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工厂穿民国》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1节 ?　　《带着工厂穿民国》 作者：易楠苏伊 简介: 秦无双作为苏绣传承人，在母亲去世后，独自经营服装厂，谁知运气不好，赶上海运飞涨，关门歇业。就在她打算多接刺绣定单，好给工人发工资时，某天晚上前来一位应征者。 这位不仅穿得奇怪，说话更奇怪。不要工钱，只要管吃管住。 就在秦无双以为对方病得不轻时，她发现病得可能是自己。 因为她家门口八米宽的柏油大马路，一夜之间变成了民国风情一条街…… 作者完结文推荐: 【内卷一家人[九零] 【重生之交换人生】 【穿成女主对照组】 【全家一起去穿越】 【好妈妈系统（快穿）】 【混混养娃日常】 【穿越后，我有四个孝顺儿子】 【六零之穿成极品他妈】 【六零之培养人生赢家】 【八零年代好父母】 【七零之戏精夫妻】 【穿到七十年代的美好生活】 【七零之我的老婆是知青】 【锦鲤女主】 【无间之罪[刑侦]】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民国旧影 异能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无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 立意：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1章 “各位业主请注意！街道通知：梅花小区又检测出一位阳性，隔离时间再往后延长七天！物资后绪会统一发放给大家，请大家自觉待在家里，不要随意走动。” 一道道响亮的喇叭声由远及近，到了刺耳的最高点，又慢慢变轻，直至消失。 街道有一栋二层小洋楼，紧闭着门窗，透过明亮的灯光，可以清晰看到里面坐着一位女子，此时她正端坐在桌前按着计算器，嘴里时不时还念叨着，“两套房子租金是5200，这个月的水电是356块2，这个月的入账是一幅双面三异绣48000，30名员工的基本工资是75000，顺丰快递花了46元”她摸摸下巴，看了眼计算器上的数字，“还差……32602块2。” 秦无双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绣架，那是未封控前她和大师姐绣了一半的作品，这个绣品要两个人一同协作才能完成，现在只有一个人，没法绣，那就只能另辟蹊径，她在本子上写了个数字，拍了拍本子，心想：再接个双面绣，这个月就能混过去了。 她打定主意，伸了个懒腰，将账本合上，连同计算器一起放到身后的架上。 秦无双原本想打电话联系顾客揽活，突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她回头看向门口，往日暖黄的路灯没有按时打开，外面黑漆漆地，伸手不见五指。秦无双走到门前，透过半扇玻璃门，看到外面站着一位女子，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头发全部盘到脑后，用一根簪子固定。 她身上的衣服很奇怪，有点类似于民国旧氏女子所穿的宽大袄裙，衬得她身材越发瘦削单薄。 这是拍短视频的网红吗？ 为什么秦无双不猜对方是拍戏的演员呢？因为她所在的这个县城压根没有影视城，几乎都是现代建筑，不太可能拍民国戏份。 秦无双打开门，客客气气询问，“你有事吗？” 这女子有些紧张，一直攥着手里的帕子，声音低不可闻，“姑娘，我叫苏锦绣，从苏州来的，你家请人吗？我很勤快，苏绣、打扫卫生、做饭、养猪都行，我不要工钱，只要包吃包住就行。” 秦无双心里那种古怪感更浓。这年头就是扫马路都能拿到三千块钱的工资，何至于只要求包吃包住。 她脑海头一个想法是对方在骗人。等自己雇佣了她，干了一段时间的活，她就要求发工资。这样的事情告到劳动局，一告一个准，根本没法赖账。 秦无双从小到大被妈妈教导，这世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更多的是圈套，一件事利润多得超出两倍以上，她都要事先在脑子里过一遍，有没有可能是骗局。 她思忖几秒就摇头拒绝了，“不用了，我们厂现在不缺人手。” 她是真不缺，因为工厂现在开不了工，手下三十名工人都歇业回家了。这会儿她还得接刺绣养活这些工人。再多一个吃白饭的，她身上的担子又得加重，这坚决不行。 苏锦绣失望地低下头，刚准备离开，身子却抖了抖，她下意识扶住门框稳住身体，这可把秦无双吓了一跳，一开始她以为这姑娘是装的，可是打量对方脸色，又不太像，装是装不出这种苍白如纸的虚弱，再看到她捂着胃，额头斗大的汗珠滚落，秦无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这是胃病，好长时间没吃饭吧？” 因为太过痛苦，苏锦绣根本开不了口，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秦无双在屋里逡巡，想给她找点能垫肚子的吃食。呃，可惜好找了好一会儿，愣是一样都没找到。最近一直关在家里，她之前买的五大包零食全被她一人吃光了。现在只剩下半成品，比如螺蛳粉。 秦无双让苏锦绣稍等一会儿，她到厨房下了一包螺蛳粉。下调料的时候，想起胃病患者不能吃太过刺激的食品，没有加辣椒油。 一碗带着特殊味道的粉端过来，空气里全是这种泛着酸又带了几分臭的刺鼻味儿。 苏锦绣坐在凳子上，两只手捂着肚子，腰弯成虾米，几乎与地面保持平衡。 “快吃吧。”秦无双见她一直不动筷子，以为她像许多人一样闻不惯螺丝粉的味，无奈道，“我家没有别的，只剩下这个。你将就着吃吧。” 苏锦绣不是担心味道不好闻，她只是太疼了，等肚子缓过劲儿，她冲秦无双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粉放进嘴里，这是大米的香味，却又比大米多了爽滑劲道的口感，再咬一口酸笋，滋味又添了几分美妙，她眼睛眯起来，“真好吃。” 秦无双得意地咧嘴笑，“是吧？闻着臭，吃着香。” 苏锦绣点了点头，“特别好吃。多谢你。”她用帕子将嘴角擦干净，端着碗就要进去将碗洗干净。 秦无双示意她放下，“不用了。咱们这儿封控了，被人看到你在街上乱走不好。你赶紧回家吧。” 苏锦绣站在原地，“我没有家，也没地方可去。” 秦无双将她从头至尾打量一遍，猜到她遇到难关，立刻替她出主意，“你去关县吧，出了门往右拐就有公交车直达关县，那边没有封，工厂多着呢，养活自己绝对没问题。我这儿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工，不收人。” 许是知晓对方是个好心人，苏锦绣少了害怕，胆子也比之前大了许多，甚至敢于问出自己的疑惑，“我能做什么？哪个工厂肯要我？” 秦无双刚刚就觉得她身上的衣服奇怪，再听她的话又加深了猜测，她想起之前刷短视频时，看到某些地方有女德班，这姑娘如此自卑该不会是受这些封建思想残害吧？她以非常肯定的语气道，“你年纪轻轻的，不缺胳膊不断腿的，哪个工厂不收你？” 苏锦绣原本不怎么信，她活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工厂招收女工的，可听对方理所当然的语气，她怀疑自己可能常年待在乡下，见识浅陋，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大。 秦无双端着空碗一边往里走一边催促她，“趁着现在还有车，你赶紧去，晚了你连这个街道都出不去。” 苏锦绣这回是真信了，弯腰向她鞠躬道谢，临走的时候，还特地将门关上。 秦无双满脸欣慰，将门反插好，将碗洗刷干净后上了二楼，到书房给妈妈上了两柱香，回屋洗漱睡觉。 翌日一早，秦无双是被外面喧闹的嘈杂声吵醒的。这绝不是封控时发出的声响，她头一个反应是外面解封了。那她得赶紧去囤货啊。零食、水果、干果、面条一样都不能少。 她洗漱完毕后，火急火燎下了楼，打开大门，一阵冷风吹进来，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这才九月，怎么就这么冷了？她搓了搓胳膊正打算回去加件衣服，随意抬了抬眼睛，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点懵，她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飞快将门关上，打算回去睡觉，一不小心撞到板凳，钻心的疼痛让她那点侥幸荡然无存，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秦无双揉了一会儿膝盖，实在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打开大门，再次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是一条充满民国风情的老街，周围两旁都是上下两层洋房，清水红砖墙、民国水刷石、大型的石制廊柱以及各色精美的雕花装饰，下面一层是商铺，挂着各式各样醒目的广告牌。 秦无双不自觉走到了路中央，为这个世界太玄妙而震惊时，周围三三两两的人从她身边经过，他们穿的都是民国时期的衣服，男子穿马褂和长衫，也有人穿西装，偶尔也有几个女人经过，多数是学生打扮，蓝色布褂，长度刚刚过腰，袖长刚过肘，敞口呈喇叭状，下面是黑色的长裙，一直到脚踝。 经过的每一个人都会瞧她一眼，而后又快速前进。 秦无双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疼！这不是在做梦。 她家门口八米宽的柏油大马路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这条充满民国风情的老街，就在这时，街道尽头走来一群学生，他们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个个都举着横幅，整齐划一的呼喊着口号： “坚决反对袁项城称帝！” “打倒卖国贼！” “袁项城签订21条，卖国贼！坚决反对！” 这群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激励又迅速，像一阵狂风让人无法忽视，他们走过来，街道上的人自动退让到路旁，全都好奇打量这些人。 秦无双看着这些学生的穿着，目光慢慢往上移，他们手里举的白色横幅，上面用黑色的墨写着几个大字“打倒袁项城”，“打倒卖国贼”等字样。 他们的呼喊声盖过周围一切叫卖声，这样的场景秦无双只在电视上见过，突然出现在眼前恍如隔世，她尚且来不及思考袁项城是谁？胳膊就被人大力往旁边扯了一下。因为惯性，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没事吧？”苏锦绣担忧地看着秦无双，刚刚那群游行队伍过来，她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还以为对方吓傻了。 秦无双愣愣摇头，看着那群学生远去的背影，慢慢转过头，视线落在她家的小洋楼。这楼是跟着她一块穿了吗？她看向小洋楼的右侧，原本那儿该有个门卫室和大门，此时却是矗立着民国风小楼，她将视线移向街道中央-- 那群学生已经走了过来，他们的声音就像鼓点一下又一下敲击秦无双不安的心，也让她更加肯定，她不是在电影片场，而是穿越到了民国。 毕竟没有哪个剧组厉害到一夜之间就整出一条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抱歉，原本答应大家开《搞笑一家人》，但是写了10万废稿都没能满意，终于放弃开这本。 老规矩，入v前的更新时间是12点，一更。入v后是12点和18点。 这章给大家发红包。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2章 秦无双视线落到苏锦绣身上，就是从遇到这人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来！你跟我进来。” 她进的是自己家小洋楼，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她是个陌生人，这楼也是突然出现在这个街道，但是周围的人见怪不怪，也没人过来打听她的来历。 苏锦绣见秦无双回神，还带自己进屋，以为她肯雇佣自己，二话不说跟了进来。 秦无双进屋后，就让苏锦绣坐下，“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2节 她的本意是想问穿越是怎么回事，但苏锦绣哪里知道“穿越”这个词，还以为对方问的是她的情况。 苏锦绣眼圈一红，把近期发生的事说了，“家里被土匪抢劫一空，我带着老仆来上海找相公，谁知他说他早已登报离婚，我不是他媳妇了，把我赶出来。不知不觉走到你家门口，看到门上挂着刺绣样儿，我就想过来找个工。”说到这里，她红着眼睛怯生生地问，“对了，昨晚你说的封控是什么意思？” 秦无双被她问住了，感情这姑娘不是现代人而是民国人，这么说是她一个人穿越到了民国？ 那苏锦绣身上种种怪异之处也就说得通了。 秦无双倒了杯热水给苏锦绣，对方擦了擦眼泪，自顾自说道，“我听你的话去坐车，可是晚了一步，最后一班电车开走了。” 秦无双恍然，原来这个世界已经有电车了，也就是说这姑娘不知道她是现代人。兴许她昨晚就穿到了这边。 苏锦绣小口啜完半杯水，秦无双问她现在是多少年？ 苏锦绣被她问得有点懵，虽然她常年待在苏州乡下，不怎么出门。但今夕何夕还是知晓的。她不明白秦无双住在这么热闹的街市，为什么会问这个众所周知的答案。 不过她心里虽有疑惑，却因为逆来顺受，并没有提出疑问，而是老老实实回答，“1915年10月30。” 秦无双仔细回想民国时期的历史，1915年是民国四年。 看外面的街道，周围百姓的说话口音，应该是上海。 她居然从老家来了上海？ 秦无双抓了抓头发，她穿越到了民国，她妈妈留给她的三套房怎么办？疫情三年工厂账户资金紧张，她硬撑着，一个月接两份刺绣都没有卖房。 房子是她妈妈留给她的底气。如果按照她的遗嘱判给了大师姐和二师姐还好说，起码她们逢年过节能给她妈妈烧住香，要是给了她的亲生父母，她现在就能气吐血。 她仔细回忆，遗嘱的优先级好像高于法定继承。她心里又释然了，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外面，侧耳倾听街道的嘈杂声，她陷入沉思。 苏锦绣噗通一声给秦无双跪下，“东家，请你行行好，收下我吧。我会刺绣，我从小到大学的就是苏绣，我也会双面绣……”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睛无意间瞄到不远处的绣架，在看到上面的半幅绣品，整个人呆住。 刚才从正面看，这绣品上的熊猫还是黑白色，可是从反面看却是金色，这是双面异色绣。 可是她再一仔细看，这正面的图和后面其实有区别的。虽然都是熊猫，但是正面的熊猫坐着，怀里抱着小熊猫，反面的熊猫是站着，肩膀上爬着小熊猫。这是什么针法？她怎么从来没见过？ 秦无双也看出她的疑惑，随口解释，“这是双面三异绣，我母亲自创的。” 秦无双的母亲叫秦凤英，创办两面三异绣后，拜她为师的多如牛毛。刺绣是要吃大苦的，虽然报名人众多，但是到最后只有三个徒弟坚持到最后。她就是苏绣传承人之一。也得亏她会刺绣才能在封控三年时，不靠卖房卖厂就能养活三十名工人。 苏锦绣从小学刺绣，她对刺绣天然热爱，她原以为自己会双面绣，说不定对方能收留自己，没想到秦无双的技法更精湛，她这点技能在人家面前什么都不是，一时之间悲从中来，扶地痛哭。 秦无双将她扶起来，“我叫秦无双，我确实在招绣娘，你暂时先在我这边做绣活吧。至于工钱…” 她实在不清楚这边的物价，一时之间拿不准给多少钱工资。 苏锦绣却以为她在为难，忙道，“我不要工钱，包吃包住就行。” 秦无双这次没有拒绝，“你先留下。工钱以后再说。” 秦无双打算留下苏锦绣，并不完全是出于善心，毕竟双面三异绣需要两个人共同完成。 原先她都是和大师姐一起绣这幅作品。但大师姐回了老家，那边疫情更严重，大师姐被困在家里，根本出不来。 现在穿到民国，估计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大师姐，想要把这幅绣品完成，她需要教苏锦绣学会双面三异绣。 这等于收徒了。 招苏锦绣做工可以，但是收她为徒，她需要先考察对方人品，之后再做决定。 苏锦绣终于能留下来，松了一口气，她是个麻利人，见东家愿意雇佣自己就想表现一下，立刻开始收拾屋子。 这屋里有许多现代化用品，秦无双原本还以为她会惊讶，但是苏锦绣没有半点反应。显然以她的阅历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不属于这个时代。 这栋小洋楼面积不大，很快就她打扫得纤尘不染。 秦无双有点冷，回房加了件外套，从二楼下来时，见苏锦绣要去后院打扫，秦无双忙阻止她，“这个是后院，不用你打扫。除非我许可，你不能随便进去。” 这话有些奇怪，但苏锦绣并没有生气，反而好脾气笑道，“好。我记下了。” 秦无双刚刚被穿越砸晕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除了这栋二层小洋楼，她的工厂好像也跟着一块穿过来了。 厂房还老老实实矗立在那儿，还有那一大片空地。她往前走了几步，右侧原本应该是大门，此时却是隔壁家的墙。左侧是员工生活区，有食堂，员工宿舍、水龙头以及员工自己养的盆栽。 还好，这工厂也跟着她一块来了。靠着这工厂，她在这个世界就饿不着。 秦无双扫了一圈就回了小洋楼，将后门锁上。 苏锦绣又开始抹桌子，一会儿功夫就让屋子焕然一新。突然传来一阵咕咕的声音，分不清是谁的肚子在叫。秦无双从来不自己做饭，主要是怕自己手粗，刺绣的时候，会勾破丝线。 不过她这儿是有粮食的。三年疫情断断续续，中途也解封好多次，服装厂也开过工，食堂还剩了些粮食。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秦无双打开后门，到食堂的杂货间拿了一袋米。不管怎么说，先把肚子填饱。 苏锦绣见秦无双提着一袋米出来，想上前帮忙，奈何她是小脚，不仅没有帮上忙，还差点摔倒。 秦无双看着她那三寸金莲叹了口气，“家里没有钱，我得把米卖了，你别跟去了。待会儿我买些吃食回来。” 苏锦绣看了眼自己的脚，昨天走太多的路，脚疼得厉害，这会儿根本走不了路。 她抿了抿唇，主动提出在门口等她。 她知道秦无双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这儿，说实话她也奇怪这么好的小洋楼，为什么只有东家一个人。 秦无双想了想，到底还是答应了，同情归同情，万一对方是骗子，在这个陌生世界无依无靠，这小洋楼和服装厂就是她的立足之本。 她将门锁上，提着一袋10斤大米往外走，街道两旁有各式各样的铺面，比如包子铺、茶楼、当铺、还有老字号，从外面看不出是卖什么的。 她走了十几米就看到一家粮店。 秦无双拎着大米走进去，伙计看到她的穿着愣了愣。其实不仅他，其他人看到她的穿着，都会有意无意看过来。 因为这边天气比较冷的缘故，秦无双身上套了一件棉服，下面是羊绒针织裤，脚上是运动鞋。 无论是棉服，还是针织裤，亦或是运动鞋，在这个年代都是另类。 伙计只在短暂的惊讶后，又笑眯眯凑上来，“小姐，您要买什么？” 秦无双打量一圈粮店，这里面卖各式各样的粮食，有米、小米、玉米、米粉、面粉等等。 这粮店居然只有三款大米，最差的那款大米不仅碎，而且有些发黄。就是最好最白的那款大米也没有秦无双手里的大米白。 秦无双指着最好的那款大米问伙计多少钱？ 伙计笑眯眯道，“这款大米是四分钱一斤。” 秦无双侧头看着他，“那你们收多少钱一斤？这是我从家里拿的。” 她将米袋递过去，这是封好的袋口，伙计找来剪刀，将它拆开，大米瞧着跟他们的一样，甚至更加晶莹饱满，他叫来掌柜。 掌柜仔细瞧了一眼，“这是哪边的大米？” “苏北大米。我这大米可比你的好。”秦无双指了指米袋。 掌柜看了米袋好几眼，以他的见识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袋子，不过对方的穿着远比米袋更奇异，他只以为是从国外运过来的，也没当一回事，冲秦无双道，“咱们卖价是四分，但是收价肯定不能给这么多。这样吧，我赚你一分钱，用来支付房租和伙计们的工钱。” 秦无双不清楚这个价钱是多了还是低了，不过只是一袋大米，低了也没事，大不了她以后不过来这边卖。 她很爽快答应，“把粮食倒过去吧。这米袋我得拿走。” 掌柜也不贪她一个米袋，见她同意，立刻让伙计把米倒进米柜，从柜台数了三角钱递给她。 两个硬币，一张纸币，都是一角钱的面值。 硬币正面是天坛，旁边各书两个字“壹角”，背面是三个圆缠绕在一起，中间是个中字，周围围绕着两行字，分别是“中国联合准备银行”，“中华民国初年”，两行字间夹着两颗星星。字也是繁体的。 纸币的正面有弦纹和珠圈，上有隶书“中华民国”，下有“开国纪念币”，左右分别长枝梅花。背面中央隶书“十枚当壹圆”，左右交叉嘉禾，下萦结带，弦纹和珠圈外，下有英文汉译“中华民国开国”，上有“纪念币”，左右分列壹角。 但让秦无双震惊的是正面中央的画像，她明明记得民国开国纪念币是孙中山。但这张纸币上的头像却不是他。 以秦无双长年画画的眼历，愣是认不出这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钱币信息来自百度百科。当时的开国纪念币在市面上正常流通。 第3章 秦无双震惊地指着纸币上的人像，问掌柜，“这是谁？” 掌柜愣了一下，面带微笑，“民国第一位总统啊。” 秦无双不死心追问，“他的名字叫什么？” 掌柜微微惊讶，不认识总统很正常，毕竟普通人见到总统的概率并不高，可他都已经告诉她这是总统，她还不知道名字，是不是太不关心政治了？ 掌柜看了眼她的身着，好奇问，“你刚从国外回来？” 秦无双颔首，“对。他是谁？” 掌柜恍然，笑眯眯道，“这是孙和先生。民国初年的总统。” 秦无双微微一怔，孙中山名文，字载之，号日新，又号逸仙，又名帝象，化名中山樵，就是不叫孙和。难不成她穿的这个民国跟她所在的民国不是一个时空？ 她怀着异样的心思，出了粮店。 回去的路上，她买了四个肉包子，价格相当贵，每个五文钱，素包便宜，每个三文钱。 这时候一块大洋等于十角钱。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按照英式，一块大洋等于12块大洋。后来政府改制，也采取500克为一斤，民国以前华国都是一斤16两，也就是600克，经过改斤数，一块大洋就是十角钱了。 当然因为北洋政府并不能掌控全国，只是表面维持统一，各地方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阳奉阴违依旧用的是16两的计数方法。 不过上海这边有许多商铺已经采用一斤十两的制度。这时候的一块大洋等于120个铜元。一角可以换12个铜元。这时候也会用铜板（也称文钱），而一个大洋可以换铜板的比例是不同的，比如天津1279文、奉天省城1180文、开封1289文、福州1085文、武昌1433文、长沙1500文等。一枚铜元相于十文钱。 百姓常用的是铜元和铜板，偶尔也用角，大洋却是难得一见。 买完包子，秦无双回了家。 离老远，秦无双就看到苏锦绣，这年头在街上行走的女人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她这样的旧式女子。 被那么多人盯着，苏锦绣深闺中的女子哪里见过，头几乎埋到胸口。 秦无双走过去，将两个包子递给她，“快吃吧。” 苏锦绣接过来，狼吞虎咽吃起来，秦无双一边吃饭一边开锁。 进去后，秦无双倒了两杯热水，一杯自己，一个给苏锦绣。 苏锦绣吃了一个包子就饱了，另一个包子递给她。 秦无双愕然，“你昨晚不是挺能吃吗？”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3节 昨晚她下的一碗螺蛳粉她吃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这会儿怎么一包子就饱了？该不会是客气吧？ 苏锦绣涨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我一整天都没吃饭，所以……” 秦无双见她不是故意饿肚子，点了点头，示意她将包子放在桌上，“那就饿了再吃吧。” 苏锦绣吃完，四处打量这个铺面，说是铺面，其实又不太像，因为除了两面墙上挂了绣品，并没有摆货的架子。而唯一的架子上放的却是绣线和各式各样的绸缎。 苏锦绣走过去，发现这些绣线不仅齐全面且颜色也很多。比她在老家时见过的还多。 苏锦绣吃了东家两顿饭，有点不好意思，就想给东家赚点钱，她回头看着秦无双，“我想现在就干活。您是给我花样，还是我自己画花样？” 秦无双正好也想看对方手艺，她想露一手正合心意，于是点头答应，“你自己画吧。那架子上的布料和线随便你挑。” 苏锦绣点点头，开始挑选底布，先把绣样画出来。 秦无双吃完饭，正好想跟她打听这个世界的信息，于是问她孙和的事情。 可惜苏锦绣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嫁人前年纪小，知道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嫁人后就一直待在乡下。还是家里出了匪患她才逃到上海找丈夫。她对政治半点不关心，只知道总统的名字，还知晓对方在日本留学，其他事情却是一问三不知。 秦无双只好问她身边事，“你前夫是住在租界吗？” 苏锦绣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点了点头。 她到底不是个傻子，见秦无双不怎么相信自己，她就从袖口掏出一张报纸，被折成一个小方块，摊开后全是褶子。 秦无双接过来，苏锦绣不识字，也没法指给她看，就道，“他说他早就在这报纸上登记跟我离婚，但是我不识字，咱们农村乡下也没人舍得花钱买报纸，一直被他瞒到现在。” 秦无双接过来，在中间偏右的醒目位置找到那则离婚公告。男人叫张振泽，女人苏锦绣。 苏锦绣怕她不信自己，又从衣服的夹缝中取出一个小册子，秦无双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中华民国国民身份证，祖籍是苏州。 秦无双是外来人口，打算赚点钱就去补办这个。她将身份证交给苏锦绣，问对方一个问题，“租界离这儿有多远？” 秦无双刚刚只是出去溜达一圈，就发现这儿并不是租界。毕竟租界里应该有很多洋人，而刚刚她在外溜达，没看到几个洋人。 苏锦绣想了想，“不算远，这边有直达的电车，大概两站路就到了。” 她倒是没有问秦无双为什么会问租界的消息，可能秦无双跟她一样是个闺阁女子，从未出去过吧。 秦无双一怔，居然这么近？ 苏锦绣见她目露惊诧，不自觉又补充，“一等座是三分钱，两等座是两分钱。” 秦无双笑着点头，“还挺便宜。” 她现在不急于去租界长见识，打算先了解这个世界再说。 晚饭，秦无双没有再吃包子，再往前走几米有个西餐店，秦无双原本想进去吃牛排，谁知没有牛排，只有猪排、咖喱饭、三文鱼、沙丁鱼、番茄鸡丝饭。她要了两份猪排，掌柜得知她就住在这条街，让服务员帮她连盘子一块端回来了。 服务员说话也很是客气，“半个小时后，我再过来收盘子。” 秦无双点头，送他离开，扭头叫苏锦绣过来吃饭。 苏锦绣有些忐忑，“西餐厅太贵了。我……这多不好意思。” 秦无双笑道，“我也是刚来的，咱们试试口感。” 苏锦绣不会吃西餐，看着秦无双的动作，很快就学会了。 猪排吃完，两人肚子都饱了。 没过多久，服务员过来收盘子。 秦无双给苏锦绣在二楼，她隔壁收拾一间房。 下楼之后，见苏锦绣还在绣，秦无双提醒对方，“天黑了，就别绣了，免得伤了眼睛。” 苏锦绣看着刚有点雏形的绣品恋恋不舍，“不伤眼睛，这电灯真亮啊，就跟大白天一样。” 秦无双不想她用眼过度，当即摆手，“那也不行。眼睛得休息，不必急于一时。” 苏锦绣无奈，只能上了二楼。 秦无双教她怎么洗澡，怎么用卫生间，苏锦绣看着这房间，有些胆怯，“这可使不得，我这样的人哪配住这么好的房间，也太奢侈了，您就给我换普通点的房间吧。我……” 秦无双摊了摊手，“这楼上只有三个房间，还有一间是我的书房，里面都是书，不能住人。” 苏锦绣迟疑半晌，只能住了进去。 秦无双将一楼门锁上，回到二楼，先去书房，给妈妈烧了一柱香。 这书房很大，两厕都是书架，上面放着各式各样关于美学和刺绣方面的书籍，靠近门的那侧是秦无双的母亲秦凤英的牌位，牌位后面是一尊人见人怕的阎王雕塑像。她给妈妈烧香时，也会给阎王爷烧一柱，这样妈妈能在地府过得好舒服些。 两柱香拜完插好，袅袅炊烟升起，秦无双拿着纸巾将妈妈的照片擦干净，又用刷子将阎王雕塑像落的灰尘扫干净。 一切都完美，秦无双刚准备回房睡觉，突然她上衣口袋手机响了，之前她看到外面街道变了，还心存妄想，打开手机试试看，但是让她失望了，民国没有信号，这手机除了照相、录音、记事本可以用，需要联网的软件一概变成了灰色。 此时听到声音，她心里一个咯噔，立刻掏出手机，这居然是她之前订阅主播给她推送的视频广告。 她点开视频，听着主播正在卖力吆喝，她看着只觉得亲切，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网不是断了吗？怎么又有网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打算看看电脑能不能联网时，一道突兀的男声响起，“小娃子，我送给你的大礼喜欢吗？” 秦无双吓得心脏差点蹦出来，第一时间先看窗户，该不会是外面进了小毛贼。可是窗户关得死死地，并没有人进来。再说这是二楼，想要偷东西，还没进来就打草惊蛇那是傻子。 她眼尾扫见阎王爷的雕塑，只见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阎王雕塑此时却幻化出一个男童。 他大约五六岁的年纪，扎着包包头，用红丝带缠着还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小脸肥嘟嘟的，要多萌就有萌，但那双眼睛却像含了碎冰的深潭，黑漆漆凉飕飕地盯着秦无双，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诚然这只是个小孩子，长得还挺好看，但是秦无双在他面前威风不起来，只是扫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更经受不住他那锐利的目光。 他那双脚就那么悬空踩着，秦无双坚信二十六年的牛顿定律崩塌了，她浑身汗毛直竖，嘴唇哆嗦着，很想开口说话，可是喉咙像是堵着硬物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脸因为恐怖一点血色也没有，心更是提到嗓子眼儿，这阎王复活，是要取她的命吗？ 第4章 “小娃子，你怎么了？”又是那道成熟男人的声音。 秦无双一颗心蹦到嗓子眼，脸吓得像窗户纸似地煞白，好半天她才将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按回胸膛，结结巴巴问，“你……你是来勾我魂的吗？” 阎王用一双探究的目光仔细打量秦无双的反应，见她明明哆嗦却还是强撑着身体，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她，“勾魂是黑白无常的工作。我来找你有事。” 秦无双长舒一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虽然她这几年确实挺难，拆东墙补西墙，一日三餐吃得都不怎么健康。但是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她还这样年轻，许多美好的事情都没有体验过，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说来也是丢人，无神论者秦无双在真神出现那刻彻底背弃自己的信仰，她强压住激动的心脏激动询问，“我妈在下面过得好吗？” 也不知她给妈妈烧的那些金元宝、豪宅、iphone14有没有收到。 阎王那张人见人怕的脸变了，眼底甚至含了几分笑意，“不愧是孝女，一年365天，天天给你妈上香。那么多鬼就属她过得最幸福。”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秦无双天天烧香，其实并不认为自己的香能烧到妈妈手里，她就是想跟妈妈说会儿心里话。妈妈活着时，她们一起吃饭，一起分享各自的喜怒哀乐，一起快乐追剧。 妈妈不仅仅是她的妈妈，还是她的朋友，还是她的老师，更是她毕生的依靠。可惜妈妈走得太早了，一场车祸送到医院，不到两个月就夺走了妈妈的命。快得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想起妈妈，秦无双眼睛酸涩，往日种种温馨画面浮现在她脑海，艰难回答，“我也不是很孝顺，比起我妈对我的付出根本不值一提。” 她不是妈妈亲生的，她是妈妈的养女。 她的亲生父亲喜欢家1暴，亲生母亲在她三岁那年实在受不了，跟别的男人私奔了，没有带走她。从那以后，她成了爸爸的出气筒，高兴打一顿，不高兴用脚踹一顿。等她长到六岁，实在受不了这地狱般的生活，她鼓足勇气背着书包离开了那个家，她四处流浪，期间被一位好心人发现，警察将她送回那个家，换来的是更猛烈的重伤。 没有人能帮助她，后来她再一次逃跑成功，她小心翼翼躲避所有大人，不再接受好心人的帮助，在外面流浪两年，直到她遇到了养母秦凤英。 养母是个坚强的女人，一生未婚，将满腔热血都倾注在事业上，后来功成名就后，想有一个家庭。只是她年纪不小了，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她瞧不上，只能嫁给二婚男给人当后娘，她不愿意，所以就收养了秦无双。 自打跟了养母，秦无双才过上正常生活，一日三餐都有人给做，她终于能够上学念书，每年养母都会带她去旅游增长见识。 等她大学毕业后，原本想回来跟养母一块经营服装厂，谁知一场车祸带走了养母。 养母临终前交待她好好经营服装厂，又将名下所有财产都给了她。养母的兄弟侄子们全都恨毒了她。 秦无双这辈子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给母亲养老。子欲养而亲不待，没有别这更悲催的事了。 她还在伤感，阎王却面露古怪，“你已经很孝顺了。别说天天上香，就是一年烧一回，许多人也坚持不了几年。” 秦无双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我们都是无神论者，烧香拜佛只是起到心理作用。我也是。” 也不知她哪句话刺激了他，阎王突然就怒了，白皙的小脸瞬间变成黑色，跟黑炭有的一拼，他板着脸，奶凶奶凶地，“别把话题扯远了。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求人帮忙，语气还这么恶劣，秦无双头一回见到这种奇葩，但是谁叫对方是阎王呢，她妈妈在阴曹地府还要他照顾呢，她还真得罪不起他，于是她原谅他的坏脾气，以平常人的态度询问，“我能帮你什么忙？” 阎王唉声叹气，“地府的幽冥界已经住满鬼魂，奈何桥上的鬼魂堵得水泄不通，已经堵到阎王殿门口了。我送你进小世界，你帮我救人。” 秦无双瞬间反应过来，“我穿到民国是你搞的鬼？” “是我。不过你烧的香太少了，只够一天。”阎王颇有些不满，眼里还露出垂涎之色。 秦无双觉得这阎王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伸出五根手指，委屈巴巴道，“一柱香还少？我买的可是上好沉香，一柱就要五块钱呢。” 阎王点头，“香是好香，但是少了点儿。”他手一挥，“行了，不提这事。我让你到民国去帮我救人。幽冥界住不下了。” 秦无双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去民国，我们这个世界死的人也很多。” 虽然民国死的人多，但是民国基数少啊，总人口才四亿，可是她这个世界光华国就有14亿人口，是民国的三倍还多。这个世界死的人应该比民国更多才对。 阎王翻了个白眼，“幽冥界只住非正常死亡的魂魄。你们这个世界死人虽多，但是非正常死亡也才三百多万。可是民国非正常死亡人数足有一千三百万。他们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没有作奸犯科，十八层地狱都没法收他们。这些人的平均寿命也才35岁，他们死后，只能住在幽冥界，要一直住到他们生死薄上的年龄到了才能进入轮回。你们这个世界，平均寿命78，翻了一倍不止。你说去哪个世界救人？” 秦无双懂了，所以阎王要她到民国救那些死于非命的人。 她还是不想去，21世纪压力是很大，但她的财产也多啊，她不仅有个服装厂，还有三套房，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去了民国，她不仅要担惊受怕，而且还要重头再来，一文钱能扳倒英雄汉，她流浪那两年，可是什么苦都吃过，她不想为难自己。 阎王见她迟迟没有回答，似是知晓她的想法，所以说话也不像刚才那样臭，反而很温和，“只要你去了，我可以破例见你母亲。” 秦无双一副你当我白痴的表情，“人鬼疏途，虽然我想见她，可是她应该不记得我吧？” 进了阴曹地府，先要见阎王，根据生前所为，阎王决定他们的结局，是要打入十八层地狱，还是要转世投胎。她妈妈没有做过恶事，所以一直待在幽冥殿等轮回。而进入幽冥殿之前要先过奈何桥，那孟婆汤一喝，啥都不记得了，又怎么可能记得她这个前世之人呢。 一个根本就不记得她的母亲，又哪来的亲情，她还不如看妈妈生前的遗像和录像一解相思之情。 阎王见她连这都知晓，愣了好半天，只好换了个说法，“你去民国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你应该知道哪些东西好卖，而且你还可以把你服装厂里的库存全部抛掉。说不定还能将你妈妈的服装厂发扬光大。” 他到底是阎王，一句话就说到秦无双的心坎里去了。 但秦无双却不为所动，“等疫情过去，一切恢复正轨，我一样能让服装厂起死回生。” 她这可不是大话，毕竟她可是双面三异绣的传承人，在抖音有三百万粉丝，之前海运费高涨，她就是通过网上直播大甩卖，清了不少库存。要不是这几个月都在封控，快递发不出去，她也不用一个月接两单活。 阎王见她油盐不进，将主动权交给她，“那你说说怎么才能去民国？” 秦无双摇头，“太危险了。我不想死。” 阎王没想到这丫头不仅胆小，还怕死，他黑着脸，“你不需要一直待在那边，你可以跳时间，跳过战争年份。” 秦无双愕然，“跳过？”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4节 阎王见她终于有兴趣，立刻卖力吆喝，“对。刚刚你穿的是1915年，下次可以跳1942年。那时候河南□□，死了三百万人，你可以救他们。” 秦无双脸色相当难看，手心拍手背，“你上下嘴皮子一碰，给我安排这么重的活。你也好意思。我拿什么救他们？我总不能卖掉三套房全部换成粮食，发给那些难民吧？你想得倒美！” 救人是美德，可是她又不想当神仙，为什么要掏空家产救别人呢？那她回了现代吃啥喝啥？这是逼她一夜回到解放前。这阎王不仅面黑，心也是黑的。 阎王没想到她如此自私，叹了口气，“现在找个单纯的好人真是太难了。怪不得好些年没有人飞升成仙。” 秦无双不理会他的挖苦。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救一个两个还行，让她掏空全部家产救三百万人，这得是圣母重生才能做到这么无私。 三百万人，就算吃最便宜的苞谷，一块二一斤，吃上一个月，每人每天吃二两，一个月下来也得花2160万，好家伙，她刚刚说大了，她就算掏空全部家产，居然都不够。她妈留给她的三套房可只值一千万。她还得背1160万的巨债。她妈妈要是知道…… 她突然一顿，眯了眯眼，“你刚刚说可以跳时间？” 阎王敷衍地点了点头，不明白她激动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秦无双摸摸下巴，“那是不是也可以往前跳？” 阎王一怔，“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是逆天改命会耗费我几十倍的神力。” 这阎王就是奸商，秦无双信什么都不会信他个鬼，“你让我穿到那个民国小世界不也是逆天改命吗？凭什么那个世界可以改，这个世界都不行。你可别拿我当傻子。” 阎王摇头，“那怎么是逆天改命呢？那些人本来就是非正常死亡。没到寿数就饿死了。” 秦无双幽幽道，“我妈也是非正常死亡。” 阎王微微一怔，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你想穿到你妈没死前改变她的命？” “我妈寿数肯定不止55岁。”秦无双自顾自道，“要不然她早就投胎转世去了。” 阎王还没翻过生死薄，不过她说得也有道理，临来时，他还看到秦凤英吸完香火飘回幽冥界了。 阎王说得嘴皮子都干了，她都不为所动，现在得知可以逆天改命，她反而来了兴致，不由心花怒放，轻咳一声提醒她，“那得需要很多神力，你们现代社会无神论者太多，我现在很缺神力。” 秦无双急不可待，“那我把三套房子都卖了，全买沉香烧给你。” 阎王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为她的孝心感动，不过他面上却是为难，“不行，幽冥界已经关满鬼魂，我上哪给你找妈妈，我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秦无双幽幽看着他，刚刚他还说让她们母女相见，这会儿又推三阻四，摆明是想拿乔。但谁让形势比人强，现在是她求着他的时候了，她咬咬牙，“行，我答应去民国帮你救人。但是事成之后，你一定得送我回到过去。” 阎王终于达成目的，心里暗乐，面上却板着，“行，我是神仙，不屑骗你们这些凡人。” 似乎生怕她反悔，他举起手就打算挥袖子将人送到民国。 秦无双摇头阻止他的动作，“先不急。我现在缺钱。我先买点物资再穿。” 阎王对她的积极性大加赞赏，这是打算做个时空倒卖商？这主意好，赚很多很多的钱，将来可以救很多很多的人。到时候幽冥界就不会挤爆，玉帝也不会责怪他办事不利了。 秦无双突然想起来问他，“一根香只管一天？” 阎王颔首，“你现在烧那香只管一天。换成劣质香肯定不够一天。” 秦无双懂了。一根香五块钱，她这次打算过去一天。 她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去民国的时候，这边时间怎么算？” 她可不想回来后就变成老太太。 “时间是静止的。”阎王提醒她看手机上的时间。 秦无双看了眼手机，果真是昨天晚上的日期，她松了一口气，那她去民国后，就不用担心被街坊四邻报人口失踪了。 她突然问，“你刚刚说民国每年非正常死亡人口是1300万，那我是每年都救这么多人吗？” 她满打满算只做过一年生意。真的没有那个自信能赚到这么多钱，救这么多人。 阎王生怕她后悔，连连摇头，“不是。我算过，你只要在闹饥荒的时候给他们一条活路。就可以缓解幽冥殿鬼魂无处安置问题。” 秦无双松了一口气，那还行。只要不是年年救那么多人，说不定她真能行。 她视线落到妈妈的遗照上面，突然想起妈妈总爱说的话“有问题找组织”，福至心灵问，“我可以把你交给国家吗？” 她是没什么钱，但是国家机器插手，很快就能将事情解决，她也能早点见到妈妈。最主要的是国家出手，那个世界的华国可以避免被他国入侵。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可惜被阎王一口回决，“不行！” 秦无双觉得他可能鬼王当惯了，不了解国家机器这个概念，刚想跟他解释，却听对方嗤笑一声。 阎王那张婴儿肥小脸一鼓一鼓的，说话毫不客气，“你们那些领导可都是神仙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他们做一个决策事关千千万万之人，功德也不用我这种底层鬼王能计算出来的。我只能管你们这些普通人。如果你找国家机器帮忙，上神们肯定知道我管理不当，致使幽冥殿堵塞，那我万年修为直接泡汤。你可不能害我。” 秦无双懂了，这就跟两个大公司合作是一个道理，大领导之间达成协议之后，小员工之间再对接。如果a公司小王跟b公司大领导接触，很难不引起a公司大领导的关注。他会在心里嘀咕，小王是不是要出卖公司利益？ 阎王这是要避嫌。她懂。但是秦无双好不容易出这么好的主意，哪能死心，她立刻向他传授摸鱼技巧，“你们神仙不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吗？他肯定不会时时刻刻盯着领导。你就放放水，我保证一年，哦不，一个月，国家就能给你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玉帝眨眨眼的功夫。” 阎王抱起藕节似的胳膊，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让我别把你当傻子，但你把我当傻子哄。你们领导跟那边的世界建立联系，那边肯定会发生重大变革，到那时玉帝也看不到吗？” 秦无双有些心虚，她其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要是中国人，学这段历史，没有一个不恨得咬牙切齿。她自然也不例外。 秦无双被他怼有些生气，何着他只想她过去救人，并不打算改变国家路线，她忘了这鬼不能得罪，气呼呼质问他，“你就不怕我过去那提前改变历史？” 阎王挑剔地打量她，“你们有个伟人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可你活了二十六岁，连枪都没摸过。你能改变什么？” 没有人喜欢被人小看，更何况还是一只小鬼，秦无双气得嘴都歪了，可是等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人家还真是话糙理不糟，那可是乱世，她只是做衣服的裁缝，能拿那些列强怎么样！ 她心情很糟糕，挥了挥手，“你赶紧走吧！” 阎王不仅没走，还继续啰嗦，“我正要跟你说呢。咱们得约法三章。” 这是注意事项，秦无双不能不认真，仔细听他下文。 阎王轻咳一声开口，“第一：你要尽可能救很多人。第二：你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你的来历。第三：你不能倒腾过多不可再生资源到另一个世界。比如矿石资源、土壤资源、煤、石油、天然气等等。反过来亦是如此。” 秦无双刨根问底，“这个过多指的是多少？” “不能超过100吨。” 秦无双懂了，不可再生资源都是定量的，倒腾一些不会造成太大影响，要是过多，那就失去平衡。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为什么民国的人看到我出现在那个世界不惊讶呢？” 那条街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肯定有许多都是老街坊，可是他们看她的眼神一点也不意外，太奇怪了。 阎王很快给她解惑，“不是。之前那个位置确实有栋楼，但是那人刚来没多久，又无亲无顾，失足掉进海里直接喂了鱼。所以我直接将你的二层小洋楼幻化成他的家。我篡改他们的记忆让那些人以为你就是之前那个邻居。” 秦无双还是疑惑，“那我的工厂？” “我把他们的位置都往外挪了挪，不会有人发现的。”阎王一副我很聪明，求表扬的傲娇表情。 秦无双很给面子夸了一句，“你还挺聪明。” 阎王乐得蹦起来，“你还有问题吗？” 秦无双暂时想不起来，摇头说没有。 阎王也不纠缠，只留下一句，“我明天再来。” 没能找到帮手，秦无双心里极其失落，回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乱糟糟的，直到天明才睡着。 九点钟醒来，外面传来一道道刺耳的喇叭声，街道主任正在街上卖力喊，“街道全面解封！各位业主请注意，街道全面解封！” 秦无双睡意顿消，直接从床上爬起来。 她去了隔壁房间，没有发现苏锦绣的身影。 她又到楼下寻找，依旧没有发现苏锦绣的身影，所以苏锦绣并没有跟她一块穿回来？ 她下楼给自己做了碗螺蛳粉。 到民国后小洋楼的燃气管道根本打不开，她只能去外面吃。回来后，就没这个顾虑了。 吃完饭，秦无双找到一个空麻袋，拿了钥匙和手机开着她的面包车往大道上拐。将面包车停在粮店门口，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的面包车好像没有跟着一块穿。 之前她的面包车一直停放在小洋楼门口的空地。可是到了民国，空地没有了，只有拥挤的街道。 要是她把面包车开进厂里，是不是也能跟着一块穿呢？ 她决定下回试试。 第6章 吃饱喝足后，秦无双就开始采购物资。她所有存款只有1340元，她之前在民国去粮店打听过各种货物的价格。 她完全可以从这边买粮食运到那边卖，这样可以快速攒到一笔资金。 然后她再从民国那边买些珍贵物件到现代卖，做个时空倒卖商，应该也能挣不少钱。 她问了各种粮食的价格。之前食堂买的大米就是粮店卖的散装大米，每斤只要两块一，每袋二十斤，一袋是40。 秦无双打算全买这种大米，她跟老板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买了34袋。 将粮食运到小洋楼，秦无双就开始收拾屋子。 既然要来回穿梭，有些东西就得藏好了，比如说还未出现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台式电脑、微波炉、电饭煲。至于冰箱、洗衣机这些已经问世的物件，可以留着。 她将东西收拾妥当，看着厨房的燃气有些头疼。到了民国这些东西都成了摆设，要是外人进来，看到这些东西，肯定觉得很怪异。 可这东西是一个整体，她要是拆了，这小洋楼就废掉了。该怎么办呢？ 她思来想去，只能先放在那儿，等她赚了钱，她就买个煤气罐，用它接煤气罐，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瞧出问题。 她将收集好的东西用个大箱子，全部运到她住的那套小房子。 她妈留给她三套房子，她租出去两套大房子，自己留着一套小的，一室一厅，只有五十来平。 以前她都是住在小区里的，因为疫情严重，时不时就要封一下，她怕自己被封在小区出不来，所以就搬到小洋楼这边。 小洋楼这边有直播设备，还有各种丝线，哪怕封控，依旧不耽误她做事。 她将这些物品全部搬到小房子，天色已经黑了，她在小区门外的小吃店填饱肚子，趁着天色还早就到房产中介，把房子给挂了。 想要做个合格的时空倒卖商，没有本钱怎么行？ 房产中介跟她去家里拍了照片，说是回去后就上传到他们的系统。 秦无双则是回了自己家，快到12点时，她给母亲和阎王各烧了一柱香。 一夜到天明，再睁开眼时，耳边全是市井特有的喧闹声。她撩开窗帘，看着街道上的百姓。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5节 以前她也看过不少民国剧，帅气英俊的军阀与娇美动人的民国小姐一起谱写民国爱情。那时候只觉得有些怪异，可是一直想不出哪里怪。等她真的穿到这个时代，她恍然明白，这样的剧太悬浮且不切实际，这些底层百姓的贫苦才是最真实的。 军阀是少的，小姐也是少的，更多的是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麻木，就像任人驱赶的牲畜。这些明明是百姓却更像奴隶的人才是这个绝大多数。 她收回视线，洗漱完毕后，匆匆下了楼。 苏锦绣已经起来了，正在刺绣，看到她下来，立刻站起来解释，“东家，我想做早饭，但是那灶房我不会用。” 秦无双看了眼厨房，摇头说不用做早饭，“煤气罐还没买，以后再说吧。我去外面买早饭。” 她去外面买了三个包子和两杯豆浆。 这时候没有塑料包装，秦无双拿了碗盛过来的。 苏锦绣胃口小只吃一个包子，秦无双吃两个。 她一边吃一边瞧苏锦绣的作品，昨天还只有一点点的绣样，现在已经绣到一半，可以看出是朵花。 秦无双问她几点醒的。 苏锦绣不好意思地抬头，“外面传来叫卖声，我就醒了。” 吃完饭，秦无双就打开后院的门，拎了一袋米出来。 她走到街的尽头才发现这条街只有一家粮店，拐进另一条街才又发现一家粮店。她拎着袋子进了店，问了收购价，也不知对方是看她年纪小故意坑她，还是怎么回事，居然只给两分六一斤。 秦无双调头就走。她也没心情再找粮店了，因为她发现她在街上逛这一会儿的功夫，几乎所有人都会看丽嘉她一眼。 秦无双不是没想过换成这时代女子的衣着，但是她发现不行。 民国旧式女子穿的是高领的宽大袍子，就那领子高高地，让人瞧着就觉得不舒服。 新式女子的穿着更像是学生装，那些人出现都是一群。 倒是也有跟她差不多的穿着，只是这个街区很少，所以她的出现才那么突兀。 秦无双不再找粮店，不是怕被人瞧，而是一袋米20斤，太重了，民国的路又不好，到处都是泥泞，中途还不能将米袋放到地上，要不然会脏。 只提这么会功夫，她手心就勒出一条红线。 为了多赚点钱，她还得把米重新拎回去。 重新回到那家粮店，秦无双累得直喘气，她将米袋放到粮店空余的桌上，问粮店掌柜，“我有这种大米34袋，你给我加点价，我全卖给你。” 粮店掌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打量这米袋上面的字，“这米是哪来的？字怎么缺胳膊断腿的？” 秦无双心里一个咯噔，挡住他视线，“你就说加不加吧？” 粮店掌柜想了想，“那就给你三分一。这已经是最高价了。你去别家店，保证卖不出我这价钱。” 秦无双原本没指望他能加价，现在得知能加一厘，这也是好的。于是爽快答应，“行。你让伙计跟我去搬，我一个人搬不了那么多。” 粮店掌柜没什么意见，“行，我让伙计拉着板车去拖。不让你伸手。” 秦无双松了一口气，带着伙计去自家搬粮食。 这伙计瘦瘦矮矮，秦无双严重怀疑对方的体力，可真的等对方搬货，她才发现自己真是小瞧了人家。 这伙计年纪轻轻，居然就能一手拎一袋，关键人家丝毫不喘。一看就是经常干体力活。 称完后，秦无双要收回袋子，粮店掌柜摇头失笑，“你这小姑娘防备心还挺重。怕我抢了你的生意？” 秦无双抽了抽嘴角，她不是怕他抢生意，她是怕对方发现这上面的生产日期。 一袋大米20斤，总共34袋，每斤三分一，总共是21块大洋零八分。这时候的钱币有银币4种（壹圆、中圆、贰角、壹角）、镍币一种（五分）、铜币五种（二分、一分、五厘、二厘、一厘）。 秦无双仔细打量这钱币，上面不是袁世凯的头像，而是袁项城，鉴于之前孙文变成孙和，秦无双有理由怀疑这个世界的袁项城就是袁世凯。 卖完大米，秦无双又了解了下店里其他物品的价格，比如白面、鸡蛋、豆油、猪肉和白糖。 面粉是每斤六分钱，最差的大米是三分四，据老板所说这价格是上头定死的，不能涨。鸡蛋每个一分钱，豆油每斤九分钱，白糖每斤六分钱，猪肉每斤一角两分，食盐每斤两分。玉米是每斤两分钱。 秦无双将价钱记在心底，拿着空粮袋回了家，她开始琢磨从这个时代倒腾什么才能换成人民币。 她从街头逛到街尾，一家家店铺观察，没有走进去。其实第一家进去了，但是她进去不买，那些伙计很不高兴，所以她就不再进去。 她逛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东西拿到现代能卖出高价。 这边有大1烟店、修脚店、磨剪刀、裁缝店、杂货店、糕饼糖坊、蜜饯点心、包子店、中餐馆、西餐馆、酒肆、药堂、茶馆、油坊、文具店等等。 秦无双思忖再三进了一家银店，这里售卖各种老银首饰以及银条。 每根银条一两，两块大洋换一根银条，但是这含银量只有80%，要知道这时候袁大头含纯银六钱四分八厘，含银量90%。这银条还不如袁大头，她完全没必要换成老银条。 秦无双出了银店，拐个弯看到有个卖红薯的。 无论什么时候，红薯的价格总是最便宜的，秦无双一个铜元买了两个。 回到家，她分了一个红薯给苏锦绣。 这红薯不是蜜薯，淀粉量很高，吃着很容易就饱腹。中午两人就靠着这红薯填饱肚子。 吃完饭，秦无双到二楼午休，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她下楼将附近几条街都逛了一遍，观察可以倒腾的东西。 还别说，真叫她发现了两样，那就是蔬菜和水果。 可能这边是冬天，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几乎没有多少种，常见的蔬菜是：萝卜和白菜。水果也就是苹果和橘子。 如果她从现代倒腾新鲜蔬菜和水果到这边，说不定能卖出高价。 她溜达两个小时天就黑了。这边没有路灯，她不敢在外面??瞎逛，趁着路上还有点光赶紧回家。 路过包子铺，她买了三个菜包子，给了苏锦绣一个，自己两个，吃完就回二楼。 点了两柱香。 阎王又是那副臭屁样儿，满脸不屑，“你不是挺能挣钱吗？为什么会选择倒腾蔬菜水果。这两样挣不到多少钱。你应该找利润高的行业。” 秦无双知道他说的是哪些，但是她刚到这个世界，都还不懂这边的物价和生存规则，就这么贸然做进入高利润行业，那不是等于告诉别人她人傻钱多吗？ 她怼了一句，“我要是像你一样有九条命，我都能做军1火1生1意。” 利润最高的行业莫过于军1火，可她只有一条命，她得爱惜。 阎王脸黑成锅底，直接闪人了。 秦无双一夜醒来，已是现代。 秦无双在附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银铺，去商场一问，那边不收银子。 还是她在网上发贴询问，才知道镇上有的地摊会收银子。于是她开着面包车走了三十里路，到了镇上找到一个银匠。 第7章 他摊上卖的都是银饰，有银手镯、银项圈、银耳坠、银戒指等等。 秦无双问他收不收银子，银匠点头，“收啊。” “多少钱？” “得看成色。如果是999每克三块钱。” 秦无双倒吸一口凉气，“现在银价不是三块五吗？” 银匠摇头，“你那是虚拟价格，咱们回收价就是这么多。” 秦无双懂了，回收价肯定要比开采价便宜，要不然他直接买银条就好，何必回收呢。 秦无双拿出一块袁大头，问他这个多少钱？ 银匠看着银币好半天，不太确定，“你这个是古董吧？卖给我就得融了，有些可惜了。” 秦无双半点不可惜，她之前上网搜过，真正的袁大头不长这个样子，于是她点头，“卖了。” 银匠看来看去，“你这个含银量不确定，我要把它融了之后，再称重。” 秦无双没什么意见。 银匠先将袁大头称重，是27克，它将袁大头放在木头上，再用□□对着袁大头炙烤，脚踩风箱，踩的时候，又加了点粉末在银子上，据说可以将银子里的杂质分离。 这□□最高可以达到700度，只烤了十来分钟，袁大头就化为不规则的银块。 银匠等银块放凉，用夹子将银块放到称上，看向秦无双报数，“25克。” “你融过之后的都是999吧？” 银匠摇头，“这只是粗略融一下，还有杂质。算了，就按三块给你。” 秦无双无语，这眨眼的功夫居然又少了两毛，“那刚刚这个银元多少钱。” 银匠拿着计算器算了一下，“25克乘以3等于75。” 秦无双默默算了一下，她有21块袁大头，总共能卖1575元。 好家伙，成本1340倒腾一圈变成1575元，差价是235元，看似小赚，但如果算上油钱、人工费和穿越费（烧香钱），她可能只是赚了一点零头。 秦无双心里五味杂陈，最终还是把21块袁大头都卖给了银匠。 她仔细琢磨这次倒腾粮食之所以不赚钱的原因。首先她倒腾大米，这个思路是对的。因为民国粮食产量不高，听说最好的田也只能种出400斤稻谷。而现代都是杂交水稻，亩产高达千斤。所以从现代买大米到民国卖，绝对是有赚头的。 那么问题应该是出在大洋上面。大洋在民国很值钱。可现代银矿开采量高，白银价格很便宜。 所以她从民国回到现代不能换袁大头。或许她可以带回货物。 带什么好呢？秦无双决定到民国后再琢磨。只是她这次决定倒腾别的货物到民国。 粮食是能赚钱不假，但是它的季节性不高，利润反倒不如蔬菜水果。 此时正是九月，正是大量蔬果上市的季节，而民国现在是冬季，正是倒腾水果的好机会。 说干就干，秦无双这次直接从镇上集市采买了一大堆的蔬菜和水果。 她专挑当季菜，价格比较便宜，有芹菜、甘蓝、莲藕、茄子、菠菜、莴苣等等。水果也挑当季的，比如石榴、葡萄、柚子、梨、柑桔、火龙果、柿子和桃子。 逛了两个小时，她把刚刚到手的1575元花得一干二净。 再次回到民国，秦无双直接在自家门口摆摊。 苏锦绣在边上帮忙，她到底不是傻子，秦无双每次回来都只是拎些吃食，从哪弄来这么多蔬菜和水果。 秦无双察觉到她的异样，笑了笑，“之前我从乡下买的。这可是大棚蔬菜，你们老家有没有人种这个？” 苏锦绣不知道什么是大棚蔬菜，但是她听说过温室养花，“我们村有个地主老爷，他特别喜欢养花，盖了个屋子，里面烧炭就是为了不让花冻死。听说冬天都能开花。”她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我都是听人说的，不知道真假。”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7节 有鸡、鸭、鹅、狗、猫，大一点的牲畜还有牛、羊、马、骡子、毛驴等等。 要说卖得最多的是什么？不是这些牲畜，是人。是的，没错，就是人。有男有女，这些人被关在一栋房子里，隔着栅栏，可以看清他们的身材长相。 秦无双走过，门口一个中年男人，大概是管事，向她讨好一笑，“小姐，买个丫鬟回去使吧？不贵，五个大洋就行。” 秦无双飞快收回视线，虽说民国法律明文规定不允许买卖人口，可是政府也从未出面管制过。 她心里一声叹息，将视线移到那些牛身上。 这儿有几头牛，秦无双小时候待过农村，但那时候年纪太小，并没有学到有用的东西。她甚至没法分辨牛的年龄。 秦无双想了想，看到旁边有个小贩卖鸡，她主动上前攀谈，先是问他的鸡多少钱一斤。 民国的鸡多数是土鸡，洋鸡很少，这些鸡也就两三斤重，公鸡也就四斤重。 这个鸡笼里大概有十只，三只鸡换一个大洋，顶多就四个大洋，秦无双听了他的报价，没说贵也没说不贵，而是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养过牛吗？” 小贩愣了一下，点点头，“以前养过，但是现在田税高，家里没粮食养，就没养了。” 秦无双问他会不会辩认牛的年龄？ 小贩笑了，“当然，我就是闭着眼睛，只听声音也能猜出牛是几月的。” 这话有吹嘘的成份在里面，秦无双示意他看向那几头牛，“你告诉我那些牛分别几岁，我就把你的鸡全买了。” 小贩眼睛一亮，点头说好。他似乎不怕秦无双赖账，从右往左依次报牛的年龄，“最左边那是头老黄牛，最起码得十年往上，你看它都快站不起来了。买这种牛是为了杀了吃肉。拉东西别指望了。倒数第二头牛有七年，第三头牛有三年。第四头牛估计有四年，最右边这头牛估计有两年，看养牛人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估计家里遇到倒霉事了。要不然也不会把刚刚成年的牛拉过来卖掉。” 秦无双向他请教，“你怎么看的？” 这小贩有些小聪明，说起自己擅长的事，眼睛闪闪发光，“要看牛的被毛，年轻的牛被毛表面会有光泽，皮肤看起来闪闪发光，眼睛也是明亮，一看就很有活力。就跟人一样，家里条件好的孩子，头发都是黑的，不像我们，头发又黄又稀。还有就是看牙齿，看牙齿是最准的。就像咱们人一样，成年人和老人的牙齿就不一样。老牛的牙齿都被磨平了，会有长方形的印，甚至还会掉牙。” 秦无双听着津津有味，忍不住赞道，“你确实很懂这些。” 她让小贩把鸡给称重了。 小贩笑眯眯应了，借了一杆称，把十三只鸡全部称完，每斤一角五分钱，总共是43斤，这里面公鸡比较多，总共是六银元四角五分钱。 秦无双没有带那么多钱，让他帮忙把鸡送到凤凰街178号，“等我买完牛，我就回去，你在那边等我一会儿。” 听到她的话，小贩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将称还给别人，背着鸡笼就往外走。 秦无双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这小贩刚才瞧着还有几分机灵，可是他居然没怀疑她是骗子。 秦无双有种被信任的感觉，扭头就去找了那几家卖牛的。 黄牛超过五年，肉质就老了，所以她不打算老牛。 年龄在两年、三年和四年都可以买。价格也是各不相同。 两年的牛最贵，要八个大洋，三年的牛是七个大洋五角，四年的牛是七个大洋。 在买两年牛时，那养牛人十分不舍，看着秦无双的眼睛，好几次欲言又止。 秦无双看着他爱惜的模样，都不忍心买了，“要不然我不要了，你把牛牵回家吧。” 养牛人一听她要放弃，让她现在就给大洋。 秦无双还想让他帮忙牵到凤凰街，可瞅他焦急用钱的样子，生怕耽误他，立刻将身上的大洋给了他，对方接过大洋，头也不回走了。 秦无双只能牵着这头牛继续买猪。 苏锦绣说得对，上海的猪要比苏州乡下贵一些。 苏州三个大洋就能买到一头一百斤的大肥猪，上海这边九十二斤的猪就能卖到三个大洋，算下来确实要贵几角钱。 她买了五头猪，总共花了15个大洋。 她还买了三只羊，总共花了六银元六角钱。 秦无双仔细算了一下，50个大洋被她花得一干二净。 不能再买了，她赶着那头黄牛穿过一条条弄堂，七拐八拐到了凤凰街。 她到的时候，那个卖鸡的小贩已经等候多时了。苏锦绣在家，但是门锁着，秦无双开了门，她把牲口一样样牵回院里，随后给他们结算银钱。 那卖鸡的小贩是第一个结算的，却是最后一个走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等其他人都走了，他挠挠头，期期艾艾地说，“你买这么多牲口是为了赚差价吧？” 秦无双颔首，“是。” 他似是难以启齿的样子，“你能带我吗？我不要平分，你就给我零头就行。” 秦无双失笑，“恐怕不能带你。如果你想赚钱，可以从别的地方买，到我这边卖。” 她没有说提高价格，因为她还不知道这趟能不能赚到钱。 小贩有些失落，点了点头，怏怏不乐转身。 秦无双突然叫住他，小贩回头，面露疑惑。 秦无双刚才就没忍住，“你刚刚为什么那么相信我，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小贩一愣，“你骗我什么？”他只有那十几只鸡，没有什么值得她骗的呀。 “骗你白跑一趟。” 小贩无所谓地一摆手，毫不在意道，“白跑一趟就白跑一趟呗。我每天从乡下进城卖鸡，也不是每次都能卖掉的。今天我的运气特别好，全都卖完了。” 秦无双叹了口气。在她看来，时间就是金钱，但是对他而言，时间就是时间，不代表任何东西。 她幽幽道，“以后别这么轻易相信别人。要多长几个心眼。” 小贩一脸疑惑，最终还是想不通，急急忙忙走了。 秦无双进了门，就见苏锦绣从楼上下来，“你买这么多牛干什么？” 秦无双笑道，“我倒卖赚点差价。” 苏锦绣恍然大悟，但还是有些想不通，她究竟卖给谁才能赚到钱。上海的物价算是最贵的，倒卖到任何地方都得亏本啊。 可是她到底不敢问，只能将疑问憋回肚子里。 翌日一早，秦无双回到现代，她从网上找到一个猪贩子的电话号码，打电话过去问他现在猪的价格是多少。 “11块2。” “那黑猪呢？” “13.2。” “我的猪没有喂过饲料，全吃的粮食。能不能贵一点？” 电话那头似乎不信，“有没有吃过饲料，我们瞅一眼就知道。你说了不算。” 秦无双不死心追问，“那没喂过饲料，只吃粮食的猪，你给多少钱一斤？” 对方大概是被她问烦了，也来了脾气，“如果真的只吃粮食，我每斤可以给你加两块钱。不是粮食喂的猪，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骗不了我的。” 秦无双没有跟对方打嘴仗，让对方赶紧过来拉货。 猪贩子还没来，后面的牛一声声叫唤，家里没有任何可以喂它的东西，正好马路边有个卖白菜的卡车，她用花呗买了六颗大白菜。 回到小洋楼，她将白菜全部切成大块，扔到牛羊面前。 牛和羊都爱吃白菜，猪也想吃，嗷嗷叫唤。秦无双也给它们分了一些。 但是让秦无双惊讶的是，那头最贵的牛居然只吃了一点点就不吃了。 很快猪贩子来了，将卡车停在厂门口，从车上跳下来三个青年男人，领头的男人叫周清，下来后就四处打量。 周清疑惑，“养猪场都是开在郊区，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在城里开养猪场。”他看到服装厂的门牌，“咦，不是养猪场啊，是服装厂，你这是改行了？” 秦无双笑了笑，“开不了工，就想试试别的生意。” 她领着几人到生活区。 周清一看就是经常收猪，说起行情那是头头是道。 等到了地方，看到猪，周清微微一怔，走过来瞅了好几眼，另外两人也是一惊，围着这几头黑猪乱转。 “哟，这猪毛怎么这么长啊？这是什么品种？” 现代的猪种类很多，以大白猪居多，黑猪多是杂交品种，华国本土猪好些品种都相继灭绝。 有个男人不确定地问，“徒河黑猪？” “有点像。但是徒河黑猪的毛没有这个硬。”周清左看右看始终确定不了品种，他看向秦无双，“你从哪儿收的？” 秦无双打着哈哈，“从一位老乡手里收的。这猪都是养了一年，全部吃的是粮食和猪草。你们自己看。” 她不会分饲养猪和粮食猪的区别。周清拍了拍猪的肚子，上手捏了几下，点了点头，“确实是粮食喂大的，嘿，这年头居然还有老实人，可真难得。” 他将绳子解开，秦无双这才发现一晚上没见，树皮都被啃了一大块。 几人将猪牵到外面上称。 五头猪昨晚没有喂，饿瘦了5斤，这些猪的体型非常小，但是肉却紧实。 秦无双又问羊怎么卖？ “你这羊太瘦了。宰了都没二两肉。”周清摸摸下巴，“不过看在你没用饲料，给你每斤22块2。” 秦无双直摇头，“太便宜了。” “羊肉得有脂肪才好吃。你这羊太瘦了。”周清提醒她，“你这羊没有经过检疫，不能直接卖给饭店。” 秦无双挠头，“我可以让检疫上门检测吗？” “可以。不过你只有三头羊，你确定要让人家跑一趟吗？”周清好笑，“而且这要提前申请，得要等三天。” 秦无双可等不了这么久，“那就全卖了。” 从昨晚开始这三头羊都没有喂，昨晚把树下的野草啃了一点，今早就吃了点树皮以及她刚刚喂的大白菜，倒是没有掉称，昨天是210斤，现在依旧是。 总共10812块4。 付钱的时候，周清提醒她，“下次别因为是粮食喂的，你就给人家高价钱。我刚才只是顺嘴一秃噜，才说给你加2块钱。但是买猪的人不会区分，他们不会买账。”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8节 这也是许多养猪场都喜欢用饲料的主要原因。 秦无双表情一言难尽，“你该不会跟我说你买这几头猪亏钱吧？” 周清摆手，“亏钱倒不至于，这么好的粮食猪我干了五年还是头一次遇到，真的很难得，我们自己留着吃。” 秦无双懂了，“行。我会注意的。” 周清再三提醒她，“下次再卖，可没有加价的好事了。” 秦无双颔首，“好。我知道了。” 秦无双好奇问，“你们不收牛吗？” “牛暂时不收。”周清看了一眼她的牛，“怎么这么瘦？怎么养的？” 秦无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有个贩子指着那两年的牛道，“这牛一看就是生病了，你看它的牛粪是稀的。” 秦无双心里一个咯噔，这牛可花了她八个大洋。 如果是病牛，那她不亏本了吗？ 她走过来一打量，可不是嘛，刚刚吃过白菜，三头牛都拉了，只有这头牛的牛粪是稀的。 周清扫了一眼，“没事儿。你找个兽医打一针就行。病牛卖不出价，还是等它病好了再卖吧。” 秦无双点头道谢。她在网上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附近有个兽医诊所，让对方过来帮忙看牛。 很快就有一位兽医过来看，“这牛是牛霉菌性拉稀，多数是吃了发霉变质的草料，以后给它的吃的草料一定要新鲜。” 秦无双点头答应。 “这牛症状挺严重的，平时你要用0.9%食盐水2500～4000毫升给牛喝，每日两到三次。”兽医给牛打了一针，5%葡萄糖氯化钠注射液1000～3000毫升、维生素c2～4克。 打完针后，兽医建议她以后在饲料中添加泽牧久远双效霉杀清，可以帮助除霉脱霉。 秦无双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付了钱，将兽医送走，秦无双怕另外两头牛也给传染，她在网上搜索时没找到附近有牛贩子，于是她就开着面包车去了趟镇上。 倒是在镇上的电线杆子找到牛贩子的电话，拨过去，问了价钱。 现在的黄牛每斤是12元。 对方记下地址，说是半个小时就能到。 秦无双开车回去的路上，看到有农田，她下车找了一户人家，买了些玉米杆。 这时候的玉米还很嫩，正是可以煮了吃的时候。 那户人家以为她要吃嫩玉米，也没有多惊讶，卖了她五十棵，每棵五块钱，上面结的玉米有两个，也有三个。 秦无双连玉米杆子一块砍，到了家，将玉米杆直接放到牛面前，这三头牛都爱吃，不仅是叶子，还有杆子，吃得津津有味。 半个小时后，牛贩子过来了。 看到是黄牛，那人也是嫌弃牛太瘦了。 秦无双说这牛没有吃过饲料，牛贩子也没有加价的意思，对他来说，是不是吃饲料根本不重要。 “有一头黄牛还老了，起码四年了。像这种黄牛肉一定要在两年半至三年吃最好。这时候的牛肉最鲜嫩。” 秦无双挠头，她是知道年轻好吃，但是她不知道具体年龄。 这牛贩子说这些无非是压价。 秦无双不肯降价，牛贩子说了半天，自己也觉得跑一趟不容易，给了12元一斤。 两头牛一头是404斤，一头是422斤。 另一头牛正在生病，牛贩子怕砸手里，说什么都不要。让她等牛好了再打电话给他。 秦无双只能继续养。 总共9912元，秦无双将两头牛送走，又将十三只鸡拿到菜市场，那边有卖鸡的，土鸡的价格是28元一斤。不过收购价肯定给不了这么高，只有20元一斤。 这些鸡被她喂过，食堂里面还有些散装米，数量不多，也就几斤的样子，她全拿来喂鸡了。 这些鸡总共卖了860元。 接下来的两天，秦无双开始专注养牛，清理卫生。 她每天都到乡下给牛买草料，她也是从牛贩子口中得知，不用喂它玉米杆子，只要喂玉米叶子就行。于是她就专门去乡下买玉米叶子。这价格要比玉米杆子便宜多了。 十块钱能买一大捆。 一天三顿地喂，养了两天，牛的病终于好了。 她打电话让牛贩子过来，421斤，卖了5052元。 秦无双算了下总数，猪和羊总共卖了10812块4角，鸡是860元，三头牛是14964元，总共26636元4角。 去的时候是1575元，现在翻了近17倍。 这条路她可以多复制几回。她可能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遇到上海饭店后厨，不过她可以去租界啊。那里才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 不过秦无双不打算一次倒卖这么多蔬菜水果，有钱人的数量毕竟是有限的。 她得再想个别的赚钱路子。她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一个好主意：用粮食换猪，这种以物易物的方式在乡下最流行。她可以省了中间商赚差价。 第10章 秦无双当即就给粮贩子郝老板打电话。 服装厂的粮食都是郝老板送的，以前每月都过来送一回，但这三年只是断断续续送过几回。 接到秦无双的电话，郝老板还有些惊讶，“你们街道解封了？” “对。我想问你，你们那边最便宜的粮食多少钱一斤？”秦无双手头钱有限，民国时期，穷人多，苏北大米这样的金贵粮食肯定吃不起，反而是越便宜越好。 郝老板笑了，“玉米啊，现在玉米多贱啊。不过玉米面不禁放。” “那干玉米呢？” “两块一。” 秦无双经常上网，要不然天天封在家，还不把她憋疯了，她是知晓玉米的价格的，也是她刷短视频看到的，听到对方要她两块一，就觉得郝老板这人不实诚，“你也太黑了，我之前看人家给的玉米才一块二。” 郝老板一听这话，在电话里直喊冤，“那玉米是喂畜生的。可不是给人吃的。” “你糊弄我的吧？畜生都吃饲料长大的。谁舍得喂玉米啊。” “你还别说，饲料可比玉米贵多了。现在玉米产量高，喂玉米更划算。”郝老板怕她不信，让她问问老乡。 秦无双默默道，“那你那里也有几毛钱的干玉米？” “有是有，但是你们服装厂又不是养殖场，买那么多干玉米干啥？” 秦无双叹气，“开不了工，我现在给他们吃玉米就不错了。” 郝老板一阵沉默，心里也是万分同情。这边许多厂都停工了，黑心点的老板直接将工人辞了。有良心的老板给发基础工资。像秦无双这样坚持三年，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的。 他也没有说秦无双黑心什么的，而是给她报价一块两毛钱，问她要多少？ 秦无双问他能不能用花呗支付。 郝老板当即摇头拨浪鼓，“那怎么行。我是私人的，用花呗得要收手续费，一块二给你，我就亏了。” 秦无双想了想，“那就给我两万五千块钱的玉米。” 郝老板爽快答应了，总共是20833斤。 她去了趟乡下集市，把剩下的钱全部花光，买了成袋的蔬菜和成箱的水果。 秦无双将部分不耐放的蔬菜塞到冰箱，冰箱空间有限，根本放不了这么多。她只能剩余的菜拎到食堂。 除了这些，她还用花呗和信用卡在网上买了棕榈油和牛排。花呗和信用卡都可以下个月再付，她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差。 她有两张信用卡，信誉都很好，一张拥有最高额度五万块钱，一张拥有三万额度，花呗也有两万额度。 她总共买了700箱（15kg一箱）棕榈油，总共花了九万，每箱不到130元。因为棕榈种植条件比较苛刻，国内种植棕榈油的地方比较少，国内大部分百姓根本不认识。国内的棕榈油大都是从国外进口，价格比本地油要贵。但是她是从现代买的，棕榈油的价格是所有油中最便宜的。 她将棕榈油弄到民国卖，完全有价格优势。 至于牛排，秦无双买的是原切牛排，跟店主讨价还价半天，以10块钱一袋的价格买了一千份。 ** 回到民国，秦无双拿着那一大袋蔬菜和水果出去了。 这次她没有在附近卖，而是直接拦了一辆黄包车去了租界。 这黄包车的车夫黑黢黢的，脸上有一道道褶子，脖子里有块黄色的毛巾，明明这么冷的天，他居然只穿着一件单衣，秦无双都替他冷。 看着对方的背影，她突然道，“你们老板还需不需要这黄包车？如果他打算扩充规模，可以找我购买。我可以给他便宜十块大洋。” 她以前看过《骆驼祥子》，记得一辆车好像是一百个大洋。 车夫回头看了她一眼，呆滞木讷的表情终于多了一份情绪，“真的？” “对。不过我只接受预定。半个月后交货。我是国外留学生，有门路弄到这车子。”秦无双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反正也没人知晓她的来路，身份来历还不是随她怎么说。 车夫显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我会将您的话告诉把头的。” 很快就到了地方，秦无双付了对方两角钱，一角是路费，一角是请他带话的奖励，“我住在凤凰街178号，别忘了。” 看到这么多小费，车夫脸上的褶子都比平常多了两道，“放心吧，一准忘不了。” 车夫带她到的地方是个弄堂，早市有不少农人过来卖东西，此时已经过了早市，但依旧有卖鱼的小贩在吆喝。 秦无双将麻袋铺到地上，将所有菜和水果摆放在上面，冲着过路人一声声吆喝。 租界有钱人很多，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秦无双这一吆喝，吸引不少大娘大婶。 她们说着上海话，“这年节还有这么水灵的菜。从哪弄的呀？” 秦无双笑道，“这是暖棚里种的。数量不多，听说租界里的人爱吃新鲜的，就想换点钱。” 有人家里有钱，就问多少钱？ 秦无双还是按照之前的价格来叫卖，“芹菜、甘蓝、莲藕、茄子、菠菜、莴苣每斤一角钱。水果也挑当季的，比如石榴、葡萄、柚子、梨、柑桔、火龙果、柿子和桃子每斤一角六分。” 她这价钱刚报完，就有人直拍大腿，一迭声喊贵。 挑剔才是买卖人，秦无双给他们掰扯暖棚成本，“我这可是种了一冬天的，那暖棚里的炭不能停，要不然菜就全冻死了。这价真不贵。您自己家养就知道了。”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9节 这些大娘都是过日子的人，自然知晓煤炭有多贵，听到这话，觉得便宜不太可能，于是一个个开始挑货。 见到真有人买了，刚才还处于观望中的人全都挤过来。 这个价格要比秋夏时贵多了，但谁让这是冬天呢。冷风呜呜刮着，他们就是想吃口新鲜菜都找不到，好不容易有人卖，可不得抓紧嘛。 秦无双一边帮忙称重一边吆喝，“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想买的抓紧啦。我来一趟城也不容易。” 这些大娘你一斤我一斤，挑好后，给秦无双称重付钱。 越来越多的人挤过来，她的摊前挤满了人，甚至就连道路都给占了。 买到菜的人挤出去，没买到菜的人拼命往里挤，当然更多人处于观望中。 秦无双怕一次卖不完，就没有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 两个半小时，她带来的蔬菜和水果全部卖完。最后两个石榴，也被她便宜卖给一位大娘。 有些人没买到，就问她什么时候再过来。 秦无双说十天之后，这些人才依依不舍离开。 秦无双还没有出这条弄堂，一直靠在墙边抓虱子的两个地痞突然站起来，那眼神就像冒着绿光的饿狼，让人寒毛倒竖。 秦无双不等他们行动，撒丫子跑得飞快。她流浪那两年，学会许多躲人技巧，跑得比谁都快。 她跑到弄堂口，看到边上有辆黄包车，直接跳上去，报了地址。 那车夫也是个能人，以为她遇到紧急事情，想着跑快些能得赏钱，两条腿几乎跑出残影。 秦无双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地痞被她远远甩在后面，正捶胸顿足呢。她忍不住幸灾乐祸笑出了声。 回到凤凰街，秦无双付了两角钱，一角是打赏，车夫喜得眉开眼笑，明明不是过年，却一个劲儿给她拜年。 秦无双有些好笑，让他赶紧走吧，一扭头就见自家门口站着个熟悉人，正是上回卖鸡给她的小贩。 他似乎有些局促，脸涨得通红，“你怎么才回来？” 秦无双愕然，“你怎么在这儿？” 小贩抓了抓头发，“我一早就过来了，原本牵头猪想卖给你。但是你不在家，警察又不让我在这儿卖猪，我就把它牵去三羊巷卖了。” 他一直等在这儿，是想问问她还收不收猪？ 秦无双点头，“收啊。” 她有些过意不去，“下次卖猪，你可以早上或晚上，我一般在家。我按照四个大洋一头给你。只要猪在90斤以上就行。” 小贩眼睛一亮，“果真？” 秦无双点头，家里可没有称，再说他们三人也不好称重，直接按头付钱，省时省力。 小贩冲她鞠了一躬，“好。过几天我一定给你送过来。”他转身想走，突然问，“你要多少头？” “你有多少，我收多少。”秦无双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小贩放心了，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秦无双开了门，苏锦绣从楼上下来，她有些迟疑，“你出去这么久，我原本想帮忙喂猪。但是……我想到你不让我进后院，所以我就没去，也不知那些猪怎么样了？” “没事儿。那些牲畜已经被我卖了。”秦无双随口回答。 苏锦绣愣了好半天，想问卖给谁了，可又担心东家怪她打听商业机密，到底没再问，点头表示记下了。 第11章 秦无双拿了一箱棕榈油去粮店，粮店掌柜认得这是棕榈油，但是他觉得这油在这个地方没有市场，“这油得去租界卖，咱们这儿卖不掉。” 秦无双是想打开市场，让更多人吃得起这个油。当然最主要原因她拿这个油便宜。 于是她主动道，“这油我给你四分钱一斤。” 粮店掌柜一副见鬼的样子，“你开什么玩笑。这油在租界卖两元。你卖这么便宜有得赚吗？” “租界卖那么贵是因为欧洲在打仗，没有人朝这边运货。再加上这油只有外国人认它。我想卖给国人，这样能够提高销量。”秦无双只问他，“你要不要？” 粮店掌柜打量箱子，拿起一块棕榈油将它放到锅里加热，看到里面没有异常，他直接拍板要了五十箱。 要知道这时候的豆油是9分钱一斤，菜籽油也得要8分，四分钱一斤的棕榈油，他卖六分，百姓都抢着买。 又成交一笔，秦无双心情特别好，去中餐馆点了两样菜，两份米饭以及两份汤。 这个餐馆平时招待的都是平民，价格不高。她要的一份溜里脊是一角钱，四喜丸子一碗两角钱，米饭和汤加起来一个铜元。 秦无双将菜端到二楼，苏锦绣看到这么丰盛的菜，有些受宠若惊，迟迟不下筷子。 秦无双见她不动弹，催促，“快吃啊，天冷，一会儿该凉了。” 苏锦绣这才拿筷子，只是她有些迟疑，“我看冰箱里有菜，之前还卖了米，我可以做饭的。不能顿顿下馆子。这样太破费了。” 她不是知道秦无双天天往外卖东西，只知道她要应付许多客人。 秦无双把连接工厂的门锁了，她居然连看一眼都不曾，真的是老实到家了。 秦无双笑道，“我们的手可不能做饭。要是做饭，手该粗了，以后还怎么刺绣啊。至于找人做饭……”她想了想，“以后再说吧。我暂时还不想家里住着外人。” 不说楼上只有三个房间，就说厂子都不能随便住外人，万一对方乱走，把她的机子弄坏怎么办？ 苏锦绣听到这话，嘴边多了几分笑意，东家这是拿她当自己人了吗？ 吃饭时，楼下有人敲门，秦无双跑过去开门，原来是西餐店的老板。 他脸上挂满笑，“中午那个牛排吃着不错。老客帮我介绍生意，这次要拿五份。” 秦无双立刻从冰箱拿了五份牛排给他。 送走对方，秦无双上楼吃饭。 两人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秦无双要去洗碗，苏锦绣说什么不让她洗，秦无双不想推来推去也就随她了。 吃完饭，苏锦绣把碗拿到楼下还了中餐馆。 秦无双正在看她的刺绣，没注意到她下楼了，见她扶着楼楼万分艰难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去还就好了。你这是小脚，走路肯定疼。” 苏锦绣摇头，“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前段时间走路太多，所以才疼的。” 秦无双看着她的脚，突然道，“你为什么不放脚啊？” 苏锦绣看着她的大脚真的很羡慕，像秦无双那样跑跑跳跳的动作，她这辈子都做不了。哪怕只是走一小会儿，她脚底都是钻心的疼。她摇了摇头，“放脚后，我就不能走路了。” 秦无双还没见过真正的三寸金莲，挠了挠头发，“我可以看看你的脚吗？” 她知道古代女子的脚不能随便看，但她是个女人，应该没问题吧？ 苏锦绣为难地捏紧帕子，避开她视线，“我脚很臭的……”怕她坚持要看，她主动岔开话题，拿起自己绣好的帕子，“这是我刚刚绣好的，您过目。” 秦无双接过帕子，“技法细腻，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很不错。” 她好奇问，“这帕子多少钱一条？” 苏锦绣在老家经常做刺绣贴补家用，每次都是老仆拿过去卖的，“这样的一条帕子大概是80文。” 秦无双一怔，才80文？要是拿到现代卖，连本钱都赚不回来啊。这绣法、手艺都没问题，但是这花色太老了，现代人根本不喜欢这个配色。不过苏锦绣也证明了她的能力。 秦无双回到书房，从架子上取出一个册子，上面都是她设计的绣样，让苏锦绣从今往后照着绣。 苏锦绣看着这么多绣样，而且第一幅都是她没见过的，眼睛闪闪发光，“这……这些是哪来的？” “我自己设计的。”秦无双见她喜欢，想到接下来女性会开始穿旗袍，她计上心头，翻到后面旗袍上的绣样，让苏锦绣从今天开始开始绣这些花样。 这些旗袍花样都是大件的，张扬肆意，而且还是机器绣不了，才需要人工。 之前她和设计师设计的旗袍，都是给电视剧的角色设计的，这些绣样都很精妙。 苏锦绣越看越喜欢，“好，没问题。我来绣。” 秦无双想在这边办厂，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打算先办服装厂，毕竟不需要购买机器，又是她的老本行，办起来更容易。 她打定主意后，就让苏锦绣挑选面料，“直接绣在上面，绣好后再做成衣服。” 像这种手工定制，一定要先测量客人的尺寸，然后裁剪，画图，再绣花。但是到那时可能就来不及了。一个月才能完成一件作品。 现在把花绣好了，到时候直接按照客人的尺寸照着修改。 秦无双想起现在的女人个子都很矮，于是就道，“这上面的尺寸都太大了，需要缩小一些，要打七折。” 苏锦绣刚刚也注意到了，“这些绣样适合160以上身高。” “是啊。我就是按照高个子设计的。”秦无双摊了摊手。 苏锦绣点头，“行。” 秦无双想起她不识字，“我来帮你算吧。” 苏锦绣有些汗颜。 秦无双不会用算盘，她有计算器，还有手机，可拿出来她要怎么解释。 她只能用纸笔算。 苏锦绣看着她在边上很快将数据算好，眼睛闪闪发光，“还是读书识字好啊，脑筋转得快。” 秦无双可当不起她的夸赞，她已经好久没列过乘法算式，都有点生疏了。怪丢人的。 算好后，苏锦绣开始忙着画绣样，秦无双则回屋洗漱。 天已经黑了，今儿忙了一整天就没歇过，不仅腰酸背疼，她还口干舌燥，真的太累了。 这才12月，外面风呜呜刮着，嘴上都开始起皮子。她抹了下润唇膏，开始拿本子记录今天的收入。 蔬菜收入是1050个铜元，换算成银元有八个。卖玉米面、粮食、50桶菜籽油总共卖了156个大洋。 牛排今儿卖出去六片，还没开始算钱。 写完后，秦无双上床睡觉去了。 这一夜，秦无双睡得特别安宁。一大早就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她现在已经会区分两个世界噪音不同了。 一个是汽车来回行驶声，一个是早市的喧闹声。 她打开窗户，眺望下面，只见粮食店门口排起了长龙，小二站在门口吆喝，走过路过的百姓都会停下来瞅几眼，而后排到队伍后头。 看样子粮店收到这么便宜的油，今儿要搞活动呢。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10节 秦无双买豆浆油条时，顺便瞅了一眼，还真是卖油的。 进价4分钱，卖6分，一斤赚2分，比面粉的茬口还多。 要知道这时候的豆油是9分钱一斤，菜籽油也得要8分。国外进口的棕榈油比这两种油还便宜，很难不让人心动。 除此之外鸡蛋也在打折，买十个送一个，许多贪小便宜的都是又买油又买鸡蛋。 这棕榈油是固体的，而且被切成均匀等份，每份半斤。不用回家拿油壶，用油纸一包，麻绳一系，拎着就走，方便多了。 秦无双和苏锦绣吃饭的功夫，小二过来拍门，之前那50箱卖了，过来再拿50箱。 钱也带来了。 秦无双数完六十个大洋，打开一楼的杂物间让他自己搬。 小二扛着一箱棕榈油火急火燎往外冲。秦无双站在门口，见他送完油去而复返，来回五十趟。 等她吃完饭，那队不仅没有变短，反而更长了。 整条街都跟着热闹起来。 ** 翌日一早，秦无双将冰箱里的蔬菜装进袋子打算再去一趟租界。虽说昨天凶险了点，但是钱确确实实赚到了。 她刚准备锁门，从不远处走来一个男人。他一脸匪相，额角还有道疤，一看就不好惹。 他在这条街走了半天，问了好几个人，才走到她门口，抬了抬下巴，毫不客气问，“你这儿是178号吗？” 秦无双颔首，“是啊。” 刀疤男凶神恶煞看着秦无双，“怎么是个娘们！” 秦无双抱着胳膊，眼含笑意，“娘们的黄包车照样能拉人。” 刀疤男被怼了一下，脸色有些阴沉，语气又加重几分，“我是公共租界协记公司的把头，管理一百多个黄包车夫，昨儿是你跟我的车夫说你这里卖黄包车？” 秦无双笑了，“是啊。一百大洋一辆。想要吗？” 刀疤男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你有？” “有啊。”秦无双开门。 刀疤男跟在她身后进去，看见里面，微微一愣，怎么空荡荡的。 秦无双也不招呼他，将蔬菜重新塞回冰箱，示意他出去说话。 刀疤男看到冰箱，刚刚还一副吃人的表情瞬间怂了，声音低了好几个分贝，语气也温和多了，“您是哪家的小姐？黎家的？段家的？还是张家的？” 秦无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冲他道，“走！我请你吃西餐。咱们边吃边说。” 刀疤脸见她没有否认，心里又添了几分敬重，诚惶诚恐跟在她身后。 作者有话说： 今天忘设时间了，抱歉抱歉。这章给大家发红包，么么哒 第12章 西餐馆，老板见秦无双进来，拱手上前，“正想去找你呢。马上就到饭点了，我想要十片牛排。” 秦无双笑了，“没问题。” 她示意刀疤脸找个位置先坐着，吩咐老板有什么上什么。 老板笑眯眯应了。 秦无双回去拿了15片牛排，交给老板，“这五片麻烦您给煎好了送过来。留一份最晚煎，我要带回去。” 老板点头应是，刚刚看那一脸凶神恶煞的刀疤脸还以为她惹了麻烦。 刀疤脸还招呼他，向他打听秦无双的情况。 老板便把秦无双是某路军阀女儿的事说了。 刀疤脸之前看到冰箱就这猜测，此时经过这老板一证实，更加确定。等秦无双坐下时，他又多了几分恭敬。 秦无双见他不动弹，主动邀请，“这是咖啡，西方传来的，你尝尝看。” 刀疤脸端起杯子，牛饮一口，脸皱成一团，咽了下去，“这么苦？” 秦无双哈哈大笑，招手让服务员帮他那杯加糖加奶。 刀疤脸脸有些红，刚刚那服务员问他要不要加糖加奶，他还大声叱责对方，“我又不是娘们，吃什么糖和奶。” 这会儿打脸了，一时有些尴尬。 等服务员加完糖和奶，退下去，秦无双步入正题，“贵姓？” 刀疤脸拱了拱手，“行不更名，从不改姓，雷彪，人称彪三。” 秦无双赞叹一声，“好名字。” 她笑了笑，“彪三爷应该知道国外在打仗吧？” 雷彪颔首，“听说了。不过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秦无双晃了晃手指，“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现在在公共租界协记公司，就是外资公司，现在他们打仗，就顾不上这边。正是你彪三爷发展的好时机。” 雷彪迟疑，“万一被公司知道了，那我麻烦可就大了。” “如果你不放心，你就添置一辆，你管理那么多黄包车，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不嫌少，谁能发现？就算被发现，你也可以上下把关系打通了。反正管理公司的都是华国人。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秦无双极力怂恿。 国内之所以没有公司开黄包车，一是因为钱不够，二是没有门路。但是用不了几年，就会开好几家黄包车公司。 雷彪手头确实有些钱，但是不足以为开个车行，不过听她的这种温声发大财做法，倒是让他眼前一亮。神不知鬼不觉。 他举起手上的马克杯，“多谢秦小姐指点。” 秦无双回敬，“不过是一句点拨，能不能成还得靠彪三爷自己打点。” 雷彪语气多了几分谄媚，“不知黄包车什么时候能到货？多少钱一辆？” 秦无双双手交握，“一辆黄包车九十大洋。十天后到货。” 雷彪颔首，“那我敬候秦小姐佳音。” 很快煎好的牛排端上来，一块上的还有三文鱼、沙丁鱼、咖喱鸡饭、番茄鸡丝饭、面包、四色冷果盘、罗宋汤、杏利蛋、庞贝鸡、德国冷芦笋、梅酱饼夹、水果。 满满当当一大桌。 秦无双都要整无语了，她看向老板，“你这老滑头，可着宰我是不是？哪有人又上牛排，又上这么多饭的？” 这可都是主食。 老板知道她在开玩笑，所以也不害怕，“您今儿请的可是贵客，我要是给您少上一份，您不得埋怨我埋汰你啊。” 秦无双点了点他，“行。” 她看向雷彪，邀请他多吃，“我要减肥，吃不了那么多，得靠雷兄解决了。” 虽然几秒之中，她从飙三爷换成了雷兄，可是雷彪半点不觉得冒犯，只觉得四十年来头一次时来运转，他愣愣点头，“好。” 雷彪不会吃西餐，见秦无双将餐巾布平铺在双腿上，他也照着做。 秦无双用刀叉，他也跟着学，这个操作很简单，一学就会，心里暗想：回去后，他一定要跟手下炫耀。 秦无双吃了一块牛排，半份沙丁鱼，半碗罗宋汤以及冷竹笋和两片苹果，停下筷子。 雷彪一看就是干体力的，胃口很大，吃了三份牛排，一份三文鱼，一份沙丁鱼，一份咖喱吵饭肚子就饱了，桌上还剩下许多食物，他舍不得浪费，拿着筷子还想往嘴里塞。 秦无双伸手阻止他，示意老板打包带走。 这时候的打包盒可不是21纪的塑料盒或泡沫盒，而是食盒，一看就价值不菲。 秦无双让雷彪明儿给送过来。 老板打包的时候，秦无双想请雷彪帮忙，“明儿我想去趟乡下收猪。麻烦你叫五个弟兄跟我一块去，我一人发一块大洋。” 雷彪眼睛一亮，一块大洋，比拉黄包车赚得还多。 “记得帮我找六辆牛车。我要运些粮食去乡下换猪。”秦无双继续提要求。 雷彪一口答应，“这是小事儿。简单！” 雷彪拎着食盒告辞离开，老板走过来，好奇问秦无双，“你这是想开肉铺？” 秦无双摇头，“我想把猪卖到外国。” 老板不信，“外国人也养猪。要不然西餐为什么会卖猪排呢。” 秦无双哈哈大笑，也没辩解。 她问老板，“我想开家店。您老觉得需要打通哪些关系？请您指点一二。” 她为什么有服装厂，却一直不开呢？就是因为关系没打通。 老板笑笑，顺势提要求，“指点你可以，但是你得答应牛排只卖我一家。” 秦无双不可能答应，这家店生意只能算作一般，而且又不是全国连锁，让他做独家生意，她还怎么源源不断卖牛排。 秦无双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钞票，“单卖你一家，我那牛排该放臭了。这是请您牵线搭桥的前期款。事成之后，我再许您十元。” 老板还在犹豫要不要宰她一笔。不宰吧？对不起他自己的良心。这人一看就是小白羊。宰吧？又怕她向她老子告密，以后他吃不了兜着走。 秦无双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肯，作势捏住钞票另一端，淡淡道，“你要是不乐意，那我找别人。” 老板原本还想拿乔，见她不吃这套，生怕这好处没了，立刻夺回钞票，“就依你。” 老板邀请她坐下，而后跟她提开店的注意事项。 首先是要做个门牌，还要去商标局登记，再去工商局报备，再打听这条街的警察，让他们别过来捣乱，再就是接各种税，什么营业税、货物税、土地税、印花税、契税、使用牌照税、杂捐及摊派、焼税、火柴税等等。 “一年下来，你家那么大的铺面至少得交上千元。” 秦无双倒吸一口凉气，她必须得从事暴利行业，要不然还真开不起这店铺。 老板见她脸色不好，又朝她挤挤眼睛，“不过你要是把关系打点好了，至少能省一半。” 秦无双懂了，除了一些固定的税，比如货物税、土地税、使用牌照税，其他税都是人为决定的。如果她跟警察关系好，就可以少缴税。 秦无双不想便宜北洋政府，“那请您帮忙。放心，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11节 老板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好说。我待会儿就去下帖子，后天就在我这儿招待他们。不出三天，你就能让这店开起来。” 秦无双乐了，“好，我就借您吉言了。” 她付了钱，服务员端着另一份煎好的牛排过来，秦无双将牛排送回家，跟苏锦绣说一声，她左手垮着篮子，里面装着蔬菜，里面还装着一份牛排，右侧放着一箱棕榈油，坐面包车去了租界。 这回去的弄堂跟上回不是一个地方，不过照样有人买。 尤其这回的蔬菜数量少，秦无双抱着棕榈油太重，所以她直接叫卖，只留下一块就行。 本地百姓不认识这个，听说这是油，可以吃的，都有些不信。 秦无双笑了，“猪油都能吃，这个油一样能吃。西洋那边都用这个油炸东西。特别好吃。” 大家都不信。 秦无双举起一根手指，“一块是半斤，一角钱买三斤，比豆油、猪油、菜籽油便宜。机会难得，想买的抓紧来啊。” 大家争着买蔬菜，一个小时就全部卖完。只有棕榈油没人敢尝试。 最后还是卖油条的大爷过来，觉得买两块试试，“要是真能炸东西。我就把你这全部包圆了。要是不能炸，不能吃，那我可不要。” 秦无双乐了，“行。那您炸吧。” 其他人也跟着一块去看大爷炸油条。 大爷重新拿了一个锅，将两块棕榈油放进锅。锅太大，两块棕榈油放进去，根本没多少，秦无双又添了四块进去。 油开了之后，大爷将面放进去，大爷熟练地翻转油条。 炸好后，关了火，大爷拿着油条闻了闻，秦无双见他不动，自己接过来，“我亲自吃给你们看。眼见为实，这油要是不能吃，我头一个死。” 她咔哒一声咬一了口油条，油条酥脆，香得人直流口水。 一根油条很快被她吃完，围观群众见她好好的，立刻要买棕榈油。 秦无双摆手，“这可不行。说好了，全部卖给大爷。” 她这箱是15kg，30斤，不过她之前拿出一块（半斤），要留着去其他地方兜售，大爷给了她一块大洋，秦无双给他八个铜元，多的部分是油条的钱。 “还有得剩。” 秦无双摆手，“这次多谢您帮忙，要不然我抱着这么多油满街乱跑，还不把我累死。” 她是高兴了，但是其他人却都不满意，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确定油能吃，却被个卖油条的大爷包圆了。 秦无双怕他们对大爷发难，于是冲其他围观群众道，“今儿只带了一箱，下午两点，我再拿三箱过来。你们想买的，抓紧回去拿钱。” 围观群众这才满意，纷纷离开。 第13章 秦无双先去一趟西餐馆。 此时正是饭点，店里坐无虚席，掌柜忙着招待客人。 秦无双看了眼后面的价目表，上面有牛排，一盘要十元，真够贵的。看来这边的西餐馆比凤凰街那家消费档次要高，其他价格也都贵一些。 不过租界内的房租更贵，可以理解。 掌柜见她不点东西，只顾看着价目表，冲她笑笑，“姑娘，您要吃牛排还是猪排啊？” 秦无双从篮子里取出那块牛排，“你先帮我把这个煎了吧，五分钟即可。我付你一角钱的加工费。” 这价钱不低了，掌柜示意伙计下去煎牛排。 秦无双之前吆喝，口也干了，又点了一杯饮品。 等一桌客人走了，她顺势坐下。 没过多久，牛排煎好送过来，秦无双却没有吃，而是招呼掌柜坐下，将牛排推给对方，“我想跟您谈一笔生意。就是这牛排，您尝尝。” 掌柜没想到这姑娘是来推销的，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碰到女人出来谈生意的。真是新鲜。 不过他到底是见过世面，虽然有些惊讶，却没有说什么，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口，没想到入口细滑，这必定刚刚成年的嫩牛。 他定定看着秦无双，“这牛肉多少钱一片？” 秦无双举起三根手指，“这是冷冻后，每份130克，每份我收你两块大洋。” 掌柜微微睁大眼睛，“这……这不可能。你要亏了。” 秦无双笑道，“我这不是本地牛肉。是从国外运过来的。” 掌柜看着那透明包装，也看出来了。这肯定不是本地货。 掌柜对这价格很满意，可比他从屠宰场买的牛肉价格要便宜多了，他也干脆，“你什么时候能送货？” “下午就能。你要多少？” 掌柜当即要了一百块牛排，“我这边经常有洋人过来吃饭。他们总说我们这儿的黄牛不好吃，这会儿吃他们自己家的，肯定喜欢。” 秦无双心想，那是因为他们吃的是肉牛。而国内的品种是黄牛和水牛，更适合卤制或红烧。 秦无双提醒他，“这牛肉是冷冻的。化冻后，可能放不了太久。” “我这儿有冰箱。是我儿子从国外买回来的。花了很多钱。”掌柜嘴里嫌弃，但语气却带着几分炫耀。 秦无双点点头，又问他要不要黄油。 掌柜一愣，“你也有黄油？” 秦无双没有定得太死，“这次没有，十天后应该能到。您要吗？要的话，我可以给您定一批。” 掌柜问她价格，秦无双还真不知道，只说等船到了才知晓。 掌柜想了想，有了主意，“我这边的黄油是从粮店拿的，每斤两个大洋。你要是给的价钱比这个低，我可以从你这边定。” 秦无双颔首，“行。” 付完钱，秦无双告辞离开，刚出门，一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径直撞过来，他的车似乎刹车不好使，离老远也没刹住，差点撞到她身上。 明明是他横冲直撞，但是停下后，他态度却很蛮横。秦无双听不懂他说的话，也不知是法国还是德语，光看他的态度就知晓这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 秦无双自然不可能给他道歉，但也没有对牛弹琴。 他见秦无双听不懂他的话，气急败坏，恨恨将自行车扶起来，很快蹬走了。 西餐店的掌柜听到外面的争吵声，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正好看到那人离去的背影，“你没事吧？” 秦无双摇头，“没事。” 西餐馆掌柜让她注意些，“那脚踏车很贵的，最便宜的脚踏车也得要两三百块钱。下次离这些人远一点。咱们惹不起。” 秦无双眯了眯眼，自行车很贵，她是知道的。她以前就听妈妈讲起小时候的事儿，那时候结婚三大件其中之一就是自行车。八十年代自行车都那么金贵，就更不用说民国了。她之所以现在还不倒卖它，是想多攒点本钱，以便将来能将自行车这行做大做强。 掌柜见她盯着那小伙不放，以为她在眼馋对方，继续道，“脚踏车不是一般的贵。英国牌的要七百大洋。日本的便宜点，只要两百五。” 秦无双收回视线，谢过掌柜提点，拿着那一块棕榈油到这弄堂最近的一家粮店，这店看起来不是很大，但是上面挂着非常正规的招牌--黄记。 这家粮店的东家刚好也在，所以掌柜没有自己做主，而是先拿给东家。 这边粮店不像凤凰街那家，不怎么放心，非要验，他们看过之后，跟自己的油做对比，瞧了秦无双好几眼，“你说你这油四分一斤？” 秦无双没想到他这边居然有卖棕榈油的，听他的口气这油价格还挺贵。 不过仔细一想，贵是应该的，毕竟大老远运过来的。 秦无双颔首，“对。我手头还有500多箱，一箱是30斤，您要多少？” “成色都是这样？”东家定定看着秦无双。 秦无双点头，“对。” 东家让掌柜用锅给化开，再端上来。 掌柜拿着那块棕榈油去下面了。 东家邀请秦无双坐下，问她这油是从哪里运来的？ 秦无双打着哈哈，“从国外运来的。” 却没有具体说是从哪个国家运来的。 这东家年纪很轻，也是从国外留洋回来的，他眉头皱紧，“国外要是比这个价钱便宜，但是你大老远过来，总不能只为挣那点蝇头小利吧。” 这时候的轮船远不如后世发达。从华国坐轮船到英国至少要五个月。海上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秦无双神秘一笑，“这棕榈油主要成本是种植和人工。但是国外发明了汽油拖拉机，节省了人工。我拿的进货价远比你以为的要便宜。至于为什么要把价格定这么低。”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薄利才能多销。” 东家朝她拱了拱手，“佩服！” 掌柜端着化开的油进来，正冒着热气，东家问有没有加些特别的东西。比如水。油里面要是有水，烧开的过程中会炸。 掌柜摇头，“没有。我看着它化开的。” 东家点头，“你手头有多少箱，我全都包了。” 秦无双笑道，“给我留三箱。说好了要卖给弄堂里的住户，我不能对他们食言啊。” 东家爽快答应，“行。没问题。” 他给秦无双开单子，付了一张庄票，然后让掌柜和四个伙计，跟着秦无双一块去凤凰街取货。 到了门口，秦无双还没进门，西餐店的掌柜就冲她招手，似乎有事要说。 秦无双冲他摆手，“待会儿我去找你。” 她打开门，让掌柜和四个伙计拉走596箱油，只剩下3箱。 三人将四辆板车装得满满当当，还是装不满，于是掌柜的就包了一辆黄包车，拉着那剩下的几箱油走了。 他们浩浩荡荡离开凤凰街，粮店掌柜看到这一幕，焦急跑过来，“你怎么把油全部卖给黄记了？” 秦无双有些好笑，“我为什么不能？” 粮店掌柜急得直跺脚，“我也想要啊。你不在家，我想买油都找不到人。” 秦无双乐了，“马上下一批就要来了，你要多少？” 粮店掌柜眼睛一亮，狠狠心，一咬牙一跺脚，“我这次要200箱。你得给我。” 秦无双点头答应，“行。没问题。我运过来，第一时间找你。”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12节 粮店掌柜这才满意离开。 秦无双刚要去找西餐老板，苏锦绣从楼上下来，叫住了她。 刚刚下头这么大的动静，苏锦绣自然也听到了，她正好有事要找秦无双。 “怎么了？”秦无双疑惑看着她。 苏锦绣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小脸涨得通红，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我……你刚刚不在家，西餐店老板在楼下敲门，我以为出事了。然后他说他要牛排。我看他这么着急。我就拿给他了。”她小心翼翼看向秦无双，“我……我做错了吗？” 秦无双见她怕成这样，拍拍她肩膀，“做得对。我这天天在外面跑，你能帮我忙，可太好了。” 突然她怔住，小洋楼这边的牛排都被她撕过了，可是服装厂食堂冰柜的包装袋，她还没来得及撕呢。 她突然变脸，把苏锦绣吓了一跳，眼泪都快下来了，一个劲儿给秦无双鞠躬，“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之前去西餐店还过盘子，他又是咱们这条街的。我……” 秦无双回神，忙扶起她，“不是。我在想你拿的是冰箱里的牛排吗？” 苏锦绣颔首，“对。还有别的地方有吗？” 秦无双拍了下脑门，刚刚吓了一跳，她忘了她之前把后门锁了，苏锦绣根本到不了后院。 秦无双笑道，“你怎么拿给他的？我一楼门锁了呀。” 苏锦绣小心翼翼看她脸色，见她没生气，一颗心终于落回实处，她指了指窗户，“我从楼下丢下来的。那牛排很硬，摔不坏。” 秦无双哈哈大笑。 她正乐呵着，西餐店老板久待待不来，提着袍角颠颠跑过来，“你呀！我叫你，你咋不听呢？” 秦无双哼了哼，“你刚刚拿了我多少牛排？我得记账。” 西餐店老板笑道，“十块。”