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机长大人》 我的机长大人 第1节 《我的机长大人》 作者:圆小北 第一章 七月底的西班牙,热浪滔天。 深呼吸一口气,弥漫在空气中的因子炙热得仿佛就像那浸湿鬓角的汗水与深红色的sangria,充满热情和放纵,也犹如一条细吊带或是那飘扬的红裙摆。 颜安开着一辆老爷车从机场往城里开,总结道,这是座充满艳和欲的城市。 四年学飞结束,距离回国报到有一个月的空窗,颜安没有犹豫,直接从澳大利亚飞来了西班牙。 四年高度紧张谨慎恪守的学飞生涯结束,身体里那根绷了四年的弦已经绷到了极限,她觉得很有必要在这一个月的空窗期里给自己重启一下。 在没人认识的国度,肆意放纵再回归平静,血液沸腾再冷却,将情绪尽数发泄再重整归零,那没有比西班牙更合适的地方了。 这里热情奔放,激情四射,这里曾被称为日不落帝国。 颜安出发前将她所有行李都打包寄回了国,出发来西班牙,她只提了一个随身手提旅行包。 阿man说,身上比细吊带多穿一寸布,都对不起西班牙的盛夏。 颜安将行李翻了个遍,无果,索性直接来了买。 阿man是颜安在一次公休假期时,在威尔士海边一个小镇遇到的。 一头乌黑的长发,一个漂亮的脸蛋,一副绝好的身材,在澳洲东岸延绵不绝的海岸线旁,裸晒。 当时她忍不住飙了句'好一个辣妹子',然后阿man抬了抬墨镜,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挑眉邀请道,“不及你身材的万分之一,要不要一起晒晒?” 颜安微笑婉拒:“不了,我来是为了看帅哥裸晒的。” 阿man闻言大笑,“巧了,我不也是?” 这两人性格实在太对胃口,自此阿man继续周游列国,颜安继续战战兢兢学理论上实操考商照,但两人跨着条漫游网络,无话不谈。 此时颜安刚换上一件黑吊带,对着公寓的落地镜拍了身照给阿man发了过去。 man:吊带不错,裤子不行,换条包臀的。 颜安觉得这意见不错,立刻换了条紧身牛仔裤。 阿man啧了声,回道:你这身材,不去裸晒,真是浪费。西班牙1930公里的海岸线,不是又要辜负了吧? 颜安这回还真是认认真真考虑了一回,发了个安静乖巧的表情,紧跟着:我觉得阿man说得对。 这是颜安第一次来西班牙,一点攻略没做,毕竟她手机里有个旅游达人。 此时她问对方,一个月,要刺激的,怎么玩? man:看你想循序渐进还是一步到位。 颜安绷到极限的那根弦弹在了她一身反骨上,当即说道:我想现在立刻马上将肾上腺素飙到极限。 对方只沉默了下就立刻回道:这简直太好办! * 深墨绿的复古老爷车一路向北。 颜安将车窗摇下来一点,瞬间而灌的风热辣又潮湿,是公路那旁地中海的海风。 她朝着前路蔚蓝天空眺望,隐约看到那一朵朵在空中绽开的黄色花朵,心跳已经隐隐加速。 巴塞罗那的跳伞基地享誉整个欧洲,这样一门重力加速度的超极限运动,颜安进门连介绍都没看直接就给了钱,在安全须知协议上签了大名。 这种在高空中坠落的自由落体体验,除了在这里,颜安可不希望在她职业生涯里会有这样一个机会体验得到。 这个和飞行员手册背道而驰的极限运动,很适合当这次旅行的开胃菜。 她简直迫不及待。 颜安把协议推回给前台小姐姐,随意开了个玩笑,“能安排个帅哥教练吗?” 对方看了眼她护照信息,比了个ok,“给你安排个中国教练。” “帅吗?” “他可是我见过最帅的华人!” 颜安本就嘴贱提一嘴,现在听到前台这么说,眼睛都在发亮。 人嘛,都喜欢亮眼的东西,帅哥美女赏心悦目,谁不喜欢呢? 只不过颜安比别人更能正视这心态,欣赏得那叫一个光明正大。 她此时坐在候飞草坪上左右张望着,不遮不掩,实实在在,明目张胆。 颜安:据说待会带我的教练是个华人帅哥。 man就一个字:上! 颜安:上! man:你上个屁,有色心没色胆的怂包女人。 颜安笑了。 颜安跟阿man不同,对方是个妥妥的行动派,颜安是个妥妥的嘴炮派。 帅哥嘛,看看不就好了?动动嘴皮子可以,动手动脚,非君子所为啊。 man呸她:那是你没遇到过极品。 颜安谦虚求问:怎样才叫极品? man:两个字。 颜安:? man:想睡! 颜安噗一声笑出声:受教! 颜安被唤走做跳伞前基本动作安全教学。 她看着眼前幽默挂的卷发西班牙男人,眨了眨眼,“看来我跟那个帅气中国教练没有缘分了?”她笑着补充道,“当然,你也很帅。” 对方听了大笑,“放心,你的帅气中国教练还是你的,他只是去为你换一副护目镜,不过你要是喜欢我,换我带你也可以。” 颜安摆手,“不能不能,他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 颜安直接将这句中国话直译成了英文,可可爱爱又奇奇怪怪。 老外黑人问号脸,觉得这个中国姑娘真是特别可爱。 这会老外看了眼颜安身后,“hey sam,快来,你的中国姑娘等你等得迫不及待了。” 颜安闻言朝后转身。 一男人身穿基地教练服朝两人走来。 身材挺而高大,宽肩窄腰,正垂眸专注地为自己戴上一副黑色防护手套。 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来朝老外看了一眼,嘴角挑了挑当作了回应,又因为那句“你的中国姑娘”将目光移向一旁的颜安。 两人目光轻轻一碰,对方视线朝下,然后停在她那件仿佛轻轻一扯就断的黑色吊带上,一秒后,男人波澜不惊地重新低头,将手套收紧扣实。 颜安觉得肩颈手臂胸口都随那轻飘飘的一眼瞬间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像蚂蚁爬过,被柳条扫过,又痒又麻。 真是要命,颜安心想。 怎么会有人周身刻着禁欲两个字,但那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都充满着一种无以明喻的欲。 那个前台小姐姐是个老实人,颜安一颗颜狗的心扑通扑通响,这个男人,绝对是她见过最帅的华人了! 单屹跟老外用西班牙语简单聊了两句,然后老外便去准备上机了,老外临走前跟颜安say bye,“小姑娘,好好享受。” 颜安欸了声,由衷点头,“肯定!” 单屹看了眼手上的分配表,问了句:“75号吗?” 问的是她的候场号码牌。 颜安指了指手臂上贴着的号码贴纸,“帅哥,是你带我吗?不是的话,你带几号我去换个?” 这就是单屹懒得带人的原因,甚至有点后悔升考了d牌教练证。 他以为中国姑娘对比外国女人起码会收敛一点,但很明显他今天遇到的,并没有。 颜安压根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直白,几乎想把眼睛直接挂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欧洲最不缺的就是帅哥,但她始终觉得中国的男人最有韵味,好比她眼前这个。 这个男人有股十分耀眼的气场,是和跳伞这个极限运动与之匹配的自信和笃定,阳刚、热血、外放又内敛,魅力四射。 这股气场远超过那一张好看的皮囊。 虽然但是,那副皮囊,真是帅到了极致。 颜安由衷感叹。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重重敲在了她的审美上,好看得她几乎想上手摸一摸。 单屹放下手上表格,对这个将心思全摆在脸上的中国姑娘没有一点想要接招的打算,他按惯例问了她身高体重,然后转身取装备前,出于对祖国同胞的那么一点善意,说了句:“我建议你出发前去前台要一件衣服套套。” 他目光淡淡往下停扫了扫,颜安觉得外露的那一大片皮肤仿佛又再次被热风拂过一般。 单屹:“穿吊带跳伞,并不是什么性感的事。” 然后颜安看着他转身,挑起一堆装备拆开检查再组装,碰见降落折返的同僚,偶尔两句英文或西语,笑得那叫颜安一个劲的心动。 颜安赞同,穿吊带跳伞的确不是什么性感的事。 这个男人一套长袖长裤教练服站在那弯腰低头手指拉紧鞋带的样子,都比威尔士海边那些裸晒的老外还要性感。 颜安咽了咽口水,她是不是疯了? 她跑去前台要了衣服,趴在那问那个诚实的前台小姐姐,“我能知道我的教练叫什么名字吗?” 小姐姐笑了笑,仿佛在说,怎么样,我给你安排的教练很帅吧:“他啊,叫sam。” “中文名呢?” 我的机长大人 第2节 “那你可要自己问他了,sam不喜欢到处留名。” 颜安往回走时边走边将衣服往身上套,草坪上坐着等候和休息的人不少,颜安这样一副奔赴骄阳的模样,粘了周遭不少热烈的目光。 颜安身材高挑匀称,抬手将衣服套头时露出吊带下的一节腰身,女性曲线毕露。腰窝微陷,腹肌若隐若现,暴露在外的那节皮肤在阳光下白得亮眼。 她将衣服利落套上,一把长发从领子里往外一撩。 这个中国姑娘从头到脚都美得耀眼,年轻、性感、又带着几分难以忽视的英气。 颜安可没注意周遭那些不相干的路人甲乙丙丁,她现在脑子里面全都是那个荷尔蒙十足的男人。 她迫不及待地跟远在阿拉斯加的那个女人分享:我觉得你说得真对! man:? 颜安:我遇到了个极品,极品中的极品。 man:什么感觉? 颜安:想睡! 第二章 颜安站在草坪上,在单屹为她穿戴安全设备时,她的嘴角就一直咧着。 在彼时两人靠近了,她才发现对方的体格比起那些弱不禁风的受弱男人要厚实得多。 厚实,她觉得这个词有那么点意思。 这个男人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她可不矮,他恐怕至少有185,肩很宽,手臂肌肉线条明显,周身都蕴藏一股野性的力量感。 她想起刚才阿man的话:想睡的话,那就得看他行不行了,可不能睡了一个不行的男人,那多没劲。 颜安:怎样才算行? man:一看体能,二看体格,三看手指,四看鼻子,这都是经验之谈啊。 眼前这个搞极限运动的男人,前两项无疑都是拔尖的,然后她将目光聚焦在他的手上,具体来说,是手指上。 颜安:男人手指长短这套论点不是假的吗? man:假是假的,但要是中指长的话,也是有别样的乐趣。 救命。 颜安觉得这辈子的歪脑筋都动在此刻了。 单屹将手中的拉扣用力拉紧,颜安整个人都被扯得朝他凹了凹,他看了眼这个口水差点流出来的女人,脸从刚才就红着没消过。 他觉得有些好笑,他不是没遇过对他直白的女人,尤其是在国外,对他发出隐晦邀请的,或者塞给他一张电话号码顺带附上一个套的。 那些真正明目张胆的人,可不会脸红。 不像眼前这个,想装嫖.客,却怀着一颗老实巴交的心。 颜安那颗扑通扑通的心可没单屹想得那么老实巴交,她满脑子都是些儿童不宜的画面,她只是不敢付诸行动罢了。 说到底,还是阿man说得对,她就是个怂包女人。 单屹为她扣上最后一个ab扣时说道:“每个教练都有自己的习惯,我的习惯就是你只需要谨记刚才的几个关键安全动作,出舱前双脚离地,其他时候都别动。” 颜安:“双脚离地?” 单屹:“把脚曲起,别蹬仓门,我带着你,由我全权掌控。” 他之前不是没带过人,一个男人,出仓时害怕得脸都白了,双脚拼了命蹬着机舱门和他抗衡,最后也没跳成,白白浪费时间和金钱。 这时他又补了句:“最好对自己的极限承受能力有所了解,不要为了发个朋友圈逞能上去,又哭着下来。” 颜安笑了:“我的承受能力,不是一般女人能比的。” 单屹只当她在说白话,闻言连眉头都没动,他抬头看了眼天空:“既然没有问题的话,就上去了。” 颜安立刻说:“有问题!” 她一双眼睛亮到不行,“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是这样想的,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我总要知道自己是死在谁的手里,是吧?” 单屹似乎觉得这么一个中国姑娘真的很好笑,便勾着唇静静地看她,然后破天荒地开口:“单屹。”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过在我这里,没有意外这两个字。” 颜安将男人的名字默念了一遍。 '没有意外'这这四个字,连她飞院里飞龄最长的机长□□都不敢这么说。 这个男人那种自信笃定的口吻,如鹰般意气风发,真是一种绝对的魅力。 颜安看出来了,这是个难以征服的男人。 这个男人叫单屹。 * 固定翼机型kodiak 100,单发4叶螺旋桨,前三点式起落架。 颜安看着眼前的飞机:“这家伙,帅到心坎里了。” 在飞机轰鸣的引擎声中,颜安的这一句话引来了单屹一个垂眸。 舱内。 颜安的对座正好是之前给她上安全教学的那个卷发西班牙老外flix,对方带的伞员是个金发美女。 flix跟颜安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他可太喜欢这个中国姑娘了。 他之前遇见过的中国姑娘大多含蓄,其中也有性格热辣的,但还没见过像颜安这样的。 开朗、直爽、自信,长得漂亮,又英气十足,不带任何攻击性,也不矫揉造作。 他知道一个中国的词,叫灵气,颜安是个很有灵气的中国姑娘。 此时颜安看向单屹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将心里那点小心思通通挂在脸上,flix就觉得有趣得很。 flix特意逗她:“要是现在你想换我带你跳,也还来得及。” 颜安:“不行不行,我这条还是得交在同胞手上的。” flix大笑,用西班牙语跟单屹说道:“你的这个中国姑娘实在太有趣了。” 单屹笑了笑,没有搭话。他目光一移,看向对方身后的窗外。 此时飞机已经盘旋上升,一道属于盛夏的炽热阳光从外贯穿而进,光落在单屹的半边身上,仿佛将人切割成明暗一半。 颜安听不懂flix跟单屹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阴影之下的单屹眼睛漆黑如墨,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嘴角平淡地抿着,透出一股巨大的生人勿近疏离感。 而靠近颜安那一侧的单屹被阳光笼罩,在颜安转头过去时,看见对方眼底映出的那束光,像火一样光亮。 颜安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机舱逼仄,这样一个极品男人紧挨着她坐。颜正、腿长、性感又禁欲,真是春光无限好,春色在人间。 飞机停飞在高空,引擎巨大的声响贯穿着所有人的耳膜。 单屹在此时对着外窗那道强光勾起了一抹淡笑,颜安听见他说:“祝我们好好享受这一万两千尺的天空。” 像鸿鹄振翅,瞬间烧了颜安一身的热血。 此时舱门已经被拉开,高空的低气压瞬间涌进舱内,冰冷的风肆意刮着颜安的脸,耳边碎发胡乱翻飞。 不多会,一声声尖叫便掉进稀薄云层里。 flix带着金发美女起身走到舱门处,双指抵着大阳穴跟单屹和颜安两人比了个帅气的手势,他说:“尽情享受,地面见!”随后帅气地一跃而下。 颜安就在这样一个热血时刻,看向了单屹,笑着说道:“喂,帅哥,我命都交给你了,你把电话留一下吧?” 单屹闻言不动声色,手上用力,将她人直接给提起坐到自己腿上,专注地给两人搭上彼此的安全扣,最后收紧两人胸前的拉扣,后背紧贴胸前,两人几乎没有距离。 机舱内他们是最后一组人,单屹带着她起身时问她,“想要刺激一点,还是温柔一点?” 颜安来就是求刺激的,她扬眉,几乎没有思考,“我喜欢刺激的。” “很好。” 颜安谨遵教导,双腿曲起,重量完全挂在了身后男人的身上,两人塔在机舱门边时,她听道耳边一道声音,“如果落地前你能不吐,手机号就给你。” 她只觉得耳垂一酥,紧接而来的就是刹那间的离心力将她瞬间包裹。 万尺高空的自由落体,全身热血冲破脑门,颜安只想放声大喊! 单屹带着她在空中肆意俯冲和翻滚,将身体忘情地置于飞行惯性下,去体验极致的地心引力。 单屹双腿夹住她的,在空中好几次看着手表上极速下降的数字,最后在安全高度的临界点,毫不犹豫地用力拉开伞包,伞衣打开,两人被巨大的阻力猛地一扯,冲击力骤减,颜安仿佛天上人间都走了一遭。 她放眼看向脚底下的那一片绝美地中海,她忍不住尖叫一声,这简直爽翻了! 颜安转头朝身后的单屹大声喊道:“就这样?” 单屹勾了勾唇:“早着呢!” 他用力拉动操纵绳,空中属于他们的那朵黄色花朵便快速旋转起来。 五分钟后,单屹操控伞衣平稳降落,而颜安一个脚软,落地时屁股直接摔到了地上。 草坪松软,flix抱着巨大的降落伞朝两人走来,看着还没回过神的颜安,笑道:“怎么样?sam的技术可是出了名的稳。” 稳? 颜安傻傻地笑着。 单屹将两人的安全扣解开,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颜安,难得搭了把手,或许是他不觉得颜安此时还能站得起来。 颜安仰着头,对着站在她身前地男人笑了,就这样坐在草坪上畅快地大笑着。 单屹手还虚伸着,看着地上的女人挑了挑眉。 颜安:“你稳不稳我不知道,但你技术肯定是最好的!” 这话说完她便搭着单屹手一借力,利落地起身,哪有一点单屹想象中该有的样子。 我的机长大人 第3节 颜安朝他扬起一个笑脸,得意洋洋:“谢谢你,我觉得我彻底爱上这个极限运动了。然后你的手机号,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颜安在学校的转椅成绩长年占据第一,无论是平面旋转还是立体旋转,她从上面下来从来都是面不改色。 但颜安回味着,刚才站在舱门前,地面的一切渺小如蝼蚁,单屹带她从容一跃,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到关于翻转的乐趣。 那种极致的失重感与空中肆意感受气流的冲击,是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飞翔”。 单屹不得不承认他对flix的话有了那么一丝认同,眼前这个女人确实比普通人有趣那么一点。 刚才那样肆意畅快近乎于忘我的体验,即使是他平日里自己跳伞也很少会玩得这么极致,更别说被要求友情带人上天,普通人要是陪他在自由落体那转那么几个圈,开伞时就已经吐了。 他看着此时一脸得意洋洋笑着看他的颜安。 骄阳当空,对方的脸被晒得泛红,一双眼亮得惊人,浑身毛孔仿佛都在散发着青春洋溢和热血沸腾。 他突然笑了笑,一个大胆的小毛头。 他随口报了串号码,看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表情,说道:“喜欢跳伞,有钱可以再去约一次。” 他将伞衣单手抱起,给了她一个在盛夏烈日中挺拔又高冷的背影。 颜安将刚才那串数字快速复背了一遍,朝着他背影喊道:“再跳一次,也是你带我吗?” 单屹没有回头,只是朝身后随意挥了挥手,像是在说,小毛头,后会无期了。 一旁的flix好心帮颜安把身上的安全背带拆了,说道:“sam不是基地的常驻教练,今天是被老板抓着让他帮忙带两趟,你要是想再跳,我可以带你。” 颜安问:“那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flix笑道:“那就看你们缘份了,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他想了想。 “有缘千里来相会。” * man:有没有妨碍你做事? 颜安:我有什么事好妨碍的? man:你那边晚上九点了吧,怎么?没把你的极品勾上? 哥特区附近有不少小酒馆,颜安慕名而来,正走在兰布拉大道上边看地图边回信息。 颜安:极品不上勾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开玩笑般聊着十八禁的话题,在颜安挑了一间酒吧推门而进时,阿man问她:那要看你是想一直睡,还是只想睡一睡了。 颜安觉得“想睡”这个动词在那个男人那里变成了个形容词。 一个让人想睡的男人。 就跟感恩大道上那些摆在一个个橱窗里的奢侈品一样,想拥有,但也只是想一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消费得起的能力。 阿man听了这形容顿时就乐了: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你怂?再贵的奢侈品,真想要,就是咬咬牙的事。 颜安耸耸肩,对阿man的话一笑置之。 她收起手机在酒吧里挑了个位置坐下,随便点了杯东西,然后就托着下巴看起周遭那成双成对的帅哥。 london bar,作为一家gay bar,名字起得还挺符合国情,大晚上她一个女人突然想喝杯小酒,选在这,安全。 这里只有男人才是猎物,而她只负责安安静静欣赏狩猎的过程。 颜安手端着杯精致的鸡尾酒,嘴巴一啜,叼上一块菠萝片。 她边看帅哥边想,六个小时了,她那个奢侈品还没通过她的好友申请,按她的记忆力,就那么11个数字她可不会记错。 目光一转,颜安人愣了愣。 oh shit!她瞬间懂了。 颜安:我去!那个极品,竟然是个gay! 第三章 单屹坐在小圆桌后的高脚椅上,跟jams碰了碰杯。 jams:“次次都是薄荷茶,你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单屹耸肩:“酒要跟合适的人喝才有意思,显然你不是那个有意思的人。” jams无语:“come on,难得的假期,不放松一下有意思吗?你这么没有情调,女人都不会喜欢。” 单屹不以为然,对于他来说,放松从来不靠酒精,不然也不会结识到jams这个跳伞基地的负责人,他的500跳至少有一半都是在他那跳的,也正是拜他所赐,让他今天见识到了一个中国姑娘能有多外放。 单屹脑中浮起一双亮晶晶的眼,他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女人不一定喜欢有情调的,有些女人,更追求刺激。” jams却会错了意:“女人当然喜欢刺激的,这不,你看那边,那个中国姑娘偷偷摸摸看你很久了,我猜你要是愿意,今晚可以玩些更刺激的。” 单屹因为那句听了一整天的“中国姑娘”下意识顺着jams的示意随意掀了掀眼皮,没料到就逮着一个鬼鬼祟祟偷看她的小毛头。 躲在一杯巴掌大的鸡尾酒后,在他看过去时此地无银地低头疯狂按手机。 单屹挑了挑眉,他的确是没料到,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异国他乡还能再一次碰到下午的那个“中国姑娘”。 他很快就收回目光,端起薄荷茶优哉游哉喝了口,轻飘飘回了jams一句:“她当然想。” * 颜安:极品的couple竟然是个卷毛金发老外! 颜安:那个老外骚里骚气的,我到现在都看不出他们到底谁是受。 颜安痛心疾首:老天,我觉得我的贵价包被一个男人抢了一样难受! 颜安手指一顿,立刻低头:我去,偷窥被发现了! 阿man毕竟见惯风月了,她这个情场老手对这位纯情小妹的说词持保留意见,她挑拨对方:姐妹,空口无凭啊,发张照片我欣赏一下你所谓极品是不是真的极品? 颜安:你等着! jams真的要被笑死,手肘连忙撞了撞单屹:“喂,sam,那个中国姑娘在偷拍你!” 单屹不为所动。 偷拍而已,他一点都不意外,她不走过来当面问他为什么不通过她的好友申请已经算矜持了。 jams颇感兴趣的撑着下巴,问他:“我觉得你们的中国姑娘真的是可爱,你不感兴趣吗?我去问她要个电话你觉得她会给不?” 单屹:“你可以试试。” jams饶有兴致看他一眼:“我去帮你要一个。”说完还真就起身走了过去。 颜安正刚把偷拍的照片发送出去,桌子就被一双男人的手敲了敲。 “hi,可爱的中国姑娘。” 颜安抬头,瞬间一惊,心虚得立马将手机屏幕关掉,下意识朝单屹的方向看了眼,问:“hi,有事吗?” jams拇指指了指自家老友的方向:“我朋友,也是中国人,他觉得你很可爱,要不要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颜安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 太假了兄弟,你的男人,到现在都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呢,您这是天外飞醋,来钓鱼.执法呢? 颜安义正严辞地婉拒:“不了,他不是我的菜哈,不方便不方便。” 末了又体贴地送上祝福:“你……朋友挺正点的,你也不差。”她做了个手势:挺配。 jams看着颜安的那个手势,呆了。 他回去跟单屹投诉:“你的那个中国姑娘脑子有毛病。” 单屹看着台上的驻唱歌手闻言随意“哦?”了声。 jams:“她以为我们是一对,她还给我做这个动作!”他学给单屹看,然后气得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今晚为了接待你,我现在指不定被哪个女人带回家呢。” 单屹看了眼jams学的那个手势,这会直接笑了出声:“谁让你要挑一间gay bar?” jams瞪他一眼:“这不是怕家里那位闹吗?” 单屹将目光朝那个神经兮兮的女人看过去,说了句:“她脑子的确有病。” jams:“是吧!” 单屹:“我要是gay也不会挑你这款。” jams:“……fuck!” 颜安给阿man发过去的照片有够模糊的,但不影响效果。 阿man朝照片看了又看,最后给她发来了首肯:我觉得你还能努力一下。 颜安:??? man:万一是个双的呢?错过这样的极品,遗憾终身啊。 这头被上门试探的颜安将鸡尾酒干了,夹好酒钱和小费就溜了。 她对手机里的女人呸道:我有病才把第一次给个双的吧? 颜安走出酒吧门口,夜风吹来,她还是忍不住感叹,世风日下,帅的男人都被男人拐走了。 感叹的心情还没过去,手臂猛地一疼,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风驰电掣从她身旁跑过,瞬间消失在小巷里,她呆了。 她的包、钱、身份证、护照,全没了! 草! 她的贵价包真的被抢了! * 颜安来到西班牙的第一天就不幸见识到了传闻中西班牙警察的惰性办公。 警察:“给你登记了,有消息会打给你的。” 颜安:“多久有消息?我包里有我所有的证件。” 当地偷窃行为屡禁不改,警察大概已经司空见惯了,只要中国人一进来,十有八九都是被偷。 此时对方淡定地说道:“你要有心理准备不一定找得回来,你拿着这份报案单,明天去使馆补办吧。” 我的机长大人 第4节 警察见她一个女人,末了好心问她住哪里,得到回复后说道:“有点远啊,在这里有认识的人不?打个电话,让对方来接你吧。” “……警察叔叔不应该送送受害人吗?” “要出车的话,你得等等,现在没人手了。” 颜安瞪着眼:“……” 她坐了片刻,拿起手机拨出了个电话。 * 酒吧驻唱中场休息去了,单屹桌上的薄荷茶也见了底,和jams两人天南地北也聊到头了,他起身买了单:“走吧,你也到时间回家交人了。” jams指了指手机:“正好来查岗了,临走前你要是再回巴塞就再约。” 单屹笑着与他来了半个拥抱。 两个一年或许只见一两面的老友不说一句再见就在酒吧门口分道扬镳。 单屹正扬手叫停了辆车,手机便响了起来,一个中国号码,他顿了顿,还是接了起来。 “hi,你应该还记得我?今天跳伞你带我的。” 单屹打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有事?” 颜安那头也顿了顿,突然问道:“这么晚了,有打断你做什么吗?” 她脑子真的有毛病,单屹直接把电话挂了。 只隔了一分钟,电话又拨了进来。 单屹跟司机报了酒店的地址,然后才再度接起:“你的确打断我做事了,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仿佛自个儿脑补了些什么,然后又顿了半秒,硬着头皮说道:“我被小偷抢包了,身上钱全没了,酒店离警局有点远,你方便暂停一下你的事,来救济一下中国同胞吗?” 单屹眉头皱了皱,捏了捏鼻梁,头疼。 * 颜安以为单屹起码得半个来一个小时才到,毕竟中途抽身应该也需要点善后的时间。 这会包被抢了,随身wifi没了,她正打开了个单机游戏正打算消遣一下时间,关卡还没挑好,地面就走来了一个阴影。 她一抬头,惊道:“这么快?你们就在附近酒店吗?” 单屹就这样看着她,现在眼前这个女人的样子还真是无害极了,跟下午那个得意洋洋意气风发问他要号码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他忍不住说了句:“故意的?” 颜安:“什么?” 算了。 单屹:“走吧,同胞。” 刚才单屹招的计程车还停在警局门口,两人上了车,单屹让颜安自己报地址,然后就靠在座位上一言不发了。 颜安随意问了句:“刚才你从哪打车来的?” 单屹也随意回答:“去酒店的路上调头来的。” 颜安闭嘴了,还真的如此。 单屹看了眼这个满脑子废料的女人,懒得说话,靠在车上闭上了眼。 计程车停在颜安的公寓旁,颜安下车前朝他说道,“谢谢啊同胞。” 单屹想看她还想干什么:“不客气。” 果然颜安想了想,指了指手机:“对了,你要不要通过一下中国同胞的好友申请?” 单屹用眼神问她:为什么? 颜安:“异国他乡,有个同胞在这,好互相照应。” 单屹点了点头:“回头我考虑一下。” 颜安:“帅哥你放心,我这人很厚道,我现在对你没那些想法,跟我交朋友很好的,你不会后悔!” 我现在对你没那些想法。 颜安满脸真挚,说得大大方方,单屹忍不住挑了挑眉,“我谢谢你了。” * 颜安回到公寓,手机重新连上wifi,来自阿man的几条信息。 man:当姐妹挽着上街也够拉风。 当姐妹?颜安直接笑出了声。 man:男人这东西,别吊死在一个身上,这个再帅,是个弯也没用。 man:先不说了,有艳遇。 对方消失前还尽责地给她发来了篇网络游记:这里很有趣,鲜有人知,可以去玩玩。 姐妹有艳遇,她自然就不去打扰了,她没将被抢包的事告诉对方,只点了个祝您今晚愉快和一个飞吻表情。 退出列表,颜安眼睛瞬间被点亮。 她有一个新鲜的好友通过消息! 颜安:hi!同胞! 对方没回复。 颜安也无所谓,毕竟是自己钓不上的弯弯。 她依然好奇地点进对方的朋友圈,半年可见的朋友圈只有寥寥几条记录。 最新发布的是个视频,颜安点开,是一个第一视角的跳伞记录。 颜安那几秒极致刺激的记忆瞬间被捞起。 下面一条的朋友圈已经是两个月前。 一张海底的照片,照片里的单屹穿着潜水湿衣,戴着潜水眼罩,赤着足,腰身绑着安全绳,正抬头朝唯一的光源上游。 照片的色调冷到了极致,有种无声的幽静,单屹仿佛一个从海底深渊挣脱幽禁的魔,毒魔狠怪,充斥着一种内敛的力量感。 颜安手指捏着照片放大,一个劲地吞咽,眉头能夹死苍蝇。 啊救命,这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第四章 颜安昨晚睡得十万分地不好,她在深海里挣扎了一整晚。 周遭都是暗沉、深蓝、极致冷色调的海水,她被两根细绳捆绑在海底深处,挣扎了半天,最后看见单屹赤着足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单屹穿着潜水湿衣,布料紧贴在每一寸肌肉上,他摘了眼罩,站在她面前问她:“想我救你?” 颜安拼命点头。 单屹笑了笑:“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救你?” 颜安:……? 然后她被淹死了。 早上八点半的太阳透过一幢幢的建筑在地面投上倾斜的光影,颜安站在斑马线旁打了个寒颤。 她跟阿man形容她昨晚的噩梦,对方却摸着下巴说:你这个梦,不一般啊。 颜安:解个梦吧大师? man:你怀疑在纯洁的外表下有一颗想被捆绑的心? 对方发了个很贼的表情过来:而且幻想对象是极品。 然后对方又发了个摇头的表情:很可惜被拒绝了。 交通灯转绿,颜安立刻跑过了斑马线,然后拿起手机手指重重敲打:姐姐,你有大病! 去领馆的路线指引在地图上显示得有点模糊,颜安在街上绕了一圈,发现自己在陆地上的方向感貌似不咋滴。 她随机拍了拍一个路人的肩膀,礼貌地问:“你好,请问能打扰您一下吗?” 男人有些错愕地停下,看向颜安。 一个西班牙的年轻小伙子,小麦色的皮肤,留了一圈浅浅的络腮胡,耳垂处有三个小银环,流里流气地带着一顶涂鸦风的鸭舌帽,给人一种畏首畏尾并且不太精神的神态。 男人与颜安对视上,颜安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随后不言一语直接掉头就走。 颜安被对方这个态度弄得愣了一愣:欸? 颜安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背影,那个男人身上有点什么东西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她用力回想了片刻,最后视线落在对方那顶涂鸦风的鸭舌帽上。 昨晚酒吧门前从她身旁飞奔逃离的男人,似乎也是带着这样一顶花里胡哨的鸭舌帽。 颜安顿时追了上去。 男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缩着下巴侧头看了一眼,脚步逐渐加快,片刻后,直接跑了起来。 靠?! 颜安眼看那男人落荒而逃的反应,心中的假象霎那间得到证实,她气得大喊:“小偷!你给我站住!” 男人风驰电掣,慌不择路推开了好几个行走的路人,他不时回头,眼见颜安一直紧咬着她不放,不由骂了句粗话。 颜安追着男人跑了三条街,男人最后转进了一条巷子里。 几分钟后,颜安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她快气死了,她把人跟丢了。 西班牙老城区一条条相似的巷子将这一带划成一个个井字,在哪一个路口都是三岔口,像个迷宫,四通八达。 西班牙的商人足够随性,八点多许多私人店铺还没有开门,走在巷子里几乎没有一点人气。 颜安叉着腰,在一家大门紧闭的店铺前坐下,这么一大早地跑,比学飞时候考体能还累。 累成了狗,还把狗追丢了。 我的机长大人 第5节 颜安堵着一口气,动也不想动。 颜安的对面是一家手工面包作坊。 西班牙人的早餐喜欢咖啡与面包,这里有无数间这样的小店,一扇玻璃橱窗,里面放着五花八门的农夫面包。 颜安的体力在此时已经消耗殆尽,她盯着对面的橱窗,眼睛在面包与面包之间流转,片刻后,她眉头一凛,顿了一顿。 玻璃橱窗上反映着这一处安静的街景,一顶涂鸦风的鸭舌帽就在这时出现在了玻璃窗的一角。 男人将帽子从头顶摘下,扒了扒乱成一团的头发,他边走边往身后看了一眼,随后骂了句什么,往地上啐了一嘴,正往她这方向走来。 好家伙! 颜安从地上起身,这回她精了,在路旁的垃圾堆捡起了一根烂桌子腿,朝那小狗崽子走去。 * 中国领馆附近的一家手作面包店被jams赞了无数回:“那里的农夫面包和黑咖啡跟里头的老板娘一样迷人,sam你必须去尝尝。” 单屹在距离那家面包店还有一个转角的时候,听到了一道中国话,具体一点,是一句国骂:特么的这个龟孙子!让你知道中国人可不是怂包! 单屹挑了挑眉头,他转过巷口,颜安正从垃圾堆里操起一根木棍,浑身冒着要去战斗的气焰,朝巷子口一个男人走去。 他看了眼颜安手上的木棍,双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心想,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构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西班牙男人看见颜安从身前巷口慢悠悠地走出,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跳,他看了眼对方手上的家伙,实实在在大骂了一声fuck。 男人气喘得比颜安还厉害,他这回没再跑了,这里没有只有两人,没必要再玩猫追老鼠,他朝颜安不屑地笑了笑,说了句颜安听不懂地西班牙语。 颜安用英文问对方:“昨晚抢我的包呢?” 男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表情滑稽,仿佛在说她傻。 颜安用棍子指了指对方:“我只要证件,别的不跟你啰嗦。” 地痞流氓开架不会跟你说一句废话,对方往地上啐了一嘴,扭着脖子,将手上的鸭舌帽丢到一边,朝颜安走过去。 男人嘴巴说着都是她听不懂的西语,他推搡着颜安的肩,力气不大,表情挑衅,就跟猫逗老鼠似的玩着。 颜安用力推开男人的手,大声骂了一声,下一秒男人便毫无预兆地掐住了她脖子,男人使了狠劲,她顿时被推得踉跄了一路,她反应迅速,当即抡起手上的棍子,一个狠劲砸在男人的腿上,棍棍到肉,男人吃痛,颜安站定,膝盖骨一个用力毫不留情往上顶,男主顿时哀嚎着俯下了腰松开了手。 这场斗殴就发生在那么的几秒,男人一点上风都没占,但两人都吃不了好果子。 颜安捂着脖子咳嗽,她压根没想到对方会真的跟她干架。 她拿个家伙只是打算助助威风,她的本意是将她的证件要回来就算了,钱都不碍事,可谁料到这男人在中国领馆边上说干就干。 真正的流氓连警察都不忌讳,更别说只是一个别国的大使馆,这会颜安还没顺过来气,男人又朝颜安冲了过来,男人眼里都是火,颜安被撞倒在一家店铺的铁卷门上,哗啦的一声巨响,在巷子中像一头巨兽呐喊。 颜安本能地低头,伸手挡在前,这时地面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想要挥拳的男人被来人一脚狠狠砸在了腹部,直接飞踢倒地。 颜安诧异地抬头,看见来人更加吃惊:“你怎么在这?!” 单屹眼神掺了股狠劲儿,却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有种海底一般的冰凉,颜安昨晚的梦境瞬间就冒了出来。 单屹反问她:“你呢?来斗殴?大使馆边上?出事好认领?” 倒地的男人爬起了身,他看了眼单屹,又看了眼颜安,骂了一声,没打算再动手,却朝两人身后传了个眼神。 单屹转头,两名与那男人着装风格相似的男人朝几人方向走着过来。 颜安表情微泠,“难怪跑来这里,回贼窝了,老鼠一窝一窝的。”她跟单屹说,“这人就是昨晚抢我包那货,被我追了一路,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跑吧。” 单屹:“我跟你又不是同伙,我为什么要跑?” 颜安张大了嘴:“?” 三个男人将颜安与单屹包围在巷子里,两个中国人站到一块儿,没有人会觉得两人不是一伙的。三个男人彼此来回传递了一个眼神,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开干。 单屹从颜安手中抽过那跟木棍,生涩粗糙的棍面摩擦过她掌心,单屹将她一把推开:“不会打架就躲好。” 单屹打起架来倍狠,这股狠就像一个拿过刀开过枪的兵,带着一股男人的血性。 单屹干架招式干脆利落,拳脚都是力量,即使被招架了一拳也不带一点怯。 颜安看着单屹操起她拿根烂木桌子腿往对方身上甩,都不是要命的地儿,但都直接了当卸掉对方所有攻击力,肩膀、手腕、膝盖腿弯。 这男人很会打架,这样一种近身搏斗赤手空拳的愤张让颜安耳朵都在发烫。 三个西班牙男人吃痛分散了一地,最后抱团落荒而逃。 单屹将手上的木棍丢掉,哐当一声闷响,躲在花盆后的颜安一动没动,心脏却随着木棍落地的声音颤了颤。 她能肯定,这个男人在床上绝对是占主导的那一个。 她没有半分迟疑,单屹是个强攻! 颜安有些可惜地深深呼出一口热气,随后站起身,跑到他身边,无比真诚地道谢:“谢谢你啊同胞。” 单屹拇指擦了擦破了皮的唇角,给她扯出了一个笑,不言片语转身走了。 颜安跟在单屹身后走进了刚才她就看中了的那家面包店。 