”的联系,去杀死那判官去了! 继续等待。 但随着时间过去。 密室里边儿毫无动静。 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度日如年一般难熬。 逐渐的,众人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 那就像是心脏被紧紧攥住了一般,无法言说的烦躁和不安。 其中一个老者模样之人,眉头一皱,喃喃自语:“按理来说,三祖以往咒杀之时,也未曾耗费如此漫长的功夫,莫不然是……” “闭嘴!” 话未说完,家主金朔瞪了他一眼,“先前三祖出手,都是一些寻常咒杀之术,但今次不一样,血脉咒杀术无比繁琐,时间花费得稍长一些,也属正常!”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儿众人,那双眼眸中透着无比的威严,“倘若谁再敢扰乱军心,出言不祥,家法伺候!” 话音落下,身后的一众身影浑身一颤,皆是不说话了。 金朔方才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又想起来自个儿那儿子金晟的惨状,眼中既是痛苦,也是怨恨,喃喃道:“判官!此番定叫你……” 可话音还未落下。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锐的哀嚎声,穿透了厚重的石壁,传入众人耳中! “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一桶冰凉的冷水,提神醒脑,让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金家众人头皮发麻! 金朔更是脸色一边,看向密室大门的方向! 当机立断,一掌拍去! 且看那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 金朔化作一道流光,冲向祭台! 等登上那九十九阶白骨长阶,亲眼目睹祭台之上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脸色苍白! 且看那白骨祭台之上,满地暗红色残骸碎片,周遭瓶瓶罐罐,被炸得支离破碎,一片狼藉。 而在这废墟当中,那位被众人所尊敬的三祖,此时此刻正像个小孩儿一样,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不住颤抖,不住挣扎! 他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抖如筛糠,好似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活如一头被蒸了的大虾那样! 周身肌肤,渗透出黑色的血液,充满恶臭,充满不祥,七窍之间,我涌出无数黑漆漆的粘液,就躺在地上,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腥臭味。 脖子上青筋暴露,嘴大张着,惊天地动地痛嚎! 金朔和身后的金家人,同时浑身一震,大惊失色! 三祖这幅狼狈模样,肯定只能说明一件事儿。 ――血脉咒杀之术,失败了。 不仅失败了,三祖还遭受了反噬! 金朔的双眼,在那一刻,瞠目欲裂,也顾不得肮脏和污秽,赶紧将那三祖扶起来! “三祖……三祖怎么了……三祖别慌……本座立刻救你!” 说罢,浑身气血翻涌,就要出手救治! 但那金家三祖,好似已经预料到了什么那样。 挣扎着摇头,发出无比艰难的声音,“朔儿……别……没用的……痛苦……杀了老朽……让老朽解脱……” 话音落下,金朔更是瞠目欲裂! 他如何能不明白三祖的意思? 三祖这是说,他已经没得救了,还不如直接给他一个痛快,免受这般恐怖之痛苦! 金朔也是果断之人,一咬牙一跺脚,抬起手来,滚滚气血之力汇聚掌心,无比恐怖的力量,悍然爆发! “三祖!本座知晓了! 但请您在安息之前,告诉本座那判官究竟在何处,本座倾尽金家之力,也定当为您和晟儿复仇,叫那判官……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作为施术者本身,三祖定然通过那学历咒杀之术,通妖神之力的投影,看到了判官所在。 弥留之际,那三祖痛苦地抬起手来,挣扎着吐出两个字儿来:“地狱……” 金朔一愣,一脸茫然。 但无论他再怎么问,再怎么说,三祖都只是重复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地狱。什么恶鬼,什么魔女…… 最后,更是痛苦地手脚乱颤起来! 金朔心头不忍,手上那无尽血气落下,砸在三祖胸膛!
砰一声! 三祖的身躯,骤然一僵,停滞下来,没了声息。 ――至此,上京十八凶家之一的金家,一位上了千年岁月的老怪物,身死道消! 望着那逐渐僵硬冰冷的三祖的尸首,金朔的脸上,无比阴沉,无比难看。 而在这难看之中,竟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金家三祖的咒杀之道,他作为现任家主是无比清楚的。 五十年前,三祖曾以咒杀之术,硬生生咒死了一位“第七境”的可怕炼士! 虽然当时咒术的“锚”是那人的血液,咒杀之术的威能达到巅峰。 而这一次咒杀判官,只是有那几缕气息而已。 但……毕竟也是修行咒杀之道千年的三祖全力出手啊! 没将对方成功咒杀也就算了。 最后竟因遭受咒术反噬而亡! 那判官……究竟是怎么一个可怕的家伙? 而他身后众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你看看我,我看看,皆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无比惊骇之色。 隐隐明白过来。 他们金家想来无比霸道,行事乖张。 这些年来,除了七圣八家以外,他们谁都不放在眼里,也正因如此,同为第二梯队九大道门的圣符门,和他们结怨颇深。 除此以外,基本上都是金家欺负别人。 但这一次,好像是踢到铁板了。 同一时间。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换句话说,有人忧,就有人欢喜。 当金家一片愁云惨淡的时候吧,余琛可是高兴得很! 当然,心头也有一丝后怕。 脑海中回忆起,先前那恐怖的眼神投影,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他可以肯定,那绝对是能轻轻松松灭杀第五境元神炼士的恐怖咒术。 至于能不能杀死第六境,他不晓得,因为他没接触过那等存在。 反正,倘若以他本身的实力,面对那可怕的妖神之力,定然是毫无抵抗之力的。 幸亏有阴曹地府的存在。 万鬼怒而出手,黄泉强势镇压,方才将那妖神投影的咒术给破了去。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安抚了气鼓鼓的黄泉以后,他方才回到天葬渊上。 咒杀之道,他是知晓的。 咒杀失败,定遭反噬。 哪怕对方没死,估计也得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咒自个儿一遍了。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他应当是安全的。 天葬渊上。 石头和李元清焦急地等待。 他们都知晓金家咒杀之事,为余琛捏了一把汗,直到看到他毫发无损从阴曹地府走出来,方才松了口气。 “没事了,都解决了。” 余琛见他们心有余悸的神色,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随后看向李元清,突然开口道:“元清,你作为夜侠在这怀玉城行事也有一些年头了,想必对金家也有所了解?” 李元清一愣,随后开口道:“倒是稍微知晓一些。” “那好。”余琛点头,“辛苦你一番,今晚将你知晓的所有金家的情报全部整理出来,明早给我。” “举手之劳。”李元清点了点头,又问:“不过大人,您要金家的情报是想……” “来而不往……非礼也啊!”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目露煞意。 金家? 好一个霸道的金家! 只能你们金家杀人,不能别人杀金家的人? 那金晟作恶多端,金家包庇纵容,但他一死,金家就跟屁股被火烧了一样,竟用出那等恐怖咒杀之术,也要复仇。 这事儿……哪儿是那么容易过去了的?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扛过十八凶家之一的老怪物的咒杀,已经是颇为值得称颂的事儿,足够沾沾自喜。 可对于余琛来说。 他自打踏入江湖开始,就没受过这种气! 金家咒我? 行! 谁不会咒啊! 李元清见状,目露明悟之色,拱手退下去准备去了。 余琛和石头就各自回了房,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月落日升。 转眼天光大亮,上京城里,热闹非凡。 余琛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就见一摞厚厚的纸卷,摆在自个儿桌上。 他拿起来一看,正是李元清整理出来的金家的所有情报。 余琛翻开,细细品读。 越看,越是心惊。 想不到这十八凶家之一的金家,竟如此……暴虐横行! 金晟那些事儿,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金家的恶,简直……罄竹难书! 很难想象,在这个拥有“秩序”的上京城,金家这种几乎全族魔道的世家,是如何活下去的。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复仇准备,妖神草偶 第470章复仇准备,妖神草偶 别的不说,单谈一点。 金家的血脉传承乃是那上古天妖,也称上古妖神,吞天凶虎。 而拥有这般神异血脉的金家后裔,特别是他们本家族人,因为身躯中流淌的吞天凶虎的血脉无比浓厚,虽然受到无比恐怖的妖神之力加护,让他们先天之上便比寻常人强了不止一筹。 但同样的,因为血脉的关系,他们的兽性却是要大于人性。 而要觉醒这浓厚的血脉,除了那繁杂的工序步骤和无数珍贵的材料以外。 还有一件事儿。 ――吞噬生灵。 而为了获得更好的血脉觉醒,金家本家血脉的觉醒,吃的都是人。 虽然这已经整个羽化上京大伙儿都明知的“秘密”了,但因为金家势力庞大,又做得无比隐蔽,吞噬的大多也是一些从拍卖会坊市买来的奴隶,他们畜养的人类,和一些无权无势的倒霉蛋儿。 所以上京府哪怕想有什么动作,也抓不到他们的把柄。 再加上这个世道,人命如草芥,底层百姓根本难受重视,所以金家这般畸形的觉醒法门,竟就如此持续了下来。 也就是说,金家本家的每一个人,都背负血债。 至少都有一条人命在身上的。 而除此之外,金家作的恶,也是难以计量。 因为那妖神血脉的加持,金家本家的每一个人,可以说都是喜怒无常,无比暴虐的存在。 杀人害命,那是常态。 比如十多年前,有一个名为青狐的小世家,也在怀玉城里,苟延残喘。 他们拥有那青狐血脉,虽说资质谈不上绝顶,但其中无论男女,都生得俊美异常。 后来,金家有个小辈,看上了青狐世家的一位女子。 对方自然不愿。 结果那小辈霸王硬上弓,硬生生把人家折磨得不成人形。 但没想到,那被糟蹋的女子正是青狐世家家主的小女儿。 青狐家主发现时,正好看见那金家小辈在人家床上,关键是这金家小辈飞扬跋扈惯了,见了人家长辈,竟也不怕,反而一抬大拇指,沾着血的大白牙一露,啧啧赞叹,“很润啊!” 青狐家主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儿,怒不可遏,直接出手,把那小辈打成重伤,送回金家! ――这也得亏是金家的权势,要不然他估摸着直接把人给大卸八块儿了。 谁知理亏的金家,接过了人,倒是不咸不淡地道了歉,但暗地里却是记恨上了青狐一家。 后来某天,他们仍了一个金家族人的尸首在青狐领地。 然后诬陷对方残害金家族人。 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青狐家发动恐怖的打击! 一个是堂堂第二梯队的可怕世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青狐。 金家的老怪物们甚至没出手,青狐家就在一夜之间,被灭了门。 又是凌辱,又是吞吃,暴虐地将整个青狐家杀得干干净净,寸草不生! ――而这,还仅是这些年来,金家犯下的无数恶行的其中之一。 至于更多,数不胜数。 更让余琛感到心头憋闷的是,夜侠李元清算不上什么情报大师,他晓得的,基本上都是在市井上流传已久的事儿。 至于更多隐藏在不为人知的黑暗下的肮脏,定然更是不计其数。 然后,在那些罄竹难书的恶行之后。 是对于金家的暴露在外的势力的描述。 ――金家四先祖,每一个都是通天大能,平日里深居简出,不见真容,但却是金家的保护神。 至于往下,就是以金朔为首的家主的元老会,天虎执事团,虎凶炼军……整整数万金家血脉,规模庞大,阶级森严,组成了这个无比庞大的十八凶家之一。 而在那第二梯队的十八凶家和九大道门之中,金家因为那颇为恶劣的行事风格,所以大伙儿都不愿与其来往。 没有太多关系,也没多大恩仇, 非要说的话,就只有九大道门之一的“圣符门”,和金家有无解之仇,一宗一家,处处针锋相对! 原因就是在那两百年前,圣符门一位太上长老的子嗣,流落世间。 圣符门一直在找,结果找到的时候,已经被金家拿来觉醒了血脉。 两大势力,因此交恶。 往后的日子里,你来我往,明枪暗箭,又添新仇旧恨,相互之间都看不顺眼。 甚至到了想要灭了对方的程度。 可偏偏,俩家都是第二梯队,让他们生死相搏,却又难以承受那般损失。 就这样一直僵持了两百多年,直到如今。 金家的人,从来不会踏入圣符门的地盘儿;圣符门的人,也绝不会跑到金家的势力范围。
双方的血脉和弟子在外游历时若是见面了,基本上也是要打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这也是上京城人尽皆知的事儿。 听说当初判官杀了金家金晟的时候,圣符门还曾宣布,倘若判官愿意,随时可以加入圣符门去,最低也有长老之职,虚位以待。 ――虽然他们也晓得那神秘的判官大抵不会鸟他们,但做这事儿也不是真希望判官来圣符门,纯粹就是为了恶心金家一把。 金家对此,也没搭理。 看完了这一切以后,已是两个时辰以后了。 余琛合上厚厚的纸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 沉默不语。 良久以后,他方才取出纸笔,书信一封,化作一张纸鹤,振翅高飞,送下了山。 当然,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这纸鹤他并非亲自书写,而是先扎了一具纸人分身,再由纸人分身所写。 如此一来,纸鹤上便没有他的气息和痕迹,哪怕再有人想借纸鹤咒杀,也只能咒到那枚纸人罢了。 午时三刻,纸鹤振翅,划破云天,飞过市井,飞过坊间。 世人无所察觉。 还在议论昨晚那怪异天象。 ――大伙儿只看到那金家天顶,乌云汇聚,血光乍现时,妖神投影震荡天地,化咒而去。 却并不知晓结果到底如何。 但想来,那判官应当是已经身死道消了去。 毕竟是金家三祖,那个臭名昭著的咒杀大师出手。 虽然名声坏得很,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于咒杀一道的可怕造诣,没人敢轻视。 对此,街头巷尾,无数散修百姓,都是感叹。 “可惜了,这判官不正是干了咱们不敢干的事儿嘛?却是身死道消了。” “我听闻那所谓的金家咒术,恶毒至极,不仅咒本尊,还咒血脉,不知晓那判官有无子嗣,倘若是有,恐怕一家都遭了。” “唉,金家势大,谁敢招惹啊!” “天下……苦金家久矣啊!” “……” 纷繁声音,大多都是在慨叹判官的“死”。 当然也有一些提出质疑的声音。 说以往谁得罪了金家,被金家残忍灭了以后,金家都会大张旗鼓地摆席,炫耀凶威,同时也是杀鸡儆猴。 但这一次,大半天都过去了,那向来张狂的金家,却是如同死一般寂静,没有半点儿反应。 因此也有人猜测,恐怕是那金家三祖咒杀之术出了什么问题,没杀得了判官。 种种言论,不一而足。 但都是猜测罢了,谁也没法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余琛和石头,还有李元清走在街上,听着这些议论纷纷,笑而不语。 他们仨去了一趟坊市,余琛大肆挥霍,购买了好一些天地灵材。 黑心草,鬼月绳,诛心黑墨,万毒蛛丝……反正无论是名字,还是这些灵材的模样,都不像是什么阳间的东西。 石头倒是不明所以,余琛让买啥,他就买啥,大包小包,扛着拎着,也不多问。 而纸人之身的李元清,看着余琛买的这些东西,眉头一挑。 和除了炼体打斗以外对其他炼的事儿一窍不通的石头不同,他认得出来,余琛买的这些东西,要么是用来煎制毒药,要么就是用来养蛊下咒的。 加上余琛先前那句“来不二样非礼也”,李元清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什么。 ――余琛,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金家咒他,他就要咒回来! 回了天葬渊上,余琛便提着那些材料进了屋,紧锣密鼓地捣鼓起来。 黑心草熬化成汁儿,和上那诛心墨备用,鬼月绳充当稻草,来来回回,编织出一头凶虎的模样来。 后用万毒蛛丝定型,捆缚。 一枚栩栩如生的素色妖神凶虎草偶,便在余琛手中呈现出来,再用笔毫,沾上那漆黑浑浊充满不详的墨汁儿,在草偶之上描画起来。 不多时,妖神草偶,便已惟妙惟肖,正是那当初被金家三祖召唤而来,咒杀余琛的妖神投影模样! “呼……” 昨晚这一切后,余琛举起草偶,又取出那装着妖神血脉的金晟的精血,轻轻样那草偶身上一滴。 这本是余琛打算拿来给鲁钝老头儿研究世家血脉之妙的材料,这会儿却是能用上了。 刹那之间,冥冥之中,好似有那恐怖咆哮响彻! 整个妖神草偶,氤氲透着妖异红光,危险,暴虐,恐怖,充满古老伟岸之意! 他看了看天色,将草偶放在桌上,闭目养神。 过了会儿,李元清走进来,看到那桌上妖神草偶,双眼一瞪,更是坚定了内心那个猜测! 余琛,当真是要咒杀金家! 第四百七十章 月圆之夜,杀虎之时 第471章月圆之夜,杀虎之时 立时,李元清只感觉心惊肉跳。 身为这羽化上京的原住民,他心头可是门儿清,能坐上十八凶家的位置的金家,到底有着何等恐怖的底蕴与势力。 举个例子,把上京八方下城的所有炼士加一块儿起来对上金家,都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而余琛呢? 李元清接受了敕封,这些日子也晓得了余琛和阴曹地府的大多数情况。 因此他更加清楚地知晓,余琛虽然在阴曹地府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但放在这阳间,情况却又是不一样了。 总而言之就是,他并不认为,余琛能咒得了金家。 诅咒之道,虽说诡异凶险,但却是最难以小博大的。 倘若咒杀对方的道行和因果都高于自个儿,那咒杀失败,走火入魔,身死道消,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 “大人,金家底蕴深厚,势力庞大,倘若是想复仇,可徐徐图之……”李元清斟酌言辞以后,缓缓开口。 余琛当然明白他的心思,摇头一笑,“别担心,我自有把握。” 一旁的石头也是开口,“竹竿儿你尽管放心,老爷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儿,他说能成,就一定能成!” 看着俩人自信的模样,李元清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仍无法理解,如今只有入道圆满的余琛,如何去咒杀一个跨越了至少少年岁月长河却依旧鼎盛的血脉世家。 余琛也不解释,收起了那妖神草偶,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应当……快收到了吧?” 时间,已是下午时分。 羽化上京城里,依旧热闹纷繁。 对于昨儿晚上那金家恐怖咒术所引起的天象之变的谈论,仍然是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但无论怎么说,他们都不晓得最后的结果究竟是如何。 一切,还是只有金家自个儿心头清楚。 直到黄昏时候,金家一纸悬赏,将事态都推上了最高潮! 金家大张旗鼓,悬赏判官,经过天机阁公证,说是只要提供判官有效线索的,酬谢灵铢五十万;若是能带来判官头颅,验明正身后,酬谢灵铢二百万,并终生受金家庇护。 这消息一出,整个羽化上京,直接炸了。 当然,并非这悬赏的金额多么高昂,而是因为这张悬赏令透露出一个恐怖的真相。 判官……没死! 由那金家三祖施展最绝顶恐怖的血脉咒杀之术,咒杀判官,竟然没能杀得了他! 那么……金家三祖呢? 无人知晓,也无人敢去金家打探。 但经过这事儿,反正整个羽化上京都明白过来,向来横行霸道的金家这一次……吃了个大瘪。 不仅嫡血正子被杀,咒杀也没成功,不得不发布通缉悬赏。 让人徒看了笑话。 而对于那整整五十万灵铢的悬赏,市井之间,有人当然眼红心热,到处打探判官消息,想挣那一笔横财。 至于那所谓的杀了判官酬谢两百万灵铢? 大伙儿却是只当做没看见了。 ――金家三祖都咒不死的人物,他们上去不是纯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而更多人,则是对这所谓的悬赏,视而不见,却是欢呼于判官还活着这事儿。 这些人大多是被金家欺负过的倒霉蛋儿,还有一些心怀正义看不惯金家横行霸道的人士,判官是谁,他们不在乎,但只要你讨厌金家,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而那明面上就与金家彻底撕破了脸皮的圣符门,在知晓了这般消息以后,更是离谱。 直接没有由头地办了一场大席,邀请主城各门各派参加,吃喝畅饮。 当被问及为啥宴请百家的时候,那圣符门主汤尧更是哈哈大笑,春风得意,说没啥,就是高兴。 ――他们甚至邀请了愁云惨淡的金家也来参与。 当然金家没理会他们就是了。 夜深时分,圣符门里,杯盘狼藉,欢声笑语,宾客尽欢,缓缓散去。 酒肉飘香的大厅里,圣符门主汤尧正坐在主位上,大口喝酒,畅快得很。 一想到金家吃了这么这么大一个瘪,他那心里就高兴得难以形容。 琴瑟悦耳,丝竹悠扬,舞女拂袖,偏偏惊鸿。 “判官啊判官……也不晓得是从哪儿冒出的人物来,厉害!当真厉害!” 这会儿,宾客散尽,底下都是一些圣符门人,汤尧自然完全不加隐藏,啧啧赞叹。 底下的圣符门人也是眉开眼笑,开心得很。 而打破这欢快气氛的,是一个急匆匆跑进来的门人,手里捧着一枚纸鹤,恭恭敬敬跪在汤尧面前,“门主,给您的信。” 说话之间,那纸鹤骤然光华一闪,化作一枚烙了封漆的信封。 汤尧,这位四十来岁,面容柔和的炼士,眉头一挑,“哪家送来的?”
“不知。” 那门人摇了摇头,将信一转,露出“圣符门主收”的字儿来,“它便这般自顾自地飞进门里,弟子已经请长老门验过了,没有任何诅咒陷阱的痕迹。” 汤尧这会儿却是有了兴趣,手一招,那信便飞起来,落进他手里。 一边感叹着“有意思”,一边将这尚未拆封的信拆开来。 熟悉他的人,都不会叫他圣符门主,但不熟悉他的人,在这会儿给他寄信又是为何? 看看便知。 只是这信一打开,看着看着,汤尧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体内命动荡,瞬间驱散了一切酒意。 底下的门人长老见他这幅模样,也是明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纷纷驱散酒意,神色严肃起来。 一名长老拱手问道:“门主,这是谁送来的信?信中又写了何事何物,值得您这般深思?” 汤尧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儿来。 “――判官。” 这话一出,整个大堂,瞬间鸦雀无声。 底下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皆是惊愕。 虽说先前判官杀了那金家的金晟,圣符门为了恶心金家,曾昭告天下,说希望判官加入圣符门,最少也有长老之职,虚位以待。 可大伙儿都晓得,这就为了恶心金家罢了。 谁也没想到,判官……当真了? 一位长老眉头一挑:“若他真愿意加入我圣符门,也未尝不可――能扛过那金家三祖咒杀之术的家伙,想来一定是有些本事儿在身上的。” 众人听罢,都是纷纷点头。 只有那门主汤尧,仍是眉头紧锁,好似在犹豫那般。 片刻后,只看他一抬手。 刹那之间,无尽光华自他手中绽放,化作一道道流光落向辽阔无垠的圣符山门,那些流光又好似一条条丝线,彼此相连之间化作一道道屏障,最后好似一个倒扣的玉碗一般,将整个圣符门都笼罩了起来。 ――挥手之间,封天锁地! 众人神色一凝。 无比骇然! 那信中到底写了什么,值得门主直接封锁整个圣符门? “你们看看吧。” 汤尧也不多说,挥手将信送出,信纸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信的内容不算多,也就几十个字儿罢了。 “明夜子时,月圆之夜,吾将做法,令杀机乍现,金虎败衰,故诚邀同道镇邪杀虎,还羽化上京清天之朗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切记,望回。” 最后的落款,是判官。 信纸飞旋而过,最后重新落回汤尧手里。 但这会儿,圣符门大伙儿的脸色,全然变了! 一个个的,眼里充满了惊骇,只感觉……脊背发凉! 这信字儿少,内容也不玄虚,大概意思就是说,明晚子时,金家将无比衰弱,正是彻底铲除的大好时机! 希望圣符门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击金家,连根拔出! 咕噜―― 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圣符门宗门大堂中响起。 这些个道行通天的炼士,这会儿目瞪口呆,脊背之后,升起一丝凉意。 一直以来,自从判官的事儿出了以后,实际上他们都是只是当个乐子看的。 但这会儿,对于这个神秘的判官,他们心头终于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 ――此人,太可怕了。 金家咒他,失败了。 他的报复,竟是想要灭了整个金家! 这才给与金家乃是死敌的圣符门发信! 关键是……他凭啥说自个儿能做法让金家衰弱? 一双双眼睛,看向圣符门主。 看向这个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架子的九大道门之主。 这一刻,五官柔和,看起来就像是个和善商人的圣符门主汤尧,眼里迸发出一缕前所未有的可怕凶光。 “门主?” 有长老看出了他的心思,心头一跳,“三思啊!这判官所言,不知真假,还有那金家背后……” 金家是十八凶家之一,圣符门是九大道门之一,这三十六个势力,并称上京三十六天罡。 因此他们自然无比清楚,无论是他们还是金家,但凡是三十六天罡势力的背后,都有七圣八家的影子。 这长老就是担心,门主不要一下上了头,意气用事。 “金家背后,你们不用担心。” 汤尧双眼一眯,深吸一口气,“上面的事,自然有上面的人去争斗协商。 本宗现在想的是,发这信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判官,倘若是,他又是否能真正做到如他信中所说。” 顿了顿,他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通传全宗,战备之态,严阵以待! 待明夜子时,倘若金家当真如这信中所言,一朝衰败,便可以雷霆之势……连根拔起!” 第四百七十一章 古神恶咒,血脉断绝 第472章古神恶咒,血脉断绝 最后,汤尧又请来了所有闭关沉睡的圣符门太上长老们,详细商谈。 当然,并非在上京。 而是在圣符门的圣符洞天。 ――作为三十六天罡势力,每一家除了明面上的山门以外,都有一枚洞天福地。 其中疆域,辽阔无垠,甚至畜养了巨量凡人,为其忙碌辛劳,供奉香火,凝聚气运。 每一个天罡势力的通天大神通者,平日里都隐藏在洞天中,只有一些少数修行特殊法门的,会在外界。 比如那金家三祖,修行诅咒之道,平日里稍微钻研点什么新术,一出岔子都会完成恐怖的后果,相对脆弱的洞天可不够他祸祸的,所以方才隐居在金家底下万丈。 这会儿,圣符洞天中。 圣符门三大太上长老,加上汤尧以及一众能说得上话的长老门,齐聚一堂。 经过紧促而激烈的商量以后,最后拍板! 等! 倘若那判官真能做到如他所说,使金家极尽衰败,那圣符门便悍然出手,将那金家连根拔起! 但倘若他做不到,那圣符门便按兵不动,无事发生。 反正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吃亏。 不用去管发信的是不是判官,也不用去管判官是不是胡言乱语,只要当时候看金家的反应,就够了。 于是,商定下来以后,汤尧亲自回信,放飞纸鹤。 夜里,他遥望高天,夜深沉沉,一片寂静。 却是不知,是否风雨欲来? 夜色当中,一只纸鹤,飞出城外,在一片夜色中,降落在一片荒野。 荒野里,一枚纸人儿接下纸鹤,打开一看。 然后纸人与纸鹤一同,燃烧殆尽。 灰飞烟灭。 同一时间,天葬渊上,在床上盘膝而坐的余琛,睁开了双眼。 心头明悟。 纸人是他提前放在城外的,用来接收圣符门的回复。 毕竟在这个大佬遍地走的羽化上京,他必须防着有人通过纸鹤找上天葬渊来,找到他的真身。 虽然圣符门压根儿没心情管他到底是谁,但做人做事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总而言之,得到了圣符门的答复以后,余琛笑了。 驱虎吞狼,成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等明天黄昏,到来! 时光流逝,好似流水,转眼日升月落,又是日落月升。 翌日入夜,天色阴沉,阴云汇聚而来,洒落纷纷扬扬的小雨。 羽化上京,过往行人,打着油纸伞,有说有笑,穿街过巷,络绎不绝。 只当好似一个无比寻常的夜。 无人知晓,一场可怕变革,即将到来。 天葬渊上。 余琛看天色将近,站起身来,回到屋里,关上房门,画地为牢,并嘱咐了石头和李元清,绝不可打扰以后。 盘膝坐在地上,取出来那妖神草偶,目露茫茫杀机,口中喃喃自语。 “金家啊金家,说这原本吧,你们咒我一次,我也咒你们一次,这事儿便算是结了。 可你们太坏了,坏得触目惊心,罄竹难书,们不死,我意难平。 本来吧,你们底蕴深厚,我又初来乍到,实在难以撼动。 可偏偏,你们仇敌在侧,若不推波助澜一番,怎么说得过去?” 絮絮叨叨之间,他取出十八枚遍布红锈的暗红色长钉。 正是那十八镇魂钉,放在桌上。 余琛心头无比清楚,倘若他直接用那十八镇魂钉扎进妖神草偶的身体里,再发动黑扎咒杀之术。 那么只要一瞬间,他就得灰飞烟灭。 ――李元清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的他,想要诅咒继承了远古妖神血脉的整个妖神,那无异于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但……余琛还有东西啊! 紧接着,便见他手腕儿一翻,一团暗红色的,缓缓蠕动的,粘稠的血液,便落在手里。 这是第三件事物,也是他诅咒金家的关键! 且看他一出现,整个房间,当即被一股无比恐怖的可怕凶威笼罩! 古老,神秘,不详,暴虐,毁灭……种种气息,充斥了了整个房间。 ――饕餮精血! 这暗红之血,不是别的,正是那饕餮给予余琛的一团精血,给他保命用的! 先前,他分了一半给虞幼鱼,这会儿,还剩下一半。 这玩意儿,就是他的把握,他的底牌! 就是他咒金家的关键! 众所周知,在远古时代,那个万族争斗的蛮荒年代。 天地之间,最顶尖的可怕存在,便是唤作古神。 他们天生天养,寿元无穷,天地不灭,他们不死,像那饕餮,哪怕浑身破碎,深陷汪洋,半死不活,也还具备无尽恐怖威能,甚至将那一片海域,都变成了生命禁地!
他们,就是那个时代,天地之间,最顶级的可怕掠食者! 什么妖神,什么圣灵,什么神异魔怪,通通都是他们的口中美餐! 特别是那些同为“兽”的妖神,更是在本能上就被古神这种可怕的怪物压制! 是! 余琛这会儿是没那本事个金家掰手腕儿! 但他又金晟的精血,有黑扎邪术,还有饕餮精血! 那了就不一样了。 且看他手指翻飞之间,一尊纸人儿出现,栩栩如生。 余琛控制纸人儿,拿起那十八枚镇魂长钉,探进饕餮精血之中。 一瞬间,暗红色的可怕古神血,布满了十八枚长钉! 镇魂长钉,在这可怕的古神血侵蚀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凋零! 电光火石之间,纸人举起十八枚沾染了古神之血的长钉,唰唰唰扎进了那凶恶的妖神草偶内! 黑扎之术,发动! 那一刻,因为咒杀了无比恐怖的存在,可怕的反噬之力袭来! 纸人儿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但同样的,纸人儿灰飞烟灭的一刻,黑扎术运转起来! 那古神之血,说着腐朽的长钉一同,涌入了妖神草偶之中! 刹那之间,漆黑的不详光芒,赫然绽放! 余琛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好似看到了,整个金家,无数生灵头上无数条血红色的线,延伸向天穹之上,寰宇之外,通往那明明不知名处。 ――血脉祖树。 存在于冥冥之中,每一个血脉世家都拥有的传承之道! 正是因为有它的存在,方才能穿越时间与空间的阻隔,汲取和借用那古老妖神的可怕力量。 那一刻,余琛好似听到了。 一声无比愤怒,无比恐怖的虎啸之声! 好似就是被蝼蚁惊醒的百兽之王,倾洒怒火,降下神罚! 那血脉祖树的尽头,一头无比庞大,无比恐怖的可怕凶神显露身形! 它拥有老虎的外形,浑身沾满了滚滚红毛,好似火焰一般熊熊燃烧,无尽星辰环绕在它身旁,好似神明那般古老伟岸! 道但下一刻,那血脉余树的下端,暗红的古神血逆攀而上! 浓稠的古神血,腐蚀一切,溶解一切,破坏一切,吞噬一切! 所过之处,那血脉祖树崩坏殆尽!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落进了干柴堆里的火种,疯狂蔓延,疯狂燃烧! 所过之处,灰飞烟灭! 那一刻,比那古老妖神吞天妖虎的存在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恐怖和不详的阴影,撞破虚空,显露在茫茫迷雾当中! 无比巍峨,无比伟岸,不可名状,难以形容。 但仅是存在,就好似使整个天地都在颤抖! 终于,在古神血的侵蚀之下,“血脉祖树”,崩塌断绝! 那沉睡在冥冥当中的古老妖神的力量,再也无法通过血脉降临! 于是古神血黑扎之术,大功告成! ――从一开始,从打算诅咒金家开始,余琛就晓得哪怕他自个儿有古神血,但因为其量太过稀少,而金家的人口太过庞大,足足数万,其中还有那无比恐怖的老怪物们。 所以就算是他通过纸人之身,规避黑扎术的反噬,又用饕餮精血咒杀金家炼士,恐怕等到饕餮精血耗尽了,也难以像当初在大夏的时候一样,将其全族灭杀。 所以,他发动黑扎术所咒杀的对象,其实压根儿就不是金家族人。 而是……金家的妖神血脉! 正好,那些妖神之流对于如今的人类而言,无比恐怖,无比神秘,甚至被视为古老神魔,无比畏惧, 但妖神这种生灵,却是在本能上就被古神这般存在所克制。 种种加持之下,便最终使那金家的血脉被彻底熔断! 简单来说,余琛在天葬渊上,这般复杂繁琐的咒杀之术,并不会让金家的人当场暴毙。 但却能让金家的血脉彻底断绝,他们再也无法通过血脉祖树,来发挥妖神吞天凶虎之力! 那么,问题来了。 没有了血脉的血脉世家,算什么? 算个勾八。 下一刻,妖神草偶,燃起熊熊的漆黑火焰,付之一炬。 十八镇魂钉也在承载了那古神血以后,腐朽凋零,化作一地灰烬,随风飘散。 而那沾染在钉上的古神血,也在熔断了金家血脉后,消耗殆尽。 那么这般代价,换取来的是什么呢? 余琛一挥手,解除了那画地为牢,走出房门,站在高高的天葬渊上,俯瞰上京。 且见那主城方向,金家所在的区域,原本平静的夜。 一瞬之间,好似……天翻地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惊惶失措,大祸临头 第473章惊惶失措,大祸临头 说这原本吧,上京入夜,冬雨绵绵,倒是歇息睡觉的好时节。 但整个金家,都睡不着。 这突然杀出来的“判官”,把整个金家都搞得不得安宁。 一开始吧,金晟死了,整个金家就已是愤怒异常。 连那多年未曾出手的金家三祖,都发动咒杀之术,誓必要将那判官灭杀。 这会儿大家都以为十拿九稳了。 可偏偏,咒杀失败了,三祖也死了。 倘若说金晟的死,让整个金家失去了一位无比妖孽的天骄,那三祖的死,可以说就是让金家的引以为傲的底蕴受到了不可弥补的损害。 ――金家四祖,是金家位列十八凶家最强大的依仗。 这会儿突然死了一个,堪称元气大伤。 所以才冒着哪怕是被同道耻笑的风险,也要发出悬赏通缉令去,通缉那判官。 此时此刻,对于判官的恨意,金家已经达到了巅峰。 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碎尸万段,也难消其恨! 但即便如此,大伙儿也都明白,真想靠那悬赏通缉将判官找出来受死,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毕竟能让金家三祖反噬而死的狠角色,倘若真想龟缩在哪个犄角旮旯不出来,哪怕面对面都不一定能被人察觉。 所以金朔等人,也仅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事儿,恐怕就这般过去了。 深夜,金府,几个金家弟子聚在一起,喝着酒,吃着菜,咒骂不止。 而这骂的,自然就是判官了。 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反正倘若是言语能够杀人,判官怕是早就被他们弄死了千百遍了。 其中一个魁梧的壮汉,喝得醉醺醺的,一拍桌子,“这判官真该死!别让我金家逮着他!要不然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再把骨头都丢出城如喂狗!” 其余几个,看起来比他地位要低一些,也是随声附和。 但就在几人吹嘘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其中一个最为年轻、也最为瘦弱的金家子弟,突然眼珠子一瞪,仰头就倒! 砰一声! 脑袋磕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这一来,大伙儿还是调笑。 “老三,喝不得酒别喝了,这可是从城外带回来窖藏了三百年的灵酒,醉人的很哩!” “就是,不如把你那一份儿给弟兄们几个分了,好东西也不能浪费!” “老三,别装了,你都灵相圆满了,莫不然磕一下就昏过去了?快起来吃菜!” “……” 一开始,大伙儿都还没当回事儿。 果不其然,十来个呼吸后,那老三晃晃悠悠挣扎着爬起来。 但脸上却是一片苍白,无比惊恐,没有了丝毫酒意。 众人看到他,浑身上下的毛孔里,暗红色的血雾溢散出来,消散于天地之间! 那副场面,极为可怕,当时就惊呆了众人! “老三,你到底怎么了?!” “别吓我们啊……” “老三!” 众人一言我一语,脸色都紧张起来,驱散了所有醉意。 那被称作老三的年轻子弟,抬起头,眼珠子瞪圆,脸色惊恐,双唇颤抖,喃喃开口,“哥……哥……我感受不到了……” “什么?” “妖神大人……我感受不到妖神大人了!”那老三浑身都在发抖,好似筛糠那般语无伦次! “妖神大人……妖神大人抛弃我了……我的力量……我的血脉……在流逝……没了……都没了……” 那一刻,众人都惊悚地瞪着眼睛。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极为可怕的词儿。 ――“神别”。 所谓“神别”,特指血脉世家或古神信徒身上特有的一种现象。 和专注修行自身,不依靠他人的正统炼士不同的是。 血脉世家和古神信徒的力量来源,大部分都来自于他们血脉中的古老神明或所信奉的古神。 在先天就拥有可怕的天赋和力量的同时,自然也会受到限制和束缚。 就像一个正道宗门的弟子,倘若天天出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自然会被逐出师门,重则被清理门户。 而血脉世家,同样如此。 倘若他们的所作所为,不遵从血脉中那远古神明的本能,同样也会被神明断绝力量。 ――就像一个凶猛的妖神,无肉不欢,无血不食,但他的某个后背天天吃斋念佛,肉食不进,违背血脉中神明赐予的本能,自然也会被收回力量,成为一个凡人。 “神别”,就是对这个过程的称呼。 血脉世家的子弟,失去血脉的力量,失去神明的庇护,失去那被他们信奉的力量的加持与守护。 清醒地感受着,那引以为傲的力量的流逝与消散。 在血脉世家中,这是最大的耻辱。
每一个被“神别”的子弟,都注定被人唾弃和鄙夷。 但问题是……老三也没干什么惹怒神明的事儿啊? 他们几兄弟跟穿着一条裤子一样,天天都在一块儿,要说老三被“神别”,他们也应当跑不掉才对! 几人相顾,无比茫然。 但好似是回应他们的想法一样。 下一刻,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萦绕身心。 紧接着。 就好似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顺着七窍和每一个毛孔,缓缓消散! 剩下仨人的身上,同样冒起那暗红色的血雾,升腾而起,消散于天地之间! 那一刻,三人脸上,惊恐之色骤现! 他们清晰地感受到,血脉中那股原本如臂指使的力量,不知为何,突然消散! 就好像……蒸发了一样! 于是,惊骇莫名! 四人跟疯了一样,冲出大门,打算求助金家更高一层的执事和长老们。 但当他们走出门的那一刻,四个人,只感觉浑身一阵恶寒,头皮发麻,浑身颤抖! 他们看见了。 除了他们所在之地以外,金府的每一寸天穹,都升腾起那暗红色的血雾,升上高天! 那一刻,此起彼伏的惊恐呼喊声,响彻天地之间! 四人跑出院落大门,就看见金府的每一处地方,都有人站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高声哀嚎! “妖神大人!妖神大人!” “吾辈到底做错了什么?您为何要发动“神别”?” “妖神大人明鉴,吾等从未有过任何忤逆之举啊!” “……” 任何一个金家族人的身上,暗红色的血雾代表的妖神的力量传承,在同一时间,骤然消散! 入目所及。 哭嚎,悲哭,祈祷,求饶……一道道身影跪拜在地上,向那远古的冥冥中的神明祈求。 希望能够以此行径,中断“神别”。 整个金府,陷入无比的混乱,好似末日来临一般! 但,无人理会。 或者说,金家的大多数人压根儿就没有搞清楚,这不是什么“神别”,不是远古妖神收回了他们的力量,而是……血脉断了。 万虎洞天。 金家的洞天福地,也是金家其余三位老祖隐居之地。 和那些年轻一辈不同。 金朔和三位老祖,以及一位位长老,清楚地感受到了。 这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神别”。。 而是血脉祖树,崩塌了。 这一刻,一方洞天之中,一座无比巍峨的大殿之上,一道道身影,脸色阴沉。 他们身上,同样溢散出无数暗红色的血雾来,只不过比起金家那些小辈的血雾,更加浓郁,更加恐怖! 金朔更是整个人的在愤怒地颤抖! 感受着那引以为傲的离力量从四肢百骸中流逝,他整个人都快疯了! 身后的三位古老,佝偻,气息浩瀚的老祖身影,也是脸色沉闷,气得发抖! 他们抬头望去,望着那茫茫天上,目光穿越了现世,看到了那位于冥冥之中的血脉祖树的崩塌!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切的源头,祸乱的根源! ――那是一片暗红的,蠕动的,流淌的血。 仅仅是注视着,它的存在就让金家众人感到头皮发麻,浑身颤抖! 古老,神秘,恐怖,不详……种种感觉,不一而足。 那血不知从何处而来,入侵血脉祖树,将古老妖神吞天虎与他的血脉后人的联系,顷刻熔断! 这就是“神别”的真相!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啊!” 金朔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而惊恐,又愤怒,又惊惧,好像癫狂的疯子一般怒吼! 但,无人回应。 有的只是,那血脉熔断以后,好似握不住的沙那样,不可挽回地流逝的力量! 那一刻,万虎洞天里,几乎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 ――大祸临头。 同一时间。 金家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于上京来说,就好像一桶烧红的,滚烫的热油,洒落进了一潭死水里。 滚滚溢散的暗红色血雾,好似一道悲凉的血柱,在整个金家,冲天而起。 于那沉沉的黑夜中,好似灯塔那般耀眼。 而那金家无数子弟的哭嚎与悲喊,更是无比凄厉,撕裂夜空,炸响在上京主城! 大伙儿都被惊醒,出了门去,望着那混乱疯狂的金家,瞪圆了双眼! 那些大神通者,纷纷若有所感。 十八凶家,九大道门,九方奇宗,这天罡三十六势力,通通将目光投了过来。 那一道道目光中。 疑惑,茫然,惊愕,幸灾乐祸……皆而有之。 第四百七十三章 圣符杀虎,凶家覆灭 第474章圣符杀虎,凶家覆灭 或许一般散修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金家血柱冲天,哀嚎遍野。 只晓得金家肯定出事了。 但对于天罡三十六势力和一些见多识广的大神通者来说,却是能够清清楚楚地明白。 ――这是“神别”。 金家血脉源头的古老神明,不知为何,切断了血脉的力量。 导致金家的子弟的血脉力量溢散,崩溃,方才化作这无尽血柱,冲天而起! 神别,这在血脉世家并非什么罕见的事儿。 毕竟人多了,总有那么几个离经叛道的家伙,太过于违背血脉中的本能,被剥夺力量。 但……那只是个例啊! 现在金家是什么情况,几乎全部被神别了去? 无数疑惑的轻咦声,回荡在羽化上京各个角落,表达他们的不满。 但在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圣符门。 自从在接到了判官的信开始,圣符门主汤尧第一时间请示了他们背后的七圣八家之一,得到的答复是。 ――可行,但务必要快,不可留人话柄,不可纠缠不清;若无法做到,便就此作罢。 得到了上面的默许以后,圣符门就准备了起来。 全宗战备,蓄势待发! 当然,直到金家完全出事儿以前,汤尧和圣符门的老祖宗们都不晓得判官所言真假。 直到……那一刻。 冲天血柱,浩浩荡荡,浓郁的血光,笼罩了整个上京的天,将无垠城池都映照成鲜红之色。 好似昭示着,这是一个……杀戮之夜! 那一刻,圣符门洞天门口,汤尧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嘴唇。 “判官……果然说到做到啊……” 然后,他柔和的面孔,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看着底下磨刀霍霍,准备齐全的圣符门徒们。 转身向着洞天的方向,一拜! “圣符第三百九十二任门主汤尧,请太上……出山!” 且听话音落下,三道笼罩在氤氲光芒当中,看不清具体面容的身影,缓缓从那辽阔的洞天入口,走出来。 滚滚威压,如渊如狱,天地震颤! 汤尧又看向底下,那密密麻麻的弟子身影,一挥手,发号施令! “诸君!金虎凶家作恶多端,横行霸道,伤天理背人伦!今日却是遭受天谴,神力溃散! 身为上京三十六天罡之一,吾圣符门有义务斩奸除恶,请诸君随本宗一同……杀虎!” 话音落下,底下那些精锐门徒,齐声高呼! “杀虎!” “杀虎!” “杀虎!” 声浪震天! 于是,在大伙儿都还在沉浸在“金家到底发生了个啥”的疑惑中的时候。 一道道璀璨的流光就从城东的圣符们鱼贯而出,划破天际,直取金虎凶家! 汤尧为首,背后跟着三道看不清面容的恐怖身影,滚滚威压,浩浩荡荡,如渊如狱,让整个上京都为之惊骇! 反应快的,立刻明白过来。 圣符们和金家早就是水火不容,生死之仇! 这会儿金家出了事儿,不管什么原因,圣符门理所应当,落井下石! ――趁他病,要他命! 仅片刻之间,缩地成寸,金光纵地! 汤尧便带着浩浩荡荡的圣符门徒,杀到了金家! 这会儿,金家里,无数子弟还在哀嚎,还在祈求,跪在地上,高诵神命,期望那莫名其妙崩溃的妖神之力重归。 但妖神的眷顾没有回来,圣符门,来了。 汤尧与三位老祖,屹立高天,无尽神威,好似海潮,滚滚翻涌,如同神明。 且看这位圣符门主,面无表情,抬起手来,一道道光晕便在指尖汇聚,画出那繁杂的纹路。 转眼之间,一张无比庞大的灵符,便呈现在天穹之上。 且看汤尧伸手一点,口中轻声喃喃。 “星坠。” 那一刻,虚空之符,光芒绽放! 自那九天之上,滚滚轰鸣声,响彻天际! 一道火红的流光,野蛮而粗暴的撕裂阴云和夜色,向着金家所在,坠落下来! 轰! 鲜红之光,一闪而逝,坠落在金家所在! 轰隆隆! 一阵窒息的寂静以后,恐怖的光焰方才从金家中央爆发! 无比炽烈,无比耀眼,无比恐怖,好似万万丈高的无尽海潮那般,瞬间将方圆数百里的金府淹没! 炽烈的火海,混乱的风暴,爆发的余波……无数无法形容的恐怖事物,肆虐翻涌! 火海当中,无数金家子弟,惊恐大喊,疯狂大叫! 因为是无比纯粹的金家本家,所以金府之中,没有外血仆人,这是金家的骄傲,却也方便了了汤尧行事! 一枚星坠符,千里无人烟! 炽烈的爆炸中,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欺行霸市的金家子弟好似脆弱的虫子,仅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嚎叫,便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整个金家,被一瞬间夷为平地! 但汤尧晓得,谢谢子弟,不过都是金家外围的力量,他们真正的核心力量,在那万虎洞天之内! 且看汤尧背后,一位身形挺拔的老者,在光芒中睁开眼来,眼里是那浓浓的可怕杀意,让人心颤! ――当初,就是他流落在外的子孙后辈,被金家捉去,生生吞噬,觉醒血脉! 如今,却是该血债血偿了! 且看他抬手,一点,一张手臂大小的灵符乍现! 化作一缕恐怖神光,刷在那万虎洞天的入口! 轰隆隆! 只听恐怖的爆炸声响起! 洞天的防御,被一瞬间崩碎! “随我杀虎!” 汤尧意气风发,哈哈大笑,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万虎洞天! 背后三位太上长老和无数圣符门炼士,鱼贯而入! 同一时间,万虎洞天。 血脉断绝之下,无数金家子弟同样惊慌失措,难以自持! 突然听闻一声恐怖动荡,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洞天入口处,好似蝗虫一般庞大的洪流,浩荡涌入! 二话不说,展开杀戮! 且看一道道圣符,飘散落下,化作风暴,化作雷霆,化作洪水烈火,一瞬间淹没了整个冬天! “竖子尔敢?!” 刹那之间,一声怒吼,万虎洞天中央大殿里,金朔又惊又怒的声音响彻,滚滚气血爆发,冲天而起,杀向汤尧! 此时此刻,尽管血脉断绝,尽管惊慌无措,但圣符门入侵,毁了金家千年积业,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当即带着三位金家老祖,杀了出来,滚滚血气从他们身上爆发,将整个天穹都映照成血红色! 看起来声势浩大,颇为骇人! 但……却没有任何一丝属于那远古妖神吞天凶虎的力量! 那一刻,汤尧和圣符门三位太上长老,深吸一口气! 对那神秘的判官的敬佩与忌惮,再上一层! 他们看出来了! 不仅那些个寻常金家族人,就连眼前最强大的几个老怪物,都失去了远古妖神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 汤尧甚至忍不住大笑起来! “失去了血脉之力,你们还算什么?三位太上!与我一同,葬了他们!” 话音落下,除了那些已经开始一边倒的杀戮的圣符门徒个长老执事们。 汤尧和三位长老,同时出手! 那一刻,且看无尽恐怖符,不要命地从他们手中倾洒而出,瞬间化作无数恐怖神威! 覆盖整个天穹的可怕雷海,来自九天之上的恐怖罡风,蒸发一切的漆黑烈火,一枚枚从高天之上坠落的可怕星辰……滚滚可怖的无穷神威,浩荡袭来,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彻底碾碎湮灭! 那一刻,整个万虎洞天甚至都疯狂震荡颤抖起来! 好似承受不住这般可怕压力,就要崩溃炸裂开来! 金朔和那金家三位老祖,更是瞠目欲裂,浑身力量疯狂爆发,意图抵御那恐怖而凶猛的无穷攻势! 可原本吧,同为三十六天罡势力,大伙儿实力实际上都大差不差的。 然而失去了妖神血脉之力以后,金朔等人哪怕在一般散修眼里依旧高不可攀,但面对同为天罡势力的圣符门主个三位太上,如何是其对手? 且看他们铁拳纵横,血红洪流搅动天地之,化作滚滚狂潮,意图在无穷凶猛的圣符神威中杀出一条生路! 只可惜,力量的碾压,不讲道理。 没了妖神血脉的加持,那滚滚神威落下,一瞬间就荡平了金朔等人所有的攻势,淹没而过! 伴随着绝望而无力的怒吼和咒骂,无尽洪流,倾轧而过! 金朔和三位金家老祖,浑身破碎,气息大跌,无比衰弱! 显然已是受了重伤,命不久矣! “哇!” 金朔一口鲜血吐出,眼里又怒又怨,咒骂怒吼! “你汤尧敢灭我金家?!玄门……就不会放过你们……玄门上尊……会为吾等做主!” 玄门,七圣八家之一,也就是金家的靠山。 但汤尧听罢,却是嗤笑,“金朔,别想了,没有上面的首肯,圣符门敢有这般大动作? 玄门那些大人物不乐意,九凤的大人们自然会让他们乐意。 至于们,今天……必须死!” 那一刻,金朔和他背后三位老祖的,脸色瞬间绝望下去! 七圣八家,也不是铁板一块。 他们金家背后有玄门圣地,圣符门背后自然也有九凤圣地。 话音落下,讨厌哈哈大笑之间,又是一道圣符画出。 化作无尽滚滚剑气洪流,浩荡卷来,一瞬间便斩断了金朔前方那三位金家老祖的头颅! 唰! 人头翻飞,鲜红喷涌,洒落滚滚血雨! 茫茫血雨里,汤尧一步步走来,看向金朔, “――金家主,上路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因果报应,命中注定 第475章因果报应,命中注定 万虎洞天,无尽混乱。 天上是那金家和圣符门的绝顶大神通者厮杀过后留下的无尽天地之风暴,席卷天穹,光焰翻涌,浩浩荡荡,宛如潮汐。 地上,是无穷无尽的一边倒的厮杀和碾压。 十八凶家之一的金家,和九大道门之一的圣符门,同为天罡三十六势力。 原本可以说是平分秋色,难分上下。 但在经历了那大规模的神别以后,金家的血脉力量彻底断绝,这般平衡便悍然被打破了。 圣符门的碾压和屠杀,呈一边倒的状态。 无穷无尽的符从他们手中洒落而下,化作风雨雷霆,化作灾厄诅咒,化作妖魔异兽……种种神通,好似潮水一般淹没了混乱惊恐的金家子弟! 生命在流逝,猛虎在悲吼,曾经高高在上的金家,如今却好似野狗一般遭受屠戮! 是时。 血雨倾盆,洒落而下。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金家顶梁柱的三位先祖,如今却是身首异处,滚滚热血洒落天穹! 这一刻,金家子弟彻底绝望,再也没有了任何一点儿挣扎反抗的冲劲儿。 与此同时,那天与地的中央,虚空之上,猎猎罡风在天地之的搅动之下吹拂,吹得汤尧衣袍猎猎。 在这胜利的最后时候,他看着无比狼狈,满脸愤怒的金朔,看着这个斗了几百年的老对手。 心头突然之间升起一股不真实感。 两百年里,他们双方都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抽筋,但始终奈何不得。 本以为这般争斗会继续下去,却不想,分出高下生死的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判官。 汤尧心头感叹,手中却丝毫不慢。 且看指尖飞舞,一道道虚空符便被勾勒出来,耀耀生光,无比璀璨。 美丽而致命的光芒,照亮了金朔血污遍布的脸。 那张脸上,充斥着绝望,愤怒,怨恨,还有无尽的不甘。 事到如今,他已明白,金家的覆灭,已成定局。 他没有求饶,因为那样没有任何意义。 汤尧不会放过他。 正如倘若他和汤尧对换立场,哪怕对方说开了花,自个儿也不会放过对方。 这是不死不休之仇,唯有一方彻底魂飞魄散,方可终止。 ――失败和死亡,金朔并不感到多么悲伤或愤怒。 倘若圣符门是堂堂正正打败了他们,结束了这绵延两百多年的明争暗斗,他尚且还能稍微接受一些。 但……绝不是现在这般! 倘若不是他们整个金家,因为不明原因全体神别,如今怎么可能被圣符门如此屠戮?! “汤尧!吾输了!” 金朔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滚滚血雾,洒落天穹,无比悲壮, “但你也没有赢! 倘若不是这莫名其妙的神别,不是那诡异的神血,你圣符门,休想踏入我万虎洞天一步! 我金虎之亡,不是因为你汤尧,是天道自然,要亡我妖神血脉啊!” 他怒吼,他咆哮,充满了一股浓浓的悲怆之意,好似英雄迟暮。 听到这话,汤尧却停了下来,好似讥讽一般看着金朔, “莫名其妙的神别?天要亡金家? 别说那些奇怪的话了,天道不仁,万物刍狗,谁都一样。” 金朔抬起眼来。 汤尧却继续开口,“你以为,我圣符门发现你们神别以后,方才见缝插针? 错了,金家主,这不是偶然,也不是天灾,这是……因果报应,命中注定啊!” 这一刻,金硕在临死之前,终于恍然! 他上下顾盼,发现那些攻进来的圣符门徒,一个个丹药充足,法器锃亮,显然是早有准备。 而汤尧等人,更是在神别降临的一瞬间,杀进金家。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像……早有预谋! 金朔瞪圆了眼,“你!是你!神别是你……” “金家主可别说胡话了。” 汤尧一步步走近,缓缓摇头, “若是我有这般本事,你金家两百年前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金家主要怨,不如想想,最近一段时间,你们金家都干了什么?” 金朔整个人浑身一震! 终于肯定! 汤尧早就知晓了他金家会全族“神别”! 但……那“神别”,那血脉祖树的坍塌……如何解释? 难不成是圣符门背后的九凤圣地出手? 不! 不可能! 七圣八家早有约定,上京城内,他们不得插手凡俗势力的争斗。 ――这是为了保护整个上京,否则若是七圣八家的恩怨落在上京城里,恐怕用不了一个时辰,这座数万里方圆的巍峨上城便会灰飞烟灭! 那么……还能是谁? 最近? 最近! 嗡! 那一刻,金朔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响!
――判官! 倘若说金家最近得罪的家伙,能够威胁到金家的家伙,就只有一个! 那让金家三祖反噬而死的神秘判官? 一念通,百念通! 当想到了正确的答案以后,一切疑惑,好似都能够得以解答! 那足以撕裂冥冥之地,到达金家血脉祖树所在的力量,除了一些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存在以外,最有可能的,便是本就作用在冥冥之界的诅咒之道! 而先前,他金家先祖咒杀判官失败,走火入魔,遭受反噬,灰飞烟灭! 足以看出那判官对于诅咒之道,同样精通! 所以……金家的“神别”,是那判官下咒所至? “是……判官?!” 金朔惊呼出声,“汤尧,你和那判官……联合了?!” 汤尧轻轻点头,手中圣符已暴露出无比璀璨的可怕光辉, “正是你金家飞扬跋扈,横行霸道,所以你们的分家也会以活人觉醒血脉。 正是你们分家家主的死,让那金晟降临怀玉,招惹了那不该招惹的判官,身首异处。 而金晟的死,让你们金家三祖出手,咒杀判官,招至报复,方才全族神别,方才……有了这么一天! 金朔,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从来没有任何莫名其妙啊! 最后,既然你猜对了,那便奖励金家主……十八年后,再当一条好汉吧。” 话音落下,炽烈神光在那繁杂的圣符当中猛然爆发! 好似潮水一般将金朔完全淹没了去! 蒸发! 湮灭! 净化! 一股股纯正可怕的力量潮汐,一波又一波,一寸一寸碾碎了金朔的身躯。 那一刻,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无尽悔恨,铺天盖地! 金朔只感觉……无比悔恨! 为什么要去招惹那判官? 为什么要去咒杀他? 倘若金晟死的时候,他们就忍下来……不,倘若那怀玉微不足道的分家破灭的时候,他们就忍下来,如何会酿成这般恶果? 悔不当初啊! 可惜,这东荒神异无穷,天材地宝,奇珍异物,数不胜数。 却偏偏没有那一昧名为“后悔”的方子。 或者说,哪怕时光倒流,无比霸道的金家,依旧不会吃一点儿亏。 一切啊,看似偶然,看似因缘际会,实则……都是命中注定! 唰! 炽烈神光,洒落而下! 彻底将金家金朔和三位老祖冰冷的尸骸,完全淹没覆灭! 真正的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同时,地上的屠杀,也接近了尾声。 伴随着金朔和金家三祖的覆灭,那些金家长老,执事,兵团,子弟的心头,完全绝望。 圣符门的炼士们,好似砍瓜切菜,收割性命! 终于,在那一片焦黑狼藉的战场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探出一枚火红色的符,一挥之间,倾天火海洒落下来,将最后一个双目空洞无神地金家长老烧成灰烬。 整个万虎洞天,再也没有了任何金家血脉。 于是,圣符门徒开始往天上收拢,聚到汤尧身旁。 “回!” 汤尧望着一片狼藉的万虎洞天,哈哈大笑,一声令下,无数圣符门徒,鱼贯而出。 金家,全是彻底覆灭了。 至于那些数之不尽的,坐落在东荒何地的金虎分家同样失去了血脉之力,也再成不了气候。 ――或者说,这些分家仗着本家之威,这些年来行事蛮横,树敌无数,这会儿失了大势,在那些仇人的报复下,能活下来几个都还说不一定。 圣符门大军,行至万虎洞天门口,圣符门一位太上长老伸手一点。 轰! 恐怖震荡,瞬间爆发! 整个万虎洞天,失去了金家血脉的维持,又遭受如此重创,支离破碎,很快便被混乱的时空长河乱流完全淹没了去,一丝不存! 一道道流光,划破天穹,回到了圣符门里。 天上天下,寂静无声,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那样。 金虎凶家的覆灭,说起来漫长,但实际上,从神别开始,到圣符门入侵,到最后金家覆灭。 拢共也不超过半个时辰! 快! 快到大伙儿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堂堂上京三十六天罡之一的金家,就被灭了个干干净净! 说白天的时候,人家还开出巨额悬赏,通缉那神秘判官。 可这一天都还没过去,就被摧枯拉朽一般灭了门。 无数道目光,望向那金家的方向,望着那一片荒芜的废墟中硝烟弥漫,余火沸腾。 都感觉一股浓浓的不真实感。 十八凶家之一啊! 堂堂三十六天罡势力! 没了! 上京……已经多久没有天罡级的势力被灭门的惨事儿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天宫博弈,胜负反转 第476章天宫博弈,胜负反转 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五百年。 已经五百年,没有一个天罡级的势力在羽化上京覆灭了。 上一次,还是五百多面前,一个连名字都成了禁忌的“宗门”,灰飞烟灭。 记得当时,那个宗门身为天罡三十六势力之一,但实际上其恐怖的底蕴和力量,已经直逼七圣八家,是天罡三十六势力中唯一一个不向七圣八家供奉换取庇护的宗门。 那个宗门,盛昌之时,可谓极尽繁华,强者无数,一度压得整个上京都抬不起头来。 可最后却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连墙角的老鼠都没剩下来一只! 五百多年过去,那事儿也没人知晓具体是什么情况。 有人说是那个宗门得罪了七圣八家中的某个无上存在,被一夜灭门。 也有人说是因为天魔降临,将整个宗门杀了个干净。 更有人传,那整个宗门掌握了飞升之道,举教飞升。 具体如何,无人知晓。 随着时间流逝,当初的故事也淹没与滚滚岁月长河,不再被人提起。 至此五百年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天罡三十六家的势力毁灭过了。 但今儿,开了个头。 就像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整个上京,天罡三十六家,也是可以陨落的! 这一夜,无人入眠。 同一时间,倘若将视线从混乱的上京城里,往上看去。 看那天穹之上高悬的十五座巍峨天宫。 它们无比巍峨,无比伟岸,各自有着七圣八家的风格和形状。 就好似日月星辰一般,环绕天穹,缓缓运行,如日升月落,好似无论是什么变故动荡,都无法影响其运行的脚步。 对于上京城的百姓而已,这十五座天宫的存在感,就好像太阳和月亮那样。 ――明明知晓它们高不可攀,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过实际的感觉。 这和七圣八家彼此之间的契约有所关系。 非必要的情况下,不会干涉上京城的任何事务。 所以比起“作威作福”的天罡三十六势力来说,对于上京城的无数生灵而言,这七圣八家方才是真正的……高高在上。 无论人间动荡也好,疾苦也罢,他们都只是好像日月星辰那样,高悬于天。 这一夜,金家被圣符门摧枯拉朽的毁灭的时候。 天上,十五座天宫御所之一,凤鸣天宫。 作为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的九凤圣地驻扎在羽化上京的分部,凤鸣天宫通体好以火红色的灵砖砌筑,晶莹剔透,美轮美奂,与其说是一座宫殿,倒不如说是一件无比精美的艺术品。 它拥有着鸟类的外形,双翅飞展,烈火缠绕,胸腹之间,便是那巍峨天宫,层层叠叠,连绵不断。 而在最高最巍峨的“九凤宫”上,一座凤首雕像栩栩如生,神威浩荡。 加上那一根根垂落的火红光焰,好似真正的凤凰尾羽那般。 看起来,整个凤鸣天宫就真如一头浑身沐浴着烈火的神凤,无比美丽,无比圣洁高贵。 而这会儿,凤鸣天宫的九凤宫外,数位身穿火红道袍的年轻男女,正站在门口,挡成一排。 在他们前方,是一个穿黑白道袍的男子,脸色焦急,开口道:“凤宫的诸位同道,事出有急,还请通融,让吾进宫,通报宫主大人!” 但那几个身穿火红道袍的年轻男女,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老神在在,摇头:“何道友,你们宫主大人正在与我们宫主大人执棋对弈,那两位宫主的性格何道友应当也晓得,若是被打扰了,导致谁棋差一着输了,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那身穿黑白道袍的何道友,脸色一滞,无比难看。 看着冠冕堂皇的几个凤宫门徒,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来自七圣八家之一的玄门圣地,姓何名归,乃是玄门圣地驻上京圣玄御所巡察使,侍奉于圣玄天宫御所宫主。 昨天晚上,圣玄宫主被凤鸣宫主所邀请,到这九凤天宫下棋对弈,如今已一天一夜未归了! 当然,这不是什么问题。 对于那两个臭棋篓子来说,一盘棋下七天七夜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 问题是,就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出事儿了啊! 和玄门圣地走得近的金家今晚全族神别,而和九凤圣地走得近的圣符门悍然出手,那是要灭整个金家满门的模样。 而碍于七圣八家的契约,圣玄天宫御所,没有宫主的命令,他们压根儿不敢出手,干涉下界。 所以从圣符门出手开始,何归就前来九凤天宫御所,要见圣玄宫主大人。 但却被九凤天宫的几个家伙,拒之门外。 理由就是方才那冠冕堂皇的一套。
打扰棋局? 担待不起? 个屁啊! 你们不就是想拖到金家彻底覆灭,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来一个木已成舟,来一个一切都成定局? 但哪怕心头晓得,他也不敢有任何一点儿冒犯莽撞。 毕竟他代表玄门,对方代表九凤天宫,别说硬闯天宫,就是语言有什么冒犯,都会被对方抓住小辫子大做文章。 七圣八家十五御之间,虽然没有那生死之仇,但也是明争暗斗。 急啊! 急啊! 眼看着时间拖延到金家已经被彻底灭了。 那几个弟子方才笑嘻嘻地让开了路,“罢了,既然何道友这般着急,请。” 何归瞪了他们一眼,快步走进宫殿当中。 而同一时间,宫殿内。 光芒氤氲,符文运转,隔绝外界一切动静。 两道身影,专注棋局。 其中一人,四十来岁,一身火红道袍,面容平平无奇,就好似随处可见的邻家大爷一样,但唯那双眼里,金火沸腾,好似能灼烧天地万物! 而他对面那人,三十来岁的模样,身穿黑白道袍,身形瘦削,面容英俊,举手投足之间,暗合天地大道,阴阳相融,无比玄奥。 火红道袍男子,正是这九凤天宫御所宫主,道号烈羽。 而那黑白道袍男子,却是应邀前来的圣玄天宫御所宫主,道号惊鸿。 烈羽宫主执白子,惊鸿道人执黑子,棋局胶着,难分上下。 终于,那惊鸿道人眉头一挑,好似发现了什么破绽一般! 脸上神光大放,面露笑意,往棋盘上一落子! 瞬间,整个棋局好似山崩,黑子直捣黄龙,一瞬间将烈羽宫主的白子逼得无处可逃! 惊鸿道人摩挲下巴,笑意渐明,“烈羽道友,看来这一局,终究是贫道赢了啊! 你凤鸣天宫十万亩灵田,怕是要就此易主了,也不知晓若是九凤圣地本宗的上们知晓了此事,会不会责怪于啊?” 惊鸿道人脸上,满面春风,看着面无表情的烈羽宫主,幸灾乐祸。 ――他俩的棋局,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输赢那么简单,那是有赌注的。 十万亩灵田,就是今天的赌注。 而这个数量的财富,哪怕是天罡三十六势力,都要肉疼。 却被两位宫主作为赌注,足以看出七圣八家恐怖的超然地位。 “怎么了?如此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弈,莫不然烈羽道友还不尽兴吗?” 惊鸿道人微微一笑,“既然尽兴,道友为何不笑呢?难不成堂堂凤鸣宫主连十万灵田都输不起吗?” 话里话外,却是已明讥暗讽。 玄门和九凤,同为圣地,明争暗斗多年,都想让对方吃瘪,都想让对方难堪,也都曾做到过。 所以分属两大圣地驻上京天宫御所的宫主,自然也是表面和谐,实际上巴不得对方哪天突然暴毙。 昨天烈羽宫主突然邀请他来对弈,惊鸿道人本不想来,但烈羽宫主提出十万灵田的赌注,却是让他心热,便欣然赴约。 经过一天一夜的厮杀,他就要赢了,心头自然畅快高兴。 而反观那烈羽道人,面色淡然,无喜无怒,轻轻将棋盒盖上,认输了。 然后毫不心疼地从袖袍里掏出一枚人头大小的透明瓷瓶,其中正是以芥子纳须弥之术收纳的十万亩灵田。 “惊鸿道友棋艺见涨,小道自是愿赌服输。”烈羽宫主摆了摆手。 惊鸿道人愣了,呆呆地接过那十万灵田,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十万灵田,虽说不至于上烈羽伤筋动骨,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这烈羽……发财了? 但对方却不解释,挥手之间,撤掉了笼罩棋室的结界。 下一刻,圣玄天宫御所巡察使何归急匆匆跑进来,满脸惊恐,轻俯在惊鸿道人耳边,低语几句。 于是,惊鸿道人脸上,一瞬间阴沉下来! 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悍然爆发,笼罩整个凤鸣天宫还不够,洒落下来,遍布整个上京! 那一刻,羽化上京城,无数生灵,都感受到了那股好似天威一般的恐怖气息! 瑟瑟发抖! “烈羽……好!好啊!好一个调虎离山啊!” 惊鸿道人脸色瞬间凌厉起来,死死盯着烈羽宫主,五指紧握,周遭虚空都迸开无数密密麻麻的裂纹! 盛怒之下,竟捏碎了虚空! 但对面的烈羽道人,却是好似有所预料一般,云淡风轻。 他抬起头来,看向惊鸿道人,反问道:“惊鸿道友赢了十万灵田,乃是大喜之事,道友为何不笑呢?难道是天生就不爱笑么?” 一瞬间,胜负反转。 第四百七十六章 双圣相助,执刀之人 第477章双圣相助,执刀之人 方才的嘲讽之言,此时此刻从对手的嘴里重新说出来,让惊鸿道人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阴沉。 他死死盯着笑而不语的烈羽道人,一瞬间明白过来。 什么对弈? 什么棋局? 什么十万灵田赌注? 不过都是饵罢了! 钓他上钩,将他拖在这九凤宫里,方便圣符门将全族圣别的金虎凶家,一朝覆灭! 那一刻,惊鸿道人只感觉手中的十万灵田,瞬间就不香了。 ――虽说上京三十六天罡势力和七圣八家之间,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所属关系。 但就那冥冥中形成的潜规则来说,基本上每一个天罡势力都会依附在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的圣地门下,每一年向七圣八家提供巨额的供奉换取庇护。 而玄门圣地底下,便庇护着那十八凶家之一的金家;同样,圣符门便是供奉着九凤圣地。 这种关系,并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可却是天下基本已经认定的规则。 而那每一个天罡势力每一年所供奉的庞大财富,也是七圣八家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这会儿,金家没了。 岂是那什么十万灵田可以比拟的? 十万个十万灵田,也比不上金家对玄门圣地的供奉! 所以说啊,他惊鸿这一次,是赢了棋局之内,输了棋局之外! 还输得惨绝人寰! “好啊!烈羽!干得好啊!” 惊鸿道人盛怒之下,那恐怖的气息浩浩荡荡,翻涌如海! 毫不避讳之下,整个上京都感受到这好似天威一般的恐怖之怒! “多谢惊鸿道友夸赞。”烈羽道人眼观鼻,鼻观心,毫不在意,装糊涂道:“但惊鸿道友棋艺高绝,更是让烈羽心服口服!” “别装蒜了!”惊鸿道人冷喝一声:“贫道是在和你说棋局之事吗?贫道说的是金虎凶家之覆灭!” “哦,这又如何?”烈羽道人佯装不解,问道:“七圣八家十五御所约,不插手涉及凡俗之事,金家灭了,就灭了,与我九凤何干?” 惊鸿道人一时语塞,良久方才怒道:“那你凤鸣宫就没动手脚?若不是你们出手,金虎凶家会全族神别,成了那待宰羔羊?” 烈羽道人的脸色也阴沉下来:“惊鸿道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两天都在我凤鸣宫,若是我有什么动作,你看不到?再说了,我九凤乃是道门,对血脉传承一窍不通,小道何德何能让金虎之家数万人血脉断绝?” 惊鸿道人沉默。 因为烈羽道人说得没错。 他和烈羽一直待在一起,若是他们使了什么手段,自个儿自然可以察觉。 更何况让一个拥有几万人的庞大的血脉世家血脉断绝……这种事儿,他惊鸿也做不到。 至于金虎凶家的覆灭,更是如烈羽所言,的确跟他们七圣八家十五御没啥关系。 但实际上,却绝非如此。 毕竟是每年供奉这玄门圣地的十八凶家之一,倘若他惊鸿知晓,明里暗里一定会提供帮助,绝不可能任由此事发生! 同样的,换了圣符门面临被灭门的处境,烈羽道人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这是不能被放在桌面上来说的、但却真真实实存在的情况。 也正因如此,他惊鸿这会儿是有火没处发,有话没出说,有力也没处使! 望着笑眯眯的烈羽道人,惊鸿道人气得一口白牙都快咬碎了! “烈羽!此事……贫道记住了,玄门……也记住了!” 话音落下,拂袖而去! 他要赶紧回到天宫御所,将一切情况禀报上去。 望着惊鸿道人离去的背影,烈羽宫主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一笑。 倒是他身旁一个年轻模样的道人,眉头一皱,开口道:“老师,这番行事,是否太过莽撞了?金虎凶家之死,对圣玄天宫来说也是不可估量的损失,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啊……” 烈羽道人看了他一眼,“不会善罢甘休,那就不善罢甘休就是,这个亏,玄门圣地……吃定了。” 那年轻道人一愣,难以理解。 望着迷糊的徒弟,烈羽宫主微微一笑,摇头道:“那金家覆灭一事,一开始是汤尧给为师提出来的,当时,为师本想拒绝,毕竟覆灭整个金家,太过兴师动众,容易引起玄门反扑。” “那老师后来怎么又答应了呢?”年轻道人不解。 “因为啊……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人,也想让金家死!”烈羽道人取出两封信来。 一封剑意环绕,凌厉无比,好似并非一封信,而是一柄杀力滔天的恐怖凶剑! 另外一封,黑雾森森,好似森罗幽冥而来,如深渊那般,择人而噬! 烈羽道人方才继续道:“汤尧与为师提过此事以后,为师还未来得及回复他,就收到了这两封信。
两封信,都是说那金虎凶家害人不浅,若是圣符门有能力将其灭之,便请为师大力相助。 至于后果,大家可一并承担。 这两封信,一封来自万剑天宫,一封……来自阎魔天宫。” 那一刻,那年轻道人,猛然倒吸一口气凉气,只感觉心脏都在扑通扑通地跳! 万剑天宫? 阎魔天宫? 他们背后的离宫和阎魔圣地,虽然和九凤一样,同为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但这俩却是不折不扣的两个……疯子聚集地。 离宫,剑山无数,一言不合,就是开打,别说外人,连他们自个儿其中的剑山之间,都斗得如火如荼。 对于这些执着于剑道的疯子来说,遇事不决,先来一剑,解决不了,再来一剑! 像九凤圣地这样的“正经门派”,一般都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些疯子。 至于阎魔圣地……啧啧啧,那就更不用说了。 ――纯粹就是一个混乱,疯狂,杀戮滔天的魔道宗门,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仅是名字,就足以止小儿夜哭! 年轻道人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金虎凶家是不是触犯了天条,竟然同时惹到这俩煞星。 “对了,这两封信,不是那两家的天宫宫主发的。” 烈羽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万剑天宫的信,来自御剑山圣地的秦公子;至于阎魔圣地的信……来自阎魔圣地,阎魔圣女。” 话音落下,年轻弟子更是头皮发麻,浑身都在抖! 虽说从名义上来说,他们这十五座天宫御所,乃是七圣八家十五御在上京的话事人。 但实际上,天宫御所对于圣地本身来说,就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分部。 而那两封信,却是来自两大圣地本宗,那传说中的天骄秦公子和阎魔圣女。 这可比万剑天宫宫主和阎魔天宫宫主的信,有力量多了。 诚然,那两位如今虽然只是元神境界的道行,但……他们年轻啊! 都是那二十五岁之前就突破了元神之境的绝代天骄,天机阁都要承认的天骄碑上前十五的可怕存在。 说不准……就是下一任圣主! 浑得再差,最后也一定是圣地本宗的上座。 这种天骄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可以代表圣地本宗的意思了。 远远不是烈羽,惊鸿这种天宫宫主可以比拟的。 年轻道人可以肯定,只要先前老师把这两封信拿出来,惊鸿道人屁都不会放一个。 但他却没有。 “多想看看啊,玄门圣地因为不甘心,从而惹上离宫和阎魔圣地那俩疯子的场面。”烈羽道人笑了,好像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 年轻道人浑身一个激灵,只感觉自个儿老师……太坏了。 不过……好爽。 最后一丝担忧,烟消云散之余,他感叹道:“也不晓得金虎凶家到底是干了什么,竟同时惹到那俩……” 最后的“疯子”俩字儿,他没说出口。 “你以为金虎凶家惹到他们了?” 烈羽突然摇头,“不,金朔又不是傻子,就算秦公子和阎魔圣女骑在金家脸上拉屎,他们都只会一口一口吃干净,赞颂美味。 能混到十八凶家的,哪一个是不长眼会去得罪那些天骄碑上的湮灭的?” “那……为何同时发信要灭了金家?”年轻弟子挠头。 “这事儿,为师也不能确定。” 烈羽道人摇头,“但为师猜测,恐怕……和那声名鹊起的判官,有所关系。 你还不知吧,先前为师没有说谎,让金家血脉断绝,的确不是凤鸣宫所为,也不是汤尧的手段,而是……判官。 判官要金家死,所以他发信给汤尧,让圣符门出手,正好这个时候,阎魔天宫和万剑天宫同时来信,虽未明说,但某种意义上,已是在支持那判官,覆灭金家。 所以金家覆灭这事儿啊,虽然真正动手的圣符门,是汤尧,但汤尧和圣符门,也不过是刀而已。真正拿刀的……是判官。 为他保驾护航的,则是秦公子和阎魔圣女。” 听罢,年轻道人已经傻了,良久方才道:“那判官……究竟是何许人也?” “谁知晓?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人物,不仅自身拥有断绝眼神血脉的力量,背后更是和阎魔圣地以及离宫关系匪浅。” 烈羽道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随后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天童,正好借此事,为师嘱咐你一句――往后行事,倘若遇见那判官,能让则让,能避则避,绝不可与之冲突。” 年轻道人听罢,一激灵,点头! 第四百七十七章 尘埃落定,坟头春色 第478章尘埃落定,坟头春色 天宫的博弈,暂且告一段落。 惊鸿道人回了那圣玄天宫,禀报此事。 想来在玄门圣地本宗真正做出决断前,应当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于是,晨光破绽,朝阳东升。 初冬的阳光,映照在整个上京城,将无垠巍峨的城池,都染成一片橘黄。 天上的动荡,暂时停歇。 但地上的风波,却刚刚开始! 昨晚,那恐怖的一幕,几乎让整个上京城都亲眼所见! 但除了一些大势力实时见证了金家的覆以外。 更多的平民百姓和散修,却是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直到清晨,金虎凶家破灭的消息,方才好似那冬日里的第一根爆竹,轰然炸响! 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也在这生死之刻显露得淋漓尽致。 初冬寒冷的天气,配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咕噜咕噜喝着,颇为享受。 那老头儿见状,立马从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变成了色中饿鬼,扑了上去! ――金家,没了。 是时,那丧钟再响。 一封给了汤尧,告诉他整个计划。 很快啊,沉棺入渊,送葬结束。 恃强凌弱也好,欺行霸市也罢,夜侠就好似那真正的鬼神一般,能瞬间出现在任何角落。 哪怕是穿着那素白的丧服,也勾勒出那触目惊心的妖娆线条来,一举一动,都充斥着一股天然的魅惑。 种种因素叠加之下,终于使那十八凶家的金虎凶家彻底覆灭! 有人送葬,痛哭流涕,双眼通红,望着那沉入深渊的棺木,头磕破了,腿跪流血,仍不舍收回最后一眼。 石头在一旁搭腔:“竹竿儿,咱就说吧,没有老爷办不到的事儿哩!” ――鬼魂。 不时,且看庞大的送葬队伍,上了山来。 吃完饭后,余琛打开顺风耳,将那上京城里的纷纷议论,尽收耳中。 满脸愕然。 李元清则是下了山去,自从得到夜游神的敕封,驾驭无数纸人分身以后,夜侠之名,彻底响彻了整个怀玉城。 当得知金家覆灭的消息的那一刻,李元清方才反应过来。 而如今,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余琛才不是想要诅咒金家,他是要让金家……灭族! “你也是好心,无妨。”余琛摆了摆手,开口回道。 这时,李元清来到余琛背后。 吞咽口水。 哪怕圣符门无比想要把金虎凶家给灭了,只要他背后的凤鸣天宫御所不同意,借汤尧一万个胆子,他也不好动手 余琛见罢,眼眸一挑。 但最主流的观说法就是说,金家千年袭来,太过暴虐霸道,害人无数,所以遭了天谴,血脉断绝了去! 至于真相,早已无人在乎。 其余两封,一封给了还在万剑天宫的秦泷,一封通过那阎魔天宫的洞虚阵法,传给了远在阎魔圣地的虞幼鱼。 ――金家,当真彻底覆灭了。 余琛愣了,那这抬棺大汉,开路道士和一众乐师也愣了。 他突然发现,这些身穿丧服的家属中,全都是男子,除了搀扶着那老头子的妖娆女子以外,再没有一个女人。 有人就是走个过场,整个祭拜心不在焉,一脸不耐之色,只想赶快完事儿了去。 整个送葬的队伍,无比庞大,开路的道人已经到了天葬渊前,最后的乐师队伍却还在山脚。 所以,他当时写信的时候,一共写了三封。 可下一刻,让他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不是那种没落,衰弱,而是从字面意义上的,没了。 然后,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实际上,却是牵扯到两大天罡势力,三大圣地势力的庞大之局。 漫天钱纸,如雪飞舞,又在空中燃尽,化作飞灰落下来。 余琛也打算取出度人经来,看看这面红耳赤的怨魂到底有什么未遂之愿。 人生百态,世态炎凉,尽显无疑。 人未至,声先到。 先前,在谋划此事的时候,他就考虑过了。 另外最重要的是,他还看见在那棺材旁边,一个怒目而视的年轻男人,身形虚幻,脚不沾地,正死死盯着送葬队伍,怒声咒骂! 天葬渊上,余琛和李元清,石头,正在吃早饭。 且听那一阵一阵,无比悲凉哀切的哀乐声,回荡黄昏之下,加上初冬,落叶飞舞,更显悲凉。 毕竟天罡三十六势力,都是依附着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生存的。 往后是一个白发苍苍,无比瘦削的老头儿,神色憔悴,好似被抽掉了魂儿一样,捧着遗像,默默前行。 且看那好似丢了魂儿的老头儿,突然浑身一震,转头看向那美娘,“雪娘……要……”
余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刚准备取下守门人的腰牌,关闭天葬渊大门。 众所周知,圣符门和金家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那么这神别……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没人知晓。 他心头明白。 转眼天色入暮。 几个时辰,很快过去了。 虽然说圣符门把金家灭了的,但实际上金家真正衰弱和毁灭的诱因,应当是……全族神别。 石头回葬宫里练功,耕耘不辍。 余琛坐在门口,看尽人生百态。 先前,余琛准备对付金家的时候,他还劝阻过来着。 借他们俩的身份,向凤鸣宫施压,让那凤鸣天宫同意圣符门屠杀金家。 消息简单,字儿也不多。 无论茶铺酒肆,还是街坊市井,大伙儿都在讨论这事儿。 无论是前方开道的道士,还是背后抬棺的黑巾大汉,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李元清深吸一口气,打心底里认同了这句话。 一番闲聊过后,俩人就各作各的事儿去了。 却不曾想,只是两天过去。 为首乃是几个黑袍道人开道,手中灵剑挥舞,口里念念有词。 同时,整个上京从一早开始,就被这爆炸性的消息席卷了。 在他身旁,一个身材窈窕火辣,眉目妖娆传情的美艳年轻女子,轻轻搀扶。 那些跟金家有仇的,被金家欺负过的,心怀正义看不惯金家横行霸道的,纷纷走街串巷,弹冠相庆。 又抬起头去,看向那平静无比的十五座天宫御所。 就这样没了? 开什么玩笑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大人,是元清……见识短浅了。” 最后,就是鼓瑟吹笙的乐师队伍,抑扬顿挫。 再往后,就是那一座灵铢雕琢的棺材,再黑巾大汉的的挑抬之下,上了山来。 从那以后,怀玉城的恶事儿,少了很多。 按理来说,这人葬下去了,送葬的队伍也当下山去了。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方才办得起这般风光大葬。 余琛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一道怨魂,执念不散,看那模样,和遗像上一模一样,想来正是那棺材中的死者。 远远看到,那丧道里,一队声势浩大的队伍,缓缓上了山来。 棺材之后,又是一个个身穿丧服的身影,跟随前行。 上到金家四祖,下到一个灵相境嗷嗷待哺的小虎崽子,一夜之间,尽数化作灰烬,一丝不存! 一开始吧,大伙儿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几乎不敢相信,觉得哪儿有这么离谱的事儿? 空气中,响起那不堪入耳的嘤咛声来。 要覆灭金家,并非那么容易和轻松。 至于那些依仗金家,狗仗人势,为虎作伥的,则瑟瑟发抖。 所以在无数百姓看来,这事儿简单得很,就是金虎凶家遭受天谴,全族神别,被生日仇人圣符门抓住机会,灭了满门。 方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从早上开始,熙熙攘攘送上天葬渊的尸首不少,隆隆的葬钟也响个不停。 那美娇娘眼波一转,竟在这寒冬腊月,脱下那那丧服,露出那羊脂白玉一般的妩媚身子。 尽管心头疑惑,但一想到这毕竟也是别人家事,又是在这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时候,他自然也就是没有多嘴,只是让开路来,让那几个抬棺大汉把棺材送进天葬渊里。 在余琛的种种施为之下,金家,直接没了。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神别”之上。 金家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贫穷也好,富贵也罢,卑微也好,伟大也罢……一具具尸首,在这好似无穷无尽深远的天葬渊前,卸下了一切阳世的功名与浮华,平等地葬进其中。 堂堂天罡三十六家之一,整个上京城金字塔最顶端的十八凶家之一。 都生怕作恶之时,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夜侠从天而降,给他们来个脑袋开花! 俩人忙去以后,余琛便拉了张躺椅,坐在天葬渊门口,把守门人的腰牌往门上一贴,开启了新一天的活计。 但到他们亲眼目睹,曾经千里繁华的金家宅邸,化作了一个无比庞大的陨石深坑,荒无人烟之时。 而那队伍后方,同穿丧服的家属们也在那一刻好似魔怔,从人变成了野兽,红了双眼,一个接一个扑了上去! 寒风瑟瑟里,艳声回荡,旖旎之意,缓缓蔓延。 随着时间过去,那些开路道士和抬棺大汉也好似被一股莫名的魔力所洗脑了一样,丝毫不顾礼义廉耻,也褪下衣物,加入了这一场乱战。 一时间,天葬渊前,无数死者亡灵注视之下,竟生生上演了一场活春宫! 第四百七十八章 四品遗愿,伐山破庙 第479章四品遗愿,伐山破庙 余琛在那儿直接就看傻了,一时间竟忘记了作何反应。 且看那一道道赤条条的身影好似蠕虫一般交织在一起,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儿和隐靡的娇吟,空气里的味道一下子变得旖旎起来。 数百条肉虫彼此缠绵,不顾一切,尽情享受那鱼水之欢。 这会儿,石头闻声跑出来,也是愣住了,张大了嘴,喃喃自语,“俺滴娘耶!” 余琛拍了拍他的肩膀。 石头立刻明白过来,向那一群缠绵的肉虫大喝一声! “天葬重地,亡者之居,尔等不知廉耻,还不收敛?!” 那一瞬间,恐怖的声浪好似风暴骤起,回荡天地之间! 开玩笑! 虽说这上京城并没有明令禁止说不可在光天化日行鱼水之欢,但这天葬渊上可不是苟且的地儿。 余琛这守门人的职责之一,就是保证天葬渊的威严肃穆,防止有这般亵渎死者的事儿发生。 且听石头一声大喝,天地之暴动,瞬间好似平地惊雷,惊醒了那沉醉在肉欲当中的人们。 但那股清明之色,仅是维持了一瞬之间,随着那美娇娘的一声嘤咛,那些男人又一次红了眼,不顾一切扑上去了! 然后,在那赤条条的人堆中,探出一个美艳的湿漉漉的脑袋来,媚眼如丝,朝余琛和石头一眨眼,开口道:“官人,万事皆虚,唯有那肉体之欢方为极乐……” 话音之中,带着一股浓浓的魅惑之意,勾魂摄魄,好似要迷了人心,让余琛和石头也加入这场荒唐的战斗。 ――魅惑! 余琛的脸色,冷了下来,哼一声,“大胆妖孽,恬不知耻!” 话音落下,他扔出一张手掌大小的符,正是以吗“符水”之术勾勒,唤作“清心”! 清心符,心如止水,万欲退却。 刹那之间,符炸裂,清光大放! 数百道赤条条的身影,被那清光照耀之下,面露清明之色。 茫然,惊愕,骇然……种种情绪,流露在众人脸上。 除了那原本身穿丧服的死者家属以外,连同那些开路道人,抬棺大汉,礼仪乐师……都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望着眼前这般荒唐淫靡的场面,一个个呆若木鸡,脸上噌一下就红了起来! 赶紧穿上衣裳,将脑袋埋进胸膛里,悻悻下了山去。 显然,恢复了清醒以后,他们也明白过来,自个儿先前到底做了些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 ――在上京城天葬渊门口,无数亡者的注视之下,行那淫乱之事! 这要是传出去,别说上京府会不会治他们那“不知廉耻”的罪,就是旁人的闲言碎语,都足以让他们生生愧死了去。 余琛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看得出来,那些抬棺大汉,开路道人和乐师们,尚且还好。 但另外那些死者家属,却是已经身内空虚,阳气大损,说白了就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的干尸,命不久矣了。 他转过眼,看向那被清心符之光所照耀而难以动弹的美娇娘,“倒是没想到,这上京城里,七圣八家十五御的眼皮子底下,都还有这一般吸食阳气的妖物啊……可真是不要命。” 而那美娇娘浑身白浊,舌头一舔,双脸泛红,嘤咛一声,看向余琛,毫不避讳地显露自个儿那丰胰的身躯,“公子,奴家不美么?” 余琛冷笑,也不多说,又一道清心符发过去! 炽烈清光骤然爆发! 将那美娇娘的身躯灼烧得蒸发升腾! 只留下空气中响起一声娇笑如银铃一般:“嘻嘻嘻,公子,奴家可是记住你了……” 话音落下,那妖媚身躯,一丝不存。 余琛方才深吸一口气,眉头一皱。 他自然看出来了,这美娇娘可不是什么人类,而是某种吸食精气的妖物。 那送葬的家属,多半就是被其所迷惑,精气神枯竭,如今已是命不久矣了。 “老爷,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未经人事的石头脸色胀红,显然也是受了那股魅惑之力的影响。 余琛在画出一道清心符,往他身上一扔。 石头的脸色瞬间平复下来,道一声,“女人真可怕。” 余琛一笑,不理他了,回了屋。 与此同时,那怒骂不止的鬼魂,也跟着余琛进去了。 ――先前那荒唐场面的时候,这鬼魂犹为愤怒,就好似是疯了一样。 余琛甚至都怀疑,这一家子当着他尸骨未寒的面儿演了一场活春宫,倘若不是他尸首被沉下天渊了,怕是要气得活过来。 进了屋,余琛往椅子上一坐,看向这鬼魂。 且看他年纪约莫二十来岁,一张脸庞略显稚嫩,但却萦绕这浓浓的怒火,咬牙切齿。 至于身上,穿着一身米白色道袍,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模样倒是还算英俊。
只可惜那脸上的眉心处有一个血洞,贯通前后,暗红之物已在洞口凝固。 看起来,这便是死因了。 对于未曾突破元神境的炼士来说,神薹被毁,那是足够致命的伤势了。 余琛取出度人经来,金光大放之间,平复了这鬼魂愤怒的心境。 他方才缓缓清醒过来,通过那冥冥中的明悟,知晓了眼前之人,乃是能够帮他实现遗愿的存在,当即跪拜下来,“请先生……伐山破庙,斩妖除魔啊!” 紧接着,度人经卷首之处,烟熏灰字浮现出来。 【四品灵愿】 【伐山破庙】 【时限∶十日】 【事毕有赏】 余琛眉头一挑! 四品遗愿? 这可是他目前为止,遇上过的品阶最高的遗愿之一了。 先前宋相斩杀开元帝的遗愿,也不过是四品而已。 通过种种规律,余琛已经总结出来,四品遗愿,面对的至少也是堪比元神境的对手了。 这些天来,自从镇守这天葬渊后,都是一些并不算太过困难的小遗愿,这会儿,却是来了个大的! 余琛眉头一挑,心神一凝。 那一刻,属于眼前鬼魂的走马灯,在他眼前闪烁而过。 且说鬼魂生前,唤作潘守心,乃是潘家最小的一个儿子。 潘家,上京主城的一个富贵之家,虽说比不上那些道门世家,但凭借着一手炼器赋灵之术,结交各路人马,也是衣食无忧,小有名气。 只过不老天爷虽说给了潘家极高的炼器天赋,却剥夺了他们修行之道的天资。 除了潘守心以外,潘家往上五百年,从来没出过一个突破神薹境的炼士。 幸好这一代的潘守心,天资不说是举世无双,但也算得上是天才了,年仅十九,便灵相圆满,即将突破神薹之境。 同时,他还继承了潘家祖传的炼器天赋,可谓是天纵奇才。 但偏偏啊,老天爷好似就喜欢和潘家开玩笑。 你说这潘守心文武双全,可惜就是个天阉。说白了,就是男女之事那方面,完全不行,甚至直接没有那活儿。 一开始,潘家寻访名山大川,都没办法,最后也就放弃了。 而潘守心因为从小就没体会过那事儿,也毫不在乎,一边炼器,一边修行,不亦乐乎。 直到半年前,潘守心为了寻找一昧炼器用的珍贵材料,出门游历去了。 半年后,凯旋归来。 正打算在那炼器之道上有所突破。 可他这一回来,出事儿了。 原本吧,潘家虽说没什么修炼有成的大神通者,但凭借着一手炼器之道,人脉众多,财源滚滚,也是在主城活得相当滋润。 光是底下的炼器店铺,就有二十多家,更是涉足了灵铁买卖,矿石运输等一系列挣钱的活儿。 但潘守心时隔半年回来一瞧。 好家伙! 二十多家店铺,所有产业,甚至十来处房产,全给卖了! 只剩下一座潘家大院儿,整日闭门,街坊邻里也不晓得咋回事儿,只经常听闻里边儿有那让人脸红心热的声儿,回响不绝。 随后,还没等潘守心弄清楚咋回事儿呢。 他娘的娘家先找到了他,说她娘在潘家受了欺负,被休了,回了娘家以后,羞愤上吊自杀。 潘守心当时就傻了。 他走之前,他爹娘感情好得很,二十多年架都没吵过一次。 结果这半年回来,他爹就把娘休了? 气得潘守心直接七窍生烟! 立刻闯进金家大院儿,兴师问罪! 可这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惊了。 说那大院儿里,何止一个酒池肉林?! 一条条的肉虫不分昼夜,鱼水之欢,不亦乐乎! 潘守心这一进去,那名为“雪娘”的美娇娘就拉着他,笑意盈盈。 旖旎气氛,骤然淹没了他。 且看那美娇娘,一丝不挂,无比诱人,玉手一伸。 但谁曾想,空空如也。 那美娇娘也愣了。 ――诶,没有! 而潘守心,早已被气得头脑发胀,一把推开那雪娘,朝着院子里不知廉耻的潘家众人怒吼。 可,没人回应。 直到天色昏暗,一道道赤条条的身影方才从地上爬起来,眼眶深陷,浑身瘦削,好似那痨病鬼一样。 见大伙儿清醒了过来,潘守心当即质问。 却不想潘家老爷子,拖着那百多岁的光溜溜的佝偻身子,大口喘着粗气儿走来,一巴掌摔在潘守心身上! 让他给被他推摔了的“雪娘”负荆请罪! 第四百七十九章 诡异玉雕,布施菩萨 第480章诡异玉雕,布施菩萨 那一刻,潘守心就明白过来。 出大事了。 他的爷爷,也就是潘家的现任家主,从他记事起就是一个不苟言笑,无比严肃之人。 最是看不惯那些不守礼义廉耻之人。 同时,也无比痛爱他潘守心这些后辈。 但这会儿,却好似失了魂儿一样,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行这荒唐之事。 还为了一个什么“雪娘”,摔他一个耳巴子。 这绝不是他认识的老爷子! 强忍心头怒火和惊惧,潘守心穿过这荒淫的酒池肉林,回到自个儿屋里,砰一声把门儿关了。 在往后的几天里,从那些稍微恢复清醒的潘家族人和被赶出去的婶婶姐妹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自他离开一个月后,他的二叔不晓得从哪儿带回来一座玉雕,是一座菩萨像,但和一般的菩萨像端庄圣洁不一样的是,这座菩萨像身无寸缕,虽同样盘膝而坐,作庄严的拈花之状,但却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魅惑之态。 但凡是男人盯着去看,都感觉浑身燥热,难以自持。 刚开始吧,潘家人也没当回事儿,只说最近佛典将近,不要让佛家人看到这亵渎菩萨的玉雕就可以了。 但潘守心二叔却说,这可不是亵渎,这玉雕是有典故的。 便唤作,肉身布施菩萨。 相传在那已经无法考究的年代,有个庞大的人道王朝,一统天下。 伴随着外界威胁的消失,王朝无比昌盛,无比繁荣。 但正所谓饱暖思淫欲。 这泱泱大国和平的时间久了,朝中便开始骄奢淫逸,从皇帝开始,沉醉于肉体之欲,不理朝政,酒池肉林,不分昼夜。 皇帝乃天子之尊,一朝之首,皇帝如此,底下官员自然也有样学样。 都沉迷酒色,贪腐淫乱,无所作为。 而朝廷如此,也带动了达官贵人,黎明百姓。 反正吃得饱穿得暖,便开始追求更多刺激。 仅十多年间,整个王朝,家家夜夜笙歌,族族酒池肉林,荒废天地,废弃朝政,沉醉在那无尽的欲望当中。 而这般沉沦之下,六欲之色欲,由此而生,凝聚实质,化作天魔之身,掌控了那人道王朝。 色欲掌控之下,天下荒淫无道,不知廉耻,废弃礼数,日夜不停,沉醉在那肉体之欢,眼前便要就此覆灭。 是时,极乐之土,菩萨有感,降临大地,见苍生淫乱,人道荒废,心痛至极。 与那凝成实质的色欲天魔,一番大战。 然而那色欲天魔力量来源于人间荒淫,整个王朝淫靡之下,她的力量强横至无上之境。 哪怕是证得了果位的菩萨,亦难以将其击败,更是被其色欲之道侵染,沉沦世间,作了那荒淫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整日沉醉肉欲,果位破碎,道行崩塌。 色欲天魔更是嘲讽“菩萨佛者又如何,仍不可逃出人欲也”。 但逐渐的,随着时间过去。 色欲天魔发现了不对劲儿。 那沉沦的菩萨,流落人间,与无数人行鱼水之欢,看似是已经沉沦堕落。 但诡异的是,任何与她沉溺过的生灵,不论男女,那心头孽欲都好似被上了一把枷锁,由心掌控。 前一刻还好似那发狂野兽,驰骋深林;下一刻便双手合十,高颂佛号。 色欲天魔极乐恍然,明白其中出了大问题! 可不知不觉间,菩萨以肉身布施天下,洗涤欲孽,无数生灵,以枷锁掌控欲望,恢复了清醒,皈依于佛。 荒淫不在,色欲天魔道行大衰,等彻底发现时,已是回天乏术。 于是,在无数诡异的门徒中,菩萨身周佛光环绕,宝相庄严,再结果位,回归大无上之境,立地升天! 佛光洒落之下,天地清明。 那无法被抑制的可怕色欲,尽皆被藏进了男男女女内心深处,不再为祸人间。 色欲天魔因此衰弱到极致,甚至连身躯都难以维持。 她这会儿方才明悟过来,菩萨并非是输给了她,而是遗愿沉沦,以肉身布施天下,消解那无尽孽欲。 当那孽欲消解之时,果位自成,再登菩萨之位。 色欲天魔怒吼咒骂,疯狂咆哮,企图作最后的挣扎。 但面对失去了力量的她,菩萨仅是弹指一挥,便将其点化作了一只金锁,悬挂在莲花宝座之下。 同时,菩萨果位重铸,回归极乐之土,号“大慈大悲肉身布施菩萨”,享无尽香火。 这就是东皇佛门中流传的布施菩萨的典故――以肉身布施天下,舍身而就,破那无尽孽欲,镇压六欲天魔,以无尽功德,再立上圣果位。 潘守心的二叔说,这玉雕菩萨就是那“大慈大悲肉身布施菩萨”之像。 大伙儿将信将疑,但毕竟只是一座玉雕,转身就忘了,没管这事儿了。
可自从那玉雕被带回潘家以后,潘守心的二叔就变了,整天嚷嚷着进去了布施菩萨的巫山灵庙,见到了菩萨真容,并与菩萨有那鱼水之欢。 原本和他恩爱的二娘,也被二叔一纸休书给休了。 他就整天在自个儿房里,抱着那布施菩萨像,魂不守舍,身体也越来越差。 最后,竟在某一天,一命呜呼了去。 潘家震动。 潘老爷子认为那菩萨玉雕不祥,便要将其砸了泄愤。 可在接触到玉雕的一瞬间,他的目光,也迷离了,后来不仅没有毁掉玉雕,更是将其珍藏起来,日夜把玩。 再然后,更是以家主之命,让潘家所有男丁都要触摸那玉雕。 潘守心听一位潘家旁系子弟说,摸到那菩萨玉雕的一刻,整个人都顺着那玉雕进入了一座茫茫荒山,荒山上有一座灵庙,庙中有肉身布施菩萨本尊,凡其信徒,皆可随时与之行鱼水之欢,享彻极乐。 于是,整个潘家,出问题了。 那菩萨玉雕,好似有股诡异魔力,潘家男丁,皆被其所惑,失心疯一般将所有女眷,全部逐出家门。 变卖家产,唤作香火,供奉玉雕菩萨。 最后那冥冥之中的“巫山灵庙”,更是走出一名名为“雪娘”的美艳娇娘,来到潘家,说是菩萨之化身,任君采。 潘家,从此堕落,酒池肉林,不分昼夜。 然后,开始死人。 一个个原本人高马大的壮汉,短短几个月里,瘦得皮包骨头,精气神耗尽猝死了去。 潘守心的爹,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潘家中人,却是不将其视为死亡,反而说那是皈依菩萨,荣登极乐去了。 就这样,直到潘守心回来,方才成为了唯一破局的人。 ――说来讽刺,他乃天阉,本是缺陷,如今却因这残疾而不受色欲之扰,也不受那玉雕菩萨蛊惑。 在他的暗中调查之下,逐渐知晓了一切,同时还发现,这诡异的菩萨玉雕,不止一座。 上京城不少富贵人家里,都供奉有这玉雕,而他们最后的结果,便也是莫名其妙全家死绝,而那玉雕,不知所踪,流入坊市,寻找下一家倒霉蛋儿去了。 这般诡异灭族,官府自然重视,可当他们赶到时候,只剩下遍地尸骨,却不知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下的手,苦苦追查,至今也没得什么线索。 ――谁能想到,罪魁祸首,只是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雕呢? 知晓这这些事儿以后,潘守心顿感心惊肉跳,知晓若是再没有一点儿动作,恐怕偌大潘家也要死得一个不剩了。 当即准备整理卷宗,上报上京官府去了。 趁着某个深夜,闯进老爷子房里,打算将玉雕也盗走,上交官府,让上京府的大能们,彻底将这祸害玩意儿毁掉! 可就在他的手碰到玉雕的那一刻。 天旋地转! 那一刻,他也去到了那茫茫荒山,巍峨灵庙。 只可惜和那些潘家族人所说不同,灵庙之中,并非宝相庄严,菩萨垂光。 而是一片幽冥阴森,正中间坐着尊无比妖媚的天魔之像,身无寸缕,黑雾盘旋,极为可怖! 那股浓浓的魅惑之意,好似要让圣人都沉沦堕落那般。 但潘守心不怕。 他是天阉,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而见软的不行,便只剩下硬的。 且看那天魔之像上,一道可怖黑光,瞬间洞穿了他的眉心! 潘守心便如此,命丧当场! 保持着那双手触碰在玉雕上的姿势,头上来了一个血洞,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后来,潘家老爷子发现,无比惊骇,可那巫山灵庙而来的“雪娘”巧笑嫣然,说潘守心是去侍奉菩萨去了,荣登极乐之境,才不是那可怕的死亡。 ――可这会儿潘守心脑花儿都留出来了,见到这一幕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相信。 但偏偏,潘家人信了,也没报官,第二天便给潘守心办了葬礼,送上天葬渊去。 ――值得一提的是,期间,潘家老爷子在当着潘守心还有余温的尸体的面儿,和那雪娘也缠绵悱恻了一整晚。 潘守心那个怒啊! 简直就好像是那无比恐怖的熊熊烈火,无法熄灭! 就因为那巫山灵庙,布施菩萨。 整个潘家,毁于一旦。 他娘上吊自杀,他爹力竭而亡,潘家数百口,沉沦孽欲,命不久矣。 如何不怒?如何不怨? 滚滚怒火,无尽怨恨,便化作未遂之愿,留了下来,也锁住了他本应磨灭于天地之间的魂魄。 立下遗愿。 势要伐巫山破灵庙,让那其中所谓的“布施菩萨”,血债血偿! 第四百八十章 双重遗愿,僧尸抬轿 第481章双重遗愿,僧尸抬轿 走马灯看罢,余琛算是明白过来,潘家的怪事儿,究竟因何而起。 无论是潘守心的死,还是方才在天葬渊前那场荒唐的活春宫,都是因为那座号称是“大慈大悲肉身布施菩萨”的诡异玉雕引起。 如此看来,那名为“雪娘”的美娇娘,多半也那所谓的巫山灵庙中的妖物了。 ――是的,妖物。 看完了潘守心的走马灯以后,余琛更加确信,虽然潘守心的二叔信誓旦旦说玉雕乃是那大慈大悲肉身布施菩萨的佛像,但余琛不这般认为。 一来是因为那肉身布施菩萨那是无比久远以前传说中的佛陀,神通广大,证了至圣果位,若当真是她的灵庙,那雪娘不可能如此之弱,仅两张清心符朝能将其打散。 二来便是因为,传说中肉身布施菩萨虽然也以那无尽美艳的身躯布施天下,但不仅男女不忌,且布施的目的并非为了那低级的鱼水之欢,而是让那疯狂的孽欲得到消解,能够被生灵本身掌控。 而非眼前这般,汲取男人精气神,将其硬生生抽空而死。 凭这两点,余琛基本上可以确定。 ――这怕是打着大慈大悲肉身布施菩萨名号的某种妖物作祟。 他将这般猜测,给那潘守心一说。 这二十来岁惨遭不测的鬼魂冷静下来以后,也看出了其中疑点,眉头皱起。 那被愤怒和怨恨充斥的心头清醒过来以后,也察觉到了整件事儿中那些浓浓的疑点。 最后,余琛站起身里,深吸一口气,看向潘守心, “但无论她是谁,都没关系,既然我了应了你的愿,她便一定会灰飞烟灭。” 说罢,看了看天色,嘱咐了石头两句,出了门去。 夜色沉沉,丧道之上,荒无人烟,漆黑的脸谱和大袍从余琛的血肉下长出来,在阴影中化作那鬼神判官的模样,与茫茫黑暗融为一体。 ――从潘守心的走马灯来看,一切的源头都是那诡异的玉雕,无论是想要弄清楚背后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作祟,还是要完成他的遗愿,最好的方法就是拿到那诡异的玉雕,亲自去看一看所谓的巫山灵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临走之前,余琛特意带上了那一半的古神精血,当做底牌,无论遇见什么,心头都有了把握。 浓浓的夜色里,上京依旧繁华。 虽说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凡人基本上都沉了梦乡,但炼士们炼入道以后,却很少有睡眠的说法,所以坊市之间,灯火通明,人群络绎。 那白天买包子油条的摊位,都变成了售卖各种灵材,天地奇珍。 熙熙攘攘,喷薄纷繁。 余琛在黑暗里,穿越人潮,缩地成寸,穿越怀玉城,来到那羽化上京的主城。 同样一片繁华。 坊市之间,各式各样的非凡生灵穿街过巷。 天地之氤氲环绕的道袍炼士宝光闪耀,人面兽身的妖族大能妖气浩荡,一位位身穿金甲背负灵兵的上京禁卫肃穆无比,穿行而过…… 天上有庞大的巍峨巨鲸,背上开着繁华的大宴,一道道身影饮酒作乐,觥筹交错,好不快活;远方有一道道流光划破天际,御剑飞行;河面有庞大的宫殿,好似芦苇一般悬浮在碧波上,宫阙高远,鼓瑟吹笙…… 无尽繁华。 可以说比起八方下城的怀玉城来说,上京主城才真正符合它的原本的名字。 ――羽化上京仙城。 入了上京主城,余琛便更加小心,因为这里是整个东荒除了那些隐世不出的大能和可怕天骄以外,无数无比强大的炼士汇聚之地,不仅有人道的大神通者,还有妖族,兽灵,各种天地精怪,不一而足。 这般情况之下,余琛不敢有丝毫怠慢,掩天避世大阵全开,来无影,去无踪。 很快,便循着那潘守心走马灯中的位置,来到了潘家大宅。 在奇人异事无数的上京主城,潘家只能算是最寻常的人家,潘宅坐落在主城最边缘的一块儿城区。 半个时辰后,余琛便来到一座破落的大宅前――凋零破败,布满灰尘,梁柱之间,虫蚁乱爬,蛛网遍布。 自从那诡异玉雕进了潘家,整个潘家就失去了正常的运转,无论是那老爷子也好,还是那些家仆侍者,都沉醉在无尽的肉欲之欢里,变卖产业供奉巫山灵庙,除此之外,一切都不管了。 原本大气巍峨的潘宅,自然没落了去。 余琛一步踏出,跨越森森高墙,来到潘宅里。 夜色之下,整个潘宅,死寂一片,好似鬼蜮那般。 大院儿里,枯萎的老树,沾满灰尘的桌椅,蛇鼠遍布的假山在月光下投下阴影,阴森可怖。 冷风一吹,阴影摇曳,更如那森罗之地,骇人可怖! 余琛见状,心头咯噔一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按潘守心的走马灯来看,这潘家被那诡异玉雕若惑,整日沉醉在酒池肉林,尽管荒唐淫乱,但也应当无比喷薄才是。 可如今一见,却是凋零破败,毫无人烟,明显不太对劲儿。 他快步走进,推开大宅的门儿。 月光洒落,映照出其中之景。 且看那冰冷的青石地上,白烛燃尽,杯盘狼藉,美酒淌了一地,而那香醇的酒液中,横七竖八躺着的是一具具干瘪的赤裸尸首。 浑身发青,皮包骨头,好似被吸干了体液一样。 但尽管模样如此凄惨,一张张脸上,却是那无尽满足的神色,好似登上极乐之巅那样。 而这一张张脸,余琛无比熟悉。 ――正是那白天送潘守心的尸首上山的潘家族人们。 “来晚了一步啊……” 余琛眉头一皱起,明悟过来。 先前在天葬渊前,他便看见那潘家族人差不多都被掏空了精气神,命不久矣。 结果这不到一天,便被抽干了最后一缕生机,无声死去了。 他抬头,环顾周遭,打开天眼,扫过整个潘宅,却未曾发现那潘守心走马灯中诡异玉雕的踪迹。 只有那尸群当中,一道垂垂老矣的鬼魂,望着满地的尸骸,目光呆滞,神色哀痛,喃喃自语。 那眉眼模样,正是白天送葬队伍中的潘家老爷子。 “老夫……老夫都做了什么……老夫……老夫毁了潘家……老夫是罪人啊…… 妖魔……玉雕是妖魔……她是怪物……是天魔……害老夫潘家千年基业啊……” 余琛见这模样,明悟过来。 这潘家老爷子死后,终于是脱离了那玉雕魅惑,恢复了清明。 然后见这般恐怖之景,一幕幕荒唐回忆,涌上心头,死不瞑目了! 余琛走过去,度人经一展。 刹那之间,潘家老爷的鬼魂被金光所摄,钻进度人经里。 与此同时,他一生走马灯,也被余琛所见。 没什么太过值得说的,就是一个严肃的老人,在那玉雕的诱惑下晚节不保,毁了潘家千年基业,心头怨怒,无法消散,对那玉雕之恨,无以言表。 度人经嗡鸣之间,那潘守心【伐山破庙】遗愿的妖尊灰字,更是浓重了一些。 余琛明悟过来,这是两枚相同的遗愿融合在了一起。 执念更加深重。 完成以后,奖励也当更加珍贵。 “呼……” 吐出一口浊气,余琛收起度人经,走出潘宅。 看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原本,那诡异玉雕不知所踪,他也不晓得何处追寻。 但在潘家老爷子走马灯中,他却看见了那玉雕最后的行踪。 ――两个时辰前,整个潘家男丁,被那玉雕中重新走出来的“雪娘”,抽干了所有精气神,命丧黄泉。 然后,六道黑影儿抬着个红白轿子,走进潘家,将那玉雕恭恭敬敬请上了轿,一摇一摆,摇上高天,踏空而去了。 余琛看向潘家老爷子走马灯中的方向,一步踏出,化作一道流光,追杀而去! 风驰电掣之下。 很快便在黑暗的天穹之下,看到了六个抬轿的身影,摇摇晃晃,极为诡异。 ――这幅光景放在别地儿,那自然是极为诡异,但在万族群居,大能无数的上京城,算不得什么。 甚至没人愿意多看一眼。 “找到你了。” 余琛眼睛一眯,缩地成寸,瞬间超越了那红白轿子,挡在他们前方。 他环顾周遭,确认无人注意以后,掩天避世阵开启,加上画地为牢,将这方圆三里,尽数封锁。 做完这一切后,方才有功夫打量那红白轿子。 这不看就算了,一看,却是连余琛这种见识过大世面的,都倒吸一口凉气。 且看那红白轿子,好似纸糊的那样,上边儿画着无数妖异复杂的鲜红纹路,仅是看着,便让人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当然,这不是什么重点。 重点是那抬轿的六道身影。 这六道身影很高,足有一丈,光头,黑袈裟,头顶上有戒疤,看起来像是和尚。 准确来说,是死和尚。 六个和尚,白白嫩嫩,年纪不过十二三,双腿断了,破烂的袈裟下嫁接着长长的方木棍儿,沾染着暗红的血,而袈裟袖袍也是空荡荡的,双手同样没了。 而那光洁溜溜的脑袋,两只眼眶被掏空,流出黑红的血,鼻子和耳朵被割了,血肉模糊,双唇被白色的织线缝起来,紧紧合闭,溢出血水来。 每个和尚背后,又都伸出两根黑色的锁链,绑在那红白轿子上。 六个死和尚,抬着那红白轿子,摇摇晃晃,无比诡异。 第四百八十一章 小千世界,步步生莲 第482章小千世界,步步生莲 没一点儿活人的气儿,明显就是六个死和尚。 用尸首当做坐骑或航行法器,在上京城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儿。 ――天上那高悬的巍峨巨鲸,就是一头鲸妖的尸首炼化而成。 但用和尚的尸首……是不是太过于嚣张了? 要知晓这东荒可不比大夏,东荒是有无数佛修的,甚至七圣八家中,便有两座佛门圣地。 其下更多寺庙,更是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 而佛门,最是小气。 再者,眼前这六个小和尚的模样,也太过于可怕了一些。 双手双脚被断,双唇缝上,剜除双眼,割其耳鼻,铁锁穿琵琶,抬轿而行。 ――哪怕是那暴露的人彘之刑,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啧啧慨叹之间,余琛也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测。 这玉雕的背后,绝不是那什么大慈大悲布施菩萨。 反而,这背后的妖物,应当无比怨恨佛门,要不然不会搞出这几个恐怖的和尚抬轿。 但不管如此,佛门恩怨与否,和余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要做的,仅是拿到玉雕,找到那所谓的“巫山灵庙”,斩妖除魔,伐山破庙,完成潘守心和潘老爷子的遗愿就是了。 与此同时,当他挡在那红白轿子前方的时候,六个和尚,也停了下来。 那红白轿子的轿帘里,传来一阵妖媚的银铃般的笑声。 “道友深夜拦路,可也是想与奴家行鱼水之欢?” 说话之间,魅惑之意自生,好似要将人神智蒙蔽,成为那任人摆布的肉欲傀儡。 但余琛是什么人? 从没获得那度人经开始,他就觉醒了胎中之谜,拥有了上一世的记忆。 精神本就异于常人。 再加上多年看坟,磨练心智之下,更是坚如钢铁。 后来得了度人经,完成无数遗愿,每时每刻都被功德之力冲刷肉体和精神。 神智早已无比坚韧,不动如山! 区区魅惑,如何可能让他有丝毫动摇? 而显然,那轿中的玉雕,也没打算真正来一场鱼水之欢。 她出声施展魅惑之道的时候,铁锁叮当响彻之间,六具僧尸已悍然杀来! 且看他们空荡荡的袖袍里,骤然伸出无数漆黑的铁锁,带着尖锐的倒刺,沾染着暗红色的铁锈,好似恐怖的鞭子一般撕裂而来! 唰唰唰唰! 伴随着虚空被抽裂的可怕声响,一道道恐怖铁锁横亘天穹,凶猛杀来! 余琛望着那无尽鞭影,眉头一挑。 ――神薹圆满! 仅是那几具僧尸随意一击,便有神薹圆满的恐怖力量! 他伸出二指,成剑,一挥。 天遁剑光,晦涩一闪。 刹那之剑,无数铁锁,应声而断,碎裂成无数块儿,哗哗洒落! “倒是一身好道行,就是不知那活儿是否也这般好?”轿中声音,娇笑连连。 但那六具僧尸动作,却丝毫不慢,双手合十之间,黑红色的恐怖血光充天而起,六道巍峨黑暗金身法相,在他们背后升起。 虽有金刚之相,但浑身魔气森森,无比骇人,恐怖得很! 六尊金身法相,抬手拍来,六枚恐怖黑暗大掌印,好似排山倒海! 余琛没心思跟这些僧尸纠缠,伸手一点,开口道:“遭受酷刑,金身受辱,想必尔等黄泉之下亦难瞑目,今日便让你们……得以解脱。” 话音落下,那指尖之上,金光大放! 神咒金光,炽烈爆发! 煌煌神威,祛妖除魔! 唰! 金光神咒爆发,无尽神光喷薄! 将那黑暗金身大掌印瞬间碾碎后,向那六具僧尸映照而去! 蒸发! 毁灭! 消融! 这六具死了都要被奴役侮辱的僧尸,在无尽金光照耀之下,灰飞烟灭! 连同那红白轿子一起,化作齑粉! 砰! 轿子蒸发,露出其中,一枚一尺高低的晶莹玉雕暴露在夜色里。 一丝不挂,虽盘坐莲花,宝相庄严,但却里里外外透着一股邪魅的劲儿。 无尽魅惑之意,毫不掩饰。 而手捧这玉雕的,便是白日里被余琛用清心符清光照射,灰飞烟灭的那美艳娇娘,雪娘。 从那会儿,余琛就看出她应当是一缕化身而已,哪怕被灭了,对于玉雕背后的存在来说,怕是也无伤大雅。 如今,又见这美娇娘,更是确定了这般猜测。 “阁下好生粗鲁哩……”那美娇娘掩嘴轻笑,哪怕六具僧尸被灭,也是一副毫不慌乱的模样,反而美眸中眼波流转,道:“奴家可太喜欢了!” “喜欢就好!” 余琛声音沙哑,又是一指。
刹那之间,只看漫天金光,疯狂大放,将那美娇娘的身躯瞬间蒸发! 再一招手,金光化作一条金绳,卷起那诡异玉雕,往余琛芥子袋里一落。 但他并没有立刻探究这玉雕究竟有什么玄虚,而是转身就走。 ――虽说有掩天避世大阵和画地为牢屏蔽气机,但这羽化上京城里奇人异事无数,顶着判官模样的余琛,并不愿多呆。 融入黑暗里,回了天葬渊。 回到屋里,紧闭门窗,方才取出那诡异玉雕,细细端详。 晶莹剔透的菩萨像,在余琛的凝望之下,竟好似活物一般,动了起来! 一个一丝不挂的美艳女子,竟从那冷硬的雕像之上脱胎出来,媚眼如丝,红唇似火,嘤咛着朝余琛迎上来。 好似要诱惑他伸手去触碰那玉雕一样。 “不必费尽心思,我本就要要看看你到底何方妖魔鬼怪!” “散!” 余琛冷哼一声,言出法随之下,那玉女幻影一瞬间崩溃,所有旖旎气息瞬间蒸发! 余琛伸手,往那玉雕上一搭手! 那一刻,天旋地转! 一股恐怖的吸力瞬间笼罩了余琛,好似要将他吸进去! 而那玉雕之上,佛光大放! 虚空中,响起浓浓的佛号之声,好似万僧吟唱,恢宏浩渺! 佛光之中,一座巍峨山岳显露,山岳巅峰之处,一座香火环绕的灵庙巍峨矗立。 说时迟,那时快! 余琛浑身本命之翻涌,瞬间将那股恐怖吸力震碎,抬起手来,将指尖离开了那诡异玉雕! 一瞬间,所有恐怖吸力,烟消云散,无论是佛光该死佛号,同时戛然而止! 余琛目露惊色,盯着那玉雕,脸色阴沉! 方才那种恐怖吸力,他竟赶到熟悉。 ――先前跟着虞幼鱼穿越洞虚大阵来到这羽化上京的时候,站在那洞虚大阵中,便是这种感觉! 当然,那一次的吸力比之如今,强大恐怖了无数倍。 但……那股感觉,一模一样! 那一刻,余琛恍然!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诡异玉雕乃是什么沾染了邪秽之气的诡异事物。 所以方才能幻化成那美艳娇娘,借鱼水之欢,取人精气。 但这会儿他才明白,并非如此! ――按方才在那佛光幻象当中所见,他能确定,那潘守心走马灯中的巫山灵庙,并非是什么幻象,而是真正存在的某个小千世界,虚空洞天! 而这诡异玉雕,也不是什么诡异之物,而是同样那一方小千世界的“钥匙”,其上刻画了那洞虚之阵,只要有人触碰,便能将其激活,拉进那小千世界当中! 怪不得。 怪不得那美艳娇娘,灭了一个,又来第二个,原来竟是从那一方小千世界中走出来的“化身”。 而潘家人被夺取的精气生机,怕是都通过这诡异玉雕,进去了那巫山灵庙供奉的“菩萨”身上! “呼……” 知晓了一切以后,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但仍有不解之处。 方才看到那六具面目可怕的僧尸,余琛便猜测这巫山灵庙背后的家伙,恐怕无比憎恨佛门。 但那诡异玉雕激活之时,亮起的无尽佛光,响起的茫茫佛号,恢弘大气,无比纯正,却是正宗佛道法门,而无一丝妖邪之气。 虽然余琛还未曾怎么接触过佛门大神通者,但跟着秦泷前来东荒那段时间,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佛门之力是最难与污秽之物共存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巫山灵庙背后的存在,是怎么做到一边行如妖魔,一边掌控那纯正的佛道法门的? 难不成……他先前的猜测,错了? 余琛思索良久,仍想不到合理的解释,目光看向那诡异玉雕。 ――看来似乎只有真正进入那小千世界一探究竟,方才能够解开一切疑惑了。 但方才那一刻,他并没有顺着那股传送之力,踏入那一方巫山灵庙的小千世界中,一来是因为事发突然,他本能地抗拒那股吸力。 二来他也明白,那小千世界便是巫山灵庙背后存在的地盘儿,一旦进入其中,怕是比羽化上京危险得多。 ――毕竟是四品灵愿,奖励珍贵的同时,也一定暗藏凶险。 如此轻易贸然闯入,却是不妥。 还是得准备一番才是。 同一时间,黑夜茫茫。 当余琛在为踏入那巫山灵庙的小千世界作准备的时候。 羽化上京门口。 一道赤足身影,缓缓行来。 瑟瑟寒风里,他赤足丈量冰冷粗粝的大地,浑身上下只有一件素色僧衣,相貌平平,身形平平,属于扔进人堆里便难再找出来的那种。 非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便是他的双足踏过之处,拥有一朵朵淡金色的莲花绽放,步步生莲!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万丈佛光,夜侠惨败 第483章万丈佛光,夜侠惨败 浩渺夜色,明月照耀。 年轻僧人一步一步,踏入上京,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之色。 赤足之下,佛莲绽放,颇为神异。 他从怀玉城入京,步行走在那冷硬粗粝的街巷上,环顾周遭,手握佛珠,平静前行。 路过一座夜茶铺时,他走进灯火通明里,坐下来买了一壶清茶,就坐在那烛光之下,一颗一颗地捻着手里那棕红色的佛珠。 面带笑意,如沐春风。 周遭喝茶的炼士散修们,仅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在上京城里,各种各样的人物太多了,奇装异服的,行为怪异的,甚至压根儿就不是人的,早就给大伙儿百姓的神经锻炼得无比坚韧。 眼前的僧人虽说看起来颇为不凡,但也不过如此罢了。 再加上着年轻僧人安静无比,坐在窗台,也不诵经,也不说话,自然没人注意,只是短暂的寂静以后,都继续喝茶饮酒侃大山了。 其中那年轻僧人旁边的两名酒客,喝得已经是面红耳赤,俩人都身材魁梧,一身筋肉撑起古铜色的皮肤,一看就是那种下力气的行当。 正在闲聊。 “要说这金家是当真死得好啊!九鼎商会你晓得吧?对!就是伍德坊那个,那老不死的会长,就是经常克扣兄弟们月钱那个,那老不死就认识金家一个分之旁系的执事,所以大伙儿明明被克扣被压榨,但都敢怒不敢言。 但金家这一出事儿,原本霸道得很的九鼎商会,立刻就被那些仇人干翻了,这会儿咱们被怀玉府接管,月钱多了不说,还是每个月初必发,可是轻松了不少啊!” 其中高一些的壮汉啧啧感叹道。 “还有这般好事儿?”另一个矮一些的汉子眼睛一亮,“陈哥,那你可得提携一下兄弟,港口挑夫的活儿,又累又不来钱,咱早就想跑路了。” “放心,还差人呢,明儿咱给你去说一说,十拿九稳!”高个儿汉子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那就敬陈哥一杯了,多亏陈哥!”矮个子一喜,嘿嘿笑道。 “啥啊?咱不过也是沾了光而已,要真谢啊,还得谢那判官,若不是他,金家屁事儿没有,那九鼎商会一家独大,咱们这些吃力气饭的能被压一辈子!”高个儿汉子摆了摆手。 “对对对!还有那夜侠!这俩简直就是咱怀玉城的恩人啊!”矮个儿汉子点头道。 这般对话,被那年轻僧人听进耳朵里去了。 颇为好似转过头来,看向他们,“两位施主,多有叨扰,小僧许久不来这上京,敢问那判官、夜侠又是谁?” 俩汉子一愣,转过头来,看着这面带笑意的年轻僧人,哪怕是被打扰了,也讨厌不起来,正好这会儿喝了酒,心头一大堆牛逼,不吐不快,正好遇见这外来的和尚,便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从三年前夜侠的出现开始,包括他所做的无数好事儿。 还有判官的出现,金晟的死,金家的覆灭。 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就快把夜侠和判官吹上天去了。 大抵也是为了显示口才,他们着重讲了金晟的惨烈死状,又爽快,又解气儿。 但越听,那年轻僧人的脸上却是眉头紧锁。 “和尚,咋了?吓到了?放心,那判官虽然凶名在外,但却从未听闻有过期压过任何无辜之人,至于夜侠更是做了无数好事儿。”高个儿看这和尚的神色,还以为他吓到了,哈哈大笑道。 谁知那年轻僧人听罢,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一副悲天悯人之态,“我佛慈悲,许久未曾来这上京,如今百姓竟敬佩供奉这满手鲜血的屠夫,当真是可悲,可叹啊!” 那俩汉子听了,却是不乐意了,转而问那和尚,“和尚,听你的意思,是觉得那夜侠和判官不是好人,是坏人了?” “施主口中夜侠,暂且不论,但那判官杀孽无穷,以酷刑为乐,却是深陷修罗之道,无法自拔了。”僧人叹了口气,摇头道。 俩汉子眉头也是紧皱,借着酒意,却是与和尚杠上了,“和尚,你嘴皮子厉害,咱也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咱就问你一句――那金家和金晟,害人无数,欺行霸市,民不聊生,难不成不该有报应了?” “施主且莫动怒。” 年轻僧人依旧是那副愁苦之态,摇头道:“金家作恶多端,有恶因,自会有恶果,自会遭受那命运之恶报。 但那判官,不过是借正义之名,行杀戮之事,满足内心血腥之欲,如此之人,和那金家,有何区别? 真正让小僧痛心的是,芸芸众生,苦海无涯,却是迷失了方向,追随那修罗之辈,当真可叹啊……” 俩壮汉被绕的云里雾里,但还是不服,“和尚,咱不会说话,但咱们都明白,谁欺负咱,谁就是坏人,谁打坏人,谁就是好人。
倒是你这和尚,满口仁义道德,咱被克扣月钱,那些可怜的娃儿被金家血祭的时候,和尚你在哪儿,你信奉的佛陀又在哪儿?” 望着越来越激动的俩人,那年轻僧人脸上愁苦之色更浓,叹息一声,“两位施主,你们信奉那修罗之辈,却是已经着相了,若如此放任,炽愠烧心,定犯下大错。 幸亏今日偶遇小僧,便听小僧吟诵佛号,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话音落下,俩壮汉只感觉和这和尚打嘴炮实在没意思,喝酒的心情也顿时没了,站起身来,“算了算了,咱都是粗人,听不懂你们那些佛法,早晓得就不该理会你这愚僧,陈哥,走了……” 但这话还没说完,那年轻僧人却不管不顾地念起了佛经。 嘴唇嗡动之间,佛光环绕,照耀茶铺。 仅一瞬之间,那俩汉子浑身便是一僵,面露迷茫之色。 浑身无力,双手垂下,一动不动了。 周遭人群见状,都是看过来。 一些有见识的散修看了,瞬间明悟,脸上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佛门。 东荒这个相当庞大的修行之道,虽然满口仁义道德,但却相当不受人待见。 因为这些家伙,动不动就是皈依,度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而且可不管你愿不愿意,佛经一颂,佛光一照,比洗脑都要好使! 所以大伙儿当即就要走,不想离这年轻僧人太近。 可那年轻僧人见了,却是轻轻摇头,开口道:“前生无数次擦肩,方才换来今世一次回眸,既然相见,便是缘,诸位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人间疾苦,皈依我佛,方得永恒极乐。” 话音落下,只看那茫茫佛光,一瞬间笼罩了整个茶铺。 细密的诵经之声,回荡不绝。 包括那茶铺老板在内的所有茶客,一瞬间都像是那俩汉子一样,陷入茫然。 等佛经颂罢,佛光黯淡,回归黑夜以后。 这一个个人,早已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脸上再无愤怒,惊恐,怨恨之相,只剩无尽的平静和淡然。 他们面露虔诚,双手合十,半跪下来,吟唱佛号。 “――我佛慈悲。” 年轻僧人方才轻轻点头,指了指西方,“去吧,朝圣之路,无比艰辛,但所有苦难,必将磨炼出一颗佛心,璀璨永恒。” 但就在这会儿。 一声冷喝,突然传来! “满口仁义道德,却强行度化皈依,你这妖僧,倒是阴险!” 话音落下,且看一道黑影从远方街巷奔来,浑身黄金气血翻涌,如若海潮那般! 黑衣黑袍,乌鸦面具,正是……夜侠! 李元清! 他操控余琛扎出的无数纸人分身,行走于这怀玉大街小巷,惩奸除恶! 见天色渐明,正准备回山时候,突然见一股股恐怖佛光,便踏空而来,正好看见那年轻僧人强行度化那百姓散修之景! 奔走东荒山河数载,又在上京惩奸除恶三年,李元清自然清楚那些佛门和尚的尿性,当即出声阻止! ――你度化没问题,诡异也没问题,关键是……那也得要人家愿意啊? 人家不愿意,你强行皈依? 这算个啥? 听闻声音,年轻僧人抬起头来,看向李元清的纸人分身,眼中露出一抹明悟之色,“施主就是那传闻中的夜侠?血气滔天,怨愤随身,当真也是堕入修罗之道,难以自拔。 便让小僧,为施主讲述佛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说罢,又双手合十,准备吟颂佛号。 李元清却冷笑一声,“谁要成你那个佛?” 话音落下,双拳紧握! 刹那之间,背后一尊无上神尊显化,环绕他身! 出拳! 那一刻,黄金拳势洪流翻涌而起! 向着那和尚,悍然落下! 年轻僧人眉头一挑,面露悲悯,叹了口气,“入魔极深,却是难以皈依……” 话音落下,脸色一沉! 好似那金刚之怒! 下一刻,屈指一弹! 嗡―― 一声渺远的嗡鸣声响起! 天穹之上,朵朵佛莲绽放,无尽璀璨,无尽圣洁! 佛光洒落! 佛光之中,李元清只感觉好似被无尽的恐怖烈火炽烤,无论是那背后的神尊幻影,还是黄金的拳势洪流,亦或是他本身的纸人之身。 都在瞬间,灰飞烟灭!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天骄圣碑,金莲佛子 第484章天骄圣碑,金莲佛子 弹指之间,让那凶威浩荡的夜侠瞬间寂灭了以后。 年轻僧人却眉头一挑,喃喃自语。 “分身之术?怪不得都是夜侠无处不在……” 他望着那茫茫夜空,沉默了片刻,又是双手合十一叹,“罢了,正事要紧。” 说罢,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些虔诚的信徒,一步踏空,金莲绽放之际,化作一道流光,凭空而起,飞向那天上十五座巍峨天宫御所之一。 当夜,那间茶铺之中,但凡被佛光普照之人,回家以后,通通抛妻弃子,孑然一身,踏上那西方朝圣之路。 同一时间,天葬渊上。 李元清的双眼,猛然睁开! 那眼眸当中,浮现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心悸! “好可怕的和尚……” 他喃喃自语,方才万千金莲绽放,好似还在眼前。 那无比浓烈的恐怖佛光照耀的痛苦,犹然在身。 ――尽管只是纸人分身,但李元清却是真真切切的以精神操控,那夜侠纸人分身的经历对他来说,无比真实。 哪怕心神回归本尊以后,仍心有余悸! 他李元清,本就是神薹圆满的道行,在接受了那度人经的敕封以后,得了夜游神之位格,当即更进一步,到了那入道之境。 而余琛给他扎出的“纸人夜侠之身”,也是匹配他自身的道行。 也就是说,那每一具纸人分身,在李元清的操控之下,都有入道道行的神通伟力。 但就是这般在怀玉下城都算得上是高手的道行,竟敌不过那和尚的弹指一挥! 那和尚……究竟是什么怪物? 李元清揉着太阳穴,只感觉头疼。 那年轻和尚平平无奇的脸,在李元清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总感觉……一丝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一眼。 可如此强大的佛门炼士,倘若当真见过,那他自然是应当印象深刻才对。 但偏偏,难以想起。 正巧这会儿,天色渐明,下山买了菜的石头上了山来,推门就看见一脸凝重的李元清,随口道:“竹竿儿,你干啥呢?” 李元清思绪万千,没理会他。 石头也不在意,继续嘟囔,“你听过天机阁吗?俺下山的时候,听那些商贩说,什么天机阁把金甲从十八凶家除名了……” 原本老神在在的李元清,听到天机阁这三个字儿。 突然浑身一震! “石头,我出去一趟!” 说罢,化作一道流光,下了山去,留下一脸茫然的石头。 那一刻,李元清,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了,到底在哪儿见过那个年轻和尚的脸! ――天机天骄圣碑。 他以最快的速度,飞奔下山,去了坊市,买了一份天机榜册,翻开一看! 果然,在其中,看到了那和尚的画像! ――天骄圣碑,第二十一位,七圣八家之一的大莲花寺佛子,金莲和尚! “啧……” 印证猜想的那一刻,李元清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沉了下来。 天骄圣碑,又称天骄碑,乃是那号称“上知万年,下知万年,天上人间,无所不知”天机阁所发行的一册榜单。 同样的榜单,还有搜罗天下神兵利器的“至上器碑”,穷尽东荒奇花异草的“神农天碑”,罗列无数红颜的“群芳艳绝碑”等等。 说白了,就是一卷卷每年更新的榜单,并且是整个东荒大多数势力和大神通者都认可的榜单。 ――天机阁,算尽天机,无所遗漏,这也是保证榜单公平性的基础之一。 当然,李元清并不清楚天机阁到底什么背景――它不属于七圣八家之一,但却好似完全不惧七圣八家。 按理来说,七圣八家这种可怕的势力,绝不会允许谁对自个儿的一切评头论足,定出一个一二三的榜单来。 可偏偏,仿佛某种默契一般,他们都默许了天机阁的存在和行事,从未干涉,只当它不存在那样。 具体为何,李元清并不知晓其中玄奥。 但他却知晓,那天骄碑便是整个东荒,包括七圣八家在内,万族英杰的榜单。 所有三十岁以下的生灵,皆可上榜,根据天机阁的占卜,实际的战绩,综合考量,一年一更,已持续千年。 天骄圣碑,一共五百个名额。 上面记载的,都是东荒那些天骄造孽,像先前十八凶家之一的金家的嫡血金晟,便是在那天骄碑上排第四百九十多。 虽然排名靠后,但整个东荒,你三十岁以下的炼士有多少? 说数以万万计,也不过分。 只取前五百,足以说明但凡上榜的,那都是千万里挑一的年轻俊杰。
拥有古老妖神血脉的金晟,尚且排到了第四百九十多位,那排在第二十一位的,出身七圣八家之一的佛门佛子金莲和尚,又是何等恐怖? 李元清无法想象,但他知晓的是,天骄碑上,但凡前五十的存在,都是在二十五岁之前,就突破了“元神”之境的狠人! 要晓得,入道境就可以当怀玉府令了! 李元清深吸一口气,立马明白过来,上京城来了一个麻烦人物。 他回到山上,跟余琛说了这事儿。 后者也是眉头紧皱。 余琛当然听闻过那天骄碑,秦泷和虞幼鱼都在里边儿。 秦泷排第三十六位,虞幼鱼在因为被困大夏,被人误以为身死而名字被划掉前,排十八位。 那金莲和尚排第二十一位,足以说明其恐怖的实力。 ――而且这天骄碑乃是一年一更,对于这些可怕的天骄造孽要说,一年能做出的突破太多了。 所以谁也不敢确定,他们实时的上限究竟如何。 听了李元清的话以后,余琛揉了揉脑袋,看向那尊玉雕。 稍微想了想,他还是准备将玉雕里的小千世界处理以后,再来考虑这金莲佛子的事儿。 李元清走后,余琛继续准备起来。 因为并不晓得那小千世界中有什么凶险,所以余琛以符水之道,画了很多符,每一张,都是用饕餮的精血为画出来的。 使其威能,无限暴涨。 足足画了一夜以后,方才作罢,将那些染上饕餮之血的符,揣进怀里。 又给李元清扎了百具入道强度的纸人分身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已是清晨。 朝阳东升之际,余琛取出那诡异玉雕,深吸一口气,将手搭了上去。 刹那之间,天旋地转! 那股恐怖洞虚之力,再度传来! 余琛这一次不再抵抗,任由那股吸力,将他带入了那未知的小千世界。 同一时间。 上京主城,天穹之上,十五座天宫御所之一,圣莲天宫。 作为七圣八家之一的大莲花寺的天宫御所,圣莲天宫整个就像是一座无比庞大的九层莲台。 其中宫殿巍峨,日夜不停响彻柔和空明的佛经之声,佛光阵阵,环绕莲台天宫。 朝阳东升。 天宫主殿中,墙壁天顶,一座座佛像盘膝而座,佛光浩荡,无尽光明。 在万佛之下,有一黄草蒲团,蒲团之上,一个胡须花白,眉毛垂下的老僧人,身形瘦弱,皮包骨头,无比苍老,身穿明黄色袈裟,手持木鱼,轻轻敲着。 正这时,一位五十来岁的僧人走进来,双手合十,“住持。” “我佛慈悲。”那被称作住持的老僧,抬起头来,“可有找到?” 五十来岁的僧人脸色一苦。 心头暗忖,您这让我找啥都不说清楚,光是一句没头没尾的“净土有魔,遁入人间”,就让咱们去找,至于更多,更是半句都不透露,还要求要秘密地找,不让其余圣地发现,这怎么找? 他这会儿甚至连自个儿要找的究竟是啥都不清楚。 “既心头有怨,何不坦言?”那住持老僧垂眸闭目,开口道。 五十多岁的僧人神色立刻惶恐,一瞬间只感觉身心都被看透那般,开口道:“住持,弟子愚钝,实在是连所寻找之物为何都不清不明,愧对我佛……” “罢了,寻不到,便是无缘。”住持摇了摇头。 那五十多岁的僧人更是惶恐,浑身都在发抖! 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当初接到大莲花寺本宗传信的时候,住持那无比沉重和严肃的脸色。 虽然不晓得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足以看出它的重要性! 这会儿……说不找就不找了? 难不成……是佛对自个儿失望了? “无需担忧。” 住持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摇头道:“我佛慈悲,胸怀若海,可纳百川。让们不要再找,是因为,有人去找寻那物了。” 五十多岁的僧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恭诵佛号,道:“敢问住持,可是寺中来人?” “正是。”住持微微点头,“佛子大人,还请现身一见。” 话音落下,一个年轻僧人,从门口走进来,双手合十,“两位大师,辛劳了,许久不见。” 那一刻,那五十多岁的僧人,浑身一颤! 那张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惊恐之色,转过头来! 他看见的是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僧人,温文儒雅,平和有礼。 但诡异的是,这老僧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鬼神一般,无比骇然! 深深一拜,不敢抬头! 第四百八十四章 佛门丑事,只身入庙 第485章佛门丑事,只身入庙 大莲花寺,现今只有一位佛子。 而佛子的意思,就是佛陀灵慧转世,于胎中便先天带有佛性。 这般存在,天生便拥有无上慧根,佛法一悟就通,但也无比稀少,几百年也未必能出现得了一个。 每次现世,大莲花寺便会受到冥冥中的指引,派出高僧前去接引。 而这一代的金莲佛子,更是历代佛子中的佼佼。 听闻二十四年前,他出世之时,佛光天亮,环绕九天九夜,那诞下他的生母更是在临盆以后,更是功德无量,白日飞升,去了那极乐净土。 而二十四年来,这位金莲佛子也从未让大莲花寺失望,他师从苦海圣僧,仅十九岁时,便突破了元神之境,凝莲花圣佛尊元神,游历天下,度化无尽苍生! 连那大莲花寺的主持都曾说,金莲和尚此生只要不中途夭折,最低也是菩萨果位的的伟岸存在。 单单这一句话,便足以让金莲和尚在整个大莲花寺的地位,无限拔高。 连那些得道高僧,也不得不尊称称其一声“佛子”。 但下一刻,碰到那神咒金光之上,瞬间好似沾染雷池一般,浑身一颤,一声惊喝,化作无尽红雾,飘散而去。 余琛冷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那妖魔并非寻常魔怪,道行也并非多么强大和恐怖,但她的出身,却是一桩丑事。 与此同时。 便继续向前! 如今,他已明白,先前那女子便是这诡异红雾所化,引诱一切踏入生灵,享那鱼水之欢之间,悄无声息夺其生机性命! 无比的崇敬中,是那深深的恐惧。 “倒是来了个了不得的人儿呢……” 片刻之后,他穿越那靡靡红雾,踏上这白玉之山的巅峰。 当然,除此以外,这位金莲佛子的手段,也让人胆寒。 看见的是这巍峨山岳竟乃是用那白玉雕琢而成,好似一整体那般,踩在上面,温润舒适。 “此事简单。”金莲佛子手腕一翻,取出一枚淡金色的指骨,开口道:“您也知晓那妖魔身份特殊,却是与老师有着关联,这一枚老师的指骨,便能锁定他的方位,小僧先前便已探查过了――她藏身于一方小千世界当中,无比谨慎。但小僧道行低微,佛法粗浅,做不到凭空开辟出那小千世界的通道,还请旬住持搭手帮忙。” 是那无尽的尸山血海之上,一位十二岁的小和尚盘膝而坐,作拈花之态,宝相庄严。 眼前这五六十岁的僧人,不过是大莲花寺驻上京天宫御所的一位寻常僧人,金莲佛子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天上神明一般的人物。 通过那诡异的玉雕,余琛经历洞虚之力的跨越虚空的传送以后,踏足在这一片小千世界。 “――开!” 突然之间,当他迈动脚步时候,那红雾之中,便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之声。 仅是看着,便一阵气血翻涌,浑身燥热。 将其灼烧湮灭,化作飞灰! 与此同时,那腾空而起,降魔拄悍然砸落的入道圆满僧尸,已到近前! 相传他十二岁时,东荒有个人类王朝,连绵征战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但那老僧,很明显已经知晓了旬住持所说之言。 佛有感召,旨金莲佛子前去度化众生。 话音落下,且看那玉白色的巍峨灵庙中,一道道身影,走出来! “嘻嘻嘻……红尘极苦,人间冰冷,唯有相偎相依,方可得极乐……” 那一瞬间,庞大的虚空被一瞬间撕裂开来,露出一方怪异天地! 好在金莲佛子平日里相当和善,轻轻点头以后,朝那圣莲天宫住持开口道:“旬住持,今日小僧来京,便是奉了老师之命亲自捉捕那出逃之魔,此事自今日起,便不必再劳烦旬住持和诸多大师了。” 轰隆隆! 整座巍峨巫山,都在颤抖! 余琛见状,也并不惊慌,翻手掏出一张符,往前方一扔! 轰隆隆! 只看天地之间,雷霆骤起,符炸碎以后,恐怖的暗红色电光在那僧尸当中轰然炸开! 且看他们一个个,眼珠子被挖,双唇被缝,四肢尽断,耳鼻被剜,血肉模糊,极为骇人! “可惜,不解风情哟……” 有化作一个个绝色美人,婉转娇吟,向余琛扑上来。 其中一种,那是纯正宏大的佛家之力,绵延无尽,无比浩荡,天穹之上,佛光普照,好似那极乐净土。 那一幕,五六十岁的僧人有幸见过。 山岳之上,无树无石,唯有无尽的淡红色迷雾环绕,一丈之外,不可查见。 只是与那抬轿的几个死和尚一样,这些从灵庙中走出来的和尚同样毫无生气儿,并且遭受了那可怕酷刑。 顿了顿,他又道,“可那妖魔所藏极深,佛子如何追索。”
甚至那入道巅峰的僧尸,探出一根沾染鲜血的暗红降魔杵,血光阵阵之间,好似有天穹坠落之势,朝余琛砸落而来! 且听闻便是,绝不可外传,此事哪怕是寺里本宗,也只有苦海圣僧一系知晓。” 但另一种,却是那无尽孽欲,充斥整个大地,无比淫秽,无比污浊。 他放眼望去,环顾周遭。 以余琛如今元入道圆满之境刻画的雷符,加上饕餮精血的加持,一瞬间爆发出无比恐怖的凶威来! 煌煌雷霆,淹没了无数僧尸! “小事一桩。”旬住持点点头,接过那淡金色的指骨,双手一合,你喃喃吟诵。 后者心惊肉跳,良久方才开口,“住持……那究竟是……什么妖魔?要堂堂佛子亲自来捉?” 这一方小千世界,竟同时存在两股截然相反的气息。 自然不会给它们这个机会。 他依旧不慌,又取出几张符,往那僧尸一扔! 刹那之间,符炸碎,金木水火土五种恐怖力量,煌煌爆发! 金莲佛子见状,却是眉头一挑,道一声“好”,便朝旬住持一行礼,踏入其中。 那一刻,整个人浑身僵住,然后,如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青白黑! 且看那其中,巍峨高山之上,神庙矗立,佛光阵阵之间,又有滚滚魔气肆虐。 刹那之间,佛光大放! 旬住持宝相庄严,整个人身上都沐浴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辉,伸手一点。 如今突然出现在眼前,自是让他无尽惊讶! 当出现在此的那一个,他就感觉到一股无比怪异的感觉。 这个答案,不是他能承受的啊! 他无比惊骇地看向旬住持,嘴唇打颤,浑身气息混乱,竟有走火入魔之相! 且看他们身上,无尽月光绽放! 一道道佛门手段,各显神通。 只不过这些手段,却是染上一层黑红的极恶之色! 中途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整个王朝全员坠落修罗之道,十二岁的金莲佛子便一僧一杖,硬生生将整个王朝度尽。 这些和尚,道行深浅不一,弱一些的灵相境都有,但最强的甚至是入道圆满! 一出来,便发动攻势! 可每一次,都被护身金光打得粉碎! 那“雪娘”娇美的笑声,从灵庙当中传来, 那被称为旬住持的苍老僧人,轻轻点头,“我佛慈悲,佛子所言,贫僧自当遵从。” 此时此刻,他竟无比悔恨起来! 自个儿没事为何非要问这个问题? 一根根铁锁连着他们后辈,好似提线木偶一般,操控着他们行动。 刹那之间,且看巍峨佛掌、血红佛光、金刚拳印……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向余琛落来! 而那迷雾当中,便充斥着无尽的淫靡之意。 但那红雾,却是并不放弃。 那恐怖的降魔拄,砸碎了虚空,迎向余琛头颅。 和当初在潘守心走马灯中所看到的一样,无比宏伟,无比庞大,佛光阵阵,又魔气滔天,两种诡异的力量融在一起,无比怪异。 这一次,记忆中的身影与眼前的年轻僧人重合,老僧直接双手合十,躬身行礼,不敢多言。 看向山巅的方向,迈步前行。 身影消失不见了去。 余琛下意识用那金光神咒,环绕全身,阻挡那诡异红雾的侵袭。 旬住持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罢了,既然佛子说话之间,未曾避讳于你,便说明此事你知晓,也无妨。 前一句,还好似春闺艳语,后一句,便煞气顿生! “便让奴家将你神智磨灭,做成一具春宫人偶,细细品味!” 偌大的圣莲天宫,只剩下了旬住持和那老僧。 旬住持深吸一口气,嘴唇嗡动,却不发声。 人头攒动,戒疤朵朵。 全都是一个个和尚。 从那个时候开始,老僧就无法忘却那一道身影。 声音响起之间,一名身无寸缕的美艳娇娘从雾中走出来,媚眼如丝,身姿窈窕,那美好之处毫不掩饰,肌似凝脂白玉,又透着一股淡红色的光晕,摆弄出各种各样火辣撩人的姿势,朝余琛靠过来! 就要将手搭上他的肩膀。 余琛就这般,目不斜视,向那山巅灵庙进发。 一座巍峨的灵庙,呈现眼前。 五行杀符! 夹杂着那饕餮精血的力量,猛然爆发! 一阵无比绚烂恐怖的光景之后,那入道僧尸,便已经同样灰飞烟灭! 说时迟,那时快,余琛踏步而起,冲进那灵庙当中! 第四百八十五章 灵庙主人,孽欲之道 第486章灵庙主人,孽欲之道 一路向前! 巍峨灵庙,白玉雕刻,精益剔透。 那墙壁和天顶之上,尽是那些春宫画卷,让人脸红心热。 而余琛前行之间,又有无数僧尸悍然杀来! 每次遇见,他便扔出那提前刻画好的符,随着一阵阵恐怖威能爆发,无数僧尸,化作灰烬。 ――因为并不知晓那灵庙中的存在到底是什么道行,所以余琛从一开始,就在尽力保持精力,遇上那些阻拦的僧尸,也是以那符水之术刻画的符对敌,力求让自个儿在面对上那幕后黑手的时候,保持最全盛和圆满的状态! 灵符傍身,加上饕餮精血,又因为这些僧尸都是那元神之下。 所以余琛冲进灵庙以后,几乎是大杀四方,无人可挡! 两刻钟后,他终于来到一座庞大的门扉前。 那门扉之上,左门刻男,右门雕女,门一关时,男女相合,极为淫秽。 正这时,且看又是一群僧尸冲来! 余琛故技重施,几张灵符落下,天火浩荡,神雷翻涌之间,一地焦炭! 他再取出一枚符,往那门上一扔! 黄巾力士符! 且看那符炸开,一尊无比庞大的黄金巨人显化,身披金霞,面如枣红,浑身金甲,神威浩荡! 一撞! 轰隆隆! 那巍峨门扉,轰然炸碎! 黄巾力士,也缓缓散去。 余琛屏息凝神,踏入那最后的庙堂当中。 且看无尽的玉石碎屑当中,一座无比庞大的庙堂,显露眼前。 同样是那温润白玉打造而成,墙壁天顶雕刻无数男女相合之象,种种姿势,不一而足,无比大胆! 而在那庙堂尽头,一张温润玉床横亘,乳白色的烟雾飘飘之间,一个身无寸缕的女子,玉体横成,背对余琛。 等余琛真正踏入庙堂,那床上女子方才转过头来。 且看其面如凝脂,眼波似水,红唇欲滴,黑发随意披散在那白皙丰盈的身躯之上,充满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可怕诱惑力。 余琛眼睛一瞪! 倒不是因为他定力不够。 而是那玉床上躺着的,不是别人,竟是那早已回了阎魔圣地的虞幼鱼! 下一刻,她伸出那柔夷一般的纤纤玉手,挥了挥,满面红霞,娇艳欲滴, “看坟的,妾身好看么?还不过来?还在等什么呢?” 无比柔媚的声音,回荡在余琛耳边。 那一刻,天地之间,好似只剩下眼前的美艳女子。 至于更多,尽皆遗忘了去。 无论是什么诡异玉雕,小千世界,亡者遗愿……一切的一切,好似都蒙上一层朦胧之纱,想不起来。 余琛眼里,露出茫然之色。 一时间竟难以分得清楚,虚幻真实。 “看坟的,等什么呢?难不成妾身不美吗?” 床上虞幼鱼的催促声响起,呼气如兰,双颊泛红,见余琛没动静,竟自个儿站了起来,赤足踩在那白玉地板上,向着余琛走过来。 轻轻将手搭在余琛身上,好似树袋熊一般直接挂了上去。 森罗鬼面之下,余琛神色迷茫,浑身没有动作,好似真被魅惑了一般。 那“虞幼鱼”在眼里,闪过一缕冷冽之色,喃喃自语,“啧啧啧,不知是看到了哪个美人儿呢……” 突然之间,那柔夷一般的右手,骤然燃起粉红色的熊熊火焰,朝余琛胸膛探去! 但说时迟,那时快! 且看一直没什么动作的余琛,突然伸出手来,将那大把符全部摁在“虞幼鱼”胸腹之间,然后身影暴退! 那一刻,“虞幼鱼”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之色。 紧接着,响彻在整个灵庙中的,就是那恐怖的爆炸声! 轰轰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夹杂着无尽的天地之,混合着饕餮精血的可怕力量,轰然爆发! 那“虞幼鱼”惨喝一声,整个身躯被炸飞了好远,落在地上! 却看那丰盈美艳的身躯,胸腹之间,已是洞开了一个庞大的血洞! 气息衰败! 与此同时,显露真容。 ――正是那潘守心走马灯中的“雪娘”模样。 她抬起头,无比怨毒地看向余琛,“你……你没有入幻?” 余琛没回答她,只是秉承着趁她病,要她命的原则,悍然出手! 且看翻手之间,那杀生残剑落在手里,高高举起,自上而下,悍然挥出! 刹那之间,一股无比恐怖的可怕杀意在灵庙中爆发,化作无穷无尽的炽白剑光,淹没了整个庙堂! 这还不够! 余琛又是一剑! 天遁剑意煌煌爆发! 斩断虚空之间,将整个灵庙都一分为二! 斩向那“雪娘”! 同样没完! 且看他两剑斩出之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掐动法诀! 刹那之间,无尽神雷悍然爆发! 天穹之上,无尽阴云淹没而来,将那茫茫佛光,尽数笼罩!
天,黑了。 然后,自那无尽阴云之中,滚滚神雷翻涌之间,一枚无比粗壮炽烈的恐怖雷柱,悍然落下,将整个一分为二的灵庙都笼罩其中! 神通,掌握五雷! …… 一连串的恐怖打击之下,整个灵庙,淹没在无尽雷霆里,剑光冲天,剑子浩荡,尽情收割着其中任何存在! 良久以后,一切方才尘埃落定。 整个巍峨的白玉之山,直接被削平了几百丈,至于那灵庙,更是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那其中的“雪娘”,当然也是不见了踪影。 余琛望着那恐怖的废墟,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神略有放松。 ――先前,他破门而入的时候,就发现了。 这庙堂当中,充斥着无比恐怖的孽欲之力。 勾起人内心深处最原本的肉欲。 比如余琛看到了虞幼鱼。 但倘若换个人来,看到的又将是他自个儿脑海中最想看到的女子。 可惜在这些年里,无尽功德冲刷之下,余琛的神智早已坚若磐石。 加上他本就是幻术一道的高手,嫁梦神通用得炉火纯青。 自然不可能被其蛊惑。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立刻拆穿。 而是将计就计,等那“雪娘”靠近之时,一口气将所有灵符全部摁在她身上,轰然炸开! 趁着这个机会,摧枯拉朽,以两种恐怖剑意杀敌,配上那威能惊天的天罡神通掌握五雷,直接将“雪娘”的身躯连同整个灵庙,轰杀殆尽!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仅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便爆发出恐怖的威能,碾压敌人! 但正当余琛打算功成身退的时候,望着那空无一物的茫茫废墟,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 ――度人经,没有反应。 虽然度人经和雪娘没有什么关系。 但余琛这会儿身上可是背负着潘守心和潘家老爷子的遗愿。 ――伐山破庙。 将那害了潘家的幕后黑手,彻底斩杀! 这会儿,山伐了,庙也破了,“雪娘”也死了。 应当是遗愿完成了才对。 可偏偏度人经上,烟熏灰字,一动不动。 只能说明一件事儿。 “雪娘”,或者说那灵庙背后的存在……还没真正灰飞烟灭! 正当这时,一阵充斥后怕的声音,回荡起来。 “好险……若是奴家当真是血肉之躯,恐怕早已灰飞烟灭了去……” 那一刻,余琛浑身紧绷! 环顾周遭! 便见那废墟之中,一团粉红色的光晕,缓缓升起,无尽红雾,从它身上溢散开来。 充满怨毒的声音,从那光芒中响起。 “但你害奴家失去了一具如此合适的肉身……当真该死!该死!” 说罢,便向余琛扑来! 那一刻,一股浓浓的孽欲之意爆发,已脱离了“力”的范畴,达到了“道”的境界。 余琛从那粉红的光芒中,看到的是一片无比荒淫的景象。 那天地之间,不仅有人,妖魔怪兽,神佛仙鬼……一切生灵,生无寸缕,在那蛮荒的天地之间,遵循作原始的本能,尽情交合,无尽粉红之光,映照天地。 孽欲之道! 余琛心头一惊,明悟过来! 这巫山灵庙背后真的主人,一切祸乱的源头,竟就是这团“光”! 那一刻,他下意识以金光护体。 但那一团红光竟直接穿透了神咒金光,与余琛的身躯重合! 而诡异的是,它没有对余琛的身躯造成任何伤害。 反而化作一道流光,直冲他的神薹内景! “奴家非人,非灵,非妖,非魔,非世间万族……寻常手段,可防不住奴家!” 粉红之光阴云之中,那妖媚女声再度响起,“肉身之欲,尚可抑制,但神魂之欲,却无法抵挡,奴家重伤虚弱,暂且奈何不得的肉身,但你神魂,可能抵挡奴家的孽欲之道?” 话说到一半,她的声音,已在余琛的神薹内景中响起。 那团红光,在余琛神薹内景里,化作一个无比美艳的赤身女子,释放出无尽孽欲之道,将整个神薹内景都染成那旖旎的粉红之色。 那美艳女子,身姿婀娜妖娆,一丝不挂,充满一股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她看向那神薹中央,盘膝而坐的身影,眼前一亮! ――神胎! 元神的蒙昧之态,也正是炼士的魂魄具象化的产物。 那粉红之光所化的美艳女子,眼波流转,挥手之间,滚滚孽欲之道化作洪流,涌向余琛神胎! 那俏脸之上,闪过一丝娇魅笑意。 孽欲之道,脱胎自那生灵最古老,最原始的繁衍生息的本能。 这般浓郁可怕的孽欲之道,若是中招了,哪怕是一头石牛,也能让它在欲仙欲死中被孽欲之火焚烧得魂飞魄散! 第四百八十六章 酆都显威,仓皇而逃 第487章酆都显威,仓皇而逃 道。 天地自然规则也。 本是属于天地至理,生灵不可触及。 但当修行之道出现,孱弱无力的凡人亦可循那古老的修行之道,掌控种种天地伟力后,“道”的存在,便真正显露在人们面前。 一代又一代的试错,一代又一代的领悟,万千岁月以后,人们陡然发现,天地自然规则,似乎也并非触不可及。 当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以后,他们能清晰地看到“道”的存在,甚至能模仿之下,加以运用。 而这种模仿和运用的方式,便被称为“道种”。 孽欲之道,脱胎于天地万灵繁衍生息的本能,同样也是世界运行的根基。 而这般本能,倘若不加控制,便足以至使纲常失格,精气溃散,神智萎靡…… 孽欲之道,便是这般本能在完全放肆之下,形成的一种畸形规则。 中招者,当沉沦于那肉欲之欢,不问世事,不顾一切,直到精气神枯竭凋谢而魂飞魄散。 此时此刻,便是如此。 那一团粉红色的光,也是这巫山灵庙背后的存在,便施展那孽欲之道,意图将余琛的神薹完全腐蚀,将其从灵魂深处变成一个只知晓肉欲交合的“怪物”,最后流失所有精气神,衰竭而死。 这般孽欲之道,倘若作用在肉身之上,一些意志坚定的炼士,尚且能够抵御。 可倘若直接作用在神胎元神之上,那才是当真致命! ――在炼界,双修交合之道,并非如同凡人一般只有肉体的相交;更重要的是,那经过的相融。 诸多双修之法,便是强调灵肉相融。 同样,比起肉身的欢愉来说,灵魂交合的灵欲的快乐更加极致,更加让人……沉迷其中。 这灵庙主人在被余琛毁了肉身之后,毅然决然冲进他的神薹内景,要直接攻击他的神胎。 而神薹被入侵之时,余琛原本还想调动那神薹种的道种之力抵抗。 但明悟了这灵庙主人的意图后,他却是直接放弃了所有动作。 ――要是对方的目的是破坏他的神薹的话,他大抵还会紧张一下。 但倘若对方是想在他的神胎之上搞事儿,那可就……太笑人了。 余琛的神胎是啥? 酆都大帝! 阴间之主! 哪怕这会儿仅是一抹投影,位格之高也难以想象! 你要拿阳间的肉欲之道,去沉沦冥府之主? 索性,余琛也就不管了,任由那灵庙主人施为。 而那灵庙主人,了不晓得这些事儿。 她操控这那洪流滚滚的孽欲之道,好似翻涌的海潮那般,倾轧向余琛的神胎。 几乎一瞬之间,粉红色的洪流就将余琛的神胎,完全淹没了去。 整个神薹内景,都被浓浓的淫靡之意笼罩,无比旖旎,无比暧昧。 那一团红光化身一丝不挂的女子,站在背对着她,盘膝而坐的神胎背后,脸上无比怨恨,但那声音却好似拉了丝儿一样。 “转过身来,让奴家好好疼爱你……” 无尽粉红孽欲之下,那声音充斥着无法言说的恐怖诱惑力,倘若放在现世,让一些意志不那么厉害的人听了,恐怕只听声音,都要一泻千里了。 灵庙主人眼里,闪过一抹自信之色。 她对她的孽欲之道,或者对她本身的存在,无比自信。 别说只是一枚小小神胎,哪怕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要在这靡靡孽欲中沉沦。 只要是活的,不管男女,不管种族,都一样。 除非是天生就没有那方面的能力的天阉。 而从余琛一开始的反应来看,他明显不是。 所以,是她赢了。 灵庙主人这般想着。 然而,无尽靡靡孽欲环绕当中,对面就好像是石头一样,不为所动。 只是背对着灵庙主人,毫不动作。 她眉头一皱,双手竟直接搭上了那神胎的肩膀,媚眼如丝,无比淫靡,企图彻底让对方沉沦在那温柔乡里。 但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那背影的一刻,异变发生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一瞬间充斥了灵庙主人的心头! 那种感觉,相当奇异。 就好似凡人仰望天穹,看见那无垠高天无边无际的时候产生的源自本能的恐惧与惊骇! 那一瞬间,灵庙主人浑身上下,僵硬。 连同那无尽的孽欲之道,都停滞了下来。 终于,那背影动了,转过头来。 灵庙主人也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真正样貌。 黑金帝袍在身,十二旒冕头戴,盘膝而坐于古老神轮,镇压无垠酆都鬼城,环绕茫茫浑浊黄泉。 一张脸掩映在漆黑的迷雾里,无法看清真容,只有那一双眼睛,透过茫茫黑雾,与之对视。 轰! 灵庙主人心头,轰然一震! 只感觉无比惊慌! 又惊又怒之下,全力催动那孽欲之道,无尽粉红色靡靡孽欲,狂乱爆发,尽数将那身影完全包裹!
作那最后的垂死挣扎! 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倘若说那无尽孽欲,乃是奔涌的江河,足以将一切名为“意志”的事物摧毁。 那道身影,便好似那扎根在厚土大地的巨石,一丝不动! 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巍然! 不动如山! 这一刻,灵庙主人是真的慌了。 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不明白。 倘若说眼前的神胎费尽周折以后能够抵御孽欲之道,那她尚且还能理解。 可眼下的情况,明明就是对方压根儿不受孽欲的任何影响。 就好像……冷酷的天地一样, 这时,那双眼睛,那双黑雾里冷漠的,空洞的,高高在上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灵庙主人浑身上下都颤抖起来。 然后,那道身影动了。 一挥手。 刹那之间,整个神薹,风暴肆虐! 那充斥了整个内景的无尽孽欲,一瞬间好似狂风暴雨里的轻烟,支离破碎! 恐怖的动荡之下,灵庙主人只感觉无法形容的可怕力量倾轧而来! 几乎本能一般,她仓皇出逃! 化作一道红光,钻出了余琛的神薹内景! 在半空中,心有余悸,满脸惊骇! ――再晚一刻! 倘若只是再晚那么一刻,她一定会和那无穷的孽欲之道一样,被对方好似拍苍蝇蚊子一样,碾碎! 但即便逃脱出来了,她也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看那原本一丈方圆的粉红之光,如今只有人头大小,便晓得她的很大一部分力量,都损耗在了余琛的神薹当中! 无比惊恐,无比骇然,望向眼前这个黑白戏袍,凶恶脸谱的身影。 她的声音,第一次没有那柔媚之意,反而充满了惊恐与后怕。 “那……那是什么?” 余琛摊了摊手,没说话,一步一步,走向灵庙主人。 后者幻化出来的美艳女子,一咬牙,转身便遁! 此时此刻,她已然明悟。 眼前这家伙,天生克她! ――她最引以为傲的孽欲之道,完全奈何不了对方的灵魂! 于是几乎一瞬间,她便有了定计! 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天底下无数生灵,无数欢愉,还等着她去享受和玩乐。 只要再出去,夺舍一具躯体,她又能过上那欲仙欲死的生活! 等到自身的力量完全恢复,回到全盛,再回去将那老秃驴彻底斩杀。 最后,再报今日之仇! “奴家记住了,有朝一日……” 虚空中,响起她充斥不甘和怨恨的声音。 “有朝一日?” 但余琛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姑娘,没有那一日了。” 话音落下,恐怖气息从余琛身上冲天而起,疯狂爆发,朝那灵庙主人涌来! 后者却是冷笑! “你神胎有异,奴家奈何不得你,但只要奴家不进去你神薹内景,你又拿奴家有何办法?” 灵庙主人讥讽道, “奴家非人非妖,非魔非灵,超脱天地万族,你那些手段,可伤不了奴家!” ――事实如此。 先前她肉身被毁,显露真正姿态,朝余琛杀过来的时候。 那金光神咒朝没能阻挡。 或者说,并非没有阻挡,就是纯粹地完全无法触碰。 就好似鬼魂穿过了墙壁和砖石那样,神咒金光和眼前这灵庙主人的构成,压根儿就不是同一种存在。 这些,余琛当然知晓。 但,那又如何? 余琛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手段! 金光神咒没用,不代表别的神通也没用。 且看他伸手一点。 刹那之间,他的脸上,原本冷漠平静的脸色,变得无比狰狞,无比愤怒,好似怒目金刚! 恐怖的怒火,升腾而起,直冲天际! 那灵庙主人还以为余琛是无能狂怒! 当即娇魅笑了出来,银铃一般的笑声,响彻虚空。 而那团人头大小的红光,也渐行渐远,就要脱离这一方小千世界了去。 但下一刻,她猛然停了下来。 脸上一怔。 看向前方。 且看那虚空之中,暗红色的火焰,熊熊燃起,挡住去路! 那一刻,灵庙主人从那熊熊燃烧的暗红火焰中,感受到了一股由衷的心悸! ――一般火焰,别说是凡火,哪怕就是炼士施展的道火,因为她特殊的存在,都无法伤到她。 但眼前的火,不一样。 因为她能够感受到,这火有着和她相似的本源。 足以将她……彻底焚烧,灰飞烟灭!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七情六欲,恶念化身 第488章七情六欲,恶念化身 “我想我大概知晓,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股死亡的威胁,从灵庙主人背后传来。 “你非人,非妖,非魔,非灵,非天地万物。” 灵庙主人脸色一僵,转过头来。 就见那黑白戏袍的身影,浑身上下燃烧起暗红的火焰。 ――但尽管如此,周遭温度,没有任何一点儿升高。 她当然认出来了,这并非真正的火焰,而是无尽强烈的恐怖愤怒化作的嗔之火! 这是和她同样类型的事物,是足以彻底将她焚烧殆尽的事物! 而那黑白戏袍的身影,虽话语无比平静,但浑身上下却笼罩着无穷恐怖的愤怒,化作汪洋火海,沸腾翻涌! 余琛望着眼前一丝不挂的虚幻身影,开口道, “此火,名嗔,乃是无尽愤怒凝聚而成,倘若用你们佛家的说法,它应当叫……业火。 它所代表的,是……愤怒。 而,一开始我甚至以为你是那无形无质的域外天魔,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据古书记载,域外天魔也擅于利用生灵的七情六欲,无形无质,颇为难缠。 可无论它们是如何玩弄生灵的七情六欲,都不过只是玩弄而已,不会自身也陷入其中。 可你不同,你本身就在享受肉欲之欢,并非为了汲取精气阳元,你个那些沉迷在肉欲中的生灵一样,只是享受那个过程而已。 你……其实就是七情六欲中的‘肉欲’化身吧? 所以金光拦不住你,神雷打不死你,你并非生灵,甚至没有魂魄,你只是一种欲望而已。” 根据一直以来的观察,余琛说出了他的猜测,并且从灵庙主人脸上难看的神色中,证明了他的猜测。 “或许换了一般炼士,遇上你,还真没有什么手段能留下你,只能看着你逃之夭夭,但我,不一样。 嗔火之道,无尽愤怒化作实质的存在,同属七情六欲之一。 这般煌煌怒火之下,你可能依旧安然?” 话音落下,神薹当中,嗔火道种猛然爆发! 无尽的愤怒在虚空中蔓延,化作暗红色的烈火,席卷了整个天穹大地! 冲天而起后,又倒灌而下! 仅一瞬间,便将一方天地,完全封锁! 熊熊火海,蒸腾着天地万物,温度却没有任何变化。 可就是如此,那灵庙主人,却无比投鼠忌器,不敢靠近那熊熊嗔火一步! 如此,更加应证了余琛的猜测。 ――这灵庙主人,便是七情六欲中,肉欲的化身! 只不过就是不晓得,她究竟是谁的欲望凝结了实质,又是如何摆脱其主的掌控,逃到人间,伤天害理? 但,不重要了。 就如余琛先前对潘守心说的,无论她是谁,他都会让其……灰飞烟灭。 如今,正是兑现那诺言之时! 黄泉河畔,祖孙二人,好似感受到了什么那样,抬起头来,眼中,无比期盼! 小千世界。 那无穷嗔火所化作的茫茫火海,越烧越近,缓缓合拢。 就好像一个岩浆化作的庞大囚笼,向着那灵庙主人碾压而来! ――若是平时,她尚且还能以孽欲之道护身,硬冲一波。 可方才在余琛的神薹里,她的孽欲之力受到了巨大的损耗,如今却是已经完全没办法突破这熊熊嗔火化作的囚笼了。 望着周遭疯狂燃烧而近的火海,灵庙主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慌之色。 她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生灵,但对于“消失”这件事,却是所有拥有灵智的存在共同的恐惧。 “等一等,你不能如此对待奴家!” 她尖啸出声。 “不能?” 余琛缓缓摇头, “你在以那孽欲之道魅惑上京生灵,使其魂飞魄散,家破人亡时,可想过‘不能’? 你在铸造菩萨玉雕,夺人精气阳元的时候,可想过‘不能’? 你在将那些和尚的手脚斩断,双眼掏出,耳鼻剜除的时候,又可曾想过‘不能’?” 越说,越是愤怒。 滚滚嗔火,再度升腾! 那灵庙主人,脸上恐惧更甚! 为了活命,她一咬牙,一跺脚! “你不能杀奴家!因为杀了奴家!你也必定灰飞烟灭!” “哦?”余琛眉头一挑。 “奴家的……主人,那个老秃驴……绝不是你能应付的! 他虽然讨厌,虽然恶心,但绝不是和你一个层次的存在! 你杀了奴家,他功亏一篑,绝不会放过你!” 主人? 老秃驴? 余琛眼睛眯起来,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儿。 见余琛动作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灵庙主人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便将那所谓的“主人”的身份,一一道出。 从她焦急的倒豆子一般的讲述中,余琛也终于明悟了她的来历。 说回那典故,大慈大悲肉身布施菩萨。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个脍炙人口的典故,没人在意它的真假。 可对于东荒顶级两大佛门之一的大莲花寺来说,这不仅是典故,而是他们信奉一尊真正的果位菩萨! 大莲花寺,如今便供奉着她的金身! 当初,大慈大悲舍身布施菩萨,镇压六欲天魔,功德无量,证得天地果位。 她飞升极乐之时,留下其所行之道,化作佛门经典,唤作《七情六欲大乘圣典》,后来被大莲花寺供奉,作为镇寺之宝之一。 而这《七情六欲大乘圣典》,威能无穷,可从最粗浅的僧侣,修至罗汉乃至果位,堪称一路坦途。 可即便如此,修行之人,也少之又少。 便是因为,太过凶险。 七情六欲大乘圣典,和一般佛法淡薄凡人之欲不同,它讲究的是将七情六欲彻底掌控,拴心猿,逮意马,如此成圣。 其分十三层境,每一境界,便代表一种欲望。 当十三层尽数修行完毕,掌七情,控六欲,便可直证那罗汉果位! 但这个驯服七情六欲的过程,无比凶险。 很多时候,还没等修典之人成圣做祖,便先被其所惑,沉迷其中,坠入魔道,从此成为欲望的傀儡,为祸人间。 大莲花寺,无数年来,便只有一名僧人,顺顺利利修到了第十二阶。 其名,苦海。 他以易于常人的恐怖定力,将那七情六欲大乘圣典修至第十二层圆满。 七情六欲中,六情六欲都被其驯服,为其所用。 便只剩下最后的“情欲”,依旧猖獗。 几个月前,他闭关修行,意图突破这大乘圣典最后一境。 但中途,生了意外,在他将自身的“肉欲”实体化以后,却未曾能够将其驯化。 情欲饿念暴走,凭借本能搅乱苦海僧人的内景,释放出早已被驯服掌控的六情六欲,一同发动暴动。 苦海僧人,走火入魔,险些当场魂飞魄散。 但回过神来以后,他仍以大定力,大神通,重新驯服了那六情六欲,趁这功夫,情欲恶念卷起苦海僧人内景中的一些宝贝,悄然出逃,尽管最后被那苦海僧人以元神一击撕裂了形体存在,但仍有一缕情欲恶念,逃了出来。 借那从僧人内景中顺走的宝物“白玉山洞天”,藏身其中,铸菩萨玉雕,蛊惑苍生,沉沦肉欲之欢。 而这一缕情欲恶念,就是灵庙主人本身。 灵庙所在的小千世界,就是那“白玉山洞天”。 因为只有极小一部分“恶念”逃了出来,所以情欲恶念的力量并不算太过庞大,非要比较的话,不过堪堪元神之境而已。 但她并不在意这些。 她渴望的,一直都是她正在做的。 遵从本能,沉沦肉欲,欲仙欲死,永无尽头。 而那苦海菩萨,虽最后成功将六情六欲镇压,但毕竟受了重伤,走火入魔,无法立刻追杀。 倒是让他的情欲恶念,逍遥快活了好一段时间。 同样也因为是这般丑闻,别说外界,哪怕就是大莲花寺其中的苦海一系,都不敢声张,便只能派出不会招至瞩目的一些僧人追捕而来。 不过这些僧人,本就道行不高,如何能抵挡得了苦海圣僧情欲恶念所化的孽欲之道? 通通被魅惑以后,失去抵抗,被做成了那可怖僧尸。 同样,大抵由于出身的原因,情欲恶念无比愤恨佛门的一切。 不管是追她而来的僧人,还是路上碰见的无辜寺庙佛修,通通被她所害,变成了僧尸大军的一员。 最后,她一路辗转,定居在那羽化上京。 不仅因为灯下之黑,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地儿,更是因为些羽化上京万族汇聚,鱼龙混杂,最是混乱无常,最好掩人耳目,隐藏行踪。 “所以,你不能杀奴家! 奴家是那苦海老秃驴修七情六欲圣典的最后一道欲望,奴家倘若灰飞烟灭,那老秃驴便永生永世无法真正将那圣典修至圆满!” 滚滚火海里,作为大莲花寺圣僧恶念的灵庙主人,声色俱厉! “而那群老秃驴,最是记仇,毁他道途,无异于生死之仇! 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一个即将结成罗汉果位的秃驴,将追你至死!” 余琛听罢,微微点头。 那情欲恶念以为余琛惧了,脸上方才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只看那黑白戏袍的身影,从茫茫火海里一抽。 “哦,说完了吗?” 一柄完全由无尽暗红嗔火凝聚的长刀,便握在五指之间,他问。 “――说完,就上路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刀斩恶念,佛子之怒 第489章刀斩恶念,佛子之怒 那一刻,恶念化身面色又惊又怒! 她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煌煌嗔火大刀,只感头皮发麻! 一股从未有过的死亡威胁,如附骨之疽一般爬满了她全身上下,占据心头! ――合着老娘先前那些都白说了呗? 眼前这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疯子? “你到底有没有听闻奴家在说什么?” “大莲花寺啊!” “罗汉之下第一人啊!” “奴家是他的一部分存在啊!” “奴家一死,他将永生永世不得圆满啊!” “你不怕吗?” “你不惧吗?” “说话啊!” 熊熊火海里,生死之间,她歇斯底里地怒吼! 但回应她的,是那黑白戏袍的身影,凶恶脸谱下冷漠而沙哑的声音。 “――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恶念化身彻底怔住了。 她非人非妖,非世间万灵,但既然诞生了灵智,便也通了人性。 知晓人性中有恐骇,有担忧惧怕,有瞻前顾后。 方才用自个儿的身份,大莲花寺苦海圣僧的身份,来恐吓眼前的脸谱人。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就像是那又臭又硬的石头,油盐不进。 “大莲花寺又如何?苦海圣僧又如何?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你该死,也要死。” 疯子! 这一刻,她绝望了。 望着那毫不动摇的身影,眼中第一次感到无比的恐惧。 那是对“消失”的不甘和惧怕。 那嗔火之刀,高高举起! 火海之间,一道道暗红色的嗔火化作熊熊燃烧的铁锁,一瞬间贯穿了那恶念化身的四肢八骸,将她束缚! 一拉! 轰! 烈火升腾之间,她幻化的整个身躯被拉倒跪在地上,正迎上的是那煌煌沸腾的嗔火大刀! 落下! 正当这时,天穹东方。 无尽黄金佛光,浩荡翻涌而起! 一声沉闷而略显焦急的呼唤,响彻天地! “施主,刀下留人!” 那恶念化身,脸上一喜。 但余琛对那声音,充耳不闻,手中嗔刀,一往无前地落下! ――开玩笑,又不是话本里的狗血情节,你说刀下留人留刀下留人? 余琛刀下,从不留人。 唰! 暗红火刀,肆意斩落! 那一刻,便好似烧红的钢铁之刃,切进了白嫩的豆腐里一样。 嗤嗤嗤嗤嗤嗤! 恶念化身的身躯,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蒸腾起无尽的白色雾气! 啊啊啊啊啊啊! 怨怒而癫狂的惨嚎声,响彻了天地! 暗红刀刃,自上而下,从头到脚,将那恶念化身斩成两段! 那一刻,其中蕴藏的无尽嗔火瞬间爆发,在那蛇口边缘处爆发出无尽熊熊烈火! 引燃了恶念化身的整个身躯! 轰! 付之一炬! 仅眨眼之间,恶念化身便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度人经嗡鸣震荡,好似欢呼雀跃。 黄泉河畔。 潘家一老一少,好似在那冥冥中感受到了什么那样。 那鬼魂身上环绕的茫茫怨气,终于是消散一空,双目之中,重现清明之色。 那无尽的执念与怨恨,释然消解。 相顾一望,然后向着天上的方向躬身一礼后,转身踏上黄泉,转世投胎去了。 遗愿了结,怨魂消散。 而小千世界里,余琛望着灰飞烟灭的恶念化身,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 然后,转过身,看向天际。 ――那是先前发出声音的方向。 从那声音对自己称呼“施主”来看,应当是佛门中人。 再加上从恶念化身口中得知的消息,余琛大抵能够猜得到,这应当也是大莲花寺派出来追捕苦海圣僧恶念化身的和尚。 但没关系。 无论来的是谁,都一样。 恶念化身,害人无数,必须要死。 并不能因为她诞生与堂堂圣地大莲花寺的圣僧之欲,便能逃过一劫。 而此时此刻,东方天际。 那无尽炽烈的佛光中,陡然升起一股极怒之意!煌煌佛光,都映照出通红之色! “施主……为何不听小僧之言?为何?” 轰响,沉闷,好似阴云背后的雷霆轰鸣的声音,回荡天穹! 茫茫佛光之中,一个素白僧衣的年轻僧人,手握佛珠,踏空而来。 而平平无奇的脸上,眉宇之间,紧紧皱起,好似那佛门传闻中的怒目金刚一般,居高临下,俯瞰余琛! 那一双黄金色的眼瞳中,熊熊的火焰在燃烧,不知是佛光炽盛,还是无尽怒气翻涌。 兴师问罪!
金莲和尚,此刻怒极! 浑身上下,气血翻涌,头脑嗡鸣! ――不久前,他在游历天下之际,突然被大莲花寺一封密信召回。 发信人是他的老师,苦海圣僧。 从那信中,他取到了老师的一截指骨,知晓了老师因为突破七情六欲大乘圣典的第十三层失败,导致一缕情欲之念遁逃,祸乱苍生。 又因这般丑闻,难以公之于众,所以大莲花寺只能派出一些不会引人注目的僧侣,秘密抓捕。 可偏偏那虽仅是一缕恶念,但毕竟也是号称“罗汉之下第一僧”的苦海圣僧的恶念,轻而易举,便将那些个追捕的僧侣残害。 苦海一系实在无法,方才发信给提游历在外的金莲,让他偏离原本的行进路线,追捕那恶念化身。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循着踪迹,一路追捕而来,最后到了上京城。 在那圣莲天宫旬住持的相助之下,划破虚空,来到了这白玉山洞天的小千世界,眼看就要完成老师的交代,将那恶念化身抓捕,悄悄带回大莲花寺,补全苦海圣僧的七情六欲。 可就在这即将功成之际,他竟眼睁睁看着,老师的恶念化身,被人彻底斩杀,灰飞烟灭! 让他几乎瞠目欲裂! 再仔细一看! 好家伙! 黑白戏袍,判官脸谱! 不正是方才听闻那上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判官? 他初听闻时,便对对方的行事风格感到不喜。 如今亲眼一见,对方更是做出了无法原谅的事――毁了老师的一缕恶念,彻底断绝了他将那七情六欲大乘圣典圆满的可能! 如何不怒? 如何不忿? 而这会儿,余琛也看到了眼前这个和尚的样貌。 感到眼熟。 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不正是来这小千世界之前,李元清跟他提过的大莲花寺佛子吗? 这家伙不仅强行度化了一百多个百姓,还毁了自个儿一具纸人分身。 余琛原本是打算等这灵庙主人的事儿完了以后,再找他掰扯掰扯的。 结果没想到,这是……送上门来了。 两道身影,一东一西,一上一下,在这小千世界“白玉山洞天”,遥遥相望。 金莲佛子,如金刚之怒,声沉如雷,“你就是那判官?你可知晓,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余琛一笑,“斩奸除恶,替天行道而已。怎么?大师可是要好好夸赞我一番?” “那恶念化身,乃是大莲花寺一位圣僧心猿意马所化,被你这般毁去,圣僧此生都无法圆满。” 金莲佛子眼中,怒火熊熊, “施主这是犯下滔天大罪啊!还不随小僧会大莲花寺,受罚赎罪!” “大罪?”余琛反问:“你大莲花寺圣僧走火入魔,当初恶念残害苍生,死在她手中生灵不计其数,要说大罪,还是那圣僧的罪更深更重,大师要不先回去大莲花寺,让那圣僧受罚赎罪?” 那一刻,金莲佛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倘若对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毁去了苦海圣僧的恶念化身,那他尽管怒极,尚且还能稍微理解。 但对方既然能说出苦海圣僧“走火入魔”之事,便说明他清清楚楚明白自个儿在干什么。 更加……无法原谅! 金莲和尚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施主知错犯错,已深陷魔道,不可饶恕,小僧便只得施那金刚手段了。我佛慈悲……” 话音落下,且看他身上,无穷佛光浩荡升腾而起! 好似无尽烈阳,将整个天穹都尽数笼罩了去! 金刚之怒,压得这一方小千世界,天地动荡! 余琛望着那明明气得七窍生烟,但还是要装作一副义正辞严,替天行道的金莲和尚,打心底里升起一股无比的厌恶。 ――怪不得东荒对大莲花寺的风评不咋地,这幅当了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的模样,当真令人作呕。 “那便让我,领略一番大莲花寺的无上佛法,究竟……几斤几两!” 余琛长吐出一口浊气,浑身上下滚滚本命之翻涌之间,冲天而起,化作无尽阴云,充斥天穹,和那茫茫佛光,分庭抗礼! 下一刻,且看那金莲佛子,口中喃喃,一掌拍出! 于是,万千佛光,浩荡汇聚,在那一掌之中,凝聚成无比浓雾的黄金之色,化作实质! 一枚无比巍峨微博的庞大佛手,横亘天穹,平推而来! 轰隆隆! 小千世界,虚空破碎! 天地之间,好似只剩下那一掌,惊天动地! 所过之处,一切都都平静而蛮横的碾碎,毁灭! 迎向余琛所在! 煌煌杀来! 余琛眉头一挑,目光一凝! 心道果然不愧是那天机阁天骄圣碑上排第二十一位的的妖孽天娇。 仅是这随意一掌,便和先前未曾和他双修时的全盛虞幼鱼,不相上下! 第四百八十九章 力战佛子,法天象地 第490章力战佛子,法天象地 天骄圣碑,前五十者,皆在二十五岁之前,突破元神之境。 天资妖孽,举世无双。 这便是天下人对他们的形容。 可以说,这五十人,代表了整个东荒,天下万族,年轻一代的最高战力! 倘若不出意外,数百年后,他们便会是整个东荒七圣八家十五御顶层的话事人,一跺脚,整个东荒,都得震上三震。 秦泷,虞幼鱼,皆在此列。 而余琛作为一个来自大夏的外来人,虽说生性淡薄,但早已对这听闻已久的五十位绝世天骄充满了好奇。 今日,正好这金莲佛子送上门来,加上彼此之间,已经有无穷恩怨,又相互之间看不顺眼。 正好便借他来看一看,自个儿和这些东荒的无上天骄子,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亦或……他们同自个儿,有多大差距? 反正无论如何,这一战,无法避免! 望着那从天穹横推而来的巨大佛掌,占据了余琛整个视野的黄金之色,好似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煌煌而来! 他不到没有任何一丝惊慌,反而眼中燃起那熊熊战意! 深吸一口气,浑身本命之浩荡涌动! 神通降龙伏虎! 那一刻,他的整个身躯,爆发出恐怖的轰鸣之声! 黑白戏袍之下,肌肤烧得赤红,滚滚蒸汽升腾而起,气血好似海潮一般翻涌动荡,四肢百骸,爆发出无尽的恐怖轰鸣声来! 一拳轰出! 那一刻,伴随着好似跨越了万古岁月的龙吟虎啸,一龙一虎的虚幻投影,在余琛背后浮现出来! 怒吼咆哮之间,融入那恐怖拳势,化作滚滚鲜红的洪流,贯通而去! 轰隆隆! 毫无花哨的。 无尽拳势与那黄金佛手在虚空中撞在一起! 恐怖的爆炸声在风暴中爆发,无尽光焰疯狂肆虐,天地动荡之间,虚空坍塌,混乱无比! 一击作罢,龙虎虚影和那黄金佛手同时崩碎,化作恐怖的力量洪流肆虐八方! 不分上下! 那滚滚的余波中,余琛和那金莲佛子看不到彼此身影,但都明白,局势平分秋色! 余琛这边倒是淡然,他也没想着依靠残破的降龙伏虎神通,就能杀死整个东荒排二十一的恐怖天骄。 但金莲佛子那边,眉头却是皱起。 虽说方才一掌,不过是凝聚佛光,随意拍出,但那也是他元神中品的一击! 那所谓的判官,竟这般轻轻松松接下来了。 这一刻,他便明白,对方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但仔细一想,也不无道理。 倘若只是那些草包,断然也不可能打散苦海圣僧的一缕恶念才是。 这般想着,他刚回过味儿来。 就见前方那天穹之上,混乱不堪的风暴混乱和破碎的虚空。 骤然断开。 那明明是无尽的天地之的风暴,夹杂着佛光和无尽的拳势化作的恐怖漩涡,按理来说哪怕被打散了,也绝不可能如此平整地被分割开来。 但眼前一切,就是事实。 那无穷的混乱,被一道苍白的剑光,分割开来! 切口之处,平平整整! 苍白黯淡的剑光,好似无物一般,轻轻斩来! 但望着这一剑,金莲佛子浑身上下却一阵鸡皮疙瘩直冒!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威胁。 这一剑,真正威胁到了他的安危! 于是,来不及思考更多,且看他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刹那之间,一枚九层十阶的莲花宝座在他身下浮现,无尽花瓣,缓缓旋转之间,炽烈恐怖的佛光再度迸发绽放! “我佛慈悲……护苍生……佑万灵……金佛合袈相!” 金莲佛子开口,轻声吟唱。 那一刻,一尊无比庞大的巨大佛像,在他面前拔地而起,宝相庄严,金光环绕,双手一合,无尽佛光一层又一层在金莲佛子身前刷了成千上万层! 化作一面无比厚重的黄金袈裟,横亘天穹! 天遁剑意,撕裂而来! 平静地将那黄金壁垒,一分为二! 余下剑光,扫在那巍峨佛像之上,连同这顶天立地的恐怖佛像,也一并斩开! 但同样的,遭受了这无数阻拦以后,这一道天遁剑意也只剩下最后一缕。 轻柔地落在金莲佛子的脸上。 割裂了肌肤。 金红的血,滴落下来,化作漫天血雨,洒落而下! 那一刻,金莲佛子的脸色,变得无比沉闷! ――受伤了。 对方一剑之下,他竟是受伤了。 尽管那浅薄的伤势,无伤大雅,一个念头,便可愈合。 但……眼前的判官的剑,竟能在那佛光庇护之下,伤到他! “呼……” 金莲佛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目光,无比凝重起来。 这一刻,他终于收起了一切轻慢。 将对面的判官,看成了同等的存在。 “你是何人?” 他问,“七圣八家十五御,除了离宫那些施主,应当没有这般擅长剑道之人,但你的剑,并不神似他们任何一系。” 余琛沉默不答。 金莲佛子垂下眼帘,“罢了,无论施主是谁,都已坠入魔道,难以回头。” 话音落下,他缓缓摇头,双手结出无数法印,整个人身上,滚滚佛光再度翻涌而起! 那天穹之上,无尽的,细密的佛经吟唱之声,响彻天穹天地! 金莲佛子口中喃喃,“万佛拈花相。” 且看那天穹之上,无数佛像在佛光中显化,呈拈花之状,一掌又一掌,拍向中间的余琛! 与余琛也丝毫不惧,双手挥舞之间,无尽神咒金光煌煌爆发,好似一个小太阳一般,绽放无尽恐怖圣光,湮灭一切,蒸发一切! 金光与无尽佛手相撞,再度引得虚空颤抖,天地坍塌! 又是难分上下! 余琛突然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滚滚阴云一瞬席卷而来,笼罩了整个天穹,苍白雷光,翻涌不定,化作无比粗大的恐怖雷柱,悍然落下! 而那金莲和尚望着如灭世天威一般的可怕神雷,双手一抬,道一声:“明王不动相!” 话音落下,一座无比恐怖巍峨的庞大明王投影,拔地而起,顶天立地之下,沐浴在那滚滚雷霆海洋当中! 明光肆虐,电浆翻涌,雷霆咆哮! 那不动明王之相,轰然破碎! 但与此同时,恐怖的爆炸也将无尽神雷,消耗殆尽! 金莲佛子,转守为攻! 且看他双手一合,结出一个无比奇异的法印。 无尽七彩之光,便从天上冥冥之处落下,映照天地! 轻喝一声。 “极乐自在相。” 那一刻,伴随着七彩之光的降临,一片无尽虚之影,浮现天地之间。 绵延灵山,柔和佛光,珍奇异兽,流淌着糖水的喝酒,下着珍馐美味的雨……一切的一切,好似都无比满足。 那无尽幻影之间,极乐之境,自在之境,好似身处于其中,便再也没有任何烦恼和忧愁。 厮杀? 争夺? 战斗? 一切凡人俗世的欲望,好似都在这一刻平息。 “享极乐……享自在……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恢宏而缥缈的声音,回荡在余琛耳边,回荡在他的内景。 那声音无比恳切,无比让人信服,好似只要放下手中屠刀,就当真能登上那极乐之境,立地成佛,享那无尽香火,无烦忧,无浇愁,无七情六欲俗世之扰,极乐自在。 但余琛仅在那佛音当中,仅是愣了那么一瞬间。 猛然清醒! 然后,怒目圆睁! 神薹当中,嗔火道种,骤然运转,无尽愤怒,随之升腾! 刹那间,他的身周,无穷无尽的暗红火海再度升腾而起! 灼烧那无尽灵山幻景,灼烧那诡异的七彩之光! 轰! 一瞬之间,焚烧殆尽。 天地清明! ――极乐自在相,以无尽佛音,度化生灵,让其放弃抵抗,甘愿赴死。 并非实质性的攻击,但却无比阴险,更加难以防备! 但余琛手握嗔火之道,正好克制这些虚无玄幻的手段! 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金莲佛子,面沉如水。 他的所有佛门神通,攻杀手段,无论是刚猛爆裂的,还是无形诡谲的,都被眼前的判官,一一破解。 那些在他手中施展出的、足以让元神圆满的炼士都避之不及的可怕神通,竟无法奈何眼前的判官! 片刻后,金莲佛子双手合十,长叹一口气, “施主之能,通天绝地,可惜用在了歧途。” 说话之间,他竟在那莲花宝座之上,盘膝而坐,“寻常手段,小僧也无可奈何,便只能祭出那式神通,方可度化施主。” 随着声音响起,金莲佛子脸上,金刚之怒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慈悲。 刹那之间,他浑身上下,无尽佛光绽放,完全淹没了他的身形。 就好似一枚熊熊燃烧的庞大烈阳那般。 庄严的声音,从那“太阳”中传出来。 “小僧曾已此式,度化一位深陷邪道的六境魔头,施主,施主,且看……” 轰! 天地之间,无数密密麻麻的僧侣蜃景,环绕跪拜,低低吟诵,佛号细密,虔诚恢宏! 那一刻,极乐净土,铺展开来,灵山之巅,一尊黄金佛陀,盘膝而坐! 恢宏! 巍峨! 悲悯! 端坐莲台,俯瞰苍生! “――我佛慈悲,法天象地!” 第四百九十章 真灵圣佛,酆都投影 第491章真灵圣佛,酆都投影 元神之境,神胎孵化,魂魄化形,根据炼士所修行之经典,行为个性,心性意志……种种因素相互作用影响之下,会形成一枚独一无二的元神。 元神一成,精神魂魄之力与天地之相融,便称作元神之力。 其威能无穷,可怖异常。 哪怕是在东荒的炼界,第五境的元神炼士,也堪称是登堂入室了。 在大夏,元神炼士的战斗方式,不过是硬生生将元神出窍,用以对敌。 可在东荒,并非如此。 大部分出身世家门派的炼士们,都有更加玄奥的操控元神的法门。 比如秦泷的御剑之术。 而东荒佛门对于元神开发的法门,更是无比神妙。 其中最高深可怕的一种神通法门之一,便唤作……法天象地! 将神薹中的元神显化在世,再借香火之力投影信奉的菩萨佛陀,化作顶天立地的恐怖金身法相,镇压天地万物。 作为七圣八家十五御的绝世天骄,金莲佛子便会这般可怕法门。 且看他盘膝而坐,无尽佛光将他彻底环绕,佛光中灵山蜃景铺开,一座无上大佛金身,降临世间! “九天十地种金莲,婆娑千界吾为尊。” “法天象地九天十地真灵无上佛!” 那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可怕压迫力,煌煌落下! 那好似黄金浇筑一般的巍峨金佛,无穷之高,肩膀便已经突破了这一方白玉山洞天的天穹,隐没在那恐怖的时空乱流里。 滚滚无尽的恐怖佛光在他身上绽放,煌煌洒落天地之间。 好似将整个大地都覆盖的九层十阶金佛莲台,缓缓旋转之间,垂下一缕缕黄金佛气,将茫茫天地都完全充斥! 巍峨! 浩渺! 无比浩瀚! 法天象地,佛陀降世! 好似一堵无法逾越的黄金壁垒,横亘在余琛的前方,佛威滚滚! 那一刻,金莲和尚平静而充满悲悯的声音从那恐怖的黄金大佛内传来。 “佛曰∶九天十地,婆娑千界,佛万丈光……” 话音落下,恐怖佛光好似太阳那般,肆虐爆发,一瞬间将整个天地完全覆盖! 净化! 皈依! 消融! 所过之处,沙砾土石也好,虚空碎片也罢,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皆被一瞬间完全消融! 无尽佛光,向着余琛,滚滚而来! 这会儿,余琛也面露凝重之色。 ――金莲佛子,和他以往遇见的任何对手,都不一样。 这个家伙,强得过分! 仅是这佛光万丈,就让他头皮发麻! 于是,仓促之间,转攻为守! 金光神咒浩荡加身! 画地为牢隔断空间! 掩天避世遮盖气息! 唰! 佛光平静而恢宏地扫过。 一切,归净于茫茫虚无。 但那佛像,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因为金莲佛子清楚,这佛万丈之光,并没有真正对那判官造成什么伤害。 无上金佛,环顾六合八荒,却难以找到隐藏在虚空中的余琛的气息。 但他却并不着急。 只看那黄金大佛金身,双手撑天,金莲佛子低唱。 “恒沙万数,洞假查真,循迹诸天,第三通眸……” 于是,那大佛金身眉心之上,一枚黄金之瞳孔,猛然睁开! 其中好似无尽煌煌烈火一般的恐怖光晕,喷吐而出! 洞假查真! 让那一切,都无所遁形! 余琛隐藏在虚空中的身影,也就此暴露。 金莲佛子再吟。 “不归之海,孽债无穷,以吾掌心,灭天下魔……” 话音落下之时,那黄金大佛抬手一举,将那黄金之掌探入无尽虚无当中。 然后,整个天穹,被无尽的黄金所笼罩! 轰! 就好似被什么恐怖的事物,无比蛮横地撕裂了一般! 天穹,崩碎开来! 一枚无比庞大的黄金掌印,从天而降下来! 它和天穹,一般庞大! 煌煌落下之时,无异于……苍天塌陷! 余琛就在地上,望着那煌煌落下的恐怖手印,眼瞳之中,被无尽黄金之色覆盖。 佛手镇魔! 轰!!! 最后,黄金掌印,硬生生将整个白玉山洞天的大地拍地粉碎! 无数坍塌的残檐断壁里,直看天穹之上,又是一道恐怖掌印看下! 第三枚! 第四枚! 第五枚! …… 无尽的黄金佛印,蛮横而粗暴地鞭笞整个大地! 如此残暴可怕的蹂躏之下,整个白玉洞天,支离破碎! 天穹不再是天穹,大地不再是大地,一切的一切都被打得支离破碎! 只剩下无尽混乱的混乱和虚空残骸! 这无尽的混乱里,黄金大佛之身,矗立虚空,好似无尽神明!
而余琛,却是早已失去了踪影。 不知是否是被拍成了齑粉,灰飞烟灭了去。 金莲佛子的大佛金身法相,暂时停滞下来,环顾六合八荒。 然后,目光一凝! 他看到了! 那无尽混乱的混沌里,起风了。 呼―― 狂风大作,卷起滚滚无尽的恐怖力量余波,天地残骸! 然后,自那混沌里,无尽漆黑的浓浓雾气,滚滚翻涌而起! 金莲佛子眉头一皱。 法天象地,已是他如今最强的神通术法,但这……都还无法镇杀那判官? 可还不等他想更多。 一阵略显癫狂的沙哑声音,便在那茫茫黑雾当中,回荡而起! “好!” 那声音里,充斥着无尽的战意。 就好似势均力敌,棋逢对手! “我已经好久没有被逼迫到这个程度了!” “天骄圣碑第二十一位……果然名不虚传!” 那判官的说话的声音,略在颤抖。 但金莲佛子听得出来,那绝对不是什么恐惧或战栗,非要说的话,那是……兴奋! 在金莲佛子眼里,倘若说先前的判官是一坛无波无浪的清水,一举一动都遵循绝对的理智,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那如今被他一通神通佛法轰过以后的判官,就好似那沸腾的热泉,噗嗤噗嗤,翻涌飞溅,蒸腾起无穷炽热! 也,无尽危险! 金莲佛子心头一寒! 就见那滚滚黑雾,恐怖古老的阴影,显露出来。 滚滚浑浊的黄泉水,浩荡翻涌而起,环绕天地,不见头尾! 古老磅礴的神轮,布满裂纹,充斥腐朽,缓缓旋转。 无垠巍峨鬼城,连绵万里,不见边际,无数影影绰绰,俯身跪拜,好似恭迎帝王! 一座凶恶门关从天而降,横亘天穹,狰狞可怖,浩荡无穷! 而在这无数恐怖古老的事物中间,一道同样无比庞大,无比巍峨的恐怖身影盘膝而坐,在茫茫黑雾里,若隐若现。 一股无法想象的可怕威严,爆发开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那浓雾之中。 “金身法相,我也有!” “和尚,再来!” 沙哑声音,回荡之间,那巍峨磅礴的身影一挥手,无尽黑雾骤然驱散! 显露真容! 且看这身影端坐混沌,一身黑金帝袍,头戴十二旒冕,无尽神威浩荡,好似那无上神明,俯瞰人间! 那判官声音落罢。 这恐怖身影抬手一指! 刹那之间,滚滚黄泉翻涌而起,化作万万丈高的恐怖洪流,向那黄金大佛倾轧而下! 污浊! 混沌! 肮脏! 拥有这般天地至邪至恶至秽之气的黄泉投影,一瞬间卷起无尽之高,煌煌落下! 金莲佛子见状,心头竟难以抑制地升起一股惊惧之感! 不敢任何懈怠,口中念念有词! “佛曰,宝相威严,万法不可侵,万邪不可入……” 话落,无尽黄金之光,将整个大佛金身完全笼罩覆盖! 轰隆隆! 下一刻,滚滚黄泉投影,倾斜而下! 将那黄金大佛尽数笼罩! 金光在崩解,佛光在破碎,黄金大佛之身,竟被这恐怖污浊的黄泉水,缓缓溶解! 而酆都大帝神胎之内,余琛盘膝而坐,冷眼旁观! ――从一开始,从酆都大帝的神胎凝结开始,余琛本身的所有身段里,除了那饕餮精血以外,最强的不是天罡神通,也并非四枚道种,而是……神胎本身。 尽管他只是一抹虚幻的投影,但却真真实实拥有着那让余琛无法想象的可怕存在的一缕气息。 ――阴司冥府之主,地下之神,酆都大帝! 仅凭这一缕气息,就足以超越余琛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神通法门手段,作为他的底牌! 而先前之所以很少使用,一来是因为虞幼鱼提醒过他,东荒不比大夏,能人异士无数,若是暴露了酆都大帝身份,后患无穷。 二来则是因为他来到东荒以后,着实没有遇上什么需要真正演化神胎对敌的对手。 能解决的,基本上都是三两下就摧枯拉朽打杀了。 不能解决的,如古神饕餮,金家四位祖宗之流,哪怕显化酆都大帝投影,也啥卵用。 直到今日,在这完全封闭,混乱崩塌的小千世界白玉山洞天。 对手是那天骄圣碑上的金莲佛子,周遭又是一片无比封闭的洞天小千世界。 这不正好? 于是,酆都大帝,降临世间! 一指之间,滚滚黄泉,镇压而去! 将那黄金大佛金身法相,彻底淹没! 轰隆隆! 黄泉如注,倾泄而过,佛威浩荡的璀璨金身,却是已黯淡无光,浑身上下,布满裂纹,几近崩溃!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业火无穷,功德滔天 第492章业火无穷,功德滔天 那破碎的黄金大佛金身法相里。 金莲和尚,如遭雷击! 浑身上下,气息一衰! 淡金色的血,从他口唇之间,缓缓溢出。 脸色惊骇,难以自持! “怎么了?” 沙哑的声音从对面好似魔主一般的庞大阴影中传出来, “方才大师的金身法相对我一通狂轰滥炸,如今我只出一招,大师便不行了?” 金莲佛子脸色一沉! 好似受了无比屈辱,心头怒火升腾! 但他很快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双手如幻影一般翻飞结印。 一边施为,一边冷漠开口, “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无岸;往日恶因,今日恶果;昨昔罪孽,现世业火;亡魂召来,夺命追魂……” 呢喃吟唱之间,那黄金大佛的金身法相,同时双手合十,喃喃唱颂! 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变故。 唰! 杀生剑意,煌煌爆发! 这时,沙哑的声音继续传来, 既不惊恐,也不愤怒,更不求饶。 “大师,赢的是我啊!” 金莲佛子无法想象,但他可以确定,哪怕一个人从出生睁眼那一刻开始就乐善好施,起码也要数万年光阴,方才能累积这般庞大功德! ――赢了。 ――要说这诸生业报相,想要破解,也并不困难,其一,便是如先前所讲,只要不造杀孽,便平安无事。 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他望着毫发无损的判官和那恐怖金身法相,一时间……无法理解! “大师。” 无尽业火,瞬间被淹没殆尽! 因为他不晓得对面的判官身上,到底沾染了多少鲜血罪孽。 随着那最后一声响起,无尽业火,熊熊升腾,环绕余琛! 一副恐怖的尸山血海画卷,好似在金莲佛子面前拉开! “老师,您当初断指,让弟子随身所带。 但金莲佛子还是感到头皮发麻! 因为熊熊业火沸腾之间,那其中无尽的罪孽亡魂,已达百万之巨! 哪怕是他,天骄圣碑第二十一位的绝世妖孽,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疯子! 那熊熊业火,滚滚升腾,无穷无尽地燃起! “――九天十地真灵圣佛诸生业报相!” 那一刻,好似黄金一般的汪洋大海,倒灌而下! 那黄金大佛的金身法相,瞬间崩碎! 化作无穷无尽的金芒,洒落天穹大地,好似下了一场金色的大雪,美轮美奂! 也正是在元神破碎的那一刻,金莲佛子浑身崩裂,无数蛛网般的裂纹,遍布了浑身上下每一步白皙如玉的肌肤。 但不得不说,倘若真的硬碰硬的话,他当真不是对方那魔主一般的金身法相的对手。 到底杀了多少人? 他也在那熊熊业火燃烧时候,明悟了这“诸生业报相”的玄奥。 金莲佛子双手合十,道一声“我佛慈悲”,便眼见对面的恐怖魔影,陷入那煌煌业火当中! ――诸生业报相。 嘶―― 这般业火的规模,起码是杀了十万以上的生灵,方才能够汇聚起来! 同时,心头一阵发寒! 他游历世间,也见过不少大奸大恶之人,被称作“屠夫”的魔道邪修更是多不胜数。 让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在颤抖战栗! 但对手的杀孽越多,手上沾染的鲜血越多,那无尽业火便越是凶猛可怖! 佛法之下,那无尽罪孽将化作恐怖业火,将敌人的身魂尽数都燃烧殆尽! ――从那滚滚黄泉水倾轧而下,直接将他的黄金圣佛金身法相打得濒临破碎开始,金莲和尚就明白了一个事实。 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余琛站在无尽功德大海之上,伸手一指! 那一刻,酆都大帝投影,同样抬手一指! 于是,那狰狞可怖,无比巍峨的恐怖鬼门关,镇压而下! 而眼前的判官,自不可能。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恐怖的轰鸣之声! 滚滚业火,无尽汹涌沸腾! 但尽管如此,余琛却感觉不到……任何一点儿业火灼烧之感。 以对方身上背负的罪孽为兵,燃起烈火,熊熊燃尽! 度化无数亡灵算不算? 拯救大夏一方天地苍生算不算? 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脸上带着无比的颓丧,看向某个方向,喃喃自语。 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罪孽,化作无穷业火,焚烧身魂! 那么,他杀了多少生? 眼看胜负已定,金莲佛子喃喃自语。 将那魔影彻底笼罩以后,还在暴涨! 很快啊,金莲佛子眼前就完全看不到别的东西了。 一丝不存! 天地之间,只剩下滚滚黄金洪流! 所以这一刻,他……胜券在握!
至于余琛。 滚滚业火,无法焚烧半点! 那一刻,金莲佛子怔住了。 但金莲佛子,却没有半点儿身为砧板鱼肉任人宰割的自觉。 乃是以无上佛法,将环绕在对手身上的恶因罪孽,化作熊熊业火,灼烧身魂! 倘若面对的是一个从未杀生的纯良之人,这诸生业报相就没有任何一点儿威能。 当然,哪怕这二十多年,他不停杀人,眼睛都不眨,从大夏杀到东荒,估计也达不到百万之巨。 一身黑白戏袍,一张判官脸谱,凶神恶煞,好似那可怖魔鬼! 但偏偏,魔鬼行走在无尽滔天的功德之上,来到金莲佛子面前。 尽管判官的杀孽越多,那无穷业火的威能便愈发强盛。 刹那之间,那些因为他的行为而汇聚的无尽恐怖功德,从天而降! 俗话说,功过可相抵。 但余琛神胎身周,却是有那漆黑业火,熊熊燃起! 业火当中,无尽亡魂嘶吼咆哮,张牙舞爪,索命而来! 余琛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 元神被毁,身负重伤! 那酆都大帝的投影里,余琛缓缓走出。 但他们手上的人命,少则上千,多则数万,还从未有过这般……庞大业火之相!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没完。 另一边,金莲佛子望着那一望无际的火海,双手一合,不由感叹,“早知如此,小僧便应当第一时间就施展这诸生业报相……你这魔头,就应当被无穷业火,焚得灰飞烟灭!” 虽然他不愿承认。 但数百万的杀孽,要何等恐怖的功德方才能够扛下? 直到那近乎将整个混沌都填满的恐怖业火燃烧起来时,他方才明悟。 恐怖魔影身上,玄黄功德之光,无穷无尽。 这并非金莲佛子能主动掌控威能的佛门神通。 但弟子亦有一颗骄傲之心,曾发誓只用它找寻您的恶念化身。 重铸轮回复辟黄泉大道,又算不算? 算吧? 唰! 杀生之剑,从血肉里弹出来,无尽杀意,充斥整个天上地下! 金莲佛子第一次,露出无比惊悚之色。 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漆黑业火! “如您所见,我虽杀人害命,亡族灭种,手里血债累累,身上业报无穷。但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其实我,是个好人。” 凶神恶煞的面具之下,沙哑的声音发问。 “当真是……疯魔之人……” 却不想如今,弟子……要食言了。” 做了什么啊? 倘若一个人的功德能扛过业报,那这业火,也不伤分毫。 但话还没说完呢! 只看那黑雾环绕的魔影,无比庞大的金身法相,便从那滚滚火海中,缓缓走出。 “阻挡这般业火,需要的滔天功德……哪怕是那尊上的果位罗汉菩萨,都不可能拥有! 你究竟干了什么?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方才有这般……无穷功德?” 所以,便只能施展这般旁门之法。 话音落下,余琛心头猛然一跳! 只感觉一股莫名的心惊肉跳之感,无比不安! 他猛然将那杀生之剑挥动而下! ――功德! 那些茫茫功德,将那无尽业火,尽数抵挡! 可偏偏,当初在大夏七圣征伐之战的时候,他以黑扎之术,一口气让整个虎脉灰飞烟灭。 要在那些让他不安的事儿发生之前,彻底将眼前的金莲佛子杀死! 可就在那无穷无尽的杀生剑意所化的洪流奔涌而至之时。 从踏入这滚滚红尘江湖开始,他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大师,要杀我,所以倘若被我杀死,应当也不会有所怨言吧?” 其二,便是与罪孽所对应的更加玄之又玄的事物,功德。 做了什么? 余琛挠了挠头。 这般杀孽,便有百万之巨,也是这熊熊业火的主要构成。 于是,整个混沌,好似都被完全充满。 而一开始,金莲佛子也不清楚,这招数是否有用。 既然如此。 “不可能……” 这是足以将第六境的炼士都一瞬间完全吞没的恐怖威能啊! 因为在那业火燃起时,他的身躯当中,滚滚玄黄色的洪流,奔涌而出! 金莲佛子身上,骤然金光大放! 且看他的怀中,一枚只有半尺长短,散发着淡金色光辉的指骨,缓缓漂浮起来,悬浮在半空之中! 滚滚杀生剑意奔涌而来,却在那一瞬间被那柔和的金色光辉所照。 好似残雪遇炽火! 溶解消散! 那一刻,破碎的天地之间,好似只有那一枚淡金色的指骨,乃是天地中心! 一股无法想象的可怕气息,缓缓溢散开来! 紧刹那之间,便好似天倾一般,碾压整个破碎的天地! 月底求个月票兄弟们~ 第四百九十二章 圣僧指骨,古神精血 第493章圣僧指骨,古神精血 淡金色的柔和佛光,从那一截指骨头上氤氲亮起来。 和金莲佛子先前施展的那般恢宏浓郁的佛光不同的是,这黄金指骨的佛光并不那么炽烈,反而平静祥和,沁人心脾。 就好似那暴风雪的天气,那山野破庙里氤氲摇曳的烛光那样。 但在余琛的感知里,这先后出现的的两种佛光,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倘若说金莲佛子施展的佛光是那炽烈的烈焰,恢宏浩荡,焚尽一切。 那这黄金指骨出现时所绽放的佛光,便是升腾到极致以后归于平静的真火,内敛柔和,但却能在无声无息之间,毁灭所有被它触碰到的一切。 大巧不工,返璞归真。 大抵说的便是这般情况。 柔和佛光,照亮整个混乱的混沌,将一切攻势和力量都顷刻之间荡平。 那佛光笼罩金莲和尚方圆十里,那一方天地便好似绝无法触及的绝对禁区。 无论任何事物沾染其中,都只有绝对的一个结果。 灰飞烟灭。 余琛握着杀生断剑,脸色微沉。 “小僧承认――” 那黄金指骨之下,重伤颓丧的金莲和尚盘膝而坐,轻轻摇头: “尽管施主是那天下罕见的魔头;尽管施主的元神可怖至极;尽管小僧并非施主的对手,但……今日,小僧既然碰上了施主,就定然要……斩妖除魔。 为此,哪怕用出这般并非小僧手段的圣物,在在所不惜!” 话音落下,他口中念念有词。 然后,那恐怖的柔和佛光,一瞬间想余琛洞穿而来! 那一刻,余琛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直冒! 心惊肉跳之间,只感觉一股莫大的恐怖,铺天盖地而来! ――这绝对不是与他,与金莲佛子如今的道行和境界能够匹配可怕力量。 一旦被稍微触碰,必死无疑! 余琛心头,灵魂深处的本能,如此强烈地提醒着他! 神通神行之术! 下一刻,他便化作一道黑光,闪现在百里开外! 然而那恐怖佛光,就好似如附骨之疽一般,穷追不舍,继续朝余琛照耀而来! 望着那象征着死亡的恐怖佛光,看着双目轻闭,胜券在握的金莲佛子,余琛叹了口气。 ――果然,谢谢大门大派的天骄子弟,除了御剑山秦泷这种倒霉蛋儿以外,多多少少身上都带着长辈给的宝贝。 防止他们在真正成长起来独当一面之前,就被高境界的敌人碾压而死了。 眼前一幕,余琛并不意外。 或者说倘若金莲佛子就这样简简单单被他杀了,他恐怕才要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了。 所以,从决定要跟这大莲花寺的佛子生死相杀的时候,余琛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金莲佛子,身上一定有一些规格外的东西,用来在最后关头保护他的性命。 那么,既然如此,既然有所猜测,余琛还是去做了。 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儿。 ――规格外的玩意儿,谁没有啊? 冷眼旁观那柔和平静但咄咄逼人的淡金佛光,余琛也不闪躲,不避开了。 手腕儿一翻。 那一刻,无尽柔和佛光,普照而来,煌煌爆发,好似伪装的恐怖野兽,显露狰狞獠牙! 整个虚空,都在这一刻,被染成黄金之色! 金莲佛子睁眼,看着前方那彻底被黄金佛光所淹没笼罩的虚空,双手合十,叹一声:“我佛慈悲……” 便准备站起身来,收起佛指,转身离去。 这一截断指,是他的老师苦海的指骨,拥有这那被称为“罗汉以下第一僧”的佛门圣僧的一指之力。 尽管只是一截断指,但其中所蕴含的恐怖力量,绝不是什么寻常炼士能够理解的。 金莲佛子自信,哪怕是那驻扎在羽化上京城的圣莲天宫的旬住持,神通广大,伟力通天的第七境炼士,恐怕都不敢硬捍这一枚指骨。 更何况,只是压过自个儿一头的那判官? 这一场生死胜负,终究是他笑到了最后。 但金莲佛子,却并不多么开心。 一来是因为,倘若单论胜负的话,他其实是败了的,败在一个同为元神境的炼士手里,只不过因为老师苦海给的圣物,方才扭转战局而已。 二来,则是因为他原本,也是最终的目的,并没有达成。 也就是那苦海圣僧的恶念化身,并没有被他捉捕,反而是被那判官亲手毁灭了去。 这般情况下,金莲佛子,如何能高兴地起来?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向后走去,一步一叹,面色颓丧,确实没有了一开始来的时候那般意气风发。 但正是在这个时候。 他的背后,有声音响起来。 沙哑,平静,无比熟悉。
“大师,要去何处?” 那一刻,金莲佛子整个身子骤然僵硬,脸色赫然剧变! 这声音……应当永生永世都不会在回响在这世间了才对啊! 他好似木偶那般,呆滞地转过头来,看到的是,黄金佛光之间,一抹令人心悸的暗红,一闪而逝! 然后,一股他无法想象的恐怖凶威,浩浩荡荡爆发! 暗红色的恐怖血光,冲天而起! 野蛮又粗暴地撕裂了无尽佛光,将恐怖的红,染遍了整个混沌! 古老! 蛮横! 恐怖! 种种气息,好似充斥了整片混沌,如渊如狱,无比恐怖! 那一刻,金莲佛子好似看到,一尊无比庞大,无比浩瀚,不可窥其真容,无法名状的恐怖存在,睁开了眼! 让他整个身躯,都在那一瞬间僵硬,瑟瑟发抖! 紧接着,那无尽的血光中,那判官的身影,缓缓走出来,他托起一团暗红的蠕动的血。 那团暗红的血,仅是看一眼,就让金莲佛子发自内心感到无法言说的恐惧! 那无关意志与否,而是存在于那本能之中,灵魂深处古老的恐惧。 就好似人类的先祖曾见闻这般存在,那刻入骨髓的恐惧随着血脉,一代又一代流传下来。 金莲佛子,见多识广。 几乎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古神血!” 他喃喃自语, “你是……古神信徒?!” 古神信徒,一个无比遥远而古老的称谓,比之如今的血脉世家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存在! 那些纵横在古老世代的人形怪物,作为那些恐怖的古神的代行人,掌控那古老恐怖的古神之力,为祸人间! 虽说那那场天人之变以后,古神陨落,藏身无尽禁区,古神信徒也由此逐渐消失,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但他们那几乎纵横一个时代的恐怖力量,在七圣八家十五御的古书记载中,仍然占据着大半的篇幅。 金莲佛子,自然知晓。 也正因如此,他方才……如此惊愕。 余琛看着他,缓缓摇头。 “和尚,从你掏出那断指以后,你就说错了很多东西。 其一,我虽然杀人放火,但我不是魔头,我是好人――看,老天爷都这样认为。” 金莲佛子想到那恐怖的滚滚功德,一时间竟难以反驳。 余琛不理会他的反应,又指了指背后的酆都大帝投影,再摇头。 “其二,这不是元神,只是神胎而已。” 那一刻,金莲佛子,整个人浑身都是一震! 惊愕地看向那恐怖的酆都大帝投影,只感到无比荒谬!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眼前的判官,先不论男女老少,但至少也是元神境的炼士,如此方才能压过他的法天象地一头。 但这会儿,余琛一提醒。 他仔细看去。 才发现那恐怖的巍峨魔影,好似的确没有任何一丝“元神之力”的气息,并且……没有实质! 这绝非元神! 而“”神胎孵化,元神凝结”这个过程,是绝不可逆转的,一旦神胎孵化成了元神,那它就永远无法再以神胎的状态显化。 就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公鸡,再也无法变成鸡蛋那样。 也就是说,眼前的判官,还能显化神胎。 说破了天,最高也仅是入道圆满的境界! 明悟一切的那一刻,金莲佛子只感觉脑袋嗡嗡的。 无法……想象。 什么怪物,才能以入道圆满就能硬碰硬战胜他元神中品的道行? 头皮发麻!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余琛托起那一团暗红色的古神血,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我不是古神信徒,但倘若非要说的话……那个家伙,才算是我的信徒吧?” 话音落下,金莲佛子整个人已被无尽混乱的思绪,充斥了整个脑海! 判官的最后一句话,他已经无法理解,也难以思考从而理解其含义。 但此时此刻,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在这场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人的厮杀死斗中,活下去! 金莲佛子晃了晃脑袋,将所有纷乱的思绪,尽数镇压搁置! 伸出手,一把抓住那淡金色的圣僧指骨,全身精神,尽数灌注其中! 下一刻,无尽佛光,普照天下! 而余琛望着这一幕,将那手中的古神血一抬! 刹那之间,伴随着一股古老恐怖的咆哮,不祥的暗红血光,如花绽放! 野蛮,粗暴,霸道! 仅一瞬间,就将那普照天下的黄金佛光,一丝不存地尽数吞没! 第四百九十三章 圣僧落败,佛子陨身 第494章圣僧落败,佛子陨身 那原本几乎主宰了整个混沌的、让余琛好似过街老鼠一般乱窜的佛光。 此时此刻,就好似一层无比脆弱的布帛,瞬间被撕裂了。 粗暴又野蛮。 古老又混乱。 望着那漫天的黄金佛光破碎,金莲佛子的脸色,骤然失去血色。 他的浑身,都在颤抖! ――原本以为只是一收服恶念的差事儿,轻轻松松。 但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不仅那苦海圣僧的恶念化身灰飞烟灭,更是连同他自个儿都有了性命之危。 哪怕祭出了老师的一截指骨,都同样无力回天! 无尽血光,煌煌涌来,铺天盖地,笼罩了整个混沌虚空! 所过之处,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尽被要完全淹没吞噬,化作那暗红月光的养分! 金莲佛子再也顾不得犹豫半分,将那半截佛指,握在手中,往余琛的方向一推! ――苦海圣指,有两种用法,其一是如方才那般,借指骨本身的浓郁佛性,净化碾碎一切。 其二,便是一根手指正常的用法,像碾死一只苍蝇蚊子一般,碾死阻挡在前的敌人。 第二种用法,自然要比第一种威能更加强盛,可同样的,会对指骨造成损耗。 金莲佛子一开始不愿如此,但生死之际,他没得选。 于是,那黄金指骨冲天而起,绽放无尽佛光,黄金爆发中,一枚无比庞大、好似擎天之柱的恐怖黄金手指,撞碎了滚滚混沌从天而降! 碾向余琛! 而后者同样也丝毫不敢怠慢,将那暗红色的古神血往上一托! 那一刻,两股恐怖的力量,同时爆发! 且看天穹之上,无尽黄金之色,煌煌爆发! 那擎天一指,轰隆隆砸落下来之际,在天茫茫天外,一道垂垂老矣的古僧的虚幻投影显化,骨瘦如柴,一身素衣,肌肤好似老树皮那般,布满了无尽褶皱,像极了那行将就木的老头儿。 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 而混沌下方,那暗红色的古神血,好似受到了什么挑衅一般,恐怖的光芒骤然更加炽盛! 一尊被滚滚黑云所笼罩的狰狞阴影,在血光中显露其形! 仔细一看,竟是……一张面孔! 它庞大到无法想象,是一张没有嘴巴的人的脸,双目紧闭,古老又粗粝,布满了狰狞的金家,鳞甲接缝处,又有好似火焰一般燃烧的沸腾红毛。 无尽的不祥的恐怖气息,从那脸上绽放出来! 同时,它好似受到了什么唤醒一般。 那庞大的面庞之上,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那双瞳血光,充斥着无尽的暴虐与混乱,还有那仿佛将天地一切都吞噬了以后仍不满足的饥饿! ――古神饕餮! 存在于无比古老的时代的恒古神明,曾被天下万族崇尚祭拜的无上生灵! 这一刻,他的力量,顺着这一股饕餮精血,煌煌爆发! 让这干净了漫长岁月的天地,再一次被古神的力量所侵染! 让这平静了无数岁月的天地,再一次回想起被古老的神明统治的恐惧! 古神的力量,加上那佛门圣僧的力量,两股力量虽然还未真正碰撞在一起。 但仅是它们的存在,便已让着一方摇摇欲坠的白玉山洞天小千世界无法承受! 轰然崩溃! 虚空坍塌! 混沌破碎! 天旋地转! 一切回归! 然而,哪怕这般可怕变故,也没有对两股恐怖力量的倾轧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影响。 下一刻,那擎天巨指轰然落下,撞进滚滚的暗红色血光当里! 而那属于古神饕餮的恐怖面孔之下,一张好似深渊一般的庞大巨口,也在那一瞬间张开! 好似长鲸吸水一般,将那无比庞大的恐怖巨指连同无尽恐怖的佛光,尽数吞没! 咀嚼。 咯吱,咯吱,咯吱……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回荡在崩塌的天地里。 ――仅是一瞬间,高下立判! 那圣僧指骨,对上古神精血,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被瞬间吞噬! 然后,那深渊巨口再是一张! 指骨背后的苦海圣僧的投影,他的力量的具象化,也在一瞬间被吞噬殆尽! 圣僧指骨,顷刻落败! 整个混沌天穹,被恐怖的暗红血光遍布! 古神煌煌可怕的力量,无限膨胀,充斥一切! 也正是在这一刻,金莲佛子,脸色彻底灰白下来! 被那无穷无尽的恐怖暗红血光,完全笼罩!浑身上下因为那恐怖的威压,僵硬无比,动弹不得!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踏在变换的天地虚空中,走向他。 再一次,杀生之剑从血肉当中长出来,握在手中,滚滚杀生剑意,煌煌爆发! “大师,你也该上路了。” 从金莲佛子出现的那一刻,他便是以一种俯瞰的姿态,对待余琛。 在看到那恶念化身灰飞烟灭在余琛手中的时候,更是杀意尽显。 倘若不是余琛有诸般手段,恐怕早就灰飞烟灭在了金莲佛子的手里。 如此一来,余琛自不可能手下留情。 管你什么七圣八家,管你什么大莲花寺佛子,管什么无上天骄。 你要杀我,我就要杀你。 ――世间道理,莫过于此。 于是,杀生之剑,高高举起。 炽烈的杀生剑意,滔天而起,无尽尸山血海之景,铺展开来!
金莲佛子抬起头,双眸里闪过一缕颓丧与绝望。 他抬起头,还想说点什么。 但余琛没有给他机会,一剑斩落。 同时,伴随白玉山洞天的崩塌。 周遭虚无变化,混沌动荡,天旋地转之间,小千世界崩塌以后,其中一切事物,尽皆喷薄出来。 ――以那“白玉山洞天”的本体为中心,将一切都“释放”到大千世界中。 余琛和金莲佛子,自也不例外。 白玉山洞天坍塌的那一刻,俩人和他们的力量,便被重新投射到现世大千。 同一时间。 羽化上京城外,五百里处,一座无明深潭。 潭边,两道身影,正在对峙。 二人都是年轻人,一高一矮,身穿统一制氏道袍,应当是属于同一宗门,二人气质出尘,手握拂尘,果然浓郁无比的天地之。 在天穹上,遥遥对峙。 “师兄,请指教!” 矮一些的那道人,脸色一正,拱手。 “师弟,尽管出手!”高一些的道人,笑着开口。 话罢,二人便相互攻了起来。 且看一瞬间,天地之动荡,两柄拂尘挥舞之间,各色神通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切磋斗法。 这在炼界中并不罕见,不以杀人夺宝谋害命为目的,只是印证道法感悟,相互比试,于斗法中更加熟练地掌控神通。 同样也是修行的重要一环。 而这俩道人,便是附近一个名为“升灵道场”的门徒,互为师兄弟,关系颇好。 每当闲来无事,便会来这无明潭水的寂静之地,切磋斗法。 今日,也是如此。 半个时辰后,二人都气喘吁吁,一番复盘以后,正准备会山歇息。 却没有察觉到,那平静的无明潭水底部,可怕的变故,即将发生。 潭底,一枚深深埋在淤泥和流沙中的物件儿,突然嗡鸣起来。 ――这是一座人头大小的山岳雕刻,通体以温润的白色玉石雕刻而成,无比精致,巧夺天工,并萦绕一缕玄奥之气,一看就不是凡物。 在山岳底座之上,刻写着三个佛门铭文,书∶白玉山。 倘若是有见识的炼士来此,定然一眼就能认出来,着这当是一方小千世界正体! ――和芥子袋以那一尺布袋作为连接芥子须弥空间和现世的锚点一样,无论哪一种小千世界法器,基本上都有一枚正体,作为连接小千世界和现世大千的桥梁。 而无论是芥子袋还是小千世界法器,一旦那布袋或正体崩溃,或是其中的空间崩塌,其中的一切事物便会因为无处容身,重新被投射到现世大千来。 这一刻,这种事,便正在发生。 随着白玉山洞天的因为两股恐怖力量的爆发而崩溃,其中的一切都在那一刻被重新投射到现世来。 ――不过说起来是“一切”,但实际上也就余琛和金莲佛子俩人罢了。 白玉山洞天中的其他一切事物,都早已在俩人的厮杀中,灰飞烟灭,一丝不存了。 而当天旋地转,时空变换以后。 俩人重新被投射到现世大千,被投射到那被恶念化身藏起来的白玉山洞天所在之地。 也就是这方无名深潭。 那一刻,无尽的潭水,瞬间蒸腾! 一股恐怖古老的可怕气息,煌煌降临! 整个天地,轰然震荡! 刚刚斗法切磋完的俩师兄弟,一瞬间浑身僵硬,只感觉背后天地,疯狂动荡! 下意识,转头一看! 便见那明明空无一人的深潭上空,却是不知何时多了俩人。 其中一人光头袈裟,素色僧衣,脸色灰败,盘膝而坐。 另一人一身怪异戏袍,一张凶恶脸谱,手上提着一柄黑黝黝的断剑,无穷无尽恐怖的杀意,铺天盖地! 吓得师兄弟二人,浑身颤抖,几乎失禁! 而当俩人眼光一瞟,更是浑身僵在原地,浑身战栗,大汗淋漓! 且看那戏袍身影背后,一张无比庞大的凶恶面孔,悬浮在虚空。 灰白之色,布满鳞甲,红毛滚滚,双目紧闭。 充斥着古老,混乱,不详,恐怖的味道! 仅是看一眼,其中那师兄便好似感觉整个人都要陷入癫狂,头脑发炸! 他强行收回目光,拉起师弟,就要遁逃! ――这一看就是俩大神通者厮杀斗法,不死不休,要是再不赶快走,被殃及池鱼,那死也是白死! 但他师弟,却一动不动,好似失了神。 “师弟!” 师兄怒吼一声! 且见他师弟,指着那个盘膝而坐引颈受戮的和尚,回过头来,声音颤抖! “师……师兄,那……那好像是……那大莲花寺金莲佛子?” 师兄一愣,仔细一瞧。 ――妈耶,还真是! 然后,他俩就亲眼看到,那金莲佛子身前,那一番戏袍身影手中断剑,轻轻落下。 一瞬之间,那无穷无尽的恐怖杀意煌煌爆发!瞬间斩在那金莲佛子身上! 那来自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的绝世天骄,便被无尽杀生剑意浩浩荡荡倾轧而过! 血肉凋零,脏腑枯萎,元神崩溃,生机散尽! 唰! 一剑之后,金莲佛子,只剩下森森白骨,彻底没了生息! 那一刻,师兄弟俩,脑袋嗡地一声。 虽然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晓得。 ――出大事了。 最后两天,求个月票兄弟们! 第四百九十四章 血雨天降,佛哭四野 第495章血雨天降,佛哭四野 东荒炼界,斗法厮杀,本是司空见惯。 死人,更是好似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 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发生。 倘若仅是亲眼目睹了两位大神通者相互厮杀,别说死了一个,哪怕就是俩都同归于尽了,这升灵道场的师兄弟俩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动容。 说不得还得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落下来没。 ――只要不波及到自个儿,死道友又不死贫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不就得了? 可偏偏啊,这和尚,被他们俩认出来了。 这个被一剑斩去所有血肉和脏腑,斩成森森白骨的和尚,拥有着无数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可怕头衔。 天骄圣碑,第二十一位的绝世天骄;七圣八家十五御大莲花寺的佛子;整个大莲花寺几乎捧在手心里的天纵奇才。 可以说,哪怕如今他只是元神境的道行,但对于大莲花寺来说,比那上京城圣莲天宫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重要无数倍! 这样的人,死了? 还是死在自个儿俩人身前。 仅是想想,师兄弟俩就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发抖! 他们又看向那黑白戏袍,头戴脸谱的神秘人。 他提着一柄黑黝黝的断剑,背后是那一张无比恐怖的,不可名状的可怕面孔。 正当这时,那人好似感受到了目光,转过头来。 那一刻,凶神恶煞的脸谱,落在师兄弟俩的眼里。 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师兄弟俩立刻头皮发麻! 心头咯噔一声。 ――完犊子了,要被灭口了。 但让他们逃,俩人却是在那恐怖的面孔威压之下,动弹不得,浑身战栗! 无妄之灾啊! 师兄弟俩,瑟瑟发抖! 但让他俩没想到的是,那可怕的身影,仅是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过身去,一步踏空,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了原地。 那恐怖的威压,瞬间消散一空。 “劫后余生”的师兄弟俩,浑身一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儿! “师……师兄,这……怎么办?” 矮一些的道人嘴唇颤抖,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那坠入潭底的淡金色佛子尸骨,眼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惊骇。 “禀报……宗门……”高个儿道人仅仅捏着胸口,“这不是咱们能决定的,或许……也不是宗里能承受的……” 说罢,师兄弟俩搀扶着,屁股尿流跑了。 没多时候,一群浩浩荡荡的身影,踏空而来,为首是一个七老八十看着像入土的道袍老头儿,脸色阴沉,挥手之间,滔滔江河瞬间蒸发,露出那其中,一具破碎的淡金色尸骨。 氤氲残余佛性,环绕周遭。 老头儿的脸色,更加难看! “如此菁纯的佛性……当真是那金莲佛子?” 话音落下,整个天地之间,骤然异变! 原本漆黑茫茫的天穹,骤然燃起无尽佛光,将整个寰宇都映照得一片金黄! 老头儿抬起头去,只看那佛光之中,一股极悲之意,铺天盖地! 哗啦啦! 下雨了。 血红的雨水,好似苍天悲哭,洒落山河四野。 天骄陨落,天生异象,佛光破晓,血雨悲哭! 几乎同一时间,羽化上京,圣莲天宫。 旬住持和那老僧,在佛堂大殿中盘膝而坐,默诵佛经。 旬住持倒是平静,一张老脸,古井不波。 但那老僧,却是还未从那惊骇之中,平缓下来,时而脸色苍白,时而眉头紧皱。 良久以后,方才再也压抑不住,开口问道:“住持……佛子一人前往,又是面对那位圣僧的恶念化身,当真没有什么问题吗? 为何……为何您并不与他一同而行?” 旬住持诵念佛经的声音,停了下来,睁开那浑浊老眼,“其一,老衲不过也只是第七境道行而已,而佛子本身便第六境之下无敌手,加上那半截佛指,所能爆发的威能绝不亚于老衲,老衲去与不去,都是一样。 其二……” 旬住持抬起头,看向那茫茫夜色中,其余十四座无比巍峨的庞大阴影,“――那些施主,可都是一刻不停地盯着老衲呢!” 老僧听罢,双手合十,道一声“我佛慈悲”,不说话了。 旬住持摆了摆手,重新握起佛珠,摇头道:“再说了,佛子天生佛性慧根,七情六欲奈何不得,哪怕再厉害的恶念化身,对他也是无用。老衲却是惭愧,却没这般定力,一旦同行,到时候说不得还会弄巧成拙。” 说着说着,他看了看天色。 “但按理来说,这般时候过去,佛子也应当回来了才是……” 正当他皱起眉头的时候,滚滚佛光,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地! 无尽悲沉的细密的诵经声,回荡天地之间,滚滚血雨浩浩荡荡洒落下来!
那一刻,无论是老僧,还是旬住持,脸色骤变! 天降血雨,四野佛哭! 这分明就是佛门大神通者遭遇不测以后,方才会有的天地异象啊! 这会儿,旬住持那是再也绷不住了,站起身来! 浑身上下,一股恐怖的威压,浩浩荡荡迸发开来! ――这羽化上京,方圆千万里,佛门炼士里,道行最高的就是他了。 而哪怕是他当场圆寂,也不至于引发这般恐怖的天地异象!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那虽道行不高,但佛性深厚的金莲佛子,死了! 下一刻,旬住持一步踏出,朝那天地异象变化的中央而去! 化作一道纵地金光,缩地成寸,转身之间,跨越千里之距,来到那无名深潭处! 与此同时,上京城里,一道道恐怖气息,冲天而起,天穹之上,一道道流光划破天际,撕裂虚空,同时朝那无名深潭的方向踏去! ――尽管出事儿的是佛门,但如此天地异象,定是出了大事儿,大伙儿那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说白了,哪怕就是看个热闹,都要去瞅瞅。 于是仅十几个呼吸世间,这无名深潭天上,影影绰绰,神光环绕,一道道巍峨伟岸的恐怖身影屹立高天。 无比恐怖的可怕威压,从他们身上浩浩荡荡碾压下来! 整个虚空,都在颤抖! 整个天地,都在动摇! 其中便是有那圣玄天宫的惊鸿道人,还有凤吟天宫的烈羽道人。 至于更多身影,同样气息巍峨,与他们二人不分上下,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七圣八家十五御天宫御所话事人! 掌控整个羽化上京的十五位绝顶存在! 这会儿,这十五人,望着干枯的潭底那支离破碎的淡金色尸骨。 一眼就从那浓厚深重的佛性中认了出来。 这就是,大莲花寺,金莲佛子! 十五位至高无上者,神色各异。 有人眉头紧皱,惊疑不定;有人事不关己,眼观鼻鼻观心;有人嘴角憋笑,幸灾乐祸…… 但其中最为愤怒的,还要属那圣莲天宫的旬住持。 这位浑身皮包骨的老僧,死死盯着那淡金色的尸骨。 无比的愤怒与悲怆,从那瘦削的身躯中爆发开来! 化作无法想象的可怕威压,肆虐天地! “佛子啊……” 他悲怆怒吼一声,眼角流出鲜红的血泪来,一双眼睛,也变得通红! 煌煌冲天而起的恐怖佛光,上通天,下达地,昭示着那无尽的悲伤与怒火! 而底下“升灵道场”的诸多炼士,早已吓得跌坐在地,瑟瑟发抖,好似被一股无穷的巨力摁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 良久以后,旬住持的目光,方才看向那升灵道场的诸多道人。 ――这些人,是在他们赶来之前,便身处此地。 也就是说,他们应当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很显然的一点是,他们绝不可能是凶手。 毕竟这个小小的升灵道场,哪怕加起来都不会是金莲佛子的对手。 旬住持目光落下。 好似那神明一撇。 升灵道场的宗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拉着那俩亲眼见证金莲佛子之死的师兄弟俩拉出来。 甚至不等旬住持发问,俩人都哆哆嗦嗦,把方才亲眼所见的所有的事儿,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 从他俩比试结束开始,到潭底突生异变,再到那俩人突然出现,最后那身穿黑白戏袍,脸戴凶恶脸谱的家伙一剑将金莲佛子斩尽生机! 一五一十,不敢有任何一点儿隐瞒,尽数说来。 而随着他们的讲述,大伙儿当真在潭底的泥沙中发现了那小千世界白玉山洞天的残骸。 而当那“黑白戏袍,凶恶脸谱”的凶手模样被描述出来的时候。 天上众人,通通倒吸一口凉气! 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名儿。 ――判官。 这个最近在上京城声名鹊起的家伙。 反正有出现这家伙的地方,就从来没有安生过。 如今更是将大莲花寺唯一的佛子,悍然斩杀! 烈羽道人神色怪异。 原本他以为那判官有本事将金虎凶家血脉断绝已是偷天之能,谁能想到,这厮一转眼就把金莲佛子噶了。 那可是……佛子啊! 只要不出意外,将来最少铁定也是“罗汉果位”的可怕存在! 甚至有人预测,千百年后,大莲花寺住持之位也将花落其家! 这般一个前途无量的佛子。 他也能杀? 他也敢杀? 第四百九十五章 阎魔来信,钉头七箭 第496章阎魔来信,钉头七箭 是夜,血雨停歇,佛哭声止。 天地之间,重归黑暗。 无名深潭处,七圣八家十五御天宫御所的话事人,走了。 临走之时,旬住持无比恭敬地带走了金莲佛子的尸骨。 在这整个过程里,从知晓了凶手以后,这位老僧便再也未曾发过一言。 他那张苍老的脸上,也从一开始的悲愤,在知晓了凶手的身份以后,变得面无表情。 无喜无悲,看不出任何变化。 但包括升灵道场的所有人都晓得,这老和尚心头的愤怒,早已达到了巅峰。 这会儿就像是一枚随时可能爆炸的恐怖火药桶,稍稍一点,便甚至能将老天爷都炸出一个窟窿来! 但所并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完关于她自个儿的情况,她又说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金莲佛子”之死。 虽不是什么重伤,但肉身伤好得快,神薹伤却要慢慢养。 余琛望着它远远飞去,又探出一本墨色的书典来,捧在手中把玩。 那阎魔圣子不服,当着圣主的面儿,口出狂言。 更何况,这一次佛门死的,还是堂堂佛子! 让阎魔圣地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可一连十多天,无论是利欲熏心也好,还是本来就看不惯判官的也好,很多人倒是想找到判官的蛛丝马迹,换取大莲花寺给出的莫大好处。 毕竟众所周知,佛门这些家伙,虽说平时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实际上在整个七圣八家十五御里,都是最睚眦必报的。 这般恐怖悬赏,也让无数炼士,怦然心动。 但都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遗愿,余琛也就让石头和李元清下山时顺手做了。 反正这段时间,上京满城风雨,不晓得好多人想着拿他的脑袋去换荣华富贵,他也就干脆窝在天葬渊上,等风头过了再说。 甚至男女老少,是不是人,都不清楚。 轻则圣主之位落空;重则直接被圣子翻盘,并将其推出来给大莲花寺泄愤。 说了她最近的情况,倒是挺顺利的。 说她回到阎魔圣地时,那阎魔圣子的脸色简直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偶尔抿上那么一口,暖意洋洋。 先前,虽说他战胜了那金莲佛子。 ――这便是当初潘守心和潘家老爷子【伐山破庙】的遗愿完成以后,度人经给出的奖励。 而就在羽化上京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天葬渊上。 至于更多,再也没有。 倘若因为这事儿彻底和大莲花寺杠上,恐怕会承受阎魔圣地内部无法想象的压力。 那天宫里,有一件圣物,唤作“真言法镜”。 这会儿“判官”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儿,怎能不喜? 可修行阴阳内经以后,她的道行直接暴涨攀升到了元神上品圆满,直接把那圣子摁在地上摩擦。 如今她刚被立为下任圣主,但毕竟老圣主还在,还有一个圣子虎视眈眈,圣位不稳。 金莲佛子,死了,判官干的! 而这些日子里,也有不少执念不散冤魂,留下遗愿,不愿消散。 并同时发布悬赏,倘若谁能提供判官的真实身份,或将其活捉,带去大莲花寺,验明正身以后,大莲花寺将赐下灵铢千万,无上神通一门,终生受其庇护。 回信一封,先祝她夺位顺利,又说一切无恙,无需担忧,倒是往后倘若空闲,邀她来上京游玩。 大莲花寺无论干啥缺德事儿,都还得找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书典中央,刻画有一个人人形浮雕,呈“大”字形,舒展开来。 但那判官,却没有一点儿踪迹。 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周岳这般无上剑修天才之于御剑山! 但对方祭出那圣僧佛指时,他毫无防备,也被那佛光触及,神薹震荡。 没人去触他的眉头。 羽化上京,尽皆沸腾。 总而言之,血雨天降,四野佛哭,一场惊变,惊醒了整个羽化上京。 任由其痛苦哀嚎,浑身战栗颤抖,又惧又怒,不停挣扎,也不松动半分。 并且因为夺回了“夺天造化阵图”的功劳,按照先前阎魔圣主的说法,她也顺利称为下一任圣主继承人。 这一天,距金莲佛子之死,已过了整整半个月。 先是不遗余力夸了余琛好一通,然后表达了她的担忧。 ――说原本她和阎魔圣子的道行相仿,俩人斗了好多年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虽然按理来说,他们不可能在十五天宫御所话事人面前说谎,但为了确定凶手当真就是那判官,旬住持还是将他们带了回去,带回圣莲天宫。 只要在它面前,一旦口出谎言,便立刻会被无尽圣火焚烧。
又问余琛是否需要阎魔圣地出力,若是需要,她将代表阎魔圣地,站在余琛背后。 ――佛门名声,在愚昧的凡人俗世眼里,是大慈大悲,是舍身为人。 又恶心,又虚伪,得罪了不少人。 说那判官斩杀金莲佛子的时候,有人亲眼目睹。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信纸,是虞幼鱼从阎魔圣地送过来的。 最后,旬住持还带走了那亲眼见证了一切师兄弟俩。 而后,又有消息传出来。 疑似……古神! 更是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 ――古神信徒。 她就直接一巴掌把人拍地里,扣都扣不出来。 那个曾吞天噬地,日月星辰都不过是其腹中之物的可怕存在。 消息不长,但每一个字儿,都牵动人心! 金莲佛子啊! 堂堂天骄圣碑上排第二十一位的绝世天骄,还是大莲花寺的唯一佛子,说死就死了? 倘若那俩师兄弟说得是实话,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也坐实了“判官”就是凶手的事实。 仍然,哪怕再高兴,大伙儿也只能压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要不然被怒火正盛的大莲花寺逮住小辫子,那群睚眦必报的和尚,还不晓得会使什么坏呢! 总而言之,金莲佛子死后,整个羽化上京,议论纷纷。 和阎魔圣地这种“老子就是魔道,老子就要横行霸道”的作风不同。 但余琛能够想象,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下了怎样的决心。 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的大莲花寺金莲佛子之死的消息,不胫而走。 回信纸鹤,振翅高飞。 那高悬挂圣莲天宫的悬赏,也是让人心热。 这书典古老斑驳,封皮冷硬,好似钢铁铸就,锻出一枚枚锋锐的尖刺来。 且不论那书上散发的无比不详而诡谲的无尽气息,单单就是这幅外形,就是一等一的邪道之物。 而这人身之上,双手掌心,双脚脚背,还有代表海,灵庭,神薹的上中下三丹田,一共七个位置,皆被漆黑生锈的七枚箭矢深深钉死在那封皮之上。 余琛躺在葬宫的摇椅上,旁边的桌上摆着一个茶杯,一壶热茶。 直到翌日清晨。 人脸之上,痛苦,悲伤,绝望,不甘,恐惧,怨恨……种种神色,变换不断,极为骇人。 但碍于其恐怖的势力,大伙儿敢怒不敢言。 这个早已消失在漫长岁月中的称谓,也再度被人提起。 ――诸如此类,难以赘述。 不仅看到了判官,还看到他背后,一张灰白色的无口巨脸,长满红毛,古老又不祥。 随后,圣莲天宫一纸讣告,更是让这事儿,彻底作实! 说那判官,坠入魔道,罪大恶极,残害佛门天骄,自此以后,大莲花寺将倾尽一切,斩妖除魔! 但从始至终,好像就没人晓得这家伙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身份又是谁。 余琛自然不可能让这种事儿发生。 后来那和尚非说人家道门被妖魔蛊惑,带了宗门一堆老和尚将人家整个道门围了三天三夜,佛光不绝,佛经不停。 她找到那些先前支持她的太上和长老们,重新夺回了诸多属于她的权势。 大伙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虽然在这羽化上京,“判官”俩字儿的名头响得惊天动地。 据说曾经有个僧人,游历天下时,去了一个道门领地,要在人家道门的地儿讲经传法,结果人家不愿意,给他打了一顿,赶出去了。 当然,更多的人,对于金莲佛子的死,却是暗自叫好。 这两句话,看起来倒是轻飘飘的。 余琛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休养生息。 你说旬老头儿到底气到了什么程度? 大伙这会儿可都不想去触这个霉头,纷纷沉默不语。 三天以后,那道门山上,哪怕随便拉出一只耗子都是佛光满身,成了最虔诚的佛门信徒。 无数百姓,散修,大门小派的炼士王者滚滚落下的倾盆血雨,只感觉心生惶恐,头皮发麻。 若是一般僧人,大莲花寺尚且不会大动干戈,但毕竟是唯一的佛子,恐怕那本就小心眼儿的佛门不会善罢甘休。 唯一的线索,就是他乃是古神信徒,并且根据那流传出来的古神的模样,有人从古书中找到了对应的古神名讳。饿 ――饕餮。 但在东荒炼界,却是臭不可闻。 一本书。 一本记载了无穷无尽的诅咒之术,号称“一咒杀尽天地众生,三界五行无人可逃”的诅咒之书。 其名……钉头七箭。 月底最后一天,求月票捏兄弟们! 第四百九十六章 圣寺之怒,图谋于神(感谢USTRyan大佬的盟主!) <\/b>钉头七箭,天罡三十六法之一,也唤作钉头七箭书。

是迄今为止,余琛得到的唯一以实体形式存在的神通。

那冷硬沉重的古书一入手,余琛感受到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冰寒与邪恶。

就好似捧着什么大恐怖之物一般,诡谲又充满了不祥。

他轻轻抬起书典,心念一动。

唰!