提起这事，他就一肚子气，“你说你，中午我生意最好的时候，许多学生过来吃牛排。你居然不在家，把我给急的。幸亏你家里还有人。你说你也真是。你怎么把人锁在家里呢。” 秦无双还没解释，苏锦绣忙道，“是我自己不想被人打扰，我在楼上做刺绣呢。” 秦无双点头，“对。她在二楼，我不锁门，家里东西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西餐店老板也不是过来责备的，“你这妹子太死心眼。我要她拿10块牛排，她死活不肯，只肯拿5块。你快拿给我。免得晚饭你又不在家，我又得给人陪笑脸。” 秦无双斜他一眼，“要多少？” “10块。”西餐店老板豪气一摆手。 秦无双立刻拿给他。 苏锦绣见这儿没她的事儿，直接上楼去了。 秦无双把钱收进保险箱，抱着三箱棕榈油以及一百二十份牛排装成的箱子，上了黄包车。 她先把一百份牛排送到那家西餐厅管，而后去弄堂弄那三箱棕榈油。之前那些大娘大婶早早等在那儿，看到她过来，立刻蜂拥而至。 “我要六块。” “我要十块。” 秦无双让她们排成队，把钱准备好，一个个来。 三箱棕榈油很快兜售一空。 秦无双将钱揣进布兜，垮着篮子往前走。刚走过弄堂，她就发现有几道视线落到她身上，那不是男人对女人猥琐的觊觎，而是贪婪，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腰不放。 虽说她换了个弄堂，但是这个年代的地痞无赖多如牛毛。他们暂时不管过来明抢，那是因为她在租界。 这儿的治安要比城外好很多，等她出了城外，就是他们下手的好时机。 秦无双走了半条街，眼睛无意间瞄了一眼，看到前方有个洋行，名字叫雷米洋行。 她垮着篮子走了进去。 第14章 第14章 吓住 这是秦无双头一次进洋行，总有五层高，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政府办公大楼，进来一看，居然是洋行。 走进去，一侧是展厅，另一侧是洋行的买办，这些都是华国人，精通外语。 她手里还提着篮子，离门最近，穿着西装的买办看到她进来，嘴角露出不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这边不是菜市场。” 秦无双随意看了一眼货物展厅，这里卖各式各样的西洋东西，有些她不认识，有些她用过，比如说：洋皂、洋火、洋钉、纯碱、肥料、农药、各式各样的枪械，不认识的，她就真不认识了。 秦无双眯了眯眼，确定自己没看错，真的是枪械。 秦无双在观察的时候，西装买办却是满脸不爽，“小姐，请你出去。” 秦无双白了他一眼，错过他，走到一位办公桌前，一位穿着灰色大衣的买办正扶案写字。 她敲了敲对方的桌面，“请问我可以买那边的枪吗？” 对方听到有人跟他说话，放下报纸，再看了眼秦无双身后的同事，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秦无双继续问，“我可以先看看吗？” 灰色大衣还没来得及说话，刚刚那位买办不屑地说，“苏兄，别给她，一看就买不起。” 秦无双这个爆脾气，不就是给洋人打工嘛，居然狗眼看人低，她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在他面前晃了晃，“看到没？老子有的是钱。” 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秦无双扭头看灰色大衣等他答复。 灰色大衣差点笑出声，拼命压住嘴角的笑意，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他跟负责看守货物的外国人说了几句外语，然后拿着钥匙，把□□环住的锁打开，“这没有子弹。你先看看。” 秦无双接过来，这□□很精巧，只比她手大一点点。很适合女性用。 秦无双越摸越喜欢，呵，那小鬼王再也不能嘲笑她没摸过枪了，瞧她现在不是摸到了吗？ 灰色大衣在边上继续推销，“这款是9毫米勃朗宁短弹□□，有效射程是50米，质量轻、后坐力小、威力适中和杀伤力大，击锤不凸出，便于隐藏在衣袋内。” 她问灰色大衣，“这怎么用？” 灰色大衣从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有十颗子弹，他教她怎么拉开保险栓，然后再扣动扳机，“这个能杀人，所以千万不要乱开枪。” 秦无双明白。 她让对方帮忙把子弹退出来。 灰色大衣先退掉弹夹，然后在拉一次枪闩，把弹膛内的一发子弹退出。秦无双看着他的动作，先拉保险栓，然后再上膛，退膛。 灰色大衣赞道，“你很聪明。接下来只要勤加练习就可以。” 他指着顶部那道可以前后，贯通的纵向凹槽，教她射击技巧，“这个是瞄准线，只要你沿着这条线瞄准目标即可。” 秦无双接过来，将手机瞄准外面，待看到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探出头来，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刚刚跟着她的两个混混看到她进了洋行，实在不想放弃这个大肥羊，所以一直在外面等候。可是等啊等，对方就是不出来。 于是两人偷偷溜到门口，小心翼翼探头往里瞅，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那人正拿着枪指着他们呢。 两人吓得当场软倒在地，守门的保安看到他俩这怂样，直接将两人撵走。 秦无双成功将两人吓走，冲灰色大衣道，“这枪多少钱？” “40大洋，送500发子弹，千发子弹需要80大洋。” 秦无双叹了口气，这可比现代贵多了。不过国外的东西卖到国内都很贵，她也没有多惊讶，颔首，“行。那就给我来一个，配上一千发子弹。” 灰色大衣面上一喜，就要给她开单子，秦无双又指着另外两款枪问价格。 这两款枪一个是□□，一个是轻机枪。 灰色大衣看了一眼，立刻报价，“□□是120大洋，轻机枪是600大洋。” 秦无双疑惑，“怎么只有这些轻武器，没有重武器吗？” “当然有。不过这些不是卖给小老百姓。重武器是卖给军人。价格不菲。普通老百姓也买不起。”灰色大衣倒是直言不讳。 秦无双点点头，“那倒是。” 她握紧手上的枪，“我就喜欢这种小巧的枪，只要能保护好自己就行。” 想到家里还有个苏锦绣，她又道，“我要两支，子弹也要两千发。” 灰色大衣接过她手里的枪，将重新锁回去，过去开单子。 秦无双站在展台上看这些物品。洋皂、洋火、洋钉、纯碱都是日常能用到的。平民百姓购买很多。 灰色大衣走过来，示意秦无双跟她办手续。 秦无双指着另一个不知名的东西问他，“那是什么？” 灰色大衣瞧了一眼，淡淡道，“鸦1片。” 秦无双眯了眯眼，手不知觉往后退。这鸦1片如此公然买卖，真的是丧心病狂。 她跟在灰色大衣后头，交了钱，而后有人带她去领货物。两把枪和三千发子弹太重，她拿不了那么多，只将一把枪揣进大衣，二十子弹就放进篮子里，用布盖上。剩下的让对方送到她的住处。 她垮着篮子往外走，经过大厅时，刚刚那个还满脸不屑的西装男昂起头，一副高傲的样子。 秦无双切了一声，很快出了洋行。 她垮着篮子往人多的街道走，路过一个烟管时，她站在门口，那里烟雾缭绕，那些年纪一大把的大爷，留着长长的辫子，正歪着床上惬意地吸着鸦1片。 就在这时，有个年纪一大把的老头拎着年轻男子的耳朵出来，嘴里骂个不停，“你个败家子。家都被你败光了，你娘都被你气死了，你还不知悔改。我打死你个不孝子。” 他脱鞋要打人，年轻男人趁势溜走，嘴里不忘喊，“爹，我不抽烟我干什么？” 老头子气得直捂胸口，蹲在门口嚎啕大哭。 没一会儿聚拢一堆看热闹的人，冲着老头指指点点，“千万别抽大烟，你看他家，吸了烟只能从租界搬到租界外头。一家人喝西北风啊。” 秦无双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一家西餐馆。她进去一通推销，对方答应从她这边进二十块牛排。 不敢要太多，是因为这家没有冰箱，又怕冰化了后牛排会放坏。 秦无双也能理解，不过对方说，如果牛排卖得不错，后续还会到她家拿货。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13节 定了一家，她走了半个小时都没找到西餐馆，正好有个黄包车经过，她招手让对方带路，没一会儿就到了一家西餐馆。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她走了六家西餐馆。 每家都从她这边定了货，要的最少那家只要了五块牛排。最多的一家要了十块。不是所有西餐馆都是财大气粗，能买得起冰箱。这些买不起冰箱的餐馆打算卖完再补货。 如果他们要的这些牛排，每天都能卖掉，那她的一千份牛排，说不定十天就能全部卖完。 据黄包车说，租界内的西餐馆非常多。足有上百家。可惜天色太晚，再不回去，该迷路了，她也就没再推销。 坐着黄包车回了家，秦无双从中餐馆点了三样菜，让对方帮她送到家。 她回到楼上，苏锦绣看到她回来了，立刻站起来迎接她。 秦无双先回屋，把枪和子弹放回抽屉，又将收到的钱装到保险箱。 出去一瞧，苏锦绣依旧坐在客厅刺绣。 秦无双见她手都红了，“现在天气这么冷，没必要一直绣。” 苏锦绣动作不停，笑了笑，“不刺绣，我闲着无聊。” “你眼睛会花的。”秦无双知晓她怕自己被赶走，于是就让她把刺绣放下，“我想找你出出主意。” 苏锦绣微微一怔，“我……我能出什么主意，我只是妇道人家。” 秦无双不喜欢她这副自怨自艾的语气，指了指自己，“我也是女人啊。” 苏锦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怎么都说不出口，她斟酌半天才道，“您是识字的，我大字不识一个。我实在出不了主意。” 秦无双不理会她的态度，开门见山问，“你去店里买过东西吗？” 苏锦绣摇了摇头。 秦无双默然，居然连东西都没买过？ 她无意间瞄到对方的脚，叹了口气，“你这脚限制了你。” 苏锦绣沉默地低下头。 秦无双想了想，“我明天打算出一趟门。” 苏锦绣猛地抬头，出门？那她……怎么办？ 秦无双继续道，“我想在楼下开个铺面。” 苏锦绣微微睁大眼睛，开铺面？ 秦无双摊了摊手，“到时候可能会有点吵，你要有心理准备。” 她看得出来苏锦绣很宅，不是现代人那种宅。现代人的宅不能算真的宅，毕竟可以上网，并不是与社会脱节。苏锦绣的宅是将自己关在楼上一个月，都不会有半点不自在。她担心在楼下开店，苏锦绣会不习惯。她要给她打个预防针。 苏锦绣立刻道，“我没关系。” 秦无双点点头。 楼下传来敲门声，中餐馆的伙计送餐来了。 秦无双下去开门，端着饭菜进来。 吃饭时，秦无双想起一件事，“明天早上雷彪会带人过来。你让他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苏锦绣点了点头。 ** 翌日一早，秦无双包了辆面包车先去租界送货。等她回来时，雷彪已经等在门口。他身后是六辆牛车。 雷彪冲秦无双邀功，“秦小姐，这车行吧？” 秦无双颔首，“太行了。就这么办。” 她示意六个力工帮她进屋搬玉米。昨晚她把连接工厂的后门打开，把玉米一袋袋挪到小洋楼的一楼。 六个力工很快将粮食装上车。虽然用的是牛拉力，但也不是无限的，这车只能装一千斤。 六辆车也就是六千斤。 秦无双坐在最前面的牛车上，冲车夫道，“我要去郊区农村。” 雷彪坐到后一辆车，听到她的话，有些好奇，“你用粮食换车，怎么运这么多粮食啊？农村可没有那么多猪。一个村子能有三五家养猪就算不错了。” 这世道太难了。养猪都得是村里的大户才养得起。普通百姓自己都吃不饱呢。 秦无双哈哈一笑，“那怕什么。我可以让他们明年养给我。” 雷彪疑惑，“明年养给你，那你现在拉这么多粮食干啥？” “没有粮食，他们拿什么养猪。这些粮食就是预支给他们的。” 雷彪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给他们粮食，他们要是不给你养怎么办？” “我先预支两百斤。”秦无双早就打算好了，“你说他们肯不肯养？” 雷彪仔细一想，这方法还真有可能行得通。人嘛，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着，想一又想二。 得了两百斤粮食，肯定还想要更多，他朝她翘了个大拇指，“还是你高！”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到了乡下，这时候都是土路，秦无双差点要被颠散架，屁股疼得要命。 等到了目的地，她迫不及待跳下车，好一会儿才将呕吐感压下，抬头看着四周，蓝天白云，绿水青山，一望无际的田野，空气清新，犹如世外桃源。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这章给大家发红包！ 第15章 此时正是冬季，村子里除了小孩在村口玩耍，大人要么在屋里做活，要么坐在门口纳鞋底。 雷彪原本想找个孩子打听村长家在哪儿，谁知她刚招手，孩子们看到他们一行人吓得调头就跑，有几个年幼的孩子胆子小，边哭边叫“爹娘”。 雷彪只觉得尴尬，这些孩子把他当成狼外婆了。 秦无双让他站到后面，主动走到一户人家门口。 那妇女正搂着跑回来的孩子，警惕地看着秦无双。 她倒不是担心秦无双抱走她的孩子，外头确实有人贩子，但是那些人贩子贩卖的都是成年壮劳力，不可能偷孩子，那会亏本的。这些孩子之所以害怕雷彪，主要是他长得太凶悍，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孩子们怕恶霸上门，家里被这些人洗劫一空。 秦无双在离对方四五米的地方停下，冲她笑了笑，“请问村长家在哪？我是来收猪的。你们村有猪吗？” 大概是她的笑容安抚了她，妇女指了指方向，“往前走，第三排第四家就是。” 秦无双道了谢，刚要转身，妇女突然叫住她，打听起来，“那……你们收猪给多少钱一斤？” 秦无双指着自己的车，“我是用苞米换猪的。只要是成了年的活猪，一斤猪换四斤苞米。” 妇女睁大眼睛，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不确定地重复，“一斤换四斤？” 他们卖苞米，每斤是一分二，四斤就是……她算了半天，也没算是多少斤粮食。不过前阵子有猪贩子登过门，给的是三斤苞米。这个人居然给四斤苞米，多了整整一斤，这价格涨得也太邪乎了吧？ 秦无双颔首，“是啊。” 妇女冲里面喊了一嗓子，“孩儿他爹。孩儿他爹。” 很快有个男人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块石头，刚刚正在屋里修整屋子，听到媳妇的话有些不耐烦，“你又怎么了？” 妇女却不在意丈夫的冷脸，指着秦无双激动地说，“她来收猪，一斤猪换四斤苞米。” 男人明显不信，警惕地看着秦无双，“不可能！你肯定是骗子！” 他们村有好几户人家养猪，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猪价。一斤苞米卖价是一分二，一头猪卖出去是三个大洋。按照一斤猪换四斤苞米，那就是四元八角，比别的猪贩子足足多了一元八角，这怎么可能。天上又不会掉馅饼。 秦无双也不生气，指了指车，“我已经把粮食拉过来了。” 男人看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好几辆板车，上面鼓鼓囊囊堆着好几个袋子，瞧着确实像粮食，心下有些动摇。 秦无双问他，“你们村有多少人家养猪啊？” 男人想了想，“有五六家吧。” 秦无双叹了口气，居然这么少，她小时候也待过农村，那时候没有限制，至少有一半人家养猪。不过她也不嫌少，继续追问，“那羊呢？羊我也要。” 她没问牛，因为老牛的肉不好吃，就算到现代都卖不出价。再一个现在的牛要帮忙耕地，还是不买了吧。 男人这次回答得比刚才还快，“只有一户人家养羊。大概有四五只。” 秦无双冲对方道了声谢，从兜里掏出两块糖递给妇女怀里的小孩。 小孩怯生生看向父母，见他们没有反对，欣喜接过糖。 一家三口看着秦无双一行人离去。 妇女忍不住问，“孩儿他爹，真的能一斤换四斤吗？” 男人看了眼方向，“走！咱们去看看。” 妇女牵着孩子的手，跟着丈夫身后。 秦无双到了村长家，进了院子，就看到右侧有猪圈，里面有两头黑猪正在抢食吃，她眼里含了几分笑意。 经过一通解释后，村长喜得眉开眼笑，“当真一斤猪肉换四斤苞米？” 他的胆子比刚刚遇到的两位村民大些，毕竟这是他们村子，不怕这几个人。 “当然是真的。”秦无双冲车夫招手，“把粮食卸两袋下来让他们好好开开眼，看看咱们有没有骗人。这黄澄澄的苞米粒可是能饱肚的，骗不了人。” 车夫立刻扛着两袋粮食到院中。秦无双解开封口，示意村民自己看，眼开眼好好看。 村长抄了一把苞米在手心，村长家的人立刻围上来。 村长老娘激动拍巴掌，“哎哟，这苞米长得可真好。颗是颗，粒是粒，不像我们的苞米都瘪得厉害。” 村长咬了一口玉米，很硬，并不是湿的。晒得很干。 村长冲两个儿子吩咐，“去叫大柱家，大虎家，小乐家，三狗家……” 他似乎想不起来了，村长老娘补充，“二栓家也养了猪。” 村长点头，“对对对，还有二栓家。” 秦无双补充，“羊也行。”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14节 村长好奇问，“羊也是这个价钱吗？” “对。一样的价。” 村长点头，见村长进来，让媳妇去喊杨二爷，让他把羊也牵过来，“一斤肉换四斤苞米。” 村长老娘见这事是真的，心里也泛起嘀咕。 粮贩子到乡下，一斤苞米给的价是一分2，四百斤苞米是……她不太会算数，算了半天，也没算出来。但是养猪需要多少粮食，她是知道的，就算全部换成苞谷，三百斤就够了。 更何况他们乡下养猪，用的是麦麸、红薯藤、猪草以及剩饭剩菜。没人会傻到只用粮食来喂。 这么一算，养猪可以赚不少钱啊。 村长老娘在这边算小账，村长小儿子也在跟大柱算账。 跟老太太不同的是，村长小儿子会算数，他只用心算，就算出四百斤苞米是四元八角。而卖一头猪才值三个大洋。比卖给猪贩子多赚一元八角。多划算啊。 大柱听他这么一算，反倒不信了，“不能吧，天上怎么会掉馅饼呢。” 村长小儿子见他不信，立刻急了，“真的。粮食就在我家摆着呢。整整六车粮食。那苞米比我们家的都好。” 大柱一听，将信将疑，不过碍于村长的威严，他还是牵着猪跟在村长小儿子后头。 大柱一家也跟过去，卖猪可是家里头等大事。他们家一年到头就指着这头猪盈余呢。 到了村长家，门口已经挤满了人，时不时传来猪叫。 大柱踮起脚尖，只看到里面的人在称猪。问村民才知道，村长把他家两头猪都给卖了。 称完重，秦无双登记下来，“一头是112.4斤，我算你113，一头猪是110.6斤。我算你111。两头加起来是224。乘以四倍就是896斤。” 她扭头示意雷彪给大家称重，这次没有解开袋子，她冲村长道，“称完重，你们再解开袋子挨个检查，你把袋子倒过来都行。” 村长心里确实这么想的，面上笑笑。 一袋是80斤。这是标准规制。896斤是11袋，再加20斤。 称重后，村长挨个袋子打开。叫了两个村民过来帮忙。他家的麻袋，口子要大很多。这种袋子一般能装150斤。 两个村民把着麻袋，他往里面倒玉米，玉米哗啦啦往下流，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袋没问题。他们又倒到另一个麻袋。直到把896斤的玉米全部过一遍。 那两只猪绑好扔到一边。接着称重下一家。 这猪体型非常小，称重只有92斤。 除了村长家，其他家都只养了一头猪。而且这些猪重量都不及村长家的，最瘦的猪才83斤。 最后一家是羊。 村长见他只牵着三只羊过来，有些诧异，“你家不是养了四只吗？怎么还留一只在家？” 杨二爷熟练地扎好羊，这才回答村长的问题，“那只羊已经怀崽了。” 三只羊总共152斤。最重的一只才62斤，这也太瘦了。 猪和羊的粮食全部送完，还剩下不少粮食。 秦无双不可能原路把粮食运回去，她找村长商谈明年养猪的问题，“我想村里帮我养猪。我可以预付他们两百斤苞米。” 她刚刚在路上跟雷飙打听过了，这个村子其实还算富的，一个村子还能有好几户人家养得起猪，换成他们老家，一个村子能有一户人家养猪就算好的。既然家家户户都养不起，而她又需要将大洋变现，就只能想法子让这些人养猪。预支粮食就很有必要。 村长眼底滑过一丝惊喜，“当真？” “对。”秦无双示意村长跟大家说，“愿意养猪的，到我这边领粮食。你这边统计一个册子，明天我再把剩下的粮食拉过来。” 村长点头，“好，没问题。” 他冲着村民们把秦无双的意思转达了。 村民们立刻交头接耳讨论起来。还有给粮食喂猪的？这么好的事情打着灯笼都难找。一头猪养到出栏大概需要280斤粮食，乡下人一般都会打猪草，又能省下不少。她现在给了200斤粮食，剩下的他们自己打猪草就行了。想想这跟白捡钱有什么区别。 难怪这些村民们激动得两眼放光。更有人给秦无双跪下磕头。 有人警惕心强，觉得这事儿太好了，好得不真实，不确定问，“明年还是一斤换四斤吗？” 秦无双点头，“对。还是一斤换四斤。” 这话一出，全村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我养！我家养一只。” 秦无双看向村长，“家里养不起的。帮忙你帮我斟酌。这生意我是想长长久久干下去。” 这年代的人太苦了，尤其许多人家喜欢多生。就算她给他们发粮食也未必会用来养猪。可能被他们自己吃了。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她乐意帮助他们，但是如果有人养不起猪，却领了她的粮食，将来收猪时，她收不上来猪，她能拿对方怎么办？她不可能将人逼上绝路。到最后会有一堆不养猪，却想占便宜的人找上门。 既如此，一开始就不能坏了规矩。需要由村长牵头，让他来负责监督这件事。 村长秒懂她意思，在村民们过来登记的时候，他再三提醒村民们，这些粮食是用来养猪的，不是她发烂好心送给他的。 村民们再三答应一定会养好猪。也有人家境困难，想多养两头。 一头猪给200斤粮食，两头猪是不是可以给400斤粮食？ 秦无双摇头拒绝了，“每户人家只能领一头猪。” 有位村民当场就要给村长跪下，想让他通融一二。村长不为所动，又转头求秦无双。 秦无双不可能坏了自己的规矩，“一次养太多猪容易生猪瘟。你承担不了这么大的损失，我也不行。”她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你想多挣点钱，可以去别的村子买猪，送到我家。我一样按这个价钱给你。” 就像别人算的那样，她收猪价格比较贵，一头猪可以多挣一个大洋八角，这就是利润。 男人一愣，猛地抬头，“你家？” “我家住在凤凰街178号。一号和十五号我会在家收猪。你们可以去别的村贩猪卖给我。有多少我要多少。当然羊也行。不过必须是成年的猪，成年的羊。” 男人眼睛一亮。可是紧接着他以犯起了嘀咕，他没有那么多钱啊。一头猪要四个大洋呢。他没钱。 秦无双似是看出他的唉声叹气，“除了羊，鸡也行。一斤给13斤苞米。” 村长在边上算账，“咱们一只鸡能卖三角钱，母鸡也就3斤重，3斤可以换39斤苞谷。是4角6分钱。还是有得赚的。” 村里其他人听他算这笔账，心下也就有数了。 有些人家就养着鸡，当即回家逮鸡。 没一会儿，不少村民拎着鸡过来。秦无双挨个给他们称重。 这村子里养鸡的人家比较多，而且一养都是好几只，到最后，苞米不够分的。 秦无双让后面没称重的人家先拿回去，“明天我再运粮食过来。” 动作慢的人家懊恼不已，又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要不然我跟你去吧。认认门。” 秦无双乐了，“行啊。你跟我去。” 村长这边已经登记好了，总共有58家要养。但是秦无双这边没有粮食了。 她突然想起来，明天她约了人，一时半会儿没法运粮食过来。那就再往后推迟一天。 村长可等不了那么久，好饭就怕晚，他主动道，“要不然我带几个人过去拉。一千多斤，两辆车就够了。 秦无双点头同意，“就按你说的办。我明天上午有空。中午要请人吃饭。你们早点过来。” 村长一口答应，“没问题。” 这件事定下，秦无双示意大家把猪和鸡抬上车。 刚才还想跟她一块来的村民期期艾艾上前，好半天才开口，打算明早跟大伙一块去。 秦无双无所谓，“那你们明早没有卖成的人家，记得把鸡带上。” 回去的路上，猪一直在嗷嗷叫唤，鸡也是咯咯哒叫个不停。 第16章 一行人到了凤凰街,秦无双示意大家等在门口，“后门不方便让男客进。请你们谅解。” 众人自然理解,都在门口等候。 秦无双打开门,将猪身上的绳子解开，只在腿上栓一根绳子。牵到职工生活区。 生活区门口种一排树，刚好可以用来安置猪。 她将猪一一牵过来,又将鸡也牵过来栓在树下。 回到门口，她给每位帮工都发了一枚大洋。每位帮工脸上都带着喜色。一天就能挣到一个大洋,这可是走了大运。 秦无双给雷飙塞了五个银元,谢过他帮忙。 雷飙眼睛一亮，将银元揣进怀里,冲秦无双拱拱手，“十日后,雷某再来找秦小姐。” 秦无双颔首，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 她转身进屋,见苏锦绣拿着扫帚正在打扫卫生。刚刚牵猪进去的时候，猪和鸡拉了不少屎，屋里有股难言的臭味儿。 两人一块忙活，很快将房间打扫干净。 苏锦绣出去倒垃圾,走到门口,秦无双叫住她，“你知道猪食怎么拌吗？” 她知道猪吃玉米面，但是她不知道比例。干的好,还是湿得好呢？ 苏锦绣让她等等,倒完垃圾,她跟着秦无双一块到后院食堂。 这些是粮贩老板给她的赠品--散装玉米粉,她特地留着养猪。 苏锦绣看到这食堂有这么多大锅,微微一惊，“这是？” “这是工厂食堂。几碗水配一碗玉米粉啊？”秦无双提着玉米粉放到锅台。 苏锦绣见她把这么细的玉米粉用来喂猪，瞳孔都缩了缩，瞠目结舌半天，都可不置信了，“你用这个喂猪？” 秦无双点头，“是啊。怎么了？” 苏锦绣倒吸一口凉气，外面百姓连糠都吃不起，她却用玉米粉喂猪。这这这也太浪费了吧？ 秦无双大概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了，叹了口气，“我家里只剩下这个了。再说了，我这猪转明儿全卖了。我又不是天天喂这个。” 这么一解释，苏锦绣总算好受些，她想了想，“加一倍或一倍半的水吧。先把玉米粉用凉水弄成糊糊，再倒进开水里。” 她坐下来，开始往灶膛填木炭。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15节 但是找了半天，没找到洋火，秦无双加好水，走过来，看到架子上有打火机，立刻点燃。 苏锦绣眼睛闪闪发亮，“这个居然可以打出火。也太神奇了吧？这也是西洋货吧？” 秦无双打着哈哈，“是。” 苏锦绣点燃后，问秦无双，“这食堂怎么用的是煤炭啊？怎么不用柴禾？” 秦无双不是不想用柴禾，而是现代的树不让砍，她只能用煤炭。她还没找出理由，苏锦绣倒是自己找到一个，“你说我这脑子，现在是冬天，柴禾都湿了，哪来的柴。” 秦无双笑笑，“是。” 她从架子上拿出一个不锈钢盆，用舀子倒玉米粉。等锅开了，将玉米粉往里添。 苏锦绣一边烧火一边传授技巧，“要是有红薯就好了，加进去更能长个儿。” 秦无双这儿没有红薯，她打算回去后就买些红薯，以后要时不时喂猪，多备无患。 “鸡也可以这么喂吗？” 苏锦绣点头，“可以。” 煮完，秦无双一锅锅往外端。绕了一道走廊，穿过两道门才到生活区。 端过来，猪食也凉得差不多了，因为没有猪槽，秦无双只能用现有的不锈钢一个个倒进盘里。 猪一只脚被栓住，看到有猪食，拼命想要挣脱过来抢猪食，秦无双不为所动。分好后，才开始一个个送到他们面前。 因为一棵树只栓一头猪，她将盆放在只有那头猪能够得着的地方，其他猪想争也没用。 她一个个放好，回头一看，第一头猪吃得太急，把盆都给掀翻了。 她又气又急。但那猪就着地方的猪食啃个不停，很快地上就啃了一个洞，它那嘴和鼻子全是泥。 秦无双好气又好笑，又去端了一盆猪食，挨个分。 一连四次，终于将一锅猪食全部清空。当然鸡也分到了粮食。 喂一趟猪食，把秦无双累得够呛，她前脚刚分完猪食，后脚猪就踢翻猪盆，比她刺绣还累。 当天晚上，秦无双也不等时间到了。直接对着冰墩墩坠子叫阎王。 阎王黑线，“有了这魂魄，你连香也不烧了。貔貅转世吗？” 秦无双不理会他的怨念，“你快给我送回去。” 阎王提醒她，“还有好几天时间呢。” “不管了。我不想天天养猪。我得回去买猪槽。” 阎王一想也行，“回去，那香就白烧了。” 秦无双颔首，“可以。” 阎王一挥手，秦无双的手机传来熟悉的声响。这是有人给她发语音。 她点开一瞧，是大师姐，这不解封了吗，大师姐回来了，但是这边要隔离七天。大师姐说她已经隔离六天，后天会过来。 秦无双看着这消息，问阎王，“马上就要解封了，我的工厂要重新开工，我会露馅的。” 生活区的树被拱成那样，还有小洋楼也有许多变化。 阎王幽幽道，“你放心，不会露馅。” 秦无双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不过看他不想讲，秦无双也就不再追问。 她回复了大师姐两个字，“好的。” 随后她问阎王，“我能不能扩充空间？这猪太脏了，总是从我的小洋楼经过，很臭的。” 阎王捏着小下巴，“可以是可以。只要是属于你的东西，我带你穿回来的时候，都可以囊括进去。你在两地各建一个养猪场，我可以给它们关联，你来回跳世界，猪也跟着你跳。” 秦无双大喜，“太好了，就这么干。” 阎王见她没事了，闪身走人了。 秦无双在工作群，问其他职工什么时候到？ 这些人往常都是夜猫子，刚刚还聊天，听到她的话，瞬间没声了。 秦无双也没当一回事。 ** 翌日一早，秦无双打开手机，这才发现有不少员工都在跟她请辞。 秦无双：“……” 想到阎王的话，秦无双心里一个咯噔。 三十个人全部向她请辞，只有一位设计师没有辞职。这是她的朋友，一直以来做的都是兼职，在家就能设计作品，她有些社恐，不爱与人交际，秦无双可以最大程度满足她的要求，她没有辞职的理由。 据她打听，原来这些员工并不是都回老家了，而是到没封控的城市干活。做的都是小时工，不用交社保，这档可以拿两份工资。 秦无双奇了，“小时工不交社保，他们为什么还不肯回来？反而要辞职呢？” 她实在想不通，这些人可都是技术工。在工厂干这么多年，拿的都是高薪。怎么会轻易就辞退呢。 “不辞不行啊，你现在让他们回来复工。他们又来不了，害怕你那边又封控。” 秦无双沉默了，这次封控确实挺长时间，断断续续，几乎天天要检测，一查到有阳性就得停工歇业。她被逼无奈才给这些员工放了长假。现在这些人不肯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我当时就劝你把人给辞退了。回头开工再招人，你可倒好，不开工还一直养着他们，把自己头一年赚的钱全搭进去了。你就是个傻子。” 秦无双叹气，“这些人毕竟是老员工，一直跟着我妈，我妈以前跟我说，厂子最困难的时候，她连工资都发不起，这些工人依旧跟着她干。服装厂鼎盛时期也有他们一份功。我不想卸磨杀驴。” 妈妈从小到大教导她做人做事要有人情味。这样别人才会死心塌地跟着她干。这些人之所以对她，不是妈妈教错了，而是她跟这些人相处才一年，还没有培养出感情。至于这三年发的基本工资，说实话如果她一开始就将他们辞退，按照n+1的赔偿标准，跟这三年发的基本工资也差不了多少。 “你就是太心善了。以后要学着对人狠一点。” 秦无双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做到，但还是谢过她的好意。 与设计师聊完后，她就给会计发了条信息，让对方帮忙结算工资。这会计是兼职会计，不是正式员工，不工作时，不需要付钱。所以也就不存在辞退的问题。 吃完早饭，秦无双去了一个地方。 这是个烂尾楼，设计这个工程的人也是个天才，居然跑在两座山之间建房子。她就想不通了，在海边建房，那是海景房，可以看海。在山里建房图什么？山景房吗？ 这楼盖了三十多栋，每栋六层，楼已经盖了八成。接下来就等装修，通水电。老板直接卷款跑路，逃到国外去了，国内银行留下一堆烂账，根本没有公司肯接手，土地拍卖都没人要。秦无双上大学时，这楼就在这儿，她大学毕业都三年了，依旧空在这儿，这楼外面的杂草长得比人都高。 秦无双找到银行负责人，想租它当养猪厂。 这几年银行领导一直想将烂尾楼抵押出去，奈何位置太偏，根本没有冤大头肯接手。这地方闲着也是闲着，银行负责人见她想租，便宜大甩卖，一年租金只要两万钱，但是要求她签二十年。 秦无双表示三个月后才能付款。她先找人把厂房给盖了。 银行负责人答应了她的要求，不过还是提醒她，“要是没钱，回头要是被别人看走了，你可别怪我出尔反尔。” 秦无双笑了，“真有人看上，我就让他均我一半。” 银行负责人笑她滑头。 秦无双找了位大师傅，带几名工人，把一楼改成猪圈。 大师傅说不用买猪槽，直接用砖沏成长长的池子。 他们在厂里忙活，秦无双则是打电话给另一个猪贩子。之所以不打给那个周清，也是怕对方发现她的秘密。 四头猪和三只羊卖了12124。 送走猪贩子，秦无双去了趟菜场，想把鸡卖给他们，也不知是有人检查还是怎么回事，菜场不收活鸡。 她用微信时看到小区里的团购群，于是找对方帮忙谈价格，让对方帮忙代售。 两人讨价还价半天，每只鸡收取十元回扣谈判成功。 秦无双回到家，拍了几张照片给对方。而后等消息即可。 她从菜场买了些碎玉米，颗粒跟小米差不多。直接撒给鸡吃，不用烧火拌鸡食。 她喂好鸡，去看工人干活。 只是一上午的功夫，他们就将已经盖得七七八八。 大师傅见她来了，指着后面一长溜的烂尾楼，“真的只建十个就行？不多建几个？” “我怕亏本，我先建一半吧。”秦无双打算慢慢来，不想一口吃成胖子。 大师傅见她已经决定，只能按她的要求行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三更，下一章15点 第17章 “秦无双,你把鸡送过来吧。我们在门口等着呢。” 秦无双接到电话，脑子还有点懵,对方又重复一遍,她才想起来团购土鸡的事儿，“好好好。” 秦无双将几十只鸡用纸箱子装好，放到面包车后面,到达小区门口，而后挨个称重。 土鸡是28元每斤。 公鸡大概有五斤,母鸡大概三斤。扫码付完钱,买家拎着鸡回家。 秦无双付了团长一笔好处费，约定下次再合作。 回到家,秦无双在网上查了喂养家禽秘诀。生猪不同生长阶段配制比例各不相同。 仔猪的配比是：玉米面55斤、豆饼20斤、小米10斤、鱼粉6斤、麦麸5斤、白糖4斤、食盐4两、预混料5两。 育肥猪的配比是：玉米面60斤、豆饼20斤、细糠18斤、骨粉1斤、贝粉1斤、食盐5两、预混料5两。 出栏猪的配比是：可在育肥猪的饲料配比中减去5斤豆饼，加5斤米糠。 预混料是加剂混合料,这个不要也罢。 她养的是出栏猪，除了玉米面,她还要买豆饼、细糠、骨粉、贝粉、食盐。 这不买不知道，一买吓一跳，这些东西哪一个都比玉米面贵。 但是不买肯定不行。所以她还是定了一批。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16节 趁着天色还早，秦无双让郝老板给她送了玉米。 除了猪的食物,羊爱吃的草和白菜,她买了一大堆放在生活区。除了这些，还有一袋红薯。 当天晚上，秦无双就回了民国。 翌日,秦无双被一长串拍门声吵醒。她看了眼床头柜的闹钟,这是早上六点。 “谁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她拉开窗帘探头瞅了眼楼下,原来是村里人过来了。 秦无双是想他们早点来,但是没想到他们早上六点就来了。 她穿衣下床,也顾不上洗漱，打开卧室门时，苏锦绣也起来了。她应该是听到动静，被吵醒的。 秦无双让她回去继续睡，她去下面张罗就行。 苏锦绣睡不着，“我来帮忙吧。” 两人下楼，秦无双这才发现他们不仅仅是过来拉粮食的，还带了许多鸡和猪，可能是昨天她给的启发，这些人居然连夜去别的村收猪，不得不说他们真的很勤奋。 秦无双昨晚把玉米一袋又一袋挪到小洋楼，这会儿他们过来，秦无双让村长过来按手印，“总共是50户人家，每家养一头猪。” 村长小心翼翼问道，“昨天二大爷跟我说，他还想养羊，已经怀崽了，问可不可以提前预支？” 秦无双点头，“可以。”她问村长，“一只羊生几个崽？” “一般是两只。” 秦无双点头，“那就给他支400斤。” 养羊的人太少了，要多给些粮食才行。 村长连连道谢。 秦无双看着他的账本，“50+2等于52。再乘以200斤，就是10400斤。你们拉了几辆车？” “十几辆板车。”村长指了指外面，“全村壮劳力都来了。” 秦无双点点头，让村长挨个往外抬粮食，“一袋是80斤，你们抬，我在边上数着。” 这次他们也没提开袋子检查，人家都能大气地说预支粮食，他们再怀疑人家，那多讨人厌。 等抬完粮食，村民拎着鸡过来，秦无双挨个给他们称重。 一块称重，村长负责记账，最后她统一发粮，这样能节省时间。 这次总共收152只鸡。公鸡有138只，母鸡有14只。母鸡留着可以下蛋，卖的人非常少。 除了鸡，还有四头猪，也不知他们打哪收来的，居然每头都有九十来斤。 要不是秦无双之前又买了些玉米，就靠之前那两万多斤玉米恐怕都不够分给他们。 付完粮食，秦无双有事要跟村长单独谈。 村长让他们在外等着。 秦无双向村长道，“我也收牛。但是我要求比较高。只要两三年的牛，就是刚成年。” 村长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想吃牛肉？” 老牛的肉很紧，城里人不认。所以牛肉一般很难卖出去。 秦无双颔首，“对。你要是养，我也按6斤玉米给你。” 村长眼冒精光，“那你现在收牛吗？” 秦无双知道村长脑子不笨，但她还是不给他投机取巧的机会，“我不想影响你们耕地。我只收你们从今天开始养的牛。” 村长明白了，“好。我回去试试看有没有人愿意养。” 他原本想预支些粮食，但是一想到水牛至少也要三年才能出栏，人家不可能同意，他直接闭嘴了。 村长带着村民们快速离开。 刚刚他们这些人拉拉杂杂一长串，占了街道一半的地儿。 这条街的住户明显瞧不起他们，白眼都快飞到天上，这会儿办完事，村民们实在不想看这些城里人的冷脸，迫不及待拉着粮食走人。 秦无双和苏锦绣饿得咕咕叫，“我去包子铺买肉包子。” 掌柜问她怎么回事，“一大早上就过来。你们家够热闹的呀。” 秦无双随口说自己家在收猪，她也注意到街坊对收猪不满意，这是冬天，味道都如此大，要是换成夏天，估计街坊早就找上门了。 她不可能一直在街道收猪，笑了笑，“不瞒您说，我想开个养猪场，您知道哪儿有空地吗？” 掌柜微微一怔，“哎哟，养猪直接去乡下买就得了？怎么还自己养啊？不够费事的。” 秦无双摇头，“在这儿收猪不行，味儿太大，我想去乡下开养猪场。不影响别人。” 这掌柜是个和善人，他也种过地，当即给她出主意，“你说得对，在城里办养猪场肯定不行。现在是冬天，都那么臭。你想开养猪场拖，只能去郊区。找个无人的地方，买块地，圈个院子，想怎么养就怎么养，想养几只就养几只。我记得往西走有座山，山脚那儿就有不少荒地，没有人开荒，你可以在那儿盖。” 秦无双觉得这主意不错，谢过对方。 路过西餐厅，那老板冲秦无双做了个手势，“中午别忘了过来。” 秦无双颔首，“好。” ** 中午，西餐老板帮秦无双请了一桌客人，一部分是管理附近街道的警察，另一部分是政府税务官员。 秦无双财大气粗，给他们点了一桌西餐。牛排更是吃得饱。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摆明是给他们送钱。 那位税务局的官员也是个懂行的，当即给秦无双当捧哏，“这牛排在租界卖十元一片，这顿真是叫你破费了。” 秦无双立刻谦虚表示，“请贵客自然要用好东西招待。” 这几听得心花怒放，再有西餐老板从中调和。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秦无双给每位送了十块大洋。 他们拍着胸脯向秦无双保证，她的店一定会平平安安，绝对不会有人过来捣乱。 政府官员也是象征性表示，她这个铺面小本生意，赚不了多少钱，一年交四百元就可以。 四百元就是她这么大的商铺所要交的最低税额。 秦无双还请了那税务员跑个腿，帮她办理营业牌照，好处费是十个大洋。 那税务官员点了点她，“别看你是个女人，没想到什么都懂。孺子可教啊。” 秦无双一顿吹捧，直把对方捧得飘飘然。 对方答应明天就能帮她把牌照送过来。 除了税务问题，秦无双还请了一位官员，帮忙办理户籍。 警察和官员们都怔住了，仔细打量她，“办户籍做什么？” 西餐店老板笑道，“她呀，不想让家人看扁，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你就给她办个吧。” 有位官员直接就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巧了。我正好随身带了一个户籍本子，本来是想给我刚出生的侄儿用的。今儿碰到你，我先给你用了。” 秦无双再三道谢，并且送上五个大洋的谢礼，那官员笑眯眯收下了，一项项给她填写，户籍写的是上海。 秦无双接过来，这户籍本子已经盖好了章，她在这时代的合法身份证办妥了。 她一高兴，又让西餐店老板再上两瓶洋酒。 没一会儿，这桌人几乎全部喝醉了，将人送走后，秦无双给了西餐老板二十个大洋。 对方喜得眉开眼笑，“别看你年纪小，没想到办起事来这么敞亮，这些人可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你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以前没少耳濡目染吧？” 秦无双笑而不语，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就算现代，政治那么清明，吃拿卡要的事情也不少。 秦无双还有事要忙，跟他闲扯几句就想回家，他拦着不让，向秦无双打听，“我听说租界里也上了牛排。也是你的货吧？” 秦无双颔首，“是啊。我那牛排不禁放。” 西餐老板责怪看着她，“那你给我便宜一点。他们跟我一个价。我哪还卖得出去啊。” 租界里有不少洋人，他们才是吃牛排的主力军。凤凰街在租界外，这边消费水平有限。 秦无双想了想，“这样吧，我可以给你次一等的牛排。价格便宜些。每片牛排只要一个大洋。” 西餐老板眼睛一亮，“当真？” 秦无双沉吟良久提醒他，“不过这牛排是合成的，质量没有那个好。” 西餐老板蹙眉，合成？那岂不是会散？ “放心，不会散。”秦无双再三保证。 西餐老板想了想，“要！”他迫不及待想要上新品，“什么时候能拿到？” “还得再等几天。”秦无双让他稍安勿躁，“船还没来呢。” 西餐老板再急，货没到，他也只能等，朝秦无双拱了拱手，目送她离去。 ** 秦无双醉醺醺回到家，直接躺在床上休息，也不知过了多久，苏锦绣过来拍门，说是上回那个卖鸡的小贩来了。 秦无双揉了揉酸痛的额头，下楼一看。 那小贩果然送来了猪，和他一块来的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小贩领着对方走到她身边，头一句话先让她给他证明，一头猪确实值四个大洋。 秦无双愣了愣，感情这人是因为家里不相信他。 在两人呆愣的目光中，秦无双摇了摇头。 中年男人立刻要揍小贩，“你个不孝子，你居然又要骗我”。 小贩急得直跺脚，还不等对方打起来，秦无双紧接着又补充，“我上次说的是盲称，估算，是一头按四个大洋，如果称重的话，你们更划算，每头能多卖几角钱。” 中年男人觉得不可思议，秦无双示意他们把猪牵进来。 小贩忙乐颠颠将猪牵进后院，秦无双特地买了一个笼子，这个专门可以将猪赶进去，然后放到磅秤上称。 这个磅秤是服装厂里的，先拿来用一下。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17节 94斤，秦无双给他们结算了四个大洋五角一分钱。 中年男人拿着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贩美得不行，“爹，你看，我没骗你，真的能挣到钱。” 经过秦无双套话，得知这小贩叫锁子，他平时就不着调，回去后告诉父亲他能将一头猪卖四个大洋，锁子爹不信任儿子。 经过锁子再三赌咒发誓，锁子爹终于带着猪进城。 锁子爹激动得抹眼泪，表示回去就多卖运几头猪过来。 秦无双谢过他的好意。 接下来的几日，父子俩在乡下收猪运到她这边卖。一开始只是一次只有一两头，后来是三四头。 ** 等秦无双把牛排和棕榈油全部卖完，她仔细算了下这次倒卖赚的钱。 刚开始的本钱26636元4角，再加上10万元的信用卡和花呗额度。 这次买的是玉米、蔬菜、水果、牛排和棕榈油。换成民国的猪、羊和鸡。 总共卖了20头猪，3只羊和203只鸡。家禽的收入是36647元。还有些玉米是预支出去，等村民们的猪养好了，她可以收回来。至于牛排和棕榈油赚的是大洋，棕榈油赚了980块大洋，牛排是2000大洋。她还没有将它们变成人民币。 总得来说，这次生意赚了一万人民币和2980块大洋。 如果这些大洋直接当银子卖，一块大洋值75元，这次能有233500。倒腾一次等于赚了196863.6。这成绩还是相当不错的。 她总结这次能这么多钱的原因：找对了项目。牛排是最赚钱的，可惜它的消费群体不够多，每天顶多只能卖一百份。 这次生意给了秦无双启发，赚平民百姓的钱来得太慢，她应该去赚中产阶级的钱。 她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原来民国时期，不仅仅自行车是高奢物品，就连手表和钢笔都是高级奢侈品。 现在的钢笔很便宜，普通牌子的钢笔八块钱就够了。她要是买多了，还可以再让一块钱。她找个可以定制品牌的店，不是本地，而是外省的。不过对方许诺可以给她发顺丰。 秦无双让对方给她印上“hero”这个品牌，定了一千支钢笔，每支价格十块钱，花了她整整一万块钱。 之所以没有买手表，是因为现代手表比民国时期进步太多。如果被外国人看到，肯定会拆下来研究，对他们提升自己的技术起到相当大的助力。这跟她的目的背道而驰。 自行车和钢笔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虽然也有改动，但毕竟不大。 除此之外，秦无双从她一位开鞋厂的朋友那里定了九百双男士皮鞋和一百双女士皮鞋。 用的也不是头层牛皮，而是猪皮，给的价格很实惠，只要二十元。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她要的鞋子全是加绒的。 剩下的6647买的牛排，除了整切牛排，她还买了合成牛排，专供凤凰街这类不够奢侈的西餐店。 合成牛排的价格便宜许多，每份只有五块钱，比整切牛排便宜一半。 皮鞋需要两天才能送到。手表也差不多。牛排是同城，当天就可以送到。 第18章 东西还没有全部送过来,秦无双暂时不急着回民国，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趁现在有空,她就把服装厂的库存整理出来。 三年疫情，断断续续，仓库堆积太多库存,她登记了五个小时，堪堪只登记了三分之一。 其实这三年能便宜卖的衣服,她之前就已经亏本大甩卖了。 货架上堆放的这些,要么是华国人根本穿不了的尺寸（特大码），要么是基本款,也有一些是外贸尾单。 华国人的胖子也多，但是多集中在上半身,而外国人的胖多半是大腿，这些特大码都是裤子,腰比水桶都粗，在国内亏本大甩卖都没人要。 基本款就是经典不过时，想什么时候卖都行，货架上的这些基本款都是今年刚接的定单,因为疫情发不出去就留手里了。 剩下的外贸尾单是接订单时多做出的部分,款式多，量少，有西装（男式女式都有）。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但秦无双还是将它们全部找出来。 各个尺码都有,男士西装52件,女士西装24件。因为数量太少,又赶上疫情,没能及时处理，就一直堆放在仓库。 很快到了饭点，秦无双下了碗螺蛳粉，吃饱喝足后继续整理。 除了尾单，数量最多的是男女款衬衫，有纯白色，有条纹，有花色，各式各样都有。 这些衬衫就是她接的最后一批定单，没能及时出货。 男士衬衫倒是没问题，可是女士衬衫有点犯难，民国进步女青年穿的是上褂下裙，根本不是衬衫。再往后几年，流行的是旗袍，她这些衬衫只能卖给现代人。 秦无双思忖再三，拿了些男士衬衫和西装出来，满满当当装了一大袋。 这里面并不全是全部的西服，主要民国时期的人个子并不高，超过xxl码的的她都留下了。里面放了几件男女士衬衫，除此之外她又往里塞了十双皮鞋，男士八双，女士两双。装了整整一麻袋，秦无双从仓库提到小洋楼一步三挪，花了整整十分钟。 回了民国后，秦无双想先去打探一下衣服的价格。这凤凰街就有一家西装店，不过这时候的西装都是测量后定做的，用的也都是国外进口面料。 这时候的女人没有穿西装的权利，只有男人才可以穿西装。 秦无双看向店内右侧挂的价目表。深灰色的西装一套15元，衬衫1.25元，领带两角五分，别针一对两毛，丝巾一元，一双皮鞋四元。这个价属实不便宜。 秦无双换算一下价钱，她之前卖的米，买来的价格是40元，每袋20斤。这里卖四分钱，差了50倍。而一套西装再加衬衫，在2022年售价是200元（同等面料），这个年代卖15元洋，仅仅只差了13.3倍。也就是说西装的价格比大米贵多了。 店主看她的气度不像是旧式女子，应该是新式女子，估计是给男人买的，担心对方嫌贵，他还在边上补充，“我们西装用的呢绒是从美国进口的。” 秦无双问他，“我有成套的西装和衬衫，做好的，分为好几个尺码，要是放在你店里卖，按你这个价格，我给你两成提成怎么样？” 店主一愣，“做好的？” 秦无双肯定点头，“对，做好的。” 店主显然没想到对方如此财大气粗，不过他也没有拒绝，白白就能得到两成好处，还不用他做，好多好的事，不过他心里乐意，嘴上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讨价还价，“我还不知道你的做工呢？你得拿来我看看。” 秦无双颔首，“我现在就回家拿。” 店主一口答应，“行，你拿过来，要是针脚不错，放我店里，我帮你卖。” 秦无双跟店主约定好了，回了家将之前整理出来的衣服拖过来。 西装店老板看到整整一麻袋，整个人都傻了，“这些衣服那么贵，你就把它们随意放啊？” 秦无双笑道，“没事儿。我这衣服都是叠好的，整齐着呢。” 西装店老板不信，秦无双直接打开麻袋，露出里面的衣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皮鞋，老板微微有些惊愕，“你居然也卖皮鞋？” 秦无双颔首，“您也帮着卖吧，卖出去了，我也给您两成利。” 老板看到鞋口有厚实的绒毛，往里摸了一圈，顿时乐了，“居然还有这么厚的毛。行。放我店里吧。” 将十双皮鞋拿出来，下面就是各式各样的衬衫。各式各样都有。 老板微微惊愕，“哟，居然有这么多款式。你这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吧？”他拆开一件衬衫，摸了摸面料，细腻硬挺，暂时还没有卖这么好的面料。 秦无双也没否认，主要她说不表这东西的来历，笑眯眯点头，“漂洋过海来的不容易，您试着卖吧。” 老板颔首，“行。没问题，放我店里吧。兴许有人喜欢呢。” 他看着衬衫放在袋子里叠放整齐，赞叹外国人就是细致，居然叠得这么方正。 秦无双失笑，“这有什么难的？我可以教你怎么叠。” 她接过衬衫现场给对方演示叠法，老板学了好几次才记住。 衬衫放到一边，秦无双拿出放在下面的西服。 这是国外的牌子，老板没听过，他摸了摸面料，“这面料细滑，这是怎么做的？” 秦无双却是一问三不知，主要她不清楚国外有没有这些面料，最保险起见就是不回答，“这面料比您的好吧？” 老板颔首，迫不及待拿起最小号的西装套在身上，他里面穿的是袍子，虽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这做工比它的还要好，尤其是肩膀的地方似乎经过特殊处理，瞧着更为笔挺。他迫不及待脱下来，摸了又摸，“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候的西装跟现代西装有许多不同，比如肩部结构不同、收腰较猛、袖弧较大、驳领较宽、驳头位置较低、衣长较短、扣位较高。从肩部来看，现代西装的肩宽通常比人本身的肩宽大几厘米，但民国时期的西装通常是做成完全贴合肩部的自然肩，而垫肩的材质也和现代西装有差别（来自百度百科）。 秦无双这套西装又是大机子上做出来的，板型相当好。 老板也不指望秦无双能回答他的问题，他越看越喜欢，跑到穿衣镜前，左看右看，不自觉昂起头，整个人精神不少。 他小心翼翼将西装收起来，而后看向秦无双，“这西装确实不错。放我店里卖吧。” 秦无双想了想，“你给我开个单子，再给我付一半的钱。卖完后，再付另一半的钱。” 老板怔住，“你之前也没提给钱啊？” 秦无双之前没想到，不过口头协议可以补充啊，她笑道，“您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去找别的西服店。我听说租界内有好几家西服店。” 老板看着这些款式新颖的衣服，咬牙答应了，不过他确实没有那么多本钱。偏偏这丫头不同意赊欠，老板只好每个尺码要一件，就连鞋子也是一样。 秦无双也没有说什么，等对方将挑好的衣服和鞋放摆在架子上，她就将剩下的全装进麻袋。 “我这边的皮鞋都是一层的，你这里面都是毛，我觉得每双可以卖十个大洋。” 秦无双颔首，“可以。” 鞋子要了38，39，40，41。女士皮鞋只要了34，35和36。西装要的是s，m，l和xl，xxl的没要，衬衫也都是这个尺寸。 付一半钱，总共是71.5元。 付完钱，写好收据。秦无双拎着剩下的衣服和鞋子往外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告诉掌柜她就住在178号。 老板笑了，“要是卖得好，我就去找你。” 秦无双颔首。 第19章 第8章 钢笔 下午秦无双没有出去,而是在家琢磨怎么卖钢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传来吵嚷声,她打开门就见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正在拿着手上的棍子朝着地上的乞丐一下又一下没命地打,那力道恨不得将对打死。那乞丐穿着一身灰扑扑，打满补丁的单衣，整个人缩成虾米,不住地哀求痛哭。 围观群众麻木地看着这一切，既不敢阻止,也不敢大声议论,偶尔有人跟身旁的同伴咬耳朵。 不知怎地，秦无双突然想起鲁迅先生的小说《药》里的描写,百姓长期在封建统治下变得麻木不仁，愚昧无知。在她看来,百姓顾然可恨，却是情有可原。反抗就意味着被杀戮,不反抗就可以苟活于人世。而这些当官的呢？他们残暴贪婪，腐败暴虐。怪不得北洋政府被□□推翻，这是历史的必然性。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18节 那警察似乎是打累了，很快又大摇大摆离开。人群也慢慢散去,秦无双想了想,打开门到包子铺买了两个菜包，走到乞丐面前蹲下来将包子递过去。 那乞丐被打得鼻青脸肿，已经看不出血色,看到包子时,眼睛直了,抢过来就吃。 他的手脏得很,却要顾不上擦,生怕下一秒这包子就没了。 等他一个包子吃完，他终于抬眼看秦无双，眼里全是泪，不停给秦无双磕头。 秦无双只觉得辛酸，把另一个包子也往前递了递，“这个也吃了吧。” 乞丐小心翼翼接过，却舍不得吃，而是将它揣进怀里，冲秦无双傻兮兮道，“我留着肚子饿了再吃。” 秦无双问他，“你是哪儿人？” 这乞丐一条腿不能动弹，脑子却很清楚，“我老家是陕西的，那边土匪猖獗，日子不过好，我就带着家人来了上海，想投奔亲戚。没想到遇到劫匪，粮食都被抢走了。父母也被他们打死了。我瘸了一条腿，一路乞讨到了上海，却得知亲戚早就搬走了。” 秦无双叹了口气，“你没找工作吗？” 乞丐苦笑摇头，“好手好脚还能去码头扛麻，我这样的乞丐，就是不要工钱都没人要。” 秦无双叹气，这样的苦命人在这个世道比比皆是，他甚至都不是最惨的。她正想向对方询问这边的情况，自家门前来了个敲门的，她定晴一看，是西餐店的掌柜。 她也顾不上跟乞丐聊天，立刻走过去，“掌柜的，我在这儿呢。” 掌柜笑了，“我店里来了个老主顾，想要一份牛排，烦请你给拿一份。” 秦无双笑了，开了门，到冰箱拿了一份牛排。 掌柜在外面瞧了一眼，见屋里空荡荡的，有些好奇，“你不是说要开店吗？怎么东西都没有。” 秦无双颔首，“东西在后头。”她想了想，“不知道这边开店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上回已经打点警察和税务局，不知还有没有难缠的小鬼。 掌柜却避而不答，“你该不会开西餐店吧？” “不是不是！我卖的是脚踏车。”这时候的人管自行车叫脚踏车。此时上海的脚踏车都是国外进口的，价格最贵的英国五旗牌，一辆要七八百块钱。最便宜的日本脚踏车也要两百五十块钱。 掌柜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拱手，“秦小姐果然财大气粗，佩服！佩服！” 秦无双叹了口气，“混口饭吃罢了。” 主要是卖别的东西，她没办法保证一定挣钱。只有自行车利润足够高，值得她折腾。 掌柜这才告诉她，“只要将警察打点好就行，没什么特别注意的。” 他还要招待客人，不便久留，很快又离开了，秦无双送走掌柜，想再找那乞丐聊聊，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秦无双越想越不放心，现代开店可能只需要办好营业执照，可这是个乱世，就是两个混混找上门，也够她喝一壶的。 想要开店，她得做足万全准备。 “卖报喽！卖报喽！”一个六七岁的男童风风火火，一边摇头报纸，一边呼喊。 秦无双站在门口，冲男童招了招手，“过来！我买一份。” 男童眼睛一亮，“两个铜板。” 秦无双从兜里掏出两个铜板递过去，得到一份《申报》，这也是全国最大的报纸。 秦无双拿过来就有些头疼，不仅字是繁体的，而且还是竖排，说的也是文言文。字也是从右至左读的。就算是横排的日期，也是按照这个方向。 她越看越别扭，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看。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报纸上，印刷最明显，字体最大的居然都是广告，尤其是保险广告占比最大，刊登的也多数是“赔款迅速”、“保险鸣谢”之类。 甚至还有哮喘气急丹的药品广告、出租广告、学校招生广告、红十字会募捐广告。 除了广告也有些时事，比如说黎副总统想在武汉开办武汉大学，正在筹措费用。 这些时事读起来真的是太费劲儿了，居然没有标点符号。 秦无双粗略看一遍，没找到有用的消息，就放下不看了。 她思来想去决定拿三支钢笔去百新书店推销。 百新书店就在这条街，离她家大概有两百米远，这里不仅卖各式各样的书，还卖各种文具。有许多新式文人在里面闲逛。 秦无双走进去，小二过来接待，问她要买什么文具？ 秦无双四下看了看，先是问了各种纸的价格。现代各式各样文具都很便宜。除了圆珠笔暂时不能贩卖，铅笔、钢笔、纸、橡皮擦都可以兜售。 秦无双找了一圈，只发现三支钢笔，而且还是放在檀木盒子里，光看这包装就高档大气上档次。 她问小二这三支笔的价格，小二见她一直在问价，有些不高兴，随口道，“这支钢笔可是国外进口的，最便宜也要三十五块大洋呢。你要是买不起就别东问西的。” 秦无双丝毫不在介意他的冷脸，她甚至是暗喜，她是知道钢笔贵，没想到这么贵，居然要三十五块大洋。她从兜里掏出三支钢笔，“我是从国外回来的钢笔，我有不少存货，想跟你们东家谈笔大买卖。” 小二看着三支钢笔，微微一怔，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刚刚还一幅不屑，头昂昂的高高地，此时却是躬起了腰，求救般看向掌柜。 掌柜正在打算盘，听到小二的话，透过玻璃镜的上方看向他们。 秦无双见小二做不了主，走到掌柜面前，将其中一支钢笔递了这去。 掌柜小心翼翼接过来，瞧了又瞧，“这是f的？” 秦无双心里一紧，钢笔居然也分尺寸吗？她从小到大也没用过钢笔，还真不知道。 她硬着头皮点头，“对，这个型号最好卖。” 掌柜拧开，瞧了一眼做工，“这是哪个国家的？” “美国的。hero。”秦无双特地让对方喷了英语标识，就是怕露馅。之所以不说是国产的，因为现在钢笔还不能国产化。不想露馅就只能说是外国产的。 掌柜试探问，“我可以试试吗？”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但是他不能不小心，毕竟钢笔那么贵。万一买来的次品，那他可就砸手里了。 秦无双却爽快答应，“你随便试。” 掌柜示意小二拿来墨水，小二麻溜跑过去，很快端过来一瓶墨水，还没拧开就被掌柜一顿呲，“让你拿钢笔的墨水，这是毛笔用的。你傻不傻啊。” 小二被骂，也不敢顶嘴，麻溜去换。 很快端过来一个小小的，用玻璃瓶装的墨水。 掌柜小心翼翼拧开盖子，捏住下面的墨囊，一点点往里吸，很快墨囊吸了大半墨水。将它装好后，他取来一张纸，在上面书写。 越写越顺滑，一点不卡顿。 掌柜似乎很满意，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试探问，“您刚刚说您手头还有不少货？” 秦无双笑了，“我是来回倒腾，想要多少都有。就看您这店能吃下多少了。” 掌柜懂了，他伸出一只巴掌，“现货有这么多吗？” 秦无双蹙眉，“五百？有啊。” 掌柜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差点跌倒在地，他刚刚的说是五十支，没想到她居然连五百支都有。 秦无双见他吓成这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猜错了，于是立刻往回找补，“下回可以定五百支。这次只有五十支。” 就这也够吓人的，掌柜试探问，“您的价格是？” 秦无双不答反应，“你可以做主？” 掌柜噎住，老实摇头，“我不能做主，但是我可以提前让东家凑钱。要是太贵，我们可能凑得不及时。” 秦无双笑了，“不怕。”她指着他们柜台上的那支钢笔，“放心，我不要贵的，只要你们一次吃得下五十支钢笔。我可以给你们便宜一半，你们卖三十五，我只要十七块五。” 她之前跟小二打听过，百信书店是全国连锁，她想吃下整个市场。比她去倒腾蔬菜、粮食赚钱快多了。 掌柜大喜，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真的？” 秦无双颔首，“我秦无双从不说假话。我明天再过来，你和你东家好好商量。” 掌柜却不愿放她走，而是让小二现在就去请东家，“您先等着。东家就在租界，马上就到。” 秦无双也不着急，正好她也想问问这掌柜的情况。 掌柜请她到里间坐下，这边有专门会客区，而后又让另一个小二上茶。 这里间的门是敞开的，秦无双也不以为意，向掌柜打听他们东家有多少个书店？ 掌柜得意地晃了晃头，“我们百信书店在上海、北京、广东都开有分店，全国有六十二家。您来我们店算是找对地方了。” 秦无双又向他打听在上海开店情况。 掌柜是个内行人，听她有意开店，立刻向她倒苦水，“在这儿开店不容易啊。不仅要交税，警察时不时也会上门，地痞无赖更是常有，都得要打点。你一个伺候不好，一大批地痞就来了。生意难做着呢。”说完，他试探问，“您这是要开文具店？” 秦无双摇头，“不是。我想开家车行。” 掌柜朝她翘了个大拇指，“您是巾帼不让须眉。财力也是相当雄厚。敢问你父亲名讳？” 秦无双从小待在母亲身边，对生意场上的事也是耳濡目染，对方这是想打探她的身家背影，她还真没有背景，防人之心不可无，只要别人猜不到她的背景，就不敢轻易动手。 于是她扯虎皮拉大旗，信口胡诌，“我父亲不提也罢。她不让我出来闯荡。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家，找个军阀大公子嫁得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当总统夫人。可我不愿意，凭什么我只能关进后院，我也想闯出名堂。” 掌柜心尖都在颤，心里暗自思忖，她爸是哪家的军阀。他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也没想出哪个军阀姓秦。 秦无双见他不说话，大咧咧道，“我隐姓埋名，不想缀了父亲的名头，别人知道后，说他教女无方，又把我逮回去。” 掌柜恍然，原来改名了，怪不得，他嘴里由衷赞叹，“您的国语说得很正宗。” 他愣是没听出来她是哪儿的口音。偶尔几句苏州话，是时不时又夹杂着东北话，让他一时无法判断。 秦无双笑得肆意又张扬，一副没心机的天真模样，“那是当然，我才不像我爹那土老帽呢……”话说到一半，她似是意识到什么，又憋了回去。 掌柜一副我没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心里却越发敬重。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秦无双和掌柜聊得正热闹时,百信书店的东家姗姗来迟，他五十来岁,两鬓有些发白,拄着拐杖，似乎身体不好。 进来后，他是强打着精神,看到秦无双，他微微一顿,很快又神色自如招呼她坐下。 秦无双跟他见礼后,重新坐下。 掌柜不敢在东家面前坐下，站在他后面,示意小二上壶热茶。 百信东家没有直接谈生意，而是问秦无双在哪国留学。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19节 秦无双拱拱手回答,“美国。” 她是学刺绣的，没有留过学,但是她的刺绣很得老外们喜爱，所以经常去国外展览。 百信东家颔首，“美国好，我儿子去的是英国。学的是化学,三十多岁的人了,我真怕他在那边吃不消。” 他一副权权爱子之心，哪怕秦无知晓现在的国内去国外留学会被人歧视，她也只能安慰对方,“学成后,回来报效祖国。您是位开明人士,难得您能支持他。他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百信东家叹了口气,“但愿吧。” 小二上了茶,百信东家啜饮一口，才说回正事，“我听说你那边有五十只钢笔。” 秦无双笑了，“您想要多少都有。只要钱到位。不瞒您说，我就是专门在两个国家之间倒卖。赚的就是辛苦钱。” 百信东家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明白。” 掌柜将刚刚那支钢笔递过来，示意东家细看。 百信东家接过来，书写倒是没有问题，就是这个牌子完全没听过，“这是个新品牌吧？” 秦无双笑了，“要不是新品牌，我也不会卖这么便宜了。不过钢笔确实是好货，不输您卖的那款。” 百信东家看了眼笔尖，“只有0.5的吗？没有粗一点或细一点的？” 秦无双摇头，“这次只带了这款。因为用的人最多。要是您想要全面的，下次我给您带。您给我列张单子就行。” 她说话的语气大得很，百信东家诧异看了她好几眼，想了想，“我这店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带？” 秦无双没有答得太圆满，“只要国外有的，我都能带。” 百信东家点头，“那铅笔呢？” “没问题。”秦无双很干脆点头。铅笔的价格是相当便宜，让她没想到的是国内居然没有铅笔厂。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她在国内开设铅笔厂，生意一定很好。这样她就可以解决工人就业问题。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靠她一个人来回倒腾，那还不把她累死。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秦无双就被百信东家下一个问题问住了。 “那纸呢？” 秦无双蹙眉，“纸？咱们国家可是造纸原产地。” 多可笑，发明纸的国家居然还向国外买纸。 百信东家叹了口气，“理是这么个理儿，可是现在市面上用得最多的还是日本纸。” 秦无双疑惑，“国内没有引进机器吗？” 百信东家摇头，“谁说没有，道光年间就引进了，但是造纸厂连年亏损，已经有好几年没开工了。今年倒是有商人接手了，可是一直没有开售。哎，就算卖了，我也怕他给的价格比日本贵。” 秦无双是知晓历史的，但是她没想到日本早在入侵之前就已经野心勃勃抢占华国市场，让国内百姓无钱可用。 她有些好奇，“既然日本纸更便宜，那您还有什么顾虑？” 百信东家摆了摆手，“你这钢笔这么便宜，我就想纸张能不能也这么便宜。老头子我得陇望蜀啦。” 秦无笑道，“这怎么能是得陇望蜀呢。顺手的事儿，我帮您问问就是。” 百信东家道了谢，他又想起一事，“国外还有活动铅笔，卖得也不便宜。你下次可以带些吗？” 秦无双颔首，“没问题。活动铅笔什么价？” “我记得派克活动铅笔，特大号是17元5角，大号是12元二角五分，中号是八元七角五分。”百信东家看了眼掌柜，“我记得没错吧？” 掌柜忙点头应是，他去柜台取出一份报纸，上面就有派克公司的宣传单，清清楚楚列出价格。 秦无双心里雀跃，没想到铅笔也这么贵，她的发财之路又多了，她摸摸下巴，一脸为难，“帮你带没有问题，不过这个牌子的，我不带。没什么利润。” 百信东家倒是能理解，“只要能带来，不管什么牌子都行。” 秦无双点头答应，“那咱们说回正题，您这次打算要多少支钢笔？” 百信东家眼冒精光，“你有多少支？我全包圆了。” 秦无双诧异，“您还没问我有多少支呢。您就不怕出不起？” “我这么大的公司，还差这点钱？”百信东家示意她说个总数，他顿了顿又补充，“不过您得答应我，以后您从国外拿的文具只卖给我们一家。” 秦无双恍然，原来是为了垄断，脑子确实够活络，她想了想回答，“我可以优先选择你们，如果你们不要，我总不能砸手里，您说是吧？” 百信东家听出来了，这人手里有船，一艘船最少也有几十吨，还真不可能只带几百支铅笔，他拍着桌子，“没问题。就按你说的算。” 秦无双伸出一根手指头，“我总共有一千支钢笔。” 掌柜倒吸一口凉气，百信东家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后，从上衣口袋掏钱。 秦无双微微有些惊讶，居然是钞票，北洋政府印的钞票。 除了钞票，还有庄票，秦无双头一次见过这种庄票。为了携带方便，钱庄会采用不记名式发行本票，与钞票的作用相同。 百信东家数好后，还有得剩，他又把东西揣回兜里，“你点点，一共17500。” 秦无双接过来，一一查验。她没用过这时期的钞票和庄票，所以不会验真假。这人还要做回头买卖，估计不会在这上面糊弄她。 她将钱点好后，刚要拿过来，百信东家伸手按住，“慢着。东西呢？” 秦无双讪讪笑了，“我就住在这条街，178号，你让伙计跟我去我家拿。放心吧，一根都不会少您的。个个都有精美盒子包装。” 百信东家这才松手，他此时倒也不急着去拿东西，而是问，“你带这么多钢笔，为什么没有带墨水？” 秦无双确实想过，但是她想着国内用了多少年的墨，兴许早就能自主生产，所以也就没拿。她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了。 百信东家叹了口气摇头，“国内的墨水是毛笔用的，钢笔用了容易坏，还是得麻烦你下次再进些墨水。” 秦无双颔首，“没问题。” 谈完这事，掌柜带两个伙计跟她一起到了家。 钢笔就放在楼下的房间，她打开后，拎出两麻袋。 掌柜和伙计没想到，这么贵的东西，她居然只用麻袋装着，这也太不讲究了。 秦无双好似没有看到他们疑惑，示意他们倒出来仔细查完，再拿走。 说完，她直接往后让了两步。 掌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这是让他们倒在地上查吗？ 秦无双见他们不动弹，主动解释，“放心吧，地面都是干净的，你们尽管数。” 掌柜和伙计被逼无奈，只好小心翼翼将麻袋解开，倒在地上一个个数。 还真的是精美的盒子。 掌柜和伙计一一检查。将盒子摞成一座座小山，查完后，掌柜抬头，“有三个是空盒子。” 秦无双从兜里掏出两个装回去，“另一个在你们店里。” 掌柜颔首，又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缺少，这才带着两个伙计离开。 秦无双手里拿这么多钞票和庄票，越想越不放心。 她有这么多钱得换成东西带回去才有意义。 除了可以带家禽，她还可以带什么东西回现代呢？她捏着下巴想了半天，什么东西可以保值？古董、字画和黄金。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现在最便宜的就是古董。 她是不是可以弄点古董呢？ 但她不是考古专家，买古董会砸手里吧？ 秦无双想了想，唯一不会走眼的地方，那就是当铺。当铺的人眼睛尖着呢。不是好东西，他们压根不要。 而当铺为了资金流转，会定期举办捡漏大会。 这条街尽头就有一家当铺，秦无双把刚刚收到的钱，大头放进保险柜，拿了五百元钞票去了当铺。 这当铺门口就是一幅对联，左边是：南北客商来南北，右边是：东西当铺当东西，横批：当点兴隆。 秦无双看着对联连连赞叹是个好对。 她进去后，入眼就是高高的柜台，她踮起脚都看不到里面。 柜台后头是个老头，他负责掌眼，也就是这家当钱的朝奉，看到秦无双，打量好几眼，“小姐，当衣服是吧？脱下来吧。” 秦无双摇头，“不是。我想看看你们店有没有东西可以捡漏。” 老头一听，笑道，“我们都是月末一天捡漏。” 秦无双有些失望，这离月末还有半个月呢。她可等不了这么久。于是她好奇问，“你们店有没有古董字画什么的？” 老头眼睛一亮，敢情还是个大主顾，不宰她都有点可惜了，他拿掉隔板，从下面钻出来，将秦无双往里面请，“当然有。塘、淞、圆、名、青都有。就连三国也有。” 秦无双来了兴致，老头让两个伙计帮忙，专门找古董字画。 他首先拿的是淞瓷，开箱后，将一副精美的瓷器送到她面前，“这可是汝窑天青釉。品相完好。难得的孤品。” 这瓷器的颜色就像一朵刚出浴的小荷，清晨第一缕的青色，轻盈中泛着绿，单纯剔透。 秦无双摸着也喜欢，这瓷器将来肯定价值不菲。 另一个伙计送来字画，两个伙计一块展开后，秦无双不懂，看上面的落款，她微微眯了眯眼，“这上面的名是？” 掌柜一怔，“是国号。不是人名。” 秦无双微微睁大眼睛，国号为名，古代有“名”这个朝代吗？突然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这是架空啊。总统名字都能换，为什么朝代不能。 她拿这些瓷器到现代根本就一无不值。 秦无双闹了个大乌龙，但是她没有直接放弃不买，回到她那个世界卖不掉，但这个世界可以卖啊。那个小鬼不是说她可以跳时间吗？她要穿到几十年后，再把古董出手，那她不是照样可以发财？ 打定主意，她问掌柜，“这个瓷器多少钱？” 掌柜举起三根手指头。 秦无双眼睛一亮，“三十？”这么便宜？那她可以带回去，等几十年后，她再出手，一样可以发财。 谁知掌柜摇头，“三十？我白送你得了。三千。” 秦无双默默将瓷器放到桌上，“太贵了。我可买不起。瓷器我可放好了，没有坏。” 掌柜见她如此干脆利锁就要走，立刻将人拦住让她还价，“买卖哪有一口价的，您还还价，兴许我就卖了，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 秦无双摆手，“不必还价了。太贵了，没见过你们宰这么狠的。你们收当的时候，恨不得一百倍往下宰，出货的时候，又提升一百倍。两头吃？我可不是冤大头。” 掌柜见她什么都懂，不敢再糊弄，“您再看看，我给您便宜些也成。三十不行，您给加五十。”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20节 秦无双微微一怔，八十？买了可以收藏，倒也不是不行。 字画不好保存，容易被氧化，她当即要了这瓷器，又问掌柜有没有好玉？玉器就算拿到现代照样可以变现。 掌柜这次不敢再糊弄，翻着册子找出一块好玉，“这玉是上海一大户人家当的。为了供儿子出国读书。这可是好玉。您摸摸这玉入手生温。” 秦无双仔细观察，这玉的颜色特别好看，清透如水，没有一丝杂质，关键是它的颜色也特别漂亮，淡淡的翠绿色，入手生温，确实是块难得的好玉。 她从脖子取下一块玉，这是妈妈在她十岁那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价格不便宜，十来万呢。要知道那时候的十万块钱都能买一套房子。 掌柜看着这玉好半天，口若悬河不停夸赞是个好东西，末了自卖自夸起来，“不过还是没有我这块玉好。” 秦无双是承认的，她这块玉颜色确实不如他这块绿，“你这块玉多少钱？” 掌柜伸出一巴掌，在秦无双虎视眈眈的眼神下，报了一百的价。 秦无双嗤笑一声，“瓷器和玉加一块，我最多给你一百六十块大洋。不卖的话，那我就走了。” 说着，她转身就想走。 掌柜忙把人拉住，“好好好，就这个价。” 秦无双付了钱，抱着两样东西回了家。 第21章 秦无双还是头一次捡漏,她以前从来不干这种冲动事儿，她有些不放心,当天晚上就回了现代。 现代有许多古董鉴定机构,想要不花钱，可以报名参加寻宝类的节目。秦无双没有那么多时间，她直接花钱请人鉴定。 如果她想转让,最好是办个证，但那要找国家博物馆的专家,收费贵,一次要500至2000不等。 秦无双舍不得那么多钱，她想等野路子专家鉴定后,再去找国家博物馆的专家。这样兴许能省点钱。 她看抖音时刷到有位博主专门给人鉴定，一次只收一百,他学的就是考古。 她带着两样宝物去找对方，原来这人还是大学教授,也不算是杂牌子。他帮别人鉴定，既可以赚钱，又可以涨经验，一举两得。 学校实验室里有各种仪器,可以辅助检测。 无论是真假,他都会告诉你理由。 秦无双将两样宝贝放到桌上，教授先拿起那块玉，他用强光手电筒照着这玉,没用几分钟就将玉还给她,“这玉是真的,但它不是好玉,属于c类。只有a类的玉才值钱。” 秦无双心里一个咯噔,“c类玉是什么意思？” “这块玉原先颜色没有这么好，经过酸洗后，才变成这样。”教授将刚刚接好的开水倒进杯子里，然后将玉放进杯子里，原先没有任何颜色，透明的水此时却有些蓝绿色。 不用他解释，秦无双就明白了，这玉是泡过染色剂，所以才会变得这么翠。但是她摸的时候，这玉根本不掉色，真的是防不胜防。 秦无双将希望寄托在瓷器上面。 教授先是看了底款，眉头皱得很紧，不过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就断定它是赝品。而是拿着强光手电筒反复地照。 似乎是不确定，他又上了另一套仪器，秦无双叫不出名字，只能看他在那边反复地测算。但是他眉头皱得比刚才更紧了。甚至抓耳挠腮跑去翻书。末了，似是没找到，他又拿出手机将瓷器全方位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发到群里，问大家，“我今天遇到一件怪事，这瓷器的包浆是六百年，但是它的款式和造型更像宋代。关键是它的落款，居然是名。不是明朝的明，是名字的名。” “兴许是匠人的落款，它叫名。许多瓷器都有类似落款。” “我看不像，这瓷器不是私窑，一看就是官窑出品。非常精致，民间出不了这么好的工艺。” “我觉得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明朝的人仿宋朝的瓷器。这种也很常见。” …… 这教授半点不避讳他，用的都是语音，秦无双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说这个瓷器是真货。之所以会有时间差，那是因为两个时空的时间不统一，这瓷器还差了一百年氧化时间。所谓的包浆就是指文物表面由于长时间氧化形成的氧化层。古物经过长年久月之后，在表面上形成这样一层自然的光泽（来自百度百科）。 教授在群里讨论半天也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时间已经到了，秦无双付了钱，拿着两样文物回了家。 玉器直接被她砸坏了扔到垃圾桶，这玩意不仅不值钱，戴久了可能还会对她身体造成危害，坚决不能要。 至于这文物，秦无双重新买了一个大点的保险柜，直接将它放到柜子里。 这次买卖文物也给秦无双提了个醒儿，虽然民国是乱世，但是并不代表这世界就没有假货，像她这样不识货的人进入这行只会被坑，想要通过买卖美玉变卖成人民币，她还是另想他法吧。 ** 秦无双很快回到民国，她直接去申报登记一则招聘广告，她要招聘两个掌柜和五个伙计。 掌柜月薪不低于20块大洋，伙计薪资不低于5块大洋。这时候工人的工资还不算高。普通工人大概在1块到1块半，技术高超的技工也只能拿到五块大洋。掌柜的工资最多是八个大洋。 秦无双开的工资算是顶尖水平。报纸的编辑得知她这报价，有些不敢相信，“真要写这么高？” “对。我要求也高。”秦无双继续道，“要识字、会说京话（普通话）、会推销。” 编辑懂了，这要求算是百里挑一：上海人会说京话就能去掉一半应征者，识字又条又得再去一半，会推销又是一半。 掌柜的要求也不低，要会一门外语，要会推销，识字，有管理经验。 付完钱，秦无双又去政府申请了商标。 她不仅申请了脚踏车的商标（飞驰fly），还有铅笔和钢笔的商标（hero），西服品牌（西杰森），服饰品牌（蝴蝶梦）。 这时候商标需要三至六个月下来。她给商标局的办事员一点好处，对方答应给她搞快点，三个月就搞定。 不过秦无双说自行车是美国品牌，哪怕商标没有申请下来，她照样可以在国内卖。 至于其余几样品牌，商标没下来之前，国家不会保护盗版。 秦无双也不指望北洋政府会保护，他们不敲竹杠就算不错了。她成立商标的目的只是为了有个知名度。证明她的品牌不是地摊货，能让消费者相信它的质量是非常好的。 回去的路上，秦无双坐的是黄包车，只走了一段路，就差点被人群冲散了，只见这条道路街头巷尾全是学生游行。以往学生游行都有警察驱赶人，但这次很奇怪，警察就好像神隐似的。根本不见人影。 她给了车夫一角钱，直接从车上下来，站在路旁向人打听这又是怎么回事。 有个大娘似乎是看了好半天了，听到还有人不知道，她立刻面露得意，一阵抑扬顿挫就把事情给说了，“听说袁项城在北京称帝了。学生都闹翻天了。” 秦无双默然，上回她看到学生游行，说袁项城签了21条，是卖国贼。这次直接称帝，那就是倒行逆施。难怪这次连上海的军阀都不听他的话。 恐怕要不了多久，各省的军阀们就该自立为王，从此民国时期的军阀割据时代就要来临了吧？ 秦无双看了一会儿就回了家，门口站着好几个西餐店伙计，都在等她。 苏锦绣不认识这些伙计，所以不肯给他们拿货。于是这些伙计只能在门口干等。 这些外国人在华国最想念的就是家乡的牛排，毕竟是吃了几十年的东西。口味没那么容易改变。 听说这边有新鲜牛肉，不少外国人过来光顾。 昨天的牛排全部卖完，今天要的量是昨天还多。就连那个有冰箱的西餐店都打发伙计来定货，生怕被别人买光了。 今天总共卖出110份牛排。 送完这些伙计，秦无双打算将手里的钞票、庄票和银元全部变成金子。 古董字画暂时不能变现，美玉、翡翠和宝石她不会看。但是金子没问题。 她今儿特地跟那个报社编辑打听，上海有九家金店，最大的金店叫杨庆和银楼，听说这家银楼信誉最好，可以做到足金。 足金就是金子的含量能达到99%。 秦无双坐着黄包车到了杨庆和银楼。这楼充斥着华国古典建筑特色，两层楼高，门两旁贴着对联，两侧各有玻璃展柜，上面摆着各式各样展品。 她进了店内，有许多打扮精致的贵妇人正在看柜台上的饰品。这些金饰做工精细，一看就是精工制作。 除了金饰，也有银饰。 秦无双不想要饰品，因为这些需要支付大笔人工费，而她只是为了卖钱。于是她问伙计，“你们这儿卖金条吗？” 对方笑道，“你是想要天足赤吧？” 秦无双哪里知道什么是天足赤，她怎么想就怎么问了。 小二从后面柜台取出一个厚重的盒子，里面放的就是天足赤，也是杨庆和银楼的得意之作。 伙计向她介绍，“就是这个，一两金，足金足两。” 秦无双拿起来，掂量，“这个有一两？老称吧？” 伙计朝她翘了个大拇指，“有眼力。这是前年做的，那时候还没改制。” 就是现在的上海许多地方依旧用的是16两称。 秦无双点头，“我想做成50克一两的天足赤。一次做十个，大概要多少大洋？” 伙计微微一怔，不确定地看着她，“十个？” 秦无双颔首，“十个。” 伙计舔了舔嘴唇，这是个大主顾，人家摆明想讲价，可他根本没有权利给她优惠，他让秦无双稍等，他进去请东家。 秦无双点头。小二将天足赤放到后面柜台。 没一会儿，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走过来，邀请秦无双进旁边会客区谈。 秦无双坐过来，小二端着泡好的茶水给她，随后又给东家也端来一杯。 秦无双浅浅啜饮一口，还是上好的碧螺春。好茶。 两人互相介绍完姓氏，东家笑道，“秦小姐要定做天足赤，50克，没问题。别人是一两金需31个大洋，您买的多，我给您算30大洋。” 秦无双之前问过报社编辑，“我怎么听说一两金是15个大洋啊。您这价格太贵了吧？” 东家摆摆手，“秦小姐说的是去年的事。现今国外在打仗，黄金需求大，去年15个大洋可以换一两金，今年就涨了一倍。要是这仗再打下去，还有得涨。” 秦无双摸摸下巴，“好。那就30个大洋，什么时候能做好？” “秦小姐十天后过来取。”东家也干脆。 秦无双付了一半定金，签完单子就告辞离开。 第22章 秦无双用同样的方法拜访了另外八家金店。除了杨庆和银楼可以做成足金,其余的含金量都达不了那么高。 当然他们的价格也很便宜。一两金锭只要22块银元。 她每家都定了十个，有的是三天后就能取货,有的是一周后过来取货。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21节 ** 翌日一早,秦无双从报童那边买了一份申报，入眼就是她打的广告。上面也有她店的地址。 秦无双去买早点，西餐店老板正在看报纸,叫住她，指着报纸上的广告,“这是你打的广告吗？” 秦无双颔首,“是啊。我得招人帮我啊。” “招人你得找信得过的人啊，怎么在报纸上打广告,你也不怕招来恶人。”西餐店老板觉得她还是太年轻。 秦无双叹气，“我倒是想找信得过的人,可我初来乍到，不认识人,我倒是认识您，可也不好意思总麻烦您啊。” 西餐店老板被她恭维，手指点了点，“你个滑头！净唬我。” 秦无双笑笑,没再说什么。她不想让其他人发现她的秘密,就只能任由外人。 下午，秦无双就一直守在家里，等人过来应聘。 也确实有人过来应聘,但是来得歪瓜劣枣,只认识几个字,就觉得自己识字了。还有一些酸儒,明明过来应聘,但是看她是个女人，叱责她“不守妇道”。 秦无双原本应该生气的，可是看到他穿着单薄打补丁的衣服，冻得一抖一抖，还一口一句“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就让人哭笑不得。 苏锦绣刚好从楼上下来，听到那人骂秦无双，她气得跟对方理论，一扭头见秦无双笑，她又窘迫不已，“东家……你笑什么呀？” 秦无双摆摆手，“我就是觉得他咋这么自信呢？明明都穷成那样了，仗着自己有二两肉，就觉得高人一等。太可笑了。” 那酸儒刚开始还没听懂什么二两肉，等弄明白了她的潜台词，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甩着袖子走了。 秦无双掐腰，哈哈大笑，等她笑够了，扭头看向苏锦绣，却见她脸更红了。 秦无双奇了，“你红什么？” 苏锦绣脑袋快垂到胸口，听到这话，提醒他，“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呢。这也太出格了。” 秦无双挠头，刚刚那话出格吗？这就是现代常用语啊？ 她打着哈哈，“没事儿。你看我不把他气走了吗？跟这种人，就不能软绵绵的，要不然气得还是你自个儿。” 苏锦绣一想也对，脸上的热意稍稍退散些。 秦无双捧着下巴，“真难找啊。” 苏锦绣想了想，“要是招不到人，我来吧。” 秦无双看了眼她的脚，“还是算了吧。别伤了你的脚。” 苏锦绣抿了抿唇，低下了头，扶着墙慢慢上了楼。 到了下午，秦无双正在午休的时候，有人过来拍门。 苏锦绣敲秦无双的门，提醒她有人来应征了。 秦无双到楼下一看，居然有好几个人站在门口，等着应征。 秦无双在楼下摆了一张课桌，两个凳子，让他们挨个进来，逐一询问他们的个人情况。比如：识字、家乡、在上海有没有住所，住在哪儿，家庭情况，以及的经历等等。 她在里面应聘，外面的队越排越长，没一会儿就排了三十多个。 苏锦绣也过来帮忙维持秩序。 秦无双喝了一口水，重重叹了口气，问苏锦绣还有多少人？ 苏锦绣看了一眼，估算了下，“差不多四十多个。” 秦无双转了转茶杯，见了十多个，识字的并不多。有许多只识得几个字。看来她得放宽要求，要不然还真招不到伙计。 秦无双示意苏锦绣，“你喊一嗓子，口齿不凌厉的，不要。” 她一嗓子喊下去，没有人离开。 秦无双不想这样挨个见，于是她走过去，将一些长相猥琐，眼神不正的人剔除。再把说话有浓重口音的人也剔除。瞬间少了十几个。 “你们用京话说‘欢迎光临’。” 她点第一个先说。对方说了一句，说得根本不行，剔除。 第二个，也不行，剔除！ 第三个剔除！ 最后只剩下八个。 这八个，秦无双一个个面试。 这轮下来又剔除两个，最后六个有个是外地人，不会说上海话，甚至听不懂。也给剔除。 最后选中五个人。 秦无双拿软尺给他们测量尺寸，而后记录下来。让他们从明天开始就正式工作。 “我会给你们做两套衣服。到店之后，你们先进隔壁换好衣服。回去后，你们要记得洗个澡，如果头上有虱子也得买药给除了。”秦无双再三叮嘱。 五人齐齐应是。 几人走后，苏锦绣提醒秦无双外面有好几个人来应聘掌柜，在门口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秦无双示意她将人放进来。 第一个掌柜年纪四十多岁，以前给绸缎庄当过十年掌柜。问对方为什么离职，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见她不耐烦了，才说东家不仁意。 第二个掌柜看到她是个女人，眉间的嫌恶快要溢出来了，可能舍不得那工资，还是坐下来了。秦无双从来没想过要证明自己，直接让他走人。 第三个掌柜年纪很轻，是个留学生，说话时不时夹杂几句德语。一副看不起华国的样子。秦无双直接用英语回答“看不起国货，那就请你去卖外国货”。他涨红着脸离开。 第四个…… 秦无双微微一怔，“你怎么来了？” 这是上次她□□的那个灰色大衣。 对方也有些窘迫，他似是不好意思，“我……我与领导理念不和，所以离开了洋行。” 秦无双没有追问，笑道，“我卖的是脚踏车，如果你是掌柜的，有什么建议吗？” 灰色大衣想了想，“你有货源？” 一下子就问到根上了。如果只是快速快出，没必要搞得太隆重，如果有货源，那就要好好打造品牌。 秦无双颔首，“有。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灰色大衣沉思一会儿，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有货源，我建议在租界内开店，那儿有钱人多，脚踏车价格昂贵，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而且在租界外开这么昂贵的店，很容易出事。在租界内，相对要安全些。” 秦无双摸摸下巴，倒也有几分道理。 她站起来，握住对方的手，“那就按你说得办。” 她笑道，“我可以委托你在租界内租个合适的铺面吗？” 灰色大衣颔首，“当然可以。” 秦无双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望亭。” 秦无双笑了，“我叫秦无双。” 两人相视一笑，秦无双送苏望亭离开。 没过多久，营业牌照送过来了。秦无双接收完牌照，又请对方做个蝴蝶梦牌照，又塞了十个大洋递过去。 对方心领神会。 苏锦绣看着牌照，“你不打算在这儿卖脚踏车了？” “苏望亭说得也有道理，这个地方不适合卖太贵的东西。同样的牛排，租界内卖十块钱，还卖那么火，咱们这边的西餐馆只卖三块钱，一天只能卖几片。跟挤牙膏似的。”秦无双想走量，最好是能出口国外。 苏锦绣疑惑，“那蝴蝶梦是什么？” “衣服啊。”秦无双自信满满，“我可是裁缝，没有人比我更懂做衣服。不过冬衣成本过高，咱们可以再等等，没必要现在就做衣服。” 苏锦绣懂了。 接下来的几日，秦无双对五位伙计做入职培训，直到第四日，苏望亭终于在租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铺面。 “你要大铺面。我找了好几天，才找到这家。不过这边租金不便宜。” 秦无双询问租金价格。 “一年2000大洋。” 秦无双倒吸一口凉气，她没买过这边的房子，也觉得这边的租界太贵了。她之前问过西餐店老板，他那房子租金一年才一百两。面积跟这个差不多。进了租界，房价翻十倍，这也太黑了。她试探问，“那租界的房子多少钱？” “租界房屋分为三个档次，story house(便宜的房屋)、story house with no courtyard(中等的房屋)、story house with courtyard(高档的房屋)，每年租金分别为155元、391元、483元。但你是商铺，而且是位于最繁华的街道，地段非常好。周围全是铺面。许多商铺都开在那边。对了，还有许多车行都在那儿。”苏望亭提醒她，“虽然咱们的脚踏车便宜，但是知名度不高。我都没听过这个牌子。要是咱们在好地段售卖，大家也会认为咱们的品牌跟他们并列。” 秦无双听出来了，这条街就类似于市中心最繁华街道，在这条街上就是身份的象征，她颔首，“你说得有道理。” 她叫了辆黄包车，示间苏望亭坐到他旁边，他迟疑好半天，“我……这不方便。” 秦无双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好吧，这年代的人太纯情，连共同坐车都不行。 两人各坐一辆黄包车到了目的地。 秦无双没有急着进去看铺面，而是先观察周围的人1流量，确实如苏望亭说得那样，人很多。 苏望亭指了指对面，“日本宫田脚踏车。” 秦无双瞄了一眼，还真是，离得还挺近。那可太好了，离得近，更方便她抢生意。 再往前走几米，就是英国的洋行，里面卖各种英国商品，其中也包括脚踏车。 再往前走上百米，也有一家专门卖法国脚踏车的店铺。 除了脚踏车，还有两家西餐馆，秦无双之前居然没来这边推销过。 除此之外还有旅馆、金店、手表店、钢笔店、大上海最大的饭店。 这儿几乎是洋货一条街，来来往往都是穿着体面的有钱人。 “你能找到这个地方，确实很难得。”秦无双看着铺面位置非常满意，这么好的位置可遇不可求啊。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居然有好几个台阶，再看其他铺面，也是如此，她也只能接受这点不完美。 秦无双进了铺面，没想到房东是个法国人。 他是前来继承哥哥的遗产，刚到华国，还不会说汉语。两人语言不通，苏望亭负责翻译，两人签订了一份中式合同。 付完钱，对方告辞离开。 秦无双则是跟苏望亭商量怎么布置商铺。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22节 秦无双摸摸下巴，“我觉得这个铺面位置很大，我们可以卖点别的？” 这个商铺处于三角位置，有三面可以作广告牌，总高两层，其他商铺都是将二层作为库房或是住所。最主要的是只卖脚踏车太亏了。一年光房租都要两千大洋，再加上打点费用，少说要四五千大洋。 苏望亭疑惑，“什么别的？” 秦无双张口就来，“我还有西装和皮鞋。我想放在店里一起代卖。” 苏望亭蹙眉，“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地方摆放缝纫机。再说那样店里也会乱糟糟的。” 他去过西装店铺定过衣服，店后面摆了许多缝纫工具，至少要挤占一半空间。 秦无双摇摇头，“不是。我们只卖成衣。” 苏望亭头一次听说西装不用测量，就能做成衣，这成本得多贵啊？他提醒她，“那他们怎么知道能不能穿？” 秦无双笑了，“准备几个试衣间就好了。” 苏望亭拿不准她的实力，“成衣要不少成本。” 秦无双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放心吧。这点本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她如此自信，苏望亭也不说扫兴的话，他环顾四周指着右边的区域道，“在那边划个区域吧。剩下的地方全部卖车。” “没问题。”秦无双答应。 苏望亭估算下位置，“咱们有多少脚踏车？” 秦无双随口回答，“一千辆。” 苏望亭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向她，“一千辆？” “对。”秦无双摊手。 苏望亭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那我们多久补一次货。” 秦无双笑道，“最快一个月一次。每次补多少货，看咱们的销量。” 她自信满满，“如果你三年之内能让我们自行车占领八成市场，年底我奖励你一百块大洋。” 苏望亭没想到她如此财大气粗，一百块大洋都抵他五个月工资了。他重重点头，“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秦无双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望亭负责把店铺简单装修一下。还要做旗杆。其他店面都有这个，非常醒目，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能看到。 别人有，他们肯定也要有，这样才不会被行人忽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18章 换算黄金 秦无双将事情交给苏望亭,她去各大金店取回自己的金锭就回了凤凰街。 经过西装店的时候，她瞄了一眼,先回了趟家,把金锭放到保险柜，这才到西装店查看情况。衣服都送过来这么久了，这家店一次货都没补过。到底是这家生意太差,还是人出了问题？ 秦无双平时太忙，没时间过来,要不是找到合适的帮手,她还真没空过来。她走进去，西装老板正在给客人测量尺寸,看到她来了，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秦无双也不打扰他,而是看架子上的衣服。 她摸了摸，这衣服怎么看起来有点脏？尤其是领口的地方。 西装老板测量好后,客人付了定金，表示一周后过来取衣服。 说着，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放到桌上。 秦无双看着那衣服，不是她的,但是款式却跟她的那款一模一样。只是他的面料是毛呢,更厚实。 西装老板见秦无双盯着那衣服，谄媚上前，“秦小姐,现在是冬天,你带来的这些衣服都太薄了,不好卖啊,你别急。等到了春天,买的人就多了。” 秦无双指了指衬衫，“这衣服都脏了？你还说没人穿？” 她拿起柜子上的鞋子，脚底也有泥印。 她撩起帘子，里面是做衣服的房间，她扫了一眼，就看到里面有双鞋底被拆下来了，还有许多个羊毛粘，想来是复制它的做法。 秦无双放下帘子，笑出了声，“行！” 居然拿她的衣服当样衣，怪不得这么久了一次都没补过货。 西装老板被发现涨红着脸，还想解释，秦无双手一挥阻止他，“把剩下的钱给我。这次就当我瞎了眼。” 西装店老板讷讷道，“我也是不得已。你那鞋子做工太粗糙了。我不能把我的招牌砸手里啊。” 秦无双差点被他气笑了，“你盗用我的东西，还怪我的东西不好？做人不能太无耻！” 西装老板气得脸红脖子粗地，“什么盗用你的东西？是你自己主动放在我店里帮你卖的。” 秦无双不想听他废话，“赶紧给钱。要不然我把衣服全拿走了？” 西装老板一见她真要拿走，忙伸手阻止，他已经把衣服寄给国外留学的儿子，想让儿子帮帮找找这种面料，就这几件样衣了，被她拿走，他给客人试什么？他拽住秦无双的袖子不让她走，“不行！我付了钱。你不能拿走。” “你把剩下的钱给我，我就不拿走。”秦无双冷了脸。 西装老板支支吾吾半天，“你之前说给我两成提成的。” 秦无双差点被他气笑了，手指点了点他，“虽然你这人不讲究，但是我秦无双说话算话。你再给我三成尾款。” 西装老板被骂不痛不痒，只要好处得了，他就高兴，他开始往外掏钱。 只是那动作磨磨蹭蹭好半天，嘴上说着宽容几天，秦无双一口回绝，她反正没事儿，就抱着胳膊在边上等着。有客人来了，她就直接将人轰走。 西装老板急得直上火，“你撵我客人干什么？” “赶紧还钱？”秦无双不想再听，“再不给钱，我还轰！让你今天生意做不成。” 西装老板怕她来真的，只好乖乖给钱。 拿完钱，秦无双转身离开。 经过西餐店的时候，西餐店老板冲秦无双招了招手，等秦无双凑过去，他压低声音问，“被他坑了吧？” 秦无双好笑，“你早知道？” 西餐店老板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我们一条街上住着，他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他呀……鬼精鬼精的。你呀……把衣服弄到他那儿卖，就跟老鼠跑进猫窝，纯粹找死呢。” 秦无双笑笑，抬了抬下巴，“你把牛排给我结了吧。马上新牛排来了，咱们账别乱了。” 西餐店老板刚开始还有些不情愿，听到后一句话，大喜过望，“真的啊？可算来了。我这几天生意都冷清不少。” 秦无双回家拿了账本，跟他核算无误后，拿着结算完的大洋，回了家。 当天晚上，秦无双让阎王送她回了现代。 天黑，她哪也不能去，先上网搜索黄包车，这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黄包车最低要1500块钱。比自行车贵了一倍还多。但是民国时的黄包车却只卖100块大洋。自行车却卖凑250。价格倒挂。 秦无双差点吐血。她还以为黄包车没有链条能更便宜呢，何着是按架子算钱的。 她含泪定了一款，对方三天后送到。 秦无双又买了一百斤黄油，买得多，她砍到每斤9元，好在这个价格没有贵到离谱，让她心理好受些了。 她又从网上定了合成牛排，价格很便宜，每片只要5元。 买完东西，秦无双在网上查找哪儿有回收黄金的。 答案五花八门，有□□的，可以直接找专柜。没有□□的只能找黄金回收公司、典当行、银行回收部门和路边野金店。 秦无双摸摸下巴，典当行肯定没戏了，需要客户提供身份证明和当物的来源证明。来源证明？她无法证明。 不过她还是打算试一试。 翌日一早，秦无双就去黄金回收公司询问。九家店的黄金，她每样拿了一个，然后逐个询问价格。哪个划算，她以后就从哪家订。 营业员将金锭一一检查，含金量低的，直接不收，大致做了个成分预测。 “一款是990，一款是950，五个是900。” 秦无双指着剩下的两个，“这些含量有多低？” “75%。这些只能算是饰品，不能算是金条了。” 秦无双差点气吐血。当饰品，那就不值钱了。 “价格呢？” “现在金价是358，990这款每克减去50，950这款减去120，900减去200。” 秦无双瞠目结舌，“怎么减这么多？” “含金量越高，减得越少。我们要扣除损耗费。”营业员回答得相当专业。 秦无双还是舍不得，这也太坑人了，“另两个也卖呢？这也是黄金的。你们能给多少钱？” 营业员掂量半天，“这个我们不收。” 秦无双好说歹说，对方就是不肯收。 秦无双只能把剩下的几个卖了。便宜就便宜吧。总不能砸手里。 她回到家，又拿了一份去典当行。 对方是个漂亮小姐姐，一开口就问她要□□。 秦无双摇头说□□丢了，“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她已经去世了。” 小姐姐大概常遇到这种客人，“那您需要留下身份信息，再填一份免责声明，证明这金子不是非法所得。” 秦无双颔首，“没问题。我可以写。” 小姐姐分别测量了几款金锭。她倒是没有不要那75%的金锭，就是给的价格比黄金回收公司还低。 每样都少了两元，75%的直接减了250。每克才58，低得不行。 虽然比黄金回收公司给的少，但秦无双还是给卖了。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23节 第三次，她又去了趟银行。 银行职员不像另外两个公司胆儿大，他们不敢估算成分。 她原以为银行不收。但对方说不是本银行产品，可以经过检测成分，然后按照市场价每克减去三元。当然检测费要她来出。 “多少钱检测费？” “四千。” 秦无双指着那990，“这个如果检测出来是990，你们收多少钱？” 银行职员拿着计算器按给她看，“358-3=353。990的话，还要再减去5元。就是348元。” 秦无双懂了，“如果金子总重多，平摊一下，还是更划算。” “对。” 秦无双回了趟家，把剩下的黄金都拿出来，让他们检测。 对方也没有询问她理由，而是让她留下身份信息并且写个免责条款。就拿着金锭去本行贵金属中心检测了。 大概要三个小时，秦无双一直等在大堂，中途她去吃了趟饭，回来后继续等。 下午三点，检查结果出来了。 事实上那两家人眼估算有问题。 成分最低的那家是83%，最高的是99%，950其实是980，900其实是950。最多的是950。 银行给的价格是：990是348，980是328，950是268，830是138。 再加上4000元的检测费。平摊下来，还是要比黄金回收公司和典当行要贵。 秦无双没有去路边小店，主要是怕他们缺金短两，被他们坑。 九家金锭，含量最高的杨庆和银楼的天足金是最划算的。30块大洋最低的一家就换了15300。 折腾一圈，总共得到1046346，她的本也才十万多。等于翻了十倍。 这么好的生意，可惜她不能来多久。每一家都要她写免责声明。次数多了，也让人怀疑。还是运牲畜过来更稳妥一些。 想起这事，秦无双先去了趟养猪场。 对方已经盖得差不多了，这本来就是个烂尾楼。四面都盖得差不多了，院墙都盖好了，不用他们再盖。再装个老式水井就行。 为了打这个井，还要矿物部门申报。 大师傅不理解了，“为什么不装个自来水管啊？这楼有自来水管。只要找自来水公司通一下就行。” 秦无双打着哈哈，“听说井水更甜，这样养的猪吃起来更香。” 大师傅哭笑不得，“那你得买个抽水泵，要不然打水能累死人。” 秦无双点头说好。 “多久能好？” “三四天就能干，但是你想用久，就得养护，每天过来洒水。” 秦无双自然没时间，“那就麻烦您了。” 大师傅颔首，“放心吧，一切交给我。” 秦无双回到家，没想到家里的门开着，她吓了一跳，进去一瞧，居然是大师姐。 “你怎么来了？” 大师姐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今天回来。” 秦无双最近时空错乱，有些事情都记不清了，她讷讷笑了，“我请你吃饭吧？好不容易过来，咱们得好好庆祝。” 大师姐推开她，指着空荡荡的屋子，“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咱们那家具呢？你弄哪去了？” 秦无双打着哈哈，“我这不是懒得跑，所以就搬楼上了吗？” 大师姐指了指后院，“有生活区怎么养那么多鸡啊？哪来的？” 秦无双一拍脑门，“你瞧我这猪脑子，我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她给那团长发了条微信，让对方再搞一次团购。 对方表示收到。 大师姐见她不回答，急得不行，“怎么回事？” “那鸡是我老同学卖给我的。我顺便赚个差价。” 大师姐叹了口气。 秦无双招呼她吃饭，大师姐却板着脸，“我这次过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严肃成这样，肯定是大事，秦无双急了，“发生什么事了？” 大师姐张了张跟，好半天才道，“我想单干。” 秦无双急得不行，“你单干了，我怎么办？咱们那双面三异绣，必须两个人同时绣，我一个人我搞不定。” 大师姐知道，“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在老家结婚了。我不想异地。”她摸了摸肚子，“再说我还要怀孕呢。更不能伤眼睛了。” 秦无双看着她的肚子，呆愣一会儿。 大师姐见她不说话，“我知道是我不对。你别不说话啊？你这样让我发毛。” 秦无双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你有了小宝宝，这是好事啊。” 大师姐仔细观察她的脸色，“你没事吧？” 秦无双摇头，“我没事。我就是觉得挺好的。拥有一个幸福的家。你不用担心我，我也挺好的。我妈给我留三套房呢。”想起这事，“那你工作咋办啊？” 双面三异绣，她一个人不行，大师姐也不行啊？ 大师姐笑道，“我打算搞直播。在网上直播针法。看看能不能卖点东西。”她责备秦无双，“你最近怎么不直播了？以前不是天天直播吗？” 秦无双之前一直直播做刺绣，设计衣服，也发衣服搭配。 但是她最近忙得不行。还真没空直播。 大师姐嗔道，“三百万粉丝呢，你也太浪费了。” 秦无双笑道，“后续我会再直播卖衣服的。” 等她把那边搞定了，她会重新开播。在民国生产衣服，在现代卖，成本就省下来了。说不定销量能更高。 晚上，两人一块吃饭，大师姐也没有留宿，担心又地方又要封控，她直接坐车回了家。 秦无双刚刚收到钱，把员工的工资结清了。现在公司只剩下十名员工以及一名裁缝。她是无债一身轻。 第24章 既然要做自行车的生意,商铺定好了，接下来就是准备货物。 秦无双回了现代,忙得头昏脑涨。 她先是去银行把猪圈定金交了,又找人帮她注册一家养猪厂，名字就叫凤英养猪厂。跟凤英服装厂用的是同一个名字。 除此之外，秦无双还采购了自行车。 网上二八杠自行车才卖600块钱,她找到一位自行车厂家，跟对方定制了一百辆男士二八大杠和二十辆女士自行车,车身上面的品牌用的是飞驰fly。她跟对方讨价还价半天,以五百元的价格成交。花了六万块钱。 除此之外，她还从网上买了一辆黄包车。 办完这些事之后,秦无双就一直待在家里等着收货。 等快递全部都收到后，她就回了民国。 翌日一早,秦无双打开门就看到雷飙守在门口。 他满脸都是着急，“秦小姐,那船来了没有？我还等着你的黄包车呢。” 