在付款时她抢了买单,单屹无所谓,随她,然后端着咖啡和切片面包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 颜安坐到了他对面,半边身撑在桌上,朝单屹指了指自己的唇角:“我跟你去躺医院消消毒吧?” 单屹淡定地喝了口咖啡,滚烫的液体碰到唇角,是另一种热辣的痛感。 他掀起眼皮子朝颜安看去,片刻后,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颜安视线跟着朝下,她盯着对方的喉核,不太理解地眨了眨眼。 单屹开口时喉核滚动,颜安听到对方说:“找面镜子照照,你这样坐我对面,所有人都以为我对你干了些什么,但实际我跟你不熟。” 单屹身后的墙上就立着面镜子,颜安立刻歪过了身子,这时她脖子上的红痕开始显现出来,看着那零星的指印,能脑补的故事性极强。 她看向单屹,想起阿man昨晚在酒吧开荤笑说的话。 听说当攻的男人大多都有点粗暴意向。 比如? 鬼知道。掐脖子?让你感受窒息的快感。 ………………草! 颜安顿时双手捂住了自己脖子。 第五章 颜安从面包店出来,朝对方说再见。 单屹似笑非笑:“应该不会再见了?” 颜安看向与她背道而驰的单屹努了努嘴,接起了手上一直震动的电话。 昨晚她报警的警局给她打来了电话,说她的证件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但钱跟包就没了。 颜安原地愣住,早知如此,何必追了三条街? 她转头,单屹已经走远,对方的背影挺立且潇洒,行走在老城区里头,时光都闲散了下来,方才干架时那股狠劲此时藏得不见一点踪影。 颜安托腮,远距离欣赏着这样一个矛盾的男人,恍忽觉得这个男人要是招惹起来能要人命。 * 颜安将证件取回后的当晚,想到了阿man之前给她发来的游记,她这会再次点开,一看来劲了,立刻买了张机票,翌日一早,直飞马德里。 伊比利亚航空于马德里国际机场进行一场拍卖活动,在上周已经开始,随时都可能结束,拍品拍完即止。 这样的拍卖活动由当地拍卖行承包,没有固定举办时间,没有公开对外宣传,想参加的人不少,真正能赶上的人却不多。 颜安根据阿man发来的攻略,找到入口,交了一百欧保证金,领了一个投标号码,然后成功站到了零零散散的人群当中。 拍卖师很快就走到台上,紧随他上台的,还有五辆大拉车,上面推着各式各样的行李箱,这就是今天的拍品了。 机场每年都有大量无人认领的行李,经海关排查过滤后,剩下的这些,不少航空公司就会进行拍卖。 行李箱大小不一,新旧不一,重量未知,没有提示,并且不能开箱,玩的就是那种赌徒的心跳。 每件行李的开价都不高,5欧10欧15欧,然后就开始机关.枪一样的报价。 颜安看了几轮就懂了,反正就是出手要快。 她数了数自己今天刚重新取的现金,交了一百欧保证金,还剩下三百五,当即在下一件行李箱开拍时立刻就举牌:“20!” 单屹拿着投标牌刚走进会场就看见一人站在人群的前排一个劲地举牌。 那人跟身旁一个体型敦厚的外国中年男人杠上了,两人彼此不让,一个看着破破旧旧的行李箱已经被他们抬到了一百多欧。 单屹双手抱胸看着那个激动得脸又泛红的小毛头,真不知道原来一个西班牙这么小,这样三天的时间,两个陌生人能连续遇到这么多次。 就这么一会,那个破箱子就被颜安竞到了两百五十欧,老外这回放弃了,那女人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喜上眉梢来形容。 他看着颜安像得到个宝贝一样将那个破箱子搬到自己身旁,加上刚刚加入的这个,她脚边一共堆了三个行李箱,外加一个皮质破损严重的吉他盒。 应该是把钱花光了,这会颜安意犹未尽地张望着台上还没开拍的两车行李箱,一脸可惜地带着她那些破旧宝贝转身走出了人群。 然后这人像装了个雷达似的。 尽管他站得已经够偏,可她就这么眼睛一转,目光就恰好停在了他身上,然后眼睛再次亮得发光似的。 单屹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是张行走的欧元。 颜安刚把这个破破旧旧的行李箱高价拍下那一刻就后悔了。 后悔在这个全球移动支付盛行的时代她真的就提了那么点现金,拍卖才刚开始她就结束了。 她寻思着能不能把那保证金也花了的时候,突然在一众肤色体态各异的老外堆里,一个额外端正挺拔的身影就闯入了眼帘。 颜安那颗被激得硬邦邦的赌徒心瞬间就被风花雪月给塞满--------------?璍。 单屹一身简单的polo短袖休闲长裤,手上随意拧着一件复古皮夹克,就这样事不关己的姿态站在人群之外。 颜安就觉得这就是她见过最有腔调的男人了,是一种沉甸甸的成熟男人的魅力,又清冷又禁欲,让人心痒痒,手也痒痒。 颜安心想,一个地球这么大,他这样一个极品为什么就要喜欢男人呢? 就在对方波澜不惊一个眼神略过她时,颜安不思片刻,立刻推着她刚拍来的几个宝贝就冲了过去。 颜安:“咱们很有缘啊帅哥!咱们竟然又再见了!” 我的机长大人 第6节 单屹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她脚边那几个箱子,问道:“第一次玩?” 颜安好奇:“怎么样?玩得不错?” 单屹:“玩得真不怎么样。” 颜安挑眉,她自觉收获颇丰,虽然并没有玩过瘾。 单屹下巴朝刚才跟她对着喊价的中年老外挑了挑,此时对方又再次跟另一个人开始两两抢着竞价。 单屹:“看到了?那个是托。” 颜安瞪大眼睛,其中门道她瞬间理过来了。 不过随后她又耸耸肩,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玩这个就是个赌个手气,只要我这有一个手气好的,花出去的钱就翻盘了。” 单屹不说对也不是不对:“你开心就好。” 颜安问他:“你不拍一个?” 单屹:“没兴趣。” 他说没兴趣是真的没兴趣,他有兴趣的只是乐于看拍卖结束后大家现场迫不及待的开箱,那种喜怒哀乐全都浮在脸上的那几秒真实又。 这里就像个变相的赌场,大家都把它当成了一门生意,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只管过把瘾的开心。 颜安:“你不拍啊?”她笑了笑,“那你有钱吗?不如借我一点?” 果然,进入正题了。 单屹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问:“还看中哪个?” 颜安立刻指着其中被压在中间的一个复古皮夹子:“那个!” 那个皮快掉光的破夹子。 单屹有点知道她的套路了,就是往最破的挑,大概觉得越旧越破里面的东西越值钱,当是古董呢。 颜安在一旁侯着他的钱,也不催,就是一双眼睛像只小狗似的亮晶晶看着你,倒是让单屹破天荒觉得要是不给她掏钱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 单屹:“你去喊吧。” 颜安眉毛都在跳舞:“那那个呢?我也想拍!” 单屹将钱包掏出来,索性抽了几张大头给她,然后人就直接靠在柱子上,对她说:“看着喊。” 颇有些内味了。 这回颜安摸到些门路了,但凡那个中年老外叫价的,她都不动,甚至有几次在那个老外朝她这只傻大款看过来时还瞪了回去。 单屹在她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不自觉嘴角就笑了。 这回颜安捧着单屹给的五百欧抱回来了七个行李。 其中五个行李箱、一个手提袋、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皮箱。 她将这次的战利品堆在了一起,在今天参加竞拍的人里面,也算得上壮观。 拍卖结束后,便有不少人围在颜安和单屹两人附近,都想看看这个架势十足的姑娘最后淘到的是宝贝还是垃圾。 单屹也好奇,好奇她拆箱的过程,好奇她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又是怎样的一惊一乍。 颜安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先把那个纸皮箱抱过来一刀哗啦拉到底,然后掰开两侧头就往里探,单屹看见她一顿,然后爆了句:“好家伙!” 颜安手一翻,一下子把箱子倒扣,倒出了两只风干火腿出来。 单屹挑眉,怎么说,手气算不上差,只能说她的手气有点奇奇怪怪。 西班牙火腿,一只也得几百欧,品质上乘的,可以要价上千欧,可在这里拆出来的火腿想要转手,就有点难了。 谁会想花高价买一只没有妥善存放且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火腿?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颜安立刻当场叫卖。 “有人想要吗?原只西班牙火腿,10欧起叫!” “……” “……” “10欧?我要了!” “我20!” “一百欧两只给我!” 单屹双手插袋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举着两只火腿一个劲地要价,直接笑出了声。 颜安沉迷拆箱沉迷到一个忘我境界,可她接下来的手气都不怎么样。 那个手提包拆出来是一堆旧衣服,包不密封,衣服已经一股霉味,她随手将拉链拉回去,扔到了一边。 她那个两百五高价拍下来的破烂行李箱,打开是满满一箱的内衣裤,吊牌都没拆,应该是哪个进货商的遗留物。 单屹看她大大咧咧地在里头认真翻了翻,还挑了一件出来,就差上身比对了,但很明显欧洲人的尺寸不合,她便有些可惜地放回进去。 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叫卖:“1欧!随便挑!看清楚尺寸啊,不退不换!” 单屹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嘴角的弧度就没掉下来过。 堆在附近的箱子都拆完了,剩下的离人远一点,颜安单脚跪在地上趴着身子够过去,身上的小短款和牛仔裤间便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腰身。 在西班牙的夏天,这种尺寸就不算什么尺度,在场的老外不论年纪不论身材,吊带抹胸热裤比比皆是,没人为这一刹那的春光分神。 单屹手上拧着的那件夹克纹丝不动,他却想收回他见她时的第一句话。 穿吊带跳伞这件事在这个女人身上,或许可以称得上是件性感的事。 剩下的箱子值钱的东西没有,倒是被颜安翻到不少有趣的东西。 诸如一封十分露骨的情书,一卷还没晒出来的胶片,还有一本记录床笫□□的日记随笔,时间、地点、天气,男人的名字、特征、身高体型尺寸,当时的姿势、技巧和感受。 颜安倒吸一口气,老天,敢情是本集邮手册。 她坐在地上翻得津津有味,感叹外国人果然会玩。 颜安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单屹让他先行保管着,打算事后带回去寄给阿man,她肯定喜欢。 单屹接过,随意一翻,各种露骨的字眼毫不含糊,他看了眼地上这个面红耳赤甚至连脖子根到蝴蝶骨那一大片肌肤都微微泛红的女人,气定神闲地将这日记盖上。 到底还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小毛头。 最后只剩下那个吉他盒和那个老旧破皮夹子,普普通通的木吉他,颜安也是当场就抛售出去了。 她打开最后一个皮夹子,饶是老外们都免不了wow了声。 而颜安不知是看懵了还是吓懵了。 单屹真是服了她拍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忍不住问她:“又想留着?” 颜安有些尴尬:“这就不用了吧。”她见他这么问,又反问他:“还是你有需要?那一盒貌似还没开封。” 单屹弯腰替她将一整个箱子的情趣.用品合上,说了句:“我跟谁用?” 颜安咳了一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咳了那么一声。 原本围在周遭看热闹顺带捡漏的人,在最后这箱压轴东西打开后,氛围瞬间就变了。 颜安身上那件小短款贴身,曲线饱满,腰仿佛一掐就断,露出的背和手臂白到发光,此时看在男人眼里很容易就跟箱子里的东西建立起了联系。 单屹将那箱子盖上后顺带就将那件一直拧在手上的夹克披在了颜安身上,说道:“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些什么?” 第六章 皮夹克在空调房里待久了,盖在身上,颜安凉得浑身毛孔都紧缩。 要命! 颜安内心喊了一句。 要不是知道他的取向,她觉得她铁定会被他这一句话撩到腿软。 颜安脑子突然就冒起了刚才在那本集邮日记里看到一段记录中国男人的,日记里说,懂情调的中国男人最撩人,前.戏绵长,附在耳边、含着耳垂,不停说骚话。 暴露在外的胸口一片皮肤瞬间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看着单屹说道:“不能不能,我对你,很正经的。” 单屹嘴角轻扬,冷冷笑了笑,让她起身,说道:“要不要玩点别的,要就起来,把箱子扔下,跟我走。” 颜安一愣,这话顿时勾起了她巨大的兴趣。 她在这的瘾已经过够了,箱子和箱子里的东西自然会有人很愿意去瓜分或收留,她顿时爬起身,直接用行动证明:要!带上她! * 马德里南郊,青山绿水,人烟稀少,却藏着一个f1世界标准级别赛车场。 人还没进场颜安就已经听到里面轮胎抓地的轰鸣引擎声,她的肾上腺素已经再次开始隐隐飙升。 颜安:“我的天,玩赛车?” 单屹:“我怕你死在赛道上。” 颜安:“我有驾照,中国的欧洲的都有!” 单屹:“开赛车,拿的是赛车照。” 颜安:“那你带我来是?” 单屹挑眉:“来看。” fsw,世界大学生方程式赛车比赛。 往年都在德国举行,但因为去年马德里理工大学获得了比赛冠军,所以此时此刻颜安能站在观众席上摇着手疯狂呐喊。 比赛开始的□□声,响彻云霄的引擎声,轮胎漂移的抓地声,颜安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热血的,热辣辣的阳光照射下来,她连血液都在这极速的视觉中沸腾。 她站在席上,手上高举单屹的皮夹克用力摇摆呐喊。 三圈的热身赛结束,赛车手脱下头盔举着矿泉水瓶往头上浇,颜安喊得更大声了。 颜安:“那个!橙白色赛车服的男人,好性感!” 单屹朝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是挑了挑眉,不为所动。 我的机长大人 第7节 颜安看他的反应,想起酒吧里他的那位金发骚气男人,理解了:“你应该不喜欢那挂的。” 她张望了一圈,给他物色了另一个,抓住他的手眉飞色舞:“看!那个,金发碧眼的!” 颜安在烈日下皮肤被晒得全身都是粉红的,因为激动,鬓角脖子胸前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一大片全是难以忽视的光泽。 她将头发竖起成高马尾,靠近单屹时发尾刷过他手臂,嘴巴一句一句跟他分析着哪个男人更具有魅力。 单屹目光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最后落回到她身上,问她:“那你觉得,我喜欢哪款?” 颜安眼睛在场上的男人间转来转去,单屹就这样看着她,然后颜安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转回到了他身上。 场上的帅哥帅是帅,但看过了身旁这款的,此时颜安再看别的,都觉得欠了那么点意思。 单屹身上,有种很致命的魅力,是清冷和激情,克制与放纵,是禁欲和纵欲之间来回摇摆的极致反差感。 颜安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和怎么样的人站在一起才是匹配的,他陷入爱情的样子肯定性感极了,更别说在床上了。 颜安:“我觉得嘛,你跟他们都不太配,说实话,酒吧里的那个金毛,我觉得其实也不怎么样。” 颜安这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不上道,这样评价对方couple不好,又立刻补了句:“不过他看上去很猛。” 单屹看着她顿了片刻,开口时唇角似笑非笑:“你看男人,都这么喜欢意.淫?” 他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又问:“说说你意.淫我什么了?” 单屹刚才就将身上那件polo衫的两颗纽扣全解了,在这种速度与激情的场合之下散发着一种男人的野性,就跟一万二千尺的高空带着她即将踏出机舱前一样。 颜安发现了,这个男人喜欢冒险,喜欢追求极致的快感,身处那样的环境下,轻易就唤醒他禁欲清冷下的另一个人格。 真是踏马的性感得要命,简直比那个金发男人还要骚! 她哪里来得及意.淫,她简直想上手。 反正都是姐妹,摸一摸大概也可以? 然后下一秒,她就触到了他的。紧实而滚烫,因为有汗,手指顺着手臂肌理滑落时肌肉线条触感更加明显。 单屹一把抓住她的手,这女人,说她胆小可还真的是说错了。眼看她摸得耳根通红,也不知道这个人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单屹:“你在摸什么?” 颜安“啊”一声,看着被抓开的手有点惋惜:“我平常不意.淫人的,不过你引导起了这个问题,我就突然觉得你身材挺好,没想到,还真的挺好的。” 单屹:“我身材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颜安想也不想地说道:“想邀请你一起晒太阳。” 单屹要笑不笑地挑了挑眉,放开她的手,吐了两字:“有病。” 想的倒挺美。 * 赛事结束后,颜安跟着单屹逆流而下,径直地跨入赛道,走进其中一处休息区。 她看着他跟一人熟稔地打了个招呼,对方捧着头盔跟她大方say hi。 那人正是她跟单屹之前大肆讨论的那个用举着矿泉水往头上浇的男人。男人叫ruiz,马德里理工学院方程式的外聘赛车手,负责改车、组装还有下场跑。 单屹接过ruiz的头盔,朝她说道:“跑两圈就回来。” 颜安见对方并没有要带上她的意思,傻傻的站在场边看着他甩上车门轰一声扬长而去。 ruiz:“sam的车从来不载人。”他见颜安不认同地看过来,补充了句,“是赛车。” 颜安切了声:“仅供观赏有什么意思?” 然后她一转头,瞧见停靠在一旁的一台改装honda机车,眼睛突然一亮。 周身被轰鸣引擎声狂野地包裹,单屹将油门踩到两百八十迈,入弯时拉手刹踩离合一气呵成,轮胎与水泥地极限摩擦带来的离心力让单屹眯了眯眼。 习惯性地朝后视镜瞄了一眼,只一秒,视线再次折返,落在后视镜中艳红色的一个小点,随后挑了挑眉,松开离合,直踩油门一条直路飙到底,将那红点彻底抛离在视线之外。 风在耳边呼啸,颜安将眼睛眯成一条线,跑道两旁景物都成了虚线,只有自己和身下的机车是实的。 在澳洲,在这个奉行慢生活的国家里,颜安买了一台重机车。 学飞的日子恪守而紧绷,只要有假期,哪怕只有一天,她和她的重机都会出现在郊外的山道上。 在第一圈结束时,身后一阵风驰电掣的引擎声,颜安在倒后镜处看了眼,扬起笑脸朝后挥了挥手,然后压低身,消失在弯道上。 单屹眯了眯眼,原本在后视镜的那抹红兜转一圈,在他的正前方再度消失,那件细吊带紧贴后背,露出一节白到亮眼的腰身,一个弯道一闪而过,速度之快,那迎风的黑发就像一丝丝黑色的闪电,惊为天人。 原本打算只跑两圈的单屹再度踩紧油门朝着那抹红色追了上去。 一赛车一重机,在最后笔直的跑道上并肩而行,场边休息区的人无不为这两道殊道同归的引擎声而放声欢呼。 颜安伏低着身子转头看向与她齐头并进的跑车,单屹也侧头看向她,眼中明明灭灭,像蓄了把火。 颜安看着他突然扬起一笑,突然两指并拢朝他送了个飞吻,然后手腕扭动,连人带车轰地一声飙至了终点。 引擎声歇,单屹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罩,颜安已经将头盔摘下一脸宝贝地抚摸着刚才那辆座驾,感叹了声:“专业改装的果然是不一样。” ruiz迎向前,单屹问他:“你把车给她的?” 说到这,ruiz脸上写满对颜安对崇拜和爱慕:“她是我见过最性感的赛车手,她刚刚下来的时候我都想直接把她扛回家,扔到床上。” 单屹将头盔砸了过去,ruiz毫无防备急忙抱住,胸口被砸得疼痛,他做了个why的手势:“hey?” 单屹朝颜安走去,这个女人满脸都是激动后的红润,看他走了过来,问:“怎么样?我帅不?” 单屹:“之前开过重机?” 颜安将在澳洲的经历傲娇地分享了一遍。 单屹无声笑了笑:“开重机的人,都穿成这样上路?” ? 单屹:“我的车要是轻轻挂你一下,你人直接废了。” 颜安愣了愣,然后突然双脚合拢站直,态度端正地给他鞠了个躬:“下次我肯定去借套赛车服再上路!”完了又还是一脸心跳极限后回归的舒爽,“嗳你不知道,你刚才在车上瞥过来那一眼,还真是帅呆了。” 单屹默默听着这个女人突如其来的油腔滑调,想起车窗外那个热血沸腾的飞吻,说道:“经常这样搭讪?” 颜安说不:“我眼光挺高的。” 单屹目光停在她耳根下的一滴汗上,顺着脖子梗一路向下。 “走了。” 颜安屁颠颠地跟上这个地头蛇:“接下来去哪?” 单屹推开想过来搭讪的ruiz,说道:“晒太阳。” 第七章 颜安跟着单屹在马德里兜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巴拉哈斯机场。 颜安看向单屹:“哎?” 单屹带着颜安随便挑了个航空公司境内航线的售票处,指了指满屏的航班信息:“挑一个晒太阳的地?” 哇哦。 这么刺激的临时活动颜安从来没玩过:“我没做过攻略,哪里有海滩?” 单屹反问她:“晒太阳一定要有海滩?” 颜安醍醐灌顶,她这不是被阿man那句在1930公里的海岸线裸晒给洗脑了嘛,这会她随便指了指屏幕:“这!” 单屹决定下得干脆利落:“那就这。” 这种将假期交到别人手上的体验,目前他大概能预想到,体验感应该不会太差,或许还会挺有意思。 * 不到一小时的航班,颜安走出机场,被下午热辣辣的太阳晒得锁骨都泛红。 颜安可兴奋了:“1930公里的海岸线看来注定是不会辜负了!” mallorca就在帕尔马市旁,西班牙里最美的一个海岛之一。 颜安随意那一指,就挑了个好地方,晒太阳的不二之选。 两人在机场附近租了辆车,颜安在车上给阿man发了个定位,对方立刻回复:好家伙,裸晒圣地! 颜安:什么?! 阿man给她找了个地位发了过去:这里,只有成年人才能进去的海滩,里面有一大片专属的裸晒滩,阳光、沙滩、美好的古铜色肉.体,答应我,别错过。 裸晒啊。 颜安手指一顿,掌心下那种男人手臂肌肉的触感和线条热辣辣地在脑海里莫名其妙又冒回了出来。 颜安:你猜我现在跟谁一起? man:谁? 颜安:极品。 man:谁?! 颜安三言两语将昨晚被小偷抢包后的事概括了遍:极品今天没带他男人出来,极品和我,两个,姐妹行。 那头大笑一轮,然后问她:你确定你那个极品不是个双?你和他,两个,姐妹,小心失身。 颜安:这个假设有点不妙。 颜安瞄了眼正在开车的单屹,明明沉默而专注,却总有一股无处安放的力量与冲劲,活色生香的男性荷尔蒙,这样的男人要是个双,还真的能男女通吃。 颜安:唉,我倒希望他是个直的。 颜安:我无时无刻都想睡他。 man:满嘴大炮的怂女人。 临近下午三点的阳光跟西班牙这个国度一样,热辣性感又迷人。 单屹让颜安在导航上选一个点,为两人决定一个目的地。 颜安眉毛挑了挑,在导航上精准输入了一个地标。 我的机长大人 第8节 单屹看了眼,一声没吭,爽快地跟着导航将车调了个头。他突发奇想想体验一次被操控的感觉,便会尊重游戏规则到底,他不提任何疑问或建议,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车内放着当地的电台,正在播着一首热情如火的西语舞曲。 颜安坐在副驾上,翻看着刚刚拍卖留下的胜利品。 那封情书一半是英文一半是西文,只看懂一半就很勾人,颜安打开翻译软件一个词一个词地对着搜,然后边翻译,边朗诵着。 “我永远记得那个午后,在喧闹大街上那个的露台。” “你在我怀里盛开如荼靡,在我口舌下化作一口蜜,炙热如火,将我燃烧成烬。” “你的……” 车辆在颜安断断续续的风月情诗中驶入了隧道,阳光和信号都被切割在外,颜安正翻译得上头,此时输入的一个词却因为没了信号而被迫中断。 可怜这串西文她连读都不会读,她卷着舌头像个小学生一样滑稽地拼读着这个陌生单词:“我的天,西班牙文未免也太难了一点吧,这是什么词,这么复杂。” 单屹目不斜视地说出一个英文:“breast。” 颜安瞬间转头:“什么?” 单屹唇角上勾似乎笑她的大惊小怪:“你不知道自己在读的是篇什么?我猜接下来会有大量这些词汇出现,还想朗诵?” 颜安知道是知道,但没想到一篇风月情书的走向会直白得如此猝不及防。一封情书,写得画面感如此十足。 她最后还是将信纸折好,光天化日的,还是别把自己的形象弄得太奇怪,她平日里还真的不是这个调调的人,用阿man经常说的话来形容,她只喜欢口嗨,但她没有胆子。 单屹目光迎着不远处隧道口的光亮,余光却很难不捕捉到副驾驶的那个身影。 颜安将车窗摇开了一条缝隙,潮湿的风吹进车内,她散开头发随着电台的舞曲轻点着节奏,发丝飞扬,是种让他为止之熟悉的味道。 一种和跳伞与赛车相似的,容易让人忘我的狂和野,一种可以让他心潮逐渐沸腾的味道。 在车驶出隧道,重新浸浴在炙热阳光下时,单屹悄无声息地扬起了唇角。 * cala e□□eralda。 在mallorca里的无数片海滩中的其中一个,一个只限成年人参与的一片沙滩。 颜安看着沙滩入口上挂着□□s only的牌子,将手伸向单屹:“要护照噢。” 单屹有点想笑,没人会怀疑他不是成年人,但他还是随手将护照给了她。 “单屹。”颜安翻开他的护照,“原来你的名字是这样写。” 她一直在猜是哪个字,是善还是扇。 单这个姓氏不算太偏,但是她二十多年里第一个遇到的。 入口处的工作人员将护照随意看了眼便放行,说道:“尽情享受这一片无价的阳光和沙滩,但也请注意卫生和安全。” 工作人员最后那一句显然是话里有话,额外豪放的情侣在沙滩上赤身裸.体,干出点什么来在这里还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颜安听出来了,但她毫不尴尬地接过护照笑了笑:“谢谢提醒啊。” 单屹看向将兴奋写在脸上的颜安,已经隐约猜到这是片属于什么的海滩。 入口处没多远立着个向左向右的指示牌。 向左:clothes。 向右:no clothes。 简单粗俗不需要任何语法的单词将这块沙滩划分开了两个等级,一个普通级,一个三级。 颜安将鞋子脱了拧在手上,脚丫子踩在松松软软的沙子上,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她站在指示牌前问单屹:“你去哪边?一边穿着衣服晒,一边不穿衣服晒。” 一副装作正儿八经的模样,一双眼睛却将自己那些破心思出卖得淋漓尽致。 单屹:“你去哪边?” 颜安指了指右边:“我在澳洲,经常看人裸晒。” 单屹挑眉。 她又补充道:“不能这么说,是经常去海边,我大学在那读,你知道,澳洲的黄金海岸很吸引人。” 单屹:“是什么吸引人?” 颜安:“金色的沙滩,湛蓝的海,还有成堆成堆的帅哥和美女。” 单屹笑了笑,颜安也不知道他这笑的含义是什么,只见他直接朝右走了去,在热辣辣的阳光下,边走边将那件polo反手脱了下来。 颜安看着单屹脱衣服的动作和背影,人都愣在了原地,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那颗心差点就要跳了出来。 肢体不受大脑控制,颜安下意识就掏出了手机,按下快门键的瞬间单屹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她,将她这偷香般的行为活生生逮住。 颜安看见镜头里的他嘴角很浅的勾了勾,整个人都散发着与沉默时候不一样的性感,然后她听见他开口:“我这个人,很不喜欢被偷拍,而你拍了我两次。” 在酒吧那里她果然被他抓住了。 颜安一时不知怎么解释,那次她偷拍她并不是因为见色起意。 不过这次是了。 颜安拿着手机走过去,调出刚才拍的照片:“我没别的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身材好,然后我有看见漂亮东西就会忍不住记录下来的习惯,要不我当着你的面删了?” 鬼话连篇。 单屹看了眼她捧在手心的手机,一副偷偷可惜的样子。他不屑想笑,在毫无尺度可言之下,还动不动拿起手机就偷拍的女人,还去看什么裸晒。 单屹看了眼她身上的红色细吊带:“不是去晒太阳吗?” 意思是,选了右边,那穿什么衣服? 颜安难得有些矜持地笑:“不急,先进去,再脱。” 颜安手机还捧在手上,问他:“那这照片……?” 单屹手指一点,删除删得干脆利落。 颜安背着对方怒嘴,可惜还是可惜的,但有什么办法呢。 * 澳洲的海岸线比这里有名的多,在旅游旺季的时候,只要是有海滩的地方,尺度都不会小的。 颜安看是看得多了,但也只是看,自己从来都是穿戴整齐。 在西班牙,她几乎是把她这辈子最暴露最大胆的衣服都穿在这了。 在国外裸晒这个行为,对于老外来说都是再正经不过的事,享受阳光、享受自己,打破规规条条,去享受一切。 阿man曾经说,裸晒是释放自我的一件事,当你学会正视她,就是一件轻松、愉快、忘我的事。 这是一件和飞行大相径庭的事。 她的□□对她说过,飞行是一件孤独的事,它沉稳、严谨、日夜恪守飞行员手册里的每一个字句。 “当飞行员,需要活在条条框框里,不能迈一步出来。” 颜安从小就是个很能隐忍的人,忍耐这个词在她身上已经千锤百炼。 她可以一个人呆上一天,可以一整天不说话,不吵不闹,仿佛与孤独长存。 但后来她发现原来世界也可以热闹,从此她长出了一根反骨,这根反骨驱动她去燃烧。 比如来这个热情似火的西班牙,比如在两分钟前选择向右转的这里。 颜安不是什么思想古板的人,只是脱一件衣服,比穿上机长这一件制服容易多了。 单屹却没有当她说要脱的话是一回事。 颜安在他面前虽然像一个色.欲熏心的女人,色得大剌剌,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没有掩饰过,但却是一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小毛头。 一个看着他解开两颗纽扣伸手碰了碰他手臂都面红耳赤的女人,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个随随便便就能把衣服脱了的女人。 直到颜安站在沙滩上,面朝大海,毫不犹豫地将身上那件红色吊带反手脱了。 第八章 要是在熟人面前,颜安恐怕是没法的。 但单屹算什么呢,一个异国遇到的中国同胞,一个意外结伴出行的陌生人,重要的是,他是个弯。 颜安脱下上衣:“可以帮忙拿一下吗?” 单屹没有伸手。 颜安看了他一眼:“或者帮我解一下后面的扣子?”怕他因为取向问题没有这个经验,还教他,“那排扣子,解开就行。”说完直接背向了他。 单屹看着那一大片的雪白,肩膀至肩胛骨间一条细细浅浅的痕迹,是吊带挣脱束缚后的勒痕,整个后背,只在中间横着一抹黑色,窄窄的,中间的那排扣他一挑就掉。 他眉眼间几不可察地沉了沉,双手依旧没有动,片刻后他开口,声音仿佛像被海水侵蚀又风干,低低哑哑,听着像蕴着一丝不可理喻的怒气:“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个能免费使唤、为你服务的男人?” 颜安转头:“啊?” 单屹:“还是你觉得,因为我喜欢男人,所以没把我当男人?” 被说中心思的颜安顿了顿,再度“啊?”了声。 单屹居高临下的目光像一把火,让颜安无以名状地定在了原地,暴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像被网住了一层砂纸,在对方的视线下缓慢地摩擦,又痒又刺。 她莫名地心跳离地,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衣服,她觉得此时此刻,跟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她在被一个男人看着,直接的、热烈的,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然后下一秒,她就听到单屹再度开口:“是什么让你觉得我的性取向有问题?” 因为你在gay bar里跟一个男人成双成对亲密无间啊。 仿佛能轻易捕捉她的每一寸思想,单屹咧了咧唇角,却没人觉得他是在笑:“我只对女人有兴趣。” 颜安愣了好一会。 不清楚她把他的话消化完了没,倒是知道把手欲盖弥彰地往身上遮了遮。 单屹心底一声气笑,正要转身走时,颜安眼神一溜地滑过他的胸和腹肌,探讨般问道:“那你喜欢怎样的女人呢?” 单屹眸底波澜不惊地掠过她,像烈日下的一块寒冰,冷冷淡淡地吐出一句:“我喜欢,身材好的女人。” 我的机长大人 第9节 颜安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走远了的单屹,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最后还是将刚脱下的衣服又端端正正地穿了回去。 * 沙滩边上的一间露天水吧,颜安坐在阳伞下给阿man发了条微信:我身材不好吗? 对方没有回复,颜安看了眼时间,猜大洋彼岸的女人应该正在梦里搞艳遇来着。 颜安朝沙滩那头粗略看了一圈,美好的肉.体依旧美好地沐浴在美好的阳光下,可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此时此刻觉得,也就那样吧。 外国人的身材通常两级分化,肚子大的,和胸肌大的。 那种肌肉硕实的,又能划分成两类。一类是健美型的,犹如健美先生的体格,抹上油,是颜安不能直视的极端美。还有一类,是杂志型的,当初阿man和她就喜欢看这种,看他们一举一动都像活在杂志摄像头下,不停造作。 哎,颜安叹了口气,拿那些abc跟单屹相比,都有那么点食之乏味了。 单屹躺在沙滩椅上,脱下的上衣随意丢在了边上,脸上架着副太阳眼镜,手边的一杯薄荷苏打已经见了底,一睁开眼,就看见坐在他不远处的那个女人朝沙滩上张望了一圈,然后一脸欲求不满地叹了口气。 色女。 单屹看了眼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从沙滩椅起身,拿起那杯空了的薄荷苏打朝颜安走去。 颜安撑着下巴,一个还挂着水珠的空杯子哐一声放在了她的桌上。 单屹:“走了。” 颜安看着黑了一圈的单屹,问:“你刚刚去哪了?” 单屹:“裸晒。” 颜安啊了声,仿佛错过了一个亿的叹息。 单屹看着她,受不了地扯开了一个笑:真的有病。 * 飞机直飞巴塞罗那,辗转三地的一天过去,颜安看着漫天紫色晚霞的天,才发现这样的一天竟然只过了20个小时。 出了机场颜安和单屹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不知是因为单屹那句“我只对女人感兴趣”还是“我喜欢身材好的女人”,反正自从知道他不是弯的后,颜安反倒突然安生了,那种原本明目张胆的色心瞬间收了回去。 单屹面对故作矜持的颜安,看着对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藏得笨拙又好笑的一二三四,最后潇洒地说了句再见。 颜安躺在公寓客厅的地毯上,她还没洗澡,头发是被潮湿海风侵蚀过的干涩,手臂和肩膀是被太阳炙烤后的灼热。 这一天走到尾声,她觉得有些累,便躺在地毯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又摸了摸自己的腰。 这时扔在身旁的手机振动,是电话那头的女人睡醒了。 man:? man:你的胸一个顶我两。 颜安看了直接笑出了声。 对方大概起床把自己收拾好了,隔了好一会才发现颜安并没有回复,又问道:去哪了?在某人床上? 颜安:屁。 man挑眉:我听出了一丝欲求不满的语气。 颜安回了个一个是。 man:姐妹行,完璧归赵不是很正常吗? 颜安:极品是直的! man:哈喽!? 颜安:但他对我没兴趣。 阿man也就惊讶了一秒,然后问:怎么知道对你没兴趣? 颜安:他说我身材不好。 对方隔了好一会才回复:不好意思,刚刚笑得把手机掉沙发底了。 man:他说你身材不好? 没有说,但也是那么个意思了。 我喜欢身材好的女人——不像你这样的。 我喜欢身材好的女人——而你明显不是。 颜安对这句话耿耿于怀了。 就像一个男人被女人用眼神轻飘飘略过他那□□儿,然后说道,我喜欢器大活好的,说完笑着转身就走一个样。 颜安愤愤不平。 man却不以为然地开导自家女人:男人的兴趣嘛,勾搭勾搭就有了。 颜安将手机抛到一旁,屁嘞,这不是勾搭失败了嘛? * 颜安接下来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花了大半个月将巴塞罗那周边能玩的都玩了个透。 但就是不去海边,现在她看见海就烦。 在假期结束前一周,颜安提着她那个随身旅行袋飞去了塞维利亚,打算用一场正宗的弗拉明戈结束这一个放肆的假期。 西班牙这么多个广场,颜安最喜欢塞维利亚的这个。 正午的太阳照在红砖上,有一种浓厚的摩尔复兴古老的韵味。古罗马式的拱门、西伯利亚风的镶彩瓷画,风情万种,古典又浪漫。 颜安想来塞维利亚不是预先安排的行程,她提着她那个包下飞机后连今晚住哪都还没决定,可一个多小时后的她,便坐在了这个西班牙广场的长廊边,捧着个纸杯满足地喝了一口果香浓郁的sangria。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曲性感的音乐。颜安站在一圈人群中,眼睛几乎无法从那个黑色长袖紧身深v的男人舞步中离开。 男人将一头长卷发扎了个半髻,随着脚尖脚跟即兴地踏地扭动,腰间那根红色腰带就一直在空中飘扬。 颜安觉得这个广场的午后都被这个灵魂男舞者给彻底点燃。 音乐热辣轻快,颜安在人群中跟着节奏举着酒杯摇摆。 这样一个中国姑娘,漂亮、自信,长裙摆红得瞩目,在人群中如烈日般耀眼,男舞者突然一个踏步,朝着颜安的方向走了过来,用舞步身姿邀请着她。 原本以男人为中点而围成的一个圈默契地扩张,将空间留给了这个美丽的中国姑娘。 颜安大笑,摇着裙摆随性地和男人共舞,夸张的耳环不停跳跃,明明跳得毫无章法,但没有一个路人不为之驻步。 在西班牙盛夏的阳光下,青春几乎溢满了这个午后,热情洋溢,性感得无可救药。 单屹站在人群之外,与所有人一样,目光锁在那个穿着火红裙摆的女人身上。 颜安手上还拿着那个红酒纸杯,一曲终了时男人手搭在她腰下,颜安高举纸杯,脚尖抬起,一个漂亮的下腰,完美地谢幕,男人接过她的酒杯,仰头将剩余的酒一口而尽,然后粗喘着气,给颜安帅气地弯腰谢礼。 颜安举起裙摆,转了个圈,如一朵盛开的玫瑰,也朝他回了个礼。 颜安重新退至人群当中,一回头,就看见单屹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姿态闲散地靠在广场长廊的一根石柱旁,在人流如织中静静看着她,看见她发现了自己,没有丝毫波澜,反而举起手上的酒杯,旁若无人地喝了口。 刚从一场激烈舞蹈中抽身而出的颜安,心跳瞬间爆炸。 ——男人的兴趣嘛,勾搭勾搭就有了。 