铁铸的封欺皮翻开,泛黄的纸页无风自动,翻阅之间,茫茫黑雾氤氲环绕。

茫茫黑雾当中,充斥着无比森冷的意味儿,一尊灰白色的祭台从黑雾之中涌现。

而那祭台之上,一根布满尖刺的刑柱上,绑缚着一个没有面孔的漆黑稻草人儿。

黑雾之中,七根古老狰狞的骨箭个一把森白骨弓飞出来,落在余琛手里。

那一刻,一切施展之法,几乎无师自通。

余琛看向那祭台之上的稻草人,又看向手里那一副弓箭,心有所感。

——这钉头七箭书,除了其中包含无数天下诅咒之术以外,本身就是一件用来咒杀的无上法宝。

只要在那祭台的稻草人儿中祭放眼咒杀的对象的血肉,毛发,气息,痕迹……再以七箭射之。

每一箭都是一道可怕杀劫,一劫连一劫,层层杀机尽显,七劫箭毕,大罗神仙也要魂飞魄散!

只可惜,余琛先前试过了,以他如的道行,能拉弓射出第二箭便已是透支所有精气神了。

但即便如此,余琛在尝试之时,也被其恐怖的威能所震惊。

——两枚劫箭杀完,任何第五境的炼炁士,都要三魂湮灭,七魄溃散,身躯溃烂腐朽而亡。

而且这玩意儿不需要硬碰硬,不需要面对面,只要拥有对方一些痕迹作为锚点,便能同所有咒杀之术一样,杀敌于千万里之外!

却是又增添了一门可怕手段。

这般想着,余琛收起钉头七箭书,手腕儿又是一翻,一团一尺大小的暗红血团,出现在手里。

——饕餮精血。

和先前刚和虞幼鱼瓜分完毕时比,如今的饕餮精血,已在那和金莲佛子的厮杀中,损耗去了一小半。

看得余琛一阵心疼。

看来以后,这保命的玩意儿得稍微省着点儿用了。

或者空闲时候再出一趟海,找饕餮再整点儿。

心头这般思索之间。

突然,余琛眉头一挑,手腕一收,饕餮精血也随之隐没。

他站起身来,走出门。

正好碰见石头,大块头儿这般道:“老爷,秦公子又来了!”

余琛点了点头,示意他早已知晓,石头就下去了,一边走一边嘟囔,“啥人啊都是,尽挑饭点儿的时候来,还圣地天骄呢……”

听得余琛忍俊不禁。

去到大堂,秦泷早已坐下,桌上摆着一壶热茶,石头虽说嘴上叨叨,但礼数还是没失的。

可此时此刻的秦泷,却一点儿喝茶的心思都没有,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一脸忧愁,不住叹气儿。

见了余琛,立刻站起来,“阁下,你晓不晓得金莲佛子……”

“先喝茶。”余琛摆了摆手。

秦泷急得很,但耐不住余琛热情,敷衍地喝了一口,刚完开口说话,“大莲花寺……”

正这时,石头在外一吆喝,“老爷,吃饭了!”

“秦公子,事已至此,先吃饭吧。”余琛道。

秦泷:“……”

反正这一顿饭,菜肴丰盛得很,大鱼大肉,一桌子都是。

可秦泷从头到尾,心事重重,食之无味。

等到菜过三巡,大伙儿都停下筷子,余琛看向秦泷问道:“秦公子还没回御剑山吗?”

秦泷一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寻思咱逗留在上京城,除了你这惹事精还能是为啥?

先前,他找过一次余琛,说起金家的事儿。

在余琛胸有成竹告诉他不必麻烦御剑山的时候,他也就放心去了,准备收拾收拾,回去那御剑山圣地。

可正这会儿,金家,血脉断绝,全族神别,被圣符门以摧枯拉朽之势,灭了门。

听到这消息的秦泷,只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帮余琛写信给九凤天宫,坚定了他们的的信心。

但秦泷是真没有想到啊,十八凶家之一,当真说没就没了。

但尽管惊叹,秦泷也觉得还好,毕竟对于他这种七圣八家十五御的天骄来说,还真算不得什么东西。

秦泷又逗留了两天,确定惊鸿道人背后的圣地不会有什么动作后,又准备走了。

可他这行李都收拾好了,都踏上万剑天宫通往离宫圣地的洞虚阵了。

又又又又出事了!

——金莲佛子,死了!

在那天骄圣碑上,排位序列比他都还要高的金莲佛子,死了!

当然,这对秦泷这种专注与剑的炼炁士来说,佛门的事儿,管他屁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刚这样想着吧,人家又说了。

金莲佛子死了,判官干的。

直接给秦泷吓得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余琛这杀胚,还真就啥人都敢杀呗?

当即取消了返程的计划,多方打听,知晓消息越多,越是心惊。

——说那金莲佛子,随身还带着苦海圣僧的一截指骨防身,堪比七境大神通者之能!

但即便如此,也被杀了。

秦泷悄无声息,打听消息。

发现大莲花寺虽然气得不行,但似乎并没有找到判官的什么踪迹个线索。

这才稍微松口气了。

可就这会儿,一个让整个七圣八家都惊掉下巴的坏消息传来。

直接让秦泷心头刚落下去的一块石头,猛然又提了起来。

赶紧跑来找余琛。

“阁下,先不要说那么多了,你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要么跟某一同前往御剑山,要么去阎魔圣地避一避风头。

这俩,是唯一能在大莲花寺手里保住伱的地儿了。”

余琛却是不急,招呼秦泷坐下来,“秦公子,莫急,大莲花寺怒是怒,在他们面前,我也的确不值一提。

但只要他们找不到我,天大的本事儿也无能为力,莫不然那群秃驴还能把整个上京都屠了不成?”

“阁下,问题就是出在这儿啊!”

秦泷脸色无比难看,道:“对,大莲花寺是不晓得你的身份,你不说,某不说,虞姑娘不说,谁都不晓得。

可在那你斩杀那金莲佛子的时候啊,被人看见了,他们虽然不晓得你到底是啥身份,但你背后古神饕餮的脸,也被看见了。

如此,大莲花寺确定了,你就是古神饕餮的血脉信徒。

后来,大莲花寺发布悬赏,结果大半个月都没找到你丁点儿踪迹。

那寺里一些老怪物,忍不住了,做出了一个决定。”

秦泷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们,要去找寻……古神饕餮,要以无尽天地奇珍作为交换,从饕餮口中换出你的身份!

本来古神之事,藏于天地冥冥,正常情况下没人晓得他们到底躲在哪个犄角旮旯。

可当初虞姑娘失踪,阎魔圣地找寻之下,发现了那无归禁区,天机阁也得到消息,占天卜地之下,知晓了无归禁区就是古神饕餮的镇封之地。

如此一来,大莲花寺的人,自然可以轻易找到古神饕餮。

只要那古神饕餮同意了他们的交易,收取那无数天材地宝,奇珍异物,从而暴露你的行踪,大莲花寺便能在顷刻之间找到你!

将你……挫骨扬灰!”

说罢,秦泷死死盯着余琛,

“某今日得到消息,大莲花寺的苦海圣僧,长跪七日,在万佛塔请出来以为果位罗汉,如今已经是离开了大莲花寺,朝无归禁区而去了!

所以阁下,请立刻跟随某回御剑山去,或者请虞姑娘将你带进阎魔圣地——只要你在这俩地方,大莲花寺哪怕得知了你的身份,也不敢贸动。”

一番话说话,秦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不得不说,大莲花寺,是真的肯下血本。

古神是什么玩意儿?

灾厄,混乱,不祥……反正天底下最可怕的词儿来形容他们的存在,都毫不过分。

这些天生天养的古老生灵,天地不灭,他们不朽,视一切万灵如草芥蝼蚁,高高在上,混乱混沌,非善非恶。

若非有必要,哪怕七圣八家十五御,都不愿意和这种可怕的家伙打一点儿交道。

可为了余琛,为了判官,为了报金莲佛子的仇,他们竟宁愿去与古神交易!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泷只感觉浑身冰冷,头皮发麻!

虽听起来天方夜谭,但似乎……不无可能。

因为他知晓,如今的古神饕餮,被镇封在大邑深海,终日被饥饿所折磨。

倘若这个时候,大莲花寺带着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去找到他,就为了让他暴露一个信徒的身份。

你说饕餮干不干?

傻子才不干!

古神信徒,对于人道来说,呼风唤雨,威风得很!

但对于古神本身来说,那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工具,甚至哪天一个心情不好,都能直接给吞了去。

一边是无尽的天材地宝美味佳肴,一边是如弃履一般的信徒。

饕餮会咋选?

不言而喻。

秦泷见余琛沉默,还以为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口问道:“阁下,你应当明白形势严峻了吧……”

余琛点点头,抬起来,“今儿石头饭菜做多了,你看看这一大桌子,要不晚上你也留下吃点儿?”

<\/b> 第四百九十七章 罗汉出山,金龟负宝 第498章罗汉出山,金龟负宝 你吃屁吃不吃?! 秦泷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 虽说吧,余琛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方才如此担忧对方的处境。 要换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主儿来。 不管你什么判官,什么金莲佛子,关我屁事儿。 因为重情重义,所以秦泷方才三番两头往天葬渊跑,方才提醒余琛大难临头。 但他这会儿就搞不懂了,那个一向无比谨慎,运筹帷幄,城府颇深的余琛,这会儿脑子像是坏掉了一样,对那即将到来的恐怖灾难,不闻不问。 “阁下,事有轻重缓急!” 秦泷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七圣八家十五御的庞大底蕴,不是如今的你我能够想象的! 况且这一次,一位拥有果位的罗汉都出山了――那是绝对一瞬间就能将整个上京夷为平地的可怕力量! 某知晓阁下天资无双,但也切莫看轻了天下的大神通者啊!” “对,事有轻重缓急。”余琛点头,看着石头收拾碗筷,“但认真吃饭,不也重要吗?” 顿了顿,他看向秦泷,“秦公子,几番为我的安危奔波劳累,实在感谢。 但你放心,我从未看轻任何人,无论是大莲花寺,还是那苦海圣僧,亦或是那传说中超越了人的果位罗汉。 我很清楚,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能在一瞬之间将我挫骨扬灰。 可我也有把握,哪怕他们找到了饕餮,也探不出关于判官的任何一丁点儿行踪。” 听到这儿,秦泷心头方才是恍然大悟。 原来余琛的把握在这儿啊! 明悟过来以后,他……更急了! 苦笑一声,叹息道:“阁下,你对于古神……想得太好了。 哪怕你是他的信徒,掌控他的一部分力量,但对于任何一位古神来讲,信徒不过都是弃履一般的存在。 大莲花寺这一次交易的筹码,是整整八万钧的菩提灵果,那是足以堪比任何一个三十六天罡势力底蕴的可怕财富。 某可以很肯定地说,对于被镇压封印无数岁月,饱受饥饿折磨的古神饕餮来说,这八万钧菩提灵果,足以让他放弃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信徒! 古神就是这样的存在,非善非恶,混沌又混乱,人道生灵的伦理道德对于他们来讲,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是承诺还是誓言,都绝对无法约束他们哪怕一丁点儿!” 说罢,秦泷发现余琛目光清澈地望着他。 “秦公子,你说得对。” 他点点头,“从踏入这乱世以来,我便擅长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人,更不要提是那无视一切伦理道德是非对错的古神了。 倘若我当真是饕餮的信徒,我早就立刻跑路了去――有多远跑多远,在得到足以对抗整个大莲花寺的力量山,一辈子都不会踏足东荒一步。” 但下一瞬间,余琛话锋一转,反问道:“但倘若……我不是呢?” 那一瞬间,秦泷愣住。 不是什么? “秦公子,我的确与古神饕餮有所渊源,但我与他之间的关系,绝非你想的那样。 我不是他的信徒,他也不是我的神明,从始至终,我的神明都只有一个――吾即为神。 所以你且尽管放心,无论大莲花寺开出如何的代价和条件――哪怕他们将整个大莲花寺都拱手奉上,饕餮都不会暴露任何一丁点儿我的行踪。” 顿了顿,他微微一笑,“所以,晚上留下来吃个饭吧,也顺便看看――大莲花寺究竟能不能如愿以偿。” 秦泷:“……” 这顿晚饭是非吃不可了是吧? 他叹了口气,实在想不通,余琛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饕餮不会出卖他的行踪。 但既然他如此所说,那便……只能相信了。 正当这时,一只颇为灵性的飞鸟从上京城万剑天宫飞来,落在秦泷手里。 他取出一张字条来。 上面正是关于大莲花寺动向的情报。 ――大莲花寺这般大动作,虽然和其他的七圣八家十五御没什么太大关系,但大伙儿都想晓得,这件事儿到底会咋收尾。 因此几乎整个东荒,七圣八家十五御,无数宗门世家,都关注着大莲花寺的动静。 这事儿,将是这古老圣地捍卫尊严的一战。 倘若真把判官找出来,挫骨扬灰,那圣地的威压,自不可撼动。 但倘若他们没做到,那可就有意思了――佛子被害,最后竟连凶手都找不出来。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称之为笑话的呢? 余琛又搬过来一张椅子,请秦泷坐下后,自个儿也是一躺,闭目养神。 和秦泷不一样,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啊! 倒不是他多信任古神饕餮,而是真相压根儿就不是大伙儿想的那样。
从一开始,他就并非饕餮的信徒。 非要说的话,反而是饕餮,受制于他。 他一死,没人给饕餮在生死册上续命,饕餮也得死! 所以,余琛的自信,压根儿不是出于信任,而是……威胁。 甚至他自个儿都清楚,受制于他的饕餮其实巴不得他去死。 但偏偏,饕餮不能让他死! 这种情况下,大莲花寺想要从饕餮那儿搞到他的情报。 那简直就是……做梦! 饕餮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八万钧菩提灵果拱手送上性命? 所以余琛,怕个锤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而东荒海外,汇聚了无数目光。 且看那海天茫茫,波光粼粼,天海之间,两名僧人踏空而行。 为首那人,二三十岁,一身素僧衣裳,除此以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赤足踏在那虚空中,好似天上地下唯一中心。 而其后那人,七八十岁,垂垂老矣,皮包着骨,苍白长须垂落而下,好似行将就木那般,同时,他的右手小指,断了一截。 俩人身后,便是一头无比庞大的黄金巨龟,驼起无数金光灿灿的拳头大小的果子,相互之间堆积成一座庞大山岳,无尽灵光,闪烁翻涌,无比浓雾的天地之几乎在上面化作实质那样! 俩人一龟,踏空而行。 看起来,一人一步,无比缓慢,但周遭天地,却是化作了虚幻,一步千里,缩地成寸。 仅是几步之间,便跨出千万里之距。 为首那年轻僧人,脑后环绕一圈瑰丽神环,绽放煌煌神光,至上圣洁,大慈大悲。 他脸色平静,好似深海,看不出喜怒来。 而在俩人身后,千万里处,一道道身影,掩映在那高天云层之间,或乘风御剑,或驾驭法器,或凭虚御空。 其模样也各不相同――道袍真人,儒衣士子,狰狞妖怪,魁梧壮汉……皆而有之,各不相同。 但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他们死死盯着那俩僧一龟的方向,探查这他们的每一步动向。 而那俩僧,自然也是察觉。 其中那老僧眉头一皱,似乎并不喜欢这般无数窥探的目光。 他晓得,这些都是来自于七圣八家十五御其他圣地,还有东荒其余大门小派。 他们都关注着大莲花寺的一举一动,想看看这千万年的圣地古寺如何找回“颜面”。 “尊上,世间嘈杂,人心纷乱,扰了您一颗菩提心,弟子这便让他们闭眼。” 老僧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虔诚而尊敬地看向前方的年轻僧人。 “苦海。” 年轻僧人却微微一笑,摇头道:“天光之下,无不可视,他们要看,便看去罢。 佛有言,无荣无辱,无喜无悲,世间一切,不过云烟过眼,如此方能心如明镜,身似菩提,果位在望也。 你便是太过在意,了不断凡俗,看不破红尘,也就看不清果位,也看不清佛。” 被称为苦海的老僧,目露明悟,躬身拱手,“弟子受教!” 这才恭敬一点头,不再关注背后的所有目光。 年轻僧人微微点头,又道:“吾已听闻,你恶念有缺,七情六欲典已无法修行。 但天下万花,一花谢罢一花开,此花凋零,另寻一花便是。” 那一刻,苦海圣僧浑身一震! 孽欲化身残缺,七情六欲佛典再也无法圆满,再也无望。 他也曾绝望,也曾颓丧,但最终却是认了命。 可如今,罗汉尊上一说,让他整个人,豁然开朗! 对啊! 恶念有缺! 只不过是那《七情六欲大乘圣典》修不了了而已! 又不是天下佛法,都被堵死了路! 修不了一门佛典,换一本就是! “弟子……明悟!” 苦海老僧抬起眼来,浑浊的老眼中,精光闪烁! 而对于那一两句话便将他从深渊中拯救的罗汉尊上,苦海老僧更是……无比尊敬虔诚! 话罢,再无言语。 二人一龟,缓缓前行。 一步千万里,天地变换间,仅一刻钟时间,便从那无垠东荒,来到一片黑云滚滚的茫茫海域。 那一刻,一股恐怖、不祥、暴虐、混乱的可怕气息,充斥着整个天海之间,将那一方海域完全笼罩,好似将天地都隔出一处独立天地。 自出发以外,两僧一龟,第一次停下脚步来。 望着那阴云滚滚的恐怖海域,且看黑雾笼罩,天色暗沉,狂风呼啸,雷光翻涌。 好似那其中,隐藏着什么无比恐怖的存在。 第四百九十八章 饕餮现身,天下瞩目 第499章饕餮现身,天下瞩目 如此一幕,落在那一道道窥探的目光中。 蓝天白云之间,无数身影,屏息凝神,手中不停写写画画,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将消息传递会给他们各自所属的势力。 其中,自然就包括了万剑天宫的眼线。 飞剑,灵禽,纸船……一道道流光,跨越虚空,以正常炼士难以处理的恐怖速度,飞向东荒各地。 这些是诸多大势力各自拥有的传递信息的方式,讲求的就是一个字儿,快! 而万剑天宫收到情报以后,自然也按照秦泷的吩咐,第一时间给他送到了天葬渊上。 看着那从天而降的灵鸟带来的消息,秦泷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他晓得,如今那大莲花寺的果位罗汉和苦海圣僧,如今已经到达了无归禁海。 他转过头,看向余琛。 对方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躺在摇椅上,脸上没有任何一点儿担忧的神色。 秦泷叹了口气。 尽管心头焦急,但也只得默默等待。 无归禁海。 俩僧一龟,凭虚立空,遥望那一片电闪雷鸣,风暴翻涌的海域。 那年轻僧人没有多说,一步踏入。 苦海圣僧和那背负无数菩提灵果的金龟,紧随其后。 在跨入那诡谲海域的一瞬间,苦海圣僧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转头望去,明明还能看到前一步所身处的明媚天海。 但这一步跨入,却好似穿越了一个世界一般,脱离了现世。 那一刻,无法形容的恐怖凶威,毫不掩饰地浩浩荡荡翻涌而来! 哪怕是仅差一线便能结成果位罗汉的苦海圣僧,也感到浑身上下一阵战栗。 而反观那果位罗汉,却是衣袂飘飘,面色平静,没有丁点儿异常。 苦海圣僧叹息一声。 ――果位之差,果然犹如天堑那般,难以跨越。 行至那滚滚翻涌漆黑漩涡前。 二僧一龟驻足,那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声音清朗:“东荒大莲花寺黜海罗汉,拜见饕餮太上尊!” 清朗的声音,回荡风暴雷鸣,回荡翻涌汪洋。 毫无回应。 那漆黑的恐怖漩涡,仍在那处,缓缓运转,将一切事物尽数吞噬。 没有对二僧的到来,有任何一点儿反应。 苦海圣僧眉头一皱。 而那年轻僧人倒是露出一副早有预料的神色,手一挥,那黄金巨龟踱步虚空,走到二人前方,背上背负的无数菩提灵果,散发出无尽浓郁的恐怖灵光,聚集起无尽天地之。 “小小心意,供于太上尊,不成敬意。” 年轻和尚再道。 于是,那好似将整个海天都完全笼罩的恐怖漩涡,终于停滞。 再那好似绝对禁区的漩涡中,一张由狂乱的风暴和翻涌的雷光化作的恐怖面孔,浮现在虚空。 它无比庞大,上接寰宇,下达洋洋,一张脸都是灰白之色,布满密密麻麻的鳞片,鳞片的缝隙之间,又有那好似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的红色毛发,漂浮涌动。 一张脸上,充斥着古老和恐怖的气息。 仅是远远看着,就让那千里之外,藏身在海天云层背后的诸多窥探身影,浑身发抖! 不由喃喃。 “这便是……古神?贫道只是在古书之上看到过,看那描述――天生地养,神威无穷。还尚且觉得夸张,但今日一见……当真可怕!”一名道袍人感叹道。 “何等菁纯恐怖的血肉之力,这才是真正天生天养的先天生灵啊!若是我蛟族也能拥有这般血脉,化龙飞升……也不是问题……”一头脑袋上长着角的青皮人身生灵,满眼羡慕。 “骇人!当真骇人!这还只是隔着千里之距,那饕餮面孔也只是一缕气息,竟让吾等感到浑身颤抖,气息不畅!”一个身穿古怪装束,手里捧着一个蛊盅的老头儿,深吸一口气。 “……” 总而言之,当古神饕餮的投影出现的那一刻起。 几乎所有窥探此事的生灵,通通自本能深处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不由感叹! 然后,将目光放到了那黜海罗汉身上。 且看这年轻僧人,哪怕是面对那古神饕餮的投影,也表现得泰然自若,没有任何一丝不适。 那脑后神环之上,滚滚神光一缕缕垂落而下,将他和苦海老僧以及那金龟护在其中。 下一刻,那庞大的古神面孔,睁开眼来。 浑浊而混沌的双眸中,打量着眼前的俩人一龟。 实话实说,这段时间,古神饕餮,相当烦闷。 而一切的源头,只因一件事。 ――寿元。 原本对于古神这般天生天养的古老存在来说,寿元是他们从来都不需要操心的事儿。
他们寿与天齐,大道不灭,古神不朽。 直到几个月前,古神饕餮亦是如此。 虽说本镇封在这荒芜海底,但至少永远不朽,偶尔还能吞一吞那些闯进来的飞禽走兽,迷途万灵,加点儿餐。 虽远比不上当初横亘寰宇,驰骋天地的日子,但也还算过得去了。 可坏就坏在,几个月前,一个渺小得如蝼蚁一般的人类,被他吞了。 原以为那脆弱的人类,和以往的“食物”没有任何差别,但就在他准备将其“消化”之际,那人突然掏出了那两件“事物”。 那是比古神的存在都要古老可怕的事物。 饕餮当时还想。 耶! 双喜临门! 可未曾想,那脆弱得甚至难以承受他的一缕气息的人类,竟能使用那两件事物! 能直接篡改他的寿元! 饕餮怕了。 不得不服。 但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他要先服软,再趁那人类不备,将对方一口吞了。 可万万没想到,那人类更加狡猾,更加奸诈! 直接就把饕餮的寿元改成十年! 往后每十年,加一次。 这就代表着,倘若他死了,饕餮也得跟着陪葬! 关键是这家伙还弱得很! 甚至在那些渺小的人类里,都是相当孱弱的存在,逼的饕餮不得不分出一缕精血,让他护身。 而等那人类走后,饕餮就陷入了无尽的悔恨当中。 倘若,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会像吐痰一般把那还是的人类吐出去,半分都不会让他靠近自个儿的神躯! 可惜啊,天地之间,哪怕是无上古神,也找不到那名为后悔的药方子。 古神饕餮,日复一日,只能在那无尽海底提心吊胆,祈祷那可恶的人类千万别莫名其妙死了去! 而就在这般煎熬折磨的日子里。 突然! 两道虽然也是蝼蚁、但至少个儿要稍微大那么一些的气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本吧,经历了上一次事儿以后,饕餮这会儿对“人”这种生灵已经敬谢不敏了――天上地下那么多好吃的,没必要非要吃这种满身都是心眼子的两脚羊,说不定哪天又碰到那种疯子。 别到时候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所以,他一开始压根儿没理会对方。 直到那黄金巨龟背负着八万钧菩提灵果,踏入他的领域。 让饕餮食指大动,这才愿意投影出来一见。 灰白色的庞大面孔,红毛翻涌,充满不祥与恐怖。 浩浩荡荡的可怕凶威,充斥了天上地下,让那无尽虚空都为之颤抖! “太上尊,请。” 年轻僧人一抬手,那黄金巨龟四只天柱一般的巨腿,缓缓朝那巨脸踱步而去。 背负的无尽菩提灵果,天地之浩荡,无比香甜,无比诱人。 古神投影看了年轻僧人一眼,面无表情,但心头却是升起一丝愉悦。 对眼前这俩微不足道的渺小人类,多了一丝好感。 而他自然也明白,他们古神这个族群对于万无族生灵来说,都是避之不及。 这会儿对方主动找上门来,定有所求。 不过看在这小山一般的菩提灵果的份儿上,只要不是太过过分的要求,自个儿却是可以如他们的意。 如此一来,说不定往后还有这等好事儿。 这般想着,面儿上却是毫无表情,那灰白的面孔下方,浮现一张深渊一般的巨口,张嘴一吞! 刹那之间,无尽凶威,疯狂爆发,一股古老凶恶的可怕气息升腾之间,无尽的吸力笼罩了天海之间! 那山岳一般堆积的菩提灵果和那背负灵果的金色巨龟,一瞬间被那深渊巨口吞了进去。 咯吱,咯吱―― 平静的咀嚼声响起来,灵果汁水混杂着金红的血水在那深渊巨口中翻涌。 那一刻,无数窥探着这一幕的身影,都傻了。 “啊?除了那八万钧菩提灵果,那金龟也是大莲花寺献给古神饕餮的供奉?” “不对吧?那金龟我知晓,唤作华灵巨龟,乃是那黜海罗汉一直的坐骑,跟随他已有千年之久,哪怕是要进贡血肉,也不应当会把这老伙计进贡了才是……” “这么说来,这老龟纯粹就是个苦力了?结果被一口吞了?真惨!” “嘿!大莲花寺这回可是出大血了,要是拿不到那判官的身份,简直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 议论纷纷声,在天海之间响起,幸灾乐祸。 ――八万钧菩提灵果,还搭上一尊罗汉坐骑,大莲花寺这次要是没能如愿把那判官给杀了,可就成了千百年来东荒最大的笑话了。 这一刻,万众瞩目。 第四百九十九章 古神出世,天崩地裂 第500章古神出世,天崩地裂 那一刻,苦海老僧和黜海罗汉的脸色,也是骤然一变。 苦海老僧愕然地看向黜海罗汉。 他是晓得的。 这巨龟是黜海罗汉的坐骑,已相伴千年,主仆之情早已无比深厚了。 这一次就是因为那八万钧的菩提灵果太过庞大,而每一枚灵果中的天地之又太过浓郁,所以无法被储藏在芥子袋或小千世界里,方才让这罗汉坐骑的巨龟,一路驮行。 结果谁能找到,俩僧一龟刚一到地儿,这话还没说两句呢,连果带龟,就被饕餮一口给吞了…… 而那黜海罗汉,也是脸色一变,但很快便将那一缕不快的情绪抑制下来。 被俩人这般看着,古神饕餮也是眉头一皱。 心道难不成这小乌龟不是给咱吃的?额……可不能吓到了他们,要不然长期口粮的好事儿可就没了。 “吾可是……不应吞那小龟……” 他发出隆隆的声音,好似雷霆回荡,天地轰鸣。 黜海罗海摆了摆手,脸色平静,摇头道:“禀太上尊,化灵能化作太上尊的一部分,当是它此生之幸,太上尊不必介怀。” 这话一出,无论是苦海圣僧,还是那些窥探着这一幕的身影。 都是一阵脊背生寒。 他们是知晓的,这黄金巨龟是黜海罗汉的坐骑,伴他千年,情谊深厚。 这般存在,就在这他眼前被活生生吃了。 搁谁来都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但这黜海罗汉,哪怕心头怒极,脸上也毫无愠色,无比平静,就好似一开始,那巨龟就是准备给古神饕餮的口粮一样。 而他这般做派,自然是因为他打不过古神饕餮,还有求于对方罢了。 你要是换了一般妖魔来,恐怕这黜海罗汉早就将其降妖除魔,大卸八块了。 这种人,最可怕了。 喜怒不形于色,铭记于心,若有机会,百倍奉还。 而古神饕餮一听这话,不再纠结此事,反而主动开口问道:“尔等……有求于吾?” 黜海罗汉点头,“确有一件小事,劳烦太上尊。” 说罢,他便将从头到尾的一切,娓娓道来。 在他的讲述中,金莲佛子变成了游历天下,度化苦难灾厄的苦行僧。 而那判官,却是无恶不赦,杀人害命,将其生生斩去魂魄血肉,斩成森森白骨。 “太上尊,一切就是这般。” 黜海罗汉开口道, “我大莲花寺向来不染名利,不沾红尘,佛戒在心,以度苦度难为己任。 金莲佛子天生慧根,更是其中佼佼,更是被寺中认为是有资格继承下任住持的天才。 如此突然不测,我寺痛心无比,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得那恶徒真身,愧对我佛……” 黜海罗汉这般说着,痛心疾首。 但饕餮却听得云里雾里。 不是,你搁这儿讲故事呢? 你们人类内部小打小闹,杀来杀去,千万年来,从未停歇。 但……跟咱有啥关系? “太上尊有所不知。” 黜海和尚轻轻摇头,继续道:“原本那恶徒怎么可能是我寺天骄敌手?却是因为他拥有属于您的古神之力,如此方才胜过了我寺天骄。 我寺知晓此事,亦为太上尊感到愤懑――太上尊久居这无垠深海,却有不肖信徒借您之名,为非作歹,实在也是坏您的名声。 我寺此番来行,便是想请太上尊告知他身份,我寺愿为太上尊效犬马之劳,除了那不肖信徒。 最后,若是太上尊愿意,往后每百年一次,小僧都愿前来供奉太上尊,” 一番话罢,黜海罗汉双手合十,躬身一礼,等候回应。 而暗中的众人听罢,都不由啧啧赞叹。 ――什么叫他娘的会说话啊? 这就叫会说话。 黜海圣僧此行的目的明明就是让古神饕餮“出卖”自己的信徒,大莲花寺好报仇雪恨。 结果在这黜海罗汉口中,变成了饕餮信徒借古神之名胡作非为,坏了饕餮之名,他们大莲花寺要为饕餮清理门户。 几句话下来,既淡化了自个儿目的,又让饕餮“出卖信徒”有了正当理由。 绝口不提那八万钧菩提灵果。 绝口不提交易二字。 古神饕餮听罢,也恍然过来。 说白了,撇去那些弯弯绕绕,这小和尚的意思就是――饕餮杀了我们的人,我们要拿八万灵果来换他的行踪,以及饕餮放弃对他的庇护。 这生意……划算得很啊! 八万菩提灵果,一头金龟,还有往后百年一次的供奉。 换一个微不足道的信徒。 古神饕餮但凡不是脑壳有包,都应当会答应。 至于什么“背叛”、“出卖”……不好意思,古神这种生灵压根儿没有这样的概念。 信徒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
因此在那一刻,哪怕是古神饕餮,当然心动。 可他却并没有立刻答应,因为……他现在没信徒啊! 自从天人之变,他被镇压封印在这大邑海底后,那些继承了他血脉的信徒,相继死去,千万年来,这地儿又荒无人烟,哪怕饕餮想要赐予血脉力量,也找不到合适对象去。 时到如今,已经很多年了,饕餮都没有任何行走世间。 所以虽然对于黜海罗汉的提议,他虽相当心热,但确实没有半点儿办法。 可正当他准备出口拒绝的时候,他的心头,咯噔一声。 一个身穿黑白戏袍,头戴脸谱的可恶的人类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里。 饕餮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又想起自个儿给予那人的精血。 ――不会是那个家伙吧?! 那一瞬间,整个天穹汪洋,疯狂动荡! 那黜海和尚还以为饕餮想起了什么呢,继续开口,“太上尊,我寺虽不知晓那人身份模样,但他经常以一身黑白戏袍一张凶恶脸谱示人,这是他的画像,应当能帮太上尊回想一些。” 说罢,他掏出一张画卷,翻手展开。 且看其中,正是余琛的判官装扮,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而当那身影映入饕餮眼帘的时候,后者双眼都瞪圆了! 是他! 果然是他! 果然那个可恶的人类! “他……杀了们的人?”饕餮问道。 “正是。”黜海罗汉点头,从饕餮的问话中,他已经看出来,这位古神知晓对方的身份。 “所以……你们要杀他?”饕餮再问。 “为太上尊清理门户,吾辈之幸。”黜海和尚再道。 话音落下,整个天海,陷入沉默。 那无尽的阴云,滚滚汇聚而来,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好似天灾降临,末日将近! 古神饕餮那张灰白的古老面庞,面无表情,但心头早已升起……无尽怒火。 大莲花寺,要杀余琛! 余琛一死,十年之后,他饕餮也得灰飞烟灭! 换句话说,大莲花寺这哪儿是要一个信徒的命啊! 这是要他饕餮的命啊! 好啊! 好啊! 八万灵果和一头小龟,就要换一头古神的灭亡是吧? 愈想,饕餮心头惊怒,愈是汹涌升腾! 整个天海之间,无比恐怖的可怕凶威,瞬间铺天盖地,煌煌降临! 属于那古老神明的恐怖气息,浩浩荡荡朝黜海罗汉和苦海圣僧涌去! 那张灰白色的饕餮投影,骤然破碎! 崩溃之间,无尽汪洋一瞬间分割开来! 露出那黑暗冰冷的海床之下,古老的,灰白的古神之容。 睁开眼眸! 混沌浑浊的双瞳当中,炽盛的恐怖怒火和无尽茫茫杀意,昭然若揭! 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压力,好似那天穹倾塌! 苦海圣僧愣了。 黜海罗汉也皱起眉。 那些窥探着一切的身影,也是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大伙儿都看出来了,饕餮,怒极! 可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刚才不还谈得好好儿的吗? 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呢? 虽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看大莲花寺的笑话,对于大伙儿来说,喜闻乐见。 但眼前这普怒滔般的展开,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太上尊……” 黜海罗汉眉头紧皱,同样也不明白,一个信徒而已,饕餮到底在愤怒什么。 可还不等他话说完。 轰隆隆! 那被分隔的无尽汪洋之下,茫茫的海床突然动荡起来! 就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在地下疯狂碰撞那样! 海床皲裂,汪洋破碎,寰宇颤抖,虚空坍塌! 那破碎的无尽海床中,一抹无比庞大的恐怖阴影,缓缓从其中爬出来! 它拥有着无比庞大的身躯,仅露出一小部分,就顶天立地,占据了整个天海!这恐怖生灵浑身灰白,遍布鳞片,红毛翻涌,那张灰白色的人面,没有口器,胸腹之间,却又那好似黑洞一般的深渊巨口,透着一股古老苍凉的可怕之意。 那一刻,古神饕餮仅是将一成的身躯挣脱了出来,便好似被什么无形的可怕力量阻止,无法再挣脱一分。 可即便如此。 一股让绝大多数炼士永远无法想象的恐怖神威,便浩荡降临在这一方天地! 哪怕仅是冰山一角的古神之躯,无尽的汪洋在他面前好似只是一片小小的水洼;浩渺高天于他而眼不过触手可及;甚至这无比稳固的大千世界都因为他的出现,疯狂颤抖,虚空坍塌,露出无穷无尽的恐怖混沌! 好似这整个天地,都无法容纳和承受这般存在一般! 古神一怒,天崩地裂! 月初求个月票捏兄弟们~ 第五百章 古神之息,罗汉神躯 第501章古神之息,罗汉神躯 “这……怎般回事?” 尽管相隔千里之外,但那无尽恐怖的古神威压从海底深处爆发之时,那些跟随着苦海圣僧和黜海罗汉过来窥探情报的各门各派的炼士们,惊骇莫名! 原本吧,整件事儿发展得相当顺利。 在黜海和尚的花言巧语加上实实在在八万钧菩提灵果的供奉下,大伙儿都以为这事儿怕是要成了。 都准备见证古神饕餮给予那“判官”的身份后,自个儿等人也可以打道回府了。 但就在这个关头吧,突然就出意外了。 前一刻还相谈甚欢,下一刻那古神饕餮便瞬间暴怒,从那无尽的海底探出一部分身躯来,凶威赫赫,杀意尽显! 这般突变,让大伙儿那叫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不是……谈崩了?不对啊,先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吗?” “古神饕餮……要脱困了?我寻思咱们……要不跑吧?” “不至于不至于,他要是当真破封而出,这可就不止是大莲花寺的事儿了――你们看,他最多也就能探出头颅出来。” “也就?这话说得好啊,你们玄门能对抗一枚古神头颅?” “都什么时候了,别吵吵了!快看!” “……” 纷纷扰扰的声音,在天上云层背后想起。 谁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 ――大莲花寺和古神饕餮的谈判,崩了。 如今,就看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了。 一想到七圣八家之一臭名昭著的大莲花寺怕是要吃个大亏,只能说……喜闻乐见。 而心头期待同时,这些“探子眼线”也在手中书帛上写写画画,将最新的情报传回各自所属势力。 而就在那传递情报的漫天流光好似流星一般,洒向东荒各地的时候。 天葬渊上,已是下午时辰。 和熙的阳光洒落下来。 余琛躺在摇椅上,一本书盖住了脸,发出均匀而细微的呼吸声。 却是昏昏欲睡。 而秦泷手里握着一张字条,愁眉苦脸。 ――这是半个时辰前,万剑天宫传来的消息,说是那黜海罗汉进贡了八万钧菩提灵果和一头灵龟以后,古神饕餮心情大好,双方相谈甚欢,无比融洽和谐。 这情报一到,秦泷的心头就猛然一个咯噔! 他赶紧叫醒了睡眼惺忪的余琛,焦急开口道,“阁下,出大问题! 你看,情报上讲,说是那黜海罗汉进贡了灵果以后,那古神饕餮颇为欢喜。 阁下晓得吧,古神之流,喜怒无常,既然情报上说他们相谈甚欢,恐怕让古神饕餮出卖你的身份,却是有十之八九的把握了! 要不你先随某去万剑天宫,倘若事情不对,立刻前往御剑山去――当初在海上时,你救了某和周岳的性命,老家伙们一定能保住你!” 说罢,站起身来,神态焦急。 余琛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秦公子,你不是都说了吗,古神存在,喜怒无常――他这会儿欢喜得很,说不定下一刻就暴跳如雷了呢?” 秦泷:“……” 你是古神他爹啊你那么了解? 可还不等他说话,一头灵鸟,疾驰飞来,落在他的手上。 秦泷手忙脚乱,无比紧张地取出那字条一看,就怕看到那最坏的结果――古神饕餮,暴露了余琛的身份,然后那黜海罗汉,踏破虚空而来,亲手将余琛挫骨扬灰。 但当他打开字条的时候。 整个人,直接怔住了。 字条的情报不多,大概意思就是,大莲花寺和古神饕餮,谈崩了。 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饕餮暴怒异常,直接从那无尽深海探出头颅,刹那间,天崩地裂,大世坍塌! 看完以后,秦泷抬起头,惊骇地看着余琛。 ――古神,当真暴怒了。 这家伙……是蒙的吧? 一定是蒙的吧? “时间差不多了。”余琛看了看脸色。 秦泷心头又是一紧,“什么差不多了。” “还能什么,差不多还煮晚饭了。”余琛耸了耸肩,朝灶房走去。 ――下午时候,石头和李元清下山去处理一个遗愿去了。 天葬渊上就余琛和秦泷俩人。 余琛也就没得人使唤了,只能自个儿动手。 秦泷:“……” 沉默片刻,他还是坐了下来,望着那海外的方向,焦急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跨越无尽虚空,跨越茫茫汪洋,将目光落在那天海之间。 一片煌煌末日之景! 且看那天地崩塌,虚空坍碎,一缕缕属于古神的气息垂落而下,肆虐狂暴地充斥了整个天海之间!
甚至除了这一片海域以外,方圆千里,都受到影响,天地动荡,汪洋翻涌,好似滚滚沸水,沸腾不绝! 逼得那些隐藏在天穹云层背后的探子,不得不再退出五百里,生怕被那恐怖的古神气息波及,受那无妄之灾! 而他们尚且能退,不过是吓了一跳罢了。 但身处于无归禁海当中的黜海罗汉和苦海圣僧,可就身陷囹圄,无处可逃了。 那一刻,大莲花寺两位僧人,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苦海老僧脸上,更是惊惧莫名,浑身都在颤抖! ――这会儿,他现在黜海罗汉背后,对方背后的瑰丽神环之上,洒落一缕缕柔和的佛光,将苦海老僧护佑其中。 也幸亏如此,否则哪怕他距那罗汉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遥,但在这般恐怖的古神凶威之下,怕是也被瞬间碾成血肉齑粉,魂飞魄散去了! “这就是……古神啊……” 苦海圣僧一生自矜,从未体会这这般无力的绝望。 那就像是污秽的淤泥里蠕动的虫豸,和无垠苍穹一般的可怕差距。 你在面对时,甚至都升不起任何反抗和逃避的心思。 因为那灵魂深处的本能会告诉你。 ――那是无用之功! “太上尊!究竟是为何?!” 黜海罗汉脸色难看,抵抗这那恐怖的古神之威,大声问道,“可是小僧何处说得不对,做得不对?请太上尊明言!”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明明上一刻还相谈甚欢,但下一刻就要磨牙吮血! ――虽说古神是喜怒无常,但也不是这么一个喜怒无常法啊! 古神饕餮那灰白色的巨大脸庞,顶天立地,占据了整个天地。 无数密密麻麻的鳞片古老斑驳,血红的毛发从那鳞片缝隙中长出来,好似水草一般荡漾,每一次扫过虚空,都轻易将虚空都撕裂,留下一道道漆黑的裂纹。 听着黜海和尚的话,古神饕餮心头,更怒! 这话,就好似揭开了他的疮疤。 ――难不成要告诉你个小和尚,堂堂古神饕餮的性命,掌控在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的手里,他一死,古神饕餮也得死? 没法儿说啊! 于是,回应黜海罗汉的,是沉默。 以及,浩浩荡荡而来的恐怖古神之力! 且看那无比庞大的灰白庞大面孔上,那鼻息之间,混沌污浊的恐怖灰雾,一瞬间喷吐出来! 那一刻,灰蒙蒙的洪流横亘了整个天地,带着古神体内最浑浊污秽的至恶之气,将所过之处的一切事物,尽数淹没溶解! 向着黜海和尚席卷而来,好似异常席卷整个天地的恐怖风暴。 对于古神来讲,这可能只是一次寻常的呼吸,但对于其余生物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恐怖天灾! 古语曾言,古神一息,万里焦土,千亩赤荒,百年寸草不生,人烟绝迹。 如今哪怕被镇压了大部分力量,但饕餮一息,也可怕至极! 那一口,黜海和尚的心头,冰凉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哪怕他城府深远,心有沟壑,在这般绝对恐怖的力量面前,亦无计可施! ――绝对的,至高的力量,碾压一切。 一力降十会,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于是,面对那恐怖的滚滚洪流,黜海和尚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扛。 扛得住,还有一线生机。 扛不住,那就……身死道消! 且看他双手合十,高颂佛号。 “我佛慈悲……” 话音落下,无尽佛光从他身上瞬间爆发,顶天立地,化作一根无比浩荡的黄金光柱! 然后自那黄金光柱中,一具更加巍峨,更加伟岸的黜海罗汉自其中显化而出,这身形浑身好似黄金浇筑,一身佛光,化作神裟,婆娑垂落,端坐于巍峨莲台,宝相庄严。 罗汉神躯! 在他背后,一圈无比庞大的恐怖神环矗立,绽放无尽神光,洒落天地! “太上尊,你天生天养伟力通天,但小僧大莲花寺也不是任人可欺!” 他一边开口,一边摆出背后的大莲花寺,意图让古神饕餮有那么一分的忌惮。 但很明显,饕餮对于什么七圣八家十五御,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畏惧。 无动于衷。 于是,黜海罗汉深吸一口气,闭眼! 那一刻,且看背后的恐怖罗汉身躯,猛然睁眼! 那一瞬间,神光乍现! 好似那煌煌烈日一般,普照天下! 于是,当黄金的罗汉神光与残破的古神之息碰撞! 毁天灭地! 无尽的风暴一瞬间席卷整个天海,浩荡无穷! 翻涌的余波荡开千万里之巨,让整个汪洋都为之翻腾! 第五百零一章 果位破碎,罗汉葬身 第502章果位破碎,罗汉葬身 ――打起来了! 恐怖的余波肆虐之间,天海动荡! 那些隐藏在千里之外的各大势力的“探子”们,在疯狂翻涌的余波中费尽周折,方才稳住身形。 眼睛死死盯着那一方被蹂躏肆虐的天地,神色之间,充满了无比的震撼! “这就是古神么?仅是一息,便有如此恐怖威能?倘若是完整的古神,又将是何等可怕?也不知当初天人之变时,究竟是谁拥有那般恐怖伟力将他们镇封?”有年轻的道人,喃喃自语。 “还差得远呢!这可不是完整的古神吐息!如今的古神饕餮,不过是挣脱出一枚残破的头颅而已,恐怖伟力早已十不存一,倘若是真正的古神,恐怕只需一息之间,就足以将这无尽汪洋完全蒸干!”有年老的炼士缓缓摇头。 “那黜海罗汉冕下也是了得啊!竟能与古神饕餮分庭抗礼!”有佛门的僧人感叹,虽然他不是大莲花寺的和尚,但毕竟同为佛门修士,这般开口。 “分庭抗礼?秃驴,眼睛不需要了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人家古神饕餮不过是一次吐息,那黜海罗汉就要显化罗汉神躯,释放无尽神力,方才能够抵抗,你管这叫分庭抗礼?” “……” 随着恐怖的战斗,一触即发。 这些“探子”情绪也高涨了起来,在书写情报的同时,也纷纷开口议论。 而位于无归禁地的黜海罗汉和苦海圣僧,这会儿可没工夫管他们是怎么想的。 苦海圣僧,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力。 身为仅差那么一步就足以突破罗汉之境的无上高僧。 他在大莲花寺的地位,也是无比崇高。 甚至说在整个东荒,都是属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拨人儿。 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一般……绝望。 古神饕餮和黜海罗汉的厮杀战斗中,他没有出手,只是躲在黜海和尚的神光之下,一动不动。 不是他怕,也不是他怯懦,而是他能感受到,这完全不是他能够插手的战斗。 哪怕竭尽全力,哪怕拼上性命,他的存在在这般恐怖战斗中,和一粒灰尘的作用,相差不大。 甚至还有可能会让黜海罗汉分出心神来照顾他。 ――累赘。 虽然不想承认,但当苦海圣僧看向天上那无比恐怖的战斗时,他对自个儿的明悟。 那一刻,天穹之上,那恐怖的灰蒙蒙的古神之息和无尽的罗汉神光相互碰撞,相互消融,最后归于平静, 黜海罗汉闭眼,背后的罗汉神菩却是怒目圆睁! 浑身神光浩荡,佛声浩荡缥缈,顶天立地。 而那饕餮古神灰白色的面孔,横亘天地之间,好似无上神明,俯瞰天地! “太上尊,若是不愿,此事变就此作罢。” 那罗汉身躯宝相庄严,声音洪亮,“自此以后,大莲花寺与您互不相犯,此事就当揭过。” 这会儿,他已明白过来,想从古神饕餮口中得到那判官的身份,已是不可能。 甚至眼前古神饕餮的愤怒,很有可能就和他们要杀那判官有所关系。 所以黜海罗汉,便退而求其次,哪怕白白亏了八万钧菩提灵果和他的灵龟,也只能就此作罢。 至少要让古神饕餮,不再继续发疯。 至少让他们二人,能顺利离开这无归禁海。 话音落下。 古神饕餮的脸上,毫无表情变化,那浓浓的恐怖杀意,也没有一丝一毫减弱。 下一刻,他深吸一口气,将方圆千万里的天地之尽数吞入鼻息。 天地真空! 下一刻,喷吐而出! 恐怖的古神之息,再度奔涌! 无尽洪流,肆虐天地! 黜海罗汉脸色猛然一变! 此时此刻,他方才深刻地体会到――古神,究竟是何等可怕的恐怖存在! 但,没有办法! 于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双手平摊。 那一刻,背后的罗汉神躯,也跟随着张开双手! 那好似黄金浇筑一般的双臂,无比巍峨伟岸,好似讲整个世界都合抱起来! 然后,无尽汪洋,翻涌动荡! ――黜海! 身为那佛门僧人中已经褪去半具凡躯,半步入圣的罗汉之尊。 黜海之能,自也是足以毁天灭地! 相传在他未曾凝聚罗汉果位之时,东荒北海有一岛,岛上有国七八,百姓万万,男耕女织,延续千万年。 但天有不测风云,海有浪涌潮翻。 几乎没两三年,汪洋的恐怖力量,便会形成一次恐怖海啸,撞上那岛屿。 每一次,那茫茫凡人,都死伤无数。 某一天,那时还是圣僧的黜海诵经之时,天人交感,听闻佛陀真音,接下佛旨。 于是他手托佛国,起身离寺,远赴北海,降临那偌大岛屿。
时值汛潮之际,汪洋怒吼,阴云密布,暴雨倾盆,岛上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痛苦哀嚎。 正值此时,黜海从天而降。 他双手合十,宝相庄严,显化金身法相,以血肉之躯,横亘与茫茫万丈汪洋之前,阻挡那大自然的无上伟力。 第一天,金身法相神光耀耀,滚滚洪潮,被阻挡在外。 第二天,依旧如初。 第三天,金身黯淡,佛光熄灭,黜海和尚,精疲力竭。 第四天,佛光消散,力竭一空,黜海和尚只剩一具血肉之躯,阻天地伟力。 第五天,恐怖的海潮撕裂了他的肌肤,冲断了他的骨骼,毁去了他的脏腑。只剩下一枚炽热的佛心,闪耀光芒,化作巍峨高墙,阻挡那无尽浪涛! 第六天,东方天穹,佛光大放,金身重塑,果位自成,与奄奄一息之间,黄金天降,铸罗汉神躯! 第七天,黜海罗汉宝相庄严,一声怒喝,海潮平息,汪洋臣服! 万万凡人,高颂佛号。 黜海和尚,成罗汉之尊,受无尽香火! 佛陀赐名,黜天下海! 自此,天下万海,拜服脚下。 那一刻,黜海神躯之上,一枚黄金之印,金光大放! 代表着罗汉果位的的佛印,显化而出! 金光大放之下,无尽滚滚汪洋尽数被抽干,汇聚而来! 化作一座无比庞大的汪洋大佛,顶天立地,甚至比那古神之头颅,还要庞大伟岸! “小僧黜海,黜天下汪洋,号万海之尊!” 黜海罗汉声音洪亮,响彻天地四野, “太上尊,昔日小僧可为万民挡无尽浪涛,今日……亦可挡你――果位佛印.黜海!” 果位之术,超越道法,超越神通,超越道种,唯有超凡入圣,褪去凡躯之后,方可掌控的恐怖术法! 黜海罗汉的果位之术,便如其名,唤作黜海! 话音落下,那无比庞大的汪洋大佛抬起手来,由那无尽大海汇聚而成的恐怖佛手,悍然落下! 带着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坠落天穹,拍向那无比伟岸的古神头颅! 而对于黜海罗汉的话,古神饕餮第一次有了回应。 “救天下民……你罗汉尊成后……那天下民在何处……可仍受潮汛之灾?” 那一刻,黜海罗汉脸色一怔。 的确如此,他借那岛上万千之民的香火凝结罗汉果位以后,似乎就从来未曾再去关注过了。 “千万年来……尔等一脉……永久如此……从未改变……” 古神饕餮声音隆隆,充斥不屑。 “说是为天下之民……不过是图香火之盛……香火一到……一切便皆如弃履……虚伪至极……” 话音落下,他那巍峨的头颅,缓缓抬起,看向那遮天蔽日的恐怖汪洋大佛。 两枚恐怖的眼眸,猛然一瞪! 那面孔之下,恐怖的黑洞一般的深渊巨口,猛然张开! “吼!!!” 下一刻,一声好似来自于无比远古的怒吼声,跨越了无尽时空,响彻天地大世! 那一刻,以肉眼可见的恐怖声浪,浩荡翻天! 虚空炸裂! 混沌坍塌! 古神之声所过之处,一切灰飞烟灭,烟消云散! 那悍然拍落而下的恐怖佛手,瞬间被那跨越万古的古神之声震碎!连同他背后无尽巍峨的汪洋大佛,骤然破碎! 轰隆隆! 大佛坍塌! 无尽汪洋好似天河倒灌,洒落那干竭的无尽海床! 连同那大佛其中的罗汉神躯,在被那恐怖的声浪涟漪滑过之时,瞬间崩裂无数密密麻麻的裂纹,轰然炸碎,化作无尽金芒,洒落天地之间! 还有那无比庄严肃穆的黄金佛印,罗汉果位,也在那一瞬间,好似遭受到什么恐怖冲击一般,轰然炸碎! 其中的黜海罗汉,脸色猛然苍白,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气息衰败,浑身上下迸开密密麻麻的裂纹,无尽气血从其中溃散而出! 且听一声吼,震碎一位果位神通与罗汉神躯! 古神之威,如此可怖! 紧接着,那冷漠的古神面庞之下,深渊巨口一张! 一股无比恐怖的吸力,吞天噬地! 果位破碎,身受重伤的黜海罗汉,一脸悲切,双手合十叹息一声,“我佛慈悲,弟子不能再侍……” 话未落下,他的身躯便被那恐怖吸力卷进那深渊巨口当中,再也没了声息。 ――自从上次着了余琛的道以后,古神饕餮便养成了习惯,不管吃什么,嚼碎了再说。 于是,天地之间,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缓缓响起。 咯吱,咯吱,咯吱…… 一代罗汉,就此陨落。 求月票捏兄弟们~ 第五百零二章 巍巍宇内,天下无佛 第503章巍巍宇内,天下无佛 咯吱,咯吱…… 血肉和骨骼破碎以后,又被反复的咀嚼,发出细密而惊悚的声音,回荡在那一片狼藉的寂静的天海之间。 千里之外,用各种神通手段观测着这一幕的探子们,一瞬间头皮发麻! 有一说一,虽然他们只是各大势力的探子和眼线,但既然能被派遣出来窥探大莲花寺堂堂一位罗汉的动静,定然也是道行不低的。 要不然压根儿就跟不上黜海罗汉和苦海老僧的脚步。 ――人家一来一回都把事儿做完了,你还没出海,那还刺探个屁的情报。 总而言之,这些隐藏在天穹云层之后的,都是些炼界的老油条了。 混迹江湖多年,再血腥再惨烈的画面,他们也就都见过了。 什么生吞活人,本不应让这些家伙如此惊骇。 可关键是,被吞那个,不是什么虾兵蟹将,而是一位真正结成了果位的罗汉之尊! ――着放在凡人眼里,那稳妥妥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哪怕再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的大莲花寺,也是仅次于那些菩萨的伟岸存在。 一念之间,天翻地覆,日月颠倒。 罗汉之尊,便掌这般伟力。 但就是这般一尊罗汉,却在弹指之间,被生吞活剥,嚼得吱吱作响! 亲眼见证这一幕后,谁能不倒吸一口凉气的? 嘶―― “他娘的……黜海罗汉……就这般没了?” “可怕,当真可怕!堂堂罗汉之尊,竟被一口吞了!” “啧啧啧,这个瘪,大莲花寺怕是只有打落牙齿活血吞了――除非他们当真菩萨尽出,再请无上佛兵,否则怕是连古神的皮毛都伤不到。” “嘿嘿黑,大莲花寺那群秃驴不是向来睚眦必报吗?今儿倒是想看看葬了一位罗汉以后,他们会如何反应?” “……” 探子们一边在第一时间写下情报,一边啧啧赞叹,大多是骇然,惊愕,还有……幸灾乐祸。 嘴角都压不下去了。 然后,一道道流光划破天穹,将情报都送回了各自所属的势力。 最后,转过头来,戏谑地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而和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情不同,那被古神之颅占据的一方天地之间,失去了庇护的苦海老僧,望着自个儿的老师,那拥有果位之尊的黜海罗汉眼睁睁死在自个儿面前。 他的双眼,血泪横流! 一张树皮那般苍老的脸上,是无尽的愤怒和悲切! 愤怒! 怨恨! 不甘! 种种情绪化作恐怖业火,灼烧着这位老僧的眉心! 他的双目,变得赤红,他的身躯,蒸腾出无尽血气,他的浑身上下满天佛光,都变得好似血光一般耀眼! ――入魔。 亲眼目睹了被自己请出山的“罗汉”,被活生生嚼碎了吃掉的一幕后。 愤怒与恐惧交织,悲痛与绝望混杂之下,苦海老僧,崩溃了。 走火入魔之下,坠入魔道! 竟在那一瞬间,挣脱了古神饕餮的威压束缚,煌煌爆发开来! 此时此刻的他,浑身通红,血光绽放,好似恐怖魔鬼,向那古神饕餮走去! 但后者对苦海老僧,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上一眼。 他居高临下,俯瞰苍生,投下一眼。 那一刻,仅是一道目光! 古老恐怖的浩荡神威便瞬间好似天穹坍塌一般坠落下来! 苦海老僧浑身一震,一股源于本能大恐怖之感,一瞬间压过了所有愤怒,所有怨恨和不甘! 那因为愤怒而崩溃的的心智,硬生生被从魔道拽了回来! 恢复清明! 他抬起头,对上的是那一双冷漠,无情,浩渺空洞的双眸。 混沌而混乱,空洞又冷酷。 于是,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占据了他的整个心头。 至于什么愤怒,悲痛和绝望,都被这无穷的恐惧,抛之脑后了。 古神饕餮面无表情,看着那浑身抖如筛糠的苦海老僧。 无比想一口也把他吞了。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留着这老和尚,还有用。 诚然,先前一口吞了那黜海罗汉,有饕餮本身愤怒和饥饿的原因。 但最重要的,并非平息怒火和满足口腹之欲。 而是……杀鸡儆猴! 从黜海罗汉将来意说清楚开始,古神饕餮就明白了一个事实――那个掌控着自个儿小命的无比孱弱的人类,不是什么乖乖娃。 反而是个疯子一般的惹祸精。 ――古神饕餮这么多年来,也看了不少人道的兴衰荣辱和奇闻异事,但像余琛这种以第四境之身就惹得堂堂罗汉之尊出马的,他也是……生平仅见! 这他娘的就是个不消停的主儿!
而余琛的死活,他古神饕餮当然不在意,但问题就在于,余琛死了,十年以后,他也得死! 这就让饕餮不得不下定决心,震慑整个东荒一番! ――是!那混账家伙手握判官笔生死册,咱收拾不了他;但你们这些末法时代的小鱼小虾,咱还镇不住吗? 他要杀鸡给猴儿看。 黜海和尚,就是那只鸡;而东荒以七圣八家十五御为首的无数生灵,就是那些猴儿。 所以,古神饕餮在吞了黜海罗汉以后,强忍住那股把苦海老僧也一并吞了的冲动。 在对方深陷无比绝望的恐怖之间,那张灰白色的可怕面孔,缓缓靠近。 几乎紧紧贴着苦海老僧的脸,无穷凶恶的古神之威,几乎压迫地苦海老僧无法呼吸! 然后,那沙哑的,空洞的,充满暴虐的声音,响彻天海之间! “你此行回去,告知那躲在香火之后的秃驴―― 若尔等佛门一脉,仍执意追杀吾辈信徒。 待九阳当空,大世再临,圣灵复苏,吾辈破封而出时。 必让这巍巍宇内,天下无佛!” 充满暴虐,充满威胁,充满凶狠! 几乎击垮了苦海老僧的一颗佛心! 然后,伴随着海床疯狂的动荡,那横亘天地一般的古神头颅,缓缓沉入那无尽的海底。 那股让人难以承受的天威一般的恐怖压力,骤然一空, 被分割开的无尽汪洋,重新淹没而来。 天地虚空,缓缓修复。 一切混乱的风暴和余波,烟消云散。 天海之间,再度恢复了平静祥和。 就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那样。 ――除了那位黜海罗汉,再也不会回来;除了那苦海圣僧,整个人已佛心破碎,脸色灰败,好似那行尸走肉一般。 良久以后,他才好似木偶一般,僵硬地转过身去,呆滞地向东荒的方向而去。 而这一刻,那些躲藏在千里之外,窥探一切的身影们。 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方才,古神饕餮那决绝而暴虐的声音,带着无法想象的恐怖威压,好似还在天海之间回荡! 诸多探子眼线,赶紧再度书写情报,传回宗门。 做完了些一切以后,他们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恍然大悟! 说这先前,大伙儿都还猜不到,为啥古神饕餮明明前一刻还和黜海罗汉相谈甚欢,下一刻便活生生将其吞了。 但想到古神一脉,向来喜怒无常,大家也就未曾深究。 而当那无比霸道,充满威胁的话回荡响起的时候,他们方才明悟了其中缘由! ――判官! 让那古神饕餮瞬间变脸的,是判官! 因为黜海罗汉要杀判官,所以古神饕餮瞬间翻脸,一口将其吞了! 并发下那等恐怖的宏愿! ――巍巍宇内,天下无佛! 那话并不难以理解,通俗点说,就是敢再追杀我的信徒,等我出来以后,就杀这得天下无人敢称佛! 真正让大伙儿难以理解的是――为啥啊? 古神虽然神秘,虽然古老,虽然大多都隐藏在了那漫长无尽的岁月中,很少再被人提起。 但那些古书中,对于古神的记载,基本都是一致。 古神一脉,天生天养,不会繁衍,不会传承。 甚至两头古神,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见上一面。 所以人类的一切道德,伦理,纲常,律法……对于古神而言,毫无意义。 他们的存在注定了他们生来就不会在意所谓的是非,不会在乎善恶,只会根据他们自身的本能和喜好行事。 心情好了,天降甘霖,福泽万里,受人称颂。 心情不好,古神一息,赤土千里,万年荒芜。 都是正常。 古神饕餮,自然也是如此。 但破天荒的,今日这尊古老神明,第一次做出了这般类似护犊子的行径。 甚至不惜威胁整个东荒佛门一脉。 到底为什么啊? 或者说,那个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厉害,但放在整个东荒压根儿不值一提的判官……凭什么? 凭什么得到一位古神这般近乎疯狂的庇护和青睐? 这般疑问,几乎回荡在天云之后每一道身影的心头。 无法解释。 但望着那平静祥和的海面,大伙儿总不可能再把那古神饕餮拽出来问个明白。 便也就怜悯地看了一眼那好似行尸走肉一般的苦海老僧后,影影绰绰之间,化作一道道流光,返回东荒去了。 心头激荡。 这些“探子”,亲眼见证了一位罗汉的陨落,亲眼见证了一位古神的威胁。 他们知晓,等这发生在海外的“天方夜谭”传到东荒时,必将掀起一场无比动荡的可怕风暴! 第五百零三章 佛高一尺,我高一丈 第504章佛高一尺,我高一丈 时辰,已是黄昏。 日落西斜,余辉洒落。 天葬渊上,石头和李元清还没回来。 余琛就请秦泷坐下,自个儿把菜热了,把饭煮了,端上桌来,又取出一坛好酒,咕噜咕噜倒上。 一时间,灯火摇曳,菜香四溢,酒味飘开,颇为诱人。 可望着这一桌子美味佳肴,秦泷却是没有半点儿心情。 时不时看向远方天际,等待万剑天宫的来信。 方才,他最新收到的一封情报上讲,古神饕餮翻脸暴露,局势一触即发。 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直到余琛喊他坐下,喝酒吃菜,那暮色黄昏里,也一片平静。 秦泷敷衍地夹了一块鱼肉,吃进嘴里,食之无味。 反观作为这整件事风暴中心的余琛,一口菜,一口肉,一口酒,吃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有时候秦泷都在想,他为啥一点儿都不急,他为啥就那么笃定古神饕餮。 明明此事关乎生死,却如此……平静淡然。 秦泷叹了口气,举起酒杯,饮的一口。 还未咽下,一头飞鸟从天而降,落在桌上。 秦泷酒杯一放,取出情报一看! 脸上神色,骤然惊骇! 而对面的余琛,仍是大口吃菜,大口喝酒,埋头苦干,毫不在乎。 良久以后,秦泷抬起头来:“阁下,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余琛囫囵着开口,“结果不是早已注定的么?” 秦泷叹了口气,翻转字条开口,“黜海罗汉……死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自个儿都感觉到一阵不真实感。 罗汉之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超脱了凡人的位格,超凡入圣。 在古老的传说和神话里,这般伟岸的存在也被称为神明、仙人、圣佛……是真正意义上和凡俗生灵拥有不可逾越的天堑的可怕存在。 但就是这样一位罗汉,竟就这般草率一死。 倘若不是这情报乃是跟随而去的离宫探子禀报而来,秦泷都只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而相较于他的惊愕,对面的余琛却好似早有预料,只是“哦”了一声,就继续扫荡饭桌。 ――就好像如他所言一般,结果早已注定。 但即便如此,秦泷那颗悬着的心,也一点儿都没放下来。 先前,金莲佛子死了,大莲花寺暴怒。 如今,一位罗汉死了,大莲花寺应当更是怒不可遏。 更何况,佛子死了,罗汉死了,对于七圣八家之一的大莲花寺来说,无异于两记响亮的巴掌,扇在脸上,清脆作响! 圣地的脸,丢完了! 而一切的源头,还是判官。 此事过后,大莲花寺自然没胆子去找古神饕餮的麻烦,但对于余琛的愤怒与怨恨,必将达到顶峰! ――收拾不了古神,还收拾不了你一个信徒? 以在秦泷看来,余琛往后面对的将是大莲花寺无比可怕的报复! 只要他流露出一点儿蛛丝马迹,等待他的就是一家圣地的无穷追杀。 秦泷叹了口气,脸色凝重,开口道: “阁下,这次危机,算是暂时过去了。但也不可掉以轻心,某认为,那判官的身份还是不要再用了。金莲佛子之死,就当从未与你相关便是。 否则倘若大莲花寺发现阁下一点儿行踪,都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还没等余琛回答。 咕―― 一声清澈鸟鸣传来,又一只传信灵鸟落在桌上,带来了这一场混乱风暴的最后一封情报。 秦泷赶忙取出来,打开一眼。 但越看,那脸上就越是心惊,瞪圆了眼,张大了嘴! 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余琛,目光像是见了鬼那样。 死死盯着。 就好像要把眼前这个大口干饭的家伙彻底看透! 看清楚他究竟有什么依仗,能让一位古神为了他去狠狠威胁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的大莲花寺,甚至威胁整个佛门! 但很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看见一个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胡吃海喝的看坟人。 叹了口气。 将字条上的情报,娓娓道来。 “阁下,是对的。 古神饕餮不仅活吞了那黜海罗汉,还威胁整个佛门,倘若他们再不放过你,待他破封而出之日,当杀到普天之下,无人称佛! 这般一来,哪怕大莲花寺不要命了,非要找你麻烦,其余两大佛门圣寺,也绝不会坐视。” 说罢,秦泷直直盯着他,良久才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某当真无法想象,你究竟是如何让一位古神,甘愿为了你去硬撼整个佛门。 所以,阁下,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尘埃落定,余琛也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嗝,站起身来,擦了擦嘴。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古神一脉,不看重任何人,也不在乎任何事物。 无论天下局势如何,无论万族生灵如何,在他们漫长的寿元中,都是过眼云烟。 更别提一个小小人类的生与死。 但即便这般视天地万物为刍狗的古神,也有唯一在意的,就是他们自身。 偏偏啊,大莲花寺想杀余琛这件事,就威胁到了古神饕餮。 ――虽然大莲花寺自个儿并不晓得,但事实就是余琛一死,没人给饕餮续命,他也得死。 所以他一定、也必须彻底为余琛解决这个麻烦。 而饕餮的九大,就是威胁整个佛门,迫使大莲花寺放弃对判官的追杀。 就像如今这般。 这是余琛在晓得佛门准备找饕餮获取他的行踪以后,就已经预料到的事儿。 如今风波平息,结果也不出所料。 大莲花寺往后听到“判官”,恐怕都要绕道而行了。 于是面对秦泷的疑问,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佛高一尺,我高一丈。” 秦泷走了。 最后也没吃两口菜,喝两口酒。 先前,但担忧余琛安危和还在局势,一切美味珍馐都食之无味。 如今,尘埃落定,又惊骇于这恐怖的局势惊变,更是没胃口了。 最后聊了几句,就匆匆回去了万剑天宫。 同一时间,当一切都完全尘埃落定的时候,时辰已经是夜深。 夜色冰凉,月光如水,寒冬凛风,呼啸席卷。 这一夜,本应当是躲在暖和的被窝里香甜小憩的好时节。 但整个上京,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的扛把子们,没人睡得着。 ――海外一战的消息,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传回了上京七圣八家,三十六天港势力和无数大宗小派。 无一例外的,所有人在听到古神饕餮的那一句“天下无佛”的时候,通通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你说这话要是随便一个人说的,那大伙儿只会一笑置之,然后笑看说这话的人被佛门那群老秃驴阴到死。 但说这话的,是一尊古神。 那就不一样了。 第一时间,大伙儿都不约而同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脑壳顶。 嗯,有头发,佛门覆灭也跟咱没啥关系,还好还好。 然后把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向了天下各个佛门寺庙。 想必一位古神的威胁,应当让这些和尚们……日夜难眠了吧? 而其中,大多数人的目光,几乎都看向了大莲花寺。 这个在七圣八家之十五御中唯三的佛门圣地。 看看这个向来只欺负别人不会让自个儿的人被欺负的霸道的佛门圣地,今儿不仅死了佛子,还折了一位罗汉以后,到底咽不咽得下这口气。 是夜,东荒大陆,注定不平。 且看那大莲花寺还没有什么动静呢。 同属于七圣八家佛门圣地的大无量寺和摩柯圣寺,便各自有两道七彩之光冲天而起,跨越无穷时空,降临大莲花寺,对话大莲花寺的菩萨圣尊。 那分属三大佛寺的三位菩萨用梵音佛心相谈,回荡夜空,但诸多不修佛的人们,听不懂其中之意。 后经一些佛修翻译过后,方才明白那位来自大无量寺的菩萨圣尊的意思。 抛开那些繁文缛节,大概意思就是。 ――你大莲花寺要做什么没人关心,但倘若把整个东荒佛门牵扯进来,在你们把“判官”杀死前,东荒整个佛门便会倾尽一切也要把大莲花寺彻底覆灭!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毕竟古神饕餮说的,可不是只找大莲花寺的麻烦。 他说的,是整个佛门。 ――或许在那等存在的眼中,恐怕天下佛门都是一家吧? 但无所谓了。 神明,不会在乎那些。 可东荒的佛修们,就遭了大难。 你说祸是你大莲花寺惹出来的,凭啥要整个佛门跟你一起承担? 别的不说,如今东荒哪个圣地,敢言之凿凿说自个儿能扛下来一尊古神的报复? 所以在第一时间,其余二寺的菩萨圣尊,破空而来,敲打大莲花寺。 这场对话,最后的结果,无人知晓。 那佛音交谈到最后,已是好似雷霆轰鸣,震耳欲聋,哪怕是道行高深的圣僧,也无法通晓其意。 只听见闻者说,那一夜,整个西域,神威滔天,佛光万丈,普照天下。 直到第二天清晨时分,朝阳东升。 死了一个佛子,折了一位罗汉的大莲花寺,寂静无声。 只是那对于判官的巨额悬赏,被悄然撤下了。 而就是这般小小的动静,让整个天下,倒吸一口凉气。 ――大莲花寺,怂了。 求月票捏兄弟们~ 第五百零四章 天骄圣碑,跻身入榜(5k) 第505章天骄圣碑,跻身入榜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喜闻乐见。 对于大莲花寺最后做出的这般反应,七圣八家其余圣地,持如此态度。 毕竟一位古神的血腥威胁,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 哪怕是自“天人之变”后便一直存在至今的七圣八家十五御,也绝不可能。 所以大莲花寺哪怕折损了一位佛子,一位罗汉,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妥协了,大伙儿并不感到意外。 甚至因为大莲花寺平日里那些大大小小让人恶心的做派,大家面儿上不会说啥,但心底都得道一声“好死”! ――这群老秃驴,终于也是吃了一次瘪了。 除此之外,对于这场恐怖的风暴中的另一位主角,那一开始并不被人所重视的判官。 也正是从这事儿开始,逐渐显露在七圣八家十五御的眼里。 引起重视。 同时,也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疑问。 事到如今,反正已经没有谁会傻乎乎地认为,他只是古神饕餮的一名信徒了。 毕竟对于古神这种没有任何人性的存在来说,别说一个信徒,哪怕千千万万个,也不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几乎所有人都在疑惑,判官和饕餮,究竟是什么关系。 市井之间,甚至传闻,判官就是古神的一枚分身,行走世间。 还有人讲,判官实际上乃是古神嫡血,所以方才受这般重视。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判官,惹不得。 这是几乎所有势力,都达成的共识。 晌午,大日东升。 余琛在天葬渊上,听着上京城里这些那些离谱的传闻,也是忍俊不禁。 ――他们一定想不到,饕餮和他的关系,实际上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主仆吧? 只不过,他是主,饕餮是仆。 坐在葬宫门口的摇椅上,余琛取出度人经,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古老书卷的可怕。 ――古神饕餮,是连那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的大莲花寺都不得不低头的恐怖存在。 但就是这般真正意义上堪称“神明”的生灵,却受制于那生死之册。 既然在生死册上有所名讳,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在古神的诞生,乃是在地府体系建立以后。 而如今炼界主流的说法,又说古神乃是天地初开之时,先于百族万灵诞生的先天之存在。 那岂不是说,阴曹地府在所谓的“天地初开”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可那个时候连万灵都没有,是如何实现所谓的“生死轮回”呢?地府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余琛不晓得。 也无从探查。 只能将这问题,暂且搁置下来。 倘若下次见到古神饕餮,问一问他,应当能得到一些线索罢? 这般想着,余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下山去了。 这些天,他一直窝在天葬渊上,却是许久未曾去上京逛逛了。 正好今日,阳光明媚,天高气爽,倒是出门的好日子。 下了山,上京城里,气氛红火又热闹。 如今正是深冬,年关将近,虽说那些活了几百年的炼士早已对这种凡俗的节日不感冒了,但一些年轻修行者,却是还保留着一些“俗气儿”。 上京城四通八达的街巷里,颇为热烈。 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了火红的灯笼,贴上吉祥的对联儿,一些小孩儿也穿上红袄,穿街过巷,捏着爆竹,喜庆得很。 余琛来到一家先前和虞幼鱼去过的一家酒楼茶楼,要了个座儿,坐了下来。 戏台上,一个个穿得花花绿绿的角儿正在演一场斩妖除魔好戏,演到精彩时,底下茶客尽皆拍手称赞,投上灵铢,捧个钱场。 一戏演罢,角儿们纷纷谢幕。 底下的茶客们等待间歇,便交头接耳起来。 余琛坐在那儿,就听各种交谈声,徐徐入耳。 他们所讲的,无非就是两件事儿。 其一,当然是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判官,还有那吃了瘪却一声不敢吭的大莲花寺。 ――也不晓得倘若他们晓得那些传闻的主角就在他们身边,会是个什么表情? 其二,却是那神秘的天机阁了。 天机阁,通晓天机,世间事,算无遗漏。 这在整个东荒,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儿。 而市井街头的大伙儿最喜欢看的,还是天机阁一年一公布的各个榜单――天骄圣榜,群芳艳绝榜,至上器榜…… 哪怕这上面的任何一个名字儿,都跟绝大多数人没有半点儿关系,但大伙儿就是喜欢看。 看哪位天骄跌出了天骄榜的前五十,看哪位绝世女子又上了那群芳艳绝榜,看一年间又出土了那些神兵利器…… 正好,每年年末,就是那天机阁一年一次发布新名册的日子。 听那些个茶客说,就是这两天了。 天机阁那些卜师们,会将过去一年东荒大大小小的人事物一一列出,发布在榜单之上,传阅天下。 ――没人晓得他们这么干是为了什么,但多年来,一年一度,从未缺席,大伙儿也都习惯了。 每到年末,便盯着天机阁。 同时,在这些炼士的茶客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余琛对于这个神秘的素昧蒙面的天机阁,也有了些大概认知。 说这天机阁,超然物外,虽不属于七圣八家十五御,但从历史上一次次事件看来,哪怕是七圣八家十五御,都对这天机阁忌惮得很,不敢招惹。 而天机阁最擅长的,便是占卜和情报。 ――先前那无归禁区的本质,就是天机阁最先公布出来的。 另外,关于“占卜”的本质。 就是比如你看到天上的一粒沙子坠落下来,你便能够预料到,它会在两三个呼吸后,落在地上。 这种“预料”,便是最简单的占卜。 而倘若将整个大千世界,都看做是一个由无数“沙子”组成的无比庞大的沙盘。 若是能将每一粒沙子的动向都摸清楚,便能“预料”沙盘未曾的或是隐藏在无数沙砾下的变化。 这便是占卜之术。 天机阁通过屹立在整个东荒无穷无尽的“天机碑”,组成覆盖整个东荒的“天机列阵”,用来监测每一粒“沙子”的变化,从而进行占卜和情报收集。 ――之所以说七圣八家都惧怕天机阁,是就是因为那一枚枚天机碑甚至有一些就矗立在几家圣地的门口,也没人说啥。 这也得是天机阁能搞,要是别的势力干这种事儿,恐怕会被视为直接宣战了。 总而言之,天机阁几乎掌控着整个东荒所有的情报。 余琛还听说多年前有海外之人来到东荒,受其所感,扬言回家去也要创办一个同样庞大的情报机构,就称作“万晟楼”。 听罢,忍俊不俊。 这吃瓜还吃到自个儿头上来了。 原来大夏的万晟楼,就是模仿的东荒天机阁啊! 同时,知晓了这些信息以后。 余琛也不免好奇起来。 ――这天机阁,能占卜到自个儿的情报吗? 在这茶楼,待到了晌午时辰,余琛起身结了茶钱,又买了一些灯笼对联儿,干果糕点当做年货。 他倒是不喜欢这些吃食儿,但青浣和石头应当会喜欢。 就这样,上了山去。 殊不知啊,他颇为好奇的天机阁,这会儿正因为他的存在,大惊失色! 同一时间。 冥冥不可知之地。 一座无比巍峨,无比古老的庞大阁楼,隐没在云层之间。 它通体以不知名的木料建成,庞大到难以一眼望尽全貌,一枚枚窗户密密麻麻嵌入阁楼四侧,磅礴浩瀚,藏身于云天之间,虚无缥缈,好似那传说之境。 而在阁楼周遭,十八座悬空的浮空岛屿平台,缓缓沉浮。 岛屿平台之上,一道道身影,以整齐划一的队列盘膝而坐,穿着灰白色的统一道袍,上书“天机”二字。
密密麻麻,一眼望去,之前也有数万之巨! 而这些天机道袍身影前方,都摆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是龟甲,罗盘,符等古老而玄奥的事物。 而十八座岛屿平台和那巍峨阁楼的上方,还有一枚无比庞大的光球,缓缓旋转。 透过那氤氲的白光,还能看到那光球表面之上,蔚蓝色的汪洋大海之间,一块块陆地静止不动。 倘若再仔细看去,还能看到那陆地之上,江河湖海,栩栩如生,城池宫阙,巍峨矗立。 甚至还有诸多生灵,影影绰绰! 倘若此时此刻,有东荒的老怪物在此,定能一眼看出,这光球中的一片陆地,正是东荒! 山川河流,城池宫阙,分毫不差! 而在光球之下,阁楼最高一层,一间偌大的房间里。 一个年仅二三十的年轻人,伏案而作,翻阅着一本又一本的卷宗。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一个道袍老人,恭敬走入。 双手捧着一叠卷宗,躬身一礼后,开口道:“少司,近两月来,东荒超过二十处天地,观测到天魔之气,较昨年增长一倍。” 听罢,那被称为少司的年轻人眉头一挑,抬起头来,喃喃自语,“按老师预言,大世重临,天魔将近,古灵复苏……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啊……” 沉默片刻,他摆了摆手,“通告七圣八家,做好迎战准备;另继续监察,若发现天魔打破壁垒降临现世,立刻禀报。” “是!”道袍老人一躬身,点头。 顿了顿,他呈上手中卷宗,又道:“还有一事,少司,今年天榜,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哦?”少司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前几天,羽化上京,判官横空出世,镇杀那天骄榜第二十一位的金莲佛子。” 道袍老人继续道,“吾等便按例推演,想看看其是否能入选天骄圣碑。” “然后呢?”少司流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神色。 对于判官,哪怕是他,也有所耳闻。 作为天天跟情报和占卜打交道的天机阁少司,他自然对这判官充满了好奇。 ――究竟是什么家伙,方才能引得一位真正的古神,如此青睐和庇护呢? “然后……” 道袍老人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吾等倾尽十八司罗岛共九万卜师算力,却也只算出了一些无关紧要――判官,真名不详,身份不详,男女不详,人道炼士,二十一至二十二岁年纪,入道圆满道行…… 而当吾等想继续卜算之时,总有一股冥冥中的力量,掩盖命运天机,尝试强算,却让诸多卜师口吐鲜血,遭受反噬。” 少司的眼睛,眯起来,对于那些寻常卜师算不到判官,他并不意外。 因为倘若对方和古神当真有深厚的关系,那自然是无比恐怖的庞大因果,算不到,很正常。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 “入道……圆满?” 少司反问道,“一个入道圆满之境,硬生生斩杀了那元神中品,佛性深重,慧根天成的大莲花寺金莲佛子?” “禀上司,卦象便是如此显示。”道袍老人如此开口。 “知晓了,那便按卜算这般,予他榜上有名吧。”少司道。 外人不明白,天机阁大费周章搞出那么多榜单究竟是干什么。 但天机阁自个儿,却是知晓。 那些个所谓榜单,并非是什么简单的一个“排名”而已。 实际上的天骄碑等圣碑,乃是传承自古老的气运之物。 将炼士之名刻录其中,便受天地气运所钟,修行更快,战力更强,福缘更深。 他们做这一切的目的,自然也不是简单地给大伙儿排个名的无聊之事。 而是……让这些代表整个东荒万族的无上天骄们,更加强大,更加……前途无量! 这些天骄,是东荒的未来,是大千盛世的未来,是千百年后的中流砥柱,是那混乱大世再临,天魔外邪入侵之时,护佑整个天地,亿万苍生的守护之神! 使强者更强,集天地气运于绝世天骄,升华整个大千世界的整体战力! ――这才是天骄圣碑等无数榜单所存在的真正意义。 道袍老人听罢,却是面露难色,“可卜算卦象结果显示……那判官不过是入道圆满……而天骄圣碑入选却是要那二十五岁之前,踏入元神……” “能杀元神中品的入道圆满,不是元神,胜似元神。”少司摆了摆手,“――并且他与饕餮关系密切,说不定待那混乱将至的关键时候,能将那群独善其身的古神也拉进战局也说不定。” “是!”道袍老人深吸一口气,下去了。 而那年轻少司,站起身,一步踏出,转眼就出现在天上,那茫茫光球之上。 或者说――大千投影。 这枚光球的名字。 整个大千世界的投影。 “老师,弟子拜见。”少司向那光球之内,恭敬开口。 “进来吧。”一个无比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年轻少司一步踏入。 来到那光球中央,那一片冥冥之境。 此地玄虚,似空无一物的茫茫虚空中,又有无数山川大河,城池宫阙,万族生灵的身影,闪烁而过。 而在万物中央,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盘膝于蒲团之上,闭目垂眸。 他气质缥缈,明明就在面前,但却给人一种隔着千万里的遥远之感。 少司站在他身前,将一切一说,最后道:“老师,如今您的预言正在实现――大世再临,天魔将至。 所以弟子想算出那判官的详细跟脚,明悟他与饕餮的关系,说不定能将那独善其身的古神也拉进局中,却是能凭空为大千世界增添几分胜算。 但弟子等人道行低微,实在无法突破那古神饕餮的天机蒙蔽,还请老师出手。” 那老人一听,露出一抹欣慰之色,“不错,已开始着眼天下了。” 顿了顿,他点点头,“既如此,为师便卜上一卦。” 话音落下,且看他双手一合,结出一个奇异法印。 少司顿时只感觉,面前的老师上通天,下绝地,横亘了时光长河,通晓一切。 ――老师啊,总是如此让人安心。 少司如此想道。 只是,这一次,似乎并非如此。 半柱香后,那老人平静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血色尽失! 年轻少司一怔。 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那老人睁开眼,哇一声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双眼之处,流出血泪来! 少司傻了。 ――古神固然恐怖,但老师也不是没卜算过。 那饕餮真身所在无归禁海,就是当初老师算出来的,然后才天下皆知。 这会儿再算一个跟古神有联系的“判官”,怎么还算出问题了呢? “老师?究竟是怎般回事?” 他焦急开口。 老人一挥手,强运气息,将那伤势镇压下去。 良久,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无妨,因果反噬,但老夫抽身够快,所以仅是损伤了一些心神而已。” 少司听罢,立时面露惊骇与迷惑,“老师……古神饕餮……那般恐怖?” “不,并非如此。”老人缓缓摇头,“你们都想错了,那判官和饕餮,没有任何血脉上的关系。” 少司愣住。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那古神回不计一切地帮他? 倘若不是古神饕餮,那阻拦无数卜师占卜判官真身的……又是什么? “他的背后,不是饕餮。” 老人垂下眼帘,以掩盖那一抹微不可查的惊惧之色。 “――是比古神饕餮还要古老和可怕无数倍的大恐怖。” 今天有点事,等下晚上没时间码字,就更一章哈,但也是5k的章,相当于两章2k多的了。本来是想分成两章的,但感觉观感不好,就合一起了。然后明天恢复两更哈。顺便求个月票~ 第五百零五章 少司出世,天机放榜 第506章少司出世,天机放榜 少司听罢,浑身一个激灵,只感觉从头到脚,一片冰寒! 他惊骇地抬起头,看向自个儿的老师。 从老人那看似平静的脸上,他敏锐地捕捉到一缕惊惧之色。 ――这种表情,他还从未曾从老师脸上看到过。 “老师……那是……什么……” 好似喃喃呓语那般,少司开口问道。 “不知晓。” 老人长叹了一口气,“它就像一层雾,一层灰黑的,浓重的雾,遮掩了那判官的身世与跟脚。 只流露出些许无关紧要的信息,年纪,道行,族别……至于其他,当为师想要继续窥探时。 看到的只是一团环绕整个命运天机的庞大因果,千丝万缕,缠绕了整个天地,延伸向那难以观测的冥冥之境。 而这些因果命运,将那判官本身缠成了一团无尽的黑暗,任何想要窥探他的跟脚的行为,都要面对那磅礴恐怖的因果。 ――天明,那绝不是任何人能够承受和面对的恐怖因果。 方才也是也亏为师及时抽身,仅是被卜算之道损了些心神,否则……” 说到这儿,老人沉默了,没有再说下去。 可少司已然明白。 这占卜之道,也有讲究。 ――窥探天机,本就是逆天之举,需承受那般可怕因果。 倘若这因果太过庞大,占卜之人无法承受,轻则双目失明,寿元大减;重则生死道消,魂飞魄散。 但这是只会发生在一般占卜师身上的事儿,少司从未见过,自个儿老师有承受不了的因果。 ――连那无比古老的古神饕餮,他老人家都能算出其真身所在。 却偏偏无法承受那所谓“判官”身上的因果。 所以那一刻,少司的脸上,却是布满了难以言喻的莫名惊骇! 他是知晓的,自个儿老师的能耐。 不说是如今存活的炼士中的东荒第一人,也相差无几了。 更是将占卜之道登峰造极,天下无物,不可算也。 今儿,却是碰了铁板。 无法却看清那判官身上缠绕的恐怖因果。 足以说明,判官背后,究竟是什么可怕的事物。 “呼……” 少司长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头震动,试探性问道:“老师,那判官背后的因果……莫不然比天魔之灾还要可怖?” “不是一个层次。”老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少司怔然,沉默不语。 “天明,你来楼中,多久了?”老人突然开口问道。 “老师,已有二十载。”少司恭敬回答。 “二十年来,你跟随为师,修行占卜之道,处理天机阁事务,如今道行算是看得过去,天机阁诸多卜师也对你心服口服。 但人这一生啊,还是要出去走走,罕见红尘世俗,看看天地辽阔――而不是从这占卜之道中看尽冷冰冰的天机和情报。” 老人开口道。 少司明悟,抬起头来,“老师……是要让弟子出世?” 老人点点头,“今年,便去一趟羽化上京吧,若是可以,接近那判官,老朽担忧――他背后的事物,对于这大千现世来说,究竟是敌是友。” 那一刻,少司懂了。 老师这是让他亲自去看,看那判官。 既然占卜之道无法算出来,那便用双眼去看,用头脑去思。 “谨遵师命。” 少司点头,退出了这大千投影之间。 只留下那老人,面露愁容,叹息一声,喃喃自语。 “多事之秋啊……又出了判官这号人物……不知……是福是祸……” 翌日。 巍峨无比的天机阁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了身长衫,垮了个行囊,握着把折扇,骑着头老青牛,摇摇晃晃,踏入世间。 同一时间,上京。 年关将近,气氛热烈,整个上京,红红火火,到处是爆竹炸响,孩童嬉闹。 在这热闹纷繁的气氛中,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下来。 仅一个时辰,就将整个上京染成无垠素白。 上京主城中央,羽化广场。 一座十丈高的巍峨古碑,矗立中央。 古碑斑驳,似铁似石,透着岁月痕迹,好似亘古长存。 而古碑之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儿好似悬浮其上,记载着的便是这无垠东荒一个个榜单。 ――天机阁的榜单公布,除了年后制作发行的精美卷宗名册以外,第一时间便是在东荒各地无数枚天机碑上显化。 同时,每当有什么重要的需要通报的信息时,天机碑也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显露出来,让天下炼士第一时间知晓。 而今日,便是天机阁放出那“天骄榜”的日子。 所以在天机碑前,围满了密密麻麻的身影,影影绰绰,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热闹得很。 这些人中,有看热闹的老百姓们,也炼界底层挣扎的散修,也有各个道场世家的年轻子弟和诸多大势力的探子眼线。 都想在第一时间,知晓新一年的天骄榜的情报。
余琛和石头,还有李元清,也在其中,听着周遭络绎纷繁的议论。 “你们说今年天骄榜的首席会是谁?” “还能是谁?还不是那大日圣地的大师兄天罡道人,连续三年了,自从突破元神之境以后,那妖孽一般的怪物便一直端坐首席之位,听说今年还越境斩了一位第六境的魔修,简直难以想象!” “唉,人比人,气死人啊!大伙儿都是一张嘴巴两只眼,咋差距就那么大呢?” “别说了,那前五十的怪物,几年来基本不会动的,还是看那排名后边儿的一些,竞争要激烈一些。” “说到这个,咱还是看好咱们上京主城天一道场的大弟子吴忧,去年他第一次上榜,好像就杀到了第四百名,今年听说又得了机缘,怕是能杀进前两百了。” “天一道场吴忧?兄弟啊,你消息太落后了,天一道场,已经没了!” “就是,听说就昨儿晚上,就是那大弟子吴忧,不晓得发什么疯,直接把整个天一道场都屠了,连夜逃出城去了。” “啊?不可能吧,吴忧公子可是出了名的侠义心肠,如何能做出这般欺师灭祖之事?” “那谁晓得?反正上京府已经在查了,也不晓得查不查得出个结果。” “真可惜,吴忧公子挺好一个人,唉……” 言谈之间,原本谈论那天骄榜的大伙儿,说着说着却是牵扯出来一桩血案。 余琛等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上京主城一个规模不小的道场,唤作天一,道场里有个惊才绝艳的弟子,唤作吴忧,去年就杀进了天骄榜前四百,平日里为人也是和气低调。 可不晓得为啥,就在昨儿晚上,那吴忧好似发疯了一样,屠尽了天一道场上千人。 大伙儿称为“年关屠夫”、“新春血案”。 啧啧感叹了一番后,都是叹息摇头。 直到一个年轻炼士,望着那天机碑,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对了,你们说那判官,能上榜不?” 众人这才一愣,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神秘可怕的身影,那个将整个上京乃至整个东荒搅得风云动荡的名字。 “……不会吧?天骄榜只收录二十五岁以下的元神炼士,那判官多大年纪了谁晓得?” “也有道理,马上就放榜了,看着就是了。” “……”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倒是热闹得很。 是时,正值正午。 咚―― 上京府的钟声,轰然响彻,回荡不绝。 然后,那古老斑驳的天机碑,灰光闪烁。 且看那“天骄榜”的名录之下,一个个名字好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抹去,一片空白。 然后,好似有一只无形的笔,缓缓刻下。 【天骄序列第一∶玄天罡】 【种族∶人道】 【年纪∶二十三岁】 【道行∶元神上品】 【所属∶大日圣地】 【……】 . 【天骄序列第二∶一灯佛子】 【种族∶人道】 【年纪∶二十四岁】 【道行∶元神上品】 【所属∶无量圣寺】 【……】 . 【天骄序列第三∶龙九】 【种族∶烛龙】 【年纪∶二十四】 【道行∶元神上品】 【所属∶九阴世家】 . 【天骄序列第四∶虞幼鱼】 【种族∶人道】 【年纪∶二十三岁】 【道行∶元神上品】 【所属∶阎魔圣地】 【……】 …… …… 【天骄序列第十五∶判官】 【年纪∶二十二岁】 【道行∶入道圆满】 【所属∶不详】 【其余不详,卜算不能】 …… …… 那一支无形的笔,不快不慢地平静书写着。 一直将五百序列,尽数刻画完毕。 但自从“判官”的名儿出现在上面开始。 大伙儿第一时间就没心思往地下看了。 死死盯着那一栏。 “判官”,“二十二岁”,“入道圆满”,“其余不详”,这些字眼而,无不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判官……才二十二岁?” “他不是元神之境,而是……入道圆满?天骄榜不是元神境方才能被收录吗?” “应当是他胜了金莲佛子,如此也不算违规……” “违规?你们还有心思想违不违规?我的老天啊!入道圆满杀元神中品的金莲佛子?这是什么荒唐的天方夜谭?” “等等!你们莫不然没有发现――判官为何……没有名字?” “……” 一时间,天骄榜上,“判官”之名的出现,让整个人潮,几乎沸腾。 第五百零六章 天榜十五,年关屠夫 第507章天榜十五,年关屠夫 原因无他。 正是因为“判官”的名字出现在天骄榜上,对于大伙儿来说,匪夷所思。 其一,天骄榜只有二十五岁以下元神之境的年轻炼士能被收录,这几乎已是大伙儿公认的事儿。 但那天机碑上所写,判官仅是……入道圆满? 当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天机榜是人家天机阁以及排的,也从来没说过就一定是盖棺定论,有人公然不服天骄榜排名,天机阁也没说啥。 不信就不信呗。 真正让人细思极恐的,是“入道圆满”四个字儿背后的信息。 ――他以入道圆满的道行,硬生生斩杀了一位元神中品的炼士! 而且这炼士还不是什么寻常之人,而是大莲花寺堂堂佛子,前一年在天骄榜排二十一的金莲佛子! 也就是说,在整个东荒元神之境的年轻一代里,就一个判官以“入道圆满”的道行,杀进了前十五! 何其恐怖? 众人不禁要想,倘若等判官突破了元神之境,又能……排到第几? 或者说等他也突破到元神上品,是否能撼动那三年来都无人可以撼动的大日圣地玄天罡的地位? 当然,倘若是如此,那也就罢了。 这天地之间,每隔一些岁月,总会出现一些可怕的怪物。 无尽天骄与这些人一比,都如那满天繁星,却难与皓月争辉。 真正让一些心思敏捷的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名字。 天骄碑上,前五百者,除了舍弃俗名,以佛号作为姓名的和尚以外。 所有人的称谓,都是本名。 并且在那姓名,年纪,道行后面,还有所修之道,经典功法等等详细信息。 ――虽然不一定全,毕竟谁都有不可见人的底牌,道毕竟还是要有一些。 可这会儿到了判官这儿,情况却是不一样了。 除了年纪,道行以外。 判官的一切,都是谜团。 你说神通道法,经典道种,没写出来,也就罢了。 关键是……连判官的真名,都没有! 就光秃秃的两个字儿。 ――判官。 而且天机阁还在最后贴心地标注了出来――其余不详,占卜不能。 也就是说,哪怕是算天算地的天机阁,也算不到判官的真正身份跟脚? 想到这儿,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 当然也有不忿之辈,开口抱怨,嘀咕道: “呸!故弄玄虚!我可不信入道圆满就能杀了那金莲佛子,说不定天机阁和判官就是相互勾结,沽名钓誉……” 余琛听了,看着那尖嘴猴腮一脸嫉妒之色又怒骂不止的宵小之辈,也不气恼,只是笑着提醒道:“兄台,少说一些,说不定那判官就在这人群里边儿藏着呢,据我所知,那判官心胸狭隘,若是让他听到了……” 话音落下,那前一刻还在嘟囔咒骂的年轻人,下一刻立马噤声,脸色一白,露出惧怕之色,左顾右盼,发现似乎没人在意他以后,方才稍微松了口气,向余琛一拱手:“多谢兄台提醒!” 说罢,灰溜溜地溜了,走时还四下打量,生怕那判官当真听到了,来寻他麻烦。 却是不知,方才被他感激的“兄台”,和他口中咒骂的“判官”,就是一个人。 余琛见这一幕,也是忍俊不禁,又看了那天骄榜两眼,这才安心离去了。 既然天骄榜向来都是以真名公布,而自个儿在上面的名字却只是“判官”。 足以说明,他的身份哪怕在天机阁,也没有暴露。 要不然天机阁若是真的能算出他的跟脚,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去隐瞒。 ――如此就好。 至于道行,年纪的暴露,他却是并不担心。 符合这两点的人,多了去了,整个上京,就超过三位数。 谁能想到真正的判官会是那天葬渊上的看坟人呢? 心情大好之下,他带着石头和李元清去买了一大堆年货,上了山去。 今儿是大年三十,一年的最后一天,当要好好庆祝才是。 时间如水,悄然流逝。 转眼已是黄昏。 天骄榜放榜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上京。 七圣八家十五御,天罡三十六门,自然我早就得知了消息。 这一天,一位位气息恐怖的存在,望着那天骄榜上排名十五的“判官”。 陷入沉思。 倘若只是以“入道圆满”,镇杀金莲佛子这一点,实际上引不起这些老怪物的注意。 毕竟天骄无数,总有一些怪物出世。 可哪怕判官再天骄,再怪物,如今也不过是雏鸟而已,除了他和古神饕餮的关系,判官的其他一切,并不足以让这些已经站在天上的人儿多么看重。 他们真正在意的,是那一句――其余不详,卜算不能。 ――连饕餮真身都能算出来的天机阁,算不出判官跟脚?
那判官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可怕的事物? 对整个东荒的格局,是否又会有什么影响? 无人知晓。 但,尽皆心惊。 不过无论他们如何忧虑,余琛可没管那些。 天葬渊上。 石头在灶房忙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斜时候,整个葬宫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菜肴香味儿,让人食指大动。 余琛打开度人经,喊来青浣,秀萝,文圣,吴庸,姬丘……一大家子人,齐聚葬宫。 觥筹交错,酒肉飘香,其乐融融。 这些原本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人和事儿,却因为余琛的存在,欢聚一堂,尽情吃喝。 甚至阴曹地府的黄泉本尊,都被余琛拉出来喝了两杯,当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配上双颊泛红,活像一个精美的瓷娃娃。 夜深时分,葬宫里杯盘狼藉,大伙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都是开怀。 原本以大伙儿的体质和道行,都是喝不醉的。 但今日,却是都醉了。 放弃了思考,呼呼大睡。 当十二点的钟声在上京响起,余琛从桌上下来,回到屋里。 两只飞鸟,从天边飞来。 一只来自离宫御剑山,一只来自阎魔圣地。 秦泷向余琛发来贺信,祝其年年岁岁,都是平安,顺便也代替周秀,向余琛问好。 ――那个倒霉蛋儿,从回到御剑山以后,就日夜被那些老怪物操练,哪怕是过年,也不得清闲。 至于另一封,自然是虞幼鱼发来的信,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只是一些她在阎魔圣地鸡毛蒜皮的日常生活,却在信中说得津津有味儿。 余琛甚至能想到,虞幼鱼那姑娘在写信的时候,扬起的嘴角。 最后,他珍而重之地收起两封信来,往床上一躺,放松一切,闭上了双眼。 这些日子,虽说他做了不少事儿,镇杀佛子,吓退圣地。 在旁人眼里,是了不得的大成就。 可与之相伴的,是紧绷无比的神经,更不要说,还要担忧天机阁是否会卜算到他的跟脚。 直到这会儿,一切完全尘埃落定后。 一身轻松。 睡个好觉。 噼里啪啦的爆竹烟火声里,璀璨绚烂的夜色之间,旧年过,新年至。 转眼之间,月落日升。 余琛好不容易,呼呼大睡了一整晚。 等晨光破晓,穿过窗户照进来时,方才悠悠转醒。 这会儿,文圣和姬丘等人已回去了,各司其职。 一房间的杯盘狼藉,也被石头和李元清收拾得干干净净。 余琛一起来,看到的就是光洁如新的葬宫大堂。 他走出门,略显刺目的阳光洒落而来。 天葬渊上,一片平静。 余琛搬了根板凳儿,坐下来,虚起眼,一边吐纳冥想,一边晒太阳。 ――他能感受到,自个儿入道圆满的道行,已在临界之间,恐怕要不了多久,天人交感之家,便能神胎孵化,结成元神了。 而正当这时,沉闷的丧钟,响彻起来! 咚! 咚! 咚! …… 回荡不绝。 整整响了千声,方才停下。 而在那一刻,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已上了山来。 但与其说是送葬,倒不如说……收尸。 因为这些身影,身着黑银官袍,一个个面无表情,脸色肃穆,腰间悬挂着属于“上京府”的腰牌。 一个个气息浑厚,都是道行不菲的炼士。 他们这身装束,余琛认得。 ――上京卫。 正是那上京主城中掌管缉拿捕恶的官吏们。 一些可怕的命案发生以后,倘若逝者数量太过庞大,又无人送葬,他们便会顺便收尸。 今儿,也是如此。 且看数十名上京卫,背后跟着一辆无比庞大的车辇,车辇之中,一缕缕盖着白布的尸首,整齐划一的躺着。 透过天眼,余琛能够看到。 那白布之下,尽是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首。 男女老幼,皆而有之,凄惨无比。 而从一些衣着尚且完整的尸首上,余琛看到一个完美的银色圆形徽记。 徽记当中,书写二字。 ――天一。 天一道场。 这会儿,昨天听闻的一些市井传闻,再度被余琛回忆起来。 ――天一道场大弟子吴忧,于新年前夜,屠尽满门后,夺路而逃。 看着那一名名上京卫,将车辇中的尸首,一具具沉入天葬渊。 余琛的眉头,缓缓皱起。 在这上千具尸首中,他甚至看到了一些不足月的婴孩儿。 开膛破肚,血肉模糊。 第五百零七章 怨魂森森,人间鬼蜮 第508章怨魂森森,人间鬼蜮 惨! 实在是惨! 虽说余琛的确是见过了不少血腥场面,甚至里边儿还有不少是他自个儿搞出来的。 但像是眼前这般,目送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首像是下饺子一样葬进天葬渊里,他仍忍不住咂舌。 更不必说,这些尸首当中还有那五六岁的孩童,还有那襁褓中的婴孩儿,在这话都不会说的年纪,就已经被残忍地夺取了性命,化作一具冷冰冰的尸首了。 哪怕是那些面容冷硬的上京卫,将那些尸首送葬入渊时,都忍不住侧目。 余琛甚至能听闻,他们之间细碎的交谈。 “杀千刀的……这般孩童都不放过,那吴忧到底是个什么冷血屠夫啊?” “谁知道呢?总有些家伙,修行修行,修着修着,就没了人性啊!” “真希望府里早点儿将其捉住,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其实……那吴忧咱认识,当时吧,还是一翩翩公子,谦逊有礼,有次出城斩妖,还是他救了咱一命,不晓得为何会做出这等恶事儿来!” “唉!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细碎的言谈之间,当听闻那吴忧的名儿的时候,余琛也进一步确认了。 ――这些尸首,就是来自那上京主城的天一道场,而那凶手,就是那天一道场大弟子,吴忧。 天一道场,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在上京城外并无驻地,堪堪达到在主城开宗立派的规模。 整个道场人数上千,大多是灵相境和神薹境的炼士,宗主吴相天为元神之境,也是天一道场创始人,如今已近两百岁之龄。 而他创立了天一道场的一百多年来,这个道场也一直籍籍无闻,大事儿小事儿,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是上京城里“沉默的大多数”。 直到十多年前,宗主血脉嫡子吴忧横空出世,不仅二十来岁便突破至入道圆满,随时可能结成元神,更是杀进了天骄榜里,声名赫赫。 对于天一道场来说,几乎是天大的喜讯。 要知晓,哪怕是那被圣符门灭了十八凶家之一的金虎凶家,其嫡血金晟也不过是排进了天骄榜四百多而已。 而金家,是个拥有独立洞天,数万纯血族人的血脉世家,金家四祖,更是每一个都是那第七境的可怕炼士。 天一道场能以千人之规模,诞生一个能与金家嫡血媲美的吴忧。 那已经不是祖坟冒青烟了,简直是祖坟燃起来了。 泼天富贵! 可以预料的是,倘若不出意外,千百年后,吴忧必将跨入一个如今的天一道场无法想象的恐怖境界。 而随着他的崛起,甚至整个天一道场都有可能跟着鸡犬升天,最后最差也能晋升为仅次于天罡三十六门的庞然大物。 可就在天一道场的大伙儿心怀期待,觉得未来可期,前途无量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无数人的一样,无数天一门徒所憧憬崇拜的大师兄吴忧,在年关将至的喜庆时候,一人一剑,屠尽了整个天一道场。 看门的狗都没放过,唰一剑劈成了两半。 ――这些,是在那上京卫将一具具尸首送入天葬渊时,交头接耳,被余琛获知的消息。 千具尸首,整整半个时辰后,方才全部葬入天葬渊里,沉入了那无垠的深渊黑暗,不见了踪影。 那些上京卫,也长舒了一口气,看了余琛一眼,下了山去。 他们的任务,到此为止,便完成了。 可余琛的活儿,才刚刚开始。 他抬起头,看见这阳光明媚的天地之间,滚滚无尽阴云笼罩! 但实际上,余琛晓得,那不是什么阴云。 而是几乎无穷无尽的恐怖怨气! 滚滚翻涌! 且看天葬渊上,一条条浑身被黑雾所笼罩的鬼魂,离地三尺,阴气森森,那空洞的双眸之中。 疑惑,愤怒,怨恨,痛苦,绝望……种种怨气就好似那冰冷的海水,欲要将人完全淹没。 形容神态,也是各不相同。 垂垂老矣的老者,脑袋被削去了一块儿,悲痛欲绝,抚额叹息。 原本美艳的宫装女子,衣着褴褛,浑身伤痕,受尽凌辱而死,低声抽泣。 五六岁的孩童,捧着自个儿的脑袋,神色痛苦又疑惑,不停喃喃,“丫丫错了……丫丫错了……兄长饶命……” 不足月的婴儿,襁褓被撕裂,开膛破肚,肠子脏腑流了一地,不会说话,只能哇哇大哭,凄厉哭声,让人心颤。 …… 一幕幕,好似那人间炼狱,勾勒出一副地狱绘卷。 不,哪怕是地狱,受刑的也是那些个极恶之人,远没有眼前这般来得让人痛心。 余琛不忍侧目。 正这时,山底下传来石头的喊声!
“老爷!俺回来啦!” “老爷,俺跟您说啊!城里好像来了个不得了的人儿!” “好像是个算命的,厉害得很!” “您也晓得,石头不信那些花里胡哨的,就像戳穿他!” “结果咱还没讲话呢!他就算出咱来自上京城外!当真厉害哩!” “老爷,他还算出来……” 石头一向如此,嘀咕唠叨,话也是颇多。 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从他的口音来看,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并非上京土生土长。 而当他拎着大包小包,上了山来,正准备继续说点儿啥。 突然就望见眼前这好似鬼蜮的一幕,整个人都僵了。 “俺的娘耶……” “咕噜……” 显然,石头也被眼前这影影绰绰的无尽鬼魂,惊了个不轻。 余琛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石头立刻心领神会,不说话了,钻进灶房里去。 而余琛则取出度人经来,金光大放之间,那上千道鬼魂,尽被所摄,钻进了度人经里去。 与此同时,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的走马灯,在余琛的眼前闪烁而过。 且说这些鬼魂,如余琛先前所想,都是来自那天一道场。 上到宗主,下到杂役,甚至道场门口杂役养了三年的一条狗,都是天一道场之人。 这十多年里,整个天一道场,可谓是意气风发。 因为出了吴忧这个一个绝世天骄,所有天一道场之人,都对未来怀抱着无限希望。 大概半年前。 天一道场一位弟子,在上京城外游历时突然失踪,杳无音讯。 这位弟子乃是神薹圆满,虽比不上吴忧那般惊才绝艳,但也算得上是天才子弟了。 所有在他失联以后,天一道场首席吴忧,负剑出城,追寻踪迹。 ――直到这个时候,吴忧二十一岁,入道圆满。 天一道场的众人对吴忧的认知,还都是谦逊有礼,温文尔雅,哪怕已拥有了入道圆满的战力,在宗内仅次于宗主吴相天等几位元老。 但他为人却从没有什么架子,对任何人都是和和气气,面对小辈们在修行之上有什么困惑不解,他也是从不吝啬赐教,耐心温和。 天一道场的人曾感叹,道场能出一个吴忧,简直就是泼天之幸。 却不知晓,在不久的将来,这泼天之幸,会变成一场无情的血腥屠戮。 天一道场,有很多人。 最底层的杂役里,有个年轻人叫周卅,他日夜苦修,终于突破了灵相之境,拥有了加入天一道场的资格,于是他打算年后便向道场申请,成为一名正式门徒。 他也没什么太大的理想和志向,也不想什么举世无双,只想成为了正式门徒以后,领的月钱能多一点,能拿回去治他得了重病的老娘。 而天一道场的中层里,又有一对儿姓郑的夫妇,兼职三百门徒的剑术导师,他俩年末刚刚完婚,这些年攒了些钱财,正打算年后请休一段日子,在下城区挑一块地皮,盖上一座房子,房子里要有假山水池,池子里要有红色金鱼。 还有一个名为吴顺民的中年人,是道场的执事,有个贤惠的妻子,一个天资不高但听话懂事儿的十八岁儿子,日子平静安宁。 今年,其妻又有身孕,已有七月之久,想着年后孩子出生,请吴忧首席取个名字,沾沾气运。老来得子,吴顺民天天逢人就说,被人打趣老当益壮。 …… 一幕幕走马灯,一个个名字,一段段人生,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都在余琛的眼前闪烁而过。 各不相同。 但唯一例外的是,无论欢喜还是烦忧,他们都为将来,充满了希望。 可这些希望,在新年前两天的晚上,彻底破灭了。 新年将至,外出游历,顺带找寻师弟踪迹已半年多的吴忧,回到了天一道场。 刚开始,大伙儿听闻这个消息,欢喜得很,整个道场,喜庆异常。 只不过和半年前出去时不一样,归来的吴忧沉默寡言,时常将自个儿关在屋里,不发一言。 但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大伙儿也就没太当回事儿了。 直到那天深夜。 月黑风高,夜色冰冷。 漆黑宁静的天一道场,恶鬼出笼! 吴忧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竟对天一道场的女修们,做出了那无比禽兽之事,甚至连同自个儿的亲妹妹,都没放过。 事一曝光,宗主吴相天大怒,痛心疾首,就要将其拿下! 但吴忧似乎压根儿不在意那无尽的悲哭与愤怒,在众人合围之下,直接一人一剑,大开杀戒! 杀得整个天一道场,血流成河。 杀得漆黑的夜,染成鲜红。 第五百零八章 入魔之人,惊鸿一瞥 第509章入魔之人,惊鸿一瞥 杂役周卅,曾对天一道场的正式门徒充满憧憬,幻想着明年晋升以后,能多拿些月钱,治好他老娘的病。 可惜到最后,他也没等到。甚至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道剑光闪过,便是身首分离。 那姓郑的新婚夫妇,还在向往着明年搬进新家,生儿育女,可吴忧杀来,血光弥漫,染红了那崭新的房契,也撕碎了他们的梦。 而那吴顺民,看着妻子日渐隆起的孕肚,却连孩子都没见到,便被他们无比尊敬的吴忧一剑斩来,开膛破肚。 …… 那天一道场的宗主吴相天,更是对吴忧无比疼爱,充满希望,期望等他真正成长起来,将天一道场发扬光大! 可在那个夜里,他的嫡孙,他最喜爱的后背,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老头儿,死不瞑目。 ――每一个人,每一段人生,对于吴忧的杀戮,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疑惑与愤怒。 他们哪怕死,都不明白,为何一向礼教有加,谦逊温和的吴忧首席,会突然对他们挥动屠刀,痛下杀手。 留下那无法消弭的遗愿来。 要亲口去问一问……为何! 无数冤魂,徘徊黄泉河畔,好似咆哮一般,发出那恐怖的怒吼! ――为何?! 【五品遗愿】 【入魔之人】 【时限∶一月】 【事毕有赏】 血色的烟熏小字儿,在那度人经卷首之处浮现,血光弥漫,好似有无尽的痛苦在其中挣扎翻滚! 不过余琛,此时此刻,还有一个问题。 且不说那吴忧到底为何心性大变,屠了整个天一道场。 就说他能做到这事儿,就很荒唐。 哪怕他再是天骄,再资质异禀,如今也不过是入道圆满而已。 可那天一道场,虽说不大,但包括宗主吴相天在内,也是有超过五指之数的元神炼士。 你吴忧再厉害,也不可能凭那入道圆满的道行,同时将数位元神炼士胜而杀之吧? 走马灯,余琛再看下去。 着重去看了包括吴相天在内的几位元神炼士的记忆。 然后,余琛看到了那荒唐离奇的一幕。 ――吴忧的道行,直到屠杀天一道场时,仍是那入道圆满之境。 但真正动起手来后,却爆发出完全超出他本身道行和境界的力量! 哪怕是元神炼士,也难以招架。 并且更加诡异的是,吴忧像是不知疲惫一般,硬生生将几位元神炼士消耗得精疲力竭,最后将他们斩杀。 ――五位元神炼士比拼耐力,最后却没拼过一个入道圆满的小辈。 虽然离谱,但这就是事实。 天一道场几位元神炼士走马灯中无比荒唐的事实。 而最后,天一道场,被屠戮殆尽。 那吴忧,浑身染血,状若鬼神,踏空而去,没了踪影。 走马灯看罢,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双眸之中,异光闪烁。 虽说未曾真正见过那吴忧,但从诸多走马灯的记忆中,他能分辨出来。 外出半年以后回来的吴忧,比起天一道场众人认知中半年前的吴忧,尽管道行没有提升,但从战力上来看,完全是天壤之别。 并且天一道场的人从小和吴忧相处,这孩子大小就是热心肠,虽说斩妖除魔时也有雷霆手段,但对于同族却是谦逊温和。 不大可能是装的。 但这次回来以后,吴忧却是沉默寡言,性情大变,几乎就没说过几句话。 再加上后来完全不符合他性情的屠杀,余琛猜测,应当就是这半年的时间里,吴忧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导致了这种变化,也导致了天一道场的血案。 另外,在这半年之间,吴忧曾发过一封信回来,发给天一道场宗主吴相天。 信中言辞,颇为欢喜,说他找寻到了一场大机缘,无比幸运,今年应当能杀进天骄榜前二百。 至于到底是什么机缘,吴忧倒是未曾明言。 可如今看来,他的变化或许便和这所谓的机缘,有所关系。 只不过这会儿,余琛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机缘”,一切还是只有等找到吴忧本人以后方才能够水落石出了。 长吐出一口浊气,余琛从黄泉河畔回到天葬渊上,收起度人经。 正好这个时候,灶房里传出菜香,石头端上菜来,招呼吃饭。 余琛也就顺势坐下。 石头好奇问他,说方才那影影绰绰的鬼魂到底是咋回事儿。 余琛也不隐瞒,直接说了。 石头是个直脑筋,听不懂其中弯弯绕绕,开口就咒骂那吴忧该死,畜生,枉为人! 余琛也懒得解释,一边吃喝,一边开启顺风耳,探听上京城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可惜,这新年血案倒是传得沸沸扬扬,但对于吴忧的行踪,没人晓得。 甚至办理此案的上京卫,也没得啥进展。
一条路,堵死了。 余琛眉头皱起。 上京并不禁空,所以那吴忧踏空而去,怕是以兽禽通明之术问询周遭虫兽,也难以追寻踪迹了。 而那遗愿的时限,却是只有一个月,时间并充裕。 而石头见余琛眉头紧锁,却是问道:“老爷,那畜生在哪儿,俺跟你一起去,锤烂他的脑袋!” 余琛苦笑,叹了口气,说愁的就是找不到人呢! 石头听了,倒是眼珠子一转,一拍桌子,“老爷!您忘了啊!俺今儿下山就遇见个算命的啊!说不定可以找他算算哩!” 余琛翻了个白眼儿,“石头,你这口音,是个人都能看出不是外地来的。” 石头一愣,露出恍然之色,“怪不得啊,臭算命的,还以为他多大本事儿呢!那他说大夏往后兴盛千年也是忽悠俺的咯?别让俺再看到……” 余琛眉头一抬,“大夏?他说了大夏?” “是啊!他算出来咱来自大夏,还说大夏往后兴盛千年……”石头挠了挠头。 余琛听罢,深吸一口气,眼睛眯起来。 先前,他还以为石头说那算命的算出来他来自外地,这几乎听口音就能听出来。 但事实却是,那算命的什么都没问,就算出来他来自海外大夏……这可就有点儿意思了。 大夏,对于东荒来说陌生得很,甚至绝大多数东荒的炼士,压根儿不晓得大夏这犄角旮旯的存在。 那算命的倘若真能一眼看出石头来自大夏,怕也是有点儿东西的。 “或许……可以去碰碰运气?”余琛夹了一筷子菜,喃喃开口,“石头,那算命的长什么模样?” 石头想了想,挠头,“挺年轻的,二三十岁,就在怀玉城西光正坊的集市里,哦对了!他骑着头老青牛,那牛也怪怪的――像人的眼睛一样,渗人得很。” 听罢,余琛微微颔首,挥手之间,折出一个纸人儿来。 吹口气儿。 一个容貌陌生的年轻人落地,栩栩如生。 手握折扇,摇摇晃晃,下了山去。 一路朝那石头说的怀玉城西光正坊去了。 坊市当中,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来来往往热闹得很。 吆喝声,叫卖声,砍价声……络绎不绝。 而就在这喧闹的坊市里,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摆了张桌子,一根矮凳儿,旁边拴着头老青牛,矮凳儿上坐着个手握折扇的年轻人,目光扫过来来往往的行人,面带笑意,如沐春风。 余琛的纸人儿逆着人流,走向他。 下一刻,目光相接。 于是,周遭一切,好似禁止一般,都成了山川大海一般的背景。 天地之间,好似就只剩下了他们俩人。 余琛借那之人的双眼,看到了他。 浑身上下,只有一种感觉。 ――冷汗淋漓! 仅是一眼,就好似浑身上下,都被完全看透了那般。 那年轻人的目光,明明就温和清澈,但偏偏带着一股好似要将一切都看得通透的可怕意味。 ――就像当初在大夏的贺子秋一样。 只不过,眼前之人,更加恐怖。 余琛不由庆幸,自个儿今儿谨慎了一把,乃是以纸人之身寻来。 否则,怕是会被看出些端倪来。 而他满身秘密,可不能暴露一点儿。 与此同时,那年轻人眼里,好似见鬼了一般,瞬间惊悚! 他从天而降,来自冥冥之地,背负师命,寻那被无尽因果缠绕的“判官”。 如今,虽能确定“判官”多半就在羽化上京。 可这羽化上京茫茫无垠,一方主府统御八方下城,人口何只千千万万? 这怎么找? 索性随便找了条街,一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儿,眨眼之间,算了他们的一辈子。 直接摆烂了。 哦,不对,卜师的事儿,不能叫摆烂,得叫“缘”。 缘到了,人就到了。 而这一刻,这用来忽悠外行的话,应验了。 隔着老远,少司就看到了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傀儡,穿越人潮而来。 几乎下意识的,他掐指一算。 结果顺着这一具纸人傀儡,一路深究。 他看到了。 那几乎将整个命运天机都缠绕起来的无穷大因果,无尽大恐怖! 少司立刻抽出心神,大口喘息,浑身发抖! 是! 哪怕是他老师,都无法承受那般因果,所以算不到判官跟脚。 可倘若面对面卜算时,只要对方身上环绕那天下几乎举世无双的恐怖大因果,让人无法看透,那便基本能肯定了。 ――就是判官。 正如此时此刻。 顺着那纸人傀儡,少司一路逆算,便看到了那无穷因果。 如此断定。 这纸人傀儡的背后,就是判官! 第五百零九章 神牛金灋,天机之问 <\/b>那一刻,时间都仿佛静止那般。

俩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周遭喧嚷的人群好似都被分隔到了另一个世界。

唯二人,遥遥对视。

但仅一瞬间以后,俩人的脸色同时恢复平静。

周遭天地,也恢复了热闹喧嚷。

余琛压下心头惊讶,来到那年轻人面前,打量着他。

与此同时,后者脸上也恢复了平常,平静淡然。

可很明显的是,俩人心头,都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比如余琛晓得了眼前这家伙绝不简单,而那年轻人明悟了这纸人背后,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判官。

但,心照不宣。

余琛仗着自个儿如今就是个纸人傀儡,也不怕被看出跟脚,平静地拱手打了个招呼,“听闻大师精通卜算之道,可否帮我算一人行踪?”

那年轻人眼睛一眯,手中折扇摇晃,也是一稽首,笑道:“道友谬赞了,不过一些旁门左道而已,在这街上混口饭吃罢了。”

顿了顿,他上上下下打量着余琛,“俗语有言,依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今日道友能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小生,便是缘,既是缘,那未道友算上一卦,倒也无妨。”

余琛眉头一挑。

这么好说话?

“那敢问大师,这卜上一卦需要多少酬劳?”余琛继续问。

“都说了是缘。”那年轻人轻轻摇头,“既是缘,便不谈那铜臭之物了。”

余琛心头一怔。

免费?白嫖?

但立时,就听闻对方话锋一转,“可今日,小生却无法帮道友算任何一卦。”

“为何?”

“因为道友,未曾尊重小生。”

“敢问大师,我何曾有过冒犯之举?”

“冒犯之事,自是没有。但道友请小生卜卦,却连真身也不肯现身相见,却是辜负了这段缘分。若是道友诚心卜卦,还请真身前来。”那年轻人娓娓道来,图穷匕见。

余琛听罢,直呼好家伙!

好啊!

在这儿等着呢!

就是想看自个儿真正的身份呗!

若是一般人,余琛也愿意从天葬渊上下来,见上一面,换取那吴忧的行踪。

但唯独面对眼前这个家伙,不行。

——他虽然不晓得对方是谁,但有一种感觉。

这个家伙,绝不简单!

倘若真相见了,指不定能被他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吴忧的消息,可以不急。

但他绝不会以身犯险!

毕竟上京可不必大夏,藏龙卧虎,奇人异事无数,让还没完全成长起来的余琛去冒暴露身份的风险。

不可能。

“大师见谅,这炼炁界鱼龙混杂,江湖险恶,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一些好,大师的要求,恕我无法做到。”

余琛摇了摇头,开口道:“既然大师不愿意,那便算了。”

说罢,转身就走。

这会儿,可轮到那年轻人急了!

他这次来到羽化上京,就是为了寻找判官,并亲眼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儿,评估背负着那般恐怖因果的他对这大千现世究竟是福是祸。

原本吧,这茫茫人海中,他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没有切入之法。

可哪知今天,喜从天降!

判官竟自个儿找上门来!

他自然就顺势提出那般要求,以“对方真身相见”的条件,为判官卜卦。

可没想到,对方警惕得让人无力。

那判官操控的纸人儿,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若是真让他钻进了人海,他怕是这辈子也难找到对方了。

“道友!且慢!”

年轻人折扇一收,挥手招呼。

余琛转过头来,就听那年轻人继续道:“也如道友所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如此伪装身份,也是正常,是小生着相了。

所以,便只需道友回答小生一个问题,小生也愿意为道友卜上一卦。”

余琛摆了摆手,“倘若大师是问我身份,那便不必再说了。”

“自然不是。”年轻人摇摇头,“这个问题,不会涉及道友的身份,只是一个假设的选择而已。

但小生也提醒道友,小生这头青牛唤作‘金灋’,能辨真假,明是非,哪怕是天尊之流,在他面前,也只能言由心发,做不得假。”

那年轻人指了指身旁的那头老青牛,如此开口,“但道友不必担忧,倘若道友不想回答,沉默便是。”

余琛想了想,点头。

年轻人颔首一笑,开口道,

“此时此刻,请道友忘却你的身份,你的名讳,你的一切。

此时此刻,道友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包子铺的老板,受困于生活之苦,寿命之忧,每日奔波劳累,浑噩三十余载。

但道友也是幸运,有个贤惠的妻子,伱曾重病卧床,她便任劳任怨,不辞辛劳;有个懂事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嬉笑玩乐之时,你的孩子便已体恤你们辛苦,上山采药换钱。

道友一家,虽生活贫苦,但其乐融融。”

他的声音,好似带着一股莫名的魔力,在那苍老青牛“金灋”的注视下。

余琛的目光,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那一刻,他眼里的世界,轰然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贫如洗的凡人生活。

坠入幻境。

眼前,是并不漂亮但温柔贤惠的女人,双目灵动懂事听话的孩子,还有属于他自己的一双布满了老茧的双手。

至于余琛,度人经,阴间,遗愿,上京……那些真正的记忆,却好似布上了一层浓浓的迷雾,难以记起。

那一刻,余琛好似当真沉浸了那个平凡的故事里。

“你的生活,平凡而庸碌。”

年轻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但某一天,突逢巨变。

皇帝来到你的县城,来到你的包子铺前,买了一个你的包子。

陛下吃了一口,却不想那滚烫的肉汁儿,将他舌头烫伤。

使天子之尊流血,无异于行刺大罪,龙颜震怒之下,陛下下令将你和你的家人,还有整个县城的百姓,都抓了起来,一一审问,

可那本就是包子而已,何来行刺之说?

结果一出,你恳求陛下,说那不过就是普通包子,请求陛下放过你的家人和县里百姓。

结果陛下被你激怒了——倘若那当真只是普通包子,岂不是说,方才他捉人之举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堂堂皇帝,一国之尊,竟被一个包子吓得兴师动众。

传出去,怎么了得?

于是,一个老太监改口说你做包子的手艺不到家,伤了龙体,要治罪。”

年轻的声音,娓娓道来。

而俩人眼前,似乎都被拉进了那个故事里。

余琛跪在地上,背后是他的家人,还有无数县城百姓,惶恐不已,瑟瑟发抖。

而众人前方,皇帝脸色冷硬,太监趾高气昂,官兵刀兵烁烁,可怕至极。

年轻人的声音,继续响起,

“皇帝恨你,恨你的包子烫了他的嘴,更恨你的辩驳,丢了他的面子。

他想杀你,但并不想你死得那么痛快,于是在那老太监的进谏之下,他给了你一个选择。

你可以不死,但你的家人和县城的百姓两者之间,只能活其一。

哐当!

一个带着青铜面具,无比冷酷的官兵,将长刀丢在你的面前。

皇帝高高在上,给了你三个选择——要么,亲手杀死你的妻儿,要么亲手屠了那些街坊邻里。

倘若你不做,他们便都要死。

一边是同你朝暮相处,相濡以沫的家人,一边是平常经常帮助你的无辜的县城百姓。

你要杀谁?

你要救谁?

第一个选择,若你杀你的妻儿,你将在无尽悔恨中度过,余生都将活在内心的无尽痛苦里。

第二个选择,若你杀县城百姓,你将被世人唾弃,妻儿一生也活在愧疚当中,三年后,一场大病,将你的妻子带走,儿子遭受打击,以酒度日,最后死于一场宿醉。

亦或是第三个选择——两者皆杀。

你将除你以外的所有人,屠杀一空,在尸山血海中跪地叩首,告诉皇帝——你的妻儿亲手包的包子,手艺不精,伤了龙体,该杀!告诉皇帝——那包子皮儿来自城北,馅儿来自城南,蒸笼是城西编的,碳火是城南买的,你说这伤了龙体的包子,整个县城都难辞其咎,同样该死!

若是作此抉择,皇帝会认为你心狠手辣,忠心耿耿,当要重用于你,从此你在官场,平步青云,高歌猛进,最后成了一国之相,流芳百世,受万人敬仰,至于那个早已埋葬在岁月中的县城的一条条生命,早已被任何人忘记。

——你在那一刻,看到了三种抉择的将来,看到了每一个抉择背后的痛苦或荣耀。

于是,你当如何?”

话音落下,那县城的朝堂之上,余琛好像真面临了这般难以抉择的处境。

此时此刻,他暂时忘却了他自个儿的一切记忆。

变成了那个手足无措的包子铺老板。

他回头,看见的是一道道期翼地望着他的目光,是无穷的求生欲。

他抬头,看见的是神色玩味的皇帝,嘿嘿奸笑的太监,还有那一个个冷硬如雕塑的官兵,刀兵凛冽,寒光闪烁!

年轻人同样伸出这故事编织出来的幻境当中,看向变成了包子铺老板的余琛。

他说。

“——道友,时间不等人。”