其实这时候有手艺人可以做黄包车，但因为纯手工制作，工期需要很长时间。不像秦无双，可以从国外进口,几天时间就能拿到。 到了期限,他几乎是马不停蹄过来查看。 秦无双笑了，打开门，让他看得仔细些。 只见一辆崭新的黄包车摆放在客厅,他上前摸了摸,这坐垫瞧多软和啊。只是看到是复古的古铜色,并不是金黄色。雷飙微微皱紧,“这怎么不一样啊？” “不一样才好呢。要是都一样了。怎么突显这辆车与众不同呢？”秦无双是从网上买的,如果定做，那价格还要翻倍。她舍不得那么多钱。 雷飙蹙眉，“可是其他把头会发现的。” “你可以拉拢对方，等你这辆混好了，到时候一起入伙，多定几辆黄包车，这样也能开个车行。”秦无双冲他挤挤眼睛，“你说有没有道理？” 雷飙摸摸下巴，勉为其难接受这个理由。 他付了九十个大洋，秦无双冲他道，“要是买多了，我还可以给你优惠，不过你要提前一个月预定。” 雷飙点头记下了，他拉起黄包车，一阵风似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吆喝“坐车咧”。 秦无双看着他的背影，笑开了花。 吃完饭，秦无双找报纸开始打广告，她是提前三天预热。 申报全国销量是10万份。 方告词简单粗暴：fly（飞驰）自行车于1915年12月20日在南京西路22号开业，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原价250元，现在只要200元，美国进口，精品无限，只限三天，三天后恢复原价，数量有限，预购从速。 发完广告，秦无双让伙计从街上找了三辆马车，将后院的脚踏车一趟趟往租界运。 因为她跟这些伙计还不熟，所以她每次都要跟车。一共运了一百辆自行车。之所以只运这么多，主要是地方只有这么大。楼上楼下装满了脚踏车。 秦无双看着屋内被苏望亭布置一翻后，立刻大变样，“挺好的。” 再看看西装区域，全是按她的要求做的。一长排的架子，挂上一长溜的西装、衬衫、另一面是一排排的鞋子，只有男款和女款，不同尺码都有。 两个销售员正在擦拭台面，这是她新招的伙计，两个大小伙子，穿着本店的衣服。 选他们是冲他们长得好看，穿西装也精神，至于销售经验，两人反倒一般。 长根见东家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我穿这衣服浑身不自在。” 秦无双笑了，“多好看啊。有什么不自在的，你就是穿得太少了。”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24节 长根是个高中生，因为想出国留学，但是家里又没钱，所以他就来上海工读法语，因为上海消费高，他出来找工作，属于半工半读。 另一位叫王长贵，也是跟他一样的情况。 秦无双是想让两人轮着来，各上半天班。但是前三天开业，生意忙，他们要上全天。 王长贵爱惜地摸摸衣服，“这衣服很贵吧？我怕弄脏这衣服。” “再贵的衣服也是给人穿的。”秦无双笑道，“我之所以请你们，就是因为你们身上那股自尊自强的劲儿。不谄媚，不献媚。让人觉得衣服穿在你身上，可以给人一种优越感。” 长根一听，立刻挺直脊背。 王长贵扑哧一声笑了。 两人都是十七八岁，自尊心最强的时候。虽然国弱，百姓的自尊心受到严厉打击，许多人如猪如狗般活着。但他们到底是温室里的花朵，还没经过摧残，所以身上有股傲劲在里面。这是秦无双最喜欢的，这远比销售技巧更能打动人。 后面响起一道声音，“又来给他们打气？” 秦无双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人是苏望亭，她转过身冲对方笑，“是啊。总得让他们自信些。不卑不亢才能让人眼前一亮。” 苏望亭点点头，没说什么，而是岔开话题，“已经都弄好了，就等明天开业了。咱们要准备剪彩吗？” 秦无双笑道，“既然一切交给你，自由由你做主。” 苏望亭点头，说了自己的购想，“咱们这儿是最繁华的街道，我觉得邀请别人参加比较好。” 秦无双可不认识这样的人，“你来邀请吧？” “没问题。我以前在洋行工作过，可以请以前的同事过来。还可以邀请同学。”苏望亭笑道。 秦无双将这个店铺全权交给苏望亭处理，对他的建议自然也没有异议，一口答应。 “我还打算邀请报社编辑请对方专门写一篇报导记录这次开业盛况。”苏望亭笑道，“你那广告只打三天，要想有余温，宣传就不能停。” “可以。你安排就好。”秦无双朝他举起拳头，“加油！我相信你的能力！” 苏望亭哭笑不得，“我就没见过你这样懒的老板，什么都交给我，你直接当甩手掌柜。” 秦无双笑道，“一切交给你，我放心。我是相信你的能力。” 苏望亭想劝她以后不要这么轻易相信别人，可是看着她充满信任的眼神，他心里多了一丝暖意，于是郑重保证，“那我一定要好好做，才不辜负你的信任。” “好。” 秦无双问他有没有打点好警察和巡捕房督察长。 苏望亭微微一怔，脸色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厌恶地说，“那些人就是败类。” 秦无双叹气，“我知晓这些人是什么德行，但是咱们这买卖要想做得安生，这些人必须喂饱了。” 秦无双猜想他可能是新派人士，对腐败的官僚体系不喜，于是也没为难他。 她主动包揽此事，“我来打点吧。你好好看店就行。” 说着，她直接推着一辆脚踏车，在上面扎了一两朵大红花，让两位伙计直接送到巡捕房督察长的办公室。并且写了一封名帖邀请他以及属下到醉千楼一聚。 两名伙计点头应是，抬着脚踏车就出去了。 秦无双怕他们把脚踏车弄脏了，于是叫住他们，给他们两角钱，让他们坐黄包车过去。 两名伙计欢欢喜喜走了。 苏望亭在边上踌躇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还是我跟你一块去吧。” 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让东家一个女人陪客吗？要是那些人把她灌醉图谋不轨怎么办？那个督察长可是出了名的好色。他实在不放心。 秦无双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行。你要去，不能板着脸。也别端着清高的臭毛病。为了生意，陪个笑脸不丢人。” 开店之前不打点好，后续那些人会狮子大开口，他们损失只会更大。 苏望亭定定看着她，最终理智占胜了喜好，点了点头。 下午，秦无双和苏望亭到了地方，巡捕房的人已经到了。督察长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一脸的横肉，看到秦无双，那双眯眯眼睁大了一倍。 秦无双身上的气质过于独特，不是时下低眉顺眼的女子，她身上自有一股傲气，品格高洁的男人会尊敬她。品格低劣的男人会忍不住想要打断她的脊梁骨。这督察长就是后者。 秦无双故作不知他的异样，示意店家捡好的上，“各位赏脸，就是抬举我。大家别跟我客气，好酒好菜只管点。” 酒楼老板欢欢喜喜应了。 随后几瓶洋酒送上桌，督察长手不规矩放在秦无双手背上。 苏望亭蹙眉，刚要走过来阻拦，却见秦无双已经先一步挪开，给督察长倒了杯酒，“今儿真是抱歉。没有叫姑娘。我这人小心眼，看到你们都有人陪，我没有，我心里就不舒坦。待会儿吃完饭，我请你们去醉云社听戏，一切开支我全包了。你们有喜欢的戏只管点。” 苏望亭状似不经意道，“警长，听说谈小姐今天会登台。东家可是大手笔啊。” 督察长大喜，“真的？凤茵也在？” 秦无双不认识谈凤茵是谁，但是看督察长这副色眯眯的样子，这谈凤茵应该不是一般的漂亮。 她不留痕迹对督察长一阵吹捧，请他照拂他们的店面。 督察长一颗心早就飞到谈凤茵身上了，听到她的话，连连点头答应，“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吃完饭，秦无双将一行人送到醉云社，她这边有十来个人，预付了300元的酒水。她看了眼台上正在表演的谈凤茵，唱的是京剧，她从来不看这些，所以分不清哪位是谈凤茵。 她观察其他人的表情，他们望着台上的人一脸痴迷。她听不懂京剧，也不想浪费时间，就和苏望亭先行离开了。 一晚上花了六百大洋外加一辆脚踏车，奢侈至极。 苏望亭送她回去，到门口的时候，他让她不用担心，生意一定会好的。 秦无双看得出来苏望亭不喜那些官员，但是他还是尽职尽责给她挡酒，她领他的情，“那你好好做。” 苏望亭是个生意人，对脚踏车店铺自信满满，再三保证一定会生意兴隆。 不过他顿了顿还是道，“那些官员不是善茬，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来负责吧。你一个姑娘家会吃亏的。” 秦无双打量他好半天，“可你之前不是不愿意打点吗？” 苏望亭淡淡道，“总要习惯的。” 秦无双不明白他为什么前后态度不一，但是她乐得清静，点头答应了。 翌日一早，秦无双吃完早饭，叫了黄包车直奔租界。 她到的时候，吉时还没到，苏望亭早早站在门口，伙计穿着西装，梳着精致的发型，整整齐齐站在门口迎客。 许多百姓站在下面看热闹。 吉时到了之后，秦无双负责点炮仗，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过后，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起。 苏望亭请的客人陆续登场，他上前将客人迎上去，而伙计则进去招待客人。 秦无双站在柜台前，专门负责收银，给客人发一张号码牌。 伙计收到牌子，会帮解开自行车上的锁，让他们骑走。 这锁的价格是20元一把。像一根链条一样，锁在哪里都不怕被偷，非常方便。这是买自行车送的配套锁链。但是其他家的脚踏车都不送东西。所以她也没有加进去，而是单卖。 秦无双站在柜台，看着这些人摸索车子。有的想上去试试。 左侧区域是成堆的脚踏车锁在一起，右侧区域的自行车单独停放，客人可以上去试试。不过下面有锁，所以试试。 男人一般看的是28大杠，女生一般看的是女款。 没一会儿就有个年轻男孩要买车。他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岁，还是个学生。 付完钱，拿了号码牌，到指定区域，取走一辆脚踏车。 跟他一块来的同学立刻追在他后头，让他骑上试试。 于是十几个人挤出去，又有新的一批挤进来。 门口许多人正在张望，这是苏望亭为了控制店内客人数量，只允许30人进去。出去多少人，再进去多少人。 秦无双站在里面看不到门外情况，但是外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秦无双还有时间注意西装区域。那边位置设得好，外面就是玻璃窗，外面的客人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里面在卖什么东西。 有的人想买衣服，进来就拐到右侧。 鞋子可以直接脱了试。西装也可以脱去外套。衬衫就需要进试衣间了。 王长贵和长根忙着招待客人，忙得不得了。 外头的人看着那鞋子，冲里面喊价。得知是八块钱一双。也想挤进去。 这时候的人为了体面，出入高档场合穿的都是皮鞋。但是现在天气转冷，每次回到家，脚冻得又红又肿。 现在有双皮鞋里面加了绒，而且还不加钱，太划算了。 于是不少人想挤进去想要试鞋。 至于西装，买的人反倒不多，一是这西装是薄款，不适合这个季度。二是价格并没有优惠，跟其他店价格差不多。 衬衫买的人很多，因为这衬衫付完钱拿了就走，不需要像其他店那样等好几天。而且衬衫也是最容易脏的，需要天天更换。 秦无双在外面瞧着，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她还以为这些鞋要砸她手里呢。万一这个冬天卖不下去，她又得再等一个冬天。这耽误的是时间。 幸好有人识货！ 很快她就没有时间看鞋子和衣服的售卖情况了，有人过来付款。 一开始进来的人都是看热闹，后来苏望亭限制时间，每人只有半个小时。于是那批赖着不走的人被清走，又进来新一批顾客，这些人刚刚在外面瞧着那个学生在外面骑一段，这车不仅结实，骑起来也很快。 于是这些人进来后直接付钱，推着自己心仪的车子出去炫耀。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求收藏《我靠玄学直播爆红全网》 文案：陆念星沉睡六百年，醒来已改朝换代，道观香火日渐稀疏，为了重阵昔日荣光，她不得不走上直播之路。 直播平台出现一个玄学直播间，刚开始大家以为对方是来骗吃骗喝，谁知很快被打脸。 “大师，你说我那爱家暴的爸妈不是亲生父母，我验了dna，果然我是他们从人贩子手里拐来的。” “大师，你说我粉的爱豆是个爱情骗子，真的塌房了。” 直播爆红后，道观再次鼎盛时期，前来求助的人也络绎不绝。甚至就连官方都上门求她协助调查。 第25章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25节 整整一天,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到天都黑了,店里总共迎来四百多位客人。 秦无双除了中午吃点包子垫垫肚子,她连口水都没喝。这会儿喉咙又干又涩，疼得厉害。天气冷，她只能涂于唇膏,做最后的盘点。 她数了下收据，脚踏车有82张,锁链有31张。 苏望亭也数了下剩下的车辆,其他人也跟着一块数，别看他们识字不多,但是30以内加减法，他们还是知道的。 不等苏望亭开口,有个伙计直接报数，“东家,还剩下17辆自行车。男士10辆，女士7辆。” 苏望亭笑了，“再加上之前送出去的那辆，刚好100辆。” 秦无双没想到女士自行车远比她想像得还要差。男士是90辆,女士是10辆,九分之一，居然还能剩下大半。 她无奈，“待会儿辛苦大家,把剩下的货补齐。补齐完,我请大家下馆子,咱们吃顿好的。” 大伙齐声欢呼,纷纷开始忙活。 苏望亭提醒她,“待会儿我留在这儿，这么多的自行车，万一小偷上门把门给砸了，那咱们损失惨重。” 秦无双仔细一想，这话也有道理。不能用现代人的安全环境跟现在这个乱世比。她颔首，“行。那咱们吃完饭再干活。” 众人自然没问题。 长根和王长贵过来汇报工作。 他们的种类更多，盘点速度也比脚踏车慢很多。 长根给她报数据，“东家，衬衫一共卖了58件。西装卖了4件，皮鞋卖出198双。” 为了不让店挤得太厉害，秦无双故意没有给衣服和鞋子打折。没想到销量还是这么好。 她眼里含笑，“不错啊。等月底，我可要好好奖励你们。” 两人眼前一亮。将账目和钱交给她。 秦无双看了眼账目，又把昨天的账本拿出来，算了一下，数额没问题，钱也没问题。 她又数了下库存，确实没有失误，冲大家振臂一呼，“走！咱们去凤凰街好好庆祝。今早来的时候，我可是特地让掌柜给我们置办一桌上好的酒席，快走吧。” 其他人欢欢喜喜跟上，最后一个伙计负责锁门。 天太冷，秦无双财大气粗，招了几辆黄包车。两个男人坐一辆，她一个人坐一辆。 到了凤凰街，中餐馆的老板正等着呢，看到他们一行人过来，立刻招呼伙计上菜。 秦无双让他们先进去，她去喊苏锦绣一块过来。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店里，苏锦绣在家，她给了对方两角钱，留着买菜。 苏锦绣怕遇到前夫，所以就没去租界帮忙，她一直担忧秦无双的生意，见秦无双回来，她跑到窗前，“今天人多吗？” 秦无双示意她下来一块吃饭。 苏锦绣点了点头，没过多久就下来了。 秦无双没有说得太具体，“生意还成。” 苏锦绣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去帮你忙的。” “你在家帮我接钱也挺好的。”秦无双早上忙着去租界，没空等牛排店的伙计过来。 苏锦绣可以帮忙收钱，拿货。 她不会算数，所以只能死记硬背。一定要对方拿整数。比如五十，八十，一百这种齐齐整整的。五十一，她可能就不会算了。 秦无双打算闲下来，就教她阿拉伯数字以及加减乘除。 路过西餐店的时候，西餐店老板正打算回家，秦无双顺嘴问一句，“怎么样？新牛排来了，生意好不好？” 老板笑呵呵点头，“好着呢。今儿卖出六块。” 秦无双扑哧一声笑了。行叭。六块居然就满足了。看样子，不能指望这个店生意有太大起色。 到了中餐馆，其他人没人动筷子，都在等她们。 秦无双坐下后，“明天还要上班，今儿不能喝酒。这样吧，三天后，我请大家喝洋酒。这次就吃点好的吧。” 有伙计立刻接话，“东家，有肉吃，饭就香。酒不酒的无所谓。” 秦无双哈哈大笑，这些傻小子还没尝过酒味，所以才说得那么大气。她不再说了，主动拿起筷子示意大家随便吃。 一顿饭，大家吃得满嘴流油。 有两个伙计激动得抹眼泪，“太好吃了。肉太好吃了。” 有个伙计眼睛通红，如果秦无双不是个女人，估计他能抱着秦无双嚎啕大哭，即便如此，他依旧激动，“东家。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吃了这顿好饭，就是让我明天死，我都满足了。” 秦无双只觉得心酸，现代的人都不爱吃肉，动不动就要减肥，可这年代许多人连肉都是奢侈。 她揶揄道，“你可不能死？你死了，谁给我卖货去？来来来！别说这些丧气话。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伙计抹抹眼睛，“东家，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跟你好好干，你指东，我绝不往西。” 另外几个纷纷表衷心，“东家，还有我。” 长根和王长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两个也想说几句，奈何从来没有过，涨红着脸，愣是说不出。 秦无双给他们夹菜，“快吃吧。今儿你们也累坏了。” 众人立刻开始抢菜。长根和王长贵也就把这茬给忘了。 等大家肚皮滚圆，这才开始往车上运货。 马车是之前就找好的人，让对方留下来，帮忙运货。 运了83辆自行车以及部分衬衫。 秦无双担心苏望亭一个人在店里不顶用，还偷偷给了他一把枪以及五百发子弹。 苏望亭也没跟她客气，接过枪藏好。 “你晚上怎么睡觉？”秦无双担心把人冻坏了。 “放心吧。我有一件棉衣。到时候穿在身上。”苏望亭不在意摆手。 秦无双到底不放心，从楼上给他拿了睡袋，这是她之前盖房时买的，后来房子盖好，她就一直闲置在橱柜，没再用过。 苏望亭接过被子，“快回去吧。明天早点过来。” 秦无双颔首，目送马车渐渐远去。 回到房间，秦无双将今天收到的钱放到保险柜。衣服鞋子总收入924元五角，自行车加锁链17020。这是第一天的收入。 翌日，秦无双早早去了店里，苏望亭早就醒了，见她过来，立刻去隔壁借地方洗漱，而后吃早点。八点准时开门迎客。 也不知是昨天客人太多，还是怎么回事。今天客人比昨天更多。 而且是买了就走，几乎不怎么询问。 中午吃东西那会儿，脚踏车就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十几辆，还都是女士居多。 秦无双直接让苏望亭过来收钱，她则带着两个伙计去补货。 一个小时后，三人运回五十辆脚踏车。 到晚上盘点，脚踏车卖出139辆，锁链卖了52个。衣服那边的销量也有明显提升，尤其是衬衫。卖了103件，西装也卖出六套。皮鞋更是卖201双。 到了第三天，这天客人比前两天还多，秦无双注意到这些人的口音都不是上海本地人，而是外地。 有位顾客看好后，过来结账，问秦无双一次买二十辆，能不能再优惠。 秦无双一问才知，他们居然是从青岛赶来的。 他们在上海的亲朋好友亲打电话告诉他们，上海这边的脚踏车大减价，一辆只要200块钱。他们觉得这里面大有商机，揣着大笔钱过来，打算运回老家赚个差价。 这时候火车票并不便宜。比如从四川的汉口坐火车到北京，三等座票价都要十四元五角，还没有床铺。 但是青岛那边的脚踏车至少卖250，而且还有价无市。五十块钱的差价，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 秦无双心想：到底还是商人脑子活，瞧瞧这代理商不就来了吗。 便宜是不可能便宜的，但是锁链免费送。 这人一算，相当于便宜20块钱，就算卖价跟青岛一样，也更有优势，立刻谢过老板。 秦无双还提供一项优质服务，“要是你回老家卖得好，以后还可以来进货，到时候我还给你这个价。我们只是搞三天活动，三天后就恢复原价。” 对方一听，立刻点头道谢。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几个同乡。将二十几辆脚踏车运上车就往码头赶。 秦无双以为这样的商人很少，没想到接下来又有几波客人都是这种情况。跟刚刚那个不同，这些人是看报纸得知这个消息。 这时候的报纸一般很少登虚假广告。尤其涉及到金钱，标多少卖多少。不存在故弄玄虚。 所以他们轻意就相信了报纸上的价格，觉得有利可赚，就大老远从长沙、从北京、从东北赶过来。 这时候的火车并不通，他们几乎是接到报纸，第一时间就过来了。差点没赶上趟。 “得亏今天到了，要不然就晚了。” 秦无双给了同样的许诺。这些人欢欢喜喜带了一堆货走了。 除了几个批发商，秦无双还接待了几波女客人。她们是隔壁大舞厅的舞女，是这个年代公认的顶级美女。 陪她一块来的是个大款，一看就很豪爽，不仅买了脚踏车，而且还买了好几双女士衬衫。皮鞋也买了一双。 不过那美女有些嫌弃，“你们店款式太少了。鞋子居然只有男女两款。” 长根笑道，“我们东家说了，以后一定会被新货。过段时间您再来看看。” 最后一天，脚踏车卖了235辆，除去批发的，散客比昨天要少，总共只卖了87辆，衬衫也有所回落，卖了64件，西装卖了2件。皮鞋卖了125双。 脚踏车是455辆，之前定了1000辆，现在还剩下545辆，其中女式还剩下82辆。 衬衫倒是卖得差不多了。不过剩下的都是大尺寸，小尺寸几乎没有。西装原本就是库存，只剩下7件，皮鞋三天总共卖了524双，女款只剩下36双。比脚踏车情况要好些。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三天活动结束,秦无双盘点后，招手让他们回去吃饭,“明天恢复原价,可能会没生意。明天你们晚点过来也没事儿。”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26节 大伙齐齐应了。 到了中餐馆，秦无双特地回去取了一瓶洋酒过来。这是她之前过节时买的，偶尔也会小酌几口。 几位伙计趴在桌上盯着酒瓶,新奇得不行，“这酒颜色跟我们也不一样。瓶子也奇怪。像花一样。” 秦无双失笑,“尝尝看,别看这酒喝起来像果酒，度数不比白酒低。” 她给每人都倒了一杯,众人闻到一股干果的香味。 饮了一口，有种特殊的口感。没喝过酒的傻小子们呛得直咳嗽,一个劲儿呸呸呸，“好难喝。” “有点辣。我还是吃肉吧。” 倒是苏望亭似乎很喜欢喝这酒,饮了好几杯。 等他再饮第三杯时，秦无双阻止了他，“空腹喝酒容易醉，别喝了。” 苏望亭点点头,“也好。” 秦无双招呼大家吃饭。一顿饭吃得大家满足得不行。还剩下一些剩菜,秦无双也让几位伙计分分，用油纸包好带走了。 送走他们，秦无双和苏锦绣一起回去。 苏锦绣想起一件事,“今天百信书局的东家过来找你,说有事要谈,让你明天务必去找他。” 秦无双微微一怔,想起自己买的那些纸、铅笔和自动铅笔,这些天忙着卖自行车，把这些东西都给忘光了。 她弯起嘴角，点了点头，“行，明天我就去找他。” 回到房间，秦无双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累了一天，很快就陷入梦乡。 熟睡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服装厂的后墙，有两个小偷正鬼鬼祟祟蹲在墙根，互相嘀咕。 “三哥，我跟了她好几天了。在租界开着脚踏车的店，生意老火爆了，你看她住的房子，后院多大啊。咱们走了一大圈，才绕到后面。” 三哥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从后面进呢？这大户人家的院子里面都是弯弯绕绕，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前面。” “三哥，前面不行。她那是二层小楼。前面爬不进去。” “撬门锁啊。”三哥不屑地说，“这个咱们在行啊。” “不行啊，三哥，她那锁跟咱们的不一样，从里面锁了，打不开。那门都是铁的，也弄不开。” 三哥一听没辙了，只能从后门进，他再三叮嘱弟弟，一定要跟在他后头，“你方向不好，别回头迷路了。” “放心吧，三哥，我一定跟在你后头。” 不远处的夹缝里也有一伙小偷。 秦无双刚开始卖蔬菜水果，要么在自己家门口要么跑去租界弄堂，小偷都以为是她自己种的，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可是等她开始卖脚踏车这种金贵物，小偷们不淡定了。 他们在门外蹲点守了整整三日，亲眼看着一辆辆脚踏车运到租界，那店里生意好到不行。一辆脚踏车卖两百大洋，这三天至少有几千块大洋入账。 这可是他们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他们怎能错过。 跟这俩小偷不同的是，这伙小偷不仅人多，而且还都带着家伙什，务必要将这家翻个底朝天。 其中一个在望风，看到这两个小偷，回去向老大汇报，“要不要把他们干掉？” 手做了个切瓜动作。 老大直接给了他一个巴掌，压低声音训斥，“你猪脑子啊，你等他们进去，偷了东西，咱们再抢他们。这能省咱们多少事啊。” 其他人立刻拍马屁，“还是大哥英明。” 几人齐齐蹲在墙根，探头往外瞅，打算来个黑吃黑。只是还没等他们分配好任务，突然一道刺耳的警报声响起，随后就是敲锣打鼓的声音，再就是一道刺耳的女声，“来贼啦！来贼啦！大家快来抓贼吧！” 原来那贼刚刚跳到墙头，正打算拽弟弟的手，将人拉上来，突然听到这串刺耳的声音，三魂立刻去了七魄，一不留神从墙上摔下来。 两米六的围墙就这么掉下来，眼前直冒金星，脖子摔得不能动，那小偷顾不得这会儿在作贼，捂着脖子哎呦哎呦喊疼。 另一边，正在睡梦中的秦无双猛地坐起。听到外面传来报警声，她立刻穿衣下床。 这是服装厂的警报声。因为她妈妈喜欢喜庆的音乐，所以特地改成农村乡下结婚时的乡村乐队，锣鼓喧天，睡得再死都能被它惊醒。 秦无双打开门，准备下去看看什么动静，苏锦绣正巧开门出来，“怎么回事啊？有贼吗？” 秦无双点头，“估计是。” 这套安保系统非常先进，很少出现失误。 她让苏锦绣不用担心，“我去看看！” 她刚走到后院，就听到街道那头传来街坊四邻焦急询问，“哪有贼？谁家有贼？” 外面街道闹哄哄的，几乎所有邻居都出来抓贼。 秦无双先到监控室查了监控，终于在后门那儿发现有小偷，那小偷刚跳到墙上就触动报警器，人摔下墙。估计这会儿人早就跑了。 她关上监控室的门，回到街道，大伙正在四处排查小偷，奈何他们将巷子翻遍了都没能找到小偷的身影。 秦无双冲大伙解释，“是我家。有小偷从后门翻墙进来，被我用锣吓跑了。” 众人刚刚没找到小偷，还以为是谁弄出来的乌龙，骂个不停，这会听到真有贼，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这些小偷忒可恨，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非要偷东西。要是我逮住他，非把他送去警察厅不可。”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咱们也得小心点儿，千万不能让这些贼得逞。” 秦无双一一冲他们道谢，“没事了，大家快回去歇息吧。” 街坊四邻互相劝慰着，不要睡得太死，免得再被小偷光顾。 送走街坊四邻，秦无双回了房间，因为这出闹剧，她怎么都睡不着。看来她这是招人眼了。这也正是她之前担忧的地方。 民国乱世，不是空口白牙说说的。她之前一直不卖自行车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卖蔬菜水果利润确实薄，但是它足够安全，不会招人眼。而赚大钱的生意就一定会招人眼。凡事有利必有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她手头有这么多大洋，一定要想法子拿到现代，快速变现的方法就是换成黄金。可是换成黄金后，她要怎么把它变成人民币呢？ 去路边小店会被坑，去银行、典当行和黄金回收公司都要留下身份信息。她银行卡里一下子多出那么多钱，要知道法律有个不明大额财产罪。她的卡里三天两头就有上百万的进账，搁谁看都不正常。说不定她会惹上大麻烦。 开个金店？也不行，要是税务局查账，发现她黄金没有来源，销量却很高。说不定以为她偷税漏税，要罚她的款。 在抖音上卖？跟开金店也是一样的。那也要交税，查黄金来源。 所以她该怎么将这些黄金变现，还不会被国家发现呢？ 秦无双坐直身体，抓起床头柜上的冰墩墩，“小鬼王？” 阎王晃晃悠悠出现在她面前，身体整个悬空，抱着两只藕节般的胳膊怨念地看着她，“什么事？” “如果我卖黄金的时候，被国家盯上了，我能不能把你供出去？” 阎王瞌睡虫全醒了，抖了抖身子，奶凶奶凶看着她，“当然不行。你忘了约法三章了。” 秦无双愁得头发都白了，“那你给我想个主意。怎么把大洋变成人民币？” 她可以通过自行车、钢笔、自动铅笔赚到大洋，但是反过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阎王捏着下巴想了半天，“我哪知道。”他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反过来解决出问题的人，“你为什么非要将大洋换成人民币呢？” “不带回现代，我怎么囤粮食救人？”秦无双一想到要救几百万人的性命，她就压力山大。 “你可以在这边种粮食啊。”阎王理所当然道。 秦无双摆摆手，“这边粮食产量不行。” 虽然她没跟别人打听过这边粮食产量，但是用脚猜也能想到，这边既没有机器，又没有化肥。产量能高才怪。机器肯定是不能带过来的。化肥倒是可以，甚至她可以将整个生产线都能搬过来。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她哪来那么多钱买生产线。 之前卖黄金的一百万，她还要留着买铅笔生产线呢。钱得花在刀刃上。 阎王无语，“现代怎么能种出那么多粮食，这个世界为什么就不行？” 秦无双觉得他就是个傻子，“现代粮食产量高，有一半是因为化肥。这边化肥太贵了。农民用不起。” 她之前去洋行□□的时候，顺嘴问了一下化肥的价格，真的不便宜。 “你开个化肥厂不就行了？”阎王被她宛如智障的眼神看得不爽，毫不留情怼起来。 秦无双真的不想对个小鬼发火，但是她这次真的没忍住，“你知道化肥厂要多少钱吗？” 阎王还真不知道，“多少？” 秦无双凉飕飕道，“小型化肥厂投资都要在1.2亿左右。这还是咱们现代的生产线。要是在民国只会更贵。民国可没有国产化肥设备，都得从国外进口。那些外国人心黑着呢。” 国产的东西都是物美价廉，外国人都拿华国人当傻子宰。她就是做外汇生意，比别人更懂外国人有多黑心。 阎王吓了一跳，居然要这么贵，那她现在连零头都没有，且有得熬呢。 被她用嘲笑的眼神看着，阎王那张脸臊得通红，直接隐盾了。 秦无双怼了小鬼王心情很好。 翌日一早，她先去了趟百信书局，东家还不在，说是下午才过来。秦无双表示下午两点再来。 她先去了趟租界。其他人都还没到。 秦无双看店。今天果然冷清许多，有客人进门，但是大多没有购买意项，有一个想买，问她什么时候再有活动。 秦无双暂时还没想好，摇头说年前没活动了，那客人失望走了。 没一会儿来了两位女子，一个是新式女子，烫着时下流行的卷发，一位是旧式女子，穿着宽大的袍子，一直到脚。 秦无双上前招呼她们。 那位新式女子扫了一圈，冲旁边道，“姐，就是这家。你瞧这边有女式皮鞋。你快试试。” 秦无双上前问她要什么尺码。 旧式女子还有些扭捏，“这不好吧？我拿回家再试吧？” “这有什么。人家西方从来不觉得露脚有什么不雅。再说了，这儿也没有男人。你忌讳什么？”新式女子示意秦无双给拿34码的鞋，又催促姐姐脱掉脚上的鞋试试。 旧式女子在妹妹连连催促下，终于羞羞答答脱掉鞋。 新式女子看了右看，惊奇中又夹杂着几分惊喜，“姐，你的脚真的长好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太好了。” 旧式女子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矫正手术真能让我的脚恢复过来。” 秦无双心中一动，忍不住上前，“矫正手术？” 新式女子见她突然插嘴，以为她是嫌弃姐姐是旧式女子，有些不爽，“是啊，我姐姐是小脚，那又怎样，又不是她能决定的。是那些大人！” 旧式女子拉了下妹妹的袖子，示意她别那么冲。 秦无双见她误会了，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个朋友也是小脚，走路有些困难。我想向你们打听矫正手术在哪儿做？” 新式女子张了张嘴，原来她是想向她请教，她刚刚还凶人家，真是不应该。她闹了个大红脸，讪讪道，“是我误会你了。”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27节 秦无双摆摆手，“是我唐突了。” 旧式女子见她没有看不起自己，心情很好，真诚回答她的问题，“在新德医院，这条街一直走到头就是。那是德国人开的医院。手术费要一百大洋。手术过程非常痛苦，每次只能拉直一根脚趾，手术持续时间很长，疼痛难忍，很多人都坚持不下来。你要让你朋友有心理准备，不要半途而废。” 秦无双不是小脚，但是让她换位思考，哪怕再苦，她都要做这个矫正手术。一辈子不能走路，跟残疾人有什么区别。 秦无双再三道谢，“我会提醒她的。” 旧式女子点点头，“没关系。” 旧式女子穿上鞋之后，走了几步，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这个鞋子里面还有绒，冬天穿也不会冷。你有了这双鞋，以后就可以陪姐夫一起跳舞，不能便宜别的女人。”新式女子一看就大大咧咧。 旧式女子嗔了她一眼，又四下看了看，发现也有卖男鞋的，于是就让秦无双拿一双43码。 旧式女子要给妹妹也拿一双，她摇头拒绝了，“我又不需要出席晚会。不用再买。” 她看着另一面墙挂着不少衬衫和西服，“姐，你要不要也买一件？外面套一件毛衣，很漂亮的。” 旧式女子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她不仅给自己买了一件，也给丈夫买了一件。看到有西装，她又买了一套。 新式女子撇了撇嘴，“姐，你怎么什么都想到姐夫。你把他打扮得那么好，他出去招蜂引蝶怎么办？” 旧式女子好笑，“男人没有几件体面衣裳怎么行。” 她看向秦无双，“给我包起来了吧？” 秦无双颔首。报了金额，然后拿了个牛皮纸袋装好。 新式女子瞧着这包装袋，“这个不错。拎着方便多了，我在国外也经常看到这种袋子！” 两人拎着衣服和鞋子相继离开店面。 两人走后没多久，苏望亭和伙计们相继过来，秦无双将店面交给他们，先去了趟西餐店。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发红包。 第27章 秦无双将一百斤黄油送过去。之前西餐店老板要求每斤低于两个大洋。 做生意的人都是鬼精的,他从国外拿的价格肯定要高于三个大洋，秦无双就按两个大洋卖。问他每个月需要多少？ 西餐店老板见她不肯再低,猜想这东西利润不高,于是让她每个月供五百斤的量。 秦无双微微有些惊讶，居然是五百斤？远比她想得还要多。 她点头答应了。 回到凤凰街，她先去了趟百信书店,东家已经在了。 看到她过来，头一句不是问的铅笔,而是问她还有没有钢笔。 秦无双微微一怔,“一千支钢笔全部卖完了？” 东家颔首，“对,我拿到北京，搞了一次促销,全部卖完了。现在就等着在上海也搞一次呢。你什么时候能到货？” 秦无双想了想，“钢笔很快就能到。你等几天吧。” 她提醒他,“你不是要铅笔和自动铅笔吗？还要吧？” “当然。”东家看了看她的手，“东西呢？” 秦无双拍了下脑门，讪笑两声，“你刚刚不在,我去趟租界,刚回来。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家去取。我还带了纸。” 她让两个伙计跟她一块去，她一个人搬不了。 东家点头,两个伙计跟在秦无双后头。 很快,三人就拿着几个大纸箱进来。 一箱是铅笔,一箱是墨水,一箱是自动铅笔,一箱是新闻纸。 她之所以买新闻纸，是因为民国时期报纸的刊印量非常大。而市面上根本不卖新闻纸，都是从日本进口的。她可以抢占这方面的空白。 东家拆开铅笔的箱子，摸出一支铅笔，看了眼笔芯，“多少钱一根？” 秦无双想起他之前关于活动铅笔的售价，特大号是17元5角，大号是12元二角五分，中号是八元七角五分。铅笔肯定要比自动铅笔要便宜。 她问店里卖多少钱？ 东家道，“市面上的铅笔分明是英美德日生产。就属德国的鸡牌铅笔和日本的铅笔卖得最便宜，每支只要五分钱。英美要贵一些，每支七分钱。” 秦无双摸摸下巴，“这样吧。我给你每支四分。不过我有要求。” 东家态度很好，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说。” “你要全力推销我的铅笔。” 东家颔首，“当然没问题！” “这里面是十万支铅笔。你能吃得下吗？”秦无双定了十万支铅笔，他要付她四千大洋。 东家哈哈大笑，“这些算什么。你知道日本一年在咱们国家卖多少铅笔吗？” 秦无双摇头，她还真不知道。 东家伸手比划个数字，“至少六百万支。” 秦无双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这么多？” 她买的铅笔一支才三毛钱。这东西不仅造价便宜，原材料也很便宜啊。这些外国商人真的太黑心了。 东家忧心忡忡，“我儿子在海关公司，每艘船上来多少货物。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再说我就是做这个，比外行人看得更清楚。”她叹了口气，“每次看着大量金钱运到日本，咱们国家都被他们掏空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秦无双没想到他从这么小的一件事就可以看出国家未来处境堪忧，心下也是敬佩，她叹道，“咱们也做不了别的。那就好好稳住咱们的产品。让他不能赚走咱们华国太多钱。” 东家点了点头，又看向活动铅笔。 秦无双这次不用他说，直接给他报了最低价，“特大号的8元，大号5个元，中号三元。” 东家冲她拱拱手，“多谢秦小姐。” 国内新闻纸价格被日本比到尘埃里，已经放弃了。秦无双问东家日本的新闻纸价格。现在的报纸是两分钱一份，大多数都是八张。 东家叹道，“一千张一个大洋。价格比国内成本价还低，国内那些小作坊都倒闭了。” 秦无双摸摸下巴，“这纸的销量高吗？” 东家颔首，“高啊。咱们全国至少有两百家报纸了，每三日为一期，你想想这量有多大。” 秦无双是知晓的，申报全国发行量已经有十万了。属于国内销量第一的报纸，虽说其他报纸不如它，但是有两百多家这个基数在，每家就算只卖出一万份，一年也能卖出两亿四千份。换成钱的话，就是192万大洋，这的确是个了不得的数字。 秦无双深吸一口气，“行。咱们也卖这个。他是一千张一元，我给你便宜一半。比他便宜一半。你一定要把日本市场全抢回来。” 只要能跟日本做对，哪怕不挣钱都行。更何况她便宜一半都能赚不少。 东家当即就道，“那我这边要五十万张。” 秦无双答应，只是随即又怔住。五十万张怎么也得要几万块钱吧？她还要得进自行车，她拿什么进呢？她的大洋可都没换成人民币呢？要不然她大洋全部拿到现代融了？不行不行。这样会引起这时代的货币紧缺问题。换成金子又容易被盯上。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东家见她没有立刻答应，猜到她有难处，“你该不会不挣钱吧？这样可不行。” 秦无双摆摆手，“我说了我是走薄利多销的政策。不是钱的事儿。” 这东家见识深远，秦无双不是民国本土人，见识有限，于是虚心向他请教一个问题，“我都是从西方运货过来，每次都是运大洋回去，这样对咱们国家非常不好，你觉得我从国内运什么东西去西方比较好？” 东家懂了，她是想两头卖，都赚钱。他想了半天，“咱们国内有好东西啊。你比如说药材，国内的药材顶呱呱。西医那都是开膛破肚，太吓人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秦无双拍了下脑门，可不是嘛。除了牲畜，她还可以带药材回去啊。 就说是从乡下收的药材，要知道乡下割草药的都是老头老太，他们平时最常用的是现金，国家也不可能查那些散户。 这个主意太妙了。果然还是找本土人更好，秦无双再三向他道谢。 东家则开始算账。铅笔是4000，活动铅笔3900，新闻纸5。总共7905。 东家还向秦无双定了10000支钢笔，铅笔50万支，活动铅笔10万支，新闻纸50万张。 秦无双答应船到了就送过来。 晚上，秦无双躺在床上，开始盘算运中药材的事。 她以前看小说，许多故事情节，都是主角把药材直接卖到药铺。那都是规模很小的药堂才会收药材。大的药堂一般都是买炮制好的药材，这样方便快捷。 21世纪中药材一般都是百姓从田里、山上或地头割的草药，然后晒干卖到药材收购站。收购站再卖到药材厂，经过切处、炮制后，再卖给药材批发商。批发商再卖给各大药房或是药厂制成中成药。 开药材厂直接被pass，药材批发商也不行，她又不懂炮制。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开个药材收购站，然后将药材卖到药材厂，方便快捷。 她打定主意，明天就去中药铺问哪边有药材收购站。 终于又找到一条康庄大道，秦无双心中那块巨石放下，睡得那叫一个香。 漆黑的街道伸手不见五指，几个漆黑的人影猫腰蹲在墙根，他们悄无声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个踩着另一个像叠罗汉似地一直往上攀爬。 昨天那两个小偷一个半疯一个半残。他们看了全场，却不打算放弃目标。 干这一单生意就能幸福下半辈子，搁谁都不愿意放弃。 他们吸取昨天那两个小偷教训，不再从后墙进去，于是他们绕到了前面。 一只手小心翼翼伸到窗边，给下面的人做手势示意他们别乱动，他摸到防盗窗，又发现窗户两侧有螺丝，他伸手往下，下面的人递给他一个螺丝刀，顶头的男人小心翼翼卸窗边的螺丝。 如果这时候有人用灯光照射，就能发现最底下的男人额头全是汗，两条腿打晃，几乎是咬紧牙根在坚持。 好在上面的人终于将防盗窗卸掉，一层层往下递。 就在他准备划开玻璃时，发现玻璃从里面反锁，根本挪不开，而这窗户的螺丝在侧面，根本没法卸。 突然传来一道重物掉地的声音，原来那最下面的人又要撑着上面的人又要接防盗窗，放东西时，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就是这声音，突然将睡梦中的秦无双惊醒，她拿起床头柜的枪，警惕地看着窗外，屋内黑不见底，屋外有月光，透过窗帘有个脑袋一晃一晃的。 她拿起冰墩墩小声呼喊，“小鬼王！小鬼王！” 阎王刚冒出来，就幸灾乐祸笑出了声，“哟，真热闹啊。” 秦无双急得不成，连连催促，“快！快把那贼人吓走。” “你手里不是拿着枪吗？”阎王有些无语，这脑子也太小了吧？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28节 秦无双没空跟他解释，捏住他一只耳朵，再三催促，“快去！不去的话，我以后不给你烧香。” 许是这威胁起了作用，阎王终于不情不愿施了法。 楼下，位于第二层的男人责备下面的人不仔细，“你小心点儿。回头再把人吵醒了。” 底下人的累得腰都快断了，听到他们抱怨，忍不住回嘴，“明明是你手滑，怎么能怪我。” 上面的人不服气，两人吵起来。 第三层的男人示意下面小点声。 一阵凉风袭来，第四层和第五层的人打了个哆嗦。位于顶层的男人正打算用螺丝刀把玻璃给砸了，还不等他动作，突然有一道鬼气森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在干什么呀？” 这声音尖细，带着三分讥笑七分嘲讽，让人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顶层的男人额头冒冷汗，他是最高的那个，怎么会有人在他耳边跟他说话？他一点一点将脸往右侧挪动，刚挪动45度，就看到一张鬼脸飘在半空，再看他的下面，什么都没有…… “鬼啊！”一道凄厉的尖叫划破天际，惊得睡梦中的人们纷纷下床。 顶头的男人摔下来，其余人没比他好多少，就像积木一样，瞬间散落。跟积木不同的是，它可以推倒重来，而人却是结结实实摔成重伤。 尤其是最上面的那个男人，摔到地上，鲜血直流，连挣扎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在他下面的两个男人想架着他逃跑，可惜被赶来的街坊堵个正着。只有最下面的男人受伤最小，先一步逃跑了。 街坊抓到小偷，什么还没问，直接上去就踹两脚，等他们跪在地上求饶，不敢反抗，他们才停止。 接下来就是商量怎么处理这四个小偷。 有人提议报官。 很快有人附和，“必须抓起来。这种人要是放了，以后还不定要偷多少家呢？” 秦无双站在外围，苏锦绣紧紧拽着她胳膊，身体瑟瑟发抖。昨儿才有一伙小偷光顾，今天这小偷又不死心上门，太可恶了。 没过多久，两个警察过来，将三个小偷捆成一串带走了。 冷风中，街坊四邻议论几句，又回屋睡觉去了。 有的街坊还叮嘱秦无双睡觉注意些，“这几个小偷就是看你们家里没有男人才这么猖狂。你们以后养条狗吧？” “是啊。太可恨??了。一次不成，又来第二次！” 秦无双谢过大家，和苏锦绣一块回了屋。 走到卧室门口，苏锦绣让秦无双到她那屋睡觉，秦无双拒绝了她的好意。 苏锦绣只好让她注意些，“要是再有小偷过来，你就喊人，我一定冲过来。” 秦无双笑笑，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发红包。预收文求收藏《我靠玄学直播爆红全网》 文案：陆念星沉睡六百年，醒来已改朝换代，道观香火日渐稀疏，为了重阵昔日荣光，她不得不走上直播之路。 直播平台出现一个玄学直播间，刚开始大家以为对方是来骗吃骗喝，谁知很快被打脸。 “大师，你说我那爱家暴的爸妈不是亲生父母，我验了dna，果然我是他们从人贩子手里拐来的。” “大师，你说我粉的爱豆是个爱情骗子，真的塌房了。” 直播爆红后，道观再次鼎盛时期，前来求助的人也络绎不绝。甚至就连官方都上门求她协助调查。 第28章 秦无双回到屋,阎王正抱着胳膊虎视眈眈盯着她，“我跟你约法三章：你不能捏我的脸,拽我的胳膊,一系列身体接触都不可以。” 秦无双叹气，“谁叫你不听我的话？” “我又不是你的宠物。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阎王撅着小嘴，满脸不服气。 “你把我从现代弄过来,你就得保护我的安全。要不然以后就没人给你烧香了。”秦无双切了一声。 “你少拿香来威胁我。”阎王气死了。怎么会有这种人。不就给他烧个香嘛，就好像天大的恩惠一样。 秦无双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盯着他。 阎王被她看得不自在,好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过他还是不肯吃亏,“我只保护你一个人的安全，其他人我可不管。” 秦无双颔首,“行吧。” 阎王觉得太亏了，“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每当谈条件,秦无双就觉得这阎王比资本家还黑心。资本家还知道以利诱之，他可倒好，只做无本买卖。她哼了哼，“什么条件？你先说来听听？” 要是太难,她可不答应。 阎王大概看出她态度不好,也没提过分要求，“你不能改变历史。” 秦无双愕然，“你之前不是故意寒碜我,说我没本事改变历史吗？怎么又变了。” 阎王脸有点红,他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现在不这么想了。改变历史走向,除了枪,还有钱啊。她胆子确实小,不敢碰枪，但是她懂得赚钱。 要是搁别人，一开始就会倒腾自行车、手笔、钢笔这种高利润行业。可她呢？她能忍得住。 他活了上万年的老精怪，懂得一个道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她明明很着急完成任务，却能够耐住性子，从小事做起。这是个可以做成大事的商人。怪不得她身上的财气那么厚重。 秦无双摸摸下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阎王有些着急，生怕她不答应，“我之前小看你了，是我不对。但是真的不能改变历史。要不然上神会发现的。到时候我俩都得遭殃。” 秦无双到底还是答应了。关键是她不答应不行，神仙可以时光逆转。 阎王见她答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许是她态度好，他也真诚给她出主意，“虽然我答应保护你，但是我又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你，我总有打盹的时候，你自己得争气点啊。你说你买那枪干啥的？摆设嘛。那几个贼可都是冷兵器，你可是有枪的，你给他们一人一个biubiubiu，他们就全完了。” 秦无双觉得他说得也太简单了，“我又没杀过人，我过不了心理那关。再说了，他们只是小偷，偷东西而已，又没想取我的命，我直接要他们的命，是不是太残忍了？” 生在和平年代的人如何能轻易收割别人的性命。她不敢，也不愿。 阎王被她打败了，那双漆黑的瞳仁盯着她半晌，“我知道你生在和平年代，但你要是一直这么善良天真下去，我怀疑你能不能完成任务？” 这个乱世人命如草芥，秦无双知道，但是她毕竟没见过真正的乱世。她没见过谁杀人，没见过死人，她的感官就不可能跟其他人一样。她摸着枪，承认自己的不足，“我没有开过枪，万一打不准伤了自己怎么办？” 阎王蹙眉，胸膛一股怒火想发又发不出，就在他憋得脸红脖子粗时，秦无双又立刻补充，“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练的。” 就算不想杀人，当别人想要杀她的时候，她也能打伤对方，让那些人伤不了自己。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 阎王对她的妇人之仁不怎么相信，“你怎么练？” 秦无双想了想，“我打算明天去乡下，找个僻静的地方。” 在城里练枪肯定不行。很容易引起恐慌，只有去乡下才能掩人耳目。 阎王见她有所行动，虽然对她的妇人之仁不满，但也知道劝不住，只能随她去了。 当天晚上，秦无双回了趟现代，把玻璃给换成了防弹玻璃。原本她想给自己买身防弹衣，可是搜了下淘宝，居然只卖防刺衣，老式的防弹衣居然有20斤，新式的防弹衣她买不到。她不可能穿着20斤的衣服行走，只能放弃。 买完玻璃，她就回了民国。 翌日，秦无双吃完早饭，刚准备叫一辆马车去乡下，谁知村长先来找她了。 跟他一块来的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戴着瓜帽，后面还有清朝时的长辫子，穿着也是清朝服饰，上面暗红色铜纹丝绸马褂，下面是黑色丝绸长裙，黑色的布鞋。 走路时抬脸看人，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 这是秦无双头一次从现实生活中看到了地主阶级。 村长给秦无双介绍，“秦小姐，这是我们村的张地主。家里有两百亩地。他家也养了好几头猪，想卖给你。” 秦无双懂了，冲对方拱拱手，“要的。” 张地方终于低下那高贵的头颅打量秦无双，眉头皱紧，又看了眼她身后的苏锦绣，眉头皱得更紧，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展开扇子扇了扇风，“我不跟女人做生意，把你家掌柜的叫出来，我要跟他单独聊聊。” 秦无双不软不硬道，“我没男人。”她不是很喜欢这人嚣张态度，扭头看向村长，“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没吃早饭的话，留下用顿便饭吧？” 村长微微一怔，扭头看了眼张地主。 张地主没想到她丝毫不给面子，一时有些气恼，想甩袖离开，可想到家里那几头猪，他又怎么都挪不开。一时之间站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尬在那儿了。 村长有些好笑，主动递了梯子，“秦小姐，张地主也是怕坏了你的名声。” 秦无双依旧笑得温柔，“我父母不在上海，家里没兄没弟，没姐没妹。就我一个。天王老子来了都管不了我。我要是守着那名声，早就饿死了。有些人真是好笑，跟我非亲非故，不是兄，不是长，还来教训我。脸真大！” 这话就差指着鼻子骂了。张地主捏着扇子的手咯吱作响。 村长只能陪着笑脸，“是是是。”他主动岔开话题，“不知秦小姐有什么事想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无双示意他坐下，又看向苏锦绣。 对方点了点头，绕过张地主，站在门口，冲那包子铺喊了一嗓子，让对方送两个包子，一碗粥，一根油条过来。 那伙计欢欢喜喜应了，没一会儿就将饭送过来。 秦无双问村长，“我想在乡下办个养猪场，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村长一惊，“养猪场？您不打算收猪啦？” “不是。你们那猪太少太小。连塞牙缝都不够，我打算从国外进口猪崽，到国内养。”秦无双担心他不肯出主意，又补充一句，“你放心，养猪场盖好后，我招你们村的人过来养。也让你们有个活做。” 村长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张地主，积极给他出主意，“没问题。你可以到税契房在我们村买几亩荒地，就在荒地旁边买个宅基地。在宅基地上盖猪圈。” 秦无双摸摸下巴，“荒地多少钱一亩？宅基地又多少钱？” 村长极力想促成此事，“荒地便宜，一亩只要50个大洋，头一年不用交税。从第二年开始正常交。宅基地每亩100大洋。” 秦无双倒吸一口凉气，居然这么贵。 她有些不敢相信，“可我之前看那申报上，田地没那么贵啊，才十个大洋一亩。” 村长摇头，“那地肯定不是江南。我儿子以前给我看报，说东北那边的地才两个大洋一亩。可那地方一年只熟一季，咱们江南是一年两熟，上海的田价一直就这么贵。荒地还是最便宜的呢，亩产400斤的上好水田每亩要300大洋。亩产300斤的农田要两百多大洋。” 秦无双摸摸下巴，“我想买宅基地，但是不能跟你们村太近，最好是在荒地那儿。这样我养猪养牛也比较方便。” “可以。”村长觉得可行，“您要的话，我可以带您去办手续。等开春就得把荒地整出来。现在种庄稼已经晚了，但是开春后可以种点蔬菜。咱们上海空气湿润，一年两季，最适合种青菜。” 秦无双爽快答应，“行。你们那儿有多少荒地？” 村长还真不太清楚，“应该有上百亩吧。” “你们村怎么不自己开荒，反而让地一直闲在那儿？”秦无双想不通。 村长叹了口气，“好地段的荒地早就被我们全部开过了，怎么可能轮到你去买。剩下的荒地要么是在山旮沓里，种了，也不好往外运。要么是在山脚背阴处，只长草，不长庄稼。种完粮食，交完税，可能连种子钱都不够。所以就一直荒在那儿了。” 秦无双微微眯了眯眼睛，长草？长草好啊。她就是想种草。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29节 她好奇问，“你们村人均多少亩地？” 村长仔细想了想，“咱们家家户户都种几十亩才能养活自己。人均划下来要十多亩呢。哪还有功夫开荒。再说了，开荒头一年没收成。第二年就得交税。而且政府不管天气好不好，收成如何，都按地来收税。不划算。” 秦无双总算体会到农民有多苦了。也难怪后来他们反抗得才那么激烈。不得活，那就只能拼命反抗。 村长吃了一半的饭，抬头看到张地主，这才小心翼翼问，“秦小姐，张地主的猪？” 虽说秦无双看不惯这张地主一副鼻孔朝天的架势，但生意归生意，她没必要跟钱过不去，于是很大度道，“行，我待会儿一块买了。到时候你得让人给我送过来。” 村长看了眼张地主，对方点了下头，村长笑起来，“放心，张地主会让长随送过来。” 秦无双点点头。 吃完饭，秦无双交待苏锦绣几句，拿着钱先走了，想到昨晚跟阎王的交谈，她还特地拿了个包包，把枪也给踹着。 出了门，就是马车。 秦无双看了眼里面的空间，有点小，于是自己在街头招了辆马车，跟在他们后头。 村长跟张地主坐同一辆马车，张地主的车夫在前面赶车。 张地主被人晾了好半天，心情正是不爽的时候，“你看她那粗鲁的样儿。哪像个姑娘家。” 村长失笑，“管她像不像姑娘，反正她又不是咱们闺女，闲吃萝卜淡操心，你呀把猪卖给她就行了。别跟钱过不去呀。” 行事比人强，张地主再怎么看不惯秦无双，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不过他还是想不通，“她真能一斤肉换四斤苞米？” 他一巴掌，“坏了！刚刚只顾着生气，居然忘了问她是不是这个价了？” “应该是！”村长安抚他，“越到年根，猪肉越贵。她肯定也是。” 张地主松了一口气，“她为什么能贵这么多？” “她说要把猪卖到国外，咱们又没有门路，你就别眼馋她的生意了。”村长怕他惹恼了秦无双，再三提醒他不要提些非分要求。 张地主想到那些外国人嘴里说着叽里呱啦的鸟语，他也听不懂，于是叹了口气，“何该人家挣这笔钱啊。” 村长向张地主道，“咱们先去帮她买地吧？回头再卖猪，你看行吗？” 张地主没什么意见，“行。” 三人到了上海县的税契房，张地主一改之前的高傲，开始向秦无双介绍买地需要缴的各种税费。 契税、文书费、好处费等等。 秦无双听着倒是半点不意外，她想了想，“如果我在地里种草，行不行？” 她以前也不知在哪本书上看过，说是农田只能种农作物，不允许花种树。 张地主和村长微微一怔，齐声问，“草？” 秦无双颔首，“是啊，种草。我要养猪、羊和牛，需要种草养活它们。” 张地主点头，“应该可以。到时候官府不看你种什么，只让你交钱。咱们的税交的都是钱。” 这时候的粮食是统价，就算去打仗，也没必要带太多粮食，一般都是就近采买。 秦无双松了一口气。 到了税契房，秦无双在金银村靠近山的地方买了十亩荒地。每亩价格按照50元。因为是在山脚，背靠山，太阳光照不足，村民们不肯开荒，秦无双种草，当然是山脚下更好。 宅基地也选在山脚，一共是五亩。 划好区域，付了700大洋，给了十个大洋的好处费，秦无双三人离开了税契房。 路上，村长问秦无双开春要不要雇佣村民帮她开荒。 秦无双问他现在没有拖拉机，村长一问三不知，看样子民国还没有引进拖拉机。 她想了想，决定雇佣村长帮她开垦荒地，“开春我就得种草，要是你活干得不满意，回头我找你算账。” 村长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帮她办好，他小心翼翼竖起手指，“我们这儿开一亩荒地要五角钱。” 五角钱？秦无双默然，真够廉价的，“行，就按你说的来。” 村长欢欢喜喜应了。 到了金银村，张地主家离村子有点距离，要往东再走一里路，周围两百亩地全是张家的，他家的宅子在周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家里有两个长工、两个老妈子、一个门房。 这宅子也很大，有三进，猪右侧，所以进了大门往右拐就是。 四头大肥肉长得精神抖擞，比村长家那个还肥。 秦无双很满意，让张地主拿称。 两个长工拿绳子将猪捆成一串，老妈子从二进院拿出一个大称杆。 四头猪分别是：121斤，125斤，128斤，132斤。 这种土猪居然能养到132斤，可见张地主的确下了本。村长佩服得不行，一个劲儿向张地主请教养猪秘诀，张地主喜得直摸胡须，故作神秘，等他炫耀够了，终于不卖关子，传授技巧，要给猪换换口，经常喂豆渣，“据我观察，豆渣特别长肉，再配点南瓜、红薯之类的。猪很爱吃。” 村长听了直抽抽，豆渣？那得多少本钱，他连连摆手，“我们人都吃不起这么好。也就你张老兄舍得喂这些。” 张地主却不以为然，“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村长叹气，就算知道养猪秘方，他也学不来。太可惜了。 秦无双让他们把猪弄上车。而后坐着来时的马车往回赶。 四头猪，两辆板车跟在后头。张地主不放心长工，跟着一块到凤凰街。村长事情已经办完，回自己家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18点 第29章 秦无双从来不让猪在服装厂待过24小时以上,她实在受不了猪粪那臭气熏天的味儿。当天晚上，她就回了趟现代,把四头猪给卖了。 翌日,她回到民国去了趟乡下。 本来她打算去药房问药材收购站在哪儿，昨天买猪的时候，她顺嘴问了下张地主,他告诉她，乡下集市就有一家药材收购站。 于是秦无双特地去了趟集市,找了一圈,问了不少路人才找到张地主口中的收购站。 也确实是收购站，就是小得可怜。外面堆着各式各样的药材。两名伙计正在将药材压实装进麻袋。收购站的东家正在盘点账目。 秦无双过去询问他药材的价格。 她认识的药材并不多,只认得金银花、薄荷、人参、板蓝根之类的。但是她不清楚价格。 她随手指了一样药材，问对方价格。 东家以为她是来卖药材的,所以也没有怀疑，一一告诉她价格。 秦无双不懂药材的利润,所以她每份药材都在对方给的报价上加20%，问她愿不愿意把药材都卖给她。 东家微微一怔，“你是刨药的？” 秦无双颔首，“对！我要的量很大。” 东家想了想,“可以是可以。”看了眼她身后,“但是你车呢？” 秦无双笑道，“你能送货上门吗？我家住凤凰街178号。” “你要送货上门，那就不能给这个价。”东家似乎觉得这价钱不满意,提了要求。 秦无双当即表示她可以给这两名伙计每人一天的工钱。 东家终于满意,“行。我让他们打包好给你送过去。你只要那几样吗？还要不要别的？我这边还有蝉蜕、蒲公英、野菊、鱼腥草、苍耳。” 秦无双刚刚没看到,老板指了指已经打包好的几个麻袋,“那些都是。” 一般买药材,都是自己报价。秦无双压根不知道这些药材多少钱。所以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报价。 东家见她不肯报价，以为她嫌弃东西不好，当即扯了一把递到她鼻端，“你闻闻。都是好药材。” 秦无双立刻愁眉苦脸，“蒲公英不好卖。” “再不好卖，不会连一分一斤都不给吧？我这可都是好货，干着呢。一点水份都没有。” 秦无双装作为难的样子，继续问，“那蝉蜕？” “最少得一角钱。这个东西轻，不打称。一大包连五十斤都没有。” 秦无双似是被她说动了，“行行行，只有一点点，我就给你带了。那个鱼腥草，行情不好。”怕对方看出破绽，她想了想，“这几样我好久没收了，你给我个实在价，我帮你带了。” 东家比划个手势，秦无双压根没看懂，思考半晌，答应了。 等两名伙计将药材都打包好了，一袋袋过称，算价钱。 总共买了十几样药材，高达四十吨，付了1432块大洋。平均下来每斤一分七九。不晓得这个价钱贵不贵。 秦无双拿着东家开好的票据，跟在他们一起往家走。 到了家，秦无双给伙计每人买了一份包子，让他们歇一歇再回去运。 两名伙计看着繁华的凤凰街，眼睛都看直了，畏惧地缩在门旁，看着街上的行人走来走去。 苏锦绣看着这么多药材，有些诧异，“您这是？” 秦无双打着哈哈，“我打算研制药材。” 苏锦绣已经习惯了她想一出是一出，跟她汇报今天的工作，“今天又有三家西餐店过来拿货。我按照你说的，让他们交了钱，给他们牛排和黄油。不过库存没多少了。” 之前秦无双去租界推销了几家西餐馆，后来太忙她就没去了。 没想到这些人消息灵通，自己主动找上门了。倒是省了她不少事儿。 秦无双笑笑，“没事儿，过几天货就到了。” 苏锦绣点点头，秦无双问她有没有学习昨天她教的几个汉字？ 苏锦绣颔首，“已经学会了。还不能完全会写。” 秦无双也不会写呢。这时候的字是繁体字，她认得，却不会写。 “平时多练练就好了。”秦无双让她别恢心。 两名伙计吃完包子，将药材扛到屋里，卸好后，又折回去，继续运货。 秦无双骑着脚踏车跟在他们旁边。虽然那个东家说，这两人是他的亲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他们一辈子不回来，否则还真不敢偷药材。但秦无双不放心，所以还是跟着保险。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30节 来来回回三十多趟才把药材全部运过来。 秦无双小腿都骑酸了，这乡下土路真的很难骑，坑坑洼洼。 付了他们每人一个大洋，两人欢欢喜喜走了。 秦无双回屋泡了趟热水脚。看到自己的脚，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叫来苏锦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之前她看到有个旧式女子做了小脚矫正手术，回来后就问苏锦绣要不要做手术？ 苏锦绣拿不定主意。一来她没钱，现在她吃住都靠东家。二来她怕自己承受不住那种痛。光听秦无双的形容，她就吓得面色惨白。 秦无双想了想，“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你想想你是愿意一时痛苦，还是想一辈子不良于行？” 苏锦绣咬紧下唇，“我……我想再等等。” “有什么好等的？你趁着身体年轻，恢复快。等你年纪大了，抵抗力不行，到时候危险也会增加。”秦无双以为她在退缩，满脸都是不赞同。 苏锦绣捏紧帕子，“我是想把绣活做好了。” 她现在吃住都靠东家，她没那个脸问东家借钱。但是等她的绣活挣着钱了，说不定东家能赏她点钱。到时候她省着不用，留着做手术。 秦无双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言下之意，扑哧一声笑了，“原来你是担心钱。” 她拍了下脑门，“你瞧我这脑子。我应该提前跟你说才对。我打算每月给你开五个大洋。” 苏锦绣眼里滑过一丝惊喜，随后又是不确定，“我……五个大洋？您该不会是故意可怜我吧？” 她整天待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德何能收东家这么高的工资。 “怎么会呢。”秦无双笑道，“你要是学会识字，还能帮我更多呢。你说我天天外面跑，那些人找我，都没处找。你帮我分货，省了我不少事呢。” 她天天往外跑，那些西餐店来家里拿货都是由苏锦绣负责的。算是个好帮手。她唯一吃亏的地方是不识字。 苏锦绣不确定了，“可这些事谁都能做。” 秦无双点头承认，确实谁都能做，“但是我只信任你啊。” 苏锦绣有些受宠若惊，“我？我哪配您的信任？” 秦无双已经习惯她的自怨自艾，很肯定点头，“你值得。我不让你到后院，你从来不去。这就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 苏锦绣还是不理解，“这不是应该的吗？我是客人，您是东家。你不让我去，我当然不能去了。” 秦无双哈哈大笑，这女子真的太可爱了。 她笑道，“就这么定了。等你识字多了，也学会加减乘除，我还会给你加工资。所以一百大洋的手术费，你不用放在心上，你肯定能还得起。” 苏锦绣听到她的保证，倒是没再推拒，“谢谢东家。” 秦无双点点头，“那我们明天就去吧。听说这手术还得预约。不是去了就能做。” 苏锦绣没有二话，点头答应。 ** 晚上，秦无双回了趟现代。 她先是在网上查了药材收购厂，然后厂家打电话向对方询问药材价格。将价格逐一登记后，表示待会儿送过去。 接电话的人似乎很热情，看来疫情期间，各大药材收购厂都很缺药材。 秦无双看着两份数据。 同样的药材，民国是一分钱，现代是五毛，翻了50倍。要知道一块大洋的购买力，相当于现代的三四百块钱。 药材只翻了五十倍，看样子，药材总体价值没有跑赢通账，比起其他物品，它便宜了。究其原因是因为现代的药材采用人工种植，所以价格打下来了。跟粮食是一个道理。 都已经买了，再怎么不划算，秦无双还是得卖。毕竟从现代买的自行车，弄到民国直接赚翻了。有来有回，钱才能循环流通，她才能赚更多的钱。 她从网上找了辆轻型货车，请了两名工人将药材搬上车。这货车不够大，最多只能运五吨。 将货运到药材厂，很快就有人过来验货，检验完毕后，报了价格。跟他们之前在电话里的报价一样。 之后再运第二次，第三次……总共八次。 称完后结算，财务经理将71652打到秦无双的账上。那采购经理将秦无双拉到一旁问她还能不能弄到金银花、炙麻黄、苦杏仁？ 秦无双疑惑，“刚刚不是有金银花吗？” “那点金银花太少。”采购经理让她再费点心，“现在就缺这几样药。” 秦无双有些为难，她也弄不到。金银花不仅是现代需要，民国更需要。 采购经理对此也不意外，没有说什么。 出了厂，秦无双给货车及两名工人结算2000块钱劳务费。 如果把这些钱跟民国的钱换算一下，可能连50倍都不到。 秦无双只打算干这一回，没有下次。倒不是因为她倒闭药材没赚到大钱。而是药材的作用不止是赚钱，它最大作用是救人。如果她把民国的药材全弄到现代，害得民国病人没药可医，那她不是救人，而是在害人。 那阎王让她穿过来就是为了救人，可不能反过来。 ** 翌日，秦无双带苏锦绣到德国医院查看情况。 有名德国医生过来给她检查，一个个按压她脚指，确定它的损伤。 一开始苏锦绣还有些拘谨，毕竟她从头到大受到的教育都是不能让别的男子看到她的脚。可经过秦无双的再三劝导，她才终于鼓足勇气解开束缚。 长长的裹脚布解开，空气中立刻传来一股腥臭味儿。有点像咸鱼，又有点像放馊的菜。 苏锦绣涨红着脸，不敢抬头看大伙的反应。 德国医生戴上手套，检查完毕后，冲两人道，“她的脚可以手术，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手术过程非常痛苦。” 他说的是德语，秦无双听不懂，好在有名华国助手帮忙翻译。 苏锦绣已经做好了决定，所以她很干脆道，“我不怕！” “那我给她安排手术时间，一周后怎么样？” “好，没问题！” 德国医生又交待了注意事项，手术之后需要卧床三个月以上，确保骨头完全长好，才能稍微下床走动，期间脚不能用力，要不然会前功尽弃。 苏锦绣一听要这么久，不想再做手术，秦无双按住她肩膀，“不就养三个月嘛，跟一辈子相比，已经很划算。你不用担心没人照顾，我会请人。” 苏锦绣过意不去，“我还没给东家挣钱，就花这么多钱。这……” 秦无双摊了摊手，“等你好了再给我挣钱也不迟，我都不急，你着什么急。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苏锦绣感动得直掉眼泪，再三向她道谢，“多谢东家。等我好了，一定会好好帮你做活。” 秦无双点头，“好。” 一周后，秦无双送苏锦绣去德国医院做矫正手术。 为了照顾她的起居，秦无双特地找了个保姆--吴妈，这位年纪四十多岁，是上海本地人，为人精明利落。 为此她还特地弄了煤气灶，买了煤炉。 以前吃饭，秦无双是个省事的主，直接让包子铺早上送早餐，中餐馆送午餐和晚餐。 为了照顾苏锦绣病人口味，饭菜交由吴妈负责。秦无双特地交待做的菜不能加辛辣食物，要以荤的为主，蔬菜为辅。这蔬菜还是她提供的。 她现在已经放弃从现代运蔬菜过来卖了，散卖太浪费时间。不划算。她每次从现代穿过来都会带点蔬菜。 由于量不多，苏锦绣从未有过怀疑。倒是吴妈看着新鲜蔬菜，连连赞叹，这蔬菜水灵。 有了吴妈，秦无双也停止去外面吃饭，一日三餐都在家吃。 吴妈的厨艺不错，以前在大户人家做过帮工。秦无双给她的伙食费很多，每月工钱足足有八个大洋，比大户人家还大方，吴妈想多做点好吃的，以后东家能够一直雇佣她，而不是像之前说的只雇佣三个月。她使出浑身解数，每天变着花样给两人做好吃的。 滋补又润肺的汤、以形补形的骨头汤、精致玲珑的小笼包、鲜美的河鲜……苏锦绣和秦无双过足了嘴瘾。 吃饭时，吴妈还不忘替自己邀功，“像这小笼包一定要用最新鲜的猪肉。包子铺的猪肉为了偷工减料，用的都是下角料，不干净，人吃了容易得病。哪有自己家做的放心。” 苏锦绣是个善良的姑娘，吴妈尽心竭力照顾她，自然不会拆她的台，她顺嘴夸了几句对方做菜不错。 吴妈听了更得意，拿眼瞅了下秦无双。 吴妈的小心思自然逃不过秦无双的眼睛，她也确实打算长期雇佣吴妈，但是吴妈这人有个缺点，喜欢说长道短。秦无双喜欢她做的菜，但是不能忍受自己家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要求对方保证不许泄露她家的隐私。不过要等合约快结束时，才会开口。这三个月只想考察她的品性。 这会儿听她显摆自己能耐，觉得这事挺可乐，一直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只装不知道。 吴妈拿不准她的态度，也怕说多错多，闭嘴不说话，尽力完成秦无双交待的任务。 作者有话说： 民国题材限制特别多。这本会很短，大概40万字，每天日万，大概一个月之内就能完结。下本开《位面超市系统》，喜欢的亲们收藏一下哦。 文案：陆蓝紫大四这年在家准备考公，父母要过二人世界，将自家经营的超市丢给她，让她管理。 陆蓝紫原本以为这是个普通超市，谁知每到半夜开门，外面的世界就变了样。 要么是三年饥荒的困难时期， 要么是因土地兼并，百姓走投无路，不得不揭竿而起的封建王朝末年， 要么是缺医少药的民国乱世， 要么是丧尸横行的末世。 陆蓝紫：“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帮父母一点小忙，没想到混着混着我成了世界首富。” 第30章 转眼过去一个月,苏望亭过来给秦无双汇报脚踏车的销售情况。 “活动结束后，我们一共卖出了四百辆自行车。其中本地共卖出84辆,其余的都是外地批发商买的。”苏望亭还提醒她一件事,“这些人大老远从外地过来不划算，所以问我们能不能装个电话，他们采用电汇的方式,我们用海船运过去，这样就不用来回跑了。” 秦无双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她问苏望亭安装电话需要多少钱？ 苏望亭相当会做事,在提出设想前,他就将电话相关问题搞得清清楚楚，秦无双问他,他自是张口就来，“安装费要350大洋,电话费每月六元。” 秦无双倒吸一口凉气，这不便宜啊,现在上海普通工人的工资每月才两个大洋，这电话费居然是工人工资三倍。现代的电话费连工人十分之一都不到。虽然不划算，但是这钱却不能省，所以她很干脆就答应这项开□□就装吧。你去办这事。” 她给他拿了三百五十元的钞票。 苏望亭接过来,提起另一件事,“咱们店的脚踏车库存不多了，只剩下十几辆女式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补货？”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32节 秦无双见他们没说话，又补充一句，“卖了有提成。” 脚踏车的店没有提成，因为它主要靠批发，零卖反而很少。 伙计一听有提成，立刻踊跃报名，“我去吧。” 秦无双将桌上的报纸摊开，指着其中一篇让他念。 对方照着报纸朗读，只是有些磕磕绊绊，甚至还有几个字不认识。 其他伙计见他念成这样，忍不住笑话他。 那伙计不乐意了，一个个瞪回去，将报纸甩给他们，“笑话我，你们念给东家听？” 几位伙计尴尬得挪开他眼神。 秦无双瞅几人的表情就猜到，这些人还不如他呢。她叹了口气，“这样不行啊，你得继续学。要不然你怎么给人家开单据。” 伙计一咬牙，“我回去就报班学习识字。东家，服装店什么时候开业？” 秦无双笑了，“快了吧。所以你要抓紧学。” 伙计点头应是。 中午时分，秦无双请几位伙计一起吃饭。这次没去酒楼，而是在面馆，大家轮着去。这样客人过来，不至于没人接待。 一直到天黑，店内没有客人，秦无双盘点今天的账目。脚踏车只卖出了三辆，少得可怜。倒是皮鞋卖得差不多了。 长根想让她再补货，秦无双没有答应，而是让他把剩下的货给卖完，马上就要过年，没必要再补货。 “对了，衬衫卖得怎么样了？” 之前小号衬衫没有了，秦无双自己开了机器做了两百件。 长根点头，“衬衫卖得特别好。许多人过来都是买咱们家的衬衫，说是咱们的衬衫穿着更有型，而且还不勒脖子。” 秦无双见过这时代的衬衫，许多重要部位都不加衬条，只有领口加，但是因为设计问题，全部扣上扣子，领口又窄又小，能不勒脖子嘛。服装得让穿的人舒服才行。 长根又补充，“两百件衬衫估计年前能全部卖完。” 离春节也没几天了，秦无双打算年后再做一批。 天色渐渐黑了，秦无双让他们先回家。 几位伙计面面相觑不肯走，“等掌柜回来，我们一起走吧。您一个人不安全。” 长根点头，“我前几天帮忙运车的时候，听邻居说您家被小偷光顾了，可得当心点儿。租界外面可乱得很。还是我们送您回去吧。” 秦无双想了想，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那待会儿我叫黄包车送你们回去。” 几位伙计乐了，“谢谢东家。” 这会儿是饭点，大伙都饿了，秦无双不想干等着，于是在门上留了张纸条，带他们去前头的中餐馆吃饭。 中餐馆的价格要远低于西餐馆，一个大洋就够八人吃得饱饱的。 饭吃到大半，苏望亭终于姗姗来迟。 伙计们招呼他坐下，秦无双叫掌柜再上几个菜，苏望亭摆手拒绝了，“我刚才就是请人吃饭才耽误这么久的。我不饿。到这儿来是因为暖和。” 饭馆里有热气，比门店暖和多了。 秦无双让店内端了热水过来让他暖水，等他舒坦了，才眼巴巴看着他，等待他答复。 苏望亭笑着点了下头，“成了！” 秦无双当即笑眯了眼，扔了一颗花生米到嘴了，又朝苏望亭翘了个大拇指，“厉害！怎么说的？” 苏望亭把衣服拿给对方看，确定质量确实比他们的好，决定要一万件。 “白糖是五十万斤。后续可能还会再补。白药立竿见影，但他们不信任白药，不肯定。至于阿西林，你说是用西法提及方法药制的药剂，没有经过临床测验，他们也不肯订。” 秦无双倒时半点不意外他们的谨慎，这些西式人从骨子里就对华国人充满蔑视，认为他们的东西都是糟粕。“那我送的这两样药，他们有没有说送到战场？” “他们答应会送到战场。” 秦无双松了一口气，恐怕这两样送出去，苏望亭都出了不少力。 秦无双反过来安慰他，“他们肯定在病人身上试过药。只是样本还不够多。而战场不等人，不容他们思考太多。所以不定才更稳妥，这样上头就不会追究他们的错误。” 苏望亭点头，“一个月后，船就到会到港，他们会到咱们这边运粮食，然后再去日本运武器。你的时间很紧，千万不能误了时间。” 秦无双蹙眉，“粮食？” “是啊。日本那弹丸之地，能产多少粮食？欧洲打仗，粮食都是从咱们这儿运。政府牵头。”苏望亭说起这事也是叹息，“现在粮商都往码头运粮食。” 秦无双想了想，她可以从现代买粮食换钱，可是她要怎么解释粮食来源呢？她总不能说粮食也是从国外运过来的吧？傻子才会信这种鬼话呢。所以这么好的机会，她只能放弃。 秦无双给苏望亭倒了一杯酒，举起敬他，“多谢你！” 苏望亭摇了摇头，“分内之事罢了，更何况你还给我那么多奖励，怎敢不尽心。” 秦无双就喜欢他做事敞亮，哈哈大笑，“放心，我不会食言。” 苏望亭想了想，“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的脚踏车要不要搞一次活动？” 秦无双思忖再三摇了摇头，“频繁做活动不太好。我觉得你可以找销路，比如说学校。” 这时候的学校学费相当昂贵，百姓家的孩子根本读不起。这些学生才是最需要脚踏车的地方。 “记得不要直接降价。要适当给他们一些优惠，比如说买一辆脚踏车送一只钢笔等等，总价要保持在250。”秦无双提醒他要适度营销，“要不然等活动过去，咱们店里又卖不出去了。” 苏望亭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好，我会好好琢磨的。” 秦无双提醒他，“年前这几天，我要专心做服饰，没办法盯着铺子。你多尽心。” 苏望亭保证会好好经营铺子。 晚上，秦无双就回了21世纪。她也不是自己做衣服，而是去人才市场招了10位工人。 这些人都是熟手。以前也在别的服装厂干过，这几年倒闭的服装厂不少，这些人被迫下岗。 秦无双只是去了一趟中介，就有人给她送过来。 第一天，秦无双就给他们说了自己的要求：所有工人做完手头工作后，要按照要求将东西摆回原位。 “我有点强迫症。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摆放，每天可以得到一元补助，会发放到你们的卡里。” 只要给钱，她多强迫都行，这些工人也没有意见。 秦无双这也是没有办法，因为她这个服装厂的车间是两个世界的工人用。她在哪个世界，哪个世界的时间就开始运转。肯定会出现来回横跳的时候。 如果不给她们立规矩肯定会有工人发现异常。 除了这些，她取消了生活区宿舍，直接将房租打到他们卡里。 另外她还特地整出两个仓库，一个是现代用的，一个是民国用的。 “第二点，我不允许你们去的地方，绝对不能去，一经发现，立刻开除。” 这个地方对现代工人几乎不怎么严格，但对民国工人就要严格多了，尤其是监控室和仓库，绝对不允许工人进入。 说完要求，秦无双就给他们安排任务。 秦无双已经打好了板，这10个工人分别待在不同岗位，形成流水线作业。 十个工人一起做，一天就能生产出五百件衬衫。 他们做活的时候，秦无双去养猪场检查。 她在民国待了好几个月，但是现代的时间却才十来天。 大师傅时不时过来洒水，水泥地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秦无双打算在民国也建个水泥养猪场，所以她向大师傅请教水泥配比。 大师傅也不怕她学会回头再饿死，手把手教她怎么配，怎么搅拌，怎么抹水泥。教她工作怎么使用。 秦无双在大师傅的教导下，学会砌墙，虽然有点把她胳膊累得够呛，又酸又疼。但是干好后，还挺有成就感。 砌墙后，就开始搅拌，往砖上抹水泥。 地上也要抹水泥，因为毛坯房的水泥不是好水泥，不够平整，最好要抹得齐齐整整，不掉渣，这样打扫才方便。 她学了整整四天，才将它学会。 盖好后，秦无双买了不少水泥。 她没买砖，她想起来，古代的砖应该不贵，毕竟从很早开始，华国就有使用砖的历史了，没必要从现代购买。 倒是水泥，民国已经有水泥厂，但是产量不高，价格相对来说比较贵。 她在现代待了一个月。衣服做好了，鞋子和皮带都是找工厂定做的，糖是从批发市场买的，50万斤白糖花了25万5。药也是从厂家直接批发的。白药每瓶4克，12元一瓶，阿莫西林胶囊每盒一块八。 买完好，她直接回了民国。 她不可能把现成的衣服拿出来，说她一夜之间就做好了。于是她就在工厂待了三天，做了白衬衫。 快到年底，她从车间出来为工人们置办年礼，发工资和红包。 她给他们准备的年礼是：每人一个后腿，两斤白糖，两斤江米条，两斤糖果，一袋五十斤的苞米，除了工资外，每人两个大洋过节。 当然苏望亭除了这些年礼，还有四百大洋额外奖励。两百大洋是她许诺的年终奖，一百大洋是帮忙牵线谈成定单，五十元是店铺的过节费，五十元接下来给他找新铺子的好处费。 他当fly的掌柜，给fly找铺面是应该的，但是秦无双让他帮忙找服装店的商铺，那就是额外的工作量。这必须得给奖励。 至于新铺面的掌柜，秦无双打算年后再招人。 明儿就过年了，就算有人看到招工启示心动，也没人会选择在这时候跳槽。 几位伙计看到有这么多年礼，一个个喜得眉开眼笑。 “我爹娘要是知道我有这么多年礼一定会乐疯的。” 其他人也是感动得直掉眼泪。他们找过那么多份工作，有些人甚至打过好几回工，但是没有哪位东家像秦小姐这么大方。过年能有两斤肉，就算最大方的主家了。有些东家过年可能就给两块饼就打发了。 秦无双让他们好好过年，“年后我要开服装厂，那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清闲，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几人当即保证一定会给东家好好干活。绝不偷懒。 秦无双是这相信的，这时候工作不好找，还真没有偷懒的主。 几位伙计商量着怎么把年货送回去，秦无双侧头看苏望亭，却见他正捏着银元，久久不语，似是陷入沉思。 秦无双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苏望亭回过神，有些窘迫，“我在想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33节 秦无双疑惑，什么意思？ 有位伙计插嘴，“东家，你一定不知道吧？掌柜一直住在大通铺。” 秦无双看向苏望亭，眼里的惊讶藏不住，“啊？你被家里人赶出来了？” 苏望亭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是啊。”他想跟秦无双请半天假，赶在明天放假前搬走。 秦无双指了指楼上，“二楼一直空着，你可以搬过去。我不收你房租。” 之前搞活动的时候，二楼一直放的是脚踏车。后来活动结束，店里没必要放那么多车，二楼就一直空着。她看其他家店铺，二楼都是住人的。她不可能搬过来，还不如将地方让给苏望亭，也算是给他的福利了。 苏望亭微微一怔，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这个地段的房租很贵的。你一直住在租界外，安全没有保障，还不如搬到租界内。” 这话倒不是假的。租界内的房子为什么贵呢？就是因为这边更安全，小偷小摸都比租界外要少。而且将来打仗，租界内也比租界外要安全。但是秦无双不会待到战争来临，所以她拒绝了他的提议，“还是给你住吧。我更喜欢自己的小洋楼。” 苏望亭见她打定主意，没再推拒她的好意，“好。那我把家搬过来。” 说完，他火急火燎往外走。 秦无双让店员把苏望亭的年礼送到楼上。 店员自然没什么意见。 第32章 翌日就是过年,秦无双和苏锦绣一起过年。 往日热闹的街道安安静静，路上也没有了行人,有不少商铺已经关门歇业,有的则是准备年夜饭，时不时就能闻到肉香。 这在平时是很少闻到的好滋味。 苏锦绣现在还不能走，秦无双给吴妈放了年假,将苏锦绣抱到一楼的客厅，两人一起包饺子。 这饺子皮是秦无双揉的面。 苏锦绣见秦无双擀面皮很熟练,诧异得不行,“我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呢？” 天天下馆子的人居然会擀面皮，真的太神奇了。 秦无双笑了笑,“我跟我妈学的。她平时不下厨。” 苏锦绣看着她嘴角含笑，心想：她一定很爱妈妈,要不然会如此憧憬。她心里隐隐有几分羡慕，她父母是个小地主,母亲也是旧时候的小脚，一辈子都没走过几步路。她小时候，她母亲都没有抱过她，每次看到她都没有笑模样,但是母亲却会疼爱弟弟,常常说弟弟是她的命根子。 她小时候最羡慕的不是弟弟被父母疼，而是他可以自由自在出入宅子，她却不行。她向往有一天能走出那宅子。可是真的等她出去了,却是成亲那天。 她嫁人了又走进另一个宅子,她像她母亲那样被困在宅子里,她以为一生都是如此。 可命运给她开了个玩笑,家道中落后,压在她头顶的人不在了，她忍着钻心的脚痛走出了那片天，自己做饭，自己喂猪，她养活了自己。 家被土匪占了后，她逃到上海。本该给她依靠的男人抛弃了她。 她以为这是自己的结局，没想到她遇到了秦小姐，她给了她新生。 她看着东家，发自内心地感慨，“你妈妈对你一定很好。” 秦无双笑了，“那当然。我妈妈教了我许多东西。我上学很晚，九岁才开始上学，同学们都笑话我，我妈妈却说我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她放下手头的生意，手把手教我，陪伴我。等我融入集体，跟同学们相处好了，她才撒手。我小时候还挑食，不爱吃青菜，我妈就天天给我做肉，就连饭都是肉做的混沌。吃了几天我就吃腻了，后来我就荤素搭配，不再挑食。” 她说起这些不起眼的往事，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是这些事都记在她心底。 两人包了五十个饺子，秦无双拿到厨房下了三十个。她给厨房安装了煤气罐，拧开就能用，非常方便。 她吃二十个，苏锦绣胃口小，一顿只能吃十个。 过完年，秦无双一直待在厂里做衣服，除了一日三餐出来，她几乎不出门。 二十六天后，订单全部完成。 苏望亭过来帮她将货物运到码头，仔细检查物品，有些不敢相信，“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我这个月除了吃饭睡觉，天天待在厂里。”秦无双这话半点不假。她并不是闲着，而是一个人做起了衬衫。她一天只做一道工序，26天总共做了3000件衬衫，2400件是白衬衫，600件彩色系衬衫。 即便如此，她的速度还是让人望尘莫及，苏望亭愣了好半天，“你有多少台缝纫机啊？” “不多。也就一百多台。”秦无双随口回答，苏望亭无声朝她翘了个大拇指，“我觉得你服装厂肯定能火。” 他们将货运到码头，法国领事管的负责人正在检查物资。 当然不可能每件都检查，而是抽取其中几袋，确定没有问题，会签字。 对方签的单据是法语，秦无双不认识，苏望亭在边上核对，确定无误后，将单据交给她，“拿着单据去法国领事管领取庄票，然后去法国银行取钱。” 秦无双让其他伙计先回去看店，她跟着苏望亭一起去法国领事管。 秦无双很快就拿到了法郎，没有换成大洋，直接拿回了家。 回去的路，苏望亭提前这一个月的成果。 “我和师范大学谈好了。咱们不是还有不少女式车嘛。师范大学女生居多，我就去试了试。一辆脚踏车送一支钢笔，卖出了五十五辆。”苏望亭笑得志得意满。许是年前拿到了钱，他整个人的精神都不一样了。 秦无双赞他想得周到，问他电话有没有办好。 “昨天才装好。”苏望亭把号码告诉她，让她以后有事就打电话找他。 秦无双笑了，“我这边什么时候过来安装？” “你在租界外，估计要等些日子。”苏望亭让她别着急，“你的服装厂什么时候招工？” “明天就发报招聘。对了，我要找的铺面找到了吗？” 苏望亭正好想带她去看看，“咱们现在的这条街没有转租的。我在南京西路那边找到一家。那边人流量也很大。” 秦无双颔首，可以去看看。 苏望亭带她去了地方，跟之前那条街不一样的是这条街卖国货比较多，而且是以批发为主，外面挂的牌子都是某某公司，一听这公司就很大。 除了国货，也有洋行，理发店，烟管等等。 这家店跟脚踏车那店差不多大，但是房租少了两万。 秦无双瞧了一眼，对里面的装修不满意，她打算重新刷漆，然后铺个地铺，楼顶再吊个这时代最流行的水晶灯，搞得西式些，“行，你把房东叫来，我跟他签约。” 苏望亭去找中人，没一会儿，就带着房东一块来了。 这也是个外国人，不过是英国的。 签完合同，苏望亭先回店里去了，秦无双则去找工人装修。 上海的人力市场非常好找，她招了个黄包车，让对方带她去找人，一条胡同里全是待业青年。 有的是木匠，有的是瓦匠，有的是卖力气的苦力。 这时候的人很少会用水泥，秦无双只找个瓦匠和木匠。木匠给她打柜子和架子。瓦匠按照她教的来办。 她没干过泥瓦匠，不过21世纪有那么多视频，她可以现学现教，就算做得不如专业师傅，也没事儿，她又不是要拿奖，大差不差就行。 她教了瓦匠师傅一遍，确定他听懂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对方来干。 两天后，她过来检查。这瓦匠涂得倒很像那么回事，更绝的，他大概知道这东西是国外进口的，所以用的特别小心，一点都没滴到地上。要知道那腻子可是要刷头顶的。居然一点都没滴，这干活仔细程度吊打现代许多专业泥瓦匠。 秦无双见他干活仔细，还夸了他几句，表示完工后会奖励他一个大洋，把那泥瓦匠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傻个不停。 一周后，泥瓦匠的话全部干完，全部粉刷完毕。剩下的就是晾晒去除味道。 秦无双给了他两个大洋，工具和剩下的油漆也送给他了。 对方谢了又谢，再三给她鞠躬，还给她拍起了马屁，“东家，你一定会发财的。” 秦无双也跟着笑起来，“呈你吉言。” 墙粉刷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木匠，他要继续打柜子。 而秦无双直接回了家。 她到家时，苏锦绣跟她说了今天的招聘结果。 她不在的时候，是苏锦绣面试。虽然她现在还不能下来走路，但是坐一会儿还是没问题的。 没人来的时候，她就躺下。 秦无双特地给她拿了张躺椅，就放在楼下，没人的时候，她就在门口躺着晒会儿太阳。 秦无双坐到她旁边，拿一个苹果削皮，“怎么样？” “咱们这儿招女工，前来应征的人很多。你走了没多久，就有十几个前来应聘的。”苏锦绣拿着纸笔给她看，“你要十个人，我按照你的要求选了四个。” 秦无双点头，“行。” 苏锦绣有些好奇，“你以前不都要识字的吗？为什么这次要的女工不要识字的了？” 秦无双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能说她这边的机子这时代根本没有吗？不识字眼界就有限，不知道这东西就连外国都没有，更容易被她忽悠。 她笑道，“我这不是想着女孩子识字的太少嘛。那些识字的可能更想去当老师，在我这边也干不长。我这活还是很累的。” 这话看似是说辞，但其实有一定道理在里面。 识字的女孩家境都不一般，这样的人一般吃不了苦，远不如当老师来得轻松。要知道这时代的老师待遇比21世纪还要好。 就拿小学老师来说，一个月至少有三十元。而她只能给四个大洋，薪酬可以说极低了。 苏锦绣愣了一下，眼里露出钦佩之色，“还是东家你想得周到。” 两人正说着话，街道的尽头来了一辆驴车，走近了一看，原来是村长的儿子带着村长来了。 秦无双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苏锦绣，冲两人点头，“你们怎么来了？” 村长笑着上前拱手，“秦小姐，我这是来向你请示来了。眼瞅着天气要暖和起来，是不是该开荒了？” 秦无双原本还想招完人，再到乡下，没想到他们先来了，她笑了笑，“可以啊。现在是不是可以盖房子了？” “可以了。”村长颔首，“三月份，天都暖了。” 秦无双笑着答应，“行。那你把我买的石灰运到你们家。等我盖完猪场，要用这些东西。” 村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石灰？那是什么东西？” “就像三和土一样。不过要比三和土结实，是我从西洋人那边买来的。”秦无双示意两人跟她进去搬。 村长的儿子干活一把力气，一手拎一袋，没一会儿就将驴车装满。 不过她买了上千袋，这车一次只能拉一千斤，多了装不了。 秦无双笑道，“下次再拉吧，多拉几次就行。”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34节 村长和村长儿子将驴车调头走了。 秦无双叫了辆黄包车，去了趟窑厂，买了砖和细沙。 在这个时代生活一段时间，秦无双发现许多物品（购买力）都比现代贵，但是今儿买砖和细沙，她发现民国的砖和细沙更便宜。 现代的红砖价格一般在五毛至八毛之间。根本地区不同，价格有所差异不同。 但是民国的砖便宜，而且是非常便宜，一方砖只要一个大洋，平均下来每块砖只要一厘九。 她之前在申报上看过一篇房屋出售广告，首都三进四合院的房子，20多间房，加上小跨院，面积不小，只要3000大洋，如果按现代的算法，一块大洋等于300元的购买力，3000个大洋换成人民币就是90万元。可是2022年，90万根本就买不到这么大的四合院，至少再要翻三百倍。 秦无双心里一阵腹诽，跟老板定了所需的砖，付了三成定金就回了家。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翌日一早,秦无双叫了辆马车，运了15袋水泥,她坐在马车前面,一起往乡下去。 到了乡下，先将水泥放到村长家里。 村长看到她来了，招呼家里人拿工具。 他的媳妇、儿媳妇以及孩子们每人一把趁手的工具。 秦无双愕然,“只有你们一家吗？” 村长笑，“只有十亩地,我们一家三天就能帮你整完。” 秦无双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家赚这笔钱,也没有说什么，不过还是提醒他,“我已经定了砖，待会儿就过来,你帮我找几个壮劳力，帮我建猪圈。工钱跟开荒一个价。” 村长眼睛一亮,“行。” 他去村里叫了几个壮劳力，又是推板车又是推小车，跟在后头一块往山脚走。 秦无双看着这山，突然想起一件事,“这山有没有野猪之类的猛兽？” 村长哈哈大笑,“咱们这山从来没有那些。顶多有野兔野鸡。这几年见得也少了。” 众人也点头称是，“咱们最多进山挖点竹笋，捡点蘑菇。” 大家成群结队往山脚走。到了地方,秦无双沿着路旁开始测量,她要把五亩养猪场建在荒地中间,左边有五亩,右边有五亩,不能太靠近马路。 测好位置后，几位壮劳力负责平地。 村长让一位作头过来询问秦无双怎么盖养猪场。 秦无双从现代买了一份图纸，这图纸是一家养猪场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现代需要环保，需要购买污水处理设备。但是她根本没办法把这套设备弄过来。不说乡下根本没有电，就说它的科技发展程度，她也不能带过来。 她只能用比较土的办法。单独划分一个发酵点，每次将猪粪倒在这个地方，然后盖上塑料膜布这样就能发酵，三个月后就可以当有机肥。 当然这些操作不用她教，村民们都会。 秦无双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作头就知道该怎么干了。 她给的这图也清晰明了，一看就懂。 他带村民们去整地。村长的家人们则在旁边割草。 这时候开荒非常简单，要么用锄头或耙子人工刨土，要么用黄牛在前面，人在拉着犁头，这种一次只能一趟，但是要省力得多。 小孩子们拿不动锄头，他们就跟在后头清野草。 没一会儿，孩子们的篮子就满了，他们就将野草倒在一边，然后拎着空篮子继续翻找。 他们拎的篮子是那种竹编的小篮子，而是藤条编织，有的甚至可坐进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光这篮子就有七八斤重。 秦无双在边上没事可干，看地里有不少鲜嫩的荠菜，就拿起一把镰刀挖起了荠菜。 她挖的时候很认真，没注意有个小女孩拎着篮子靠近。 一扭头发现了对方，冲对方笑了笑。 小女孩腼腆地低下了头，但实在好奇又小心翼翼看着她，没话找话，“你怎么割这么多荠菜？你的养猪场不是还没盖好吗？” 秦无双愕然，随即笑了，“我挖的野菜不是给猪吃的，是给我自己吃的。” 小女孩惊讶地睁大眼睛，显然不敢相信她居然也会吃野菜，“你那么有钱。我爷爷说你是城里人，住着大房子，两层高，顿顿吃大米饭，你也吃野菜吗？” 秦无双不知该怎么解释，这野菜很有营养。可是……她说这些他们应该不信吧？ 看着小姑娘皮肤黝黑，穿着打满补丁衣，做惯农活的熟练，这么点的孩子在现代应该在学校安心读书，可她呢？连受教育的权力都没有。她突然想做点什么，于是她想了想，“我很喜欢吃荠菜，你把割到的荠菜收到一起，等我走的时候，我给你钱。” 小女孩先是一喜，随后又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要这么多吃得完吗？” “没事儿，我可以做成酱菜。这么鲜嫩的荠菜只有这时候才有。再过一段时间，开了花，就老了，那就不好吃了。你说对不对？”秦无双笑眯眯问。 小女孩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她说的话，不过她紧接着又补充，“我爷爷说了猪也爱吃。” 想到爷爷的嘱咐，她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可我爷爷说让我割了喂猪，我到底要听谁的？” 她想不出来，于是拎着篮子深一脚，浅一脚去找爷爷。 没一会儿，她拎着篮子欢欢喜喜回来了，这次却是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鸟，冲着正在翻地的亲娘叫喊，“娘，娘，东家说要荠菜，你不要割猪草了，我要挖荠菜。” 小女孩的亲娘不敢置信，抬眼看秦无双的方向，见对方点了点头，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笑着叮嘱女儿，“那你要多挖些。” 小女孩响亮地应了一声。 其他几个孩子听到妹妹的叫喊声，纷纷乞求般地看着各自的娘，心思不明自了。 两个媳妇无奈，丢下一句，“算了，不要你们捡了，心都钻进钱眼里去了。” 几个孩子可不管大人们怎么埋怨，他们拎着篮子蹦跳着跑到跑到秦无双身边，期期艾艾地问，“东家，你要多少荠菜？” 他们期待地看着秦无双，而她也没让大家失望，“越多越好。” 几个孩子兴奋得不行，拿起镰刀就开始挖野菜，一边挖一边道，“我挖得可快了，我一定给你挖多多的荠菜。” 秦无双听到这充满童趣的话，冲他道，“那就谢谢你了。” 小男孩被她一声谢弄得面红耳赤，耳根子都红了，另一个小男孩发现了这一幕，向姐姐告状，“姐，你看哥脸红了。” 那大一点的男孩直接蹦过去揍他，两个孩子打打闹闹混作一团。 直到姐姐出来训斥，他们才分开。 一直忙到中午饭点，秦无双吃了早饭来了，肚子还不饿，村长的媳妇范小花过来邀请秦无双去他们家吃饭。 秦无双哪好意思在他们家白吃白喝，于是跟对方说这些日子在他家吃饭，付他们家银钱，“做点瓷实的饭菜，让他们吃饱了好干活。” 其实在凤凰街，两个人也才吃一两角钱。这时候的钱真的很值钱，一盘肉菜才五分钱。 只是想着他们为她开荒和盖房子，使了大力气，多付点钱给大伙改善伙食，这样盖房也能卖些力气。 范小花喜滋滋应了，扭头就去跟老头子商量中午的伙食。 村长也不知说了什么，范小花叫两个儿媳回去准备。 秦无双则继续割荠菜。等了一个小时，她肚子饿了时，范小花颠颠跑过来招呼他们回家吃饭。 秦无双也没跟他们客气。 一行人到了村长家，村长将干活的村民往家请，饭菜就摆放在院子里，桌椅板凳也是从邻居家借的。 秦无双被安排到男人那桌，上海是大城市，接受新思想比较快。 外面在倡导男女平等，于是女人也能上桌吃饭。 尤其是秦无双这样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传统女性，坐到村长旁边以示尊重。可能是怕她一个人坐太尴尬，村长媳妇坐在她旁边。 妇女和孩子那桌却率先动起了筷子，尤其是小孩子欢呼着，“今儿有豆腐吃，太好了。” 秦无双这才注意到桌上确实有一盘豆腐，还是放到她面前。 除此之外还有白菜粉丝，炒萝卜丝，炒黄豆，绿豆芽，荠菜豆腐汤、煮红薯以及玉米糙米饭。 上海地处南方，有不少水田，主食以米为主。但是米太贵了，他们要留着卖钱，平时都是吃红薯。 今儿为了招待他们，特地做了玉米糙米饭。 这玉米就是秦无双带来的玉米，他们放进机里磨成粉，还有不少玉米皮。 秦无双吃的时候，有不少玉米皮沾到牙齿。这样的粮食对她而言糙得没边，但对他们来说，却是细粮，每个人吃得都津津有味。 秦无双没话找话，问他们家养了多少头猪。 范小花笑道，“今年打算养三头。这不已经抱过来了。咱们村今年都养了猪。多亏了东家，咱们才养得起。” 秦无双摇头说不用，不过她还是叮嘱他们，“如果猪生了病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找西药治。可不能隐瞒不报，那后果可不得了。” 范小花一听，呆了呆，“不能吧？只养了几头而已。” 秦无双失笑，“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她跟大家科普一下常识，“人的身上带着细菌，你家猪习惯了你身上的细菌，但是可能没法习惯别人的，所以就容易生意。下次去别人家串门要记得换衣。”她顿了顿，“要不然我为什么要把养猪场盖得离你们村那么远呢。就是防止这个。到时候我请的人，不能到处跑，要一直待在养猪场才行。” 这时候没有西药，猪进得了瘟病后果不堪设想。就算她能从现代买药过来，可那也要钱买，无疑是增加了成本。既然如此，那就从一开始就限制。 村长一听，忙道，“是要注意些。” 秦无双又补充，“除了这些，你们平时要少喝生水，烧开放凉再喝，这样能少生病。” 范小花相当不能理解，爆粗口，“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秦无双笑着摇头，“这还真不是。因为水里也有许多咱们看不见的细菌，也容易让人生病。烧开了，那些有害细菌就死了大半。” 众人一听，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连连点头。 村长当即让范小花以后把水烧开了喝。 范小花愁得不行，“咱们哪来那么多柴禾啊，那山上的树都快被咱们砍光了。” 秦无双奇了，“为什么要砍柴禾，你们种那么多庄稼还怕没麦杆稻杆？” 范小花直摇头，“麦杆去年就卖给造纸厂了，去年的稻杆剩得不多，得省着点用。” 秦无双恍然大悟，也不好说什么，只让她以后留些麦杆，“比起卖钱，还是身体更重要。” 范小花点头表示记下了。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35节 第34章 下午四点,秦无双拎着四筐荠菜坐着村长大儿子赶的驴车回了凤凰街。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苏锦绣还没睡,正在二楼客厅学写字。 秦无双让村长大儿子将荠菜放到后院，送他出门。 晚上，秦无双回了趟现代,她找团长帮她卖野荠菜，一个上午就全卖光了。 卖完荠菜,她又回到了民国。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在民国开荒和现代卖野菜中度过，她在两个世界横跳,把阎王折腾得够呛。如果她是挣大钱也就罢了，可她只是为了野菜。 “你一次一天,你也不嫌累。” 秦无双不嫌贵，但是苏锦绣有些累了,在秦无双又要去乡下开荒时，她提醒她，“东家，十个工人已经招好了,咱是不是要开工啊？” 秦无双一想也对,只能先忙服装厂。 一开始，她得教这些人使用缝纫机，然后教她们操作技巧。 她先从衬衫教起。从中挑选一个最聪明的,然后提拔她当小组长,负责将其他人教会。 等这些人学会后,她再教下一个步骤。 一开始肯定不可能很快,秦无双给她们成长的时间。等她们学会之后,她就让苏锦绣帮忙盯着。 苏锦绣见她这么着急，以为她又要去乡下，问她要不要留饭。 秦无双摇头说不用，“我想先去趟租界。” 她去找苏望亭，这些天她一直在招聘掌柜，但是让她满意的掌柜却一直没招到。 有的是看她是个女娃，调头就走。有的是有名无实，想糊弄她。 她思来想去，决定让苏望亭能者多劳，先顶几天，之后招到人再接手。 苏望亭无奈答应，“好吧。那你打算让我怎么接手？” 秦无双想了想，“那就先发报纸吧？” 苏望亭疑惑，“你不想办个开业典礼吗？” 秦无双还真没空，“不办了。我不看中这个。吉不吉利得看怎么经营。你直接在报纸上发批发价，按照阶梯式。” 阶梯式没问题，苏望亭问她最低价多少？ “批发十万件，每件五角。”秦无双信心满满，“我们要抢占全国九成衬衫市场。” 苏望亭仔细算了一笔账，“现在布料是一毛五一尺，做一套八尺的衣服需要一个大洋两角钱。你一件衬衫只卖五角能赚到钱吗？” 秦无双颔首，“放心吧，还是能赚的。” 苏望亭不清楚面料是多少，但是见她自信满满，也就没说什么，“行。我会帮你打广告的。” 秦无双想了想，“对了。打广告的时候，不要用西杰森这个品牌，要用工厂的名字，凤英，这样外国人购买咱们的衬衫才不会觉得吃亏了。” 苏望亭见她连这么细微的地方都注意到了，不由暗暗钦佩。 ** 将事情交待给苏望亭，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在乡下忙活。十亩荒地已经开垦好了，犁了三遍地，野草也被全部扔出去。 苏望亭将自己买的墨西哥玉米草撒到地里，种植方法和玉米差不多。 种好后，就等着它发芽。 当它开始发芽时，猪圈这边已经盖好了，秦无双还特地弄了五口洋井。 这时代已经有洋井，从国外传过来的，可以将地下水汲到地面，井头离地面有七八十公分高，用螺栓和插入地下的竖管紧密相连。前面是出水口，尾部是和井芯连在一起的压手柄。压手柄有七八十公分长，井芯中间有块引水皮，靠的就是井芯的上下运动与引水皮的一张一合将地下水汲上来（来自新闻）。 洋井师傅并不便宜。一口井要五十个大洋。不过这井挖得深，井水也更甜。刚挖好那会儿，许多小孩子都过来这边喝水。 一个孩子将手柄向下压，缸体内部形成真空，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水就汲上来了，另一个孩子会用嘴接着另一端管口里的水。 看着这些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秦无双也情不自禁笑起来。 那些大人们见她一直盯着孩子们，“咱们村里的水没有这个甜。喝了这个水，猪肉一定会更香。” 他们并不觉得猪吃的水比人吃的水更好有什么不对。猪是可以卖钱的，人哪有猪金贵。 秦无双笑道，“等你们赚了钱也可以打一口洋井。” 大家一个个全摆手，“我们哪配喝这么好的水。没那个命啊。” 秦无双也没说什么，她开始教他们怎么铺水泥地板，要设置隔水，这样猪的尿液可以直接流出去。到一个水泥做的沟槽中，不会污染土地。 她教得很认真，这些人学得也仔细。怕他们记不住，她还特地让村长小儿子过来，把流程给记下来。 教会之后，她回了凤凰街。 今天凤凰待超的氛围跟以往都不同。这会儿天还没黑，照理说街上应该还有行人，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倒是各家门口蹲着好些陌生人。这些人衣衫褴褛，面黄饥瘦，一看就是逃难过来的。 哪儿又有兵祸了？