半月有余不见,再见单屹的这一秒钟,阿man的这句话不知为何就刹那间冒了出来。 单屹目光如夜航在夏日海面上的一艘船,平静而黑暗,看着颜安穿过人群朝他走来。 他目光朝下,那一大片暴露在外的皮肤比半个月前黑了不少,泛着性感的粉红,锁骨和腰身间只有一件黑色抹胸,然后就是长及脚踝的红色长裙,刚才在人群中旋转翻飞就如一团飞舞的火。 他目光流连回到对方双眼时,人就站在了他面前。 单屹:“有事?” 颜安看了眼他手上的酒杯,里面和她刚才的一样,是深红似血的sangria。 她将手搭在他的上,将杯子举起,然后人弯下腰,就着他的手和杯子,喝了一口。 颜安:“好渴,借一口酒喝喝。” 一滴汗顺着颜安弯腰的姿势流淌进深沟中,身体和身体的靠近,一股烈日下劲舞过后的暧昧热气腾地升起。 平静而黑暗的海平面荡漾,在单屹的眼底深处,形成了一场风暴。 第九章 广场的午后在热情的舞曲中一点即燃,途径的人轻易被感染。 颜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因为这个激烈、狂野、难舍难分的吻。 单屹:“不懂接吻?” 颜安看着单屹靠在柱子上衣冠楚楚,polo上衣这次只解开了一颗纽扣,捏着她下巴的手干燥又冷静。 而她却仿佛一张打湿了水的纸,紧紧黏在了他身上,宽而大的裙摆贴在他的腿上,有种明晃晃勾搭的暧昧。 明明是他先动的嘴,反而像是她投怀送抱的样子。 她勾起嘴唇笑了笑,想起阿man那话,果然是实践出来的真理。 “是不懂接吻啊,不懂的还多着呢,要不你教教我?” 搂着她腰的手火热得堪比这头顶的烈日,然而对方却冷冷静静地松开了她,仿佛刚才像匹野兽一般想将她生吞入腹的男人不是眼前这位。 颜安再次看向单屹时,对方眼底那场风暴已经回归平静,他在她的注视嘴角上挑,极度性感地舔了舔唇角,颜安便不由心猿意马地咽了咽口水。 单屹站直身,看着这个三番五次闯入他视线的女人:“想得美。” 颜安看着对方又再次转身离去,她却笑容明媚,这个男人,明明对她感兴趣得要命。 想要将他那层沉着清冷的外衣给扒了的欲望占据她每一滴血液。 她三步两步追上那背影,摇曳的红裙摆像杯中酒液晃荡。 西班牙的盛夏,大好的青春,就该用来尽情挥霍。 * 单屹垂眸看了眼追上来抓住他的手的颜安,对方却看也没看他,长至锁骨的耳环洋洋得意地一晃一晃,而耳环的主人泰若自然地将他的手从抓着转换成挽着,另一只手指着一处:“我的行李还没拿呢。” 我的机长大人 第10节 单屹任由她将他拉过去,然后提起她那孤零零的行李袋颠了颠,轻飘飘,就跟她每次身上穿的衣服一样。 颜安嘴巴简直要咧到耳边了:“我什么攻略都没做,你带带我?” 单屹:“我的行程尺度太大,不太适合你。” 颜安笑着扬起下巴,你都给我提包了,还说什么适合不适合呢?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难道能比裸晒尺度更大?” “裸晒算什么?” 颜安内心一个好家伙,猴急道:“那走啊!哪个方向?带我开阔开阔我这狭隘的眼界。” 单屹不置可否,任由自己的手臂被牢牢攀附:“只要你别哭着求我带你走。” 两个身材高挑外貌出众的人走在街头,一个笑容灿烂像团火,一个沉着冷清像深海,浑身都是肆意舒坦的翩翩气质,很奇妙的组合,但意外地像杂志模特一般登对。 * 瓜达尔基维尔河旁,西班牙塞维利亚斗牛场。 西班牙作为斗牛的发源地,这座历时120年才建成的斗牛场,下午四点,场外人山人海。 单屹问她:“想坐阳面还是阴面。” 颜安几乎想也没想就选了阳面,很简单,她喜欢这里的太阳,有阳光的地方为什么要选阴暗面? 可容纳一万多名观众的斗牛场座无虚席,颜安和单屹坐在其中,渺小得如蝼蚁。 就如场上的那头牛。 斗牛士已经上场,身披着红色斗篷,手持红色长布,黑色公牛被引逗得野性始发。 颜安看得新鲜,在公牛一次次朝斗牛士贴身冲刺又被侧身躲开时,她跟随场内一同放声欢呼。 格斗的场面对于男人来说很容易被激起血性,单屹亦是,只不过他和在场的许多人不同,他不会放任这种情绪膨胀。 他可以放纵,也擅长克制,他时刻保有理性。 场内的欢呼声逐渐高涨,场上逗小孩玩的开锣戏已经结束。 骑马带甲的长矛手出场即刻狠劲十足地将公牛血管刺破,血飞溅在黄沙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痕迹,公牛恼羞成狂,斗牛士直面挥剑,完成他的第 一回合漂亮的刺杀。 斗牛有它自己的法则。 三回合后牛不死,斗牛士将永远被逐出斗牛场,所以斗牛场上没有慈悲。 场内欢呼炸裂,而身旁的人却没了声音。 单屹转头看她,颜安在刺目的阳光下眯着眼,抿着唇,面这一场生死格斗,沉默得像一朵焉了的花。 在斗牛士将六根倒钩长矛完全插入公牛背部和颈部时,她将头无声埋进了他的臂膀里。 最后的刺杀阶段是整场斗牛的最高.潮,而单屹将手搭在颜安头上,撤出了这个血性沸腾的斗牛场。 单屹:“我预告过,这不是个适合你的行程。” 颜安怎么会料到他说的尺度是这种尺度,她问他:“那头牛,最后会死吗?” 每场斗牛的六头牛,如果在场上最后没被斗牛士斗死,赶回圈内,仍旧会被人用剑刺死,这是延续了千百年的传统。 单屹不去评价这项运动的好坏,但他尊重每一个国家的历史和文化。 单屹:“或许不会,看它造化。” 颜安点点头,她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人,她只是个吃肉喝酒的俗人,但不可避免的,还是为这不必要的弱肉强食感到残忍,她吐出一口气:“我想喝口酒。” 单屹挑了挑眉。 颜安可怜兮兮:“压压惊。” * 颜安跟着单屹走进一个小酒馆,说这是个小酒馆,真的是小,桌子没多少张,但已经座无虚席。 两人在最边边的一张小桌子坐下,颜安还在张望着,服务员就过来问两人要什么酒。 单屹放手把点酒的权利全权交给她。 颜安:“那就来点烈的吧!” 单屹看着颜安跟服务员讨论哪款酒最烈,他全程没有意见。 酒很快端上,深琥珀的颜色,跟这里的灯光一样,够暧昧的。 颜安口渴久了,第一口喝得有点猛,原本因酒馆的空调有些冷的皮肤瞬间泛起了粉红,不冷了,甚至还有点热。 颜安:“这酒馆有什么玄机?” 这酒馆离斗牛场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打车过来价格惊人,但单屹仿佛早就目标明确,两人是直奔这家店来的。 但两人下车后走来的路上明明也有不少酒馆,门面大,装潢小资,但都没有这家老破小热闹。 两人坐得偏僻,灯光也暗,单屹看着颜安撑在桌上探着身子跟他说话,肩膀以下的一片冰清玉洁都隐在昏暗之下,贴在他脚边的裙摆此刻看上去深红如墨,对方脸上和嘴唇那抹异样的红就显得特别惹眼。 单屹没有搭话。 他觉得他这个假期有些过了,至于过了些什么,他也并没有深究,但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放任自己的这份冲动。 眼前这个女人他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外,别的一无所知,探知的欲望很强,但他又想再看看,她能让他克制的底线去到哪里。 他想放纵很容易,但如果不是非她不可,那就没什么必要了。 一时贪欢,没意思。 没被搭话的颜安看着已经转头看向别处的单屹,她托着腮笑。 一张仿佛在造物主心情最好时用刀精细雕刻出来的侧脸,是拥有清高的资本。 她毫不掩饰地欣赏着这个如冰又似火的男人,他几乎完全符合她梦中情人所有该有的样子,就差扒开他的衣裳,看看那颗倔强倨傲装模作样的心,是不是跟她想象中一样,让她爱不释手。 分针往前走了不到半圈,颜安便知道了她方才发问的答案。 酒馆中间的舞台,一男一女的一支弗拉明戈大胆豪放又性感缠绵。 台上的舞者一对上了些年纪的男女,当舞蹈被赋予了阅历和沧桑,带来情感冲击是浓厚且具有感染力的。 弗拉明戈的舞曲与舞姿均热情如火,这把火将酒馆内的成年男女都悄悄点燃,无一幸免。 颜安和单屹两人走出酒馆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西班牙盛夏的晚风吹来温暖如情人轻抚。 颜安点的那酒是真的烈,她将整杯酒喝完,说不上烂醉,但人已经懵了,暴露在外的皮肤全都染上了绯红。 单屹问她酒店在哪。 颜安说没有,她没有订酒店,问他怎么办。 单屹笑了笑,拿出手机给她现场订了一间,颜安吧唧了下嘴,这么正人君子呢:“谢谢啊。” 单屹给她订的酒店跟他同一间,纯粹只是为了方便,免得他深夜在这个城市奔波就是为了送一个醉鬼。 他将她亲自送到了对方房门前,替她滴卡打开房门,然后在对方转身对他动手动脚前将手一推,给她送进了门,在对方呆若木鸡的表情下扬起了嘴角:“帮你开房可以,卖身,没门。” 颜安呆在门后:? 单屹从浴室出来,将一身酒气和酒馆里染上的一丝火苗全都冲洗干净。 他随意披着一条浴巾走至窗边,正要将窗帘拉上,视线一定,动作也便停了下来。 房间楼下正对着的是一个诺大的泳池,泳池此时于夜深中平静无澜,只是泳池边一张太阳椅上安安静静躺着个人。 纯净洁白的比基尼贴在微微泛红的肌肤上,像一朵白兰。 白兰染上了胭脂,无可避免就沾染了出一丝情.欲的味道来。 第十章 夜阑人静。 颜安打开手机的音乐软件让它自己随机播放着歌,安静的夜里便多了些缠绵悱恻的背景音。 颜安躺在太阳椅上任由晚风轻抚,舒服得昏昏欲睡。 她闭着眼,思维松弛,却没真的睡着,只是酒后的劲头大,她在缓着。 颜安下楼前跟阿man大话闲聊,话题铁定是离不开男人。 颜安跟阿man说她在塞维利亚遇到极品了,还跟他住到了同一间酒店,觉得这他妈就是个缘份。 man:举双手认同,将他拿下! 颜安:你妹妹我努力了,但那个男人甩我一脸门。 man差点要笑垮:我觉得是你不够用力? 颜安:别了吧,就差用强了。 man:别吹牛了。 颜安:这次真没吹。 man:该不会心里装着人吧? 我去。 颜安瞬间鸡皮疙瘩。 她撩得这么用力,但还真没问过单屹是不是单。 颜安:求神拜佛他都得是单! man:怎么?睡完还想干点别的? 颜安:或许也可以? man:满嘴火车炮,姑奶奶你睡到再算吧。 切。 月亮清晖,安安静静悬在头上。 颜安觉得自己躺在底下就像个吸收日月精华的狐狸精,脑子里净想着些不干不净的。 我的机长大人 第11节 单屹这个男人在她这还真是个谜。 这样一个男人是干什么的呢?跳伞教练?赛车手?总不能是个兵吧? 颜安想起单屹打起架来的那种血性,像个端枪拿刀上战场的兵,那种狠,普通老百姓哪里承得来。 颜安将所认知的职业一个个往单屹身上套,发现都不太合适。 猜不透,那就过。 她思维活跃,又在想单屹的恋爱史。 她不是个思想古板的人,是不是处在她这里不是个什么天大的事。 像单屹这样的男人,感情史怎么可能是空白? 她闭着眼睛舔了舔唇,她几乎能想象单屹陷进欲望里会是怎样的样子,在洪流猛迅中像头逆流而上得虎,比跳伞激烈,比赛车疯狂。 简直让人不能再细想。 这样一个极品男人,会是单身吗? 颜安皱了皱眉,应该是单身的吧? 一个大老爷们一个人来西班牙,转辗了这么多个地方,身边没有一个异性。 心里有人? 也不能吧。 颜安吧咋了一下嘴唇,想起了正午时分的那个吻。 单屹的舌尖全是酒香,带着狠劲,卷得她舌根都麻。 心里有人可不会当众捏着另一个女人的下巴这样亲。 晚风吹来,颜安漾起一阵酥麻。 颜安思想跳跃,全是带颜色的画面,这会她又想到在沙滩边上单屹反手将衣服脱下的样子。 免不了的,就连同那句“我喜欢身材好的女人”一起钩了出来。 颜安长腿舒展,交叠的脚踝换了一边,脚丫子一晃一晃,带着不服气。 不多一会,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声响,是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颜安微微睁开眼,便看见一副让人转不开眼睛的美--------------?璍男图。 单屹只在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很随意,松松垮垮,落在三角区上。 颜安人都呆了。 怎么回事?刚还在胡思乱想的人活色生香就出现了。 单屹沿着四方的泳池边角转来,头发还带着湿气松散搭在眉梢上,眼眸藏在淡淡的阴影底,人清爽得就跟这池水一样,晚风吹来掀起缕缕波澜。 颜安目不转睛。 单屹那种欲望与禁忌仿佛只相隔一张米纸的距离,欲望被禁在四方直角里,浑身都是禁忌的味道。 颜安心想,要是往池水扔下一颗石子,波澜会不会就在边边角角溢出来。 安静的夜里颜安手机里的歌切换了一首,短暂的寂静后是缓慢又缠绵的吉他声,低沉的女声在夜里溢出。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 颜安觉得这歌唱得人骨子都酥了,她便是在这歌声中明目张胆地看着单屹朝自己这方向从远到近地走来。 对方停在她那张太阳椅前,垂眸看着她,开口问她:“你在干什么?” 颜安想了又想,随后指了指头顶上方的月亮:“晒月光。” 单屹莫名笑了笑:“感觉如何?” 颜安:“别有一番风味。”后又邀请:“要不一起?” 颜安看着单屹在她身旁那太阳椅躺下,便换了个侧躺的姿势继续“晒”。 不愧是喝了酒的人,连目光都带着些宽衣解带的味道。 颜安还是第一次见静态的单屹。 单屹躺在太阳椅上,闭着眼,将她置之度外,呼吸间胸膛起伏,匀速又缓慢。 颜安则正好与其相反。 她的目光从单屹的鼻梁流连至他的胸膛,最后沿着腹肌一路朝下,心跳快到爆炸。 她将自己从窒息的囚困里解脱出来,开口问他:“那天你真的裸晒去了吗?” 单屹挑了挑唇,嗯了声。 颜安:“那是不是有很多女人看你?” 单屹:“看我哪里?” 颜安品了品:“全身?” 单屹:“像你现在这样?” 颜安实话实说:“没有,我没有看你全身。” 单屹闭着眼舒适地躺着,闻言勾起一个笑,没有再回答她。 他在酒馆时不觉得酒有多烈,现在却觉得酒浓,身旁像躺了个酒鬼,酒气蔓延,一呼一吸都是酒香。 这个话题结束只安静了片刻,颜安又问:“我们来聊聊天?” 单屹:“聊什么?” 颜安:“你是做什么的呢?” 单屹:“你又是做什么的呢?” 颜安想了想:“严谨一点来说,我还没工作,待业中。” 单屹睁开了眼:“学生?” 颜安摇头:“怎么可能?社会人士,成年人。” 单屹笑了笑,不予评价。 颜安又问:“对了,你是单身吗?” 单屹:“现在才想起来问?” 颜安嘿一声笑,也没有不好意思:“之前就想交个朋友,他乡遇故里,哪管你单身不单身呢?” 单屹:“现在?” 颜安:“现在朋友之间聊天,顺口问问。”她也不介意先自爆,“我单身,没有暧昧对象,还挺洁身自好。” 单屹眉梢微挑。 颜安:“你呢?” 单屹:“你自己想想。” 话落后人便又重新闭上了眼。 颜安觉得从单屹这里套话真是难,身上一端谜团,问也问不出,真想上手亲自拆一拆。 她撑着头看着这个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男人,真想拿出手机问一问阿man如何才叫“够用力”。 手机里的歌切换了一首,两人停止了交流,歌声流转在两人之间,女人低沉洒脱的声音将歌词唱出了一种风情,风一吹,将话都吹进人心里。 「迷宫一样的未来,转一个圈会到哪里,我喜欢爱情有点神谜。」 「……我喜欢爱情有点惊喜。」 「i don’t care where we go , let’s start from here .」 颜安喜欢今夜的歌,她决定回头就去充个会员。 她在歌声中突然扬起了一抹笑,眨着眼,撑起了身子。 单屹不用睁开眼,只听声音就知道身旁那人没有一刻安分过。 转身的声音、吸鼻子的声音、解开头发的声音、还有抚上他的声音。 他兀地睁开眼,颜安正半跪在太阳椅上,手指停在他的鼻梁上,对方看他睁开了眼,说道:“有人说过你的鼻梁很挺吗?” 单屹:“所以呢?” 颜安压过身子,身体一处似有若无地碰到了他的手臂,她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含春般说道:“所以一时好奇,就想看看是不是原装的。” 单屹眼眸深沉,波澜全都藏在漆黑里,他似笑非笑地挑唇,说道:“然后?” 颜安:“我有一个朋友说,鼻梁高挺、鼻头有肉的男人,那里都不会太差。” 单屹目光宁静得可怕,颜安俯下身与其直视,笑意盈盈。 单屹的眼睛像一场无灯的夜,颜安却凭着不可言喻的直觉觉得里面藏着的是她看不见的一场风暴。 她好奇,好奇驱动人想要挖掘的欲望,她简直想骑在他身上仰起他的头好让她仔细看看。 单屹看着颜安,无声地笑了笑,问:“那摸出来了?” 颜安摇头:“摸不出来。” 单屹:“那你还想怎样?” 颜安想了想,压低了些身子,说道:“想咬一咬。” …… 夜深的酒店走廊安静得只有喘气声。 在单屹抱着颜安踢开他的房门时,木门砰的一声撞到墙上,两人嘴唇片刻的分离,牵扯出透明的银丝。 木门再度关闭时,颜安终于如愿以偿咬在了单屹的鼻尖上。颜安收不住力度,牙齿磕在软骨上,激起男人隐隐的血性。 单屹:“喜欢咬?你可以试试咬别的。” 我的机长大人 第12节 颜安在下一秒就拱起了身,头仰起,比基尼拱出了不规则的形状,她缩了缩肩膀,眉头还没皱起,嘴就再次被吻住。 单屹将她扔到床上,看着颜安躺在白色的被褥里再无其他,粉红攀爬,锁骨脚腕都是桃花。 单屹居高看着那双满是氤氲的眼,他笑了笑,笑容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他觉得,这就是他克制的底线了。 颜安用手箍住单屹的脖子,然后又用手抚上他的眼,她莫名笑了笑。 她看清了。 单屹悬在她身上,头顶的灯光倾泻,单屹漆黑的眼睛里藏着浪,一场宛如海啸般的巨浪,巨浪滔天,一旦被卷入海底,无人可生还。 颜安皱起了眉,随后在晃荡中想起了那个梦。 单屹箍着她手腕的力道巨大,就像梦里那两根细绳,就她那力气想挣脱就像蚂蚁妄想抬象。 单屹每一寸的肌肉都披上了细汗,颜安忍不住,又想张口去咬。 颜安咬不住他的鼻尖,便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男人肌肉起伏,都是硬梆梆的实在感。 颜安:“你怎么骗人,你那天就没去裸晒。” 颜安:“我看到了,你有沙滩裤的晒痕。” 单屹:“我不喜欢裸晒,也不喜欢看人裸晒,不像你。” 颜安:“我还没试过裸晒呢……” 单屹将她翻过身:“喜欢晒,你可以在我家的花园里,慢慢晒。” 颜安将头埋在枕头里,她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但一开口都是胡七八糟的声音,她就再也没说过一句整话了。 颜安实践出答案了。 沉浸在欲望里单屹,是一匹野狼,眼神如火,嘴角舔血,自由而狂放,野得惊心动魄。 要命。 第十一章 一缕阳光安静地从窗帘细缝中钻入,投射到厚实深灰的地毯上,从床头的位置坐起,能看到床尾的地毯上凌乱散落着一条白色的轻薄布料,七扭八歪地躺着。 房间内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单屹从床上撑起靠坐在床头,胸膛上一条鲜艳的血痕深深浅浅,肩膀处一口牙印清晰。 昨晚的人下手时没有给他留一点情。 单屹挑了挑唇角,慵懒,光.裸,不拘狂野。 尘埃缓慢浮动,房间里残存着酣畅后的浮艳绮靡,弥散着一种极端的安静。 单屹目光定在浴室虚掩的门上,房间里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丝人气。 单屹表情缓慢地沉静了下来,他视线环绕了房间一周,最后停在床脚下方那件比基尼上。 他从床上起来,赤足走至床尾,弯腰捡起被那件比基尼盖住的手机,拇指上滑,颜安与魏易的微信消息各占一条。 魏易:下月初报道的女飞,帮我带带? 单屹没有回复,手指一滑,切换至另一个对话界面。 颜安:突发急事,先行回国。昨天谢谢款待,有缘江湖再见! 一个粉色卡通正在底部朝他招着手,头顶着一行同样卡通的字:帅哥拜拜。 视线上移,停在上面的发送时间,今早的凌晨四点。 单屹站在那抹窄细的阳光底下,抬头往床上看去,洁白的床单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干透后犹显突兀。 颜安昨晚睡的那侧被褥凌乱褶皱,人躺在他身侧时就像一只不餍足的猫,没有一刻是安宁的。 单屹的目光随着床褥的皱褶往上,停在床上唯一摆放规整的枕头上,随即眼底如迅猛蛇蝎般滑过的一道寒厉。 洁白的枕头上一张一百欧元轻飘飘地被闹钟压着,陪衬在糜绯凌乱的床上,死寂般讽刺。 ——昨天谢谢款待。 ——有缘再见。 初晨的阳光不带一丝暖意,周遭温度坠入冰谷。 单屹嘴角扬起一抹极轻的弧度,掀起一股自嘲般的阴郁。 很好。 活了近30年,第一次栽,竟然是被嫖。 单屹将那张100欧元揉成一团,连同地上那件皱巴巴的比基尼一同扔到了垃圾桶里。 * 八月末的北城。 空气中漂浮的灰霾将这座城市笼罩在诡异的迷朦当中,颜安站在北城国际机场外,头顶的太阳沙黄,人的心有点急躁。 她抬手看了眼手表,拼命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颜安的唇舌因下机后的极速狂奔而干渴。 短时间内她又看了一眼表,暗骂了一句该死的。 要不是沈恬临时问她体检完要不要一起约饭,她都不知道北航的入职体检提前了一周。 颜安上了计程车后将手机的飞行模式取消,无数条因漫游网络而错过的短信便顿时蜂拥而至,她在其中翻找,在看到那条入职体检时间更改通知时,狠狠敲了敲自个儿脑门。 沈恬在这时火急火燎给她打电话:“我已经出来了,里面大概还有十多个人就结束了,你怎么还没到啊?” 颜安:“十分钟,马上!” 司机大哥朝倒后镜看了眼,这趟目的地是北航大楼,眼看颜安长得周正又标致,便问:“姑娘,你是空姐吧?” 颜安摆手:“我这料子可当不了空姐。” 颜安粗手笨脚的,最害怕做空姐这类服务行业,所以她很佩服沈恬,这妞明明也是个要让人伺候的主,但穿起空乘制服就是像模像样,端庄大方,对着你微笑,温柔问你茶或咖啡。 车流缓慢,颜安心中那只蚂蚁急得一个劲地转,此时手机震动。 man:怎么样?跟极品有没有进展? 颜安没有打字,她在用定位说话。 man:? man:不是玩一个月?还没到点就跑了? 颜安:别提了,公司有急事,刚刚才落地。 阿man发了个托腮的表情:搞错!极品都到嘴边了,都吃不了。 颜安像颗焉巴了的黄花菜,手指疲软地敲打在屏幕上:吃干抹净了。 man:? 颜安:我昨天凌晨从极品的床上爬起来的。 man:卧槽。 man:展开说说? 颜安想起些什么,立即返回到微信聊天列表。 单屹的微信头像是一片纯粹的蓝,四四方方,像被框住的天空一角。 她当时披上浴袍回房收拾行李,退房时给对方留了言,至今算上时差快二十四个小时了,对方并没有回复。 她盯着空荡荡的聊天界面,不由努了努嘴,又重新折返至阿man的聊天页面。 man:怂包女人终于开荤了,怎么样?行不行? 颜安喉头发痒,口干舌燥,手边却一瓶水都没有,这会无端咳出来一声,司机随口搭了嘴:“北城这雾霾的鬼天气啊,人人都得咽喉炎不是?” 颜安瞧了前头一眼,装模作样又咳了一声,没搭理。 颜安扭了扭胀痛的手腕,给对方发了一个拇指表情。 颜安:怎么会不行? man:有多行? 颜安:想喊救命那种行。 阿man顿时在那头大笑。 man:你吃干抹净就跑极品什么反应? 颜安:我溜的时候他没醒,现在估计已经把我删了。 man:不是说睡完还想着干点别的吗? 颜安嘴炮吹得有多响,胆子就得有多怂。 她从单屹床上爬起来时,单屹呼吸轻且绵长,被子虚搭在裸露的腰上,房间里都是说不清的味道,颜安那时是连呼吸都不敢大丁点儿,披上浴袍时手脚都是软的。 艳遇归艳遇,这种异国他乡真枪实弹的一夜激情,颜安从阿man的嘴巴里听多了,自然也懂这些成年人间默认又体面的规矩。 将那晚的房费轻飘飘地放下,朝对方一个飞吻,就跑了。 至于说事后还想干点别的什么? 口嗨一下就好了。 阿man被颜安怂得笑岔了气。 man:虽然是场艳遇,但没人规定一夜情只能睡一次,留个联系方式他日好相见多好。 颜安说不:一个地球那么大,不见了吧。回国我就是个乖乖女了,说什么睡不睡的,这不合适。 man给她回了个白眼翻到后脑勺的表情。 这趟西班牙之旅简直将颜安这辈子最反骨的情绪都一次性爆发了。 单屹这种男人,即使扒开了衣服也是她看不透彻的男人,全身都是谜。 我的机长大人 第13节 野外的狼要怎么驯养? 颜安摇头,碰一碰都浑身是伤,养不了。 沈恬的电话在这时再度打来:“你惨了,另一个女飞已经进去了,我猜这次体检就剩你最后一个了。” 颜安瞬间抬头,看着前面的车流和红彤彤的车尾灯,立刻喊司机靠边,付了钱开门一路冲刺。 * 颜安赶到北航大楼体检报道处时,呼呼喘着气,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问她时间怎么搞得这么紧张:“赶紧进去吧,体检都快结束了。” 今年北航新招的飞行员,破天荒有两个女飞。 颜安签到时想起沈恬刚才的话,看了一眼签到表上飞行员分栏的名字。 王郦安。 应该就是除她外另外一个女飞的名字。 颜安走进体检的更衣室,里头只站着一个女人,对方背对门口,正将鞋子脱下放好,看见有人进来,回头看了眼。 颜安第一印象是,眼前的女人很漂亮。 接着便想,这是一个漂亮但高傲的女人。 对方看向颜安的眼神薄凉清冷,高傲如一只孔雀。 高傲的人可当不了空乘,所以颜安几乎是瞬间就将眼前这个人和刚刚看到的那个名字联想到了一起。 颜安将更衣室的门关上,朝对方打了声招呼,对方很淡地笑了笑,当回应了。 密闭的空间里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 颜安走到一个空的储物柜前将鞋子脱下,随后动作迟缓地解开衬衫的扣子。 像今天这样肉帛相见的情形颜安其实在这几年已经习以为常,当年招飞的体检场面壮观,上百号人站到一块,所有人都得脱得□□,由不得你矫情。 这几年在国外学飞,每年一次常规体检,都是女人,民风又相较外放,相熟的还会彼此点评一下,最近你的腰是不是细了,你的胸看上去又涨了些。 但今天的颜安却皱了皱眉,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 “脱了衣服就快进来吧。”医务人员在更衣室外敲门催促道。 颜安和身后的女人相背着,对方已经将贴身的衣物一举脱了,不见一点矫情,颜安想了想,也阔达了。 三下五除二地将外衣脱下,叠好放进储物柜,随后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鼻息。 很轻,但那种表露鄙夷的意思颜安却收到了。 颜安转头,那人已经昂首挺胸走出了更衣室,从背后看,女人的曲线几乎无可挑剔。 颜安耸耸肩,也跟在其后走了出去。 北航的体检比国外注重隐私,每个体检项目都用帘子隔开成一个个简易又独立的空间,免了等待时的尴尬。 颜安拉开内科的帘子,里面坐着的女医生头发已经发白,听到声响抬起头,看见走进的人,书写的动作瞬间顿了顿。 颜安看见医生顿时皱起的眉头,她立刻说道:“医生你好啊,这都不是纹身,过几天就消了。” 医生与颜安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 医生让颜安转圈,又让她弯腰曲背,视线无可避免地落在她腰臀上的淤青,终于忍不住开口:“当真正的飞行员不比学徒,无论进哪家航司都比在学校严格得多,日常的生活该玩能玩,但也该节制一点,精神跟身体都不能掉队。” 这话已经说得很隐晦了,颜安摸了摸鼻子,点头称是。 医生最后瞥她一眼:“你这样的情况,过几天要来医院做一次复检。” 体检尚算顺利,颜安结束时回到更衣室,刚才的女人已经穿戴整齐,在颜安进来时正好将储物柜的箱子盖上。 女人一身修身的polo上衣,贴身黑色西裤,干练又清爽,气质清冷孤傲,颜安莫名想起了另外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十分钟情于polo这样休闲又成熟的衣服。 颜安觉得如今更衣室里头的画面有些意外的滑稽。 一身着装整齐的女人扭头看了眼浑身花斑迹迹的颜安,目光只停留一秒便撤回了。 女人与颜安没再有任何的交集,对方快步流星走出了更衣室,袖子的衣料与颜安擦身而过。 颜安费解地皱了皱眉,在这里体检的人都是未来即将共事的,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这莫名的敌意实在大可不必。 颜安将衬衫的纽扣系到最上一颗,出门时沈恬站在走廊上等她,看见颜安出来,立刻走过去:“你真行,你可是最后一个体检出来的人了。” 颜安将手勾搭在沈恬肩上,说道:“有惊无险,虽迟但到。”随后她朝沈恬挑了挑下巴,“那个人不就比我早两分钟出来吗?” 走廊尽头处,电梯口前站着的正是方才更衣室里的女人。 沈恬与颜安两个小女人就像两个勾肩搭背的登徒子,她们同时看着远处那人,沈恬摸了摸下巴问道:“她就是另一个新女飞吧?” 颜安耸肩:“可能是吧?” 沈恬:“她人怎么样?态度友好不?” 颜安:“谈不上友好不友好,咱们没交流过。” 沈恬努了努嘴,说道:“我刚等你的时候听到这里的人讨论你们来着。” 颜安指了指自己跟远处的人:“讨论我们?” 沈恬点头:“准确来说,是讨论北航今年特招的两个女飞。”她顿了一顿,看向颜安的眼神便带着几分暗喻,“听说啊,上头可能最后只打算留一个。” 颜安闻言倒吸了一口气,高高扬起了眉头:“妈啊。” 那难怪了,颜安这回终于知道对方那身敌意是从何而来了。 沈恬:“看起来对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颜安:“孔雀都是这样。” 第十二章 北航的体检提前了一周,在体检结束后的这一周空窗期,颜安临时买了张高铁票,回了趟周安。 颜安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周安是她家老梁选的一处养老的地方,自从她老爸去世后,老梁就搬来了这。 周安的土是黑土,周安的山是黑山,敲敲不进,凿凿不开,是块硬地。 这里一年四季都很少下雨,是个相对干旱的小城。这里因为气候和地质原因,开发困难,连旅游业也不发达,但老梁却是在这个地大物博的中国里挑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来养老。 周安的物价和房价都很低,老梁在这买了一处老宅子,宅子连着一个小花园,这么些年被她捣鼓得也有那么点小模样。 颜安来前没有跟老梁打招呼,她敲了很久的木门才被人从里打开。 happy早早就在门后用爪子扒着门,随后又跑进去替她喊人,这时门一开,它几时是立刻就从院子里飞窜出来,围着她一个劲地扑。 梁绣红看见颜安,明显愣了一愣,然后下意识就皱眉:“回来怎么不先说一声?” 颜安对她家老梁有些无语:“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嫌弃自己女儿?” 梁绣红:“当然嫌弃,女孩子有时间就多出去看看外面地世界,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什么?” 颜安:“什么都不做,来陪陪你不行吗?” 梁绣红:“我一个人更自在。” 梁绣红转身进了屋:“赶紧将happy拉回进来,他最近心野,趁人不注意逃出去好几回了。” 颜安看见梁绣红转身时,嘴角平淡地抿着。 happy是只萨摩,要是将狗的年龄换算成人的,这屋里辈分最老就它了。 happy是很多年前的一年春节梁绣红抱回来的,那年她父亲因为队里有任务没有回家,梁绣红在盖上电话后出门,回来时便抱着一团小雪球。 梁绣红跟颜安说,它叫开心。 开心陪伴了她往后许多年的春节。 颜安对于十年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她记得当时她问梁绣红为什么别的小孩春节合家团圆的时候,她爸爸不在? 梁绣红当时说的是,爸爸在天上执行着重要的任务,你抬头看向天空,要是有飞机从你头顶飞过,那可能就是爸爸开着飞机赶往有需要他的地方。 大过年的,有什么地方是需要她爸爸去的? 当年的颜安不理解。 再后面她懂事的时候,她上网查了那年爸爸不在的春节会是去了哪? 然后便看到了那一年的除夕夜,北方大雪,雪崩几乎掩埋了一个小村庄,人走不出,车开不进,是空军连夜赶往了灾区进行救援。 后来happy一年一年长大成一条狗胆贼心老犬,陪伴的人也老了。 颜志国已经去世了六年,这六年里梁绣红几乎日夜都呆在这个老宅子里,用簪子绕一个髻,穿麻料的衣裤,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放养这一条狗。 颜安出去学费的这几年,每年回国来这里陪老梁一个月。 颜安跟happy一人一狗有时安静得岁月静好,有时吵闹得不得安生。 而老梁始终保持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梁绣红的性格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喜静。 在颜志国生前死后没有一丝变化,唯一的变化只有鬓角镀上了霜。 其实颜安多多少少也有点像她。 颜安从小便学会如何独处,长大后,她从“接受”变成“享受”。 颜安喜欢独处,她在国外学飞的时候,只要有假期,她会一个人旅行,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颜安能享受独处,但却更喜欢热闹,她有时会特意挑热闹的地方呆,跟热闹的人做朋友。 但梁绣红由始至终都活在安静的世界里。 午后的太阳暖和,母女两坐在小花园里晒太阳。 颜安突然有感而发,问:“妈,你喜欢热闹吗?” 梁绣红闻言笑了笑,说道:“人都喜欢热闹。” 颜安:“那你怎么来周安?这里像你说的,穷乡僻壤,连个热闹的地儿都没有。” 我的机长大人 第14节 梁绣红:“因为这里的土地够硬,让人脚踏实地。” 颜安踏了踏脚,的确硬。 梁绣红:“等你之后天上飞多了,就懂了。” 颜安在周安住了四天,离开时她到屋里给颜志国上香。 父亲的木质相框干净温润,上面留有每天被细心擦拭而留下的光泽。 颜安提着行李拉开院子里的木门,梁绣红送她,happy被关在了屋内,呜呜地叫。 颜安今天穿的是一件普通圆领t恤,因为热,将头发束了起来。衣服领子不大,但细看之下,脖子后根浅薄的痕迹半露在外,仍旧额外突兀。 梁绣红目光轻轻一略,突然问她:“这些年在国外,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颜安摇头:“我也想有,可想谈恋爱了。” 梁绣红笑了笑,也没再问了,她说道:“不急,挑个自己喜欢的,比什么都重要。” 颜安欸了声应下。 梁绣红:“以后不用常回来了,我有我的生活,有happy在,你回来倒是给我添乱了。” 颜安“啧”了声,无语凝咽。 * 颜安回到北城的当晚就被沈恬喊了出去,两人挑了间小清吧,喝杯小酒聊天。 正好清吧离周勉家近,两人又把周勉给喊上。 沈恬和颜安是高中同学,原本两人谁都压根都没往航空这个行当去想,哪知道最后一个去了当空乘,一个开起了飞机,最后又回到了北航,当起了同事。 而周勉那货,比颜安小几个月,小时候住同一个大院里,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她姐。 高中时候周勉考在了颜安隔壁,晚自习的时候隔三差五逃课过来找她,将书包扔下,留下一句“帮我看着,放学回来拿”,随后不知道跑去哪里混。 高中时代,情窦初开的女生就喜欢野性子的男孩,当年沈恬曾经红过脸问颜安那男孩是谁。 颜安说,小时候院子里的邻居,他骗他爸说过来找我补习来着。 沈恬说,他看上去很帅啊。 颜安觉得沈恬眼神不行,说,他小时候不穿裤子留着哈喇子满大街追着女生跑的样子,更帅。 沈恬对周勉的滤镜破灭。 有一回沈恬在颜安身后朝丢书包进学校围栏的周勉做了个鄙夷的脸,两人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三人不时吵骂两句,将友情这条线一拉就拉到了这么远。 清吧的位置是颜安挑的,一家藏在巷子里的小酒馆,叫湮灭。 网上对这家清吧的评价清一色地好,每一条都离不开这里的调酒师,各种仙气飘飘的形容词都有,颜安色心大动,早早就动身来霸位。 此时她坐在一张圆桌后,撑着下巴看着吧台后的女人,一双眼睛流连忘返,摇头啧啧称叹。 好一个旗袍美人啊。 人安安静静站在吧台后,低头调酒或擦拭酒杯,一脸清心寡欲,抬眸又风情万种。 颜安简直将眼睛挂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沈恬到的时候眼睛在场子里绕了一圈,便看到一脸花痴样的颜安。 她走过去:“要命,现在你不光看男人了,女人也看了?” 颜安:“帅哥美女是一家,赏心悦目,不看白不看。” 颜安作为一个称职的外貌协会,只要是漂亮的,她都能舔。 但最近眼光高了,普通货色入不了眼了。 颜安与沈恬点了两杯鸡尾酒和小吃,清吧的爵士乐低沉舒缓,这种氛围分外适合叙旧。 沈恬问她国外学飞的趣事,颜安问她考空乘是不是全是帅哥美女? 两人啜着小酒漫无目的地聊,很自然就聊起了彼此的感□□。 沈恬恨铁不成钢地瞥她一眼:“还单身?有没有搞错。” 颜安也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桌子:“就是,有没有搞错。” 沈恬:“国外学飞的帅哥不多吗?” 颜安:“人均帅哥,帅哥遍地开。” 沈恬:“没看中一个发展发展?” 颜安痞子样地撑在桌子上,闻言不为所动地空出一只手指摇了摇:“看不中。” 沈恬仿佛早有所料:“还是只看不上,这么多年都没点进步。” 颜安:“哎,那是真看不上。” 沈恬:“是看不上还是不敢上?” 颜安:“都是老外,怎么上?我喜欢国产的。” 沈恬:“换我我就不介意了,高、大、威、猛。” 颜安直接笑岔。 沈恬和颜安一样,纯粹嘴炮型人选,不时爆两句荤话,但实际纯着呢。 沈恬与他男友从大一谈到了现在。 男方并不是民航这个圈子里的人,典型的工程it男,人老实,性格沉稳。当初大一时,沈恬的朋友组局线下狼人杀拼桌认识的。 两人异地四年,时至如今感情依旧倍好,连架都没吵过一回。两人已经商量好,过年彼此带回家见家长,没有意外,明年年底就结婚。 颜安羡慕:“好想谈恋爱,空虚寂寞冷。” 沈恬:“北航人称帅哥型男集中营,够你挑的了。” 颜安:“那种只能看,不能上。” 沈恬再次不理解:“老外看不上,国产也诸多要求。” 颜安摆手:“哎说不清,反正我不跟开飞机的谈恋爱。” * 北城机场高速。 单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了魏易的电话,电话里的人说道:“一个月假期结束了,愉快吗?有艳遇不?” “有事说事。” 敢这么跟北航太子爷说话的也只有单屹了,对方也不恼,这么多年的老友早就习惯了对方那副死人脸。 魏易:“都说单身久了的老男人脾气大,回头我给你发个软件下载链接,不是那些骗炮app,恋爱交友,靠谱儿。” 电话直接被挂断。 魏易:“……” 草。 电话再次拨通后魏易单刀直入:“不废话了,来喝杯,顺便聊聊。” 单屹:“电话不够你聊?” 魏易:“有酒更好聊,地址发你,你慢慢来。” 新世纪作为北城的cbd,犄角旮旯里藏着无数间小资又具有情调的清吧。 魏易是个酒鬼,爱喝酒但不酗酒,他称之为“品”,他有品。 魏易这次开发了间新酒吧,藏在巷子里,听闻里头一位旗袍美人调酒师手中那杯无忧有人间的酸甜苦辣,有点意思。 魏易推开酒吧的门,看见里头就只剩下角落的一张小桌,坐下后直接点了这里的招牌,尝了口,挑眉,不赖。 