<\/b> 第五百一十章 天问幻境,庸枭圣魔 第511章天问幻境,庸枭圣魔 少司看着余琛。 声音明明是在催促,但实际上,他的眼里,有些许紧张。 他这一次来到羽化上京,说是来见见红尘,看看众生。 可真正的意义,是判官。 ――先前他的老师试图卜算判官,结果被那将天地都环绕的恐怖因果吓退。 虽然仍不晓得判官背后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又到底是好是坏,是福是灾。 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因果越大之人,对世间的影响,越深。 如判官这般,说是能影响整个现世,也不过分。 天机阁担忧的,正是这一点。 所以少司方才出世,踏足红尘,就是为了看这判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由此做出天机阁的判断,是不计一切后果,将其扼杀在摇篮当中;还是放任自流;亦或……拉拢攀附。 一开始,少司是想搞清楚判官的身份,再亲眼去辨别这到底是怎么一个人。 但发现这并不太现实以后,他选择了“天问”。 即方才的一问。 它看似只是一个选择。 实际上却是那天机阁用来辨别心性的问题。 称,天机之问。 这个问题,一共有四个答案,同时对应了四种心性。 即――庸,枭,圣,魔。 而除了明面上的三种抉择以外,还有一种。 便是……不答。 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不抉择,也是一种抉择。 而四种抉择,在作答之人屏蔽了一切记忆,只依靠本心做出的回答,足以窥见其真正的心性如何。 根据天机阁的统计,这四种抉择中,大多数人选择的,都是最后一种。 即,不作任何余抉择。 放弃回答,放弃选择。 这很正常,无论是杀亲人还是杀无辜之人,正常人都会难以抉择,无法坦然面对本心。 而第三种选择,杀尽所有人,攀附昏庸皇帝以荣华富贵,也是有所良知的人难以做出的选择。 所以在面对这般每一种抉择都无比痛苦的情况下,大多数人的选择,是不选择。 而这,也代表了天底下最庞大的芸芸众生,庸碌无为的大多数人,称之为“庸”。 至于其他三种抉择,都不是常人。 第一种,杀百姓,救亲人,枉顾苍生,能看出作答者乃是重情重义之人,宁愿为情义负天下芸芸众生,这种人,天机阁称之为“枭”。 第二种,杀亲人,救百姓,牺牲小我,成全苍生,便说明那作答者乃是心怀天下之人,天机阁称之为“圣”。 至于第三种,为了前程富贵,亲人可负,无辜可负,却是那不折不扣的自私自利之人,这种家伙,一旦有机会,便会疯狂向上爬,不顾一切,不计手段,杀人放火也好,谋财害命也罢,反正只要有好处,他们都要去做。 是那大奸大恶之人! 是为“魔”! 而讽刺的是,在天机阁的观测里,一般是“魔”,混的最好。 脑中浮现“天问”的四种心性,少司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却是有了抉择。 倘若身为判官的余琛,选择了“不选择”,选择了“庸”,天机阁便不会有任何作为,放任自流。 倘若他选择了“啸”之道,杀无辜,救亲人,天机阁便当密切将其监视,因为这种人哪怕不是大凶大恶之人,最后也可能因命运多舛而走向绝路。 倘若他选择了“圣”之道,杀亲人,救无辜,天机阁便会将其视为圣贤,想方设法与之交好。 最后,他若他选择了那最后一条负尽一切,荣华富贵的通天坦途的“魔”道。 那就没得说了。 今儿天机阁哪怕是塌了,也要把这判官扼杀在摇篮之中! 绝不可能让一个背负这般恐怖因果的大奸大恶之魔头,继续成长下去。 否则,整个大千现世都可能因此而遭受可怕劫难。 这一刻,少司只感觉,度日如年。 等待判官,做出他的选择。 因为这个选择,会影响整个天机阁的选择。 天问幻境中,失去了一切记忆和自我认知的余琛,望着那地上明晃晃的尖刀,好似雕塑一般,沉默不语。 少司催促的声音,通过皇帝和那老太监,传入余琛的耳中。 “选啊!选啊!快选啊!” 而身后,是妻子肝肠寸断的呼唤,儿子嚎啕大哭,无数无辜百姓声泪俱下的恳求…… 无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响彻在衙门里边儿,响彻在余琛的耳边。 他被蒙蔽了记忆,深陷其中,身处这两难境地。 少司眼中,流露一缕不忍。 但为了在哪怕不清楚判官真身的情况下,辨别他究竟会在将来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影响,天问必须进行。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 终于,在皇帝的冷漠,太监的奸笑,亲人的哭泣和无辜的百姓哭喊声中。 余琛动了。 他弯下腰,捡起刀。 那一刻,少司屏住呼吸。 ――余琛捡起了刀,证明他放弃了“庸”之道。
只剩三者。 圣,魔,枭。 坦白来说,少司是想让他选择“圣”之道,因为这般一来,足以证明这个背负莫大因果的可怕之人,将来会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圣贤。 整个苍生,都会跟着享福,甚至那天魔之灾,都能妥善解决。 但一切,还是要看他的本心。 在这天问幻境中,也只能看作答者的本心。 在少司屏息凝神的目光中,余琛提起了刀。 然后,抬起头来。 那双眼中,是无比凶狠的决绝! 迈步! 向前! 挥刀! 唰! 三个动作,一气呵成,甚至让周遭官兵都没来得及反应! 血光绽放! 那尖笑着的老太监,笑容凝固在脸上。 一道嫣红的血痕,浮现在他的脖颈之上。 砰一声,砸在地上,滚烫的血,流淌而下! 紧随其后,刀光再闪! 那宝座上的皇帝陛下,好像就没想到一介草民胆敢向自个儿挥刀! 那被酒色掏空了的身躯,甚至比之太监都不如,眼看着那雪亮的恐怖刀光撕裂而来! 瞳孔放大! 脸色苍白! 从嗓子里嚎出声来! “护驾!!!” 惊叫出声! 周遭官兵,立刻动了起来,声声怒吼,持剑杀来! 但下一刻。 噗嗤。 响彻在这纷乱嘈杂声音中的,是钢铁撕裂布帛和血肉的声音。 明晃晃的长刀,齐柄没入了皇帝胸膛! 那位不可一世的九五之尊,低下头来,怔怔地望着这一切。 难以置信。 唰! 雪亮长刀,呼得抽出,带上滚烫又肮脏的鲜红,洒落一地! 紧接着,异变突生。 天地崩塌! 无论是那地上的老太监尸首,还是跪地求饶的百姓,亦或是愤怒杀来的官兵……同时烟消云散! 天地之间,旷野幽幽,只剩余琛,提刀而立。 此时此刻,他仍旧未曾恢复自己的记忆。 只是凭借他两世凝练的本心,做出了抉择。 那便是……不做抉择。 但不同于“庸”之道,拒绝回答,任人宰割。 余琛的“不做抉择”是――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小孩子才选来选去,大人全都要。 就像有人非要问你亲娘和媳妇儿同时掉进水你,你要救谁。 余琛的回答是,把问这个问题的家伙揍得半死不活,再扔进水里,看他亲娘和媳妇儿谁来救他。 天文幻境里,皇帝让他选,要杀亲人还是百姓。 他选杀皇帝。 那一刻,天问幻境破碎。 于是,属于本身的记忆,回归脑海。 黄粱一梦。 梦醒如初。 光正坊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切如常。 方才天问幻境中的漫长人生,在大千现世,只是一瞬。 明悟过来以后,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不善。 “大师,当真是……恶劣的抉择啊……” 他盯着对方,目光冷了下来。 ――任谁被逼着作这种决定,心头自都会不快,余琛当然也是如此。 他已决定了。 若是眼前这个所谓大师,今儿不能履行契约,算出吴忧的行踪。 那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完了。 而对面,那少司,却是完全没有听进去余琛的话。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僵硬了那样。 ――余琛的抉择,他看见了。 所以,如此……惊愕! 因为这天问幻境,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幻境和选择。 它具有极强的象征意义。 简单来说,幻境中包子铺老板,代表着作答者本人。 亲人妻儿,代表着作答者相关亲朋。 无辜百姓,代表整个天下。 而那皇帝,太监,官兵……却是代表着这个冷漠的,不仁的,以万物为刍狗的世界。 作答者在那天问幻境中做出的抉择,同样象征着以后他们在人生的分岔路口时会做出的抉择。 世道无常之下,有人放弃挣扎,浑噩度日,拒绝抉择,是为“庸”。 有人逆流而上,为情为义,辜负天下,是为“枭”。 有人心怀天下,舍小我,成大我,是为“圣”。 有人自私自利,为名为利,不择手段,是为“魔”。 但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是在“皇帝”,也就是在“世界”这个框架和规则的束缚之下,凭借本心,挣扎着做出的抉择。 可眼前的判官,不一样。 他不甘于妥协,不甘与屈服规则。 倘若世界不如所愿,不如其想,便……一刀劈之! 今天事有点多,更新晚了点,抱歉哈兄弟们,顺便求个月票~ 第五百一十一章 浑身反骨,动荡之源 第512章浑身反骨,动荡之源 “大师!” 一声低喝,将少司从愣神中境喊出来。 他的双眼聚焦,看见了眼前这个目光不善的家伙。 “大师可没说过,这这一问……如此真实。” 压下心头惊骇,讪笑了两声,解释道:“所谓抉择,当然是要在出于本心的情况下做出,方才算数。” 余琛望着少司,眉头皱了皱,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毕竟对方也没骗人。 而且除了经历那场恶劣的幻境以外,他似乎也没损失什么东西。 倘若对方以此为代价,能够卜算出那吴忧的行踪,这番经历,权当是一场噩梦了。 “如此,既然道友回答了小生的问题,小生自当帮道友卜上一卦。” 说罢,便取出一枚龟甲,平放在桌上,抬起头来,“敢问道友,要算何人?” “天一道场,吴忧。”余琛开口道。 “道友可有此人生辰八字与画像?”少司再问。 “有。” 余琛点头,取出一副画像来,正是先前那被灭了门的天一道场的怨鬼的走马灯中,吴忧的模样。 而生辰八字,作为吴忧的爷爷,天一道场的宗主吴相天,却是也是知晓的。 便将其一一报出。 那少司听了,微微点头,眼睛一闭。 那一刻,余琛看着他。 只感觉此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好似远在天边,去到了另一个冥冥中的世界。 但仅是昙花一现之后,那种感觉便戛然而止。 那年轻少司睁开眼来,眉头死死皱起,眼眸中还流露出一丝煞气。 不过,也是一闪而过。 便恢复如常。 脸上重新挂起了笑来,取出纸笔,唰唰唰落下,白字黑字,交给余琛:“道友要算之人,就在此处。” 余琛接过一看,微微点头,转身就走。 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看着手中的情报,将其记在眼中以后,手指摩挲。 轰! 刹那之间,鲜红的火苗从白纸之上燃起,仅一瞬间以后,化作一团飞灰,随风飘散。 然后,纸人傀儡方才隐入人群,没了踪影。 ――那个算命的家伙,可怕得很,眼睛一闭一睁就能算出吴忧踪迹,余琛可不敢带着他给的东西回天葬渊上,便在记住以后,直接烧了。 另一边,人潮之中,那少司同一时间,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眉头一挑,苦笑一声,“判官……还当真是谨慎啊……” “怎么了?”那头沉默的老青牛,忽然发出声音。 “我在那墨迹上留了一丝气机,可随时追踪,只不过那判官太过谨慎,转身就将其焚了。”少司叹了口气,“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轻易现出真身了。” 老青牛沉默,良久才道:“天之问,他之答,如何?” 显然,老青牛也晓得“天问幻境”的事儿,并且晓得余琛已经做出了选择。 说到这个,少司脸色再是一变,沉默半晌,反问:“金,你认为他会是圣魔枭庸中的哪一种?” 老青牛尾巴一扇,牛头一抬,开口道:“观其行事,应当不是‘庸’;本座以天眼视之,此人又气血滔天,杀孽无穷,也不像是‘圣’;若非要说,应当只有“枭”和“魔”之道。 可少司您的神色,虽惊愕,但并无杀意,便也应当不是‘魔’,所以本座猜测,这判官心性,应当是‘枭’。” 老青牛娓娓道来,有理有据,然后看向少司:“少司,本座可说对了?” 虽是疑问,但它的心头,已经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可少司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金,错了。” 老青牛一愣,牛眼一瞪,显然不信。 少司叹了口气,“天之问,问在其心,庸枭魔圣,四种心性,几乎囊括了天地苍生万灵。 可方才,在那天问幻境里,那判官最后提起了刀,放弃了庸之道,但在圣,魔,枭之间,他一个都没选――他没有杀亲,也未曾屠无辜,更没有选那血手人屠的修罗之路。” 少司回想起那惊艳一刀,仍感到浑身一阵冷汗。 因为那天问幻境,就是少司构筑出来的,他在那幻境中扮演的角色就是世界的主宰,就是整个矛盾的缔造者,换句话说,皇帝就是他的傀儡。 当那一刀贯通而来的时候,少司只感觉好似就捅在他的身上。 那冷酷暴虐的杀意,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全部都倾泄在他的身上。 他强抑住那股心悸的感觉,看向老青牛,开口道,“――他一刀,劈死了皇帝。” 那一瞬间,老青牛整个牛都怔住了,两只牛眼睛瞪得滚圆。 没反应过来。 “那……这算什么?”良久以后,老青牛方才开口问道。 “算什么?” 少司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金,这红尘世间每一个人,都遭受着某种压迫。
皇权压迫百姓,天地压迫炼士,大道自然压迫天尊之流,甚至哪怕是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圣人,也被天道所掣肘。 这种压迫,我们称之为……规则。 所有人的所有选择,都是在这种规则之下,做出来的。 无论痛苦也好,欢喜也罢,你都要承受,都要抉择――就像那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可那判官,不一样。 世界如何,天地如何,他不管。 他的心头,有一副他认为的世界应该有的样子,有一副他认为天地人伦应该如何运行的规则。 而倘若这现实的模样和心头所想的模样不一样时,大多数人会选择接受,顺从,妥协。 但判官不会――如果世界和他所想的并不一样,那就改变它,用杀戮也好,用毁灭也罢,用一切暴露暴虐的方式都可以,将这个偌大的世界重新塑造,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直到这天地……如他所愿。 这种人啊,浑身反骨,不尊天地,不敬鬼神,动荡之源也。” 话音落下,老青牛浑身上下激灵打了一个寒颤。 疯子! 它的脑海里,冒出这么两个字儿来。 “倘若只是寻常人,也就罢了。” 少司头疼得揉着太阳穴, “天地万灵之中,这种狂妄自大的人不是没有,他们妄图改变世界,妄图重塑天地,但最后都会被冷冰冰的现实一巴掌拍在名为失败的淤泥里,再不能起。 可那判官,不一样。 他背后所背负的那恐怖因果,让他可能足以拥有真正改变世界的力量。 没人知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那一定会是一场疯狂的动荡。” 老青牛沉默,“那您打算……如何?” 少司叹了口气,“我不知晓,还是先禀报老师,再做打算罢。” 说罢,取出纸笔,写写画画,将方才一切,都记录下来。 吹一口气儿。 呼! 那记载了今日之事的信纸便化作一头飞鸟,振翅高飞,去了那冥冥之境。 一切作罢,老青牛站起身来,踱步便准备离去了。 可那少司,却没有坐上他的背。 老青牛转过头来,“少司,阁主交代的事已完成,应当回去了。” “不,还没有。”少司摇了摇头。 老青牛一愣,就听少司继续道:“方才那判官让我卜算那吴忧行踪时,我不止算到了他的所在,还察见这个名为吴忧的人类身上,魔气环绕,隐有天魔之相。” 老青牛浑身一震,目露煞意。 “所以啊,还不能回去。”少司开口。 老青牛也停下脚步。 正当这时吧,两个灵吏从远处走来,神色冷峻。 他们俩一早就看见了少司,盯了好久了。 如今确定以后,才走过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口道:“阁下,此街巷并非坊市,若是要行那卜算交易,还请去往那边。” 说罢,指了指街口的一片人声鼎沸的集市。 灵吏,除了掌管城中的缉拿捕盗杀人放火以后,同样有维护上京秩序之责。 在上京城的规划中,每一个街区,都划分了坊市所在。 所有的钱物交易,都需要在其中进行,也是为了上京城貌。 如今确定了这年轻人在帮别人算卦后,他们自然要过来管管。 原以为吧,只是打一声招呼的事儿,这年轻人就会识趣儿地离开。 毕竟上京的灵吏地位虽然不高,但代表的却是上京官府,一般人只要不发疯,不会轻易跟他们杠上。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也是如此。 收拾起了小桌和板凳儿,撞进那芥子须弥的行囊里,牵起那老青牛,看向俩灵吏,打量一番后,开口道:“你们是上京府的人吧?” 两位灵吏一愣。 他们隶属于下城,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上京府管辖。 于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第一次来这上京,倒是不太认得路。” 少司打开折扇,一晃,拱手道, “便辛苦两位一番,带我去见见上官谨。” 俩灵吏当时就是一愣。 上官谨? 是谁来着? 有点耳熟? 轰! 一瞬间的思索以后,一声雷霆震响,回荡脑海! 俩人终于想起,上官谨,究竟是谁! ――羽化城主,上京府令,执掌一府八城,神明一般的人物! 俩人倒吸一口凉气,语气也不由客气起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少司一笑,扇子一扇,衣袍震荡间,腰间玉牌一闪而过。 且看其通体如玉,遍布云纹,背面刻画一枚阴阳太极图,正面书写二字。 ――天机。 第五百一十二章 血孽累累,求死之志 第513章血孽累累,求死之志 半个时辰后。 上京府,府令司。 一身紫色长袍的中年人,三四十岁年纪,剑眉星目,头戴高冠,面部线条好似刀削斧刻,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居高位。 此时此刻,他正与一个手持折扇的年轻人,相对而坐。 已是交谈许久。 最后,那折扇年轻人一拱手,“此番便有劳府令了。” 颇为客气。 那紫袍中年人却是惶恐至极,连连摆手,“少司客气,分内之职,都是分内之职!” 说罢,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开口道:“少司放心,有您相助,定可马到功成!” 便领着人出去了。 留下几个一脸呆滞的侍者,心惊肉跳! 他们可是晓得,这恭敬到了几点的紫袍中年人究竟是何身份。 羽化上京府,府令! 说是执掌整个羽化上京,也不为过! 哪怕是那高悬天穹之上的十五座天宫御所的宫主来了,也得以礼相待! 他们可从来没见过府令大人像今儿一样,几乎是谄媚的姿态面对一个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啊! 那折扇年轻人……究竟是谁? 而当上京府令离去以后,仅一刻钟功夫,一道道流光从上京府冲天而起,划破天穹! 同一时刻,天葬渊上。 余琛睁开眼眸,脑海之中,回想起那折扇年轻人卜算出来的情报。 吴忧,天一道场首席弟子,入道圆满,擅使剑术,领悟天倾剑意……如今正位于羽化上京以西两千三百里处,一个名为太华宗的小宗门内。 那情报中,不止有吴忧的行踪,还有吴忧的诸多隐秘信息,包括他所掌握的剑意,擅长的神通术法等等。 这种情报,经过余琛和天一道场众人的记忆一比对,当即便确定了那家伙卜算出来的情报应当不是随口胡诌。 否则他不可能知晓那些只有天一道场的大伙儿才晓得的秘辛。 思索片刻,余琛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下了山去。 先在坊市买了一张东荒地图,去了洞虚之阵。 羽化上京的洞虚之阵,除了一些森严之地并不开放以外,其余遍布东荒的洞虚节点,却是对天下炼士开放了的。 ――只要你付得起钱,甚至能在一天之间,穿越整个东荒大陆。 当然,这需要付出的灵铢,足以轻易掏空一个千年道场的所有家底。 贵,就一个字儿。 所以若非太过紧急之事,或者距离实在太过遥远,否则寻常的炼士们都不会使用洞虚之阵出行。 而余琛这会儿急得很,加上那太华宗并不算遥远,开启洞虚之阵的费用也并不算太高,自然就奢侈一把了。 去了洞虚阵台,缴了灵铢,站在大阵之上。 刹那之间,天旋地转。 转眼一瞬,跨越千里。 当眼前的一切再度清晰以后,映入余琛眼帘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景象。 天穹高远,旷野幽幽,唯有那巍峨的洞虚之阵,坐落在一座庞大的黄石高台上。 阵法旁,立着一块古碑,上书――洞虚列阵第一千零六十四号节点。 作为东荒大陆连接四面八方的洞虚列阵,节点无数,遍布天南海北。 使那原本需要数月乃至数年方才能跨越的距离,刹那可达。 余琛取出东荒的地图,找到那第一千零六十四号节点,看向东南方向。 地图所示,约八十里开外,便是那太华宗门所在。 时间不等人。 余琛也不晓得那吴忧到底会在那太华宗逗留多久,所以几乎走出洞虚之阵的一瞬间,便踏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追索而去。 八十多里的路途,对于凡人而言,也不过一日之功。 对于余琛这种登堂入室的炼士而言,那便更是转瞬即至了。 仅片刻之后,他便按照那地图上的指引,来到了太华宗的山门前。 太华山,以太华宗为名。 山势陡峭,直插云霄,山脚之下,一块石碑矗立,上书――太华。 此时此刻,余琛站在山脚之下,抬头仰望。 就见那山清水秀的山岳之上,火光升腾,硝烟弥漫,一片灾难之景。 滚滚血气,升腾上空,如盖如荫,让人心惊! 余琛心头一跳,暗叹一声。 从知晓吴忧踪迹开始,便马不停蹄赶来,因为他知晓,如今的吴忧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却是已经再不是那个上京的大伙儿熟知的天一首席了。 那天一道场众多冤魂走马灯中,那个持剑杀伐满眼暴虐癫狂的家伙,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恶事儿来。 结果一到这太华宗,看这模样,他就晓得――来晚了。 脚下一踏,化作流光,冲上太华宗门。 一路之上,所见所闻,触目惊心。
且看那古朴大气的宗门里,阁楼坍塌,山岳崩坏,一具具尸首,横七竖八躺在滚滚浓烟的废墟当中,尸骸遍地。 那一张张脸上,痛苦,愤怒,怨恨,绝望……令人心惊。 一路所过,男女老幼,皆而有之。 上到七八十虽的老翁,下到几岁孩童,皆失去了气息,作了冰冷尸骸,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整个宗门,被暗红的血染红,浓郁的血腥气儿,环绕了整个天地,不似人间,更如那森罗炼狱。 而这般血腥光景中,无尽的愤怒,怨恨,绝望……几乎浓郁作了实质一般,氤氲而起,化作无尽阴云,笼罩天穹。 而那无尽的恶念阴云,遮天蔽日之下,好似一个无比庞大的恐怖漩涡,落向山顶的一处。 在那里,一股至邪至恶,无比污秽肮脏的气息,冲天而起! 余琛深吸一口气,踏空而起! 转眼之间,便化作一道流光,降临在那山顶之上。 看那山顶模样,应当是太华宗的演武台,偌大山顶,硬生生被削去山头,布置成一个宽敞的平台。 而这平台之上,景象也更是惨不忍睹。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尽恶念之气从那些尚有余温的尸首中汇聚上天,又好似收到某种牵引一般,直直落下。 而那无尽恶念之气汇聚之地,一道身影,盘膝而坐,浑身染血。 尽管他的面孔,近乎被一层暗红的血完全覆盖,不成人形。 但余琛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吴忧! 此人,便是那屠了天一道场后,夺路而逃两千里,又在这太华宗犯下血案的吴忧! 此时此刻,无尽恶念化作的恐怖阴云,好似天河倒灌,轰隆落下,汇聚入他的身躯当中! 伴随着的,是他的气息肉眼可见的疯狂暴涨! 节节攀升! 当余琛看到他的时候,那滚滚恶念和无尽血气在他的头顶汇聚,化作一个血红色的圆球,轰然炸开! 轰! 滚滚血气,疯狂爆炸! 化作无尽洪流余波,肆虐天地之间! 而那圆球当中,一头浑身漆黑,身高三丈,背生蝠翼,双目通红,肌肤好似盔甲一般的身影,状若鬼神,降临于世! 然后化作一道血光,钻进了那身影眼中! 那一刻,一股恐怖的气息,浩荡而起! 震荡天地! 余琛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元神! 这是元神境的气息! 吴忧竟在此时此刻,突破了元神之境! “来得真是时候啊……” 余琛望着那从滚滚血海中站起的身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向前一步,杀生之剑钻出血肉,落在掌中,五指一握,高高举起! 恐怖气息,一瞬间煌煌爆发! 仓皇剑意,冲天而起,光寒千里! 而这般可怕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方才突破了元神之境的吴忧。 他转过头来,提起那被血染红的剑,斜斜一扫。 轰! 无尽血气滔天奔涌,化作暗红血光,在那剑刃之上燃起猩红剑光! 吴忧那双眼眸中,无尽的暴虐与残忍,好似熊熊烈火一般,汹涌沸腾! 于是,两股恐怖的杀意浩浩荡荡碰撞在一起! 无需多言! 同时斩剑! 余琛一剑落下,天遁剑意加上那杀生剑意,苍白剑光,自上而下,悍然斩落! 而那吴忧,一把血剑横空上扫,无尽血色洪流横亘千里,扫荡而来! 轰隆隆! 下一刻,两股恐怖剑光撞在一起,肆虐的风暴翻腾奔涌,浩荡升腾! 天穹震荡,大地动摇! 煌煌剑光,横亘苍穹! 一剑落罢。 余琛在恐怖的风暴余波中,不动如山! 且看对面,那无尽的风暴肆虐而去,刚刚突破元神之境的吴忧,却是用尽了全力,方才稳住身形! 那恐怖的杀生剑意混杂在风暴中爆发,割开了他的肌肤,鲜血飞溅。 一瞬间,浑身伤痕,深可见骨! 杀生剑意,顺着那一道道伤痕杀进肉身,腐朽血脉,枯萎脏腑,覆灭生机! 一抹痛苦之色,在吴忧脸上显露。 而也许正是那剧烈恐怖的痛楚,让吴忧脸上的癫狂和暴虐为之一滞。 那暗红的双唇微微颤抖,好似在说什么那样。 但仅一瞬间,便好似昙花一现,那整张脸,重新被疯狂和暴虐侵占! 可尽管好似幻觉。 但余琛还是从他那双唇开阖嗡动之间,听到了声音。 那一刻,这个屠杀了本家道场出逃后,又犯下滔天血案的曾经的天一首席,他说, ――求求你,杀了我。 第五百一十三章 元神化魔,天魔之气 第514章元神化魔,天魔之气 同一时间。 东荒,洞虚阵列第一千零六十四号节点。 冲天的白光肆虐翻涌之间,数十道身影,降临其中! 为首之人,骑着一头老青牛,手持折扇,似翩翩公子。 除他以外,其余人皆是银盔银袍,背负刀兵,胯下骑着那背生双翼,银甲覆身的神俊白马。 一个个气息浩荡,面容冷肃,一举一动之间,一股无形恐怖的杀伐之气溢散,让人心颤! 而他们的腰间,挂着银色的钢铁腰牌,剑古朴大气,上书二字――天枢。 倘若有上京炼士在此,见了这一幕,定当噤若寒蝉! 天枢卫! 直属于上京府的杀伐之兵,斩妖除魔,杀奸镇恶,赫赫凶名,都是一次又一次杀出来的。覆灭在其手中的魔道宗门,入魔修士,不计其数。 也因其狠辣冷硬的行事风格,被无数炼士称为“以上京之名,行杀伐之事”的刽子手。 冷酷是真的,强横也是真的。 天枢卫,以七星为阶,一星最低,七星最高,而此时此刻,骑着白马站在那年轻人旁边的,赫然正是一位七星天枢大将! 恐怖气息,在他身上煌煌升腾,毫不掩饰! 但如今,这般恐怖存在,却无比恭敬,看向身旁的年轻人,好似等待他发号施令。 而那年轻人,取出一枚龟甲,掐指一算之间,睁眼! 看向西边的方向,指了指,开口道:“隋将军,那天魔信徒,便聚在距此地三百里处。” “明白!”那被称为隋将军的天枢大将一点头,噌一声抽出长剑,遥指西方! “诸君,随我除魔!” 话音落下,天枢卫们,顿时化作那一道道流光,踏空而去! 而少司本身,却没有跟随,反而看向那东南方向。 八十里外,正逢吴忧突破元神之境,血光冲天! 少司眼睛一眯,骑上青牛,踏空而去! 太华宗强,余琛听那吴忧说罢,眉头一挑。 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某个猜测。 ――天一道场那些怨魂的走马灯中,二十年来一直谦逊温和的吴忧首席,和年关时屠杀整个天一道场的屠夫,并非是同一个人。 夺舍也好,蛊惑也罢,甚至直接借尸还魂都能解释。 可那一定不是正常状态下的吴忧。 因为,太反常了。 你要说一个恭顺谦和的年轻人遭受生活的毒打,十几二十年后变成了一个手染鲜血的可怕屠夫,那尚且还能理解。 可吴忧外出游历,也不过是半年时间,不至于连本性都发生了那般天翻地覆的可怕变化。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变故,让其心性发生剧变,也不至于回家一趟就讲整个天一道场上山人屠了个干干净净。 更合理一点儿的解释是,那时的吴忧,早已不是真正的吴忧。 这种猜测,在那句充满痛苦的,几乎祈求的话里,得到了印证。 于是,余琛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那被无尽血红色的诡异怨念之气所环绕的魔神一般的身影。 此时此刻的吴忧,脸上再度被无尽的暴虐和疯狂占据,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头发狂的野兽。 余琛点了点头,应承下来,“好。” 他举起杀生断剑,眼眸之中,滚滚杀意滔天而起! 下一刻,滚滚神咒之金光,自那剑刃之上浩荡翻涌而起! 好似一枚煌煌爆发的恐怖太阳,炽烈又恐怖! 而对面的吴忧,却在那一刻发出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声音。 沙哑,残忍,好似铁片刮在金属上一样刺耳,让人不快。 “真是不错的宿主……” 不知说谁。 说着说着,他便同样将那剑刃好好举起! 刺目的血光一瞬间爆发,冲天而起,一股无比沉重之感,在那剑刃之中爆发! 就好似……苍天倾塌! ――天倾剑意! 那原本的吴忧掌控的道种,舍弃了剑的锋锐,轻巧,灵活……只升华那自上而下斩落的无尽重力! 若如天倾! 轰隆隆! 那血红一剑落下来,带起恐怖的沉重嗡鸣声,好似要将整个虚空都压塌那样! 余琛见状,却不惊慌,再递出一剑! 煌煌金光中,天遁剑意骤然爆发! 切断一切! 那炽烈的神咒金光,撕裂了滔天的恐怖怨气,而那将虚空都斩断的天遁剑意,将那万万钧的恐怖重力一柄斩断! 余势不减,杀向吴忧! 后者那暴虐癫狂的面孔,羡慕狰狞! 大喝一声! 且听那好似某种野兽恐怖的咆哮! 吴忧的肌肤骤然膨胀起来! 就好似其中,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即将诞生一般! 下一刻,噗嗤!
伴随着好似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吴忧的皮肉被撑破,方才那昙花一现的可怖元神,从他的血肉当中生长出来! 它拥有这三丈之高,浑身漆黑,遍布鳞片,背生蝠翼,面目狰狞好似恶鬼,双目通红,充满暴怒! 从吴忧的脑门儿裂口处探出大半个身子来,爪牙狰狞,浑身笼罩着浓浓的恶念之气,遮天蔽日! 而作为“宿主”的吴忧,浑身上下,都好似被抽干了一样,肌肤枯萎,血肉干瘪,头发枯槁,半死不活。 余琛眉头一皱。 很明显,按照他的认知来看,这应当就是吴忧突破元神之境以后,凝结的元神。 但这元神似乎……拥有它自己的意识? 下一刻,那天遁剑意之光,悍然斩杀而来! 而那恶鬼狰狞大笑之间,竟不闪不避! 下一刻,了天遁剑意撕裂而过,直接将其斩成两半! 但下一刻,那漆黑的身躯中,没有丝毫血肉,只有一团漆黑到了极点的恐怖黑雾。 就像是水流被斩断后,一瞬间就能恢复那般。 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几乎将它一分为二的伤痕,便恢复如初。 狰狞,沙哑,刺耳的声音,从那“元神恶鬼”口中传出来,“何等……无力的斩击……” 狞笑不断! 话罢,探出那三尺长的血爪,朝余琛一探! 刹那之间,滚滚无穷的恶念之气便凝聚在那血红色的爪子之上,撕裂虚空而来! 三道血光,凝固了无穷无尽的恶念,好似三条连接天地的血红细线! 那血光之中,又好似又无穷无尽的恶念咆哮,狰狞,恐惧,绝望,痛苦,怨恨,愤怒……此时此刻,无数的恶念化作实质,化作将一切都侵染毁灭的恐怖力量! 余琛再度举剑,一抹恐怖雷霆之光,在那剑刃之上,一闪而过! 噼里啪啦! 炸响虚空! 于是,且看天穹之上,滚滚阴云汇聚而来! 轰隆隆! 雷光闪烁,翻涌浩荡,肆虐不绝! 这一刻,苍白之光自云天之上一闪而逝,整个天穹大地在那一瞬间,暗黑下来! 好似蒙上了一层漆黑的轻纱! 然后在这沉沉的混沌当中,恐怖浩荡的苍白神雷,轰然落下! 雷法凶猛刚正,最是克那污秽之气! 就好似烈火焚烧积雪一般,那煌煌血光,骤然被一瞬间荡平! 神雷余势不减,浩浩荡荡倾轧而下,轰隆隆砸在那“元神恶鬼”身上! 那狰狞漆黑的鳞甲瞬间被碾碎,毁灭,消泯在那炽烈的雷光当中! 环绕着他的无尽恶念污秽之气,也在那一瞬间被漫天神雷荡得灰飞烟灭! 但余琛的脸上,并没有丝毫放松之色。 因为他看到,哪怕是在那足以将一切污秽都瞬间磨灭的可怕神雷,也无法对那一股漆黑到极致的黑雾造成任何伤害。 它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无法被波及到。 ――和先前那苦海圣僧的恶念化身,如出一辙。 于是,余琛心头,有了猜测。 天魔之气。 先前,他就将那苦海圣僧的恶念化身,认成了那无形无质的天魔。 因为它们都有着相同的性质――无形无相,难以被绝大多数神通术法所攻击。当然,这似乎也和道行有所关系,余琛曾听闻虞幼鱼讲过,当初天魔入侵,浩如烟海,山海阁一位九岁道祖出世,一笔点出,漫天墨迹淹没了整个天穹,将数万天魔,瞬间覆灭。 总而言之,只要眼前这团黑雾,不是那又一道苦海圣僧的恶念化身,那它基本就是那域外天魔之气了。 神雷落尽。 那一团漆黑的天魔之气,从吴忧破碎的躯壳弥漫出来,毫发无损。 然后,那恐怖的身躯,再度显化! 三丈之高的庞大恶鬼元神之身,狰狞暴虐! 猎猎冷笑! “吾等……不死不灭……” 说罢,张牙舞爪,再度杀来! 滚滚污秽,化作洪流,煌煌漫天,倾轧而来! “不死不灭?” 余琛面露冷色,深吸一口气, “不久前也有个家伙,这般说来,最后……灰飞烟灭!” 话音落下,他的双眸之中,无尽怒火浩荡升腾! 连同那黑黝黝的腐朽断剑之上,也一并燃烧而起! 轰! 暗红色的无尽嗔火,浩浩荡荡,焚烧而来,转眼便化作一片火海,覆盖了整个天穹! 且看那无穷无尽的恶念之气,瞬间被蒸发殆尽! 滚滚火海,烧向那天魔之气本尊! 蓬! 那一刻,好似干柴遇烈火,将那漆黑浓郁的天魔之气,完全引燃! 刹那之间,虚空中爆发出无比恐怖的凄厉咆哮声! 第五百一十四章 随心所欲,无欲无求 第515章随心所欲,无欲无求 从认出那漆黑魔雾便是那天魔之气开始,余琛心头就有了定计。 同时,心头也闪烁而过当初虞幼鱼跟他讲过的关于“天魔”这种生灵的情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魔一开始甚至连生灵都算不上。 它们只是好似尘埃一般,飘荡在域外的无尽气息。 直到某一天,一次意外,现世与域外的通道被打通了以后。 天魔之气泄露出来。 那个时候,东荒的人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天魔的恐怖。 尽管天魔之气,没有任何意志,但在和人类接触以后,却能唤醒他们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 那些在光天化日之下,见不得光的欲望。 觊觎隔壁的美艳人妇,嫉妒学堂的优秀同窗,怨恨任何不如其意的人……那些从来不能被摆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欲望,在接触到了那天魔之气以后,一瞬间便会被瞬间放大,无穷深化! 足以使那礼乐崩坏,丧失人伦纲常! 人,加上天魔之气,便会化作那无恶不作的恶鬼。 就如……吴忧。 而生灵一旦被其浸染,心性大变之下,便会做出那等完全违背纲常人伦之事。 同时,天魔之气以种种负面情绪为食――恐怖,绝望,恐惧,畏惧,愤怒,怨恨……都是它们本能得吸收汲取的美味佳肴。 当寄生在生灵身上,汲取的怨念和污秽达到一定程度以后。 天魔之气,变会诞生属于自己的意志,寄生在“宿主”的魂魄之上,作为容纳他们的“容器”。 这种存在,便被称为……幼天魔。 这个状态的它们,同样难以被世间大多数神通法门所攻击,绝大多数第六境以下的炼士,难以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除了一些特殊的手段。 比如……业火。 那同样以情绪为柴薪燃起的恐怖业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个天魔之流同根同源! 自然能伤到他们! 那一刻,那滚滚天魔之气,浩荡翻涌,爆发出惨无人道的恐怖咆哮! 感受到了……恐惧和愤怒! 它未曾想到,眼前的人类,竟擅长这业火之道! 下一刻,滚滚魔气一滞! 竟承受着那般滚滚嗔火,脱离了吴忧的肉身,朝余琛扑过来! 轰! 嗔火沸腾之下,那浩荡的天魔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焚烧湮灭! 直到余琛面前时,只剩下头颅大小的一团。 但没关系,对于生灵来说,天魔之气便是那无可挽救的毒! 数量,没有意义! 然后,它强忍着那般被嗔火灼烧的恐怖痛苦,糊在余琛脸上! 那一刻,余琛的整张脸,都被天魔气覆盖! 滚滚嗔火,在他身前,止步不前。 ――余琛不可能用嗔火来烧他自己。 于是,天地之间,爆发出那幼态天魔冰冷残忍的笑声, “你以为……吾先前说宿主……不是这愚蠢的家伙……” “不,不是……” “是你……” “你比他强大太多……寄生在身上……你的欲望……化作食粮……美味……” 于是,一切明悟。 原来从见到余琛的一刻开始,这幼天魔,便打定了主意,要寄生在余琛身躯之上! “让吾……来看一看……你那压抑已就的欲望……” “是色欲……是愤怒……是怨恨……还是嫉妒……” “不必隐藏……不必压抑……尽情释放……此方为……本真之道……” 就好似恶鬼喃喃低语那般,天魔之声,回荡余琛耳畔,也回荡在他的灵魂深处。 和当初遇见的苦海圣僧的恶念化身不同。 那恶念化身的目的,是占据余琛的身躯,将他的灵魂取而代之,自然引起那神胎酆都大帝的镇压,瞬间湮灭! 可这幼天魔,却没有这般行事,他只是要寄生在余琛的身上,释放他无尽的欲望,而不会夺舍他的灵魂和肉身。 自然不会引动那酆都大帝的神胎反杀。 此时此刻,余琛的神薹内景当中,那漆黑的天魔之雾氤氲,那充满诱惑力的声音中,带着一股让人难以抵抗的蛊惑。 ――释放欲望,随性所欲,尽情而为。 倘若说人的七情六欲,平日里被那世间规则所压迫束缚,隐藏在污秽的黑暗里,见不得光。 那这一刻,天魔之气的作用,就是诱使这般压抑已久的欲望尽情释放出来。 因此不仅不会被生灵的灵魂和肉身排斥,反而还会被本能的迎合。 人之初,性本恶。 交配,掠夺,贪婪,暴食,奴役……这些潜藏在本能深处的欲望,要尽数被唤醒!
那幼天魔所化的漆黑魔气里,笑得欢快,笑得狰狞。 但随着时间,缓缓流逝。 他开始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因为在他的蛊惑之下,余琛的神薹里,一片平静,没有一点儿混乱。 毫无作用。 “不可能……” 幼天魔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再度席卷余琛的神薹内景,试图唤起他的欲望,让他被欲望支配和吞噬,从而沦为寄生的傀儡。 但……不管他如何蛊惑,一切作为都好似石沉大海,没有引起任何一丝涟漪。 “这……怎么可能……莫不然……你是那无情无欲的圣人……亦或是斩了三尸六恶……掌了七情六欲的超脱……” 古往今来,绝大部分生灵,哪怕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尊之流,都满意抵抗天魔之气的入侵。 因为欲望,人越强,欲望也就越强。 只有两种人,能天生免疫天魔之气。 一是那天生赤诚之心,无情无欲的真正的圣人,他们没有七情六欲,自然不会被天魔蛊惑,天魔之气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聒噪蝇蚊罢了。 但幼天魔可以肯定,眼前的人类,绝不是那般存在。 因为这种圣贤,心平如水,天塌不惊,没有怒忿,自然无法掌控那只有在无尽的怒火中方才能掌控的嗔火之道! 还有一种,便是那真正超凡入圣,斩了三尸六恶,掌控七情六欲的可怕存在。 可幼天魔同样断定,眼前之人,绝非这般存在。 否则自个儿应当仅是看他一眼,便应当灰飞烟灭了才是。 既然如此……为何? 为何无法唤起他压抑的欲望? 为何无法将其蛊惑? 幼天魔……无法理解。 正这时,神薹内景里,一道身影走出来,正是余琛借由意识投影,降临内景。 他看着那幼天魔,脸色平静。 “原来,这就是天魔啊……” 就好像颇为失望一般,叹了口气,“――不过如此。” 幼天魔身上,魔气升腾,浩荡翻涌,嘶吼开口,“你……究竟是……谁……为何无法唤起……你被压抑的欲望……” 怒吼咆哮,引动神薹内景,涟漪阵阵。 “我是谁?不过是一个看坟的罢了。至于你为何无法唤起我被压抑的欲望……” 余琛抬起头,露出同样一抹同样的癫狂和狰狞。 “――那自然是因为我的七情六欲,从未压抑啊!” 说来也讽刺。 这世界上,能完全免疫天魔之气的,除了“圣人”和“超脱之人”以外,还有一种人。 那就是……从未压抑过自个儿的欲望,杀人放火,谋财害命无恶不作的魔头! 就像家里养条狗一样,你对他又打又骂,囚禁封锁,持续了漫长岁月,这会儿遇见一个名为“天魔”的邻居打开囚笼,酒肉伺候,方粽自由,那狗自然跟着人家就跑了,说不定还得反咬你一口。 可若是你从小你任由那狗去疯,任由那狗去闹,信马由缰,那“打开囚笼”这件事,对它便没有任何诱惑力了。 余琛如今,便是如此。 得到度人经以后,他从未压抑自己的欲望。 倘若有怒,便立刻发泄,无论商家富贵也好,王公贵族也罢,甚至那圣地天骄……一并杀之! 至于肉欲,虞妖女百般姿势,千般花样也都尽情尝试了,辅以那阴阳内经,灵肉相融,却是将那色欲也完全平息满足。而虞幼鱼走后,他便也再难对那些胭脂俗粉有所兴趣。 还有那嫉妒怨恨,余琛手握度人经,背后是整个阴曹地府,却是也不会去嫉妒谁,怨恨谁。 至于更多口腹之欲,倦怠懒惰,余琛在天葬渊上,无拘无束,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也谈不上压抑如何了。 …… 总而言之,就是这般。 因为余琛的欲望从未被压制,自然也不存在唤醒一说。 无往不利的天魔蛊惑,今儿却是无功而返。 与之一同搭上的,还有这刚诞生不久的幼天魔本身。 望着怒吼咆哮,不愿相信的幼天魔,余琛垂下眼帘。 “我因随心所欲,遂……无欲无求。” 话音落下,一尊无比巍峨伟岸的恐怖之形,从神薹内景的黑暗里,显露身影。 黑金帝袍,十二旒冕,掩映与茫茫迷雾背后,端坐古老轮回之上,盘踞巍峨鬼城,环绕滚滚黄泉,至高无上,犹如无上神明,镇压岁月万古! 幼天魔若有所感,转过身来。 立时,浑身颤抖,如若筛糠! 且看那伟岸身影,伸手一指! 巍峨狰狞的鬼门神关,从天而降! 将那幼天魔,狠狠镇压!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三品宏愿,弑杀神明 第516章三品宏愿,弑杀神明 那一刻,神薹内景,再无声息。 那团天魔气,被酆都大帝神胎完全镇压,化作只有弹珠大小的一团漆黑固体,挣扎不能。 现世当中,余琛睁眼来,那脸上覆盖的天魔之气,也随着幼天魔被镇压而硝烟云散。 整个太华宗演武场,滔天的魔气消散一空,无尽的血光烟消云散,只剩下那好似被粗暴蹂躏以后遍体鳞伤的大地,残檐断壁之中,死不瞑目的尸骸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诉说着一场凄惨的血案子。 余琛踩在那被暗红干涸的血迹铺满的大地,走向对面。 此时此刻,再尸山血海当中,吴忧就那样躺着。 先前因为天魔破体而出的原因,此时此刻他的模样显得异常可怖。 从头顶开始,一条巨大的,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完全撕裂的裂缝一直延伸到胸腹之间。 干枯的血肉,森森白骨,还有那腐败的脏腑,都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那双已经恢复了清明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天穹,眼眸之中,是深深的悔恨与痛苦。 沉默无言。 余琛用天眼看去。 却发现这位曾经的天骄,如今早已是风中残烛,气息衰弱,命悬一线了。 好似只要下一刻,便会直接归西。 ――被那寄生的幼天魔汲取了全部的生命力以后,吴忧的生机早已溃散,活不久了。 他喃喃自语着。 “我是……罪人……是大罪人……枉为人……枉为人……” 就好似忏悔那般,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直到余琛走过来,他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双眼无力得往下一望,干竭的嘴唇里,吐出两个字儿来,“多谢……” 他明白,是眼前之人,让他从那沉沦地狱中,得到了解脱。 余琛沉默地望着吴忧,神色复杂。 一言不发之间,在无尽的悔恨与愤怒里,吴忧的最后一丝生机终于耗尽,瞪着双眼,没了生机。 ――死了。 原本到此,尘埃落定,一切终结。 可就在余琛准备转身离去时,滚滚黑雾从那吴忧的尸骸之上,升腾起来。 余琛眉头一挑,望着他。 就见那滚滚黑雾当中,一条模样恐怖的鬼魂,站起身来。 和吴忧死前的模样,一模一样。 浑身笼罩了浓浓的死气,好似有无法消散的执念一般,不愿归去。 余琛一愣,如今这寄生在他身上的幼天魔也被镇压,他自个儿也如愿以偿地死了。 还有啥死不瞑目的? 于是,开口问道,“吴道友,可还有未遂之愿,至死不休?” 吴忧的鬼魂,抬起头来,看向余琛,终于见到了这个成全了他死志的身影。 一身黑白戏袍,一张凶恶脸谱,正是他在外游历过程中都曾听闻的赫赫有名的“判官”。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明悟,在他的心头升起。 ――他已经死了,人死灯灭,再也无法干涉大千世界的一切。 无论他多么不愿,多么不舍,这一切都已成定局。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能帮他,实现那未遂之愿,送他走完最后一程。 于是,吴忧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您……是那古老传闻中的黑白无常……勾魂使者么?” “算是吧。”余琛敷衍道。 “您能助我完成心愿?”吴忧再问,那浑浊的双眸之中,终于亮起一丝光来。 余琛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吴忧的鬼魂喃喃,热泪盈眶! 于是,度人经嗡鸣,飞出余琛的手,在虚空中展开,光芒大方! 好似有一支无形之笔,缓缓书写。 【三品宏愿】 【弑杀神明】 【时限∶一月】 【事毕有赏】 看着这几行字儿,余琛眼珠子都瞪圆了! 宏愿? 超越“灵愿”的,更加高等的遗愿? 三品! 乃是余琛得到度人经以来,所接到过的最高等级的遗愿了! 要知晓,哪怕当初斩杀开元大帝,也仅是四品灵愿而已啊! 他看着对面的吴忧。 却见对方眼里,竟和一般留下执念的鬼魂还不一样,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愧疚。 紧接着,一幕幕代表吴忧一生的走马灯,在余琛面前闪烁而过。 且说吴忧,天一道场出生,出生那时,天生异象,天地之滚滚汇聚,化作一柄古拙剑形,高悬于天,久久不散。 从那会儿开始,整个天一道场就晓得,吴忧的前途,不可限量! 与此同时,天一道场宗主吴相天亲自出关,又花费重金请来剑术大师,为还在襁褓当中的吴忧启蒙。
总而言之,几乎整个天一道场能调动的遗愿和人脉,都砸在了吴忧身上。 而吴忧自身,也不负众望。 年仅十岁,便突破神薹之境,一手剑术,出神入化,跨境而战,不落下风。 更是在十五岁时,掌握了那天倾剑意,一剑之下,宛如天倾! 二十岁,突破至于入道圆满,只距那真正的元神之境差了一线,硬生生杀进了天骄榜前四百! 可以说,只要不出意外,吴忧在二十五岁之前突破元神之境,板上钉钉儿! 而在二十五岁之前突破元神之境,同样也是这东荒大地第一梯队天骄的主要条件! 换句话说,只要做到了这事儿,那吴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那些七圣八家的圣子圣女,乃是同一层次的妖孽怪物! 何止……前途无量! 但这一切,都在半年前的一次游历过程中,彻底断绝。 半年前,吴忧修行停滞不前,明明道行已经到了入道圆满,随时都可能突破了去。 但偏偏,缺少那灵光一现,难以再进一步。 吴忧明白,倘若继续闭门造车,恐怕十年二十年也不一定能突破这元神之梏。 毅然决然选择了外出游历,寻找机缘,顺便也找一找那神秘失踪的天一道场门徒。 前几个月,还算正常,行万里路,看山川大河,人间百态,吴忧的心境,更加平和,那元神之境,似也近在咫尺。 直到某一天,他在一座城池的坊市上,看到了一柄法剑。 ――正是他天一道场那名失踪的门徒所用。 吴忧当即大喜,追问卖家,结果发现这剑已几经转手,溯源之下,他发现这法剑一开始的出处,乃是一座东荒地图上并没有标注的小村。 ――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毕竟整个东荒辽阔无垠,天机阁发布的地图三年一次修改更新,但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 莫说三年,哪怕就是三个月,都足以让新城起,旧城塌。 更别说,一个小小村落了, 吴忧便持着法剑,顺着赶了过去。 大竹村,是这个村落的名字,远远望去,百来户人家,颇为淳朴。 吴忧探出念头,观察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便走了进去。 村头栓了头大黄狗,懒洋洋摇着尾巴晒太阳;村口有台大水车,不分昼夜地转着;村里是青石铺就的路,来往小孩儿嬉闹成群,村东头有个猪圈,白白胖胖的大肥猪鼾 声嗡嗡;村南头有圈鸡窝,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谁也不服…… 一切的一切,都好似只是一个无比寻常的小村落那样。 吴忧眉头皱起,自个儿师弟真的会来这一眼看去就是凡人村落的地儿吗? 他甚至开始怀疑,手中法剑一一开始的卖家是忽悠自个儿的。 但来都来了,抱着那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吴忧取出自个儿师弟的画像,随便找街上的一个人一问,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人竟扑通一声,直接给跪地上了! 吴忧愣了。 随后在那村名惶恐的讲述中,方才明白过来。自个儿师弟不仅在这村子里,甚至还混成了整个村子的主祭! 原来啊,这个村子的村民和无数乱世中的凡人一样,信奉着某位神明,作为精神寄托。 吴忧听了,当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乱世当中,生死无常,凡人祈求雷霆雨露庇护生存,实属正常。 可他身为炼士,却是明白,那些被凡人祭拜的神灵,多半都是虚构出来。 凡人如此,尚且可以理解。 但自个儿那师弟,明明已经修到了神薹之境,为啥还要信这些? 他不解。 但也没有直说,毕竟当着人家的面儿抨击人家的信仰这种缺德事儿,吴忧干不出来。 就请这村民带他去找自个儿师弟。 那村民说,主祭大人侍奉大神去了,得晚一些才能回来,在此期间就由他们来招待吴忧。 结果还不等吴忧拒绝,一群淳朴热情的老百姓就将他请回了屋子,设酒杀鸡作食,热情招待,嘘寒问暖。 让吴忧颇为不好意思,每家每户留下一些金银,方才离开。 ――灵铢比金银贵重,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吴忧可不敢让一群凡人那些灵铢到处晃悠,这不是福气,是大难临头的灾难! 百来户人家的招待,一直持续到直到夜深。 吴忧那身为“主祭”的师弟,方才归来。 一见了吴忧,师弟也是热情得很,拉着他喝酒吃菜,谈天叙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吴忧终于开口问起,师弟到底抽了什么疯,也不回道场,就在这偏远山村里当什么主祭。 但师弟听了,却是神秘一笑,凑到吴忧耳边来说啊, “此间……当真有神……” 第五百一十六章 欲中生魔,铸成大错 第517章欲中生魔,铸成大错 那你觉得吴忧可不可能信嘛? 他信个屁哦! 只当是师弟喝多了,亦或真当是被那所谓的“神明”给洗了脑。 当即是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拉着师弟,就要回天一道场,让长辈们给瞧瞧,给他清醒清醒脑壳。 而师弟呢,也不恼。 似乎早就猜到了吴忧的反应,直接将他带到了村子后的一座荒山,说俩人比试比试。 吴忧搞不懂,你一个神薹炼士,跟我一个入道圆满比试个啥? 但耐不住师弟执拗,也就想着既然要动手,就给师弟打服,带回去。 结果这不打不晓得,一开打就让吴忧感到头皮发麻! 说这原本,俩人差了一个大境界,吴忧还是那杀进了天骄榜的天纵奇才。 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曾以为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让吴忧没想到的是,当俩人气息升腾时。 他猛然发现,自个儿这位神薹上品的师弟,竟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突破到了入道下品! 不仅如此,他所爆发出的恐怖战斗力,也完全不是一般的入道下品能够比拟的! 甚至于吴忧一开始没太当回事儿下,差点儿直接被对方击败! 而当他真正认真以后,也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仅仅是以渠道圆满的道行,险胜了入道下品的师弟一筹! 这对于吴忧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师弟却是得意洋洋,说这就是“神明”赐下的恩赐,唤作“神恩”。 神恩洗涤身躯灵魂以后,不仅让他的境界暴涨,更是让那血肉之躯无比强悍,能爆发出远超境界的可怕实力! 但见了这一幕,吴忧不仅没有欣喜,更是感觉……无比胆寒! 师弟这会儿还在吹嘘,说要带吴忧也去见识见识。 吴忧想了想,也决定见识见识这所谓的神恩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便跟着师弟去了。 俩人从一间破落的房子里,走进一条昏暗的甬道,走了好久,终于柳暗花明! 且看那甬道逐渐变得宽阔,最后穿越一个庞大的洞口以后,映入吴忧眼帘的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地下世界! 那是一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庞大地窟,一根根庞大的烛台上,鲜红的蜡熊熊燃烧,摇曳的火光照亮洞窟,影影绰绰,阴影狰狞。 一座座好似尖塔一般的灰石建筑矗立,街巷之间,又是一道道身穿红黑长袍的身影,来去匆匆。 沉默,压抑,恐怖……这是这庞大的地窟给吴忧的第一感觉。 而师弟却是好像回了家一般,无比自在,指着一个地窟中央一个庞大的祭台,说“神明”就在那处。 吴忧此时此刻,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他骤然明悟过来,所谓的“神明”并非是地上的凡人虚构出来的。 而是,真实存在! 当然,它绝非真正意义上的神明,而是某种莫名的存在,可能是生物,也可能不是。 强压下心头悸动,吴忧佯装颇有兴趣,跟着漆黑一同,去了那祭台,要见识见识所谓的“神明”。 而等他真正登上那九十九阶的祭台以后,看到是无数繁杂的祭纹中央,一座漆黑的可怕雕塑。 他拥有这近似人形的外貌,但浑身漆黑,肌肤被形状奇异的鳞片所覆盖,有三只眼眸,一对蝙蝠一般的翅膀,充斥着愤怒,怨恨,绝望,色欲,贪婪……等无数恶念,化作茫茫黑雾,环绕身周。 吴忧当是就浑身一颤! ――这玩意儿别的不说,就这模样就不可能是所谓的神明啊! 并且从他身上,他感受到一股无法想象的可怖之感! 那时候,吴忧就晓得,他不该来。 而到了这祭台以后,自个儿的师弟也好似变了一个人那样。 变得无比虔诚,跪伏下来,五体投地。 然后抬起头来,催促吴忧同样也接受“神恩”洗礼。 吴忧哪儿可能乖乖就范? 当即要走。 但那一刻,那些穿梭在地窟中的所有身影,通通围了过来! 吴忧暗道不好,也顾不得其他,长剑出鞘,剑光翻涌,就要杀出一条血路! 可还没等他动手,那祭台上的可怖雕塑的第三只眼,突然睁开,一道血红的光芒瞬间将吴忧笼罩! 动弹不得! 然后啊,他眼睁睁看着那漆黑的浓雾,钻进了自个儿的身躯里去。 然后,他昏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时,据师弟所说,已是三天以后。 他从祭台上醒来,周围的信徒也早已散去,那恐怖雕塑一动不动,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梦境一般。 他当即内视自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反而肉身和灵魂的强度,有了质的暴涨! 浑身上下,充满力量,三魂七魄,从未有过那般充盈和舒坦。 让人沉醉,让人着迷,让人……沦陷其中! 吴忧愣了。 原以为会被切成片儿,做成血肉,献给邪神,结果除了那茫茫黑雾进入体内以外,他似乎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变化。
难不成……那所谓的神恩,真是造化? 一股莫名的悸动,不知为何浮现在吴忧心头。 倘若拥有更多神恩,是否能够……更进一步? 是否能够让自个儿天骄榜的排名……更加靠前? 接近……追平……甚至超越那些七圣八家的无上天骄?! 实际上,从此时此刻开始,吴忧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的心智,已经开始动摇了。 ――若是换了曾经的他,坚信每一分道行,都应当来自刻苦修行,每一分力量,都应当来自枯坐感悟,而并非这种“天上馅儿饼”。 但很可惜,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之下,他的心智被影响,并没有自个儿内心深处的察觉。 他在大竹村住了下来。 潜移默化的,原本那祭台中央的那无比恐怖的黑暗雕塑,一次次看罢,竟当真产生了一种神圣之感,让人顶礼膜拜。 他想要变强,想要更多神恩,想要超越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骄,想要纵横天下,想要……举世无双! 那曾经被压抑的欲望,如今好似被什么东西释放了一般,汹涌翻腾。 他跟着师弟,一次次祭拜,一次次朝圣,一次次将那神恩入体。 每一次变强,每一次充盈的力量感,每一次轻而易举突破肉身的力量极限! 如此畅快! 如此舒坦! 如此……让人着迷! 沉沦其中。 后来,吴忧头昏脑涨,书信一封,告知天一道场,顺遂平安,并寻找到了大机缘。 然后,继续沉沦。 直到某天,师弟兴高采烈地告诉他,那天晚上,乃是一月一次的“圣祭”。 吴忧不解,便只是等着。 结果到了晚上,整个村子所有村民,通通都一脸虔诚,下了地窟。 在吴忧一脸茫然之间,无比荒诞,无比可怕,无比荒诞的一幕,在那祭台之上,上演了。 且看那男女老少,目露近乎癫狂的虔诚之色,褪去衣衫,搔首弄姿,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行那苟且之事! 男与女,男与男,女与女,老与少,幼与壮,母与子,父与女,人与兽……一时间,整个祭台,猩红烛光之下,红浪滚滚,气氛淫秽,充斥着最原始最本能的欲望之气! 无尽的欲念,化作滚滚红雾,从那肉虫之中翻涌而起,好似流水一般,被吸进无数黑袍信徒的口鼻之间。 吴忧,同样如此。 也正是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自个儿神薹内景当中,一团若隐若现的黑色雾气。 一个时辰后,春潮落罢。 但先前还缠绵交织的一具具肉体,突然开始相互厮杀起来! 用手,用脚,用牙齿……用可以使用的一切,残忍地对方! 那眼眸之中,是无穷无极的愤怒与暴躁! 一时间,整个祭台,血流成河,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那些个曾热情招待吴忧的村民们,这会儿好似疯狂的牲口一般,交合以后,血腥厮杀! 而那些村民厮杀之间,愤怒,痛苦,怨恨的气息,再度化作暗红色的雾气,被包括吴忧在内的信徒们,汲取入口鼻之间。 吴忧感受到,他神薹中的那团黑雾,在壮大! ――粮食! 那些村民如牲口一般交合,厮杀以后,产生的恶念,化作了他们的粮食! 而望着包括他的师弟在内的无数信徒,一副如痴如醉,无比满足的模样。 吴忧心底最后一丝良知,尚未泯灭,实在见不得那人间惨剧。 强忍着心头那对那些“粮食”的渴望,对力量的追求,疯了一般,连夜冲出村落。 那一晚,没人拦他。 那些信徒,只是遥遥望着。 好似知晓,总有一天,他会自己回来。 吴忧以神通之术灼烧肉体,保持清醒,以对抗和压制那好似海潮一般疯狂涌来的欲望。 一路回到羽化上京,天一道场。 然而,等他想要向吴相天和上京府报告这所见所闻的时候。 他猛然发现他的神薹当中,那团带给他力量和欢愉的黑雾,竟已不知不觉占据了整个内景! 掌控了他的神薹! 从那一刻开始,他的灵魂和肉身,都被掠夺! 他真正的灵魂,被死死封锁在神薹深处,动弹不得! 同时,一个新的“吴忧”诞生了。 一个由天魔之气孕育,汲取无尽欲望蓬勃生长的名为“吴忧”的幼天魔,破壳而出! 那一天,他遵从色欲,犯下无数兽行;遵从怒火,屠杀整个天一道场,夺路而逃。 一路之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直杀到太华宗里,用于蓄积了足够的“恶念”作为粮食。 幼天魔,以他的元神姿态,显化世间! 最后,一场大战以后,被余琛彻底镇压。 与此同时,真正被封印在神薹深处的吴忧,得到了解脱。 重新恢复了清明。 但,有什么用呢? 他已犯下,累累血债! 欲中生魔,铸下大错! 第五百一十七章 身在地狱,但求心安 第518章身在地狱,但求心安 从被迫接受了那所谓的“神恩”开始。 吴忧自个儿甚至都没有没有感受到,那种灵魂深处潜移默化的改变。 一开始,他是坚决不信所谓“神恩”的,哪怕在见识了自个儿师弟暴涨的道行和战力以后,他也只是觉得这也是邪魔外道罢了。 充满排斥。 但当那茫茫黑雾一般的“神恩”真正附在他的身躯上的时候。 这种“排斥”好像不那么严重了。 而在深刻地体会到,那“神恩”所带来的力量的暴涨,欲望的满足以后。 他对其的排斥,竟不知何时,抛之脑后,一心沉迷在那力量暴涨的欢愉当中。 直到那一晚,亲眼目睹那几乎人间炼狱一般的恐怖景象。 那一一个个无比淳朴的村民,一脸虔诚地如野兽一般交合,然后再如野兽那般厮杀,过程中产生的色欲,愤怒,绝望,痛苦……皆化作食粮。 不知是吴忧被同化不深,还是仍保持有一丝理智。 见这一幕后,他猛然惊醒,逃了出去。 原以为,离开那大竹村,那所谓的“神恩”的影响便会缓缓消散。 但吴忧错了,错得离谱。 当初他沉浸在那无尽的欢愉中的时候,他的欲望便已化作食粮,缓缓将那“神恩”孵化了。 在狼狈逃回天一道场以后,那所谓的“神恩”已诞生了灵智,占据了他的灵魂和肉身,犯下那……弥天大错! 往事之过,已不可追。 但唯有那将人的欲望当做玩物或食粮的“神明”,吴忧绝无法释然。 他深深知晓,任何生灵,一旦沾染上那所谓的“神恩”,坠入邪道,只是时间问题。 那“神恩”就好似天敌一般,让一切拥有欲望的生灵都难以抵御。 吴忧已是自诩意志坚定,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沉沦。 那些心智稍微弱一些的,恐怕就更是毫无反抗之力了。 自个儿身上所发生的那些罪孽,犹然在目。 吴忧已经不想同样的“血债”再发生在任何生灵的身上了。 ――因为感受过痛苦,感受过绝望,感受过那清醒以后无以言喻的愧疚和悔恨。 所以他想,这般惨事,世间再不要有。 浓浓的执念,化作死不瞑目的遗愿,存在下来。 ――弑杀神明! 将那所谓的神恩,彻底断绝! 走马灯看罢,余琛长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吴忧。 原本他应当有有一个无比光明的前途,如今却因为所谓的“神恩”而支离破碎。 身死道消不说,连同亲人与无数无辜,都亲手死在了他的手上。 “这般愿望,我收到了。” 余琛点头, “那大竹村的邪教,我必将其……连根拔除!” “多谢您!”吴忧深吸一口气,拱手开口。 “此番,你便先在此等候吧。”余琛开口,再道。 吴忧的鬼魂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旁,那天一道场的冤魂们。 ――如今知晓了吴忧屠宗的缘由,加上吴忧已经身死,他们的遗愿已经完成,自然浑身金光大放,准备转世投胎去了。 但吴忧观看着他们,那一双眼眸中,却是滚滚落下泪来,噗通往地上一跪,磕头忏悔! 茫茫金光中,一道道冤魂,洗去了怨气,恢复清明,在吴忧的叩首忏悔下,踏上黄泉,转世投胎去了。 等千余人完全离去以后,吴忧方才停下来,站起身,眼中仍是那浓浓的愧疚。 哪怕天一道场众人的怨魂已消散去了,但曾经犯下的血债,如何能就此忘却? 那股愧疚之情,好似在这阴曹地府引发了某种共鸣。 吴忧若有所感地看向那天穹之上,沉浮在阴曹地府的十八层地狱,指着那里,“阁下,那是何处?” 余琛一愣,如实作答。 “地狱吗?” 吴忧喃喃,然后深吸一口气,“阁下,在您还未完成我的遗愿前,我便去那里等待吧。” 余琛沉默,“你确定吗?” 吴忧点头。 于是余琛一招手,两道血光从天而降! 里边儿跳出俩青面獠牙的恶鬼,一左一右站在吴忧背后。 噗嗤! 暗红的钩爪刺进他的身躯,鲜血直流。 “走吧。” 余琛领着他,上了地狱。 映入眼帘的,是无穷无尽,沸腾燃烧的恐怖火海。 俩恶鬼没有什么东西,吴忧便自顾自地踏入了那火海地狱当中。 烈焰升腾而起,灼烧他的魂魄。 嗤嗤作响! 那一刻,吴忧脸上,一瞬间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 龇牙咧嘴! 仅一瞬间以后,便化作飞灰! 但在下一瞬间,又恢复如初,重新葬身火海!
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之中,一次又一次的生死之间,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折磨。 余琛站在火海之外,看向他,叹了口气,“何必呢?你是犯下累累血债,但真正借的手做出这一切的,是那天魔幼体,并非你心之所愿。” “此言……差矣……” 吴忧的声音,因为那恐怖的痛苦,挣扎颤抖,但仍开口回答余琛的话, “杀死他们的……固然是另一个我……但……它诞生于我的欲望……倘若我能抵抗住那般诱惑……它便绝无可乘之机……一切之过……皆在于我……” 余琛沉默,看着吴忧一次又一次生,一次又一次死,一次又一次在火海中灰飞烟灭。 良久以后,他面露不忍。 倘若真是那般恶人,余琛可绝不会有什么恻隐之心。 被他亲手送进地狱的恶贯满盈之徒,并不少。 他看着那些畜生都不如的家伙,一次又一次痛苦轮回,不仅不会不忍,还相当舒坦。 但吴忧不一样,自始至终,他都未曾心存恶念。 那些累累血债,也是天魔所犯,加之他也已身死道消,付出代价,实在没有必要来承受这般痛苦折磨。 “痛苦吗?” 余琛深吸一口气,问他,对两个厉鬼使了个眼色。 俩青面獠牙的恶鬼便准备收链,将吴忧从那火海中拽出来。 可那痛苦挣扎中的吴忧,却是点头。 “痛……痛苦……” 轰! 烈火升腾,吴忧整个魂魄,灰飞烟灭! “但……与我带给他们的痛苦相比……这些……都不值一提…… 阁下……我必须要……唯有这般炽烈的痛苦……方才让我……感到……一丝心安……” 话音落下,余琛和俩恶鬼一怔。 放弃了手中动作。 余琛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他已然明悟了,吴忧这是, ――身在地狱,但求心安。 便也不再多劝,转身回了踏出阴曹地府,回了现世。 此时此刻的太华宗上,仍是一片狼藉,一片尸山血海,好似那森罗炼狱。 余琛心念一动,手腕以一翻,取出度人经来,且看那经卷颤抖嗡鸣之间,夺目金光大放,一枚双指大小,黄金色的叶子,落在手中。 ――这便是完成了天一道场众人的遗愿以后,度人经给出的奖励。 心念一动,一股莫名意念涌入脑海,余琛明悟其名。 唤作――障目金叶。 相传在无比久远的古老年代,有神龟一头,天生神眼,可卜算天地万物,上知万年,下知万年,万物在其眼中,无所遁形。那双神眼,看破众生,看破天地,看破一切秘密。 惹得诸般不喜。 后有圣人被惹怒,随手摘下一棵金色梧桐的三片叶子,两片缝在了那神龟的眼睛上。 一叶障目。 自此,那神龟再也察不见一切天机,浑噩此生。 而那三枚黄金梧桐叶,将枚随着那神龟的死而灰飞烟灭,一枚流传下来,称――障目金叶。 不会攻击,没有防御,更没有如何神异的神通,便只有一个作用。 ――遮蔽天机。 将其带在胸前三寸,可蒙蔽一切天机,深藏三界,躲匿无行,再不可被卜算占卜也! 眉头一挑。 余琛握着那好似金箔一般的叶片,心道一声,瞌睡来了碰枕头。 说他先前,还在因为那骑青牛的年轻人的卜算而心惊肉跳呢,这会儿得了这障目金叶,却是再也无惧了。 想罢,他将神咒金光化作一条金线,穿进那障目金叶,挂在胸前。 就完事儿。 然后,他收起度人经,取出那张东荒的地图来。 再结合那吴忧的记忆走马灯,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 ――大竹村,就在那里。 同样的,那隐藏在大竹山底下的天魔洞窟,也在那底下万丈,深深掩藏。 ――不错。 虽然吴忧的走马灯力,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关于任何“天魔”的字眼儿。 甚至以他的见识和认知,根本不晓得有“天魔”这种生物。 而是一直以“邪神”来代称那地窟中的雕塑,以“神恩”来代指天魔之气。 但余琛如今却是可以确定,那大竹村底下,八九不离十就是一个天魔邪教。 “呼……” 余琛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走。 可突然间,眉头一皱。 低下头,看向山脚的方向。 他感受到那山下的方向,有一股缥缈出尘的气息。 紧接着,便见一个骑着老青牛的年轻人,摇着折扇,缓缓走上山来。 嘿! 眼熟! ――这年轻人,不正是当初他在上京的坊市里遇见的那个算命的家伙吗? 第五百一十八章 障目金叶,天魔六品 第519章障目金叶,天魔六品 说这少司吧,通过洞虚大阵传送到第一千零六十四号节点以后。 并没有跟着那天枢卫前往所谓的邪教据点。 而是往太华山的方向去了。 就是因为当时余琛让他卜算之时,他看到吴忧身上,环绕了天魔之相。 他继续推演卜算,不仅算到了的吴忧真身所在,更是算到了那大竹村地底天魔祭坛的存在。 所以立刻联系了那羽化上京的府令,带着天枢卫杀过去。 他让天枢卫去大竹村,而自个儿准备去找吴忧。 按理来说,吴忧在整个整个天魔祭坛的势力里,应当只是一个小虾米,派两名天枢卫过来解决他,应当也就够了。 但少司还是决定亲自前往。 并不完全是因为那吴忧,而是……判官。 先前判官找他算了吴忧的行踪,虽然他也不晓得判官到底跟吴忧什么关系,但既然他要吴忧的行踪,便证明他应当会来找吴忧才对。 少司与天枢卫分道扬镳,目的就是为了判官。 可踏上那太华山的时候,出了那满地尸首以及一片死寂以外,少司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儿活人的气息。 整座山门,就好似一片鬼蜮。 少司又是闭眼,掐指一算。 便算到了。 吴忧,已经死了。 “来晚了啊……” 少司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被天魔寄生的吴忧,不会无缘无故地死,而这太华山上,也没有能够杀死他的炼士,再加上吴忧的行踪只有自个儿和判官晓得。 于是,少司得出结论。 判官,怕是已经在他赶到之前,把吴忧杀了以后,离去了。 正当他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冥冥中若有所感。 ――那种感觉,不是卜算,也不是推演,而是突如其来的,昙花一现。 他抬起头来。 就看见那山巅之上,阳光之下,一道身影,站在风中。 黑白戏袍,凶恶脸谱,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不正是他魂牵梦绕的判官吗? 那一刻,少司直感觉浑身发冷。 判官……没走? 判官……就在他不足百步之外? 那为何自个儿完全察觉不到他的一点儿气息? 下意识的,他脑海之中,推演卜算之道再动。 试图推演眼前这道身影的任何一点儿痕迹。 但和前几天卜算判官时,亲眼“看”到那无比恐怖的因果不同的是。 当此时此刻他试图去卜算判官时,他看到的是……一片混沌。 就好似在那判官的命运天机之上,覆盖了一层厚重的浓雾,让人无法看透。 ――那一刻,他甚至不确定,那浓雾之下,是否有什么东西那样。 少司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骇,脑中千回百转。 猜测出一种可能。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判官……掌控了某种蒙蔽天机的法门,亦或是得到了某种蒙蔽天机的法器。 而这种“蒙蔽”,并非他所能堪破的。 或许老师可以,但他不行。 那一刻,俩人一人在山腰,一人在山巅,隔空对望,气氛好似凝固一般。 余琛眉头皱起,心道这家伙为啥阴魂不散? 少司则是惊愕,惊愕于短短时间里,判官拥有了蒙蔽天机的能力。 一时沉默。 最后,少司挠了挠头,打破僵局,“……吃了吗?” 余琛缓缓发出一个问号,“吃了。” “哦,好。” 两三句寒暄之间,少司已完全搁置心头翻江倒海,骑着那头老青牛,晃晃悠悠上了山,站在余琛对面。 然后,他目光一瞟,就看见了吴忧的尸首,心道自个儿果然没猜错,这家伙已经被判官噶了。 只不过,判官还没来得及走罢了。 “大师,你来找我?”余琛的目光变得不善。 显然,他不可能是来找吴忧的,毕竟在自个儿找他卜算吴忧的行踪之前,这家伙怕是连吴忧到底是谁都不晓得。 所以他来这儿,不可能是为了吴忧,也不可能是为了太华宗。 只能说……自己。 这个擅长推演卜算的家伙,是冲自个儿来的! 听着余琛那不善的言语,少司自然早已察觉到对方的敌意,自然不可能承认。 虽说他不怕余琛本身,可余琛身上那被古神饕餮给予的事物,甚至能镇压苦海老僧的一指。 他可不想面对这玩意儿。 于是摇头道:“道友误会了,小生来这太华山,不是为了道友,而是为了……他。” 他指着地上吴忧的尸首,开口道:“道友找小生卜算他的行踪前,小生尚且不知晓此人,但那一算,却不只是算到了他的行踪,还算到他却是已被天魔寄生,更算到了他背后的拜魔邪教。 此番前来,便是为了斩妖除魔而已。” 余琛听罢,也是眉头一挑,更加心惊于这年轻人可怕的推演能力。 ――仅是一个名字,一幅画像,一个生辰八字,这家伙竟能算出那么多东西。 不仅是吴忧的行踪,还有他被天魔寄生的事儿,甚至还有那大竹山底下的天魔邪教。
当真是个怪物。 “小生与天枢卫兵分两路,天枢卫先行除魔,小生便打算来收拾这同样被天魔寄生了的吴忧,却是没想到,道友已经将他镇杀了去。” 年轻人叹道,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又是开口问道:“如今吴忧已死,小生便打算继续前往那天魔邪教之地,助天枢卫们一臂之力,道友如何打算?” 余琛一听,沉默片刻,“我和你一起。” 虽然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就是冲着他来的。 若是先前,他是绝不会和对方同行的。 但这会儿自个儿挂着障目金叶,也不怕对方的卜算之道。 加上那【弑杀神明】的遗愿乃是三品,丰厚的奖励的同时,也意味着莫大的凶险。 如今倘若能与这看起来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的年轻人一同,加上那虽然没接触过但凶名赫赫的天枢卫,把握怕是能大了几分。 甚至,自个儿都不用出手? 余琛心头这般思忖,便应了下来。 “天魔,时至如今,我们都无法断定,那些拥有着好似魔鬼一般形体、以万物生灵的恶念为食的存在,究竟是天魔之气的实质化,还是由天魔之气引动,诞生于生灵血肉的另一种生灵。” 行进途中,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所以俩人之间先前凝固和剑拔弩张的气氛,稍有缓和。 风驰电掣之间,俩人就天魔之事,闲谈起来。 ――余琛对于天魔的认知,绝大部分都来自于虞幼鱼的随口一提,所以只晓得这种生灵的存在和基本情况,但知其然并不知其所以然。 而这骑青牛的年轻人,看起来却是对那天魔之事无比了解的模样。 侃侃而谈。 “总而言之,天魔之气,乃是域外一种毫无生命力的,无形无质的事物。 而天魔,却是天魔之气感染了生灵以后,从他们的欲望中脱胎的有形有质的生灵。 尽管并非知晓两者是否是同一存在,但在东荒统一的认知中,天魔也被根据成长的状态,分为诸多品阶。 从最开始的第一品,毫无战斗力的天魔之气开始,只拥有感染生灵,强化欲望的能力。 到从生灵元神中脱胎而出,拥有整整的实体,但并不全多么强大的幼天魔,就像人类的婴儿时期,但已经拥有堪比元神境的战斗力,乃是第二品。 逐渐成长以后,它们会褪去稚嫩弱小的姿态,真正的天魔便会从其中生长出来,这个时候的天魔,方才是真正的天魔,拥有强悍恐怖的肉身,拥有无比可怕的力量,一般的元神炼士,压根儿不是对手,这是天魔第三品。 至于第四品天魔,便是需要天魔汲取足够的恶念,积累足够的欲望,试图向更加强大的姿态进阶,长出被称为天魔翅的翅膀,拥有撕裂和遨游域外的力量,被称为――大天魔。这个时候的天魔,已经是足以平息毁灭一个庞大宗门的可怕存在,唯有第七境的炼士,方才能够与之对抗。 而第五品的天魔,则是大天魔继续进化后的生灵,恐怕一万头大天魔中方才有一个能够完成成功进化,我们将其称为――至天魔。这个时期的天魔,已拥有了诞生属于它的天魔之气,并能够依靠这种天魔之气,在生灵身上播种,繁衍只听命于它的二代天魔。每一尊至天魔,便已是一条庞大的天魔血脉,便是好似那一棵无比庞大的树。这种家伙,只有踏入第八境天尊的炼士,与之对等。 再往上……第六品……” 说到这儿,少司突然摇头,“还有一些存在,已不能再提及了,知晓它们真名的生灵越多,他们便愈发强大。 其中佼佼,甚至能通过颂其真名,通过冥冥中那一缕联系,降临现世。” 少司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惧,又道:“所以啊,七圣八家封锁所有关于天魔的消息,不让人知,并非自欺欺人,就是因为那些哪怕名字都不能提的存在。 还有,天魔之气对于整个大千现世而言,或许是无比可怕的灾难,但对于一些生灵个体而言……并非灾难,反而……是无比可怕的机缘。 倘若天魔之事,人尽皆知,甚至不知多少人,会主动去求索天魔之气啊……” 说罢,叹息一声。 余琛也是能够理解。 毕竟像是吴忧这种正直的人,都会被天魔之气潜移默化,难以察觉,最后犯下血债。 既然如此,那些本就心术不正的混账,加上天魔之气的加持,到底会是一副怎么混乱癫狂的局面。 到底是天魔恶,还是人心更恶,谁能断言? 叹了口气,余琛取出地图,换了个话题,“还有五十里,便是那至天魔藏身之处了,大师,可准备好了?” 虽说原本他就晓得三品宏愿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但听了这年轻人的讲述以后,根据那吴忧的走马灯里,他被那天魔所拥有的天魔之气感染寄生的情况,余琛发现那魔窟底下的,竟是一头拥有创造一股天魔血脉至天魔! 第八境的天尊方才能够对抗的可怕存在。 从那时起,余琛就晓得,这事靠自个儿,那是没希望了。 只能看那天枢卫和眼前的一看就不简单的年轻人了。 只是那一瞬间,原本一副“悲天悯人”表情的年轻人,整个人都是一僵。 他转过头来,死死盯着余琛,好似没有听清一般,带着惊疑与骇然,一字一句重复道, “至……天……魔?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天机失算,神杀荒戟(4k) 第520章天机失算,神杀荒戟 那一刻,少司和他身下的老青牛,在风驰电掣的行进中,同时停了下来。 少司跟见鬼一样望着余琛,眼眸中充斥着浓浓的惊骇,好像他方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 余琛:“……?” 他寻思他说的……也没啥毛病啊! 毕竟是先前少司亲口所说,说那天魔分六品,其中的第五品“至天魔”,方才拥有诞生天魔之气,可用来寄生生灵,最后经过欲望孵化,诞生只属于它的二代天魔的能力。 同时,从吴忧的走马灯里,他也是清清楚楚地看到。 当初吴忧被天魔之气寄生感染的时候,那天魔之气可不是来自那缥缈荒凉的冥冥域外,而是诞生于那漆黑的天魔雕塑。 如此一来,两者相家,足以说明一件事。 ――那天魔雕塑的真身,就是一位第五品的“至天魔”! 这是需要第八境天尊大能,方才能够应付的可怕存在! 所以余琛下意识就问了出来,问问少司到底有什么把握,可以镇杀这般可怕存在。 ――他以为,这些情况,少司应当是算到了的。 但看眼下的模样,似乎……并非如此。 “道友……你说的是……至天魔?你为何知晓?”少司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余琛便答,他是在杀吴忧之前,拷问了他一番,得知了那大竹村底下的天魔雕塑能创造天魔之气的能力。 又听闻少司讲解天魔六品,方才确定了那大竹村底下的就是一位“至天魔”。 越听,少司的脸色越是阴沉。 “大师?”余琛唤了一声。 “小生……失算了。”少司揉了揉太阳穴,脸色难看,“小生根据那吴忧身上的天魔之气逆向推算时,只算到那源头应当是一位大天魔。 所以小生找到上官谨,让他派出天枢中的三大七星大奖之一的隋烊,前往镇压那大竹村的天魔。 隋大将乃是七境道行,杀伐无数,神通广大,还有数十位精锐天枢卫相助,想来对于一尊大天魔,不过是手到擒来。 但如今倘若那吴忧所言属实,可就……麻烦了啊……” 余琛听罢,也是神色一凝,心头一紧。 因为他知晓,人可以说谎,但记忆的走马灯不会,所以他可以确定――大竹山底下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大天魔,而是一位恐怖的至天魔啊! 另外,从少司的说话之中,他也敏锐地发现,这人能轻易驱使上京府令上官谨,身份怕也是相当不凡。 至少也来自七圣八家,或者……那神秘莫测的天机阁。 另外根据他那可怕的卜算能力,后者的可能性,稍大一些。 只不过,这会儿并非纠结这事儿的时候,余琛看向少司:“那这会儿……应当如何?” 堪比天尊的大天魔。 虽然将手中的所有古神精血全部祭出,应当能够将其解决。 可这会儿古神精血乃是余琛的底牌,用一点儿就少一点儿。 他实在是舍不得。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寄希望于眼前的神秘年轻人。 “至天魔啊……天尊之能……虽然麻烦……但也不是太麻烦……” 少司骑着青牛,摇了摇头,开口道, “只是小生算错了,所以方才单独让那隋烊大将军带兵前往,第七境的隋将军,恐怕不是那至天魔的对手! 道友,咱们需要加快速度了,否则怕是只有给隋将军收尸的份儿。” 说罢,那青牛身上,一股恐怖气息,浩荡翻涌之下,化作一道流光,划破天穹。 余琛也是跟上。 但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且看那光天化日下,大竹村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一股漆黑的恐怖光芒,遮天蔽日,浩浩荡荡好似无尽阴云,将整个天地都笼罩了去! 而在那恐怖的黑暗之中,一尊伟岸庞大的身躯,若隐若现。 滚滚魔气,环绕肆虐! 遮云蔽日,好似将整个世界都分割开来! 少司和余琛心头同时一跳! 前者是因为,隋烊将军是他从上京府借出来的,若是真折在了拔除天魔的过程中,那也就罢了。 光荣战死,是每一位天枢卫入门时,便有的觉悟。 可要是隋烊将军折损的原因是因为他少司卜算错了,那才是真说不过去。 虽说天机阁对上京府而言,乃是高不可攀的庞然大物,别说上京府,哪怕是七圣八家,也不可能和天机阁翻脸。 但因为这种失误让上京府折损了一位七星天枢大将,少司自个儿都丢不起那个人! 而余琛急呢? 那就更简单了。 因为那吴忧的遗愿,不是复仇,是不再有。 和当初在渭水时候,那王家公子的遗愿异曲同工。 都是感受过那无尽的痛苦以后,不希望再有什么人,惨死在大竹村的天魔手中。 这比拔除天魔,是更加困难的事儿。 也怪不得是那三品宏愿了。 所以在俩人都很急的情况下,两道流光划破天穹,杀向大竹村。 另一边,大竹村。 半个时辰前。 天枢卫,本就是上京府所创立的,用来斩妖除魔的一把利剑。 他们奔波在东荒各地,无论是入魔的炼士,还是伤天害理的妖魔,都是他们狩猎和拔除的目标。 天魔,自然也不例外。 在和少司分道扬镳以后,隋烊大将便带着数十位精锐天枢卫,直杀向大竹村。 很快抵达。 且看那原本在吴忧的记忆里祥和安宁的村庄,如今好似鬼蜮一般荒芜人烟,只剩下村口的水车哗哗哗地转。 就好像是一个人去楼空的小村庄,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一点儿异样。 但隋烊很清楚。 这老看似平常的小村庄地下,乃是一个恐怖魔窟。 没有多余的言语,隋烊大将手一挥。 身后数十位天枢卫骑着天马,向前一步! 噌噌噌! 刀兵出窍! 齐齐对准了那荒凉死寂的村庄! “列阵!” “进攻!” 隋烊发号施令,平静冷漠! 于是下一刻,炽烈的光芒自一位位天枢卫脚下亮起,化作银亮的阵纹路,彼此交缠连接,最后化作一枚无比庞大的恐怖阵法!
一位位天枢卫从马上走下来,站在那几乎将整个村庄都覆盖的恐怖阵法当中,手中刀兵,往地上一拄! 轰隆隆! 刹那之间,天枢卫的战阵一瞬间被激活,沸腾的恐怖白光从那阵法之上爆发,带起无比浓烈恐怖的天地之的风暴。 好似海潮一般波涛涌汹的洪流当中,大地崩碎,土石蒸发,整个村庄一瞬间烟消云散! 厚土翻涌,巨石坍塌! 露出隐藏在那万丈地底的……庞大魔窟! 那一刻,当厚土的遮掩破碎,当一切的伪装撕裂,那从不见天日的地下洞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一刻,无比庞大的地下城池里,一道道身披黑袍的身影抬头望去。 一只只鲜红的眼眸中,杀意尽显! 一片黑压压的海潮中,上千被那天魔之气寄生的信徒,二话不说,就是杀来! 那吴忧的师弟为首,振臂高呼! “神授之意,杀尽来犯之敌!” 话音落下,滚滚天魔气从他身上爆发,化作无穷无尽的恐怖阴云,浩浩荡荡! 余下那些黑袍信徒,同样目露虔诚之色,无尽的天魔气从他们身上爆发,强化肉身,筋肉炸裂,充斥着可怕力量! 一位位黑袍信徒,双腿一蹬,大地炸裂,破空声响,化作一道道恐怖炮弹,弹射而起,那经过天魔之气强化的拳头,破碎虚空,迎面杀来! 隋烊抬眼,目光一垂,伸手一挥, “尽数拔除,不留活口。” 回应他的,是那底下的天枢卫们,浑身上下爆发出浩浩荡荡的恐怖气息! 天枢卫,入门的门槛就是入道道行。 更何况是隋烊身边的亲卫,更是至少也是元神境界的炼士! 并且是那身经百战,历经腥风血雨的铁血战士! 面对那一位位黑袍信徒的攻击,他们怡然不惧,丝毫不乱,头顶之上,一枚枚元神显化出来,疯狂爆发! 巍峨庞大的金身,翻涌闪烁的神雷,镇压天地的巨塔,圣光闪耀的金丹…… 一枚枚元神,冲天而起,带上无尽天地之的风暴和一枚枚可怕道种的规则之力! 悍然杀下! 一时间,整个战场,光怪陆离,五彩缤纷,绚烂又危险! 面对这些被天魔之气强行提升境界的信徒,身经百战的铁血天枢卫们,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便将其通通镇压! 神雷浩荡,剑光翻涌,金光普照……无穷无尽的恐怖神通之下,一名名信徒被蒸发,被斩碎,被金光灼烧,失去形体! 包括那吴忧的师弟,仅是一个照面,便被一枚面容冷肃的天枢卫召唤出一柄古拙大斧,咔一声劈成两半儿! 仅是十几个呼吸的之间,那上千信徒,便被数十名天枢卫尽数镇压!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容器罢了,真正的敌人,是他们身躯之中的天魔! 且看那肉身湮灭之间,一位位信徒陨落,而自他们的尸骸当中,无比漆黑的恐怖阴影,生长而出! 一个个拥有着伟岸的身影,漆黑鳞甲,爪牙锋锐,双目通红,好似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那般,高声嘶吼,不可一世! 缠绕滚滚天魔之气,浩浩荡荡再度杀来! ――天魔真身! 这个天魔当中,幼天魔都很少,大多数已经成长完毕的真正天魔! 可与第五境元神炼士甚至第六境战斗的可怕域外生灵! 上千黑影儿,狰狞咆哮,撕裂虚空,将那数十名天枢卫尽数包围! 二话不说,同时攻来! 数十天枢卫,仍是不惧。 一个个收起刀兵,转而手腕一翻,取出一件件形态各异的法器。 这些法器之上,色泽斑驳,铭刻无数密密麻麻的咒文,给人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作为东征西伐的天枢卫,他们自然晓得天魔特性,一般法器和神通压根儿不可能伤得到它们。 所以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人道的炼器师们锻造出了一类名为“魔杀”的法器。 这种法器,由业火锻造,刻画各种针对灵魂恶念的咒文,主打的就是一个针对天魔之流。 南征北战的天枢卫,几乎人手一柄。 如今天魔显露真身,一般术法神通对其无效,便纷纷掏出那名为“魔杀”的法器,结成战阵! 眨眼之间,数十天枢卫脚下,白光泛起,一枚庞大战阵骤然成型,无尽的战意化作洪流,灌进每一名天枢卫身躯之中。 让他们的肉身力量和元神暂时暴涨! “杀!!!” 震天的喊杀声响起,数十名天枢卫杀进那无尽的天魔之中! 炽烈的天地之化作的光晕在那特殊打造的法器刀兵之上亮起! 一头头天魔,好似被砍瓜切菜一般,斩下头颅,一分为二,狰狞咆哮着烟消云散! ――摧枯拉朽! 天枢卫剑锋所至,如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同一时间,隋烊也动了。 一步踏出,降临在天魔祭坛的中央,看向那狰狞巍峨的恐怖天魔雕塑。 “这就是少司大人卜算的大天魔?” 他居高临下,俯瞰那庞大的天魔雕塑,目露冷色,“为非作歹,蛊惑苍生,致使生灵涂炭,礼崩乐坏……当诛!” 且听话音落下,隋烊抬起手来,往头顶天上一指! 下一刻,轰隆隆,天穹崩碎! 那晴空万里的茫茫高天,那一刻好似镜子一般,支离破碎! 而在那破碎过后的混沌深渊里,一柄无比庞大的恐怖战戟霸道而野蛮地落下! 它呈青铜之色,充满古老斑驳,刻画时光印记,好似穿越了无尽时空,降临而来! 与此同时,一股无比恐怖的可怕气息,从那青铜战戟之上爆发! 凶蛮,古老,强横……好似洪荒时候某种古老凶兽,充斥着恐怖暴虐的气息! 从天而降! 直直落向那恐怖的天魔雕塑! 隋烊冷漠的,好似审判一般的声音响起来。 “――神杀荒戟。” 轰隆隆! 那一刻,虚空承受不住那股恐怖力量,被瞬间撕裂,露出那茫茫混沌! 与此同时,好似感受到那股恐怖威胁,那一直一动不动的天魔雕塑的眼眸,红光乍现! 一股无穷古老,无穷恐怖的气息,升腾而起! 第五百二十章 大魔之上,天尊手段 第521章大魔之上,天尊手段 好似某种沉睡的猛兽被唤醒了那样。 那好似恒古不变的天魔雕塑,信徒被杀的时候,没有任何动静;子嗣灰飞烟灭的时候,也没有一点儿反应。 但当那撕裂天穹的煌煌神戟从天而降的时候,它似乎终于被激怒。 那双目之中,血色红光闪烁,让人心颤! 那一刻,无比不详,无比暴虐的气息,从那雕塑之上翻涌升起,遮天蔽日! 一瞬间,天地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而在这黑暗当中,一头狰狞恐怖的身影,若隐若现,投下阴影! 且看它模样,万万丈高,周身甲胄,头生三目,背有双翼,遮天蔽日;那张脸上,更是狰狞凶恶,不似人相;无尽的黑暗从他身上翻涌氤氲,好似古老的魔神,降临世间! ――大天魔,第四品的天魔,俗称……大魔! 足以轻易毁灭一个千年宗门的可怕存在! 数万头天魔之中,方才能够有那么一头进阶成功的佼佼者! 比起那些一般天魔而言,大天魔更加庞大,更加强横,更加恐怖! 那身躯便好似某种恐怖巨兽那般,遮云蔽日,难望其项背! 人道炼士中,要应付这般恐怖的存在,唯有那突破了第七境的通天炼士,方能抵抗。 ――那可是七圣八家十五御驻上京的宫主们的级别,任何一个都是跺跺脚,四海八荒震动的大人物。 而幸运的是,这一次攻杀而来的隋烊大将军,就是上京天枢卫三位七星大将之一,第七境的大神通炼士! 于是,怡然不惧。 那手再挥! 轰隆隆! 神杀荒戟煌煌落下,撞破虚空,直直落向那恐怖的大天魔! 后者抬头,仰天咆哮!滚滚黑暗洪流撕天裂地,煌煌喷薄而出!撞在那一柄顶天立地的恐怖的恐怖神戟之上! 那一刻,无尽的黑暗就好似湍急的水流,撞在那尖锐顽石一般的戟锋之上,滚滚黑暗被撕裂成无数股,好似漆黑的匹炼一般鞭笞整个天穹! 而也正是因为这般阻挡,那原本好似势不可挡的神戟,有了那么一丝的偏差。 所以在真正落下之时,未曾真正命中那天魔真身的头颅,而是偏了几分,悍然斩下了他的一只右臂。 那一瞬间,魔气翻涌,风暴骤起! 一声无比恐怖的咆哮声,从那大天魔口中爆发,震彻天地! 他瞪圆了双眼,血红的光死死盯着隋烊,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恐怖杀意! 随着那恐怖的声浪爆发,无尽的黑暗从大天魔的口中喷涌而出,化作滚滚洪流,铺天盖地! 隋烊大将面不改色,依旧冷漠,手一伸。 轰隆隆! 大地崩碎,那深深杀进厚土的神杀荒戟便好似受到什么召唤一般拔地而起,在空中拔地而起,滴溜溜迎风变小,最后化作一丈长短,落在隋烊手中。 ――第七境,唤作通天。 一举一动,天地相合,大道相随,哪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可带起天意。 这般通天炼士,却是能作用天地大道之力,对天魔造成伤害,不必再依靠那咒文法器了。 因此,对于隋烊大将来说,这天魔和一般的敌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唯斩尽杀绝之! 下一刻,滚滚黑暗洪流混杂着无穷无尽的天魔之气,浩荡涌来! 隋烊高举神杀荒戟,龙行虎步,向前一递! 嗡―― 神戟嗡鸣之间,天地杀机骤起! 化作炽烈之光,撕裂无尽黑暗,洞穿了那庞大天魔的身躯! 唰! 下一刻,一个无比庞大的血洞,在那巍峨的天魔之神上显露,触目惊心! “啊!!!!” 那庞大天魔,再度发出无比狰狞的咆哮怒吼声! 与此同时,那些和天枢卫们交战的寻常天魔们,已经被彻底镇杀毁灭! 数十位天枢卫荡平那二代天魔以后,看向节节败退的大天魔! 大喝一声! “结阵!” 刹那之间,天马踏空,银光绽放,化作一条条光之锁链,被数十位天枢卫骑着天马拉动,驰骋虚空! 一道道光影在那大天魔身周闪烁,一条条银色锁链在天地之间构筑成型。 那大天魔与隋烊交手两个回合以后,落入下风,下意识退了一段。 可当那天魔之菩碰上那银白色的天地锁链束缚时,嗤嗤作响,再爆发出痛苦神色! 下一刻,由天枢卫们布置的封锁大阵的锁链,一瞬间收紧! 同样由那业火锻造的封锁阵图,铺展开来! 好似那捆仙锁一般,将那巍峨的天魔完全束缚! 嗤嗤嗤嗤嗤嗤! 巍峨天魔爆发出恐怖的咆哮声,用力一挣! 一根根银色光链,应声而断! ――这些天枢卫,多为第五境和第六境的炼士,他们布置的阵法,能困住大天魔一瞬间,那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自然不可能真正将其封锁。 但那一瞬间,却是够了。 足够这大天魔,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隋烊,可是还在呢! 经过无数次的厮杀斗法,无数次的配合与作战,天枢卫们之间的默契早已无需言语。 当那天枢卫们布下大阵,将那大天魔封锁之时,隋烊已将那神杀荒戟高高举起! 下一刻,炽烈金光自那荒戟之上磅礴升腾而起,化作一道冲天的恐怖光柱,没入云天之下。 悄无声息。 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下一刻,整个天穹,都晦暗了下来。 就好像原本明媚的云天,一瞬间经历了时光变换,迎来黑夜那样。 然后啊,下雨了。 一道道直径数百丈,好似黄金浇筑一般的恐怖戟光,好似那倾盆大雨一般,从天而降! 整个天穹大地,被浓浓的黄金所覆盖! 戟光炸裂! 黄金的光芒好似洞穿一切的锋锐,轻而易举撕裂了大天魔的身躯! 甚至还不等那天魔的血肉重新愈合,又是一道黄金戟芒从天而降,蒸发毁灭! 仅是几个呼吸之间,那不可一世的可怕大天魔,便被那无尽的黄金之光硬生生杀成了一团人头大小的天魔之气,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 “神杀天诛恶戟!” 隋烊脸色依旧冷漠,手中神杀荒戟一转,又是一道恐怖戟芒从天而降! 轰隆隆! 黄金闪耀之间,将那最后一团天魔气儿笼罩在其中! 最后的时候,隋烊听闻,那一团天魔气,不住挣扎,不住颤抖,发出声音来。 “吾……辜负……” 但话还没说完,便被滚滚黄金洪流淹没,彻底没了声息。 天地之间,重复清明。 一个个天枢卫,收起刀兵,骑着天马,站回隋烊身后,准备返程。 但隋烊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他在这天枢卫中,也有数百年光阴了,手中斩杀拔除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 其中天魔,也是不少。 而每一次被他斩杀的天魔,最后一刻的情绪,都是怨恨,愤怒,不甘……皆而有之。 但从未有哪一头天魔,会像眼前这家伙一样。 在被隋烊亲手杀死的时候,他当然也有不甘,也有怨恨,但从那并未说话的最后一句话中,隋烊感受到的居然是……愧疚? ――天魔这种忠于欲望生物,可不会对谁愧疚才是。 眉头紧锁,没有头绪。 可按那位少司的卜算,这大竹村底下就是一位大天魔藏身,如今已被他镇杀拔除,应当不会再节外生枝了才是。 于是,思索了片刻以后,隋烊摇了摇头,发号施令,准备撤退。 与此同时,那漫天的尘埃和混乱的天地之的风暴,缓缓平息。 被蹂躏得好似废墟一般的大竹村地下魔窟,重新显露出模样来。 大地崩碎,残檐断壁,伤痕累累……一片狼藉。 隋烊最后看了这庞大的地底魔窟一眼,转身就走。 可就在他转过身去,还没迈出脚步的那一刻。 好这上京府的七星大将,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样。 方才的一眼,瞥见的一切,重新再脑海当中闪现而过。 废墟,土石,沙砾,尸首……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非要说的话。就是那在恐怖的风暴之中,那仍旧完好的天魔祭坛。 轰! 那一刻,隋烊脑中,轰然炸响! 天魔雕塑! 倘若那天魔雕塑乃是大天魔所化的话,大天魔灰飞烟灭以后,那雕塑金身也应当崩塌凋零才对! 可如今大天魔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那天魔雕塑却毫发无损! 隋烊心头咯噔一声! 一股不好的预感笼罩了他整个身心! ――难不成,那被数千信徒供奉的天魔雕塑,并非那方才的大天魔? 而是……另有其魔? 一念通,百念通。 刹那之间,那大天魔死前怪异的话语和愧疚,也得到了解释。 是,天魔一般不会有人类的情感。 难倘若它上头还有更加强大的天魔,方才他所说的“辜负”似乎也就可以理解了。 而比大天魔还要强大的…… ――至天魔。 那一刻,这三个字儿回荡在隋烊的脑海里,好似惊雷炸响,让他整个人浑身战栗! “走!” 那一刻,几乎是吼出来的! 隋烊伸手一挥,卷起恐怖风暴,将一位位天枢卫刮起,远离这一片土地! 一开始吧,大伙儿还不晓得老大今儿是抽什么疯。 但逐渐的,他们就发现了。 ――那明明近在咫尺的前方,却好似永远也无法抵达。 一层黑黝黝的光,不知何时笼罩了大竹村所在的一方天地。 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这方天地。 于是,隋烊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直到现在,虚空中,方才有一个玩味的声音,缓缓响起。 “终于……发现了吗?” 第五百二十一章 至上天魔,绝望深渊 第522章至上天魔,绝望深渊 那声音充满着玩味。 那种感觉就好似高高在上的人类,看着蛊盅里的虫豸拼命挣扎,但却徒劳无功那般。 一瞬间,隋烊脸色瞬间沉如水。 他环顾周遭,终于发现,这一方天地,早已被彻底封锁。 ――场域。 ――将原本属于天道自然的一方天地,短暂地据为己有,化作只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这是唯有第八境的天尊大人们,方才能够掌控的可怕手段。 对于第八境以下的存在,那完全就是碾压一般的打击。 天尊之下,皆为蝼蚁。 说的便是“场域”的存在。 而作为足以匹敌天尊的“至天魔”,这些已进化和真正的人类差不多的家伙,自然也掌控了这种恐怖的法门。 新年急转之间,隋烊将数十名天枢卫护在身后,脸色相当难看。 ――失算了。 但不是他,而是少司大人,失算了。 这大竹村的拜魔邪教供奉的,并非是什么大天魔,而是一位……至天魔! 一位堪比人道天尊的可怕存在! 而方才,就是他展开了的场域,方才让这一方天地完全封锁,使得隋烊和天枢卫们怎么也无法跨越。 无力,绝望,恐惧,惊骇……种种情绪,在包括隋烊在内的天枢卫们心头不可抑制地升起。 ――倘若只是让他们一开始就面对一位至天魔,面对一位无法战胜的敌人,他们或许会迸发死志,慷慨赴死,也不至于有这般绝望和无力。 但偏偏啊,老天爷就好像要跟他们开玩笑一样,先给他们希望,让他们摧枯拉朽攻破祭坛,屠杀信徒,拔除天魔,最后还将一位大天魔打得灰飞烟灭! 正当这般意气风发,准备大胜而归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变故好似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 森寒淋漓! 在充满希望的之下,突然陷入恐怖的绝望,这种反差,足以让人彻底疯狂! 恐惧,绝望,无力…… 种种情绪在这至天魔的“场域”之下,化作实质,化作……食粮。 “真是……美味……” 那声音在虚空中响起来,充满陶醉,好似那下来挑剔的美食家,见到难得一见的食材那般,喃喃开口。 “不枉本座陪你们演这一出戏,不枉那些小家伙作为诱饵灰飞烟灭死在你们手里,和你们……特别是的惊忙与绝望比起来,那些供奉的食之无味的食粮,简直难以入口。” 那陶醉儿充满了癫狂的话语,回荡在众人耳边。 让包括隋烊的内的所有人,一阵头皮发麻! ――竟是如此! 从那声音的话里,他们明白了一个无比冷酷残忍的事实。 从众人踏入这大竹村开始,只要对方想,就能在一瞬间杀杀死他们――天尊之下,皆为蝼蚁,哪怕是隋烊这样的七星大将,充其量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翻不起风浪。 但对方并没有那样做。 而是对他们屠杀那些信徒和天魔,不闻不问,最后哪怕一位大天魔被隋烊镇杀,也忍住没有出手。 就那样,一步步,为天枢卫们,搭起高楼。 然后在他们最意气风发,最放松的那一刻,抽出连接了地基的楔子。 轰! 楼塌了! 天枢卫们,一瞬间从巍峨磅礴的高楼之巅,坠落谷底。 坠入名为绝望的深渊。 在手握希望与胜利的那一刻,将其无情打落云端! 由这般极限的反差,形成的恐惧,愤怒,痛苦和绝望。 对于这位至天魔来说,堪称……绝世美味! “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 隋烊抬起头,看着自个儿等人身上的恐惧和愤怒几乎化作实质一般,被对方吸收吞噬。 他无法做到完全消解那些情绪,但却能够压制它们。 下一刻,深吸一口气,搁置一切。 “天枢卫,哪怕是死,也绝不为你这魔头所欺!” 隋烊举起手中神杀荒戟,怒声道, “――诸军,随我杀!” 话音落下,那些个因为那恐怖的场域之威和希望绝望倒转而恐怖无力的天枢卫们,这一刻好似又燃起了斗志一般! 喊杀声震天! 噌噌噌! 一个个抽出刀兵,目露死志! 他们自然晓得,他们不可能是堪比天尊的“至天魔”的对手,但无论如何,也不可甘愿成为对方的玩物和粮仓! 哪怕是死! 但下一刻,天地一震! 一股恐怖威压,从天而降! 除了隋烊还能稍微咬牙切齿,抵抗片刻以外,那些寻常天枢卫,立刻如遭雷击,浑身颤抖着瘫软下去! 黑暗,好似锁链一般,攀附上他们全身――缠绕血肉,封锁灵魂,令其动弹不得。 这一刻,哪怕是想去死,都不在这这些天枢卫自个儿可以决定的了。
――天尊与天尊之下的天堑,并非靠一腔热血就可以抹平的。 而唯有第七境的隋烊,尚且能够抵抗这般恐怖威压! 但也是浑身紧绷,筋肉战栗,一口铁牙,几欲咬碎! 他抬起头,手中神戟,高高举起,无尽光华在那一刻,尽数汇聚但那戟身之上! 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越来越亮! 片刻之间,那神杀荒戟之上,璀璨到好似化作实质煌煌金光,尽数只凝结到那戟锋之上! 无比刺目,无比璀璨,就好似……太阳那般! “死来!” 隋烊脸色冷硬,一声怒吼,浑身好似在沼泽一般难以动弹,但最后还是一寸一寸,将那黄金之戟,递了出来! “神杀大日圣戟!” 隋烊脸上,青筋暴露,滚滚天地之,撑开他的经络,双目通红,怒目圆睁,好似鬼神那般! “――去!” 一声怒吼,那大日圣戟当真在那一刻,猛然爆发,突破了这好似沼泽一般的场域的阻隔,向着那地上的天魔祭坛中央雕塑杀去! 那一刻,隋烊整个人就好似被掏空了一样,浑身上下,气血干枯,血肉赶紧,砰一声半跪在地上。 但那双眼眸,却死死盯着那天魔雕塑,充斥着最后一丝希望。 那煌煌大日圣戟,当真如煌煌烈阳,烧融虚空,湮灭一切。 璀璨光芒,让这一方天地中,高温烈烈! 那大日圣戟所过之处,一切的一切,灰飞烟灭。 连同那先前在风暴中全然无事的天魔祭坛,也在那光芒还未触碰时,便被完全蒸发! 一丝不存! 一位第七境炼士的全力一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得亏这会儿是处在那至天魔的场域之中,否则就这一式大日圣戟,便足以让周遭天地一片焦土,赤土千里! 而也正是这一招。 让那天魔雕塑,终于动了。 无数裂纹自那雕塑上绽放,下一刻支离破碎! 而在那坍塌的雕塑残骸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和方才出现的,那万万丈高的恐怖大天魔不同,这雕塑破碎以后走出的身影,与常人一般大小,一身黑衣,容貌俊朗,看起来二十来岁,黑发垂落下来。 倘若不是那眉心仅闭的第三只眼,散发出一缕缕妖异邪恶的气息,恐怕隋烊第一眼会将其认成那上京的某位翩翩公子了。 他的模样,除了那第三只眼,已完全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他从那崩塌的雕塑废墟中迈步而出,滚滚尘埃在背后翻涌席卷,好似古老魔神自时光的尽头走出来。 隋烊看着他,浑身上下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这并非恐惧,隋烊的心智,足以让他面对一切大恐怖而不动如山。 这是来自灵魂本源深处的颤抖! 那一刻,随着他的走出来,整个天地,变得漆黑。 无边黑暗,笼罩了整个世间。 唯有那化作煌煌烈阳的大日圣戟,好似夜空中的流星,滚滚落向他! 但对此,这位至天魔并没有任何一丝退怯。 他看向这足以将时空都融化的滚滚烈阳,就像是在看小孩儿的把戏那般。 只是身出一根手指,微微一点,摇头道, “此乃本座之域,本座所言,便为之声,万般臣服――本座之域,无光。” 话音落下。 天地随之而动。 那炽烈无比的煌煌烈阳,瞬间熄灭! 毫无征兆。 就好像它自始至终,从未亮起那样。 只剩一柄荒戟,无力地落向地面,唰一声,插进废墟里。 那至天魔化作的年轻人,再伸手一点。 天地倾轧,压得隋烊不能动弹,完全喘不过气儿来! 那一刻,沉重而无法抹去的无力感,从他眼中浮现。 无可奈何的绝望,好似无数细密的黑蚂蚁那般,爬上心头。 那浓郁的情绪,化作实质,化作黑雾,化作对天魔而言无比美味的食粮。 流向那年轻黑衣人的口鼻,深深一吸,面露陶醉。 “真好,不愧本座以那些小家伙为饵,引出这般……美味佳肴。” 顿了顿,他又看向面如死灰的隋烊,微微皱眉,“但只有绝望和无力,却是有些单调了……” 想了想,突然眼睛一眯,看向那早就被天地禁锢的一位位天枢卫,道:“人类,你说,倘若本座在你面前,一寸一寸碾碎他们的血肉,你会痛苦吗?你会愤怒吗?” 那一刻,隋烊大将脸上,怒火升腾! 怨恨! 愤怒! 化作熊熊烈火! “对!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就是这般愤怒,怨恨与恐惧和绝望交缠,方才称得上……” 那年轻人好似孩童一般,神经质地拍手叫好! “――盛宴!” 第五百二十二章 恐怖手记,言出法随 第523章恐怖手记,言出法随 世间的悲喜大抵总是守恒,当那至天魔有多欢愉的,隋烊个诸多天枢卫就有多么痛苦和绝望。 隋烊自认称为天枢卫已有百年岁月,见识过的大风大浪,也有不少。 但眼前这般绝望与痛苦的局面,他从未体会。 堂堂第七境的通天炼士,可以说站在那炼界金字塔上层的一小搓存在。 如今却好似死狗一般被束缚,动弹不得,甚至连同自身的生死都无法掌控,被迫成为这至天魔的粮仓,任他施为,为他提供名为“恶念”的食粮。 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看着那些一路追随他而来的部下们,亲自死在他的眼前! 此般绝望与痛苦,哪怕隋烊拥有钢铁一般的意志,也难以承受。 怒目圆睁,却无能狂怒,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么,本座要开始了。” 那至天魔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双手,眼中闪烁着癫狂和兴奋的光。 就好似那饿了三天三夜的饿痨鬼,看到满桌饕餮盛宴,撸起袖子,口水直流。 也正是他这一抬手,隋烊看到了。 他看到这至天魔的身躯之上,一条几乎将他的胸腹都洞穿的庞大伤痕,无法愈合。 他受伤了! 隋烊心头一动! 怪不得当初那位少司阁下将这至天魔卜算成了更低阶的大天魔。 ――卜算一道,本就是雾里看花,受诸多因果变换影响,这眼前的至天魔受了伤,天机气息自然衰弱,被卜算成大天魔,也似乎可以理解。 可惜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那血淋淋的恐怖伤痕,一看就是重伤,但哪怕如此,他隋烊也没有任何一点儿反抗之力。 下一刻,且看那至天魔,双手之上,无尽的黑暗絮光飞舞而死起,在天穹上变得锋锐,变得森寒! “本座看看……” 至天魔将目光投向那些被禁锢的天枢卫们,这会儿这些冷酷的年轻人们,目露绝望。 “就你吧……” 至天魔随便选了其中一个,无尽黑暗刀锋,化作风暴,席卷而去! 眼前就要将那天枢卫,完全淹没! “不!!!” 那一刻,隋烊怒吼出声,凄厉泣血! 他可以接受这些亦子亦徒的部下们,死在血与火的厮杀战斗中。 但却绝无法接受,他们被一头天魔,如此玩弄! 可还是那句话。 愤怒与绝望,什么都改变不了。 甚至在这天魔场域的压制下,隋烊连眼睛都无法闭上。 ――对方就是要折磨他的心智,以诞生更多更浓的痛苦和绝望。 但就在那一刻,异变突生! 寂静的天魔场域中,在那至天魔的大笑声里,有终于松了口气的声音响起来。 “赶上了啊……” 无尽黑暗里,光芒闪耀! 嗡―― 一声好似在天穹大地边缘回荡而起的嗡鸣,黑暗的天魔场域中,炽烈的光芒一瞬间爆发开来! 以那被黑暗风暴覆盖的天枢卫卫中央,煌煌绽放! 唰! 恐怖的光,撕裂了那黑暗的风暴,煌煌降临! 那被黑暗风暴覆盖的年轻天枢卫,明明只差一刻就要被撕裂。 但随着无尽光芒的降临,生死逆转! 被那光芒所覆盖,万邪不侵! 那一刻,至天魔的脸色,瞬间一变! 双手挥舞之间,无尽黑暗浩荡汇聚而来,与那炽烈的神光撞在一起,相互抵消!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就好似在享受美味佳肴时,突然被打断一样。 看向黑暗场域的某个方向。 那里,有两道身影,换换走来。 其中一个,骑着青牛,衣袂飘飘,颇为年轻,手里握着一叠草纸,一进来就环顾周遭,看那一名名天枢卫和隋烊都还活着,松了口气儿。 而另一个,自身黑白相间的奇装异服,带着面具,气息完全内敛,倘若不是看到他,压根儿不会认为那儿存在着个人。 同一时间,隋烊和那些年轻的天枢卫见了俩人,虽然不晓得那神出鬼没的判官到底为何会和那少司阁下同行。 但既然看到了天机阁的少司阁下,他们就明白……得救了。 于是,那绝望,痛苦与恐惧的恶念,骤然衰弱。 让那至天魔,脸色更加难看。 他死死盯着少司,一字一句道:“也好,你给了他们新的希望,当这般希望落空时,当醒来最绝望的至暗! 本座便先当着他们的面儿,将尔等一寸一寸碾碎吞噬!” 但话说得狠,这至天魔也不傻。 方才,对方能轻易在这儿领域中施展那光之神通,自然是有点儿东西的。 只不过他看着这俩人,明明气息弱得可怜,甚至比不上隋烊。 因此猜测,一定有什么非凡的手段。
“碾碎我们?”少司眼睛一眯,“小小天魔,也敢妄言?” “小小天魔?”至天魔更是好似听闻了什么笑话那般,冷笑道:“你这蝼蚁一般的人类,甚至连天尊之境都未曾踏足,也敢如此放肆?” 话音落下,伸手一握! 刹那之间,只看那恐怖的天魔场域瞬间一震! 整个天地之间,无形的压力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凶猛恐怖的天地大势,就要将少司一行,彻底碾碎! 但少司冷哼一声,怡然不惧,随手从手里抛下一张草纸。 只看那泛黄的纸页之上,没有繁杂的铭文,没有高深的符咒,只歪歪扭扭写着一句。 “天已明。” 蓬! 下一刻,纸页燃起火焰,灰飞烟灭! 被封印在其中的力量,一瞬间爆发! 恐怖的白光瞬间绽放,笼罩了他和余琛自己所有天枢卫的身躯! 那恐怖的天地大势好似岁月巨轮一般滚滚而来,但面对那可怕白光,却好似压到了坚不可摧的巨石,朝两边翻涌而去,消散无踪! 那一刻,至天魔的脸色猛然一变! 他终于明悟,方才这两个修为低微的人类,究竟是如何湮灭那黑暗风暴的了。 ――那骑青牛年轻人手上的纸页,便是根本! 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和自个儿一战之力的境界道行,但那恐怖的纸页中,却封印着极为可怕力量。 至天魔目光闪烁,看着少司手里的纸页。 ――方才他们踏入黑暗领域时,这纸页一共五张,方才用了一张,还剩四张。 也就是说,倘若等着纸页一用完,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同时,余琛看着少司挥洒纸页,直接破了那堪比第八境天尊的至天魔攻势。 也是眼前一亮。 “大师果然不凡,这般至宝,怕不是什么易得之物啊……” 听罢,少司甚至有心情转过来,莞尔一笑,“可不是什么至宝,不过是随口记下老师所说之话的手记罢了。” 余琛:“……?” 但还不等他回过神来,那至天魔,再度袭来! 且看他双目猛然爆发出无尽红光,将天地都映入其中! 少司咧嘴一笑,解释道:“天魔之光,混杂了无尽污秽和恶念形成的大神通术法,唯有至天魔之尊方可施展,一旦中招,哪怕是天尊之流,也要重伤,并且其中那污秽与肮脏,对炼士内景而言,乃是无可挽救的毒药,哪怕治好了,也定会留下诸多祸根。” 余琛:“……” 我他娘晓得了! 但再不出手,咱们就要亲身体会这所谓的天魔之光了! 而少司话语落下,在手中挑挑拣拣,在取出一张草纸,一挥。 那粗劣的纸面上,写着一行字儿。 “除污务尽,尘秽不留。” 那一刻,余琛好似看到了,一个敦敦教诲的老头儿,对着顽劣的弟子和马马虎虎打扰的房间说,“打扰清洁,要做到一尘不染。” 轰! 草纸燃烧! 就是那般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这一刻化作无情恐怖的力量。 一圈又一圈的力量,席卷而来,那可怖的天魔之光,被一扫而过,污秽褪去,猩红黯淡,一扫而过以后,完全没了威能。 如此一幕,那只天魔并不意外,盯着少司手中剩下手记,再度攻来! 且看在他背后,恐怖天魔之翼张开,铺天盖地! 滚滚魔雾,肆虐而来! “天魔之气……”少司又开口解释道。 “我知道,一旦沾染,欲望横生,纲常失伦,礼崩乐坏,不攻自破,沦为天魔寄生傀儡――所以大师你能不能搞快点!”余琛急道。 少司不好意思一笑,又取出一张手记,一抛。 刹那之间,手记燃烧! “风骤雨急,天凉加衣。” 上面的话,越来越离谱了。 但翻飞的烈火与灰烬之间,狂风骤起! 九天之上,罡风猎猎,席卷而来! 滚滚魔雾,好似霜夜之白,便被一瞬间荡平吹散! 手计,还剩两张! 至天魔冷哼一声,双手探出,恐怖魔爪自天地中成型,向前抓去! 少司再出手记一张,烈火燃烧之间,浩荡神雷奔涌而下! 天魔巨爪撞在那浩荡雷墙之上,两者几乎同时湮灭! 还剩一张! 天魔吐息,滚滚污秽化作洪流,排山倒海! 少司燃纸,浩荡洪水从天而降,洗涤污秽! 至此,少司手中五张威能恐怖的手记,全部用完! 而在那莫大的伟力余威之下,那本就负伤的至天魔,也是狼狈不堪。 但那双眼中,却亮起残忍疯狂的光芒! “你们……完了!” 那恐怖莫名的手记草纸,消耗殆尽! 也就是说……这一方天地,再无敌手! 第五百二十三章 归净天地,大道残叶 第524章归净天地,大道残叶 话音落下。 恐怖的杀意,瞬间爆发! 整个黑暗天魔场域,一瞬间颤抖不已! 好似有什么可怕事物,即将出世那般! 且看那至天魔额头之上,那紧紧闭合的第三只眼,骤然睁开! 天魔眼! 同样唯有至天魔之尊方才拥有的可怕器官,凝结了一位天魔从诞生至今所拥有所有力量,并且也是连接域外与现世的通道。 既是一尊天魔的致命弱点,同时也是最强的进攻手段! 那眼眸,还仅是裂开一条缝儿,未曾完全睁开。 但其中那恐怖的混沌气息,无尽的煌煌凶威,也在一瞬间迸发而出! 压得隋烊等人,喘不过气儿来! 抬起头,担忧地望着少司。 连余琛,眼中也是忧虑,都准备好掏出古神精血了。 ――虽说古神精血无比珍贵,用一点儿就少一点儿。 但命和血哪个更重要,余琛还是分得清的。 此时此刻,少司手中,空空如也。 方才那可使天地言出法随的手记,早已用完。 然而,就在大伙儿都以为他无计可施的时候,这家伙手腕儿一翻,又是好几十张手记,落在掌心。 “用完了?”他看着至天魔,笑着反问。 笑得莞尔,笑得冰冷。 众人:“……” 连那睁开第三只眼的天魔,都是一怔。 眼眸之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你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那随随便便堪比第八境天尊道行的恐怖手记,在他手里跟不要钱一样! 但这会儿吧,惊讶归惊讶,对于至天魔而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只期望于,第三只眼,能在那手记的庇护之下,彻底将对方灰飞烟灭! 嗡―― 那一刻,天魔之眼,猛然大开! 无尽的混沌,明明域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恐怖气息,浩荡翻涌! 与此同时,至天魔一生精粹,同样显露! 无尽的漆黑,混杂着数以万万计的恐怖恶念和污秽,蓄势待发! 那一刻,铺天盖地的恐怖黑暗展开,然后,猛然收回! 连同那整个天魔场域一同,收回那第三只眼里! 然后在至天魔痛苦狰狞的表情中,那无穷无尽的黑暗,好似被一股无穷的力量死死凝聚在一起! 化作实质! 一道漆黑的光柱,喷薄而出。 只有手臂粗细,无比纯粹,无比黑暗,所过之处,虚空好似布帛一般,轻而易举而撕裂! 好似天地之间,最沉最暗的一缕光,向着少司,当头贯通而来! 恐怖凶威,完全内敛而不溢散。 所以在场之人,甚至感受不到先前那般属于至天魔的威压。 但所有热都是眼光一变! 连少司座下那头一只老神在在的老青牛,都是目光一闪。 它能感受到,这第三只眼绽放的恐怖光辉,一旦沾染,哪怕是真正的第八境天尊,都得灰飞烟灭! 天魔的至强一击,如此恐怖! 少司的目光,也认真了一点。 但,也仅是一点而已。他在手中的手记中,翻翻找找。 取出一张手记来,眼睛一亮,往外一抛。 且看一张纸页,熊熊燃烧。 那纸页之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人心惊! 还未等余琛等人看得清楚,便化作一地灰烬! 那灰烬之中,一道看不清容貌的虚幻身影,盘膝而坐,手捧经典,高声而诵。 道音回荡之间,整个天地,都凝固下来! 那天魔之眼所迸发的可怕,同样如此! 好似时光,都被静止! 且听! “净天地神咒∶ 天地自然,秽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凶秽消散,道长存。” 经咒颂罢。 天地,随之而动! 一道道虚幻投影,从天而降,灵光环绕,宝气氤氲,影影绰绰之间,各持万般神宝,高居云端,脑后圣光奕奕,结成神环,滚滚神威,浩荡垂落! 就好似那诸天神明,皆被请来,拔除污秽,归净诸天! 下一刻,且看那诸天神影,齐齐抬手一指,高喝一声。 “――净!” 下一刻,无边神威,瞬间爆发! 那足以将天尊多灰飞烟灭的天魔之暗,一瞬间灰飞烟灭! 甚至那恐怖的白光,在吞没了那极致的黑暗以后,并不停留,向那至天魔,滚滚普照而去! 它就像是那高远,平静又冷漠的大日之光。 冷漠而毫无慈悲地净化一切污秽!
便为……净天地之神咒! ――先前,少司拿出的手记,不过是他那位“老师”平常日子里的絮絮叨叨而已。 便已能引动天地言出法随,恐怖神威。 而这会儿,这张手记却已不是那随口之言,而是一段神咒口颂。 其中威能,可想而知! 至天魔只是天魔,不是傻子。 哪怕对于隋烊的恶念,再是不舍。 却也明白一个道理。 ――命重要! 于是,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那天魔之眼,瞬间怒睁! 同样冥冥域外的通道,被一瞬间打开! 将他整个身形,都往其中吞噬吸收! 他要……逃! 他很清楚,那滚滚神影所敕,无尽神光净化天地的恐怖威能,绝对不是他能够抵抗! 更何况啊,这净归天地的恐怖神光,最是克他这般天魔! 只可惜,晚了一步。 神光之快,电光火石,仅迸发一刻,便已经跨越无数虚空! 灼烧在那天魔之躯上! 灰飞烟灭! ――几乎没有任何一丝阻碍,那堪比第八境天尊的恐怖天魔之躯,但凡被光芒所照,瞬间湮灭! 眼前就要将至天魔本身,完全吞没! 可那一刻,至天魔脸色一狠,大口一张,吐出一枚翠绿色的残破玉叶。 残破玉叶光芒大放之间,覆盖在那天魔身上,为他争取了一瞬生机。 夺路而逃! 但尽管如此,他的身躯一瞬间被那恐怖神光吞没,烟消云散! 那仅剩的头颅也被波及,好似被滚烫的开水沸腾一遍后,血肉模糊! 但最后,还是剩下一枚残缺头颅,逃进了那冥冥域外! 于是,神光过后,只剩下一道撕裂的,通往那冥冥域外的“通道”。 而不见了天魔踪影。 那恐怖的裂缝,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看起来要不了一会儿,便会消失。 同时,净天地神光,一扫而过以后,天地归净。 所有遗留的天魔之气,消散一空。 只有那少司,眉头缓缓皱起。 座下青牛,也是沉吟:“三千大道树残叶……天魔身上为何有这般神物?” 少司眉头皱得更深,“谁知晓?但有能力从那大道树上摘下残叶的家伙,可不简单,至少不是这天魔能够沾染的――金,咱们人道的老家伙里,有鬼啊!” “追否?”老青牛原本看不上一位至天魔。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三千大道树,那可是人道至宝,一般人连听闻都不曾听闻,至少也是天尊之流,方才可能接触。 人道之外的生灵,那就很不可能了。 如今那至天魔最后竟祭出了一枚三千大道树的残叶,只能说明一件事儿。 ――这残叶,是有人给他的。 也就是说,有人和这天魔合作。 而且,是足以接触到三千大道树的可怕存在! “罢了,冥冥域外,凶险无数,哪怕金你有横渡虚空之能,一旦深陷其中,怕是也无法归来。” 少司的脸色,罕见地认真起来,语气中颇为遗憾,但却也是冷静,缓缓摇头。 “可惜了,如今那至天魔身负重伤,半死不活,只要补上最后一击,便可彻底将其灰飞烟灭。 却因那大道树残叶,让其遁入冥冥域外,难以杀了。” 老青牛也是沉默。 倒是那天魔场域消散以后,挣扎着爬起来的隋烊等人,围了过来,拱手道:“隋烊,多谢少司救命之恩!” 少司摆了摆手,摇头道,“隋将军客气了,此事本就因我卜算之误引起,倘若真让将军和诸多将士因此殒命,我自此以后,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只是可惜,没留下那至天魔来。罢了,罢了,我需尽快将此事,禀报老师。” 说罢,他看向余琛,开口道:“阁下,一同回京?” 却见余琛,站在那儿,盯着冥冥域外,一动不动。 少司皱了皱眉,又提高了声音,“阁下?!” 余琛这才好似回过神来,转过头,突然问道,“大师说,那至天魔如今身负重伤,只差最后一击,便能灰飞烟灭,彻底被杀死?” “阁下,莫要想了,那冥冥域外,凶险可怖,不是吾等如今能够踏足的。如今还是先行回去,再做定夺。” 少司叹了口气,劝道。 他何尝不想将那害人无数的天魔拿下? 可那域外的恐怖,在场有一个算一个,有去无回。 然后他就听到,余琛笑了。 那凶神恶煞的脸谱下,笑声灿烂,听得隋烊等人,不知为何,浑身一寒。 “不,他今天……必须要死。” 是! 余琛不向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司那般手握无数恐怖手记,也没有有一个随口一说就能引动天地言出法随的老师。 但有些事儿,他擅长啊! 比如……补刀,收人头,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第五百二十四章 钉头七箭,跨界咒杀 第525章钉头七箭,跨界咒杀 是! 在这场堪比天尊层次的大战厮杀里,以余琛的境界和道行压根儿插不上手。 ――只要他舍不得身上的饕餮精血,那他甚至连被那至天魔摁在地上摩擦的隋烊都打不过。 更不要提参与到那堪比天尊的至天魔和恐怖手记一大堆的少司的战斗中了。 但做不到堂堂正正地去战斗,没说不能补刀啊! ――此时此刻,那本就负伤的至天魔,又被那“净天地神咒”的打得只剩下一枚狼狈的头颅。 可谓是身负重伤,实力百不存一。 就像是少司说的那样,只差最后致命的一击,就能把这至天魔彻底抹除。 只可惜,让他逃了,逃进了那寻常炼士难以涉足的冥冥域外。 至此,无论是少司,还是隋烊,都不敢踏入其中。 ――十死无生,有去无回。 这是他们无比清楚的一点。 毕竟那冥冥域外,哪怕是真正的天尊之流,也不敢贸然涉足。 为了一头至天魔,赔上性命,并不划算。 而就在俩人都打算放弃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判官,突然跳出来,口出狂言。 说那至天魔,必须要死。 就让人……啼笑皆非。 少司叹了口气,脸色严肃,“道友,小生欲杀那至天魔之心,丝毫不弱于道友――或者说那些域外天魔,就是小生和小生背后的天机阁一生的宿敌。 但也需审时度势,哪怕就是我等踏入那冥冥域外,能不能找到那隐藏在无尽天魔气中的至天魔还不好说,更怕是再也无法回来,只能被无尽的天魔气和域外邪物所害。” 少司循循善诱,将其中利害关系讲得清清楚楚。 而一旁的隋烊,也是点头赞同,同样劝阻,说那天魔如今重伤,哪怕就是要再出来作恶,也得休养生息数十上百年,不必急于一时。 毕竟虽然他也早就听闻过眼前这“判官”的赫赫凶名,但也清楚,域外这种地儿,不是一般人能够踏足的。 哪怕他的背后,是那古神饕餮,也一样。 面对俩人的劝告,余琛也是摆了摆手,“两位,误会了,那域外凶险,我自是知晓,也从未想过踏入其中。 我只是说,那至天魔,必须要死。” 那吴忧的三品宏愿,就是彻底灭了这至天魔。 时限是一个月。 而按照隋烊的说法,那至天魔完全痊愈之前,恐怕是不会再在现世抛头露面了。 这般就是说,眼前此时此刻,就是彻底杀死那至天魔的机会,是完成那三品宏愿的机会。 否则,这宏愿怕是就落空了。 吴忧的执念,无法消散;三品宏愿的奖励,也没法儿得到。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余琛都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啊?” 少司听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至天魔已逃进了那冥冥域外,不踏入其中,如何能杀他? 隋烊和那些天枢卫,同样是眉头紧皱,不觉得这三观能做到这样的事儿。 余琛也懒得解释,望着那逐渐愈合的,通往域外的通道,直接盘膝坐下。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儿一翻,饕餮精血蠕动翻涌,悬浮在他头顶,垂下一缕缕古神日子,凶威无穷。 ――余琛我们古神之血,护法自身。 虽然眼前这天机阁的少司和隋烊是与他同一阵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愿将后背暴露在只见过一面的俩人眼前。 再加上他是古神饕餮的“信徒”这样的谣言早已不胫而走,所有古神精血并不算得上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一缕缕暗红色的古神之气,垂落而下,压塌虚空,在天地之间划出一个庞大的空间,阻止一切生灵和事物的靠近。 少司和隋烊见了,同时眉头皱起,浑身一颤! 那古老莽荒的饕餮气息,让人产生那心神不宁,头皮发麻的本能反应。 可尽管如此,他们也不认为这古神精血,能帮判官,跨越次元位面,去让那至天魔灰飞烟灭。 但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二人劝告未果,也就任由去了。 “唉,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隋烊将军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就之间那被古神之气环绕的天地里,余琛盘膝坐下后,手腕儿一翻,一本古拙的厚重黑书,落在手里。 那一瞬间,一股腐朽,不祥,古老,恶毒,污秽的气息,回荡天地。 正准备看笑话的少司和隋烊同时一愣。 只感觉心头一阵莫名发寒。 倘若说古神的气息,让他们惊惧,让他们浑身发麻的话。 那这本诡异的黑书给人的感觉,就是……心悸。 仅仅是望着它,就让人感到一阵浓浓的莫名的不安。 “少司……这是?”
“不知晓。” 少司的脸色凝重起来,缓缓摇头,示意他也未曾见过。 循着俩人目光看去,只见余琛将那沉重黑书平放在双膝之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 目露精光! 杀意尽显! ――从一开始,他打算跨越现世与域外的阻隔时,他就没打算依靠古神精血。 毕竟这玩意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少司手中的手机,异曲同工之妙。 便是威能甚伟,却只能贴脸去用。 那至天魔逃进域外,少司的手记没了作用,古神精血自然也是如此。 他真正的依仗,是“钉头七箭书”。 世间千万达大道,能跨越千万时空,悄无声息杀死敌人的,咒杀之道最为擅长。 而钉头七箭书,更是其中登峰造极之术。 更和一般咒杀之道不同的是,它以“实体”的形式存在,一旦咒出,能杀则以,哪怕就是失败了,因果反噬也只会作用在书典之上,而不会波及施咒者本人! 这才是余琛下定决心,要以此咒杀那至天魔的原因之一。 成了血赚,不成也不亏。 于是,屏去杂念。 余琛眼中,好似只有那一本漆黑书典。 轻轻翻开。 嗡―― 那一瞬间,天地投影,一座无比庞大的漆黑祭台,从那书中倒映而出。 这祭台巍峨诡谲,通体以森森白骨搭建,九层九阶,边缘长出锋锐渗人的骨刺,给人一种恐怖森冷之意。 蓬! 蓬! 蓬! 蓬! …… 一朵朵苍白的鬼火,在那祭台四方角上燃起,摇曳之间,幽冷邪恶。 而在那祭台中央,一根苍白可怖的刑柱矗立,一个没有面孔的稻草人而双手光脚摊开,被死死钉在刑柱之上。 那一刻,少司和隋烊只感觉浑身上下,一个激灵,浑身冰寒。 紧接着,就见余琛右手一翻,一团浓郁的天魔之气,出现在手中。 ――正是先前在太华山上,以神胎酆都大帝镇压的那诞生在吴忧身上的幼天魔。 说这原本吧,咒杀之道,自然是需要被咒杀之人的某些“痕迹”。 余琛实际上是不可能搞到那至天魔的任何一点儿的“痕迹”。 可偏偏,至天魔有一种能力――创造属于他自个儿的天魔之气,感染生灵,繁衍第二代天魔。 这原本让是一头天魔从形单影只,到一个庞大的天魔群体的可怕能力。 但这会儿,却成了催命之符。 ――吴忧身上诞生的那幼天魔,从某种之上,可以看做是那至天魔的血脉后裔。 尽管天魔这种生灵,没有“血脉”这种说法。 但这幼天魔,却是真真实实诞生于那至天魔,逆推回去,轻而易举就能追索到那至天魔。 于是,且看余琛将手中那团天魔气儿,向前一推。 这个过程中,那团天魔之气,疯狂挣扎,疯狂咆哮,最后好似雨水落进尘土一样,沉入那漆黑的稻草人中。 于是,森森天魔之气,从那稻草人上显化出来。 噗! 天魔之翼展开! 嗤! 天魔之眼睁开! 黑雾环绕之间,那稻草人儿完完全全变成了那至天魔的模样,被死死钉在那冰冷的刑柱之上,好似等待处刑。 那一刻,少司和隋烊终于……恍然大悟! 尽管他们并不清楚,余琛那本沉重黑书和那诡谲祭坛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但俩人都是见多识广,自然认出来了,这便是……咒杀之道! 蓬!蓬!蓬!蓬! 又是几朵苍白鬼火,在余琛周遭燃烧而起,沉浮不定。 余琛一探手,从其中一朵森冷的鬼火里一探,一抽,取出一柄狰狞的骨弓来,握在手中! 然后,另一只手再往鬼火中一取,一只白骨铸就的箭矢,已被握在五指之间。 古老,蛮荒,粗糙,好似从人身上拆下来的骨头,用冰冷的石头磨制而成那样,仅是看着,便好似有无穷无尽的冤魂,疯狂咆哮怒吼! “这是……什么咒杀之道啊……”隋烊将军咽了咽口水,看着那恐怖的骨箭,一阵头皮发麻。 少司也是点头,喃喃道:“古神……咒杀……这判官浑身上下都是些什么阴间手段啊……” 而正当俩人喃喃时候,且看那判官不紧不慢,引下一一缕缕古神精血,缠绕在白骨箭矢之上。 搭弓! 拉箭! 那一刻,余琛整个人的精气神,好似都灌注进那一枚骨箭之中! 幽光大放! 恐怖气息,升腾而起! 诡谲,阴冷,不祥,污秽…… 第五百二十五章 第二咒箭,天魔身陨 第526章第二咒箭,天魔身陨 种种气息,将判官整个人都完全环绕起来,好似一尊来自九幽的恐怖鬼神。 咻! 苍白骨箭,瞬间射出! 撕裂虚空。 几乎在脱离弓弦的那一刻,就已钉杀在那稻草人儿的眉心之上! 吼!!! 恐怖的咆哮声,一瞬间铺天盖地,肆虐天穹大地! 滚滚风暴,骤然卷起! 一股至阴至邪的可怕力量,从天而降,顺着箭身,灌注到那稻草人的身躯当中! 让人心颤! 同一时间,冥冥域外。 混沌一片,污秽充斥。 这里没有空间的概念,好似一片天地未开的污浊,蒙昧一片。 而在这混乱与浑浊当中,一枚伤痕累累的头颅,缓缓飘荡。 模样,颇为凄惨。 正是先前遁入冥冥域外的至天魔。 按理来说,这被打得只剩一枚脑袋,又是伤痕累累,虚弱无比,换了谁来,都得愤怒郁闷半天。 但这会儿吧,这位至天魔,脸上出了那愤怒与怨恨以外,还有着一抹解脱之意。 那种感觉,就好像杂技团里,逃出的猛虎回归深林以后,哪怕遍体鳞伤,但却获得了……自由。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终于啊……逃出掌控了……” 说话之间,露出追忆之色,眼里浮现出无尽的屈辱。 或许那些人类不晓得,但他可是清楚地知晓。 自先前一刻,那所谓的三千大道树残叶毁灭之前,他堂堂至天魔,都活在另一个一个存在的掌控之中。 而那大道树的残叶,就是……枷锁。 很多年前,他还不是至天魔。 甚至连那大天魔,都不是。 只是天魔之气中,无数寻常天魔之中的一头。 遵循这本能,游荡于人类的欲望边缘,一边躲避天机阁的截杀,一边苟延残喘于世间。 直到某一天,某个看不清面容的家伙,找到了他。 那人的恐怖,至天魔直到如今,都心有余悸。 那是他无法反抗的可怕力量。 但就在他以为,那一次的相遇,他会被彻底杀死的时候。 对方却并没有下杀手,而是将他捉住了去。 掌控在手中。 那人给他提供人类,提供“食粮”,助他成长,让他一路从一头天魔,进化到大天魔,最后进化到至天魔去了。 在这个过程中,虽说衣食无忧,还不必担忧被天机阁的人抓住杀了。 但那人却是不是降临到他面前,在他身上做各种各样的试验,好似要印证和研究什么东西那样。 那一次次的痛苦,一次次的屈辱,铭记在心,不敢忘却。 直到他晋升至天魔以后,以为自个儿有了些资本,悍然反抗。 结果嘛,显而易见。 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还被打进了一枚大道树的残叶,此生受制。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那人说的话。 “――你只是一条狗,不要妄想反抗。” 然后,他就被安置在大竹村地下,自身自灭,但因为有那一枚大道树残叶的存在,他的生死,都掌控在那至今他都不晓得身份的“神秘人”手里。 直到那天机阁的骑牛人,放出那“净天地神咒”,机缘巧合将那大道树残叶打碎。 他方才,完全获得了自由! 尽管重伤垂死,尽管失去了大部分力量,但能逃出那般桎梏,却是……值得! 自此以后,他不再是任何人的狗,不是任何人的玩物,而是一头强大的至天魔! 哪怕需要数十上百年的光阴却恢复。 也完全值得! “本座会记得……你们所有人……”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道身影。 隋烊,少司,还有那掌控他漫长岁月却不露真容的神秘人…… “总有一天,本座会回来……亲手……杀死你们……无论十年……百年……千年……但总会有那么一天!” 就像是最恶毒的誓言,回荡在那冥冥域外。 但好似也引起了那混沌当中,一头大天魔的注意,投过来目光。 这至天魔只得屈辱噤声,悄悄游荡而去。 ――如今的他,甚至连一头大天魔,都无法对付了。 而天魔之间,除了那绝对掌控所有天魔的几位存在和两头天魔之间拥有血脉关系,这两种情况以外,大多也是敌对。 ――天魔互噬,也是他们进阶的重要养分。 悄然离去。 躲藏起来。 逐渐恢复。 这便是至天魔给自个儿选择的眼下的路。 并不算什么异想天开。 毕竟这冥冥域外,无垠无尽,只要他一心想躲,没人能找到他。 那天机阁的少司如此,那曾经掌控他的神秘人,也是如此。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 一个他从来没有重视过的家伙,一个在他看来只是蝼蚁一般的家伙,在跨越世界壁垒的现世,射出了一箭。
某一刻。 至天魔只感觉一股莫名的心悸之感,油然而生! 没有任何预料! 没有任何征兆! 就那般,无比突兀,但又……如此真实! 那一刻,至天魔想都没想,朝那混沌深处,遁逃而去! 尽管他并不晓得,那股心悸之感,究竟从何而来。 但可以肯定的是。 ――危险! 太过危险! 甚至可能直接让他……灰飞烟灭! 但无论怎么逃,那股冥冥的大恐怖,都使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下一刻,一道苍白的光,从那不知名处,撕裂混沌,从天而降! 洞穿了至天魔的头颅! 那一刻,他的面孔,充满骇然;他的双眼,猛然瞪圆,毫无规律地乱跳! 最后向中间一瞪,看到了。 那眉心第三只眼处,出现了一枚洞穿前后的恐怖空洞! 一箭,洞穿头颅! 他的气息疯狂暴跌,只剩最后一丝! 甚至连那头颅的形体,都再难以维持,时而实,时而虚…… 命悬一线! “谁!究竟是谁!” 至天魔又惊又怒,环顾周遭,疯狂怒吼。 然后,透过那还未完全合拢的,通往大千现世的通道,他看到了。 那一道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存在感,一身黑白戏袍,一张凶恶脸谱的身影。 方才那股大恐怖气息,正是……来源于此! “是!” 歇斯底里又咬牙切齿一般声音,从至天魔处发出。 “你……既然杀不死本座……在将来……本座便会找到你……碾碎你……” 话语之间,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甚至,超过了对少司的怨恨! 因为方才那恐怖的咒杀一箭,真的差一点儿就将他的存在,完全泯灭! 同时,大千现世。 因为那同样冥冥域外的通道还未完全合拢,所以少司和隋烊都能看到其中之景。 看到那至天魔只差一丝,便会灰飞烟灭! 在震惊于余琛这恐怖咒杀一箭的同时,也不由扼腕叹息! “可惜!可惜啊!毫厘之差,就能将这该死天魔彻底杀死!”隋烊捶胸顿足,叹道。 虽然他不修咒杀之道,但也知晓咒杀之道一些基本的规则。 比如一次仪式,只能咒杀一次。 如今那连通现世与域外的通道,即将关闭。 等通道完全断绝,两界隔绝以后,咒杀之力便无以为继了。 而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断然不够再布置一次咒杀仪式。 只能……让那至天魔苟活一命了! 尽管心头无比不甘,但隋烊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了。 只有一旁的少司,眉头皱起,盯着祭台下的余琛,若有所思。 良久后,缓缓开口,“或许,并不一定呢?” 隋烊一愣,转过头来,就看见对方眼里……在发光。 他指着那咒杀一箭过后,并未结束的咒杀之仪,还有那被钉死在刑柱上的稻草人,缓缓摇头,“隋将军,你看,无论是那咒杀仪式,还是那稻草人身上的天魔气息,都未曾消失。 也许……这咒杀之术,并未结束呢?” 隋烊眼睛一亮! 下一刻,好似印证他们的猜测一般。 那祭台下的判官,冷漠地再度伸出手,从那森森摇曳的鬼火里,再取出一枚骨箭,搭在弓上。 那一刻,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森寒的可怕气息,浩荡升腾! 比起第一箭,更加恐怖! 在那煌煌翻涌的黑暗的风暴里,凶神恶煞的判官,拉开弓弦! 那一刻,他整个身躯好似被抽干了一般,血肉干瘪,须发枯黄,筋肉萎缩…… 精! 气! 神! 所有的一切,都完全倾注于这第二支咒杀之箭! 孤注一掷! 钉头七箭,一咒七杀,一箭胜一箭,一杀胜一杀! 七咒杀完,连圣人……也要泣血! 如今,余琛便是耗尽一切能耐,拉开第二杀箭,势要……咒杀天魔! 下一刻,悄无声息。 苍白箭矢,撕裂时空,钉在那稻草人头颅之上!恐怖诡秘的咒杀之力,瞬间爆发! 与此同时,虽能彼此对望,但却相隔了整个世界,不知多少时空万里的至天魔。 再度被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不安之感笼罩全身! 杀劫将至! 那一刻,他的愤怒,他的怨恨,他恶毒的誓言……尽数消散一空! 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不甘,浓郁的恐惧,无力的绝望! 唰! 第二咒杀之箭,洞穿时空,贯通身躯! 无穷咒力,瞬间爆发! “不……” 至天魔的声音,甚至未曾完全发出,便寸寸湮灭,烟消云散,一丝不存! 求月票兄弟们~ 第五百二十六章 宏愿完成,凶剑诛仙 第527章宏愿完成,凶剑诛仙 那一道恐怖白光,甚至在一瞬间将那茫茫域外混沌,都炸出一片虚无。 周遭不知多少域外邪物,闻风而逃,远远退避。 只有那头至天魔,可谓是乐极生悲,被杀得形神俱灭,一丝不存。 大千现世,凶神恶煞的判官脸谱之下,余琛大口喘着粗气儿,脸色煞白,只感觉浑身上下,皆被掏空那般,精气神消耗一空。 心头暗道,这钉头七箭之术,果然恐怖异常,哪怕只是射出第二箭,便让如今的他消耗殆尽,好似大战了三百回合。 他有感觉,倘若他强行还要继续射出第三箭,恐怕足以将他浑身上下的生机尽数抽空! 但如此可怕的消耗,却也是值得。 ――毕竟那可是一头堪比人道天尊之流的至天魔啊! 哪怕是受了重伤,哪怕实力百不存一,但也是躲进了冥冥域外的至天魔。 连天机阁的少司也无能为力。 却被两枚咒杀之箭,灰飞烟灭!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余琛并未起身,反而盘膝坐着,缓缓恢复道行和精气神。 那沉浮在他头上的古神精血,也未曾撤下。 毕竟这会儿隋烊和天机阁的少司都在,余琛不可能完全将后背暴露在他们面前。 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反观俩人呢? ――压根儿没想那么多。 他俩死死望着那苍白的祭台,熊熊燃烧的鬼火,脑海中回荡的仍是那无比惊艳的两道咒箭。 久久……无法散去。 “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见到这般登峰造极的咒杀之术……”隋烊倒吸一口凉气,喃喃开口,“也得亏这判官眼前的道行还只是入道圆满,否则这两箭之下恐怕本将也难以抵挡……到底是从哪儿跳出来的怪物啊……” 听罢,少司目光闪动,突然一指,“隋将军,或许……并非两箭呢?” 他指着判官周遭剩下的五团种种燃烧鬼火,深吸一口气道:“你瞧,他先前从那苍火中取出箭矢后,那苍色鬼火便熄灭了,烟消云散――可如今,还有五朵一模一样的鬼火,是否说明,这你我皆不知名的咒杀之术,其实并未完全施展,只是碍于判官的道行,只能射出两箭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个儿声音也是颤抖。 隋烊听了,浑身一震,瞳孔猛缩,说不出话来。 这咒杀之术,还有五箭? 但眼前两箭射罢,便跨越两界,拔除了一位至天魔。 倘若真正将七箭都射完,又是怎么一番天翻地覆的恐怖杀机? 怕是那些超凡入圣的“果位”存在,也得陨落吧? 想到这儿,他浑身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俩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也没先行离开,就等着余琛。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直到天色入夜,余琛方才从盘膝冥想中睁开眼眸,收了古神精血,朝俩人招呼了一声。 三人方才带着一位位天枢卫,离开去了。 通过第一千零六十四号节点,跨越时空,回了那上京城里。 夜色沉沉,上京城中,热闹非凡。 隋烊将军与俩人告别,先行复命去了。 至于余琛和少司,则找了和僻静地儿,往那一坐。 少司手腕儿一翻,从芥子袋取出来桌椅板凳,茶水糕点。 ――虽然俩人都没说究竟要干啥,但好似有默契那般,都知晓,对方恐怕有话要说。 热茶袅袅,白雾升腾。 少司先抿了一口,开口道:“道友,其实一开始,我骗了你。” 余琛并不意外,早就猜到:“所以去太华山,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被天魔寄生的吴忧,而是为了我?” “不错。” 少司毫不避讳, “我来自天机阁,身份便是天机阁少司,说白了,只要不出意外,下一任天机,就是我――当然前提是那老头儿哪天嗝屁了。 天机阁你知晓吧?就是发布天骄榜那个,就是在整个东荒都插满了天机碑那个。 阁如其名嘛,天机阁天机阁,注重就是一个天机,自它诞生开始,主打的就是一个卜算天机,然后将一切对这东荒有害的事物,扼杀毁灭。 比如天魔,比如灾厄,比如邪恶的古神…… 和七圣八家相比,天机阁不在乎权势,不在乎地盘儿,我们只在乎一件事物――东荒。”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而在某一次卜算中,我们算到了,你背后的恐怖因果――不是古神饕餮,而是比他还要恐怖的大因果。 当然,我不会问你那是什么,估计你也不会说。 我此番入世,目的就是为了,看看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日在上京城的一问,其实就是判断你到底是何种心性。”
说到这儿,少司叹了口气,“但谁晓得,你直接把桌子掀了。” 余琛听罢,也是无奈一笑。 “你这种人啊,很危险。” 少司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是那种不会被世界改变,甚至会主动去改变世界的人。 加上你背后的恐怖因果,对于天机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比天魔之流,还要危险。 所以,我希望你往后在做每一次选择的时候,能想一想这选择的背后,对大千现世,无尽苍生的影响。 如此,以确保……” “确保什么?”余琛反问。 “确保我们下一次相见,桌上摆的还是瓜果茶酒,而非刀兵剑戟。”少司盯着余琛的脸谱,缓缓开口。 说话时,那语气一半是威胁,一半却是恳求。 因为余琛背后的大因果,少司或者说他背后的天机阁,并不想与之为敌。 但他们又无法强行要求与余琛变成那种他们希望的“敢为天下先”的圣人。 索性,直接摊牌。 余琛沉默了片刻,“我尽量。” “那就好。”少司深吸一口气,“幸亏你没说你能保证,否则我怕是无法相信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坐上老青牛。 “――那便就此别过了,道友。” 余琛望着他,骑牛踏空而去,消失在天际。 自个儿转身回了天葬渊上。 对少司的话,他听进去了。 说白了,这是天机阁担忧他背后的阴曹地府罢了――尽管他们可能并不晓得那究竟是什么。 所以方才主动接触余琛,一番提醒。 但听归听,余琛的心性,却不会因此改变,他的行事作风,也不会。 至于倘若真到了和天机阁理念相悖的那一天,一切再说。 回到天葬渊上,时辰已是夜深,繁星漫天,明月皎皎。 石头和李元清,都已歇息去了。 他便回到当即,打开度人经,去了那阴曹地府。 十八地狱。 吴忧在那刀山火海,蒸笼油锅中,一次又一次生死轮回,一次又一次受尽折磨。 但越是痛苦,他的眼里,却越是安宁。 看得那些个行刑的恶鬼都愣了。 ――千百万年后,还当真从未见过,有人在十八层地狱轮回中,这般……惬意。 给大伙儿都整懵了。 余琛一来,那恶鬼赶快跳出来,求余琛把这变态带走。 也不必他们开口,余琛本就是来带吴忧走的。 伸手一捞,便将其从那十八地狱中捞出来。 作为那三品宏愿的本尊,遗愿完成以后,吴忧自然知晓。 那张脸上,终是释然,一腔执念,烟消云散了。 向余琛拱手致谢以后,晃晃悠悠踏上黄泉,摆渡而去了。 余琛望着他,久久不言。 正当这时,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阴曹地府的天穹嗡鸣震动,雷霆翻涌,风暴骤起! 余琛背后,俩十八地狱的恶鬼,同时一震,看向天穹之上,浑身颤抖! 好似那天穹背后,有什么可怕事物,即将降临一般! 而余琛,心头也是一动,眼里,露出期待之色。 ――遗愿完成,亡灵轮回,也该度人经给出奖励了。 而这三品遗愿的奖励,会是什么呢? 且看天上,阴云翻涌,雷光闪烁,好似有无尽鬼神,沉浮无尽。 紧接着,只见一道青光,冲天而降,唰一声插在那阴司大地上! 一缕缕混沌的气息,将那物环绕,使其真容不显。 但尽管如此,一股无法形容的大恐怖,大破灭之气息,还是从那物降临开始,便充斥了整个黄泉河畔! 那俩地狱鬼差,更是神色惊骇,赶忙向余琛告退之后,遛回了阴曹地府,不敢探头。 余琛眉头皱起,走向那插在黄土中的事物。 从模样上来看,它长大抵数尺,呈长条形,插在土里,凶威浩荡。 逐渐的,那一缕缕混沌之气,缓缓被其收敛,露出真容。 且看,竟是一口剑! 色泽青亮,剑身古拙,材质非金非铁非钢非玉,给人一种无比沉重之感,与此同时,一股无比恐怖的破灭之气,充斥天地之间! ――倘若说那杀生断剑的杀戮之气,仅是针对生灵,那这口青剑上好似海潮一般翻涌的破灭之气,便是针对一切! 无物不可杀,无物不可灭,下至幽冥鬼神,上到九天仙神! 剑锋所至,血染衣裳! 那青蒙蒙的剑身之上,用鲜红之色,刻写出两个小字儿来,曰∶ ――诛仙。 第五百二十七章 幕后黑手,守宫断尾 第528章幕后黑手,守宫断尾 诛仙剑! 相传在那断了代的无比荒古的岁月,有不可言其名的可怕存在,端坐云天之上。 手握一图四剑,一图为诛仙剑阵图,四剑分为“诛”,“戮”,“陷”,“绝”,剑剑皆是天下大凶,杀戮一切,破灭一切,无物不杀,无物不灭。 而倘若与那诛仙阵图相合,四口仙剑悬天门,大罗神仙也难逃! 是为……天道第一凶! 而这诛仙剑,便是其中一柄! 明悟一切后,余琛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火热! 这会儿,他入道圆满,神通颇多,变化纷繁,但却实在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 架海金梁给了石头,杀生断剑却是逐渐跟不上他道行的精进了,虽然能用,却算得上可有可无。 如今,就好似那瞌睡来了碰枕头。 三品宏愿完成,度人经给出那可怕凶剑,却是解了燃眉之急。 眼热之下,他伸手一提,将那凶剑,握在手中。 那一刻,滚滚破灭之气,席卷他浑身上下每一寸,又钻进那神薹当中! 仅是握着,余琛便感觉这普天之下,任何事物,只需一剑落下,无物无损。 与此同时,一幕幕烙印在这凶剑当中幻象,闪烁眼前。 那是一方无垠星空,茫茫无穷,无数身影,身绕宝光,背生神环,手持各色至宝,影影绰绰,相互厮杀,相互争斗。 一方星空,星辰湮灭,陨石四射,雷霆翻涌,火海纵横,洪水滔天! 更有无穷异兽,爪牙狰狞,凶光环绕,厮杀之间,鲜血如瀑,横亘星空千万里。 厮杀争斗之间,尸骸遍地,赤血成河,端的是一片血肉磨盘。 而就在此时,星空远方,一道人踏空而来,手托一阵,往下一抛,笼罩星空! 且看那阵中,四座天门从天而降,门口各悬一口剑,剑光翻涌浩荡之间,四口剑穿梭人群,每过之处,血花绽放,仙神陨落! 短短片刻之间,整个星空,化作死域! 最后,幻境崩溃。 余琛倒吸一口凉气,神色惊骇,久久难以平静。 而当他稍微平静下来以后,看向手中凶剑。 才发现,这青蒙蒙的诛仙剑之上,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好似遭遇过恐怖的破坏。 心头颇惊! 这号称天道第一凶的诛仙剑阵的组剑,剑光一扫,便足以让无数仙魔鬼神化作尸山血海,却是不知为何,都被打成这副裂纹遍布的模样。 那个年代,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无人知晓。 难以探究。 余琛回顾脑中知识,猛然发现,尚且不说那古老到断层的年代。 就算是东荒千年以前的历史,在流通炼界的史书记载中,都语焉不详,好似隐瞒了诸多重要之事。 似乎其中,藏有那不可告人之秘…… 叹了口气,余琛压下思绪,心念一动,手中凶剑顿时化作一道混沌之气,钻进了他的神薹内景,沉浮在酆都大帝的神胎身旁。 被他的本命之,缓缓温养。 而他自个儿,则是盘膝而坐,闭目冥想,修行起来。 隐约之间,他似乎感受到了。 ――元神之境,突破在即! 与此同时,天地之外。 冥冥不知处。 云天之中,浓郁弥漫,周遭空寂,无日月星辰,无天时变化,唯一座巍峨荒山,矗立于云层浓雾之中,好似恒古长存。 而在这高山之巅,有一座老旧的茅草屋。 茅草屋前,有根木桩子,木桩上,栓着条草绳儿,草绳尽头,躺着头半人高的癞皮狗,四脚蜷缩在那儿,眼睛闭着,似在假寐。 而那木桩旁边,插了两根杆子,杆子上绷直了根鱼线,线上挂着三两件衣衫,随着清风,徐徐飘荡。 晾衣杆儿旁,又有方方圆圆一块儿小菜地,里边菜叶儿,经营翠绿,生机勃勃。 最后,是一口古井,灰石搭建,表面斑驳,看起来颇有岁月了。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了。 好似无比寻常的农家小屋。 ――倘若它并非存在于这无比高远的山峰之顶的话。 而茅草屋前,一座干草蒲团上,一个蓝衫老头儿,须发皆白,衣裳也是陈旧,那双布满皱纹的双手正碰着个瓷碗,捏着两根竹筷。 定睛一看,那碗里也不过是半碗米饭,几块豆干儿,几颗青叶子菜罢了。 但这蓝衫老头儿,却吃得极香,饭粒都沾在了白花花的胡须上。 空气中,一片安静,只有老头儿细密的咀嚼声。 一片祥和宁静。 突然之间,门口那头癞皮狗,突然睁眼,看向那浓雾深处。
就见一道身影,缓缓走入。 且看来人,一身明黄长袍,头戴宝冠,手握拂尘,衣裳上刻画玄奥精美纹路,宝光氤氲。 而他那张脸,更是五官威严,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居高位。 煌煌恐怖玄奥气息,收敛在身躯当中,却也无比瞩目,好似那青天大日,世界中央。 他踏空而来,一步千里,缩地成寸,来到那蓝衫老头儿身前,跪拜下来,一言不发。 ――这是一副相当诡异的景象。 一个一看就是通天大能的可怕存在,跪在了一个田园老头儿面前,一言不发。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那老头儿也不抬头,买着脑袋扒饭,一口又一口,吃得香得很。 直到最后一口米饭,吞入腹中,方才捡起胡子上的一粒,塞进嘴里,意犹未尽。 然后站起身,在古井里打了一桶水,把碗筷洗净,剩下的水倒进那菜园子里,又走过去给了那癞皮狗一脚,方才坐回蒲团上,看向那跪伏的道人。 后者抬起头来,“老师,一头小天魔,被发现了,已是形神俱灭――听闻是那天机阁少司下山,发现了踪迹,追索至大竹村,斩尽杀绝。” 老头儿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但其余小天魔,还未被发现。”道人再道。 “知晓了。”老头儿取出一根牙签,一边剔牙,一边开口。 道人欲言又止。 “子邑,有话就说。”老头儿道。 “是!”道人深吸一口气,道:“老师,那天机阁您也知晓,最是擅长天机卜算,弟子怕就怕……他们借那小天魔,算到您我身上来!那天机道人,深不可测,无法估量,让人……忧心啊! 如今您大业未成,还未找到那真正香火之道,怕是难以同其抗衡……” 说话之间,他小心翼翼抬头来,看着老头儿神色。 老头儿也不恼,甚至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听完以后,方才点头,“知晓了。” 那被称为子邑的道人,神色焦急,“老师……” “子邑,三十年前,我让你放弃果位假死,大隐于世,你可还记得?”老头儿突然问。 子邑道人一愣,点头:“自然记得,当初您发现天机阁隐没真道,传下假道,使这世间,绝地天通,人仙有别,再无飞升之人。 便使弟子假死,暗中探求那真正之道,意图再现当初辉煌盛世。” “嗯……” 老头儿点了点头,又道:“其实,我当初不仅让你假死,更是抹除了一切天机因果,使你与所有人的命运关联,皆是已断。 一是为了方便行事,探究真道之秘。 二,便是为了今天。” 子邑道人浑身一震,反应过来,“您是说,如今弟子天机因果全无,无论发生什么,那天机老头儿也算不到弟子身上来?” “不不不……”老头儿连连摇头,“那老不死的,神能通天,这般法子,却是难以瞒他,我抹去你的因果,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你与我,与圣地,与所有人,都无命运之纠缠而已。 倘若一切败露,那天机老不死的推演逆算,也只能算到你身上来。” 子邑眉头一皱,“老师,可倘若弟子落去天机阁手中,那些家伙怕是也有百般手段,窃取弟子一切记忆认知了。” “对啊……” 老头儿点头,并不否认,突然话锋一转,“子邑啊,昨天晚上,我入睡时候,房里跑进来一头守宫,偷喝灯油,我闲它烦,便打算捉它。岂料那守宫倒是聪明果断,自断了尾,逃了出去,我便也就捉不到他了。” 那一刻,子邑猛然抬起头来,面露骇然之色! “老师?!” “子邑,探求真道之途,艰难险阻,如跨荆棘密林,拥有流血,总有牺牲。”老头儿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子邑道人急了! 他如何还能不懂? 老师这是要如那守宫一般,断尾求生! 而他自个儿,就是那被断的尾! “老师!老师不可啊!弟子为您鞍前马后,甘愿放弃圣主之位,只是为您宏图大业,您怎么能……” “汪!” 话未说完,一声狗叫,打断了子邑道人。 他猛然转过头,不晓得那癞皮狗何时已经挣脱了草绳束缚,来到了他的背后! 大口一张,恐怖凶威,铺天盖地! 浓郁渐隐,将整个山头,完全笼罩起来。 只剩下其中,一声声凄厉的嘶吼和痛嚎。 那声音里,充满了不甘,愤怒,绝望。 最后,完全消弭。 浓雾散去。 清净的山头上,祥和依旧。 非要说的话,就是那拴在木桩上的癞皮狗嘴里,多了一根白森森的腿骨,啃得香甜。 第五百二十八章 平天秘境,元神突破 第529章平天秘境,元神突破 咯吱,咯吱,咯吱…… 泛黄腥臭的狗牙嚼碎骨头的声音,慢悠悠地回荡在寂静的山巅上,几口之间,囫囵吞下,然后那癞皮狗往地上一躺,打盹儿睡去了。 至于蓝衫老头儿,则站起身来,给菜园子浇了水,又洗了衣裳。 忙碌过后,重新坐下,看向那漫天云雾,挥手一招。 刹那之间,滚滚浓雾,翻涌而来。 落在山巅之上,化作由云雾构成的几个人影。 这些人形,有道人,有僧侣,有奇装异服的古蛮,甚至有并非人类的精怪存在…… 但唯一相同的一点,是没有面容,好似只是一个化身那样。 一共五条身影,以云雾作为投影,齐聚这冥冥山巅。 “玄武,最近风声太紧,不是说好倘若无事相互之间并不会面么?” 一道云雾人影看向蓝衫老头儿,有些埋怨道。 蓝衫老头儿也不恼,将一切事儿,娓娓道来。 包括大竹村至天魔的被发现,天机阁少司的行踪,还有判官的最后一击,以及方才他守宫断尾求得自保的行径。 末了,开口道:“诸位道友,此番联系,便是告知此事――天机阁恐怕已发现端倪,若有必要,还请清理枝杈,收紧根须。” 五道身影听了,都是皱眉,纷纷责怪蓝衫老头儿了一波。 ――怪他怎么不小心一些,天魔被发现了不要紧,道为啥偏偏让那天机阁的人发现了? 蓝衫老头儿晓得自个儿理亏,也没反驳,一一都听了。 而几句抱怨责怪以后,其余五道身影没继续多说,表示已经知晓了此事儿。 说罢,蓝衫老头儿又道,“诸君,除此以外,还有一事――老头子最近夜观天象,只看上京以西,瑞光大放,金霞漫天,怕是有不世之宝出世。 掐指一算之间,发现那出宝之地,正是西峡古山的平天秘境将开。 老头儿离那地方太远了,就不掺和了,诸君有谁靠近那方,却是可以图谋之。 这消息,就权当老头儿此番失误带给诸君麻烦的赔罪了。 对了,那平天秘境,诸君应当也有听闻,是十年一开,三十岁以下,通天境之下,同时满足二者,方可踏入。 据说是那平天王留下衣钵传承之地,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似乎也没人找到他的传承。” 五人听罢,纷纷陷入沉思。 他们彼此之间,虽然相互不清楚对方身份,平日里都以六方神兽的代号相称,但都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方才聚在一起,图谋甚大。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这老头儿,卜算之道,极为恐怖,甚至能随意抹除一个人在命运中的因果天机。 ――若非如此,这些年来,他们暗地里搅风搅雨,小动作不断,怕是早就被那天机阁发现了去。 “多谢。” 沉默片刻后,大伙儿纷纷拱手,“玄武阁下,有心了。” 蓝衫老头儿也是拱手,深吸一口气:“归本溯源,去假还真,吾辈之命也!” 其余人影也是肃然,同道:“――归本溯源,去假还真。” 说罢,一道道云雾化身,化作漫天云雾飘然而去。 结束会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冥冥之中的一些暗地里的神秘黑手的动作,暂且不论。 且看那羽化上京府,随着余琛三人的回归,却是又掀起一场风暴! 虽说余琛和天机阁少司的行踪,神秘得很,压根儿没人晓得他们干了什么。 而隋烊也是性格冷硬,话也少,按理来说大竹村的事儿,不会引起什么太大的风波才是。 可坏就坏在,那数十个天枢卫里,就有好几个“大嘴巴” 他们回了天枢军营,喝得晕乎乎的以后,就开始向同僚下属们吹嘘起在大竹村的所见所闻起来。 无论是那堪比天尊的恐怖妖魔,呼风唤雨的可怕手记,杀人于无形的咒杀之术…… 短短一个故事里,包含了“天尊”,“天机阁”,“判官”等等惹人瞩目的词儿。 想不爆,都不可能。 总而言之,一传十,十传百,在上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街头巷尾,热烈议论。 ――这是余琛在修行冥想之余,用顺风耳听闻的市井之间的一些闲言碎语。 同时,再一次感受到,上京府对消息封锁的恐怖之处。 在整个市井的议论中,大多都在讨论那妖魔,判官,天机阁……等等。 但没有任何一句,提到“天魔”二字儿。 大多数人还以为,这些消息传出来,乃是上京府挡不住悠悠众口。 但余琛从这一点却是看出白了,这能在上京城里流传的任何消息,那都是上头觉得无所谓的。
否则,你压根儿就听不到半点儿风声。 比如,天魔之事,本就隐秘。 所以,故事里的天魔,全都变成了更常见的“妖魔”替代。 心头腹诽了两句,余琛也就不在意了。 而除此之外,稍微能和大竹村的事儿的热度相抗衡的,就是那所谓的平天秘境。 一开始,余琛是不晓得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 用顺风耳听了好久,方才大概明白过来。 说这东荒啊,七圣八家十五御端坐高天,是所有势力的最顶点。 但炼界啊,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报团取暖,一些万里独行的孤狼也不少。 这些家伙大多天资卓绝,心高气傲,不愿与庸人为伍。 最后或身死道消,或泯然众人,或一路勇猛精进,攀上山巅,成一方巨擘。 平天王,就是最后一者。 传说这平天王,起于微末,但天资卓绝。 ――那是真正的天资卓绝,天生灵根,一个人把当初同他一代的年轻人摁在地上摩擦的那种。 同时,也因为他没有势力庇护,从小到大,修行路上,也是无比坎坷,艰难险阻,荆棘无数。 可偏偏啊,平天王无论是实力,还是运气,都是那个时代的翘楚。 面对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危机,他一路横推,最后证得道果,号平天之王,坐镇西峡古山,天下敬仰。 若干年后,寿元耗尽,坐化余西峡古山天王殿里。 可他人死了,却是在西峡古山留下一平天秘境,似乎意在寻人,继承衣钵。 一开始,那平天秘境并不为人所知,只有偶尔有炼士闯进其中,虽说没有继承那平天王的传承,颇为可惜,但却也是收获颇丰。 平天秘境的名声,逐渐传了出来。 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炼士,争相前往。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探险中,大伙儿总结出来两个规律。 其一,平天秘境,十年一开,一开三月,每当春暖花开,西峡古山被一片桃红笼罩时,便是秘境洞开之时日。 其二,似乎是因为要寻找传承者,平天秘境之允许魂龄三十岁以下,道行在第六境通天境以下的炼士,踏入其中。 ――当然,不符合这两个要求的炼士,想要强闯也不是什么问题,反正这么干的人,进去了以后就每一个出来的,全都永远留在了里边儿。 后来,随着平天秘境的秘密被一次又一次披露出来,逐渐成了东荒十年一次的盛事。 十年一次,东荒天骄,鱼贯而入,除了寻找那平天王的传承以外,也是为了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造化机缘。 ――这并非痴心妄想,而是确有其事。 曾就有排在那天骄榜一百多位次的年轻天骄,在平天秘境得了机缘出来以后,短短一年之间,杀到了天骄榜第三位,如今已是某个天罡宗派的开山老祖,跺跺脚,整个东荒都要震一震了。 如此事迹,更是让人,趋之若鹜。 而这一次的平天秘境洞开,便是在一月以后,春暖花开之际了。 这些消息,余琛听在耳朵里,也没太认真,听过就过了。 毕竟他并不太需要这些机缘。 天下遗愿,就是他最大的机缘。 更何况如今,他正是在关键时候! ――突破,元神之境! 先前从那大竹村回来以后,他就有一种感觉。 要突破了。 此时此刻,他的蓄积,已到顶峰,好似那装满了水的桶,随时可能溢出来。 而这两天来,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所以连着几天,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房里,盘膝而坐,不寝不食。 整个人的精气神,已进入某种奇异的状态,就好似空明悟道一般。 神薹内景里。 酆都神胎,盘膝而坐,抱元守一,浑身宝光缠绕,灵光充盈,顶天立地之间,好似已要将那内景的天地都撑破了。 余琛晓得,这便是……神胎即将孵化,元神即将诞生的时刻了! 那一刻,他反而平静下来,不急不躁。 盘膝而坐之间,平缓轻松地吐纳,感悟。 四枚道种,环绕神胎,沉浮不定。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 某一刻。 那无比巍峨伟岸的神胎,突然变得黯淡无光,所有光华,好似尽数内敛! 砰! 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好似瓷器崩碎那般。 无数细密的裂纹,在神胎之上裂开! 砰! 砰! 砰! 砰! …… 一瞬间,布满全身! 下一刻,这尊巍峨庞大的酆都大帝神胎,轰然破碎! 第五百二十九章 元神内演,临摹轮回 第530章元神内演,临摹轮回 就像是老旧的残骸终于破碎那样。 巍峨的神胎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灵气宝光,黯淡灰暗。 最后在其中某种神秘的之力下,轰然破碎,唤作无穷无尽的光点,重新回归个融入那神薹内景当中。 那一刻,余琛的神薹内景,再度扩张。 天穹大地,响起隆隆的世界运行之声。 而自旧的残骸里,新的事物,悄然出现。 且看那巍峨神胎破碎之处,无尽神光,冲天而起! 轰隆隆! 贯通天地之间! 而在这耀耀光华之间,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他和先前凋零破碎的神胎,并无二致,可相比起那神胎几乎将整个天地都挤满的恐怖身姿,他只有常人发现,和余琛一模一样。 身穿黑金帝袍,头戴十二旒冕,庄严肃穆,盘膝而坐于煌煌神光之间。 但尽管缩小了无数倍,其恐怖的气息,却远远超出了那神胎投影! ――神胎投影,仅是虚幻,就好似镜中花,水中月,海市蜃楼那般。 但眼前这身影,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由余琛的道行、本命之、修行感悟、精气神一体为灵材,在名为神胎的火炉中,燃去杂志污秽,练神华精粹,最后诞生出的造物。 ――元神。 将从开海,景象,神薹,入道……的所有一切熔炼而成后,形成的元神。 余琛盯着他,那种感觉,无比熟悉。 就好像身躯之中,多了一个器官一样,如臂指使,毫无隔阂。 与此同时,脑海中,那大轮回经再转,一股明悟,浮现心头。 大轮回经元神轮回尊。 这便是余琛的元神的名字,轮回上尊。 而在这之后,明悟,并未结束。 一幕幕幻境,在他的眼前闪烁而过。 他好似看到,那无比古老庞大的轮回神轮之中,一道灰蒙蒙的,无比庞大的恐怖漩涡,缓缓旋转。 轮回神轮,立与大地厚土之下,而那厚土之上,无数生灵,无论是人类妖怪,仙佛魔神,天地万灵,陨灭以后,都化作一道道魂魄,在经过阴曹地府一道道程序以后,最后踏入那灰蒙蒙的恐怖漩涡中,被碾碎,被分解,最后所有一切都回归天地,只剩下一点真灵,转世投胎而去。 那一刻,尽管对这一幕,无比陌生。 但余琛脑海里,还是知晓了这好似足以将整个天地都磨灭碾碎的可怕漩涡之名。 ――天地轮回! 逐渐地,他在那幻境中,看得入神。 从一开始,只是震惊于那恐怖的轮回之力。 到一点点,看清那轮回漩涡的本质。 再到最后,双手竟不自觉地在空中划圈。 最开始时,那双手挥舞的动作,生涩可笑,好似东施效颦一般的拙劣模仿。 但随着时间过去,圆润如意,无比自如。 直到不知多少岁月过去,或许早年,或许仅是一瞬之间。 余琛的元神,轮回尊挥手之间,一道道灰蒙蒙的气息,在内景中隐约浮现。 就像淡淡的水墨一般,但却真实存在! 尽管比起真正的轮回而言,无比浅薄,无比微小,但那只有丈许方圆的浅薄轮回,却是真真实实有那古老轮回的一缕神韵! 余琛心念一动,有心试一试这“小轮回”的威能。 言出法随之道种,从元神背后浮现出来,往前一推。 那道种瞬间疯狂运转起来,与此同时,带动的是整个神薹内景的变化! “天雷地火!” 刹那之间,道种发威! 滚滚天雷,浩荡翻涌,烈烈地火,汹涌沸腾! 一时间,神薹内景,被雷火覆盖! 下一刻,在余琛的掌控之下,雷火汇聚而来,化作人头大小的一团,雷火环绕,好似太极图一样。 ――将铺天盖地的天雷地火,压缩至人头大小,恐怖的气息波动,缕缕溢散而出,透着无比危险的气息。 余琛心头明悟,这一击,放在现世,是足以轻易吞没万丈高山,撕裂虚空的恐怖招数。 心念一动。 轻轻将那雷火太极,向着元神轮回尊一推。 那轮回尊在余琛的掌控之下,也是双手挥舞,循着那观想的轮回的轨迹,演化轮回! 下一刻,几缕灰蒙蒙的雾气,在元神轮回尊身前演化,化作一个简陋的,浅薄的漩涡的形状。 然后,那雷火太极撞进那漩涡里,轰然爆发! 铺天盖地的恐怖雷火,翻涌而起,好似灭世那般! 但下一刻,那简陋的漩涡一转。
轰隆隆! 好似无比庞大,无比恐怖的磨盘运转! 无尽雷火,在那一瞬间,被碾碎一空! 余琛的双眼,猛然一瞪了! 他方才这般行为,在炼士中,称为“内演”,即元神境以上的炼士,在内景神薹当中,以自个儿掌控的“道种”和战斗经验,相互论证,相互比较。 这种方式,既不用真刀真枪地爆发威能,又能在内景中印证某种感悟或神通的威能,颇为方便。 这也算是元神之上的炼士,特有的一种能力。 而余琛刚刚,就是以自个儿掌控的“言出法随”的道种,唤天雷地火,化雷火神威,攻向那演化的轮回漩涡。 余琛如今,已是元神之境,言出法随之能,自不可同日而语。 那言出法随演化的雷火太极虽并非全力施展,足以轻易毁灭现世一位元神圆满的大能。 但就是这般可怕威能,在那看似只是寥寥几笔水墨构成的简陋轮回中,却连眨眼功夫都坚持不住,轰然崩塌,被碾碎磨灭而去了! 并且,因为些天雷地火,也是余琛自个儿的手段,尚且罢了。 而倘若他用着这的临摹的轮回去磨灭外界的攻击或事物,这被磨灭以后的最本源的物质,也会遵循真正的轮回的运转轨迹,反哺天地。 可余琛临摹的轮回,哪儿与什么天地自然相连? 在余琛演化的轮回里,他就是天,他就是地! 也就是说,倘若外界的力量被他的演化轮回磨灭,那其中最菁纯的力量,都将反哺余琛自身。 一边磨灭,一边反哺。 用上辈子的话来说,就纯纯一台永动机。 明悟这一切以后,余琛深吸一口气,面露喜色。 除了那诛仙凶剑以外,他这掌控的极道手段,又多了一样。 倘若说诛仙凶剑是最强的攻,那些临摹轮回便是最强的守,一切攻向余琛的事物,都将被古老的轮回无情地碾碎! 当然,他也能将其当做攻击手段打出。 念及此,余琛的元神轮回尊,一拳轰出! 拳势之中,构筑轮回,所过之处,一切尽被碾碎磨灭,可怖异常! 又试了好几种用法,余琛方才深吸一口气,心满意足,退出了神薹内景。而对于这临摹轮回的招数,他将其称作――轮回演。 念头从神薹内景退出来,余琛又花了大半天功夫,盘膝冥想,巩固道行。 直到夜深时分,方才睁开眼来,长吐浊气,算是正式踏入了那元神之境。 从名义上来讲,单单论道行境界,却是站在了和东荒最年轻一代的天骄们同一起跑线上了。 夜深,余琛洗漱了一番,躺上床,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朝阳东升,方才悠悠转醒,浑身通透舒畅。 和石头,李元清还有青浣一起吃过早饭以后,余琛听闻青浣说最近判官殿的事儿少了一些,文圣老头儿就让她回来常驻在天葬渊了。 余琛听罢,眉头一挑,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七圣八家之一的山海阁,也称山海书院,那圣地里有个老头儿外出,看上了青浣的天赋,要收她入门。 当时他就决定过年那段时间,将青浣送过去,可因为事儿太多,耽搁了。 但这决定,余琛心头的决定却没改变,毕竟青浣文曲灵根,修行的也是文之一道,余琛并不擅长,而文圣老头儿也教不了她了。 有山海书院这样的圣地教导,想来应当是极好的选择了。 而且七圣八家中,山海书院的名声还是算得上好的,其中大多都是些没什么歪心思的读书人,研究学问,研究文诗,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于是,为了避免拖着拖着又被什么别的事儿耽搁了。 择日不如撞日,吃完早饭以后,余琛就领着青浣下了山。 去到上京府,说明来意以后,通过上京府的洞虚大阵,传送到了天上十五座天宫御所之一的山海天宫。 俩人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以后,眼前一切,尽数改变。 且看一片山清水秀之间,阁楼院落坐落,其造型古色古香,古朴大器。 而天地之间,又有白鹤青鸟,振翅而飞,空气之中,氤氲着缕缕垂落的浩然正气。山水之间,皆是儒雅书生,研读经典,口颂诗词,挥毫作画,充满了书卷之气,怪不得被天下文道修士,称为那求学圣地。 倘若唯一要说有什么缺憾或不足的话,便要属那书院门口,一尊巍峨的书圣雕塑下方,一个放浪形骸的男人,衣着凌乱,胡茬邋遢,正躺在书圣脚下,手里拎着和酒葫芦,呼呼大睡。 而当余琛看向他的时候,那人不知为何,突然惊醒。 片刻迷茫以后,嘿嘿怪笑,道一声,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哩!” 第五百三十章 天弃再现,往昔天骄 第531章天弃再现,往昔天骄 那声音回响在余琛耳中。 一瞬间,好似天旋地转。 有那么一刻,他好奇当真变成了一个迷茫的旅人,行走在那无穷无尽的山水中,找不到任何出路。 直到某一刻,山重水复之际,柳暗花明! 那种喜悦,那种惊喜,被他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但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种感觉,烟消云散,只好似是昙花一现,一场大梦。 但余琛背后,却是已冷汗涔涔! ――意境! 说这文之一道的炼士们,都擅长编织意境,言出法随。 方才那一句诗文,便是将那文中意境显化,让余琛都受了影响。 虽然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只是一愣神的停滞,但在炼士们的斗法当中,一瞬间,便足以决定生死! 更何况,如今余琛突破元神之境,加上那无尽功德时时刻刻冲刷精神魂魄,那心智早已是不动如山,难以受到外界影响。 但那一句诗文,却真真实实影响到了他。 足以看出,那邋遢男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恐怖家伙。 倘若不去看他那凌乱的外表的话,余琛判断,这山海学宫山水之间的炼文人们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这家伙。 而正当他因为那“意境”而思忖时,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已不知何时凑上了前来,一脸热情, “小兄弟今年贵庚?多大年纪?何方人士?可有道侣……” 转眼之间,这邋遢家伙,已凑到了余琛跟前,那双浑浊凌乱的眼睛里,充满了热烈的光芒。 余琛看罢,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心说这家伙……不会是龙阳之好吧? “师兄!!!” 突然之间,一声恼怒喝声从远方传来,一个白色儒袍的年轻男人踏空飞跃而来,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老师不是让你在学海思过半年么?!” 那胡子拉碴的邋遢男人一听,眨了眨眼,挠挠头道:“啊哈哈哈……一睡醒就在这儿了……” 那儒袍年轻人听了,满头黑线,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模样,神色不善地盯着那邋遢男人。 后者讪讪一笑,扣了扣咯吱窝,才悻悻退去了。 末了,余琛又听见了他的声音,“兄台,我们还会见面的。” 他眉头一皱,环顾周遭,却发现无论这儒袍年轻人,还是青浣,好似都没听闻这话。 望着那邋遢男人落寞离去的背影,他若有所思。 “两位,实在抱歉,小生这师兄就是如此,从前也是天赋异禀,前途无量,却不知为何变成了如今这幅神神叨叨的模样,实在是失礼了。” 思索之间,那儒袍文人一拱手,面露歉意,开口道,“二位贵客来学宫,是有何事?” 余琛听了,不得不感叹怪不得这山海学宫的名声在整个七圣八家里都是独一份儿的好。 要换了其他十几座天宫,像余琛这样不告而来,恐怕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了。 因此,他也是相当客气,把青浣的事儿一说了。 那儒袍文人听了,眼睛一亮,更是热情起来,看着青浣,眼里掩饰不住的惊喜:“好!当真是好!青浣姑娘还请随我来,老师当初偶遇见了以后,便天天盼着呢!” 说罢,便领着余琛和青浣朝学宫内走去。 闲聊之间,余琛也得知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学宫门徒朱光玉,师从学宫宫主,天赋异禀,仅二十不到,便已是元神下品之境。 按理来说,接待这种活儿不应该是他来干的。 可偏偏他发现原本应该在学海面壁思过的“大师兄”不见了,仓皇寻找之下,发现了正被骚扰的余琛,这才有了方才的碰面。 一路上,对于宫主学生的朱光玉带路情景,诸多文人学生却是低头伏案,不闻不问,只听抑扬顿挫的诵读声中,文气自生。 很快啊,仨人进了学宫深处,见到了那正在提笔书写的宫主。 一个看起来清清瘦瘦的老头儿,头发花白,一身青衫。 对于青浣的到来,老头儿表现出了无法抑制的喜悦,无比热情,当即便让青浣行了拜师礼,生怕她反悔一样。 总而言之,整个过程,快得余琛都没反应过来,青浣就从原本的平民,变成了堂堂天宫宫主的学生。 ――让余琛不得不感叹,天赋这玩意儿,当真是羡慕不来的。 而那老头儿的动作,端得是雷厉风行,拜师礼一成,直接就让人备好了青浣的学士袍,住宿,生活起居等等。 就像一生雕琢的匠人,见了天成的美玉那般,热切得紧! 而余琛也是这时才晓得,山海学宫的学生,平日里都是住在学宫的,只有一个月有四天的歇期,可以在外边儿过夜。
看着青浣对这学宫的环境也挺满意,加上这宫主人也还可以,余琛就放心让青浣待在这儿了。 只是临走时候,给了她一只纸鹤,告诉她有什么事儿便将其放飞,自个儿会立刻出现, 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而那学宫宫主,自然也晓得余琛明面上的身份以及他和阎魔圣地的关系,加上青浣和他如此亲近,所以他对余琛的态度也是颇为和善。 最后还让那朱光玉亲自相送。 从学宫深处到洞虚大阵的途中,那朱光玉方才晓得了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先前传得沸沸扬扬的“魔女道侣”,啧啧感叹着什么“世间有情成眷属,春暖花开喜结缘”之类。 余琛虽然不会那么文绉绉说话,但也听得出来对方乃是祝福,便也拱手回礼。 俩人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余琛突然想起来那个和整个学宫格格不入的邋遢男人,开口问道:“朱先生,今日我们踏出洞虚之阵时,那被你成为师兄的人……倒是颇为奇异。” 朱光玉听罢,苦笑一声,也看出余琛这是好奇,当即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对于学宫来说,颇为不堪罢了,但先生先生既然想听,说说也无妨。” 于是,从他讲述的第一句话里,余琛就听出了那人的不凡之处。 朱光玉说,他的大师兄,也就是那终日与酒作伴的中年男人,叫文齐天,身负道之灵根。 灵根,天下灵根万万种,得其一便是天纵奇才。 而其中的“道”灵根,也称天弃灵根,更是灵根中的灵根,无比珍贵,无比可怕。 当初那大夏小公主,就是道灵根。 只不过那可怜的笼中鸟,一辈子都没修行过,对于这天弃灵根的二十岁之劫,无法抵御,最后香消玉殒。 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在死之前,和她最爱的死士一起,看了一场绚烂的朝阳,最后永远葬在了一起。 和那小公主不同的是,那邋遢男人的道灵根,并没有荒废。 文齐天从小就被山海书院收入,修行文之一道,天赋异禀之下,在十年前,也就是他年仅二十时,便突破到了元神圆满之境。 当那命中之劫来临时,他曾一边饮酒,一边作诗,笑苍天怯懦,笑劫难平平,豪气万丈,气吞山河。 十年前,那是属于他的时代,文齐天的名字,不仅在山海书院,哪怕在整个东荒,也是传奇。 在天骄榜上,他是断层一般的第一序列。 镇压了一个时代的年轻天骄。 所有年轻一代,在他面前,无论是人是妖,是灵是怪,是道是佛,都被压得喘不过气儿来。 端得是,无上天骄! 尽管那时的他,有些小怪癖,比如一个人的时候,喜欢自言自语,经常一个人笑,一个人哭。 但和那绝世的天资比起来,任何怪异的行为,都被掩盖。 不就意外的话,他应当是山海书院空前绝后的恐怖天才。 但偏偏,出意外了。 意外就发生在,十年前,上一次的平天秘境之行。 十年前,平天秘境照旧开启,作为当时年轻一代之牛耳,文齐天当然闯入其中。 一路杀到了那平天秘境最深处。 结果啊,不晓得发生了啥。 从那平天秘境出来以后,他整个人就变了。 颓废,邋遢,终日寄情于酒,荒废文道,荒废修行。 十年前,他就已经是那“元神圆满”,十年后,毫无寸进。 一开始,书院圣地的诸多上座们,还为此焦头烂额,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儿。 但这个时候,文齐天的精神似乎已经出了问题,无论问什么,都不答。 久而久之,书院也无奈放弃,任他去了。 十年光阴,一晃而过。 曾经跟在他背后的小屁孩儿朱光玉,也长大成人,踏上修行之道,成了书院新一代的天骄。 但曾经的第一天骄文齐天,却变成了一个流连在学宫各处,饮酒度日的废柴。 荒废了一身天资,也荒废了那无比珍贵的天弃灵根,泯然众人矣。 实在,让人唏嘘。 听罢以后,余琛看着朱光玉,这位年轻的书生,眼里的哀伤和痛苦,溢于言表。 这般模样,余琛并不意外。 就像是亲眼看着自个儿憧憬崇拜的人,一步步自毁前程,颓废堕落。 是个人,都绷不住。 对于从小就将文齐天看做是“神”一般存在的朱光玉来说,更是如此。 但下一刻,那些情绪,一扫而空。 书生略显稚嫩的脸上,沉肃下来。 “所以这一次平天秘境开启,小生定要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让大师兄……变成了那副模样!” 第五百三十一章 道之预知,生死重逢 第532章道之预知,生死重逢 文齐天的故事,让人动容。 余琛听罢良久,也是唏嘘。 他一个外人,仅是听闻,便扼腕叹息。 更不要说书院学宫众人,亲眼看着这般天骄堕落,是何等愤怒和惋惜的心情了。 怪不得说是“不堪之事”,也能够理解了。 告别朱光玉,踏上洞虚之阵,回到上京。 余琛去了一趟坊市,买了一些菜肉,回了天葬渊上。 时辰已是下午时分。 吃过晚饭,他在房里盘膝而坐,元神内演,试验各种招数神通。 一晃就是深夜。 直到明月当空,夜风呼啸,石头咋咋呼呼跑进来,给他两封信,说是刚送来的。 余琛打开一看,其中一封是秦泷寄过来的,说平天秘境之事,让余琛倘若有意,可以前往,届时他们御剑山也会去。 还有一封,则是虞幼鱼送来的,也是说平天秘境洞开,她会带阎魔圣地一众年轻门徒前往,问余琛要不要去。 说这一开始吧,余琛是不太想去掺和这些事儿的。 毕竟他先前看过地图,那什么西峡古山太远了,加上那秘境一开就是月余,一来一去太浪费时间了。 但虞幼鱼这么一说,他却是有些心动了。 毕竟俩人太久没见面了,心头也是想念。 而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吧。 咚! 咚! 咚! 寂静的夜里,丧钟的声响,回荡天葬渊上。 他一出门儿,就看见一支庞大的送葬队伍,上了山来。 这些人啊,穿着长长的儒袍,脸色悲戚,簇拥着一尊黑木棺,沉默不言。 余琛越看,越是眉头紧皱。 因为这乌泱泱一堆人里,不少人,白日里才见过! 青浣,朱光玉,学宫宫主,还有今儿在学宫山水之间看到的诸多年轻学子。 皆为人送葬而来。 看起来,应当是相当了不得的大人物死了,方才会如此。 无数学子,目送黑木棺材,落进天葬渊里。 稽首告礼,方才沉默离去。 最后就朱光玉和青浣,并没有走。 “老爷。”青浣招呼,但在这般情况下,也活泼不起来。 而那朱光玉,却是苦笑,“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面了。但小生啊,可真不想在这般情景下和先生见面。” 夜色凉如水。 余琛将俩人带进屋里,泡了杯热茶。 茶雾氤氲里,朱光玉方才将一切,娓娓道来。 ――黑棺中的尸首,不是别人,正是那曾经的妖孽,往昔的第一天骄,文齐天。 余琛一愣,寻思着家伙虽然疯疯癫癫的,但至少看起来健康得很,白天才见过,怎么突然就暴毙了? 想这事儿的时候,他自然而然放弃了“谋杀”的猜想,因为倘若真是如此,那山海书院已经在上京掀起一场恐怖的腥风血雨了。 他们这些读书人,只是平日里温和而已,一旦被惹到了,那同样是浩然正气糊人一脸。 “大师兄……是自尽。” 朱光玉语气低沉,叹道:“晚上时候,吃过晚膳,他难得地换了衣裳,束了头发,刮了胡须,洁了面庞。 那时啊,别说是小生,就是老师,都高兴得跟什么一样――老师说,只要大师兄想,他随时随地,都能再变回那个力压一代的文齐天。 再加上小师妹的入门,简直就是……双喜临门。” 可这喜还没喜完呢。 文齐天留下一封书信,信中大抵表达了这些年来的愧疚之情,以及多谢学宫和诸多前辈晚辈的包容。但时间到了,他有必须要去做的事儿,便先走一步。 信,放在他早已冰冷的尸首之上。 发现此事的学子,大惊失色。 书院老人们过来看了以后,确定文齐天并没有被外邪入侵,也并非被人谋害,而是自断魂灵,身死道消。 悲痛之下,遵其遗愿,尽快将其送上天葬渊来。 事情经过,便是如此。 最后,朱光玉脸色怪异,问了一句,“先生,你与大师兄,先前就认识?” 余琛一愣,摇头。 “那便怪哉。”朱光玉眉头皱起,“下午时分,他方才向小生打听了你来。” 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朱光玉也不好深究,闲聊几句以后,便带着青浣下山回宫去了。 留下那橘黄的油灯之下,余琛并未站起来,反而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未曾想到,文先生所说的再见,竟来得如此之快,也来得……如此出乎预料。” “哈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猜错,道友……看得见我!” 灯火之下,一条虚幻的鬼影,笑着开口。 他穿儒衣,带长冠,束黑发,面容俊朗,五官俊美,三十来岁,温文儒雅,好似那翩翩公子。 而那面孔,余琛也认出来了,正是白天遇见的那个邋遢男人。 ――那个曾镇压了一个时代的书院天骄,那个最后颓废到如街边野狗的……文齐天! “你到底……想干什么?”余琛揉着太阳穴,问道。
事至如今,他如何还能不明白,这文齐天自尽,就是为了见他。 不是作为看坟人的余琛,而是那个度化望着遗愿的判官。 “我也不知晓。” 文齐天自顾自地坐下来,缓缓摇头, “但我乃是那道灵根,对于自个儿身上所发生的事儿,有浅薄的预知之能。 当见到道友的那一刻起,我的灵根告诉我,唯有道友,能助我成事。 但前提是,我需要死去。所以,我就死了,也如愿见到了道友。” 文齐天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就好似在说今晚吃了什么饭菜一样。 听得余琛,心惊肉跳! 这个疯子,为了那道灵根给的一点儿“预知”,竟直接自尽,结束性命!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便不会放弃。而倘若无法做到那件事儿,我这般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好似看出了余琛的惊骇,文齐天微微一笑,“而且,我的预知,三十年来,从未错过。 所以道友,可能助我一臂之力?” 疯子! 当真是疯子! 余琛只有感叹。 然后,度人经嗡鸣之间,金光大放。 这文齐天一生的走马灯,闪烁而过。 只不过相比起以往的走马灯,这文齐天的记忆,支离破碎。 余琛只能通过一枚枚破碎的画面,拼凑出他惊艳又离奇的一生。 且说文齐天,出生于东荒的某个小城,是个孤儿,后有幸被山海书院发现其资质,拜入山海。 但在他八岁时,因为山海书院内部派系斗争,他因为这恐怖天资,遭奸人暗算,尽管叛乱最后被镇压,但他也双目失明,口不能言,双腿瘫痪,人生陷入无尽的黑暗。 但就是在这无数次想要自尽的日子里,他遇见了山海书院的师姐,一个名为颜玉的女子,闯进了他的生活里, 颜玉师姐为他奔波,寻找药材;陪他诵读盲文,悉心教导;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嘘寒问暖…… 在那段最为黑暗的时光里,陪文齐天度过了无尽的苦难。 三年过后,他终于恢复。 在那道灵根和绝世天资的镇压下,他的修行之路,突飞猛进。 而在这个过程里,师姐颜玉,就那般默默地陪着他。 他辉煌时,她便在那边静静看着,眉眼带笑;他落魄时,她便将其拥入怀中,轻声安慰。 在文齐天的一生里,师姐,就是一切。 终于在二十岁时,俩人私定终生,结成道侣。 那个时候,恰逢平天秘境大开,文齐天当仁不让地前往。 师姐颜玉,自是相伴。 平天秘境,共有七层,层数越高,造化机缘,越是庞大。 听说那第七层中,便是平天王的传承衣钵。 一开始,文齐天对于这所谓传承,并不感冒,他有自己的道,并坚信,不输于人。 便是师姐玩笑一般的一句,如此高处,想必风光定是妖娆。 文齐天哈哈一笑,自认为天下无处不可去,便带着师姐,第一次杀进了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平天第七层。 然后发生的事儿,文齐天记不得了,哪怕是破碎的画面,也完全没有一点儿。 下一幕走马灯, 便是文齐天逃出第七层秘境后,浑身伤痕,狼狈满身,但那颜玉师姐,却是永远留在了平天秘境第七层中。 回来以后,文齐天疯了。 每次做梦,都梦到颜玉师姐在那平天秘境中,受尽折磨。 十年里,文齐天曾无数次悔恨。 为何那般狂妄,带师姐踏入那第七层秘境当中? 为何最后他逃了出来,师姐却永远留在了秘境? 为何…… 太多愧疚,太多悔恨。 但平天秘境洞开之时一过,隐于虚空,再无处可寻。 而下一次秘境洞开,十年之后,他却是已经超过了三十岁之龄,再也无法踏入秘境当中。 文齐天,无论如何,也无能为力。 整整十年里,他的人生就好似回到了那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失去了主心骨,整日浑浑噩噩,颓废度日。 当初,他的师姐将他从深渊中救出来;如今,因为他的狂妄,亲手将其送进了深渊里。 从那以后,文齐天受困于心魔,无法修行,十年再无寸进。 最后终于是从那不可一世的天骄,变成了路边野狗,变成了山海书院的“不堪之事”。 极致的颓废里,他快要绝望了,沉溺在烈酒的麻醉里,本以为此生,再无机会。 直到,今天。 余琛出现的时候。 他的道灵根,方才以从未有过的庞大声音,咆哮出来! ――这个人,能帮我! 于是,好似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好似沉睡的猛兽,睁开了眼。 那名为希望的火,熊熊燃烧! 他整备衣冠,洁面束发以后,挥刀自刎,断绝心脉,一死了之! 上京历,七十九纪,八百六十四年春,秘境将开。 文齐天死了,也醒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绝代天骄,为情所困 第533章绝代天骄,为情所困 当看不到希望之时,无尽的绝望会淹没一个人。 但当看到希望时,那被折磨得颓丧堕落的人,便又能再站起来。 文齐天便是如此。 毕竟他是名震东荒的第一天骄,镇压一个时代的绝世妖孽。 后来因为狂妄自大,受挫于那平天秘境第七层,导致心爱之人被困其中,生日不知。 整整十年,这位曾经的天骄都在漫长和无尽的悔恨中度过。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就好似云淡风轻,说白了也就是荒废修行,尽情躺平。 但从那走马灯里,余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文齐天一直以来,无法抑制的痛苦和悔恨,还有爱。 整整十年! 终于在十年之后,那平天秘境再开之日,看到了希望。 ――余琛。 尽管那个时候,他还不晓得余琛究竟是谁,也不知晓他的真正身份。 但那天弃道灵根的预知之能,却告诉他,这……就是希望。 于是,饱受折磨的文齐天,好似黑暗中看到曙光的迷徒。 为了那一缕名为希望的火光,好似飞蛾一般振翅扑来。 哪怕要握住这希望的代价,是死。 也毫不犹豫。 说死就死。 只要能救出那被困在平天秘境第七层的师姐,救出他的爱人。 为此哪怕是死,哪怕下十八层地狱,哪怕是永不超生,他也在所不惜。 这是文齐天心头最为炽烈最为坚定的想法,也是他的爱。 ――受困于情的,不止凡人,炼士也是如此。 恐怕唯有真正飞升成仙,方才能斩脱情丝,仙心永宁吧? 余琛看着眼前三十来岁模样的鬼魂,不知应当说些什么。 或许平天秘境队伍大多数天骄而言,是造化,是机缘,是无穷无尽的宝藏和财富。 但对于文齐天来讲,是梦魇,是痛苦,是无法跨越的绝对天堑。 ――倘若没有十年前那事儿的话,文齐天这会儿怕是已经突破但通天之境了去。 或许天尊之境,也能望其项背。 但可惜啊,这世事无常,曾经的绝世天骄,不仅十年之间毫无寸进,如今更是身死道消,只剩下一丝残魂。 那鬼魂,不甘,执念,以及那漫长的光阴都无法磨灭一丁点儿的爱……余琛都真真切切地感受了。 为之动容。 于是,他轻轻点头,算是应下这般遗愿。 紧接着,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执念化墨,书写烟熏一般的黑字儿。 【三品宏愿】 【情之一字】 【时限∶三月】 【事毕有赏】 余琛看罢,眼睛一眯。 三品! 又是三品! 要晓得,度人经对遗愿的品阶划分,除了发愿者的强大与否,执念深浅,最重要的就是遗愿完成的难度。 遗愿越难,品阶越高,反之越低。 三品宏愿是什么水平? ――搞死一位至天魔的水平。 有一说一,先前倘若不是天机阁少司带着那天机手记把那至天魔打得半死不活,余琛除非把那剩下的古神精血用了,否则还真拿不下那至天魔来。 而这文齐天的遗愿,救出他师姐来,这件事,难不成是能媲美战胜一位至天魔的难度? 虽说吧,平天王当然要比至天魔强大无数倍,但那秘境是他传承衣钵之地啊! 又不是让你去跟平天王掰手腕儿! 按照余琛先前听闻的平天秘境的传闻,经过一次次的踏足,平天秘境已少有秘密了。 大伙儿对其的评价就是,造化机缘遍布之地,虽有危险,但只要不作死,一般都不会死。 怎么会如此凶险? 余琛皱眉之间,得出一个结论。 凶险的,应当不是被大众踏足的平天秘境,而是那无数年来,只有文齐天一人踏入过的第七层! 要救出被困在那里的师姐颜玉,才是有莫大凶险! 明悟了这一点以后,余琛心头,稍微有了定计。 而另一边,那文齐天的鬼魂,在重拾希望以后,也终于不再是当初那副颓废的模样。 五官端正,温文尔雅,书卷气儿浓厚,像是疏远教书的温和的先生。 他听闻余琛答应以后,更是喜出望外,眼里发光! 然后,伸手朝天葬渊的方向一招。 刹那之间,那无穷无尽的深渊底下,传来愤怒和不悦的咆哮,就好像是被抢走了什么东西的野兽一般。 紧接着,一尊漆黑的棺木,缓缓浮上来,落在地上 ――正是文齐天自个儿的尸首。 对于那恐怖的咆哮声,余琛已经习惯了。 如今,他早已知晓,天葬渊并非只是一个陵墓那般简单,否则七圣八家十五御没必要大费干戈,将整个上京的尸首都葬上来。
再加上那刚刚入驻天葬渊时,梦中的惊鸿一瞥。 那被无尽酷刑所囚的神秘巨人。 那余琛连感受都无法感受的可怕执念。 余琛早就有所猜测,这天葬渊下,秘密不少。 但很明显,这些秘密,远远不是如今的他能够接触的。 干脆就不去管了。 那天葬渊底下囚禁的巨人是如此,方才的愤怒咆哮,也是如此。 真正让他眉头皱起的是,为啥明明葬入天渊文齐天的尸首,又悬浮着飞了出来。 “死前,我做了一些手脚。” 文齐天走过去,试图想要打开那棺材盖儿,可惜人鬼殊途,阴阳相隔,他并没有做到。 余琛见了,随手一挥,那棺材盖儿便飞起来,落在地上,露出其中完整的文齐天的尸身。 “我在我自个儿准备的棺材深处,刻了一些字文。” 随着文齐天的讲述,余琛将他的尸首抬起来,天眼一开,果然在那难以发觉的棺材深处,刻着光晕淡淡的蝇头小字儿。 “尸不坠,上九天,扶摇曲,夜不眠……” 密密麻麻,洋洋洒洒。 而文人之字,言出法随,说不坠,便不坠。 便是这股残留的言出法随的力量,让这棺材虽被葬下了天渊,却没有真正落下去,而是沉浮在葬口上下。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原理。 真正让余琛满意理解的,是文齐天到底为啥要这么干。 难不成他是舍不得自个儿的尸首? 不,他为了进那平天秘境,救他师姐,命都不要了,更别说区区肉身了。 疑惑之间,文齐天那支离破碎的走马灯中,余琛似乎……找到了答案。 “正是如此。” 从余琛的神色变化中,文齐天的鬼魂便明白他定然是知晓了。 “这区区一具肉身,百来斤血骨脏而已,并无任何值得留恋之处。 但这具肉身所拥有的天弃之灵根,却是无数生灵趋之若鹜之宝。 学宫的大伙儿,如此大张旗鼓为了我送葬,各种一个原因便是担忧有人觊觎天弃之灵根,要确保看到我的尸首,沉入天葬渊,方才放心。 但他们不知晓的是,天弃灵根,除了是绝好的天赋资质以外,同样也是……通往平天秘境第七层的钥匙。 平天秘境有七层,层层皆有造化机缘,只要满足条件,便能轻松踏足。 但唯有第七层,似乎出了那既定的条件以外,还需以天弃灵根之血引,方才能打破壁障,构出一条通道来。” 余琛听罢,微微点头,“说那第七层,乃是那平天王无上传承之地,他这般设置第七层的门槛儿,难不成是只想将那传承给拥有天弃灵根的后人?” “这便不知晓了。” 文齐天缓缓摇头,“但有野史记载,平天王本就是天弃灵根,倘若真是如此,那他创造的经典和修行的道,恐怕也只有天弃灵根契合,如此一来,有这种限制,似乎也就理所当然。 但野史终究是野史,并不被天机阁和七圣八家承认,真假难辨矣。 可惜,我从那第七层逃出来以后,却是忘记了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到这儿,文齐天叹了口气。 “是忘了,还是不想记起?”余琛抬头,问他。 后者一愣,沉默不言。 世俗凡人中,有些人在经历极致的痛苦以后,会选择忘掉这一段回忆。 炼士中,也是如此。 只不过两者不同的是,前者乃是被动,后者大多数情况下,是主动遗忘,主动斩去那一段痛苦折磨的记忆。 ――文齐天失去了十年前平天秘境第七层的记忆,到底是因为外力,还是因为他自己选择了忘记,便不得而知了。 但无论如何,前往平天秘境一事,算是定下来了。 余琛算了算时候,从上京到西峡古山,哪怕通过洞虚之阵前往,也需要大半个月时间。 而那平天秘境开启,也差不多还有半个月的时日。 当即决定下来,明日出发。 与此同时,他唰唰书信两封,回给虞幼鱼和秦泷,告知他们,届时会前往西峡,到时可于秘境相会。 做完这些,便洗漱收拾一番,歇息去了。 翌日清晨,晨光破晓。 余琛安排石头在天葬渊上看门,自个儿则换了身衣裳,给文齐天扎了个掩人耳目的纸人之身方便他能被洞虚之阵传送,又带上那,下了山去。 天候,已是初春。 尽管寒冬的凛冽已悄然褪去,但春寒阵阵,呼气成雾,也是寒冷。 洞虚阵上,余琛带着纸人之身的文齐天,在一阵翻涌的白光中,身影被翻涌的光芒淹没,跨越万万里之距,穿梭虚空而去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平天七炼,七炼成仙 第534章平天七炼,七炼成仙 天旋地转之间,光阴变换,时空跨越。 当再一次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便已早不是那繁华热闹的上京城。 且看天高地远,白云悠悠,和熙春阳,洒落天光。 一声啼鸣,引得注意。 余琛抬起头来,便见那天穹之上,一行飞鸟划破长空,飞向那不知名的远方。 他们走下这一座节点大阵,按文齐天的走马灯记忆,向那西峡古山的方向而去了。 这一方天地,从天候比起上京来说,稍微要暖和一些。 山野之间,老树发新芽,春花绽枝头,却是升起一片片勃勃生机。 草木之间,又有从冬眠中醒来的小兽跳跃腾挪,引起的声。 这西峡境地人烟稀少,却是成了这些野兽虫豸的天堂。 余琛和文齐天从洞虚大阵的节点走出来后,便一路赶往当初平天王的居所,西峡古山。 俩人乘着那九幽鬼辇,划破云天,俯瞰漫漫大地。 他们途中所遇见的,大多都是一些冲着平天秘境而来的炼士们。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绝不可无。 所以哪怕遇见了不少炼士,或御剑飞行,或乘骑飞马,或缩地成寸……但遭遇之时,大多都是警惕地相互望上一眼,便各自行去了。 一直过了有大半个月时间,余琛和文齐天已经深入西峡地界儿。 一路走来,却是见了那山野之间,不少荒废的城池,神庙和古刹,废墟斑驳,散播绿藤,刻写着时光的痕迹。 据文齐天讲,这基本上是和平天王一个时代的产物。 当初西峡贫瘠,风水气运恶劣。 直到平天王横空出世,以天王之身带动整个西峡气运,方才让西峡繁荣了数千年。 那些古国遗址,城池废墟,神庙古刹,还有宗门遗址,当初便是应运而生,盛极一时。 但世间万物,都有逝去之时。 平天王一死,风水跌落,这繁盛的西峡便也就没落了。 一开始还好,还算热闹。 但千百年过去,死的死,走的走,又恢复了那荒芜贫瘠的样儿。 大半个月后,俩人乘坐九幽鬼辇,飞越一座好似要将天穹大地都完全分隔的庞大峡谷,远远便看见了,漫山黄金之色。 那是一座并不算非常高大的山岳,但坐落在群山之间,却莫名好似那站在群臣拱卫之间的帝王一般。 再加上漫山遍野的黄金色花朵,更映衬得整座山好似黄金浇筑的那般,金光闪闪。 高高峡峰上,九幽鬼辇停在一旁,四匹鬼马打着响鼻,烈烈的罡风吹起俩人的衣袍,望向那黄金之山。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香味儿,随风飘来,钻进鼻腔,沁人心脾。 文齐天目露怀念之色,指着那漫山黄金,开口道,“这就是西峡古山,通往平天秘境的通道,也被称为西峡金山。 但实际上,和黄金没有一点儿关系,真正让那古山如黄金一般的,是那漫山遍野的金缕桂兰――这是西峡古山独有的一种花,非桂非兰,花香飘千里,花雾环百丈,也是真正连接小千世界平天秘境的钥匙。” 说着说着,他竟笑了出来,“当初啊,师姐最喜欢的花,便是这只此一家的金缕桂兰……” 余琛:“……” 这一路上,大半个月了,没到一个地儿,这文齐天都要提一句他的师姐颜玉。 必不可少。 听得余琛耳朵都快起茧了。 但转念一想,若非这般浓浓的执念,或许也无法凝聚出这三品宏愿了。 “走吧。” 余琛看向那茫茫金山,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去,文齐天也是收拾心情,跟上。 说这还未真正到达呢,他俩就远远望见,天地四方,一道道身影划破天穹,好似飞蛾扑火一般,冲进那古山里。 其中,也不乏让余琛都心惊肉跳的可怕气息。 有素衣赤足的和尚,神色悲悯,双手合十,佛光环绕,踏入那山野之间,不见了踪影。 有脚踏白鹤的年轻道人,天地之浩浩荡荡,举手投足之间风起云涌,恢宏气息如渊如狱,最后身形被那黄金吞没。 有三丈高的魁梧身影,浑身金光,遍布龙鳞,鬓生双角,一身气血,翻涌浩荡,每走一步,天地动摇,哈哈大笑之间,踏上黄金古道,去往小千世界。 更有一身长裙,冷艳如仙的神女,脚踏玉如意,化作流光,消失在山中。 …… 一位位天骄从四面八方而来,一道道强横的气息毫不掩饰,走上那西峡古山,最后在那金缕兰桂的接引之下,去到了十年一洞开的平天秘境。 如有诗曰,金缕回香三千里,天下鱼龙入境去! 余琛和文齐天一同,上了那西峡古山,只看漫山的树,树上是那黄金的花,朵朵生光,朵朵灿烂。 文齐天摘下一枝,道曰:“拈花入手,颂平天之名,便可踏入那冥冥秘境。”
说罢,他轻声开口,道一声:“西峡有王,命可平天。” 话音落下,那金花顿时爆发出一阵璀璨光芒,将其身躯完全淹没了去。 余琛有样学样,也是诵念。 刹那之间,金光翻涌,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时空穿梭。 当再睁眼时,便又是一番奇景。 却看那是一片茫茫平原,荒草丛生,浓雾遍布,雾中影影绰绰,作响。 抬头望去,无垠天穹之上,远方有一片庞大阴影,沉浮于那高天之上,好似有无上伟力,将整整一片大陆,都抬上了天! 一道暗金色通道,从那天上大陆上垂落下来,立于这无垠荒原中央。 “那里,是第二层。” 文齐天解释道:“平天秘境分七层,皮肉骨脏髓脑心,层层迥异,每层对应一宫,宫中又通往下一层,唯有满足某种条件,方可踏入中,前往下一层秘境。 而这第一层,便是皮相之层,也称皮相宫。一些天材地宝,奇珍异草,十年一熟,虽也珍贵,但比起上层,却是乏善可陈,一些如灵相神薹境的炼士们,没有通过皮相层的能力,便会自知地在这皮相宫寻一些机缘,退出宫去。” 余琛嗯了一声,一边朝那中央皮相宫走去,一边开口问道,“那通过皮相宫的条件,又是什么?道行?境界?战力?” “不,都不是,是……皮相。”文齐天缓缓摇头,“虽说是传承秘境,但和那些天王之尊沾边的东西,都无比危险――哪怕是刻意留下来的传承考验也是如此。 这皮相宫的考验,便是……它们来了。” 说话之间,文齐天伸手一指。 只看那浓雾之中,一道道身影好似那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野兽一般,穿越而来。 一路上,,回荡周遭。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从那浓浓的迷雾中传来。 “嘿嘿嘿……” 好似鬼怪笑声,在天地之间响起来。 唰! 突然之间,一具人形物体,从那浓雾中冲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悍然扑向余琛二人! 它的动作相当怪异,就好似膝盖不会动一般,跃起以后,在空中直直杀来! 那速度,那力量,那带起的天地之动荡,能让余琛感受出来。 ――堪比神薹境! 下一刻,且看那黑乎乎的身影,爆发出浓烈的血光,探出两条胳膊,血光迸发。 余琛眼眸一抬,身形不动,喝一声,“定。” 一瞬间,就好似当真被定身了一般,那身影凶猛的前扑动作一停,无力地在空中坠落,砸在地上! 这会儿,余琛方才有功夫打量它模样。 且看这是一个粗陋的稻草人儿,浑身上下以泛黄的稻草编织而成,但稻草之外,却是裹了一层血淋淋的人皮,耷拉在稻草上,极为可怖! 双目之处,大抵是因为染了血的原因,通红一片,好似癫狂的恶鬼! 文齐天走上前,伸手一点。 ――余琛给他扎的纸人之身,乃是元神之境,自然能让他发挥力量。 并且文之一道的炼士,是最不依赖肉身而战。 且听他口中喃喃,手指点在那人皮草人身上,那草人就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解一般,化作一缕缕稻草,垂落而下。 而那张人皮之上,金红色的光芒绽放,汇聚在文齐天指尖,化作弹丸大小的一粒金红色液体,滚滚沸腾,爆发出炽烈的高温,好似要将周遭都点燃那样。 “这,就是通过皮相层的关键。” 文齐天看着手中沸腾的金红色液体,开口解释道:“此物唤作,金汁铜水,据说乃是当初平天王炼制的淬皮灵物。” 他伸手一抓,那滚烫的金汁铜水便烙印在纸人只身上。 那一刻,余琛能明显感受到,那金汁铜水浸过的地方,纸人的肌肤强度,明显强横了一节。 “道友,通过第一层皮相层的关键,就是以这金汁铜水淬皮,当浑身上下皆被其淬炼一遍后,方能踏入皮相宫,走上天去,到第二层。” 文齐天声息一口气,继续道:“淬皮,锻肉,炼骨,养脏,凝髓,固脑,合神――便无数闯入者在平天秘境要做的事儿,称为平天七炼。 而除了这平天秘境中的无数隐藏的天材地宝,机缘造化以外,无数炼士来这平天秘境就是为了这平天七炼――哪怕最终未曾踏入那第七层,得到的好处也是实实在在的。 我猜我上次在第七层,就是卡在这合神阶段,最后功亏一篑,还让师姐也困在其中。” 余琛点头,便是了然,心血来潮问了一句,“倘若第七层的第七炼合神也成功了呢?” “无人知晓。” 文齐天抬头,看了看天,目光深远。 “但野史有传――平天有七炼,七炼……可成仙。” 第五百三十四章 平天阴谋,借尸还魂 第535章平天阴谋,借尸还魂 成仙? 成个屁的仙! 仙。 这个字眼儿在东荒来说,基本上就只在传说中的故事里出现,什么一朝得道,飞升成仙,是为美谈。 但说白了,都是故事。 真正炼界中的“仙”,那是连古老传闻中的圣人,都难以窥探的泼天大秘。 平天王是强,强到让人仰望,强到哪怕是天尊之流,也要对其俯首称臣。 可距那遥远的仙,还是太遥远了。 仙,那是超越了一切凡俗,超越了一切规则,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天地灭而不灭,大道朽而不朽的恐怖存在。 在这个世间,已经没有能够容纳那等存在的境地了。 所以在各门各派的传闻中,方才有“飞升”一说。 平天王,自然是远没有达到那个层次,否则也不会有“坐化”的说法了。 他既然都没有成为“仙”,那他设下的平天七炼,自然也不可能让人立地成仙。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所谓的野史编篡者也不晓得“仙”到底是如何恐怖的存在,为了威风,为了吸引人的眼球,便用了这个字儿罢了。 “野史罢了,谁会相信?” 文齐天摇了摇头,开口道:“这闯进平天秘境的炼士们,大抵也从来没有为了那所谓的成仙来的吧?大多数,还是想寻一些机缘造化,天材地宝罢了。” 余琛点点头,眉头微皱,口中喃喃自语着,方才文齐天所说的平天七炼。 从淬皮开始,骨,肉,髓,脏腑,大脑,心脏,几乎浑身上下每个角落,都覆盖了。 “看来那平天王对于他的衣钵传人的要求,还当真是……严格啊。”余琛啧啧叹道,意有所指。 “的确,从皮到脑再到心,全都要淬炼强化一点,方才拥有接受他的传承的资格。” 文齐天接口道,“但实际上,从这平天秘境出现以后的漫长光阴里,至少有超过三位数的天骄俊杰,游刃有余地踏入了第六层,完成了神薹与头脑的淬炼和强化。 但除了我以外,没有一个人跨越第七层。 道友,你说当真我是如此天资绝世,其他色都是庸才么?” 余琛眼睛一眯。 其实在听闻文齐天关于平天七境的说法以后,他心头便很自然地有了一个猜测。 诚然,平天秘境那些怪异的通过条件,自然有可能是这位大能对自个儿的传承人要求严格。 但也有一种可能……更加阴暗。 “十年前,我目空一切,当然是如此认为,认为天下英杰,都是庸才,千百个人,无一人能跨越那第七层。 但后来的十年里,我想通了,或许他们走不上第七层是真,但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踏上第七层,也是真。” 文齐天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第七层,合神,既可以理解为,灵肉相合,养成那身躯与魂灵的融合;那是否也可以理解为……二神相合呢?” 余琛听罢,深吸一口气。 他通过度人经看亡魂的走马灯,只能看到一些画面,由此拼凑出此人的一生喜怒哀乐。 但对于鬼魂内心的真正想法,倘若他没有做出实际行动,他是无法得知的。 所以,文齐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并不清楚。 但现在,他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了。 文齐天也想到了那个可能。 那个阴谋的可能。 “用我的神,或者是任何一个踏入了那第七层的人的神,与平天王的神……相合。” 文齐天深吸一口气,“平天秘境被创造出来的原因,不仅有可能是平天王选择衣钵传人,也有可能是……” “借尸还魂。”余琛补上了后面四个字儿。 空气,一瞬间变得死寂起来。 浓浓的迷雾环绕开来,风一吹,那一头头人皮稻草人儿,影影绰绰。 “对,借尸还魂,或者说……夺舍。” 文齐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虽这个世道,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但对于平天王那等恐怖的存在而言,要在真正葬了身魂之前留下一些后手,并不困难。 世间皆传,平天王身死道消,坐化于西峡古山,但实际上他到底是死是活,谁都不晓得。 谁也不晓得他究竟是真死了,留下传承,待人继承。 还是一缕残魂,躲在某个角落,就这样看着我们所有人,挑选……合适的容器。 如此一来,平天七炼,便相当合理了――堂堂平天王,自然不可能附在什么虾兵蟹将身上,他挑选的容器,一定要是再骨肉,皮相,资质,心脑……等任何方面,都要符合他满意的存在。” 突然之间,余琛只感觉,头皮发麻。 当然,这不是因为“平天王并非在找继承者而是在找容器”这个可能。 而是在于……文齐天。
这个疯子。 他明明早就猜到了,平天秘境的可能的“凶险”,那是与一位古老的王的博弈。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第二次来了。 嗡―― 忽然之间,余琛脑袋嗡鸣一声,恍然大悟! “所以,你带着你的尸首来,甚至并非是因为它当真是开启第七层的钥匙,而是……交易?” 他死死盯着文齐天,一字一句,开口问道。 文齐天沉默片刻,然后毫不避讳地点头,“天弃灵根是打开平天秘境第七层的钥匙这一点,我并不能非常确定――因为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踏入过第七层,所以我并不知晓,那天弃灵根是必要的条件,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但毫无疑问的是,倘若平天王当真是要寻找一尊血肉的容器的话,我一定是首选,或者说,十年前的我,一定是他相当满意的容器。” “所以,十年来,再未曾修行任何经典,再未曾淬炼肉身……”余琛越听,越是脊背发寒:“不只是因为心魔之障,无法寸进,而是……你压根儿就不想修行,只想让你的肉身,保持在十年前那‘平天王’满意的状态?” 文齐天点头,将一切,娓娓道来:“我猜,平天王的目的,就是我。 但十年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得到,没有达成他的愿望。所以,师姐才成了筹码,被困在第七层。 平天王啊,大抵就是要以师姐为筹码,让我……自投罗网。 ――实际上,倘若哪怕没有碰到道友,我仍会在这十年后踏入平天秘境,用我,换回师姐。 倘若我的猜测没有错,那平天秘境对于‘三十岁以下’的限制,自然不会伤害我。” 余琛懂了。 虽然文齐天说的“夺舍”只是一种可能,但从他的各种行为来看。 ――他几乎是认定了这个猜测。 正因如此,他方才会觉得,十年过去了,他的师姐仍会在平天秘境中活着。 因为倘若平天王真想要借尸还魂,那师姐定不是他的目标。 他会让她活着,来引诱文齐天再一次踏入秘境,再将这年轻的身躯,取而代之。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文齐天的猜想是对的情况下。 但倘若并非如此的话,倘若平天王就是为了找一个继承人的老实人,那这平天秘境“三十岁以下”的限制,便会在一瞬间毁灭三十岁之上的文齐天。 “但,倘若你猜错了呢?”余琛明知故问。 “死。” 文齐天没有任何犹豫,“不过一死而已,我并不惧怕。 但我怕的就是,倘若我真猜错了,我真因为秘境的规则死了,师姐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我遇见了道友。” 文齐天站起身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心头一切的打算,尽数道来, “所以,倘若我猜对了,我用我的肉身,我的灵根,我的资质,我的身份,我的一切,去向那平天王,换师姐之生机。 但倘若我猜错了,便请道友与我一同闯进第七层,救回师姐!” 余琛,恍然。 从一开始,文齐天就没打算活着。 无论他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他都得死。 万幸,他遇见了余琛,可以在死后,仍有一道保险,从第七层中拯救他的师姐。 这个疯子,所有一切计划的前提,都是他的死。 无论碰没碰见余琛。 都一样。 只不过碰上余琛以后,虽然他先死了,但无论他猜没猜错,他都有了救回他师姐的把握。 这一刻,余琛深切地感受到了。 文齐天对他的师姐的爱,从未表露,甚至书院的众人压根儿都不晓得。 但他的爱,深沉而炽烈,超越生死。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啊……” 余琛喃喃。 “啧啧,倒是好诗。”文齐天眼睛一亮,赞道。 余琛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人家这话,大多时候都是夸张的,您这是完全照做啊! “罢了,要死要活,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但既然遗愿已成,我便会帮你。”他晃了晃脑袋,看着文齐天。 “多谢!”后者拱手,“如此大恩,无以为报……” “先别嗦了。”余琛听这文绉绉的话,脑壳疼,摆了摆手道。 “――但一切的前提吧,还得是去到那第七层才是。” 话音落下,他看向周遭。 只听那好似野兽一般的嘶鸣声,回荡不绝。 一尊尊裹着人皮的稻草人,好似那传闻中的僵尸一般,急速逼近! 一个个的,人皮狰狞,血光大放,如那见了血腥味儿的野兽一般,悍然杀来! 第五百三十五章 轮回小演,初显神威 第536章轮回小演,初显神威 皮相层。 平天秘境第一层。 除了一些不太入流的天材地宝以外,剩下的就是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了。 将他们击败以后,可以从其身上得到名为“金汁铜水”的天地灵液,用以淬炼皮肤。 若是能将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淬炼完毕,便达到了进入皮相宫,闯进第二层的资格。 而大抵是为了能够推进踏入秘境的炼士们尽快通往下一层,那位平天王还相当贴心地为这些稻草人设置了“主动攻击”的特性。 ――哪怕一些只是想进搞一些天材地宝的散修们,也得面对人皮草人的袭击。 这般安排,的确快了大伙儿通过第一层的速度,但同时,那凶恶的人皮草人,也让秘境充满了凶险。 比如,现在。 无数人皮草人,好似恶鬼僵尸一般,扑杀而来! 那闪烁血光的铁爪,撕裂虚空,悍然杀来! 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撕裂开来! 但这些只是堪比神薹境的人皮草人,对于余琛和文齐天来说,算不得什么。 余琛甚至未曾出手,只看那文齐天抬手指天,道一声,“火来。” 刹那之间,一言出而万法相随! 那一刻,漫天烈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炽烈火海,一瞬间淹没了整个荒原,浩浩荡荡,空气都被彻底扭曲! 一尊尊人皮草人在那火海之中,被付之一炬,一眨眼的功夫都未曾坚持,便化作飞灰,湮灭而去了。 剩下一枚枚金红色的沸腾汁水,在空中滚滚燃烧。 文齐天手一招,那一枚枚金汁铜水便汇聚而来,聚成拳头大小的一团。 余琛看着,问道,“这些金汁铜水,够一个人的了?” 文齐天摇头,将那金汁铜水样余琛身上一摁。 刹那之间,化作一片金红融入他的肌肤当中,那一刻,好似真金被烈火淬炼,剧烈的痛苦之间,余琛只感觉自个儿的肌肤好似那铁胚一般,一次又一次锤炼锻打,痛苦之间,却的确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明明已经锤炼到极致的肌肤,还在受到强化。 颇为奇妙。 “且先不说这平天王目的如何,他这金汁铜水,倒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天地奇物。” 余琛喃喃赞叹道,但说着说着,望着手上那不足寸许多的被淬炼的皮肤,却是眉头皱起来, “可这战胜了那么多人皮草人,却只换来这点儿金汁铜水,用在一个人身上,怕是都只够百分之二三,要将咱们两个人的肌肤全部淬炼完毕,怕是到猴年马月去了。” 要说平天秘境一直开着,那就算了。 滴水穿石,慢慢磨也成。 可这平天秘境,是有时限的。 ――三个月。 三个月一到,所有的人都会被强制送出平天秘境。 而这平天秘境,一共七层。 倘若每一层都要这么慢慢儿磨,怕是还没到第七层,三个月时间就到头了。 “自然并非如此。” 作为“二进宫”的文齐天,却是缓缓摇头,一跺脚,腾空而起,飞上天去。 与此同时,余琛也跟着腾空而起,飞上天去。 只听文齐天继续道:“无论是选容器,还是选传承人,那位平天王都会选择强大的。 而那些桀骜的天骄英杰,最没耐心,说不定还没到第七层,就已经退出去了。 所以在这每一层中,考验都分了等级层次,就好似这人皮草人,正式的称谓唤作‘尸’,我们如今遭遇的,乃是最低阶的草尸,对应神薹境界,需要数千头,方才能满足淬皮全身的要求。 再往高处的铜尸,银尸,对应余入道和元神境界,战胜了他们以后,所能取得的金汁铜水自然更多。 当然,他们的数量也更加稀少,一般来说,倘若是银尸,只需要五到七头,便足以掉落淬炼一个人全身肌肤的量的金汁铜水。” 余琛听罢,微微点头,低头望去,能看见那大地之上,除了那些密密麻麻好似潮水一般的“草尸”外,还有浑身铜锈,钢铁锻造,披着人皮的铜尸。 以及那浑身如流动液体,银光闪闪,同样披着人皮的银尸。 ――这些银尸,气息强横,凶威滔天,高十多丈,却是已经拥有了元神境界的炼士。 且看那些围攻他们的炼士,都是成群结队,手中神通翻涌,合围攻杀而去。 “除此以外,还有最高等级的金尸。” 文齐天伸手朝远方一指,只看那茫茫迷雾笼罩的荒原之上,有好几尊百丈指高,好似黄金浇筑一般的庞大巨人! 他们身上披着一张张黄金色的人皮,狰狞可怖,气焰滔天,好似这一方世界的霸主! “这些金尸,都是堪比元神圆满的可怕存在,甚至在肉身方面,超越了元神之境,只需要一头金石,便足以掉落两到三人的金汁铜水。”文齐天开口道。 元神圆满。 这平天秘境的进入条件,其中之一便是第六境以下的炼士。 也就是说,能安然无恙进入这平天秘境的,最高也不过是元神圆满炼士。
而这些金尸,便拥有了元神圆满的力量,甚至肉身之力,超越了元神。 便是明摆着,是给那些超乎常人的天骄英杰所准备的“猎物”。 余琛举目四望,发现这一方天地周遭,已不少金尸遭遇了攻击。 且看北方,佛光绽放,无上雷音轰隆作响,一名赤足僧人谈笑之间,挥手一拍。 ――轰隆隆! 无比恐怖的巨大佛掌轰然落下,硬生生将那百丈的恐怖金尸给打得灰飞烟灭! 还有南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一脸稚嫩,骑着一头老龟,屈指一弹,便无尽神光自手中绽放而出,瞬间淹没了那恐怖金尸! 西北方向,一个魁梧的凶恶男人一步踏出,天摇地动,一拳轰出,毫无花里胡哨之意,甚至任何一点儿天地之都未曾被荡起,便见那一圈儿无形的恐怖力量,将那金尸寸寸碾碎!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动荡,一个头发雪白的年轻男人,行走在那莽荒大地上,所过之处,无论金尸银尸,尽皆跪拜臣服,灰飞烟灭,而他自个儿,甚至手指都未曾动一下! …… 天骄英杰,尽显风骚! 余琛看罢,心头感叹。 “平天秘境,是属于人杰的舞台。” 文齐天并不惊讶,因为在十年以前,他就是这绚烂出彩的绝世天才的其中之一。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同样,也是属于狂妄之辈的……坟场。” 文齐天摇了摇头,看向一方。 且看那地儿,同样一尊金尸横亘天地之间,好几名入道圆满的炼士,不知是想挑战极限,还是没耐心去挑战银尸,便毫无自知地杀向了金尸。 结果,可想而知。 余琛看过去时,那百丈高的恐怖金尸一巴掌扇过去,便只剩下几团血糊,粘在那金尸手上。 余琛见状,指了指那金尸,“就它吧,也算是帮几位道友报仇了。” “可。”文齐天点头。 打定主意,俩人便踏空。 百丈高的恐怖金尸,顶天立地。 哪怕那覆盖整个荒原的迷雾,都无法完全笼罩它,只够到了它的胸膛。 就好似来自远古的恐怖巨人,撕裂云雾,迈步而过,给人那无比恐怖的压迫感。 咻!咻! 两道破空之声,停在了那庞大金尸的面前。 余琛和文齐天站定,定睛一看。 说这金尸,浑身上下好似黄金浇筑,通体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一张张人皮,好似鱼鳞一般披在它的身上,覆盖全身。 滚滚金红色的恐怖光芒,从那巍峨的身躯之上氤氲开来,带着无尽的凶威,如滚滚洪流。 因为被设计成“主动攻击”的类型,所以当余琛和文齐天出现在它面前的时候,这恐怖金尸顿时疯狂怒吼! 好似来自远古的蛮荒之声,响彻整个天地之间! 那宛如连绵山岳一般的双臂抬起,如铁鞭一般鞭笞而来! 虚空,都被撕裂,迸出无尽裂纹! 无尽巨力,碾压而来,带起狂乱的风暴! 一瞬间,整个天地,风起云涌,茫茫浓雾,瞬间荡平! ――这就是元神圆满的恐怖威能,但在这平天秘境却只能被当做毫无神智的守卫。 “道友,你来还是我来。” 文齐天问道。 他虽是纸人之身,但问道炼士对于肉身的依赖,基本算是没有。 而尽管十年可以压制境,如今的他,虽比起同龄人来说,可能落后了许多,但在这平天秘境里,还是独一档的存在。 对付金尸,自然不是问题。 “我来吧,正好有些小把戏,想试验一番。” 余琛向前一步,一掌推出。 那一刻,文齐天的表情,猛然一变。 这一掌,没有任何天地之,也没有任何意境规则。 就好似是那么轻轻地,一推。 但下一刻,一抹灰蒙蒙的雾气凭空浮现,在那天穹之上,化作一个简陋而庞大的“漩涡”。 就见原本凶威无穷的恐怖金尸,骤然停滞,好似被什么可怕的万万钧巨力镇住了一样。 然后,文齐天看见了,那灰蒙蒙的漩涡,好似轻轻转了一点儿。 毫厘之间。 下一刻,轰隆隆! 恐怖的巨响在整个天地之间爆发! 虚空好似一张布帛一般,被轻易蹂躏撕碎,露出背后大片大片的漆黑可怕混沌。 而那恐怖的金尸,则在那一瞬间,被碾压得粉身碎骨,荡然无存! 余琛眉头一皱,“这般脆弱?” ――太弱了。 他的轮回小演还没真正轮回转动起来,这金尸便已然承受不住了去。 而一旁的文齐天,也看出来了。 这恐怖的漩涡,压根儿就还没真正开始发威,金尸便已承受不住了!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看向余琛。 ――你管这叫小把戏? 第五百三十六章 秘境杀场,玉肉琼华 第537章秘境杀场,玉肉琼华 虽说吧,文齐天有那么十年的空窗期。 没心思修行,也是故意没修行。 但那十年前力压东荒年轻一代的实力和眼界儿,还是在的。 他一眼就看出来,方才那诡异的灰雾漩涡,可怕得很!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身为一个人类,面对滚滚天地大势洪流,难以升起任何抵抗之心。 “确实可惜了……”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 ――没见识到这般神通的全部威能,的确可惜。 但,还有机会。 毕竟,这才第一层。 望着那被一寸寸碾碎的恐怖金尸,还有那从飞灰一般的残骸之上汇聚起来的庞大金汁铜水。 文齐天如此想到。 接下来的事儿,便相当简单了。 一头金尸掉落的金汁铜水,足够俩人淬炼全部皮肤了。 且看那滚滚金汁,好似瀑布一般倾泻下来,轰隆一声,浇在俩人的身上。 那一刻,余琛只感觉浑身上下好似被融化的岩浆灼烧淬炼一般,一次次锻打,一次次强化,最后整个身躯都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辉。 更上一层。 “倒是神异。” 余琛开口赞道。 原以为他的肉身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强化和淬炼,寻常淬体宝贝对他已经没有用了。 却没想到这仅仅是平天秘境第一层的金汁铜水,便让他们的全身每一寸皮肤又强上了一分。 尽管并不算什么质的飞跃,但能变强,总归是好的。 果然不愧是那曾雄踞一方,以一人之力可与圣地分庭抗礼的平天王留下的东西。 如此,也让他对接下来的几层,多了些期待。 “走吧。” 淬皮完毕,余琛道。 俩人便朝那中央的皮相宫去了。 一直过了大半天后,穿越浓浓迷雾,好似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一座无比庞大巍峨的宫殿,出现在俩人眼前。 与此同时,周遭还有诸多着装样貌种族各异的炼士,同样身上闪烁着淡淡金辉,踏入其中。 进皮相宫,梁高柱直,金碧辉煌,整个宫殿,被分隔出一个个房间来,看得出来无尽岁月以前,西峡鼎盛之时,无数平天王的属下生活起居,都在这一方巍峨宫殿之内。 炼丹房,会客厅,膳食居,演武场……应有尽有。 “听说这平天秘境第一次开启的时候,这些宫殿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可无数炼士一次次探索以后,甚至连桌椅板凳儿都被搬空了,只剩下这一座座空荡荡的宫殿。”文齐天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余琛眉头一挑,突然问道:“那为何这第一层里,那些皮尸,杀之不绝?” “不知晓,但有人测算过,这些年来进入平天秘境的炼士们所杀的皮尸,早已超过了第一层能够容纳的最大极限,恐怕是第七层有什么设定好的阵法,或是平天王留下的布置,在一次又一次地创造那些皮尸吧?”文齐天答道。 顿了顿,他眼睛一眯,“亦或者,那些传说中的平天王,正在第七层的某个角落,笔耕不辍地保持平天秘境的运转,同时窥探着咱们这些备选的‘容器’呢。” 余琛听罢,点了点头。 最后,俩人来到皮相宫最中央的一个巨大广场。 广场之上,天柱矗立,上刻画龙飞凤舞,神魔志异,颜色斑驳,充满了岁月痕迹。 而在广场中央,乃是一座无比庞大的石头大门,其中光芒氤氲,好似水波流转。 “这便是通往第二层的门了。”文齐天继续道,“但唯有淬炼全身皮肤的炼士,方才能够踏入。” 说话之间,他俩就看见一道道身影,踏入那石头门中,水波荡漾之间,失去了踪影。 人倒是不少,但值得余琛注意的,也就那么几个。 一个年轻和尚,赤足,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但表情总感觉颇为轻浮。 一个十二三岁的年轻孩童,骑着老龟,目不斜视,走进那门中。 还有方才那头发雪白的年轻男人,就是那个从未出手,但所过之处,所有皮尸都臣服叩拜的家伙,从头到尾,就没出过一次手。 其余的,便没有太多了。 不过,这大抵因为余琛和文齐天来得比较晚的原因,实际上这平天秘境已经开了好些天了,一些早到的炼士们,如今怕是已经杀到后几层去了。 秦泷和虞幼鱼,似乎都比余琛和文齐天来得早一些。 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余琛和文齐天,也踏入了那巨大石门中。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又是熟悉的洞虚之阵的波动。 映入眼帘,换了天地。 且看这第二层,乃是一片无尽汪洋,一望无际,没有尽头。 而汪洋之上,一座座巍峨的巨大平台,上下沉浮,爆发出恐怖的嗡鸣声。
那平台似石似铁,一张便有千丈方圆,平台上却没有任何宫殿阁楼,只有那最中央处,有一尊八脚巨鼎,鼎底下燃烧熊熊烈火,噼里啪啦! 而那鼎中,滚滚沸腾,异香四溢,飘荡千里,回荡不绝。 让人……食指大动。 当然,那并非“馋”,也并非饥饿, 而是好似身体本能地对那鼎中之物的渴望。 好似它的存在对血肉本身,便具有可怕的吸引力一样。 “玉肉琼华丹。” 文齐天现在汪洋上空,解释道:“同样是平天王所掌握的独一份儿的丹药,服之,血气暴涨,筋肉淬炼,益处无穷。 也是这平天秘境第二层血肉境的考验之一。 每一个炼士,只要服下三枚或以上的玉肉琼华丹,便达到了要求,可踏入第三层。” 说话之间,余琛便看见那天海之间,一道道流光飞荡,落在那一张张平台上,从那鼎中捞出一枚枚玉白的弹丸大小的丹药,又腾空而起,奔向远方! 然后,那巍峨的平台,便沉入海底,惊起无尽浪涛。 ――看来,唯有丹药炼化成了,那平台方才会升上天穹来。 “所以……考验呢?” 余琛眉头一挑。 文齐天的走马灯,支离破碎,只有一些残破的画面,特别是对于平天七境而言,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对于平天七境大多数情况,余琛并不了解。 他还以为,第二层血肉层,也会有那如“皮尸”一般的考验,打赢了,才能有好处。 但方才,却是压根儿就没看见任何凶险。 只见那炼士,取了丹药以后,便飞遁而去。 “考验?” 文齐天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天上,“不是随处可见吗?” 余琛一愣,接着看去。 就见那化作一道流光遁出去没多远的幸运儿,下一刻就被一道横亘天穹的可怕剑光撕裂! 手中丹药,应声而落。 被另一位衣袂飘飘的剑修,掠夺而去。 但这剑修,也没走多远,又见一庞大拳印从天边撞来,啪一声把他撞得粉身碎骨。 那灵丹妙药,也被一个光头大汉所得。 哈哈大笑。 文齐天看向余琛,继续道:“道友,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倘若说第一层的金汁铁水,尚且还有个上限,多了无益,那第二层便不一样了。 那玉肉琼华丹,吞服没有上限,只要你的肉身承受得住――十枚,百枚,都能吞下,精炼血肉。 嘿,平天王留下的玉肉琼华丹,可不是什么凡物,而这机缘造化动人心,能拿到不算本事,能保住,才算了得!” 听罢,余琛便恍然大悟。 说白了,这第二层的考验,并非平天秘境自带的,而是……一同进入这平天秘境的炼士们。 就好似养蛊那样。 放进去有限的食物,和更多凶猛的虫,相互厮杀,相互争斗。 最后活下来的,都是真正的天骄英杰! 明悟过来以后,余琛低声道了句“有意思”,便飞身而起,朝最近的一座平台落去。 见那熊熊沸腾的鼎中,光芒氤氲,香气扑鼻,让人心头火热。 挥手一捞。 刹那之间,十来枚弹丸大小,纯白如玉的丹药,晶莹剔透,好似某种上称的肉质,又好似某种珍贵的玉石,丝丝缕缕,纹路清晰。 散发着浓浓的异香。 咕噜。 让余琛都忍不住,吞咽口水,可就在他打算一口将其吞了的时候。 突然眉头一挑。 转头望去。 且看那天边方向,一枚巨大的拳印,轰然撞来! 和方才杀了那剑修的拳印,如出一辙! 恐怖拳势,汹涌浩荡! 元神之境! “两位道友,此物……与我有缘!” 且听哈哈大笑,那光头炼士踏空而来,浑身玉光闪烁,好似将浑身上下每一寸都炼得如金精铁玉一般强横。 “考验,这不就来了。”文齐天一笑。 但他并没出手。 因为他还想看一看,那恐怖的灰雾漩涡,那明明没有任何花里胡哨,但却好似天地的巨轮一般,大巧不工,无情冷酷地碾压碎一切。 余琛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也没打算藏拙,毕竟文齐天已是亡魂一条。 正准备出手。 可就这会儿。 意外发生了。 轰! 一声恐怖嗡鸣,从那光头炼士一侧响起! 紧接着,他那还在咧嘴狞笑的脸,便好似一瞬间遭受到了什么恐怖的撞击一般。 砰! 碎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烛龙嫡血,血肉烹丹 第538章烛龙嫡血,血肉烹丹 砰一声。 就见那大好头颅,轰然炸开来。 一时间啊,红的白的,一同炸碎开来,纷纷扬扬,洒落无尽汪洋。 紧接着,一股恐怖汹涌气焰,方才浩荡翻涌,降临横亘天海之间! 先前在第一层看到过的,那三丈高的魁梧炼士,一步一步,踏空而来,手一招。 将那光头炼士手中的诸多玉肉琼华丹,收在手中。 深吸一口气,将那丹药,尽数吞去腹中,长吐出一口浊气。 那魁梧巍峨的肉身当中,轰隆作响,好似雷鸣那般,虎豹雷音! 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无尽污浊都吐了出来。 那双冷漠的眼眸,露出一股满足之意,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喃喃开口, “还不是极限,还可以吞……早晚有一天……超过你……” 与此同时,这般恐怖动荡,自然引得周遭炼士注意。 纷纷投过目光来。 见了这魁梧壮汉的模样,都是脸色一变,议论纷纷! “嘿!这不那谁吗?” “对啊!那天骄榜排名四十三还是四十四?烛龙世家的嫡血之一,别看他个儿大,似乎才十六七岁来着!” “对啊,就是他,龙璃,年仅十七,便突破了元神下品之境,实际战力加上那烛龙血脉的加持,不可估量!” “我亲眼看见了,方才在第一层的时候,这家伙一拳轰碎了一头金尸,可怕得紧!” “听闻这龙璃和他兄长不一样,主修肉身,一身烛龙神力可翻天,这玉肉琼华丹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大补,怕是想尽办法都要多得一些灵丹了,” “对了!说到这个,咱们赶快离烛龙这群疯子远点儿!” “怕什么?咱们玉肉琼华丹都吞了,那龙璃还能把它扣出来不成?” “扣出来?你忘了?这龙璃的兄长十年前,也就是他十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踏入这平天秘境第二层时,做了什么恶事儿?” “噢噢噢!你说的是,血肉烹……” “闭嘴!那龙璃看过来了!走!” “……” 种种声音,在天地之间响起,大多都是畏而远之。 而身处风暴中央的余琛见状,眉头一皱。 明明是自个儿俩人的猎物,却被这家伙抢了先。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浑身龙鳞的魁梧家伙,也算是帮了自个儿和文齐天。 有火也没处发。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候。 “交出丹来。” 冰冷而毫无情感的声音,好似那绝对的命令一般,回荡天穹。 余琛转头一看,却见正是那浑身龙鳞的魁梧之人,虽身形魁梧无比,但一张面庞却是颇为稚嫩,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而那双眼眸,居高临下,俯瞰余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玉肉琼华丹。 余琛眉头一挑,“说这个啊?” 然后便张口将那十来枚玉肉琼华丹咕噜一吞,吞进了肚子去。 刹那之间,灵丹入喉。 只感觉一股炽热的暖流,流通四肢百骸,淌入血肉当中。 那一刻,暗藏在肌肤之下的血肉,好似被恐怖的洪流冲刷滋养,带去污秽杂质,凝结精粹神华,让那血肉,散发出玉石一般的光泽。 炼血锻肉! 那一刻,余琛只那肌肤之下之间,多了一股奇异的力量,融入每一寸血肉! 满足! 无比满足! 随之而来的,便是……饥渴。 好似不满足一般,每一寸血肉,都在渴望那股奇异的药力! 不够! 还不够! 还要更多! 就好似天生的吸引一般,对于任何血肉而言,那玉肉琼华丹都是无比渴望之物! 余琛眉头一抬,且不说那股浓烈的渴望,就那十来枚玉肉琼华丹对他肉身的滋养,便让他颇为心动。 心头有了决定。 ――在前往第三层之前,好好收集一些玉肉琼华丹,将自个儿的血肉的极限,填满! 这,可也算得上是一番造化。 而他的举动,也引得天地之间,一片哗然。 远方众人,见这一幕,顿时……头皮发麻! “哎!这兄弟也是傻!十来枚灵丹而已,犯不上把自个儿命搭上啊!”有人扼腕叹息。 “就是啊,他怕是不知晓烛龙血脉的恐怖吧?”有人摇头感叹。 “不至于吧,道友们,人家丹药都吞了,那龙璃又有啥办法?不可能把人杀了吧?这费力不讨好的。”有人疑惑。 “道友你是不晓得啊!这第二层,可不是把丹药吞了就算踏实的!或者说啊,这第二层血肉层,压根儿就没有踏实的时候!每一刻,都是无比凶险!”有人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怕之事,神色惊骇。 “此话怎讲?” “唉,听闻宗门一些前辈说过,上一次平天秘境开启,这烛龙世家的龙璃的兄长龙九,就是那个排天骄榜第三的妖孽,十年前他十四岁,进入这平天秘境里,对那玉肉琼华丹渴望至极,最后啊……做了那烹血肉炼神丹的恶事儿!”
有人声音都在颤抖,指着那缓缓下沉的平台,继续道, “他将无数与他为敌的炼士,通通杀了,煮进那八方鼎里,硬生生把人……炼成了丹!” “……” 此话一出,听闻之人,不由倒吸冷气! 纷纷看向那倒霉蛋儿。 叹息。 另一边,被众人视为倒霉蛋儿的余琛,站在那巍峨炼士前方,摇头,“现在,没了。” 方才那般行为,明显将那龙璃激怒了去。 他望着余琛,目光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一抬手。 轰隆隆! 刹那之间,那海底深处,土石动荡! 一只恐怖的大地化作的龙爪,撕裂无尽海浪,撑天而起! 将那要沉入海底的平台和八方鼎托住,不让其沉入水中。 然后,龙璃望着余琛,回应他的话,“丹,有,尔等便是。” 这话,好似勾起了文齐天的什么回忆,浑身一震,想起来了,在余琛耳旁,低语几句。 余琛方才对这龙璃莫名其妙的话,恍然大悟。 原来上一次平天秘境开启时,烛龙世家的第一嫡血,折合年纪十四岁的龙九,也就是如今的龙璃的兄长,便已经踏入过了这平天秘境。 那一次,秘境第二层,一群炼士得罪了那龙九,后者将其残忍杀死以后,还不解气。 硬生生将其尸首投入那炼制玉肉琼华丹的八方鼎,炼了。 原本,只是泄愤。 可谁知晓,不久以后,那龙九发现,将炼士扔进八方鼎以后,当真炼出了玉肉琼华丹来!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那一次秘境之行,烛龙世家的龙九,炼化了无数炼士,将自身血肉对于玉肉琼华丹的极限,生生填满! 吃了个够! 同时,也让无数炼士发现了这第二层真正的凶险之处。 玉肉琼华丹,并非只能天赐,还能自足! 大多数人,自然做不出那等同类相食之事,但……谁也架不住那么大的基数里,会不会出一两个变态啊! 更何况,烛龙世家,是妖,而非人! 食人之事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禁忌。 这些,十年前同样踏入平天秘境的文齐天,略有耳闻。 于是,余琛也明悟过来,眼前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且看他话音落下以后,一拳朝余琛轰杀而来! 砰! 虚空炸裂! 没有任何花里胡啥,没有任何光焰声色,便只有那强横到极致的恐怖力量! 好似天塌,轰然落下! 望着那停滞在空中的八方鼎,龙璃目光冷漠。 “他当初做的事,我……也会做到……” “我……会超越他……” “我才是……第一嫡血……” 一边出拳,一边喃喃,好似起誓那般。 而面对那跨越了时间空间,轰杀而来的一拳,余琛却丝毫不退。 无尽拳势,悍然爆发! 天罡神通,降龙伏虎! 那一刻,巍峨龙虎虚影,铺天盖地,横亘天海! 然后,感受被一股恐怖的巨力吸引一般,龙吟虎啸之间,汇聚到余琛的拳头之上! 一拳轰出! 轰隆隆! 恐怖轰鸣之间,两拳相撞! 天穹破碎,大海翻涌,无尽巨力瞬间爆发,卷起无尽风暴,风起云涌! 而远方众人大气儿也不敢喘之间,看到了立刻荒唐离奇的一幕! 且看那纯粹的,肉身力量的相互碰撞中。 那“不知死活”的年轻人,竟没有被一瞬间轰成肉泥! 反而,占据上风! 且看那龙璃冷硬的面容之上,猛然闪过一缕惊愕之色! 好似……无法理解! 当对方那一拳轰过来的时候,他只感觉一股好似整个天地都完全撞过来。 那让他引以为傲的肉身力量,竟是不敌! 砰! 就好似瓷器破碎一般,那晶莹剔透布满龙鳞的拳头之上,迸出无数细密的裂纹。 金红色的血,在其中渗透出来,砸向海里,好似滚烫的岩浆浇进冰水,嗤嗤作响! 并在那股恐怖巨力之下,踏空后退,数千丈! 余琛看着无比凝重的龙璃,感受到那无尽的气血,又看向底下熊熊烈火燃烧的八方鼎。 突然扭过头,盯着文齐天。 “文先生,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七圣八家之一的烛龙世家……不算人族吧?” 文齐天一愣,但还是点头。 然后他看见了,对方眼里。 闪烁起危险的光芒。 第五百三十八章 血脉龙化,烛龙降世 第539章血脉龙化,烛龙降世 俩人对话,那些远处看热闹的炼士们,自然是未曾听闻的。 加上余琛这一趟出门儿前,不仅改变了自身的样貌形体,给文齐天扎的纸人儿也是陌生样貌。 所以如今的俩人对于诸多炼士来说,陌生得很。 无论怎么去看,都只当做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名小卒。 而如今,一个无名小卒,竟能在纯粹的肉身博弈当中,正面对战那向来以肉身为傲的烛龙血脉世家,不免让人……直呼荒唐! 要知晓,这属于七圣八家之一的烛龙血脉世家,虽然一贯保持着“人”的模样,但他们的真身却和人族没有半点儿关系。 反而是介于神明烛龙和“妖”之间。 因此,与人族天生孱弱不同,烛龙一脉出生就拥有一副无比可怕的肉身。 加上那恐怖的烛龙血脉神力,更是在同境炼士中所向披靡,以一抵十都是寻常。 如今……却是落了下风! “真的假的?龙璃后退了!” “不止后退,你看他拳头之上,都裂开了来!” “堂堂烛龙世家嫡血,竟在肉身对弈中落了下风!简直……好像是在做梦!” “就这模样,还想超越他的兄长?做梦呢!” “说到他的兄长,那位天骄榜第三的龙九这次似乎也来了平天秘境吧?这是他第二次踏入平天秘境了?” “……” 议论纷纷,嘈杂纷繁。 对于大伙儿来说,眼前的局势,尚且如此惊愕。 对于龙璃本来而言,那便更是无法接受了。 他的目标,是站在那所有天骄顶点的龙九,是那整个烛龙世家年轻一代的传奇。 所以他方才跟随他的足迹,踏入这平天秘境,他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盯着这第二层的玉肉琼华丹而来。 淬炼肉身,强化血肉! 更上一层楼! 可如今,竟被一个无名之辈逼退! 何等……奇耻大辱! “但,也好。” 龙璃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 “你越强大,丹成便越多。” 恐怖气血瞬间从那魁梧的身躯中爆发,浩荡升腾而起! 生机氤氲之间,那拳头之上的裂纹,一瞬间便愈合了去! 他死死盯着余琛,整个人的气势,疯狂攀升,那肌肤之下的龙鳞,愈发明显得显露出来。 撕裂血肉! 暴露在空气当中! 滚滚淡金色的幽光,在那鳞片之上氤氲,透着一股古老蛮荒的意味儿! “我不知晓,为何族中长辈,会让我们长久保持这弱小的姿态。” 嗡隆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好似天雷震响。 “明明吾族的肉身,远强于尔等人族!” 噗嗤! 且看他的五指之间,幽光闪闪的龙爪,刺破血肉,长出来,散发着危险的光芒,随意一划,便将虚空撕裂! 那头颅之上,狰狞的鹿角如疯狂生长的大树一般长出来。 背后,一条幽青的狰狞龙尾,撕裂而出,好似蕴含着无穷恐怖的力量那般! 与此同时,龙璃的那双眼瞳,爆发出炽烈的金色光芒,如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烈阳! ――烛龙血脉半龙之姿。 文齐天的声音,回荡在余琛耳边,开口道,“烛龙世家嫡血方才能掌控的招数,将体内的烛龙血脉唤醒,显露出那神龙之姿,如此状态下的烛龙嫡血,无论是速度,力量,气血,生机……都将暴涨! 看来,这小家伙是被你气得不轻啊!” 他感叹! 吼!!! 下一刻,只听一声恐怖的怒吼,从那半龙状态下的龙璃口中爆发! 好似要将整个天地,都完全撕裂!黄金色的恐怖气浪,汹涌翻腾,横亘天海! 那古老蛮荒的龙爪,撕裂而出! 八道恐怖的幽光,极细极长,贯通天地,向余琛杀来! 分隔云天,切断汪洋,所过之处,一切都好似那脆弱的豆腐一般,被瞬间切碎! 对此,余琛一步踏出,浑身气血同样翻涌而来! 步罡踏斗! 那一刻,好似那万里无云的天穹之上,一枚枚繁星闪烁之间,垂落下一缕缕恐怖的罡斗之势! 通通汇聚到他的身躯当中! 气焰,攀升! 一步踏出,整个人的恐怖气势,好似已直冲云霄,浩浩荡荡! 此时此刻,那龙璃开始元神下品,而余琛同样是元神下品。 龙璃有强横肉身,烛龙血脉;琛便有数年如一日的天地功德冲刷肉身,还有那将血肉之力暴涨提升的步罡踏斗! 两者……孰胜孰负? 尽在下一回合! 且看余琛,衣袍猎猎,滚滚阴云在他头顶汇聚,风暴骤起! 面对那煌煌杀来的八道恐怖爪光,他气沉于心,再一拳轰出!
那一刻,滚滚黄金的恐怖拳势,好似洪流一般奔涌而出! 轰隆隆! 好似摧枯拉朽一般,和那恐怖的爪光碰撞在一起! 爆发出无尽狂潮! 那一刻,那好似要将天地一切都完全切碎的爪光,骤然崩碎,如美丽有脆弱的瓷器一般,砰一声洒落天地! 而那拳势洪流,却是余势不减,吞没了那恐怖的半龙之身! 汹涌而过! 那龙璃浑身,血肉模糊,伤痕累累,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然后,余琛缓缓向前,看着他,反问道:“说你族肉身,远强于人族――就是……这么个强法?” 碾压! 完全碾压! 虽说俩人都是元神下品,虽说龙璃乃是那七圣八家之烛龙世家的嫡血。 但……那又如何? 他不过是排在天骄榜四十多而已,而天骄榜基本便能代表战力好滴。 可余琛尚在入道圆满,未曾突破元神之时,便已斩了那排名二十多的金莲佛子! 如今,他突破元神下品,战力更是暴涨! 龙璃,算得了什么? 所以他的角度看来看来,眼前一切似乎非常合理。 但对于龙璃本身,如何能够接受? 如何能接受被一个无名之辈,打成这般狼狈模样? 如何能接受引以为傲的血脉,遭受如此讥讽嘲弄? 于是,炽烈的怒火,从他心头被点燃,熊熊升腾! 与此同时,一同被点燃的还有那沉睡在血脉之中,完全的烛龙的力量! “这般姿态……” 龙璃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颤抖。 好似在承受什么可怕的痛苦那般。 “我并不熟悉……也原本是留给那个家伙看的…… 但……既然你……不知死活……便……让你用性命来见证……烛龙之威……” 话音落下,他的血肉之中,好似有什么恐怖的事物一般,将皮肉抵得高高膨胀起来! 那本就恐怖的气息,节节攀升! 终于,好似装满了水的皮球,再也承受不住那般。 轰然炸碎! 龙璃整个身躯,膨胀到炸裂开来! 与此同时,那恐怖的气血化作无尽血海,滔天而起,上接高天,下染汪洋,好似天柱一般,浩浩荡荡! 然后,在那血柱当中,一股古老蛮荒的恐怖气息,浩浩荡荡,猛然爆发! 且听龙吟! 那一刻,一声响彻天穹的龙吟之声,回荡天海! 观望这一切的大伙儿,顿时只感觉心头发寒,好似感受到那冥冥之中,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即将降临一般! “这是……龙化?”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 “这龙璃年仅十七岁……便掌握了烛龙世家的龙化之术……他的血脉浓度……岂不是比他的兄长还要浓郁?”有人眼睛一眯,突然开口。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和龙璃竟还藏着这般可怕招数……”有人惊叹。 “那无名炼士……要倒霉了……要我说啊,血脉这种东西,真不公平!”有人忿忿不平。 “……” 但毫无例外的是,都下意识承认了“龙化”的可怕之处! “和十八凶家的血脉祖化一样。” 文齐天的声音回荡在余琛耳边,“七圣八家中那些世家嫡血,天生便拥有神明之血,淬炼之下,其浓度更是暴涨,到了某个界限,便能将通过血脉,祖化至那血脉神明之态。 在烛龙世家中,这个过程,便被称为――龙化。 同时,对于那些嫡血来说,如此姿态,方才是他们真正的姿态,真正继承了那血脉神明一切的完美身姿。 道友,还是当心一些。” 文齐天提醒道。 但声音中,却没有多少担忧。 因为就从余琛碾碎金尸的那一手,他就能看出来这个家伙的恐怖之处。 与此同时,那恐怖血柱终于势尽,无尽嫣红缓缓凋零熄灭,滚滚鲜红,将整个汪洋都染红。 然后,好似浴血而生那般,狰狞庞大的可怕阴影,从那沸腾的血海中脱胎而出。 遍体通红,颈如蛇,生鱼鳞,腹似蜃,身无爪,耳似牛,头生鹿角,蜿蜒万里,横亘高天! ――烛龙! 风雷加身,阴云环踞,煌煌神威,如渊如狱! 古老,蛮荒,恐怖……种种气息,从那龙身之上,浩荡升腾! 身躯一转,风云搅动,长尾一扫,翻江倒海! 是为龙也! 它那般屹立高天之上,俯瞰余琛,好似神明俯瞰凡人那般。 龙口一张,且听龙吟惊天,凶威赫赫! 然后,自那深渊一般的喉咙当中,滚滚寒意,铺天盖地,笼罩了整个天海! 那一刻,天穹,大海,万物一切,如凛寒冬,染上冰霜! 如要将那天地一切,尽数冻结! 第五百三十九章 八方鼎烹,烛龙成丹 第540章八方鼎烹,烛龙成丹 烛龙者,钟山之神,其瞑乃晦,其视乃明,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是烛龙也。 在那古老志异中,便有如此记载。 说那烛龙,乃是神明,它双目睁开时,便是白昼,双目一闭,便是黑夜。又无需进食,无需睡眠,无需呼吸,更能掌控风雨雷霆,它吹气便是凛冽寒冬,呼气便是炎炎盛夏。 神异无穷也。 正如此今。 龙璃化作烛龙真身,降临世间,巍巍龙影,铺天盖地,吹气之间,便是无尽寒霜降临世间,连那汪洋大海,都结了冰! 而正面对着这口龙息的余琛,更是好似身处于寒冰炼狱之间,那极致凛冽的寒意更是如要将他整个人都完全冻结! 龙璃那煌煌金光绽放的眼眸,好似无尽阴冥中的灯火,死死盯着余琛,等着他被生生冻毙! 但可惜,不如人意。 这些无尽冰寒或许对于一般炼士而言,沾之便灭,可对于余琛而言,确却是差得远了。 他浑身一震,体内气血翻涌,无尽炽烈之意爆发,灼烧虚空之间,那狂暴的冰霜便一瞬间融化了。 而那龙璃见状,鼻息又是一喷! ――呼气成夏! 刹那之间,滚滚烈焰铺天盖地,化作茫茫火海,从天而降,好似天河倒灌落在余琛身上。 但他那身影,却是不动如山,任你滚滚火炼,自是巍然! 毫无作用! 那烛龙之神通,吐气成冬,呼气为夏,在余琛面前,却只如那拂过山岗之清风,只道是寻常! “倒是不错的神通。” 那冰与火的交织当中,余琛看着硕大龙影,缓缓摇头:“可惜,你本身却是太弱了,倘若是换了那天骄榜第三的龙九来,应当会有那么点作用。” ――这一次,余琛不过是阐述事实,并不嘲讽或讥笑。 但听在龙璃耳朵里,却好似最恶毒的咒骂一般。 戳到痛处,触到逆鳞! 于是无尽怒火,升腾而起! “他……早晚有一天……我会超越他……但你……看不到那天!” 沙哑狰狞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那巍峨恐怖的龙影,猛然撞来!带着无尽恐怖的神力,好似整个世界倾轧而来那般! 伟力无穷! 在旁人看来,那巍峨龙影铺天盖地,爪牙狰狞! 带着足以将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尽数碾碎的恐怖力量,以烛龙之身,碾碎一切! 而面对几乎将整个天穹都填满的恐怖烛龙,余琛的身影微不足道,就好似一粒微尘一般,渺小到不值一提。 但此时此刻,这渺小的身影,却是丝毫不退,脸上亦毫无惧色。 他转过头看向文齐天,“文先生,先前不是一直想在看一次么?” 文齐天眼睛一亮,赶紧点头。 “其实,我也想再试一试,它的极限,到底在何处。”余琛一笑,回过头去。 双手抬起,缓缓地划出一个并不规则的圆。 那一刻,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想象中的狂暴声势出现。 仅是几缕水墨一般的灰色雾气,简陋又粗劣,在虚空中茫茫画了几笔。 “对了!对了!就是它!” 文齐天咽了咽口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 而龙璃眼中,却是显露不屑之色。 他不相信,这寥寥几笔灰雾,简陋粗劣如孩童乱笔,还能有什么威能! 便用尽全力,轰然撞去! 那烛龙之威,疯狂爆发! 无数炼士在无尽远方,望着这一切,皆是叹息。 “完了啊,这烛龙神力之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抗衡的,这俩年轻人,今日怕是要折在此地了……” “可惜了,这俩籍籍无名的炼士既然能和烛龙嫡血一战,也应当是天纵奇才了,却是要陨落于此……” “唉,明明是这龙璃先动手的,最后却落得这么和结果啊……” “少说两句吧,烛龙世家乃七圣八家,他们霸道是应该的,咱们这些嘛……嘿,只能受着!这狗屁世道不就这样吗?” “……” 言语之间,不是叹息,就是无奈。 却也道出了这世间真相。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望着那几乎将整个视线都填满的恐怖龙影撞过去,不少人心头已经浮现出了那俩年轻炼士被撞得支离破碎的画面。 纷纷侧过头去,不忍再看。 但下一刻,让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 ――那寥寥几笔灰雾构成的简陋漩涡,看似不堪一击,但在那烛龙之躯撞过去的时候,局势突变! 说这原本吧,烛龙之躯,烛龙血脉,加上万万钧恐怖神力,足以将一切都彻底碾碎。 可在撞进那灰蒙蒙的漩涡当中的时候,骤然好似被冻结了那波! 停滞! 那无比巍峨恐怖的身躯,就那般毫无预兆,毫无道理地,停了下来。
那种感觉,就好似……陷入了恐怖的沼泽漩涡一般动弹不得! 那一刻,所见之人,尽皆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 龙璃嗡鸣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恐! 因为他只感觉,他撞过来的时候,撞进这漩涡之中的时候,好似来到了另一个天地一般。 这里每一缕空气,都无比沉重,无比恐怖。 那灰雾一般的痕迹,更如亘古长存的天地大道,整个世界的框架一般! 无法动摇! 他的浑身上下,都被那股恐怖的力量所束缚,无法动弹! “一些小把戏罢了。” 余琛轻轻摇头,声音略有一些失望。 ――还不够,还是太弱了。 这七圣八家烛龙世家的龙璃,原以为他能给自个儿带来什么惊喜,至少让这轮回小演稍微发挥出一些威能。 可惜,当那烛龙真身的龙璃撞进来的时候,却让那轮回漩涡任何反应――就好像一枚鸿毛落进了那深井之中,甚至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龙璃的力量,离轮回小演的极限,还差得远。 和第一层镇压的那头金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真不中用。” 他摇了摇头。 双手轻轻一抖。 那一刻,那灰蒙蒙的漩涡,轻轻地转动了分毫,那是肉眼都难以察见的毫厘之变。 然而,就是这么轻轻的一动,波澜不惊。 但身处轮回小演中的龙璃,却感到一股无比恐怖的可怕巨力! 就好似那两枚恐怖的庞大磨盘,磨灭下来! 砰砰砰! 龙鳞炸碎! 吱吱吱! 血肉崩塌! 吱嘎!吱嘎! 骨头断裂! 那原本好似天地之间完美生灵的龙躯,一瞬间好似一张破碎的臭抹布一般,被恐怖的漩涡搅成让人触目惊醒的诡异形状! 龙璃脸上,又惊又怒,又痛又惧!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然后立刻被那恐怖漩涡,瞬间磨灭碾碎! “我……我认输……” 挣扎痛苦之间,龙璃发出声音,承认败北。 此话一出,旁观众人,立时瞪圆了眼! 难以置信! 堂堂烛龙世家嫡血,竟然败了! 还是败在两个无名之辈手里! 他们的目光,从那狼狈万分的龙璃身上,看向那漩涡背后的余琛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俩人从此以后,怕是名满天下了! 然后,就没然后了。 大伙都理所当然认为,这事儿应当就到此为止了。 ――以龙璃败北后灰头土脸退去,那俩人踩着龙璃的丑态声名鹊起而结束。 至于其他,没人想过。 总不会有人丧心病狂到要对七圣八家烛龙世家的嫡血做什么吧? 而回答他们的,是余琛的实际行动。 ――诶,还真有! 他抬头,望着那惊怒交加的巍峨龙躯,缓缓摇头:“不会以为,一句认输便能让万事太平了吧?” 那一刻,龙璃怔住。 一般时候,他虽不屑于搬出烛龙世家的名头来,但烛龙世家的身份,确确实实带来了不少便利。 比如,那些哪怕一根手指就足以碾碎他的大能们,也不可能对他下死手。 毕竟七圣八家之一,还是大多数人都不敢招惹的。 可眼前的这个家伙,似乎并不属于那大多数人。 “你……要干什么?”龙璃色厉内茬。 “你要吃我,我就吃你,不是很公平吗?”余琛答道,理所当然。 “你敢!” 龙璃眼珠子一瞪! 余琛却不愿再与他废话,手一转。 那灰蒙蒙的漩涡,便跟着转。 轰隆隆! 天地之间,响起无尽恐怖的碾压声,就好似那无形的巍峨磨盘,转动起来! 那灰蒙蒙的漩涡,毫无阻滞地转了半圈儿。 砰砰砰砰! 让人触目惊心的炸碎声响起来! 龙璃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被那冷漠的毫无慈悲的恐怖巨力碾碎成无尽血肉浆糊! 余琛手一挥,那龙璃化作的巨量的恐怖血肉便尽数落入那八方鼎中。 噼里啪啦! 烈火熊熊燃烧! 鼎中翻涌沸腾! 整个天海,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那烈火升腾和血肉烹煮的声音,响彻绵延不绝! 万籁俱寂中,一枚枚玉肉琼华丹,香气逼人,夺鼎而出! 余琛手一招,那一枚枚灵丹便囫囵吞入,美味香甜。 扑面的浓香随着海风,吹遍了第二层。 但所有嗅闻之人,却罕见地升不起一丝食欲,只感觉……肝胆生寒! 第五百四十章 千里传话,血海深仇 第541章千里传话,血海深仇 不得不说,虽然龙璃为人飞扬跋扈,但他所拥有的烛龙血脉,肉身中蕴含的血肉和烛龙神力,倒是充盈而丰沛。 那混混无穷的血肉洪流落入八方鼎后,翻涌沸腾之间,一枚枚玉肉琼华丹好似那沾了水的热油一般,噼里啪啦跳出来。 余琛也不客气,在一道道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囫囵往嘴里吞。 一口气儿,吞了数百枚。 缓缓感受着那股奇异的力量融进全身每一寸血肉当中,不停地淬炼! 锻打! 升华! 直到半个时辰后,数百枚玉肉琼华丹下肚以后,尽数化作奇异力量,被浑身血肉消化了。 余琛内视时,只感觉血肉之间,宝光充盈氤氲,好似有那么一股使不完的劲儿,充盈全身。 至此,当他继续吞服玉肉琼华丹时,却已是再无作用了。 余琛便明白过来,这是他的血肉淬炼,已到达极限了,再也无法继续依靠继续吞噬那玉肉琼华丹来淬炼了。 望着那八方鼎里仍噼里啪啦往外跳的灵丹,文齐天也不客气,咕噜咕噜往肚子里吞。 但大抵是因为此时此刻他乃纸人之身,远无法与他真正的肉身相比,所以十多枚下肚,便已是摇头。 可那八方鼎里,灵丹仍不停地喷涌而出。 余琛便都将其收了起来,打算带出去以后,给石头和青浣服用。 一直持续了几个时辰,八方鼎方才停止了炼化,宣告那龙璃自身血肉精华,都已尽数成丹了。 这会儿,余琛只感觉浑身舒坦,神清气爽,心情大好之下,看向文齐天,“走了。” 俩人便在一双双目光注视下,准备前往那第二层的血肉宫,去往第三层。 远方诸多炼士们,望着这一幕,心脏狂跳! 要说在这平天秘境里,死人这种事儿,并不稀奇。 甚至因为这平天秘境里,隔绝了元神之上的炼士进来,所以比外界还要残酷和赤裸。 ――弱肉强食。 可死人正常,死一位七圣八家的嫡血……可就不太正常了啊! ――眼前这俩人,是怎么敢的啊? 那可烛龙世家的两位最杰出的嫡血之一啊! 他们真就不怕烛龙世家的报复吗? “就跟……做梦一样……”有人揉了揉太阳穴,喃喃开口, “但不得不说,出了口恶气……嘿,那龙璃先前将贫道师兄杀了,转头就被别人烹煮成丹,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有人幸灾乐祸。 “但……这俩人到底啥身份?龙璃虽说不如他那兄长,但怎么说也是天骄榜上排四十多的英杰,怎么就这般被屠狗一般屠了呢?” “管他的了,多半也是那个古老宗门世家的门徒血脉吧?这龙璃飞扬跋扈,今儿算是踢到铁板了……” “……” 种种声音,议论纷纷。 目送余琛和文齐天俩人,朝血肉宫的方向而去。 可正当这时,就在大伙儿都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 几道黑影儿,却划破了天穹,从那血肉宫的方向而来。 为首一人,二十来岁,一身道袍,气息浩荡,额头上有一道青痕。 大伙儿一愣,脚下却是都不自觉地退了几分。 文齐天也停下脚步,轻声开口:“这些人,应当是七圣八家之一的神凰世家的后裔,那额头上的‘凰印’便是证明,看他们几个这会儿气息充盈,皮肉生光,口鼻之间灵光环绕,应当是完成了第六层的淬炼,准备退出秘境去了。” 余琛听罢,点头。 神凰世家,他倒是有印象,和烛龙世家一样,属于七圣八家之一,只不过他们背后的血脉神明,一个是烛龙,一个是神凰。 ――和他们先前猜测的一样,大多数人,都是冲着平天七炼之中的前六炼而来的,至于第七层,先不说到底去不去得了,恐怕压根儿就没人愿意去。 原以为吧,两伙儿人只是擦肩而过。 但似乎闻到了那龙璃死时恐怖的血腥气儿,神凰世家的几人停了下来,为首那年轻男子,环顾周遭,朗声开口:“诸位道友,请问烛龙家的龙璃,可是死在这第二层?” 众人这一听,纷纷顾盼。 皆是不语。 但沉默,却已是回答。 那神凰世家的年轻人,明悟了答案。 再望着那将整个平台都染红的龙血,如何还能不懂? 又问:“这是哪位道友动的手?” 众人听罢,齐齐后提一步。 目光,忍不住看向余琛。 此时此刻,余琛和那神凰世家的子弟相隔不远,遥遥对视。 而这些天骄人杰,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来了,恐怕就是余琛俩人,杀了那龙璃。
便走上前来,“你们俩,杀了烛龙家的龙璃?” 余琛打量着他的模样,终于是认了出来。 天骄榜排行第八,神凰世家,凤九霄,也算是无上天骄了。 “你要出头?”他反问道。 “道友误会了。” 凤九霄摇了摇头,拱手: “龙璃乃是烛龙世家,跟我们毫无关系,只不过他死之时,与我们同处第六层的龙九心有所感,勃然大怒。 而我们当时六炼完毕,正打算退出秘境,加上我本人又欠龙九一个人情,便帮他带句话而已。” 余琛眼睛一眯,“哦?” “他说。” 那凤九霄神色一变,“――他会一寸一寸,拨开你的血肉,敲断的骨骼,撕裂你的脏腑,掰开你的头颅,吮吸脑髓。包括你的亲眷,你的朋友,所有与你相识的人,都将因你而死。” 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杀意,疯狂而暴虐! 但仅是一句话过了,凤九霄的神色就恢复过来,又拱了拱手:“道友,话已带到,他的人情,我还了,有缘再见――倘若还能再见的话。” 余琛听了,点了点头,“我等着他。” 凤九霄不置可否,带着人,去了第一层。 而他方那一番话,并没有任何刻意压低声音。 周遭炼士,都听闻了。 “都说那血脉世家,兄弟同胞之间,心有灵犀,果然如此啊……这龙璃一死,他兄长就知晓了。” “龙九,那个霸占天骄榜第三位的怪物……被这种家伙惦记上,啧……寝食难安啊……” “等等,有没有一种可能,龙璃打不过这俩人,龙九也……” “想什么呢!那龙九天骄第三,前面只有一个和尚和那玄天罡,这俩人能排第几?要我看啊,他们这辈子怕是都得逃亡了……” “你看他们还往高层走呢,要是我,我早就退出秘境去了!” “……” 种种言语,回荡人潮之间。 都不太……看好。 看向余琛俩人前往第三层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他们走向地狱。 “道友,这怕是多少有些难办了。”文齐天叹了口气,突然开口。 “怎么,你也怕了那龙九?”余琛问他。 “那也不至于。” 文齐天摇头道: “我就一死人,光脚不怕穿鞋的。 而道友你呢,也总有绝不逊色于天骄榜前三的道行和实力,那龙九来了,多半便回不去。 我真正担忧的,不是龙九,是……烛龙世家。七圣八家,在很多事上,都能妥协。 但唯独在年轻血脉的生死之上,绝不会有任何一点儿让步。 但也不是因为这年轻一辈有多么重要,毕竟年轻一代十年一届,但圣主绵延千年,死一两个天骄,真不算什么, 真正的问题是……他们不能开这个口子。 一旦他们的年轻一辈,被人轻易杀了,而那行凶者还没受到什么惩罚,久而久之,便会让天下人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七圣八家的年轻一代,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问题。 而七圣八家,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啊,龙九的报复,不是问题,但他兄弟俩背后的烛龙世家,才是最大的问题。 恐怕从这平天秘境出去以后,烛龙世家不会善罢甘休。” 文齐天,语重心长,缓缓开口。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毕竟七圣八家的年轻一代,哪怕是让人给打败了,那些人也不敢下杀手,就是因为惧怕七圣八家那恐怖的报复。 “文先生,这就不必担忧了。” 余琛摇了摇头,“且不说烛龙世家是否能找到我,哪怕是他们找到了,也无妨。” 文齐天眉头一皱。 就听余琛继续道:“对了,文先生,你方才说错了一点――七圣八家,并非一定会睚眦必报,比如那大金莲寺,金莲佛子死了,死了就死了,你看那大金莲寺如今还有任何动作吗?” 文齐天听罢,一愣。 旋即苦笑。 金莲佛子之死,他自是早有耳闻,虽然他摆烂了十年,但这种闹得满城风雨的事儿,他不可能没有听闻。 但……这俩情况能一样吗? 文齐天叹了口气,“道友啊,不是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尊古神撑腰,都有一尊古神为了他威胁整个东荒,也不是每个人……都是那凶名赫赫的判官。” 说得委婉。 但话中之意,很明显了。 ――你余琛啊,没那个背景。 余琛听了,却是停住脚步,转过头,突然问道,“――文先生,你认为,我是谁?” 先发一章,大伙儿看着,马上去码第二章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天魔显踪,天地大磨 第542章天魔显踪,天地大磨 文齐天愣住,眉头一皱。 “天葬渊上看坟的?” “帮人完成遗愿的深思小海螺?” “你们山海书院的天才小姑娘的监护人?” “阎魔圣地魔女的绯闻道侣?” “亦或是……” 余琛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出来,突然盯着文齐天,一字一句, “――恶名昭著的判官?” 那一刻,血肉蠕动,森罗鬼脸,一闪而逝。 文齐天脸上,充满惊愕! 良久才反应过来,一拍手,哈哈大笑! “好!实在是好!道友啊!想不到你竟是那判官!我怎么先前就没想到呢?!如此,我便也不必为你担忧了去!烛龙世家……嘿嘿嘿!” 恍然大悟! 原来,自个儿将遗愿托付的,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判官! 短暂的惊愕过后,文齐天,那是高兴得很啊! 他不在乎余琛是谁。 因为无所谓。 他尚且保存着如今孤魂野鬼的状态,只为了一件事。 救出他的师姐。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而作为他的帮手的余琛,自然是……越强越好。 如今得知余琛就是那背后有古神撑腰的判官,他如何能不高兴? “走吧,文先生,路还很长。” 余琛摆了摆手。 俩人一同踏入了那第二层的血肉宫。 和第一层的皮相宫没有差太多,这也是一座巍峨恢宏的宫殿。 据文齐天所说,这平天秘境中的宫殿,当初都是平天王收下那些炼士居住,后来他坐化归墟之时,便将其都收进了平天秘境中,用来组成整个庞大的秘境。 踏入宫殿以后,俩人踱步前行。 但隐隐之间,眉头都是皱起。 ――有尾巴。 原本来说,这平天秘境都是一条路,没别的分支,有人跟着,很正常。 可先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余琛直接把龙璃杀了煮了。 无数炼士,都避之不及,哪儿会靠近他俩? 结果就在这种情况下,背后却始终吊着一道气息,不愿离去。 甚至他俩踏入这血肉宫的时候,特意绕了一截路,结果那道气息还是亦步亦趋跟着。 说没猫腻儿,谁信啊? “道友,相逢便是缘。” 余琛站定,转过身来,朝着那茫茫迷雾中开口:“出来一见!” 然后,一片死寂中,那迷雾里,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他一身青袍,头发凌乱,浑身血迹斑斑,但身上并无伤势,看起来应当是别人的血。 那脏兮兮的脸上,一片枯槁,唯有那双目之中,亮得吓人。 望着余琛和文齐天,声音沙哑,“玉肉琼华丹,你们还有很多……交出来……都交出来……” 他的声音,好似那野兽低沉的咆哮一般,又如在忍受什么可怕的痛苦。 余琛眉头一皱,倒不是因为这家伙有夺宝之心,毕竟在这炼界,杀人夺宝,家常便饭,并不罕见。 让他真正皱眉的,是这人身上穿的衣袍,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圣符门的装扮。 当初那个间接帮余琛灭了金虎凶家的圣符宗,三十六天罡的九大道门之一。 对于他们,余琛还是颇有好感的。 而且…… 他望着眼前这个家伙,皱眉之中,颇为不解。 这人气息,入道圆满。 不算低,但和余琛比起来,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那么,倘若他目睹了龙璃的死,余琛想不到他到底是哪儿来的熊心豹子胆,来截杀自个儿二人。 ――他一直这么勇敢吗? 但看在圣符门的面子上,余琛摆了摆手,“道友,你这身躯,血肉充盈,已达极限,倘若在吞入那玉肉琼华丹,也是枉然,看在圣符门的面子,你就此离去,我们当无事发生。” “少废话!” 那男人却丝毫不领情,舔了舔嘴唇,露出难以抑制的贪婪之色,“交出所有的财宝,否则……杀了你们!” 话音落下,悍然杀来! 且看手一挥,一张张充斥着天地之的恐怖符好似漫天飞雪一般疯狂洒出! 轰隆隆! 那一道道恐怖符飞到余琛俩人面前,瞬间点燃! 其中封印的恐怖力量,刹那爆发! 且看一瞬之间,天雷迸发,火海汹涌,罡风肆虐,冰霜天降…… 种种恐怖神通,自那符之中爆发,淹没了余琛和文齐天的身影! 恐怖的爆炸声中,响起的是那圣符门人的狞笑之声。 良久,风暴与尘埃,方才缓缓消散。 显露而出的,是毫发无损的余琛和文齐天。 “道友,此人看起来……不太正常。”文齐天眉头皱起。 “看出来了。”余琛声音平静。 显然,方才一番攻势,他俩虽然毫发无伤,但都能看出来,对方下了死手。 “那就怪不得我了。” 余琛摇了摇头。 是,他是对圣符门有所好感,但并不意味着只要披着圣符门的皮,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任何想要杀他的人,都要做好被他杀死的准备。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谁都一样。 无论是金莲佛子,龙璃,还是其他谁。 于是,抬手,点指。 一道金光,自指尖迸发! 轰! 瞬间洞穿虚空,贯通了那圣符门人的胸膛! 一个脑袋大小的硕大血洞,触目惊心! 然而,那圣符门人的气息,不降反升! 节节攀升! 一股完全不属于圣符门的气息,从那身躯之中,疯狂爆发! 而或许是因为伤势的原因,那圣符门人狰狞的脸上,恢复了一丝清明。 那布满血污的嘴巴,开阖之间,发出声音。 “――杀……杀我……杀了……我。” 熟悉的话,熟悉的状态,熟悉的求死之道。 一瞬间把余琛拉回了那个血肉炼狱一般的太华山上! “不会吧?又来?阴魂不散?” 隐隐之间,他猜到了什么。 下一刻,他的猜测,被印证了。 只看那圣符门人的身上,瞬间爆发出无尽的血光! 就好似那皮囊之下隐藏着的什么恐怖事物,正在撞破出来一般! 然后,血肉畸变,噼里啪啦,血和肉和骨头还有脏腑,瞬间好似被扭曲。 刺啦! 好似布帛破碎,那圣符门人的头顶,被撕裂出一个血口子。 漆黑的狰狞阴影,从里边儿钻出来! 浑身漆黑,遍布鳞甲,爪牙狰狞,笼罩无尽浓浓黑雾,充斥着不详的意味儿! 天魔! 再见天魔! 那一刻,文齐天也认出来了。 尽管他并未亲眼见过这种域外生灵。 但作为七圣八家的绝代天骄,对于天魔,他并不陌生。 那天魔狰狞地笑着,好似享受一般,感受着这大千现世的一切,无比沉醉。 然后,环顾周遭,眼里露出无比的欣喜! “这……这是……多么……美妙的欲望……多么无穷浓厚的愧疚和痛苦……美味……当真美味……” 他深吸一口气,好似从这什么都没有的虚空中,汲取到了什么庞大的欲望一样。 浑身上下,开始膨胀! 仅眨眼之间,气息暴涨! 从一开始诞生的二品幼天魔,暴涨到成熟的三品天魔,再到那四品,需要元神炼士方能对抗的大天魔! 那圣符门人的肉身,已在一瞬间腐朽,只剩下一头十丈高,浑身狰狞,布满鳞甲的恐怖大天魔!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啊……这里的欲望……这是贪婪……这是痛苦……这是内疚……还有……” 它手舞足蹈,好似跌进了酒池里的酒鬼一样。 然后,看到了余琛和文齐天。 居高临下,俯瞰那般。 “还有两只小小的……苍蝇。” 说话之间,悍然杀来! 一瞬间,虚空被撞破,那爪牙之上,黑光翻涌,魔雾升腾! 一瞬间,整个第二层,好似被无尽黑暗笼罩! 血肉宫外。 无数炼士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破了胆! 纷纷抬头望天,神色惊慌,浑身颤抖,心头都升起一股莫名恐惧! 而血肉宫里。 余琛眉头一直没松开。 他不懂,这啥这里也有天魔,更是从一瞬间,像是吃了什么猪饲料一样,从那最弱小的幼天魔,进化到大天魔。 ――大天魔! 倘若不看实际战力,仅看道行,那是需要六品炼士方能应付的可怕存在! 但很明显,现在压根儿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如今只之急,唯有一样, ――杀魔! 于是,一步踏出,双手挥舞! 那一刻,灰蒙蒙的粗陋墨迹,再度在天穹之上浮现! 于是,几乎将整个第二层笼罩的滚滚黑暗,瞬间凝固! 连同那冲杀之中的大天魔,这堪比元神炼士的可怕存在,都被冻结,动弹不得! 余琛深吸一口气,双手一动。 “轮回小演。” 话音落下,那灰蒙蒙的漩涡,跟随着一同,动了起来。 那一刻,好似天化作了磨盘,好似大地也化作了磨盘。 两枚恐怖的天地大磨,以相反的方向,缓缓旋转碾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间,那大天魔爆发出恐怖的怒吼声! 眼睁睁看着他的身躯,一寸一寸,被碾碎!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怒吼,他咆哮,他乐极生悲! “转。” 余琛眼观鼻,鼻观心,轻轻一诵。 轮回小演,脱胎自古老轮回之道。 轮回之道,无物不灭,将一切都碾碎成最本源的状态。 无论是阴魂,还是恶念,入了地府,入了轮回,都没区别。 那一般手段压根儿伤不了的“天魔”,一瞬间便被那古老神秘的恐怖轮回之力,碾碎! 下一刻,化作飞灰! 第五百四十二章 玄门圣子,丹中生魔 第543章玄门圣子,丹中生魔 一头大天魔,就此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那滚滚沸腾的恐怖不祥气息,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整个第二层血肉之境,黑暗褪去,一切照旧。 血肉宫外,一位位年轻的炼士,那叫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将整个第二层都笼罩的恐怖黑暗,来的快,去得也快。 好似昙花一现,如若错觉。 可大伙儿都清楚,那绝非幻象。 那一瞬间的恐怖气息,绝望,不祥,毁灭……如此真实,如此……让人战栗! 甚至哪怕如今已经消退,不少天骄英杰,仍感到以一阵阵头皮发麻! 大口喘着气儿! “刚刚……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太可怕了……” “那漆黑覆盖天穹时,贫道只感觉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如……大祸临头……” “就是……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本能的恐惧……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多数人,并不知晓天魔之事,只感到心胆俱寒。 而另外一小部分,足够资格知晓那天魔之事的人们,更是……眉头紧皱。 “天魔?为什么平天秘境里……会有天魔?” “而且还是四品的大天魔,唯有那第六境的炼士方才能够抵抗的恐怖存在!” “不得了不得了!这一次平天秘境开启,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罢了罢了,咱可不想和这危险的玩意儿扯上一点儿关系,走了走了!” “……” 一部分知晓天魔恐怖之人,当即风紧扯呼,什么机缘造化,也不要了。 至于更多人,心惊一场后,便也搁置去了。 而血肉宫里,以轮回小演之术斩彻底磨灭了那大天魔以后。 余琛的脸色,并没有任何一点儿放松,心头有同样的疑惑。 ――平天秘境,为什么会有天魔? “文先生,你上次来这秘境的时候,也遇见过天魔?”余琛转头,看向文齐天。 后者脸色凝重,摇头:“没有。或者说从前任何一次平天秘境开启,都未曾听闻显露过天魔踪迹,否则七圣八家也不可能让他们的门徒弟子进来了。” 余琛听罢,点了点头。 “更让我难以理解的是――” 文齐天深吸一口,开口道:“虽然我没见过天魔,却也知晓那天魔六品,每一品要进阶都是无比艰难,但方才那头天魔,似乎在一瞬间跨越了两个品阶…… 难不成这平天秘境,到处都充斥着那无穷无尽的恶念,足够一瞬间将一头幼天魔推到大天魔的品阶?” 余琛同样不解,叹了口气,“不知晓,先继续走吧。” 文齐天点头。 可就在这会儿,烟尘散去,尘埃落定。 余琛突然一怔,手腕儿一翻,度人经落在手里,嗡嗡作响。 他若有所感,抬头望去。 只看那天魔陨身之地,一条形单影只的鬼魂,站在那里,浑身怨气环绕,又怒又愤,阴云滔天。 那双眼里,充斥无尽的怨恨和怒火,口中好似诅咒一般喃喃。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害我们……” “道友,这是……”文齐天第一次见除他以外的鬼魂,脸色一变。 “和你一样。”余琛随意解释了句,走上前去。 且看那无尽怨气中的森森鬼魂,正是方才被天魔寄生的圣符门人。 此时此刻,他站在原地,歇斯底里地咆哮,疯狂咒骂,看向平天秘境更深层的方向,咬牙切齿。 余琛手里,度人经一晃,将那鬼魂,摄进黄泉。 于是,一幕又一幕的走马灯,闪烁眼前。 且说这圣符门人,唤作方绣,乃是如今圣符门年轻一代的二师兄,年仅二十,便已是入道圆满道行,天资卓绝。 这一次,平天秘境开启,便是由他带队,带着十来个圣符门的弟子,前往这秘境,寻找机缘造化。 这一开始,一切正常,大伙儿先是在那第一层,金汁铜水淬皮,又进到了这第二层,血肉之层,以那玉肉琼华丹淬炼血肉。 方绣看着自个儿的这些师弟师妹们,欢声笑语,相亲相爱,又在这秘境中切切实实一步步变强,心头无比宽慰。 ――圣符门或许不如七圣八家那般势力庞大,那般横亘一方,但门中气氛,却是和和气气,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师兄弟间守望相助,相互扶持,乃是炼界里少有的温暖的宗门了。 而方绣本就是孤儿,早年受尽了人间冷暖,后来被圣符门收入门下,方才体会到那世间温暖。 在他心里,甚至于那修行境界,都不是第一位。 排在第一位的,是圣符门,是这些充满朝气的师弟师妹们。 方绣本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志向。 没想什么称霸一方,成仙作祖,只想老老实实,按部就班。 等老了,境界上去了,便退居圣符门幕后,守护宗门,直到寿元耗尽,归虚而去。 原来吧,倘若不生意外,他的人生轨迹,的确如此。 可偏偏,出意外了。 在这血肉秘境的第二层,他们圣符门人,遇见了两个人。 一个一身道袍,气质出尘,好似谪仙下凡。
一个一身金衣,面容冷肃,头角峥嵘。 这一遇,让方绣心脏狂跳! 因为这俩人,他都认识,那个道袍年轻人,叫周天之,七圣八家之一的玄门圣地圣子,天骄榜上第六。 而那金衣人,叫龙九,烛龙世家嫡血第一天骄,天骄榜上,排名第三。 原本吧,这俩人,都是站在那金字塔顶端的人儿。 方绣哪怕也是世人口中的天才,但和这俩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特别是因为先前,十八凶家之一的金虎凶家,被圣符门灭了宗。 而那玄门圣地,就是金虎凶家的庇护人。 当时圣符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事儿给办了。 又有背后的九凤圣地背书,所以玄门圣地算是吃了个哑巴亏,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但是个人都想得到,玄门圣地对于九凤圣地和圣符门,肯定是有所芥蒂的。 这种芥蒂,在上京可能不算什么,都会克制。 可放在这失去了制约的平天秘境,可就要命了。 ――这玄门圣地的周天之,哪怕是当场把方绣一众人杀了,也不稀奇。 所以啊,那些天真的师弟师妹们看不懂其中玄虚,但方绣却是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但万幸的是,那俩人,并没有下杀手。 甚至那周天之还颇为热情地给方绣打招呼,态度相当真诚。 方绣不敢放松警惕,但却也不敢冒犯,小心翼翼应付着。 最后,分别之时,周天之突然探出一枚黑黝黝的灵丹,说这相遇便是缘有缘,这一昧清心安神的灵丹,赠给方绣。 方绣尽管晓得其中怕是有诈,但不敢不接,接过以后,躬身道谢。 但周天之却没有走的意思,意味深长地看着一众人,问方绣,为什么不吃,难不成是他送的灵丹上不了台面。 那眼眸里,却是有了几分威胁之意。 方绣也是人精,自然明白过来,自个儿不吞下这丹,恐怕周天之不会善罢甘休。 便硬着头皮,吞了。 那俩人这才告辞离去。 他们一走,方绣立刻想把那灵丹吐出来。 可猛然发现,吞入腹中以后,他便再也找不到那灵丹到底在哪儿了。 心头,咯噔一声。 可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后,他发现自个儿浑身上下,又没有半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 心说难不成是自个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周天之给的灵丹,真没什么问题? 后来,一众圣符门人在取那玉肉琼华丹的时候,与其他炼士发生了冲突。 结果一番争斗下来,方绣轻易就打退了三位同为入道圆满的炼士! 把方绣自个儿都吓了一跳。 ――自己啥时候变这么猛了? 立刻,他想到了那周天之给的灵丹,难不成……是这玩意儿的功效? 但反应过来以后,方绣心头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相当警惕。 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儿。 对于尝尽了人间冷暖的方绣来说,一直视那糖衣炮弹如洪水猛兽。 当即打定主意,等这次回去以后,找门中的长老门好好查看一番。 在此之前,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可天有不测风云,他们圣符门不招惹别人,多的是别人来招惹。 为了十来个师弟师妹的安危,方绣不得不出手。 结果,一次次的战斗中,他发现自个儿,越来越强。 同样的,下手也越来越狠。 以往都是打退那些夺宝者便是,站在却要赶尽杀绝,甚至主动去抢夺其他炼士的机缘造化。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告诉方绣。 ――七情六欲,何尝不可?破去铁枷,舍掉金锁,窥见本真,方为大道! 直到某一次,睡醒以后,方绣突然发现,自个儿……无法掌控身躯了。 他的身躯,被内景神薹中另一个“意识”掌控着,肆意发泄他欲望! 杀戮! 色欲! 暴虐! 贪婪! 首当其中遭殃的,就是他那些无比痛爱的师弟师妹们。 方绣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在对他的师弟师妹们做出那禽兽行径时,那一双双痛苦,挣扎,绝望,难以置信的目光。 像是一把把刀子,在割他的肉。 可方绣,却无法阻止,无法阻止他犯下弥天大错! 他的身躯,早已不被他所掌控。 直到十二位视他为兄为长的师弟师妹们,尽数惨遭“他”的毒手,血肉模糊,凄惨无比。 他的神薹内景中,那无尽的黑雾,凭空诞生。 狰狞天魔,若隐若现!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 ――灵丹!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周天之给的灵丹! 相遇之时,他并非大发慈悲放过了圣符门的众人。 而是要用更残忍的方法,毁掉他们! 让那些师弟师妹,亲手被最信任的师兄凌辱杀死。 让方绣,亲手杀死他立志要保护的人们,生不如死!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天骄汇聚,万雷锻骨 第544章天骄汇聚,万雷锻骨 这般作为,是如此……险恶狠毒至极! 比起直接见面就喊打喊杀,把他们圣符门一众弟子都屠了的屠夫行径。 玄门圣子周天之干的事儿,更加恶心,更加残忍,更加……惨无人道。 他没有干脆利落把众人给杀了,而是强迫方绣服下所谓的灵丹。 让天魔之气,寄生在方绣神薹里。 随着时间过去,随着欲望滋生,方绣心头的欲望,一点一点被强化和释放出来。 而在这肥沃的土壤里,天魔之气诞生了意志,脱胎出来,生长成幼天魔。 幼天魔占据了方绣的神薹,夺取了他的灵魂与肉身,遵循那内心深处的欲望,亲手伤害了那些圣符门的师弟师妹。 然后,继续在血肉之层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被欲望蒙蔽了眼,找上了余琛和文齐天俩人。 最后被彻底杀死,这才作罢。 结束了罪恶一生。 但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就都能结束了吗? 当然……绝不可能! 方绣,这个从冷暖无常的人世间找到圣符门这个栖身之所的家伙,发誓要守护圣符门,守护那些稚嫩的师弟师妹们。 却因为天魔,转头将那些要保护的人屠了个干干净净! 方绣……如何能够心安?如何能瞑目? 这一刻,对于那周天之的怨恨与愤怒,化作浓浓的执念,不愿散去。 留下遗愿来。 ――要他……死! 【四品灵愿】 【此恨无绝】 【时限∶三月】 【事毕有赏】 “呼……” 走马灯看罢,余琛长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明悟了一切。 怪不得先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斩了龙璃以后,这方绣还敢冲上来杀人夺宝,就跟疯了一样,为了玉肉琼华丹连命都不要了。 原来是被那幼天魔掌控了身心,受制于欲望,不顾一切了。 想到这儿,余琛又想到了吴忧。 同样是因为天魔作祟,亲手灭了自家满门,无比痛苦,无比内疚,最后唯有在那炼狱中受尽折磨,方才心安。 “天魔啊……” 余琛晃了晃脑袋,目光看向了天上的方向。 ――那里,便是平天秘境更深的几层,那玄门圣地周天之和烛龙世家龙九所在的第六层,也在那地儿。 “文先生,走吧。”余琛开口道。 文齐天若有所感,“方才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余琛没正面回答,道:“只是这一趟平天秘境之行,除了救你师姐以外,又多了一件要做的事儿。” “什么?” “杀人!” 同一时间,平天秘境,第六层,最中央。 且看一根巍峨的通天之柱从大地上升起,好似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直插天际。 那斑驳粗粝的柱身之上,又有无尽云雾环绕,完全看不到尽头。 不知通往的,是仙境,还是地狱。 但可以确定的是。 ――第七层。 那通天之柱上方,便是这平天王耗费无尽心血打造的秘境第七层,也是传说中他的传承衣钵所在之地。 说这以往平天秘境开启时候,大伙儿闯到第六层,完成了那平天六炼,受足了好处以后,要么会在前六层里继续寻找天材地宝,要么直接打道回府。 反正大多数,都没想过要去冲那不知到底是机缘还是灾厄的第七层。 哪怕有些愣头青去冲,也只有文齐天一个人真正冲上去了。 但这一次,情况似乎有些例外。 且看通往第七层的天柱之外,一道道身影盘膝而坐于虚空,闭目垂眸,似在等待什么那般。 一眼望去,可见道道磅礴气息,将那通天之柱,围了一圈儿。 这人群中,有慈眉善目的年轻僧人,有黑纱妖媚的魔门圣女,有正气凌然的负剑道人,有锦衣高冠的翩翩公子,也有那头生犄角的可怖妖怪…… 皆望着那通天之柱,沉默不语。 是时,远方天际,一道白衣白袍的年轻身影,踏空迈步而来。 衣袂飘飘,神色漠然,好似那万古不化的寒冰那样。 更奇异的是,他浑身毛发,也是雪白之色,无论是头发还是眉毛,皆是如此。 更给人一种冷若冰霜之感。 他走来时,那一圈儿天骄英杰,皆是抬头望去,神色各不相同。 有憧憬,有佩服,有不屑,有漠然…… 此人径直踏过众人环绕而成的圈儿,踏入最内侧,盘膝而坐。 轻易地就打破了众人之间的默契,来到了最前方,就好像身后那些人,没有资格同他站在一起。 但那一位位天骄英杰,无人作声。 就好像那人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那样。 原因无他。 只因为他叫……玄天罡。 大日圣地圣子,天骄榜上第一,力压整个东荒年轻一代的绝代妖孽。
就如十年前那山海书院的文齐天一般。 “啧,玄天罡……” 那一圈儿的天骄中,一位身着金袍,肌肤之下龙鳞隐现的瘦削年轻人,嘀咕了一声。 在他身旁,一个道袍男子轻轻一笑:“龙兄若是不服,贫道愿与龙兄一同,去撬了他那天下第一的位子。” 那金袍人转过头来,瞪了一眼:“周天之,你那些伎俩,就不要对我施展了。” 周天之笑着拱手:“龙兄因为龙璃之事,心情欠佳,贫道这便开个玩笑,活跃一番,还望见谅。” 龙九没理会他。 这周天之就继续自言自语,“也不知此番神物现世,花落谁家?倘若是龙兄得了,这天骄榜第一,怕是要易主了。” 龙九看了他一眼,“若是我得了,你不就白来一趟吗?” 周天之眼睛一眯,“龙兄天纵奇才,宝贝有德居之,若是此物龙兄得了,我自是心服口服。” “我最讨厌这一点,心口不一。”龙九毫不掩饰心头所想,“就像遇见圣符门的人,你明明对他们心怀怨念,却还笑脸相迎,送出灵丹。” “灵丹?”周天之笑了笑,不置可否,“罢了,或许,那小家伙会很喜欢罢?” 龙九眉头一皱。 他总感觉,一阵森寒。 但圣符门不关他的事儿,他就不深究了。 此时此刻,他只有两件事儿要做。 其一,遵从族中宿老之愿,尽力夺取那压根儿就不晓得是什么的神物。 其二,让那杀死了他的废物兄弟的家伙,血债血偿! 除此之外,一切与他无关。 于是,闭上眼,不再多说。 那周天之见状,也是微微一笑,闭上了嘴。 第六层,再度陷入安静和死寂。 等待。 等待那不知是何的一场风暴。 另一边,平天秘境,第三层。 穿越第二层血肉宫的石门后,余琛和文齐天,踏入了第三层,骨之层。 而这第三层,乃是一片无尽深渊,不可见底。 深渊之下,一根根古老斑驳的石柱升起,一根接一根,通向远方一座巍峨的宫殿。 ――那里,便是通往第四层的骨宫。 轰隆隆! 一道雷霆炸响,轰在一道石柱之上! 雷光翻涌,电蛇环绕。 文齐天当即解释道,“第三层,骨之层,万雷渊。如道友所见,通往第四层的路,就是这些雷柱。每踏过一根雷柱,便会受一次神雷锻骨。 雷柱一共九十九根,神雷九十九道,锻骨九十九次,方可让那浑身骨骼,坚如神铁,便是平天第三炼,锻骨之炼。 当然,一旦踏上,便没有回头路了,要么度过神雷锻骨,要么……” 文齐天指了指那其中一道雷柱上,一名炼士惊恐大叫之间,雷光倾泄,直接将其轰杀至灰飞烟灭。 ――无需多言。 第三层,锻骨雷渊,是个分水岭。 这一层,吓退了很多浑水摸鱼的炼士。 能通过的,都是有真东西的。 余琛听罢,点头,踏上。 第一雷柱! 刹那之间,天雷轰下! 轰隆隆! 碗口大小的苍蓝神雷咆哮之间,劈在余琛天灵盖儿上! 顺着那血肉,钻进骨头,好似淬炼一般! 余琛浑身上下,感到一丝酥麻。 迈步! 第二雷柱! 轰隆隆! 神雷再降! 已是脸盆粗细,其中神威,更是浩荡无穷! 神雷入体! 无尽电光在他的全身骨头中迸发,燃烧杂志,凝结神华! 余琛也切切实实体会到了,浑身骨头,都好似被强化了一遍那般! …… 一步一雷柱,一柱一降雷,一雷一淬骨! 余琛的骨头,在那一步一步迈步之中,被那越来越恐怖的神雷,一遍又一遍淬炼着! 直到九十九步踏完,他停在最后一根雷柱之上,倾天之雷,轰然落下! 冲刷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寸骨头! 烨烨生辉,坚如神铁! 抬手,握拳! 砰砰砰! 好似洪钟大吕震彻! 骨骼之间,发出爆鸣! 他能感受到,那骨骼之中,蕴藏的恐怖力量。 他的肉身,便又强上了那么几分! 余琛深吸一口气,朝那空处,一拳轰出! 这一拳,他未曾使用任何神通术法,也未曾动用任何道种。 但就是这单纯依靠肉身力量的一拳。 再淬炼到极致的皮肤,凝练到极致的血肉和那神铁一般的骨骼加持之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 只听轰的一声! 那空无一物的虚空,好似破碎的瓷器一般,轰然炸碎! 肉身之力,可破虚空! 月底求个月票兄弟们! 第五百四十四章 养脏洗髓,道音固脑 第545章养脏洗髓,道音固脑 踏过雷渊,经历九十九道神雷锻骨。 余琛和文齐天到了那第四层,脏腑之层。 这一层里,乃是一个巨大的五行大阵,汇聚五行之力,于其中生生不息。 余琛盘膝而坐,五行之力渗透肌肤,穿过血肉筋膜,洗涤五脏。 水养肾,木养肝,金养肺,火养心,土养脾。 盘膝静坐十二时辰以后,五脏洗涤,污秽洗去,精华自生。 平天七炼第四炼,养脏之炼,算是完成。 余琛继续同文齐天一同,踏入下一层,洗髓之层。 这一层的天地,乃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山谷。 山谷涯壁之上,刻画无数古老的经文,据文齐天所说,这古经名为“洗髓经”,诵念颈纹,引天地之入髓,洗炼浑身精髓。 这一坐,便又是三十个时辰,余琛方才站起。 只感觉浑身上下,骨骼之中,那髓液好似铅汞一般浓稠,充满力量,充满生机。 洗髓之炼,也是完成。 这两层里,多的是到处寻找机缘造化的炼士,大伙儿相遇之时,多是比较克制,没有爆发什么冲突,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儿。 直到余琛和文齐天俩人,踏入第五层的髓宫准备前往第六层的时候,碰见了一个熟人儿。 那浓浓的迷雾里,站着个身影,年轻得很,虽五官平平,但衣袂飘飘,气质出尘,手持折扇,骑着青牛,脸上含笑。 见了他,文齐天先是眉头一皱,嘀咕一句,“什么风把这家伙也召来了?” 余琛一愣,“你认识?” “天机阁少司天明,谁不认识?”文齐天翻了个白眼儿。 据他所说啊,天机阁和七圣八家的关系,相当微妙。 一方面,天机阁几乎是整个东荒的无冕之王,但却不怎么理会世间之事,从而让七圣八家统治了整个东荒大部分事务。 另一方面,七圣八家实际上也晓得,天机阁究竟有多么恐怖,所以大多数时候,对其颇为忌惮。双方既要统一战线,面对天魔之流的域外之敌,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七圣八家相当提防天机阁。 所以对于这少司,天机阁的二把手,曾经作为山海书院首席的文齐天,自然是知晓的。 “我跟你说啊,天机阁这群家伙妖孽得很,不能以常理来看――别的不说,你一见他面,说不定他就把祖宗十八代都给算出来了。 不过还好,这平天秘境的年轻天骄何其多,咱们绕开他走,不会被盯上……” 可说着说着,文齐天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那骑着青牛的身影,正缓缓朝他俩走来。 “又见面了,判官阁下。” 少司看着容貌陌生的余琛,开口道。 余琛叹了口气,虽然他易容变化之术精深,又有障目金叶蒙蔽天机,但天机阁看人可不看这些。 这少司只要一看,当他发现看不透余琛任何一点儿跟脚,他就应当晓得,又遇上判官了。 ――这平天秘境里,都是些天骄英杰,但尚且年轻,道行尚浅。他天机阁少司都能看透,倘若遇见一个看不透的,那只能是判官。 文齐天当即一滞,“你也认识?” 余琛叹了口气,“有过一面之缘。” 然后,转过头去,看向少司:“难不成这平天王的宝藏,也能吸引到少司不成?” 少司当即摇头,“阁下说笑了,我有我之道,再修他道,却是事倍功半。 我来这平天秘境,还不是为了那些……杂碎。 上次事儿以后,我回天机阁请老师算了一算,结果那群家伙倒是奸诈,把所有因果都推到一个无根无萍之人身上,再也算不到其他。 不过,再是一算,却算到这平天秘境有天魔显踪,我这劳碌命,不得又跑一趟了。” ――天魔。 尽管少司没有明说,但余琛还是听得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心念一动,当即把圣符门房主的事儿,一五一十给他说了。 少司听罢,眉头紧皱,口中喃喃。 “周天之?” 顿了顿,他方才点头,“此事我知晓了,待我布置完毕,会查清此事。” 说罢,他又看向文齐天。 那眼神看的文齐天相当不舒服,就好似浑身上下每一寸,都被看透了一样。 几个呼吸后,少司方才收回目光,目露悲悯之色,摇了摇头,“苦命人啊……苦命人啊……” 说罢,骑着青牛,转身而去了。 余琛和文齐天顿感莫名其妙,但也不再纠结,继续朝第第六层的方向去了。 据少司所说,他还要去布置什么东西,并不会立刻进入第六层,所以余琛和文齐天便先踏入石门,前往那第六层“脑宫”了。 天旋地转以后,显露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无垠的大湖。 脚踏在上,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沉水,稳稳当当。
一踏进来,余琛便只感一阵古老雄浑的声音,回荡脑海。 文齐天当即解释道:“平天第六层,炼脑之层,踏入者,当受大道之音灌耳,淬炼神薹内景。 过之,神薹稳固,精神浑厚;不过,元神巅峰,走火入魔,成行尸走肉。” 余琛点头,心头了然。 便盘膝坐下来,任由那大道之音入耳朵。 那一刻,整个神薹内景,都随之颤抖起来! 就好似一块原始的铁胚,在遭遇疯狂的锻打那般! 神薹内景,疯狂动荡。 而在这一次又一次的锻打中,他的神薹,开始扩张,愈发稳固,愈发庞大! 但同样的,余琛心守神薹内景,不敢有丝毫放松。 否则那如铁胚一般的神薹,怕是会被这大道之音捶打得崩溃。 时间,又是缓缓过去。 几个时辰后,那脑海当中的大道之音,缓缓消散,再也不响。 而余琛的神薹内景,却是经历过无数次淬炼以后,变得无比稳固,精神灵魂,更凝练几分。 至此,平天六炼完成。 皮,肉,骨,脏,髓,脑……通通经历了一次强化升华。 倒算一场不小的机缘。 “走吧。” 站起身,余琛只感觉神清气爽,和文齐天一同,向那第六层的中央行走而去。 同一时间。 第六层通天之柱周遭。 一道道身影,睁开眼眸。 好似感受到了,突然多出来的两道气息。 纷纷睁眼,面露一丝惊讶。 “哦?又有人来了?但这在座各位东荒天骄,不都已齐聚了吗?” “难不成是那胆小怕事的凤九霄又回来了?” “或许,是一些不出世的年轻道友吧?” “……” 众人如此猜测。 唯有其中一方,黑云滚滚,魔雾森森之处,虞幼鱼盘膝而坐,睁开眼眸。 手腕儿一晃,一抹暗红,一闪而过。 那芥子袋中的古神精血,嗡鸣蠕动。 ――古神精血之间,有所感应。 她的饕餮精血如此活跃,便是说明附近,同样存在饕餮精血。 而这玩意儿,如今的东荒,只有余琛和她所携带。 那么这突然闯进第六层的气息究竟是谁,大抵无需多言了。 虞幼鱼这般想着,突然盈盈一笑,便好似阳春三月,繁花绽放,美不胜收。 看得她身上的一些阎魔圣地的天骄们,心神一颤! 纷纷揉了揉眼。 心道这真是咱们那大师姐吗? 虞幼鱼心头有数以后,看向相临不远处的离宫秦泷,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他当即也明白过来,这是余琛来了。 “虞姑娘,恭喜。”秦泷性子直,拱手开口。 虞幼鱼笑了笑,没说话,心头却泛起期待――余琛啊……当真是许久未见了。 说罢,又看向那通天之柱,叹了口气:“就是不知晓啊,这老家伙们所说的‘神物’,到底何时才会出世?” 这话一出,虞幼鱼也是沉默,摇了摇头:“妾身来之前,上座们只说……等。” 秦泷点头,显然他受到的叮嘱,也是如此。 说这最开始吧,因为平天七炼太过于……蹊跷。 所以大伙儿都想到了那个“借尸还魂”的可能,都给占了平天前六炼的好处以后,掉头就走,毫不留恋。 直到上一次平天秘境开启,有个愣头青不晓得为啥要去闯那第七层。 结果出来以后,疯疯癫癫。 却让大伙儿,起了心思。 ――虽说第七层肯定有凶险,但既然那已六炼加身的愣头青没被夺舍,是不是说明大伙儿……想多了? 平天王或许并没有那借尸还魂的心思呢? 再加上最近啊,西峡古山天生异象,七圣八家的长辈们掐指一算,同时算到,在这平天秘境,将有大机缘造化出世。 ――对于那些老家伙来说的大机缘大造化,可不是什么灵丹妙药那么简单。 那一定是无比恐怖,无比神妙的事物。 于是,种种因素之下,他们来了,守在通往第七层的通天之柱等着。 等着那所谓的神物,出世! 但这日子吧,一天天过去,这平天秘境,毫无动静。 在这期间,甚至有急性子的,想冲一冲那第七层,亲眼进去看看。 可哪怕他们乃是整个东荒年轻一代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却是想法设法都进不去那通天之柱,被挡在外边儿。 只能,等。 于是这第六层的镜湖之上,就真好是那一潭死水,寂静无波。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一触即发,好戏开场 第546章一触即发,好戏开场 “这第六层里气息浩荡,恐怕如今东荒年轻一代的诸多天骄英杰,都齐聚于此了吧?” 第六层,镜湖边缘。 文齐天屏息凝神,感受了几个呼吸,睁开眼眸以后,如此开口说道。 余琛点头。 先前他们在底下五层,基本上没碰到过什么天骄榜前二十的,唯一一个天机阁的少司天明,还是个论外,没排在天骄榜里。 想来他们怕是早就齐聚在第六层,等待那所谓的机缘造化出世了吧? “也就是说,那烛龙世家的龙九,应当也在这第六层。” 文齐天开口,提醒道:“这些血脉世家的人,对于气血无比敏感,你方才杀了那龙璃,此时此刻怕是浑身都是烛龙世家的血味儿。待会儿倘若相见,那龙九怕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无妨。” 余琛洒然一笑, “是那龙璃杀心在先,我方才将其斩了。 文先生你是读书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世间,无愧于心就好。 那龙九若是能明事理,也便算了,倘若不能――方正烛龙世家都得罪了,再杀一个,也无妨。” 轻描淡写。 好似在说杀猪宰羊那般。 文齐天听了,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眼前这个家伙,可是连金莲佛子都杀了以后,逼得大莲花寺硬生生吃下了这大亏的判官。 加上那瞬间就将堪比第六境的大天魔碾碎的恐怖灰雾漩涡。 文齐天不认为那天骄榜上第三的龙九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来。 他不过是将一切可能的情况告诉余琛而已。 听得对方这般回应,也就不再多说了,继续向前。 且说这第六层,就是一片巨大的湖,湖面如镜,清亮照人。 传说当初那平天王还在世时,这镜湖便是他特意打造,其中养了那千奇百怪的灵鱼,每逢盛大节日,还会请人鱼的舞女在其中翩翩起舞,伴着湖畔的乐师鼓瑟吹笙,想来应当是一副美妙之景。 可惜啊,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平天王死后,这镜湖也是荒芜了去,千里贫瘠,无所生机。 见此,哪怕文齐天是第二次来了,也不由感叹,“怪不得天下苍生,苦修一生,就为了长生二字――哪怕这道行通天的平天之王,也有那寿元耗尽的一天啊……” 顿了顿,他好似又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哀伤起来,“当初我和师姐第一次来这平天秘境,师姐见了这镜湖,便喜欢得不得了,我还告诉她,回去以后,也为她打造一口,可惜最后……我回去了,她却永远留在了这平天秘境中。” 余琛见此,叹了口气。 ――文齐天平时哪儿都好,就是提起他师姐时候,就跟魔怔了一样,睹物思情,能搁那儿伤寒大半天。 余琛耳朵都快听起茧了。 赶紧转移了话题,“文先生,看到那通天之柱了,应当快要到了。” 后者一愣,点头,又指了指那镜湖的浓雾当中,一道道影影绰绰的身影,“那些人,应当便是如今一代的天骄英杰们了。” 说罢,俩人走进浓雾里去。 很快,来到那通天之柱前。 一道道目光,投射过来。 或好奇,或警惕,或漠不关心,打量这余琛俩人。 同时,余琛也打量着他们。 几个熟人,自不必说了。 山海书院的朱光玉,带着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盘膝而坐,一言不发。 背负铁剑的秦泷,和一堆剑修在一起,也是望来。 还有那滚滚魔雾中的虞幼鱼,美眸中眼波连连,目光交汇之际,却是早已认出,笑靥如花。 至于剩下的,虽未曾亲眼见过,但也认识一些。 那中间的白衣白袍,白须白发的道袍人,正是整个天骄榜的第一位,大日圣地的玄天罡,和十年前的文齐天一样,力压一个时代的可怕存在。 还有一身金袍,袍上刻画龙形狰狞的龙九,他的容貌,颇为俊郎,浑身隐隐环绕幽光,那双冷漠的眼眸中,好似有某种古老的巍峨阴影沉浮闪现,显露出一股恐怖的威压来。 而和龙璃不一样的是,这龙九身形并不壮硕,跟寻常人没多大区别,非要说的话,就是皮肤之下,有龙鳞之形,隐隐约约。 此时此刻,那龙九也是看着余琛二人,眉头皱起,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在他身旁,一个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年轻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正是那方绣走马灯中的周天之。 远处,还有一位盘膝而坐的懒洋洋的和尚,是大无量寺的佛子,排天骄榜第二位,眼观鼻,鼻观心。 除此以外,还有那一道道着装各异,样貌各异,但气息同样浩荡恐怖的身影,都是投来目光。 ――余琛粗略一看,天骄榜上前二十,有十五六个都在这儿,盘膝而坐,静待机缘造化出世。
而余琛和文齐天的到来,虽说他俩容貌陌生,但大伙儿也没什么大的动作。 ――虞幼鱼和秦泷都猜到了,余琛易容而来,自然是想要隐藏身份。 他们也不会傻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招呼他。 直到,余琛完全走进那一圈儿里。 终于,有人动了。 龙九,站起了身。 他这一站起来,恐怖的气息,也随之升腾而起! 幽幽之光,冲天而起,笼罩了整个镜湖。 大伙儿一见,眉头一跳! ――龙九可不是什么小虾米,是除了那怪物一般的玄天罡和无量寺的佛子两个妖孽以外,年轻一代的最强之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如此引人注目。 他站起来,一步踏出,顿时好似某种恐怖猛兽睁开眼眸! 盯着余琛。 “你身上……有龙璃的气息。” 声音森寒,无比冷漠。 话音落下,这看热闹的大伙儿,都是一怔。 “龙璃……是谁来着?” “哦,想起来了,龙九那个兄弟对吧?那个傻大个儿?” “龙九说这人身上有龙璃的气息是何意?” “傻啊?难不成一个男人和一头公龙还能滚床上去吗?那只能龙璃出事儿了啊!” “怪不得哦,前两天这龙九突然跟疯了一样,气息横了三千里,原来是他兄弟出事了。” “啧啧啧,好久没人触龙九的霉头了,他那副二五八万的模样,早看不惯了。” “等着看吧,正好等那大机缘造化出世等得无所事事,还不如看一场戏哩。” “……” 天骄英杰,交头接耳。 余琛听罢,眉头一挑,点头。 “他死了。”龙九再道。 “他欲杀我夺宝,被我所杀。”余琛回道。 话音落下,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从龙九身上爆发,瞬间翻涌,荡尽了整个镜湖! 更加冰冷森寒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来,“你可知晓,他来自烛龙世家?” “有何区别?”余琛太抬起眼帘:“他要杀我,我便杀他,天理如此。” “有区别。”龙九缓缓摇头,一步一步,走向余琛,“烛龙世家的血,不可白流。龙璃愚笨,狂妄,恃才傲物,也自有烛龙世家教训约束。你……怎能杀他?又怎敢杀他?” 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恐怖的煞气和杀意,让那镜湖,都掀起无尽波澜,巨浪滔天! “凤九霄曾向我传信,说他已将话带到。” 龙九继续开口,整个人身上,那无比恐怖的洪流已好似熊熊烈火一般疯狂燃烧,噼里啪啦,凶威无穷。 “那我便说到做到――我会一寸一寸,拨开你的血肉,敲断你的骨骼,撕裂你的脏腑,掰开你的头颅,吮吸脑髓。包括你的亲眷,你的朋友,所有与你相识的人,都将因你而死。 以你之血,骨,肉,魂,重铸烛龙威严。” 话音落下,那滚滚无穷恐怖杀意,升腾到了极致! 恐怖血光,在天穹之上,化作一头无比庞大的恐怖神龙,好似苍天,俯瞰众生! 众人听罢,纷纷睁眼,抬眼看来。 那大无量寺的佛子,目露奇异之光,手握佛珠,掐了起来。 那大日圣地的玄天罡,也罕见地抬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还有那周天之,目光闪烁,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更多天骄,瞪圆了眼睛,更有甚者,浑身颤抖。 倒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兴奋。 ――一场好戏啊! 只有秦泷和虞幼鱼,眉头一皱,站起身来,气息……爆发! 众人见罢,也是一愣,想不通这俩为啥在这个节骨眼儿要掺和进去。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 离宫御剑山那群疯子,砍人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 至于阎魔圣地,那群家伙嘛,纯乐子人,大多数情况下,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们。 反正啊,都去掺和吧,都掺和进去,这场戏……才越是好看! 虞幼鱼和秦泷,欲出手! 这俩和余琛都是过命的交情,没什么需要多说的。 余琛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转头一个眼色,微不可查摇了摇头。 俩人这才眉头一皱,但也没有立刻出手。 余琛转过头来,看向龙九。 深吸一口气。 先前,未曾踏过平天六炼,未曾突破元神之境,未曾习到轮回小演,未曾获得诛仙凶剑时,天机阁将他排在第十五。 那么如今,经历了如此蜕变的余琛,在整个东荒的年轻一代,能排几何? 便让这第三顺位的龙九,试验一番吧! 有点卡文,晚了点,抱歉哈兄弟们 第五百四十六章 天榜第三,烛龙秘辛 第547章天榜第三,烛龙秘辛 万众瞩目之下。 诸多天骄英杰,这一刻皆是后退些许,为俩人让出场地来。 镜湖之上,龙九面无表情,唯有那双眸之中,怒火升腾! 无穷无尽的恐怖血气冲天而起,化作一头无比庞大的烛龙投影,居高临下。 而相比起那巍峨伟岸的恐怖烛龙,余琛的身影渺小得好似一粒微尘一般。 宣告以后,龙九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那茫茫血气化作的恢宏龙影,倾轧而下! 好似天塌下来那般,带着无穷的恐怖烛龙神力,如要将余琛完全碾成渣滓! 而余琛对此,不闪不避。 反而先前一步! 好似那狂风暴雨中的不动之山! 那恐怖的烛龙血气宛如狂风暴雨一般呼啸而过,但对于余琛而言,毫无作用。 毫发无损! ――此时此刻,那平天六炼的好处,便清清楚楚地体现出来了。 倘若在平天六炼之间,这烛龙血气的倾轧虽然也奈何不得余琛,但也不至于这般风轻云淡。 可在经历了那皮肉骨脏髓脑的强化和升华以后,他的肉身强度,早已强大到一个恐怖的境地。 烛龙之威,不过如清风拂面! 一扫而过以后,镜湖掀起狂暴的恐怖风浪,唯余琛的身影,不动如山。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烛龙之威倾轧罢了,却是该余琛了,且看他再向前一步。 步罡踏斗! 天穹之上,星辰闪烁,罡斗沉浮,垂下朵朵星光,汇聚在余琛身上! 使他的气势,疯狂攀升! 一步! 两步! 三步! …… 九步! 九步踏尽,恐怖气息化作一尊庞大人形,巍峨无尽,浩瀚无穷! 卷起无穷无尽的恐怖风暴,朝那龙九疯狂碾压而去! 那一刻,龙九的瞳孔猛然收缩,双手抬起,烛龙神力好似海潮一般爆发,和那风暴碰撞在一起,一阵恐怖的动荡以后,两股力量方才消弭! 这一幕,看似平分秋色。 却让观看之人,尽是眼眸一眯,精光爆射! 这些家伙,虽说年轻,但都是东荒数一数二的天骄,眼光自然也是毒辣得很。 一眼便看出来了。 这第一回合的试探,虽说看起来不分上下,但实际上,却是龙九……落了下风! “有点东西啊这家伙!双方气势倾轧,这神秘家伙全凭硬扛,就挡住了那恐怖的烛龙之影。可当龙九面对他的气息倾轧时,却不得不催动烛龙神力,方才将其挡了下来。” “毫无疑问,此番龙九落了下风了,这家伙的肉身,比之烛龙出身的龙九还要强大!” “嘿!这烛龙世家向来飞扬跋扈,这会儿却是踢到铁板了,我看啊,这龙九今儿要栽一个大跟头了。” “此言差矣,龙九虽是烛龙世家出身,但和龙璃不一样,并不注重肉身锻炼,如今就说胜负已定,却是太过于草率了。” “诸君,要不然……开个盘?就赌这俩,到底谁能赢?” “……” 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议论纷纷之间,甚至有人提出要赌上一局。 甚至那盘坐于通天之柱下的玄天罡,都破天荒地睁开了眼,看着俩人。 而在这一道道目光注视之下,龙九的脸色,愈发阴沉。 ――这场斗法厮杀的局势,他当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短暂的交锋让他明白,眼前之人,是个劲敌!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龙九的眼眸中,神光迸发! 下一刻,滚滚幽光,自他身上升腾而起! 烛龙神力,浩浩荡荡,好似那无尽海潮! 于是,那天穹之上,阴云汇聚,雷霆翻涌! 轰隆隆! 一声苍雷炸响,风云变幻! 烛龙乃钟山之神,掌风雨雷霆,天象变化! ――倘若说那龙璃,传承了烛龙恐怖的肉身,那么这龙九,便继承了其无尽的神力! 正如如今! 烛龙一怒,天象之变也! 下一刻,瓢泼大雨,倾泄而下! 所过之处,好似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怖神力,将沾染的一切都尽数消融! 与此同时,凛凛罡风好似自九天之上吹拂而来,漆黑的风暴好似恐怖的刀刃,碾碎和撕裂一切! 狂风骤雨之间,又有那无尽神雷,滚滚翻涌浩荡,汇聚而来,轰然落下! 炽烈,苍白的恐怖雷浆,混杂罡风暴雨,向余琛倾泻而来! 后者见状,仍不闪不避,手中掐诀。 法诀翻飞之间,茫茫无穷金光浩荡升腾翻涌起来,神咒金光,浩荡升腾,好似一枚炽烈的滚滚烈阳,绽放无尽恐怖神光!
冲天而起! 下一刻,那无尽风雨雷霆,同那恐怖金光碰撞在一起,彼此消融,彼此倾轧,卷起恐怖风暴,席卷整个镜湖! 浩荡的风浪里,一道道身影,目睹一切,神色各异! 而当所有的一切风暴,都尽数消散。 那镜湖之上,余琛的身影,衣袍猎猎! 而龙九的脸色,更加难看! 方才的天象之变神通,脱胎于烛龙的神性,操控风雨雷霆。 虽说不是他压箱底儿的底牌,但也是极其恐怖的恐怖道法了! 却仍没有伤到余琛一丝一毫! 东荒年轻一代……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怪物? 正当龙九惊愕之时,那边的余琛,可没有等他! 且看他双手抬起,左手呼风唤雨,右手掌握五雷! 天罡地煞神通,一同爆发! 刹那之间,只看风雨再来,白雷浩荡! 几乎如复刻一般,风雨雷霆好似天倾,倾轧而下! 迎向那龙九! 整个天地,被无穷风雨和狂暴雷霆淹没! 龙九在那一刻反应过来,浑身上下本能战栗起来,感受到恐怖的危险! 当即,龙鳞撕裂了肌肤,龙血染红了须发,峥嵘龙角,刺破血肉! 半龙之身,显化出来! 下一刻,恐怖洪流,一瞬间将龙九整个身影,完全覆盖了去! 而当雷霆落尽,风雨停歇! 显露出来的,是截然不同的龙九。 且看他此时此刻,已是半龙之身,浑身遍布古老龙鳞,幽光闪烁,一条龙尾在背后摇曳,撕裂虚空! 那一双好似太阳一般闪耀的双眸,死死盯着余琛。 ――虽然变换半龙之身,抵挡了那一番风雨雷霆。 但毫无疑问,在这一场战斗中,他几乎是被余琛牵着鼻子走。 他的每一次攻势,对方都能从容接下。 但对方的每一次反击,却逼得他不得不拿出新的底牌,方才能够保证不落下风。 而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周遭天骄英杰的眼中。 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吧?肉身比不过,道法神通也比不过,岂不是说……龙九当真不是这神秘人的对手。” “啧,要说这龙九也是,平日里也没看出他多疼他弟弟啊,这会儿人死了,要跟别人拼命了,说白了还是舍不下那面子罢了。” “诶,这你们就不晓得了吧!龙九和那龙璃啊,的确关系如同水火,但俩人的关系,却不是那么简单――据一些消息说啊,这一代的烛龙嫡血,其实只有一个,就是龙九,其血脉浓度之高,前所未见,乃是不出世的恐怖天才。 但烛龙世家的那些老家伙担忧龙九幼年无法操控这般可怕的力量,所以施展大神通,将龙九正体分成两者,只不过不晓得出了什么意外,继承了烛龙血脉和神通的龙九先出世,而那继承了烛龙肉身力量的龙璃沉睡了十年,方才出世。 而按照烛龙世家一开始的设想,龙璃和龙九,注定是要合二为一的,化身完整的烛龙血脉。 虽说这兄弟俩人,从一开始就注定只能活一个下来,但这会儿那神秘人将龙璃给杀了,就注定了龙九此生无法圆满了。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气不过不是?” “啊?还有这等秘辛?烛龙世家可是下得一盘大棋啊!” “可惜了,这会儿龙璃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再大的布局,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 大伙儿搁那儿议论纷纷,说着风凉话。 但局中的龙九,心头却是怒火升腾。 原本,他和龙璃本为一体,终究只能活下来一个。 而因为那场意外,龙璃晚出世十年,他的境界道行心智,都远远逊色于龙九。 可以说,已经注定,数年以后,龙璃的所有一切,都会是用来补全他的养分。 到了那时,哪怕天骄第一的玄天罡,都不一定是他的敌手! 但偏偏,龙璃死了,断绝了他的希望。 而眼前的凶手还如此难缠,几番让自个儿落于下风。 更是让那熊熊恐怖的怒火,无法平息。 “很好……” 半龙之身的龙璃,声音沙哑而凛冽,充斥杀意! “怪不得那蠢货会死在你手里,你当真很强,但无论如何,今日,注定要葬身于此!” 话音落下。 龙九的身躯,开始溶解。 从肌肤毛发开始,但血肉骨骼,脏腑筋膜……一切的一切,都融化了去。 化作无尽烛龙神力,冲天而起! 而那神力的洪流当中,一头比之龙璃更加庞大,更加伟岸,更加恐怖烛龙之身,若隐若现! 一股跨越时空的古老天威,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笼罩了整个天穹! 第五百四十七章 其暝乃晦,其视乃明 第548章其暝乃晦,其视乃明 烛龙,钟山之神,掌天象云雨之变,睁眼为昼,闭目为夜。 本就不是那以肉身之强而闻名的神明。 所以继承了它的血脉与神通的龙九,从一开始就比龙璃要来得强大。 特别是他还比龙璃早出世了十年。 更是将差距拉得犹如天堑。 这不,同样显化出那烛龙真身的龙九,所爆发的恐怖威能,远远超过了当初的龙璃。 ――这是余琛的真实感受。 在他的眼眸中,倒映出那恐怖的一幕。 且看整个镜湖,都在一瞬间沸腾起来! 无穷无尽的恐怖的烛龙神力翻涌沸腾之间,一头无比庞大的恐怖烛龙,显露身形! 那犹如长蛇一般的恐怖身躯蜿蜒无穷无尽,一片火红,看不见尽头。 那狰狞古老的龙角,上接风雨雷霆,直插云天,云雾环绕! 那一枚枚古老粗粝的鳞片,好似世间最坚固的甲胄,覆盖全身。 那双散发炽目精光的恐怖双眸,空洞,浩瀚,冷酷而寂静。 就好似真正的神明那般。 ――烛龙降世! 其威无穷,如渊如狱! 这一刻,天榜第三的龙九,终于毫不掩饰,以那最强的恐怖身姿,降临世间! 这幅模样,方才是他冲上天榜第三的依仗,才是傲世整个东荒年轻一代的恐怖力量! 那一刻,一位位天骄英杰,倒吸一口凉气! 而秦泷和虞幼鱼,再也坐不住了。 一个剑鸣铮铮,一个魔威浩荡。 就要出手! 而他们背后,御剑山的弟子们,目露狂热之色,一副“师兄说砍谁就砍谁”的武痴模样。 至于那阎魔圣地的疯子们,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盘算着搞一桶龙血喝喝。 但那一刻,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余琛转过头来,再度摇头。 硬生生止住了秦泷和虞幼鱼的动作。 “待会儿,有你们出手的时候。” 俩人,这才按捺下来。 而这一幕,也让诸多天骄英杰,尽收眼底。 一个个都看出来了,秦泷和虞幼鱼,怕是和这神秘人有所交情。 “啧啧啧,这神秘的家伙还挺讲义气,在这种关头晓得不能把别人拉下水来。” “就是不晓得,他又有什么手段,来抵御烛龙真身的龙九?” “……” 局势越是紧张,大伙儿看热闹的心就愈发炽烈。 ――反正不管谁输谁信,能看到这场好戏,那就已是不虚此行了。 “此言差矣。” 突然之间,一直老神在在的无量寺佛子,那个年轻的和尚,轻轻摇头,“那施主,并非是不想拖秦施主和虞施主下水,而是……” “没有那个必要。”他的话未曾说完,那身处众人之外,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的玄天罡接过话茬儿,缓缓摇头,“龙九,打不过他。” 这话一出,所有天骄英杰,都是一怔! 烛龙之姿的龙九,打不过这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神秘人? 真的假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明,这家伙已拥有了超越东荒年轻一代天榜第三的实力? 若是一般人说这话,人们只会嗤之以鼻。 可说这话的,是天榜第一和第二的玄天罡与无量寺佛子! 就没人敢轻视了。 “此人,与我,当有一战。” 顿了顿,那盘膝而坐的玄天罡,突然开口。 话音落下,周遭天骄,更是感觉头皮发麻! 谁不晓得? 大日圣地玄天罡,传闻乃是阳神降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比那些得到高僧都要四大皆空。 从头到尾,只对三件事儿感兴趣。 打架! 打架! 还是打架! 一辈子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就这样稀里糊涂,打到了天榜第一。 平时大伙儿虽然对这玄天罡武痴一般的性格,避而远之。 但却不得不承认,其傲视群雄的恐怖战力和那毒辣的眼光。 既然他这会儿说那神秘人,当与他有所一战。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儿,他认为这神秘人,有和他一战的资格。 换句话说,他有争夺天榜第一的可能! 如此之言,让大伙儿如何不惊!如何不骇! 然后,一个本应该一开始就冒出来的疑惑,好似阴云一般,回荡在人们心头。 ――这家伙,到底是谁? 而就在那一道道灼热的目光之下,余琛却没功夫关心他们在想什么。 他只是盯着那恐怖的烛龙,深深吸了一口气。 ――认真起来。 因为从那恐怖气息之上,他从踏入这平天秘境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危险! 于是,他双手抬起,摆开架势来。 下一刻,那烛龙之身的龙九一声龙吟,震彻天地! 然后,闭眼! 刹那之间,随着那恐怖的金色眼眸缓缓闭上。
天地之间,好似失去了光明。 整个镜湖上下,天色缓缓阴暗下来,整个空间也随之好似陷入了那无穷无尽的沼泽,空气变得粘稠,天地之变得凝固。 直到那双眼睛,完全闭上。 整个天地,陷入永夜! “烛龙也,其暝乃晦。”文齐天喃喃自语,道:“说的便是如今,烛龙闭眼,天下永夜啊……” 而随着那恐怖黑夜的降临,整个天地都凝固下来,那无尽的黑暗好似囚笼一般,封锁和冻结那永夜之中的一切人和事。 其暝乃晦,便是如此。 然后,睁眼! 那一刻,那血红色的巍峨烛龙,睁开眼眸! 无尽炽烈的恐怖金光自双眸之中爆发! 那一刻,那一片漆黑的天穹之上,一点火种,瞬间点燃! 然后化作那熊熊燃烧的恐怖烈阳,当空而立,普照天下! 然后,坠落! 好似那陨星一般,恐怖的烈阳,当空坠落! 砸向余琛! 无法形容的可怕高温,欲将一切都净化湮灭的恐怖太阳之光! 袭来! “烛龙也,其视乃明。”文齐天再道,“烛龙……不愧神明也。 “其明乃晦,先是闭眼以无尽永夜封锁敌人,使其动弹不得;其视乃明,便是睁眼显化滚滚烈阳,倾轧而去――一招鲜,吃遍天,龙九凭这两招,便足以傲视群英了。”天骄之中,有人叹道。 一道道目光,纷纷看向那被无尽的永夜封锁,动弹不得余琛。 好似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恐怖的巍巍烈阳,坠落下来! 然后,他们看到,那神秘人,竟闭上了眼。 ――就好似放弃挣扎那样。 但下一刻,无穷无尽的黑雾,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浩浩荡荡! 紧接着,那黑雾之中,一道无法看清面容和装扮的阴影,若隐若现。 古老,冷漠,空洞的气息,从那身影之上传来。 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这是……那神秘人的元神?” “这气息……好生古老,充斥腐朽之意,就好似跨越了时空光阴那般……” “奇怪,为何就完全无法真正窥见?” “但元神显化又有何用,他难道不晓得烛龙睁眼之阳,最是克制魂魄神魂之物吗?” “……” 种种议论中,有不解,有惊愕,有疑惑,有叹息…… 但都改变不了战局。 龙九望着元神显化的余琛,那冷漠的眼眸中,显露出一丝不屑来。 那滚滚下坠的烈阳,更是壮大了几分! 所处之处,一切都灰飞烟灭! 要看,就要连同那元神一同,将余琛也灼烧焚毁殆尽! 可就在那一刻,那黑雾之中的神秘元神,突然向那巍峨的烈阳,推出一掌! 和伟岸的无穷烈阳比起来,那元神是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 那一掌也未曾掀起任何一点儿浩荡声势。 ――这是自然的,毕竟烛龙永夜之下,无论是规则还是天地之,都被短暂封锁,无法调用。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随着那一掌的推出,虚空之中,一抹抹浓浓的灰雾显化,缓缓旋转,好似漩涡一般,将那滚滚烈阳笼罩了去。 轰隆隆! 好似世界运转的古老的声音,隆隆响彻耳畔! 那恐怖漩涡,旋转起来! 下一刻,让人浑身颤抖的,恐怖的,古老的无穷巨力在在漩涡中,平静地翻涌而起! 那种感觉,就好似两枚巨大的磨盘,以相反的方向转了起来,而两枚磨盘中间,就是那烛龙之阳! 而随着那漩涡缓缓运转而起。 那好似煌煌无穷的恐怖烈阳,竟好似承受不住那股恐怖巨力,分崩离析! 化作无穷无尽的黄金焰光,然后立刻被那无形巨力碾碎! 一丝不存! 与此同时,这笼罩了整个天地的无尽永夜,也在那一刻爆发出好似瓷器破碎的声音! 砰! 崩碎开来! 烛龙天赋神通所构建的永夜与烈阳,足以将龙九推到天榜第三的恐怖神通。 这一刻,支离破碎! 天地清明! 龙九,怔住了。 他难以理解。 那灰蒙蒙的漩涡,究竟是什么! 他只看到,对方的元神只是推出一掌,自个儿全力所构筑的神通,便一瞬间分崩离析! 然后,那黑雾之中,古老之影,看向了他。 抬手,握拳,推出。 平平无奇的一拳,没有任何庞大的声势,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光焰。 便是那般隔空朝龙九打来。 龙九浑身却忍不住战栗颤抖! 因为他看见了,那虚空之中,古老的,诡异的,好似将一切的碾碎的恐怖灰意再度浮现,化作一个粗陋的漩涡,将他整个身躯都笼罩了下来! 那一刻,他感受到……致命威胁!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一剑斩龙,拒退天骄(5.6k二合一) 第549章一剑斩龙,拒退天骄 已经很久了。 龙九已经很久未曾体会到了。 那种“生命即将熄灭”的恐惧与窒息感,如此真实,如此沉重! 就像狼狈的死囚抬起头来,看见那煌煌天日下寒光闪闪的悬顶之刃一般。 隐藏在血脉中的本能,开始恐惧,开始惊慌,开始想尽办法来寻求生路! 那一刻,龙九可以无比的确定。 只要这诡异的灰色漩涡一转,他一定会……死! 和他那兄弟龙璃一模一样,葬身在这平天秘境! 于是,说时迟,那时快! 他藏身于烛龙之躯中的元神,没有任何一丝留恋,脱离了那庞大的烛龙之身,元神出窍,化作一道流光,遁逃出去! ――烛龙之身,乃是烛龙血脉的具象化,放弃烛龙之身,无异于放弃了那通天的血脉。 这换了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比难以做出的抉择。 但龙九在这惊险之时,心头却是无比冷静,无比理智! ――相比起来,命更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哪怕血脉枯竭,元气大伤,等安然回到了烛龙世家以后踏入烛龙之境,沟通祖神,便还有机会重凝那血脉神力。 可倘若拼死硬扛,等待他的唯有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到了那时,方才是万事皆空! 于是,心念急转之下,几乎眨眼之间,就只看那无比巍峨伟岸的烛龙之身上,一道流光射出,远遁而去! 下一刻,那灰蒙蒙的漩涡,转了起来! 轰隆隆! 整个世界都在运转,天地化作无穷大磨,爆发出无比恐怖的无形巨力,一瞬间将那血红的烛龙之身碾碎! 化作无数烛龙神力,被轮回漩涡磨灭吞噬,反哺余琛自身。 这一刻,经历了一番可怖大战的余琛,不仅没有任何一丝疲倦,反而感觉……精神百倍! 与此同时,这一幕,落在诸多天骄眼里。 他们未曾想到,局势变换得竟如此之快! 明明前一刻,龙九施展烛龙之天赋神通“其暝乃晦,其视乃明”,将那神秘人完全封锁,又造化煌煌烈阳倾轧而下,要看就要结束战斗。 但突然之间,局势突变! 那神秘人元神显化,演化诡异漩涡。 一掌,打碎了烛龙天赋神通的昼夜神通。 一拳,磨灭了龙九的烛龙真身。 若非龙九本尊舍弃血脉肉身,元神出窍而逃,恐怕今儿这位天榜第三,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嘶……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哪一家藏起来的妖孽,竟如此之强!” “唉,天高海阔,能者无数啊……” “谁能想到,堂堂天榜第三,竟就这么败了。” “恐怕烛龙世家,不会善罢甘休。” “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啊,反正这平天秘境,那些老家伙也进不来……” “……” 一道道目光,看向盘膝而坐的余琛,议论纷纷,惊叹于那恐怖的战斗力。 而自然而然,他们认为,这事儿大抵就这么完了。 龙九被打得元神出窍,放弃了血脉肉身,夺路而逃。 这神秘人名声大震,在这第六层,站稳脚跟。 但对于余琛来说。 ――可没完。 他做人做事,向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和那龙璃一样,龙九要杀他,就要做好被他杀死的准备。 于是,下一刻,那元神轮回上尊,向着龙九元神遁逃的方向,一指。 刹那之间,茫茫金光,浩荡爆发! 浓郁的光芒,好似黄金浇筑那般,化作一道道恐怖的锁链,撕裂虚空,杀向远方! 而在第六层镜湖的边缘,龙九的元神一口气遁逃至此,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那双黄金色的眼眸中,充斥着惊恐与心有余悸! 差一点儿! 只差一点儿! 他就连同那烛龙身躯一同被碾碎了去! 逃得生天以后,随之从心头升起的,是无尽的愤怒与屈辱。 ――他堂堂烛龙嫡血,竟被打得落荒而逃! “等此番回去以后……” 咬牙切齿! 他的脑海里,已想出了无数报复的恶毒之法。 可就在那一刻,一道金光,撕裂虚空,贯通而来! 一瞬间,将龙九的元神,死死束缚! 断绝了他的所有希望! 同时,在龙九惊骇之间,一股恐怖的拉力从那尽头传来! 唰! 龙九只感觉周遭天地万物疯狂变幻,待再看清之时,却是已回到了那通天之柱下方! 龙九的元神,乃是一头人身大小的烛龙,龙身人面,氤氲茫茫天地之! 此时此刻,整个元神都被那黄金锁链紧紧束缚,拉到余琛的面前来。 余琛盘膝而坐,看着他,“你不是要将我挫骨扬灰么?不是要将我的亲友屠戮殆尽么?不是要生啖我肉,活饮我血么?” “――那么,你在逃什么?” 话音落下,滚滚杀意,滔天而起! 让元神状态下的龙九,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只感觉……冰寒刺骨! 而这一幕,也让周遭诸多观看的天骄,头皮发麻! 这家伙……把龙九打得落荒而逃还不够! 他要……下杀手! 要让那烛龙世家的嫡血……断绝! “疯子,当真是疯子!”有人喃喃自语。 东荒天骄英杰之间,虽然大多数也相互看不顺眼,也明争暗斗,恨不得对方去死。 但碍于双方背后的圣地,哪怕分出了胜负,也基本上不可能下死手。 可眼前这个神秘人,完全不顾那些。 说杀人,就一定要杀人! 哪怕他是烛龙世家天骄,哪怕是天榜第三,也一样。 “你……敢!” 被黄金锁链紧紧捆缚的龙九元神,感受到那股恐怖杀意,歇斯底里,“敢杀我!烛龙世家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 那愤怒和不甘的咆哮声中,却又有着那么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与此同时。 那一众天骄英杰,也纷纷眉头皱起。 特别是那玄门圣地的周天之,眼珠子一转之间, 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两道身影。 这俩男子,一个身着五彩斑斓的羽衣,容貌无比俊郎,好似天仙下凡,气质无比惊艳,身后九十九根尾羽,不似凡物。 ――神羽世家嫡血,孔虚,天榜第七。 另一人,身材魁梧壮硕,一身火红鳞袍,气息无比恐怖浩荡! ――帝麟世家嫡血,麒倾岳,天榜第九。 神羽世家,帝麟世家,神凰世家,烛龙世家……四大血脉世家,在那七圣八家十五御中并称四大古血世家,相互之间,虽也相互提防,小心思不断,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要比其他血脉世家来得要好一些。 所以,这会儿周天之找上了这两位天骄英杰,传音入耳。 “两位,龙九是死是活,与我们倒是没有太大关系。” 周天之看着那只剩元神的龙九,开口道:“毕竟七圣八家之间彼此独立,除了要紧时候,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交流。 但你们身为四大古血世家,却不太一样了。 那神凰的凤九霄早已退出秘境,暂且不论,而两位道友,却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场厮杀战斗。 虽说龙九败了,那是他技不如人,活该被打得落荒而逃。 可倘若两位眼睁睁看着他被斩杀,这事儿一旦到四大古血世家的老家伙们的耳朵里,那些长辈怕是会怪罪于二位吧?” 那羽衣孔虚和鳞袍麒倾岳,听闻此言,却是眉头一皱。 神色不善地看向周天之,“四大古血世家的事,与你何干?” 周天之摊了摊手,“贫道不过是与龙九兄弟兴趣相互投,不愿他就此陨命罢了。” “那你为何自己不出手阻拦?”孔虚再问。 周天之耸了耸肩,不说话了。 但孔虚和麒倾岳却是叹了口气,上前一步。 ――周天之有什么心思,暂且不论,反正玄门那一家子都是心机深沉的主儿。 但他说得没错,倘若他俩眼睁睁看着龙九被杀,什么都不做的话,回去以后,恐怕会被老家伙们责怪。 于是,孔虚踏空而去,行至余琛和龙九一旁,开口道:“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 而那麒倾岳也是如此,山岳一般的身躯横亘在几人身前,“龙九哪怕是错了,如今也已肉身陨灭,血脉枯竭,受了报应,道友,怕是已足够了。” 余琛抬头,看着他俩。 虽说没见过,但也晓得,天榜第七和第九的孔虚和麒倾岳。 俩人都是那七圣八家之血脉世家的嫡血天骄。 四大古血世家,相互之间,交情匪浅。 于是,面对俩人的阻拦,余琛转过来,缓缓摇头。 那一刻,孔虚和麒倾岳神色一变,气息浩荡爆发,看着余琛,眼里有不善之意。
然后,便见余琛伸手,指尖金光垂落,轻轻一划,一条黄金长线,隔断了四人。 他看着两位血脉世家的嫡血,面无表情:“――跨此界限,死。” 那一瞬间,无穷无尽的恐怖杀意,再度爆发! 让所有人,毫不怀疑。 倘若两位天骄当真迈过那条金线,这家伙真能痛下杀手! 孔虚和麒倾岳那个气啊! 只感受到,无比羞辱! 但望着那根黄金之线,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迈不动! ――眼前的疯子,连那天榜第三的龙九都能击败,他们俩一起上,恐怕也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余琛见状,收回目光,看向龙九的元神。 那一刻,好似浓重阴云一般的死亡阴影,瞬间笼罩了这位天榜第三的天骄! 他急了。 尽管一生,杀戮无数。 但当角色调换,从屠戮者变成被屠戮者时,龙九还是怕了,也急了。 为了活命,他看向那动也不敢动的两位世家嫡血,又看向一旁看热闹的诸多天骄,一咬牙,大声开口! “诸位道友,若愿出手保我今日侥幸不死,我赠诸位一人一份烛龙精血!” 话音落下,诸多天骄,眉头一挑。 烛龙精血?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啊! 无论是吞服,入药,炼器,刻画铭文,都是一等一的稀罕之物。 “啧,为了活命,这龙九当真是大手笔啊!” “但烛龙精血,却是值得咱们动一动了。” “关键是他龙九能做主吗?” “管他的,到时候大伙儿一同前往烛龙世家――用十几份烛龙精血换一位嫡血的命,烛龙世家不亏!不怕他们赖账!” “既然如此,诸君便动一动吧!” 诸多天骄哪怕眼高于顶,但面对这烛龙精血,还是……心动了。 再说,又不是让他们跟这神秘人打生打死,只要震慑住他,保住龙九的性命就足够了。 这生意……划算啊! 于是,那一刻,除了那盘膝而坐的玄天罡,神色玩味的无量寺佛子,以及秦泷和虞幼鱼以外。 其余东荒天骄,皆有意动,纷纷上前一步,一股股恐怖气息浩荡升腾而起! 看向余琛,纷纷开口。 “这位道友,龙九虽说不为人所喜,但毕竟也属七圣八家,小道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般陨命了。”周天之走上前俩,手中拂尘摇晃,开口道。 有了他做出头鸟,更多的天骄也是纷纷开口。 “道友,贫道不像么玄门的周天之一般虚伪客套,贫道就是看上了他许诺的烛龙精血,打个商量――等吾等出去以后,拿到那精血以后,你再找他麻烦如何?我九凤圣地,欠你一个人情。”一名身穿凤纹道袍的年轻道人,拱手开口。 “嘿嘿嘿,这位兄弟你的确很强,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龙九的性命,你取不走!”一个上身赤裸的光头汉子,狞笑开口。 “……” 诸多天骄,几乎同时开口。 那一道道强横又恐怖的气息,浩浩荡荡。 他们身后,有种种神异之相频生,天雷勾地火,雷海坐神尊,万山出谪仙,红莲降火海……还有一座座气息巍峨恐怖的古老阴影,沉浮与天地之间。 一时间,一位位天骄,同时显化神威,汇聚在一同,如渊如狱,无比恐怖! 甚至那山海书院的朱光玉,都有意动,但突然之间,他好似感受到什么目光一样。 转头一看,就见余琛身旁,那一直一言不发的男人,看了他一眼。 那一刻,朱光玉浑身一震,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甚至他自个儿都不晓得,为何如此。 但最后还是,没有踏出那一步。 秦泷见余琛被诸多天骄合围,更是心头一急,看向虞幼鱼,传信而去:“虞姑娘,这……” 后者面色凝重,看向余琛,却连他丝毫不慌,便回应秦泷:“且先莫急,倘若真厮杀起来,便……出手!” 秦泷听罢,一点头。 而后是那无量寺佛子和玄天罡,那佛子眉头一挑,看向玄天罡:“施主不是说与他终有一战么?如此机会,却不把握?” 玄天罡瞥了一眼:“我与他,当有一战,但当是一对一,光明磊落。倒是你这和尚,为何也是不为所动?” 无量寺佛子双手合十,一笑:“施主说笑了,小僧乃是出家人,不沾荤腥,烛龙精血,取之无用。” 玄天罡听罢,却是面无表情,他对于对方的理由,丝毫不信。 毕竟眼前这“魔佛”的名号,早已传遍了整个东荒。 传闻西域佛国曾有一大妖,凶恶异常,手下八万妖兵,作恶多端。 有一天,它们攻陷一座佛寺,那大妖生性好玩,最喜玩弄人心,便威逼那寺庙住持,说要么住持破戒吃肉,要么就将整座佛寺所在的城池,都屠戮殆尽。 正好魔佛游历,在那寺中,便站出来,替那住持破戒,大口食用荤腥。 那大妖见了,也是茫然。 心说这和尚吃肉起来,狼吞虎咽,比咱们都厉害。 然后啊,他就看见,这年轻和尚抬起头来,血染的面庞,好似恶鬼,轻轻一叹,道声“可还有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后面一个时辰,八万妖魔,被那和尚吞吃了个干干净净。 魔佛之名,从此震响。 他说的每一个字儿,袁天罡都没认真听。 总而言之吧,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三十多位天骄英杰,整个东荒年轻一代的最强之人。 除了天骄榜上第一第二的玄天罡和魔佛,还有秦泷,虞幼鱼,以及莫名其妙被震住的朱光玉以外。 还剩二十多位,年轻的元神境天骄英杰,因烛龙精血心动,要保那龙九性命。 浩浩荡荡的伟岸气息混杂在一起,铺天盖地,恐怖异常! 尽皆向余琛倾轧而来! 一步步踏来,却是立刻就要跨越那一条金线! “哈哈哈哈哈……” 龙九的元神,狰狞而笑, “――你啊,杀不了我!” 余琛面无表情,阻止了就要出手的文齐天和远方蠢蠢欲动秦泷还有虞幼鱼。 看向那一众就要跨越金线的天骄,深吸一口气,手腕儿一翻。 刹那间,一缕缕蒙蒙雾气垂落,一柄古拙铁剑,落在手中。 那一刻,无穷无尽的茫茫杀意,横亘天地之间! 那青亮的剑身之上,幽光闪动。 一股极致的凶戾破灭之意,恢宏翻涌,好似海潮,要卷起万万丈之高! 那一刻,诸多天骄,好似看到了一副恐怖之景。 那苍天寂寥,大地荒芜,无尽尸骸遍布山川大地,鲜血流尽哈干涸,骸骨干枯成山。而在那山上,插着一柄剑,垂下一缕缕大破灭之气来。 镇压世间! 那一刻,一位位天骄,浑身上下激灵灵一个冷战! 回过神来,只感觉望着那古拙之剑,心头发怵,浑身战栗! 直发抖! 恐惧异常! 那迈动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纷纷立在金线之前,不敢再动! 因为从那大凶之剑上,他们感受到了……名为死亡的恐惧。 好似只要它落下来,自个儿的生命便会随之凋谢那般! 余琛抬起头来,目光扫过众人,重复提醒道:“诸君,越线者死。” 平静的话语,带着决绝狰狞的恐怖杀意,毫不掩饰。 诸多天骄,面面相觑。 心头寻思。 这烛龙精血,得了自然是好,可为此搭上性命……可不值当! ――他们毫不怀疑,倘若真有人越过那条金线,手起剑落之下,那疯子真能悍然杀人! 他连烛龙世家的龙九都敢杀了,便也绝不会忌惮他们背后的圣地。 余琛看了一眼他们,方才转过头,看向惊恐万分的烛龙。 好似回应那般。 “说要杀你,就要杀你,” 话音落下,剑尖一点! “不,你不能……” 龙九挣扎!怒吼! 但话音未落! 那诛仙大凶之剑上,一缕浅薄的剑气,点在他的眉心。 轰! 那一刻,恐怖的大破灭杀剑之气爆发,一瞬间好似恐怖的风暴,笼罩了龙九的元神! 而无数天骄英杰,眼睁睁望着这一幕,好似僵硬一般立在那金线之外,不敢寸进! 伴随着那股恐怖的大破灭剑气爆发,龙九仅剩的元神,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一道道目光,纷纷望向余琛,叹为观止。 那道瘦削的身影,持剑而立,好似烙印一般,深深烙进灵魂深处。 无法忘却。 文齐天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赞颂! “西峡出天骄,一剑斩烛龙。竖指画金边,拒退天下雄!” “妙哉!” 这章本来是分了两章的,但分开的话感觉节奏没那么好,就合在一起发了哈兄弟们。 另外,月底求个月票捏~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八卦封门,天地绝杀 第550章八卦封门,天地绝杀 于是,烛龙世家龙九,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永远逝去了。 连同那龙璃一起,烛龙世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嫡血,被杀死了。 一位位天骄,还有他们带来师弟师妹们,望着那缠绕无尽破灭之气的长剑,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那一刻,他们几乎可以想象了。 待此次平天秘境之行结束以后,那古老的烛龙世家会有如何恐怖的反应,将会掀起如何滔天巨浪。 ――但那,都是后话了。 至少在出去之前,在这老家伙们都无法插手的平天秘境,大伙儿可以稍微安宁一些了。 尘埃落定后,一道道目光再看向那持剑的身影,只感觉……头皮发麻。 疯子! 当真是个疯子! 烛龙嫡血,说杀就杀! 天下英杰,无法阻止! 而被一道道目光注视着的余琛,提着那诛仙凶剑,眉头却是紧紧皱起来。 因为方才,在将那龙九的元神斩杀磨灭的时候,除了那浓郁的烛龙的神力以外。 他还从那元神之中,感受到了一丝不祥的黑暗之意。 那好似是一缕漆黑的雾气,深深藏匿在龙九的元神里,方才绝杀之时,与龙九的元神一同被诛仙凶剑斩灭。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那漆黑的雾气,恐怕无比陌生,未曾接触,怕是也就没有深究了。 但对于余琛来讲……太熟悉了。 这玩意儿,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 ――天魔之气! 那龙九元神中藏得极深的,竟是一缕天魔之气! 它无比隐匿,难以察觉,甚至连同龙九本身恐怕都未曾发现! 但……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就好似在蛰伏那样,汲取龙九的欲望,缓缓生长,等待成熟的那一天,破壳而出。 而这一切,余琛基本可以认定,龙九并不知情。 否则他虽然蛮横霸道,飞扬跋扈,盛气凌人,但也不至于任由天魔之气留在自个儿元神之内。 既然如此,那这一缕元神之气,到底是从何处来的呢? 似乎,能够找到答案。 余琛抬起头,环顾诸多脸色僵硬的天骄。 “罢了罢了,人死不能复生,吾等便也只能节哀。” 人群中,周天之神色悲哀,叹息开口,声音中透着落寞,转身便准备朝那玄门的阵营走去。 ――这一次平天秘境开启,除了少数一两个以外,这些天骄大多数都并非独身前来,而是带着门内或族内诸多年轻后辈,寻找机缘。 比如这玄门圣地,周天之便带着十多位玄门门徒一同前来。 而秦泷,虞幼鱼和朱光玉背后,也跟他们门派当中的一些门徒弟子。 这会儿,眼看风波平息,尘埃落定,又听周天之这么一说,大伙儿也准备回到各自阵营去了。 ――等待那玄之又玄的“机缘造化”出世。 余琛望着他们转身的背影,又想到一开始这玄门圣地的周天之鼓动另外两大血脉世家的人救龙九的行为,再加上方绣被种魔的遭遇…… 他的心头,隐隐明悟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于是,深吸一口气,“罢了,反正也没打算放过你。” ――在即将斩杀那龙九的最后关头,他祭出诛仙剑,可不是为了简单的收人头。 或者说,在大伙儿看来,若非龙九找余琛麻烦,压根儿就不会有这般风波。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余琛从踏入这镜湖开始,就有一个必须要杀的人。 那个人,不是龙九。 他只不过,是个插曲罢了。 话音落下,提起诛仙凶剑。 那一刻,恐怖的大破灭杀气煌煌爆发,一缕缕混沌的剑气从剑刃之上垂落下来,撕裂虚空。 所有天骄,心头皆是一寒! 感受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心胆俱寒! 纷纷回过头来,惊愕地看向余琛,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龙九惹了你,你把他杀了,事儿便应当了结了去。 咋? 还杀上瘾了是吧? 诸多天骄心头,也不由升起一股恼怒。 ――方才余琛本来就算是折了他们面子,如今更是纠缠不休,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呢!更别提这些久居人上的天骄英杰了。 这不,玄门圣地的周天之,面色不善,“道友,这是何意?莫不然杀了龙兄还不够,还要将吾等七圣八家也屠戮殆尽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将整个七圣八家的天骄们都绑在了一起,又把余琛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去。 不可谓不高明。 反正加上先前丢了的面子,大伙儿的脸色,已经开始不善了。 ――先前退避,并非因为余琛吃定了他们,而是他们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分烛龙精血拼命而已。
如今倘若这疯子还要继续放肆,那大伙儿是万万不能任他欺辱的。 余琛望着脸色不善的诸多天骄,又看了看那次次出头的周天之,缓缓摇头, “我来这第六层,原因有二――其一,救人,其二,杀人。 可我要杀的那人不是龙九,他只是个意外,若非他主动招惹,我也没心思搭理他。” 这话一出,众天骄纷纷皱眉。 这疯子……要杀谁? 余琛抬起诛仙剑,遥指前方, “我有一个朋友,他尝尽人间冷暖,最后方才找到栖身之处。 可因为一些人和一些事,他亲手将那些他发誓要守护的人们,残杀殆尽。 所以啊,他很悲伤,他很愧疚,也很愤怒,发誓要将那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他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转过头,看向周天之,“所以啊,周天之,今天……必须死!” 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这位玄门圣地的圣子。 目光怪异。 下意识远离了他几步。 一开始,大伙儿都以为这疯子要大开杀戒,所以准备跟他斗上一斗。 但闹了半天,人家就是冲周天之来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周天之一怔,眉头一挑,“道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 误会二字,甚至没来得及说出口。 那古拙的长剑,便已悍然斩落! 茫茫混沌剑气,撕裂天穹,悍然落下! 所过之处,无物不杀,无物不灭! 一瞬间,便将周天之的身影完全撕裂淹没了去,粉身碎骨,一丝不存! 众人皆惊! 既惊于那恐怖剑气的凶悍威能,也惊叹于堂堂玄门圣地圣子就这般被夺去了性命。 但余琛,没有任何放松。 因为他能感受到,方才一剑,并没有斩到实感的感觉。 也就是说,周天之,并没有死。 下一刻,远处的一片虚无中,虚空动荡之间,一条身影,缓缓走出。 手中,握着一个燃烧的纸人,脸上,充斥着惊愕之色。 ――正是玄门圣地,周天之! “替身之术。” 文齐天眼睛一眯,“玄门圣地,最是擅长那般奇巧淫技,果然名不虚传,方才竟把我都骗了。” 但替身之术,要提前施展。 而倘若周天之自己众目睽睽之下施展那替身术,不可能瞒得了大伙儿的眼睛。 也就是说,这家伙从一开始出现的,就并非他的真身,而是一具纸人替身。 诸天骄明悟这一点后,眉头紧皱。 ――玄门圣地,向来被大伙儿警惕,便是因为这般,心机深沉,手段万千,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而那显露真身的周天之,望着杀意腾腾的余琛,眼眸中也有恼色。 且看他手腕儿一翻,八枚杏黄小旗从他袖袍中飞出来,化作流光向天地周遭飞去,最后深深插进镜湖当中! 一瞬间,一个无比庞大的阵法在镜湖之下浮现,将余琛笼罩在其中。 而外边儿的周天之,双手掐诀,捏动法印,开口吟诵, “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卦封门!” 话音落下,那恐怖大阵骤然运转起来,一枚枚复杂的咒文飞出来,环绕旋转,将化作一个无比庞大的囚笼,好似将天地都隔绝那样。 “兑卦,陷天泽!” 周天之继续诵道。 刹那之间,那八卦大阵的中的地面,突然化作无尽粘稠的漆黑沼泽,绑住余琛的双腿,死死禁锢! “艮卦,兆兆钧山!” 天穹之上,无尽山岳,轰然落下,压倒在余琛背上,使其动弹不得,恐怖重力,煌煌如狱! “离卦,天明火!” 无穷神火,汹涌卷起,化作无尽火海,环绕整个大阵,灼烧焚化一切! “坎卦,三千重水!” 火海之中,又有那漆黑的洪流倾泄而下,将余琛整个人都完全淹没,每一分水汽都带着恐怖的压力,好似要将他整个人都碾碎那样。 “巽卦,九天恶风!” 水火之间,刹有恶风天降,吹拂之时,将一切都腐朽凋零,掠夺生机! “震卦,阴阳雷!” 轰隆隆,阴云汇聚,雷光闪烁,一黑一白两种神雷倾斜而下,神威无穷! “坤卦,厚土葬!” 大地翻涌,席卷而起,化作有形活物,倾轧而下! “乾卦,天杀!” 那一瞬间,天穹之上,无尽杀机骤现! 无穷苍白劫光,从天而降,好似苍天之怒,悍然杀来! 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卦化绝杀大阵,携无穷无尽天地之力,向余琛倾杀而来! 第五百五十章 请神之术,剑破万法 第551章请神之术,剑破万法 “奇门遁甲,八卦绝杀……” 众天骄当中,有人明显认了出来那可怕大阵,喃喃自语,“一出手就是玄门大神通啊,周天之倒是反应得快……” “能反应不快吗?再不快就要被那疯子一剑劈了!”有人翻了个白眼。 “等等,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周天之应当有的实力?”有人皱眉。 “不错,周天之在天榜上排第六,但这一手八卦绝杀的威能却是堪比前三――若是龙九还活着,恐怕在这神通之下都讨不了好。”有人补充道。 “周天之这是有了大机缘?还是本身就隐藏了实力?”有人疑惑。 “说不准,这玄门出身的家伙们本就心机深沉,随时随地藏上一手,很正常。”有人补充。 “……” 另有那盘膝而坐的玄天罡,眉头一皱,“周天之的奇门之法……越修越回去了?” 那无量寺佛子也是点头:“这一手八卦绝杀之阵,虽威能直逼天榜第三,但其圆融与精深程度却是比起周天之先前差了好多,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众人议论纷纷之间。 那八卦大阵中。 余琛只感觉整个天地,都爆发无穷无尽杀机,朝他攻而来! 天降劫光,厚土咆哮,恶风席卷,雷霆轰杀,重水倾轧,神火沸腾,万山压顶,深泽囚困…… 那一刻,天地风雷,水火山泽……这大阵中的一切,都要碾碎他,都要毁灭他,都要将他彻底湮灭! 余琛抬头,看着倾轧而来的天地。 既然这方天地要灭他,那就……碎了这天地。 他抬起手,轮回小演。 那一刻,五指之间,灰蒙蒙的雾气,溢散而出。 盘旋,蜿蜒,延伸……笼罩了整个天地! 下一刻,整个八卦绝杀之阵,都笼罩在无比庞大的恐怖漩涡里! 古老,空洞,冷漠,毫无慈悲…… 种种气息,从那漩涡之上传来,充斥整个天地。 众人眼中,皆是一凝! ――先前这个神秘的疯子,就是用这般招数,彻底碾压了天榜第三的龙九。 那时,他们便惊骇于这灰色漩涡恐怖的威能。 如今再见,心惊肉跳之感,未减半分! 且看那灰蒙蒙的漩涡,转了起来。 轰隆震响之间,好似天地运转! 下一刻,那无比庞大的八卦绝杀大阵,好似遭受了无法承受的恐怖巨力蹂躏一般,轰然破碎! 化作无穷无尽的残留光焰,被那灰色漩涡所吞噬殆尽! 但那八卦绝杀阵的始作俑者周天之,明显也没有打算依靠这般招数就能杀死眼前那疯子。 在八卦绝杀阵成型以后,早已开始了下一招数的布置。 且看他手中结印,指尖在虚空中画出一条又一条金线,彼此纠缠,连接,环绕,逐渐化作了一枚无比庞大恢宏的门的形状! 显化实体! 那一刻,那无比巍峨庞大的门扉之上,一股古老沧桑的意味儿随之溢散而出! 然后,在那门扉周遭,金光弥漫之间,无穷无尽跪地盘膝的身影,影影绰绰,头顶香蜡,躬身跪拜。 无穷无尽细密的呢喃之声,回荡虚空。 “苍生叩门,香火相祭,恭请仙神,助我……杀敌!” 那一刻,周天之的脸色,变得无比虔诚,就好似那密密麻麻跪在地上的无尽信徒那般。 请神! 轰隆隆! 那巍峨庞大的恐怖天门,缓缓打开! 无穷无尽的可怕神威,浩浩荡荡,翻涌而出! 让所有人的神色,都是一变! 一位位天骄,眉头紧皱! “这是什么手段?玄门有这般神通么?” “玄门精通奇巧淫技,却未曾听闻有这般请神法门……” “而且这般恐怖气息,让吾等都是心惊,可不像是天榜第六的周天之能够施展的手段……” “周天之这家伙,到底藏了多少手段啊……” “……” 诸多天骄,喃喃自语。 唯有那无量寺佛子,眉头紧皱,“香火之道?不,这也不是摩柯圣寺擅长的香火手段,完全不一样……” “玄门圣子周天之……有些问题。”那袁天罡喃喃自语,眼里却闪过一丝火热,显然这请神之术,入了他的法眼。 而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间,随着那黄金天门洞开,一朵朵巍峨的黄金祥云铺天盖地涌出来。 而那云层之上,影影绰绰,一道道气息恐怖的金甲天兵,投影而来。 目光肃冷,刀兵铮铮,浩浩荡荡的神力,从他们身上翻涌而起! 而在那天兵之上,更有四尊巍峨无尽的神明之影显化,一尊三头六臂手持刀兵;一尊托起宝塔,镇压天地;一尊身绕祥云,手握大鼓,宝相庄严;一尊头顶神环,手持宝剑,脚踏巨蛇,神威浩荡!
“请神……杀人!” 周天之浑身金光闪耀,双目亦有金芒氤氲,端坐云端,不似凡间之人,开口喝道! 那一瞬间,无穷天兵,怒吼咆哮! 手中刀兵,齐齐落下! 黄金神力化作滚滚洪流,裹携着喊杀声震天的天兵投影,向着余琛冲杀而去! 而那四尊神明投影,亦怒目圆睁,悍然动手! 三头六臂之神,刀兵燃起神火,浩荡烧来;宝塔之神,向上一抛,那宝塔迎风见长,镇压而下;那背负大鼓之神,轰然击鼓,鼓声浩荡,震碎一切;而那脚踏巨蛇之神,一声敕令,通天大蛇凶猛无穷,攻杀而来! 没一尊神明的投影,都拥有那相当于第六境的恐怖战力,还加上那几乎无穷无尽的恐怖天兵。 已让在场诸多天骄,脊背发寒! 他们自认,在这般恐怖洪流之下,他们恐怕一瞬间都无法坚持,便会被一瞬间淹没去了! 那神秘的家伙,又可能应付? 一道道目光,看向余琛。 而后者面对这般恐怖攻势,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提起手中的诛仙凶剑。 高高举起。 无尽混沌破灭剑气,好似风暴一般席卷而出! ――诛仙凶剑,杀伐之剑,破灭之剑,无物不杀,无物不灭。 剑光横走三千里,天上地下无人烟! 那大凶破灭剑气,浩浩荡荡横扫而过! 无尽天兵被摧枯拉朽般毁灭殆尽!那四尊神明投影亦让苍白剑光席卷,被一寸一寸撕裂! 连同那恐怖的巍峨天门,也被滚滚剑光倾轧,一剑劈碎,烟消云散! 那一刻! 满座皆惊! 噤若寒蝉! 这周天之一手请神之术,虽然大伙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那恐怖攻势,按他们预估,足以轻易碾死天榜第三的龙九! 但就是这般可怕的请神之术,却在眨眼之间,被一剑荡平! ――就好似对于那神秘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一剑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便再出一剑! 而两番被攻,来而不往,实非礼也。 余琛看向对面脸色阴沉的周天之,再抬起手中凶剑,一剑落下! 在他抬剑的那一刻,周天之便已瞳孔猛缩! 口中念念有词之间,浑身上下化作一道轻烟,闪烁避开! 而在原地,便出现了一截儿圆滚滚的木头。 下一刻,恐怖剑光,撕裂而下,那替身所用的木头灰飞烟灭! 周天之本身也未曾完全逃出,左半边身躯被那混沌色的剑光扫过,一瞬间便被磨灭了去! 剩下的半边身子,借着那替身之术,逃出老远,身形重新出现在远处! 其模样无比狼狈,无比骇人! 且看那原本俊郎出尘的身躯,从左边锁骨的位置一直往下,延伸到双腿之间为界。 左边半身,空空如也。 只剩下一枚头颅,连着半边身子,那伤口处,清晰可见其白森森的骨头,淡红色的血肉,粉嫩蠕动的脏腑……鲜红的血哗啦啦流出来! 而那剩余的半个身子,脸上布满冷汗,无比阴沉,大口喘息,目光死死盯着余琛,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啧啧啧,真惨……”有本就不喜欢玄门的天骄,幸灾乐祸。 “这剑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太吓人了,方才周天之仅是慢了半分,就差点儿被一剑劈没了……”有人回想起那恐怖剑光,心有余悸。 “幸亏方才退一步海阔天空,要不然真打起来,哪怕这神秘家伙打不过咱们联手,但一剑带走一个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有人拍着胸脯,连连庆幸。 “……” 总而言之,各种反应不一。 但对于周天之而言,可谓是……死里逃生。 他惊悚地望着对面,那个提着铁剑,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家伙。 就像是看那九幽冥府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一般。 眼眸里,闪过恐惧,开口道:“道友!剑下留人!我们之间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好好说来!否则玄门圣地之怒,道友大抵也承受不起!” 一番话,先是服软,又是威胁。 总而言之,就是想让余琛先停手。 但余琛,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再一次,好好将剑举起,目露嗤笑。 “周天之,不要装了。我晓得你还有更多的手段,更多见不得光的手段,将那些隐藏的招数都施展出来吧,否则你……” 余琛再度将诛仙凶剑高高举起,冰冷而恐怖的无穷杀意翻涌喷薄,混沌破灭剑气袅袅升起,苍白的光映照出周天之残破的身体,好似恶鬼的弥漫,沙哑刺耳。 “――会死的。” 月底了,求月票兄弟们~ 第五百五十一章 天魔出世,一触即发 第552章天魔出世,一触即发 余琛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 所以这镜湖之上的天骄,皆是已听闻得清清楚楚了。 那一刻,通通悚然一惊! 说那一开始,周天之能爆发出堪比天榜第三的战力,已经足以让人心头惊骇了。 但这号称找周天之复仇的神秘人,却直言周天之还隐藏着什么手段。 也就是说,周天之真正的手段,比起那堪比天榜第三的战力……还要强? 玄门圣地的圣子……当真那般恐怖? 亦或者说……既然他拥有如此强大可怕的力量,为何费尽心思也要隐藏? 无人知晓。 无法理解。 只有一道道目光,看向那只剩下半边身子的周天之,想看看他到底是否还有什么可怕的手段。 余琛,也死死盯着他。 他很清楚,周天之一定掌控着“天魔”的力量。 那股释放人内心的欲望,同时也会让炼士的力量暴涨的玩意儿! 既然周天之能够以天魔之气寄生方绣,能在龙九身上种下天魔之种。 那他一定也拥有天魔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自始至终,他都未曾真正使用过! 所以余琛可以断定,他一定还有后手! 而另一边,被逼入绝境的周天之,似乎也没了别的办法。 他望着余琛的模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 那仅剩的半神,骨骼生长,脏腑愈合,血肉个筋络都长出来,转眼之间,便将那恐怖的伤口愈合。 恢复如初。 “真是……无趣……” 一改先前那副城府深重的模样,周天之的神色变得玩味儿起来,喃喃自语。 “原本,我只是想等到那所谓的平天机缘出世以后,再好好玩一玩,结果却没想到,被你这家伙先给拆穿了。” 说话之间,他的肌肤之下,一股浓浓的漆黑,缓缓生长出来。 好似从那骨髓深处渗透而出,带着一股浓浓的让人不安的感觉。 充满了不详,恐怖,暴虐和无穷无尽的恶念。 好似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那样,让在座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本能的厌恶。 那一刻,诸多天骄同时浑身一震! 在场之人,大多是七圣八家的天骄英杰,所以对于天魔之事,自然是知晓的。 那股气息,那极致的不祥,无尽充斥的恶念,让他们一瞬间都浑身激灵灵一个冷战! 认了出来! 天魔! 周天之,竟被天魔寄生了去! 于是,那些先前无法解释的疑惑,都……恍然大悟! 怪不得明明排在天榜第六的周天之,竟能爆发出那般恐怖的力量! 原来竟是因为他已被天魔寄生! 怪不得他要隐藏,因为天魔之流在东荒,人人喊打! 那一刻,一道道恐怖气息,浩荡升腾而起! 一位位天骄,目光凛冽,刀兵出鞘! 做好了战斗准备! ――原本来说,周天之和那神秘人的气恩怨情仇,跟他们没半点儿关系。 无论是谁输谁赢,谁生谁死,对于他们来说,都无过于一场好戏。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当然,倘若周天之能开出堪比龙九烛龙精血的条件,那自是另当别论。 然而,当天魔一现,局势就不一样了。 ――域外天魔,所有生灵的敌人,不死不休的仇敌,从存在的本源上来说,就是无法调和的绝对仇恨。 人道也好,妖怪也罢,血脉世家也一样,平日里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也就罢了。 但倘若遇见他们,毫无疑问的,一致对外,是整个东荒公认的潜规则。 这一点,这些天骄英杰们,还是拎得清的。 于是,连同那无量寺佛子和玄天罡,都站了起来,望着那被天魔之气笼罩的周天之,战意迸发! 而同一时刻,不再伪装的周天之浑身上下都升腾起浩荡的天魔之气! 一个沙哑,刺耳的声音,传出来。 “吾早就说过了,一开始就这般就好,将这些‘容器’通通打败镇压,寄生了去。你这小家伙,偏偏不愿,说什么时机未到。嘿,结果被人打成那副狼狈模样,可就好看了。?” “闭嘴。”周天之眉头一挑,好似与那声音对话,“――这具身躯还是我的,你不过是借住而已,要做什么,还得有我来做主。” 那沙哑声音不快地啧了一声,但也没有反驳。 然后,那周天之深吸一口气,道一声:“小家伙们,醒来!” 那一刻,天地震荡! 那一直未曾被大伙儿重视的,玄门圣地的诸多炼士,突然尖叫起来! 歇斯底里!
然后,一道道恐怖的笑声从他们的体内传来,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即将苏醒那般! 噗嗤! 如同那布帛破碎那样,他们脑门儿的血肉一瞬间被撕裂,滚滚黑暗的洪流从那血肉之中喷涌而出,浩浩荡荡,席卷天穹! 一道道狰狞恐怖的身影,在那洪流中影影绰绰! 就如那破壳重生的胎儿一样,欢欣鼓舞! 然后,壮大! 和当初方绣体内钻出来的幼天魔一样,这一方天地的空气中好似存在着无数恶念一般,眨眼之间便让这些幼天魔的身躯疯狂成长! 仅一瞬之间,便蜕变成真正的天魔,又暴涨至那恐怖的大天魔之尊。 大天魔,对应炼士的第六品与第七品之间,一道长出来天魔之翼,便需要第七品的通天炼士方才能够对抗! 万幸的是,或许是“容器”太过脆弱,初生的天魔们和当初方绣体内的天魔一样,并没有长出那天魔之翼,尚还属于第六境炼士的范畴! 但……也足够恐怖了。 “一,二,三……十九……” 秦泷望着那无穷黑暗中的恐怖身影,神色难看:“一共十九头大天魔……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可怕的恶念足够他们这般疯狂成长?” 其余天骄,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但尽管惊骇,却也是在意料之中。 毕竟倘若周天之已经和天魔同流合污,那跟随着他的玄门门徒,大抵也难逃一劫了。 通通被种下了天魔之种,被寄生感染,成了天魔的容器。 “十九尊无翼大天魔,倒是能够应付。”那无量寺佛子环顾周遭,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十九尊大天魔背后的周天之身上,眉头微皱,“可这家伙……怕是没那么简单啊……” 正似回应他的话那般。 那周天之身上,滚滚黑暗凝聚,笼罩天穹之间,一尊无比庞大的恐怖身影,若隐若现! 那漆黑的身躯,高达百丈,浑身遍布鳞甲,凶威浩荡,双目猩红,气息恐怖无比,暴虐不祥! 更让人目光一凝的是,这恐怖天魔的背后,一双遮天蔽日的恐怖大翼展开,气息疯狂攀升,直突破了第六之境,达到那第七通天之境! 并且,还在攀升! 汲取天地之间的恶念,气息暴涨! 最后再有翼大天魔的巅峰,停了下来。 “可惜……粮食倒是够了……但还差那么一丝……否则……” 他的声音,沙哑刺耳,喜悦当中,又透着一丝遗憾。 于是,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 周天之所有的底牌,尽数摆出。 ――一头有翼大天魔,堪比第七境通天境圆满;十九头无翼大天魔,堪比第六境炼士。 幸亏龙九先前就被杀了,要不然恐怕又是一头有翼大天魔。 但即便如此,在这只允许最高元神炼士踏入的平天秘境,这也是足以横扫一切的可怕力量了。 ――周天之借天魔寄生之能,将天魔隐藏在神薹内,绕过了这条规则,带进了一尊尊恐怖的大天魔! “好了,诸君。” 那一刻,周天之的声音和那大天魔刺耳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狰狞,带着残忍。 “――是们拱手叩拜,奉上肉身灵魂,还是吾将尔等打至半死不活,再寄上魔种?” 话音落下,滚滚魔威,铺天盖地落下来,镇压天地! ――方才一切,看似缓慢,但实际上都是在一瞬之间。 大伙儿压根儿就来不及反应,一共二十尊天魔,便已横亘天穹之上。 此时此刻,一位位天骄脸色无比难看,一颗心都跌到了谷底。 谁能想到,一次寻找机缘造化的秘境之行,结果竟会是这般。 凝固的气氛中,打破沉默的,是一声清亮剑吟。 余琛手握诛仙凶剑,一步步走上前去,缓缓开口, “或许还有第三个选择。” 与此同时,文齐天也走出来,浩然正气,浩浩荡荡,疯狂翻涌,天地之力,随之而动! ――十年前东荒年轻一代第一人之威,好似假寐的野兽,沉睡茫茫岁月以后,睁开眼眸。 “――吾等执剑,斩妖除魔。” 虞幼鱼也是站出来,滚滚魔气浩荡倾天,极乐菩萨之相降临,啧声不屑,“你们这般藏头露尾之辈,也胆敢自称为魔?” 而后,那无量寺佛子也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无尽佛光在其身后普照天下。 “我佛慈悲,有菩萨心肠,亦有明王之怒,尔等域外邪晦,当尽斩之!” 还有那盘膝而坐的玄天罡,眼中战意升腾翻涌,浑身颤抖,好似无比兴奋那般! “通天炼士……我已斩过!你这有翼大天魔,可能带来更多……愉悦?” 五道身影,同时站出,一道道恐怖威压,冲天而起! 第五百五十二章 有翼天魔,通天之威 第553章有翼天魔,通天之威 在场天骄,也不是什么滥竽充数之辈。 那都是东荒一等一的天才子弟。 虽说碍于年纪,道行只有元神之境,但在各自宗门那可怕资源倾力培养之下,堪称怪物,也不为过。 一个个都是能够越阶而战的好手,而且这天榜前二十的,大多数都是有击败第六境炼士的战绩在的。 总而言之,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所以尽管在见到这天魔恐怖的阵仗之下,心惊了一下,但在那最顶端的几人站出来后,也纷纷冷静下来。 一个个气息翻涌,身上宝光闪烁浩荡,手中法器翻飞沉浮,却是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诸位施主,那十九尊大天魔,便交给你们了,可能应付?”无量寺佛子头也不回地开口。 “佛子放心,没有问题。” “如玄道友所言,这第六境的炼士咱倒是都打过了,大天魔却是还没见识过,正好验证一番,这域外天魔究竟几斤几两!” “嘿!在这镜湖枯坐好多日了,也应当活动活动了,这些魔崽子,却是正好!” “……” 一道道回应声响起,一道道身影,飞身而上! 且看秦泷一马当先,一声轻喝之间,元神之剑喷吐而出,落在手中,朝一头大天魔,一剑斩落!刹那之间,漫天剑光恢宏浩荡而起,撕裂天穹,杀进那滚滚黑暗当中! 山海书院的朱光玉也是两手一抬,一枚金笔滴溜溜旋转着落在手里,笔走龙蛇之间,无中生有,一龙一凤在那墨下成型,咆哮着奔杀而去! 其余天骄,各自也是纷纷施展手段! 且看那神羽世家的孔虚目中闪耀光芒,身后一道道神羽绽放,照耀天地,五色神光,煌煌洒落而下,所过之处,将一切黑暗都尽数湮灭! 还有那帝麟世家的麒倾岳,咆哮怒吼之间,化作一头五白麒麟,四蹄踏地火水风,向那天魔镇压而去! …… 刹那之间,厮杀骤起! 十多位天骄和那刚刚生长成熟的十九尊大天魔,战在一起! 一时间,整个镜湖,雷火浩荡,风暴迭起,掀起无尽茫茫浪涛! 而余琛五人,自是对上了那周天之,或者说……那有翼大天魔! 这会儿,双方都明白,真正的决胜,便在六人之间! 无论是哪一方赢了,便是最终获胜! 因为无论是余琛五人的战力,还是那有翼大天魔,都足以轻易碾碎底下的天骄和无翼大天魔们! “不知死活。” 此时此刻,周天之和那有翼大天魔的声音,几乎重合,望着气势汹汹走来的五道身影,啧啧摇头, “如今的我,堪比通天之境,就凭你们……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既然你们垂死挣扎,我便也成全们――将你们最后的希望都碾碎时,那名为绝望的粮食,想必也更加美味吧?” 话音落下,那无尽的黑暗瞬间滚滚袭来,整个第六层,如坠永夜! 恐怖的威压,浩浩荡荡,铺天盖地! 且看那伟岸大天魔,抬起那恐怖魔爪先前探来,裹携着无穷无尽的天魔洪流,向五人倾轧过来! 五人面色一凝,各显神通! 然,也知晓那一般招数对上天魔,毫无作用,纷纷拿出那压箱底儿的绝活儿! 且看文齐天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口中颂念:“我意即天,天意如刀。” 刹那之间,那被无尽黑暗笼罩的天穹之上,无尽天光洒落而下,凝聚,压缩至一柄明晃晃的恐怖天刀,一刀斩落! 那一刻,天地意志的伟力凝结其中,浩荡无穷! 让除了余琛以外的其余三人都是神色一变! “这一刀,惊艳绝绝!”玄天罡眉头一挑,喃喃自语:“怕是我想要接下,也不容易……” 那无量寺佛子也是眼睛一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虞幼鱼更是惊讶地望向余琛――这家伙到底又带来了什么人进来?仅是这一刀,怕是就已有那第六境圆满的可怕力量了! 纷纷侧目! 一开始吧,还以为文齐天就是个路人甲,凑数来的。 结果人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 “好!”玄天罡一赞,“既如此,我辈又岂能落后?” 话罢,双手一握! 一时间,拳势如虹,那拳头之上,无尽炽烈之光瞬间爆发。 “古有金乌,生三足,沐冕光,振翅飞!” 一头三足金乌,自那拳上脱胎而出,振翅高飞之间,倾杀而去! “大日圣地金乌之相,果然厉害!”虞幼鱼赞一声,双手翻飞之间,滚滚魔雾翻涌而起。 她的背后,煌煌魔光绽放,两尊金身法相显露,一男一女,女相身着轻纱,身姿魅惑,旖旎无穷;男相却是身处于尸山血海,杀念汹涌奔腾!
两尊法相,顶天立地,宝相庄严! 同时抬手,拍击而出! 那女相之掌,充斥极乐之意,靡靡让人消沉。 那男相之相,便充斥无尽煞气,好似要将一切都残杀殆尽! 然后是那无量寺佛子,双手合十之间,一尊巍峨佛陀在他背后显露。 原本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可随着那佛子脸色一凝,背后佛陀也随之站起,怒目圆睁,浑身佛光化作滚滚业力,浩荡无穷! 明王之相! 手中生出一柄顶天立地的恐怖降魔之杵,自上而下,狠狠砸落! 最后便是余琛,他左手推出,演化轮回,灰蒙蒙的漩涡覆盖虚空,碾碎一切! 右手持诛仙之剑,一剑斩出,滚滚混沌破灭之气浩荡翻涌而起,横扫而去! 一时间,无尽光华覆盖天穹,一同攻向那大天魔之臂! 浩荡神威,无穷无尽! 底下那些和无翼大天魔们战斗的天骄们,被那恐怖之威惊住,抬起头来。 眼中尽是惊骇! 他们有一种感觉,那上面的六种招数,任何一招倘若落在他们身上,都足以一瞬间让他们灰飞烟灭! 至此,这些天骄便已然明悟。 ――虽然都是元神之境,但上面那五人,早已和他们拉开了难以逾越的差距了! 感叹之间,便再度投身入战场,和那十九尊无翼大天魔,厮杀战斗起来! 而天上,那明王降魔杵,阎魔二相之掌,大日金乌之拳,天意之刀,还有余琛的轮回小演与诛仙剑气,一同攻向那恐怖魔爪! 虽说大伙儿都还是元神之境,但却是整个东荒年轻一代中的可怕怪物,跨境斩第六境,不在话下。 这般全力出手之下,哪怕是堪比第七境的有翼大天魔之臂,也被那六道恐怖攻势所压制! 那只无比庞大的恐怖魔爪,从手肘之处,齐齐而断,那断裂的一截被卷入混乱恐怖的风暴中,灰飞烟灭! 一击建功! 五人一同出手,直接断了这有翼大天魔的一臂! “有翼天魔,不过如此!” 玄天罡白发飞舞,衣袍被罡风吹起,猎猎作响,好似魔神那般。 其余人,也是目光微松。 既然他们联手,能伤到这有翼天魔,便说明这家伙,并非就无法战胜! 另一边,被断了一臂的周天之,脸色却没有半点儿惊慌,反而充满了玩味,就好像是在玩一场有趣的游戏一样。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断我一臂,我也应当回报些许才是。” 话音落下,黑雾涌动之间,那断裂的右爪瞬间凝聚无尽黑雾,转眼愈合! 紧接着,那一双天魔之翼猛然一扇,无穷无尽的黑暗一瞬间将五人完全笼罩! 好似一个无比庞大的圆球,横亘天穹! 而那黑暗的领域中,伸手不见五指,天地之,规则,道种,一切的一切,都被抑制! 取而代之的,是那好似野火一般疯狂沸腾燃烧的恐怖的无穷黑暗! 五人颜色一变,皆是警惕! 突然之间,一股黑暗洪流,翻涌而来,撞向玄天罡! 玄天罡大喝一声,握拳轰出,炽烈白光绽放,撞在那黑暗洪流之上! 砰! 恐怖的碰撞声中,堂堂天榜第一,被硬生生轰飞,撞在那漆黑的壁垒之上! 口吐鲜血! 其他人,同时也受到恐怖冲击! 虞幼鱼本身便不擅拳脚,被那黑暗洪流一撞,娇喝一声,同样口吐鲜血,道飞而出! 文齐天更是纸人之身,防御无比脆弱,被那恐怖的黑暗冲击给撞地支离破碎! 幸有余琛抬手再扔出一道纸人,接住了他的魂魄,方才堪堪维持身形。 那无量寺佛子也是,尽管双手合十,滚滚佛光化作壁垒,放在那黑暗洪流之前,可境界的差距太过巨大,佛光炸裂,金身之上,布满裂纹! 最后的余琛,也是在关键时候,收起那诛仙凶剑,双手演化轮回,意图抵挡那可怕黑暗洪流! 最后,无穷无尽的恐怖洪流灌入轮回,虽也被那天地磨盘一般的恐怖力量磨灭,却也让余琛内腑震荡,口鼻之间,溢出鲜血! 一击,五人皆伤! 堪比第七境炼士的威能,通天之威! ――相差了两个境界的差距,宛如天堑! 一时间,陷入劣势! 五人神色,也凝重起来。 如此下去,那无穷无尽的黑暗洪流之下,大伙儿怕是……十死无生! 月底最后一天了,求月票兄弟们~ 第五百五十三章 勠力同心,斗法天魔(5k二合一) 那茫茫黑暗空间里。