秦无双从驴车上下来，不少人朝她看过来，有个小孩大概是饿晕了，也可能是看她面善，小心翼翼走过来，噗通一声就给她跪下，用沙哑又干涩的声音乞求地看着她，“姐姐，行行好吧。” 秦无双看着这孩子干瘪的脸，那双因为饥饿显得特别大的眼睛，心头一阵酸涩。她叹了口气，走到包子铺门口，给了老板一个大洋，把他铺子里的馒头全包了，冲那些气概招手。 乞丐蜂拥而至，她给每个乞丐都发了一个，很快就将包子全部发完了。 乞丐们拿着包子猛地往嘴里塞，刚刚那个小孩没有吃，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给秦无双鞠了一躬，“谢谢姐姐。” 其他人也跟着他有样学样，笨拙地道谢。 秦无双冲他们笑笑，这些人吃完馒头，又回到自己的位置窝着。 包子铺老板叹了口气，“你又能救得了几时，他们总不能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啊。” 秦无双笑笑，“等他们找到工作就好了。” 包子铺老板连连摇头，“哪那么容易呢。现在工作不好找啊。” 秦无双默然，工作这么不好找，她怎么就招不到合心意的掌柜呢？到底是她有问题，还是这些人故土难离？ 她将空笼屉还给包子铺老板，转身回自己家。 开门的时候，瞧见她前旁边也有两个人，那小乞丐正搂着一位年纪大的老头，一点点将馒头掰开，塞进他嘴里，“爷爷快吃。吃了，你就能活了。” 可他怀里的人倔强地抿住唇，那双眼睛半阖着，枯树般的手将那馒头挪开，让他自己吃。 秦无双回屋倒了碗温开水，走到小乞丐面前，示意他喂给他爷爷，“他喉咙太干了，润润口再吃吧。” 小乞丐连连道谢，抱着他爷爷一点点往嘴里喂。 老头咕嘟咕嘟将一碗温开水喝完。当小乞丐将馒头递到他嘴边时，他依旧不肯吃，小乞丐急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到最后甚至凶狠地命令他吃。 秦无双默默看了对方半晌，这老人家分明很饿，但是为了不拖累自己的孙子，愣是一口不吃。 秦无双思忖片刻道，“我待会儿再给他拿，你先吃吧。孩子才小，这么点孩子，没有大人看顾是长不大的。” 老头似是听进去了她的话，这才开始张开口，小口小口吃起来。 他吃了一半，又不吃了，让孙子自己吃。 等他们爷孙俩把一个馒头分吃完，秦无双让两人进来，她有话要问他们。 小乞丐扶着老头迈进门，秦无双将门关上，抓了三把米放到电饭煲里煮粥，让他们坐下说话。 许是吃了馒头，老头恢复些力气，脸色也好多了。 秦无双又给他们倒了杯开水，放到小矮几上放凉，“你们是哪儿人？怎么会来上海呢？” 小乞丐年纪小，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扭头看向爷爷。 老头一阵咳嗽，似是要把肺咳出来。 秦无双家里有常备药，她从楼上拿了一把药下来，从里面翻出止咳糖浆，递给他让他先吃点药。 老头有些迟疑，不肯接过。 秦无双将药推给他，“吃吧，吃完我有话要问你。” 老头终于不再推拒，吃完药，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我们老家是北京的。袁项城在北京称帝，我儿子是新派人士，遭到逮捕，家产被查抄，我只能带着唯一的小孙子往这边逃。” 袁项城称帝这件事，秦无双是知道的。当时上海也有不少学生游行反对，但是这边没有闹出大乱子。没想到北京会那么乱。 她叹了口气，问他今后怎么办？ 老头沉默一会儿道，“过一天是一天，等我病好了，我就去给人做工。” 小乞丐骄傲地说，“我爷爷以前是当掌柜的。” 老头摸了摸孙子的脑袋，嗔怪小孙子说大话，冲秦无双不好意思笑笑，“我以前的东家是开当铺的，我经常帮他掌眼。” 秦无双眼睛一亮，那不就相当于考古专家吗？之前买的玉赔了三十大洋，她不敢再碰。这回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秦无双乐了，“我前阵子也买了两样宝物，您能帮我鉴定一下吗？” 老头正愁不知该如何报答她，听到她的话，点头说好，“好啊。”不过他还是被充一句，“只是一家之言，不一定全对。” 秦无双失笑，“那也比我强。我对古物很感兴趣，但是我不会看，所以一年下来也就买了这两样。” 她到楼上，开了保险柜，取出之前从当铺里买的两样物品。 这灯光有些暗，老头让秦无双提个马灯过来，秦无双这儿没有马灯，给他拿了个手电筒。 这时候是有手电筒的，只不过是西洋传过来的，价格相当昂贵。 老头拿着手电筒对瓷器一通照，随后冲秦无双道，“宋朝仁宗时期的瓷器，品相保存得这么好，是上品！” 秦无双乐了，21世纪的专家说它是明朝仿宋瓷，但是没否认它是赝品。这会儿有本土考古专家鉴定，说明这就是个古董，心下满意。 老头又在看那玉佩，这次倒是没有看太久，摇了摇头，“这玉经过酸洗，不值钱。” 秦无双点头，“之前也有人这么说。” 她想了想，“老爷子，咱们相识一场就是缘分，您有这手艺，而我又需要您这样的人，不如我聘您吧。我要开个服装厂，您先帮我管管厂子。不忙的时候，您就去各大当铺帮我捡漏，我给你一个月开二十个大洋，您看如何？” 老头有些不敢相信，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当即要给秦无双跪下。 秦无双扶住他，“可当不得你的谢。您可是帮了我大忙。” 老头眼圈通红，“是您心善，故意施舍我们呢，老汉心里都明白。像你这样的好心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我谢谢您了。” 秦无双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不好再客气来客气去。 粥煮好了，秦无双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36节 老头这次倒是没客气，道了声谢，接过秦无双手里的碗，小心翼翼吃起来。 小乞丐吃得狼吞虎咽，明明粥那么烫，他却吃得飞快。 两人将粥吃得干干净净，恨不得连碗边都舔干净了。 秦无双带他们到凤凰街的巷尾，这边专门给人介绍房屋。她让中人帮忙找个住处。这爷俩肯定不能住在她家，要不然迟早得露馅。 这爷孙俩也没有意见，乖乖听她安排。 “一定要给他们找单独的院子，小一点没关系，一定要安静。”秦无双再三叮嘱。 这爷孙俩老的老，小的小，住在大杂院里肯定被人欺负。 中人一听她要找单独院子，提醒她，“有是有，但是那价钱可不便宜，你也知道咱们上海房租有多贵。” 秦无双问他价钱。 “好一点的院子要十个大洋，稍微差一点的七八个大洋，最差的是五个大洋。我知晓一个最便宜的院子，是跟主院隔开，一间屋子，还有灶台。我带你们去瞧。要是能接受，你们就住。”中人在前面带路。 三人跟在后头，先是进了一条弄堂，绕了十几个弯才找到地方。 这是个民居，原先是三个院子，后来改变布局，在墙的四周搭建房子，用于出租。 整个外院墙就搭了十几个小房子，中人给他们介绍，像这样的小房子每月一个大洋。进了院子，指着原先的青瓦房间，“像那样的房间每月两三个大洋。” 他带着他们拐进一条小巷子，这巷子真的很窄小，两人并肩都不行，只能一个人穿梭其中。拐了一个弯，再往前走几米，就是一间屋子。 整个巷子跟房子呈三角形，大概是划地的时候多出一块区域，所以被房主改成了房子。 弯腰进去，这屋子小得可怜，只能摆张床。床与门的距离只有一米，门也是朝外开的。 而灶台就是门口搭的简易棚子，里面有一张桌子，可以摆个炉子烧火。 要说它有什么优点，那就是房子是砖瓦房，不会一吹就倒，二是它私密性好，外人不会轻易进来打扰。但是这样的房子居然要五个大洋，太亏心了。 秦无双嫌贵，中人说了一堆好话，最后被她磨得没脾气，“你最多给多少？我去找房东商量。” “最多四个大洋。”秦无双见老头和孙子很满意，所以勉强答应。 中人点头，让他们在这儿等等，他去找房东商量。 秦无双看了眼屋内，没有灯，夜里要用蜡烛或马灯照明。 见他们没有行李，秦无双打算回头给他们送些生活用品。 没一会儿，中人和房东过来了。 就按四个大洋每月，老头和他们签定合同，秦无双替他们交了三个月租金以及一个月押金。 付完钱，秦无双让老头先养病，等病好了，再去给他干活。 她想了想，“要不然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她不太清楚这年代医院水平。因为上回带苏锦绣去看病，碰到个病人家属找上门，原来那病人手术没两天死了。后来她听护士说，手术风险率还是很高的。平均二十个人就有一个人死亡。 苏锦绣手术，她一直是提心吊胆的。 老头一听要去医院，吓得直摆手，“不用了。我不去。” 小乞丐也吓得脸色铁青，不肯去，“那里太贵了。而且还会给人开肠破肚。” 秦无双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让他们好好歇着，回头她给他们送些生活用品。 老头还想推辞，秦无双道，“虱子多了不怕痒，早点把病治好了，才能早点为我干活。” 老头一想也是，不再推拒。 第35章 秦无双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巧苏望亭过来了。 他是过来申请明早过来补货。 天气变暖，脚踏车的销量也跟着提升。 苏望亭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秦无双看到他,立刻笑了，“正好我一个人去不安全，待会儿耽误你点时间,陪我去一趟。” 苏望亭愕然，“去哪儿？” “我找到一位掌柜了。是个北京人,逃难来的。”秦无双让苏望亭在楼下等她。 她先上楼,抱了一床被褥，两个枕头,四件套，十斤粮食,手电筒，一盒火柴,一口锅和一个暖水瓶。 她这边没有煤炉，到杂货铺买了一个。 拉拉杂杂绑到脚踏车的后座，秦无双走在前头，苏望亭推着跟在后头。 就着月光,苏望亭笑着恭喜秦无双找到合心意的掌柜,“本来我还想给你介绍一位掌柜。” 秦无双回头，“好啊，掌柜要多多益善,不一定只有一个。我马上要在南京路开西装店,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人帮你也好啊。” 苏望亭笑了,“行,那我明儿就发电报让他过来。青岛生意不好做。东家亏本不干了,他就想到上海找工作，我们是亲戚，他托我帮忙介绍工作，我就想到你了。” 秦无双颔首，“当然行。” “山货不是衣服。两者完全不相关，你用人时可要有心理准备。”苏望亭怕她失望，紧接着又补充一句。 秦无双失笑，别说青岛了，就是整个华国也没有几家服装厂，不懂衣服也没事儿，她摆了摆手，“这西装店是散卖，不是搞批发，他只要会接待客人，会记账就行。至于不懂面料，学就是了。” 能当掌柜的人都不是笨人，脑子都是活的。这时候的面料种类很少，就算她卖的面料认不出，也可以说是外国进口的，多好的理由。 苏望亭闻言松了一口气，自信满满，“这是掌柜最基本技能，他肯定没问题。” 说话的功夫，两人就到了地方。 苏望亭也见到了传说中的爷孙俩。两人一看就是落难的苦命人。 秦无双将东西送过来，老人眼睛赤红，从床上爬起来要给她行李。秦无双怕加重他的病情，说什么都不让。 于是老人就让小孙子代他磕头。 秦无双扶起小孩，许是刚刚特地请洗过，小孩手和脚干净许多。 秦无双有些不好意思，“我家里也没有适合你们穿的鞋子……”说着她从兜里掏了十个大洋，“这些钱你们先用着。” 老人连连推辞，秦无双见他不肯要，就补充，“这是借给你们的，要从薪水里扣的。先把眼下的难关度过再说。” 她包里还有刚刚吃过的止咳糖浆，“刚才把这药给忘了，我给你们带过来了。记得按时吃药，好得快。” 老人激动得点点头，“谢谢东家。我一定给你好好干活。” 秦无双笑笑，跟两人告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去的路上，苏望亭告诉秦无双一件事，“刚刚被你打岔，我给忘了。我过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之前你让我在报纸上打广告，有不少老板对西装和衬衫有意向，想亲自过来定货。” 毕竟是头一次定货，肯定要现场看样品，然后再确定数量。 这是天大的好事，秦无双笑了，“太好了。我招的几名女工已经学会了操作，现在大部分都能合格，只不过速度还是慢了许多，用不了多久她们就能够熟练使用机器。让他们只管来。我一定好好接待。” 苏望亭点头说好，“到时候我会带他们过去。” “行！” ** 翌日，秦无双是被吵醒的，她掀开被子，拉开窗帘，探头瞅了眼楼下。 只见卖早餐的大娘正在拿扫帚赶乞丐，嘴里骂骂咧咧地。 秦无双从楼上下来，苏锦绣正在门口写字，看到她下来，立刻招呼她吃早点。 秦无双站在门口瞅了一下，问苏锦绣，“什么情况？” “有个乞丐偷了大娘家一根油条，她抓住要送官，那乞丐逃跑了。”苏锦绣叹了口气，“大娘把其他乞丐恨上了，非要撵他们走。” 秦无双默然，一杆子打死一船的人。 她叹了口气，正打算坐下来吃早饭，刚拿起包子还没往嘴里塞呢，突然一阵阴影投下来，她侧头一瞧，就见一群乞丐正站在她家门口，一双双眼睛冒着绿光看着她手里的包子。 秦无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拿眼去瞅苏锦绣，她同样不知所措。 到底是可怜这些乞丐，秦无双食不知味，放弃吃包子，到包子铺门口，给他们每人买了一个。 乞丐们争抢着吃完，又眼巴巴盯着秦无双，她没有再给他们买，而是提醒他们，“现在码头每天都要人干活，你们想找活就去那边吧。” 有几个乞丐心动，冲秦无双深深鞠了一躬，成群结队去了码头。 剩下的乞丐最大的只有十一二岁，最小的只有七八岁，他们身板单薄，力气也不大，去码头估计都没人要，也就没有跟着那些人离开。 这么点的孩子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秦无双正为难时，昨晚的小乞丐跑过来。 秦无双愕然，“你怎么来了？” 小乞丐深深鞠了一躬，“我爷爷让我过来给东家做活。” “你爷爷还病呢，你不在家照顾他？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秦无双催他快回去。 小乞丐摇头，“我爷爷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早吃了药，痰都轻了许多。他让我过来帮您跑跑腿儿，不用我照顾。” 秦无双见赶不走，问他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叫栓柱。我娘去的早，我爹不肯续娶，我爷爷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要把我一直栓住。” 秦无双见他自豪的小模样，摸摸他脑袋，赞道，“好名字。” 栓柱羞涩得笑了，秦无双又看着周围一群孩子，想了好一会儿下了决定让他们跟她走，“乡下正在种地，你们想吃饭就跟我去。” 这些孩子都是逃难来的，大多数孩子的父母都死了，少部分是被父母抛弃，只能四处流浪，每个人都坚定地跟在她身后。 秦无双在前面骑着自行车，他们跟在后面跑。 到了乡下，农民正在地里拔草。麦子快要已经长出麦穗，这时候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野草长得也最为茂盛，想要粮食丰产，就必须除草。 她养猪场附近的荒田没有百姓的身影，除了几位村长还在铺水泥。 村长正在跟大伙一块铺水泥，看到她带这么多孩子，有些愕然，“这是？” 秦无双向村长介绍，“这些人是逃难来的，我想从你们村借些工具，请他们在荒地里种些玉米草。” 村长看了眼这些面黄肌瘦的孩子，叹了口气，“外面太难了。” 倒是对她借工具的要求一口答应。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38节 她不懂戏，也没有打听谈凤茵是哪个戏班子。如果费心打听，还是能问到的。 许掌柜点头答应，“行，没问题，这事交给我来办。” 他是做惯这些事情，并不觉得很难，秦无双对他的办事态度很满意。当老板的就喜欢这种主动揽事的下属。 苏望亭问她什么时候开业。 秦无双笑了，“咱们先在报纸上预热三天，四天后就是黄道吉日，到时候开业。” “开业当天，你也不来吗？”苏望亭追问。 秦无双当然来，不过她还是提出一件事情，“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是这家店的主人，我怕被骂，你来剪彩吧。两位店员就从我们脚踏车的店钱里出。他们做惯了销售，会习惯这边的。” 苏望亭疑惑，“为什么会被骂？” 秦无双拿起一件女士衬衫，“现在只有男士才有的衬衫，我这边卖女士的。要是别人知晓东家是女的，一定会对我口诛笔伐。但是知道东家是个男的，他们会包容很多。只以为你不懂，所以才进错了货。” 她摊了摊手，“我只要赚钱，不想卷入舆论风波。” 民国时期女性还没有经过思想解放，男性反对女性出来做工，就连女性出来念书都有不少老学究写信痛骂她们“败坏风气”，要不然也不会有女性游1行运动了。像秦无双这种抛头露面的女人很容易遭到那些旧氏文人非议，她不会改变历史，也不愿枪打出头鸟。只想尽快完成任务。 苏望亭沉默好半天，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是对的，也就爽快答应她的要求。 转眼过去三天，秦无双一直在关注蝴蝶梦的开业情况。 一大早，她就早早去了服装店。 开业当天，知名人士来得不多，但是围观群众却很多，这些人完全是被报纸上的开业剪彩有喜糖给吸引来了。 这时候的糖可不便宜，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于是许多本该去买菜的大娘大婶早早跑过来等着扔喜糖。 许掌柜也确实准备了一簸箩，就等吉时到了剪彩，好给大家发放。 十点吉时到，一长串喜庆的音敲锣打鼓声响起，众人脸上带着几分欢喜。 鞭炮放后，苏望亭负责开剪，这次他请来的是师范学校的女学生。这些人家境都很富裕，特地过来助威。 剪彩完毕后，许掌柜冲大家一阵吆喝，“开业前三天，所有商品打八折！” 他拿起一把喜糖往外撒，大娘大婶们瞅着他的手蹲在地上捡糖果。 等糖果全部撒完，有些人好奇进店瞅了几眼，看到衣服上的价格后，一个个倒吸一口凉气，放下衣下，小心翼翼退出店。 有个大娘站在门口冲着外面的老姐们喊了一嗓子，“我的老天爷，这衣服也太贵了。” “多少钱？” “一件裙子居然要十个大洋。” “这么贵？不是说开业打折吗？” “打八折也得要八个大洋啊。” “好贵！好贵！” 其他人一听这么贵，一迭声表示不满。 有些人不信邪，跑进店里看，上面的确写的是十个大洋，于是连摸都没摸一下，调头就往外跑，显然也是被吓住了。 学生们就是在这当口进了店。看到店内的服饰时，她们眼里多了几分欣喜，“好漂亮！太美了！” 也有人拿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这颜色真好看。” 有个女同学指着架子上的衬衫，面露不满，“这不是女装店吗？为什么会有男人衣服？” 许掌柜解释，“这是女式衬衫，您可以看看尺码，男人可穿不了这么小的。” 女同学将衣服往自己身上一比划，还真是。她来了兴致，想试一试，但是…… 许掌柜当即指着后面，“那里有试衣间，里面可以反锁的，没人能进去，还有镜子。” 女同学立刻拿着衬衫去后面试穿。 其他的女同学都不差钱，看见有人行动，也拿着心仪的衣服到后面。 苏望亭剪完彩先走了，秦无双问许掌柜，珠宝有没有借出去。 许掌柜颔首，“已经借出去了。听说昨晚她还参加了会议。接下来就是等候结果。” 秦无双心急，但这事再急也没用，名人效应也不可能一晚上就见效，兴许还要再等上两天。再说珍珠价格不低，想要卖个好价钱就得等。 就在这时，换完衣服的女同学在里面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你穿这件衬衫真好看。太漂亮了！” “我要买这件。我也要穿衬衫，凭什么男人能穿，我们女人不行。” “对！我也要买一件。” 几个女孩子出来，每人买了一件衬衫，欢欢喜喜走了。 接下来又有客人登门，这些人见店门口放炮仗，以为是新店大酬宾会有优惠，可进来后看到衣服的价格，一个个直接被吓跑。 秦无双一直待到中午，让许掌柜盯着点儿，她直接回了凤凰街。 到了晚上，许掌柜过来汇报工作。 他家住在租界外面，租界内的房子太贵，他家人口多，负担不起。他住的地方离凤凰街不算远。 秦无双正在布置店铺，既要有展示货物的地方，也要有接待贵客的区域。肯定要安排好。 许掌柜过来，她邀请他坐在会客区，“这儿怎么样？是不是正式多了？” 许掌柜看了一圈，这是把一楼的客房也拿出来待客了，更方便谈事情了，他点头肯定，“不错。像个待客的地方。” 秦无双给他泡了杯茶，问他今天卖得怎么样。 许掌柜小心翼翼回答，“今天开业头一天，进来的人挺多的，但是咱们的衣服价格太贵，一般人消费不起，总共卖出了五件衣裳。有一件还是皮草，按照您的定价，卖了500大洋。” 秦无双倒是半点不意外，大上海并不都是有钱人，十个大洋买一件衣服就算是奢侈品了。而她要走的就是奢侈品路线。走便宜路线的是她的服装厂。更妙的是她的小洋楼在凤凰街，那边正是普通人的聚集地。 秦无双让他不用担心，“这店接的就是贵客。想要上层社会接受这个牌子得慢慢来。这事急不得。” 许掌柜听到东家没有责备他，原先还担心东家叱责自己，这下总算放了心。 秦无双问他珠宝卖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人过来定？ 许掌柜有些汗颜，摇头说没有。 秦无双给他打气，“是我心急了。没事儿，你好好做。总有一天能推销出去的。” 许掌柜点头应是。 在这边待了一会儿，许掌柜就告诉离开了，秦无双依旧在忙她的新店布置，小华小乐柱柱以及陈掌柜，被她挨个使唤，忙得不亦说乎。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这天一大早,村长就过来喊秦无双，养猪场建好了,水泥地已经硬了,可以抓小猪崽了。 秦无双前去验收，墨西哥玉米草长出一寸长，叶子跟玉米差不多。 她进了养猪场仔细检查,用农具敲打地面，水泥地结结实实,连皮都没磕一下。 她满意得点点头,“就要这么硬才好，这样猪拱不坏。” 村长陪在她身后,看着她一样样检查，走到粪池这边,他问她有没有用处。 秦无双摇头，“你跟村里人说可以过来这边挑猪粪,但是不能进厂。” 这个粪池是通过猪圈的墙下挖个洞，粪流到外面的粪池。倒也不用工人绕一大圈挑到外面。 村长喜上眉稍，农村种地最缺的就是粪，就连小孩子在外面尿急也都不在外头,怕肥了别人家的田。 东家能如此慷慨,这可是全村人的大喜事。 村长问她打算雇佣哪些人。 秦无双思来想去，“我打算雇佣你们村的人，但是又担心他们经常回家,再把身上的细菌传过来,再传到猪身上。” 村长面上一喜,当即向她保证,“我可以让他们把口粮都带过来,让他们不要回家。” 秦无双迟疑，“这样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没事儿。找那半大小子，喜欢在外面晃荡。”村长跟她解释，“咱们村家家户户都生好几个。家里负担重，不是所有爹娘都能给孩子娶得起媳妇，有些只娶两个儿媳妇就有可能把家底掏空。那老小就有可能打一辈子光棍。现在让老小过来，十七八岁，浑身都是力气，在你这边干一年的活，保证能让他娶上媳妇，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儿。哪有不乐意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不瞒您说，这几天我家的门砍都要被踩平了。大伙就想让我过来问您呢。” 秦无双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给我干一年的活就能娶上媳妇？我还没说我开多少工钱呢？” 村长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你买猪都那么大方，帮您养猪，您还能小气了？” 秦无双笑笑，也没否认，“待遇没问题。不过我得先说我的要求。” 村长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一脸正色等她下文。 “第一：得按照我的方法来养。我说喂什么，喂多少，都得按我的要求。” 村长颔首，“应该的，他们就是打工的，当然得听您的吩咐。” “第二：我送过来的粮食是喂牲口的，不允许有人将粮食偷运回家。一经发现，我将所有人都撵走。重新雇佣人手。” 村长倒吸一口凉气，这条是连坐啊，他硬着头皮点头，“好！我一定盯着他们！” “第三条：除了这养猪场，外面的十亩草，也是我的，这些都是用来喂养牲畜的。因为它长得快，用不完，多的部分要做给羊和牛做冬储粮。这样它们冬天也有得吃。” 她之所以提这点要求就是怕这些村民仗着人多势众霸占她的草。别以为农村人都淳朴，这也是要分人的。 这个条件也算合情合理。村长再三保证，“我会让工人盯着。” 秦无双见他都答应，又说了自己给的待遇，“我需要10个人过来帮我喂养，每人负责50头猪，一头牛，4头羊。每人负责的区域不同。最后也会按照他们的成果来发放年终奖金。我找的猪是从西洋运过来的。只要不是存心克扣猪的食物，一年下来两百斤没问题。牛养一年也能达到1500斤，羊差不多能到100斤。我不吝啬粮食，所以让他们按照我的要求喂养。” 秦无双开这个养猪厂是为了把大洋转换成人民币，这是最稳妥的转钱方式，但是如果她一直买这个年代的猪，收效太慢了。 她决定将两个世界的猪进行优缺点融合。 民国的猪好是好，但是一年才能出栏，放开了养，也只能养到120斤，毕竟它品种上限就摆在那儿。 她打算引进21世纪的良品猪，然后让民国人帮忙饲养，不用饲料，吃五谷杂粮再加上猪草，既能养膘又有营养，一头猪养半年下来两百斤没有问题。 她妈妈曾经说过，她小时候家里养也是白猪，但是那时候猪肉很香。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时候的猪都是散养，吃的都是粮食和猪草。 散养不太可能，她没有那个条件，但是用粮食和猪草喂还是没问题的。最起码要比现代那些用饲料和瘦肉精催肥的猪要好很多。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39节 村长倒吸一口凉气，猪两百斤？这怎么可能？听到她说按成果发钱，他心里直打鼓，她该不会是借此机会扣钱吧？不是他多心，而是许多地主都这么干。 他嗫嚅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无双见他好半天不回答，继续道，“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来养，定时定量喂猪，每天打扫卫生，将猪圈、牛圈和羊圈清理干净，我每月会给他们四个大洋。比他们自己养猪要划算多了，你说是不是？” 四个大洋？村长的大儿子经常去城里打短工，帮忙扛活，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两三个大洋。那还是出了大力气。现在只是帮忙喂就能赚这么多，他两只眼睛唰得一亮，比100瓦的灯泡还要亮。他心里打起了算盘，就算没有年终奖，只要每个月都能拿四个大洋，那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他激动得直点头，恨不得亲自上阵。但是想到他刚刚说的，只要没结婚的大小伙，不要成了家的。只好放下心头的渴望。 只是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他却摊不上，多少有些失落。 秦无双笑道，“你是村长，是他们的保人，我是相信你才雇佣他们。只要你帮我好好管他们。每月我也会给你四个大洋。” 不用自己亲自喂，还让他帮忙管人，就能给这么多钱，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村长眼睛闪闪发光，“我一定好好帮您看着。绝不让您失望。” 秦无双颔首，“你过来查验工作，一定洗个澡，在门口的房间换上干净的衣裳。我会帮他们准备几件干净衣服。” 虽说听着有些麻烦，但是看在这么高工钱的份上，村长自是没有不应的。 敲定完这件事，秦无双晚上就回了趟现代，开始琢磨抱养仔猪。 秦无双先在网上查了一下，找到一家大型仔猪市场。 仔猪天数不同，价格也各不相同。一般来说，七公斤左右，每头350元每头，15公斤在440元每头。 她找到一家大型养猪场，对方给她介绍各种猪的优缺点，看她自己选择。 现在猪的品种分为内三元和外三元。 内三元生猪也是杂交方式，第一父本为约克（大白）公猪或长白公猪，与当地的母猪□□，再用杜洛克公猪为第二父本，与一代杂种母猪进行第二次□□。产下的猪仔就是内三元猪（百度百科）。 这种猪一般都有良好的繁殖性能，母性好，产仔多。 外三元生猪，三个亲本都是外来瘦肉型品种的杂交。 养猪场的老板听说她是新手就建议她，“如果你想卖仔猪，以繁衍为主，可以养内三元。如果想养肥猪好卖钱，回报高，我建议你选外三元。” 秦无双有些好奇，“那土猪呢？” 养猪场的老板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如果你跟谁有仇，就推荐他养土猪，那钱估计得打水漂。土猪之所以被淘汰也是有理由的。” 秦无双对这话倒是赞同，土猪可不像野生动物是被人类过度捕杀造成的，它是因为自身的缺点失去竞争力，从而走向灭绝。她想了想，决定养外三元，她想快点把大洋转面人民币，养外三元是快速。 “15公斤居然就要440，也太贵了。”秦无双暗暗咂舌，她要500头，一下子就花掉二十二万，这也太贵了。 养猪场的老板摇头，“15公斤要比七公斤的仔猪划算多了。多了8公斤，但是价钱只贵了90元。要知道这90元其中还包括疫苗。” 这又是秦无双不知道的领域，她没养过猪，还真不知道猪打各种疫苗是要收费的。她一直以为疫苗是免费的。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养猪场的老板也没有嘲笑自己的客人，极为耐心跟她解释，“猪瘟、猪口蹄疫和蓝耳病这三种是免费，但是其他疫苗不是免费的。比如肺炎支原体、水肿病多价灭活苗、副伤寒苗、猪链球菌弱毒。15公斤的猪一般都是70日，大多数疫苗都打完了，我们是大型养猪场都会打。你买后，我会给你疫苗本。每头猪都有。” 秦无双完全是外行，她继续问，“我还要打什么疫苗吗？” 老板颔首，“10月份注射猪传染性胃肠炎流行性腹泻二联灭活疫苗或弱毒苗。一直到它出栏。” 秦无双蹙眉，“那打完所有疫苗，猪还会生病吗？” 老板摇头，“疫苗只是让猪产生抗体，能防80%，但是并不是百分百的。每头猪在药品上的花费大概是二三十元。如果你们注意卫生，勤打扫，花费只会更低。” “一般多久可以出栏？” 老板想了想，“外三元猪长到220-230斤左右开始出栏，科学喂养，六七个月就够了。根据外三元猪的品种特性，长到220斤以后，增长的幅度就会下降，再继续养下去，反而不划算。所以我建议你养到220斤就可以了。” 秦无双仔细算了算，现在她买的这些仔猪都是70天，她只需要再养四五个月就可以了。民国那边是三月份，也就是七八月份。到时候她再过来买猪仔，一年可以卖两次。多划算啊。 秦无双跟他讨价还价半天，从这边定了100头，80头公猪，20只母猪，平均每头420元，总共21万。约定明天送货上门。 她又去农场批发了十头小牛犊，品种是利木赞牛，这种是肉牛，不能用来干活，产肉性能高，胴体质量好，肉品质好，细嫩味美，脂肪少，瘦肉多，断奶后生长很快，10月龄体重即达408千克，周岁时体重可达480千克左右（来自百度百科）。 这种利木赞牛成年收购价是20元，成年牛最多能达3000斤，就算再不会养，1500斤也没有问题。仔细一算，一头利木赞牛至少能卖30000块钱。还是相当划算的。 买牛犊的时候，母牛的价格要比公牛贵，但是卖的时候，公牛的价格要比母牛贵，毕竟母牛可以繁衍。 不过老板建议她第一次养牛最好就是养公牛，母牛是老手才养的，新手还是别折腾，等有了经验再去养繁殖母牛。 所以她只要了公牛，没要母牛。她买了五头三个月的，每只2500，五头是五个月的，每头4500，十头都是优良品种。 她还买了40只羊羔，都是山羊，比较好养活。每只价格500。 三样加起来277505元。 她一次不敢投入太多，担心会出现猪瘟。据老板介绍，一般养猪场只喂养六七个月也是因为猪瘟疫苗只管半年，随着时间长，免疫效果会逐渐渐低。就算不懂养猪的人也都知道，一旦得上猪瘟，一年辛苦全白费。 定完后，秦无双又通过养猪场老板，联系了一位农场主。他是以种玉米为主。她之前从郝老板那边买玉米，每斤一块二。从他这边买每斤只要一块。不过他不散卖，每次最低要买几十万斤才行。 秦无双养猪，需要最多的粮食就是玉米。从他这边买了二十万斤玉米，足足省了五万块钱。 除这玉米，她还买了麦麸、稻糠、食盐、豆粕和鱼粉等等。光这些，她就花掉37万。 买完后，她就开着面包车去了养猪场，这边有一间休息室，是她给自己留的房间。 两旁是山，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她的房间亮着一展灯，周围寂静无声，说不出的孤单与寂寞。看一眼外面，漆黑的夜晚似像一只黝黑的手想要把她吸进去。 秦无双颤抖着身体将窗帘拉上，躲在被子里，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她吃了点面包，等到猪崽、牛犊和羊羔全部送过来。 她迫不及待让阎王将她以及猪牛羊全部送到民国。 阎王照办，直接送到民国的养猪场，甚至贴心地将猪崽、牛犊和羊羔都送进了各自的区域。 这边正是漆黑的夜晚，所以她不用担心别人发现这些东西突然从天而降，可她又得一个人度过漆黑的夜晚。 她躲进留给她自己屋子，躺在床上看了一晚上的书。 翌日一早，她是被村民们的惊呼声吵醒的。这些人应该是发现猪猪崽、牛犊和羊羔全都送过来了，所以正在选自己的区域。 村长背着手，一脸威严给安排他们各自的区域。 秦无双挂着黑眼圈，走出房间。 村长看到她倒是半点不意外，甚至有些心疼，“东家，你应该叫醒我们的。您怎么自己就把它们给弄过来了。码头离这儿不近呐。” 他显然误会了，以为秦无双是因为这些猪，所以才熬夜。 好吧，虽然这也不算误会，但是秦无双连熬两个通宵，她真的没力气了，而让村长准备一辆车送她回去。 村长没什么意见，“放心，一切交给我，我一定将猪打理得妥妥当当。” 秦无双点点头。 她坐上村长大儿子赶的驴车，因为道路崎岖，她又没吃东西，差点把昨晚吃的面包吐出来。 回到凤凰街，苏锦绣看到她从外面回来，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秦无双摇头，“昨晚船来了，我去忙活了。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苏锦绣原本还有事想告诉她，看她累成这样，让她赶紧回房间休息。 秦无双这一觉睡到天都黑了，直到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才蔫蔫爬起来。 她去中餐馆饱餐一顿，这才回到家。 苏锦绣见她醒了，又恢复了精神，叹了口气，“你也太拼了。那船停一晚也不会怎么样，你怎么连夜赶去呢，要是把身体累垮了怎么办？” 秦无双打着哈哈，“我没事。”她岔开话题问她字学得怎么样了？ 苏锦绣点头，“学得差不多了。我现在除了写字，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动，学东西还是挺快的。” 秦无双问她脚怎么样？ “现在不怎么疼了。但是我没试着走，所以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了？”苏锦绣动了动脚趾，刚做完手术，她疼得连饭都吃不下。现在却是可以动动脚趾了，她翘起嘴角，“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秦无双也为她高兴，她扫了眼她的脚，突然道，“不过那样的话，你的鞋也不能穿了吧？” 苏锦绣点头，“肯定的。所以我就做了布鞋。”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给你做了两双，怕你不喜欢，一直不敢拿给你。” 秦无双惊讶看着她，“真的吗？我来试试。我可喜欢手工布鞋了，我妈小的时候经常给我做布鞋，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做的大红色布凉鞋，露脚趾的那种，穿上后，同学们都羡慕我。” 苏锦绣疑惑看着她，“你穿这种鞋子去学校，没有人说你吗？” 秦无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忙往回找补，“谁敢说我啊。” 苏锦绣想起她是将军的女儿，也就释然了，也是，将军的女儿都是一群人巴结，哪有人敢当面嚼舌根。 秦无双怕说下去，露馅更多，连连催促她把鞋藏哪儿了？她现在就要试。 苏锦绣有些好笑，这怎么听风就是雨，跟个孩子似的。不过还是满足了她的期盼，告诉她在楼上架子上。 秦无双蹬蹬蹬跑上楼，从架了上拿下来四双鞋子，小的那两双是苏锦绣的。她的尺码比她大两码。穿上之后刚刚好。 这鞋面是红色绸缎面料，细腻柔滑，尖头还缀着珠子，绸缎上面绣着粉色的桃子。 还别说，这么一搭配，真的挺好看。 “到底是手工做的布鞋就是舒服。” 苏锦绣也跟着笑，“舒服是舒服，就是不怎么好看。” “谁说不好看的？多好看啊。这鞋在家穿着舒服，可不能下地，一脚下去，全是泥。”秦无双左看右看，“尺码刚刚好，你眼睛真厉害。” 苏锦绣被她逗笑了，“这有什么厉害的，从小到大我做了那么多鞋，我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我可白活了。” 秦无双越看越喜欢。 打这以后，只要回到家，她就换上布鞋。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东家！东家！” 这天秦无双哪都没去,就待在服装厂检查大家做好的产品，确定每一道工序都没问题。 她正忙着,吴妈从外面跑过来,通知她许掌柜来了。 秦无双看了眼天色，“这还没到晚上呢，他怎么就来报账了。” 吴妈不清楚,“我瞅着他挺高兴的，兴许有好事发生。” 秦无双笑了,“但愿吧。”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40节 这店一直在打广告,她还印了不少宣传单，贴在黄包车后面。生意倒是有了点起色。只是她想卖的珍珠项链却一直没有动静。 秦无双到了小洋楼,许掌柜一直激动地搓手，看到她来了,立刻迎上来，“东家,东家，珍珠项链卖了。” 秦无双笑了，“卖了哪款？” “全卖了。价格就按照您说的。”许掌柜激动得声音都破了空，秦无双让吴妈给他倒杯水,让他先别激动慢慢说。 吴妈泡好两杯茶,许掌柜浅浅饮了一口，才继续说道，“短款的珍珠项链被一位英国夫人买去了。中款和长款被一位富商买来,说要送给段祺瑞的夫人。听说之前在大酒店举行宴会,就有不少夫人相中珍珠项链,前前后后有不少人过店里问过价,但是价格太贵,没人买得起。这商人想讨好段祺瑞，所以改走夫人路线。这不就便宜我们了。” 秦无双笑了，她倒是没想到这点，她上了一趟楼，下来后手里捧着几个盒子。 许掌柜小心翼翼接过，低头一瞧，又有几款珍珠项链，单链和多链都有，还有其他珠宝，如珍珠戒指，珍珠耳环，珍珠手环，珍珠胸针等等。 她示意他最下面的那个，“这里面是发卡，可以用来搭配衣服。” 许掌柜点头应是。 秦无双让他继续打广告，“谈小姐那边要舍得花钱。让她多多吹嘘我们的珠宝。只要她喜欢的珠宝和衣服，都可以免费借给她穿。” 许掌柜也没想到谈小姐如此厉害，“我一开始还担心她给穿坏了，借了珠宝再不还，一直提心吊胆。没想到不仅如期奉还，而且还给卖出去了。” 秦无双失笑，“她不是不想据为已有，她是不想失去风头。她这样的名媛靠的是光鲜亮丽地活着。咱们可以提供她珠宝以及源源不断的新式衣服，她高兴还不来及呢。” 许掌柜点头应是，“还是东家看人准。” 汇报完这事，许掌柜就先回店里忙活了。 下午秦无双将做好的衣服挂进店里，为开业做准备。 苏望庭从外面进来，身后还带着三四个男人进来。 看到秦无双，他立刻给双方介绍。 “这些是青岛来的客商，领头姓张，你就叫张老板，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起过的，他们今儿就是过来看样衣的。”苏望庭又向张老板介绍秦无双。 张老板笑道，“秦小姐真是女中豪杰啊。居然能开这么大的厂。咱们先看看衣服吧？这船还等着呢，咱们得快点回去。” 秦无双还是头一次碰到北方人不喝酒，直接谈生意的，对他不由刮目相看，她也不客气，示意他们看架子上的衣服，“这些衣服领子后面都有编号，你们先看质量和款式，报价表都在这儿。” 她从柜台里取出一份报价表递给张老板。 张老板几人逐一查验架子上的衣服。 这架子上的衣服看似很多，其实款式只有七八个款。女款是上褂下裙的学生装，男款是长袍、裤子、衬衫、马甲和西装。 西装的价格自然是最贵的，衬衫和长袍反倒很便宜。 因为价格是按照阶梯式的。就拿衬衫举例：100件衬衫，每件价格一元。101-500件，每件价格九角。501-1000件，每件八角。……五万件以上，每件五角。 批发越多，价格越便宜。 几人在一起商量，他们决定先进五万件衬衫和两万件长袍。至于其他，他们暂时还不算订。 秦无双给他们开单子，确定交货日期。 不过支付的时候，秦无双再三言明，只收全款。 几人问她什么时候能发货。 秦无双笑道，“三天后就能发货。” 几位想进服装厂参观，秦无双也没什么意见，直接带他们进去，“我用的机器都是从洋人那边进口的。不是一般人，我根本不让进。” 到了厂门口，秦无双让他们在外面溜达，“里面是工人在做活，咱们在门口看她们怎么操作就行。这些机子可都是金贵东西，要是坏了，我还得大老远找洋人修，那修理费就是天价。” 秦无双笑道，“你们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在上海等几天，到时候拿了货再走。” 几位站在外面瞅了几眼，这些机器确实很先进，以他们的眼力居然看不出是哪国制造的。 到底还是不放心，张老板就道，“来都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不就三天时间嘛，咱们等得起。” 秦无双乐了，“行。待会儿我安排你们到附近旅店住下。等衣服备好了，我就通知你们过来验货。” 张老板乐了，“行！” 他付了三成定金，剩下的钱等交货当天再结算，这次秦无双没有意见。 她让吴妈将人带到陈顺旅店，苏望亭等人走了才问，“十万件呢，你能来得及吗？” 秦无双颔首，“衬衫有六万件库存，长袍有一万件，三天时间，完全来得及。” “长袍一天能做多少件？” 秦无双笑了，“之前一直没开业，不敢做太多，我就让她们慢慢地做。这会儿来订单，加个班。一天能做五千件。完全来得及。” 苏望亭松了一口气，只是他有些奇怪，“青岛是靠近日本，从那边进步价格更便宜，为什么他们要到上海进衣服呢？进衬衫还能理解，这个用的是进口面料，是慢工，裁缝做得慢，但是长袍为什么也要从你这边定做？” 秦无双失笑，“因为便宜呗。现在日本给西洋供货，坯布价格涨了不少。那边想进坯布都从咱们上海进。我是做好的衣服，只加了一点点手工费，当然更想要我做好的衣服。” 苏望亭恍然大悟，他还有事要忙，告诉她三天后，还会有一波客人过来，让她再多准备些货。 秦无双记下了。 转眼过去半个月，秦无双总共接待了四波批发商，有的只定了衬衫和长袍，有的也定了学生装、西装等等。光衬衫她就卖了40万件，长袍也有20万件。 服装厂的工人这几天都在加班，秦无双给她们放了假，让她们好好松快。 然后将后门一锁，然后敞开门，做起了零售。 小华和小乐点燃鞭炮，在门口吆喝着，“大爷大娘，凤英成衣店，不用等，付了钱穿上就能走。” 不少人站在门口观望，有些人好奇问店里衣服多少钱？ 小华乐道，“跟您自己扯布做衣服一个价儿。” 有的家里没女人，自己不会做衣裳，就会找裁缝，只是这样一来就得等，这会儿看到有现成的衣服，进来瞧一瞧。 看到有适合自己穿的，在身上比划一下，“也不知能不能穿？” “您可以买回家试一试。只要不弄脏了，不下水，不弄皱了，七天之内都可以回来换尺码。”小乐点了点门旁竖立的牌子，“七天免费换尺码。” 那男人一听可以换，立刻问他价钱。 一件衣服一角五分钱，跟他自己买布找裁缝一个价儿，他眼睛一亮，当即买一件。 小乐立刻冲陈掌柜报喜，“来一单喽。” 陈掌柜，也就是栓柱的爷爷，立刻给那男人写了一张收据，让对方换尺码时，别忘了把这张条子拿过来，“有个凭据，咱们才好换。千万拿好了。” 那男人小心翼翼将收据装好，拿着小乐包好的衣服走了。 这衣服的包装也很大气，用的是牛皮纸做的袋子，还有可以拎的牛皮绳，携带方便。虽然这东西看起来很薄，但是装一件衣服不成问题。 袋子外面还印着大大的“凤衣成衣”四个大字，下面是一长串小字“凤凰待超178号”。这也算是变相打广告了。 因为这一单生意开了个好头，不少人涌进去。因为店家说了，不买也没关系，进来看看。 里面挤满了人，斜对面，西装店的老板站在门口，原本有位客人想过来定衣服，听到凤英成衣铺开业，拐个弯走了。 错失一位客人的西装店老板，看着那热闹的人群，眼里的怒火几乎承载不住。 西餐店老板瞧见这一幕，心里暗乐：让你不厚道，这下好了吧，逼着人家跟你做对。这就是抠门的下场。 转眼过去一周。 一早起来，秦无双就发现自家门口有不少人围观。她探头往外一瞅，吴妈正在打扫卫生，其他人捂着鼻子，嫌恶地往后退。 “怎么了？” 吴妈捏着鼻子，铲了一抔土盖上，这才仰头冲秦无双解释，“也不知哪个缺德的，居然在我们门口拉粑粑。” 吴妈清理好后，又在门口点了艾草，将臭味熏一熏，味道儿才散去。 苏锦绣看着秦无双的目光充满担忧，“是不是咱们得罪人了？” 秦无双还没开口，吴妈神神秘秘道，“我觉得是那个老庄干的。” 老庄就是西装店的老板。 苏锦绣和秦无双都看向她，吴妈顿时有些得意，“我之前给你们买吃的，看到他盯着门口，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肯定是他干的，错不了。” 秦无双觉得也有道理，但是没有抓个现行，她也不好直接找上门，于是就道，“我晚上睡觉警醒一些，将他抓个现行。” 苏锦绣想帮忙，奈何她的脚还没好。 只是让两人怎么也没想到，秦无双还没抓呢，当天下午，天刚黑，老庄就捧着酒坛子喝得醉熏熏过来砸门，大骂她不厚道，无耻，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满大街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叫骂声。 秦无双不好跟一个醉鬼计较，只能让吴妈去叫他们家的学徒将人叫走。 吴妈去店里叫人，喊了好半天，也没见学徒出来。跟西餐馆老板一打听，原来这西装店一个月没开张了。学徒没活做，被老板骂跑了。 吴妈只好请西餐馆老板将人扶回去。 西餐馆老板叹了口气，扶着醉鬼往回走，就这老庄还不依呢，一个劲儿扑腾，要找秦无双算账。 他直接给了老庄一巴掌，骂道，“大晚上的喝成那样拍人家女娃子的门，老脸都丢尽了。行了！别折腾了！” 这一骂，老庄趴在他背上嚎啕大哭，又在那儿懊悔，当初不该贪小便宜。 西餐馆老板好气又好笑，也不好说：对，你就是活该！当初你要是好好帮人家卖衣服，兴许不用做，一天就能赚几十大洋呢。偏偏耍那小心眼儿。 他叹了口气，将人扶到后面去了。 翌日，西装店老板躲羞，一整天都没敢出来见人。 作者有话说： 亲们，预收《位面超市系统》帮忙收藏一下哦，收藏太低上不了榜的。支持一下吧。 文案：陆蓝紫毕业后在家备考，父母要过二人世界，将自家经营的超市丢给她，让她管理。 陆蓝紫原本以为这是个普通超市，谁知每到半夜开门，外面的世界就变了样。 要么是三年饥荒的困难时期， 要么是因土地兼并，百姓走投无路，不得不揭竿而起的封建王朝末年， 要么是缺医少药的民国乱世， 要么是丧尸横行的末世。 陆蓝紫：“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帮父母一点小忙，没想到混着混着我成了世界首富。”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41节 第39章 “哎,你说老庄真够惨的。之前那小秦没来的时候，他那生意多好啊,多少有钱人都来找他做西装。小秦一来,他连单子都接不到。” 常来买粮食的大娘冲粮店老板小声嘀咕，显然是想为老庄打抱不平。这条街都是认识好几年的老伙计，这大娘跟老庄算是拐着弯的亲戚,看到他的生意被抢，也确实挺让人唏嘘。 粮店老板听到这话,没有跟她犟,他是个生意人，从来不得罪人,所以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中餐店的老板却嗤笑一声，“你知道什么呀。小秦之前把衣服拿到他那边卖,他不仅不卖，还把她的衣服当样衣给客户试穿,那衣服脏得都没眼看。小秦一生气，才自己开店的。你说老庄，这事做得也忒不厚道，你不愿卖,你拒绝不就好了？他可倒好。见人家是姑娘,脸皮薄，就欺负人家。现在好了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包子铺老板也跟着点头，“就是。谁叫他自己不厚道呢。” 要说这俩人为什么会为秦无双说话呢？不是因为他们心善,而是因为秦无双开了这成衣批发,来了许多外地客商,都在等货,住在这边的旅店,吃饭自然就在这边解决，给他们带来不少生意。 大娘见他们帮着秦无双嫌弃得直撇嘴，“那她也不该抢人生意。” 几位老板面面相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有个小孩拿着报纸吆喝，“凤英成衣厂缺了大德！” 中餐店老板立刻冲小孩道，“来！给我一份。” 小孩收了钱，立刻将报纸递过去。 几位凑过去，中餐店老板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刚刚小孩说的那则报道。 大娘不识字，见几人只看不说话，连连催促，“你快说呀，她怎么就缺了大德？” 中餐店老板念了一遍，大娘压根听不懂文言文，跟听天书似的，“你说明白些，我怎么听不懂呢。” 中餐店老板就用白话文说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凤英成衣厂价格便宜，扰乱行情，是社会蛀虫。” 大娘听懂了，“这是有人嫌她卖便宜了，是吧？” 中餐店老板颔首，“就是这意思。” 大娘失笑，“哪有这样的。做生意是凭本事挣钱，他要是嫌别人把衣服卖便宜了，他也可以降价嘛。打不过人家，就说人家缺了大德。这可不对。” 粮店老板听她又站在秦无双这头，也是好笑。这次她倒是站在消费者的立场说话了。 中餐店老板看了眼西装店紧闭的房门，小心翼翼问，“你们说这事是不是老庄干的？” 大娘一听不乐意了，“不能吧？老庄不是这样的人。”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他都跑人家门口拉屎了，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中餐店老板反驳。 大娘想反驳，但是这事影响最大的可不就是老庄吗？他干出这样的事好像也不奇怪。 粮食店老板平时就爱和稀泥，看到这报导，觉得老庄这事做得不地道，“他对小秦不满意，找她去呀。当面说清楚，他可倒好，在报纸上骂人家。太丢我们凤凰街商户们的脸。” 其他人也觉得这事挺丢人的。大男人居然在背后捅刀子，还是不是男人。 大娘也是恨铁不成钢，瞪了一眼西装店的方向，跺了跺脚，挎着篮子走了。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秦无双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在报纸上骂了。她核对完账目后，就去了趟乡下。 工人们将养猪场的猪喂养得很好，卫生也按照她的要求打扫了。 她也没待多久就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刚到店内，陈掌柜就招呼她过来，“东家，不得了，您被人骂了。” 秦无双愣了一下，不怒反笑，“有人骂我？谁啊？这么舍得花钱。” 这年头在报纸上打广告可不便宜，就说他们在申报上打的广告，最醒目的位置，一天就要两百个大洋呢。 秦无双没有读报的习惯，主要是因为这时候的报纸都是文言文，她文化水平不够，读着费脑子，但是陈掌柜是个老学究，看得懂文言文，自打他来了店里，秦无双就让他没事看报，回头再用大白话跟她讲，这样省得她既不用费心读报，还能知天下事。 陈掌柜买报纸的钱都是从账上出的。今儿报童如约送来报纸，他看到“凤英成衣”这几个字，就觉得坏菜，读完之后就更肯定自己的猜测。 听他说完，秦无双也没当一回事，“不管他。” 陈掌柜却提醒她，“东家，您是被人给盯上了。这各行各业都有规矩，商会会长找您，您该怎么说呢？” 秦无双一听就乐了，“还有商会？这是什么帮会？” “商会非常重要，一般商会都会设置一些规矩，不能把价格压得太低，坏了大多数人的生意。”陈掌柜又讲了些商会的规矩，比如不能以次充好，免得坏了本行的规矩。 秦无双听出来了，就是不能坏所有人的规矩。 她好奇问，“成衣也有商会吗？” 陈掌柜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主要他就没见过几家服装厂。 秦无双摆手，“我估计没有。我们是成衣厂，做的是裁缝的活计。这裁缝一条街可能也就一个，怎么可能成立商会。” 陈掌柜仔细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两人正说着话呢，一位戴眼镜的青年走了进来，陈掌柜立刻上前接街，“请问您是自己买，还是过来批发？” 青年在两人身上打量一圈，冲陈掌柜道，“我是青年报的记者，我想采访凤英成衣厂的老板，请问方便吗？” 陈掌柜看向秦无双。 秦无双笑了，“我就是。”她示意青年到会客区坐下，陈掌柜立刻帮两位泡茶，坐到空位上。 青年从包里取出一份报纸，摊到秦无双面前，而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空白的本子准备记录，“请问您对这篇报导怎么看？” 秦无双看了一眼报导，就是今天早上的报纸，她摊了摊手，“不怎么看。我开厂做生意一定会损害某些人的利益。” 青年如实记录下来，随后又问，“那您对顾成学者在青年报上批评您的话，有没有回应？” 秦无双没看过青年报，“什么话？” 青年又从包里掏出一份青年报，递到她面前。 秦无双看了一眼，这份报纸写得要比申报上的要有趣。申报上的好像一个失败者的控诉，而这顾成学者却是从另一方面阐述她是手工业的破害者。 因为她开了成衣厂，导致成千上万的裁缝失业。肥了她一人的腰包。 文章写得有理有据，并不代个人情绪。只是阐述事实。 这是秦无双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因为在21世纪，个人裁缝已经非常少了，大多数都是入厂工作。干不了这行，还可以改行。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可到了民国，这就是很严重的一件事。 因为大批价格低廉的洋货进入华国，许多华国手工业者失去了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了经济来源，手工行业被摧毁得相当严重。 她不禁想到以前看过的一则故事。 赞比亚有一家蚊帐作坊小有起色，为当地百姓提供工作，带来收入。有位博主旅游时看到这个国家条件如此艰辛，回去就在自己的社交媒体写了一篇报导。于是欧美的非政府组织看到非洲百姓受穷的报导，向这里提供了一大批免费的蚊帐。 一篇免费文章冲垮了好不容易成长起来的手工业，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去编防蚊网来卖了。而那些欧美组织送完一波就走了，没有持续再送，于是后来的赞比亚人既拿不到免费的蚊帐，自己又做不出来，实在受不了，就只有买进口的（来自新闻）。 她以为自己是节省了时间，开一家服装厂为十几位员工提供工作，也在无形中冲垮无数个裁缝店。 她撑着下巴，回答记者的问题，“其实这不是我个人的问题。这是工业革命为国家带来的影响。西洋许多东西涌入我们国家，咱们本地的手工业落后，对他们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我开的是成衣厂，本意是想节省大家的时间，买到便宜好穿的衣服。但是也确实摧毁了裁缝店的生意。 但是你让我放弃开厂，这又是不可能的。因为消费者更愿意要便宜好穿的衣服。但是我觉得裁缝店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们厂的衣服是按不同号码，并不像裁缝那样完全合身。一个是手工定做，一个是批量制作，各有优缺点。并不完全能取代手工作坊。 如果被我的凤英成衣厂冲垮的裁缝们愿意离乡背景，我愿意为他们提供一份工作。至于我的工厂冲垮了他们的店，他们提供的服务，我们也提供不了。就看各人选择了。” 记者记下她说的话后，很快离开了成衣店。 陈掌柜见东家怏怏不乐，有些纳闷，“您没事吧？” 秦无双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我好像无形中当了一个坏人。” 陈掌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于是叹了口气，“东家，你可是当老板的，如果想的是竞争对手的死活，那生意就没法做了。” 在他看来，东家不够狠。 秦无双摇了摇头，下了一个决定，“咱们把长袍卖完就停止售卖。我打算只做西式衣服，给这些裁缝留口气吧。” 手工业日子过得本来就艰难，她还是别打击他们了。反正西装生意也够服装厂的工人忙活的。 陈掌柜朝她翘了个大拇指，“东家，您真是个善心人。” “工业革命对农耕社会真的是毁灭式打击。”秦无双摸摸下巴，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上回从青岛来的几位商人，是不是留下了联系电话？” “对。临走的时候，每人都留了电话。说是下次补货，直接打电话过来省得跑了。”陈掌柜点头。 秦无双点点头，“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如果他们能把西服卖到日本，每套西服我可以给他们让利一元。” 陈掌柜愕然，“啊？咱们也没法确定他们把衣服卖到日本了呀。” 秦无双笑他傻，“所有货物进入日本港口都要交税。咱们按照他们返还的票据来让利。这样就相当于我们给他们交了税。其实成本价跟国内还是一样的。要知道日本现在比国内百姓有钱多了。你说他们能不能心动？” 陈掌柜懂了，“东家，还是您高！” 秦无双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陈掌柜继续追问，“咱们一套西装只有五个大洋，咱们还有利润吗？” 批发价是6个大洋，西装店的售价是18大洋。利润还是很高的。所以许多商人从他们厂拿货。要是再降，这利就少了。 秦无双点头，“还有的赚，只不过少了点。好歹是往外开拓市场，咱们不赚白不赚。” 陈掌柜放心了，“那行，我来通知他们。” ** 虽说秦无双打算将服装卖到日本，但是依旧不能将它的利润最大化。 民国的市场还是太小了，她回了现代。 她用的面料是现代的，车间也是现代的，但依旧有利润，那就是民国的人工更便宜。 她给民国工人开的是四个大洋月薪，按照一个大洋换300元，一个月工资相当于1200元。而现代的工人底薪加提成至少也得要4500，还得交保险。光人工成本，她就可以比别的工厂要少。 一件衣服的成本，面料里料配件等的原料成本约占出货价的45%-50%，而人工成本也占到了35%-40%，税费及其它费用占到了成本的6%左右，不过税费时常可以抵扣，因此总成本在出货价的80%-95%之间浮动。 打个比方，一套做工优良的西装出货价在一百元，而它用民国工人，至少能省二十元。这就是她胜出其他工厂的地方。 人工成本降低让秦无双在面对其他竞争对手多了几分信心。 她开始全面接单子。以前公司的订单都是二师姐负责的。 二师姐嫁到欧洲更方便接单，凤英服装厂接的多数都是外贸单子，现在已经解封，秦无双打算给二师姐打电话，让对方帮忙接单。没想到她电话还没打，二师姐率先打过来。 她许是从大师姐口中得知这边解封的事，打电话过来确认。 秦无双如实回答后，她表示会帮忙接单，只管等她的好消息。 挂上电话，秦无双没有一直等，她打算从国内接订单。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42节 以前服装厂大部分做外贸订单，是因为服装厂规模不够大，应付国外就已经足够。现在她可以有时间穿梭这个大杀器，完全可以多接单。 她思来想去决定从国内接单。 她决定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帮品牌做代工，赚取差价。二是在网上直播，直接给消费者服务，没有太多中间商赚差价，可以提升销量。 给品牌做代工，秦无双不打算自己做。她直接招聘销售经理，许给对方高昂提成，让对方帮忙谈订单。 只要舍得下本，这样的销售经理并不难招，更何况现在的就业前景不好，她只是在网上发布了招聘信息，就有许多销售员前来应征。 她挑选一位销售经理，然后将销售部门全权交由对方负责，就直接撒手不管。 交待完事情，她开始在抖音上发布商品信息。 她有三百万粉丝，还有一家服装厂，她完全可以急于非常便宜的价格。 秦无双发布了一款男式衬衫基本款，同样的面料别家要129，她只要99元。 直播当天，她先是把一些少量库存做了秒杀，先积攒人才，而后才上这个链接。 一晚上，她的销量就达到5000件。 其实她以前也卖过这款衬衫，只不过那回是女款，价格是129，性价比高，好评如潮，这次再上线居然便宜了整整30元，许多回头客再次购买。 将货物全部发送出去，秦无双接到了二师姐的电话。 “我帮你接了订单，货物信息已经发到你的邮箱，还是之前的报价，有利可图吧？” 秦无双点头，“当然可以，现在集装箱的价格已经降下去了。” 她没说的是她现在的人工成本也少了许多。 接完订单，秦无双就订购了一些面料和辅料，回到民国，让工人们来做。 这批衣服能挣三十万的手工费。 秦无双已经很满意。 她闲着无聊，一个人在租界内闲逛，想要寻找别的挣钱路子。 她走进一家珠宝店，这家珠宝店是外国人开的，卖的不是金饰银饰，而是各种珠宝。 比如翡翠、钻石、珍珠。 虽说之前服装店卖出了几件珠宝，但是谁会嫌钱少呢，秦无双从现在买了一匣子珍珠以及两颗大钻石。 第一次到这么高档的地方谈生意，她不敢露富，只拿了这么点儿。但她依旧卖了个好价格。 一匣子珍珠卖了五万大洋，两颗大钻石查出来是假的，但是因为它跟真钻石区别不是很大，也卖了一万大洋。 秦无双对这次生意很满意，对方想让她再弄些珍珠，她没有答应。 一次可以说是侥幸得来的，如果隔几天就卖一回，那是给自己招祸呢。 而且她现在愁的不是怎么把人民币换成大洋，而是相反。 她穿梭于两个时空做生意，一个处于工业革命之前，一个处于工业健全期，两个世界的物价就像跷跷板。民国这边完全没有竞争优势，她从现代拿许多东西到民国都能赚到钱。而反过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套用一个金融词汇，两者之间存在巨大的贸易差。 哪怕她尽力从中平衡，依旧很难消弭两者之间的差距。也许这就是工业的力量。 秦无双就是在这忧心忡忡中，接到了青岛那边商人的电话。 对方将衣服卖到了日本，生意确实很不错。但是他很快又有一个麻烦，卖到日本的衣服收到的了日元。他没办法将日元换算成大洋。 民国北洋政府的外汇是非常少的。他们也没有那么多大洋给他换日元。 秦无双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购买日本设备，这样可以多一门生意。 对方似乎不怎么情愿，秦无双怕他打退堂鼓不肯再做这生意，于是提出帮他把日元换成大洋。 青岛商人一听，立刻就乐意了。 秦无双打算用这些日元购买设备。至于什么设备，她暂时还没想好。就算买不了设备，她也可以□□。民国时期，最硬的通货除了黄金就是枪。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小洋楼里,秦无双扶着苏锦绣，吴妈也在旁边小心翼翼盯着她的动作,嘴里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爹妈也真够狠心的。这脚是用来走路的，怎么能折小了呢。” 苏锦绣笑笑，秦无双让她别怕,“不能成，咱们重新做一次手术。” 吴妈恨不得过来扶她,又担心她嫌累赘,只能不停叮嘱她小心点儿。 苏锦绣伸出脚，慢慢撑起身子,一点一点往外挪。 以前她的脚落地就是钻心的疼，让她多一步都不想动。可现在却是落在地上踏踏实实的感觉,这种踏实，让她心生澎湃,一颗心都跟着激动起来，她慢慢松开秦无双的手，屏气凝神，“我……我想自己走。” 秦无双点点头,试探着松开手,苏锦绣的身体晃了晃，双手下意识想要抓住支撑物，手快够到秦无双时,她又缩了回来,慢慢站直身体,让自己的两只脚扒着地面,让身体的重心保持在一条直线,而后她迈着步伐，一点点往外挪。 有点疼，但是这疼尚在她接受的范围内，苏锦绣情不自禁咧嘴笑了，“我能走了！我能走了！一点都不疼。” 秦无双也跟着笑起来，吴妈更是一拍桌子，“那我现在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自打吴妈学会用煤气灶，秦无双就允许她买菜回来做饭，也省得一天到晚下馆子了，当然她的月钱也涨到了六个大洋。 现在她是变着法做好吃的。 苏锦绣双眼通红，向吴妈道谢。 秦无双先还陪着她练，见她乐此不疲，在二楼走还不嫌累，又从楼梯一步步挪下来，她有些好笑，“医生怎么说？刚下床就练这么久，会不会不太好？” 苏锦绣摇头，“医生说我后面的物理训练要多多练习，如果撑不住了，就下来歇歇。我不累。” 她走一会儿，直到脚底板疼了，才坐到沙发上歇息，“我就是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我七岁之前不缠足，每天都在院子里看树上的小鸟儿。那时候我想逮一只陪我，我还调皮地爬到树上，那时候没有想过有一双脚多么自由。现在我切切实实体会失而复得的乐趣。我余生都会备加尊重。” 秦无双颔首，“懂得珍惜就好啊。你也不必自责，这又不是你的错。” 苏锦绣抿了抿唇，冲她道，“东家，我一定会尽快还你的钱。” 秦无双好笑，“我还怕你赖了不还？放心吧，我有许多事情要交给你做呢。”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天我要去乡下看猪，你以前也是乡下的，要不要去重温一下生活？” 苏锦绣出门的机会并不多，闻言自是乐意，“好，没问题。” 小华和小乐没有客人接待，也巴巴跑过来，“东家，我们也能去吗？” 秦无双疑惑，“你们俩去干什么？你们也想看猪？” 小华摇头，“不是。我们想去挖野菜。我想吃野菜饼子，可好吃了。” 小乐跟着点头。 秦无双很大方点头，“可以。明天是你们休息的日子，可以跟着一块去。” 她看向陈掌柜，“明天发工钱，他们两个不上班，今天给他们结了吧。” 陈掌柜点头应是。小华和小乐眼睛一亮，喜滋滋跑到陈掌柜身边，巴巴等着发工钱。 陈掌柜看了他们的考勤记录，又算他们的提成，每人发了两个大洋外加两角钱。 小华将一块大洋递给秦无双。 秦无双愕然，“什么意思？” 小华抓抓脑袋，“我想每个月都存一个大洋，等我长大了，就可以盖房子，有一个自己的家。”他脸上露出腼腆的笑，“但是我怕我自己不长记性，想让您帮我存着。” 秦无双没有接过，故意逗他，“你就不怕我给你花光了？” 小华认真地想了想，又点了点头，“确实想过。但是你钱那么多，应该不屑花我这点小钱。” 秦无双继续逗他，“那可说不准。我这人花起钱来没数，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把你的钱给花了。” 小华沉默好半天，确定她不是跟自己开玩笑，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想把钱缩回去，想了想，又将钱往前递了递，“用就用吧。这钱本来就是你发的。” 其他人被他明明舍不得，但是又故作大方的表情逗乐了。 苏锦绣更是笑出了声。 秦无双挠了挠他脑袋，“行叭，多谢你的信任，我一定会好好帮你管着。”她让陈掌柜拿一个牛皮袋给她。 陈掌柜将袋子递过去，秦无双将大洋放进去，然后用笔在外面写了小华的名字，“这个袋子里就放你的钱。以后你给我多少，我就放进去多少。等你18岁了，我就把它全部还给你。你要努力存钱喽！” 小华笑眯眯应了。 小乐见此，也将钱递给秦无双。 秦无双又拿了一个牛皮袋，随后将两个牛皮袋放进保险柜。 回到楼下，苏锦绣和陈掌柜正在问两个孩子怎么花钱？ 小华和小乐不假思索表示要买粮食。 “福利院没有额外的收入，只有我们两个出来挣钱了，我们得让大家吃饱肚子。所以买粮食最好。” 秦无双疑惑，“之前我不是送了一千斤吗？这么快就吃完了？” 小华摇头，“没有吃完。但是那粮食总有一天会吃完啊。” 秦无双叹了口气，让小华和小乐把钱交给她，“我这边有苞米，比外面便宜，以后我直接把钱换成粮食发给你们吧。” 小华和小乐没什么意见。 陈掌柜看着两个懂事的孩子，有些不是滋味儿，“你们就不留点钱，给自己买个包子什么的？” 小华摇头，“不用了，我们在东家这儿每天都可以吃肉。不想再吃包子了。” 这倒是真的，东家这边的伙食是非常好的。作为员工，也能天天吃一回肉。 秦无双扛着一袋苞米过来，一袋不够，又去扛了一袋。 两个孩子扶着脚踏车，秦无双将一袋粮食绑在后座，一袋粮食放在前座，让他俩推回去，“明天把脚踏车给我送回来。” 小华点头说好。 小乐不敢碰，“这个很贵吧？我听苏叔叔说，这车要200大洋呢。” 小华一听这么贵，吓得也不敢碰，他们可买不起。 秦无双好笑，“没事儿。这只是一辆车而已，它就是载人载物的工具。你们要是想学，回去后，可以在福利院练练。”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43节 小华和小乐眼睛一亮，“真的吗？我们可以学？” “当然是真的。学会之后，我让你们跑腿，你们可以骑车去，多快啊。”秦无双极力督促他们学习骑车。 小华和小乐听到可以帮东家忙，那点顾虑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下了工，一个在前面推，一个在后面扶，往福利院去了。 翌日，两人期期艾艾过来上班，小华灰头土脸，额角还有淤青。小乐没比他好多少，胳膊肘都擦破了皮。 秦无双见他们摔成这样，有些心疼，“要不然今天就别去乡下了吧？” “不！我们要去。我们还准备了篮子。”两人一个拿着一个篮子。只是小华有些懊恼，“昨晚学骑车摔了十几次，把车头都给弄歪了，后来我调了一下，但是有点担心受影响。” 秦无双走到车头看了看，“还可以。照样能骑。” 看得出来这两个孩子太过小心，她笑道，“这是铁的，摔个几百上千次都不会坏，放心吧。” 小华和小乐齐齐松了一口气。 将脚踏车放到院子里，秦无双带着几人坐上马车，一起往乡下。 小华和小乐有些好奇，“东家，您为什么要养那么多猪啊？” “卖啊。”秦无双理所当然道，“猪肉很贵的。一头猪能挣不少钱呢。” 小华和小乐眼巴巴看着她，想知道她能挣多少钱。 秦无双也不负所望，告诉他们每头至少可以挣三个大洋。 她来了兴致，出题考他们，“我有五百头猪，你们觉得可以挣多少大洋？” 两个孩子别看都十二三岁了，可是还真没念过书，数数到三十就迷糊。两个孩子掰着指头数了半天，愣是数不出来。 秦无双叹了口气，“看来我得给福利院请位老师。不念书可不行。不念书，你们以后怎么当掌柜啊？我还想请你们当我的掌柜呢？” 小华和小乐眼睛就像两展灯泡闪闪发光，齐声问，“东家，我们能当掌柜？” “为什么不能？”秦无双笑眯眯道，“你们俩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卖力气，而且还不怕吃苦，最爱学习的孩子。以后一定会有出息。我说当掌柜，都有可能大材小用。就怕你们看不上。” 小华和小乐齐齐摇头，“不会不会。我们愿意给东家当掌柜。” “那你们可得好好学。晚上在福利院念书，白天上班，没人的时候，也可以练。只要不耽误工作，怎么都成。” 小华和小乐都很听话，点头应是。 马车驶入农村，进了土路就开始颠簸。跟开春那时一望四际不同，这会儿全是绿油油的。 苏锦绣撩起车帘看了一眼，“还有一个多月就可以割麦子了。南方收麦子和插秧时间特别紧。要双抢。到那时就是地里最忙的时候。” 秦无双颔首。 小华突然想起来，“东家，你在乡下有地吗？要不要我们帮你割麦子，我跟你说我可会割麦子了，我们家以前就种了好多亩麦子。” 秦无双谢过他的好意，“我种的是玉米草，可以长一年。” 小华恍然大悟。 马车拐进一条小路，可以直达养猪场。 玉米草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养猪场半截身子都被玉米草挡住。 马车到了门口，离老远就听到有村民在门口喊，“儿啊。让我们进去看看吧。你那猪真有160斤吗？” 一道男声扯着嗓子喊，“爹，您回去吧。东家都说了，不许俺们跟村民们接触，要是猪生了病，大家都得走人。您可别害我们了。” “不就瞅一眼，你那猪活蹦乱跳的，能生什么病？你可别唬我。村长肯定是吓唬你们的。” “不是！”他话还没说完，看到马车，嗓子像卡了壳，冲外面叫了一声，“东家。” 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一回头，发现真是秦无双，他躲开眼神，期期艾艾叫了声，“东家，您来了。” 秦无双蹙眉，“村长那话不是吓唬你们。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觉得我委屈了你儿子，你可以现在就把人领回去。” 那村长吓得腿软，差点坐地上，声音都哆嗦了，“不是不是，东家，没有委屈，我……我不是。”他猛地删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我儿子没放我进去，您就当我放个屁。我我我……我现在就走。我就是想看看村长是不是在吹牛。我我我……” 他吓得脸色煞白，生怕小儿子受他连累，连话都说不清，只知道哆嗦。 秦无双板着脸，“下次再来胡闹。我绝不轻饶，你应该庆幸你有个脑子清楚的儿子，要不然他放你进去，别说他的工作保不住，你家的猪我也不收了。” 那村长不敢反驳，爬起来，脚底抹油搬跑了。 猪场里面，离门有三米距离的青年正忐忑不安地看着秦无双，很想解释，但是又嘴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乞求般地看着秦无双。 秦无双对他却格外宽容，“你不错。顶住你爹的压力。” 青年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劫后余生，用袖子抹了下额头的汗。 秦无双让他先去把其他人叫过来，“咱们今天要割草了。” 青年点头应是，扭头就去叫人。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十亩玉米草全都长得郁郁葱葱,绿叶长长的，跟玉米没有两样。 村长说得对,山脚这片地的确适合长草,比前面的农作物长得更茂盛。 十个小伙子拿着镰刀跟在秦无双后头。 秦无双手里拿着镰刀，给他们做个示范，“留半指长的距离就行。过段时间下面还会一茬茬长出来。这草一年可以割九次。多出来的部分要留着做青储饲料。青储池子已经挖好了。等十月后,天气不冷不热了就得做青储池。” 十名工人点头记下。 秦无双是个唠叨的性子，“现在猪是育肥阶段,最容易长肉。每头猪要喂两遍青草,12斤到16斤。但是也别忘了喂粮食。你们自己预估重量，猪牛羊都得吃新鲜的草,才能长高长胖。养好了，你们也有好处的。” 这些工人不够聪明,脑子也不免灵活，但是胜在听话。她经常下乡抽查,他们都能够按照她的要求每天打扫猪圈。 “好啦！散开割草吧。猪已经饿了。” 十人依次排开，每人只割自己那亩玉米草，他们是干惯农活的，唰唰唰弯腰一顿卡卡卡。秦无双没怎么干过农活,只是稍微割了一会儿,她就累得额头全是汗，拿着镰刀去了地头。 照理说牛和羊可以在荒地放养，但是秦无双担心会交叉感染,不肯让他们出来放养。 小华和小乐拿着镰刀和篮子跑去荒地挖野菜,苏锦绣则是站在地旁,看他们欢快地割着玉米草。 秦无双站在田间地头看了一会儿,又去了荒地。之前他们在荒地种的玉米草也长了不少。但是到底是荒地,所以附近的村民都会到这儿放牧，之前她让那些孩子种的玉米草大多数已经被啃得只剩下几片叶子。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长出新茬。 她溜达一圈回到田间。离老远就看见村长颠颠跑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村民。 等他们靠近，村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冲秦无双拱手作揖，“东家，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秦无双摇头，“我来通知他们割草。” 村长颔首，他似是不好意思，“刚刚宝根爹来猪场门口，都是我的错，没管住他。那就是个浑人，之前听我说这边的猪已经长到120斤，他不信，非说我吹牛，非要过来看，我不让，他自己偷偷跑过来。我这……地里忙，也没留意，他就跑过来了，谁也不知道。” 秦无双没说原谅他，也没说都是他的错，只淡淡道，“下不为例。我相信其他村有不少人愿意给我养猪。” 这话倒是真的，他们村也就是走了狗屎运，才摊上这么好的事。现在人工多便宜啊。尤其养猪对这些壮劳力来说，都不能算力气活。 村长开始拍起秦无双的马屁。这些农村人没见过高级的拍马屁方法，说的话也很浅白，秦无双听着了都尴尬，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秦无双侧头，“怎么还没走？” 村长讪讪笑了，“那个……您中午去我家吃吧？我让我家老婆子杀只鸡好好招待您。” 秦无双定定看着他，之前可没说要招待好，今儿倒是新鲜了，她笑了笑，“你有事求我帮忙吧？” 几位村民面面相觑，村长老脸一红，躬着腰，又拍了个马屁，“还是东家您料事如神。” 秦无双“唔”了一声，村长小心翼翼走过来，“还是猪的事儿，我们村养的猪年前抓的小猪崽。现在才长到50斤。那都是敞开了喂，没有吝啬粮食。但是跟您的一比，这差得也太远了。我们就想问您，能不能从您这儿买小猪崽。” 之前秦无双说过，她的猪可以养到300斤，说实话，村长那时候是不信的。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谁家的猪长到300斤，皇帝老爷家精米细面喂，也长不到那么多。但是为什么他明知道长不了，还愿意让村民们过来喂呢？ 因为村民们想挣点钱太不容易了。与其在家里闲着，还不如过来养猪，每月四个大洋不少钱。 等两个月过去了，他亲眼看着这些猪一天一个样儿，这才五月啊，都有120斤了，这让他不能不相信这猪真能长到200斤。 他仔细问过这些毛头小子，秦无双教的喂养方法也就是用粮食喂。他回到家也发狠，按照秦无双提供的办法，每天玉米面、麦麸、稻糠、豆饼等等掺着喂，猪确实长了不少，但是跟养猪场的猪一比，还是她长得快。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的猪品种好。外国猪就是不一样。 既然品种不一样，村长琢磨着也可以换品种。以他对秦无双的了解，她肯定能同意。 秦无双点点头，“可以啊。你去统计一下，看他们要多少头。再过三个月，我就给他们弄仔猪。” 村民们喜得直咧嘴，村长更是一个劲儿地作揖，其他村民们也是有样学样，但是学得不怎么像，倒是添了几分滑稽。 秦无双摆摆手，“你们有事没事别去养猪场。回头猪再生了病，那可不得了。” 村长连连点头，“不会了。我已经把宝根他爸批评了。他以后也不敢过来了。” 秦无双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村长试探问，“东家，猪六七个月就能怀崽子，为什么要等两个月啊？” 秦无双微微一愣，总算弄明白了，他们是想让养猪场里的母猪生仔猪，可是民国这边没打疫苗啊。万一猪生了病，那可不得了。 她提醒他们，“这些仔猪都是打完疫苗的。尤其是母猪怀崽子要打各种疫苗。我这里的母猪没有打过疫苗，怀崽子不安全。” 村长懂了，“东家，您是怕得猪瘟吧？” 秦无双点头承认，她这个没养过猪的人都知道猪瘟有多厉害，她劝他们再等等，“猪瘟可不得了。一死死一窝。你们攒点粮食不容易，还是安全些比较好。” 村长觉得没必要，“您这猪是西洋的，可以跟咱们这儿的公猪配嘛。这样既有咱们本地猪的皮糙肉厚，又能有西洋猪的体型。” 秦无双摆了摆手，笑他们异想天开，“人界以男性为主。猪界则是反过来。要用公猪配本地母猪才行。你们搞错了。” 村长这回倒是没跟秦无双犟，主要他发现秦无双懂得更多，他一听也行，“那您同意了？” 秦无双摇头，“不同意。因为你们没有承担风险的能力。要是你们的猪生了猪瘟，肯定也会传染我的猪，我不能冒那个险。你们想要猪仔，三个月后，我帮你们从西洋运。用我的猪配？不行！” 村长和几位村民眼神交汇，面面相觑，最终都败下阵来。 秦无双见他们颓丧着脸，突然来了兴致，“你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么矮吗？” 秦无双的个子是非常高的，这几个村民站在她面前都矮她一头。这话她问得相当有底气，其他人也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那耳朵都竖得高高的。 秦无双笑起来，“因为你们的媳妇没到岁数就开始怀娃了。女人最佳生育年龄是23到30周岁，男性为30～35周岁，你们还是生瓜蛋子的时候，就开始结果了，个头能长高吗？” 其实不仅仅是这方面原因，生活条件占很大一部分因素。但是不介意她拿这些话来逗逗他们。 村长和几位村民被她的话憋得半天没还嘴。 有个憨厚的村民挠挠脑袋，“这……这不是难为人吗？能到30岁才要孩子，那就只能娶个二婚的。”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44节 谁会特地娶个二婚女，万一对方跟前头生了孩子，那可都是事儿。 “是啊。这哪行呢。” 只是心里却难免犯起嘀咕，如果媳妇晚生，孩子真能像东家这么高？ 秦无双笑笑，只道，“信不信随你们。”她岔开话题问村长，“双抢，没有他们可以吗？” 她指了指正在田里割玉米草的十人。这些半大小伙子其实也能帮家里干不少事儿。人均十亩，真能把农民的腰累断。 村长颔首，“没问题。他们主业任务是喂猪。不能耽误他们的工作。” 秦无双点点头，“那就好。我就怕他们回家帮着家里干活，回头再把细菌传到猪身上，要是生了病，那可不得了。” 村长连连保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他还是迟疑，“从西洋运过来，一头猪崽要多少钱？咱们都是乡下人，没有太多钱。” 秦无双恍然，原来他们是担心钱。她想了想，“这样吧，猪崽的钱我可以先帮你们垫上。等你们把猪卖给我的时候，再把斤重减掉。对了，我只买15公斤的猪崽。你们喂养五个月就能达到200斤，就可以出栏了。要是不卖给我，每头猪崽就按三个大洋付我。” 三个大洋的确很贵，但是村长原本就想卖给她，卖给猪贩子可给不起东家这么高的价格。所以村长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行行行，就按您说的来。” 秦无双摆手，还要提醒他一件事，“不过这种猪都是瘦多肥肉少。卖不上价钱，我每斤只能给你们换四斤苞米。至于土猪，我打算给你们涨到五斤。” 本地土猪能卖到13块2，可是西洋猪只能卖11块2。她不能让村民们只养西洋猪，土猪也得给他们些好处。 村长怔住，“土猪能换五斤苞米？” 其他村民们全都是欣喜的，他们现在养的可都是土猪啊。 秦无双给他分析，“养西洋猪有三点好处：第一它饲养的时间短，一年可以出栏两次。第二猪能达到200斤。第三它都是打过疫苗，不怎么生病。你自己回去算算哪种划算。要是觉得好，你就定，觉得养这种猪不划算，你们就不定。今天就把统计结果告诉我。” 村长刚刚还火热的心，这会儿降了一些，土猪可以换五斤玉米，西洋猪只能换四斤，他挣扎半天，到底是哪种更好呢。 秦无双点头，“你们回去算吧。” 村长脑子确实糊涂着，急着回去找小儿子帮忙算一算，谢过秦无双后就带着村民们走了。 秦无双问苏锦绣，“你觉得他们愿意养西洋猪吗？” 苏锦绣点头，“会。西洋猪的价格比不上土猪，但是时间能节省一半，再说一头卖的钱也确实比土猪要多。” 西洋猪轻轻松松就能养到200斤，200斤的四倍是800斤。土猪辛辛苦苦喂养也就100斤，100斤的五倍才500斤，再加上节省一半的时间，百姓也是会算账的。 秦无双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愿意养就好。” 苏锦绣环顾四周，就好像回到了苏州老家，“乡下人的日子苦着呢。但凡看到点赚钱路子，他们都想试一试。养猪对他们来说是最擅长的，成本也是比较低的。” 秦无双也能理解他们，“土猪有土猪的好。” 正说着话，那十人已经割好了玉米草，正在开始捆草。 秦无双问苏锦绣要不要进去看看她的猪。苏锦绣养了这么多年的猪，还真没见过四个月就能长120斤的。她难免好奇，点了点头，“要。” 秦无双带她到自己的房间套个防护服。 “这边洗澡太麻烦，所以我就在这里备了几套防护服，过来看猪，我就把它套上。” 这会儿可是夏天，苏锦绣穿了这身防护服，戴上口罩，浑身开始冒汗。 “咱们看一圈就出来。”秦无双怕她热中暑了。 苏锦绣点了点头，“行。” 她们换好衣服出来，刚刚那十个村民已经冲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正一趟趟养猪场拖玉米草呢。 养猪场不仅有各种农具，还有板车和小推车。他们现在就用就是板车。 将玉米草运到棚子外面，他们先将玉米草扔进猪槽，再去运下一辆。 苏锦绣瞧着这玉米草，“这叶子跟苞米很像。不过汁水更多些，叶子也更多。” “所以它很适合养猪。”秦无双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猪，再看看旁边的猪馋得两只脚拼命想往外蹬，奈何墙太高，它根本爬不出来，只能干着急。 苏锦绣瞧着挺可乐，“这草真好。看它们吃得多香啊。要是它们每天都能有这么好的胃口，两百斤肯定没问题。” 她帮着一块喂草，她还拿了些玉米草到牛棚这边，这牛长得也不错，叹道，“怪不得西洋人个个人高马大，他们连牛都跟咱们的不一样。” “西洋人喜欢吃牛肉。牛肉里面含有丰富的蛋白质，非常容易长高，这是肉牛，西洋人养这种牛专门用来吃肉，不能犁地。”正好工人推着一车玉米草来了，秦无双抱了一捆到牛棚这边，将玉米草扔进去，牛嘎吱嘎吱咬得欢。 两人从头至尾将猪圈检查一遍，苏锦绣感慨，“他们干活也很认真，你瞧这里多干净啊，肯定是天天打扫。” “勤打扫，猪才不容易生病。”秦无双越看越满意。 要知道这边没有自动化，秦无双给他们打了洋井，那也得要他们自己压水。不像现代，直接用水泵抽水就可以了。 但是这些村民干活很卖力，严格按照她的规定，仔仔细细打扫猪圈。猪食也都定时定量。看这些猪养得多好啊。 她给正在干活的工人说了几句振奋人心的鼓励话。比如出栏后就给他们发粮食。辛苦一年就能娶上媳妇。 这些人被她的话鼓舞，脸上都染了一层红晕，干活越发卖力。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秦无双和苏锦绣卸掉防护服,后背全是汗，在房间里擦洗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了养猪场。 村长已经在等着了。小华和小乐也眼巴巴瞅着她们，两人脚边还有刚刚割好的野菜。 小华和小乐迎上来，有些委屈地说：“东家,您进去怎么不叫我们呀。我们也想看大肥猪呢。” 秦无双好笑，“猪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又不是没见过。” “见是见过,但是没见过那么肥的猪。我还想长长见识呢。”小华和小乐懊恼得不行。都怪他们挖野菜太专心,居然错过这么重要的事情。 秦无双挠挠小华的脑袋，“那下次过来,再带你来看热闹。” 小华和小乐没再闹脾气，点头说好。 村长将册子递给秦无双,“总共要509头。” 秦无双接册子的手抖了抖，不敢置信看着他,“509头？你们村才多少人？” 这时候的村子并不大，据她所知好像才五十户。主要是因为他们很少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509头，相当于一家养十头还多。这也太夸张了吧？她之前还担心村民们不想养猪,没想到他们往另一条路狂奔。 村长讪笑着,“是。听说您的猪都是打了疫苗，不会生病，他们都想多养几头。” 秦无双叹气,“你这哪里是多几头啊,你这超出我的预期,再说了猪打疫苗不是不生病。只能防80%,还有两成可能会得病。一头猪生病,全体都得染病，鸡飞蛋打。” 村长如坐针毡，不该知如何是好。 秦无双见他吓住，忙道，“我不是生你们的气。我就是担心你们一次养太多，粮食不够。” 就算她一头先给他们200斤苞米，剩下的几百斤，他们从哪弄？这年代的麦麸和稻糠是比苞米便宜，但也没便宜多少。这些可都是需要用钱买的。她没来这个村子之前，一个村子也就五六头猪，就这还养得又瘦又小。 村长被她问住了，刚刚还火热的心突然掉进冰窟里，凉得彻底。 秦无双也想他们过得好，但是不得不提醒他们考虑实际些的问题，“这附近可没有那么多猪草。” 就因为他们家家户户都养猪，这附近荒地上的猪草都被啃光了。虽然还会再长，但是也不够这么多猪吃的。 村长被她一个又一个现实问题砸下来，败下阵来，“那就每户一头猪吧。您给定50头猪崽就行。公的30头，母的20头。” 秦无双颔首，“等他们攒了钱，再多养吧。” 村长点点头，失魂落魄往回走，那背影说不出的寂寥。 苏锦绣看着他的背影提醒秦无双，“他刚才是想试探你呢。” 秦无双疑惑，“什么意思？” “多年养猪户，一头猪吃多少斤粮食，他心里肯定有数。我就不信他不知道。你给他们赊猪崽钱，每户又给200斤粮食，他们想试探你多养几头呗。”苏锦绣摊了摊手。 秦无双愕然，“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冤大头。” 她不是看他们可怜才让他们养猪。她只是想把大洋换成人民币，才让这些人帮她养猪。又不是非这些人不可。 苏锦绣叹了口气，“都是穷闹的。他们想帮你养猪，但是家里的粮食不够，又怕你生气，所以才试探你。也算是小心翼翼了。” 秦无双仔细一想，苏锦绣的猜测还挺靠谱。也不能说村长得寸进尺，毕竟谁都想过好日子。不过秦无双还是有些被算计的不爽，她要仔细琢磨。不能一直让金银村的帮忙养猪，她得再找一个村子，一来让他们之间产生竞争关系，跟着她做大做强。二来她也能尽快把手里的大洋变现。变不了现，她就没办法买设备、粮食、铅笔和钢笔，这才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她这边刚打定主意，回去的路上。马车就被人给拦住了。 车夫吓得勒令缰绳，以为遇上劫匪，吓得从马车上滚下来，给前面几位壮汉不停磕头，“好汉好汉饶命。我是上有老，下有小，您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领头的壮汉看都没看他一眼，让他“滚一边去”，而后撩起帘子，冲里面的人道，“得罪了。请问这里谁是那养猪场的东家？” 秦无双还没开口，苏锦绣挡在她面前，“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她说得铿锵有力，奈何声音软糯，没什么份量，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没有英气，只有娇气。 壮汉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好像在说，你怎么可能是东家。 苏锦绣被嘲笑，脸通红，想骂回去，但是又怕被对方看不起，憋得眼珠子都快红了。 秦无双有些好笑，拍了拍苏锦绣的肩膀，“我看他也不是坏人，咱们下去再说吧。” 苏锦绣闹了个笑话，涨红着脸，期期艾艾跟在秦无双后头。小华和小乐站在两人身侧，警惕地盯着来人。 秦无双学着电视里的礼仪，冲壮汉拱拱手，“请问你找我有何贵干？” 壮汉赤着上半身，胳膊全是肌肉，他做了请的手势，“我们族长有话要说。请东家到张家村说话。” 秦无双看了眼他手的方向，那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田，村子几乎是在麦田的尽头。这不是一般的远啊。 她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先上马车，“你们在前面带路。” 壮汉点头应是。他让车夫在后面走，他直接坐到前面，一鞭子挥到马屁股，马开始快速奔跑。 秦无双等人被这剧烈的力道，颠得头晕眼花，后脑勺磕到车厢，小华和小乐嘶嘶喊疼。 小华小声揉着撞疼的位置，嘟嘴抱怨，“这就是个莽夫，哪有这么赶车的？” 小乐疼得眼泪都下来了，点头附和他的话，“刚刚还那么凶。” 秦无双失笑，这可是小路，他还赶这么急，这到了地方，不得去掉半条命啊。 她敲了敲车厢，提醒外面的人慢一点儿。 车速才开始放慢。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马车才缓缓停下。 车帘被人从外面撩起，秦无双看到一双双眼睛，他们站在农村土巷里，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蹲着，全都看着她。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45节 这些人全都面黄肌瘦，个头也很矮，跟骷髅一样。这个壮汉在村子里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这些人的目光大多数都集中在秦无双一人身上。没办法，她实在太奇特了。不仅剪着齐耳短发，而且穿得也奇怪。听说那是洋人才穿的衣裳。 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并没有情1色，但秦无双还是被他们看得发毛，她努力忽视这些人，扭头打量这个村子。这附近的房子几乎都是一个样儿：土坯房和茅草顶，有瓦顶的人家寥寥可数。 她正在观察这个村子里，突然那有瓦顶的那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从外面蹒跚走出来。 秦无双不太会看这年代的人。就比如苏锦绣，她一开始以为苏锦绣三十多岁，后来才知人家才22，比她还小四岁呢。 这位老人头发半白，走路一瘸一拐，精神却很抖擞。 壮汉冲老人拱了拱手，叫了声“爹”，随后就扶着他走到秦无双面前。 老人将拐杖递给壮汉，冲秦无双拱了拱手，“在下是张家村的族长。让孩儿将您请来，失礼了。” 秦无双摇头，“没什么失礼的。老人家有话要讲？” 老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进去再说。 秦无双来都来了，也不怕这几米距离，点了点头，迈着步伐走进去。 苏锦绣和小华小乐也跟进去。 老人和壮汉进了院子，随后村民们一窝蜂挤了进去。 秦无双被老人请到一张椅子上，老人坐在她对面。 秦无双是个急性子，再说她还没吃饭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刚想开口让对方有话快说，就听壮汉道，“爹，我们留人家吃饭吧？” 老人颔首，“你去让你婆娘准备。做点好的。” 秦无双不习惯在乡下吃饭。主要是他们精心准备的好菜，可能还不够她平常极为普通的一顿饭，所以她摆手拒绝，“不用了。谈完事，我们回去再吃。家里留着饭呢。” 她肚子有点饿，从包里取出一块糖塞进嘴里。 就这一块糖，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它。秦无双已经学乖了，不再大方，装作没看到，看向老人。 老人轻咳一声，想问她是不是收猪。 秦无双刚刚就猜到这件事。她来乡下的次数并不多，每次都是为了猪。 “你们村有猪吗？有的话，我也收，价格也按照金银村的给你们。”秦无双不等他们问话，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她这话也在表明金银村不算特殊，只是因为它离城里近。 众人面上一喜，但是紧接着又懊恼起来。 老人却摇头叹息，“现在家家户户都难，人都吃不饱，还真没有几家养得起猪。我想问的是给你养猪。” 秦无双总算弄明白了，“你们也想养猪？行啊。我出猪崽，你们每家领200斤苞米。到了年底，咱们称重，去除仔猪的重量。剩下的重量咱们翻四倍。再减掉我付给你的200斤粮食。” 村民们不懂算账，听她说了这么一长串，大家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老人有些歉然，“村民们没读过书，不识字。您请担待些。”随即让她举个例子，这样能说得更明白。 秦无双颔首，“猪崽是30斤。我先给你们200斤苞米。猪养半年大概是200斤，当然200斤苞米肯定不够，一般喂养都是翻2.8倍，也就是剩下的360斤粮食，你们要自己加麦麸和米糠以及猪草。出栏后，200斤去掉30斤就是170斤。翻四倍就是680斤。之前我预支了200斤苞米给你们，我再给你们480斤苞米。相当于你们半年下来，赚了120斤苞米，你们自己算算，划不划得来。” 村民们只是不识字，但不是傻，当即有人反驳，“哪有猪能长到200斤的。以前我们家富裕的时候，好吃好喝全紧着它，一年到头也才一百来斤。200斤的猪那是糊弄傻子呢。” 这话像是一滴水入了油锅，噼里啪啦炸起来，不少人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地主家的猪也养不到200斤。” 谴责的目光一道道投到秦无双身上，她淡淡解释，“我那是西洋的品种。200斤是保守估计，一般来说能养220斤。” 毕竟她抱的猪仔都是30斤，差不多是两三个月。只要再喂四五个月就行。 村民们似乎不信，秦无双也懒得解释，她更不可能带这些人去她的养猪场亲眼看一看，她站起来，“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我总不能逼你们相信吧？要是你们不愿意养或是不相信我，那这事就作罢，我先回去吃饭了。” 小华也跟着附和，“就是！东家说得对。又不是她逼着你们养，是你们把她请来的。现在还不相信她？那你们叫她来干嘛？”这不是吃饱撑的吗？ 当然最后一句他没说，主要是怕这些村民揍他。 村民们被她问住了，一个个都不说话，全都拿眼瞅村长，等他开口。 老人先是训斥村民们瞎怀疑，“东家先给的粮食，还给我们赊欠猪崽，她都不怀疑我们。我们怎么能怀疑东家呢？你们懂不懂规矩！” 他手里的拐杖重重敲击着地面，村民们似乎很畏惧他，在他扫过去时，一一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老人又请秦无双坐下说话，满含歉意，“东家见谅！他们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子，见识短浅。您出过国，留过洋，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秦无双坐下后，“那倒没有。他们也有他们的不容易。咱们互相体谅吧。” 老人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心下又是一松，“是啊，现在家家户户都很难，都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我们听您的，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有点钱赚就行。” 秦无双见他态度这么卑微，反倒不再端着架子了，在这个年代待久了，就越发体会这年代的艰难。百姓找工作难，种地难，活着更难。 她叹了口气，“既然您相信我，那我也信你一回。您给村里统计一下，有多少人想养猪。三个月后，我会把猪崽过来，到时候每家一头。要是养得好了，下次可以多养几头。第一次就只能养一头。免得生猪瘟。” 老人站起来，冲秦无双拱手道谢，“这是活命之恩，我们张家村一定会记得东家的恩情。” 秦无双摆摆手，“别谈恩情，我们就是雇佣关系，我给你们猪崽和粮食是为了让你们替我养猪。要是谁把猪养死了或是粮食吃没了。我要从你们身上扣。一头猪仔成本是三个大洋，不便宜。所以你们仔细着点儿。” 村民们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没想到她的猪崽会这么贵。老人没有说什么，向她保证一定会好好养。 秦无双示意壮汉送他们回去。 壮汉没有二话，将马车调头，带他们往回走，半道上遇到车夫和那几个村民。 将马车交给车夫。壮汉带着村民回了张家村。 回去的路上，小华有些担忧，“东家，要是他们养好了猪，不卖给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已经不止一次被问，秦无双笑笑，“他们这个村子也不大，最多四十户。要是真不卖，我也就损失猪崽和苞米的钱。但是他们未必能承受后果。” 小华疑惑，“什么后果？” 秦无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外面的青山，淡淡一笑。 又多了一个村子帮她养猪，她的大洋很快就能换成人民币了。 第43章 转眼已到七月底,秦无双独自坐着马车回了乡下。 现在是开始插秧的时候，麦子已经全部打下来了,地里没有了绿油油,农民正弯腰在水田栽稻子。旱地他们一般种玉米、黄豆等农作物。 拐进一条小道，她的那玉米草依旧长势茂盛。帮她养猪的几个村民正在地里割玉米草。 秦无双没有打扰他们，直接去了养猪场,换好衣服，到猪圈检查猪的生产情况。 她的眼力看不出猪有多重,有个村民正好看到她,秦无双冲他招手。 村民小心翼翼走过来，态度说不出的拘谨。 秦无双叫不出对方的名字,让他再叫两个人过来。 村民点头应是，小跑着去喊人。 几分钟后,十个村民全部过来集合。 秦无双让两个村民进去，把这个猪圈体型最小的那头猪捆起来,她要撑一撑重量。 两个村民齐声应是，有个村民拿来绳子过去帮忙。三个人合力将猪捆好，有两个村民拿棍子。 秦无双买的秤是大称，一根杆子,配个秤砣,这是现代的秤，主要是民国有许多地方的秤是16两一斤，她懒得算,所以直接从现代买了一杆。 两人合力抬起来,猪嗷嗷直叫,秦无双负责称重,等两边达到平衡,她看着秤杆上的数字。 “102公斤。也就是204斤。” 秦无双笑眯了眼，“行。可以出栏了。” 她让大家把猪给喂好了，再过几天，她把猪卖了，就给大伙发工钱。 这十个半大小伙子齐齐咧开嘴，纷纷要去喂猪。 秦无双提醒他们，“这几天可以多喂些玉米草。让它再长长膘。” 大家齐声应是。 秦无双一直在乡下待了三天。 这天晚上，秦无双确保猪已经被喂饱，将大伙召集在一起，“待会儿你们回家帮帮父母吧。现在双抢，每个人都累瘫了。” 村民们有些迟疑，“东家，只剩下最后一天了，我们不着急，还是等卖完猪再回去吧。” 秦无双摇头，“我让你们回去就回去，现在家家户户都在插秧，我这猪明天就卖了，今儿也生不了病，不用你们盯着。” 村民们面面相觑，“行，那我们听您的。” 秦无双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农村的夜晚，到处都是黑漆漆，蟋蟀在田间叽叽喳喳，唱着欢快的歌儿。远处的村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半点光亮。 秦无双摇了摇冰墩墩。 阎王没有半点不耐烦，“这次是要把那些猪一块穿了？” 秦无双朝他翘了个大拇指，“聪明！除了猪，再穿点玉米草，其余的不能穿哈。” 阎王板着小脸，打了个响指，一闪身，她来到了现代。依旧在那个深山养猪场，跟她一块来的，还有那些猪。 秦无双先是给猪贩子打了一个电话，让对方过来收猪，然后给上次过来送仔猪的养猪场老板打电话，问他还有没有仔猪。 对方被她问懵了，“一周前才送的五百头不够你养的呀？” 秦无双愣了一下，看了眼手机，可不是嘛。现实世界才过去一周啊。她这些猪都养大成人了。搁谁不得吓死。 她想了想，不敢再找这人定仔猪，免得露馅，于是就撒了一句小谎，“我这不是想问问猪的行情嘛。就怕猪掉价啊。你说我砸了那么多本钱。” 对方一听，也笑起来，“放心吧。现在仔猪行情还是那个价。你天天去市场买猪肉，应该能知道啊。” “我不爱吃猪肉，好几天没买了。”秦无双跟他闲聊几句，就挂了电话。打算卖完猪，再去别的养猪场定仔猪。 她闲着无聊，将一块穿过来的玉米草扔到猪圈，让猪吃个饱。 也就过去一个小时，猪贩子来了。 还是周清带着另外两个青年，两人从车上下来就抱怨，“你这地方是真难找啊。跑深山老林来养猪，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害怕？这胆儿真大啊。” 说深山老林有些夸张，但这地方的确很难找，荒郊野岭的，一入黑到处都是树林的黑影，怪吓人的。秦无双能不怕吗？她打着哈哈，“跑深山里养猪，不用担心生猪瘟啊。” 周清一愣，点了点头，“那倒是。猪只要不生猪瘟，那就稳赚不赔。猪价就是跌得再狠，也只是磕点皮，不用伤筋动骨。”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46节 秦无双点点头，引他们进去。 两人进去一看，一个比一个惊奇。 一个感慨，“你居然养这么多猪？厉害！” 一个佩服，“你养这么多猪，猪圈还能这么干净，一点味儿都没有，这是怎么办到的？”他四处打量，“怎么没看到处理沼气的池子？也没见设备。”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秦无双担心看出异常，掐腰色厉内荏怼起来，“你们俩那眼睛是瞎窟窿啊。猪圈干净成这样，也不像是我自己养的呀。我这是收来的。” 两人恍然大悟，“我说呢。猪粪才这么点儿。不能够啊。我家的养猪场全是骚味儿。你这一点没有。太不正常了。” “不过你也确实厉害。一次就能收这么多头猪。” 秦无双问他现在生猪价格。 “你这是外三元，一公斤是21块5毛三。” 秦无双默然，外三元居然这么便宜。 她让两人上称，就称她昨晚称过的那个。这次带来的称是地表秤，先将小推车放上去，将它去皮。再用小推车装猪，直接就是净重。 上去之后是204斤。一晚上没长，也很正常，看来这秤没有问题。 秦无双看两人带来的猪不够，问他们要不要明天再称。 对方表示不用，“我打个电话，就有过来把猪都拖走。放心吧，一天准能搞完。” 他打了个电话，很快又有人开着重卡过来。 不过重卡停在大道上，这边是小路，根不开不进来，只有人进来了。还带来了几辆小推车。 五百头猪，几人搭配，秦无双负责登记。 花了三个小时，全部称完，留下一个负责算账，其余几个将猪运上车。 “总共55375公斤，每公斤是21块5毛三，总共是119万2223。我给你算个整，119万2300。这么多手机转不了，咱们去银行转账吧。省得你再跑一趟了。” 秦无双没什么意见。她开着面包车，对方上了她车。 两人到了银行，等了半个小时，轮到他们。转完账。 周清问她，“上回我从你们服装厂买的那头黑猪，你在哪买的？” 秦无双挠头，“我哪记得，我每天收那么多头猪。记不住。怎么了？那猪不好啊？” 周清摆手，“不是不好，是那猪肉吃起来特别香。我还想再买一头留着自己吃。” 秦无双失笑，“那猪吃着确实香，但是不长肉，老百姓都不爱养。” 这话周清是赞成的，“现在的猪肉吃起来是没有以前香了。” 秦无双问他要是再有那黑猪，他能给多少钱一斤？ 周清颔首，“15块2斤还不够啊？这已经是最高价了。” “好吃的猪肉是要这么贵。”秦无双摊手。 周清仔细想了想，“如果你还能弄到，我给你16一斤。” 秦无双颔首，“行。我帮你弄吧。” 两人在银行门口分开，秦无双看着银行卡里的数字，心里乐开了花。 她先是找了个饭店，点了两个菜，然后拿起小本本记算。 买猪仔花了210000元，玉米、麦麸、稻糠等粮食成本花了750元每头，人工是每人每月四个大洋，四个月就是16个大洋，10个人就是200个大洋，按照1：300的换算，相当于4万8元。打井和盖房子的10万，翻新猪圈5万。这么一算，她赚了不到四十万。 秦无双一开始没打算挣钱的。她只是想着把大洋安全地变现成人民币。没想到居然能挣钱。而且远比在现代养猪场要赚得多，这要主归结于人工费和盖房子的费用低了不少。看来年底她要好好奖励这些工人。 