小周末,清吧里的人不少,魏易随意绕了一眼,随之一定,视线又绕了回去。 他意外地挑眉,随即换了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单屹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酒吧里的人都换了一波。 魏易一脸无语,给他示意了一桌的空酒杯:“我都在猜你是不是出车祸了。” 单屹一身清爽,对对方内涵的话无动于衷:“谁想着你这么早?” 魏易将酒单递给他,单屹上下扫了一遍,抬手要了杯薄荷茶。 魏易习以为常,在酒吧里不喝酒,这很单屹。 魏易:“早十多分钟,你就能看见今年咱的其中一个女飞了。” 单屹闻言挑眉,有点兴趣,但兴趣看着不大。 “人走了。”魏易评价道,“还行,还算是个自律的人。只要了一杯鸡尾酒,别人劝也不贪杯了,这个就给你带了。” 魏易见单屹没反应,笑了笑:“别装了,装也逃不掉,今年的两个女飞你得带一个。” 单屹:“你都决定了你就直接下指标,还在探什么口风?” 魏易:“我讲究人道主义,以人为本。” 单屹不屑地笑了声,懒得说话。 魏易:“北航第一次招女飞,不经你手改装我不放心。人要不行你随时挂,但人你得给我带。” 单屹依旧不置可否。 魏易:“你知道多少人不赞同招女飞这件事,但我还是招了,今年的两个女飞都是硬家伙,石头碰石头才会擦出火花。一个给老雷带,一个你带,别人不行,就你们够硬。” 雷志丞是北航资历最深的机长,不苟言笑,十万分地严厉,对谁都不留情面,北航里没有一个副驾没被他训过。 因为骂人声音洪亮,大家私底下都喊他雷公。 而单屹,单屹对飞行有一种信仰,这一种信仰烙在了他的骨髓血肉里。 所以他对飞行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这套标准钢硬且无情,说实话,没谁受得了。 但冶铁要敲打,炼金要火烧,正好,这两人身上都有。 我的机长大人 第15节 单屹:“具体要求?” 魏易靠在椅子上笑了:“你的要求就是我的要求。” 单屹:“那改装过不过得了,就与我无关了。” 魏易爽快:“履历回头发你,后天九点报到,新雇员培训前跟你的人先碰个面。” 单屹颔首。 公事谈完了,两人碰了碰杯,各自姿态闲散,随意聊着的话题。 魏易:“西班牙玩了一个月,没发生什么香艳的事?” 单屹扯出了一个笑,没说话。 魏易耸肩:“回头我真把那个软件链接发你,都老男人一个了,也不近女色,什么都生锈了吧?快去谈个恋爱,然后响应国家生育政策,比什么靠谱儿!” 第十三章 晚上十一点三十。 颜安用宽大的毛巾裹着湿发,赤足去厨房倒了杯水,回头又折返卧室。 沐浴过后,颜安身上那一丁点的酒气便消散得没有影踪。 从国外回来的时差还没倒回来,颜安坐在床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家里的无线还没来得及续费,此时颜安用着手机的流量断断续续刷着视频并不爽快,正好同样也很无聊的阿man来戳她。 man:很久没有性.生活了,人生没了乐趣。 这两个女人撞到一块就能扯天扯地。 颜安一看就笑了,敢说还真属阿man最敢。 颜安:你也有没乐趣的时候? man:不想玩了,想谈谈恋爱。 颜安:没有脚的鸟要落地了? man:渣女有渣女的乐趣,恋爱有恋爱的乐趣。算了,你两个都没试过,不懂的了。 颜安并不服气:我渣过一次,这个乐趣我懂。 man发了个面无表情的哦:你这个牛逼是不是要吹一辈子? 两人隔着十万八千里的网络各自叹了一口气。 man:好想恋爱啊。 颜安:我也是啊。 man:想就去撩撩极品呗。 颜安:那不能,hold不住。 man:切,怂包女人。 颜安切回她:你哪里懂。 man:勇于挑战,突破自我,我敢,我能,我行。 man:噢,你不行。 草。 阿man问她:开过荤的女人,没上瘾? 颜安舔了舔嘴唇:怎么说呢。 man:直接说,还害羞? 颜安:直接说就是,太猛了,短期内不太敢来第二次了。 阿man隔了好一会,终于给她憋出一个草。 man:要不是你的男人,我天涯海角都过去跟他会一会! 两人天南地北地吹了一会,颜安头上包着的毛巾松了下来,湿法粘住脖子冰凉得难受,最后还是下床跑去把头发吹干,回来时发现阿man这女人销声匿迹了。 颜安:我不相信你睡了。 man:睡毛线,我这里才几点。 颜安:去搞艳遇了? man:去网上搞艳遇了。 颜安给对方发去一排问号。 man给对方截了个软件的图标,颜安一看:骗炮app ? man:你给我滚远一点,我需要? man:这里,恋爱交友,靠谱儿! 哇。 颜安立即就打开应用商城,搜了一轮,搜不到。 man:那应该是国内没上架了,我去给你搞个链接。 没多久,对方就给颜安甩来了一条链接。 man:这里,拿去,不谢。 颜安:[跪拜.jpg] 颜安点开链接,是这个软件的简介。 软件叫「秘友」。 秘友是一个绝对真实又相对神秘的领域。 注册软件需要实名制,手机号与证件号捆绑,一人只能注册一个号,注册时还需要实时拍照,认证通过,才能注册成功。 软件支持实时举报,举报成功即封号。 注册成功后软件会为用户随机生成昵称与头像,不支持修改。 选择添加好友,系统会跳转一套情景题,回答完毕后系统将根据算法为用户匹配志同道合的其他用户。 在介绍上,它将这称之为“与您灵魂为之匹配的伴侣”。 点击进去聊天页面,不支持发送语音或图片,功能简洁到只有一条简单的输入栏。 这是一个单纯的匿名聊天软件。 卖点是市面上所有交友软件都没有的:安全、纯粹、精准。 链接的最下面是下载软件的二维码,颜安想也没想,长按识别下载。 注册帐号并没有花颜安多少时间。 注册成功后页面切成两半,系统问她:恋爱还是交友? 颜安想了想,点击了「恋爱」。 页面同样被切成两半:您的性取向是男性还是女性? 颜安噗了一声。 「男性」。 然后系统便给她分配了昵称与头像。 昵称:悟能 头像是……一只卡通猪。 颜安:“……” 已经有点想让人中途弃之的想法。 这时系统又适时弹出:是否选择立刻匹配您的灵魂伴侣? 颜安想放弃的念头马上丢下,手指立刻点击。 「是」。 随后便是介绍里提及到的情景题。 题库比颜安想象中要多,多而且精细,不是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的精细,是世界观与感情观的精细。 比如颜安此时屏幕上的:您是否介意你的伴侣拥有多段恋爱史?如介意,能接受的最大限度是? 颜安想也没想,点了「不介意」。 她不介意,过去式为什么要介意,断不掉的过去式才介意。 然后下一题就正好戳中颜安心中所想了。 如果你的伴侣与前任仍保持密集且有好的联系,你是否介意? 颜安挑眉。 「介意」。 谁不介意谁去,这么大度,等着割草呢? 颜安将最后一题做完,一看时间,零点三十分。 她扭了扭脖子,有点怀疑这个软件的用户覆盖率能有多少,这样一套题做了她大半个小时,即使下载的人多,留存率应该也低。 页面停留在提交后的等待中,显示正在为您匹配与您灵魂相匹的伴侣。 颜安拿起水杯一口喝到底,随后起身去了躺厕所。 回来后手机屏幕自动黑了,她重新解锁,有些期待地查看结果。 「对不起,秘友暂时没有为您匹配到您的灵魂伴侣,系统将持续为您匹配,请您耐心等待。」 颜安:…………………………………… 我的机长大人 第16节 颜安立刻截图,跑去投诉:这个软件哪里靠谱?! 阿man看了立刻爆笑:你的灵魂也太独特了吧? 颜安给对方发了个怒气冲天的表情。 man:你再等等,保不准就给你匹配了个跟你灵魂一样独特的极品了。 颜安:信你个鬼了。 * 翌日。 颜安被电话吵醒。 她昨晚睡得晚,此时挑过手机时眼睛都没睁开:“喂?” 这半死不活的声音。 周勉:“你怎么回事?说话像个被吸干阳气的老头一样有气无力的。” 颜安:“阿汤哥请我看碟中谍,你一个电话把我给吵醒了。” 周勉:“做梦呢?阿汤哥都快六十了,你能梦点小鲜肉吗?” 颜安:“我喜欢老男人。” 周勉:“那你看帅哥净挑小鲜肉看?” 颜安怒,这个拆二代一早打来这么久净说这么些废话:“你很闲?跟你那个18岁的女朋友掰了?” 周勉顿了一顿,仿佛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有一个18岁的女朋友:“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颜安打了个哈欠:“你有事没事?没事挂了。” 周勉:“起来,别睡了,请你跟沈恬打火锅,肉菜随便点。” 颜安切一声:“昨晚放我们飞机,现在装模作样献殷勤呢?” 周勉自认理亏,难得嘴不损了:“昨晚哥儿们失恋喊着要跳江,我这不是义气当头嘛,谁知道是个局。这年头喊人去网吧上分伎俩也这么层出不穷,我防不胜防。” 颜安:“……滚吧。” 颜安和沈恬在三人群里讨论去哪宰周勉一顿,最后觉得出去吃还是不爽快,就改成直接去周勉家里刷。 说完两人就毫不客气地直接在群里点菜,刷了满满三页屏。 周勉回头往群里看了一眼:卧槽,猪都没你们能吃吧! 周勉学习成绩不咋滴,运气倒是好。 晚自习逃了这么多次没被抓过,在外面混天混地混得盘靓条顺,高考摸着线低分飞过,大学毕业还走了狗屎运,遇到拆迁,举家一夜暴富,成了名副其实的暴发户、拆二代。 此时颜安沈恬两人便是在周勉其中一套拆迁分房里开着强劲的冷气刷着热气腾腾的火锅,鸳鸯锅一边全是红油,一边乌鸡清汤药材在汤中翻滚着。 啤酒盖儿散落满桌,颜安在楼下提上来的那打啤酒被沈恬和周勉喝得精光,她自个儿却一口没碰,谁劝都没用。 颜安:“我明天报到,别想着整我。” 颜安提起这事沈恬就突然想起了群里的消息,这会翻出手机,给颜安放料。 “群里的人有人八出来了,说北航这次很重视新招的两个女飞,所以这次你们被分配的□□听说都是硬货!” 颜安竖起了耳朵:“怎么硬?” 对方朝她科普,其中一位机长□□安全飞行时间超10000小时,曾经一次执飞途中飞机引擎突然停车,最后单发安全着落。 颜安听到这眉头上挑,能单发着落的,放眼整个中国民航,也是个稀罕人物。 颜安给她举起认同的拇指:“你咋这么牛?我作为其中一个当事人,我自己的□□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倒是你,才多久?就将航司的动态都给拿捏住了。” 沈恬朝颜安抖了抖眉:“这算什么,就没什么是空乘那个圈子不知道的,我只用在群里呆着不说话,就能知道今天哪个机长收到了投诉,哪个机长出了轨。” 颜安得劲:“还有什么料?快再说说?” 沈恬举起啤酒瓶拢在嘴边,神秘地笑了笑:“听闻这位稀罕人物,还是全民航里最正点的噢。” 颜安:“哇!” 周勉终于忍不住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两个肤浅的女人!” 颜安与沈恬同时啧他,完全将他晾在一边,压根没有打算将他拉入话题。 “重点是未婚,单身!”沈恬朝颜安送上一个“上”的眼神,“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上亏了一百夜。” 颜安却兴致淡淡:“上是不上,但我能看,饱了眼福等于拥有幸福。” 沈恬用筷子敲碗:“只看不上,何年何月才能脱单?” 颜安可怜兮兮:“我对飞行员真没有兴趣。” 周勉闻言抬眸看了颜安一眼。 颜安撕拉开一罐冰可乐,透着凉气灌了口,享受般叹出一口气,活得就像个没心没肺的人,刚才说的话仿佛只是个随口而应的话题。 沈恬按自己的方向理解:“也是,听说那个圈都乱,偶尔有根好苗,也是大海捞针。” 颜安:“那你可小心点了,空少机长高、大、威、猛,你要时刻谨记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 沈恬:“我都快结婚的人了,高大威猛也没用。但我可以帮你留意留意你那□□,看看是人还是妖。” 颜安:“人妖都行,正点就行!”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肤浅话,聊得津津乐道。 周勉白眼翻到后脑勺。 * 这顿火锅三人边吃边聊,中途往锅底添了无数次水,最后索性将炉关了,又开了包花生瓜子在客厅吹水。 沈恬靠在沙发上吹了空调叹息:“有钱真是好啊。” 周勉点头:“感谢国家。” 颜安从地上捡起一个空啤酒罐扔了过去:“滚。” 下午五点,日落西斜。 三人在撒满黄昏的房子里结束了今天的局。 颜安开车送沈恬回去,周勉晚上有另一个局,顺道蹭车。 颜安先把沈恬送到,然后调头送周勉,再自己回家。 颜安在玄关处扔下钥匙进屋后习惯性地随手将电视打开,安静的屋内瞬间就有了热闹的声音,并不在意电视在播着什么,颜安自顾自干着自己的事。 她将手机拿出,看见秘友给她弹出了一条系统通知,她挑眉,立刻解锁点了进去, 「有趣的灵魂值得等待,您的耐心最终都将有所回报,小秘正在持续为您匹配中……」 颜安:…… 她想跟这个软件开发者提提建议,这样隔三差五的提示,是怕用户想不起来删吗? * 今天单屹飞两程短途,当天往返。 单屹回到家已经将近八点,手上提了袋楼下超市买的肉菜,在这个点仍旧选择亲自煮了顿饭。 他对吃的要求不高,果腹就行。 单屹是个无论排班多么日夜颠倒也能保持异常自律的一个人,用魏易的话来说,这人但凡出格一点就是妻妾成群的货色,但这货就是不。 晚饭结束单屹习惯性地打开电视,翻到对应频道看新闻联播回放。 都说新闻联播是家里老人才看的节目,单屹却看得认真,无论是百姓民生还是国家大事,他都仿佛很感兴趣,沉默且专注。 新闻在中途报导一辆他国军机疑似在中国领空附近徘徊,立即遭到空军战斗机拦截,遂十分钟后离去。 接下来是别的民生问题,农业丰收、扶贫脱贫,将国家的繁荣昌盛在国庆前逐步铺垫呈现在大众面前。 单屹在新闻的途中敛了敛眉,是一种严阵以待的严肃感,这种萧瑟的凌厉只维持了片刻便消散。 新闻联播结束,单屹将电视关掉,进卧室时将身上的衣服脱掉,随后套上一件速干衣。 单屹健身不需要什么设备,卷腹、俯卧撑、支撑转体,有时直接下楼跑一圈。 别人健身追求减脂增肌,单屹健身纯粹是为了爽快。 单屹住的小区不算僻静,楼与楼之间传出的嬉闹与欢声笑语弥漫了一室温馨。 单屹从浴室出来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他拿起手机和电脑坐在客厅沙发上。 电脑登陆了北航的系统,查看飞行改装的时间表。 魏易在八点多的时候给他发来信息,单屹当时看了一眼,现在才点开。 魏易:「文档1」 魏易:你的人的履历,不用给我面子,好好训。 魏易:对了,昨晚给你下的app打开了没? 魏易:「链接」 魏易:真靠谱,不信你看看介绍,好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 单屹拧开一瓶冰苏打,笑了一笑,忽略掉对方的废话,直接点进文档里。 他拿起苏打抬头灌下一口,密集的气泡凝聚在寡淡的味道上,让头脑清醒。 片刻后视线回落到手机屏幕上,单屹动作均随之顿住。 不久前的夜晚在脑海中清晰回播。 在晚风吹拂的一首缠绵歌声中,那个女人嬉皮笑脸地跟他说,目前没有工作,待业中。 单屹目光微凛,笑了笑,笑容如手上雾气聚拢的玻璃瓶一样冰冷。 颜安,23岁,澳航大学毕业,北航定向委培飞行员。 这些年民航局审批通过30余家国外航校,主要针对国内航空公司的定向委培。 颜安就是属航空公司外送学生其中之一,回国后直接进入航司改装后就职。 我的机长大人 第17节 电子飞行履历上附有一张学员的一寸照。 颜安身穿飞行学徒制服,头发束起,精神爽利,面对镜头露齿而笑。 第十四章 单屹无声沉默的样子是可怕的,当这个男人认真带着怒意时,连魏易都不敢惹。 偏偏这时对方就要往枪.口上撞。 魏易打来的电话响起:“给你发的履历收到了么?没点回声。” 单屹:“北航什么时候往外送委培生了?” 魏易“哦?”了声,“看了?北航一直跟国外好几家航校签了合作,你又不是不知道?” 魏易听到那头平白无故冷笑了笑。 “……?” 单屹这把无名火,魏易隔着电话也模模糊糊感受到了。 王郦安与颜安的飞行履历和航校推荐信都十分漂亮,他亲自把关的人,没有差生。 魏易想了想:“怎么?不满意?” 单屹:“没有哪里满意。” 魏易:“……” 魏易:“理由?” 单屹:“需要什么理由?” 草。 魏易只当这只单身狗荷尔蒙间歇性失调,但他也不跟对方杠:“人不满意就练到满意,我把权放你了,你当你的兵操都行,掉层皮没事,养养就长回来了。” 单屹:“落我手里,就不会是只掉一层皮的程度了。” 电话挂断。 魏易:“?” 这人是不是单久了,有火没地方泄?整一个变态似的。 魏易好心又给对方发去消息:想找人泄火,推荐我给你下载的那个软件,灵魂伴侣,灵肉合一。 * 翌日。 北城航空大楼。 颜安正在办理报到手续。 与颜安一同办理报到的新飞几乎坐满了整个接待厅。 庄栋梁与颜安一样是国外委培生,不同航校,早就知道今年北航招了两个女飞,但这才第一次见面。 庄栋梁拿着表格走过去搭桌,然后便继而搭讪。 “你好啊,你叫……颜安?”庄栋梁瞄了一眼对方的表头,继续说道,“当女飞不容易吧?航校有没有被人为难?不好听的话听不少吧?我觉得这真没必要,现在男女平等不是?我可看好你了。 对方说话机关.枪似的,一开口就没个停歇,“咱们老早就知道北航招女飞了,这回闻名不如见面,终于看到本尊了。欸忘了介绍,我叫庄栋梁。” 庄栋梁长得高大,但看样子就是一副敦厚老实模样,说话一根筋,一张嘴,话不过脑话就蹦出来了,放在社会上就是一枚--------------?璍妥妥的直男。 接待厅就颜安一个女的,对她好奇的新飞多得是,想过去搭讪可不少,只是庄栋梁这样大大咧咧一股屁就坐在颜安隔壁的,没有。 庄栋梁跟颜安搭讪纯粹是想交个朋友,不存在什么企图。 他这大剌剌的嘴巴一开,颜安就喜欢,她喜欢说话直白不带转弯的人,这种人好交朋友。 这才一会,两人就聊得倍儿熟。 颜安边写边说话,表便填得慢,她用手指在纸上逐项扫着。 有无慢性疾病,有无食物过敏,有无药物过敏,有无服长期服用药物或保健品,具体名称…… 这些在体检时已经提交过一遍,此时只是例行公事再走一遍流程留底。 颜安将表格翻了个面,哗啦一声,庄栋梁抬头,无意中一瞄,诧异道:“咦?你对羊肉过敏?” 庄栋梁:“我还没听有人对羊肉过敏,严重吗?吃了会怎样?” 颜安:“吃过一次,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庄栋梁惊讶:“这么严重?” 颜安想了想,那都是初中的事了。 那时学校中午同一在校托管,不吃食堂的可以自己带饭,颜安与隔壁桌都选择带饭,那天对方正好带的是炖羊肉,秋天里闻着就是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对方大方给她夹了一块,当时吃了并没什么事。 到下午体育课,热身后跑圈,才刚跑不到两分钟,她视力突然急剧下降,仿佛每眨一次眼,眼前事物就模糊一点,没多久直接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当时停在跑道上,以为自己瞎了。 再接着身体开始无力、虚软、头晕,再后来,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 全身检查,检查不出什么,医生问她那天有没有吃什么特别的,她说吃了一块羊肉,后来医生给她测了过敏源,确定她是对羊肉过敏引起的过敏反应。 严重程度就是那种,一点碰不得的程度,吃多了能要命。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风调雨顺,茁壮成长,颜安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颜安:“还好啦,不吃就是了,正常饮食这东西也不常见,味道大,一闻就知道。” 不像花生小麦牛奶,防不胜防。 话刚落,颜安便看见一女人来到接待厅,从前台那领了表格坐下,正好与她那桌相邻。 庄栋梁一看,人立即就靠在凳子上头朝后靠,声音爽朗地跟对方打招呼:“嘿,早啊,是咱们的另一个女飞吗?” 颜安也转过了头。 正是体检那天的那个女人。 对方闻言朝两人方向看了过去,无声地勾了勾唇,冷冷淡淡,但是默认庄栋梁的话了。 庄栋梁照样自报家门:“我叫庄栋梁,一样,新飞。” 颜安嘴唇上挑:“颜安。” “王郦安,villian。” 王郦安说完便低头填表,没有再多的互动。 庄栋梁看了颜安一眼,颜安耸了耸肩。 颜安率先递交表格,录入指纹后行政人员给她派发工卡。 对方指着工卡里的一个细节介绍道:“名字前面这个方格颜色代表不同的级别,比如新雇员是白色,副驾是橙色。” 颜安好奇:“那机长呢?” 行政:“机长是蓝色,晴空万里的那种蓝。” 颜安:“哇。” 行政顿时笑了。 王郦安填得快,此时她来到前台,将表交了,接着领取了工卡,然后听到了行政与颜安之间的对话。 “听说你是北航外送委培的飞行员,澳航毕业。” 王郦安突然开口。 颜安转头。 新飞与新飞之间的航校飞行履历并不是什么秘密,颜安此时也并不诧异。 王郦安:“漂洋过海回来的,是不是会厉害一些?” 颜安闻言笑了:“飞行无分国界,哪里学哪里毕业最后拿的都是同一把操控杆,没有区别。” 王郦安身上有一种很强的气场,冷漠、孤傲,像只仰起头颅的孔雀。 这种过于强势的人通常携伴的是一种疏离感,容易吸引人,也容易让人望而却步。 王郦安点头,笑了笑:“那区别应该在人。” 颜安没有说话。 庄栋梁在这时插嘴:“国外学飞啊,要是faa那都是没区别的,不过回来不用考icao4而已。” 这人还真在认真回答。 颜安顿时笑了。 王郦安最后看了颜安一眼,转回了头,将目光彻底撤走。 行政小姐姐大概有些慑于王郦安这种冷酷的气场,接下来的流程便显得有些公式化。 确定制服尺码、核实体检报告、签见习协议与免责声明。 完事后行政给三人各自报了培训室号码:“王郦安01,颜安02,庄栋梁13,你们可以先去那了,过会你们的教///员会过去跟你们碰面。”行政又说,“过后你们去六楼会议室,十点新雇员培训在那开始。” 庄栋梁顿时问:“你那能看见我们的教///员是谁吗?” 行政摇头:“我没这个权限呢。” 庄栋梁一脸惋惜。 颜安也同样惋惜。 那个听闻是全民航里最正点的机长,还不能马上见到。 颜安与庄栋梁戴上工卡便往电梯方向走。 这时有新飞过去前台那接上刚才的话:“我是听说单机长跟雷机长今年都带人,就是不知道带谁。” 颜安听到这话回头。 另一个新飞回应:“打听过,这两个机长严字当头,当他们底下的人啊,尾巴夹紧了。” 我的机长大人 第18节 单机长、善机长、扇机长? 颜安没为两人的对话放心上,倒是为了其中一个称呼挑了挑眉。 单这个姓氏很不算偏门,但在颜安活了23年的时间里,身边就只认识了一个人是这个姓。 电梯到达楼层后,颜安与庄栋梁告别。 这个培训室不大,十多张桌椅,一块白板,板子上拭擦后残留浅淡的笔迹。 颜安心中涌出一丝澎湃的滋味。 这是间准备室。 白板上是起飞前机长与机组协同时划下的重点。 航路点、颠簸预估、应急预案。 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便有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颜安端坐在座位上,坐姿端正,是种严阵以待的态度。 没多久,门外传来动静,她立刻抬眸看向门外。 一位保洁阿姨拿着清洁工具路过,对方也朝敞开的门内看了一眼,随后便消失。 颜安又默默收了回目光。 时间在安静缓慢地流逝。 颜安抬头看了眼房间正中间的时钟,20分钟过去了。 颜安进来时没有关门,隔音便不是很好,从左右两边传来的声音大致能知道别人的教///员已经接上了头,并且大概进展到自我介绍的那一步。 颜安坐久了,便不由开始分了些神。 随即便想起了那天沈恬的话,心中缓缓腾起一股好奇,伴随的是隐隐的雀跃感。 全民航里最正点的稀罕人物? 颜安边期待边存疑,那得有多正点? 就在这时,门外皮鞋声步步靠近。 颜安神明瞬间收拢,眼睛顿时朝门口方向看去。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隐约印出男人模糊的身影,她眼睛眨了眨,挺直了腰杆,人贼兮兮地伸长了脖子。 片刻后,人傻在了原地。 男人一身制服妥帖立挺,宽肩窄腰,身材挺拔,男性荷尔蒙爆棚。 当两人视线短暂相撞时,颜安想起了那晚在月光下对方掐住她的腰,眼底是一把彻底点燃的火,然后说道:“喜欢咬?你可以试试咬别的。” “……” 草? 草! 第十五章 颜安觉得此时肯定是一场梦。 她甚至直接抬起了手抽了抽自己的脸。 啪的一声, 额外响亮。 颜安:“……” 救命…… 虽说人生总是充满巧合,但要是巧合得像眼前这样,就有点太他妈离谱? 颜安像个被抽掉思考能力的提线木偶,又像一台年久失修的生锈机械, 她干涩生硬的脖子随着单屹从门外一步步走近而缓慢扭动着。 对方进来时抬手将门带上, 木门“砰”地一声砸在门框上, 沉沉的声音敲在颜安耳膜上, 带着相同赫兹的回忆瞬间就被勾起。 颜安周身泛出一身酥麻, 片刻后,换作一阵寒栗。 她连脖子根的寒毛也炸了起来。 单屹在窄小简易的讲台后站定,颜安仍旧无法将自己从困兽般的窒息中解救出来, 一种比自由落体还心惊的离心让人失声, 她连脚趾头都是凉的。 “……” 极致的沉默。 颜安脑子里冒出一个假设,这人或许不是单屹? 颜安看着眼前的男人。 一身黑白制服禁锢,袖子衣领钮扣系得一丝不苟,黑色领带硬挺妥帖垂在胸前,眼神如冰, 不苟言笑,周身散发着一股强大而刚毅的气场,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带着一种不可触碰的禁忌, 冷得无以名状。 而单屹? 那男人在太阳下汗水披身,在月光下胸膛起伏,嘴角勾着笑, 眉眼带着高温炙烤的火热, 肌肉与骨骼间藏着无尽的力量, 肌肉起伏间, 野得惊心动魄。 哪里像? 除了样貌一样,这个冷冰冰的男人跟颜安记忆中的单屹没有哪里是重合的。 颜安觉得自己思觉要失调了,她仿佛要把眼前的人盯出一个窟窿眼。 颜安目光附着在男人的眉峰上,随着鼻梁、嘴唇、喉核一路朝下,顺着制服的衣领与钮扣最后落在对方的襟前,那一张和她刚领无异的工牌上。 皮质外壳,里头的卡片透着微弱的珍珠光泽,名字前的方格是晴空万里的蓝。 「c-单屹」 「captain sam」 被雷劈也不过如此了。 颜安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心脏仿佛停顿了一遍又跳跃。 她将视线重新上移,诧异地重新落回在单屹的眼睛上。 而对方仿佛将她置之了度外,男人低头展开手上的一个档案夹,眸色深沉,一片漆黑,什么都窥探不得。 颜安想起昨晚临睡前跟阿man吹的大炮。 颜安:明天我去公司报到了,听闻我上司业界最正点,到时给你偷拍。 man:正点就给我拿下。 颜安:不拿,除非他有极品那么正,那我就扑上去。 颜安:“……” 她看着默不作声的单屹,扑过去的心没有,扑通跪下的心有了。 她这辈子就那么野过一回,不会就这么倒霉地将自己的飞行生涯都野黄了吧? * 单屹重新打开手中的档案夹,那份履历打印在白纸上,照片便显得更扁平化了些。 精修过后的照片,颜安眼睛的光亮得惊人。 颜安的眼睛像碧蓝天空下的一湖池水,清澈见底,藏不了什么情绪,有着不谙世俗的天真与韧性。 这种人玩能玩得尽兴、玩得野,但心浅,没心没肺,动不了真格。 单屹的目光落在履历后面附着的推荐信上,由学员航校的教///员亲自落笔。 「成绩优异、性格沉稳、严以律己。颜安是一名很称职的飞行员。」 单屹看到这,很淡地勾了勾唇,带着明晃晃的讽刺。 颜安此时此刻在男人的那抹笑中一不小心掐住了自己掌心。 指甲嵌进掌肉里,神经末梢传出的尖锐疼痛反而让人清醒。 颜安的掌心在冒汗。 小小的准备室中充斥着庄严、肃穆、如有实质的压迫感,这种严肃的低气压宛如一柄尖刀悬在她的头上,将她硬生生压在了座位上,大气也不敢喘。 谁能想到当初在异国他乡被她肆意狂撩的男人,此时穿着一身机长制服,拿着她的飞行履历,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上,冷冰冰地站在她面前。 单屹从档案夹中抬起头,开口:“不用自我介绍了?” 颜安喉头干竭,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她就这样生硬地坐着,抿了抿唇。 单屹:“单、屹,你应该还有印象,我们见过。” 哪止见过,身体每一寸都紧密贴合过。 颜安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最后她还是试探性地笑了笑,说道:“缘分啊。” 单屹微微颔起下巴,下颔缘线条刚硬,透着野狼一般的狠劲。 颜安不知为何,自觉地闭上了嘴。 单屹:“你的履历我看了,有什么补充的?” 颜安依旧生硬地摇头。 单屹:“不会说话?” 单屹眉眼带着凌厉,丢出的话像颗尖锐的石子,比教官训兵的气场还盛。 颜安瞬间被震住:“没有!没有要补充的。” 单屹:“飞行小时累计多少?” 颜安:“300小时。” 单屹:“有哪些执照?” 颜安:“cae、ira、atpl。” 单屹:“实操过什么机型?” 我的机长大人 第19节 单屹语调冷且硬,颜安条件反射地一问一答,字正腔圆,不敢有一丝怠慢。 单屹在这一轮发问完后停顿了片刻,颜安在这间隙中喘了一口气,便接着听到对方又问道:“说说为什么选择当飞行员?” 单屹声音沉稳,在安静的课室中再次投下了一颗石子,这颗石子落在颜安心中,泛起大小不一的涟漪。 颜安看着单屹,吞咽了下干涩的喉咙。 培训室内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单屹平静地敛了敛眉。 颜安看着单屹的微表情顿时张了张嘴,但声音却堵在了喉咙边。 为什么选择当飞行员? 当初她跟老梁说她想去学飞的时候,老梁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要当飞行员? 单屹:“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颜安:“当飞行员是我小时候的梦想,长大后变成了我的信仰。” 颜安的眼睛透着些微的光,光微弱,但拥有风吹不散雨打不灭的坚定。 单屹的目光在她身上只逗留了一会。 他将手上的档案夹合上,说道:“在我底下改装,过还是不过,不靠运气。但你落在我的手上,你的运气,挺差。” 颜安愣住。 “桌上的飞行员手册好好保管,在放弃想当飞行员这个念头之前,它将陪伴你整个飞行生涯。”单屹说道,“剩下的事,等我们下次再见。” 单屹的话刚落,一声巨大的轰鸣从窗外掠过,一部正在爬升的飞机划过高空,再逐渐远去。 单屹在轰鸣声中偏头朝窗外看了一眼,随后没再落下一个眼神,转身离开了培训室。 颜安一动不动地目送单屹背影直至对方消失在门外,那种浑身乍寒的感觉仍旧不得弥散。 木门闯开半悬在凝固的空气中。 她拿起桌上那本飞行员手册,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冰凉一片。 这是不是就是阿man平日里头说的,男人,拔.吊.无.情。 * 单屹从培训室出来后去了趟员工餐厅。 在等待签派前的空余时间,餐厅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餐厅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谈话或嬉笑,话题各异,是一个热闹且资讯集中的地方。 单屹在等待咖啡的时候,附近议论的话题,不意外的,大多都是围绕今天正式报到的两个女飞。 “咱们北航应该是第一次招女飞吧?今年好像只有咱们航司招了女飞。” “是啊,还一招就招了两,也只有像北航这种大航司才敢。” “为什么呢?女人开飞机就比男人差吗?” “现在大环境都不缺人,飞行员饱和,谁愿意招女飞出风头呢?也不是说女人开飞机比男人差,就是风气。” “就是偏见呗,除了性别歧视还能有什么?你说不招女飞的正当理由?” “痛经……” “…………我去你的。” “反正咱们这回操作也是牛,以后大概整个民航都会盯着咱们这两个女飞了,要是在她们身上出了点什么小差错,肯定得被放大。你懂吧,女司机理论,永远能套用。” “不过啊,听说北航最后只打算留一个。” 对方露出了一个意外的表情,但最后也觉得正常:“北航待改装的新飞可太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 与单屹熟稔的餐厅老板将咖啡递给单屹。 对方耳听八方,这会也好奇了:“今年那两个女飞行员风头很猛啊,单机长知道是哪个机长谁带她们吗?” 单屹朝对方笑了笑,耸了耸肩,提起咖啡说道:“咖啡很香。” 餐厅老板顿时揶揄地笑着指了指他:“这小子。” 知道是套不出什么话了。 电梯间。 同在等待电梯的是两名空少,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在单屹的距离正好能听到些余音。 “今天咱们那两个女飞来报到,看见人了吗?” “刚刚上去当了趟跑腿,正好给我碰见了。” “怎么样?”男人的声音暧昧,这句怎么样,问的自然不是能力方面的怎么样。 “漂亮!”男人回答。 另一人却笑:“你只要是女人都说漂亮。” “这回骗你毁性.福。” “妈的,形容形容?” “一个是妥妥的御姐风,看着有些高冷,但样子不错。另一个嘛,”男人顿了顿,回味着叹息,“另一个啊,简直是个尤物!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有d。英姿飒爽的,又纯又欲。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能上机,有没有缘同机组,一、起、飞。” “不是有迎新活动吗?你可以去争取一下名额,老带新。” “老带新我哪够格,够格就冲了。” 话题在这里终止了,两人顿时都笑了。 电梯到达该楼层,梯门在“叮”的一声中开启。 里面站着副驾梁一行,电梯门打开后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单屹,梁一行积极地打了个招呼。 两名正抬脚走进电梯的空少顿时回头,看见单屹,挤出一个笑容也喊了声单机长。 单屹端着咖啡走进电梯,与梁一行笑着回应了声,随后抬眸看向两名空少,随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梁一行跟单屹飞很多回了,自然相熟。 电梯关上后两人随意攀谈,话题免不了去到了那两个新飞身上:“今天新飞报到,她们谁来带改装单机长收到风么?” 两个男乘务站在角落,下意识朝单屹看了眼。 单屹点了点头,停顿片刻后说道:“其中一个暂时由我来带。” 梁一行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单屹,笑了一声:“可以啊,那北航女机长指日可待了。” 两名空少闻言明显都随之一愣,暗自对视了一眼,目光落在光亮的电梯门上,单屹板直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外露。 两人出电梯时,单屹侧过了身,两人礼貌地和单屹两人告别,单屹垂眸,不言一语。 机组大楼与行政大楼间的一道玻璃连廊,单屹手上端着咖啡与一个文件夹,往魏易的办公室走去。 魏易看见来人挑了挑眉,示意对方随便坐,随后靠在大班椅上挑挑下巴:“跟你的人碰完面了?如何?” 单屹在坐下后就将颜安的那份履历放到了桌上。 魏易一看,皱眉:“别跟我说,才第一天你把我这个女飞给挂了。” 单屹:“挂了挺好,清静。” 魏易:“多少只眼睛盯着呢,你要是给我第一天就把人给挂了,那才叫不得清静。” 单屹不置可否。 魏易与单屹年龄相仿,两人作为多年的好友,性格却大相迳庭。 此时魏易靠坐在大班椅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与单屹看似随意闲散地说着些有的没的,仿佛所有事到了他身上都变得无关紧要。 但北城航空的太子爷,在外头是只出了名的笑面虎,表面嬉皮笑脸,可本质始终是野虎。 魏易是个商人,慈不掌兵,善不从商,这位太子爷没点能耐,怎么年纪轻轻就坐得稳这个位置。 魏易:“说说?你看人一向很准,你手上的这个女飞如何?” 单屹实话实说:“有待商榷。” 魏易闻言长长地“哦?”了声。 单屹是个历来说一不二的人,在他身上,似乎还从来没有什么是模凌两可的,魏易饶有兴致地问:“要怎么商榷?” 单屹:“明天安排上一趟模拟吧。” 魏易:“想考什么?” 单屹:“飞降,安全着落” 魏易闻言,顿时笑出了声来。 安全着落这四个字,可轻可重,但落在单屹嘴里,就不会是风平浪静的四个字,但单屹要考人,他没有意见。 魏易:“到时给我个结果。” 单屹:“今年的两个女飞,你打算只留一个?” 魏易闻言意外地“噢”了一声,那种隔岸观火的语调:“传到你那了?” 魏易笑着耸肩,一副隔山观虎斗的姿态,没有明确回应。 单屹无声挑了挑眉,笑了笑,懒得说话。 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单屹手上的咖啡还微烫,他站起身,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问:“我记得国内航线的空乘主管是陈源?” 魏易“嗯哼”一声,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单屹随意地开口:“跟他说如果他不整顿好他底下人的风气,就别飞我的航班了。” 魏易闻言起了兴趣:“怎么回事?” 单屹不太在意地耸耸肩:“就这么回事。” 哟。 魏易看着单屹离开的背影,陈源底下的人踩到这货哪条尾巴了? 太子爷眼睛闪着好奇的精光,高高挑了挑眉。 我的机长大人 第20节 * 今年的新飞塞满了半个培训室。 所有人各自与各自教///员照面后统一集中在这,开始新飞改装第一天培训。 第 一节课时只是关于企业文化和制度的普及,更大的意义是新飞间的第一次照面。 颜安与王郦安两个女飞一个坐到了首排,一个坐到了最后,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培训的氛围轻松,底下的人都在彼此熟悉,两个女飞却似乎不大入流。 王郦安少话,孤傲独自地坐着,有时讲师或别的新飞与她互动她也只是平淡地回应。 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你来我往间便觉得王郦安这种性格欠点意思。 颜安有问必答,却心不在焉,像一个上课走神的学生,有时恍惚皱眉,有时懊恼叹气,明明一个骄阳明媚的小姑娘却像怀了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庄栋梁口直心快,他坐在颜安的隔壁,问对方:“飞四休二你还不满意吗?怎么这也叹气?” 颜安朝他摆手:“我这是怕我改装不过,飞都飞不起来。” 庄栋梁听了就笑了,他还以为是什么呢:“都是能从航校毕业的人,改装不过这么些年也只是极端个例了,你别这么紧张。” 颜安听了又摆了摆手,示意:你不懂,你不懂。 颜安满脑子都是单屹最后那一句,落在我的手上,你运气挺差。 颜安此时觉得她运气不是挺差,是差顶了。 看单屹的态度,明显没有一夜夫妻百日恩的念头。 单屹穿上了那套制服,直接换了个人。 冷漠、无情、刚硬,重点是带上那股打架时拳拳到肉的狠,整个人都浸泡在黄泉里,颜安有一种落在他的手上,她会被抽筋剥皮生吞活剥的惊悚感。 