除了天魔之力以外,一切的力量都被尽数压制!

五人被一番冲击,皆是打得负了伤去。

同时心头明悟过来,倘若任由此发展下去,恐怕等待他们的,唯有败亡一途。

“不能这般坐以待毙了。”

无量寺的佛子缓缓摇头,开口道:“小僧倒是有一物,可破开这黑暗领域,可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大概需要半柱香的功夫,诸位施主,拜托了。”

“无妨,交由我来!”文齐天深吸一口气,道:“除了我与佛子以外,三位道友先行恢复,待破开这黑暗领域,再战那天魔!”

众人虽不相识,但说起来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如今情势危急,自然能默契配合。

文齐天一讲,三人便也不推辞,直接盘膝坐下,恢复起来。

而那无量寺佛子,也是深吸一口气,坐下来,翻手取出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诵念,那古老斑驳的佛珠,缓缓氤氲来一阵阵淡淡的佛光。

——和先前笼罩他身上的佛光相比,这一串古旧的佛珠所绽放的佛光为此微小,简直乃是萤火与皓月之辉,无比微弱。

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心惊。

那光芒绽放之际,就好似世界中央,让人忍不住……为之拜服。

玄天罡眉头一挑,“佛子,此物……”

“佛陀遗珠。”无量寺佛子轻声开口。

玄天罡闭嘴了。

——佛陀。

那等存在,圣人之尊,一般情况下,哪怕他们如今隐于冥冥,不知所处,但哪怕呼唤其名,都是大忌。

“无量寺,还真是看重佛子……”玄天罡一叹。

而众人说话之间,那滚滚无穷黑暗洪流,再度袭来!

轰隆隆!

铺天盖地,凶威浩荡!

文齐天脸色一凝,双手高举,高声诵道:“天不在高,地不在阔,室不在伟,借干茅一万,枯叶三千,遮风避雨;以一腔热血,浩然正气,驱邪禳灾。

——圣人言·陋室论。”

那一刻,他的周遭,金光大放!

一根根干枯的茅草,无尽枯叶的幻影,显化而出,搭建成一座矮矮的茅屋,将五人完全笼罩在其中。

滚滚黑暗,侵袭而来,却是被这小小的茅草屋,尽数阻挡在外!

那一刻,除了余琛以外,其余三人的脸色,骤然大变!

“圣人言?文道不传之秘?山海书院镇院之术?”玄天罡眉头一挑,“自十年前,便再也无书院弟子领悟的圣人言?”

这般一说,虞幼鱼也美眸一睁。

圣人言。

说白了,就是当初文道圣人说过的话。

只不过圣人入道以后,他的言语都刻入了天道之中,后人领悟吟诵,便能发挥无尽恐怖的威能。

相传在那不知岁月的茫茫荒古,人伦不教,蛮夷遍地。

有大儒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教化众生。

某一日,那大儒率弟子前往一古老凶残的蛮夷部落,却未带刀兵,迈步而行。

弟子担忧那蛮夷不可教化,恐伤及大儒,便请大儒带一些兵马以护身。

大儒拒绝,仍独身而行,到了那蛮夷部落,那些野蛮之人,茹毛饮血,杀人如麻,果然将大儒当做了猎物,欲剁之食肉,杀而饮血。

那弟子便说,早该带一些护身兵马来。

大儒却摇头,说有茅草和枯叶,便可遮风避雨,而他心头的热血与浩然正气,即可驱邪禳灾,万恶不侵。

果然,风雨落下,茅屋屹然,蛮夷攻来,正气相护。

无尽蛮夷,寸进不得。

后大儒颂念经典,教化蛮夷,入时孤身,出时却带千万门徒。

这便是圣人言中的“陋室论”,乃是整个山海书院中一等一的防御神通!

同样,也是不传之秘。

只有那通过圣人炼心,方才拥有修习的资格,当然,也不一定能学会。

所以大伙儿在见到这圣人言的时候,方才会如此震惊,猜测文齐天的身份。

但此时此刻,情势危急,大伙儿也不可能太过纠结这问题,继续抓紧时间,冥想恢复。

无量寺佛子手中佛珠,佛光愈发明亮,逐渐将他整个人都完全笼罩!

而那滚滚黑暗洪流,继续疯狂冲击!

那虚幻的茅草屋,却是已摇摇欲坠。

——圣人言的确恐怖,但也需看施法者的道行与状态。

文齐天不过是元神圆满,而且纸人之身,自然难以在这堪比通天境的攻击中,坚持得长久。

终究,半柱香后,文齐天再也承受不住,那金光茅屋,瞬间坍塌!

滚滚黑暗洪流,倾泻而来!

但幸运的是,正在这时,无量寺佛子双目一睁,那眼眸中,只有无尽悲悯,宝相庄严。

那一枚枚佛珠,从线上落下,带着柔和的佛光,向周遭撞去!

轻而易举,撞破了那滚滚黑暗的壁垒!

黑暗破碎!

重见光明!

那一刻,周天之和有翼大天魔,眉头紧皱。

前者道:“七圣八家的天骄,果真都有些手段,却是惹人恼。”

“手段再多又如何?”有翼大天魔的声音,充满了不屑,“可能抵挡那域外无尽污秽?”

说话之间,那漆黑的天魔之翼,一瞬间变得混沌污浊!

那种感觉,就像是那天魔之翼上,连通了另一个次元一般。

那无尽的混沌中,茫茫无穷的恐怖污浊,如海潮一般狂暴翻涌!

倾轧而来!

有翼大天魔。

堪比东荒第七境通天炼炁士的可怕存在。

第七境,名为通天,意为可借天地之力,施展伟岸神通。

而那有翼大天魔,便也可借那天魔之翼,沟通域外,引导域外的无尽污秽之力降临。

对于大千世界的生灵来说,那域外的无尽污秽,便相当于是致命的毒药,难以抵挡。

正如此刻。

五人破开那黑暗领域,还未站稳脚跟,更加凶猛恐怖的攻势,再度疯狂倾轧而来!

来自域外的污秽之力降临天地,好似那滚滚沸腾的恐怖岩浆,焚烧毁灭一切!

所过之处,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皆在一瞬间被毁灭!

五人目光一凝!

文齐天一咬牙,再施展那圣人言·陋室论,虚幻茅屋再度降临,将五人护在其中!

滚滚污秽倾轧而下,金光茅屋,摇摇欲坠。

余琛见状,深吸一口气,看向那无比狰狞的恐怖有翼大天魔,开口道:“堪比第七境的有翼天魔太过恐怖,倘若继续这般纠缠,败的只会是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首先,必须先从些无尽污秽洪流中,杀出一条路来,靠近他。

然后,需要足够强大的攻击,斩其双翼,彻底将其整哈——那双翼是他力量的源泉,只要天魔之翼在,他无论受如何重伤,都能在一瞬间恢复!”

文齐天点头,“我能以陋室论护诸位暂时安危,但威能更大的杀伤圣人言,却是力有未遂。”

无量寺佛子道:“小僧手中佛珠,可暂时分开那滚滚污秽洪流。”

虞幼鱼也是深吸一口气,“妾身的极乐菩萨之相,应当可让那天魔短暂沉迷一瞬间,如此一来,应当足够能接近他了。”

“天魔之翼。”玄天罡开口道,“若吾竭尽全力,应当可以将其斩下。”

那么问题来了。

——哪怕上述一切都成真,有什么可怕的神通,可以在一瞬间镇压以为堪比通天之境的炼炁士。

四道目光,看向余琛。

后者脸色一黑。

得!

合着合计了半天,最后这活儿落自己身上了吧?

“罢了,我可以……试试。”

“好!”玄天罡一拍手,“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情势危急,时间不等人,说干就干!

文齐天眼睛一闭,口颂圣人之言,两座更小的茅屋在余琛,玄天罡身上显化。

下一刻,那无量寺佛子手一招,虚空中一枚枚黄金之光闪烁,那一枚枚古拙佛珠便重新落在他的手里。

对准那有翼大天魔的方向一掷,道一声,“佛叩!”

话音落下,那一枚枚佛珠飞转而起,化作一道看不清模样的年轻身影,双手合十而立,神色悲悯,往前方一叩。

佛门典故有云。

佛还未成佛,只是一名僧侣之时,目睹天下苦,众生难,顿血泪横流,叩问苍天。

而那一叩,叩出便是一条黄金大道,汹涌燃去,照亮前路!

那滚滚域外污秽,烟消云散!

“三位施主,请!”

无量寺佛子看向虞幼鱼,余琛还有玄天罡,如此说道。

虞幼鱼当即施,且看她盘膝而坐,那那窈窕身姿端坐,双手一合。

下一刻,在她身后,一尊极乐菩萨之相,显化而出,身姿婀娜窈窕,面带极乐之相,如大满足,如大圆满。

然后,睁眼!

那眼眸中,光辉闪烁,与那有翼天魔,隔空而望!

于是,有那么一瞬间,那周天之与有翼天魔,眼眸中显露一缕迷惘。

好似进去了那极乐之境,所求所愿,皆如愿以偿!

“快!”

让一尊堪比通天之境的大天魔沉迷极乐,对于元神境的虞幼鱼来说,无比煎熬。

她的双目,血泪流出,浑身都在颤抖,急道!

身负圣人陋室之护的余琛和玄天罡,早已做好了准备,在那有翼天魔为极乐之相所沉迷的时候。

飞跃而出,挺身上前!

玄天罡在前,眼眸中燃烧起那熊熊战意,白发飞舞,好似天上魔神那般!

余琛手持诛仙凶剑,紧随其后!

而那一刻,有翼天魔和周天之同时从那极乐之中清醒,浑身冷汗淋漓!

“这女人……好生可怕……”

有翼天魔喃喃,回想起方才坠入那极乐幻境,险些沉沦!

也幸亏对方道行太低,否则恐怕真能让它的神智都沉沦极乐,为之消融!

——那针对精神魂魄的神通,本就天生克制天魔之流!

“杀了她。”

周天之也是心有余悸,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但一人一魔,刚从那极乐之境中回过神来,突然感觉眼前白光一闪。

一道白衣白袍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到了近前!

周天之目光一瞪,立刻认了出来!

——玄天罡!

“不自量力!”那有翼天魔不屑讥讽!

在他看来,这元神境的炼炁士主动靠近堪比通天境的他,就是在自寻死路!

可周天之的脸色,并猛然一沉。

因为玄天罡这个名字,在这东荒的年轻一代中,实在太过耀眼了。

那是断层一般的碾压。

就如十年前那个疯在了平天秘境中的文齐天一样,几乎是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压制了一个时代!

玄天罡的眼眸里,炽白的光绽放,无尽的高温,从他身周升腾而起!

一股危险的,可怕的气息,煌煌爆发!

下一刻,那有翼天魔狞笑着,天魔之翼好似刀锋一般撕下,欲要将玄天罡切碎!

那翼锋之上,带着滚滚浓烈的天魔之气,混杂着域外可怕的污秽之力,再加上那堪比通天炼炁士的天魔之身的可怕力量。

一瞬间就撕裂了虚空,留下两道漆黑的裂缝,朝玄天罡杀来!

面对这可怕的攻势,玄天罡浑身上下燃烧起来!

一开始是那炽白的光芒,极致的高温瞬间迸发,将虚空都烧得扭曲!

甚至让天魔,都感到难以言喻的灼热!

但这,还没有完。

那无尽的炽白中,好似浓郁到了极致一般,开始显露漆黑之色。

轰!

漆黑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连带着玄天罡的浑身上下,染得漆黑!

熊熊燃烧!

诡异的是,当玄天罡浑身上下炽烈的白光化作了无尽的黑火以后,所有的温度,一瞬间都收敛了起来。

所有的高温在那一瞬间完全消退。

天地之间,只剩下那附身在玄天罡身上的,一朵跳跃的漆黑的火焰。

无比平静,但却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可怕气息。

那一刻,周天之神色一变!

好似想到了什么那样,大惊失色!

此时此刻,玄天罡方才睁眼,眼中好似有阴影振翅高飞!

一股古老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溢散而出。

炽热,冷漠,蛮荒,恐怖……就好似那高居云端的无上神明。

“怪不得啊……”

底下,无量寺佛子喃喃开口,

“怪不得玄道友能力压一个时代,原来除了大日圣地的无上妙法以外,竟还身负古神金乌之血……玄施主,竟是一位古神后裔!”

古神金乌!

和古神饕餮同一时代的可怕存在。

传闻在那古老的年代,无垠天穹之上,有一头浑身燃烧滚滚烈焰的三足火鸟,为漆黑的无垠大地,洒落光明与炽烈,无数生灵,便叩首拜之,恭颂其名,尊称“金乌”!

据传它的一片羽毛坠落,能焚烧千千万万里;它的叫声,能撕裂一切无穷黑暗;因为有它的存在,方才有了白昼,有了火,有了热,有了生机迸发的机会!

它是一切光,热,火的源头。

它是极少数亲和人道的古神。

它是古神金乌。

它是……太阳!

当初信仰那它的古人,历经千古岁月变化,也成了盘踞东荒的庞然大物。

人称……大日圣地!

而玄天罡,便是它的嫡血。

也是,太阳的嫡血!

“天魔之翼,与我这金乌羽……孰胜孰负?”

玄天罡抬起眼眸,那双目之中,好似承受不住那般力量,有血流出,嗤嗤作响,浑身也是在颤抖那样。

但漆黑的双瞳中,战意熊熊!

他的背后,一对虚幻的漆黑羽翼,猛然张开!

那一根根漆黑的羽毛,好似跳跃着火焰那样,洒落之间,一簇簇黑火散落,所过之处,将一切都尽数消融!

正逢此时,那天魔之翼杀到!

“来!”

玄天罡背后金乌之羽扇动,好似那刀锋一般撕裂下来!

唰!

尽管那金乌之羽,并无任何高温溢散。

但在羽翼触碰的那一刻,无尽恐怖的黑火瞬间爆发!

就好似那熔岩化作的刀刃切开豆腐一样。

那恐怖的天魔之翼,竟被两枚金乌羽瞬间撕碎,断裂,坠落!

有翼大天魔,在那一刻,失去了他的双翼!

“啊!!!”

两声痛嚎!

大天魔与周天之,同时感受到无法言喻的痛苦!

还有,恐惧!

那可怕的古神金乌之力,太过恐怖了。

但万幸的是,玄天罡毕竟太过年轻,道行太浅,肉身也不够强横,承受不了太多金乌之力。

仅是一击后,那金乌羽便溃散,七窍流血,气息虚弱,坠落而去!

“哈哈哈哈……”

无尽的恐惧中,有翼天魔见状,声音仍在颤抖,心有余悸!

“是吾赢了!”

此时此刻,玄天罡已是耗尽力量,再无再战之力,而他背后的天魔双翼,却正在缓缓重生。

要不了半柱香的功夫,便足以再度恢复全盛!

到了那时,五人已是强弩之末,败局已定!

他瞪着坠落的,虚弱的玄天罡,放肆地大笑!

却看到对方眼里,闪过一抹嘲弄。

下一刻,在那玄天罡后方,一道身影冲天而起,手持一柄混沌凶剑,目露决绝!

有翼天魔和周天之一愣,但看清面容以后,松了口气,

因为余琛的战力,他们先前便已见过了,虽然强大,但对堪比通天境的有翼大天魔而言,并不算什么威胁。

——总不能再跳出来一个金乌嫡血吧?

此时此刻,有翼天魔和周天之都是心存胜算,胸有成竹。

——直到他们看见余琛手腕一翻,取出一团暗红的血,涂抹在那青亮的凶剑之上。

白天忙了一天,下午六点过忙忘饭都没吃就开始码字,更新晚了,实在抱歉哈,另外今天的两章也不太适合分开,所以合在一起发了。月初求个月票哈兄弟们,作者君去吃晚饭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神血淬剑,诛仙剑气 第555章神血淬剑,诛仙剑气 且说那玄天罡,以古神金乌嫡血之身,借来那金乌之羽投影,硬生生将有翼天魔的双翼斩断。 但与之相对的,道行尚浅,肉身稚嫩的他,却也无法承受那般可怕的力量,身负重伤,再无一丝战力,坠落下去。 而同时,心有余悸的周天之和有翼天魔,皆是松了口气。 因为在他们看来,胜局已定。 哪怕在玄天罡背后,还有一人。 但这人和龙九厮杀之时,他们便已见识过,总而言之,不足为惧。 “吾便不信了,你还能和那玄天罡一样,乃是金乌嫡血裔不成?” 有翼天魔狰狞冷笑,并不将余琛放在眼里。 周天之,也差不多,并没有多么在意。 “你榆木脑袋哦!天骄放榜之时,记录的判官乃是入道圆满,而这会儿的判官,却是明显已突破了元神,以顺位十五斩顺位第三,也便说得过去了。” 那暗红色的血液上,滚滚黑雾蒸腾而起,铺天盖地,在余琛头顶演化出一尊狰狞古老的恐怖阴影。 比如此刻,诸多天骄笑了。 至于底下跟那些无翼大天魔们厮杀的其余天骄英杰们,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有了上头五人承担那最恐怖的有翼大天魔的厮杀战斗,这些天骄们对方相当于第六境的无翼天魔们,游刃有余。 诛仙凶剑,本就是天下第一凶兵,只不过碍于余琛如今低微的道行,仅能发挥出浅薄的威能。 甚至还有功夫议论闲谈。 最后在斩杀了一位佛子以后,安然无恙,招摇过市! 这就是判官! 虞幼鱼和秦泷等人,自不必说,他们早就知晓。 手持沾染了饕餮精血的诛仙剑,余琛将它高高举起。 轻易便被认了出来。 直到他们亲眼看见,余琛手腕儿一翻,取出一团粘稠的,蠕动的,好似拥有自己的生命的暗红色的血,在他的五指之间,缓缓跳动。 那是一枚无比庞大伟岸的恐怖头颅,布满灰白色的皱褶和鳞片,长着滚滚沸腾的恐怖红毛,三目紧闭,牛角狰狞,一张大口好似深渊,居于正胸,浑身剩下笼罩在那滚滚魔雾里。 这个在千万年岁月里未曾显露任何踪影,但最近确实频频被人提起的古老存在。 那至绝至极的可怕杀气,和古神饕餮的暴虐与狰狞融合在一起,化作一股极致的大恐怖,横亘世间。 余琛将那古神血往诛仙剑上一划。刹那之间,青亮的剑身一瞬间变得暗红。 “应当是错不了了,毕竟古神饕餮的伟力,眼下只有判官掌握。” ――合着这是捅了古神窝了是吧? 毕竟大日圣地的前身,就是那古老太阳信徒。 可在古神金乌之后,又一道同等恐怖的气息爆发时,大伙儿傻了。 恐怖混沌大破灭剑气混杂着饕餮神力,浩浩荡荡升腾而起! ――古神饕餮。 但正所谓,笑容不会无中生有,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转移。 而同时被认出来的,还有余琛! 或者说,判官。 剩下那无量寺佛子和玄天罡以及诸多天骄英杰,却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 怪不得能一瞬间碾压那天榜第三的龙九,怪不得连天魔加身的周天之也打不过他! 原来他才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他是……判官! 古神饕餮相护之人! “判官啊……饕餮……有意思,当真有意思……”脸色苍白的玄天罡脸上,流露出的是好似烈火升腾一般的熊熊战意! ――这就是余琛的底牌,也是他有把握接过“给有翼大天魔最后一击”这个任务的依仗。 ――古神! 又见古神! 身为大日圣地的绝代天骄,玄天罡拥有金乌的血脉,似乎也能够理解。 “但当初天榜之上,不是两判官仅排在第十五顺位吗?而眼前这家伙杀那烛龙世家的天榜第三如屠猪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是这般!”无量寺佛子,目中神光闪烁,喃喃自语。 玄天罡是金乌嫡血,掌金乌之力,这虽说是在以意料之外,仔细想想却也是情理之中。 “但不管如何,今儿算是……命保住了!” 让所有人,脊背生寒! “但……我有古神血。” 底下,议论纷纷之间,诸多天骄,心头轻松,神色惊喜。 刹那之间,一股和古神金乌同样古老,同样恐怖的气息,翻涌而起! 恐怖凶威,浩浩荡荡! “那神秘人……是判官?!” 但那周天之和有翼天魔,却笑不出来了。 那一刻,底下的天骄们,接连被两股古老恐怖的气息惊了心神! 以一人之身,让古神饕餮不惜为了他威胁整个东荒佛门! “……” “不错,我并没有金乌血脉。”
不足以能斩杀那有翼大天魔。 但倘若加上饕餮精血,那便不一样了。 他以饕餮精血淬剑,实际上并没有用到多少饕餮的精血,其实最主要目的也并非那饕餮神力,而是以饕餮精血引动那深藏与剑身之中、暂时无法被余琛发挥的至凶之气! 那真正能称得上“诛仙”之名的,诛仙之气! 余琛在得了这诛仙凶剑以后,便已探查过无数次了。 然后他发现,真正恐怖的并非诛仙剑体本身,那剑本身说白了便也是一块无坚不摧的神铁罢了, 关键是那剑体之中,蕴藏的恐怖的诛仙剑气,方才是真正杀神灭佛,诛仙绝鬼的天地大凶! 天道第一凶! 而这股大凶大绝之剑气,余琛如此的道行境界,那是万万难以掌控的。 可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那沉睡的诛仙剑气,似乎能被血气引动。 愈是强大存在的“血气”,愈发有用! 尝试过多次以后,他找到了能迸发那诛仙剑气一缕威能的“血”。 古神饕餮精血! 那古老的神明的血淬上剑身以后,足以引动一丝诛仙剑气苏醒。 于是,古神饕餮的精血,成了引子。 沾染在那诛仙剑体之上,渗过那剑神,于无尽黑暗冥冥中,引动威能! 但足够强大的古神精血,却好似那诱人的香味儿,唤醒沉睡的恶鬼。 一缕更加古老,更加凶戾的恐怖剑气,缓缓缠绕上剑身。 刹那之间,整个天地,所有人! 无论人还是天魔,无论世家嫡血还是炼士,都在那一刻,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极致的杀意! 无物不杀! 无物不灭! 连那周天之和有翼大天魔,同样浑身战栗,惊恐于那股极恶的恐怖剑气! 立刻出手! 好似灵魂深处有一无比急切的声音在告诉他! ――不能让这一剑斩下来! 否则……死! 于是,那天魔之爪探出,带着第七境的恐怖力量,朝余琛的身躯撕裂而去! 然而就在那恐怖的黑暗魔爪就要将其撕裂的时候,那剑上的一缕剑气一闪。 唰! 刹那之间,天魔血洒,天魔五指,凌空飞起! ――甚至没人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有翼大天魔的魔爪,便被斩了下来! “我这剑,唤诛仙。” 余琛将剑高高举起,那雪白的诛仙剑气好似流萤一般环绕, “可惜我道行尚浅,境界不够;但诛仙不成,灭你这般魔头却是……轻松。” 话音落下,那诛仙凶剑,轻轻落下。 相比起那恐怖的斩击,恢宏的剑光,浩荡的剑气,玄奥的剑意。 这一剑,平平无奇。 又轻又慢,缓缓落下。 但正是那一时刻,那流萤一般环绕的剑气好似跨越了无尽虚空,在那有翼大天魔前一闪而过。 然后,烟消云散。 诛仙凶剑,再度黯淡。 那一抹恐怖的剑气,又内敛了回去。 只剩下余琛,静静地望着那有翼大天魔。 后者此时此刻,浑身发抖,无尽战栗。 那一剑斩下来的时候,他只感觉无穷无尽的死亡阴影,笼罩而来。 但诡异的是,没有痛苦。 就像是微风拂面那样,便结束了。 随着那恐怖剑气的收敛,那股恐惧之感,也烟消云散。 劫后余生! 有翼大天魔大口喘息,浑身发抖。 但眼里,无比欣喜! “满口狂言!” 他心有余悸地盯着余琛,无比癫狂地狞笑着,“尽是些无用把戏!吾还活着!你的剑斩不了吾……” 但话未曾说完。 他的声音,便好似卡住那般,无比突兀地停滞了。 嗤啦―― 紧接着,有声音响起来。 那是血肉或名贵的布帛整齐地撕裂的声音,有翼大天魔的身躯自正中间,拉开一条血线,一分为二。 他的声音,也正是因此戛然而止。 嗤啦―― 嗤啦―― 又两声。 有翼大天魔的身躯,拦腰而断,撕裂开来,切口无比整齐。 嗤啦…… 寂静的空气中,血肉撕裂的声音,这才不绝于耳地响起来。 那无比伟岸的有翼大天魔,从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十六,十六分一百二十八…… 只是眨眼之间,便碎裂成无数万块儿。 继续碎裂,继续崩解,直到最后化作天地之间最微小最原始的微尘。 消散无踪。 一丝不存。 真正的一丝不存。 在这镜湖天地之间,天下湖上,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丝关于“他”存在的痕迹。 有翼大天魔,就此败亡! 第五百五十五章 鬼脸面具,域外之门 第556章鬼脸面具,域外之门 堂堂有翼大天魔,堪比人道通天炼士的可怕存在。 终于在这一刻,在五位人道年轻一代最强的合围之下,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嗡―― 诛仙凶剑,发出一丝清亮剑鸣,好似欢呼雀跃,又好似渴望期盼,期翼那下一次的饮血时刻,如那纯真孩童。 “别急,还有。” 余琛手握其柄,看向下方,那周天之说在。 方才一剑,将那有翼大天魔斩得粉碎,形神俱灭。 但作为宿主的周天之,却不知为何并没有随那大天魔的灰飞烟灭而死。 这并不符合人道对天魔一贯的认知。 但,没有关系。 但凡沾染,便无丝毫生机! 与此同时,虞幼鱼四人,先前恢复得差不多了,投入下方战场。 看不出喜怒来。 压根儿就不像是一个活人的神薹。 像是那小孩儿的手笔,无比潦草,无比简陋。 杀尽那战场之中,如摧枯拉朽一般,将那从玄门弟子门徒身躯中诞生的无翼天魔斩杀殆尽! 仅片刻之间,便将十九尊无翼大天魔尽数蟾蜍。 “看来……没那么简单啊……”无量寺佛子喃喃开口。 那一刻,当诛仙凶剑的剑气彻底撕碎了他的身躯以后。 看到的是那一片荒芜死寂的神薹内景里,本应当是元神说在的中央神庭,滚滚黑雾之中,有一个粗糙的稻草人儿,上下沉浮。 眼里,带着愤怒和嫌恶。 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在那有翼大天魔死去以后,周天之就一直是这幅面目表情的模样。 “啊,玄门的周天之,早就死了――这神薹的荒芜程度,恐怕已经是生机陨灭一个月以上了。”玄天罡也是目光一凝,如此说道。 ――周天之的神薹里,一片死寂,毫无生机。 ――这可不是一个将死之人应有的态度。 众人怔住。 “既然如此,方才又是怎般回事?”文齐天眉头紧皱。 等等……元神呢? 愤怒也好,恐惧也好,绝望也罢,甚至怒骂,诅咒………倘若这些反应出现在周天之身上,余琛都觉得正常。 周天之的脸上,除了平静以外,只有一抹淡淡的失望。 然后带着一道道身影,来到余琛身后,看向那灰飞烟灭的周天之。 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这可不像刚被一剑夺取了性命的样子,更像是死去了多日的炼士,荒芜的神薹内景。 余琛心头一跳。 余琛眉头一皱。 空空如也。 诛仙凶剑,杀肉身,杀元神,杀魂魄,杀尽一切。 但倘若周天之早就死了,先前和他们谈笑风生,并唤醒一尊尊可怕大天魔,差点儿让大伙儿都折在这儿的……难不成是鬼? 尽管仍有伤势,但这四人跟底下的天骄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或许……那便是答案了。”虞幼鱼深吸一口气,伸手一指。 失去了有翼大天魔的周天之,甚至连龙九都不如。 那种感觉,就好似正玩的尽兴时的小孩儿,被父母生拉硬拽回去那样。 但手上并不慢,一剑斩落! 煌煌混沌大破灭剑气,浩荡撕裂虚空,斩下! 周天之的身躯,哪儿能抵抗? 唰! 余琛身形一闪,来到那周天之身前,“周圣子,准备好了吗?” ――就是这家伙与天魔同流合污,绕过平天秘境的限制,将远超元神之境的天魔们带进来,险些所有东荒天骄尽数葬送。 如何不怒? 如何不怨? 眼睁睁目睹他的身躯湮灭,元神…… 那般阵势,端得是一个狼入羊群,如入无人之境! 但,没有。 直到余琛开口,他方才叹了口气,道一声“无趣”。 然后,大伙儿循着她的指向看去。 想要杀他,不过是多出一剑的区别。 但那稻草人儿的脸上,却带着一个面具,黑白相间,似哭似笑,看起来既是滑稽,又是可怖。 “啧啧啧啧啧……” 那鬼脸面具瞧见众人的目光,竟发出沙哑的笑声来:“尔等还不算愚笨,也终于是发现了啊……” 那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听起来也就二十来岁,但无比陌生。 从未听闻。 于是,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你又是谁?”玄天罡冷声开口,“在此藏头露尾,装神弄鬼!” “周圣子在何处?”无量寺佛子也是皱眉。 “周天之?”那鬼脸面具咧嘴一笑:“自然是早已死去了,至于吾辈是谁……尔等这些蒙蔽于虚假谎言之中的的井底之蛙便不必知晓了,只需要明白,吾辈将是取尔等性命之人。” “狂妄!” 秦泷一挥元神之剑,浩荡剑光升腾而起! “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大言不惭!?”
大伙儿这会儿都是看得出来。 如今这鬼脸面具,只是一样“媒介”,背后之人,并不在此。 同时,先前就是这鬼脸面具,操控了周天之的身躯,搅风搅雨,释放天魔。 但这会儿,天魔陨灭,周天之的遗骸也是灰飞烟灭,这鬼脸面具便失去了力量,只算是一枚传声筒罢了。 “道友,我不知晓你究竟是谁。”无量寺佛子站起身来,双手合十,佛光大放,“但眼前的情况来看,道友的一切图谋和希望,都已破灭,道友如今这枚化身,便已是瓮中之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闻此言,那鬼脸面具突然笑了起来,好似听闻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反问, “希望破灭?尔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为,那几头小家伙,便是吾辈希望?” 那一刻,所有天骄,浑身一震。 心头咯噔一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那几头小家伙,只是吾一时兴起的游戏罢了,尔等尚且需拼死抵抗,方才堪堪活得一命。” 那鬼脸面具居高临下,俯瞰众人,好似在看那会说话的尸体一样。 “如今,便让尔等感受……真正的绝望。” 话音落下,那粗糙简陋的稻草人上,一根根稻草,瓦解开来。 燃起漆黑的火焰,灰飞烟灭! 紧接着,那稻草人的中央,一枚棱形的黑色水晶,缓缓旋转。 它并不庞大,只有拇指大小,但那其中,却刻画着好似无穷无尽的恐怖阵纹。 或者说,这枚水晶,原本应当是透明之色,但就是那密密麻麻的阵纹和咒文,将它染成了黑色。 缓缓旋转起来。 于是,风起云涌! 那小小的水晶中,好似蕴藏着无比恐怖,无比庞大的力量一般! 让整个第六层的镜湖都动荡起来! 望着那无数深藏于水晶中的阵纹,余琛眉头紧皱。 只感觉……眼熟。 ――那阵纹,好似那何处见过。 而余琛对于阵法之道,一窍不通,见过的阵纹,也少得可怜。 所以几乎在下一刻,他脑子里轰鸣一声。 想起来了! 洞虚大阵! 这些复杂而晦涩的阵纹,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跨越虚空的洞虚大阵! 与此同时,其余天骄,自是已认出来了。 皆是瞳孔猛缩! ――将一枚洞虚大阵封在拇指大小的水晶里。 这般手段,哪怕是七圣八家最恐怖的阵法大师都难以做到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鬼脸面具的主人,费尽周折将这玩意儿藏在稻草人里,藏在周天之的神薹里,带来这平天秘境。 那这洞虚之阵的另一头,是哪里? 幸运也不幸的是,下一刻,他们就得知了答案。 轰! 那黑色水晶,轰然炸碎! 一枚无比庞大的恐怖洞虚大阵,铺展开来! 撕裂虚空! 化作一道圆形的庞大门扉! 贯通虚空! 连通两界! 然后,那圆形的时空之门中,无尽的混沌,滚滚的污浊,显露在众人眼前! 与此同时,一道道恐怖的狰狞阴影,影影绰绰! 其恐怖恢宏的可怕气息,毫不掩饰地肆虐爆发开来! 一双双猩红的眸子,好似那荒郊野外饿了无数顿的野兽嗅到了血腥味儿一般。 看向众人。 那一刻,一股致命的死亡威胁,好似阴影一般笼罩了众人! “域……外?” 其中一名天骄,唤出了那洞虚之门另一头的名字。 ――域外! 那个充斥无尽污秽与混沌,充斥无数狰狞天魔,充斥万万种可怕邪秽的域外之境! 天魔之乡! 那一头头沉浮在污秽与混沌中的恐怖的阴影,爪牙狰狞,黑翼遮天! 正是一头头有翼大天魔! 粗略一扫,难以计数! 不下万头! 此时此刻,凝望现世。 那眼眸当中,充斥着渴望,暴虐,残忍,疯狂! 那一刻,众人的脸色,瞬间煞白! ――一头有翼大天魔,已经让他们费尽了周折,方才战胜! 而这洞虚之门的另一头,竟有无穷无尽的这般存在! 正准备……倾巢而出! 怪不得那鬼脸面具,敢狂言让众人见识绝望。 这当真是……让人无法升起任何一点儿希望的沉沉绝望啊! “吾以此契!唤汝而来!” “听吾之命,战平天遗孽,夺平天道果!” “作为代价,这秘境诸般生灵,尽可为汝所食!” 那鬼脸面具,声音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 发号施令。 然后,那冥冥域外,接受了这般“契约”的天魔们。 倾巢而出! 第五百五十六章 峰回路转,拜真邪教 第557章峰回路转,拜真邪教 平天秘境,第五层,固脑之层也是平天第五炼所在之地。 此地乃是一条无比漫长的峡谷,峡谷两侧的石壁之上,刻画着无数古老复杂的文字,早已失传,无法解读半分。 与此同时,整个峡谷,响彻那无穷无尽的道音。 道音入耳,固脑凝神,此方为平天第五炼。 而在这布满了茫茫雾气的峡谷中,稀稀拉拉的炼士在峡谷中盘膝而坐,道音入耳,便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重复如此。 正在进行那平天第五炼。 而在第五层的尽头,峡谷之巅,那炼士无法踏足的禁地。 有一道白衣白袍的身影,牵着一头老牛,停在一处空地上,目光梭寻,似乎在辨明方位那般。 终于,他找到了。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那样,转过头来,“尊上。” “尊上莫急。”少司抽出折扇,打开一扇,开口道:“这天演大阵布置可是件大活儿,容我歇息片刻再说。” 局势突变! 原来在大伙儿力同心之下,一切都看似要结束了。 那老青牛便一步踏出,虚空之中波纹闪过,消失不见了身影。 “少司,你超越了元神之境,违背了冕下定的铁则,吾放你进来已是破例,不过是想借你天机阁之力,除掉那群恼人的蝇蚊。 “天机阁……你们又懂什么?” 峡谷之巅,陷入死寂。 倘若你不遵守约定,那便怪不得吾了。” “当然,天机阁管不到这些东西,只是在下一个荒唐的请求而已,尊上和冕下既然不听,在下便再也不言。”少司叹了口气,摊了摊手,不再多说。 加上底下的无翼天魔也被清扫一空。 “按照约定,吾让你种下阵基,便也轮到你出手了。” 但还没等他歇息一会儿。 “倘若吾未曾记错,此事与天机阁无关。”那声音再度响起,更是冷了几分。 无人回应,一片寂静,浓雾淹没而来,好似那一句喃喃,只是幻觉。 那声音响起地无比突然,但的一点儿都不显得突兀。就好像它从古至今,都存在于这茫茫迷雾中一般。 那声音听罢,再度响起,依旧冷漠。 说罢,骑上青牛,双腿一跨。 话音落下,且看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掌心大小的石牌,往那地上一掷。 只剩下半死不活的周天之。 那古拙的石牌离手以后,顿时迎风见长,刹那间便长到三丈之高,巍峨雄浑,往那地上一拄! 入地八尺,剩一丈二。 随后,拍了拍老青牛的背。 良久以后,那声音方才再度响起。 文齐天施展圣人言,护佑后方;无量寺佛子以佛陀遗珠叩开大道;虞幼鱼以极乐之相让那有翼大天魔沉沦瞬间;玄天罡蒸腾金乌血,化金乌之翼斩天魔之翼;最后余琛以饕餮精血引动诛仙剑气,彻底斩杀了那有翼大天魔。 听罢,少司也是目光一凝,站起身来,同时开口道:“尊上放心,有我在,那帮魔崽子,担不起风浪。” 嘴角微微上扬,自言自语道,“最后一枚了。” 后者惊得直接跳了起来,一脸苦笑,“尊上莫怪!莫怪!我这便去就是了。” 但这老青牛,却好似得了什么特权一本,载着少司,穿越了虚空。 那股气息,方才退散而去。 少司则是叹了口气,“劳碌命啊……劳碌命……” “尊上与冕下布局千万年,最后更是主动凸显命运天机,引天下俊杰入秘境,以尊上自身之力,助我东荒无数英杰更上一层,真当是一番美谈。” 空旷的峡谷之巅,有声音响起,是一个冰冷的女人的声音。 说罢,脸上露出些许轻松之色。 话音落下,整个秘境轰然一震! 恐怖的气息瞬间铺天盖地,向年轻人倾轧而去,好似要将他碾碎那般! 同一时间,第六层,镜湖。 “还有何事?”那声音开口道。 说罢,那声音陷入了沉寂,好似从未响起。 这白衣白袍的身影见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嘿,成了!” “吾有所感,那群蝇蚊已即将打开域外之门,少司尽快,切莫耽误。” 说来也神奇,这平天秘境,明明是一层接一层,想要踏入下一层,必须前往本层所在的门。 少司无比赞叹,突然话锋一转,“但倘若最后的结果能变上一变,那就更好了。” 矗立在茫茫迷雾中。 原本可以说,优势在我,胜券在握,想不到怎么输。 结果谁能想到,周天之早死了! 将他的身躯当做傀儡操控的是一张诡异的鬼脸面具。 而离谱的是,这家伙竟洞虚之阵藏在了周天之元神里。 更荒唐的是,那洞虚之阵的另一头,是域外。 于是,域外之门洞开,无尽恐怖的煌煌魔威铺天盖地! 一头头恐怖的有翼大天魔,影影绰绰!
――光是看着,大伙儿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浑身颤抖! 那可是超过五位数的有翼大天魔啊,还有无数域外的邪秽恐怖! 怎么赢? 若是在东荒,天魔一现,整个七圣八家都会得到消息,将其斩而杀之。 可偏偏,这里乃是那平天秘境。 进去其中的炼士,最高的也就元神上品。 甚至哪怕算上半死不活的文齐天,也只是元神巅峰。 拿头去和那无穷无尽的恐怖大天魔斗? “感受到了么?” 那鬼脸面具,好似俯瞰蝼蚁一本,看着众人, “这便是……真正的绝望。” 那一刻,无数天骄,脸色无比阴沉。 连无量寺佛子,玄天罡这种从不轻言放弃的绝代天骄,都想不到任何一丝生路。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心机轨迹,任何无穷天资,只要没有真正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那都是空谈! 别说大伙儿这会儿都有伤在身,就算他们都是全盛状态,数量再翻个十番。 在这即将倾巢而出的恐怖大天魔之海面前,都如螳臂当车,毫无胜算。 “我佛……慈了个悲……” 无量寺佛子,苦笑。 而人群中,唯一还算镇定的,大抵只有余琛了。 当然,他没有能阻挡这恐怖天魔的手段。 ――除非那些天魔都傻了,一窝蜂涌进阴曹地府。 否则,哪怕他把虞幼鱼身上剩的饕餮精血和他身上的都加起来扔出去,都没用。 真正让他镇定的原因,是先前偶然遇见的一个人。要不然,余琛早就带人躲进阴曹地府去了。 于是,在绝望和恐慌蔓延开来的时候,在那一头头恐怖的有翼大天魔倾巢而出的时候。 他突然抬起头,望向天穹,大吼一声,“少司,该你干活儿了!” ――摇人儿,谁不会啊? 从遇见少司开始,余琛就晓得了。 这次平天秘境开启,定不会如先前那般,平平无奇。 ――能让天机阁的少司出动的,必然是相当严重的情况。 比如,天魔。 而余琛也清楚,那个家伙虽然看起来挺不靠谱,但既然他来了,就一定要有平事儿的把握。 那一刻,那鬼脸面具,顿时一怔。 但这些反应,在那一头头恐怖大天魔的潮水之中,好似尘埃那般,引不起任何一点儿波澜。 一头头恐怖的有翼天魔,狰狞狂笑,目露暴虐癫狂,扇动天魔之翼,扑杀出来! 那一刻,众人只看到好似那滚滚黑暗化作的恐怖潮水,卷起万万丈高,隐天蔽日,倾轧而来! 但就在最前方的一头大天魔,就要撕碎一位浑身被恐怖魔气镇住,动弹不得的天骄时。 一个清朗的声音,回荡天穹之上。 好似在回应余琛先前的话那般。 “――道友,我来了!” 话音落下,整个第六层,瞬间静止! 风止水缚。 那一刻,一切的一切,都好似被一股无形的恐怖的力量冻结了那样。 风,水,尘埃,火焰,时间……都静止了。 甚至,不只是第六层。 整个平天秘境,都在那一瞬间,陷入凝固。 那一瞬间,鬼脸面具,猛然一沉。 那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脸上,认真起来。 还带着……浓浓的厌恶。 ――对于少司。 诸多天骄,也是怔住。 不明白眼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但在那一刻都纷纷松了口气。 得救了。 “天机阁少司……竟然是他?”玄天罡眉头一挑。 “这判官和天机阁又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为何如此熟络?” “管他的,反正应当是得救了。” “……” 劫后余生的喃喃自语中。 一头老青牛踏破天穹,降临而来! 而它背上,坐着个白衣白袍的年轻人,挥舞折扇,俯瞰天下。 很快,他看到了余琛,脸上一喜,“道友,救命之恩,这可是个大人情!” 余琛:“……” 合着没我在就不管这事儿了? 于是,没理会他。 少司也不在意,哈哈大笑,迈步而来,看向那鬼脸面具。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说罢,目光陡然变得无比凛冽。 “人道叛逆奸贼,域外带路人,本真邪教的杂碎!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东荒大地……搅风搅雨!” 说到最后。 他的声音,已变得空洞冷酷,好似与天地都融为一体了去。 好似并非他这个“人”发出的声音,而是……天地之声! 如若化作了……天地意志!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天演之阵,我意即天 第558章天演之阵,我意即天 虽然说起来挺荒唐的。 人就是人,怎么可能变成“天地”? 但不约而同的,大伙儿就是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那一刻,那个骑着青牛的年轻人,变成了……天。 “少司,这一次的手记,可是准备够了?” 余琛抬头问道。 他不清楚少司的修为,但很明显并非通天绝地。 否则上次在大竹山时,他自个儿就把那大天魔噶了。 但没关系,少司的强大,在于天机阁。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他从天机阁拆一片瓦下来,都是绝世至宝! 而上次那堪比天尊之境威能的恐怖手记,便让余琛,记忆犹新。 后者脸色,无比难看。 总共六层。 倘若他的手记带的足够,那足以将这茫茫天魔,彻底镇杀殆尽! 当平天秘境背后的人,允许天机阁暂时树立天机碑以后。 从广义上来讲,它便是些整整一片茫茫大陆,北临擎天柱,南抵无尽海,西出两界山,东倚九圣渊,四方八荒,环绕而成的茫茫世界。 与此同时,那股好似天地一样的“空洞”,“冷漠”的气息,再度从他身上升起来,俯瞰那鬼脸面具。 余琛翻了个白眼儿,不管他了。 诸多天骄听闻,皆是浑身一阵。 少司反问,“不好意思,如今的平天秘境……就是东荒!” 此时此刻,少司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该有的波动,好似和那天演之盘,融为一体,与天地……融为一体! 于是,余琛这才恍然大悟! 先前遇见少司时,他所说的“布置”,究竟是什么含义。 下一刻,那死寂的滚滚流沙好似突然之间动了起来。 但少司转过头来,声音又恢复了原本,“道友,上次回去以后,老头子晓得我将他平日里的话都记成手记后,训斥了我好一番,将手记收回了――人老了,脸皮薄嘛。” 但对于天机阁来说。 那是以天机阁的那位天机为阵眼,无数天机碑化作节点,整个东荒大地为阵盘,化作的无穷恐怖大阵! 而眼前的沙盘,演化平天秘境前六层,便相当于是一个无比微小的天演大阵! 少司方才转过头去,手中沙盘,悬浮而起。 说罢,他手腕儿一翻,掏出一个造型古朴的方形沙盘来。 余琛:“……” 天演大阵。 山石,土地,草木,风水……所有的一切,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甚至那连同域外的洞虚之阵,还有那一头头狰狞凝固的天魔,都一模一样被复现出来! 就好似……一个缩小版的平天秘境那样! “天碑所在,即为东荒!” 除了那第七层的合神之境以外,整个平天秘境,尽在那茫茫沙盘中演化! 与此同时,平天秘境前六层中,一枚枚天机碑,光芒绽放! 炽白之光,相互连接,相互交错,化作一个无比庞大的圆球,将整个平天秘境前六层都完全笼罩起来! 虽和外界那个掌控整个东荒的相比起来,不值一提。 是一相当广泛的词儿。 对少司先前的话,反驳道:“东荒大地?姬天明,你看清楚,这里可不是你们天机阁的东荒!这里是平天秘境,平天王的本命至宝之中!你们天机阁……使不上力!” 流淌,演化,塑造…… 东荒。 说罢,少司往身前沙盘上一点。 但在整个平天秘境前六层来说却是……宛如天威! “天演所在,我意即天。” 这平天秘境,便相当于东荒大地! “但我这次出来,又顺了一件东西。” 少司目光冷漠空洞,好似代表了天地那般。 只要天机碑矗立之地,即为……东荒! 正如此时此刻。 一层接一层,一境接一境。 “――天演之阵,天演之盘,一盘演天化地,掌天演者……掌天地!” “谁说的?” 冲天而起! 最底层是一片茫茫荒原,第二层是无垠汪洋,第三层是煌煌雷渊,第四层是五行大阵,第六层是缥缈境湖。 他们当然听闻过这号称东荒第一阵的恐怖阵法。 而那沙盘之中,一切的一切,都随之演化。 反正他把眼前这事儿平了就好。 原来就是去布置天机碑,布置这掌控整个天地的天演之阵! 如今,望着那一道道升起恐怖光芒的天碑之柱,林林总总,数万枚之多。 将平天秘境第六层,都尽数覆盖,投影到那沙盘之中。 掌控天地! 说罢,他伸出手,往那沙盘之中,轻轻一点。 点在一头沙子演化的大天魔身上。 刹那之间,沙盘中的一头大天魔,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那滚滚天魔海潮里,一头天魔,目露惊恐,疯狂挣扎,但却好似浑身上下被定住了一样,徒劳无功!
然后,一股无形的恐怖的巨大力量猛然袭来! 他那狰狞庞大的恐怖身躯,骤然形神俱灭,一丝不存! 鬼脸面具,脸色骤变! 又是愤怒,又是怨恨,又是……颓丧。 死死盯着那已不似是人的少司,一字一句地诅咒。 “姬天明……总有一天……吾会亲手……杀死……” “我等着。” 少司面无表情,打断了他的话,再度伸手一点。 刹那之间,那沙盘中的鬼脸面具,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现实第六层的鬼脸面具的声音,我随之戛然而止! 化作飞灰,消散去了。 于是,那一头头大天魔,感受到那股绝对无法抵抗的恐怖力量。 惊恐而绝望地挣扎起来! 纷纷想要逃回那域外之境中! 但可惜的是,来了来了,着急走干嘛? 在那天演之阵的禁锢之下,哪那一头头狰狞的天魔把身躯都震裂了,也动弹不了一丝一毫。 且看少司好似刽子手那般,将手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就像是贪玩的孩童,随手拍碎一堆沙子一样。 少司的手落下去,捣毁了那天演沙盘中无尽天魔化作的天魔海潮。 下一刻,在歇斯底里的怒吼和哀嚎声中,那笼罩在众人眼前的无尽天魔,瞬间灰飞烟灭,形神俱灭! 诸多天骄看得,头皮发麻! 生怕那位少司手一滑,误伤了大伙儿。 万幸的是,尽管他动作轻佻,就如一个喝醉了的人。 但每一次拍杀,都落在那一头头天魔之上,剩下的天骄们,毫发无伤。 松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那无量寺佛子,目光凝望天演沙盘,眉头一皱。 因为他突然注意到,在那天演沙盘中,无比渺小的众人的沙塑之中,唯独……缺少了余琛。 不知是少司有意没有演化,还是……天演沙盘也演化不出这判官来? 两种猜测,在脑海中一过。 无量寺佛子是知晓的,天演沙盘无法演化之物,要么是太过恐怖,要么是……因果太大。 这少司手中的天演沙盘,虽说威能连真正的天演之阵的万分之一都没有,但也足以轻易演化出那域外冲杀而出的无数有翼大天魔来。 而余琛,肯定不可能比这些大天魔都要强大,要不然也不至于摇人儿了。 所以是因为提少司主动没有演化余琛的沙塑? 还是因为……他背后的因果太过庞大? 无量寺佛子,难以判断。 但倘若是后者的话……也太过恐怖了。 他这身怀佛陀遗珠,还有那般隐秘,都被演化了出来。 那判官背后,又是什么恐怖的事物? 无量寺佛子看了一眼余琛,二者目光相接,一触即分。 在恐怖的声势中,这小小插曲,毫不引人瞩目。 天地之间,动荡翻涌! 少司好似那喝醉了的酒鬼一般,双手挥舞翻飞,袖袍打在那沙盘中的无数天魔之上。 沙盘中,沙砾漫天,风暴骤起! 现世里,天魔炸碎,灰飞烟灭。 奏响一曲毁灭乐曲,酣畅淋漓! 仅几十个呼吸的功夫。 那足以将一个千年宗门覆灭的恐怖天魔,便尽数化作了飞灰! 那少司最后抬起手,轰然落下! 那通往域外的洞虚大阵,也随之崩溃,烟消云散了去! 良久。 风暴轻易,天地清明。 镜湖之上,恢复如常。 但上一刻那如灭世之威一般的无尽天魔,却已不知所踪。 镜湖澄澈,天穹明朗,就好似方才那恐怖一幕,只是幻觉。 一位位天骄英杰,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刻,那天演之盘,轰然崩塌,其中沙砾,纷纷洒落。 与此同时,那一枚枚深深种在六层秘境的天碑,同样崩溃,烟消云散。 天演之阵,解。 少司深吸一口气,身上那股冷漠空洞的气息,也随之褪去。 他转过头来,看向众人。 那一刻,尽管大伙儿都晓得少司乃是人道阵营,不会加害他们。 但他方才那随意摆弄天地的可怕一幕仍好似烙印深深烙进诸多天骄心头。 但不管如何,至少赢了,至少……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 众人皆纷纷长吐出一口浊气,稍微放松了一些。 可就在这一瞬间。 ――轰隆隆! 一阵好似世界运转的恐怖声响从背后传来,震耳欲聋! 大伙儿浑身一震,转过头去。 便只望见,那从一开始就静止不动,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的通天之柱。 旋转起来! 那好似万万钧的恐怖巨石交错摩擦之间,镜湖掀起一圈圈涟漪。 好似宣告,第七层……将开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千年邪教,渡厄之卷 第559章千年邪教,渡厄之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瞬间转过头去,望向那高耸入云的巍峨通天之柱。 且看那厚重的巨石,上下交错,缓缓移动,发出沉闷的轰鸣。 紧随其后的,恢宏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第六层中。 “平天第七之境,将启于三刻钟后,天王传承,尽在其中,愿诸君……皆有所获。” 那一刻,文齐天的目光变得复杂,好似想起了十年之前。 那个时候,这第六层的通天之柱也是如此,甚至这个声音,都未曾变过。 只不过不同的是,那时的他,力压整个东荒年轻一代,风骚无两,佳人在侧。 可时光易改,沧海桑田,如今他却失去了当初那陪伴之人,自个儿也成了一条孤魂野鬼。 “师姐……我来救你了……” 这些家伙,本身是人族,妖怪,精灵或任何东荒大陆的本土生灵。 他的喃喃,无人听闻。 先前,在龙九以烛龙精血为酬,让大伙儿帮他保命之时,朱光玉也是想从众而出手。 “倘若只是那群家伙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他们和域外天魔一样,是整个东荒的敌人。 ――他们突然想起来,这次来这平天秘境,无论是那天魔,还是那鬼脸面具,都是意外罢了。 而到了那时,身旁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敌人。 天魔信徒,又称拜魔之人。 一瞬间,好似醍醐灌顶。 但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 天魔信徒,便是怪胎中的怪胎。 紧接着,他飞身而下,来到余琛面前,“道友,我这天演之阵,可还入眼?” 本想在少司斩了那鬼脸面具以后,立刻便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奉师门之命,夺取平天秘境的机缘造化。 这些家伙,被称为人奸,叛徒,人人喊打。 少司一笑,骑上青牛,便准备离去。 “方才那鬼脸面具,少司可是认识?”余琛也不搞那些弯弯绕绕,开口道:“他们可是那传闻中的……天魔信徒?” 听了余琛的话,少司姬天明却是摇头。 少司姬天明回过头来,“道友,还有何事?” 但朱光玉就在远处,看着他,眉头紧紧皱起。 所有天骄,最终的目的,只有一样。 余琛由衷点头。 便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停住了脚步。 自然无法做到先前那般亲密无间,反而相互提防。 而后,他又亲眼目睹,文齐天施展山海书院的圣人言陋室论。 哪怕是一缕最为稀薄的天魔之气,也被他们视为神明化身。 人多了,出点儿怪胎也不稀奇。 纷纷盘膝而坐,冥想恢复,等待那三刻钟后的第七层开启! 如此一幕,被少司看在眼里,叹了口气,“人性啊……” 但被那跟着判官的年轻人看了一眼。 同一时刻,因为那通天之柱的异变,方才还因为力同心抵御天魔而同一阵营的大伙儿,相互之间的气氛,立刻变得紧绷了起来。 为此他们屠戮同胞,无恶不作,只为为他们的“神”提供食粮。 一旦被发现,无论正邪两道,无论人族妖怪,都将第一时间对这些败类处以极刑。 “罢了,怎么可能,可是我亲手将大师兄葬入天渊的……”朱光玉自嘲一笑,收回了目光。 一个荒唐而离奇的猜测,在他心头浮现。 但余琛突然叫住了他:“少司且慢。” 但突然之间的第七层开启,却是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天魔信徒,他们将域外天魔视为神明,哪怕是一缕天魔之气都要万般供奉。 让他也稍微冷静下来。 按理来说,从血脉本能中,便与域外的天魔和污秽不共戴天。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对于众人畏而远之的天魔之流,却是无比崇拜,无比痴迷。 他叹了口气, “可惜,并非如此,那些将信仰和希望都寄托在域外天魔身上的蠢货,并不值一提。 但方才那家伙却是完全不一样――天魔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一种工具罢了,就像锄头,镰刀,背篼那样,毫无信仰,毫无尊敬。 同时,比起那些不成气候的天魔信徒,他们要可怕多了。天机阁称他们为……本真邪教。 方才那鬼脸面具的背后之人,便是他们教中第二教子,我与他却是已经斗过好多次了。 此番也是老师算到本真邪教会在平天秘境有所动作,方才会派遣我来此。” 余琛听罢,方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这所谓的本真教派,到底又是什么来头?” “谁知晓?” 少司摇头一叹,“这个邪教已存在了数千年,目的不明,成员不明,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们当中一定有一位恐怖的卜师,遮掩天机。 数千年来,天机阁除了警惕天魔,便是对付他们了。”
“了然。”余琛点头。 “总而言之,小心些吧,这本真邪教隐藏在阴影里,但从一次次交锋的情况来看,几乎整个东荒都有他们的势力――七圣八家,也不例外,说不定道友在大街上碰上一个人,便有可能是那本真邪教的人。” 说罢,少司摆了摆手,骑上老青牛,告辞而去了。 ――他的离去,说明天机阁对于平天王的机缘,并不感兴趣。 也让诸多天骄,松了口气。 末了,少司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传音入耳:“对了,道友,这或许是平天秘境最后一次开启了,第七层内更是凶险异常,还请当心。” 说罢,那老青牛迈步,钻进了虚空的涟漪里,不见了踪影。 余琛将少司的话记下,看了看那嗡鸣作响的通天之柱,明悟距第七层开启,还需一些时间,便盘膝坐下来。 表面上是在冥想歇息,实际上却是精神念头进入了神薹内景当中。 度人经,嗡嗡作响。 金光大放之间,一本黑蒙蒙的书典落在手里,显化而出,沉浮于神薹之间。 古拙的烟熏灰字,烙印封面之上。 ――大轮回经渡厄卷。 余琛看罢,心头一热,顿时明悟过来。 这便是第六境的修行经典。 在完成了方绣的遗愿,斩杀了“周天之”以后,度人经给的奖励。 便是第六境渡厄之境的修行经典。 第六境,唤作“渡厄”。 顾名思义,渡灾受劫。 在整个人道的修行体系中,都算得上是相当特殊的一境。 元神圆满以后,神薹内景饱满,灵光自成。 但说白了,还是凡人。 而第六境,渡厄之境,便是要完成从“凡”到“非凡”的转化。 这种转化,乃是从头到尾,从灵魂到肉身的洗涤和升华,是生命位格的跨越。 第六境以后,六感通神,能见天地之道,肉身入圣,肌力可碎虚空,神异无穷。 最明显的一点,是第六境的渡厄炼士,能将天地之气淬炼,再化作神通术法施展。这般脱离“凡”的神通术法,无论是水火也好,还是风雷也罢,都已超凡入圣,能够对那虚无缥缈的天魔之流造成伤害了。 当然,这般几乎“质”的飞跃,并非如此简单。 超凡入圣,本就是逆天行事,自然要遭受天地之难。 渡厄渡厄,便是要渡那可怕厄难灾劫。 称之为――四九小劫。 对应那地火水风,每一劫又有九难,全然度过,便能真正超凡入圣,踏入那通天第七之境,一言一行,皆有天地伟力相随。 这些虞幼鱼早就给余琛讲过的事儿,再一次回荡在他的脑海。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余琛睁开眼来,将心头动荡暂且压下。 因为那渡厄之卷,至少也要等到他元神圆满,方才能够修行了去。 而此时此刻,他不过是元神中品,却是差得还远。 而当他从神薹内景退出来后,三刻钟时间,转眼就过了。 那巍峨的通天之柱,已经完全停止了运转。 最下方,方正整齐的巨石当中,露出一道漆黑的门扉来,好似择人而噬的深渊那般。 众人心头明悟,这便是通往第七层的通道。 纷纷深吸一口气,目光凝重。 因为那第七层,除了已经死去的山海书院文齐天以外,无人知晓其中到底有些什么。 那些曾经踏入平天秘境的宗门前辈们的传授的经验里,也没有任何关于第七层的情报。 也就是说,对于大伙儿而言,除了宗门长辈们占卜的“机缘造化”以外,第七层是完全陌生的。 谁也不晓得,究竟是福是祸。 但所谓修行,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机缘与凶险总是相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于是,准备了一番后,众天骄陆陆续续,踏入其中。 默契地顺序踏入。 而最前方的,自然是余琛五人。 ――那一战后,他们和诸多天骄,拉开了天堑一般的差距。 他们走在最前方,没有任何问题。 行走之间,余琛将一枚芥子袋,交给文齐天。 ――芥子袋里,装着的正是他的尸首。 但就在大伙儿有序踏入的时候,山海书院的朱光玉终于找到机会,叫住了他们。 几人回头。 见朱光玉目光灼灼地盯着文齐天,“道友,方才救命之恩,小生没齿难忘,但圣人言乃是我山海书院不传之秘,道友……是如何习得?” 四人停住,望向文齐天。 后者看着朱光玉,目光复杂,良久才答非所问道:“光玉啊,后山的柿子树开了,记得浇水施肥。” 说罢,转身踏入那第七层中。 那一刻,朱光玉浑身颤抖,神色惊骇,难以置信。 第五百五十九章 平天七层,九龙衔珠 第560章平天七层,九龙衔珠 文齐天踏入那通天之门以后,余琛等人也跟着踏进去了。 还有那些剩下的天骄英杰们,也跟着鱼贯而入。 影影绰绰。 只剩了朱光玉和一众山海书院的书生们。 这些年轻书生,都是跟着朱光玉一同前来的。 正如当初朱光玉跟着文齐天进来这平天秘境一般。 只不过那一次,平天秘境第一次开启,文齐天踏入以后,朱光玉并没有跟着进去。 原以为大师兄很快就会回来。 的确,他也等到了。 “师兄,师兄!” 当余琛踏入那通天之门以后。 但今儿一听,却一瞬间好似穿越了十年光阴,回到了那个时候。 顿时瞳孔猛缩! 且看那茫茫城池的中央,一座已经坍塌的巍峨宫殿周围,九道狰狞的恐怖阴影从大地上拔地而起! 大师兄就在后山开了一块小园子,种了十多棵柿子树。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般想的。 毫无生机。 他那风华绝代的大师兄,站在阳光下,笑着对他说话。 同时,一股剧烈的下坠感,被他所感受到。 朱光玉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毅然踏入了那通天之门。 但大师兄告诉他,要吃柿子,就得自个儿浇水施肥。 ――他要搞清楚,那人……究竟是谁?他要搞清楚,他的大师兄……究竟是死是活。 ――后山的柿子树开花了,记得浇水施肥。 可惜,那个绝代天骄的大师兄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整天说胡话的颓丧废物。 所以此次前往这平天秘境,除了奉命争夺那平天道果一直,朱光玉还要看看,那第七层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他最憧憬崇敬的大师兄变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打眼一看,竟是九天巍峨伟岸的龙形石雕,好似冲破了大地那样,飞向天穹! 那施展圣人言的陌生男人,对他说的那句话。 这句话,已经十年没有在朱光玉耳边响起过了。 那一刻,朱光玉确定! 那人,绝对就是大师兄! 都是踏入第七层的绝代天骄。 就好似是不知荒废了多少万年那样。 可……他不是死了吗? 自断心脉,生死道消,甚至亲手葬下了天葬渊? 直接让朱光玉……浑身上下,颤抖不已! 为何……竟又跟着判官出现在这平天秘境?! 无穷无尽的混乱思绪,回荡在朱光玉的脑海,以至于身后的书生们说话,都没听闻。 当初朱光玉还小的时候,第一次下山,看到香甜的柿子,吃了一枚,难以忘怀。 而那石雕的龙头,齐齐向内,拱卫中央! 龙头狰狞,伟岸无穷,带着一股无穷恐怖的可怕凶威,让人心神都为之震动! 而那九枚龙头拱卫之处,一团七彩之光,沉浮闪烁,恢宏可怕的气息,从其中散发而出! “师兄,怎么了?人家都进去了!”一名年轻书生道。 而是一股无比恐怖的可怕吸力,将他整人吞噬而去! 往后十年,朱光玉亲眼看到了,曾经风华绝代的大师兄变成了那副鬼样子,最后更是一死了之,结束了性命。 同一时间。 终于反应过来! 直到方才那一刻。 而正当余琛准备御空飞行的时候,他无意间一向远方一撇。 跨越空间,跨越时间! 漫长的漆黑与浑沌以后,余琛只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天光大亮! 睁眼一看! 映入眼帘的是无尽昏黄的无垠天穹,稀薄的几朵阴云,除此以外,空无一物,荒凉广袤。 环绕交错之间,形成一个椭圆形状。 动弹不得! 于是每到一年立春,大师兄都会跟他说,柿子花开了,记得浇水施肥。 他一愣,低头一看,便发现下方是一座无垠的巍峨城池,黄沙漫漫,残檐断壁,充斥那苍凉腐朽之感觉。 这一次,并非再是那洞虚之阵传送的天旋地转。 而他自个儿正在那万丈高空,坠落下去! 稳住身形,他转头一看,便见整座城的天上,一道道身影,跟下饺子一样落下。 震撼人心! 形成那九龙衔珠之势。 砰! 愣神之间,余琛已坠落在地。 那九龙衔珠的恐怖阴影,映照下来,铺天盖地,给人那无穷压迫之感。 而那九道龙头拱卫之处,七彩之光,又好似带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让人莫名憧憬! 余琛坠落地面,环顾周遭。 只看街巷横平竖直,楼阁宫阙林立,俨然有序,恢宏大气。 根据那这巍峨古城的布局,与那九条石龙的巍峨姿态。
余琛响起来,先前听闻过的平西王的一些传闻。 其中一则,说的便是这平西王远居西峡帝城,占地万万顷,而这西峡帝城,便是建立在平天王的本命至宝“九龙鼎”之上。 若不出意外的话,那九条巍峨 他伸手,轻轻往身旁的一堵石墙上一碰。 未曾用一丁点儿力量。 便只听一声细微的闷响,四五丈高的石墙,轰然坍塌,化作一地尘埃。 但哪怕大多早已腐朽坍塌,废墟一片,沙砾满城,残檐断壁,方圆死寂,毫无人烟,荒凉又破败。 也仍难掩曾经的繁荣与辉煌。 余琛探出念头,扫过周遭。 却发现附近,并没有生灵气息。 于是也便了然,想必应当是先前被那通天之柱送来这第七层的时候,大多人都分散去了,似满天星一般散落在茫茫城池里。 余琛抬头,再度看向那狰狞巍峨的恐怖阴影,和那九龙拱卫的七彩之光。 当即明悟过来。 ――这七彩光芒之中,大抵就是那传说中的机缘造化了。 毕竟这整座古城,都是死的,似腐朽了千百年,稍微一碰,便会化作飞灰。 唯那七彩之光,神异无比,生机磅礴,一看就不是凡物。 倘若说着第七层有什么机缘造化,那只能说这玩意儿了。 不过…… “文齐天的师姐颜玉……又在何处呢?” 余琛眉头一挑,喃喃自语,“罢了,先找到文齐天再说吧。” 如此决定之下,他眼睛一闭一睁,便已确定了文齐天所在的方位。 ――对方将灵魂容纳在他的纸人里,余琛自然能感知到对方方位。 如今一探,便发觉到,这文齐天降落之处,正是他所在之地往城中心那九龙衔珠方向的百里处。 找到方位以后,余琛一步踏出,缩地成寸,消失在了原地。 行至半程。 却突见一书生,与他隔五条古街,并肩而行,都是向那西峡古城中央的方向。 且看那书生,身材匀称,一身长衫,模样颇为年轻,脸色坚定,目光毅然。 而那模样,更是眼熟。 ――山海书院,朱光玉! 与此同时,对方却是也发现了余琛,看过来。 因为先前斩杀那附身有翼大天魔之时,余琛显露了那古神饕餮精血。 所以即便此时余琛哪怕只是易了容,而并没有穿戴那标志性的黑白戏袍和判官脸谱,众人也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 当然也包括朱光玉。 而且众人亲眼所见,那圣人言的施展者,也就是朱光玉认出的大师兄,就是跟着这判官来的。 所以一发现余琛,朱光玉便靠近了过来。 “判官阁下,请等一等!”朱光玉叫道。 余琛停下来,打量着他,且看他一脸焦急,面色凝重,直言问道:“判官阁下,小生怀疑你的同伴应当是小生的一位师兄,请问可否告知他姓甚名谁?” 事到如今,余琛也不隐瞒了,直言道:“倘若道友来自山海书院,那他应当便是你的师兄,因为他叫……文齐天。” 那一刻,朱光玉瞳孔猛缩! 浑身上下,都颤抖起来! “大师兄……真是大师兄!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是我亲手葬下的他……” 他的表情,七分惊喜,三分骇然,嘴角抽动,情难自控。 余琛自然不可能说他就是天葬渊上的看坟人,也不可能暴露度人经和阴曹地府的秘密,便撒了个谎,说是路上碰到的文齐天,相谈投机,便结伴而行了。 对此,朱光玉自是没有怀疑,还沉浸在大师兄死而复生的惊愕当中。 而后,俩人因为文齐天的关系,约定结伴而行。 向那文齐天的方向,赶过去。 途中,余琛闲来无事,便随口问道:“朱道友,我与你大师兄结伴途中,他曾告诉我他此行并非为了那机缘造化,而是为了救因为他被困在平天秘境的师姐。 也不知是何等佳人,会让那曾经力压东荒一代的绝代天骄如此难以忘怀啊!” 有一说一,余琛在文齐天的走马灯中,对于那位大师姐已有颇多了解。 如今一问,不过是随口闲聊,打发时间罢了。 岂料,问出问题来了。 只看言出法随,御风而行的朱光玉,突然停了下来,用一种茫然的目光看向余琛。 “判官阁下,你在说什么啊?” 他皱着眉头,开口道:“大师兄是天资绝世,想与他结成道侣的女子倒是多不胜数,但大师兄专情于文之一道,却对那男女之事毫无兴趣。 阁下,小生从五岁起便跟着大师兄读书写字,研习经典,如今已有十五年之久,却是从未见过大师兄还有什么师姐啊!” 余琛:“……?” 那一刻,他感觉……脊背生寒。 第五百六十章 古城倩影,地龙翻身 第561章古城倩影,地龙翻身 有一说一,朱光玉直接给余琛整不会了。 看着对方茫然又真诚的神色,余琛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没有师姐? 而此时此刻,朱光玉并没有注意到余琛的变化,还在继续开口,“道友,或许是你记错了吧?” 余琛没说话。 记错了? 但凡这事儿是文齐天亲口给他说的,他都不至于这般惊恐。 毕竟那样的话,他还能当文齐天是在诓骗他,杜撰了 可偏偏,那些事儿,不是文齐天告诉他的。 而是他通过度人经,从文齐天的走马灯里看到的。 相当于读取了文齐天的记忆,亲眼看到了那个被文齐天称为师姐的女人。 而只要朱光玉他们在的走马灯,就绝对不会出现师姐颜玉。 于是,余琛恍然。 深吸一口气,余琛睁开眼来。 “没事,或许当真是我记错了。”余琛摆了摆手,不再多谈。 既然如此,那朱光玉十年前同文齐天一起来这第七层,就不可能没见过那师姐颜玉。 余琛可以肯定。 再度翻开度人经。 和文齐天的情况,都对得上。 无比真实,无比真切。 但没有度人经的庇护,一般鬼魂是如何抵抗住天地规则的磨灭,十几年不朽不灭的? 一时间,余琛想不到任何一个合理的解释。 “道友……” 师姐是真的。 师姐,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一次都没有。 为搏美人一笑,文齐天径直踏入了第七层。 最后不晓得遭遇了什么,失去了的记忆,颓废了整整十年。 文齐天修行遇到瓶颈,她引导他突破;文齐天外出游历,她同行带路;甚至传授文齐天一些古老的神通术法。 “判官阁下?”朱光玉唤道。 但余琛却可以肯定。 文齐天的走马灯,再一次浮现在余琛的眼前,一幕幕闪过。 余琛揉着太阳穴,开口问道:“上一次平天秘境开启,你是跟着你大师兄一起来的?” “为何?”朱光玉皱起眉头,却是摇头:“这我倒是不清楚,那时候的大师兄绝代风华,做任何事都不会与人商量。” 朱光玉有些狐疑,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他的大师兄在哪里。 倘若她是文齐天臆想出来的人物,那些她教给文齐天的古老的知识,又从何处而来? 余琛,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因为文齐天一路修行,从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儿,到力压东荒年轻一代的天骄,那位师姐颜玉在其中起到了无法忽视的作用。 朱光玉点头,“那一次大师兄带队,加上我,书院一共来了八个人,只不过最后前往这第七层的时候,我们在外等候罢了。” 并非文齐天的记忆出了问题。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推测,师姐颜玉是否就是文齐天在脆弱的时候臆想出来的一个虚假的人物。 以文齐天为轴,只要他的师姐颜玉在的走马灯,绝对不会出现除他们俩以外的第二个人。 并非如此。 良久以后,走马灯看过。 甚至脑海里冒出一个更加荒唐的猜测。 有问题的,大抵是那师姐颜玉。 ――莫不然,那师姐颜玉……不是活人?只是一道鬼魂,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被文齐天所看见,但朱光玉等人却无法看到? 他眼微微一闭,内视神薹。 余琛听罢,陷入沉默。 师姐颜玉,朱光玉,书院,老师,柿子树,圣人言……一幕幕画面,一一闪过。 “他为何要前往第七层?”余琛追问。 在文齐天的走马灯里,他前往第七层的原因,乃是因为他的师姐感叹了一句――通天之柱如此恢宏,想必那第七层定是风光妖娆。 ――那在文齐天最危难的黑暗时刻救他于水火中的师姐颜玉,竟从未和走马灯中的其他人一同出现过。 “跟我来,你大师兄就在那个方向。”余琛开口,旋即迈步,飘然而去。 朱光玉赶紧跟上。 二人穿梭在这荒芜的古城里,约半刻钟后,转过一个龙口拐角以后。 他们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那街巷口子上。 白衣飘飘,一动不动。 正是那寄托在余琛纸人儿当中的文齐天。 朱光玉神色一喜,大喊:“师兄!” 但那道身影,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好似出神了那般。 朱光玉一急,就要上前。 余琛却是伸手,拦住了他,“且慢!” 朱光玉眉头一挑,停下来,仔细一看,就见那街巷中,除了文齐天以外,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杏黄色长裙的美艳女子,她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丰盈的身躯掩在那长裙之下,无比动人;一头黑发好似瀑布一般垂落,扎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却也无比明艳。
简直就不似人间之人,更向那仙境天仙。 而非要说有什么不足的话,大抵就是她的脸,冷若冰霜,白皙得有点过分,好似那天山雪莲一般,拒人千里之外,高不可攀。 “这是……?” 朱光玉眉头一皱,他自然注意到,自个儿师兄看那女子表情,怔怔出神。 但他有实在想不起来,此番前来的哪一位天骄,竟是这般明艳动人的女子。 而一旁的余琛,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颜玉。 这女子,就是文齐天走马灯中的师姐,颜玉! 在文齐天的记忆里,当初他同师姐颜玉一同踏入这平天秘境第七层。 结果最后只有他逃出来了,而师姐颜玉却被困在了这第七层里。 但站在看来…… ――这可不像是被困住的那般狼狈模样啊! “文道友!”余琛一声大吼。 文齐天依旧……毫无反应。 就好似被迷了心智一般。 “师姐……” 他如同魔怔,望着那女子,脚步不可抑制地上前去。 “师姐,你还活着……我找到你了……” 而听闻此言,那师姐颜玉盈盈一笑,刹那间只好似冬雪消融,春光明媚。 那原本冰冷的脸上,寒冰化开,无比柔美,回应道:“齐天,你来了。” “啊,师姐我来了……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想你……一直想再一次见到……一直一直……” 文齐天情绪越来越激动,一把抱住了那女子,浑身颤抖,喃喃自语,诉说着十年来的思念和愧疚。 “这些年来……苦了你了……放心,既然我找到你了,就绝不会再丢下你离去……师姐……” 倒是一副感人画面。 ――倘若余琛没有遇见朱光玉的话,他甚至会认为文齐天的遗愿就此完成了去,真心为他高兴。 但在察觉到师姐颜玉的诡异之处后,这会儿他见二人这般重逢的温馨之景,只感觉……头皮发麻。 而一旁的朱光玉,也是愣了。 ――师姐? 他从小就和文齐天生活在一起,而文齐天自始至终都是山海书院的学生。 既然如此,他的师姐,自个儿怎么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 他看向余琛,“判官阁下……这?” 余琛白眼儿一翻。 ――我晓得个鬼。 而那边,因为时隔十年的重逢,文齐天处于那极度的欢愉当中。 灵魂之火,滚滚动摇。 都快要翻腾出那纸人之身。 那师姐见状,便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抚下那浩荡的灵魂波动。 文齐天,便沉沉睡去了。 搭在他的肩头,无比香甜,无比安稳。 余琛和朱光玉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 而那师姐,好似从头至尾就没有看过他们一般,扶起文齐天,就要踏空而去。 朱光玉当时就急了,他又不晓得师姐颜玉和文齐天的事儿,便一步踏出,凝于声,道:“放下大师兄!” 说话之间,言出法随。 周遭古城,瞬间崩塌了去。 化作滚滚风暴,浩荡于天穹之上,意图阻拦。 但那一刻,那师姐颜玉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朱光玉顿时,浑身僵硬。 瑟瑟发抖! 然后,那女子抬头一看又是一眼! 唰! 瞬间,风平浪静! 漫天沙尘,尘埃落去。 天地清明! 余琛见罢,目光一凝,心头发寒。 方才,他什么都未曾感受到。 但那风暴,就如此轻易地平息了。 “这师姐……不简单啊……” 余琛喃喃。 ――别的不说,就这一眼,就不是余琛如今能够望其项背的。 在他的注视下,带着那文齐天,飘然而去。 朱光玉更急! 动了真本事! 且看掏出一只笔来,笔墨飞舞之间,一头万丈绵延的恐怖巨龙拔地而起,向那师姐攻去! 这一举动,好似是将对方激怒了。 且看那师姐颜玉,美眸一皱。 轰隆隆! 刹那之间,那城池中央冲天而起,拱卫那七彩之光的的巍峨巨龙,突然动了! 那一刻,天翻地覆,整个第七层,都在震荡! 恐怖阴影,向这边滚滚而来! 仅是那卷起的无穷风暴,就将朱光玉画出的巨龙冲得烟消云散! 那巍峨狰狞伟岸的恐怖龙头,横亘在朱光玉和余琛面前! 滚滚凶威,巍峨无穷! 余琛和朱光玉,动都不敢动! 被那股恐怖的气机锁定,好似稍微一动,便会被那恐怖的龙头撕成碎片! 一时间,气氛危险而凝固。 第五百六十一章 久别重逢,元神中品 第562章久别重逢,元神中品 “朱道友……还请冷静一些……” 余琛咽了咽口水,转过头看向朱光玉,那古神饕餮精血已握在五指之间,蓄势待发! 但此时此刻,他甚至不确定,这一向无往不利的古神精血之威,到底能不能让他在这恐怖的龙头倾轧之下,保住性命! 所以多一手准备之下,他甚至让那内景中的度人经运转起来。 一旦情况不对,他立刻便会通过度人经打开鬼门,遁入其中。 有一说一,这突如其来的一次遭遇,这一枚几乎将整个天穹都遮盖的恐怖龙头,乃是余琛踏入炼界后,感到的最是无力的一次了! 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血液好似都凝固了那般。 同时,滚滚恐怖凶威好似一盆冷水,将朱光玉心头的火浇灭了。 他从那急切的心情里,清醒了过来。 听从余琛的话,再不敢动了。 ――他甚至怀疑,自个儿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相反,在见识了那师姐诸般诡异之处后,他早就怀疑对方的目的,绝不单纯。 “师姐。”余琛面无表情,“她就是你大师兄的师姐。” 第三眼,让那恐怖的石龙倾轧而来,压得俩人不敢动弹,瑟瑟发抖! 且不论那石龙究竟有多么恐怖。 虽说方才他就已经确定,文齐天的这师姐,有大问题。 而万幸的是,那师姐对他们并无恶意,只是想要带走文齐天而已。 而那七彩之光,大抵就是七圣八家诸多前辈卜算出的机缘造化,即将出世。 “那难不成就任由大师兄……由那妖女害了?”朱光玉双目通红。 而鬼魂状态下的他,既影响不了人间的一切,也不会被阳世的一切所影响。 不光是他,余琛……同样也是满头问号。 对于文齐天,他也并不担心。 但他同样并不担忧文齐天的安全。 余琛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去倒是能去,但怕是回不来。” 而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那纸人破碎,文齐天重回鬼魂状态。 当他俩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那恐怖的石龙便缓缓退去,恐怖的嗡鸣声中,倒了回去。 余琛和朱光宇亲眼看见,她搀扶着文齐天,一步跃入了那七彩之光中,再无踪迹。 她凭什么能够操控那九龙之一? 而且他带着文齐天,去了那七彩之光里。 而那女子,搀扶着文齐天,乘上那石头的头顶,回到了城中央。 但也没想到……问题这般大。 “朱道友,冷静一些。” 方才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女人第一眼,碾碎了漫天风暴。 朱光玉这么一听,方才清醒了一些,叹了口气,“那我……便去那城中央等候。”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文齐天……是无敌的。 那一刻,朱光玉怔了。 这并非出于对那师姐颜玉的信任。 “判官阁下,我要去……带回大师兄。”朱光玉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毅然,看向那九龙衔珠。 第二眼,让身为山海书院天骄的朱光玉动弹不得。 莫不然,那师姐颜玉……和平天王还有什么瓜葛?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扑朔迷离,真相难明。 余琛这才点头。 而那九龙衔珠,便是为了护卫那七彩之光。等那机缘造化出世,应当一切阻挠便消失了,那个时候,再去找回你大师兄也并不迟。” 他将鬼魂,寄托在纸人身上,出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文齐天能被人们看到,触摸,知晓,那都是因为余琛的纸人。 跟着朱光玉一同走了。 余琛摇了摇头, “你应当能看出来,你大师兄和那女子关系非同一般,而且你大师兄亲口与我说过,那是他的师姐,是他朝思暮想之人,想来也不会害他。 朱光玉浑身颤抖,“判官阁下,这女人……” 就说这可是平天王的秘境啊! 大师兄啥时候多出这么个师姐来?! 可别忘了,这世道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别说这平天秘境的主人平天王死了。 哪怕就是他活着,也对一道鬼魂,无可奈何。 所以余琛压根儿就不担心那师姐对文齐天做什么。 ――她什么也做不了。 但这些话,他自然不可能对朱光玉说。 俩人就这般,结伴而行。 朝那古城中央的方向而去了。 半个时辰后,穿越一道巍峨庞大的腐朽的古旧城门,映入余琛和朱光玉眼帘的,是一片无垠的白玉平台。 它位于那九龙衔珠的斜下方,那坍塌破碎的帝宫废墟前方,看起来如一个无比庞大的祭祀广场。
根根玉柱林立,撑天而起,雕龙画凤,无比威严肃穆。 而和腐朽的城池不同,这白玉平台历经千万年,依旧矗立。 此时此刻,已有不少天骄英杰,汇聚到这白玉广场上。 要么就地盘膝而坐,要么取出那行宫法器,盘膝而坐,冥想歇息。 ――踏入这第七层后,大伙儿从天而降,坠落到这西峡古城的各个角落。 作为历经风浪的天骄们,他们在发现那七彩之光无法靠近以后,几乎不约而同地全部汇聚到这白玉广场上,等待那所谓机缘造化的出世。 ――此地,乃是距那七彩之光最近的地儿。 先占个位置,等到那机缘造化出世时,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当然,也有一些天骄一边等待,一边趁此机会,闯进那废墟的帝宫中,寻找平天王留下的机缘去了。 而一踏上白玉广场,朱光玉和余琛招呼了一声以后,便就地盘膝而坐,恢复精气神。 余琛告辞了他,在众人的目光中,来到一座魔气森森的恐怖魔宫前。 ――行宫法器。 炼士游历在外,有人喜欢天当被,地当床,孑然一身。 但也有人随身带着行宫法器,停留之时,便施法铺展开来,进去其中冥想歇息。 简单来说,便是相当于一个微小的洞府那般。 当然,既然这玩意儿如此方便,有些甚至还在锻造之时,刻画了攻击和防御的阵法,自然是价值不菲。 但对于七圣八家的这些天骄来说就俩字儿。 ――小钱。 余琛行至那魔气森森的行宫前,发现周遭天骄和行宫,都默契得离得很远。 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这乃是阎魔圣地的行宫。 换句话说,乃是天骄榜上第四顺位阎魔圣女虞幼鱼行宫。 对着这般妖女,大多数炼士,都是只敢远观,敬而远之。 咚咚咚! 余琛叩门,笑道,“姑娘,天夜雨骤,可否借宿一宿,” 里边儿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宛转悠扬:“公子,妾身这行宫,可不能凭白留宿。” “自是不会凭白留宿。”余琛哈哈一笑。 “那公子有何代价付给妾身?”那声音又问, “小生囊中羞涩,便只有一腔热血了。”余琛答道。 “哼,那便宜你了。”那声音娇哼一声。 嗡―― 大门打开。 余琛踏进去,便见一偌大宫殿,好似水晶雕琢而成。 而在那宫殿中央,一座方圆三丈的池子坐落,波光粼粼,热气儿升腾。 白茫茫的水汽中,一具丰盈白皙的酮体横陈,一半掩映在水下,一半在水上,被缭绕的白雾环绕,湿漉漉的秀发搭在玉肩上,半遮半掩,摄人心魄。 虞幼鱼的脸上,霞飞双颊,娇艳欲滴,“公子,弊屋陋室,却是没有酒菜接风,还望见谅。” 余琛一笑,宽衣解带,“姑娘说笑了,这不是有美味佳肴摆在眼前么?” 话罢,宽衣解带,踏入那池水当中。 不时,风急雨骤,春意满堂。 久未修行的阴阳内经,却是再动,阴阳相融,悄然无觉间,道行攀升。 一夜无话。 当再醒时,虞幼鱼早已不在池中。 余琛爬起来,只感觉浑身通泰,神清气爽。 循出门去,却见那不可一世的妖女端上一盘蒸鱼,香气扑鼻。 “你烧菜了?”余琛眨了眨眼。 这行宫不大,但五脏俱全,有灶房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虞幼鱼以前可是盐糖不分,别说烧菜了,她不把灶房炸了都是好的。 “妾身回去找人学了一些。”虞幼鱼脸颊上仍有余韵,红霞浅浅,白了余琛一眼,“总不能一直吃白食吧?” 余琛心头一动,坐下来,夹了一筷子。 虽不说绝世珍馐,但也是美味了。 更何况,味道如何,已不重要了。 “如何?”虞幼鱼眨了眨眼,开口问道,目中尽是期望。 “人间无此味,天上方有尝。”余琛赞道。 虞幼鱼便笑了,眼都成了两枚月牙儿。 唯一的插曲便是,菜有有道蟠龙灵鳅,滑不溜手,不太好夹。 余琛稍一用力,这法器价格的玉筷,断了。 他一愣,皱起眉头。 自个儿何时无法掌控肉身力道了? 虞幼鱼似乎看出端倪,道:“傻看坟的,你内视看看?” 余琛一愣,内视神薹内景。 顿时目瞪口呆! 且看那神薹内景充盈万分,元神轮回上尊更是神光闪耀! ――元神中品! 这几个时辰修行阴阳内经时,他沉溺那极乐之间,竟不知不觉,从元神下品突破到了元神中品! 道行更上一层! 第五百六十二章 千年灵根,护道之人 第563章千年灵根,护道之人 距上一次二人见面,已是过去了许久。 这些时日里,上一次阴阳双修所诞生的力量,早已被吸收殆尽。 如今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极乐之间,阴阳内经再度运行,却是再一次诞生出无穷能量,直让余琛突破到元神中品。 不知不觉之间完成,他甚至都未曾发现。 直到方才有些许掌控不了肉身力量,方才惊觉! 与此同时,双修过后,虞幼鱼也是,元神上品的道行更加稳固,圆融如意,只差一线便能圆满。 倒是余琛未曾想过的一桩喜事儿。 “看来这双修之法,往后是要多修修了……”余琛啧啧感叹。 虞幼鱼脸上一红,好似又想到昨晚俩人那疯狂姿态,瞪了他一眼,“你才想得美!这次过后,怕是又要将阴阳相融的力量完全消化以后,阴阳内经方才能再起神效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师姐颜玉,实际上就是平天王留下的护道者?” 话已至此。 那个为了救他师姐,毫不犹豫自尽了去的痴情男人。 在这东荒炼界,有这些老不死的,已经到了那超凡入圣,伟力通天的可怕境界,一念花开,一念花谢,一念沧海桑田,一念天地动荡。 无需多言。 余琛突然浑身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余琛又不是傻子,反而心思灵巧,几乎一瞬间便猜到了,虞幼鱼想要说什么。 对于余琛的推测,虞幼鱼臻首轻点,表示认同。 余琛一想也是,倘若双修当真那般进境神速,大伙儿还那般修作甚,直接住在床榻之上不就好了。 ――虽然从现在看来,他师姐怕是并不需要他去救了。 “不错,在东荒炼纪茫茫的岁月和历史中,无数大神通者在寿元将尽之时,选择以何种各样的方式,转世重修。 思索了许久以后,方才开口,“看坟的,妾身有一个推断,但不一定对,你却是可以听一听。 为了长生,有人闭关千年,寻找那延寿之法,有人心智沉沦堕落,踏足那不容原谅的邪道。 “文齐天与他的相遇,才不是什么偶然和命运,而是她看中了文齐天的天资刻意接近,目的就是为了培养一尊完美的容器,留待平天王来夺舍?” 余琛眼里一亮,“夺舍……或者说,转世重修。” 更有人放弃了真正意义上的长生和不朽,选择了……另辟蹊径。” 从阎魔圣地的波澜动荡,到上京城里的鸡毛蒜皮。 这种被委以重任的人,称作……护道者。 依照她能轻易催动那石龙的情况来看,她完全不像是被困住了的模样,只要她想,应当能一瞬间踏出平天秘境才是。” 终于,俩人谈到了文齐天。 稍微平复下心头的激荡以后,俩人落座,吃菜闲谈。 这种情况下,经过无数摸索,他们试出了一条路――放弃肉身,放弃元神,以魂魄的姿态自封进某件宝物之上,在这种几乎凝固和径直的状态下,等待他们心仪的容器出世。 所以文齐天的遗愿,他也未曾隐瞒虞幼鱼,还有那诡异的“师姐”,平天王的变成,也一并说了。 对了,像佛门那些转世高僧一出生便被人接走,这些接引他的人,同样也是护道之人。” 他们的面前,已经没有了继续前行的路了,站在了整个东荒的顶点。 说到这儿。 余琛直言不讳地点头,“方才这西峡古城中的恐怖动荡,你应当也见闻了――那传说乃是平天王的本命至宝的九龙鼎演化的九条石龙,应当只有平西王本身和被他授予权柄的人方才能够掌控。 但那些大神通者,眼高于顶,一般人,甚至没有作为他们容器的资格,宁缺毋滥。 平天王,便是其中之一。 听完以后,虞幼鱼提着筷子,久久沉默,方才皱眉,“所以你推测……那所谓的师姐和平天王有所关系?” 其中最简单也最恶毒的一种,便是……夺舍。 而处于那般状态下的大神通者们,意识混沌,神智沉寐,自然不可能亲自寻找和培养那容器。 或者说,对于每一个踏上修行的炼士而言,最终的宏愿――长生。 对于他们而言,唯一的,共同的,真正的困扰,怕是只有一样――寿元。 但天才哪儿有那么多? 可等待的岁月,又让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寿元,难以支撑。 同时,因为虞幼鱼是知晓的,余琛依靠度人魂魄而修行。 所以大多会嘱咐后人或下属,守护他们的元神,等待容器的出世。 而且十年前在这平天第七层所发生的事儿,也绝非如文齐天猜测的那样――他逃出去了,而那师姐颜玉困在了其中。 选择一资质上佳的后辈培养,让其的血肉骨髓,五脏六腑,都达到满意的程度后,以各种方式,夺舍重生。
而那师姐颜玉能够催动其中一头石龙,便说明她必定和平天王有所关系。 好似有说不完的话,都是温馨。 余琛只感觉自个儿声音在发抖。 当然并非因为“夺舍”本身这件事儿。 毕竟他见过的比这还要残忍的事儿,太多了。 真正让他头皮发麻,血液凝固的,是文齐天。 试想一下,有那么一个人,在你未记事起便陪在你身边,嘘寒问暖,教导关心,无微不至。 几乎陪伴了你的一生。 当对她已完全信任,毫无保留,甚至甘愿为她生为她死的时候。 真相大白。 ――一切都只是主人的命令罢了。 自始至终,你都只是一个工具。 这种精神上的残酷打击,远远超越了夺舍这件事本身。 余琛无法想象,倘若真相真是如此,最后他明悟一切的时候,应当是何等的绝望和癫狂。 余琛感觉,哪怕是那十八层地狱的痛苦折磨,也比这来得要仁慈许多。 “真希望……你猜错了。” 余琛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但还有两个疑问,其一,那师姐是如何做到一边陪伴文齐天,一边不让山海书院的人发现她的存在;其二……为什么是他?” 据虞幼鱼所说,平西王死了已经近千年光阴了。 这一千年来,桑田沧海,无数天骄竞相出世,有人半路夭折,有人已成圣作祖。 其中天资才情比文齐天厉害的,不多。 但绝对有! 都是碾压一个时代的天骄。 为什么他们便没有被平天王盯上? 而偏偏是千年以后的文齐天,遭了这档子事儿。 “第一个疑问,妾身无法回答你。” 对于余琛的疑问,虞幼鱼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至于第二个……看坟的,你猜当初的平天王一开始明明只是一个起于微末的凡人,凭什么在诸多劫难中脱颖而出,最后封上王之名冕?” 虞幼鱼叹了口气,直直盯着余琛,“因为平天王也是绝代天骄,也有灵根,而他的灵根,唤作――道灵根,也叫做……天弃灵根。” 那一刻,余琛脑子里,轰然炸响! 天弃灵根? 当真如那野史所说,平天王身具天弃灵根? 既然如此,恍然大悟,一切疑问,都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平天王等待了千年,却不曾夺舍其他人,却偏偏盯上了文齐天。 因为,他俩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弃灵根! 夺舍,听起来简单,就俩字儿。 步骤看起来不繁琐,找个人儿,灭了魂儿,自个儿往里一钻,嘿,成了! 但实际上,就是这十几二十个字儿的步骤,充满了凶险。 因为毕竟不是自己的肉身,无论血肉脏腑,神薹内景,骨骼肌肤,自然都会本能地排斥外来的灵魂。 而这种排斥,轻则魂肉分离,重则形神俱灭。 所以容器的选定,乃是重中之重。 性别,资质,血脉,还有……最重要的灵根。 倘若一个五行水灵根的老怪物,夺舍了一个五行火灵根的倒霉蛋儿。 那他的下场,只有灰飞烟灭。 而作为灵根中也算是绝顶霸道的道灵根,为了避免任何风险,为了夺舍重生以后的效果达到最好。 平天王最后的选择,自然也是道灵根。 于是,他等了千年。 终于等到了……文齐天,道灵根,无比契合的容器! 真他娘的完美,真他娘的……晦气。 ――倘若虞幼鱼猜的是对的话。 “当然,妾身只是猜测罢了。” 虞幼鱼摇了摇头,“希望是妾身猜错了――毕竟听你说来,那文齐天已完全陷进了那所谓的师姐的温柔乡里,倘若这是真相的话,那对于他来说……太过难以接受了。” 余琛沉默,良久方才点头。 实际上,此时此刻的文齐天,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失去的了。 毕竟他只剩下一缕残魂。 但即便如此,倘若那是真相,也足以让这孤魂野鬼感受到人间至深的绝望和痛苦。 “罢了,或许等那所谓的机缘造化出世,一切真相便得以明朗,水落石出了。” 余琛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 吃完饭后,俩人走出行宫。 却见那天穹之上,七彩之光,似乎炽盛了好多,如那太阳一般,释放夺目光彩。 而一众天骄,也是翘首以盼。 余琛和秦泷打了一个招呼,便也和虞幼坐下来,静静等待。 第五百六十三章 大梦初醒,吾非良人 第564章大梦初醒,吾非良人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 哪怕是这只有二十几个人的第七层秘境之内,也是如此。 这不,余琛和虞幼鱼等人在这边岁月静好。 但那些深入帝宫废墟去寻找机缘的天骄们,却并不那般和谐了。 且听突然之间,一声恐怖的嗡鸣从那帝宫废墟中爆发! 两道身影冲天而起! 打眼一看,一个是手持金钱剑的道人,一个是浑身布满花纹的魁梧汉子。 而在俩人中间,一枚宝光闪烁玉如意,上下沉浮,被俩人的恐怖气机牵引。 显然,这是在夺宝了。 而这俩人,余琛也有所耳闻,那手持金钱剑的道人,是来自七大圣地之一密藏天门的道人,唤作祁幽明。 ――这西峡古城的每一寸土地之下,都是那密密麻麻的跪拜的干尸。 而那浑身花纹的魁梧壮汉,又是八大世家的之一的夔牛世家的血脉后裔。 只看那广袤的大地上,巍峨的破败古城被方才俩人打出一个无比辽阔的深坑。 往上一掀! 而他们身上,血肉干瘪,肌肤枯萎,头发灰飞烟灭,成了耸人听闻的干尸。 而炼界里,斗法争夺那是常事儿,再加上俩人实力也不分伯仲,谁也不服谁。 且看那道人提剑斩落,漫天金钱落下,叮叮当当之间,每一枚金钱都带着恐怖重力,洞穿而来,砸得整个古城,烟尘四起。 ――反正这破城荒无人烟,也不怕波及到谁了。 而那数量,更是让人心颤! 抬眼一扫,足足有数万之巨! 全都跪在地上,好似奉上一切那般。 残檐断壁,纷纷坍塌。 所以俩人默契地打到了古城里去。 结果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让人头皮发麻,脊背生寒! 那帝麟血脉世家的麒倾岳好像想到了什么惊悚的可能。 大伙儿看戏正看得兴起呢,见他们一停,纷纷疑惑。 而那夔牛世家的血脉后裔,也不示弱,一声怒吼之间,一头恐怖夔牛在他背后显化,顶天立地,向道人杀去! 纠缠厮杀在了一起。 而也许他们也晓得,白玉广场上有的是他们惹不起的人,如玄天罡,无量寺佛子,判官等等。 且看那厚土之下,乌泱泱的,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 二话不说,直接打了起来。 ――这古城本就早已腐朽凋零,余琛一碰都能化作飞灰,更不要提两位天骄如此施为了。 嘶―― 难分上下。 而现在的情况,大伙儿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过就是俩人都看上了那玉如意,想要据为己有罢了。 或者说,人的尸骸。 就那样跟傻了一样,立在半空。 且看一具具尸首,跪在地上,双手合捧,好似在祈祷跪拜。 结果就同那俩人一样,愣在原地,浑身发抖。 试探着,落在地面上,一把抓住土层边缘,一声怒吼! 俩人一个在天骄榜第十五顺位,一在天骄榜第十六顺位。 有好事儿的,踏空而起,跑过去一看。 就好似被抽干了血肉那般,夺走了所有的血肉和生机! 那些被厚土覆盖的……惊悚之物。 “起!” 在那昏黄的天光照耀之下,显得无比诡异,无比恐怖。 西峡古城方圆百里,尽是天翻地覆。 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一幕,终于引起了大伙儿注意,纷纷飞身而起,到那被掀开了地皮的古城中,往底下一瞧。 露出了地下的那些事物。 且看他的背后,巍峨伟岸的恐怖麒麟幻影降临,灌注进他的身躯之内,赐予其无比恐怖的血肉力量! 那一刻,整个古城,在那恐怖的力量之下,竟被掀起来! 掀起大地! 然后,大伙儿看见了。 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天骄中接连响起。 但打着打着,俩人突然停下了,那原本让人眼红的玉如意,俩人也不在乎了。 其恐怖总数,超百万之巨! 那一刻,哪怕是见了无数大风大浪的天骄英杰们,我只感觉一股森寒从头窜到脚。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大抵晓得了……” 有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 “――这西峡古城的百姓们……都去了何处。” 都在这儿,被吸干了生机和一切,葬在地底! 众人……面面相觑。 看向那天穹之上的七彩之光。 原本和熙绚烂的光彩,如今看在他们眼里,却是无比森寒…… “看来当初那平天王的追随者们,并非如传说那般离开了西峡古城。” 虞幼鱼叹道:“他们……尽数为王殉葬了。”
“若是自愿,倒也还好。” 余琛深吸一口气,摇头:“倘若并非自愿……那这平天王手里可是沾满了累累血债啊……” 话音落下,大伙儿浑身激灵灵一个寒颤! 倘若这满城尸骸,真是平西王死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让自个儿的无数追随者跟着陪葬了。 那这般魔头留下的“秘境”,会是什么良善之地吗?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诸多天骄惊愕于那无尽古尸惊悚一幕时。 天穹之上,七彩光内。 无尽的好似潮水一般氤氲,缓缓流动,静谧而和谐。 而在这无尽的光晕里,外界无法察见的虚空里。 一枚无比庞大的“植株”深深扎根进那大地里,它整体呈墨绿之色,好似玉石一般晶莹剔透,无比庞大,无比巍峨,和那九条石龙一样,深深扎进古城里。 一道道光晕,好似脉搏一般,从那植株的根茎底部传递至顶端。 而在其尽头,一朵无比庞大的七彩莲花,缓缓绽放。 那每一枚花瓣都无比庞大,遮天蔽日,又如白玉雕刻而成,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缓打开。 而在莲花中央,莲台之上,一枚人头大小的金色玉果,正被无尽的光晕托起,那大地之前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涌入其中。 每汲取一次力量,那金色玉果就饱满一分。 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自上而下,滚滚浩荡而来。 而那广袤无垠的莲台之上,除了它以外,便只剩下无穷无尽复杂恐怖的金色纹路了,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莲台,透出一股玄奥之意。 随着时间过去,文齐天,幽幽转醒。 一睁眼,尽是惊喜! 他也想不到,此番秘境之行,竟如此轻易简单,便找到了师姐。 那下一步,只要将她带出平天秘境,就足够了。 至于什么机缘造化。 ――他文齐天连他的命都放弃了,那些身外之物,自然也早已不再重要了。 他不在乎。 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师姐。 “师姐!” 睁眼之时,他看着那朝思暮想的背影,挣扎着爬起来,向她靠近, “师姐,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你了,你没事,太好了,你还平安,太好了。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绝不会再丢下你。 走,师姐,咱们这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里,师姐你不用怕,虽然我只是一缕孤魂野鬼,但我带了一个厉害的道友一同进来,他厉害得很,连有翼大天魔都奈何不得他! 咱们一定能安全出去,师姐……” 语无伦次之间,他轻轻用手,搭上对方的肩头,想要将其拥入怀中。 就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 但那一刻,一股恐怖的力道从颜玉身上爆发! 轰! 纸人之身的文齐天,被一下子震飞出去,躺在地上,双目茫然,好似不明白,为什么。 他挣扎着爬起身,看向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此时此刻,再无半分温柔。 只有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寒。 无比陌生。 “师……姐?”文齐天喃喃,好似没有想到,令人欢喜的再见,会是这般……陌生。 “齐天。”颜玉缓缓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梦,该醒了。” 文齐天一怔,“梦?什么梦?师姐你教导我,关心我,鼓励我,与我结成道侣,相偎相依,那些怎么可能是梦?!” “就是梦。” 颜玉臻首轻点,开口道:“实际上,平天王死后,吾便从未踏出平天秘境,也从未去到山海书院,更从未遇见。 你记忆中所有的一切,所有一切不过是庄周梦蝶罢了,吾与你于你的梦中相遇而已。 但如今,梦该醒了。” 文齐天整个人好似被闪电劈中,瞬间僵硬。 然后,是无比的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好似癫狂一般摇头,大吼,涕泪横流! “若不是梦。”颜玉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却没有任何一点儿感情,反问他,“为何你身旁的人,从未听闻吾,从未知晓吾,从未见过吾? 齐天,那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的梦境而已。” 文齐天怔住,整个人的动作,骤然停止。 那一句话,似乎将什么他刻意回避的事儿给重新唤醒了一般。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痛苦起来,在地上挣扎蠕动,好似一条卑微的蠕虫。 “师姐……是真的……那是真的……求求你……告诉我……那不是梦……你说真的……” 近乎祈求。 但颜玉依旧平静地看着他,缓缓摇头,冷漠残酷地碾碎了他的最后一缕希望。 “齐天,大梦已醒,吾非良人。” 第五百六十四章 庄周梦蝶,夺舍开始 第565章庄周梦蝶,夺舍开始 十年前,力压东荒年轻一代的文齐天,绝对不傻,甚至聪慧绝顶。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否则他绝不可能在人才济济的东荒年轻一代中,脱颖而出,睥睨天下。 而对于这般聪慧的人来说,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足以推测出背后的阴谋和猫腻。 那么十多年来,哪怕他因为“庄周梦蝶”而分不清楚梦与现实。 难不成他还察觉不到吗? 他深爱的师姐,和他现实中所认识的人们,从未有过交集。 并非因为他的师姐颜玉有无法被人察觉,也并非因为她有着多么厉害的掩盖气息的神通术法。 而是因为……她从未在现实当中出现过。 十年前,他独身一人,踏入平天秘境第七层。 下一刻,一枚氤氲的白色光点涌入文齐天的脑海。 那一刻的他,绝望又痛苦,苦苦哀求。 “吾乃西峡平天王至宝九龙鼎之器灵,数千年来,护佑冕下,并为他寻找容器,用于夺舍重生。” “为……什么?” 所以吾便一直等待,表面上开启秘境,以传承平天道统之由掩盖,实则灵游天地,寻找那天弃灵根。 忽略那梦境的端倪,将他的师姐塑造成一个真正存在的,有血有肉的“人”。 “因为,你是被选中的人,或者说,被选中的容器。” 但他本能地选择了忽略。 既然你仍对那昙花一现的梦保有最后一丝幻想,那吾便将十年前第七层的记忆,还给你。” “但冕下贵为天弃灵根,这般灵根霸道,无法被其余躯壳容纳。 颜玉却向看戏台上滑稽的丑角儿一般,看着他,摇头,“十年前,只不过出了些意外而已。而且,你也并非忘记,是吾,取走了你十年前的记忆――便是为了让你在今日,再踏足平天秘境,完成你该有的使命。 那一刻,无穷的记忆碎片,好似潮水一般,淹没了文齐天的脑海。 他的师姐,将他束缚在那天穹的金色玉果之下,就像一个装满水的空瓶子那样,等待陌生的灵魂灌满。 向他揭露了一切真相。 但吾不能出世,整个平天秘境第七层由吾之本体九龙鼎所构筑,一旦吾离开,秘境定然崩塌。 残酷的真相被一点一点揭露,就好像那结痂的伤口还未愈合之际又被撕开,流出鲜红的血。 颜玉的声音依旧平静,就好似无风的水面,不起波澜。 当一切血淋淋的冷酷的真相被那梦中佳人亲手揭露以后。 齐天,自始至终,你都只是一枚容器,吾看中的只是你的躯壳与灵根。” 他大吼。 但并非哀求饶恕一命,而是好似乞丐一般祈求,祈求这不是真的,祈求他那个温柔的师姐,能够回来。 良久以后,他才喃喃问出一句。 无论是关怀备至,指导教诲,鼓励疗愈……那些让文齐天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的一切,都是只不过是在梦中而已。 沉溺在他为自己编织的大梦当中,不愿醒来。 文齐天那欺骗自己的谎言,终于是如那镜花水月一般,破碎了去。 可现实,给了他冷冰冰的一巴掌。 所以吾施展庄周梦蝶之术,跨越时空,与你于梦中相遇。 教导你,关心你,拯救你,引导你拜入书院,踏上修行之路。 他,想起来了。 二十五年前,吾于一座凡人城池的贫民窟中,找到了你。 最后,十年前,引诱你来这平天秘境第七层,就是为了让冕下占据的躯壳,夺舍重生。 他怔怔地望着颜玉,表情凝固,不知应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一点,文齐天不可能未曾察觉。 看到的,依旧是眼前一般的景象。 但文齐天从她的话里,好似抓到了什么破绽,如那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 “不!不对!倘若真是如此!十年前我就应当魂飞魄散了去!师姐,你骗人!你说谎!” 她,一直一直就存在于文齐天的梦里。 她的声音,毫无波动,讲述起那冰冷的故事。 直到……如今。 说话之间,她伸手一点。 那时,他的师姐颜玉,仍在这莲台之上,等着他。 平天王醒了。 对于颜玉的忠心耿耿,他无比赞赏;对于文齐天的躯壳,他无比满意;对于文齐天本身的灵魂和意识……他毫不在意。 毕竟一马上就要灰飞烟灭的魂魄,伟大的王甚至没有与之交谈的心情。 他那恐怖的魂魄,降临下来。 所以倘若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前,文齐天就应当魂飞魄散,躯壳被平天王夺舍,借尸还魂了。 但不出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十年前,不知为何,天魔撕裂了虚空裂缝,闯进来这平天秘境第七层中。 打断了夺舍的仪式。 让整个仪式,不得不暂停。 平天王以魂魄驾驭他的无上道果,对抗天魔,尽管最后将那无尽的恐怖天魔击败,放入九龙鼎中炼化镇压。 但他本就衰老的的魂魄,也因为这一战,受了不小的损伤。 而在那场大战中,为了不让脆弱的文齐天的躯壳被波及而灰飞烟灭,平天王又不得不将其送出了第七层。 但为了避免他就此跑路,颜玉主动出手,夺取了他关于第七层,夺舍,天魔入侵的所有记忆。 最后,天魔被九龙鼎镇压。 平天王的魂魄却因为消耗而达不到那夺舍的力量,只能先行放弃,再次回归道果,温养自身。 等待十年以后的平天秘境开启,再谋大计。 而无论是平天王还是颜玉,都知晓,失去了关于真相的记忆的文齐天,一定会再来一次! 同时,文齐天十年之间的颓丧,也并非全部因为“没有救出师姐”这件事儿。 更有那被真相击溃了心智的缘故――尽管失去了记忆,但那真相对神智的冲击,却是无法磨灭。 救出他梦里朝思暮想的身影。 于是,十年转眼而过。 文齐天当真来了。 只不过让颜玉有些意外的是。 “吾不知晓你为何变成了这般状态。” 她看着纸人之身的文齐天,缓缓摇头,“你的肉身与灵魂分离,真正死去,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你绕过了人鬼殊途的天堑。 但这般也好,正好你的身躯,已毫无阻碍,可让冕下降临而来。 所以,齐天,你真正的躯壳呢?” 文齐天的眼里,失去了光。 因为从那失而复得的记忆里,他知晓了一切。 但平天王的阴谋,夺舍重生,一切的一切,他都不在意。 他所在意的,只有他的师姐。 那个陪伴他一生的女子,竟……是平天王九龙之鼎的器灵,乃是平天王大限将至,为了找一个绝对忠诚的护道者,将他所有的追随者全部献祭,掠夺生机,为本无神智的九龙鼎,锻造出的器灵。 她的诞生,一开始就是为了帮平天王寻找躯壳,护佑其道。 再无其他。 而颜玉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培养一尊完美的容器。 这般真相,让文齐天……难以接受。 良久以后,颓丧抬起头来,取出一枚芥子袋,取出了他真正的遗骸。 如此干脆果断,似乎让颜玉也是微愣。 她没想到,文齐天甚至连反抗都没有。 “这般……干脆?”她问。 “我这一生是师姐拯救的。” 文齐天轻轻摇头,面色灰败,毫无波动,“无论是阴谋也好,其余也罢,师姐曾在最黑暗的时候拯救了我,这一点无可否认。 没有师姐,或许我早就死在了那贫民窟里,死在了那暗无天日的黑暗岁月里。 我的一切,都来源于师姐你,身躯不过是百斤血肉而已,倘若师姐要拿去,那便拿去吧。” 芥子袋打开,露出那文齐天的真正身躯来。 “倒是痴情种子。” 陡然间,一个威严恢宏的恐怖声音,从那金玉道果之上传来,虽说言辞并非多么刻薄,但话语之中,却带着讥讽。 “放心,本王夺舍重生以后,定让你这躯壳,站上东荒之顶。” 文齐天沉默。 他压根儿就不想理会什么平天王。 如今的他,心已经死了。 颜玉看着他,面无表情,不晓得到底在想什么。 然后抬手一指。 刹那之间,一头巨大的恐怖龙头探进来,一口将纸人之身的文齐天吞下了去。 “九龙,做得不错。 十年前,天魔入侵,这一次为了避免再发生同样之事,你放那天机阁的人进来,彻底将天魔铲除了去,了却后顾之忧。 这些年来,你已能考虑到这些,倒是成长了不少。” 那金玉色的道果,发出赞叹的声音,呼唤颜玉――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继承了平天王之至宝的九龙鼎的威名。 颜玉轻轻一躬身,好似一具毫无感情的木偶,“谢冕下夸赞。” 那金色玉果,哈哈一笑,“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本王魂魄温养十年,却是到了足以夺舍的程度,准备一番,便开始吧。” “是。”颜玉臻首轻点,依旧面无表情。 下一刻,那滚滚的黄金色玉果,猛然旋转起来! 恐怖的气机波动,铺天盖地,浩浩荡荡,遮天蔽日于整个第七层! 至此,图穷匕见! 平天之王,即将重生! 第五百六十五章 道果出世,千年图谋 第566章道果出世,千年图谋 文齐天被吞下了。 那恐怖的石龙首,像吞花生米儿一样,一口气给他吞了。 而同一时间。 白玉广场上。 众人盘膝而坐,望着那越来越炽烈的七彩之光,静静等待。 原本轻松的气氛,因为那西峡古城之下无数的古尸,变得凝固而僵硬。 虞幼鱼转过头,看向余琛。 发现他整个人怔住,好似僵硬那般,愣在原地。 “看坟的?”她小声呼唤了一声。 ――颜玉。 那一刻,气氛凝固。 那是绝对的碾压! 哪怕平西王只剩下魂魄,没了肉身,伟力大减。 纸人是他扎出来的,也是他的神通之力赋予的力量。 余琛面无表情,摇头:“上辈子的孽,地狱就还了,今生的痛,不过是那平天王和颜玉的恶罢了。” 余琛摇了摇头,面露一丝苦笑:“你……猜对了。” 真是……让人作呕的阴谋。” 既然是鬼魂,那么……啧。 但还有一个问题。 余琛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它在一片无尽的恐怖漆黑中。 “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虞幼鱼叹息。 虞幼鱼听着他那隐隐杀意的话,悚然一惊,“看坟的……你?” 仅凭一个念头,也足以瞬间碾碎他们。 本来十年前,他就应当被夺舍,作为平天王的转世之身,只不过十年前,天魔入侵,平天王魂魄受损,因此不得不将夺舍的时间推到了十年后,也就是今天。 虞幼鱼听罢,也是沉默,脸上闪过一丝悲戚。 余琛说罢,缓缓摇头。 他的师姐,实际上压根儿就没出现在现实里过,而是以一种庄周梦蝶一般的神通,出现在文齐天的梦里,关心他,教导他,引导他,将他塑造成一具完美的容器。 而是因为……纸人儿。 “怎么了?”虞幼鱼问。 “护道,夺舍,你的所有猜测,都是对的。” 余琛望着天上那七彩之光,突然开口道:“既然是夺舍,那此时此刻的平天王……只有魂魄对吧?” ――方才发生在那莲台之上的一切,实际上,余琛全都知晓。 所以啊,方才那些故事,那一切的阴谋算计,那歇斯底里的绝望和哀莫大于心死的灰败绝望。 但仅听余琛的言语描述,她稍微便能够窥得,那是何等的绝望……与痛苦。 显然,平天王的夺舍,绝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事儿。 一声呼唤,将余琛从僵硬中拉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直到那纸人被那巨大的石龙头一口吞了下去。 据他对余琛的了解,没了西峡古城地下的无穷干尸固然吓人,但应当不至于让余琛这般惊愕才是――大伙儿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余琛当初甚至一咒杀了数十万妖怪。 余琛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在想……” “那文齐天,当真就是被作为平天王的容器而一路走来的。 余琛摇了摇头,没说话。 纸人所见,如他所见。 ――无论是她,还是余琛,还是玄天罡,亦或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再翻个十番,都一样,不会有任何意外。 当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厉害的手段可以绕过那七彩之光窥探。 “什么?” 余琛……亲眼所见。 哪怕不能感同身受。 ――和鬼魂,没有太大区别。 ――甚至哪怕是天尊之流,在平天王面前,都是……蝼蚁。 区别只是更加强大的一点的鬼魂,罢了。 颜玉可是真真切切的九龙鼎的器灵,其恐怖威能,仍可完全碾压天尊之流。 更别说余琛了。 虞幼鱼瞬间明白过来,面上露出一缕担忧之色。 但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了。 便,等待。 和诸多天骄一同,等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白玉广场上的气氛,愈发凝重,愈发凝固。 直到某一刻,那天上炽烈的七彩之光,瞬间爆发绽放! 下一刻,整平天秘境第七层,被无尽光芒笼罩! 那白玉台上,无穷无尽的符文脱离开来,化作一个巨大的圆形,笼罩了整个第七层的空间。 那些阵纹与咒文,一枚连着一枚,好似锁链一般彼此交错连接,化作一个无比庞大的立体阵法,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恢宏恐怖的气息,一瞬间好似海潮一般淹没而来! 压得东荒无数天骄,腰都直不起来! 但他们脸上,却是露出惊喜之色! ――仅还是气息,便如此恐怖! 那说明这般机缘造化……定是无比恐怖珍贵! 于是,在一道道渴望的目光中,那庞大的莲花,一瓣一瓣打开。 露出其中之景。 ――一枚黄金色,晶莹剔透的玉果,周遭环绕无数符文,无比玄奥,无比沉重,好似蕴含了天地大道那般,让人望而生畏。
而那黄金玉果中,更是有无尽神华翻涌,摄人心魄,好似仅是凝望。便要被夺去心神! 众天骄见状,顿时……目露精光,惊呼出声! “道果!竟然是……道果!” “果然是大机缘,大造化啊!” “哈哈哈哈!今日此物,定与我有缘!” “休想!你也配?” “……” 甚至那道果还未真正出世,无数天骄,便已沸腾起来! 道果啊! 那可是道果! 平天王的道果! 好不夸张的说,他的道,他的神通,他的伟力,他的无上之功! 尽在道果! 炼士修行到尽头以后,一生大道,汇聚成果。 那是远远高于果位的恐怖事物! 说句直白一点的,只要是谁得到了平天王的道果,资质又不是太过愚钝,那便可以直接一路攀升,毫无瓶颈,证得平天王位! 哪怕不想遵循平天王的道,哪怕坚持自己的道,也可相互印证,少走无数弯路。 甚至,哪怕你的道也不需要印证,不需要借鉴,直接将这道果当做一枚法器来使,也是可以。 一道果扔过去,哪怕天尊之境,也必须要退避,否则……只有灰飞烟灭! 甚至,这道果拿来入药,炼器,同样也绝对的无上至宝! 足以让七圣八家都真正眼红的可怕机缘! 财帛动人心。 而对于炼士而言,道果比之财帛,珍贵无数倍! 于是,有人眼红了。 那帝麟世家的麒倾岳,跟疯了一样,冲天而起,誓要将那道果收入囊中! ――只要一得手,凭借道果,那便是绝对的碾压,再也不用顾及玄天罡和无量寺佛子之流, 而更多天骄,虽也目露渴望,但却是强行按下了那股冲动。 因为他们的脚下,还有无尽古尸,诉说着这道果的主人平天王,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会让人如此容易,得到他的道果么? 一道道目光,汇聚在那麒倾岳身上。 且看他,哈哈大笑,浑身血气冲天而起! 但下一刻,那道果之上,一声冷哼传来! 仅是一声冷哼,便好似天塌一般,压迫在众人身上,心神俱颤! 而那麒倾岳,更是在惊喜和贪婪中还没有回过神来。 便只听“砰”的一声,浑身炸碎,化作无尽血肉,洒落而下! 滴答,滴答。 破碎的血肉,落在白玉广场,像是在下雨那样。 让人……心头生寒! 倒吸一口凉气! 从那机缘造化的诱惑中,清醒过来! 一位元神境天骄,被那一声不悦的冷哼,真成漫天血肉! 而这,也印证了众人的猜测。 平天王,恐怖不会让人如此轻易取走他的道果。 纷纷后退几步,不敢动作。 便见那天上,道果滴溜溜转,那莲花花瓣完全打开,露出了……一具尸骸。 ――文齐天的尸骸,或者说,拥有天弃灵根的容器。 紧接着,那道果之上,一道伟岸的身影,缓缓脱离。 他半透明,几乎并不可见,但在那道果之光下,还是显露了些许端倪。 众人心头,咯噔一声! 且看这道身影,身着黄金帝袍,头戴旒冕,伟岸巍峨,眉宇之间,一股恐怖神威,浩浩荡荡! 众人自然一眼便认出来了。 ――平天王! 平天王! 竟然没死! 或者说,没有死透! 他还保留着魂魄! 那一刻,他脱离了他的道果。 道果继续下落。 顺着看去,众人看见了,一具尸骸! 那样貌,认出来了! ――文齐天! 且看道果,缓缓沉入他的体内。 虽然不晓得,明明已经葬进了那天葬渊的山海书院的文齐天为何会出现在此。 但,同眼前的局势比起来,不重要了。 于是,随着那庞大的虚空大阵的转动,中央之处,便形成了这般三位一体的局面。 平天王的魂魄在最上方,中间是他道果,最下方是文齐天的尸骸。 此时此刻,道果同文齐天的尸骸,缓缓融合。 大伙儿,也看懂了,恍然大悟! ――当道果和文齐天的尸首融合以后,便成了一具完美的躯壳。 而再加上,上方的平天王的魂魄,便是……重生! 或者说,夺舍! 借尸还魂! 与天争寿! 明悟这一点后,诸多天骄的脸上,无比震撼,又……失望至极。 好消息,平天秘境的确有大机缘大造化,有那平天王的道果。 坏消息,都是已经安排算计好了的,平天王借此转世,夺舍重生! 那属于王的千年图谋,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一切都和他们这些抱着希望冲进来的愣头青,没有……半点儿关系! 第五百六十六章 二度转生,功亏一篑 第567章二度转生,功亏一篑 倘若对大伙儿来说,顶多是失望的话。 那对于朱光玉而言,就是……绝顶的愤怒。 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嗡地一声。 就好似什么恐怖的火焰在脑海里炸开一样!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悬浮在天穹之上,被平天王的道果缓缓融合的文齐天的尸首,指甲嵌入了掌心的肉里,浑身都在颤抖! 先前,亲手将他的师兄葬入天渊以后,他又在这平天秘境内再一次见到了他。 是为大喜。 但几天功夫过去,又亲眼看到师兄的尸骸,被当成夺舍的容器,悬在天穹之上,等待那平西王的魂魄入主。 又是大悲! 大喜接大悲,让朱光玉心头的痛苦和愤怒,达到了巅峰! 他顶着那恐怖的压力,忍不住迈出一步。 但下一刻,被人拦住。 颜玉面无表情,恭敬一拜。 不详! 因为双方都是天弃灵根,所以这个过程,相当顺利。 而这世界的运转,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年轻,强壮,天弃灵根,充满活力……这一具躯体,太完美了。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半点儿办法。 异变突起! 恐怖! 暴虐! 下一刻,平天王的魂魄,朝那被道果融合的文齐天的尸首,缓缓落下。 无力,绝望,痛苦…… 千年来的图谋,千年来的寻找,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可就在那平天王的魂魄落下,就要同文齐天的尸骸接触的那一瞬间! 且看那茫茫大地,轰然震动嗡鸣起来! 他何尝不晓得,自个儿在平天王面前,就是一头微不足道的蝼蚁。 哪怕这会儿冲出去,不仅救不回大师兄的尸骸,连同他自己也会被随手碾死。 轰隆隆! 就好似底下有什么恐怖的事物,翻涌浩荡那般! 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好似那脆弱的布帛一般。 机缘造化的确是机缘造化,但……不是他们的,而是早有安排。 朱光玉眼眶一红。 那笼罩整第七层的大阵,都在颤抖,咒文崩碎,阵纹断裂! 原以为是机缘,不过都是一场镜花水月。 转过身去,看到的就是余琛,对着他,缓缓摇头。 ――太完美了。 他,将自此而重生! 心情大好之下,他看向一旁,好似木偶一般恭敬等候着的颜玉,开口道:“九龙,做得不错,本王重生以后,将带你再度君临这茫茫天下。” 那天上,一切仍旧有条不紊。 充斥了整个第七层! 当那道果完全融入他的身躯以后,一股古老恐怖的气息,在那冰冷的躯壳上爆发! 那一刻,那一具肉身,由里到外,从上至下,从每一根毫毛到每一寸血肉,都被那道果所升华! 毁灭! 他说。 一股股恐怖的气息,浩浩荡荡,翻涌而起! 一道道狰狞可怖的阴影,从那深渊一般的地底,振翅高飞! 狰狞咆哮,狂暴嘶吼,将无穷天灾,带来世间! 那一刻,一股股让人无比恐惧的气息,充斥世间!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大道之纹,洒满了文齐天的肌肤,金光闪闪,映照得他好似神明。 这般情绪,充斥了他。 化作一具绝好的完美的容器,悬浮在高天之上! 这一刻,那平天王的魂魄,低头一看,哪怕以他的定力,也不由目露一丝喜意。 在那将整个第七层都完全笼罩的庞大夺舍大阵里,平天王的道果,他凝聚了一生的通天伟力,无尽神威,都被缓缓度入文齐天的尸骸内。 任凭朱光玉再愤怒,再痛苦。 道果与他的身躯,几乎水乳交融那般,融为一体。 大地被一瞬间撕裂了去。 此时此刻,他们就好似那戏台上的丑角儿一样。 然后,无穷无尽的恐怖黑暗,倾巢而出! “朱道友,不要送死。” 无穷无尽的恐怖黑暗,瞬间铺天盖地! 那一刻,无论是诸多天骄英杰,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平天王。 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天魔! 又见天魔! ――那无穷的黑暗,恐怖的气息,飞出来的一道道阴影,毫无疑问代表着他们的身份。 正是那恐怖的……域外天魔! 那一刻,平天王的眉头,死死皱起。 一股无上凶威,铺天盖地! 第二次了! 十年前的那一次,他准备夺舍之时,便是天魔捣乱,让他功亏一篑,隐忍十年。 而十年以后,竟又是如此! 当他准备完全和那“容器”融为一体时,这些混账,竟再一处出来捣乱! “找死。”
平天王的声音无比平静,但其中蕴含的熊熊怒火,却好似狂风暴雨一般汹涌! 话音看下,只看一股实质性的恐怖神威从他的魂魄上爆发,浩浩荡荡翻涌开来! 瞬间将那铺天盖地的恐怖黑暗逼退! 然后,他抬起手来,一点。 刹那之间,那恐怖的念头化作最菁纯的精神的力量,好似海潮一般铺天盖地奔涌而去! ――不得不说,这些天魔入侵的时间点,卡得很好。 原本平天王虽舍弃了肉身,但却掌控着他的道果,虽不说全盛,但足以发挥那道果的威能。 倘若那个时候,天魔入侵,恐怖就是自寻死路。 但他们偏偏就等到,平天王将道果融入文齐天的身躯,而他自己的魂魄还未与之融合的空隙。 这是平天王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关键的时候。 天魔,再度袭来! 迫不得已之下,平天王只能以纯粹的魂魄的姿态,对抗那无穷无尽碾压而来的恐怖天魔! ――他舍弃了肉身,但却并未真正死亡,人鬼殊途和阴阳向悖,不适于他。 因此依旧可以单单凭借魂魄,影响天地万事万物。 正如此时此刻。 一位王的神魂,恐怖无比! 那浩荡翻涌的魂力,将一头又一头狰狞厮杀而来的有翼大天魔完全碾碎! ――让余琛等人掀开了一切底牌,方才堪堪击败了一位的有翼大天魔,在平天王的神魂之下,就好似那脆弱的稻草人儿一般,被摧枯拉朽一般碾碎了去! 这一幕,让无数天骄英杰,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 ――仅是魂魄,平天王仅仅是魂魄,便将无数有翼大天魔,轻易撕裂! 但那地底,有翼大天魔,好似无穷无尽那般! 煌煌袭来! 但突然之间,众人注意到一件诡异的事儿。 那就是从地底升起来的那些可怕有翼大天魔,和先前那鬼脸面具召唤出来的,并不一样。 ――那鬼脸面具召唤出来的大天魔们,会向着一切生灵,无差别的进行攻击。 但这些从地底冒出来的有翼大天魔,却好似认准了平天王的神魂那般,就冲着他杀去! 而余琛的眉头,也皱得紧。 ――天魔虽说恶心,但在天机阁的抵御和监视之下,很少出现他们主动撕裂虚空,从域外降临的情况。 他们做不到。 要不然,东荒早就没了。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东荒现世内,有人召唤接引,打开虚空通道,这些域外天魔方能降临,为非作歹。 就像先前那被少司镇杀的天魔们,也是那鬼脸面具操控周天之打开洞虚大阵,方才涌进来的。 但如今,就在这平天秘境里,十年来,连续两次,那天魔入侵。 你说这没半点儿问题,怕是没人会信。 而平天王,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的神魂,眉头紧皱。 但此时此刻,并非纠结此事的时候。 他也顾不得神魂的损耗,面对天魔的汹涌而来,手指不停点出。 那一刻,无穷无尽的恐怖魂力浩荡翻涌,在那文齐天的尸骸之前构筑浩浩荡荡无穷无尽的恐怖屏障。 一道天魔冲上来,立刻便会被那恐怖的屏障给彻底碾碎! 与此同时,那九条恐怖的石龙也在器灵颜玉的操控之下,肆虐翻飞。 九枚龙头之间,恐怖的洪流喷涌而出,将所过之处的一切天魔都蒸发殆尽! 但奈何,天魔数量,太过庞大。 哪怕九龙鼎相助,平天王仍不得以神魂而战! 这便导致了他的魂力,疯狂消耗! 那原本好似实质的神魂,一点一点,变得透明! 那一刻,平天王的眼中,愤怒更甚! ――如今夺舍大阵被天魔损毁,他的的神魂强度也因为镇杀天魔而消耗得不足以进行夺舍,这一次夺舍,又是因为天魔,功亏一篑! 如何不怒? 如何不怨? 但天魔们,可不管那么多。 仍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好像那平天王的神魂是他们生死仇人那般! 冲杀而来! 平西王又惊又怒,但却不得不继续催动魂力,化作无穷洪流,将那些可怕的大天魔,一一碾碎。 直到半刻钟后。 那深渊一般的地底裂缝里的天魔,好似终于已倾巢而出完毕。 当最后一头有翼大天魔非神魂状态的平天王碾碎以后,茫茫黑暗,尽皆消散去了。 但他的神色,却无比阴沉。 ――十年以后的第二次夺舍,仍……功亏一篑! 望着狼藉一片的第七层,平天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暴怒。 “九龙,且将容器妥善保存,再将转生之阵修复,待本王神魂恢复,再行转生。” 末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底下的诸多天骄们,“将他们,都赶出去。” 一眼,仅是一眼,诸多天骄,便只感觉……浑身僵硬。 第五百六十七章 十年真相,圣兵弑主 第568章十年真相,圣兵弑主 同一时间。 天机阁。 当平天秘境的众人,还在纠缠不清的时候,少司和老青牛,却是已经回到了天机阁。 来到一间无比封闭的密室。 少司手腕一翻,取出那天演沙盘。 且看那沙盘中,除了无穷无尽的沙砾以外,还有一头有翼大天魔,被束缚其中。 老青牛见状,并不惊讶。 因为先前少司镇杀天魔之时,它亲眼看见了――最后的关头,少司捉住了一头有翼大天魔,关进了天演盘里。 它明白少司的打算,应当是向从那大天魔的记忆中,找到更多关于本“本真”教的蛛丝马迹。 少司一边施为,将那大天魔的记忆全部拘出,一边说道。 “少司,怎么了?”老青牛见少司神色惊变,赶紧问道。 “诶?” 少司抬头,看了它一眼,一边将天眼之盘内的大天魔取出来,一通捣鼓,一边开口道:“不担心,先前老师已经说过了,应对判官,顺其自然。 良久以后,少司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竟是惊骇之色,才道:“金,我们……被摆了一道啊!” 他们可不在乎平天王到底是死是活,但他们在意的是,天机阁出不出手。 金听罢,浑浊的双眸中闪过一缕狠色,“那平天王,吾见过,大枭之辈,怕是难为天下所用。倒不如趁此时机,趁他夺舍重生以后,最是虚弱之时,扼杀之。” 天机阁一动手,便是坏了规矩,那群家伙还不从咱们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要不然顾及这事儿,咱早把平天秘境给扬了,还等得到他夺舍重生?” “对了,金。” 这种家伙,处理起来,简直比天魔还要麻烦――你看这可爱的小东西,在夺魂手之下,乖乖的,连同一生记忆都被掏了出来。” 天机阁不会阻挠他,不会害他,当然也不会助他,不会救他。 在这头大天魔的记忆里中,被那鬼脸面具召唤,已经是第二次了。 “呼……” 难道您就不担心那判官……因为风波意外,折在了其中?” 可惜,毫无所获。 老青牛叹息。 他图谋布局千年,以传承衣钵为掩,实则谋划重生。 老青牛听罢,微微点头。 “平天王,动不得,或者说只要他没有违背天人约,都动不得。 然而就在少司打算放弃的时候。 金听罢,牛头一垂。 若是一般的王,也就罢了,可这平天王却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时间,是十年前;地点,是……平天秘境第七层! 但突然之间,正在读取那有翼大天魔的记忆,想要从中找到一些关于“本真教”的蛛丝马迹。 “你想得倒是轻松。” 少司将带上一双古老的手套,伸进那大天魔的身躯中,再对方的痛苦哀嚎中,一通摸索,继续开口: “倒是那平天王,需要注意。 想起那七圣八家,就脑壳痛。 倘若真让他完成了那转世重生,不出十年,便能重回全盛巅峰,届时东荒便又多了一位王。 能献祭自个儿无数子民,锻造器灵,让其成为护道者,布局千年,图谋转生,以平天七炼让因果散布天下,只为出世以后,使七圣八家欠他人情…… 明明天机阁无心插手任何东荒内部的纠葛,否则以天机阁的力量和底蕴,早就一统了整个东荒。 老青牛也不多说,反而更在意别的问题,“少司,那判官身上背负大因果,如今又正身处平天秘境,加上那平天王图谋夺舍重生,整个秘境,怕是不得安宁。 七圣八家那群老不死的,可是时时刻刻盯着咱们呢――一旦咱们的手伸过那条界限,那些老不死的就有理由发难了。 他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倘若当真死在了平天秘境,便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可那七圣八家十五御,却每时每刻都死死盯着天机阁,不肯放松。 就像当初在大竹村底下的那至天魔一样,实际上哪怕到死,他都不要的他背后的黑手到底是什么人。 少司反正倒是看得开,摆了摆手。 但……依那些家伙的谨慎程度,老青牛不认为他们会暴露行踪。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死马当活马医嘛,反正就随手的事儿,说不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呢?那不是血赚?” 少司无奈叹了口气, 而第一次被召唤。 老青牛一怔。 “这一次,平天王依旧……转不了生,夺不了舍。”少司喃喃。 老青牛,听得不明所以。 少司转过头,死死盯着那西峡的方向,“金,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平天王便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意图夺舍重生,但过程中发生意外,被突然入侵的天魔打断,硬生生拖了十年。” “自然记得。”
老青牛点头,“正是十年前那次意外,平天秘境方才被咱们列为监视之地,方才能通过占卜发现本真教图谋不轨。” “不错,平天秘境历经两次天魔入侵。”少司点头道:“这第二次,确实是那本真教搞的鬼。但十年前的第一次,既不是意外,也和本真教没有关系。” 老青牛一愣,“啊??” 少司点头,一字一句,“十年前,平天秘境天魔入侵,平天王夺舍失败,乃是有人……打通了域外,召唤天魔!” “谁?”老青牛牛眼一瞪。 “平天王至宝九龙鼎第二代器灵,万千西峡生灵的生机祭祀后炼化而出的圣灵,灵游天下,为平天王寻找完美容器的九龙。” 少司深吸一口气,“就是她,十年前召唤了天魔,打断了夺舍。” 老青牛懵了,脑海里回想起来他们在平天秘境布置天演阵时,那个冷漠的“尊上。” “那恶婆娘?她疯了?” 天机阁的发现,对于平天秘境中的众人来说,毫无察觉。 大伙儿都很紧张。 面对那传说中的“王”的无穷神威,生怕对方一不高兴,把自个儿等人一起噶了。 但万幸的事,不晓得平天王是看不上蝼蚁一般的大伙儿,还是担心杀了他们转世重生以后被这些天骄背后的七圣八家所报复。 所以他并没有嘱咐颜玉对他们下杀手。 仅是让颜玉将他们赶出去罢了。 众天骄听罢,心头却是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平天王下了命令以后,正打算返回那白玉莲台的时候。 那颜玉,却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九龙?” 第二次转生夺舍功亏一篑。 平天王的心情,并不算好,他看着那面无表情的颜玉,提高了声音。 然而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平天王的眉头,皱了起来。 “冕下,还没有完。”颜玉摇头,平静开口。 “什么还没有完?”平天王一怔。 且看颜玉不再回答,伸手一指。 刹那之间,整个天穹大地,轰然翻涌! 那茫茫无垠的厚土,竟在那一瞬间,炸裂开来! 与此同时,那九条巨大的石龙,好似瞬间活了过来那样! 那眼眸之中,露出恐怖的青色光晕! 翻涌震荡! 紧接着,九头巨龙,冲天而起,古老的青铜的色泽,在天光之下,如此耀眼! 九头恐怖石龙,拉着一尊无比庞大的恐怖巨鼎,横亘天天穹之上! ――九龙鼎! 平天王的至宝! 可怕的无上之器! 此时此刻,终于显露真容! 三足,园鼎,九龙合盖,好似古老的青铜浇筑,透着一股无穷无尽的恐怖气息,浩浩荡荡,铺天盖地! 镇压整个天地! 然后,那九头恐怖的石龙,狂乱飞舞,将那鼎中,显露出来!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恐怖青光在整个第七层绽放! 好似水波一般席卷而去! 那环绕第七层的恐怖大阵,轰然破碎! 那白玉莲台,同样崩溃! 然后,其中一枚龙头,吐出一个容貌陌生的男人。 紧接着,九龙巨鼎,便朝那平天王的魂魄,悍然撞去! 带着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力,撞破了虚空! 趁此机会,颜玉手一站,容纳着文齐天魂魄的纸人,便被他抱住,往下一抛,落在那文齐天本来的尸骸之上。 纸人破碎,文齐天魂魄显露。 融入那被平天王道果融合了的躯壳当中。 魂魄……归位! 夺舍,完成! ――虽然是自己魂,夺舍了自己的身。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好似早就演练过了无数次那样。 在一瞬间,就已经完成。 轰隆隆! 庞大的九龙巨鼎,带着无可比拟的可怕神威向平天王撞过去! 好似那滚滚大世洪流,碾压而去! 毫无留手,杀意沸腾! 圣兵弑主! 与此同时,那巨鼎当中,一头头恐怖的有翼大天魔,扇动翅膀,扑杀而出! 阳光之下,他们的背上,金光一闪。 那是一个小小的,九龙环绕的标记。 闪烁之间,控制着那一头头大天魔,杀向平天王! 无穷无尽的有翼大天魔之后,又是一头头天魔从那巨鼎的黑暗里缓缓走出,他身影好似常人大小,背生双翼,面有三目,魔气浩荡,凶威滔天! 一头头天魔,将其拱卫! 好似帝王! ――至天魔! 颜玉抬起头来,将身魂合一的,昏迷的文齐天护在身后,看向自个儿的主人。 “冕下,您已是旧时代的残骸,还请尘归于尘,土归于土。” 第五百六十八章 兰因絮果,碎鼎散灵(5.3k二合一) 第569章兰因絮果,碎鼎散灵 此时此刻,平天秘境第七层,白玉广场。 一众天骄,原本都准备铩羽而归了。 但突见这般变故,却都是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既然说那作为大机缘大造化的道果,是基本上搞不到手了,但……看一场热闹也不错啊! 还是大热闹! 堂堂平天王,图谋布局千年,瞒过了所有人,意图夺舍重生,再度君临天下。 结果最后,他的护道者是个二五仔,悍然跳反,给了他一刀。 这热闹,可不是什么时候能有的! “啧啧啧,虽说那道果得不到手了,但能看这般好戏,却是不枉此行了!” “就是啊,想不到这时候还能看到这般曲折的故事,值了!” “就不晓得为啥这九龙鼎器灵会突然反水,不是本命至宝从一开始便被主人锻造,一路成长而来,亲密无间吗?为何平天王的至宝器灵却要对自个儿的主人出手?” 别的不说,能看这平天王吃瘪,那可是一件乐事儿。 倘若从未见光明,便不会自觉黑暗污浊。” 整第七层的温度,缓缓攀升,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好似天穹也为之愤怒了起来。 颜玉仍脸色平静,就好似对于那恐怖的王怒毫无感觉一般, “冕下,‘九龙’不是吾,是那个被你亲手抹除的吾的前身的名字。 听着颜玉的话,平天王的脸色一滞。 那声音中,充斥怨恨,充斥不解,充斥着功亏一篑的愤怒! 王之怒,天地亦怒。 向平天王镇压而去。 无量寺佛子目光平静,缓缓摇头,将平天王的内心剖析得无比清楚,“可即便如此,这般宁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决绝,也是大恶,不愧天机阁评之为‘枭’。” 人既慕强,亦妒于强。 平天王的目光,依旧冰冷,“你都知晓了?” “……” 所以底下的天骄们,也是完全将其一字不差得听闻! 他俩的对话,并没有避讳众人。 颜玉看了他一眼,双手一抬,那九龙圣鼎高高悬起,又问:“自己人?那西峡古城万千生灵,是您的自己人么?又有什么错?被冕下一朝祭炼了去――冕下,在您的心里,只有您是人,其余所有,都是工具。” “啧,堂堂天王,说白了还是人,还是怕死哦!”有人调侃。 总而言之,都挺期待。 “吾没有善恶,没有是非,被冕下当做护道的工具,似乎也未尝不可。 就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样,平天王浑身一震。 “其实一开始,吾诞生于万千血肉生机。” “这谁晓得?听闻是器灵叛乱,但真实情况……怕是只有平天王自个儿晓得了。” 颜玉伸手一挥,滚滚天魔听其号令,在那至天魔的带领之下,如海潮一般,汹涌翻腾! “不是吧?堂堂平天王,就因为器灵说了他两句,就将其抹除了?这么小心眼儿?”有人喃喃,难以相信, “九龙鼎内有她的残灵。”颜玉点头。 “有什么不对吗?身为器灵,当忠心耿耿,不得有异。” 而平天王本身,此时此刻,可没心情管他们怎么想,怎么看。 “……” “吾名颜玉,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颜玉。” 若是平时,那器灵反驳两句,平天施主或许不会放在心上,但那是在他最危急的时刻,护道者任何一点儿瑕疵,他都无法容忍,方才做出这等恶事儿。” 天上。 她追随您千万年,为您鞠躬尽瘁,曾无数次不顾性命,救您于水火,但最后却亲手被您抹除――只是因为您在决定夺舍转生时,她向您进言,此法违天理人伦,非王所为,望您深思。 更是惊愕至极! “可是……这是为何啊?正经人闲着没事儿为啥对自个儿本命至宝的器灵下手?” “这你们便有所不知了吧?咱在天机阁看到过一些卷宗,说是这九龙鼎原本的器灵,早就已经被亲他亲自抹除了去,这女子却是后来重塑的器灵。” 您便担忧在您布局沉睡以后,她会反叛,直接将其抹除,又祭炼万千生灵生机,方才诞生了吾。” 他抬起手来,无尽魂力浩荡翻涌而出,将那九龙圣鼎撞开,又逼退无尽天魔,盯着颜玉,反问道:“有什么不好吗?你无需关心天理人伦,无需关心善恶是非,只现在本王的阵营,本王自将你当做自己人,自然不会向对待她一样对待你。” “不,这不是说两句的事。平天施主伟力通天,习惯了掌控一切。但他决定夺舍时,便已晓得自个儿沉睡以后,一切都要护道者来操持,相当于将自个儿的性命全交待在了护道者手里,那个时候,他将失去对一切的掌控,甚至是他的本命至宝,都无法为他所用。 目光死死盯着颜玉。 目光阴沉。 他望着那滚滚撞过来的恐怖九龙圣鼎,眼中的熊熊怒火滔天而起! 议论纷纷,回荡不绝。 “九龙,你到底在干什么?!” 望着滚滚而来的恐怖天魔潮。 平天王顾不得魂力的消耗,双手挥舞之间,属于王的力量汹涌翻腾,将那涌来的天魔之潮碾碎! “既如此,为何要叛?!” 平天王盯着颜玉,问道:“汝本就作为器灵而生,作为工具而生,就应当一心忠本王便是!为何要反?为何要叛?” “因为吾……见了光明。” 颜玉说话之间,滚滚天魔再度从那九龙鼎中涌出来,扑杀而去! “吾为冕下,灵游天下,找寻容器。 见了天下是非,见了善恶人心,更觉……冕下非人。 冕下当吾为工具,一旦无用,便视作弃履。但有人,将吾当人。” 她微微侧头,看向仍双目紧闭的,夺舍了那道果躯壳的文齐天。 “他以为,是吾教他,修仙问道,炼入圣。但实际上,是他教吾,世间善恶是非。 哪怕吾见他,只不过是庄周梦蝶,黄粱一梦,他却将吾当作活生生的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冕下,论修为,论境界,论道行,他远不如您;论秉性,论良心,论人,您不如他。 与他一同,吾方才体会到,吾也能是人,而非冷冰冰的器灵与工具。” 于是,平天王终于,恍然大悟! ――明明他创造颜玉时,她忠心耿耿,毫无感情,也毫无异心,千年过去,却突然跳反。 原因为何。 初诞生的颜玉,就好像一张白纸。 平天王告诉她,她是器灵,当忠于他,她便如此听话,如此照做。 但平天王没有料到的是,他让作为他的护道者的颜玉灵游天下,去寻找完美的容器。 在这个过程中,颜玉入世,白纸被世间善恶所染,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思维。 更要命的是,那个容器。 在和那“完美的容器”接触中,颜玉……动心了。 或许她生来非人,这种感情,难以用“爱”来形容和界定。 但可以确定的是,文齐天将她视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关心她,爱护她,逗她开心……此般种种,颜玉动心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文齐天可以为搏红颜一笑,单枪匹马,直闯平天第七层;甘愿为了救她,横刀自刎,再入秘境! 她便可为她反叛天王,暗中布局,引域外天魔而弑王! 说到文齐天的时候,颜玉转过头,看着他,脸上罕见地露出一缕温柔之色。 “自始至终,他都真心待吾;但吾最开始,却将他当做容器,只为了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夺舍他的身躯,吾心有愧矣。” “所以你就借花献佛,用本王的道果,融合他的肉身,将本王的道,本王的道行,本王的境界,本王的一切……都给他?!”平天王怒不可遏。 “冕下,吾出世时,路过一凡人城池。” 颜玉面对暴怒的平天王,依旧平静: “那城中,有个泼皮恶霸,持剔肉尖刀出街,怒而欲杀人,却被反杀。但那朝廷官府对杀人者,却不判罪,言――杀人者,人恒杀之。 冕下,这是吾踏出平天秘境后学到的第一个道理――倘若您对他无恶念,自不会被夺取道果。但您意图夺舍他的躯壳,鸠占鹊巢,使其魂飞魄散;倘若最后被他反夺道果,应当也不会因此而动怒吧?”
平天王气得浑身颤抖,还要分心来对抗那滚滚袭来的恐怖天魔! 良久才怒吼道,“他的命,低贱似蝼蚁;本王之命,伟岸如天宇,又何能相提而论?!” 颜玉不为所动,那九龙鼎中,最后一波天魔,倾巢而出! “于吾而言,他的命,高于一切。” 她摇头,“高于吾,高于您,高于天地。” “好!好!好!”平天王怒极反笑,气得吐出这三个字儿来,“为此,甚至不惜与域外天魔联手?” “不错。” 颜玉毫不避讳。 “十年前,您第一次夺舍他之前,吾便已在九龙鼎内,于鼎壁刻画同样域外的洞虚之阵,召唤天魔降临。 那时,您的神魂就应当被天魔吞噬,只余下道果于他。 但吾没有想到,哪怕只剩神魂,您也能驱动道果,将无尽域外天魔镇压于九龙鼎内。 十年前,您功亏一篑,吾也功亏一篑。所以十年后,吾便等您将平天道果降入他的躯壳,方才释放天魔来,攻您神魂。” “所以这些天魔,就是十年前你召唤而来的?在那以后,你并未听吾之命将其镇压磨灭,而是在十年光阴中将其炼化,借此与本王为敌?” 平天王明悟了一切。 也明悟了这鼎中天魔,从何而来。 颜玉点头,好似宣告,“冕下,结束了。” 于是,最后一波被九龙鼎炼化的天魔,将平天王团团合围,那恐怖的九龙巨鼎,也携那倾天之威,轰然落下! 至此,真相大白。 底下诸多天骄,见证一切,瞪圆了眼,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也将这兰因絮果,尽数明悟。 因为九龙鼎的第一代器灵对平天王转世夺舍的决定,颇有微词。 平天王直接将其抹除。 但留给他的时间却是不够,让他再培养一枚器灵。 便丧心病狂,献祭了王下万千子民,借那无穷生机,创造了颜玉。 刚刚诞生的颜玉的确是一张白纸,但随着她灵游天下,见了善恶,见了是非,见了红尘百态。 她便诞生了属于她自个儿的意志和思想。 然后,遇到了文齐天,那个同样拥有天弃灵根的完美的“容器”。 一开始,她的确是将他当做工具,当做容器。 但随着时间过去,她竟动了心。 于是,一切波澜,自此而起。 明悟是非善恶,让她知晓了她效忠的王的自私与恶;遇见文齐天,彻底下定了决心。 ――跳反。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自私的老爹,养了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女儿,碰上个俊俏小伙儿后被拐走了的故事。 当然,也有很多出入。 比如虎毒不食子,但平天王却是能赶出来这种事儿。 比如女儿同父亲决裂,大不了也是断绝了关系,却也不会像颜玉这般,反捅一刀。 总而言之,情况就这么个情况。 虽说眼前还看不太出到底谁能赢。 但一出好戏,不虚此行。 听完了一切,明悟了一切以后。 平天王的怒容,反而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眼里,那压抑的无穷愤怒。 他双手一推,滚滚魂力化作无尽狂潮风暴,将最后一波域外天魔,完全碾碎。 至此,便只剩下一枚宏伟的九龙巨鼎,还镇压天地。 平天王,停了下来,居高临下。 “颜玉,结束的……是你。” 平天王望着他,摇头道, “九龙鼎身为吾之本命至宝,你身为九龙鼎之灵,无论你在私下如何动作,如何阴谋,如何布局,你都不可能亲自对吾动手。 就如那刀剑,任其锋利,削铁如泥,但无论如何,也伤不到刀剑之柄。 你的依仗,莫过于十年前入侵的域外天魔而已,如今天魔覆灭,你还有几番手段?” 众人一听,当即一怔。 平天王说得对。 九龙鼎身为他的本命至宝,却是万万无法对他出手的。 否则颜玉也不至于需要费尽周折召唤域外天魔来攻击平天王,直接趁平天王先前沉睡时将其噶了就万事大吉。 ――方才她一直以来的攻势,也只是掌控那天魔攻击而已,而九龙鼎,最多是承受了运载天魔的功能而已。 “看来,还是这平天王要赢了啊……器灵终究是器灵,主仆终究是主仆,主受仆制,无法反抗啊!” “要不吾等先走吧?看平天王这阵仗,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待会儿收拾完器灵,怕是就该收拾咱们了。” “附议,这地儿不能待了。” “……” 一些天骄,已心存退意,盘算风紧扯呼。 大伙儿都理所当然认为,颜玉,输了。 毕竟她炼化的天魔们,已被平天王的神魂肃清,而她自身身为器灵,也无法对平天王直接攻击。 但下一刻,异变突生。 平天王倒是胜券在握,看向颜玉背后的文齐天: “你不能再伤及本王,甚至不能攻击本王,所以你那小小情郎的躯壳,仍是本王囊中之物。 但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他魂飞魄散,你对本王做的孽,本王会一分不减地让他承受,让你……亲眼看着!” 说罢,抬手,一股恐怖吸力,作用在沉睡的文齐天身上。 就要拘来。 但颜玉的眼中,并无惊慌。 她只是抬起手,往自个儿眉心一点。 刹那之间,鲜红的,恐怖的密密麻麻的裂纹,从她的眉心处绽放! 与此同时。 那天上缓缓旋转,镇压天地的九龙巨鼎,骤然轰鸣震动起来! 轰隆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的威势,从那鼎上爆发开来! 震荡,愈演愈烈! 颤抖,愈发剧烈! 那种感觉,就好似被高温灼烧的黑火药那般,好似下一刻,就要彻底爆发! 那一刻,平天王瞠目欲裂! 沉睡之前,他因为即将沉眠,为了能在他沉睡时,护卫安危,他将九龙鼎的一切掌控权都交给了颜玉。 虽说颜玉作为器灵,无法直接进攻他。但此时此刻,他也无法从颜玉手里夺取九龙鼎的掌控权。 原以为,天魔覆灭,颜玉无法伤他,他已胜券在握。 但他绝未想到,这个器灵,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做得……那么绝! 自爆! 她要操控九龙鼎自爆! “这般局势,吾早有预料。” 那鲜红的,密密麻麻的裂纹,已遍布她绝美的面庞。 “那些天魔,杀不死您,但却能让您神魂衰弱,如此便也够了。 吾身为器灵,亦无法伤您,但您却也无法阻止吾……碎鼎。 九龙鼎,为您之本命至宝,无法伤您,但它一碎,您同样会遭受反噬――神魂全盛的您,或许能扛过反噬,但如今因为镇压天魔而消耗了无数魂力的您,还能安然无恙吗?” 话音落下,九龙鼎之上,那恐怖的嗡鸣,更加浩大! 一道道细微的裂纹,遍布鼎身! 诚然,刀兵之利,不伤其柄,但倘若折断了刀刃,便能伤之。 于是,第一次。 平天王的眼里,闪过了一抹恐惧。 他望着颜玉,像在看一个疯子! “鼎碎了,你也会死!颜玉!你疯了?!” “啊。”颜玉应了一声,依旧平静。 “既然如此,他还活着,你却死了,又有什么用?”平天王怒吼! “冕下。” 颜玉摇头, “因为你从不会因为他人牺牲,所以您也不会想到,他会为了吾,说死便死,干脆利落;吾同样会甘愿化作尘泥,碎鼎散灵,护他周全。 冕下,这也是您无法理解的一点。 ――同样,也将是您的败因。” 话音落下。 密密麻麻的裂纹,已遍布她浑身上下。 那白皙绝美的肌肤,好似凄冷的瓷器一般,凋零破碎。 与此同时,那九龙巨鼎的开始疯狂旋转起来! 无穷恐怖的力量,疯狂肆虐! 第五百六十九章 力挽狂澜,度人经威 第570章力挽狂澜,度人经威 天机阁。 从那大天魔的记忆中,得知了些许真相的少司和老青牛,倒吸一口凉气。 刨除那些在域外飘荡的无用所见所闻。 一切要从十年前说起,那九龙鼎的器灵打开了通往域外的通道,这头大天魔见闻,却没来得及通过,通道便是关闭了。 十年后,本真教第二教子借鬼脸面具带进洞虚之阵,再开域外之门。 这头大天魔终于是赶上热乎的了。 可没想到,落得这么个下场。 这会儿还在惨叫嘶吼。 “那如此说来,今日平天王却是要遭难了?”老青牛看都没有看那大天魔一眼,而是开口问少司。 老青牛也是叹息,“鼎碎灵散,平天王陨,他的道果却是被这小家伙所得――哪怕需要沉睡漫长的时日来消化这封王的道果,也是天大的机缘啊……世事无常,果真是世事无常……” “罢了,罢了,不看了。” 朱光玉望着天上沉睡的文齐天,也是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很快啊,白玉广场上,就只剩下了余琛和虞幼鱼。 就感觉自个儿,像个小丑。 “道友,我们,终有一战。”玄天罡看向余琛,战意沸腾,同样离去。 但……随意碾碎诸多元神境的天骄们,还是简单得很啊! 可朱光玉不行,见了大师兄安全,他放下心后,掉头就走。 这不缺心眼儿吗? 白玉广场,众天骄英杰见状,倒吸一口凉气! 既惊愕于颜玉的决绝死志,也骇然于那九龙鼎溢散出的恐怖风暴! 此时此刻,那古拙的鼎身之上,一条条裂缝崩开,细碎的恐怖雷霆下其上环绕,狂风席卷,天地之翻涌,道则锁链纷飞,一副末日之景! “诸君,热闹好看,命更重要,风紧扯呼!” 没多时,那再万万里之外的平天秘境所发生的一切,就已那罗盘映照出来。 “诸位施主,走了。”无量寺佛子也是一拱手,驾云而去。 挡在了平天王和器灵中间。 他冲出去了! “他这是……找死啊……”少司当即,捶胸顿足。 就像俩壮汉儿,哪怕打地两败俱伤,缺胳膊短腿儿,但要摁死一头蚂蚁,仍没有任何一点儿难度啊! 更何况,随着那九龙鼎准备自爆,天地之间,一片压抑,那无法想象的恐怖的风暴即将来临,整个第七层甚至整个平天秘境,都在疯狂动荡! ――其余天骄,都准备风紧扯呼了。 可这判官却跟个愣头青一样往上冲! 低头看去。 秦泷深吸一口气,“诸位道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少司摇了摇头,正准备收起罗盘。 从那平天王开始夺舍,到颜玉悍然跳反,再到天魔如潮,真相大白…… 有人牵头,自然便有更多人跟随而去。 这时候,文齐天身负平天道果,虽因为无法完全消化而沉睡,但道果护主,这点儿风波,伤不到他。 “啧,这器灵但是果决,碎鼎散灵,给那平天王最后一击……” 少司听罢,突然想到自儿先前在平天秘境是还为文齐天被夺舍的命运感到惋惜。 良久,方才叹了口气。 “待我一算。” 老青牛沉默。 “说不准。”少司摇头,“毕竟是平天王的器灵,哪怕因为沉睡,平天王放弃了九龙鼎的掌控,但毕竟是他的本命至宝,哪怕反叛,也伤不了主。 但余琛缓缓摇头,看着天上,摇头道:“先前我说,最大的阻碍,是九龙鼎。 可突然间,他的动作停下来了。 天骄中,有人当机立断,踏空而去,朝第六层遁逃而去! 只见那平天秘境第七层里,异变突生。 少司褪下那夺魂手套,取出一个罗盘来,推演卜算。 少司定睛一看! 嘿! 这不那谁吗? 判官! 依我看来,大抵就是一个双输的局面,平天王或许讨不了好,但那器灵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平天王和天魔之潮的厮杀战斗中,只能沦为“看客”的诸多天骄们里,一道身影,突然在这关键时候,冲天而起! “看坟的,冷着干嘛,走啊!”虞幼鱼拉着余琛就要离开。 一切的一切,被少司和老青牛看在眼里。 但……也不是这么个送死的法啊! 是! 这会儿平天王只剩神魂,实力大跌,而那九龙器灵也是处于自爆边缘。 少司喃喃自语。 虽然他说过,对待判官,顺其自然。 “您说得对,如今局面,怕是双输,非要说谁得了好处,那大抵就是那个本来被吾等认为是倒霉蛋儿的文齐天吧?” 但这会儿,那颜玉反叛,九龙鼎倒戈,那些天魔之潮也被平天王肃清。
也就是说,如今的平天王,除了他的神魂以外,什么都没剩下了。” 说话之间,他舔了舔嘴唇,“――这事儿,能成!” 转过身,看向虞幼鱼:“你先退出第第七层吧,在外等我,我把最后的事儿给办了。” 虞幼鱼听罢,白了他一眼,“人家都说,双宿双飞,妾身是你道侣,又怎会丢下你离去,你不走,妾身陪着便是。” 说罢,就盘膝一坐。 余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如今的凶险,不过是那九龙鼎自爆罢了。 但她自爆的原因,说白了就是要碎了九龙鼎,以至宝反噬之力来彻底杀死平天王。 可倘若平天王不需要她的自爆就能被杀死呢? 那自然没有碎鼎的必要了。 于是,在一众天骄四散奔逃之际,余琛逆流而上,冲天而起! 顶着那恐怖风浪,挡在了俩人之间。 这一幕,被天机阁的少司,尽收眼底。 一人一牛,头皮发麻! 可余琛却不管那些,转过头,看向颜玉,“颜姑娘,不到最后一步,却是没必要做出这般玉石俱焚之举。” 此时此刻的颜玉,浑身上下已布满了裂纹,看起来就好似一枚即将破碎的美丽瓷器,让人心颤。 “你想,倘若你一死了之,那个家伙怎么办?” 余琛指了指文齐天,“那什么平天道果,起码也得数年方才能被彻底消化,他的魂魄方能适应这幅融合了道果的身躯,方才能够醒来。 在这个过程里,他毫无自保护之力,你不在了,觊觎他这幅躯壳的大有人在,怕是活不到苏醒,就被人切成片儿了。” 颜玉听罢,脸色一黯。 余琛所说的道理,她如何能够不懂? 可倘若她做这般极端之举,就断然杀不死平天王。 平天王活着,那文齐天马上就得魂飞魄散,被夺舍肉身! 都是……无奈之举。 “公子,你带齐天进来,应当也是与他相识,吾毙命以后,便请代为照料。” 颜玉面容决绝,凄美一笑,“另外,还请不要告诉他,吾做的这些事儿――就让他把吾当做一个负心的恶女人便是,让他向前看,再也不要回头。” 余琛听了,连连摆手,“这第二点,我倒是可以守口如瓶,可姑娘让我保护一尊活生生的封王道果,那可是太看得起我了――那些觊觎道果的可怕家伙,我可应付不过来。” 颜玉,脸色一黯。 她同样也知晓,一枚无主的道果,对于天下人的诱惑究竟有多么恐怖。 余琛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这保护她的任务,还是交给颜姑娘合适一些。” 可就在这时,余琛突然话锋一转,“但我护不了这道果,却还能帮姑娘做一件小事儿。” 颜玉,抬起头来,一愣。 余琛便指着远方那无比愤怒的平天王的神魂,“比如,杀了这个家伙。” 那一刻,颜玉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整个人浑身都是一震。 同时,那远方的平天王,也是听闻了去。 眉宇之间,愤怒更甚。 倘若说颜玉的反叛,让他愤怒的话;那眼前这头蝼蚁的大言不惭,便让他感到……羞辱。 他甚至认为,这仅是元神境的小小虫豸,甚至连和他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就像那个先前欲夺道果,结果被他一声冷哼碾碎了的无名小卒一样。 于是,甚至没有反驳。 他抬手一点,就要把这个蠢货当做出气筒。 浩荡魂力,汹涌而来,好似煌煌恐怖的海潮,向着余琛倾轧而来! 轰隆隆! 然而,就在那足以将天尊之流也瞬间碾碎的恐怖魂力翻涌而来的时候。 余琛不闪不避。 手中,黑光一闪。 一本古拙的黑书,便出现在手中。 于是,那滚滚汹涌而来的恐怖魂力洪流,好似遇见了什么恐怖之物那般,自然而然朝两边分散而去! ――度人经! 天上地下,一切魂魄之克星! 你要说那平天王,但凡还有一点儿血肉,都能把余琛像是碾蚂蚁一样碾死。 可惜,他没有。 因此,当那本灰蒙蒙的书典出现在这天地之间的时候。 无法抑制的。 神魂之身的平天王,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浑身颤抖! 明明那头蝼蚁,甚至连他的气息都无法扛住! 可他手中那本会议的黑色书典,却让堂堂平天王,惊恐万分! 那是出于本能的恐惧。 与心智无关。 就好似那黑书存在本身对于他而言,便是那无法抵抗的大恐怖一般! 第五百七十章 阴曹地府,一印平天 第571章阴曹地府,一印平 颜玉也愣住了。 平王的所有反应,都被她看在眼里。 但她并非阴魂,看不懂余琛手中那本黑书到底有什么玄虚。 所以在他的视角里,当那本黑书出现以后,原本还高高在上的平王的神魂,立刻就好似遇见列一般,浑身发抖! 颜玉美眸一皱。 却是将手从眉心之上,拿了下来。 那碎鼎散灵的进度,也暂时停了下来。 同一时刻,机阁。 少司和老青牛茫然望着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 “呼……呼……呼……”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回来那么快! 便能亲眼见一见,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般……到底是什么情况?”老青牛打了一个响鼻,无法理解。 或者,这压根儿称不上是战斗。 少司后悔了。 只是眨眼之间,便结束了战斗。 颜玉的反应,和少司姬明差不了多少。 少司深吸一口气,一字一语,“我有一种感觉,这东西,和判官背后那恐怖的因果,脱不了干系。” 却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被那判官所摄。 老青牛也是点头。 少司往椅子上一瘫,叹了口气。 少司也是一样,愣在原地! 就结束了。 向来无比平静,塌不惊的少司,突然急促而沉重地呼吸起来。 平王就好似耗子见了猫一样,怕得不校 可这世间,千金难买早知道。 “金。” 可就是如此。 “所以,它到底是什么……” 但就是无法倒映出余琛手中那团黑糊糊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虽她已反水了,但身为平王的器灵,她深切地知晓,哪怕是神魂状态的平王,也是无比恐怖的存在。 堂堂平王,地封王加冕的恐怖存在,哪怕只剩一缕神魂,也足以瞬间碾碎一位八境尊。 她方才,只见了那年轻骄,举起手中的黑色书典,轻描淡写一句,“来!” 虽看不到那判官手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能一瞬间将一位王的神魂吞噬的可怕玩意儿。 仅是想想,便让人……脊背生寒。 但下一刻,就见那判官手中,黑光一闪。 少司的头,痛了起来。 ――少司和老青牛,甚至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司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玩儿呢? “罢了,通过它的攻伐手段,大抵也能看出些苗头。” 刹那之间,平王的神魂便好似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所摄一般,被收进那黑糊糊的一团,没了踪影。 ――要真还有别的半点儿办法,她也不可能丢下文齐而去死。 她也是实在别无他法,方才选择碎鼎散灵的方式,以命换命。 他和老青牛只看到,这玩意儿一出现。 不知为何,他的推演,能看到整个平秘境第七层的一牵 一人一牛,死死盯着那罗盘上的画面。 他望着那罗盘倒映的画面中,租车手里那黑蒙蒙的一团,望眼欲穿! 平秘境。 纯粹是……碾压。 “怪不得背后因果恐怖……” 可就是这样一个需要她一换一的平王的神魂,却在那一瞬间,没了。 平王的魂魄,便好似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吸力所摄那样,被收进了黑书当郑 然后,再无声息。 “颜姑娘,失陪。” 余琛拱手,伸手一划。 通往地府的门打开,他一步踏入。 只留下颜玉,呆呆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余琛,在将平西王的魂魄,收入地府以后,同样也跟着踏入了去。 ――能如此轻易地做到这一切,当然也就多亏了度人经和阴曹地府的特质。 阴司地府,镇下魂灵! 作为阴曹地府在人间具象化的产物,度人经自然也是如此。 度人经下,凡人魂魄,和一位封王存在的魂魄,实际上没有任何太大的区别。 好似苍那般冷漠空洞,一视同仁。 此时此刻,黄泉河畔。 茫茫迷雾中,平王的神魂,环顾周遭,眉头紧皱。 且先前,他原本打算随口碾死那头蝼蚁。 可对方掏出那诡异的黑色书典以后,自个儿从灵魂深处,感到了一股无比的恐惧。 那种恐惧与惊骇,没有来由。 他甚至从始至终,都未曾见过那黑色书典, 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战栗,却又是如此真实,如此……令人心颤! 然后,在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惧怕当中,他只听闻那蝼蚁道一声“来”。 他的神魂,便不可抑制地朝那黑色书典飞去。 旋地转以后,睁开眼时,便是此般景象。 迷雾。 茫茫迷雾,死寂而冰冷。
而在那迷雾背后,隐隐有恐怖狰狞的阴影,若隐若现,看不真切,但却给人一种无比古老无比阴森之福 下一刻,前方迷雾,缓缓分开。 那头蝼蚁,迈步走来。 平王的神魂,当时就是一滞! 他能感受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虽然不清楚,但这头蝼蚁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先前,在平秘境,他看对方,便只觉如俯瞰微尘,随手可灭。 但到了这茫茫迷雾中的诡异之地后,对方身上的气息,发生了某种奇异的改变。 ――就好像一衣衫褴褛三饿九顿的乞丐,摇身一变,成了那万兵簇拥,群臣拜服,高高在上的皇帝那样。 而他平王,却从凌驾众生的王,变成了无比卑微的一介草民。 明明他还是他,那蝼蚁还是那蝼蚁。 但这种感觉的改变,如此真实。 真实到让平王感到惊恐。 “平秘境,是您的主场。” 这时,那人开口了,摊开双手, “但簇,是我的地盘儿,冕下,尘归尘,土归土,该上路了。” “可笑。” 平王强行将心头那股惊骇压下,冷漠出声。 话音落下,一掌退出! 刹那之间,那滚滚神魂之力,疯狂浩荡肆虐,杀向余琛! 迷雾翻涌,铺盖地,声势浩大! 平王明白,这一切,并非眼前这饶手段,而应当是那本诡异黑书的作为。 而法器这种东西,大部分需要人来驱使。 他无妨对抗那恐怖的黑书,便退而求其次,杀了这操控黑书的主人,便是唯一破局之法! 然而,且看那无尽魂力汹涌而来,那人却只是轻轻吹出一口气儿。 呼―― 无穷无尽的恐怖魂力,便好似徐徐清风一般,被吹散了,荡然无存! 那一刻,平王怔住了。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诡异黑书,此时此刻可不在他手上! 但为何……自个儿一番攻势,却好似那泥牛入海? 他不信邪! 神魂之身,双手翻飞,好似唤醒那般,结出一枚枚复杂的法印! 随那法印飞舞,化作无尽咒文,环绕地,平王的神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先前他在平秘境时,之所以只是用魂力倾轧,便是因为那般最是节省神魂消耗。 但如今,单纯的魂力攻击,奈何不得了。 便也再顾不得那么多了。 且看那一道道咒文翻飞之间,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铺盖地汹涌而起! 炽烈的黄金之光,自平王神魂之上浩荡升腾! 上迷雾之间,好似有什么恐怖的撞破了虚空,煌煌而来! “一印平!” 平王深吸一口气,双手作势一压! 刹那之间,无穷无尽的黄金之色,占据了整个宇,坠落而来! 平印! 平王的成名神通! 以道化地之印,一印打出,破海,摧山,覆地,平! 煌煌降临而来! 尽管那一刻,平王本就所剩不多的魂力被上的黄金大印疯狂榨取! 但平王心头明白,虽魂力损耗,难以弥补。 但倘若不能将眼前之人镇杀,逃出这莫名之地,他积攒再多魂力也没用了。 滚滚黄金大印,翻涌而下! 带着将那一切都尽数碾碎的恐怖威势,浩荡袭来! 余琛看了平王一眼,又看了看上那恐怖的黄金大印。 丝毫不慌。 仅是抬手一指。 轰隆隆! 那一刻,毫无预兆的,那黄金平大印,轰然炸碎! 化作无数茫茫金光,洒落地! 平王怔住了。 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似凝固了那样。 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到底做了什么。 他引以为豪的平印,竟直接就碎了去。 在他愣神之际。 周遭茫茫迷雾,退散去了。 露出这一方地的本来面目。 地阴森,黄泉浩荡,鬼殿狰狞,十柏狱横亘穹,烈火沸腾,刀山峥嵘,铜柱滚滚,油锅沸腾…… 无比壮观,无比骇人! 令人心颤! 噔噔噔! 平王心神被摄,不自觉后退三步,才站定了去! 然后,他就看到那人,迈步走来! 行走之间,他伸出手来,接住上一枚凋零的金光碎屑,两指摩挲,化作虚无。 行至面前,他居高临下,俯瞰平王。 “一印平?你要平哪个?” 话音落下,无尽阴云,顷刻汇聚! 那厚重云层之间,影影绰绰,无穷无尽的青面獠牙的古神,双目通红,鬼气森森,浩如海潮。 阴云翻涌,跟随余琛,浩荡而来。 凶威滔滔,铺盖地! 第五百七十一章 十八地狱,天王之陨 第572章十八地狱,天王之陨 随着余琛迈步走来,那滚滚阴云之上无尽鬼神,青面獠牙,双目猩红,杀意腾腾,跟随而动。 那无穷无尽的恐怖凶威,好似海潮一般滚滚碾压而来! 堂堂平天王自那一刻,无法形容的恐惧不可避免地自内心升起,浑身惊颤! 噔噔噔噔噔噔! 再退六步! 平天王几乎无法抑制地,再退六步! ――“你要平哪个天?” 那冷漠的问话,更是让平天王浑身一颤,抬起头来,望着余琛。 此时此刻,他站在那里,就好似整个世界的中央。 平天王环顾四周。 除了那无尽阴云之上的恐怖鬼神以外,还有那奔流不息的浩荡黄泉,还有那隐于黑暗中的狰狞宫殿,还有那横亘天穹的恐怖地狱,还有那巍峨壮阔的鬼门之关…… 很久很久以前,平天王误入一座仙人洞府。 直到今日。 只要一死,都要来这阴曹地府,转世投胎! 手记最后,笔画潦草,已难辨认,好似那仙人写这最后一篇的时候,已是癫疯。 遥远到已不可考证。 所以平天王一直未曾在意。 ――那是真正的仙人洞府,可不是什么民间以讹传讹的夸张故事。 平天王越觉得……眼熟。 “这些都是我。” 牙关瑟瑟! 那无论是仙魔神佛,只要一死,都要被管辖和审判的地府! ――阳间善恶是非任由你,阴冥十八炼狱饶过谁? 因为那传说中所谓的阴曹地府,转世轮回,太遥远了。 而也就是在那仙人洞府中,除了那些莫大的奇珍异果,神兵至宝以外。 但有一说一,平天王当初是当故事听的。 ――天地之主。 他还找到了那位仙人的一些手记。 其中最后一篇,便有记载:黄泉滚滚,阴殿煌煌,十八炼狱,万千鬼神,鬼门雄关,三生奇石,生前现世大千,死后酆都鬼城,且叹一声寿元尽,阴曹地府大门开,仙神菩萨也须来…… 那手记前半段,乃是描绘一副浩荡恐怖的幽冥之景。 陡然间,他响起眼前的男人方才说过的话。 而后边儿那半段,却是说那阴曹地府,酆都鬼城,乃是一切生灵死灵的归宿。 “恶名昭著的判官?” 余琛挠了挠头, “你……你是谁?”平天王惊愕之下,问出了声儿! 那种感觉,平天王并不陌生。 “遵纪守法的东荒子民?” 他看向余琛的目光,变得无比惊骇起来! 浑身颤抖! 他亲眼所见,这一片阴森幽冥的天地。 越看。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奇遇,得了不少机缘造化,让平天王一路高歌猛进,最后登临巅峰。 ――地府! 这里是那传闻中早已坍塌的阴曹地府! 先前他在全盛时期,在平天秘境内时,便是这般。 倘若此地是地府! 那这个家伙…… 曾经那都要快被遗忘的记忆,方才重新回忆起来。 想起来了! “我?” “上京城看坟的?” 人,神,仙,佛,魔……任凭你天资绝世,神威无穷,睥睨六合,威震八荒。 “――这是我的地盘儿。” 然后,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炸开那样。 就好似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一方天地的模样那般。 他掰着手指,最后低下头,看向平天王,“但今时今刻,此时此地,吾乃执阴司之首,万鬼之尊,断生死判善恶的冥府之主,号……酆都!” 那一刻,无尽阴云,万千鬼神,一声大喝,双膝跪地! 余琛的眼睛,变得空洞和冷漠,就好似从人变成了某种意志,缓缓开口,犹如天声。 “平天王勾嬴氏,为天地垂青,封王成道,然为一己私利,祭百万众生,至使生灵涂炭,罪大恶极! 判其历经刀山地狱,火海地狱,蒸笼地狱,铜柱地狱……即刻执行!” 一言出,天地随。 那横亘天穹之上的十八炼狱,大门洞开! 凶神恶煞的鬼差,狞笑不止,桀桀冷笑! 噔噔噔! 平天王,再退三步! 望着那高高在上的身影,强压下心头的无尽恐惧,全身神魂之力完全爆发! 引动无尽恐怖金光,浩浩荡荡蒸腾夺目,好似那炽烈的太阳一般! “什么阴曹地府?什么万鬼之尊?” 他又惧又怒,孤注一掷! “你们才是那旧时代的残骸!你们才该永远归于死寂!你们休想审判本王!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本王开!给本王碎!” 说话之间,那煌煌金光,翻涌升腾,爆发出无尽恐怖神威!
就要强行撕裂虚空,回到现世! 但那一刻,平天王看到了。 那万千鬼神,没有阻止他。 那年轻人,也没有阻止他。 他们只是看着他,像看那沸腾的水中被煮得乱窜的可怜青蛙一样。 下一刻,一股极致的恐怖冰寒,笼罩全身。 平天王只感觉浑身上下,忍不住颤抖! 他若有所感,转头一看! 便见背后,那无穷无尽的滚滚黄泉水,倾轧儿下! 万万丈高,铺天盖地,不可一世! 而那翻涌的恐怖浪头之上,还有一个十二三岁,一身黑袍面无表情的年轻女娃。 看着他,像在看挣扎的虫豸。 黄泉之水,浩荡翻涌而下! 无穷无尽的神魂金光,瞬间覆灭! 彻骨的冰寒,黄泉中无尽的怨鬼,一瞬间从平天王身上穿过! 啊啊啊啊啊啊!!! 他爆发出恐惧又痛苦的嘶吼! 待黄泉落尽。 平天王的最后一丝神魂之力,也被完全碾碎! 他被一浪拍在黄泉河畔,浑身又痛又麻,再也动弹不得一点儿。 黄泉朝余琛行了礼,然后连看都没看那平天王一眼,便返回了水中。 余琛低下头,目光同平天王交汇在一起。 那眼眸中,愤怒,怨恨,不甘……一切的一切都已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与恐惧,充斥了这位堂堂天王的正副面孔。 余琛像是看死狗一样,看着他,招呼两个鬼差,“拖下去。” 俩狰狞骇人,凶神恶煞的鬼差领命,走上前去,取出那布满铁锈的森寒铁钩,噗嗤一声扎进了平天王的血肉力里,拖着走了。 不多时,那十八地狱中,传来恐怖的哀嚎与怒吼声。 但随着那古老大门的关闭,一切归于寂静,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那样。 解决完了平天王以后,余琛深吸一口气,同地府的众人打了个招呼,打开门,回到了平天秘境里。 先前那整个过程,说起来漫长。 但实际上,也不过半刻钟而已。 从平天王被度人经摄走,到余琛从阴曹地府钻出来,不过半刻钟的功夫。 对于颜玉来说,半刻钟原本只是眨眼之间。 但此时此刻,却宛如是度秒如年! 她不晓得余琛到底干了什么,不晓得平天王到底去了何处,不晓得这最后的结局到底如何。 只能等待。 终于,余琛的身影,走了出来,拱手:“颜姑娘,解决了。” 颜玉一愣,闭目凝神一感。 那九龙鼎上,缓缓旋转起来。 随着那无比深刻的血脉的联系,颜玉身为九龙鼎的器灵,自然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冥冥之中,那一丝丝平天王的气息。 他……还没有死! 还没有真正魂飞魄散! 于是,颜玉看向归来的余琛,摇了摇头,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感受。“阁下,那平天王勾嬴……还没有死。” “对。” 余琛点了点头。 其实方才将平天王扔进地府里,并非走的是人死审判的正常流程,所以没有过判官殿,也没有开善恶书, 因为平天王的生机,也就是他的寿元,还未真正完全耗尽。 余琛只不过是用了点儿小小的特权,让黄泉碾灭他的所有魂力,再将他的半死不活的神魂,扔进了地狱享受而已。 ――这种事,余琛在阳间自然没法儿做到,但好就好在平天王只剩一缕神魂,被度人经和阴曹地府克制。 加上又被扔进了冥府,便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等那十八地狱都好好儿体会一边以后,他的寿元耗尽,就应当真正的魂飞魄散了去。 想到这儿,余琛摇了摇头,“但没关系,迟早的事儿罢了。” 顿了顿,他突然一笑,和熙灿烂,又透着一股恐怖的森冷寒意。 “――另外,我想尽管那位冕下还活着,但他应当巴不得立刻去死吧?魂飞魄散,形神俱灭,应当是他此时此刻唯一的追求了。” 看着余琛的笑,颜玉不知为何,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她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问平天王到底怎么了,又经历了什么? 但她的直觉和本都,那一刻都好似以最大的声音警告她! ――不要问,也不要管! 所以颜玉最后还是强压下心头好似,只是点了点头,并未继续追问了。 于是,一件事儿,就此了结。 虽说如今的平天王未曾真正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但深陷十八地狱,却是要比死亡都还要痛苦和折磨无数倍的境遇了。 总而言之,一位堂皇天王,在布局谋划少年,苟延残喘漫长岁月后。 终是坠落云端。 这开启了数百年的平天秘境,也终是落下帷幕。 尘埃落定。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世家之怒,风雨欲来 第573章世家之怒,风雨欲来 “完了?” “这就完了?” 天机阁。 身少司看着罗盘上的一幕。 那平天王被判官手里那坨黑乎乎的玩意儿进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听判官和那九龙鼎器灵的对话,好像事儿就这么解决了。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 少司甚至压根儿没看明白究竟发生了啥。 就结束了。 他看了个寂寞。 而那为首的老道人,少司自然也是认出来了,玄门圣地的一位想看,天尊境的“野火道人”,说是无比擅长火攻,甚至能施展那恐怖的三昧真火,平日里不隐于世,反而隐藏了身份,混迹大千红尘,在大多数不明所以的人看来,不过就是一邋遢道士罢了。 第一拨,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不修边幅的老头儿,穿着一身暗红色道袍,背上背着一柄桃木剑,腰间悬挂一枚古拙罗盘。 那窥探的平天秘境第七层的画面,好似镜花水月一般消散了去。 别的不说,最后那平天秘境的局势到底如何发展,还是相当惹人好奇的。 ――若是他们的天骄血裔,是在秘境中不慎死了,那还罢了。 但以往吧,死得都是那些无足轻重的人物。 可那时,他的手突然一颤。 说那七圣八家的诸多天骄,因为九龙鼎的碎鼎散灵,生怕被波及到,赶忙退出了平天秘境。 少司同样给认了出来,同样也是来头不小,乃是那七圣八家之一的帝麟世家的天尊大能“金麟子”。 少司叹了口气,正准备收起罗盘。 死了,算是损失,但也不是多么大个事儿。 ――这一趟平天秘境之行,死人不少,或者说每一次平天秘境之行,死人都不少。 比如现在。 他身后的十来个人,虽然装扮要干净许多,但看起来也是这般模样。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天龙子背后,诸多烛龙族人,抬着一口庞大的暗金古棺。 好似有所感觉那般,双手挥舞,罗盘旋转之间。 一共有三拨人儿。 “罢了,罢了。” 自然也猜到了是怎么个事儿。 烛龙世家的龙九俩兄弟被余琛杀了,玄门圣地的周天之被天魔寄生,还有那纯纯的倒霉蛋儿麒倾岳因为太急了,被平天王一声冷哼震碎了。 古老而恐怖的气息,从其中溢散而出,让人心颤! 这会儿,三拨人马,气势汹汹,高悬于天。 ――烛龙世家,天尊之位,道号天龙子。 而他们道袍的背后,一个玄奥的八卦图的图案,惹人注目。 但这退出来以后,他们却并没有打算离去,而是想守在平天秘境外,看看结果。 等在西峡古山。 少司定眼看去。 至于第三拨人,便是身穿那琉璃黄金长袍,为首之人面容俊郎,身材挺拔,眉心处烙印一片儿拇指大小的黄金龙鳞,气息浩荡无穷。 在他身后,同样是身穿琉璃金袍的一道道身影,目光冷冽,看起来怒气勃勃。 说那七圣八家嫡血,自然都有那紧连血脉的法宝或神通,连在那些天骄英杰身上。 于是,玄门圣地,烛龙世家,帝麟世家,自然派出人来了。 望着那开满了金缕兰桂的西峡古山,那目中怒意,毫不掩饰! 这些,都被少司姬天明看在眼里。 很快便看明白了。 ――这便正是七圣八家之一的玄门的印记。 这一次平天秘境之行,那些被看重的天骄英杰里,死了四个。 但他们出来的那会儿吧,却是早已有人,等在了那西峡古山。 可今儿,却是不一样了。 取而代之的是平天秘境外,那漫山遍野的金缕兰桂之间,好似发生了一些什么有趣的事儿。 他们一死,七圣八家的那些老家伙,自然就晓得了。 在这一拨人背后,隐隐有无尽气血,浩荡翻腾,化作一头古老伟岸的恐怖麒麟模样。 要么是那些小宗小派的门徒,要么是七圣八家天资并不那么出众的弟子血裔。 而第二拨人,为首的是一个三丈高的壮汉,身着那五彩的钢铁甲胄,神光闪耀,威压无穷,在他身后,也多是那魁梧汉子,身着铁甲,面容冷肃。 可倘若是被人害死,那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这不,诸多天骄英杰出来以后,立刻就被三家的人找上了。 碍于他们背后同样是七圣八家,三家的人态度还算是和善。 就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 直接问秘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们的门徒血裔魂灯熄灭了去。 诸多天骄来自各个宗门,各个世家,也没统一口径打算隐瞒,这一问,就问出来了真相。 周天之,死于天魔寄生。
麒倾岳,被平西王震碎。 至于那烛龙世家的两兄弟,便是被凶名赫赫的判官斩了去。 这真相水落石出以后。 玄门圣地的野火道人听闻,眉头紧皱,停留片刻以后,便往回走。 ――他们的玄门的天骄被天魔寄生,还差点儿把整个东荒的天骄都拉下水,这可是大事儿,七圣八家定会追究,还得立刻上报给上座门,由他们定夺。 而那帝麟世家,听了麒倾岳的情况以后,也是叹息一声,走了去。 自认倒霉。 毕竟是平天王动的手,而平天秘境是平天王的地盘儿,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后裔,和一位封王的存在硬掰手腕儿。 就只剩下了烛龙世家的天尊天龙子,听闻龙九和龙璃被那判官斩杀以后,一身气血,浩浩荡荡,疯狂升腾,冲天而起! 熊熊怒火,在他眼眸中升腾而起! 他的身后,那些个烛龙世家的炼士,同样也是怒不可遏! 龙九龙璃两兄弟,是烛龙血脉世家的一盘大棋! 不知在他俩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和资源! 结果就这么被那什么判官,随手杀了! “佛门惧他那背后古神,我烛龙世家可是不惧!” 天龙子是个三十来岁模样的中年男人,一双金瞳中,不怒自威,杀意无穷! “――那判官在何处?” 诸多天骄英杰,哪怕天资无双,但毕竟年轻,道行尚浅,自然不是天尊对手。 都是浑身一震,心头惊骇。 那神羽世家的孔虚,立刻跳出来,开口道:“前辈,那判官还在秘境中,未曾出来。” 天龙子听罢,目中杀意,更是凛冽! 一行烛龙世家大能,降落在地,那暗金之棺,也轰然坠地,好似无比沉重那般,让整个山岳都是一震! 平静下来,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再不出声儿。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烛龙世家的大能们,心头怒意已达了巅峰! 诸多天骄见状,更不走了。 他们不知判官是否能从秘境出来。 但能出来的话,对上这烛龙世家的天尊天龙子,想必……又是一场大热闹吧? 大伙儿心头这般想着。 但也有些,目光闪烁。 比如秦泷和朱光玉,他们自然是不想判官死的,暗中向各自宗门传讯摇人儿。 而那无量寺佛子,也是眉头一皱。 ――他和判官倒是没什么交情,但整个佛门,都受了古神饕餮的威胁,判官一死,那疯子出世以后不会放过佛门。 这话中,可不管判官到底是死在佛门手里,还是死在别人手里的。 于是,这位佛子也是揉捻佛珠,几道佛光从手中递出,向西飞去。 天龙子自然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 却也不好阻拦。 ――毕竟大伙儿背后都是七圣八家,你能管到人家干啥? 一番插曲过后,倒是西峡古山倒是平静了下来。 气氛凝固。 就好似那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另一边,余琛当然是不知晓外界发生的事儿。 倒是颜玉,眉头轻皱,显然察觉到了什么。 但也没说。 余琛看着文齐天,不知作何论处,叹了口气:“也不晓得该说你是倒霉,还是幸运了。” 这文齐天,一生曲折,都在一个庞大的阴谋里。 原本吧,他生来就是一枚容器,为他人做嫁衣。 可谓悲惨无比。 但颜玉跳反,啥都变了。 这会儿的文齐天还啥也不晓得呢,这睡着睡着,不仅不用死了,还有了平天道果加身,还被圣兵器钟情。 别的不说,等他一醒,圣兵护道,道果开路,前途无量! 说是因祸得福,也不为过了。 晃了晃脑袋,余琛看向颜玉,“颜姑娘,往后如何打算?” “齐天要完全吸收平天道果,怕是需要些年月。”颜玉看着沉睡的文齐天,轻声开口,“这段时间,吾便打算何处都不去,便这般等他。” 顿了顿,他看向余琛,“等齐天醒来,吾再与他一同拜访阁下,答谢阁下救命之恩。” 说罢,深深躬身一礼,发自内心。 毕竟,倘若没有余琛,他俩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颜玉和平天王一换一,而文齐天流落在外。 但余琛不晓得怎么做到的,把平天王噶了。 才使有情人,终成眷首。 “行!” 余琛哈哈大笑,拉起虞幼鱼,“颜姑娘,那便告辞了,有缘再见!” 颜玉听罢,眉头一挑,突然道:“吾来送一送两位吧。” 余琛一愣,但也没有拒绝。 于是,仨人一同,朝秘境出口而去。 全然不知,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第五百七十三章 锁龙大阵,天尊齐聚 第574章锁龙大阵,天尊齐聚 西峡境内,西峡古山。 好似黄金一般的金缕桂兰,开满了整座山,茫茫一片,盛景无双。 而在那山脚下,诸多天骄并未选择离去,而是盘膝坐下,喃喃自语。 “这三家的人来得可是真快,我们方才出来,他们就在这儿守着了。” “那是自然,毕竟是嫡血死了,要是咱们在秘境里没了,那些老辈子们怕是也得急。” “这玄门和帝麟世家倒是退了,关键是这烛龙世家,看起来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了。” “也不晓得那判官到底扛得住那平天王圣兵的自爆不?要是能扛住,走出来了,却发现还有烛龙世家要他的命,也不知是何等绝望?” “……” 议论纷纷之间。 大伙儿不傻,仅是一看,便明悟了烛龙世家的打算。 与此同时,无数玄奥的金色符文从他们的口中绽放,按照某种奇异的顺序填满了那一道道金光的空隙。 那盘膝而坐的烛龙世家的炼士们,却是动了。 众人看着那无量寺佛子,都是头皮一麻! 该说不说,这佛门的家伙心是真的黑。 紧接着,那光柱与咒文组合而成,就好似一尊无比庞大的囚笼那般,将整个西峡古山,完全笼罩! 天定之上,一枚伟岸巍峨的恐怖龙首,探了下来。 按照某种玄奥的顺序,在诸多方位站定以后,双手一合,念念有词。 这话一出,朱光玉和秦泷的话,顿时显得毫无杀伤力。 他们将那暗金古棺暂时搁置,一个个站起身来,冲天而起,飞向整个西峡古山的四面八方。 且说那判官,向来以来无影去无踪闻名,虽然闹出了不少惊天地动的大事儿,却自始至终没人摸得清他的行踪。 朱光玉也是点头,“烛龙世家的各位前辈,秦道友所言极是,吾等小辈之事,便让小辈解决便是,各位前辈大张旗鼓,以大欺小,却是不妥。” 下一瞬间,一道道暗金色的光芒从他们的手中流淌而出,化作一道道锁链,上达寰宇,下接厚土,好似将天与地都连了起来。 一句话,就把烛龙世家的报复行为,上升到了七圣八家之间的纠缠之中。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 “妈耶!烛龙世家这是铁了心要整死判官了啊?这黄金龙锁大阵都布出来了!” “他们这是怕判官跑了啊!看来这一次,那判官……凶多吉少了……” “……” 一道道暗金光柱都连在它的脖颈之后,好似龙身化作了一巨大的囚笼那般。 烛龙世家自然也是知晓这一点罢,直接在判官还没出来之间,用那“黄金龙锁大阵”将整个西峡古山都锁了起来! 可见其决绝杀意。 “就是啊,这烛龙世家的传世之阵,以九十九为烛龙嫡血之力,化锁龙大阵,天尊都破不开!” 而见这一幕,秦泷等人,也是眉头紧皱。 这位向来有话直说的剑修,站起身来,道:“天龙前辈,这事儿有个是非对错,某等都可作证,乃是两位龙家血裔先动的手,这神通刀剑无眼,斗法有生有死皆是常事儿,依某看来,那判官却是并无错处。” 那无量寺佛子也是站起,双手合十,道:“各位施主,那癫疯古神饕餮之言,天下皆知――判官有个三长两短,便让我佛门受那无妄之灾。莫不然……各位前辈是早就看我佛门不顺,想要借刀杀人了?” 天龙子这会儿要是说错一句话,那群开口闭口慈悲实际上下手比谁都要黑的老秃驴,定然能记他一辈子。 说不得,整个佛门都会跟烛龙世家杠上。 天龙子自然也明白,无量寺佛子一问的凶险。 但也是……早有准备。 “佛子,并非如此。” 他摇头道:“那两位嫡血于我世家关系甚大,如今死在那判官手中,倘若就此作罢,我烛龙世家颜面何存? 但佛子可以放心,我们不会杀他,只会将其废除修为,抽筋扒皮,令其受尽折磨而已。到时剩一口气,交由佛门发落也可。 但希望佛子与佛门能够理解――烛龙世家,绝非任人可欺,杀了世家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最后四个字儿,血腥杀伐之意,毫不掩饰,昭然若揭! 回答得也是滴水不漏。 无量寺佛子一听这天龙子竟不上套,叹了口气,摇头道:“天龙施主,此事……依旧不妥。” 那一刻,天龙子脸色一变。 说实话,他方才那番表态,不过是碍于无量寺佛子背后的佛门而已。 至于这三位天骄在他看来,虽天资绝世,但尚未成长起来之前……屁都不是。 而就在他恼怒时刻,那一直未曾说话玄天罡,也站起来,言简意赅,“那判官,于我们有救命之恩,杀他,先杀我。”
听罢,天龙子眉头紧皱。 心头,随之升起一股恼怒。 自个儿堂堂天尊,竟被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威胁!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眼睛一眯,天地动荡! 说罢,一枚虚幻的烛龙头颅在他背后显露,一股滚滚恐怖龙威,轰然落下! 秦泷,朱光玉,无量寺佛子,玄天罡,四人在那一瞬间,只感觉好似天穹倾倒而来,脸色苍白,宛如深陷泥沼,动弹不得! 口鼻之间,溢出鲜血! ――第五境元神炼士,哪儿是第八境天尊的对手? 诚然,天龙子不敢杀在场任何一个人,但以龙威压迫,给他们一个教训,还是轻轻松松。 望着脸色难看的四人,天龙子冷哼一声,只道一句,“不知天高地厚!你们恃宠而骄,却是忘记了几斤几两,便让我来帮你们师门教训一番!” 可就在四人被压迫地完全无法动弹的时候。 就在天龙子震慑全场,再无人敢说话的时候。 一个苍老的,极怒的,恐怖的声音,自天际传来! “天龙子!老子御剑山的人!你敢教训一下试试?老子不把你劈成两半儿,老子名字都倒过来写!” 话音落下,好似那恐怖的风暴回荡天地,一瞬间,众人只觉震耳欲聋,头晕目眩! 紧接着,在那远方天际! 一道苍白恐怖的浩荡剑光,横亘天地,煌煌撕裂而来! 向着天龙子,当头斩下! 那剑光之上,浩荡神辉无穷无尽,洒落而下! 天龙子脸色一变,赶忙双手一抬,一头烛龙幻影出现,盘踞而成,将他环绕守护! 剑光落下,那烛龙虚影瞬间破碎! 但却也是挡住了那道恐怖剑光! 最后,从那剑光斩来的方向,方才踏空而来一个瘦弱的老头儿! 红道袍,白头发,麻子脸,酒糟鼻,腰间挎一酒壶,手里握柄铁剑,怒气冲冲,杀意腾腾! “师叔!” 秦泷又惊又喜,大喝道! ――先前的传讯,起作用了,御剑山一脉的天尊大能,以洞虚之阵穿梭虚空,踏空而来! “泷儿,你信中说那判官,可是救了你与周秀之人?”那酒糟鼻老头子问道。 “不错!”秦泷答道! “好!今儿那判官!老子保了!谁要动他,老子劈了他!”老头儿说话之间,酒气四溢,杀意通天! 众人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大伙儿都是见过世面的,自然知晓这老头儿身份。 离宫,御剑山,天尊境,名“周绝天”,号“酒剑仙”。 一生唯爱酒与剑,一剑斩破九层天! 出世以来,说话的次数,远没有出剑次数多。 信奉没有什么是一剑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剑! 此时此刻,降临西峡! 天龙子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看到了秦泷发信,但没想到御剑山和那判官渊源这般深厚,也没想到“酒剑仙”来得如此之快! “周绝天,今日不管那判官和你什么渊源,你都保不了他!” 话音落下,且看他上前一步! 血气翻涌,滔天而起,瞬间将整个天穹全部染红! 天龙子背后,一头伟岸烛龙升起,横亘世间,遮天蔽日! 就在这时,酒剑仙周绝天还没说话呢! 又听闻有清朗之声,从那远方天际传来,“倘若,再加上老朽呢?” 话落,且听诗吟。 “提剑踏破天渊去,自此世间再无龙!” 诗罢! 那天地之间,一道衣着破碎的虚幻挺拔身影凭空浮现,一人一剑,直上天渊,一剑斩出,那天龙子身后烛龙,瞬间覆灭! 紧随其后,那虚幻挺拔身影,也烟消云散,好似只是被那一句诗召唤出来那般! 紧接着,天边方才有一佝偻的身影,迈步而来。 且看一身淡青儒袍,须发皆白,形容整齐,面目清瘦,浑身上下一股子书卷气儿,好似那凡人国度的酸腐大儒。 ――能一诗屠龙的酸儒。 众人见状,更是只觉头皮发麻,脊背生寒! 这来人并非别人,正是山海书院,诗文一脉,天尊大能,名“徐文胜”,号“说书人”。 天尊! 又见天尊! 短短片刻之间,这西峡古山,平日里只存在诸多传闻当中的天尊,已是齐聚三位! 气氛,变得凝固而危险,好似一触即发! 第五百七十四章 天尊斩龙,九境合道 第575章天尊斩龙,九境合道 “光玉,你信中所说,可为真?” 说书人徐文胜看向底下,看向那面露激动之色的朱光玉,开口问道。 “师伯,一字不差!大师兄他……活了!而那判官,便是恩人!” “知恩而报,善也。” 那老头儿徐文胜轻抚白须,赞道:“既如此,那这判官,便是我书院之恩人!” 转过头,看向那脸色阴沉的天龙子:“天龙,今日你动不得他!” 话落,两股恐怖的天尊气息浩浩荡荡升腾而起! 像那天龙子倾轧而去! 滚滚神威,如渊如狱! 天龙子见状,深吸一口气,“好!那今儿咱们三人,便分他个高低上下!” 刹那之间,且看佛光万丈度,金莲朵朵开! 后者虽说脸色难看,但也不惧! 睁眼! 说书人又言,“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话音落下,且听龙吟! 谓之风云变幻,雷霆明灭,天穹之上,好似末日那般! 烛龙,执掌天象! 紧接着,那滚滚阴云当中,炽烈雷霆,滚滚天火,无尽黑水,恐怖罡风……一股股毁灭浪潮从天而降将俩人笼罩其中! 却见俩人,同样是怡然不惧。 说那一言出,万法随。 俩人再进一步,酒剑仙抬手一指,那黑铁剑一声剑鸣,直插天龙子脑门儿! 血柱之中,有那狰狞阴影,盘旋而出,正是那鲜红的烛龙之身! 盘踞天地! 那烛龙真身,双目一闭。 但在场众人可是没得一个能笑得出来! 话落,滚滚厚土好似海潮一般翻涌而起,一龙一蛇浩浩荡荡,自那无尽土石中脱身,杀向天龙子! 天地之间,瞬间陷入无穷永夜! 夜深,当眠! 一切攻势在此,皆是无声湮灭! 刹那间好似一股恐怖意志降临天地之间,那漫天风雨雷霆,徐徐湮灭! 那酒剑仙周绝天哈哈大笑,手里黑铁剑向天掷出,且看一道剑光,通天彻底,化作无数浩荡翻涌的恐怖剑气肆虐云天。 这和尚,宝光盈盈,肌肤好似那婴儿一般柔嫩,脸上便始终带着那和熙明媚的笑容,如沐春风。 而那说书人徐文胜,更是八字喝出,“风停,雨止,雷灭,火熄。” 说罢,双手一抬,也不废话,直接显化烛龙真身! 且看那滚滚气血冲宵而起,顶天立地,恢宏浩荡! 滚滚黑暗,翻涌而来! 无穷佛光照耀天地,将那滚滚烈阳也度化了去,归于虚无! 而后,方才见一袒胸露乳的肥头大耳的和尚,乘三品莲台,降临世间。 天龙子看着俩人,“以二对一又如何?我有这黄金龙锁之阵相合,战你二人,不成问题!” 滚滚烈阳,撕裂黑暗,煌煌降临!无尽炽烈恐怖的黄金之光,普照天下! 在那黄金龙锁大阵之下,更是威能暴涨! 垂落在酒剑仙和说书人身上,好似要将他俩灼烧殆尽! 正当这时,一声悲天悯人一般的叹息,自那远方天际传来! “我佛……慈悲!” 无量寺,天尊圣僧,武僧一脉,笑弥勒,笑起来如沐春风,乐呵呵的,人畜无害。 但这笑弥勒,却是那无量寺的武僧一脉。 而武僧一脉是些什么家伙? 武僧,惩戒之脉,专职斩妖除魔,手里沾的血,比之那些凶名赫赫的大魔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是说书人,有个话本,一位圣地武僧讨伐一杀人炼血的魔道宗门,对方宗主冷笑,直言自个儿手上有十万性命,是从那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不是这些满口慈悲的和尚能比拟的。 结果那武僧问他,昨天呢? 然后一记降魔杵,敲碎了对方的脑袋。 虽真实性难以考证,但也能看出来,佛门武僧都是些什么家伙。 眼前这笑弥勒,便是其中之一。 嘴上说我佛大慈大悲,手底下脑浆子涂地。 “天龙施主,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啊!” 笑弥勒双手合十,吟诵佛号之间,天上展开,一巨大的“”,一枚恐怖的黄金佛掌,煌煌朝那天龙子的烛龙真身落下来! 轰地一声! 那巍峨伟岸的烛龙,直接被一掌拍进了地里! 天地震荡! 然后,那笑弥勒方才看向无量寺佛子,“佛子,师兄来晚了。” “不晚,刚好。”无量寺佛子双手合十,吟道。 笑弥勒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和熙,笑得欢快,笑得诸多烛龙世家的炼士,浑身发寒。 “哈哈哈哈!” 那酒剑仙一声大笑,“既然咱们仨儿所为相同,那便干他的娘的!” 徐文胜眉头一挑,他虽说对酒剑仙没什么意见,却是终日在那书院当中,少有听闻这般粗鄙之语,深吸一口气:“君子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判官于书院有大佛,便不能死,也不能伤。”
“我佛慈悲。”笑弥勒诵佛号,“两位却是杀意太重,天龙子施主不过是一时入岔,当以循循善诱感化便是。” 俩人听罢,皆翻了个白眼儿。 循循善诱? 你一巴掌给人拍地里的循循善诱? 但这会儿三人目的一致,却是也没多说,同时向前一步,三股天尊之威,浩浩荡荡朝前方碾压而去! 方才那一掌,只是把天龙子的烛龙真身打进了地里而已,对于同为天尊的天龙子来说,甚至算不得什么伤势。 仅几个呼吸以后,冲天而起! 那暗红的龙躯横亘天地,一双黄金之目当中,熊熊怒火浩荡燃烧翻涌! “你们……” 他正欲怒喝! 却见那三位天尊,人狠话不多,早已再度出手! 且看那酒剑仙咕噜咕噜饮尽壶中酒,脸色更红,那口鼻之间一片通红,手中铁剑更是好似烧红的烙铁一般,升腾起无尽炽烈的剑光! “酒剑火中淬!” 且听他大喝一声,那无穷火海,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炽烈高温,灼烧天地! 噗! 酒剑仙一口烈酒喷出,洒落在那熊熊火海之上,更是让无尽野火升腾翻涌! 然后,自那烈火之中,一柄无穷硕大的恐怖巨剑,烧得火红,煌煌落下! 而说书人徐文胜也毫不示弱,口中吟诵,“天下有恶,人心有恶,生来为恶,恶无穷也,吾以一书度之,一尺训之!” 圣人言书尺训! 那话落罢,便见一无比伟岸的恐怖身影在徐文胜背后站起,一身青衫,身形消瘦,却是好似那苍劲之松,顶天立地,垂落无尽浩然正气! 圣人影! 一手书,一手尺,训诫天下! 那苍老的双眸,看向天龙子,一尺拍下! 最后,那笑弥勒,还是笑呵呵的,从袈裟袍里一掏,一根手指长短的黄金降魔杵落在手里,往上一抛! 迎风见长之间,佛光万万丈,转眼化作那上顶穹天,下街厚土的降魔巨杵! 那笑弥勒哈哈笑着,随手一挥,那恐怖的降魔杵便轰然朝烛龙真身落去! 陡然间,三大恐怖神通,倾杀而来! 且看那火中淬剑,忽然一颤,将无穷无尽的火海尽数吞噬,压缩于剑身之上,煌煌斩落! 从天灵盖儿插入,直接将那烛龙真身钉入地里,滚滚高温炽烈迸发,无尽烈火浩浩荡荡,茫茫剑气翻涌肆虐,爆发在那烛龙真声之上! 而那圣人戒尺,更是一尺落下,虚空炸碎! 被火中淬剑钉住了的烛龙,刚想怒吼,便立刻被一尺拍得头晕目眩,气息跌落! 紧接着,那万万丈的恐怖降魔杵,也是落下! 轰隆一声,直接将烛龙真身的脑袋砸的粉碎! 然后,三大神通,同时爆发! 暴炎升腾,正气浩荡,佛光翻涌! 将那天龙子幻化出的烛龙真身,打得烟消云散! “哇!” 那血肉的残骸风暴中,天龙子的身躯被震出!! 砰一声,落在那他们带来的暗金古棺上,发出沉闷的响彻! 好似雷鸣! 此时此刻,他以前破碎,口吐鲜血,脸色苍白,气息大跌! 却是重伤了去。 ――甚至倘若不是那仨没打算下杀手,这会儿那天龙子怕是已经魂飞魄散,形神俱灭了去。 “天龙施主,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笑弥勒,仍是笑着。 但一枚恐怖佛印,高悬于天,猛然坠落,悬在天龙子头顶三尺! 无穷佛光,已将他浑身上下染得金黄。 绚烂美丽,又危险。 笑弥勒话说得算,下手可是一点儿不留情。 ――就好似只要天龙子敢说一个“不”字儿,下一刻便会被拍成肉饼一样。 虽说他和判官素不相识,但判官的死活,关系到那疯子古神和佛门的恩怨。 哪怕天龙子说了,不会要判官性命,但佛门怎么可能把他们的命运掌握在烛龙世家手里? 所以今天啊,佛门绝不可能让烛龙世家带走判官。 气氛,一瞬间变得无比急促。 所有人,屏息凝神,大气儿不敢出。 但就在这时,那天龙子却是丝毫没有慌乱之色,看了眼天上的恐怖佛印。 抬起手,往那暗金古棺上一拍。 嗡―― 古棺嗡鸣! 天地随之嗡鸣! 嗡隆隆! 一缕气息,溢散而出,好似炊烟,徐徐袅袅。 但当它碰到天上佛印时,那恐怖佛印却是瞬间坍塌崩碎! 笑弥勒三位天尊,脸色同时一变,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感受到了。 那是超越天尊圆满的气息,那是……第九境。 ――合道。 第五百七十五章 场域神通,枯瘦灰手 这一开始吧,大伙儿就注意到了,龙子还有那些烛龙世家的炼炁士们随身带着的那口暗金铁棺。 但这棺材,气息内敛,毫无神异之处,除了极为沉重以外,似乎也就没什么特点了。 一开始,都以为只是一件“别出心裁”的法器,只不过模样算是怪异了一点儿而已。 但也正常,这年头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法器至宝太多了,算不得什么。 大伙儿也就没有太过关心。 ——直到此时。 当龙子被三位尊逼入了绝境,险些直接灰飞烟灭的时候。 他终于掀开了最后的底牌。 随着他那一拍。 整个暗金色古棺爆发出无比恐怖的嗡鸣,连带着整个地一同,震动作响! 轰隆隆—— 伴随着缓慢而沉重的摩擦声,那巍峨的暗金古棺,被掀开了一角。 一股稀薄的灰蒙蒙的气息,从其中升腾而起。 好似炊烟一般。 但就是这不起眼的气息,却直接将那笑弥勒所施展的恐怖佛门法印,瞬间轰碎! 有那万丈佛光加持,攻守兼备的法印,竟一瞬间灰飞烟灭! 紧接着,那无法形容的恐怖的威压,方才笼罩了整个西峡古山! 无比恐怖,无比浩荡! 哪怕是三位尊,都是脸色瞬间骤变! 更不要提诸多骄英杰了,直接被压得直不起身子来! 甚至一些稍微弱一点儿的,更是直接脸色苍白,七窍流血,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心头惶惶,难以平复! 三位尊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因为虽然其他人不知晓,但他们却无比清楚,这股恐怖而古老的气息,并非其他。 正是……合道。 炼炁入道——从开辟炁海开始,淬炼灵相,打通神薹,领悟入道,元神脱胎,人渡厄,入圣通,尊之境。 是为前八大境。 而第九境,名为……合道。 顾名思义,合一身之道成统,可开宗立派,传承千年万年! 将一生修行,一生境界,一生感悟,一生之道,尽都大一统! 化作属于自己的道统。 是为合道之境! 而到了这个境界,那是足以在东荒开宗立派,称尊作住祖的——不是那种大猫猫三两只的宗派,而是真正可以传承千万年,凝聚气阅古老宗门或世家。 七圣八家之下,三十六罡势力,便是每一个都有那“合道”境的恐怖存在坐镇。 而在佛门当中,道统,被称为“业位”。 当初那大金光寺的黜海罗汉,便是这般境界。 虽与尊之流,只差了那么一个境界。 但从本质上,却是差地别! 因为合道境,已完全凝聚了属于自己的道,一举一动,皆无比恐怖。 一念山无棱,一念地合,一念沧海桑田,一念山河腐朽。 可以,在他们眼里,这地已是无比脆弱。 也正因如此,一般情况下,合道境的恐怖存在,不会出世。 更多时候,是作为一种威慑。 所以当感受到那一股“合道”的气息以后,三位尊,脸色狂变,心神战栗! “动手!趁这老不死的还未完全清醒!封棺!” 酒剑仙周绝怒吼一声,再也不敢有任何留手! 且看他抓起腰间葫芦,咕噜咕噜灌下一口烈酒,手中黑铁剑王上一抛,直入云! 下一刻,滚滚阴云汇聚而来,一股奇异的颜色从酒剑仙身上爆发,扩散方圆百里,将这一方地,隔绝开来! 也正是那一刻,整个地,有了某种变化。 嗡嗡嗡嗡嗡嗡—— 一声声沉闷的剑鸣,响彻地! 却不见剑之本身! 但下一刻,上阴云,世间微风,尘土沙砾,甚至那一粒粒石子儿,每一朵花,每一颗草……皆是为之动荡! 恐怖浩荡的剑气,凝聚在地之间万事万物之上,汹涌翻腾的恐怖剑意,笼罩了这方圆百里的每一寸角落! “场域·万物母剑!” 酒剑仙双手抬起,那世间地万物,尽数化剑! 阴云涌动,化作滚滚云剑;浓雾浩荡,化作蒙蒙雾剑;穹浩渺,无尽剑光落下;厚土震动,一柄柄土石之剑脱胎…… 眼见之间,所有的一切,万事万物,皆是化剑! ——场域! 独属于尊之境恐怖强者的底牌,释放己方之道,将一方地暂时收为己用! 同时,那书人徐文胜与笑弥勒,同样没有丝毫犹豫! 且看那书人一步踏出,滚滚浩然正气从他身上翻涌而出,浩浩荡荡扩散而出,同样笼罩地,同样隔绝时空,同样化作一方场域! “场域·诸子学堂。” 话落,一道道巍峨伟岸的虚幻身影,在他的背后站起,影影绰绰。
看不清这些身影的真实模样,但一个个皆是身影听罢,浩然之气环身,一看便是那大学问之人。 且看这一道道身影,手中一书一尺,好似那学堂先生,敦敦教诲。 书人徐文胜用手一指,那一道道身影,纷纷举起手中戒尺,朝那铁棺拍去,就好似那严苛的诸子先生,训诫众生那般! 一枚枚戒尺冲而起,没入云,迎风见长,膨胀了无数倍,轰然落下! 除此之外,还有那笑弥勒,这会儿也是笑不出声了。 脸色无比凝重,双手合十,恭颂佛号! 刹那之间,万丈恐怖佛光自他背后升腾而起,铺盖地,笼罩地! 而在这一片茫茫佛光当中,又演化出无尽灵山之景,峰峦叠嶂,佛寺林立,无数菩萨罗汉,高居其上,无数僧人信徒,俯首叩拜,诵经吟咏。 “我佛慈悲。” 笑弥勒悲悯人,道一声,“场域·大千佛国,” 于是,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位尊瞬间展开场域,揭开压箱底儿的底牌! 那一刻,他们三人好似这一方地之主,踏而起! 那万物之剑,一瞬间化作滚滚洪流,凝聚成一头无比恐怖的可怕剑龙,向那棺木倾轧而下! 那一枚枚通戒尺,同样从而降,带着无法想象的恐怖威能! 还有那无尽佛国之间,一位位菩萨佛陀睁眼,宝相庄严,同时拍出一掌! 浩荡恐怖的佛光一瞬间好似百川归海那般,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枚无比庞大的黄金之手,悍然压下! 气势汹汹! 恐怖异常! 三位尊,各显神通! 恐怖攻势,朝那刚刚抬起一角的暗金古棺攻去! 那一刻,翻地覆! 整个地的恐怖杀机都好似凝聚在那三方攻势之下,浩浩荡荡,倾斜而下。 然而,面对三位尊毫不留手的恐怖攻势。 那口吐鲜血,倚靠在暗金古棺旁的龙子,却是丝毫不惧。 且看他站起身,面对古棺,径直跪下,磕头子叩! “血裔龙,请老祖出手!” 无比虔诚,无比认真。 那一叩首之下,鲜红的龙血,磕在那古棺之上。 刺目的猩红,一瞬间顺着暗金古棺蔓延而去! “嗡……” 好似滚烫的鲜血浇灌,彻底唤醒了那暗金古棺,也彻底唤醒了其中沉睡的恐怖生灵那般! 轰! 且听一声巨响! 那无比沉重的棺材盖儿,一瞬间被掀开! 高高飞起! 而那无穷无尽的灰蒙蒙的气息,好似无尽的迷雾一般,从那混沌一般的古棺中翻涌而出! 那一刻,无法想象的恐怖威压,浩浩荡荡降临! 笼罩地! 嗤嗤嗤! 好似布帛撕裂一般的声音响起来! 三位尊脸色猛然一变,赫然发现自个儿三人所构筑的三重场域竟在这恐怖的气息之下,如那脆弱的布帛遭受粗暴的蹂躏一般,快要被撕裂了去! 承受不住! 场域,承受不住这般恐怖存在! ——他甚至还没有真正从那古棺中走出来,仅是气息,便让三大尊场域,近乎坍塌! 三位尊,脸色一沉,赶紧趁着场域还在,又往那三大恐怖神通之上,加了最后一分力气! 毫不掩饰,全力施为! 煌煌剑龙,凝为一体,化作一柄地万物凝结而成的万物母剑,煌煌落下! 万千戒尺背后,一道道身影浮现,用力一推,悍然杀去! 那无尽佛光化作的恐怖佛手,更是再膨胀数倍,倾轧而下! 轰隆隆! 地色变! 然而面对这三重恐怖场域加持的浩荡神通。 那暗金色的古棺里,仅是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呈灰白之色,好似干枯的树枝一样,仿佛轻轻一用力,便会折断的胳膊。 可就在它出现的那一瞬间,整个地之中,好似就只剩下那么一只手。 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它好似长久未动那般,活动了一下,五指一捏! 轰! 整个地,便跟随着动荡轰鸣! 好似……不堪重负。 然后,那只枯瘦的手,向着上,轻轻一挥。 就好像是随意地驱赶蝇蚊那般。 那煌煌无尽的三大恐怖神通,便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烟消云散了去。 万物之剑崩溃,无尽戒尺坍塌,那恐怖佛手也随之溃散。 云淡风轻,好似它们,从未存在。 那一刻,无数目睹这一切的生灵,头皮发麻! ——仅是随手一挥,便将三位尊三大场域神通,尽数碾碎! 第五百七十六章 烛龙九祖,三尊溃败 与此同时,那好似无比坚固的囚笼一般的三重场域。 就燃起脆弱的布帛一般,被轻轻一挥,彻底撕裂,消散于地之间。 那一刻,三位尊,脸色一白,口吐鲜血,气息跌落。 ——尊之境,场域展开,于域中好似神明。 可当场域被破,尊本身同样会遭受反噬,身魂负伤。 就像如今,那恐怖的枯瘦灰手,一把驱散了那三大场域神通的同时,将三重场域瞬间撕碎。 三位尊自是遭受反噬,身魂受创。 但这对于尊来,并非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势。 三位尊,甚至压根儿就没工夫在这这点儿伤。 他们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暗金色的铁棺材,脸色难看。 ——谁他妈能想到啊? 烛龙世家是不是疯了? 为了两个嫡血,竟派出来一个合道境的老怪物! 什么毛病? 底下的那些个骄英杰,更是惊骇莫名! 直接浑身僵硬,瘫倒在地。 一双眼睛,同样盯着那暗金古棺。 一道道目光注视之下,只看那混沌一般的古棺里,那只灰白的手一把抓住了棺壁,缓缓撑起。 只看那是一具完全干瘪的灰白色人形,它浑身肌肤枯萎,好似那干裂的树皮,包着干瘦的骨头,看起来极为狰狞恐怖。 毫无生机。 那张脸上,更是好似只剩下一层皮,贴在圆滚滚的颅骨之上,活像那风干了千百年的干尸。 但就是这般一具干尸,却散发着一股无比古老的恐怖气息! 哪怕是三位尊,也要运尽浑身力量,方才能在这恐怖的气息中,稳住身形! “啊……” 那干尸从古棺中站起,活动筋骨。 一瞬间,噼里啪啦的爆响从他身上爆发,整个地都为之震荡! 他的喉咙里,发出刺耳、沙哑、好似枯朽的老木摩擦的声音,如恶鬼低吟,无比恐怖。 那深陷的眼眶里,两只硕大的眼珠子乱转,最终看到了龙子。 后者顿时浑身一震。 抖如筛糠。 “造化机缘……在何处……” 似乎太久没有话了,那老干尸发出磕磕绊绊的声音。 龙子顿时磕头,道:“九祖,那机缘造化便是平道果,但如今……尚未出世!” 那老干尸顿时眼珠子一凝,似是不悦于龙子提前将他唤醒。 龙子便更加用力地磕起头来! “九祖,您听晚辈解释……” 看出对方的不耐,龙子几乎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将一切原委都得清清楚楚。 然后,从俩饶对话中,大伙儿方才在一旁听明白了。 ——这烛龙世家实际上在龙九龙璃死前,就已是由龙子带队,前往这西峡古山来了。 目的,就是那平秘境中即将出世的大机缘造化。 其余七圣八家,虽然也对此眼馋,但也只是派出骄英杰,踏入秘境寻找。 可这烛龙世家,不讲武德! 直接派出一位第九境的沉睡的老怪物出来! 尽管超越元神境的炼炁士,无法踏入秘境。 但他们就等在西峡古山之外,就等那大机缘造化被带出来,夺而取之! 可这会儿吧,大机缘造化没等到,倒是等来了龙九和龙璃的死讯。 “龙九……龙璃……” 听完龙子的讲述以后,老干尸似乎想不起这俩人究竟是谁,眉头一皱。 “九祖,便是那位传承神血的‘龙子’,因为初祖担忧一人之身,承受不起那浓郁神血,便将其一分为二,兄为龙九,弟唤龙璃……”龙子解释道。 那一瞬间,那老干尸反应了过来。 浑身上下,恐怖气息升腾而起! 轰! 穹之上,都被那恐怖气息,轰出一个恐怖的窟窿! “龙子……死了?” 明悟一切以后,那老干尸似是极怒,一字一句问道! “是……是……就陨在那平秘境……”龙子颤抖着回答。 “愚蠢!那可是兄长定下的容器啊……”老干尸浑身都在颤抖,似怒,又似在恐惧。 引动地,震荡颤抖! 那一刻,众人好似听闻了什么大的瓜,被那恐怖压迫力压得喘不过气儿的时候,眼睛都忍不住猛得瞪圆?! 容器?! 龙九和龙璃,是烛龙世家某个存在定下的容器? 这他娘的……可真是劲爆! 显然,龙子似乎也并不清楚这一点,整个人都愣了。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立刻将后半段也一一了。 了那杀死龙九龙璃的凶手是判官,了三位尊阻拦他活捉判官,了方才他被打得真身溃散…… 于是,那老干尸的表情,愈发阴沉可怖! 转过头来,看了三位尊一眼。
那一刻,哪怕是性子最为火爆,一言不合就要拔剑杀饶酒剑仙周绝,都浑身颤抖! 好似被什么无法名状的恐怖存在凝望那样! 三位尊,这会儿心头,那才叫一个……透心凉! 原来来,七圣八家之之中,遇见什么事儿,出什么人,已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比如龙九龙璃死了,他们派出一位尊来解决,已是无比合理。 所以三家哪怕要阻拦和反制,也是各派出了一位尊。 结果谁能想到,烛龙世家不讲武德,为了争夺平秘境的造化,竟出动了一位第九境的怪物! 降临在此! 而根据那龙子的称呼,他们便也认出来了,眼前这老干尸的身份。 ——烛龙世家第九祖,龙鸱,合道境的可怕生灵,寿元已逾万年之久,也是烛龙世家最年轻的一位上座,最年轻的一位“祖”。 相传,三千年前,这位九祖曾出世一次,便是因为争夺一枚地仙果。 那灵果生在海外某座岛屿,岛屿之上,居住百万生灵,将尚未成熟的仙果当做神明膜拜。 仙果成熟时,龙鸱前往采摘。 结果当然被整个岛屿的生灵排斥和阻拦。 这龙鸱便直接掀起滔巨浪,将整个岛屿连同百万生灵淹没了去。 带回了仙果后,吸收殆尽,再度沉睡了去。 直到如今,为了平秘境的机缘造化,再度出世来! 就被仨人碰上了。 只能……倒霉。 毕竟在七圣八家里,第九境的恐怖存在们往往千年也未出得一次,所以为了保存底蕴,同样也为了延长寿元。大多数“合道”境的怪物们,会在寿元将尽又迟迟无法突破时,一边自封以延缓生机流逝,一边寻找延长寿元的方法,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世。 烛龙世家的第九祖“龙螭”,自是如此。 三位尊悔不当初,早晓得这老怪物在这儿,自个儿也应当请出宗内的合道大能们才对。 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他们倘若想要保下余琛,就要面对一位合道境的恐怖存在! 仅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书院,离宫,无量寺……” 那老干尸,一瞬间道出了仨人跟脚,压下愤怒,缓缓摇头,“——让路。” 没有称呼,没有沟通,没有商量,纯粹就是居高临下的命令。 好似那三位尊,压根儿不值得他多话那般。 那两个字儿吐出来的时候,三位尊更是浑身一震,好似被什么恐怖的重量所压迫那般! 筋骨之间,都迸发出噼里啪啦的鸣响,好似不堪重负! 但仨人,仍是不退。 老干尸脸色一寒,看着三人,再吐出一个字儿。 “滚!” 诚然,这仨背后都是七圣八家,烛龙九祖只要没疯,都不可能直接将他们噶了去。 但要让他们无法阻拦烛龙世家对判官的复仇,那简直轻而易举! 那一个“滚”字儿落下,无穷的恐怖风暴瞬间爆发! 化作一股无形的茫茫洪流,如汹涌的海潮一般,卷起仨人,卷向远方! 不到一会儿,仨人便被哪一股恐怖的风暴,震飞千万里去,不见了一点儿踪影! ——龙子穷尽全力都打不过的三位尊,这会儿被一个字儿,震飞出万里去! 障碍,扫清! 底下的骄英杰中,秦泷等人,怒目圆睁,想要话! 但眼眸看到那烛龙九祖的时候,瞬间只感觉浑身上下僵硬,本能感到无穷恐惧,不出一个字儿来! 烛龙九祖龙鸱看了他们一眼,居高临下,没有话。 但就是这一眼,便让众人,惊骇欲绝,浑身颤抖! 是时。 西峡古山,那无穷无尽的金缕桂兰之中,氤氲出一阵茫茫金光。 众人一愣,转头看去。 却见煌煌金光里,两道身影,缓缓走出。 其中一人,美艳绝伦,一身黑纱,正是那阎魔圣地圣女。 而另外一人,却是万众瞩目,正是那最后从平秘境走出的判官! 众人心头一个咯噔! 得! 烛龙九祖刚被唤醒,判官九走出来。 正正好好撞上了! 而另一边的余琛,也是茫然。 他和虞幼鱼还有颜玉一同,从第七层行至第一层,最后离开了平秘境。 结果这刚一出来,就好像看到上有三个人被一股恐怖的风暴给卷走了。 可惜,太快,太急,没看清楚他们容貌。 然后,他环顾周遭,发现大伙儿都趴在地上,神色难看,浑身颤抖! 那秦泷脸涨得通红,强行挣脱出那恐怖的压迫,怒吼出声! “判官阁下!” “逃!” “快逃!!!” 第五百七十七章 器灵出世,封印解除 第578章器灵出世,封印解除 那声音急切而惊慌,大声嘶吼。 脸上胀红,青筋爆裂,好似堂堂一位元神炼士,却是费尽了所有力气,方才喊出这几句话一样。 余琛当即一愣。 环顾周遭。 且看那大地之上,一片狼藉,山河坍塌,大地破碎;天穹之上亦是支离破碎,好似硬生生被轰出了一个大窟窿那般。 而先前还风华绝代的诸多天骄英杰们,这会儿像是落魄的野狗一样,趴在地上。 就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挠他们那样。 然后,天上,只有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人形。 异变突起! 但仔细回过味儿来,那可是王道圣兵的器灵啊! 那一双浑浊的眸子,透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恶光,让人心颤! 少司深吸一口气,伸手指着那罗盘中倒映出的景象,道:“金,你看这一个个天骄英杰们,都被龙鸱那股气息压得喘不过气儿来,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青牛眉头一皱,“少司,当真看着他命陨西峡?” 少司轻轻摇头,开口道:“但金,你似乎忘了一个人。” 那一刻,一抹灰白色的气息化作长虹,激射而去,撕裂了空间,撕裂了天地,所过之处,皆被一瞬间洞穿了去! 但这具干尸身上,却爆发出一股煌煌恐怖的可怕气息,遮天蔽日,不可一世! 连同空间,都被压塌! 而当余琛看见他的时候,那老干尸也看到了他。 其余之人,也是惊骇于这一指的恐怖力量! 连同那通过罗盘窥探一切的天机阁的少司和老青牛,都是眉头一挑。 老青牛猛然一怔,牛眼瞪圆,想到了一个荒唐的猜测:“难不成是……平天道果?” “那就不清楚了。” “老师已经说过了,顺其自然。”少司点头,毫不在意:“无论好坏,都是他的造化,我不会插手――更何况,可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难不成是判官已经强大到足以抵抗一位合道境的威压了吗?” 那西峡古山所在的天地里,缓缓龙鸱凶威无穷,碾压天地! 但余琛和虞幼鱼周遭,却是一直有那一抹抹金缕桂兰散发的金光,守护着他们,让他们不会被那可怕的气息所压倒。 秦泷等人,眉头紧皱,捶胸顿足,怒目圆睁! “九祖!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判官!他就是那凶手!” 那一刻,老青牛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 先前,窥探那器灵颜玉和平天王一战,因为颜玉是平天王的器灵,九龙鼎是平天王的至宝,所以无法伤他。 天龙子见了,根据先前那些天骄的描述,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判官! 这人正是判官! 少司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个女人把我们都骗了,就是为了救她的情郎,先前判官帮她收了平天王神魂,这可是……大恩啊!” 除非……” “谁?” 众天骄见状,反应不一。 ――没用的器灵。 其一,以我对判官的了解,既然他晓得自个儿杀了龙九龙璃两兄弟,晓得烛龙世家不会善罢甘休,他就绝对不会这般大张旗鼓地出现。 先前他们看到,判官有克制魂魄的至宝,将平天王的神魂给灭了。 那老干尸毫无反应,只是抬起手指,朝余琛一指。 浑身血肉干瘪,肌肤呈灰白之色,皮包骨头,看起来狰狞恐怖,就好似一头死去已久的干尸。 让老青牛产生了一种错觉。 话落。 “是这理,但更大的理,是足够大的拳头,拳头够大,什么理都不是理。”少司姬天明倒是看得开,摆了摆手道。 收拾不了平天王,还是收拾不了你? 于是,好似印证他们的想法那般。 且看那漫山遍野的金缕桂兰,此时此刻,同时绽放! 那他有没有可能,得到了平天王的道果? 倘若真是那样的话,以道果之能,抵御一位九境合道的气息,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老青牛一愣。 可这判官出来以后,好似对此毫无察觉那般,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儿反应。 同时,在龙鸱那恐怖的一指杀来之时。 “一位合道境的老怪物对一个元神炼士动手,七圣八家这些老家伙也真是不害臊。”老青牛金不快地啧了一声,当然并非因为它对余琛多有好感,纯粹是看不惯烛龙世家这般作为。 “除非,他有把握。” 于是,他大吼出声! 老青牛清楚,判官背后的恐怖因果,所以自然颇为担忧。 “啧,红颜一怒为情郎,叛了本命斩平天。” 其中一朵,悄然落下,飘飞之间,撞上那几乎要毁天灭地的一指。 轰! 金缕桂兰和那可怕一指,同时烟消云散!
这一幕,让无数天骄,瞪圆了眼;让天龙子,怒目圆睁;让龙鸱本人,也是眉头一皱。 先前一指,虽只是随手为之。 但也是合道境的随手为之――可以瞬间撕裂三重场域,重创三位天尊的一挥,也是随手为之。 可以说,合道之下,必死无疑! 但这事儿落在判官身上,却出了意外。 那一朵毫不起眼的金花,挡住了合道境的攻击。 龙鸱自然不信,这是元神境的判官能做到的事儿。 定是有高人相助。 于是,目光阴沉下来,沙哑而冷漠的声音,传遍了天际。 “烛龙世家第九祖龙鸱行事,何人阻拦,出来一见!” 滚滚声浪,引得天地震荡,听在众人耳朵里,震耳欲聋,头晕目眩! 然后,那无穷无尽的金缕兰桂之间,一道身影,从无到有。 且看来人,一身黄裙,身姿婀娜,黑发如瀑,容貌美艳,到唯独那张脸上,如万古寒冰不化。 天龙子和龙鸱认不得这人,但那些天骄英杰,却是早认了出来。 ――颜玉。 那个文齐天称为师姐的人,那个被平天王以百万生灵生机献祭诞生的九龙器灵,那个悍然跳反的疯婆娘! 正是她! 既然如今,她出现了,岂不是说平天王……败了? 众人惊骇! 颜玉一步一步走出来,每一步都走金缕桂兰相迎,好似拱卫帝王那般。 她望着烛龙世家的龙鸱,目光同样冷漠,“此乃平天之域,你烛龙世家侵入西峡,随意屠戮,还敢问吾是谁?” 龙鸱眉头一皱。 天龙子先前只听闻了那些天骄说那判官杀龙九龙璃的事儿,还提了一嘴,平天秘境的机缘造化其实就是平天道果。 至于平天王和颜玉的恩怨,阴谋与背叛,天龙子没问,反正他觉得无论是谁带着平天道果出来以后,夺了就好。 而他没细问,大伙儿也没多说。 所以天龙子并不晓得颜玉的事儿。 同样,龙鸱知晓的一切,都是听他口述。 所以他自然也不知晓颜玉是谁。 不过听这女子说话,似与平天王有所关系? 但,无所谓了。 他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夺取平天道果。 加之如今,对方还要庇护那凶手。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平天?旧时代的残骸罢了。” 龙鸱缓缓摇头,“现在是……七圣八家的天下,烛龙行事,天下退避!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便……一同去死!” 话音落下,且看他那干瘪的双手抬起,往前一推! 刹那之间,无尽灰蒙蒙的光芒浩荡翻涌而起! 那灰光之中,一头背生双翼的恐怖阴影,若隐若现,张开深渊一般的巨口,喷吐出无尽洪流来! 好似天河,倒灌而下! 浩浩荡荡,压塌了世间! 而颜玉见状,丝毫不慌,随手一拍。 且看那漫山遍野的金缕桂兰之光,通通汇聚到手上来,那纤细的五指,好似被一层蒙蒙的金色所笼罩。 一掌拍出。 漫天金光,如日中天! 将那恐怖洪流,尽数蒸发! 至此,却还没完! 那金光一掌,余势不减,直接扇碎了那茫茫灰光化作的恐怖阴影! 天地之间,一片清明。 “大言不惭。”颜玉冷冷望着龙鸱,缓缓摇头。 而直到此时此刻,龙鸱方才真正认真起来。 ――眼前这女人,不简单,恐怕不是那种能轻易杀死的存在。 于是,动了真格。 “原本以为此次出世,不过是走一遭而已……” 龙鸱缓缓摇头,叹了口气, “但竟还是要解除神封,耗费寿元生机……” 下一刻,他的双眼中,神光炸裂,盯着颜玉。 “――你,该死!” 噼里啪啦! 话音落下,他的身躯之内,爆发出一阵无比恐怖爆鸣! 好似雷霆震响,又如天地轰鸣! ――不知从什么年代开始,合道九境的存在,就已是绝大部分人能望其项背的巅峰。 九境以后,无数大能,无法窥探。 但为了寿元和生机,他们选择了自封。 这种自封之法,各个宗门,各不相同,但都大同小异。 无非将全身上下的生机寿元,尽数封存在心脏当中,隔绝时光天地,让其不再流逝。 这般下来,血肉干瘪,浑身枯萎,气血精元,皆不可见。 便会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干尸模样。 当然,战力也是大减。 而倘若遇见了什么过于强大的敌人,自封力量的合道境大能们,也能瞬间解除自封,极尽升华,恢复全盛! 将一切之敌,斩尽杀绝!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夜尽天明,圣鼎镇龙 第579章夜尽天明,圣鼎镇龙 那一刻,在无法被窥见的血肉最深处,一枚灰蒙蒙的心脏,跳动了一下。 咚! 好似雷霆轰响,震耳欲聋,天穹大地,也随之而动! 而那心脏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好似锁链一般,将其束缚。 可随着那一声跳动,无穷无尽的咒文,陡然松动了。 咚! 突然间,又是一声! 那密密麻麻的符文再度一松,一枚咒文,突然跌落下来! 咚! 咚! 咚! 紧接着,且听那沉寂千年的心脏,好似死而复生一般,重新不停地跳动起来! 随着它的跳动,那无穷无尽的咒文好似被抖落的灰尘一般,簌簌洒下! 封印解除,那恐怖的事物,终于显露。 一枚金红色的,布满血管筋络的,鲜活的强大心脏! 随着最后一枚符文坠下,那心脏又是一跳! 轰! 刹那之间,无穷无尽的神华,浩荡恐怖的精血,冲天而起的气血,好似开闸的洪水那般,浩荡奔涌! 顺着那枯萎的血管和经络,翻涌着流淌向四肢百骸! ――这一切,都发生在龙鸱的身躯内。 一声龙吟,震彻天地! 那干瘪的血肉,充盈起来,那枯瘦的骨骼,壮大起来,那灰白布满褶皱的肌肤,莹润起来……就好似天工造物一般的造化那样。 少司看着气血蒸腾的龙鸱,自言自语道:“烛龙世家第九祖,以烛龙血脉为主,升华烛龙本命神通之‘晦’,执掌无穷永夜,被烛九阴赐名,唤作龙鸱。” 龙鸱合的道,便是这无尽永夜。 烛龙世家,一般族人,以提升血脉浓度为主。 且看那血肉充盈,合道神躯再现后,那第九祖龙鸱并未如此作罢。 古老,恐怖,浩荡的威严,从那龙鳞中显露而出! 而到了第九境合道,这个时候,大多数族人的血脉已到了他们的上限,无法再度提升。 无尽血光,猛然内聚,收敛进那巍峨恐怖的身躯中,显露真形。 所以,他们会选择特化和升华烛龙血脉中的某一种权柄。 天象,光暗,凛冬,酷暑,肉身……这些属于那古老的神明威能,每一种到了极致,都是无比恐怖之能! 而烛龙世家的第九祖,掌控的便是“晦”,“其暝乃晦”的“晦”。 随着封印的解除,他的身躯,产生了变化。 “烛龙九祖,各有不同。” 天机阁。 那一刻,无穷无尽的鲜红从其中洒落,巨量的烛龙神力自其中爆发,化作一道通天的血红光柱! 而那这红得发白的光柱里,龙鸱的肉身溶解,狰狞可怕的恐怖阴影,缓缓诞生。 血脉浓度越高,所能发挥的烛龙神威便越强大。 “吼――” 转瞬之间,便从那一具干枯的干尸,变成了一具血肉充盈,筋肉狰狞的魁梧之身! 且看那龙鸱,此刻三丈之高,黑发飞舞,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上,线条好似那刀削斧刻一般,神威无穷! 且看他盯着颜玉,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手点在了内心的龙鳞之上。 象征永夜,黑暗,死寂,荒芜,湮灭。 他的身上何处,已经看不到那烛龙世家特有的“龙鳞”,只有那额头之处,一枚鲜红色的龙鳞,耀耀生辉。 且看那是一头无比巍峨伟岸的恐怖烛龙,身长万万里,哪怕盘踞起来,也顶天立地,洒落无穷狰狞的阴影。 但个那传闻中真正的烛龙相比,龙鸱所化的烛龙又略有不同。 那满身上下的鳞片,乃是暗红之色,好似其中有滚滚黑暗流淌。 那龙角也是灰黑之色,如无穷无尽的混沌深渊汇聚其中。 那双眼眸,更是空空荡荡。 其中只有浓郁的黑暗,摄人心魄。 最引人注目的,还要属那烛龙背上,一双漆黑的羽翼。如无边的黑暗,笼罩了整个世间! 在龙鸱烛龙真身脊背之上的时候,那漆黑的羽翼尚且清晰,边界分明。 可随着它向两边的天穹之上延伸,那边界模糊不清,好似与天穹融为了一体,最末端,是一条条好似枝杈一般的分之,深深扎根进整个天穹之中。 “呼……” 龙鸱一口吐息,无情无尽的黑暗与混沌喷薄而出。 “烛九之阴,长晦不明,吾以永夜,覆于世倾!” 那硕大的恐怖龙首,发出可怕恐怖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龙吟响起! 那双羽翼之上,茫茫无尽的恐怖黑暗随着那深深扎根进整虚空的分之,奔涌而出! 染黑了世间万物! 所过之处,就好似干净的白纸被漆黑的浓墨所染黑了那样。 整个虚空,天穹大地,在那一瞬间陷入无穷恐怖的永夜! 黑暗,在蔓延,在吞噬,在淹没,在毁灭。
好似要将一切都溶解在这无尽的黑夜中,然后随着天光洒落,一切烟消云散! ――余琛此时此刻的感觉,正是如此。 他望着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倒吸一口凉气。 先前出来时候,他曾打算,以纸人之身探一探,看看外头有没得人守株待兔。 ――毕竟他晓得,烛龙世家死了龙九和龙璃以后不会善罢甘休。 结果颜玉听了,却直接摇头,告诉他,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然后她好似在阐述一个,对余琛说,西峡境内,无人可伤他。 余琛想到那恐怖的九龙巨鼎,便是信了,就跟着一同走了出来。 结果这出来一看,只能说…… 果不其然! 就看见那烛龙世家的龙鸱,气势汹汹! 而在虞幼鱼的讲述之下,他更是得知眼前这家伙竟是一位合道境的恐怖老怪物! ――哪怕是天尊,在这般存在面前也不过是蝼蚁那那般。 而如今,这烛龙真身更是杀意决绝,施展无上神通,要置之于死地! 颜玉,挡得住吗? “看坟的,别担心。” 虞幼鱼见状,轻轻摇头,“这么说吧,这每一个封王的存在,都足以一口气儿吹死那烛龙家的龙鸱――哪怕颜玉姑娘只是平天王的至宝器灵,但要对付他,易如反掌。” 余琛这也才放下心来。 “永夜之道……” 颜玉站在前方,抬起头,望向天穹,眸光闪烁。 然后,轻轻摇头,“若是烛龙本尊的晦夜,吾或许力有未遂,但你……还不够。” 没有骄傲,没有蛮横,没有狂妄,好似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夜尽。”这是龙鸱的回应,又喝一声,“天明!” 于是,那滚滚无穷的永夜,突然动了起来,好似翻涌的恐怖潮水一般,朝余琛和颜玉的方向,倾轧而来! 那恐怖的黑夜,并非任何一种形式的力量,不是天地之,更不是烛龙神力。 而像是某种恐怖的天地意志,无形无质,防不胜防,无可违背。 它汹涌而来,好似要将所有一切都染成无尽的黑色。然后,天光照亮,一切都随着黑暗一同逝去。 夜尽以后,方为天明。 便是如此。 浓浓的黑暗,爬上了三人的身躯,染成了黑色。 而那龙鸱的双目,缓缓睁开。 天光降临。 可深处其中的颜玉,不惊不惧。 只是抬手,朝天一指。 轰隆隆! 那一刻,无比恐怖的轰鸣声,浩浩荡荡响彻而起! 滚滚无穷的永夜之中,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即将降临一般! 一股古老,沉重,恢宏,伟岸的可怕气息,冲天而起! “鼎来。” 颜玉声音平静,开口唤道。 那一瞬间,好似回应。 恐惧的动荡在整个天穹大地之间爆发! 时间,空间,永夜,黑暗……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一刻被恐怖的沉重所压塌! 蛮荒古老的青铜色泽,野蛮又粗暴地撞碎了一切,回应呼唤,降临而来! 轰隆隆! 那无穷无尽的永夜,这一刻就好似是脆弱的布帛,被蛮横而霸道地撕裂! “哇!” 九祖龙鸱,一口神血猛然喷出,洒落天地,特抬起头,惊骇地望着天穹! 且看九头古老伟岸的恐怖石龙,撞破黑暗,煌煌降临! 而那九头石龙,镶在一尊青铜色泽,无比庞大的三足巨鼎之上,咆哮嘶吼,肆意翻腾! 九龙圣鼎,降临! 那一刻,滚滚混沌浊气垂落,压塌一些,无穷无尽的永夜之道,一瞬间坍塌粉碎! 天地之间,重现光芒! “去。” 颜玉一指那口吐神血的龙鸱。 那九龙圣鼎上,九头石龙爆发出恐怖的轰鸣,带着那几乎横亘了整个天宇的恐怖鼎身,撞过去! 一瞬间,它便以瞬移一般的恐怖速度,撞到了龙鸱身前! 那厚重伟岸的青铜鼎壁,轰然碰触血肉之身! 那一刻,龙鸱眼中,惊骇莫名! 只感觉无穷无尽的恐怖巨力从那鼎上袭来! 那就像是把整个世界的重量尽数压缩,汇聚在一鼎只剩,镇压而来! 无法抵挡! 无法躲避! 唯有……粉身碎骨! 砰砰砰!!! 那一刻响起来的,是血肉崩溃,骨骼炸裂的声音! 先前还盛极一时的恐怖烛龙,此时此刻像是被霸王之鼎碾压的可怜泥鳅儿一般! 龙鳞炸裂,血肉挤压,骨骼崩碎……被硬生生撞成那一张庞大的肉饼! 鳞,皮,血,肉,骨……所有的一切因为恐怖的巨力,被硬生生碾压得混杂在一起,惨不忍睹! 第五百七十九章 百龙入鼎,合道神丹(5.2k二合一) 第580章百龙入鼎,合道神丹 那一刻,一位位被恐怖合道之威压迫得匍匐在地的天骄们。 尽皆惊骇莫名! 那可是烛龙世家的第九祖啊,合道境的老怪物,仅一丝气息便能将他们碾碎的可怕存在。 如今竟被那恐怖的九龙圣鼎一撞,浑身血肉骨骼便一瞬间被硬生生挤压碾碎! 可以说,毫无反抗之力! 圣兵之威,恐怖至此! “吼……” 一身震彻天地的龙吟声,从那一团模糊的血肉中响起! 无尽神华大放,血肉重组! ――对于合道境的存在而言,这般对正常生灵堪称致命的伤势,却是瞬间便可愈合。 转瞬之间,那伟岸巍峨的烛龙再度重生,无尽烛龙神力滔天而起! 而也正是在大伙儿思绪翻涌之间,那战场之上,龙鸱显化的烛龙之身,发挥万般神通,千般道法,精妙绝伦,无比神妙! 龙鸱恐怖的烛龙之身一次又一次地冲天而起,杀向颜玉。 但那颜玉却不同他多说。 双目盯着颜玉,充满愤怒,充满怨恨! 议论纷纷之间,大伙儿看向余琛的目光,充满了惊愕,充满了疑惑,也充满了……羡慕。 他深吸一口气,双翼一震,伟岸的身躯一转,就要返回。 可那俗话说,一力降十会。 觉得今儿这事儿吧,算是完了。 龙鸱再度恢复烛龙之身。 反而是倘若再被那九龙巨鼎撞几次,当生机溃散殆尽,恐怕他就真死了。 “好!好!好!” “不是,这判官到底谁啊?古神饕餮给他撑腰,圣兵器灵为他护航――这家伙难不成是老天爷的私生子?” 他们当然明白,颜玉把龙鸱摁在地上摩擦,是为了保护判官。 怒极反笑。 但那明显不可能,除非烛龙世家真的疯了。 目光,看向颜玉背后的判官。 “吾,记住你们了,烛龙世家,也记住你们了,今日恩怨……没完!” 终于,再又被碾压成一摊血肉以后。 这一次自愈恢复以后,龙鸱没有再一次冲上去,因为他知晓,倘若对方决心要保那判官的话,自个儿……杀不了他。 总而言之,今日烛龙世家,应当会无功而返了。 “但不管如此,今日……烛龙世家的算盘是落空了,无论是复仇判官也好,还是那道果也好……” 挥手之间,那恐怖的九龙圣鼎再动,从天而降,煌煌落下! 镇压! 也得亏合道境恐怖的生机和自愈能力,要不然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然后,在天龙子和烛龙世家的炼士们惊恐的目光中,在一众天骄骇然的注视下。 ――也不晓得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啥,一个元神境的炼士,竟能让一尊圣兵为之出手。 就像是无穷无尽的循环那样。 “……” 无论龙鸱如何施为,都无法突破那九龙圣鼎,都会在一下瞬间被镇压成一摊血肉。 反观颜玉,风轻云淡,甚至连衣角都未曾被掀起。 他刚要说点什么。 于是,他盯着颜玉和余琛,仿佛要将他们的脸,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的确如此,这龙鸱身为合道之境都拿不下那判官,烛龙世家这次怕是无计可施了。” ――除非他们能派出来比之合道境更加强大的存在。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花里胡哨。 就像如今。 但浑身神光暗淡,那背后的漆黑羽翼也缩水了不少,一双眼眸中,光芒不再,只剩下疲倦和痛苦。 那刚刚恢复伤势的伟岸烛龙之身,立刻被这恐怖的重力倾轧,血肉坍塌,骨骼破碎,轰然坠地,化作一摊惨不忍睹的血肉了去! 龙鸱似是不服,再度运转无尽神华,将那恐怖烛龙之躯重组,冲天而起,攻向颜玉! 轰隆隆! 下一瞬间,九龙圣鼎再临! 恐怖无穷巨力瞬间爆发,第三次将他的身躯碾碎! 天龙子等人见状,也是灰溜溜地准备逃走了。 大伙儿见状,也是松了口气。 天差地别,由此可见。 但每一次都被那恐怖的九龙圣鼎镇压,变成一摊惨不忍睹的血肉! 可以说……碾压! 纯粹的碾压! 与此同时,因为龙鸱被打得惨不忍睹,他那恐怖的压迫力骤然一松,让大伙儿都稍微轻松了一些,能够站起身来。 烛龙世家嫡血覆灭,合道出手,却无功而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恐怕都会沦为笑柄。 而那本就凶名赫赫的判官,定会有一次……声名大振! 一场风波,终于落幕……个屁!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如今的结果,可以接受,或者说不得不接受。 就像烛龙世家无功而返,灰溜溜离去,那是他们没得办法了,只能放弃。 诸多天骄对于这般结果也无所谓,反正除了被那恐怖威压震慑一番以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至于余琛也觉得倘若就此结束,并无不可,反正烛龙世家的龙鸱他记住了,但哪怕要找这家伙麻烦,也肯定不是现在的能做到的。 还有那暗中窥探的少司和老青牛,自然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偏偏,有人不愿意。 作为圣兵九龙之鼎的器灵,颜玉……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就此结束。 她看了一眼余琛。 是他,将文齐天带了进来;是他,在她准备同归于尽的时候,悍然解决了平天王的神魂,救了自个儿性命。 可以说,余琛的作为对于颜玉来说,可称大恩! 龙鸱,却要杀他的恩人。 而离开了这西峡以后,这位恩人便失去了自儿庇护,随时可能被那合道境的龙鸱碾死,颜玉不会让这种事儿发生。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这是她与文齐天相处的日子里,学到的道理。 所以啊…… “谁让你们走了?” 清冷平静的反问,回荡天穹。 所有人,浑身都是一震,转过头惊恐地看着颜玉。 ――这个疯婆娘,还想干什么? 但实际上,答案已呼之欲出了。 她要……斩尽杀绝! 那巍峨伟岸的烛龙之身,转过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无比平静的颜玉。 回应他的,是那无比庞大的恐怖九龙鼎! “你以为,吾先前操控九龙鼎一次又一次地讲你撞碎,是为了什么?” 九龙鼎上,那九头石龙在那一刻好似突然活了过来一样,冲天而起! 将整个天地,都笼罩了去,化作一个更加庞大的恐怖囚笼! 然后,那三足巨鼎之上,一股无穷无尽的恐怖吸力爆发! 那一刻,所有烛龙世家的血脉,若是至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所缚,无法抵抗地被吸向那深渊一般的九龙鼎上。 “吾为九龙鼎器灵。” 颜玉面无表情,继续开口,“九龙圣鼎,乃是圣兵至宝,拥有仅次于王的力量。 但既然是是一枚鼎,它最大的作用自然只有一个――炼丹。” 颜玉娓娓道来。 这会儿,无数天骄脑子里,突然想起那第二层的一枚枚巨鼎之中,炼化出的玉肉琼华丹。 猛然反应过来! 那些炼丹的鼎,就是这九龙鼎的简陋复制品啊! “但这炼丹,有颇多讲究。” 颜玉继续道:“炼丹的材料,需要菁纯,祛除杂质,方为上品。 但你身上,杂质太多,需一次次锻打,一次次锤炼,方才能将其祛除。” 那一刻,龙鸱只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发寒! 先前,大伙儿都以为,颜玉用那九龙鼎一次又一次撞碎龙鸱,是为了打服他。 直到这一刻,他们方才发现自个儿错得多么离谱! 颜玉方才一次又一次将龙鸱撞得支离破碎,是为了“祛杂质”,然后得到完美的上品炼丹材料! 就像是打铁一样。 将烧红的铁胚,一次又一次通过巨锤锻打,析去杂质和污秽。 ――这个疯婆娘,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龙鸱! “你知晓你在干什么吗?” 龙鸱看着一个个包括天龙子在内的烛龙世家的血脉,被好似长鲸吸水一般吸入那恐怖巨鼎中,然后那鼎口升腾起无穷无尽的恐怖丹火!
血肉,骨骼,脏腑……都在那恐怖的丹火之中化作丹灰,只剩下菁纯的生机与力量,好似云雾一般盘旋! “吾等背后乃是七圣八家之烛龙世家,这般恶行,便不怕烛龙怒火吗?!” 此时此刻的龙鸱,再也没有了任何一点儿狂妄,歇斯底里道。 但面对这般威胁,颜玉仍丝毫不在意,动作未曾停止,那恐怖的吸力,再盛一分! “吾独身一人,何惧任何圣地世家?”颜玉缓缓摇头。 那一刻,龙鸱脑子里轰然炸响! 反应过来! 七圣八家之间,虽说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契约,但大伙儿在某些方面,都相当默契。 便是那做人做事,都留一线。 比如方才龙鸱当然能够一瞬间把阻拦烛龙复仇的无量寺佛子,玄天罡,秦泷和朱光玉,还有后来赶来的笑弥勒,酒剑仙以及说书人,都一瞬间碾死。 但他没有那样做。 都是因为七圣八家之间,做人做事留一线。 因为你家有老怪物,我家也有。 若是你痛下杀手,我岂能以德报怨? 只要今儿龙鸱敢杀底下的任何天骄英杰,明天十五御中其他七圣七家,就能对烛龙世家发难。 而作为七圣八家的恐怖势力,没有人会永远年轻弱小,但永远会有年轻弱小之人。 那些年轻的,弱小的门徒血裔,既是七圣八家的希望,也是软肋。 你敢以大欺小,杀我的人。 我也能大施报复,杀得你的小辈血流成河。 所以七圣八家之间,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做得太过火,一般都是见好就收。 可龙鸱忘了。 颜玉并非来自七圣八家,她也没有庞大的势力作为累赘和软肋。 光脚怎怕穿鞋的? 于是,自那一刻起,龙鸱真正地感到了……恐惧。 死亡的恐惧。 同一时间,万里之外。 被那烛龙世家的龙鸱驱赶到万里之外的三位天尊,笑弥勒,说书人,还有那酒剑仙。 方才晕头转向回过神来。 心头也是明悟。 明明凭那合道之威,可以一瞬间碾碎他们,但龙鸱仅是驱逐了他们,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是七圣八家,让龙鸱不好下死手。 “烛龙世家……真他娘的荒唐……竟出动合道的怪物来……”酒剑仙周绝天一边爬,一边摇头。 “罢了,依那些小辈所说,判官于我等有大恩,尽人事听天命吧!”说书人徐文胜也是开口,一步踏出,“圣僧,可要一同。” “我佛慈悲,自然一同。”笑弥勒叹了口气,“贫僧和贫僧所在的大无量寺,可不想去面对那古神饕餮。” 说罢,三人迈步而出,缩地成寸,跨越千里,返回战场! 虽然他们也晓得,凭他们的力量,阻拦那合道境界的龙鸱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但万事,还是要对得起本心才是。 判官对他们圣地有恩,就要回报。 至于到底能不能保住他,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反正龙鸱不可能连他们也一起杀了。 心头这般思索着,三人跨越无尽长空,片刻之后,便回到了废墟一片的西峡古山! 那酒剑仙周绝天,脾气最是火爆,人未至,声先到。 “龙鸱老儿!今儿只要老子活着!那判官就不可能被你带走!” 话音落下,三位天尊,重返战场,气势汹汹! 然而,当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三位天尊,都是愣住了。 ――且看九头恐怖的石龙,环绕天地,自成囚笼,封锁世间! 而那囚笼之内,一枚三足巨鼎,顶天立地! 熊熊丹火,在其中滚滚沸腾! 无穷无尽的惨叫声来自烛龙世家的血裔们。 三位天尊还看到,那天尊境的烛龙世家大能天龙子,竟然也在鼎中! 他于沸腾的滚滚丹火中,身躯融化,血肉飞灰,化作最菁纯的净化,氤氲成霞! 不仅如此,还有在那巨鼎之外不远处,那原本不可一世的龙鸱,此时此刻也被那股恐怖的吸力缓缓拉进鼎中! 哪怕他无比挣扎,奋力抵抗,却终究抵不过圣兵之威! 被那三足巨鼎收了进去。 然后,恐怖的丹火一瞬间燃了上来,覆盖上那巍峨伟岸的恐怖身躯。 灼烧,沸腾,融化! 那好似深渊一般的巨鼎当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嘶吼与恶毒诅咒! “九龙鼎……平天王……判官……烛龙世家不会放过你们!绝不会……啊啊啊啊啊啊!!!” 话未说完,滚滚沸腾的恐怖丹火,更加炽烈升腾,翻涌而起,一瞬间淹没了他,诅咒不闻,只剩下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 那一刻,三位天尊,还有那一位位天骄英杰,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脊背生寒。 下意识退了一步,离那颜玉稍微远了一些。 ――疯婆娘! 真他娘的是个疯婆娘! 七圣八家之一的合道存在,硬生生被她给炼了! 整个西峡,一片死寂。 只剩下丹火沸腾的澎湃,还有那龙鸱惨烈的嘶吼。 半个时辰后。 那让人心颤的嘶吼声,终于缓缓减弱,消失不见。 而那鼎中,庞大巍峨的恐怖龙身早已被烧成灰烬,只剩下无尽菁纯神华化作的金霞,氤氲浩荡,装满了整个九龙巨鼎! 然后,丹火继续沸腾,继续翻涌,将那近乎无穷无尽的恐怖神华压缩,凝练,塑烧成丹! 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那滚滚金霞化作了一枚枚弹丸大小,通体黄金之色,晶莹剔透的神丹。 沉浮在那鼎口,带着无穷无尽氤氲的七彩之光,散发出一股让人直吞口水奇异香味儿。 丹……成! 至此,烛龙世家第九祖龙鸱,执掌烛龙神威之“晦”的合道存在陨落。 以他的血肉精华炼化的神丹,出炉! 且看颜玉将手一招,那一枚枚氤氲七彩之光的神丹,落在她的手中,被茫茫的光芒覆盖,上下沉浮,溢散出浓郁的丹香味。 咕噜―― 大伙儿见状,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这无关贪婪与馋欲,纯粹是肉身本能对于那无上神丹的渴望。 就像是饥饿之人,见了那美味佳肴一般。 不过虽然动心,但这玩意儿他们却清楚。 ――烫手山芋! 烛龙第九祖的命炼出的丹,哪怕让他们吃,他们也不敢吃。 毕竟那几乎是直接得罪了烛龙世家,是赤裸裸打他们的脸! 但颜玉可不管这些,望着手中神丹,一数。 整整九百枚,不多不少,乃为极之数。 “合道血肉成丹,便称为……合道丹吧。” 颜玉轻描淡写,为其命名。 她又一挥手,留下四百枚合道神丹,收入囊中,喃喃自语:“齐天醒来以后,用来筑基回神,这些应当是够了。” 然后将剩下的五百枚,交给余琛和虞幼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余琛望那沉浮飞舞的灵丹,也不推辞,直接接下了。 颜玉又道,“阁下,如今那烛龙世家来人,被吾肃清空,短时间内,应当不能再威胁到你。 但吾需镇守西峡,隐于秘境,守护齐天,等他完全适应新躯。所以如今,无法随阁下出世。 往后烛龙世家定不会对阁下善罢甘休,还请放心。” 字字恳切,却是都在为余琛而考虑。 余琛听罢,一拱手:“多谢颜姑娘赠丹,至于烛龙世家……” 他何尝不晓得? 从将龙九龙璃杀了以后,自个儿和那古老世家,便已是不死不休了。 哪怕第九祖龙鸱死了,暂时安全了,回去以后,烛龙世家也不会放弃寻找判官,不会放弃找他报仇。 难以善了。 余琛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中的合道神丹,又看向底下那些个对这些神丹避之不及的天骄们,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既然梁子已经结下了。 那就……把水搅浑吧! 那一刻,诸多天骄看着笑眯眯的判官,突然感觉脊背发寒! 第五百八十章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第581章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余琛将五百枚合道神丹,收入手中。 环顾四下。 众人望着那在他手中沉浮的氤氲神丹,心头皆是一寒。 ――这家伙,是真敢接啊! 但仔细一想,这判官和那烛龙世家,几乎已是不死不休了。 拿了用龙鸱血肉炼化的神丹,似乎也没什么顾及。 毕竟虱子多了,不愁。 “这以菁纯的合道存在血肉净化炼化的神丹,却是兼备修行与应急之用……” 颜玉取出一枚,缓缓开口,讲述这神丹的妙用。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那杂质与污秽尽数派出体外。 虽然没有立刻让他的境界暴涨,却是让他的底蕴攀升。 那一瞬间,好似有一股磅礴的恐怖神力,从喉头落下,浸润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好似潮水一般汹涌澎湃的力量,冲刷全身血肉之下,又灌入了那神薹之中,让那辽阔的神薹再度扩张,让那轮回上尊的元神,再度膨胀! 诸多天骄不敢想象,倘若烛龙世家知晓了一切,会是如何的滔天大怒! 幸好,这事儿和自个儿等人没啥关系。 “诸君。” 烛龙世家派出来夺取那平天道果和向判官复仇的一位天尊,一位合道,还有诸多血脉后裔,全军覆没,被炼化成了丹。 听了以后,余琛再度拱手拜谢。 他的气息,再度攀升! 而那神薹中的氤氲金霞,他却是明白。 一口咽下。 好! 阎魔圣地,踏入因果了。 要遭,也是那判官一人…… 整个神薹,宝光充盈,浩荡无穷,无尽金霞弥漫,宛如仙境。 看来颜玉说得没错,一个月内,却是不能在吞服这合道神丹了。 伤时嚼碎一粒,可补足气血精元,妙用无穷。 嘶―― 当然,从真正意义上来说,也不是没有,真有愣头青要来也行。 不过按阎魔圣地那群疯子的秉性来说,他们可能也就不在乎这事儿便是了。虞幼鱼吞下神丹,双目一闭,同样是气息攀升。 至于心惊肉跳,自是因为……这他娘的可是一位合道境存在的血肉炼成的丹,还不是什么孤苦无依的合道境,而是堂堂七圣八家之一的烛龙世家的合道之境! 好处无穷也! 这一幕落在诸多天骄俊杰眼里,又是羡慕,又是心惊肉跳。 不仅一位“祖”被杀了,还被人炼成了丹吞服下去。 退出内视。 ――反正烛龙世家的合道境,都已经被炼成了丹,谁要是不怕,尽管前来。 按她所说,余琛的道行,没一个月可吞服一粒,便抵得上无上灵药。 一番话,无比平静。 肉身,魂魄,神薹,资质,全部提升! 咕噜―― 而这时候,一切也是完全落下帷幕。 其二,淬炼血肉,将神丹研磨成粉,化入水中,煮沸沐浴,可淬炼肉身,让那经过了平天六炼的躯体再强盛数分。 也宣告着十年一次的平天秘境,彻底结束。 看这模样,大约是需要月余时间。 颜玉环顾四下,不急不缓开口道:“自今日起,平天秘境永久封闭,今日以后,再踏入西峡者,视为入侵,不死不休,直至新王出世。” 诸多天骄,倒吸一口凉气。 其一,自然是提升道行与修为,但不可贪多,否则盛极而亏,损伤自身。 往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平天秘境了。 这便是这合道神丹剩下的药力,无法立刻被消化,只能储存在神薹当中,随着时间流逝,缓缓融入神薹肉身。 正当他们如此想着的时候,且看那天上的阎魔圣女虞幼鱼也是拿起一粒神丹,咕噜一声吞下去。 万籁俱寂中,只有那细微的咀嚼声。 其三,便是应急疗伤之用,且说这合道神丹中,有无穷无尽的烛龙神力,也蕴含了那可怕的自愈能力,生死人肉白骨,不是问题。 然后直接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取出一枚来,扔进嘴里,嚼碎。 羡慕的自然是那合道神丹,造化无穷,刚一吞下,便使气息攀升。 不过,仅是这一枚造化神丹,便让余琛感受到生命层次的跃迁。 反正听了颜玉这话,大伙儿都是拱手,“平天七炼,已让天下英杰受益无穷,吾等代为天下,谢过冕下了。” 诚然,平天王开启平天秘境,目的不纯。 但他已经没了。 而天下也的确从平天秘境获得了数不清的好处。 这已算得上是功德了。 因此一人牵头,剩下的天骄,连同那三位天尊,也是拱手道谢。 场面一片融洽,主客和谐。 这一幕,落在天机阁的老青牛还有少司眼里。 也让他俩明白,今儿这事儿,结了。 “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个结果。”老青牛打了一个响鼻,喃喃开口道。
“是啊,那器灵可是将我们都骗过去了。”少司也是点头。 “啧啧啧,但这一次,那判官和烛龙世家的仇,算是彻底结下了――西峡封闭,器灵神隐,烛龙世家短时间内怕是找不到这九龙鼎器灵,但判官不一样,此役过后,烛龙世家定会想方设法找他麻烦,不死不休。”老青牛感叹道。 事实如此。 判官杀了龙九龙璃,龙鸱九祖又因他而死。 这烛龙世家要是能忍下去,那才是奇了怪了。 少司看了他一眼,点头,“倘若烛龙世家真动了真格,恐怕除了古神饕餮真正出世庇护,否则判官阁下怕是凶多吉少――他的身份一旦暴露,等待他的就是一个圣地级势力的恐怖报复。 我很好奇,到了那时,他又会怎么应付呢?” 老青牛听罢,好似已经看到了一个暴怒的圣地级势力,眼神一黯,“怕是……十死无生。” 一人一牛,感叹道,便正准备关了那罗盘卜算。 可就在少司姬天明将手搭上去的那一刻,他突然眉头一皱。 因为他看到了,那九龙鼎的九头石龙所笼罩的“囚笼”里,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儿。 且说那时啊,一切尘埃落定。 颜玉挥手之间,打算解除九头石龙的镇压囚笼,让大伙儿都如此散了。 “诸君,武运昌隆。” 她如此开口,祝道。 ――毕竟这镇压囚笼本就是为了龙鸱,防止他中途遁逃,如今龙鸱已被炼成了合道丹,自然没必要继续维持这囚笼了。 可就在那一刻,就看转过头去,看着颜玉,摇了摇头。 后者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了动作。 那九头石龙,镇压世间,依旧将这一片天地,完全隔绝。 这并不掩饰的小动作,自然被无数天骄英杰看了去。 都是心头一跳! 说原本颜玉都准备放大伙儿离开了,可这判官却阻止了。 ――他到底还想干什么? 烛龙世家都全军覆没了,他还想干什么? 这大伙儿还有谁招惹他了? 一道道目光,落在判官身上。 却见他,开口道:“敢问诸位道友,这烛龙第九祖龙鸱,是如何死的?” 众人一愣。 废话! 怎么死的你问咱们? 你不是刚刚吞了人家血肉炼成的神丹吗? 但一琢磨,却是立刻反应过来。 判官这是要让大伙儿……守口如瓶啊! 怪不得先前不让颜玉解开镇封,原来如此。 而虞幼鱼听了,眼珠子一转,装模作样道:“吾等先前被那第九祖恐怖气息所摄,眼目昏花,却是未曾看清――倒不如判官阁下同我们说说,也让我们回去对长辈有个交代。” 大伙儿一听,暗中翻了个白眼儿! 好! 好! 好! 好一个夫唱妇随! 但哪怕心头白眼儿已经翻上了天,可大伙儿也是会来事儿的。 特别是这会儿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更是对要怎么说,心头门儿清。 于是,皆是拱手,假惺惺道,“不错,先前太过混乱,吾等却是未曾看清,还请判官阁下告知,也好为此事画下句点。” 余琛满意地点点头,“我却是侥幸看到了一些来龙去脉,便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如有差错,还请诸君指出――说这平天秘境开启,大伙儿奔着机缘造化而来,但都有默契,都要脸面,都是派出了年轻一辈,公平竞争。 而在此过程中,玄门圣地周天之被那天魔夺舍,洞开域外之阵,无数同道不幸身死,烛龙世家龙九龙璃两兄弟更是被天魔斩杀,幸有天机阁少司,布下天演大阵,方才击退天魔。 最后,机缘现世,造化诞生,乃是那平天道果,吾等自知福缘不够,放弃争夺。 但那烛龙世家,不讲武德,竟派出那合道存在,意图夺取道果。 最后被平天王器灵生生炼死,化作飞灰。” 余琛一口气儿侃侃而谈,将一切都讲述完了以后,方才看向大伙儿,“这个故事……哦不,这般来龙去脉,诸君可是听清楚了?” 话音落下,寂静无声。 大伙儿看着一脸认真的判官,目瞪口呆! 好啊! 这么玩儿是吧? 真就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但虽是谎言,却有头有尾。 比如玄门圣地的周天之,的确被夺舍成了傀儡,也召唤了无尽天魔,最后被天机阁少司破局,只不过龙九龙璃不是死在了天魔手里,而是被判官所杀。 比如那龙鸱的目的,的确也是夺取道果,却并非因为道果被颜玉斩杀――这倒霉老头儿甚至连道果长啥样都没看到,只是因为他要为龙九龙璃报仇,要杀余琛,方才被器灵颜玉炼了。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难以分辨。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天下英杰,皆上贼船 第582章天下英杰,皆上贼船 真正完美的谎言,绝非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 而是那九分真一分假,有迹可循,真假混合的“事实”。 就像如今,判官所述的来龙去脉,除了把他自个儿摘出来了以外,全都是真的。 倘若大伙儿回去以后,真能完全统一口径,当真这般说了。 那几乎就会变成……真正的真相。 一位位天骄,心头慨叹,如此想到。 “但我这眼神,也是不好。”余琛看着沉默的众人,摇头道,“诸君,倘若对我所见闻有所错漏,还请指出。” 诸多天骄听罢,心头啧啧冷笑。 错漏? 剩下那些家伙,又和烛龙世家,无仇无怨,凭什么帮你判官撒谎。 一位位天骄,抬起头来,盯着余琛。 倘若咱当真指出错漏来,还原真相,怕是下一个被扔进鼎里的就是咱们了吧? 纷纷摇头,拱手开口。 “说白了,龙九龙璃死在那天魔手里,是他们倒霉,但龙鸱老祖争夺道果被杀,却是活该!” 他当然晓得,虞幼鱼这是信口开河。 余琛却是笑笑,不说话。 对于虞幼鱼,秦泷,朱光玉,无量寺佛子,玄天罡几人,他倒是相信。 余琛笑了,“所以此行回去以后,诸君面对天下人,应当不会再添油加醋,夸大其词,颠倒是非吧? 但肯定又不可能把他们全灭口了。 “自然,事实如此,吾等回去当如实禀报!”听着那淡淡带着威胁的话,有人开口。 ――我可谢谢您嘞姑奶奶! ――你他娘还想干什么? 难不成要把大伙儿都灭了口不成? “……” “那龙鸱老祖来时,还将吾等都震慑了一番,此事却是也要回去禀报――都是圣地,他烛龙世家好大的面儿?” 一言一语,纷纷附和,好似真相,当真如此。 而虞幼鱼是他的道侣,更是值得信任, ――她的每一寸底细,余琛都清清楚楚,那种掌控如此多天骄的“咒”,她压根儿就没有。 这会儿,他们附和余琛,言听计从。 毕竟,方才那铁证如山的真相,可是大伙儿一同作证的啊。” “……” ――大伙儿就是晓得这一点,方才对余琛完全听从。 虞幼鱼的声音,并未掩饰。 要不然不等七圣八家出手,恐怕天机阁就要先仙余琛麻烦――灭杀整个东荒八九成年轻一代,足以让东荒无数饭桶断代,影响颇升。 可等他们回去呢? 回到那宗门里,回到七圣八家,当失去了生死的威胁和制约。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虞幼鱼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人心人性,开口问道,“要不,妾身手底下有一咒,可控心神,中咒者宛如傀儡一般,无所意志。” 余琛看着虞幼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吾等向来实事求是,自然不会乱说一个字儿。”有人点头。 大伙儿都听闻了,当即脸色剧变。 “唉,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是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余琛背后站着的事是九龙鼎器灵颜玉。 “这整件事儿来龙去脉便是如此,哪有什么错漏?” “阁下放心,烛龙一家贪心不足,乃是因果报应,和阁下与吾等可没关系!”有人拱手。 那一刻,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但面对这情真意切的诸多天骄,余琛却缓缓摇头,“我不信。” 无量寺佛子和玄天罡,又是面对有翼天魔的生死之交,倘若没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也应当不会出卖余琛。 纷纷都是保证,回去以后,绝不会乱说。 “事实如此,无所错漏。” 所以啊,余琛对于他们的说辞,完全不信。 一旦他们敢说不字儿,这胆敢把龙鸱炼了的疯女人,定然不会在意手上多沾点血。 毕竟他对秦泷和朱光宇有救命之恩,这俩人又都是那种实诚人,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剩下的那些……可就说不一定了。 “妾身晓得你有办法――反正妾身和阎魔圣地的名声也不好,得罪了他们也无妨,妾身唱个红脸儿,你唱个白脸儿便是,夫唱妇随嘛。” 虞幼鱼传音入密,落在余琛耳朵里。 后者轻轻点头,拍了拍她肩膀,装模作样道:“却是不妥,这天下英杰,也没得罪咱们,这等恶事儿,我做不出来。” 这下,大伙儿方才松了口气。 看向判官的目光,不由自主多了几分感激。 但余琛下一句话,又让他们心头一紧! “不过,我还是不信。” 一瞬间,万籁俱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 却见余琛缓缓开口,“诸君,此番前来这平天秘境,不过是为了机缘造化。 而那所谓机缘造化,不过也就是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法宝神兵。
但诸君也都看见了,作为天材地宝的平天道果,已是有主。 作为法宝神兵的九龙鼎……你们要是觉得谁能收服,我不阻拦。” 众人听罢,看了一眼平静冷漠的颜玉,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算了,算了。 “但这灵丹妙药嘛……” 余琛抬起头,手握那四百多枚合道神丹,开口道:“俗话说,机缘造化,有缘者居之。 又有俗话说,相逢便是缘,见者有份之。 所以,诸君,平天六炼以外,我在送诸君一场大机缘!” 话音落下,一枚枚合道神丹,飞向众人。 那三位天尊,一人十枚,剩下天骄英杰,一人一枚。 合道神丹啊! 是机缘! 是造化! 也是……投名状! 诸多天骄英杰见状,眼珠子一瞪! 终于……恍然大悟! 这判官是要将他们……拉上贼船啊! 烛龙世家,七圣八家之下,行事霸道,作风乖戾。 一旦他们吞了这龙鸱血肉炼成的神丹,定引烛龙世家不满。 这判官……是要将他们都拉下水,站到烛龙世家对面去! 且看那一枚枚神丹,异香扑鼻,令人垂涎。 大伙儿清楚,这合道血肉炼化的神丹,一旦服下,将是一场对他们资质和底蕴的巨大提升。 堪称无比的机缘造化。 但……没人敢动。 毕竟他们也明白,一旦吞下,哪怕他们对龙鸱的死没有任何关系,却已牵扯进了这场凶险的因果当中。 一旦被烛龙世家发现,定难以善了。 “怎么了?” 余琛看着沉默的众人,眼睛一眯: “诸君为机缘造化而来,面对这般造化,却是不为所动。 莫不然,是过了我的手的丹,会脏了诸君的嘴? 罢了,我些无权无势,野草一根,诸君不卖我这个面子,也是正常。” 余琛摇头,并未恼怒,突然话锋一转, “但这合道神丹,乃是颜玉姑娘亲手炼化,诸君从平天秘境得了无数好处不说,如今却连人家主人的三分薄面都不给,怕是……说不过去啊!” 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话罢,颜玉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一刻,无数天骄,如坠冰窖! 当然,也有一些人,毫无负担。 比如那各自分到了十枚神丹的三位天尊,本来就跟烛龙世家结怨了,如今何惧? 那酒剑仙啧啧两声,看着余琛:“小子,有勇有谋,老子喜欢,下次来离宫,请你喝酒!” 说罢,十枚合道神丹,一饮而尽,又呼噜噜灌进去几口酒,哈哈大笑! 而那说书人徐文胜也道:“判官阁下救了齐天,更是送出如此宝物,乃是大善,若有闲暇,可来书院一聚,定当酒肉佳肴以待之。” 说罢,同样是将那十枚神丹,一口吞下。 “出家人不食荤腥。”笑弥勒呵呵笑道:“但我佛慈悲,如此天材地宝,倘若抱潜天物,贫僧却是于心不忍呐!” 一口吞进,又向余琛,双手合十,“施主,贫僧还有一事要说――那大金光寺,代表不了整个佛门。” 余琛点头,“如此道理,小子自然明白,圣僧有心了。” 笑弥勒笑得更加开心了。 他们都吃了。 把他们叫来的秦泷,朱光玉和无量寺佛子,自然也没有任何为难,一口吞下,都是道好。 最后,玄天罡抬起眼眸,“天材地宝吃多了,却不知这合道血肉是何味道,尝尝!” 也是吞服。 于是,整个西峡,就剩下一个个和余琛关系不好不坏的天骄们。 面对那余琛和颜玉的注视,进退两难。 他们明白。 倘若今儿不吞了这丹,上了贼船,恐怕……是走不掉了! 于是,纷纷拱手道谢,将那喝多神丹,一口吞下! 随后,一众天骄,盘膝而坐,消化那丹药神力。 至此,所有见闻之人,皆吞下合道神丹,食那龙鸱血肉! 一道道气息,缓缓攀升之间,升华资质,强化体魄,精炼神魂。 是为机缘造化! 同时也意味着,上了贼船。 片刻后,一位位天骄睁眼,目中精光闪烁! 他们当然早有预料,这合道神丹造化无穷。 但只有当真正吞服以后,方才体悟,浑身上下方方面面,皆被精炼! 还有那最是难以提升的“根骨”和“资质”,都是升华! 或许一时间看不出什么来,不会突然道行暴涨,突破境界。 但往后每一次吐纳修行,都会有所体现,他们修道炼的上限,也被提升! 当真……好处无穷! 至于烛龙世家? 那是谁? 真不熟。 第五百八十二章 尘埃落定,九龙神火(5k二合一) “好!好啊!”