秦无双从另一个大型养猪场定了600头猪仔，其中母猪100头，公猪500头，价格也是按照420一头，70日仔猪，疫苗全部打完了。猪仔的价格没有波动，还是跟上回一样，总共花了她25.2万。 她又买了玉米、麦麸、稻糠等粮食，又花了45万。 刚到手的119万，转眼花掉了70万，还剩下不到49万，也不知够不够买铅笔设备。 等养猪场的老板将猪仔全部送到猪场，秦无双直接回了民国。 这边的天依旧是黑的，四周静悄悄的，秦无双睡得别提有多踏实了。 翌日，她是被猪叫醒的。这些仔猪刚到了这边，肚皮饿得咕咕叫，秦无双没办法，只好去给这些猪祖宗割玉米草。 她弯腰割了两捆，昨儿被她放回去的工人们都回来了。看到她在忙活，赶紧拿镰刀过来帮忙。 秦无双看着他们熟练的动作，有些愕然，“我不是让你们回去割麦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现在可是最忙的时候。 有个村民挠挠头，“家里人把我撵过来了，说是让我过来给您搭把手，您一个人忙不过来。家里的地摸黑自己干，忙得过来。” 双抢是一年四季最热的时候，晌午太阳能让人中暑，许多人家都是摸黑干活。都是做惯了农活，有点月光，也不怕割到脚。 秦无双失笑，“这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我已经将猪卖了。仔猪已经全部放进猪场了。” 这些人大吃一惊，“这么快。” 有个小伙子没看到怎么卖猪，有些懊恼，“东家，你怎么不叫我啊？我还想跟爹娘显摆我养的猪呢。” 秦无双哼了哼，“就是因为怕许多人过来观看，我才趁着天黑卖的，省得被他们身上的细菌传染。这运到国外，路途遥远，万一路上生了病，下回人家还能再买我的猪吗？” 这个理由简直无懈可击，小伙子不说话了。 秦无双让他们赶紧割玉米草，“快点喂吧，待会儿还要叫村民过来，把他们养的仔猪领回去呢。” 几人齐齐“嗯”了一声，就要去自己负责的猪圈清理。 秦无双叫了一个小伙子，让他去张家村通知他们村的族长过来领猪。 这话一出，几人立刻警醒起来，“东家，您怎么也让张家村帮着养猪了？” 原本他们村是独一份，东家现在也让张家村养，东家是不是不满意他们了？ 秦无双笑道，“我想要很多很多人帮我养猪，昨天运的猪都不够半船的。” 几人面面相觑，好吧，谁叫他们金银村穷呢。东家要的猪太多了，他们根本养不起。 有个小伙子福至心灵，迟疑问，“东家，您不会让张家村的人到养猪场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这也是他们所担忧的。在养猪场干活，多好啊，每天都可以吃饱，工作也就是帮着养猪，每月就能挣四个大洋，比种地强多了。 秦无双摇头，她毫不吝啬夸赞，“你们干得确实不错。不过你们眼界要放宽一些。给我养猪，一年才能挣48个大洋。但是你们自己养二十头猪一年能挣四五十个大洋。你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几个小伙子被她的话惊住。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问题。其实也不是他们不敢想，而是从来到大，他们就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主。娶什么媳妇，盖什么屋子，生几个娃，全是爹娘说了算。 现在秦无双的话好像给他们开了新世纪的大门，原来他们也可以自己养猪吗？ 秦无双掰着指头算给他们听，“咱们不算养猪场需要多少钱。仔猪不用你们掏钱，我替你们垫付。只算猪食，你们肯定没有地方种草，只用粮食来喂。”她把之前算给张家村的账算一遍给他们听，“一头猪可以得204斤苞米，你们往外卖苞米，一斤是一分二，也就是两个大洋四角四分。你们养十头，就是二十四大洋四角钱。一年卖两回猪就是近四十九块大洋，我有没有算错？” 这几个小伙子数学不好。几人将秦无双的话掰开了揉碎了慢慢想。如果他们抱的也是西洋猪，养四五个月，确实只需要四百多斤粮食。再说了还可以割点猪草。 这么一算，还真有可能啊。 有人兴奋起来，也有人脑子还没转过弯。当然更多的是这样一来成本就高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魄力。再说他们也没有东家那么多本钱啊。 秦无双让他们闲下来慢慢想，“离过年还有半年呢，不着急。”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有个小伙子问，“我现在养五十头猪，四头羊，一头牛。东家，你能挣不少钱吧？” 秦无双笑道，“是啊。不挣钱，谁想做这门生意呢？养猪是要本钱的。没有本钱一切都白搭。” 小伙子们也跟着点头，“是这个理儿。” 喂完猪，清理完猪圈，金银村的村长和张家村的族长带了不少村民过来。 按照花名册，每位村民上前按手印，领仔猪领粮食。 没过多久，他们就领走仔猪，还剩下510头猪。 秦无双让他们每人养51头，“到年底，我要给员工发猪肉，你们也能分到些，所以要好好养。” 这话一出，十人眼睛都亮了。吃猪肉啊？他们从小到大还没吃过几回肉呢。逢年过节割的几两肉都是长辈们吃，轮到他们时，只能吃点肉渣。 现在是他们养猪分到猪肉，他们应该能大口大口吃肉了吧？ 几人齐声应是，恨不得马上就到了年底，杀猪吃肉。 作者有话说： 前面有个错误，西洋猪应该是一斤换四斤苞米，所以女主给土猪涨价，一斤换五斤。 第44章 茂密的丛林里有咻咻咻的声音,秦无双警惕地盯着声音发起的方向，耳朵高高竖起。 突然呲溜一声,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秦无双眼急手快，扣动扳机，一声枪响,那白色的身影停下，而后挣扎着往前跑,奈何身上中了一枪,怎么都用不起力。只能栽倒在地。 秦无双拎起兔子，看了眼伤口,终于笑起来。 不容易啊，半个月,她浪费了两百多发子弹，终于打中一只兔子。 刚开始射击的时候,她太紧张，攥枪攥得太紧，只打了几枪，好半天胳膊都没劲,就是动一下都疼得受不了。吓得她以为自己胳膊废了,大白天就把阎王叫醒带她回现代，去医院拍片子，原来是肌肉劳损,也就是用力过度。 她恢复几天就好了,但是为了在这个年代生存下去,手上有枪还不行,还得打得准。要不然它就只能是个摆设。 秦无双顶着烈日,逼着自己在山上练了半个月，从一开始连树都打不中，到现在能够接二连三射中小动物。这就是进度。 她举起枪，又对着前方的兔子射过去。一枪打中。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山时，她拎着那只血淋淋的兔子，刚到山脚，迎面就被小华撞上。他似乎等得太着急了，看到她出来，立刻迎上来，“东家，东家，不得了了，养猪场来了官员，说要交税。他们非要进去，村长撑不了多久，正叫您过去呢。” 秦无双将兔子交给他，让他到灶房炖了，“交什么税？不是说第一年不交税吗？” 这才半年，居然就要交税。这政府太不靠谱了吧？说话跟放屁一样。 小华见到东家，心里就踏实，高高兴兴应了。 到了养猪场，村长满脑袋都是汗，拦着不让他们进去，那官员不肯听他废话，刚把人扒开开，秦无双吼了一嗓子，“这是怎么了？” 众人回头，就见秦无双背着手，大马金刀走了过来，那官员心里犯起嘀咕，这人是谁啊？ 秦无双看了眼村长，“给介绍一下吧？谁啊？”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47节 村长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么大底气，但还是躬着腰给她介绍，“这位是税务官，来咱们村收税的。你不是有十亩地嘛。他过来收税的。” 秦无双颔首，“原来是官爷。那我们去村长家说话吧。” 税务官看了眼紧闭的养猪场，“要说咱们进去再说。我今儿倒要看看这养猪场里藏了什么东西？” “就是些畜生，脏的很，村长也是为了你好。”秦无双淡淡一笑。 税务官被推三阻四折腾好半天，已经来了脾气，非要进去看，不给看就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秦无双无奈，“行行行，您不嫌脏，那就进去看看吧。不过养猪场里太臭，需要您戴下口罩，防病毒。” 她从包里拿了口罩递过去，也给自己也戴了一只。税务官看了她一会儿，到底还是戴上了。 秦无双让其他人守在门，她则带这税务官进去。 其余村民正在煮猪食，看到秦无双过来，立刻站起来打招呼，随后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税务官。 这税务官从头看到尾，不辞辛苦，也似乎不嫌脏。 等他看到牛时，他停了好一会儿，“这好像不是黄牛、水牛？” 秦无双解释，“这是利木赞牛，我从西洋进口过来的。是肉牛，不能耕地，专门卖给洋人吃的。” 税务员看了她一眼，有些怀疑，“你连洋人都认识？” 秦无双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不谁识的，我还从洋人那边拿货在租界卖呢。知道飞驰脚踏车吗？就是从美国进口的。就是我的店。” 税务官刚刚还板着一张脸，听到她的话，顿时不敢再拿大，态度都恭敬许多。 村长在外面等啊等，以为秦无双会惹怒税务官，谁知离老远就见税务官正躬着腰跟秦无双说话，那态度比他还谦卑。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到了门口，税务官打量她的宅子，“虽说你把宅子盖了养猪场，但也不是不行。只是那十亩地全种了草，这……还是得交税。”似是怕她生气，他还好脾气解释，“我们是按照税务局的田地征收的。这个不能少，您看……” 秦无双疑惑，“不是说第一年不交税吗？之前我去办田税的时候，官员是这么跟我说的。” 村长也跟着点头，“是啊，开荒第一年不交税的。从第二年开始交起。” 要是搁别人，税务官早就发火了，但是对着秦无双，他的官威摆不起来，只好解释，“田税是不用交，但是其他的税要交的。” 秦无双让他说得更仔细一些。 于是税务官给她解释了她要交哪些税。从民国初年，民田按六个等级征收，后改为正六则和副六则十二个等级，除纳正银外，每正银1钱，外加耗羡平余、差徭、“庚子赔款”、麦米存、折色、均丁、丁马等多项附加，有时倍于正赋（来自新闻）。 什么叫苛捐杂税？这些都是，她连听都没听过，秦无双突然想起张家村那些低矮的茅草房，怪不得明明人均种十亩地，这些百姓还这么穷呢。也难怪民国政府会败在□□，不败都没天理，她心里暗自嘲笑，但现在还要面对现实，扭头问他要交多少税。 税务官翻开册子，“按照规定您需要交税12个大洋。” 秦无双蹙眉，12个大洋？这还不包括田税，要是加田税，岂不是更多。 税务官见她不明白于是再解释一句，“这些税一次是交两年的，这是今年和明年。明年交后年和大后年，以此类推。” 秦无双都被气笑了，只听说过交本年的税，还没听过预收税的。他恐怕不知道，这个政府压根存在不了这么久吧？她看向村长，“你们村也是这样？” 村长还没回答，税务官倒是替他答就了，“他不一样，他家已经交到1954年了。” 秦无双瞠目结舌，看向村长，他点了点头，看样子是真的，她真是开了眼界，无奈摇了摇头，交了12个大洋。 税务官给她写了张条子就先行离开了。 秦无双看向村长，总算对这年代的苦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她叹了口气，“你这回交了多少税？” “我们家总共70亩地，这次大大小小总共交了248个大洋。”村长整张脸皱成一团，“现在的税已经交到1954年了。田税看着不多，只有31%。但是每年都要多交半年。半年又半年，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1954年。这日子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秦无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这还只是刚开始呢。日本入侵，百姓到处逃亡，他们国家只会越来越乱。 小华在边上追问，“那您家种的粮食值多少钱？” “你自己算算呢。上好水田400斤，稻谷是两分钱一斤，每亩是八个大洋，我家有40亩水田，30亩旱地。冬天种麦子，夏天种苞米或红薯，每亩能有四个大洋。”村长叹息一声，“一年到头，交完税，再加上一家人吃喝，能剩下十个大洋都算富裕了。” 就这还只是一家人齐齐整整，没有任何天灾人祸才能活下去。如果家里有个病人，那可不得了，年底剩下的那点钱都得打水漂。 所以这时候的人生不起病，治不起，直接听天由命。能撑得下去，算你命大，撑不下去，那就是你的命。 秦无双听了都辛酸。像村长这样的人家都算好的，毕竟一家人都还活着。有许多人家媳妇娶不起，孩子养不活。就这么苟且地活着。 秦无双叹气，“你们好好养猪吧。也算是个进项了。” 村长点头。 送走村长，小华将兔子炖肉端过来，秦无双招呼大伙一块过来吃。 这些小伙子不敢伸筷子，秦无双主动给他们夹，“这可是我送一回打中兔子，你们可得赏光，” 大家这才肯夹菜，小华很想一块去打猎，“东家，你什么时候能带我一块去啊？” 秦无双知道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想摸枪，也能理解，“之前不带你去，是怕我不会开枪，回头打中了你。下次带你去。” 小华乐得手舞足蹈，又舔着脸问，“东家，那我什么时候能碰枪啊？” 秦无双哼了哼，“每发子弹要一角钱呢。你那点工资够打几回的呀。” 小华一听子弹这么贵，倒吸一口凉气，冲东家撒娇，“东家，我学会了以后可以保护你啊。” 秦无双定定看了他半晌，这个想法倒不错。多个人保护自己，也省得那阎王整天拉着一张脸，好像她欠了他八百万似的。但是小华年纪太小了，万一这孩子不听指挥，胡乱开枪，那她岂不是帮凶？ 秦无双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叹了口气，“你年纪还小，要是被人欺负，手里又有枪，你能忍住？” 年轻气盛，真不是说说的。 小华急了，“不会的。我肯定会小心谨慎，不乱开枪。您都说了，这子弹每发要一角钱，我哪能乱开呢。” 秦无双无语，居然是因为子弹贵才不开枪，她看向他，“刚刚那个税务员牛逼哄哄的，你手里有钱，能忍得住？” 小华被她问住了，刚刚那人说话忒气人，好像他们不开门是因为里面窝藏了土匪。他恨不得拿刀劈了他。 秦无双拍拍他肩膀，“你现在年纪还小，先学知识，知识可比蛮干有用。” 这话小华是相信的，因为东家就是靠自己的智慧才走到今天。说起这事，他难免好奇，“那个税务官在门口那么嚣张，怎么到里面检查一遍，出来后态度那么卑微呢？您是不是给他钱了？” 秦无双失笑，“给一个税务官好处费，那不是提醒他们，我这边有座金山银山，随时都能过来挖吗？” 小华怔住，几位小伙子也是面面相觑，显然对她的话是有切身体会的。 秦无双也没有卖关子，只解释一句，“我只是告诉他们这些猪要卖到国外。而且我与洋人很熟。他害怕洋人，所以就不敢拿乔了。” 小华握紧拳头愤愤不平，“在我们自己的国家，洋人高高在上。这些官员的嘴脸真难看。” 秦无双给他夹了一块肉，“行啦。以后会好的。快饭吧。今儿出来半天，还得回去呢。” 小华加快动作，飞快吃饭。 秦无双带着小华回到凤凰街，陈掌柜迎上来，“东家，青岛那边来电话了。” 秦无双微微一愣，终于反应过来，“那些青岛商人把衣服卖到日本了？”她有些迟疑，“之前不是打电话过来说日本不允许华国人在那边经商吗？” 这时候的日本人是看不起华国人的。不仅仅是从文化上，而且商贸往来也是日本人占主导。他们只允许从本国商人到中国采购。上回他们就是直接将货物直接卖给日本商人。这次却是直接运到日本。 陈掌柜点头，“对。一开始他们不允许华人在那边经商。后来还是有个留学生帮他想办法，和一位美国朋友合伙，两人开了一家服装公司。在报纸打广告，生意才慢慢好起来。听说衬衫卖得特别火。刚刚打电话过来，要再定十万件呢。钱已经转过来了，我刚刚去银行查过，已经到账了。这儿是汇票。您抽空去银行取了吧。” 秦无双接过汇票，上面的金额让她很满意，“那我让后头备货，早点给他发出去。” 陈掌柜将青岛客人要的采购单递给她，“他说越快越好。” 秦无双笑了，“你让他尽管放心，明早就能全部发出。让他大胆卖。” 陈掌柜松了一口气。 秦无双进了服装厂，苏锦绣正在盘点库存，看到她过来，立刻迎上来。 秦无双看了眼她的脚，“现在还疼吗？” 苏锦绣晃了晃脚上的鞋，“在大脚趾的鞋底加了铅，走加重量，走路就不疼了。” 她小时候折小脚，把大脚趾给掰断了，后来做完手术，大脚趾依旧没有恢复力气，于是她在做鞋的时候，在大脚趾部位加了铅，再走路就好多了。 秦无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让苏锦绣把库存单拿给她，秦无双看了一眼，确定库存足够。她开了个出货单，“我让小华去码头找工人，你继续盯着。衬衫卖得不错，继续再加货。” 苏锦绣颔首，不过还是提醒她，“面料不太够，是不是该补货了？” 秦无双头疼，这刚到手的四十万，还没买设备呢，又要花钱，可是这些钱不能不花，她只能点头，“行。我会补货的。” 她到小洋楼，让小华去码头找工人过来搬货。 小华飞快跑出小洋楼。 过了一个小时，码头苦力陆续过来了。 小华拉着一位大哥到秦无双面前，“东家，你猜这是谁？” 这些苦力浑身晒得黑黢黢，更是瘦得没人样儿。秦无双完全没有印象。 那苦力大哥却咧嘴傻乐，“东家，之前您买过馒头给我们吃。” 秦无双想起来了，“你们在码头干活怎么样？” 苦力点头，“还成。苦是苦了点儿，但是能吃饱。” 秦无双松了一口气，工头小跑着过来，苦力似乎有些怕他，向秦无双点了点头，就混到苦力队伍去了。 秦无双让他们将货物运到码头。海边停放许多船只，有港城的船，有日本的船，也有国外的船。秦无双喜欢用港商的船，虽说价格贵了一些，但是安全。 她将港口码头交待后，付了一半的船钱，等对方收到货，拿到回执单，再过来跟她结账尾款。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回去的路上,小华一直闷闷不乐，秦无双问他怎么了。 小华才红着眼睛说,“他被那个工头拿鞭子抽。后背都被打出血了,好可怜。” 秦无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在这个世界，她真的见过太多苦命人。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帮这些人。 小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还给我买窝头,说他每天都能吃到饱，我都不敢告诉他,我每天吃的都是细粮,还有肉呢。” 秦无双叹了口气，摸摸他的额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迎着咸咸的海风,心却泛起苦涩。 夜晚，秦无双回了趟现代。 她先是给采购商结算这段时间的面料费和材料费,每三个月结算一次，这个月刚好到了。总共20万，她又定了一批面料和材料。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48节 随后她开始跟人打听开办铅笔厂。 她救不了所有人，但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对铅笔厂一窍不通,甚至不知道要哪些设备以及要多少钱？ 人们都说隔行如隔山,一点也不差。她原以为铅笔的制作流程非常简单，可是等她走坊一圈才发现，一整套流水线居然有十几套设备。 一位专门负责兜售设备的经销商给她介绍,“这台机子专门负责粉碎、研磨、混合、压滤。将黏土、石墨、色料、滑石粉、油脂、蜡类、树脂等原料加工配制成心料。” 她又介绍另一台机子,“这台机子专门负责捏练、辊压、锤击、压棒、压心、切心、浇注,可以将心料致密加工,注压成铅心。” 除了这些机子,还有烘心机、烧心机、油心机、截断机、锯木机、煮木罐、煮木池、切板机、规边机、塔板机、干燥窑、染板罐、烤板机、化学药物反应设备、刨槽机、胶心束夹机、刨杆机、磨光机、油漆机、印花机、热印机、烫印、移印、转印、丝印和电镀、氧化、电泳涂装、刻花镶嵌以及检测设备。 光这一套生产线，秦无双要是不听专业人士介绍，她压根都凑不齐。 最后当对方报住30万报价，秦无双心里第一个想法居然是：不贵。真的，这么多的设备，真的一点都不贵。每小时可以生产1万支铅笔。一天24小时运转，一个月就能生产出720万只铅笔，就算每只铅笔批发价是2毛钱，也有144万。相对于30万而言，贵吗？不贵。 可是心里觉得不贵，但是实际情况不允许。她手头只剩下20万，还差了10万。这还不包括她在民国盖厂房的花费。 就算砖可以在这边买，可水泥呢？民国的水泥厂在唐山，离上海那么远，价格贵到离谱。她只能从现代买。 可是这样一来，她差的就不只是10万。该怎么把手头的钱转成人民币呢？ 她想来想去，只能再冒一回险。 秦无双去了趟杨庆和银楼，鉴于上次她财大气粗买了十锭，这次伙计见到她，立刻将人请到雅间，然后去请了东家过来。 秦无双也不跟他客气，说明来意，“我想做100个上次的50克一两的天足赤金锭。你们什么时候能做好？” 东家这次不慌不忙，请她先喝茶，随后说明来意，“外头在打仗，现在黄金水涨船高，去年才30个大洋一两，现在涨了……”他伸了一巴掌。 秦无双倒是知晓黄金会涨，乱世古董，盛世黄金，再正常不过的自然规律。 她沉吟良久道，“那就翻五倍。我要五百个金锭。” 东家颔首，“好。没问题。” 秦无双付了一半的定金，两人签了文书，约定一周后先交付五十个，剩下的三个月后交付。 这次定的货太多，工期延长也在情理之中，秦无双爽快答应了。 回到家，苏锦绣看到她过来，告诉她一件事，“那几家西餐馆又派人过来，问你什么时候能再运到牛排？” 秦无双把牛排卖完，她就没再补货。一来是牛排进价并不低，却卖不上价。二来是她手头没法把大洋转成人民币，所以一些利润低的项目被她停了。 之前她卖了好几样，有蔬菜、粮食、牛排、黄油、棕榈油、自行车、钢笔、纸、铅笔、自动铅笔、鞋子、衬衫和西装。 蔬菜只卖了两回，她就不卖了，卖菜浪费她大量时间，来回倒腾不划算。 粮食回报率太高，她全部用来喂牲畜。 牛排、黄油和棕榈油三样也被她放弃了。利润太低，不划算。 鞋子的利润也是一样的，卖完之后也被她放弃了。 衬衫和西装是因为她自己有厂，利润低一些也没关系，主要是量大，而原材料结算周期也长，最主要在民国也可以卖给日本人，只要能赚日本人的钱，这门生意就可以继续做。 自行车、钢笔和自动铅笔的利润是最高的，需求量也很大，可以持续做下去。 至于铅笔，虽然没有自行车几样那么赚钱，可是秦无双打算在民国开厂，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岗位，还可以阻止银元外流，这可是一举双得的好事。 秦无双冲苏锦绣摇头，“你就说现在一直在打仗，船过不来，暂时先不进牛排了。以后再说吧。” 她没把话说得太死，谁知道她将来还会不会用到这些人，先留点香火情。 苏锦绣颔首，“我明白了。” “记得说的时候，给他们赔个不是。再给送点礼物。”秦无双提醒她。 苏锦绣懂了。那她到时候买几斤点心让伙计拎着。 秦无双交待完这事，招手让小华过来，帮她去租界送一封信给苏望亭。 小华接过信，飞快往外跑。 他常帮忙送信，所以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到了脚踏车店。 苏望亭正在店里盘账，看到小华过来，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坐下来慢慢说，“是不是东家又有事交待？” 小华将信递给他，然后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了半碗，一抹嘴，把原话重复一遍，“东家说，想让你帮个忙，能不能给我回句话，不能的话，她再想个办法。” 苏望亭打开信，一目十行看下去，皱眉想了半晌。 小华眼巴巴看着他，等他回复，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抓耳挠腮道，“东家肯定是找不到人，才请你帮忙的。你要是能帮就帮一把吧。” 苏望亭看着这孩子有些好笑，“你回去告诉东家，我先帮她找人。要是约到人，我再通知她。” “那什么时候给结果？”小华不死心追问。 苏望亭摸摸他的脑袋，“怪不得东家只叫你过来问话呢。瞧着就是比小乐机灵。” 小华乐得嘿嘿笑。他也觉得东家更喜欢他。 苏望亭想了一会儿给出答案，“一周后吧。” 小华点点头，飞快跑出店门。 回到凤凰街，小华把苏望亭的答复告诉了秦无双。 秦无双表示自己知道了，也就没再多问。 ** 既然要建个铅笔厂，秦无双就得现在着手建厂房，她从金银村和张家村各调了10个村民帮忙盖厂房。就建在服装厂另一半的空地上。 她从现代买的机器不能让外人盗走，所以只能安在服装厂，毕竟这儿有监控设备，有什么异常，她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民国的瓦匠建不成服装厂那样阔气的厂房，所以只能她只能放低要求。 各成一排溜的瓦房，总共八间房，每个房间放一台机器。 一间专门制作笔芯。一间专门切割木板。一间负责将笔芯装上，然后再将木板合并在一起并且切割打磨。一间就是给铅笔外表上色，并且刻字，还有一间房要作为仓库。剩下的房间分别用于囤放原材料存，比如石墨、木板以及胶水。 看似只要八间房，其实每间房都必须很宽敞，完全不是农家土房那点空间就可以的。 负责盖房子的老师傅万分羞愧，表示他盖不了这样的房子。 秦无双无奈，只好去找专业建筑师帮忙设计。她不是没想过回现代，找个工程队帮忙做。但是她的服装厂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谁都看到之前那儿是空地，一夜之间冒出一个车间，多吓人。 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找个民国建筑师更为靠谱。 她在上海不认识这样的人才，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登报。她直接表示想建一个厂房，想招募负责人或公司参与设计与建造。 她只登报一天，就有十几位设计师过来应征，其中还有一位女建筑师，让她很是意外。 其中有几位曾经在国外留过学。秦无双对他们的名字没什么印象，所以她直接说出自己的设想。 她不需要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有两个要求：第一稳固，够坚固。起码要几十年不会倒。第二要够宽敞。她的设备很大，需要留足空间。 她是个裁缝，经常跟服装设计师接触，最知道这些人的思维有多天马行空，为了所为的艺术，他们有时候完全不考虑实用性。 她必须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严厉，但是这些人并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人退出。反倒认真说出自己的构想。 秦无双让他们定份项目书交上来，如果采用，她会聘请对方全权负责。如果不采用，她可以将项目书原样奉还。 设计师们也没有意见，拿着尺子去实地勘察后，就回了家。 三天后，十几份项目书送到她手上。 秦无双一个个看，最终选中那位女建筑师的项目。她倒不是出于她的性别，而是这人真的非常有才。 这时候没有电脑绘图，但是她画的图纸居然跟印刷样的一样，一眼就明了。让她非常喜欢。 相反其他的设计作品，更多的是文字，没有图纸直观。 秦无双选中之后，邀请对方过来签合同。 女建筑师叫顾施清，之前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留学，念的就是建筑专业。刚回国没多久。原本想找份工作，一展所学。但是国内经济凋敝，没有钱修建大型建筑，她只能闲置在家。 但她不甘心一直待在家里，更不想听从父母的话，嫁人结婚生孩子。 在报纸上看到这则广告，虽说只是建厂房，但是费用却不低。要是接下这个项目，足够她生活一整年。 好在她终于被对方看中。 秦无双说了自己的要求，“我对建筑不太懂。一应材料和采购都由你负责，可以吗？” 顾施清立刻点头，表示没问题。 “水泥呢？你也能买到吗？”秦无双提醒她。 顾施清笑了，“不用。我有个姐夫就在北京，我可以托他帮忙买水泥。” 秦无双就喜欢这么利落的人，什么事都自己解决。她笑道，“那我分批次付你钱。就按照你的报价单来。如果要加价，你现在跟我说还来得及，我过几天要出趟远门。其他人做不了主。” 顾施清看着自己的项目书，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算好了。就按上面的来吧。” 秦无双先付了她三成，“那你现在开工吧。至于工人，如果你没有人，就用我请的人吧。他们是附近的普通村民，以前也帮人盖过房子。大概是十个左右。工钱也包括在项目里，工钱就按市面上的价格就行。如果还缺人，你自己找吧。” 顾施清听到只有十个，看样子都给安排做小工也没问题，她点了点头，“行。” 交待完一切，秦无双就将剩下的事情交给顾施清。 她算是将项目全包给了顾施清，自然也不会给这些工人管饭。当然她还是再三叮嘱苏锦绣，不许这些工人到服装车间门口溜达，更不能进去。 她本意是不想让自己的车间外泄，但是苏锦绣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在担心这些女工的名声，所以她对这些人严防死守。 烈日当头，饭点时分，干活的工人们又累又饿，当工头喊一嗓子，这些人立刻放下手头的活计，拿着陶碗到自来水旁边的土灶前排队。 顾施清特地请一个做饭婆子负责做饭。每天负责做两顿饭，上午红薯配咸鱼，下午窝窝头配咸鱼。汤是一样的，野菜汤。 打完饭，他们蹲坐在木头上，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有个工人看着不远处的车间，好奇问，“那个白色房子到底是什么？一整天都在嗡嗡响。” 立刻有人出声回答，“之前不是说了吗？服装厂。里面都是黄花闺女，不让我们靠近，免得坏了她们名声，谁要是靠近，直接被开除处理。你可警醒着点，别带累我们的名声。” 现在活计不好找。许多工头都只招熟人，这也是方便管理。 旁边也有人接话，“是啊。之前下工时，你不是看到有好几个姑娘从里面出来嘛。” 刚开始提问的那工人道，“看是看过，就是特别好奇。我还没见过服装厂长啥样呢。” “能有什么样儿。就跟裁缝店一个样儿呗。只不过缝纫机多了点儿。”有人嗤笑一声。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49节 有个男人压低声音，“我估计那些机器挺贵。”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快看，“要不然那人也不会一直盯着我们。” 他们朝他说的方向看去，有个挽着发髻的女人坐在服装厂的后面，她手上正拿着绣花针，一直在绣着东西。 这么大的太阳，她不跑去树荫底下乘凉，反倒坐在烈日底下，说她不是盯着他们都没人相信。 “算了。让她盯就盯吧。我估计人家也是不放心我们。” 原先还有些好奇的工人被这阵仗吓住。算了，可不能为了一点好奇心把工作都给丢了。 另一边，苏锦绣绣完最后一针，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冲小洋楼喊了一嗓子。 小华颠颠跑过来。 苏锦绣将绣活放在簸箩里，让他帮着看一会儿，“一步都不许离开。我先去吃个饭。” 小华到这边工作，最听的自然是秦无双的话。因为她给他发工钱。第二是陈掌柜，因为他是领导。第三就是苏锦绣。虽然她管不着他，但是谁叫她跟东家一块住呢。所以不能得罪。 有事没事也爱到她边上凑。苏锦绣也很喜欢他的机灵。知道他正在长身体爱吃肉，她常常会将自己碗里的肉夹两块给他。 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姐弟。 苏锦绣吩咐的事，小华没有二话，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完成。 被两人严防死守的工人们此时却根本没时间到车间门口看姑娘。因为他们被顾施清指挥得团团转。 工地上的活计是相当累的，都是重苦力活，除了吃饭有点空闲，其余时间要么干活，要么原地歇一会儿再继续干，根本离不开工地。 小华盯了十几天都没发现他们靠近过车间。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一周时间转眼即过,秦无双先去杨庆和银楼拿到了十个金锭，然后回了趟21世纪,她换了家黄金回收公司,这家比之前那家还要黑心，要不是她之前卖过，估计又要被对方坑了,跟对方讨价还价后，最终对方一脸肉疼,给出上回的价钱。 秦无双拿到了77万。她没有急着买设备,而是先回到民国。 购买铅笔设备很容易，但是她要先解决原材料的问题。 秦无双坐着黄包车在民国街道四处闲逛,她连泥瓦匠都问了一遍，就是没能找到她需要的原材料。 这天苏望亭过来通知她,“我帮你约好了人。中午十二点，你有没有空？” 一周前,秦无双让小华帮她送信，就是想问苏望亭认不认识地质专家。铅笔光买设备肯定不够，最关键的是原材料，包括木材,黏土、石墨和胶。 木材可以用上海这边最为常见的椴木,价格便宜。胶可以从现代买也可以从洋行购买。但是黏土和石墨需要地质专家帮她寻找。 民国时期还没有开采好的大批量石墨，她需要找专家去实地勘察。确定无误后，她再把山买下,然后雇佣人手开采。 只有地质专家能够胜任工作。但是她来到民国这么久,认识的人也不少,却根本不认识这样的专业人士。而苏望亭是这个年代的高材生,秦无双自然第一时间请他介绍。 苏望亭确实认识这样的人,答应帮她介绍，但是这位朋友一直在外面跑，时常不在家，他花了一周时间才约到人。 秦无双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周时间，现在终于约到人，她表示没问题，“他是地质专家吗？” 苏望亭笑道，“专家谈不上，不过他确实是地质研究所的研究员。之前在日本留过学，是个实干派。” 秦无双眼睛一亮，看来这是专业人士，“那他愿意给我找矿吗？” 苏望亭颔首，“他平时的工作就是一直在外面寻找各种矿。你是为了建铅笔厂，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他一定会帮忙。” 秦无双松了一口气。她发现这个年代的人都的很淳朴，也乐于助人。在他们身上，她能体会到浓浓的爱国情怀。 两人到了约定地点，只见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两只小眼睛聚精会神翻开手里的日记本。 那本子一瞧就有些年头了，外面泛着黄，还有经常翻动后留下的斑驳痕迹。 秦无双和苏望亭过来时，他头也没抬，继续用钢笔记录着什么，偶尔还皱着眉头，嘴里时不时念叨几句。 经过的人会下意识扫他一眼，而后又飞快移开视线。 秦无双也不指望他能抬头，于是先拉开椅子坐下。苏望亭刚要开口提醒对方，秦无双举起手示意他先别打断他。 苏望亭看了她一眼，就见她正盯着对方看，于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秦无双打量对方，这位无疑是帅气的，但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却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年纪轻轻，眉头却皱成三条线的川字，他耷拉的眉眼间也有几分忧愁，她还是头一次在这个年代见到忧郁系的文人。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服务员过来点餐，对面的人被打扰才如梦初醒，一抬头就见对面坐着两个人。 苏望亭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开口就是打趣，“李兄，你可真是寸秒必争啊。我们东家一直没舍得打扰你。” 李仲东挠了挠头，冲秦无双露出歉意的笑容，然后将手上的钢笔盖好，将本子收起来，“抱歉，是我太失礼了。” 秦无双好脾气笑笑，“咱们先点餐吧。不能让服务员一直在这儿等着。” 李仲东示意他们先点，“我什么都吃，你们做主吧。” 最后秦无双点了几样湖北菜（李仲东是湖北人）。 服务员走后，秦无双冲李仲东笑道，“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专家，你们是值得敬佩的科学家。将来一定会成为栋梁之材。” 李仲东愕然，随后又苦笑，“政府部门每个官员都在不择手段往上爬，个个都尸位素餐，这样的国家还有未来吗？” 苏望亭也跟着沉默了。 秦无双对这个时代还处于摸索之中。但是就她接触过的几位小官，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她冲他笑笑，“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知道国家没有未来呢？只要心存希望，咱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好的。” 李仲东只是苦笑摇头，小时候看到列强在华国作威作福，官员不仅不为百姓出头，还镇压无辜的百姓，他就励志救国，可是真的等他进入政府部门，他才发现这个国家早就没救了。所以他宁愿在外面跑，也不愿待在所里。 秦无双不想他灰心丧气，劝他不要胡思乱想，“看到你这样爱国的有学之士，我坚信总有一天我们国家会迎来光明。” 她这翻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画大饼。被欺压一百多年，落后西方一百多年，无数百姓死于贫困。李仲东留过学，就更能体会到两者之间的差距。他早已看不见希望，他甚至想像那些遗老遗少抽大1烟，暂时忘却现世的烦恼，可是他残存的爱国意志只想保持清醒。 不过心里郁郁寡欢，李仲东却不想再说些扫兴话，于是问两人找他什么事。 苏望亭把秦无双要建铅笔厂的事说了，李仲东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没问题。”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找他的用意，“你是想找矿吧？” 秦无双朝他翘了个大拇指，“正是。比起矿，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我想在上海建个厂，所以找的这个矿最好离上海比较近。这样来回运输方便，也能节省路费。” 李仲东对她的想法给予高度肯定，颔首，“没问题。你们想要什么矿？” 秦无双脱口而出，“黏土和石墨。” 李仲东愣了一下，他示意两人先等等，把刚刚收起来的日记本又重新找出来，开始一页页翻找，终于在其中一页找到。他喜上眉稍，告诉两人好消息，“我曾经去苏州勘察过。那边有个黏土矿，当地百姓都用黏土造砖。但是这几年砖窑生意不行，矿就一直废在那儿了。”他又翻了十几页，又念给他们听，“我前年去湖南游历，在那边发现一个石墨矿。” 秦无双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需要的矿，她还以为要等好久呢。她顿时乐了，“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去实地勘察，然后把矿买下来，早点开采，早点将原材料运过来。” 李仲东见她这么急，有些好笑，“光找到矿不行啊，你得把它变成材料。刚采好的黏土和石墨硬邦邦的怎么用啊？得把它提炼出来。你知道怎么提炼它吗？” 秦无双摇头，她还真不知道。民国时期的化国基础工业薄弱，几乎等同于没有。别说炼钢，就连最基本的黏土和石墨都不会提炼。这也是她为什么要自己出来找矿的原因。 李仲东给她出了个主意，“这样吧，我帮你约研究所的几位同事。他们就是做这个的。不过需要购买设备和材料，这样才能将石墨分离出来。” 秦无双一想到自己购买铅笔设备闹出来的乌龙，她就头大，她试探问，“我可以委托他们帮忙购买设备和材料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隔行如隔山，她一个外行人真的担心露了某样设备。以防万一，她还是请个懂行的人更省心省力。 李仲东却半点不意外，也很乐意帮她的忙，“我给你找的一定都是专业人士，绝对不让你的钱打水漂。” 秦无双问他需要多少钱？ 李仲东预估一下，“大概需要两万大洋。黏土和石墨的设备从日本购买，比较近便。欧洲那边在打仗，再说价格也贵。” 秦无双颔首，“没问题。就从日本买吧。” 她从包里掏出钱递给李仲东。 李仲东愣了一下，“你就这么给我了？”他有些哭笑不得，“你真的适合做生意吗？你就不担心被我骗了？” 他们才刚刚见面，苏同学的东家也太儿戏了吧？ 秦无双摇头，“我觉得一个不畏坚苦到处攀山跃领的研究员，应该不会短视到被这点钱打动。” 大概人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李仲东这样不被人理解的独行者，就更需要多一个人肯定自己，他看向苏望亭，“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放弃那么好的工作，反倒要给秦小姐做事了。她是个很大气的女士。” 苏望亭揶揄道，“放心，你为东家做事，不仅能收到赞美，金钱方面她也不会亏待你。” 秦无双颔首，“对。您可以告诉您的几位同事，只要他们教会我的属下如何使用这些设备，我会付他们一百大洋。” 李仲东倒吸一口凉气，他一个月工资才10个大洋，她一出手就是一百，抵他一年工资了。 不过她愿意花钱，李仲东对说服同事又多了几分信心，“你等我答复吧。我会尽力说服他们。” 吃完饭，三人分开。 回去的路上，苏望亭让秦无双放心，“仲东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秦无双颔首，“看得出来。”她顿了顿，“不过他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苏望亭叹气，“他的心事只有国家重新强盛才能解。” 秦无双沉默半天，看向他，“总有一天可以的。你能见到，他也能。你们都还这样年轻。一切都有可能。” 苏望亭定定看着她，她总是对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报有极强的信心。他常常怀疑，总觉得她眼里的华国跟他看到的不是同一个。 翌日，李仲东让人送来一封信，他已经说服几位同事，一块去苏州和湖南。至于设备，他已经发电报给留学的朋友，请对方帮忙采购。半个月后就能将设备送过来。 秦无双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他们也想跟着一块去苏州和湖南？” 负责送信的是李仲家的仆人，“是，少爷是这么说的。他们也是想出去散心，不想待在上海。” 虽然这次没想带他们去，但是既然他们乐意跑一趟，秦无双也不会拒绝，于是点头同意了。 秦无双给李仲东回了一封信请仆人带回去。 仆人拿着信，恭敬告退。 秦无双让小华跑一趟火车站，买四张火车票到苏州。 小华接过钱，好奇问她要去哪儿？ 秦无双把自己要去苏州和湖南一趟的事说了。 小华急得不成，“东家，我跟你一块去吧。我帮你跑腿儿。” 秦无双确实用惯小华，别看这孩子年纪小，但为人机灵，但是带他出远门，她难免有些迟疑，“你还这么小。” “我都13岁了，不小了。”小华撸起自己的袖子，握起拳头，露出扎实的肌肉，“我现在可有劲儿了。让我跟你一块去吧。” 苏锦绣也在边上帮腔，“带他去吧。你没去过乡下，对村里的事情可能还不如他了解。让他一块去，也能帮帮忙。再说了，他皮实着呢。” 秦无双思来想去，答应带他一起去。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50节 小华乐得一蹦三尺高，领了钱，飞快跑去买票。 小乐眼含羡慕，他心里也想去，可到底没有小华那么厚的脸皮。再说他走了，谁来卖衣服呢？ 秦无双要出趟远门，而且至少要去半个月，她对服装厂各种不放心，于是让苏锦绣盯着服装厂，绝对不能让外人进去，又指了指生活区的方向，“那儿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苏锦绣明白她的顾虑，“放心吧。我一定会盯着他们的。” “厂房半个月就能建好。等我回来后，再验收。”秦无双让她不必给任何人支取钱财。 她又交待陈掌柜，一定要见到汇票，才能给各地发货。 陈掌柜表示明白。 蝴蝶梦的店不用她多费神，这个店的衣服都很贵，普通民众根本消费不起，是贵太太们最爱逛的店，每次出行都有豪车接送，甚至有卫兵护着。地痞无赖都不敢靠近。 这个店也是最清静的店面。一天能卖出三件都算生意好。所以不需要她补货。 至于脚踏车？之前刚给外地供过货。上海这边的销量一个月大概有八十辆。仓库货源很充足，卖完可以从这边运过去，不用她再从现代补货。 秦无双想了一圈，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了，回楼上收拾东西。 晚上，她晃了晃手上的冰敦敦。 阎王不情不愿出现，“你要去现代？” 秦无双摇头，“不是。”她指着保险柜，“你把它放到现代。我怕被人偷。” 她家两次被小偷光顾，谁知还有没有第三次。她实在不放心。 阎王手一挥，保险柜消失在眼前，随后他也隐盾了。 第47章 翌日,秦无双带着小华，每人都拎着一个行李袋。秦无双身上还垮着个包包。 他们到火车站的时候,李仲东和两位同事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他们带的行李特别少,只有一个袋子，而且是不怎么大的袋子，大约只能一套衣服以及两套书本。 看到秦无双拎着那么笨重的行李袋,那两个同事嘴角抽了抽，眼神互相交流：瞧见没？女人就是麻烦,要带那么多行李。 秦无双装作没看到他们的眼神,让小华把票发给他们，然后让大家跟上。 这时候的沪宁铁路全长311公里,由上海北站至南京下关站，沿途共设车站37个。苏州只是其中一站。从上海到南京的火车需要10个小时。南京至上海票价分四等,头等大洋8元、二等4元、三等2元、四等1元5角。 他们是从上海到苏州，路程大概只占三分之一。票价也差不多是到南京的三分之一。 秦无双怕委屈大伙,定的是头等座。这边可以提供热水。 中午吃饭时，这火车上有食堂，但是食物又贵又不好吃。而且以西餐为主。 秦无双给几位专业人士各点了一份，她瞧着不怎么样,但是他们吃得很香。 秦无双和小华吃不惯这些,两人分吃压缩饼干。 秦无双怕小华馋，就安慰他，“等到了地方,我再请你吃苏州美食。车上先将就吧。” 小华倒是没什么意见,跟秦无双小声嘀咕,“我以为西餐有多好吃呢,没想到是凉的。” 火车上热水不多,做出来后，西餐很快就凉了。味道也差了许多。 吃完饭，大家眯眼歇息。 秦无双还没坐过这种老式火车，没想到它如此颠簸，晃得她头晕，时不时还恶心。偏偏车内还混合着难闻的气味。 三个半小时后，他们到了苏州，秦无双整张脸苍白如纸。 不仅仅是她，就连三位专家也是如此，倒是小华，跟个没事人似的，帮着拎行李。 从火车站出来，秦无双先在附近找旅店。哦，不，这儿叫客栈。 说是在附近，但苏州河道占一半，走了两刻钟才找到一家像样的客栈。 秦无双要了三个房间，秦无双单独一间，其余人都是两两一间。 选完房间，李仲东问秦无双要不要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找矿。 秦无双走了一会儿，脸色已经好很多，于是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个专家，问他们什么意见。 两位专家倒是个随意的性子，“都听东家的。” 秦无双便提议先去吃饭。 于是一行人将行李放下后，由李仲东带路，去附近一家酒楼点了一桌本地特色菜。 点菜时，秦无双注意到有许多食客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同行人也都觉得尴尬。 秦无双看向李仲东，疑惑不已，“他们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李钟东有点尴尬，解释道，“这儿不如上海开放，女人一般很少与男人同桌共餐。” 秦无双恍然，当别人将目光放到她身上时，她不仅不觉得羞愧，反而冲对方笑了下，那人大概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女子，愣了一下，率先移开了。 李仲东忍不住笑起来。 另外两位研究员刚开始对她女子的身份有些介意，可看她落落大方，反倒显得他们小肚鸡肠，只好忽视其他人投在他们身上的视线。 秦无双耸耸肩，“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等饭菜上桌，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李仲东问秦无双打算怎么采矿，交给谁负责。 秦无双不认识这样的人，所以她打算找个合适的代理人，“你之前说那个窑厂老板歇业了。我觉得交给他就好。还省了我买矿的钱。等他把黏土运到上海，我就给他结算。这样他的矿有了着落，而我也省了不少麻烦。” 她自己招工人，也得给对方开工钱。她在上海，离得那么远，谁知对方有没有偷懒。 李仲东明白了，“那行。等设备运过来，他们两个会手把手教他怎么提炼。” 秦无双举起酒杯，“那就多谢你们了。” 另外两位研究员跟着举杯，他们收钱办事，这本就是份内之中的事情。 李仲东问她石墨矿打算怎么办？ 秦无双没有合适的人手，这个石墨矿需要从政府手里买矿。她需要在本地招募人手。 秦无双见李仲东欲言又止，“你有推荐的人选？” 李仲东不是个会善于掩饰情绪的人，他的表情几乎都写在脸上。 他有些尴尬，但还是点头，“是啊。我之前到湖南游历的时候，遇到一位好心人。小伙子常年在山上打猎，那次刚好救了我，是个善心人，他家又是开铺子，可以帮忙管着矿。” 秦无双倒是没有意见，“找个本地人管理，挺好的。但是他能帮我把货运到上海吗？我总不能一次次跑到湖南拿货。路途太过遥远，再说我一个女人路上也不安全。” 坐火车时，她就察觉到有些恶意的目光。跟这些食客的眼神不一样，那些人更像是养猪厂的老板对猪仔估量价般，赤1果1果，让她特别不舒坦。 如果没有这些人同行，她甚至怀疑这些人会直接过来明抢。乱世的治安才是最让人恐惧和担忧的。 李仲东还真没法保证，“那要问问他了。” 秦无双笑道，“那就等见到本人，先问问他再说。” 这事算是揭过。 吃完饭，几人就去李仲东之前所说的黏土矿。说是矿，其实不如说是个废弃的窑厂。后面就是一座光秃秃的山，上面的绿叶比博士的头发还要稀少。 这窑厂住着一户人家，此时却是紧闭着木门，隔着木栅栏，他们可以看到有个女人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她旁边还围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不停地扒拉她，似乎是饿得太狠了。 秦无双叫了一声“大姐”，两个孩子直接吓哭，直往那女人身后躲。 女人看到门外有这么多人，吓得手里的衣服掉在盆里，溅出的水花喷到她脸上，她却顾不上擦，第一时间站起来，将两个孩子藏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这群人，“你们……你们找谁？” 秦无双看向李仲东，“她认识你吗？” 李仲东摇头，“只有过一面之缘，过去好几年，估计她早就不记得我了。” 这倒是真的，谁会记得几年前的过客呢。秦无双不指望他，扭头冲里面的女人扬起笑脸，“大姐，我叫秦无双，想看看你家后头的矿，请问那矿是你家的吗？” 女人愣了一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的警惕并没有减少，结结巴巴道，“我男人去扛活了，下晌就回来。你们等他回来再谈吧。” 秦无双还想讨口水喝，那女人却太过害怕，不等她开口，一只手抱着一个孩子，一只手牵着个孩子，娘仨就这么快速进了东屋，将门关得死死地。 众人面面相觑。行叭，他们被当成坏人了。 李仲东提议大家先去看看后面的黏土矿，“我好几年前来过，那时候确实空着，也不知他有没有卖掉。”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于是一行人往山上走，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他所说的矿。这矿周围没有特别高的灌木，只有表皮一些绿草，而且还是稀稀拉拉长着。 李仲东蹲下来握了一把土，以秦无双和小华这两个外行人，分不清这是不是黏土矿，但是三位研究员却是很满意。 三人就蹲在那儿点评，“这儿的黏土不是石头，烧制起来更容易。” “颜色也好，都是红色，这种黏土用来做笔芯粘性更好。” “瞧见没？还很干燥，一粒一粒的，烘干时也能省不少力。” 秦无双听着也觉得高兴。 李仲东还不忘跟秦无双解释，“几年前我来过这边，那时候的矿和现在差不多。看来这几年他没怎么用黏土。” 秦无双看着那破败的窑厂，“看样子开不下去了。也不知他有没有卖了？” 在山上看了一圈，确定这个矿足够他们用了，一行人就此下了山。 一直站着干等，腿都酸了，他们只好找个能坐的地方歇息。 小华见秦无双累了，还摘了一片大叶子给秦无双扇风。 这狗腿的动作逗得两个研究员忍俊不禁，“你这小伙计机灵。” 秦无双没有感受到凉风，只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暖心，拍了拍旁边的石头，“坐下吧。别动了。天气这么热，你也累了。” 小华点点头，“东家，开个厂子真不容易啊，还要跑这么远的地方找原料。” 秦无双颔首，可不是嘛。干哪行都不容易。 一行人就在这儿等啊等，身后是荒山，前面是一大片农田，两里外是村庄，看那土坯房茅草顶就能看出来家家户户都很穷。 小华指了指那村庄，“要不然我去讨口水喝。天太热了。” 秦无双指了指院子，“那里有水井，人家都不让我们进。你跑到那个村子，人家就让你进了？”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51节 小华挠头想了半天，好像也有道理。 秦无双让他别费事了，“等等吧。也没几个小时了。” 小华点头。但是他到底年纪小，天气热，坐不住，他就在田间地头扒拉，找到一捧野果巴巴捧到秦无双面前，“东家，这些都是能吃的。” 秦无双看着他手心各式各样的野果，一种圆溜溜比鱼眼珠子大不了多少的紫黑色果实，一种是长得像小辣椒一样红艳艳，个头却缩小好几号的果子，还有一种像姑娘果…… 秦无双拿了两颗，示意他给其他人也分一点。 这些研究员家境都不错，本来看不上这些野果，奈何天气太热，口渴得厉害。 李仲东拿了几颗，另外两个研究员也想吃，但是他们不放心。 “你确定能吃吗？我听说野果有毒的。” 小华捏了一颗野果扔进嘴里，“放心吧，我小时候经常在地头摘这些野果。我都认识。” 那两个研究员这才放心，一人分了一些。 小华又继续往前寻找。这回运气不好，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多少。他就自己吃了。 等他回来后，秦无双已经靠在树下睡着了，其余人也在打盹。小华抬头遮了下阳光，默默蹲在东家旁边，脑袋趴在石头上。 一道犹如细微犹如车轮碾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仲东睁开了眼睛，浑身僵硬得厉害，他扶着酸痛的腰站起来，这才发现太阳西斜，一阵风吹过，微微有些凉。 他打着哈欠，无意间瞄了一眼，发现不远处的院门口正站着他要等的人。 对方一边在掏钥匙，一边回头看着这几人，视线与李仲东撞个正着。 李仲东冲他笑了笑，“你好，我叫李仲东。之前来过你们这儿。我们找你有点事儿。可以进去说吧？” 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是来找自己的，他又看了一眼其他人，或躺或趴，全都精疲力尽的样子。 李仲东发出的声响不小不大，其他人都被惊醒，全都站起来，看着两人。 “进来说吧！”男人冲他们抬了抬下巴，然后将木板车拉进院子。 女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忙开门迎出来，看到丈夫，她下意识看了眼木板车，后面空无一物，垂下头。 男人叹了口气，“东家还没回来。今儿没领到工钱。” 女人愁苦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有麻木，眼尾扫向李仲东等人，这才解释，“这些人说要找你。晌午就来了，你不在家，我不敢放他们进来。” 男人点头，示意妻子去烧点热水待客，他扭头将人请进屋。 明明是大白天，但屋里光线并不充足。也因为空间有限，男人又不好意思示意大家坐在外面。 秦无双等人也不介意。看这屋子就能猜出这家的日子不好过。 李仲东把来意说了，“秦小姐打算在上海开一家铅笔厂，需要大量黏土。这黏土需要提炼后才能使用。她想跟你一起合作。她出设备，你帮忙提炼，然后她付钱给你。” 男人叫郭大柱，祖祖辈辈都经营窑厂，这几年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已经好些年没人盖房，他的砖卖不出去，只好在外面找活干。 这后面的黏土矿确实是他们家传下来的。前些年一直在开采，因为窑厂开不下去，矿就一直停了。 郭大柱听到李仲东的话，脑子还有点懵。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响，东西落地的声音，大家扭头一看，就见郭大柱的媳妇刚刚端热水过来，许是听到他们的话，太过激动，手里的碗直接摔在地上。 好在这地不是砖瓦地，而是泥土，所以碗没有摔碎，她没有第一时间捡起碗，而是激动地看向李仲东，“真的？你们真的能买我们家的黏土？” 李仲东摇头，指了指秦无双，“不是我买，是她买。她需要大量的黏土。” 郭大柱媳妇抹了抹眼睛，噗通一声跪到秦无双面前，“大善人，您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我给您磕头。” 秦无双被这突兀的一跪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扶起来，“我们是合作关系，你真没必要跪我。” 但对方显然听不进去，甚至万分羞愧晌午把人拦在外面暴晒。 秦无双见她陷入在自己的情绪中，怎么劝都听不进去。秦无双没有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也不知该怎么劝，只好向郭大柱投寻求帮助。可对方不仅没有阻止她，反倒也激动起来，眼眶都红了。 等夫妻俩平复好情绪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郭大柱恢复情绪后,坐到椅子上，他挠了挠头,半点不为刚才的激动羞愧,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如果他们的媳妇和孩子饿着肚子,连腰都站不起来，偏偏他还没法子,还不哭吗？ 他给东家扛了三个月的活,吐血了三次，累得夜里只能趴着睡。可是他去要工钱的时候,东家根本不见人影，摆明是欺负他们穷苦人。 李仲东常年在外行动,他对劳动大众的苦是非常了解的，所以他对这个国家才那么悲观。郭大柱把秦无双当救命恩人,也就能理解了。 郭大柱甚至动情地说，“不瞒各位，我们家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之前在城里做活，东家带着伙计去送货,至今未归。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事。” 也只能这样想了,要不然还能怎样呢。 秦无双总算明白了，这家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难怪如此激动。 郭大柱眼巴巴看着秦无双,“我要怎么烧啊？我不会啊。” 他眼里有忐忑,也有不安,生怕她嫌弃自己没用,不雇佣他了。 一位研究员跟他解释,“等设备到了，我教你怎么使用，到时候用煤炭……” 他说了一遍，但是秦无双瞧着郭大柱还懵懵懂懂的样子，估计根本没学会。 秦无双宽松地笑了笑，“没学会也不要紧。等设备来了，他再手把手教你，直到你学会为止。” 郭大柱刚刚一直在努力记，但是没有见到设备，他脑子又不好使，记了半天，什么都没记住。他生怕生意黄了，正惴惴不安时，听到秦无双的话，总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两人签定了合同。黏土的价格是李仲东定的。 上海也卖黏土，用于烧砖，粘土的杂质太多，不适合做笔芯。秦无双要开铅笔厂，需要的黏土质量很高，价格自然不同。他定的价格要比市场价高。 上海的物价要比别的地方贵，她有加了价钱，在苏州这边是非常可观的。更何况量还如此之大。 郭大柱没有讨价还价，直接就签了合同。 秦无双先预支了一百大洋，烧黏土需要大量煤炭，郭大柱家里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方，估计没钱买煤炭，她提前预支给他也算是前期投资。 这些钱等他交付黏土时，要从中扣除。 秦无双还预支了他三个月工钱，帮他度过眼下难关。 郭大柱谢了又谢。 谈完正事，秦无双等人先回了客栈。约定等设备到了，再过来一趟。 夜晚的姑苏城安安静静，只有街角几家门口挂着灯笼，此时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秦无双住的房间，开窗后，可以看到客栈后面的一条河。这河并不宽敞，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对面的商铺。每户人家都种着柳树，白色的墙，黑色的瓦，一艘艘乌篷小船在河中飘荡，月光下，河面散发着柔和的亮光。 那小船时不时传来几声女子娇软的声音，偶尔夹杂着男子的几声咆哮。寂静的夜里，这样的声音让秦无双一阵脸红心跳。 偏偏这音没有激起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好像它本该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秦无双幽幽叹了口气，世道如此之难，山穷水尽的又何止郭大柱一家呢。她又该为这个年代的人做些什么呢？ ** “东家，我们为什么这么早就走啊？”小华提着行李，脚步飞快跟在秦无双身后。 秦无双叹了口气，“湖南路途遥远，咱们要绕好几道弯。还是早点出发吧。” 他们先是上了火车，到上海，然后再从上海坐船到长沙，总共花了一周时间。 到了长沙之后就是坐马车，一路颠簸，苏州是水多，随处可见的河，而湖南是随处可见的山，绵延不绝，好像长得都一样，却又哪哪都不同。而他们要找的石墨矿只是其中一座山，他们走了许久，弯弯绕绕走了一整天。依旧没有看到石墨山的影子。 他们只能在县城客栈住下，翌日一早雇了两辆马车，秦无双和小华一辆那车，那三位专家一辆。行李也都带上，放在客栈可不安全。 秦无双被马车颠得头晕眼花，这路也太崎岖了，要不是昨儿走太多的路，她脚底板都起了泡，她真恨不得自己下来走。 小华见她不舒服，忍不住跟她抱怨李仲东做事不靠谱，“你说他也真是的。前年来的，现在居然就不记得了。他那本子上居然连山的名字都没写。就把你忽悠到这边远的地方。他这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秦无双摇头，“也不能怪他。当时他只是途经这边，不是特地过来考察，回去后才补写的考察笔记。一时忘记名字，也很正常。” 小华嘴里嘟哝，“东家，你对李先生真好。” “不是对他好，是很感谢他，要是没有他，我可能真找不到石墨矿在哪儿。而且他昨天也遭了大罪，你呀别对他板着一张脸，他也不想的。”秦无双提醒他。 小华不敢再埋怨李仲东，想起在车站买的苹果，他主动岔开话题，“东家，我给你拿个苹果吃吧，兴许你吃了之后就不晕了。” 秦无双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扭头看他一眼，“你不晕吗？” 到底是半大孩子，精力就是比大人旺盛。他们一行人都病恹恹的，只有他生龙活虎的。 小华嘿嘿笑，“这算什么呀。我以前走过更崎岖的路呢。” 他翻找自己的行李袋，他记得就放在外面的口袋里的。这个行李袋可是东家送给他的。有好几个口袋都能装东西，他可宝贝了。 突然马车在前方停下，秦无双攥着车窗的手一个打滑，整个人往后摔，额头撞到车窗，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马车里。 小华刚刚是蹲着，由于惯性的缘故，他整个人往边上倒，脑门直接磕破了皮，他抹了一下，手指全是血，他皱着脸痛得嘶嘶喊疼。 “你哑巴啊，停车前不知道说一声。” 他气愤地掀起帘子想要质问车夫怎么回事，看到外面的情景整个人怔住。 只见马车前方五米开外，站着几个拿刀匪徒，他们个个都是膘形大汉，全都凶神恶煞盯着他们。 一道粗鲁的男声响起，那男人紧盯着小华，冷哼一声，“各位下来吧！” 小华被那闪亮的大刀晃得一颗心脏砰砰跳，声音抖个不停，“东家？怎么办？外面有一伙土匪。” 秦无双心里一个咯噔，土匪？这可怎么整？她情不自禁拽了拽上衣口袋里的冰墩墩。心里狂喊“阎王”。 后面的马车里，李仲东三人也听到小华的声音，发现有土匪，吓得瑟瑟发抖，后背全是汗，全都不知所措。 有个研究员颤抖着声音道，“他们是抢劫吗？把钱都给他们吧？小命要紧。” 李仲东叹了口气，沉重道，“就怕他们不止要钱。” 研究员惊恐地看着他，捂了捂自己的脖子，“难不成他们还要命？” 李仲东经常在外行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在短暂的惊吓后，他很快分析目前的状况。如果土匪求命就不会提前通知他们，而是直接砍过来，他摇了摇头，“不是要我们的命。是……”他指了指前面，未尽之意溢于言表。 两个研究员都不是笨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她落进这些土匪手里，还不知要被怎么□□呢？虽然认识没多久，但是他们也不想看到有人性命不保。 李仲东想的跟两人不一样，他觉得秦无双那样要强，她不可能屈服于这些土匪。可一个女人跟这些土匪做对，结局能有好？ 不等他多想，那些土匪已经等得不耐烦，粗鲁又霸道地敲了敲车窗，犹如赶猪仔一般将他们全部轰下马车。 两个车夫早已瘫软在地，不停给土匪磕头求饶，“大王，大王饶命，我贱命一条，不值得您动刀子。您放过我吧，我以后都会给您烧香拜佛。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52节 那几个提刀土匪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一直盯着秦无双瞧个不停。 秦无双被他们盯得浑身不自在，小华拼命想挡在秦无大前面，可他个子太矮，什么都挡不着。 几个土匪将马车上的东西搜刮一空，全部堆放在前面。 秦无双的行李袋也被随意打开，里面是几件衣服，也有日用品，当然也有不少钞票。 为首的土匪将钞票递到老大面前，哈哈笑了两声，“今儿咱们发了大财。真是菩萨保佑啊。” 似乎是见大哥心情好，刚才一直盯着秦无双的矮个土匪舔着脸凑过来，“大哥，这个娘们长得不赖，咱把她带到山寨吧，兄弟几个还没尝过女人滋味呢。” 大土匪闻言在几人身上扫了一眼，目光再次落到秦无双身上。她的嘴唇一直紧抿着，眼神很奇怪，没有害怕，没有羞怯，而是很空，就像看不到眼前糟糕的处境似的。 似是盯着她的时间过久，她终于反应过来，眼神落到他身上。 大土匪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有几分姿色，更妙的是她长得并不似时下女子那般娇弱，皮肤也是比较健康的肤色，可见平时经常在外面跑。 这样的女人更像一匹烈马，普通人可驾驭不了。偏偏他就喜欢这样烈性女子。哎，可惜了…… 大土匪笑了两声，给了小弟一巴掌，又狠狠揣了对方一脚，“放你娘的屁。咱们兄弟几个上山前可说好了。只抢钱，不劫色，更不能杀人。你将老子的话是在放屁嘛。” 矮个土匪被大哥踹了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吓得赶紧爬起来，不敢再看秦无双。 其余几个土匪立刻收回垂涎欲滴的眼神，生怕怵了老大眉头。 大土匪没有急于离开，而是问秦无双等人，“你们家在哪？” 小华听到他说不会杀人，松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们是上海的。来这边找石墨矿。” 大土匪微微一愣，“石墨矿？”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弟们，“咱们这儿有石墨矿吗？” 几个土匪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头摇头拨浪鼓，“没有。”又一脸好奇，“啥是石墨啊？是墨水吗？” 大土匪也是抖大个汉字不识一个，抬起下巴问小华，“什么是石墨？” 小华也不清楚啊，“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来找啊。” 大土匪就像听到笑话一般，“那你咋知道我们这儿有石墨矿？” 小华看了一眼群山，理所当然道，“你们这儿山多啊。” 大土匪居然无法反驳，所以这几个倒霉鬼是来碰运气？他算是揭过此事，“今儿遇到我们，也是你们倒霉。石墨矿你们肯定是找不到了。我呢也是走投无路才上山当的土匪。我也不要你们哥几个的命。给你们一人分五个大洋当路费，你们趁早打道回去吧。以后就别瞎溜达啊。这个世道还在外面乱混……” 说到这里，他看了秦无双，笑了两声，“还带了个女人，也真是不怕死的。” 他找了一张最少的钞票甩给小华，像撵小鸡仔似的挥了挥手，“赶紧滚吧。” 小华巴不得赶紧走人。 李仲东等人也自认倒霉，经过自己的行李时，知道肯定拿不走了，他们移开视线，飞快往马车上爬。 小华拿着钱，拽着车夫的胳膊想让他起来继续赶马车，马夫小心翼翼爬起来，见对方没想杀自己，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连滚带爬就要往马车上跳。 小华上去之后，才发现东家没上来，以为东家胆小吓住了，麻溜爬下来，压低声音叫了一声，“东家！快上来啊。” 秦无双冲他安抚一笑，“先不急。我想问他一件事。” 小华急得额头冒汗，小心翼翼窥探土匪们的脸色，生怕东家触怒这帮杀货。心里却在想：东家，你是不是傻啊，这是土匪，你有什么问题，等摆脱这些土匪再找其他人问也不迟啊。 车夫想调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奈何秦无双就在前面堵着，他想走，根本走不掉，只能被迫停下来等她。 土匪们正在清点战利品，听到秦无双的话，纷纷停下手头的动作，好奇打量她。 大土匪将秦无双上上下下扫视一遍，她的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大手一挥，笑了，“大小姐，赶紧回去吧。以后要是出来，记得多带几个兵。那几个文弱书生可保护不了你。” 秦无双颔首谢过他好意，“我只是想问你为何上山当土匪？” 土匪们全都看傻子似地看着她，还能为什么？活不下去了呗。除了当土匪，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大土匪看着秦无双，半是讥讽半是嘲笑，“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幼锦衣玉食，哪知知道我们这些乡下泥腿子活得有多艰难。” 秦无双理解般地点头，“确实很难。军阀四处混战，外国列强入侵，高额的赋税压得百姓民不聊生。所以我理解你们落草为寇。” 大土匪显然没想到秦无双会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可不正是她说得那样嘛。外国人入侵，官府压迫他们这些泥腿子，他们活得比狗还不如。 大土匪的背影带了几分悲壮，冲她挥了挥手，“行了，就冲你这句话，留你一命也不亏。赶紧走吧。” 他话刚说完，脑袋就被一样硬物抵住，他刚想动，就听刚才那清凌凌的女声带了几分冷意，“不许动！再动我打死你！” 作者有话说： 推荐基友文《全世界求我指点迷津》，id：7021356，作者：沉云香 文案：陆云瑶飞升失败后，再睁眼已经穿回来了。 作为被陆家接回来的真千金，她的妈妈一如既往的嫌弃她的乡下气质，她的哥哥因为她的存在让假千金伤心总是对她看不顺眼。 穿越以前，她还会伤心难过。穿越回来后，她更在意的是，她的仙路，好在她根骨极佳，就算是灵气稀薄，也可以用功德重新修仙。 于是，抖抖平台出现了一个神奇的【解惑直播间】。 “你一直火不起来的原因是因为你杀死了一只狗，但那条小黄狗是一位大佬的乡下奶奶养的，大佬不松口，就没有任何资本会捧你。” 于是，某二线善良天真的人设崩塌了。 “直播间里为他的神仙爱情感动的，可以放下你的感动，憋到现在终于可以说了，这个人就是连环杀人犯，一共杀了8个红衣卷发少女，我已经报了警，警察现在他家门口了。” 于是，这个直播间成为报案现场。 “你们村陆奶奶一直在等的人其实已经死了，死在了边境冲突上，他让战友给她送了离婚协议说是娶了首长女儿都是骗她的，就是为了让陆奶奶可以安心再嫁。” 于是，直播间看到一场陆云瑶主持的盛大婚礼，九泉之下，年轻的陆奶奶穿着她保存了八十年的嫁衣嫁给了在奈何桥等了八十年的路爷爷。 无数人为这个直播间的故事落泪，十亿人为这个直播间疯狂。 第49章 其他土匪显然没想到她居然随身装着大家伙,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也是他们点背，刚当土匪没几天,只弄来几把大刀,连枪也没弄到一把，要不然他们的老大也不会被个娘们威胁。 大土匪察觉到她拿枪的手很不稳，兴许是刚学会开枪,怕她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再伤着自己,两只手自觉举起手,“好好好，我不动。你想要东西是嘛。只管拿走,别伤我们哥几个的命。” 秦无双呸了一口，“谁要你们的命,我又不是土匪。” 几个土匪松了一口气，不要命就好。舍财而已,这次没拿到，下回再抢就是了。 秦无双刚想叫小华，还没开口，小华已经巴巴跑过来,将行李袋一个个提上马车,李仲东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麻溜跑过来捡起地上的行李往车上扔。 几个土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又被夺走，包括刚刚到手还热乎的钞票,心里再怎么不乐意,可老大在人家手上,他们也只能认栽。 等东西全部收走,大土匪提醒她,“可以了吧？” 秦无双哼了一声，“我是来你们湖南办事的。又不是陪你玩过家家。赶紧在前面给我带路。” 几个土匪都懵了，“我们又不认识石墨矿，怎么带路？” 秦无双叫来李仲东，“你说的那个矿在哪？周围有什么景质，你告诉他们，让他们在前面带路。” 李仲东迟疑，“这不太好吧？” 这些可是土匪啊？带他们上路就是个累赘。而且这些土匪以后会找他们矿的麻烦。还不如找别人当向导。他倒是忘了，这荒郊野岭哪来的别人。 秦无双让他只管放心，“我有枪，他们不敢不听。” 李仲东只好把前年到这边来，大致情景说了一遍。 这些土匪都是本地人，李仲东记不得具体位置，他们却是门儿清。经他形容周围的山形，有个土匪当即就道，“是永宁的黑山里。” 这话似乎唤醒了李仲东遗忘的记性，他突然想起来了，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黑山里。” 另外两个研究员见他真的要跟去，拽了拽他的袖子，想要阻止他。 李仲东扭头安抚他们，“放心吧，没事儿。咱们有枪。” 另外两个研究员面面相觑，很想说：就是因为她有枪，他们才不想一块走。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随身携带枪支。也太危险了。一开始他们听到要跟个女子一起同行，都觉得女子矫情，必定会很麻烦。可是一路上她半点不磨蹭，说句丢人话，她比他们还能吃苦。他们也渐渐对她刮目相看。 可这会儿看到她摸出枪，还威胁土匪，惊掉他们下巴。可又一细想，她要真是寻常女子也不会将生意做这么大了。 这会他们已经上了贼船，让他们就这么回去，他们也不敢，谁知路上还会不会再碰到别的土匪，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走路，土匪走在最前面，然后是三个研究员，接着是小华、秦无双以及大土匪，两个车夫赶着马车跟在后面。 之所以步行，是因为那个土匪说，黑山里离这儿不远，步行也就十几里。半个小时就能到。 大土匪没话找话问秦无双，“你这枪是刚买的吧？手一直抖。” 秦无双动了动手指，其实她也不是抖，而是天气热，这□□有两斤重，一直举着，手心生了不少汗，她嗤笑一声，“是啊。我是新手，所以你别乱动，要不然我手一滑，你的小命可就没了。” 大土匪举着两只手怪累的，手肘都酸了，央求她，“大妹子，我看你是个善心人，没想杀我。那咱们就各退一步，你放下你的枪，我呢，走在前头。咱们井水不换河水。” 秦无双从小看过不少武侠剧，那些大侠身手快如闪电，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夺我枪呢。你们这些土匪身手好。我可不放心。” 大土匪想了想，“那你拿绳子把我绑了。” 秦无双看向小华，对方心领神会，从马车里拿出一捆麻绳，将他的手捆上，还不放心，又在脖子上套了个圈。小华拽着另一端。 秦无双一直举着枪，手也累了，将枪放进包里，示意他们跟上。 手放下来，大土匪方便多了，跟上大部队后，大土匪舔着脸问秦无双，“你这手机多少钱买的？我瞧着像是外国货。” 秦无双不回答、 大土匪也不尴尬，自顾自说道，“我也不想当土匪的。上头要抓壮丁，我家只有我一个独苗苗，我爹娘说什么都不让我去。他们为了给我争取时间逃走，被那些军老爷打死了。我只能上山当土匪。其余弟兄的情况跟我差不离，我们生来命贱，可是我不想给那狗日的当兵，他们不拿我们的命当回事，我凭什么为他们卖命。” 小华忍不住问，“上头没来剿匪吗？” “来了，我们往深山一躲，他们就找不着了。”大土匪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言语极尽刻薄，“再说了，他们忙着争地盘呢。哪有闲心剿匪啊，只来了一次，就再也没来过。” 秦无双默默听着，她是知晓这个时期湖南有多乱，这边军阀多如牛毛。各个都茹毛饮血，没一个好东西。苦的是百姓。 ** 一行人走了半个小时，李仲东终于黑山里，也找到了那位猎户，对方看到李仲东，愣了好久，扑过来抱住他，“李兄弟，你怎么会过来找我？” 李仲东笑道，“我给你送钱来了。” 猎户颇有些不解，李仲东给他介绍秦无双，并告诉他山上那片全是石墨，可以用来制作铅笔的笔芯。 猎户挠挠头，提醒他，“那山不是我的？我只是个猎户。” 李仲东一愣，见他误会了，忙提醒他，“我知道这山不是你的。我的意思是东家想请你帮忙开采。她从日本买了设备。”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53节 猎户眼睛一亮，“当真？那可太好了。”他又有些不自信，“可我不会提炼。” 李仲东让他不必担心，到时候他会教他怎么提炼。 猎户心里踏实了，“那行，回头你教我，我一定帮东家好好干活。” 李仲东示意大家一块上山看看石墨。 秦无双没见过，点头答应了。她看了眼那几个土匪，让小华把绳子解开，“你们赶紧走吧。” 几个土匪正好不想上山，一些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大土匪却想跟去看看，“我们也想上去看看那个石墨长啥样。来都来了，不看看太可惜了。” 秦无双随他去了。想跟就跟吧。 小华小心翼翼问她，要不要再把这几人的手捆上。 秦无双深深看了眼大土匪，摆摆手，“不必了。” 大土匪朝她翘了个大拇指，“大气。” 秦无双抽了抽嘴。 从山下往山上看，这黑山里名字起得相当贴切，一整座山几乎没有多少树木，比黏土矿还要荒凉，黑压压的，山上的地势也比之前那个黏土矿要陡峭，而且这石头光滑细腻，像大的鹅卵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踩滑。 大家爬山的时候，动作全都小心翼翼，就连那几个土匪都不敢大意，也不敢催促前面的人。猎户因为常年在这山上打猎，身手矫健，他先上去，然后用绳子将他们一一拉上来。 上山之后，走了没一会儿就是石墨矿。 三位研究员在那儿检查矿。几个土匪围着满地的石头瞧个不停，“这就是石墨？能干什么用？” 大土匪问，“是不是可以弄出墨水？那这玩意儿能值不少钱吧？” 没人回答他们的问题，李仲东看完后，走到秦无双身边，“这座山太大了，买下要不少钱，不如就买一部分。以后生意好了，可以再接着买。” 秦无双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头，“就按你说得办。” 大土匪听到他们的话嗤笑一声，“还真是大少爷、大小姐。咱们湖南这边今儿换那个当将军，明儿又换这个当元帅。你前面付了钱，后面将军能认账吗？你不买这个矿，大家谁也不知道这个矿值钱。你要是主动去买，他们还不得狮子大开口。” 几人面面相觑，猎户跟着点头，“他说得有道理。咱们这边的将军跟土匪没区别，胃口大着呢，恨不得将商户全掏光。” 每个地方的情况都不一样，既然两个本地人都这么说，秦无双自然要改变策略，她问两人，“既然你们说了他们胃口很大，要是被他们发现怎么办？” 这边征兵如此频繁，很难不被他们发现。 大土匪笑了，“这有何难。等他们发现了，你再贿赂他们，只要你们造的不是炮1弹，给点大洋就能开道。” 秦无双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那行，就这么办吧。” 她看向猎户，“在本地煅烧后，你要将石墨送到上海，到时我给你结算银钱。能做到吗？” 猎户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帮你找人开采没问题。但是让我送到上海，就怕我爹不同意。他说外面乱得很，我家只有我一个男丁，要是被抓了壮丁，他肯定受不了。” 秦无双和李仲东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这个情况。其实也不怕猎户胆小，就是秦无双自己手里有枪，她也不敢来回跑。 小华自告奋勇，“东家，要不然我过来取货。” 秦无双拍拍他肩膀，“说什么傻话呢。你还是个孩子，我可不放心。”她将目光移向那几个土匪，眼眸略作沉思。 大土匪秦无双盯着自己，轻咳一声，很上道问，“帮你送货，你给多少钱啊？” 秦无双打量他好几眼，“你真想帮我送货？你们土匪不是喜欢做无本买卖吗？能看得上这种体力活？” 大土匪颔首，“体力活怎么了？老子从小到大干的就是体力活。”他眼神落到她的包包，快将它烧出一个窟窿，“我们寨子太穷，要是我帮你把石墨送到上海，你给我多少钱？” 秦无双盘算了下，“每次送20吨，货运费全部报销，每次200大洋，你看如何？” 这个价钱不算便宜了，毕竟只是帮忙运一趟货，来回也就半个月，就算路上耽误最多20天。 几个土匪面面相觑，去一趟上海就能得到200大洋，这不比他们抢劫挣钱嘛。他们这儿山多地少，百姓穷得叮当响，他们在这儿打劫，好些天都没遇到一头肥羊，弟兄们都快饿扁了，可这个女子出手就是200大洋，足够养活山寨一整年了。 大土匪眼睛一亮，“好。就按你说得办！” 秦无双问他叫什么名字。 大土匪拍着胸脯，“我叫贺西去。” 秦无双扑哧一声笑了，随即李仲东也是忍俊不禁，另外两个研究员面面相觑后，背过身，但是看他们肩膀一耸一耸的，肯定也在笑。 贺西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那几人在笑，他蒲扇似的大手拍在小华肩膀，“他们在笑甚？” 小华只是跟着陈掌柜识得几个字，哪里知道。 秦无双笑后才道，“你听没听说过驾鹤西去？” 贺西去等人皆摇头，“啥意思？” 几个土匪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啊，啥意思？” 有个土匪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鹤是好的呀。驾着鹤往西边去，多好的景啊。” 文化四人团皆怔住。 秦无双摇头，“不是，驾鹤西去就是死了。人死之后，文雅点的说法。所以你的名字就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是谁都明白她的意思。 贺西去脸黑如锅底，一脚踢在松树干，那好不容易长起来的松树被这一脚踢得晃了晃好几下，他骂骂咧咧，“那个鳖孙居然糊弄老子。等我到了阴曹地府，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秦无双轻咳了咳，“行了。人都死了，你现在计较也晚了。将就着叫吧。” 贺西去哪能同意，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还不改，那他不成傻子吗？他本来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最是忌讳生死。知道自己名字不好听，他肯定要改成好的。 他一巴掌拍到小华后背上，“从今以后老子叫贺活。以后都要活着。” 这名字不是一般的绕口，不说秦无双等人，他那一帮小弟都觉得别扭，“老大，不是我不想叫，你不觉得这名字读起来费劲吗？” 这话很快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秦无双抚掌笑道，“你想活着，那就叫生。生就是活着的文雅说法，贺生，我觉得不错。” 贺西去挠挠下巴，“贺生？我怎么觉得这名字听起来那么娘呢。” 李仲东心想，可不是嘛，这名字是给文人起的，哪有给个土匪起这么文雅的名字。 秦无双整无语了，“那就叫贺刚，阳刚之气。” 贺西去这回终于满意，“行，就叫贺刚。这个名字好，一听就很有派头。” 秦无双不想听他掰扯了，“挖些石墨矿带回去。别干站着了，动作快点，我肚子饿了。” 好不容易爬上来，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去。带些到下面，也能让李仲东打个样儿。 于是猎户拿着工具开凿，秦无双几人都是干看着，一来没工具，二是没有体力。 猎户凿一会儿热得全身是汗，只好停下歇歇，贺刚看不过眼，上前哐哐哐凿了好几块大家伙，将它捶成小块，塞进麻袋。 装了三个麻袋，李仲东瞧着差不多了，叫住他们。 猎户和贺刚每人背了一袋石头，贺刚的两个兄弟抬了一袋，其他人负责拿工具，一行人小心翼翼下了山。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与猎户分开后,几个土匪分坐在两辆车上。 贺刚坐在秦无双和小华这辆车，却不是坐在后面,而是坐在车夫右侧。秦无双撩起车帘,问外面的贺刚，“你将货运往上海，不怕遇到军阀吗？” 贺刚这个土匪窝一看就是新凑起来的草台班子,现在哪个土匪连把枪都没有的？只有他们。 贺刚哈哈一笑，“男子汉大丈夫怕个球啊。我怕他,他就不能杀我了？富贵险中求,想要带兄弟们过好日子，就得冒点险。比起杀人越获,帮你们押货，好歹是正经买卖,要是真遇到拦路虎，咱们黑吃黑,谁也别嫌谁埋汰。” 秦无双点点头，他能想清楚后果就好。她又问了下湖南这边的军事情况。 贺刚是个草头王，要比外面的平头百姓知道得更多些。 “姓张的大军阀要对付北洋军，听说买了不少□□。钱全用来□□了,士兵全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我们都叫他们‘叫花子军’”贺刚叹气，“各家都被搜刮一空。不打仗死人，打仗还得死人。俺们没活路了。” 秦无双静静听着,她对这段时间的历史不怎么了解。主要是这是个军阀割据的时代,今儿是姓张的打赢了姓王的,后面姓李的就有可能把姓张的给灭了。全国上下犹如一盘散沙。北洋政府就是明面上的政权,其实只是个空壳子。而且他们也确实撑不了多久了。 “姓张的不是个好东西,搜刮百姓。老子不想给他卖命。”贺刚骂骂咧咧，脏话张口就来。 小华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秦无双又问他报纸的事情。 她本意是想打探湖南这边的政治风向，奈何贺刚却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土匪，哪里看报，一问三不知，他知道的消息也多是道听途说，还不知真假。秦无双相当扫兴，她叹道，“你今后一定要识字，要不然迟早会在这事上栽根头。” 贺刚张嘴想反驳，可是想到自己被个老秀才咒着去死，多少年都没发现，闷闷不乐扭过头，不肯搭理她了。 到了贺刚驻扎的土匪窝，秦无双让贺刚和几个土匪明天跟她一块坐火车去上海。到时候由他们将设备运过来。 这个石墨矿很大，但是没有黏土矿省事，恐怕要去除不少杂质才能运回上海。没有设备就没法开展下面的工作。贺刚自然不能不答应。 他们在半道上分开，秦无双等人不再行走，而是上了马车。 小华有些不解，“东家，为什么要让这些土匪帮忙运货啊？要是他们将货物私吞怎么办？” “他们私吞卖给谁？”秦无双失笑，“国内还没有一家铅笔厂呢。他们字都不识，也没机会认识外国人。所以卖给我最稳妥。再说我还给他们那么多钱。” 说起这事，小华更不解了，“您干嘛对他们那么好啊。一次就给两百大洋。您太大方了。” 秦无双摇头，打量一圈四周，心里生起异样的满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比起上海，这个地方更适合养猪啊。” 小华一愣，养猪？他挠头想了半天，可不是嘛。上海百姓地多，没有精力养猪，一家养一头就算不错了。可是湖南不一样，这个地方山多地少。山上那么多野草，的确更适合养猪。 他朝秦无双翘了个大拇指，“东家，还是你厉害。”他挠挠头，“你刚才应该跟他说，让他养猪。” “他连文雅点的名字都接受不了。又怎么可能愿意养猪，兴许还觉得不够霸气呢。等他知晓养猪挣钱，他会千方百计求着我养。”秦无双自信满满挺直脊背，“到那时他还不是乖乖听我调动？” 小华眼睛一亮，“东家，还是你厉害。” “等到了上海，你有意无意向他透露上海工人工资，再告诉他养猪的事。先让他有个印象。”秦无双细心交待他任务。 小华点头，但还有些疑惑，“告诉他这些，他就会养猪吗？” “他是个穷苦出身，最是知道百姓日子过得有多难。上海的工人工资是不高，但是比起湖南好了不知多少倍。你说他知道后心理会不会不平衡？”秦无双幽幽道。 小华仔细一想，“会。” “他刚刚落草为寇，还没有丧失人的本性，也是我们来得巧，再过一个月，他制定的那三条戒律怕是要被他一一打破，到那时咱们处境堪忧啊。”秦无双叹了口气，人都是一步步坠入深渊，那时候的贺刚就不是她用枪能威胁得了，他恐怕会不顾一切抢夺她的枪，哪怕他有可能会丢掉命。 小华想起自己逃荒那会儿，刚开始只知道哭，后来是父母去乞讨，再之后就是抢，一步步变坏，最后跟人争取粮食时丢了命。或许这就是走投无路后无所顾忌。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54节 “咱们运气还挺好的。”小华不免有些后怕，还不忘叮嘱，“东家，以后咱们还是别出来了。外面太乱了，我刚听那个贺刚说，好像湖南马上就要开战了。” 秦无双仔细回想，“开战也不在这儿，没事的。”见他着急，还是应了，“我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小华松了一口气，实在不是他胆子，而是这个地方太吓人了。 回到客栈，秦无双特地带大伙去这边最大的酒楼，“今儿大伙受了惊吓，咱们吃点好的补补。” 三位研究员确实吓得够呛。 有个研究员叹气，“下次去外面考察，我也得配枪，这也太吓人了。” 李仲东前年来这边考察，对本地民情知道得更多些，“现在倒还好些，只是征兵。前几年，这边闹灾，城里的米价飞涨，百姓活不下去，到处抢将城里的商铺。把洋行都给砸了。那些西洋人朝城里轰了大泡，死了几百口子。清朝派钦差大臣前来解决，有个官员表示会给百姓发粮，解决大家的温饱问题。朝廷不满意，将他撤职回家。后来又派了个大臣过来，直接将闹事最凶的百姓砍头示众。那才叫憋气呢。” 众人听着心里都生出愤慨，却对此事无可奈何。 秦无双见他们忧心忡忡，赶紧给他们打气，“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们要往好的方向看。别这么悲观。” 过了一会儿，小二将饭菜端上来，秦无双招呼大家吃饭，“听说湘菜以酸辣居多。咱们也尝尝。” 她点的是酒楼的特色菜：酸辣海参、酸辣鸡杂、菌茹汤、东安子鸡、松鼠桂鱼、醋溜包菜、醋溜腰花、臭豆腐、酸汤鱼等等。 每人一碗菌菇汤，清新的山泉水，再添上本地特有的菌菇，味道极其鲜美，它的香气也很特别，清香扑鼻，却又不让人腻味，让人回味无穷。 秦无双喝了一口，只觉得胃里都是暖的，她忍不住赞叹，“我一直只以为云南菌菇才是最美味的，没想到湖南的菌菇一点也不逊色。” 李仲东面露古怪，“东家去过云南？” 秦无双摇头，“没去过，只是吃过那边的菌菇。” 李仲东叹气，“还是别去那边。好好的地全种了大1烟。” 秦无双和小华齐齐愕然，“啊？大1烟？” 李仲东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除了云南，四川也都种大1烟。我去年到那边游历，那边粮食大涨，许多农民家里都饿死了人，他们想改种粮食，被军阀知晓，差点打个半死。这事还上了申报呢。军阀命令治下百姓不许种粮食，违者砍头！” 秦无双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农民想种粮食填饱肚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些军阀竟如此丧心病狂，种些害人东西。 这就是军阀，为了争地盘，他们眼里只有高额利润，丝毫不顾百姓死活。 另外两位研究生饿了很久的肚子，听到他说这么扫兴的话，赶紧打圆场，“这些都是官府操心的事，与我们何干。还是吃饭吧。” 秦无双想反驳，却又没有立场，是啊，她能做什么呢？ “湖南这边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奈何……”秦无双是真喜欢这边的风景，可是这样秀丽的景色却被战火笼罩，兴许哪一天就会炸开。 秦无双在心里安慰自己：未来是光明的，现在的黑暗都是暂时的。 李仲东又向秦无双介绍湖南的鱼，“这边的鱼滋味非常独特。您尝尝。” 秦无双夹了一块鱼，浓郁的味道刺激人的味蕾，确实很独特。 大伙都不怎么能爱吃辣，可这滋味太好了，又辣又酸，勾得人口齿生津，越吃越想吃。 小华是最不爱能吃酸的，这里面的菜好几样都是酸的，偏偏又不舍得放下筷子，“好酸。怎么放那么醋啊？” 秦无双失笑，“酸汤鱼里面可不放醋。放醋，这菜的味儿就串了。” 掌柜的过来送菜，听到她这话，点头附和，“还是这位姑娘懂咱们湘菜，咱们这酸菜鱼用的是本地酸汤，并不放醋。一道菜放两种醋，那就掩盖了另一种醋，没人那么做。酸辣海参、酸辣鸡杂加的是咱们这边酿制的醋，香怡人，醇厚弥香。” 秦无双笑道，“你们菜的味道确实不错。” 掌柜冲他们拱拱手，“多谢你们赏脸。” 掌柜走后，秦无双突然问他们，“咱们国家哪儿的香醋卖得最好啊？” 小华当即道，“当然是山西啦。” 李仲东持反对意见，“我看不见得，镇江的醋就不错。” 另外两个研究员，一个说天津的独流老醋，“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曾经还是宫廷贡品呢！” 另一个说河南特产老鳖一特醋，“除了加小麦和高粱，还加入了三十多种中药材制曲。闻上去十分醇香，酸而不涩，入口回甘，回味无穷。” 秦无双的那个世界四大名醋是山西老陈醋、镇江香醋、四川保宁麸醋、福建红曲老醋。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好醋。如果她将这些醋弄到现代卖，岂不是又多了一条将大洋转换成人民币的门道？ 酿醋需要小麦和高粱不假，但是她可以投放相当数量的玉米呀。 这样百姓既不会饿死，而她又得到了好醋。 吃完饭，天色还早，三位研究员回房休息，秦无双带着小华在街上溜达。 小华见她还有精神逛街，心中暗暗佩服东家，同时有些不理解，“东家，你不困吗？” 秦无双背着手，“上船再睡。晃晃悠悠，那睡得才香呢。现在么……先看看本地有什么特产，给家里人也带些回去。” 小华偷偷打了个哈欠，掐了下自己的虎口位置，秦无双无意中瞧见这一幕，有些心疼，“你去午休吧，小孩子要多睡才能长高，我一个人逛也行。” 小华将头摇成拨浪鼓，“不，东家，我陪您一块。这地儿不安全。” “大街上有什么不安全的。”秦无双拍拍自己的包，“要是真遇到坏人，我拿这东西吓唬他。” 小华看着那包，想想东家之前那狠劲儿，站在原地踌躇半晌，到底还是回去补觉了。 秦无双从客栈出来，独自在街上溜达，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一家洋行。 从甲午战争输了以后，华国的港口都被洋人瓜分干净，港口的城市大大小小建了不少洋行。这家洋行应该就是李仲东之前说过被百姓抢劫过的。跟上海的洋行不同，这个洋行也收华国的东西。 现在他们在打仗，需求最多的是粮食。不少华国买办正在采买，秦无双走过去瞄了一眼，门口排队的几个百姓卖的都是粮食。 有个老头拿着黑松露上前，小心翼翼询问，“请问这边还收黑松露吗？” 那买办有些不耐烦，推搡了他一下，指着门口挂着的牌子，“老头，只收粮食，不要黑松露。” 那老头一看就是不识字的，被推到，却也不敢抱怨，转身想要离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一抬头，发现是个姑娘，他忙往旁边让了两步，不停鞠躬道歉，“对不住，老头子不是故意的。” 秦无双伸手止住他动作，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笑问，“老汉，你这黑松露多少钱一斤？” 老头愣了愣，“我这是上好的黑松露，去年洋人收这个，一斤给两个大洋，今年不知道咋回事，不收了。其他家也不收这个。” 秦无双是知道的，这时候的黑松露，国人并不认。它的味道跟蒜头其实很相似，而蒜头的价格比黑松露低得很。倒是外国人喜欢它的味道。但洋人在打仗，连粮食都要从外国买，哪还吃得起黑松露。 秦无双问老头，“你有多少？” 老头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问，“你要？” 秦无双很肯定点头，“我要。就按你刚刚说的价。” 老头大喜过望，“我家里还有。我这就给你拿。” 秦无双示意他别这么激动，“先不急。你先带我去你们镇最大的山货铺。” 老头不明白她的意思，有些惴惴不安。 秦无双冲他安抚一笑，“放心，我说收就一定收。我要交待山货铺，让他帮我收。实不相瞒，我不是本地人，我是从上海来的。明儿就要回去。但是这生意我想源源不断做下去。所以找个店家帮忙收，一举两得。” 老头懂了，连连点头，在前面带路，“好得很。我们山上有许多蘑菇，好吃得很。您可以多带些回去。” 秦无双点头，云南去不了，估计那儿更不太平，在湖南收一波山货带回去，也挺好。 她跟在他身后，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一家山货铺。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这铺子说是本地最大山货铺子,但是门脸并不是很宽敞，里面挤挤挨挨摆了几十个藤筐,各式各样的山货都有。动物类的有野鸡、野兔、熊掌等,植物类的有干蕨菜、竹荪、猴头菇、燕窝、板栗、核桃、鸡枞菌、牛肝菌、松口蘑、干巴菌、青头菌、绿朵菌、鸡爪菌、雁鹅菌等等。 秦无双在店内逡巡一圈，这些菌类都是百姓爱吃的。她让伙计把掌柜或东家叫过来，“我有笔大生意要跟他谈。” 伙计自打她进来,看着她的穿着和气势就不敢上前，以为这是哪里的女土匪。可是她一开口,说话客客气气,又不太像。这会听说有大生意，他也不敢耽搁,麻溜进去喊掌柜。 掌柜很快就过来，他大概有四十多岁,留着八字胡，两只小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一看就是经营多年。 秦无双也不跟他废话，“是这样的，我是上海人，需要收大量的山货,先来了你们湖南,后面会再去云南，我想找个长期合作伙伴为我收购山货。这样吧，你给每样山货报价钱,我觉得合适,咱们就定下,如果贵,那我再去别家。” 做生意的人都不怎么老实。这话半真半假,也是让他掂量些，不要报虚价。 掌柜做买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个收山货的。自己不报价，反倒让他们先报价。他看了眼老头，拿不准这人跟秦无双是什么关系。 老头很着急，但是他在边上一声不敢吭。 掌柜请秦无双坐下，让伙计上茶。 秦无双想了想，“明天我要回趟上海，这样吧，你们先把店里有的货都点一下，我看着不错的都带走。我后面会派人过来收。钱当场结清，但是需要保证山货质量。” 掌柜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惊疑不定打量她。都带走？这……他激动得心脏都快蹦出来，将茶杯放下，示意秦无双喝茶。 秦无双颔首，品了一口，笑了笑，“好茶，看样子这是你们湖南的君山银针了？可惜给我这样的粗人喝，糟蹋了。” 掌柜笑笑，“再好的茶也是给人喝的。更何况您是店里的贵客。” 他示意秦无双等等，“我现在就去盘点。不知您要哪些货？” 秦无双还真不能所有货都收，拿野鸡、野兔、熊掌回现代卖，她岂不是要把牢底坐穿。 她想了想笑道，“动物类的一概不要。植物类么，太过稀有的不要，还不够我折腾的。我要量多的。” 成为濒临保护植物都是因为量少。她还是别怵眉头了。 掌柜明白了，“请您稍等。” 老头这时候凑过来，举起手上的黑松露，“我这……” 秦无双见他彷徨，笑了笑，“你经常在山上采山货？” 老头不明白她想问什么，点了点头，“是。” 秦无双问他都采些什么山货？ 老头张口就答，“蕨菜、蘑菇、板栗很多样。” 秦无双啜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正在盘账的掌柜，轻飘飘地问，“那你记得价格吗？” 老头挺直脊背，“那当然记得。你别看老汉不识字，但我们祖祖辈辈就靠山货活着，几十年前的价格，我都知晓。” 秦无双笑了，问他蕨菜干多少钱一斤？ 老头笑道，“蕨菜干一角二分钱。” “鸡枞菌？”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55节 “一元四角。” “板栗？” “三分三。” …… 他每报一样，掌柜心就跳了一下，填写报价单时，纠结良久，不敢报太高，免得对方嫌贵，不从他们这边定货，他只在收购价上加两成。这算是非常少的，毕竟他们也要雇人帮忙，还要交税。 等报价单写完，秦无双瞧了一眼，这上面不仅有单价，还有现如今的库存，总共4024斤山货，总价1247元四角四分。 秦无双看着这报价单，“行。我先按照这个价钱买。要是回头知晓价格贵了，那咱们下单生意就拜拜。” 她从包里掏了几张纱票递过去，示意对方将货都打包好，“明天我会派伙计过来，你让伙计将货给我送到码头。” 掌柜收了钱，自是没有二话，连连答应。 老头拿着黑松露凑过来，秦无双示意掌柜看看，“这个东西麻烦你下回帮我收。我一块要了。” 她示意掌柜帮忙称重。 掌柜让伙计将黑松露称重，伙计很快报了数字，“总共四斤三两。” 秦无双颔首，数了十个大洋递给老头。 老头茫然，“多了。我……我没零钱找你。” 秦无双将银元推回去，“多的是谢谢你将我带到这儿。以后你卖黑松露就到这家。就按每斤两个大洋。”他看向掌柜，“我每斤给你两元四角。你看行吗？” 倒倒手就能挣钱的事儿，掌柜自然没有不愿意的，他一口答应，“好。只要您派人过来收，我肯定要。” 秦无双点头，拿着伙计包好的黑松露，直接回了客栈。 她一走，伙计就巴巴凑过来问掌柜，“这人是谁啊？怎么进这么多山货？” 掌柜也闹不明白，“大概是跟洋人做生意。你看她的穿着，明显是洋人打扮。” 伙计觉得掌柜说得有道理，心里艳羡，还有些紧张，“她一来就把咱们的货买空了，下回还会再来吗？” 掌柜也拿不准，“应该会，我只给她加了两成，咱们自己开店要付租金，还得上下打点，我也就赚不到一成。报的都是最低价。她要是收，肯定会来找咱们。” 伙计点点头，也有道理，他有些哭笑不得，“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也太草率了吧？” 像这么大的买卖谁家不是请客吃饭，货比三家，最终再定下的。她可倒好，就来店里走一遭就定下了。 “估计是在外留洋，从洋人那边学来的作派。算了，只要她收咱的货，管她合不合规矩呢。”掌柜忍不住期盼下一回。 伙计提醒他，“掌柜，咱们店里的货差不多卖空了。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这可咋整？” 掌柜思来想去，“那就从别的镇稍微加点价问他们买，他们手头货那么多，只要挣钱，肯定乐意出货。” 伙计觉得这方法可行。 掌柜提醒他，“下回她要是再派人过来，你就去别的镇收山货，咱们倒个二手。也赚点差价。” 伙计眼前一亮，怪不得人家是掌柜的呢，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 秦无双回到客栈，午休了半个小时，叫来小华，让他去趟港口，买船票，顺便再问他们运货是如何收费。 小华这才知道东家要从湖南运山货回去，他也不敢耽误，跑过去询问。 一个小时回来汇报，港口的船要明天中午才能到，货物每吨按42元。 秦无双运了2吨，就是84。运费看似便宜，但是出海，入港都要交税。这税可比运费还要贵。 翌日一早，贺刚带着两个弟兄跟他们一块去上海。秦无双特地叫他去了那个山货店，让他以后运石墨，顺便帮忙运山货。 贺刚有些不情愿，说好运石墨，这又加一样，钱却没多。 秦无双淡淡道，“山货也给你们钱。每运20吨，就给200大洋。跟石墨一个价。店里的伙计可以直接将货送到船上，不用你们倒腾，只是顺带的事儿。” 贺刚疑惑，“那钱？” “掌柜给我列了价格表，有多少货，他会照实填写，你先将钱垫上，回头我给你结算。少不了你的。”秦无双似笑非笑看着他，“敢不敢冒点险？” 贺刚穷得叮当响，要是冒险杀人，他没问题，毕竟是无本买卖。但是冒险做生意，他真未必敢。 他一时有些为难。 秦无双也不逗他了，“放心吧。等你到了上海，我会重新列单子给你，你就按照单子上的数目帮我带货。钱也会先预付给你。” 她这么通情达理，贺刚反倒有些过意不去，同时也为她的大胆折服，这些山货可不是石墨不值几个钱，山货不便宜，一吨山货可能就要几千块大洋。 她居然先给他，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他试探问，“你就不怕我跑了？” “做生意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一千大洋而已，我还赌得起。”秦无双没有跟他废话，示意他们加快速度。 山货店已经将所有货物都捆好，外面封得严严实实。 将货物运到仓库，一行人上了船。 江水汹涌，烈日炎炎，炙烤着江面，秦无双热得受不了，再加上她又晕船，一直待在船舱睡大觉。 一周后，一行人到了上海。 这一路奔波，大家都累得精疲力尽，从船上下来，他们都有些近乡情怯，好似找到了实处。 秦无双等人与三个研究员分开，约定明日谈接下来的事情。 秦无双则叫了马车将货物一趟趟运到凤凰街。苏锦绣看到她回来，立刻将门打开，给这些苦力让路。 货物卸完，秦无双支付完工钱，让小华带贺刚三位到旅店歇息，顺便再让中餐馆一日三餐给他们送饭。 贺刚三位看到她服装厂的门头打量好几眼。 等到了旅店，没有让小华离开，而是问他，“你们东家不是开铅笔厂吗？怎么刚刚那店是服装厂啊？” 小华得意又骄傲地挺直脊背，“我们东家那可是女中豪杰，花木兰的故事听说过吗？东家就是这样的人。她不仅开服装厂，还要开铅笔厂。她还在乡下开了个养猪场呢。村民们都从她手里买小猪崽。东家一年能养一千头猪。她还大量收猪呢？” 贺刚听到养猪，有些不屑，“现在养猪不挣钱。我们家也养过，还是闹灾荒之前，后来我爸妈忍痛给杀了。” 小华笑了，“我们东家是个善心人，她花高价收猪，一头猪给五个大洋呢。你们自己算算，五个大洋能不能回本。” 自打村里人想要养西洋猪，东家就给本地土猪涨了价，120斤的本地土猪能卖五个大洋，不比西洋猪挣得少。 