颜安在这一节课上,将目前的境况掰开了揉碎了摊开在平面上,得出了个总结:色字当头一把刀。 ——报应来了。 培训课结束,颜安愁云惨雾地将那本飞行员手册连同民航管理规章一同塞进包里,接着转场,继续上课。 一天下来,颜安疲惫得只想立刻打开手机问阿man这个情场老手支支招。 新飞们三三两两地离开,颜安正掏出手机,梁一行在门边敲了敲门,颜安抬头,对方视线精准地落在她和王郦安身上。 梁一行:“颜安是哪位?” 颜安不明所以,举手:“我是。” 梁一行点了点头,朝她招手:“出来一下。” 颜安出去时经过王郦安的桌,对方朝她看了一眼。 梁一行穿着飞行员制服,肩上三杠。 颜安:“师兄找我?” 梁一行:“顺路帮单机长带个话。” 颜安顿时夹紧了尾巴:“诶好的您说!” 梁一行被这小姑娘的反应逗笑:“也不用这么紧张。” “明天早上九点,单机长带你上一趟模拟机,基本安全飞降,对新飞来说应该也不难?放轻松。” 基本安全飞降?颜安闻言还是皱了皱眉头。 新飞进入航司改装,先是新雇员培训,讲规章制度,再是地面训练,讲理论,结束后上实操,初始训练,最后建立航线经历,跟着教///员飞。 按规矩来,上模拟起码要完成地面训练后,模拟结束就是正式飞本场了。 这才是第一天,单屹要她明天上一趟模拟机? 颜安:“全部人都要吗?” 梁一行:“不一定,看别人的教///员需不需要。” 肯定不需要。 但颜安只敢默然地点头。 颜安心不在焉,她在走去停车场的路上皱着眉头给阿man发道:姐妹,我玩出火了,快支招。 颜安的车停在停车场的角落边上,早上的时候,隔壁停的是一辆银色小轿车,此时却换成了一辆黑色suv。 这车从头黑到了脚,连车头隔栏和轮胎钢圈都是黑的,黑得极致,低调又霸道,像黑夜里匍匐的一匹狼,野极了,真是好看。 要是放这之前,颜安肯定会停下来好好欣赏一番,用手再摸摸,赞一句,真是帅得要命。 但现在,颜安完全没有这种兴致。 她此时看着那辆suv,嘟囔了句:“开这么霸道的车,人也这么霸道,贴得这么近,还让不让人开车门了?” 话刚落,那车的车头灯便闪了闪,身后传来声音:“只要是正常人,这距离谁都开得了门。” 颜安顿时乍寒,一回头,人立刻被钉在了原地。 单屹手握着车按钮,机长制服的衬衣钮扣端庄严肃地系到了最上一颗,在昏暗安静的停车场内人显得煞气更浓了。 颜安那身寒气又冒了回来了。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喊对方什么。 她嗓子一凛,朝对方露出一个狗腿又谄媚的笑,喊道:“单机长。” 单屹面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用魏易的话来说,就是一张死人脸,要是遇上这货心情不好,那张死人脸能把鬼吓跑。 颜安也想跑,但她腿软。 颜安历来嘴牛胆子怂,但却有根不怕死的反骨,反骨硬邦邦,时不时就冒出来抽打一下她,但这根反骨似乎也怂了,一根骨头而已,这个男人硬生生就能折断。 单屹置若罔闻地绕过颜安的车,那种疏离感昭然若揭。 颜安咽了咽口水:“单机长,您慢走。” 单屹却在对方的这声慢走里真就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她的车头前,转头看向她。 单屹的眼睛漆黑如夜,但眼神却始终蕴藏力道,就像对方打架时的那道劲,如有实质,燃起火苗时风吹可燎原,刮起寒流时,万里也可以成冰, 颜安便是在这股寒流中定住了身子。 这个男人,是一道真正的禁忌,严丝合缝,透不出一丝火苗。 “?” 颜安瞬间哑了火。 单屹站在原地,平淡丢出一句:“忘了。” 颜安:“嗯?” 单屹手动了动,颜安视线随下,看着单屹从裤兜里掏出钱包,继而从里抽出一张纸币,对方手指夹着那张一百欧元,轻飘飘地压在她的车头盖上,声音夹冰:“物归原主。” 单屹在颜安诧异的表情中勾出一抹及其冷淡的笑。 颜安:“?” 单屹:“我身价,这点钱,差远了。” 车门声响起,震动着颜安的耳膜,suv从颜安身旁开过时,带起的风将那张一百欧元带翻在地。 颜安看了眼地上那张一百欧,又看了眼远处的红色车尾灯。 她呆了片刻,心底冒出两字:完蛋。 * 颜安丢出去那条信息阿man隔了两小时才回复:醒了。 又问:你玩的什么火?芳心纵火? 颜安从北航大楼回到家,衣服都没换就将自己抛在了沙发上,一躺就躺了快一个小时。 这时手机震动,她死气沉沉地拿起,看了眼,回道:三味真火。 一把就将狐狸精烧死那种。 man:你突然非主流起来我接不上话。 颜安:今天是糟糕的一天。 man:原因? 颜安:起因于我嫖了个男人。 man:我去你的。 颜安拿起手机将今天的事给对方复述一遍。 她说完,阿man发了一个霸屏的大字表情包:[草.jpg] 颜安:别草了,姐妹,等你支招呢。 man:姐妹我从来没在事后给过对方钱,说牛逼,还是你牛逼。 颜安:那钱,房费,90欧加税,刚刚好。 man:咋不跟极品说? 颜安:正常人都不会想歪?何况他对自己应该有信心,他那个水准,肯定不止100欧。 man:你自己想想,你什么时候拥有过正常人的思维? 颜安:姐,快支招啊。 man:你把人拿下,爱情.事业两把抓。 对方接着给她发来了一个“win win”的表情。 颜安摇头,决定靠自己。 颜安退出聊天界面,列表往下滑,找到那个蓝色头像,点击进去。 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那个卡哇伊的“帅哥拜拜”。 颜安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盘起腿,咬文嚼字琢磨着话述。 我的机长大人 第21节 「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咱两这么有缘。」 删掉。 「缘分妙不可言,或许可以再续前缘?」 删掉。 「一夜情再见亦是朋友,你说对不对?」 删掉。 颜安敲着键盘,对话框里的文字写了又删,最后她看着自己话述得体态度端正的这段文字,点了点头。 「单机长您好,很开心与您再次见面。相识便是缘份,咱们同事间相亲相爱,一同共创民航的美好未来。另外那张一百欧元是那晚您给我订的房费,不是您的价,您肯定不止这个价。」 颜安十分满意,检查了一遍没有错别字,点击,发送。 一秒后,忐忑的心情还没燃起。 「对方开启了好友认证,您还不是对方好友……」 颜安看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和这段系统通知:“……靠。” 颜安将截图发给阿man。 阿man没有良心: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完了。 * 翌日。 早上八点五十。 颜安来到模拟室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她往里走,站在一架模拟机前,手指一个劲地敲在裤腿边,沉浸在一种焦灼又苦恼的情绪当中。 她在模拟机前踱步,一副苦大仇深。 昨天阿man传授她经验:大多数男人吃软不吃硬。 man:记得,服软。 颜安握拳。 好,那就软。 这时脚步声从空旷的模拟室中响起,颜安回头,立刻原地立正,扬起一个笑,软软地喊人:“单机长早。” 单屹直直走到她的身前,略过她,往她身后的模拟机走去:“跟上。” 颜安夹着尾巴乖巧跟上。 模拟机内,单屹坐在教///员的位置上,正在mcdu输入各种参数。 颜安坐在驾驶座上,扣好安全带后,朝身旁的男人看了一眼。 白衬衫冷冷清清的贴在男人身上,仿佛没有一点温度,身体贴着身体都捂不热那种。 颜安眼睛流连,最后停在对方好看的那双手上,视线微顿,又落在参数屏幕上。 模拟舱内只有仪器启动的声音,一种沉甸甸的庄严与肃穆感缓慢将颜安包裹,紧密且不留一丝缝隙。 飞行,本身就是一件庄严且神圣的事,冷静、恪守,不带一丝杂念。 颜安的面上逐渐换上一种严阵以待的神情,她收敛起了所有的情绪,坐到驾驶位上,等待单屹的指令。 单屹输入了最后的飞行计划与航路点,手指撤了下来,颜安的视线从屏幕移向上方的人,神情肃穆,仿佛看出了些什么端倪。 单屹:“当年乾川那场台风,风力降低五级,在这样的天气下降落,我的标准很简单,两个字,安全。”他看向对方,仿佛给对方下了一道军令状,“这就是今天考核的及格线。” 颜安无声吞咽了一下。 在这个男人身上,从来都不会是和风细雨。 当年乾川的那场台风没人不知道,那场台风,来势汹汹,整整一周,几乎把乾川这个市整个给淹了。 末了单屹像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注意油量。” 颜安锁向油表。 客运机不到一千五百升的油,算上载客量,在台风天里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十分钟的事了。 单屹话落后便禁起了一切表情和话语,转头看向环视屏幕里的云层。 此时的天,还算晴朗,风有点大,但仍在获批起飞范围内。 amesinm联合matlab的模拟舱,仿真效果是民航里的尖儿。 身处机舱内,风雪雷电、乱流颠簸,都能一比一仿真还原。 颜安操控飞机起飞后的十分钟,飞机开始进入台风圈,机舱受到乱流影响,正处于严重颠簸中,没多久,风力加大,机身发生剧烈的摇摆。 颜安紧握拉杆的手被抖出了青筋。 单屹沉着眉,平静地看了眼修正海压和油量。 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上空,飞机盘旋一周,窗外一片昏黑,能见度极低。 五分钟后,颜安看了眼油量,似乎在衡量着什么,不多会,脱开自动驾驶按钮。 单屹无声挑眉,这是要迫降了。 飞机进近到决断高度,颜安压根看不到跑道和引进灯。 单屹听到身旁的人骂了一声,然后迅速拉杆复飞。 没多会,机舱内发出剩余油量警告,颜安嘴角紧抿着,几乎是当机立断地压低拉杆,flare拉平,打开反推,决定盲降。 机舱重重落地,又高高弹起,机翼侧向一边,轮胎失去平衡。 单屹在这时终于伸出手压住他身前的操控杆,声音沉稳:“这点力气就想操杆吗?” 颜安几乎要把牙齿都咬碎。 机舱逐渐回归平静,颜安劫后余生般闷出了一身汗。 片刻后,她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单屹。 颜安朝对方露出一个雨过天晴的笑,开口时带着宛如士兵冲锋陷阵后的澎湃,就差敬礼了:“已完成着落,机长!” 单屹将压杆的手撤回,看着颜安突如其来扬起的那一张笑脸,面上没有半丝笑意,他说道:“八该一反对,会背吗?” 这话直接把颜安给问愣住,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冻住。 该复飞的复飞,该穿云的穿云,该返航的返航,该备降的备降,该绕飞的绕飞,该等待的等待,该提醒的提醒,该动手的动手,反对盲目盲干。 颜安皱眉。 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不进行盲降就油耗殆尽,去他的八该一反对? 颜安:“当天气低于带飞学员标准时,教///员应亲自操控飞机。机长该动的手,也没动啊?” 单屹想笑,眉眼却不带一丝笑意。 那只蠢钝的爪子,偏偏还很锋利。 颜安不是个爱较劲的人,周勉甚至觉得她就是个缺心眼的,用对方的话来说就是:那货就是个只知道快乐至上的傻缺。 可一个再怎么吊儿郎当的人也总有那么些一二三个点是会让这人支棱起来的。 在飞行这件事上,是一个。 方才还想着要软的颜安此时浑身都披上硬邦邦的气场。 颜安坐在驾驶椅上,安全带还没解开,眉头蹙拢地盯着单屹,一副我大要跟你辩论到底的倔强模样。 她仿佛在用态度在说,算再给她飞多一次,面对刚刚那个情况,她还是会选择盲降:“不盲降,就机毁人亡!” “如果所有飞行员面对突发状况都像你一样,只能在盲降或机毁人亡之间选择,”单屹看着她的眉眼都是冷的,他说道,“那是草菅人命。” 颜安被他这句草菅人命给说傻了。 颜安腾地一把火烧起来了:“刚刚那个情况,还有什么选择?” 单屹眼前的人仿佛突然鲜活了起来,倔强地抿着唇,倔强地仰着脖子,甚至连眼睛里透出的光都是倔强的。 单屹有时是欣赏一个人的倔强的,但不是此时。 颜安的唇被自己咬破了而不自知,在狂风暴雨的屏幕下透着艳红的光泽。 单屹看着那道痕迹开口:“如果把目光放得够远,你就知道这世界上所有选择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 “你目光太短浅了。”单屹说狠话时没有留一点床笫间的情谊,“目光短浅的人,开不了飞机,趁着年轻,可以去找找还能干点别的什么了。” 单屹将这句话说完人便从座位上起身。 颜安因为对方的话心头一跳,烧得极盛的一团火仿佛被一桶冰渣浇得不剩半点温度,她长久地愣在原地,抬头看着单屹起身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模样,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 她又一次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这一次她尝到了血的味道。 单屹:“收拾收拾东西,可以离开了。”他目光平静幽深,说道,“这次,别留下什么东西了。” 第十六章 沈恬得知颜安被判改装不及格, 惊讶得连话都不会说。 虽说新飞改装不过并不是没有的是,但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过错,没有哪个航司会在新飞报到的第二天就把人挂了。 沈恬:“单机长真的把你挂了?那现在怎么处理?停飞吗?还是等下一批?” 两人此时坐在北航大楼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 颜安点了一份特辣的米线,才吸溜了一口, 嘴唇上的伤口瞬间被辣得烧了起来, 刚想回答对方的话, 又被辣椒呛得连环地咳嗽。 沈恬给她递了瓶冰水, 看颜安呛得满脸通红, 打了个停止的手势:“得得得,别说话,你吃, 你先专心吃。” 颜安吃辣的水平也就是那样了, 她对自己这方面有自知之明,平时吃火锅也要点鸳鸯锅。 可这人就是爱挑战,特别是在心情特好或心情特差的时候,就会去找虐。 比如现在。 我的机长大人 第22节 一碗米线最后只剩下满碗的红油,颜安就这样盯着碗中旋转扭曲着的红油, 想起了上午那个同样旋转扭曲的驾驶舱。 颜安突然立起了眼:“他说我目光短浅。” 沈恬:“啊?” 颜安:“他还说我草菅人命。” 沈恬:“我去?” 颜安:“他直接让我去找别的工作。” 沈恬倒吸一口气:“不是基本飞降吗?不应该啊?”又问,“不是什么正常天气?” 颜安嘴巴热辣辣地痛,一整个人处于一种焉巴巴又不服气的状态, 她瞥了对方一眼, 说道:“十二级台风!” 沈恬直接喊了出来:“十二级台风!?” 沈恬:“谁他妈十二级台风开飞机啊?机场都封了好吧!” 沈恬皱着眉头给她数:“我国近几年也没几次强台风了。最近一次的超强台风,应该要数到乾川当年那场吧?那场台风,死了多少人啊, 连去救援的空军都坠机了。”她数了数, “那是几几年的事?” 颜安:“16年。” 沈恬“噢”了声:“那时高二文理科分班, 我们才刚认识。” 颜安不说话。 沈恬:“单机长让你在十二级台风下降落?我不理解。” 颜安:“我也不理解。” 沈恬:“现实中谁明知道目的地刮着台风还不要命地往那走?” 颜安闻言突然愣了愣, 因为沈恬的最后这段话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单屹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我的标准很简单,两个字,安全。 ——八该一反对,会背吗? ——如果你目光放得够远,就知道选择从来不止一个。 沈恬见颜安突然盯着自己,目光瘆人,她顿时将同仇敌忾的话停下,快速复盘自己刚刚说的话,没说错什么啊? 沈恬:“怎么了?” 颜安:“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挂了。” 沈恬:“为什么?” 颜安:“我目光短浅。” 沈恬:“?” 颜安:“还草菅人命。” 沈恬:“??” 颜安皱着眉头骂了一声:“我活该被挂。” 沈恬:“???” * 颜安住的小区是片老城区,楼龄几乎与她同龄,隔音并不是很好。 婴孩啼哭声、猫叫犬吠声、吵闹声、嬉笑声,断断续续参差不齐地飘进房子里头,是种人间烟火气。 颜安喜欢这样的热闹。 此时的颜安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墙上的电视难得安静地休眠。 她半个身子趴在茶几上,托着腮,手边是一部手提电脑,上面刚整理了一版民航121和135各家公司的对比表。 她病恹恹地盯着电脑屏幕,单屹的那几句话不时在她脑海里冒出。 单屹说的话连同他说话时的姿态神情一同浮现。 清冷,严肃,眼中带着凌厉,面对她再大的情绪也无动于衷,一副愚子不可教的模样。 让颜安联想到铁面无私的军官,挥挥手就是千军万马。 军官底下不留没用的兵,她仿佛就是被弃了的那只卒。 桌上的手机震动,是阿man给她发来问候:怎么样?今天把那把火灭了没? 颜安看着电脑里的表格苦巴着脸,回复道:灭个屁,骨灰都没了。 man:姐妹,不是吧?一场艳遇,被你玩得这么大? 颜安摇头,苦口婆心地劝:这个世界就芝麻绿豆那么小,劝你别玩嗨了,引火烧身,姐妹我倒是还要去给你捡骨灰。 颜安:听我一声劝,过来人经验。 阿man呸了一声。 man:你那是倒霉,是个案,非典型,别诅咒姐姐。 man:你往好的方面想一想。 颜安:比如? man:这回有经验了,下回别给钱了。 草。 这一晚颜安睡得很晚,这一天的事把她直接搞失眠,闭上眼就是单屹那副愚子不可教的表情,睁开眼那句目光短浅的人开不了飞机。 颜安躺到后半夜,看了眼时间,突然打挺起身,打开床头的小灯,拉开了床头柜的第一格。 一个小巧的铁盒刚好是一张胶片的大小,里头放着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信纸上面反扣着一张过了塑的照片。 颜安将照片拿出来,塞到了钱包的隔层里,调了闹钟,再翻来覆去地睡去。 闹钟响起,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颜安仿佛才刚刚睡着,她从床上爬起,手机上显示:四点三十分。 颜安来到广场前时,天空弥漫着一整片深浅错落的蓝色。 升旗台前已经人头济济。 她侧身挤到了正中间的位置,作为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市井小民,与大家一起等待着。 五点五十四分,天从深蓝转浅,最远的距离露出了一点鱼肚白。 广场上国歌大响,颜安在人群中凝望逐渐攀升的五星红旗,笑容在脸上满了。 红旗升至顶时,颜安突然朝着天空敬了个礼,一个标标准准的小学生敬礼,安静又专注。 围观升旗的人很多,敬礼的人也很多,颜安在其中并不显得突兀。 颜安心满意足地将手放下,余光中瞥现一身影,那人在人群中额外挺拔,她随意地朝那看了过去。 随之一愣。 单屹站姿端正,立于人头松散之中宛如一棵松,他安静地凝望着空中飘扬的红旗,同样敬了个礼。 与颜安不同,单屹五指并拢,指尖绷直,每个指关节仿佛都充盈着力量,然后再利落地将手放下。 在黎明破晓时的昏暗之中,这样一副画面有一种无以言喻的触动,颜安看得愣了神。 升旗仪式结束,围观的人开始松动,老百姓该上班的上班,该买菜的买菜,来旅游的外地人准备挑一间老字号去尝最地道的老城早餐。 只有颜安和单屹两人都没动,然后也只是几秒,颜安就经受不起诱惑,怀着一颗倔强的心,逆着人群朝对方走了过去。 单屹偏头,他在颜安朝他走过来时发现了她。 天空昏沉,城市被笼罩在一层朦胧之中,朝他走来的颜安笑容明媚,浑身的朝气蓬勃,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在朦胧中像一把火。 一整个西班牙那么大两个人都能相遇无数次,那么在这样一个川流不息的北城,再遇上几次,也不是那么值得惊讶的事了。 单屹双手插进口袋,扯了半边嘴角,就像个半导体,处于导电与绝缘之间的状态,像此时的天空,将明未明,带着琢磨不透的谜。 颜安跑到单屹跟前,热情洋溢地跟对方打招呼。 单屹:“过来打招呼的?” 颜安摇头:“过来反省的!” 单屹面无波澜地挑了挑眉。 颜安站在单屹跟前笑了笑,片刻后又突然将这张嬉皮笑脸收起,腰杆直挺地开口:“昨天那场台风,中心风力大,但波及范围不广,你给我的油量,足够让我飞到相邻的机场,你要我做的,是从中判断一个在油耗范围内距离台风圈最远的备降地点。” 颜安检讨来得遂不及防,单屹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颜安继续说:“该返航的返航,该备降的备降,这才是你问我的八该一反对。” 颜安:“其实昨天考核的,压根就不是基本飞降,是我错了。” 昨天的后来,颜安认真复盘了一遍,单屹在最后输入的航线计划和航路点,其中就包含了目的地附近的备降点。 所以如果目光放得够远,选择从来都不只一个。 颜安今天穿得额外地端庄,她将头发一丝不苟地全都扎了起来,脚上踏着一双平底板鞋,站在五星红旗底下,生出了一种意外正派的风气。 单屹看着这样的颜安,听完对方的话,没有给出评价,他丢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一个能熟练操作fsx飞行模拟器的普通人,同时也是市面上所有模拟飞行游戏的资深玩家,他有能力开真的飞机吗?” 颜安为单屹的这个问题而感到迟疑,她顿时沉下了眉,开始了认真地思考。 颜安想事情的时候表情很丰富,眼珠子随着思维一个劲地转。 这是一个不能探本穷源的问题,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去做这个实验。 没多久颜安将眉头舒展,朝单屹摇头:“不能。” 单屹:“为什么?” 颜安:“操控飞机不难,难的是游戏里没有的东西。比如决断意识、流程管理和思想控制。” 所以答案是不能的。 颜安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终于彻底懂了,这才是单屹昨天要考核的真正内容。 所以她失败了。 单屹不是一个会愿意花时间却做无用功的人,用魏易的话来说,单屹是个落针就要见血的人,雷厉风行,斩钉截铁,一脚下去踏出一个脚印。 我的机长大人 第23节 所以别人的飞行改装肯下点苦心都能行,但在他这里不行。 这就是魏易所说的,单屹自己的那套标准。 单屹对于颜安给出的答案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他又抛了一个问题发给她:“你觉得你能开真正的飞机吗?” 颜安:“一颗营养不良的种子在一定条件下也能长出一颗参天大树,所以我觉得我能。” 单屹:“什么条件?” 颜安:“充分的阳光,还有一个愿意浇水的人。” 单屹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颜安:“我跟你打一个赌?” 颜安:“你再给一次机会我,上多一次模拟,及格线你定,如果我过了,那你就留下我,如果我不过……” 单屹挑眉。 颜安:“我就趁着年轻,去干点别的什么其他东西。” 六点钟的天才开始迷迷蒙蒙地转亮,整座城市还处在一个将醒未醒的状态,这样如同被水雾笼罩的氤氲黎明时分,在不同人的眼里有不同的情调。 在颜安眼里,是星火燎原的希望,一团能将人焚烧的火。 单屹开口:“我不喜欢种花,没有耐心慢条斯理地浇水。” 颜安一愣。 单屹:“在我底下,渴了要水,没有,是死是活,全看命够不够硬。” 单屹看着颜安的目光带着尖刀般的凌厉,直叫她在心里打了个突。 下一秒。 颜安:“硬,我够硬!还抗造!” * 七点整,天在这时才彻底亮透。 颜安在副驾驶上眯着眼睛看着车辆正前方的太阳,任由初生的阳光倾洒在自己脸上,第一次严肃得没有笑容。 这是颜安第二次坐在单屹的副驾驶上,一次在西班牙,一次是现在,开往北航大楼的路上。 两人再次来到模拟舱前,单屹说道:“机会只有一次。” 颜安严阵以待地点头。 颜安坐在驾驶位上,与昨天一样,无声看着单屹输入参数,片刻后,她抬眸看了眼对方。 单屹:“侧风中带偏测接地,及格线,复飞不大于一次,平稳降落。你随时可以开始。” 侧风中带偏侧接地,这是现实飞行中十有八.九的事,颜安有经验,这比昨天的台风天降落简单了一个跨度。 在航校的时候,颜安当时的教///员曾经说过,所有的飞行操作无非就是三点:反应快、修正细、判断准。 她敛了心神,握住了操控杆。 飞机在第一次入场时,整个驾驶舱被带得左右剧烈晃动,颜安几乎是当机立断就拉杆复飞。 颜安抿紧了唇。 盘旋一周后,飞机再次进近接地。 片刻后,完成了一次平稳得将近完美的降落。 单屹面无波澜地看着还处在滑翔的屏幕,颜安在飞机停稳的瞬间就转头看向他,无声,但眼睛都在放光。 单屹问她:“一开始为什么选侧滑进场?” 颜安:“因为之前遇侧风都是侧滑进场。” 单屹:“为什么这次不行?” 颜安:“在学校开的都是小飞机,机身小,重量轻,--------------?璍侧滑进场没有问题,但空客太大了,会翻。” 单屹闻言平淡地嗯了声,起身走出了机舱,颜安立刻追着出去,跟在单屹身后一副想摇尾巴却不敢的怂包样。 颜安:“我及格了是吗?” 单屹不置可否,颜安戳了戳他手臂。 单屹最后停在了大门前:“去前台那看看你的流程走到哪了吧,制服要是还在,那就穿上,然后去领题集和sop。” 话说完人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模拟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颜安嘴角高高咧起,她着单屹的背影鞠躬,喊道:“好的单机长!知道了单机长!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教导,单机长慢走啊!” 单屹背着颜安渐行渐远,他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直接走出了大门。 * 这风吹得很快,魏易立刻就把单屹叫了上来。 单屹坐在魏易对面,对方给他推了杯咖啡,挑眉问他:“从模拟室上来的?” 单屹嗯哼了声。 魏易:“昨天全世界都知道你把那个颜安直接从模拟室里赶走了。” 单屹:“不能赶走吗?” 魏易:“那刚才你又带谁上模拟了?” 单屹:“你现在的样子真像那些跟男朋友闹情绪抓住一个点使劲盘问的女人。” 魏易操了声:“我去你的。” 单屹露出了一个笑。 魏易:“昨天颜安考核记录我都看了。” 单屹满不在乎地端起咖啡喝了口。 魏易:“十二级台风降落,不用考也知道她不会过,这种考核有什么意义?” 单屹:“就是要她考不过。” 魏易饶有兴致:“?” 单屹:“你挑的人,性子浮躁,野字刻在骨子里,不戳到肉,不疼,不开窍。受点挫折,把性子沉下来,好长记性。” 魏易玩味地看着对方笑,单屹调.教起人来,有一套方法。 这不,一来就将人扔到了谷底,风餐露宿了一夜,才将人给捞了回来。 魏易:“所以沉下来了?” 单屹:“半浮不沉的。” 魏易顿时笑了:“打算怎么练?” 单屹:“不急。” 魏易:“嗯?” 单屹扯起嘴皮子笑了笑:“新雇员培训让她养好皮,然后像你说的,当我底下的兵,慢慢练。” 第十七章 颜安昨天缺席了一整天的新雇员培训, 不少顺风耳便收到颜安似乎被单屹从模拟室赶走的小道消息。 九点整,一群新飞坐在会议室内,颜安及时赶到,几个在聊天的新飞便止住了声音。 倒是庄栋梁, 看见颜安, 扯着嗓子喊:“你终于来了, 昨天你没来都在传你被停飞呢。” 颜安走进去, 庄栋梁拍拍自己旁边的座位, 颜安坐下:“停飞倒没有。”说完就摆手,“还是别说这种话,说多了倒霉。” 王郦安在第一排转头朝她看了一眼, 挑了挑唇, 撤回目光。 颜安自从见识过单屹那个男人的薄情后,这几天一直夹紧着尾巴不敢松,连上课都是腰杆子最挺的,悄悄话不说,笔记做得贼溜。 庄栋梁隔壁坐了个学霸一样的尖子生, 心有余悸跟上对方的脚步,感叹道:“真别小看女人,你不成功谁成功。” 颜安暗自摇头, 你不懂, 你不懂。 在新雇员培训最后一个课时结束,颜安无惊无险地度过了一整周,她那条紧绷的神经在这时轻轻地松懈了下来。 在这一周里颜安连单屹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回颜安瘫在家里的沙发上想, 对方是不是突然想起了些往日都温情, 对她起了些恻隐之心? 颜安戳了戳手机里头的阿man:一夜夫妻半日恩应该是个至理名言? 信息发出去没有回复, 颜安才想起来阿man那女人昨天突然来的兴致,飞去佛罗里达泡清泉,现在那边早着呢,阿man那女人肯定还没醒。 颜安缺少军师,便无所事事地自个儿消遣。 手机恰巧就在此时突然弹出了一条通知,是那个早就被她遗忘掉的app,那个所谓匹配灵魂伴侣的「秘友」,这会突如其来的一条推送,把颜安丢失的兴趣又勾了回来。 颜安立刻点进去。 「有趣的灵魂值得被等待,小秘仍旧努力为您匹配中……」 “……” 这软件有点毛病。 颜安点击匹配页面的左上角,系统问她是否真的要取消匹配,距离匹配成功仅有一步之遥。 颜安毫不犹豫,「确定」。 随后她回到软件的首页,这回她点击了「交友」。 短时间的等待后,页面一变,系统为她推荐出十多个“秘友”。 颜安有点后悔为什么一开始没选交友。 这会她在各个头像间挑选,最后选了一只狗,纯粹因为这个狗头有点happy的影子。 这只狗头的主人叫“犼”。 犼,古传说里一只像狼犬的野兽,奇丑无比,还吃人。 我的机长大人 第24节 系统无法查看对方的信息,对方是男是女、年龄多少、工作还是学生都无从而知,所以称之为“秘友”。 颜安挑眉,觉得有点意思。 页面显示对方不在线,但系统提示她可以与对方率先打个招呼。 悟能:你好啊! 悟能:你是兄弟还是姐妹? 悟能: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悟能:有空一起来聊天? 颜安留言完毕正打算退出,页面突然显示对方已上线。 悟能:来啦? 颜安在界面上候着,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复,她又给对方发了一句。 悟能:卡网了? 下一秒——「对方已下线」。 颜安:“……………………” 这软件真的有毛病,设计有bug,用户质量还堪忧,迟早要倒闭。 颜安将手机丢下,起身去洗了个苹果,回来发现阿man这女人终于醒了。 man:? man:想什么呢? man:放别人身上是,放你身上,大多也不是。 man:姐妹,抱抱,祝福你。 颜安拿着苹果:草。 * 新雇员培训结束,便是地面训练。 颜安心想,考理论的,背题库而已,没问题,她行。 地面训练的第一周,彼此相安无事,无风无浪,一派天下太平。 单屹没有使狠的,也并没有因为那张一百欧元而区别对待,颜安一颗心彻彻底底安安定定地放了下来。 一周的培训结束,颜安甚至还朝单屹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 单屹便是在颜安这个笑容中问她:“看题库的进度这么了?” 颜安:“在背,大半了。” 单屹不显山不露水回了一个好。 第二天一早,颜安如常准时前往机组大楼,看见单屹正站在大楼的一楼,颜安离了远就招手跟他打招呼。 单屹背着手,神色凛淡地看着颜安朝自己走近,开口:“同手同脚走路会吗?” 颜安:“嗯?”她不明所以,仍旧走了两步:“这样?” 单屹:“手臂晃动幅度加大。” 颜安手臂晃得与肩高:“?” 单屹:“同手同脚跑步,原理一样,应该难不到你。” 颜安:“啊?” 单屹在这时抬手看了一眼表,朝她说道:“七分钟,十六楼02培训室。” 颜安懵:“什么?” 单屹大发慈悲地朝安全通道挑了挑下巴,随后提醒道:“现在开始计时。” 颜安转头看了眼安全通道的门,又回过头看向单屹,对方已经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颜安:“……” 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颜安眼睁睁看着单屹走近电梯,电梯门关闭时,颜安看见单屹无情又冷漠地又看了一眼手表。 这时梁一行路过,好心拍拍颜安的肩膀,提示道:“还不赶紧?腿脚利索点,记得手脚配合好,单机长在练你的前庭功能呢。” “……………………” 颜安:“疯了!” 话刚落,人就认命地朝安全通道方向跑了起来。 一群新飞看见远处一个同手同脚的身影,庄栋梁不确定的说:“那是颜安?改装改疯了?” 踩点推开培训室的门,颜安喘鸣声一下又一下,一个字说不出。 单屹坐在房间里头,闲散着翘着腿,靠在椅子上正在翻着本什么,颜安看了眼,认出了是本题库。 翻页的手停住,单屹开口:“关于火山灰附近运行,同手同脚踏步,背一遍。” 还在喘鸣的颜安:“……” 单屹:“回答不来,再跑一遍。” 颜安:“……” 颜安硬生生调整呼吸,边喘着气边闭上眼原地踏步,背题。 在这个理论学习阶段,颜安每天腿都是软的,她玩命地跑楼、玩命地背题,闭上眼睛题库在脑子里转圈,躺在床上腿在被窝里打颤。 终于熬到上模拟了,单屹就变了花样儿,让她围着模拟舱背手青蛙跳,机舱图错一次跳十圈,操作失误,单脚跳,又十圈。 颜安蹲在地上蹦,脚一软,重心不稳,手掌一撑,不是向前跪下,就是屁股着地。 手掌撑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次数多了,便起了茧,再摩擦,便开始掉皮。 有一回庄栋梁从隔壁的模拟器上面下来,看见颜安蹲在地上撕手上的皮,被她吓了一跳:“颜安你在干什么?被训掉皮了?” 颜安让他闭嘴。 * 颜安在单屹的魔鬼式训练下,终于迎来了一个十万分愉快的小周末。 这个周末两天,单屹有飞行任务,周六飞,周日返航。 周六的时候颜安结束了一节集体理论课,整个人容光焕发,回到家度过了一天完美的周末。 第二天,颜安睡到了自然醒,一看手机竟然快十二点。 颜安不着急着起床,宛如一滩软泥瘫在床上,慢条斯理地刷着外卖软件。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插.进了一条短信。 这年头没哪个人还在用短信,弹出来的那一刻颜安手指一扫就当垃圾短信给扫走了,然而下一秒,她却顿了顿,眉头一皱,退出外卖软件跑到短信里翻,然后人就傻了。 单屹:两点整,到下面的地址。 颜安立刻回复:单机长你回来了?去那干嘛? 没有回应。 颜安将地址往地图软件搜,出来是个体育场。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此时的颜安有种浓浓的不好预感。 * 单屹给来的地址是三环外的一家体育场,颜安按照导航将车转进一条绿茵大道,发现目的地是所高中。 周日,颜安透过栏杆看到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又折回短信处重新确认了遍地址无误。 就在这时,门卫的大叔出来,问颜安:“是不是今天租了体育馆的?” 颜安想了想,点头:“是,姓单的,是不是?” 对方开了道小门,让颜安进去,手指指了指远处的一个馆子:“今天就一个人租了,你们随便用吧。” 颜安打开体育馆的门,阳光顶部的窗投射进来,并不算敞亮,颜安将灯的开关打开,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颜安左右看了看,左侧是羽毛球和乒乓球的区域,右边一侧摆着鞍马和仰卧起坐的垫子,另一侧是块空地,空地铺着一整块软垫,软垫旁堆着体操球和艺体圈。 颜安往体操垫走去,好奇地拿起了一个体操球颠了颠。 单屹喊她来干嘛? 就在这时,体育馆大门的缝隙被人又推开了些,外头的阳光漏进,撒了一室的明媚。 颜安转头,暗自喊了声要命,手上的球差点要拿不稳。 单屹将门推开,一个抬眸就看见了她,眉梢一挑,踩着光,朝她方向走来。 单屹今天返航,应该是一早的航班,此时身上的机长制服仍旧妥帖,袖子领口钮扣系得一丝不苟,只是在朝着颜安走去的时候,手指将领带结往外扯了扯,将原本烫贴的领带给扯了下来,手腕一卷,塞进了口袋。 颜安吞咽又吞咽,这是? 单屹在颜安身前站定,朝两人脚边的体操垫扫了一眼,似乎在预估着面积,然后说了句:“够了。” 颜安:“?” 单屹:“在航校的时候转梯成绩如何?” 转梯? 颜安:“挺好的。” 单屹点了点头:“今天练点别的。” 颜安:“什么?” 颜安不明所以地脱下鞋子,跟着单屹走上了体操垫,垫子厚实,踩在上面,因软度而微微凹陷。 两人停在体操垫的中间,单屹将手腕处的钮扣解开,将袖子挽到手肘处,抬手,手指摸在喉结下的领子上,解开了上面的第一颗钮扣。 颜安呆了。 我的机长大人 第25节 这突如其来的脱衣为哪般? 单屹朝颜安招手:“过来。” 颜安怀的什么心思还真不好说,她盯着单屹微微敞开的胸膛和男人野蛮结实的手腕,上前迈了一大步。 下一秒,手腕一热,天旋地转,砰地一声,背部砸在了垫子上,人还是懵的。 单屹直接给她来了一个过肩摔。 颜安:“………………………?” 单屹朝她伸出手将人拉回起来:“疼不疼?” 颜安:“………………………” 疼……倒是不疼。 单屹:“我右边口袋里的领带,在翻转的时候,取出来。” 颜安目光顿时朝下,落在单屹大腿边微微鼓胀的口袋,是单屹刚才进门时扯下的领带。 颜安眼睛眨了又眨:“啊?” 单屹与颜安两人站在体操垫的正中间,单屹说道:“准备好就开始。” 颜安张了张嘴,目光从单屹的口袋移至对方的眼睛,她看见对方朝她挑了挑眉,勾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记住,别乱摸。” * 不乱摸是不可能的,因为颜安压根就看不清。 她觉得自己像一条鱼,宰杀前在地上甩来甩去。 “摸不到,就摔到天黑。”单屹面不改色,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转梯跟人型转梯,区别可太大了,转梯转来转去千篇一律,而颜安几乎要被单屹摔出了花。 摔出了花,还要摸领带,这不实际,但单屹教会她什么叫不成功便成仁,这很实际。 当飞机发生翻转的时候,飞行员有且仅有一次反应的机会,你需要极致冷静地控制情绪、快速且精准作出决策并付诸行动,那短短几秒,肩上担负的是整架飞机的安危存亡。 这些都不会从单屹的嘴巴里说出来,这个男人有股练兵的狠,道理不说,都要你自己悟。 悟出了,还要做,不达标不罢休。 秋高气爽的天气,颜安被摔出了一身的汗,她这回躺在体操垫上,手上举起单屹的领带,嘿嘿地笑。 颜安直接瘫软,浑身充斥着一种过关斩将后的得瑟:“刚刚要是不小心摸错了真不怪我,你口袋深,难摸。” 单屹看着躺到在地的颜安,双手插进口袋里,一身妥帖的制服此时稍稍松散,认真看,对方也沁出了一身热汗,人显得禁欲又败坏。 颜安躺在垫子上,有种被绝对压制的征服感,筋骨硬不起来,心肝都是软的,头顶上方的男人随便将她轻轻一扯,就能拆骨入腹。 颜安肚子里那条坏虫作祟,她拍了拍软硬适中的垫子,说道:“这里躺着,舒服。” 单屹垂眸与她对视,轻挑扯动嘴角,说道:“舒服,那就好好躺。” “十五分钟后,练直线前滚翻。” 还没来得及把一起躺躺的邀请说出口的颜安:“啊?” 