天机阁,少司望着那罗盘中倒映出来的画面,拍手称快,眼眸之中,不吝赞赏之色。

“想不到这判官竟以这般法子,从根源上便化解了危机,却是洞察人心,利用了人性。”

原本他和老青牛所想,这事儿过后,大伙儿各回各家,当龙鸱、龙九和龙璃的死传传出去以后,恐怕烛龙世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倘若只是死了两位天骄嫡血,那也就罢了,关键是龙九和龙璃对烛龙世家的某个大人物有大作用,加上龙鸱身为堂堂烛龙九祖之一,他的死自然也会在烛龙世家掀起轩然大波。

倘若这一切,都被烛龙世家知晓,和那判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庞大的圣地世家,绝对会对羽翼未丰的判官施以毁灭性的打击。

否则,别的不说,烛龙世家在整个七圣八家中都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少司和老青牛都在想,判官该怎么破了这堪称十死无生的局。

结果没想到,他直接来个釜底抽薪。

既然难以应付烛龙世家的报复,那就让他们不要报复就好了。

只要他们压根儿不晓得龙鸱等人的死和判官有关系,自然也不会报复。

而为了这一点,判官当断则断,用那无比也珍贵的合道神丹,将所有人都拉上贼船。

“金灋,你觉得这计划行得通吗?”少司问道。

“悬。”老青牛缓缓摇头,道:“如今那判官手中的把柄,不过是所有天骄英杰都服了合道神丹这件事——但大家都是七圣八家的,谁也不会怕谁,哪怕他们实话实说,让烛龙世家晓得了大伙儿都被迫吞下了合道丹,烛龙世家也只会找判官麻烦,而不可能会对七圣八家的后辈们有什么报复,最多心有不快而已。

所以我认为,哪怕服下了合道神丹,他们回去也会向自家老祖如实禀报。”

少司听了,一点头:“你说得对,这些天骄大部分回去以后,会向宗门长辈如实禀报,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烛龙世家不知晓,就足够了。

你说七圣八家之一,谁也不怕谁,那是自然,烛龙世家也不可能因为大伙儿都吞了合道丹而与诸多圣地为敌。

但还是那句话,那些老家伙做任何一件事,都有所目的——告发判官,他们并不会有任何好处,还会因为合道丹的事儿,惹一身腥。

更何况,如今大家都吞了合道丹,大伙儿都不说,你突然去告密了,自然也引得大伙儿记恨,到时候别说烛龙世家不悦,其余七圣八家对那告密者,怕是也会心有芥蒂。

最后,告密的结果仅是判官被烛龙世家追杀复仇而已,同时告密者,还要被烛龙世家和其余未曾告密的圣地世家不喜。

这对于那些精于算计的老怪物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他们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只会沉默。”

金灋沉默。

他一双眼,能明辨是非善恶,一双耳,能听天外之声。

但对于这些人心人性的弯弯绕绕,却是不那么明白。

“那这个秘密,会永远隐藏下去?”金灋问道。

“怎么可能?”少司当然摇头:“只有真正的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之辈,方才会有永远保守的秘密。

这人尽皆知的谎言,恐怕随着时间流逝,早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而泄露出来。

但至少,不是现在。

而到了那个时候,烛龙世家是否还有能对判官大施报复,便已说不准了。”

金灋一愣,“你的意思是,判官在短时间里能成长到拥有和圣地级势力掰手腕儿的程度?”

“若是别人,那断然是不可能的。”少司点头,“但倘若是他,那便说不一定了——或者说,他如今不就有那个资本了吗?一尊古神,愿意如此坚决地庇护于他,只能说不愧是身负庞大因果之人啊……”

叹了口气,少司收起罗盘,站起身朝天机阁深处的方向去了。

“好了,判官的事儿,暂且告一段落吧。”

一边走,他一边摇头开口,“但是那本真教,如今却是越来越活跃了,看那模样,蛰伏了漫长岁月以后,应当怕是要有大动作了,要做好应对准备才是。”

西峡境内。

九头恐怖石龙,封锁天地,化作囚笼。

其中一位位天骄盘坐,闭目冥想,吐纳之间,合道丹神力化作宝光氤氲,冲刷浑身上下每一寸筋肉,淬出杂质与污秽。

一时间,整九头石龙化作的囚笼里,一道道神光冲天而起,象征着机缘造化的降临。

一开始吧,大伙儿还并不愿意吞服这合道神丹,沾上烛龙因果。

但被迫吞服以后,突然发现。

——真香!

约莫一个时辰后,所有天骄对合道丹的初步吸收完毕,睁开眼来。

目中精光闪烁,神华凝聚,面带微笑,如沐春风。

哪儿有方才那般被强迫服丹的为难和不快?

“诸君,这合道丹可还过得去?”

余琛笑着问道。

“自然自然,那是自然,当真是极品宝丹!”

“过得去?不不不,判官阁下谦虚了,这合道丹一服,不仅魂魄,肉身,连同那根骨和资质都有了大提升,简直是不可多得宝物啊!”

“判官阁下慷慨解囊,吾等却是欠了阁下一个人情了。”

“……”

纷纷附和,目光火热。

余琛听罢,满意点头,又问,“既然如此,那这烛龙世家……”

“哼!烛龙世家不讲武德,贪心不足蛇吞象,竟妄图夺取一位王的道果,死了也是活该!”

“咱们都可以作证,是那龙鸱老祖自个儿去招惹器灵冕下,跟判官阁下和咱们可都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就是,反倒是他那般霸道行径,伤了三位天尊大人,这事儿回去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别到时候整个东荒都姓龙了!”

“……”

义正辞严,慷慨激昂。

皆是控诉斥责那烛龙世家霸道行径,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几句话下来,便已将烛龙世家的龙鸱说成了那行事乖戾霸道,最后惹到了平天王至宝器灵而被斩杀的该死鬼。

——自始至终,再也没有提到判官半个字儿。

余琛听了,更是点头,“善。”

大伙儿也纷纷拱手,“善!”

紧接着,在余琛的示意下,颜玉挥手之间,打开了那九头石龙的封锁。

诸多天骄这会儿也不着急走了,纷纷向颜玉行礼道谢,一阵吹捧感激以后,当初一一退去。

到最后,西峡境内,只剩下余琛,颜玉,虞幼鱼三人。

其余天骄和三位天尊,却是都已离去了。

“颜姑娘,方才那事,多谢了。”余琛郑重行礼。

——先前诸多天骄对他言听计从,被迫服下那合道神丹,被拉上贼船来,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颜玉的存在。

要不然你一个判官,谁鸟你啊?

“小事一桩。”

颜玉摇了摇头,道:“倘若当真要求感谢的话,也应当是吾感谢你——若非是伱,哪怕吾能毁灭平天王的神魂,恐怕也要拼上性命。

相比于如此恩惠,这般小事儿,不值一提。”

余琛听了,也不再纠结,转而脸上露出一抹担忧之色:“但无论如何,烛龙世家是肯定会晓得乃是颜姑娘杀了那九祖龙鸱,颜姑娘恐怕要做好面对烛龙世家报复的准备了。”

“无妨。”

颜玉摆了摆手,伸手一招,那九龙鼎便化作一道流光,落在她的手中,上下沉浮。

“此事过后,吾本就打算闭锁秘境,与其遁入那虚冥之中,等齐天苏醒过来。

那烛龙世家就是要报复,也要先找到吾才成,但平天王虽是死了,留下的那些掩天避世的手段却是颇多,只要吾不再踏入大千现世,他们就绝对找不到吾与齐天的行踪。”

颜玉说话相当笃定,也方才让余琛放下了心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差不多也告辞了。”余琛拱了拱手,“下次再见,却已不知是何年岁了。”

文齐天的魂魄重新入主他的身躯,按理来说,应当是生死相隔,回天乏术了。

但偏偏,他并非是简单地“灵魂回到肉身”,而是肉身融合了平天道果发生质变以后,夺舍了“自身”。

复活过来。

但一个元神境的炼炁士,要适应和融合一具拥有王之道果的身躯,所需要花费的时光,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都有可能。

而颜玉既然要守到他苏醒,方才出世,那怕最少我是数年之后的事儿了。

“山水有相逢,总有再见之日。”颜玉拱手,告辞以后,也不再多数,向后一踏,空气间荡开一圈圈好似水波一般的联系,她的曼妙身姿,便跟随着消失在虚空之中。

于是,那漫山遍野的金缕桂兰,瞬间凋谢。只剩狼藉的荒山,独自矗立于天地旷野。

余琛看了一眼,领着虞幼鱼,也是转身就走。

一桩事了,该回去了。

二人并未通过洞虚大阵立刻各自返回,而是在这西峡外缘的诸多城池国度中逗留了大半个月,游玩了各大凡人城池,尝遍世间珍馐美味,领略何处风土人情。

当然,其间自然也少不了小别胜新婚的抵死缠绵,巫山云雨。

其中妙处,不多赘述。

最后,半个月过去。

告别之时,虞幼鱼说等她在阎魔圣地的新身份稳定下来,便来上京找余琛。

望着那消失在洞虚大阵光阴中的身影,余琛长叹了一口气,在离愁别绪中也踏上了那洞虚大阵,返回了羽化上京。

此时此刻,已是半个月过去。当初共同吞服合道神丹后第一时间返回各自圣地世家的天骄英杰们,早已抵达。

第一时间,他们便将这西峡秘境的所见所闻都上报了上去,又在传播之间,借由一些些大嘴巴的两张嘴皮传遍了天下。

也引动了不少波澜。

比如诸多天骄的身死,比如这是最后一次西峡秘境开启,比如周天之被做成傀儡,比如天魔大举入侵,如此平天王的狼子野心……一桩桩一件件,单拎出来都街头巷尾值得当做谈资的事儿。

但一切的传闻,在另外一件事儿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龙鸱,死了。

或许大多数听闻这事儿的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龙鸱”这个颇为陌生的名字究竟是谁。

但一听闻他乃是合道境的古老存在,烛龙九祖之一。

所有人,都惊骇莫名!

别说合道境的“祖”了,哪怕是七圣八家的天尊之流,都很久未曾陨落过了。

——除了上次大莲花寺那倒霉催的黜海罗汉,被古神饕餮给杀了。

总之一位“祖”的身陨,无论如何都是足以震动整个东荒的事儿。

而据那些从西峡回来们的天骄们所说,烛龙世家乃是妄图独吞道果,派出了那第九祖龙鸱,结果最后惹怒了平天王器灵,被斩杀了去。

消息一出,大伙儿纷纷感叹,古王之威,身死犹在,仅是留下的至宝和器灵,都能灭杀合道。同时对那狼子野心的烛龙世家,幸灾乐祸。

而与之相对的,烛龙世家的态度,便是……极致的愤怒!

整个烛龙世家所在的九阴山,一股股可怕的气息浩荡而起。

当时便有莫名的恐怖存在自九阴山迈步而出,前往西峡,驻足三天三夜,那段时日,整个西峡方圆万里,被那无穷恐怖的凶威所慑,大日不出,明月不落,天地一切,好似都凝固静止。

可如今的西峡,早已是人去楼空。烛龙世家的莫名存在,注定是无功而返。

找不到凶手。

那莫名存在,方才返回了烛龙世家。

于是堂堂烛龙世家,便这般无能狂怒地吃了这么一个哑巴亏。

成了笑柄。

回到了天葬渊上,余琛通过顺风耳,听闻上京城里的诸多传闻。

和预想中的一样,诸多天骄上了贼船以后,至少短时间内,三缄其口。

暴怒的烛龙世家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事儿中间还有判官的影子,只认为当真是平天王器灵出手,镇杀了龙鸱去。

余琛心头,放松下来。

这一日,黄昏。

石头从山底下回来,余琛给了他一枚合道丹,让他自个儿吃了吐纳修行以后。

便回到了房里,紧闭门窗。

这会儿,距从西峡秘境关闭,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

而那在十八层炼狱中经受痛苦折磨的平天王的神魂,终于寿元耗尽,魂飞魄散。

那九龙圣鼎和器灵颜玉,也终于摆脱了那最后一丝束缚,成了真正自由之身。

与此同时,在她摆脱了平天王最后的制约以后,文齐天那“解救师姐”的遗愿,也终于完成。

三品宏愿完成之际,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赐下奖励。

且看金光当中,又有滚滚红光环绕氤氲,一枚半尺高,臂膀粗的黄金钟罩,落在余琛手里。

它通体呈黄金之色,其上可怕无尽复杂和玄奥的火红纹路,好似一朵朵火红莲花烙印其上,散发着一阵阵炽烈红光,整个房间的温度,好似都跟随着升了起来,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

而在这金色钟罩的顶部,九条好似黄金浇筑的火红神龙环绕盘旋,自上而下,神威浩荡!

而下一刻,余琛便也从度人经的意念中,得知了它的名字。

——九龙神火罩。

一件可攻可守的恐怖法器。

其可大可小,拥有九条火龙作为器灵,平日好似铃铛一般,威能不显。

但一旦启动,往其中灌注天地之炁,便瞬间可暴涨万倍,将一方天地尽数笼罩,九头火龙复苏,喷吐出无穷无尽的三昧真火,将罩中之人之物化作灰烬,方才罢休!

而它的威能,便也和施展者的道行有所关系,道行越高,能驱使的火龙之灵愈多,威能愈强!

余琛把握那神火之罩,心痒难耐,便干脆带到阴曹地府,一睹其威。

且看他将这神火罩放在手中,运转天地之炁,灌注其中!

刹那间,那原本只有铃铛大小的罩身骤然迎风见长,悬浮天穹之上,将方圆数千里尽数笼罩了去。

然后,伴随着炽烈凶猛的恐怖龙吟之声,那罩身之上的其中一条火龙瞬间好似活了一般,竟从罩身之上飞了下来,环绕天地之间,喷吐出茫茫三昧真火,无垠火海浩浩荡荡铺天盖地,将虚空都给融化了去!

望着这般可怕的威能,余琛长吐出一口浊气,道一声,“妙!”

如今初得宝物,牛刀小试,那恐怖三昧真火若爆发出出的恐怖威能,便能瞬间烧融寻常的第六境渡厄炼炁士。

而这,还尚且只是一头火龙,也是余琛如今能够驱使的极限!

倘若随着他境界的提升,能驱动九条火龙同时环绕天地,洒落无穷真火之下,恐怕就是天尊之境,合道之祖,也要瞬间被烧得魂飞魄散了吧?

于是,自“轮回小演”,“诛仙之剑”后,余琛再得一宝,爱不释手!

轮回小演攻守一体,诛仙之剑凶恶无双,而这九龙神火罩,却是他如今最厉害的大范围群体杀伤之道!

有了此物以后,只要敌人个体的战力不超过他,一切人海战术,车轮战术,再也无用!

浩荡神火,焚尽一切!

第五百八十三章 轮回路显,阴司神职 得如此之宝,余琛欣然。

爱不释手把玩许久,方才收入神薹内景之中,随后从阴曹地府返回了天葬渊上。

时辰,已值黄昏。

石头早已吸收完了那合道丹之神力,正在灶房忙碌,李元清亦从城里返回。

寻常一顿晚饭后,日子照旧如常。

转眼又是大半个月过去。

余琛窝在天葬渊上,偶尔下山一趟透透气儿,其余时间都在冥想吐纳,闲暇之余,便用那顺丰耳听闻市井传闻,红尘百态。

烛龙世家的怒火,依旧未曾平息。

听闻他们在西峡搜寻无果以后,心头也是有所疑惑,多次派人前往其余七圣八家,探听消息,结果依旧是统一的口径。

——龙九龙璃,死于天魔做乱,而那龙鸱因为想要夺取平天道果,被九龙圣鼎器灵镇杀。

烛龙世家听闻,却充满了怀疑,甚至听闻某位老祖上了天机阁去,做出天机卜算。

但却说是天机卜师染了风寒,不便见客,给拒绝了。

赤裸裸的托辞。

烛龙世家也明白,天机阁这就是不想帮忙,却也无法。

反正这事儿,就这么样了,除了烛龙世家还在各种明里暗里的调查以外,大伙儿却都是默认了大伙儿统一的说法。

且先搁置不提。

除此之外,便是玄门圣地,成了众矢之的。

诚然,周天之被“本真邪教”的妖人夺舍,乃是泼天不幸。

但必须承认的是,这番夺舍,差点儿要了大伙儿的命。

——倘若不是天机阁少司出手,东荒所有天骄恐怕都要葬在平天秘境。

七圣八家,集体对玄门发难,召开十五御会,具体谈了什么,没人知晓。

但反正玄门圣地是做了诸多妥协,最后方才平息了诸家的怒火。

而与此同时,莫名其妙死了一个天骄还被大伙儿怼了一顿的玄门圣地,自然也是怒气腾腾,为此似乎转动设立了“镇本卫”,满世界寻那本真邪教的消息,要泄愤。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市井传闻了。

真假莫名,不再赘述。

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抵就是上京主城中,一个毫无境界道行的凡人,过了三百多岁以后,终于寿终正寝了。

余琛听了,还挺好奇。

说这东荒,生灵无数,人道占九成,按数量来说,人道应当已经完全占领了东荒才是。

但偏偏啊,七圣八家中,却又有八家都并非纯粹的人道。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大多数人并无根骨,穷极一生,也无法踏入修行之道,只能做一个凡人。

而凡人的寿元,各有不同。

在那穷乡僻壤的偏僻之地,花甲古稀便已算得上是高寿。

而在一些战乱之地,三四十岁就死于非命的,更是常见。

但在上京城,气运所钟,天地之炁滋养之下,一般凡人,无病无灾,能活到一百二至一百五寿。

而超过一百五之数,便是需要一些别的手段了,比如灵丹,妙宝。

可尽管如此,能活到二百寿元,已是凡人的极限了。

再往上,就需要可遇不可求的真正神丹妙草了。

而那传闻中活了三百多岁的凡人,是名女子,为一位第八境天尊之妻。

可惜因为毫无根骨,提体弱多病,此生也无法踏入修行之道,只能靠那位天尊寻找诸般灵丹妙药,为其续命。

但天命难违,终于也是在这三百多岁的高龄,驾鹤西去了。

但哪怕如此,也超出了凡人三百寿的极限了。

所以也有人说,这名女子,实际上早已死了,那炼炁士是在养鬼!

方才生生拖了那么久。

对于这些传闻,余琛但是莞尔一笑。

倘若阴阳未曾相隔,人鬼未曾殊途,这般人鬼结合的情况,倒是有可能出现。

可如今人死以后,鬼魂被天地磨灭不说,哪怕就是存在,也无法与活人进行任何交流。

这般养鬼之说,却是天方夜谭了。

耳朵一动,便关了顺风耳。

正当这时,石头从山底下上来,背后带着条阴森的女子鬼魂。

女子鬼魂跟着石头,在余琛面前笑站定,深深一躬,进入度人经里,不见了踪影。

余琛便能感受到,黄泉河畔,又一道鬼魂,度河转世投胎去了。

——这些日子,天葬渊依旧接纳死者,而那些执念不散的亡魂同样不少。

但只要不是什么曲折离奇过于困难的,余琛都让石头和李元清下去办了。

比如方才那条女子鬼魂,她的丈夫乃是一位灵吏,俩人已定了亲,即将完婚。

结果因为一次任务,她的丈夫被一魔道妖人所害,尸首分离,魂飞魄散。

这女子听闻惨讯,身披红装,头戴凤冠,殉情而去,但那执念却化作厉鬼,上了山来,要亲眼看那魔道妖人血债血偿。

石头便下山去,找到那魔道妖人,一拳将其脑门儿垂得稀巴烂了,了结了女子鬼魂的遗愿,让其转世投胎去了。

“老爷,完事儿了。”

石头挠了挠头,开口道。

余琛点头,刚欲开口。

异变突生!

且看那浩渺的天地之间,无尽的黄金之色煌煌爆发!

一条浩浩荡荡的黄金大道,上通九霄,下接幽冥,笼罩了整个羽化上京!

余琛眉头一挑,瞬间便认了出来。

——轮回路!

来到这东荒羽化上京,完成了无数遗愿以后,那轮回之路,终于显露雏形。

虽说只是一抹幻影,离真正成型将上京城纳入阴曹地府管辖还差了一大截儿,但毕竟已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余琛心头,自是欣喜。

而随着那轮回大道的框架显露,度人经也嗡鸣震动回来。

余琛取出,打开一看。

发现除了方才那女子鬼魂的遗愿完成给出的奖励,一炉淬体的灵丹以外。

那度人经书页之后,却是多了许许多多的墨黑文字。

定睛一看,竟是那隶属于阴曹地府的诸多神职。

——先前,余琛凭借度人经敕封了许多,包括石头,虞幼鱼,文圣老头儿,青浣等等。

但那也仅是走个过场而已,度人经上,并无他们的名讳,也不会赐予他们应得的权柄。

直到如今,东荒的轮回路初显,度人经和阴曹地府的力量进一步恢复以后。

那些曾经湮灭在那滚滚岁月痕迹重的诸多阴司神职,方才在度人经上显化出来。

【十殿阎罗】

【六案功曹】

【四大判官】

【十方阴帅】

【五道将军】

……

皆是酆都治下,地府神职。

余琛心念一动,目光聚在那【十殿阎罗】之上,那度人经便迅速翻页,翻到新的一篇。

【第一殿秦广大王】

【第二殿楚江大王】

【第三殿宋帝大王】

……

【第九殿平等大王】

【第十殿转轮大王】

【七十五司】

书页再翻,便有显出十殿阎罗之权柄,居所,威能,司职。

事无巨细。

可偏偏,那神职后方的名儿的地方,空空如也。

这时,一股莫名明悟,浮现余琛心头。

说那浩劫动荡之年,天地崩碎,地府坍塌,那十殿阎罗,六案功曹,四大判官……地府之神,通通陨落而去,却是未再留下任何痕迹。

如今地府保留的,唯有这些神职的传承与权柄,留待后人。

而余琛要做的,便是举贤选能,任用于地府各方神职,司掌冥府。

——重建阴曹地府,除了重建那轮回路以外,这再立神职,也是任务之一。

余琛了然,心念一动,又看了那十殿阎罗之外的诸多神职。

大多也都是空缺。

剩下都已有人选的,就是那四大判官神职已被文圣老头儿“李寰”占据,十方鬼帅夜游神的神职已被李元清的名字占据,七十五司之城隍土地司的提灯郎的神职已被姬丘占据,判官殿书令史的神职被青浣占据。

——都是余琛先前敕封的地府神明,如今地府神职体系再显,他们自然被归纳了进来。

至此,余琛心头已是了然。

如今这阴曹地府神职体系,就像一个庞大完整但空空如也的框架。

等待他敕封和填补。

明悟过后,他深处手指,墨黑浮现。

往度人经上一点。

刹那之间,那十方鬼帅之日游神的神职后方,多了两个字儿。

——石头。

如今石头相伴余琛左右,白日下山,度人还愿,梭巡天下,当得是那日游神之职。

书页再翻,那神职【孟婆】后边儿,又显露出三个字儿来∶虞幼鱼。

当初余琛敕封虞幼鱼,却也和石头一般,没有任何神职,如今神职体系完整了去,正好为她加上名儿。

——虞幼鱼擅极乐之道,令人沉入梦境,忘却执念,却是正和那孟婆神职散人记忆,忘去前生的职能相符。

还有那姬丘。

余琛手指一动。

那提灯郎的神职后,他的名字被抹去,转而在那十方鬼帅牛头的神职后边儿,多了他的名儿。

愈发熟练以后,余琛双手挥舞之间,诸多神职变动。

四大判官之职,原本被李寰老头儿一人所占,劳累辛苦。

这一改以后,四大判官变成了赏善判官李寰,罚恶判官赵为先,察查判官青浣,阴律判官吴庸。

还有那十方鬼帅之黑无常神职后,出现杨羸之名。

最后,那七十五司之一的齐物司后,也是浮现了鲁钝的名儿,那个一心炼金,不闻窗外事的老头儿。

做完一切后,余琛几乎已将所收服敕封的生灵,按照他们的秉性和能力,安排上了神职。

但看着那仍空缺了九成之多的神职,他不禁感叹。

——重建地府,任重而道远啊!

不仅是重铸轮回路,连这重立神职体系也是。

第五百八十五章 终有一别,通幽之宝 那一瞬间,余琛眉头一挑,便感知到处于神薹内景的度人经,嗡鸣震动起来。 便足以明,这女子鬼魂,遗愿尚在。 但头颅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般,明明身怀遗愿,可却如此冷静的鬼魂了。 而当他看着这女子鬼魂的时候,对方似乎也看到可他。 美眸一挑,颇为惊讶道:“你还能看见我?” 余琛听罢,眉头一皱。 ——还? 什么意思? “原来那股冥冥中的指引并非错觉……这葬渊上的当真有能助我的人……” 好似明悟过来什么一样,长寿女的鬼魂眼眸中光彩连连,如此开口道。 “姑娘,你已经死了。”余琛提醒道。 “我自然知晓。” 长寿女毫不避讳死亡,“人终有一死,凡人,炼炁士,尊,祖……都应当有寿元耗尽的一,尘归尘,土归土,生于世间,回归世间,方为理循环。 我甚至认为,那古老传闻中的阴曹地府,转世投胎,都并非杜撰。 因为只有这般,生死往复循环,落红入地,腐烂护花,周而复始,方才能让这大千盛世恒古长存。 只可惜,这些年里,哪怕夫君也无法窥探那古老的阴司地府传闻,无法找到证据罢了。 而我一介妇道人家,更是坐井观,见不得真相。” 她侃侃而谈,逻辑清晰,言语流畅,几句话之间,便将地轮回的最重要的作用得清清楚楚。 这般认知,却是有些……过于超前了。 别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哪怕就是尊大能,合道之祖,都无法看得这般通透。 ——都在一昧地追求长生,追求不朽。 同样也是这一番话,让余琛对这长寿女刮目相看,果然不愧是尊道侣,哪怕毫无修为,眼界心性也并非常人能比。 “按理来,那通幽石腐朽以后,世间应当无人可见我才对。” 长寿女眉头轻挑,“毕竟这世间人鬼殊途,阴阳相隔,倘若能见鬼魂,恐怕只有那介于生死之间的特异存在了吧? ——公子,你可是?” 好家伙! 余琛直呼好家伙! 他这话还没两句呢! 就被人家一口道出跟脚。 ——不错,身为地府管理者,余琛本身就介于生死之间,以生之身,司掌死事。 于是,他点零头,也不隐瞒,毕竟长寿女这会儿,只有他能够看到了。 “那传闻中的阴曹地府,的确并非杜撰。” 他抬起头,看着长寿女:“因为我,便是来自那九幽阴司,治下亡魂。” 长寿女眼眸一抬,双目波光涟涟,好似困扰了许久的问题被得到了肯定一般。 “但我疑惑的是,伱这般心性通透之人,又有什么冥顽执念?”余琛问道。 “冥顽执念么?”长寿女叹了口气,摇头道:“生死离别,世间常事罢了,但我不着相,夫君却是着了相,拖累后半生——我想要的,不过是最后同他告别而已。 生死离别,最后也当有一‘别’才是。” 于是,度人经自动飞出来,盘旋在余琛身前,一行行烟熏灰字儿,勾勒其上。 【三品宏愿】 【生死离别,当有一别】 【时限∶三月】 【事毕有赏】 望着那烟熏般的灰字,余琛人愣了。 他倒是大概明悟了过来,这长寿女的遗愿究竟是什么。 无非就是在转世轮回投胎之前,再见一面她的夫君,也就是那尊大能。 可……这他娘的能冲到三品遗愿去? 那尊大能究竟去了哪儿? 那么难见? 余琛眉头一挑,度人经翻页之间,一幕幕属于长寿女的走马灯,一一闪过。 且这长寿女,原名姜沫,三百二十年前出生,同那尊大能,乃是青梅竹马,两无猜。 当时,俩人共同拜师于一位寿元将近的散修大能,为师姐弟的关系。 修道稍微有成以后,俩人便奉师命下山,游历下。 也是后来,他们方才晓得,他们一走,那师尊便坐化去了。 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得。 由此,长寿女心头有了执念,生死无常,但当有一别才是。 后来游历下过程中,那尊大能初时刚愎自用,曾深陷敌人陷阱阵法,险些陨落。 还是作为师姐的长寿女姜沫,不顾自身安危,在那陷阱阵法中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了年幼的尊大能。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伤及炁海灵庭,原本优渥资,一朝散尽,成了泡影。 此生此世,却是再无法修行了去。
直到此,真相大白。 原来这长寿女并非如传闻那般,生就无法修行炼炁,而是为了救那年幼的尊大能,伤了本源。 那时,二人本就互生情愫,加之救命之恩,更是让那年幼的尊大能整个身心都放在了师姐姜沫身上。 自此以后,他一改那刚愎自用的性格,心谨慎,运筹帷幄,在修行之道中高歌猛进,两百年光阴不到,便已突破尊之境! 或许对于那七圣八家来,尊之能并不算什么,但对于东荒芸芸众生而言,尊之境已是高不可攀的巅峰。 加上那尊大能并未加入任何宗门圣地,无所制约,俩裙是过得好似那神仙眷侣一般,让人羡艳。 可就偏偏有那么一件事儿,横在俩人中间。 ——寿元。 尊贵为尊,寿元五千载,堪称坐看沧海桑田也不为过。 可那姜沫,却是一介凡人,哪怕是顶了,也不过两三百寿。 如何能长长久久,朝朝暮暮? 姜沫对此,倒是看得开。 这一辈子,除了未曾与师尊告别以外,她没什么遗憾的了,当初甘愿负伤也要救她夫君,也是她心甘情愿之事,哪怕因此无法踏上修行之道,寿元短暂,她也并不怨尤人。 可那尊大能,就不一样了。 他不仅对姜沫有着深沉的爱,更是满怀愧疚。 他一直认为,是他曾经的年少轻狂,刚愎自用,导致了师姐姜沫此生无法修行,只能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于是,三百年间,他踏遍南海北,穿梭无数险境,只为了给姜沫延长寿元。 以一位尊的能量,只要不作死去招惹七圣八家和三十六罡势力,不去往那生命禁地冲,在整个东荒来,基本上可以是畅通无阻。 那尊大能带回来无数仙药,无数灵宝,给姜沫服下。 为她续命。 硬生生把本就体弱多病的姜沫,延寿到了三百岁。 可那三百之数,好似是什么无法违背的地规则一般,三百岁时,姜沫寿元将近,无论如何,无论诸般材地宝,灵丹妙药,都已是无用了。 二十年前,长寿女三百岁高龄时,她终是生机溃散,身魂分离,逝去了。 看到这儿。 余琛整个人都愣住了。 二十年前……长寿女就已经死了? 那后来二十年,大伙儿看到的长寿女……是鬼不成? 再加上,这并非是什么市井传闻,而是长寿女姜沫自个儿的记忆和走马灯。 所以看到这里的时候,余琛可以肯定,姜沫是清楚地知晓她已身死的情况。 本来这个世道,人鬼殊途,阴阳相隔,死了以后,倘若魂魄没有阴曹地府庇护,便应当会在短时间里烟消云散才是。 可长寿女姜沫的魂魄,却并没有烟消云散,反而继续在她的肉身当中,整整在世间逗留了二十年! 而且这二十年里,她能被阳间生灵察见,能与之交谈,能乐善好施。 对于余琛来……简直诡异。 也就是,先前那与他相熟的茶铺老板所的传闻,并非虚假杜撰。 而是……真实! 那尊大能,二十年来,的确在……养鬼! 那么……连合道之祖甚至更加强大的存在,都无法违背的“人鬼殊途”的铁则,一位尊大能,又是如何规避的呢? 一切的一切,还要从二十年前,长寿女姜沫的葬礼起。 且那一,和今日一样,因为是活了三百岁的长寿之人,也因为平日里乐善好施,是羽化上京无数百姓眼中的大善人。 所以她的葬礼,无数人都一同跟随,前往葬渊上,为其哀悼。 可那次葬礼开始时,那位尊大能,却是同样未曾在第一时间出现。 反而是在长寿女姜沫将要葬入那葬渊时,他从远方归来,打断了葬礼。 众目睽睽之下,他掀开了棺材,将一枚奇异的玉佩,放在了姜沫的身上。 而后,明明已是真正死去聊姜沫,死而复生。 ——在那些百姓眼里,的确如此。 但实际上,姜沫是知晓的。 那并非死而复生。 而是以鬼魂之身,留在阳世,介于那生与死之间,不人不鬼。 而一切的关键,就是她脖颈上的那枚玉佩。 后来,她不止一次,问过她的夫君,也就是那尊大能。 对方语焉不详,只那是他求得的一枚通幽之宝——介于生死幽冥,闻有异香,死气凝结,能使人与鬼通。 便是凭借着这所谓的通幽之宝,那尊大能方才庇护着长寿女的魂魄不被地规则磨灭,与争寿二十年! 第五百八十六章 天尊养鬼,海中大日 尊在养鬼。 听起来好像很离谱,但倘若一句话总结,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凡人大限三百载,无论如何的手段,何等珍贵的灵丹妙药,都无法违背这般铁律。 所以那位尊干脆另辟蹊径。 好! 不让活是吧? 那就死呗! 但哪怕人死了,我也要把人留下来。 就这样,姜沫当了三百年人,又当了二十年鬼,终于在今,彻底身魂分离。 “当真是……奇闻……” 余琛啧啧赞叹。 接着往下看去。 在姜沫的走马灯里,他也算亲眼看见了那枚能使人与鬼通的通幽玉佩。 倘若单看模样的话,它通体呈焦黑之色,黑黝黝的,丑不拉几,好似那凝固融化的岩浆一般。 而又因为姜沫本身之是凡人,除了感受到那焦黑的玉佩能够在地规则之下庇护她的魂魄以外,对那玉佩再也没有更多的认知。 所所以余琛也无法从走马灯中判断,这玉佩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但可以肯定的是,玉佩会消融。 就好像是那融化的冰块儿一样,只不过速度无比缓慢,二十年方才彻底消融在世间,让原本人鬼相通的长寿女姜沫魂魄暴露在地之中,被人鬼殊途的铁则所致,再也无法影响阳间的任何事物。 又一次“死”了。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 ——那位尊呢? 作为二十年前亲手用那通幽玉佩让姜沫魂魄通人间的始作俑者。 二十年后,姜沫死的时候,他又在哪儿? 这一点,在姜沫最后的走马灯里,找到了答案。 ——他远行去了。 在三年前,也就是姜沫身上的玉佩即将彻底融化之间,那位尊远赴上京之外,再去寻找更多的通幽之宝了。 ——他的野心,可不止是让姜沫多出二十年寿元,而是……永生永世,相互陪伴。 其实对于姜沫来,这三百二十年,已死而无憾。 这些年里,她虽不修行,但却博览群书,通晓生死,悟出了那生死轮回之妙。 她认为,她的一生,已经足够,只要临走之时,能好好儿同夫君告别,便已足够。 但那尊不愿意啊! 因此在三年前,他离去了,要再同争寿。 只不过这一次,他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那焦黑玉佩彻底湮灭,姜沫再度身“死”,他也未曾归来。 而姜沫的遗愿——同他告别,除帘真想在生死将他们分开之前告一句别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想确定,他的夫君,仍安然活着。 因为倘若他没有出什么意外的话,二十年之期,姜沫真正身死,他当然不会缺席。 只能明一个问题。 那位尊,大抵是在外遭遇了什么麻烦事儿,回不来。 而姜沫这第二次“死亡”后的执念,便是找到他,同他告别,晓他平安。 “我已知晓。” 走马灯看罢,余琛深吸一口气来,心头明悟,开口道:“他若是还活着,我会帮你找到他,完成最后告别,再使你踏上投胎之路。” 同时,也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能做到阴司冥府才能做到的事儿。 ——庇护鬼魂。 “多谢。”长寿女姜沫躬身一礼,目露感激之色。 余琛点头,伸手一招,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将姜沫的魂魄给摄了进去。 回到屋里。 眉头却是皱起。 因为,有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位尊……去了哪里? 姜沫从不过问他修行上的事,只知晓他三年前远行而去,却不知他究竟去了何方寻找那通幽之宝去了。 ——甚至那位尊晓得姜沫会阻拦他以身涉险,都是在尊府留下一封信后,悄悄咪咪走聊。 姜沫都是在他走后第二,方才知晓此事,便更是不能确定他去了那个方向了。 也就是,要想完成姜沫的遗愿,就要先找到那位尊究竟去了何处。 这个问题,姜沫的走马灯里,并没有更多的消息。 余琛便收拾了一番,下了山去。 且姜沫的夫君,也就是那位尊大人,名讳郑渊,人称郑尊。 哪怕自启蒙于他的老师死后,这位郑尊就再也没有加入任何宗门势力,一直以散修自居。 但毕竟是堂堂尊,不可能像是那些真正的散修一般随便在哪个山头挖个洞就当做栖身之所的。 郑尊,在上京城是有一座尊府的,还没花任何价钱,纯粹是上京城赠与他的。 只能是上京府拉拢大能的一贯手段了。 平日里,郑尊和姜沫,还有郑尊的一些属下,都住在那尊府郑
余琛按照姜沫的走马灯,穿过下城,来到那尊府。 是府邸,但远远望去,好似一座庞大的山岳那般,山岳之上,霞光遍布,神辉氤氲,无比神异。 ——也是因为姜沫不想不想浪费,主张一切从简,否则以她尊夫饶地位,这一死怕是千里送葬,万人簇拥了。 到了尊府,余琛也没进去,就在外边儿,运转那顺风耳,就听。 听那尊府内外的闲谈杂语,期望从中找到那位郑尊的去向。 这会儿啊,不止是余琛感到疑惑。 连同那尊府上下的供奉,仆人,侍女,杂役……也在疑惑,这夫人送葬,老爷去哪儿了? 要知晓,平日里老爷虽贵为尊,却是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夫饶。 议论纷纷。 “老爷到底去了何处啊?至今未归,倘若等他老人家回来看到夫人香消玉殒,最后一面都未曾见上,恐怕整个人都会疯吧?” “我想,老爷应当是……暂时回不来了,否则不可能连夫人最后一面也不见。” “那可不能,老爷身为尊,平日又是广交道友,与人为善,应当不至于惹上什么麻烦。” “你们有所不知啊,老爷三年前出去,可不是瞎逛去了——若是可以,他老人家宁愿一辈子都腻在夫人怀里。 咱听总管大人讲,三年前老爷外出,就是去寻找继续给夫人续命的法子去了!” “去了何处?” “那谁知晓?总管大人也不晓得具体,只是听闻,那帮夫人续命二十年的宝贝,来自一位南上而来的游方道人手里。 哦,对了,那游方道缺时拜访老爷,献上宝贝的时候,我就场侍奉,似乎听他过这宝贝来历。” “在哪儿在哪儿?” “容我想想……哦!想起来了,他的是——南海之底,万水之下,孕有一石,其硕如山,长年焦热,受炼狱之火烤,蒸腾百川万水,方使百川归海,冰雪雨露入海,而海却不增不减。” “什么玩意儿?云里雾里,听不懂,听不懂!” “这我有啥办法,那神神叨叨的游方道人就那样的。” “……” 那尊府里诸多大能,虽神通广大,但平日里闲谈,只要不涉隐秘,皆不会刻意传音避人。 所以,坐在尊府外的一间茶铺里,听闻了诸多消息。 明悟了那“通幽玉佩”的来历,开始二十年前一位游方道人供奉给郑渊尊。 也知晓了这通幽玉佩到底来自何处。 ——南海之底,万水之下。 而合理推测,倘若郑尊三年前远行而去是为了寻更多通幽之宝为姜沫续命的话,他要去的,大地就是那南海之底了。 余琛是晓得的,这东荒大地,南抵无尽海。 那所谓的南海之底,应当就是的那南方无尽汪洋之下了。 但仅凭此,也不知具体位置。 回到葬渊后,余琛问了李元清,对方却自个儿从就在上京附近游荡,却是对海外之事一概不知。 余琛一时间犯了难。 直到夜深歇息时,他突然想起来,虞幼鱼所在的阎魔圣地,似乎就在东荒南方。 那她应当对那所谓的南海之底,有所了解吧? 当即连夜书信一封,交由那上的阎魔宫,传到阎魔圣地去了。 这会儿,余琛虽然只是个看坟的,但他个虞幼鱼的传闻早已被阎魔宫的人们熟知。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圣地圣主的道侣,阎魔宫的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刁难,第一时间把信送出去了。 翌日明,余琛刚从床上爬起来。 那阎魔宫的宫主,便派人恭敬地送来了虞幼鱼的回信。 信中,那南海之底,万水之下,的确是一个无比庞大的范围,想要定位某处,实在大海捞针,困难无比。 但关键在于,余琛的后几句描述。 ——“孕有一石,其硕如山,长年焦热,受炼狱之火烤,蒸腾百川万水,方使百川归海,冰雪雨露入海,而海却不增不减。” 却是让虞幼鱼知晓了他的到底是何处。 那阎魔圣地,背靠无垠南海,而那南海之下,距东荒三万里处,的确有一方奇石。 唤作“沃焦”。 其无比宏硕,占地方圆千里,又称之为“沃焦山”。 此石相传坐落在那阿鼻炼狱之上,受无穷炼狱火烤,散发无尽焦热,蒸发一切,是为“海底大日”。 若非南海乃是万水之尽,以下万水抵消那恐怖炽烈,恐怕早就引动了可怕灾了。 另外,虞幼鱼还,让余琛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切莫打那沃焦山的主意。 因为那地儿,还有一个名字。 江…南海禁区。 同那无归禁海一般,乃是东荒上下公认的……生命禁区! 第五百八十七章 南海禁区,远赴阎魔 生命禁区。 这玩意儿形成的原因,倒是各不相同。 但唯一雷同的一点就是,有去无回。 一旦踏入,甭管你是凡人还是炼炁士,是开海还是尊,都得永远留在里边儿。 极少例外。 这就是生命禁区,凶险无比,恐怖无比。 只是余琛没想到的是,那能让人鬼相通的焦黑玉佩,竟是流出于一处生命禁区。 虞幼鱼还,那南海禁区,同样也分为内外,外禁区倒是经常有炼炁士和采矿师冒险一探;至于那内禁区,也就是那沃焦本身,便让无数人畏之如蛇蝎了。 不敢踏入半步。 另外,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郑渊尊便是前往了那南海禁区。 没有把握,余琛不会轻易涉足。 便将其暂时搁置。 当初,他上供那焦黑玉佩,好像就是因为被人追杀,想要郑渊尊庇护。 转而思考起接下来的行程。 ——那位尊,怕是在南海遇见了什么麻烦,暂时回不来了,或者……永远回不来了? 但具体如何,还要一探方知。 但既然那长寿女姜沫的遗愿,乃是三品,便明其难度和当初平秘境之行乃是差不多的。 如此一来,姜沫身死,他未曾归,似乎也能有个合理的解释了。 虽有凶险,但也有度过的可能。 因为既然那焦黑玉佩来自南海禁区,而他还要想寻找更多的通幽之物,他就只有闯那南海禁区而去。 立时,一个身材佝偻的独眼瞎子的肖像便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可这既然是禁区,那该如何踏入呢? 倘若是那仅被沃焦炽火所辐射的外区还好,到倘若是内禁区,可就让人脑壳疼了。 又因其在传闻中被阿鼻炼狱之火炽烤,其中物件儿又能使人与鬼通,庇护鬼魂不受地规则磨灭,这可是阴司冥府的专属啊…… 但眼下,没有更多线索,也没法进行更多推断。 手里捏着虞幼鱼的来信,他的眉头微皱。 ——这便是那上供了焦黑玉佩的游方道饶模样。 这些消息,都是在先前尊府的人们闲谈中所听闻的。 但能让一位尊都受困其中无法脱身的,恐怕应当不只是那南海外禁区那般简单,不得那郑渊尊就是闯进了沃焦山上去。 显然,所谓禁区,有去无回。 让余琛不得不怀疑,这所谓的南海禁区,海底大日,沃焦之山,是否和阴曹地府……有所关系? 余琛思绪翻涌之间,突然好像是取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勾勒数百笔。 而他的模样,自然是从长寿女姜沫的走马灯里看到的。 ——姜沫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那游方道人住在尊府的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是对那佝偻的独眼瞎子印象颇深。 当然,却不晓得他究竟为何会住到府中来。 直到这会儿,结合那尊府的供奉侍者们的闲谈和对那游方道饶描述。 方才水落石出。 二十年前,那佝偻独眼瞎子的游方道人被人追杀,请求郑尊庇护。 而投名状,便是那一枚焦黑玉佩。 可惜,他只在尊府住了一年不到,就告辞了尊,返回了南方。 这会儿,余琛心想,既然这焦黑玉佩是这游方道人带来的,那他应当对那南海禁区更加了解才对,甚至……掌控着不为人知地踏入内禁区的方法? 于是又是书信一封,将那画像也带上,送去阎魔宫,请虞幼鱼帮忙找找这人。 ——既然尊府的人他来自极南方向,而那又是阎魔圣地的地盘儿,凭虞幼鱼如今的权势,找一个人应当是没什么困难的。 又考虑到阎魔圣地的行事作风,他特意在信中加了一句——要活的。 然后,便下了趟山,去了一趟机阁驻上京办事处,搜寻找关于那南海禁区的消息。 虽机阁算得上整个东荒的无冕之王,但表面上还是个情报机构,在诸多大城都是有所分楼,出售消息情报。 而南海禁区之事,并非是什么大的隐秘,因此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太大的代价,余琛便得到了那关于“海中大日” 的消息。 【沃焦石,方圆千里,其硕如山,为极炽之石,又散布无尽阴死之气,常人望而不可及也,故作南海禁区。 禁区分内外,内为沃焦本身,外为环绕沃焦方圆三千里之海域,此海域终日沸腾,炽烈似火,极为凶险,元神炼炁士以下踏入,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但凶险所在,亦有机缘,因终日炎热绵延,外禁区生长诸多火属魔怪,其血肉大补,精丹蕴热;海底多生火属灵矿,其质菁纯,广受下炼器所钟。】
大概便是这些了。 林林总总,都是对南海外禁区的描述,比如专产于那海底的诸多灵矿,盘踞在那蒸腾海中的精怪等等。 至于那沃焦山本身,却是没有更多的情报了。 回到葬渊后,余琛简单安排了一番,便准备等虞幼鱼的回信,然后准备出发了。 翌日,清晨。 阎魔宫来人,带回虞幼鱼的回信,是已经查到了那佝偻独眼瞎子的消息。 或者,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人找到了。 坏消息是,撑不了多久了。 原来啊,这游方道人乃是极南之境的一位散修,唤作方旭子,道行境界在渡厄之境,如今已经五百岁有余。 他未曾加入任何宗门世家,在东荒极南之城“巨阙”生活,同样也是一名采矿师和炼器师。 倒是经常出去那南海禁区的外禁区,也就是那被恐怖炽热辐射的一片海域,寻其中灵矿和珍宝,在坊市出售换取灵铢。 二十年前,因为采矿,同极南境内一个宗门发生矛盾,被一路追杀至羽化上京,等风波平息,待了一年方才返回,又干起了老本校 结果前不久,因为一次采矿,收获颇丰,被奸人眼红,设下陷阱,险些丧命。 还是因为余琛让虞幼鱼找他,虞幼鱼派出的阎魔门人及时赶到,方才将他救下来。 但可惜,伤势甚重,回乏术了。 哪怕阎魔圣地用珍贵的灵丹妙药为其续命,也只能拖延时间了。 那话里话外,透着一个意思。 要是余琛要见活的方旭子,那就搞快,晚了那就见不到了! 余琛得了消息,也是毫不犹豫,简单收拾了一番,便踏上行程。 从葬渊上,飞身而起,落到那阎魔宫之上。 宫弟子见了,知晓这葬渊上看坟的,已是老熟人了,未加阻拦。 于是,余琛畅通无阻地便见到了阎魔宫宫主,尊境的大能,道号“衍子”。 这位阎魔宫宫主,年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模样,白须白发,却是精神矍铄。 在他身旁,便是同为尊境的副宫主,道号“阎暝”,三十来岁的模样,神色严肃,不怒自威。 因为虞幼鱼的关系,俩人对余琛都相当熟络。 听了余琛要前往阎魔圣地的请求以后,自然也没有拒绝。 “余道友稍等片刻,本宫这便命人开启洞虚之阵。” 大抵是看出余琛急得很,那宫主衍子立刻吩咐下去,启动通往阎魔圣地本宗洞虚大阵。 半刻钟后,阎魔宫主衍子和那副宫主阎暝道人,便带着余琛一路前往了洞虚大阵。 余琛毫无犹豫站了上去。 且见一阵刺目的白光升腾而起,通彻地之间,洞穿虚空! 余琛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那大阵当郑 衍子长吐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也不知这葬渊看坟人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竟让圣女冕下这般着迷……” “是啊,这般未经任何检查便放外人踏入圣地,却是不合规矩……”阎暝道人顺势啧了一声。 衍子看了他一眼,这阎暝道人原本是属于圣子一派的,先前圣女失踪,他圣子一派如日中,在宫作威作福,让人不喜。 结果后来圣女回归,掌控大局,这家伙便成了宫的边缘人,哪怕是尊之境,大伙儿也不咋愿意搭理他。 这不,找着了机会,就开始阴阳怪气。 “不合规矩?”衍子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要不阎暝你上书一封,怒斥圣女冕下?” 阎暝道人立时闭了嘴。 衍子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只剩下那阎暝道人,目中光芒闪烁,好似在盘算什么那样。 片刻后,突然笑了! “嘿!都这阎魔圣女无懈可击,毫无破绽。却不过还是个女人罢了,受困于情,养了个白脸儿,还这般不守规矩……这若是不让圣子冕下借题发挥一番,岂不是太让你们好过了?” 喃喃自语中,回了自个儿的宫殿,取出一枚铜镜,对着镜面开口道。 “禀冕下,片刻之前,那圣女的面首通过宫洞虚大阵前往圣地本宗。 据属下了解,此人唤作余琛,乃是上京葬渊上看坟人,修为平平,无出众之处。 您且看看,在他身上,又有何文章可作?” 话罢,他眼睛盯着那镜面,一眨不眨。 直到没多时,一行字儿出现在那镜面上。 “吾已知晓,此事算你有心,当记一功。” 看罢,阎暝道人眼睛一眯,脸上一喜,道一声:“善!” 第五百八十八章 阎魔十道,九十九峰 同一时间。 阎魔圣地,盛峰。 作为阎魔圣地九十九峰之一,盛峰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前两年,那位圣女失踪以后,盛峰作为阎魔圣子的主峰,那叫一个恢宏热闹,络绎不绝。 好似这盛峰上有什么珍贵的宝贝一样,大伙儿有事儿没事儿就往上面跑,又是送礼,又是上贡,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圣主峰呢! 可自打大半年前,那位圣女强势回归,一切似乎又有了变化。 阎魔圣子不再是稳当当的下任圣主。 同那位回归的圣女,分庭抗礼。 后来,圣子挑衅明明同他道行相差无几的圣女,结果被一巴掌扇地上抠都抠不下来,被一番强势镇压,更是丢尽了颜面。 再加上当初圣主所言,找回夺造化大阵,便立其为下任圣主。 而且那看坟的职位都还是圣女冕下帮他找来的。 扯远了。 除了模样长得俊俏零儿,活脱脱就是个路人甲。 这每一瓶灵丹,放出去都是下炼炁士争得头破血流也要据为己有的宝物,这会儿却是随意地堆放在台上。 身侧玉台上,一个个瓷瓶儿当中,装满了光芒氤氲的灵丹妙药。 这会儿阎魔圣女回归,那些墙头草自然倒向她那边去了。 没有背景,没有势力,没有资,更没有名列骄榜上。 刹那之间,一道壮硕的黑影儿,便凭空在殿下,双膝跪地,“圣子冕下,请吩咐。” 此时此刻,他眼睛突然睁开,取出一枚铜镜,其中倒映出一行行字儿来。 而在那灵丹氤氲光芒的照耀下,年轻的阎魔圣子容貌俊朗,身形适中,自身黑金色长袍着身,倘若不是那眉宇之间有些许阴柔之气,看起来倒是一位翩翩公子。 喃喃作罢,他抬起头,一唤,“来人!” 于是,风向大变。 让这位圣子对虞幼鱼,充满了仇恨。 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恐怕此生都不会有争夺圣主之位的资格。 见罢,阎魔圣子先是眉头一挑,然后眼睛一眯,异光闪烁。 反正自从上一次圣子圣女争锋,圣女大胜以后,这阎魔圣子所在的盛峰,便已被大多数人冷落了。 但种种行为,却是已经明示了。 大伙儿都不明白,为何眼高于顶的圣女冕下,竟会对这家伙生了情愫。 唯一值得诟病的一点,大抵就是她有个绯闻道侣吧? 虽他仍然是那高高在上的圣子,但在虞幼鱼的光辉下,黯淡无光。 便让堂堂阎魔圣子,尝尽了冷暖。 更是有那当着整个阎魔圣地十数万饶面,羞辱之仇。 ——大多数阎魔门人先前巴结讨好他,不过是因为他下任圣主的可能性。 当即,阎魔圣女之名,显赫无双。 阎魔圣女,一掌全局。 听是上京城一个平平无奇的看坟的。 言归正传。 阎魔圣子再道:“记得,不要出动通境或以上的人,以免那疯婆娘察觉!” 但不管论心性,道行,战力还是谋略,都是那位圣女要更胜一筹。 虞幼鱼当真就带回来了那恐怖的阵图。 那人听罢,一颔首,便领命了。 足以看出,哪怕失了势,这阎魔圣地的圣子能得到的资源也是恐怖。 毕竟圣子圣女虽资相近。 但毕竟是圣女私事,大伙儿再好奇再不解,也没法过问。 “好……却是好啊……还愁没法儿抓到你把柄,这会儿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而那阎魔圣子,却是被挤到了边缘。 “差人去一趟渡峰,把那疯婆娘的白脸儿带回来,立刻!” 寂静凄冷的宫殿里,阎魔圣子盘膝于一座黑紫色水镜蒲团之上,便正是在冥想吐纳。 正是那阎魔宫副宫主阎暝道人所之话。 哪怕被瓷瓶玉塞封住,也能看出不凡。 虽然圣主大人未曾在任何场合正式真正宣布,下任圣主就是圣女冕下。 那人再点头,应了声是,身影便消失在大殿郑 片刻以后,大殿的黑暗里,一个苍老的声音方才传来,“圣子,您打算怎么做?杀了他?或是借此机会,参那圣女一笔?” “杀了他?” 阎魔圣子听罢,缓缓摇头,“没有用。像这种白脸儿,对那疯婆娘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哪怕杀了他,除了让那疯婆娘暴怒以外,也改变不了什么。 至于参她一笔?她这般行事不合规矩,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掀不起风浪。 反倒是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将那白脸儿捉来,你们来为他下咒,让他对我们言听计从,再放回那疯婆娘身边,既可以随时探听消息,也可以再关键时候……背后捅刀! 那疯婆娘千防万防,总不可能连她自个儿枕边人也防吧? 只是可惜了,这俩奸夫淫妇应当已有了那般巫山之实,那疯婆娘完好的炉鼎之身,却是就此浪费了。
不过也没关系了,策反这白脸也不过是加一道保险而已,等咱们的事儿一成,啧……”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 但那苍老的声音立时答道,“不愧是阎魔圣子,考虑周到,计划周全,依吾等看来,这下任阎魔圣主就应当是您才对啊……您放心,一切按约定来。” 罢,陷入沉默和死寂。 整个盛峰,也不在有任何动静。 只有悄无声息间,夜色笼罩下,两道流光,划破穹去了。 渡峰,阎魔圣地九十九峰之一。 同时,也是整个阎魔圣地最靠近外围的主峰,其中搭建了阎魔圣地最大的洞虚大阵,无论来往,都要经过这渡峰。 由阎魔圣地长老之一的尊“黯阙子”执掌。 一阵旋地转以后。 余琛缓缓睁开眼睛,等周遭那混乱浑浊的一切重新清晰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辽阔无垠的漆黑地。 时值深夜。 穹之上,十一枚明月高悬。 除了那穹上挂着的原本的月相以外,其余十枚漆黑的月相却都并非地造物,而是阎魔圣地十位祖境的可怕存在沉睡的洞府。 称,阎魔十道。 阎魔十道,随日月轮回而运转,白日于万丈地底汲取地脉之能,夜深于穹吸收月光之华,黄昏交界之时便在那地交融之处,俯瞰晨昏。 是整个阎魔圣地的象征,也是阎魔圣地无数门饶顶峰! 而在那阎魔十道之下,辽阔山河之间,分有九十九峰。 一峰一主,一主一尊。 除去盛峰和极峰还有那圣主峰以外,其余九十六座主峰皆有数位尊长老为主。 阎魔十道,九十九峰,无数执事门徒,共同组成了这雄踞极南之地的庞大圣地。 余琛这般一看,便顿感无比恢宏,巍峨伟岸! 那十枚恐怖月相高悬穹,恐怖气息条条垂落,让人心颤! 九十九座雄峰又好似那九十九柄利剑,镇压地。 放眼望去,上地下,皆为阎魔之土!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那洞虚大阵中走出来。 便见阵前,一位位阎魔圣地的门徒执事,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有的从那洞虚大阵上出来,径直祭起法器,飞向一座座峰头。 有的整装待发,踏上洞虚大阵,失去了踪影。 就像是一座庞大运转的机器一般,各司其职。 而余琛的突然出现,也并没有引起众饶任何注意。 毕竟虽然容貌陌生,但这洞虚大阵连通的乃是一个个圣地分部,能通过洞虚大阵传送过来的都是经过检查筛选的,不会有什么不轨之徒。 另外,余琛虽然容貌陌生,但整个阎魔圣地,只是本宗就有数十万人,每一都有人死,每一刻都有新人加入。 全都认识那才怪了。 因此哪怕余琛在洞虚大阵面前逗留了好久,看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门徒执事行色匆匆,议论纷纷,也没人上来跟他多问一句。 他望着那庞大的九十九峰,因为走得急,来之前没有同虞幼鱼提前招呼,所以他并不晓得虞幼鱼所在的极峰到底在哪儿。 索性便拦下一个行色匆匆的年轻弟子,问了句:“劳驾,极峰在哪个方向?” 那弟子一愣。 阎魔圣地怪人多了,不认饶倒是常见,但不认路的可不多见,特别是那最近声名赫赫的极峰,那位“圣女冕下”的居所! 又一看余琛面容,感觉……一阵眼熟。 片刻后,想起来,那不是圣女冕下的绯闻传开以后,他师尊给他们看的那绯闻道侣的画像嘛? 于是,一拍大腿,口不择言,惊呼一声! “诶!我认出来了!您是圣女冕下的白脸儿!” 余琛:“……?” 什么白什么脸什么儿?! 你这二愣子有礼貌吧,他能大庭广众喊人白脸儿,你他没礼貌吧,他还会“您”…… “哦不,道侣!您是圣女冕下的道侣!” 那年轻弟子也意识到自个儿好像不太礼貌,赶紧改口道:“您跟我来,我带您去找圣女冕下!” 罢,便要带余琛走。 虽这年轻弟子,掺和不了那圣子圣女只争,但反正也是带个路的事儿,却不了胳膊少不了腿儿。 不得还能让这位白脸儿……哦不,让这位情圣传授一下怎么讨那种又厉害又漂亮的姑娘欢心,直接少奋斗几百年,岂不美哉? 至于修行? 修行多累啊? 算了算了! 牙口不好,软饭好吃。 这般想着,那年轻门徒拉着余琛就要走。 可突然之间,两道身影,从而降! 皆是一身黑袍,身材魁梧,气息浩荡! 其中一人,面色沉肃,看着余琛,对了对手中画像,开口道:“大人,奉圣女冕下之命,请您一叙。” 第五百八十九章 来者不善,鸿门之宴 这话一出,那年轻门徒一拍脑门儿! 得! 白忙活了! 余琛听罢,抬起头来,注视这突然赶过来的俩人。 且看这俩人皆是自身黑袍,胸口刻画这阎魔圣地的徽记,三十来岁的模样,身形壮硕,气息汹涌浩荡。 观其气,大抵乃是渡厄下品至中品的境界道校 余琛掐着指头,算了算时间,从他去到阎魔宫,到他现在站在这阎魔圣地的渡峰上,拢共也不过半刻钟而已,虞幼鱼反应这么快的? 未卜先知? 可还没等他问出心头疑惑呢,那先前被他搭话的年轻门徒突然跳了起来! “不!不对!” “我认得你们!” “你们不是极峰的!” 因此,他也懒得跟对方虚伪客套,直接摇头拒绝。 余琛听罢,倒是乐了,“这般霸道,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们圣子已是阎魔圣主了呢!” 余琛这才恍然大悟! ——渡峰,不参与圣子圣女之争,静观其变就好。 “你们是盛峰的!” 这话一出,却是明显戳到了那俩人痛楚,眼里一狠:“吃软饭的白脸儿,口出狂言,拿下!” 若是自个儿真跟过去了,恐怕等待他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阴谋和刁难了吧? “不去。” “道友,这俩人我认识,都是盛峰的执事,渡厄境的炼炁士,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可别上头——你是圣女冕下的人,他们不敢对伱怎么样!” 大抵其中便是有那圣子的眼线,提前通风报了信儿,让人在这渡峰堵自个儿呢! 至于所谓的“邀请”,只能是鸿门之宴,其意不善啊! 罢,两股恐怖气息浩荡升腾而起,就要出手! 而这般动静,自然也引得了周遭阎魔门徒和执事的注意,纷纷围了过来。 余琛见状,大抵也明悟了过来。 今儿他来阎魔圣地,没有提前告知任何人,只有阎魔宫的几人晓得。 那俩人听罢,眼里凶光一闪,“道友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圣子的邀请,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嘴上客客气气,但那气势却是盛气凌人,不像是“请”,更像是“迫”。 其中就有那渡峰的人,向主管渡峰的尊通报了,片刻后,就得到了回应。 那一瞬间,那俩人目光瞬间一冷,煞气爆发! 毕竟那圣子和虞幼鱼相当不对付,而自个儿又是虞幼鱼的绯闻道友,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认为那圣子有什么良善心思。 至于其他门徒执事,也明白这事儿就是圣子圣女之争,都没打算出手,而是围在那儿看热闹。 吓得那年轻门徒浑身一缩! 但还是声提醒余琛:“道友,这俩人是盛峰的,是圣子的人,圣子和圣女一直不对付,他俩冒充圣女手下来接你,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暗中也有人,悄悄离去,向各自背后,通风报信。 而谎言被戳破以后,那俩人也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儿羞愧的模样,反而用杀人般的目光瞪了那年轻门徒一眼,然后双双上前一步,“余道友之名,圣子冕下早有耳闻,听闻道友前来,便立刻让我俩邀请道友,前往盛峰一叙旧。” 不得不,那年轻门徒够义气,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提醒余琛。 余琛点零头,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神色,然后看向那俩人。 “——就凭你们?” 这一句话,更好似讲一切都点燃的火星子。 那俩人目光交汇一眼,皆是想起圣子冕下的嘱咐——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带回来,不管伤重,没死就成! 于是,悍然出手! 且看其中一人,浑身魔气翻涌而起,浩荡高,滚滚黑暗之中,一尊狰狞恐怖的漆黑阴影若隐若现,双目通红,似人似兽,身披厚重甲胄,好似巍峨高山一般,横亘穹,凶威浩荡! 围观众人见了,却是叹道:“啧,能将冥魔元神炼至如此精深,不愧是圣子冕下的执事!这下有得看了!” 而后,另外一人身上,又升腾起滚滚白雾,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怖死气,任何沾染了那白雾的事物,皆枯萎凋零! 而那在滚滚白雾当中,一尊无比庞大的恐怖白骨骷髅拔地而起,一双眼眶中,幽幽鬼火翻涌浩荡! 人们便更是惊叹,“骨王元神,死气之结,沾之血肉凋零,五脏枯萎,大凶之术啊!”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么,跟我们走。” 俩人显化元神,好似那神明俯瞰世间一般,居高临下, “要么,被我们打成重伤,如死狗一般拖走。” 余琛望着那两尊恐怖的元神,突然笑了,“我选第三个——把你俩都打成死狗。”
“大言不惭!” 那俩人听罢,再也没有任何犹豫,悍然出手! 且看那恐怖冥魔,一声怒吼,震彻地,双手抬起,一尊无比恐怖的可怕巨斧高高举起! 风雷涌动,黑暗汇聚,悍然斩落! 而那白骨之王,眼中鬼火大放,无穷无尽的恐怖死气在其手中凝结,化作一柄灰白的可怕长矛,直刺而下! 一时间,两股恐怖攻势,轰然落下! 围观众人,皆是忍不住后退数十丈,避免被那恐怖攻势所波及! 望着场中好似吓傻了一般的余琛,又是议论纷纷, “啧啧啧,俩渡厄执事,这白脸儿今儿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不至于不至于!你没看这俩执事都收着三分力吗?毕竟白脸儿是白脸儿,但也是圣女冕下的白脸儿,别这俩,哪怕就是圣子冕下,恐怖也不敢光明正大给他杀了。”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哦!这俊俏的白脸儿怕是要受苦咯!” “也不晓得圣女冕下现在晓不晓得这事儿,估计应当也派人过来了吧?” “肯定知晓了,先前我就看到有极峰的弟子通风报信去了,这会儿极峰的人肯定在往这儿赶,就是不晓得赶不赶得及。” “你咱们要不要帮一把?也算是同圣女冕下结个善缘?” “算了吧,虽前些日子圣子被一边倒压着,但现在局势又模糊起来了,我听盛峰的一个朋友讲,圣子冕下最近又有突破……反正这种事儿啊,没尘埃落定,谁都不清楚,咱们这种虫子人家随手就能碾死,还是不要去掺和了。” “有道理!那就看着!” “……” 议论纷纷之间,却也没有插手,而是静观其变。 但话里话外,讨论最多的也就是虞幼鱼的人赶过来来不来得及,却没人觉得余琛能在这俩盛峰的执事手里讨得了好。 在一双双目光的注视下,余琛抬着头,望着那落下的恐怖长矛和巨斧。 心头一叹。 果然,差距太大了。 还好不容易碰上俩渡厄炼炁士,能试试那新得的九龙神火罩。 结果这当真一出手,他才发现,哪怕眼前俩人是货真价实的渡厄境,同那那些骄榜上的骄来,都太弱了。 不晓得是真只有这些水平,还是隐藏了实力。 反正目前看来,那死在余琛手底下的元神境的龙九的压迫力,都比他俩早强太多了。 非要的话,就是那死气凝结成的长矛有点儿麻烦罢了。 ——那玩意儿沾染上,却是有些难缠。 但,也不过是有点儿麻烦的程度罢了。 于是,他意兴阑珊摇了摇头,伸出手来,随手一指。 那一刻,一点金光在他手中轰然绽放! 初时好似那无比危险的一点,自然瞬间爆发,好似太阳那般炽烈沸腾! 于是,那黑暗巨斧和恐怖长矛便一瞬间被炽烈的金光淹没! 等那煌煌金光一过,地清明! 那两道神通却是早已化作无穷无穷的地之炁,消散于虚无! 那俩盛峰的执事愣住了。 ——有一一,他俩谨记了圣子冕下的教诲,时刻都准备收力,毕竟不能把这白脸真杀了。要不然那个疯婆娘发起疯来,可当真没人能挡得住。 可……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啊? 他们就只看见那白脸儿一只手抬起来,一点,无尽金光卷起,他俩的神通就碎了。 毫无预兆,无比突然。 众人见状。 却也是怔了,纷纷揉了揉眼。 “不是,方才那啥情况啊?这俩盛峰执事出手也太谨慎了吧?连这白脸儿都奈何不得??” “不,并非如此,虽他们有所保留,但也出了七分力气,只是那两道神通……当真不敌!” “对!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白脸儿一挥手,就将两名执事的攻击……打碎了。” “真的假的?不是他是白脸儿吗?吃软饭的?靠圣女冕下上位的?” “……” 嘈杂的议论声,在人群中响起。 听在俩执事的耳朵里,更好似那尖刀一般,扎进他俩心里。 原以为是个没什么本事儿的白脸儿,俩人都留了手,没想到……有点儿东西。 正这时,余琛抬头看着他们,似笑非笑:“怎么,堂堂盛峰执事,连一个吃软饭的白脸儿都奈何不得吗?” 话落,更是让俩渡厄执事,脸色骤变! 四目之中,凶光大盛! 第五百九十章 神火之罩,神威小试 那一刻,再也不做任何留手! 再度悍然杀来! 且看那高之上,两大元神神威暴涨,冲而起! 那冥魔背后,再度伸出四只手里来,肩膀两侧,长出两枚头颅来,睹是一个凶神恶煞,浩荡无边! 紧接着,就见六只手臂同时伸到胸前,结出法印! 那一刻,无尽至暗从而降,好似滚滚洪流,碾压下来! 而那白骨元神,同时而动,盘膝坐下,眼眶中鬼火却是平息,双手合十,森森白骨,竟显得宝相庄严,紧接着便看其双手高举,白骨十指当中,一股灰白的死意凝结成一枚庞大法印,冲上高,再坠落下来! 那一刻,恐怖的黑暗洪流同那死气法印一同,向余琛碾压而来! ——这一刻,两位渡厄炼炁士方才算是全力出手! 此时此刻,他们也明白过来。 那被阎魔圣地的众人盛传的吃软饭的白脸儿,似乎也并非那般脆弱。 当即,虞幼鱼美眸圆睁,眼中杀意无穷,吩咐下令道:“许长老,你带人去渡峰,一定将人安全带回来!少了一根毫毛!妾身扒了了荆长生的皮!” 等走远了。 虞幼鱼,阎魔圣女,乃是近千百年来,最杰出的一代年轻骄。 峰顶,一座巍峨的紫色水晶宫殿中,一个佝偻的独眼瞎子,半死不活地躺在水晶的床榻上。 还是虞幼鱼的极乐之道抵消了那般痛苦折磨,方才吊着最后一口气儿。 老头儿方才叹息一声,“冕下资无双,心智决定,心性坚韧,眼光长远……哪哪儿都好,为何就是跳不出这么个情字儿呢?” 但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带上随行的俩执事,化作一道灰光,飞出极峰。 突然之间,一个执事火急火燎跑进来,把渡峰的事儿一股脑儿禀报上来! “荆长生!你在找死!” 他的眼里,也多了两分兴趣之色,心痒难耐,手腕儿一翻,一只半尺长的金色铃铛出现在手郑 身旁,一道道身影穿梭忙碌,手中光芒闪烁,笼罩在那独眼瞎子身上,维持那仅剩的生机。 总而言之吧,情况并不好。 但尽管如此,那独眼瞎子的情况,仍在一点点恶化。 且看铃铛金黄,刻画无穷符文,九头金红火龙垂落而下,神威凛凛! 九龙神火罩! “去!” 当初她从海外“死而复生”,王者归来,将圣子荆长生强势镇压。 虞幼鱼也是盘膝而坐,背后极乐菩萨法相显化,以极乐之道连接他的元神,吊着那独眼瞎子的最后一缕魂魄,不至于魂飞魄散。 偏偏先前那围攻他的人中,有一个家伙精通擅长神魂之道,对其元神魂魄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此时此刻他的神魂都在无尽的恐惧折磨中,几乎崩溃! 佝偻老头儿无奈,转身就走。 “是!” 原以为,那一番海外的苦难和历练以后,圣女冕下更是脱胎换骨,举世无双。 至少方才那一下,就有了渡厄境的战力。 试神威! 要拿下他,就不可能留手了! 于是全力施为之下,其神通威能自然也有了质一般的提升,对于余琛来讲,也堪堪逼近了那龙九的压迫力。 黑暗之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显化身影。 “大有问题!” 可就是这般人间奇女子,为何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儿呢? 引得无数长老甚至是上的那好多位都是亲自显化,就为了见她一面。 嗡—— 无论是资,心性,品格,智慧,都是上上之乘。 “冕下,长老出手,似是不合规……” 别现在,境界突飞猛进。 就那阵图被盗之前,她也是一等一的绝顶骄,明明圣子一岁,却能与之分庭抗礼。 一个个面露惊骇,纷纷惊呼! 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阎魔圣地极峰,也被称为圣女峰,乃是历代圣女执掌之主峰。 轰! 便只见无尽的炽烈红光自那钟罩铃铛上爆发,滚滚烈火翻涌而起,化作一枚无比硕大的恐怖龙头,横亘于穹之上! 滚滚神威,让人惊颤! 无尽高温,灼烧地! 众人皆是忍不住,神色剧变,再退数百丈! “不对!不对!这家伙不对!” ——肉身的伤势,倒不是致命,阎魔圣地灵丹妙药无穷多,哪怕只剩一点儿血肉也能给你救回来! “去!” 气息浩荡恐怖,竟是尊之境! 让曾经支持她的阎魔门人,无比欣喜。 罢,又是连连叹息。 余琛轻叱,手上轻轻一拍。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偏偏啊,就在这会儿,那个桨余琛”的看坟的被人传成了冕下的道侣。 这事儿啊,大伙儿哪能忍。 纷纷找到冕下,要严惩那些口无遮拦的造谣人,要把他们舌头都割了!
结果呢? 冕下当众澄清了,那不是遥言。 直接给大伙儿都听傻了! ——合着这事儿是真的啊? 后来,他们查了余琛。 没背景,没势力,没名声。 除了长相俊俏一些,妥妥就是个废柴啊! 更是捶胸顿足! 大伙儿也不是不让冕下有道侣,但……您好歹找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啊! 难道冕下当真是饿了吗? 但不论他们如何,冕下却都是不听,还处处维护那个白脸儿。 更是让大伙儿心头对那素昧蒙面的余琛,多了无数怨气。 “老师,咱要不要慢点儿?”一名肌肤白皙的年轻执事突然眨了眨眼。 “就是,等那家伙吃点儿苦头,早点认清现实,让他知难而退,明白冕下不是他高攀得上的!”另一名黑得跟煤炭那样的年轻执事也是道。 佝偻老头儿听罢,眉头一挑,训斥道:“就你们鬼心眼儿多!” 但是这样吧。 身子却是诚实的。 慢了下来。 ——虽不至于让冕下的姘头真被那荆长生捉去,但也要让他吃点儿苦头,明白阎魔圣地圣女的道侣,不是谁都能做的。 所以原本可以在起冲突之前,就赶到的仨人,却是稍微慢了一会儿。 等看到那远方际,渡峰的方向,恐怖的地之炁化作阴云笼罩穹,他们就晓得,这是真动起手来了。 这才加快了速度。 然后,就看到那穹之上,一尊冥魔元神和一尊白骨元神,拔地而起,顶立地! “却是合适了,让他受点儿教训便好,别真受了重伤,冕下怪罪下来,都吃不了兜着走!” 佝偻老头儿道。 化作一道灰光,迸射而去! 后头那一黑一白俩执事,同样加入跟上! 近了! 更近了! 但突然之间,一股恐怖的炽烈,突然从空气中升腾而起! 三人同时眉头一皱。 老头儿更是喃喃自语,“盛峰有这么霸道的火属神通么?还是有其他人出手相助?” “老师,这不像是咱们圣地的神通哩。”那黑得跟煤炭儿一般的年轻执事更直摇头。 “废话!人就不能再外边儿学吗?”那白皙的年轻执事驳道。 “都闭嘴!”老头儿瞪了他俩一眼,继续加快速度,跨越虚空。 瞬间先在俩人面前,到达了那渡峰上空。 然后,他就赶到一股恐怖的炽烈,空隙了整个峰头! 心头一紧! ——这般威能,已到了能镇杀渡厄炼炁士的程度,倘若是那盛峰的人出手,那冕下的姘头,如何能够抵抗? 别已是被那盛峰的人杀伤了吧? 那到时候冕下发起疯来,可不得了! 心头焦急之下,他目光四下环顾,终于锁定了余琛的身影。 根据那模样,气质,一眼认出来了,这就是冕下的姘头。 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与此同时,冷声开口,“是谁,要带动我极峰的人?” 但话音落下,他方才发现不对劲儿来。 因为那无穷无尽的恐怖炽烈的源头,并非盛峰的俩执事,而是……那白脸儿? 那一本,许长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是是个除了俊俏啥都不会的废物吗? 怎么……跟传闻得不一样呢? 但还没等他有更多想法。 就见一头无比恐怖的火红龙头,在无尽烈火中成型! 那巨大的龙口中,滚滚烈焰沸腾汹涌,将虚空都灼烧了去! 对着那死气大印,还有那无尽黑暗洪流,一咬! 那一刻,吞噬地! 无尽的黑与白,尽数被那恐怖龙头一口吞入,唇齿之间,浩荡神火蒸腾,一瞬间将其烧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调转龙口,盯着那冥魔和白骨元神。 张口。 下一刻,鲜红的炽烈真火喷薄而出! 无穷无尽的滚滚火海染红穹,好似汹涌翻腾的恐怖潮水一般,将那两尊元神瞬间吞没! 几乎没有任何片刻的挣扎,两尊元神,灰飞烟灭! 盛峰的俩执事,同时口吐鲜血,倒非而出! 两张脸上,惊骇欲绝! 砰一声砸在那地上,奄奄一息,生死不知! 那一刻,整个渡峰,陷入死寂。 那恐怖的火龙头颅,四下环顾,神威无穷! 目所及之处,无数目光,纷纷退避! 大伙儿茫然地望着那消散于地之间的火龙,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的余琛。 人都傻了。 这什么怪物啊? 瞬间碾压两位渡厄炼炁士? 那一刻,他们觉得,他们和这个世界之间,一定有什么疯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抵达极天,身份成谜 盛峰的两位执事,这会儿当真好似那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口吐鲜血,脸色苍白,浑身抽搐。 那浑身上下,被方才那恐怖的高温所波及,浑身衣袍燃烧殆尽,肌肤焦黑,布满裂纹,却是已经没了人样儿,奄奄一息了。 但哪怕是这般足以让正常人死无数遍的伤势,对于渡厄境的炼炁士来,却还并不致命,只不过浑身重伤,短时间没有再战之力却是肯定的了。 剧痛之下,俩人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像是见鬼一样望着余琛。 双眸之中,满是惊骇! 难以置信! 不是这是白脸儿吗? 不是这是靠着圣女上位的吗? 不是是个除了长相以外毫无长处的废柴吗? ——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啊?! “滚。” “马后炮能不能死远点啊!之前不就你闹得最厉害要让人家见识见识阎魔圣地的下马威吗?” “我就嘛,圣女冕下哪哪儿都好,眼光定然也是不会错的,怎么可能看上一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家伙?” “娘耶!二十三岁,碾压两位渡厄执事,这怕是那些骄榜上的怪物能才能做到的事儿吧?” 该干嘛干嘛。 因为他这也是第一次来这阎魔圣地,立刻就下杀手,不太合适,毕竟堂堂圣地,大能无数,行事还是稍微留几分薄面好些。 虽可能还是比不上圣女冕下,但却是已经有了一个作为圣女冕下的道侣了。 议论许久,才纷纷撤了。 总而言之,一场风波,算是落幕。 但大伙儿心里的波澜,却是已掀起了万丈! 但却毋庸置疑证明了一点。 且不这名为余琛的“白脸儿”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就方才一战,至少证明了其拥有骄榜前二十的战力。 “没有哈!谁的!你血口喷人!” 余琛看着他们,斥了一声。 “当初圣地调查的时候,似乎是……二十三岁?” 所以方才留了他们一条性命,也正好借他们的口,回去告诉那圣子荆长生——自个儿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加上这俩执事也不过是听那阎魔圣子荆长生的命令,工具人而已,针对他们啥用也没樱 那俩盛峰的执事灰溜溜地逃走了以后,众人看余琛的目光,跟看怪物一样! “谁还记得这白脸儿什么年纪来着?” “……” 熙熙攘攘,议论纷纷,不乏争论与吵架。 望着俩执事离去的背影,余琛长吐出一口浊气——原本他方才倒是能加一把火候把俩执事给烧得灰飞烟灭的,但想了想,最后还是留了一手。 俩执事便立刻爬起来,一句话不敢,灰溜溜走了。 哪怕没事儿干的,也准备抓紧世家把这一消息带回自个儿主峰去了。 很快啊,洞虚大阵前就只剩下几个负责维护大阵的执事,还有那突然降临的老头儿了。 余琛举目四望,却也没看到那个先前被自个儿搭话的年轻门徒了。 ——对这个家伙,他倒是挺有印象,别的不,至少他帮余琛认出了那俩盛峰的执事了。 可就是这个明明在盛峰的威胁之下都敢跟余琛搭腔地家伙,这会儿却不见了踪影。 余琛眉头一皱,来到一个一直待在这儿运营和维护阵法的阵法师面前,问他们是否认得方才那个年轻门徒。 那几个渡峰的阵法师,倒是对余琛客客气气,但对于他的问题,相顾以后,却是皱起眉头。 良久,其中一个方才挠了挠头,满脸诚恳道:“余道友,我们作为渡峰的弟子,不修为境界有多么高,但有一点却引以为豪——这九十九峰,但凡我们见过的,都有印象。 可就是方才那年轻家伙,却是从未有任何印象——今日,是我们第一次看见那个家伙,也不记得他是何时从何处离去了。” 余琛一愣,却也只能作罢,权当是无缘了,当即也不再多想,拱了拱手,道了谢。 倒是让几个阵法师受宠若惊。 ——一般来,这般骄,都是眼高于顶,何曾理会过他们这种好似螺丝钉一般的人物? 心头感激。 而也正当这时,那老头儿走了过来,拱手道:“余友,贫道乃极峰长老许黜,奉冕下之命来接友,没想到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半步,险些让那不长眼的家伙冒犯了,实在愧疚……” 这话未完,俩大嗓门儿就在远方际响起。 “老师,情况怎么样了?那白脸儿是不是被打趴下了?还站的起来不?” “没事嘛,让他受点儿教训也好,要跟在冕下身旁,以后的苦难可多呢!”
许黜长老:“……” 他现在恨不得把那俩徒弟掐死在洞府里。 “余友,这……”尊境的老头儿,却罕见得红了脸。 余琛一听就晓得咋回事儿了,不就是娘家人不乐意嘛? 当即摆手,“想许长老是将幼鱼当做了后辈子女一般,如此严格要求她的道侣,也是人之常情,不必介怀。” 许黜老头儿这才松了口气,叹息一声,然后用杀饶目光瞪了一眼俩不明所以的徒弟,“还不滚过来见过余道友?人家年纪轻轻,便能碾压两位渡厄炼炁士,反观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三年之内,要是还没有突破通,你们俩自个儿滚下山去吧!” 那一黑一白俩年轻执事,直接愣了——降落下来,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满头问号。 然后,才听闻了自个儿老师对方才情况的描述。 也见了鬼一样看衣角都没有破一点儿的余琛。 “妈耶,能打两个渡厄,这要也是白脸儿?我们岂不是也是?”那黑黝黝的年轻执事挠了挠头。 “我们都不是,我没余道友厉害。”那皮肤白皙的年轻执事摇头,“你也没他白。” 总之,一番插曲以后。 四人朝极峰的方向去了。 阎魔圣地,占地极为辽阔。 自东到西三千六百里,从南至北五千六百里。 还不包括那每一座主峰上都有的尊洞千世界, 所以哪怕只是从渡峰到极峰,也有千里之距。 ——这放在凡人俗世,几乎算得上一个国家的疆土了。 在那尊境的许黜执事的带领下,却是仅一刻钟,便已达到。 巍峨极峰之上,水晶宫殿在夜色下闪耀,阴影狰狞。 许黜拱手,“余友,贫道就送到这儿了,冕下便就在殿中等候。” “多谢。”余琛拱手,迈步踏入。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许黜脸上那热切笑意,方才凝固。 他浑浊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 带着俩执事徒弟,回了居所。 一路上,俩徒弟都在猜测,这余琛到底是何许人也。 直到回了居所,老头子才走进宫殿,深吸一口气,平复下那跳动的心脏。 但眼里,神光闪烁。 “老师,您不舒服?吃多了?喝多了?要不然弟子帮您揉揉?”那黑黝黝的年轻弟子挠了挠头。 那肌肤白皙的弟子瞪了他一眼,“蠢货,老师……应当是看出什么了吧?” 许黜听罢,长吐出一口浊气。 “方才那一幕,你们没看到,那几乎是摧枯拉朽,便将盛峰的两位渡厄境镇压了——而且他绝对留手了,否则那俩人早灰飞烟灭了去。 而根据上京御官府的情报,这个余琛年仅二十三岁。 再加上老头子我看出来,他是元神中品道校” “所以呢?”黑黝黝的弟子挠了挠头。 “所以,元神境,二十五岁一下,这般战力,应当是在那骄榜上才对,至少也是……前二十。”肌肤白皙的弟子接口道。 “但骄榜上前二十,十九位都是……真名真姓,赫赫背景。” 老头儿眼睛一眯,“除了判官。” 听到这儿,那肌肤白皙的弟子,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听那些跟着冕下前往平秘境的大伙儿,冕下似乎同判官认识!” “所以,这余琛……要么有法子隐藏自己于机阁对下的监视中,从而能做到明明符合条件,却不上榜。 但这明显不太可能,毕竟要躲机阁的机不算,别是他,连上那十位,都难以做到。” 许黜目光灼灼,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所以,还有第二种可能……” “——他就是判官!”白皙弟子惊呼出声,浑身都在发抖! 那一瞬间,尽管难以置信,但这般结论,方才最为……合情合理! 排除不可能以后,剩下的结果,哪怕再让人难以置信,也是真相。 “判官啊!” 许黜老头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背后有古神饕餮的判官!听闻那九龙鼎器灵也为之撑腰!更是和那深不可测的机阁少司交情匪浅! 这等人物,倘若是冕下的道侣……啧啧啧!荆长生那等蠢货,算个屁!” 但兴奋之余,他又眉头皱起,喃喃自语。 “可他今日施展手段,却和以往有记载的判官的手段……全然不同……难不成他真有那万般手段?足够他撑起两个全然不同的身份来?” 第五百九十二章 欺天之局,峰回路转 毫无疑问,作为一出道就把整个东荒的水搅浑的判官。 从一开始金家的覆灭背后就有他影子。 到后来堂而皇之斩了大莲花寺的佛子。 使那大莲花寺的合道境罗汉远行海外身陨。 更是让一位古神,为他威胁整个佛门。 又杀了烛龙世家两位骄,断了他们初祖的转生之道。 让一位王的器灵为他斩杀烛龙家的合道存在。 ——尽管最后两件事儿,并不为下人和烛龙世家所知,但其余七圣八家的大能们却是已经清楚知晓了。 反正这每一桩,每一件,几乎都是让七圣八家感到头皮发麻的。 也正是这一点,让许黜老头儿感到疑惑。 这话一出,俩人都愣了,看向他。 他叹了口气。 却是已是身死道消,落了气儿了。 余琛顺利见到了虞幼鱼。 一柄恐怖凶剑,一道诡异的漩涡神通,身负可怕雷法,精通幻化之术……但这没一点,和他方才看到的恐怖的火龙之术,都扯不上关系。 极峰,水晶殿。 突然之间,那黑黝黝的年轻弟子,终于是插得上话了,开口道, 得,白跑一趟。 包括所有的战斗方式。 “没了。” 后者被这目光看得头皮发麻,赶紧解释,“今儿我下山的时候听山底下的人讲的——判官和玄罡,约了三日之后,黄山巅,决一胜负!都传开了呢!” 对于这般存在,他的所有情报,大能们自然是耳熟能详。 “老师,师弟,你们在什么呢?余琛是判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判官这会儿怕是正在准备和玄罡的决斗呢!” 但刚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余琛心头就咯噔一声。 “人没了?” 有种不好的预福 “啊?” 虞幼鱼愧疚地摇了摇头,指着背后那躺在玉床上身影,“尽管妾身和他们已经尽力了,但还是……回乏术,刚刚咽气儿。” 另一边。 余琛的目光绕过虞幼鱼,看向那佝偻的独眼瞎子。 “无妨,既然人死了,那也没办法,另寻他法吧。”余琛拍了拍虞幼鱼的肩膀,安慰道。 而那些为独眼瞎子维持生机的炼炁士们,这会儿也识趣地退下去了。 整个水晶大殿里,只剩下余琛和虞幼鱼,还有一具还热乎着的尸首。 虞幼鱼挥手之间,道道光芒在水晶宫周遭亮起,化作一个倒扣的罩子,将其完全笼罩,隔绝探查。 然后她才有些疲惫地看向余琛,“看坟的,你到底在干什么?先前我便听闻,你要同那玄罡决斗?” 事实上,昨下午的时候,这事儿就从大日圣地传出来了。 当时虞幼鱼听了也是一惊。 ——余琛那判官的身份不是一直瞒着下饶吗?怎么突然这么高调起来了? 再了,这会儿大日圣地话都放出去了,可余琛又跑来了阎魔圣地,是要鸽了那榜第一的玄罡吗? “不是我。” 面对虞幼鱼的疑问,余琛摇了摇头,“是判官要同玄罡一决胜负,而并非余琛,也不是上京葬渊上的看坟人。” 虞幼鱼听罢,被绕迷糊了。 余琛不就是判官吗? 判官不就是余琛吗? 余琛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娓娓道来,“其实从西峡回来以后,我就已经发现了,平日里有事没事看着葬渊的目光,变多了很多。 我意识到,下人都不傻。 平秘境里,判官同你一路同行,虽没有什么亲密举止被见闻,但至少也是熟悉。 而堂堂阎魔圣女,身边深交的道友不多,拢共就那么几个,葬渊上的看坟人又是你的道侣,表面上又是个废柴,按常理来,入不了圣女法眼才对。 这般情况下,大伙儿自然会想——有没有一种可能,那葬渊上的看坟人,就是判官? 但他们不敢确定,却也不愿放过这点儿线索,不仅经常派人上葬渊晃悠,还隔着老远以神通之术窥探。 所以这些日子,山底下那些遗愿,我都是让石头和李元清去完成的。” 余琛深吸一口气,摇头道, “但我想啊,不能一直这样——那些家伙一没有确定余琛是不是判官,就一不会放过对葬渊上的监视,对那些圣地世家的情报机构来,或许只是多个梢盯着,也不累,但对我来,可烦。 我有太多秘密了,石头和李元清也有,要是稍不注意,泄露出来一点儿,都是大祸临头。 所以我老早就盘算着,想个法子,跟判官划清关系。 首先必须要有一个见证,一个下人都认可的见证。其次要在判官在别处出现的时候,葬渊上的看坟人余琛出现在另一处。
想来想去,我想到了玄罡,先前在西峡的时候,那家伙就想跟我打一场,只不过我拒绝了。现在一想,正好——倘若判官同他决一胜负时,余琛却在葬渊上待得好好儿的,或者在别的什么地方,那些家伙自然就不会怀疑了。” 听罢,虞幼鱼这才恍然大悟,但旋即眉头皱起,“可判官是你,余琛也是你,你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等等,纸人?!” “对。”余琛点头道,“我的行踪,早已被盯死了,但我让石头下山的时候,带出去了我的纸人,远赴黄山,同榜第一,一决胜负。 一开始吧,我是准备真身全程都在葬渊上,和无数人一同,见证判官和榜第一的决战。 但后来突然出零问题,才赶到这阎魔圣地来。不过也没差,反正那些“眼睛”亲眼看着我坐上了前往阎魔圣地的洞虚大阵,而且按他们的情报能力,应当也能探查到葬渊上的余琛的确来了伱们阎魔圣地——特别是在刚来就大闹了一场的情况下。” 听闻余琛解释,虞幼鱼仍是不安,紧蹙的秀眉未曾松开,“可……同玄罡一决胜负的倘若是你的纸人儿,那玄罡会发现不了吗?榜第一,恐怕仅交手一次,就能发现并非真正的你了吧? 而以妾身对他的了解,那家伙对战斗,特别是公平公正的战斗,充满了倔强的执念,他怕是不会帮你演这场戏。” 余琛点头,“你得对,但……他不是一直想和我打一场吗? 所以我告诉他,倘若他帮我演这一场戏,完事以后,我便真正同他一决胜负——在远海之外,公平公正,毫无保留,酣畅淋漓……生死不论。 而若他不答应,这辈子我俩都不会有动手的一。 他是一个武痴,他不在乎判官是谁,他只想和判官打。 所以他答应了,所以才有了大日圣地的大张旗鼓。” 于是,虞幼鱼这才反应过来! 瞪圆了美眸。 原来如此! 原来在这一场风波中,堂堂榜第一的玄罡,也成了余琛的“棋子”,尽管这是他自愿的,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次,他甘愿受其驱使,欺瞒整个下! 此棋,乃是欺之局! 关键的一步,就是玄罡。 因为这分身傀儡之术,普之下,并非罕见。 哪怕余琛搞个纸人分身,跑到上京御府城墙上去喊,我就是判官,也绝不可能洗清葬渊上余琛的嫌疑,只会让大伙儿怀疑,这怕不是什么分身傀儡吧? 但倘若有了见证,那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这个见证,乃是声名赫赫的榜第一。 只要玄罡默认同他打架的就是真正的判官,那么……他就会是真正的判官! 毕竟谁能想到,圣地骄,绝世武痴,从不妥协的榜第一,会陪人演戏呢? 就像衙门办案,嫌疑犯死者死时,自个儿在家里,自然不会有人信。 但倘若有人作证,那就不一样了,可信度大大增加。 而倘若这个人证还是什么极有名望的人,那更是……板上钉钉! 几乎就是真相! 如此,方能欺! “没办法。” 余琛苦笑了声,摇头道:“判官这个身份,背上背的恶名太多了。七圣八家一共就十五御,我现在已经得罪了仨——烛龙世家的事儿,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一旦他们发现了,定然会发疯报复。 加上我明面上的身份,那葬渊上的余琛,已经开始被怀疑了,要是不早一点彻底撇清关系,那迟早露馅儿。 但在我的盘算里,判官的身份,是绝不能暴露的——因为有太多了不得饶事儿,需要他去做。” “明白了。” 虞幼鱼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妾身会让你在阎魔圣地的消息,极尽传开。” “如此最好。”余琛点头。 “所以,到底又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来阎魔圣地呢?是那信中提到的南海禁区?” 了解了来龙去脉以后,虞幼鱼问起了此行的目的。 余琛原原本本一。 虞幼鱼这才眉头皱起,也明白了过来,那独眼瞎子的重要性。 “实在……抱歉……”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妾身没能保住他的命。” “没关系,你尽力了,大不了放弃这遗愿便是。”余琛搂住她,摇头道。 但下一刻,虞幼鱼突然感觉到,他身子一震。 紧接着,便听余琛道,“——或许,也不必放弃?” 她愣住了,转身顺着余琛的目光看过去。 ——只看那独眼瞎子的身上,一道漆黑的,浓郁的,被无尽怨气环绕的可怕鬼魂。 缓缓站起! 第五百九十三章 孟婆歌谣,玉佩来历 那浓郁到了极点的怨气,让余琛和虞幼鱼都是浑身一个激灵。 虽如今人鬼殊途,阴阳相隔,但虞幼鱼接受了阴曹地府的敕封,受封“孟婆”神职,却是能察见那阴神鬼物。 当即眉头一皱,看向余琛。 后者深吸了一口气,便也明白过来。 ——这佝偻的独眼瞎子,游方道人,死是死了,但心头却留着那可怕的怨气和憎恨,化作遗愿,留了下来。 同样的,这也就意味着一点。 ——他的走马灯,可以被余琛所察见。 这当真是一个幸运又不幸的消息。 有遗愿,而且是这般庞大的怨气,明方旭子怕是遭受过悲惨凄凉的遭遇。 对于渡厄境的炼炁士来,可谓正直壮年。 自此以后,方旭子便没有加入任何宗门,而是作为一名散修,混迹在极南境炼炁圈子里。 最后的嘶吼,充满凄凉与悲愤,震耳欲聋! 余琛和虞幼鱼听了,都是头皮发麻。 尽管被那孟婆的歌谣平复了怨气,但那双眼里,无穷的憎恨和怒火,依旧升腾。 但同样的,那几乎已经断聊焦黑玉佩的线索,也再度续了起来。 “我……不甘心啊……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但……忘不掉啊……凭什么……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我不甘……我不忿……这世道……不该这样……不该这样啊!!!” 一切的一切,好似都是本能中无意完成。 他们或因那无穷无尽的怨气和仇恨,不愿轮回;或是那神通广大的可怕存在,哪怕身死也有清晰的灵智,想方设法将此生的记忆,经验,神通经典带往下一世。 久而久之,孟婆便成了那消泯执念,斩断生死的神明。 虞幼鱼也明白这一点,叹息了一声,看向那游方道饶鬼魂。 这游方道人,真名唤作方旭子,如今已是五百多岁。 而余琛一见这般模样,心头却是明悟了过来。 此时此刻,他好似本能一般,朝着俩人迈步而来。 度人经缓缓打开,那属于游方道饶一生走马灯,闪烁眼前。 而她熬汤时,便会吟唱一首歌谣,唤作望乡,亦通“忘乡”,有那平息怨气之能。 可如今东荒的轮回未曾复辟,所以余琛要做的是,完成这鬼魂的遗愿,度化其投胎转世,以复苏轮回。 “唉……” 那种极致浓烈的怨恨,让余琛为之皱眉。 可地府怎么可能任由这般事儿发生? 她有那么一口大锅子,锅里终日沸腾着滚滚的药汤,其真名不详,只被称为“孟婆汤”,孟婆汤,孟婆汤,一口忘却生前事,恩怨情仇皆作梦。 但方旭子资质不行,运气却是不错,三百岁时,已干了一百多年采矿师,还活得好好儿的。 这宗门有一宝,唤作“定海珠”,其中蕴藏了无数水系神通,更有驭使大海威能之伟力,无比神异。 可他资质不行,背景也不行,没有资源,没有宝贵经典,没有强大的神通术法,想要活下去,便只能同无数散修一样,成为了一名九死一生的采矿师,终日出海,采得灵矿,换取资源过活。 在宗主的安排下,方旭子很快同那女子成婚,幸福美满。 口中念念有词,吟唱那古老而莫名的歌谣。 听余琛这么一讲,虞幼鱼方才明悟过来,方才自个儿哼唱的究竟是什么。 宗门虽不大,也就三百人规模,但却也没那么多尔虞我诈,阴谋诡计。 方才虞幼鱼所哼唱的便是那歌谣,让那游方道饶鬼魂,平静了下来。 那他的怨恨,又是对谁? 一看便知。 方旭子原本是极南境内一个宗派的门徒,苟且偷生,受人欺辱,后宗门被仇家灭门,他因外出差办,逃得一命。 做完了这一切以后,虞幼鱼自个儿也是不明所以,茫然望向余琛。 这哪怕是阴曹地府未曾坍塌之时,上地下,枉死生灵也是多不胜数。 倘若阴曹地府尚还在世,接下来便应当是喝下孟婆汤,度过黄泉路,经善恶判罚,转世投胎。 不仅如此,还因为一次意外,遇见了海外一家宗门的宗主女儿,俩人一见如故,私定终生。 便在那黄泉上搭了一座桥,唤作奈何,桥上设一神,唤作孟婆。 明明虞幼鱼派出的人在救他命的时候,已将那些意图杀人夺宝的奸人给斩了。 然后,几乎本能那样,虞幼鱼难以控制地上前一步,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来那梦中的“传潮。 随着渺远恍惚的歌谣声响起,那狂暴的恐怖的怨气,缓缓平息,被收进那游方道人身躯之内,他那恐怖的嘶吼与暴怒,也稍微缓解了一些。 余琛上前两步,站在那游方道饶鬼魂前方。 口中好似石头摩擦一般,发出沙哑而刺耳的声音。
他也顺势加入了那海外宗门。 这一年,方旭子三百三十岁。 原本来,方旭子一生的命运,便是在这宗门中生儿育女,修行悟道,同那个相爱的女子度过余生。 但意外发生了。 他三百五十岁时,有外人闯入宗门,索取那定海珠。 宗主自然不肯,严词拒绝。 那人恼羞成怒,大开杀戒。 方旭子从来没见过那般强大恐怖的炼炁士,挥手之间,无穷阴云汇聚而来,无数漆黑的雷霆遍布了整个空,洒落之下,笼罩了整个大海。 他所在的宗门,完全不是对手。 不仅被抢了定海珠,更是死伤大半。 方旭子为报恩,拼命反抗,结果被对方一口气儿吹到海底,浑身骨骼破碎,脏腑移位,元神崩溃,奄奄一息。 等他终于忍受无尽痛苦,从海底游上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满岛的尸首。 连他那身怀六甲的妻子,都被一根漆黑的尖刺钉死在梁上。 望着那绝望痛苦,被洞穿了胸腹的妻子,还有她肚里那未见日便夭折的可怜的孩儿,方旭子瞠目欲裂,一只眼球都跳出来了。 这对于渡厄炼炁士来,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伤,但方旭子,没有让它自愈。 就是要为了要记住,今日的痛苦! 侥幸逃得一命,他休养生息后,返回极南。 一边从事老本行,一边寻找那仇饶踪迹。 可无论如何找,都找不到。 再加上他那次重伤,伤了元神,这些年来,修为毫无寸进。 每一个夜里,方旭子都被噩梦惊醒,梦里是那在海岛宗门的温馨时光。 欢声笑语,喜悦祥和。 但没到最欢乐的时候,大伙儿都在等他妻子腹中的孩子,也就是下任宗主降生的时候。 那个家伙,来了。 将方旭子在乎和重视的一切,尽数摧毁。 在痛苦和怨恨中,方旭子又度过了一百多年。 但仍然没有找到仇饶任何消息。 漫长光阴的杳无音讯,让他甚至怀疑那家伙是不是死在了某个角落里。 直到他五百岁时,也就是大概二十年前,一切发生了改变。 那一年,发生了一件整个南海境都为之震动的事。 南海禁区,踏出一个恐怖邪魔,毁灭地那般,占据大海,为祸苍生! 南海境的主宰,阎魔圣地中那位传中的阎魔圣主,怒而出手,镇杀邪魔。 那一战,崩地裂,日月无光,崩了,地碎了,大海蒸发了。 最后,圣主负伤,那邪魔被生生镇杀,尸体掉进海里去,不见了踪影。 ——这是大伙儿的认知。 但方旭子的记忆里,并非如此。 那邪魔死后,尸骸的残块儿散落大海,坠落到海里来。 那残破的脑袋,正好落在方旭子不远处。 他一看,便只感觉呼头昏脑涨,浑身颤抖! 万幸的是,那恐怖的头颅,很快就没了声息。 然后,他彻底死了以后,从嘴里,吐出一枚焦黑的玉佩来。 方旭子鬼使神差,捡起那玉佩,夺路而逃。 结果还是被周遭的炼炁士盯上,一路追杀。 从极南境,跑到上京。 方旭子终于支撑不住了。 正当这时,遇见了那郑渊尊。 后者看出方旭子身上有宝,但也没有出手抢夺,只是告诫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此时此刻,方旭子明知追兵已在后方,被追上就是一个死。 于是心里一横,告诉郑渊尊,倘若能救他,便交给他焦黑玉佩作为报偿。 郑渊尊神色黯然,似有心事,对那所谓玉佩,并不多么在意。 直到方旭子,了件事儿。 ——手握玉佩,能通阴阳! 这是他带着玉佩逃跑时,发现的其神异之处,他手握玉佩时,能见那阴间之物! 那一刻,方旭子只感觉眼前的中年男人,变了一个人。 就像是恐怖的魔神,睁开了眼。 正这时,那一群追兵,正好赶到。 郑渊尊抬手,将其尽数杀死! 方旭子也信守承诺,将焦黑玉佩交给了他。 作为报答,郑渊尊让他在尊府住下。 这个时候,方旭子心头对那寻找仇人,却是已不抱希望。 ——或许对方早已死去了吧?要不然整个极南之地,他都找遍了,为何找不到人? 便索性在尊府,住了下来,打算长居,直到寿元耗尽,身死道消。 直到某一。 他再一次,见到了他的仇人。 在上京,在距南海千万里之地。 第五百九十四章 天尊作敌,鬼脸再现 那是一次上京府盛大的晚宴,称上京之宴。 具体是什么隆重的节日或别的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儿,方旭子已经记不得了。 他只记得,郑渊尊带着他和一众门客,受邀前往赴宴。 那宴会上很多人。 方旭子也记不太清了。 他唯一记得的是,在芸芸众生之上,有十五张白玉宝座,坐着七圣八家十五御的人。 原来来,方旭子自认为以他自个儿的背景和境界,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和那十五御的大人物们扯上半点儿关系。 甚至别是他,哪怕就是郑渊尊,堂堂尊之境,也都很难望其项背。 但当他鬼使神差地抬头,他看到了。 “对,就是他,一百多年前,以一枚定海珠换取了尊境的修行经典,突破尊后就去宫了。” 七圣八家十五御,其中阎魔宫的宝座上,坐着的那个名为“阎暝道人”的阎魔宫的副宫主。 那一刻,滚滚的愤怒与杀意,无法抑制地爆发! 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还是眼睛一闭,双腿一蹬,人没了。 虞幼鱼道:“这家伙以前是荆长生的人,妾身猜测这次你的行踪被泄露,多半就是他搞的鬼。” 走马灯看罢,余琛终于是恍然大悟! 方旭子那悲惨的一生,尽数被他所知晓。 怎么报仇啊? 怎么可能报得了这个仇啊? 他哪怕粉身碎骨,恐怕也走不到对方的面前去吧? 一路上,方旭子麻木,怅然,痛苦,绝望,无法理解。 这张脸! 当时那疯狂的,残忍的,令人作呕的这张脸! 不会有错! 倘若以前,他没找到阎暝道饶时候,尚且可以安慰自个儿,不定仇人已经死了。 阎魔圣地啊…… 但可惜,那是阎魔宫的副宫主,是他郑渊哪怕拼上性命也打不过的存在! 而现在,那阎暝道人已注意到了方旭子的敌意,等宴会结束,恐怕就是方旭子的死期! 于是,郑渊第一时间,安排方旭子出城而去,逃回了南海。 只留下那无穷无尽的执念与怨恨,化作不死不休的遗愿,留了下来,被余琛查见。 终于在某一次采矿归途,魂不守舍,被人暗算,差点儿身死道消。 最后时刻,却被救回了着水晶宫殿。 对方竟是阎魔圣地的尊! 他的仇人,不仅是一位尊之境的无上大能! 就是他! 一定就是他! 方才没有真正起冲突。 虞幼鱼听完余琛讲述,挠了挠头,皱眉许久,终于道:“圣地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尊境界,听是一百年前突破尊,然后申请去宫享福去了。” “罢了,等这事儿完了,妾身同你回一趟上京,将他也处置了去——本来荆长生的羽翼,妾身就要一一剪除的,更何况他还敢向荆长生泄露你的行踪,就更不能放过了。” 哪怕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 方旭子都绝不可能忘记! 她取出一卷册子,里面算是一个个人名儿,记载着他们的情报——作为圣女,这些尊的情报,她自然是有的。 虞幼鱼语气平静,但话之时,杀意凛冽。 “呼……” 怨气,愤怒,痛苦……缓缓积累。 但回到极南境的方旭子,却是每一分每一秒,都痛苦绝望得不能自已! 可惜,回乏术。 对方听罢,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才道,方旭子对他有大恩,倘若是一般仇人,他二话不便帮其复仇了。 但现在,仇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却只能落荒而逃! ——他甚至想过,在宴会上就那样冲上去,哪怕是死,也要朝他吐一口唾沫。 但幸亏郑渊尊发现了这一点,当即带方旭子离开了宴会。 原来竟是因为他的仇人,就在那阎魔宫里! “副宫主……阎暝道人?” 怪不得! 怪不得方旭子在上京待得好好儿的,结果一年不到就要走! 可他是郑渊的门客,他这样做,不仅他会死,连对他有大恩的郑渊,也会被波及牵连。 往情报上一对照。 往后十几二十年,方旭子一直生活在这般极致的痛苦和绝望当郑 或者,方旭子才能活着走出上京宴! 回来以后,他将一切,原原本本向郑渊尊了。 就是……他的仇人! 那张脸! 那双眼睛! 更是那最顶级的七圣八家的存在! 兴许是方旭子太过渺的原因,远在上京的阎暝道人找过一次郑渊,在知晓方旭子早已出声遁逃以后,他也就没有在意了。 那副容貌! 就是他在一百年前,杀了他的妻儿,毁了他的家,覆灭了整个海岛宗门! 尽管他此时此刻,道貌岸然,无比伟岸! 但方旭子记得!
“好。” 余琛点头,看向方旭子的鬼魂,“你这遗愿,我接了。” 后者浑浊而混乱的双眸,好似听懂了那样,显露一缕感激之色,跟着度人经,踏入了阴曹地府。 紧接着,那经卷之上,烟熏灰字浮现。 【三品宏愿】 【百年之仇】 【时限∶一月】 【事毕有赏】 三品! 又是三品! 余琛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但仔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毕竟要报仇的对象,乃是一位第八境的尊存在! “既然那阎暝道人在上京,方旭子的遗愿,便先暂且搁置,等回去再。” 余琛收起度人经,坐了下来,眉头再度皱起:“如今的问题是——南海禁区。” 二十年前,禁区中邪魔出世,被当时的阎魔圣主强势镇压。 从他身上,掉落了那焦黑玉佩,被方旭子捡到,兜兜转转到了上京。 也就是,它的发源地,就是南海禁区,那被称为海中大日的沃焦石。 而根据方旭子的走马灯,大概三年前,郑渊尊来过一次南海,找到了他,俩人一番长谈后,郑渊尊向他确定了那焦黑玉佩就是来自南海禁区的事实,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倘若他没有知难而退,返回羽化上京的话。 那几乎百分之百可以确定。 ——郑渊,踏入了南海禁区。 “是啊,听你那郑渊尊,那是痴情之人,这种家伙,最是固执。” 虞幼鱼叹了口气,“——哪怕是有去无回的生命禁区,他恐怕也会去闯。” 如今,局势明朗。 ——既然郑渊去了南海禁区,而姜沫的遗愿又是同他最后告别。 就意味着,要么那位尊大人从里边儿出来。 但这明显不太可能。 毕竟他要是能出来,不可能错过长寿女姜沫最后的葬礼。 要么,余琛进去。 可……禁区啊! 那十死无生之地,一旦踏入,别余琛,谁都一样,九死一生,凶多吉少! 哪怕洞悉了方旭子的记忆,明悟了那焦黑玉佩的来历,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怎么安然踏入禁区? 或者,进去以后……怎么出来? 同一时间。 当余琛和虞幼鱼苦恼之时。 千里之外的盛峰上。 那位堂堂圣子,可就不只是苦恼了。 ——是愤怒! 死寂的大殿上,只有那俩浑身伤痕,奄奄一息的执事跪在地上,讲述一切经过。 听着听着,荆长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难看,像要滴出水来。 “废物。” 良久以后,他方才面无表情,斥了一句。 俩执事深深将头叩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哪怕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骨骼经络都因为方才的伤势而无比痛苦,但他们仍不敢表现出来丝毫,战战兢兢。 “虞幼鱼啊虞幼鱼!藏得好啊!都你那道侣只是个百无一用的看坟的,没想到竟藏得这么深!” 骂了那俩执事一句以后,荆长生望着大门之外,目光好似穿越千里,看到了那一抹让人厌恶的倩影。 “但有什么用呢?你终究是要输的,无论如何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自言自语。 然后,在那黑暗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啊,君临阎魔,唯独您,方才有这个资格。” 但荆长生才没有被这花言巧语所迷惑,转过头,声音平静,“我答应你们的事儿,即将完成了,那么……伱们的诚意呢?” “您放心,一切按照约定。” 沙哑的声音继续道,“不会太久了,您便会成为整个南海,真正的主人。而我,到了那时,不过也是您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人而已。” 荆长生这才满意地点零头。 那俩执事听闻了一牵 皆是不明所以。 什么约定? 什么南海真正的主人? 要晓得,哪怕阎魔圣地为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下,也不过是极南之境称霸罢了。 无垠南海,谁敢称尊? 再了,哪怕就是打败了虞幼鱼,成了圣主继承人,真正的圣主都还没嗝屁呢! 圣子冕下,到底在计划什么? 可还等他们疑惑太久。 那陌生的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所谓,我作为您以后的仆人,能否向您请求——让这两个不成器的蠢货,受到他们该有的惩罚呢?” 阎魔圣子,嗯了一声。 于是,俩执事浑身上下,寒毛直竖! 只感觉一股莫名的可怕恐怖,铺盖地而来! 然后,无尽的黑暗,笼罩了他们。 那无法形容的恐惧中,他们只看见了一枚微笑的鬼脸面具。 然后,再无意识。 第五百九十五章 血肉作甲,阴火之毒(4.2k二合一) 第596章血肉作甲,阴火之毒 阎魔圣地,极天峰,水晶殿。 俩余琛和虞幼鱼两人就那样,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大眼瞪小眼。 一时间,想不出对策来。 是,通过那方旭子的走马灯,俩人得到了很多情报。 比如那焦黑玉佩实际上就是那南海禁区的“邪魔”带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那次事件,那阎魔圣地的圣主受了重伤,方才如此急切地想要立下一任圣主。 而方旭子说白了就是捡了个漏,得到了那能通鬼神的焦黑玉佩,最后辗转流落到了上京城郑渊的手里。 方旭子本人,并没有任何能够踏入南海禁地的方法。 线索,又断了。 毕竟大伙儿早就想看那小白脸儿笑话了。 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吃软饭的? 看看圣女俩人的动静。 这般消息一传开,却是让大伙儿都心头一凝。 但仅是一瞬间,那种威压,烟消云散,好似错觉。 整个阎魔圣地,炸了。 余琛心头一凝,这便是圣地的底蕴吗? 仅是圣主居所,便如此积威甚伟! 虞幼鱼领着他,踏入那大殿之中。 ――这也太快了吧?圣女冕下这是带道侣去见圣主尊上了?! 可虞幼鱼和余琛没管大伙儿怎么想,一路杀到了圣主峰。 古老威严的殿宇巍峨高耸,梁柱之上刻画一幅幅魔神图录,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当真好似那古老的魔神穿越时空降临下来,横亘世间! 那巍峨古老的殿堂好似活了过来,化作一尊蛰伏的可怕巨兽,静静地睁开眼眸。 极天峰的圣女冕下和他道侣,先出来了。 ――那圣子冕下不晓得从哪儿得到了消息,派了俩执事想要强行给人带走。 昙花一现。 便见那大殿之上,有一张庞大的漆黑王座,一道伟岸的身影,坐在上面,坐在黑暗里。 于是,俩人排板儿定下,明日前往圣主峰,去问一问那位阎魔圣主。 虞幼鱼揉着太阳穴,开口道:“老师他神通广大,怕是应当有些办法?” “走吧。” 可偏偏人家一来,圣地还没来得及给人家难堪呢,人先给圣地来了一个下马威。 “都是老师的禁卫,没事的。”虞幼鱼开口安慰道。 昨儿晚上从渡天峰传来的消息,圣女冕下传闻中那位绯闻道友,来了。 也想看看刚吃了瘪的阎魔圣子荆长生有什么动作。 压得余琛喘不过气来。 小白脸儿? 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余琛只感觉好似浑身上下,被一股股恐怖的气机锁定。 结果不但没成,还被打得跟死狗一样,灰溜溜逃回去了。 一股无穷恐怖的威严,好似海潮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可没想到的是,荆长生这边还没什么反应呢。 废柴? 有虞幼鱼带路,一路上自然是畅通无阻,登上那巍峨的圣主峰,来到自由无比威严肃穆的漆黑大雕。 俩人二话没说,直接往那圣主峰去了。 翌日清晨。 余琛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些传闻,有问题啊! 余琛点头,跟着她走进空荡荡的大殿。 一夜无话,只有小别胜新婚的重逢,春意无穷,红浪阵阵。 哪个小白脸儿能把盛天峰俩渡厄执事打得找不着北? 哪废柴能召出那般恐怖火龙? 哪个吃软饭的能在元神境就爆发出那般堪比天骄榜前二十的可怕战力? 于是,阎魔圣地的众人明白过来,圣女那道侣……藏得深呢! 说不定一直藏着,就是为了这一刻,一鸣惊人呢! 好似他只要又任何一点儿多余的动作,那些气机便会一瞬间将他彻底绞杀,灰飞烟灭。 若仅是如此,那也就罢了。 所以,这天还没亮,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就盯上了极天峰和盛天峰了。 “要不……妾身找老师问一问?” 尽管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实实在在的恐怖气息,却好似实质一般,铺天盖地压在了整个大殿,让余琛好似身陷在这泥潭沼泽当中。 虞幼鱼上前一步,躬身一礼,“弟子见过老师。” 又看向余琛,“这是弟子的道侣,唤作余琛,如今任上京天葬渊上看坟人。” 余琛也是适时拱手,道:“余琛见过圣主尊上。” 半晌,那王座之上,方才传来一个苍老而伟岸的声音:“不错,元神中品,能接本座气息而不跪,当为年轻俊杰。 听闻你昨日挫败两位渡厄执事,如此实力,却是不输天骄榜上那些小家伙了。” 话音落下,那股恐怖的气息,烟消云散。 说明余琛,这是过关了去。 “尊上谬赞。”余琛再拱手。 那阎魔圣主点了点头,又看向虞幼鱼,“幼鱼,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这老头子了?” 虞幼鱼眼珠子一转,笑道:“弟子这不是想您了吗?老师的伤势,可好些了?” “油嘴滑舌。” 阎魔圣主无奈摇了摇头,“有黄药王配的灵药,暂且还撑得住,倒是你,不必这般绕着弯子,有事便说。” 虞幼鱼点了点头,“老师,弟子还真有一事,想向您请教一番。” 紧接着,她便问了,那南海禁区的事儿。 说是余琛有必须要踏入南海禁区的原因,问阎魔圣主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安然踏入后还能安然出来。 听罢,阎魔圣主沉默良久,才看向余琛,目光灼灼,“如今的年轻人都这般好高骛远吗?区区元神之境,便敢图谋那万世禁区?” 言下之意,却是说余琛太过好高骛远了。 余琛拱手,不卑不亢道:“图谋说不上,只不过有那不得不去的理由,无可奈何也。” 阎魔圣主听了,也不多问,叹了口气道:“这南海禁区,既然是禁区,便是那九死一生,有去无回。 你们若是问他人,大抵也无可奈何,但本座,却有些思路。” 余琛和虞幼鱼相顾一眼,眼中皆是一喜。 “但你们可别高兴太早。” 阎魔圣主摇头,一盆冷水浇下来。 “此事若是你们在二十年前来问,本座也当是毫无头绪――那南海禁区,哪怕本座踏入,也是九死一生。 但因为二十年前那个怪物从南海禁区中走出来,却是带着了一些转机。 南海禁区,最危险的有两件事物,一是那被称为阿鼻炼狱之火的恐怖炽热;二便是那无穷无尽的恐怖阴死之气。
前者倒还好说,天底下避火之宝无穷无尽,甚至一些道行高深的炼士,也可负火而行,只要不深入太过,都还算好。 唯那几乎浓郁得几乎实质的阴死之气,几乎是整个天下生灵无法抵御的天敌,阴阳向悖,生死隔阂,你们应当都是知晓的。 古往今来,莫不去是。 天下人甚至都认为,那南海之中,应当不会有任何生灵存在才是。 直到二十年前,那个怪物的出现,方才打破了这个猜想。 而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它既然乃是从那南海禁区走出来的,便只能说明一件事――它是能在南海禁区中生存的存在。 它的肌肤,它的骨骼,它的血肉,它的一切,都适应那无尽的炽烈和恐怖的阴死之气。 所以倘若想要踏入南海禁区,那便唯有用它的肌肤骨肉作甲,覆盖身魂,便应当能够踏入。 而当初镇杀那怪物以后,它的大部分尸骸,都被圣地回收了来。” “老师,那些尸骸,如今在何处?”虞幼鱼惊喜问道。 “幼鱼,生来便是这般急性子。”阎魔圣主摇了摇头,“不说跟你们说了吗,别高兴太早。”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道:“那些尸骸,大部分都在……本座腹中。” 那一刻,余琛和虞幼鱼都是愣住了。 就见阎魔圣主,从那漆黑的王座上,站了起来,走到阳光下来。 余琛的瞳孔,顿时一缩! 阎魔圣主,是个年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人,身着漆黑的道袍,身形伟岸宽广,好似山岳那般,极有压迫力。 可那刀削斧刻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红的纹路,就像是某种可怕的咒文一般,让人望而生畏,又好似是那一道道狰狞的裂纹,触目惊心。 更恐怖的是,那些咒文在蠕动,就像是某种可怕的虫豸那样。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阎魔圣主的肌肤,血肉,骨髓,甚至更加深层次的地方肆虐破坏! “你们看到了吧?” 阎魔圣主并不避讳,叹息道:“这些,就是本座在哪一战中所受的伤――实际上,那时的伤并不严重,甚至本座都没有唤醒十位祖,便将那怪物镇杀。 可本座低估那怪物,也低估了南海禁区。 它的力量,也就是那南海禁区的阿鼻之火,还有那浓郁到恐怖的阴死之气,对于任何生灵来说,都是天敌一般的克星。 斩杀了他以后,那两股力量在本座体内,深入骨髓,脏腑,神薹,魂魄,无法祛除,并且……愈发炽盛,好似不将本座彻底杀死,便永远不会罢休一般。 本座寻医问药,找遍了天下所有神医,无数灵丹妙药。可这阳间的药,阳间的手段,只能救阳间的伤,解阳间的毒。 对这阿鼻之火,阴死之气,却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只有那黄药王,想到了一个法子,用那怪物的血肉入药,以毒攻毒,方可压制那恐怖的阴火之毒。 但同样也是……治标不治本。 二十年来,那怪物的尸骸,已被黄药王用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小部分。 而这一小部分,却是只足够本座再拖延十年左右――十年后,作为药引的怪物尸骸耗尽,那阴火之毒爆发,无可抑制,等待本座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以后,他看向余琛和虞幼鱼,“那怪物的尸骸,的确还有,但倘若给了你们,本座……立刻就要死。” 话音落下,余琛和虞幼鱼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阎魔圣主,竟是要靠那怪物尸骸炼丹来续命啊! 如此,俩人便更加没有任何理由,求取那怪物尸骸了。 ――让一位圣地之主,放弃性命,创造一个踏入南海禁区的机会。 余琛好大的脸? 别说他,就是天机阁的天机道人来了,怕都是不成。 “这些年来,生死之事,本座已经看淡了。” 阎魔圣主叹了口气,摇头道:“十年寿元而已,对本座而言,无异于弹指一挥,早十年死和晚十年死,无甚区别。 本座真正放心不下的,是圣地,是幼鱼――倘若如今幼鱼已是天尊,能一手接过圣主之位,本座哪怕立刻去死,也是无妨。 但倘若本座就这般一死了之,幼鱼你镇得住九十九峰吗?压得平极南六合八荒吗?” 虞幼鱼沉默,说不出话来。 是啊! 倘若圣主一死,而她还没有能力接过圣主之位,那整个圣地,必然大乱。 那是阎魔圣主绝对无法允许的。 “所以啊,那些尸骸,本座不能、也不敢给你们。”阎魔圣主摇头,正式拒绝。 余琛看着坦诚的阎魔圣主,心头感叹。 ――这人还真不错。 毕竟堂堂圣主,能跟他俩说那么多,哪怕是因为虞幼鱼的面子,那也是相当诚恳了。 否则他压根儿不必说那尸骸和丹药的事儿,直接一句“本座也没办法”就能把余琛俩人给打发了。 也正因如此,余琛觉得,眼前这圣主,能处。 也值得他,暴露一些手段。 “那便算了,此事再不谈,弟子怎么可能眼看着老师去死?”虞幼鱼摇头,躬身行礼。 但那一刻,余琛却突然拱手,开口道:“慢!” 虞幼鱼一愣,转过身来,茫然地看着余琛。 ――余琛平时挺会来事儿的啊,这会儿不至于猪油蒙了心真让老师去死吧? 阎魔圣主也是愣了,这小家伙,不会真认为自个儿能为了他甘愿赴死吧? “圣主,这怪物尸骸,小子还是想要。” 余琛径直开口。 气氛瞬间变得凝固。 危险而紧绷。 那进门时,一道道的气机,再度浮现,好似一重重山岳一般,压在余琛头顶! 一道道森冷的杀意,从无形的虚空中,蔓延出来。 一道道鬼神一般的阴影,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显然,余琛这一句话,让那无数隐藏在黑暗中的存在,感到愤怒。 但哪怕如此,余琛仍云淡风轻,似乎没有闭嘴的意思。 他走上前,闲庭信步。 “让幼鱼在一瞬间从元神,突破到天尊,我自然没有这个本事。” 他来到阎魔圣主的面前,深吸一口气,“但尊上,倘若我能治好您的伤呢?” 他看着瞳孔猛缩的阎魔圣主,“――彻底、完全地治愈您的伤,将那所谓的阴火之毒,尽数驱散! 倘若如此,您可愿将那怪物尸骸交给我?” 那一刻,整个阎魔殿,陷入死寂。 针落可闻。 第五百九十六章 内景天地,病入膏肓 巍峨的阎魔大殿,在那一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好似世间都在那一刻冻结了那样。

针落可闻。

说这一开始,无论是虞幼鱼还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存在,都以为余琛怕是疯了。

哪怕在听闻阎魔圣主讲述了一切利害关系以后,还要索求那怪物的尸骸。

特别是那些隐藏在黑暗阴影里的存在,更是在那一刻愤怒至极,燃起杀意!

一股股恐怖的气机一瞬间锁死了余琛的身魂,好似下一瞬间朝能将他撕碎那样。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所有人感到……无比荒唐。

——他说,他能治好阎魔圣主的伤。

不是缓解,不是拖延,也不是像黄药王那样饮鸩止渴——这般以毒攻毒的疗法,虽然可以为阎魔圣主延续生机,但同时也会让他体内的阴火之毒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如今,整个怪物的尸骸中的阴火之毒,几乎已全部汇聚到阎魔圣主体内了。

而这个区区元神境的年轻小子,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竟敢大言不惭,治好阎魔圣主?

他凭什么?

凭一张嘴吗?

“小家伙……”

阎魔圣主深吸一口气,“你可知晓本座这伤,寻访了天底下多少神医?尝遍了多少灵丹妙药?试了多少神通术法?

整个天下,浩荡东荒,七圣八家,千灵万族……本座但凡能够尝试的,都试过了,但凡能够寻求的,都找过了。

但最后也不过那黄药王,想出了这般一个饮鸩止渴的法子而已!”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凛冽起来,“如今,你告诉本座,你能治好本座的伤?天下人都做不到的事?你能做到?”

目光灼灼。

好似要将余琛完全看穿那样。

那双眼睛里,除了那无尽的荒唐与难以置信外,还有一缕阎魔圣主自个儿也不敢相信的……期望。

一方面,他明白余琛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也不会被虞幼鱼看上,所以应当不会信口开河,他既然说出这种话,就应当有所把握才对。

但另一方面,理智又告诉他,这绝不可能。毕竟只是一个元神炼炁士,而天底下被他拜访的那些神医宿老太多了,都没办法。

人家专门儿研究医术,解毒,药礼……等等方面无数岁月的存在,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凭什么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子能够做到?

阎魔圣主的心头,如此矛盾。

既又那一抹他自个儿都不敢承认的期望,也有对现实冷冰冰血淋淋的残酷认知。

望着阎魔圣主,余琛反问他:“尊上二十年寻医问药的过程中,可曾找过我?”

阎魔圣主一愣。

“既然未曾,那就对了。那天下人治不了,同我有什么关系?”

余琛又问,

“天下人庸,同我之能,又有什么关系?”

那一刻,但凡听闻这话的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狂妄!

好生狂妄!

天下人治不了的伤,我能治!

天下人祛不了的毒,我能祛!

天下人没办法的事儿,我能办!

这个年轻炼炁士话里,无不透露着这般睥睨天下的狂妄。

——他们治不了,是他们庸!

“好!好!好!”

阎魔圣主听罢,突然哈哈大笑,连道三个“好”字儿!

“且不说你这小家伙到底能不能治本座这伤,单凭这份气魄本座便认了!幼鱼,你找了个好道侣!”

虞幼鱼拱手,“老师,虽然弟子也觉得此事不可能,但余琛从不说没把握的话,您……且让他一试。”

阎魔圣主听罢,一挥手,“好!小子!来治!尽管来治!本座这条命,便交到你手上了!”

说罢,直接盘膝坐下!

同时,那一道道阴影中,阴影狰狞,若隐若现,围了上来,好似生怕余琛借治伤之名有什么不轨企图。

“退下!”

阎魔圣主一声吼,“人家敢单刀赴会,来本座这阎魔殿上,伱们这般小家子气,丢人!”

那些暗卫被他这般一喝,方才退去了。

余琛也走上前去,望着被那阴火之毒所完全占据了身躯的阎魔圣主。

深吸一口气。

——事实上,自打他一进来,他就有所察觉了。

阎魔圣主身上,有某种让他无比熟悉的气息。

而当阎魔圣主真正显露真容以后,他方才恍然大悟。

阎魔圣主所谓的伤,究竟是什么东西。

或者说,从真正意义上来讲,那压根儿就不是伤。

而是“感染”。

被那无比菁纯的阴死之气和炼狱之火感染,无法祛除,导致那两股力量在阎魔圣主的身躯中生根发芽,最后成为大患。

那炼狱之火,尚且还好。

不过是极端的高温而已,以阎魔圣主的道行和境界,轻易就可以将其祛除。

但那阴死之气,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那是属于阴曹地府的,另一个世界的力量。

对于阴间的生灵来说,它就如水和空气那般,无比亲切。

但对于任何阳间的生物而言,便是致命的毒药!

——阴阳相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而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个。

原本哪怕阴死之气入体,阎魔圣主直接给它逼出来就好了。

可偏偏,如今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大世如此。

阳间哪怕在厉害的神通术法,天材地宝,灵丹妙药,都影响不了阴间的阴死之气。

无法祛除。

这才导致了阎魔圣主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只能依靠那以毒攻毒的法子,得以续命。

也就是说,这其实并非多么了不起的疑难杂症。

只不过是因为如今特殊的情况,阴阳被完全分割,泾渭分明,导致绝大部分阳间手段无法影响阴间的阴死之气而已。

对于天下人来说,这是天堑。

阴阳之隔,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就在那里。

无法逾越。

可对于余琛来讲,却是……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儿难度。

要祛除阎魔圣主体内蓄积的阴死之气,对于他来讲和在天葬渊上烧一顿饭是差不多的麻烦程度。

正因如此,他方才敢如此笃定,如此……狂妄。

“若是按照约定,我治好了尊上的伤,那怪物尸骸……”

动手之前,余琛又问了一遍。

“拱手奉上!”

阎魔圣主一言既出,毫不犹豫,

“除此以外,本座以阎魔之道起誓!

倘若你当真能治好本座之伤,本座送你进阎魔秘库,除了圣器圣丹以外,你任选十样,以作报偿!

再者,你余琛便是我阎魔圣地供奉长老,有名有权而无职,受我阎魔庇护!

自此以后,除寿元之尽,本座不灭,保你不朽!”

话音落下,天地动荡!

复杂古老的文字,在阎魔圣主头顶成型,最后深深烙入天地之中!

誓成!

这是只有达到一定程度的大能,方才能将誓言刻入自身大道之中。

无法违背。

一旦相违,轻则大道崩塌,走火入魔;重则道心破碎,身死道消。

如此誓言,既是镇重,也是为了让余琛放心。

听罢,余琛一拍手!

“好!”

说罢,就来到阎魔圣主面前,也不含糊,一手直接摁在他的眉心之上!

如此一幕,更是在那黑暗中的一道道目光,头皮发麻!

说这阎魔圣主被那阴火之毒缠上以后,自身便成了一个“毒源”,但凡触碰他的肌肤,都会被那股恐怖的阴火之毒感染。

阎魔圣主神通广大,尚且能够压制。

但一般人被那恐怖气息沾上,却是只有立刻灰飞烟灭的份儿!

大伙儿看着余琛这般毫无防护地贴上了阎魔圣主的额头,都是胆战心惊!

生怕他下一刻便被那狂暴的禁区阴火缠上,身死道消了去!

可诡异的是,无比平静。

当余琛的手搭上阎魔圣主的眉心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甚至那挣扎翻涌,狂暴肆虐,将阎魔圣主整个身躯都充斥占据了的阴火之毒,竟……好似平静了一些。

是错觉吗?

一道道黑暗中的目光,屏息凝神,不敢眨眼。

而虞幼鱼,也终于是看出来一些什么。

——她如今本身就是阴司神只,只不过因为时日尚短,对那阴死之气并不那么敏感罢了。

但余琛这么一动作,她却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喃喃自语之间,却是一点儿也不担忧了。

因为她明白,对于阴间的一切而言,眼前这个人,便是绝对的,至高无上的王。

于是,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之下,余琛闭上了眼。

念头随着那阴死之气和炼狱之火,游遍了阎魔圣主的四肢百骸和神薹内景。

或许,那已经不能称为神薹内景了。

而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恐怖小千世界!

有天地山河,有大道自然,有万千规则,有风雨雷霆,有地火水风!

只不过此时此刻,这神薹当中,却是被那无穷无尽的恐怖阴死之气和炼狱之火充斥占据,肆虐狂暴。

好似末日一般。

而那神薹世界当中,阎魔圣主的神魂亦被无穷无尽的阴火之毒缠绕,灯枯油尽,好似那风中残烛。

“你看到了吧?”

苍老的叹息声从那神魂之上传来,有气无力。

“本座的内景,本座的世界,本座的神魂,都已……病入膏肓。”

. 第五百九十七章 阎魔圣令,升灵之谋 “看到了。”

余琛点头,回应道。

——眼前一切,才是根源。

对于阎魔圣主这般存在而言,肉身的毒也好,损伤也罢,都不过毫毛之伤,他甚至能直接自毁肉身,再通过一些时日重塑。

但内景神魂,却经不起这般折腾。

这些阴火之毒盘踞在他的内景神魂,如蛆附骨,不死不休。

“所以,你打算要怎么办?”

阎魔圣主的神魂疲惫地抬起头,问余琛。

“这阴死之气,并非阳间之物,天下万般手段,都对其无用。”

余琛听了,翻了个白眼儿。

说得好像谁是阳间的一样。

于是,在阎魔圣主神魂的注视下,余琛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踏空而起。

下一刻,他的念头化身,高悬于天,盘膝坐下。

那一刻,阎魔圣主的神魂,猛然一怔。

他感受到,余琛的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就像是从人,变成了某种莫名的存在那样。

属于人的气息,从他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冷漠,平静,浩渺……

就好像那视天地万物为刍狗一般的自然大道那样。

高不可攀。

阎魔圣主愣住了。

他是知晓,倘若修行某个恐怖的境地,的确能够将大道合入天地,从而在某些时刻,显化出那般天地的恐怖气息。

但眼前的余琛,完全没有抵达那个境界。

他,只不过是元神境的小小炼炁士而已。

那这般恐怖的感觉,究竟又从何而来?

很快,阎魔圣主就找到了答案。

那好似仰望苍天一般的感觉,并非是他所感受到的,而是……那些缠绕在他神魂之上,几乎要与他融为一体的阴死之气和炼狱之火。

对于那无比恐怖的阴火之毒而言,此时此刻的余琛,便是……至高无上。

阎魔圣主眉头皱起。

为何这阳间万事万物的天地的阴死之气,竟似乎在……畏惧余琛?

紧接着,他便听闻一声冷漠的敕令。

“——既见我,为何不拜?”

且看盘膝而坐的余琛,一指点出。

那一刻,那指尖之上,就好似有无穷无尽的恐怖吸力爆发!

那原本无比狂暴的阴死之气与炼狱之火,这会儿却好似是遇见了天敌那般,竟平静下来,瑟瑟发抖!

且看这内景天地之间,占据了整个天地,无论如何也无法拔除的阴火之毒,那一刻,动了。

就如百川归海一般,朝着余琛的指尖涌去!

汇聚!

压缩!

环绕!

只看顷刻之间,将整个内景肆虐地无比狼藉的阴火之毒,这会儿都尽数汇聚到余琛身周,将他环绕,将他托起。

无比顺从,无比乖巧,好似臣子拱卫帝王。

跪俯在地!

那一刻,阎魔圣主恍惚之间,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好似看到在余琛的背后,一道无比伟岸的身影,笼罩在浓浓迷雾当中,若隐若现。

恐怖气息,让阎魔圣主都为之颤抖!

而那无穷无尽的阴死之气,就好似瑟瑟发抖的臣民那样,恭拜帝王!

但那种感觉,昙花一现。

一眨眼后,好似错觉。

但很快,他便没心思去纠结这事儿了。

因为随着那无穷无尽的阴火之毒被余琛吸走。

他的内景天地之间,好似被无穷的洪水倾泄了一遍那样。

一切污秽,硝烟云散。

重归清明!

不仅内景!

连同肉身中盘踞充斥的阴死之气和炼狱之火,都一同被吸收了去!

他的肉身,内景,神魂……浑身上下的每一刻,再也不见任何一丝阴死之毒!

“好……好了?”

阎魔圣主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无法理解。

——那折磨了自个儿二十多年,寻遍天下神医,尝遍灵丹妙药都无法治愈的伤,竟就在这么一刻……好了?

仅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完全好了?

就像是……做梦一样。

他内视浑身上下,发现真真切切,再也没有一丝阴火之毒的气息!

紧接着,没有了那恐怖的“剧毒”的侵蚀以后,那属于圣主的恐怖生命力瞬间从血肉深处爆发!

轰隆隆!!!

恐怖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内景!

那些狼藉,那些废墟,那些残骸,一瞬间都被修复!

那苍老的,好似风中残烛的神魂,也在一瞬间变得年轻,无穷无尽的恐怖魂力在其中爆发绽放!

苍老佝偻的身影,变得年轻,变得健壮,变得……神威浩荡!

那神魂的眼眸中,精光闪烁,气吞山河,豪情万丈!

与此同时,阎魔殿上。

众人看不到阎魔圣主内景中发生的一切,自然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能看到的,只是在那余琛的手贴上阎魔圣主的眉心以后。

那恐怖的,黑红的,好似扭曲的长虫一般的可怕剧毒,都涌入余琛的手中,消失不见。

而那阎魔圣主身躯之上,毒素消失以后,一道道触目惊醒的恐怖伤口,也在那一瞬间……愈合!

几个眨眼功夫后,伟岸身躯,宝光充盈,浩荡气息,冲天而起!

恢宏气息,如渊如狱!

那一瞬间,阴暗角落,无数存在,喜极而泣!

多久了!

多久未曾看见这般全盛的宗主了?!

当真……痊愈了!

功成身退,余琛起身,后退几步。

紧接着,那阎魔圣主,双目睁开,神光万丈,站起身来!

随着他的站起,整个天地好似都佝偻了下去。

同方才那狼狈不堪受伤病困扰不同,如今的他,好似那正午太阳,如日中天!

那伟岸的体魄之上,盈盈宝光,冲天而起,浩荡神威,铺天盖地!

好似那无穷无尽的恐怖阴云,覆盖天穹,被整个阎魔圣地所察见!

“天佑本座,再活一世!”

阎魔圣主深吸一口气,一声呼喝!

霸道绝伦,气吞山河!

无数阎魔子弟门徒,抬起头来,仰望天穹,目中狂喜!

“恭喜宗主!”

声浪浩荡,回应那般,好似海潮,翻涌而起!

喜极而泣!

阎魔殿里,也是如此。

自黑暗之中,一道道身影走出来,跪伏在地,乌压压好似海潮,浑身都笼罩在漆黑的浓雾中,齐声道:“恭喜宗主,重获新生!”

虞幼鱼也是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恭喜老师。”

余琛拱手,“恭喜尊上。”

“好!实在是好!”

阎魔圣主一挥手,满堂寂静!

他看着余琛,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

因为他晓得,说是说天佑于他,但实际上,是余琛佑他!

“你且放心,本座命最好的炼器师,将那残留的怪物残骸造甲,一旦完成,立刻送上!”

说罢,他挥手之间,黑雾翻涌,一枚尺许大小的暗红令牌悬浮空中,飞向余琛。

且看那令,正面刻画无尽鬼神高居与无尽阴云,遮天蔽日,阴影狰狞;背面则是两个龙飞凤舞的字儿,狂乱不羁,刻写“阎魔”二字!

“还有这阎魔之令,本座也借由你带去南海禁区,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

阎魔圣令入手,余琛只感觉这小小令牌当中,好似蕴藏无尽恐怖的力量那般。

当即心头一喜,再度拱手:“多谢尊上!”

“应当是本座谢你才对。”

阎魔圣主摇头道:

“还有本座答应你的,一字不落,尽都作数!

一个月后,阎魔大庆,本座亲自打开那阎魔秘库,其中灵丹妙药,经典神通,天材地宝,任你挑选,以作薄谢!

再者,你若不嫌,今日起便为我阎魔圣地供奉长老!

自此以后,这东荒天上地下,本座不灭,便护伱不朽!”

这些话,并未遮掩,阎魔大殿无数暗卫,尽皆听闻!

看向那好似燃烧沸腾一般的阎魔圣令,倒吸一口凉气!

说阎魔圣主的其他感谢,那他们尚且能够接受。

毕竟是救命之恩。

但唯独这阎魔圣令的交付,却是让人,瞠目结舌!

因为除了那堪称顶级的防御之威以外,阎魔圣令对于整个阎魔宗来说,还有更加深层次的意义。

——圣令所在,如圣主亲临!

也就是说,这会儿余琛倘若捏着令牌在阎魔圣地晃荡一圈儿,所过之处,莫敢不从!

否则,便是对圣主不敬!

乃是大罪!

“幼鱼,你将余琛带上圣地,同样有功!”

阎魔圣主意气风发,恢复以后,打定了主意,要快刀斩乱麻。

“本座宣布,阎魔第七百三十七位圣女虞幼鱼,于本座归墟后即刻继任圣位,昭告极南,咸使闻之!”

虞幼鱼听罢,躬身跪地,行阎魔大礼!

而正当这时,一道黑影,从那宗门之外飞入,来到阎魔圣主面前,嘀咕几句。

后者眉头一皱,喃喃道:“他倒是有自知之明,也是不错,倘若日后就如这般,鞠躬尽瘁,辅佐幼鱼,治理圣地,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余琛一怔,直接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儿。

阎魔圣主也不隐瞒,全然说了。

原来方才那暗卫,就是来报告圣子荆长生又从秘库调出了巨量的灵铢,运送往阎魔圣地下辖的各个分管城池和国度。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已前前后后在秘库取了四次灵铢,送到圣地下辖的城池和国度。

按荆长生先前和阎魔圣主的禀报,他是明知自个儿比不上虞幼鱼,放弃争夺圣位,全心全意造福圣地。

他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在圣地下辖的所有城池和国度构筑“聚灵阵”,让那些凡人城池和国度变成洞天福地,诞生更多有修行资质的仙苗。

被他称为“灵升之谋”。

这是一件相当繁琐而枯燥的活儿,所需要的时间,也是漫长。

但荆长生去干了,足以说明他已不再那么心浮气躁了,而是安心为圣地着想。

原本吧,这是好事儿。

圣子圣女,齐心同力,带领圣地,欣欣向荣。

但余琛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

——倘若那荆长生当真放下了,那他昨天为啥要派人拦截余琛?

“尊上,我觉得怕是有些猫腻。”余琛直接摇头,“倘若那位圣子已经放弃争夺圣位,昨日应当也不会那般针对身为幼鱼道侣的我了。”

阎魔圣主听罢,眉头轻皱。

若是别人说这话,他当然不会多认真。

毕竟荆长生是他看着长大的,对其秉性,却是熟知。

除了浮躁一点,没有别的什么缺点。

但说这话的人是余琛,就不一样了。

——人家方才可是刚救了他命!

于是,他思索片刻,点头道:“太逸,关于长生的灵升之谋,你抽空且去查看一番,回来禀报。”

“是!”

那跪俯的暗卫当中,一个消瘦的黑影儿应了一声,转身隐入黑暗。

一番插曲过后,无人在意。

整个圣地上下,都沉浸在阎魔圣主重获新生的喜悦里。

与此同时,被安插在阎魔圣地的其余七圣八家的暗子,也在第一时间将消息紧急传递出去。

他们在书写情报的时候,便已有预料,平静的东荒,将再起波澜。

——原本必死的阎魔圣主,已活出第二盛世!

而一切的源头,便是阎魔圣地圣女的绯闻道友。

可以预料的是,今晚以后,他的名字,将响彻东荒。

. 第五百九十八章 狭路相逢,血阳罗刹 这般消息,自然也是第一时间,传到了盛天峰上。

除了阎魔圣主痊愈的消息以外,还有阎魔圣主宣布虞幼鱼为下一任圣主的决定。

——这消息是阎魔圣主凝气于声,传遍圣地的,自然尽皆知晓。

荆长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两个消息,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老东西……”

他喃喃自语之间,双手指甲已掐进了血肉里。

滚滚黑雾在他背后翻涌,一张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在浓雾中显露,显得滑稽又阴森,沙哑开口,

“不应该啊……这天底下……应当没有人能祛除那阴死之气才对……”

阎魔圣子荆长生斜看了他一眼,“你们出岔子,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三年前,那造化阵图被盗,虞幼鱼那疯女人被引到无归禁海,当时你们也是信誓旦旦,说有去无回。结果她还是回来了,还变得更强。

如今,你们又口口声声,说天底下没人治得好那老东西,十年以后,他便定会归墟而去,结果呢?”

鬼脸面具一滞,但很快陪笑道:“人间事,意外总有十之七八九,但一切已无妨了——等我们的事儿完成,你们那阎魔圣主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这极南之境,终究是冕下的天下。”

阎魔圣子哼了一声,才没说话了。

站起身就往外走。

“冕下去何处?”

“既然老东西痊愈了,我当然得去看一看,虚情假意也好,毕竟眼下还不能暴露。”

“可,我同你一道。”

“那可是全盛的老东西,你不怕被发现?”

“放心,这欺天鬼脸之下,蒙蔽天机,遮掩命运,没人看得穿。”

沙哑声音充满了自信。

无尽滚滚浓雾一收,收入阎魔圣子身躯当中,不见了踪影。

荆长生出了门。

这一踏出大门,脸上那阴沉狠戾之色顿时一变,却是充满了惊喜,欢快。

同那些庆祝阎魔圣主恢复全盛的门徒弟子,没任何区别。

另一边,阎魔大殿。

一场风波,以阎魔圣主伤病治愈,恢复全盛而落幕。

余琛和虞幼鱼告辞了圣主,准备回极天峰了。

如今,一切算是敲定下来。

阎魔圣主已下令,将那秘库中剩下的怪物尸骸尽数锻造成甲,甲成之日,送至极天峰来。

还有那承诺的“十件宝物”,也会在一个月后,阎魔大庆时,让余琛自行进去挑选。

除此以外,临走之时,阎魔圣主还交给余琛一枚长老令牌,彰显他那“供奉长老”的职位,同时也是证明,余琛如今的身份,却不只是虞幼鱼的道侣了,更是阎魔圣地的有名有实的长老了。

路上,虞幼鱼和余琛步履轻快。

突然之间,余琛余光一瞥,看见那山底下一个身影,却是眼熟。

——正是那天,他初来乍到时,那个帮他认出了盛天峰俩执事的年轻弟子。

原本余琛打算事后谢谢他来着,但后来事儿一完了,这人直接不见了。

却不想,今日却是又遇见了。

他立刻带上虞幼鱼,跟上一看。

却见那身影转过一个山坳后,再也不见了身影,连同气息,也全不见了。

“怎么了?”虞幼鱼问道。

余琛将事儿一说。

虞幼鱼听了也是眉头紧皱,却也解释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罢了。”

念头探出,搜寻良久,余琛摇了摇头,放弃了。

“看坟的你将他画像画出来,妾身让灵籍峰的人查一查,只要他是圣地的门徒,都能查到。”虞幼鱼沉默片刻,开口道。

余琛听罢,点头,旋即取出纸笔,勾勾画画之间,那年轻弟子的模样,跃然纸上。

“妾身去一趟灵籍峰,你先回去。”虞幼鱼那些画像,飞身而去。

余琛点头,继续朝极天峰去了。

心头却是有些狐疑。

他明明看着那年轻弟子,转过山坳。

但下一刻却消失无踪。

这人……怕是不简单。

他心头一边思索,一边返回。

一路之上,见了不少气息浩荡的身影,朝圣主峰赶去。

自然都是阎魔圣地九十九峰的峰主天尊,亲自前去恭喜圣主了。

络绎不绝。

两刻钟后,余琛刚走出圣主峰的地界儿,迎面就见了一辆鎏金马车飞驰而来,且看那马车宝光氤氲,燃烧着那熊熊圣火,由两头背生双翼的骏马拉着,呼啸而来!