贺刚有些不信，“你们东家这不是做亏本买卖嘛。咱们那儿一头猪才三个大洋。” 甚至有时候还不用三个大洋。湖南确实山多地少，也有不少野草，但是猪也不能只吃草，也得用喂粮食，这样才能长肥肉，百姓自己都吃不饱呢，压根不愿养猪。 小华颔首，“是啊。我也觉得东家亏了。但是她说只有多给百姓钱，他们才愿意养猪。我也没办法。” 贺刚与两位弟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小华什么时候走都没发现。 好半天，有个弟兄问，“大哥，你觉得这事靠谱吗？” 另一个否定，“我觉得是那个孩子吹牛的。” 贺刚摸摸下巴一脸深沉，提醒两人，“可她给我们一趟200个大洋。如果她雇人管理，连零头都不够，你说她为什么会花大价钱请我们呢？” 有个兄弟嗤笑起来，“还能为啥，咱们那地界土匪多，她怕再遇上土匪呗。” “她手里可有真家伙，别人怕，她不该怕啊。”贺刚摸摸下巴，想不通这女子做事的逻辑，“反正我觉得她这人做事挺鬼。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话得到两个弟兄一致同意，其中一人提醒贺刚，“大哥，做生意那心长着几百个窟窿，你跟她打交道可得小心点儿。” 另一个嗤笑起来，“大哥又不是她的对手。就只是个跑腿的，拿钱完事。” 这话一出，立刻挨了兄弟一个手肘，他涨红着脸，忙往回找补，“大哥，我不是看不起你。我就是觉得……她是个生意人，可能不愿意跟咱们有瓜葛。只想银货两清。” 贺刚点点头，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得知养猪能挣这么多钱，他就不甘心了，“咱们山下还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乡亲，要是养猪真能挣这么多钱，咱们可以牵线搭桥啊。不能让乡亲们饿肚子。” 两个兄弟都是穷苦人，也停止争吵，纷纷称赞大哥英明。 贺刚对着两人一阵耳语，两人面面相觑后郑重点头。 “放心，大哥，我一定会将这事办好。” 另一边，秦无双回到家，喝了苏锦绣递过来的茶，又听了陈掌柜报账，还没歇息，顾施清听到前面有动静，急急忙忙过来。 她进来就是一通埋怨，“你说你也真是。一去那么多天，工程没人验收，害我还以为上当受骗了。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秦无双笑了，“当时咱们签合同说好了，先付三成尾款，剩下的等厂房盖完再结算尾款。你已经盖完了吗？” 顾施清当时急着开工，还真没注意合同，“行行行，我已经帮你把车间盖好了。你可以进去验收了。” 秦无双笑道，“你动作还挺快。” 她走进去，工人们正在车间铺水泥，顾施清让她到里面检验，“怎么样？还不错吧？” 秦无双请她盖的单层的车间。除了空间比瓦房高以外，其余地方要求并不高，她确定电路没问题后，又查了通风问题，确定都没问题后，她问顾施清什么时候能铺完水泥。 顾施清动作相当快，当即便道，“今天就能铺完，接下来就是撒水养护，你可以自己洒，我也可以交待一位工人定期过来帮你。” 秦无双不想浪费一个人看着工人，于是就道，“我自己撒吧。” 她将剩下的尾款结算。顾施清对着钞票亲了又亲，“我终于完成了我的第一份作品。” 秦无双抽了抽嘴角，哪还有个淑女样儿。 她下船之后就一直在忙，又困又累，直接回房睡觉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秦无双这一睡就是三个小时,醒来后，天都黑了,服装厂的工人和新厂房的工人早就下班走了,街道幽深沉静。 她叫了阎王，让他带她回现代，眼睁再看街道,外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路灯，时不时有路人从她门前经过。 她先是给自己下了份螺丝粉,吃饱喝足后,她才开始用网络搜索批发市场的地址。 她这次带的山货太多，零卖不现实,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批发商长期合作。 她将山货的采购单找出来一一上网搜索，她要先确定里面有没有濒危植物。 好在里面没有珍贵植物,都可以卖出去。 这一晚她当起了夜猫子，在网上搜索各种信息,直到两点才睡着。 一觉醒来后，她吃完早餐，直奔批发市场，由于她不清楚价格,所以她先装成顾客逐一问价。确定大致价格后,才问老板收不收山货？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56节 批发老板打量她好几眼，“看你就不是搞山货的。你真能有山货？” 秦无双知道自己露了馅，但她确实也有山货,也不尴尬,点了点头,“当然有。我的山货都是货真价实,不是人工养殖,而是野生的。全是山里采的。” 批发老板不信，让她拿实物过来看看，秦无双还真带了几样。这几样都是数量比较多的种类。 比如干蕨菜、竹荪、鸡枞菌和核桃。 批发老板接过实物，一边观察一边闻味道，期间不停看她，“真难得，你第一次做山货生意，居然没有看走眼。运气挺好。” 秦无双笑道，“我确实是刚开始收，但我家里有人帮我掌眼，东西是好的。我过来问价。回头也好交差。” 批发老板恍然，“难怪呢。” 他看着干蕨菜，晒得很干，一点不潮，“你这个干蕨菜是野生，成色比较好，上等货，每斤给你十八元。” 秦无双昨天上网查过，种植的干蕨菜每斤十四，野生上等才给十八，有点亏。 这个老板不实诚，她扭头就走。 批发老板追在后头，“我这价格不低，我们是批发市场，不是菜市场。” 秦无双还是没有回头，她进了第二家，然后听对方报价，同样的干蕨菜，对方报价20。多了两块，但是给竹荪和鸡枞菌报价时，秦无双明显觉得对方又在坑人。 这年头实诚的生意人越来越少，秦无双这次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将其余物价一一询问。 她就这么走了十几家，将每样干货的价格确定后，才开始一一往外卖。 她也不嫌麻烦，每家都只卖同价最高的那几样。 她一家家出货，其余店的老板看她有这么多货，暗自懊恼其余货价格给少了。 但是他们也不能自打嘴巴说他们看她年纪小，想故意坑她，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只卖一两样，然后又去了别家。 四千多斤的山货，分别在十几家卖完，秦无双折腾了一天。 回去后盘账，总共收到268833，她仔细对比了一下两个世界的物钱。平均比例是215倍。 比例值比较高的是黑松露、鸡枞菌、松口蘑等不能人工种植的山货。而可以人工种植，它的价格就要便宜许多。比如板栗和核桃，只翻了60倍。 不过这条变现途径比药材更为靠谱。 一来它不会引起恶劣的后果，二来量少，价格却贵。两吨的货就能卖26万人民币，操作方便，省时省力。秦无双打算长期倒卖山货。 至于倒卖醋的想法，秦无双决定试一试。 那个世界的醋在这个世界根本不是叫这个名。 比如山西老陈醋，在民国就不叫这个名，而是叫清徐陈醋。这个名字跟山西老陈醋有些渊源，多年前山西老陈醋的老技工就是清徐陈醋厂的。两个世界的人有所关联，但不是完全相同。 镇江香醋在民国叫黑塔香醋，相传是杜康儿子黑塔发明的香醋。 …… 东西是不是一模一样，秦无双暂时还没法下定论，但是这个世界的几大醋都是驰名品牌，而她只是新品牌，如何能将这些醋往外卖呢？ 秦无双想不出答案，她先是找人帮她注册一个调味品的公司，起名无双。 在等待的时间，她先是将二师姐给她联系的订单发了货，随后又在网上直播卖衬衫。 直播刚开始，她就将库存以秒杀的形式抛出，引起粉丝上线观看，而后开始卖主打系列衬衫。 因为价格够低，质量过硬，第一晚她就卖出3000件。 翌日一整天，她让十名工人停工，负责发货。 当天晚上，她没有直播卖衬衫，而是教大家刺绣技巧，教了三天，将货全部发完，她又开始直播卖衬衫。如此反复一个月。 等无双调味公司注册成功，秦无双才回到民国。 吃早饭时，秦无双特地问苏锦绣，以前她家吃的是什么醋？ 苏锦绣笑道，“当然是镇江的醋，我们老家离镇江很近，镇江的醋很香。我们那儿的人都吃镇江的醋。” 秦无双颔首。 她思来想去，必须去原厂谈合作，她要在上海处理铅笔厂开工前的事宜，没办法离开。唯一能替她出面的人非苏望亭莫属。 她让小华跑一趟租界，让他通知苏望亭，下午过来一趟，她有事跟他商量。 苏锦绣见她又找苏望亭，有些好笑，“你是不是再招个人啊？苏掌柜被你支使得团团转。” 秦无双也想招人，可是她找不到像苏望亭这么任劳任怨，一切听从指挥的好下属。 她叹气，“我想找个胆子大的还年轻又顶事的好下属，可是太难了。” 陈掌柜也是个好下属，但是他年纪大了，又有个小孙子，身上没有那股子拼劲。苏望亭就不一样了，他年轻，敢闯，而且也愿意往外跑，增长阅历。但是秦无双说句实话，她觉得苏望亭在她这儿干不长。她总觉得这人是拿她的店当历练，似乎正处于纠结之中。既然早晚要走，那她还不得多使唤几次。免得以后使唤不到了。 苏锦绣有些好奇，“东家，苏掌柜那么有才，为什么一直给你当掌柜啊？我听陈掌柜说，他这样的留学生去大学教书，工资更高。” 这时候的大学教授工资非常高的。比如鲁迅先生每月就有三百大洋。 而秦无双给苏望亭开的工资也才二十大洋，她年终奖给的多，但是跟大教教授还是不能比。 秦无双没问过苏望亭，不太清楚他的想法。 吃完早饭，李仲东三位研究员过来，邀请她一块去看设备。她从日本买的设备到了。李仲东临走时，让家人帮他接货。货物摆放在家里。 秦无双让小乐去旅店叫贺刚三人， 贺刚三人在上海并没有待在旅店，而是到处闲逛。他们就像乡下人进城，看什么都新鲜。最让他们着迷的是洋行里卖的各式各样武器。 他们也看到秦无双之前拿的手1枪，一把就要40大洋，不是便宜货，而是法国货。 他们运一批货就能买五把枪，多运几回，兴许山寨的兄弟全部都能配备枪。就是那个姓张的来了，他们也不怵。 几人热气上涌，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 他们到处乱跑，可把小乐累得够呛，他跑了三条街，鞋子都差点跑飞了，才终于找到人。 等人全部凑齐，一块去了李仲东的家。 设备就摆放在院子里，李仲东将他从湖南带回来的石墨块放进机子里，然后教贺刚如何操作，“放进这个机子可以将矿石破碎。”他拍了拍机子，“这个大家伙叫粗碎用颚式破碎机。而后再将这些碎好的石墨粉采用棒磨机研磨，这个机子可以分级机分离出高品位大片石墨。” 他走到一个机子前，向几人介绍，“这叫浮选机。这一步叫浮选法，可以将刚才研磨出来的石墨粉倒入浮选药剂，它会选择性地粘附于气泡上，从而将有用的矿物和脉石矿物分开。石墨与水接触后，其表面不易被水浸润，同时石墨的可悬浮性良好，这样石墨就易被分离（百度百科）。” 他讲解完成后，贺刚以及他的两位弟兄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理肯定是不懂的，但是按部就班还是没问题的。 三人按照李仲东的教导方向一一操作，很快就学会了。 秦无双怕他们只是死记硬背，回去就忘记大半，于是将操作流程画下来，回去后，他们忘了，看到步骤也能回想起来。之所以不写字，那是因为这三个都不识字。 贺刚将图纸小心翼翼折好，放进兜里，然后问她机子什么时候能运到湖南。 早点运回去也能早点开工，秦无双喜欢他这么爽利的办事风格，“明天就可以。” 贺刚懂了，“那我去联系码头，准备回去。” 秦无双点头，贺刚与其他人挥手告别，风风火火走了。 秦无双又看着其他几样大家伙，又看向另外两个研究员，“你们愿意跑一趟苏州吗？” 那两个研究员有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被偶遇土匪的事吓着了，说什么都不敢再去，但是他们之前答应过东家，现在反悔，有点窘迫，脸涨得通红。 “东家，不是我们不愿意去，而是家母就我一个独子，我要是出事，她老人家无人养老送终。” “我家也是如此。请东家见谅！” 秦无双摸摸下巴，早就料到他们会临阵退缩，可是现在她上哪找人替他们呢？ 李仲东见两位同事不愿意去，主动提出，“我去吧。几年前去过苏州，匆匆去了一趟，这次再去游历，也能多看看。” 两位研究员巴不得呢，拱手致谢，“那就劳烦李兄了。” 秦无双迟疑，“你一个人能行吗？” 湖南离苏州挺远的，他一个人来回折腾，她瞧着都不忍心。 李仲东却以非常肯定的口吻点头，“以前上学的时候操作过。我之前还担心毕业好些年，好久没操作过这机子，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才想请他们帮忙，可是这机子一看就会。不用费多少功夫，我就可以操作完成。” 秦无双看着这几台机子，“哪一台机子是提炼黏土的？” 一位研究员上前，指着几台机子，逐一介绍，“这是切碎机负责切成小块，通过脊料斗把黏土送进研磨机磨成粉。” 机子很简单，操作也便捷。 秦无双放了心，“那就你去吧。” 虽说这两位仁兄没有尽善尽美，但秦无双还是按照约定付给他们工钱。不给钱不行，要不然谁还会给她办事。 两位研究员脸臊得通红，一路上的吃喝花费全是她的，一点忙也没帮上，现在又甩手不干，他们哪好意思收钱，忙摆手拒绝，“无功不受禄，没有帮上门，还收钱，没有脸收钱。” 秦无双只能请他们吃了顿饭，而后各自分开。 回去的路上，李仲东告诉秦无双，他已经买了明天去苏州的火车票，“我会在那边逗留几日，等教会他们，我才会离开。绝不会误了您的大事。” 秦无双万分感谢，“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你这次真是帮了我大忙。” 外面太乱了，李仲东还愿意帮她跑一趟，她没法不感激，她提出给他加工钱。 李仲东却摇头拒绝了，他愿意跑一趟，不是为了钱，他眼神幽暗，“比起你为这个国家做的，我本人很是惭愧。” 甲午战争后，国家提出“实业救国”之策，这个论点一直持续到现在依旧盛行不衰。李仲东是地质学家，原本跟实业不相干，但是秦无双愿意出钱开办铅笔厂，哪怕不给他钱，他也愿意帮忙。 遇到土匪抢劫，两位同事吓得驻步不前，难道他就不害怕吗？不是的，他只是不想秦无双被土匪吓破胆，从此退缩，不再办工厂。 他刚刚的话也是想打消她临阵退缩的念头。 秦无双倒是没想到李仲东刚才还存在试探的心思，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介意。她看着李仲东升起敬佩，“李先生是个坚定的爱国主义者，我一定会好好办这个厂，让它能一直开下去。” 李仲东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神真挚，“能用上咱们华国人自己生产的铅笔，我心甚喜。” 秦无双怔怔然，她办铅笔厂的目的并不单纯，一是想挣钱，二是想给百姓提供工作。可听到他的话，她突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秦无双笑道，“等铅笔生产出来，我定送您一罗（144支）。” 李仲东摇头，“不必了。我会自己买的。只有你挣到钱了，这个工厂才能一直开下去。” 秦无双笑道，“怪不得你和苏望亭是好友呢。你们俩性格很像。” 李仲东意味深长道，“我原先不明白为什么望亭放着好工作不要，非要给你当掌柜。现在我也明白了。” 秦无双疑惑，“明白什么了？” 李仲东却是笑而不答。 分别的时候，秦无双将自己的枪送给李仲东，“拿着防身也好。不管怎么说，这个厂我一定要开起来，但是你的命也很重要。”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57节 李仲东知道这枪有多贵，原本不想收，秦无双却笑道，“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回头再买几把。你只管拿着。” 李仲东思忖再三，还是收下了。 秦无双回到家，小华没有回来，她想找小乐，却发现他也不在。 陈掌柜解释，“旅店那个贺老大请他帮忙，我怕耽误您的大事，就让他过去了。” 秦无双笑了，“行。明儿贺刚三个要回湖南，小乐陪他们在上海逛逛也挺好。” 她扭头去了一趟法国洋行，又买了三把枪。 第53章 秦无双到家,小乐还没有回来，倒是小华先回来了。 他向秦无双解释缘由,“苏掌柜一直不在店里,我听店员说有个外国人找他，他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我就留在店里等。一直等到现在，他都没来,我给店员留了口信,让他们转达，怕您着急,我就先回来了。” 秦无双笑了笑，“没事儿。估计他有事耽误了。你先回来是对的。” 她这一等,直到天都黑了，依旧没等到苏望亭过来。 倒是小乐踩着下工的点回来了,小华怕秦无双生气，等他进门就揪住他衣领，“你跑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被东家支使出去做事，小乐居然也不在,把事情都丢给陈掌柜。这不是胡闹吗？ 小乐小脸憋得闯不过来气,涨成青紫色，秦无双让小华松开手，“兴许有事耽误了,你别这么激动。” 小华这才松手,让小乐给个解释。 小乐有些心虚,不敢看秦无双,“贺刚非让我带他们去养猪场看看,我被他们一激，犯了迷糊就答应了。” 他到底只是个12岁的孩子，再说又一直没自己做过主，以前听父母的，到了福利院就听院长和小华的话。这才是真正的12岁，小华这样善于察言观色的孩子才是被生活环境催熟的。 秦无双没有责备他，也没有夸他，只让他快点下工吧。 小乐拿不准东家的态度，怯怯地拽了下小华的袖子。 小华扭开脸，不搭理他。小乐又去看陈掌柜，他叹了口气，“下次谨慎些。祸从口出，这得亏是自己人，要是外人，你这就是叛徒。” 小乐吓傻了，有些不敢相信“叛徒”这个词会用到他身上，更加惴惴不安。 小华甩开他的手，跟陈掌柜和秦无双打声招呼先下工。 小乐立刻追过去，他此时才知道后怕，“哥，小华哥，我是不是做错事了？东家会不会把我开了？” 小华走了几步停下脚步，“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早干嘛去了。” 小乐理所当然道，“东家让我好好照顾他们，我就……” “你就把东家给卖了？”小华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小乐头摇成拨浪鼓，“我没有……我没卖东家。他们想进养猪场，我都不让他们进。” 小华蹙眉，“他们就真的不进了？” 小乐被他怼得说不出话，这怎么可能，辛辛苦苦跑一趟乡下，怎么可能无功而返，他小小声回答，“他们跳到墙上，远远瞧了一眼。” 小华无语，那猪抱过来才一个月。能看什么呀。 小华继续追问，“他们还说什么了？” 小乐见他脸色缓和多了，这才说出自己的猜测，“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想养猪，之前东家不是说了吗？希望能收很多的猪。他们问我，我也猜到他们的想法，这是好事啊。我就带他们去了。” 小华定定打量他半晌，“你猜到他们想养猪？” 小乐不明白哥哥的意思，很肯定点头，“肯定想养。他们不想养，干嘛大老远跑乡下看猪？” 小华居然说不出话，好吧，是他把弟弟看扁了，这孩子其实什么都知道。 小乐见哥哥不说话，惴惴不安扯着小华的袖子，“东家会不会将我撵走？” 小华抱着胳膊哼了哼，“你早知如何，何必当初？带他们去之前，你怎么不问东家呢？” “原本想问来着，可是东家不在。”小乐抓了抓头，暗自苦恼。 小华一想也是，“那就这样吧。你也是为东家好，不过……下次别这么自作主张了。这次你猜对了，下回可未必猜得准。” 这次算是阴差阳错。可是小乐在上工时间跑出去，换成别的东家，早就将小乐撵出去了。 小乐眼睛一亮，“我猜对了？” 他终于不再害怕，“这么说东家真的想让他们养猪？” 小华白了他一眼，“东家想让他们主动提出要养，这里面还是有差别的。” 这个问题太复杂，小乐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正好到了福利院，小华揽着他进去，不让他再想了。 …… 翌日，小华神神秘秘凑到秦无双面前，将小乐昨晚的猜测说了。 秦无双笑道，“看来小乐还挺聪明，懂得随机应变，脑筋还是很灵活的。” 小华颔首，“他脑子转得确实快。咱们一块学认字，我要学好几遍才会，他一遍就行。” 秦无双愕然，“当真？” “对。” 陈掌柜也在边上插嘴，“小乐确实聪明，我在算盘，他在边上瞧着，一遍就能学会。这孩子脑子确实灵活。” 秦无双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收了个天才儿童当学徒，她想了想，“陈掌柜，那你以后没事的时候，多教教他。” 陈掌柜一愣，以为她是想培养下一任掌柜，他年纪大了，估计也活不到那个岁数，很痛快就答应了，“我让他跟栓柱做个伴。” 秦无双也投桃报李，“那你让栓柱也过来上工。工钱也和小乐小华一样。” 陈掌柜忙摆手说不用，“他年纪小，拿不得这么高的工钱。您就管两顿饭就行。让他在店里历练一番，等他像小华和小乐这么难干，再给他发工钱也不迟。” 这时候的人真的很厚道，秦无双没有意见，点头答应了，“行，就按你说的办。” 几人正说着话，贺刚三人过来辞行。 不过他们没有急着走，贺刚有事想跟秦无双单独聊聊。 秦无双就带贺刚去了二楼客厅，小华送茶水上来。 贺刚是个急性子，开门见山说了来意，“我听说您在乡下也开了养猪场，也收猪。不知您怎么收的？” 秦无双笑了，“本地黑猪每斤四分五。” 贺刚眼前一亮，那两个小孩还真没骗他，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那您能不能去湖南收猪？” 秦无双仔细想了想，“可以，一年去一次。” 贺刚猛点头，“好，没问题。一次就一次。我这次回去想收服乡亲们多喂猪，来年也能多些进项。就不用送孩子去军队了。” 秦无双颔首，“放心吧。只要猪没问题，你们养多少，我收多少。” 秦无双给了贺刚两千元的钞票，让他帮忙买山货。 贺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手都有些发抖，不敢相信她就这么给他了。他动了动嘴唇，想问她为什么这么相信他，可看着她淡然的神色，他突然又明白了，这笔钱对他来说是一辈子也挣不着的大钱，可对她来说，就只是毛毛雨。 他压下心头的激荡，站起来冲秦无双拱拱手，“我一定会尽力完成东家交待的任务。一个月后，我会如期将石墨和山货送过来。” 秦无双拍拍他肩膀，“只要你跟着我干，我不会亏待你。”她看了眼他身后，“这次没□□？” 贺刚摇头，“手头的钱要留着买粮食养猪。” 秦无双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你若真想在这乱世混出名堂，只靠枪是不够的。多让底下的百姓挣钱，他们才能供应你。” 战争才是最挣钱的，也是最花钱的。如果贺刚想当个土匪，那他只靠抢就行了。如果他想有个光明未来，那就得对百姓好。兴许将来有一天能进入正规军。 贺刚颔首，“贺某明白。那我走了？” 秦无双点头，送他下楼。 贺刚带着两位弟兄大步离开了凤凰街。 小华则眼巴巴盯着东家，秦无双笑道，“成了。” 小华咧嘴傻乐了，“我就知道东家肯定能办成。” 其余人想问，还没开口，苏望亭从外面走进来，“东家，我找你有事。” 秦无双见他风风火火，往日那么在意形象，今儿头发都没打量整齐，风风火火就进来了。她不免有些纳闷，请他坐下后，就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苏望亭把情况说了一遍，“昨日有位法国朋友来找我，他有位朋友在部队里工作，专门负责采购军需。他去年从一位法国领事管的负责人手里拿到几瓶白药和阿西林，送到战场后，士兵用了真的救活人命，他想从你这边采购一批。你这边要做好准备。” 秦无双心脏砰砰跳，她送出去的药终于有了奇效，这可太好了，她眼睛发亮，紧盯着他不放，“他们什么时候到？” “还有半年才到，正式的采购文书要跟船一赽来。但是你现在就要备货，要不然来不及。”苏望亭提醒她。 采购军需一般都是提前签好的合同，就算要加货，也只是少批量。就比如之前的军服，秦无双提供的一万套只是临时加的。 “领事管的负责人明天会先跟你签合同。”苏望亭知道她想做成这笔生意，所以不等秦无双说话，一股脑先告诉她了。 秦无双这回是真的高兴，战争就意味着发财，美国和日本都是通过战争发家的，她终于也能借着这股东风发财了，“行。那我明天就在家等着。” 苏望亭颔首，“东家，你昨天找我有事？” 秦无双把自己想请他帮忙去外地定醋的事说了。当然外地也不安全，她许诺他不少好处。 苏望亭摆摆手，“这倒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安全的问题。” 他到底留过学，听到她想运醋到国外卖的想法多少持怀疑态度，“外国人能吃咱们的醋吗？那边的口味跟咱们不一样。” 秦无双也就是找个借口采购，管他外国人吃不吃呢，她笑道，“总要试试呗。每次看到白银从咱们国家源源不断流出，我都很沉痛，你能理解那感受吗？” 苏望亭沉默良久，点了点头，“好。我先帮您去镇江走一趟。”他有些迟疑，“镇江离上海很近，可以走水路，送货会很快。山西离上海太远了，再加上路途遥远，恐怕路费都要不少。价格也会贵上很多。” 秦无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你可以邀请他们到上海建分厂，酿好的醋可以直接卖给我，可以省下不少运费。” 苏望亭仔细一想，倒也是个办法，“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少不得要交定金。” 秦无双从包里取出一万大洋的庄票递给他，“镇江可以先买些现货，然后给三千大洋做定金。我估计他们会乐意。山西给七千大洋做定金。” 苏望亭接过庄票，点了点头，“好，没问题。我先去镇江，无论能不能谈妥，我都会发电报回来。” 镇江那边还没有电话，所以只能发电报。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59节 还别说，比起那些科技与狠活，许多百姓更相信纯手工酿醋，一般出来逛街买菜都是厨艺不错的大娘大婶。 她们蘸了下筷子，尝一口就能分出醋的好坏。 这醋的味道跟镇江香醋差不多，就是不怎么出名。但是它价格便宜。对于这些精打细算的百姓来说，便宜一元也是便宜。 而且这醋是纯手工酿造的，有特别的香味。 一个月下来，秦无双总共卖出三千瓶醋，就在她琢磨要不要花钱打广告时，有位团长建议她去参加比赛，只要她的醋得了国家金奖，许多超市愿意从她这边拿货。 秦无双本着试试的想法，报名了国家质量奖，一年一次评比。她报名后，就没再过问这件事。 倒是之前买过黑塔香醋的顾客觉得她的醋不错，一瓶吃完，又来买，销量提升不少。 不过即便如此，销量还是太慢了，秦无双思来想去，决定招分销商推广。 她头一次财大气粗在电视上打广告，只打了一个星期，花了她整整五万块钱。 倒是真有分销商找她合作，想要拿到黑塔香醋在江苏的代理权。 不得不说对方眼光老辣，镇江香醋卖得最好的城市都在江苏以及上海。他挑中这个地方，证明他商业眼光独到。 秦无双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醋的价格按每瓶2元。他对外销售的价格最高2.5元。 批发商走的是量，从来不是单价，也在情理之中。 秦无双将剩下的醋全部卖给她，就不再推销。直接回了现代。 除去跟团长分成的钱，她总共收到了22万。这22万里还要去掉打广告的5万，买封装机的1万8，10万个玻璃瓶花了四万，只剩下11万2。 不过秦无双距离71万5千，还差60万3千。 ** 回了民国，秦无双找来两位老师傅，她不可能让这两人一直闲着，于是将自己从现代网上搜索关于酿醋的技巧说了。这些都是大概的作法，具体要怎么操作还需要他们来完成。 反正时令也没到，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试一试也挺好。 秦无双开门见山将方法说了一遍，“我听人说谈可以焐缸速酿法，用砻糠、木屑等燃料直接加温，酿造周期可以缩短至一个多月。你们试一试呢？” 两位老师傅面面相觑，“从来没听说过加温的。我们酿醋都是根据时令。” 所谓时令也就是天气。特定的时间做某一道工序。 “没听说过，所以才让你们试。”秦无双一方面喜欢这些人的死脑筋，但是又有些生气这些人只知道死守老方子，不知改进。“你看咱们国家不就因为工业落后，才会实皮外国人欺负吗？如果你们不断进取，不停创新，兴许能酿出好醋呢。” 两位老师傅有些为难，“可是粮食那么金贵，万一……” 秦无双懂了，他们这是怕失败，她松了一口气，主动安慰他们，“放心吧，你们只管酿，做坏了算我的。先用小缸试，多试几样，然后观察醋的各项数据。只要你们酿出好醋，缩短周期的同时，质量保持不变，我会奖励你们。创新总会有牺牲，我能理解，你们也尽管放心。” 两位老师傅听到她的许诺，松了一口气。 秦无双又问他们需要哪些东西。 老师傅也没有客气，当即要了缸、麦麸、酒糟以及各种工具等等。 秦无双听着有些糊涂了，她是不懂酿醋，可也知道醋是糯米酿的，那广告里用的也是糯米啊。他们怎么用的是麦麸呢？ 她找出苏望亭给她的香醋方子，还真用的是麦麸。怪不得要这么久呢？ 她想了想问两位老师傅，“如果我让你们用糯米酿，你们是不是能够提高速度？” 两位老师傅彼此对视一眼，不得不提醒她，“东家，当初我们厂酿醋也是因为酿造百花酒剩下的麦麸没地方用，所以才酿的醋。你直接用糯米酿，我们没试过……” “没事儿。以前没试过，你们现在试啊。”秦无双冲他们笑笑，“麦麸哪有什么营养，糯米酿出来才有醋味儿啊。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糯米毕竟是粮食，而麦麸只有一层皮。 东家舍得花钱，两位老师傅自然没有不愿意的，他们爽快答应了，但有个老师傅提醒她，“可以用糯米。但这样一来……成本也会提高两三倍。” 秦无双摆手，“没事儿。成本提高不要紧，只要你们能够酿出好醋，节省了时间，不要紧抠时令就行。” 她最怕的就是不改进。非要死守着时令。 两位老师傅懂了。对东家来说，时间才是最重要的。她不想看天吃饭。 两人拱手，“东家，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酿出好醋。” 秦无双颔首，让陈掌柜帮两人采购这些原材料，“对了，坛子不用再买了。之前买的醋剩下不少坛子，那玩意太过笨重，我就换成别的了。” 她又吩咐两人，以后有需要的东西只管找陈掌柜，他会负责帮忙采买。 两位老师傅谢过东家，又谢过陈掌柜。 等三位都走了，秦无双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55章 苏锦绣见她事情办妥了,让吴妈将炒好的菜端上桌。 一个大的四方桌，大家聚在一块吃饭。 秦无双、苏锦绣、吴妈、陈掌柜、小华和小乐。 吴妈烧的红烧肉,色泽油亮,吃起来有股特殊的香味儿，除了秦无双吃瘦肉，其余人都爱吃肥肉。吴妈在炖红烧肉喜欢把两样分开切,这样方便东家夹她爱吃的。 每到这时候，小乐就特别不理解,“东家,你为什么每次都只吃瘦的呀。肥的多好吃，油滋滋的。” 红烧肉是高糖高油高脂肪,偏偏吴妈厨艺了得，秦无双每次都忍不住多吃两口。 但是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她不愿意吃肥的。她含笑，“吃肥的容易发胖,我现在这个身材刚刚好，不能再胖了。” 吴妈笑了，“东家是大户出身，顿顿都吃肉,我们不一样,穷苦出身，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回肉。所以身子骨就弱一些。” 秦无双让小乐和小华多吃些，“你们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多吃些,这样才能长得壮壮的。” 两个孩子乐得合不拢嘴。 秦无双看着这烧肉突然想到醋可以卖,酱油同样也可以,她看向吴妈,“这酱油是什么牌子的？” 吴妈不明所以，随口回答，“老同兴酱油啊。他家的酱油味道一直不错。” 秦无双念叨几句，她只听说过同兴这个地方，不记得这地方出过酱油，这酱油要么改名，要么倒了。 如果再卖酱油，她又得买方子，找地方建工厂，又得招工，可她现在没有得力人手。还真是个事儿。 苏锦绣见她若有所思，猜到她想开个酱油厂，但是不得不提醒她，“你想在上海开酱油厂恐怕行不通的。老同兴酱油在上海有分厂。” 小华也想起来了，“对，我帮忙跑腿的时候还经过老同兴酱油厂门口。还听到里面的工人在唱歌呢。” 吴妈笑着纠正，“那不叫唱歌，那是使大力气时起的调子。这样大家动作才能一致。” 秦无双眼睛一亮，她之前还在纠结掌柜的问题，没想到人家有分厂，那可省了她不少事儿。 她乐了，“行啊，分厂好。说明老同兴酱油的东西不错。要不然也不能开分厂。” 这话倒是真的，吴妈经常做饭，最有发言权，“我们家打小就吃的是老同兴酱油，他们家的酱油几十年都没变过。味道一直都很正宗，咱们上海人就认这个牌子。” 苏锦绣也点头，“以前乡下做大菜的时候，也都是用这个酱油。平时做饭，都是自己酿一些。” 秦无双对它越发有信心。 吃完饭，她让小华带她去找老同兴酱油厂，她要跟对方谈合作。 两人溜溜达达，一路往南，街道的行人脚步匆匆，每一个人都在为生活忙碌。黄包车佝偻着腰拉着客人在街上疾步穿梭。他们跑的速度比电车还快。 两人很快到了老同兴酱油厂，这个厂的门牌有些年头了。这么多年了许多工厂陆续倒闭，酱油厂却能屹立不倒，这个厂子有一定实力，也说明它的酱油真的好吃。 秦无双让伙计进去通传。 那伙计瞧着秦无双这身气派摸不清她的底细，也不敢大意，让她稍等片刻，扭头就进里面告知厂长。 没一会儿伙计进来，请秦无双两人进去。 厂长姓江，看到秦无双两人，第一反应不是以为两人是来谈合作或是定酱油，而是来找人的。 江厂长笑着请两人坐下，“你们是想找在我这儿工作的工人吗？” 秦无双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摇头说不是找人，她把来意简明扼要说了一遍。 江厂长有些不敢相信，“洋人能吃咱们的酱油吗？他们吃的都是面包、牛排啊，跟华国菜做法都不一样。” 秦无双笑道，“虽然西方确实比咱们这边发达，但是论起美食，咱们华国美食不仅做法多，而且种类齐全，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爱上华国美食。” 江厂长将信将疑，但是她是对国外推广，不会影响他们厂在上海的生意，他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好。你们要多少？” 秦无双问他有多少，“我们是一船的货，太少的话，不好运。” 这话江厂长是赞成的，路途遥远，一吨两吨还不够折腾的。他也没有瞒着，“我们厂现在有80吨酱油，都是封好的，你想要，现在就给你，等运到外国，早就发酵好了。” 酱油跟醋一样都是封坛之后发酵半年。 但秦无双又不是真的需要漂洋过海半年，她问道，“还有多久能发酵好？” 江厂长找了个本子，翻看几页，再抬头告诉她，“刚入坛一个月。” 秦无双又不是真的运到国外，她蹙眉，“没有陈酱油吗？我记得越陈的酱油越好吃。” 江厂长懂了，“你想要精品的呀。那要贵不少。” 秦无双摆手，“贵没事儿。但东西得好。”她到底有些不放心，“我想先尝尝。” 江厂长也没有推辞，让伙计取来陈酱油。 等酱油取来，他不急着打开，而是向秦无双介绍，“这酱油已经封了三年。越陈的酱油，味道越正宗。” 秦无双被他说得蠢蠢欲动，江厂也没让她失望，一点点将盖子启开，可是开盖那一刻，秦无双整个人傻眼了。 这…… 刚开盖那刻的确有浓郁的酱香味儿，可是等江厂长舀了一口酱时，她清楚看到里面有一层白白的像肥肉一样的条状物体，趴在缸沿处密密麻麻，摸上去是粘稠且有弹性，它有个俗称--叫蛆。 秦无双恶心得差点吐出来，头皮发麻。 江厂长见她这反应，立时安抚她，“这个蛆不是厕所那种，而是在酱缸里的，你没听说过吗，井里的□□，酱缸里的蛆。” 虽然他这么解释，但秦无双还是不能接受，她敢保证这酱拿到现代经过成分检测里面会含有大量的细菌。这酱一定会砸手里。 江厂长还在那自顾自推销，“无蛆不成酱，咱这酱油干净着呢。” 秦无双却已经铁了心，她当即站起来，“我不管俗语怎么说，但我卖到国外，需要成分检测。里面有蛆就会有大量细菌。肯定不能通过。” 江厂长见她不肯再要，说尽好话，但是秦无双铁了心，还是谢绝了，他心里为错失这么大生意而懊恼，只好将人送出厂子。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60节 刚走没几步，秦无双就扶着墙，将刚刚吃进去的饭硬生生吐了出来。小华在后面给她拍背。 回去的路上，秦无双像霜打过的茄子，精神头不怎么好。 小华刚刚看到那东西，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心里唾弃自己以前都逃过荒，怎么会怕这东西。可是他就是怕啊。等皮肤恢复些，他才问，“东家，那个酱不好吗？” “不够卫生，做酱一定要密封，它里面有蛆就证明有细菌进入，人吃了会生病。”秦无双没想到会败在这事上，有些许失望。 之前她买的醋就完全没问题，因为她给醋做了成分检测，完全合格，而且手工酿醋产生的氨基酸、有机酸、糖类、维生素等对人体大有益处（来自新闻）。成分检测时，都能检测出来。 这也是许多消费者认可它的原因之一。 不过即便如此，秦无双还是得买台巴氏杀菌机，等下一批醋酿好后，必须先杀菌再上架。 也不知这酱油杀菌后，符不符合成分检测。 秦无双思来想去，打算先买些老陈酱油，借用朋友的杀菌机，再测一测成分，如果成分没问题，兴许她之前猜的进灰尘的猜测是错误的。这酱油还是可以卖的。 她有了这个打算，当即就让小华跑一趟杂货铺子，买一斤酱油。 小华很快买回来，他皱着鼻子一脸嫌恶，“东家，你看过那蛆，恶心得都要吐了，怎么还买啊？” 秦无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要测测它的成分。” 小华恍然大悟，原来东家是不放心，东家真的太善良了。 秦无双说干就干，她从朋友那边借了巴氏杀菌机，将那瓶酱油杀菌后，再进行封装。静置一周后后再拿去检测。 成分检测表很快送到她手上，秦无双找懂行的人看一遍，确定里面的成分完全没有问题，终于松了一口气。这酱油经过杀菌后可以上架。 失策了。昨天不该那么武断，直接就走人的。 秦无双回到民国，打算再去一趟老同兴酱油厂，可还没等她出发呢。吃完早饭，老同兴酱油厂的东家先来找了她。 秦无双倒是半点不竟外对方为何知晓她的地址，毕竟她昨天那行为跟砸场子也没甚区别。 她经过短暂思索后，就让小华将人请进来。 秦无双昨天见的是江厂长，这是厂里的雇佣工，东家才是真正的老板。 江厂长带着位年轻人进来，向秦无双介绍，“这是我们东家，以前在日本留过学的。” 秦无双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冲对方拱拱手，“江东家，请坐。” 江东家大概二十七八的年纪，穿着时下留学生最爱的西式穿着--西装和西裤，打着领带。他举止斯文，却并不墨迹，开门见山说明自己的理意，“昨儿听厂长说，秦小姐去我们厂想采购一批陈酱油，看到里面有蛆就退缩了。” 秦无双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从来没有下过厨，不知晓民国俗语，让江东家见笑了。” 江东家摆摆手，“不是秦小姐见识短，而是咱们家用的方法是咱们老祖宗就传下来的老方子。虽说我们已经尽可能让每一缸的酱油一样，但是有些时候并不能太精确。” 秦无双懂，他们厂聘用那么多工人，每个人的酿酱手法不同，出来的成品也就不同，有偏差再正常不过，要不然怎么叫手工酿造呢。人毕竟不能像机器那样精确。 秦无双很理解，“其实贵厂的酱油已经很不错了。” 她昨天看了检测结果，里面确实有许多含有丰富的营养，其中有氨基酸，维生素b，钙、磷、铁、锰、锌等多种矿物质，还含有还原糖，有机酸以及具有生物活性的物质（来自新闻）。 在现代，没有添加剂的醋和酱油价格是相当贵的。便宜的都是用添加剂混和出来的产品。味道不仅差，而且吃了对身体还不好。越来越多的人追求无添加。 江东家听了这话却并不受用，反而失望摇头，“说实话别看现在咱们家的酱油如日中天，在各地开了好几个分厂。但是我觉得它开不长了。” 秦无双愕然，其余人也惊讶地看着这位少东家，他真是语出惊人，竟然咒自己家的厂子开不长远。 江厂长简直要给东家给跪下了，少东家这是干什么呀，明明是来推销的，他却自报其短，这是什么道理。他急得满脑门都是汗。 江东家却好似没看到江厂长使的眼色，自顾自说道，“我留学日本，学的是适温发酵法，它的发酵时间延长，滋味更好，但成本比过去提高了一倍扆崋以上。它可以走高端路线。我也去过俄国考察，那边用的是固态无盐发酵工艺，生产速度快，发酵周期只用56小时，听说最近又发明了低盐固态发酵法，发酵周期延长到25至35天，它可以走低端市场。而我们呢？不仅要根据时令，而且生产周期长，价格还没有优势。一旦别的酱油厂引进低盐固态发酵法，咱们家的酱油将没有生路。” 秦无双沉思好半天，难不成21世纪用的就是低盐固态发酵法？要不然国内那些酱油厂不可能供应14亿人口那么大的市场。 她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竟是一语中的。 也因为这个方法，导致70%国产酱油困在中低端市场，高端市场一直没有销路。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秦无双倒是可以做高端市场，但是传统工艺生产的酱油含盐度高，不利于健康，但放弃高盐，又难降低发酵速度。所以他的意思是想引进日本的适温发酵法？ 她看着江东家不发一语，江东家年纪轻，功夫不到家，见秦无双不接话，他有些着急，坐直身体，“秦小姐开着这么大的厂子，又想将酱油卖到国外，如果用国内的酱油，恐怕卖不出去。国内的酱油盐份太高了。如果引进日本的方法，再加上国内廉价的人工，兴许是有一条出路。” 这话算是真心为秦无双考虑，她也回以真心笑容，“江东家有了主意，可以试一试。只要产品合格，贵一点没关系。成分检测没问题，我会购买。如果不放心，我也可以先签合同。” 江东家有些为难，他憋了半天，脸都红了，挣扎好半晌说出自己的难处，“我家有三个兄弟，我是老小，做不得主。要是秦小姐愿意投资，我自是乐意代劳。” 秦无双懂了，这人虽有些才干，但是做不了主。 她摸摸下巴，“如果按照你刚刚说的方法，大概要多久？” 江东家举起一根手指，期期艾艾地说，“一年。” 秦无双沉思良久，一年？居然要这么久。 江东家见她不愿意，于是又补充一句，“不过它不需要根据时令，只要咱们每天都酿，一年以后，每天都可以出货。” 这话倒是没毛病。适温发酵法就是秦无双之前想让两个老师傅改进的方法。也不知醋能不能用这个方法？ 江东家是专业人士，他用此法酿酱油，要比那两个老师傅更稳妥些。 第56章 秦无双问江东家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会酿醋吗？” 江东家愣了一下摇头，“不会。我学的只是酱油,虽然两者都需要酿造,但是工艺完全不同。” 秦无双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问江东家，“用这个方法需要多少钱？” “需要购买设备。”江东家是个实诚人,“咱们的酱油里面有蛆，其实就是不干净导致。我引进的这个设备可以采用高温高压杀菌,封装后更安全。” 秦无双听懂了,这时候居然就已经有了封装设备。看来她对现在的工业水平还是太不了解。 她笑了，“这套设备要多少钱？” 江东家有些心虚,期期艾艾举起一根手指，“一万大洋。” 秦无双没什么反应,但其他人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光买设备就要一万大洋,这么多钱也不知卖多少大洋才能挣回来。但是谁也没有开口反对，都在眼巴巴盯着东家。 秦无双手头有很多大洋，她唯一犯愁的是没法把它变成人民币。 酱油贵就贵吧，就算进不了高端市场也没关系,只要它能变成人民币。哪怕到了现代只翻了五十倍的价格,也是有利可图。 “你打算封装的瓶是一斤一瓶？”秦无双继续问。 江东家一愣，见她没有半点勉强，心下不由一喜,她这是愿意出这笔钱了？他之前一直说服父亲引进设备,可父亲就是不肯,两个哥哥也极力阻止。他来找秦无双也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成了。他心下不由大喜,当即回答，“一斤太少了。两斤比较好，可以节省开支。” 秦无双仔细一想，也对，两斤的话更好，她一口答应，“好，我给你这一万大洋，也让你当这个东家。给你四成的股。这个股就是你方子的钱以及管事的分成。” 这话一出，不说江东家像天上掉馅饼一样，就连江厂长脑子都是懵的，他甚至用看疯子的眼神盯着她，这人给的钱太多了。她得卖多少瓶酱油才能挣这么多钱啊？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他还在那怀疑，江东家却是迫不及待站起身，他兴奋得脸都红红了，一个劲儿冲秦无双鞠躬，“多谢东家。我一定会好好做。” 秦无双给他拿了一万的庄票，顺便还多给了一百个大洋。 江东家看着这么多钱，面露不解，“多了。” “设备有了，还得要粮食呢。刚开始酿不能大批量，少酿一些，但是分批次。不要太咸了。”秦无双提醒他，“好好做。我相信你的眼光。” 江东家看着秦无双的眼神就像遇到了知己，他激动万分，忙不迭答应，“那就听您的。” 秦无双和江东家签了合同，又看向江厂长，“那些陈酱油，你们有多少？” 江厂长见秦无双真的给了钱，又签了合同，心下那点怀疑悄然褪去，笑容也真诚许多，“有两吨。每坛价格是四个大洋。” 一坛是一百斤。是普通酱油的两倍还多。 江厂长见秦无双不说话，以为她嫌贵，只能补充，“我们家的酱油卖得不算贵，必和居的铺淋酱油一坛要五个大洋呢。” 秦无双哪里听过必和居，但是听他的语气已经是最低价，她也没有纠缠，颔首，“那你将两吨送过来吧。我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江厂长眼里滑过惊喜，忙应了声是，“我这就叫伙计给您送过来。” 江厂长急着回去找伙计送货，江东家也要急着去日本采购设备，两人冲秦无双拱手告辞。 没过多久，江厂长就指挥伙计将一缸缸大坛送过来。秦无双让他们送到生活区。 拿到钱，他们就先行离开了。 秦无双看着这些酱缸，成本比醋贵了一倍。还得买巴氏消毒机，要不然她试试高端市场？ 找明星拍广告，在大城市网络平台推广？ 秦无双摸摸下巴，不行，明星代言费太贵了，动辄要几百万，她哪来那么多钱。 秦无双思忖再三，决定在自己的直播间推销。 凤英服装厂的衬衫价位在129元一件，并不是地摊货，面对的是中层人士，所以推销酱油也很合理。 她买了一台巴氏消毒机，然后再进行封装，拿去部门检测，看到成分表没问题，开始申请上架销售。 这个过程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她找人拍了图片，编辑商品信息。 拿到食品生产许可证后，她开始在自己的直播间推销。 她打的是纯手工酿造，库存有限，预购从速。 2吨，每瓶2斤，只有2000瓶。售价是35元，除去邮费8元，还剩下27元，包装费是2元，还有25元。 上架三天，靠着她的信誉，家人们给力，2000瓶酱油全部卖完，总共有5万元，去除巴氏消毒机的1万8，还剩下3万2。 距离50万3千，还差47万1千，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眨眼就是一个月过去，李仲东如期将黏土送来了，贺刚也带着几个伙计，不仅带来了20吨石墨，还有8932斤山货。 贺刚将单据递给她，“2000块钱不够，那老板不肯赊账，我帮你垫付了部分，你给我结算。” 秦无双接过采购表，上面单价跟上次一模一样，但数量却足足多了一倍。 秦无双当即给他结算了所有的钱，除了山货，石墨，还包括运费。他这一趟下来，净赚205大洋，如果每个月都有这么多，那他一年收入是2460大洋。这收入在湖南算是顶尖水平了。 贺刚激动将钱揣回兜里，提醒她，“下个月是年前最后一次运货了，要不要多送些过来？” 秦无双听他的口气，“你们一个月能产多少吨石墨？” 贺刚拍着胸脯自信满满，“50吨石墨没问题。” 秦无双想了想，现在已经11月了，到了12月天气就转冷了结冰，河道肯定会停运。1月和2月是最冷的时候，她总不能一直等着。 秦无双颔首，“下个月有多少就运多少。山货也是。”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62节 铅笔也收到了回款，600万。当然这里面还要去除买胶和油漆的30万，两位员工的工资和提成以及交税的钱，差不多还剩下465万。 之所以铅笔有这么多钱，因为它的成本几乎都是大洋支付，成本暂时不用计算在内。 秦无双终于体验一把当暴发户的滋味。因为这些铅笔，她终于实现财务自由。不用担心错失法国大单的机会。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像这种一夜暴富的美梦，她却不能多次复制。那小鬼之前就有言在先，她不能将这个世界的非自然资源运太多到现代。无论是石墨还是黏土都属于非自然资源。 所以她最后还是要从现代买石墨和黏土，制成铅笔卖给现代人。她赚的就是人工钱。利润还是有的，也能间接达到把大洋换成人民币的效果，但是它转现利度要大幅度下降。 除此之外，秦无双并不打算只在现代卖铅笔，她还得在民国销售。 这是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国外的铅笔都往华国倾销，她生产那么多铅笔，说她把华国的铅笔卖到国外，也没人相信啊。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民国销售，掩人耳目。当然也是因为李仲东说的，她这是华国第一家铅笔厂。 秦无双找到百信书房的东家，说出销售无双铅笔的打算。 华国现在的铅笔市场被日本、德国、欧美一些国家占据，自打秦无双推出了hero铅笔后，价格便宜一分，每根只要4分，在大城市的销量占了五成。那些小城市没有百信书房，用的并不是hero的铅笔。 百信东家听到秦无双想要销售自己厂的铅笔，倒是半点也不意外，她的打算也在情理之中。 百信东家也没什么意见，问她卖多少钱？ 秦无双直接提出也卖四分钱，不过她要把hero铅笔提高到五分。这样不会产生竞争。 百信东家没什么意见，“现在市场还没听说过无双铅笔，不如你在报纸上打广告吧？” 秦无双颔首，“好啊。写个开业启示，顺便再招经销商。” 既然她已经开了工厂，不可能只让百信书房独家销售，这样她的货很有可能卖不掉。 百信东家也早有预料，不过他觉得她可以提上“完全国货”这四个字，“现在爱国主义高涨，提这几个字，会有一堆爱国学生选择购买。” 秦无双是现代人，现代人最厌恶被商家道德绑架。 就比如她的粉丝曾经给她制作过一个短视频，写的是“华国也有奢侈品，让大家支持国货”，她妈妈绣的双面三异綉作为其中之一，就被某些网友怼了。说她妈妈的作品还不够格。也有说她的粉丝在进行“道德绑架”。 她听到这几个字，头皮就炸了，有些迟疑，“这样不太好吧？” 百信东家却觉得这主意不错，拍着桌子，“你相信我，好着呢。只要有这四个字，我保证你的铅笔很快就能占领全国九成市场。” 秦无双见他不仅不生气，还替自己出主意，朝他道谢，“如果真的卖这么好，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百信东家摆摆手，“什么时候你能推出国产钢笔厂，我才要谢谢你呢。” 秦无双摸摸下巴，也不是不行。但是这次她不能再用现代的设备了。因为她的服装厂没有地方再盖厂房，她只能采购这边的设备。 但是谁来给她掌眼呢？她压根不知道应该采购哪些设备。而现代的设备跟民国时期的设备又有出入，没法提供参考。最稳妥的办法是她招个留学生，但是这等于把大笔钱交给对方，这个人选必须值得信任。何其难呐。 秦无双也没有说死，“希望我以后真能开个钢笔厂。” 秦无双与百信东家说好之后，就在报纸上登广告。她为了省钱，直接将铅笔的销售电话也用了服装厂的电话，陈掌柜现在等于一人要负责两样。忙得不可开交，为了让他忙得过来，当陈掌柜提出想聘个帮手时，她爽快答应了。 陈掌柜自己推荐的人，这人是住在他附近的一位小伙子，名叫王虎，他二十八岁，家里有三个孩子，一家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不识字，但是干活很麻利。也是个热心肠，之前在码头扛活，伤了腰，在家歇息，他帮着陈掌柜挑过几回水，两人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没想到两人居然是同乡，关系就更亲近了。王虎见陈掌柜带着个孩子，没人洗衣服，还让媳妇帮他们爷俩洗衣服，纳鞋。 秦无双不在意陈掌柜举贤不避亲的形为，她希望对方能听陈掌柜的话。 秦无双在报纸上打的这则广告，不仅让铅笔销售猛增，就连服装店生意都好了许多。 就连秦无双都没想到“华国第一家铅笔厂”的名头如此好用。 无双铅笔的广告仅仅只是打出一周，就产生剧烈反响。 这时候的学生是真的爱国。他们关心国家大事，相信实业救国的路线。再加上家里不差钱。 得知无双铅笔是国货，他们立刻抛弃洋货，选择加入国货队伍。 甚至他们还从厂里拿铅笔，自发到街上兜售国货，还会在学校、街道挂横幅，喊口号让大家支持国货。 秦无双一开始以为这些学生是为了挣钱。毕竟这些学生拿的货多，她给的都是批发价。但是有一次超出了她的意料。 这天秦无双在铅笔厂忙活，小华兴冲冲跑过来，说有人找她。 她走过去一看，就见会客区有两个人，一位是学生，一位是戴着眼镜的中年人。 双方介绍后，秦无双才知道中年人是学院的老师，他想跟铅笔厂定一批货。 秦无双看了眼学生，笑道，“当然好。您要多少只？” “我要一万罗。”老师推了推眼镜，“我们学校有画画专业，最是需要铅笔。想问什么时候能送到货？” 无双铅笔现在卖得特别火，大批量都要提前定货。 秦无双笑道，“一周之内肯定能送到您学校。” 两人签定合同，老师也付了定金。 等签完合同，秦无双再找学结算工钱时，学生已经走了。 秦无双问老师，这学生叫什么名字。 老师不太清楚，“他拿着铅笔过来推销，让我支持国货。正好学校也要购买铅笔。我就过来签合同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由于学生刮过来的这阵风，无双铅笔像一阵旋风在上海风靡起来。 短短一个月，上海的小学、初中、高中和学院都用上了它。之前百信东家预估的九成都算少了。 在上海，华国人就得用无双铅笔，你要是用洋货，就会被同班同学鄙视，认为你崇洋媚外。 人是很容易受外界环境影响的，尤其外国人在上海发出不少欺压同胞的恶劣事件，这些同学算是爱国意识觉醒最早的一批。 这些爱国学生也会给自己打气，“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国产铅笔，国产钢笔还会远吗？” 虽说在民国卖铅笔，秦无双没挣到多少大洋，但是看到这些孩子为了救国牺牲自己的精力和时间，她真的大为震撼。 她在这个时代一直处于游离的状态，甚至有时候她是急躁的，她希望快些完成任务，好救回她妈妈。 刚穿过来时，她看到这些学生举行游1行运动，她当时是不支持的。有许多例子可以证明，北洋政府不会在乎这些学生，甚至他们会动用武力镇压这些学生。 她甚至觉得这些学生是鲁莽的。可是她现在不这么看了，这些学生不知道自己的形为会惹怒当局吗？ 他们知道的，可他们还是这么做的。 这些半大孩子，他们有的年纪比她小了十岁，为了祖国，他们不怕牺牲，在烈日和寒风中唤醒周围麻木的百姓，她没法不感动。 她切切实实的体会他们的矛盾和痛苦，也明白他们急于救这个国家的真诚与冲动。 她甚至想过告诉他们未来祖国会强大起来，但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后果，她无法承受。 当这些学生举办义捐活动时，秦无双都会捐出一笔经费，她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希望这些学生能够得偿所愿。 秦无双一连几日都待在二楼，除了吃饭，她不曾下去，每天都是坐在窗前，看着底下热闹的街道。 苏锦绣不明白她怎么了，铅笔不是卖得很好吗？为什么她反而不高兴呢？ “东家，你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 秦无双收回视线，看向苏锦绣，“我在担心这些孩子们。” 苏锦绣探头瞅了一眼，楼下是那群中学生拿着一包包铅笔扬长而去，她不太理解，“这些学生过得比你我还好，他们家境都很好的。” 秦无双点点头，苏锦绣这话倒是不错，这些人的家境的确很好，但是他们的未来不见得好，这个国家会陷入混乱，这些爱国学子他们会怎么做呢？兴许会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年纪轻轻就有可能死在战场上，见不到新华国的太阳…… 他们为了那崇高的理想失去宝贵的生意，这些可爱的人，他们的生命是那么鲜活。 秦无双漫步在街头，不知不觉，她来到了法语进修学校。 这些学校的学生都是准备出国留学的，有些是因为语言不够通顺，有些则是因为钱不够，在上海勤工俭学。 秦无双看到许多学生上午在码头扛活，下午来学生上课。 这样的学生家境算不得多好，但是他们努力在救这个国家。 她找到学校的老师，“我想设立奖学金。每年资助十名贫困学生去国外留学。不要求他们还钱，只要求他们能够加国报效。” 老师们大吃一惊，虽然他们很感动，但是也不得不提醒她，“去国外留学可不便宜。” 秦无双是知道的，以前她看过不少民国小说，比如方鸿渐到国外留学四年，当时他留学的费用是死了的未婚妻家里拿出的1300磅的嫁妆资助的。折合1.3w大洋。这么多大洋都能买一架飞机了。 她一年就掏13万大洋，这笔款不是一般的大。 秦无双以非常肯定的口吻，老师们立刻找校长过来，商量资助细节。 “我们学校确实有许多好苗子，但是家境不好，一直没凑够留学费用。现在有了这笔钱，一定能够上完学。” 校长得到通知，亲自过来接待，两人在办公室里商量了一个多小时。 没几天，校长就将名单送过来，还有十名受捐学生。 秦无双还看到那个学生，她微微有些惊讶，“你这是？” 对方笑道，“我上回赶着去上工，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抱歉啦。” 秦无双笑起来，将那笔佣金给了她，“这是属于你的。” 女学生有些迟疑，“可是助学金？” 秦无双摇头，“这是两码事。” 女学生挠挠头，在秦无双的再三要求下，最终她还是收下了这笔钱。 第58章 给学校捐一笔钱,秦无双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样。 这天苏锦绣到二楼请她下去吃饭，却见她一直望着下面,也凑到窗边往下瞅了一眼。 福利院的范妈妈正带着几个孤儿院的孩子在街上乞讨。 但这年头穷苦人真的太多了,他们可怜作揖，愣是没人往他们的破碗里扔上一文钱。 秦无双眉头微蹙，匆匆下了楼。 她到楼下时,小华和小乐已经跑到街上，抓着范妈妈的袖子问,“范妈妈,你怎么到这儿乞讨了？” 小乐脸上写满焦急，“我们每月拿回去的粮食不够吃吗？” 他们只有早上在福利院吃饭,还真不知道粮食情况。 范妈妈看到他们，苦着一张脸,“狗娃子生病发烧了，没钱了,我想出来找人帮忙。”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63节 小乐一听狗娃子生病，调头往回跑，却不想撞进秦无双的怀里，抬头看到撞的是秦无双,他顾不上道歉,而是焦急道，“东家，我之前存在你那儿的钱可以先预支出来吗？狗娃子生病了。” 秦无双摸摸他的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看向范妈妈,“孩子呢？我带他去医院。” 范妈妈见她肯帮忙,救人心切，也顾不了那么多，焦急在前面带路，其余的孩子哗啦啦跟在她们身后。 到了福利院，狗娃子躺在地上，床下是铺的稻草，她身上是一床破旧的草席子。这原本是夏天的纳凉工具，此时却是冷得沁人。 秦无双摸了下孩子滚烫的额头，直接将孩子抱起来。 这孩子瘦得像骷髅，抱起来都没几斤重，她轻飘飘就抱起来了。 她匆匆抱出门，范妈妈跟在她身边，“中医看过了，说是病入膏肓，已经没救了。但是西医太贵。” 秦无双是知道这时候的西医，水平其实也不怎么样。但是孩子病成这样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叫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将孩子带到最近的西医院。 范妈妈坐在她旁边，轻轻抚摸孩子的头，眼泪啪嗒掉下来，“这孩子昨天还好好的，还喝了一大碗的玉米粥。每天都活蹦乱跳的，谁成想一夜之间就病了。” 秦无双听着辛酸，夜里连被子都没有，昨晚温度降那么多，街上的人都开始穿棉袄了，他只穿了一件勃勃的外套，生病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她没办法苛责范妈妈，因为对方已经将能拿出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了。 如果没有范妈妈，这些孩子早就饿死冻死。是她给范妈妈添了麻烦。 两人到了医院，西医检查后，也是束手无策，他们提出用水降温。这是物理降温，对于烧得这么厉害的狗娃子似乎不管用。 即便只做了检查，没有开药，依旧要10个大洋的费用。范妈妈直呼这医院太黑心。 秦无双付了钱，抱着孩子往回走，范妈妈跟在她身边，摸摸孩子滚烫的额头，比刚才烧得还厉害，这些年她也陆续送走不少小孩。 在缺衣少药的年代，孩子得了场风寒可能就没命。 范妈妈是个软心肠，不停地抽泣，“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一家人都没了，现在他自己也要没了。”说到这里，她情绪有些激动，忍不住又笑起来，“没了也好，没了就可以一家人团聚了，天堂兴许就不会挨饿受冻了。” 这话听着更像是安慰，秦无双一声不吭，抱着孩子直接回了自己的家。 范妈妈见她上了楼，下意识想跟上去，苏锦绣拦住她，“东家不许任何人到二楼。您在下面等等吧。” 小华和小乐也点头，“对，东家不允许我们上去。那二楼只能苏姐姐和东家上去。” 范妈妈也不是非要跟上，她只是担忧地看了眼楼上，“她把孩子……抱上去干什么？” 兴许是狗娃子最后一晚，她还想好好送走孩子，让他没有遗憾离开呢。 小华和小乐却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抓着她的手着急追问，“范妈妈，狗娃子救不回来吗？为什么？他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这两个孩子与狗娃子一块逃难来的，感情自然深厚，看到狗娃子这么快就送回来，兴许要死了，眼泪控制不住落下。 范妈妈抱着他们跪在地上不停地哭，“狗娃子太可怜了。” 门外的百姓探头探脑往里瞅，默默看着他们，麻木又空洞的眼神，好似在说：又死了一个人啊。正常，太正常，谁家不死人呢。他家也没了两个小子。 陈掌柜上前请走这些看热闹的人群。 苏锦绣思来想去，上了二楼。 秦无双最近本来就怪怪的，要是再看到狗娃子没了，说不定更加伤心呢。 她进了房间，就见秦无双正在翻箱倒柜找药。 听到有声音，秦无双头也不回吩咐，“快，帮我倒杯温水，我要给他喂药。” 苏锦绣看着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他埋在被子里，鼓起一小包，那轻浅的呼吸和潮红的脸似乎在告诉她，孩子还活着，她愣了愣，扭头就跑，“好。我马上来。” 温水很快被端上来，秦无双也找到了退烧药。她倒好剂量，扶起床上的孩子将药送入他口中，随后又接过苏锦绣手里的碗，让他浅浅喝了一口。 孩子已经烧糊涂了，正说着梦话，嘴里不停叫“娘”，秦无双只觉得辛酸，握住他的手，看向苏锦绣，压低声音道，“你帮这孩子做身衣服吧。厚实些的。” 这孩子生病是冻出来的。福利院的孩子吃穿都靠别人施舍，最近天气转冷，冷热交替，没有及时添衣，孩子最容易生病。 苏锦绣点点头，怕打扰孩子休息，从房间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狗娃子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云端里，身下身上的被子是那么地柔软，他四下环顾，墙上贴着精美的壁纸，这样美丽的地方是天堂吗？ 他茫然四顾，侧头发现黎明的微光自窗外射进屋内，在趴在床边睡得正熟的秦无双脸上落下几颗细碎的斑点，她睡得是那样详和。 狗娃子是认得她的，她是给他们馒头吃的东家，长得人美，心还善，她还雇佣了小华和小乐，因为她，他们福利院的孩子每人每顿都能吃一碗玉米粥，虽然吃不饱，但不会饿死。她也死了吗？这样善良的人为什么也会死？ 狗娃子挣扎着想坐起来，秦无双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看到他醒了，她探头摸了下他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笑起来，“退烧了。” 她抬手打开窗户，屋外晨光曦微，伴着清新降临人间，霞光照耀青瓦落下一片璀璨，大片大片的阳光撒落屋内，为房间带来耀眼的金辉。 身上的酸痛在提醒狗娃子，他没有上天堂，他还在这万恶的人间。 一阵咕咕叫传来，秦无双笑了，“肚子饿了吧？身上有没有劲，能不能下来？我们到下面吃饭。” 狗娃子怯怯地看着被自己弄脏的被子，掀开被子想从床上下来，一弯腰却发现床边不是他的鞋子，而是一双缩小板的棉鞋--崭新又厚实。他曾无数次偷偷趴在鞋店门口，渴望的鞋子。 秦无双见他盯着这棉鞋瞧，摸摸他的头，“快穿吧。这是你苏阿姨昨晚帮你买的。” 她又拿起床边堆放整齐棉衣，抖开后，示意他过来穿上，“这件衣服是她亲手做的。” 苏锦绣刚好进来，听到秦无双的话，笑着解释，“我一晚上可做不好，是大家一块加班做的。” 狗娃子套上新衣，有些受宠若惊，暖意立刻将他的身体包裹，凉风不再侵蚀他的身体，他恍惚觉得自己在梦里。就是梦里，他也只敢奢求捡爸爸的棉衣。现在却是有新衣新鞋。 秦无双仔细看了看，“这衣服有点大啊？” 苏锦绣刚要解释，狗娃子忙道，“不大不大，俺娘说了，衣服要做大些，这样能多穿两年。” 穷人家的孩子可没有条件年年穿新衣。一件棉衣穿好几年也是常有的事，甚至大的穿完，小的接着穿。 但是秦无双担心这棉衣太大，底下漏风。本来这孩子就病着，再灌进冷风，肯定会加重病情。 苏锦绣拉起棉衣后面的带子，将它往前面一扎，“这样就不会漏风了。” 她又将狗娃子的袖口往上卷了一截，“你瞧，这不是很好嘛。” 秦无双也是受过穷的，只是那段日子过得太艰苦，以至于后来跟了养母，她刻意将那些痛苦的生活遗忘。此时看着这衣服，突然唤起那段久远的过去。她默默收回视线，“那行，咱们先洗漱一下，到楼下吃饭吧。吃了饭，你才能好得快。” 她让苏锦绣带狗娃子到隔壁洗漱，苏锦绣点头，带他到了隔壁。 秦无双洗漱完毕后，狗娃子和苏锦绣却没有下去，而是站在门口等她。 秦无双吓了一跳。 苏锦绣笑着解释，“这孩子不肯下去，非要等你。” 秦无双洗漱的速度自然比不上他，听到这话，就嘱咐狗娃子，“以后别等我了。我要梳头，还要护肤，比你慢多了。” 狗娃子眼睛一亮，巴巴盯着她，“东家，我以后都可以住在这里吗？” 苏锦绣也抬头看向秦无双。后者微微一愣，住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要不是他生病，楼下又没有床，她不可能把狗娃子抱到楼上。小孩子嘴巴不严，待在她身边迟早会发现她身上的秘密。 她摸摸他的头，避而不答，“先下去吃饭吧。” 狗娃子失落地低下头，不过却也没有纠缠，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楼下吴妈已经做好了饭，看到狗娃子活生生走下来，一拍巴掌，“哎呀，这孩子好了呀。太好了。” 她兴奋得不行，立刻招呼他们吃饭。 早上吃的是包子、油条和大米粥。包子和油条都是买的，大米粥是吴妈熬的。每人一碗。 狗娃子看着面前的大米粥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秦无双见他明明想吃，却迟迟不动筷子，有些纳闷，“怎么了？” 狗娃子抿了抿唇，再抬头时眼里全是泪，“东家，我要死了吗？” 大家面面相觑，随后紧张地盯着东家。 秦无双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摇头，“你已经退烧了，现在只是没力气，等吃饱肚子，有了力气就恢复了。”她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苏锦绣小声告诉她，“穷苦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了白米饭。一般都是老人快死了，才会讨来一碗大米粥。” 吴妈也跟着叹气，“我以前听人说犯人临死前才会吃大米饭。” 秦无双懂了，心里泛起一股酸涩，冲狗娃子道，“吃饭吧，不是快要死才给你吃的米饭，而是……” 她总不能告诉孩子，她天天吃的都是大米饭吧？对孩子来说多么残忍。 狗娃子看了眼大米粥，小心翼翼问，“那您想让我帮您做什么事吗？” 苏锦绣小声提醒秦无双，“这孩子很谨慎，不轻易吃别人的话，你还是给他派个任务吧？” 秦无双懂了，她想了想，“等你大了就给我干活，好不好？” 狗娃子想了想，咧嘴笑起来，响亮地应了声“好”。 终于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大米粥，惬意地眯了眯眼，这才开口，“东家，我们福利院的孩子都想长大了给你干活。小华和小乐每个月都能拿回苞米，我们羡慕死了。” 秦无双听着好笑，想到铅笔，她忍不住道，“也不用等大了再给我干活。现在就行。” 狗娃子立刻放下筷子，“真的吗？” 瞧这架势，恨不得现在就去干活。 秦无双示意他坐下，“别急，你现在还生着病。吃完饭再说。” 狗娃子急得额头冒汗，“东家，我病好了，不信你摸摸，额头已经不烫了。” 秦无双之前摸过了，“发烧都是反复的烧，还是得注意。而且也没那么快，我得好好准备。” 铅笔厂有油漆，不适合小孩子工作。她需要单独弄一个房间，确保不会让这些孩子受影响。 听到不是现在就能工作，狗娃子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老老实实坐下来。 秦无双见他只吃大米粥，包子和油条都不拿，怕他胆怯，给他拿了一个，“吃吧，吃饱了才能好得快。” 狗娃子这才小心翼翼接过，咬了一口，满嘴都是肉汁，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奇，“东家，这是肉馅的。” 他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秦无双心中升起一股酸涩，轻声提醒他，“快吃吧。” 狗娃子颔首，小心翼翼吃起来。 一顿饭吃完，工人们陆续过来上工。小华和小乐肿着一双眼睛到了小洋楼，却发现狗娃子安安生生坐在沙发里，身上还穿着新棉衣，脚上穿着新棉鞋，两人微微一愣，忙不迭跑过来，围着他不停打量，“狗娃子？你没事啊？” 狗娃子挠挠头，“我没事。东家给我吃了药，我好了。” 秦无双见两个孩子来了，就让他们照顾狗娃子，自己则去了服装厂的车间。 四个孩子（包括陈掌柜的孙子栓柱）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狗娃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没了。” “东家给你吃的什么药？”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64节 狗娃子完全没印象，他昨晚都烧迷糊了。 小华和小乐则好奇楼上什么样。 狗娃子却急于向小华和小乐分享早饭吃了啥，嘴里滔滔不绝。 栓柱是个好听众，并不插嘴。 接下来的两天，狗娃子都没有再发烧。也是这孩子命大，从来没吃过药，头一次吃退烧药，一吃就见效。 第59章 狗娃子病好后,秦无双带他回了福利院。 狗娃子倒是没有舍不得，但他恋恋不舍的是帮秦无双做活挣钱。 秦无双提醒他,“范妈妈之前以为你救不活了,非常伤心。咱们先回去报平安。” 狗娃子点头，在服装厂哪哪都好，吃的好,住的好，唯一不好的是,没有范妈妈,他颔首，“我要告诉范妈妈,是东家救了我。” 秦无双摸摸他脑袋，“还有我的工厂活太多,你一个人干不过来，我想多找几个孩子过来帮忙。” 狗娃子眼睛一亮,“好啊。大牛、二牛、小金、大金、银子都跟我一般大，都想出来找活干，但是没人肯用他们。东家，你真是大好人。” 秦无双见这孩子活蹦乱跳,也跟着笑起来,“我还没说工钱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大好人？” 狗娃子却有自己的想法，“不给工钱，只管饭也成。” 秦无双默然,是了,这时候的人工是最廉价的,除非有知识,有技术。在狗娃子心里,可能压根就没有工钱这个概念。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福利院，孩子们看到狗娃子还活着，齐齐将狗娃子围住，范妈妈也是抱着狗娃子亲个不停，看样子她是真拿这孩子当亲人。 秦无双被这一幕感动得不行，她妈妈当初也是这样亲她的，明明她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可是妈妈比她亲生妈妈还要爱她。 范妈妈亲完后，见狗娃子羞得脸都红了，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啦，快去跟其他孩子一块玩吧。” 她一抬头就见秦无双满脸含笑看着自己，冲秦无双鞠了一躬，“多谢秦小姐救了狗娃子，这孩子真是福大命大，遇到您这样的贵人。” 秦无双扶她起来，“可使不得。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她将两瓶退烧药交给范妈妈，“以后孩子生病，你就按照上面的剂量给孩子用。必须发烧到38度5才能用。低于这个度数，用物理降温就好。” 范妈妈接过药，再三冲她道谢。 怕她再客气，秦无双把来意说了，“我的铅笔厂需要人帮忙装，正好这些孩子也没事，就让他们过去帮我吧。我管他们两顿饭。” 范妈妈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知晓秦无双是想贴补这群孩子，“好，只要活不重就行。” 秦无双笑了，“不重，就是将笔套进袋子里。不过要先教这群孩子数数。免得多装或少装了。” 范妈妈骄傲地说，“他们会数一百以内的数。完全没问题。” 秦无双放了心。 另一边，小孩子们将狗娃子团团围住，这些孩子年纪还小，不懂之前狗娃子差点死了，他们的注意力全在狗娃子的新衣服。 他们爱惜地摸了又摸，叽叽喳喳问，“狗娃子，这衣服哪来的？” 狗娃子小心翼翼看了眼屋内，“是东家买的。” 孩子们羡慕得看着他，东家真好，要是他们也能有这么好的衣裳就好了。 有个小孩子失落地低头，眼睛无意间瞄到狗娃子的脚，他尖叫出声，“快看，狗娃子有新鞋。” 大家立刻看向他的脚，真的耶，新鞋，棉花做的，很厚实，肯定暖和。 狗娃子得意地翘了翘脚尖，怕他们嫉妒，于是就道，“你们很快也能进厂给东家做活。到时候你们就能吃到饱。” 孩子们的注意力果然被吃的吸引。虽说在福利院比流浪要好，但是饭不够吃，他们每顿都只能吃米粥。 当然他们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因为在老家时，他们也填不饱肚子。 听到能吃得饱，孩子们追在狗娃子后头问，“你这几天都吃饱了吗？吃了什么呀？” 狗娃子年纪还小，并不会隐瞒，将这几天吃了什么饭全说了。 孩子们羡慕得不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要是他们也能吃这么好就好了。 ** 回去的时候，秦无双带了八个孩子到服装厂。 因为铅笔车间有粉尘，对孩子很不利，秦无双单独弄了个装笔车间。 这房间是几张桌子摆成一条线，每个孩子坐在一张桌前，左边是一箱子没有装的铅笔，中间堆放的是盒子，有的是三只为一组，有的是12只为一组，装好后就堆放在一起，然后放到后面的空箱子里。 这个工作很简单，几乎没有任何难度，只要手脚没问题的孩子都能做。 这也是秦无双唯一能挑出来让这群孩子做的工作。 秦无双让狗娃子当组长，“有什么需要记得来找我。不能去别的地方。尤其是服装厂和铅笔厂的车间，那两个地方对你们身体有害，不能随意过去，知道吗？” 狗娃子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看好他们。 秦无双去了小洋楼，通知吴妈给这些孩子做饭。 吴妈有些为难，“那灶太小了，一次给十几人做饭，不太现实。” 秦无双也能理解吴妈，那毕竟只是家庭厨房，火力有限。 她最终还是带吴妈去了员工食堂，这儿一直没有开过。之前她一直担忧被人发现服装厂异常，可她看吴妈连她家的油烟机都分不清年代，这种土灶更没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是冰柜，还被放到仓库里了。仓库被她锁起来了，倒里面堆放的米面被她提溜出来，让吴妈看着做馒头还是包子。 吴妈打开面袋，一股霉味儿，不由咂舌，“这面粉放了多久了？” 秦无双一直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见吴妈这么说，担心给吃出问题，于是就要将面粉拎回去，“我喂猪吧？” 吴妈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她，“喂什么猪呀，多浪费。这只是生了虫，没什么问题。啥时候买的？” 秦无双都不可置信了，生虫了，还叫没问题？她忙把面袋扎上，“不用了。别吃坏肚子。中午不吃馒头，你蒸米饭吧？” 吴妈急了，“还能吃呢。别糟蹋了呀。”她追在后头，秦无双装作没听到，将面粉扎好放进仓库里，将门一锁，“行了。” 吴妈直跺脚，“你也太浪费了。天天给他们吃那么好，你这是开善堂还是开工厂啊？” 秦无双知道她是好意，笑了笑，“没事儿，快过年了，让他们吃点好的，孩子太可怜了。” 吴妈看着她，沉重无比地说了一声，“家家孩子都可怜。一天到头都吃不上几回大米，他们只做那么点活，就给他们吃大米，你连本钱都捞不回来，你也太好心了。” 秦无双没有说什么，“做吧。”她有些迟疑，“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要不要再招个工帮忙？” 吴妈眼睛一亮，“我能让我儿媳妇过来帮忙吗？” 秦无双点头，“只要她不出去胡乱说嘴。我可以聘用她。” 吴妈脸一红，想到之前东家跟她续约时，要求她不能将厂里的事情对外胡咧咧，她赌咒发誓不外传，东家才聘用她。 她忙不迭举手，“东家，你放心，我儿媳妇勤快着呢。” 秦无双点头表示同意了。 吴妈擦擦手，忙不迭回家找儿媳妇。 ** 铅笔厂这边，小华不放心小伙伴，趁着店里没生意，他跑过来查看。推门走进来，他就看见小伙伴们正快速有效地忙活手上的活，当小华走进来时，他们齐刷刷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飞快做着手上的活计。 狗娃子探头瞅了一眼外面，招手让小华进来。 小华挠了挠头，这群孩子做事还挺积极，他好奇狗娃子的举动，走了过来。 狗娃子压低声音问小华，“东家会给我们发工钱吗？” 小华摇头，“不知道。东家没说，你没问吗？” 狗娃子摇头，他其实不在乎工钱，他更在乎吃食，他舔了舔嘴唇，“东家会给我们吃干饭吗？” 这话一出口，所有孩子都看向小华，他们早就听说了小华和小乐在这边吃的都是干饭，而且顿顿都有肉。 年初那会儿小华和小乐比他们高不了多少，现在呢？高出一个头。要是他们也能顿顿吃干的，还能吃到肉，他们也能长这么高。 小华闻言笑了，“只要你们好好工作，东家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吴妈一声吼，小华眼睛一亮，招呼他们，“快去洗手，咱们去食堂吃饭。你们运气好，东家终于打开食堂了。我们也一块去吃。” 他话还没说完，孩子们哗啦啦全挤向门口，没一会儿就跑个精光，全冲着那食堂去了。 小华也飞快追在后头。 食堂头一天开业，不仅铅笔厂的工人，就连服装厂的工人也可以在这边吃饭。 饭饭是吴妈、她儿媳妇和苏锦绣三个人合伙做的。吃饭的人包括秦无双在内，总共34个人。 两个人做这么多人的饭，做小炒肯定是不行的。吴妈为了省时间，做了两样菜：一道是猪肉炖白菜粉丝，一道是雪里蕻炒豆腐。还有一锅白菜鸡蛋汤。 热气腾腾的大米饭放在不锈钢托盘里，想吃多少就可以盛多少。 原本食堂有电饭煲，但是秦无双怕露馅，给藏起来了。于是吴妈就用锅蒸饭。 秦无双让大家都排队，不要乱，“谁插队，谁今天就吃不了肉。” 刚开始还拥挤的工人们立刻排起了长队。 吴妈和苏锦绣在后面负责打饭。 为了保持热度，不锈钢的托盘下面有热水，饭菜还冒着热气。 食堂有特制的不锈钢托盘，一份米饭，两份菜，一碗汤，就是他们的午饭。 所有饭菜是免费的，但是不能带走。 孩子们看到菜里有肉，一个个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那些大人也没比孩子们好多少。服装厂的姑娘们都是未婚，但是她们有父母亲人，发了工钱就要交给父母分配。自己手头反而攒不下多少钱。 以前女工们都是从家带盒饭，要么是红薯配萝卜白菜，要么是糙米饭配咸鱼。 这时候可没有咸菜不营养的说法，能吃饱就已经超过八成人。 看到食堂有米有肉，而且还免费，女工们自然馋得不行。 机灵些的女工们打饭时，还不忘向秦无双表达谢意，“东家，我一定好好给你干活。”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65节 其他人一听，也立刻献媚起来，“东家，你是好人。” 工钱给的高，居然还包吃，还吃得这么好。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差事。 秦无双也跟着笑起来，“那你们要多吃点儿。吃饱长高才能更好为我做活。” 女工们齐齐点头。 打好饭，大家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秦无双也端好了饭菜，到一处坐下。小华和小乐就喜欢凑到她面前。 尤其是小华，嘴巴忒甜，刚坐下就夸赞她人美心善。 秦无双看了眼狼吞虎咽的孩子，提醒他回头看看，“你要是不加快速度，饭可就没有了。” 这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般都要吃两碗饭。之前他们是跟她一块吃的，她和苏锦绣的胃口都小，不会再添饭，锅里的饭算是留给这两个孩子。可现在呢？大家一块吃，那就得靠抢。 小华回头瞅了一眼，好家伙，这群孩子吃饭贼他妈的快，一会儿功夫一碗米饭就没了，也就偶尔夹两块盘子里的肉，那还是馋得不行，忍不住才伸筷子，而那忍得住的，连肉都不夹，将米饭吃完了，以迅雷不及掩尔的速度去盛饭。 小华也不敢再说话，立刻开始扒饭，吃饭时，他还特地将托盘端起来，眼睛直眯着对面的那群孩子，似是要跟他们比赛谁先呼完，他只顾盯着这群孩子，却忘了最该防备的人。 那些工人吃饭速度才是最快的，女工们饭量还好些，添第二碗的是少数，但是王虎不一样，他饭量大，一顿饭能吃三四碗。这些孩子才吃一半，他已经吃完了。拿着托盘去添饭。 这一幕刺激无数个孩子，他们纷纷加入抢饭队伍。 等他们盛上第二碗时，吃饭速度就会慢上许多。也有时间慢慢品尝吴妈烧菜的手艺了。 “哇，肉真好吃。豆腐也好吃。” “这汤里还有鸡蛋呢。鸡蛋真好吃。” 苏锦绣帮所有工人都打完饭菜，也端着托盘坐到这边，见小华和小乐终于抢到最后一份饭，扑哧一声笑了，“下次看你还敢不敢再废话。” 小华笑起来，“还有饭呢。东家做的饭足够我们吃的。” 秦无双失笑，“放心吧。肯定够的。现在冬天冷，吃不完还可以留着下顿再吃。要是夏天可就不行了。” 小华回头看了眼孩子们，他们每个人都添了第二碗，脸上也多了满足的笑容，看向秦无双，“东家，你看他们比我还能吃。” 秦无双点头，“是啊。他们能吃也能干。” 这些孩子就没一个偷懒的。她都担心每天生产的铅笔不够他们套的。 小乐试探问，“东家，以后都能吃大米饭吗？” 秦无双故意逗他，“也不能天天吃大米饭，吃久了会腻。偶尔也吃点别的。比如红薯、苞米换换口也好。” 其实这大米是秦无双从现代买的，杂交水稻产量高，但是味道就不怎么样了。但是这些孩子以前哪里吃过米饭，所以并不清楚两者之间的口感。只要能顿顿吃大米饭，他们就已经心满意足。 小乐急得上火，恨不得跳起来，“我不会腻。永远都不会腻。” 小华也跟着补充，“我可以一天三顿都吃大米饭。” 秦无双见他们真的着急，笑起来，“行叭。以后你们吃腻了，记得跟我一声，我给你们换换口。” 两个孩子咧嘴笑起来。他们才不换口呢。他们要天天吃大米饭。 第60章 吃完饭,秦无双没在服装厂忙活，她要去杨庆和银楼拿黄金。 这次要拿的黄金比较多,为了安全起见,她特地叫了王虎一块去。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她没有见到东家，反而是掌柜接待,看对方这吞吞吐吐的样子，秦无双再傻也察觉出事情不对,脸立时阴沉下来,“杨掌柜，我的黄金呢？” 杨掌柜紧张地手一直在抖,不停给秦无双说好话，“我已经派伙计去请东家了,秦小姐，你稍等片刻。他马上就过来。” 秦无双直视他眼睛,“行。”她从包里掏出一把枪随手搁到桌上，“今儿我要是见不到黄金，我就用这把枪送你们去见警长。” 杨掌柜看到枪那一刻，身子抖如筛糠,斗大的汗珠自额间滚过,他用袖子小心翼翼擦拭着额头的汗，悄悄看了秦无双一眼，似是心虚又飞快移开,嘴上机械地重复着,“是是是。” 秦无双也不着急,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东家才姗姗来迟，可看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不像是能拿得出黄金的架势。 秦无双拧眉，“杨东家，我的天足赤呢？” 杨东家看了眼杨掌柜，对方瞄了一眼桌上的枪，无声地摇了摇头。 杨东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身体僵了僵，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请秦无双坐下，“秦小姐，我厚着脸皮请您宽限几日。我周转几日，一定将金子凑齐。” 事到临头才要宽限，这金铺一定是出了问题，秦无双腾得站起来，“当初我可是给你五成的定金，你只给了我十锭金子，差了足足两百九十锭。你说要三个月，好，我给你三个月，你现在说周转不开，你早干嘛去了？” 她一挥手，“我不管你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我不想听你的苦衷，这些跟我没关系。我不要你的天足赤了，你把我的大洋还给我就行。我就既往不咎。” 这算是非常好说话了。毕竟杨庆和可是耽误了她三个月时间，按照规定他们要赔偿板买家一笔违约金的。 奈何杨东家是真没钱，他苦着脸，无奈地冲秦无双手拱拱手，“不瞒秦小姐，都怨我那犬子不争气，非要胡作非为，趁我不在家，将那些银子全花光了。我这也是……” 秦无双打量他半晌，“没钱？”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无赖，但杨东家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只希望秦小姐能大人大量宽恕他们一回。 秦无双眯了眯眼，看了眼外面的柜台，那里面的金子已经没有了，只剩下银饰，她收回视线，双手交握在一起，“那你打算怎么办？生赖着不还？你们杨家不是最讲信用的吗？这是自打嘴巴？” 杨东家拱手，“秦小姐，我是想请你宽限几日。” “宽限几日？你们这楼内都没有生意。哪来的钱还我？”秦无双将目光移向这栋楼，“好，既然你没钱，那就拿这栋楼来抵。这楼应该值不少钱吧？” 她租脚踏车的店每年都要付上千大洋。这栋楼面积如此之大，价钱只会更高。 杨东家立刻跳脚，“这栋楼可是价值三十万大洋，我只不过差你4900块大洋而已。你这是敲诈。” 这话也不是假的，这大楼位于租界，而租界内的房价贵得离谱。 秦无双得知要三十万大洋，暗自咂舌。这民国的房价也不低啊。她摇了摇头，“我也不诓你。既然大栋这么值钱，那你就把它卖了，多的部分你自己拿走，我只拿走我那份。” “这不行。这可是我杨家立足之本。”杨东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 秦无双嗤笑一声，“立足之本靠的是人，你们杨家后继无人，再多家产迟早也会被不孝子败光。你守得了一时，守得了一世吗？我看你还是早点把房子卖了，趁早再培养下一代出来，免得被那个败家子败空。我是体谅你不易，才为你出谋划策，你可别不知好歹。” 这话算是说中了杨东家的软肋，他脸色阴沉得吓人，王虎生怕他下一秒就冲过来打来，将东家挡在身后。 秦无双却不怕他，拍了拍王虎，示意他让开，而后看着杨东家，“我的提议对你有利。你好好想想。” 她顿了顿，示意杨东家现在就把房契交出来。 杨东家这回是真愤怒了，“你想威逼？” “不！”秦无双晃了晃手指，“我是拿个凭据，只要你找到买家，我立刻将房契给你，咱们一块过户，你拿你的，我拿我的。若你现在不给我，我就要去报警将你抓起来。到那时，你恐怕连渣都不剩。” 这个时候的警察那可是比土匪还狠，吃完不吐渣滓的狠人。哪怕杨东家有靠山也没用。 杨东家见她寸步不让，懊恼得捶了下桌子，久久不语。 杨掌柜还想向秦无双求情，被她抬手打断了，“咱们在商言商，你们之前说三个月，我答应了。你们但凡能有别的法子凑够4900块大洋，我也不会赶尽杀绝，但是你们有法子凑到这么多钱吗？你们现在唯一值钱的就是房产，你自己家的住宅肯定不能卖，要不然一大家子睡大街，那就只能卖这个铺子了。我不要它，我要什么？” 她拍拍桌子，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吩咐，“我不是户主，没有你这个户主，我去衙门也过不了户，我就想要踏实。你快点把这事办了。” 杨掌柜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是连连叹息，人家是讲道理的，可是杨家已经拿不出钱了。那钱都被大少爷花光了。就只能拿宅子抵了。可是老爷又舍不得祖产，这可如何是好呢？ 杨东家垂头丧气好半天，突然抬头看向秦无双，“秦小姐，要不然咱们两家合伙吧？” 秦无双没想到他话题跳得这么快，满脸愕然，“啊？” 这怎么就说到合伙上头去了？她是来要钱的。 杨东家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那4900块大洋就算你的股本，我们杨庆和的手艺你是知道的，从来没有缺斤短两，在上海这地界也是出了名的有信用。咱们两家合伙，一定能将生意越做越大。” 秦无双却是嗤笑出声，“杨东家，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连你的儿子都管不住，我如何相信你能管得了这么大的金铺呢？” 杨庆和的信用是建立在金钱充足的份上。要是没钱，信用分分钟破产。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不守信用了。她哪里还会相信他。 这话像一道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杨东家的脸上，他臊得整张脸通红，讷讷说不出话。 秦无双却丝毫没给他面子，自顾自说道，“常人言：学好不容易，学坏太容易了。你都这把年纪了，想培养一个继承人至少要十年。我还年轻，总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吧？谁知你那大儿子会不会把最后的生意也给搅黄了呢？看你这优柔寡断的性情，你肯定不是个严父，这合伙生意不做也罢。” 这些话是相当难听的，可更可怕的是她并不是虚言。杨东家吭哧半天没有说话，但那身子却是晃了又晃，难不成他杨家真要败了吗？ 杨掌柜见东家大受打击，摇摇欲坠，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怕他气出好歹来，赶紧扶住他。 秦无双唬了一跳，也怕对方被他气出好歹，示意王虎上前帮忙。 两人将杨东家合伙架在椅子上，杨东家喘了好半天，总算缓过劲来，却不是站起来，而是直接滑跪在地上，先对着那门牌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我愧对祖宗啊。” 听那声音，秦无双都替他肉疼，真狠啊。 杨东家跪在地上好半天，又哭又笑，过了好半天他才颤颤巍巍站起来，握住杨掌柜的手，用那老迈的声音颤抖着说，“快快去我的书房把房契拿过来。” 杨掌柜赤红着双眼，有些不忍心，“老爷……” “快去！”杨东家闭了闭眼，没有房契，人家不会走的。4900块大洋，不是一笔小数目。谁能甘心？ 杨掌柜回头看了眼秦无双，只能松开老爷的手，小跑着出了银楼。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心中那块大石落下了，杨东家反而不像之前那样悲伤，他甚至有闲心请秦无双坐下品茶，他拿出珍藏的好茶，拿着高高烧好的开水煮茶。 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秦无双不懂茶，也看得出来他是行家。 一遍茶倒掉，第二遍茶汤送上，杨东家问，“秦小姐，知道现在金价涨多少了吗？” 秦无双还真没关注，她只是根据历史，知道金价会上涨，但具体涨到多少，她还真没怎么关注。她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样子，示意杨东家继续说。 杨东家也没瞒着她，“现在40个大洋才能换一两金。也就说，我就算做好给你，也是赔的。” 秦无双点头，“这倒是，做黄金生意就是容易受外界影响，尤其国外在打仗，乱世黄金，盛事古董嘛。你呀，也别觉得自己亏，各行各业都是这样。粮食也是如此，衣服也是如此。年前的价格，年后面料大降价，人家就有可能过来退货，那衣服也会砸手里，我亏得比你们还多。” 杨东家听她语气不像之前剑拔弩张，心里倒是多了一些安慰。 秦无双问杨东家，“你今后有何打算？” 杨东家转了转手上的杯子，好半天才道，“我想找个愿意买下这栋楼，我再把楼租下来，继续开银楼。” 秦无双点点头，“倒是好主意。”她给他指条明路，“那些外国人应该能掏这么多钱。” 杨东家也没有否认，一下子能掏三十万大洋，除了洋人，国内还真没有几个。国内就算有大户人家能出得起这笔钱，他们也更愿意投资军阀。毕竟那是一本万利。投资房产，谁知还有没有明天。 杨掌柜很快拿着房契过来了。 秦无双也是个讲理的人，她看过房契，确认没有问题后，将房契小心翼翼收进兜里，这才抬头看向杨东家，反复叮嘱，“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我呢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我给你们一周时间。只要你们凑够钱还我。这房契我原封不动还你。没凑够，那就别怪我报官了。到时候这楼别说三十万，恐怕三万都卖不出去。” 政府拍卖，那都是往死里坑。一般来说，很少会让官府插手的。 杨东家拱拱手，说了句“多谢”，送秦无双两人出门。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66节 秦无双出了楼，就让王虎去街上打探杨家大公子的事儿，她一个人先回了服装厂，刚进门就见小华和小乐没有在店里整理衣服，反而心不在焉地看着院子。 秦无双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就见一群孩子没有待在房间做活，反而在空地不停跑圈。 早上还认认真真工作，吃了一顿饱饭，居然撒手不干了？这……她拧紧眉头，“这是怎么了？” 小华和小乐不好意思开口，讷讷不说话，还是吴妈洗刷完毕，走过来替她解惑，“那些孩子中午吃太多，嚷嚷着肚子疼，我也不知道咋办？只能让他们在院子里跑圈。” 秦无双懂了，这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跑圈是想通过运动的方式消食，这方法有点伤胃啊，她让小华和小乐通知他们别跑了。 她到楼上拿了健胃消食片，将他们叫过来，给他们每人发了一粒。 虽然这几个孩子年纪小，但也知道脸面，更害怕秦无双讨厌他们糟蹋粮食，从此以后就限制他们饮食，又羞又窘不敢抬头看她。 “吃了药，散散步就好了。” 秦无双揉揉孩子们的脑门，“这些是消食片，助消化的，胃能好些。” 孩子们听话地将药吃了。 等他们吃完，秦无双再三叮嘱他们，“吃饭不能没分寸。吃饭八分饱就行。吃太饱，肠胃会抗议的。” 几个孩子羞红了脸，点点头。 王虎从外面走进来，冲秦无双拱了拱手，秦无双让孩子们在院子里溜达，不要进行剧烈运动，等肚子不疼了再干活。 孩子们求之不得，小跑回去了。 王虎这才将杨家大公子的事说了。 这事也好打听，他几乎不费什么事儿，一问一个准儿。 杨家大公子染上d瘾，挥金如土，瞒着杨东家，将银楼账上的资金全都给拿走，挥霍一空，杨东家从外地赶回来，钱已经花没了。 杨东家到处借钱赔客户定金，只有她这个顾客，定金最多，窟窿太大，他也借不到钱，也堵不住，所以就一直没动静。 秦无双叹了口气，这年头染上d瘾的人不要太多。一旦染上，那就是害了一大家子。 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同情一个作死的人，扭头就去了服装厂的车间，找到苏锦绣，让对方帮忙赶制衣服。 她之前就注意到这些孩子身上穿的棉衣太过单薄，那小脸冻成山里红。 那些学生都能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撒热血，她没有那么伟大，但她也想为这个国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救助这些可怜的孤儿，就是她唯一能做的善事。 苏锦绣颔首，“那我去给他们没量尺寸。” 秦无双想到她之前把狗娃子的衣服做得特别大，就提醒她，“没必要做太大，做刚刚好就行，那样更暖和。” 苏锦绣脸颊一红，点头应了声“好”。 她的眼睛就是尺子，也不必将孩子叫起来测量三围，只要让孩子们站起来，她大概就可以估算出来。 孩子们忙着做活，苏锦绣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连头都不曾抬一个。 他们只想努力做活，这样东家才会继续给他们吃肉。 第61章 “锦绣,我让你做的衣服做好了吗？” 这天吃完饭，秦无双突然想起之前的交待。 苏锦绣颔首,“好了。现在就给吗？” 秦无双点头,“天气太冷了，让他们穿上厚棉衣，也能暖和身子,不生病。” 苏锦绣自然从来不会反对她的意见，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带着她去车间,拿缝制好的衣服。 这些衣服都是车间女裁缝用缝纫机做的。因为尺寸不一样，所以没法统一打板,愣是花了好几天时间裁剪缝纫。 秦无双逐一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后,和苏锦绣一起推着小车往铅笔厂的车间走。 天气冷，房间门是关上的,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孩子们正在专心致志干活。 秦无双推开门，孩子们眼睛一亮，断断续续喊人。 这些孩子有一半是逃难过来的,有一些是被家人抛弃,从小就长在福利院。后者要比前者会看人眼色，也更懂得阿谀奉承。当然小华是个例外。他嘴甜，纯粹是他个人性格。 秦无双没有因为孩子们故意讨好她而感动,也不会对他们的行为感到厌恶,就只是平常心对待。 她将箱子拖进来后,走到后面看大家的成果。 虽然她没有用多劳多得的方法,但这些孩子干活依旧卖力。没有一个孩子偷懒。 他们的速度也许比不上大人,但是他们人多，两个孩子可以顶一个大人，还是很不错的。 秦无双站到桌子一头，拍拍巴掌，示意大家看向她。 孩子们立刻放下手头的活计，安安静静盯着她。 秦无双轻咳一声，开了口，“天冷了，我看许多孩子都穿着旧棉袄。你们辛苦了，我给你们发了新棉衣，这些衣服是你们这些天努力工作换来的回报。原本以你们的劳动成果还换不来这身衣服，但是为了你们的身体着想，我想提前给你们，你们接下来会好好工作吗？” 孩子们齐声回答，“能。” 秦无双笑了，挨个给他们发衣裳，衣服的下摆还缝了他们的名字，发完衣服，她提醒他们，“你们要记住自己的名字。不要穿混了。知道吗？” 孩子们小心翼翼摸着厚实的棉衣，却舍不得穿，手指摩挲着名字，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名字。 有些孩子忍不住将衣服套在身上，扣好扣子，冲着其他人显摆，“好看吗？” 被询问的孩子头也不抬回答，“好看。”又问对面，“我的好看吗？” “好看。” 更多的孩子捧着小脸，自我陶醉，“好暖和。” 苏锦绣也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这些孩子真的很容易知足。” 秦无双看着他们冻得露出脚趾的鞋，叹了口气，走出房间时，让她统计一下孩子鞋子的尺寸，给他们再添双鞋。 苏锦绣已经看出来了，她让这些孩子做活，不是真的缺工人，而是在做慈善，不过她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费事呢？直接发给他们就好了。” 秦无双默默叹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能让他们养成伸手要钱的习惯。那样他们长大会成为小偷。” 没有一技之长，又不能踏实干活，除了投机取巧，没有第二条路。 苏锦绣微微一怔，总算弄明白了，她有些汗颜，“我没想那么多。” 秦无双笑了，“你又没养过孩子，你哪里知道这些道理呢。” 苏锦绣面露古怪，“东家，你也没养过孩子啊？” 秦无双摊了摊手，“但我被养过啊。我妈之前就是这么教我的。” 苏锦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里多了几分艳羡，“你有个好妈妈。”而她没有。 秦无双拍拍她肩膀，“没事儿。你以后可以选择当个好妈妈。” 苏锦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失落地垂下头，她还能当妈妈吗？ ** 下午临下班时，秦无双又给孩子们每人发了一双棉鞋，跟狗娃子一样的鞋。他们每人都套上一双，爱惜得摸了又摸，“太暖和了。” 他们乐得在原地蹦起来，有的孩子忍不住跑出去臭显摆，“小华，小乐，我也有新鞋子了。你看我的鞋子好不好看？” 小华和小乐听到动静，看向他们的鞋，点点头，“好看。” 有个孩子试穿后，又将新鞋子脱下来，换上旧鞋子。 秦无双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纳闷，“你怎么又给脱下来了？” 小孩懂事地说，“外面都是泥路，穿着这鞋子出去肯定会把新鞋弄脏，等我回到福利院，我再换上新鞋，这样我的新鞋子可以穿很久很久。” 这是个爱惜东西的孩子，秦无双摸摸他的脑袋，夸了一句，“好孩子。” 话音一落，其他孩子也跟着脱鞋。 吃完饭，孩子们一只手提溜一只鞋飞快往外跑，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 转眼过去一周，秦无双都没有收到杨东家的通知，看样子他家那大楼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 但是即便如此，秦无双还是带人登门，这次不仅仅是王虎，她还从脚踏车的店铺叫了三位伙计。 到了地方，杨掌柜战战兢兢将人请进门。 秦无双在商铺里打量一圈，店员依旧在卖力接待客人，好似没有受半点影响。 看样子，这店还能再开下去，但是秦无双没看到杨东家，于是拿眼瞅杨掌柜等他答复。 杨掌柜已经倒好了茶，斟酌半天，终于艰难开口，“东家这几日一直在联系买家。但是没能找到合适的买家。” 秦无双打量一圈，疑惑不已，“你们这地段挺好的呀。在租界内，上海的房价又一直居高不下，他怎么会卖不出去呢。” 她之前去登记宅基地的时候，还听人说法租界有块地拍到百万。这地段如此好，三十万大洋跟白捡一样。 杨掌柜直摇头，“本来是没问题的。但是你也知道西洋在打仗，许多外国人往西洋运物资，手头都要现钱，不可能拿来买楼。所以……” 秦无双懂了，这世上没有比战争更容易发财的。房地产占用的资金太多了。 杨掌柜见秦无双面色松动，试探道，“秦小姐，能不能等西洋战争停了，到时候楼价起来了，再还你钱呢？” 秦无双断然拒绝，“不行！” 同情归同情，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要1919年才结束，还有两年多，她疯了，等那么久。 见杨掌柜还想打感情牌，她立刻拉下脸，“把你东家请来吧。一直躲着也不是事儿。” 杨掌柜被逼无奈只能让伙计去请人，自己给秦无双端茶倒水赔罪，“东家也不是故意躲着不见您。他这些天一直在寻买家，连报纸都登了。可是一直没人愿意接手。” 秦无双问杨掌柜，“就没有一家肯出钱的吗？” 杨掌柜倒是没有瞒她，“有是有，但是出价太低。” 秦无双好奇，“多少？” 杨掌柜伸出一巴掌，“日本人，只给了五万大洋。这点钱只够建这栋楼。可是这块地的地皮至少值三十万大洋。这些日本人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秦无双脸色阴沉，没有人比她更恨日本人，一想到他们即将做的那些惨绝人寰的事，她心里就涌起一股怒火。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67节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杨掌柜探头往外瞅了一眼，立时笑了，“东家来了。” 秦无双侧头一看，可不正是杨东家，他姗姗来迟，进来就是万分抱歉冲秦无双拱拱手，“秦小姐，我马上去请山本次郎……” 秦无双抬手阻止他的动作，“你不必去请他。你这楼我要了。” 这话一出，屋内其他人皆是一惊，不仅是杨掌柜和杨东家，就连跟她一块来的王虎和三位伙计也惊疑不定打量她。只不过他们习惯服从，哪怕再好奇，也只能将疑惑憋在心里。 杨东家却是面上一喜，激动得搓手，“这楼值三十万大洋。您这……” 杨掌柜有些心虚，额头滴汗，他刚刚好像无间间把东家给卖了，这也太不该了，他乞求的目光投向秦无双。 秦无双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出卖他，一口答应，“三十万就三十万。”她扫了一眼柜台，“不过我恐怕没办法把楼租给你。我要自己做生意。” 她现在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生意，但是她不喜欢跟杨家人有瓜葛，免得杨家的败家子坏了这楼的风水。 杨东家和杨掌柜对视一眼，两人沉默不语。 卖给日本人，大概可以继续租铺面。卖给她，不能继续租，但是能多得二十五万大洋。这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杨东家狠狠心，一咬牙一跺脚，“好，就按你说得办。你现在就给我钱，我们去过户。” 秦无双也是爽快人，她现在的大洋多得花不完，“那你等我，我现在就回去取钱。” 她带着王宽回去取钱，剩下的伙计留在这儿等他们。 秦无双去的快，回来得也快。 钞票取来后，扣除欠她的4900大洋，秦无双又付了295100元，让杨东家点点。 杨东家数完确认无误后，和秦无双一块去房契所过户。 过完户，秦无双给杨东家三天时间清理铺面，“三天后，我会让伙计过来收拾。我不需要的东西会扔出去。” 杨东家揣着大批钞票，听着她的话，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牌子，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经过的人时不时眨两眼，但是没有人上前。 杨掌柜是杨家的老人，在边上不停地劝，“东家，虽然这楼没了，但是招牌保住了，我们再换个地方开铺子，一样能开起来。” 这话不错的，他手头有那么多钱，租不起一栋楼，还能租不起一间商铺吗？ 秦无双瞧着于心不忍，这么大岁数了，生了个败家子，就把祖业都给输掉了，也确实够惨。 她扶对方起来，将人请进屋，给他倒了一杯茶，“杨东家，你也别哭了。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虽然你失去了一栋楼，可对于你的未来兴许是件好事。” 