单屹:“领带拿好,消防结学校里学过?待会边滚边梆。” 人彻底傻了。 * 当晚。 颜安揉着关节爬上了床,床头柜上横着的是今天那条被颜安梆得皱巴巴的领带。 阿man定时发来问候:今天的你是否已将极品拿下?收到请回复。 颜安:收到,没拿下,但摸到了。 man:摸哪里!? 颜安:说不清,硬邦邦,也不知道是哪里。 man:你他妈长出息了!? 颜安:没有,没有出息,只是今天被实施了一遍棍棒式教育,顺带被要求绑领带了小半天。 man:女人,在你的话里我已经幻想出了一部a/v。 颜安:非也非也,不可不可。 man:去你的,赶紧的,直接点,衣服脱没脱? 颜安叹气:脱衣服没有,脱层皮倒有。 第十八章 新飞改装最后一天飞本场结束。 按照北航正常的流程走, 飞本场结束,考核过了,建立完航段,就是一名有惊无险的f1 。 但此时颜安却突然地叹了一口气。 辛辛苦苦两个月, 到头来, 她或许还不在这套正常的流程里。 王郦安理论和实操考核都完成得十分漂亮, 即使是出了名骂人嗓子大的雷志丞, 在整个新飞改装期间似乎都没人听到他骂过王郦安一声。 不像她, 全世界都知道她在单屹底下掉了一层皮。 颜安再次叹了一口气。 几个常碰面的新飞结束了最后一天训练相约来餐厅,一张长桌,座上的人各自有各自的累。 庄栋梁将短袖袖子撩起, 挽到肩膀处, 像个扛把子的大老爷们,他坐在颜安旁边的位置,听到颜安叹了一口大气,他也叹了一口气。 庄栋梁:“唉,丢人。今天最后一趟遇侧风, 差点把机尾给挂了。” 庄栋梁看向颜安:“你咋了?又被单机长训吗?” 颜安摆手:“说什么呢,训也训习惯了。” 一桌飞行新人,只有两个女生, 其中一个高冷, 那么另一个自然就会受欢迎一些。 有人说:“颜安之前不是给单机长考过侧风中带侧偏接地吗?给栋梁说说啊。” 颜安:“单机长说,要眼疾手快。” 众人:? 颜安:“还要心中默念八该一反对。” 庄栋梁:“颜安,你在忽悠我们呢。” 颜安摇头叹气。 有人感叹, 今年的新飞改装都是中小型机, a320, b737占了大头, “好像只有颜安是a330?” “单机长大多飞长线,他带改装自然也是大型机了。” “雷机长也飞长线啊。” “说这些都没用,最后还是得看公司安排,谁让现在就缺中小型机的副驾呢?” 颜安在一旁插嘴:“中小机型容易出机长啊。” 庄栋梁:“飞长线舒服还多钱。” 颜安啧他,说他目光短浅。 庄栋梁:“大机型也能出机长啊,单机长不就是吗?330,380,747,787,牛人到哪都是牛。” 庄栋梁转头问王郦安:“villian你说你宁愿飞长线赚钱还是在中小机型里快点升机长?” 王郦安一直处在众人社交的外圈,表情冷淡,人也冷淡,话题转了两轮,她独自坐在一旁,没有说过一句话,人过分高冷,也只有庄栋梁这个直男敢在这个话题上去搭讪。 王郦安改装的是b737,大多数航空公司的主力机型。 这个安排合乎情理,但仔细一想便有一些耐人寻味的微妙。 北航今年的两个女飞去一留一这个消息传了两个月,虽然只是小道消息,但这么久也没有官方出来定人心,所有人都默默关注着两个女飞的动向。 颜安被分配改装机型a330,王郦安被分配改装机型b737 。 这个安排没什么不对劲,但不少人却琢磨出了端倪。 两个女飞,一个改装大机型,宽型远程;一个改装主流机型,中型短程。 北航能开b737的副驾太多了,能开大机型的却相反,最后北航会留下哪一个,似乎在分配机型上就有了些偏倚。 此时直男庄栋梁的话一落,同桌的几人都噤了声。 王郦安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她微微上挑了下巴,说:“赚钱跟升机长为什么只能二选一?” 颜安觉得这答案有趣,她朝王郦安看了过去,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 颜安附和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都要。” 王郦安的孤傲仿佛刻在骨子里,不合群,也不去合群,独自站在枝头上,独自飞。 王郦安片刻便收回了目光,而颜安拍了拍身旁的庄栋梁:“说了,你目光短浅。” * 这个插曲很快便过了,庄栋梁心大,嗓门儿也大,说话跟笑声依旧豪迈。 单屹走进餐厅时,庄栋梁正大声说了一句:“颜安之前跟我说captain paul是北航这么多机长里最帅的。” 庄栋梁嗓门儿大,说话从来不知道抑扬顿挫,扯着嗓门张口就来,餐厅不少人都转头往那桌新飞看过去,闻言都在笑。 单屹眼眸一抬便看见角落里的那一桌,一桌新飞里头,颜安坐在一侧,跟一众男飞轻易打成了一片。 性格明朗直爽的人大多都有一种人格魅力,轻易能吸引异性,特别是颜安这种,看向人的眼睛懂得如何放光。 他收回目光,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 我的机长大人 第26节 颜安:“你理解能力不行,理论怎么过的?” 当时两人在讨论北航一众机长的性格和习性,captain paul是北航里头其中一个外籍机长,颜安便说了一句,外籍机长啊,那肯定帅气。 话到了庄栋梁这里,就多了一个“最”字。 就在这时,庄栋梁撞了撞颜安:“单机长啊!” 颜安立刻转头,手肘架在餐椅靠背上,往餐厅门口方向看,眼睛瞬间放光。 庄栋梁见颜安没反应,又说:“你教///员呢,不过去也打个招呼啊。” 单屹今天有执飞任务,此时一身机长制服,手上随意夹着一顶机长帽,衣冠楚楚,身姿挺拔。 颜安感叹,在此刻之前,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轻松自在地欣赏过男人了,此时单屹出现,简直帅出了颜安一身鸡皮疙瘩。 但颜安下一秒便转回了身:“不了不了,当看不见,你低调点。” 下一秒—— 庄栋梁:“单机长!这里!” 颜安:“……” 颜安转过头,看见单屹朝自己这一桌看了一眼,淡淡勾起了嘴角笑了笑。 颜安直接在座位上站了起来:“单机长好!” 单屹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没多久,拿了咖啡便离开。 颜安重新坐下,庄栋梁说:“单机长平时都这样?有点可怕。” 颜安:“他平时不这样温柔。”他喜欢摔人。 庄栋梁:“?” 没多久,餐厅老板喊他们这桌人过去拿咖啡,庄栋梁问了一圈,回头喊:“我们这没有人点咖啡啊。” 老板:“单机长请你们的。” 颜安惊讶。 庄栋梁欢呼,拉起颜安一起过去:“蹭了你的光啊!” 颜安不敢苟同:“是我我就都不敢喝了。” 餐厅老板听到颜安这话顿时笑了:“单机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下周就去海口集训了吧?集训完回来找我,请你们全部新飞喝咖啡。” 老板:“噢对了,听说每年的迎新活动都很有看头啊” 颜安问:“迎新活动?” 老板:“对,好好玩,好好考,回来喝咖啡。” * 两天后便是一群新人飞往海口集训的日子。 在这之前的短暂假期,颜安当机立断,决定去嗨一把。 晚十点的山路幽静,稀疏几束车头灯在树影间闪烁,引擎声呼啸而过,在夜里带着野劲,肆意畅快,狂得像头不羁的猛兽在山间奔跑。 久违的机车,久违的跑山,十月末的秋风从骑士服的领子边缘灌入,是一种久违的舒爽,让颜安浑身毛孔都舒张。 颜安在头盔内笑得像个离经叛道的少女,油门一转,将身后的人远远抛离。 山脚下,颜安将头盔摘下,没多久,三辆重机从山路上下来,停在颜安前后。 一人说:“不错啊小姑娘,这手车够辣。” 颜安从西班牙回来就加了北城一个重机跑山发烧友的群,平日里看群里的直播看馋了,这回终于亲自嗨了一回,仿佛身心都直接一键重启。 两个月以来被单屹操兵般不要命的训练改装,积压在身上的压力和情绪一次性全散了,山路间都是颜安狂野的呼啸声。 颜安在国外那辆重机带不回来,毕业前就卖了,今天这辆是在车行租的,租重机都是私家货,主人是个玩家,车子从头改到脚,是架硬货,一给油,俯冲感十足,颜安开得极爽。 今天组队跑山的队伍加上颜安只有四个人,其他三人相熟,此前跑过好几次,是圈子里的人,而颜安纯粹是个中途凑数的,但没料到开得最野的反倒是这个女人。 三人觉得颜安牛,野得带劲,问颜安接下来去不去宵夜,颜安摆手:“不了,过两天公司要考试,回去修身养性了。” “下次组队再喊你。”对方朝她举起拇指,“妞,你可以。” 颜安嘿一声,抬起脚跨上车,临走前却突然转回了个头,跟其中一个只带了头盔没穿骑行服的男人打了个响指,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哥你这样不行,危险,我们随便哪个轻轻挂你一下就废了,这么贵的车都搞了,三五千的骑行服搞多几套换换,照样帅!” 三人同时都大笑,觉得颜安倍儿有意思,头盔男笑声最大:“哥错了,玩这个就该像你这样,安全意识第一。” 颜安欸一声:“别说,我也被训过。走了啊,拜。” * 北城仿佛是个不夜城,入夜后的北城仍旧藏有无限的热闹。 新冶,北城曾经最热闹的夜场,灯红酒绿,头顶光球折射出五颜六色的激光将场子切割成无数块,只要门被人推开,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便瞬间倾泻而出,像匹困兽,咬住人心。 而此时,魏易坐在新冶里,优哉游哉地翘着腿,桌上是杯鸡尾酒,颜色氤氲,杯壁都是雾气,一曲慢调的爵士乐性感犹如一双女人的手,抚过人的耳垂心头,弥漫在夜里。 魏易:“这里的老板可以,说改就改,北城最热闹的夜场一个月就成了这模样。清吧受众是广,但哪能有夜场赚钱。” 在魏易这个商人的眼里,很多东西都可以被量化,金钱和效率,是衡量一件事是否值得去做的标准。 不过也有例外,今年北航招的两个女飞就是其一。 魏易朝他对面的单屹挑下巴:“我听说你把你底下的人练脱了层皮?” 单屹桌上依旧是杯薄荷茶,三角茶包半浮在杯中,茶色清淡,透着薄荷的凉气。 单屹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皮蜕了再长才硬。” 魏易笑,当初他将其中一个女飞给单屹带,就知道对方肯定得吃苦头,只是没想到这货这么狠。 魏易:“你真要命,真当练兵来练?好歹是个女的,我还想着你多多少少还有点人性,怜香惜玉,懂?你看老雷,骂人骂惯了的雷公喉,对着王郦安还是收敛了一点。” 魏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颜安那孩子,兄弟我劝你对她善良一点。” 单屹拿起薄荷茶,自茶杯中瞥向对方。 魏易这人就喜欢话里有话,单屹却没有一次上钩:“有屁不放,生憋着,也不难受?” 魏易切他一声,换作平时,魏易卖卖关子就把话抖出来了,但今天却还真的将屁硬生生给憋着了:“不难受,我享受。” 单屹当他发傻,笑一笑便过了。 今天的局纯粹老友间聚聚,本来把崔伟成也喊上,但对方临时出任务了,留着下回。 此时茶酒都过半,两人聊起了南延外派驻地的事。 魏易:“那边正好缺一个a330的机组,你过去吧。” 单屹挑下巴:“可以。” 魏易想了想:“把颜安也带去吧,正好帮飞一个月,回来就过f1了。” 单屹面无波澜地耸了耸肩,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工作性质的事,随你。” 魏易看着单屹那副死人脸就受不了:“我说你是不是性冷淡?” 单屹看了他一眼:“你对我有幻想?” 魏易拿起桌上的火机一把扔了过去:“呸!去你的!” 魏易:“对了,上回给你下载的那个软件怎么样,别删了啊,朋友的朋友一个小团队开发的小软件,用户少,连应用商城也没上,给了一个广告banner我,我就给他拉拉新。” 单屹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说道:“用户质量有点堪忧。” 魏易来了兴趣:“聊过了?” 单屹:“被一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人敲了敲。” 魏易大笑:“真是欠揍。” * 颜安先跑去将车还了,跟车行老板加了联系方式,说长期合作,下次再来。 回到家,颜安将钥匙一扔,浑身舒爽,脱了鞋,直接赤足走进了浴室,出来时已经将近凌晨。 大概是细胞还处在兴奋状态,颜安没有一丝睡意。 后天去海口集训,明天依旧休息,此时的颜安周身神经松弛,那朵压在头顶上的黑云被山间晚风吹散,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朵苏芙蕾,松软绵密,心情大好。 颜安将电视打开,随便找了部近期火爆的电影点击播放,接着跑去开了瓶青梅酒,打算浅酌一杯,自我解禁。 这片子前段时间雷声巨大,但颜安不知道后续的雨点小,宣发做得厉害,口碑却差,颜安看了没多久已经觉得无聊透了顶,早早弃了,任由电视屏幕里的主角自个儿念着对白。 颜安将电脑翻开,一时冲动,看起了理论。 没多久,又放弃了。 在此刻这种状态和环境下,看理论显得人不太正常。 颜安将鼠标抛下,单手托着下巴撑在茶几上,眼睛瞄了眼电视上赏心悦目的脸,给自己倒了杯酒。 这两个月新飞改装的进度条仿佛鼠标一拉就拉到了尾声,颜安晃着神,然后突然抬起手,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手掌。 当初掉的皮早好了,当时的疼早也忘了,但单屹的那股狠劲,颜安甩了甩头,将手放下,别想。 单屹这个男人就像个多面体,冷热交替,捉摸不透,周身都是谜,不小心勾搭上一条腿,都能整死人。 什么暧昧情谊落在这个男人那儿都是虚的。 颜安从没见过一个人身上的分界线如此分明,爱恨分明,公私分明,脱了衣服和穿上衣服犹显分明。 这个男人会为了感情失控吗? 颜安努嘴,大概不会。 单屹的野仅限在床上,可一不可再。 阿man说,有的男人就是这样,睡过一回,就睡不到第 二回。 man:极品大概不是玩咖,你走狗屎运拿下过一次,想上第二次,你那微薄的运气不太够。 颜安手指敲着小酒杯,突然动了动鼠标,将屏幕上的pdf缩小。 她痞懒地撑在茶几上,像株支棱不起腰杆的花儿,她点开一个搜索引擎,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输入了两个字:单屹。 我的机长大人 第27节 曾经单发降落的英雄机长,自然是在百度拥有词条的人。 颜安原本只是突然冒出一个想搜搜看的念头,这时却真正地好奇了起来。 ——单屹 ——年龄30 ——未婚 ——军转民 没腰杆的人瞬间扶直。 颜安盯着“军转民”这三个字,脑子有什么一瞬间被炸开。 颜安因惊讶而微微张大了嘴巴,她直接呆在了电脑前。 单屹竟然是军转民。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浑身汗毛都竖起。 目光急不可待地朝下。 ——退役歼击航空兵,现为北城航空机长教///员。 再往下拉,是单屹这十多年间的飞行生涯简介。 颜安莫名地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电流感,电流带起的酥麻流经全身。 她搓了搓干燥苏痒的手指头,沉浸在了对单屹的简介里。 这个周身是谜的男人仿佛突然间被拨开了一层云雾。 为什么这个男人身上总带着一股持抢拿刀般的狠劲,就像个上战场的兵。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兵。 颜安从词条里退出,接着在网络里翻箱倒柜地搜寻着这个男人的一切资料。 此时电脑屏幕里躺着一张照片,是颜安在全网里搜刮到的唯一一张单屹身着空军军服的照片。 22岁的单屹还带着些少年时代的稚气,但少年老成,周身气质沉稳,不苟言笑的,彼时的他正对着天空敬了个礼。 颜安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那一天黎明破晓时,单屹立在红旗底下,五指合拢的敬礼。 身姿立挺,眼里有光,每个指关节都充满力量,那是一个军礼。 照片来自一篇简短的采访报道,旧时的新闻报道照片,饱和度免不了都有些过高,也有些过度锐化,照片里的人五官便也因此变得更加深邃。 文章报道的是空军接管当年地震灾区的空中救援任务,其中三支空军部队正准备飞赴当年的地震灾区,为其空投物资与投送空降兵。 “我的天!”颜安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地发出一声极轻地叹息。 单屹身上那一股血性张狂,始终让人无法忽视,无论是西班牙街头拿着木棍的男人,还是身穿机长制服坐在驾驶舱里的男人。 这股血性外放又内敛,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自信与笃定,像匹原野上的孤狼,刀尖舔血,惊心动魄。 颜安在22岁的单屹身上,也看到了这股血性。 照片里的少年与天空对视,一整片无垠天空烙在眼底,透着一缕摄人心魄的光,光微弱,但拥有一股如利箭般的穿透力。 透过滢滢屏幕,直接射在了颜安心底。 颜安捂着胸口,表情难以言喻。 颜安滚动鼠标将照片一个劲地放大,一双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 她脑子里冒出今早机舱内单屹白衬衫熨帖的身影,腰身直挺,肩膀宽而平。 梁绣红在她很小的时候说过,肩宽的人能担担子,你爸肩膀宽,骨头硬,上面担起的东西重,等他把肩上的东西卸下,就能让你骑肩马。 桌上的手机震动,是阿man给她发来问候:最近你的那把火怎样了? 颜安看着电脑里的照片,手指敲在键盘上:姐姐,我现在直接想被火烧死算了。 man:把极品拿下了?欲.火焚身? 颜安:是我被极品拿下了? man:你的出息在哪里? 颜安给对方发过去一张照片:我的出息毁在了这里。 man:? 对方明显端详了好一会,才惊讶道:这个极品是那个极品? 颜安:这个极品就是我睡过的那个极品。 man:草。你走了什么大运。 man:我要是你,不拿下真是死不瞑目。 颜安隔着手机屏幕点头:我也死不瞑目。 第十九章 海南海口。 中国民航训练基地。 基地对国内不少民航航空公司开放, 北航每年的新飞与空乘都会飞往这里参加集训。 今年新招的空乘浩浩汤汤一百多人,加上老带新的师兄师姐,这趟北城飞往海南的飞机上全都是自家人,气氛免不了热闹了些。 飞机起飞十五分钟达到巡航高度, 机舱内响起了机长广播, 纯正的美式发音, 带着一种慵懒又性感的腔调:“女士先生们早, 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 欢迎乘坐北城航空班机,飞往海口。” 有人听出来了:“哇!是captain paul!” paul的声音里透着潇洒的笑意:“预计飞行时间四小时零五分钟,目的地气温30摄氏度,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祝各位本次旅途愉快,如对本航班机长有什么不满,还请高抬贵手。”他在这里顿了顿,再说道,“我们海口见。” 机上所有人都笑了, 一群空乘新人更是沸腾,有人向随行的乘务长求证:“captain paul这趟集训也跟我们一起吗?” 乘务长:“会参加今晚的迎新,但接下来的集训就不会参加了, 他还得返航呢。” “哇!” 这也已经足够让人兴奋了! 如果说单屹是北航里天上的一朵云, 个个都仰慕,那么captain paul就是北航里地上的一枝花,个个都想摘。 单屹全身上下都出众, 但人却清冷, 你打好腹稿跟他打招呼请教攀谈, 对方会对你笑一笑, 然后秉着始终公事公办的态度,该训的训,不会因为一个笑容而软下半分。 像块浮在水面的冰,硬邦邦,抓不住,想攀登,太难了。 要是captain paul和单屹站在一块,那就是另外的一处春天了。 外国人大多粗犷,用颜安之前对外国男人总结出“肚子大or胸肌大”的两款,captain paul无疑是属于后者。 paul体格高大,肌肉线条明显,一副宛如杂志男模特撩起t恤那般撩人的身材,真真性感到了极点。 性感,而且还温柔。 一双眼睛认真看着你、低头仔细听你说话的样子,简直迷倒了北航一众女士。 要是能跟captain paul排到一个机组的,那趟航班的空乘连笑容都要比别的多。 颜安却摇头,被太阳炙烤过的舒爽那是一捧春风所不能企及的。 何况单屹这个男人,比太阳还要灼热耀目。 颜安忍不住将手撑在小桌板上,目光带着透视般的力度黏糊糊地粘在斜前方的男人身上。 好看,真是好看。 颜安仿佛能透过那身衣服布料直接幻想出底下光.裸的肌肉,线条刚硬又紧实,牙齿咬上去都是硬邦邦的触感。 颜安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颜安想起昨晚跟阿man吹水的话。 man:打算怎么着? 颜安:有点那个方面的冲动。 man:这样,你上,你俩这辈子的套我包了。 颜安:怕你不够钱。 两人都在暴笑。 对这这样一个男人,谁没点冲动啊? 颜安撞了撞身旁的沈恬:“你知道单机长是军转民吗?单机长之前是空军!” 沈恬没有一丝惊讶:“知道啊。” 反倒颜安惊讶了:“我靠,你怎么没跟我爆料?” 沈恬诧异:“什么?我以为你知道,民航里的人大概都知道?” “……”好吧。 颜安又问:“那你来评评,单机长和captain paul比,谁赢?” 周遭的人在在因为captain paul而沸腾,而沈恬坐在颜安身旁,在热闹欢腾中显得兴致焉焉:“谁知道呢。” 颜安看向她:“怎么回事?无精打采的。captain paul高大威猛,应该是你的菜啊。” 沈恬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颜安笑她:“不愧是有家室快结婚的女人,帅哥也不聊了。” 沈恬呼出了一口气:“别提了,这婚也不一定能结成。” 颜安顿时闭了嘴,将那一脸嬉皮笑脸收了起来:“吵架了?” 沈恬:“吵了。” 颜安瞧着沈恬,眉头皱了皱:“工科男跟你吵架?” 颜安有些惊讶,沈恬的男朋友颜安见过,那时她假期回国,男方来了北城,沈恬带上他出来吃过饭,是个腼腆又沉默寡言的男人,看着脾气就好,吵架都吵不起来那种。 我的机长大人 第28节 沈恬和对方谈了四年多,颜安听沈恬说得最多的就是,哎,这人脾气太好了,有时想娇作一下吵个架也没人接招。 当时颜安说她显摆。 此时的沈恬又气又苦,说道:“也不算,就我单方面要吵。” 颜安:“?” 沈恬:“他跟他家说了今年带我回去顺便谈结婚的事,他家说我当空姐整天在天上飞来飞去过年也不一定有空,说这事不急。” 颜安皱眉。 沈恬:“他家态度明摆着了,但他说他爸妈是个老实人,不是我想的那样。” 颜安:“那年底还见家长吗?” 沈恬:“这还见什么,人家都说不急了。” 颜安一把将人搂住:“你也不急啊,你风华正茂,急什么急,让理工男急!” 沈恬被颜安弄出了一个笑:“他当然急,我不要他谁要他了。” * 十一月初的北城已经转入深秋,早晚凉意瘆人,但海口的阳光依旧火热当头。 都说海南长夏无冬,30度的热带气候,大家不可避免穿得都有些清凉,这样一行身材高挑的帅哥美女走在机场里,拉风得很。 王郦安走在颜安前面,颜安的目光便很自然地就落到了对方身上。 王郦安上身是一件修身短款polo,下身一条贴身牛仔长裤,身材高瘦,英气十足。她一个人走在了前面,人依旧孤傲,别人在笑,她嘴角都不提一下。 庄栋梁在下机的时候瞧见王郦安,说了句:“villian这一身,就像个女版的单机长。” 此时颜安跟着大队往达到出口走,突然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单屹。 单屹走在人群的中间,黑色的polo上衣,浅色长裤。 单屹喜欢穿polo,大多时候会解开一颗钮扣,清爽又休闲,浑身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两个唯二穿黑色polo的人,在一群花里胡哨的颜色里,还真奇异地显得有些登对。 庄栋梁和一群新飞走在颜安附近,这会看见对方回头,突然给她赞了句:“颜安穿上裙子,还真挺漂亮,就像个女孩子一样。” 其他的几个男新飞顿时拍了拍他肩膀:“活该你单身了。” 附近的人都笑了。 单屹与paul结伴同行,走在一堆新飞后。 paul一手拉着登机箱,一手随意夹着机长帽,与单屹两人行走在人流当中,身材高大挺拔,帅气、有型、风度翩翩,时而浅笑一下,爽朗俊毅,是一种与单屹相近又不同的男人魅力。 这两个男人走到一起,回头率几乎百分百。 此时一群新飞在前头小声说话大声笑,目光不时往走在前头的颜安看去。 paul朝单屹笑着说:“你的小徒弟似乎很受欢迎。” 单屹闻言笑了笑。 paul又说:“你的小徒弟有一种……”他想了想措辞,“像你们中国古时候侠客一样的灵气,你觉得吗?” 颜安今天穿了一条连衣裙,薄荷绿,短袖,浅v领,下摆垂坠地贴着膝盖,走路间轻微的晃荡,腰线细而窄,一双腿笔直匀称,在阳光的衬托下白到近乎发光,要是安安静静站在那,或许就是一个甜美软糯的小姑娘。 但颜安是个片刻不安静的人。 此时的颜安走在前头,与旁人说话表情极其丰富,不时加上一两个动作,灵动又霸气,走路生风,流里流气的,与甜美软糯这个词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单屹:“侠客不觉得,流氓倒挺像。” * 基地距离机场约一小时车程,到达基地后,当地地勤人员便为所有新人分配房间。 两个女飞毫无疑问地被安排到了一间房。 房间内,颜安与王郦安两个人各占一张床,各干各的事,都没有想要社交的欲望。 颜安觉得王郦安对她的态度并不全因为两人女飞的身份存在利益冲突,王郦安的孤傲刻在了骨子里,她对谁都冷,似乎没有热的一面。 颜安耸耸肩,收回了目光。 晚上的迎新活动,新人要准备节目是每个公司的传统,北航也不例外。 今年的两个女飞被点名露个相,颜安没什么大众爱看的技能,所以她带来了根萧。 老梁在她小的时候跟她说,每个国家总有些别人学不来的底蕴。 所以别人家小孩在学西洋乐器的时候,她弹琵琶吹箫,别人家小孩跳芭蕾,她甩着手绢跳扭秧。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颜安也就只剩下几首曲子还记得谱,之所以记得,那是因为在某些场合能装个□□,好比今晚。 这会颜安在擦着她的萧,隔壁床的王郦安带着耳机,闭着眼默默在听歌。 房间里安静得诡异,从王郦安耳机漏出来的几个节奏,能识别出是一首激昂的歌,带着种声嘶力竭,仿佛一曲死亡摇滚。 王郦安是个孤傲又离群的人,永远仰着脖子,抬着下巴,世界应该很安静,只有自己的声音。 颜安十分诧异,王郦安的歌单会是这样的曲风。 然而到了晚上时分,颜安不单只诧异,她的灵魂直接被王郦安点燃,那几个泄漏而出的音符终于完整地冲击着颜安的耳膜。 王郦安换了一件紧身黑t,散开了头发,双手握住台上直立的麦克风时露出了小半截的腰身,肚脐眼附近那寸皮肤,光滑又紧实。她闭着眼,微微皱着眉头,仿佛陷入了一个极深的漩涡,然后将在场的人也一把拉了进去。 颜安在对方饱满的情感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的王郦安有一种别样的魅力,台下无论男女几乎都移不开目光。 在伴奏的最后,王郦安睁开了眼,眼睛深处迸发出一道隐忍的光,像冲破乌云的一道初晨时阳光,她嘶吼着,唱出最后一个英文单词,颜安狠狠地鼓起了掌。 王郦安在台上的演唱颠覆了所有人对她的认知,庄栋梁坐在颜安的身后,忍不住说了句:“王郦安不开飞机能直接出道吧。” 气氛在王郦安的手离开麦克风时瞬间被炒热,台下欢呼声不断,甚至还有人在底下起哄喊“encore”。 王郦安的表情从隐忍的疯狂缓慢地回归到了平静,眉眼平淡,朝台下的欢呼声微微抬起下巴,连笑容都没给,然而台下却因为王郦安的这样一副姿态而炸裂。 颜安也炸了。 草,这个女人不得了。 王郦安从台下来,回到颜安身旁的座位上,颜安朝对方挑眉,给对方发出邀请:“考虑交个朋友吗?” 王郦安笑了笑,目光只在颜安身上略过片刻,带着不屑:“没必要。” 颜安惋惜。 这时台上的主持人喊出了颜安的名字,周遭又掀起一阵欢呼。 庄栋梁拍她肩膀:“gogogo!” 颜安嘿一声,拿着萧从椅子上打挺而起。 庄栋梁:“颜安这一身是上台说相声呢?” 今晚的颜安穿了件长大褂,中式立领,古典盘口,灰色调,缎面材质,在灯光下泛着银色的亮泽,像个古时候的说书先生。 又因为热,颜安将宽大的袖子挽了起来,大步流星往台前走,原本古雅端庄的衣服便被她穿出了几分街头流氓风。 颜安懒得兜弯儿,直接走到台前,手将大褂下摆一撩,一个跨步就跨了上去。 雷志丞坐在单屹隔壁,这会看着上台的颜安,浑身都是野,他朝单屹说道:“你的这个女飞不好带吧?性子野,得沉下来才行。” 单屹挑眉:“不好带,好几次想罢工。” 雷志丞哈哈大笑,拍了拍对方的肩。 单屹看着颜安走到舞台中间,像模像样地朝台下鞠了一个躬,随后拿起手上的萧在手指间潇洒地转了个圈,一身江湖气派瞬间展露无疑。 在箫声响起那一刻,一贯严肃的雷志丞也笑了:“你的这个女飞虽然看着野,但野得有意思,以后要是有机会跟她飞,驾驶舱里肯定很热闹。” 台上的颜安拿着萧,萧放到嘴边,便是一串凛冽的音符。 谁猜得到,颜安穿成一个百晓生的模样拿着根翩翩公子的萧,竟然吹了一首《十面埋伏》,简直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颜安自己玩得嗨,晃荡着脑袋,脚尖踏着节奏,表情十分到位。 单屹眉梢玩味地上扬,扯出了一个笑,他靠坐在椅子上,十分纯粹地欣赏着颜安的这一个表演。 单屹喜欢这个节目。 他欣赏一切有关于国粹的艺术,中国千百年的文化底蕴附加在人的身上,能呈现一种别样的魅力。 一曲《十面埋伏》在颜安身上只有很浅的萧杀之气,任何东西放在颜安这个人身上,都显得其乐无穷。 单屹笑了笑,一个爱玩的人,但没有心,没有肺。 今天北城飞海南的机组并不住基地,所以paul在迎新表演后便要离开。 此时paul坐在单屹的另一侧,看着台上在吹箫的颜安,他毫不吝啬地朝单屹赞道:“sam要是想罢工我可以接手,你的这个中国小姑娘真有意思,让我都动心了。” 此时的颜安在台上一曲终了,萧从唇边撤走时手指一转,像个豪客大侠一般朝台下拱了拱手。 台下笑声一片。 单屹在一片掌声中听到paul的这句话,面无波澜地笑道:“这得看她意愿了。” 外国人大多较真,paul闻言挑眉:“那sam你可要记得去问了。” 单屹眉梢一动,看向paul,paul看着从台上跳下来的颜安,露出了极为感兴趣的目光,像一个猎人。 单屹笑了笑,不置可否。 * 空乘的节目大多抱团上台,节目不多,今年的迎新表演不到一个小时便结束了。 礼堂里的椅子从一排排切换成一个大圈,围在礼堂的正中间,像一个无火的篝火晚会。 新人们兴致高昂,气氛不增反减。 在迎新表演告一段落时,大部份的机长和乘务长已经跟大家告别先撤了,留下一堆年轻人接着玩,好让他们玩得尽兴,只是提醒道:“明早开始集训了,别太疯啊。” 新人们嘴巴都应着,可一个两个都显然精神百倍,哪有一点想早睡的意思。 接下来的环节可比才艺表演有看头多了。 主持换成了一个飞了四年的“老”空少,对方给所有人都派了一张小纸条,让大家各自在上面写下一个问题:“问题不设限,想写什么都可以,但不担保待会不会被你自己抽到噢,只要抽到,都得回答。” 我的机长大人 第29节 然后空少又将一叠便--------------?璍签纸拿给单屹和一位乘务长手上:“要劳烦单机长和林姐在这里写下待会新人们的考题了。” 迎新表演后的这个延伸节目据说是北航的历史保留节目,不知道从哪一届开始,就一直延留到了现在。 新人们围坐成一圈,顺时针方向起立,从机长或乘务长那抽取一个问题,问的都是飞行相关的专业性问题,答对了安全,下一个,答错了,那就从惊喜箱里抽出另一张纸条,惊喜箱里放的就是新人们刚才写下的问题,抽到什么,都得当场回答。 说直白点,就是变相的真心话大冒险。 第二十章 出题的乘务长林姐是在北航出了名随和的人, 给空乘写的题目大多都十分基础且日常,比如遇到印度乘客英文口音太重听不懂怎么办,遇空管延误一小时以上怎么处理。 气氛轻松,空乘们玩得不亦说乎。 然而新飞们就不是了。 单屹的问题, 对比乘务长的春风十里, 那就是突然骤变冬日的强劲寒风。 单屹的问题尖锐且专业, 那些从来没领略过单屹棍棒式教育的一群男新飞, 此时面对单屹悠悠坐在一旁无声看着你回答不上的眼神, 直接背脊骨都发寒。 轮到庄栋梁的时候,对方诚诚恳恳地投降:“我错了!我没用!我去跳蛙跳!” 全场的人都笑了。 王郦安卡在了a320故障应急的问题上,她在座位前的站姿直挺, 拿着手上问题的纸眼神看不出波澜。 a320与b737的舱位图不一样, 她改装机型是b737,这问题不在她的范畴内。 新飞里头改装的机型各不相同,单屹出的问题也是,王郦安只是随机抽到一个与自己机型不相符的。 主持人表示王郦安可以重新抽一遍,她却拒绝, 直接走到惊喜箱旁,从里抽出一张纸条。 主持人赞王郦安这个举动够汉子,随后打开对方的纸条, 主持人的表情便精彩了起来。 在场都是年轻气盛的都市男女, 匿名问题,铁定都带着一点耐人寻味的话题。 主持人:“请问villian的第一次是多少岁呢?” 在场的气氛瞬间无声热了一个度。 颜安无聊般努了努嘴。 这个问题似乎在真心话大冒险里已经被问烂了,仿佛这个游戏里就问不出别的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 王郦安闻言, 表情轻蔑, 没有回答。 这个游戏无非就三个字, 玩得起, 玩不起的人也没有人会勉强,主持人见惯场面,笑着说:“villian也可以选择蛙跳?” 这是一句调和气氛的话,庄栋梁此时还有半圈没跳呢,闻言起身招手:“来!” 原本尴尬的场面便又轻松了下来。 王郦安在此时开口:“没有这个经验,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在场不少人因为这个答案瞬间挑眉,有的无声交换了个眼神,有的明目张胆投去探究目光,反正站着的人似乎成了一个被研究对象。 颜安突然就觉得没啥意思了,聊两性很正常,但就因为没有经验,所以用那种眼光看女生,就很无聊,甚至有点弱智,好像在这个社会没上过床是件多么稀奇古怪的事一样。 这会颜安连正经回答问题的心都没了,她站起来,随便抽出一个问题交给主持人。 主持人:“请问,如何才能在所有仪表都失灵的夜晚安全着落?” 颜安将耳朵转向对方,闲散地听着,听完后:“……” 主持人:“别看着我啊,我要是知道答案我就不当空少了。” 颜安转而将头转去单屹的方向。 颜安:“如果我也知道的话,我就不是坐在这里,而是坐在那里了,你说是吧?” 那里,指的是单屹那边隔岸观火的位置。 众人爆笑。 单屹面无波澜地挑了挑眉。 颜安在惊喜箱里摸了很久,主持人拿到纸条看了后不由“wow”了一声,他问颜安:“颜安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实操上机的感觉吗?” 颜安点头:“然后呢?” 主持人笑了笑,将纸条递给她:“那么请问,跟第一次做.爱相比,哪个更刺激呢?” 话一落,饶是颜安这种贼能打马虎眼的人也顿时沉默了:“……” 要是换作平日里跟阿man吹大炮,颜安肯定毫不羞耻地说:那必须是后者了,飞机随时都能开,极品可不是随时都能上。 要是换作别的任何一个真心话大冒险里,颜安也能随便给出一个答案,前者或后者,选择题而已,二选一随便就唬弄过去了。 但此时她张了张嘴,卡住了。 颜安下意识朝单屹那方向瞥了一眼。 对方的座位坐在圆圈的另一头,礼堂大灯正好悬在头顶上方,轮廓的阴影在单屹脸上犹显分明,将其切割成阴晴两面。 颜安看着对方这幅模样就想起了对方悬在她上方的样子,一大片阴影笼罩,眼睛里一整片翻滚的海。 她手心都潮了。 主持人在一旁笑:“颜安在想自己蛙跳能跳几圈吗?” 颜安摆了摆手,她跳了快两个月,不想再跳了。两者相较选其轻,她这时开口,选了一个不容易延展并幻想的答案:“上机实操。” 主持人朝她举起了拇指,底下不知是谁藏在人群里笑道:“男人听了都要哭。” 场子氛围松弛过了度,有人玩笑般说道:“男人不行可不行啊。”“是现男友吗?”“小孩,别问。” 这话意思隐晦又明了,下面笑声又是一片。 颜安觉得后背在滴汗:“行行好,停了停了,给点面子。” 哪知道底下笑声更甚了。 颜安夹着尾巴逃逸,完事了,事不关己地坐下,目光下意识一抬,落到单屹头上,对方平静地坐在座位上,目光藏在阴影底下。 这个游戏进行到这,单屹一直都处于半只脚踏进来另外半只脚还在岸上的状态,嘴角噙着笑,处之泰然,又置之度外。 单屹的目光完全没落在颜安身上,颜安便坐在位置上肆无忌惮地研究着这个男人。 man:普通男人喜欢娇弱软妹,极品应该不是。 man:野的男人喜欢野的女人,想拿下极品,你野给他看。 颜安:靠谱? man:野一下不就知道了? 颜安看着对面的单屹,吧唧了一下嘴。 野? 她在行。 游戏过半时,新飞们已经全轮完了,剩下的都是一帮玩嗨了的空乘,单屹在这时与身旁的人留话告别,起身离开了礼堂。 没过一会,颜安也撤了,她口渴得厉害,呆到这会已经是极限了。 海口的夜晚潮湿又闷热,风带起发丝拂过脸庞,黏糊了颜安一身。 她抬起头,云层稀薄,明星闪烁,倒也还是带着丝月朗星稀的清爽。 基地的食堂早关了,颜安一路走出了基地。 基地一公里外有个小卖部,从基地往小卖部只有一条笔直的笑路。 颜安慢悠悠地走着,路一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路灯,她玩起了踩影子的游戏。 晚上十点多,要不是突然来了个客人,小卖部的老板已经打算拉闸了。 小卖部外的空地上摆了两张桌子,树影婆娑,坐在桌前抬头刚好露出一个圆润的月亮。 单屹坐在其中一张桌子前,桌上是一瓶喝了一半的黑啤。他从礼堂离开时正巧来了通电话,此时的他正带着蓝牙耳机,在跟他两岁的小外甥语音着。 男孩子的声音十分稚嫩:“舅舅,妈咪说你这辈子要打光棍了,什么叫打光棍啊?” “我不知道,你让你妈妈解释解释。” 电话那头的小外甥认真地点头:“噢噢,好!” 隔了一会,那头重新传来蹦跶过来的声音:“舅舅,妈咪说,打光棍就是老处男的意思。” “舅舅你是老处男吗?” “……”真是疯了,“喊你妈听电话。” 下一秒,“妈咪——光棍舅舅喊你听电话!” 小外甥扔下手机就跑了,单屹的耳机传来一阵杂音,他百无聊赖地抬起眸,便看见远处的路灯下走着一个人。 那人穿身一身长大褂,路灯将远处那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而那人就像个傻子一样,撩起裙摆,低着头,对着自己的影子蹦蹦跳跳。 不多会,远处那人毫无预兆地抬头,蹦跶的动作顿了顿,原地伸长了脖子。 人眯着眼睛努力眺望,没多久,看清了,然后撒开腿就往这方向跑。 单屹不为所动,自个儿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单屹酒瓶才刚放下,颜安就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好巧啊机长,你在干什么呢?” 与此同时单屹电话那头被丢掉的手机终于给人捡起,然后明知故问地装:“哥?在干什么呢?” 单屹看着颜安,说道:“在跟傻子聊天。” 颜安:“嗯?” 电话那头:“你说谁呢!?” 单屹瞬间笑了,然后将耳机摘下,抛在桌上,顺道把电话挂了。 桌上的啤酒罐挂着水滴,透着冰冰凉凉的气,颜安渴了半天,此时眼馋心也馋:“你在喝酒?你的酒看上去很好喝。” 单屹:“有钱自己买,没钱干站着。” 