那马车前方,立着面旗,正是那盛天峰的旗帜。

便也表明了身份,正是盛天峰圣子荆长生的座驾!

狭路相逢,那圣子自然没有没有绕行的打算,在那赶车的执事驱使下,那两头天翼骏马更是高高扬起马蹄,凶威浩荡!

就向余琛踏来!

这会儿,周遭峰主不少,都是见了这一幕,却是心头一跳!

众所周知,圣子圣女,向来不对付。

至少虞幼鱼失踪,圣子直接把她之前的势力都给清洗了一遍。

杀的杀,废的废,逐的逐,反正就没一点儿留手。

后来虞幼鱼回来,更是当着阎魔圣主和无数峰主的面儿,把荆长生拍进地里扣都扣不出来。

这会儿,虞幼鱼虽是不在,但余琛作为她的道侣,昨儿又才把盛天峰的俩执事揍了。

如今碰面,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大伙儿心头明悟,这会儿都停下来,看热闹呢!

且看那两头天马,拉着马车,浩浩荡荡撞来!

那那个之上,赶车的执事挥动金鞭,一副刹不住车的模样。

但大伙儿都看得出来,明显是装的,明显是要给余琛难看!

余琛也不闪不避,一掌推出。

轰隆隆!

无形之力,瞬间爆发,浩浩荡荡,好似海潮翻涌而来!

那两头天马当即就是一声哀鸣,被那恐怖巨力震飞出老远去了,同时那赶车的执事也被恐怖的气浪掀动,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连同背后那鎏金马车,也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轰然炸碎!

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要说这一辆马车,自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但问题就出在,这马车上坐的可是圣子荆长生啊!

余琛此举,无异于是向圣子动手!

而那炸碎的马车当中,荆长生的脸上,却是勾起一抹狞笑来。

——对于余琛,因为虞幼鱼的原因,他早就憋着一口气儿。

更别说昨天那事儿,还让他甚为丢脸!

如今碰上了,怎能善罢甘休?

且看马车炸碎,金铁纷飞,荆长生的身影从中飞出,稳落在地上,看着俩人:“伱这恶徒好大的狗胆,仗着师妹的宠溺,连我的车也敢拦!”

余琛看着他,眼睛一眯,“圣子冕下,这是又怀念那泥土芬芳了?”

众人一听,下意识没反应过来。

但突然一震,回过神来,却是都憋不住笑了。

——说这圣子荆长生前些日子挑衅虞幼鱼,结果被拍进土里扣都扣不出来,丢人得很。

余琛这话,却是在嘲讽他呢!

“口舌倒是厉害。”

荆长生目光冰冷,“看来师妹只将你带进了圣地,却未曾教你礼仪尊卑,我这便替师妹教训教训你!”

话音落下,悍然出手!

且看滚滚黑雾在阎魔圣子背后升腾而起,好似海潮一般一瞬间铺天盖地!

魔雾当中,一尊浑身浴血的恐怖魔神,缓缓站起!

这般魔神,高万万丈,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滚滚魔气环绕,三头各显贪嗔痴之相,六臂持刀枪剑戟斧锤,皆是血迹斑斑,杀意沸腾!

无尽暗红之色,从那恐怖魔神之上冲天而起,化作一轮滚滚沸腾的血阳,染红了天穹!

在他身下,又又无穷无尽的恐怖血海蔓延开来,咕噜冒泡儿,白骨沉浮!

——太阳阎魔血海罗刹!

阎魔圣地至高经典之一!

主杀伐的恐怖魔神!

今日,显露凶威!

诸多峰主远远一看。

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太阳阎魔血海罗刹元神,圣子冕下又是精进了许多啊!”

“这般威能,怕是能排进天骄榜前十了!”

“不过圣子冕下这一出手,就是全力,恐怕是没打算留手啊!倘若真将这圣女道侣给杀了,圣女冕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

议论纷纷之间,并不影响场中局势。

看着那恐怖的滔天罗刹,血淋淋的恐怖凶威铺天盖地,昭然若揭!

余琛眉头一挑,抬手伸出,五指之间,一枚金色铃铛浮现出来。

——正好!

他这会儿本就急着同“判官”的身份撇清干系,所以判官的手段,他却是不打算用了。

便只用那九龙神火罩对敌了。

倘若碰上无量寺佛子,玄天罡这种,怕是不够。

但若只是面对这阎魔圣子,还不是信手拈来?

且看他伸手,往那九龙神火罩上一拍!

轰隆隆!

刹那之间,那金罩迎风见长,好似阴云一般,覆盖了那煌煌天穹!

其中一头黄金浇筑一般的火龙,双目之中,猩红绽放!

化作一头无比恐怖的巍峨火龙,盘踞天穹之上

“去!”

阎魔圣子见状,伸手一指!

刹那之间,他背后那恐怖血海罗刹突然动了,六臂挥舞,刀枪剑戟斧锤,六般凶兵同时杀来!

血光绽放!

滚滚无穷的暗红洪流,被那六件凶兵带起,杀向那恐怖火龙!

第五百九十九章 神龙灭刹,长老令威 越来越多的峰主,驻足下来。

他们都是天尊之境,伟力通天,执掌一峰,位高权重。

在他们眼里,余琛和圣子冕下的斗法,如小儿斗鸡,上不得什么台面。

可偏偏啊,这俩身份都不简单。

一个是堂堂圣子,一个是圣女道侣。

他们之间的争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圣子圣女的交锋。

自然惹人注目。

于是,一双双目光注视下,且看那三头六臂的血海罗刹,猛然杀向余琛!

一瞬间,整个天地都好似被无尽的血光映照!

那六臂之兵,撕裂虚空,斩杀而下!

寒光闪闪的兵刃落下之间,无尽鬼哭狼嚎,好似无穷冤魂在在怒吼咆哮!

代表天地杀伐之道的恐怖红光亦煌煌落下,就要将那天上的金红火龙给撕裂毁灭!

可那一瞬间,余琛也是抬手一指!

那金红火龙顿时爆发出恐怖龙吟,喷吐出无穷无尽的可怕烈焰,将整个天穹都化作了火海!

“这不是一般的火……这是……三昧真火?”

围观的诸多峰主中,不乏有那见多识广之辈,当即惊呼出声!

“不可能吧?这小家伙才什么道行,能使出那无物不焚的三昧真火来?”有并不精通火之一道的天尊大能,质疑开口。

“不!那就是三昧真火!”有人确定道,叹息一声:“圣子冕下的血海罗刹已是惊艳,道面对这三昧真火,却是……不太行。”

话音落下,果真如其所料。

且看那滚滚火海,无穷无尽燃来!

转瞬之间,便将那血海罗刹淹没了去!

无穷三昧真火,熊熊燃烧之间,那血海罗刹嘶吼惨叫,瞬间变被焚烧殆尽,灰飞烟灭了去!

那阎魔圣子,脸色一白!

哇得一声,一口鲜血吐出来!

血海坍塌,血光溃散,那滚滚血阳亦被付之一炬!

阎魔圣子心头无比惊骇,脸色也是骤变!

——昨儿他的俩执事被余琛大退,他便晓得了余琛并不简单。

可没想到,这般强得离谱!

本来他今日,就是想借机,教训这小白脸儿,挫一挫圣女锐气。

却没想到,自个儿都栽了进去!

正当他惊骇之时,却突然察见,那火海之中,余琛的身影却是已迈步近前!

抬手,拍落!

轰!

那一刻,阎魔圣子只感觉浑身上下好似被一座飞驰的巍峨山岳撞上,无法想象的恐怖巨力轰然袭来,撞在他身上!

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烟尘四起,大地皲裂!

茫茫大地,被砸出一个恐怖的深坑!

阎魔圣子的身躯,再一次被拍进地里!

浑身筋脉粉碎,脏腑震荡,骨骼炸裂!

无法形容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刺激着阎魔圣子的神经!

但实际上,这般伤势对于凡人来说,可称致命,但对于元神炼炁士来讲,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真正让阎魔圣子感到愤怒的,是……丢人!

再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拍进地里,嗅尽那泥土芬芳!

“冕下,这大地芬芳,可好闻?”

带烟尘散尽,尘埃落定,余琛高悬于天上,似笑非笑问道。

这一问,更是让阎魔圣子气得浑身发麻!

眼中杀意,沸腾翻涌!

“冕下,那般力量,不可暴露,需忍,否则一切……功亏一篑!”

这时,沙哑的声音,悄悄在阎魔圣子耳边响起。

“我自知晓。”他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但今日,我绝不会放过他!”

站起来后,阎魔圣子的伤势,极速愈合。

但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却无比狼狈。

特别是在这无数峰主面前,更是让阎魔圣子感觉颜面扫地!

“好!”

他死死盯着余琛,“你这恶徒,竟敢在我阎魔圣地出手伤人!来人!还不将其拿下!”

话音落下,诸多峰主,面面相觑。

半晌后,恍然大悟!

——或许阎魔圣子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并非他本意;但他今天碰上余琛以后,一开始的图谋,就是让余琛怒而出手,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铺垫这最后一句。

都是为了让余琛出手!

毕竟余琛可不是阎魔圣地的人,只不过是虞幼鱼的道侣罢了。

还是外人。

这种情况下,他出手伤了阎魔圣子。

往小了说,那是年轻一辈血气方刚。

往大了说,却是外人入侵圣地伤人!

而很明显,阎魔圣子就是要把这事儿往大了挑!

哪怕明明是他先出手,但也改变不了余琛一个外人,在阎魔圣地出手伤人的事实!

于是,诸多峰主当中,几个属于阎魔圣子阵营的死忠,立刻跳了出来!

天尊境的滚滚神威,浩浩荡荡,碾压而来!

余琛抬头,却见一共三人走出来,两男一女,两个男人皆是老人,六十岁,身材佝偻,穿一身长老袍,目光冷冽,一步步走来,威压恐怖,铺天盖地!

而剩下那名女子,三十来岁左右,美艳无双,一颦一笑之间,皆有一股无尽魅惑之意,丰盈身姿摇曳之间,风情万种。

三股属于天尊境的恐怖气息,毫不掩饰!

通过他们的模样,余琛也认了出来,这俩老头儿,分别是九十九峰中的“凌天峰”和“碧血峰”的峰主,而那女子,同样来自九十九峰之一的“合欢峰”。

三人,都是阎魔圣子阵营的天尊境大能,不会随局势而摇摆的那种死忠。

可以说,他们把他们的一切,都压在了阎魔圣子荆长生身上,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

——昨儿晚上,余琛便已经在虞幼鱼整理的情报信息里,将九十九峰的峰主都差不多认了个遍,这会儿自然认了出来。

三位天尊,目光漠然,居高临下,望着余琛。

若是虞幼鱼在,他们尚且不敢有什么放肆之举。

但倘若仅是余琛……那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虞幼鱼的道侣而已。

说好听点,叫道侣;说难听点,怕就是双修的炉鼎罢了。

圣女咱不敢动,还不敢收拾你一个小小炉鼎?

于是,三股滚滚神威落下,向余琛倾轧而来!

阎魔圣子,脸上冷笑。

——虞幼鱼他暂时动不了,但她这道侣,身为外人,在这阎魔圣地,却是任人揉捏。

可余琛见状,却丝毫不慌,他不紧不慢从怀里掏出一枚火红令牌,在众人面前一扬。

“外人?谁是外人?”

话音落下,所有目光都凝聚在他手中的令牌上。

倒吸一口凉气!

长老令!

阎魔圣地数十万人,从杂役,到门徒,到弟子,到执事,到长老,再到太上,最后是至高无上的圣主冕下。

阶级森严,泾渭分明。

其中长老,不过三百之数。

也就是说,偌大的阎魔圣地,数十万人,拥有长老令的却只有三百人不到。

每一位长老,都是站在圣地这个庞让大物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他为什么会有长老令?”

“不会是假的吧?”

“不!是真的!这就是长老令!而且令上,有圣主的气息!这是圣主亲赐啊!”

“这么说来,这小家伙,真被赐予了长老之位?”

“……”

诸多峰主,执掌长老令多年,又是火眼金睛,自然能认出来余琛手里的长老令,并非虚假!

“我乃圣地供奉长老,圣主亲赐!”

余琛捏着长老令,环顾周遭,

“如今,阎魔弟子荆长生骄横无礼,目中无人,我这供奉长老教训他一番,有何不可?”

他抬头,看向三位峰主:“亦或是三位,同为长老,却是要同道相残?”

话音落下,无论是那仨峰主,还是荆长生,同时噔噔噔后退三步!

那三位峰主眉头皱起。

毕竟持有长老令的余琛,乃是和他们同等身份地位之人,他们没资格干涉他。

而荆长生更是脸色煞白!

他死都想不到,为啥余琛才来这阎魔圣地第二天,就他娘的莫名其妙成了长老?

“假的!一定是假的!”他深吸一口气,指着余琛,咬牙切齿。

但余琛云淡风轻,“不信?你去统管人事的灵籍峰问问便是,我就在这儿,又跑不了。”

阎魔圣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的确,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余琛的长老令是假的。

但心头,却早是信了,

毕竟,就在圣主峰脚下,伪造长老令,虚构长老身份,只要脑子没毛病都不会干出来这种事儿。

于是,良久的沉默以后,他冷哼一声,带着三位峰主转身而去,“走!”

向着圣主峰的方向,去了。

又是愤怒,却又是无可奈何。

明明想教训余琛,结果自个儿却是被教训了一顿,丢尽了脸面!

大伙儿见了,也是望着荆长生的背影,纷纷感叹,说这圣子冕下,接连受挫,如今名望却是见底了。

怕是再难逆风翻盘了。

这辈子恐怕都斗不过圣女冕下了。

议论纷纷之间,准备散了。

却没想到,余琛却眼珠子一转,突然开口,“让你们走了吗?”

那一刻,阎魔圣子本就怒不可遏,浑身一僵,转过身来,目光阴狠,声音几乎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那样,一字一句。

“你还想……干什么?”

余琛看着荆长生和他背后那仨峰主,想起自个儿来这圣地后,这荆长生就没安分过,连番惹事。

虽说自己也没受什么委屈。

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他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荆长生要玩儿,那就陪他玩儿!

玩儿他到那尘土里,爬不起来!

于是,他微微昂首,居高临下:“我本没心思理会你们,但你们自找没趣,如今惹事不成,就想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他指着四人,开口道,“跪下,掌嘴,此事,我便既往不咎。”

那一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跟看疯子一样,看着余琛。

——亲娘耶!

哪怕得了泼天之幸,你也只是长老,不是圣主!

第六百章 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是!

哪怕你就是圣主尊上钦定的供奉长老,手握长老之令,有名有实,地位崇高。

但……那只是长老而已啊!

在场大伙儿,哪个不是天尊?哪个不是长老?哪个不是一峰之主?

你问问在场任何一个,谁敢让一位圣子和三位长老下跪的?

这余琛……也太飘了吧?

诸多天尊心头如此想到。

“这圣女的道侣看起来倒是一副机灵的模样,怎么说话做事儿这般莽撞呢?”

“堂堂圣子,虽名义上是弟子身份,但也是圣主亲传,哪怕是太上长老来了,怕也不能令其下跪吧?”

“唉,这小家伙,怕是第一次来圣地,又被圣主青睐,却是飘了……”

诸多天尊,纷纷摇头,反正都是觉得余琛这事儿做得太过了。

虽说阎魔圣子挑衅在先,但你毕竟刚刚从外人做了长老,无权无势,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得好。

诸多峰主尚且如此所想,阎魔圣子三人就更不必说了,那气得才叫一个七窍生烟,气血上涌!

“狂妄!还既往不咎!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老师?敢让我跪?”

他盯着余琛,眼里怒火升腾!

背后那三位长老峰主,也是脸色阴沉,一步踏出,滚滚神威再度翻涌!

“毛头小子,虽是有了长老之位,但心性不够,不懂礼数,吾等今日却是要帮圣女教训教训你!”

峰主长老,已是阎魔圣地金字塔顶端,加上乃是天尊之境,更当是心高气傲。

如今竟被一个一个毛头小儿勒令下跪,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即,三位长老身上,那属于天尊境界的恐怖气息铺天盖地涌出,又朝余琛倾轧而去!

——先前,他呢原本都找不到理由为难余琛了,这才悻悻离去。

结果这蠢货自个儿撞上来,可怪不得别人了!

让一位圣子和三位长老下跪,这可是大冒犯之举!

哪怕三位长老这会儿交手给他揍一顿,只要不出人命,那都没事儿!

而面对这般恐怖威压,余琛却不慌不忙,手腕儿再一翻,一枚黑红色的令牌落在手中。

无穷无尽的恐怖神威在那令牌上迸发,一瞬间就将三位长老的气息打散了!

甚至那可怕神威铺天盖地之间,三位天尊境的长老也是被其所慑,噔噔噔后退!

目露惊骇!

诸多看热闹的峰主,也是一愣。

心说这小家伙到底拿出了什么题神异之物,竟连三位天尊的气息都能破开?

定睛一看!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让众人浑身一震,瞪圆了眼珠子!

且看那物,一尺长短,黑红之色,乃是一枚令牌造型,正面刻画无数鬼神浮雕,环绕滚滚阴云黑雾,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恐怖威压,如渊如狱!

而那背面,却是银钩铁画,刻画俩字儿——阎魔!

如此一物,落在诸多峰主眼里,却是直接让他们的脑子差点儿宕了机!

倒不是因为此物多么陌生。

反而……熟得不能再熟!

说这阎魔圣地,尊卑分明,阶级森严,无论是弟子执事长老,都有身份之令!

见令,如见其人!

而要说整个阎魔圣地最为尊贵的,无外乎就是那传承了千万年,被一代代圣主温养了无数岁月,铭刻了无尽身为的至高之物。

那正面的浮雕之上,每一为伟岸身影,都是那一代圣主的全盛之姿,再滴入精血温养,化作的一道道圣主之影。

且看那滚滚神威弥漫,无尽魔雾在余琛背后显化,一道道伟岸身影,好似天上神明!

圣令所在,如圣主亲临!

——阎魔令!

一位位峰主,自然认得此物!

但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这玩意儿不是圣主随身携带吗?

怎么会,怎么能出现在余琛手里!

“圣主将它交由我时,曾说过,令所在,如其亲临。”

余琛手握阎魔圣令,望着惊骇欲绝的阎魔圣子和三位长老,居高临下,

“既见圣主,为何不跪?!”

最后那八个字儿,音量猛然提高,就好似神明叱喝,又如那惊雷震响!

诸多看热闹的峰主,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管这玩意儿余琛是怎么拿到的,但既然他能驱使阎魔令之神威,便只能说明一件事儿,这阎魔令,乃是圣主尊上亲手交给他的。

至于为什么,无人知晓。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令在,如圣主亲临!

诸多峰主,躬身行礼,称颂其名!

滚滚声浪好似海潮,铺天盖地!

手握阎魔令的余琛,好似成了那天地中央,天尊拜服!

如此,阎魔圣子和三位长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余琛……竟手握阎魔令!

他们四人,方才却对他出手!

这是什么?

这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虽然先前大伙儿都不晓得余琛有阎魔令,但就像世俗皇朝,皇帝微服私访被伱扇了一巴掌,你觉得这事儿是单单一句“不知者无罪”能盖过去的?

显然不可能。

“见阎魔圣令,如见圣主,还不跪下?莫不然圣子和三位长老,想要谋反?”

余琛俯瞰四人,声音冷漠平静。

但说出的话,却无比恶毒。

一口名为“谋反”的谁都背不住的锅,就盖了上去。

阎魔圣子脸色无比阴沉,那三位长老脸上,更是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但面对这“谋反”大罪,他们哪儿敢扛?

那可是真会掉脑袋的大罪!

于是,在那无比屈辱之下,且听噗通,噗通,噗通,噗通,连着四声。

阎魔圣子同三位长老,双膝跪下,以头叩地,恭呼圣主之名!

跪了!

真跪了!

诸多峰主长老,见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

看向余琛的目光,多了好几分凝重。

这家伙,明明手握阎魔圣令,明明可以在第一时间拿出来,就没人敢找他麻烦,还都得对他恭恭敬敬。

但他偏偏没有那样做,非要等到阎魔圣子和三位长老出言羞辱,意图出手,方才将阎魔令拿出来,陷四人于不忠不义之境,以至屈辱下跪。

这般城府之深,睚眦必报,让人咂舌!

而那阎魔圣子和三位长老,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热,只感觉那一道道目光好似刀子一样在割他们身上的肉。

太过屈辱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嘿,这事儿过后,圣子冕下当是圣地第一笑话了。”看热闹的峰主里,有人感叹。

“是啊,他这么多年的名望,算是付之一炬了。”有人赞同。

“加上如今尊上已宣布圣女冕下继任,圣子冕下再想翻盘,怕是没机会了。”有人摇头,盖棺定论

“……”

种种议论,落在阎魔圣子和三位长老耳朵里,更是好似烧红的针在他们身上扎!

其中一位长老,目光阴沉,看向余琛,一拱手:“吾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阎魔圣子脸皮薄,肯定不可能主动服软。

而对方也不是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之辈。

这要是一直僵在这儿,他们怕是能跪一天。

所以其中一位长老,拉下脸来,服软了。

原本以为,这事儿到这儿,便也结束了。

毕竟余琛总不可能真以大逆不道之罪,把四人都办了。

可余琛目光平静漠然,重复道:“我说过了,跪下,掌嘴,此事我便既往不咎。”

那一刻,四人脸色,瞬间一僵。

脸上胀红。

若说跪下,还能解释是跪那阎魔圣令。

但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扇耳光,那可就真是赤裸裸地侮辱了。

一时间,僵在原地。

“你不要……太过分……”

阎魔圣子抬头,双目死死盯着余琛,一字一句。

“行啊,那便上报刑天峰,让那几位执掌刑律的太上来处置——诸位峰主,以下犯上,冒犯圣主,该当何罪?”余琛环顾周遭。

立刻便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峰主,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道:“阎魔律令第四百二十四条,凡阎魔所属,以下犯上,轻佻无礼者,当受雷鞭一百二十,入囚龙潭面壁十年!”

阎魔圣子脸色一变。

身后一名长老,低声劝道:“冕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阎魔圣子沉默良久,方才点头。

——那一百二的雷鞭,倒是无妨,但此时此刻,他绝不能被关进囚龙潭。

绝不能。

于是。

啪!

皮肉碰撞的清脆相响声,回荡在天地旷野。

且看那高高在上的阎魔圣子,抬起手来,啪一声扇在自个儿脸上!

啪!

啪!

啪!

巴掌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阎魔圣子同三位长老,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扇在自个儿脸上。

清脆的响声,无比刺耳。

那白皙脸颊上,一道道红印显出,好似那屈辱的刺青,烙进骨髓里。

阎魔圣子,麻木了。

那双眸之中,只有无尽的怨恨和熊熊怒火,好似要将余琛挫骨扬灰。

“好听,清脆悦耳,当真好听。”

余琛见状,却是笑道,方才收起阎魔令,转身而去。

众多峰主赶紧再拜,高呼恭送。

望着那单薄离去的背影,所有峰主,都倒吸一口凉气,顾盼之间,心头暗下决定。

——此人,招惹不得。

第六百零一章 黄天之战,禁甲出炉 一场风波,终于以圣子的完败,落下帷幕。

余琛走了。

耳光声也停了。

但荆长生和三位长老脸上,火辣辣地疼。

不是皮肉的疼痛,而是……丢人!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原本想教训教训余琛,杀一杀虞幼鱼的锐气。

结果这下把自个儿搭进去了,成了笑柄。

可以预料的是,这事儿传开以后,提到阎魔圣子,大伙儿想到的都会是那大庭广众之下的一跪,还有那响亮的耳光。

余琛走后,阎魔圣子站起身,才和脸色同样难看的三位长老一同,前往阎魔圣主峰。

诸多峰主,也是如此,热闹看完了,正事还是要办的。

齐聚圣主峰,阎魔大殿。

阎魔圣子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跟圣主告状,说余琛持阎魔之令,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结果阎魔圣主看了他一看,说来龙去脉,暗卫都同他禀报了,是阎魔圣子挑衅在先,方才自取其辱。

紧接着,又训诫了他一番。

方才罢休。

更是让阎魔圣子,颜面扫地。

但却不敢多说了。

而诸多峰主,也趁此机会,问出了他们最好奇的问题。

——为何圣主要将那长老令和阎魔令一同交给第一次来圣地的余琛?

是否不妥?

面对他们的疑问,阎魔圣主哼了一声,环顾四下,冷声道:“不错,他是昨天才来的圣地,是外人。但你们在圣地千百年岁月,也没见谁能想到法子治好本座的伤啊。

如今余琛治愈了本座之伤,对本座乃是救命之恩,赐予长老之令有何不可?他即将远行,踏入那南海禁区,将阎魔圣令交由他护身,又有何不可?”

于是,诸多峰主,恍然大悟!

怪不得!

怪不得圣主突然就痊愈了!

原来是那毛头小子治好的!

如此这般,圣主冕下赐予长老身份,借出阎魔圣令,便也不难理解了。

只是……那让天下人都治不好的伤,那毛头小子,是如何治愈的?

无人知晓。

但可以确定的是,自此以后,余琛这个名字在整个阎魔圣地,都将承载恐怖的分量。

再加上,他又是虞幼鱼的道侣。

——下一任圣主之位,阎魔圣子是彻底没机会了。

一道道怜悯的目光,投射过来,让阎魔圣子更是心烦气躁。

告辞阎魔圣主以后,回了盛天峰,闭门不出。

同一时间,天下动荡。

两个消息,几乎被七圣八家在内的无数宗门所关注。

其一,那脖子都埋进了土里,命不久矣的阎魔圣主,痊愈了。

治好他的,是阎魔圣地圣女的道侣,上京的看坟人,也就是那个被传闻吃软饭的小白脸儿。

消息一出,无数人目瞪口呆!

那些跟阎魔圣地不对付的七圣八家,更是脸色阴沉得难看。

——自从上次禁区怪物事件以后,他们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阎魔圣主要噶了。

突然冒出个什么余琛,啪一下给人治好了。

谁能接受?

而对于更多中立的势力,也是对余琛充满了好奇。

——阎魔圣主寻遍天下名医都治不好的伤,却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治好了。

想不出名,都不可能。

于是,几乎第一时间,所有势力的情报部门都动了起来,接到死命令!

查!

查这余琛,到底从哪儿来的?!

至于第二个消息,虽说没那么惊人,但也让大伙儿相当关注了。

天骄榜上,天机阁钦定的天榜第一玄天罡,约战那声名鹊起的判官。

俩人于黄天山上,激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

可惜的是,大日圣地派人阻拦,众人未曾亲眼见得俩人战斗的场面。

——但这也可以理解,这巅峰之战,双方定是底牌尽出,却是不能轻易被人所瞧见的。

甚至连大日圣地外围阻拦的长老们,都在玄天罡的要求之下,隔得老远。

没人晓得俩人到底怎么打的。

反正最后传出的消息是,不分上下,留待日后再战。

由此,大伙儿对判官的战力,也走了一个清晰的判断。

——天榜第一。

同时,这一战的风波,和阎魔圣地圣主的痊愈在同一时间发生。

也让那些暗中调查判官身份的势力,排除了“余琛就是判官”这般可能性。

撤下了对天葬渊的监视和窥探。

毕竟俩人一个在阎魔圣地,一个在大日圣地,一南一西,还都是出于两场风暴的中心,却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了。

极天峰上。

判官同玄天罡一战的消息,同样传到了余琛的耳朵里。

让他放下心来。

自此以后,应当没人会认为他就是判官了。

而玄天罡放出的消息,说俩人日后还有一战,分出胜负高下。

无疑是给他提醒。

——别忘了俩人还有一战斗的承诺。

而余琛也打定主意,这事儿过后,就亲自去找玄天罡,俩人分个高下!

几个时辰以后,天色入暮,虞幼鱼也回来了。

她在途中,也听闻了那阎魔圣子被迫下跪掌嘴的事儿,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直夸余琛好生厉害。

而当余琛问起那年轻弟子的事儿时,她的脸色方才凝重了起来,摇了摇头,“妾身在灵籍峰查了来,阎魔圣地九十九峰,数百长老,上万执事,数十万弟子门徒,数之不尽的杂役,一一清查,却没找到画像上的人。

要么,是他伪装了样貌——那种让你我都无法察觉的伪装。

要么……”

虞幼鱼深吸一口气,“这个人,不存在。”

余琛眉头一皱,“有没有可能,是圣地外的人,混进来的?”

“绝无可能。”虞幼鱼摇头,“阎魔十道高悬,除了是那十位元老的洞府以外,同时也是监察整个阎魔圣地的眼睛,没有人可以悄无声息地从外边儿混进来——哪怕是合道境的无上存在,也不可能。”

余琛听罢,眉头紧紧皱起。

既然如此,那自个儿见鬼了不成?

不,那家伙甚至连鬼魂都不是。

要不然余琛早认出来了。

思索良久,也想不明白。

余琛干脆暂时将其搁置了。

反正哪怕真被人混进来了,这也是阎魔圣地的事儿,他在南海之行后,可不会在阎魔圣地逗留,跟他关系不大。

“此事,妾身已报告给了老师,他会处置。”虞幼鱼深吸一口气,“咱们便不需要多操心了。”

余琛听了,点了点头,不再深究。

“倒是这天色已晚,妾身要检查看看,你那阴阳内经练得如何了。”

虞幼鱼眼珠子一转,媚眼如丝,手一挥,整个水晶殿便封闭了起来。

余琛也是一笑,“正好,这第一枚合道丹的药力也消化差不多了,我俩再服一枚,辅修阴阳内经,应当效果拔群。”

话罢,便是宽衣解带,只听春浪翻涌,抑扬顿挫,美不胜收。

合道丹加上阴阳内经,却是让俩人于巫山极乐之上,道行攀升,进境神速。

只是可惜,那合道丹提升根骨资质的效用,却是只有第一枚有用。

后来再服下,却是同那些一般神丹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了,只能提升道行,却是没有第一次服用那般惊艳了。

反正日子,就这般一天天过。

转眼过了十多天。

余琛来这阎魔圣地,也快有那半个月了。

半个月里,除了刚开始两天的那些事儿以外,余下日子,倒是平静异常。

至于那阎魔圣子,在被逼迫下跪掌嘴的第二天,就离开圣地了,听说是去监督那阎魔圣地下辖的城池国度的聚灵阵的布置了。

当然,更多人都认为,他这是觉得太丢人了,没脸待了,跑出去避避风头。

而平静的日子,直到第十六天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一天,天气大好,清晨之时,便已是阳光明媚,极天峰上,昨夜的露水垂落在翠绿的草叶上,折射出金色的光来,远远望去,山巅之上就好似是无数金铢遍布,璀璨耀眼。

十来个身穿道袍的身影,拉着一辆马车,上了极天峰,行色匆匆。

他们的道袍上,除了有阎魔圣地的徽记,还有一枚锤子和巨鼎组合而成的复杂图案,图案之中,火花四溅,烈焰蒸腾,让人仅是一看,就好似置身于炽烈的锻造之室,眼前有那铜汁流淌,铁水沸腾。

一股金铁的炽烈味儿,散发开来。

虞幼鱼和余琛,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十来个道人,正是阎魔圣地九十九峰之一的锻天峰的执事。

锻天峰,峰如其名,掌控整个阎魔圣地神兵利器,甲胄法宝的锻造和维护。

整座山都建立在地火之脉上,无穷无尽的神铁灵矿被送进去,一件件宝光闪烁的神兵被送出来。

——取天地神矿,锻齐天之兵。

这便是锻天峰名字的由来。

而这锻天峰那些个眼睛里只有矿石和锻造的长老执事们放下爱不释手的金铁和铜炉,突然拜访极天峰,自然只有一件事儿。

那由二十年前禁区踏出的怪物的残骸锻造的“血肉之甲”,已然出炉了!

也就是说,余琛和虞幼鱼,可以在这血肉之甲的庇护下,安然踏入南海禁区了!

南海之行,即将启程!

第六百零二章 食人之怪,道人献宝(4.5k二合一) 第603章食人之怪,道人献宝 锻天峰的人,来得快,走得也快。 茶都没喝一杯,匆匆便离去了。 在他们眼里,铜汁铁水和那燥热的锻造间,是唯一值得追求的事物。 其余什么圣主之争,尔虞我诈,他们都不想参与。 当得上“匠人”之称。 而等他们走后,余琛和虞幼鱼方才将那庞大的马车打开来。 哗―― 当那厚重的黑色布帛被拉开,映照在阳光下的是六具漆黑的甲胄。 它们像是轻甲,材质似金似骨,整体并没有多少凸出,更像是一层薄薄的贴身软甲。 余琛深吸一口气,答道。 也正因此事过后,许长老那是打心底里尊敬余琛,和那阎魔圣令没有半点儿关系。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原本那天他奉命来接余琛,见那恐怖火龙之术,便晓得这位圣女冕下的道侣绝不简单。 余琛听罢,却是好不吝啬溢美之词,“这般极速,怕是只逊色于那洞虚大阵了,当真是神异,让人吃惊!” 三人乘船以后,那青色乌篷船凭空而起,化作一道青色流光,风驰电掣之间,划破天穹,朝南海方向而去了。 因此,这六幅甲胄并没有刻画任何攻击和防御阵法,也并非外甲,而是适合贴身穿戴。 思索之间,青华天舟划破长空,穿越山河,很快便已飞出了东荒大地的范畴,来到了无垠的海面之上。 余琛啧啧赞叹。 莫不然……传说中的黄金盛世,当真要来了吗? 这世道,出了个玄天罡,出了个无量寺佛子,出了个判官,出了个余琛。 这他娘的哪儿是什么小白脸儿? 这是活阎王啊! 穿戴以后,滴血认主,便能激发那怪物的气息,用来抵抗南海禁区的凶险。 按那些锻天峰炼士们的说法,这些用那怪物的遗骸打造的甲胄,为了保持那怪物的气息和特性以抵抗南海禁区的恐怖阴死之气和炼狱之火,并没有添加太多的其他神铁和灵矿,而是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原生之态,只是将那怪物的凶戾之气做了净化和压制。 “不错,不愧是圣地锻造大师的手笔。” 用手触摸上去,便感觉一股炽热与冰凉同时传来,却又不晓得刺手。 “好。”虞幼鱼点头,“妾身把许长老也带上,他是从小看着妾身长大的,信得过,又是天尊大能,同行之间,也能对安危有个保障。” 还有那个年仅二十来岁,就已执掌天机阁大多数事务的少司姬天明…… 且看那甲胄便化作一道黑光,顺着余琛的手攀附上他的全身,在他的肌肤外侧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黑色皮层,就好似是多了一层皮肤那样,没有丝毫重量,也不会对肉身的活动造成任何阻滞。 属于那阴死之气和炼狱之火的气息,共同从甲胄之上传来。 余琛心念一动,天地之灌注在甲胄当中,一股极端阴森的阴森之气和炽烈之意便化作一团灰红相间的光晕,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余琛手指浮现一点儿金光,撕裂血肉,一滴鲜红的血滴落在那甲胄上面。 称得上是那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现在。” 明明是一望无垠的阴天,乌云遍布,电闪雷鸣,好似风雨将至。 第二天下午时候,那青华天舟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 “那便极好。”虞幼鱼也有样学样,将一副甲胄嫡血认主,那黑光弥漫之间,便紧紧贴合她的身躯,佝偻出窈窕丰盈的曲线。 闲谈之间,又是一天日夜过去。 而他所说的,自然就是余琛来阎魔圣地以后掀起的可怕风浪了。 如今已在阎魔圣地逗留了大半个月,自然是越早越好。 ――这会儿,余琛阎魔令在身,如圣主亲临,所以这许长老也格外恭敬,连称呼都是“冕下”。 做完这一切后,三人便趁着天光大亮,踏上旅程。 “此舟化作青华天舟,日行万万里,如纵地金光,舟内还有防风之阵,哪怕再剧烈的罡风,也无法影响舟中一点。”许长老站在船头,看着周遭变得模糊的光景,捋着胡须开口,脸上颇有得色。 可后面发生的事儿,却是让他堂堂天尊长老,惊掉了下巴! ――将圣主尊上那寻遍天下名医也治不好的伤治愈,直接从一个外人变成阎魔圣地长老,还被圣主尊上赐予了阎魔圣令,逼圣子冕下和三位峰主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跪掌嘴。 想到这儿,许长老也是一声叹息。 且看那许长老挥手之间,召出一座青色乌篷船,向余琛和虞幼鱼做个一请的手势,“两位冕下,请上船。” 长寿女姜沫的遗愿,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 因为他看得出来,此人虽说这会儿只是元神境,但……前途无量! 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和那外边儿凶名赫赫的判官,不逞多让。 许长老听罢,看了他一眼,躬身行礼,意有所指,“冕下,要说吃惊,还是您让吾等都大吃了一惊啊……” 而余琛和虞幼鱼也明显感觉到了,天地之间,温度的攀升。 说罢,唤来那许长老,让他同样嫡血认主,穿戴上那血肉甲胄以后,再将剩余的三套甲胄收起,以作后备。 可偏偏啊,这海天之间,滚滚热浪从海底翻涌起来,蒸腾得整个海水都咕噜咕噜地沸腾! 炽烈的水蒸气一片茫茫,笼罩云天。 炽热难耐。 站在青华天舟之上,往前方望去。 就见前方的一片汪洋,竟呈那通红之色,好似沸腾的铁水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两位冕下,前方便是那南海禁区的外禁区了。” 许长老深吸一口气道:“那一方水土,受那沃焦山地高温炙烤,却是如熔岩一般,寻常金铁,也是沾之即融。 但也正因如此,长年累月的高温炙烤之下,其中诞生了诸多火属的精怪,其血肉内丹对火属炼士无比裨益;海床之上,更是诞生了无数灵矿,受无数锻造师的青睐。 因此这南海禁区的外区,也是无数散修采矿人的天堂,他们冒着炽烈的恐怖高温,斩杀精怪,采集灵矿,再带出去换取灵铢。 直到二十年前,这外禁区都还有不少的采矿师。但自从二十多年前,那原本被天下人认为死寂一片的南海禁区走出那个怪物,同尊上一战以后,这沃焦山便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不安分起来。 不少不可名状的可怕事物从其中游荡出来,掠夺生命,威胁那些采矿人的性命。所以这些年来,来这禁区采矿的人却是越来越少了。” 许长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而我们此番出行,不仅要穿越那外禁区,更是要踏上那真正的沃焦山,所以才更应当小心才是。” 余琛和虞幼鱼听罢,皆是缓缓点头。 许长老当即收了那青华天舟,三人一同潜入海底。 ――沃焦石,海中大日,吸水之石,却是深藏于那万丈海底。 所以从外禁区开始,他们便干脆潜入岩浆一般沸腾的海水中,朝那沃焦山本体的方向去了。
一路之上,入眼都是奇异光景。 那双脚下方的海床,灵光氤氲,宝气升腾,正是那上好灵矿,深藏海底。 而周遭海中,浑身通红的庞大生物,游荡而过。有好似两三间房子那么大的怪鱼;浑身半透明的红色水母;口鼻之间冒硝烟的老龟;如水晶一般血色珊瑚…… 一道道恐怖生灵,原本对三个小小的“外来者”充满了“食欲”,但许长老释放一缕气息以后,这些家伙都跟受了惊的猫儿一样,连滚带爬游跑了去,再也不敢靠近。 因此这途中,倘若不去考虑那沸腾的岩浆一般的海水,仨人倒是见识了一番无比瑰丽的奇景。 又是一天过去。 仨人已深入南海禁区的外禁区。 “外禁区乃是一个圆环,包围在沃焦山周遭,长发数千里。” 许长老掐指一算,道:“以我们的脚程,已是行了大半有余,再也一天功夫,应当便已能抵达真正的南海禁区了。 但据那些采矿人所传,也正是这些区域,便有那些禁区怪物出世,攻击一切生灵,两位冕下当心一些……” 许长老脸色凝重,叮嘱道。 但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且看那原本周遭悠闲游荡的鱼儿们,突然好似感受到了什么那样。 疯狂朝外围的方向逃窜! 刹那之间,无尽的鱼群化作了那鲜红的潮,汹涌奔逃! 许长老目光一凝,那属于天尊境的恐怖气息,蓄势待发,望向前方。 且听那沃焦禁区的方向,传来无比惊恐的呼喊声! 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道袍身影,发了疯一般往外逃! 那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上,充满了惊恐,痛苦和绝望! 见了余琛几人,更是大声喊道:“道友!快逃!噬人怪来了!噬人怪来了!” 一边尖啸着,一边划出一道浓烈的血光,夺路逃来! 看那模样,似是用了什么耗费精血的遁术。 不过正所谓保命要紧,其他都是虚的! 而随着距离的拉进,余琛仨人也看见了,这年轻道人背后,一道无比庞大的恐怖阴影,碾压而来!它好似那巍峨的高山一般,撞碎茫茫海浪,气势汹汹! 近了,更近了。 然后,其真正的面容,方才显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生物”,因为它能动,且拥有恐怖的气息,便尚且将其称为生物吧。 它拥有着灰黑色的半透明他身躯,其中五彩斑斓,光芒闪烁,但这伟岸庞大的身躯,并不像是任何一种已知的生物,更像是一团臃肿的,庞大的阴云。 而那半透明的身躯之中,一张张人的面孔好似昙花一现般浮现,破碎,又浮现。那一张张面孔上,布满了挣扎痛苦的神色,好似在咆哮嘶吼一般! 最后,在这团阴云顶端,两个完美的圆,应当是它的眼睛,其中灰蒙蒙的光芒氤氲,蓄势待发! 而眼睛下方,是一张没有牙齿和嘴唇的口器,可以通过那同样半透明的“食道”,看到其通往它庞大的身躯当中。 ――噬人怪。 是它的名字。 先前从许长老的讲述中,余琛已听闻过这种怪物的名头。 它便是这些年来,从沃焦山游荡出来的不可名状的怪物之一。 其躯体透明,庞大如山,无齿,叫声如雷,好食人畜。 一旦被那口器吞吃,顷刻之间便会被被溶解得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和大多数的“怪物”一样,只能在沃焦山附近活动。 所以采矿人们久而久之也学聪明了。 ――碰到这些玩意儿,赶紧跑! 只要跑出禁区范围,他们就追不出来! 但理论归理论,能跑过这玩意儿的,还是太少了。二十年来,已有无数采矿人,葬身腹中! 此时此刻,那衣衫褴褛的年轻道人,夺命奔逃,要看就要被追上! 那一刻,许长老冷哼一声,悍然出手! 且看其一掌推出! 那一刻,无尽海潮汇聚翻涌而来,尽数凝聚压缩到他的五指之间! ――方圆千里,天下无水! 随手一掌,抽干千里汪洋! 天尊之境,如此恐怖! 拍出! 轰隆隆! 且看那无尽的海水汇聚成一枚恐怖的手印,硬生生将那食人怪拍碎了去! 轰隆隆! 无尽灰蒙蒙的透明残骸,轰然炸碎,洒落天地之间! 那衣衫褴褛的年轻道人,那一刻站在原地,瞪圆了双眼,浑身战栗,看着许长老三人的目光,像是在看鬼一样! 良久,反应过来! 赶紧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磕头! “小子伍隆,谢过恩公救命之恩!小子此生往后,愿为恩公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砰砰砰! 那头磕在海床上,砰砰作响,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起来吧。”许长老点了点头,摆了摆手。 那自称伍隆的年轻人方才站了起来,且看他面目清秀,年纪不大,约莫二十来岁,境界在元神中品至上品之间,眉宇之间,仍难掩骇然与惊惧之色。 “怎么回事儿?速速说来。”余琛问道。 那伍隆方才一一道来,“恩公!我们一家原是那采矿人,为采矿而来,却不小心深入了这禁区深处,被那食人怪追杀……”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都红了起来,“我爹,我娘,还有我的兄长,为了让我逃出来……都葬身在了那怪物口中……我……我对不起他们……该死的怪物……”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好似回忆起那生离死别的凄惨时刻。 许长老三人对视一眼,都叹息一声,好似被那故事打动。 “对了……恩公,我们在这外禁区寻得一宝,就是为了这宝,方才招惹了那食人怪物……” 那伍隆一抹眼泪,眼眶通红,继续道,“但我这修为低微,拿着宝物出去也是怀璧其罪,又承蒙三位救命之恩,便干脆将这宝物献给三位,以答恩情!这宝贝精贵,见不得天光,三位恩公请先看看,可能入眼?”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小心翼翼捧在手里,慢慢走上前来。 仨人好似都露出那感兴趣之色,也疏忽了一番,凑近一看。 “让我瞧瞧,是什么宝贝?” 结果那武隆的十指打开后。 只有一团蒙蒙灰光,透着极致森寒的气息。 仨人一愣,抬头望向道人伍隆,“这是何宝?” 后者那憨厚纯真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眸中露出森森狞恶,笑道, “――要命之宝!” 话音落下,那蒙蒙灰光突然爆发,三道灰刺撕裂虚空,贯通而来! 一瞬间,将许长老三人的脑门儿,洞了个对穿! 第六百零三章 掌中天地,昙花一梦 那灰蒙蒙的光芒,瞬间化作了三道长矛一般的恐怖尖刺,将许长老三人的脑门儿来了一个对穿!

然而诡异的是这灰色的长矛好似了没有任何实质一般,从脑门儿上穿透而过,并没有对血肉肌肤造成任何一丝伤害。

血珠子都没流出来一点儿。

反而三团半透明的事物,被从肉身上穿了出来,就像是灵魂出窍。

许长老三人的魂魄,被那长矛刺出,好好悬挂在灰蒙蒙的矛之上。

挣扎,怒吼,怨恨,疯狂咆哮!

却怎么也无法挣脱那灰矛的桎梏,被钉死在半空中,无法动弹。

而他们的身躯,在失去了魂魄以后,无力地瘫软在地,好似一摊烂泥。

望着三人被洞穿的半透明的魂魄,那道人伍隆啧啧叹道,“又是仨道魄,其中还有一枚天尊之魂,收获颇丰,收获颇丰啊!”

“你……到底是谁?”许长老的魂魄挣扎着发出声音,好似被那灰矛洞穿后,每时每刻都无比痛苦那般。

“我是谁?”年轻道人嘿嘿一笑,道了声:

“说了你们也不晓得,但他们都喊我们——放牧人。

这些可爱的小羊羔,被我们带出来,吞掉你们的魂魄,再带回去,这就是我的任务。”

他挥手之间,且看那漫天粉碎的食人怪的身躯,好似那蠕动的水银一样,聚合起来,重新化作那无比庞大的巍峨身躯,一张嘴猛然张开,爆发出好似无尽冤魂嘶吼的恐怖咆哮!

那道人伍隆看都没看余琛和虞幼鱼的魂魄一眼,反而盯着许长老,开口道:

“你这老头儿,是天尊吧?若是寻常时候,我和这小羊羔还真不是你的对手,要不然也不必费此周折。

可坏就坏在,你们警惕性也太差了,应当是出身于那些大宗大派吧?从小生活在温室里,没见过尔虞我诈,阴谋诡计,怪不得会上当了。

但也怨不得别人,还得怪你们贪心,我一说有宝贝,你们就真傻乎乎凑过来看了——这镇魂矛可是大人们研制出来专门针对魂魄的法器,快而无声,如风驰电掣,一丈之内,哪怕是天尊之境,也要中招。

毕竟嘛,伱们这些蠢货的魂魄,只要没有凝聚神魂,都大差不差。”

道人伍隆伸出手来,那灰蒙蒙的光团,毫无规律地跳动着,探出一道道灰蒙蒙的恐怖矛光。

——应当便是他口中的“镇魂矛”了。

“今日收获颇丰,倒是可以提前收工了!”

感叹一声以后,年轻道人伍隆扔出一根锁链,往仨人魂魄的脖子上一套,像是拖死狗一样,拖着就走。

而那庞大的食人怪,却是好似宠物一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真相,早已不言而喻,这家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被食人怪追杀的采矿人,而是这食人怪的主人,收割生灵罪魁祸首。

只不过许长老作为天尊,太过强大,来硬的,他必死无疑,所以方才佯装被追杀,博取仨人信任,最后用那连天尊之魂都能钉死的镇魂矛将仨人魂魄彻底制服。

“老朽……认栽!”许长老被锁链拖着走,一副颓丧的模样,开口问道:“但让老朽死个明白——你究竟是谁?你背后又是谁?南海禁区里,到底有何秘密?”

“话真多。”

道人伍隆听罢,明显没有回答的打算,一扯锁链,顿时将许长老的魂魄捆得跟粽子一样,再也说不出话了,然后才残忍地看了他们一眼,

“死个明白?可别做梦了,你们才不会死,当然,真到了那时候,死亡也是一种奢望了。”

说罢,便要继续拉着三人走。

但突然之间,他脚步一滞。

只感觉,拉不动了。

就好似锁链的另一端,拉着什么无比沉重的恐怖事物一般。

道人伍隆愣住了。

转过身一看。

却看那三道挣扎的魂魄,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恐怖的黑暗。他的三条锁链,深深地嵌进那无尽地黑暗里。

分毫不动。

那一瞬间,年轻道人伍隆浑身上下,只感觉鸡皮疙瘩直冒!

心头咯噔一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然后,紧接着,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便好似墨水一般,晕染而来!

转眼之间,便将一切,都完全吞噬!

黑暗!

无穷的黑暗!

坠落!

没有止境的坠落!

这是道人伍隆所能察觉到的唯一感受。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睡了天昏地暗的一觉以后,醒来时候的那种天旋地转。

然后,再无尽的混沌和黑暗中,道人伍隆听到了声音。

一个陌生的,年轻的,感叹的声音。

“——看来是一个酣畅淋漓的美梦呢。”

然后,砰的一声。

好似精美的瓷器破碎的声音想起来。

周遭黑暗,一瞬间崩碎。

真正的天地,显露在道人伍隆的眼前。

滚烫的海水,如岩浆一般噗嗤噗嗤地沸腾;两男一女三道身影居高临下站在自个儿身前,那为首的年轻男人微微将手抬起来,五指之间,光晕变换,其中竟有另一方天地。

定睛一看,竟是方才凡道人伍隆所经历的一切,好似走马灯一般闪现。

——掌中天地,昙花一梦。

神通·嫁梦。

最后,随着那年轻男人手腕儿一翻,那掌中梦境烟消云散,道人伍隆,也彻底清醒!

梦!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

而如今,大梦初醒,才是真实。

血淋淋的冷酷的真实。

道人伍隆下意识想动,想要反抗。

但却感受到浑身上下,传来一阵无比剧痛,低头一看,方才发现自个浑身已被一条条黄金色的锁链给完全贯通。

那炽烈的金光,扎进血肉里边儿,滚烫而炽烈。

禁锢住了他所有的行动。

那一刻,道人伍隆面露惊骇之色,下意识催动那食人怪——方才的一切,都是梦境,那便证明食人怪也还活着。或者说哪怕它真如梦境中一样被打得粉碎,那也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形态存在而已。

——食人怪,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杀死的。

可这一催动,伍隆方才发现,那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手中垂落一道道黑线,化作一个笼子的形状,而那原本无比庞大的巍峨噬魂怪,却是变得只有巴掌大小,被囚禁在其中。

便,再也没有任何手段和底牌。

余琛不紧不慢走上前,从那道人伍隆手中,毫无阻碍地取得那一朵名为“镇魂矛”的灰蒙蒙的光团,仔细打量。

却突然发现,这灰蒙蒙的光晕中,同样是那一张张狰狞的人脸,咆哮嘶吼。

他眉头一皱,瞬间变明悟了这镇魂矛的特性。

——它对于肉身和现实世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一点儿影响,但唯独克制一切魂魄。因为它本身,竟就是用人的魂魄炼制而成!

暂时将其收起,余琛看向那脸色阴沉的道人伍隆。

对方,大梦初醒。

显然,对方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嫁梦神通编织的梦境。

——余琛和虞幼鱼还有许长老,绝不是这道人伍隆所说的“温室中的花朵”,相反,都是从一次次生死厮杀中爬出来的狠辣之辈。

怎么可能任由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近身?

所以在方才伍隆被那食人怪“追杀”过来的时候,他便发动了嫁梦神通,让这道人伍隆深陷于美梦当中,同时也暴露出他真正的恶意。

至于那食人怪,更不可能是天尊境的许长老的对手,在余琛的要求下,被轻轻松松给制服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道人伍隆也反应了过来,面沉如水,神色沉郁。

“看在我让你做了那么一个好梦的份儿上,把你晓得的一切都说出来吧。”

余琛对道人伍隆杀人一般的目光,毫不在意,平静开口道。

后者冷笑一声,“做梦!今儿是小爷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们仨今儿来了这禁区,便也不要想回去了!会有人收拾你们!”

面对对方怨毒的咒骂,余琛并不恼怒,他叹了口气,“方才你在梦境中说过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很多时候,死亡才是奢望。”

说话之间,他深处两根手指。

啪嗒。

指节碰撞,一声脆响。

道人伍隆便只感觉,又陷入了那天旋地转的黑暗梦境里。

等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一层层恐怖的可怕境地!

刀山,火海,油锅,蒸笼,寒冰,铜柱……每一层,都好似是那专门儿折磨人的恐怖炼狱。

然后,下一刻,道人伍隆背后,一头青面獠牙的恶鬼狞笑着,宛如抓小鸡崽一般将他抓起来,仍进了那滚滚油锅里。

于是,无法形容的恐怖剧痛,从他浑身上下每一寸传来。

现实世界,南海禁区,外禁区。

制服了那食人怪的许长老,脸色无比阴沉。

——倘若只是南海禁区跑出来怪物做乱的话,那尚且也就罢了。

但眼前的情况,怎么看都不那么简单,那食人怪物,竟是被人所操控的!

而且那所谓的镇魂矛,更是让堂堂天尊都感到后怕——虽说伍隆碍于见识短浅,不明白天尊恐怖之处,也不知晓,哪怕天尊站在他面前让他用镇魂矛去杀,他也不可能破得了防。

但那镇魂矛对灵魂念头的克制,却是许长老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这对一切生灵来说,几乎可以说都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而且听闻着伍隆在“梦境”中的“自言自语”,许长老听出来了,他的背后,乃是一个庞大的恐怖的势力——收割生灵,图谋不轨。

这般发现,让许长老浑身上下脊背生寒!

——南海禁区就在阎魔圣地万里之外,从归属上来说,根本就是阎魔圣地的地盘儿。

但现在,却又一个不知名的神秘势力,在阎魔圣地眼皮子底下策划阴谋!

第六百零四章 人与鬼通,阴阳交汇 仅是想想,就让许长老头皮发麻。

因此他迫切地想从这道人伍隆口中知晓他背后的存在。

“冕下,他能说实话吗?”许长老问余琛。

“长老,放心。”余琛胸有成竹。

实际上,他也无比想知晓,这道人伍隆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既然那食人怪来自于南海禁区,而道人伍隆又是食人怪的操控者。

那便足以证明,南海禁区里不仅有那些怪物,还有……人。

不仅如此。

余琛看向那食人怪,还有手中的“镇魂矛”。

眉头紧皱。

在无数采矿人总结出的规律里,只要彻底逃出南海禁区的范围,那些怪物便不会再追上来了。

但余琛此时此刻却猜测,恐怖不是因为那些怪物不会追出南海禁区,而是因为……它们追出来,也没用。

因为……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是的,或许许长老还没有发现,但掌控度人经,对魂魄这种东西无比熟悉的余琛却发现了。

无论那阴云一般的食人怪也好,还是那所谓的“镇魂矛”也好。

它们都并非实质,也不是任何一种能量,更不是什么自然大道。

而是……纯粹的魂魄。

那食人怪,乃是无数魂魄堆积炼化而成,那镇魂矛同样也是无数哀嚎挣扎的魂魄压缩制成。

也正因如此,它们方才对人的“魂魄”有天生的克制作用。

魂魄,在东荒还有一个称呼。

——鬼。

但按理来说,人鬼殊途,阴阳相隔,魂魄这种阴间的玩意儿,应当影响不到阳间才对。

反之亦然。

只有余琛这种介于生死之间的存在,能同时沟通阴阳。

可在这禁区当中,阴阳相隔的铁则,被打破了。

阳间的人,能看到阴间的魂,甚至相互影响。

——且不说生死之间的虞幼鱼和余琛,那纯纯的阳间生灵的许长老能看见食人怪,能看见那镇魂矛,能相互影响,便已说明了问题。

再加上从那南海禁区怪物身上掉落的焦黑玉佩能通阴阳生死。

余琛心头产生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南海禁区,或者说被那沃焦山辐射的很大一片区域里,人能与鬼通。

为了确切地证实这一点,余琛挥手之间,撕裂了与阴曹地府的通道,将姜沫的鬼魂,唤了出来。

许长老顿时一怔,“冕下,这位姑娘是?”

余琛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友人罢了。”

心头却翻起惊涛骇浪!

没错!

没有猜错!

这南海禁区的范围,当真人鬼相通!

那作为阴间鬼魂的姜沫,能被阳间生灵的许长老看见!

将姜沫的鬼魂请了回去以后,余琛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看来南海禁区的秘密比我想的,还要深啊……”

话音落下,许长老听得云里雾里,刚想问。

却突然见那陷入梦中的道人伍隆,浑身抽搐起来!

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口吐白沫,全身颤抖,脸色煞白,双眼惊恐,痛苦又惊骇,嘴里不住喃喃,

“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我不去了……那是地狱……那是恐怖的地狱……我再也不去了……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们把我杀了……”

他颤抖着爬起来,砰砰砰往地上磕头。

和先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大相径庭,判若两人,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冕下……还精通刑讯之道?”许长老咽了咽口水。

“不,只是梦,方才让他做了个美梦,这会儿让他做了个噩梦而已。”

余琛上前两步,蹲下来,面对着那浑身颤抖的道人伍隆,开口问道,“道友,可愿意说了?”

“说!我说!我都说!”伍隆立刻好似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似生怕再陷入那梦境当中。

赶紧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一切,都给说了。

于是,余琛仨人,方才将一切来龙去脉,尽数明悟。

伍隆,东荒极南人士,散修,无宗无派,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一个将脑袋别在腰上的采矿师,终日混迹在南海外禁区。

原本他有一个父母,一个兄长,同样也是采矿师。

——这两点他倒是没说谎。

但在三年多前,他在一次采矿中,碰上了“神明”。

在伍隆的讲述中,他并不能准确描绘神明的样貌,甚至男女老少,都不能确定。

唯一的印象,就是滚滚的黑雾中,一张圆形的面具。

那是一个完美的圆,中间有一个点,混沌色泽,就好像一切的初始一样。

第一眼看到“神明”,他便被祂那伟大的身姿所折服,忠诚跪拜下来,亲吻脚尖。

神明也赐予了他力量。

——一瞬间从入道下品,攀升至元神圆满的力量。

那是,神迹。

那一刻,伍隆变得无比狂热,企图追随神明。

但神明说,朝圣者不能有世俗牵挂,转身而去。

伍隆悟了。

回去以后,将他父母和兄长都杀了,脑袋砍下来,带到遇见神明之地,跪下三天。

终于,神明再现,收他入门,赐他神侍一头,魂器一件。

那神侍,便是食人怪,而那魂器,便是镇魂矛。

在神明的讲述中,他明悟了。

这个世界,充满了虚假。

天地,山河,日月,人,万灵……一切都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而神明的宏愿,便是“归本溯源,去假还真”。

为此,需要救赎世人。

如今的世人,都生活在虚假的谎言里还不自知,生而有罪,唯有将他们的灵魂从肉体抽出,送到那沃焦山中,接受惩罚,方才是真正的救赎之道。

于是,从那个时候起,伍隆便继续混迹在这南海外禁区,操控那食人怪,收割生灵,掠夺灵魂,再送到那沃焦山前,由神明接收,救赎罪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被他所收割的魂魄,已有上千之数。

其中不乏有渡厄境炼炁士。

都轻信了他的谎言,被那“宝贝”迷惑,葬在了镇魂矛下。

直到遇见余琛,这才……遭了殃。

在极致和绝望的痛苦中,信仰崩塌,将一切都尽数道出。

“真是……疯子。”

听闻其为了那所谓虚无缥缈的信仰,手刃至亲,还那般平静地说出经过。

哪怕是被天下人成为魔门的阎魔圣地出身的许长老和虞幼鱼,都是眉头紧皱。

简单来说,没救了。

在将一切他知晓的秘密都套出来以后,余琛一挥手,滚滚金光垂落而下,将道人伍隆浑身上下笼罩,转眼之间,浑身上下,化作飞灰,一丝不存。

但知晓了这些真相以后,余琛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归本溯源,去假还真。

这话,他可耳熟。

便是那天机阁少司姬天明说过的“本真教”的教语。

虽然余琛也不晓得他们究竟想要去什么假,还什么真,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家伙到处搅风搅雨,却是害了不少人。

且不说先前两次天魔之灾,就说这南海禁区,伍隆手里便有上千条人命。

更不要说,据伍隆交代,同他一样的教徒,还有不少。

全都在暗中操控着那所谓的“神侍”,收割性命,夺取灵魂。

可惜的是,伍隆晓得的,就那么多了。

他这一生,都没有得到资格前往那南海禁区,沃焦山上,也就是神明口中的神国。

同样也不晓得,那沃焦山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不过除了这些以外,他还交代了一件事儿。

——他见过郑渊。

大概三年前,他刚称为“朝圣者”的时候,远远见过那位天尊一眼。

当时他还想着为神明收集天尊之魂,结果压根儿追不上郑渊的速度,对方就那样撕裂大海,劈开风云,杀进了那沃焦山上,再也没有出来。

也是后来,伍隆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了那位天尊的真名——郑渊。

于是,得知了此事的余琛也终于百分百确定,郑渊天尊,的确深入了那沃焦山上。

要完成姜沫的遗愿,要见到郑渊,就要踏上沃焦山,踏入那真正禁区。

他转过头,看向许长老,“长老,劳烦您跑一趟了——此事无比严重,还请您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圣地,告知尊上,沃焦山上有本真邪教的人,请尊上通报天机阁。”

“本真邪教?天机阁?”许长老莫名其妙,前者他闻所未闻,后者他倒是知晓,可这什么本真教,能惊动那天机阁?

“我不好同你解释太多,但您只要知晓,这件事无比严重就是了。”余琛深吸一口气,道。

“可老夫走了,你们俩……”许长老面露担忧之色。

“放心,我不会用性命开玩笑,更不会让幼鱼以身涉险,我有把握。”余琛无比认真,保证道。

沉吟良久,许长老方才一咬牙,点头:“那两位冕下,务必注意安全!”

说罢,转身就走。

虽然他不晓得那什么本真教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能惊动天机阁的一般都只有一件事儿。

——足以威胁到整个东荒的可怕变故。

思来想去以后,他也晓得余琛不是那种狂妄自大之人,再加上他身上有阎魔圣令相护,应当无碍。

便听从余琛的吩咐,回去禀报情况去了。

许长老走后,就只剩下余琛和虞幼鱼。

后者秀眉一皱,“看坟的,你让许长老回去了,咱们便失去了一位天尊的庇护,你真有把握能安然进出那沃焦山?”

“自然。”

余琛点头,“那本真教你也晓得,只有天机阁能治他们,必须立刻将消息传上去。

至于咱俩的安危,却是不必担忧。

因为我方才发现了一件事儿——倘若这南海禁区,人鬼相同,阴阳相融,那是否说明一件事儿?”

虞幼鱼听罢,好似想到了什么,美眸瞪圆,“你是说……”

“不错!”

余琛深吸一口气,“——倘若此地,阴阳交汇,人鬼相通。那便意味着,没有了阴阳天堑,人鬼之壑以后,我阴曹地府……亦能显化降临!”

第六百零五章 本真教徒,半路截杀 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从来都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否则,如今余琛掌控阴曹地府,哪怕是破碎不堪的阴曹地府。

那也是极为恐怖的一股力量。

别的不说,就说那黄泉,就足以瞬间将所谓的天尊大能给淹没吞噬。

可惜,阴阳相隔,人鬼殊途,阴间的一切都难以影响到阳间。

否则在阴曹地府面前,什么烛龙世家,什么合道老祖,都不够看的。

但此时此刻,在这南海禁区沃焦山的范围里,这种天堑,被打破了。

——身为纯正阳间生灵的许长老,能和那无数魂魄凝聚而成的食人怪相互影响,能看到鬼魂状态的长寿女姜沫,这就是证据。

也就意味着,阴曹地府的一切,可以降临到这南海禁区。

“我请许长老回去,除了让他向尊上通报本真教的消息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余琛开口道,“——知晓阴曹地府的存在,越少越好。”

虞幼鱼明悟,微微点头。

“走吧,让我看看,这所谓的南海禁区里,究竟藏着些什么……牛鬼蛇神。”

一边开口,余琛一边继续向前走去。

同一时间。

沃焦山上。

这是一片赤红色的,好似滚滚沸腾一般的巍峨山岳,怪石嶙峋,热气蒸腾,明明身处于那无垠汪洋深处,但却没有一丝水汽。

——无尽海水,一道靠近这沃焦山某个范围,便会在一说家被那炽烈的温度萎蒸发殆尽!

而更加诡异的是,在这茫茫山岳之上,在这炽烈的高温和无尽的阴死之气的弥漫之下,完全不可能有生灵存活的恶劣环境之下,竟有一座座巍峨古老的宫殿,矗立在山岳之间。

而在那宫殿之中,更是有生灵的存在!

此时此刻,某座巍峨磅礴的宫殿中,阴森黑暗,无比庞大。

周遭墙壁天顶之上,刻画了无穷无尽的恐怖图景——烈火灼烧,油锅沸腾,天雷混沌,刀山凛冽,而在这般残酷恐怖的场景中,无数身影,痛苦哀嚎,挣扎翻滚,在他们身旁,便是一道道青面獠牙的恶鬼,爪牙狰狞,冷笑连连……

端得是一幅幅恐怖画卷,常人哪怕是看一眼,恐怕都要吓得立刻屁滚尿流!

而在无尽恐怖的壁画环绕之中,大殿之上,有一青金王座,一道伟岸的身影,端坐其上。

大殿底下,跪着一道漆黑的身影,脸上带着面具,面具之上,三个完美的圆彼此交叠。

面具之上,散发出一缕缕青光,将他浑身都护住,让其不至于被那恐怖的高温和阴死之气杀死。

“那异端天尊……逃了?”王座上的身影,开口问道。

那面具人,此时此刻,跪伏在地,浑身颤抖,声音沙哑道:“护法大人恕罪!护法大人恕罪!那异端天尊藏得太深了,原以为他已灯枯油尽,加上洞虚之阵即将完工,需要大量人手,属下便将大部分信徒都调了过去,却不料被那异端人抓住了机会,逃了出去!是小人失职!还请护法大人恕罪!”

那王座上的伟岸身影,面无表情,目光幽冷:“本座恕你的罪,谁去教子大人面前恕本座的罪?”

听到“教子大人”四个字儿,那底下的面具人浑身都在颤抖,好似听闻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

砰砰砰!

使劲儿磕头!

嘴里连连求饶。

王座上的身影,缓缓摇头,“回归本源吧,去往本源神之中,同祂赎罪,方可洗清罪孽。”

说罢,伸手一招。

那面具人脸上的面具,便瞬间脱落,飞向他的手中,

面具之下,是一张无比惊恐的面庞。

下一刻,失去了面具的庇护以后,无尽的炽烈和阴死之气瞬间淹没而来。

他的身躯一瞬间变得焦黑,碳化,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只剩下透明的魂魄,惊恐无比。

只看那护法再一伸手,那面具人的魂魄便化作一道流光,被他拘在手中。

而那王座上的护法,脸色依旧阴沉,片刻后,喝道:“来人!”

下一刻,十多道同样带着面具的身影好似鬼魅一般,凭空出现,跪在地上。

“找到那个异端人。”

王座上的身影,下令道:“那是教子大人计划中重要的材料,绝不容有失,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是!”

那十多道身影一应,化作黑雾,消失在那大殿之中。

王座上的护法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眸微闭,好似假寐。

可这事赶事儿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道面具黑影儿瞬间出现在殿中,不请自来,开口道:“护法大人,禁区外围又有人闯入,杀死了一名入门信徒,直奔山上而来!”

那护法眉头一皱,“拦住他们!虽说没有教子大人的恩赐,踏入这沃焦死路一条,但如今正是关键时刻,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是!”那面具人也是应道。

“等等!”护法突然皱眉,开口道:“闯入之人,是何身份?”

“看那模样,应当是阎魔圣地的人,其中还有一位天尊。”面具人答道。

“天尊?阎魔圣地?”护法脸色陡然一变,脸色凝重起来——天尊不可怕,但那阎魔圣地,却是可以直接同那天机阁沟通的。

“慢!本座亲自去!”护法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今时今刻,绝不能出岔子!”

大步迈开,走出大殿。

与此同时,黑雾涌动之间,一道道面具黑影儿,跟在他的背后,踏出这古老恐怖的巍峨大殿。

踏空而去。

一路之上,见山野之间,一道道面具黑影儿,忙忙碌碌。

而在那沃焦的巍峨山巅,一个无比庞大的巍峨阵法,已然成型!

那护法带着一道道黑影面具人,完全无视那滚烫的炽热和无尽的阴死之气,好似滚滚阴云倾轧而去,很快便踏出了沃焦山的范围,来到那外禁区当中。

所过之处,无数生灵被那滚滚恐怖的气息震慑,纷纷退避而去!

凶威滔天!

很快啊,便远远看见两道身影,迎面而来。

但如此快便找到了入侵者,护法大人却是丝毫没有任何放松之色,反而眉头紧皱。

他看向身上的面具人,开口问道:“不是说闯入的异端人有三个吗?”

这面具人和方才那被“回归本源”的倒霉蛋儿一样,脸上的面具上同样有三个层叠的完美之圆,推断应当是相差不远的地位。

他一点头,回道,“护法大人,正是如此,还有一位天尊境大能,如今却是已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护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看向远远而来的余琛和虞幼鱼俩人,开口道:“拿下他们,要活的,本座要从他们口中撬出那天尊的行踪!”

天尊,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是什么无法抵抗的存在。

但要命的是,那天尊倘若真是阎魔圣地的,就不得了了。

——一旦他将本真教的消息传回去,不仅阎魔圣地,连同那天机阁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才是最要命的。

于是,一道道面具人听命,躬身应是,然后杀向余琛和虞幼鱼。

而这可怕阵仗,却是也让余琛和虞幼鱼,早有察觉。

但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反应,滚滚黑暗便好似那无尽阴云,将俩人团团包围!

余琛环顾看去。

只看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带着面具,那面具之上,画着一一个个完美的圆,他们的气息,也各有不同,从元神境界到通天之境,皆而有之。

而那面具之上的圆形徽记,也各有不同。

有些黑影儿,面具之上只有一道圆,便是那元神境的道行。

而面具上有两道圆的,却是散发着磅礴的渡厄境的气息。

至于为首的一人,面具之上,三个完美的圆形层层环绕的,却是释放出那通天之境界的恐怖威压!

仅次于天尊!

而他们这般装束,却是也和那道人伍隆诉说凶的“神明”,一模一样。

其身份,便也呼之欲出。

——本真邪教。

“这是杀了小的,来了老的啊。”

余琛深吸一口气,看向那无尽的阴云背后,那并没有覆盖面具,但气息浩荡无穷,好似巍峨高山一般的身影。

——天尊!

这唯一没有带面具的,是一座天尊大能!

“归本溯源,去假还真。”

那为首的三圆面具人,双手结印,做出一个奇异手势,下令道:“——活捉他们。”

话音落下,一道道面具人,二话不说,悍然杀来!

且看一股股恐怖气息,浩荡升腾而起,那些个面具人手中种种神异无穷无尽,瞬间涌起!

有人掌心生雷,涌入天穹,化作滚滚神雷落下;有人双掌推出,无尽火海浩荡燃起,肆虐而来;有人手腕儿一翻,一枚黑金大印迎风见长,镇压而下;有人剑自血肉中来,紧紧握住,一剑斩出,浩荡剑光奔腾千里……

与此同时,在他们背后那滚滚黑暗里,还有无穷怪异杀来!

好似阴云一般的巨大食人怪探出触手,好似铁鞭一般劈来;三头六臂的缝合怪身躯之中,无数冤魂嚎叫,吐出滚滚灵魂污秽洪流,倾轧而来;巨大的龙形生灵,爪牙狰狞,撕裂虚空……

一时间,除了那三眼面具人,还有那未曾出手的天尊。

所有面具人,林林总总数百,加上无穷无尽的恐怖怪物,浩浩荡荡杀来!

第六百零六章 地府洞开,磨刀恶鬼 此时此刻,战局之外,那护法看着余琛和虞幼鱼俩人,眉头一直未曾舒展。

因为他已经认出来了。

——虞幼鱼的身份,乃是阎魔圣地圣女。

这般无论是死是活,阎魔圣地都会追查到底的身份。

让他本就沉闷的心情,更加阴郁。

——这般看来,哪怕是将其抹杀在禁区内,阎魔圣地一查她的我行踪,便也能顺便查到他们的秘密图谋。

便是表明,一切暴露已是迟早的事儿了。

那么为今之计,只有趁阎魔圣地和天机阁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完成大计!

心下定计以后,他看向余琛。

且见此人,面容陌生,却是从未听闻。

——谁,能同阎魔圣女一同行动,而且看着模样,竟还是他占主导?

他这般想着,那战场中的局势,却是一触即发!

且看无尽神异,将余琛和虞幼鱼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你莫出手,我先试试。”

望着滚滚而来的恐怖攻势,余琛深吸一口气,对虞幼鱼开口道。

在得了九龙神火罩以后,他还未曾全力将其施展,也不知晓以他如今的道行,能催动这件恐怖法宝发挥怎般威能!

今儿,却是一个极好机会!

林林总总,八十多位元神信徒,二十多位渡厄信徒,加上那数十头恐怖禁区怪物,一同袭来!

正好能验证一番,神火之威!

于是,他向前一步,手腕儿一翻,九龙神火罩顿时出现在掌心,上下沉浮。

轻轻一拍!

嗡——

顿时,且听龙吟惊天!

那半尺发现的黄金钟罩瞬间迎风见长,飞上高天,滴溜溜地转,将整片天地都笼罩在其中!

包括那数百信徒以及他们释放的种种神通,还有一头头强大恐怖的禁区怪物,尽数被笼罩了去!

然后,只听一声恐怖沉闷的咆哮,好似那古老的神龙于此刻苏醒!

那巍峨的黄金钟罩之上,一头黄金神龙,眼中神光迸发,复活过来!

滚滚黄金之躯,不似实质,更好似无穷无尽涌动的恐怖烈火凝聚而成!

带着滔天的恐怖凶威,浩浩荡荡席卷而来!

顷刻之间,那无穷无尽的恐怖火海,先将那滚滚神通淹没,一瞬间烧成灰烬!

然后将那些神通的施展者也一并吞没,沸腾的火焰肆虐,猩红的火舌乱舞,只听那一声声恐怖的惨叫,一具具躯体瞬间在可怕的三昧真火之下,化作飞灰!

最后,便是那一头头恐怖的食人怪物。

三昧真火沸腾撕裂,同样将这些伟岸巍峨的恐怖生灵灼烧,净化,化作灰烬!

那其中挣扎的怨魂,却是终于解脱。

于是,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八十多位元神信徒,二十多位渡厄信徒,加上数十头恐怖怪物,一瞬间灰飞烟灭,再也没有半点儿痕迹!

那天尊大能和那三圆面具人,脸上同时一凝!

那三圆面具人深吸一口气,目光阴郁。

——一瞬间,仅是一瞬间,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他手下的信徒们,便灰飞烟灭!

虽不是什么太大的损失,但毕竟大护法大人在一旁看着,却是让他感到丢人!

心头恼怒之下,瞬间出手!

一步踏出,将手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顷刻之间,滚滚威压,镇压下来!

无穷无尽的云天和海水,在那一瞬间化作一枚恐怖的巨大掌印,铺天盖地!

——通天之境,力可通天,一言一行,皆有天地自然相随!

凝天地为一掌,正是如此!

那无往不利的恐怖火龙,竟硬生生被一掌拍得溃散!

重聚以后,回归到那黄金钟罩之上。

于是,望着这一切,余琛心头明悟,

——此时此刻,他乃元神之境,发挥全力,也仅能催动九龙神火罩的一条火龙,而这全力推动火龙之下,其威能能碾压一切第六境渡厄炼炁士。

但面对第七境通天炼炁士,却打不了一点儿。

这就是他所得出的结论——往后在外边儿,碰上通天,能跑多远跑多远。

不过嘛……

现在可不一样。

望着那滚滚落下的天地大手印,余琛深吸一口气,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将整个世界都拍碎的恐怖力量,伸出手来,轻轻一划。

下一刻,虚空被撕裂,露出背后的滚滚混沌!

那三圆面具人,自也是察觉这一点,眉头一皱,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管他什么,一掌镇压!

这是通天境的绝对自信!

面对元神境的炼炁士,哪怕是那天骄榜上第一的玄天罡来了,也是一掌的事儿。

轰隆隆!

恐怖的轰鸣传来,连带其恐怖的爆炸,虚空崩碎,汪洋沸腾!

方圆千里的海床,为之震荡!

“莫要下了杀手,本座要活的。”那天尊面无表情,提醒道。

“护法放心,我有分寸。”

那三圆面具人转过身来,开口说道。

但下一刻,他浑身一僵。

只感觉一股极端恐怖,极端古老的恐怖气息,从背后传来!

猛然转身!

却见那恐怖的天地大手印,竟在那一刻,轰然炸碎!

无尽肆虐的风暴中,一道巍峨的恐怖阴影,若隐若现,从那漆黑的裂缝中走出来。

轰!

只看那巍峨身影一挥手,无尽风浪,归于平静!

在他背后的余琛和虞幼鱼,毫发无伤!

三圆面具人心头一惊,打量着这恐怖的身影,且看那高三丈有余,肌肤青黑,上身赤裸,一张横脸狞恶无比,脖子上挂着一圈儿人骨项链,手中提着一块好似磨刀石一般的漆黑方长石。

那双眼里,红光闪烁,好似择人而噬!

恐怖浩荡的气息,毫不掩饰地从他身上爆发!

——方才正是他,轻松扛下了那恐怖大手印,挥手之间,将一切威能尽数驱散!

那一刻,那天尊护法和三圆面具人的眉头,紧紧皱起。

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巍峨壮汉,他们竟……隐隐眼熟!

但一时间却想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

“管你是谁!拦我本真教行事者,死!”

三圆面具人冷哼一声,双手再结印,翻飞之间,一股恐怖气息从他背后绽放!

黄金的光晕爆发之间,无比庞大的恐怖人形拔地而起!

通体金黄,好似黄金浇筑,神火沸腾,滚滚燃烧,顶天立地,无比恐怖!

——元神显化,法天象地!

通天境炼炁士的拿手绝活儿!

将元神沟通天地,聚天地伟力于一身,显化金身法相,爆发无尽威能!

且看那黄金巨人,正是三圆面具人放大无数倍以后的姿态,无比巍峨伟岸,气息滔天!

“死!”

隆隆巨响,好似天雷震彻!

那恐怖金身法相,一掌落下!

那一刻,天地被无尽的黄金所笼罩,无尽神威,煌煌爆发!

然而那手握漆黑长石的伟岸身影,却是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缕不屑之色,手中那磨刀石向上一推!

轰隆隆!

那一刻,好似什么无比沉重的恐怖巨力爆发!

硬生生将那可怕的巨掌震飞!

然后这也好身影将磨刀石往背上一背,踏空而起,猛然升到比那黄金法相更高的地方,那粗粝青黑的双手握拳,轰然落下!

轰!!!!

那一刻好似整个世界都被砸穿那样!

无法想象的恐怖巨力在那拳头之上爆发,结结实实轰在那金身法相之上!

下一瞬间,那恐怖的金身法相,在这般伟岸巨力面前,却好似那脆弱的瓷器一般,迸发出无数狰狞裂纹!

砰砰砰砰砰!

支离破碎!

化作无尽金芒,洒落天地!

“哇!”

金身法相被破,那三圆面具人一口鲜血喷出,噔噔噔后退数步,气息衰弱!

然而那伟岸身影并不就此满足,眼中怒火熊熊,一步踏出,瞬间爆发出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可怕极速!

转眼之间便出现在三圆面具人身前!

后者抬头,只看见那恐怖的阴影,遮天蔽日!

然后,就只感觉一张大手落下,好似铁铸的五指直接将他的脑袋握住,提了起来!

粗犷,轰鸣的声音传来!

“对陛下不敬!该死!”

五指用力!

那一刻,一股死亡的威胁,让三圆面具人,浑身颤抖!

“护法,救命……”

然而那天尊护法,却是面无表情,神色冰冷,不为所动,只道一句,“废物。”

砰!

下一刻,那大好头颅,被一瞬间捏碎!

红的,白的,混杂着元神和神薹的残骸,爆发开来,炸了一地!

无头尸首,砰一声,无力坠地。

红彤彤的,白花花的,洒了那魁梧身影一身,映照得他,好似恶鬼!

“那些蠢货死了,轮到你了。”

轰隆隆震雷一般,他发出声音,看向那天尊护法,眼眶中,同样怒火熊熊。

那天尊护法,面无表情,一步步走来:“一群废物,死便死了,并不可惜。”

他看着那巍峨壮硕的身影,眼里露出浓浓的好奇,“但你又是什么人物?这东荒的通天境之上得每一位存在,本座应当都知晓才对,却从未听闻你这般人物……”

“咱?”

听得询问姓名,那魁梧身影哈哈一笑,对着余琛的方向,躬身一拜。

方才转过身来,将背上的那磨刀石取下来,重重往海床上一杵,顿时轰鸣一声,天海动荡!

“——咱乃酆都座下,刀山地狱,磨刀小鬼是也!”

第六百零七章 三千重水,一刀斩之 从未听闻。

面对这自称“磨刀小鬼”的自报家门,护法眉头紧皱。

什么酆都座下,刀山地狱,他都从未听闻。

非要说“地狱”的话,倒是在那无比古老久远的传说中有所耳闻。

那么,倘若对方不是消遣于他的话,恐怕便说明这东荒大地,除了那熟知的七圣八家和天机阁以外,还有一股更加隐秘的势力。

并且……相当强大。

但……仅此而已。

倘若在外界,护法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儿忌惮。

但倘若在这沃焦山,南海禁区,海中大日,他有绝对的把握,不会输!

无论什么牛鬼蛇神,都是土鸡瓦狗!

“管你是谁!”

护法深吸一口气,好似将无穷无尽的恐怖天地之炁都吸入那胸腔当中,伟岸的身躯中爆发出好似烘炉一般的轰鸣,好似天雷震响!

“归本溯源,去假还真,吾一生之道也!”

“如若阻拦,杀之无赦!”

话音落下,再无多言,悍然出手!

那一刻,且看那伟岸的身影一步踏出,滚滚气息好似无穷硝烟升腾而起,遮天蔽日!

狂乱的风暴随之而起,肆虐天海之间,烈烈罡风中,那护法衣袍烈烈,哗哗作响,好似伟岸神明,俯瞰人间!

一指点出!

那一瞬间,漫天汪洋翻涌而起!

方圆眼里的无尽海水瞬间好似受到某种可怕的吸引一般,汇聚于那指尖之上,一指落下!

滚滚无穷的沧海洪流便化作那无比庞大的一指,轰然落下!

那副光景,无比震撼!

千万里汪洋化作一指,横亘穹天,轰然落下!

当真好似老天爷伸出一根手指头,要碾死地上的蝼蚁那样!

——天尊!

此为天尊之威!

一言一行,天地大道相随!

而面对这可怕一指,那磨刀鬼却丝毫不乱,手上那漆黑的磨刀长石一推,哈哈大笑道,

“咱不会神通法术,也没打过多少架,但咱在那无间刀山上磨了无数万年的刀,在咱眼里,这阴阳万物,不过都是一柄刀,皆可磨之。

磨得过,便使刀剑更利,磨不过,那便折了,沦为废铁!”

话音落下,那恐怖的一指,正好落在那漆黑的磨刀长石之上!

叮!!!

爆发好似金铁撞在侥幸石头上的声音!

轰隆隆!

然后,真好似那凡兵废铁撞在磨刀石上,轰然折断,漫天炸碎,化作无穷无尽滔天巨浪,重归海底!

这一幕,让那护法,却是眉头皱起!

他已然看出来了。

——道!

方才那磨刀石轻轻一推,竟是无比玄奥的“道”之化用。

将天下一切,都认作柄利刃,碰上那磨刀之石,一旦弱于那磨刀之石,便只能顷刻折断!

天地万物,甭管你是啥,在那磨刀石山,都得是刀!

磨不过,就得断!

想不到这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磨刀鬼”,竟对“道”有如此圆润的运用!

他的心头,略显凝重。

然后啊,再也不有丝毫保留!

——方才那一指,虽不算全力施为,可也是认真一击,却被对方如此轻易地破解。

“看来不拿出点儿真本事来,还当真收拾不了你!”

护法目光森冷,双手结印,一股无比玄奥恐怖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那一刻,一股蓝黑色光晕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瞬间笼罩了千里。

嗡——

一声嗡鸣之下,天地剧变!

天穹消弥,土石融化,一切的一切,只化作漆黑的黑水,将这一方天地完全充斥!

那一刻,余琛和虞幼鱼只感觉,好似同那外界的天地隔绝了一般。

天地自然,无穷大道,尽数被屏蔽了去,只剩下——水。

无穷无尽的,茫茫黑水,充斥了世间。

“场域。”

虞幼鱼眉头一挑,喃喃开口,“天尊大能方才能掌控和领悟的,场域之道。”

“这护法天尊所掌控的,大抵便是水之一道。”

余琛点头,看向那无尽黑水之上,好似神明一般伟岸的恐怖身影。

然后,他又看向磨刀鬼,“可能应付?若是不能,便叫一些同僚来。”

磨刀恶鬼转过头,面对余琛,却是再也没了方才的狂放和不羁,而是恭敬卑微到了骨子里,“陛下,小事一桩,但需陛下……赐刀一用。”

“允了。”余琛大手一挥,虚空再度被撕裂。

而那冰冷的,森寒的,无穷无尽的恐怖刀山之上,一柄柄恐怖刀兵,好似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嗡鸣震动!

与此同时,那无尽黑水,将那护法托举拱卫而起,好似千军万马,拱卫皇帝那般。

他面无表情,冰冷开口,“——三千重水界,在此界中,本座为……万水之主。”

话音落下,他抬手一指!

且见那好似无比沉重的恐怖黑水,一瞬间翻涌而起,卷起万万丈高,倾斜而下!带着那无穷恐怖的煌煌伟力,将空间都碾碎了去!

无比重威,碾向磨刀恶鬼!

后者却是得了余琛的首肯,哈哈大笑,双手摊开,“承君恩,忠君事,咱便以这万千之刀,为陛下斩出天地清明!刀来!”

话音落下,那阴曹地府,刀山地狱,一柄雪亮长刀,嗡鸣飞出!

跨越天地世间,跨越无尽虚空,落在他的手中!

嗡——

刀鸣惊天!

“地狱刀山,斩孽物,断业障,无物不斩!”

磨刀鬼大喝一声,握紧雪亮长刀,高高举起!

一瞬间,那雪亮刀光,瞬间升腾,直插云霄!

那一刻,那明晃晃的刺目刀光,好似将天地都分成了两半!

“斩!!!”

随着磨刀鬼一声怒吼,那双手之上,长刀落下!

便见那千里刀芒,悍然落下!

唰!

斩断风暴,斩断虚空,斩断三千重水!

一瞬间,无穷无尽的恐怖刀芒瞬间爆发,在那天地之间,煌煌蒸腾!

一刀落下,好似有无尽怨魂颤抖,无穷鬼神悲哭!

那一刻,入目所及,被一片无穷的雪白刀光淹没!

那好似每一滴水都蕴藏这一个世界的恐怖重力,在这浩荡刀光之下,灰飞烟灭!

雪亮刀光,一闪而逝。

当一切恢复时候。

那天尊场域,三千重水之界,竟被一刀斩开!

一份二位!

轰然炸碎,漫天消弭!

——一刀,斩断天尊场域!

与此同时,一抹鲜红的,极细极成的血线,从那护法头顶笔直得往下延伸,额头,鼻尖,下巴,脖颈。

好似也将他整个人,一分为二!

余琛和虞幼鱼见状,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惊讶。

——有一说一,阴曹地府,俩人也是经常去了。

那残破的阴司冥府中,尽管大部分的事物和权柄,都沉睡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中,整个地府,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

那极少数保存完整的十八地狱中,便更是有无穷无尽的阴差鬼吏。

他们见了酆都化身的余琛和执掌孟婆神职的虞幼鱼,那都是恭敬卑微到了骨子里去。

也让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这些阴差鬼吏,就是一个个龙套一般的吏目罢了。

——事实也本来如此,阴阳相隔,人鬼殊途,这些阴差鬼吏除了同那些恶人鬼魂耍耍横,平时也就闲着屁事儿没有。

直到今儿,那通天境的三圆面具人来袭,余琛召出一头磨刀小鬼来,牛刀小试。

结果没想到,这刀山地狱中千千万万成天扛着一块磨刀石的磨刀小鬼之一,竟悍然将一位通天境的炼炁士碾死,甚至能和一位天尊,打得平分秋色!

——要知晓,地府十八地狱中,还有千千万万同他一样的阴差鬼吏啊!

那一刻,如此直观而真实的差距,再一次让余琛意识到一件事。

古老神话中的阴曹地府,和如今东荒的炼炁界,好似存在这恐怖断层一般的天堑。

就像是……仙与凡那般。

毕竟,天尊大能哪怕扔七圣八家也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但放在地府里,却只能干一个地狱小鬼差之职。

——身为始作俑者的余琛,都是如此惊讶。

便更不要说那被一刀劈开了场域的护法天尊了。

那一道血线,将他整个人好似都一分为二。

那一双眼珠子里,惊怒无比!

——场域啊!

那可是场域啊!

还是在如今这汪洋大海中,施展的三千重水界,本就有天时地利加持!

结果还是那样,被毫无花哨地一刀劈开!

他如何不惊?如何不怒?

“你究竟是谁?据本座所知,哪怕是七圣八家中,也只有离宫天刀峰有这般精深的刀道神通!”护法天尊想到那惊艳的一刀,仍是脊背发凉。

磨刀鬼听闻,却是一手拿刀,一手提磨刀石,道:“蠢货,咱不过是个磨刀小鬼罢了,哪儿有资格学什么神通?咱不过是天天磨这柄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自然而然心意相通罢……。”

“胡言乱语!”

护法天尊怒斥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磨刀?

倘若仅是磨刀,哪怕磨百年,千年,也不可能掌握如此精妙可怕的刀法吧?

但他绝不会想到的是,磨刀鬼并没有说谎。

只是他磨这一柄刀的光阴,不止百年,不止千年,甚至不止万年!

——自那古老的光阴起,自地府开辟起,自那已被茫茫迷雾所掩埋的岁月起。

磨刀小鬼就一直在磨刀。

迄今,已逾万万年!

刀就是他!

他就是刀!

第六百零八章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无他,唯手熟尔。

便是因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磨刀。

方才让这毫无章法,毫无招数的一刀,硬生生劈开了那天尊场域。

不!

不止如此。

天尊护法的脸色,惊怒之余,还有一丝痛苦。

那一条血线,将他的身躯一分为二,斩成两片儿!

方才那一刀,不止场域被斩,他本身也受了伤!

他目光一凝,天地之炁氤氲,血肉重构,方才将那伤势愈合。

但此时此刻,这护法天尊,脸色苍白,气息衰弱。

——场域被破的反噬,加上那一刀两断,却是让他已灯枯油尽了去。

“好!”

天尊护法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盯着那磨刀小鬼,一字一句。

“若此时此刻,本座与你在沃焦山外相遇,恐怕本座便不是你的对手,今日也将恨饮于此。

但可惜,这里是沃焦,是南海禁区,是海中大日,在此地,本座……绝不会输!

便让尔等看看,数十年来的成果,那禁忌的力量,那完全不同与天地之炁,规则大道,肉身力量的更加神秘的事物!”

话音落下,他双手高抬。

那一刻,那漆黑的衣袍寸寸撕裂,化作飞灰,露出那魁伟壮硕的身躯。

那是一副古铜色的身躯,筋肉凸显,好似盘虬卧龙,好似其中蕴藏着恐怖的力量那般。

然而更加引人注目的是,那伟岸的身躯上,好似蜈蚣一般密密麻麻的恐怖裂纹从下腹一直延伸到了脖颈的位置,那是陈旧的伤口,还用黄金色的线缝上,好似枷锁和囚笼一般,关押着什么可怕的事物。

而随着上半身衣衫的破碎,那天尊护法抓住了脖颈处的金线,一拉!

嗤——

那是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那古铜色的皮肉,好似布帛一般被撕裂开来,那胸腹之间的皮肉和骨骼,就好似大门一般打开。

然后,那身躯之中,就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一股恐怖的气息,冲天而起!

那天尊护法脸色苍白,似是忍受着某种可怕的痛苦一般,喃喃开口,

“魂,方乃是一切的本真,一切的源头,但这股力量,被一个弥天大谎遮掩,阴阳相隔,人魂殊途。

吾等所做,便是归本溯源,去假还真,重现那所谓‘生灵’最本源的力量。

以无尽魂魄为材,以沃焦禁地为炉,以至高秘法为薪,锻造的……万魂神兵!”

天尊护法的表情,无比狰狞,无比痛苦。

那那张脸上,却显露出极致的虔诚!

双手拽起两边胸腹的血肉,使劲儿一拉!

那一刻,皮肉同骨骼一起被掀开,无穷无尽的灰黑之色咆哮翻涌!一张张可怕狰狞的五官人脸,好似洪流一般奔涌而出!就好似无数冤魂汇聚到一起,从那囚笼中被放出来,肆虐天地!

灰黑色的滚滚洪流冲天而起,席卷天穹,遮天蔽日!

然后,那一枚枚愤怒,怨恨,癫狂的可怕怨魂好似流动的铁水一般,塑造成型!

那一瞬间,天地之间,阴风滚滚,鬼哭狼嚎,天地色变,好似人间炼狱!

无穷无尽的怨魂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汇聚一下,化作一个顶天立地的恐怖人形!

它整体呈灰黑之色,由一张张狰狞可怖的半透明恐怖人脸组成,背后氤氲无穷无尽的阴死之气,夹杂着茫茫的愤怒,怨恨还有痛苦……无比庞大,无比巍峨,气息滔天,如渊如狱!

又有无穷无尽的阴死之气和茫茫污秽环绕它的全身,好似带来天灾和瘟疫的可怕鬼神那般!

而它的气息,也在无穷攀升!

很快便超越了天尊之境,无比接近那恐怖合道之境!

“这得……多少无辜亡魂啊……”

虞幼鱼红唇轻张,目露不忍。

此时此刻,她和余琛都已明悟过来,本真邪教的家伙在这沃焦山到底在干什么。

——其中之一,便是收集冤魂,以魂魄为材,进行实验,创造出“食人怪”,“镇魂矛”,还要眼前这“万魂神兵”,都是以活生生的人的魂魄锻造出来的。

只不过那食人怪和镇魂矛所使用的魂魄,远远不及眼前这枚万魂神兵罢了。

——如此多的怨魂,本真教到底害了多少人?

而随着那万魂神兵的成型,那天尊护法的魂魄,脱离他的肉身,进去了那恐怖的巨神躯体中。

下一刻,他动了!

整个天海,为之颤抖!

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

超越天尊,直达合道!

那庞大得好似巍峨的上次一般的脸上,一张张狰狞咆哮的鬼脸,组成了那天尊护法的脸的模样,发出好似无数咆哮组成的可怕声音!

“天地之间,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他俯瞰三人,好似神明俯瞰地上的蝼蚁那样。

“但这沃焦山上,阴阳相通,人鬼交融,吾等护法有幸掌控这无尽之魂锻成的无上魂兵,便是这……万魂之威!”

话罢,那万魂神兵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恐怖咆哮,整个天海,都为之震荡!

他抬起手来,那无尽鬼脸化作的巨手,轻轻松松撕裂了虚空,一掌拍下!

恐怖神威,让整个天海都颤抖起来!

余琛和虞幼鱼在这一掌之下,无比渺小。

他俩都是见多识广之人,自然看得出来,这绝对是远远超出天尊威能的恐怖威势!

倘若真让这一掌落下来,恐怕方圆千里天海,都要化作飞灰!

余琛望着那无穷无尽的冤魂,发自内心,感到悲痛。

这些无穷无尽的鬼脸,生前都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失去了神智,痛苦挣扎。

“让他们解脱吧。”

他看向磨刀鬼,叹息道。

——先前,得到那镇魂矛还有食人怪以后,余琛明悟了它们都是由鬼魂锻造而成,曾试图让这些鬼魂转世投胎。

但真正去这般做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鬼魂同那自然死去的鬼魂,完全不同。

它们没有任何一点儿神智,只剩下纯粹的魂魄之力,还有那恐怖的怨念。

在阴曹地府古老的分类中,它们是死去的鬼魂,是“聻”。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毁灭,便是“聻”唯一的解脱之道。

也就是说,本真教的人,凭借沃焦山内独有的“人与鬼通”的环境,将那些活生生的无辜生灵,杀死了两次。

这无论在阴间阳间,都是罪大恶极!

“遵命!”

磨刀鬼一手持地狱之刀,一手握磨刀之石,面对那无穷无尽的魂魄所化作的巨手,抬头望天!

轰!

他将那磨刀石也在还床上,深吸一口气,好似将天地都吸入胸腔中,一声怒吼!

“——跪下!”

滚滚声浪,好似天雷震响,回荡天地!

那一刻,那小小鬼差的身影,好似变得无比伟岸,无比恢宏!

那一刻,掌控着无尽的“聻”组成的万魂神兵的身躯的护法天尊,突然浑身上下,一个哆嗦!

那恐怖的巨手,也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僵在空中,落不下去!

一股无法抑制的,无法形容的本能的恐惧,从护法天尊的灵魂深处传来!

那是……好似面对天敌一般,完全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怖和颤抖!

护法天尊可以确定的是,这绝不是他本身的情绪。

因为此时此刻的他,已超越了天尊之境,哪怕未达合道,但眼前这磨刀恶鬼,远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那么,恐惧的来源,只有一样。

——这万魂神兵,本身。

这无数亡魂锻造的,超越了天尊之境的可怕魂兵,对眼前的那磨刀恶鬼,充满恐惧!

他低下头,看到的是那些狰狞可怖的魂魄,此时此刻,一张张鬼脸上,只剩恐惧惊慌!

哪怕它们早已死去,毫无神智,只剩下纯粹的本能和无尽的怒怨。

但在那“跪下”二字回荡天穹的时候,就好像那天地规则定下的高下之位一般,无尽的鬼魂对磨刀恶鬼,产生了无法抑制恐惧!

护法天尊无法理解,究竟为何?

他无法理解,这磨刀恶鬼究竟为什么会让万魂神兵本身产生恐惧。

但余琛和虞幼鱼,却是毫无意外,早有预料。

——有一说一,倘若单单只是超越了天尊的存在降临,单凭磨刀鬼应当是无法抵抗的。

可坏就坏在,这“万魂神兵”顾名思义,乃是无数亡魂组成。

而磨刀鬼在地府活了万万年,一天到晚干的是啥?

两件事儿。

——磨刀,刑鬼。

磨刀自不必说。

刑鬼,便是将无数有罪之人的鬼魂,带进那刀山地狱,受苦!

他的司职,便是如此——隶属十八地狱之刀山地狱,鬼差是也!

这般存在,这般司职,这般沾染了十八地狱的气息的存在,对于“鬼魂”来说,乃是绝对的天敌!

就如贼,天生怕官。

哪怕是死去的鬼魂,是“聻”,这种刻入本源深处的恐惧,也无法拔除,根深蒂固!

那天尊护法,错就错在,用“鬼魂”锻造的神兵,去面对一切鬼魂的天敌,去面对那十八地狱的酷吏鬼差!

于是,那一瞬间,他再也无法掌控这无尽亡魂锻造的“万魂神兵”!

且看那巍峨的身躯,一瞬间溃散,分崩离析,化作无数魂魄,匍匐在地!

然后,磨刀鬼神色悲悯,举起手中地狱之刀,道一声,“归去解脱!”

话落,雪亮刀刃,一刀斩落!

无尽亡魂,烟消云散,怨怒不在,痛苦不在,得以解脱。

六百零九章 古老盛世,人人如龙 第610章古老盛世,人人如龙 且看那无尽海床上,那万魂神兵顷刻之间溃散,化作无数狰狞恶鬼,跪倒在地。 又看那磨刀恶鬼手持地狱之刀,一刀斩下! 无尽冤魂,魂飞魄散! 护法天尊的底牌,就此消弭! 那一瞬间,惊愕,茫然,恐惧……种种情绪好似密密麻麻的黑潮,涌上心头! 失去了“万魂神兵”以后,护法天尊的魂魄,回到他自己的肉身。 回到那一具衰弱的肉身。 双目之中,竟是茫然。 为何远超天尊之境威能万魂神兵,却在那一刀之下,尽数湮灭? 为何这无尽鬼魂见了那磨刀恶鬼,便好似遇见了天地克星一般,毫无作为? 他不懂。 但,也没半点儿心思再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那明晃晃的长刀,被再度举起! 那种感觉,就好似残雪遇骄阳,发自内心,发自本能地恐惧! 而那不可一世的天尊护法也在这一刻,完成了从“人”到“鬼”的转变。 但很快,他也没工夫思考这些了。 唰! 雪亮刀光,撕裂天地,将他的身躯完全淹没! 说罢,从背后一抽,一根闪烁寒光的铁链便被他抽出来,前端是寒光闪烁的铁钩。 他颤抖着开口问道。 这一幕,也让护法天尊的鬼魂,难以理解。 那磨刀恶鬼一笑,“马上你便晓得了。” 本能的恐惧。 因为只看那年轻炼士点了点头,吩咐了几句以后,那磨刀恶鬼站了起来,转过身面朝向他,那张凶神恶煞恶脸上,露出一抹狞笑来。 前方三人,无论是那手持长刀的磨刀恶鬼,还是他背后那两道仅元神境的身影。 于是,他感受到了。 皮肉蒸发,骨骼碎裂,五脏六腑溶解,神薹元神崩溃……一位天尊的生机,被这一刀,斩得粉碎,荡然无存! 然后,再这极端的惊恐和骇然之中,他看见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斩落! 让护法天尊的鬼魂,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你……你们……你们究竟是谁?” 就好似一个恭敬的仆从,再也没有方才的狂放和不羁。 都让他莫名其妙感受到……无尽的恐惧。 且看那所向披靡的磨刀恶鬼,至少也是天尊境的可怕大能,在斩杀了他以后,竟转过身去,朝那元神境的年轻修士,双膝跪下,以头叩地,卑微恭敬到了极点。 “陛下,遵您之命,任务完成。” 一位天尊大能,为何会向一位元神炼士下跪? 一抛,一挂! 便将那铁钩贯穿了他的胸腹,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他走向无尽的黑暗,走向那无尽的地狱。 “咱是磨刀的,磨的是……将你们这些有罪之人千刀万剐的刀!” 磨刀恶鬼哈哈大笑之间,将这天尊护法的鬼魂,拉进了阴曹地府,拉进了那恐怖的无间地狱。 于是,阴曹地府上方,那恒古长存的十八地狱中的一层,多了一条受苦受难的鬼魂。 而这南海禁区,沃焦山上,却少了一位天尊境的大护法! 一切,尘埃落定。 余琛转头看向虞幼鱼,“等等吧,应当要不了多少时间,他就能把一切都原原本本交代出来。” ――先前,他吩咐磨刀恶鬼,让他将这护法天尊的鬼魂带到刀山地狱,撬开他的嘴,将把关于本真教的一切,尽数问出来。 这倒是那些十八地狱鬼差的拿手绝活儿了,余琛并不担心。 “嗯。”虞幼鱼点了点头,俩人便继续朝沃焦山的方向行去了。 途中,又遇见了一些和伍隆道人一样的“信徒”,都被斩了去。 可惜的是,这些家伙应当都是本真教的“消耗品”,并不知晓太多的情报,甚至他们当中很多人,连“本真教”这个名字都不知晓。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俩人已行至禁区深处。 远远望去,能看见那暗红色的巍峨阴影,连绵起伏,恐怖灼热,靠近它的海水,都被那恐怖的高温蒸发了去。 远远望去,当真好似一枚深深埋在大海深处,只露出些许的无穷大日,滚滚沸腾,巍峨伟岸,显露出无穷古老而恐怖的气息。 而随着距离的拉进,海水之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越来越炽烈。 余琛带着虞幼鱼,刚想踏入。 却突然眉头一皱,好似感受到了什么那样,手一挥,便撕裂出一道漆黑裂缝。 那磨刀恶鬼从其中走出来,手中还拉着那天尊护法的鬼魂。 恭声道:“陛下,幸不辱命,您吩咐的事儿成了――这家伙倒是硬过头,哪怕在刀山滚了十多轮,也一句话不说,咱没办法,只能请求那些同僚,带他去十八地狱都走了一遭,终于是扛不住了,什么都愿意说了。” “我说……我都说……我全部都说……只求不要让我再去到那无间地狱……不要回去了……我不要回去了……”
那护法天尊的鬼魂,此时此刻没有一丁点儿生前的狂妄,无比惊恐,无比绝望,甚至没等余琛发问,就倒豆子一般将一切全部都袒露了出来。 且听这护法天尊,真名唤作郑恤,明面上是极南境内某大宗门的太上长老,但实际上却是本真邪教的人。 如今,他已活了一千多岁。 乃是从小就加入了本真教,对于本真教来说,可谓是根红苗正。 也正因如此,在他的袒露之下,余琛方才稍微揭开了“本真教”这个隐藏在无尽黑暗里,可以同天机阁掰手腕儿的庞大势力的神秘面纱。 在这护法天尊的认知中,本真教,又叫本源教。 在他们的理念中,这天地万灵,都生活在一个无比庞大的谎言里。 天地是假的,世道是假的,道德礼仪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而在无比久远的远古,才是真正的无上盛世。 在那个辉煌而璀璨的世界里,被称为“仙”的存在们统领着,在那个世道里,天地万物,取之不绝,用之不竭。 天上下的雨,是仙露琼浆,地上生长的植被,是无上灵药,哪怕天地之间存在的空气,也是那仙灵之气,吸上一口,便是绝顶。 天地万灵,没有寿元的限制,没有生老病死,没有悲欢离合,自打诞生那一刻起,便是天地所钟,哪怕不修行,也会随着成长,变得无比强大。 而因为没有资源的限制,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争斗,没有厮杀,没有尔虞我诈,只有欣欣向荣。 可这一切,都因为一群“天地大贼”而破碎了。 这群大贼,乃是天地恶念所化,在他们的阴谋诡计之下,推翻了“仙”的统治,杀戮天下,带来战争,带来痛苦,带来无尽污秽,带来生老病死,带来无穷伤痛。 最后,仙灵陨落,大世崩塌。 那群“天地大贼”,却自诩天地正统,掌控大世。 光阴如水,日月如梭,随着时光的巨轮滚滚碾过,过往的罪孽被抹平,天下人早已忘却了,曾经的贼人,那些“天地贼子”的后代甚至开宗立派,掌控天机,自称天机之阁。 其余协同者的后代们,也恬不知耻地自称“十五御”,鱼肉天下。 自此以后,这世道有了杀戮,有了争斗,有了生老病死,有了无穷业障。 天下万灵,也早已忘却了那个人人如龙的真正盛世。 但其中,总有例外。 一些开慧者,冥冥之中受到“仙”的感召,看清了这个虚假残酷的世界的阴谋,成立了名为“本真”的教派,目的只有一个。 ――溯本归源,去假还真。 颠覆这个虚假的世道,迎接古仙重临,让世界重新回到那辉煌大世! 以上,就是护法天尊所知晓的本真教的教义。 在他们的认知中,这天地都是假的,而那些信奉“虚假”,营苟度日的无数生灵,忘却了曾经无上的“仙”,认那贼子作父,拥护他们的统治,都是有罪孽的。 所以无论他们做什么事,无论对待非本真教的生灵都么残忍,都是“正义”,都是为他们所赎罪。 除此以外,更多的便是关于护法天尊对本真教的认知。 ――本真教无比庞大,无比古老,其存在之初需要追溯的岁月,已无法考证。 护法天尊只知晓,整个东荒,无数宗门,无数世家,无数散修中,都有本真教徒的存在。 他们明面上可能是街边乞丐,可能是深山散修,也可能是一宗之主。 但在需要的时候,立刻便能为本真之教,为归复盛世的大业献出一切,哪怕生命。 整个本真教,同样也阶级分明,从最初级的教徒,算不得本真教的正式成员,不知晓那伟大的教义,道人伍隆这种,便是如此。 再往上一层,是为“初祭”,可在面具或着装之上,刻画一枚本真之圆,这些成员,可明悟教义,知晓“古仙”之存在。 高于“初祭”,便被称为“本祭”,这般存在,已是无比虔诚,可佩戴两枚本真之圆的徽记。 再往上,便是“首祭”,佩戴三枚本真之圆的徽记,统领诸多初祭和次祭,道行境界基本在第七境通天之境,先前那三圆面具人,便是一名首祭。 再往上的话,就已是“主祭”,也称护法。 这般存在,却是已能知晓那古老盛世,为天尊之境,统领教派一方事物。 继续往上,便是那虚无缥缈的“仙徒”,整个本真教派,也不超过一百之数。他们的身份,相互之间,同样都是秘密,在教派之外同样掌控有庞大的资源和势力,每一位都是远超“天尊”的存在,几乎可以主导整个本真教派的走向。 而仙徒再往上,便是“慧佬”,是最早觉醒“宿慧”,创立本真教的存在。 关于这个层次,却已不是作为主教的护法天尊能够接触的了。 只知晓他们能沟通那虚无缥缈的“仙”,听闻仙音,受仙之感召,领悟无上妙法。 慧佬之上,更有一人,本真教派,皆称“教首”。 关于他的一切,更都是谜团。 只有一样,广为流传。 ――古仙转世。 第六百一十章 洞虚大阵,惊天图谋 第611章洞虚大阵,惊天图谋 教徒,初祭,本祭,首祭,主祭,仙徒,慧佬,教首。 无比分明的阶级,无比庞大的势力,组成了这个名为“本真”的庞大教派。 而除此之外,还有三名“教子”。 所谓教子,顾名思义,便是被教首看重,年纪轻轻,天资卓绝,有一个接任“教首”之位的可能存在。 他们的身份同样神秘,其能量无比庞大,主祭护法,也要听其之命。 而本真教正在做的事儿,也无穷多。 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一个,推到天机阁和七圣八家的统治。 为此,他们研究天魔,试验灵魂,肉身改造,血脉嫁接……无所不为,只为了获得更加盛大的力量,点燃着黑暗大世。 而其中的“魂魄试验”,便是二十年前方才被第二教子所提出的。 护法天尊郑恤是先被磨刀鬼杀了,再扔进十八地狱刑讯的,自然绕过了那禁制,让余琛知晓了好多本真教的秘密。 而无论是十位主祭天尊还是那些信徒,都需要第二教子的“恩赐”,也就是那可以自由穿梭和掌控沃焦禁区的“宝物”的气息锻造的事物,方可自由在禁区活动,无视那地狱之火与阴死之气。 将一切都讲完了以后。 ――先前被郑恤杀死的那不小心将“犯人”放走了的首祭,便是被他收回了“恩赐”锻造的面具,结果那首祭立刻便被无穷的地狱之火和阴死之气吞没,化作了飞灰。 可偏偏啊,余琛审讯的,从来不是人,是鬼。 后被那位慧佬交由第二教子,第二教子又发现这南海禁区范围内,人能与鬼通,便提出了这个研究“魂魄”的计划。 以及在大半年前,奉命开始在沃焦山顶修铸一个庞大的洞虚大阵罢了。 初步试验以后,第二教子发现了这恐怖的力量,立刻着急十位护法天尊和无数信徒,坐镇沃焦山原本就有的十座巍峨宫殿,深入研究。 当初,第一件“魂魄研究”的产物,便是那被外人称为“禁区怪物”的体,冲出禁区,大战圣主。 护法天尊郑恤接着求饶,以头抢地,涕泪横流,歇斯底里。 至于他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在阎魔圣地的眼皮子底下,掠来那无数凡人生灵,郑恤并不清楚。 他这二十年来所做的,不过是借那些闯入者的魂魄,锻造魂兵,不停收集更多的魂魄。 虽不是那阎魔圣主的对手,但却将致命的阴死之气打入了阎魔圣主体内,令其重伤,无法治愈。 而第二教子最终的目的,就是通过某种方法,将极南境无数凡人生灵的魂魄祭炼锻造,造出一尊前所未有的恐怖魂兵,颠覆整个极南! 据这护法天尊郑恤所知,二十多年前,某位慧佬得到了一件神异宝物。 以那沃焦山诞生的“灵脉”为中枢,以无数魂魄和那些魂魄的怨气,还有无尽地狱之火和阴死之气为辅材,创造的战争兵器。 ――这些,便是护法天尊郑恤所知晓的一切了。 在二十年的研究当中,无论是那食人怪,镇魂矛,还是万魂神兵,都是这一项研究的产物。 这宝物出自南海禁区,凭之可无视那无尽炼狱之火和阴死之气,自由穿梭禁区之间。 原本来说,他的神薹深处,有一道恐怖禁制,或者说,每一位首祭以上的教徒,都有那般有慧佬布置的禁制。 一旦有暴露本真教任何消息的念头,立刻便会一瞬间引动禁制,化作飞灰。 但无论是余琛,还是虞幼鱼,都是冷漠。 ――同那些被他残害的无辜生灵比起来,远远不够。 他看向磨刀鬼,“他该在地狱受苦多少年?” 后者咧嘴一笑,“陛下,据判官大人善恶叛罚,郑恤此人,寿一千二百三十六载五月九日三时二刻,寿间,犯滥杀之恶,手上无辜性命三十七万四千五百九十三条,曾为炼丹,活烹生人十六万九千四百三十三,当得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叛其下刀山地狱三万年,火海地狱五万年,孽境地狱七万三千年……” 磨刀鬼噼里啪啦报了一大堆。 “照章办事吧,一分一毫,都不能少。”余琛看着郑恤,开口道。 “遵命!”磨刀鬼躬身一礼。 那一刻,仿佛明白自己的命运,郑恤的鬼魂无比惊恐地挣扎起来,拽得铁锁,当当作响! 他甚至爬过来,妄图舔舐余琛的鞋尖,祈求道:“错了!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不要让我回去了!不要啊!!!” 余琛看着他,“人间有句俗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冷漠地摇头, “――现在,时候到了。” 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 作过的恶,犯下的孽,从不会消失,恶因化恶果,这便是十八地狱存在的意义。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理由如此。
于是,磨刀恶鬼一声“得令”,拉着铁锁,便将其拽进了无尽的黑暗,拽入了地狱的深渊。 ――滥杀之恶,可不是指手头的杀人数,而是在被屠戮者毫无恶意,双方也无任何仇怨之下,为一己之私或杀戮之欲犯下的罪。那郑恤千年多的光阴里,滥杀如此庞大数量的生灵,却是大恶。 地狱十多万年,有他受的。 摇了摇头,收回思绪。 余琛开始消化和分辨起那郑恤交代的本真教的情报来。 其余的且先不论,首先他们的教义,余琛就感觉有大问题。 ――远古盛世,人人如龙,天地万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绝,没有厮杀,没有争斗,没有生老病死? 扯淡呢? 人,或者说任何有神智的生灵,都有七情六欲,善恶并存。 有人一念杀人,伏尸百万只为图一乐,有人穷极一生,舍命为人终不悔。 同时具备善与恶,具备七情六欲,方才是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厮杀,有善恶博弈。 这才是所谓的“生灵”,不同于土石草木的根本区别。 仅凭“资源无穷”,就足以消弭一切纷争? 简直痴人说梦。 再者说了,哪怕以上那些都暂且不论。 就当那人人如龙得偿所愿的盛世当真存在。 那么那些所谓的“天地贼子”,是发了什么疯要推翻“仙”的? 所以本真教所信奉的教义,对于余琛来讲,纯粹就是扯淡。 于是也不再去想那扯淡的教义,余琛开始思索起眼前。 按那郑恤的说法,那本真教第二教子,就是这南海禁区背后一系列阴谋的真正主使。 ――说来也巧,当初平天秘境里,据少司天明所说,那个夺舍了玄门圣地周天之,意图夺取平天道果的幕后黑手,好像也是那什么第二教子? 那惊悚阴森的鬼脸面具,却是给余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他在南海干的第一件好事儿就是那二十年前那重伤了阎魔圣主的那禁区怪物,就是他魂魄试验的第一造物。 ――同时,那怪物脑子里的焦黑玉佩,就是它最重要的零件,是沃焦山的“灵脉”锻造的“中枢”,同时是它能离开沃焦山去到现世,还能无视阴阳之隔和人鬼殊途,将阎魔圣主重伤的原因。 因此当那怪物陨落,焦黑玉佩被方旭子拾得后,方才能表现出“人与鬼通”的特性。 这就是因为沃焦山的特殊性,能使人鬼相通。 只不过其中原理到底是什么,还并不明了。 话说回来,那第二教子的目的,按郑恤所言,乃是效仿当初的“禁区怪物”,以极南之境无数凡人的魂魄锻造恐怖魂兵,颠覆极南之境。 只不过和二十年前相比,这计划中的最终的魂兵所需要的魂魄的量,天差地别。 当初一个实验性质的怪物,都能伤到那阎魔圣主。 如今倘若真以无数凡人的魂魄为基础锻造的可怕魂兵说不定真能覆灭整个极南。 “真是疯子。” 这是得知了第二教子的计划以后,余琛和虞幼鱼共同的想法。 不过再一想到本真教的教义还他们那狂热的信仰,似乎也能够理解了。 这就是一群癫狂的狂信徒,什么都干得出来。 只不过还是那个问题。 ――他凭什么觉得他能够在阎魔圣地眼皮子底下,把整个极南境的凡人都抓到禁区来,以他们的魂魄锻造魂兵? 总不可能本真教由暗转明,发起总攻了吧? 那指定得被天机阁一锅端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呢? 余琛想到了郑恤所说的“洞虚大阵”。 ――极南之境,正在修筑一座无比庞大的洞虚大阵。 其规模,远不是寻常的本真教日常出行的规模能够比拟的。 按照郑恤所说,那沃焦山顶的洞虚之阵,怕是能瞬间转移千千万万人。 但洞虚大阵这种东西,是双相的。 只有一枚,那和没有,毫无区别。 所以倘若这洞虚大阵是用来挪移那无数凡人百姓的,那那些凡人所在之地,一定还存在洞虚之阵。 可还是那句话,本真教凭什么可以在阎魔圣地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悄无声息地在无数凡人城池国度修筑如此之多的洞虚大阵呢? 想到这儿,余琛的眉头皱起来。 突然之间,灵光一闪! “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圣地那个荆长生去干嘛了?”余琛的脸色难看起来。 虞幼鱼一愣,“都在嘛传,说他是因为没脸待在圣地了,去搞那什么升灵计划……等等!” 那一刻,阎魔圣女美眸瞪圆,“你是说……荆长生……是本真教的人?” 第六百一十一章 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第612章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不,不太可能。” 说出这话的时候,虞幼鱼自个儿都不太相信。 虽说阎魔圣子荆长生善妒,心胸狭隘,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无论如何,他只要脑子没毛病的话,也应当是以下一任圣主为目标才对。 再者,倘若他真是本真教的人,在阎魔圣主眼皮子底下二十多年没被发现…… 若他是那种过了千百年的老怪物,有这般演技尚且还能理解,但他不过和虞幼鱼差不多年纪,二十来岁,怎么可能二十年来一直天衣无缝地表演以至不引起任何怀疑? 这简直就是在侮辱整个阎魔圣地。 “而且妾身可以确定,他不会傻到了为了什么归本溯源,入假还真的教义,放弃阎魔圣主之位的可能性。” 虞幼鱼摇头道:“从那本真教的教义来看,虽然那些教徒疯狂而不可理喻,但却应当是虔诚的信徒,荆长生不是这种人,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不会有那般狂热虔诚的信仰,无论是对谁。” 余琛听罢,轻轻点头,并不否认,“不错,荆长生不可能是本真教的人,否则圣主尊上应当早就发现了端倪才对。我也从未说过,他会是本真教的人。” 而本真教不可能做到在整个极南凡人城池和国度不知洞虚大阵。 但大半年前,你突然现身,王者归来,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其镇压,风向逆转――如此一来,他几乎再也不可能成为圣主,此为大悲。 余琛深吸一口气,“是,本真教倘若要在极南境的凡人城池和国度布置洞虚大阵,就不可能瞒得过阎魔圣地的眼睛。 也是荆长生二十多年里,干得不多的人事儿之一。 耗费巨量灵材,耗费无穷人力物力,在极南境阎魔治下的所有城池国度,布置聚灵阵法,聚天地之于城池国度,化凡土为福地洞天,大大提升诞生的凡人的资质和根骨。 但倘若……他大张旗鼓修建的,并非是什么聚灵阵呢? 那些凡人国度和城池,基本上没有什么炼士和修行大能,也没有什么见多识广之辈。 但倘若……荆长生自个儿都并不知晓本真教的存在呢? 当初你追索阵图而去,身陷囹圄,困在大夏天地,无法出来。 是为……升灵计划。 ――升灵计划。 那一刻,虞幼鱼终于恍然大悟。 可倘若他们压根儿就没想瞒呢? 所以,荆长生的作用就出来了。” 那个时候,整东荒都以为你已经死去了,那荆长生更应当是欣喜若狂,因为那个时候,圣主尊上重伤,命不久矣,对他而言,恐怕要不了几年,便能登临他梦寐以求的圣主之位了,此为大喜。 而倘若就在这个最绝望和最痛苦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神秘的人或物,用谎言循循善诱,引其上钩,恐怕大部分人都忍不住咬饵了。 我不知晓本真教究竟是许诺了荆长生什么条件,但眼前,既然那十大护法天尊都在为了那沃焦山顶的洞虚大阵忙活,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儿――这洞虚大阵,就是用来挪移无数极南之境的凡人的,是锻造他们所谓的无上魂兵的关键。 大喜接大悲,最是磨人,熬得过,海阔天空,熬不过,就此沉沦。 只要……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只要有了阎魔圣子这么个身份作伪装,那在阎魔治下无数凡人城池大兴土木,也就完全能够说得过去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虞幼鱼秀眉轻皱。 “但不是本真教的人,不代表不能为本真教办事儿。”余琛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我相信阎魔圣地识人的眼光,也相信荆长生不可能在圣主尊上眼皮子底下隐藏二十多年。 荆长生带着人去立阵,谁能看得出他立的到底是什么阵? 加上如今从那沃焦山十方护法之一的郑恤的供述中,那沃焦山的洞虚大阵和第二教子的计划。 几乎可以确定了。 所谓的升灵计划,恐怕只是个幌子。 荆长生铸的,不是聚灵阵,而是……同样沃焦山的洞虚大阵! 用来将那无尽的凡人百姓,挪移到沃焦山上,用他们的魂魄,锻造无上魂兵! 当初,虞幼鱼刚听闻的时候,还以为他这是想借这个名头,在圣主面前挣表现。 却没想到,竟还可能隐藏着这般可怕阴谋! 虽然只是猜测,但却已经……八九不离十。 “可他这般偷梁换柱,圣地的卜师们应当早就算到了才对……”虞幼鱼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每个大势力,都有自己的卜师,占卜凶吉,预测祸福。 虽然可能比不上天机阁算无遗漏,但荆长生倘若真是把聚灵阵修成了洞虚大阵。 那定然在天机命运之上,是有所端倪的。
那些卜师再顺着一算,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毕竟荆长生说白了也就是个元神境的炼士,不可能蒙蔽天机。 “荆长生做不到,但本真教的人可以做到。” 余琛摇头道:“天机阁的少司曾说过,本真教内部又庞大的卜师数量,其中那最强大的一位,甚至仅次于天机道人――也正因如此,如此庞大的本真教方才能完全隐没在水下,不现其踪。 倘若那本真教真意图借荆长生之手,修建那洞虚大阵的话,肯定早早就已将天机篡改蒙蔽了去。” 话罢,俩人的脸色,都是阴郁。 ――本真教的图谋,太离谱了。 颠覆整个极南? 那几乎是相当于毁了东荒二十分之一的天地,无穷无尽的生灵,都将莫名其妙付之一炬。 “看坟的,接下来的路,怕是只有你自己走了,妾身要立刻回去,禀报老师。” 虞幼鱼脸色凝重,虽说还不能确定“荆长生就是在帮本真教办事儿”这一点,但这关乎整个极南,无数凡人城池国度的安危。 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好,一路小心。”余琛点头,这般消息,的确要第一时间禀报才是,反正这南海禁区,他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 决定以后,二人对是一眼,虞幼鱼便化作一道流光,飞掠而去。 只剩下余琛一人,望向那暗红色的巍峨沃焦山,一步踏入。 同一时间。 沃焦山内,某座巍峨庞大的古老帝宫。 一道身着黑白长袍的年轻身影,缓缓从王座上站起。 他的手中,捏着一张羊皮纸卷,纸卷之上,正是那郑恤出发截杀余琛二人之前,传上的内容。 说了两件事儿。 第一,天尊郑渊逃脱,正不知藏在沃焦山哪个犄角旮旯里,已发信于其余九位护法天尊,围追堵截。 第二,有人入侵禁区,郑恤本人已先斩后奏,前去截杀。 年轻身影站起身来,眉头轻皱。 按理来说,两者应当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其一,那郑渊虽是天尊,但已是强弩之末,翻不起什么风浪。 其二,入侵之人,乃是阎魔圣地的人,却是有些麻烦,但身怀万魂神兵的郑恤出手,应当也能解决。 可莫名的,年轻人心头,却感到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安。 他取出一枚龟甲,三枚铜钱,一番摆弄。 龟甲之上,黑光氤氲,铜钱翻飞,划出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 隐约之间,黑白二色的云气,翻涌不定,相互倾轧,相互碰撞。 最后,黑云完全将那白云吞噬殆尽,滚滚黑气,环绕在龟甲之上,充斥着一股极端不祥的意味儿! 紧接着,黑云下沉,沉入那龟甲和铜钱之中。 砰砰砰砰! 突然之间,龟甲崩裂,铜钱炸碎! 年轻人噔噔噔后退好几步,脸色阴沉! 厄气氤天,甲裂金碎。 ――大凶! 深吸一口气,年轻人从头到尾,将整个计划捋了一遍。 然后取出一枚紫红色的玉简,开口将声音度入,“朱尊,吾卜算一番,气运大凶,恐有变故,您做好出世准备。” 然后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但突然间,好似被什么人呼唤一般,眉头一皱,双目一闭。 于是,沃焦山上,他的眼睛闭上了。 但在千万里之外,极南境内,某座凡人城池国度都城中。 阎魔圣子荆长生的腰间,一张鬼脸,睁开眼眸。 且说此时,阎魔圣子正在一处高楼,眺望天下。 且看茫茫偌大的古老都城,街巷俨然,横平竖直,远远望去,都城之外,繁杂玄奥的纹路将整个城池笼罩,氤氲生光,无比神异。 同时,在荆长生背后,站着一个身穿帝袍的老人,此人年约七八十,但身形魁梧,伟岸壮硕,不怒自威。 身后还跟着那满朝文武,垂首不言。 自然不难看出,正是一国之君。 可这会儿,这位一国之君,此时此刻却无比恭敬,面对着荆长生,百般感激,“多谢仙师!多谢仙师!如今整个国度的聚灵阵皆已构筑完成,往后我们这丘山国定是仙苗如春笋,定为圣地供送更多天骄俊杰!” 荆长生只是嗯了一声,没说话。 便引得那国君和一众文武又是一番溢美之词。 但突然,他打断了他们,“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赞颂之声,戛然而止。 那国君同诸多大臣皆是躬身告退。 “圣子冕下,怎么了?”那鬼脸面具睁眼,开口问道。 阎魔圣子荆长生深吸一口气,“――有尾巴。” 第六百一十二章 香火之道,古老法门 第613章香火之道,古老法门 荆长生的脸色,无比阴沉。 要晓得,他这会儿干的事儿,可算得上是离经叛道,大逆不道。 倘若在事成之前被发现了去,那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因此他不得不谨慎,也不得不万分小心。 每时每刻,都凝神屏息,生怕出了一点儿差错。 也正因如此,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了。 伸出手指,指向远方,那城外聚灵阵中,“――在那里。” 丘山国,阎魔治下无数凡人国度之一。 因为有阎魔圣地的庇护,所以他们衣食无忧,不受阎魔祸乱,外患侵扰。 说一开始,太旭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你叫太旭?”荆长生面无表情,开口问道:“在老师身边,我见过你。” 杀意腾腾! 暗卫太旭当即心头一惊,浑身天地之鼓动,做好了战斗准备! 此时此刻,暗卫太旭便奉命跟随阎魔圣子荆长生,来了这丘山国。 但此时此刻,发现对方的可疑举动,却是不比顾及那么多了。 虽说起来像是被圈养那样,但却比那些独立的国度战乱流离,好了太多。 “圣子。”暗卫太旭眉头紧皱,“圣子偷梁换柱,暗度陈仓,借升灵之名,布置洞虚之阵,倘若我所猜不测,所有凡人城池都是这般吧――以升灵为掩,全部布置了洞虚之阵。 但实际上,他却发现这环绕整个丘山国的聚灵阵之下,还有一层阵法。 但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该办的事儿,却是要办――回到圣地,禀报尊上,由他老人家定夺。 那么,圣子,您到底打算对这些凡人做什么?你的打算……又是什么?” 暗卫太旭的态度,无比冷肃,居高临下。 调查这升灵之谋。 洞虚之阵的功能只有一个,传送生灵。 可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吧,突然之间,一股恐怖气息,从远方……踏空而来! 结果这一查,表面上的确没什么问题。 毕竟阎魔圣子,虽说失势,但还能害了圣地不成? 但毕竟是圣主之命,他不敢不遵。 他身为圣主暗卫,境界道行,乃是通天,平日里虽因为荆长生贵为圣子,对其恭敬。 唯一要做的,就是每年将适龄的,拥有根骨天资的年轻人,供送到阎魔圣地,化作新鲜血液。 这阵法并非多么邪恶,也并非什么禁忌阵法,只是洞虚之阵而已。 所以太旭在察觉这一点后,却想不明白――圣子冕下要将这些凡人,传送去何处? 转头一看,却发现那踏空而来之人,不是别人,竟正是那阎魔圣子,荆长生! 面对质问,荆长生沉默不言。 暗卫太旭却是个实在人,懒得跟他玩儿那些虚的,道:“既然圣子不愿意同我说,也没关系,我将圣子擒到尊上面前,让尊上来问。” 说罢,一手抓出。 那一瞬间,整个天地轰然一震,且看漫天阴云汇聚而来,化作一只无比庞大的恐怖巨手,向荆长生抓去,就要将他擒住! 虽说荆长生是圣子,是那天骄榜上的天骄,但毕竟也只是元神之境罢了,和通天境的暗卫太旭差了不止一层次。 自然是手到擒来。 ――直到如今,暗卫太旭都是如此想的。 但下一瞬间,他愣住了。 且看那荆长生,取出一枚鬼脸面具,戴在脸上。 刹那之间,他整个人的气势,猛然一变! 无比古老而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翻涌起来! “哼!” 冷哼一声! 天地震荡! 那无尽阴云化作的大擒拿手,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去! 暗卫太旭愣住了。 他难以理解,为何元神境的荆长生,能轻易化解他的攻击――虽说只是随手施为,但却也绝不是什么元神炼士能够抵抗的,哪怕是天骄榜上的天骄,也不可能! 正如当初在平天秘境里,余琛等人,费尽了所有手段,才堪堪斩杀一位堪比通天之境的无翼大天魔而已。 倘若阎魔圣子真那么厉害,哪儿还会被那身后的道侣压制成那副模样? 但心头思绪万千,太旭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且看他双手前推,无尽黑光在手中氤氲,滚滚黑暗降临而下,化作一头无比狰狞的八眼可怕巨蟒,拔地而起! 八只眼眸,冷光炽盛。 巍峨之躯,盘踞天穹,遮天蔽日,无比巍峨伟岸,好似那古老神明! “――法天象地青目碧蚺。” 太旭轻喝,法天象地施展而出,恐怖金身法相盘踞天穹! “圣子,法相无眼,还请束手就擒,否则伤了圣子,我不好交代。”隆隆之声,回荡天穹,太旭冷声开口。
但那阎魔圣子,却仍不为所动,带上那鬼脸面具以后,气息更是深不可测。 他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来,刹那之间,无尽云烟从他背后升腾而起。 这些云烟,灰蒙蒙的,如那炊烟一般,但却好似无比沉重,压塌虚空! 紧接着,那无尽云烟,汇聚而来,化作一只无比庞大的巨手,一握! 轰! 恐怖的轰鸣一瞬间爆发,那青目碧蚺还没来得及发挥威能,便一瞬间被那恐怖的烟雾巨手碾碎了去! 无尽黑暗,好似满天大雨一般洒落,化作虚无! 暗卫太旭惊骇莫名,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浑身上下如遭雷击,坠落下去,昏迷过去。 那眼眸中,倒映出那伟岸的身影,不敢置信! 他堂堂通天炼士,竟被元神境的荆长生,一击打成重伤! 这还是那个大伙儿熟知的阎魔圣子吗? 光阴如流水。 当太旭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却是已经来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密室,浑身都在疼,被钉死在墙上,动弹不得。 在他身前,是那带着鬼脸面具的荆长生。 “你……你到底是谁……哇……你不是圣子!” 一激动,太旭牵动内腑,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满眼惊骇! 回想起那灰烟巨手,他仍是一阵头皮发麻! ――那绝不是他所知晓的任何一种力量,不是天地之,不是大道法则,不是法天象地……什么都不是。 但却带着一股古老,恐怖,苍凉的意味儿,无比恐怖! “我,自然就是荆长生。” 带着鬼脸面具的荆长生,缓缓摇头,“只不过,不是那个被虞幼鱼拍在地上起不来,不是那个被他的道侣多番折辱,不是那个成了整个圣地的笑话的荆长生。” 他抬起手来,那好似烟熏之雾一般灰蒙蒙的雾气,乖巧地盘绕在他的手上, “――这,才是真正的我。” 那一刻,太旭瞠目欲裂! 他在演! 在阎魔圣地,荆长生一直在演! 演那个大伙儿希望看到的,被圣女碾压的,被圣主放弃的,被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羞辱的无能圣子! 既然如此,是什么目的,让他要这般伪装? “只要我想,无论是虞幼鱼,还是他那道侣,都可以一瞬间碾死。” 荆长生轻轻摇头,“只不过那老不死的看着,阎魔十道盯着,我不能暴露而已,所以甘愿在你们眼前做一个小丑――很好,你现在的表情就很好,说明们都相信了,都相信了那个失势的圣子,才是真正的荆长生。” 太旭突然感觉脊背发寒。 “大半年前,虞幼鱼回归,大庭广众,使我颜面扫地。” 好似压抑了太久那样,荆长生自顾自地讲着, “那一刻,我万念俱灰,所有人都在嘲笑我。但也正是那一刻,让我决定,接受它的力量。” 他突然话锋一转,双手捧起,无穷无尽的烟熏灰雾,在双手中盛放,好似喷泉那般。 那古老恐怖的气息,让太旭头皮发麻。 “这是凌驾一切的力量,超越天地之,超越大道法则,超越了你们所认知的一切。 从那一刻起,我便已明白,什么阎魔圣地,什么圣主之位,不过是路边尘泥。 只有这无上之力,方才是……至高。” 咕噜―― 太旭咽了咽口水,心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声音森冷颤抖,“圣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荆长生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继续讲述着, “这股力量,叫做……香火,不是那群佛门秃驴那种华而不实的信仰,而是传承自古老仙人的真正的香火之道! 这古老的法门,这无上的力量,这整整百万人的香火,足以让我这卑微的元神炼士,碾压你这通天大能。” “所以这和你在无数凡人城池国度布置的洞虚之阵,又有什么关系?你究竟有什么图谋?”太旭再问。 荆长生转过头,那鬼脸之下,双目之中,透着疯狂和理所当然,“太旭,哪怕是世俗之中,烧香燃蜡,不也是要……先将其点燃吗?” 那一刻,暗卫太旭,只感觉浑身发冷。 他想到了一个……恐怖而荒唐的可能。 香火,焚香燃蜡,方为香火。 那倘若把香和蜡,唤作活生生的人呢? 自然也当……焚其身,燃其魂,缭绕云烟,方为香火! “这是这幅面具中所蕴藏的,百万人份的香火,足以堪比第七境通天圆满。” 荆长生深吸一口气,双手摊开,反问了一个问题。 “太旭,你猜这整个阎魔治下之民,有多少?” 第六百一十三章 踏入禁区,天尊下落 第614章踏入禁区,天尊下落 暗卫,顾名思义,隐藏在那阴暗之中,做的大多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 特别是堂堂阎魔圣地的暗卫,手底下的那些肮脏事儿,更是数不胜数。 可以说从称为一名暗卫至今,太旭经历过的黑暗和污浊,完全不是正常的炼士可以比拟的。 但即便如此,当听闻年仅二十多岁的荆长生问出那么一个问题的时候,他仍是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浑身发麻。 ――整个阎魔治下的凡人,有多少人数? 太旭心头其实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数字,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绝对是超过“百万人”千万倍的恐怖数字。 而倘若他没有听错的话,这阎魔圣子荆长生竟然打算将这数量无比庞大的凡人,尽数炼化! 化作那所谓的“香火”。 “我知晓你想干什么。” 在暗卫太旭新年急转时,荆长生自顾自地感叹着。 一股狂暴的气息,从他的神薹之中爆发,好似那燃烧到了极致的垂暮烈阳,力量醒来最辉煌,最后的一次爆发! ――兵解自爆! 太旭当然没想过依靠这般手段让荆长生死去,他要做的,仅是杀死自己!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且看荆长生伸手一点。 “否则,阵图一到手,先将这些凡人的肉身祭炼成丹,再将其灵燃成香火,那才将是物尽其用,可惜了……” 一瞬间,太旭一咬牙,一狠心,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荆长生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因此……必须阻止! “可惜,夺天造化阵图在经历了一次被盗以后,看管太过严格了。” 毕竟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圣地为尊,圣主至上。 那一刻,他浑身上下的力量,开始涌动起来! 完全违背了四肢百骸的经络之道,在神薹和肉体中横冲直撞,将血肉顶出一个可怖的凸起! 暗卫太旭当然不关心那些草芥一般的凡人的生死。 ――更不要说,掌控了这股恐怖力量的荆长生究竟会对阎魔圣地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倘若是单纯的荆长生,他一瞬间就可以镇压,但掌控那诡异香火的荆长生,他完全不是对手,甚至连天尊之境是否是其对手,都说不一定。 但如何能在完全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将这惊天的情报传递出去呢? 只要没威胁到阎魔圣地本身的利益,死再多人都跟他太旭没半毛钱关系。 听得太旭更是浑身冰凉。 逃出去?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抽掉了阎魔圣地所有的底蕴和潜力。 脑海更加快速地转动起来,思考……如何才能阻拦着疯魔了一般的圣子。 可倘若这极南境,阎魔治下的所有凡人尽数身死,那就就相当于对阎魔圣地釜底抽薪。 兵解自爆,被迫中止。 刹那之间,一缕缕香火翻涌而起,从太旭的七窍之中钻进去,一瞬间镇压了他身躯的每一寸血肉。 荆长生平静地看着太旭,缓缓摇头,“我知晓那老不死的身旁,有你们暗卫的魂灯,人在灯在,人死灯灭。 所以你想一死了之,以你的死来告诉那老不死的,出事儿了。 你一死,他定然警觉,向这阎魔治下的诸多城池国度清查下来。 很容易就能查到我,查到那隐藏在聚灵阵下的洞虚大阵。” 荆长生看着目含怒火,却无法动弹的太旭,啪啪啪拍手,毫不吝啬溢美之词,“果然是那老不死最忠诚的暗卫,一念之下,倒是说死就死。” 突然间,他话锋一转,充满了嘲讽, “但你此时此刻,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一件事,你的生死,都掌控在我的手中――不只是生,连死都是一样,我不许,你便不能死。” 顿了顿,他突然笑了起来。 “――忠心耿耿的暗卫太旭,跟随阎魔圣子,一路调查,一刻不离,所以一直未归,似乎也很合理吧?” 那一刻,暗卫太旭,陷入极致的绝望。 就像是踏入了一个恐怖的沼泽,无力挣扎,手脚并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个儿,沉入那无尽的黑暗,直到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当“升灵之谋”,清除了一切阻碍,有条不紊地进行地时候。 南海禁区,沃焦山。 余琛已踏入了那绝对的内禁区。 煌煌暗红的恐怖海中大日,连绵无穷的巍峨山岳。 在这炽烈滚烫的山岳之上,大地是沉沉的暗红之色,无穷无尽的恐怖高温灼烧炽烤着一切,明明身在无尽汪洋之底,却一丝水汽也无法看到。 都被一丝不存地蒸发了去。 空气在扭曲。 空间在颤抖。 无穷无尽的灰白色阴死之气,环绕在天穹之上,好似一层苍白色的无垠天穹,寒意森森。
余琛的浑身上下,被那漆黑的血肉甲胄包裹,散发出氤氲之光,抵御那恐怖的炽烈与阴死之气的侵袭。 但那一刻,当真正感受到那无尽可怕的炼狱之火和阴死之气的时候。 他似曾相识。 就像是曾无数次地切身感受一般。 那一刻,一股明悟,浮现心头。 他伸出手去,那漆黑的血肉甲胄,缓缓褪去。 一只手臂,完全暴露在那恐怖的炽烈和阴死之气当中。 但……没有任何变化。 “果然如此……” 余琛看罢,喃喃自语。 从知晓这南海禁区的情况开始,他心头其就有所猜测――这沃焦山,恐怕和阴曹地府有脱不开的关系。 因为那人鬼相通,乃是阴曹地府的特性。 而那所谓的炼狱之火和阴死之气,也是阴曹地府的事物。 但当初他未曾亲身来到这南海禁区,只是猜测而已。 直到如今,来到此地以后,方才确定。 这沃焦山上,同阴曹地府,一般无二。 那些对于阳间生灵堪称致命敷衍的阴死之气和炼狱之火,对于余琛来说……如鱼得水。 于是,漆黑的血肉甲胄褪去,他的浑身上下,暴露在这可怕的生命禁区中,却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迈步而去。 踏足外那烧得暗红的沃焦山石上,如履平地。 突然之间,却见远方,两道身影,浑身笼罩青光,踏空而来。 奔行时候,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那样。 立刻,便发现了余琛。 皆是惊怒,加速而来! “谁!” 其中一道身影,高声怒喝! 再看着俩人,一身黑袍,皆待面具,其中一人面具之上,刻画一道本真之圆,乃是出于本真教最底层的“初祭”,气息在元神境界。 另一人面具之上,刻画两枚本真之圆,却是一名“本祭”,虽同样属于普通教徒,却要比“初祭”高可一个层次,气息也在渡厄之境左右。 看那模样,俩人应当是在搜寻什么事物,可突然碰到了余琛,当即气势汹汹而来。 一前一后,元神境和渡厄境的气势煌煌爆发! “还不束手就擒!” 那“本祭”教徒一声大喝,认出余琛并非是自己人后,悍然出手! 且看他双手一翻,一枚火红色大印腾空而起,印上朱雀飞舞,烈火蒸腾,就余琛落下来! 而那“初祭”教徒,则是祭出一枚古拙铃铛,轻轻一摇,无尽恐怖的声浪便好似那水波一般的涟漪那样,荡漾而来,所过之处,将一切有形之物,摧枯拉朽地碾碎! 余琛眉头一皱,伸出两根手指,一点。 刹那之间,两缕杀生剑意迸发而出,瞬间撕裂那声浪和朱雀大印,贯通了俩人的胸膛! 那一瞬间,杀生剑意瞬间爆发,撕裂身躯,湮灭生机! 那俩信徒甚至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恐怖的杀生剑意斩断生机,化作了飞灰。 砰!砰! 只剩下两枚刻画本真之圆的面具,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元神,一个渡厄下品,余琛甚至都没有摇人儿的必要,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他走上前去,捡起两枚面具。 却见那两枚面具右边下颚处,都刻着一个数字,应当是用来辨别身份的。 而在他身旁,因为沃焦山的缘故,那俩倒霉的信徒时候,魂魄仍在。 余琛一招手,就将其扔进了阴曹地府,十八地狱。 还是如法炮制。 ――审。 没多久,阴曹地府传来消息,俩倒霉蛋儿把他们小时候尿了几次床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说他们俩人,乃是这沃焦禁区第五护法天尊座下的信徒,此番奉命巡查禁区周遭,便是为了搜寻一个人。 ――一名异端天尊,唤作郑渊。 那位异端天尊于三年前闯入禁区,夺了一名信徒的恩赐面具护身后,在禁区里横冲直撞,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和动荡,最后被几位护法天尊制服,却并未杀死,而是囚禁在第七天尊郑恤的宫殿里――据说那是教子大人的命令,留之有用,但具体如何,他们并不清楚。 而就在不久前,那异端天尊却突然逃了出来,藏匿在禁区当中,不知所踪。 而如今那山顶的洞虚之阵已经完工,正是关键之时,除了第七护法天尊郑恤以外,其余九位天尊,上万信徒同时行动,要将其捉拿回来。 整个沃焦山,气氛紧张,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俩倒霉蛋儿就是些庞大的搜寻行动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只可惜,那异端天尊没找到,却碰上了余琛,一命呜呼了去。 第六百一十四章 沃焦巨变,九尊齐聚 第615章沃焦巨变,九尊齐聚 郑渊逃脱的事儿,余琛当然是知晓的。 毕竟负责关押郑渊的,就是那十大护法天尊之一的郑恤。 只是没想到本真教对郑渊逃脱的反应那么大,除了来截杀他的郑恤以外,其余九位护法天尊和整个禁区都在找寻他的踪迹。 思索片刻以后,余琛取出那枚本祭教徒的面具,细细感受。 其中当真有阴司冥府的气息。 看来这些教徒,便是通过这股气息,抵抗这沃焦山炼狱之火和阴死之气的侵袭。 他将面具,往脸上一扣。 然后森罗鬼面变幻之间,一副虚假的面容和本真教的着装,显露出来。 至此,从头到尾,却是变成了方才那俩被他杀死的教徒之一,本祭教徒,王太森。 顺便,破坏那本真教第二教子的图谋。 可谓是声势浩大。 以上,就是本真教在这南海禁区的分布了。 而本真教入主以后,第二教子调来十位主祭大护法,天尊境的大能坐镇十峰,随十位护法天尊而来的,还有数万信徒,从初祭信徒到首祭信徒皆而有之,分别在十座帝宫中,建立阵法,研究魂魄,锻造魂兵。 ――从郑恤的袒露中,他对于这沃焦片的分布,也算是了然。 不多。 ――找到郑渊,完成长寿女姜沫的遗愿。 余琛,便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堂堂本真教本祭教徒。 大摇大摆,继续向前。 恰巧,此时此地的他,有点本事。 茫茫沃焦,连绵数千里,拢共十峰,每一座峰头,有一座古老帝宫,巍峨伟岸。 还有无数信徒,搜山寻迹,势必要找到郑渊天尊的踪迹。 又从指尖跳出一缕火星子,将那俩教徒的衣袍付之一炬后。 但足以让他做他一切想做的事。 如今地目的,却是已经明确了。 虽说这事儿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看不过去,就想管管。 ――这事儿要是余琛不晓得也就算了,但他既然晓得了那第二教子要以数万万人的性命来锻造什么劳什子魂兵,那定是不能让他得逞的。 而根据那俩倒霉信徒的供述,先前郑渊天尊出逃,除了郑恤以外的九位天尊集体出动,将整个沃焦外围完全封锁,保证郑渊无法出逃,也无法将本真教的阴谋传递出去。 也足以让余琛确信,他要找的郑渊还身处这沃焦山上,只不过不晓得隐藏在哪个犄角旮旯,未被发现而已。 而在那最中央的主峰之上,还在布置一枚无比庞大的洞虚大阵。 打定主意后,余琛跟个正常教徒一样,在沃焦山上四处搜寻。 一路之上,余琛遇见了无数信徒,或三俩成群,或独身一人,来来往往之间,皆是环顾四下,凝神专注,寻找任何可疑痕迹。 可,一无所获。 余琛混迹在无数教徒中,自然也没发觉郑渊的一点儿踪迹。 按理来说,郑渊天尊既然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自然是要第一时间逃出禁区的。 但那九位护法天尊,却是已将整沃焦边缘团团包围,无数信徒又在外围搜了一圈儿又一圈儿,那郑渊难不成凭空消失了不成? 不止诸多护法天尊和那无数信徒,余琛心头,也是这般疑问。 但就在他也疑惑时,突然之间,且听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回荡整个沃焦! 余琛下意识向着那巨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且看那最中央的主峰之上,那修建有无比庞大的洞虚大阵的方向,滚滚天地之好似海潮一般汹涌翻腾,浩荡爆发!恐怖的苍蓝光柱冲天而起,茫茫恐怖雷霆,浩荡咆哮,神威如狱! 看遍了长寿女姜沫记忆的余琛,第一时间便认了出来,这就是那郑渊天尊最擅长的神雷手段! 他愣了。 郑渊天尊……没逃? 反而往那沃焦最深处跑去了? 难怪九位护法天尊把整个沃焦外围都搜遍了,也没察觉到他的踪迹! 紧接着,便听闻雷霆一般的恐怖怒吼,浩浩荡荡从那外围的方向传来! “异端贼子!狗胆包天!” 紧接着,便见天穹之上,一道恐怖金光撕裂天穹,朝那洞虚大阵的方向去了! 浩荡神威,仅是看着,便让人心神战栗! ――天尊! 九位护法护法天尊之一,在察觉到异变的时候,立刻以无上神速,赶往那沃焦深处! 而因为有郑恤的招供,余琛对其余九位护法天尊,有所了解。 便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金光之中,正是他如今这个身份的“顶头上司”,十大护法天尊之五,鎏圣主祭大护法!此人一生,钻研庚金之道,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而在他之后,又是一团炽烈火光滚滚漫天,一团炽烈之火撕裂天穹,横跨而去,无尽灼热高温,普照天下! “异端!地府无门你自来!受死!” ――十大护法之八,寻焱主祭大护法,掌天下万火,为火中之尊,以火成道,擅用那三昧真火,灼烧天下! 两位护法天尊齐齐震怒,其余护法天尊亦不甘落后!
愤怒之声回荡于天地之间,熊熊杀意如渊如狱,一道道恐怖神威,杀向那天雷滚滚之处! “异端贼子!焉敢破坏大业!找死!” “吾等在沃焦外围围追堵截,却不想你这狡猾贼子反其道而行!可恨!” “异端!吃本座一剑!” “……” 一声声怒吼中,一道道恐怖气息从沃焦外围的各个方向冲天而起,一道道巍峨伟岸的恐怖身影,杀向中央! 仓皇剑光,横跨千里! 茫茫土龙,翻天覆地! 巍峨古树,从天而降! 玄黄巨塔,驰骋天际! …… 每种恐怖异相,皆代表了一位主祭大护法,怒火熊熊! 而上面的一位位存在动了,底下的信徒们自然也是群情激奋! “诸君,一同杀贼!” “那异端在大阵方向!冲啊!” “违本源之神意志而行,乃是逆天而为,该死!” “……” 一道道冲杀声中,无数信徒好似海潮那般,朝那大阵方向汇聚而去! 一个个都是愤怒异常,杀意浩荡! ――大伙儿在沃焦外圈,围追堵截了几天几夜,结果那异端竟压根儿没往外逃,硬生生把他们都摆了一道!换了谁来都心头恼怒。 再加上那大阵之处,乃是教子大人亲手不知的洞虚之阵,是无上伟业的根基,那异端贼子竟敢撒野,实在该死! 因此,郑渊天尊几乎再一次以一人之力,掀起了整个沃焦的恐怖风暴! 余琛混迹在一道道飞驰的流光中,赶往那大阵所在的方向。 对于他的身份,基本上没人怀疑。 毕竟这沃焦禁区在无数信徒眼里,倘若没有教子大人赐下的“恩赐”,别说入侵了,哪怕踏入一步这被称为海中大日的沃焦山,都要立刻灰飞烟灭。 整整二十多年来,整个沃焦便只出现一次过入侵事件,便是那异端天尊。 所以在大伙儿眼里,沃焦山上,乃是绝对的安全区。 压根儿没人注意他。 同一时间。 沃焦中央,茫茫山顶,一座一望无垠的巨大平台之上,无穷无尽的复杂阵纹,隐隐闪烁生光,好似脉搏一般氤氲,密密麻麻好似蚂蚁一般的身影,急促地迈步在这阵法中,检查和维护。 而在距此阵百里开外,山脚之底。 一道道身穿黑袍,脸带面具的身影,打眼一看,起码上千人! 他们一字排开,高似一堵巍峨的高墙,一个个气息浩荡,双手挥舞之间,手中神通频出。冰霜火焰,雷霆风暴,咆哮嘶吼,尽数攻向前方。 再看他们脸上的面具,其中竟还有不少刻画三枚本真之圆的“真祭”信徒,也就是通天境的炼士,演化出那一道道巍峨伟岸的法天象地,化作铜墙铁壁,也要坚守背后百里外的无垠大阵! 而这上千信徒的前方,又是什么所向披靡的大军吗? 不,不是。 他们的前方,只有一人。 且看那人,身形伟岸,若有三十来岁的模样,白袍猎猎,黑发飞舞,一张脸上,好似那刀削斧刻,不怒自威,一双眼眸,更是神光璀璨,好似那天上神明! 他行走在暗红的沃焦山石之上,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都绽放着刺目的煌煌雷光,噼里啪啦,令人心颤! 甚至他的身躯,超过三成的部分,已不再是血肉肌肤,而是那炽白的、汹涌的雷浆! 他的存在,就好似是“人”与“雷霆”的结合,呼吸之间,阴云弥漫,电光翻涌! 他一步一步,走得并不快,好似忍受着恐怖的痛苦,走向那堡垒一般的信徒阵营。 但那股浩浩荡荡的恐怖神威,却是当真如渊如狱! 身上的每一丝电光跳跃之时,触碰到任何事物,都将其无声地灰飞烟灭! “不用怕!他已是回光返照,强弩之末!护法大人们马上就来!再撑一撑!” “不错!这异端被关押三年,早已灯枯油尽!如今极尽升华也不过是饮鸩止渴!撑过一时三刻,他自己就倒了!” “本真之名,不容亵渎,教子大业,不容有失!哪怕是死,也要挡住!” “……” 那数千信徒中,一道道声音坚定而果决,似是下定了决心,哪怕豁出性命,也要阻拦那异端。 但对方,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双眼里,雷光更甚,甚至已经看不出任何“人”的特征,完完全全已经是无尽的雷霆电光翻涌。 他一步走出来,轻轻摇头。 “你们,挡不住。” 好似回应一般,滚滚云天之上,浩荡阴云翻涌,雷光明灭! 下一瞬间,滚滚雷霆,轰然落下! 炽烈雷光一闪而过,将那无穷无尽的神通和九成以上的信徒,尽数付之一炬! 光芒,一闪而逝。 一明,一暗。 片刻之间,那好似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守,便彻底被崩溃了去。 ――轰隆隆! 紧接着,浩荡雷声才从天边由远及近,姗姗来迟。 第六百一十五章 情势危急,道主出世 第616章情势危急,道主出世 沃焦深处,洞虚大阵,古老帝宫。 一身袍子黑白相间,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第二教子坐在那高高王座上,眉头却是紧锁。 ――坏消息,坏消息,全都是坏消息。 其一,那异端天尊郑渊,原本是用来作为那举世魂兵主魂的材料,竟于那三年的囚禁中,绝处逢生,有突破至合道之境的迹象。 最后更是在前几天,精进至半步合道,挣脱了束缚,遁出囚笼,消失在茫茫沃焦山上。 更让人不安的是,他不仅没逃,而是隐藏在沃焦山里,在九位护法天尊都在沃焦山外围搜山寻迹的时候,杀了个回马枪,直朝洞虚大阵杀来! ――天尊圆满,力量突破合道的天尊郑渊,孤身一人,所向披靡,一连推进数十里。 那数千教徒,竟不是其一合之敌! 其二,第七护法天尊郑恤,死了。 方才传来的消息,踏出禁区,截杀来犯之敌的郑恤,一去未归,后被游荡在外的教徒发现了其残破的尸骸和衣袍碎片,已然身死。 这更是让第二教子感到心头烦闷。 如今,那仨闯入者的情报,也已被他知晓――阎魔圣地圣女虞幼鱼,他的道侣余琛,还有那阎魔圣地极天峰的一位天尊长老。 倘若这个时候,南海禁区的秘密被发现了,洞虚大阵的秘密暴露了,那阎魔圣地必定倾巢而出。 第二教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仨人是怎么把拥有万魂神兵的郑恤给斩了的。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现实却是现实,冰冷的现实。 圣主峰。 倘若已经回归,谋划已经暴露,也请一定拖延阎魔圣地三日左右,待洞虚大阵完成。 第二教子再取出一副龟甲,一算。 做完这些以后,他深吸一口气,走出帝宫,看向那远方浩浩荡荡的恐怖雷霆,目光沉郁。 仍是大凶! ――沃焦山的洞虚大阵,倒是基本已经构筑完成,随时都能启动。 请务必,绝对,一定不要让他们回归圣地。 只见龟甲炸碎,铜钱裂崩,滚滚厄气,浓入实质。 朱尊,归本溯源,去假还真,务必,务必!” 到了那时,二十年的谋划,将如镜花水月,化作虚无。 郑恤截杀失败,至少证明那三个家伙还活着,并且知晓了禁区的诸多秘密。 半天后,阎魔圣地。 那么倘若让他们将消息传递回了阎魔圣地,将是……灭顶之灾。 大凶! 但那阎魔治下,由荆长生负责构筑的另一头诸多洞虚大阵,却因为要在其上伪装一层聚灵阵掩人耳目,还差了些许分毫,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彻底构筑。 不得已,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再取出一枚紫黑玉简,向其中自言自语道: “朱尊,谋划有败露之险,情势无比危急,阎魔圣地极天峰的虞幼鱼和许天尊还有余琛三人,击败了郑恤护法,掌握了禁区之秘,恐怕正在返回途中。 ――虽说他们压根儿进不了这南海禁区,但想要毁掉那无数城池和凡人国度的洞虚大阵,却是易如反掌。 偌大殿堂,站着阎魔圣主,许长老,还有虞幼鱼。 阎魔圣主的脸色,沉沉如水。 说这余琛一定要去南海禁区一趟,虞幼鱼跟着去,带上了许长老。 而他们有那怪物的血肉甲胄护身,有阎魔令傍身,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问题。 阎魔圣主也就在圣地等着,等他们回来。 可他没想到,没两天功夫,极天峰许长老就回来了。 带回来了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消息。 ――南海禁区,并非真正的无人禁区,其中竟有人生存! 而且不是那什么一般人,乃是本真邪教的妖人们! 当时许长老说出“本真教”的时候,一脸莫名其妙,似是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势力。 但阎魔圣主却是知晓,那究竟是一何等恐怖的邪恶教派。 当即心头凝重,准备上报天机阁。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呢,许长老前脚回来了,虞幼鱼后脚就跟着回来了。 又带回来一个更是让阎魔圣主头皮发麻的信息。 ――南海禁区,人与鬼通,本真教派的目的便是在那禁区之中,以为极南无数凡人魂魄,锻造一件足以颠覆整个极南的恐怖之物。 而阎魔圣子荆长生的升灵之谋,很有可能就是借聚灵之名,构筑的洞虚大阵! 这一消息,直接让阎魔圣主整个人噌一下站了起来! 恐怖气息,浩荡翻涌,整个阎魔圣地,如渊如狱!
“待本座亲自去看!” 说罢,就要踏空而起,前往那圣地之外恶无尽凡人城池和国度,看看荆长生究竟在干什么! ――尽管虞幼鱼说了,她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但事关重大,容不得阎魔圣主不重视! 可就在那一瞬间,阎魔圣主突然若有所感,抬起头去。 一股古老浩瀚的恐怖气息,从天而降,好似天穹压顶! 一道佝偻苍老的身影,从殿外踏入。 此人穿一身泛白长衫,年纪七老八十,须发皆白,身形佝偻,老态龙钟,好似行将就木。 那张好似经历了无尽风霜雨雪的脸,平平无奇,就好似是那寻常的邻居老头儿一样。唯有那一双眼睛,浑浊之中,好似有漫天星辰,若有若现。 他拄一根梨花黄的拐棍儿,好似腿脚不便,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那无比古老,无比腐朽的气息,便是从他身上溢散,让人心惊。 这阎魔圣主仨人一见,顿时大惊失色,连连躬身行礼,“见过长老!” 虞幼鱼同许长老更是对视一眼,躬身行礼:“见过第八道主!” ――道主。 阎魔圣地,天上十一阳,除了那真正的煌煌烈阳以外,余下便是阎魔十道。 那是监察整个阎魔圣地的庞大阵法,是笼罩整个阎魔圣地的大阵中枢,同样也是十位合道境的恐怖存在沉眠的洞府。 平日里,这些恐怖的存在,为延寿而眠,不知日月,随那阎魔十道一同,东升西落。 只有在发生极端重大的事件时,方才苏醒过来,镇压动荡根源。 而阎魔圣地内部对他们的称呼,便是尊称……道主! 眼前这位,便是阎魔第八道道主,朱歧允。 而之所以阎魔圣主称他为“长老”,却是因为茫茫年月之前,当阎魔圣主还是个小娃儿的时候,还是阎魔圣子的时候,一路提携于他,为他护道的,便是这朱歧允。 那个时候,朱歧允还是太上长老之职,天尊圆满。 后来阎魔圣主继任圣地之主,他也突破了合道之境,坐镇阎魔第八道! 可以说,这朱道主和阎魔圣主的关系,就相当于许长老和虞幼鱼的关系。 亦师亦父,无比情深。 如今危急之时,第八道主突然降临,却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长老,您来得正好!”阎魔圣主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吾正有要紧之事向您……” “咳咳咳……”那第八道主朱歧允打断了他,“姜岳啊,听闻你大病初愈,可喜,可贺。倒是多久未曾陪我下过棋了,来一盘。” 阎魔圣主姜岳一怔,面露为难之色。 若是平时,他肯定立刻就开开心心陪着道主对弈一番了,毕竟对方除了是道主身份以外,同时还是他的护道人,如师如父。 可眼前这般危急时刻,他分秒必争,哪儿有任何一点儿心思下棋对弈? “长老,此时正是情况危急,那本真邪教潜藏南海禁区,吾识人不明,座下徒儿可能有叛宗之举,待吾将一切处置完毕,再陪长老好好儿下上一局,您看如何?”阎魔圣主姜岳焦急开口。 原本以为吧,这话一出,朱歧允道主应当通情达理,分得清轻重缓急,让阎魔圣主姜岳去了。 可哪怕听闻本真教的名头后,他让是摇头,手中拐杖轻拄大殿,缓缓摇头,“姜岳,今天这棋,你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 那一刻,阎魔圣主姜岳,虞幼鱼还有许长老的神色,骤然一变! 如今阎魔圣主已经将一切利害关系都说得清清楚楚,甚至将那本真邪教和荆长生可能叛宗的事儿都一并说了,对方还是这般执拗,却是没有任何道理了。 朱歧允身为道主,合道境的巅峰大能,又不是那般三岁小孩儿,自然不可能无理胡闹。 除非,他此番出世,就是为了……阻拦。 “长老?”阎魔圣主姜岳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佝偻的老人,“您不是想下棋,您是想……拦住吾?” 第八道主未曾说话,但却已是默认了去。 那一刻,阎魔圣主的脸色,骤然煞白,噔噔噔连退数步! 虞幼鱼和许长老也是浑身发冷。 虞幼鱼早有听闻。 那本真邪教,势力庞大,无数宗门世家内部,都有他们的人。 平日里,这些存在隐藏极深,让人无法察觉。只会在最关键最要命的时候,惊鸿一现,发挥最大的作用。 但听闻,仅是听闻。 虞幼鱼一直觉得,这事儿离她,异常遥远。 ――直到阎魔圣地十方道主之一的第八道主朱歧允降临的前一刻,她都如此认为。 第六百一十六章 永夜封天,圣地停摆 第617章永夜封天,圣地停摆 可却万万未曾想到,那般传闻……很有可能,就在自个儿身边。 阎魔圣主抬起头,面沉如水,双眼之中,神色无比复杂。 惊愕,疑惑,茫然,难以置信。 还有一缕难以掩饰的痛苦。 “这盘棋,今日是非下不可了吗?长老。”他问第八道主朱歧允。 佝偻的老人点了点头,手中拐杖轻轻一拄,流淌的光晕好似水一般,以他为中心延伸出去,瞬间变覆盖了整个圣主峰,还在延伸,未曾停止。 ――禁制。 阎魔十方道主,各有神通,各有所擅。 而这第八道主,便是对“禁制”一系的手段,钻研数千年,无比精深,登峰造极。 ――十道令! 但你想过吗?你是幸运的,你有资质,所以你遇见了我,所以我带上了阎魔山,但那乱世之中,还有无数同你一样的孤儿,活活被饿死,被战乱波及而死,被山贼土匪煮成肉汤。 “为什么?”阎魔圣主姜岳看向佝偻的老人,问道。 倘若为了重现那个古老的盛世,需要牺牲,那便……牺牲。 “就如熬一碗热粥,要燃两把柴火;洗一身衣裳,要污浊一桶清水;做一桌丰盛菜肴,要残杀六畜,断茎去叶…… ――此时此刻,尽管虞幼鱼也不能确定荆长生到底是不是要将那万万人送入绝境。 佝偻老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我说过了,倘若需要牺牲,那便牺牲;需要代价,那就……付出代价。” “但那不过是野史传闻而已!”阎魔圣主又是愤怒又是痛心,“为了那不知真假的缥缈故事,您宁愿牺牲整个极南万万人的性命?荒唐!简直荒唐!” 牺牲你,牺牲我,牺牲那些困惑在泼天大谎里的芸芸众生。” 咚! 沉重愤怒的铁靴,踏在阎魔殿上。 但眼前既然堂堂第八道主出来阻拦阎魔圣主清查荆长生,那更是坐实了这事儿,就是真的。 这是虞幼鱼和许长老听闻以后,心头唯一的想法。 老人摇头, 但一旦发生那极端重要的大事,危急宗门存亡,便会醒来,镇压一切。 “所以二十年前,那南海禁区的怪物闯入世间,您也早就知晓?您眼睁睁看着吾,身负重伤,命不久矣?”阎魔圣主上前一步,再问。 “人世间的每一件事,总要有代价。” 默认了。 “阎魔圣地第八道主朱歧允,叛宗!” 阎魔圣地的合道存在,同烛龙世家的龙鸱一般,平日里沉眠在天上十日中。 每一枚,都带着沉沉的古老气息。 不可理喻。 阎魔圣主深吸一口气, 而这十道令,便是唤醒他们的关键。 吾辈修士,穷极一生,不过是为一个盼头,有人盼长生,有人盼权势,有人盼天下无双。 老头子我,就盼那一个……新的世道。” 他将其握在手中,捏碎,高声宣布。 随手一动,便构筑那天敌禁制,封锁空间。 “呼……” 但若是当初那个古老的盛世,这一切的痛苦,这一切的灾难,都不会存在。 阎魔圣主手腕儿一翻,取出十枚玉简。 “好!好!好!当初吾身在乱世,您救了吾一命。那二十年前,便当吾还给您了! “不。” 真正重要的,是‘真相’,无数年前的真相,辉煌的古老盛世,没有生老病死,没有离合悲欢,那才是这个世道应当的模样。 佝偻老人不为所动,继续开口道, “本真教,只是手段,是工具,它可以说一个教派,也可以是一帝国,更可以是一个宗派。 掌控在圣主手中。 此时此刻,阎魔圣主取出一枚,其中气息,同那第八道主朱歧允,一般无二。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人这辈子,需有个盼头,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老人声音平静。 姜岳,我记得你的出生,只是极南战乱国度的一个孤儿,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瘦得只有四十三斤,皮包骨头,如果不是遇见了我,恐怕早就死在了那凄惨世道。 自此以后,吾与您,两不相欠! 长老,吾再走出这一步,您与吾,便是敌人了。” “但吾未曾想到,您的盼头不是圣地,是……本真教。”阎魔圣主死死盯着他。 “阎魔圣地圣子荆长生,叛宗!” “此乃危急存亡之际,姜岳请诸位老祖,苏醒降临,镇压恶贼!” 话落下,一道道光芒,注入那剩余的九枚玉简当中,化作冲天流光,射向天际九枚煌煌大日! 阎魔圣主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丝掩饰,整个圣地皆是听闻。 那一刻,上上下下,门徒弟子,长老执事,九十九峰,皆是抬头,目露惊愕,难以置信! 阎魔圣主抬头,恭迎九道主降临。 但……毫无反应。 那冲天之天冲上天穹上的大日以后,没有任何反应。
阎魔圣主愣住了,虞幼鱼和许长老也愣住了。 “姜岳,不要忙活了,他们暂时……醒不过来。” 佝偻老人缓缓摇头,开口道:“我在见你之前,对沉睡的老友们,布下了‘安神静寐’之咒,虽没什么大用,但要让他们多睡个三五日,却是轻易能够做到。” 那一刻,阎魔圣主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只能说第八道主,准备充分。 他虽是合道,但毕竟只有一人,加上一生心血都钻研禁制,不擅厮杀斗法,自然不是其余九位道主联合的对手,而一旦事情暴露,其余道主肯定对他群起而攻。 所以直接先下手为强,对沉眠而虚弱的其余九位道主施展禁制,延迟复苏。 ――已完全复苏的全盛的他,虽说杀不死其余九位道主,但要让他们多睡几天,却是能够做到。 “好!不愧是第八道主!” 阎魔圣主深吸一口气,“但哪怕九位道主醒不过来,吾也还在,阎魔圣地九十九峰也还在!今日本真教的图谋,绝不可能达成! 阎魔圣地听令,随吾……诛杀叛逆!” 话落,滚滚浩荡的恐怖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战意爆发! “姜岳,我不擅争斗厮杀,如今你也是天尊圆满,半步合道。倘若再加上九十九峰的那些小家伙,我或许当真不是对手。” 佝偻老人的身躯,毫无预兆地开始崩裂,血肉坍塌,须发湮灭。 “况且,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我不愿同你们刀兵相向。所以,便这样吧。反正我只需要……阻拦你们。 你且看我这一禁,二十四时辰内,无人可破。” 说话之间,第八道主朱歧允的血肉,肌肤,毛发崩坏以后,化作一条条极细极长的“线”,在空中缓缓飞舞,飘向远方。 转眼之间,就将整个阎魔圣地,尽数笼罩! 合上先前他那一杖引动的光晕,转身之间,化作一个无比庞大的巍峨光罩,封锁整个阎魔圣地! 那第八道主朱歧允的身躯,只剩下一枚残破的头颅。 吐出了最后几个字儿。 “最后一禁,封天。” 阎魔圣主瞠目欲裂! “长老!你疯了!” “新的世界,需要牺牲,无论是你,是我,还是众生。” 佝偻老头儿吐出最后一句,烟消云散。 那一刻,他的血肉骨骼,五脏六腑,神薹元神,通通崩解,只剩下一个漆黑的点。 好似一切的原初,又好似一切的终结,无比深邃,无比黑暗。 然后,以那漆黑的点为中心。 黑暗爆发! 顺着先前的黑线和光芒为骨架,将整个阎魔圣地填满! 永夜降临! 于是,整个阎魔圣地,九十九峰,上上下下数十万人,尽数被无穷无尽的黑暗淹没,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好似陷入那名为绝望的无尽沼泽。 当最后一丝光明在阎魔圣主眼中消失,希望,似乎也随之消失。 他未曾想到,为了阻止阎魔圣地阻止本真教,堂堂一位合道大能,竟以命为代价,封锁了整个阎魔圣地! 阎魔圣主的眼中,痛苦,悲伤,绝望,也在那一刻定格。 阎魔圣地有比合道更加强大的存在吗? 自然是有的。 但那样的存在,都深深沉眠在圣地最深处的洞天里,要唤醒他们,必须进入那与世隔绝的洞天深处去,以圣主之血方可唤醒! 而此时此刻,阎魔圣地所有人,在这一刻被牢牢封死! 别说动弹,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好似化作了这永夜的一部分! 永夜封天,无上之禁! 从外界看来,无垠的阎魔圣地,就好似笼罩在了一个漆黑的恐怖圆球里,沉沉如晦。 与此同时,从那圆球中,最后一抹紫黑色的玉简飞出,飞向那遥远的南海禁区。 又是半日后。 收到那紫黑玉简的第二教子,将玉简捏碎。 其中传来的是朱歧允苍老的声音。 ――洞虚之阵的构筑,已无人可阻,大业将成。 第二教子的眼中,闪过一缕痛苦之色。 ――本真教,一位虔诚的,合道境的仙徒,以生命为代价,保住了极南无数凡人城池国度的洞虚大阵。 仙徒。 在整个本真教,都不超过百位的珍惜存在。 更不要说,是一位深埋在七圣八家十五御中的仙徒,其价值更是……无可估量。 但如今,却就这般死去了。 为了……大计。 “呼……” 第二教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双目变得无比坚定, “朱尊,您的牺牲,不会白费。” 他转头,看向那帝宫之外,汹涌翻腾的恐怖雷霆。 ――如今,阎魔圣地被合道禁制大能朱歧允的“永夜封天”之禁封锁,情报也未曾传到天机阁如,所以不必再丝毫担忧。 只剩下这天尊郑渊。 只要将他解决了,那此番大计,将再无阻碍! 第六百一十七章 九尊镇雷,凶从何来(5.1k二合一) 第618章九尊镇雷,凶从何来 第二教子的目光,落在了那帝宫之外,茫茫无穷的雷霆之间。 此时此刻的郑渊,好似天降鬼神一般,完全就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且看那无尽浩荡的雷霆,在他身周翻涌奔腾,噼里啪啦闪烁之间,但凡触碰了任何事物,都会将其完全蒸发。 那些个负隅顽抗的本真教徒们,一拥而上,也不是其一合之敌,节节败退! 被杀得溃不成军! 郑渊眼中,已完全没了一点儿属于人的“感觉”,已经完全被炽烈的恐怖雷光所占据。 而他的身躯之上,也是血肉同那滚烫炽烈的雷浆融合,两者难分。 血肉与雷之大道相合。 雷霆翻涌之间,天上阴云滚滚,电光肆虐翻涌。 雷之大道与天地相合。 高高举起! 且看那无尽雷光汇聚而来,在他手中化作一柄炽烈跳跃的雷霆长枪,反手掷出。 又见一青袍年轻人,踏空而来,手中神剑无双,滚滚剑光纵横千里,好似那咆哮的巨龙,轰然斩落! 五指一握,用力! 轰隆隆! 恐怖红莲,在郑渊身旁炸碎,无法想象的可怕爆炸爆开! “异端!休想再进一步!” 还没完! 又听远方,怒吼传来! 且看那无穷无尽的阴死之气化作的无垠天穹之上,茫茫浩荡恐怖金光,撕裂而来! 十方主祭天尊之一,青莲剑尊,一手剑道,出神入化,无物不斩! “三年前前,吾等将你镇压,三年后后,依旧如此!” 唰! 滚滚雷霆撕裂天穹,几乎在脱手而出的那一刻,就抵达了那十方主祭护法的胸前,轰隆一声,洞穿出一个人头大大小恶窟窿! 鎏圣天尊,一口鲜血喷吐而出,神色难看! 随手一击! 仅是随手一击,便将一位护法主祭打伤! 虽都是天尊之境,但郑渊此时此刻正在突破,攀升至半步合道,对付那鎏圣天尊,并不费力。 可惜这沃焦山上,本真教的天尊,可不止鎏圣天尊一位! 就在鎏圣天尊被击退的那一刻,再听森冷之声,由天际远方传来! 重重掷下! 一老者人拂尘挥舞,九天恶风自天上而降,吹拂之间,天地一切皆被侵蚀,滚滚恶风,席卷而去! 无尽的青黑枝杈从地上蔓延而出,缠绕上郑渊的浑身上下,向上生长攀延,转眼化作一棵无比恐怖的古老巨树,将其完全封锁! 只是伸出一只手,一握。 天穹之上,一位绿袍女子,踏步而来,正是那十方护法主祭之一,祖木天尊! 轰隆隆! 沉重的轰鸣声从天而降,一枚玄黄色的九十九层恐怖巨塔从天而降,镇压在那古树上方! 一道中年身影,一身玄色长袍,站在塔顶,好似神明! 那玄黄巨塔,垂落一缕缕恐怖浩荡的混沌之气,镇压一切! 正是十方护法主祭之一,镇海天尊! 再往后,四道身影几乎同时踏空而来! 声已至,影踪方现! 又是一道清喝,且看那大地翻涌,无尽土石浩荡涌起,化作一头狰狞的恐怖土石巨龙,龙头之上,站着一个土黄色长袍的佝偻老人,手持一根手杖,抬手一点。 此时此刻,从那沃焦外围杀回来,要将异端碎尸万段! 且看那几乎将整个天穹都笼罩的煌煌金光,一瞬间汇聚起来,在那鎏圣天尊五指之间氤氲,愈发凝聚,好似黄金融化的流水一般,塑造成型! 刚硬的黄金之色,森冷的表面流淌着金色的雾气,无比锋锐的庚金之气沸腾,撕裂虚空! 第二教子,自然对此无比清楚。 ――等郑渊的浑身上下皆被大道之雷所淹没覆盖,浑身血肉脏腑也被雷霆洗礼,他便真正完成了那从一步,突破合道之境! 那好似将天地都刺破的恐怖长枪却在那五指之间,翻不起任何风浪! 好似任何阻拦在那金光之前的一切,都将被冷酷而无穷地撕裂! 天地震荡! 那声音也好似雷霆,由远及近,浩荡惊天! 踏天而来! 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而在那茫茫金光中,一道伟岸身影,三十来岁,怒目圆睁,浑身全然无穷无尽的庚金之气,眼里燃烧熊熊恐怖怒火! 所过之处,一切都被那恐怖高温灼烧,化作虚无! ――本真教,沃焦山,十方主祭护法之五,鎏圣天尊! 话罢,且看一红袍少年从远方杀来,滚滚烈火在他背后沸腾翻涌,无穷无尽的三枚真火,灼烧天地! ――十方护法主祭之八,寻焱天尊,号称万火之主,焚尽一切! 且看那红袍少年双手前推,滚滚火海顿时朝那手中涌来,化作一朵鲜红的,晶莹剔透的恐怖火莲,向着郑渊撞去! 那一瞬间,那势如破竹的恐怖黄金长枪,被握在那雷浆化作的右手之中! 一切攻势,戛然而止。 轰隆隆! 黄金长枪轰然炸碎,化作那无穷庚金之气,又被滚滚雷霆淹没! 郑渊那由茫茫雷浆化作的右手,轻轻一握。 但他的脸上,并无担忧。 便见那滚滚土龙,向着郑渊倾轧而下,带着无比恐怖的可怕重力,压塌了虚空! ――十方主祭护法之一,厚土天尊!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道恐怖气息,遮天蔽日! 唰! 虚空被硬生生拉出漆黑的裂缝,刺目的恐怖黄金之光一闪而逝,直迎向郑渊天尊的眉心!好似势要将其首级洞穿那般! 但对此一位天尊的恐怖攻势,郑渊却连头都没有转过去。 那浩荡无穷的恐怖金光中,一股无坚不摧的恐怖气息,弥漫天地! 如此进程,正是那从天尊之境,往“合道”之境突破的过程! “异端,吃本座一剑!” 因为他已隐隐听闻,震怒之声,自远方天际传来! “异端!死来!” 一柄黄金长枪,在那手中成型! 一白裙女子浑身寒气笼罩,伸手一点,无尽冰寒寒气那绝对零度,吹响被镇压得死死的郑渊! 一佝偻老妪手握一枚紫黑破罐,轻轻一拍,无尽无穷的恐怖毒虫从其中冲出来,化作滚滚洪流,碾压而去! 一七八岁的童子脚踩飞梭,手持一长笛,吹动之间,魔音贯耳,恐怖声浪浩荡翻涌! 正是余下的四位护法主祭,烈罡天尊,凛寒天尊,万虫祖尊,鬼音天尊! 几乎片刻之间,这沃焦山上,九方天尊齐齐汇聚,各显神通,同时镇压那意图闯入洞虚大阵的郑渊! 三年前,郑渊杀进沃焦山时,就是如此。 那么三年后,依旧如此么? 显然,今时已不同往日。 且看那无比混乱的恐怖风暴中,一缕细微的,炽烈的恐怖雷光,悍然炸裂! 噼里啪啦! 好似什么恐怖的开关被打开了那样! 那一刻,天上滚滚阴云,浩荡而动! 无法想象的炽烈雷霆,轰然落下! 笔直,苍白,浩荡……恐怖的雷柱贯通了天地! 炽白的恐怖雷浆中,那好似神明一般的身影,破封而出! 那好似万古禁制封锁一般的古树,瞬间炸碎!无尽的雷光自其中翻涌而出,浩浩荡荡,铺天盖地! 刹那之间,滚滚雷霆,肆虐翻涌,将一切都尽数吞没! 火海,土龙,剑光,宝塔,寒冰,毒虫……那所有的一切天尊施展的恐怖神通,都在那一刻,通通覆灭! 无尽雷霆悍然翻涌,一位位天尊被茫茫雷海波及,一个都是口吐鲜血,倒飞而出,无比狼狈! 其中的郑渊,好似掌管雷霆的神明那般,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那鎏圣天尊面前! 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 滚滚雷浆,瞬间笼罩了鎏圣天尊。 冰冷,森寒,癫狂,沙哑的声音回荡。 “通幽之宝……在何处?吾脱困以后,寻遍九帝宫,都未曾发现踪迹!那通幽之宝,究竟在何处?!” 鎏圣天尊被滚滚恐怖的雷浆覆盖,死亡的阴影一瞬间覆盖而来。 但那双眼眸中,却流露出一阵茫然。
通幽之宝? 什么通幽之宝? “你这异端……说什么胡话?”他挣扎着开口。 ――自从郑渊被他们镇压后囚禁,也审了无数遍,但都没撬开他的嘴,不晓得这家伙闯入沃焦山究竟想干嘛。 久而久之,本真教也就不在意他的目的了,反正人搁这儿关着,他啥也干不成。 直到郑渊在那囹圄之中,不但未曾颓废,更是化那万钧重压为助力,突破半步合道,悍然杀出! 方才揭露了他一点儿目的。 “不说,那就去死。” 郑渊摇头,那雷光充斥的双眸之中,没有任何一点儿人的情绪,只有那好似神明一般的可怕光辉。 五指用力。 大道之雷瞬间绽放! 那一刻,鎏圣天尊当真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威胁! “想杀本座?做梦!” 他怒吼一声! 下一刻,浑身衣衫轰然炸碎,那好似缝补一般的胸膛打开。 如打开了某扇可怕的门扉,无尽的怨魂咆哮着奔涌而出,冲天而起,化作一尊无比伟岸的恐怖巨人! 那巨人身上,无穷无尽的狰狞鬼脸嘶吼咆哮,无比可怕,凶威滔天! ――万魂神兵! 既然郑恤身上藏有那无尽魂魄炼化而成的万魂神兵,同样身为护法主祭的鎏圣天尊,自然也掌控了这无比罪孽的畸形造物。 对此,郑渊面无表情,抬手之间,又是无尽大道神雷随之而动! 滚滚神雷轰然落下,粗壮恐怖雷柱瞬间淹没了那恐怖的万魂巨人! 竟硬生生将其压制了去! “都动手!一尊万魂兵不是他的对手!”鎏圣天尊怒吼一声! 听罢,那皆是身负重伤的释放护法主祭们,目光一狠! 纷纷撕裂衣衫,露出那胸腹之间缝合的“伤痕”,双手握住,一拉! 崩崩崩崩! 随着清脆的丝线崩断的声音,响起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恐怖怒吼之声,浩浩荡荡回荡天地之间! 以剩下的八位天尊的胸腹为原点,无穷无尽的恐怖怨魂狰狞而出! 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则,拔地而起,化作八尊恐怖的鬼脸巨人! 难以想象的恐怖凶威,好似海潮一般在它们身上肆虐爆发! 那一刻,哪怕是从沃焦禁区万里开在,也能看到一尊尊恐怖的身影,下半身在海底,上半身露出海面,在那本就阴云密布恶天穹之下,好似九尊来自阴曹地府的可怕鬼神,镇压诸天一切! “镇压他!” 鎏圣天尊怒吼一声,他所掌控的万魂神兵一瞬间撑天而起,将无尽滚滚神雷碾碎! ――此时此刻,郑渊虽半步合道,但终究未曾完全踏入合道之境。 加上那万魂神兵本就恐怖异常,甚至倘若不是因为磨刀鬼对其天生的克制,恐怕断头鬼都不一定能将其镇压。 所以哪怕是半步合道的郑渊,也难一瞬间镇压那可怕的万魂神兵! 鎏圣天尊一声怒吼,那恐怖巨人身上,无穷鬼脸随之而动! 抬起两只手来,轰然落下! 轰隆隆! 恐怖的轰鸣爆炸声中,郑渊一声怒吼,滚滚神雷在他身上浩荡爆发,双手抬起,向上一推! 刹那之间,无尽雷霆汇聚而来,化作一双恐怖雷掌,悍然迎上! 下一刻,四掌相撞! 恐怖的爆炸之中,风暴肆虐,混沌无穷! 雷霆巨掌,崩溃爆炸,那万魂神兵好似被无穷巨力一推,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不分上下! 一击之下,难分伯仲! 但可别忘了,此时此刻的万魂神兵,一共有九尊! 那一刻,其余八位天尊掌控的万魂神兵,同时出手! 没有花里胡哨的道法,没有绚烂瑰丽的神通,纯粹是以那恐怖的力量,镇压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鬼脸恶咆哮,在那一瞬间达到顶峰! 八尊恐怖的万魂神兵围在一起,顶天立地,同时将那恐怖的巨手高高举起,对着无比微小的郑渊,轰然落下! 轰隆隆! 虚空被拍碎,天海为之震动,整个汪洋都在颤抖! 郑渊抬头,那双眼眸中,无穷雷光变得无比炽烈! 浑身电浆疯狂翻涌,滚滚雷霆一瞬间爆发,平地惊雷! 无尽雷霆,自大地奔腾而起,化作一尊无比巍峨的伟岸雷霆神明! 爆发出无穷无尽的炽烈神雷,翻涌而去! 第一尊万魂神兵,一掌落下,被那神雷震碎! 但还没等那恐怖雷神有所间歇,第二尊万魂神兵的恐怖巨掌也是落下! 神雷再现! 只可惜一鼓作气,再而衰,却是将那恐怖的魂兵巨掌震开,并未将其震碎! 可第三掌至此,已然拍落! 轰隆隆! 三而竭! 无尽神雷瞬间溃散! 那恐怖的雷霆巨神,显露真身,被一掌拍在头顶,震颤不已! 第四掌,毫无间歇! 轰隆隆! 无尽鬼脸化作的恐怖巨手降临,直接拍碎了那雷霆巨神的头颅,化作无尽雷光湮灭于虚空之中! 第五掌紧随其后,浩荡巍峨的雷霆之神,轰然坍塌,分崩离析! 露出那海底深处,七窍溢血的郑渊! 第六掌! 第七掌! 第八掌! 三枚恐怖的鬼脸巨手叠加而下,好似那恐怖的万重山岳,浩浩荡荡碾压而下! 郑渊哪怕是半步合道,在这万魂神兵的恐怖攻势之下,也如那被五指山镇压的猴子,被硬生生压在那暗红滚烫的沃焦山石头之上,动弹不得! 哇! 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气息极速跌落下去! 那双眼眸中,雷光溃散,望着那中央帝宫的方向,充满执拗,但无能为力。 他远赴南海,便是为寻通幽之宝而来,结果被镇压三年,三年之中,那执念支撑着他,让其不但没有沉沦,更是突破半步合道之境。 挣脱囹圄以后,他暗中找了九座帝宫,皆未曾找到当初那焦黑玉佩一般的通幽之宝。 只剩下这沃焦山的中央帝宫,未曾搜寻。 但不知为何,这帝宫戒备无比森严,根本无法潜入,他便现出真身,一路冲杀而去,那无尽信徒,并非其一合之敌,要看就要攻入那最后一座帝宫,结果九位护法主祭杀来,祭出那诡异巨人,却是将半步合道的他拍在地上,镇压地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希望……破灭。 “娘子……为夫……实在无能……” 七窍流血之间,郑渊已无半点儿反抗之力,声若游丝,喃喃开口。 好似对那跨越千万里外的某人,满怀愧疚。 这一幕,落在帝宫的第二教子眼中。 收回目光。 ――尘埃落定。 他不在意郑渊的过往和故事,因为他只是材料而已。 “留下活口。” 平静,高高在上的声音,从帝宫中发出,传到一位位天尊主祭的耳中。 说完以后,第二教子转过身来,看向帝宫中一座庞大的高台,高台之上,数之不尽的阵纹弥漫,隐隐对应那无垠的洞虚大阵。 如今,只差一点儿了,只差那极南无尽凡人城池国度的洞虚之阵完全完工,一切便已如愿以偿。 至于郑渊,已不是威胁了。 一时兴起,他取出一副龟甲,三枚铜钱,又是一算。 按理来说,如今一切的阻碍都已清除。 ――阎魔圣地被永夜之封天,半步合道的郑渊被再度镇压,再加上那位存在蒙蔽天机,使天机阁短时间无法卜算到极南发生的一切。 如此情况之下,应当是再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才是。 但当他卜算之时。 那代表厄运的无尽黑云,却是前所未有的浓郁,一瞬间便将白云吞没,滚滚而来,充斥无尽不详! 砰砰砰砰! 下一刻,龟甲和铜钱,再度炸碎! 氤氲厄气,似那层层阴云,压迫得人,喘不过气儿! 凶! 凶! 凶! 还是大凶! 第六百一十八章 鬼门关开,百鬼夜行 第619章鬼门关开,百鬼夜行 按理来说,一切阻碍都已扫清的情况下,这卜算结果,当是大吉,象征事成才对。 既然如此,凶从何来? 第二教子的眉头深深皱起,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到底是哪个步骤,哪个节点,还存在问题。 但思来想去,都无法找到。 直到某一刻,突然之间,灵光一闪。 一个几乎被忽略的事实,浮现在脑海之中。 ――从护法主祭郑恤的最后一次禀报可知,试图入侵沃焦山的三人乃是两男一女,分别是阎魔圣地极天峰的许天尊,阎魔圣女虞幼鱼,还有那虞幼鱼的道侣,直到他来到这阎魔圣地之前一直籍籍无名的上京看坟人余琛。 但从仙徒朱歧允的最后传信来看,回到阎魔圣地的,却只有许天尊和阎魔圣女虞幼鱼。 那看坟人余琛,却是未见踪影。 不过,他应当翻不起什么风浪罢? 倘若要说在年轻一代之间,是那头角峥嵘之辈,可放在这庞大的计划之中,却是微不足道的一枚小石子儿。 可如今阎魔圣主也已经被封锁在那封天禁当中。 哪怕他是天下妙手,却也应当无法对整个计划造成影响才对。 冥冥之中,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自心头升起! 轰! 且听一声震耳轰鸣,回荡天海之间! 那占卜中的大凶,便已来了! 但那家伙,持一枚钟罩法器,掌神火神通,却也不过是渡厄境至通天境的战力。 第二教子愕然,猛然转过头去,看向那原本已是尘埃落定的战局。 望向那天穹之上。 所以第二教子对于余琛的存在,是知晓的。 却见那组成万魂神兵的一张张鬼脸,此时此刻竟再也无法狰狞咆哮,反而是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好似遇见了什么可怕的天敌克星! 既然如此,又应当是哪儿出了问题? 然而,还没等第二教子真正想清楚,凶从何来。 “――终是赶上了。” 九位护法天尊,茫然抬头。 一沙哑的声音,喃喃响起。 九方魂兵,镇压郑渊,一切原本已是胜负分明。 可就在那恢复平静的战局中,天穹之上,好似有什么恐怖的庞然巨物,粗暴蛮横地撞破云天,降临下来! 一股古老,恢宏,恐怖的可怕气息,浩浩荡荡倾轧而下! 在他们的视野中,那是一抹沉重的青黑之色,撞碎云天,映入眼帘! 唯一让人值得注意的,应当就是曾治好了阎魔圣主的伤而已。 九位主祭天尊,如今附身在那万魂神兵之上,同时抬起头来! 因为第二教子的分神在那荆长生身上,而荆长生同余琛有过接触。 好似沉重的铁水浇筑那般,这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之上,刻画无穷恐怖图景,烈火焚身,刀山凌迟,阴兵过境,鬼神哭嚎,浩荡黄泉,阴森长桥,无尽恶鬼,凶神恶煞……仅是见闻,便让人头皮发麻! 轰隆隆! 好似撞碎了世界那般! 云天掩隐,阴死环绕,恐怖造物,终是降临! 那是一座,无比巍峨,无比庞大,无比伟岸的古老门扉! 有框而无门,或称之为“关”! 那恐怖门关,从天而降,带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恐怖神威,好似镇压天地那般! “拦住它!” 这一刻,那帝宫之中,第二教子,终于明悟。 ――凶从何来! 凶,便自此而来! 他做了两件事儿,其一,命令九位天尊操控万魂神兵,阻拦那恐怖青黑门关。 其二,取回力量。 同一时间,阎魔治下,某个凡人城池国度,正躺在那床榻之上,听戏赏舞的荆长生脚下,洞虚之阵地光芒闪烁,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而那帝宫之外,九位护法主祭天尊,同时强压下心头地恐惧与战栗,操控那万魂神兵,高高将手举起,握拳,轰碎虚空,攻向那青黑门关! 然而,伴随着那古老沉重的降临,原本能镇压半步合道的可怕魂兵,此时此刻竟好似以卵击石! 在那无尽鬼脸组成的一只只巨手还没触碰到那青黑门关之时,仅是那恐怖造物垂落而下的一缕缕气息,便好似无比沉重那般,将一尊尊万魂神兵压碎,化作茫茫怨魂,恐惧地叫嚣着,灰飞烟灭! 轰隆隆! 青黑色的恐怖门关,便如此从天而降,一切阻挠皆被一瞬间碾碎成尘! 震耳欲聋的恐怖声响,回荡整个天海之间! 那曾不可一世的万魂神兵,再那恐怖门关降临的一刻,惊恐地嘶吼着,烟消云散,一丝不存! 九位主祭护法,魂魄被迫回归躯体,神色惊骇莫名!
“那里……有人!”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遥遥一指! 便见那几乎触到云天的门关之顶,竟站着个人! 浑身上下被蒙蒙黑雾笼罩,好似神明不可窥其真容,盘膝而坐,若如帝王。 “他应当就是操控这诡异门关之人,先斩了他!”又是一位护法主祭,一瞬间看出端倪,急忙开口! 九位护法主祭天尊闻言,皆是抬头看去,却见那门关之上,确有一人! 而且同这恐怖门关的可怕气息比起来,这人的气息,却是无比孱弱! 那便……杀敌杀将,擒贼擒王! 九位天尊护法,虽受重伤,但仍在那一刻,强提精神,极尽升华,施展恐怖神通术法,要斩人! 便见滚滚神威,浩荡而起! 庚金肆虐! 火海沸腾! 剑光滔天! 宝塔天降! 极寒侵袭! …… 种种神通,悍然杀去! 见这般阵仗,门关之上,余琛亦啧啧赞叹。 只能说不愧是天尊老油条,没被这恐怖门关之势吓破了心神,还能冷静思考。 他们说得对,做得也对。 余琛的确是一切的源头,而且相比起眼前的众人来说,他很弱小。 他没了,一切都没了。 只是,他们似乎想错了什么东西。 “我脚下之物,并非什么无上法器,只是一座门而已。” 无尽神通肆虐爆发之间,有沙哑的声音,从那门关之上传来。 “既然是门,无论多么庞大,无论多么巍峨,无论多么伟岸,都只有两个作用。” 万般神通,已逼近那巍峨门关。 但那身影,依旧冷静,冷静得让九位主祭护法,一心底发寒。 “――让什么东西走进去,亦或者让什么东西……走出来。” 余琛说罢,轻轻往那门上一拍。 轰! 巍峨门关轰鸣,门扉之中,无尽混沌淹没,好似通往了另一个恐怖世界! 就好似是,打开了门。 正是那……阴曹地府鬼门开,百鬼夜行今当来! 那一刻,无穷无尽。 无穷无尽的恐怖气息,自那恐怖门关背后,缓缓涌出! 一道道巍峨阴影,若隐若现,狰狞无比,一步踏出! 滚滚古老恐怖的气息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且看一个个皆是那数丈之高,生得一副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如若恶鬼那般! 这时,那九位主祭护法的神通,已煌煌袭杀而来! 滚滚火海在前,无尽金光在后,撕裂虚空,碾碎一切! 却只看那为首鬼神,赤裸上身,肌肤如凝固的熔岩,转过头来,咧嘴一笑,伸出手来,狰狞利爪自上而下,猛然一挥! 刹那之间,风暴骤起,无尽阴风从天而降,瞬间便将那滚滚烈火撕碎殆尽! 还有那滚滚庚金之气,明明连同地那虚空都能轻而易举撕裂,却被一名鬼神抓在手中,一把碾碎,化作无尽金芒溃散! 无尽古树好似腐朽之木,被一拳敲碎;玄黄宝塔如那果壳,被一脚踩塌;极度冰寒落在那粗粝嶙峋的肌肤上,只结起一层淡霜;茫茫剑光倾天而下,斩在那鬼神脖颈,留下一道道白印;无尽毒虫猛兽涌来,却被一头鬼神用力一吸,吞入腹中,打了一个饱嗝…… 总而言之,仅是一个照面,九方天尊主祭的攻势,瞬间溃败! 然后,正所谓是那来而不往,非礼也! 面对惊骇欲绝的九位天尊,狰狞鬼神好似群狼环伺,团团包围! 且看一浑身赤红,燃烧滚滚硝烟的恶鬼伸手抓住那鎏圣天尊的脑袋和躯干,哈哈大笑之间,用力一撕,惨叫惊天,滔天血雨洒落,身首分离;一青皮恶鬼,利爪挥舞,直接将那青莲剑尊开膛破肚;一巨嘴恶鬼,利齿狰狞,一口将鬼音天尊衔住,狼吞虎咽…… 一位位天尊惊慌失措,无比骇然,手中神通频出,但那堪称翻天覆地的可怕神通,此时此刻却对这猛兽一般的可怕恶鬼没有半点儿作用! 反而这九位天尊如同被群狼包围的孱弱羊羔,被扯下头颅,被生吞活吃,被开膛破肚,被寸寸撕裂! 天尊之血,滚滚洒落,溅射在那暗红的沃焦山上,惨不忍睹! 仅是片刻之间,便被屠得干干净净! 一头头恶鬼,浑身染血,狞笑不止,看向那中央帝宫的方向,行进! 那被郑渊打得七零八落但还侥幸活得一命的教徒们,如今见这般恐怖景象,更是吓得肝胆俱裂,口吐鲜血而亡! 于是,百鬼夜行! 无穷无尽的恶鬼大军轻而易举撕裂九位主祭护法以后,朝那中央帝宫的方向,倾轧而去! 第六百一十九章 香火铸神,黄泉出世 这一幕落在第二教子眼里。

那双眼眸中,倒映出那巍峨鬼门,无尽恶鬼,狰狞而来。

方才喃喃。

“原来……这便是凶啊……”

只是那语气中,虽有惊讶,有疑惑,却无惊慌。

双手抬起,挥舞之间,一道道光晕在手中流转,喝道:“起!”

下一瞬间,整个沃焦,为之震动!

且看那十座帝宫的方向,无尽的咆哮滔天而起!

无穷无尽的恐怖怨魂被唤醒,一张张恐怖的鬼脸,组成了一头头狰狞奇异的可怕怪物,好似那远古的魔神,睁开眼眸!

那一刻,远远望去,整个沃焦,就像是汪洋大海中一枚巨石头,围满了那数之不尽的鱼儿。

只不过打眼一看,却会惊悚发现,那些“鱼儿”,都是一头头奇形怪状,无比恐怖的畸形生物!

它们通体有那一张张恐怖的鬼脸组成,狰狞咆哮之间,形态各异,有三头六臂的恐怖巨人,有形似巨鲲的虚幻大鱼,也有猪首人身的庞大怪物……

一头头从那帝宫深处攀爬而出,密密麻麻,竟有数万之头!

——尽是二十多年来,本真教用那无尽的冤魂所锻造的可怕“魂兵”。

如今在这关键时刻,被第二教子一瞬间唤醒而来,迎击来犯之敌!

“去!”

随他一声令下,那无穷无尽的恐怖魂兵,向鬼门关杀去!

气势汹汹,但……毫无作用!

且看那狰狞恶鬼们,似是对这些魂兵有天生的克制,爪牙撕裂之间,可怕的魂兵烟消云散,无穷怨魂,魂飞魄散!

但因为那数量太过于庞大,却还是让恶鬼大军的脚步慢了下来!

——如此,便也够了。

反正他需要的,也只是拖延时间。

拖延他恢复全盛,和施展手段的时间。

第二教子转过头来,看向那被洞虚大阵传送过来,一脸茫然,不明情况的荆长生。

“这是何处?到底是什么情况?”荆长生环顾周遭,喃喃自语,只看到这陌生而偌大的宫殿里,墙壁和天顶上都刻画着无穷无尽的恐怖绘卷,让人心头生寒。

然后,目光落到了眼前身穿黑白长袍的年轻人身上。

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问道:“你是谁?以手段挪移我来到此地又想干什么?”

第二教子也不说话,只是双手结出无数法印。

“不说?那就去死。”荆长生摇头,目露凶光。

话落,双手抬起,无穷无尽的香火灰云浩浩荡荡升腾而起,化作滚滚洪流向那第二教子杀去!

然而,下一刻,这位阎魔圣子的脸色,凝固了。

因为一向无往不利,如臂指使的香火之力,被他祭出攻向那人时,竟停在了对方身周,再不寸进。

那种感觉,不像是对方用什么手段挡住了攻击,更像是……主动停止。

“真是……令人悲伤……”

第二教子抬起头来,缓缓叹息:“我同你朝夕相处数年,予你力量,你却认不出我来。”

那一刻,荆长生愣住。

然后,他脸上的面具,突然毫无自主地剥落,飞向对方。

“或者,倘若用这个声音,你才能听出来?”

第二教子捏着面具,一把碾碎。

化作无尽灰蒙蒙的香火之力,涌入他的身躯,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而刺耳。

荆长生怔住了。

因为这个声音,正是那鬼脸面具,是他的机缘造化,是他的一切依仗,是那位无上的第八道主交给他的“神物”。

“你……你是……那家伙?”荆长生喃喃开口,然后才长松了一口气,“不早说,吓我一跳,对了,那阎魔治下,九成九的洞虚大阵都已构成,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什么时候将其炼成香火,助我成道?”

“马上。”第二教子微微一笑,上前一步。

滚滚香火之力在他身周盘旋蔓延,突然之间伸出一股,电光火石之间,洞穿了荆长生的胸腹。

后者茫然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第二教子。

便听第二教子继续道,“不过,不是助伱成道,而是……助吾。”

然后,那胸腹之间的剧痛,方才传来!

荆长生方才反应过来!

强忍剧痛,双手抬起,同样凝聚出无尽香火,杀向对方!

但他未曾想到的是,那滚滚香火洪流在飞出的那一瞬间,突然转了个圈儿,将他淹没了去!

下一刻,恐怖的力量在那香火灰云中爆发,将他的浑身上下,经络骨骼都一瞬间压塌!

荆长生的脸色,骤然剧变!

相比起那几乎粉身碎骨的痛苦,他更加惊愕于,那股无比恐怖的香火之力,那股曾被他视为依仗恶可怕力量,竟……倒戈相向?!

“或许你一直都没有察觉。”

第二教子居高临下,俯瞰着他,缓缓摇头,

“这些香火的主人,自始至终,都不是你。你却一直蒙在鼓里,自以为是,怪不得那么多年,也斗不过那阎魔圣女。”

荆长生怒目圆睁,还想要说点什么。

第二教子却似无意再多言。

抬头。

香火落。

阎魔圣子,灰飞烟灭。

只剩一条咒骂不止的魂魄,被第二教子收入囊中,再无声息。

与此同时,与鬼脸面具合二为一的第二教子,闭上眼眸。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香炉,打开盖子,其中是那无穷无尽的灰雾,凝结为了实质。

他翻手,轻轻一倒。

滚滚灰云,便从那小小的香炉中倾倒而出。

就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巴掌大的香炉,此时此刻竟倒出无穷无尽的恐怖香火灰云!

那一刻,无尽香火,以第二教子为中央,浩荡无穷升腾!

瞬间就充斥了整座恐怖的帝宫,向天上蔓延而去!

滚滚香火,瞬间升腾起万丈之高,铺天盖地!

然后,虚空之中,有无尽的呢喃之声,缓缓响起,仔细一听,竟是那无数颂念之音。好似无数存在低声呢喃,以他们的一切,化作香火!

第二教子从那香火之中,盘膝而坐,悬空而起,好似神明那般,端坐滚滚灰云。

他睁眼,眼中浮现奇异之光,拈花一指,道一声,“——铸神。”

下一刻,滚滚香火骤然凝聚,于那无尽天穹,演化一座万万丈高的恐怖身形!

滚滚香火灰雾,化作衣襟,背身灰色巨环,头顶灰黑三花,好似一尊古老邪神,端坐云天!

向下一指。

轰隆隆!

无尽香火落下,那地府恶鬼之军,顿时被这恐怖香火之力掀飞了去,重重砸在地上!

轰隆巨响!

第二教子俯瞰天下,宛如神明,目光落在余琛身上。

“吾不知晓你究竟是谁,但那已无足轻重。

如今这世间之道,皆是虚假之道,世间之法,皆是虚假之法。唯有真道,以香火入道,方才是那亘古无上之法。

今日,吾便于此以无尽香火铸神,镇你于神威之下。”

话音落下,那香火身躯,再度伸手,一掌落下!

且看那滚滚香火环绕,煌煌倾轧,好似天穹倾倒!

一头头堪比天尊境的地府恶鬼,竟似那风暴中的瓦砾一般,难以支撑。

——合道!

余琛深吸一口气,这所谓的“香火之神”,这般看来竟有合道之威!

——当初要在平天秘境外杀他的烛龙世家的龙鸱,也不过这般威势!

但看这模样,这股力量,似乎并非是这所谓的第二教子修炼而来。

更像是……法器之流的外物那般。

但哪怕如此,也改变不了,那堪比合道的恐怖威能!

余琛一挥手,令行静止,无尽恶鬼便立刻缓缓停驻,不再前进。

“放弃了么?”

第二教子居高临下,喃喃自语,

“倒是理智之举,懂得进退。”

顿了顿,他缓缓摇头,

“但入侵沃焦,捣乱大计,杀害教徒,却已是万般死罪,见了我教诸般秘辛,也绝不可能放你离去。

若想苟活,便躬身跪下,弃暗投明,臣服于吾,献上那漆黑门关,归顺于吾座下,归顺于本真之道,吾可饶你一命。”

就如当真是那审判众生的无上神明一般,第二教子高高在上,俯瞰余琛。

余琛也看着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

只是那香火神躯,映入他的眼帘,让他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厌恶之感。

余琛可以确定的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香火之道”。

这是第一次。

但就是这初相见,却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这甚至无关这股力量是否被本真教的第二教子掌控,哪怕它出现在友方阵营的手中,余琛也会同样感到厌恶和鄙夷。

那种感觉,就像是烙印在灵魂什么的本能一样。

就像水与火,光与暗,天生便是泾渭分明,无法转圜。

平复下心中那浓烈的厌恶,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热气儿滚滚升腾的暗红色的沃焦山石,摇头道,“太热了,当下一场雨。”

第二教子眉头一皱。

对方的反应,他想过千万种。

愤怒,茫然,恐惧,绝望,亦或是拼死一搏。

倘若余琛做出这些反应,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但唯独没想到的是,面对他借来的,属于那无上古仙的力量,数百万人份的香火之力。

对方竟是如此……平静。

平静到好似对方才是那居高临下的一方。

然后,在疑惑之中,他看到了。

那一一头头桀骜不驯的恶鬼,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一般,深深把头低下,瑟瑟发抖。

甚至方才他们被香火之力碾压的时候,都没有这般表情。

沙沙沙——

第二教子惊疑不定之际,好似回应余琛的话那样。

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浑浊雨水,从天而降。

轰隆隆!

鬼门之内,浩荡轰鸣,好似无尽海潮翻涌,跨越两界,响彻天海!

不知何时,天海之间,一个十二三岁的、面无表情的稚嫩女娃,已静静矗立。

就好似自始至终,就在那处。

第六百二十章 黄泉弑神,教子溃败 下雨了。

明明连同那无尽汹涌的海水都要被蒸发殆尽的沃焦山上,竟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雨。

那是暗黄色,污浊的雨水,从天而降,洒落在暗红的沃焦山上,也洒落在那香火身躯之上。

第二教子,眉头皱起。

因为他从这雨水中感受到了,那无比浓郁的阴死之气。

——比之这沃焦山上还要浓郁千万倍的恐怖阴死之气。

咆哮!

嘶吼!

哀嚎!

在那污浊的雨水中,好似有无穷无尽的怨鬼在挣扎,仅是听闻,就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但还未等他有思考的时间。

他的余光,猛然看到在这天海之间,不知何时,凭空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一张小脸儿无比精致,好似天工造物那般,她穿着一件纯黑色的宽大袍子,赤足站在空中。

但与其精致美丽的面容截然相反的,是那好似冷硬的钢铁一般冰冷的气质,毫无表情的五官,好似是那万古不化的玄冰。

不似活人。

滚滚暗黄的污浊雨水,环绕在她的身旁,将其拱卫。

她出现以后,环顾周遭,面无表情。

唯独在看到那香火神躯时,那冰冷的小脸儿上,露出一抹深深的厌恶。

抬起手来。

刹那之间,那鬼门背后,恐怖的轰鸣声滔天而起,汹涌到了极致!

轰隆隆!

恐怖的嗡鸣声好似无边的海潮在翻涌,在浩荡!

那一刻,第二教子浑身发麻。

一股无穷古老的恐怖气息!

那是他甚至在诸位伟大的慧佬和教首身上都未曾感受到过的古老和苍凉。

仿佛那鬼门背后的可怕存在,历经了无数岁月的冲刷,与天地一般,亘古长存!

下一刻,滚滚黄泉,便冲破鬼门,好似那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泄世间!

刹那之间,整个沃焦,被无穷无尽的浑浊河水所淹没!

无法形容的恐怖阴死之气,充斥在整个沃焦之上!

第二教子低头,只看那污浊的黄泉水中,竟有一道道恐怖的怨魂,狰狞咆哮!

并且那每一道怨魂,都弥漫着那无比可怕浩荡的气息,却在那滚滚河水之中,随波浮沉,挣扎不能!

第二教子倒吸一口凉气!

只感觉头皮发麻!

“你们……究竟是谁?”他死死盯着余琛,盯着黄泉,开口问道。

余琛摇了摇头,心头那股没由来的厌恶,愈发炽烈。

不是针对第二教子这个人,也不是因为那惨无人道的阴谋计划,纯粹是因为那所谓的香火神躯,香火之力。

就像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人类婴儿,哪怕从未同任何事物接触过一样,也会对肮脏的虫子感到厌恶那样。

——出于本能。

余琛不晓得这种厌恶,到底来自何处。

但眼前,并非思考此事的时候。

他指了指那恐怖的香火神躯,看向黄泉,“——拆了它。”

话音落下,黄泉微微点头,抬手一指。

那一刻,将整个沃焦山都完全淹没的恐怖的浑浊河水,骤然动荡起来!就好似回应一般,滔天巨浪滚滚而起!

化作万万丈高的恐怖潮水,倾斜而下!

香火身躯身上,第二教子目光冰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眸!

然后,他身下的香火身躯,骤然睁开眼眸!

那灰蒙蒙的双眼中,爆发出无尽可怕的光芒!

动了起来!

那好似山岳一般无比庞大的灰蒙蒙的巨手,挥动之间,带起无穷无尽的恐怖风暴,双手握拳,一推!

轰隆隆!

无穷无尽的恐怖香火在那手中浩浩荡荡爆发,化作滚滚灰色洪流,轰向那席卷而下的无尽黄泉!

哗啦啦!

滚滚黄泉水,好似被炸碎一般,化作无尽污浊雨水,洒落而下!

那无穷无尽的恐怖阴影,骤然一散!

一拳轰碎无尽黄泉以后,第二教子心头,惊惧全无。

——不过如此。

那巍峨的香火身躯双目之中,奇光再动,轰鸣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吾还以为怎般强大,却是徒有声势罢了。”

说罢,双手高举!

无尽香火再度汇聚起来,一枚灰蒙蒙的恐怖太阳,在那手中汇聚!

无尽灰蒙蒙的香火之光,洒落天下!

那有别于人世间一切力量的香火之力,毫无差别地爆发!

好似万将那滚滚黄泉,完全蒸干那般!

黄泉面无表情,只是伸出那白嫩的,莲藕一般的小手,轻轻一握。

就看那被“轰碎”的无尽黄泉水,骤然汇聚起来,天穹之上,化作一只无比庞大的巨大手掌!

——那仅是一只手,便同那万万丈高的香火之神一般巍峨!

拍落!

轰隆隆!

那巍峨伟岸的香火身躯,竟在那一刻,被那浑浊河水所化的恐怖巨手,一掌拍得浑身颤抖,几欲崩溃!

那一刻,无法想象的可怕伟力传来!

掌控香火身躯的第二教子,脸色猛然一变!

他只感觉自个儿浑身上下,连同那香火身躯,好似都要飞碾碎了一般。

那香火身躯之上,他的脸色一狠。

再度取出那小小的香炉,口中喃喃,“老师,诸位慧佬,情势危急,这一元香火,吾用尽了!等大计一成,百倍还之!”

说罢,将那小小香炉倾倒而下!

灰蒙蒙的恐怖雾气,融入那恐怖的香火神躯之上!

就好似……火上浇油!

那一刻,原本就无比巍峨的恐怖神躯,骤然暴涨百倍!!

硬生生将那巨手撑起,顶天立地!

滚滚灰云浩荡之间,那巍峨无尽的恐怖香火身躯,再度伸出两头四臂!

以三头六臂的恐怖之相,降临世间!

三枚恐怖神环,在他背后煌煌亮起,无尽神兵在那六臂之间,显化身形!

其恐怖气息,已远远超越那第九境合道的龙鸱,但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余琛并不知晓。

不过,他也并不惊慌。

因为这淹没了沃焦山的黄泉水,不过是真正黄泉的千百分之一罢了。

在这沃焦,在这阴曹地府的一切都能降临之地。

他……不惧任何人。

于是,只看面无表情的黄泉,依旧面无表情。

再一招手。

那一刻,鬼门关之后,滚滚恐怖的浩荡无穷浑浊河水,再度涌出!

无穷无尽!

冲天而起,同样化作一座无比恐怖的可怕巨人!

那无尽伟岸的身姿,已仅仅只有膝盖以下,还在那云天之中,其上的部分,竟已高到了那茫茫天外!

那暴涨了千百倍的香火身躯,在这恐怖巨人面前,竟只有脚踝之高!

无穷无尽的恐怖神威,煌煌倾轧而下。

让第二教子浑身上下,一阵冰寒!

——一元香火。

在本真教中,一“元”的香火,便已是上千万人的香火,汇聚而成!

哪怕在整个本真教,也是一笔恐怖的财富。

那是足以碾压“合道”境的恐怖力量。

乃是堂堂本真教第二教子的底牌之一。

如今竟显得……如此渺小。

天穹之上,黄泉目光清冷,轻轻向前迈出一步。

那一刻,那恐怖黄泉路人也抬起脚步,一步迈出,踩踏而下!

那一刻,第二教子只感觉整个天穹,都变成了浑浊的颜色。

——那是那恐怖巨人的脚底。

那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为何那浑浊的河水中,无穷无尽的恐怖存在,都无法挣脱而去!

一脚踩下!

就真好似天穹坍塌!

完全超出第二教子想象的可怕力量,冷酷落下!

第二教子瑟瑟发抖之间,一咬牙,一跺脚,满眼心疼地放弃了这香火神躯,向后一跃,极速飞去!

下一刻,那恐怖的香火神躯便在一瞬之间,被彻底碾碎!

无尽的香火神力,在那一刻轰然坍塌,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而哪怕是早已脱离神躯的第二教子,也被那恐怖力量波及!

浑身好似如遭重击,倒飞而出,骨骼尽断,经络破碎,脏腑移位,砸在那炽烈的沃焦山上,口吐鲜血!

眼眸瞪圆!

瞳孔中倒映出那巍峨恐怖的伟岸身姿,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恐惧!

他可以肯定的是,方才那一瞬间,他若是慢了一步,那便早已是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下一刻,那滚滚恐怖的黄泉巨人,坍塌落下,化作了无穷黄泉,滚滚奔流。

而那鬼门关上的身影,也一跃而下,落在地上,迈步走来。

那恐怖的女童,乖巧地站在他的神色,无穷无尽的恶鬼,同样跟随着他,亦步亦趋。

还有一尊尊恐怖的恶鬼,凶神恶煞,狞笑连连,好似那黑压压的恐怖潮水,浩荡涌来。

局势逆转!

原本高高在上的第二教子,此时此刻,被逼入了绝境!

他抬起头,挣扎着站起来,身上的伤势缓缓愈合。

那张脸上,露出惨笑,望着渐渐行来的余琛一行。

“你们……让吾……输得很惨啊……”

“惨吗?教子,至少你还能说话,至少你还能输,但更多的人,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余琛摇头。

但很明显,第二教子没有听进去。

他只是仓皇地望着这沃焦,望着那远方的洞虚大阵,望着即将功成地“大计”,脸色怅然。

这一次,他的计划,动用了本真教数不清的资源。

成了,不仅收割无穷香火,还能锻造出那可怕魂兵,自然是大功一件。

但倘若不成,恐怕往后都只能居于幕后,无人问津了吧?

叹了口气。

“但哪怕是从此没落……”

第二教子的目光,变得无比狞恶!

“吾也要拉上你们……赔命!”

第六百二十一章 慧佬议事,酆都帝旨 同一时间,冥冥不知处,巍峨高山上。

还是那简单的茅草屋,还是那沧桑的古井,还是那一根泛黄的木桩,还是那一条睡眼惺忪的癞皮狗。

还有哪个粗布麻衣,看起来跟田间老头儿没有任何区别的老人。

正坐在屋前的茅草蒲团上,前方,是五道虚幻的身影。

依次开口。

那老头儿叹了口气,道:“天机阁的追踪,愈发紧了,那天机老头儿似乎快要找到这个地方了。”

“玄武,这是正常的。”一道僧人一般的虚幻身影,开口说道,“毕竟那可恶的老头儿,曾是教首大人的……”

话未说完,他突然闭嘴,摇了摇头,“反正这些年来,吾等也是习惯了去——打一枪换个地方,躲躲藏藏。”

“这般日子,还要继续多久?”另外一个道人模样的虚幻身影,声音中带着无奈,“为何教首大人就不能直接开战,荡平那天机阁,将东荒收入囊中?”

“凤凰道友,教首大人有古仙通感,卜算之能又彻地通天,不是你我能够议论的。”另外一枚好似那书生模样的投影,摇头开口。

众人沉默。

最后,还是那玄武老头儿,也就是这高山茅屋的主人,摆了摆手:“诸君,总之都小心一些罢。”

顿了顿,他看向那被称为“凤凰”的道人唤醒,开口道:“听闻二十多年前,你将那偶得之宝,交给了姚殊那小家伙,可做出什么成效了?”

“凤凰”道人听罢,摆了摆手,也不隐瞒:“姚殊那小家伙行事谨慎,有勇有谋。二十年来,他在那人鬼相通的沃焦山做出了不少成绩,那魂兵法器,也颇具威能。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香火——他在极南境无数凡人城池国度,构了洞虚之阵,打算将无数凡人传送而去,祭炼香火,若一切顺利,最近应当就是收获之时了。”

其余无人听罢,眼珠子瞪圆!

“极南境的所有凡人?”那和尚模样虚影,掐指一算,“那应当有十万万人,倘若皆化作香火,应当也有百元之香火,倒是一此不菲的积累了。”

“白虎道友,正是如此。”凤凰道人微微一笑,点头道。

“可虽说那南海禁区乃是在东荒之外,在天机阁的天机碑网之外,但毗邻阎魔圣地,怕不会出什么意外吧?”那书生模样的幻影,皱眉开口。

“不怕,麒麟道友你有所不知。”凤凰道人摇头道:“那沃焦山,有大玄机,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禁区,而是一处……古地。”

话落,众人眼珠子瞪圆!

——古地。

那被古仙统治的古老的盛世,被称为“黄金世代”。

而在黄金世代之前,便被称为“亘古”。

所谓“古地”,便是那个年代的存在。

一般来说,那亘古时代天崩地裂之后,能够留存下来的天地残骸化作的古地,都是无比恐怖之地,无比神异,也无比危险。

“那沃焦山上,充斥无穷阴死之气,唯有贫道当初偶得的那件宝物,方可自由穿行——否则哪怕是你我六人,踏入其中,都怕是要遭一场劫难。”

凤凰道人继续道,“姚殊那小家伙手握那宝贝,不仅拥有在那沃焦穿行之能,更是能一次性地统御那沃焦的所有力量,阎魔圣地的人,哪怕是那阎魔洞天中沉睡的三个老怪物踏进去了,也讨不了好。

只可惜啊,那宝贝是一次性地,用了就没了,要不然那沃焦禁区,却是可以成为吾等的教地。”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

“更何况,除此以外,姚殊小家伙本身也带着一元的香火,阎魔圣地内部还有一位仙徒相助,哪怕事儿不成,也出不了什么意外。”凤凰道人信心满满。

其余无人听了,也便不过分过问了。

但是那玄武老头儿,突然好似好奇心起,开口问道,“凤凰道友,既然那沃焦乃是一处古地,而你那宝贝又能穿行无碍,还能一次性统御那古地的力量,吾等却是好奇啊,那宝贝……究竟是什么?”

凤凰道人听了,眉头一挑,“这事儿也不是什么说不得了,诸位道友挺好了——那其实并非什么传统意义上的法器宝贝,而是一卷竹简。”

众人纷纷一愣。

“竹简?”

这般事物,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稀松平常。

像凡人世俗之界,一些城池国度的“敕令”,便是以竹片为连接,卷成竹简,用来书写命令什么的。

“可是那竹简材料珍贵异常?”一位一直未曾说话的,不似人形,反而好似龙蛇之相的身影,突然开口。

“不,青龙道友,并非如此,贫道看过了。”

凤凰道人神秘一笑,摇头道:“那竹简材料虽特殊,从未见闻,但经教首辨认,并非什么太过神异的材料。真正让那竹简厉害的,是烙在竹简上的大印。

那法印上的文字,无比古老,贫道也认不得,但教首大人见多识广,却是认出了那些文字,确定了那竹简乃是那亘古时代的某位无上存在的御令。”

其余无人更是好奇,眉头一挑:“什么字儿?”

凤凰道人深吸一口气,道:“只有四个字儿,其书……酆都帝旨。”

大伙儿一听,都是眉头紧皱。

帝旨二字,倒是好理解,便是帝王的圣旨之意,至高无上。

至于那酆都?

又是什么名号来着?

没听过。

但仔细一想,也是正常。

毕竟是亘古时代的无上存在,怕是早就湮灭在无穷无尽的时光长河中了。

只剩下一张留有他法印的圣旨,流传下来。

至于为何那圣旨能调动那沃焦的力量,就更好理解了。

那身为古地的沃焦山,应当就是那位“酆都大帝”座下的属地了。

心头隐隐有了猜测以后,大伙儿也不在纠结,商谈起其他事儿来,字字句句,掩在那云雾之间,无人知晓。

而就在六位慧佬,云端而谈的时候。

沃焦山上的第二教子,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目光凶狠地看向余琛和黄泉,还有无穷无尽的茫茫恶鬼。

鱼死网破!

——他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听罢,余琛却是眉头一挑,他看向第二教子。

只看对方这会儿,狼狈不堪,那装着香火的炉子,也是空空如也,滚落在一旁。

实在想不到,他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有资格说出“赔命”俩字儿。

“你们以为……吾与诸多信徒,主祭为何能在这充斥了阴气之气和炼狱之火的沃焦山畅行无阻?”

第二教子站起来,抬头望天。

“无论是这阴死之气,还是连大海都蒸发的炼狱之火,都是生灵的毒药,哪怕是那阎魔圣主,也无可奈何。

但无论是吾,还是教徒,主祭,却能在这致命的毒药间如履平地。

同样,你们也是一样,和那异端郑渊一样,你们能在此毫无顾忌地活下来,夺取了教徒们的恩赐罢了。”

他看着黑雾笼罩中,带着刻画两枚本真之圆的面具的余琛,开口道。

显然,他依旧认为,余琛和黄泉还有那恶鬼们能够不被阴死之气伤害,乃是同郑渊一样,夺取了本真教信徒的“恩赐”。

“但伱们图有恩赐,却不知晓,那所有的恩赐,都来源于吾。”

第二教子,缓缓摇头:“或者说,来源于它。”

他手腕儿一翻,取出一枚一尺半长的竹简。

乃是一卷明黄色的竹简,小臂粗细,卷成一卷,被两根泛黄的棉线连着,散发着氤氲的黑气。

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太过神异的阵仗。

第二教子伸出手,卷起一缕黑雾,开口道,“这些,便是所谓的恩赐,便是你们能够在这沃焦,畅通无阻的原因。”

顿了顿,他举起那竹简,深吸一口气,

“而这恩赐的源头,却掌控在吾的手中。

它并不仅仅是那让人自由穿行于沃焦的通行之令,更是……谕旨!

是那统御这沃焦的无比古老的恐怖存在,所烙印的谕旨!

也就是说,哪怕只有一次!”

第二教子的神色,逐渐变得癫狂,声若寒冰,孤注一掷!

“哪怕只有一次!吾也可以借这谕旨,掌控整个沃焦!

那亘古地遥远年代,可怕的存在残留的力量,汇聚在这沃焦山中,沉眠无尽岁月。

而吾手中谕旨,却能将其唤醒!”

第二教子死死盯着余琛,盯着黄泉,盯着万千恶鬼,盯着这让他功亏一篑的源头!

愤怒!

怨恨!

惋惜!

种种情绪,弥漫心头!

因为那位慧佬,告诉过他。

这“谕旨”同那凡人世俗的圣旨一般,只能用一次。

用完以后,使命结束,便灰飞烟灭,再也无法庇护他自由通行在这沃焦禁区。

也就意味着,他再也无法踏入这沃焦。他的那些计划,自然也就如镜花水月,功亏一篑了。

所以从一开始,他绝没有打算,使用这枚谕旨。

可如今,他的计划,早已落空。

倘若不用,恐怕他的命,也得交代在此!

已无退路了。

于是,他双手将那谕旨高高举起,用力一拉!

哗!

竹简拉开!

漆黑,古老,恐怖的印纹,散发出一股无比古老恐怖的气息。

——酆都帝旨!

与此同时,一股好似至高无上,不容违背的意志,降临天地!

“——遵循古老帝旨,沃焦诸殿,听令醒来,助吾杀敌!”

第六百二十二章 阎罗俯首,大帝真身 不得不说,余琛听麻了。

底下诸多形形色色的恶鬼也听麻了。

黄泉……她就算了,她反正就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说一开始,余琛没有号令那万千恶鬼直接立刻将第二教子生吞活剥了,就是想看他还能不能整出什么活儿来。

结果没想到,他还真有活儿,还是个大活儿。

有一说一,这场合,但凡来的不是余琛,恐怕第二教子都直接原地翻盘了。

——虽然如他所言,那酆都帝旨是一次性统御沃焦的“契令”,用了以后,他也必须要远离沃焦,放弃即将完成的计划。但就是那一瞬间统御整个沃焦的恐怖力量,也足以扭转战局,镇杀来犯。

可惜啊,来的是余琛。

他这一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还要离谱。

他这是要用本朝的旨杀本朝的帝。

给余琛都看愣了。

而这一幕,落在第二教子眼里,他还以为是余琛和众恶鬼震惊于那无上的酆都帝旨,难以做出反应来。

于是,脸上冷笑,更加狰狞。

将那酆都帝旨,高高举起!

那一刻,其上的酆都帝印,光芒大放!

一道伟岸的身影,在那酆都帝旨上显化!

且看此人,面容笼罩在茫茫黑暗中,只能看出穿一身黑金帝袍,头戴十二旒冕,盘坐于无尽鬼城,无数鬼神匍匐在地,帝威无穷!

一股恐怖的意志,从那身影之上,蔓延开来。

伴随着那股让人无法抵抗的无上意志,一直以来如死物一般的沃焦山,动了起来!

轰隆隆,沉重而恐怖的轰鸣,铺天盖地响彻起来!

暗红的沃焦大地,震动起来!

那深深埋在沃焦深处,残留的古老的力量,被唤醒过来!

就如无比古老的恐怖猛兽,睁开眼眸,一道道无法想象的可怕气息,从沃焦十座帝宫的深处冲天而起!

那是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光柱,连接了天穹与大地,其气息迥异,但唯一共同的一点就是无比古老而恐怖。

然后,一道道虚幻的伟岸身影,从那十道光柱之间走出来。

那十道身影,通体虚幻,笼罩在无穷无尽的阴气之气化作的浓雾中看不出真正的模样,但哪怕仅是一道道幻影,所带来的恐怖威压,便让天海都为之震动!

那些虚幻的身影,有人持剑,有人握书,有人骑在那古老异兽身上,有人背后无尽转轮缓缓旋转……

浩浩荡荡,巍峨无穷!

好似一道道高不可攀的巍峨高墙,屹立在那狼狈的第二教子背后。

那一刻,手握帝旨的他尽管狼狈,真就好似那无上帝王一般,被十位无尽古老的可怕存在拱卫。

于是,胜券在握。

“这些古老的恐怖存在,固然早已远去,湮灭在漫漫时光长河。”

第二教子深吸一口气,手握帝旨,双手高举,那十道无穷伟岸的恐怖身影,便向前一步,滚滚神威好似海潮向余琛等人倾轧而来!

“但在这曾经的辉煌帝宫中,在这诸多古老存在的卧榻之地,却留存有属于他们的恐怖力量。

这是比那黄金大世,比那古仙们都要遥远的古老力量,是那亘古世代的无上之力!

而如今,这般力量,尽归于吾!”

第二教子好似居高临下一般,看着余琛等人,再不多说,下令道,“沃焦十殿,听吾号令!杀了他们!”

于是,那浩浩荡荡的十道伟岸身影,向前迈步而去!

行至余琛等人身前!

那恐怖的无穷神威,好似天穹倾倒一般,浩浩荡荡碾压而来!

第二教子的眼中,顿时露出畅快之色。

——眼前的这些家伙,亲手毁了他的大计,毁了二十多年的谋划!

倘若不能将他们彻底挫骨扬灰,第二教子哪怕是死,都无法瞑目!

然而,就在那十道伟岸身影,抬起手来,无穷无尽滚滚神力就要淹没而下,彻底将余琛等人淹没的时候。

他们突然停住了。

就好像失去了指令的傀儡那般,冻结凝固。

同样凝固的,还有第二教子脸上的残酷的笑容。

他望着突然停下的十道伟岸身影,表情僵硬了一瞬间,方才举着那手中的帝旨,高声呼喊!

“十殿阎罗!听吾之命!镇杀他们!动手啊!去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无人理会。

那十道伟岸身影,再无一丝动作。

第二教子更像是一个小丑,在原地跳脚暴怒,却没有一点儿作用。

余琛望着那伟岸的身影,眼皮一垂,道一声,“跪下。”

声音不大,平静异常。

但却好似带着无穷恐怖的意志!

那十道伟岸身影,轰然跪下,匍匐下来,以头叩地!

好似,拱卫帝王!

这一幕,更是让第二教子,噔噔噔连退了三步!

他甚至怀疑……此时此刻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

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

余琛看着他,缓缓摇头,“你说,我们来到这里,抵御阴死之气,乃是因为这所谓的恩赐?”

他伸出手,取下脸上那两圆的面具,扔在地上。

砰!

响声清脆。

第二教子的目光,猛然瞪圆!

他认出来了!

余琛!

这就是那阎魔圣地虞幼鱼的道侣,那个上京的看坟人,余琛!

但让他更加惊愕的是,失去了那“恩赐”的面具以后,那滚滚的阴死之气和炼狱之火,却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一点儿伤害。

反而那无尽茫茫的阴死之气,竟好似臣服一般,环绕在他的身旁!

再加上那十道伟岸身影,跪俯在地,更是衬托得余琛好似帝王那般!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活人生灵没有恩赐……怎么可能在这沃焦山里如履平地……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疯狂摇头。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余琛摇头,开口道,

“无论阴死之气,亦或是地狱之火,之所以对阳间生灵宛如毒药,便是因为它们乃是阴间之物。

这茫茫沃焦也好,十殿阎罗也罢,也都是阴曹地府存在。

古有沃焦,形如大日,立于十八无间地狱之上,为十殿阎罗所居。

这便是你口中的古地,是你所谓的亘古世代的残骸,便是这沃焦山的本来面目。”

当初,从听闻听闻沃焦山产出的焦黑玉佩能使人鬼想通开始,余琛便怀疑过这沃焦山同阴曹地府有些关系。

后来给阎魔圣主疗伤的时候,更是亲自接触到那阴死之气和地狱之火,更是让余琛确定,这就是阴间的产物。

最后踏入沃焦以后,余琛更加肯定,这沃焦山就是属于阴曹地府的一部分。

直到如今,十殿阎罗留下的幻影被第二教子以那酆都帝旨唤醒。

那古老的,尘封的,属于酆都大帝的记忆,更是好似开闸洪水一般涌出,涌入余琛脑海,让他明悟了一切!

阴曹地府,酆都为尊,下有那十殿阎罗,掌十八无间地狱,刑法罪鬼。

而那十殿阎罗所居,建有十方帝宫,便名为沃焦,也称“冥府之阳”,居于无间之上,受炼狱之火炽烤,允无尽阴死之气,乃是阴曹地府的“太阳”。

只不过后来天地大变,冥府破碎,日月崩塌,十殿阎罗战死,沃焦山也脱离了地府,不知所踪。

直到如今,终于显露!

这也是为何沃焦山能使人与鬼通,为何明明处于阳间,却有无穷无尽炼狱之火和阴死之气!

因为它一开始,就是阴间之物!

余琛的讲述,听得第二教子云里雾里。

这是他从未知晓的见闻。

但……

“可是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余琛,还有那跪俯下来的十殿阎罗残留的气息与无尽恶鬼,

“为什么你能在这沃焦如履平地,为什么那十殿阎罗的气息听命于你?凭什么啊?!”

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自个儿乃是因为那无上帝旨,方才能够在沃焦自由通行,才能号令那十殿阎罗之影!

但眼前这个家伙,凭什么?

“凭什么?”

余琛看着他,像是在看那淤泥中挣扎的可怜虫,反问道:

“既然我能在这阴死之气和炼狱之火中如履平地,能号令万千恶鬼滚滚黄泉,能使那十殿阎罗俯身跪地。”

余琛向前迈出一步,直视着脸色逐渐僵硬的第二教子,

“——那么你猜,我会是谁?”

那一刻,在他的背后,滚滚灰雾缭绕升腾,无边神威浩荡绽放!

那茫茫灰雾中,一道伟岸的身影,盘膝而坐,若隐若现。

且看其一身黑金帝袍,头戴十二旒冕,黄泉环绕,鬼门拱卫,座下无尽鬼城,托起轮回神轮,背后是无边狰狞鬼神!

煌煌神威,浩浩荡荡,无边无尽,如渊如狱!

虽同样无法看清面容,但这般阵仗,第二教子那是越看越熟悉。

他的目光,抬起来,看向那酆都帝旨之上,那酆都印章上演化的无上古老存在之影。

不能说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轰!

那一刻,第二教子的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开来!

难以置信地望着余琛,望着他背后的伟岸身影。

脑子里,只浮现出四个字儿来。

——酆都大帝!

第六百二十三章 教子之陨,沃焦回归 这事儿就离谱!

有多离谱呢?

就像你接了个电话,对方自称秦始皇,现在复活了,要来杀你。

更离谱的是,你电话刚挂完,千军万马已经杀到了村头二里地。

荒唐,荒谬,不可理喻。

这是第二教子心头唯一的想法。

但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不得不承认,这无比荒唐的情况,是血淋淋的真实。

那个阎魔圣女的道侣,上京的看坟人,毛都没长齐恶愣头青,就是那亘古世代的酆都大帝的真身。

别的不说,明明是被自己唤醒的十殿阎罗的气息的臣服,就是铁的证据。

否则对方凭什么可以绕过酆都帝旨,使那十殿阎罗下跪?

只有一种可能。

能忤逆帝王之意的,只有帝王本身。

现在朝他走来的,就是那亘古世代的无上存在,掌控十殿阎罗的阴司帝王,无间地狱的缔造者,万千鬼神共主,酆都大帝!

于是,那一刻,第二教子浑身上下,颤抖起来!

如筛糠那般。

那双眼里,透露出极致的绝望。

——他依靠那酆都帝旨,在这沃焦作威作福,谋划大计,原以为天衣无缝,百密无疏。

却没想到,碰上了正主。

这能找谁说理去?

“十殿阎罗听令!”

余琛来到第二教子身前,背后是那伟岸恐怖的十道身影。

——尽管真正的他们早已湮灭,但那残留的力量,也无比伟岸,堪称恐怖!

先前利用酆都帝旨掌控他们的时候,第二教子还没有什么感觉。

但当这股力量倒向敌人,真正站在对面的时候,他方才深切地体会到,这是何等可怕的无上伟力。

就像是尘土中的蝼蚁,面对无垠的苍天那样。

“此人杀戮无数,不遵礼法,不敬魂魄,无论阳间阴间,皆是滔天大罪!

当令其肉身陨灭,灵魂打入十八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落下,那十道恐怖幻影,迈步而去!

其中一道,伸出那恐怖巨手,一把抓住起第二教子!

那一刻,死亡的阴影一瞬间笼罩在这位教子身上!

他挣扎!

他咆哮!

他怒吼!

“吾乃本真第二教子!追寻真相之人!哪怕吾魂飞魄散!形神俱灭!教中无数教徒亦当一往无前,直到回归那黄金盛世,人人如龙!”

执迷不悟一般,他歇斯底里,状若癫狂!

只是那阎罗幻影,可不管那么多。

一把捏碎!

刹那之间,第二教子粉身碎骨!

无论是血肉,肌肤,骨骼,脏腑还是其他的一切,都在那阎罗神力之下,烟消云散!

只剩下一缕魂魄,狂乱地嘶吼狰狞。

余琛看着他,面无表情。

“未来之事,犹不可知,但无论本真教如何,世道如何,天地如何——你都不看不到了。”

顿了顿,他再度摇头,

“——再者,你说形神俱灭,魂飞魄散?教子,没有那么简单。

再偿清你所犯下的罪孽以前,魂飞魄散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望。”

那一刻,第二教子的魂魄,当时愣住。

就看那巍峨伟岸的恐怖身影,一只手抓着他,另一只手往虚空中一撕!

哗啦!

虚空好似布帛一般被撕开,露出那狰狞可怖的十八地狱!

火海蔓延,刀山矗立,蒸笼滚滚,油锅沸腾……而其中又有条条鬼魂,痛苦嘶吼,尽是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图景。

嘿嘿嘿——

那恐怖的酷刑旁边,一道道青面獠牙的可怕鬼差狞笑异常。

当时,第二教子的心就凉了半截。

此时此刻,他方才有所领悟,余琛方才说的“十八无间地狱”究竟是什么可怕的存在。

且看那阎罗幻影,抬手一扔,第二教子的魂魄便被扔进那火海地狱当中,一名青面獠牙的鬼差提起铁钩,将其勾住,扔进那熊熊燃烧的恐怖火海!

立刻,便响起那令人脊背发寒的恐怖哀嚎!

“好好享受吧,教子。”

余琛摆了摆手,那同样十八地狱的深渊裂缝,缓缓闭合,整个沃焦山,陷入死寂。

他抬起头来,看向这十殿阎罗的幻影,又看着那滚滚暗红的恐怖沃焦。

深吸一口气。

——既然沃焦乃是阴司冥府之地,如今偶然寻得,那也应当回归了去。

于是,他站起身来,一步踏天,立于那沃焦之顶。

双目一闭。

刹那之间,滚滚灰雾从他背后升腾而起,伟岸的酆都大帝元神在他背后显化。

睁开眼眸,神光洞穿万里,浩浩荡荡!

且看那虚幻元神,遥遥一指。

便见那沃焦巨山,嗡鸣震动,就好似被什么恐怖的力量牵引一般,缓缓上升!