这话也不算安慰，再过三十年，杨东家这就是资本家，那是要被割尾巴的，要是被人举报，少不得要挨11斗。现在没了这栋楼，他的烦恼也就没了。 秦无双提醒杨东家，“趁着还年轻，赶紧培养下一代，还来得及。也别一心只顾着生意，孩子才是家族的根基。” 杨东家抹了泪，冲秦无双拱拱手，“杨某多谢秦小姐好意。只是这楼毕竟是祖产，败在我手上……” 秦无双叹气，“祖产也是你们老祖宗一点点挣回来的。他们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杨东家垂头丧气呆坐半天。 秦无双没再劝，让他自己哭吧，哭累了，他睁眼就得接受现实。 她让三位伙计先回去上工，自己则带着王虎回了凤凰街。 王虎是个实诚人，他之前就一直憋着，这会儿终于没了外人，他终于有机会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东家，您买那么高的楼干什么呀？” 秦无双还真没想好，“再说吧。就是觉得这楼挺难得的。以后恐怕会更贵。” 王虎抓抓头，“还更贵？现在已经很贵了。” 三十万啊，这么多钱干点什么不好。居然买栋楼。 秦无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吩咐他一件事，“你记得关注他们家的银楼。” 王虎疑惑，“您还想从他们家买金子啊？他们家信誉不行。” 秦无双摇头，“没有。就是觉得这掌柜还不错。” 她是真的缺个掌柜。如果这掌柜走投无路，她可以收留他，能不能干先不说，但是杨家都败成这样，他都没走，这人忠诚肯定没问题。 王虎懂了，“好，我一定会盯着的。” 秦无双刚从黄包车上下来，就见门口蹲着一个人，她刚开始没当一回事，直到对方用粗粝且低低的声音叫住她。 秦无双愣了半天，才认出这是村长。 “你这是等了多久？”秦无双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脸颊，皮肤都干裂了，有些无奈，“我不在，你进去等我，或是留个口信也行。干嘛一直在外面等啊？这天多冷啊。” 村长双手互1插袖子里，脸上却流露出憨厚的笑容，他浑不在意道，“你们掌柜请我进去坐，但我这身衣服进去也是给你们丢脸，所以就在外面等着。” 他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是他最体面的衣服，没有一个补丁，但是跟里面的衣服比起来，好像乞丐穿的。他多少有些自惭形秽，还不如在外面自在。 怕秦无双再问下去，他主动开口询问，“东家，这马上过年了，你啥时候去乡下收猪啊？我寻思卖完猪我们也好过年。” 他们养了一年的猪就等着过年卖了，秦无双笑得合不拢嘴，“你还别说，我正想去找你们呢。不过……”她有些过意不去，“我这一时半会儿也运不了那么多玉米，我给你们钱行不行？” 她之前是为了让村民们有个直观感受，才一斤猪肉换四斤苞米。但是这次收的猪太多了。这边的路又差得要死，她一趟趟运得运到啥时候啊。还不如直接给大洋来得划算。最主要的是她不再人民币买苞米了。 村长一听这话，迫不及待点头，“那可太行了。你说我们也吃不了那么多的苞米，给钱也是一样的。” 秦无双颔首，“那你现在回去让乡亲们好好准备，明天一早我就过去给你们称重。” 村长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学着拜年的动作不停给秦无双作揖，“好咧。我现在就回去通知乡亲们。” 看着他乐颠颠恨不得蹦起来的动作，秦无双情不自禁露出笑容。真好，她也切切实实帮到这些百姓了。 第62章 翌日一早,秦无双带着从现代买的磅秤和铁笼子去了乡下。一块去的还有王虎、小华、小乐和栓柱。 到了年底，江水和海水都结冰了,船运也停了。服装厂暂时不需要出货,店里现在只负责零卖，陈掌柜和苏锦绣两人留在家里，绝对忙得开。 王虎、小华和小乐可以帮点忙,栓柱从小跟着陈掌柜，他会写字,正好可以帮忙登记。 一行人坐的是马车,还没到村口，就听到小孩子惊喜,“爹娘，东家来了！东家来了！” 秦无双撩开车帘,就见村口有不少村民望眼欲穿。明明是冬天，冷风吹得人直打哆嗦,这些人却站在风口，可见是想早点卖猪。 马车停在打谷场，也不用村长特地吆喝，已经有好几个村民飞奔跑回家,将自家的猪牵过来了。 村长招手叫几个村民过来帮忙捆猪。 这时候给猪称重需要好几个劳力才能压制住,这需要将四只猪蹄捆得结结实实。太松了，猪容易松开。太紧了，又会勒出伤痕。一头猪起码得要一个小时才能捆好。 秦无双听着杀猪般的凄厉叫喊声,摆手拒绝了,“不用。我们带称了。” 村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王虎和两个半大小子从后面的马车上抬出磅秤,他立刻乐了,“还有这好东西，咱们省事了。不用捆啦。” 直接有磅秤和铁笼子，将猪撵进去就行，省时又省力。 秦无双将称调整好，让第一头猪上称，“122斤。不错！” 这可是本地黑猪，居然能养到122斤，真的很难得。看样子他们是铆足了劲儿喂猪，才能出这么好的效果。 称完后，栓柱负责记录，小乐负责在猪身上盖个章，免得跟养猪场的猪弄混了。盖完后，王虎和小华将猪运到养猪场。 养猪场这边专门腾出猪圈。原先一个猪圈养五十头猪，地方很宽敞，猪可以在里面打滚。现在一个猪圈塞一百头猪，有些拥挤。打滚是没指望了。 小华有些担忧，“这么多猪会不会生猪瘟啊？” 王虎猜测，“东家应该很快就运走。一两天没事儿。” 小华松了一口气。 金银村总共有五十户人家，每户至少养了两头猪，一头是本地土猪，一头是从秦无双这边抱的猪崽。 本地土猪能卖五个大洋，西洋猪差不多是四个大洋多一些。也就是说最低也是九个大洋的入账。这还不包括鸡。要知道农村家家户户都养鸡，加起来，十个大洋没问题。 一上午根本忙不过来，中午村民们回家做饭歇息，村长邀请秦无双一行去他家吃饭，秦无双拒绝了。她带着王虎等人先回了趟养猪场。跟养猪场场的十名工人一块吃饭。菜是她带过来的火锅。架一口锅，将调料用水煮开，加入各种配菜，比如肉丸子、豆腐、海带、腐竹、粉条、白菜、萝卜等等，煮熟后就能吃。 这些人从未这么吃过，一边喊辣一边吃个不停，“这菜真过瘾，太好吃了。” 立刻有人附和，“能不好吗？这上面飘了那么厚的油花。” 农村乡下家家户户炒菜都是清汤寡水，很少放油。油那么贵，吃不起。 吃满喝足后，秦无双叫了这十名工人杀三头猪。 这些工人咧嘴笑，但也有疑惑，“一次杀这么多猪，您吃得完吗？” 秦无双笑了，“放心吧。吃得完。这一整年辛苦你们了。忙完，我给你们发年礼，好好犒劳你们。” 工人们齐齐挠头说不辛苦。 秦无双有些不放心，“你们会杀猪吧？” 工人拍着胸脯保证，“东家，放心吧，我们会。” 秦无双笑了，带着王虎等人继续回打谷场称重。 这一忙活就是三个小时，她才将125头猪、六只羊和498只鸡全部称完。 秦无双没想到他们能养这么多只鸡，也算是意外的惊喜。 称完后，大家开始排队领钱。栓柱已经算好了价钱，他从小就会打算盘，打得又快又好。秦无双核对无误后，到村长家借用桌子，一个个进来结算。 她坐在主位上，旁边就是一个大木箱子。秦无双来的时候，特地把钞票和庄票都换成了大洋。满满当当装了一大箱子。就这么摆在桌子上，站在门口的村民们眼睛都看直了，怎么都看不够。 “本土黑猪是一斤换五斤苞米，西洋猪是一斤换四斤苞米，羊也是一斤换四斤苞米，鸡是一斤换13斤苞米。县里苞米每斤是两分钱。我也按照这个价给你们。” 这话一说，村民们集体炸开了锅，脸上全是喜色。村民们往日粮食都是卖给粮贩子，当然也有人会运到县城粮店，但无论卖给谁，价格顶多是一分二，最便宜的时候是一分钱。东家按照一分二算给他们银钱，这能不让大家惊喜吗？ 底下嗡嗡声一片，像许多苍蝇在飞，秦无双开口说话，都被底下的声音给盖住了。 村长立刻拿出铁勺哐哐一顿敲，底下的村民们这才停止交流。 村长轻咳一声，大声吼，“下面开始点名，喊到名字的人进来结算。没点到名的人在外面等着，中间让出一条道，不要耽搁人进来。咱们快点结算，别耽误东家回城。” 众人没什么意见，全都竖着耳朵听村长念名字。 村长扯着嗓子喊，“第一个王大发！” 王大发从外面挤进来，双手不好意思地搓了又搓。 秦无双翻到他这页，念出数目，“黑猪是102斤，西洋猪是232斤，去掉猪崽的30斤，西洋猪算202斤，鸡是28斤。总共是1445斤苞米，去年领了200斤苞米，还剩下1245斤。折算成钱是14块大洋9角4分钱。” 她看向王大发，“你再算一遍，看看数额对不对？”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69节 这时候还没有方便面，秦无双也不能拿给他看，就随口道，“香吗？你用白面擀面，再配上秘制辣油。就是用各种香料油炸，吃起来特别香。” 简单一句话把村长成功吓走。白面？还用香料油炸？哪一样都不便宜，他可吃不起。 秦无双吃完早饭，就开始给剩下的七头黑猪煮猪食。用的是玉米面加红薯，再配上青储料。 这些黑猪们大概是没在冬天吃过这么鲜嫩的青储料，吃得那叫一个香。 她喂完猪，张地主带着他家的长工过来送猪了。 今年他足足养了十头黑猪，但是他从车上下来，却不是自得，而是有些埋怨，“秦小姐，你这边有那么好的猪崽，怎么不给我留几只呀？我也想养你们那么肥的猪。” 张地主不住在金银村，上回村长统计把他给忘了，这让他耿耿于怀，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发财机会。今天说什么也得把这事给办了。 秦无双也忘了这事，闻言就笑，“好啊，开春就要抓仔猪，你要多少头？我留给你。” 张地主一听乐了，却没有先回答，而是向她询问，“我可以到你的养猪场看看吗？” 秦无双摊了摊手，“里面只有几头本地土猪，昨天收的猪和之前养的已经卖了。” 本地土猪更肥一些，民国的人喜欢吃肥肉。所以她留的七头都是土猪。 张地主也不是为了看猪的，之前那种西洋猪他早就在村长家看过了，确实能养得很肥。他就是想过来取经，“你这边一次养五百头猪，却不生猪瘟，我想看看怎么弄的？” 秦无双懂了，张地主也想盖个大型养猪场，这可是好事啊，她立刻邀请他进来参观，“行。” 张地主一间间开始参观，猪圈大小，青储池，包括洋井，他都看了一遍。 他泛起嘀咕，“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秦无双教他一些养殖技巧，“需要定时清理，散上生石灰消毒。” 张地主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一直用水清理，那就得铺水泥了。这得花不少钱吧？” 秦无双点头，“确实要花钱。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郎，水泥还是能买到的。” 张地主摸摸下巴，从随身褡裢里取出一个算盘，开始反复测算，“盖这个棚子要花400大洋，再加上水泥要100大洋，再抓50头仔猪……出栏后，每只猪有210斤，总共是……” 他算了好半天，觉得这门生意有赚头，“行。明年开春我就盖一个小点的养猪场，我也不贪多，养50头就行。” 虽然只有50头，但也是少有的豪气，怪不得人家是地主呢。 秦无双一口答应，“没问题。开春我就抓，到时候你过来拉。” 敲定完这事，张地主这才让她称重。 还是昨天那套工具，张地主又有帮工，他自己则负责记账，四人配合倒也能忙得开。 称重完，张地主这边已经算好了账。 10头黑猪，每只都养得肥肥的，总共1210斤，她没有玉米，直接给钱，张地主也没有意见。他家本来就种了几百亩地，不缺粮食，直接给钱更好。 收好钱，张地主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为什么你的玉米那么饱满？那个可以做种吗？” 秦无双心里一个咯噔，“那个玉米是杂交的，不能做种。你不会种了吧？” 张地主挠挠头，“之前觉得那玉米不错，我就在家门口种了两排试试，但是结出来的果实并不怎么样。还不如我自家地里种的呢。” 秦无双不是学农的，对种子不太懂，她只知道杂交种子不能作为自留种，每年都要买种子。她长舒一口气，得亏他没有大面积种植，要不然她还成罪人了。 不过她对张地主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之前觉得这人有些傲，总喜欢低头看人，但是现在瞧着他也是有优点的。她想了想，“这种玉米种需要单独配，你想要种子，我下次帮你带。” 她记得杂交玉米早在1917美国农学家用两个单交种进行杂交，制成的种子叫双交种制成的种子叫双交种，产量远远高于单交种制种产量。 她到时候就从现代买些美国产的杂交玉米种。反正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也不会引起太大反应。 张地主没有太激动，有些踌躇，“那这种玉米亩产多少？” “大概四五百吧。”秦无双也不确定，因为民国农村很少用化肥。产量自然比不上现代。 她已经照少了说，但是张地主听到四五百产量，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真的吗？这么高。不会是骗人的吧？” “我骗你做什么。”秦无双好笑，“你家也就几百亩地，我能挣你几个钱？我还指着你给我养猪呢。那个才能挣到钱。你要是不乐意，我还懒得帮你折腾呢。” 虽然她语气不怎么好，但是话糙理不糙，张地主果然踏实了，“到底是西洋玩意，就是好。我家有上百亩旱地，我先种五十亩。要是亩产没有你说的那么高，你可得赔我损失。” 秦无双抽了抽嘴角，到底是地主，真是半点不吃亏，她也没跟他计较，“行。如果亩产达不到四五百斤，我赔你损失。” 张地主终于有了笑模样，朝她道了谢。 他带着几个长工走了没多久，王虎等人也终于到了。 小华一下马车就直奔秦无双身边，“东家，苏掌柜、许掌柜还有陈掌柜都让我谢谢你呢。说这年礼特别好。他卤了猪头当下酒菜。” 秦无双笑了，让王虎去金银村叫两位工人过来帮忙看着养猪场。 小华走到猪圈旁边，发现猪少了许多，有些纳闷，“东家，那么多猪呢？怎么只剩下这些了？” 秦无双随口回答，“被我卖了。” 小华懊恼不已，“东家，我还想看大船呢？你怎么能全卖了呢。” 秦无双哼了哼，语气有些严肃，“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们看？这些船可是我赚钱法门，任何人都不能看。” 她头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小华吓了一跳，有些惴惴不安，忙解释，“东家，我不是想探听您的生意法门，我就是好奇……” 秦无双见吓住了他，终于缓了神色，“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苏姐姐都不知道呢。小孩家家别什么事都打听。” 小华从来只见过东家和颜悦色的样子，但是她突然发火，让他明白再和顺的人也是有脾气的，他连连保证，“东家，你放心，我绝不会再打听。” 小乐和栓柱也跟着保证。 秦无双没有揪着这事不放，而是问他们给她带了什么好吃的。 小华从马车上提下食盒，“吴妈让我给您送过来，这是她昨天晚上卤的猪头。陈掌柜请她帮忙做的，特地给您留下了一些，她给切好了，您尝尝看。” 秦无双听着都馋，接过食盒，津津有味吃起来。 吴妈卤猪头的手艺真的不错。不像许多人家那样干巴巴的，里面调了酱汁，在炉子上热一下，浓郁的香味馋得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咬进嘴里又很有嚼劲，又脆又软，让人吃了还想吃。 小华三人明明已经吃过饭了，看她吃得这么香，也有些馋。 秦无双示意他们一块吃。三人摇头，“我们吃过了。” 怕她尴尬，三人跑去养猪场喂猪。 等秦无双吃得满嘴流油从屋里出来时，王虎终于来了，身后还跟着十名工人。 秦无双无奈，“我不是让你叫两三个就好吗？你怎么全叫过来了？” 王虎刚想解释，其中一位工人先开了口，“东家，不怪王虎大哥，是我们要来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过来照顾猪。” 这倒也不是假话。毕竟现在是冬天，一年到头难得的农闲时间。 秦无双这边没有那么多猪让他们照顾，不过却要让他们帮忙杀七头黑猪。 大家全都看向她，“啊？又要杀这么多头猪？吃得完吗？” 小华试探问，“东家，你是不是想摆摊卖猪肉呀？” 秦无双摆手，“不是。有三头要给张家村做杀猪菜，他们也帮我养了半年的猪，得好好犒劳他们。还有一头，我留着自己吃。另外三头是分给工人们。他们今年也累了一整年了。” 工人们全都星星眼，他们居然也能分到肉，东家真得太好了。 小华对着秦无双一顿彩虹屁，那十个养猪工人全用佩服的眼神看着小华，秦无的脸臊得通红，挥了挥手阻止他，“快走吧。天色不早了。” 将养猪场留给这些工人，秦无双则带着王虎四人去了张家村收猪。 张家村昨天知晓金银村卖猪，今天早早就等着。只是左等等不来，族长就想让他的壮汉儿子过来问问什么情况。 谁知壮汉才走到一半，就看到马车，他立刻调头往回赶。 秦无双到了村口，全村老少聚集在村口等她。 族长更是热情招呼她进去喝口热水，“天太冷了，路也不好走，东家在路上耽搁了吧？” 秦无双往手心吹了吹热气，招手示意其他人忙活。 张家村只有四十头猪，比金银村要少一些，也更轻松些。 她称完后，给各家都付了钱。 相对于金银村村民的欣喜若狂，张家村的村民们多是抹着泪，显然不相信他们真挣着钱了。 听到秦无双说请他们吃杀猪菜，村民们更是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村民们一个个凑到秦无双面前，用笨拙地语言夸赞她仁义，是个大好人等等。 秦无双看着他们骨瘦如柴的脸，那犹如骷髅般瘦削的手，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给村民们打完杀猪菜，秦无双不忘问他们明年打算养多少猪。 她要统计明年仔猪的数量。 每个村民都挣着钱了，也多愿意再养，但是养几头，他们却出现了分歧。 因为秦无双之前只答应一家赊欠一头猪崽。要是他们养两头，就得自己花钱买仔猪，一头要三个大洋，这个价钱可不便宜。不少人家望而却步。 秦无双看出他们很想多养，但是她还真没办法一直给他们兜底。 养多了，风险也提高了。要是真出了猪瘟，他们之前喂养的粮食都打了水漂，而她呢？也白白损失了好几块大洋。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全村40户，一家两头，就是33600人民币。 她将大洋转成人民币本就困难。真的不愿意再担那么大风险。 最终族长统计，总共要养62只。这个村子比金银村要穷，百姓承担不起大风险，这个情况也在秦无双意料之中，她也没有多失望。 拿笔记下了数目，答应开春之后就帮忙抱仔猪。 接下来两日，金银村的村民又陆续收来三十四头黑猪，村长这边登记了村民们的意愿，总共要养202西洋猪。 秦无双看着这数字，一家要养四头猪，她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多？你们有那么多粮食吗？” 村长点头，“有的。”他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打算开春后就组织村民把剩下的荒地都种上那个玉米草。到时候每家分几亩，就够猪吃的。” 种粮食要交税，但是种菜就不一样了。 秦无双眼睛一亮，“是个好主意。” 村长得她夸赞，笑眯了眼，“也是看你种的草好，所以咱们才决定种。还得麻烦您给弄些草种。” 秦无双满口答应，“没问题。” 村长又问她，“那这养猪场您打算让谁过来帮忙？” 秦无双想了想，“还是从你们村出十个年轻人过来。这次十个工人做得不错，不过他们该结婚了吧？我也不好耽误他们。你来安排人吧。我的要求你是知道的。要是出了问题，我头一个找你。” 这么好的差事落在自己身上，村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满口答应一定会帮她办妥，又再三保证会将这事办好。 秦无双自是信任他的，又勉励他几句。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70节 第64章 村长走后,秦无双给十名养猪场的工人都发了工资，而且还每人割了五斤猪肉,两斤白糖,两斤江米条，两斤糖果，一袋五十斤的苞米和两个大洋过节。 “这些是送给你们的年礼。让你们回去好好过个年。” 对于养猪最好的三名工人,她每人多发了五个大洋。 这么丰盛的年礼还是头一次见到，十名工人都看傻眼了,有的甚至要跪下来给她磕头。 秦无双发现民国虽说已经有了民主意识,但是百姓动不动就磕头的习惯却还没有废除。她忙阻止他，“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明年盖房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 工人们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好好养猪。 送走这些工人后,王虎四人带着剩下的猪回了县城。 秦无双则是留下来卖猪。 43头黑猪，40头外三元,秦无双分别卖给两个猪贩子。黑猪卖了63296，外三元卖了96530，两样加起来是159826。 卖完后，秦无双统计一下,这次赚的钱,总共是1684939。 这次秦无双没有给村民们玉米，直接以大洋结算，她只需要买猪仔、羊糕和牛犊就行。剩下的钱可以留在卡里。 因为张地主意外之喜,秦无双改变原先的想法。她一开始打算从现代运玉米给村民们,但是这件事有点太冒险了。 要知道现代的粮食都是有数的。她不是粮食公司,一次买那么多粮食,万一被人盯上,她连粮食的下落都解释不清。 她思来想去，觉得直接向民国的百姓兜售种子。这样他们的玉米产量提高，她可以直接从百姓手里收购玉米，这样她没必要执着于把大洋换成人民币。 玉米种子就用美国先玉355，反正这也是美国研制出来的种子，路途遥远，等他们发现，估计这种子都研究出来了。 至于水稻和小麦，她不打算插手。这些杂交还没有出现，现在就出来很容易弄巧成拙。 秦无双将杂交玉米种子的想法跟村长提了提。 村长昨天就从张地主口中得知这事，他有些迟疑，“真能有四五百斤？” “真的。这叫杂交玉米，产量非常高，但是不能作为自留种。”秦无双知晓他们不放心，于是就补充，“只要不是干旱，亩产四五百斤肯定没问题。” 村长低头想了半天，“那我问问村民，如果他们愿意用这个种子，我就记下来，回头你帮我们买。” 秦无双颔首，“离夏收还有好几个月，这事不急。你们慢慢商量。” 村长点头答应。 临走的时候，秦无双交待村长帮她照看养猪场。 村长自是欣然应允。 秦无双回到凤凰街，苏锦绣听到动静，出来迎接。 秦无双招呼几个伙计，让他们帮忙把猪给搬进去。 这些猪都是杀好的，就放在板车上。村民们负责送过来。 小华和小乐将猪搬到后面食堂，苏锦绣也过来帮忙。 等搬好后，村民们就回去了，秦无双则是让陈掌柜帮忙采购年礼。 陈掌柜拿笔登记，问她要置办哪些年礼。 秦无双去年准备的年礼单子是每人一个后腿，两斤白糖，两斤江米条，两斤糖果，一袋五十斤的苞米，每人两个大洋过节。 今年收益不错，她打算多给一些，“每人五斤猪肉，五斤白糖，五斤点心，五斤糖果，一袋大米和两个大洋过节费。你看怎么样？” 陈掌柜惊愕看着她，“这么丰厚的年礼？” “对。你们一整年都辛苦了。也该好好奖励你们。”秦无双对自己的员工是非常大方的，“你们几位掌柜当然不止这些。除了这些年礼，奖金每人一百大洋。苏望亭要加倍。他今年帮我办了不少事。” 提起这人，她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他回来了吗？” 前段时间，苏望亭从山西给她发了电报，一切顺利。但是人一天不回来，她一天就不能安心。 陈掌柜点头，“前几天就回来了，过来找你，你不在，他就负责看店。你给的猪头也送给他了。” 秦无双颔首，那就好。 正说着话，苏望亭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们正在谈事情，他也没有多惊讶，“东家，我正好找你有事。” 秦无双颔首，领他到院里说话。 苏望亭将自己去山西的事情说了，老字号酱油厂答应到上海办厂，也答应会给他们酿酱油。 秦无双终于解决完一桩心事，“好，这事办得不错。等明年八月份，我就能收到第一批酱油，都是你的功劳。” 苏望亭可不敢居功，“我这次过去，山西那边乱得很，那酱油厂正处于风雨飘摇，我提出让他们到上海办厂，他们不怎么乐意，一问才知，厂里没钱了。我答应他们由您出资，他们当厂长，您看？” 秦无双懂了，山西太乱，他们举家南迁，主动降低身份就是为了一份工作。 她一口答应，“我出钱当然没问题。只要他们能够保质保量。” 虽然她暂时没办法把大洋全部变成人民币，但是直接花大洋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人呢？”秦无双看了眼他身后，“没带过来吗？” “已经带过来了，我将他们安置到胡同里，上回过来，没有碰到人，我怕这次又碰不到，就没将人带过来。”苏望亭问她有没有找到地方。 秦无双摇头，“这事就交给你来办。钱财我来出，地契也得写我的名字。” 苏望亭理所当然点头，“那是自然。”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这事得早点办，“那我现在就去找厂，回头再带他们过来拜访你。” 秦无双颔首，“没问题。” 送走苏望亭，秦无双让陈掌柜把山西这家人也加上去。 陈掌柜觉得东家大方过了头，“他们还没做事，您就给发年礼啊？这不合规矩。” “人家拖家带口帮我做事，怎么能一点好处都不给。添上吧。有了这些年礼，他们心也能安了。”过年时要歇息好些日子，秦无双担心这些人会着急。送点年礼，能让他们安心做事，何乐而不为。 陈掌柜翘起一个大拇指，“东家，我老陈活了大半辈子，你是我见过最大气的东家。” 秦无双有些好笑，“再拍我马屁，也不能多给你一些。赶快把东西采买齐全吧。” 猪肉、白糖不需要额外采买，但是其他东西还是需要的。临近年关，可别买不到。 陈掌柜最会察言观色，虽说东家语气有点严厉，但是态度非常好，说明她还是很受用他的马屁，他怎能不高兴。 秦无双去了食堂，小华、小乐已经将猪肉放到餐桌，面对这么多猪肉，他们有些麻爪。 秦无双走进来，小华小乐一溜烟跑走了，他们还在上班呢，可不能一直待在后院。 苏锦绣没有离开，而是问她怎么分猪肉。 这么多猪肉肯定不是他们自己吃的。 秦无双数了一下人，每人五斤猪肉还能剩下两头猪。于是就道，“多的部分就拿到福利院吧，让那些孩子也跟着一块过大年。” 看到那些孩子，秦无双心里就踏实。 苏锦绣没有意见，“那些孩子肯定会乐疯了。” 秦无双笑道，“今年我们去福利院过年吧。省得我们自己做饭。” 苏锦绣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到底没说什么，点头答应，“好，听你的。” 下午，秦无双给员工们发年礼。 除了服装厂和铅笔厂的工人，还有两个门店的营业员都有。 她亲自将年礼用车运到门店，一一发给他们。 营业员们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给她道谢。 送完年礼，还剩下两头猪，她将福利院的几个孩子叫过来，让他们将猪抬到板车上面。 几个孩子乐得一蹦三尺高，几个孩子一起搭把手将猪肉一点点运上车。 小华小乐不放心他们，跟在后头帮忙。 陈掌柜带着孙子拎着年礼回家了。 秦无双和苏锦绣收拾些东西，跟着孩子们一块去福利院。 小华有些不敢相信，“东家，你要跟我们一起过年吗？” 秦无双故意逗他，“是啊，欢不欢迎？” 小华有些窘迫，还有些为难，“欢迎！但是福利院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怕怠慢了你。” 他天天在工厂吃饭，知道工厂生活水准有多高，跟工厂一比，他们福利院吃的跟猪食没两样。东家这样精细的人可能会吃不惯福利院的饭菜。 秦无双叹了口气，“放心吧。有这两头猪，咱们就能过个好年。” 小华倒是忘了那两头猪，经她一提醒也想起来了，忙迭不迭道谢，“多谢东家。” 秦无双摇头，“不用谢我，这两头猪是你们应得的。” 小华挠挠头，“那我们也得不到那么多猪啊。” 每人五斤，他们就共才12个人，也才六十斤，东家给了整整两头猪，不一样。 秦无双摸摸他脑袋，没说什么。 到了福利院，还没进门，小华等人就扯着嗓子往院子里喊，“范妈妈，我们回来啦！” 他们这一声吼，福利院的孩子们哗啦啦全跑出来迎接他们。 将大门打开，孩子们看到板车上这么多东西，眼睛都直了，帮着一块推车，时不时还瞄一眼礼物。 等板车推进来，孩子们围着这些礼物看个不停，“这些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多猪肉？哪来的？” 有些孩子们馋得直流口水，有些孩子比较机灵，跑去通知范妈妈。 没一会儿范妈妈出来了，看到秦无双和苏锦绣，也顾不上礼物，将人往屋里请。 秦无双笑道，“我们在家太无聊，就想着到福利院一起过年。这些礼物是给孩子们的年礼，这一年辛苦他们了。” 范妈妈到底是个成年人，虽说她没当过工人，但也知晓工人待遇有多差。过年年礼给个馒头都算厚道的。哪有这么多好东西。 她当即心领神会，将人往屋里请，“那可太好了，跟着孩子们一起过年，才有年味儿。”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71节 秦无双笑着点头。 昏黄的灯光下，每个孩子们都停止打闹，坐在板凳上帮着一块做饭。 有的择菜，有的擀面皮，有的包饺子，有的烧火……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每个孩子都在做力所能及的小事。 孩子们包好饺子，向大人们炫耀自己的成品。 秦无双厨艺不行，负责擀面皮，孩子们特别喜欢到她面前献宝，她好话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夸赞他们。 孩子们被夸得小脸通红，胸膛挺得高高的。 人多力量大，一会功夫就包了上百个饺子，秦无双端着一盖帘去厨房下饺子。 孩子们一边包一边伸着脖子往外看，显然都在期待。 苏锦绣瞧见这一幕，只觉得挺可乐的。 秦无双下好饺子，饺子盛进面盆里，再继续下一锅。 她将自己带来的袋子解开，从里面翻出几个红薯，放进灶膛烤烤。 小华负责烧火，有些迟疑，“煮红薯不浪费。放进灶膛会烤糊的。” 秦无双用过来人的口吻，“没事儿，烤好了，快点将它翻出来就行。”她顿了顿又解释，“每次都吃煮红薯，你不觉得腻吗？我想换个吃法。” 穷人家的孩子吃得最多的是红薯。但是红薯吃多了，容易烧心。东家想换个吃法那就吃吧。 小华也没说什么。 很快又一锅饺子煮熟。 秦无双盛好之后，让小华把红薯翻出来。 小华也没有推辞，将灶膛里的红薯翻出来，倒是没烤糊，但是他觉得大家应该不会吃红薯，“今天包了那么多鲜肉饺子，肯定没人吃。” “我吃。”秦无双不想天天吃肉，她想吃红薯。 将红薯和饺子端上桌，孩子们不错眼瞅着饺子，“好香啊。” 范妈妈负责打饭，秦无双拿起一个红薯问他们吃不吃？ 孩子们头摇成拨浪鼓，“不吃。” 秦无双也不强求，苏锦绣怕她尴尬，“我吃。我已经好久没吃红薯了。” 家里倒是有红薯，但那是秦无双用来喂牲畜的。她没怎么吃过。 秦无双分一个给她。这红薯不是民国时期的红薯，这是蜜薯。 苏锦绣掰开蜜薯，色泽金黄，看着就有食欲，她轻轻吮吸一口，入口即化，甜如蜜，不像她在苏州老家吃得那么噎人，她眼睛一亮，“好甜！” 小华艰难地将视线移到她脸上，看着这红薯，微微一愣，“这红薯怎么跟我们吃的不一样啊？” “这是蜜薯。”秦无双吃着香甜软糯的红薯，惬意地眯了眯眼睛，“太香了。” 小华瞧着有点馋，但是对饺子的渴望占胜一切，还是没有伸手。其实他心里对东家的品味不怎么相信。因为东家在吃的方面很怪。平时他们都爱吃肥肉，只有东家喜欢吃瘦肉。现在东家觉得红薯好吃，打死他都不信。 秦无双可不知道自己被小华质疑了，她正在被苏锦绣追着问，这红薯是不是从国外买来的，能不能买点种子在国内种植。 “我们吃的红薯太噎人了，这种蜜薯产量不比本土红薯差，但吃着更甜。多种些比较好。”苏锦绣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 秦无双点头答应，“行啊。到时候我弄点让金银村的人种。兴许他们也乐意种红薯呢。” 苏锦绣点头，还提醒她，“这红薯叶子还可以喂猪呢，一举两得。” 秦无双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 她之前就听金银村的村长说过，水田种的是水稻，但是旱地种的是红薯和玉米。而且这些百姓人均十亩，种的地特别多，肯定不能都种玉米，种点红薯也挺好。 第65章 “来！秦小姐,你也吃一碗水饺。” 范妈妈给孩子们盛完水饺，他们迫不及待吃起来,见秦无双已经把红薯吃完,赶紧给她也打了一碗水饺。 秦无双谢过对方，见孩子们吃得香甜，忍不住翘起嘴角。 明明很烫嘴,但他们丝毫不觉得烫，哈着热气,将一个个水饺吃下肚。 “太香了！肉真好吃！” “饺子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秦无双提醒他们,“不许吃多了，别忘了上回在厂里,你们吃多了，肚子胀得难受。你们年纪小,要是把肚子胀坏了，对身体可不好。” 没去工作的孩子们听到这事都觉得新鲜,他们年纪小，又不懂得看人眼色，于是就追着她问，“东家,他们上回吃的也是饺子吗？” 秦无双没有回答,倒是大点的孩子面皮薄，小脸涨得通红，色厉内荏瞪着小孩,“不关你的事,吃你的吧。” 有些孩子却是吭哧半天,附和秦无双的话,“不敢多吃。” 范妈妈将一碗水饺送到她面前,秦无双咬了一口，这才发现没有醋蘸，于是她放下筷子，跑去厨房倒了点醋，再倒了点香油。这香油不是福利院的，而是她从家带过来的。 屋里没有多余的碗，她还特地从家拿了十来个油碟。 将油碟摆上桌，调好的料汁倒进去，孩子们不能吃辣，她就没有加。她自己那碗油碟特地加了辣椒。 秦无双倒好后，示意孩子们也蘸点醋。 几个孩子吃得正香，饺子烫嘴，他们都顾不上，哪还顾得上蘸酱。 秦无双轻咳一声，叫了小华的名字，让他蘸点醋。 小华和小乐平时在厂里工作，最是听她的话，虽然觉得蘸醋浪费时间，他们还是听话，蘸了一点。 秦无双知道这些孩子想多吃点饺子，但是锅里还有那么多饺子，就是他们每人吃两碗都有得剩，真的没必要这么拼，她眼巴巴盯着小华，“怎么样？” 小华砸砸嘴，眼睛一亮，“好吃。里面有香油！” 其实孩子们刚才也闻到香味儿了，但是他们以为是肉香，并不知晓是别的香味儿，听到有香油，孩子们纷纷问什么是香油？ 秦无双没想到他们连香油都不知道，于是给他们解释，“香油就是芝麻榨出来的油，非常香。不信你们闻闻。” 她将油碟端到孩子们鼻子底下，让他们闻闻味道。天气冷，这些孩子鼻子早就冻木了，嗅觉功能比平时少一半。 狗娃子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就像发现新大陆，眼睛唰得一下变了，迫不及待招呼小伙伴蘸这个，“好香。” 孩子们也顾不上大口大口吃饺子，开始抢油碟蘸醋。 “哇，好香。比肉还香。” “真好吃。我恨不得把这香油喝进肚子里。” …… 这童言童趣逗得大人们哈哈大笑，范妈妈脸上挂着慈母的微笑，“这馋嘴，你悠着点儿。” 吃完一碗饺子，孩子们又去锅里盛，每人都添了一碗，秦无双吃完一碗饺子，一个个抱着肚子，连路都走不了了。 秦无双好气又好笑，“都说了，不许吃多，肚子胀，多难受啊。” 狗娃子那张脸冻成山里红，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们好久没吃过肉了。这肉真香啊。” 其他孩子也围过来，七嘴八舌说起以前的生活。 就是没有逃荒，这些孩子过得也不好，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回肉，添不了新衣。今年多好啊，不仅添置了新衣，而且还吃上肉饺子了。 “要是我妈妈还在就好了。她没有吃过饺子。” “我爸爸也没吃过饺子。我们家租了十亩地，天灾，交不起地租，地主家把我们家的房子都给扒了。我看到他家吃着饺子。” 秦无双看着他们满足的笑脸，想起自己被养母收养那年，流浪两年的她终于吃到人生第一顿饱饭，养母抱着她哭个不停，那是在心疼她。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这些孩子身上。她也想这些孩子能开心。 突然她的手被人扯了一下，秦无双低头一看，原来是狗娃子，他小心翼翼瞅着她，“东家，我们明年过年还能吃肉吗？” 秦无双摸摸他的头发，“为什么要等明年？今年还没过完呢。” 狗娃子愣住，不可思议看着她，声音抖然拔高，“我们还能再吃肉？” 秦无双笑了，“明年才是大年初一。当然可以了。” 她掰着指头数给他听，“不仅要吃猪肉，还要吃红烧鱼、羊肉汤、焖牛肉、红烧狮子头、油焖大虾……” 她津津有味数着，刚才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的孩子们停止交谈，围到她身边听她数菜谱，她每一说一样，孩子们就添了两分馋，等她数了十样菜，孩子们的流水已经流出来了。 苏锦绣走过来时，就见孩子们拉着秦无双的手问，“东家，东家，真的吗？我们真的能吃到这么好的菜吗？” 秦无双没有半点不耐烦，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有些孩子不敢相信，迟疑问，“东家，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好到他们心慌。好到他们觉得不真实。 秦无双知道不能让这些孩子来得太容易，要不然他们以后学的是手心向上要钱，于是就道，“其实我有任务要交代你们。” 孩子们听到有事情让他们做，半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忙不迭追问她什么事情。 秦无双轻咳一声说出自己的要求，“明年我会送你们上学念书。每个人都必须好好念书。只要你们表现好了，明年我还会奖励你们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福利院的孩子们正在学认字，但都是范妈妈利用闲暇时间教他们的。并不是去学校念书。 得知自己可以念书，还有奖励，孩子们乐得手舞足蹈起来。 “东家，我一定会好好念书。” 也有大一点的孩子提出质疑，“东家，福利院没钱送我们念书。范妈妈说念书很贵的。一学期要十几块大洋。” 一听要这么多学费，刚才还处于兴奋中的孩子们立刻停止嬉闹，全都失望地垂下脑袋。 秦无双摸摸孩子们的脑袋，“放心吧。我送你们念书，学费我来出。只要你们好好念书，将来给国家工作，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些孩子年纪还小，根本没有国家的概念，他们巴巴看着她，“东家，我以后给你工作。” 秦无双笑了，“也不一定非得给我工作。我只有服装厂和铅笔厂，要不了那么多工人。给国家工作，出一份力，我就很开心了。” 孩子们半懂不懂，抓抓头发，点头应了。 狗娃子举手追问，“东家，我们在工厂里做活呢。我们也要去念书吗？”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72节 秦无双点头，“当然要。” 狗娃子含笑的脸瞬间挎包下去。对他而言，还是给东家干活更好，因为能吃饱饭，能吃到肉。但是上学不行。 秦无双正色道，“你们到学校念书，学了知识，以后都可以吃到饱，吃到肉。我的工厂暂时不需要这么多工人。你们在学校放假时过来帮忙，就够了。不要贪图一时的安逸。要为自己的长远打算。” 狗娃子似懂非懂。但是他听懂了，以后还可以进工厂帮忙。就算不能天天吃到饱，至少有一天能吃饱也是好的呀。 苏锦绣走过来，似是有话要说，秦无双让孩子们在院子里溜达消消食。 孩子们这才捧着肚子跑远了，有的孩子在院子里打陀螺，有的孩子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没一会儿就闹成一团。 秦无双看着苏锦绣，“怎么了？” 苏锦绣想到她刚刚说的话，“你想送他们念书？” 秦无双点头，“是啊。他们闲着也是闲着。送他们去念书，未来也能出一份力。” 苏锦绣提醒她，这样花不少钱。 秦无双自然知道，“我挣那么多钱也没有用处，如果能用在这些孩子身上，我会很开心。”她侧头看着苏锦绣，语出惊人，“我教你双面三异绣吧？” 苏锦绣愕然，“啊？那可是你家传手艺，怎么能教我？” 秦无双摊了摊手，“这个绣品必须要两个人同时进行。我一个人没法完成。而且我也想让我妈妈的绣法传承下去。” 苏锦绣懂了，倒是没再推辞，“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秦无双跟苏锦绣提及明天过年要准备的菜式。 牛肉、羊肉、鱼、虾等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刚才没有拿过来。 苏锦绣没什么意见。 秦无双提起一件事，“我刚才去倒醋的时候，发现油没多少了，明天咱们再拎点油过来。” 苏锦绣颔首，表示没意见。 谈完这事，秦无双去找范妈妈，她正在厨房将剩下的猪肉放到缸里，然后用盖帘盖住，免得被猫闻到了，过来偷肉。 秦无双见她忙个不停，也过来帮忙。 范妈妈不好意思麻烦她，“我一个人就行。您可是大老板，哪能做这些粗活。” 秦无双失笑，“我做不了饭，搭把手还是可以的。” 两人合力将东西盖好，秦无双这才将自己要送孩子们上学的打算说了。 范妈妈有些不敢相信，搓了搓手，“这……这怎么好意思？要那么多学费呢。” 以她的个人见识，花那么多钱念书还不如给孩子们吃饱穿暖，将他们养得健健康康更好。但是秦小姐有自己的考量，她还真没办法左右人家。 秦无双想了想，“先给孩子们启蒙，有读书天份，我会一直供下去，哪怕是出国留学都行，我每个月会给他们提供生活费。没有天分，等他们长到16岁就让他们出去打工。” 她仔细算了下，福利院现在大概有四十个孩子，除了小华小乐正式工作，其余孩子年纪还小，都得指着福利院养活。每人每个月生活费一个大洋应该够了。 她叹道，“我每个月给福利院五十个大洋吧。” 范妈妈更加激动了，这又给生活费，又给钱读书，这也太好心了，“秦小姐，多谢你的大恩大德，我带这些孩子们谢谢你。” 她想给秦无双下跪，被对方给阻止了。 秦无双叹了口气，“我希望能将他们培养成人才。兴许有一天这些孩子能拯救这个国家。” 离干旱还有好几年，她暂时还救不起三百万人，但是她可以先救这四十个孩子。 如果这四十个孩子里面有一个人才，将来他们这个国家就能少些磨难。 翌日，秦无双和苏锦绣带不少肉菜到福利院，由苏锦绣掌勺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苏锦绣的厨艺算不上多好，但是孩子们吃得非常满意，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吃完晚饭，秦无双还给他们炸了爆米花。 孩子们用衣兜捧着爆米花，没有人会拿爆米花嬉笑打闹，他们小心翼翼吃着，时不时还要赞叹一句，“真好吃。好吃得不像是苞米。” 当然不是单纯的苞米。又加油又加糖，这些孩子平时吃的都是主食。 吃完年夜饭，秦无双和苏锦绣踏着夜色回了家。小华小乐不放心两人，将两人送回家。 秦无双手里有枪，再加上还有阎王护身，她有自信不会出事，但是两个孩子好心好意送她们，她也没有推辞。 在路上，小华忍不住问，“东家，你为什么要送他们去念书？” 小乐也小声道，“有几个孩子都哭了。” 这些孩子年纪真的小。在工厂工作吃好的喝好的，突然去上学，心里升出叛逆。 秦无双觉得这样会让孩子们产生逆反心理，于是她就道，“你回去告诉这些孩子。我想要成绩好的学生当正式工。如果谁的学习好，我以后就请他到厂里工作。每个月给四个大洋，还包住。” 小华挠挠头，答应会转告。但他还是追问，“为什么要花钱送他们念书？” 秦无双看着两个孩子天真的眼眸，于是就道，“读书可以明智。你看苏掌柜，他留过学，知识丰富，我就很愿意用他。还有陈掌柜和许掌柜，他们都识字。懂得许多道理。我给他们的工钱是二十个大洋。是普通工人的五倍。这就是差距，我希望你们都能成才。” 小华和小乐眼睛瞪得溜圆，“差这么多？” 秦无双笑了，“当然了。” 小华和小乐对视一眼，眼里显然也升起了学习的热情。 大年初一，秦无双醒来，苏锦绣已经做好了饭菜，陈掌柜等人过来给她拜年。 秦无双刚开始还觉得新鲜，谁知没过多久，服装厂的工人和铅笔厂的工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她有些招架不住，将人客客气气送走，“大过年的，好不容易休息，你们快点回家过年吧。” 有些工人是拖家带口来的，这些人是谢她过年发年礼厚道，特地登门感谢，“东家，你是好人啊，我们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您这样大方的东家，我家妮儿要是不好好做事，您只管打。不用客气。” 被大人嫌弃的妮儿涨红着脸，却没有躲开父母的手。 秦无双赶紧拦住，“可不能这样。就是因为她做的好，我才奖励她。你要是这样看不起她，那不是证明我奖励错了吗？你这样可不对。” 这话一出，妮儿的父母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陈掌柜帮忙打圆场，“下次别这样了。妮儿做事细致，东家很看中她。你们可不能贬低她。” 妮儿父母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家妮儿做事确实麻利。您只管吩咐她。” 秦无双又夸了几句，直把妮儿夸得小脸通红，双眼冒金星，妮儿父母也与有荣焉，两腿发飘回了家。 第66章 过年放七天假,初八这天，工人们回来上班。 王虎一大早过来就向秦无双汇报一个好消息,他已经说服杨掌柜跳槽了。 秦无双愕然,“怎么这么快？你鼓动他来的？” 王虎挠挠头，“对。我想着您要用他，这可是他的福气,所以过年那会儿，我特地拎了两斤点心登门。我去的也凑巧,杨家回老家,他不想回去，那大少爷连老太爷给杨掌柜的谢礼都扣了一半。他心情特别差,我安慰他几句，又说了东家您给我们准备的年礼,他就心动了。” 秦无双没想到王虎看着粗犷，为人这么细致,居然还懂得用计谋，她夸了他几句，又问他杨掌柜什么时候过来？ 王虎看了眼时间，“我跟他约的是下午,我得先跟您通气儿。” 秦无双颔首,“是该这样。” 说是下午，但是杨掌柜着急找活干，上午就过来了。 王虎将人领到秦无双面前,秦无双也没有拿乔,将自己开的薪资说了。 杨掌柜激动得不行,再三保证会好好干。 秦无双想了想,“我打算继续开金店,你是这行的，杨家那些工人你看着谁的技术好，你就把他招过来。工钱每个月给六个大洋。只要他们好好做事，我不放亏待他们。” 杨掌柜眼睛一亮，每个月居然多了两个大洋，东家果然大方，他点头应是。 秦无双让杨掌柜去招人，场面上的事情交由他全权处理，如果自己决定不了，再找她。 她这话相当于十足信任自己，杨掌柜双眼通红，当着她的面就失态了，他拿着袖子擦眼泪，再三保证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杨东家激动走了。 王虎凑过来解释，“他前头那个大少爷一直不信任他，大事小事都要问过他才能做主。您才见过他几面呀，就这么信任他，他能不激动吗？” 秦无双点点头。 正说着话，苏望亭过来了，他是过来通知秦无双去签合同的。 这个工厂位于郊区，地方很大，以前是个废弃布厂，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在开工前，把厂里的车间重新改一下才能用。 秦无双瞧过厂地，厂地很大，有一大半地方都闲置着，完全可以开两个厂，她越看越满意，问他多少钱？ 苏望亭伸出三根手指，“这地方不租，直接卖。我谈了好几天，最低三万大洋。” 秦无双对价钱很满意，“行，就按你说得办！” 苏望亭带她去签合同。 买完厂房，苏望亭将酱油厂的负责人带过来。 一见面，那两个负责人再三向秦无双道谢，“我们事情还没做，就收您那么贵重的年礼，受之有愧。您请吩咐，我们一定好好为您做事。” 秦无双就满意他们这利落劲儿，“这厂房就交给你们了。需要哪些东西，你只管跟苏掌柜说。我要交待你一件事，东西一定要好，不能偷工减料，更不能出现质量问题。” 两个负责人赌咒发誓一定会好好酿酱油，绝不掺假。 秦无双让苏望亭带两个负责人去酱油厂，“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苏望亭没想到秦无双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一时有些愕然，“东家，你这是……” 秦无双让两个负责人先出去。 两个负责人点头应是。 等人走了，秦无双把自己接下来的重心说了，“我打算开一家种子铺，多多养猪和鸡。服装厂和铅笔厂交由陈掌柜负责，脚踏车的店和服装店由许掌柜负责。你负责这个酱油厂和织布厂。” 苏望亭愕然，“可是我没有管过织布厂？” “你不会管，可以招懂行的人。但是你得给我把关，我相信你的能力。”秦无双想了想，“织布厂的机器需要去国外采购，你得跟去，我才能放心。” 她思来想去，想要给工人提供工作，只能多开厂。而哪些厂子挣钱呢？无非是衣、食、住、行。 她有现成的服装厂，再开一家织布厂就解决了源头问题。 苏望亭还在犹豫，秦无双又给他添了一把火，“我给你每个月五十个大洋，年底分红五百大洋。”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73节 这绝对是大手笔，苏望亭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看着她。 好半天，他才道，“我不清楚织布厂要多少钱？我先帮您问问吧。” 秦无双也不清楚这年代的机器需要多少钱，点头答应了，“一定要最先进的机器，贵一点没关系。” 苏望亭点头答应。 秦无双将事情交由各个掌柜，她自己则开始琢磨农业推广的事情。 她拿着本子写写画画一下午，翌日一早，苏望亭带着一位懂行的厂长来了。 这个厂长就是转卖织布厂的人。由于民国本土机器过时，成本高，本地坯布要比国外贵很多。国内坯布市场已经被国外抢走了，织布厂入不敷出，只能转让。 苏望亭一开始打算买厂是为了酿酱油，但是昨天又找上门来问织布的事情，两人谈了很久。 待遇什么的，先不提，厂长觉得有必要提醒秦无双购买设备不是一件小事。 秦无双请他坐下，亲自给他泡了茶，三人在雅间一边喝茶一边谈事。 厂长浅啜一口，迫不及待说起国外设备有多贵，“现在欧洲在打仗，想要购买设备只能从日本和美国购买。美国路途遥远，光运费就是一笔不小的钱，而日本高端设备卖给我们，也没人会用。” 秦无双开的服装厂，对织布确实是一窍不通，她想了想问对方，“如果我坚持要做，你觉得我应该买什么设备为好？” 厂长立刻道，“当然是坯布。日本设备一个小时生产的坯布是国内的十几倍。他们一件坯布售价是59块大洋，而咱们本土62块大洋才将将保本。” 苏望亭点头，“所以还得买好设备才行。”他摸摸下巴，“不会用机器该怎么办？” 秦无双让他先去买，“买来后，你找几位工人琢磨操作方法。如果你们弄坏了，我花高价请人来修。” 在她看来，机器就是用来操作的，一开始不会，那就多琢磨几回。坏了就修，民国找不到人，她可以回现代找人修。 厂长没想到她如此有魄力，但还是要提醒她，“坯布生产线包括清花机，梳棉机，精梳机，并条机，粗纱机，细纱机，槽筒等等。少说要五万大洋。这些工人没上过学，要是弄坏了，那可不得了。” 秦无双抬手打断他，“你只管琢磨。坏了，我找人修。”她想了想，“一套生产线可能不够，咱们多买两套。你去日本定购三套吧。就摆在你那老厂房。到了之后，你们就潜心琢磨。” 厂长都不可置信了，五万大洋，还要买三套，如此大手笔，这也太豪横了吧？ 苏望亭见厂长一直盯着东家瞧，推了他一把。 厂长这才反应过来，“好。我一定不辱使命。” 秦无双到二楼卧室开了保险柜取了日元递给苏望亭，这是青岛商人那边给她的日元，她一直放在保险柜没用过，让他拿着日元跟厂长去一趟日本，“你们两人分两艘船回来。如果一艘船沉了，好歹还有一艘。务必要带回来。” 现在海运并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尤其是从西方到这边，路途遥远，翻船事件屡见不鲜。 苏望亭接过钱，“我一定会安全将机器带回来。” 送走两人，秦无双叫了小华跟她去趟乡下。 小华叫了一辆马车，上了车，他就问个不停，“东家，为什么现在去乡下啊？是不是仔猪快到了？” 秦无双点头，“差不多快到了。”她侧头问小华，“如果我让全上海的农民全用我的玉米种子和红薯种子，你觉得可行吗？” 小华低头想了想，“应该行吧。东家的玉米种子那么好，他们肯定会心动。” 秦无双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这年头的农民日子很苦的，他们没有试错成本。未必愿意花钱买她的种子。哪怕她白送种子，他们都不放心。 她一路沉思到了金银村。 刚到地头，村民们全都围过来，争着抢着邀请她去他们家坐坐。 秦无双摆手拒绝了，“我来找村长有事。” 村民们也就没再坚持，有人依旧跟着她，追问她玉米种子的事情，“每亩真的能达到四五百斤？” 秦无双颔首，“当然可以。” 她想了想，“我打算也种两亩玉米。” 去年种的是墨西哥玉米草，这草长得太茂盛，剩下不少，都被她送给村民们了。她琢磨种点玉米，玉米叶子可以用来养猪、喂牛，一举两得。 村民们得知真能达到四五百斤，脸上都信了几分。 要是搁旁人，他们肯定以为对方是骗子。但是秦小姐不一样，她不仅赊欠他们仔猪，而且还给200斤玉米。跟菩萨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如果连她都不可信，他们也没人可信了。 于是有人立刻道，“我要把旱地全种玉米。”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接话，“我也要种玉米。” …… 秦无双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很快到了村长家。 有村民已经先一步跑过来通知村长，村长带着家人站在门口迎接她，等她过来，立刻将人请到堂屋。 秦无双坐在位子上，村民们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张望。 村长将之前统计的数据拿给秦无双，“我们村有五十户，水田两千多亩，旱地三千多亩。水田要种水稻，旱地都想种玉米。能弄来这么多种子吗？” 秦无双点头，“没问题。”她冲小华点了下头。 小华立刻将自己拎的红薯袋翻过来倒在地上，村民们不明所以，全都勾头往里看。 秦无双没有卖关子，她将这些红薯的优点说给大家听，“这款红薯的产量比你们现在种的能提高两三倍，还更甜。” 她让村长煮一些红薯让大家尝尝。 村长媳妇立刻捡了十几个红薯到灶房忙活。 秦无双也不瞒着村长，“红薯的产量更高，更容易饱腹，再加上叶子可以喂猪。我觉得和玉米搭配着种更好，你觉得呢？” 村长还没有问过村民，他自己表态，“如果很甜，我是没什么问题。” 本来红薯的产量就比玉米要高，原先有些人家就在迟疑全部种玉米，不够吃。现在好了，他们也能种红薯，而且产量更高。 他们聊了一会儿，村长媳妇端着刚出锅的煮红薯来了。 每人分了一半，人人有份。 这红薯经过水煮，软烂甜糯，一口下去说不出的甜，村民们无不赞叹，“太好吃了。” 大人省不得吃，分给自己的孩子。 孩子们尝过之后，乐得手舞足蹈，“好甜。要是我们家的红薯都像这么甜，我绝对可以吃下去。” 百姓平时吃的最多就是红薯。现在种的红薯容易饱腹，但是吃多了会烧心。不像这个红薯，甜度高，软糯香甜。 尝过红薯的村民们当即表示种红薯，“玉米红薯各种一半。” 村长当即让村民们去喊人，把数额重新统计一遍。 围观的村民们飞快去外面喊人，村长则问秦无双，国外的水稻种子能不能更好？ 秦无双摇头，“国外的种子跟我们差不多。” 等村民们全部到齐，村长扯着嗓子把种子的事情喊了一遍，然后各家过来统计。 尝过红薯的村民们先跑过来定种子，没尝过红薯的村民们追在村长后头问这红薯与他们现在种的红薯有何区别。 村长耐着性子，一五一十给大家讲解。 这一统计就是两个多小时。 村民们都同意旱地一半种玉米，一半种红薯。 趁着他们人都在，秦无双争求大家的意见，问他们想不想开个养鸡厂。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提出疑问，“鸡也可以打疫苗吗？不会生鸡瘟吗？” 这个问题非常有水平。猪容易生猪瘟，鸡自然也会。甚至鸡瘟比猪瘟更容易发生，毕竟猪可以单独一个猪栏，而鸡有翅膀，必须要群居。 秦无双摇头，“鸡没法打疫苗。但是养鸡厂的利润不比养猪厂差。它的投入更少。而且我会给你们引进洋鸡，下蛋比平常的土鸡更多。可以将它关进笼子里喂养。不生鸡瘟，平时就要多打扫，少与外人接触。就跟我的养猪厂同种方法。” 她滔滔不绝传授养鸡技巧，但是这些农民没有见过洋鸡，表情将信将疑，没人敢接话。 秦无双看向村长，他也是不敢下决定。 虽说她没有说鸡苗赊欠问题，但是光建这个养鸡厂就要投入不少钱。 一个壮劳力不下地干活，天天在家养鸡，这本身就是浪费钱，谁敢答应。 秦无双见他们没人冒头，也没有多失望。这些人好不容易过了一个宽裕的年，手头攒了点钱，哪舍得花掉。 她想了想，“既然你们不肯养，那我就找人帮我养吧。” 这话一出，村民们眼睛都亮了，纷纷举手表示可以帮忙养鸡。 秦无双还是以前的要求，“我会在山脚角再盖个养鸡厂，鸡粪你们可以挑走。但是养鸡人选需要耐得住寂寞，勤快，爱干净。” 村民们七嘴八舌喊，“我可以。我爱干净。” 后头的村民们担心秦无双听不到，跳起来，扯着嗓子喊，“东家，选我！选我！我干净。” 秦无双轻咳一声，“养鸡不是壮劳力，我只要勤快肯干的女人。未婚或是寡妇都能报名。每个月给四个大洋。你们好好商量一下，愿意挣这份钱的人就到我这边报名。” 这次要的是女人，村民们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第67章 村民们在院子里议论纷纷,村长凑到秦无双面前，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养鸡厂离养养猪厂近吗？” “得隔些距离,免得交叉感染。”秦无双摇头。 村长蹙眉，“可是五个姑娘住在一起，万一有坏人进去怎么办？坏了她们的名声,这些人可就没活路了。” 这个问题秦无双确实没想过，她的本意是想帮助这些未婚女孩,想给她们提供一份工作。乡下女孩子日子真的太苦了,16岁就有可能被父母打发出去嫁人换彩礼。要是手头有钱，她们兴许日子能好过些。 但是正如村长说得那样,安全没法保障。总不能为了挣钱，将这些人的安全置之度外吧。 秦无双看向村长,“你觉得该怎么办？” 村长给秦无双出了个主意，“我觉得你找一家子比较好。” “一家子？他们得要出去干活。与外人接触,会滋生细菌。这个主意不行。”秦无双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她摸摸下巴，要不然她给她们每人准备一把枪？ 她正苦恼时，小华突然道，“东家,我觉得有坏人上门,提前通知大家就行。五个女人绝对能对付小毛贼。您专门找那嗓门大的。” 秦无双啼笑皆非，嗓门大的？农村姑娘虽说不像大户人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没有嗓门特别大的,尤其是未婚姑娘,面皮最是薄,哪能扯着嗓子瞎喊。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75节 苏锦绣颔首,“已经做了三万套，剩下的两万套十天之内肯定能完成。”她担心东家忙着别的事情把其余东西给忘了。 秦无双表示没问题，但是苏望亭这个翻译不在，她得找个翻译才行。 秦无双特地去了趟大学,找了两位曾经留过法国的教授,想请对方充当翻译。 她给钱痛快，两位教授对秦无双这样的民族商人很是尊敬，也没有拿乔,欣然答应。 翌日,她带着两位教授跟法国采购军人签了合同。 合同内容与之前签定的合同一模一样。 船会停留一个月,她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将所有物资全部打包上船。 秦无双自然没什么问题。 一个月交付时,秦无双没想到遇到了一位北洋政府的高官。军需局局长,姓高。 这种级别的官员，秦无双自然不好怠慢，送了些见面礼。 高局长掂量着手里的钞票，脸上毫无喜色，而是开门见山问她药方。 秦无双怔住，这人胃口竟如此之大，居然想独吞她的生意。 的确，在所有物资当中，只有药品利润最大，也最值得他们动心。 秦无双真不知道药方，“这药是多从别人手里买来的。那阿西林是国外买的，咱们国内没有卖的。白药是我从别人那转手的。我不知道方子。不信你可以去我的服装厂看看，我没有炼药的地方。” 高局长将信将疑，拍拍她肩膀，哈哈大笑，“没事儿，你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 他摆明是想夺了她的生意，怎么可能是随口问问。秦无双心生警惕，俗话说得好，不叫的狗咬人最凶。那云南白药的创始人不就是被这些军阀害死的吗？ 她有阎王相救，但是其他人呢？她不能不防。 秦无双交完税，拿到尾款，顾不上高兴，直接叫王虎出去打听军需高局长的事情。 王虎出身市井，很会打探消息，这事交给他，她很放心。 王虎出去盯了一周，打探到消息回来汇报，“东家，这高局长似乎不受人待见。因他家道中落，请不起客，所以没人带他玩。我听说他的位置快要保不住了。” 高局长看似在坐冷板凳，但秦无双没办法掉以轻心。北洋政府的官员关系错综复杂，派系之间斗争非常激烈。高局长夹在中间，日子难过，想要翻身，只能另辟蹊径。 而她就是最好的契机。 秦无双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她要防患于未然。 她特地请了雷飙请他帮忙当说客，她也没有瞒着对方，“我帮着法国人运送物资，挣了点小钱，他想要药方，但是我只是个二道贩子，不懂医药。高局长似乎不高兴。我想请你帮忙牵线搭桥，给我找个靠山。” 她与雷飙只能算是普通交情。别看是他建议开车行，但是每次他从她这边拿货，她次次都是收费。所以他未必会感激她。想让他帮忙，不可能空手，她将五十大洋推了过去。 雷飙刚开始还推三阻四，见到她如此大气，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帮忙，“我认识段总司令身边的红人。有他出面，没人敢动你。” 秦无双松了一口气。 雷飙拿着大洋，答应帮她约时间，秦无双将人客客气气送出去。 翌日一早，苏望亭带着织布厂的厂长回来了。 他们从日本运回来了三套设备，东西已经搬到厂里，苏望亭过来，是想通知她过去看看。 秦无双也没耽搁，叫了两辆黄包车，一块去了织布厂。 秦无双去过织布厂参观过，不过后世的机器要精巧，现在的机器更为笨重。 她让厂长带着工人摸索，苏望亭则是向她汇报这次去日本的情况。 “这套生产线是日本最高端的设备。厂家说可以日产一万件。” 可能有夸张成分，但是就算只有一半，也比国产要快很多。也难怪日本的坯布漂洋过海运到这边，还能那么便宜。 秦无双颔首，“那就让他们好好琢磨。” 她将法国来船的事说了，“货已经全部交付出去，我也拿到了尾款。可能是尾款太多，有人得了红眼病，向我讨药方。但是我没有药方，我只是二道贩子。” 苏望亭刚开始还喜气洋洋，听到这话蹙了蹙眉，“谁？” “军需局的高局长。”秦无双把自己找雷飙周旋的事说了，“这次来头不小，找警察恐怕不管用。我只能巴着那些大官。如果大官还想对付我，我可能会换地盘。” 换个地盘，她就放弃医药生意。只做服装厂、铅笔厂之类的生意，只是这样一来，她就得重新起家，一来一去要耽误不少时间。 苏望亭想到上回请客吃饭，那个官员伸出咸猪手，有些不放心，主动给自己揽事，“你的计划是对的。不过你出面不合适，还是我来吧。” 秦无双点头答应，“好。”她有些过意不去，“你刚回来，我就交待这么重要的任务，有些对不住你。” 苏望亭的疲惫是写在脸上的，原先打扮得精神抖擞，现在被海风长时间吹着，皮肢有些干裂，他笑道，“你给我开那么高的工资，我总得做点什么才能让你物超所值啊。” 秦无双就喜欢这样的下属，顿时哈哈一笑，“行。只要你解决好这件事，我记你一功。” 苏望亭抽了抽嘴角，她好像什么事情都喜欢用钱解决。这个方法真是白试白灵，品性再高尚的人也禁不起金钱的诱惑啊。 秦无双将这事交给苏望亭，她就一直等结果。 雷飙拿了五十块大洋，很守信，真的帮她约到了人。苏望亭前去赴约，回到时，人已经醉熏熏的。 天已经黑透了，秦无双已经躺在床上睡着，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下楼开门。见到他醉成这样，她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明早再说也不迟。” 苏望亭喝醉了不会撒酒疯，他只想坐在地上，听到她的话，他大着舌头道，“我怕你担心，所以先来告诉你，嘿嘿嘿……” 秦无双好气又好笑，苏锦绣听到动静下了楼，听到他的话，扑哧一声笑了，“他还挺贴心。” 秦无双示意她帮忙，“把人扶到我房间吧，咱俩睡一间。” 苏锦绣赶紧上前帮忙，车夫见三人要走，追在后头喊，“还没给我车钱呢。” 秦无双立刻掏了一个大洋丢给他，“不用找了。” 那车夫朝着大洋吹了一下放在耳边听响，确定是真的后，他脸上挂满笑意，“谢谢小姐的赏！” 秦无双将门关上，扶着苏望亭往楼上走，楼厅太窄，没办法三个人并行，苏望亭不想让她们搀扶，甩开她们的手，扶着楼梯一步一步上了楼。 将人安置到房间，脱掉他的鞋子，盖上被子。秦无双和苏锦绣退出房间。 苏锦绣轻咳一声，“我觉得苏掌柜挺热心的。” 秦无双没有听懂她的未尽之言，只道，“他这人做事确实很靠谱。” 明明以他的学识可以到大学当老师，每月工资怎么都不低于一百大洋，可是他却愿意给她当掌柜，这样好的帮手真的很难得。 苏锦绣想说什么，见她打了个哈欠，似是困了，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翌日一早，苏望亭睁开眼睛，脑袋隐隐发疼，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这俨然是女子的闺房，他昨晚明明在陪客人，怎么会…… 正纳闷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秦无双走了进来，她手里端了一碗汤，“这是醒酒汤，快喝了吧。你昨晚喝醉了，跑过来。我只好将你安置在这儿。” 苏望亭脸成了猪肝色，“这……我怎么能睡你的房间，这也太失礼了。” 秦无双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没办法，我家没有客房，只有两个卧室。快喝了吧，洗漱后，下来吃早餐。” 苏望亭点头，麻溜将一碗汤喝下肚。 秦无双指了指卫生间，示意他进去洗漱，自己则端着汤碗下了楼。 吃完早饭，苏望亭把昨晚谈的事情说了，“对方已经答应会摆平高局长，不会让他瞎捣乱。” 秦无双昨晚就听到他已经将事情摆平了，这会再听也不意外，只问了一个问题，“送了多少礼？” 苏望亭叹气，“一万大洋。” 秦无双还没有说话，苏锦绣倒吸一口凉气，“一万大洋？咱们五万件衣服也只能挣这么多。他一口气就要了一万大洋，真够黑心的。” 苏望亭点头附和她的观点，“给的太少，我怕不起作用。再说了，这人确实是段将军身边的红人，以后有他照着，那些官员都不敢再撒野。” 秦无双倒是对钱不太在意，“只要解决这件事就行。一万也不贵。” 她都这么说了，苏锦绣再愤恨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吃完饭，苏望亭没有急着离开，他踌躇半晌，指了指楼上，“那卫生间……” 秦无双懂了，他应该是看出卫生间的东西有蹊跷了，她刚想找个理由解释，却听苏望亭继续道，“花了不少钱吧？我在法国留学时，听说这样的一套设备要几千法郎。” 秦无双愕然，现在就已经有卫浴了吗？那她以后不用担心他们怀疑了。她偷偷松了一口气，点头，“是啊。花了不少钱装的。” 苏望亭点点头，告辞离开了。 秦无双原以为这件事过去了，没想到三天后，高局长亲自登门。 秦无双以为他是来找茬的，打起十二分精神招待他。 高局长见她如此小心谨慎，哈哈大笑，“秦小姐人脉很广嘛，居然与段将军有瓜葛。你是这个！”他伸手翘了个大拇指。 秦无双打着哈哈，“我只是生意人，最擅长的是与人为善，轻易不跟人结梁子。” 这话算是半讨好，希望这人别一直追着她咬。 高局长自是听出她话里的潜台词，他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咱们都是为段将军做事的。你说你是二道贩子，不知道药方，这话我信了。这次登门是想请你帮忙牵线，定一万盒云南白药以及一万瓶阿西林。钱我已经带来了。” 他将钞票放到桌上，最下面是一份采购合同。 以秦无双对北洋政府的了解，他们不明抢都算不错的，怎么会提前给钱呢？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拿不准他的目的，也不敢拒绝他送上来的大单，看过之后，确定没有问题，爽快答应，“好。我一定会帮政府采购。” 高局长很满意她的态度，不过紧接着他又说军队要的急，“军队一直在外面剿匪，受了伤，就等着药救人呢。你能不能快点送过来。” 秦无双想了想，“给我一周时间。” 高局长沉吟良久，勉为其难点了点头，“十万将士的性命可就要交托在秦小姐身上了。我敬候秦小姐的佳音，” 秦无双将人客客气气送出门。 苏锦绣听到两人聊天，虽说两人都是笑着，但是她跟秦无双认识这么久了，对她的表情也有点了解，她分明是咬牙切齿的，于是上前询问，“怎么了？” 秦无双解释，“他就是高局长。” 苏锦绣糊涂了，“你不是说他想要药方吗？为什么又给你送这么大的单子？” 秦无双也琢磨不透，“可能是想通过我找上家吧。” 她这话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说中了。 当天晚上，秦无双睡觉时，阎王也不知抽得哪门子疯，居然主动找上门提醒她，有人在监督她。 秦无双困意顿消，“是高局长派来的人？” 阎王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浑身都是破绽，在这儿混了一年多，都没人怀疑你，已经很难得了。你打算怎么打消他的疑虑。” 这话没错的。因为秦无双每次有新货都有一条海船。但是没人见过她的海船。有心人去查，肯定能查出问题。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76节 不是高局长，也有李局长，张局长。 秦无双其实也在等这天，她不可能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现在高局长撞到枪口上，她拿他开刀合情合理。 她招手让阎王过来。 阎王那嘴撅得能挂油壶，“你少使唤我。我又不是你的仆人。” 秦无双哼了哼，“咱们之前可是约法三章，我不能露馅。难道你想让我露馅？我在这儿只能找你帮忙。” 她信任苏锦绣，也相信苏锦绣不会背叛自己，可是阎王不让第二个人知道她的身份。苏锦绣就可以排除了。 阎王被她噎得不轻，不情不愿飘过来，“行。你说吧。” 秦无双附耳说了几句话，阎王一言难尽，“你倒是把我利用个彻底。你这任务也太好做了吧？只用挣钱就行，其他事情都交给我来办。” 这怎么跟个怨妇似的，一点也不可爱。秦无双抱着胳膊，“有本事，你找别人去。” 阎王黑了脸，一个闪身消失个无影无踪。 秦无双威胁成功，幸灾乐祸笑出了声。 第69章 王三静悄悄地蹲在服装厂街对面。四月的天,微微有点冷，他裹紧身上的衣服,眼睛盯着对面瞧,心思早飞了。昨天高局长找到他，想让他办件大事，监视凤英服装厂的东家,查看有没有人送东西给她，记下对方的样貌,必要时可以将对方扣押。 高局长是他的上级,他不能推辞，更何况高局长还给了他五个大洋的好处。条件是这一周他都得守在服装厂门口,将药方主人找到。 此时已是凌晨，只有头顶微弱的月光,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轻微的动静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定晴一看,只见凤英服装厂的门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他们背对着他。王三看不清两人的样貌，但是深夜时分，如此鬼祟,必定有鬼。 联想到秦东家不肯将药方主人供出来,王三心里一紧,打起十二分精神。只要将这两人抓到,他就大功告成了。 他不动声色监视两人。 服装厂的门打开,没一会儿，秦东家接过那两人递过去的东西。鼓鼓囊囊，一大包，肯定就是药。 他面上一喜，肯定就是他们了。 等大门关上，王三悄眯眯跟在两人后头。街道尽头有微弱的光，跟了十来步，他轻咳一声，“前面两位站住！” 他是政府官员，哪怕对面是两个人，他也不必怕他们，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枪。 那两人听到动静，果然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来。 王三见他们不配合，有些不爽，冷嗤一声，“转过来。” 两个们动作迟缓，慢慢转过来，阵阵凉风吹来，王三打了个哆嗦，浑身寒毛都竖起，他眯眼看去，后背被冷汗浸湿，瞳孔圆睁，差点跌倒地，这这这…… 那粗糙的作工，低劣的颜色，不正是鬼节时家家户户烧的纸人吗？ 王三惊叫一声，身体抖如筛糠，那两个纸人迟缓地转回去，很快消失在迷蒙烟雾的街角尽头。 王三在经过短暂的惊讶后，终于找回自己的腿，朝另一个方向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用杀猪般的声音嘶吼，“鬼啊！” 秦无双在楼上纱窗后头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翌日吃早饭时，吴妈神神秘秘告诉他们，“听说昨晚街上闹鬼，有个当官的经过咱们街道，说是遇到了两个纸人。” 苏锦绣不相信这个，“假的吧？肯定是认错了。” 吴妈有些迷信，当即就道，“不是。他说得有鼻有眼的，还说那两个纸人挨家挨户敲门，跟人说话了呢。” 苏锦绣听着就假，“纸人敲门？那还不弄散架了？我不信！” 吴妈见她不信，扭头向秦无双求救，“东家，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秦无双打着哈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兴许这世上真有鬼呢。” 吴妈还是头一次得到秦无双肯定，不由乐开了花，“锦绣，你瞧，东家都说这世上有鬼，你还不信？我跟你说老话也不全是假的。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就等着吧。那些做坏事的人，到了阴曹地府肯定会算旧账的。” 苏锦绣将秦无双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有些难以相信，“之前你教我识字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突然又改变立场了？” 秦无双无法反驳，之前她教苏锦绣说的是科学。但是现在么？她是为了解决麻烦。 她打着哈哈，“相不相信不重要。我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她倒是忘了阎王头一回找上她的时候吓得半死。这会儿说起来也觉得脸有点疼，但苏锦绣没有注意到这点，反倒觉得她说的很对，“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秦无双岔开话题，让苏锦绣办另一件事，“我打算找十几个绣娘做刺绣。由你牵头，你觉得如何？” 苏锦绣眼睛一亮，这可是她的老本行，那自然好，“招绣娘是给我们做活？还是教他们双面三异绣。” 秦无双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教人做双面三异绣，再说这东西是奢物，不可能烂大街，她摇头说不是，“只做刺绣的活计。我们提供花样和材料，她们拿回去做就行。” 苏锦绣懂了，“好，没问题。” 秦无双笑道，“我每天教你一些，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针法，练熟了，咱们一块把那半幅刺绣绣完。” 苏锦绣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秦无双将这件事交给苏锦绣负责，给了她两百大洋的启动资金就什么都不管了。 苏锦绣在报纸上了发了招聘广告，很快就招到二十名绣娘。 本来江南地界绣娘就多，更何况她出的工钱还不低。苏锦绣从刺绣册子上选了花样，让她们自己描绘，领了材料回家自己做。 她则是继续练习秦无双教她的针法。她本身就会双面绣，双面三异绣针法更复杂一些，但她有基础，学得非常快。 ** 接下来几日，凤凰街流传着鬼故事。甚至许多人在背后嘀咕凤英服装厂是鬼窝。 流言越传越凶，服装厂零卖生意受了点影响。 小华和小乐见客人躲着他们店走，气得直跺脚，眼睛都红了，吃饭时跟秦无双抱怨，“这些人真的太可笑了。要是有鬼，早就把我们这些活人的阳气吸没了？我们怎么可能还安生活着？” 小乐平时不爱说话，这会是真的气恼，跟着他附和，“就是。听风就是雨，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 秦无双见他们气得腮帮子都鼓了，有些好笑，“没事儿，过几天他们看我们好好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你们前些日子也辛苦了，这会儿能休息几天也挺好。” 小华和小乐见东家没事人一样，不由松了一口气。 转眼一周时间到了，高局长派属下来拿货，看着秦无双的眼礼有些不善，“秦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些药哪来的？” 秦无双笑道，“船是半年才来一次。多出来的部分，我就留着零售。没想到您全要了，倒是省了我零卖了。” 高局长气吐血，他深吸一口气，“秦小姐可否告知白药的主人是谁？” 秦无双摇头，“不是我不愿说，告诉你也没事，这药是东北郎中配的。这药材只有东北地界才有。” 东北军可不归段将军管辖。她信口胡诌，他也没法证实。 高局长定定看了她半晌，“那半夜鬼敲门？” 秦无双不等他说完，愤愤不平骂起来，“半夜鬼敲门？肯定是竞争对手见我们服装厂生意太好，使出隐私手段陷害我们。” 高局长见她惊怒，仔细一想，闹鬼事件确实让她生意受损。既然她的药一直都在服装厂，完全没必要再掩藏，想来闹鬼事件确实与她无关。倒是他多虑了。 可那属下说得有鼻子有眼，她半夜起来给鬼开门？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高局长不可能让属下在服装厂门口守半年。所以这次只能吃哑巴亏。 他越想越来气，就这么灰溜溜走了，才是丢人，他提出搜查服装厂和铅笔厂。看看有没有熬制药方的丹炉。 秦无双让开地方，示意他随便搜。 高局长挥了挥手，几名属下进去一通翻找，没能找到熬药的炉子，连药渣都没有。 “高局长，这样你放心了吧？”秦无双有些遗憾道，“其实我也想为军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我只是名商人，力量有限，您请见谅。” 高局长看着几名属下，转身就要带下属离开。 秦无双叫住他，“高局长？药。” 高局长转身，刚要拿走药，秦无双按住袋子，“钱呢？” 高局长从怀里掏出钞票，秦无双点完钱，这才让他们将药全部拉走。 苏锦绣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放心，“他还会再找你麻烦吗？” 秦无双笑起来，“他要被派去前方，还不知有没有命活下来呢。” 苏锦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 时间眨眼过去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秦无双给村民们分配好了仔猪，从张家村和金银村各招了十个人负责养猪、羊和牛。金银村也找了五个壮劳力负责养鸡。 进入六月，村民们开始忙起来。七月份是双抢，但是村民们从三月底就得培育秧苗。 秦无双时不时回乡下，一则看猪仔和鸡养得如何，二来也是为了练习枪法。不仅是她，也给小华小乐一人一把，让他们跟着一块练。 这天下午，秦无双从山里回来，小华和小乐每人手里都拎着几只被他们射杀的野兔和野鸡。 栓柱老远迎上来，跑得额头全是汗，“东家，湖南来人了，让你快些回去呢。” 秦无双在乡下待了好几天，眼瞅着不回来，陈掌柜担心贺刚等不及回去，就让孙子到乡下来找人。 贺刚每个月都会送货过来，小华不以为意，“他来有什么稀奇的。货让你爷爷接收呗，咱们东家还能少了他的？” 这话是没错的。陈掌柜就是管两个厂子，虽说不能支钱，但是写个收条还是没问题的。 栓柱摇头，“不是。他说找东家有事，我不敢耽误东家的大事。” 以秦无双对陈掌柜的了解，不是大事，他不会让自己的孙子一个人乱跑，于是让小华去驾车，现在就回去。 过完年，她就买了一辆马车。省得用车再找车夫，回头再不安全。 小华驾着车，一行人往回走。 陈掌柜看到他回来，立刻将人迎进来。 秦无双从车上下来，贺刚这边就得到消息，两人碰了面，一起到会客左说话。 贺刚这边确实有几件事，一是湖南那边乱起来了。地方官要征兵，农民不愿意，跑上山当土匪。 贺刚也是土匪之一，他跟秦无双做生意，势必会受到影响，以后可能要避着这些人，要换手下人运货。 “第二件事是年前我就让人养了猪，大概有两百多头。之前是想着运过来卖给你。但是现在不安全，目标太大，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腌制起来？” 秦无双愕然，仔细一想，也不是不行。腌制好的肉拿到现代，开一家公司，她还能赚得更多。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77节 不过这些人腌制方法不一，肯定会影响消费者的体验。 她想了想，“我是整体对外出售的，肯定不能有多种口味，你找一个最好的腌制方子，让其他家都照着这一个方子来腌制。” 贺刚自然没什么意见。 秦无双答应了，给他结算完银钱，贺刚就直接离开了。 陈掌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跟秦无双小声嘀咕，“他恐怕要去买武器回去血拼。来的时候，有个人还受了枪伤。” 秦无双叹气，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 翌日一早，苏望亭过来找秦无双，问她坯布销售情况。 这三个月，秦无双在忙着乡下，苏望亭则是在负责织布厂的事情。在厂长以及技工的摸索下，终于琢磨出门道，上周已经开始生产。 日销八千件布。这布是生产出来了，但不能一直堆积在库房，苏望亭来找秦无双商量销售，其实主要是问她定价。 这年头的销售方式很单一，要么是在报纸上打广告，要么是乡下招采购商。 他们没有门路，所以最省时省力的方式就是发广告。 秦无双问苏望亭，日本坯布卖多少钱？ 坯布的价格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季节有所波动。 苏望亭之前打听过，“现在坯布价格是58元每件。我们想要快速抢占高场，就不能低于这个价格。” 秦无双点头，“你有没有算过成本，我们要卖多少钱才不会亏钱？” 苏望亭仔细盘算过，除去人工费、电费、交税以及棉花等费用，这里不包括机器的费用，“每件要56元。不过咱们要把机器钱赚回来，那就得在往上加钱。”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降到56元，他们可能就拼不过对方。 秦无双没想到开厂成本如此之高。日本那边工人的工资比华国工人贵多了，可是他们大老远运过来，价钱居然能比他们低这么多。她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日本出口都是免税的，而他们却要交税，这里面差不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秦无双深吸一口气，“那就56元吧。” 苏望亭满脸愕然，“这样一来，咱们就不亏不赚了？” 做生意不挣钱很难持久。这道理如此浅显，他不信她不懂。 秦无双摆手，“不亏不赚没关系，主要是拉拢客人。”她好奇问，“对了，咱们招了多少名工人？” “总共招了六十名女工。按你吩咐，只要女工。”苏望亭有些迟疑，“那什么时候加钱？” 秦无双摆手，“暂时不加。你先找销路。”担心厂长那边会心慌，让苏望亭安抚好厂长，“让他不用担心，咱们把市场抢回来，钱照样挣。” 苏望亭点头记下了。 秦无双将这事交给苏望亭，他办事速度很快，第二天就登了申报，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要知道国内市场的坯布都是62元，所以国内布厂都愿意用日本坯布，现在国内一家织布厂的坯布价格比日本还低，他们能不心动吗？ 别小看这两元，织布厂面对的都是染布厂，要的量都是几千几万件。 这些厂长过来验货，确定坯布没问题后，开始从凤英织布厂定货。 苏望亭又招了六十名女工，实行两班倒。不是他们不想用三班倒，而是上海用电有时间限制。夜晚就得关电。 三组机子一块上，日产两万四千件坯布。商家定的货陆陆续续发出。 第70章 仅仅过去一周,秦无双的麻烦就来了，找麻烦的倒不是日本商人,而是国内商会。 各行都有商会,织布这行也有自己的商业，一般都是为了应付不懂行的人乱定价搅乱市场。 现在秦无双这个愣头青，直接卖56元每件,一开始大家以为她是开业庆贺几天而已，谁知开业过后,她价格也没变,这摆明就是破坏市场拖行情。不管不行了。 秦无双收到这些商人们的请帖，嘴里勾起一抹笑容。他们不来找她,她还要找他们呢，倒是省得她组织了。 苏望亭知晓此事,忧心忡忡，“这些商会背后都有势力支撑。他们这次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要小心应对啊。” 秦无双笑笑,“没事儿。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苏望亭想问什么对策，但是见东家不愿多谈的样子，他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些商人都是男人，见她一个女流之辈,眼里的轻蔑控制不住溢出来,会长当即就命令她必须恢复原价。 秦无双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笑嘻嘻道，“我怎么能算是扰乱市场？那日本人的坯布卖的就是58元。有本事你们让他也卖62,那我就恢复跟他一样的价格。” 抢不过日本人,就开始命令她涨价,没这个道理。 这话一出,其余几家脸都青了。 这些人用的也都国外先进机器,但是他们要交税，就不可能卖得跟日本人一个价，会长见她不答应，有些不悦，“你这是想跟我们对着干了？” 这话带着威胁，秦无双倒是半点不怕，“你们有本事只管使出来。不过你们动手前，也要好好打探清楚，我秦无双可不是无名小足，我可是段将军的人。再加上我给政府交了那么多的税，谁会跟钱有仇呢？各位好好想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变了。 在上海，除了总统，最大的官就是段将军了，或者说总统未必有段将军有用，毕竟段将军有军队，而总统只是个傀儡。 会长见她不吃硬的，叹了口气，主动示弱，“可你卖56元，也不赚钱吧？你卖这么低，就等于自损一千伤敌八百，这又是何苦呢？” 这话是没错的。因为秦无双现在的确是亏钱。毕竟她还有机器钱没有赚回来呢。 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哪有像她这样的，一分钱不赚，反倒一直在赔。众人理解不了。 秦无双见他退让，眼里多了几分笑意，随即又冷了脸，“我就是见不得日本人在我们华国耀武扬威，只要他们挣不到钱，我就高兴。” 日本人的坯布并不全是从日本运过来的，也有不少在国内开了厂。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不确定，“你跟日本人有仇？” 秦无双含糊地说，“差不多吧。” 她个人跟日本人没仇，但是国家之间有仇。 会长老迈的脸上多了几分沉重，“你有拳拳爱国之心，老朽佩服，但我们各家都要被你挤兑得开不下去了。我们跟你没仇啊？” 这话是没错的。日本商人来华开纺织厂，确实挤得他们开不下去。但是日本商人开的厂子不多。暂时还供应不了全国。他们还是有市场的。她一来，三套机子开着。还两班倒。刚好把他们的市场份额全挤下去了。 秦无双笑容不变，她翘了个二郎腿，浅浅啜了一口茶后，曲指敲着桌面。 其他的东家都聚精会神看着她，都在等她妥协。既然她如此爱国，没道理看着自己人饿死吧？ 好半天她终于动了，但早一开口却跌破大家眼镜，她用轻飘飘的口吻道，“只要大家凝成一股绳，我吃点亏也没什么。这样吧。你们以后卖价也都设到56元，差的部分，我来给你们补。” 此话一出，别说这些东家，就连苏望亭都为之侧目，他下意识抓了下秦无双的胳膊，想要制止她的行为。 秦无双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她怔开他的手，在他手背拍了拍，收回视线，目光在其他人的面上溜了一圈，笑容信旧不变，“怎么样？你们能做到吗？” 几位东家面面相觑，眼底全是不敢置信，也没法相信。 这摆明会吃大亏的事情，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你说的是真的？” 好半天，还是会长开的口。这事太令人吃惊了。大家有些分不清她如此做的目的。 秦无双从包里取出一沓钞票，拍了拍，“如假包换。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将日本人的坯布挤出华国，我就会恢复跟你们一样的价格。你们想要我的差价补贴，我就要给你们立个规矩。不允许买日本的布，然后来骗我的补贴。一经发现，我会收回之前许下的承诺。” 她实在不放心这时候的人。毕竟许多人都跟日本人有生意来往。 会长第一个表态，“当然没问题。我们都听你的。” 有人觉得这事太荒唐了，不怎么相信秦无双的许诺，“如果日本人也降价，跟我们打起价格战呢？” 如果所有织布厂的价格都降到56元，他敢相信全国的坯布市场都能被他们抢回来。 秦无双勾起嘴角，眼神流露出不屑，“我连6元差价都补了。难道还会害怕跟他们打价格战吗？”她双手交握在一起，姿态闲适，“其实我原本可以一个人跟他们打价格战，但是会长刚刚说的对，你们是无辜的，而我不想欺负自己人。所以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就看你们能不能做得到了。” 众人还是不敢相信秦无双有胆子这么玩。她什么家底啊？能如此抛费。 有人还是不敢相信，给她算了一笔账，“我们厂卖62元每件，每月能卖2万件。如果降到56元，销量起码能翻五倍以上。” 关键时刻他连机密都说出来了。 其余人也跟着报账，“我的厂比他强些，每个月能卖三万件。” “我们厂每个月是六万件。” “我们厂每个月是八万件。” 秦无双听他们一个个报价，然后全部相加，“如果按你们现在的产量，每个月大概是50万件，我补你们6元每件，那就是300万大洋。剩下的坯布销量，我全算在自己厂里。不用你们费心。” 原来她是有限制的，但是即便如此，这个数字也相当惊人，就连最为财大气粗的会长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钱，你那服装厂和铅笔厂能承受住吗？” 他显然事先打听过秦无双的来历。知晓她不仅开了织布厂，而且名下还有铅笔厂和服装厂。但是只靠这两个厂子，她也撑不了多久吧？ 她的服装厂多数以西装为主，销量本就有限。铅笔销量更不行。别说两个厂子供应这么多家坯布厂，就是再来十家都未必够。 秦无双却半点不在意，耸了耸肩，“还行。我还负担得起。你们就按照刚刚报的销量运到我们厂。我来统一对外销售。等我卖完，一周后会你们结算银钱。” 众人开始明白了，她这是想独自跟采购商接洽。到底要不要听她的呢？大家三三两两勾头交谈。 “听她的吗？她这是想抢走我的采购商。” “不听不行啊？她铁了心要降价。她三套机子，一个月能产90万件。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他们在那儿激烈讨论，苏望亭实在憋不住了，弯腰在秦无双耳边询问，“你哪来那么多钱？” 耳边传来一阵痒意，秦无双揉了揉耳朵，不太在意，“不是有脚踏车吗？” 苏望亭愕然，脚踏车卖得确实挺贵，但是它比不过布啊。百姓可以不买脚踏车，但一定要穿衣。他们卖的那些脚踏车购她折腾吗？这不是胡闹吗？ “可是……” 他还没说完，其他人已经商量好了，决定采纳秦无双的意见。 采购商什么时候都能再联络，先度过眼前这道难关再说。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打价格战打不过，既然她要把日本人赶走，还愿意补贴他们。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商量后，秦无双谢绝他们留饭，带着苏望亭先走了。 苏望亭还想劝秦无双三思，谁知她先给他派了一件事，“你去找生丝厂，我想采购一大批生丝。” 苏望亭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大吃一惊，“生丝？” “对。生丝。”秦无双早在决定卖坯布时，就找到了一件可以赚钱的产品。那就是生丝。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78节 这时候的百姓大多穷苦，大部分人家根本穿不起丝绸，但是现代的丝绸是非常昂贵的。它主要贵在人工。 她完全可以将民国的生丝倒卖到现代。最妙的是她开的是服装厂，倒卖生丝半点不违和。 苏望亭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你这是打算将生丝运到国外？” 他们国家的生丝卖的是最好的。也是外汇重要来源之一。 秦无双没有否认，“你不是怕我没钱给他们吗？”她摊了摊手，“我可以从生丝当中大赚一笔。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苏望亭很想提醒她，西方在打仗，生丝应该没有那么大市场，可他紧接着又想到她的船是通往美国的，美国那边不打仗，应该不受影响吧？ 他终于败下阵来，“好，我去询问。” 他动作很快，跟秦无双分开后，直接就打电话给生丝厂问价格。 国内生丝价格为87大洋每公斤。为什么按公斤来计价，因为上海拥有全国最大的生丝出海港。国内的生丝多数都是运往国外。但近些年因为日本生丝出口量比华国还多。主要因为是华国国际市场定位错误。 在中日两国开始向国际市场出口丝绸的时候，中国丝绸的主要市场在欧洲，那时的欧洲市场比美国市场大，价廉质次的日本生丝只能出口美国。随着美国经济的高速腾飞所带来的消费爆发式增长。没有能够占领美国市场的中国丝绸走下坡路就是正常的了（来自新闻）。 秦无双让苏望亭以这个价格先从生丝厂定100吨。她手头还有不少钱大洋。但是等坯布卖得越来越多，她可能就没那么多大洋了。 所以她现在要先在生丝上面大赚一笔。 苏望亭也没有多问，直接按照她的要求采购100吨生丝。按照每公斤9元8角钱，100吨生丝就是980万大洋。这不是一笔小钱。 生丝厂不信任秦无双的纺织厂，或者说他们不愿意等太久，要求他们先付五成定金，收到货一周后必须付尾款。 苏望亭拿不准秦无双的家底，没有先答应，表示先问过东家。 秦无双听了他的汇报，一口答应，“就按他们说得来办。” 她手头总共有五百万大洋，这是她近两年赚的所有积蓄。现在铅笔每月的销量是200万支，刨除工钱，每个月就能净赚两万四千大洋。盈利最多的还是钢笔、自行车和自动铅笔。 生丝很快源源不断运过来，秦无双让工人将生丝全部堆放到仓库，然后回了趟现代，开始找人转卖。 她本来就是服装厂，与各大面料厂也有合作，直接打电话询问价格。 对方以为她要采购，所以直接告诉她丝绸的行情。秦无双以前确定买过丝绸，所以价格也都是一清二楚。 她继续追问，“那生丝呢？” 对方报了价格，“现在每公斤是500元。你也知道生丝产量低，现在没人愿意养。” 虽然这话有夸大成分在，但是也有七分真。工人每个月也都有三四千，而蚕农想要招工，就不能比这低。所以许多蚕厂都是雇佣短工。 秦无双笑嘻嘻问他，“我手头有100吨生丝，从别人手里拿的货。你要不要？” 对方一听有这么多，倒吸一口凉气，“你想怎么卖？” 秦无双估计他这会儿心理在后悔呢。原本她是上家，没想到倒过来了，“全卖。不过我得要现金，不赊欠。你没那么多钱，可以找银行贷款。” 对方听出秦无双是在套他的话，他是个厚脸皮的，没有太尴尬，开始说自己的难处，“咱们现在开厂不容易，生丝生意不好做。我刚刚说每公斤500元是夸大了，你可以上网搜，现在生丝行情每吨是426534元，也就是每公斤426元。我也按照这个价钱给你。” 这价格给的肯定是低了，但是秦无双仔细一算，相当于翻了43倍。比药材安全多了，而且更稳妥。 要知道从民国带许多东西到现在利润都不高，生丝算是不错的。 她也没有跟对方讨价还价，“那你现在去凑钱。我要现款。” 对方果断答应。 生丝市场定位的是高收入人群，而现代人口增长迅速，有钱人的数目也更多。对生丝的需求量也是非常高的。 秦无双很快收到了4265万人民币。这些钱想要把它变成大洋，那就要买自行车、钢笔和自动铅笔。 她采购一批物资后就回了民国。 她将钢笔和自动铅笔卖给百信书房的东家得到一笔大洋，但是只有十万大洋，远远不够，秦无双让苏望亭给脚踏车做一次活动。却不是对普通顾客，而是对批发商降价。每辆降到150元。 之前她对外的批发价都是200元，包括锁链。现在少了50元，但是最低采购一千辆。 这个价钱比国外脚踏车便宜多了。尤其现在国内很穷，有钱人不多，降低价格就意味着扩大销售群体。许多批发商开始凑钱过来提货。 不到一周时间，秦无双就凑足了1000万大洋。 她付了生丝厂尾款后，剩下的大洋继续采购生丝。 将新一批生丝运到仓库，秦无双打算晚上再回现代，不过吃完晚饭，服装厂来了一位特殊客人。 第71章 说是特殊,其实也不浸尽然，因为她之前就已经料到对方会来。这是个日本人。 秦无双看到人,就明白他的来意。这几天她忙着卖自行车,偶尔会问苏望亭坯布销售情况。 如她之前预料的那样，坯布销量非常好，以前日本坯布在国内占八成,现在这个份额被挤兑得只有四成。这还仅仅只是两周时间。长此下去，得到消息的人越来越多,国产坯布会再现繁荣。这绝对不是日本商人乐意见到的。 日本人叫松本次郎。对方想请秦无双到日本会馆商谈,秦无双很不给面子，以事务繁忙拒绝了他的提议,两人只好在会客厅商谈。 对方聊了一会儿日本文化，秦无双静静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他似是觉得没趣，然后开门见山谈坯布的事情,“秦小姐定价如此之低，是想挽救华国织布业吗？” 他倒是清楚明白。秦无双也不否认，“只要能让百姓有活做，不亏不赚,又有何妨？” 她承认自己开织布厂并不赚钱,只要稍微懂行的人都知道她不可能赚钱。 松本次郎见她面色虽平静，但是眼里对他的厌恶根本掩藏不住，知道自己这趟算是白跑了,他有些想不通,“以秦小姐的财力又能撑多久呢？” 这是许多人都想问的问题。秦无双耸了耸肩膀,“能撑多久就撑多久。” 松本次郎有些恼火,“秦小姐想救你的同胞,我看倒也不必将钱扔到地上，还不如直接给他们发钱。” 秦无双手撑下巴，“你是什么东西，教我做事？” 松本次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临走时撂了一句狠话，“那我们拭目以待。” 苏锦绣走进来的时候，就见秦无双坐在椅子上发呆，过来询问，“怎么了？” 秦无双淡淡道，“他应该是要降价了。” 苏锦绣惊呆了，“他也要卖56元吗？那他不赚钱了。” 秦无双摇头，“不。他是日本人，在国内不用交税，就算卖56元，也有利润的。更何况他会降得比我低。” 只要低一元，眼下的大好前景就会瞬间崩塌。商人都是现实的，谁给的价格低就会买谁的东西。 苏锦绣急得上火，“那怎么办？” 秦无双也能跟着降，但是这样一来，她就得卖出更多的自行车来填补亏空。得了，她现在又开始发愁怎么赚更多大洋了。 自行车、钢笔和自动铅笔赚的钱完全供应不上坯布的亏空。她还是得另想他法。 秦无双担心的事情很快发生了。 日本坯布降价，直接降到50元，打定主意要把秦无双的坯布厂挤兑死。 其他织布厂的东家纷纷递拜帖，想要秦无双拿主意。 秦无双赴宴，也给他们吃了定心丸，照差价来补。 另一方，她则是叫来苏望亭，让他帮忙办一件事。 “我有意收购日本生丝，但是我们不给钱，条件是用脚踏车来抵。”秦无双不想让银元外流，更不可能收回太多日元，最好的办法是以物易物。这样谁也不吃亏。 苏望亭看不懂她了，“你不是看不惯日本人吗？为什么又要买他们的生丝？” “我看不惯日本人是他们挤占我们的织布市场，让我们国家的工人成为无业游民。我买他们的生丝是因为我能从中赚到钱。摆明能挣钱的生意，我要是往外推，我不就成傻子了吗。”秦无双里外里算了一笔账。 一吨生丝在民国需要花费9800大洋，到现代卖是426534元，可以换853辆自行车，按照每辆150大洋的价格是127960大洋。相当于净赚118160大洋。这桩生意摆明对她更有利，她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日本那边生活水平更高，自行车的需求一定比他们这边更高。能够占领日本市场，击垮日本国产自行车，对她有利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她恨不得这样的生意更多一些呢。可惜她得慢慢来。 苏望亭仔细一想，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好。我来联系人。” 苏望亭有个朋友正在日本留学，在对方牵线搭桥下，很快就联络到了一位日本商人。 对方在日本采购生丝跟秦无双互换，生丝和脚踏车的价格都是经过协商，然后确定双方的数量，签订合约后，两人在约定时间送货到港。 秦无双将这事交给苏望亭来办，她就没再管。 因为忙了这几个月，乡下的玉米丰收了，村长派了自己的小儿子过来喊她去查看。 秦无双要卖种子，这可是比织布厂更紧要的大事，所以她当即带了小华去往乡下。 她到了村里，只要见到的地方，都有不少人。 小华将车停靠到路边，让秦无双下楼腿着走，“前面路被堵住了。” 秦无双撩开车帘，村民们发现是她，立刻迎上来打招呼。 “东家，你来啦？” 秦无双不认识这大娘，但是来了这么多次，也混了面熟，只知道对方是村里人，闻言就看着其他人，“怎么这么多生人？村里今天有喜事儿？” 只有村里办喜事才有这么多人。 那大娘咧着一嘴黄牙，“不是，都是来看咱们村的玉米。这不是村长让各家的小媳妇回娘家，通告这好消息。各家都在招待亲家呢。” 秦无双忍不住笑开了花，村长这动援能力真的太给力了。而且他自己一点不用动弹，全让村民们跑腿，真的服了。 那大娘说完，她旁边跟她年纪相当的妇人就开口询问，“亲家，这位大姑娘是不是你之前提的那个东家？” 大娘立刻给亲家介绍，“对对对，就是她卖我们种子。” 秦无双向对方点头。 对方也是激动非常，“东家，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种子啊？” 秦无双笑道，“你们要是急，就去村长家登记。今年也种不成了，明年再种也不迟。” 大娘立刻道，“今早去苞米地看过，亲家就登记了。” 秦无双跟村民们闲聊几句，就去了打谷场。外村的村民正在看村长给大家称重。 虽说之前他们也来看过玉米地，以老农的眼光，也能看出来玉米长得确实比他们的好。但是没有见到具体数目，他们还是不放心。 不少亲家带着自家儿子过来帮忙。 掰完苞米就开始晾晒，然后用剪刀把苞米从棒上掰开。这是没有机器，农民能想到最快速剥苞米的办法。 秦无双到打谷场的时候，有两家刚刚撑完苞米，向她汇报好消息，“亩产623斤，东家，比你之前说的四五百斤还要多。”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79节 秦无双说的是预估数目，她自然要往小了说。实际上百姓打理农田尽心尽力，玉米长势非常好，亩产比去年翻了一倍。 农民们高兴得蹦起来，“太好了。咱们今年能吃饱饭了。” 孩子们也跟着乐呵，他们年纪小，不懂太多道理，但也知道吃饱饭有多舒服。 不少村民们看到秦无双，争着抢着要给她跪下，“东家，你是大好人，要不是你的种子，我们全家都得饿肚子。” 这话得到大家一致赞同。不仅养猪挣到钱，还给他们好种子。没有东家就没有他们今天。 秦无双听着村民们一口一句感谢，被他们夸得不好意思，忙把人扶起来，“是你们自己的功劳。要是你们不好好种地，就是再好的种子也白搭。” 这话也有道理。但是村民们觉得自己的田好好打量是应该的。但是东家从大老远的地方运种子，才是劳苦功高。 “走走走！去我家吃饭，我杀一只鸡，您一定要让我好好犒劳您。” 现在家家户户养鸡养猪，今年收成好，他们也有钱请她吃饭了。 秦无双被他们裹挟着进了一个村民家里，那大娘进去就喊儿子杀鸡，其他家见被她抢了先，又回家拿了些新鲜菜过来，“这是我家买的猪肉。赶紧给东家炒了。” “我从塘里钓了两条鱼，你给东家红烧。” …… 秦无双被请进堂屋，都能听到外面村民们大嗓门的声音。就连村长都过来凑热闹，手里拎了刚从集市卖的牛肉，“这牛肉可不是老牛，而是刚成年的牛，听说是家里的棚子塌了，把牛给砸死了，只能卖了。我刚好看到，就买了两斤。” 正是农忙时节，把牛给砸死了，这得多疼。 秦无双叹了口气，让小华去把那牛给买下来，“我喜欢吃牛肉。乡下卖不了价，别亏了他。” 村长将牛肉交给这家村民，当即带小华去集市。 秦无双在村子里吃了一顿极丰盛的筵席。 吃饭时，村里好几个重磅人物陪同。之前秦无双让他们养猪，这些人也高兴，但是远不及粮食让他们兴奋。 村长更是一迭声称赞她，“东家，以后我们一定都听您的。您指东，我们绝不打西。” 秦无双好笑，她又不是土匪，让他们打什么人。她让村长帮忙收粮食，“价钱就按照市价给。你收好了，直接运到养猪场，回头我跟你结账。” 村长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将这事办妥。 秦无双心下满意，今年王家村总共有3000多亩旱地，一半种玉米，一半种红薯，除了自己吃，就算只卖给她1000亩地的苞米，也有60万斤，再加上张家村，那边的地少一些，就按照40万斤，也有100万斤了。 喂1000头猪，一年两回，也就56万斤玉米。还能剩下44万斤。 她要去1942年，救300万人，每人每天二两，吃上一个月，需要1800万斤粮食。 从明年开始，其他村也开始种玉米。只要有40个金银村都种她的玉米，她两年就能攒够粮食。 这还只是玉米，要是再加上红薯，她可能压根不需要两年，一年就够了，她越想越兴奋。 秦无双吃饭时，外村的村民陆陆续续离开了，村长拿账本过来，“这些都是外村要买的玉米种，总共要3000斤。” 每亩地的玉米大约需要3-5斤种子。就按三斤来算，大概是1000亩地，这个数额不算多的。 “还是有点少。”秦无双有些惊讶，“今天来的外村人很多啊，怎么才这么点儿。” 村长解释，“咱们村去年替您养猪，挣了点钱，但是他们可没有养猪，其他家胆子不够大，怕种子出问题，您也知道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他们不敢冒险。” 秦无双愕然，“他们不是看过了吗？” “看过的人没问题。但是有许多人根本没时间过来。”村长指着外面的土路，“现在路难走着呢。兵荒马乱的。谁敢到处乱跑。” 是了，秦无双倒是忘了这点。民国的土路不仅难走，而且安全也没保障。百姓又是惯来胆小怕事，没见过的东西，只是道听途说，哪肯相信呢。 “来村里的那些人，他们买的种子多吗？” 村长点头，“来的人，他们很多都定了玉米种子，不过他们多数都选择种玉米，没人要种红薯。” 秦无双疑惑，“是不是他们没看到红薯，所以不放心？那等红薯长成，你再通知他们过来看看产量。” 村长却是摇头，“不是。我们百姓不爱种红薯。” 秦无双愕然，“啊？为什么？” 她一直以为清朝的人口大爆炸是因为红薯。这时候红薯的产量也的确高。不用化肥，亩产就能有千斤。这玉米亩产才六百来斤。他们为什么宁愿种产量低的玉米？ 他们这是打算种玉米，然后卖了换红薯吗？秦无双只能想到这一个念头。这时候的红薯非常便宜，而玉米的价格相对要高。这么说吧，亩产500斤的玉米一定比亩产一千斤的红薯收益更高。百姓有这样的想法，正是说明他们脑子还没坏。 