颜安转身就跑去小卖部要了两罐啤酒,当场撕拉开其中一罐,瓶口滚出虚白的雾气,颜安迫不及待灌下去几口,然后舒爽地叹了口气。 我的机长大人 第30节 随后她坐到了单屹对面,将另一罐啤酒砸在单屹的桌上,十分豪迈地说:“请你的!”随后擅自跟对方碰了碰杯,仰头又喝了一口。 单屹无动于衷:“我不喝女人请的酒。” 颜安张嘴就来:“别当我女人,徒弟请的酒,后天考核,贿赂教///员。” 单屹:“知道凭实力过不了是吧?” 颜安:“怎么可能?教///员卡人不算。” 单屹嘴角随意一挑:“不排除这个可能。” 颜安顿时皱起了眉头,唇舌也跟着生津。 单屹这个男人笑起来真是要命地好看,清冷又禁欲,谁靠近都得起点歪心思。 颜安那颗心此时在单屹的美色面前动得跟什么似的。 野嘛…… 天时地利人和都来了。 颜安将椅子往单屹那边挪了挪,见对方不为所动,她将椅子又挪了挪,直到她的大褂裙边碰到对方的裤腿边。 一抬头,看见单屹凉薄着眼眸一声不吭地看着她,目光清冷,带着一股人间正道抓着个狐狸精一样的煞气。 可看在颜安眼里却不一样了,喝了酒的神仙,那股冷飕飕的飘飘仙气还是染上了几分凡尘俗气,人热的,气也是热的。 禁欲神仙突然性感了起来,高高在上,不动手不动口,就让颜安一颗七情六欲心迷得哪哪都不着调。 颜安将桌上那罐没开的啤酒给单屹拉开,铝罐盖撕拉的一声,水汽丝丝拉拉在瓶口跳跃,递给他:“这个牌子好喝,冰的。” 单屹没有伸手,颜安便将啤酒贴在了他的手臂上,顿时在他手臂上留下一块水迹:“天气热,贴一下舒服。” 颜安见他还不说话,又自个儿在那嘀嘀咕咕。 单屹这会终于动了,他将手臂移开,垂眸:“你想说些什么?” 颜安嘻嘻地笑:“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跟你交朋友。” 一抹淡薄的笑意攀爬至嘴角,单屹问:“哪种朋友?” 颜安反问:“哪种朋友?” 单屹:“在手机里躺列的朋友,还是能上床的朋友?” 颜安吞咽了下,片刻后才问:“能上床的朋友是什么朋友?” 单屹:“炮友。” 空气突然安静。 颜安干咳了声,摆手:“我不是那种人,我洁身自好来着,我不搞这家伙。” 话刚落颜安就顿了顿,该不会单屹想搞? 颜安看向他。 单屹无声的目光落在人的头上有种虚无的微凉,明明千差万别,但颜安却一刹那想起那晚屏幕上少年的那双眼。 目光清澈,带着一股年少气盛的血性,正气凛然,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 这样一个男人,身上沾不得这些鄙俚低俗的词。 颜安甚至在想,一夜情恐怕是她在他身上烙下唯一的一个带别样颜色的点。 突然,颜安一愣。 那张被她遗忘掉的一百欧此时终于又浮了出来。 颜安顿时就开口:“那晚咱两有个很深误会!” 这个误会让她过上两个月非人的军事化生活 颜安迫不及待地解释:“那张一百欧是当初你给我订那间房的房费,你误会了,那不是你的价,你肯定不止这个价!” 颜安:“事发突然,我得赶最早班机回来体检,你睡太熟了,一副累坏的样子,不好叫醒你。” 颜安又顿时想起了:“对了,我不是给你留言了吗?你没回我,我后来又找你了,你把我删了。” 颜安在夜里叽叽喳喳地说,单屹始终没有开口。 颜安说到这就停了。 颜安说多了,口干,喝了口啤酒,嘴唇湿润着,唇齿都是小麦发酵的香气,看见单屹不说话,又说:“你删我了,我又给你发了好友申请,但你没通过。”她想了想,“你该不会还把我拉黑名单了?” “嗯哼。”单屹在这时随意地回应。 颜安:“嗯?” 单屹:“拉了。” 颜安被噎得哑火。 颜安看着单屹那副禁欲又清高的模样就牙痒痒。 单屹那声语气词喷出的气仿佛能粘人身上,颜安不单止牙痒痒,手掌心都发痒。 颜安将手上的啤酒换了边,然后视线往下,落在他的腿上,她搓了搓手指。 单屹的口袋微微鼓涨,像那天体育馆里的模样,但却更加硬挺。 里面装的是手机。 颜安那天往那摸了数不清的次数,手下全是硬邦邦的触感,至于是什么,她还真的分不清。 毕竟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刚硬,烙在人身上,能将人和成一捧春泥。 颜安手随心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人便已经摸进了单屹的口袋。 刚刚拿着啤酒的手冰凉,摸进单屹裤子口袋里,隔着衣料就像蛇一样一滑而过。 单屹低头,颜安便精准地将他的手机摸出。 单屹没动分毫,漆黑的眼眸窥探不出一丝情绪外露,他轻描淡写地评价道:“动作很熟练。” 颜安:“毕竟摸过很多回了嘛,何况开飞机的手都比较灵活。” 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眼对方的手指。 夜里的风似乎突然停了下来,树影安静地落在颜安与单屹的身上,斑斑驳驳,将人笼罩。 颜安将单屹的手机屏幕摁亮,递给对方,说道:“在黑名单里躺着不好受。” 单屹眉目懒散地看着对方,这人就像只狼崽,长得跟小狗一样无害,本性还是野,张口露出唇齿,就是想咬人吃肉。 单屹笑了笑,那双好看的手抬起,将手机从对方手里接过,他看着颜安近在咫尺的脸,眸底漆黑一片,说道:“不好受,也给我好好躺着。” 颜安看着单屹离开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颜安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远处单屹的身影在月色下颀长又薄凉,身型挺拔,连走路的形态都十分好看,加点幻想,颜安几乎能想像出单屹穿着空军军装,行正步的模样。 她抬头喝了口酒,看着远处的男人,心想,在冰上浇上酒点火,水雾升腾,黏糊又烫人,但你摸,冰还是冰。 就像单屹。 第二十一章 欢腾过后的基地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单屹拿着电脑坐在单人沙发上,屏幕里头是某机型的舱位图。 单屹眉目平淡,周遭都万籁俱静。 片刻后,单屹将电脑盖上, 起身走至窗边。 宿舍下的路灯是感应式的, 单屹正要将窗帘拉上之际, 余光看见楼下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 紧接着一个穿着长大褂的女人优哉游哉走至花圃边的一张长椅上, 大侠般将褂腿一撩,然后便舒适地靠坐在椅子上,长腿舒展, 一动不动。 就像一只孤魂野鬼。 单屹拿起刚摘下的手表, 十一点二十。 复而将手表重新抛下,单屹面无波澜地转头走进了浴室。 颜安从小卖部回来,没有回宿舍,她往楼下的花圃边走去。 颜安特意挑的这一处是背向他们新人入住的另一面,上一批别的航司来集训的人刚走, 宿舍这一面房间便空了下来,因为没人,所以她此时靠坐在椅子上, 无所顾忌地怎么舒服怎么来。 颜安今晚原本一点都没要喝酒的念头, 但因为被单屹勾引了,便临时起了酒意。 啤酒的度数低,但也难免沾上点酒气, 在楼下吹吹风, 散掉便回去。 阿man前两天飞新西兰了, 此时对方那头已经接近凌晨的后半夜, 不好戳对方。 阿man是个旅游博主,工作就是每天泡在不同的国家里,遇见不同的人,发生不同的事,与此同时还把钱赚了。 前两天对方受国内某个企业邀请,承包往返机票和住宿去新西兰玩一周,写几篇旅游推文,拍一条视频并授权,主打该企业旗下的某款地图app和一款实时翻译笔。 颜安当时听了就慕了,对方说,你开飞机的不也差不多,你比我还好呢,机长空少嘎嘎香。 此时颜安百无聊赖,时间不早,也不好喊沈恬下来,那妞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习惯早睡。 颜安打开手机,自个儿消遣,她首先打开了音乐软件。 上回她充了会员,此时便从下载歌单里让它自个儿轮回地播,歌声一出,她便扬起了笑。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 颜安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看着头顶的月亮,目光宁静悠长,不知在想什么。 颜安初中前都住在大院里,大院的孩子多,她小时候的记忆大多都是热闹的。 但后来她喜欢在热闹过后一个人独处,夜深人静的时候溜出门,坐在大院的两阶阶梯上抬头看天,有时月亮尖,有时月亮圆,有时云层厚,无星也无月,但不时会有闪着红灯的飞机从夜空中划过。 就像此时。 颜安的思维天马行空,一些情绪在她心上停留一会,便能应激般自动被别的事情叠盖。 颜安以前觉得最好的情绪管理,是能一个人独享安静。而现在,颜安觉得是在安静的时候可以打破安静。 她通常会找朋友,吹水聊天喝酒或旅游。 而在不便打扰朋友的情况下,她会去开发点新的朋友。 此时的颜安点击进了秘友。 我的机长大人 第31节 很久没上来了,页面还是那样,联系人界面孤伶伶就躺着一只狗。 这只狗,没意思。 颜安返回至主界面,重新匹配了一遍秘友,这回她在一堆动物里选了一棵树,对方昵称叫桦。 对方正好在线,颜安便立刻给对方发去问候。 悟能:hi。 桦:? 这个桦不像那只狗,很快就给了回复,不错。 悟能:你是我在这里第一个成功搭讪的人,聊天吗? 桦:噢,但你是我在这里最后一个聊天的人。 悟能:? 悟能:为什么? 桦:卸载前上来看一眼,你正好给我发来了信息。 悟能:为什么要卸载?这里无聊? 桦:嗯,占内存。卸了,拜。 颜安:“…………………………” 这是一个什么鬼孤寡软件。 开发秘友这个软件的人当初设定这个软件的卖点时,就注定了它的用户覆盖率不会高。 这个软件要求实名制、不能语音和发图、举报封号,封号永久不能再注册。 单单这几项就打消了一堆人想试试看的念头。 这个世界丝毫不抱点遐想去交友的人少之又少,市面上多少打着交友旗号的软件最后都被发展成约.炮app。 即使有一部份是抱着一片赤诚来找对象的,也没多少人愿意在不知道对方样貌的前提下去聊,即使聊下去了,最后还是发展到别的常用社交软件里继续发展。 从虚拟到现实是必经之路,用户流失是必定的,但开发软件的人似乎也并不在乎。 颜安一直觉得这个软件是个bug,这世界像她这样纯良的人可少了。 她叹气。 颜安退出至好友列表,刚才加的那颗树头像已经暗了下来,她有些懒得重新匹配一遍,甚至也生出了些想把它卸载了的念头。 但抱着卸载前最后的一次尝试,颜安戳开了列表里仅剩的那只狗。 悟能:hi。 悟能:朋友,在吗? 悟能:没睡的话来聊聊天? 悟能:我天文地理气象学都能聊。 颜安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情绪在她身上都是淡的,她喜欢热闹,追逐,无时无刻都能笑。 就像太阳,入夜后依旧发着光,光投射在月亮上,淡淡照耀着这片黑暗大地。 * 放在木桌上的手机接连震动,发出沉沉的嗡鸣。 单屹从浴室出来后桌上的手机正亮起,他走近时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看到接连弹出来的消息提醒,他目光落在屏幕上方的时间。 ——23:50 。 他将擦头的毛巾从头上扯下,走到窗户往下看,那个女人还在椅子上坐着,换了个更加肆无忌惮的坐姿,手上拿着手机一个劲地按。 由于路灯是感应式的,所以当人沿路走过时,一盏盏路灯便再次依次亮起。 颜安坐在长椅上,人窝在上面,头枕在靠背上,双腿肆意伸长舒展交叠着,大褂开叉的一侧垂落在地,露出一片雪白,脚尖在慢悠悠地一晃一晃。但背部凌空着,应该不是个十分舒服的坐姿,却偏生像个瘫在沙滩椅上晒太阳的人。 颜安对来人毫无察觉,她捧着手机随意翻看着,轻声哼着歌。 这时手机里头的歌正好一个轮回,又回到了那首《亲密爱人》。 原唱旋律跟颜安的声音交缠在一起,低低沉沉,缠缠绵绵,像醉酒后胡言乱语的人,歌声逐层弥漫开来,在三亚安静如斯的夜晚铺下了一层看不见的网。 单屹从宿舍楼下来,绕了小路,踩在绿化带的鹅卵石上,耳边有很轻的歌声。 单屹眸色在清晖的月色下有道暗涌缓慢地流淌,他往不远处的那个背影走去。 颜安将刚才的信息发送后退出在其他软件里绕了一圈,这时她切回至秘友,点开那个狗头,对方压根没有上线。 她努了努嘴,跟对方再见。 单屹拿出震动的手机,他随手一滑,点进了刚才接二连三的消息提醒里,眉梢上挑,还是上次那个人。 悟能:hi。 悟能:朋友,在吗? 悟能:没睡的话来聊聊天? 悟能:我天文地理气象学都能聊。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几秒前。 悟能:算了,软件卸载了,上线也不用回了,拜拜。 看着莫名有些可怜,像只月光下一只孤独的小狗,单屹便随手回了一句。 颜安正退出软件,头顶就弹出回复。 犼:有空聊。 悟能:? 悟能:活了? 犼:但现在没空。 颜安:“……” 这时颜安余光中发现右侧的路灯在此时突然亮起。 颜安转头,一人双手插着口袋,黑t恤,休闲裤,风吹过额前短发好看得就像个桀骜高冷的大学校草。 颜安愣了愣,不知为何她将歌换了一首,然后将播着歌的手机收了起来,然后人已经走到她身侧。 颜安看着单屹,诧异道:“单机长睡不着下来散步?” 单屹:“明早七点集训,你在干什么?” 微风轻抚,颜安能闻到单屹身上沐浴露或洗发水的味道。 夜里静谧,只有一首说不出来名字的歌还在唱着,颜安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单屹:“散散酒气。” 单屹当时喝的是玻璃瓶,颜安喝的是铝罐,明明两人喝的量差不多,但此时单屹一身清爽,一丝酒气都没有,颜安唇舌间还都是酒香。 单屹的头发沾着些水汽,缓和了几分锐气,颜安对着这样的单屹拍拍身旁的椅子:“单机长睡不着?要不要也来坐坐,聊个一块五毛?”她补充道,“正儿八经的,天文地理气象学我都能聊。” 单屹看着她眉梢轻轻挑了挑。 一张长椅,颜安往边边挪了挪,同时坐上两个人一点不拥挤。 颜安手机里的歌依旧播着,她与单屹之间隔了半人的身位,颜安坐姿比刚刚好一点,但依旧我行我素。 颜安觉得神奇,明明前一刻对着喝酒的单屹歪心思动得什么似的,而此刻两人坐在敞亮的月光下,颜安那点歪风邪气的思想都乖乖地待在了一边。 她觉得在此时此刻的月光下,能聊些无关风月的东西。 颜安自言自语:“聊什么呢?” 单屹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下颔微微上扬,仰头看着远处高挂的月亮,没有搭话。 颜安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单屹,又转回了头,人往下滑一点,头再次枕在了边缘处,眼睛往远处一眺,便与身旁的人看着天上高挂着的同一个月亮。 颜安:“要不要聊聊天文?” 单屹挑眉:“比如?” 颜安:“你看月亮表面的阴影是不是真的很像有人在砍树?” 单屹看着月亮笑出了简短的一声。 颜安:“我小时候经常看月亮,一年四季每一个时刻的月亮我都看过,每当月圆的时候,我都会观察着月亮上那个人会不会动。” 颜安努嘴:“这个习惯维持了很久,直到后来上初中学了地理就知道傻了。” 单屹在颜安的话里嘴角始终噙着抹笑,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聊完“天文”,颜安便又顺势聊起了“地理”。 颜安在说自己学飞这四年去过的地方,跑过的山,泡过的海。 然后问对方:“你呢?” 单屹依旧在安静的看着月亮,颜安以为他又清高地不会理她发牢骚,但片刻后对方开口,说道:“去过很多地方,太多了,说不清。” 单屹这话一落,颜安便将头枕在椅子上歪了歪,将脸稍稍转向了身旁的人,目光无声,却仿佛带着厚度,将人笼罩了起来。 30岁的单屹跟22岁的单屹变化真大,五官轮廓硬朗,棱角额外分明,当年的青稚少年变成了一个被风雨洗礼过的成熟男人,站在阳光底下,迷人心窍。 真是好看,颜安感叹。 内敛,又性感,沉甸甸的魅力,说是惊世骇俗她都不觉得夸张。 颜安突然将手伸到单屹面前,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说道:“问你一个问题?” 单屹将放在远处的目光撤回,转头微微垂眸,看向身旁的人。 颜安将身体坐直:“如果当年乾川那场台风,让你执行迫降救援,你会成功吗?” 单屹看着她,没有回答。 颜安:“我在网上看了你的飞行履历,你是军转民。” 单屹:“上网查我?” 颜安大方点头:“我将你所有履历跟报道都看了一遍。” 我的机长大人 第32节 谁能想到当初带她跳伞赛车的男人,当过空军,开过歼击,参加过搜救,也奔赴过灾区,现在是民航里数一数二的中国机长。 她眼睛里的光闪烁得就像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石。 颜安的眼睛是漂亮的,单屹毫不吝啬地在内心给出了这么一个肯定句。 单屹开口时,眼底的眸色比今晚的夜还浓,是颜安探不进去的黑,黑得极致,像万尺谷底里没有一丝光的颜色,他说道:“面对那些真正的灾难,永远不要去做假设。” 颜安愣了愣,目光定定看着对方。 单屹:“每个曾经在灾难中牺牲的人都值得被尊敬,他们替别人承担了最危险的结果。” 这句话说完,单屹便从长椅上站起了身:“明天早上六点,升旗台前的空地,集训前,先来一场晨训。” 颜安在长椅上仰着头看他,没说话。 单屹看着她眉梢上扬。 颜安这才欸了一声:“收到!明天早上六点,我一定不会迟到!” 颜安看着单屹转身,背影高大挺拔,心脏一下一下跳得沉重又实在。 这样一个男人,从头到脚都严丝合缝地贴合在她所有的喜好之上,这样一个男人,不占为己有都人神共愤。 她眉梢动了动,她发誓,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跟这个男人发生点什么。 颜安心想,这恐怕就是踏马的爱情了。 第二十二章 这一晚颜安睡得极好, 闹钟震动的那一刻她便醒了,一双眼睛里全是朝气蓬勃的冲劲。 颜安起来时王郦安还没醒,她拿着手机去洗手间,阿man那女人正好起床戳她。 man:因公忽略了你几天, 有什么需要姐姐关怀的吗? 颜安:姐姐, 我很好, 你不用担心我。 man:? man: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man:你这样, 姐姐害怕。 颜安顿时大笑。 颜安:不跟你说了, 极品要跟我晨训,姐妹我去了! 阿man一看时间,时差一换算, 国内时间六点不到, 太阳都还没升起。 man:草,我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你想上极品那颗心了。 * 三天的集训结束,便是新人考核。 新人考核实行机组制,一个机组从登机开始正式进入模拟考核。 颜安和沈恬分到了一组,两人互看一眼, 彼此眼中都有一道胜券在握的流光。 沈恬今天化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妆容,黛眉粉唇,年轻、漂亮, 温柔又亲近, 没有一丝攻击性,一切都恰到好处。 沈恬的理工男终于开窍了,被沈恬单方面冷战了几天, 前天终于急了, 差点要飞来海南当面跟她聊, 说, 过年男方先拜访沈恬的家长,然后过完年等沈恬什么时候有空就带她回家,明年底天塌下来也要结婚。 颜安朝容光焕发的沈恬单了单眼,对方眉梢一挑俏丽地回她一个笑。 颜安进入a330模拟驾驶舱,单屹已经坐在机长的位置,颜安与他汇报检查工作,等待塔台指令,推出飞机。 颜安看向窗外的天,今天的天气晴朗、和风、万里无云。 “今天绝对会是一趟完美的飞行。”颜安连声音都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单屹看着飞机前笔直的跑道,说道:“我拭目以待。” 新飞考核就是大家练了一个月的飞本场,一个飞行员来到这一步,只要不是手抽筋或脑抽筋都不会出问题,当然,前提是教///员不卡你。 飞机平稳降落,颜安将任务书和cpf填写完毕后,流程结束,今天的考核画下句点。 颜安为了表示对今天考核的重视,特意将睫毛夹翘,刷上薄薄一层睫毛膏,用她的话来说,要以漂漂亮亮的样子考一场漂漂亮亮的试。 此时颜安眨眼睛时,就像个鬼灵精:“报告机长,已完成着落!” 单屹嗯了一声。 颜安:“机长,不点评一下吗?” 单屹:“还行。” 不错,还行,还可以,这些笼统的词大多带着几分敷衍。但从单屹嘴巴里说出,颜安就知道这次考核她过了。 单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个男人不会浪费唇舌说冠冕堂皇的话。 不行就不行,还行,就是在他的标准里,行了。 颜安眉飞色舞地哟嗬了一声,然后对单屹说:“考核过了的话,单机长记得将我从黑名单里移出来。”她指了指单屹和自己,“好同事,和睦相处,相亲相爱。” 单屹低头填写着些什么,闻言笑了笑,头也没抬,置若罔闻:“同事之间,有事可以上ft找我。” 这大概就是普罗大众眼里的单屹了。 在工作时间里,一切都公事公办,不寒暄,不玩笑,不多说一句废话,像太阳下一块不温不火的干冰,看着仙气飘飘,好看极了,是个人都喜欢。但靠太近冷,摸上手冰,碰久了还伤,肉身凡胎都望而却步。 但颜安偏偏不是个正常人。 用周勉的话来说就是,那个祖宗没心没肺,像个无感的傻子,毛里毛躁,看不懂人脸色,怎样都能笑。 要说最懂颜安的大概还真的莫过于周勉了。 两人打从光屁股就一起混哥们儿,两个漂亮孩子在大院里招人疼,那时邻里都赞颜安懂事,爸爸不在家的日子不哭不闹,别家小孩要爸爸骑肩马,她还会过去插着腰一脸苦口婆心地跟人家说,爸爸工作辛苦,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不行,不乖乖。 大家都说颜安那孩子真乖啊,天天都在笑,摔倒了受伤了笑着爬起来拍拍手,就没见她哭过。 梁绣红那时看着只到膝盖骨高的颜安,站得有一段距离,她摇头道,一个人长时间抵抗孤独,得了免疫,所以黑暗在身体里只能被压缩得很小,眼里只想见阳光。 周勉那时只有小屁孩的年龄,光着屁股在旁人身后说,颜安不是乖,她只是个傻子。 周勉长大后,还是说颜安是个傻子,因为这样一个钝感的人,站在太阳下被晒得灼伤是开心的,站在冰天雪地里被冻伤,也不伤心,她会说,风景美着呢,这有什么呢? 此时颜安“欸”了一声,一脸阳光明媚,像个太阳,周遭都是晴空万里,她摇头道:“区别对待,这不是君子所为。” 单屹因为那一声嬉皮笑脸的“欸”而顿了顿笔尖,颜安已经拆开安全带起身往外走,整个人都沉浸在刚才完美的飞行喜悦中,单屹在颜安摁开驾驶舱门时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对了,captain paul底下没人,想跟他吗?” 颜安撑在门边转头疑惑地“嗯?”了声。 颜安:“无缘无故为嘛要转教///员?不换,这样不好,这样会落人口舌,要不说我不行,或者说你不行,男人不能被人说不行。” 颜安最后被逐出了驾驶舱。 颜安跟沈恬考核结束后挑了个阴凉处坐着,沈恬顺了把瓜子,和颜安一人一手捧着嗑。 沈恬炉火纯青地用牙齿舌头剔开瓜子壳,用手撞了撞颜安:“出来了,貌似考得不错。” 颜安:“都是最基础的飞降,没道理考砸啊。” 沈恬:“你说你跟她最后谁留下啊?” 颜安吐出一瓣瓜子壳:“猜不透啊猜不透。” 沈恬看着不远处的王郦安,点评道:“女人的直觉,你有没有觉得王郦安对单机长有点不一样?” 颜安想了想:“没发现,他两有交集吗?” 沈恬:“她看单机长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颜安:“那你看看我,我眼睛里有光吗?” 沈恬:“有,你是色女之光。” 说完两人都爆笑。 * 翌日。 全员考核完毕,返程北城前迎来了一天全天的自由活动时间。 颜安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开着临时租来的小甲虫踩上了海南环岛高速。 初生的太阳从前头铺洒进来,颜安带着墨镜,伴随着车载音响一起高歌了起来。 万宁日月湾。 朝汐的浪掀起一层又一层的白色泡沫,八点多的海面上高手云集,都是教练级别的型男美女。 颜安换上了一件连体冲浪服,深蓝色,高圆领,长袖。冲浪服轻薄贴合,将胸腰臀包裹得极其的好,一双腿完整地暴露在阳光下,湿了水,沾上了沙,有种禁欲又性感的视觉美好。 颜安抹了把五颜六色的防晒泥,在脸上画了张花脸,看着镜子,就像个皮肤白净的印第安人。她拿起矿泉水瓶抬头灌了饱满的一口,然后便拿起冲浪板,朝那一波波浪花走去。 在澳洲这个四面环海的地方学飞,玩冲浪,撒撒水的事。 运动生产多巴胺,多巴胺使人快乐,所以颜安在海里玩疯了。 单屹来到海边时八点刚过一半,他手上提着一块浪板,赤足踏在沙滩上。 今天的海面人不多,但很热闹,口哨声欢呼声不断。单屹拉伸着小腿,目光朝海上看去,不一会便看到了远处一个站在绿浪上的身姿,对方帅气地完成了一个浪底转向,站在单屹附近的一个男人毫不吝啬地喊了一声:“漂亮!” 玩冲浪的,穿得再暴露也很正常,不少女教练都是一套比基尼就趴上了板,健康而美丽,是一道风景线。 颜安一身深蓝连体泳衣从远处看几乎要与大海融为一体,双腿在白花花的浪花中藏着狂野与力量,精准抓浪,浪底转向,漂亮、帅气、干脆利落。几乎斩获了沙滩上所有人的目光。 单屹与所有人一样,目光无声地追随着。 人都喜欢耀眼的事物,这是本能,单屹并不反感,也不抵触,他甚至露出了一个笑,笑意很浅,但入了眼底。 单屹是个聪明且实在的人,不做自欺欺人的蠢事,他不去否认颜安是个足够耀眼的女人,但他同样十分理智,颜安这样的女人,吸引人,但看久了眩,碰了棘手,尝了成瘾,就像罂.粟。 罂.粟漂亮,但无情,他对毒.药没有兴趣。 单屹收回了目光。 单屹拿了板,将身上的t恤脱下,随手扔到了沙滩椅上,一个助跑冲下了海。 三亚的日头并不温柔,海上溅起的浪花像一捧细钻,掀起太阳底下唯一的清凉。 我的机长大人 第33节 无论是跳伞还是赛车,单屹身处其境之下都是忘我的,此时此刻亦是。 他和颜安在同一片海上,一人各自占据一片领地,各有各的霸道与气势,几乎要称王。 驻扎在海边的浪店浪手无数,此时都惊奇发现今天的海似乎被两个面生的外人给抢了所有风头。 一种踢馆的气焰随海风嚣张地燃起,不少浪手都跃跃欲试。 冲浪是门体力活,颜安一开场就玩得嗨,一个小时体力便到了头,在这一波浪拍向岸边时,颜安也顺势抱着浪板乘风荡上了岸。 平日里你来我往在海上浪尖碰面都是熟人,今天突然杀来一个生面孔的冲浪美女,身材姣好,技术了得,自然无人不好奇,颜安上岸时,顿时斩获了不少口哨声。 颜安大方地笑,有人过来问她要不要比一场,颜安摆摆手拒绝:“再来大腿抽筋了。” 有人问她能不能加个微信,颜安也摆手:“我这身哪里有手机啊?” 颜安把浪板还掉后,坐在了正面朝海的一家网红店里,将头发解开,甩了甩,扬手要了瓶冰可乐。 非节假日,店里人不多,颜安坐在高脚椅上,撑着下巴眯着眼任由海风将她的头发吹干。 她坐的这个露天吧台正好能被太阳照耀到,头顶是个稻草竹编的顶,遮不了什么,但好看。 稀稀疏疏的阳光透射下来,颜安身上是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 颜安目光在海平面上闲散地巡视着,她喜欢这项潇洒又快乐的运动,无关技巧,所有在海上的男女老少都享受着乘风破浪的快感,这就是这项运动的乐趣,就连不同的姿势摔倒都拥有不同的快乐。 颜安就这样撑着下巴,目光在浪花里慢悠悠地晃来晃去。 岸上突然传来热火朝天的欢呼声,带着显而易见的起哄和助威。 颜安觉得有趣,往那处看过去,似乎是有人向谁发起了挑战,battle的气氛浓厚。隔了这么远颜安都能感受到那种热火朝天的澎湃和激昂,她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眯起眼睛,远距离凑着热闹。 岸上开始纷纷站了人,颜安看不清楚,只能从人头中依稀看见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各自拿着一块冲浪板,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wow!颜安喜欢这种戏码,要不是因为太累,她肯定第一时间奔跑过去。 没多久,欢呼声一瞬间轰大,颜安看见两人在一个浪消退之时冲下了海。 在竞技之下,连划水都好看。 划水纯粹是门体力活,颜安不认同,划水是门技术活。盲目划水,浪只会眼睁睁在面前破碎,划水要有准确的判断,要能预判到浪头,最后才是力量。 颜安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当飞行员的视力都好,在此起彼伏的浪中,她看到一个蕴含力量与狂野的背,背肌随划水的动作凸起又凹陷,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律动刚毅又性感,饱满又充盈。 颜安在心中为这个男人的背评了个级,是个极品。 海面上battle的两个男人,在浪区的最外围耐心地等着,他们在等风来。 风从海面上袭来,带起颜安半干的长发,掀高了远处一层绿浪,绿浪带着滚滚白沫乘风而来,临近时,颜安看见两人几乎同时撑起。 三米高的浪在风和日丽的万宁并不多见,不少想驾驭这道浪的人前前后后都翻板了。 而那两个男人踩的都是轻薄的短板,速度快,转向也快,在浪峰浪谷间穿梭,甩出一道又一道水花,漂亮得颜安一个劲地叫好! 一道浪被两人玩出了花儿,但竞技,就得有输赢。 其中一个男人在冲向浪峰时被浪掀翻入了海,而另一个男人,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手抵板尖飞跃浪峰,擦出一道利落的浪花,好看的五官在耀目的太阳下闪着光。 颜安口中咬着的透明吸管掉落,一瞬地站了起来。 男人如跃起的飞鱼,最终消失在白沫之中。 这样一场刺激的海上竞技视觉盛宴激起在场所有人的热血,尖叫声击打着颜安的耳膜。 但颜安仿佛没有听见,她的注意力停留在男人消失的海面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掌撑在吧台上,整个人巴不得翻身出去。 直到男人从海面浮出,单手扶住浪板,一手将湿透的头发往后撩,然后露出一个畅快淋漓的笑。 颜安自言自语般说了声靠。 颜安身旁的女生一直拿着手机录像,刚点了保存,颜安就两眼放光地问对方:“小姐姐,能将刚才的视频发一下给我吗?” 女生被吓了一跳,但随即点头,十分大方,还带着点激动。帅哥是共享资源,传播是种美德,她边搜颜安的手机名称边说:“我手机像素高,录得可清了,这次休的年假休得值了,简直比明星还要帅!” 颜安也激动:“你觉得哪个更帅?” 女生:“皮肤比较白的那个!” 颜安几乎想要握起对方的手,疯狂点头:“那个啊,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帅的男人了!” 颜安视频到手,非要请对方喝东西,“不要拒绝我,这视频比一杯东西值钱多了!” 对方笑出了声,因为颜安的表情太认真了,仿佛得了个什么宝贝一样。 * 颜安结了账,拿着手机往岸边走去,低头点进阿man的头像,把刚刚的视频发了过去,炫耀般的急切:快看看!快看看!我睡过的男人! 三分钟后。 man:草!!!!!! 颜安立刻就笑了,笑得骄傲又自豪。 然而对方又发来一句:这是你只睡过一次并再也拿不下的男人。 颜安笑容瞬间掉光:是姐妹就别说晦气话。 阿man让她快冲:这男人,栽了也值。 这时颜安正走到岸边,距离围观的人群只有几米的距离,有人手指抵在唇边吹了个尖锐清脆的口哨,为两位从海里上来的男人欢呼。 颜安顿时从手机屏幕中倏地抬起头。 单屹抱着浪板从浅薄的海中往岸上走,头发滴着水,裤子也滴着水,海水流淌在他脸上胸前,清爽得宛如一个活在海边的男人,男人只和日月风雨打交道,干净又不羁,眼神里充斥着一种自由奔腾在原始自然间的野。 单屹和与他较量的那个男人碰了碰拳头,对方笑着朝他举起了拇指,彼此眼中都是肆意畅快与沉甸甸的欣赏。 男人征服男人通常需要经过一场较量,年轻的时候篮球场见,到后来发现所有领域都有高低长短,只要那片土地上有人,就能凭实力交到朋友。 而女人在某些时候就简单多了。 有些时候,男人征服女人,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表情,或者一个好看的该死的性感的笑。 颜安觉得这种肤浅的女人说的就是她自己。 颜安对单屹有感觉,感觉太浓烈了,全身都在蠢蠢欲动。 片刻后,她低头,手指敲打在屏幕上:我绝壁要把这个男人拿下! 第二十三章 颜安将手机屏幕关掉, 朝上岸的男人扬手,喊道:“嘿——单屹!” 颜安的声音很大,那种雀跃与朝气撞进人群里,周遭的人都下意识朝声音方向看去。不少人瞬间就认出了颜安, 是今天另外一个来踢馆的人。 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随后是恍然大悟, 原来今天这两个生面孔的浪手认识, 难怪没有一人能搭讪成功, 他们未免太登对。 单屹也朝声音方向偏头,颜安站在人群之外,但又因为对方那一声叫唤人们纷纷为她侧身出一道空间, 对方那张眉欢眼笑的脸便没有任何阻碍地展露在前。 单屹方才尽兴后的舒畅仍有余温, 他朝颜安随意地挑出了一个笑,带着几分慵懒,像运动过后的脱掉外衣的男人,海风吹来,时光仿佛都缱绻地慢了下来。 单屹没有和颜安有过多热情的交集, 轻佻的一个笑容落下后便与刚刚结交的男人告别,直直走出了人群。 颜安紧巴地跟过去:“机长也来冲浪!你什么时候到的呢?为什么我之前没看见你?你刚才太帅了,我也想跟你battle一下!” 颜安的表情热血沸腾, 眼睛那团火快烧得比头顶的太阳还盛, 她邀请对方:“要不您歇歇,咱们待会来一回?我水准不低的。”她往海面扫了扫,指向其中一人, 毫不谦虚, “比那个男人冲得还好!” 单屹朝颜安的指尖看了一眼, 不予评价。 颜安:“嚯!你别不信, 待会咱们比比,就是现在浪小了,施展不出我的技术。” 单屹一路听着颜安的喋喋不休,心情似乎还行,嘴角一直噙着抹笑。 他在沙滩椅旁拿起一瓶水,灌了几大口,然后将剩余的全冲在头发和身上,他拿起毛巾和衣服,朝颜安说:“今天玩够了,下次遇到再说。” 单屹在日晒下的皮肤泛着红,被海水浸泡后留下一层浅薄盐渍在阳光下泛着粗糙的光,近在咫尺地看,是一种男人野性的粗砺感。 颜安搓了搓手指头,一些记忆就被勾起。 单屹的皮肤披了汗,当时指腹下的触感滚烫到了人心里。 颜安抿唇,吞咽,鬼迷心窍。 她抬起了手,指尖靠近,与男人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颜安看着那片肌肤眼睛都不眨,然而下一秒手腕就被抓住。 一个被抓包的人顿时抬起头,单屹眼眸垂下,无声,但如有实质,像一把钝刀,磨在人身上又痒又疼。 颜安将手指塞回至拳头里,说道:“我看你身上有盐渍。” 单屹将她的手扔掉,拿起t恤套上,看着她似笑非笑,转身前丢下一句:“我谢谢你了。” 颜安跟了上去,心脏怦怦地跳,颜安在儿女情长方面没什么经验,只知道感觉上头了只想快刀斩乱麻。 颜安朝单屹地背影追上去,问他:“单机长,你想谈恋爱吗?” 单屹闻言勾出了一抹笑,挑眉“哦?”了一声。 颜安因为这个“哦?”而觉得有戏,她往前走了两步,身子歪向单屹那边:“想?” 单屹垂眸看向她:“有人选给我介绍?” 颜安:“有啊!” 单屹:“可以,但最好别像你。” 颜安瞬间顿了顿,问:“为什么?” 单屹:“太吵了。” 颜安再次被丢在了原地,对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张牙舞爪地咬合了一下。 下颚与上颚咬合,狠狠地发出“咔”地一声。 * 从三亚集训回来的颜安拥有了两天的假期。 沈恬利用这个假期跟理科男增进感情去了。 而周勉这段时间安分守己着。 我的机长大人 第34节 前段时间周勉被他母上大人逼着去相亲来着,后来阿姨发现自家儿子在相亲队伍里头不太吃香,周勉他爸出资开了家杂货铺,让周勉学着做生意。 周勉现在在三人群里是忙得声都不吱一声。 这时颜安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客厅墙上的电视惯例自己孤单地开着,正播放着一套重播了无数次的宫廷剧。 颜安戳了戳阿man:姐妹,在干啥呢?好无聊啊。 没料到对方很快回复:在研究男人。 颜安:一起,我正好需要。 man:你来来去去就一个极品,多久了,都研究出花儿了。 颜安:这有什么办法呢,这个男人进化了,以前那套不管用了。 man:试过了? 颜安:都还没有机会试就已经被拍死在地上了。 man:是不是你那晚表现不好啊? 颜安呸她:不可能,我对自己有信心。 两个女人泡在不三不四的话题里,没脸没皮笑了一整个下午。 将近黄昏时,颜安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说道:不说了,我出去拿车,今晚跑山! man:极品不研究了? 颜安:爽了回来再研究。 颜安来到车行,老板不在,颜安问里头的一个小哥:“老板呢?我来取车的,那辆全黑的杜卡迪。” 小哥朝店铺的另一头喊了声,然后朝挑下巴:“老板今儿亲自下手改车来着,那辆,你过去吧。” 颜安转头,随即挑眉。 那辆宝蓝色的捷豹颜安还没走近就看到了,宝蓝光亮的车身,流线既狂又野,车头一--------------?璍只奔跑的豹子立体得高调,骚到了极致。 颜安此时一走近便忍不住上手,她摸着车身,说了声:“骚啊!” 车行的老板从车底滑了出来,闻言笑道:“这不算骚,这车开起来才骚。” 这话一落颜安眼睛都在发光,老板从地上起来,摘下沾满机油的手套,说道:“别馋了,这车主人不租。” 颜安可惜地努嘴,她目光绕着车身走了一圈:“玩车的这个牌子算低调了,而且这车有点年份了吧?这个logo不常见了。” 老板朝她笑:“不错嘛,有点眼色。这车生产年份恐怕有你差不多大了。”老板自豪地拍了拍车头盖,“这车啊,看着古董,里头全是硬货,比那些超跑也不差。” 颜安:“哇。” 老板大笑:“走吧,你的车我放进去了。” 颜安一身紧身灰黑骑士服,将头盔罩上,飒到了极致,她跨上车把单梯踢起,跟老板再见。 就在这时,颜安手机震了震,是今晚跑山的车友群@她:出发了吗?今晚要不要改去这里跑? 颜安往上拉了拉,定位是个北城郊外的赛车场,颜安眼睛亮了亮:能跑? 大詹:可以,今晚那可热闹了。 大詹就是上回那个只戴头盔没穿骑行服的男人,对方是个重机发烧友,家里有钱,颜安只要点开车友群,但凡当天有组队的,他都是领头那个。 大詹路子多,消息灵通,这会对方说热闹,那肯定是热闹。 颜安:大伙都去? 大詹:大伙就等你点头了。 颜安:[疯狂点头.jpg] 颜安:去去去! 大詹:行,出发!直接定位那儿等。 * 今晚夜色浓重,月亮藏在云后,大地一片漆黑,路灯与车灯蜿蜒曲折,只有北郊赛车场上灯光如昼。 北郊靠山,入夜后安静如斯,颜安此前都不知道这里竟然藏着个赛车场。 今天原本跑山的队有五人,颜安是最晚到的,大詹在场子外头等她:“跑这么慢?” 颜安:“我遵守交规,你们肯定违规了。” 大詹:“我原本就离这近,别冤枉好人。” 大詹拇指往身后指:“走,对方的人没到齐,我们先下去转一圈。” 颜安将车开进去,才知道大詹说的热闹是哪种热闹。 跑道边的一圈射灯全开,场边五六辆豪华跑车一字排开,蠢蠢欲动的引擎声在夜里敲在人的心头,颜安将头盔摘下那一瞬体内的躁动因子就开始被唤醒。 颜安:“今天有比赛?” 