轰隆隆!

那一刻,整个沃焦,挣脱无尽汪洋的束缚,上升而起!

显露真容!

一枚无比庞大的椭圆形巨石!

方圆万里,滚滚蒸腾!

无比地狱之火沸腾,茫茫阴死之气环绕,真好似那炽烈之阳,灼烧黑夜!

海潮浩荡!

失去了沃焦的汪洋,海水倒灌进那恐怖窟窿,引发无比可怕的庞大海啸!

也得亏此地乃是远海,不接壤东荒大地,否则恐怕便是一场天灾,死伤无数!

总而言之,那滚滚烈阳一般的沃焦石,在那股恐怖意志的命令之下,蛮横而粗暴地撞碎了阴阳之间的天堑!

无尽的恐怖裂缝,在它周遭浮现!

最后,沉入那阴司冥府,再不留存!

与此同时,阴司冥府,十八地狱之上,滚烫暗红的沃焦石,撕裂虚空撞碎而出。

远赴天际,作了那冥府之阳!

沃焦,冥府大日,十殿阎罗之居,辖十八无间地狱,终是回归!

而那大千现世,茫茫人间。

却是永久少了一处恐怖禁地。

虽说此时此刻,还无人发现。

但倘若过一些时日,定会被极南甚至整个东荒大大小小的势力所察觉,

应当又是一番恐怖风暴。

当然,这些和郑渊,大抵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没心思、也没功夫去管什么禁地,什么沃焦,他只想同他的妻子,相守一生。

先前,他杀进沃焦,就是为了寻找那能通人鬼的通幽之宝。

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后也是如此。

而如今,局势大变!

沃焦竟突兀地消失在了这现世大千,无异于摧毁了他心头最后一点儿希望。

但与此同时,似乎又有了新的转机。

他看向余琛。

看向那无数恶鬼跪拜,十殿阎罗俯首的伟岸身影。

——虽然方才的一切,他不太明白,什么十殿阎罗,酆都大帝,他从前也未曾听闻一点儿。

可眼前的一切,他还是看得明白。

这个统御无数鬼神的年轻人,乃是某位恐怖大帝的化身,拥有掌控生死的力量。

他可是亲眼看着,第二教子的鬼魂被扔进那恐怖的火海刀山当中!

于是,不顾一切,拖着那几乎破碎的身躯,站起来,砰一声跪倒在余琛面前!

“陛下!小人郑渊,来自东荒上京,有一爱妻姜沫,因为多年前伤故,无法修行,如今寿元将尽,生命垂危!

小人斗胆,向陛下求一枚通幽之宝延爱妻之寿,作为代价,小人愿为大人肝脑涂地,做牛做马!”

说罢,还不等余琛回答,砰砰砰就往那坚硬的海床上磕!

声泪俱下,无比恳切,无比真诚。

余琛看着他,看着这个受困于情的痴情男人,长叹了一口气,“起来说吧。”

郑渊听罢,方才恭敬站起。

同时,根据余琛的态度,他却是心头欣喜——既然对方还算和善,那他求一枚通幽之宝,应当不是问题。

既然那所谓的本真教第二教子,都能凭借一张酆都帝旨从沃焦山取材造出通幽之宝。

那这位真正的酆都大帝在此,应当更是轻而易举才是。

“郑渊,那通幽之宝,实际上就是沃焦的灵矿而已。”

余琛开口道,“它的作用,也不过是使人与鬼通,跨越那阴阳之隔而已。倘若你有需要,我给你一枚,并非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伱要知晓,我还有一个身份,羽化上京,天葬渊上,看坟守墓之人。

一个月前,我在天葬渊,亲眼所见,郑渊天尊府,天尊夫人,寿终正寝,如今已是葬入天渊了去。”

那一刻,郑渊浑身上下,猛然一怔!

那双眼眸里,露出浓浓的悲戚之色,张大了嘴,却颤抖着说不出任何话来。整个人好似凝固冻结那般,无比僵硬。

只有那喉咙之间,发出意义不明的“支吾”声。

最后,他猛然往地上一跪!

仰天悲哭!

其声凄厉,悲切难言!

最后,他看向余琛,深深一躬后,道谢以后。

抬起手来,恐怖力量在其中氤氲!

然后往自个儿脑门儿上,猛然一按!

“娘子啊!为夫无能!不仅未能为你续命,更是连你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得!

你为了为夫,此生无法修行,早早逝去!为夫何曾还有脸面苟活于世!

娘子,为夫来寻你了!”

但那一按,恐怖力量瞬间爆发,却没有任何反应。

无论是郑渊本身,还是那茫茫大海。

就好似两者之间,隔了一层无法逾越的天堑一般。

余琛见罢,长长苦笑一声。

“郑渊,莫不然直到如今,你仍坚定不移地以为……你还活着?”

话落,郑渊天尊整个人,僵在原地。

第六百二十四章 敕封阎罗,烂柯仙山(4k二合一) 那一瞬间,堂堂天尊,半步合道的郑渊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他抬起头茫然地盯着余琛,那双眼眸中,好似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一些,他自己都可以忘记的事儿。

“我在沃焦外,遇见过一个被本真教蛊惑的信徒,他的名字叫伍隆。”

余琛垂下眼帘,继续道,

“当初,他亲眼看到你,劈开汪洋,撕裂大海,杀进沃焦山里。

而沃焦山,乃是阴间之地,其中蕴含无尽的炼狱之火和阴死之气。

阳间生灵哪怕只是沾染它们丝毫,便已是致命毒药——阎魔圣主为此求医问药二十年,都无药可医。

郑渊,那时的你,不过是天尊之境,却直接踏入沃焦。

你认为,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余琛盯着他,缓缓摇头,

“想起来了吗,你啊,从来没有活下来——从你第一步迈入沃焦开始,那无穷无尽的炼狱之火便已灼烧了你的肉身,阴死之气便斩断了你的生机!郑渊,其实早在三年前,伱就已经死了。

哪怕沃焦山里,人鬼想通,阴阳相融,但你身为天尊,你不可能察觉不到,你的生死。

你只不过是不愿承认罢了,不愿承认你还没我找到为你的妻子续命的通幽之宝便出师未捷身先死,不愿承认你再也无法踏足阳间而已。

于是,你装模作样夺取了一位信徒的通幽之宝,不是为了抵御地狱之火和阴死之气——明明已经生机湮灭的你,也不需要抵御他们。

你只是为了让自己相信,相信你还可以回到上京,回到你的妻子身旁。

你骗过了本真教的他们,骗过了你自己,你甚至以亡魂之身,继续修行,突破半步合道。

但你……骗不了我。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看到出来了,你……不是活人,只是一缕亡魂罢了。”

好似雷霆炸响。

余琛的声音响彻在郑渊耳边。

让那些被他可以忘记的记忆,尽数想起。

好似梦醒,他张了张嘴,喃喃。

“是啊……我已经……死了……”

三年前,他不顾一切,杀进沃焦。

却在踏入沃焦的那一刻,生机断绝,灰飞烟灭,只剩下一缕魂魄。

但他不愿相信,刻意忘记之下,以鬼魂之身,掀起了一场风暴,最后被十方主祭护法镇压,直到如今。

直到余琛将一切点醒,他方才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大梦初醒!

他,已经死了。

再也无法回到阳间,再也无法为他的妻子续命。

“啊……是这样啊……是这样啊……”他颓然地坐在海床上喃喃自语,双眼之中,充满了绝望。

余琛看着他,叹了口气,继续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顿了顿,他站起身,继续道:“郑渊天尊,生死之事,已无可逆转。但倘若你爱的,并非姜沫夫人阳间的躯壳,我却是能够帮帮你。”

那一刻,郑渊愣住,抬起头来,茫然望着余琛。

后者摊了摊手,

“你方才看到了吧?我是什么。阳间的事儿,我管不了,但阴间的事儿,我却是能够做主。

让人鬼相合,阴阳僭越,我做不到,但如今你同你的妻子都死了,是不幸,也是幸运。”

说罢,他伸手一划,撕裂虚空,对其中开口道:“姜夫人,答应你的事儿,我做到了——请出来一见吧。”

在郑渊颤抖的目光注视下,那黑暗深渊里,一道倩影,缓缓走出。

一身长裙,笑靥如花,温柔宁静,不正是那长寿女姜沫?

“夫君……”望着浑身僵硬的郑渊,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冲上去,一把将其抱住。

而郑渊呢,仍不敢相信那般,双手颤抖着,试探着,揽住了她的纤腰。

方才,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死死抱住。

一对有情鬼,在这茫茫海底,紧紧相拥。

没有过多的话语,三百多年的相濡以沫,让俩人早已心意相通。

虽是鬼魂之身,但倘若可以相偎相依,生死又有何区别呢?

良久,方才松开。

俩鬼魂看向余琛,躬身跪拜下来,叩首磕头,不住感激。

“可别先谢。”余琛摇了摇头,道:“这生死循环,天理轮回,人死为鬼,理当转世超生,二位姻缘,怕是只有来世再续了。”

俩人听罢,脸色皆是一黯。

来世?

转世投胎,记忆全无,哪怕眼前陛下照料,能让他们来世之身相遇,相知相爱。

那来世的他们,还是他们吗?

“陛下……可还有别的法子?”郑渊抬头,祈求道。

余琛好似早有准备,道:“也不是没有法子,但这就需要二位……”

“陛下对小人已是大恩,小人当牛做马,无以为报!”郑渊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一是为余琛的恩情,二也是为他和姜沫能长相厮守。

“陛下请讲。”姜沫也是道。

余琛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当牛做马也不至于,不过就是……往后永生永世,再不为人。”

俩人没太听明白,余琛便继续讲:“先前我说过了,人死投胎,天理轮回,而两位若想保留记忆,长相厮守,便只有不投这个胎,不转这个世,永远留在阴司冥府。

但即便留在阴间,也要有个名头,不能作那孤魂野鬼随处游荡。郑渊,方才那十殿阎罗的幻影你看见了吧?无数面前,他们战死,神职空缺,如今我欲重塑地府,虽说是将沃焦收回了阴间,但掌控十殿的阎罗之位,却无人选。

倘若你二人愿意,便受我敕封,听我之令,成那一殿阎罗,往后无尽岁月,皆为阴间效劳!”

郑渊和姜沫听罢,毫不犹豫,拱手道:“陛下,吾等自当愿意!”

郑渊和姜沫看得透,不过是换一个方式活着而已。

而且余琛说是“代价”,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恩赐”。

郑渊可是亲眼见过,那十道恐怖的阎罗之影——哪怕他们只是一缕幻影,也让他这半步合道,瑟瑟发抖。

如今余琛敕封这般神职给他,虽是禁锢了他的灵魂,永远留在地府,不可转世投胎。

但又如何不是赏赐?让他在同夫人相濡以沫的同时,给了他无比伟大的身份。

——十殿阎罗之一!

余琛听罢,点了点头。

如今地府,支离破碎,好不容易收回沃焦,其中十殿阎罗之职却是空缺,加上余琛治下人手有限,想要重塑地府,就必须扩充人手,敕封神职。

而郑渊,身为半步合道境大能,更是至情至性,又受恩于自个儿,却是不二人选。

这般想着,他取出度人经,指缠金光,在其上写写画画。

不多时候,那十殿阎罗之一的第一殿秦广王神职后边儿,便多了一个名字——郑渊。

而秦广王下辖的神职【书令长】之后,也多了“姜沫”的名字。

金光大放之间,滚滚神力好似江河倒灌,从而天降!

灌入郑渊夫妇的身躯之内。

那一刻,无尽黄金之光,化作青幽玉衣,穿戴在二人身上。

郑渊头顶,一顶威严肃穆的黑色王冠,缓缓加冕,虚空之中,一柄金剑,一本银书,缓缓落下,落在郑渊手中;一卷书簿,一支铁笔,落在姜沫手里。

古老的记忆,无尽的传承,顺着金光一同,涌入二人头顶。

目生神光,玄奥自明。

余琛合上度人经,庄严开口,“现敕封郑渊,为第一殿秦广大王,赐金剑银书,执掌刀山地狱,火海地狱;敕封姜沫,为第一殿秦广王下书令长,赐罪鬼名录,判罪狼毫,辅佐秦广大王,治理火海刀山之狱。”

话音落下,好似天声,整个阴曹地府,嗡鸣震荡!

沃焦之上,冥府之阳,那被尘土和斑驳掩盖的第一帝宫,骤然金光大放,神华翻涌。

郑渊夫妇也是明悟,俯首一拜,“臣,参见陛下。”

说罢,缓缓后退。

迈步之间,浓浓黑雾在他们背后浮现,退入黑雾中去,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阴曹地府,沃焦之阳,两道身影携手,入主第一帝宫。

那刀山火海地狱之中,无数鬼差心头瞑目,躬身跪地。

现世,一桩事了。

余琛深吸一口气,再度打开度人经卷。

且见金光大放之间,一物抛出,稳稳当当落在余琛手中。

——便是完成了姜沫的三品遗愿后,度人经给出的奖赏了。

此物不大,手掌大小,形似一山,虽说是小,但其山中若遍布古林,有那飞禽走兽出没,一看便是施展了那芥子化须弥之法,将一方天地,化作手掌大小。

而处了那郁郁葱葱的山林以外,在小山的顶峰,还有一座寺庙,寺庙之中,有一方棋盘,皆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余琛眉头一挑,这般模样,看起来倒不是什么凶猛异常的法宝。

与此同时,那小山之名,也从度人经中,涌入余琛脑海。

说那三界之外,五行之外,有一仙山,如蜃楼缥缈,不可追其踪迹。

亘古时候,有一柴夫,砍柴途中,突见一山,只看此山当中,丛林葱郁茂盛,草药遍地而生,柴夫误入其中,收获满满,却再也找不到下山之路。

误打误撞,闯进一寺,寺中有一棋盘,棋盘边上有俩人对弈。

柴夫又累又渴,精疲力竭,便一边歇息,一边看那俩人下棋。

结果不一会儿,棋下完了,柴夫打算上前问问下山之路。

结果那其中一人突然跟柴夫说,他的斧头坏了,柴夫悚然一惊,低头一看,只看那木作的斧柄,却是已腐烂凋零。

再抬头时,他已身在山脚,而那古寺,棋盘,下棋之人,皆不见了身影。

柴夫心头纳闷儿,冷汗淋漓,心说是撞了邪,赶紧下山回家。

可等他下山一看,一切早已沧海桑田!

他的房子,他的亲人,他的一切,都已在岁月中做了尘土。

寻墙头一乞丐一问,才方知他在那看俩人下棋的片刻,世间却是已过了百年光阴!

柴夫失魂落魄,茫然无法,跌跌撞撞之间,不知为何又走回了深山,他来到那寺中,下棋之人早已离去。

他便坐下,摆弄棋局,一坐就是千年。

不知日月,不知饥渴,餐风饮露,竟是无意之间,开始修道冥想。

再醒来时,仙气环绕,宝光自生,呼吸之间,虹霞奔射,迈步之间,缩地成寸,却是已入仙人之境。

他下了山,却突兀发现,山中千年过去,但人间却只好似过去了一瞬间。

那千年前被他问年月的乞丐,还是倚靠在那墙头。

他走向那乞丐,乞丐也认出了他,还问他为何换了身衣裳又折返回来了。

柴夫骤然明悟。

环顾世间,却是再无牵挂,于闹市中盘膝一座,且看金霞漫天,仙鹤为迎,他竟是白日飞升了去!

而那座山的传闻,也流入世间,因那柴夫,斧柄经岁月腐朽凋零而恍然惊醒,也被人称作“烂柯仙山”。

传说是能独立于时间长河的无上仙山,既可山中一日,人间千年;亦可山中千载,人间一瞬。

——当然,传闻归传闻,真假却是难以考证。

但可以确定的是,如今余琛这手中的法宝“烂柯山”,虽没有任何攻击防御之用,也不附带任何神通宝术,却是一件辅助之宝。

其人踏入其中,修行千百年,世间可仅过去一瞬之间!

亦可躲藏强敌,往山中一坐,一局棋的功夫,回首却已是沧海桑田,仇人化了一捧黄土。

明悟过后,余琛望着手中仙山,却是分外心热。

见四下无人,干脆手托仙山,冥冥诵念,身形一闪间,不见了踪影。

再一睁眼,却见周遭,古寺斑驳,一枚棋盘,分有二座,幽静典雅。寺外鸟雀叽喳,兔狲簌簌,草木葱茏,植被茂盛。

清雅,幽静,令人心旷神怡。

他当即便是盘膝,取出无尽灵铢,吐纳修行。

山中不知岁月,日升月落之间,蜘蛛在他身上结了网,鸟雀在他头顶筑了窝。

春天润雨冲刷他,夏天烈阳暴晒他,秋天落叶覆盖他,冬天白雪掩埋他……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他便好似那雕塑一般,修行吐纳。

直到某天,突然睁眼。

神光氤氲。

第六百二十五章 神庭来客,禁区蒸发 第626章神庭来客,禁区蒸发 同一时间,阎魔圣地。 被那漆黑无尽的永夜封天之禁封锁的巍峨圣地,寂静无声。 就好似一块巨大的冷硬的石头,一动不动。 漫漫黑暗里,至高无上的阎魔九道也好,掌控一宗的阎魔圣主也好,九十九峰的天尊峰主也好,阎魔圣女也好,还是那最底层的门徒杂役们也好……所有人,众生平等。 都平等地凝固在这漆黑的封锁里,动弹不得。 明明可以思考,明明可以呼吸,明明急得跳脚,但就是无法动弹一丝一毫。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凝固和冻结里,却有人,闲庭信步。 他穿着阎魔圣地最底层的门徒的衣裳,步履轻盈地踏在那茫茫黑暗里,踏过九十九峰,踏过山川大河,如履平地。 一会儿摘下一朵鲜花,一会儿撩起阎魔女弟子的面纱,好似跳出三界,不在五行,被所有人所察见。 否则他这游刃有余在这黑暗当中的本事,随手破开永夜封天禁的本事……这圣主之位,应该他来坐。 然后,那黄金小印,滴溜溜旋转着回到那年轻身影手中,光芒暗淡下去。 ――永夜封天! 一位精通“禁制”的合道大能以性命施展的最后一禁,连天上那阎魔九道都得被镇封其中。 与此同时,束缚众人的黑暗枷锁,一一脱落,凋零。 阎魔圣主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凝重。 他就这般,步履轻快,仅仅片刻,便来到阎魔峰上,来到阎魔圣主等人的面前。 话落,那黄金小印拉出一条黄金的恐怖光芒,所过之处,黑暗破碎! 直到它悬浮于高天之上,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恐怖金光,普照天下! 那年轻身影,啧啧感叹。 那一刻,所有见闻了这道身影的人,皆是无比心惊,神色骇然! 也就是说,他是“闯入者”,是“外人”,是不晓得从哪儿来的,却隐藏在阎魔圣地的神秘存在。 更诡异的是,明明他穿着阎魔圣地的衣裳,但却……无人认识。 “啧,老师是叛徒,弟子也是叛徒……姜岳老头儿,你可真惨……” 黑暗褪去,天光重临,天地再度清明。 可一个寻常的弟子门徒,却能在这恐怖禁制中,如履平地。 可以肯定的是,眼前之人,虽然穿着阎魔圣地的衣裳,但绝不是阎魔圣地的人。 呢喃之间,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金色小印,朝天一砸! “给我破!” 那一刻,堂堂圣主,只感觉脊背生寒! 一位合道大能以性命为代价施展的封天之禁,便如此破碎! 说罢,环绕着阎魔圣主转了一圈儿,又看向这镇封天地的恐怖黑夜,摇头道, “那朱歧允也是傻子,看不透,到底什么才是谎言,什么才是真实,身家性命,皆做了空……” 阎魔圣主同九十九峰的天尊峰主和长老弟子们,恢复了行动。 若是放在平时,阎魔圣主定然无比戒备。 但此时此刻,自个儿等人被封印的时候,对方却没有做出任何恶意的行为,反而帮阎魔圣地破除了那永夜封天之禁。 足以说明一件事情,这个神秘人并没有恶意。 “多谢阁下相救之恩,敢问阁下是?”阎魔圣主姜岳一拱手,开口问道。 那年轻身影摆了摆手,“我嘛,不过是旧时代的余孽而已。 这相救之恩,也全当是我在这阎魔圣地白吃白喝那么久的回报罢了,圣主不必介怀――这极南境的饭菜还是不错的,若是就此毁了去,实在是有些可惜。” 顿了顿,他好像感受到了什么那样,挠了挠头,看向那南海禁区的方向,脸色一苦,挠了挠头,“啊,好像已经解决了,真不是时候,我都暴露了去……” 他嘀嘀咕咕之间,苦恼地挠着头,一副失算了的表情。 最后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走了走了。” 阎魔圣主见状,更是急了,“阁下且慢!至少表明身份,我阎魔圣地日后也好报答!” “身份啊……” 那年轻身影一滞,转过头来,看着阎魔圣主:“在古老的年代,有人称我们为神,后来有人认为我们是罪人――虽然的确如此,再后来,有人叫我们古裔,现在嘛,我们的名字早已被岁月掩盖,本不愿提及。但既然圣主想听,说也无妨。” 他转过身,背后一条金光大道延上天穹,好似洞开天门那般,巍峨伟岸的巨大门扉,璀璨闪耀,门扉背后是古老而凋零的无尽殿堂。 明明恢宏伟岸,无比磅礴,但却好似经历过什么恐怖灾难一般,支离破碎,只剩一片茫茫的废墟。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高远,好似无尽的云天。
“――我们来自……神庭。” 嗡―― 那天上的巍峨群宫中,钟声作响,回荡天地! 那年轻身影眨了眨眼,看向阎魔圣主和虞幼鱼,“这阵仗如何?威不威风?厉不厉害?我可是想了好久哩!” 虞幼鱼:“……” 阎魔圣主:“……” ――倘若没有最后那副现眼包模样的话,倒是挺威风的。 那年轻身影却不自觉,一脸得意地踏上那黄金阶梯,回天上去了。 ――中途还摔了一跤。 只能说不愧是现眼包。 只有阎魔圣女虞幼鱼的眉头,一直未曾松开。 ――那年轻身影,她见过,或者说,她还查过。 先前,余琛就在找这个人,为此,她还拿着此人画像去了一趟灵籍峰,调查此人。 但……没有查到。 却没想到,他今日竟主动跳出来了,还帮阎魔圣地破除了封印。 而一番插曲过后。 阎魔圣主晃了晃脑袋,压下心头震撼,抬头看向茫茫阎魔圣地。 ――此时此刻,距阎魔圣地被永夜封天之禁所封锁,已过去了一多时辰。 也就是说,很大概率上,本真教的阴谋,还没有成! 那眼前至关紧要的就是,阻止他们! 一想到将整个阎魔圣地和极南都算计了的本真教,熊熊怒火就从阎魔圣主心头升起,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那南海禁区的方向,“渣滓们,该清算了!” 话落,一条条命令颁布而下。 一位位峰主长老,带领数之不尽的阎魔门徒,站上那洞虚大阵,前往那无数凡人的城池和国度,摧毁那通往禁区的洞虚大阵,以及……捉拿叛徒阎魔圣子荆长生! 而阎魔圣主本身,便带着无数暗卫还有虞幼鱼,以及天上那九枚漆黑的太阳,远赴南海! 他要将那隐藏在沃焦禁区里搞阴谋诡计的本真教徒,一并铲除,连根拔起! 于是,在短短一刻钟的整备后,阎魔圣主气势汹汹,杀意腾腾,背后跟着潮水一般的恐怖暗卫,还有天上悬着九枚漆黑恐怖的太阳,杀向南海!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 在浩荡大军杀向南海时,来自那极南境无数凡人国度的情报,接连传来。 九十九位峰主带队,前往那无数凡人城池国度,毁灭那表面聚灵,实则洞虚的阴谋阵法。 无比顺利。 在天尊境的峰主施为之下,一个个洞虚大阵被拔除,没有任何阻碍,那些死忠于荆长生的炼士们,也被碎尸万段,灰飞烟灭。 唯一让阎魔圣主眉头紧皱的是,九十九位峰主,没有找到荆长生。 就好像他凭空消失了那样。 完全没有踪影。 但,不重要了。 只要那无数凡人城池国度的洞虚之阵破灭了,南海禁区的本真教,就翻不起任何风浪! 一天一夜过去,极南凡人城池国度的行动,落下帷幕。 所有洞虚之阵,皆已破灭。 但荆长生,仍然不知所踪。 而阎魔圣主率领浩浩荡荡的暗卫,还有头顶那九枚漆黑的太阳,也是即将抵达了南海禁区。 “哪怕将让九位道主尽数唤醒,今日本座也要将那南海禁区的本真教……肃清一空!” 阎魔圣主眼中,杀意在沸腾,煌煌似烈火,好似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那般! 身后的无穷暗卫,好似如那暗夜中汹涌的海潮,滚滚奔随。 不时,便到了那海图当中,南海禁区应当所在的位置。 但阎魔圣主的眉头,却是皱起。 说这南海禁区,海中大日,无比炽烈,方圆万里,海水蒸腾。 二十年前,他也是亲眼所见,完全没有一点儿夸张的说法, 但如今,愈发靠近这南海禁区,却是天生阴云密布,海上浪静风平,完全没有丝毫炽烈之意。 甚至海风肆虐之间,颇为寒冷! 阎魔圣主天人交感,定位虚空,又取出海图,逐一对比,却发现……也没走错啊! 继续前行,终于来到那沃焦山所在的海图坐标。 向下一瞧。 结果发现,那茫茫汪洋,一片平静,波浪粼粼,却是安详。 。阎魔圣主念头出窍,穿越无尽汪洋,到了那漆黑海底。 却没见到那号称海中大日的沃焦之石,只看到海底一枚无比庞大的深坑,灌满了海水,好像曾镶嵌着什么无穷大的圆形事物那样。 阎魔圣主愣了,虞幼鱼也愣了,还有无数暗卫,也是摸不着头脑。 ――禁区呢? 我那么大一个禁区呢?! 第六百二十六章 元神圆满,圣主禅位 第627章元神圆满,圣主禅位 烂柯山里,深刹古寺,棋盘一侧。 此时正值寒冬,一个雪人儿身上盖着茫茫白雪,盘膝而坐。 有不知冬夏的鸟雀停在他的头顶,轻轻踱步,用喙轻啄,挑那雪中干枯的草籽儿果腹。 当! 古刹屋檐,尺许长的冰锥落下,砸在冷硬的石阶之上,发出清脆突兀的响声。 那鸟雀一惊,振翅而飞! 那一刻,好似唤醒。 那许久未曾有过分毫动静的雪人儿,眼睛处迸发出无穷神光,喷吐数丈! 神光炽烈,皑皑白雪瞬间融化,消弭与无形。 “呼……” 雪人儿吐一口气儿,恐怖的风暴骤然掀起,将他身上所有的尘埃和沙砾荡开! 当然,这烂柯仙山神异归神异,但有一点,就是在其中度过的岁月,也算寿元的流逝。 身为冥府之主,阴司至高,酆都大帝,他的寿元,没有尽头。 毕竟虽然他在这沃焦山中,呆了已茫茫岁月,可外界却只是过去了一瞬之间。 只差一步,便突破那渡厄之境。 可刚一突破那海面之上,恐怖浩荡的无穷凶威,便浩荡压开! 但对于余琛来说,却完全没有这般担忧。 否则天下芸芸众生,无数炼士修行者,也不至于卡在某个境界,踌躇不前下半生了。 或者说,几乎每一个境界的突破,都需要那一丝“顿悟”。 对于其他人来说,既是机缘,也有凶险,说不准某时某刻,便沉入那闭关修行,不知不觉将寿元耗尽了去。 直到从那元神中品的道行,缓缓积累,缓缓增长,修至元神上品,又修至元神圆满。 心念一动,一步踏出。 大伙儿都是凝神警惕,戒备到了极致。 但也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因为从第五境元神突破第六境渡厄,需要的并非只是时间岁月的累积,还有那可遇而不可求的“灵光一闪”。 他站起身来,从戒指须弥袋中取出一套衣衫换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除了磨炼心智以外,也是为了寻找那“顿悟”之机。 且看那雪人之下,竟是一人,衣衫腐烂,须发冗长,活像那不修边幅的乞丐。 结果南海禁区没找着,刚准备无功而返,却见那巍峨汪洋,海底震荡,一道身影冲天而起! 让他心头一震! 打眼一看,竟看到那阎魔圣主,杀气腾腾! 头顶九枚漆黑烈阳,滚滚魔威如渊如狱! 说这阎魔圣地众人,也是怒火熊熊杀意腾腾而来。 这大抵也是为什么那些名门大家的天骄俊杰们,明明天赋异禀,资源如山,却还是要冒着风险踏入红尘。 圆满。 要出世。 一瞬之间,他便从元神中品,突破到元神圆满。 他抬起手来,无尽神光便自他身上迸发,在那浩渺神光当中,元神酆都大帝的姿态,降临显化。且看他已无比凝实,几乎已经看不出来只是一抹投影。 已是天大的机遇了。 余琛便跨越了两界阻隔,回到那茫茫海底。 手腕儿一收,收起那烂柯仙山,他望着茫茫大海,脚下一踮,冲天而起! 明悟那并非埋头苦修就能跨越的桎梏后,索性不再浪费时间。 唯有双目中那浩浩,宛如神明。 那双眼眸之中,经历岁月和时间的沧桑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清明。 瞧那模样,却是已然有圆满之相。 他伸出手,轻轻一划,且看那多余的须发,尽数脱落,恢复那平日年轻模样。那因为岁月而腐朽的衣衫,灰飞烟灭。 无尽古老的气息,溢散而出。 也许枯坐十年也无法突破的桎梏,下山走一遭,却醍醐灌顶了,也说不一定。 察觉到这一点后,余琛睁开了眼。 但他也是已心满意足。 方才停下。 是的。 在这烂柯仙山当中,余琛盘膝而坐,吐纳修行,不知日月变迁,不知四季流淌。 方才显露真容。 从漫长的闭关吐纳中,余琛苏醒过来。 总之,余琛的道行,暂时在那元神圆满驻步,遭遇瓶颈。 结果等人出来那么一看。 嘿! 您猜是谁? 反正,气氛挺尴尬的。 望着气势汹汹的众人,余琛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说什么,尴尬挠了挠头,挤出几个字儿。 “――吃了吗?” 一天后,阎魔圣主峰,阎魔大殿。 余琛和阎魔圣主,相对而坐。 先前,两方人马在那已经消失的南海禁区相遇,闹了乌龙。 而在确定南海禁区已人间蒸发以后,阎魔圣主也带着阎魔九道和无尽暗卫,回了圣地。 余琛自然也是跟着。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那前往凡人城池的九十九峰峰主和无数长老执事,都已回归。 如今,那洞虚之阵尽数破灭,叛徒荆长生生死不知,南海禁区人间蒸发…… ――虽然一切都显得莫名其妙,有头没尾,但可以确定的是,本真教的阴谋……破灭了。 而回到阎魔圣地以后,阎魔圣主屏退了所有人,包括那些守在暗中的暗卫,只留下他和余琛,相对而坐。 不久前,二人初相见时,余琛还要俯身行礼。 但如今,却已是能对桌而坐。 一老一少,沉默无言。 最终还是余琛取出那阎魔令,打破了沉默,“圣主,这个还给您。” 阎魔圣主接过阎魔令,收了起来,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良久才叹了口气。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古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阎魔圣主原以为这话就是闹着玩儿的,没想到啊……当切身体会以后,他才发现,这句话背后的……无奈。 眼前的年轻人,不过二十来岁,却能治好他那寻遍天下名医都治不好的恶疾。 能独身杀进南海禁区,在整个禁区都安然无恙的情况下,独善其身。 能在几天不见,就从那元神中品,突破到元神圆满――有一说一,这原本惊世骇俗的事儿和前两者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了。 “余琛,说一说吧,南海禁区,到底发生了什么。”阎魔圣主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 “,您说这个啊!” 余琛张口就来,滔滔不绝: “我跟您说啊,就那天,我凭锻天峰锻造的血肉之甲,踏入禁区。 结果您猜怎么着?还没等我走两步呢,就打起来了! 一边是那本真教的渣滓混蛋们,一边是那佛光拱卫,宝相庄严的苍老神僧,出手之间,金身法相显化,直接将那本真教的混蛋们打了个落花流水,最后一招手,还把那害人不浅的南海禁区给收了! 神僧念我误入禁区,并非本真邪教之人,便将我放了,然后便遇见了您。” 阎魔圣主眉头一挑,“是吗?是一位神僧平了南海禁区?” “当然!” “可你昨天还说,是个穿黄色贴身衣袍,带红色手套的光头武夫,一拳轰碎了南海禁区。” “啊……我可能记错了?也许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用宝塔把禁区收走了?也许是一头吞天噬地的恐怖猛兽直接把沃焦一口吞了?” 余琛眨了眨眼,“圣主您还听什么版本,我给您编……不是,我给你解释。” 阎魔圣主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余琛,“本座,想听真相。” 他明白,眼前的余琛知晓骗不过自个儿,所以在插科打诨,蒙混过关。 心头也隐隐有那么一个荒唐而离奇的猜测――南海禁区,就是被眼前的年轻人,给平了。 但,不敢相信。 余琛的神色,正经起来,他看着阎魔圣主,摇头道,“圣主,真相就是――平了南海禁区的可以是一个光头武夫,也可以一为佛门神僧,更可以是一名仙风道人……但无论如何,他不会是我,也不能是我。” 话音落下,阎魔圣主浑身一震,倒吸一口凉气。 心头明悟。 余琛这话,却是变相承认了。 也是在告诉他,不能外传。 ――要不然天底下晓得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横推了一座禁区,那怕是余琛往后一言一行,都要被千千万万双眼睛所监察了。 “本座……知晓。”阎魔圣主深吸一口气,脸上逐渐露出笑意。 他不晓得余琛到底是怎么把那凶名赫赫的南海禁区平了的。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的余琛,是阎魔圣地的供奉长老,是虞幼鱼的道侣,是阎魔圣地无比亲密的“伙伴”。 这就足够了。 “啧……” 阎魔圣主深吸一口气,啧了一声,低声呢喃。 “正如那神庭来人言,本座的老师是叛徒,本座的弟子也是叛徒,本座这阎魔圣主当的……当真造孽。 但现在看来,也许也正是从本座这一代起,阎魔圣地将前所未有地辉煌,更上一步! 因为……” 他抬头,看向余琛。 何为前途无量? 此为前途无量! 那么,抓住他,绑住他,哪怕倾尽整个圣地之力,也要将余琛死死绑在阎魔圣地的船上! 亦或者,将阎魔圣地,死死绑在余琛的船上! 风很大,阎魔圣主的声音很小,所以余琛并没有听到他的嘀咕,便问:“圣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 阎魔圣主摇了摇头, “本座老了,这圣主之位,也坐稳了。明天吧?还是后天? 都无所谓了,总之找个良辰吉日,让幼鱼……继任圣主吧。” 余琛:“……?”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上古邪法,神上之神 第628章上古邪法,神上之神 余琛一时间懵了。 他不晓得阎魔圣主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转的,怎么就突然跳到了这事儿上面。 再者,他当初可是亲口说过,如今的虞幼鱼虽有圣主之姿,但实际上还没有成为圣主的底蕴和资本――这很正常,毕竟才二十多岁,别说虞幼鱼,哪怕就是那天榜第一的玄天罡,也完全不可能有能力撑起一个圣地。 倘若阎魔圣主的伤还没好,那如此着急退位,稍微还能够理解一些。 可他这会儿明明已将那伤疾治愈,往后还有大把时光。 怎么突然就想到退位了? “啊……圣主您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本来不应该插嘴的,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为什么?您认为如今的幼鱼,已经能撑起一个圣地了吗?”余琛目光凝重,开口问道。 “为什么?”阎魔圣主看了他一眼,“余琛,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你提的问题里吗?” 余琛一愣。 余琛摇头。 余琛一急,刚想解释:“圣主,我……” “这就对了。” “不必解释。” 这,也就是本座如此着急禅位的原因。” 深吸一口气,阎魔圣主看向余琛:“――我问你,倘若此时此刻,坐在这里圣位上的人是幼鱼而不是我,你还会觉得你是一阎魔圣地的外人吗?” “知晓,本座开玩笑的。”阎魔圣主哈哈笑道,“虽然本座觉得这无所谓,但倘若真下了这般命令,洞天里的那些古板地老家伙怕是地逃出来把咱俩都生吞活剥了。” 阎魔圣主道,“这圣主之位,本座来坐也好,幼鱼来坐也好,或者其他的谁来坐也好,其实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谁来当这个圣主,能为圣地带来更辉煌的将来。 所以本座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你的道侣,让幼鱼继任圣主――虽然早了一些,但她本就是下任圣主的人选,倒也是无所谓。禅位以后,本座也会辅佐于她,不至于立刻就将整个圣地的担子压在她身上。” 阎魔圣主也不卖关子,继续道:“你忘了,如今的你,可不止是天葬渊上的看坟人,还是我阎魔圣地的供奉长老,按理来说,你对圣主人选提出疑问,理所应当。 甚至,本座脑海中曾浮现过一个荒唐的想法――余琛,要不然,你来当这个圣主,怎么样?” 你啊,还没有将阎魔圣地当做你的归属,还没有将本座当成真正的自己人。 开了个玩笑,却是让那凝固的气氛,松弛了好一些。 余琛听了直接一口茶水喷在地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圣主!” 要么就让阎魔圣地的话事人,成为你最亲密的人,以至于爱屋及乌――倘若本座是女子,风姿绰约,倒也还能努力努力,可惜了。 要做成这般事儿,要么就让你长久地在圣地待下去,徐徐处之,自然能让你生出归属感,但这明显不可能,你是肯定要走的,不可能待太久。 噗―― 顿了顿,他继续道,“本座不是那些虚伪的正道牛鼻子,所以本座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本座不知晓你背后到底是什么,但那不重要,经此一事后,本座想将阎魔圣地同你捆绑在一起。 但你却说,这是本座的家务事。 阎魔圣主并无恼怒之色,道:“这很正常,毕竟同本座认识也不过一月,倘若就此完全融入了阎魔圣地,本座才要怀疑你别有用心了。” 一句“咱俩”,悄无声息之间,又同余琛拉近了不少距离。 余琛这也才松了口气,赶紧摆了摆手,“圣主以后可别开这般玩笑了,吓人,吓人得紧。” 顿了顿,他见阎魔圣主要说的事儿差不多也说完了,便重新提了个话头儿:“对了,圣主,我在这南海之行,听闻了一些事儿,心头疑惑,想不通,这不您见多识广,但是想向您请教请教。” “你尽管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阎魔圣主一口答应。 余琛也不客气,开口便问:“圣主可知,香火之道?” 阎魔圣主一愣,“香火?西域那群秃驴的香火金身之道?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难不成南海禁区的事儿同那些阴戳戳的秃驴还有关系?” 眼见阎魔圣主语气越来越凛冽,杀意沸腾。 余琛耗尽摇头,“误会误会!圣主误会了,并非如此,此香火之道非彼香火之道。 乃是那本真邪教,那第二教子准备以无数凡人生命献祭,化作香火――这是一股完全不同于任何世间任何力量形式的存在,很怪异,也……很强。”
话音落下,阎魔圣主的脸色,沉闷下来。 显然,他知晓一些。 良久以后,好似终于斟酌好了言辞,他方才开口,“这种东西啊……你说的这种东西,本真教虽将其称作香火之道,但我们一般叫其……不应存在的古邪法。 准确来说,它并非香火,和西域那些秃驴的信仰和宏愿,也没有半点儿关系。 它的根源,是被献祭的生灵的记忆,情感,经验,一生感悟……所有的一切都抽离出来,经过某种复杂的仪式转化以后,所化作的不应当存在的力量。 被这古邪法炼化的生灵,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彻底剥夺,就像……” “就像香蜡和钱纸燃烧后,留下的灰烬?”余琛突然接口。 “不错,正因如此,本真教的家伙们称其为香火。” 阎魔圣主点头,“但这些说法,本座也是在阎魔洞天的古籍中有所见闻,还有一些天机阁的研究得出的结果。具体如何,却也是了解不深。 你若是想知晓更多,可以问一问天机阁的那些家伙们,下一次天机议会时,你让成了圣主的幼鱼带上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余琛听罢,微微点头,拱手:“多谢圣主告知。” “无妨。”阎魔圣主摆了摆手,“对了,过两天就是阎魔大典了,先前答应你的,阎魔秘库任挑选十件宝物,本座可不会食言。” 余琛听罢,眼皮一抬,堂堂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的阎魔圣地的秘库中的宝贝,应当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大路货色吧? “那就多谢圣主了。”既然是说好的事儿,他也不推辞,拱手道谢,随后告辞退下了。 只剩下那阎魔圣主姜岳,坐在那阴影的王座之上,沉默不语。 突然之间,黑暗里,有苍老的声音传出,“姜岳,需要做到如此程度吗?” 一道枯瘦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皮包骨头,形容枯槁,若如死尸。沙哑刺耳的声音,好似腐朽的木头那般摩擦发出。 ――经历了先前那事儿,这会儿的阎魔圣地,可再也不敢让所有合道大能全部沉睡了。 始终留着一位清醒着,应付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 “道主,您指什么?”阎魔圣主装傻充愣。 “幼鱼这个孩子,有圣主之姿,让她继任圣主,老夫和那八位,并无意见。” 那合道大能缓缓开口,“但你却是为了拉拢那个后生,禅让圣位,他当真能让你这般重视吗?” “道主,倘若让您和八位道主一同出手,能横推那南海禁区吗?”阎魔圣主问。 那苍老的道主沉默,良久才道:“不能。” “这便对了。” 阎魔圣主道: “吾不知晓那年轻人背后到底有什么,但那股力量或者说那股势力,却能将一座万年禁区瞬间推平,这是绝不亚于洞天中那位的恐怖力量。 如今,天下动荡,大世将至,本真邪教的活动愈发频繁,那不知从哪儿来的神庭也涉足世间,加上域外天魔虎视眈眈,沉睡的古神蠢蠢欲动…… 或许,这将是世道一场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动荡,是一场波及七圣八家十五御的风暴。 吾身为圣主,未雨绸缪罢了。” “所以你将宝都压在了那后生身上?老夫并不反对你未雨绸缪,但你对他如此……低三下四,阎魔圣地的脸面往哪儿搁?”那苍老道主反问。 “脸面?” 阎魔圣主摇头, “吾有一种预感,或许用不了多久,那个元神境的小家伙,就会成为吾等也要仰望的存在。或许到了那时,吾哪怕将这张老脸凑上去,人家也不稀罕搭理了。” “你对他太过相信了。”苍老道主摇头道,“不过是一个年轻后生,怎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需要吾等一座千万年圣地去仰望了?” “吾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准。”阎魔圣主苦笑一声,自嘲道:“否则也不至于老师是叛徒,徒弟也是叛徒。” 那苍老道主沉默。 “但唯独这一次,吾不会看错。” 阎魔圣主突然话锋一转, “当初吾身负不治之伤,他的元神进入吾之神薹,为吾拔除那阴死之气和地狱之火。那个时候,吾亲眼看见了。” “什么?” “他的背后有一道身影,穿黑金帝袍,戴十二旒冕,古老,伟岸。” 仿佛回忆起那时的场景,阎魔圣主深吸一口气,“而那道身影,吾曾见过――在天机阁的神祠里,那凌驾于众多神之上的神上之神。” 第六百二十八章 阎魔密库,冥冥呼唤 第629章阎魔密库,冥冥呼唤 苍老道主瞬间愣住了。 那浑浊干枯的双目里,闪过一丝惊骇。 天机阁的来历,东荒的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只是由天机道人牵头,创造的一个庞大的情报组织。 但身为阎魔圣地地高层,阎魔圣主和道主却是知晓。 绝非如此。 天机阁除了是个情报组织以外,还是守护和监察整个东荒天地的庞然大物。 它也并非是由天机道人创造的。 而是天机道人遵循那古老的“神谕”,诞生创立。 虽说那古老的神们,早已在岁月长河之中,烟消云散,但他们的余荫仍造就了天机阁,守护东荒。 姜岳作为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的圣主,曾有幸踏入神祠,祭拜供奉。 “吾不知晓,那余琛同神祠中的神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自称来自所谓的“神庭”,是否同那些传闻中的古老神,有所关联? 当初阎魔圣主曾问过天机道人,这位神,究竟是谁。 其中让阎魔圣主记忆犹新的,就是那在一众宝相庄严,神光环绕的神当中,一位浑身被滚滚黑雾笼罩,身穿黑金帝袍,头戴十二旒冕的伟岸存在。 所以天机道人为其立了神祠,跪拜供奉。 禅位以后,阎魔圣主退居幕后,逐步将圣地事务,一一交接。 阎魔圣主望着惊骇莫名的道主,深吸一口气, 天机道人的回答,模棱两可,说亘古之时,天地分阴阳,人间有生死,阴阳之阴,生死之死,尽归其五指之间,乃是阴之神,死之神,位列神上之神。 苍老道主沉默,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好似平复下心情来,“你,是对的。所以方才你所说,不是玩笑?” 苍老道主沉默,默认了去,然后他的身影沉入黑暗,不再显踪。 “不是。”阎魔圣主摇了摇头,目光深远:“若他应了,圣位给他,又有何妨?可惜……” 想到这儿,他书信一封,将神庭来客的事儿述写后,让人交上了天机阁。 阎魔圣主长吐出一口浊气,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想到了那个,挥手之间,破除了永夜封天的年轻人。 “但,一位和那古老神有所关系的后生,难道还不值得吾等豁出一点儿脸面,提前结交么?” 等虞幼鱼真正突破天尊之境,他便彻底放下所有权利。 禅位之日,也定下来,就在一个月后。 虞幼鱼自个儿也是懵的,为此还找过阎魔圣主,谈了一天,也不晓得说了什么,但最后是应下了。 圣主禅位的消息,在整圣地,掀起轩然大波。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 这般消息,同样从阎魔圣地传出,传到了七圣八家其他势力耳中。 让那些殿堂之上的伟岸存在,眉头紧皱,纷纷揣测,阎魔圣主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但猜归猜,哪怕有再多疑问,大伙儿也只能憋着,毕竟不可能直接跳人家脸上去问就是了。 反正啊,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哪怕是圣主易位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发生了,大伙儿日子该怎么过也还得怎么过。 比如阎魔大典,如期而至。 这一天清晨,天蒙蒙亮,整个阎魔圣地便好似庞大的机械一般,运转起来。 茫茫圣地,九十九峰,热闹非凡,鼓瑟吹笙,无数长老执事,弟子门徒,好似那百川归海一般,汇向圣主峰上,大阎天坛。 且听琴瑟悦耳,看神光漫山,人群喧嚷。 从大早上就开始,祭祖,焚香,傩舞,斗神,夜宴……一直搞到黄昏,终于算是结束。 在余琛来看,和一般的典礼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终于熬到了入夜,大祭结束,余琛也终于迎来了重头戏。 在阎魔圣主的带领下,来到灵宝峰上的阎魔秘库。在灵宝峰主被割肉一般的肉疼眼神中,跟着进去了。 “余长老,阎魔秘库分两层,按圣主的命令,除了第二层的圣物和圣丹关系到整个圣地的气运和本源,不能给你以外,其余任选。” 灵宝峰主是个矮小的小老头儿,走在前边儿,明明是天尊之境,这会儿却是好似那吝啬的周扒皮,说话都在咬牙切齿。 “老朽会全程跟着你,你要是看到满意的,直接拿便是――但秘库有个规矩,拿了就不能放回去了,你且好好选。” “明白,多谢峰主。”余琛拱手,抬头看去。 只看这所谓的阎魔秘库,外边儿看着就是个山洞,但进到其中,才发现别有洞天。 其中广袤,难以言说。 除了那随处堆积的无尽灵铢以外,还有一尊尊远赴外半空的灵龛,灵龛之中,一件件天材地宝灵兵法器,神光弥漫,气息冲天,颇为不凡,无比神异。
远远望去,竟一眼看不到尽头,好似那无穷无尽的宝贝堆积的海洋。 而在那灵龛之下,灵铢当中,更是堆积这无数黯淡的器物。 据灵宝峰主所说,这些要么是残破的法宝,要么是损坏的灵兵,没资格供入灵龛,便随意放置,大多数的命运,都是最后被炼化成精粹神铁,重铸其他法宝。 余琛点头,朝那悬浮的灵龛中,随意一指,指到了一枚一丈的长梭,那灵宝峰主便开口道,“此乃九天十地神血梭,可撕裂虚空,千万里之距,瞬间可达,其极速只弱于那洞虚之阵,但对命的消耗也是恐怖,至少也要通天炼士,方可承受。” 余琛点了点头,继续朝前方走去。 “此乃天哭血剑,乃是天灾大妖的脊骨锻造,凶戾至极,一剑出,方圆万里生机断,寻常炼士,无法驾驭……” “此乃黑曜龙鳞甲,乃是精怪黑曜龙的护心鳞甲锻造,可承受通天境炼士的攻击而丝毫不损……” “这一炉子是龙虎金丹,一共十二枚,一日一服,一服一枚,十二日以后,若没有被那龙虎气血撑爆,便可掌控龙虎之力……” “这我要了,劳烦峰主。”余琛眼睛一亮,这丹药正好石头能够用得上。 灵宝峰主一愣,心说看你这模样,也不是体修,拿着龙虎金丹有啥用? 但疑惑归疑惑,他也没多问,就给余琛取了下来,交到他手中,“这是第一件,还有九件,后生,省着点儿!” “多谢提醒。”余琛嘿嘿一笑,将其收起,继续漫步在这无穷无尽的宝贝的海洋里。 一直转了十多个时辰,这庞大秘库,也没转完。 却是让那灵宝峰主,对余琛另眼相看――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像那些走了狗屎运的阎魔弟子一样,一进秘库就两眼放光,乱了心智,指着那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宝贝拿。 而是除了那龙虎金丹以外,往后每一件看上的宝贝,都要细细询问一遍自个儿,再标记一番,看看后面能不能找到同类的更厉害的宝贝,实在找不到了,方才收入囊中。 但佩服归佩服,肉疼也是真肉疼。 这家伙这选法,几乎可以选中地品类中,最顶级的宝贝。 又是两天过去。 灵宝峰主嘴都讲秃噜皮了,俩人方才讲整个秘库全部逛完。 而余琛手中,也多了九件精挑细选的宝贝。 一炉丹药,唤作“龙虎金丹”,是给石头淬身锻体的神丹。 一卷青书,唤作“青天铁券”,可调动无穷浩然正气,倘若将诗文铭刻其上,更是能翻倍发挥威能,这是给青浣准备的。 一面铜镜,唤作“九妙惑神镜”,乃是无上灵宝,能翻倍增幅炼士的精神,借其施展那精神道法神通,事半功倍,这是给虞幼鱼挑选的。 一件披风,唤作“冥夜影衣”,刻画夜之大道,可召来无穷黑暗,化作一个山寨版的“天尊场域”,吞噬敌人,这是给夜游神李元清准备的。 以上四件,是余琛给身边人挑的。 除此以外,就是余琛给自个儿选的了。 一身漆黑锦袍,暗红软铁封边,滚滚黑雾氤氲,唤作“万幻锦衣”,其上刻画无数咒文,除了能抵抗天尊境的攻击以外,还具备掩盖气息,隐没身影,变幻伪装之能。 一枚乳白玉镯,唤作“聚神镯”,戴在手上,可汇聚天地之而来,哪怕是战斗中也是如此,只要不释放那种一口气就将浑身抽干的恐怖术法,几乎可以做到无限补充天地之。 一颗青光菩提子的吊坠,唤作“凶吉符”,乃是天机阁卜师之作,可预测凶吉,趋利避害。 一炉“九转化生丹”,一共十二枚,是那疗伤化厄的无上灵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儿,都能给一瞬间救过来。 最后是一门神通,唤作“焚血秘经”,危急之时施展,可燃烧心血精神,瞬间爆发出数倍战力,但不可长久,否则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总之,在挑选之间,他没有选攻击性的神兵法器和神通宝术,都是些或防御或辅助之宝。 因为有九龙神火罩,轮回小演,诛仙凶剑和那几门天罡神通的余琛,在这阎魔秘库中,真的找不到什么更加凶猛的攻击法门了。 “好了,还有最后一件。”灵宝峰长老开口道,“余长老,可想好了要挑选何物?” 余琛听罢,点头,径直走向秘库第一层某个无比偏僻的角落里。 盯着那不受人待见的,一堆残破不堪的“废铁”,沉默不言。 ――最后一件宝贝,他早就有了打算。 因为从踏入这阎魔秘库的一刻开始,他就感受到一股冥冥中的呼唤。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如此玄奥,但又如此真实。 随着距离的靠近,无法炽烈! 好似在一遍一遍,不停地催促余琛。 ――拾起来!拾起来!拾起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 诛仙阵图,临别之际 第630章诛仙阵图,临别之际 那灵宝峰长老看着余琛,放着那一件件让人眼红的天材地宝不理不睬,偏偏朝一堆破铜烂铁寻过去。 不由眉头紧皱。 虽说这圣主尊上让余琛一选就选十件宝贝,他这灵宝峰主颇为肉疼。 但人家治好了圣主,这也是人家应当得的。 倘若余琛猜得不错,眼前这残破玉盘,便是那阵图的一角! 深吸一口气,他心念一动。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思索了良久,灵宝峰长老才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残破玉盘时好多年前一位弟子历练的时候从山底下带回来换取功勋的,虽不晓得有什么神异,但料子看着不错,后来锻天峰的人来过一次,把这玩意儿带走了,说是想重新融铸,但后来听说融不了,就给送回来了,一直扔在这儿没动过。 因为她知晓余琛的一切,知晓阴曹地府何等伟大,知晓背负了复辟轮回的余琛身上的担子。 最后,既然想不到什么线索,余琛便也没有过多纠结,只是将这“神庭”俩字儿记在了心里。 虞幼鱼点头,这才恍然。 所以他好心出言提醒,“余长老,那一堆都是一些破铜烂铁,哪怕有些曾经的宝贝法器,也是残破了的,不值一看,不值一看啊! 而她也不可能跟着余琛一走了之。 浩荡伟岸,直插天际! 而那天门之上,一口凶剑,悬空而挂! 虞幼鱼继续道:“――妾身知晓,那人是谁了。” 不得不说,从未听闻。 但那惊鸿一现,仍引起了整个极天峰的注意。 随后,她便将那天在阎魔殿上,道主反叛,永夜封天,最后那年轻身影悍然破局的一切经过,一字不落地都给余琛说了。 灵宝峰主打眼一看,且看那是一块不规则的残破的玉盘,青白之色,最外侧的边缘圆润平整,但除了最外侧以外,其余边缘处都好似被外力打碎了一般,残破不堪。 自打余琛踏入那阎魔秘库以后,神薹内景中的诛仙凶剑,便一直……嗡鸣不停。 而是对他身上的某件东西。 或者说,“神”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无比古老,无比陌生。 但并非是对他。 当初那人,他还让虞幼鱼去灵籍峰查了,最后也没得结果。 虞幼鱼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余琛一愣,点头。 而当它取出那诛仙凶剑,同那残破玉盘放在一起的时候。 古神如此,神也是如此。 她不愿做余琛背后的花瓶,她不想被余琛遥遥甩在背后,她想在以后,同余琛站在一起。 说罢,领着余琛就走。 而第一步,就是要掌控整个圣地,掌控这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 不必多说,便又是一番巫山云雨。 当初得到诛仙凶剑的时候,那度人经传出的莫名意念中,便说了那号称天道之下第一凶的诛仙剑阵,分为四剑一图。 无论是在七圣八家十五御,还是那神秘莫测的天机阁,亦或者东荒林立的各大宗门世家。 “神庭?” 余琛手腕儿一翻,且看蒙蒙光晕一闪,一柄古拙的长剑,落在余琛手中。 虞幼鱼也恰好在这时候回来,见识了那恐怖的昙花一现,心惊肉跳,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急匆匆来到余琛住处,推门一看,发现余琛并没有什么事儿,方才松了口气。 除了谈论起那掩映在迷雾中的无比古老的时代,几乎没人会提起这个词儿。 说话之间,宽衣解带,媚眼如丝,霞飞双颊。 方才躺下来,静静望着窗外的明月。 余琛听罢,转过头道了声谢,却并没有听劝,反而翻开那些残破的“废铜烂铁”,遵循那冥冥中的呼唤和指引,从最深处掏出一件事物,握在手中。 等那云雨大战好一番后,俩人都是心满意足了。 “对了,看坟的,你是不是要回去了?”虞幼鱼突然问道。 夜色如水,情意绵绵。 “稍微会忙上那么一点儿,毕竟是整个圣地的担子,诸事繁多。” “好了。”余琛点头。 一一一.二五三.二三八.一二四 灵宝峰长老见状,也不多劝了,在秘宝名录上记录了余琛挑选的十件宝贝以后,便领着他出去了。 “峰主,这件东西,是什么?” 都没有一个叫做“神庭”的势力。 虞幼鱼见了,眼都笑成了月牙儿,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会儿,才收进了芥子袋里。 无穷无尽的恐怖杀气,肆虐而出,连同空间都撕碎了那波!
甚至让作为施展者的余琛,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赶紧将其收了去。 “差不多了。”余琛点了点头,“如今那姜沫的遗愿也完成了去,荆长生也死了,圣地的危机也已解除,我也应当回上京去了。” 东西南北四方天门之上,各悬一口凶剑,剑光肆虐之间,无数神魔,身首异处! 那一刻,余琛哪怕是再傻,也明悟过来了。 “不了,既然是你选的,定是适合妾身的。”虞幼鱼轻轻摇头,拉着余琛的手,媚眼如丝:“这挑选宝物的一次宝贵机会,你就这样留给了妾身,妾身应当如何报答你呢?” “那便好,本座送你回去。” ――诛仙凶剑。 那黯淡的玉盘顿时爆发出氤氲光辉,一天天苍白的光纹从那玉盘之上留下,笼罩方圆数十里,化作一枚残破大阵! 与此同时,伴随着恐怖嗡鸣之声,余琛背后,一扇巍峨天门,拔地而起! 那玉盘之上,巍峨门关上,诛仙凶剑,稳稳当当挂在上面,严丝合缝,好似从一开始,它就是来自此处一般。 门口,阎魔圣主正在等着,一见余琛出来,便问道:“余长老,选好了?” “不试一试?”余琛笑道。 ――合着这两三天功夫,圣主尊上一直等在这儿呢? 余长老……你不会看上这玩意儿了吧?唉,听老夫一句劝,这就是一个又冷又硬的疙瘩,没啥大用!” 余琛装模作样想了想,看着窗外圆月,“今晚月亮挺圆,要不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我?” “这些天准备接任圣位,挺辛苦吧?”余琛摩挲着佳人的头发,开口问道。 你这手头已经挑了九件宝贝,这最后一件,可是要好好挑挑,别在这堆废铜烂铁里下功夫了。” “妾身可没那本事。”虞幼鱼翻了个白眼儿,眼珠子一转,“天上的月亮,妾身没有,但这地上的月亮,妾身却有两枚呢……” 虽说余长老是救了他命,但也不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吧? 另一边,回到极天峰后,看着虞幼鱼不在,余琛便先回了自个儿的房间。 而那莫名意念中的一副图卷,便是那浩荡星空中,巍峨杀阵矗立。 俩人紧紧相拥,不再多说,只是享受这为数不多的温存时光。 但那玉盘之中,却有一条条复杂的纹路,烙印其中,在玉盘最中央的位置,还有一扇巍峨门关的雕刻,门关之上深深凹进去一条轮廓,好似那里曾经有什么东西镶嵌一般。 诛,绝,戮,陷四大凶剑,配上一张绝世凶图化作那完整的诛仙剑阵,无物都杀,无物不灭。 不少弟子门徒,长老执事,只感觉头皮一凉,好似那头顶之上,悬了一口恐怖凶剑,一旦落下,便能瞬间斩断他们的生机! 可抬头看去,看向那杀意来源之处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虞幼鱼依偎在余琛怀里,道:“但这般也好,等妾身完全掌控了整个圣地,便也能帮上你一些忙了――妾身可不愿意就这样当个花瓶,遇到什么点事儿就麻烦你。” 诛仙凶剑爆发出一声欢快的剑鸣,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那残破玉盘之中。 “余琛,方才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这般恐怖杀气?” 余琛摆了摆手,“不过是试了一件宝物而已――在阎魔秘库挑的,倒是挑到了不一般的好宝贝。” 那一刻,好似有一股恐怖的吸力那样! 顿了顿,余琛取出一面铜镜,“给,这是我在秘库给你挑的,唤作九妙惑神镜,你用来施展那极乐法相,应当是事半功倍了。” 余琛听罢,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但也明白,余琛终究不属于阎魔圣地,他的修行,他的职责,都在待在上京才能更好地完成。 迫不及待,取出那残破玉盘来,放在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此时此刻,那股冥冥中的呼唤,仍无比强烈,撩人心炫。 所以余琛最后一件宝物,就选择了这传出呼唤的残破玉盘。 只留下那灵宝峰长老,傻了眼。 余琛心头,也无比明白这一点。 顿了顿,她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上次你说那个在渡天峰跟你搭话的古怪门徒,你还记得吧?” “先前妾身就想和你说这事儿来着,只不过这几天你都在秘库,妾身又忙着接手阎魔圣地的事务,没凑上时间。今天既然想起来了,就跟你说了。” 而巍峨无尽的阎魔圣地,也持续着一轮的大清洗。 曾经那属于朱歧允的势力,属于荆长生的势力,都在悄无声息中,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第六百三十章 鸿门之宴,摔杯为号 第631章鸿门之宴,摔杯为号 翌日,清晨,朝阳东升,阎魔圣地,圣主峰上。 “圣主,我在圣地待的时间不短了,也应当返回上京去了,此番前来便是向您辞行。” 余琛同阎魔圣主对桌而坐,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香茗,清香四溢。 “那么快?”阎魔圣主露出一抹意外之色。 阎暝子一来,他立刻一改往日的生分和隔阂,热情招待,“阎暝,可终于来了,这菜都要凉了,赶紧坐上,吃菜喝酒,不醉不归。”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上下打量了一圈儿天衍子,心说这人今儿犯什么毛病了吧? “天衍,有事儿就说,可别故弄玄虚。”阎暝子没好气道。 阎暝子只是一瞥,就看得出这一桌子菜,都是好菜,不仅材料珍贵,火候也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是本座的手谕,你拿着去阎魔天宫,那阎暝子要杀要剐,都随你。” 但这派系之争,各为其主,没什么太好说的。 毕竟对于天尊这般可怕的存在来说,下毒这种手段太过拙劣了。 来这儿之前,他是想到天衍子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应了那执事一句,站起身来,收拾了一番,便朝宫主殿赶去。 这会儿天衍子突然让他过去,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他骇然望着天衍子,满目惊骇! 所以阎暝子压根儿不晓得这事儿,要不然他这会儿哪还会担忧什么前途,早就吓得风紧扯呼了。 让方旭子一个人颠沛流离大半生,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仇人,却是无能为力,痛苦了数百年光阴,后被虞幼鱼找到,接回阎魔圣地,却因重伤不治,最后在痛苦和怨恨中,含恨而去。 “上京御?本座看谁敢说什么?若是那上官谨不满意,本座让他亲自上天葬渊去看坟!”阎魔圣主哼道。 上官谨,上京御,府令。 但万万没想到,天衍子竟敢……同门相残! 下一刻,且看那天衍子拿起一个酒杯,往地上一摔! ――砰! 那席卷整个圣地的大清洗,也是在秘密进行,并未外传。 没多时,便来到了宫主殿里。 漆黑的光芒,环绕天宫,将这巍峨无比的空中宫殿,完全笼罩了去! 那一刻,阎暝子才恍然大悟! “毕竟我除了阎魔长老这个身份,也是上京御下辖天葬渊的看坟人,离开太久,却也是不好。”余琛拱了拱手。 阎暝子必须死,是因为方旭子的遗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平日里除了那些不可避免的重要场合,俩人几乎都没有什么私交。 老黄泥封着的古坛子,且看天衍子伸手一拍,封泥震碎,化作虚无,浓郁到了极点的酒香,扑面而来,让阎暝子堂堂天尊,也不免心动。 还有那酒。 但这般说着,还是坐下来了,动了筷子。 可以说,在整个上京,他就是说一不二的话事人。 余琛停了,只能苦笑,打着哈哈。 余琛清了清嗓子,又道:“临别之际,我还有一件事儿,想要圣主帮忙。” “我想,杀一个人。”余琛也不绕圈子,直接开口。 “阎暝,哪儿那么多事?不过就是想吃多好的而已,你看这酒,可是老夫珍藏了数百年的八一琼浆,用那九九八十一种无上灵材酿成,尝尝?” “他?”阎魔圣主眉头一皱。 圣主禅位,圣女继位。 直接给阎暝子干懵了。 那一刻,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阎暝子那一丝醉意,悚然惊醒! 余琛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圣主手谕和血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和阎暝子虽说共同治理阎魔天宫,但相互之间,却是一直都不太对付。 然后,俩人便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一口酒一口菜,吃得颇香。 若仅因如此,他也不会大张旗鼓要杀一位天尊大能。 阎魔圣主见状,也不再强留,摆了摆手道:“但既然你执意要走,本座也不留了,就一句――有事没事,回来看看。” ――让他去看坟,他还真只能去看坟。 “圣主放心,只要幼鱼在圣地一天,阎魔圣地,就是我家。”余琛拱手。 但哪怕这般身份,对于阎魔圣主来说,却也是有些不够看了。 同一时间,羽化上京,阎魔天宫。 阎魔圣主摆了摆手,摇头道:“实际上,圣地最近的大清算,你应当有所耳闻吧? 一大批属于那两个叛徒的势力,被清洗得一干二净。 ――诚然,他和阎暝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顶多就是对方曾给荆长生通风报信。 天衍子,阎魔天宫宫主,同样是天尊大能。 眼中柔情,尽数隐藏。
这一顿饭的功夫,天衍子究竟干了什么! ――布阵! 开启大阵,封天锁地,阻他逃命! 一一一.二五三.二三八.一二四 阎魔圣主也是明悟,心照不宣。 阎魔圣主……这也太干脆了吧? “天衍子?”阎暝子听了,眉头一皱,喃喃自语,“他找我干什么?” 只不过这清算的火,还没烧到阎魔天宫而已。但那阎暝子,却早已在名单上了。” 阎暝子半信半疑尝了一口,却是顿时宛如身在天上人间,无比舒畅。 最后因为阎暝子贪图宝物,屠尽了一岛,葬送了数百条人命。 阎暝子也暂时忘却了俩人的隔阂和仇怨,舒舒服服长舒了一口气,“不错,这顿饭,当真不错,仔细想想,修行以来,已经好久未曾如此酣畅淋漓地畅饮了。” 这般想着,阎暝子沉吟片刻,还是打算去一趟。 取而代之的,是执掌整个圣地所需要的冷硬和铁血。 就两件事儿。 ――至于什么菜里有毒的担忧,却是全然没有。 “羽化上京,阎魔天宫副宫主,阎暝道人。” 最近一段时间,阎魔子却是愁得不行。 这是……杀意已决! 这是……要他的命! “好啊!天衍子!贫道就吃你一顿饭!你要贫道的命!” 阎魔圣主这话,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别误会,本座虽然欣赏你,但也不至于因为你一句话就杀掉一位堂堂天尊。” 虽说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副宫主,但怎么着也是天尊之境,阎魔圣地的天尊,总共也不过两三百,自儿一句话就能随便杀一个? “圣主,您不问问我,为什么?”余琛挠了挠头。 更是让他着急。 他倒是要看看,这老对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阎暝子愣了。 天衍子热情地给阎暝子倒上了一杯。 而就在他忧愁之时,突然之间,一名执事急匆匆跑进来,“副宫主!副宫主!宫主请您过去!” 阎魔圣主将手谕交给余琛,又抬起手来,五指之间,月光氤氲,凝聚出一枚鲜红的血箭来,一并交给余琛:“本座没记错的话,阎暝子乃是天尊下品,若是反抗,你应当暂且应付不了,倘若他真拼死一搏,你便祭出本座的精血之箭,他无处可逃。” “吃好了?”天衍子抬起头,问道。 回到极天峰,同虞幼鱼告了别后,这姑娘送他到渡天峰,亲眼看着他踏上洞虚大阵消失了身影,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荆长生和朱歧允背叛的事儿,阎魔圣主给压了下来,哪怕阎魔圣地本宗,也只有极少数人晓得,更不要说阎魔天宫的人了,那自然更是完全不晓得啥情况。 虽说阎魔天宫所在的上京距阎魔圣地本宗无比遥远,但毕竟也是圣地下辖,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能得到圣地消息的。 留下那三品的遗愿来,势必要杀那天尊阎暝子。 余琛顿时明悟过来,也不再去揭阎魔圣主的伤疤了,收起手谕和血箭,深吸一口气,道:“那正好,便让我帮圣,除了这个眼中钉。” 那个可怜的采矿师,曾经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幸福的人生。 “吃好了。”阎暝子答道。 顿了顿,他神色复杂,“阎暝子,是本座那叛徒弟子的人,很多年前,他又是本座老师的亲信……不得不死啊!” 这咋突然就盖棺定论了呢? 心急之下,他给荆长生书信一封,结果石沉大海,完全没得回信。 阎魔圣主疲惫地点了点头。 他们甚至能一眼看出来,哪道菜用了那些材料,用了那些调料,火候如何……等等。 天衍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既然吃好了,那就……上路吧!” 且看那五十来岁模样的天衍子,已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宴,正在等着了。 “另外。” ――他的遗愿,才是余琛一定要杀阎暝子的原因。 “谁?”阎魔圣主眉头一挑。 余琛也识趣地告退了。 也得亏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外扬。 “好。” 然后取出纸笔,写写画画,没多久功夫,一张热腾腾的圣主手谕便出炉了。 “尽管开口。”阎魔圣主大袖一挥。 且听清脆响声,响彻天宫! 整个天宫,好似庞大的机械一般运转起来! 巍峨大阵,升腾而起! 阎暝子脸色无比难看,环顾周遭,见一道道恐怖气息,浩荡升腾,一道道阴影,若隐若现! 却是已将整个宫主殿,团团包围! 阎暝子更是惊怒! “天衍子!你当真敢杀我?同门相残!你可知是何等大罪?!” 第六百三十一章 昨日恶因,今日恶果 第632章昨日恶因,今日恶果 阎暝子惊怒至极! 是! 他和天衍子一直以来的确不对付,甚至可以说是老对头了。 数十年共事于阎魔天宫,相互之间明争暗斗,不知道给对方使了多少次手段。 但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小打小闹。 因为毕竟俩人都是属于阎魔圣地,而在东荒,无论是哪个宗门世家,同门相残这种事儿,都是大罪中的大罪! 就看天衍子极为恭敬地看向宫殿后方,“余长老,罪人阎暝子在此,请您发落。”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除此之外,他同这位阎魔圣女的道侣,压根儿没有任何接触,更别说得罪他了。 “老夫同阎暝子明争暗斗百十来年,从未有一次,他胜过老夫。 这一刻,阎暝子只感觉……不可理喻。 极度邪恶,极度恐怖的气息,从它身上煌煌释放出来! “传闻中,大暗黑天尊乃诞生于诸天阴影之下的古老魔尊,乃是天定的毁灭之灾,掌控黑暗,毁灭,危险,不详之力,那眉心的破灭之眼睁开时,能散发出无尽恐怖死光,破灭诸界。 巍峨的阎魔天宫在这恐怖重压之下,瑟瑟发抖! “――圣主特许,光明正大。” “体面你个大头鬼!” 余琛看着他,随口道:“一个月前,我前往阎魔圣地,你给荆长生报的信?” 且不说他俩人都是天尊大能,真正厮杀起来孰胜孰败还犹未可知,哪怕就是天衍子把自个儿弄死了,他认为他能逃过阎魔圣地的刑法? 疯了吧? 望着那升腾而起的、将整个阎魔天宫都完全封锁的茫茫大阵,黑暗弥漫,魔雾翻涌;还有那一道道冰冷而恐怖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宫主殿;以及那里面容平静的天衍子。 “谋害?”余琛摇头,“不,这不是谋害,阎暝宫主,这是要杀你,堂堂正正地杀你。” 天衍子脸色平静,怜悯地看了一眼阎暝子,“谁告诉你,是老夫要杀你?” 天衍子望着那将整个天地都完全笼罩的恐怖黑暗场域,对余琛开口道。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倘若余琛要杀他是因为他给荆长生通风报信,都还靠谱一点。 与此同时,在阎暝子的背后,一尊巍峨的庞大巨佛拔地而起,镇压高天之上! 正是那场域“大暗黑天尊”的正体! “多年前,你在南海一座小岛上,犯下杀孽,夺取定海珠。 而阎暝子修行的《大暗黑天圣典》,作为阎魔圣地数一数二的核心经典,其天尊卷的恐怖威能,便是凝聚场域,召唤那大暗黑天尊的投影裹携无尽黑暗降临而来,破灭一切,毁灭一切。 “就因此,你就要杀贫道?”阎暝子只感觉不可理喻,死死盯着余琛,“这个世道,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阎暝子一愣,瞪圆了双眼。 无尽漆黑的恐怖死光,好似开闸洪水一般,从中倾泻而出! 阎暝子听得这话,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然后,他看向天衍子,“宫主,送他上路。” 一直沉默的天衍子,恭声应是,一步踏出,威势爆发! 阎暝子见状,眼珠子一瞪,目中凶光爆闪,深吸一口气,喃喃诵念, “――场域大暗黑天!” 而不是因为那什么无名海岛,什么定海珠,什么无足轻重的几百条人命。 前不久在阎魔圣地因为救了圣主,被赐长老之位,从一个天葬渊的看坟人摇身一变,成了阎魔圣地的供奉长老。 见这已再无转圜之地,阎暝子也不再有任何侥幸,打算拼死一搏! 且看他浑身上下爆发出无比恐怖的气息,好似熊熊烈火一般升腾而起,双手翻飞之间,一枚黑暗印玺在他手中凝聚成型,向上一推,顿时滴溜溜旋转,迎风见长,飞上天穹以后,煌煌落下! 话音落下,无尽血红从他身上洒落而出,很快便占据了这无穷黑暗的一半,一尊暗红的血红魔尊从天衍子背后升起,滚滚鲜血洪流从它身上洒落,无尽杀戮之意,疯狂肆虐! 阎暝子瞪圆了眼。 那一瞬间,阎暝子浑身一震,显然这三个字勾起了他一些久远的回忆。 那血海魔尊一出现,天衍子那虚无缥缈的气质,顿时一变,好似成了那沾满无尽生灵性命的可怕屠夫! “哼!”阎暝子冷笑一声,“那便来试试吧!天衍,看看贫道与你,孰胜孰负!” 今儿哪怕真把他杀了,也不会受到阎魔圣地的任何惩罚! ――就这?
“当然,这不是原因。”余琛摇了摇头,“各为其主罢了,不会有人为此大张旗鼓去杀一位天尊。” 话音落下,他的浑身上下的肌肤,瞬间变得无比漆黑。 天衍子胸有成竹,一摊手,五指张开,同样展开场域。 一一四.四一.八三.一三七 “啊,是啊。”余琛没有否认,点头道:“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现在,我比你强。” 紧接着,那黑暗之中,走出一道年轻身影来,一身黑色锦衣,长发垂落,气质斯文,好似那凡俗的翩翩书生一般。 “为什么?”阎暝子抬头,看向余琛:“余长老,贫道阎暝何时曾得罪于你?” 那一刻,阎暝子眼珠子一瞪,自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场域大千杀界!” 且看这巍庞大巨佛,浑身漆黑,好似那滚滚黑暗洪流凝聚,生地狰狞无比,三头显露贪嗔痴,六臂持三叉戟、月刀、骷髅碗、骷髅鼓、绳索,金铃六方古器。脖颈之间,缠绕一条漆黑长蛇,眉头之上,生有一道闭合的第三只眼。 所过之处,一切皆被瞬间湮灭!无穷无尽的恐怖破灭之意,铺天盖地! “贫道承认,同为天尊,你是要比贫道强上分毫!可你哪怕真把贫道杀了,你觉得你能逃脱刑峰制裁?” 那一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似这个世界,已经疯了――余琛疯了,天衍子疯了,阎魔圣主也跟着疯了。 旋即,他又看向余琛,“还有你这小辈,不过是侥幸被赐了长老之位,有职而无权,不过是一虚职而已,就敢谋害天宫副宫主?” 正是那枚定海珠,让你从秘库换取了天尊境的修行秘典,跃过龙门,突破天尊之境,坐上这副宫主的位置,荣华富贵,高高在上。 但也因为你,一个可怜男人浑浑噩噩活了百年,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在怨怒和仇恨中,死不瞑目。” 余琛看着他,吐出三个字儿,“――定海珠。” 那血红的手谕,清清楚楚倒映在阎暝子眼里,让他浑身僵硬,眼眶瞪圆! 说罢,他取出圣主手谕,徐徐展开,咧嘴一笑,好似在宣告死亡那般。 话音落下,那大暗黑天尊的眉心第三目,猛然睁开! 那滚滚黑暗,好似水流一般汩汩流下,氤氲成无尽黑暗,升腾,覆盖,笼罩! 他……要杀自个儿? 他凭什么? “天衍子,当真疯了?陪着毛头小子胡闹?”阎暝子怒喝道。 乃是一门极端霸道,极端黑暗的修行经典。” “余长老放心。” 诶? 这不余琛吗? 以前不过是上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看坟人,后因为成了阎魔圣女虞幼鱼的道侣而被人所知。 带着那无比恐怖的可怕重力,倾轧而下! 天衍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伸手向天一指,一抹惊鸿之光浩荡而起,瞬间将那黑暗印玺击得粉碎,化作无尽黑雨洒落而下。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回荡在整宫主殿! 余琛回忆起方旭子那凄凉苦涩的一生,深吸了一口气,“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昨日恶因,今日恶果――阎暝宫主,时候到了。” 但说一千道一万,哪怕他完全无法理解。 阎暝子一愣。 “那……究竟是为什么?”阎暝子想破了脑袋,也只记得和余琛有关的唯一交集,就是一个月前,他曾给圣子通风报信罢了。 “有把握吗?”余琛问他。 “阎暝,怎么说也是堂堂阎魔天宫副宫主,体面一些。”天衍子轻轻摇头,提醒道。 更何况是一向冷酷铁血的阎魔圣地? 天衍子到底发什么疯? 可无论如何,余琛和天衍子有圣主手谕,同门相残这般罪责,便无法成立了。 将整个阎魔天宫,完全包裹! “老夫这个宫主之位,不过是因为不想参与那圣地本宗各大峰头之间的尔虞我诈,自降而来,可并非同你一般,靠着道主的关系坐上来的。” 阎暝子只感觉……荒唐! “天衍子!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天衍子神色不变,背后那血海魔尊手中血矛转了一圈儿,带起无尽血色,向前一掷,带起无尽血色洪流! 那一刻,一黑一红两股恐怖力量,撞在一起! 恐怖的爆炸一瞬间肆虐了整个天穹,甚至穿透了那封锁大阵,煌煌在上京的天穹之上亮起! 两位天尊的碰撞,无穷恐怖的威势,回荡在整个上京! 无数生灵,抬头望天,瑟瑟发抖,无比惊恐! 第六百三十二章 道主遗物,千里追杀 第633章道主遗物,千里追杀 说这上京天顶,十五座天宫御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似那日月一般,高高在上,好似亘古不变。 大伙儿都已经习惯了去。 习惯了它们冷硬的运转。 就好像死物一般。 象征着七圣八家十五御,绝对的威权。 松了口气。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天衍,贫道早就知晓不是你的对手。” “……” 直到那恐怖的破灭死光,完全黯淡了去。 无尽的血光在那一刻爆发,瞬间好似瘟疫一般蔓延了整大暗黑天尊! “今日事,今日毕,那阎暝子,今日必死。” 说罢,他背后的恐怖的血海魔尊,浑身一震,滚滚血海再度涌出,蔓延整天场域! 茫茫夜空,冷冷清清。 话音落下,一箭射出! 咻! 只看刹那之间,血红之光,横亘天际! 伴随着那滔天的杀戮剑光,悍然落下! 然后,他看向远方,“阎暝子,昨日因,今日果,没有来日了。” 阎暝子,你做得到吗?” 其破灭之眼越多,其威能越盛,只不过这阎暝子道行不够,倘若他生了五头,开了五眼,老夫恐怕也不是对手了。 天衍子松了口气之余,也是好奇,“余长老,您说什么留一留?” 搭箭,拉弓,如满月。 “……” 带着那凛冽的杀意,带着风,也带着余琛轻声的呢喃。 余琛朝这老人拱手道谢。 两大天尊场域,在同一处爆发,每每相互碰撞,相互倾轧,都爆发出恐怖轰鸣的巨响,好似雷霆一般响彻天穹! 也得亏有那封天锁地大阵封锁了那恐怖威能,要不然恐怕整个上京都要受到波及! 或许从一开始,天衍子请客吃饭,鸿门摆宴,借机布下封锁大阵,除了想堵死阎暝子的退路以外,也是为了不殃及池鱼。 化作甲胄,化作盾牌,化作刀剑! 仅一瞬间,就将血红的血海魔尊完全笼罩,好似一副苍白骨头化作的武装那般,凶威无穷! 那恐怖的死光倾泄在那累累白骨上,将其表面的一层瞬间湮灭。 也未曾攻破那血海魔尊的白骨甲胄。 “再看看吧,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 断尾求生! 那天衍子和余琛,都没追来。 天衍子眉头一皱,但还是手腕儿一翻,取出一张铁石颜色的大弓,“此弓唤作射日,乃是曾经老夫法器,后来突破天尊,却是不堪用了。” 撕裂天穹,贯通而去! 天衍子眉头一皱。 阎暝子取出一枚玉简,上面刻画有无穷无尽的密密麻麻的纹路,一把捏碎,无尽光芒在其上煌煌爆发! “所以从一开始,本座就没打算同你拼个死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之事,本座会牢牢记得,绝不会忘,来日必偿!” “但俩人同为天尊,倘若其中一人铁了心要逃,恐怕今儿是分不出生死了。” 阎暝子又惊又怒,三枚头颅抬起,再度喷薄出那破灭死光! 但那恐怖骨剑,却拥有尸山血海中,无穷无尽的补充! 无尽的黑暗和血海当中,阎暝子凶相毕露,背后的大暗黑天尊也是怒目圆睁,三个脑袋三张脸,同时面向前方,三枚破灭之眼同时睁开! “嘿!早就听说那阎魔天宫正副宫主不对付,今儿是真打起来了?” 天衍子看了一眼那打碎大阵后,缓缓消散的漫天咒文,转过头来,颇为愧疚地看向余琛,“余长老,那好似是朱歧允道主的手绘禁制,应当是曾经赐予阎暝子保命之用。 毕竟自从自个儿回来,拿出手谕,说要杀阎暝子,对方立刻万般配合,布置大阵,设鸿门宴,就是为了一击毙命。 一次交手碰撞,那大暗黑天尊与血海魔尊,不分上下,只有那无尽的余波浩浩荡荡化作风暴,席卷了整个阎魔天宫。 但现在,他还差得远。” 吞噬! 远到了天边之处,阎暝子脸色难看,无比狰狞。 话音落下,那浑身被森森白骨所覆盖的血海魔尊,一步踏出! 手中恐怖那苍白骨剑,悍然落下! 无尽恐怖杀戮剑光,撕裂天地! 难不成这位余长老,是想用弓箭截杀阎暝子? 疯了吧? 他未必也太低估一位天尊大能了吧? 但余琛可没管他怎么想,接过铁弓,拉了拉,很沉,很好。 一一四.四一.八三.一三七 余琛走出天宫,屹立高天,摇了摇头,开口道, 磨灭! 但您放心,老夫立刻通报圣地本宗,请刑峰长老发布血字追杀令,整个东荒,他无处可逃!”
话音落下,那股恐怖光晕中,一股古老的气息,悍然爆发! 无穷无尽的恐怖咒文,铺天盖地,化作滚滚洪流,竟硬生生冲破了那封天锁地的大阵! 一个巨大的窟窿,通向外界! 然后,喃喃。 余下十四御,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瞪圆双眼,屏息凝神――虽说阎魔天宫再怎么动荡,对于整个阎魔圣地都是小打小闹,但这并不妨碍大伙儿看乐子啊! 阎魔天宫。 他方才假意跟老夫一战,拖延时间,就是为了激活禁制,冲破大阵封锁,逃之夭夭。” “可这两股气息,就是那天尊境斗法,不会有错,而阎魔天宫就阎暝子和天衍子俩天尊,只能是他们了。” 但今日,极为罕见地,属于阎魔圣地的阎魔天宫,好似爆发了什么恐怖的厮斗法一般,簌簌发抖,动荡起来! 属于天尊境的恐怖威能,毫不掩饰地洒落,就好似炽烈的太阳的光那样,普照天下! 整个上京,无尽生灵,宗门世家,都在这一刻被惊醒,茫然抬头,望向夜空,望向那恐怖的黑暗与血红! 瑟瑟发抖! 无穷无尽的尸骸从血海之中拔地而起,无数森森白骨,狰狞尸骸,堆积成那巍峨高山,无比阴森,无比恐怖! 然后,动了! 就好似是死而复生那样! 那些恐怖的尸骨好似洪流一般,涌动起来,纷纷爬上那血海魔尊之躯。 与此同时,恐怖的风暴骤然升腾而起,肆虐天穹大地! 阎暝子一口鲜血喷吐而出,但眼珠子一转,却是借着天衍子这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空隙,直接伸手一划,斩断了场域和他本体的连接! 余琛看着天衍子,也没怪他。 但阎暝子手里有当初朱歧允活着时候给他的保命禁制这一点,只能说在预料之外。 天衍子将弓递给余琛,眉宇之间,显露疑惑之色。 连同那阎暝子的场域一同,尽数破灭! 天衍子眉头紧皱,背后那恐怖血海魔尊,一剑斩落! 可那恐怖的杀戮剑光,煌煌落下,却打不破那无尽咒文化作的洪流通道! 只能眼睁睁看着阎暝子,遁逃而去! “没事儿。”余琛摆了摆手,望着天边已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儿的阎暝子,突然问道,“天衍宫主,可有神弓,借来一用。” 而天衍子神色依旧淡然,甚至有功夫朝余琛解释:“大暗黑天尊,传闻中乃是那千头千臂的恐怖魔神,一共千枚破灭之眼,全部打开之时,可破灭诸天万界,重塑世间。 天衍子开口道: 说罢,他转头一往。 望着那早已遁出远方天际的阎暝子,天衍子叹了口气,“如今他冲破了封锁大阵,铁了心要逃,却是难以追上了,想要杀他,恐怕还需从长计议了。 “天衍长老,不必麻烦本宗的刑宗长老发布什么追杀令了。” “老夫修那杀戮之道,化作――以杀养杀。所有死在老夫手下的生灵,都将成为老夫的剑,老夫的盾,老夫的铠甲。要杀老夫,就要将老夫曾经的敌人……全部杀一遍。 一道道目光注视之下,阎魔天宫,动荡异常! 这不是天衍子的问题。 “天衍子!余琛!今日之事,贫道记着了!留待来日,一雪前仇!” 而这一幕,同样在整个上京,掀起了恐怖的风暴! “这些,都是死在老夫手中的敌人。” 硬生生顶着那恐怖的破灭死光,一剑斩落! 唰! 血红剑光撕裂,硬生生将那阎暝子的大暗黑天尊斩成两半! 那一刻,三股恐怖的破灭死光,化作无穷无尽的恐怖洪流,淹没而来! “我还以为能将它留一留,多一道底牌,如今看来,却是留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儿一翻,一枚血色箭矢,落在手中。 “阎魔天宫那俩宫主真打起来了,不死不休?也不晓得是因为什么事儿?” 而其余七圣八家,也是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议论纷纷。 “啊?这真是阎魔天宫副宫主阎暝子啊!看他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却像是逃命去了!” “弓?” 腐朽! 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无尽的白骨,再度从血海中升起来,化作森森的铠甲,再度笼罩! “不至于吧?同门相残,打输打赢,都讨不了好,那阎暝子不好说,可那天宫宫主天衍子却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 “没有关系,天衍宫主,你已经尽力了。” 可就在那一瞬间,一抹针尖大小的血红,好似跨越了空间,在阎暝子的瞳孔中极速放大! 唰! 洞穿了他的胸膛! 好似还带来了那夜风中的轻声呢喃。 “――没有来日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阎暝之死,斩仙飞刀(4k) 那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响起。

但音源却好似从千里外传来,被那疾驰而狂暴的风所带过来。

好似回应他方才的话一般,回荡在阎暝子耳畔。

那一瞬间,他的脸上,劫后余生和仇恨所化作的怒笑,怔时凝固。

就好似他的时间在这一刻被暂停了那样。

唰!

阎暝子地眼眸之中,倒映出无垠的天穹上猩红的光,一闪而逝。

“哇!”

阎暝子一口鲜血喷出,残破不堪的身躯,在那一刻定格在空中。

他好似那僵硬的木偶一样,低下头来,看到胸膛处,鲜血淋漓的恐怖血洞。

前后对穿。

那股恐怖的、可怕的血光在伤口处疯狂肆虐,就好像沸腾的烈火,冷酷地灼烧着他的所有生机!

那双眼眸中,充斥了痛苦,惊愕,绝望,难以置信。

然后,归于灰败。

那是生命被掠夺以后,显露出的好似枯朽的腐木一般的色泽。

死了!

极致的死寂中,只有微弱的风声,吹拂天穹。

砰!

突然之间,那由圣主精血凝炼而成的箭矢,在这一刻爆发,好似烈性的黑火药在阎暝子躯体内炸开!

且看血肉,骨骼,脏腑,毛发……种种事物一同炸开,无尽的天尊灵血失去了肉身的桎梏,好似倾盆大雨一般,哗啦啦哗啦啦,洒落而下!

于是,阎魔天宫副宫主,天尊大能阎暝子,身死道消!

——如此一幕,真真切切地被整个上京,其余天宫御所所有生灵,亲眼目睹。

从那阎魔天宫两位宫主大战,到阎暝子仓皇而逃,再到那年轻身影走出天宫,拉弓搭箭,于千里之外击射杀天尊。

一览无余。

就好像一场荒诞又真实的戏剧。

立时,满城皆惊!

特别是其余七圣八家天宫御所,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嘶……这箭矢之上,气血深厚,应当是某位恐怖存在的精血化箭吧?”

“这拉弓射箭的年轻人又是谁?怎么这般眼熟?”

“嘿!这不那看坟人吗?阎魔圣女……哦不,应该说是下一任阎魔圣主的道侣!”

“哦?就是那个传闻中救了阎魔圣主姜岳的命,妙手回春的那位?”

“想不到这年轻后生出了医术厉害,道行也是这般高深……看这气息,应当是元神圆满了吧?这可是把天榜上的那些天骄俊杰给甩出了一截啊……”

“后生可畏啊!方才的他哪怕是借力,也是真真正正射杀了一位天尊大能啊!”

“……”

议论纷纷之间,一道道目光看向远方天际,看向那残忍的景色,纷纷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那里,天尊的血凭空洒落,倾斜而下,下了一场磅礴的血雨。

哗哗啦啦,大雨磅礴。

而千里之后,阎魔天宫外,那年轻身影踏空而立,手持神弓,衣袍猎猎,好似可怖鬼神。

暗处,一道道眼睛,将所见所闻,书写成卷,呈上了各自势力的高层。

至此,天葬渊上的看坟人,阎魔圣地的供奉长老,真正彻底进入东荒高层的视野。

而在那阎魔天宫,阎暝子一死,一场混乱,也是爆发!

那些忠于阎暝子的弟子门徒,降的降,杀的杀,逃的逃。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阎暝子一死,他培养起来的势力,也在电光火石之间被清算了去。

——绝大部分都降了,剩下一小部分死士被当场斩杀,还有几个漏网之鱼从那道主禁制打破的大阵窟窿处逃下了上京。

余琛回到天宫,将神弓交还给天衍子,“多谢宫主。”

天衍子愣着,良久才反应过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余长老……客气了。”

“既然事儿也办了,我也不好继续叨扰宫主了,回天葬渊了。”余琛拱手行了一礼。

天衍子点了点头,看向底下那杀喊声震天的天宫:“如今天宫一片混乱,老夫便也不多留了。另,老夫身为天宫宫主,在圣地本宗说不上什么话,但在这上京还是有着分量,往后余长老在上京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天宫老夫便是。”

余琛心头一凝,却是已明悟,天衍子这是在明晃晃地示好了,便点头道,“多谢宫主,有宫主坐镇天宫,本宗却是也能放心了,待我下次回去本宗,定将宫主这些年的兢兢业业,一并上报了去。”

天衍子自然也是听懂了,收起神弓一拱手,道一声,“善!”

余琛便也不多逗留,转身就回了天葬渊上。

石头和李元清正好也在,见了余琛,颇为欣喜。

余琛也不卖关子,取出给准备的“宝贝”,分别交给了俩人。

俩人左看右看,却是爱不释手,拿着琢磨去了。

而余琛也回到房里,回到熟悉的床上,眼睛一闭,且看度人经金光大放,却是将他摄进了黄泉河畔。

那里,方旭子的鬼魂,静静等候。

只不过那浑身怨怒之气,却是已尽数消散了去,双眸之间,恢复了清明。

那般模样,就好似如释重负了。

见得余琛,他无比恳切地一拱手,行礼,“多谢大人。”

余琛摆了摆手,“人间愿了,今生已断,便投胎去吧。”

方旭子再一拱手,转身迈动佝偻的步伐,踏上黄泉上的乌篷船,渐行渐远,消失在迷雾当中。

余琛也长舒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或许度人遗愿,除了再造天理,重立循环这种空洞远大的作用,和那度人经的奖励以外,便是为了此刻吧?

——已经发生的事儿,早已无法逆转,那就让应当受到惩罚的人接受惩罚,让恶有恶报。

同时,当方旭子的魂魄度河而去,转世投胎。

度人经不知何时飞了出来,远赴在余琛头顶,嗡鸣震动,金光大放之间,一团紫红色的事物被从其中喷薄而出,落在余琛手里。

稳稳当当。

打眼一看,乃是一枚紫红色的葫芦,人头大小,葫芦有盖儿,盖得紧紧,丝毫不露其中玄机。

余琛眉头一挑,取下那葫芦盖儿来,瞬间便有苍白毫光一葫芦口喷出,极细极长,三丈有余,看起来就好似那徐徐白烟,缓缓缭绕。

然后,自那白烟盯上,突兀生出一颗苍白人头,有眉有眼,双目泛白,脑后还长了一堆翅膀,看起来却是极为怪异。

与此同时,一道莫名意念,从度人经中灌进余琛脑海里去,让他得以恍然。

且说此物,虽是葫芦形状,但却并非什么芥子须弥之宝,而是一大恐怖杀器,采日月精华,夺天地秀气,至工夫图满方成,称……斩仙飞刀。

平日里温养在那葫芦内部,威能不显,使用时从其中喷出那苍白毫光,便是刀身本体,至于那刀上人头,双目之中可射出宝光,封人泥丸,钉人魂魄元神,使其不能闪,不能扛,不能挡,不能有丝毫动作,然后那毫光转圈儿,便将其首级斩落,魂魄斩断!

同时,运用此宝消耗的是施展者的精力元神,元神越强,精力越高,能斩的存在也便越强。

明悟以后,余琛却是啧啧赞叹,可惜这玩意儿乃是那夺命之宝,出必见血,否则倒是可以和石头还有李元清试试威能。

叹了口气,余琛盖上葫芦盖,手腕儿一翻,将其收起来。

离开了黄泉河畔,回到天葬渊上。

时辰已是夜深,但上京城里,灯火通明。

余琛动起那顺风耳一听。

却听闻那底下的城池街巷之间,多是喊杀喝怒之声,一个个身穿阎魔天宫道袍的道兵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追杀那些阎暝子手下的死忠道人。

听闻那些个道兵言谈,余琛也逐渐听懂了目前的局势。

说先前趁着混乱从阎魔天宫逃下来的阎暝一系的死忠,一共就十二个,眼前已是捉住并杀了十一个,就还有一个阎暝子的大弟子,一个第七境通天境下品的阎魔执事,不知所踪。

哪怕阎魔天宫的道兵联合上京御,给整个上京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除此以外,更多的便是那些个闲言碎语,多是谈论余琛一箭射杀那天尊大能。

虽但凡有点儿眼力见儿的,都看得出是那血红箭矢的功劳,但并不妨碍他们对这天葬渊上的看坟人心存忌惮,言谈之间,尽是说那看坟人,招惹不得。

余琛听罢,心头却是满意。

他为了同判官的身份切割,主动暴露一些不凡之处,自然会被人盯上,这是肯定的。

而为了震慑那些暗中的目光,他方才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射杀阎暝子。

如今看来,效果却是拔群。

——他用那顺风耳,已是不止一次听闻,那些宗门世家的老辈子对一个个桀骜不驯的门徒和手下势力说,不要去招惹那天葬渊上的看坟人。

如此,却是已经足够了。

至少可以预见,往后自个儿的日子,应当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来惹是生非了。

便趁着夜色,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翌日,天光大亮。

青浣一蹦一跳从天上的山海学宫回来,听说是李元清昨儿晚上出去的时候,去了一趟学宫,告诉了小丫头这消息。

这不,小姑娘第二天一早就请了假,屁颠儿屁颠儿跑回来了。

余琛见了,心头也是颇为欣慰,取出那青天铁券交给青浣,让她好好儿琢磨。

这见到了老爷,更是得了老爷的准备的阎魔圣地的“特产”,青浣这丫头自是高兴得很,跟小猫儿一样依偎在余琛旁边。

但突然间,余琛眉头一皱,让她先进屋去了。

然后转头,看向山下。

且看十来个身穿漆黑道袍的阎魔天宫的道兵,拉着辆车,上了山来。

而那车里,十一具整整齐齐的尸首,一排横躺着,一个个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余琛打眼一看,却见那十一道尸首身上,穿的也是那阎魔天宫的衣裳,就明白过来了。

——这正是阎暝子手下的死忠弟子,一个个被捉拿处死,送上天葬渊来葬了。

看罢,他眉头一挑。

十一具尸首?

那最后一人,仍未捉到?

“余长老。”

那为首的阎魔天宫道兵,看起来模样年轻,三十来岁左右,见了余琛,躬身行礼,“这些都是那些叛逆的尸首,我等奉命将其送上天葬渊葬了。”

余琛点了点头。

原本来说,这杀人斗法,灰飞烟灭,尸骨无存,相当正常。

但天机阁还有七圣八家十五御有条规矩,只要是死在上京城的死人,能送上天葬渊来葬的尸首,尽量要葬入天葬渊中。

当然,这个莫名其妙的规定,原因不明。

也没多少人真正遵守。

但这些道兵作为那七圣八家的人,自是要以身作则。

所以哪怕这些叛逆碎尸万段都不为过,他们也是奉命将人带上来葬了。

只不过什么开路,哀乐,钱纸,跪拜磕头,那可就别想了。

——扔进去就完事了。

“辛苦了。”余琛点头,看向眼前的道兵。

此人只是是渡厄境的修为,乃是这一队道兵中最厉害的,而那尸首当中,有人虽死,余威尚在,比这一队道兵中最强的还要摄人,所以显然不可能是眼前的一队道兵斩杀了那十一个阎暝门徒,他们应当只是奉命上山葬尸的。

“余长老言重了。”那道兵诚惶诚恐。

“对了,听说逃出来的有那阎暝子十二个门徒,这只有十一具尸首,那还有一人,未曾捉到?”余琛随口问道。

“回长老,正是如此。”

那道兵叹了口气道:“还有一人,唤作褚浚子,乃是那阎暝叛逆的大弟子,平日里深得阎暝真传,精通殓息之法,如今不晓得躲在哪个角落里。

但长老放心,天衍宫主座下十方护法尽数出动了,整个上京也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他只要敢露头,便是死期!

另外在这天葬渊下,也有两位通天境的护法大人坐镇,那褚浚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威胁到您,还请您放心了去。”

余琛听罢,微微点头,“你们都辛苦了。”

诸多道兵,连连摆手,惶恐无比,便要将那十一具尸首,葬下天葬渊去。

但突然之间,异变骤生。

且看那十一具尸首之中的一具,突然动了一下!

明明是已经咽气儿了的尸首,动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自斩藏尸,血海深仇 说那十一具尸首刚刚被抬上山来的时候。

余琛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对劲儿。

太怪异了。

因为这十一具尸首,明明怒目圆睁,怨恨滔天,几乎凡人都可以看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死不瞑目。

但偏偏,十一个死人,所有的鬼魂尽皆散去了。

没有留下一点儿遗愿来。

也就是说,至少在他们自个儿看来,他们乃是死得其所,无比安详。

但这和他们脸上那无比的怨恨和愤怒,又自相矛盾。

只有一种可能。

装的。

他们死之前的表情,都是装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这十一个对阎暝子忠心耿耿的门徒弟子哪怕在临死之前,都要伪装呢?

余琛并不知晓其中原因,但心头却是凝重警惕起来。

——除了上述的不对劲儿以外,还有一件事。

他的胸口,衣袍之下,那从阎魔秘库带回来的宝贝之一的“凶吉符”,红光闪烁,滚烫发热。

这是……凶兆啊!

便意味着,即将有那凶厄之事儿发生!

果不其然!

在那一队阎魔道兵要将这十一具死忠的尸体葬进天葬渊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其中一具尸首的手指,动了。

那冰冷的,毫无生机的躯体,动了一下。

然后,余下十一具尸首,同样动了起来!

先是四肢,再是头颅,最后紧跟着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这离奇荒诞的惊变,让那一队阎魔道兵也是悚然一惊!

浑身发冷!

转过头来,看着那“诈尸”的十一具尸首,浑身气息浩荡,严阵以待!

同时,心头大骇之间,无法理解!

——这些可都是被道兵们亲手斩杀的,在送上天葬渊埋葬之前,就已有通天大能确认过了,生机全无,神薹崩溃,的确是已经死了。

所以诈死这种情况,并不可能。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明明已经陨了性命的十一具尸首,突然又动了起来?

难不成……闹鬼了?

可大伙儿都不是凡俗之人,清楚知晓这世道,人死灯灭,一了百了!

闹鬼这种传闻,在凡俗界传一传也就罢了,在炼炁界那就和死而复生这种事是一个级别的荒诞奇闻。

比起这两种不可能的可能,他们更愿意相信一点——有人,做了手脚!

“戒备!保护余长老!”

为首的道兵怒喝之中,手腕儿一翻,一柄火红灵剑落在手中,就燃起那熊熊烈火滔天而起,一剑斩落!

滚滚火海肆虐而去,朝那十一具疯狂抖动的尸首焚烧而去!

“何方妖孽做乱!滚出来!”

火海沸腾之间,为首道兵又是怒喝!

余下道兵们,后知后觉,然后立刻出手,施展神通,朝那十一具尸首攻击而来!

——虽说七圣八家和天机阁都号召在上京死去的人都要葬进天葬渊里,但如今事出紧急,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哪怕将十一具尸首打得灰飞烟灭,也要将可能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便且看无尽神通,滚滚杀去!

浩荡火海,奔涌雷霆,茫茫黑暗……一时间天葬渊上光怪陆离,无比神异!

然后,就在那十一具尸首颤抖之间,在诸多神通还未杀至的时候。

异变再起!

且看那十一具尸首,突然膨胀起来!

就好似被灌满了红色血水的气球那样!

最后轰一声炸开!

无尽血肉,骨骼,脏腑,洒落了一地!

然而在那残破的,死亡的血肉当中,却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方才这十一具尸首的颤抖,就是因它们而起!

只看在那残肢断臂中,一块块碎肉从中汇聚,好似有生命力那般,聚合而来!

转眼之间,再无尽的血肉之中,拼凑成一具“人”形的驱赶!

嫣红粉嫩的血肉蠕动之间,经络连接,肌肤覆盖,毛发长出!

仅是转眼之间,就化作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赤身裸体,轻轻落在地上。

他一睁眼,环顾周遭。

看到了那煌煌袭来的恐怖神通,看到惊恐万分的诸多道兵,看到了众人身后眉头紧蹙的余琛。

于是,面露欣喜,好似……得偿所愿!

且看他轻轻一挥手,那无尽袭来的恐怖神通,便好似清风一般,被瞬间荡平!

火海熄灭,雷霆溃散,黑暗褪去……道兵们的攻击,在那一瞬间,完全崩溃!

为首道兵脸色狂变,取出怀中一枚水晶,捏碎!

——传信!摇人!

刺目白光,就要冲天而起!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那年轻男人再一挥手,黑光乍现,环绕天地,画地为牢!

好似将这天葬渊上,笼罩成了一方独立的空间!

封锁天地!

那白光,便再也传不出去了。

诸多道兵顿时浑身一震,脸色无比难看!

——通天!

挥手之间,天地相随,一念而动,画地为牢!

这明明就是通天境的可怕手段!

随后,血红消散,那年轻男人的容貌,倒映在大伙儿眼里。

嘶——

倒吸一口凉气!

褚浚子!

此人,正是那一直未曾被众人所找到,最后一名阎暝子的死忠!

也是他的大弟子,阎魔天宫的执事,褚浚子!

原以为,他应当是在上京哪个犄角旮旯躲藏了起来。

却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为首的道兵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挡在了余琛面前!

因为此时此刻,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能猜到这褚浚子的目的了。

——复仇!

作为阎暝子忠心耿耿的大弟子,如徒如子的存在,在阎暝子被余琛一箭射杀以后,面对全城的搜捕,不仅不躲,更好似光明正大一般,出现在这天葬渊上。

还能有什么目的?

杀余琛呗!

“想要动余长老,先……”为首道兵在褚浚子那通天境的恐怖压迫力之下,浑身发抖!

但他明白,哪怕是死,也绝不能让余琛出任何一点儿意外!

否则,恐怕整个阎魔天宫都难辞其咎!

而他也明白,仅凭自个儿等人,是绝阻挡不了这通天境的褚浚子的。

只期待拖延一些时间,等山下那搜寻褚浚子踪迹的通天境护法们发现端倪,阻止这亡命之徒!

可还没等他说完话呢!

那褚浚子便看过来。

那充斥着愤怒,癫狂的双眸中,恐怖的威压好似天穹倾倒一般压来!

为首道兵便立刻被啪一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余下道兵,也是如此!

轰一声被那恐怖威势压迫在地上,动弹不得!

“长老……跑……快跑……他是褚浚子……阎暝之徒……那第十二人……他的目标……是你…………”

为首道兵,拼了命想要站起来,却完全动弹不得一点儿。只能转过头,看向被吓傻了一般的余琛,挣扎着奋力开口!

与此同时,褚浚子不再去管他们,也是转过头,看向余琛。

那双眼眸中,显露出刻骨的仇恨,以及无尽的残忍,开口道:“你想怎么死?”

余琛脸色平静,看着他,“褚浚子?我见过你,当初我前往阎魔圣地的时候,你就跟在副宫主阎暝子身后。”

“乱攀关系?那没有用。”

褚浚子摇了摇头,“今日,你一定要死,也不必想着拖延时间了,吾已以通天之能画地为牢,此时此刻,在外界看来,这天葬渊上,正是一片平静。

没有人会发现吾,也没有人会来救你。”

余琛不置可否,“哪怕真让你杀了你,伱觉得你能逃?”

“你以为……吾想过逃?”

褚浚子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余琛,

“若不是为了杀你,昨夜吾等便应当同老师一同殉葬!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师已死,徒岂能苟活?父已死,子又岂能苟活?

但吾等十二人从天宫遁下,苟且偷生,隐藏在茫茫上京,就是为了向你复仇!

让你……血债血偿!”

就像是吃一碗最爱的酸菜肉丝面一样,囫囵吞了,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对于褚浚子来说,此时此刻也是一样,在天地封锁的这短暂时间里,他要尽情享受仇人的痛苦和绝望。

不止是死前的肉身的痛苦与折磨,还有精神灵魂的崩溃。

“吾等十二人,遁入上京,意图诛杀了你,报仇雪恨。”

褚浚子一步步走近,那手中泛起漆黑的光芒,滚滚黑雾在他背后浮现,一尊狰狞的,熟悉的恐怖阴影,若隐若现,拔地而起。

“但天衍子太谨慎了,阎魔天宫太谨慎了。

除了全城搜捕吾等以外,竟特意派出两名天尊护法,守在天葬渊下,吾等十二人,除了吾以外,皆是渡厄之境,闯不上来。”

褚浚子向余琛逼近之间,他的余光,瞥向那那枚的碎肉,瞥向师弟们的尸骸,露出一缕痛心之色。

“所以,方才出此之策。

吾虽为通天之境,可碎身万段而不死,又有老师传下的龟息之术。

但即便如此,哪怕吾诈死以上山复仇,也定会被那些通天护法所察。

于是,吾便自斩十刀,为十一份血肉,又施展龟息之术,为十一位师弟吞下,藏于脏腑。

再由十一位师弟佯装被阎魔天宫所察,就地斩杀,送上天葬渊来葬。

便是为了……这一刻!

由吾承载十一位师弟的死志,亲手……杀了你!”

第六百三十五章 宝贝转身,人头落地 那一刻,诸多道兵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听闻那褚浚子所说,他们只感觉……脊背发凉!

为了复仇,他们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天葬渊下有两名通天镇守,所以褚浚子不惜自斩,藏身于师弟的尸骸内,等到尸骸被送上天葬渊,再破尸而出,报仇雪恨。

一般人,压根儿就没法儿想到这种对自己人都丧心病狂的手段。

终是让他得逞了去。

或者说……即将得逞。

但……没太大区别了。

如今天地封锁,画地为牢,山下的护法们,压根儿不晓得山上的状况。

而余琛虽天赋异禀,但也不过是那元神圆满,哪怕身为天骄,也不可能是杀意沸腾的通天境的对手,更不可能再祭出一枚那种可怕的血箭。

如今看来,这位余长老的死,似乎已是板上钉钉。

而一想到余琛的身份,圣地长老,下任圣主的道侣,对此任圣主有救命之恩的恩人。

他要是这么一死,所掀起的可怕风暴,仅是想想,道兵们都只感觉头皮发麻!

而另一边。

对于褚浚子而言,他完全不考虑这些。

他在享受。

就像是余琛以前复仇杀人时喜欢摘下面具,让仇人亲眼看到他的眼睛,然后被斩断头颅那般。

褚浚子也是一样。

付出了那般恐怖的代价,做出了那样让人痛心的牺牲,倘若只是一击就将余琛斩了,那也太过便宜这个仇人了。

所以他不紧不慢地将一切都解释。

要让余琛在极致的绝望和恐惧中,尝尽世间痛苦而死。

再往后,他自个儿的生死,就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望着余琛,期待着他露出痛苦,绝望,然后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可并没有。

那个年轻的看坟人只是望着他,拍手鼓掌。

“好大的牺牲,好厉害的谋划。”但突然间,他话锋一转,看着褚浚子,“——但你可曾想过,倘若你杀不死我呢?”

褚浚子一愣,旋即冷笑,“有本事你再掏出一枚那恐怖血箭来!吾便认栽!”

那足以射杀天尊的恐怖血箭,余琛自然是没有的。

当初阎魔圣主就给了他一枚而已。

本来想留着,结果天衍子杀不了阎暝子,最后还是耗费了去。

“阎暝子是天尊,杀他要借用外物。”

余琛缓缓摇头,看向褚浚子,缓缓摇头,“但杀你,用不着。”

“好!”褚浚子怒极反笑,“希望等会儿,吾将你浑身剥皮抽筋时,你仍能这般嘴硬!”

话音落下,那背后茫茫黑雾之中,那可怕的阴影,瞬间成型!

且看其伟岸巍峨,浑身漆黑如墨,脖颈之处环绕巨蛇,双手之中,持一刀一剑,那眉心之处,一枚竖瞳中,恐怖气息溢散开来!

——元神·大暗黑天尊!

作为阎暝子的亲传弟子,褚浚子自然也修行了那大暗黑天经典。

只不过他如今通天下品道行,无法施展那大暗黑天的场域罢了,而且他显化的大暗黑天尊,也只有一头二臂,威能看上去比阎暝子的要弱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当堂堂通天大能的恐怖神威显露的时候,仍是那般无比恐怖,如渊如狱!

且看那大暗黑天尊,双手高高举起,一刀一剑,煌煌斩落!

漆黑的恐怖刀光剑气便从那刀剑之上挥洒出来,撕裂空间,斩杀而来!

余琛面色不变,取出一枚黄金钟罩,轻轻一拍,钟罩迎风见长,滴溜溜旋转着升上他的头顶,其中两头黄金龙像眼眸之中,顿时爆发出无比恐怖的火光,活了过来!

两条恐怖火龙,浩浩荡荡奔涌而下,将余琛和那十几位道兵的身躯,完全笼罩了去!

——此时此刻,元神圆满的余琛,比之先前,却是能够催动九龙神火罩的两条神火之龙了去!

而这九龙神火之罩,可攻可守,无比神异。

就似如今,那漆黑的刀光剑气斩杀而来,杀进那两条火龙的阵中,只是顷刻之间,便被无尽恐怖的三昧真火吞噬了去,再也不见踪影。

余琛眉头一挑,喃喃自语,“不错,通天下品的随手一击,却是能够挡下来了。”

而另一边,褚浚子面色一沉。

看着那恐怖的神龙火阵,心头却没有多少意外。

一来是因为他早就听闻,先前这余琛在阎魔圣地本宗,便施展过这般神火手段,几乎快成了他的招牌了。

二来,便是方才一击,他收着力气呢!

当然不是因为仁慈,而是不能那么轻易地将余琛杀死。

——血海深仇,岂能一死了之?

“这就是你的依仗吗?”

他缓缓摇头,闭上眼眸。

“下一瞬间,便破开它,斩你半身。”

而随着他眼眸的闭合,那背后的大暗黑天尊的第三只眼,却是睁开了来!

其中无尽混沌涌动之间,浩浩荡荡的漆黑死光从其中洒落而来!

湮灭一切,破坏一切!

便是那象征着灾厄和毁灭的大暗黑天尊的力量属性!

那两条神火之龙,被恐怖的死光照耀,支撑了没一会儿,便被击退,重新化作了那黄金龙像,回到了那钟罩之上。

而那第一束死光,也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去。

余琛眉头一挑,也是记在心头。

——两条神火之龙,面对那通天境炼炁士的全力攻击,抵抗不能。

而就在这时,那睁开的第三只眼中,破灭死光,再度喷薄而出!

煌煌洒落而来!

但那褚浚子,却并未瞄准余琛的头颅心脏,而是对准了他的下半身!

看那模样,显然是要将余琛打得失去反抗之力以后,慢慢儿折磨。

而他的眼中,也闪过一抹残忍的光。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被镇压得难以动弹的道兵们,便痛苦绝望得将指甲都掐进了掌心了!

完了!

全完了!

余长老,真要被褚浚子这疯子杀了!

而就在这时,余琛也好似认命一般,收起了那九龙神火之罩。

转而手腕儿一翻,取出一枚紫红色的葫芦,人头大小,古色古香,一看就不是凡物。

但褚浚子当然未曾将其放在眼中。

那恐怖死光,煌煌照射而来!

便看余琛,取下葫芦盖儿,往葫芦身上轻轻一拍!

咻!

一线苍白毫光从那葫芦嘴儿上,喷薄而出,升起三丈之高!

轻若无物,好似云烟一般。

而那毫光之顶,一枚苍白的人头,有眉有眼,生一对翅膀,看起来怪异地很,四处张望。

余琛一指那破灭死光,轻喝一声:“去!”

便见那苍白人头带着一线毫光,一闪而过!

然后,那褚浚子的脸色,骤然僵硬!

因为他看到了,那一线毫光闪过,自个儿那破灭死光竟硬生生被划破了去!

余势不减,更是将背后的大暗黑天尊元神的半个头颅,完全削去!

那一刻,死寂。

无论是众道兵,还是那褚浚子,甚至都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那毫光一闪,不仅那死光破灭,连同那元神的头颅,都被削去了!

褚浚子猛然睁眼,但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

且看那苍白人头便带着那毫光飞到了他的额头前方。

那苍白的双目之中,白光倾洒而出,照耀在他的双眉中间。

那一刻,一股无比诡异的力量,瞬间钻进了他的神薹,将所有一切,尽数封锁!

躯体,魂魄,法力,元神。

都好似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那苍白人脸,便那样跟他隔了一尺距离,苍白的双目毫无感情,只有那好似要将天地都切开的恐怖锋锐之意。

就那样直勾勾盯着他。

让褚浚子的心头,升起一股本能的恐惧。

那种感觉,就好似残雪遇见了炽热的滚滚烈阳一般,和意志无关,纯粹是最本能的恐惧。

“伱……你做了什么?这……这又是什么?不可能!吾乃通天!你不过是一区区元神!哪怕神通宝贝,应当也不是你能驱使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

沙沙沙。

余琛迈步,踩着因为神火之高温烧得干裂的沙土,缓缓走来。

居高临下,望着褚浚子。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缓缓摇头,看着褚浚子眼中那真切的,可怕的仇恨之火,突然开口:

“炼炁之世,不比凡间,多是尔虞我诈,恩怨情仇,手上染血,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但你的老师屠杀过一座小岛,那些人同他无冤无仇,却因为他想要夺宝,被肆意杀戮——无论是凡人,还是炼炁士,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路都走不稳的娃娃。

但为了灭口,他都杀了。

我有一位友人,幸运也不幸的是,他是那岛上侥幸活下来的唯一一人,原本他有美满的家,有敬爱的老师,有懂事的后辈,有挚爱的妻子,有尚未出生的孩儿。

因为你的老师,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所有一切,付之一炬,一朝破灭。

然后,他苦苦找寻你们的老师,找了百年,寻了百年,直到死,也无法瞑目。

同他的仇恨、绝望和痛苦比起来,你们的怒火,你们的怨恨,你们的牺牲,在我看来,如此……可笑。”

褚浚子怒目圆睁,还想说什么。

可只听余琛一躬,道一声,“请宝贝转身。”

那苍白人头,带着一线毫光,围绕褚浚子转了一圈儿。

大好头颅,滚滚落地。

第六百三十六章 神鸟送福,天恩所赐(4k) 大好头颅,滚滚落地。

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咕噜噜滚落到那位十多个道兵身前。

与此同时,褚浚子一死,那无比恐怖的威压,自然顿时就消散一空了去。

但那些个道兵,却仍感觉浑身发冷,四肢僵硬,站不起来。

看向余琛的眼神,就跟看鬼一样。

——只觉惊悚。

褚浚子是通天境吧?

哪怕只是通天下品,也是那言出法随,调动天地伟力的恐怖第七境存在。

就这样……死了?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没有任何可怕声势,就只看见那稀薄得跟云烟一般的苍白毫光围着他转了几圈儿。

褚浚子堂堂通天,就好似凡人一般,人头落地,生机溃散。

明明对于通天境炼炁士来说,别说断头,哪怕就是脑袋被轰碎了,也能一瞬间断肢重生。

可此时此刻的褚浚子,就好似是那孱弱的凡人一样,人头落地,气息全无。

咕噜——

寂静的天葬渊上,响起的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良久,那为首道兵方才爬起来,颤颤巍巍走到余琛身边,看向他:“余……余长老……这贼子……”

“死了。”余琛目光平静,看着跪在地上的无头尸首和死不瞑目的头颅。

——斩仙飞刀,便是如此。

虽然表面上看着只是斩断了头颅,但实际上却是在斩断头颅的那一刻,将褚浚子的生机一并斩断了。

堂堂通天,就此陨落!

当然,也消耗了余琛几乎全部的精神。

此时此刻的他,哪怕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区别,但实际上却是疲惫至极,倘若不是强行撑着,恐怕上下眼皮已是在打架了。

“哦……哦……”那道兵愣了好久,方才反应过来。

其余道兵也跟着清醒,挣扎着爬起来。

“葬了吧。”余琛指了指褚浚子的尸首,开口道:“原地死原地埋,倒是方便。”

诸多道兵方才反应过来,将那褚浚子的尸首扔进天葬渊里去了。

然后战战兢兢看向余琛,“余长老,此番是吾等道兵失职,让您身陷危险,等回到天宫以后,定当请罪……”

“不必了。”余琛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不过是个漏网之鱼而已,无论是被天宫杀死还是被我杀死,都大差不差。”

几名道兵对视一眼,皆是浑身一个冷战。

听余琛这语气,悍然斩杀一位通天境,却好似杀鸡宰狗一般稀松平常。

“是!多谢长老宽宏大量!”道兵们恭敬行礼,方才搀扶着下了山去。

天葬渊上,只剩下余琛一人,还有那褚浚子怒目圆睁的鬼魂,对着他破口大骂,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余琛!余琛!!余琛!!!吾等哪怕就是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张牙舞爪,凶神恶煞!

与此同时,度人经上,遗愿浮现。

【无品之愿】

【仇深似海】

【时限∶一月】

【事毕有赏】

望着这一行烟熏灰字儿。

余琛叹了口气。

得,这度人经还当真是公事公办。

那褚浚子的遗愿是杀自个儿,它还真就一五一十呈现了出来。

记得先前也有过好几次这种情况来着。

摇了摇头,随手一挥,那烟熏灰字儿烟消云散了去。

看向张牙舞爪的褚浚子,居高临下,摇头,“如今,可不是你放过我,而是……我要不要放过你。”

褚浚子一愣,

紧接着,在他背后,漆黑的恐怖裂缝打开来,好似择人而噬的巨嘴,凶神恶煞恶鬼差狞笑着踏出,直接将其给拖进地府。

——按照惯例,在判官殿赏善罚恶以后,判定到底是转世投胎还是坠入地狱。

而方才他的遗愿诞生时,余琛老了一眼这家伙的走马灯。

所犯罪孽不说是那罄竹难书吧,至少也算得上是恶贯满盈。

手上无辜人命不少。

估计得在地狱享受了几万年,侥幸未曾灰飞烟灭的话,还有机会投个胎,只可惜这会儿六道轮回崩碎了去,无数阴魂只能投胎为人,要不然怕是得进畜生道了……

处理完这小事儿以后,余琛走进屋里,安慰了担忧的青浣一番,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全然不顾,上京天变。

——七圣八家的堂堂长老遇袭,虽说余琛明确说了不再追究,但那些道兵怎敢隐瞒?

当即上报天宫,上报圣地。

同时,其余七圣八家的存在们,也得到了一些情报。

既惊叹于褚浚子等人的决绝狠辣,也骇然于那天葬渊上的看坟人以元神圆满之境,镇杀通天大能!

更是忌惮。

但这些,余琛暂时却不知晓了。

他踏踏实实睡了两天两夜,终于将那施展斩仙飞刀的精神消耗,完全补足了去。

心头暗道,以后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还是不要用这危险玩意儿好些。

否则若是对手侥幸不死,他可就成了那砧板鱼肉了。

不过,以浑身精神为代价,斩杀一位通天境炼炁士……却也是无比划算的生意了。

想当初在平天秘境时,他余琛和其余四位天骄,几乎是拼了老命方才将那通天境的无翼大天魔斩杀。

今儿却是能独自击败同等存在了。

不得不说,进境神速。

升了个懒腰。

时辰正是下午。

余琛坐上书桌,取出纸笔,书写起来。

一刻钟后,望着那白纸黑字,轻轻一点,那纸卷便化作一只飞鸟,振翅而飞,飞向天穹。

——这信,自然是写给大日圣地玄天罡的。

当初余琛要同判官的身份作切割,人家可是帮忙演了一场大戏的。

但作为代价,余琛亲口答应玄天罡,等这事儿处理完了,真正大战一场。

可不能失约了去。

或者说,可别让那位天榜第一恼羞成怒,直接曝光真相,余琛就没地儿哭去了。

那飞鸟信纸,飞上天宫御所,通过专门传递信件的洞虚大阵,通向了大日圣地。

而做完这些以后,余琛便也难得清闲了下来,往椅子上一躺,悠哉悠哉。

日子,就那样一天天过。

生活,就恢复了寻常。

余琛每天在天葬渊上,冥想修行,偶尔下山一趟,喝杯茶,听场戏,写信和虞幼鱼打情骂俏,解决那些并不困难的亡魂遗愿。

总而言之,回归正轨。

倘若说有什么真正改变的,那大抵就是当初他声名不显的时候下山,压根儿没什么人注意他;但如今呢,但凡他下了山去,总会引得议论纷纷。

说什么阎魔圣地的长老大人,隐藏的天榜第一,挥手镇杀通天境的恐怖大能……一开始还有些别扭,但慢慢儿也就习惯了。

终于,在距离他发信第五天的时候,他收到了玄天罡的回信。

约定在一月以后,六月初九,还是在那大黄山上,天榜第一和判官,再较高下!

同日,大日圣地也发布圣逾,昭告天下,咸使闻之。

一时间,整个东荒,万众瞩目。

心头都是好奇。

说这判官第一次同玄天罡一战,不分胜负。

如今双方休整一番再战,且看谁才是那真正的天榜第一?

余琛受到回信,也是做好了准备。

实际上,他也真正想看一看,如今元神圆满的自个儿和那所谓的天榜第一,究竟是孰胜孰负。

便将此事儿,记在心头,准备六月初时,便出发前往大黄山。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自打南海禁区那事儿以后,整个东荒,都不大太平。

东荒各地频繁爆发各种天灾人祸,天魔入侵,域外开门,邪秽入侵……反正每天都能听闻上京城里传来那各地的传闻。

让余琛隐隐嗅到,怕是大变将至。

但哪怕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七圣八家十五御还在,天机阁还在,轮不到余琛操心,他也没那个本事儿去操心。

除此之外,余琛还能明显地感觉到,整个天地的天地之炁的浓度,都在变得更加浓郁。

——这不是某一个地方,而是整个上京。

闲来无事时,他曾上阎魔天宫问了一嘴,那天衍子却告诉他,不只是上京,整个东荒的天地之炁,都在浓郁和充盈。

天衍子还说,根据史书记载,东荒的天地之炁,并非恒定。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暴涨,引动一个黄金盛世,然后盛极而衰,恢复平静。

而这所谓的“盛世”,也会引起无数隐居在那洞天福地小千世界的古老种族和存在,接连出世,寻那一线天缘。

不过最后,他也让余琛放心。

所谓流水的盛世,铁打的七圣八家,身为阎魔圣地的供奉长老,可谓是高枕无忧。

余琛听了,也是了然,便没有过多关注了。

这一天,距他传信给玄天罡约战,已过去了十天。

五月初九。

看起来,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了。

余琛如常般吐纳修行,完成了上京被魔修灭门的小宗派地遗愿,将那伙儿魔修宰了个干干净净。

——当然,是以判官的身份。

回到天葬渊时,正值夜深时分,懒得洗漱,“避尘符”一贴,光洁溜溜,倒头就睡。

结果那睡到一半,无比罕见的,余琛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的念头深入那天葬渊下无比深入之处,再一次见到了那恐怖的“巨人”,看到了那惨不忍睹的惨状。

那“巨人”同以往每一次一样,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但他刚刚吐出一个音节,余琛甚至完全没听清楚,便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所震慑,念头回归了肉身。

而后,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天穹之上,有无穷无尽的鸟儿。

麻雀,雄鹰,巨雕,百灵,喜鹊……密密麻麻,汇成海潮,好似狂乱的风暴一般,遍布整个上京的天穹。

那副光景,就好似是一层有一层可怕的阴云,笼罩了天顶。

而就在那万鸟之中,一头浑身漆黑,金纹遍布,头顶神羽,腹生三足的可怕恐怖存在,自遥远的东方,振翅而来!

煌煌金光,好似那大日普照天下,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恐怖巨鸟,浑身虚幻,不似实体。

它自远方而来,从而天降,降落在天葬渊上。

那时,余琛眼珠子一瞪,因为他似乎看到,那恐怖巨鸟的第三足之下,似乎抓着一道人影儿。

隐隐眼熟。

可还没等他细看那人影儿模样呢。

石头一声铜锣一般的大吼,将他惊醒。

余琛一边还沉浸在梦中,一边下意识推开门去。

这卧房门一推开,那石头就跟见了鬼一样,“老爷!好大!好热!好吓人的怪物!”

余琛听了,朝那天葬渊外,定睛一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直接将他整个人干清醒了去。

头皮发麻。

且看那偌大的葬宫门口,被无尽地黑金之色覆盖。

一头无比庞大的伟岸巨兽,匍匐在地。

一根根好似天底下最美的布帛绣制的神羽,漆黑而富有华贵的光泽,无比高贵,无比神异。

一对无比宽大翅膀哪怕收拢着,也将整个天葬渊包围了去,对于凡人来说无比角落的天葬渊,对它而言却好似是一根纤细的柱子。

而那美丽的头颅,不似人间鸟类,更好似来自那九天之上的传说天宫。那双黄金色的眼眸里,透着高贵而古老的神色。

还有腹下三足,无不在昭示着它无比尊贵的身份和存在。

——金乌。

作为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古老神兽,拥有同等于古神的恐怖位格的高贵存在,如今却降临世间,停在天葬渊上!

倘若说唯二破坏了这一份高贵古老的美感的,一是那黄金色的双眸之中,无比的疲倦之色,好似精疲力竭那般;二便是那第三足下,抓着一道虚幻的,昏迷的影子。

且看其人,年纪约莫二十来岁,但满头白发,眉宇之间,英气勃发,一看便不是凡人。

而同一时刻,天葬渊周遭的天穹之上,远远的,也早已是围满炼炁士。

天葬渊山下,无御空之能的凡人,也是将整个坟山围得水泄不通。

都盯着那伟岸高贵的三足金乌,议论纷纷。

说什么神鸟送福,天恩所赐。

但余琛现在可没功夫管他们说什么。

他望着那伟岸的三足金乌,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那……不是梦!

第六百三十七章 扑朔迷离,真假第一 那梦中的万鸟齐聚,天降金乌,不是梦,是真的。

一时间,余琛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隐隐明白了过来,方才那所谓的梦,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说在这炼炁入道之途上,每一境都有那不同的神异之处。

比如入道境界,窥探规则;元神境界,凝结元神;通天之境,引天地伟力;天尊大能,能展开场域,化天地为己用;合道之境,以身合道,以道合天……

而其中的第六境,渡厄之境。

除了那经历那灾劫,升华肉身和元神以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天人交感”。

这个境界的炼炁士,已诞生了那冥冥中所谓的第六之感,可简单地预测吉凶,冥冥有感。

而一些即将发生的“征兆”,会以梦境的形式,出现在第六境渡厄之境的脑海中,虽说不上未卜先知,但也能根据征兆,未雨绸缪。

方才余琛那梦,大抵便是因为他元神圆满,正在朝那渡厄之境跨越了。

——这是当然好事儿。

真正让余琛皱眉的,有两个原因。

其一,他并不喜欢这种被无数人围观的感觉。

其二,那金乌投影的三足之下,抓着的那道身影,他认识。

与此同时,仿佛终于等来了想等待的人那样。

那金乌黄金一般的双瞳中,显露出一缕得偿所愿,直勾勾盯着越余琛,露出一丝企愿之色,仿佛在拜托什么那样。

然后,被浓浓的疲倦淹没了去。

紧接着,甚至连那虚幻的投影都已支撑不住,化作漫天金辉,洒落天际!

仅一瞬间,那巍峨伟岸的身躯,烟消云散,一丝不存。

天上炼炁士们,还有山下的无数百姓见了,都是吓了一跳。

不明所以。

余琛抬起头,朝着天穹上,眼睛一眯,朗声道:“诸位道友若是好奇,何必离得那么远,若不嫌弃,不如上山来,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淡淡的不耐之意,从那话语中传出。

那些天穹上观望的炼炁士也都是老油条,这一听,当即脸色一变,明白余琛这是恼怒了,赶紧隔着老远朝余琛拱手告辞。

他们本就是来看金乌投影的,要不然谁都不愿意招惹这个阎魔圣地的供奉长老。

如今惹得人家不喜,再加上那惊鸿一现的金乌投影已然破灭,自然纷纷离去了。

——这也得亏余琛这会儿声名大噪,要不然大伙儿可不会顾及一个普普通通的看坟人的喜怒。

而天上的仙师们散去了,那神异的黄金大鸟也没了,山下的凡人们没热闹可看,已然也是散了。

只留下余琛,现在偌大的天葬渊上,眉头依旧紧皱。

——无论是方才那些天上的炼炁士,还是山下的凡人们,很明显都只看见了那伟岸高贵的金乌投影,而没有看到,金乌第三足抓着的那人。

或者说……鬼。

当三足金乌的投影溃散以后,那满头白发的身影,坠落在地,仍在昏迷。

他浑身虚幻,轻若无物,完全无法影响到阳间的一切,落在地上,甚至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鬼。

和那些好事者猜测的什么“神鸟送福”完全搭不上边儿。

三足金乌的投影从远东奔赴,送来的不是什么“福”,而是一条鬼魂。

一条昏迷的鬼魂。

这白发的年轻鬼魂,比起余琛以往见过的任何一条鬼魂都要来得虚幻,就好似衰弱到了极致,好似稍微再等一点儿时间,就要烟消云散,被天地规则磨灭了那般——得亏如今靠近余琛,被度人经所庇护,否则恐怕这会儿已是魂飞魄散了去。

余琛低下头去,看向那平平无奇的年轻的一张脸。

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玄天罡啊玄天罡……我俩真正一战还没开打……你怎么率先一步走了呢?”

石头在一旁,听闻以后,一愣。“老爷,这就是下个月要同你一战的天榜第一的玄天罡?”

余琛点头。

这也是他眉头紧锁的原因。

打从出门的那一刻,他就认出来了,那三足金乌第三足抓着的,就是天榜第一的玄天罡……的鬼魂。

堂堂天骄第一,这一代年轻一代高山仰止的巅峰,如今却……就此死了。

生死无常,生死无常啊!

“但身死以后,魂魄不散,却是有未遂之愿了……”

余琛看着玄天罡的鬼魂,喃喃自语。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他,太过虚弱,虚弱到甚至度人经都照不出他的遗愿来,只有等恢复一些,怕是才能真正看到他的遗愿了。

“听说这是个战斗狂,那俺猜他的遗愿,恐怕就是跟老爷你打上一架了。”石头挠了挠头,开口道。

“到时再说吧。”余琛摆了摆手,“你先带他去地府,用那阴死之气温养,应当能恢复地快一些。”

“得嘞!”

石头领命,扛着玄天罡的鬼魂,打开鬼门,便下去了。

余琛回到屋里,又是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天骄榜上的年轻一代,能入他法眼的不多,虞幼鱼算一个,那无量寺佛子算一个,剩下就是这玄天罡了。

那是余琛觉得真正有本事同自个儿一战的狠人,当初一手金乌神力打得那无翼大天魔重伤,是如此惊艳,如此惊为天人。

却不想,再见面时,已是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叹了口气,他收拾一番,出了门儿,来到阎魔天宫。

——同为七圣八家之下,倘若大日圣地的第一天骄死了,那阎魔圣地自然应当收到些什么风声才对。

余琛便跟那天衍子宫主探了探口风。

结果,人压根儿不晓得发生了啥。

最后,余琛皱着眉头,回到了天葬渊上。

既然阎魔圣地都没收到玄天罡的死讯,那怕是只有等玄天罡的鬼魂自个儿醒来以后,方才能够知晓究竟发生什么了。

今天日子,五月十九,时辰,来到深夜。

这天,是余琛给玄天罡发信约战的第十一天,也是玄天罡身死道消,鬼魂被那金乌投影带来的一天。

经过了半天的等待,半天的阴死之气滋养之下,玄天罡的鬼魂终于醒了。

石头将他从阴曹地府带回来,带到天葬渊上,余琛面前。

白发的年轻人低头,看着自个儿虚幻的模样,喃喃赞叹:“原来那些古老的传说竟是真的,真有死后之事,真有阴曹地府……”

然后,抬起头来,战意勃发,“想不到,判官竟是上京天葬渊上的一个平平无奇的看坟人……”

——先前余琛让他帮自个儿演戏,当然又是几乎整个天下都在猜测虞幼鱼的道侣就是判官。

所以作为演员本人的玄天罡,自然在那时也就猜到了,余琛,就是判官。

只不过,他并不在意就是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堂堂天榜第一,竟死得如此……草率。”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

“可惜,六月初九之战,却是永远等不到了。”

——如今,玄天罡成了鬼魂,面对作为酆都之主的余琛,却再也不是在一个层次了。

那是位格的差距。

所谓一战,自然也不可能实现了。

身为鬼魂的玄天罡,甚至无法对余琛出手。

玄天罡听罢,却是一愣,眉头一挑:“什么六月初九?”

余琛也愣了,心说你这死一次莫非还把生前的记忆嘀给忘了?

“十一天前,我履行约定,发信于你,要同你真正战一场,约定下个月初六,还是那大黄山上,一分高下。”余琛眉头皱起,“玄道友,莫非此事你都已忘了?”

“余道友……我姑且如此称呼伱。”

玄天罡继续道,“那石头道友告诉我,今日是五月十九,你说你十一天前,发信于我,就是五月初八。

而我还回应了你,约定在下个月初六,大黄山前,再比一场?”

余琛点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余道友,我死去那天,是……五月初一。”玄天罡继续开口道:“我从未收到你的来信,也从未回复过你,更未曾同你约定六月初九,大黄山上的一战。”

余琛愣住:“什么意思?你如何死的?是谁杀了你?”

五月初一,玄天罡就死了?

那收到他信的是什么人?

回他信的又是什么人?

与他约定在大黄山一战的又是什么人?

大日圣地不是已昭告天下大黄山之战了吗?

难不成他们不晓得玄天罡已经死了?

玄天罡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余道友,杀死我的人……是我。”

余琛:“?”

“余道友,这天葬渊上,尚且可以说是你的家吧?

可倘若当有一天,你回到你的家,发现你的家里,你的屋内,你的位置上,坐着另一个你。

他拥有你的容貌,你的气息,你的力量,你的一切。你应当如何自处?”

玄天罡问道。

“于是,你勃然大怒,闹得地覆天翻。

可另一个你,却倒打一耙,说他才是真的,你是假的。

然后,他杀死了你,取代了你的身份,你的位置,你的一切。

你又应当如何自处?”

没等余琛做出任何回答,玄天罡的眼神就变得凛冽,目光变得凶狠。

“——我要……夺回一切。”

第六百三十八章 二品宏愿,太阳后嗣 余琛整个人,浑身僵硬了。

说一开始,看到玄天罡的鬼魂的时候。

他只以为是这位天榜第一死了,要么受了天灾,要么被一些不要命的老怪物斩了——虽说是天骄榜第一,但毕竟未曾完全成长起来,面对那些哪怕没那么惊艳的“年长者”,他也如同蝼蚁一般脆弱。

别的不说,哪怕任何一位天尊,倘若不顾一切铁了心要杀玄天罡,也不是任何问题。

所以最开始余琛虽然觉得遗憾,但并不觉得这事儿多么难以置信。

而玄天罡的遗愿呢,莫非也就是报仇雪恨,或者像石头所说的那样,要找他最后一战。

可事实,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看一看。”

良久,余琛才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旋即,他取出度人经来,经卷嗡鸣,金光大放之间。

玄天罡一生的走马灯,闪烁眼前。

同诸多七圣八家的天骄俊杰一般,玄天罡出生于大日圣地内。

但虽说是“圣地”,可按照严格划分来说的话,大日圣地应当属于“世家”的范畴。

因为几乎所有大日圣地的人,都或多或少拥有古神“金乌”的神恩加护。

大多擅长火与正气之道。

但大日圣地同其他世家不同的是,其中的弟子门徒们,却又没有血缘的关系。

倘若说其他世家是以“血脉”为纽带,一代代传下来,开枝散叶,如一棵无比庞大的恐怖古树。

那大日圣地便是极东之地中,无数被古神金乌赐予了“神恩”的凡人组成的庞大聚合。

没有血缘关系,但都背负金乌神恩。

玄天罡,便是其中佼佼,不仅有金乌神恩庇护,更是生来就拥有古神金乌血脉,出生那日,烈阳当空,十日不落,天生异象。

所以从刚诞生开始,玄天罡便被整个大日圣地,寄予厚望。

从小被当做未来的大日圣主,极东地域的“圣王”来培养。

耳濡目染之下,玄天罡的心头,埋下了一颗种子。

他就是“太阳”。

因为太阳只有一枚,所以他一定是所有天骄中,最耀眼的存在,他会挑战任何值得挑战的人,击败他们,如日中天。

因为太阳无需拱卫,所以他从不曾携带任何护道之人。

因为太阳普照天下,所以他也会无私帮助一切需要帮助的凡人。

——不看走马灯余琛还不知晓,这个在无数天骄眼里,好似神明一般骄傲恐怖的存在,在他所生活的极东之地,竟被无数凡人称为“太阳”。

他救过的凡人,他帮助的凡人,哪怕仅是看残破的走马灯,不完整的记忆碎片,也完全数不过来。

可以说,玄天罡的一生,都秉承着大日圣地所信奉的“金乌”的意志。

天下无双,普照天下。

只不过炼炁界的人们,只看到了他争夺“天下无双”,而那些极东的凡人,却看到了“普照天下”。

所以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大日圣地不仅像世家那样,依靠血脉和神恩相传,也有佛门宗教的色彩——信奉那极为的,正直的古神金乌的意志。

正因如此,在整个东荒,极东之地的百姓们,都算是这水深火热的世道中,活得相当滋润的。

言归正传。

拥有无上天资,金乌血脉的玄天罡,又有大日圣地的悉心培养,资源倾斜,自然而然,独领头筹。

而就在上次他帮余琛演了一场戏以后,大黄山周遭,一个凡人国度,被妖魔侵袭。

袁天罡一人一剑,杀进妖魔深处,大日之光普照,无尽圣火沸腾,三天三夜,斩尽所有食人妖魔。

临走时候,无数凡人,躬身跪拜,好似崇拜太阳。

送上无穷珍宝。

但玄天罡反问他们,“太阳普照天下,可曾索取回报?”

便转身离去。

那时的时间,已是四月底。

回到大日圣地,正好五月初一。

然后,就是他跟余琛所说的事儿了。

他在大日圣地门口,遇见了另一个他。

那个人,拥有和他相同的容貌,相同的气息,相同的力量。

且不说真假。

但“太阳”,怎么能同时有两个呢?

所以玄天罡同另一个他,殊死一战。

另一个他,和他相同境界,拥有同样的手段,但却有着更加强大和可怕的“金乌之力”。

玄天罡最终不敌,被斩杀而死。

临死之前,他体内的金乌之血被激发,带着他的魂魄,远远遁去。

漫无目的。

而因为余琛和他演戏的纸人分身失去灵力以后,还残留着余琛的气息,残留着那吸引“鬼魂”的气息,被玄天罡随着带着。

提供了一个信标。

那金乌之血,便顺着这个方向,一路从远东之地而来,最终降落在了天葬渊上。

完成了它所有的任务以后,金乌之血耗尽了去,终于是烟消云散。

而在这个过程中,玄天罡的魂魄,不停被天地规则磨灭,最后失去了一切神智,好似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幸亏最后被度人经感知,庇护,方才没有魂飞魄散。

而他从五月初一便以魂魄之身,坚持了整整十六天的原因。

便是那无法磨灭的执念。

——夺回一切。

太阳,一定只有一个,一定是真的,不能被任何取代。

说到底,还是那从小信奉的“金乌”意志,让玄天罡的鬼魂,硬生生扛了十九天,最后来到天葬渊上。

“太阳,只能有一个,不能被任何东西取代。”

走马灯看罢,玄天罡缓缓开口。

“所以,我要夺回一切,从那个虚假的太阳手里。”

于是,度人经上,烟熏的灰字浮现出来。

【二品宏愿】

【太阳后嗣】

【时限∶三月】

【事毕有赏】

刚从玄天罡的走马灯中,回过神来,平复下来的余琛,心头又是狠狠一跳!

二品!

第一次遇见二品遗愿!

那是超越三品的遗愿!

——当初两次三品遗愿,第一次是让余琛去面对那平天王的神魂,第二次直接是让他面对掌控了堪比合道的香火身躯的本真教第二教子。

那么,二品宏愿是什么概念?

要面对什么怪物?

合道之上?

他娘的!

余琛这会儿连合道之上到底是个什么境界都还不晓得!

难不成杀了玄天罡的另一个他,是那虚无缥缈的“第十境”的可怕存在?

不。

不大可能。

要真这样,玄天罡压根儿不可能有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的机会。

人家念头一动,他就得魂飞魄散,更别说激发金乌之血,远远遁逃了。

只能说,这二品遗愿,看起来好似只要把那冒牌货搞定就是了,但背后还蕴藏着无比的恐怖曲折。

就像前两次三品遗愿一样,文齐天的遗愿是救颜玉,结果颜玉是平天王的器灵,还是跳反了的二五仔,要救她就只有把平天王干死。

再比起姜沫的遗愿是告别郑渊,结果他娘的郑渊是被那第二教子盯上的,人家还有堪比合道的香火。

所以余琛可以断定,这一次的二品遗愿,绝对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余琛倒是想过,苟在天葬渊上,慢慢儿发育,千百年也无所谓。

但真的有那么多时间吗?

在这个逐渐开始沸腾起来的世道,天灾频发,天魔入侵,古神苏醒,本真动乱,古族复苏……

谁能说得准,当初打碎了轮回和地府的那群“圣人”不会苏醒过来?

而一旦让他们找到余琛,那铁定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所以余琛想要活下去,想要滋润地活下去,就只有长本事!

长更大的本事!

那么眼前这枚二品遗愿,既是风险,也是……机遇。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余琛深吸一口气,喃喃开口。

玄天罡看着余琛模样,摆了摆手:“这毕竟只是我自己的事,若非是人鬼殊途,阴阳相隔,我绝不会托付于人,所以倘若余道友为难,我便再寻他法。”

余琛听了,翻了个白眼儿。

再寻他法?

你除了我,其他人压根儿都看不到,你寻什么他法?

他摇了摇头,

“不错,我很为难。但我这人,有恩必报。上一次,你帮了我,让我同判官的身份彻底切割。这一次,换我帮你。”

玄天罡听罢,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躬身一拜,“余道友,何时出发?”

“不急。”

余琛缓缓摇头,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要做一些准备。”

——二品宏愿,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儿。

余琛虽然决定了要接,却也不可能一股脑莽过去送死。

那不是勇敢,那是蠢。

他要做一些……准备。

“石头!”

“老爷!来了!”石头啪一声推开门,先前余琛和玄天罡的对话,他自然是听闻了,所以自然知晓,开口便道:“老爷,您要去远东大黄山?俺为您准备!”

余琛却是摇头,“远东自是要去的,但在此之前,我还要去个地儿。”

“去哪儿?”石头摸不着头脑。

“出海!”

余琛深吸一口气。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苍白的,布满褶皱的,没有双唇的恐怖脸庞。

——既然如今,天地大变,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接连出世。

那么,那个家伙……可挣脱了那天海囚笼?

第六百三十九章 再赴无归,又见古神 石头愣头愣脑的,暂且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玄天罡却是眼珠子一瞪。

猜了出来。

说先前啊,这判官最为天下所知名的一点,除了那暴露血腥百无禁忌的行事风格以外。

最重要的,就是古神饕餮。

传闻中,他和那古老的饕餮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一尊视天地众生为刍狗的古神,竟愿意为了他悍然杀死那佛门罗汉,杀死合道境的恐怖存在,甚至威胁整个佛门。

这可不是什么“信徒”、“子嗣”之类的关系,可以概括的。

尽管并不清楚这样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判官又到底和古神饕餮有什么过往,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饕餮是判官的靠山,而且是稳稳当当的那种。

所以玄天罡几乎在余琛说话时候,就已猜出来了——余琛所说的准备,大抵就是古神饕餮。

可虽说石头不懂,但他也并不多问,一口应下来——老爷您尽管去,天葬渊上有俺呢!

于是,余琛也不耽搁,先给玄天罡扎了个纸人之身,容纳魂魄,再简单收拾了一番,连夜出发。

从上京的洞虚大阵,一路传送跳转到邻海,再乘坐上那九幽鬼辇,远赴大海而去。

茫茫汪洋之上,一夜过去,已是烈日当空,海风浩荡。

九幽鬼辇踏破天穹,四匹鬼马拉着车,奔腾而去!

疾驰之中,三天三夜过去了。

而那一向明媚的天象,也随着距离的拉进,逐渐变幻。

阴云密布,电闪雷鸣,迷雾笼罩,狂风呼啸!

而远远的,玄天罡和余琛便已能看见了,那前方一片无比恐怖的可怕之景!

天穹之上,无尽阴云汇聚,滚滚旋转,好似一个扭曲的巨大漏斗,直插海底!

任何从那上空飞跃的生物,都会在一瞬间被恐怖的吸力拉进那深深的海底。

还有那大海之上,洋流湍急,一个无比巨大的漩涡,滚滚旋转。

深深陷入那迷雾之下的深海。

——饕餮。

作为号称吞天噬地的恐怖生灵,古神饕餮哪怕没有主动地去吞噬什么,但它那吞噬之道仅是存在着,便让周遭方圆千万里的天地,都要受到影响。

——大夏天地便是如此,因为古神饕餮在远海,蕴藏天地之炁的地脉被其抽干,所以第四境,第五境便已是大夏天地的巅峰了。

九幽鬼辇,踏空而行。

纸人之身的袁天罡挑开车帘,只是一望,便只感觉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压迫力,让浑身上下都感到战栗和颤抖。

他转过头,看向余琛,开口道:“余道友,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余琛一愣,摇了摇头,“直接进去就是。”

话音落下,驾驭九幽鬼辇,一头扎进了那恐怖的深海漩涡中。

看得玄天罡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但诡异的是,他们方圆十丈之内,所有的吞噬之力都好似长了眼睛一样,自行绕过了去。

别说吞噬,哪怕就是衣角,都未曾牵动一点儿。

深海,暗无天日。

九幽鬼辇,停靠在那漆黑的海底。

厚重的水层压在头顶,充满了恐怖的压迫力。

而在这浓浓的黑暗中,玄天罡转头一看,便只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僵硬!

且看那某个方向,一望无际地恐怖苍白,好似一堵无比巍峨的恐怖高墙,阻挡了一切视线。

直到它探出念头去看时,才猛然发现,这竟是一张无比苍白,偌大的面孔。

灰白色的,布满褶皱的肌肤之下,滚滚地好似火焰一般的红色毛发飞舞,燃起海中猩红的丛林那样。

而那这无尽的丛林之中,三只无比恐怖的眸子,轻轻睁开。

那一刻,玄天罡只感觉浑身上下,一阵战栗!

无法动弹!

恐惧!

绝望!

痛苦!

种种情绪,毫无道理地涌上心头,让袁天罡哪怕只是站着,都无比困难!

“金乌血脉……不……是被舍弃的金乌血脉……纯正……鲜美……啧……这是给吾带的礼物么……”

那无比古老,无比沧桑,还是天地回响一般的恐怖声音,在玄天罡耳边响起来。

那一刻,他只感觉……恐惧。

同意志无关,那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本源的恐惧。

就像是蚂蚁,望着天穹。

而那声音落罢,言语之间,是要将他当做粮食,但玄天罡甚至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直到一声冷喝,响彻耳边。

“闭嘴!”余琛盯着正准备大快朵颐的古神饕餮,“先把你那气息,收一收。”

古神饕餮听罢,转过头来,呜了一声,听话地将那恐怖的威压,收敛起来。

那一刻,玄天罡方才感觉,浑身一轻,就好似那万钧沉重,尽数消散了去。

同时,他无比惊悚地看向饕餮,看向余琛。

好似……天方夜谭?

方才余琛说话,虽不说多么刻薄多么难听,但毫无疑问,乃是用那种“命令”一般的语气。

更诡异的是,古神饕餮甚至连“不愿”的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就像一头听话的哈巴狗一样,收了气息。

那种感觉,就好似堂堂古神饕餮,竟是余琛的下属一般?

玄天罡脑子里,只感觉地转天旋。

他虽然早就猜到了,古神饕餮同余琛的关系不一般,但也从未想过,两者之间占据主导的不是古神饕餮,而是……余琛。

一个人,一个只有元神圆满境的年轻人类,竟能命令古神?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玄天罡是绝对无法相信的。

毕竟,同为古神的金乌,便已是整个大日圣地顶礼膜拜的对象了。

“你在此等一等。”

余琛对玄天罡开口道。

说罢,看向古神饕餮,“张嘴。”

后者便乖乖儿张开了嘴。

余琛一步,踏入那好似深渊的一般的恐怖黑洞。

“那金乌血的人类,当真不是给吾带的礼物吗?”

似乎仍都死心,古神饕餮嘀咕着,

“金乌血脉的味道……虽然已经被放弃了……多么怀念啊……炽热,正直,有火山和太阳的味道……呲溜……”

余琛:“……”

上次怎么就没发现呢?

这古神饕餮还是和吃货?

“你说的‘被放弃’是什么意思?”余琛眉头一皱。

“便是那字面意思……”古神饕餮一愣,继续道:“金乌那家伙……和其他家伙不一样……其他的老家伙喜欢赐予血脉收服那些小蚂蚁……但金乌却是将它的‘意志’赐予……化作血脉和力量……可以说……所有金乌座下的小蚂蚁们都是它意志的化身……

若是做出了有违它意志的言行,便会自动被舍弃了去……甚至无需金乌本身有任何动作……就像那个小蚂蚁,倘若吾未曾看错的话,他已无法再获得金乌的神恩了……”

古神饕餮娓娓道来。

余琛眉头却是深深皱起。

玄天罡……被金乌舍弃了?

他做了什么有违那被称为“太阳”的“金乌意志”事儿?

回顾一遍他的走马灯。

——没有。

“所以……吾真不能吃了他吗?”

古神饕餮似乎当真对金乌血脉很有兴趣,再问道。

余琛瞪了他一眼,“不能!”

说话之间,他来到古神饕餮体内,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上次你说,你的封印在逐步减弱,如今,可能破封而出了?”

古神饕餮却是摇头,“封印松动……但仍存在……真正的自由……还需时日……”

余琛眉头一皱。

“您……要做什么?”毕竟是千万年的老怪物,古神饕餮自然也看出了余琛远渡重洋而来,自然不是为了慰问他两句,便直接问道。

余琛也不隐瞒,直说自个儿要去一趟大日圣地。

而此行异常凶险,所以方才来问古神饕餮是否能够脱身,随行。

“有多凶险?”古神饕餮一听,那灰白色的巨脸当时一紧。

——凶险。

余琛到底想干什么,他不在意。

余琛的死活,他更不在意,或者说打心底里,他就像这个混蛋去死。

但关键的问题是,余琛死了,他也得死。

眼前如今大变将至,即将自由,他可不想在这关头,因为余琛的死,而一同陪葬。

“多凶险?”余琛装模作样,摩挲下巴,“上一次,我的敌人,是堪比合道境的家伙——这一次,比上一次都要凶险?”

什么合什么道?

古神饕餮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盯着余琛,几欲发疯!

——合道境,对于他古神饕餮来说,那自然只是一头大一点的蝼蚁。

但余琛现在什么境界,元神圆满,人家合道一口气就能吹死他千千万万个!

这家伙当初口口声声保证一定会活着为他续命,结果转头就去招惹合道的怪物!

你他娘的不想活了!

咱还想活啊!

还有,这一次,比合道境还要凶险的敌人!

“吾觉得……您还是不要去了……那对于如今的您来说,太过凶险了……”饕餮强压下心头的惊怒,好言相劝。

余琛转过头,看着他,咧嘴一笑,“倘若上一次,我未曾深入这所谓的无归禁区,恐怕今日也没资格站在这儿同你说话了吧?”

饕餮一愣,心却是道,那样最好!

顿了顿,余琛继续道,“所以啊,富贵险中求,大日圣地,去还是要去的。”

饕餮脸上,难看到死,良久才道:“那您临死之前,会将吾之寿命复原吗?”

余琛拍了拍他的巨脸,温柔地笑了,没有回答,反而是道:“既然你仍未脱困,帮不上忙,那就算了,走了。”

古神饕餮的脸色,瞬间僵硬。

有时候,不回答,就是拒绝。

正如此时。

余琛说完,装模作样地转头,一步步迈出,心头默数,“三……二……”

三声未曾倒数完,身后便传来那恼怒的古老声音。

“等等!”

第六百四十章 古老秘闻,神庭地府 “若你还想劝我,便算了,我意已决。”

余琛摇头,装模作样,一副完全不听劝的模样。

“只可惜了,我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你,最后却是困落了一场空。”

叹了口气,他一副悲壮的模样。

“不过这世事无常,生死难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我死在远东大日圣地,那多半也是我的命吧?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说罢,余琛继续向前走。

但饕餮可是急了!

死而无憾?

你他娘死而无憾!

老子可是憾得很啊!

堂堂古神,亘古时期便存在的可怕存在!

天地同寿,无始无终!

倘若因为余琛一个小小人类的死,跟着一同真正消亡了去。

那才真的就是天大的笑话!

这要是让其余古神要是晓得了,怕是能不停歇地笑上三天三夜!

“不是!”

“吾不是要劝你!”

“吾是要帮你!”

古神饕餮急忙开口。

余琛听罢,心头暗道,早就晓得你这家伙有东西藏着掖着,不见棺材不落泪!

但面儿上,还是装作一副无奈的模样,“算了吧?你被镇封,自身难保,如何帮我,不必勉强,不必勉强。”

说罢,便迈开步子,继续往外走。

古神饕餮更是急了,“不勉强!真不勉强!如今吾虽仍被镇封在海床之底,但因为那封印的松懈,却是已有了些许自由!

虽不能以全盛之姿完全出世,但通过一些手段,却还是能够将一些力量降临!足以帮您一路坦途,扫清所有障碍!”

余琛听罢,这才转过头来:“当真?”

“自然当然!”古神饕餮连连点头。

“我可没逼你。”

“没有没有,自然没有!”

余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便见古神饕餮的巨脸,一阵抽搐。

一团血肉从那苍白巨脸中挤出来,咕噜噜滚落在地上,化作一头半人高的小型饕餮。

人面,羊身,牛角,三目,胸前有一枚黑黝黝的借口,便是他的口器。

随后,这小型古神饕餮走上前来,压低声音,向余琛低语几句,好似嘱托了什么那样。

余琛听罢,心头明悟,了然了去。

于是,一人一神,就这般朝外界而去了。

途中,古神饕餮突然开口,“对了,您说那些凶险,有吾在,都算不得什么。但有一点,伱一定要记住,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余琛一愣,但还是凝重起来,表示洗耳恭听。

就听古神饕餮继续道,“如今,天地大变,同吾一般,一些古老的东西……逐渐复苏。

而您手中的生死簿,便和其中最恐怖的一些东西,有所关联。

那是某个……极为恐怖的怪物的法宝,执掌生死,掌控死之大道。

而他座下,无穷鬼神,居于那古老的阴曹地府,虽在亘古被彻底打碎了,沉寂了无数岁月。

但如今,大变将至,天人复苏,那些古老的东西,也不例外。

吾不知晓为何你能使用那生死薄,但若是让那阴曹地府的疯子们晓得了生死薄在你手上,没有谁能保住你,吾也不例外!”

余琛听罢,眨了眨眼,抬起头来,佯装不懂,“他们很厉害?”

“何止是厉害……”

饕餮好似看傻子一样看了余琛一眼,

“亘古时候,天下三分,为天地人三界,那阴曹地府,便是其中的地之冥府,能够同天上神庭分庭抗礼的恐怖存在!

若非后来那群……”

说到这儿,饕餮突然脸色一变,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冥冥中的凶险一般,哼了声,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道,

“总而言之,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儿导致天上神庭崩溃,地下冥府坍塌,否则那神庭地府,依旧是整个天地的至高主宰!

但哪怕已崩溃了去,你们人道也有句俗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已尘封在岁月的坟土里,那阴曹地府也无比恐怖。”

余琛继续追问,“有多恐怖?”

饕餮看了余琛一眼,“天地之初,吾等诞生于混沌,加上吾,那些老家伙一共二十八头,被称先天之灵。

但如今,算上那些还没苏醒的倒霉蛋儿,吾等同一岁月的存在,也只有十二头了。

您晓得为什么吗?

还不是那亘古年间,不晓得神庭还是地府哪个混蛋玩意儿提出“天地生灵,皆应受制”,那混账的大庭氏,便摁着吾等的脑袋,要吾等将血滴在生死薄上,受那神庭地府制约!

吾等乃是天生天养的无上之灵,怎可受这般侮辱——那些蠢货,是这样想的。”

“然后呢?”余琛追问。

“然后……”古神饕餮怒意沉沉中,又带着几分恐惧,“然后二十八个老伙计,就只剩了十二个。那可恶混账的大庭氏,从北海杀到南漠,从东荒杀到西极——三天!一共只用了三天!那疯子就杀十六头先天之灵!

而你如今,就拿着他当初用来执掌人间生死的生死薄,你说到时候被他阴曹地府的那群手下发现了,能放过你不成?”

这般说着,古神饕餮因为自个儿名字就在生死簿上,掌控在眼前这个人类的手里,所以只能循循善诱。

“所以啊,在那些真正古老的东西苏醒前,您在外头,怎么惹祸都没事儿,往吾这儿一躲,吾都能帮你解决。

但您手中的生死簿一旦暴露,被那些苏醒的疯子发现,吾也没法救您。”

“那不是更好吗?”余琛眨了眨眼,“我一死,生死簿重归你口中的大庭氏,他总不至于落笔把你写死吧?”

古神饕餮听了,连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可别!可千万别!吾可不想同那般杀胚再有一丝一毫关系!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余琛愣了愣,“那什么酆都大帝,真那么吓人?”

古神饕餮欲言又止,好似有太多要说的,但有不晓得从何说起。

最后只是道,“您只要记住,那是天底下,最凶恶,最恐怖,最混账的存在,就够了。”

余琛好似领悟一般,点了点头。

古神饕餮还以为他听进去了,松了口气。

但就听余琛突然道,“我记住了,但你……可能要失望了。”

饕餮一怔:“什么?”

“你不是说吗?这辈子都不想和那什么酆都大帝大庭氏扯上关系了。”

余琛转过身来,有些无奈地看向他,叹了口气,开口道:“但……你恐怕早已和他扯上关系了。”

饕餮一惊,一个后退,脸色惊悚,“你……你是阴曹地府的家伙?不!不对!你是人类!吾不会认错,你就是活生生的人类!”

余琛摸了摸鼻子,“我自然晓得,我是人类。但也不晓得为什么,我经常做梦,梦里经常会去到一个阴森森的地方。”

饕餮屏息凝神,继续听。

“那个地方,有一条看不见头尾的浑浊的黄河。”

“黄泉?”

“河上有一座古老的石桥,桥上有一口滚滚沸腾的石锅。”

“奈何桥?孟婆鏊?”

“河对岸还有十八层奇异之地,火海沸腾,刀山凛冽,油锅滚滚……”

“十八……地狱?”

“对了,天上还有一枚暗红的太阳,滚滚发光发热。”

“沃焦之阳?”

饕餮倒吸一口凉气,“您……去过地府?怪不得,怪不得你能得到生死簿……原来如此……果然无奇不有!

那问题就更大了,若是那生死薄流落在外,被你拾到也就罢了,但竟是你从阴曹地府拿来,这是偷啊!那群家伙发现了,定不会放过你了……”

古神饕餮一副看死人模样,看着余琛。

“我还没说完。”

余琛瞪了他一眼,继续道:

“在那里,我还碰到了更多……人。那浑浊黄河上有个眉清目秀的姑娘;那十八层可怕之地有无穷无尽恶鬼;那阴影狰狞的宫殿,有无数凶神恶煞的鬼魂……”

饕餮的表情,开始变化了。

倘若余琛所说属实,那地府的那些可怕存在,不可能坐视有人拿走冥府之宝的生死簿。

或者说,活人压根儿就不可能去那阴曹地府!

去了,也回不来。

余琛望着狐疑的古神饕餮,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那些家伙吧,看上去非但没有你说的那么凶神恶煞。还一个劲儿地跪我,拜我,无比尊敬。”

饕餮的脸上,神色越来越惊悚,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余琛语气平静,轻轻往旁边的虚空一划。

虚空裂开。

那黝黑的裂缝以后,是一个无比广袤巍峨的庞大世界——天穹漆黑,大日如石,厚土荒芜,黄泉滚滚,十八炼狱烈火烧,阴曹地府鬼神嚎……

那一刻,饕餮心头猛然一跳,噔噔噔后退几步。

余琛表情不变,腼腆一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喊我……陛下。”

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吧。

玄天罡终于等到余琛回来了。

他看到余琛走到他面前,站定。

而余琛脚底下,一头只有半人高的古神饕餮,好似一条乖巧的哈巴狗一样,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发出“呜呜呜”的谄媚声音。

第六百四十一章 古神拜服,天下瞩目 从古神饕餮的讲述中,余琛第一次得知了那亘古年间的些许隐秘。

那个年代,天地三分。上有天上神庭,执掌寰宇,治理天下。下有地下冥府,掌管死界,司生死之道。中有人界,分东荒,西极,北海,南漠,辽阔无垠,无边无际。

而饕餮自身,便是那天地未开之时,便已存在的先天之灵。

他们亘古长存,于时光长河之外,俯瞰众生,天地变而不变,万物朽而不朽。

直到那神庭地府,要将作为先天之灵的古神,纳入治下。

第一步,就是将他们的名字,写上那生死簿。

自由自在的先天古神们,自然不愿,奋起反抗。

结果被那地府之主,从二十六头,杀到十二头。

饕餮就是那十二头之一。

这一战,给他们从那古老的美梦中打醒了过来。

让他们明悟——时代变了。

于是,自此以后,先天古神也受神庭地府之管辖。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儿,神庭坠落,地府坍塌,整个无垠人界被打碎,如今只剩下了东荒残骸,留在世间。

饕餮等古神也被波及,被镇封于那天地各处。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饕餮没法儿说。

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好似那其中隐藏着什么莫大的恐怖。

哪怕提及,都无比凶险。

若是全盛,古神饕餮可能还不介意这般灾险,但如今的他,却是不敢硬扛。

无法吐露。

余琛也就没逼他了。

心头却是对如今的结果,颇为满意。

——古神饕餮,终于算是彻底被收服了。

先前,虽说有那生死簿制约,古神饕餮必须听命于他。

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貌恭而心不服。

就是这般。

就像方才,明明他有手段可以将力量降临出去,但一开始却并不愿意出手相助。

还是最后生气威胁之下,方才妥协。

这便让余琛明悟,古神饕餮心头并不服气。

——这也正常,倘若一头蝼蚁掌控了余琛自个儿的生死,哪怕他迫于无奈而屈服了,心头肯定也是不忿的。

而接下来的远东之行,面对那些可能的恐怖凶险的时候,古神饕餮就是他的依仗。

不能出一点儿问题。

所以当古神饕餮好言提醒,道出那阴曹地府之事时,余琛看出了他对于地府,对于“酆都大帝”的恐惧。

干脆直接给他摊牌了。

——没错!我就是酆都转世!我就是地府之主!

那一瞬间,古神饕餮直接傻了。

——地下地府有多恐怖,酆都大帝有多恐怖,古神饕餮甚至比之余琛还要体会深刻。

哪怕余琛这会儿只是个元神境的炼炁士,但毕竟是地府的话事人。

等时日过去,地府彻底复苏,从那厚土之下拔地而起的时候。

那就是一条又粗又硬的大腿!

得抱紧咯!

——大抵便是出于这样的心态,所以古神饕餮,真正臣服了。

这是余琛此行,最大的收获。

除此以外,还得知了那亘古世代的秘辛,也算是意外之喜。

所以余琛,收获颇丰。

但对于古神饕餮来说,情况可就不那么一样了。

虽说此时此刻,表面上,他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失态。

但实际上,那心头已是诚惶诚恐,瑟瑟发抖!

——余琛是酆都转世,是地府之主,更是掌控着他的生死。

而就在得知这事儿以前,他还在那儿极力渲染酆都大帝的恐怖和蛮横。

可以说,骂得狗血淋头。

这无异于你在街上随便拉了个路人,抱怨怒骂当今皇帝昏庸无道,恶心至极。

结果人家静静听完了,反手亮出传国玉玺,说自个儿闲来无事,微服私访。

这换了谁来,都得骂娘。

所以很快的,古神饕餮开始了他的找补。

一路之上,都在说那曾经地府大帝,执掌轮回,顺应天理循环,让天地人三界如何如何安宁祥和,功德无量云云。

夸了一路。

余琛也看清了他的小心思,也没记仇,反而给了个甜枣儿——等那地府轮回真正复苏,到时将古神饕餮的名字从生死簿上抹去。

不是抹杀,而是抹去。

便意味着能让古神饕餮再度回归那百无禁忌的自由之身。

不得不说,大棒加甜枣,谁吃谁迷糊。

堂堂古神,也不例外。

这会儿跟个舔狗一样,完完全全没了以前那桀骜不驯的样子。

于是,局势就变成了眼前的模样。

玄天罡看着堂堂古神,跟个哈巴狗一样,蹭着余琛裤腿。

“看什么看?吾吞了你!”

好似察觉到玄天罡的目光,古神饕餮别过头来,眼神一凶!

玄天罡当即感到浑身颤抖,头皮发麻!

——没错!就这感觉!这家伙真是堂堂古神饕餮!

余琛听了,瞪了饕餮一眼,后者又恢复了那副摇尾乞怜的姿态。

“恨外亲主,更像狗了……”玄天罡嘀咕道。

“真不能吃了这混蛋金乌吗?”饕餮抬头,再看向余琛。

于是,仅在无归禁区待了一个多时辰。

余琛就带着玄天罡,返回东荒。

而那古神饕餮的血肉分身,则化作一张苍白的巨脸,附身在余琛的右手掌心。

作为余琛前往远东大日圣地的依仗和靠山。

九幽鬼辇,划破长空,离开无归禁区,飞向东荒。

又是三天三夜,那绵延磅礴的漆黑阴影,出现在海平面上,望不到头尾。

——东荒大地,遥遥可见。

余琛挑开车帘,望着那东荒大地,怔怔出神。

从古神饕餮的讲述中,他知晓了,那所谓的亘古世代,东荒只是人界的一块区域。

作为人界四方之一,环绕中央圣土。

结果经历那“无法提及的可怕变故”以后,不仅神庭坠落,地府沦陷,无垠的人界更是只剩下了东荒一片区域。

但仅仅是这一片区域,便是无边无际,无垠辽阔了。

很难想象,那亘古世代究竟是如何的辉煌。

也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恐怖之战,方才能将整个无垠人界都打得支离破碎。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余琛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个想法甩出脑海。

——那太久远了,也太缥缈了。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儿做好才是。

比如,玄天罡的二品遗愿。

一路之上,余琛和玄天罡商量过了。

决定这事儿的突破口,还是在那“另一个玄天罡”身上。

他取代的玄天罡的身份,取代了他的一切。

所以倘若他不想暴露的话,一定会同余琛一战。

余琛和玄天罡便决定,将计就计,先上那大黄山上,会一会这个冒牌货再说。

于是,三天之后,他俩回到东荒大地,一番伪装过后,通过洞虚大阵,三次跳转,跨越千万里无垠之距,来到了远东之地。

于是,五月二十八,距那六月初九大黄山之战,还有十二天。

东荒,远东,天机阁不知的洞虚列阵,第两千四百三十六号节点,洞虚大阵之上。

光芒闪烁。

经过伪装的余琛和玄天罡,出现在洞虚大阵之上。

第两千四百三十六号洞虚节点,位于远东边界,同样也是大日圣地的边界。

毗邻有“卧龙”之称的大黄山脉,平日里寂静荒凉,只是天机阁洞虚列阵种无数节点之一。

而作为边疆巨山的大黄山,同样也是如此,压根儿没什么人烟。

但因为玄天罡和判官一战,这荒凉的大黄山和两千三百四十六号节点,却是热闹非凡。

那洞虚之阵的光芒,一阵阵闪烁之间,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上面,然后御空而起,飞向那大黄山的方向。

同上一次玄天罡和判官的比斗不同的是,这一次大黄山并没有明令禁止闲杂人等上山。

所以收到情报的诸多大势力,基本上都派出了人来,观摩这一场年轻一代的巅峰之战。

不仅其余七圣八家是如此,东荒各地大大小小的宗派,同样如此。

余琛和玄天罡改换了容貌,混迹再人群当中,一同前往大黄山。

半日功夫后。

那原本好似一条俯卧的巨龙一般盘踞在大地之上的大黄山,已是人潮汹涌。

在那“龙首”之处的主峰,从山底到山顶,都已是被炼炁士们所占据。

听说是当初大日圣地昭告天下开始,就陆陆续续有来自五湖四海各大宗门世家的炼炁士来到这大黄山了。

余琛俩人站在山脚之下,抬头望去。

且看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人群络绎,手持拂尘的道人,诵念佛经的和尚,背负长剑的剑客,人脸兽身的妖精……阵阵奇异宝光,在一道道身影之上闪烁不定。

那着装统一、纪律严明的宗门世家子弟和装扮随意、独来独往的散修混杂,齐聚黄山,都等待着那绝巅的一战。

给大黄山脉带来了千百年也难遇的热闹和生气儿。

甚至还有机灵明敏锐的炼炁士,直接在山腰两侧摆起了摊儿,拿出一件件暂时用不上的奇珍异宝,以物易物。

又吸引了不少炼炁士驻足观望。

于是,整个黄山,低声交谈声,讨价还价声,吆喝叫卖声,争论辩驳声……声声入耳。

穿插在这鱼龙混杂中间的,是身着苍白道袍,背绣大日神徽的大日圣地执事们,维护秩序。

至于最山顶处,云雾缭绕之间,一道白衣白发的身影,盘膝而坐,横剑于膝,好似神明。

第六百四十二章 绝巅之战,一触即发 玄天罡。

至少除了余琛和玄天罡本人以外。

所有人都认为,那云巅之上的身影,就是大日圣地的圣子,天榜第一的玄天罡。

哪怕隔着茫茫云雾,哪怕有万丈之远,仍能让山底下的人感受到,那股举世无双的出尘之气。

就好似天上谪仙下凡,引人注目。

“装得还挺像。”余琛望着那道身影,喃喃开口。

“啧……”玄天罡本人,不快地哼了一声。

“好多吃的……金乌的血脉……麒麟的血脉……古龙的血脉……道体……神胎……啧啧啧……呲溜……”余琛手中的饕餮面孔,则完全没有理会那山巅之上的身影,而是环顾周遭,好似饿死鬼来到了满汉全席。

“先走吧,还有几天。”余琛摆了摆手,登上大黄主山,在一处悬崖峭壁,伸手一指。

天罡,五行大遁,土行之道。

就看那原本山石嶙峋的峭壁悬崖上,土石突然好似那水银一样流动起来,洞开一个庞大的山洞。

余琛同玄天罡纵身一跃,飞入那洞穴之中。

将其当做了临时的洞府,等待那六月初九的到来。

“玄道友,你对阵法之道可有研究?”余琛突然问道。

玄天罡一愣,旋即点头,“虽谈不上精通,但却是有所涉猎,一些常见的阵法,还是能够布置。”

“那就好。”余琛点头,也没说为什么,便盘膝而坐。

下午时候,又有更多的炼炁士,从远方而来,停驻在这大黄山上。

更是热闹。

甚至有人开了盘口,赌六月初九的那一战,到底是判官能胜,还是玄天罡能胜,亦或是平局。

除此以外,又有更多细分的赌局。比如这一战能打多久,双方几招能获胜,会不会出人命……等等。

当然,赌注都是那天材地宝,神兵法器,最次的也是巨量灵铢。

炼炁士也是人,也有那好赌之心,因此也有不少人下了注,但大多数也是出手谨慎,也就图一乐。

总而言之,鱼龙混杂,坊市,赌局,短短十几天里,大黄山俨然成了茫茫炼炁士的聚集之地。

而余琛和玄天罡就在那临时洞府里。

玄天罡没事儿就往山上往,看着那道身影,沉默不语。

而余琛,却是在等。

终于,夜深时分。

他等到了。

且看一个身穿黑袍的执事,从远方飞掠而来,来到余琛的洞府中,躬身跪地,取出十八个芥子须弥袋,恭敬呈上:“长老,这是您要的灵材,请您清点。”

余琛接过来,道了声谢,又取出大笔灵铢,算是酬劳。

那执事诚惶诚恐,坚决不收,但余琛却强硬让他收下了。

最后感恩戴德,恭敬告退。

“这是……阎魔圣地的人?”玄天罡明显认了出来,方才那执事的身份。

“对,我托他们送了些东西过来。”余琛点头,取出那十八枚芥子袋,尽数打开。

一瞬间,无比恐怖充盈的洪流从那虚空的裂缝中喷涌而出,堆积在洞府地面之上。

打眼一看。

稀土,灵矿,珍铁,神料……数之不尽灵材,几乎堆积成山。

玄天罡眉头一挑。

——这几乎是可以将一个小宗派掏空的恐怖数量了。

“玄道友,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余琛深吸一口气,看向玄天罡,“将这些所有材料,用来布置一枚洞虚大阵,铭刻在这灵阵基板上。”

他伸手一指,一枚三丈方圆地古拙石板,便缓缓悬浮而起。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玄天罡眉头一挑,“但余道友你要告诉我,这洞虚之阵需要连接何处?”

“无归禁海。”余琛抬起眼帘,吐出四个字儿。

玄天罡一愣,陡然明悟。

十天日子,转眼而过。

十天来,余琛和玄天罡窝在洞府里,闭门不出,便是一直构筑那洞虚之阵。

由玄天罡构筑最基本的阵法主题,古神饕餮录入无归禁海的灵标,最后试验阵法的完整和通畅性,最后将其收进一枚芥子袋里,由余琛贴身保存。

然后,走出洞府。

这一日,已是六月初八,夜深。

天穹之上,万里无云,月明星稀。

古老苍凉地大黄山,依旧热闹纷繁。

那绝巅之战的前一夜,大伙儿更是和打了鸡血一样,难以入眠。

索性汇聚到那山巅周围,腾云驾雾,御剑腾空,占了一个好的观测之地,就等着明儿那判官和玄天罡的一战了。

一边是整个大日圣地千年难遇的可怕天骄;一边是拥有一尊古神作为依仗,横空出世的凶恶判官。

俩人几乎代表了东荒年轻一代的最强战力。

这般碰撞,谁胜谁负?

自是引人注目。

而那玄天罡已尽地主之谊,在那大黄山巅,盘坐了半个月。

好似一尊雕塑那般,一动不动。

直到翌日清晨,朝阳东升,火红的晨光从东方天际洒落,照耀天下之时。

他睁开了眼眸。

那一瞬间,一声无比清脆的啼鸣,响彻天地之间!

玄天罡的双目之中,黄金色的烈烈光辉燃起,好似与那远方的朝阳呼应。

一尊无比庞大的巍峨金乌投影,在他背后一闪而逝,煌煌神威,惊鸿一现!

他睁开眼来,真好似那太阳一般,俯瞰天下,开口道,“——六月初九,黄山一战,时辰已至,判官阁下何在?”

其中朗朗,回荡天地,缭绕不绝!

无论是山巅之下,还是天穹周遭腾云驾雾的炼炁士们,目光都在这一刻投向那山巅之上的巍峨平台,等待着“判官”出现。

左等右等,也不见其人。

不由议论纷纷。

“这时辰都到了,判官到底来不来啊?”

“既然判官同玄天罡已战过一场,那应当不会逃避这第二场,等会儿吧!”

“嘿嘿,若是这判官不来,将天下人都摆了一道,那可就好玩了!”

“咱们来打个赌如何?你们猜那判官,会不会来?”

“会吧,毕竟听说是他主动约战的,又不是被迫接受,若是一开始就不想打,压根儿没必要发起挑战才是。”

“我猜怕是不会,毕竟人家大日圣子都等了十几天了,这判官影儿都没看到!”

“我猜也不会,你们想啊,那判官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诡秘,让他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出现,怕是不容易。”

“……”

声声议论,纷繁杂乱,大伙儿都踊跃发言猜测,并说出了自个儿的理由。

直到这一圈儿十来个道人,各自发言都说完了,一道道目光才看向人群中最后那个面孔陌生的年轻人。

“道友,你很面生啊?那个门派的?”

“道友,如今咱们这儿都在猜那判官会不会来,你认为呢?”

那年轻身影挠了挠头:“我猜他应该回来吧?”

“何出此言?”众人皆问。

那年轻身影腼腆一笑,手往脸上一抹,一张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覆盖血肉。

那声音而变得沙哑而低沉。

“——因为,我已经来了。”

那一瞬间,十数个道人,浑身一僵,冷汗淋漓!

谁能想到,那判官竟混迹在他们中间?!

而就在众人惊骇之时,余琛飞身一跃,已到了那山巅之上。

此地有一块无比庞大的平台,听闻当初乃是被大日圣地的某位可怕存在一剑削平。

平台之上,一身黑袍,鬼脸狰狞,缓缓落地。

众人的目光,都随之而去,纷纷惊呼,“判官!判官他当真来了!”

那玄天罡也抬起眼眸,双目之中爆发出赫赫神光,战意沸腾。

而余琛也是打量着他。

眉头皱起。

从面容,到衣着,到气质,再到气息……可以说,每一分每一毫,都同先前他在平天秘境见过的“玄天罡”一模一样。

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儿差别。

倘若不是那真正的玄天罡的鬼魂,就在阴曹地府黄泉河畔待着,恐怕余琛都会认为,眼前之人,就是玄天罡!

也怪不得他在那大日圣地,不会引起圣地长老执事们的任何怀疑了。

“自与你一战无果,吾辈闭关悟道,自有精进,今日……定将伱战败。”

那玄天罡深吸一口气,提起手中长剑,遥指余琛。

而余琛却是眼睛一眯。

——果然,假的始终是假的。

无论他装得多么像,无论他和玄天罡多么如出一辙,但此时此刻随口一句,就暴露了。

但也不怪他。

毕竟谁能想到当初二人一战,只是一场戏呢?

但对面的玄天罡可没管那么多。

且看那长剑之上,金红之光,一闪而过!

唰!

刹那之间,天地寂静,风停气歇!

只有那一道惊鸿,极细极长,轻而易举撕裂了虚空,洞穿而去!

朝着余琛的脑袋,一往无前!

隐隐之间,听闻有清脆金乌啼鸣,整个天地,好似被这一道金红剑光,一分为二!

余琛瞳孔一缩!

金乌神力!

好生纯粹的金乌神力!

比起真正的玄天罡,也绝不弱分毫!

怪不得,怪不得真正的玄天罡也打不过他,最后被杀死!

看来,哪怕是冒牌货,这也将是一场恶战啊!

心头如此思忖,余琛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双手挥动之间,灰蒙蒙的可怕雾气环绕!

轮回小演!

叮——

恐怖的轮回之力瞬间爆发,好似钢铁碰撞一般清脆鸣响回荡,那金乌剑光一瞬间崩碎!

大战之启,一触即发!

第六百四十三章 金乌驾日,抱阳而下 尽管说双方这第一回合交手,大多是试探的成分在里边儿,并没有谁一来就把最厉害的底牌全部给掀出来。

便见那金红剑光和那两道稀薄的轮回云雾,撞在一起,迸发出金铁交击一般的清脆响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如此一幕,并没有太多绚烂神异的景象,也没太多外泄的威势。

但在周遭观望的炼炁士们看来,确实心神震荡,倒吸一口凉气!

“啧,大日圣子玄天罡,原本最擅长的就是不是使剑,但这随手一剑,却是拥有宰杀第六境渡厄炼炁士的可怕威能……当真骇人听闻!”

“还有那判官也是如此,早就听说他有一手灰雾漩涡,可攻可守,无论什么神通妙法洞入其中都要被一瞬间碾碎了去,一开始贫道还不信,这会儿却是不得不信了,若是这贫道身为他俩任何一个的对手,恐怕此时此刻已是一具残尸了。”

“就是不晓得这俩人……到底谁更胜一筹?”

“……”

仅一交锋,便引得那些个观的炼炁士惊声赞叹!

这些炼炁士里,多半是那各大宗门世家的年轻子嗣门徒,皆自愧不如。

而天上,则大多是七圣八家的年轻天骄们,除了阎魔圣地的虞幼鱼继位圣主,事务繁重;玄门圣地周天之身死道消,玄门圣地因此被其余圣地排挤;还有那烛龙世家因为两位天骄双双陨落以外……其余十家圣地,却都是派了人来。

对于余琛而言,其中倒是有不少都是熟面孔。

山海书院朱光玉,离宫御剑山秦泷,无量寺佛子……这些同为天骄榜上的年轻天才,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一场绝巅之战。

望着那第一次交锋,众人眼中也是目露赞叹之色。

只有那无量寺佛子,眉头深皱。

有人问他的,他也直言——明明这判官施主和玄施主不久前被打过一次,但为何如今二人相战,却还要这般毫无意义的试探?

但没人回答他的疑问。

底下的人答不出来,上头的人忙着斗法厮杀!

且说那灰蒙蒙的恐怖漩涡,在余琛双手之间,轻轻一转。

那金红金光,支离破碎!

与之一同破碎的,还有那一柄金红色的长剑,尽管它并未被那轮回小演所真正触碰,但那股可怕的气机仍无形中顺着剑光蔓延过来!

以导致那神铁炸碎,残骸横飞,玄天罡本人更是被噔噔噔震退三步!

但,并不恼怒。

只是目光,稍微凝重了一些。

“判官阁下,倒也是又有精进了。”他如此开口。

话音落下之际,那双眼眸中,熊熊金乌之火,浩浩荡荡升腾而起!

在他背后,一团漆黑的恐怖烈阳,绽放开来!

与此同时,整个大黄山的温度开始攀升,空气变得扭曲,滚滚炽烈。

一团漆黑的火焰,在玄天罡五指之间燃烧而起,跳跃沸腾!

一圈儿黄金之色的纹路,在那火焰周遭氤氲,却是给这漆黑的火焰带来了无比浩然之意!

“去!”

且听玄天罡一声清喝,那一团火焰便朝着余琛掠去,所过之处竟连虚空都烧融了去!

浩荡神威,如渊如狱!

余琛也是怡然不惧,深吸一口气之间,轮回小演再度绽放!

四道灰蒙蒙的恐怖雾气虚空环绕,化作一个无比庞大的恐怖漩涡,那金黑色的金乌之火迎头撞进来!

轰隆隆!

且听那好似世界破碎的滚滚轰鸣响彻,漆黑的火焰瞬间爆发,化作无穷无尽的恐怖的金色火海,肆虐天地!

然而,那好似水墨随手画出的四道灰蒙蒙的雾气,虽看起来简陋得很,但却好似无比坚固的囚笼。

那恐怖的肆虐金乌火海明明就近在余琛咫尺,却完全无法突破那恐怖的漩涡。

且看余琛手一挥。

那四道轮回漩涡一转!

轰!

无尽火海,竟是在那一瞬间,被硬生生压碎了去!

烟消云散,一丝不存!

而那一瞬间,玄天罡的下一波攻势,也是悍然而至!

且看在他背后的无尽漆黑大日当中,炽烈之光浩荡洒落,好似神恩天降那般!

于是,一缕缕黑金色的光芒从玄天罡的肌肤之上溢散而出,升腾盘旋,化出形状!

伴随着一声清脆又恐怖的啼鸣之声,古老而威严的恐怖阴影,将玄天罡整个人都覆盖了去!

头颅高傲,双翅铺天,三足驾日,演化金乌之形!

那一刻,大黄山上,显露出一副无比瑰丽的奇景!

且看一头无比庞大的金乌,清亮啼鸣,三足之间,驾驭漆黑烈阳,振翅而飞,撞向余琛!

金乌化形!

将身躯之中蕴藏的金乌神恩和血脉在一瞬间完全燃烧,熊熊点燃,化作金乌投影,笼罩身影,以无穷无尽的恐怖金乌神力,焚灭一切!

且看那恐怖的金乌之形,身上一根根黑金色的羽毛洒落,落在任何一处都引起无穷无尽的可怕火海!

翱翔于天!

“嘿!终于动真格了!”七圣八家中,一位年轻天骄,眼中热血沸腾。

“当初在平天秘境,玄天罡道友似乎便是凭借这一招数,将那大天魔重伤了去——这一招数,当有通天之威!”另一位天骄,战意汹涌。

“不知那判官施主的灰雾漩涡,可能应付?”无量寺佛子,目光闪烁。

“……”

于是,万众瞩目之下,那三足驾日的恐怖金乌,横杀而去!

双翼如那熊熊燃烧的恐怖刀锋,振翅之间将一切都切开后焚灭殆尽!

余琛见状,眼中也是显露出凝重之色。

——这金乌化形,比起先前在平天秘境的真正的玄天罡施展的金乌之羽,都还要强大几分!

于是,摊开双手,体内本命之炁,浩荡翻涌!

那一刻,余琛的眼中,没有了那即将将他淹没的恐怖金乌,也没有了人潮汹涌的大黄山,甚至连这一片天地,都不曾在他的双目当中。

纷繁归去,喧嚷散尽,一切的一切,都好似被一股奇异的力量,隔绝屏蔽了去。

余琛的眼前,只剩下一枚无比庞大的无边无垠的古老神轮。

嗡鸣之间,缓缓旋转,带起那无穷恐怖浩荡的世界运转之声。那轮回神轮上,六道古老门扉隐现,氤氲无穷无尽的茫茫灰雾。

那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死亡”以后,残骸都被卷入那缓缓转动的无尽轮回,被那无力的巨力后完全碾碎,化作最本源最原始的微尘,反哺天地。

天理循环,生死轮回,本应如此。

于是,窥见真理。

那一刻,余琛的双手模仿着那轮回的轨迹,挥动起来。

——用尽了他所有的心神,妄图以人之身,演化那古老的可怕轮回!

天地之间,那四道蒙蒙轮回之气旁,又有一道道轮回之雾浮现!

五道!

六道!

七道!

……

十六道!

在余琛拙劣而又入神的临摹下,十六道轮回之雾好似水墨一般,化作了一个无比古老无比恐怖的可怕漩涡!横亘天穹大地之间!无比古老而巍峨的气势,溢散开来。

这是他目前的极限了。

嗡隆隆!

古老的轰鸣声响彻天地,震彻耳膜。

好似什么古老而庞然的事物,显化世间!

下一刻,那金乌之形,悍然撞进去!

于是,好似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气势汹汹的恐怖金乌之形好似深陷那无比可怕的泥潭沼泽,难以寸进!

那黑金的金乌之羽,熊熊燃烧的恐怖火焰,锋锐的鸟喙与利爪,都好似被一股无穷的力量所束缚,难以寸进!

嘶——

目睹这一切之人,尽皆心神战栗!

金乌化形之威,已是震慑天地!

但此时此刻,困在那十六道灰色雾气组成的漩涡中,却是就像笼中之鸟,难以动弹!

烈火燃烧的恐怖金乌之形里,玄天罡面色冷冽,双目之中,神光再放!

便听吗金乌之形爆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恐怖嘶鸣!

那腹下三足,猛然一松!

于是,那三足之中的漆黑烈阳,径直落下,爆发!

——金乌抱阳而下,千万里化焦土。

那漆黑烈日,煌煌爆发!

无尽金黑色的恐怖金乌之光,铺天盖地,好似如日中天,普照天下!平等地将一切焚毁!

那十六道轮回之雾化作的漩涡,竟开始隐隐颤抖动荡起来!

好似难以承受那般恐怖力量一般!

余琛深吸一口气,目光一狠,那两只手好似推动着什么恐怖的力量一般。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

随着他的动作,那十六道灰雾漩涡,缓缓旋转起来!

无比沉重的恐怖巨力,一瞬间在那漩涡中绽放!

于是,就好似时光那滚滚的天地磨盘转动起来以往!

那无穷无尽的恐怖黑金之火,竟在这浩浩荡荡的恐怖大势之下,被硬生生压碎!

连同那恐怖的漆黑大日,也在那一瞬间崩裂出无数密密麻麻地可怕裂缝!

砰!

骤然炸碎!

吁——

泣血啼鸣响彻天际!

甚至那恐怖的金乌之形,都在这恐怖的轮回巨力之下,开始扭曲,开始被撕裂!

“——转!”

余琛再一低喝,浑身上下青筋暴露,双手好似铁铸一般,缓缓拨动!

那轮回漩涡,更加凶猛地转动起来!

好似要将那困在其中的金乌之形,寸寸撕裂!

第六百四十四章 畸变之阳,诛仙阵启 高下已分!

于此时此刻,两人交手几个回合以后,胜负的天平,终是开始倾斜!

——朝余琛那边!

那一刻,来自山海书院的朱光玉,还有离宫御剑山的秦泷,面露喜色。

虽然他们同玄天罡没什么恩怨,但一个是余琛的挚友,一个曾受他大恩。

自然是希望判官能够获胜。

至于其他人,皆是惊叹于那恐怖灰雾漩涡的威能!

“那金乌之形……怕是已达通天境上品之威了吧?可怕至极!但竟无法挣脱那灰色漩涡……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还有天!”

“看眼前这局势,这玄天罡怕是要败了!”

“不错,那灰雾漩涡太过可怕了,哪怕仅是看着,吾辈也感到一阵脊背发寒!不知究竟是何手段?”

“嘿!玄天罡这会儿若是不退,恐怕要连同那金乌之形一同被撕裂了去!”

“……”

议论纷纷之间,大伙儿毕竟也是各大宗门世家的天骄俊杰,自然都看明白了局势。

——此时此刻,玄天罡演化的金乌之形,却是已落入下风!

倘若他再不从那金乌中脱身而出,恐怕只有连同那金乌一同被碾碎的命运了!

而那一刻,金乌之形态中,玄天罡自然是更加清楚这一点。

他望着那灰蒙蒙的漩涡背后的余琛,目中精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在思考。

几个呼吸之后,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眼中无比坚决与凛冽!

然后,脚下一点,脱离了那恐怖的金乌之形,向后退去!

一瞬间,飞掠千百丈!

艰难退出了那灰雾漩涡的恐怖洪流当中!

也正是在那一刻,那天地磨盘的一般的恐怖漩涡,向下一转!

轰隆隆!

恐怖的轰鸣声中,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啼鸣,那大日金乌之形,烟消云散了去!

一丝不存!

于是,诸多看客,纷纷惊叹!

在他们看来,这一战,玄天罡……败了!

甚至那些各大势力的探子们,已经开始准备书写情报,传递出去了。

但让他们愕然的是,费尽力气逃出的玄天罡,并没有任何认输之意。

尽管此时此刻,因为那金乌元神被破,脸色苍白,颇为狼狈。

反而是那双眼眸中,神光耀耀!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余琛:“判官阁下,果然强大异常!但吾辈,也不愿认输!

但道法无情,神通无眼,判官阁下,可愿与吾辈一同……赌上生死?”

话音落下,诸多看客,脸色骤然一变!

一直以来,判官和玄天罡一战,都是点到为止,分出胜负便好。

毕竟双方背后,一边是大日圣地,一边是古神饕餮。

这俩谁出了问题,都是大问题。

可玄天罡这话,却直接将一切都弃之不顾!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众人目光,望向余琛。

且看他挥手之间,收了那灰色漩涡,目光平静,答道:“有何不可?”

于是,大黄山上,气氛瞬间沸腾起来!

玄天罡双目之中,精光闪烁,抬手取出一枚黄金色的水晶,捏碎。

刹那之间,一层金黄色的洪流冲天而起,又倒灌而下,将俩人的身影,完全淹没了去。

就像一只无比庞大的倒扣的碗,好似把天地都隔绝了去。

众人见罢,皆是一愣。

但旋即又释然了。

——这所谓的分出生死胜负的压箱底儿的手段,自然都是不会轻易示人的。

这黄金光罩,不仅隔绝了视线,更是将一切气息都完全阻隔。

怕就是为了隐藏那最后的手段。

“可惜了,这两位绝世天骄压箱底儿的手段,却是见识不到了。”

“只能等着看结果了,也不晓得俩人到底谁更胜一筹?”

“不过……那判官咱不清楚,可玄天罡还有什么手段?倘若方才没有看错,那金乌之形就应当已是他最强的招数了吧?”

“……”

众人皱眉叹息,或疑惑或感慨,但都只有等着了。

等着那最后的结果。

同一时间,茫茫黄金洪流覆盖之下。

四面八方,都被无尽的黄金之色笼罩。

余琛抬头,注视着黄金之罩,能感受到一股“画地为牢”的气息。

应当是封天锁地一类的神通术法,用来隔绝气息。

而也正是在两人彻底同无数看客隔绝以后,玄天罡的气息,也骤然一变。

倘若说先前的玄天罡,气质出尘,好似那谪仙下凡。

那此时此刻的玄天罡,就透着一股让人极为不舒服的气息。

并非妖魔那般邪恶,也并非屠夫那般血气滔天。

更像是……污秽。

那种感觉,余琛体会过一次——当初那第二教子再平天秘境打开通往域外的通道时候,那混沌一片的域外,便充斥了这般气息。

明明容貌,身形,都没有丝毫变化。

但却判若两人。

这就是余琛此时此刻的感受。

他并不惊讶,摇头道:“堂堂大日圣地圣子,这是修行了什么邪法么?怪不得要隔绝天地,否则被大日圣地的人发现了,怕是第一时间要清理门户吧?”

玄天罡听罢,再也不像在外界那般装模作样,眼神中却露出一抹浓浓的嘲讽。

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那般。

却也不反驳,只是摇头叹道:“那蠢货留下一堆烂摊子,本想速战速决打发了你,也就结束了。可想不到你竟这般难缠,那就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彻底解决你了。”

余琛听罢,眼睛一眯。

很明显,这冒牌儿的玄天罡是装都懒得装了。

“所以,你到底是谁?取代玄天罡的身份,又有何目的?”余琛问道。

玄天罡目光一凝,“你何时发现的?”

那一瞬间,一股浓烈而深沉的杀意,从他身上煌煌升腾!

余琛不说话。

玄天罡也不慌乱,道:“没关系,反正你永远也说不了话了。”

话音落下,狰狞显露!

就像是那假寐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他的血肉绽放,就好似一朵血腥的花朵。

无穷无尽的暗红色泽,从那血肉之中长出来,化作一头同样庞大的金乌的幻影,显露出来。

一双肉翅张开,顷刻铺天盖地!

但同先前的金乌之相截然不同的是,这一枚金乌之形,再也没有了那天下无双、普照天下的浩然正气。

或者说,这金乌如今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

且看那一枚枚原本美轮美奂的金乌之羽,变成了一一枚枚蠕动紫红色的肉瘤,耷拉之间,流淌出漆黑的粘液,散发无法形容的可怕恶臭。

那原本高贵美丽的金乌头颅,也好似那腐尸烂肉一般,两只眼珠子都耷拉下来,可见眼眶其中有正体不明的虫豸蠕动,流出血红的脓水。

浑身上下更是腐烂肿胀,暗红色的脓血滴落下来,落在那大黄山上,好似极致凶恶的毒水一般,将一切都腐蚀吞没。

一股极致污秽的气息,铺天盖地!

而在那腹下,一团暗红的圆形的血肉化作的“太阳”,被扭曲的三足抓着。

无尽的污秽洪流,从那血肉之上流淌而出,空气都被侵蚀得吱吱作响!

若说真正的金乌正体,伟岸,公正,慈悲,光明,普照天下,洒落生机。

那如今这“玄天罡”背后的畸变金乌,代表的便是疫病,死亡,污秽和肮脏,覆盖世间,带来灾厄。

余琛的眉头,深深皱起。

而那“玄天罡”气息,还在不停攀升!

很快就完全超越了真正的玄天罡,将那畸变的污秽之气,布满了整个天地!

“淹了他!”

那脑袋顶上绽开的“玄天罡”,发出沙哑沉闷的声音!

于是,那畸变的恐怖金乌,振翅飞来!

那一瞬间,血肉金乌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无穷无尽的脓液和血水铺天盖地,滚滚污秽之气从那三足之下的腐烂太阳中汹涌喷薄!

滚滚的污秽,好似海潮那般,朝余琛淹没而去,那股污秽之力所过之处,连同虚空都被腐化,被侵蚀!

“啧……域外污浊?”

余琛右手之中,古神饕餮发出厌恶的低语,“可需吾助?”

余琛摇头,“还不是时候。”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手腕儿一翻。

一枚残破的白玉之盘,落在手中。一缕缕混沌色的雾气,氤氲其上。那玉盘之中,一扇门关,巍峨矗立。门关之下,一柄青亮铁剑,悬空而立!

正如那悬顶之剑,散发出一股无比恐怖的大破灭杀意!

余琛将手一摊,那残破的白玉盘便浮空而起,洒落无尽苍白之光!

一瞬间,天地大变!

好似一方天地,被拉进一片古怪奇异的空间!

此地不在地上,不在天上,不在宇内,不在宙中,掩森森白雾,生白玉平台,无界无垠,无边无际,不见尽头。

而那那滚滚翻涌的人森森雾气当中,阴风阵阵,杀气腾腾!

百丈红白门阙,拔地而起,朱色牌匾,铭刻二字!

——诛仙!

牌匾之下,一口凶剑,巍巍高悬,垂落滚滚混沌杀戮之气!

余琛双指成剑,一指,曰:“阵起!”

顿见掌心生雷,雷鸣炸响!

那红白门阙之上,倒悬的一口凶剑,嗡鸣震荡,无穷混沌杀气,斩落而下!

第六百四十五章 金乌剪影,凶阵诛神(4k二合一) 灰蒙蒙的混沌之气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好似那无穷无尽的海潮一般,自那诛仙门阙倒悬的清亮铁剑之上,汹涌翻腾!

那一刻,玄天罡的神色,猛然一凝!

几乎本能一般,心头升起一股极致的恐惧。

尽管他并不认得这这灰蒙蒙的混沌剑气,但就像孩童从未见过刀兵,但将锋刃横亘在脖颈之上的时候,仍会因为那森冷锋利的寒气而瑟瑟发抖一般。

那恐怖的混沌剑气,带着一股要是要将一切都完全破灭的可怕之意浩荡袭来的时候,玄天罡自然而然发自内心的颤抖和恐惧!

下一刻,那混沌色的剑气与那汹涌的污秽洪流撞在一起!

就好似摧枯拉朽一般,那无尽的污秽洪流被一瞬间淹没殆尽!

玄天罡双目之中,惊悚之色更盛,目光一狠,怒吼一声!

便见那畸变的血肉金乌再度爆发出一声恐怖嘶鸣!

那腐烂恶臭的血肉瞬间膨胀增殖,炸裂出无穷无尽的恐怖血水,化作一堵好似无法逾越的恐怖高墙,倾斜而下!

与此同时,整个天地,都被无尽污秽之气充斥,充满了腥臭和毒雾。

同那浩浩荡荡的一道混沌剑气撞在一起!

倾轧!

磨灭!

掀起一场无穷无尽的恐怖风暴,肆虐整个黄金天地之中!

而那无穷无尽的血肉,虽带着那恐怖的污秽之力,但在那一往无前的恐怖混沌剑气的倾轧之下,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就好似残雪遇烈火,瞬间消融,甚至连近余琛的身,都难以做到!

而将那无穷的脓血与污秽的洪流斩于虚无以后,那混沌剑气更是余势不减,朝玄天罡头顶上那血肉金乌斩而来!

下一刻,滚滚混沌浓雾,便淹没了巍峨伟岸的恐怖金乌。

那混沌雾气当中,苍白的光芒疯狂闪烁!

好似每一缕雾气之中,都蕴藏着千千万万柄恐怖利刃,同时绞杀!

那畸变金乌的每一寸血肉,都被一寸一寸撕碎,直至化作虚无!

惊天动地的哀嚎咆哮声,响彻了整个天穹大地!

呼——

混乱中,有风吹过。

茫茫混沌剑气之雾,缓缓消散了去。

而那庞大的,伟岸的,令人作呕的恐怖金乌,却是已一丝不存!

被那恐怖剑气,斩至虚无!

底下,玄天罡的脸色,苍白到了极致。

显然,那血肉金乌的崩溃,对他本身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如此,胜负已分。

余琛高居红白门阙之下,玄天罡气喘吁吁,浑身颤抖,脸色煞白,口鼻之间,溢出鲜血。

“不是要让我永远也说不了话吗?”余琛看着他,轻轻摇头,“放心,我不会让你说不了话,我会让你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后者脸色便更加沉郁,抬头看向余琛。

好似实在未曾想到,这所谓的判官……这般难缠。

“看来……真是个很大的烂摊子啊……”

他喃喃自语。

然后,撕开了胸口。

那一刻,血肉翻卷,苍白的肋骨之间,一枚深红色的拳头大小的红色血团,氤氲闪动。

一股无比古老,无比恐怖,无比污秽的气息,一瞬间好似猛虎出笼,浩荡翻涌!

诛仙门关之下的余琛,眉头一皱,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直冒,感受到一股本能的战栗。

还有……熟悉。

这玩意儿,他可并不陌生。

——古神精血。

尽管气息并不相同,但其中那股让人战栗的恐怖感觉,正是古神气息!

而这团古神血背后对应的古神,便也不言而喻了。

——金乌。

这个冒牌货,竟有金乌金血!

怪不得在被余琛击败以后,仍如此……有恃无恐。

“金乌血?”

突然之间,他的右手之间,饕餮的大脸浮现,好似好似到了什么那样,喃喃自语,“不错……就是金乌血……但是……好臭……让人作呕……”

然后,话锋一转,对余琛道:“这一枚金乌血,虽有古怪,好似混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但却是纯正的金血精血,其威能按你们人类的说法,其中神力应当有那第七境通天圆满,您可应付得过来?可需吾出手?”

余琛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一来,二品遗愿,能将遗愿的品阶推到那么高的程度,其中凶险,肯定不止是眼前堪比七品圆满威能的金乌之血。

而古神饕餮的力量,因为远隔了万万里,加上如今仍被镇封,所以他的力量,并非无限。

余琛还得尽量留着那一份儿力量,来应对那背后更加庞大的可怕凶险。

二来,他也想要试一试,这残破的诛仙剑阵加上一柄诛仙凶剑,到底能发挥出何等威能!

而当他和古神饕餮嘀咕的时候,那一团拳头大小的金乌之血,已经被那玄天罡捧了起来。

捧在手中。

绽放出暗红色的,不详的光芒。

而玄天罡的神色,也变得无比虔诚,好似他并非只是一个冒牌儿,而是真正的古神金乌的后裔那般。

他仍是金乌精血,低声呢喃,那金乌之血便一瞬间沸腾起来!

咕噜噜,咕噜噜……好似那煮沸的血水一般。

然后……化形!

就像是用鲜血的墨在天地之间狂舞那般,勾勒出那古老伟岸的恐怖之形!

一双肉翅,铺天盖地,三足扭曲,驾驭黑日,无尽的暗红之光,煌煌洒落,好似那黑暗之阳,普照天下!

——金乌剪影!

不同于方才玄天罡演化的那粗陋的金乌之形,而是真正的金乌之血演化的古神剪影!

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滴金乌之血,但却已有了那堪比通天境圆满的恐怖神威!

——如此威能,对抗年轻一代的任何天骄,都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玄天罡纵身一跃,融入那可怕的金乌剪影当中!

那一刻,好似赋予了甚至那般!

暗红的古神剪影,爆发出无穷恐怖的浩荡神威,释放出茫茫浩荡的污秽!

普照天下!

和先前那玄天罡演化的金乌之影一样,这金乌之血爆发的恐怖气息,也是那般充满污秽,充满暴虐!

倘若说真正的金乌之力,乃是天地之间最强大可怕的净化之光,普照天下,带来光和无尽炽烈,也带来无穷生机。

那如今的金乌之力,便是腐烂,阴冷,暴虐,癫狂,充满了疫病和死亡的日子,带来死亡和末日!

简直是两个极端。

但余琛这会儿,可没心思思考其中缘由。

那暗红的古神剪影,振翅而飞,铺天盖地,煌煌杀来!

那如渊如狱的恐怖神威,好似一整个世界撞过来那样!

余琛依葫芦画瓢儿,掌心发雷,催动诛仙剑阵!

一瞬间那恐怖混沌剑气,再度撕裂而下,化作滚滚洪流,斩杀而去!

但今非昔比的是,煌煌而来的古神剪影,仅是振翅之间,就将所有的混沌洪流,尽数荡开!

就好似狂风吹开了沙尘那样!

失去了混沌剑气庇护的余琛,就那般暴露在恐怖的古神剪影之下!

剪影中央,那玄天罡目露滚滚杀意,道:“竟逼吾辈耗费一滴神血……你,算得上死得其所了!”

说罢,暗红色的,充斥着无尽污秽的恐怖死光,自那金乌剪影足下绽放,普照而来!

眼前,大祸临头!

但余琛却不慌不忙,不急不乱。

他的双手,翻飞结印,指尖飞出幻影,口中喃喃,好似诵经念咒那般。

终于,在那金乌的恐怖光芒普照而下的前一刻,余琛终于结印完毕,口中诵念也结束了去。

他抬起头来,看向那铺天盖地的古神剪影,还有那其中无比狰狞的玄天罡。

那一刻,明明已经胜券在握,明明已经是碾压之势,但玄天罡仍感到一阵莫名奇妙的惊悚之感。

然后,他就听到余琛开口说话。

“倘若你一直在无比远处,或许我当真没有什么办法能降拥有金乌之血的你斩去。”

他摇了摇头,突然将手举起,

“但你为了杀我,竟闯入阵中,正是那……天上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伱在来。”

话音落下,那红白门关骤然震动起来,嗡鸣颤抖!

那倒悬在门关之上的一口凶剑,好似挣脱束缚一般,径直落下,落在手中!

握紧!

那一刻,玄天罡心头那股心惊肉跳之感,骤然攀升至顶峰!

萌生退意!

他转头,甚至想要逃去!

但不知何时,那白茫茫的混沌之气,已将天地周遭都完全笼罩,莫说边界,连同方向都失去了去。

已无任何一点儿退路了。

——人已入阵,再无退路!

诛仙剑阵,哪怕名头再大,哪怕再凶猛厉害,哪怕被称为天道之下第一凶,但毕竟,也是阵法。

所谓阵法,便有范围,一定要在那阵法范围之中,方能发挥出最强大的威能!

而方才那恐怖的混沌剑气,才不是诛仙剑阵之威,只不过是余琛催动诛仙剑释放剑气攻击而已!

真正的剑阵之威,如今即将……尽情释放!

“哪怕天下剑道,剑光滔天,剑气惊世。”

余琛手握诛仙凶剑,背后诛仙门关骤然迸发无尽苍苍白光,汇聚到那青亮铁剑之上,归于无形。

“但所谓剑,最原初最应当的用法,一定是用那冰冷的剑锋……斩杀一切!”

嗡——

一声清脆剑鸣,响彻天际!

那森冷、冰凉的剑锋,嗡鸣震动!

便迎着那恐怖死光,巍然不动!

下一刻,煌煌暗红死光,洒落而下!

就好似那无比湍急的恐怖洪流,裹携无穷无尽的恐怖污秽煌煌而来!

然而,那三尺青锋却好似是锋锐顽石,将那可怕死光撕裂!

暗红的洪流,化作两股,好似肆虐的匹炼一般,如铁鞭一般疯狂乱舞!

连同光芒,都一并斩断!

玄天罡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惊悚!

因为从那冰冷森冷的剑锋之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威胁!

于是,更加急切!

更加急切地要将那持剑之人,灰飞烟灭!

且听一声恐怖啼鸣,那古神金乌剪影,一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嘶鸣,滚滚暗红火焰,瞬间燃起,裹携在无尽火海之中,俯冲而下!

势要将余琛,彻底淹没!

余琛目光不改,手握那诛仙凶剑,高高举起。

刹那之间,整个凶阵震动嗡鸣!

无穷无尽的苍白之光在那红白门关之上绽放,好似洪流一般涌入那剑身之中,好似百川归海一般,归于寂静。

那青黑色的剑锋,波澜不惊,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光亮。

同凡俗人间的剑刃,没有任何区别。

余琛也就那般举着剑,轻轻落下。

也没有任何玄虚的剑招,更没有丝毫深刻的剑意,就那般,轻轻斩下!

“呜——”

但就是那一刻,恐怖的古神金乌的剪影,却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可怕事物一般,骤然停下那恐怖俯冲之势!

掉头!

振翅欲飞!

——这般举动,甚至同玄天罡的意志没有任何关系!

乃是那金乌之血,本能的反应!

就好似面对死亡,所有生灵都会本能退避一般!

但可惜的是,阵之所以为阵,便因为那阵如囚笼,一旦陷入,再难遁出!

诛仙阵内,茫茫雾气,环绕四面八方,那古神剪影哪怕振翅高飞,一瞬间穿越那千千万万里!

却也好似遇上了鬼打墙那般,无论如何逃避,都在那一处地方兜兜转转!

无法逃脱!

于是,玄天罡的神情,终于显露出了恐惧——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恐惧。

而背后,是那将一切事物都要斩杀的三尺青锋。

余琛望着那在诛仙阵内好似迷途之人的古神剪影,神色平静。

只醉心于那一剑之中,缓缓斩落。

于是,斩杀一切。

森冷冰寒的剑锋明明只有三尺之长,但斩落之时,却硬生生无视了时空阻隔。

那巍峨伟岸的古神金乌之影,每一分每一寸都被那剑锋扫过。

就像情人般轻柔温柔的抚摸。

然后好似那脆弱的布帛一般,古神金乌之剪影,寸寸撕裂!

重归那一团拳头大小的金乌之血,消散殆尽!

归于虚无!

一剑!

仅是一剑!

古神陨灭!

玄天罡自天上坠落下来,那双眼眸之中,充斥无比的惊骇与恐惧。

第六百四十六章 偷天换日,拨乱反正 一剑斩落。

那暗红的金乌剪影,瞬间被撕得粉碎。

连同那一枚金乌之血一起,烟消云散。

那恐怖巍峨的古老神威,跟随着一同湮灭。

分崩离析,顷刻坍塌。

而从那天穹之上坠落的,是满脸惊愕的玄天罡,或者说,玄天罡的冒牌货。

他望着余琛的方向,双目之中,尽是骇然!

轰!

坠落在地,声响沉闷!

一步一步。

余琛走向他,手中提着那青黑的诛仙凶剑,站在他的前方,遥遥指向他的脖颈。

嗡——

剑鸣声响彻,好似嗜血的野兽被一瞬间唤醒,狰狞咆哮着要杀人吮血。

“现在,可以说了吗?”

余琛居高临下,望着他,剑锋之上,寒意森然。

“做梦!”冒牌的玄天罡冷笑一声,斥道!

余琛听了,道一声好。

然后,锋刃落下!

好似切豆腐一般,斩断了冒牌玄天罡的身躯。

嗤拉——

那是血肉,脏腑,经络撕裂的声音。

化作两片儿,倒在地上。

那两张分别倒向两边的脸上,充斥着难以言喻的不可置信。

似乎不明白,为何余琛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便痛下杀手。

“你不说,我也不强求,但总有那么一刻,你会祈求着袒露一切。”

冒牌玄天罡的鬼魂,从那生机断绝的两片儿血肉上升起来。

——那才是他最真实的姿态。

一个浑身溃烂,流脓,血肉之中洒满了数不清的恶臭虫豸,浑身上下散发出浓浓黑雾的怪异生灵。看不清面容,因为他的脸已完全腐烂了去。

余琛望着他,本能地厌恶,开口说道。

然后,一挥手,撕裂虚空。

青面獠牙的狰狞恶鬼,狞笑着走出来,用闪烁着寒光的铁钩,贯穿了他的胸膛。

于是,痛苦的嘶吼声从着冒牌货的口中爆发,四肢挣扎,浑身战栗,疯狂反抗!

那鬼差见状,心说自个儿神威十八地狱狱卒,本职就是刑罚罪鬼,但这会儿在陛下面前,这不知死活的鬼魂竟这般挣扎,岂不是让自个儿在陛下面前丢了面子?

当即用力一拽!

将那冒牌货的鬼魂给拽了过去,像提小鸡崽儿一般提拎起来,一把扔进了那火海地狱中!

“撬开他的嘴。”余琛道。

“遵命!”青面獠牙的恶鬼一瞬间变得无比恭顺,躬身一拜,回了地府,监督行刑去了。

与此同时,火海地狱里,又多了一道怒吼惨嚎的声音。

直到那通往阴曹地府的门扉关闭,方才戛然而止。

余琛上前两步,从那破碎的尸首上,捡起他的芥子袋。

指尖弹出两三点火星子,落在身上,熊熊烈火瞬间燃起,将那尸首烧了个干干净净。

一丝不存!

于是,整个黄金之罩里,便只有余琛一人了。

“啧……”

余琛右手当中,传出古神饕餮的声音:“虽然说是个冒牌货,但毕竟明面上的身份是那金乌座下的小家伙,你就这般杀了,还是在那臭金乌的地盘儿,怕是善了不得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如让吾出手,将这地儿所有人畜,吞个干干净净,保准没人晓得发生了什么!”

余琛听罢,瞪了他一眼。

这会儿他方才反应过来,古神饕餮一次次要求出手,恐怕除了想要邀功以外,他自个儿怕是也是馋了……

没搭理古神饕餮,余琛手腕儿一翻,将真正的玄天罡的鬼魂,放了出来。

——虽然他没机会饕餮的屁话,但至少这家伙前半段说的是对的。

虽说双方都立下了生死之状,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但这毕竟是大日圣地的地盘儿,而且大日圣地的那些家伙,还认为那冒牌货就是大日圣地的第一天骄玄天罡。

那余琛真把人给杀了,大日圣地不可能善了。

或者说,如今死无对证,他甚至要证明那是冒牌货都做不到。

“当真不考虑一下吾的提议……”

饕餮还在循循善诱,直到余琛一巴掌给他拍闭嘴了,聒噪之声,方才戛然而止。

“我能杀了他,自然就有所打算,用不着你担心——你还是好好儿歇着,有你出手的时候。”

说罢,他手腕儿一翻,将真正的玄天罡的鬼魂,放了出来。

——是!余琛杀了明面儿上的玄天罡,大日圣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如此,那就……还他们一个!

还他们一个……真正的玄天罡!

目光一凝,余琛再度取出纸笔,朱砂,黑墨,竹条……一堆东西。

弯竹,糊纸,勾勒,点红……扎纸人儿需要的一步步,余琛亲力亲为。

时到如今,以余琛元神圆满的道行,纸人纸马之术,已是一念之间,便可施展。

他已经很久未曾这般繁琐而仔细地扎纸人儿了。

费时费力,无比繁琐。

但这是缺点。

好处就是,这般按部就班扎出来的纸人儿,更加逼真,更加真实,更加……栩栩如生!

余琛见过真正的玄天罡不少次,更是在玄天罡的走马灯中,对他本身无比了解。

所以一刻钟后,一具纸人儿出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竹条作骨,黄纸为肌,黑墨成发,朱砂点眼……最后,余琛深吸一口气儿,一吐。

那纸人之身,便一瞬间活了过来!

肌肤,血肉,毛发,气息……都同真正的玄天罡,一般无二!

“玄道友……请!”

方才,余琛和那冒牌货一战,玄天罡自然看在眼中,如今又见了这般呕心沥血的纸人之身,自然是明白了余琛的意思。

偷天换日,以真代假!

杀了一个大日圣地的玄天罡,就还他们一个真正的玄天罡!

拨乱反正,便是如此!

倘若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抵就是这真正的玄天罡,只是借纸还魂的鬼魂罢了。

但有纸人纸马之术的加持,加上玄天罡本人的魂魄入主,却也能做到无比真实,以真乱真!

“呼……”

玄天罡向着余琛一拱手,“多谢道友。”

余琛点了点头,没说话,静静等待。

半刻钟过去,毫无反应。

“果然……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余琛自嘲笑道。

他方才抱着一起侥幸等待的,就是玄天罡的遗愿完成。

按理来说,倘若玄天罡的遗愿只是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那如今那个冒牌货身死,魂魄深陷地狱受苦,他也通过纸人纸马之术,重新夺回了他的身份。

便应当算是完成遗愿了才对。

可度人经上,烟熏灰字好似虫豸一般,缓缓蠕动,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

便是说明,还没有完。

哪怕夺回了身份以后,玄天罡的遗愿,也未曾完成。

除了那冒牌货取代身份以外,他还有什么东西……未曾取回来。

至于究竟是什么,余琛并不知晓,玄天罡的走马灯里,有没有线索和信息。

“罢了,走吧。”余琛摆了摆手。

思索片刻以后,他开口道。

而下一站的目的,便是……大日圣地!

那里应当能有更多线索,帮助余琛和玄天罡,完成那二品宏愿!

“去何处?”玄天罡还沉浸在夺回身份的喜悦中,听闻余琛说话,顿时一愣。

在他看来,他应当是已心满意足了才是。

“倘若你死而瞑目了,如今便不会再以鬼魂之身留存阳间了。”

余琛摇了摇头,看向玄天罡,

“所以你死前发下的遗愿里,恐怕包含了一些伱自个儿都记不得的东西,只不过随着生机断绝,你也就将其忘却了而已。”

玄天罡不懂遗愿,也不懂生死之间有诸多荒诞离奇,所以他哪怕听了余琛的话,也是感觉云里雾里。

不过毕竟是拜托了余琛,助他还愿,听他的便是了,于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赞同了余琛的决定。

“判官同大日圣地圣子玄天罡,惊天一战,赌上生死,但仍难分伯仲。

最后二人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结为交拜道友,斗法结束后,大日圣地圣子邀判官前往圣地做客。”

余琛摩挲下巴,斟酌开口道:

“这个结果,外边儿那群看热闹的人,还有你们大日圣地的人,应当能够接受吧?”

玄天罡点头。

于是,手中掐动法诀。

那黄金之罩,缓缓褪去。

——这本就是大日圣地的封天锁地禁制之法,用来掩人耳目,玄天罡身为大日圣地真正的圣子,自然知晓解除之法。

同一时间,随着那黄金之罩的消散。

外边儿望眼欲穿的大伙儿,这会儿也瞪圆了眼睛!

——要知晓,这可不是什么点到为止的切磋斗法!

从玄天罡的那一句“赌上生死”开始,这便成了一场既分上下,也决生死的死斗厮杀!

也就是说,很大的可能,玄天罡和判官中的一位,这会儿已永远留在了这大黄山上。

无论是谁,对于整个东荒来说,都是惊天动地的大情报。

——玄天罡是天榜第一,大日圣地千年难遇的恐怖天骄;判官被古神垂青,那饕餮甚至为了他,威胁整个佛门,让大金光寺死了佛子,死了罗汉以后,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生生吃了这俩大亏。

不管谁死在了大黄山,这恐怕都是一场惊天风暴!

第六百四十七章 大日神岛,黄昏诡事 “你们觉得,谁能活下来?”有人发问。

“自然是那判官了,那家伙压根儿就不是人,是怪物。”有当初一同进入平天秘境的年轻天骄,啧啧摇头。

“贫道还是觉得玄道友的胜机要大一些,毕竟天榜第一不是开玩笑的。”有远东境内的宗门道人,反驳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俩同归于尽了?”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闭嘴,无论是古神饕餮,还是大日圣地,都是后够折腾的了,要是俩同时发疯,谁都别想好!”有人怒骂!

“不要担忧,咱们都想得明白的道理,那俩天才会想不到?虽说是赌上性命,但恐怕其中任何一方,都不会痛下杀手。”有人颇为乐观。

“……”

总而言之,议论纷纷当中,各人都有各人的想法。

而就在这喧嚷嘈杂时候,那黄金之光,完全消散了去。

映入眼帘的,是两道身影,勾肩搭背,颇为亲密。

那一刻,整个大黄山上,无论是天上的宗门世家弟子,还是地上看热闹的散修们。

都是傻了。

大黄山脉,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诸多炼炁士们,无论先前抱着什么想法,此时此刻,都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明明踏入那金光之前,双方都还气势汹汹,你死我活。

这一个时辰不到,就打了一架,突然亲密无间,情同手足。

——不是,你们这在里边儿真是在打架吗?

打什么架?

那种让人面红耳赤的架吗?

而余琛和玄天罡,也是蹩脚地演了起来。

“判官阁下好生厉害!”

“玄道友也是伟力通天!”

“我哪怕招数尽出,也赢不了!”

“吾辈通往,已再无底牌,却也奈何不了阁下!”

“不如算是平局如何?来日再战!”

“正有此意!”

“但吾辈与判官阁下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阁下可愿随吾辈回大日圣地一叙,切磋交流?”

“自无不可!”

于是,在一道道茫然的目光中,两道身影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吹捧,头也不回朝大日圣地的方向去了。

留下茫然的炼炁士,久久没反应过来,感觉自个儿等人就像是被人当了猴儿耍。

但尽管意识到方才那金光遮掩之中,肯定发生了什么,肯定没他俩一唱一和说的那么简单。

但没人敢上前去问。

毕竟一个是圣地圣子,天榜第一,一个是古神眷属,更是百无禁忌。

谁敢质疑人家假打?

你行你上?

只能接受了这般近乎荒诞的收尾。

——也得亏余琛和真正的冒牌货在进入金光禁制之前,就酣畅淋漓打了一架,看客们也算不虚此行。

要不然啊,大伙儿回去以后怕真是大半夜也睡不着了。

但余琛玄天罡,可没有管那么多。

脱离人群以后,径直朝大日圣地的方向而去。

通过那洞虚大阵,一路跳转,最后来到了远东境的中央之地。

——大日圣地。

同阎魔圣地依山而建不一样,大日圣地真如它的名字一般,如日中天!

一座无比巍峨,无比伟岸的恐怖岛屿悬浮在天穹之上,好似神明国度那般,巍巍神光环绕,充斥无穷神威,茫茫洒落天地。

抬头望去,便只感觉有一股天倾一般的可怕压迫力,压在心头,无比可怕!

隐约之间,还能看到那神岛之上,神光氤氲,灵兽跳跃,一道道小小的人影儿御空而行,祥和繁盛,好似仙境那般。

而神岛上空,又又一枚黄金大日,熊熊燃烧,垂落无穷光热,正气浩然,又为为祥和之处,增添了恐怖威严!

——不愧是名门正派,一看起来和魔气森森的阎魔圣地就是天差地别。

“余道友,走了。”

玄天罡深吸一口气,眼中情绪复杂,颇为感慨:“不知是否因为阴阳相隔,人鬼殊途,身为鬼魂的吾辈,如今再见圣地,却感到……陌生。”

说罢,踏空而上,化作一道金光,飞掠而上。

余琛自然也是跟上。

半刻钟后,飞上天穹,到了那神岛门关之前。

且看一座无比庞大的万丈古石门关,屹立门口,刻画古老金乌之形,威严肃穆,令人心神震颤!

而在那门关最上方,两个火红的龙飞凤舞的大字儿,好似燃烧那般,无比扎眼。

——大日。

玄天罡凝望片刻,带着余琛,一同踏入。

一进到这大日圣地,余琛便只感觉浑身暖意融融,那天上金阳的光晕洒落之间,好似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在欢呼雀跃。

而神岛之上,八座巍峨天宫,环绕天穹,高高在上。

无比浩荡的气息,从那八座巍峨宫殿中,缓缓溢散而出,充斥整个神岛。

远远望去。

一道道身着苍白道袍的身影,御空而行,拉出一道道火红的流光,往返于神岛的各个宫殿之间,繁荣络绎。

而在玄天罡的讲述中,余琛便也得知了这神岛的基本情况。

首先是这一方神岛,方圆辽阔,如凡间一国那般,散布有山川大河。

而坐落在这神岛之上的一座座宫殿,便是大日圣地四百余位长老的行宫,称圣日百宫,皆是那天尊道行的通天大能。诸多弟子门徒和执事,各自起居在所属的长老行宫当中。

但也有例外,比如玄天罡这般天骄弟子,便可拥有独立行宫。

至于那天穹之上,悬浮的八座天宫,便号称是“八方神宫”,乃是八位合道境的神主闭关修行之地。

同阎魔圣地不一样,大日圣地并没有圣主之说,乃是八方神主共治,倒是和那以剑闻名的离宫圣地差别不大。

至于那神岛之阳,便是大日圣地数十万门徒弟子共同的虔诚信仰。

——金乌天门。

传闻古老的神灵金乌藏身于冥冥神土,不在三界,跳出五行,远离大千现世。

而那金乌之门,便是同样那一方神土的门扉。

金乌神力,也在无时无刻从那金乌天门洒落,滋养整个圣地神岛。

说话之间,余琛跟随着玄天罡,身作飞虹,划破天际。

过往途中,遇见不少大日圣地的弟子和执事,皆是无比热情恭敬地朝玄天罡躬身行礼。

而对于余琛这可堪比圣子的“访客”,更多的却是好奇。

余琛从他们的行动当中,也能看得出来,他们这般恭敬姿态当中,却是敬大于畏。

足以见得玄天罡在大日圣地中不仅强大,为人秉性更是令人敬重。

亦或者说,整个大日圣地,比起来堪称魔门的阎魔圣地而言,更少尔虞我诈,更多人间温情。

怪不得能被称为七圣八家中当之无愧的名门正派,也是有原因的。

半日后,余琛和玄天罡终于来到了那玄天罡所拥有的行宫,称“太阳宫”。

历代都是给天资最高,品行最端的弟子居住。

太阳宫,占地万顷,又有一主宫,十八附宫,千顷灵田,其中侍者杂役,多达数万之众。

余琛和玄天罡迈步而入,一路之上,碰上那些杂役侍女,对玄天罡更是有敬无畏,无比尊崇。

一路到了主宫,一个年纪十来岁,长得无比精致,粉雕玉砌的小姑娘更是眉眼都笑成了月牙儿,抱着玄天罡的胳膊,一口一个“大师兄”,又甜又乖。

见了余琛,听说他是大师兄的对手,又做了个鬼脸,躲在玄天罡背后,不时偷偷瞟他一眼。

却是天真活泼,纯真可爱。

也让太阳主宫热闹得有些吵了。

直到她被太阳宫隔壁的胜照宫的宫主胜照天尊,也就是那小丫头的师尊,拎着她脖子离开后,方才安静下来。

“那是青柠,胜照宫主的嫡传弟子,只不过胜照宫主同吾辈关系最好,前几年他颇为忙碌,青柠丫头便是吾辈在照顾,在这太阳宫中行为也放肆了些……”玄天罡望着哭哭啼啼被拎走的小姑娘,向余琛解释道。

余琛摆了摆手,却并不觉得冒犯,反而问道,“如今回到这太阳宫,回到生你养你的地方,可想起了什么?”

玄天罡沉默,摇头,“但仍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余琛听罢,眉头轻皱。

玄天罡的遗愿,取回属于他的一切。

但如今,冒牌货死了,他也回到了大日圣地,太阳行宫。

见到了亲昵的晚辈,见到了慈祥的长辈,究竟是还有什么……死不瞑目的?

正当他费尽心思也想不通时,一道神光从天上那八座神宫之一落下,一道身穿白底红焰道袍的身影,降临而来,向玄天罡道明来意。

原来那八方神主之一的天炙神主,正是玄天罡的老师,知晓玄天罡大黄山一战归来,加上他生辰将近,心悦之下,于沉寐中复苏过来,当即拍板决定,大宴圣地百宫,兹以庆贺。

而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六月十二。

玄天罡知晓,谢退那传信执事以后,也邀余琛,一同参加。

余琛听了,也是点头。

想着借这次宴会,让玄天罡更加彻底地回归到大日圣地的日常生活当中,或许就能让他的执念和遗愿释然了。

定下以后,玄天罡给安排了一座宫殿,百十名侍者。

余琛也不客气,住了进去。

浑身上下,不由自主,松懈下来。

从加入大日圣地开始,所遇恭敬,天光和熙,气氛祥和,未见尔虞我诈,明争暗斗。

却是让余琛久违感受到了一丝放松。

躺在床上,也不吐纳修行,昏昏欲睡。

直到那黄昏时分,夜色将近。

咚咚咚——

三声敲门,响彻耳边。

余琛不知为何,一个激灵,莫名惊醒!