村长却打破了她的幻想，“红薯里面都是水啊，而且天冷了，容易坏。玉米不一样，晒干了能存很久。四五百斤的玉米比一千斤的红薯更耐吃。” 秦无双无法反驳。也是啊，红薯近7成都是水。淀粉含量才三成。玉米的淀粉含量却在七成以上。谁更压饿，百姓可是会算账的。 不过她还是劝道，“其实这红薯的产量也高。我猜亩产应该能有两三千斤。你仔细算算，还是很划算的。” 现在红薯还没有收，这玩意又不像玉米，在外面就能看清楚，村长也不清楚，听到有这么高，他大喜过望，“要是真有这么高的产量。我估计大家也乐意种红薯。” 秦无双点头，“那就等红薯种完，再通知他们过来吧。” 她问村长红薯什么时候能收？ 村长见她没再追着问，就道，“得等下霜后，那样红薯才好吃。” 秦无双不懂种地，村长有经验，自然听他的，不过她还是督促村长再去外村推销，“别忘了，我给你不少好处费呢。” 村长点头，“今天来的这些人，我跟他们说了，只要他们帮我卖出一百斤种子，我就给他们五角钱。他们答应帮我推销。” 秦无双愕然，村长居然还会找下线，这么天才的主意谁给他想的？ 村长见她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成吗？” 秦无双颔首，“当然成了。”不过她还是提醒他，“我卖种子给他们，收上来的玉米也得卖给我，价钱就按照市价来。” 村长愕然，“啊？你收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他问完之后，想到那些猪一拍脑门，“你瞧我这猪脑子。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秦无双也没否认，她不可能一直从现代买粮食。还是得靠这年代的人种粮食。买完后，她囤积到现代的仓库，后续再跳时间，这样就不怕粮食放坏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又给他出了一些推销方法，村长听得津津有味。 回去的时候，秦无双还带着那三百来斤的黄牛肉。黄牛已经杀好了，骨肉分离，全都码放整齐。 服装厂的工人们也吃不了那么多肉，到了凤凰街，她留了些排骨和牛肉，剩下的一小部分就给了小华，让他送到福利院，给孩子们补补。 第72章 谈完这事,村长告诉她另一件事，就是养鸡厂鸡蛋的问题。 养鸡厂的鸡现在可以出栏,每天都能下不少鸡蛋。 秦无双让村长把鸡蛋用筐子装好搬到马车上,她正好带回县城去推销。 新鲜鸡蛋放不了几天，得要天天送货，还得签长期合同。 秦无双问他现在每天生产鸡蛋的数量是多少？ “这种洋鸡几乎每天一个蛋,有的还下两个。8000只鸡，有3000只是公的。还剩下5000只鸡,每天大概能产蛋300斤。”村长挠挠头,“这么多鸡蛋都能卖出去吗？” 每天都有这么多，还真不一定能卖掉。要是夏天,鸡蛋还容易坏，村长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秦无双想了想,“我先试着卖吧。” 民国卖不掉，她就弄到现代。民国的鸡蛋销售价是两分钱一个,现代洋鸡蛋是五角钱一个，有点不划算。所以还是尽量在民国卖掉。 很快牛车就被车筐堆满了，见工人还想往上抬，秦无双阻止了,“剩下的让村长小儿子送到我那边。路上可不能颠散了。” 村长点头记下。 秦无双特地去了趟张家村,这边养鸡厂的鸡也开始下蛋了。秦无双让他们将鸡蛋送到凤凰街就告辞离开了。 回去后她就开始去粮店推销。 鸡蛋每个一分钱收，每只鸡按照三角钱，但是鸡蛋每天只能收五百个,鸡也只要五只。 数量有点少,秦无双跟对方签了合约。又让王虎去租界内的粮店谈合作,挨家挨户推销。 小华和小乐有点眼馋,巴巴看着秦无双,“我们也去吧。店里没什么生意，闲着也是闲着。” 服装店的散客不多。陈掌柜一个人就能应付。 王虎通常工作都是帮忙搬货，但那也只是大客户来订单，他才会忙，平时还是很清闲的。 秦无双答应了。也不知这么多鸡产的蛋能不能卖出去。 到了晚上，王虎三人终于回来了。 小华是个憋不住的性子，一迭声把他们今天三个的推销成果告诉了她，“总共去了六家粮店，每家都答应收鸡蛋。我写了数目。”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他现在正在识字，一张纸和一只铅笔是常备的。 秦无双接过皱巴巴的纸，每家至少要800只鸡蛋，六家加起来有5200只鸡蛋，公鸡的话每家都要15只以上。总共是110只。 看来租界内粮店生意要比租界外的粮店好多了。 洋鸡蛋大约是8个左右一斤，每天产蛋300斤，也就是2400个。两个养鸡厂大概是4800个鸡蛋。倒是刚好可以应付。说来也是奇葩，这些掌柜更喜欢洋蛋，拿着鸡蛋上门推销，就没有不要的，因为它的个头比土鸡蛋个头更大。 “东家，我们明天还去推销吗？”小华眼巴巴看着她，显然他还想去外面跑。 秦无双摇头，“算了，待会儿你们要去送货，明天先歇息一天。” 吴妈将下午乡下送鸡蛋过来的事说了，“就堆放在食堂，你们明天往外运的时候要小心些，鸡蛋容易碎，赶马车千万不能太着急。” 小华点头表示记下了。 小乐顺嘴问了一句，“他们送来多少啊？够不够数量？” “够的。还有得剩。”秦无双之前数过，村长说养鸡厂每天产蛋300斤，这数据说得有点保守，其实总共有400多斤。她心疼这些工人，就让食堂做饭时，可以炒点鸡蛋。 吴妈又是一阵心疼，“东家，您真是太好心了。天天吃鸡蛋，那得花多少钱啊？” 秦无双笑了，“也没多少钱。让他们补补身子也好，个个都太瘦了。” 这些工人挣钱算多的，可能是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那脸蜡黄，一看就营养不良。秦无双都担心她们饿晕了头。 吴妈点头记下了。 下午三点多钟，粮店掌柜跑过来问他们还有没有鸡蛋。 小华忙不迭迎上来，“有的。还有很多。” “那再给我拿500只。”掌柜有些着急。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80节 小华和小乐立刻去食堂帮他拿鸡蛋。两人合伙抬一筐，给掌柜送到粮店。门口有不少人正在排队，显然都是在买鸡蛋。 洋鸡蛋的价格比土鸡蛋更大，价格却一样。百姓更认洋鸡蛋。 一筐鸡蛋很快就兜售一空。 小华和小乐将这一好消息告诉秦无双，“东家。咱们的鸡蛋卖得可好了。不怕卖不完。” 秦无双自然也高兴，不过她给他们一项任务，“咱们这么多鸡蛋上市，肯定会对市场造成冲击。鸡蛋价格可能会打下来。我在门口挂个牌子，你们专门帮我收土鸡蛋。你们去租界送鸡蛋的时候，如果有人土鸡蛋卖不掉，你们就买回来。价格就按一分钱收。” 小华挠头，有些不解，“为什么？” 卖洋鸡蛋，收土鸡蛋，这不是穷折腾吗？ 秦无双让他们帮忙收就行了，“我可以把鸡蛋做成卤蛋。洋鸡蛋不适合做卤蛋。” 小华和小乐都没吃过卤蛋，也不知道做法，见东家收鸡蛋有用，他们也就答应了。 晚上下工时，秦无双还特地让小华和小乐带一篮子鸡蛋回福利院。 小华有些过意不去，“东家，您还要卖的。怎么能送给我们？” “小孩子多吃点营养的东西才能变聪明。”秦无双揉揉他脑袋，“咱们国家可就靠你们这一代人了。” 小华不懂她话里的含义，只觉得东家是个好人，再三谢过她。他和小华抬着鸡蛋上了马车。 秦无双不喜欢院里养马，所以马车一直都放在福利院。那边空地也多。孩子们没有太多娱乐活动，每天最期盼的就是等他们回去后喂马。 两个孩子从马车上下来，提着一篮子鸡蛋，孩子们连马都顾不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鸡蛋，一迭声问，“哪来的？” “东家送的。”小华自豪道。 孩子们立刻投来羡慕的目光，嘴巴更是抹了蜜，“东家真好。” 范妈妈听到动静也从里面迎出来，看到这么多鸡蛋，她也很高兴，“这鸡蛋怎么这么大？这么多鸡蛋要花不少钱吧？” 小华摇头，“这是东家在乡下开的养鸡厂，都是洋鸡，下的蛋也大。每天能下六百多斤鸡蛋。” 范妈妈也真心为秦无双高兴，“那可了不得。东家生意越来越好，那是她的本事。” 小华看着鸡蛋流口水，眼巴巴瞅着范妈妈，“范妈妈，我们炒鸡蛋吃吧。可好吃了。” 其他孩子没有吃过炒鸡蛋，但是不妨碍他们跟风附和，“炒鸡蛋。炒鸡蛋。” 范妈妈有些为难，“炒鸡蛋费油，我们没那么多油。还是蒸着吃吧？” 小华有些失望，但他毕竟长了一岁，也知道范妈妈养着他们不容易，于是点头说好，“蒸鸡蛋也好吃。我爱吃蒸鸡蛋。” 孩子们拍着巴掌蹦起来，“蒸鸡蛋！蒸鸡蛋！蒸鸡蛋！” 范妈妈有些好笑，点了两个孩子过来烧火，就拎着鸡蛋进了厨房。 等蒸鸡蛋煮熟，范妈妈给每个孩子都端了一碗，很快鸡蛋香飘得满屋子都是。 “哇，好香啊，还有香油。” 香油可是难得吃一回。上一次吃香油还是过年时东家带来的。 范妈妈还给里面倒了点酱油，这样吃起来更有滋味儿，孩子们拿着筷子小心翼翼挑了一点，尝尝味儿，“太好吃了。” 也有孩子等不及，迫不及待夹一大口放进嘴里，却因为烫到舌头，又飞快吐回碗里。 范妈妈看了下孩子的嘴，关切地问，“没烫着吧？” 孩子傻兮兮的笑了笑，“没事儿。太香了，我忍不住。” 范妈妈揉了揉孩子的脑袋，没说什么。 有的孩子催小华和小乐，让他们讲东家的事。 在这群孩子们眼里，最有本事的人就是东家，他们都期盼着长大后能给东家做事。 小华轻咳一声，把东家今天带他们去乡下的事说了，并且还把秦无双夸他的事说了。 得知秦无双说国家未来就在他们身上，孩子们兴奋得小脸通红，“真的吗？东家真这么说？” “我还能骗你不成？东家从来不说谎。”小华不高兴了。 孩子们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我将来也能成为东家吗？” 有人立刻不屑，“就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范妈妈看着孩子们笑成一团，连连催促他们快吃，“天快黑了，一会儿就得关灯。” 他们用不起电灯，更用不起油灯，所以一入夜就得吹灯睡觉。 孩子们立刻坐好，开始津津有味吃起了鸡蛋羹。香糯软滑的鸡蛋羹入口，满嘴都是鸡蛋的清香，再加上香油浓郁的味道，又有酱油的酱香，三种香味混和在一起，给他们带来美好回忆。直到多年后，他们依旧忘不了那一天的鸡蛋羹。那是他们最美的梦。 秦无双可不知道自己送的一篮子鸡蛋会产生那么深远的影响，她现在正在被一件事头疼着。 “你的意思是棉花买不到了？为什么会买不到？” 秦无双忍不住拔高声音。纺织厂不是跟棉花收购商签长期合同吗？ 厂长知道自己这次搞砸了，低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讷讷不语。 苏望亭替他回答，“咱们跟着降价，日本厂家撑不住。所以就从原材料搞破坏。他们大量收购棉花。我们防不胜防。” 秦无双蹙眉，原来山本次郎在这儿等着她呢，看来他的生意受了很大影响，要不然不会从棉花入手。她笑了两声，手撑下巴，“其他厂也买不到吗？” 苏望亭摇头，“日本商人把华东棉花市场都给吞了。就是想从原材料堵住我们。” 秦无双低头想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他们也亏不起了，所以就开始打棉花的主意。棉花价格一直没有变动。他只要稍微提高一点价格，自然会优先卖给他。” 厂长这时候才敢抬头，“那咱们也抬高吗？” 原材料也跟着抬高，出售价格还那么低，这无疑又是在亏本。 秦无双亏得起，但是她不能一直当冤大头，“那些卖棉花的大商贾怎么说？要加价多少？” 厂长伸出一根手指，“涨了两成。” 秦无双现在手头多的是人民币，而不是大洋。既然涨价这么离谱，那她也没必要上赶子当冤大头。她点头，“你们先跟对方涡旋，让日本商人花高价买，我这边会从别处给你们提供棉花。” 厂长不清楚秦无双有海船，提醒她，“东家，全国的棉花都被他们垄断了。那些商人都是见钱眼开。” 秦无双摆手，“我是从国外进口。不从国内买棉花。” 苏望亭蹙眉，“从国外进口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他这话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国外一趟船要半年。而坯布却是天天要织，等不了那么久。 他还有句话没有说，从国外进口，路费也要花不少。所以一般商船都是送来成品，不会直接运棉花。 秦无双摆手，“我早就料到他们会用这招，所以提前定了棉花，但是我没想到你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厂长羞愧得低下头，苏望亭倒是给厂长说了一句公道话，“之前你要打价格战，他已经跟那些棉花商签定了合同。但是那些棉花商宁愿赔钱，也不愿意将棉花原价卖给我们。” 秦无双懂了，“肯定是日本商人替他们出了赔偿金。”她抱着胳膊笑了，“那就放马过来。我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苏望亭和厂长见她如此自信，倒是松了一口气，“那我去谈，一定会让他们出更高价钱买棉花。” 秦无双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对了，就这么干。” 苏望亭得到秦无双的许可，带着厂长去找棉花商。想从对方手里高价收购棉花，还会照价赔偿违约金。 棉花商还没到交货日期，听到这边价格也涨了，于是巴巴去找日本人。 一周后，苏望亭过来汇报结果，已经让日本人将高价棉花都买走了。价格又高出一成。 秦无双满意得翘起嘴角，“这样一来，他们成本就高了。” 苏望亭有些不理解，“东家，你从国外进口棉花，成本也提高不少吧？” 秦无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带他去仓库，“棉花到了，你让工人过来运棉花吧。” 苏望亭见她不想说，也就没再追问，看着这一袋袋扎得紧实的棉花，他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有了这些棉花，我们就不怕斗不过他们了。我没想到他们这么能撑。” 要知道现在一直在亏本，哪怕他们有政府补贴，打到现在，也亏了上百万大洋。 他这想法也正是松本次郎想要说的。他确实亏了上百万大洋，但是跟秦无双比起来，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她的亏损数额至少是他的三倍，毕竟她要补贴其他工厂，还要给国家交税。 可她愣是撑这么久，更听出她从国外花高价买回了棉花。她摆明是想跟他斗下去。 松本次郎思来想去，还是赔不起。他来华国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可这几个月把他前几年赚的钱全亏进去了。太不划算。 他招手吩咐助理，让他找华国商人出售厂子。 助理迟疑，“松本君是要败给华国人吗？” 松本次郎摇头，“当然不是。我可以做别的生意。我不可能永远输给她。” 助理低头想了想，认可他的判断，“找哪些商人？是秦无双吗？” 松本次郎想到秦无双那傲慢的态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能卖给她，卖原先的华国商人吧。让他们狗咬狗。我就不信我退出，她还愿意给那些人补贴。到时候他们会内斗。” 助理点头应是。 第73章 转眼,秦无双就接到了商会的拜帖，她如约而至。 这些商人邀请她前来,是为了告诉她松本次郎打算退出坯布市场。 “连机器都卖给我们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恢复价格了？” 秦无双摸摸下巴,“其他日本商人呢？” “大多数都卖了。之前已经有几家撑不住，率先停工。估计是在等消息。” 秦无双点头，“那就恢复原价。我这边调到56元,你们自主定价就好。” 大家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定56元,我们还怎么卖？” 还有人追问她给不给补贴。 秦无双摇头,“没有补贴。我定56元，是为了日本人卷土重来。再说了,我只有三套机器，就是没日没夜地开工,也只能供应一个省，全国那么大片地盘,我就相当于顶了日本人的位置。你们以前没有意见，现在也不该有意见。” 商人们面面相觑，到底拿她没办法。 会长怕气氛僵持下来，询问她,“你卖56元,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本钱？” 之前她可是亏了好几千万的大洋，调到56元，她依旧不亏不赚,她这是没打算把本钱捞回来啊。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81节 秦无双淡淡道,“我从来没想收回本钱。我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她是铁了心要占有日本人的坯布市场,会长不想闹得太僵,于是主动劝说大家放宽心,“秦小姐总归是咱们自己人，再说了，她的机子确实不多，咱们还是有钱赚的。” 有人不放心，“难道她就不补机子吗？” 一场价格战让各大商家看到秦无双的财大气粗。损失好几万大洋，她都能面不改色，就连日本人都败在她手底，这人不容小觑。 秦无双摆手，“只要日本人不插一手，我就不会补机子。咱们相安无事。” 会长有些不放心，“没卖机子的几家兴许会卷土重来，您打算怎么整？” 秦无双手撑下巴，“没事儿。他们卖56元，每件也就赚一两元，跟以前的利润相比少得可怜。他们占有的市场会被我抢了八成。” 她可以不赚钱，但是日本人大老远来华国，就是为了一夜暴富。期待值不一样，他们慢慢磨就是了。 会长懂了。她抢走他们之前占有的市场份额，再加上利润被分薄，肯定撑不了多久。 大家弄懂她的逻辑，也算了松了一口气。 不过买机子的那几家就不那么痛苦了，他们的份额估计会跟之前一样，现在多买的机子没用了，只会打水漂。可是又不能直接卖给秦无双。要不然她肯定会加货。这还真是个烫手山芋了。 秦无双看出他们面色不快，主动提出要买，“现在我们工厂的工人两班倒，太累了。你们新买的厂房给我吧。也省得我们两班倒了。” 有商人不放心，“你不会借此机会加货？” 秦无双似笑非笑盯着他们，“我就算真的加货，你们又能耐我何？如果没有我给你们的补贴，你们早就被打趴下了。” 众人脸色都不好看，可她说得是实情，他们没有底气跟日本人打价格战。 秦无双打了一棒，见他们不再得寸进尺，这才开了口，“我跟你们没仇。所以别总想着占我便宜。管好你们自己得了。我没想把你们一杆子打死，你们也别上赶着找不痛快。” 大家纷纷看向会长，对方立刻当起了和事老，“你们说话也太不中听了，秦小姐是言而有信的人。说了不两班倒就不会。你们怎么能不信任她呢？快给秦小姐道歉。” 这话听着是给她赔礼，其实也是想把她架起来，秦无双焉能不知，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嘴仗。 在这些人争着给她赔礼时，秦无双也好脾气地笑笑，“咱们以后共同进步。早日将日本坯布挤出华国，我就能恢复原价了。” 这话听着可不怎么真，但大家也不敢再呛声，点头应是。 恢复原价仅仅过去一周，秦无双就听到那几家日本商人要卖设备。他们打算做人造丝。 人造丝跟生丝一样，细腻光滑。但是价格却比生丝便宜许多。 秦无双做主买下设备，但是苏望亭询问她要不要购买人造丝设备？ 以苏望亭对秦无双的了解，既然她这么恨日本人，此次坯布之争又胜了，肯定会乘胜追击。 谁知秦无双听知事情后，只让他买了三套生丝设备，却并不打算鼓动其他厂家一起干。 苏望亭有些不解，“您怎么不做人造丝了？” 秦无双淡淡道，“百姓没钱买人造丝。市场有限，没必要在这方面打架。” 她不可能将日本商人全部撵出华国，一是没有那个财力，二是她没有武器，一人之力斗不过一个政府。既然他们要做人造丝，又不会影响大多数百姓，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结果。 倒是另一件事，秦无双非常在意，“你到日本购买生丝设备，从他们那边买一套化肥厂吧。” “化肥厂？”苏望亭愕然，“这花费不低啊？” 秦无双点头，她手头终于攒够了钱，“你问问他们乐不乐意用白银支付？” 她没有那么多大洋，再说她也不愿意大洋流落到日本人手里。用现代的白银来结算，可以省不少钱。 苏望亭不用问日本人，直接就能回答，“当然可以。大洋不就是白银做的吗？日本人也更乐意要白银。” 秦无双点头。 她让苏望亭先去日本考察，自己则是在上海郊外选址。 想要盖化肥厂，一定要远离城市，地方还得宽敞。 她带着小华在乡下看地方，快到晌午，顺道去了趟金银村。 农民正在地里收庄稼，现在正是收红薯的季节，不少外村人过来询问。 之前秦无双说这蜜薯产量能达到两三千斤，大家是不怎么相信的。只有亲眼见过，他们才愿意相信。听说金银村收红薯，全都跑过来观看。 凉风吹拂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村民们正在地里热火朝天刨红薯。 秦无双带着福利院的一帮孩子过来帮忙。他们干不了重活，也就帮着捡红薯。看着他们兴奋得模样，她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模样。 红薯是不耐储存的，有许多村民将红薯收上来，并不往家运，而是直接用刀切成条放在地里晒。他们甚至都不洗外面的尘土。 秦无双以前听养母提过，小时候就是吃红薯长大的。但是亲眼见过，还是相当震撼。 村长过来喊秦无双，“东家，我们家的红薯已经刨好了，我刚刚称过，亩产有3100斤。” 这就是没有化肥的效果，如果用化肥，亩产至少能翻一倍。只是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给村民们用化肥。其实化把的作用是为了补充土地里缺失的氮，百姓一般用的是农家肥，由于氮的挥发性，导致农家肥里面氮元素含量极低。如果氮元素缺乏，有机肥里面即使含有大量的磷钾及中微量元素，作物产量也不尽人意（来自新闻）。 用了化肥，刚开始的确可以增高亩产，但是百姓不懂得平衡土质，只会加大化肥用量。长此以来，土质容易遭到破坏。 因为这则忧虑，秦无双对村长汇报的好消息兴致缺缺，不怎么高。 村长也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倒是外村人将村长拦住问个清楚，“真有这么多？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村长不服气，“你们自己看，这蜜薯的产量是不是比你们自己种的高多了？一个藤上结了好几个果实。而且个个都很大。” 都是农民，只凭眼睛也能估出来。但是产量直接翻了三倍，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村长也没有强逼着他们买，蹲在地里擦红薯，“这蜜薯产量高，而且又甜，你们今年买了种子，明年就可以自留种。也就花一年的钱。多好的事啊？又不像玉米，年年都要买种子。” 玉米是杂交，但是蜜薯不是。可以自留种，能省下不少钱。更何况它的产量还如此高。 不少村民都心动了。纷纷向他购买种子。 秦无双回去的时候，村长向她汇报好消息，“他们想要4000亩蜜薯种子。” 秦无双笑了，“继续努力。你们要是吃不完，可以卖给我。你们统计一下。我也收蜜薯。” 村长点头应了。 秦无双将孩子们送回福利院就回到凤凰街，苏望亭已经等候多时了。 秦无双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让他们通知我？” 苏望亭摇头，“我没什么事情，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秦无双给他倒了杯茶，询问他调查结果。 苏望亭却没有直接说设备的事情，他告诉她一件事情，“我在日本留学的朋友告诉我，化把会破坏土质。咱们国家的农学家也在报纸上发表过反对引进化把的报导。” 秦无双没看过这种报导，她看向他，“你的意见呢？” 苏望亭苦笑，“如果从长远来看，化肥确实是灾难，但是咱们国家的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哪还管得了以后呢。百姓才是国家的根基啊。” 这话一点不符合他的身份。他这样的富家公子居然也知道百姓疾苦，当真难得。 秦无双敲着桌子，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问他设备要花多少钱？ 苏望亭叹气，“不便宜。所有设备要100万大洋，我跟对方谈了，可以用白银支付，一两算1.4个大洋。你有那么多白银吗？” 秦无双颔首，“有的。那一套设备能产多少化肥？” “日产有500吨。”苏望亭给她讲化肥从哪些原材料中提取，“化肥指的是化学肥料，主要是含有氮，磷，钾，钙，镁，铁锌，硒等元素的肥料，这些元素是作物生长不可缺少的，氮元素存在空气中，而其它元素主要存在于矿物质中，通常氮肥是用压缩空气的方法而得到氮，而其它元素主要是用化学方法从矿物质中获取。（来自百度百科）” 秦无双心里咯噔一声，“矿物质？你指的是哪些矿？” 苏望亭显然已经打探清楚了，“比如煤、天然气和石油。” 秦无双猛然拔高，“石油？” 苏望亭不明白她这么激动做什么，“是啊。就是石油。” 秦无双当即摆手，“不行。不能开化肥厂。” 天爷，她差点酿出大错。二战华国之所以战胜日本，就是因为日本没有石油，当时的华国也没有发现油田，所以日本才去偷袭美国。要是她提前在华国囤积石油，这不是改变历史了吗？而且还是往坏的方向方展。这坚决不行。 她手抵下巴，“既然不能开化肥厂，那咱们就弄个柴油拖拉机。” 这时候的柴油拖拉机已经发明了，她可以找国外定制。 苏望亭没想到她跳跃这么快，“你这是？” “柴油拖拉机才是最安全的。化肥会对土质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还是算了吧。”秦无双不好解释自己出尔反尔的理由，只好拿他刚才的话来堵他的嘴。 苏望亭无法反驳，“行叭。” 秦无双说放弃开化肥厂真就放弃了。她之前动作非常快，已经买下一块地，不盖化肥厂，就建个工厂专门用于囤放拖拉机也行。 只是现在天已经很冷了，不适合再盖房子，她打算明年开春再盖。 秦无双有些抱歉，表示要请苏望亭去饭店吃饭犒劳他一路辛苦。 苏望亭还真的馋了，“好啊。那就去吧。” 两人刚起身，从门外进来一个人，这人是旧氏文人打扮，后面有一根长长的辫子，头上戴着瓜皮帽，圆圆的眼镜，手里拄着根拐杖。 陈掌柜见来了客人，立刻出来招待，对方在屋里扫视一圈，没给陈掌柜眼神，目光锁向秦无双身上，又扭头看向苏望亭。 苏望亭在看到来人时，身体僵了僵，叫了声“爸”。 众人一阵愕然。 苏父手里的拐杖往地上重重捣了两下，面色不善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呢？有家不回，就在外面瞎胡闹。”他轻飘飘扫了秦无双一眼，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秦无双蹙眉，这是什么老顽固，要不是为了给下属面子，她真想把这老顽固给赶出去。 苏望亭大概察觉到秦无双不高兴，立刻将父亲往外请，“爸，你怎么来了？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这样我多尴尬啊。” “你还尴尬？你都忤逆不孝了。”苏父气哼哼地，但还是就着儿子的力道往外走。 没一会儿，父子俩拐他弯，越走越远，小华走出店铺，站在街道看了好半天，颠颠跑到秦无双面前，“东家，苏掌柜的爸爸怎么这样啊？说话可真不中听。” 秦无双揉了揉他脑袋，“你管他呢。咱们只管做咱们的事情。” 小华点点头，扭头去整理货物了。 陈掌柜见秦无双忧心忡忡，猜到她此时的担忧，“东家是缺人吧？” 秦无双点头，“听他爸的语气，好像不乐意苏望亭在我手底下做下。” 其实也不怪苏父生气。在如今的百姓心里，洋行的工作要比给人当掌柜气派多了。 陈掌柜点头，“是这个理儿。我有个老乡，以前也给人当过掌柜，您需要的话，可以请他。” 秦无双想着拖拉机厂不能缺人，于是就让他明儿将人带过来。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82节 陈掌柜反倒迟疑了，“苏掌柜还没走呢？是不是太早了？” 他还是不愿得罪苏掌柜，毕竟那是位留学生，又得东家信任。 秦无双摆手，“我让他过来不是顶替苏掌柜，是想让他帮忙管个厂子。” 陈掌柜松了一口气，“那行。我明儿就让人过来。” 第74章 翌日,陈掌柜将人带过来了，秦无双考过对方,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不仅识字,而且做事也仔细。 她开个拖拉机厂就是为了往外租，掌柜必须得识字。 除此之外，还得招壮劳力开拖拉机,这块交由对方负责。他也表示没问题。 秦无双再三提醒她，“我找不到师傅教他怎么开,只能靠他自己摸索。坏了也没事,我可以找人修。” 张掌柜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看好机子。” 谈完正事，张掌柜先回去了。 转眼过去几日,陈掌柜拿着一份报纸跑到秦无双面前，告诉她一件大事,“苏掌柜登报跟父亲断绝父子关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禁愕然。 秦无双接过报纸，顺着陈掌柜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一份登报声明。 小华小乐也巴巴凑过来看,就连苏锦绣和吴妈也勾头看过来。 这时候登报离婚很常见,但是登报断绝父子关系却是头一份。这…… 吴妈激动得拍大腿，“这苏掌柜不孝啊。父母养大了他，还供他出国留学,他翅膀硬了,就要跟父亲断绝关系,这……太不孝了。” 她是母亲,天然站在父母这边。 小华和小乐更多是觉得匪夷所思,两人看向秦无双，不太理解苏掌柜的用意，“东家，他登这个声明有什么用？” 秦无双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要是搁现代肯定不管用。现代只要是亲生父母，一辈子都断绝不了血缘关系。但是这年代估计能行。 陈掌柜显然跟吴妈是一个想法，他直摇头，“年轻人太冲动了。好好劝老爷子，怎么能如此伤老人的心呢。” 小华瞥瞥嘴，“我看那老头是个不讲理的，苏掌柜脾气这么好，都受不了他，肯定是他不对。苏掌柜是被逼急了眼才出此下策。” 他说完，还眼巴巴争求秦无双的意见。 秦无双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要不是现代登报不管用，她也想跟她的亲生父母断绝关系。 她看着吴妈和陈掌柜不赞同的模样，忍不住替苏望亭说好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在我们眼里，他爸只是顽固一点。可能在他眼里，备感压抑。没有真正生活在一起，你们是不会懂的。” 众人低头沉思。年纪大的两人都从她话里听出了潜台词，或许东家也是跟父母不和，所以才逃出来的。 两个孩子听不懂这么文绉绉的话，见大家不说话，不解地挠挠头。 小华眼睛尖，无意间扫到外面，扭头叫人，“苏掌柜，你来啦！”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苏望亭正站在外面，也不知何时来的。 他的出现令吴妈和陈掌柜都有些尴尬，毕竟两人刚刚算是间接批评他。 苏望亭没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而是看向秦无双，眼里多了几分异样的神彩，在他们看过来时，他又很快收敛心神，想跟她谈事情。 秦无双请他到会客区，给他倒了一杯茶。 苏望亭双手攥着茶杯，好半天不说话。 秦无双冬天就懒得动弹，也没有催他，就这么一直等着，直到苏望亭憋不住开了口，“东家，你看到报纸了？” 秦无双耸了耸肩，点头承认。他刚刚没听到吗？不应该吧？ 苏望亭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声音有些艰涩，“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秦无双有点尴尬，八卦人被当事人看到了，“我只是你东家，这是你个人的私事，我没有过问的必要吧？” 她闲得慌！要不是刚刚吴妈和陈掌柜都批评他，她压根不会说他的是非。 她打量她他一眼，他眼睛有些红，显见断绝父子关系并没有让他轻快，反倒是痛苦极致后的无可奈何。 苏望亭扯了扯嘴角，“如果我家人都能像你一样尊重我的隐私就好了。” 秦无双张了张嘴，想问他出了什么事，到底没有开口，“别想那么多，或许他们有一天会明白你的。” 苏望亭却似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他让我娶妻，但是我真的不喜欢那个女子。” 秦无双挑了挑眉，好吧，民国也有不少包办婚姻，苏锦绣就是在不知情的时候被离婚了。苏望亭好歹没有登报离婚，他只是先与父亲断绝关系，拒绝对方为他包办婚事。不得不说够魄力。 民国才子们出国留学，受西方思想影响，反对君主制，反对封建大家族的束缚，反对包办婚姻。 第一条是最容易的，因为现在已经没有皇帝了。反对它的人很多，法不则众嘛。就算伪满政府登台，也成不了气候。 第二条和第三条通常会联系在一起。许多文人违逆不了父母，就开始将就包办婚姻，然后在外面谈一个志同道合的妻子，也就成全了他的先进。 这样的行为在民国尤为常见。现代人对民国才子的行为也是各有各的看法。 秦无双有些弄懂了，“所以你为了打消他的念头，就主动登报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这样他就没资格为你办婚礼？” 盲婚哑嫁真可怕，新郎不在，居然都能成亲。 苏望亭颔首，“我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我知道让他丢人了，可是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我的同学给我出主意，让我娶了她，而后再登报离婚。可是我这样耽误她的终生幸福，总归不好。我只是跟她没有共同语言，但她本人并没什么错。” 秦无双用赞赏的眼光看着他，“如果是这样，那我支持你。旧氏女子处境本就艰难。何苦再给她雪上加霜。” 苏望亭赤红的双眼总算有了点笑模样，登报以来，他就被亲朋好友骂得狗血淋头。他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听说父亲被他气病倒了，他心里的负罪感就更重了。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但是其他人都说他错了，他也难免怀疑起自己。现在听到一声肯定，就好像久旱逢甘霖，浑身都觉得舒爽。 他看着秦无双真诚道歉，“东家，真的很谢谢你。你的肯定让我觉得自己还不是无可救药。” 秦无双失笑，想起之前的事儿，“走！我请你吃顿好的犒劳你。人生这么短暂，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后想喝都没得喝呢。” 苏望亭点头，“好。” 两人走出房间，秦无双带着他一块去中餐馆，要了个包厢，点了一桌好菜，还特地要了一瓶好酒。 苏望亭大概是真郁闷，只吃了一丁点菜，就开始猛灌自己，没一会儿就有了醉意，开始说起了胡话。 “东家，我真的很不服气。”他双手拍打桌子，桌上的酒盅跳了两下摔倒，酒水沿着桌沿洒到地上，流到他衣服上，他却浑然不觉，又将酒盅扶好，又斟满一杯，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脸颊飞起一抹驼红，“明明是我自己的婚事，为什么我不可以自己做主？我已经脱离家庭了？他还是不放过我。” 他似哭似笑抱怨着，“什么都要我听他的？！我不想当官，他偏要我当！我不想娶的妻子，他非要我娶。我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不是他的奴隶。” “我好累啊！” 秦无双是个很好的听众，就坐在他对面时不时应和两声，但她不是个好的倾诉人，压根没有开导他，只顾着吃菜，桌上一半的菜都进了她的肚子。 等她吃饱喝完抬起头，刚才还醉得胡言乱语的人此时趴在桌上，安静得像只小白兔。见过沉稳干练的他，倒是没见过这么温顺的样子，反差有点大，秦无双觉得挺可乐的。 秦无双拍拍他脑袋，“以后会好的。” 可惜苏望亭已经听不到了，秦无双让中餐馆老板把剩下的菜打包，又叫两个伙计将人扶到她的厂子。 秦无双拿着睡衣，敲开苏锦绣房间的门，“今天麻烦你了，我跟你睡一间。” 苏锦绣请她进来，看着她熟练换衣服，忍了又忍，“东家？你有没有觉得苏掌柜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秦无双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当然不对劲。我是他东家，他肯定怕我辞退他嘛。他现在跟父亲断绝关系，要是连工作都丢了，你想想他还怎么过活。” 华国的孝道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敢跟父母断绝关系的人会被别人看不起。 苏锦绣张了张嘴，她不是这个意思。东家怎么会这么想？可看着东家手撑下巴，眼里似是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她会心一笑。看来东家也不是一无所知嘛。 ** “东家，前面有人找。” 秦无双正在视察铅笔厂，看着福利院的孩子们套好铅笔，将盒子叠放整齐，然后询问孩子们念书情况。 孩子们奶声奶气回答，“上学特别有意思。” 他们只有学校放假才有空过来帮忙，东家让他们以学业为重。难得来工厂帮忙就是他们最幸福的事情，因为工厂的饭菜非常好，吃的大米饭，还有鱼有肉。特别好吃。 秦无双摸摸孩子们的脑袋，然后看向门口的小华，走了出去，“谁啊？” 小华挠挠头，“是苏掌柜的父亲。” 秦无双脚步一顿，“找我的？” 小华点头，“是啊。”他有些心慌，“东家，他这么可恶，我去租界叫苏掌柜过来吧？” 秦无双想了想，点头，“去吧。” 到了小洋楼，秦无双将人请到会客区，小华则是叫了辆黄包车，坐上后，就冲对方道，“去租界。” 苏父仔细打量这会客区，全部是西式装修，水晶灯，大理石地面，就连桌子的样式也是西式的。怪道儿子被她迷得团团转。 秦无双倒了一杯茶。 苏父浅浅饮了一口，淡淡道，“劣质茶，不识货。” 秦无双耸了耸肩，没有放在心上，交叠双腿翘起了二郎腿，“您找我有事？” 她的动作随意，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苏父这样的老学究半点看不上，嫌恶地皱了皱眉，“你可知道我给望亭定了一门亲？今天本该是他成亲的日子。” 秦无双原本想装作不知道，但是想想还是点头了，“知道啊。但他不是登报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了吗？” 她直往人心窝戳，可把苏父气得够呛。昨天他被老朋友笑话，全都在指责他教子无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现在被个小辈寒碜，脸都丢尽了，他憋了半天，才将自己心里那点郁气憋回肚里，但是一开口就控制不住，“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的？” 秦无双手撑下巴，“您老有什么话直说，想要管教儿子，你就回家教。我又不是你女儿，你凭什么用这种批评的语气管教我？” 这话就差明说“你算老几”，苏父气得手都哆嗦了，“你！你如此没有教养。我们苏家绝对不会同意你进门。” 秦无双差点被气笑了，哈了两声，“苏……老爷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儿子只是我的工人，我们之间除了雇佣关系，没有任何男女之情。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进你们苏家的大门？拜托你别犯了旧氏男人的坏毛病。把一切罪都推在女人头上。你就承认吧，你儿子离家出走，跟女人没关系，他纯粹就是不想再受你摆布。是你的严厉让他觉得压抑。他受不了了。懂了吧？” 苏父捂着胸口气了个倒仰，手里的拐杖差点拿不住，一只手还指着秦无双，“你”个不停。 秦无双朝他得意地笑了笑，“我怎么了？我有说错吗？” 苏父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拐杖一直敲击着瓷砖，他强压住心头的火气，“好！既然你跟他没关系，那你把他辞了。” 秦无双笑得越发畅快，“你算老几啊，教我做事。我要请什么人，想做什么生意，用得着听你的话？！” 苏父接连被她拒绝，在他心里，这个女人不安于室，说话又没分寸，只会忤逆长辈，他心里升起无限恶感，“你？你如此没有教养，你可知道我是谁？” 秦无双抱着胳膊，“老爷子，你都活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自己是谁？还要我来告诉你吗？您该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83节 苏父气得面皮抖动，嘴都歪了，身体往后仰，秦无双没想到他如此不禁气，她才说几句实话而已，他居然都能气成这样，这气性也太小了吧？ 担心惹上人命官司，秦无双赶紧站起来，想将人扶住，却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只见苏望亭急匆匆跑进来，一把扶住父亲的肩膀，“爸？” 苏父看到儿子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把握住儿子的手，“望亭啊，你答应爸，只要你答应爸不让这个女人进门，以后你想娶谁，爸都不管了。” 秦无双乐了，她说了几句实话居然就让他们父子和好了，看来她有当调解员的天赋嘛。 苏望亭却没有如她的意，而是将人扶起来，“爸，您说您来这儿干嘛。这不是让我丢人嘛。我在人家手底下做事，拿着工钱呢。” 苏父却没那么容易被他糊弄，他看了眼嚣张的秦无双，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又看着不听话的儿子，怒从心头起，骂骂咧咧，“你个不孝子，你又气我。你想娶这个没家教的女人进家门，除非我死了。” 苏望亭被他敲打，皆谊不敢还手，将父亲扯到背上，背着对方往外走，“爸，我先送您回家吧。您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了，别找她。” “你不结婚，还不是因为被这个狐狸精给勾住了？” “爸，什么狐狸精？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 第75章 站在会客区门口的小华赶紧往旁边闪,给他们让路。 等人走远了，小华和小乐一左一个门神看向秦无双。 秦无双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我居然是狐狸精？” 她乐得手舞足蹈，她居然有一天被人叫狐狸精？她有这么漂亮吗？ 小华和小乐看着对方，有些不解,“东家，你什么时候跟苏掌柜……？” 秦无双摇头,“没有啊。我们就是上下级的关系。他爸弄错了,以为是我勾引他儿子不回家。其实跟我没关系。” 她给两个孩子传授经验，“当父母的都这样,舍不得骂自己的孩子，但是孩子不听话,总得找人顶锅，我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小华和小乐年纪小,压根不懂感情。 秦无双说了一长串，两人没有半点反应，她有点尴尬，轻咳一声,耸了耸肩,“看我干嘛？我有说错什么吗？” 小华不懂感情，他双眼冒绿光，巴巴跑到她面前,“东家,原来你这么会损人。你刚刚说的话真的太解气了。” 秦无双担心把孩子教坏了,轻咳一声,收了得意之色,板起脸教育，“那个我刚刚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学我。以后还是谦虚为好。他可能是误会了我和苏掌柜之间的关系。我是替他分担仇恨值。” 小乐也凑过来，“什么意思？” “他们父子吵架，哪有隔夜仇。我一个外人插进去，老爷子就把炮口对准我，他就跟儿子和好如初了。”秦无双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她刚刚完全是过嘴瘾，但是不妨碍她显摆。 小华挠挠头，“是嘛。可是苏掌柜没有答应啊？” 小乐点头，“对啊，他没答应不娶你过门。你刚刚说的好像不管用。” 秦无双仔细一回想，好像真是这样，她也没当一回事，“可能是他太着急父亲，所以才没答应吧。” 小华自己有眼睛会判断，“他爸生龙活虎的样子，哪像有事的样子。” “是啊。我觉得他爸打人的时候，力气很大，就是再走十里地都没问题。”小乐附和。 秦无双头一回显摆就接连遭两个孩子打脸，尴尬得难以复加，一摆手，“行啦，回去做事吧。一点眼色都没有。愁死人了。” 小华和小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解，“我说错什么了吗？” 小乐摇头，“没有啊。” 陈掌柜听了个全场，背过身，哈哈大笑。 秦无双看到他肩膀一抖一抖的，装作没看见，扭头进了院子。 “东家？苏掌柜来了。”下午三点多，小华乐颠颠跑过来通知秦无双。 秦无双淡淡地“哦”了一声，并没有放下手上的账本，慢条斯理翻看数目。 小华在边上等啊等，也不敢打扰东家做事，只是心里难免犯起嘀咕：东家一直都很信任苏掌柜，只要他来，她一定会放下手头的活。今儿这是怎么了？ 他挠头想了半天也想不通。 等她看完了放下账本，小华才不得不又提醒一次。 秦无双将账本收好，这才跟着小华一起去了小洋楼，苏望亭正在会客区喝茶，他似乎是等急了，眼睛一直看着门口，待秦无双走近，他忙站起身，打量她表情，“东家？是我的错，不该让家父打扰你。” 秦无双这次没有说什么好听话安慰他，只淡淡道，“他确实不该打扰我。我们是工作关系，他让我把你开除。别人的父亲都想自己的儿子成龙成凤，他可倒好搞黄儿子的工作。世上居然有这种父亲。” 苏望亭点头应是，“我父亲一直很疼爱我，他从小到大悉心栽培我，想让我为苏家光宗耀祖，他想让我进政府当官，但是我觉得政府里官员贪墨严重，持久不了。我不想在里面混日子，但他思想比较古板，以为我是在退缩。我只能剑走偏锋……” 秦无双恍然，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苏望亭眼光这么好。得亏他没去北洋政府里面做事，她坐直身体，“听我的，你不能去当官。” 苏望亭本身就是资本家出身，再去北洋政府当官，这以后他还有活路吗？ 秦无双指了指外面，“你看这北洋政府，官员良莠不齐，贪墨严重，迟早是个短命相。你且等等，总有一天能找到合你心意的政权。” 苏望亭有些惊愕，显然没想到她会有如此预言，只道，“我不打算从政，只想好好经商。” 秦无双点头，“也行。那就好好经商。”她突然问，“你爸有没有逼你回家成亲？” 苏望亭苦笑，“我这次让他丢了面子。未婚妻家主动退亲了。他也是气极了才会找上门。” 秦无双倒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丢了脸，但是好歹没有被父母道德绑架。她理解般地点头，“那就好。” 苏望亭看着她安静的侧颜，想到他爸逼他不许跟秦无双结婚，鬼使神差问，“东家，你怎么一直没有定亲？” 秦无双抬头看他一眼，想到早上的事情，她掐了下手指，“我不会结婚的。” 苏望亭稍微沉思一会儿，心里有个大胆猜测，“你是怕被丈夫管制，不能在外经商吗？其实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人受西式思想，对女性做生意并不反对。” 他耳朵隐隐发红，这话就差明说这留学人是他自己了。 秦无双还从未见过如此隐晦的表白，她挠挠头，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也不必问原因，她叹了口气，“我是不婚主义者。” 她不是真的不婚主义，只是她要回去救妈妈，在这个时代结婚，就意味着拥有一个新家。她要在新家和旧家当中做选择。这就跟那个千古难题一样，没有人能给出完美答案。她更不可能让自己面临这样的境地，既然如此，她就该掐断这朵桃花。 秦无双看着苏望亭，“你以后一定会遇到合心意的妻子。一定会的。”但那人不可能是她。 苏望亭脸色白了白，苦涩一会道，“既然喜欢梅花的独自坚强，就要接受她的清冷孤傲。我早该想到的。” 秦无双不置可否，在他眼里，她可不是清冷孤傲嘛。 苏望亭说完这事就告辞离开了。 苏锦绣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刚刚泡好的热茶，“东家，你怎么拒绝他了？苏掌柜人不错啊。我听陈掌柜说他父亲可是老教授。翻译过许多外国小说。” 秦无双看得出来，那老头要是没点身份，也不能那么嚣张。她神色淡淡，“那又如何？我不可能在这个时代结婚。” 她看向苏锦绣，好奇问，“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苏锦绣疑惑，“我挺好的呀。” 秦无双问她有没有再嫁的打算。 苏锦绣果断摇头，“我这样挺好的。不想再嫁了。” 秦无双也就没再劝，她转尔说起另一件事，“明年春天会运来两辆拖拉机，之后我会跟着船走。大概半年才会回来，铅笔厂交给你管理，行不行？” 苏锦绣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东家，我不行的。” 秦无双有些好笑，“平时也都是你在管理。铅笔做好后，直接送到百信书房，黏土和石墨也都是送过来。你只要协调就行。不需要费多少功夫。” 苏锦绣默然，话虽如此，可是没有东家在，她心里毛毛的，总担心会出问题。 秦无双想了想，“我会给苏掌柜一成的股份，让他负责所有事情。你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就交由他处理。” 苏锦绣定定看着她，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东家，你就不怕苏掌柜辞职吗？你刚刚拒绝了他。” 秦无双愕然，这倒是她潜意识忽视的问题。其实她以前一直觉得苏望亭干不长。因为他太优秀了，既是留学生，又有办事能力。这样的人才给她当掌柜有点暴殄天物。可是知晓他的心思，她好像下意识觉得他不会离开她。这算不算绿茶？ 秦无双挠挠头，“我会问他的。如果他不打算干，我再想办法。”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他继续帮她干活。 秦无双说起另一件事，“本来想跟你一起做刺绣，但是只把那幅作品完成，咱们就再也没有时间了。不如你收个徒弟吧。” 她那幅双面三异绣卖了个好价钱。但是她工作太忙了，而且手也粗了不少，压根不能再碰丝线。 倒不如让苏锦绣收徒弟，两人合伙完成。 苏锦绣也没有多惊讶，“那好吧。我来找徒弟。”她有些迟疑，“重头教吗？还是找会刺绣的？” 找个小孩收徒，时间要花很久，不如找会刺绣的，这样教起来很快就能上手。 秦无双想了想，“找个会的吧。半年绣一幅，应该没问题吧？” 苏锦绣点头，“没问题。” 没过两天，苏望亭过来汇报工作，秦无双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苏望亭显然也是一愣，“是因为我，所以你才要离开吗？” 秦无双摇头，还真不是因为他，她只是不想一日日过下去，她想跳时间。每次跳半年，这样仔猪可以长成大肥猪，省时又省力。 但是这样的念头不能告诉他，她摇头，“我想出去看看有没有好生意。” 苏望亭垂眸想了半天，没有立刻给她答案，“给我一周时间，我需要好好想想。” 秦无双点头，“只要你帮我管理，我所有的工厂、店铺以及养猪场、养鸡厂都有一成利。这是一笔不菲收入。粗略估计有十万多大洋。有了这笔钱，以后你想做任何生意都没问题。” 苏望亭握住双手，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钱。他满脸惊愕看着她，“你就不怕我图谋不轨？” 这么多值钱铺子交给他负责，这是有多放心他啊。 秦无双笑起来，“我相信你，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挺好听。但是她有小鬼王，完全不用担心他背叛自己。大不了，就时光逆流。 这样的信任却是苏望亭最想要的。这是对他的信任与尊重，他几乎不加思索就答应了，“东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管理，绝对不让你失望。” 秦无双拍拍他肩膀，“好！” ** 秦无双说要离开，她就要做足准备。首先是她给法语进修班的捐款，一次性给了一年。福利院的孩子们，学费和生活费也缴了一年。农村需要的玉米种子和红薯种子，提前给他们。再有就是仔猪。 忙完一切，她精疲力尽回到凤凰街。没想到自家门口围了不少百姓。一开始她以为店里生意好，可是仔细一想，最近店内也没举行活动，哪来那么多人。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85节 这身旗袍开叉并不大，跟男式差不多，这样方便行走，像后世那种露大腿的设计绝对不行，很容易联系到色1情方面。 袍子的款式是非常简单的，她裁剪完成后，让工人帮忙缝线，一天就完工了。 女学生们来得很准时，拿起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越看越喜欢，“这就是我想要的袍子。我要穿着这身袍子去抗争。” 这话立刻引来附和。 女学生向秦无双付钱，她摆手没有收，“这些衣服就当送给你们的，希望你们能心想事成。” 女学生们经常在外面拉赞助，听到她如此支持她们，自是感激万分，“多谢店主。” 接下来几日，秦无双就看到这些女学生出现在街头，她的店里也接了不少女学生的单子，都是前来做女式袍子。 刚开始遭到政府抵制，但是后来越来越多的学生出来反抗，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也不知过了多久，街头巷尾开始出现女人穿旗袍，一开始是宽宽大大的男式旗袍，后来却是极为修身的女式旗袍。而像后世那样露大腿的旗袍，她一直没见到。 蝴蝶梦出品的刺绣旗袍更是许多达官贵人的夫人最爱。 别看这些衣服不便宜，但是刚放上没两天就有人前来购买。 而租界内也兴起了舞厅，官员们经常在里面办舞会，与歌女们一起纸醉金迷。 就在秦无双的服装厂火爆，每天都日进斗金时，她回了趟乡下，找到张族长和金银村的村长谈一件大事。 村长没等她说完，先惊呼起来，“什么？您要走？您要去哪儿？” 秦无双摊了摊手，“我要回家，下次再回来，要三年后了，这养猪厂和养鸡厂都要停了。我给你们带了最后一次仔猪。明年就得你们自己配种猪。你们千万要记得配仔猪一定要用西洋公猪和本地母猪配。这样生出来的猪崽才好养活。” 这倒没什么难的，但是……“那咱们养猪卖给谁？” 秦无双想了想，“这么多猪也确实卖不上价，那就别喂那么多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村长搓了搓手，有些不甘心，要知道他们养猪一年能挣不少钱呢。 刚开始家家户户只养一头猪，后头是两头，三头，直到五头。一次都没生过猪瘟。 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就这么没了。可是他也不能拦着东家不让她回家。 张族长有些迟疑，“一年来一回，不行吗？” 秦无双摇头。 村长失望叹气，“那种子呢？” 他不提，秦无双也要说起这事，“种子我可以先给你们一些。但是玉米种子的寿命只到三五年。我这次给你们带了许多，你们要好好保存。” 村长点头，“我会让各家多买些的。也会去通知其他村子。” 秦无双通知完。没两天，就将仔猪和种子全部交由村民们。 除此之外，她还将自己买的养猪厂、养鸡厂和地分别交给两个村的当家人。作为村子里的财产，共同出资养猪。但是要控制数量，免得养猪亏本，卖不上价。 临走时，她特地杀了四头猪，两个村子各两头，让全村人都吃上一顿杀猪宴，让他们能吃顿饱饭。 村民们很不舍她的离去，却又无可奈何，他们站在村口看着那马车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小路尽头。 秦无双特地去了趟福利院，院长说这些孩子学习都不错，都想给你当工人。 秦无双叫来孩子们，让他们好好学习，争取出国留学，回来报效国家。 上学可以开智，这些孩子原先都是懵懂幼童，上了学之后，知道了什么是国家，也知晓现在国家面临什么样的遭遇。他们原先想的是给秦无双当工人，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 可是秦无双许久没有招工了，他们的愿望破灭。 狗娃子已经长成了少年，冒出了青胡茬，稚嫩的脸上添了少年人的英姿勃发，他举手提问，“东家，你的工厂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回家？” “现在好，不等于以后也好。这次世界大战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咱们国家胜了，但是青岛依旧被日本人霸占。国家即将乱起来，我在上海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狗娃子继续问，“东家，我们留学就能救祖国吗？” “是啊。现在打仗靠的是真枪实弹。靠的是脑子。如果我们能造出飞机、大1炮，就能把侵略我们国家的人撵走。”秦无双幽幽道。 “飞机？大1炮？”小孩子们若有所思，“东家，我们一定会造出来的。” 秦无双笑着拍拍他们的头，“这可不容易。你们能做到吗？” 孩子们小脸通红，就好像委以重任，重重点头，“一定会的。” 秦无双安抚完孩子们，给范妈妈留了足够多的粮食和银钱，让这些孩子在未来三年里都能衣食无忧，她就离开了福利院。 第77章 1936年,秦无双再一次出现在凤凰街，路面格外的萧条,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有冷风卷着树叶，一阵风袭来，浑身哆嗦。 秦无双走到门前,敲了两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有人应听。熟悉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苏锦绣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苏锦绣看了她好半天,秦无双这才注意到她脸上多了些皱纹， 1915年的苏锦绣比她还小了一岁,可是1936年的她看起来像是秦无双的母亲。 苏锦绣在经过短暂的辨认后，终于确信眼前之人是秦无双,“天呐，东家,你怎么还这么年轻？” 秦无双拎着箱子走进，“我心态好。”她拢了拢衣服走进去，打量小洋楼，衣架没有了,“这是怎么了？” 苏锦绣将人请进来,带她上楼，“这些不重要，现在有重要事情,那些外国人已经从上海退回了。咱们好几个地方都被日本人占领了,他们要打到上海了。” 秦无双是知道的,她叹了口气,“我这次回来就是处境事情的。” 苏锦绣迟疑,“东家，你打算怎么做？” 秦无双看了眼外面，“掌柜们都在吗？” 苏锦绣点头，“苏掌柜前几天刚从港城回来，其他掌柜都在，干活很仔细。” 照理说，秦无双这个东家不在，主持大局的人没了，这些掌柜一定会阳奉阴违，但是苏望亭管得不错，再加上她开的工钱也确实高。让这些掌柜生不出叛逆之心。秦无双让她去喊人，“你把他们都叫过来开会吧。” 担心她一个人喊不完，又让她先去福利院找小华小亮。 苏锦绣没什么意见，点头出去叫人了。 大概一个小时，几家店的掌柜和厂长们都来了，小华和小亮通知完人，也没有离开。东家每三年回来一趟，这些年她的容貌一丁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年轻。 苏望亭至今还未成家，以前跟东家站在一起，谁不说一句郎才女貌，这会儿瞧着倒像是差了辈份。 秦无双可不知道小华在腹诽，她只是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其他人，“我打算将铅笔厂、织布机和拖拉机全部运到陕西。你们想走的，可以跟我一块走。工钱还像以前那样。” 这话就像一滴水掉进热油，瞬间炸开了锅。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东家为什么要去陕西？ “现在国共合作一致对外，没必要跑去陕西啊。” 秦无双摆手，“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陈掌柜年纪不小了，从上海去陕西，要走陆运，他这把老骨头还不得颠散了，可是考虑到家里的大孙子，他又迟疑了。 苏望亭是头一个表态的，“我去不了了，我打算去港城发展。” 这是秦无双给他选的路，他这些年上海和港城两头跑，生意做得都不错。尤其是港城的金店和塑料厂已经小有名气。 当然上海的厂子不是他不尽心，而是国内打仗，经济不景气。他也无可奈何。 苏锦绣紧接着表态，“东家，我跟你去。” 织布厂的厂长有些迟疑，“东家，江南才是产棉花的大省，我们去陕西，能有棉花吗？” 他是担心自己去了陕西就没有事做。 秦无双也能理解，“应该可以。” 许掌柜经过再三考虑，表示不想去陕西，“我拖家带口，好几个孙子孙女，孩子太小，折腾不起。东家，我……” 秦无双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抬手打断他，“没事儿。你不用抱歉。这是个人的选择，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咱们相识一场，好聚好散。” 她交握双手，“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选择走的，就交账给我，我给你们补偿金，感谢你们多年来的辛苦劳作。” 掌柜们的脸色都有些纠结，既有对好工作的不舍，也有对未来的迷茫。连东家都要走了，上海真的要乱吗？ 众人心里多少生出彷徨。 等其他人都走了，小华和小乐依旧跟在秦无双身边，“东家，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已经22年了，他们已经三十多岁，早已不是大小伙子，已经成家立业，孩子都有两个了。 秦无双默然点头，“孩子们呢？他们如何了？” 这些年福利院送走一批批出国留学生，大多数都回来了，也有少部分留在了国外。 小华和小乐挠头，“他们都工作呢。您也要带走他们吗？那我去通知他们。” 秦无双点头，“我想让他们跟我一块去陕西。” 上海马上就要乱起来了，这些人留在上海，也不知有没有命活，去陕西好歹能给国家留下火种。 小华和小乐颔首，“好，我去通知他们。” 两人乐颠颠冲出屋子。 苏锦绣一直站在门旁，她指了指门外，“苏掌柜还没有走。似是有话要说。” 秦无双也不意外，让她把人请进来。 苏望亭重新上了二楼的客厅，坐到秦无双面前的椅子上，她依旧年轻，而他已经老了。 秦无双给他倒了一杯茶，“望亭，你该结婚了。” 苏望亭接过茶，叹息一声，“国破，如何安家？” 秦无双看着他两鬓发白，有些人哪怕年纪大了，但是多年的沉稳给他添了几分儒雅的魅力。她叹了口气，劝他，“等你没了，你后继无人，谁来建设这个国家呢？这不是一代人的事情。在你有生之年，国家会重新站起来。但是建设却需要新一代人。” 她这张脸是那么的年轻，只要是熟悉她的人见了都要震惊。这不是保养得当的问题，而是岁月仿佛没给她留下任何痕迹。苏望亭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的，但是他觉得她是有奇迹在身的。 他这样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再站在她身边，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好半天才点头，“好！我会考虑的。”他自嘲一笑，“你父亲临走前还在骂是个不孝子。我终于能够成全他老人家的心愿了。” 他看似在玩笑，其实何尝不是觉得心满意足后的畅快呢。要是别人说，这个国家有一天会重新站起来，他心里可能会充满怀疑，这么多省都落入贼子之手，还站得起来吗？可是她说的话，他信！ 秦无双继续诉说着接下来的打算，“临走前，你帮我把脚踏车全部卖了。亏本大甩卖也行。我去陕西，光运那些机器就够费劲的，没法再运脚踏车。” 苏望亭点头答应，“没问题，这事交给我来办。” “那个银楼帮我卖给日本人。价钱尽量卖贵些，要在一个月之内卖掉。还有醋厂、酱油厂都得卖掉。最好是卖给日本人。”秦无双有条不紊吩咐着事情。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86节 苏望亭点头记下。 这些事情办起来都很容易。只是运输方面，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服装厂的设备就不提了，铅笔厂和织布厂的设备太多了，而且每一样都是大家伙。船运还成，货运，路途遥远，只能出动军车。 这可不是花钱的事，得找人脉。 现在上海是gmd当政，虽说国共合作，但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党又要打起来，万一以后翻旧账，她去陕西就是投奔敌人。 苏望亭见她犯了难，主动开口，“我来找人吧。” 段将军最已作古了，苏望亭已经搭上了新的官员，“就以去重庆的名义，借几辆军车，快到陕西，咱们让他们停下，到了地方再换别的车。不过要给gmd送礼。” 钱是肯定要给的。秦无双点头答应，“好。十万大洋够不够？” 苏望亭颔首，“够了。” 苏望亭办事很快，十万大洋送过去，派了十几辆军车帮忙派送，每辆车还有十名军人帮忙押车。当然最主要还是担心车子被人抢走。 秦无双给每位工人都发一百大洋的遣散费。陈掌柜年纪大了，原本不想折腾，但是孙子舍不得这份工作，说什么都要跟去。于是祖孙三人，带着刚刚六岁的大孙子，收拾行囊。 将设备全部运上车。秦无双、小华、小乐和苏望亭跟车，其余人都是坐火车。 秦无双看着苏望亭，“你不是要去港城吗？怎么又跟来了？” 苏望亭看着前方，压低声音，“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吗？后面换车还得找人。要不然机器放半道被土匪抢了，怎么办？” 秦无双从兜里掏出枪，“不怕！我有的是枪。” 小华也掏出家伙什，“我也有。东家买的。一直都有练枪法，很准的。绝对能保护东家。” 苏望亭叹气，“现在路上不太平，你们要小心些。” 这话是没错的，现在国内乱成一锅粥，除了两大政权，还有各个土匪占着山头。 秦无双这一路，遇到过许多土匪想要劫车。那些gmd的兵也不都是无能之辈，兴许是来前立了军立状，他们几乎豁出命跟土匪们干，即便如此，也死了二十多个士兵。 眼瞅着形势要逆转，秦无双四人只能前去帮忙，才挽回这一局势。 秦无双头一次开枪打死了人，而且一连杀了十几个土匪。 路上太无聊，小华和小乐没话找话，主动告诉秦无双关于金银村和张家村，“东家，你知道你这些年不在，他们怎么样了吗？” 秦无双这次没有回去。也确实不太清楚。 小华乐道，“两个村子都办起了养鸡厂和养猪厂，挣了不少钱。听说出了好几个留学生。他们也想去美国看看。您在美国遇到他们了吗？” 秦无双摇头，“没有。他们回国了吗？” 小华点头，“都回国了，现在不是共同抗日嘛。听说进了厂当了工人，挺受重用的。” 秦无双颔首，“那就好。” 一路磕磕绊绊到了陕西边界，在一个镇子停下，苏望亭让他们卸货，先回去。 士兵们有些不愿意，毕竟他们当初说好了是去重庆，那是他们gmd的老巢，到了陕西地界，这就是敌人地盘，这怎么能行？ 秦无双给了一万大洋，他们就什么话都没有了，直接将设备放下，调头走了。 秦无双等人看着这些设备，每一台都很重，不是人力能搬得动的。但是这个镇子太过原始，连个瓦顶房都没有，一看就不可能有车。 苏望亭让小华和小乐看着机器，他去镇上打听，问了一圈，嘴皮子都干了，就是没问出哪儿有军用车。 别说军用车了，连辆马车都没有。 苏望亭打算去前面镇子看看有没有车，谁知不远处的小路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 众人立刻升起警觉，警惕地看着小路。 几辆黄土色车辆出现在众人视野，秦无双看着来人，直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才眯眼看去，原来那车后面居然是苏锦绣。此时正冲她挥手，“东家！” 秦无双松了一口气，忙走过去。车子缓缓停在路边，噪音也缓缓消息，苏锦绣从车上跳下来，车门打开，她给秦无双介绍来人，“这位是□□的人，以前他们买军服的时候找我们厂，我认识他。到了陕西，刚好碰到他出任务回来，我就求他帮忙。没误了你们的事吧？” 秦无双笑了，“没有，刚刚好。” 她跟对方握了手。 这是个营长，级别还挺高，“感谢你们来我们陕西，你们厂的服装质量是最好的，铅笔也好，我们很需要你们。” 秦无双笑笑，“多谢。” 营长一招手，车后面的士兵将设备搬上去。小华小乐两人也过去帮忙，没一会儿，设备就全部运上车。 到了陕西之后，秦无双买下两片区域建厂，一直到三个月后，工厂才正式复工。 苏望亭向秦无双辞行。 秦无双再三感谢他这么年的帮助。 苏望亭看着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容颜，很想问她，却最终还是闭了嘴，拿着自己的行李转身进了车站。 送走苏望亭，秦无双特地去了趟陕西最有名的山--终南山，找到山腰，将自己收的古董挖个坑埋了。 兴许有一天它能重见天日，但是至少未来的几十年，它是安全的。 处理好一切，秦无双没有久留，她特地叫来苏锦绣，跟她说起今后的打算，“我打算将工厂交给政府，你暂时别做刺绣了，绣活暂时没有市场，就一心当厂长吧。” 苏锦绣对她的离开半点不吃惊。二十多年不变的容颜，谁不惊讶。 但是她要将厂子交给政府却还是让她吃了一惊，苏锦绣声音有些颤抖，“你还会回来吗？” 秦无双久久没有回答，“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苏锦绣眼里蓄满泪水，握着秦无双的手好半天不说话。 秦无双揽着她，时光催人老，那时候还年轻貌美的苏锦绣如今也老了，也长了白头发，这一走，她们应该不会再相见。 “东家，你是神仙吗？” 好半天，秦无双听到她用颤抖的声音问出口。 秦无双叹息一声，摇头说，“不是，我就是个普通人。” 苏锦绣便不再问。 翌日，秦无双约见营长，将工厂和拖拉机全部捐赠，还有她的个人捐赠，不是大洋，而是她采购的一大堆枪械。现在军队缺的不是钱，而是武器，这些武器足够一个营，惊得众人说不出话。 大家甚至不知道她这一路是怎么运过来的。看着她的目光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惊异。 没过两天，苏锦绣带着工厂的工人们欢送秦无双离开，他们都以为她只是像从前那样远行，隔几年还回来，却不知道她从此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再听到她的消息却是几年后从灾民口中，寥寥数语，却又一次救了许多人。 第78章 1942年的河南□□是什么样的呢？ 一望无际的田野失去了本来的颜色,蓝天绿水没有了，只有枯黄的杂草。蜿蜒小道来了一伙逃荒的百姓,他们拄着拐杖,听到前面有沙哑的声音，“再走一里，就有条河。咱们就有救了。” 有河的地方,通常就意味着能长庄稼。他们逃荒，可能没粮食,但是至少有野草可以裹腹。 原本快要饿死的百姓听到这声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硬撑着往前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一年那样久。队伍停下了,李三顺眯眼看去，他张了张干涸的嘴唇。他的嘴已经起了皮,喉咙也哑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但是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他有一双儿女，这一路他一家九口人，只剩下这三口。 刚逃荒那会儿，遇到流民四处抢粮食,他护着这个,就护不住那个，最后家里仅剩的粮食被抢走，父母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这打击,一命呜呼。 他领着一家人跟着大伙逃荒,吃树皮,又走了五十里路,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两条命没了。 半道上他要去找水，让五个孩子等在路边。可回来后，孩子没有了，他到处找，最终才在两个饿急眼的男人手里抢回了两个孩子。 三个小的被他们抢走，为了护住弟妹，姐弟俩跟贼人拼命，却不想力气太小，被他们一块打晕带走。 那两个男人被他推倒，失血过多而死，但是他三个孩子的命却救不回来了。 他将三个孩子的尸身一把火烧了，不能不烧，不烧就会被人吃掉。这一路不是没人提议互换孩子，可是他怎能做出如此畜生行为。他咬牙硬撑着，带着他们逃荒。三个孩子的尸身烧得一干二净，他连骨灰都没有拿，因为实在没有力气抱着瓮。 他将三个孩子的骨灰埋在树下，期待有一天两个孩子能把他们的弟妹带回家乡。 前面的队伍停下，李三顺灰暗的人生中终于迎来最后一丝曙光，他的嘴角微不可查露出一丝微笑，示意两个孩子快点跟上。 他越过人群，几乎是在冲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快要没命了，他又喝又饿，他的生命已经到了极限，再没有粮食，他下一秒就会倒下。他眼前已经出现重影，看什么都很虚，甚至他走路也是轻飘飘的。 终于他来到了河边，但是太高了，河里到处都是灾民，他看不清楚。 尤其是河中央有太多太多聚集在那儿，他想滑下河，却不小心踩空，直接滚下河道，土坷垃坚硬犹如石头，疼得他两眼冒金星，他几乎是撑着身体往河中央走。他踉踉跄跄，扒开人群，他以为自己会看到救命河水，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哪有河水，这河道足有几尺长的裂缝，踩一脚都硬邦邦。 这些人聚集在一块，不是为了找水，而是一家人在做法事，给刚刚渴死的老爷子鞠躬。他们甚至都没有哭，实在是没眼泪，哭不出来。 “爹？爹？” 李三顺的身边传来两个孩子焦急的呼喊声，这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两道声音，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可他不甘心，他死没关系，可是他两个孩子怎么办？他们没有粮食，没有水，没有大人护着，他们该怎么活下去呢？ 还是他们也会死，跟他一起上路？ 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 1942年河南□□，写在书上的文字是“受灾群众3000万，死亡人数300万”，这些数字赤1果1果记载着这场灾荒是人间炼狱。 秦无双在来之前也上网查过，照片上是麻木的百姓，穿着破衣烂衫，这就是她的最初印象。 但是当她真的来到现实，她才发现照片拍得再怎么真实，文字写得再怎么动人心弦，远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这些逃荒的百姓已经筋疲力尽，他们麻木地往前走，像是在寻找活路，他们的脚步蹒跚虚浮，却又像是灌满了铅，只走几步，就撑不住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在这群队伍里，秦无双是那么的不同，但是这些人已经不会思考，他们甚至抬不起头，只知道埋头赶路。 一个小孩年纪小，他的视线刚好与秦无双平齐，他打量着秦无双，那只破碗送到秦无双面前。 秦无双站在窗前，这是一个土坯房，门已经锁了，只有半扇窗，里面黑漆漆的。她好奇地打量面前的小孩。 他凑过来，却不说句话，但是干涸的眼神却暴露他此时最渴慕的一切。 他嘴皮干裂，脸颊已经冻出黑疮，他的父亲就走在前面，却没有发现他停下了脚步。 这小孩原本只是临死前的挣扎，他快要死了，而眼前这个人是那么的不一样，她的皮肤有光泽，她眼睛黑白分明，她的嘴唇饱满，一看就是吃饱才会有的。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87节 秦无双将一根刚刚洗干净的红薯丢进他的碗里，笑盈盈道，“吃吧。” 小孩刚刚灰败的眼睛立刻迸发出绿光，他黢黑的小手比脑子更快，抢先一步将食物塞进嘴里，他太饿了，饿得他两眼发昏。 他的咀嚼很快吸引他父亲的注意力，随后无数灾民涌到秦无双的窗口，朝她伸手要吃的。 这些灾民是没有力气的，他们就像一个个骷髅，一阵风就能刮倒。秦无双又给了两个百姓红薯，并指定他们当她的副手，让他们在外面维持秩序，一个个排队领粮食。 这两个灾民在咬了一口红薯后，很快听从她的吩咐负责排队。 原先就是稀稀拉拉的队伍自发地站在后面，等着前面的人发粮食。 秦无双坐在窗前，她将两根红薯丢到一人手里，并在他手心盖个章，“继续往前走。一人只能领两根红薯。” 说完示意下一个。 她的手往下伸，总能摸到红薯，就好像取之不尽。 有的灾民吃饱有力气想砸屋子，这时候她就会开门，拿着枪射击外面的人，她的枪法很好，一打一个准。很快就震住其他想要抢粮食的匪徒。 秦无双给灾民们发了三天粮食，只是发红薯，还不是玉米，胳膊都酸了，灾民却越来越多。 倒不是前头的灾民聚集的缘故，他们早就走了。 原本不想走来着，前面还不知有没有活路，一直在这儿等着她发粮多好。但是她在手心盖了章，但是这附近没有水，那章在手心根本洗不掉。只有往前走，离开这片干旱区域，他们才能活下去。 即便如此，这条队伍依旧望不到头。越来越多的灾民聚集在这儿。 秦无双思来想去，觉得不是个办法，她就是把自己累死，也没办法救活所有人。 直到两个小孩走到队伍前面，她眼睛一亮，让他们进来帮忙发红薯。 这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瘦瘦小小，父母在路上就已经没了，只有兄妹俩相依为命。那些灾民们看他们的眼神好似下一秒就能将他们生吞活剥。这不是形容词，是动词。秦无双心里明白，永远不要在饥荒年代，考验人之本性。 秦无双叫他们进来，一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二也是想救救这两个无辜的孩子。 两个孩子大口大口吃着红薯，眼睛越来越红，只差一点点，爸爸就等到救命粮。 哥哥用沙哑的声音说：“吃吧。” 妹妹无声地点点头。 秦无双给他们递了一瓶水，这是他们的福利，其余人没有。她不可能给他们每人发一瓶矿泉水，一来发不起，二来红薯有七成都是水。他们完全可以吃红薯。 她让这两个孩子吃到饱，有了力气才能帮她发粮。 两个孩子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等他们吃饱喝足后，窗口变成三个，排队的队伍也变成三队。 忙着发粮食的人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红薯越来越多。他们脑子木着，手上机械地发着红薯，根本没空思考。 秦无双是一周后发完了红薯。这时候她就换成了玉米。 红薯是可以生食的，只要洗干净就能吃。但玉米不行。玉米是在现代就煮熟的，操作方法也非常简单。用水煮八分钟，也不必打成粉，一粒一粒的，煮好后捞出来放到盆里。 秦无双一盆盆端出来，然后用铁勺舀一勺放在大家掌心。 有许多灾民连破碗都没有，他们的行李早在半道就丢掉了，实在没有力气。河南三面被日寇包围，大战一触即发，同时京汉线被毁，陇海铁路几乎成了灾民唯一的逃生通道。逃跑途中还要应付各种突发事件，行李丢失再正常不过。当然更多的灾民是不堪重负，主动把行李丢了。 秦无双就是在这条通道设了三间土屋。 第一间离河南最近，灾民也是最多的。她在这边一直待到了八月底。总共给3000多万灾民经过她的土屋，每人都发了两根红薯。 秦无双以为自己能够挽救那不幸死去的300万性命，但是玉米只发了第三天，她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倒不是灾民们不守规矩，过来哄抢粮食，也不是她体力不支，撑不下去，而是日寇的飞机在头顶盘桓，看到这儿聚集许多灾民，他们扔下一颗颗炸弹，这些来不及逃跑的灾民们就被炸死了。 秦无双甚至来不及为这些灾民感伤，因为连她自己的小土屋也被炸了一个口子。 她这次穿过来没有带她的房子。当然就算带了，也不管用，她那小洋楼也不是防空洞，炮弹扔下来，也得炸趴，她也得心疼，关键是回为了现代，她还没法跟周围人解释。 当然话题扯远了，现在的情况是她被阎王救了，大半身子埋藏在废墟里，屋外离她最近的灾民们被炸死了，血肉横飞，秦无双抬起头时，离她最近的手边，大概两尺左右，就有一个死不瞑目的脑袋，她刚才是想朝他递粮食，他的头伸着往里看，就这么炸死的。 他平静麻木的表情中多了几分期待，那是即将得到粮食的满足，可是就差一点点，他就拿到了粮食，可他死了。 秦无双趴在废墟中，眼睛酸涩发疼，呜呜地哭起来。 两个孩子躲在角落，互相抱着。他们没有安慰秦无双，吃饱了，就会思索。他们以为她是仙人，会变出粮食。现在见她会哭，就更确信这一点了。因为人是不可能有力气哭的。他们的亲人全都死了，早就哭不出来了。 远处的灾民们惊慌地观察着这边的动静，他们不明白她会哭，有什么好哭的，没见过死人么？这一路不是天天见，日日见。 有人跑到她身边，在垃圾堆里翻捡玉米粒，找到后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又畏惧着头顶的飞机，抓了就跑，片刻都不敢耽搁。 更多的灾民在附近翻找却一无所获，秦无双的身体被人推了一下，她挣扎着起身，是那两个小孩，无声地看着她。 秦无双从兜里掏出玉米递给他们，两个孩子飞快将玉米揣进兜里，手牵手逃离这片废墟。 那些没能找到玉米的灾民们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前行。 秦无双手里拄着拐杖，跟着流民，往前走。她现在不引人注意了。被炸后，她整个人类头土脸，那健康的肤色被尘土掩盖，与饥饿的灾民没什么区别。 她晃了晃手里的冰墩墩，问阎王，“你能不能给大家发粮食？” 排队发粮食太危险了。那颗炸弹离她只有小臂长的距离，太可怕了。 阎王没有回答。 秦无双走到半夜，脚底磨破，她才追上大部队，主要是因为她比这些灾民有力气，速度更快。 夜晚休息时，她听到阎王告诉她这次受灾结果。 有50万灾民进了地府，大多数是被飞机炸死，只有一小部分是被饿死的。与其说是饿死，不如他们是因为常年营养不良，积阖太多，撑不住去的。 不仅仅是土屋被炸了，路上也有好几处被炸了。 秦无双原本又累又困，听到死了这么多灾民，她怎么都睡不着了。 夜深人静，飞机无法行驶，正是发粮食的好机会。 她在第二间土屋组织灾民排队领粮食。 从第一间土屋到第二间土屋之间的路段并不怎么长，一根红薯省着吃，足够撑十天。但是飞机在上面轰炸，让人防不胜防。 这些灾民夜里倒头就睡，有些人甚至一睡不醒，就这么没了。听到有粮食，他们还是打起精神排队起了长队。 秦无双这次让十个女人和小孩进来发粮食。土屋的窗户被她敲掉了，窗口很大，一长溜可以站十个人，她拿着枪在土屋前维持秩序，如果有灾民抢粮，她会毫不留情直接枪1毙。 灾民们大多没有力气，那些饿极的灾民想要抢粮食，只不过是看她好欺负，看到她有枪，立刻吓破胆，乖乖排起了队，领完粮食就走，片刻不敢耽搁。 幸运的是，夜晚没有飞机轰炸，相对要安全许多。 她在这边又待十天，白天回现代补觉，晚上给这2900多万灾民发玉米。 灾民们也受她影响，晚上起来排队领粮食，填饱肚子后，就拿着剩下的粮食摸黑上路。大白天，他们到处找洞穴或草丛躲藏。 调整政策后，效果显著，十天后秦无双去了第三间土屋。 她发了一个月的赈灾粮，除了炸死的100万灾民，最终因她而活的灾民有2900万。 灾民们侥幸捡回一条命，他们口中宣称自己见到了神仙。正是因为她给的红薯（或玉米），他们才能活下去。 若干年后，许多农民自发给她建立雕塑记念她。 第79章 秦无双对此一无所知,她发完粮食就让阎王送她回现代。 按照历史记载，应该会死300万灾民,她救了200万。她攒的4000万斤粮食全部发放。 “我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她原先应该救300万的,没想到有许多灾民根本不是饿死的。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关键阎王之前不让她改变历史。她连资助军队武器都不敢太过分，只敢资助一个营。 她以为阎王会生气,没想到他很畅快，“完成了。非常好。虽然没有全部救下来,但是你给每个灾民一些粮食,让他们免于饿肚子，无情中也让他们提高了寿命。” 秦无双倒是没想到这点,虽然历史上饿死了300万，可不是所有灾民都是在目的地饿死的,有许多在半道上就死了。她设三个救助点就是出于这个考量。 原本300万人，只需要1800万斤粮食,她准备了4000万斤粮食。就是为了让任务顺利完成。 救灾总人数只有三分之二，但是其余灾民也因祸得福，提高了原本寿命。 这其实也在无形中缓解了幽冥殿的压力。毕竟这些灾民原本就不该那么早死，现在晚点去地府,那排队的鬼魂也跟着减少。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秦无双立刻让阎王送她去四年前。 阎王却不着急，“我先跟你说注意事项，免得你着急。” 秦无双点头,“你说。” 阎王一本正经解释,“我送你去四年前没问题,但是你只能有一天过去的记忆。救完人之后,你不能跳回来,只能按照轨迹继续过下去。要不然就出现了悖论。” 秦无双仔细一想，“那我穿到民国的记忆也没了？” “对。直到你过了这个时间点，记忆才能复苏。” 秦无双松了一口气，那也没关系，“你要送我回到我妈出事的前一天。” “没问题。”阎王轻咳一声，“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秦无双挠头想了半天，以为他想要香，“那我再给你烧些香？” 阎王脸一黑，“你本来就要给我烧香。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其他愿望，我可以帮你一回。” 秦无双捏着下巴想了半天，指着自己保险柜里的一包大洋，这是她给自己留的私房钱，“这些东西是不是也会消失？” 阎王颔首，“没错。既然你已经改变了历史，这些钱自然也会跟着消失。” 秦无双有些小失落，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愿望，关键是她要任何东西，都留不住啊。 她想了想，“能不能等我记忆复苏，你送我去民国一趟。哪怕一天也行。” 阎王一听她要求这么简单，生怕她反悔，“行，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秦无双按照阎王的指示，把房子卖了，买了许多上好沉香全烧给他。 大师姐也不知打哪听说这件事，直接打电话过来问她是不是缺钱。 秦无双说没有，她似乎不信。 挂上电话，秦无双冲阎王道，“我花了这么多钱，你要是不帮我送到过去。我去了地府一定告你的状。” 阎王提醒她，“你进地府要先见我。” 秦无双一愣，对哦，她去地府先见的阎王，到时候就归他管，她想了想，“那我就去找我们领导，你们上神不是看着这些领导嘛，我就把你做的缺德事告诉领导。”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88节 阎王定定看了她半晌，“你就不怕被当成受骗典型，全国出道吗？” 这倒是有可能的，秦无双摆手，“算了，不管了，你快施法吧。” 阎王跟她斗了一会儿嘴，等香烧得差不多了，做了一阵法，很快将她送到了四年前。 那时候秦无双还没有毕业，正是大四。 她正在大学，舍友们正在收拾行李。秦无双好久没见到她们了，毕业后，大家选择的路不同，渐渐也就断了来往。 “无双，你怎么了？”住在她右铺的女同学朝她挥了挥手。 秦无双回神，看了眼手机，2018年4月5号，她妈出事前一天。阎王果然没有骗她。 她冲女同学摇头，“没事。我在想事情。” 她想起一切后，立刻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秦凤英几乎是秒接，作为服装厂老板，她的手机向来不离身。接到女儿的电话，她脸上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无双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秦无双想了想，“我明天就回去。你能不能把我房间打扫干净，还有我卧室的灰尘太多了，尤其是窗帘已经好久没清洗过了。上次我碰一下掉了许多灰尘，脏死了。” 秦凤英就爱听女儿唠叨，闻言就笑，“那我让陈嫂打扫干净。” 秦无双咬着唇，“妈，我不要陈嫂帮我打扫，你帮我打扫吧。她老是翻我东西，还跟邻居说我坏话，我上回回家听到了。我不喜欢她。” 陈嫂是她妈请的保姆。之前她为什么不喜欢吴妈请人是非呢，就是因为受了陈嫂影响。这人打小在农村长大，最是重男轻女，尤其看不惯秦凤英宠她，还撺掇秦凤英嫁个带儿子的鳏夫。 在秦凤英去世没多久，陈嫂就卷了她家值钱东西逃了。她那时候忙着给妈妈办丧事，知道这事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秦凤英眉头皱得紧紧地，“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这人不能留，我待会儿就把人给辞了。” 秦无双嘴唇翘得高高地，“能辞吗？她不是舅妈的亲戚吗？会不会让你很为难？” 她可是知道舅妈舅舅有多难对付。妈妈去世后，他们还吵着闹着说她的收养不合规矩，要把妈妈给她的遗产夺回去，可惜她妈妈在临走前就把房子、工厂和钱都转到她名下。一切都合法合规。他们想夺也夺不走。 秦无双以前面对舅舅和舅妈总有种鸠占鹊巢的心虚。可是妈妈去世后，她才知道妈妈心里只有她，现在也就没必要给他们留面子。 “亲戚归亲戚，但你才是我的女儿。她让你不舒服，我必须把人辞了。”秦凤英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她要辞人，电话挂断之后，立刻就让助理去负责处理。 秦无双这边挂完电话却是得意地笑了。 同学a看到她这表情，有些傻眼，“你家还有保姆啊？家里挺有钱啊？” 秦无双一直没有说过自己的家境，一来她是养女，心里有点自卑。二来也不想身边聚些阿谀奉承的狐朋狗友。 不过现在都快毕业了，她也确实没必要瞒着，“不算非常有钱。家里开了个小厂子而已。” 同学们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小厂子？那也能挣不少钱了。” “富二代呀。” 大家唉声叹气起来，“无双的工作有着落了，回家继承家业，我们就麻烦了。还得再找工作。现在工作真难找啊。” 几人商量着去面试，秦无双则是拿着包包去机场买票。她明天要看着妈妈，不让她出门。只要不出门，妈妈就不会出车祸。 翌日一早，秦无双就拖着行李箱回了家。 知道她要回家，秦凤英特地留在家里。桌上还摆了许多好吃的饭菜。 秦无双刚进屋就闻到香味，妈妈正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熟悉的容颜，干练的衣着。 秦无双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轻轻地滑落到嘴边，她心里升起一股酸涩，自打妈妈去世后，两位师姐各自嫁人，她成了孤家寡人，那种孤独的滋味太难受了。她三两步上前抱住妈妈。 四年了，她终于又能抱到妈妈了。 她窝在妈妈的肩膀，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那个小鬼王没有骗她，真的把她妈妈找回来了。以后她要给那小鬼王多多地烧香。 秦凤英刚开始还挺受用女儿的依恋，可女儿迟迟不松手，她又开始担心在学校受了委屈，忙把菜放到桌上，将人拉到沙发上坐下，关切地打量她，“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跟妈说，妈给你撑腰。” 秦无双擦擦眼泪，依旧抱着她胳膊，“没有。我就是太感动了，您居然给我做了一桌子饭菜。” 她妈妈可是女强人，买菜做饭跟她半点不沾。太让人意外了。 秦无双有些尴尬，将发丝往耳后夹，顾左右而言其他，“那个……无双啊，你也知道妈是绣娘出身，这手得好好保养。我……” 她还没开口，从厨房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她身上带着围裙，手里端着刚出锅的清蒸鲈鱼，笑道，“你妈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哪里会做菜呀。” 秦凤英赶紧给女儿介绍，“这是我从家政公司新请的阿姨，最擅长做菜，你不是喜欢吃吗？快来尝尝她的厨艺。” 秦无双恍然，原来是换了阿姨，“陈嫂，您怎么处置的？” “还能怎么处置？”秦凤英失笑，“她不知分寸，当然是辞退了。” 秦凤英先给她夹了一块鱼肉，而后眼巴巴盯着她看。 阿姨也在边上看着，等着她点评。 秦无双尝了一口，立刻翘了个大拇指，“好鲜！太好吃了。” 秦凤英笑眯了眼，“好吃就多吃些。你现在瘦了。” 秦无双点点头，“妈，你也吃。” “好好好，都吃。” 秦无双问妈妈什么时候能空闲下来，“一整天都忙着工作，妈，我觉得可以去旅游。挣钱就是为了玩的。” 秦凤英把工作当放松，挣钱就是她最大的快乐。不过女儿显然有别的想法，她笑了，“那你来安排。我都听你的。” 秦无双笑了，“那我们去上海吧？我想去那边旅游？” 秦凤英扑哧一声笑了，“上海景点可不多。你想放松心情去云南、桂林、黄山比较好。” “我不想去黄山爬山。云南这会儿天太热了，适合冬天去。我还没去过桂林，以后再去吧。但是我想去上海看看。”秦无双抱着她撒娇。 秦凤英对旅游向来不在意，见女儿铁了心，她也就举手投降，“行行行，就去上海看夜景。” 秦无双得偿所愿，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吃完饭，阿姨收拾碗筷先回去了。 秦凤英也要去服装厂，工厂还事情要等她处理。秦无双却拉着她，“妈，我想跟你探讨我未来的职业道路。你有什么事情就让助理处理吧。” 秦凤英蹙眉，“这不好吧？助理再怎么忠心，也得我自己拿主意。做生意不能偷懒。要不然会被底下的人掏空。” 秦无双经常听她妈妈讲生意经，以前她总是津津有味听着，可今天不一样，今天妈妈会遇到危险。她说什么也要把妈妈留下。 秦无双抱着她胳膊撒娇，“妈，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我想跟你说点贴心话。我们这么久没见面，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秦凤英哪里受得住这个，被她闹得没脾气，假意要掐她的小脸，“真该让你那些同学看看。这么大人了还跟妈妈撒娇。” 嘴里虽然埋怨，但嘴巴却是翘起的，显然对女儿的依赖很受用。 秦凤英聊起另一件事，“无双，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谈个恋爱啊？你放心吧。妈是很开明的，绝对不干涉你交往。只要小伙子有上进心，我一定支持你。” 秦无双对谈恋爱不排斥，但是她这人有吸渣潜质。许多个男生跟她表白，用的话居然是她适合结婚。 虽说她不想跟妈妈一样当女强人，但是适合结婚，不就意味着要把她关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吗？ 那坚决不行。 秦无双想起苏望亭，他无疑是个好下属，她交待任何事情，他都能完成。 他还很有主见，不会被父母的意愿所裹挟。绝对不是妈宝。 他还爱国。几十年如一日，资助着国家，为国家做贡献。 他很专情。以他的身家，明明可以找到貌美如花的女子，但是他却一直坚持本心。 可是这样好的人，她却再也遇不到了。 她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是遇过那么好的他，她真的不想将就。她摇了摇头，“妈，我不想谈恋爱。我现在只想搞事业。” 秦凤英也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妈随你。你有自己的主见这是好事。我就怕你没经验，被男人骗了。” 秦凤英平时工作忙，唯一会操心的只有女儿。她前几天听人说从小缺爱的女孩子容易遇渣男。她很害怕无双会被男人骗。这孩子又认死理。万一动了情，却被对方辜负，该怎么办？ 她既想女儿能有个健康的婚姻，又害怕自己没法给女儿把头。心里一直纠结着。 秦无双可不知道妈妈所想，她将这事丢开后，就把未来的工作计划说了，“妈，我未来想把直播跟刺绣相结合，能给服装厂多接些单子。” 秦凤英倒也听说过直播，但她生意忙，还真没怎么下功夫了解，“这能成吗？” “能。肯定能！” 秦凤英也没有干涉女儿的决定，她自己就是女强人，自然也希望女儿将事业越做越大，“那你不想做双面三异绣了？你大师姐怎么办？她一个人可绣不了？” “没事儿。让大师姐跟我一块录。我一个人也绣不了啊。”秦无双不当一回事，“要是妈妈也能出镜就更好了，您可是大师呀。有许多粉丝的。” 秦凤英可不知道什么是粉丝，但是她非遗传承人的头衔的确很好用，线下就有不少人想拜她为师，可惜刺绣这行需要下苦功夫，不少人半途而废，放弃了。 “你要是真能让咱们这行发扬光大，也是一件好事。”秦凤英越想越觉得女儿这主意不错。 秦无双见她支持，又说了自己的设想，不知不觉聊到深夜。 第80章 “无双啊,你说要做直播，妈妈给你找了几个帮手。你什么时候有空见见他们啊？” 吃早饭时,秦无双听到妈妈这么说,脑子都是懵的，“妈，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直播？” 秦凤英一愣,探手摸了摸她脑袋，又碰了碰自己的,“不发烧啊。” 秦无双不明所以,“怎么了？” 秦凤英左看看右看看，女儿昨天接着她谈了一下午,甚至连睡觉时都还在嘀咕，恨不得挂她身上,这怎么一觉醒来，完全不记得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 秦无双挠头,“没有啊。” 秦凤英看着女儿真挚的眼神，她女儿打小就听话，半点不淘气，没道理年纪大了,反倒叛逆起来了。 “你昨天说要去旅游？”秦凤英试探问。 秦无双脱口而出,“去上海。” 秦凤英眼睛一亮，“你没忘啊？” 秦无双怔住，她怎么会突然想去上海？上海工资高,适合去工作,但是到处都是楼房,不适合放松心情,她为什么会想去上海？她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89节 秦凤英见女儿不对劲儿，示意女儿快点吃早饭。 秦无双囫囵着吃完早饭，在妈妈的生拉硬拽下去了趟医院，做了脑部ct。 医生看了片子，又问了她一些问题，比如说她昨天做了哪些事情。 秦无双回答完毕后，医生给了结论，“她应该是犯了短期记忆散失症。不过她不严重，只丢失一天记忆。” 虽然只有一天，但是秦凤英着急，“为什么会失忆？她没出什么事啊？没有出车祸，没有撞墙。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失忆呢？” “兴许受了什么刺激？” 秦无双立刻否定医生的猜测，“我没受刺激。再说了，也没什么事情能让我受刺激啊？” 秦凤英也跟着点头，算是附和女儿的话。 医生解释不出原因，“结果就是如此。理由太多，可能是还未发现。” 这说了等于没说，秦凤英问不出理由，又带女儿去别的医院，得出来的结果一样。 秦凤英问女儿，“你真想不起昨天为什么回家吗？” 秦无双挠头想了半天，老实摇头。 “昨天你说了什么话，也不记得了？” 秦无双依旧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秦凤英无奈，“真是见了鬼。”她打量闺女，“那你毕业打算做什么呀？” 秦无双捏捏下巴，“直播+刺绣，我觉得这个创意不错啊。很有前途。” 秦凤英见女儿想不起来，也就没让她继续想，“那成，我带你去见人吧。趁着年轻想搞事业就好好搞。要是缺钱就跟妈说。妈支持你。” 秦无双抱着她肩膀，“妈，你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秦凤英拍拍女儿的脑袋，“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 转眼过去四年。某一天下午直播结束后，秦无双下播后，正在卸妆，失去的记忆像潮水般浮现在她脑海。 送走同事们，她回到服装厂的小洋楼。 这小洋楼是她妈妈建的，因为疫情，更方便妈妈处理事情。算是殊途同归了。 以前苏锦绣住的房间，现在是妈妈在住。秦无双依旧住的是自己房间。 她躺到床上，看到自己买的冰墩墩，“阎王！！小鬼王？？” 她叫了半天，没有反应，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忘了给阎王烧香了。她打开书房，看着桌子上空空如也。对了，阎王雕塑还没买呢？ 秦无双赶紧去买了一个。 收快递时，秦凤英还有些无语，“你祭拜阎王干什么？那么吓人。” 秦无双笑笑，“我烧着玩儿！兴许真有鬼呢。” 秦凤英被她逗笑了，“你还信这个？烧几柱香可以，不能迷信。” 秦无双点头。拿着雕塑匆匆回了楼上，给他烧了一柱香。 阎王依旧是臭着一张脸，由于变成了成人横样，那脸黑得跟鬼底似的，也没有以前可爱了。 秦无双暗自猜测地府出了事，他是不挨了酆都大帝的处罚，所以才变成小孩模样。 阎王似是知道她所想，阴阳怪气起来，“我那是法力低微，才不得不变成小孩。我可是让你妈起死回生，她居然不敬我？” 秦无双好笑，“你就别怪她了。她又没亲眼见过鬼神。你不是说要送我去民国吗？什么时候？” 阎王定定看着她，“我只能送你回去一天。你想去哪个时间段？” 秦无双想了半天，如果去2000年，她埋的古董应该能值不少钱。可是她也不缺钱啊。她想见见她的老朋友。 她想了想，“我要去改革开放第一年，1978年。” 阎王挥了挥手。 秦无双再次回到了民国。以前她都是带着工厂，这次却只是她一人。 面前是那座巍峨的山，不远处的山脚站着一个人。周围零星站着几个百姓，分不清他们是来旅游，还是进山采药。 秦无双想着这一天该如何度过，恰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请问你是秦无双小姐吗？” 秦无双愕然，这个时代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认识她的人应该认不出她了吧？ 毕竟几十年过去了，她依旧还是这张脸。 她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年纪二十多岁的姑娘正侧眸冲着她笑。 她长相秀气，笑容有几分腼腆，是个朴实的农村姑娘。 秦无双点头，“我是。你是？” 姑娘眼里迸发出惊喜，三两步跨上前，“我外婆是苏锦绣，她说你有一天会到这山上。每一年都会过来碰运气。但是她年纪大了，走不了远路，就让我跑一趟了。我以为外婆年纪大了，糊弄我。可谁知……你真的跟照片长得一模一样。”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秦无双办理户籍照时，去照相馆拍的。当时多了几张，就送给了苏锦绣。没想到她一直收到现在。 秦无双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她的脸，但姑娘好像没有想要她解释的意思，而是邀请她去探望她外婆。 “我外婆年事已高，医生说她活不过半个月。” 要搁以前，秦无双肯定会警惕这是个骗局，但是现在么？她只会在这儿待一天，去见见也好。总归是故人。 秦无双跟着姑娘一块去了医院。 这姑娘姓周，不是苏锦绣亲生外孙女，苏锦绣一身未婚，在陕西时收了一位姑娘当徒弟。 她到医院时，没有见到苏锦绣的徒弟，对方正在厂里工作。 “外婆！你快看看谁来了？”周姑娘是个爱笑的性子，推开那道门，迎秦无双进去。 这医院无疑是简陋的，一间十平米的房间，摆了六张病床，男女都有，只有帘子隔开。 秦无双走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苏锦绣，按照年纪，她应该88岁了，名副其实的老人家。 她满头华发，脸上长着一道道皱纹，眼睛也是浑浊的，看到秦无双时，那双眼睛似是找到了光亮，她握住她的手，用颤抖的声音哭泣着，“东家？我又见到你啦。” 对秦无双而言，找回这几年的记忆后，她们好像是昨天才分开。可是对苏锦绣而言，她们已经相隔41年。时间一点点流逝。难得她还记得她。 秦无双回握住她的手，“你还好吗？” 苏锦绣点头，“好着呢。东家，你教我的双面三异绣，我找到了传人。一直给国家做贡献哩。” 她语气是难以掩饰的自豪，秦无双很肯定地点头，“多谢你。辛苦你了。” 苏锦绣摇头，“不辛苦。” 她拉拉杂杂说着这些年她的事情。多数是关于战事的情况。她没有参与战争，但是她在准备后勤工作，许多事情都是知道的。 苏锦绣说到这里，她握住秦无双的手开始颤抖，“东家，那些孩子全都牺牲了。” 秦无双先没明白她的意思，直到苏锦绣说他们都学了飞机，她才恍然明白。 她说的孩子是福利院的孩子，这些孩子许是从她口中听说了飞机的事情。所以去国外报的都是飞机专业。 有些是制造飞机，有些是飞行员。当飞行员全部牺牲，就连教官都得上，更不用说造飞机的人。 “他们全都牺牲了。他们给范妈妈留了遗书。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每年的年夜饭，跟你一块吃饭。” 秦无双眼泪再也忍不住。他们在她眼里一直是懵懂的孩子，他们还那样年轻，可是就这么没了…… 两人哭了半天，周姑娘也在边上安慰她们半天，“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咱们没有战争了。” 是啊，没有战争了。秦无双抹抹眼泪，“他们在哪儿呢？我想去祭拜他们。” “在列士陵园。”苏锦绣让周姑娘明天带她去探望。 秦无双问了地址，打算待会儿就去。 苏锦绣又说起苏望亭，“他一直给我们捐献物资。他在港城开的工厂生意不错。但是也因为一直捐物资，错过发展。机会被别人抢了。直到抗战胜利后，不需要那么多钱了，他的工厂才有了起色。” 抗战胜利后，她依旧担任铅笔厂的厂长。有一份稳定工作，将孩子养大。 “我的生活太无聊了。”苏锦绣继续道。 秦无双想起两人，“小华和小乐呢？” “他们参加了革命，小华一直撑到革命胜利，调到四川当局长了。小乐牺牲了。” 秦无双跟她聊了两个小时，直到她精神不济才离开。 秦无双从周姑娘那儿问到烈士陵园的地址。这是她真实世界所在的城市，坐火车只要四个小时就能到。她到百货大楼卖了自己的手表，换了300块钱，买了黄菊花送到陵墓前。 后面刻着烈士们的名字，秦无双从中找到一些熟悉的名字。 她摸着墓碑，跪在陵墓前，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同志？你没事吧？” 她哭得不能自已时，有人拍拍她肩膀，秦无双吓了一跳，身体瑟缩了下，扭头看去，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他定定看着她，突然一怔，“原来你真的来这儿了？” 秦无双犹如见了鬼，“你是？” “家父苏望亭。” 秦无双点头，“他好吗？” 男人沉吟良久，“家父去年病逝。” 秦无双一怔，銥嬅这是她不知道的，苏锦绣也没提及，看来她也不知道。她有些歉然，“抱歉，我……” “没关系。”男人似乎很通情达理，“我父亲临走的时候，一直握着您的照片。” 秦无双有点尴尬，“那你母亲？” 男人见她误会，忙摇头，“我没有母亲。我是父亲收养的孤儿。” 他将黄菊花献到陵前，这才开口解释，“我爸前年就回到祖国，在这儿祭拜了烈士。他让我每年都要过来祭奠。这些人真的了不起，要没有他们的英勇献身，就没有现在的华国。” 这无疑是个爱国的好孩子。苏望亭教得很好，秦无双只要一想起这些牺牲的人，她的心脏就一抽抽地疼。 男人祭拜后，原本还想请秦无双去休息，她拒绝了。 他叹道，“这次回来，我也是秉持父亲遗志，给祖国投资，他说这是您希望的。对了，您让他经营的金店，在港城开了十三家分店，我带你回去办手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