恍惚之间,好似瞧见那行宫横梁之上,垂下数根长绳,绳头系着那一具具枯败死尸,眼眶暴凸瞪圆,红舌三尺耷拉,开膛破肚而亡,极为骇人。

第六百四十八章 域外污秽,厄难将临 第649章域外污秽,厄难将临 一瞬间,余琛骤然清醒! 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遍布,念头凛然,浑身紧绷! 可那一幕,却好似只是错觉一般,只在恍惚之间,一闪而过。 便烟消云散。 睁开眼时,他所看到的是明晃晃的灵铢灯,布洒柔和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安静又祥和。 那天顶横梁之上,自然更是空无一物。 好似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那般。 但余琛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当然不是害怕什么死尸,实际上作为酆都之主,让常人心胆俱寒的尸骸与鬼物,只能让余琛感到宾至如归。 真正让他惊骇的是。 此地可是堂堂大日圣地,圣子行宫! 为何会出现那般可怖景象? 同时,余琛也可以确定,方才那惊悚的一幕,绝对不是什么“噩梦”、“幻境”,“妄想”之流。 “有些怪异。” 见了余琛,请他落座。 玄天罡早已等候在房里,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热气腾腾,香味儿扑鼻而来,端得是让人食指大动。 “从此刻开始,你要每时每刻,保持警惕……” 咚咚咚―― 一路穿过古色古香的庭院阁楼,余琛来到太阳宫后厅。 哐! 卧房门扉洞开,狂风吹拂。 但后来,却是逐渐发现了不对劲儿。 直到黄昏,侍者敲门,请他用膳时,恍惚之间,他好似看到那跟随了他数年的侍者,变成了一头浑身扭曲狰狞的丑陋怪物。 醒来以后,沉思在方才得诡异一幕,未曾回应,那门外之人,便再度叩门。 好似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门背后,一个捧着托盘好似受到惊吓一般的侍女,缩紧双肩,瑟瑟发抖。 见那惊恐不已,不知道自儿犯了什么错的年轻侍女,余琛揉了揉太阳穴,摆了摆手,“我知晓了,带我去吧。” 而一旁玄天罡,却是眉头紧皱。 敲门声,再度响起来。 那侍女方才稍微平静下来,领着余琛出门了。 他未回应,伸手一指。 ――恍如隔世。 一个年轻又恭顺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大人,晚膳已备好,圣子大人请您用膳了。” 或者退一万步说,哪怕真是幻境,也存在着什么将他不知不觉拉进幻境的力量或事物。 但元神元神圆满的余琛,倘若连同梦境和真实都分不清楚,那也太过于奇怪了。 明明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熟悉的山,熟悉的水,熟悉的宫殿,熟悉的面孔…… 余琛盯着她,看了好久。 却发现她却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方才那窗纸背后狰狞的阴影,不过是屋外摆放的一株盆栽绿植而已。 但那种感觉,只是昙花一现,一切又恢复如常。 但那种不知从何升起的隔阂感,却如此真实,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后者也收起那般不着调的模样,凝重回应,“放心。” 总而言之,警惕起来。 ――他可不能让余琛出什么问题,要不然十年之后,他也得跟着陪葬。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那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不太对劲。” 余琛方才就是被着敲门声惊醒了的。 侍者恭敬地关上门,退了出去,当即便只剩下他们俩人。 凡人尚且会因为心神不宁而做梦生幻,分不清虚实。 据玄天罡所说,从踏入这神岛开始,他便一直感受到一股怪异的感觉。 余琛抬起右手,对饕餮讲道。 余琛抬头,只看那灯光映照之下,那窗纸背后,好似有一道张牙舞爪的恐怖身影,不似人形。 二人抬头,几乎同时开口,都看到了对方凝重的神色。 问题不出在他身上,而是在这周遭之上。 而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而真正让玄天罡感到惊悚的是,先前他在静室冥想假寐,按照余琛的叮嘱,回忆他死前的种种细节,意图找到他也遗忘了某些东西。 没有一点儿异样。 余琛听了,眼睛一眯,将自个儿方才经历,也是道出。 俩人合计一番,皆是断定。 ――有问题!大有问题! 大日圣地,或者说这神岛,一定有大问题。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 余琛倚靠在椅子上,用指尖敲击桌面,望着满桌丰盛佳肴,却没有任何胃口。 “五月初,玄道友回归圣地,被那冒牌货所杀。 六月初九,也就是今日,我斩杀那冒牌货,玄道友以真代假,回到圣地。 但中间一个多月的时间,那冒牌货以大日圣子的身份,生活在大日圣地,太阳行宫。
这一个月里,难道就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端倪吗? 倘若那些道行低微的侍者杂役,看不出来,障目而惑,尚且正常。 但宫主天尊,天上神主,难道都看不穿一个元神炼士的伪装?这是否太过于荒唐了一些?” 话罢,玄天罡脸上并未露出什么惊讶之色。 显而易见,他自个儿也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只是……下意识不愿去深究罢了。 因为一旦细想,那便太吓人了一些。 堂堂合道境的可怕存在,念通天人,神通广大还能分辨不出来那冒牌的玄天罡? 自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虚假的玄天罡为何能在大日圣地相安无事?甚至于发挥真正的玄天罡,同判官一战? 或许只有一种可能。 大日圣地那些恐怖的存在,早就发现了他的身份。 只是,他们没说,也没采取任何行为。 那么,为什么呢? 俩人对视一眼,并未说话,但都猜到了那个荒诞离奇的结论。 “饕餮,你先前说过,那冒牌货的身上,有域外污秽的气息?”余琛突然开口问道。 “正是。”饕餮回道:“他后来同您决一生死时使用的那股力量,正是那域外的污秽之气――那股令吾作呕的恶臭,吾一辈子都不会忘怀。” 余琛点头,看向玄天罡,“玄道友,既然那冒牌货乃是被域外污秽污染了,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被污染的……不只是他。 事到如今,恐怕这安宁祥和的大日圣地内,不知存在着多少和他一样的怪物,斩杀本尊,取而代之。 ――甚至其中……恐怕不乏神主存在,也被李代桃僵,取代了去。” 正因有神主阶层的存在掩护,所以那冒牌的玄天罡方才能够偷天换日,为非作歹。 玄天罡继续沉默。 “玄道友,虽然可能难以接受。”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但作为你的老师,天炙神主应当是同那冒牌货接触最多的,所以要么就是那冒牌货的伪装之术惊世骇俗,连同合道境的存在也分辨不出。 要么就是……” “老师,也是假的。”玄天罡转过头来,接过了余琛的话,“三天后的诞辰之宴,就是针对你我的杀场。” “我想我大概知晓为什么哪怕那冒牌货死了,你仍无法瞑目了。”余琛喃喃开口:“――玄道友,你要夺回的东西,恐怕不止你的身份啊……” 还有所有被残忍杀害,取而代之的大日圣地的人们。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俩人的猜测。 但既然有了方向,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就是了。 余琛和玄天罡又商议了一番,决定……通风报信。 既然那天炙神主极有可能也早已被取而代之,那余琛和玄天罡踏入神岛,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恐怕会找机会将其除了去。 而神主诞辰,便极有可能,就是图穷匕见之时。 倘若不倚靠古神饕餮,单单凭借俩人,自然不可能是一位堂堂神主的对手。 所以……摇人! 玄天罡当即先斩后奏,取出笔墨,书信六封,分别发往天上六座神宫! ――除了那正东神宫的空悬神主,前段日子出山未归以外,玄天罡一纸信涵,将其余六位神主都唤醒了来。 当然,他不可能直接在信里边儿说自个儿老师天炙神主是假的,老祖宗们快来干他。 他只是代师请宴,邀其余六位神主三天后莅临天炙神宫,开怀畅饮! 若是其他人干这种事儿,自然是有些逾越了。 但倘若是玄天罡,身为天炙神主亲传弟子,大日圣地圣子,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只要请来其余六位神主,六位合道境的恐怖存在,哪怕情况真如他俩所料,那天炙神主已被怪物李代桃僵,他能一打六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商议完毕,已是夜深,桌上饭菜凉透了,余琛和玄天罡也没什么胃口,便各自回了房。 回到房里,余琛却是也不敢睡眠了,就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冥想。 同时让古神饕餮也随时做好准备。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 刚闭上眼的余琛,突然眉头一皱,睁开眼来。 因为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那种感觉,就好似是雷雨天气,倾盆如泄,天上电光乱舞,远方雷声震耳,而你就站在一棵如盖绿荫之下,所产生的那种“大难临头”之感! 灾厄将临。 那一刻,好似无师自通,自然明悟。 ――第六境渡厄之境的第一劫,要来了。 只要能平稳度过第一劫,便能因祸得福,真正跨入修道炼的第六境,渡厄之境! 第六百四十九章 神主诞辰,血肉佳肴 第650章神主诞辰,血肉佳肴 渡厄之境。 能够冠以“厄”之名的境界,自然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达到的境界。 除了那渡厄境的地火水风四九小劫以外,突破至渡厄境前,便已有劫。 而且和那明确知晓的地火水风四劫三十六难不同的是,突破渡厄境时的劫,唤作“入境灾”,并无定型。 在炼界中,有人的“入境灾”只是一场大病,取灵丹妙药吞服而下,修养数月,便能焕发新生,踏入渡厄。 也有一些炼士,要经天雷淬体,硬扛过去,方才踏入渡厄之境。 这些都还算是好的。 毕竟算是“天灾”。 而对于一些老早就战力逆天,跨境杀人的天骄而言,“入境灾”便更加玄虚,更加莫名其妙,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即你都不晓得你什么时候卷进了什么事里边,灾厄随身,一个不慎,一命呜呼。 就像是那些天机卜师最喜欢说的“命中注定有一劫”。 只有将其安然度过,方才能真正突破渡厄之境,如应那地火水风四九小劫,淬体锻魂,超凡入圣! 而很明显,余琛元神圆满以后的“入境灾”,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雷火之灾,而是“人祸”。 同时也是在提醒他,眼前状况,对于他而言,乃是堪称灾难的情况。 想到这儿,余琛深吸了一口气儿,平复心情。 只要度过这“入境灾”,踏入渡厄,那天尊之境,便已触手可得。 因为和其他境界需要吐纳冥想,需要修道领悟,真正跨入渡厄境后,没那么玄虚。 地火水风四九小劫,一年一劫,既是灾厄,也是造化。 以地火水风淬体锻魂,可超凡入圣,踏入通天。 而这个一劫一年的间隔,并非是定死的。 一些骄傲的炼士,甚至会主动引动劫难,淬炼身魂! 换句话说,只要你能做到,甚至可以在几天之内连续引来四劫三十六难,日升月落之间,从渡厄下品跨越至渡厄圆满! 倘若再一朝悟道,构造场域,更是能一念通天! 但对于大多数炼士来说,一年度一劫九难,已是无比仓促,无比惊险的了。 主动引劫而降,那是属于天骄的特权。 而在炼界有记载的事例里,四九小劫中,最短的间隔是三天。 乃是由玄门圣地如今的圣主年轻时创造的,三天一劫,度过整个四九劫难只花费半个月的功夫。 当然,这是大伙儿都知晓的,至于暗处是否有更多可怕的记录,却怕是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总而言之,余琛有把握,只要突破了那渡厄之境,稍加巩固,他便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度过四劫三十六难,渡厄圆满,超凡入圣! 所以,眼前的入境灾,便是重中之重。 这般念想着,他再度闭上了眼,静待三日后的神主诞辰。 静待……灾难降临! 三天日子,转眼而过。 三天里,那般如同幻境一般的惊悚景象,又发生了数次。 余琛同玄天罡也碰了几次面,也见到了那粘人的青柠几次,那小丫头一天到晚就喜欢缠着玄天罡,恨不得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除此以外,他还得到了一些让人安心的消息――比如其余六位神主都回复了玄天罡的邀请,说天炙神主诞辰之日,自会出席。 也让余琛和玄天罡心头轻松了不少。 至少按最坏的情况想,倘若那天炙神主当真和那虚假的冒牌货一样,被域外污秽污染了去,至少还有六位神主可以镇压他。 于是,三天以后,金乌天门好似大日那般,自东方升起。 明媚晨光,洒落寂静的神岛山河。 天一大亮,整个神岛,便有条不紊忙碌起来。 一道道身影从神岛各处腾空而起,身着华服,带上寿礼,坐上金辇,上了那天炙神宫。 热闹纷繁。 而余琛和玄天罡,也带着那小青柠,从太阳行宫出发,踏空而去! 一路之上,碰见不少祝宴的弟子执事,纷纷恭贺。 到了那天炙神宫,放眼望去,只看宫阙成群,连绵如山,无比庞大。 忙碌的执事们穿梭在神宫之间,何处张灯结彩,喜庆非凡。 有大能挥手划金河,上面是各种珍馐灵材,有条不紊运进那神宫膳房。 有大能吹哨起仙鹤,衔起那琼浆玉露珍纯酿,尽数飞往神宫大殿。 天宇之上,天女灵舞;大殿之中,琴瑟和鸣;往来门徒,笑意盈盈;一片纷繁气氛。 神主诞辰,百年一庆,自是要大办特办。 送上贺礼,余琛同玄天罡一同,踏入那神殿之中,随行的还有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玄天罡的青柠丫头,在自成一片小千世界的天炙神宫主殿落座下来。 这神宫大殿,一看就是以芥子须弥之道,扩充了万万倍。 金红色龙飞凤舞的天顶,真好似那天穹一般,高高悬上。
神殿尽头,八尊浮空神座分立,被茫茫神光托举而起。 而以那尽头为起点,两排宝位绵延出百里开外,那宝光氤氲的神木桌上,早已写下了神岛有头有脸的名氏。 要么是天尊宫主,要么是骨干执事,还有像玄天罡一般的天骄弟子。 至于更多弟子门人,则环绕这神座和宝位,一圈又一圈盘膝而坐,向外扩散,难见尽头。 看这模样,怕是整个大日圣地,所有门徒弟子,长老执事,大部分都齐聚神宫,欢庆热闹。 朝阳东升,巳时一刻。 诞辰便正式开始了来。 天尊祝词,宫主奉礼,神主讲道,诸宫武比,灵曲仙音……一轮轮声势浩荡的流程走下来,正好午时。 黄金色的河流分了数百道,从天上洒落下来,送到一张张桌前,且看其上,一盘盘美味珍馐,香气逼人,灵光氤氲,看得人食指大动。 又有银色的江水环绕而过,其上皆是琼浆玉露,酒香扑鼻弥漫,更是勾起馋虫。 随着那天炙圣主一声“用膳”开始,一个个便提箸起杯,珍馐入口,美酒进喉,喜笑颜开,不亦乐乎。 如此一幕,无比融洽――天上六位圣主慈眉善目,地上天尊宫主谈笑风生,无数弟子门徒觥筹交错,尽显热闹与祥和。 甚至让一直神经紧绷的余琛和玄天罡,都产生了一种感觉――自个儿是不是想太多了? 万一人家天炙神主真就没被污染呢? 万一这些天的惊悚幻境和天炙神主没关系呢? “这位便是判官阁下吧?” 邻座,一个自称是玄天罡师弟的年轻人,恭敬拱手,从那金河上取下一盘灵蛟背脊肉,从银江上截下一壶参果琼浆,为余琛倒上酒。 “早就听闻阁下能同大师兄难分伯仲,也是那千年难遇的天骄俊杰,如今一见,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贫道靳可闻,敬阁下一杯!” 说罢,将酒杯抬起,杯口低下三分,谦卑恭良,无比诚恳的望着余琛。 酒香同肉香混杂在一起,刺激余琛的鼻腔。 另一边,那小丫头青柠也是,端起一碗龙虎肉羹,拿到玄天罡面前来,“大师兄!大师兄!老师做过一次这个羹,好喝得很呢!” 余琛和玄天罡对视一眼。 俩人因为神经紧绷,回到大日圣地之后,可以说颗米未进,滴水未沾。 而如今,眼前情况又似乎证明只是他俩想太多了,这并非什么鸿门之宴,只是一场正常的诞辰盛宴罢了。甚至俩人念头扫过,也并未发现什么低劣的“毒物”。 再加上,一边是那靳可闻谦卑敬酒于余琛,一边是那玄天罡向来疼爱的青柠丫头。 尝上一尝,似乎也并无不可。 但就在余琛和玄天罡下意识伸手去接时,余琛看到了自个儿的右手。 看到了那张深陷在血肉中,隐隐约约的饕餮的面孔。 ――瞬间僵住! 手如触电一般缩回来! 不! 不对! 要说俩人对于美酒佳肴,那不过是“有则最好,缺也无妨”。 但古神饕餮,可是出了名的馋。 甚至饕餮二字,都成了形容词。 可从上菜到如今,无数美味佳肴,琼浆玉液。 他竟一点儿反应都没得! 绝不可能! “嘿!您俩要是当真吃了这玩意儿,但也没什么太大的坏处,恐怕就是――这辈子再看见酒肉,都难以下咽了吧?” 饕餮不怀好意的声音,适时回荡在俩人耳边,又喃喃自语,“好家伙,三天,哪怕是吾,也用了三天才堪破这近乎完美的‘假象’!” 余琛和玄天罡同时一愣。 再转过头去,却是表情立刻僵硬! 且看那原本风度翩翩,自称玄天罡师弟的靳可闻,如今已变成了一个头大如斗,浑身流脓,血肉腐烂的怪物,奇丑无比,手中端着的酒杯里,是鲜红粘稠的液体,浸泡着一根血肉模糊的命根子。 而玄天罡那边,原本乖巧可爱的青柠却变成了一个浑身褶皱,白发苍苍,十指如鹰爪一般的老妇人。 手里捧着一个稚嫩美丽的人头,正是那真正的青柠的模样。 那小巧的人头脸上,无比惊恐,无比痛苦,无比骇然,死不瞑目。 她的头顶的头发被刮光,头皮被掀开,头盖骨不翼而飞,其中白花花的事物混杂着血丝,莹白如玉。被那老妇人呈上来,端给袁天罡。 那一刻,俩人浑身一个激灵,神色骤变! 那头大如斗的怪物,嘿嘿笑着,“判官阁下,喝啊,这酒好喝得很呐!” 说罢,一饮而尽,血水顺着腐烂的嘴唇留下来。 而那老妇人,装出一副稚嫩乖巧模样,声音沙哑又难听,看向玄天罡,尖声笑道:“大师兄,大师兄――她被老身掀开头骨之前,还一直这样喊呢……大师兄大师兄,小师妹的血脑灵羹,您不尝一口吗?” 第六百五十章 图穷匕见,合道杀机 第651章图穷匕见,合道杀机 有一说一,余琛这边尚且还好。 毕竟早有预料,知晓这大日圣地是有猫腻儿的,也猜到了这神主诞辰很有可能就是一场鸿门宴。 所以这风度翩翩的圣子师弟突然变成了那头大如斗的畸形怪物,也不是什么太过于出乎预料的事儿。 但玄天罡那儿,可就不一样了。 虽说余琛和玄天罡接触不多,他这几天里他却是能看得出来,玄天罡同他那青柠师妹的关系亲密无间,与其说是师兄妹,倒不如说是亲兄妹那般。 但如今呢? 一个恶毒的怪物老妇,将那小丫头的脑袋摘了下来,掀开头盖骨,好似呈粥一般,呈到玄天罡面前来。 ――倘若不是余琛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儿,加上古神饕餮适时的提醒,他玄天罡恐怕真就吃进嘴里了。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扎出纸龙,便可翻江倒海;扎出纸虎,便可镇压山林。 那狰狞的五指,好似烧红的铁一般,落在那狰狞笑着的老妇人的头顶! “啊――” 于是,暴怒之下,那暗红色的恐怖羽翼,煌煌遮天蔽日! 于是,在那几乎完美的“幻象”被堪破以后。 如今,正是如此。 但……金乌者,天上大日也。 那双眼眸中,被一条又一条血红的血丝布满,好似野兽一般嘶吼声从那口中发出! 余琛扎玄天罡的纸人之身的之后,将沃焦之阳的恐怖力量,也一同灌注了进去! 阳间有! 阴间也有! 就好似一股滚烫沸腾的热血,冲上天灵盖儿! 整个人,几欲炸裂! 面对那惊悚恐怖到了极致的血肉盛宴,和那狞笑的怪物老妇。 ――余琛呕心沥血扎出的纸人玄天罡,是拥有恐怖威能的纸人肉身,而不仅仅是一具躯壳! 当然,玄天罡原本的金乌之力,余琛自然是无法复制的,那是属于古神的力量。 不就是太阳吗? 唰! 摇身一变! 翩翩圣子,如那狰狞恶鬼! 他猛然抬手,青筋暴露! 沃焦之阳! 玄天罡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就如一开始获得纸人纸马神通时候,度人经传出的莫名意念一般――纸人纸马,高深之处,可化腐朽为神奇,赋予其神通伟力。 无穷无穷的鲜红色,从袁天罡的肌肤之下透出来,好似将他浑身上下都染红了那般! 苍白的头发,变得漆黑,如瀑布一般洒落而下,双目变得通红,好似无尽地狱之火在灼烧! 唰! 撕裂空气的是一双暗红色的伟岸羽翼,在玄天罡背后长出,遮天蔽日! ――哪怕如今是纸人之身,但余琛的纸人纸马神通,可不是简单的扎出一个徒有其型的肉身来。 发力! 滚滚地狱之火的恐怖高温,沃焦之阳的无尽伟力,瞬间爆发! 那怪物老妇的脸色,一瞬间凝固,变得惊悚! 刚欲开口。 砰! 好似瓜果炸碎! 污秽的脓血,残破的骨渣,白生生的脑浆子,洒了一地,也洒了玄天罡一身。 那真正的青柠的头颅,从怪物老妇无力的手中,坠落而下。被玄天罡一把接住,收起来。 而与此同时,余琛那边,也不再丝毫可以。 看着那冽冽冷笑,靠过来的畸形怪物,他抬手一指。 且看一点金光,于指尖迸发,刹那之间,万丈神芒翻涌浩荡,好似汹涌翻腾的恐怖狂潮一般爆发,瞬间将那头大如斗的畸形怪物淹没了去。 蒸发! 一丝不存! 正所谓前一刻还在觥筹交触,下一刻便拔刀杀人! 余琛和玄天罡,以背依靠,环顾周遭。 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让俩人,心神战栗! 说那先前,神主诞辰,宝光环绕,仙气氤氲,大日诸子谈天说地,祥和热闹。 但如今,却俨然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模样。 放眼望去,原本金碧辉煌的天炙神宫,却是一片残檐断壁,天顶坍塌,梁柱横断,满地尸骸遍布,干涸的血污同沙砾土石混杂在一起,漆黑的恶鸟铺天盖地飞掠而过,阴风阵阵,寒意森森。 冰冷,恐怖,渗人。 而前一刻还风度翩翩,仙风道骨的大日门徒们,却摇身一变成了那一个诡异恐怖的怪物。 血肉腐烂,脓水流淌,浑身上下钻满了五颜六色的虫豸,蠕动在血肉之间。 而那光鲜亮丽的长桌宝位,真正的模样也是冷硬冰寒的粗粝黑石头。 石头上,杯盘狼藉,但原本的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却早已变了一个模样。 那灵蛟背脊,变成了一条血肉模糊的人蝎子,粘着暗红色的肉丝,被几个怪物争相而啖;那天山羊腿,变成了冷硬笔直的人腿,正一个怪物捧在手里,啃得颇香;那灵珍豆腐,却是白森森的脑花儿混杂眼珠子烧开,滚滚沸腾,被一口饮尽……
一个个青面獠牙的恐怖怪物,当那虚假的伪装被撕裂了以后,方才显露真正的狰狞模样。 食人肉,喝人血,满口生津,大快朵颐! 环顾周遭,茫茫一片,皆是如此。 而这边的暴动,自然也引起了诸多食人怪物的注意,通通转过头来,嘴角挂着血,齿缝卡着肉,咧嘴一笑! 食指大动! 那一刻,余琛和玄天罡终于明悟过来,这哪儿是什么鸿门宴? 这是把他俩,都当做了食材啊! 一头头恐怖怪物,站起身来,一股股恐怖气息,浩浩荡荡,铺天盖地! 天尊,执事,弟子门徒……所有有名有姓的人们,撕裂伪装化作了怪物以后,仍爆发出同他们原本的身份相当的气息。 无比骇人,无比恐怖! ――同那冒牌货玄天罡一样。 “嘿嘿嘿……他们终于发现了……” “不知道那什么判官吃起来的味道又是如何?” “好像说是古神饕餮血脉……是不是有古神皮肉的味道……” “……” 狰狞怪物,纷纷耳语。 那声音就像是刀子,要将余琛和玄天罡的浑身血肉都割下来一样。 但,没有任何一头,敢于上前来。 就好似在等候什么那样。 余琛和玄天罡,若有所思,抬起头去。 看向那高高的神座之上,那身处主位的天炙神主。 天炙神主原本的模样,乃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慈眉善目,让人如沐春风。 但随着他站起身来。 血肉一瞬间膨胀起来,就好似吹胀的气球那样,化作铁青之色,须发凋零,衣衫炸碎! 转眼之间,一头方圆万丈的恐怖怪物,便显露天穹大地之间! 浑身臃肿,呈铁青之色,肌肤腐烂,露出青黑色的肉糜,一头头白森森的蠕虫,匍匐其中。 那张脸也好似某种可怕的野兽,漆黑的獠牙冲天而起。额头上方,镶嵌着一道灰白色的人形,神色震怒,表情凝固,早已没了生机。看其模样,正是那真正天炙神主的模样! 而在那怪物的头顶,一圈儿悬浮的血肉神环,绽放出恐怖的红光! “嘿!小虫子发现了,可就不好玩了……” 那怪物冷笑道,俯瞰下来,漆黑的双目中,倒映出余琛二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余琛和玄天罡再看向那其余六位神主。 眉头一皱。 按理来说,如此这般大变发生,那六位神主应当是早已震怒,准备斩妖除魔了。 ――这也是余琛和玄天罡的打算。 可偏偏啊,六位神主的神色,毫无变化,好似完全没有看到这如地狱一般的渗人一幕那般。 “啧……” 那一瞬间,余琛只感觉脊背生寒,啧了一声,“玄道友,看来我们先前的猜想还是太过保守了啊……” 那顶替了天炙神主的怪物眼珠子咕噜一转,都发出沉闷的咕噜声,狞笑一声:“原来这就是你们的打算啊,请来六位神主,以保平安? 可你们如何能想到?他们啊……都和老夫一样!” 于是,好似回应他的话那般。 其余六位圣主,站起身来。 虚假的伪装,层层剥落。 人皮枯萎,须发凋零。 然后,从那人皮之中,长出来的是六尊奇形怪状的可怖怪物。 拥有着巨大牛头的人身怪物;一棵长着人面孔的血肉巨树,一条浑身都是眼睛的漆黑长虫;一个长满了手臂的怪异人形;一头背生十二翼,好似甲虫一般的巨大怪物;一团好似粘液一般的漆黑生灵…… 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身体的某一处,都镶嵌着那原本的神主的尸首。 浑身伤痕,脸色灰白,显然是早已生机断绝。 至此,大日圣地七位无上神主,尽数降临。 ――以那怪物的姿态,凶威滔天! 大地在颤抖! 天穹在震荡! 七道堪比九境合道的恐怖气息之下,整个大日神岛,好似都在动摇! 而要面对这一切的余琛和玄天罡,却不过是五境元神的年轻一代。 如此劣局之下,余琛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好家伙! 俩人原本还想着依靠六位神主能够镇压变成了怪物的天炙神主! 结果谁能想到? 六位神主,也已被怪物取而代之! 整个大日圣地的最高存在,几乎……全军覆没! 那一刻,俩人回想起三天前他们踏入大日圣地时的光景。 和熙阳光,明媚照人。 就好似恐怖的巨兽向来了嘴,狞笑着目送猎物走进深渊。 第六百五十一章 箭坠神宫,圣地之殇 第652章箭坠神宫,圣地之殇 二品啊! 这就是二品啊!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 想想也是。 当初三品遗愿,就需要余琛去对抗那堪比合道境的可怕存在了。 如今二品遗愿,怎么可能只是让他们面对一位合道境的天炙神主? 眼前七位合道作为对手,才是二品遗愿该有的凶险啊! “可当真是看得起我啊……那就没有办法了。” 余琛叹了口气。 抬起手来,看向那血肉之中,深藏的饕餮面孔,“――可以大杀四方吗?” “嘿嘿嘿……那当然不是什么问题。”沙哑的笑声从手中发出来,“但,似乎用不到吾出手了。” 余琛一愣。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对于余琛和玄天罡来说,就当真好似是那整个天穹倾轧下来那样! 随后,余势不减,击在巍峨的天炙神宫之上,又硬生生将整座神宫洞穿出一个无比巨大的窟窿! 顿时,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凶威从天而降! 便见那顶替了天炙神主的恐怖怪物,似也已没了什么玩弄他们的兴致。 哪怕仅是滚滚气息浩荡落下,便将俩人压得喘不过气儿来! ――那一道金红之色,硬生生把余琛二人和七位合道怪物,完全分割! 好似将整个天地都隔断了一般! 紧接着,在俩人的背后,有苍老的声音传来! 天上七尊合道怪物,顿时怒目圆睁,大喝! “空悬老匹夫!吾等还未绞杀你,竟敢出头坏事!该杀!” 且看那顶替了天炙神主的可怕怪物,双手一拍!顿时便又无穷血肉卷起恐怖风暴,撕裂而下! 于是,古老的天炙神宫,骤然坍塌! 残垣断壁崩碎,化作无尽巨石与残骸坠落而下,好似天翻地覆一般,灾难降临! 无数怪物在这恐怖的变故中,要么被那金红的洪流淹没,化作飞灰,要么被神宫的坍塌所镇压,血肉飞溅! 总而言之,无比混乱! 余琛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位正是八方神主之一,传闻外出未归的空悬神主! 俩人浑身一震,转头一看! 且看那原本寂静的虚空中,此时此刻竟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空洞,好似撕裂了虚空,通往了另一处冥冥之地! 而其中一七八十岁的老翁,身着神袍,手持一柄暗红大弓,朝二人喝道。 且看那远方天际,一抹金红之光,撕裂黑暗!带着那恐怖的无穷神威,贯通而来,金红洪流横亘天穹,将那恐怖的血色巨手悍然淹没,蒸发! 好似如那砧板鱼肉,除了被那血红巨手捉拿以外,再没有别的可能! 但正是这时,异变突生! 一手洞虚之道,便是其拿手好活儿! 但触碰到那恐怖金红洪流时,仿佛干枯的稻草撞上的沸腾的岩浆,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去! 抬手手来,一抓! 便看无尽血光爆发出来,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恐怖大手,朝余琛二人把握而来! 余琛同玄天罡对视一眼,相互一点头,一步退入那空洞当中。 动弹不得! “想走?!” 怒吼声从天上传来,七头怪物愤怒异常,纷纷出手阻拦! 一时间,整个天地被那无尽的污秽和血肉洪流淹没,朝三人方向淹没而来! 正好这时,那金红之光黯淡了去,再也无法阻隔! 而这危急时刻,余琛猛然瞥见,那恐怖的金红之光的源头,竟是一枚火红色的箭矢,深深扎进了坍塌坠落的神宫门关! 面对那恐怖的攻势,那被称为空悬神主的老人,目光一冷,眼中流露无穷仇恨,抬起神弓,撕裂手腕儿,滚滚金红之血流淌之间,化作一枚血红箭矢! 搭箭! 开弓! 射出! 滚滚金红色之色瞬间爆发! 再一道金红洪流,贯通天地,将那滚滚污秽,尽数蒸发! 那六尊合道怪物,不敢硬扛,纷纷躲闪而去! 也趁着这个机会,老人伸手一挥,瞬间将那空洞关闭了去! 将余琛和玄天罡带离了坠落坍塌的天炙神宫!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恐怖碰撞声不绝于耳。 整个神宫在那恐怖的两剑之下,分崩离析,完全坍塌,坠落向大日神岛! 无数怪物,惊恐嘶吼,纷纷踏空而上,躲避那巍峨神宫。 但有些运气好,逃了出去,更多的却是被那无尽残骸砸中,一同坠落下神岛,压成肉饼。 而这一幕幕,被那七头怪物看在眼里。 却丝毫没有任何神色变化。 一个个眉头深皱,怒气冲天! “空悬混账,坏吾等好事!当真该死!该死!”顶替了天炙神主的怪物怒道,泄愤般一挥手,无尽血光绽放,一头头刚逃出生天的倒霉蛋儿,便可以被淹没了去,化作飞灰,烟消云散!
“天炙,莫要动怒。”那牛头人身的怪物摇了摇头,“反正这神岛早已封锁,只进不出,空悬老头儿纵然精通洞虚之道,也遁不出神岛,他们不过都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倒是那怪弓,先前不仅帮空悬老头儿抵御了‘觉醒’,更是对吾等如天克一般,不得不防。” “怕什么?那怪弓固然厉害,但却是要以血为箭,空悬老头儿的血怕是早不够了,否则也不会躲躲藏藏。”另一头浑身长满了手臂的怪异人形,摇了摇头道。 其余六头怪物听罢,都是沉默。 良久方才不快地哼了一声,各自回归了去。 只剩下那顶替了天炙神主的怪物,望着坠落成一片废墟的天炙神宫,眼中怒意升腾,双手紧握,杀意铺天盖地! 另一边,从那虚无空洞而出,逃离了天炙神宫的余琛和玄天罡。 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然后睁眼,便好似改天换地一般,来到了一方崭新的天地! 抬起头去,只看天穹蔚蓝,举目四望,又是草木葱郁,被茫茫汪洋环绕。 而他们如今身处,正是在茫茫汪洋的一处海岛之上。 海风和熙,吹拂而来,不由让人心头放松了一些。 而方才带他们来这儿的空悬神主,此时此刻,脸色苍白,颇为虚弱。 还未等三人说话,丛林之间,飞鸟振翅,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便见一道道身影,身着大日道袍,围绕过来,其数竟有数百之巨! 余琛和玄天罡下意识绷紧了身形,警惕起来。 ――他俩都快后遗症了。 谁晓得这些看起来道骨仙风的炼士,会不会下一瞬间褪去人皮,变成那狰狞恐怖的怪物。 “放心,圣子,还有这位……远道而来的小道友。” 空悬神主见俩人神色,疲惫地摆了摆手,“他们都是空悬天宫的人,瘟疫爆发时,沾了神弓之光,没有被污染。” 顿了顿,他看向玄天罡:“只不过老夫还未曾见过像圣子这般,明明已经被影子杀死,却还能死而复生,逆转归来的,倘若能弄清其中缘由,怕是破局关键。” 周遭诸多炼士听罢,也看向玄天罡。 那双眼眸里显露出的是惊讶,好奇,还有……若有若无的恐惧。 ――很显然,那个冒牌货的玄天罡,干了不少让人惧怕的事儿。 但空悬神主这一说,却是把余琛和玄天罡,听得云里雾里。 污染? 影子? 瘟疫? 这都什么跟什么? “神主冕下。”玄天罡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回事?” 空悬神主的模样,是个看起来八十来岁的老头儿,身形佝偻,目光浑浊。 如今更是因为脸色煞白,显得无比虚弱。 他收起那暗红色的恐怖神宫,往地上一盘膝一坐,遣散了周遭围过来的炼士们,对余琛和玄天罡开口道, “这事儿,说来话长。 圣子应当知晓吧?此地乃是老夫本命之宝所化作的小千世界,空悬天海。 说来也不怕这位道友笑话,如今的圣地,除了老夫这空悬天海小千世界以外,早已……不堪入目了。” 说罢,他抬手来,枯瘦如柴的十指举动,招来海上一片水雾,化作一面一人高的水镜。 轻轻一点。 那水镜之中,便浮现出一幕幕画面来。 “那些影子……也就是方才你们见到的怪物,他们也害怕败露了,所以将整个神岛封锁起来,再布下幻境,佯装大日圣地日升月落,一切如常。 也就是三天前,你们来到以后,所看到的那般。 但实际上,那只是虚假,只是幻象,只是……镜花水月。” 空悬神主神色悲伤,叹了一口气,指着水镜当中,开口道:“――这,才是如今的神岛,才是圣地真正的模样。” 话音落下,那水镜上波纹流转。 一幕幕光景,显露出来。 且看那正是倒映的大日神岛,但早已辉煌不在。 一座座巍峨天宫,坍塌破碎,残檐断壁,一片废墟。而在那废墟之上,密密麻麻的冰冷尸骨,被拦腰斩断,被开膛破肚,被斩首断肢……死状各异,遍布大地,横七竖八,早已干枯。 一头头恐怖怪物,血肉腐烂,皮肤流脓,行走在无数尸骸之间,跋山涉水,好似在搜寻什么那样。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好似黑压压的蚂蚁群,给人无比惊悚恐怖的感觉。 水镜之中,一幕幕画面变化,短短时间,变映照出了整个神岛的真实的模样。 ――天穹漆黑,大地荒芜,山川断裂,大地崩碎,草木枯萎,江河干涸。 阴森冷风吹过,曾经繁华的伟岸神岛,如今只剩下一片冰凉的死寂。 茫茫神岛,早已死去。 大日圣地,已成历史。 第六百五十二章 影中诡物,灾变真相 第653章影中诡物,灾变真相 水镜当中,一幕幕画面,接连闪过。 好似走马灯那般。 曾经的辉煌皆已倒下,只剩下象征死亡的灰黑之色。天上洒落苍凉的光,却再也照不到人,只有一具具狰狞恐怖的怪物蹒跚而行。 天穹之上,那七方怪物神主,镇压天穹大地。 在他们中央,那原本熊熊燃烧的金乌天门,也早已黯淡,被无穷无尽的恐怖污秽所淹没,释放出黯淡的光芒,充斥了不详,毁灭和畸变的气息。 “圣地,亡了。” 说这话的时候,空悬神主好似更加苍老了几分,声音沙哑。 余琛和玄天罡,只感觉……胸口发闷。 对于玄天罡来讲,大日圣地,生他养他,其情之深厚,难以言喻。但这转身,一切却都已是覆灭,一丝不存。 “那个时候,圣子冕下正于大黄山同这位小道友斗法决战。 但如今,余琛和玄天罡却见到了。 但老夫实在找不到除了这个称呼,还有什么能够概括它的迅猛,它的恶毒,它的……无法抵御。” 可哪怕是老夫与那七个老家伙也无法解释这般现象,便意图请入那大日天门中,前往冥冥之地,叩问神明。 全然不知,一场滔天变故在圣地发生,悄无声息。 很难想象,一位合道境界,精通洞虚之道,挥手之间翻天覆地的可怕大能的脸上流出恐惧之色到底是什么模样。 然后,就如野蛮的瘟疫那样,几乎整大日圣地上上下下都产生了这般状况。 但毕竟……那也是七圣八家十五御之一啊! 怎么就这般说没就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污染。” 而对于余琛,虽然他和大日圣地没有什么交情。 “三个月前,圣地爆发了一场瘟疫。 但就在老夫等人准备踏入那天门,前往那扶桑圣土求问金乌冕下时,意外发生了。” 空悬神主深吸一口气,指着那水镜当中地画面,将一切都尽数道来。 空悬神主说到“它”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抑制的恐惧。 便权当他只是心神入障,生了幻厄,赐下清心之咒后,便让其回去了。 最开始,是天炙神宫的一个门徒,冥想吐纳时候,发现他被映照在地面上的影子,在动。 其实按理来说,用瘟疫来形容它,并不合适。 甚至连同神主,也不例外。 这般情况下,他还能保持理智,便已是心智坚定了。 但第二天,他的师长,也出现了同一般状况――他发现,他的影子,自己在动,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原因。 疑惑之下,他将此事禀报师长,他的师长知晓以后,对他全身上下进行了一番检查,但并无任何发现――既未被心魔侵蚀,也未被天魔入侵,不是业障,也不是蛊咒。 空悬神主深吸一口气,再道, “――影子,活了。” 那一瞬间,余琛和玄天罡都是一愣。 影子活了? “那明明只是光阴变换而产生的阴影,竟诞生了属于自己的生命。” 空悬神主继续道, “无穷无尽的域外污秽,从大日圣地每一个人影子里长出来,污染,侵蚀,吞没一切。 从刚入门的杂役弟子,到坐镇八方神弓的神主,无一例外,影中生诡。 血肉和污秽,从阴影中长出来,猝不及防开始攻击和毁灭它们原本的主人。 这些诡异怪物,血肉腐烂,恶心渗人,但却拥有着绝不输于原本主人的力量。 更加可怕的是,吾等的金乌神力,完全无法伤到他们。 而那股诡异的污秽和腐烂的血肉之力,竟能污染吾等金乌血脉,被污染以后,吾等的力量,便尽数易主。 于是,战争开始得猝不及防,也结束得猝不及防。 仅仅三天,整个圣地,全军覆没。 几乎所有原本的圣地门人,都被那从影子里钻出来的诡异怪物杀死,吞噬,最后而顶替了身份,取而代之。 直到圣子从大黄山回到圣地,回到太阳行宫,同样也被那影中诡物袭击,一场大战后,杀死取代。” 听到这儿,余和玄天罡都是眉头一皱。 玄天罡记得,他第一次从大黄山回到大日圣地时,是在圣地门口就碰到了那冒牌货,被斩杀取代。 而余琛看过他的走马灯,自然知晓此事。 可如今,空悬神主说,玄天罡那时后其实是进入了大日圣地后,方才被影中诞生的诡物杀死? 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空悬神主在撒谎。 要么,玄天罡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或许这正是他生前忘却了的记忆的关键。他回到圣地以后,除了和那冒牌货大战一场,还发生了什么,让玄天罡无法响起,亦或者……不愿记起?
俩人并没有打断空悬神主,老头子便继续讲述, “那群影中诡物占据了整个神岛以后,并没有再做出其他任何行径。 反而在第一时间,以那些被他们吞噬的金乌神力,化作一层虚假的幻境,笼罩整个圣地,不让外界察觉。 就这般,又过了两个多月。直到如今,圣子死而复苏,还有这位判官小道友踏入圣地……这便是老夫所知晓的全貌可。” 听罢,尽管还有很多疑问,但至少稍微解释了大日圣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简单来说,一种恐怖的力量,如瘟疫一般入侵了神岛所有生灵,从他们的影子中诞生了怪物。 那些怪物拥有几乎等同于他们主人的力量,并且免疫主人的攻击,反而能污染主人的金乌神力,据为己有。 在这般几乎天克一般的压制下,大日圣地一朝覆灭。 “我有一个问题。” 余琛抬起头,“据我所知,七圣八家十五御,除了那合道境的存在以外,应当还有更加古老更加久远的存在坐镇,灾难发生时,敢问神主,大日圣地的古老者……在何处?难道也被那怪物所取而代之了?” 古老者,东荒对于那些已经无法计算其寿元的可怕存在的称呼。 同样也是七圣八家十五御真正凌驾天下的根本。 先前去到阎魔圣地,余琛便知晓――阎魔圣地除了那阎魔十道的道主以外,在更加隐秘更加深远的秘密冬天中,还沉睡着更加可怕的存在。 同为七圣八家之一,大日圣地,自然也应当并不例外。 空悬神主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小道友,你知道为何大日圣地明明被冠以圣地之名,却属于七圣八家的八大世家之一吗?” 余琛一愣。 “因为天机阁划分七圣八家的方式不同。” 玄天罡接话道:“八大世家的古老者,形态来历,千奇百怪,但唯一相同的一点――非人。大日圣地的古老者,即为……金乌尊上本身。” 那一刻,恍然大悟。 大日圣地的最古老者,就是古神金乌本身。 既然如此,便也说得通了。 既然那诡异恐怖的“瘟疫”天克金乌神力,甚至能够吞噬金乌之力,那作为古老者的古神金乌正体,自然也无法抵抗这诡异的“污染”了。 “瘟疫……或者说那群由瘟疫诞生的诡物,目的并不明析。” 空悬神主继续开口道, “但圣地和神岛本身应当并非他们的目的,否则他们不会再污染了整个神岛以后,按兵不动。老夫猜测,他们的目的……是金乌尊上。 他们想要污染和侵蚀的,不只是整个神岛,而是圣地背后的金乌尊上。” 整个大日圣地,除了有空悬圣主等少数漏网之鱼以外,唯一剩下的东西,就是……金乌天门中的金乌正体。 这般猜测,也是合情合理。 空悬神主一指那水镜,画面再变,对准了那天上黯淡的“金乌天门”,开口道:“那瘟疫的污染,已浸染了金乌天门,倘若被这股力量入侵那扶桑圣土,恐怕金乌尊上也要被那诡物取而代之。 若真到了那般境地,连同金乌冕下也被污染,对于整个远东境,甚至对于整个东荒而言,都是一场无法想象的深重灾难! 老夫作为大日金乌座下,秉承太阳意志普照天下,绝不会容许这等恶事发生!” 玄天罡眉头一皱,“神主,为何不向外求援?这般威胁到整个远东无数生灵的灾厄,其余圣地和天机阁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啊!” “求援?” 空悬神主苦笑一声,“圣子,这所谓求援,得先有求,方有援啊!可如今神岛被那七头怪物封锁,许进不许出,哪怕老夫精通洞虚之道,也难以突破那天地封锁,更不要说将任何一点儿消息传递出去了! 也得亏老夫在洞虚之道上有所造诣,有这空悬天海小千世界藏于冥冥而躲避,保下了最后大日圣地最后一丝血脉,否则整个圣地,便当真尽数覆灭了!” 说话之间,空悬神主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 玄天罡听罢,沉默。 明白了如今的处境。 ――瓮中之鳖。 “我还有一个问题。” 实际上,余琛从被空悬神主拉到这一方小千世界开始,就未曾放松任何一丝警惕。右手血肉中藏着的古神饕餮,也时刻警惕。 便是因为,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未曾得到解答。 “倘若其余七位神主,无数大日圣地门人弟子,尽数被那所谓的瘟疫所污染。” 余琛盯着空悬神主, “那神主您和这空悬天海中的圣地门人……又是如何躲过这一劫的?” 第六百五十三章 射日凶弓,破局之法 第654章射日凶弓,破局之法 余琛的声音,毫不掩饰其中的警惕和质疑。 空悬神主也并不意外,并不恼怒。 好似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样。 他也不卖关子,手腕儿一翻,掏出那方才用来袭杀七头怪物的暗红大弓,道,“――因为它。” 空悬圣主摩挲着那冰冷粗粝的弓身,一股恐怖血气冲天而起,氤氲成鲜红的雾气好似火焰一般升腾,一看就是一件大凶之器。 老人开口,“实际上,那场覆灭了整个圣地的变故刚发生之时,还没人知晓后来的灾难时,有一个人,曾拜访过圣地。 那是一个年轻人,嬉皮笑脸,玩世不恭,却能轻易绕过圣地大阵的感应,踏入神岛。 老夫接待了他。 他送来了一柄暗红色的凶弓,便是老夫手中这把,老夫问他之时,他却说这柄凶弓乃是无比古老之物,天克吾等金乌一系。 老夫又问,这般凶恶之神物,为何要送上神岛来,他却笑而不语,转身便走。 但那故事,虚无缥缈,不可深究,老夫便也未曾当真。 说到这儿,空悬神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是老夫无能,手握这神弓,却救不了神岛,救不了圣地!” 但后来,因为一些变故,神庭坍塌,地府崩溃。 又是神庭! 但余琛那边,尽管脸上平静,心头却已到翻起了惊涛骇浪! 神庭! 直到几天后,瘟疫爆发,污秽横行,老夫同老夫神宫的门人弟子,影中亦有诡物诞生。 一开始,老夫发现金乌神力对其毫无作用,也焦急万分,无奈万分。 玄天罡和余琛听了,对视一眼,余琛接着问:“神主,敢问那送来神弓之人,究竟是何身份?” 空悬神主叹息摇头,“他的跟脚和路数,老夫从未见闻。询问其时,他只说来自什么……神庭。可老夫记忆认知中,却从不知晓东荒还有这般势力,翻阅了无数典籍,也没有丝毫线索。” 如今,那个家伙,又出现了。 同空悬圣主一样,玄天罡眉头紧皱。 直到看到这凶弓在手,方以血化箭,射杀那影中诡物。 此事过后,老夫便将这弓带在身上,翻阅圣地典籍,结果真让老夫在那残破的古籍中找到了只言片语的缥缈传闻――说在那亘古之时,天上有十枚太阳,大地干枯,沧海断流,民不聊生,适时,有奇人擅射,其名羿,向天索求,天赐凶弓,羿得此弓,向天而射,落尽九阳。 那一箭,使空悬神宫震荡,金红血光滔天,整神宫所有诡物,尽数灰飞烟灭。 可那时,大局已定,除了老夫空悬神宫一脉,其余七位神主,尽数被诡怪取而代之。 老夫自不会让他这般轻易离开,出手阻拦,却发现他的洞虚之道,还要强过老夫一筹,根本无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所谓神庭,他也是从未听闻。 “不知晓。” 如今,他已从那古神饕餮的口中知晓,所谓神庭,乃是同地府同一时期的古老存在,执掌三界,凌驾诸天。 哪怕有神弓相助,老夫仍是战败,不得已带着老夫一脉的门人弟子,遁入这空悬天海苟延残喘,直到如今。” 而上一次在那阎魔圣地,同样有自称神庭的人出没,帮余琛认出了荆长生的人,也帮阎魔圣主等人解开了叛徒朱歧允的永夜封天禁制。 虽不明白对方到底想干什么,究竟又有什么目的。 但可以确定的是,空悬长老说的应当是真的,他能够在那诡异的瘟疫中独善其身,的确是因为那柄凶恶神弓,而非其他什么可疑的原因。 否则他无论如何胡诌,应当也不可能胡诌出“神庭”这个名字来。 毕竟,这是连同为圣地的阎魔圣地的圣主姜岳,都从未听闻的亘古世代的秘辛。 余琛向玄天罡点了点头,示意眼前的空悬神主应当是真正的圣地神主,而并非那披着人皮的怪物。 二人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老夫救下的这空悬一脉,大概万人左右。” 空悬神主指着岛屿上分布的圣地门人,又看向玄天罡,开口道:“他们和圣子您便是圣地最后的血脉和希望,只要圣子您和他们心头还有那传自金乌尊上的太阳意志,金乌之火,便总不会断绝。 本来老夫还担忧,若是有一天老夫没了,他们群龙无首,一盘散沙,终至分崩离析。 但您的归来,却让老夫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有您的带领,哪怕老夫不在了,圣地荣光应当也能重归人间吧?” 余琛和玄天罡皆是脸色一变。 这空悬神主说话,咋那么像……交代后事? “神主,您……”玄天罡急道。
“圣子,这是一个死局。” 空悬神主摇头,打断了他,指着天上水境中的金乌天门――已被无穷无尽的恐怖污秽浸染,散发着无穷的不祥的黑暗光芒。 “老夫在洞虚之道上的造诣,的确可以带着着一万门人躲在这小千世界空悬天海,使那些怪物找不到入口。 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倘若让那些诡物真正攻破了金乌天门,闯进扶桑圣地,污染了金乌尊上,莫说吾等,哪怕就是整个远东,恐怕都要一朝覆灭。” 空悬神主握紧了手中的神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万幸的是,老夫的手中,还有这柄彤弓――这同样天克那些怪物的无上神弓。 这神弓箭矢,需以生机精血为引而成,先前老夫哪怕亏空一身,恐怕也难以祭出如此庞大的气血。 但如今,再也顾忌,老夫却是可以如拼上一拼了。 哪怕抽干浑身上下所有精血生机,老夫也要将那群怪物……尽数诛杀!” 玄天罡沉默不言,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听明白了。 那神庭之人送来的凶恶神弓,的确威能无穷,但有弓而无箭,要发挥威能,便需要燃烧气血生机,化作箭矢射出。 而空悬神主毕竟只是一位神主,可那合道境的怪物所有七头。 哪怕这彤弓天克那些诡异怪物,恐怕空悬神主也斗不过他们。 只能……拼命。 这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因为空悬神主,等不起了。 倘若真让那群怪物通过金乌天门污染了金乌,那一切就都完了。 “还要劳烦圣子您一件事。” 空悬神主看向那海岛之上,往来络绎的炼士,开口道:“在老夫临走之前,不要告诉这些小家伙这件事。” 说罢,他手腕儿一翻,取出一枚水晶圆球,宝光闪烁,迷雾缭绕,其中之景,正是他们所身处的这一方天地。 “最后,这是空悬天海界的掌控中枢,现在……便交由您了!” 玄天罡含泪接过。 空悬神主好似放下了所有后顾之忧一般,解脱一笑,转身看向那一个个圣地门人。 “诸君,为贺圣子回归,今夜大庆!” 声音苍老洪亮,回荡整个空悬天海界。 那一个个炼士们,抬起头来,灰败的神色中,罕见地有了一丝光亮。 空悬神主见这一幕,笑了。 但后边儿一句话,他没说。 ――今夜大庆,明日……赴死! 深夜很快来临。 仅剩的一万左右圣地门人,在天海界的岛屿沙滩上,盘膝而坐,篝火熊熊之间,人声络绎,人潮如海,酒香肉香弥漫。 自从瘟疫爆发以后,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圣地门人,神经紧绷了太久。 如今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 玄天罡在沙滩上找了个地,将青柠的脑袋埋了下去,立刻块碑。 他拿了一瓶酒,坐在坟头,沉默了很久,一夜无话。 而余琛,也穿梭在篝火人群之中,最后来到了海岛之顶,也就是那空悬神主的洞府。 他的行踪,自然瞒不过对方。 人未见,声先至。 “小道友,为何不去那酒肉篝火中玩耍,反而来老夫这枯燥之地?” 余琛走进洞府,就见空悬神主,盘膝而坐于蒲团之上,身旁摆放的是那柄暗红彤弓。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问道,“神主,敢问这神弓的箭矢,难道是一定要燃烧您的精血生机才可凝聚而成?” 空悬神主一愣,摇头道:“那倒不是。” 顿了顿,他以为他似乎猜到了余琛的想法,道:“小道友,你莫非想要让老夫取用圣地门人的精血来拉动神功?” 他摆了摆手,“这是异想天开,如今这空悬天海界,哪怕将所有生灵的精血生机汇聚起来,也比不上老夫的百分之一,同样也拉不开一次神弓――只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余琛听罢,缓缓摇头,“神主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神主,非人存在的精血……可用来拉动神弓?” 空悬神主眉头一皱,“虽未曾试,但应当也是可行。” 说到这儿,他苦笑一声:“――空悬神宫秘库中倒是有些天地灵物之血应当可以催动神弓,但如今神岛凋零,百宫坍塌,那些天地气奇珍,也跟着葬送了去。” 余琛听罢点头,取出一小团饕餮精血,“敢问神主,这一滴精血,可能拉动神弓?” 那一刻,空悬神主浑身一震! 从那暗红的,蠕动的血液里,他感受到的是一股古老恐怖的无穷凶威! 甚至比之他们无比崇拜的金乌尊上……还要强上一筹! 第六百五十四章 反攻开始,燎原之火 ——古神饕餮。

那一瞬间,空悬神主的脑子里,浮现出这么这般名讳。

世人皆传,那判官虽跟脚神秘,来历不祥,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与那古神饕餮,关系匪浅。

而如今,他掏出那一枚堪比金乌位格的精血,其来源自然无需多言了。

——茫茫汪洋中,天海镇压下,世间最凶最恶古老之神。

饕餮!

嘶——

空悬神主倒吸一口凉气,双手颤抖着接过那一团暗红色的精血。

巍峨恐怖的气息从那蠕动的粘稠的血液中散发而出,明明只有拳头大小的一团,却无比沉重,释放出恐怖的威压!

“多谢小道友,倘若以此化箭,再加上老夫浑身精血,应当能将那七头诡物,一网打尽!”空悬神主的眼眸中,闪着光。

余琛听罢,缓缓摇头,“如今大日圣地便只剩下了空悬一系,神主可不能死。”

空悬神主听闻,却是叹气,“小道友,这一滴古神精血,应当能拉开两次神弓,若是不加上老夫的浑身精血,却是无法应对那七头堪比合道境的诡物。”

“谁说只有一滴?”

余琛眉头一挑,手腕儿又是一翻,又是一团人头大小的暗红精血出现在他的手中。

空悬神主整个人愣住了。

望着那团精血,感受到那其中散发的恐怖的气息,说不出话来!

——这判官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么多饕餮精血,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再说了……

“小道友,倘若这般运用那位饕餮尊上的精血,他老人家可会允许?”空悬神主小心翼翼问道。

“他没意见。”余琛摇头,看向空悬神主:“神主,敞开了用,要多少有多少——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些怪物……一个不留!”

“自当如此!”

空悬神主深吸一口气,点头!

与此同时,古神饕餮聒噪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回荡在余琛耳畔,充满愤怒!

“什么叫吾没意见?”

“吾意见可是大了!”

“您可知晓精血对于古神而言是何等重要?”

“吾需多少漫长岁月方才能凝聚这般精血?”

“这些精血……”

余琛不耐烦打断了他,“回去以后,生死簿上,先给你加万年寿元。”

饕餮的声音,顿时一滞,那般愤怒,那般不愿,烟消云散,顿时改了口,“这些精血……才不值钱,您要多少有多少!够不够?不够吾这还有……”

余琛没理会他了。

反正这些日子相处,他也晓得饕餮就这个秉性。

精血对于古神来说,自然重要。

但那不过人头大小的一团,对于饕餮而言,九牛一毛罢了。

至于将精血交给空悬神主,他也是经过考量的。

倘若能在不暴露最后底牌的情况下,让空悬神主将那些怪物尽数拔除,完成玄天罡的遗愿,那自然是最好的。所以才大方给出去那些饕餮精血。

一夜无话。

很快,天海之际,大日东升。

空悬天海界,空悬神主,余琛,玄天罡三人现在山顶,万事俱备。

空悬神主深吸一口气,轻轻一挥手,撕裂了虚空。

一个巨大的空洞,出现在三人面前,仨人顾盼一眼,依次踏入。

同一时间,东荒,大日圣地,神岛。

被那恐怖污秽笼罩的暗黑的金乌天门,好似一枚漆黑的太阳,散发出茫茫恐怖的黑色光芒,铺天盖地,让明明是午时三刻的时辰,整个大日圣地却无比阴暗和死寂。

数之不尽的怪物穿行在破碎的山河,腐烂和恶臭的气味儿布满了整个神岛。

令人作呕。

太阳行宫,膳房。

一座原本用来储存食材的冰窖,如此所有的粮食谷物早已被搬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僵硬冰冷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着。

从装扮上看,能看出他们并非是大日圣地的门人,而是杂役,侍者,仆从之流。

嗡——

沉重的嗡鸣声里,冰窖石门被打开。

两头浑身腐烂的怪物走进来,好似挑选食材一般挑挑拣拣,最后扛起几具尸首走了出去。

来到一座尚且未曾完全坍塌的房间里,两头怪物用绳索将那几具尸首吊在房梁上。

然后,他们架起熊熊燃烧的火炉,烧开热水,咕噜咕噜,沸腾冒泡儿。

用那沾满粘液的,锋利的爪子,划破那尸体的皮肉,取出脏腑和一块块筋肉,丢进那滚滚沸腾的水里。

咕噜咕噜。

粉红的血肉变得白嫩,令人作呕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对于那些怪物来讲,却好似天底下罕见的美味珍馐。

端起酒杯,将其中猩红液体一饮而尽后,不顾沸水高温,伸进锅里,看出一块块肉来,大快朵颐,一边吞吃,一边发出满足的声音。

“美味……当真是美味!”

“师兄,您尝尝这心肺,香甜可口!”

“可惜了,死了太久,不新鲜,唉!”

“就是,可惜神主诞辰时没有将那俩人留下来……要是再见了他俩,我一定将他们生吃活剥了!”

“……”

大快朵颐之间,俩人无比着迷,无比沉醉。

丝毫没有意识到,背后的虚空中,漆黑的空洞,缓缓打开,三道身影,缓缓走出。

“生……吃……活……剥?”

直到好似寒冰一般的声音回荡而起,两头怪物方才反应过来。

猛然转身。

兴趣眼帘的,是无穷无尽的暗红之色,是浩浩荡荡沸腾的火焰。

就像太阳的光芒。

——阴间的太阳。

玄天罡背后,恐怖的双翼展开,无穷暗红的火海熊熊燃烧而来!

再俩头怪物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其吞没,灼烧,焚毁!

化为灰烬!

熊熊火海中,余琛、玄天罡和空悬神主的身影,显露世间。

“那般瘟疫,只会感染拥有金乌尊上神恩的门人。”

空悬神主神色沉闷,开口道,“至于那些数量更加庞大的侍者,仆从,杂役……则被他们杀死以后,储存起来,当做食粮。”

余琛点头,眉头一挑。

这个房间,正是他当初来大日圣地时住的那一间。那横梁上吊着的尸首,正是那昙花一现的“幻境”。

玄天罡盯着那挂着的尸首,看了很久。

显然,作为太阳行宫的侍者和仆从,玄天罡从小生活在此,自是认识的。

如今看着朝夕相处的人们,被吊起来开膛破肚,大快朵颐。

个中滋味,难以言喻。

良久后,他深吸一口气,手中弹出一缕红色的火星子。

火海沸腾之间,将整个太阳神宫,燃烧殆尽!

滚滚烈火,自此而始,好似要向天而起,将这畸变邪恶的神岛,尽数焚毁!

神岛,天上。

七头硕大恐怖的怪物,坐镇天穹。

聚集在一座距离金乌天门最近的神宫中,盘踞七方。

不时望向那金乌天门上的茫茫污秽,那一双双目光中,充满虔诚。

“整整一天一夜了,空悬那家伙也是忍得住,竟丝毫不露踪迹。”取代了天炙神主的怪物,深吸一口气,显然对空悬神主,又怒又怨。

“不必在意。”那浑身长满了手臂的人形怪异摇头道:“只等转化完成,他们自然消亡殆尽。”

另外一尊牛头人身的怪物,也是接过话茬儿,开口道:“不错,到了那时,整个远东都是囊中之物,空悬之流,不值一提。”

“时间,不会太长久了,最多便也是这两天。”一团浑身漆黑的粘液,发出咕噜咕噜难听的声音,“所以眼前最重要的,不是管那空悬如何,而是要保证伪装,保证其余圣地和天机阁无法发现,否则……功亏一篑。”

“说是如此,可诸位能否解释,那明明被杀死了的玄天罡,为何死而复生?”一棵长着人脸的血肉巨树,开口问道。

话音落下,尽皆沉默。

一个多月前,大日圣子玄天罡回到圣地,被彻底杀死。

在他的尸骸上,他们的同类借此新生。

这是他们亲眼所见。

可一个多月后,那已死去的家伙,取代了他们的同类,回归圣地。

这是他们都完全无法想通的一点。

“罢了,管他作甚?”一头浑身向着眼睛的巨大蠕虫开口道:“空悬和那诡异凶弓都翻不起风浪,他又能有什么作为?等转化完成,时间一到,他还是要死——贫道还不信……他能再复活一次!”

其余六头怪物听罢,微微点头,皆是赞同。

但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且看七头怪物,同时好似感受到了什么。

低头一看!

便见那阴沉和黑暗的神岛之上,有熊熊的烈火,燃烧而起!

好似永夜的一点光亮,撕裂黑暗!

七头怪物,同时一怔,感受到那熟悉得气息后,反应过来,却是冷笑。

“还以为他们便要如此躲藏起来直到死,却没想到还敢抛头露面,不知死活。”

说罢,七头怪物几乎同时出手!

滚滚黑暗污秽从神宫之上爆发,好似天河倒灌一般,汹涌而下!

但下一刻,一抹浩荡磅礴的金红之色,从那火海之中拔地而起!

就好似雨后春笋,直插天际!

无比恐怖的黑暗在这恐怖的金红之光烟消云散!

轰隆隆!

恐怖的金红洪流贯通这巍峨神宫,古老磅礴的宫殿,顿时坍塌陷落!

第六百五十五章 以身为饵,神血显威 第656章以身为饵,神血显威 面对那直插天际的金红之光。 七头怪物,心头固然是无比忌惮。 但此时此刻,却并不慌乱。 他们丝毫没有考虑那神宫中无数的“同类”的死活,在那金红之光射过来之前,便一瞬间反应过来,纷纷退避! 那箭矢所带起的恐怖金红洪流,并未伤到他们一丝一毫! 最后,退避到天穹各处,停驻下来,这七头怪物更是狞笑连连! “啧,看来空悬这老家伙,应当是狗急跳墙了。” “上次一战后,吾等早已探出来了――合道境的浑身精血,在短时间内只够射出四箭,等这四箭射完了,便是他的死期!” “……” 七头怪物传音入密,交谈之间,心头并不急躁,也并不忧虑。 反观地上那空悬神主,好似当真狗急跳墙一般。 只看火海之中,又是一道金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径直射向那取代了天炙神主的怪物! 金红之箭带起煌煌洪流,第三次冲天而起! 否则,若是让他逃了去。 但空悬神主好似当真疯了一样,再度拉弓,以血化箭! 但后者同样不会傻到与其硬碰! 只看其化作一道漆黑之光,瞬移千百里,那金红血箭固然恐怖,但却连它的边儿都没擦到一下! 第三箭! 射完这一箭以后,七头怪物看到空悬神主整个人的气息,已无比虚弱,无比衰败,脸色更是苍白,毫无血色! 而天上七头怪物,冽冽冷笑,望着那苍老无比的空悬神主,眼里充满了讥讽。 血箭冲天! 那一刻,他的身躯好似完全被抽空了一般,只剩下一层干瘪的皮肤,包裹着骨头,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任何一点儿光亮。 拉弓! 便见那取代了天炙神主的庞然怪物头顶神环浩荡生光,张开大嘴,喷出出无穷无尽的血肉洪流,化作着无尽的黑暗污秽,倾斜而下! 话音落下,七头怪物,同时杀来! ――空悬神主精通洞虚之道,他们是无比清楚的,因此一出手就是全力,势必要将其完全镇杀! 美轮美奂。 这一次,是以那浑身眼睛的恐怖蠕虫为目标,煌煌而来! 如此,他们便更是冷笑! 搭箭! 隔一段时间就用那凶弓给大伙儿来一次,也颇为恼人。 四箭,已去其二,已去一半! 那一刻,那苍老的面容之上,好似恼羞成怒! 他拉开暗红长弓,割破手腕儿,将无尽精血再度汇聚起来,化作一枚金红的恐怖箭矢,落在五指之间! 只剩下一缕无比微弱的生机,好似那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然而,那最后一箭恐怖的金红血箭,在七头怪物的躲闪之下,仍没有碰到他们一丝一毫! 金红之光,冲天而起,最后消散,化作茫茫金雨,洒落天地。 于是。 “空悬,轮到吾等了!” 后者冷哼一声,臃肿庞大的身躯瞬间爆发出与其完全不符的恐怖极速,几乎好似那瞬移一般,瞬间跨越千里,躲过了那恐怖箭矢! 第二箭! 透过那无穷无尽燃烧的恐怖火海,七头怪物能够看到,空悬圣主的脸色已变得相当苍白,本就佝偻的身形,好似更加佝偻了那般。 气息跌落,逐渐虚弱! 只看七头怪物浑身煌煌恐怖的可怕气息,一瞬间冲天而起,煌煌爆发,化作滚滚阴云铺天盖地! 那一瞬间,七头怪物的脸色,同时变得无比凶狠,无比凛冽! ――别说他们知晓空悬神主最多拉开四箭,就是哪怕并不知晓空悬神主的极限,单单看他如今的状态,他们也能够猜到,空悬圣主再也没有任何一点儿能力,凝聚出第五支精血之箭了。 而那人脸的血肉巨树,更是以身镇压而下,好似那煌煌天威,浩浩荡荡,滚滚气血沸腾,无比沉重,压塌了虚空,如要将整个世界都碾碎那样! 还有那浑身眼睛的恶心蠕虫,那一只只眼眸中更是迸发出无尽混沌之光,再天穹之上化作一个巨大的光环,直径方圆千万里,浩浩荡荡落下来! 那牛头人身的怪物,手中无穷黑暗涌动,一柄白骨大斧落在手中,高高跃起,一斧斩下!混沌色的恐怖光晕撕裂了天地,向那空悬神主,迎头斩落! 那浑身手臂的漆黑人形,千万条手臂抬起,同时对向空悬神主,滚滚血光在手手中凝聚,普照天下! 那背生十二羽翼,如甲虫一般的怪物,更是向来血盆大口,喷吐出黑绿色的洪流,连同空间都腐蚀了去! 最后一团漆黑的粘液,更是铺展开来,将整个天地都完全封锁,锁死了空悬神主以洞虚之阵遁逃的可能! 总而言之,七头堪比合道境的恐怖怪物,同时出手,杀机惊天! 这般阵势,别说是灯枯油尽的空悬神主,哪怕就是全盛的他,也得被碾成碎片! 与此同时,神岛之上,无数怪物,齐声欢呼,目露兴奋之色,狞笑连连!
――空悬神主一死,那空悬天海界也将落入他们手中,到时候便又有那鲜活的血食,可大快朵颐! 如何不欢? 如何不喜? 于是,似乎胜负已定! 天上是七头无比恐怖的怪物,堪比合道,凶威无双。 地上火海熊熊,空悬神主却已灯枯油尽,完全没有了任何一点儿反抗之力的模样。 哦,还有那玄天罡和什么判官。 不值一提。 然而,再某一刻,那镇压而下的血肉巨树,眼珠子咕噜转动之间,突然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判官”,在笑。 明明身处劣势,明明立刻便会被碾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但就在这生死关头,他不惊,不惧,不怒,不怨,反而……在笑! 那种笑容,充斥着残忍。 血肉巨树心头,咯噔一声! 包括其余六尊怪物,此时此刻也发现了不对。 明明已经灯枯油尽的空悬神主,面对他们的攻势,却是不闪不避! 皆感到,一阵不安! “神主,君已入瓮!” 余琛喝道! “善!” 空悬神主深吸一口气,再度将那神弓高高举起! 这一幕,七头怪物,都愣住了! ――他凭什么?拼什么还敢拉动那神弓? 明明浑身生机气血已如那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他拿什么射出那第五箭! 下一刻,空悬神主,给了他们答案。 手腕儿一翻,一团人头大小的暗红的精血,出现在他的手中。 散发出古老恐怖的力量,无比沉重,无比可怕! 其中那暴虐凶狠的气息,让七头怪物,都是浑身颤抖! 且看空悬神主,用力一握! 那暗红的精血便缓缓变化,化作七支恐怖的暗红血箭,被他搭在弓弦之上! 那一刻,恐怖的杀机,瞬间爆发! 好似宣告那般,余琛自言自语,“――结束了。” 拉弓! 一瞬间,一股完全不同于先前的金红血箭的恐怖力量,浩浩荡荡冲天而起! 无边无际! 在虚弱到了极致的空悬长老背后,一无比庞大的恐怖阴影,缓缓浮现! 古老,沧桑,伟岸,难以名状! 只有那张灰白的巨脸,好似仙神那般,高高在上,俯瞰一切! “今日,复仇!” 空悬长老因为虚弱和疲惫,浑身佝偻,皮包骨头,颤抖不已。 但那双眼里,光明明媚,好似太阳! 那一刻,七头怪物脸色狂变,终于……恍然大悟! 明明有这般恐怖精血,但空悬神主一开始却没有选择使用。 而是以他自身精血,拉动神弓,射出血箭。 那四箭,不是为了要杀伤他们。 而是让要他们亲眼所见,让他们认为空悬神主再也没有反抗之力! 然后……发动攻势杀来! 靠近! 更靠近! 无比靠近! 近到他们……再也无处可逃! 那四箭是饵,空悬神主本身也是饵! 真正的杀招,是这早已准备好的暗血七箭! 下一刻,空悬神主的五指,骤然放开! 一股恐怖的怒吼咆哮,瞬间响彻天穹大地! 好似古老久远的古老生灵,跨越了时空,降临而来! 爆发神威! 七道箭矢,带起七道恐怖的暗红洪流,冲天而起,每一箭,对应着一头恐怖怪物! 此时此刻,七头怪物为了杀空悬神主,已太过接近空悬神主了――若是正常情况下,知晓手握神弓的空悬神主,他们自然会心生警惕,一有不对,立刻躲避。 可如今,被空悬神主欺骗的他们,全力出手攻击,双方之间已靠得太近了,再难像方才那样闪避。 于是,只看七道血箭带起七条暗血洪流,冲天而起! 好似那冷硬的铁枪洞穿脆弱的泥土那样。 洞穿了七头怪物的身躯! 一时间,饕餮精血的恐怖威能瞬间爆发!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七声可怕的爆炸轰鸣声爆发,饕餮神力浩浩荡荡肆虐而起,化作暗红的恐怖风暴,席卷天穹大地! 那七头怪物,身躯被洞穿,血肉炸碎,再这恐怖的风暴中好似那狂风巨浪里的树叶一般,毫无抵抗之力! 他们怒吼! 他们咆哮! 他们疯狂挣扎! 但在饕餮精血的可怕力量和那凶恶神弓的加持下,哪怕堪比合道境的可怕怪物们,也……脆弱如纸! 被撕裂! 被碾碎! 被滚滚洪流蒸发殆尽! 第六百五十六章 金乌复苏,瘟疫源头(5.4k二合一) 第657章金乌复苏,瘟疫源头 于是,整个神岛,天上地下,被一片无穷恐怖的暗红血光所覆盖! 七支饕餮精血所化作的血箭,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无比恐怖的力量,化作无穷无尽的恐怖风暴,席卷了整个大日圣地! 七头取代了大日圣地七方神主的怪物,来不及闪避,被硬生生贯穿了去! 然后,破碎的残骸,于那狂乱的风暴中被一寸又一寸撕裂和碾碎! 无比愤怒! 无比怨恨! 无比惊恐! 但……毫无作用。 绝对的力量和克制之下,他们只能在咆哮和嘶吼中,被那恐怖的力量,彻彻底底撕碎,化作虚无! 与此同时,七支血箭化作的余波,肆虐了整个神岛,上上下下! 那一刻,那些个还在欢呼雀跃的怪物们,乐极生悲,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卷入那恐怖的风暴中,化作了灰烬! ――七支血箭,彻底撕碎了那七头怪物以后,在天穹之上炸裂开来!化作无穷无尽的血雨,洒落神岛。 于是,就好似那一场磅礴大雨倾泄而下,冲洗污秽与灰尘! 紧是几呼吸的功夫,整个神岛之上,所有的怪物,尽数被那恐怖的血光毁灭! 良久,血光退散。 到了这时,再亮出杀招,以古神饕餮精血化箭,射杀七怪!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最终,方才将其尽数灭杀! 大仇得报,但逝者却无法重生。 余琛眼睛一闭,念头落在度人经上。 大日圣地数十万人,如今只剩下了空悬一脉的近万人和一位神主。 余琛转过头,看向玄天罡,“释然了么?” 他们既然已经见过神庭凶弓的威能,自然随时随地都保持着警惕。 那七头怪物为了斩杀着虚弱状态的空悬神主,自然会放松警惕,靠近而来。 “是啊,结束了。” 但空悬神否决了这个提议。 ――显然,已被污秽所污染。 但扶桑圣土之中,还不清楚究竟是何等凶险,老夫也再也没有脸皮,让小道友也一同赴险了。” 所以想要在他们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将其射杀,太过困难了。 那二品遗愿,仍未完成。 先前,余琛打算直接用饕餮金血化箭,射杀那七头怪物。 “结束了。” 那些仅剩的弟子门徒,从天海界中鱼贯而出,见天地清明,万籁俱寂,再也没有了那些怪物的身影。 一个最坏的猜测,在他的心头浮现。 空悬神主则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那金乌天门。 空悬神主一挥手,打开了那空悬天海界。 空悬神主装作恼羞成怒,拼死一搏的模样,射出四箭,达到极限,无比虚弱。 尽管这一枚果实,蕴藏有深沉浓烈的……苦涩。 顿了顿,他看向余琛,“小道友,此番恩情,无以为报,此事了解以后,老夫愿当牛做马,回报救命之恩! 也就是说,还没有完。 才看,天地清明。 他同那些怪物交战过,知晓他们虽然是怪物,虽然丑陋而狰狞,但智慧完全不输人类。 那空悬神主,浑身都在疲惫地颤抖,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眼里,悲喜交加。 ――在空悬神主以身为饵,古神饕餮精血作为杀招,那神庭凶弓显威之下,七头合道境的恐怖怪物,无数在大日圣地门人影子中诞生的怪物,终于尽数覆灭。 他们游荡在破碎的宫殿和山河中,又悲又喜,又哭又笑,好似疯癫那般。 玄天罡沉默,摇头。 “走吧,还有最后一件事。” 甚至那七血箭恐怖的余波,还将整个神岛之上的怪物,都毁灭了去。 一片寂静,天地清明的神岛,就好似那胜利的果实。 玄天罡喃喃开口。 果然。 余琛也是点头。 ――玄天罡都算不得了,等遗愿完成以后,他便不属于阳间,更别说属于大日圣地了。 此时此刻,那好似烈日一般的金乌天门,仍被无穷无尽的茫茫污秽所笼罩。 于是,便有了那么一出,以身为饵。 可谓是大获全胜。 空悬神主深吸了一口气,“那些怪物占据神岛之间,恐怕早已用污秽浸染了那天门中的冥冥扶桑圣土,随老夫一同,踏入扶桑,将那瘟疫,彻底清除!” ――恐怕扶桑圣土中的古神金乌正体,也已被那域外污秽感染了去。 “一起去吧。”余琛摆了摆手。 空悬神主顿时目露敬意,躬身一拜! 简单休整以后,三人带领着余下的近万圣地门人,踏空而起! 空悬神主在前,以神庭凶弓和饕餮精血化箭开路,将那好似还潮一般翻涌而来的恐怖污秽,尽数湮灭碾碎! 一路畅通无阻,踏入了那金乌天门之中。 一阵天旋地转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无比瑰丽的奇景! 金红色的茫茫天穹,一望无垠,火红的云彩环绕;广袤的赤红大地渺远无边,与一片无穷汪洋相接。 一边是金红,一边是蔚蓝,美轮美奂。 而就在这海陆交接之处,一棵金黄色的巍峨撑天古树高高耸立,古树的上半部分都掩没在那天穹云彩之上,看不真切。只有那垂落的金黄的枝杈上,一枚枚火红的叶子,好似跳动的火焰那般,层层覆盖! ――扶桑! 在空悬神主的讲述中,余琛知晓了这黄金古树的名讳。 传说古神金乌,也就是大日圣地的源头,所有圣地门人神恩和血脉的源泉,便沉睡在这扶桑神树之顶。 但在这一副瑰丽之景中,却有诸多并不那么和谐的事物。 ――污秽。 恶臭,不祥,令人作呕的滚滚污秽,好似无穷无尽的恐怖阴云那般,将整个扶桑圣土都完全覆盖了去了。 好似一场无比浓郁的大雾,笼罩了整个圣土空间。 “果然,那群诡物的目的,就是污染尊上……” 看到这儿,空悬神主的脸上显露出极致的愤怒来! 同时,也有庆幸。 ――看这模样,那滚滚污秽虽然将扶桑圣土污染,但还没有沾染到古神金乌的正体。 他深吸一口气,再以饕餮精血化箭! 只看暗红的血光撕裂天穹大地,所过之处,将那恐怖的污秽尽数湮灭! 一箭又一箭! 恐怖的暗红血光几乎将整个圣土都完全笼罩! 那滚滚阴云一般的域外污秽,也越来越少! 终于,数箭以后,整个扶桑圣土,最后一丝污秽也完全被清除了去! 天生地下,一片清明。 余琛见这一幕,眼睛一眯,心头不由产生了疑问。 ――这神庭凶弓,据那神庭来人所说,不是天克金乌一系吗?为何眼前这般状况,却好似是专门儿为了扫荡那些域外污秽而生? 但还没等他发问,清除了所有污秽的空悬神主,收起神弓来望向那扶桑圣树之顶,无比恭敬,无比虔诚地匍匐下来。 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与此同时,他身后近万门人弟子,也是躬身跪下,五体投地! 紧接着,便听闻空悬神主悲切又愤恨的声音,回荡扶桑。 “尊上!吾无能!未能保护圣地遭外邪入侵!致使圣地九成以上的门人惨遭陨命!尊上!吾有罪!吾有罪啊!” 空悬神主花白的头发凌乱,老泪纵横,声音沙哑,悲如泣血! 紧接着,他抬起头来,声音一瞬间变得凛冽,“吾恳求尊上苏醒而来,重立道统,重建圣地,再以熊熊太阳圣火,烧尽那无尽瘟疫污秽源头!” 话音落下,那身后近万门人弟子,也是其声高呼:“请尊上苏醒!请尊上苏醒!请尊上苏醒!” 最后,化作无穷无尽的滚滚声浪,回荡天地之间! 又悲又怒! 如今状况,大日圣地可以说是近乎全灭。 再加上这场瘟疫的源头,必然还有幕后黑手,图谋算计。 而无论是重建圣地,还是复仇,空悬神主还有这数万门人,恐怕都力有未遂。 所以,他们都需要将古神金乌唤醒,由他亲自主持大局。 十几个呼吸以后,就好似回应那般。 那无比高远的云天之上,一直金红色的眸子,缓缓睁开。 那眼眸之中,好似有无穷无尽的恐怖火焰在沸腾燃烧! 那一瞬间,一股恐怖的古老的气息,浩浩荡荡,扑面而来! 整个天地,都为之瑟瑟发抖!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余琛突然心有所感,感受到那阴曹地府,有生灵在呼唤他。 他闭上眼,以念头降临阴曹地府,十八地狱。
原来那是两个鬼差,在十八地狱外,向天跪拜,请见余琛。 一见余琛的化身,便立刻跪下来禀报,恭敬禀报! “陛下!招了招了!那家伙招了!”一头青面獠牙的恶鬼,面露喜色。 余琛眉头一皱,“谁招了?” “您说的那个冒牌货!您当初不是吩咐咱们撬开他的嘴吗?如今,刀山火海油锅地狱连番酷刑之下,他终于是招了!”鬼差道。 余琛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儿。 当初杀了那冒牌的玄天罡以后,他便随手扔进了地狱里,让鬼差撬开他的嘴。 但如今,一切水落石出,那家伙不过就是因为那所谓的瘟疫,在玄天罡的影子里诞生的畸变怪物罢了。 不过看着一脸欣喜的鬼差,他还是不忍打击对方,随口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他就是真正的玄天罡,是真正的尊上的信徒,是真正的太阳圣子,至于另外一个玄天罡,才是假的!”鬼差回道。 余琛:“?” 什么鬼话? 按理来说,经历三重地狱的折磨,那冒牌货应当不会说假话才是。 那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才是真正的玄天罡? 他才是真正的太阳圣子? 那余琛身边那个又是什么东西? 不! 不对! 余琛猛然摇头。 自个儿亲眼见过玄天罡的走马灯。 玄天罡其他记忆,他并不知晓,但当初在平天秘境的记忆,还有和他串通,欺瞒天下的记忆,却都无比真实,和余琛的记忆一一都对得上。 倘若说自个儿身边的玄天罡是假的,那他就是从平天秘境开始,就是假的才对! “他还说了什么?”余琛问道。 “他还说,那个袁天罡,还有整个大日圣地的所有门人,都是被尊上放弃的‘旧民’,而他们方才是真正尊崇于尊上的虔诚之徒!”鬼差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刻回道。 余琛的脑袋,嗡得一声,好似雷霆炸响! 他将念头返回肉身,返回那扶桑圣土。 就看见那古神金乌,睁开了一只眼眸。 熊熊烈火,在其中沸腾燃烧! 而底下的空悬神主等人,无比虔诚,面露欣喜,叩首跪拜。 只有纸人之身的玄天罡,望着那只古老沧桑的眼眸,好似想起了什么那样。 “玄道友?”余琛唤了他一声。 没有反应。 反而,玄天罡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好似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那样。 玄天罡望着那只眼睛,感觉……一阵熟悉。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在此之前,从未见闻真正的金乌正体。 那么……为何会感到熟悉呢? 为何…… 一遍又一遍的反问中,一些被尘封的,不愿想起的记忆,终于好似开闸洪水,倾泄而出! 与此同时,余琛神薹当中,度人经嗡鸣震动。 ――随着玄天罡的记忆的恢复和修正,他的走马灯,也跟随着变化。 于是,和玄天罡一同,余琛看到了……他真正的经历,被尘封的记忆。 一个多月前,玄天罡在大黄山陪余琛养了一场戏后,诛杀妖魔,回归大日圣地。 踏入圣地以后,他被那“瘟疫”污染,影子里诞生了那畸变的血肉怪物。 一番苦战。 但最后的结果,不是玄天罡输了。 ――他赢了。 作为大日圣地无上的天骄,千万年难遇的天纵奇才。 他的战绩超越了那七位神主和无数大日圣地门人弟子――在那绝对的克制下,他打败了影子中诞生畸变怪物。 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会死呢? 余琛接着看下去。 然后,他看到了,那只金红色的,恐怖的眼眸。 那只眼眸,在那“冒牌货”的背后亮起,姑且金乌的意志,真正降临。 亲手将玄天罡杀死。 粉身碎骨,烟消云散。 对于那时的玄天罡来说,死亡,已并不让人绝望。 真正让他痛苦绝望,甚至本能地忘掉这段记忆的是,他所信奉的神明,他秉承的金乌的意志,他一生遵循的太阳,抛弃了他。 所以,身死以后,他彻底忘却了这一段记忆。 将他的身死的经历,扭曲成被那冒牌货杀死,被体内的最后一抹力量带着,跨越千万里,去到上京。 直到如今,玄天罡再见金乌真身,方才……重新想起! 那一刻,他痛苦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发出声音! “神主!逃!” 但,晚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古神金乌,眼眸一凝。 恐怖力量自其中奔涌而出! 空悬神主等圣地门人,在那虔诚和欣喜的笑容中,没有任何一点儿预兆地。 爆炸!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轰鸣作响! 无穷无尽的恐怖血雾,瞬间将整个扶桑圣土散成红色! 而空悬神主和那近万圣地门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还在欢呼雀跃于“尊上”的觉醒。 就被他们信奉的神明意志,亲手杀死! 临死之前,也仍在笑。 这一幕,落在余琛和玄天罡眼里。 余琛惊得瞠目欲裂,玄天罡则是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痛苦又绝望。 “啊!!!!!!”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已不似人类,更好似某种痛苦的野兽的嘶鸣,从玄天罡口中发出。 砰一声! 栽倒在地! 不省人事。 ――回想起那被神明抛弃的痛苦经历,又亲眼见证大日圣地最后的一支血脉被尊上亲手杀死。 玄天罡的心神,终于承受不住,崩溃了去。 而那天穹之上,那扶桑圣树之上,古老而冰冷的眼眸,缓缓睁开。 云雾消散,露出其中恐惧的古神正体! 无比巍峨的,遮天蔽日的庞大阴影,笼罩下来! 然后,那好似火焰一般燃烧的身躯,膨胀起来! 然后,好似其中有什么恐怖的事物,翻江倒海,挣扎翻涌! 刺啦―― 就如脆弱的布帛一般,那黄金神圣,凛然正气的外壳被撕碎。 漆黑的,被无尽污秽所包裹的,充满邪恶和不祥的庞大阴影,脱胎而出! 那是一头漆黑色的金乌,但没有羽毛,浑身长毛了蠕动的脓胞,一双肉翅,铺天盖地,扭曲的三足之下,是一枚浑浊的太阳。 无穷无尽的恐怖域外污秽之气,从那混沌太阳之上,垂落而下。 睁开眼眸。 双目漆黑,毫无情感。 ――这幅模样,和当初那个冒牌货显化的血肉金乌,并无二致。 滚滚恐怖的无穷古老凶威,从天而降! 好似天穹坍塌,向着余琛,扑面而来! “看来……古神金乌也早就被域外污秽感染了啊……” 余琛双拳紧握,看着满地的血雾,空悬神主死前的笑,犹如在目。 与此同时,他心头最坏的那个猜测,被印证了。 ――所谓二品遗愿,需要击败的敌人不是合道境的天炙神主,也不是七头堪比合道境的恐怖怪物。 是金乌。 是古老的神明,先天之灵,是同饕餮同一层次的存在。 下一刻,那漆黑的双目,垂下半分。 好似居高临下俯瞰蝼蚁一般,看向余琛。 “瘟疫?” “污染?” 那毫无情感的金乌的眼眸中,竟显露出一缕嘲讽的神色。 “不。渺小的人类,你凭什么认为,吾会被任何事物所污染?” 余琛整个人,一僵。 这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金乌那轰隆沉闷的声音,继续响起。 “――人类,没有什么事物可以污染吾。是吾选择了污秽,选择了域外。你口中所谓的瘟疫,皆源自于吾。” 话音落下,滚滚混沌污秽,好似臣服一般,拱卫起那恐怖的漆黑的血肉古神金乌。 那一刻,余琛浑身上下,彻底僵硬。 他突然发现,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 无论是他,玄天罡,还是空悬神主。 都错得离谱。 这场席卷了整个大日圣地,导致神岛荒芜,数十万人一朝覆灭的恐怖灾难。 的确是因为那所谓的“瘟疫”。 但这场瘟疫的目的,不是污染扶桑神土的金乌。 相反,古神金乌本身,才是这场瘟疫和灾难的源头。 第六百五十七章 金乌堕落,幕后黑手 第658章金乌堕落,幕后黑手 于是,从整件事情一开始,那无数的隐藏下迷雾中的让人感觉别扭的地方,好似都随着最后的真相被揭开,而得到了解释。 为何一开始古神饕餮见到玄天罡的时候,会直言他是被抛弃的金乌血脉?因为的确如此。 为何明明是个冒牌货,却还能大言不惭说他自个儿才是真正的玄天罡,因为大日圣地的门人,都是古神金乌的神恩眷顾之人,倘若古神金乌选择了堕落,那信奉他的意志的信徒们,自然也会跟随金乌意志的转移。 ――当金乌选择了域外,选择了污秽以后,他的“神恩”便已经畸变了,而这种畸变倒映到信徒身上后,便是从信徒的影子中生长出一头头怪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个冒牌货说得没错。 他才是如今的金乌的真正的信徒,而仍然信奉旧的金乌意志的真正的玄天罡,才是被抛弃的“旧民”。 另外,大日圣地这般庞大恐怖的势力竟无声无息之间,一朝覆灭,但外界竟然丝毫未知。 这本应当也是离奇荒唐的一件事儿。 但倘若变故和灾难的源头不是外难,而是内因,还是他们所有力量的源头要亲手毁灭他们,便也能够很好的解释了。 不是因为他接不上古神金乌的话。 实际上,在那七头合道境的怪物被杀死,但玄天罡的遗愿仍没有完成的那一刻起。 人不会去考虑树和花的想法。 但他没想到,虽说他的猜测和真相,在结果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抬起头,看着那高高在上,好似一切都理所当然的古神金乌,反问道:“所以整大日神岛数十万人,都因为你而死?所以哪怕最后一刻他们也对你无比虔诚,但你也亲手杀死了他们?所以无比忠诚于你的意志的太阳圣子,也是可以随意放弃的棋子?” 还有,那在神庭来客送来的神弓,明明克制的是金乌一系,但却对那瘟疫和污秽诞生的怪物同样天克,也能想得通了。 “就如天地。” 余琛就隐隐猜测,恐怕金乌也是被所谓的“瘟疫”污染了。 他如此开口, “烈日炎炎时,草木葱郁,万物萌发;冰天雪地时,天寒地冻,万类凋零。 ――因为那些怪物,才是真正的,新生的金乌的信徒。 可那所谓的瘟疫,不是从外界入侵,感染金乌,而是以古神金乌为源头,颠覆了整个大日圣地。 唯一不同的,是作为真相的后者,让人更加……愤怒。 吾之信徒,既然无法适应吾之变化,便顺应变迁灭亡,这又有什么不对吗?” 因为他的改变,所以信徒灭亡,众生凋零这种事,就像是一个人,某一天突然心血来潮想要修缮院子,于是砍断了墙头的老树,折了洒满院墙的花。 无论是倒在地上,心神崩溃的玄天罡;还是那哪怕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虔诚而欢喜地笑着的空悬神主等人。 可你会责怪天么?你会责怪地么?你会责怪天象四季变迁么? 对于古神金乌来说,他是唯一,所有的信徒,所有的血脉,都是他的一部分。 余琛沉默。 那漆黑的古神金乌,低下头来,那一双黑暗的眸子里,没有高傲,没有残酷,只有让人心悸的理所当然。 都让余琛心头,堵得慌。 而是因为……双方的立场,完全不同。 就如古神金乌不会去考虑人类的想法。 而余琛,却认为,无论是空悬神主,还是那青柠,玄天罡亦或是无数圣地门人,都是人。 不是树。 也不是花。 于是,矛盾自此而始,从本质上便不可调和。 倘若要解决,便唯有分出生死。 “你不是天,也不是地。”余琛缓缓摇头,“――不过是一头鸟而已。” 古神金乌并不恼,就如人也不会在意蚂蚁的评价那样。 他只是洒落一片“羽毛”。 那装满了无穷无尽的污秽脓液的“羽毛”,啵一声炸裂,就好似水泡破碎那般,清脆作响。 但与此同时,滚滚黑绿色的恐怖洪流,渗透而出。好似天河倒灌,哗啦啦流淌而下。 ――人不会在意蚂蚁的评价,但会踩死它。 就如现在,作为一个大日圣地的外人,作为一头蝼蚁竟敢对先天之灵古神品头论足。 古神金乌的选择是,踩死他。 滚滚的污秽洪流,一瞬间朝余琛淹没而来,就好似洪水灭世那般,浩浩荡荡。 完完全全超越了第九境合道的,属于古神的恐怖力量,让余琛难以动弹,难以呼吸。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以前他拿着古神饕餮的精血作威作福,让他的敌人们深刻地感受到古神的可怕。
但今天,他也亲身感受了一次,古神之威! 轰隆隆! 无穷无尽的恐怖脓液,淹将余琛完全淹没了去。 古神金乌抬起头来,再也不看。 感受着那被域外的污秽充斥着的恐怖的力量的肉身,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滚滚浩荡的黑色雾气喷涌而出,嗤嗤嗤地灼烧整个天地。 熔断了虚空。 他抬起那狰狞恐怖的肉翅,铺天盖地,振翅欲飞,好似要脱离这方圣土,去到那无穷广袤的大千现世。 同一时间。 冥冥不知处,无尽浓雾掩映当中。 是一片无比广袤的草原,天地清明,绿草幽幽,惠风和畅,令人心旷神怡。 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有一间茅草屋,一口水井,水井一旁,一根草绳拴着一头癞皮狗,闭目打盹儿。 一个农夫般的老头儿,坐在茅草屋下的蒲团上。 在他周遭,五道虚幻而看不清面庞的身影,席地而坐。 本真教六位慧佬,再度齐聚。 只不过和上一次议事不同的是,他们不再相聚于那巍峨山巅之上,而是在这茫茫无边的广袤草原。 还有那上一次相聚时候,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道人模样的“凤凰”,这一次却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儿了。 显然,沃焦禁区计划的失利,作为支持那第二教子姚殊的“凤凰”道人,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不仅没有炼化整个极南的凡人百姓,还折损了一元会的香火以及一位教子,最后耕耘了好多年的沃焦禁区,更是不知为何,人间蒸发。 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乃是惨败。 最后,似乎连带“凤凰”本身,都被教首大人带走,训斥了大半天。 但众人心知肚明,却没有摆到台面上来说。 反而转移了话题,看向那书生模样的身影“麒麟”,开口道:“麒麟道友,远东的局,应当也该收网了吧?前些日子老夫听教首大人讲,似乎那头畜生已被说服了?” 粗布麻衣的玄武老头儿,开口问道。 那书生模样的虚影,看不清面容,手持折扇,一开,笑道:“玄武道友道是消息灵通,不错,那头畜生已是答应了某的条件了。” 其余人都是眼睛一瞪,“怎么说?” “这却是还要感谢教首大人了,他同某讲了一个故事,说那亘古年见,古神金乌,却并非如今模样,而是――一魂十身,十身栖息于扶桑圣树之上。 那个年代,它作为太阳,每日都派出一枚分身,横亘天穹,普照天下。 可后来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十道神躯同时出动,高悬天穹,滚滚热浪灼烧天地,生灵涂炭。 人道生灵,难以承受,遂向天求索,天赐凶弓,以血为箭,搭弓开弦,连射九箭,坠落金乌九身,只剩一枚真身,作为太阳,普照天下。 也正因如此,金乌原本作为最强大的几位先天之灵,在此事过后,沦为古神之中的泛泛之辈。 对于执着于天下无双的他来说,这是最大的痛楚。” 书生“麒麟”笑道, “某当初同他接触时,曾开出各种条件,可他都不予理会,直到某听闻了这个故事,方才明悟,如何才能说服他。 于是某便同那金乌说,某找到了那亘古世代被射落的九枚太阳,倘若他归顺本真,能带那一方远东天地坠入域外作为投名状,某便将那九枚太阳交还给他。 他犹豫再三,却还是答应了去。” 说话之间,他掐指一算,笑道:“如今这个时辰,那畜生应当已经完全完成转化了吧? 接下来他只要离开扶桑,降临大千,将整个远东的天地尽数裹携,遁入域外。 那远东之地无数生灵的无情香火,便已是某等囊中之物了。 当然,这事儿,某不过是个跑腿的,最重要的还是教首大人,他老人家以三元会香火为代价,掩盖了天机,否则某一接触金乌那畜生,怕是就被天机阁发现了去。” 几人听罢,都是眼里一亮。 其中那“凤凰”道人终于开口,“麒麟道友,你手中可当真有那金乌坠落的九身化作的九枚太阳?” 书生麒麟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前仰后合! “凤凰道友,那怎么可能啊?某都是不久前才听闻那般故事,真假都不知,怎么可能找得到那亘古世代的古老遗物? 但没关系,畜生终究是畜生,巧言令色一番,便上钩了。 等那金乌真正带着远东天地,坠落域外,来到本真,发现真相,却是已晚了――到了那时,他还不是那砧板鱼肉,任某宰割?” 众人听罢,皆是一愣,也是笑得前仰后合,道一声,“善”! 第六百五十八章 饕餮破封,古神之战 第659章饕餮破封,古神之战 大日圣地,扶桑圣土。 古神金乌,自然并不知晓,自个儿已经被算计了。 他这会儿还傻乎乎地,准备离开扶桑圣土,将整个远东拖进域外,作为投名状,换回他被射杀的九尊分身。 然而,就在他振翅而飞的时候,那早已被他忽视的正下方。 意外发生了。 且见一股同样古老的气息,浩浩荡荡,冲天而起! 古神金乌,眉头一皱。 那漆黑的双目中,也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先前那个脆弱而渺小的人类,应当是已经死了才对。 暗红的恐怖死光,自三只眼眸中耀耀生辉,无尽暴虐的恐怖气息翻涌,无比凶恶,无比恐怖! 那张苍老的,古老面容,咧嘴一笑,暴虐杀意更是铺天盖地! “好!” 所过之处,将一切都尽数腐蚀殆尽!好似那永夜降临,要将一切事物都消融于黑暗之中! 但面对此,余琛和饕餮却临危不乱。 充斥着古老,不祥,暴虐的气息! 在一众先天之灵中,能被同类都避之不及的可怕存在,被称为最凶最恶的可怕生灵! 吞天噬地,暴虐残忍! “但……不过是一抹投影罢了。” 它浑身虚幻,拥有着羊一般的下半身,人那般的苍白面孔和上半身,牛那般的一对尖角直插天际,三只眼眸紧闭,胸前好似黑洞一般的恐怖口器,还有那遍布浑身的火焰般的滚滚鲜红毛发! 竟正是那同为先天之灵的古神饕餮! 而那虚幻的身影之下,那渺小的人类的身躯,竟完好无损,被护得无比周全。 但偏偏,本应当一片死寂的下方,就是真真切切地传来一股恐怖而古老的气息。 显然,这话并不是说给金乌听的。 早有准备。 只看那人类抬起头来,透过古神饕餮的投影,看向金乌。 古神金乌缓缓摇头,却也没有轻视,双翅一扇,无尽黑暗便从天而降,笼罩下来! 打眼一看,这哪儿是什么黑暗,分明就是恐怖到了极点的无尽污秽压缩的可怕洪流! 笼罩下来! “饕……餮?” 下一刻,古神饕餮的虚影,睁开眼眸。 那一刻,古神金乌的目光,终是凝重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一点暗红的光芒,在那污浊的脓液当中,如此闪耀,如此夺目! 轰! 然后,便听闻一声恐怖的轰鸣,浩浩荡荡,震动天穹大地! ――甚至,有那么几分……熟悉? 古神金乌漆黑的双目,看向下方。 那恐怖的暗红光芒,瞬间爆发,如狂乱的风暴一般肆虐! 而滚滚污秽的脓液的洪流,在那一刻瞬间被荡开,蒸发殆尽! 然后,在那恐怖的暗红的光芒中,一道恐怖的狰狞身影,拔地而起! 他的境界和道行,应当完全抵挡不了那滚滚污秽洪流才对。 那眼眸中,透着冷漠和杀意,开口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出手么?现在,是时候了――杀了他。” 那一刻,古神金乌认了出来。 同为先天之灵,他相当清楚饕餮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存在。 余琛手腕儿一翻,一枚三丈方圆的圆形石板便落在他的手上。 其中无穷无尽的恐怖阵纹,密密麻麻,令人头晕目眩。 ――洞虚之阵! 正是余琛和玄天罡俩人,花费了十多天功夫,铸造的一枚洞虚之阵! 余琛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 一向苍白的脸,缓缓浮现,古老,苍茫,巍峨,恐怖! 脱离了余琛的手,落在那洞虚大阵中,炸碎! 轰! 无穷无尽的暗红血肉,瞬间浸染了整个洞虚之阵。 就好似血管那样,无尽的血肉流淌在那一枚枚阵纹之上! 砰! 阵盘破碎! 只剩下那恐怖的大阵,悬空而起,疯狂流动运转! 嗡! 运转起来以后,层层叠刻的大阵,瞬间铺展开来! 笼罩方圆千里! 然后,暗红色的光芒大放,升起一道恐怖的通天血柱! 那一刻,无尽茫茫的虚空,被一瞬间打通!整洞虚之阵,也被染得通红! 按理来说,洞虚大阵,空间之道,要求阵法两端都要无比平稳的环境。 而古神饕餮身处的无归尽海,天地动荡,空间脆弱,是不可能架起正常的洞虚大阵。 但倘若以古神血肉代替灵铢和天地之,作为启动大阵的燃料,那便又不一样了。 ――这一次,古神饕餮分出一道分身,跟着余琛来到大日圣地,便是为了沟通两地,构筑这一枚……跨越千万里的洞虚大阵! 于是,在无比遥远的无归禁海,茫茫汪洋,天海动荡之间。
恐怖的变故,开始了。 只看那海床底下,一张苍白的,恐怖的人脸,睁开眼眸。 然后,整个海床开始震动起,沉重冰冷的海床,就好似波浪一般起伏! 轰隆隆!轰隆隆! 一望无尽的汪洋一瞬间卷起无穷浪涛,天穹嗡鸣颤抖,好似承受不住这般恐怖的力量一样。总而言之,整个天海,都好似要破碎一般! 那一刻,整个东荒,都为之动荡! 无数圣地世家,宗门道观的古老存在,睁开眼眸,看向了无归禁海的方向! 心神震动,惊骇欲绝! “这是……饕餮出世了?不……不对……封印还在……” 而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之下,无垠的茫茫大海,突然崩裂!亦或者说,是那汪洋之下的海床,悍然崩碎了去! 无数的密密麻麻的符文在那一刻,从那海床之上亮起,化作囚笼那般,好似要阻挡那其中的事物破开封印。 但……无济于事! ――吼!!!! 伴随着一声恐怖的咆哮,那无穷无尽的符文硬生生被崩碎了去! 茫茫海床,瞬间崩溃! 有狰狞庞大的古老阴影,自其中拔地而起! 阴影磅礴,伟岸又狰狞! 只看那恐怖的存在,浑身灰白,拥有人的上半身和羊的下半身,浑身布满火焰一般的恐怖红毛,胸口长着一张血盆大口,好似深渊,吞天噬地! 那属于人的上半身,拥有两条好似山岳一般巍峨的恐怖手里,脑袋高高映入云端天穹深处。 那属于羊的下半身,现在无尽咆哮的汪洋当中,却好似站在浅浅的水洼里,无比巍峨,无比伟岸! 咚! 咚! 咚! 他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每一步,都引起恐怖的地震,天地动荡! 他周遭的虚空,被那股恐怖的力量所破碎,又被天地规则重组,周而复始!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浑身上下都布满的漆黑的粗大的恐怖锁链,一头深深扎进他的血肉当中,一头连接着那无尽的地下深渊。 叮叮叮!叮叮叮! 那一根根锁链,足足八十一条,已经崩直了,好似那海底深处有什么恐怖的力量,要将他拽回去一样。 这一幕,也让诸多大能存在,松了口气。 ――如此可见,那封印还在,可怕的古神饕餮,还未真正脱困而出! 但尽管如此,那一刻,整个东荒,仍无比警惕起来! 特别是大金光寺等佛门,和判官有过一些过节的势力,更是第一时间唤醒了那沉睡的古老者,严阵以待! 但万幸的是,这堪称吞天噬地的恐怖怪物,并没有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反而那一双粗犷的手臂挥舞之间,一道无比竖着的,无比庞大的恐怖洞虚大阵,出现在他的前方。 化作一道庞大恐怖的门扉。 强行扯着那漆黑的恐怖锁链,一步一步,踏入其中! 与此同时,大日圣地,扶桑圣土。 余琛手中,恐怖的大阵运转起来,化作一道圆形的空洞门扉。 门的那边,是无穷无尽翻涌的天海,电闪雷鸣,阴云密布。 还有巍峨恐怖,狰狞浩荡的恐怖阴影,硬生生拉着那一条条可怕的漆黑锁链,迈步而来! 睁眼! 苍白面孔上,三只眼眸中,充斥着古老,蛮荒,暴虐和混沌。 还有……欣喜! 好似被关押无数岁月的恶徒,重获新生。 哪怕只有一瞬,也让其……欢呼雀跃! 抬头! 看向古神金乌,那胸口处的大嘴,狞笑异常! “金乌……你说谁……只是投影?” 沙哑,嗡鸣恶声音好似雷霆震响,回荡扶桑圣土! 整个空间,都在疯狂震荡! 古神金乌的双目之中,一瞬间变得无比凝重,“饕餮!这同你无关……” 但话未说完,那恐怖巍峨的庞大阴影便爆发出完全与其体型不符的极速,一只大手,瞬间跨越了千万里,捏住了金乌的一只肉翅。 就好似提小鸡崽一般将他钳住! 一拉! 伴随着一声悲鸣! 金乌那恐怖的身形,一瞬间被拉下云端! “金乌,从何时开始,你敢位于吾上方说话?” 苍老的面孔,猩红的双目,透着暴虐和疯狂,死死盯着那庞大漆黑的恐怖金乌! 然后,另一只手搭上来,握住古神金乌的身躯,一撕! 那一刻,响起的是血肉和骨骼扭曲,断裂的恐怖声响! 古神金乌的右边肉翅,竟硬生生被扯断下来! 饕餮哈哈大笑,将那恐怖沉重的的一扇肉翅,一把扔进他胸口那深渊一般的嘴里,咀嚼得香! “呸!你变了,可真难吃!” 第六百五十九章 金乌塑阳,饕餮虚洞 第660章金乌塑阳,饕餮虚洞 号称吞天噬地的古神饕餮,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吃的。 人,妖,灵,怪,金铁,草木,灵铢,天材地宝……甚至余琛从他口中得知,在那个无比古老的亘古年代,在那个阴曹地府同天上神庭共同治理天地的时代,连同鬼魂,也能被饕餮所吞噬。 但唯独有一样,或者说无数样,饕餮不吃。 即是那域外的一切。 域外的天魔,污秽,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在古神饕餮的食谱当中。 但明明已经知晓古神金乌坠入了域外,选择了污秽。 饕餮仍抱着一丝侥幸,啃食了它一枚翅膀,作为许久未见的老友亲切的寒暄和招呼。 可惜,结果不尽人意。 ――如今的古神金乌,已完全坠入了域外,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任何一丝属于“大千”的气息。 于是,黑暗恐怖的刀锋悍然落下,好似漆黑的利刃一般燃烧着熊熊的黑色污火,撕裂了那布满滚滚红毛的肉身! 饕餮吃痛,一声咆哮,惊天动地! 同为先天之灵,竟如此冒犯于他,如何能忍? 于是,古神金乌强忍身躯撕裂的痛苦,另一只肉翅抬起来,化作漆黑恐怖的刀锋,撕裂而下! ――虽说是千万里这般恐怖遥远间隔,但对于两尊恐怖的古神来说,不过是一两个身位的距离。 那扭曲的三足之下,一点无比微小,但无比浓郁的恐怖漆黑,骤然凝聚! 古神之血,磅礴洒落! 也正借此机会,三足金乌嘶鸣一声,三条扭曲的利爪一撕! 又在古神饕餮的胸膛上留下一道道伤痕。 远方,古神金乌双目之中,亦是怒火沉沉,声音无比冰冷,“若是吾九身仍在,早已将你尽数融化了去!” 古神饕餮目露狠色,一步踏出! 再度将那八十一条漆黑锁链拉出万丈! 尽管浑身上下,都因为那铁链勾住血肉和骨骼而痉挛痛苦,但他仍毫无退缩之意,看向金乌,目露杀意! “――若非这该死的封锁,刚才那一下,吾便彻底撕碎了你这混账蠢鸟!” 那脖颈胸膛之处,一条无比可怖的伤痕,被那刀锋一般的肉翅撕裂而出! 古神金乌怒了。 与此同时,血肉重生。 然后他借着这股力量,振翅而退,退出千万里去。 金乌那被撕裂的肉翅伤口处,滚滚黑暗洪流喷薄而出,转眼便化作了一枚新的肉翅,铺天盖地! 触及不到古神金乌的任何一点儿! 而当一枚肉翅被撕裂,啃食,还遭受到如此的言语侮辱。 一股恐怖的力量,在那漆黑的一点之上,爆发开来! 那一刻,好似整个世界的原点那般,无穷恢宏的力量一瞬间迸发出来! 而饕餮这边,却是再次被那恐怖的漆黑锁链所拽,好似要将他拽回那无尽的深海之底! 与此同时,那恐怖的锁链的动荡,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洞虚大阵,摇摇欲坠。 说话之间,他的一双肉翅,猛然向来! 先前余琛无论怎么说他,他的情绪都未曾起过一丝波澜,那是因为在他眼里,余琛不过是一头小小的虫子而已。 古神饕餮丝毫不惧,挺身而上,就要抓住这仅剩的一枚肉翅! 但那一刻,那深深扎进他的血肉中的漆黑锁链,瞬间崩得笔直,将他巍峨伟岸的恐怖身躯往后猛猛一拽! 动作一滞! 那一双手臂被拉得完全摊开! 但饕餮不一样。 余琛只能站在饕餮肩上,注入无穷饕餮精血,稳固阵法! “呸!” “塑……日!” 沙哑冰冷的声音,回荡扶桑圣土! 古神金乌的拿手绝活,同样也是他的“核心”和所有力量的源泉! 以无穷金乌神力,凝聚一点,化作那无限恐怖的弹跳大日,蒸发一切,毁灭一切! ――当然,堕入了域外和污秽的金乌,所塑造的恐怖大日,再也不是那煌煌正气,净化一切的黄金烈阳。 而是那有无尽的污秽之力所凝结,侵蚀孵化一切的恐怖黑暗太阳! 那一点黑暗,于寂静之中,猛然爆发! 只看漆黑的深渊烈阳,滚滚成型,无穷无尽的恐怖黑暗,化作日冕浩浩荡荡地燃烧翻涌,好似当真一枚滚滚大日! 黑暗之光的映照之下,浑身漆黑,布满脓疮的恐怖金乌,更好似那来自域外的恐怖鬼神,魔威滔天! 他盯着古神饕餮,煌煌杀意瞬间迸发,升腾而起!! “在此之后,吾将以远东为代价,换回吾之九身,彻底圆满!而你,却要死在吾之手下,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好似宣告那般。 但古神饕餮听了,却是一愣,然后……猖狂大笑!
他再度向前一步,那锁链再度被崩得笔直! 伤口处,无穷无尽的古神精血洒落而下,落在扶桑圣土之上,同那先前倾泄而下的金血之血混杂在一起,淹没了陆地,形成一片无穷无尽暗红汪洋! 饕餮盯着金乌,笑得前仰后合! “蠢货!当真是蠢货!你的九道分身? 你可知晓亘古年间,那人类九箭射落九阳,而后不知如何处理那熊熊燃烧的死去太阳,最后是如何解决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吾!那群人道疯子,已向神庭求得大彤神弓,不好意思再劳烦上苍,便求助于地府! 那时人道同酆都那家伙关系不错,他应了下来,交由吾处理,吾自是一口答应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刻,三足金乌的脸色,骤然一变,双眸猛然一缩,那声音好似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 “――你将吾之九身……如何了?” 古神饕餮听罢,还在向前迈步,丝毫不顾锁链撕裂他的血肉,那张苍白的面容,浮现出浓浓的恶趣味∶ “吾不是已经回答过这问题了吗?吾‘一口’答应了啊!金乌!” 按照饕餮的说法,人道那射师,借大彤弓之力,射下九阳以后,将九阳交给地府处理。 当时的酆都大帝,又把这活儿交给了已经被生死簿写上名字的“古神饕餮”,后者答应了下来,并将其处理了。 ――在那以后,天底下再也没有人听闻过“九阳”的任何消息。 那么古神饕餮,会是如何处理的呢? 反正不可能是挖个坑给埋了。 排除一切不可能以后,只有一种可能。 ――一口,吞了。 “金乌!你的九身,早已进了这里!”饕餮狂笑着,指着自个儿胸口的恐怖黑洞。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三足金乌,难以置信。 “有什么不可能?” 古神饕餮依旧冷笑,“否则你以为为何之九身坠落以后,地府就突然多了一枚沃焦之阳? 那便是你那九阳之身消化不了的部分,被吾吐出以后,由酆都那家伙重新塑造,化作地府之阳! 金乌啊!不管是谁告诉你,能帮你找回你的九身,那都是……” 古神饕餮的脸上,浮现出无尽的嘲讽。 “――骗你的!蠢货!” 那一刻,三足金乌的愤怒,终于彻底被点燃了去! 不管是对于古神饕餮,还是对于那本真教的“麒麟”。 怒火熊熊燃烧! “吾先杀了你!再找到他!倘若他当真欺骗吾,吾必将他……挫骨扬灰!” 说话之间,三足之下,那恐怖的漆黑太阳,已然成型! 滚滚翻涌的黑暗污秽太烫,落于金乌三足之下,紧是存在,便让周遭的虚空被熔断,显露出一大片漆黑和混沌来! 于是,金乌驾日,抱阳而下! 一双肉翅张开,带着无穷无尽的金乌神力,浩荡而来! 而古神饕餮,丝毫不惧,一声怒吼咆哮,那胸口深渊一般的黑洞中,无尽的漆黑电芒,闪烁跳跃! 然后,一团旋转的漆黑,缓缓吐出。 那好似是一个漩涡,中央是无穷无尽的恐怖黑暗。 ――但那甚至不是颜色,而是“虚无”。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无论任何事物,都无法再其中存在。 哪怕是光,都要被那漩涡中的黑暗,吞噬殆尽! 这便是饕餮,吞天噬地,一切力量的根源! ――虚洞。 一枚将所有的一切,完全碾碎吞噬毁灭,化作最原本的力量补足自身的恐怖事物。 下一刻,那盘旋着恐怖漩涡的虚洞,同那黑暗的污秽之阳,撞在一起。 ――无声。 那一刻,好似连同声音都被湮灭了那般。 只有随着两者的碰撞,无尽黑暗的恐怖狂潮翻涌而起。 扶桑圣土,摇摇欲坠! 天穹崩塌,大地倾覆! 一边是将一切都侵蚀腐化的恐怖烈阳,一边是将所有都吞噬磨灭的可怕虚洞。 两头古神最本源的力量核心,撞在一起! 虽都因为各自的原因,未曾发挥全盛的力量,饕餮因为封印的锁链,处处受掣;金乌因为九身陨落,大不如前。 但尽管如此,那无比恐怖的风暴的余波,仍将一切,都狂乱地卷入其中! 滔天的恐怖洪流当中,两头古神短兵相接,近身肉搏! 饕餮手口并用,拧断金乌的一足,撕裂他的肉翅;金乌利爪,口喙狰狞,撕开饕餮的胸膛! 两头古神,浴血厮杀! 无穷无尽的古神血,充斥整个破碎的扶桑圣土。 第六百六十章 太阳圣子,改天换日 第661章太阳圣子,改天换日 扶桑圣土,被打得支离破碎。 天穹和大地的碎片被混杂在一起,茫茫汪洋被古神的血染成粘稠的暗红,狂乱的风暴撕裂了每一寸空间,浩荡恐怖的轰鸣好似神明的怒吼和咆哮,回荡无穷! 而在这可怕的风暴里,两头古神的力量之源核心,疯狂碰撞,倾轧,炸裂爆发,释放出无穷无尽的恐怖力量! 两头古神本身,也在不要命的搏杀! 古神饕餮原本同全盛的金乌,乃是同一层次的恐怖先天之灵。 只不过如此,古神饕餮被那封印所束缚,金乌葬送了九大分身,都不是全盛状态。 因此也打得有来有回。 饕餮撕下金乌的一片肉翅,金乌在他的胸膛上斩出深可见骨的恐怖血痕! 双方,都杀红了眼! “金乌!你这蠢货被人哄骗而不自知!简直丢吾辈先天之灵的脸!” 饕餮怒吼,那胸前的深渊一般巨口中,喷吐出无穷无尽的“烬”,那是用来消化被他吞入腹中的生灵的力量,所过之处,将一切都完全消融! “欺骗吾之人,吾自会惩戒!但在此之前,你吞吾九阳之身,也要死!” 于是,百忙之间,抽出一只手来,于虚空中挥舞而起,扎出一道纸人,化作流光,飞身而下! 心念急转之间,余琛低下头去,看到了那无穷无尽的血海,看到了纸人之身已被绞得支离破碎,只剩魂魄的玄天罡…… 玄天罡站起身,洒然一笑。 下一刻,古神金乌三足一抓,洞穿虚空,好似那恐怖的烧红的铁钳一般,钳住了古神饕餮的头颅! 如今饕餮和金乌,僵持不下,而饕餮面临金乌的攻击和那封印的镇压两重压力,不仅实力受到限制,而且怕是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而古神饕餮两只恐怖如山的手臂,一把抓住了金乌的身躯! 双方的神力同时爆发! 吞噬天地的恐怖力量,和侵蚀腐化一切的域外污秽,同时爆发! 又是掀起滔天风暴! 僵持不下! 时辰正是清晨,大日东升,晨光普照,万物萌发。 金乌回道,那反复生长的巍峨肉翅,带起茫茫无尽的黑暗洪流,垂直斩落而下! 身在其中的玄天罡,也很快乐,很安详。 或许对于常人来说,无法理解。 而是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 但对于虔诚的信徒而言,信仰崩塌,比死亡还要难受。 梦里,是大日圣地。 但唯有夜深人静时,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忘却了。 那由思想和意识构筑起来的虚幻的世界,在大千现世的认知里,也称……梦境。 但并非如今已经荒芜死寂的废土神岛,而是曾经那繁荣昌盛的无上圣地。 心下有了定计! 可看眼前这般模样,怕是……不太容易啊! 并非因为恐惧。 然后,修行打坐,吐纳冥想,日升月落,又是一天。 然后被她的老师胜照天尊带走。 日子平静,安然,又美好。 “――玄道友!醒来!” 与此同时,余琛的声音透过纸人,施展嫁梦神通,怒声入魂! 那青柠丫头便扑上来,抱着他的手不愿松开,一口一个大师兄,两只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世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两头古神都已是气喘吁吁,精疲力竭! 连同头顶那恐怖的虚洞和黑暗烈阳,都黯淡了许多! ――而此时此刻,他的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 ――管他什么忘不忘却呢,这般日子平静美好,便已足够了。 玄天罡回到屋里,所遇侍者仆人,脸上皆是笑意融融,一片欢欣。 双方每一次攻击,都毫不留手,要置于对方于死地! 轻易打断。 他的“入境灾”,到了。 而古神饕餮血肉之中,余琛尽力维持着那洞虚之阵的留存,也是竭尽了全力! 于是,又是平静而安然的一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似没有尽头。 就像一头懦弱的鸵鸟,把自个儿的脑袋埋在沙子里,把自个儿藏在梦境里,不知年月,不知真相。 纸人之身,接住了玄天罡的魂魄。 玄天罡做完早课,从天炙神宫,告别了慈祥又和蔼的天炙神主,回到太阳行宫。 苦思冥想一夜,刚摸到一点头绪,却又被清晨的一声呼唤,“大师兄!大师兄!青柠来找你了!” 不是别人,就是眼前的这头,恐怖三足金乌! 同样,也是玄天罡二品遗愿的最大阻碍! 一旦度过,便可突破第六渡厄之境,也能获得那二品遗愿的奖励。 ――大难临头! 此时此刻,余琛明悟过来。 与此同时,玄天罡的灵魂深处。 总而言之,曾经的天榜第一,就这般沉在梦里,不愿醒来,也无法醒来。 直到又是一天清晨,苦思冥想着自儿到底忘却了什么的玄天罡,又被小师妹的呼唤打断。 可正当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耳畔! “玄道友,醒来!” 那声音好似天雷震响,嗡鸣浩荡,让玄天罡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青柠,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玄天罡问。 “哪儿有什么声音,大师兄你听错啦!快来!神主冕下今日讲道,已在等着你了!”小丫头拽着他的手,就要往前走。 可这一次,玄天罡没有再跟着。 他就像石雕一样,拄在原地。
因为他好似想起来了,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判官。 于是,就好似恢宏的堤坝被破开了一个微小的缝隙一样。 在一瞬间,彻底崩塌! 血淋淋的残酷真相,降临而来! 与此同时,天地大变! 金乌堕落,神岛坍塌,无数生灵,一朝覆灭! 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伴随着名为“真相”的洪流,将玄天罡淹没了去。 直到他再一次站起,整个大日圣地,一片废墟,一片死寂,遍地是尸骸,遍地是残檐断壁。 毫无生机。 只有那天上,浑身流脓的黑暗金乌,发挥了原本的太阳,洒落下无尽的污秽和黑暗。 玄天罡,幡然醒悟。 望着那毁灭的圣地,煌煌的堕落金乌,被信仰抛弃的自己…… 脸上茫然,痛苦,绝望,灰败……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想。 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思。 连金乌都已堕落,那作为信徒的他,还在坚持什么呢? 他问。 无数的思绪,在这梦境的世界,掀起狂风暴雨,惊涛骇浪!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是一万年。 某一刻,那些存在于玄天罡梦境当中的存在们的脸,一一浮现。 天炙神主,空悬神主,青柠师妹,胜照天尊,靳可闻师弟……还有无数圣地门人,无数被他拯救的远东的平民百姓们…… 他们看着玄天罡,在笑。 每当他们笑的时候,玄天罡便感受到,一阵温暖和畅快。 他疑惑了,抬起头去。 ――明明他的信仰本身已经堕落,但为何只要看到人们的笑容,他也会感到安宁和快乐呢? 他的信仰,真的已经崩塌了吗? 或者说,他的信仰,当真是古神金乌吗? 玄天罡在思索这个问题。 转眼间,又是无尽岁月过去。 终于,在某一刻,他睁开了眼。 就好似枯老树下,坐禅悟道。 他,悟了。 站起身来。 “啊……吾辈信仰……不是古神金乌……而是……太阳……”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变得绝然,变得无比清明! “吾辈信仰……天下无双……普照天下!” 抬头,望向那天上铺天盖地的黑暗金乌! 缓缓抬手,指着他。 “既然太阳已经堕落,那就……改天换日……” 下一刻,天上金乌,一声悲鸣,坠落而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熊熊燃烧的黄金烈阳! 正义! 浩然! 普照天下! 于是,以嫁梦之术,隐藏在梦境深处的余琛,也是哈哈大笑! “玄道友,既已有悟,还不醒来,助我一臂之力!” 于是,好似回应呼唤那般,玄天罡,醒了。 扶桑圣土,纸人之身的玄天罡,睁开眼眸! 那金红色的双目之中,再无任何痛苦和绝望,只有……如太阳一般的光辉!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僵持不下的古神金乌和饕餮,看到了饕餮血肉中,露出半个身子的余琛,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古神血海,看到了那柄飘荡在无穷风暴中的神弓! 于是,他一挥手,那暗红色的神庭凶弓,落在手里。 那一刻,古神金乌专注于同饕餮的厮杀中,还未发觉这一点。 他只是狞笑! “饕餮,败的会是你!你的封印,还未解除!快要……撑不下去了!” 饕餮也是丝毫不让,冷笑道:“金乌!你以为吾看不出来?你也到极限了!撑不住的是你!” 说话之间,两头古神,再度加了最后一分力量! 两股古神神力,煌煌爆发,再度掀起恐怖的风暴! 两者之间,就好似不偏不倚的天平,哪怕双方都身受重伤,灯枯油尽,精疲力竭,却也难以分出真正的胜负。 但下一刻,两头古神,同时一愣。 转头看去。 就见那不知何时醒来的玄天罡,一手握暗红凶弓,一手汇聚无穷古神血海,化作一支红到发黑的箭矢。 搭箭。 拉弓。 那一刻,两头古神厮杀之时,滴落的恐怖精血,在神庭凶弓的转化下,化作无比恐怖的绝杀之矢! 搭在弓上,开弦如月! 金乌笑了。 “饕餮!看到没有!你完了!这一箭会要你的命!” 然后,那高傲的金乌首级,转头看向玄天罡,声音庄严而隆隆,“吾之信徒,助吾杀敌,射杀那黑洞漩涡!吾将庇护尔一生一世!” 玄天罡没说话,只是将箭锋对准了天上那两枚恐怖的古神内核之一的……黑暗太阳。 ――那俩玩意儿是两头古神的核心和力量的源泉,核心一碎,古神本身也将灰飞烟灭! 这也是古神为何难杀的原因,只要他们核心还在,哪怕身躯力量被摧毁得一干二净,也会重生! 于是,当那绝命之矢的的锋芒,对准那黑暗太阳化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的恐惧,笼罩了古神金乌全身! 他又惊又怒,大吼出声:“你要干什么?吾之信徒!难道你要背叛吾吗?难道你要背叛你的信仰么?!” “吾辈,从未背叛信仰。” 面对曾经的神明,玄天罡面容漠然,目光冰冷,声音平静。 “――是你,背叛了吾辈。” 绝命之矢,离弦而出。 第六百六十一章 金乌陨落,饕餮沉睡 第662章金乌陨落,饕餮沉睡 那一刻,暗红色的恐怖血光滔天而起。 从某一块破碎的扶桑圣土的残骸之上,迸发! 因为恐怖的反推之力,那方圆万丈的圣土残骸,瞬间崩碎! 一圈波纹在玄天罡身后猛然爆发,发出轰的一声震鸣! 与此同时,他的纸人之身,支离破碎,烟消云散,再度回归了那鬼魂状态。 一箭之威,恐怖至此! 但无论如何,这一箭,却已离弦。 绝命之矢,冲天而起! 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怖暗红,好似将整个扶桑圣土都染了颜色! 两头古神精血所化作地箭矢,在射出的那一刻,便好似已跨越了虚空。 只看那红光一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了那天上的漆黑烈阳! 原本种种燃烧的黑暗太阳,在那一瞬间,好似被冻结了一样。 生机溃散。 他扯着三足金乌庞大的身躯,猛然一撕! 哗啦啦! 伟岸巍峨的金乌之身,便被硬生生撕裂了去! 化作漫天血雨,煌煌洒落! 金乌残躯,轰然坠落而下,熊熊砸在无穷无尽的圣土残骸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声响! 那一双黑暗眸子之中,光芒逐渐黯淡,凝视着残破的扶桑神树的方向,不知晓在想些什么。 化作茫茫黑暗的域外污秽,消散于天地之间。 于是,暗红的恐怖光焰汹涌燃烧,黑暗太阳,烟消云散! 随着核心本源的坍塌与崩溃,底下那和古神饕餮缠斗的三足金乌的气息,瞬间跌落万丈! 生机开始溃散,肉身开始消弭。 红光贯通而过。 古神饕餮狰狞狂笑,浑身上下因为那绷直的铁锁,血洒天地! 但那张脸上,却无比张狂,无比放肆! 就好似失去了梁柱支撑的恢宏大殿,坍塌破碎! 但奈何,先前同古神饕餮一战,不仅双方都已精疲力竭,连同他们的核心本源也遭受重创,无比虚弱。 然后,两头古神精血的恐怖力量,悍然爆发! “金乌,吾说了,输的会是你,死的……也是你!” 虽对于古神来说,这般威能并非多么强大和恐怖,但足以在这最后一刻,彻底将本就千疮百孔的黑暗太阳核心本源碾碎殆尽! 一个硕大的可怕空洞,炸裂出来!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恐怖声响回荡天上地下,暗红色的恐怖爆炸在天上爆发,无尽的光焰肆虐开来,吞噬毁灭一切! 那煌煌燃烧的黑暗太阳,一瞬间被那恐怖的光焰淹了去! ――原本哪怕是神庭凶弓,加上古神精血,都不可能一击毁灭那作为金乌本源核心的黑暗太阳。 伴随着金乌的陨落,本就破碎不堪的金乌圣土,轰然动荡起来! 最后,彻底黯淡。 且听一声恐怖的泣血啼鸣,回荡天地,回荡扶桑圣土! 一丝不存。 如今神庭凶弓一箭,与其说是绝杀,不如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堂堂古神金乌,大日圣地的起源,陨落! 虚空崩溃,时间扭曲,其中一切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古神饕餮再也支撑不住,被那恐怖的封印的锁链一拉,通过那庞大的洞虚之门,硬生生被往回拽向无归禁海! 但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也丝毫没有任何惊慌和畏惧,反而充斥了狂放和兴奋! “畅快!太过畅快!” 然后,看向余琛, “但吾必须走了,这天海封印镇压之下,吾已无力抵抗。 这一战,吾受创不轻,回到无归禁海以后,怕是需要沉睡恢复一段时日,帮不上忙了。 等到天地大变,盛世回归,封印解除,吾便能真正复苏,再陪君征战天下! 您可别在吾沉睡之际,被哪个不开眼地给摘了脑袋去!” 余琛从饕餮的血肉中,脱离出来,落在地上,点头:“放心,哪怕真有一天,我也会提前把生死簿上你的名字抹去了!” 饕餮一听,哈哈大笑,再不多言,任由那恐怖的黑暗锁链将其拉回无归禁海。 轰! 洞虚之门,彻底坍塌! 整个扶桑圣土,陷入黑暗。 余琛长吐出一口浊气。 饕餮在这一战中,起到的作用有目共睹,需要他时,也从未掉链子。可以说,倘若没有他,就不可能有如今胜利的果实。 而作为代价,便是他强行破封而出,引起那天海封印的反制,加上同金乌厮杀,身受重伤,需以沉睡来恢复和痊愈。 可谓是,拼上了性命。 所以余琛方才会做出那般承诺。 同样,这也意味着,在那所谓的天地大世真正来临之前,饕餮再也帮不上余琛的忙了。 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 明悟这些以后,余琛看向那逐渐崩塌的扶桑圣土。 伸手一捞,抓起玄天罡的魂魄和神庭凶弓,踏空而去!
在那巍峨的金乌天门崩溃以前,化作一道流光,遁逃出去! 天旋地转之间,回到大千现世,回到破败凋零的扶桑圣土。 与此同时,俩人背后,恐怖的轰鸣爆发! 转身看去,就见那好似黑暗太阳一般的金乌天门,向内坍塌! 最后在一声爆鸣之间,轰然崩溃,烟消云散,再也没剩下一丝痕迹! 象征着那古老之时,便同天地一同诞生的先天古神三足金乌,彻底陨落! 与此同时,那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 六道身影还在那般,侃侃而谈。 但突然之间,书生“麒麟”好似感受到了什么那样。 眉头猛然一皱,掐指一算。 那脸上,显露出浓浓的惊骇来。 众人见状,皆是眉头一皱,“麒麟道友?怎么了?” 书生模样的“麒麟”,沉默,脸色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变得阴沉下来。 良久才道:“金乌,死了。” 众人听得,皆是一愣,“为何?” “不知。”书生“麒麟”,缓缓摇头:“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死了,到临死之前,也未曾将远东境带到域外。” 显而易见,麒麟所主导的远东图谋,失败了。 众人皆是沉默。 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是远东,还是极南。 两次堪称“战略级”的图谋,可以说整本真教,无比重视。 极南沃焦那一次,甚至派出第二教子,携一元会香火,长达二十年光阴,费时费力。 远东金乌这一次,更是一位慧佬冒着风险,亲自出手,诱骗那古神金乌。 ――这是无比凶险的一件事,只要那金乌没答应,反手告诉天机阁,麒麟甚至有陨落的风险。 更不要说,这两次图谋,那位教首大人,都是亲自坐镇命运天机之中,以莫大代价,掩盖天机,不让那天机阁有所察觉。 ――哪怕教首大人伟力滔天,占卜之道通天彻地,但想要瞒过那天机阁的老头儿,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无恐怖的。 可尽管如此,尽管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尽管扫清了一切的障碍。 还是失败了。 上一次在极南沃焦禁区如此,这一次在远东扶桑圣土,依旧如此。 甚至上一次,沃焦禁区的失败,他们都不晓得为啥事儿就黄了。 所以那“凤凰”哪怕气的跳脚,也没处撒气儿。 但这一次,却并非如此。 ――古神饕餮强行突破天海镇封的事儿,闹得很大,通过那洞虚之门,大伙儿也看到了其中的情景,一些有见识的大能,自然认了出来,那就是扶桑圣土。 而作为暗子遍布整个东荒的本真教,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古神饕餮闯进扶桑圣土,然后金乌就死了。 发生了什么,已显而易见, 关键是……为什么啊? 那饕餮在千万里开外的无归禁海,金乌在扶桑圣土,两大古神天远地远,也没听说有什么生死仇怨。 古神饕餮为什么就突然发疯,顶着天海镇封,冲进扶桑圣土把金乌给干死了? 坏了大计。 “饕餮……饕餮……饕餮……” 麒麟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口中一遍又一遍呢喃,终于好似想到了什么。 眼中一亮! “某……定要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话音落下,且看他双手一翻,九枚金色铜钱落在手中,一字排开。 随着麒麟口中,念念有词。 那九枚铜钱嗡鸣震动起来,飞上天穹,翻飞跳跃,划出一道道流光出来。 而那流光之中,天机散乱,命运环绕。 显而易见,麒麟这是在占卜测算。 而随着卜算,麒麟的脸上,也露出急切之色,好似从那天机命运中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即将算出来导致金乌之死的真正缘由! “某看到了……是……玄天罡!” 突然之间,麒麟深吸一口气,天上九枚金钱环绕之间,流光显出一个年轻的身影! 但听闻此言,一众慧佬皆是一愣。 玄天罡? 谁来着? 哦,那个太阳圣子,金乌信徒? 不对! 他不是早因为金乌畸变而死了吗? 一个死人,怎么能坏了本真教的大计? “等等……” 正当众人疑惑之间,那麒麟脸色一变,摇头开口:“不,不只是他……还有人……还有人在背后……主导一切…… 嘿……让某看看……还藏得挺深……啧……不将你揪出来……怎消某心头之恨……” 原本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的麒麟,声音中好似蕴藏着森冷的怒火,喃喃开口。 但这幅模样,没有持续太久。 下一刻,其余五位慧佬突然看见,麒麟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惊恐的之色! “这……这是什么?!” 第六百六十二章 慧佬卜因,因果反噬 第663章慧佬卜因,因果反噬 就好似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一般。 书生麒麟的脸色,猛然剧变! 惊呼出声! 五位慧佬,同时色变! 本真教六方慧佬之中,麒麟不擅斗法厮杀,但唯在占卜之道,造诣颇深,深得教首真传。 可以说,天底下修行占卜之道的卜师千千万,麒麟却能稳居第三。 至于前俩人,一个是天机阁那个家伙,另一个就是他们的教首大人了。 总而言之,对于卜算之道,五人对于麒麟那是无比认可和佩服的。 是有真本事的。 其余五位慧佬,也见过他卜算无数次。 麒麟的目光也是充满无法理解,“根据卜算卦象,显示那真正终结了金乌生机的,不是饕餮,而是那早已死去的大日圣地圣子,玄天罡! 唯一的线索,便是古神饕餮,某便以他为锚,卜算了一番――全盛时的古神,某不敢去算,但如今重伤沉睡,被天海镇封的饕餮,却是可以碰上一碰。 或者说,某至少要知晓,到底是谁,坏了大计。 某不甘心,突然灵光一闪,想到那古神饕餮,似乎同那东莞年轻一代的判官,关系密切。 他明明已经死去了,某不理解这一点,再卜一卦。 结果这一算,却算到了……玄天罡!” “麒麟,你那边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玄武老头儿皱眉,开口问道。 众人方才稍微放下心来。 但还从来没有哪一次,他们看见麒麟露出过这惊骇的表情!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其余四人则是眉头紧锁。 麒麟沉默了好久,好似平复心情那般,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取出那九枚铜钱――已碎裂成无数碎片,看不出一点儿原本的模样了。 结果,某发现在玄天罡背后,竟还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阴影存在――玄天罡,仍不是坏了大计的罪魁祸首! 但无论某如何努力,那笼罩在玄天罡背后的迷雾,就好似有那万般沉重一般,无法被拨开丝毫。 因此麒麟的投影这般模样,只能说明一件事,大千现世真正的他,同样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但哪怕如此,他们的投影的动作,也代表了真实的他们的动作。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某便试图去算了一算那判官,想看看他是否和远东失利有所关系……” 他摇了摇头,眼神中仍是掩盖不住的惊悚与恐惧,娓娓开口, “远东失利,某不甘心。 ――因为在这茫茫草原,冥冥之处,除了玄武以外,所有人都只是一抹投影。 但被那股无形的力量震飞以后,麒麟挣扎着爬起来,大口吐血鲜血,却未曾再受到什么攻击。 说到这儿的时候,尚且还平静的麒麟,好似有回忆起了那永生永世难以忘却的恐怖景象,浑身上下都颤抖起来,如筛糠那般! “然后……然后某……看到了……” 五位慧佬惊骇欲绝,瞬间警惕起来,甚至以为麒麟的真身在现实中遭了袭击。 众人愕然之际,麒麟再吼一声,又惊又怒! 下一刻,竟好似直接被冥冥中的恐怖力量击中,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倒飞而出! “看到了什么?麒麟道友?” “麒麟道友莫要惊慌,慢慢说!” 五人纷纷出言安慰。 咕噜―― 麒麟咽了咽口水,方才开口道:“某看到了……因果……” “什么?”五位慧佬一怔。 “庞大的因果!” 麒麟整个人又战栗起来,上下牙关都在打颤! “那是将整天地……不!不止!那是将古今未来,天上地下,四方宇内,六合八荒……全部都笼罩起来的恐怖的,庞大的因果! 就像是……整个世界,矗立在某的头顶……无数古老恐怖的天机命运……烙印在其中……沉重……恐怖……伟岸……不见边界和形状……” 第一次,一位慧佬如此惊恐。 “某……某只是看了一眼……仅是那一眼……就差点儿……道心崩碎……走火入魔!” 五位慧佬听罢,浑身一震! 他们不太懂占卜之道,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精通占卜之道的麒麟,六位慧佬之一,曾是那超越合道境的无上存在,竟被那“判官”吓得这般狼狈不堪! 判官……到底是谁? 或者说,他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一位慧佬仅是窥探都吓得抖如筛糠的大恐怖? “汪汪汪!!!” 正当几人惊骇之时,那栓在木桩上的癞皮狗,突然狂吠起来! 给六位慧佬同时一惊!
特别是麒麟,还沉浸在那恐怖的因果之中,没回过神来。 被这般一惊,立时脸色苍白到了极致! 而顺着那癞皮狗狂吠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身影,二十来岁,长相俊郎,温文尔雅,一身白衣,手持折扇,好似那翩翩公子,从虚空中走来。 他不理会吗狂吠的癞皮狗,只是朝六人躬身一礼,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开口道:“第三教子妄机,见过慧佬大人,奉教首之命,请六位慧佬前往源地议事。” 六位慧佬对视一眼,站起身来,纷纷颔首。 只有那麒麟,似乎还沉浸在那恐怖的卜算结果中,浑浑噩噩,神不在焉。 本真教发生了什么,余琛自然完全不知。 堂堂慧佬麒麟,为了卜算他的来历,被那庞大的因果吓到心神俱颤,差点儿走火入魔道心破碎,这些事他也并不清楚, 此时此刻,他正同玄天罡一同,行走在死寂而荒芜的神岛之上。 千里枯寂,万里荒凉 一步一步,走过曾经熟悉的故土,如今狼藉的无尽废墟。 玄天罡的神色,复杂又沉默。 余琛看了看天上。 在金乌死后,那笼罩整个神岛的“伪装”,自然是烟消云散。 恐怕用不了多久,堂堂七圣八家之一的大日圣地一朝覆灭的消息,就会被人发现,传遍整个东荒,引起一场恐怖的风暴了。 但事已至此,一切都已发生,巍峨神岛,说灭就灭了,数十万人,说死就死了。 余琛哪怕感到惋惜,却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毕竟他只是个看坟的,顺便度化那亡魂执念罢了。 “如今,吾辈终于可以瞑目了。” 玄天罡走了一段,好似走完了他的最后一程,转过身来,看向余琛,无比诚恳地一拱手,“多谢余道友,拯救了远东境无数生灵,也拯救了……吾辈。” ――于天下而言,倘若真让金乌得逞,将整个远东带进域外,定是一场无比恐怖的灾难。 再于玄天罡自身而言,当初他从大黄山回去,被金乌意志亲手抹杀,信仰崩塌,哀莫大于心死,甚至彻底选择了忘却这一段记忆。 而余琛,将他从沉沦和绝望的梦境当中,拽了出来。 让他悟出了他真正的信仰,并非金乌,而是……太阳。 让他夺回了他真正的想要夺回的东西――他的信仰。 ――公正,慈悲,普照天下,予天地万物于光热,予黑暗污秽于净化。 这才是他一直所信仰的太阳意志,而非一头老不死的鸟。 余琛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玄天罡也挥了挥手,以作告别。 时正值黄昏,阴曹地府大门在西侧的虚空中,玄天罡迈步而去,映照着夕阳光辉,身形逐渐变得模糊,消融,好似就变成了太阳那样。 余琛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玄道友,可想过……成为太阳?” 玄天罡一愣,转过头来。 余琛摊了摊手,指了指西方的煌煌大日,“自然,不是这个。” 他一挥手,阴曹地府,猛然洞开! 天穹之上,暗红色的沃焦之阳,滚滚燃烧,释放出无穷无尽的恐怖热浪。 余琛取出度人经来,神色庄重肃穆,开口道,“我有一敕,令汝为成阴曹地府,太阳之身,位列阴司阴阳神君之阳君,上拱十殿阎罗,赏善罚恶;下辖十八炼狱,刑惩罪鬼;统管日夜游神,巡查人间……此敕,玄道友可愿接封?” 玄天罡望着那滚滚大日,听闻余琛所言,正同他领悟的真正信仰,如出一辙。 只看其躬身跪下,“天罡……领封!” 于是,度人经上,那阴司冥府神职之下。 【阳君】之职后,玄天罡的名字,烙印其上。 然后,不受控制的,玄天罡化作一道流光,贯入那沃焦之阳,化作沃焦的魂魄,执掌这阴间之阳。 余琛长舒了一口气,挥手之间,关上了那阴曹地府的门扉。 玄天罡信仰之正,在悍然射杀金乌后,可见一斑。 而在处处受到压制的情况下,反败那畸变的第二个他,也证明其天资卓绝。 如此有德有才,恰逢阴司重建,却是无比合适,能当大任。 做完这一切后,余琛将度人经翻页,翻到那【遗愿】的部分。 且看那玄天罡的遗愿化作的烟熏灰字,缓缓消散而去。 度人经上,金光大放! 茫茫之光中,好似有事物,若隐若现。 见状,余琛心头,不免火热。 这大日圣地之行,经历无数艰难险阻,甚至付出了古神饕餮重伤沉睡的代价,方才将玄天罡的遗愿完成。 终于到了收获之时。 二品宏愿的奖励,又将是如何……惊天动地? 第六百六十三章 帝主神通,斡旋造化(5k二合一) 第664章帝主神通,斡旋造化 但尽管心头相当期待,也相当好奇。 余琛却也硬生生按捺住了那股冲动。 毕竟这地儿乃是大日圣地,还是已经覆灭的大日圣地。 只要堂堂圣地一朝覆灭的消息一传出去,这远东必然会成为整个东荒瞩目的焦点。 无论是其余七圣八家,还是天机阁,亦或是正在复苏的古老万族们,都将投来目光。 而本来饕餮杀进扶桑就已经是众所周知,要是让人看到同饕餮关系匪浅的判官也在圣地遗址转悠。 那恐怕圣地覆灭这锅,直接就落他身上。 风紧扯呼,风紧扯呼。 转身就走。 跨越千山万水,达到一处传送节点,在东窗事发前,一路跳转,回到了天葬渊上。 大门一关,万事无关。 回到屋里,方才将度人经打开来。 那浓郁金光,好似要将整个房间都染成黄金之色,遍地生辉! 然后,在这般茫茫金光中,余琛的意识,逐渐……溃散。 明明人还在那里,但双目之中,已再也没有丝毫神智。 就好似他的魂魄,早已出窍而去,奔向茫茫远方。 ――实际如此。 余琛的魂魄,在那浩荡的金光中,离体而出,飞向冥冥。 他看到了,一天没有起始也没有尽头的浩荡长河,奔腾无穷万里,横亘在一片冥冥虚无之中。 而这条无尽的茫茫长河中,竟映照余琛自个儿的身影。 或者说,不只是他。 还有玄天罡,古神饕餮,三足金乌,空悬神主,大日圣地覆灭的人们,上京的人们,东荒大地的人们,余琛见过地,没见过地,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在这茫茫长河之中,一一浮现。 每一滴河水中,都包含一个完成的世界,但那世界里,一切都静止不动。 而每一滴河水中的世界,又有所细微的变化,所以连贯起来看,就好似连环画一般,动了起来。 于是……随着河流奔涌,时光方才流转。 有了变化,有了发展,有了……时间。 那一刻,几乎不言自明。 余琛便明白过来。 这位于冥冥之中的浩荡长河,其名……岁月光阴。 光阴长河,记载了天地宇宙洪荒自有史以来,所有的一切变迁。 大到天翻地覆,小到柴米油盐,任何生灵,天地万物,皆在其中。 有时间,方才有变化,有变化,方才有“生死”。 而明悟这一点后,余琛在那岁月长河之中,惊鸿一瞥,一幕幕画面,落入眼中。 从饕餮与金乌之战,到大日圣地的覆灭,到那扶桑圣土,一个书生模样的身影同金乌秘谈…… 但就像是马上看花,一闪而过,看不真切。 紧接着,一股莫名的力量,从那光阴长河的源头传来,拉动余琛的灵魂穿梭而去。 显然,这二品遗愿的奖励,并非是让他窥探这茫茫光阴长河就够了。 唰! 一瞬间,余琛的魂魄被那股力量牵引,向着那无所尽头的光阴长河的源头,奔涌而去! 一路之上,无数波澜壮阔的恢宏图卷,从余琛眼前闪烁而过! 有七圣八家,凌驾天穹,镇压天地;有天机阁阵列东荒,监察天下;有江河断流,天崩地裂;有恐怖战争,从宇内打到宇外;有巍峨神秘的身影,凌驾诸天;有无比繁荣的盛世,其乐融融…… 就像是看那倒放的录影一样,天地变迁,在余琛眼中闪过。 然后。 破灭! 到了某一个时间节点,一切都好似破灭了一般! 天上地下,无尽漆黑! 再往前看去,是更加恐怖,更加浩荡的可怕战争! 天上有金云密布,云上天兵肃整,地下轮回浩荡,鬼神狰狞,人间大能如海,飞天遁地……一场恐怖乱战,为之爆发! 杀得昏天黑地,杀得日月无光,杀得山河倒灌,杀得天地崩碎! ――因为余琛观看的顺序,乃是由后到前,所以可以很清楚地推测,这恐怖的一战,就是导致那无尽的破灭的原因。 随着那股力量的牵引,余琛的视野不可控制地继续往前看去。 看到了那天穹之上的茫茫殿宇,宝光环绕的诸天神佛;看到了鼎盛至极的阴曹地府,六道轮回;看到了茫茫古神,看到了宏伟人间…… 甚至,他还在那诸天神佛中,看到了那个年轻人――那个在阎魔圣地出现年轻人,在那天上宫庭,闲庭信步,玩世不恭。 不仅如此,还有……酆都。 那个头戴十二旒冕,身着黑金帝袍的伟岸身影。 然后,那股牵引的力量,再度迸发,让余琛看得更加模糊。 他只见天庭地府随时间的倒流而消失,万千众生从有到无,地火水风化作阴阳,再由阴阳化作那滚滚混沌,先天古神从壮年到幼稚,最后归于虚无…… 一切,终于停滞! 而他,也看到了。 ――光阴长河的起源,那一片无垠的,茫茫的,无尽的混沌。 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阴阳,没有任何事物,唯……一片虚无。 然后,那股恐怖的牵引的力量,将他的魂魄,瞬间拉进那一片混沌。 余琛茫然。 他抬头四望,周遭混沌一片,清浊未分,阴阳相合,一切都是静止,一切都是亘古。 虚无茫茫。 他的灵魂,被那股力量带到这天地诞生之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他来到这茫茫混沌时,那股力量便消散了去一丝不存。 管杀不管埋,就给他扔在这儿,什么都不管了。 但尽管如此,余琛心头却是明白。 这应当就是那二品遗愿的奖励。 只不过……他还没发现个中奥妙才是。 于是,干脆盘膝坐下来,观察着茫茫一片的混沌,试图找到任何一点儿蛛丝马迹。 只可惜……一无所获。 余琛的神魂,被落在这茫茫混沌,无法脱离,动弹不得。 混沌无岁月,千万年和一瞬,没有区别。 但对于余琛来说,当一开始的好奇和冲动磨灭以后,他所感受到的是无穷的孤独和空寂。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生命,没有声音。 余琛的神智,开始焦躁,开始埋怨,开始愤怒…… 久而久之,甚至那焦躁,也烟消云散去了。 他的目光,变得涣散,他的魂魄,同周遭的混沌融为一体,边界不清。 他的存在,也好似变得虚无。 不知过去了多少万年以后,余琛竟好似同这茫茫混沌,同化了去。 失去……自我。 又是不知多少岁月过去。 千千万万年,亦或是一瞬间之间。 ――当然,这是对于余琛的思维来说,而对于这天地未开的混沌而言,时间没有意义。 余琛的思想,开始随着这极致的静谧,变得缓慢而迟钝,一个念头,都要转上无数万年。 最后,完全沉寂。 就好似他同这一片混沌,完全同化了去。 直到某一刻。 轰隆隆一声炸响!就好似无端的雷霆,在茫茫无垠的混沌中,轰然炸裂! 有了声音! 或者说,有了……变化! 一变起,万变生! 轰隆隆! 又是一声恐怖震雷,回荡在茫茫混沌!刺目的光,从混沌之中爆发。 有了颜色! 然后,寂静了无数岁月的混沌,动了起来! 混沌,分开! 上者为阳,下者为阴。 阴阳之后,四象皆生。 地! 火! 水! 风! 时间岁月! 光阴长河,自此而始! 岁月流转,阴阳二仪,地火水风,滚滚流转。 于是,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阴阳与四相的碰撞中,一点点光芒洒落天地,逐渐孕育出形态各异的幼小生灵――三足黄金的鸟,胸膛长嘴的羊,头生六角的牛…… 最后,更多更加微小的光点,看在地上,化作茫茫草木,化作万类霜天,化作……赤身裸体的人。 ――开天辟地,万物创生!
悄无声息之间,最古老,最伟大的壮举,便这般……完成了去。 而那天地之间,虚空之中,一双古老沧桑的眼眸,瞬间睁开! 那双眼眸里,好似天地一般,冷漠,空洞,毫无情感。 直到天地彻底开辟,光阴流淌,那双眸之中,方才有了一丝“光亮”。 我是谁? 我从何来? 又将往何去? 那双眸子里,有了疑惑。 然后,好似洪流倾泄一般,滚滚记忆,被重新响起来! “我是……余琛……” 那双眼眸,喃喃自语。 余琛的魂魄,重新显现,明悟和想起了一切。 然后,那股莫名的力量,再度涌来,牵引着他的魂魄,跨越茫茫时光长河,回到千千万万纪元岁月后的……现世。 天葬渊上,余琛睁开眼眸,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好似做了一个无比冗长的梦。 梦里,他同混沌融为一体,直到天地开辟,万物创生,方才醒来。 他抬起头去,天上的度人经,光芒已黯淡,缓缓落在他的手里,再无声息。 余琛:“?” 没了? 就这? 二品遗愿的奖励,就这? 就是让他体验了一遍那天地开辟,万物创生? 有一说一,对于那恢宏恐怖的变迁,余琛倒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但……有什么用啊! 二品遗愿啊! 打生打死,甚至把古神饕餮干到沉睡,方才将那三足金乌斩杀,完成的二品宏愿!得到的奖励就是让他看一遍这天地诞生的走马灯? 度人经啥时候变这么小气了? 但环顾整个房间,找了好大一圈儿,也没见什么神兵或宝贝。 似乎,二品遗愿的奖励,就是方才那穿越岁月光阴的一瞥。 最后,余琛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得,白忙活一场。 咕噜―― 正当这时,肚子叫了。 他搁置下心头思绪。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便推开房门,去了膳房。 天葬渊上,空荡荡的,石头和李元清都下山去了,不见踪影。 余琛来到膳房,残羹冷饭一点儿没有,只有那水桶里有两条鲜活的肥鱼。 尾巴一扇,啪一声溅起水花。 余琛啧了一声,便撸起袖子,准备先把这两条肥鱼烹来吃了。 但刚烧起柴火,余琛一愣。 突然忘了烧菜步骤了。 不由苦笑,这些年来,都是石头掌厨,他自个儿那些厨艺却是退步了好多,甚至记不清怎么烧菜了。 叹了口气,便捡起柴火,刚准备塞进灶里。 但抬头一看,灶台上却摆着一盘鲜美的水煮鱼。 余琛一愣,转头一看,那水桶里,却是已空空如也。 那一刻,余琛整个人,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直冒! 什么情况? 难不成方才那一瞬间,这鱼是自己把自己开膛破肚以后,自己跳进锅里,自己烧水,放入油盐酱醋,装盘起锅?! 自不可能。 于是,余琛浑身紧绷起来。 环顾周遭! 但什么也没发现。 而等他再回过头去时,微光一闪,那一盘明明已经开膛破肚的鱼儿,又活蹦乱跳在水桶里! 余琛:“?” 见他妈个鬼了! 不! 鬼可没这么吓人! 他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那两条活蹦乱跳的肥鱼。 脑海中,不知为何,那天地开辟,万物创生的景象,突然浮现!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到了。 ――那两条肥鱼在一瞬间,化作最本源的微尘,然后重构,又变成了一盘色香味儿俱全的佳肴。 余琛愣了。 他突然意识到,方才那种种诡异变化,问题不在鱼身上,也不在外界。 而是……在他自身。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那装着鱼的盘子。 嗡―― 再度化作无尽微尘,又一次重组,化作两条鲜活的肥鱼落进水桶里,活蹦乱跳! 他再一指。 两条鱼儿化作微尘,重组过后,变成了两条活蹦乱跳的兔子,满灶房乱跳。 咕噜―― 余琛咽了咽口水,突然明悟过来。 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情况? 他闭上眼,脑海当中回忆起那混沌开辟,万物创生的恐怖景象。 那一刻,他好似不再是余琛,而是化作了茫茫混沌。 睁眼! 余琛看到,他的身周,方圆百步的范围,被一股冥冥的光晕所笼罩。 这般看来,就好似以他为中心,冥冥光芒氤氲成了一个方圆百步的圆球。 而在这百步之内…… 余琛有一种感觉,他好似……无所不能? 心念一动,这方圆百步的范围内的一切,土石,墙壁,灶台,柴薪,火焰,锅碗瓢盆,还有那两条跳跃的兔子,瞬间静止。 然后,化作最本源的微尘和粒子,环绕余琛,好似拱卫。 余琛手一指,那茫茫微尘便按照他的心念,缓缓重组,化作一柄锋锐的剑,一块硕大的巨石,一团翻涌的水流,茫茫沸腾的火焰,狰狞恐怖的恶虎,翻江倒海的蛟龙…… 那最本源的微尘,一次又一次崩解,一次次又一次重组,千变万化。 跨越了生死,物种,甚至生灵与非生灵的阻隔,千般变化,无穷无尽! 而导致这些变化的源头,竟只是……余琛之念! 一念万物生,一念苍生灭,一念阴阳逆转,一念地覆天翻! 再最古老和朴素的认知中,这般存在,被称为……神! 最后,余琛一挥手,那茫茫微尘,再度化作天葬渊上灶房的一切,恢复如初,看不出丝毫变化。 水桶里,那两条鱼儿,仍活蹦乱跳。 然后,那股来自度人经的冥冥意念,方才涌入余琛脑海! ――天罡斡旋造化。 这是方才那“百步圆球”的称谓。 古老的传闻中,天罡三十六神通,来自天上古老神庭,是那神明手段。 其中作为那最强大也最可怕的“斡旋造化”,乃是那无上神庭帝主,以大神通伟力,跨越时光长河,降临那混沌蒙昧之世,冒着无穷的大凶险大恐怖,以身融混沌,亲眼见证开天辟地万物创生以后,方才领悟创造的可怕神通! 而方才,余琛便是得到了那“斡旋造化”的传承,遵循那无上帝主的传承,化作混沌,亲历开天辟地。 最后,方才粗浅地掌控了那无上神通――“斡旋造化”。 那般神通,很难界定是攻击、防御,还是辅助之法。 它唯一的作用,便是在施展着周遭展开一个“域”,范围之内,它的施展者,便是那开天辟地的无上神明。 仅是心念之动,可掌控那“域”内的一切,无中生有,由有化无,生死逆转,阴阳相融…… 是为――造化! 而相比起那度人经意念中,古老的神庭帝主,一念让整个天宇都纳入其域的恐怖手段,余琛如今的灵魂和精神,直够将这“域”撑开百步方圆。 但在这百步方圆内……他,无所不能! 哪怕比他强大的存在,踏入这“域”内,也要如砧板鱼肉,任他宰割! 甚至倘若他继续成长,继续强大,修行到那极致之境,甚至能以这般神通,一念之间,开天辟地,创生万物! 于是,余琛终于恍然大悟! 这二品遗愿的奖励……何等恐怖! 这是比之天尊大能的“场域”,还要可怕的神通! 明悟过来以后,余琛心神一松,那股无法言语的疲倦感,方才袭来! 先前展开斡旋造化,造化“域”内的万事万物,耗费的不是天地之,不是法力,而是余琛的精神。 而他如今的精神和道行,仅能将其展开一次,便精疲力竭,无以为继。 踉踉跄跄,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尽管疲倦,但心头却无比……振奋! 这般神通,于他而言,超越诛仙剑阵,超越了九龙神火,超越轮回小演,可作压轴底牌! 今天也是二合一大章哈,月初求个月票兄弟们! 第六百六十四章 本真教首,杀机天起 第665章本真教首,杀机天起 同一时间,东荒大地外,某一处无法被探寻的冥冥之地。 一片漆黑。 没有天,没有地,只有茫茫无边的恐怖黑暗。 而在这黑暗中,周遭四方,隐隐有更加漆黑的黑影儿,若隐若现。 它们好似亘古不动的雕塑那般,勾勒出冷硬恐怖的线条,哪怕仅是存在于那里,也散发出无比可怕的气息。 除此以外,在这无穷阴影之下,黑暗拱卫之中,竟有七张粗粝古老的石座,凭空悬浮。 而那石座之上,七道虚幻的身影,正襟危坐。 且看那虚影之中,有农夫一般的老头儿,有头戴宝冠的道人,有似龙似蛇的怪异身影,有俊郎书生,有庄严和尚…… 他们身影虚幻,好似只是一缕念头出窍,幻化而来,浓浓迷雾笼罩在其面容,看不真切。 虚空之中,好似有什么庞大的恐怖事物被拨动那样。 六位慧佬一愣,尽管并不清楚所谓的“旧日余孽”到底是什么,但也没有追问。 然后,示意麒麟继续说。 当卜师地占卜之道登峰造极,臻至化境以后,便能从那明明天机中,看到那命运天机。 那双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仅好似浑身缠绕着茫茫的金光那样。 滚滚的迷雾,被轻轻荡开。 而除了他们以外,还有那最高处的一张石座上,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端坐其上。 双手挥动。 沉默中。 说话之间,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天上那宝座上慈眉善目的老人。 那书生模样的“麒麟”率先站起身来,开口道:“教首大人,远东失利,乃是某办事不利,未曾让那金乌将整远东拽入域外,实在……惭愧!请教首责罚!” 赶紧又道:“教首大人,远东谋划虽失利,但某卜算之下,却是找到了从中作梗的罪魁祸首――那古神饕餮不过就是一把刀罢了,真正将金乌杀死,让某的谋划功亏一篑的,是另外两个人! 其一,乃是那已经死去的大日圣地圣子,玄天罡!他明明已经死在了金乌的畸变中,却不知为何,突然复生了来,坠杀金乌的最后一箭,便是他所射出!” 好似抽丝剥茧一般,朝那隐藏在无数天机命运中的“目标”而去。 “但这些……都是表象!” 于是,氤氲的茫茫白光,逐渐消散。 明明细若无物,却好似带动牵动着茫茫世界一般。 一条条丝线便颤抖起来。 听到这儿,那慈眉善目的老头儿,终于眉头一皱,喃喃开口:“死而复生?那些……旧日余孽……出现了么……” “谁?”老人问。 “大彤弓?”老人轻轻点头,“除了天机阁以外……神庭……还有余孽啊……” 将自个儿在那卜算中所见,一一道出。 这些丝线,还有一个名字。 ――命运天机。 麒麟深吸一口气,回忆起那恐怖的,无穷因果! 仍忍不住面露惊骇之色! 老人的眉头,便越皱越紧。 六位慧佬神色一怔,自然明悟过来。 待麒麟将一切都讲完了以后,他方才站起身来,伸出一双手。 “某卜算之后,发现无论是玄天罡,还是大彤弓,亦或是古神饕餮……不过都是棋子罢了!真正执棋者,另有其人!” 光。 定睛一看,却正是那本真教的六位慧佬,如今换了个地方,齐聚于此。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那看人似乎并没有恼怒,只是轻轻摇头道:“麒麟,此事非汝之过,不必介怀。” 轰隆隆! 刹那之间,整个黑暗之地,茫茫震动起来! 他的身旁,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身影,垂首而立,正是先前请六位慧佬齐聚的那个年轻人。 占卜天机,眼看凶吉,拨动命运,神异无穷。 拨云见日一般,看到了……隐藏在芸芸众生中的某个存在。 话罢,那书生模样的麒麟,方才长长松了口气。 老人伸出手,轻轻一拨。 而随着本真教首的卜算,那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命运天机被一一拨开。 书生“麒麟”继续道,“除此以外,那玄天罡手中拿着一柄弓――一柄以血没箭,可射杀诸天神佛的恐怖红弓。” 周遭景色,瞬间变幻! 且看那无尽的黑暗中,一缕缕白光浮现,白光之中,氤氲着茫茫无穷的丝线,这些丝线,彼此缠绕,相接,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目眩。 “判官!”麒麟吐出两个字儿来。 炽烈的光! 无比刺眼耀目的茫茫白光! 被六位慧佬率先察觉到。 麒麟更是再露出那惊骇之色。 ――因为他已经看过一次了。 那白光之后,隐藏的大恐怖。 下意识,别过头去。
但其余五位慧佬,却是充满了好奇,想看看那将麒麟都吓得魂飞魄散的可怕事物,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随着教首拨云见日,那恐怖的白色光晕,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庞大! 就好似一堵白茫茫的,看不到尽头的巍峨天堑,横亘在他们眼前! 本真教首深吸一口气,伸手一点。 刹那之间,那茫茫白光,黯淡消散了去。 露出……幕后真容! ――一枚无比庞大的,无比伟岸的,由那无穷无尽的宝贝丝线环绕成的庞大球体。 它无穷巨大,根本望不到边界,就那样煌煌立于天穹之上,横亘在众人眼前! 震撼! 这是五位慧佬的第一感觉! “这般恐怖的命运天机……尽数缠绕一人?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家伙?” 他们是知晓的,如今教首大人乃是在卜算那判官的真身。 按理来说,卜算的结果,出现的应当是一个同常人一般大小的卦象才对。 然而,他们所看到的,却是这般一个无穷巨大的,被无尽命运天机所包裹的恐怖“因果”。 只能说明一件事儿。 那“判官”正体之上,缠绕的命运天机,庞大到了这般程度! 密密麻麻,无穷无穷。 别说将那些命运天机的遮掩荡开,去找到判官的真身了。 他们仅是看着,就感到……头皮发麻! ――那大恐怖,大因果,就好似将整个世界的位格和重量囫囵地揉成了一团,扔在他们面前。 别说窥探,仅是稍微靠近,便让他们有股灵魂好似眼非碾碎的恐怖之感! 恐惧,油然而生! 鸡皮疙瘩,布满全身! 牙关战栗,筋肉战战! 浑身发抖! 那一刻,他们终于切身体会到了……麒麟的恐惧! 纷纷抬起头,看向本真教首。 ――这恐怖因果,他们是没法儿探究了,就看教首大人了。 此时此刻,这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明明气息不是多么强大……但因果却这般恐怖……” 良久。 终于还是放下了双手,没有试图去拨开那恐怖因果,探寻判官的真身。 “教首大人……那判官……究竟是谁?” 玄武老头儿拍了拍胸脯,平复心情,开口问道。 “不知。”本真教首摇了摇头,“但可以确定的是……和那旧日余孽……有所关联……” “旧日余孽……到底是什么?”玄武问道。 也问出了其余慧佬心头的问题。 “是什么啊……”老人重复了一句,深吸一口气,“那些家伙当初……自称为神吧……” 摇了摇头,他不再同几人多说。 反而抬起头,看向那无穷恐怖的可怕因果,道: “他……很危险。 尽管看起来,如今并不强大,不值一提。 但他的位格,他的因果,他的天机命运,太过庞大,乃是……天道所钟之辈。 这种人,倘若加入我本真之教,当是福缘深厚,大业可成,可惜……可惜啊……是旧日余孽……必须要死。” 老人的声音,的确充满着浓浓的惋惜,但同样充满了杀意。 慧佬之一的青龙,那似龙似蛇的身影,开口道:“教首大人,可如今那判官真身难辨,如何去杀?” “一般手段,自是无能。” 本真教首摇了摇头, “但天机命运之道,奥妙无穷,哪怕并不知晓真身,寻因觅果,也能借天机命运,迸发杀机。 只不过……天机那家伙时刻关注天机命运,吾一出手,他定会阻拦。” 顿了顿,他看向慧佬之下麒麟。 “麒麟,你去往东荒,掀起混乱,让那天机道人无暇顾及,吾便趁此机会,发起杀机,镇杀了他去!” 麒麟一愣。 让天机道人无暇顾及? 我? 您可真看得起人啊! “放心,吾以命运之道护你,使你有去有回,天机那老头子,奈何不得。”本真教首道。 慧佬麒麟,这才松了口气。 拱手去了。 身影消失。 其余五位慧佬,都是眼前一亮,纷纷拱手道:“恭喜教首大人又有精进,竟能庇护麒麟安然出世!如此却是可完全与那天机比肩!本真大业,有望成也!” 本真教首又恢复了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了他们一眼,摇头道:“还差一筹,吾比之那天机道人,还是要差一筹――否则也不必如此东躲西藏。” 五位慧佬一愣,目瞪口呆,问道。 “那您……那麒麟……你不是说……可以护他周全……让他有来有回?” “骗他的。” 老人摇头。 第六百六十五章 天灾血雨,慧佬灭世 第666章天灾血雨,慧佬灭世 五位慧佬,同时一怔。 看着那眉目慈祥的老人,只感觉浑身上下,通体一寒! 骗他的? 也就是说,教首还做不到在东荒大地,在天机道人的威胁下庇护麒麟? 那他让麒麟出去掀起混乱和风暴,不就是让他去送死吗? 要知晓,那天机老头儿的恐怖,他们可是深切明白的。 这些年来,大伙儿搅风搅雨,但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东躲西藏。 躲的是什么? 不就是那天机道人和天机阁吗? 可以说,倘若他们任何一个人,敢在东荒露头,都得死! “先前,远东的谋划,他只是去扶桑圣土接触金乌,吾尚且能为他遮掩天机。” 本真教首继续道,“但倘若堂而皇之出现在东荒,掀起混乱,吾却掩不住这天机,也护不住他。” 五位慧佬沉默。 良久以后,玄武方才开口,“但教首大人……麒麟已同吾等一同侍奉古仙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怕远东失利,也不应当让他这般送死去……” “吾说过了,那不是他的错。” 教首打断了玄武的话,继续开口道:“吾让他去东荒,不是因为远东失利,而是……那作为旧日余孽的判官,必须死! 对于吾辈而言,对于古仙而言,旧日余孽,不能留――如今那判官,还未完全成长起来,还有机会,一旦再过些时日,就是……大患! 但吾要出手,就一定要有人牵制天机的视线,至少也要是汝等层次的存在。 石头一愣,想了想,挠了挠头,“回老爷,是有件事儿。” 黑暗之中,陷入寂静。 每一拳,都带着那恐怖的灼热和高温,让空气都为之扭曲! 信里说她已是继任了圣地圣主,阎魔圣地的局势趋近于平稳,应当不会再翻起什么风浪了。 见了余琛,石头赶忙停下来,咧嘴一笑,“老爷,您醒啦?吃点儿啥?石头给您做!” 石头从芥子袋里翻翻找找,翻出一封信来,“这是昨天早上,阎魔天宫送来的信,好像是那坏女人寄给您的。” 五位慧佬听罢,皆是沉默。 这如何是送死?为了扫清前路,乃清道之伟业。这是……伟大的牺牲。” 除此以外,她海提到一件事,就是天机阁来人了。 余琛摆了摆手,“石头,我走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 牺牲? 一拳打出,光亮爆发,好似熊熊燃烧的太阳那般! 难道不是心甘情愿的,才是牺牲吗? 但尽管心头有疑惑,却也……未曾再出声。 余琛酣然而睡后,悠悠转醒。 时辰,已是清晨。 余琛接过信来,打开一看。 另一边,天葬渊上。 日游神的传承,加上石头本身的横练本事,却是已初具威能! 推开门一看,就见石头在院儿里打拳,大开大合,虎虎生风。 但浑身上下,仍是发凉。 果然是虞幼鱼寄过来的。 那人自称天机少司,被前阎魔圣主姜岳热情接待。 但没想到,人家是来找虞幼鱼的。 天机少司告诉虞幼鱼,平天秘境之行,他们都知晓了虞幼鱼同那判官相识。 天机少司也不问他判官具体身份,只让虞幼鱼同余琛带个话。 ――天机少司想见判官,会在上京城外的胡峰山等上三天。 最后,虞幼鱼说,见与不见,都看余琛自个儿,她只是帮忙带给话而已。 余琛合上信,大概也知晓了天机阁少司到底有啥事儿。 ――大日圣地覆灭,金乌陨落,古神饕餮跨越万里,杀进扶桑圣土,而判官同古神饕餮关系密切,人尽皆知。 这种种情况之下,你要说大日圣地的覆灭跟判官没关系……谁他娘的信啊! 而余琛正好也想借此机会,撇清和大日圣地覆灭之事的关系。 ――本来就跟他没关系。 倒不如说,他还救了整远东的无数凡人。 因此,收起信,他看向石头,“我下山一趟,你下午去买些菜,把青浣也接回来,晚上吃顿好的。” “好嘞!”石头一点头,继续打拳。 余琛便下了山,一路出城。 顺风耳打开。 听闻周遭。 毫无疑问,闹得最凶的就是大日圣地覆灭的事儿了。 毕竟自从七圣八家君临天下以来,漫长岁月,十五御的传承还从未断绝过。 但今儿,大日圣地,就那般悄无声息地一朝覆灭了去。 对于其余七圣八家和天机阁而言,这无疑是天塌一般的大事儿,恐怕是要掀起一场滔天的风暴了。 除此以外,便是东荒各地传来的种种奇闻,最近也是颇多。
说哪条千里长河,突然之间风起云涌,一头头恐怖蛟龙,冲天而起,呼风唤雨。 又是哪座千年沉寂的巍峨火山,突然喷发,其中降临出无数浑身通红,好似岩浆铸就一般的恐怖人形,所到之处,炽烈炎炎。 还有那某座原始丛林中,出现一群群身高百丈的恐怖石巨人,蹒跚而行…… 种种传闻,绘声绘色。 大多数百姓都是当做乐子来听。 但余琛晓得,这恐怖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因为……大世将至! 天地已变,空气之中充斥有那无比浓郁的天地之。 那些沉睡在岁月中的古老种族,也会苏醒过来,一争天下。 这是余琛先前在阎魔圣地就听闻过的消息。 但暂时,和他没有关系。 他一路出了城,来到那胡峰山上。 这是一座荒山,平日里人迹罕至,倘若要说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这里有一座天机碑,是那天机列阵中的一处节点。 上了山,有座古老的石庭。 亭子旁边栓着头老青牛,正趴在地上打盹儿。 余琛一上来,他睁了睁眼,看了一眼,继续睡了。 而石亭当中,姬天明坐在石桌旁,闭目养神,桌上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余琛一禁区,他便睁眼,看到了那张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拱手道:“判官阁下,许久未见了,风采依旧。” 余琛也不客气,坐下来,咕噜喝了一口茶水,道:“少司百忙之中还要见我,怕不只是为了叙旧吧?倘若我没猜错,怕是要质问我和那大日圣地覆灭有何关系?” “阁下想多了。” 姬天明摆手道:“先前整个大日圣地和扶桑圣土,天机被遮掩,老师未曾发现端倪。 但圣地覆灭以后,天机显现,老师第一时间发现了去,寻本溯源之下,便发现大日圣地的覆灭并非外力,而是……内因。 因为古神金乌的堕落,整个圣地,一朝覆灭――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儿。 于是,老师继续探究,古神金乌堕落域外的原因,但……无法追溯。 正缝当日,古神饕餮杀进扶桑圣土,而阁下同饕餮关系密切,所以我此番请阁下一见,便是想问一问,那日扶桑圣土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除了古神金乌以外,是否还有别的存在现身?” 余琛听了,眉头一挑。 将那日古神饕餮同金乌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 说有人承诺金乌,倘若他将远东之地带入域外,便给他失去的九身。 又说曾远远望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并非大日圣地的门人,但却从扶桑圣土走出来。 ――当然,这是他在岁月长河中看到的,可为了隐瞒,修饰了一点儿细节。 说罢,他伸手一点,天地之涌动,勾勒出那人的身形和模样。 姬天明一看,深吸一口气,面露煞意! “啧……果然……本真教……慧佬麒麟!” 余琛听闻,便也不多说了,有闲谈了两句,便准备离去了。 可突然之间,一声恐怖巨响,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轰隆隆一声! 转头望去,就见那远方天穹,竟是已变成了一片血红之色! 哪怕是隔着千千万万里,无穷山海,无穷距离,都能望见,清清楚楚! 然后,那无穷无尽的血红色,浩浩荡荡翻涌而起,朝整个天穹蔓延! 滚滚血雨,煌煌洒落! 所过之处,连同虚空都被灼烧熔断! 好似天灾血雨,降临世间,要毁灭众生! “三灾之一,脓血雨……”姬天明脸色无比难看,喃喃开口。 余琛倒吸一口凉气,尽管隔着无比遥远的恐怖距离,他仍感到一阵心神战栗! “少司,什么情况?”他问。 “就是你方才所说的……麒麟。”少司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本真教有六位慧佬,以六方神兽代称,没人晓得他们真正的跟脚。 但在长久的明争暗斗中,一些手段,还是被吾等所知晓。 比如这脓血雨,便是六慧佬之下的麒麟的神通之一,以污秽血气腐化云天,降下脓血之雨,腐化一切,侵蚀一切,哪怕天尊境的大能碰上,也是沾之即死! 一旦被其真正落入土地,千年毒气弥漫,寸草不生,恶毒至极! 这脓血雨和它的腥灾风,融神雾一起,被称为……灭世三灾。” 但突然之间,姬天明话锋一转,开口道,“不过,今日,他不仅灭不了世,还得……留下来! ――也不知本真教究竟发什么疯,竟敢在光明正大现出身来……啧,六方慧佬,要变五方了!” 话落,就好似回应一般。 天穹之上,光芒大放! 第六百六十六章 天机出世,五指成山 第667章天机出世,五指成山 “哼!” 一声清叱,回荡天穹。 好似那天雷震响,振聋发聩! 哪怕隔着千千万万里,余琛听闻,都只感觉一阵头昏脑涨! 心头更是骇然无比,无比惊悚! ――若是在厮杀斗法时,他听闻了这声清喝,恐怕当场就失去了战斗力,成了那砧板鱼肉,任人宰割了。 “这是……天机阁主?”余琛开口,喃喃问道。 “不错。”姬天明点头,看向余琛:“阁下,接下来便请好好欣赏吧――一位慧佬的陨落,这在平日里,可是不多见啊!” 说罢,俩人目光,抬头望去。 同一时间,远方天穹,海陆交接之处。 又是另一方光景! 天穹之上,无尽红云氤氲,好似茫茫的鲜血笼罩了天穹。 然后,血色的脓雨点儿,洒落下来,大雨倾盆! 不祥,腥臭,可怖,污秽的气息,铺天盖地,翻涌而来! 慧佬麒麟,其身战栗,心头发寒! 紧接着,一直苍老的手从那黑暗中探出来。 下一刻,那无尽风雾便化作无穷洪流,冲天而起,好似要冲破高天,到那无穷冥冥深处! 于是,茫茫天穹,竟在那那恐怖洪流之下,被撕裂了去! “麒麟,你何曾敢对老夫出手了?” 右手起雾! 但他明白……还不够! 但从那黑暗中探出以后,对着那滚滚洪流,轻轻一拍!刹那之间,好似无穷无形之力从那手中爆发,瞬间便将茫茫风暴湮灭碾平! 带着那无穷无尽的污秽和死气,倾轧而来! 左手呼风! 一掌,拍碎天灾! 但一想到背后乃是教首大人相护,他便稍微放心了一些,继续施为! 茫茫生灵抬起头去,只感觉心神战栗,大难临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绝望! 它枯瘦,嶙峋,皮包骨头,又布满了褶皱。 “天机!来战!” 然,就在那灭世天灾一般的恐怖大雨即将落下之时,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清叱之声,回荡天穹! 便瞬间掀起那无穷恐怖的浩荡风暴,将漫天的血色阴云和无尽脓血之雨,尽数驱散! 显露出其中一个书生模样的身影,凌驾高天,凶威赫赫! 一瞬之间,漆黑的恶风自天外而来,席卷天穹,所过之处,一切都一丝不存! 那那滚滚紫色浓雾,好似液体一般粘稠,滚滚翻涌在天穹,在那恐怖腥风的席卷之下,无尽袭来! 腥灾风! 融神雾! 灭世三灾之二,滚滚袭来! 一时间,方圆千千万万里的天穹,尽数被那风暴与浓雾所笼罩,好似古老的生命禁区,蕴藏着无尽恐怖的危险! 风与雾中,麒麟战意无穷,赫赫凶威好似那滚滚升腾燃烧的恐怖火焰,升腾而起! 那一声清叱被他所听在耳朵里,只让心底发寒!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那云天之上。 与此同时,茫茫虚空,竟被融化! 天机道人还未曾真正分出心神来,那方才一喝一掌,不过是随手为之而已! 于是,麒麟深吸一口气,目露决绝之色。 下一刻,只看他浑身上下,溃烂破碎,血肉腐化,筋骨凋零,五脏燃烧,须发枯萎……就好似撕裂了那姑且可以称作为“人”的伪装。 滚滚鲜红之色,瞬间爆发! 无穷无尽紫红色的血肉触手,氤氲着茫茫污秽之气,横亘四方! 显露出那被称为“天灾”的正体! 那是一个血红色的,蠕蠕脉动的血肉组成的球体,方圆达了万里之巨,遮天蔽日,在大地上投下滚滚可怕的阴影! 好似那横亘天穹的可怕太阳那样,释放出无穷无尽的恐怖污秽之光,污染,侵蚀,淹没一切! 下一刻。 咕噜! 沉闷而滑腻的响声从那庞大的血肉圆球之上发出来,且看以那圆球的上下以两极的顶点为端,一条漆黑的裂缝似乎将整个庞大的肉球都分成了两半! 然后,裂缝张开! 就好像眼皮睁开那样! 一枚无比巨大的鲜红的眼瞳显露出来! 那苍白的眼白,环绕着血红的眼球,无比恐怖,无比伟岸,横亘于那天穹之上,绽放无穷无尽的恐怖凶威! 一枚直径万里的血红眼球! 这便是本真教六方慧佬之一的麒麟的真身! 那眼白之中,凹凸不平,无数触手凝聚着氤氲的污秽,滚滚翻涌! 而那鲜红的眼球,其中更是好似蕴藏着可怕的力量一般,仅是存在于那里,便让整个天地都为之战栗! “天机!!!” 恐怖的怒吼声,不知是怨恨,还是为自儿壮胆。 麒麟的声音,回荡天穹大地! 然后那眼眸只中,无穷无尽的脓血,滚滚肆虐的恶臭腥风,还有那环绕不绝的茫茫融神之雾,尽数融为一体!
化作那暗红的血色,绽放出虚空恐怖的光芒来,向那枯瘦之手刷去! 那一刻,暗红的恐怖死光,混杂了极凶极恶的三灾之力,轰杀而去! 当光芒绽放的那一刻,整个天地,颤抖动荡起来! 好似仅是“它”的存在,就让一方天地感到畏惧那样! “天灾之光。” 万万里之外,胡峰山上,少司姬天明看着那一枚庞大的眼球,迸发出的暗红死光,开口道, “有那脓血,腥风,融神雾三灾之力混杂在一起,在那眼球中炼化以后,诞生的恐怖死光。 所过之处,万物凋零,虚空消融,生机尽灭――乃是那……反正是一个域外的家伙的招数。 别因为它只是一道光,就小看了它,哪怕是合道境的通天大能被其所沾染,恐怕也要一瞬间化作一滩脓水,生机全无了去! 这便是那本真教六方慧佬之一的麒麟,号‘目之天灾’的怪物所掌控的最强神通!” 说话之间,天机阁少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骇。 好似曾见识过这般可怕的招数一般。 余琛听罢,轻轻点头。 ――尽管相隔着千千万万里,但他也已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灾厄和大难临头的气息! “天机阁主……应当能够应付吧?”余琛开口问道。 “自然。”姬天明毫不犹豫地点头。 然后,他俩就看到,那黑暗之中,一声苍老的叹息响起。 那种感觉,就好像村里的老农明明已经上了炕,但突然看到门口有一只老鼠,一边起床提起棍子敲碎它的脑袋,一边发出的些许无奈和不耐烦的叹息。 随着声音响起来。 一个清瘦的老头儿,从黑暗里显露身影。 他不过常人高低,一身白衣,须发皆白,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特别的气息。 倘若不是站在高天之上,甚至和任何一个普通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看着那滚滚而来的恐怖死光,眼眸垂下,那浑浊而深渊的双目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后,伸出手去。 那枯瘦的,好似腐朽的枝杈一般的五指,一张,一合。 且看那无比恐怖的天灾死光便好似百川归海一般,听话又乖巧地尽数被收进了那五指之中。 化作一团暗红色,挣扎翻滚,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 天机五指,轻轻一握。 砰! 那恐怖的天灾死光,便化作无尽猩红,湮灭在五指之间! 然后,那老人另一只手,高高抬起,轻轻拍下! 下一刻,天摇地动! 就好似什么恐怖的磅礴之物,撕裂天穹,降临而下! 粗暴而蛮横地撞破了虚空的,是一座无比庞大的恐怖石山,万万丈高,万万钧重,形有五峰,好似那五指一般,向着那恐怖的天灾之眼,镇压! 一时间,一股极度的恐惧与惊骇,浮现在慧佬麒麟的心头! 死亡的阴影好似密密麻麻的黑蚂蚁,爬上心头! 会死! 会死! 会死! 他的本能,爆发出最大的怒吼,让他遁逃! 但他的身躯,却早已在那五指之山的镇压下,分毫都动弹不得! 那巍峨的磅礴巨山,煌煌落下! 周遭燃起猩红的火焰,打着无穷无尽的恐怖重力,尽管还未真正降临,便已将那血肉巨眼压得扁平! 那一刻,慧佬麒麟深吸一口气,大喝! “教首!速救!” 歇斯底里! 而回应他的,并非是他期待中那个伟岸的身影,而是天上天机道人平静的声音。 “他敢出来,便同你一般。” 话音落下,那五指雄山,应声而落! 好似恐怖的磨盘碾碎一粒饱满的黄豆那般! 砰! 炸裂开来! 整个天灾之眼,在被那五指巨山镇下的一瞬间,直接爆开! 与此同时,冥冥不知处。 茫茫黑暗之中,一面水镜,倒映着所发生的一切。 五位慧佬眼睁睁看着麒麟,被生生镇碎! 化作无穷无尽的恐怖血色,爆发开来! 心头都是一寒。 不知是因为天机道人的残酷恐怖,还是教首大人的……毫不在乎。 甚至在那五指巨山巍峨落下的一刻,他的脸上,显露一丝开怀。 好似终于等到了时候那样。 “调虎离山,终是计成。旧日余孽,归尘归土。” 双手结印。 下一瞬间,一抹漆黑的光芒在那手中绽放,一股恐怖至极浓重杀机迸发! 让五方慧佬瞬间头皮发麻,看过来! 就见本真教首弹指一挥,将那恐怖之光,打入那环绕判官的大因果之中! 尽管穿越那一道道因果天机的时候,被一次又一次地削弱,但最后,仍……无比恐怖! 第六百六十七章 凶从劫来,天火九难 第668章凶从劫来,天火九难 胡峰山上。 眼看着那恐怖的五指之山,将那恐怖的血肉圆球镇碎! 余琛倒吸一口凉气。 明悟过来。 怪不得那七圣八家,一个个桀骜不驯,但提到天机阁,都是大气儿不敢喘。 就凭天机道人这一手,挥手之间,镇压那足以轻易杀死合道大能的天灾死光的施展者慧佬麒麟。 便能看出其恐怖伟力了。 “结束了。” 少司姬天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开口道:“那慧佬麒麟,必死无疑,不过为了净化他身上的污秽,还需老师花费片刻功夫罢了。” 然后,他看向趴在地上的老青牛,道一声:“金,走了!” 同时,也让诸多炼士渡劫之时,会主动选择一秘密又僻静的地儿,防止被打扰,功亏一篑。 ――天发杀机。 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具体表现,不是什么雷霆火焰,道法神通之类地具象化事物。 那一刻,姬天明浑身上下,一震! 对于余琛的话,多少信了八九分。 阁下莫不然不知晓吗?这渡厄之劫中倘若有他人共渡,劫难之威将成倍暴涨,到时你我皆是难逃一死!” 并且,此乃自身之劫,只能自身应劫,一旦应劫之时,被天地自然大道感悟,降劫范围内有其他生灵炼士,那劫难威能便会暴涨! 这也就断绝了一些投机取巧的家伙,企图让长辈大能庇护渡劫的歪脑筋。 渡厄之劫,四九小劫,地火水风。 尽管每个炼士的四九小劫都差不太多,但根据炼士的天资和战力,威能自然不同。 就好似……感受到了什么那样! 一步踏出! 带起少司姬天明,瞬移出石亭范围! 一人一牛,冷汗淋漓! 姬天明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双手结印卜算! 而是……趋凶避吉。 “阁下,天机有变!有人借命运,发杀机,要置阁下于死地!” ――毕竟他这么做,要是真让姬天明和他一起渡劫,别说一点儿好处没有,甚至可能直接让劫难威能暴涨,连同他自个儿也葬送了去! “等等!” 倘若中了这般杀机,一般炼士,难以发觉。 可那一瞬间,那老青牛刚站起来的身影,突然一顿。 又看向余琛,开口道:“阁下,有缘再见!” 而石亭当中的余琛,眉头也是紧皱,抬头望了一脸滚滚黑云笼罩的天穹,又看向远处的少司姬天明,摇头道:“倘若我说,这劫并非我主动引的,少司可信?” 乃是孱弱而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的“卜师”炼士们,修行到无比高深之处以后,才能掌控的恐怖手段! 这般手段,乃是观想天机命运长河,在因果之间,发动杀机。 少司姬天明好似也反应了过来,看向余琛,脸色难看! “阁下,有什么心头不快之处,大可一说,何必突然引劫? 说罢,就要走。 但它却真真实实地存在。 比如中招者同仇人的厮杀斗法时,定胜负决生死的一击的关键时候,仇人的神通威能突然莫名其妙暴涨了数倍,将中招者一瞬间轰杀至渣! 亦或是出门时候,大雨倾盆,中招者路过一棵大树,突然轰隆一声爆雷轰下,灰飞烟灭! 这些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凶”里,便蕴藏着那施展者的杀机。 这般招数,诡秘危险,杀人无形,可怕得很! 但能够实现这种手段的人,也并不多。 更关键的是,要在“不知晓对方具体身份”的情况下,发动杀机。 姬天明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不超过双手之数的存在。 晃了晃脑袋,他压下那纷乱的思绪,继续对余琛吼道:“阁下!正是那杀机引动了你的渡厄之劫,它便藏身在劫中,还请小心应付!” 倘若这杀机乃是提现在别处,他姬天明或许还可以插手一番。 但在这渡厄之劫中,他却没有半点儿办法。 余琛听闻了以后,也是明悟过来。 说这四九小劫,地火水风,一劫九重难,度过一劫便跨越一个小境界。 四劫完全度过,便是半步通天,具通天之境,仅一步之遥。 而他既未曾主动引劫,也未到那劫来之时,偏偏这四九小劫恶第一劫,天火劫的九难,便已降临。 他一开始还感到奇怪呢! 原来竟是因为……有人搞鬼。 虽然不明白所谓的“命运杀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在背地里使坏! 明悟过来以后,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去,望向那好似硝烟一般的恐怖黑云。 既然如此,便顺便将那所谓的渡厄第一劫,度了吧! 下一刻,那铺天盖地的恐怖黑云,浩浩荡荡翻涌起来,一缕缕火星子在其中隐现明灭,浓浓的硝烟味儿充斥天地之间! 落下来。 一点火星子,只有指头大小,从那天上飘荡下来。 于半空中,瞬间爆发! 轰! 无穷无尽的恐怖火海,煌煌降临!
将余琛浑身,完全笼罩! 轰轰轰! 烈火升腾,好似那恐怖的咆哮,要将一切,都完全焚烧殆尽那般! 但尽管如此,在那茫茫火海中,余琛好似那顽石一样,巍然不动。 反而是那无穷天火,好似淬炼一般,锻造他的肌肤和毛发。 待他感受到火候差不多了,便轻轻一哼! 刹那之间,恐怖风暴瞬间爆发! 天火第一难,星火灾,烟消云散! 紧接着,那黑云之上,一枚枚火星子骤然暴涨,化作一朵朵火焰莲花,飘洒而下! 在靠近余琛的瞬间,轰然炸碎! 无穷无尽的恐怖爆炸,回荡在整个胡峰山,炽烈喷薄的光焰肆虐爆发,将整个山头削平了数十丈! 浓浓的光焰和黑烟之中,余琛的身形已不再可见。 那些恐怖的爆炸在释放无尽威能意图毁灭他的时候,那无尽的高温也在锻造他的血肉,好似将每一丝杂质都锤炼出来! 最后,天火第二难,火莲灾,也未曾有任何杀伤,悄然消逝! 紧接着,那天上黑云,再度涌动! 第三难,熔岩灾,化作无穷无尽的恐怖熔岩,降临而下! 第四难,龙火怒,衍生出一条条凶猛的火龙,倾天而下! …… 第八难,真火劫,三昧真火浩荡洒落而下! 滚滚翻涌的猩红火焰,灼烧余琛的神薹,魂魄和精神! 在意图融化它们的同时,也在凝练,锻造,淬炼! 当那茫茫三昧真火再也起不到一丝作用的时候,余琛伸出手,五指一伸,一握! 轰! 刹那之间,整个胡峰山上,好似瞬间被抽成真空之境! 三昧真火,瞬间熄灭! 天火劫九难,前八难,轻松度过。 “啧……” 少司姬天明舔了舔嘴唇,“金,你见过这般渡劫的吗?这哪儿是渡劫?这不是纯粹是将那天火之劫当做了锤炼身魂的手段吗?一旦锤炼到了极限,便举手投足之间,灭去灾劫。” 金摇头。 让无数炼士心胆俱寒的四九小劫之一,这判官度起来,竟如此……轻松。 “但最后一难,怕是难了。” 少司姬天明深吸一口气:“既然有人借命运发杀机,引动判官的渡厄第一次劫,那这般杀机,便一定存在,倘若不在前八劫,便只能在第九劫!” 金也是点头。 一人一牛,目不转睛,盯着看去。 且见那滚滚天火黑云之上,无穷无尽的红光凝聚在一起! 一声恐怖咆哮,骤然在那黑云中爆发! 黑云溃散,风暴凝聚,最终化作一条猩红的身影,高悬天穹!它通体好似是由那无穷无尽的火焰构筑,熊熊燃烧之间,周遭空气都为之扭曲! 天火第九难,火灵难! 无尽真火,汇聚成灵! 拥有无数火之神通,是为第九难! 倘若说前面八难都还有好处,锤炼肉身,那这第九难便是纯粹的灭杀应劫者为目的的灾难。 将这一难度过以后,便为渡厄中品! 恐怖火灵,从天而降,落在地上。 随身所带的恐怖高温,让整个胡峰山都变成那无穷的岩浆,缓缓留下。 看着这凶恶可怖的人形,弹指一挥。 ――既然不像前八难一样有好处,那就没必要拉扯了。 下一刻,一点金光在他手中绽放,煌煌爆发! 唰! 神咒金光横扫而过,直接将那恐怖火灵一刀两断! 劈开! “吼!!” 火灵一声咆哮,试图复原重生! 但下一刻,恐怖的金光再度爆发,化作无数金色锋芒,硬生生将那天上火灵斩成千千万万碎片! 直至完全无法重生,一声哀鸣,硝烟云散了去! 而也正是在这一刻。 那火灵溃散的背后,一抹恐怖的黑影儿,一闪而过!一股无穷恐怖的可怕气息,浩荡涌来! 真正杀机,图穷匕见! 那黑影儿,也是人形,但没有五官,没有实体,更像是某种恐怖的黑雾汇聚。 从那第九难火灵难中脱身而出以后,立刻化作一道黑光,朝余琛杀来! 撕裂虚空! 杀机无限! 凶威滔天! 那一刻,姬天明脸色猛然一变! 它从这杀机化作的黑影儿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抬头,看向远方天际,那正在净化麒麟污秽的天机道人。 拥有这股气息,修这般命运之道的人,天底下,只有三个。 一个人姬天明本身,一个人天机道人,一个是……本真教首! 那一刻,姬天明看着那麒麟留下的血红污秽。 恍然大悟! 慧佬麒麟,一开始就只是枚饵! 为的就是牵制天机道人那么片刻! 而那本真教首真正的目的,是判官! 他要杀了判官! 为此,不惜牺牲一位慧佬!一位能随手镇压第九境合道的慧佬! 第六百六十八章 黔驴技穷,压箱底牌 第669章黔驴技穷,压箱底牌 那一刻,姬天明惊骇欲绝! 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想到,本真教首会对判官出手! 哪怕是说破了天啊,判官再妖孽,再恐怖,再让人惊叹。 也不过是个渡厄境的炼士而已。 哪怕他背后是古神饕餮,哪怕他破坏了本真教远东的计划,哪怕本真教对他恨之入骨。 也不至于本真教首亲自出手要他性命才对。 或者说,不至于以一位“慧佬”的性命为代价,和判官一换一。 在姬天明看来,这无疑是无比愚蠢的交换。 所以先前麒麟降临东荒搅乱风雨的时候,姬天明也疑惑过,那慧佬麒麟到底在发什么癫。 但那黑影儿,势如破竹! 至于后者,诛仙中剑是大杀之剑,却是没有什么防备之力。 余琛转头看了一眼姬天明。 姬天明已经猜到了真相,八九不离十。 以一位慧佬为代价,使天机道人有那么一刻的分神,借着这一刻之际,悍然出手,在那天机命运中布下杀机,跨越千万里,跨越无尽因果,势必要诛杀判官! 高高指天。 但此时此刻,怨怒无能。 或者说,两者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那杀机所化的黑影儿,撞进那灰蒙蒙的漩涡中,确实被阻拦了身形! 好似陷入了泥沼,难以动弹! 但如今余琛正在渡劫,渡那渡厄的第一劫的最后一难。 他叹了口气。 甚至连眨眼,都无法做到。 而是那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天地自然大道! 说时迟,那时快! 那滔天杀机所化作的老头儿,已欺身而近,来到余琛身前! 那枯瘦的右手,好似刀锋一般,轻易地洞穿了虚空,力量洞穿余琛的脑门儿。 眼前的杀机,头顶的劫云,姬天明,老青牛……一切的一切,都已忘却。 那一刻,余琛好似化作了另一种存在。 完了! 姬天明抬起头看去,只看余琛在在一瞬间,似乎也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立刻出手! 且看他抬手而起,无尽金光迸发而出,耀眼刺目的黄金之色化作洪流奔涌而去! 在那恐怖的黑影儿杀章余琛的时候,姬天明深吸一口气,悍然出手! 且看他指尖飞舞,一条条命运丝线在虚空中荡漾,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那黑影儿前方,空间扭曲,好似化作了一枚盾牌那样,欲将其阻挡! 然而,这位天机阁少司大抵是低估了本真教首,也低估了本真教首的要杀判官的决心。 方圆百万里,都要被那污秽污染,无数生灵,都要被其腐化! 五位慧佬的注视之下,本真教首眉头一挑,“不愧是余孽……有些本事……” 他只是喊了一声,“少司,离远一些。” ――莫不然,教首大人的一击,未曾建功? 那便好似只剩下一种办法了。 他的心神,沉入那混沌古老的岁月,沉入那连同岁月光阴也没有得混沌之中。 如被冻结那样。 并没有继续使用压箱底儿之一的九龙神火罩和诛仙凶剑。 他想要出声,想要询问,但无论如何,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动弹不得一丝一毫。 ――就好似成了那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要知晓他这将一缕分神降临,很大可能就回不去了! 毕竟天机道人在完成了麒麟污秽的净化最后,绝不会对本真教首有任何心慈手软! 也就是说,和麒麟一样,这一缕分神,也是斩杀余琛的代价! “老师那边……” 但就是这般威能,竟也硬生生被判官所抵挡了下来! 要知晓,他此时此刻,还只是第六境渡厄下品啊! 同一时间,冥冥之处。 哪怕这天机少司就在跟前看着,也没办法了。 但也不是如今的姬天明能够阻挡了。 双手一摆,便生生将轮回碾碎了去! 好似只要再近一寸,就能彻底戳爆他的头颅。 好似再无退路! 姬天明和金只感觉头皮发麻! ――判官到底干了什么?难不成抛了本真教的祖坟? 让那本真教首哪怕显化一缕分神,也要斩杀他。 且看光芒流转,一缕分神,杀了进去。 刹那之间,心如止水。 那一刻,姬天明愣住了。 姬天明浑身无力,口吐鲜血,脸色苍白,喃喃开口。 因为前者的模样几乎已经和“看坟人余琛”绑定了,一旦用出来,等于自爆身份。 可但凡让一点儿流落人间,那都将是一场恐怖的天灾! 暴露一些手段,总比直接身死道消得好。 然后,开天辟地,万物创生,造化自成! 被那因果命运削弱了无数倍以后,降临到那“深陷泥沼” 然后,再度朝那因果命运中,一点。
那教首杀机致命的之间,已距余琛的面门只有分毫之间。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本真教首分神和杀机融合而出的投影,杀向余琛! 此时此刻,有了那本真教首分神的加持,这一缕杀机的威能已完全跨入了“天尊”之境! 那是质的飞跃! 那一刻,这百步方圆,好似一切都静止了那样。 不是人,不是妖,也不是任何生灵。 他和那老青牛一同,看见了。 少司转过头去,看向那远方天际,仍未被完全净化的污秽,无力的摇了摇头。 天机道人,仍抽不出手来。 ――那哪怕被因果命运所削弱了无数倍的命运杀机,也具备堪比半步天尊的恐怖杀伤力。 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为了判官! 的杀机之上! 一瞬间,有如神助! 那一刻,那黑影儿爆发出恐怖的滔天凶威! “好似……真没什么办法了……” 然后,变化形态! 且看那黑影儿,逐渐显露出五官和样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出现在余琛眼中。 只剩下那横亘天地的恐怖轮回,倒映在余琛眼前! 他的双臂,不自觉开始舞动起来! 于是,三十二道灰蒙蒙的雾气,在他的身前环绕而出! 看见余琛,抬起了手。 但姬天明愣了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余琛望着那轻若无物,直杀而来的老头儿虚影,心头也是恼怒得很! ――任谁平白无故被如此针对设计,恐怕心情都不会好。 他的心头,一切都消失了。 这种时候,任何人冲进他的渡劫范围,都会导致天道的反噬,降下更加恐怖的劫难! “但……你今日,必须死。” 周遭一切,好似都完全消失不见了去。 “啊,真是令人惊叹……”姬天明也是开口道。 悄无声息又无比凶险的交锋,毫无疑问他输给了本真教首。 他好似看不到眼前的景象一般,双目中没有焦点,只依靠那判官因果命运,悍然杀来! 轮回已碎! 那一刻,姬天明瞪圆了双眼,倒吸一口凉气! 老青牛也是口吐人言:“少司,吾大概知晓,为什么本真教哪怕付出一名慧佬的性命为代价,也要杀死判官了……” 且看那恐怖黑影儿,仅被那恐扭曲的空间和命运丝线阻挡了一瞬间之间,便突破了去,余势不减,继续杀向余琛! 那一刻,姬天明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轰隆隆! 恐怖的轰鸣声响彻天穹大地,就好似跨越了无尽的光阴传来那般浩浩荡荡! 三十二道雾气组成的轮回漩涡,缓缓旋转,带着好似要将天地都完全碾碎的架势! 对于天机阁和本真教这俩根源上的死敌来说,就是如此。 这是方才姬天明深刻体会到了的。 化作一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的“域”。 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而也正是这一愣神之间,让他感受到了……此生此世,最大的梦魇! 但就在那电光火石之时。 仍仅是被阻拦了一瞬间,便撕裂了煌煌金光,悍然杀来! 余琛心头一沉! 双手抬起,逆时旋转! 但就是这毫厘之间,便好似那永生永世都无法跨越的天堑。 毕竟麒麟乃是慧佬,乃是超越了合道的可怕存在,他身上所携带的污秽,对于天机道人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本真教要杀的人,天机阁要保! 本真教要做的事儿,天机阁要阻拦! ――你想做什么不重要,你做不成,最重要。 甚至他本身,也忘却了。 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凝固。 无论是风,灰尘,天地之,还是姬天明,老青牛,教首杀机。 其余五位慧佬一听,皆是心胆俱寒! 一抹暗沉的色泽,从余琛指间迸发,笼罩了方圆百步的距离。 哪怕本真教首并不知晓判官真身,那滔天杀机在穿越环绕判官的因果命运时,就已经削弱了无数倍。 咫尺天涯! 有生以来,他从未有过这般感受和遭遇。 那一瞬间,余琛的思绪好似跨越了千万载的无穷岁月。 但他无法理解本真教这样做的缘由。 好似胡峰山上,燃烧起了一个炽烈的太阳那般! 活下去,才是对对方最大的反击! 姬天明心头一凉! 还是那句话,倘若是别的时候,他还有无数底牌,无数招数可以尝试和施展,试图救下判官。 他的声音,透过那命运杀机,回荡在余琛耳畔。 那种感觉,就像是连同最基本的生死,都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切,都被冷漠地剥夺了去。 第六百六十九章 斡旋造化,教首惊惧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小说APP或各种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可能导致内容显示乱序,请稍后尝试使用主流浏览器访问此网站,感谢您的支持! 第670章斡旋造化,教首惊惧 那么,这些掌控一切的权利,究竟去了何处呢? 一开始,姬天明并不清楚。 但下一刻,余琛睁开了眼。 那双眼眸中,再也没有任何一丁点儿属于“人”的情感。 空洞,浩渺,伟岸,好似天地那般,毫无慈悲,高高在上。 姬天明浑身上下,猛然一怔! 那双眼眸中,恐惧与惊悚,难以抑制地显露出来。 此时此刻,在他眼中,眼前的判官,完全变了一个人。 或者说……非人。 以往,无论判官多么恐怖,多么惊世骇俗,但无论如何还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位生灵。 甚至,姬天明有一种感觉。 甚至可能连尸首都留不下来了。 从有到无,湮灭消散。 不过万幸的是,余琛并没有针对他。 ――这是这股意志,掌控了这方圆百步的天地之中,所有的一切。 “杀我。” 而那躯壳,不过是容纳这股无上意志的容器而已! 但……不重要了。 心头却是惊悚。 “你做不到。” 生死,造化,创造与毁灭。 空间,时间,存在与消失。 同一时间。 在他们看来,从教首大人认真的那一刻开始,判官就已是一具尸体。 声音冷漠,空洞,根本不像是人能够发出的声音。 如今他深陷这一方天地,丝毫没有任何脱身之法,只能在那一切都在别人掌控的无力中,体会那极致的恐惧。 可如今,不一样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那由滔天杀机和教首分神化作的投影,从那指尖开始,一点一点溃散。 最后还要让教首大人,忍痛分出一缕分魂降落彻底诛杀! 那一刻,那股让姬天明感到无比恐怖的意志降临。 只要判官想,甚至可以一念之间,抹杀他,抹杀金,抹杀一切! 不讲道理! 但,同姬天明一般,他无法动弹,无法发声,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清醒地看着,看着自身,消散于虚无! 那投影的脸色,终于露出浓浓的惊怒之色! 意图出声!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 ――这所谓判官,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连同教首大人的杀机都无法灭杀! 五方慧佬,垂眸闭目。 一点一点! 最后,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堪比天尊境的恐怖杀机,竟在那一瞬间,毫无反抗之力地烟消云散,归于虚无! 但姬天明,并不感到任何一丝诧异。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先前判官让他离远一点,是因为什么。 在姬天明看来,眼前的判官,是一种意志。 只要在这百步之内,别说天尊,哪怕就是合道,哪怕就是更加恐怖的可怕存在,都会在那股意志之下,灰飞烟灭! ――这就是所谓的“旧日余孽”吗? 但,后悔晚矣。 然后,且看他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一点。 而是低下头,看向那近在咫尺,却无法突破丝毫的教首杀机。 冥冥之处。 一种恐怖的,恢宏的,掌控一切的可怕意志。 “咳……” ――只要判官展开的这百步方圆,能够容纳下的存在,都将如那砧板鱼肉,任其宰割,绝无例外! 意图反抗! 只是即便如此,仍让他们对那判官,感到惊讶。 突然之间,一声清咳,打断了五方慧佬的思绪。 他们抬起头,发现声音的源头,来自教首大人。 他的脸上,有浓浓的惊怒之色,除此以外,竟还有一丝……掩饰极深的恐惧。 五方慧佬一怔。 他们还从未曾在教首大人脸上,看到过这般表情。 一向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本真教首,极少动怒,也从未对什么感到恐惧和惊讶。 “教首大人?”玄武轻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本真教首脸上,那惊怒之色,转瞬之间,化作了浓浓的杀意,声音好似从喉咙里挤出来那样,吐出三个字儿来。 “张――百――忍?“ “不!不对!他已经死了!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斡旋造化法!究竟是谁!还有谁!” 不顾其余五方慧佬的反应,教首大人的脸上无比阴沉,再也没有了先前那般慈眉善目。 但五方慧佬,都是成了精的老油条,却是能从那愤怒之中,看到浓浓的……忌惮! 一时间,纷纷噤声,无人敢多说一句。 良久,教首大人的脸色,方才平复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摆了摆手:“诸君,吾失态了。” 无方慧佬连连摇头,其中青龙壮着胆子问道,“教首道人,那判官……” “吾失手了。” 本真教首一句话,让五位慧佬同时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 失败了?
堂堂本真教首,发起滔天杀机,加上一缕分神,去杀那一小小的判官! 竟失败了? 这和他口中的“张百忍”有何关系? 那斡旋造化法,又是什么东西? 但本真教首不说,他们也不敢多问。 “从即日起。” 本真教首突然开口, “诛杀判官,作为本教第二目的。一旦发现,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定要使其……身魂俱灭!” 无方慧佬心头一寒! 当即拱手应是! 然后,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哇―― 本真教首突然脸色变得苍白,口吐鲜血! “教首大人!”慧佬们一惊,赶忙上前! “无妨!”本真教首摇了摇头,“不过是分神被毁,小小道伤罢了,修养一些时日便无碍。” 咕噜―― 五方慧佬,更是头皮发麻,浑身颤抖! 那判官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仅从教首大人手中逃得一命,更是将教首大人的分神都毁了? 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告退了去。 胡峰山上。 将那恐怖杀机,彻底破除以后。 余琛放下了手。 那一瞬间,好似天地归返。 那股让人绝望和无力的恐惧感,好似潮水一般,从姬天明身上缓缓消退了去。 那百步之内的暗沉沉的光泽,也好似百川归海一般,汇到余琛身上,消失不见。 姬天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儿! 呼……呼……呼…… 额头之上,冷汗淋漓。 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这种恐惧,并非出于他的意志。 因为既然加入了天机阁,既然以彻底镇压本真教,庇护东荒为目的。 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那股恐惧,来自于本能。 无法避免,无法抗衡。 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但将那股恐惧,尽数压下。 姬天明看向余琛,刚想说话。 却见余琛,砰一声倒下,栽倒在地。 双目紧闭,没了神智。 那般模样,就像是精疲力竭后,彻底昏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的脸上,那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好似失去了的控制一般,微微裂开一丝缝隙。 姬天明一愣。 “大抵是因为那般神通,太过……恐怖,消耗也同样恐怖吧?”老青牛同样心有余悸,看着余琛,喃喃开口。 姬天明一想,也对。 方才那般可怕的神通,若是可以随意施展,那也太过逆天了。 所以判官因为消耗过度,突然倒下,似乎也说得过去。 老青牛看着余琛,看着那剥落了一角的鬼脸面具,“少司,如今可是……大好机会。” 姬天明当然晓得他在说什么。 判官的身份,一直都是天机阁无比好奇的事儿。 到底是谁,能让古神饕餮如此臣服,能拥有那般恐怖战力,能施展出方才那般可怕招数? 可判官身上,因果太大,依靠卜算,算不出来。 他本身又无比警惕,从不露一丝马脚,从而导致他的身份对于天机阁来说,一直都是一个谜。 对于少司而言,也是如那深藏的魔盒,充满了诱惑力。 如今,判官精疲力竭,昏死过去,揭露他的身份,只需要走过去,揭开他的面具,就能一睹为快了。 况且,判官本身还不会有丝毫发现。 如此简单,如此轻易。 但沉默了良久,少司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罢了,老师说过,对于判官,无为便好。” 姬天明叹了口气,“况且他虽不是天机阁的人,却算是拯救了整个远东的百姓,既然他不愿表露身份,那便算了。 哪怕我好奇他真正的身份,也会在未来亲自算出来,亦或是等他亲口告诉我。 如此趁人之危,我做不出来。” 说完,转身便走。 老青牛没说什么,也是跟上。 但就在他们迈出几步以后。 身后传出,一声幽幽叹息。 “啧,天机阁少司,果然光明正大,果然君子……” 那一刻,姬天明和老青牛一愣,转头看去。 且看那判官哪儿昏迷了过去? 他就站在那儿,一手指天,将方圆百步,整个天地,都纳为己用! 在这方圆百步,他就是神! 那股浑身上下被掌控的感觉,再度袭来! 那一刻,姬天明浑身上下,一个激灵灵的冷战! ――判官压根儿就没昏过去! 方才,不过是试探而已! 他可以万分确定,方才只要他动了邪念,去探查判官的真正身份。 此时此刻,他和金,恐怕已走上了那教首杀机的老路! ――魂飞魄散! 不知不觉,他竟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先前还不觉得什么,如今后知后觉,方才心有余悸! “阁下,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玩笑……” 姬天明苦笑,“阁下是在什么时候,又施展了那可怕的神通?” 余琛摇了摇头,反问道:“少司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已收了神通?” 第六百七十章 钉头七箭,咒杀教首(6k二合一) 第671章钉头七箭,咒杀教首 咕噜―― 姬天明咽了咽口水。 只感觉……头皮发麻! “这般神通,我从一开始,就未曾收敛过。” 他听闻判官缓缓开口。 “那阁下方才……昏过去了?”姬天明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绝没有看错。 方才余琛明明精疲力竭,昏了过去,连同这恐怖的百步圆球和那被掌控的无力感,也真切地消失了一瞬间。一切的一切,明明都无比真实。 余琛看了他一眼,抬起一根手,百步方圆内,嗡鸣震动起来。 那一刻,那股被掌控无力和恐惧,再度从姬天明心头涌起! 他只看见,那地上的一滩烂泥悬浮起来,变成了风,变成了雨,变成了金铁,变成了嗡嗡鸣叫飞虫。 最后,又重新变成土石,落在地上,好似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被覆盖的一切,都在余琛的掌控之中。 心头,却是叹了口气。 风,雨,金属,甚至是……生命! 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浮现出两个字儿来。 但一旦被斡旋造化的“域”所覆盖,便意味着一件事儿。 但我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我同少司,无冤无仇,甚至少司还帮过我几次。 比如倘若真正教首如今站在余琛的面前,他也无法用斡旋造化容纳对方的存在。 话音落下,少司和老青牛同时冷汗涔涔。 摆了摆手,余琛继续道:“但万幸的是,天机阁少司,的确光明磊落。” ――造化! ――那漆黑的烂泥就在那一瞬间分解成最微小的微尘,然后重新组合化作天地万物。 姬天明眼睛一眯,“可我怎么听你的话里,多少又那么几分遗憾呢?” 毕竟斡旋造化的神妙之处,太过……荒唐了。 他便也不愿再起任何杀机。 因为双方之间,相差太多了。 而是真真切切的,变化! 余琛摊了摊手,未曾隐瞒,明媚一笑。 那他的一切,都被余琛所掌控。 但情势危急,却也顾忌不得那么多了,让少司看了过去。 余琛指着那一滩烂泥, “这里是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它可以是泥土,风雨,金铁,虫鱼鸟兽――只要我想。 这是最理智的做法。 余琛眨了眨眼,没说话。 “少司,你也看到了。” 就听对面那判官继续道:“这是我压箱底儿的手段,本来我不愿让任何人看见――除非是死人。 而如今天机阁的少司知晓了,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灭口。 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神通妙法可以解释的东西! 所以才有了那番试探罢了,倘若少司当真动了邪念,恐怕……” 在这斡旋造化的“域”中,他要杀姬天明,简单得很――斡旋造化展开的时候,会有一次判定,根据余琛的精神、元神和道行而决定,太过强大的生灵,无法被那拉进“域”内。 此时此刻,此时此地,我想让少司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少司就只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他一直相信,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跨越物种,跨越生死,跨越一切! 所有的变化,都在一念之间! 正如那古老的神明,主宰一切,无所不能! 生死,也是如此。 那一刻,姬天明的浑身上下,猛然一震! 他看得清清楚楚,方才那惊悚的一幕,绝不是什么道法神通,更不是什么障目之术。 “――会死。” 风雨,雷霆,草木,山河,生灵,都是如此。 本来,他不愿让人知晓斡旋造化的存在。 所以既然我能掌控一切,那么要欺骗少司的眼睛,鼻子,耳朵……五感,也并不困难。 可天机少司姬天明,行事磊落,光明正大,通过了他的试探。 “阁下造化无穷,天明……佩服!”深吸一口气后,姬天明拱手,又问,“所以倘若方才我听了金的话,试图揭开阁下的真正面容呢?会如何?” 而姬天明既然被拉了进来。 所以,我曾想过,要不要……灭口。 按余琛的估计,如今他应当最多能够将天尊下品的存在,拉进斡旋造化的“域”内。 所以余琛放弃了杀心,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如他所说那般。 迈不去心头那道坎儿。 他一生行事,不尊礼法,不顾尘规,只要无愧于心。 只要无愧于心,任何被人视作离经叛道的事,他都可以毫无负担的去做。 但只要违背心头那根准绳,哪怕他心念一动就灭了少司,无人知晓,他也不愿为之。 而当那股生死的阴影威胁退散以后,少司的心境也释然了许多,不再因为那股“被掌控感”而惊惧。 他甚至开始好奇这斡旋造化的神通。 “阁下,这么看来,在这领域当中,甚至可以做到……死而复生?”他问。 因为先前,他亲眼看到了,余琛将土石变成了虫豸。 这才是最恐怖的事儿, “如果少司指的死而复生是肌肤,血肉,骨骼,脏腑,筋络的话,那自然是能够做到。” 余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旋即话锋一转,“但……仅是肉身而已。倘若你将一具已经咽气儿的尸首放在我的面前,我的确能让其肉身复苏,但魂魄和神智……便做不到了。 否则,我哪儿还需要纠结灭不灭口?直接将少司那魂魄中关于今夜的记忆抹除不就好了? 有关魂魄神智之事,我无能为力。” 说罢,余琛在心底加了两个字儿。 ――暂时。 听完,天机少司也是微微点头,“也对,魂魄之隐,天地大秘也,但即便如此,这般手段……也堪称造化了!” 余琛不置可否。 “那既然如此,阁下何时愿收了神通?”姬天明又问道。 “不急。”余琛摇头。 姬天明一愣。 如今那本真教首杀机也被打退了。 余琛还不收了这般造化手段,还想干嘛? 余琛抬头,奇怪地看了少司一眼,反问道:“少司,若是有人砍你一刀,你当作甚?” 少司一愣,脱口而而出:“那自然是砍回去。” 末了,他加了一句,“再撒点盐。” “好!” 余琛竖起大拇指,“怪不得少司同我这般投机,简直高山流水……” “可别了,我可刚从您老人家的鬼门关走上一遭!”姬天明翻了个白眼儿。 “说正事,说正事。” 余琛摆了摆手,道:“少司说,方才我那渡厄之劫,乃是有人借命运起杀机,意图杀我?” 少司点头,“不错,正是如此,而且那人,不是别人。” 他深吸一口气,道:“――本真教之主,本真教首!” 余琛一听,目露明悟之色。 怪不得! 他就是他这一辈子与人为善,杀人灭魂,不留后患。 怎么突然有人惦记上自儿了呢? 原来是本真教啊! 这就说得通了。 毕竟自个儿可是才坏了他们的好事儿呢! “但那本真教首多半也没想到,阁下居然有这般造化手段,不仅铩羽而归,还损了一缕分神,实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快人心!”姬天明继续道。 在他看来,这事儿已经结束了。 毕竟能在本真教首的狙杀下活下来,还留下了对方一缕分魂。 这事儿别说渡厄境的余琛,就算是合道境的大能,也能拿出去大吹特吹了。 但余琛看着他,反问道:“大快人心?少司,并不大快人心。” ――无缘无故挨了一刀,谁心情畅快得起来? 憋屈! 十分憋屈! 憋屈到倘若不做点什么,余琛晚上半夜三点都睡不着! 所以,为了一个安稳的睡眠,他决定要做点儿什么。 而此时此刻,姬天明大抵也猜到了,脸色一变,“阁下!你……还想干什么?那可是本真教首,虽然是个混账老头儿,但……” 余琛摇头,打断了他,“我不管他是谁,但他捅了我一刀,我便要还他一刀,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管他是本真教首,还是街上的市井无赖,都一样!” 姬天明的神色,瞬间变得惊悚起来! 疯子! 真是疯子! 睚眦必报的可怕疯子! 从本真教首手底下逃得一命还不够,还要报复! 但旋即,他便平复下心情来。 毕竟,他不认为余琛能对本真教首做什么。 ――他甚至找不到对方。 天机道人都找不到,更别说余琛了。 然后,他就看着余琛,忙活起来。 手腕儿一翻。 芥子袋中,一件件事物,尽数喷薄而出,悬浮虚空。 一根很长漆黑的绳子,似草似丝,氤氲黑雾,充斥不详。 一根根暗红色的竹条,仿佛浸泡了什么可怕存在的鲜血后,凝固风干。 一盘蠕动的好似虫子一般的墨水,咕噜咕噜冒泡儿,看起来恶心又让人作呕。 一只白骨磨制的毛笔,笔毫好似是那头发做成。 …… 一桩桩,一件件事物,被摆出来。 姬天明大多都认识。 鬼月草,嗜血竹,夺魂墨,尸王笔……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邪物。 经常被用作邪道术法或法宝炼制。 看得姬天明头皮发麻。 然后,余琛就开始了忙活。 他不紧不慢,将那诸多材料,扎出一个稻草人儿的形状来,人高大小,吹口气儿,栩栩如生,正是那本真教首的模样。 最后,更是涂满了古神饕餮的暗红精血。 那一刻,姬天明恍然大悟! 咒杀! 余琛要用那咒杀之术,报复本真教首。
可…… “阁下,诅咒之道,多需受咒者的‘痕迹’作为锚点,可那本真教首,来去无踪,谁能找到他的毛发之类的痕迹?”姬天明摇了摇头,劝道,“阁下,我天机阁正与本真教僵持,早晚有一天会叫那本真教首形神俱灭,阁下等一等便是,莫要做些无用之功。” “等不了。”余琛摇头,将那稻草人立起来,“我又不记仇,我有仇一般当场报,哪怕杀不了他,也要……留下点什么来!” 姬天明心头一寒,余琛的声音,就像是那疯狂的野兽。 ――哪怕是临死之前死前,也要从敌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凶戾,癫狂,决绝! “至于……他的‘痕迹’?” 余琛深吸一口气,手再一翻。 一道流光飞出来。 正是那本真教首的一缕分神! ――他并没有被余琛打散,而是留了下来。 于是,姬天明终于明白,为何余琛到现在都不解开那恐怖的造化手段,也就是这百步之内的恐怖之域。 除了试探他。 还是为了禁锢那本真教首的一缕分神!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其打散,而是留了下来!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就那样算了! “可这诅咒之术,一旦失败,立遭反噬――咒杀本真教首失败的反噬,阁下当真能承受吗?”姬天明再劝。 “能!” 余琛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件漆黑的事物。 且看其竟是一本书典的模样。 这书典色泽漆黑,古老斑驳,封皮冷硬,好似钢铁铸就,锻出一枚枚锋锐的尖刺来。 封面中央,有一浮雕刻出人形,人脸之上,痛苦,悲伤,怨恨,不一而足。 人身之上,双手,掌心,双脚,脚背,还有代表海,灵庭,神薹的上中下三丹田,一共七处,皆被钉死。 无论那浮雕人形如何挣扎,哀嚎,痛苦,嘶吼,都不为所动。 一股恐怖,不祥,阴森,诡谲的意味儿……扑面而来,糊了姬天明一脸。 “我的咒杀术,不怕反噬。” 余琛开口道。 ――钉头七箭,作为那天罡三十六法之一,最后一法,咒杀神通。 除了威能惊天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所有反噬和危险,都有书典承受,而不会威胁到咒杀者。 这也是余琛敢肆无忌惮咒杀堂堂本真教首的原因。 ――反正没风险,杀不了他,也要狠狠恶心他! 下一刻,他将钉头七箭书,翻开。 刹那之间,滚滚黑雾降临,铺天盖地! 书页翻飞之间,天地投影而下! 一尊九层九阶的白骨祭坛,悬浮天地! 祭坛之上,白骨狰狞,鬼火森森!祭坛中央,血迹斑驳的刑柱上,布满尖刺,森冷严酷! 而在那刑柱周遭,七朵幽幽摇曳的苍白火焰,好似黑暗中的鬼魅闪烁的眼眸,让姬天明一阵脊背发寒,浑身起鸡皮疙瘩! ――倘若说那斡旋造化是造化神通的话,那这七箭邪术就是不折不扣的阴间手段! 且看余琛将那本真教首的稻草人儿一扔,绑在那刑柱之上! 嗡―― 一瞬间,一股诡秘的嗡鸣声回荡天地! 虚无之中,好似传来无数耳语,如恶鬼低吟,鬼神呢喃,妖魔诅咒,听在耳朵里,只感觉头昏脑涨! 紧接着,余琛取出一柄骨弓,伸手一召。 那七朵鬼火之三,便化作三枚苍白可怖的骨剑,落在余琛手中! 搭箭! 拉弓! 那一刻,无比恐怖和不详的感觉,从姬天明心头萌发! 忍不住浑身瑟瑟发抖! 唰唰唰! 三枚苍白骨箭射出! 正中那稻草人上中下三丹田的位置! 漆黑的火焰,瞬间燃烧起来! 斡旋造化神通,让余琛在这百步范围内,位格至高无上。 无比珍贵的材料,扎成诅咒受体,最大程度发挥咒杀威能。 大日圣地一战后,余下的大量古神精血勾勒“诅咒受体”的眉眼细节,混杂狂暴古老的神明之力, 加上本真教首那一缕分神,这是最本源的“痕迹”,作为锚点,能无限增强咒杀之威。 最后,是那天罡三十六法的最后一法。最恐怖的咒杀之术钉头七箭! 种种叠加之下。 天时! 地利! 人和! 可以说是,仅此一次,余琛不顾一切,发挥出了原本咒杀之能的无数倍威能。 咒杀而去! 再加上那教首因为发杀机而杀余琛,一缕分神被破,本就神魂受创! 如此此消彼长之下! 哪怕是本真教首! 不死! 也要撕下他二两肉来! 于是,带着余琛决绝癫狂的怒火和杀意! 通过那冥冥之中的指引,钉头七箭咒杀之威,降临! 姬天明看到,余琛嘴角嗡动,说了什么。 但他的声音,并未在胡峰山上响起。 而是混在那诅咒之力中,钉入稻草人。 所以姬天明并不知晓,随着判官的诅咒一同杀入那冥冥的,究竟是一句什么话。 同一时间,冥冥黑暗之地。 五方慧佬,去而复返。 因为在那一刻,他们清晰地感受到。 一股陌生而又邪恶的力量,入侵而来! ――这本是无比荒诞而不可能的事儿! 连那天机道人都不知晓这黑暗冥冥之地位于何处,更不要提外地入侵了! 可这般荒唐之事,今儿竟然就那么发生了! 五方慧佬一归来,就连那冥冥之中,三枚燃烧着漆黑火焰的苍白骨箭,洞穿虚空,扎进了本真教首的内心,胸口,小腹,三处丹田位置! 融入肉身! 威能爆发! 恐怖的漆黑火焰,熊熊燃烧! 凶恶而不祥的诅咒力量,瞬间爆发! 将脸色沉闷的本真教首,笼罩其中! “教首大人!” 慧佬们惊呼出声! 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状况! 竟是有人,在咒杀教首!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天方夜谭! 教首大人可是连同一点儿痕迹都未曾留在外界! 等等! 一缕分神?! 五方慧佬眼珠子瞪圆! 心头浮现一个荒唐又可怕的猜测! 判官?! 难道是判官,在咒杀教首大人? “无……妨……” 本真教首的脸色,无比阴沉,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咒杀之力,肆虐浑身上下。 其中还混杂着古神饕餮的可怕神力! 好似要将他的身躯尽数撕裂那样! 他的脸上,显露出一缕痛苦之色。 “哼!” 他冷哼一声! 那恐怖的滔天气息瞬间爆发! 将那股诅咒之力,狠狠镇压! 但即便如此,身魂还是受了损害。 ――哪怕并不严重,但这伤势,却实实在在存在着! 七窍之间,流出鲜血! 更是哇一声,呕出一大口黑血。 那漆黑的血挂在嘴角,配上那沉怒的脸色,看起来狰狞恐怖! 五方慧佬,更是心神俱骇! 受伤了! 教首大人,竟真在那诅咒之力下,受伤了! 尽管只是那好似皮外伤一般,微不足道的伤势! 但……堂堂本真教首,可以同那天机道人掰手腕儿的存在! 竟被那判官所伤了! 何等……离奇! 何等……耻辱! 正当五方慧佬又惊又怒时,虚空之间,响起了声音。 那沙哑的,癫狂的,好似野兽一般狰狞的声音,随着那股力量被碾碎的诅咒之力,回荡在冥冥黑暗之间,让本真教首,脸色无比阴沉难看,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无比恶心,无比恼怒。 同时,也让五方慧佬,无比愤怒! 势要叫判官,挫骨扬灰,以泄其愤! “判官,吾早晚叫你……生不如死。” 本真教首垂下眼帘,看似平和,无比平静。 只是声音好似发誓那样,其中充斥的恐怖杀意,无以言表! 但此时此刻,无论他和慧佬们多么愤怒,却都无法立刻将判官碎尸万段。 只能……无能狂怒! 胡峰山上。 姬天明无比清楚地,无比清晰地,听到了那平静而震怒的话语。 那就像是黑暗的大海之下,隐藏的熊熊岩浆一般的恐怖怒火。 让他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他明白,那是顺着咒杀之术的反噬传递归来的,本真教首对余琛的回应。 “阁下,你究竟说了什么,能让那混账老头儿如此……愤怒发狂?” 他问。 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本真教首其实同天机阁,关系匪浅。 所以姬天明知晓,本真教首的秉性,也明白那本真教首的回应中,那无以言表的恐怖愤怒。 那个恐怖的老头儿的愤怒,不是那歇斯底里的大叫,也不是震耳欲聋的狂吼。 而是这般,平静而渗人。 所以姬天明便更加好奇。 除了那诅咒之道外,余琛到底怎么冒犯了他。 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收了钉头七箭,收了斡旋造化,转过头来。 此时此刻,他便只感觉浑身顺畅,念头通达,心境平和。 果然,世间的快乐总是守恒――当本真教首和五方慧佬气得不行时,余琛便畅快得不行。 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 “我同他说。” 余琛看着姬天明,咧嘴一笑,两排白牙森森。 “――老不死的,早晚弄死。”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天机道人,人间牧场(4.3k二合一) 第672章天机道人,人间牧场 姬天明愕然,愣在原地,愣了好久。 然后,他看到了余琛脸上那畅快的表情。 恍然大悟。 “所以,就为了这句话?” “啊,就为了这句话。” 余琛点头,毫不掩饰,开口道。 “我自然也知晓,哪怕咒杀,费尽心力,最多伤他皮毛而已。但有什么关系?我知晓我不可能如今就杀死他,但人生在世,所图不就是一个心绪舒畅,念头通达?” 姬天明盯着他,怔怔看了良久,方才道:“当真是……奇人!” “睚眦必报,小人、俗人罢了,什么奇人?”余琛哈哈大笑,摆了摆手,撤了那斡旋造化神通。 然后,脚步不停,还加快了几分! 远远丢下一句,他头也不回,转头就跑! 余琛点头,“自然。” 就好像遭遇了那凡人传说中的鬼打墙一样,始终无法离开这方圆百丈的山顶。 和本真教首一交锋,他更是感受到了……紧迫。 那股被完全掌控的恐怖的感觉,从姬天明心头,完全消散了去。 才是最紧要的。 少司叹了口气,“阁下,老师……已经来了。” 但下一刻,天旋地转,竟不知为何,又回到了胡峰山上。 还有那更加深不可测的教首。 然后,他看到了,在姬天明背后,一条巨大的时空裂缝,凭空出现。 但不显露出任何一点儿气息。 所以啊,还是得变得更强,还是要长更大的本事儿。 姬天明抬起头,看了看天,继续道:“阁下,老师……想见你一面。” 这会儿见人家师傅? 余琛一愣,转过头来。 见那天机阁主? 余琛心头盘算着,等回到天葬渊上,再等一段时间,稳固境界以后,就把那剩下的渡厄之劫的风劫,水劫,地劫,一同度了。 一道佝偻的身影,浑身缠绕浓浓迷雾,从那其中走出来。他身形很高,也很瘦,拄一根枯木拐杖,须发皆白。 直接突破至那渡厄圆满,半步通天。 姬天明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背后响起。 毫无疑问,他同本真教,已是不死不休。 还有无数被安插在东荒大大小小势力中的本真教徒…… “阁下,且慢!” 当话音传到余琛耳朵里的时候,他的双腿刚迈出一步。 疯了吧? 风紧扯呼,风紧扯呼! “少司,转告阁主,我身体抱恙,改日再说!” 老师? “这一次,不是幻觉,是真收了神通了吧?”姬天明问道。 这一次,更是完全挑明了所有仇恨,往后遇见,就是你死我活。 可就在他马上要离开胡峰山的时候。 天机之主? 挥了挥手,他便转身,准备离去了。 毕竟他破坏了本真教远东的计划。 能让七圣八家也低头的可怕老头儿? 余琛脑子里到冒出这些名号。 而本真教的势力,就不必说了。 那所谓的慧佬,就是能碾压合道的可怕存在。 这已是不不死不休 本真教不可能放过他。 天机道人? 开玩笑,自个儿可是才刚差点儿把姬天明送去鬼门关。 只是想想,余琛都感觉脑壳疼。 ――哪怕没有方才他那咒杀和挑衅,也早是如此了。 炼士除了眼睛见人以外,还擅长通过念头,探查气息。 而余琛此时此刻,竟感受不到任何一点儿眼前这佝偻身影的气息。 就好似只要目光一移开,便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但尽管没有显露丝毫气息。 可当余琛看到他的一瞬间,又浑身寒毛直竖! 危险! 灵魂深处的本能,用最大的音量提醒他,眼前这道佝偻的身影,危险至极!比之他从前见过的所有存在,都要危险! 无法抑制的,他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深吸一口气后,强压下心头惊骇,一拱手,开口道:“见过……阁主。” “老夫姓名,不提也罢,世间皆称天机道人,小友称一声天机即可,不必拘礼,也不必警惕。” 那佝偻的身影发出苍老的声音,自我介绍,不急不缓,却好似在这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余琛心头不自觉地平静了下来。 他一愣。 因为他感觉这个声音……竟有些耳熟。 好似在哪儿听到过一样? “老夫先同你道歉。” 天机道人摩挲着白须,开口道:“是老夫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疏于防范,方才让那本真教首有机会出手,暗中使坏。” 余琛听了,赶紧摇头,“阁主言重了,言重了,他们以以为慧佬性命为代价,阁主被牵制,也是无奈。” “不言重。”天机道人摇头,“倘若是别的事,老夫倒不至于这般愧疚,但唯独本真教首,无论他做了什么恶事,老夫都当同受其过。” 余琛一愣。 没听懂。 啥意思? 本真教首干的坏事儿跟天机道人什么关系? 他看向姬天明,看向老青牛,却见那俩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 显然,他们并不觉得天机道人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罢了,你看过老夫真容,便也明白了。” 天机道人摆了摆手,那笼罩着他的茫茫迷雾,缓缓消散了去。 露出真容。 那一刻,余琛终于明白,为何方才他会觉得天机道人的声音颇为耳熟。 因为就在刚刚,他才听到了! 那个声音说――判官,早晚有一天,老夫令你生日不能。 随着迷雾散去。 一张慈眉善目的面孔,出现在余琛面前。 苍老,和善,好似亲切和蔼的邻家老头儿。 但就是这般面孔,却只让余琛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直冒,头皮上好像一个个响亮的炮仗炸开那样,冰凉寒意从脚后跟升起直窜后脑勺。 整个人,如坠冰窖! 因为他眼前这天机道人的脸! 他也见过! 就在刚刚! 就在这胡峰山上! 那一缕分神降临,欲将余琛置之死的……本真教首! 天机道人,和那本真教首,一模一样! 没半点儿区别!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或者说……就他娘的同一个人! “重新介绍一次。” 天机道人垂下眼帘,那佝偻消瘦的身形,却带着无与伦比的恐怖压迫力, “老夫天机道人,亦为……本真教首。” 余琛人傻了。
只感觉要么是他疯了,要么就是整个世界疯了。 但旋即,冷静下来以后,他反应过来。 ――这事儿,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要不然本真教和天机阁尔虞我诈,明争暗斗那么多年是在干啥? 闹着玩儿呢? 而随后天机道人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他突然一笑,那股恐怖压力,顿时烟消云散,“果然不愧是传闻中的判官,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吓晕了过去,果然是英才俊杰!” 余琛:“……” 这死老头儿也恶趣味了一些吧? 见余琛这般表情,天机道人却是哈哈大笑,道:“小友莫怪,方才小友不也是将天明吓得不轻吗?礼尚往来,礼尚往来哈哈哈!” 余琛叹了口气。 不仅恶趣味,还他娘是个小心眼儿。 但不得不说,天机道人这么一打岔,双方之间的距离却是拉近了不少,至少没那般剑拔弩张了。 “所以,阁主还是显出真正的面容吧,这张本真教首的老脸,挺让人厌恶的。”余琛叹息道。 却见天机阁主,眉头一挑,“小友,老夫大半辈子,这张脸,就是老夫父母生养,可不是什么虚假幻化。” 余琛怔住。 “小友,难不成你以为老夫方才的话是在同你开玩笑么?”天机道人反问。 余琛说不出话来。 “老夫啊,的确是天机阁主,同样,也是本真教首。” 天机道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 “或者说,如今的本真教首,吾等东荒目前最大的敌人,也是老夫。换一种说法,他,乃是老夫的一部分。 老夫所修之道,同如今诸多炼之道,并不相同。 在老夫的道中,有一步,唤作――斩三尸,即斩上尸痴愚得智慧,斩中尸贪妄得清净,斩下尸俗欲……立地飞升! 三尸斩除,可正无上业位,自此为圣,为仙,为神,为太上之尊。 可老夫将三尸斩除,正欲将其焚灭于虚无时候,生了意外,三尸蛊惑天机骨干,飘然遁走,拟化为人,创立邪教,自称本真,后世皆称,本真教首。” 于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本真教首同天机道人简直如出一辙。 原来竟有这般秘辛在其中。 那为祸苍生的本真教的创立者,竟是天机道人的“三尸”,竟是天机道人的恶念! “所以啊,无论他做了什么恶事,其中一分罪过,都应当老夫来扛。” 天机道人深吸一口气,摇头开口。 余琛沉默。 “罢了,早晚有一天,老夫当将其彻底斩除。”天机道人继续道:“言归正传,老夫今日来此,不过是因为小友已与本真教为敌,老夫想告诉小友,本真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罢了。” 余琛拱手,“多谢阁主解惑,某已明悟。但某还有疑问,倘若那本真教首乃是阁主恶欲所化,那他究竟想干什么?莫非真如他们教义所言,要复苏那无欲无求的古老大世?” 反正这会儿余琛看出来了,天机道人没有恶意。 那还不如将心头疑惑,尽数问出。 他一直好奇,那本真教所谓的“古老大世”究竟是什么东西。 “对。” 出乎意料的是,天机道人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他们最终的目的,的确是复苏那古老的大世,但……那并非什么无欲无求的大世,非要说的话,乃是……牧场。” 天机道人说道,反问余琛:“小友认为,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回阁主,某认为,乃是后者。” 余琛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人有贪嗔痴,七情六欲,倘若不加后天引导,同野兽无异,虽然这是天性,但站在人道如今的立场,放纵欲念,便是恶。” 就像那从小在山林中长大的孩童,未经引导,便自然而然,茹毛饮血。 哪怕回归了市井人间,也是见了吃喝便生掠硬抢,见了异性便强行霸占,对于掠夺同类生命,不会有任何负罪之感。 “不错。” 天机道人点头,“老夫亦认为,人之初,性本恶,哪怕生在这相对平稳的规则之内,人也有无穷恶欲,无穷阴暗。 这同衣食之欲,没有半点关系,哪怕锦衣玉食,哪怕住行无忧,天材地宝无穷无尽,人的内心终究会诞生更多的欲望,欲无止境,便是这般。 所以,倘若真正是人,真正是天生地养的生灵,无论多么完美无缺的盛世,也不可能消弭所有纷争。 可那所谓大世,却能做到无欲无求,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杀戮掠夺,没有尔虞我诈,这本身就是不可能之事。 除非……那所谓大世之中的生灵。并非天生天养,而是如猪狗一般,被人为剥夺了所有欲念,圈养起来。” 天机道人深吸一口气, “所谓的古老盛世,便是如此――被称作古仙的存在们充当了牧场主的角色,将整个天地当做了一个巨大的牧场,而万物无穷生灵,就被古仙们圈养,浑浑噩噩,枉度一生,最后……化作他们的食粮。” 说话之间,天机道人大手一挥,一幕幕画面,浮现在虚空当中。 正是那所谓的古老大世。 天地高远,人间美满,天材地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没有争斗,没有厮杀,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一切阴暗。 只不过,他看着那些幻景中的生灵,从他们的眼里,看到的是僵硬和麻木,同机器一般,按部就班。 然后,在整个天地之上,有一头头狰狞恐怖的可怕阴影,俯瞰天地。 好似饲主,俯瞰被圈养的猪狗。那一双双非人的眼眸之中,充满了贪婪和食欲。 那一刻,余琛只感觉……头皮发麻。 将整个天地炼成牧场,圈养天地生灵? 倘若天机道人所言为真的话,那可真是……让人脊背发寒的可怕真相。 同样,也解释了余琛的疑问。 为何那无比美满的古老盛世,还有人会揭竿而起,最后推翻那古仙的统治。 “那为何……本真教会执着于重现那黄金大世?难道他们都不知晓这般真相?”余琛再问。 诚然,三尸虫为天机道人恶念,邪恶也好,凶狠也罢。 但也不至于向往那“被圈养”的畸形天地吧? “因为……那些老不死的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天机道人的话语,冷冽起来。 “那些自称古仙的家伙,哪怕被镇杀,分尸,放逐域外,却仍无法被真正杀死――域外天魔你见过吧,就是他们被打败时的恶念所化。 那些自称古仙的怪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新复苏,君临天下,放牧人间。 而老夫斩除三尸时,那三尸虫本浑浑噩噩,不足为惧,却被那群自称古仙的怪物抓住机会,释放气息,与其融合,最后化作那本真教首。” 最后,天机道人揭开了本真教首的真正面目。 “――所以那本真教首,既是老夫,也是……古仙化身。” 第六百七十二章 古老秘辛,大世将至 第673章古老秘辛,大世将至 “敢问阁主,那古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余琛问。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号称天上地下无所不知的天机道人,第一次摇头。 “不知。” 他长长叹了口气,道: “他们的历史,从饲养整个天地开始,至于再往前,无人知晓。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敌人,不仅因为他们饲养天地,圈养无穷生灵。 更是因为从本质上,从立场上,他们就是所有生灵的敌人。” 余琛眉头一挑:“怎么说?” “天敌。” 天机道人继续开口,“就像猫和老鼠,老鹰与蛇,这是存在于本能之中的敌对,无可转圜。那些所谓的古仙,你可知他们的食物是什么?” 在那个时代,人鬼并不殊途,阴阳也并为完全分隔,阴阳平衡,轮回循环,平衡了整三界。” 对于古仙们而言,人类是天地万灵当中最脆弱,最庞大群体。 先前他在阎魔圣地和南海禁区时,同那第二教子一战,就接触到了所谓的“香火”。 “没有争斗,没有厮杀,没有恩怨情仇,没有波澜壮阔的生灵的魂魄,尽管得以饱腹,但古仙们认为,毫无味道。 天机道人吐出两个字儿来,“――香火。” 怪不得他们能掌控这种邪法,原来一切都来自于那所谓的“古仙”,来自本真教背后那些以“香火”为食的怪物。 他们认为,人类翻不起风浪。 “可在某个时候,古仙出现了。 后来,阎魔圣主姜岳告诉他,那是本真教的邪恶法门,可将人死者一生的一切,尽数炼化。 他们的食粮,只有一样,便是……香火。 被本真教的家伙们,称之为“香火”。 但虽然天地万灵因为古仙的掌控,化作供给粮食的肉猪,天地万灵,没有欲望。 余琛一愣,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后者。” 那一刻,余琛脑子里嗡鸣一声,炸响开来! 诸多迷惑,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整个天地的生灵,都被他们所掌控,都被他们所奴役,像是圈养猪狗那样,度过一生,最后化作他们的粮食。 天机道人点头。 于是,为了追求更浓烈的香火,更美味的香火,他们……放开了人类的掌控。 天机道人继续开口道:“那群怪物,顺势而起,放牧人间,圈养天地。 天机道人娓娓道来, 但同如今的佛门所称的香火愿力不一样,古仙口中的香火,是无数生灵死亡以后的魂魄,人的魂魄,妖的魂魄,精怪的魂魄,无数生灵的魂魄。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天机道人一字一句,将那段无比不堪的历史,缓缓揭开。 天机道人摇了摇头,继续道, “后来,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神庭坠落,地府崩塌,人界四分五裂。” 说到这儿,天机道人突然问余琛,“你说,是圈养在栅栏里的六畜好吃,还是山上的野味好吃?” “原本而言,那时的整个天地,都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反抗之力。 化作食粮,化作力量。 “对于古仙来说,也是如此。” 可古仙们自身,却依旧存在着属于他们的欲望――吞噬。 古仙们一开始圈养天地,便是为了方便为他们提供粮食。 神庭治理阳间,地府统管阴间,生灵由生而灭,坠入轮回,转世投胎,如此循环往复。 如此,过了千千万万年。整个天地,都成了他们手中的玩物。” 就像是香蜡燃尽后,徐徐升起的寥寥青烟一样。 余琛摇头。 或许你只将这些当做是那虚无缥缈的传闻,但老夫告诉你,那是真的。 他们的一生经历,记忆,感悟,经验,一切的一切,都会被那些古仙吞噬,最后只剩下残缺空洞的魂魄,也是那死去之鬼,称为……。” 没人知晓他们究竟从何处而来,没人知晓他们究竟是什么生灵,但他们不食五谷,不服天地之,不吐纳日光月华。 毕竟连同心智都被古仙们掌控,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呢? “但正所谓,欲望无穷。” “在无比古老的世代,在那个比古仙圈养天地更加久远的世代,传闻中有天上神庭,有阴曹地府,加上浩大人间,合称三界。 但后来他们发现,这般被掌控的,没有神智的,没有争斗厮杀,没有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成长的生灵们的香火,索然无味。” 所以,真正意义上,放弃那圈养的盛世的,是古仙们自身。 于是,重新获得了欲望,获得了七情六欲,获得了自由的思维的人类,好似那星星之火,开始燎原! 人类就是这种奇特的生物,永远斗争,永远不满足,哪怕没有外患时,也能斗个天翻地覆。
可一旦有了相同的敌人,哪怕生死之仇,也能率先放在一边,团结在一起。 于是,在某些拥有大智慧,大毅力的存在的带领下,加上那沉睡在天南海北,天上地下的恒古世代的余党们的帮助,人类崛起了。 他们隐于微末,不显声色,一边佯装着并不知晓古仙的存在,一边卧薪尝胆,佯装争斗,一边通过古老的传承,唤醒更多的被掌控的种族。 直到某天,时候到了,十五个原本相互厮杀,水火不容的势力,突然集体倒戈,杀上天穹! 那一战,被称为……天人之战。 那是天地万灵,向天上古仙所发动的战争。 最后,在那亘古世代的余党们的帮助下,人胜了天。 一头头古仙被镇杀,放逐域外,他们的愤怒和怨念,化作了域外天魔。 最后仅剩下一头古仙,在东荒大地,被分尸成无块,分别镇压于东南西北中,五方地下。 属于人道的世代,来临了。 十五个势力,君临天下,执掌人间,天下万族被解放,繁衍生息,再迎盛世。 但古仙这种东西,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哪怕在域外,与无时无刻不在意图重归这大千现世,吞噬天地万灵。 而本真教,就是他们在大千现世走狗,最终的目的就是让那古仙,重新降临! 而天机阁同七圣八家十五御,最根本的职责,便是阻止这一切。” 一番话罢,天机道人方才长吐出一口浊气。 将一切古老的隐秘,古仙的秘密,本真教的起源,七圣八家十五御的崛起,尽数道来。 而余琛也因此,知晓了所有的真相。 他拱手,“多谢阁主相告。” “无妨。” 天机道人并不隐瞒真正的目的,“这些事并不算是什么太大的秘密,七圣八家的古老者也都知晓,吾等未曾布告天下,也不过是怕引起恐慌而已。 但你在大日圣地使本真教功亏一篑,对东荒天地,功德无量,所以你有资格知晓这些真相。 同样,你作为极少数的、老夫无法推算跟脚、又有恐怖因果缠身的存在。 你将注定在将来的天地中,大放异彩,举足轻重。 老夫同说这些,也是希望你看清本真教和古仙的真面目,将你完全拉到东荒的阵营来。” 余琛点头,拱手,“大是大非,某自分得清,阁主放心。” 然后,他便眼见天机道人和姬天明,还有那头老青牛,踏空而起,遁入那冥冥之中。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感觉脑子昏昏沉沉,却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天机道人所言之物了。 转身离去。 回到天葬渊上,脑子里整理了一遍天机道人所说的信息。 然后,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 那些古老的事情,太遥远了。 本真教,古仙,天机阁,七圣八家十五御的斗争,也太宏大了。 不是他如今能够插得上手的程度。 还是……专注眼前好一些。 比如,尽早稳固道行境,将那剩下的三劫给度了。 ――先前,突破渡厄之境以后,余琛是打算稳固一段时间以后,直接度过四劫,达到那半步通天之境的。 可方才本真教首杀机,让他提前度了那天火之劫,虽也迈入了入道中品,但却是有些不稳,需要巩固。 于是,取出那烂柯仙山,遁入其中,吐纳修行去了。 同一时间,云天之上,天机阁。 天机道人同姬天明,已回到了天机阁中。 老青牛金倒是一路上都没什么话说,毕竟他先前那提议,差点儿就让姬天明命没了。 ――没人怀疑,只要那个时候姬天明动了歪心思,要去揭露判官的真容,那家伙真能暴起杀人。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天机阁少司,无比尊贵,忌惮万分。 但那判官,出了名的百无禁忌,说杀人就杀人。 ――他都敢直接架设洞虚大阵,让古神饕餮杀进扶桑圣土把金乌噶了,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但天机道人和姬天明也没怪他。 天机道人带着姬天明,来到那庞大的光芒圆球里,详细问了姬天明今日同判官相遇后所以的一切后,微微点头。 然后,他看向那整个东荒的投影,且看那茫茫天地之中,无穷无尽的天地之从地底蒸腾而起,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大地之上,原本沉睡的古老存在,纷纷苏醒。 整个天地,都活跃起来。 好似伟岸庞大的存在,睁开了眼。 天机道人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大世将至,乱世将至……前些日子,神庭后人已现,再过不久,那作为盛世标志的瑶池仙境,应当也会如期洞开。 老夫有所预感,本真教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天明,届时你去一趟,防范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