大詹:“玩跑车跟玩机车,比赛不比赛都是玩竞速,那些都是圈子里有点名气的,今天约到这里玩一场,租了一晚的场地,我认识一个人,就来蹭蹭。” 颜安:“他们跑完了?” 大詹:“他们还有一个人没到呢,我们先下去跑两圈,跑专业赛道跟跑山各有各的狠,带你体验体验。” 颜安将头盔戴上,人在里头露出一个笑。 跑赛道,体验过,又野又狠。 * 北郊省道转出,单屹车还没到,赛车场里头此起彼伏的引擎声便透过车窗玻璃贯穿而入。 宝蓝的捷豹开到场边,利杰朝里头的人扬起一个笑,迎了上去。 单屹从车上下来,目光看向场内跑着的好几辆机车。 利杰一手撑在车门边:“你来得刚好,这群开重机的有两个野家伙。” 单屹挑眉,他甩上车门,靠在门边,挑下巴:“那辆全黑杜卡迪和红黑川崎?” 利杰笑:“特别是那辆杜卡迪,那股野劲,我都不敢跟他跑。” 单屹目光锁定在利杰说的那个身影上。 恰逢前面就是个弯道,杜卡迪没有要减速的趋向,过弯时的极速与离心,车和人与地面的角度几乎压缩到了极限,在单屹这个角度看,对方的手肘几乎紧擦地面而过,随后便是弯道尽头的引擎加速声。 单屹:“是挺野,开得不错。那是谁?你朋友?” 利杰:“杜卡迪?不认识。里头有人跟我生意上有点来往,时间尚早,给他们先跑跑,其他人都不认识。” 今天单屹这个局是利杰组的,两人很久之前一起跑一转,后面也跑过几次。 单屹的车在圈子里有名气,车野,开车的人也野,但单屹并不常跑,全看心情。 今天来的几个人都是相熟的朋友,兄弟朋友间彼此碰面没有太多额定的礼仪,一个玩笑,一个拥抱,几句近况,然后便是任意的话题。 单屹靠在车门边,嘴角始终噙着笑,张弛有度,有种别样的痞懒,秋夜晚风抚过发顶,肆意潇洒,掀起自由的味道。 场子里头引擎声阵阵冲上云霄,单屹姿态闲散,目光不经意圈都锁定在那辆全黑的杜卡迪上。 车上的人一身灰黑骑行服,一人一车低调得仿佛要融入黑夜里,但姿态却足够张狂,野得彻底,宛如骑着一匹猛兽,要称霸称王。 单屹扬起眉,朝利杰说:“那辆杜卡迪,都想跟他跑一转了。” 利杰直接拍手:“我把手机架这,给你俩录下来,不过得让我先把瘾过了。” 利杰朝众人扬手:“他们快跑完了,兄弟们,我先上车了啊,赛道见!” 单屹这帮人玩赛车是热爱,不耍帅。车改得狂,但安全至上,这是对热爱的尊重。 单屹接过利杰抛来的头盔,利杰:“上回落我这的,给你保养得贼好。” 单屹笑得踌躇满志:“待会让你三秒。” 利杰:“屁!不需要!” 单屹甩上车门,油门在脚下蠢蠢欲动,在场下最后一辆机车过线后,他抬手将头盔风挡合上,油门直踩,将车驶入赛道。 颜安一共跑了五转,她几乎舒爽到想高声尖叫。 跑赛道跟跑山不同,跑山讲自由,畅行在山道间,我行我素。跑赛道,身临其境,每一圈都是竞速的快感,心跳加速,血液也沸腾。 颜安将车开上场边,一个漂亮的甩尾停下,身心都有种意犹未尽的野劲。 颜安将头盔摘下,一额的汗,秋风吹来,舒爽得每个毛孔都舒张。 她将发圈扯下,垂下头将头发随意地扬了扬,舒服了,将头仰起,手一甩,一头秀发便像她人一样张狂,极致的黑,在夜里甩出一道耀眼的弧度。 耳边引擎声低沉,像一群蓄势待发的野兽。 颜安转头,动作霎那间顿住。 颜安不远处的正前方,一辆宝蓝捷豹安静匍匐在水泥地上,车上的人似乎朝她方向看了过来,视线尽数遮挡在偏光风挡里。 片刻后,男人将目光撤回,一声尖锐的轮胎抓地声响起,男人油门一踩,那辆捷豹便在夜里划出一道光。 谁啊? 骚成这样。 第二十四章 秋夜深邃, 北郊傍山,浓重的夜色将山与地层层包裹,只有这里,射灯投射在水泥地上, 亮如白昼, 像夜里燃起的一团明火。 赛道上引擎声响彻天际, 轮胎与地面厮磨, 置身在这样高分呗的环境下, 颜安仿佛被仍在了火里燃烧。 她爬到观众席上,身体撑在围栏边,半个身子都朝外探, 一只手掌拢在唇边, 一个劲地疯狂尖叫。 别的人都在场边倚在各自机车旁,只有颜安,欢呼尖叫声在劲爆的引擎声中依旧随风若隐若现。 大詹:“怎么回事,颜安看别人跑比自己下场还嗨。” 颜安感叹,这不一样。 当观众, 纯享受,场下的所有激情都在为她服务。 我的机长大人 第35节 在夜里看赛车就是一场视觉享受,是一种区别于白昼的野, 宛如置身于手术灯下, 惊心动魄,带着无以言喻的紧张与刺激,颜安看着那辆捷豹的车尾灯漂移消失在弯道尽头, 连头皮都发麻。 颜安冲下去, 问大詹:“那辆宝蓝色的捷豹, 是你朋友吗?” 大詹的目光也在追随, 闻言摇头:“不是,我也想认识认识,第一次见人开车这样狠。” 颜安:“狠得太带劲。” 大詹年龄比颜安大不少,颜安在这群车友里就是个野毛头小子,大詹笑着问她:“感兴趣了?我待会帮你问个号码。” 颜安摆手:“不行,我有目标了,不能花心当渣女。” 附近的人听了都在大笑。 颜安看着场下那抹宝蓝色,目光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号码就不要了,但我想跟他跑一转!” 大詹:“你这小身板跟那车跑?那车过弯霸道得一个身位都不让,你去蹭了一蹭,我过去替你收尸。” 颜安努了努嘴。 大詹见颜安一副野上头的模样,说道:“不过你是女人,正常人都让你三分,我待会过去跟那哥打个招呼,让让你,跟你跑一转。” 颜安切他:“什么女人不女人,我这手车,比男的都辣。” 赛道上引擎声渐歇,同个时间,那辆捷豹比别人足足跑多了一圈,却停到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颜安那颗高手过招的心跳得欲罢不能,此时将头盔戴上,跨步上车,油门一给,直接朝那辆捷豹跑了过去。 颜安将车开到捷豹旁,伏低身,抬手敲了敲驾驶座的玻璃窗。 里头的人将车窗摁下,转头朝她看了过去。 车内昏暗,男人的身段藏在夜色里,赛车服修身,颜安只能看见对方的肩很宽,黑色手套虚握住方形盘,人松弛地靠在驾驶座上,头一偏,看向了她。 两人的引擎都没关,狂躁因子肆意猖狂地在两人之间流动。 里头的男人无声看向她,目光全藏在偏光风挡后。 颜安看着对方的头盔倒映出自己的样子,她掀起自个儿的风挡朝对方打招呼:“嘿帅哥,跟你跑一转可以吗?”颜安朝对方毫不吝啬地举起拇指扬了扬,“你这手车,又骚又帅啊!” 男人没有回应。 后面几辆跑车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看见颜安过去敲车窗起哄,发现竟然是女的。 利杰说道:“美女,我兄弟开车不太会怜香惜玉噢。” 颜安朝车里的人笑:“咱不比速度,我就是图个爽,我的车技很好,跟我跑不丢人,来一转?” 男人依旧没有回应,颜安觉得这人挺闷骚,开这么骚气的车,却一副性冷淡的模样,她见男人不回复,便暗自耸了耸肩。 就在此时,男人朝她伸出了拳头,拇指朝车头方向一挑,车便率先跑了起来。 颜安扬着唇笑得热血沸腾,啪地一声将风挡帅气地翻下,直直朝着远处那抹宝蓝如利箭般追去。 利杰等人纷纷给两人让位,场上两道不一样的引擎声彼此不相让,一行男人立在赛道边,心潮都在为场下的追逐而澎湃。 捷豹已经领先了颜安一圈,却又在最后一个弯道上重逢。 暗黑的杜卡迪与捷豹并肩而行,颜安转头,朝右手边的驾驶座看去,上挑起唇角,人俯下身便直接将速度提到了尽头。 一场无月的夜。 一抹宝蓝犹如电光霓虹飞速划过,高调又张狂,与它身旁那道如影随形的黑钢冷铁一样,将这冷静的夜划开成两半。 一半敬悠悠天地,一半敬自由无价。 * 颜安的车与捷豹一同停下,颜安单脚撑在地面,抬手摘下头盔,额头全是热汗。 捷豹的车窗摇下,跟利杰等人打了个招呼,人没下车,下一秒,直接驶出了赛车场。 颜安诧异地看向那辆驶离的捷豹,从四散的射灯下,颜安从车尾的方向似乎看见里头的男人单手将头盔摘下,扬手随意扒了扒头发,潇洒轻狂。 引擎声在安静的夜里渐行渐远,颜安这才将目光从出口处撤回。 利杰一开始没留意有颜安这个人,当时看见对方过去敲单屹车窗时才差异,那辆野到极致的杜卡迪上坐的竟然是个女的。 此时颜安将头盔摘下,额前的头发被汗粘住,露出光洁的额头,一整个人在灯光下都是青春洋溢的朝阳气,利杰忍不住走过去:“天啊,你这个小姑娘够吓人啊。” 颜安嘿嘿地笑了笑:“不小姑娘了,二十老几了。” 颜安混在一群大老爷们里一点不羞怯,豪迈得像个真汉子。 颜安问利杰:“刚刚那辆捷豹骚得不像话,你们经常跑哪带?下次跑顺带捎上我?” 利杰笑着摇头:“我们这种局啊,一年就组一两次。”又问,“看上我兄弟了?他正好单着,需要搭线?” 颜安摆手:“我不,你别,我已经有别的目标了,正准备下手来着。” 利杰挑眉大笑:“那你加油啊。” * 单屹将车丢回到车行,车行老板迎出来,对方已经习惯单屹跑完一躺总有些东西修修改改。 玩车的人不少,但像单屹这样不是为了玩而玩的人却不多。 来他这里改装的飙车族,各有各的需求,但笼统一点,无外乎是“更快”,还有“更炫”。 追求速度,几乎能换亚克力的都换,车的外形要炸,底盘要低,他信手拈来。 但单屹不一样,他还记得当年这客人第一次开着这辆捷豹过来时,第一句话说的是,安全第一,其他你决定。 此时车行老板笑着与他寒暄几句,单屹便离开了。 单屹那辆黑色的suv就停在隔壁,回到家身体依然是热的,他将赛车服脱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苏打灌了半瓶,他手边的手机震动。 利杰:今天怎么这么早走? 单屹:约了人,下半场有局。 利杰:行,下回约,下次可以喊上今天那辆杜卡迪。 利杰:噢,今天跟你跑的那辆杜卡迪是个小姑娘,你知道吧? 单屹:见到了。 利杰:人很有意思,本来想着跟你这颗铁树能不能凑一对儿,你猜怎么着? 此刻的单屹嘴角噙着抹笑,浑身透出一场尽兴后的舒畅。 他单手随意地敲在手机屏幕上:怎么? 利杰:人家想也不想就给拒绝了。 单屹轻轻地扬了扬眉。 利杰:小姑娘说,她有目标了,正准备下手呢。你大概是老了,年轻姑娘都不上勾了。 单屹笑了笑,将那瓶苏打喝完,扔到了垃圾桶里。 单屹:替她可惜了。 * 单屹换了身衣服来到新冶时,时针刚迈入十点,率先到的魏易和崔伟成已经喝完了一轮。 崔伟成改编前干地面侦查,现在调到了指挥部。 当年崔伟成和单屹在一次模拟训练里合作无间,兄弟情谊在岁月里切不断。 而魏易在三人当中自称是个逃兵。 当年三人说好一起去报空军,魏易后来却被家里关了起来,这事他什么时候谈起都觉得自个儿丢人。 后来魏易从商,两人从军,魏易不时会从电视或别的地方看到与其相关的小篇幅报道都会感叹。大多报道仅止于皮毛之上,光荣背后的血汗揭露在世人眼里只知道一二,但魏易知道八.九。 所以魏易打从心里佩服他们,单屹在平日里再跩,魏易也服气。 崔伟成年底结婚,今天算是提前喝的一顿兄弟酒。 单屹今天没有要茶,他要了一杯伏特加。 单屹并不嗜酒,他喝酒全看心情,他对酒不像魏易那样讲究,也没什么癖好,好比伏特加这款经常用作鸡尾酒的普通基酒,他就觉得不错。 入口不甜不苦不涩,味道简单到了极致,却有烈焰的刺激。 三人碰杯,彼此默契间笑了笑,不言一语喝下,是一种超越称兄道弟的情谊。 三个人凑到一块不容易,话题一如既往地随心,只要不涉及机密的,都能聊。 崔伟成的对象是他的小学班长,当年并没有什么旖旎暧昧的东西,天天被对方叉腰催交作业而头疼,反而前几年机缘巧合又遇上了,爱火一点即燃。 崔伟成跟单屹都受不了魏易恶心的形容词,崔伟成说:“别爱火一点即燃了,说说你吧。” 魏易一副摆烂并傲娇的姿态:“我有啥的,商业奇才,民航未来之光,等着跟我联姻的可太多了。你倒不如先去关心关心咱们这的老处男吧。” 单屹拿起酒杯喝了口,置若罔闻般挑了挑眉。 崔伟成不像魏易没个正经,他与单屹碰杯,问:“还没遇上喜欢的?” 单屹挑起唇角,说道:“不合适。” 崔伟成做侦查的,一听就分轻重:“有喜欢的,但不合适。” 魏易卧槽了声:“真的假的?单屹你那颗死了三十年的春心动了?” 单屹没有正面回答,他朝崔伟成举杯笑了笑,对方也笑着朝他碰杯,没再问下去。 这场酒局直到零点结束,三人只有魏易开了车,他叫了代驾,人还没到,就在新冶继续边喝边等。 崔伟成和魏易击了击拳头告别,跟单屹一同走出酒吧。 门口就有几辆空车在等,单屹别前给雷志丞送上祝福:“新婚快乐,礼物后到。” 崔伟成笑道:“你也赶紧了,这人跟人之间啊,只有喜欢不喜欢,没有合适不合适。就跟出任务的时候,没有行不行,只能行。”他拍了拍单屹的肩,“兄弟,回见。” 雷志丞跟单屹之间有一种战友间的默契,话不用挑明,各自都心里有数。 单屹扬起一个笑:“回见。” * 颜安回到家,洗了澡,躺上床后滚了一轮都睡不着,她将此归咎于今天利杰最后那句话。 ——“那你好好加油啊。” 我的机长大人 第36节 ——“想好怎么下手了吧?” 答案是,没有。 颜安翻了个身,将人舒适地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翘着腿,想男人。 颜安平生没追过男人,别说追,她这辈子活了二十几年,连小手都没跟男人牵过,唯一的经验就是跟单屹上床。 颜安敲了敲手指,戳了她的军师。 颜安:我要正式开始追男人了,求支招。 对方回得很快。 man:你不是追很久了吗?那你知道是干嘛的?喊口号呢? 颜安:那不一样,之前试探试探,现在来真的。 man:你要是来真的,我可不敢教你。 man:你知道我那唯一一段狗血经历,失败得头破血流。 颜安立刻住了嘴,她可不敢让这祖宗想起那个渣男。 当时两人在酒吧里,阿man给她说感□□,气得当场崩了一个玻璃酒瓶,那杀气,连坐在隔壁桌的男人都吓得立刻起身连连退了好几步远。 阿man给她建议:追男人这事,去问问男人意见吧。 男人? 颜安摇头,她好友列表里就一个周勉能百无禁忌地说话,但这货嘴里吐出来的话也百无禁忌,没有一句是靠谱的。 颜安想了想,打开了那个同样不是很靠谱的秘友,找外援。 列表里头那个狗头似乎一直都不在线,上回说了有空聊后也没有了下文。颜安觉得这个犼,不太热衷恋爱交友,现实中应该是个闷骚包。 此时颜安敲对方。 悟能:今天有空吗?聊么? 计程车后坐上的单屹挑开屏幕,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看了眼时间,这个悟能,似乎每次都在接近凌晨的时候很闲。 对于网络交友软件,单屹从来没下载过一个,也没有兴趣。 他并不喜欢这种交友模式,他交朋友讲一个真,这东西稀有,没必要在虚拟的网络里找,人即使面对着面也隔了两层肚皮,何况这还是隔着一条无尽的网线。 单屹觉得这个三番五次并且锲而不舍的人大概真的有点不太聪明。 一根筋,不懂放弃,就耗他这了,换个人,可能就有够聊的了。 他点了点输入栏。 犼:聊什么? 颜安扬眉,眉目在夜里映在屏幕的灯光中瞬间生动了起来。 悟能:我最近想追求一个男人,但没经验,你有经验吗? 犼:没有你要的经验。 悟能:那你被人追过吗? 犼:不算成功的案例。 悟能:这样啊,好吧,握个手吧。 悟能:原来又是一个母胎solo的单身狗! 犼:不一样。 悟能:什么不一样? 犼:后者经验不少,只是没有成功案例,你呢? 意思是,我不谈恋爱是只是因为我不接受而已。 那你呢? 颜安切了一声。 悟能:你要是这么说,我还比你厉害呢。 悟能:我跟我那个想追的男人,第一棒直接上四垒了。 颜安有分寸的时候分寸拿捏得很好,但没分寸的时候嘴巴从来没有遮拦。 颜安交朋友一向讲真的人,在网上也不骗人。 单屹靠在后座看着这个悟能得瑟的话,笑了笑,这是个直爽的女人,性格大概就是那种,我开心我乐意我快乐至上,我喜欢什么我就去做。 像另一个女人。 犼:形容一下你要追那个男人。 犼:帮你一把。 第二十五章 颜安想了想, 形容一下单屹啊? 悟能:我追的男人不太好形容,他不是个普通人。 对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会上天? 悟能:你说对了。 悟能:我那男人,真的会上天! 对方似乎因为她这句看似恋爱脑的话已经没有要回复的心。 颜安却将身子翻了一面,侧躺着, 在被窝里蜷着身子, 抱着手机给对面那人打字。 悟能:我跟你说, 我那男人, 长得贼帅!我就没见过这么帅的, 高大英俊,成熟稳重,不羁又潇洒, 身上有种狼一样的野, 反正让人伸手也抓不住。他还是行业里的尖儿,望尘莫及,是天边那朵云。 消息发送出去后,颜安陷入了一种自我沉醉里。 单屹这个人像是在她打字的过程中缓慢又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活色生香, 心跳一撞一撞,快把她撞晕。 对面的人隔了很久都没有回复,直到颜安弯着唇快要睡着时, 手机终于传来一震, 颜安恢复了些神明,眯着眼睛点开手机。 犼:挺好,人总有要梦想, 你加油。 “……” 颜安原本甜美的笑容瞬间没了。 * 隔天的一早, 颜安醒来时沈恬已经在微信忙戳她。 沈恬:听说王郦安考核过了, 你呢?怎么样? 颜安瞬间清醒。 颜安几乎是刹那间就想起了那天单屹坐在模拟机的机长位置上, 对她说的那句“还行”。 还行,不可能不行吧? 颜安立刻登陆了自己的系统,她依旧显示是f0,教///员那一栏还是单屹。 这是过了还是没过? 颜安:我不知道。 沈恬:你不知道? 颜安直接把图截过去。 沈恬隔了一会才斟酌着回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颜安皱眉。 今天所有新飞都得回航司,颜安刚走进北航大楼的门便看见庄栋梁跟另一名新飞勾肩搭背着。 颜安走过去,发现两人表情不太对劲,庄栋梁这样一个大老爷们皱起了眉头,他拍了拍身旁的人,然后对方走了。 庄栋梁回头看见颜安,颜安问:“你们在聊什么?这副模样。” 庄栋梁满脸叹息:“大强考核没过,等下批再改装了。” 颜安惊讶:“为什么不过?那天太紧张了?” 庄栋梁:“就是太松弛了,跟冯老开了两句玩笑,然后冯老说他态度不行,还没有当飞行员的思想准备。” 颜安的心突了突。 她立马对号入座了。 她回想着考核那天,她有跟单屹开玩笑吗?那句同事之间,和睦相处,相亲相爱,算玩笑吗? 庄栋梁将手往颜安面前扬了扬:“你干啥?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颜安摆手:“我先去赴死了,你慢走。” 十六楼02室。 似乎成为颜安与单屹的固定见面地点。 颜安到的时候单屹还没到,里面空无一人。 里头那块白板被拉到了讲台旁,颜安走进去,站到白板前。 今天白板的字没被擦,应该是不久前一个机组刚从这里离开。 白板上的字迹有点潦草,但很详细。 北城飞南延,目的地小雨,中途途径连河,连河今日大风小雨,上空气流不稳,极大可能遇乱流颠簸。 颜安认真地看着,心中缓慢地腾起了一股隐隐的波动,像战士上战场前的一腔热血被燃烧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没多久,单屹从走廊转进,推门而入。 我的机长大人 第37节 单屹看到里头的颜安,又看了一眼对方身前的白板,将门关上,问:“想做协同?” 颜安毫不犹豫地点头:“想。” 单屹:“那要看你有没有能力坐到机长这个位置了。” 颜安琢磨着这句话,然后开口问对方:“单机长,我的考核,是过还是不过啊?” 单屹将问题抛回给对方:“你觉得呢?” 颜安皱眉:“我觉得我没道理不过啊。” 单屹似是而非地挑眉,与颜安一起站在那块白板面前,他看着白板上的航路点,说道:“南延是个喜欢下雨的城市,四季不分明,空气湿度高,遇到阴雨绵延的天气的话,风大,能见度低。南延机场客流全国第三,航班多,时刻挤,时常遇空管,延误是十有八.九的事。” 单屹抬手,手指点在“连河”两字上:“北城往返南延必经之路,绕不开,连河上空气流常年不稳,几乎每一躺都会颠簸。 颜安听得认真,准备室里只有单屹的声音。 颜安知道今天单屹傍晚正好飞南延,此时对方一身机长制服立于她身侧,仿佛在跟她做着起飞前的协同工作。 就在这时,单屹问她:“飞行员无法控制气流,也不能预测颠簸持续时间,所以你需要做的是什么?” 颜安想了想:“手动接管,保持高度,监控引擎运转。” 单屹看了她一眼:“确定?” 颜安立刻严正以待地补充道:“轻颠簸不用管,强烈颠簸再手动接管!” 单屹嗯了声,将目光收回,问她:“刚才我分析的话都听到了?” 颜安点头:“听到。” 单屹:“记住了?” 颜安也点头:“记住了。” 单屹点头:“下午上去系统看看,接下来外驻南延一个月,周五北航飞南延,有问题吗?” 颜安愣了愣:“外驻南延?”片刻后,又说,“我吗?我考核过了?” 单屹:“不想过?” 颜安:“不是说两个女飞只留一个吗?” 单屹:“听谁说的?” 颜安顿住:“你没听说过?” 她不信,全北航的人都将目光放在这件事上,单屹不可能不知道。 单屹扬起眉梢:“嗯,听过。” 颜安:“……” 单屹双手背在身后,像一个鞭驽策蹇的教书先生,开口时是敲在人心的抑扬顿挫,他说:“在航空这个行业里头混,你会听到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我不喜欢参与其中,也不探讨真假,因为一个人的阴暗面远比浮露出来的大。” “除非当时人亲口承认的,或者是官方认证的消息。”他说道,“不然我猜聪明的人应该都会选择过滤掉。” “做好自己的事,没有人会被辜负。” 颜安在单屹说话间一直定定地看着单屹,目光从平静到波澜,像无风无浪的夜燃起一丝火苗,烧到了心里。 单屹问她:“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颜安无声地摇头。 单屹:“那就结束,该干嘛干嘛。” 单屹看向颜安:“接下来一个月都将跟我飞,将机组微信都加上。” 颜安眼睛瞪大。 单屹走前手指敲了敲那块白板:“顺道将这个擦了吧。” 片刻后,颜安站在白板前掏出手机。 颜安:我觉得我体会到了被电击的快乐。 man:…… 阿man不用问,就知道这个女人在发什么疯。 man:我买套的钱都存好了,货币通胀,你手脚利索点吧。 * 北航两个女飞考核通过,正式成为fr,即将开始正式上机,没有谁被判离。 这消息一传,就在一群隔岸观火的旁观者里激起了一星水花,但各自讨论几句后,便又很快各散各去。 职场上大多的嬉皮笑脸都仅限于表皮,对一些事不关己的事,有碰撞反而更喜闻乐见,只可惜这次没有。 一群新飞又再次聚到了一块,餐厅老板亲自给他们端了一整个纸箱的咖啡。 老板:“来,未来的机长们,说好请你们的咖啡。” 一群人笑着谢老板,每个人面上都是年少气盛的朝气,就连一向高冷的王郦安也扬了一抹笑,自信洋溢,带着孤傲与魄气。 庄栋梁问颜安喝什么,颜安说都行,她喝咖啡不挑,甜的苦的都可以。 王郦安却在这时说道:“她喜欢拿铁。” 话一落,两人都于桌前抬眸,彼此视线直直撞上。 王郦安眉眼轻扬,带着不加掩饰的态度,犹如亦敌亦友的战场中人,对颜安并肩站到了一块儿。 颜安闻言点头,说道:“其实拿铁对比美式只是多了一杯奶,本质上其实是一样。”她从中挑了一杯美式递给对方,“等你喝腻了美式,可以去尝尝拿铁。” 王郦安从颜安手上将咖啡接过:“暂时还没这个兴趣。” 庄栋梁从中挑了一杯焦糖卡布奇诺,他嫌弃地插话:“不甜的咖啡不如直接喝中药,还降火,不懂欣赏。” 同桌的另一个男飞拍拍他肩膀:“那你就别喝,或者可以选择闭嘴。” * 颜安在出发前两天给梁绣红打电话,她在电话里跟梁绣红说她接下来一个月要外驻南延的事。 梁绣红闻言稀松平常地应了一声。 梁绣红从来没有插手过颜安的人生,当初颜安要去学飞,梁绣红也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想去学飞? 而颜安则养成了即使人在外地也会隔三差五地打电话回去跟梁绣红报告自己的生活。 有时没什么具体事件,纯粹嘴贫两句。 有时又事无巨细,将生活的美好都讲给对方听。 梁绣红问:“什么时候出发?” 颜安:“后天就飞过去了。” 梁绣红:“自己一个去吗?” 颜安:“不是,跟我教///员去呢,这个月我都跟他飞。” 颜安给她家老梁说:“我家教///员很牛逼,是全民航里数一数二的机长,话里有哲学,站在那都会发光。” 颜安给梁绣红说之前新飞改装的事,也说海南集训考核的事,酸甜苦辣都说。 颜安说话的时候表情丰富,语调也丰富,抑扬顿挫,绘声绘色,听的人仿佛能将从对方的话里描绘出一幅幅画面,参与到对方的人生当中。 颜安说得渴了,去倒了杯水。 梁绣红在电话那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两人一个电话快聊了一个小时,这一小时里,颜安几乎每句话都不离她的那个教///员,一时将对方捧到了天上,一时又咬牙切齿说对方狠起来不是人。 颜安大口喝水,电话那头便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梁绣红笑了笑,说:“听你说了这么久,这个教///员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颜安:“好啊,倍儿好,棍棒出高徒。” 两人又随便聊着些没有主题的话,颜安问happy是不是还是光棍一只,又问周安那边有没有热闹一些。 在话题的最后,梁绣红问颜安:“上次问你学飞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你说没有,现在遇到了么?” 此时的颜安歪头夹着手机在削苹果,她的动作顿住,声音也顿住,片刻后,颜安便突然笑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挟带着笑嘻嘻的调:“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么巧遇到了。” 梁绣红并不惊讶,也没多问,她说道:“挺好,那就好好珍惜。” 颜安:“你反应这么平淡?你不好奇吗?” 梁绣红:“没什么值得好奇的,等你谈得差不多了,就带回来吃一顿饭。” 颜安:“那你想太远了,十划还没一撇呢。” 梁绣红:“急不来,慢慢来才长久,平常心就好。” 电话结束后没多久颜安就饿到前胸贴后背,但因为准备要去南延了,家里的粮都清光了,这下随便换了身衣服便下楼找吃的。 颜安住在老城区,走出小区永远都是热闹的,此时晚上七点刚过,路上全是米饭香,不知道哪家哪户开的电视大声,周遭都是人间烟火气。 颜安往小区外觅食,她捧着手机,戳了戳那个狗头。 总叫人狗头不好,叫犼也奇怪。 悟能:晚上好啊,话说你是姐妹还是兄弟呢?有别的昵称吗?叫你犼有点奇怪。 对方没有在线,颜安便将手机放下。 颜安突然想吃粤菜,但小区附近没有,她知道两个路口外有一家,她只犹豫了片刻,便继续朝外走。 犼的信息就在颜安迈进那家粤菜馆的时候发来。 犼:兄弟姐妹都一样。 颜安将消息看了一眼,心想这人神神谜秘。 她坐下后点完了菜才回复:兄弟姐妹聊的话题可能会不一样。 犼:比如? 悟能:比如探讨如何追男人,男人跟女人的看点或许就不太一样。 犼:上次那个会上天的男人? 悟能:是啊。 我的机长大人 第38节 犼:追多久了? 悟能:准备开始。 犼:在等什么? 悟能:开始前再问问攻略。 对方似乎觉得好笑,说道:追人有攻略,就没有失败案例了。 悟能:那不一样,盲考跟有人给你划重点,成绩是不一样的。 梁绣红说不急,慢慢才得以长久。 颜安认同,但她却也觉得,有些东西就要把握当下,慢慢慢慢,就会慢没。 把单屹那个男人拿下,这个诱惑,哪里能慢慢? * 时针迈过七点,新闻联播刚结束,电视里头的声音还在继续。 单屹从厨房出来,正将一盘饺子端到餐桌上,桌上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他站在桌边随意看了一眼,随即笑了笑。 没一会,对方又补了一条:噢,我忘了你没恋爱过,也没有经验,我问错人了。 单屹在桌前坐下,身前的饺子热气腾腾,他拿起碗边的手机,回了三字。 犼:也谈过。 颜安捧着手机惊讶,这人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悟能:啊? 悟能:不是说没有成功案例吗? 犼:没结果的都不叫成功案例。 颜安噢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悟能:分手了? 悟能:那你上一段谈得久么? 对方又没了消息。 单屹吃饭的时候不喜欢端手机,屏幕亮起时他看了眼上面的信息,随后嘴角很淡地扬了扬,不带感情的,又似乎沾着点讽刺。 单屹将饺子吃完,碗洗干净,他从餐桌上拿起手机,随意地回了两个字。 颜安收到信息时这边的一菜一汤才刚上,她拨开屏保,然后眉梢便高高上扬。 ——犼:一天。 第二十六章 粤菜馆人气很旺, 周遭都是吵杂热闹的声音。 颜安此时拿着手机,表情诧异。 悟能:一日情人? 饶是她身边的阿man,也没试过这个。 阿man那个女人,自称是个渣女, 但渣得明明白白, 玩得尽兴, 但从来不动感情, 在她那里, 没有一个男人能称之为情人。阿man唯一一段谈过的恋爱,谈了四年,便一直单身至今。 对面的男人回复有些慢, 隔了好一会才回了四个字:随你定义。 颜安跟阿man聊这类感情.事聊惯了, 一时好奇便问出了口。 悟能:为什么?那人追到你就把你甩了?还是你谈了一天觉得不合适就分了? 犼:没有为什么,着了一个女人的道,雾水情缘,天亮就散了。 这句话透出了两个信息。 这个犼是个男人。 这个男人被一个女人玩弄了一天的感情,受伤了, 至今还带着怨气,但这人有傲气,敢情就算放不下, 但挽回是不可能的了。 颜安不好再深入去问, 便随便说道:抱歉哈,刚才也就纯属好奇,看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给到我。 这次对方隔了很久才回。 颜安的一菜一汤已经上齐, 白饭消灭了一大半, 手机才又重新亮起。 犼:做自己就是最好的建议。 * 南延是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占了三分之一都在下雨的南方城市。 十一月中旬的南延一早一晚都在下雨, 雨不大, 淅淅沥沥,透出一股阴冷。 颜安一下机就皱紧了眉头,南延的阴冷仿佛能渗透进骨子里。 阴天,多云,小雨,这座城市的基调仿佛跟颜安的体质水平翻转。 这次外派驻地只有单屹和颜安两人,同机组的空乘落地后便随下躺航班返程,颜安跟着单屹坐上北航的大巴前往酒店。 酒店就在机场不远,到达后,颜安在大巴底层取行李,一个被塞得鼓鼓囊囊的28寸行李箱,从行李架上拖下来时砰地一声狠狠砸在了地上,声响沉闷。 颜安余光瞄见单屹的身影,顺手给对方的行李给拿下来,提上手,重量轻飘飘的,颜安单手一提就给对方放到了地上。 颜安:“呆一个月呢,单机长你这样就ok了?” 单屹看了眼颜安那只鼓涨的行李箱,眉梢上扬。 当初在西班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颜安只拧着一个轻飘飘的随身行李袋,现在来南延一个月,像搬了半个家。 单屹:“有什么需要带的?” 颜安:“羽绒毛衣秋衣秋裤已经差不多将箱子塞满了。” 单屹无所谓地点头:“没带这些。” 此时雨停了,但风大,阴冷的风仿佛能刮到人的骨头缝隙里,颜安一出飞机就披上了随身带的小羽绒,此时风一吹,仍旧冷得原地踏步。 而单屹一身制服,白衬衫黑西装,身姿挺拔,翩翩潇洒。 单屹一手随意地插进口袋里,一手从她手中接过行李杆,肌肤擦过都是热的。 这个男人身上是藏了个火炉吗? 颜安十分好奇:“你一点都不冷吗?” 单屹看着她笑了一笑:“我不虚。” 颜安:“?” 她虚? 酒店就离机场不远,北航的协议酒店一向都不差。 两人推着行李走往酒店大门,门前有几节阶梯,颜安拉着行李绕去滑坡处,单屹看了一眼,伸手接过行李给她一把提了上去,往前走了过迎宾的地毯再放下,接着便是一路的平坦。 颜安暗自wow了声,她这个行李,安检前称过,18公斤,再往上添一点,几乎逼近一小半个她。 不过颜安想了想,又不意外了。 当初单屹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掏门卡开门,她夹不住又圈不住,就要往下坠,男人还能将她轻而易举地往上颠了颠,房门被踢上那一刻,她手指掐在对方的手臂上,指腹下全是肌肉偾张的触感,紧实又滚烫。 思绪一路持续近狭窄的电梯中,颜安看了一眼梯门冷钢上男人西装下的宽肩窄腰,她觉得能被自己的幻想给整死。 两人房间是对门,颜安打开门时看了眼身后的单屹,说道:“单机长一起吃晚饭吗?来南延吃正宗粤菜。” 单屹看了她一眼,顿了片刻,说道:“也行。”单屹朝她说了个时间,便进门了。 颜安看着对面已经关上的房门,有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难以置信。 这就……成了? 颜安:极品好像被我搞定了。 man:怎么说? 颜安:他答应今晚跟我一起吃晚饭。 man:切。 man:吃饭有什么,吃完饭把餐后甜品吃到嘴了再说。 颜安在饭点前还琢磨着要不要去洗个澡,她将箱子翻开,便听到了对面传来关门的声音,她立即跑去开门,单屹正好转身。 颜安暗自扫了一眼对方。 单屹将制服换了下来,一件简单的黑色套头羊毛衫,不厚,贴在肌肉上有种额外挺拔厚实的成熟魅力。 颜安问他:“现在就要出发了吗?” 单屹:“你还有事的话可以晚一点来。” 颜安摇头:“那倒不用。” 走去电梯的路上,颜安问对方:“单机长,你刚刚有洗澡吗?” 单屹垂眸看了她一眼,颜安是个藏不了心事的人,心里想什么全都摊在面上,现在对方那点不正不经的思想冒在眼睛里,一脸试探。 单屹如实地说:“洗了。” 颜安眼睛圆溜溜地睁大。 单屹:“也不关你的事。” 颜安皱眉。 餐厅距离酒店有一小段距离,两人打车过去,目的地是一家主打吃海鲜的粤菜馆。 颜安跟着单屹走进去,服务员问两人有位了吗?单屹点头,说有了。 颜安有些惊讶,眉梢上扬疑惑地看向对方。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张桌子上的一个男人朝这头扬手喊了一声,单屹看见对方,顿时扬起一个笑,随后便带着颜安朝对方走了过去,看样子,十分相熟。 我的机长大人 第39节 陈译初在两人走近时朝单屹身后的颜安笑道:“这位肯定是今年北航的其中一个女飞了,颜安是吗?单屹的女徒弟。” 陈译初看着年纪比单屹大不少,约莫五十上下,笑容和煦,像个家里的长辈。 颜安原本想着这是单屹在南延的朋友,但对方的话一出,颜安又猜这个男人大概是北航的人,或许是某个常驻南延的机长。 哪知道却不是,陈译初听了颜安的话,笑道:“对了一半。” 颜安诧异:“不会吧,您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副驾啊?” 陈译初笑声更大了,他拍了拍单屹的肩膀:“怎么回事,你这个正经了一辈子的人,怎么收了个活宝当徒弟?” 单屹不由也露出了一个笑,朝颜安介绍道:“陈机长,南延航空里唯一一个女机长就是陈老当年带的新飞。” 颜安瞬间惊讶,片刻后,换上了另外一副崇拜脸。 南航的女机长是国内最年轻的一位女机长,一年前升机长时才28岁出头,颜安在网上看过一章对其的专访,报导里照片的女人英姿飒爽,一头利落的短发,眉眼映着自信的光,英气十足,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帅出了颜安一身的鸡皮疙瘩,颜安将对方称之为女神。 颜安的表情不止向往,甚至几乎要滴出口水,陈译初笑道:“不用羡慕,好好飞,未来一切都可期。” 颜安点头,满脸朝阳气地点头:“我也当北航最年轻的女机长。” 单屹朝颜安看了眼,无声勾出了一抹笑。 点菜时陈译初关照桌上唯一的女生,问颜安是不是第一次来南延,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颜安摆手:“你们点,我都行。” 服务员很快便捕捉到了这话,在一旁推荐店里的招牌,佛跳墙,三人叫一个小的份量刚好。 颜安上回吃的粤菜馆也有这道菜,当时的服务员给她介绍说,佛跳墙也叫十全大补汤,在秋冬吃最好好,男人吃强身健体,女人吃补气养颜。 此时颜安闻言便给单屹介绍:“这个又叫十全大补汤,男人吃,强身健体。” 单屹嗯一声,将菜单翻了一页。 最后三人也没有点那道佛跳墙,陈译初说,来南延,得吃海鲜和鸡。 陈译初是个善谈的人,人有威严,又不失风趣。 颜安在席间大多认真吃饭,听陈译初和单屹在说话,两人在交换着彼此两家航司的变化和新政策,也交流其他航司的变动,最后是彼此的工作和生活。 饭间过半,颜安给陈译初和单屹添茶,陈译初笑着把话题停下:“好了,这么久不见,别把这顿饭聊得这么无聊。” 陈译初将话题一转,问颜安:“颜安有对象了不?” 颜安摇头,说没有。 陈译初:“当这一行,不好找对象是吧?通常我们都会建议内部消化。” 颜安眨眼睛,点了点头。 陈译初这会拍了拍单屹,说道:“下月初咱们南航跟别的航司有联谊,给你们空两个位置,当交个朋友也不错,正好赶在你们回去北城前,一起来玩玩。”陈译初转头看向颜安,“颜安来吗?” 颜安看了眼单屹,对方没有表态。 没表态,没拒绝,按单屹这性格,大多就是应了。 颜安点头:“来!” 陈译初为颜安的爽直大笑。 单屹端起茶杯,无声挑了挑眉。 陈译初在这顿饭的最后朝颜安说道:“跟着你的单机长好好飞,好好去观察,观察他操作、术语、判断,观察一切乃至他的这个人,学会思考,再去做。这或许是你飞行生涯或是人生中收获最多的一段时刻。” 颜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身旁的单屹,对方垂眸,将她的目光如有实质地抓捕。 颜安看着单屹露出一个笑,回应陈译初的话:“我会的!我一定好好观察!” 当晚颜安洗了澡趴回床上,阿man发来问候:吃了没?还是正在吃?正在吃就不用管我哈。 颜安:吃完了。 man:吃哪了? 颜安:吃鸡了。 man:!!!!???? 颜安:噢,我说的是粤菜白斩鸡。 阿man骂她没出息。 * 这顿饭过后,颜安正式开始了跟飞单屹的日子。 出飞行任务时,颜安跟着单屹与机组协同,读任务书拿气象卡检查航行计划。 单屹站在白板旁与一整个机组协同时,颜安觉得此时此刻的单屹比起训她那时的单屹还要更具有威严,这种威严并不像训练时的凶残,是一种全员严正以待的使命感。 颜安在协同结束时会看一眼白板,单屹的字如其人,笔锋遒劲,每笔都带着力道,字迹规整,并不潦草,像立于天地间的松,很好看。 协同结束后,机组便开始进场,过了安检,颜安又跟在单屹屁股后,绕机一圈,加个油或者减个油。 进入驾驶舱,安安静静坐在单屹身侧,看他一系列的动作、通讯、操作、口令。 飞行结束,单屹会在机长的位置上问她几句,然后留个问题,让她回去思考,下次飞时给出答案。 有时在机场会偶遇同航司的人,彼此打个照面,寒暄几句,玩笑几句,没多久,几乎在南延的北航人都知道单屹身后多了个小跟班。 小跟班有名气,是北航今年的其中一个女飞,单屹手把手带的新飞,长得漂亮,爽直开朗,每次都围在单屹边上,笑得像个小太阳。 在fr的这大半个月里,颜安每天的一切都与单屹相关,这些密集又精细的事情将颜安的生活填得满满当当。 颜安仿佛将陈译初当初的话记在了脑海里,并付诸行动。她无时无刻都在观察着单屹,所有飞行操作乃至他这个人,颜安都观察入微,仿佛要将与单屹相关的一切都掰开了揉碎了然后吞进肚子里。 单屹作为教///员,在颜安飞行改装期间极少会上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如果到了这个阶段还需要手把手教,那么为什么不回航校再读四年再来? 所以颜安在跟飞前,没有见过单屹真正拿操控杆的样子。 此时颜安坐在驾驶舱里,飞机正推出跑道,得到起飞许可,飞机平稳地冲上云霄,单屹在机长的位置上,沐浴在阳光里,极为耀目。 颜安在西班牙坐过单屹的副驾,单屹开车时大多沉默,眉眼间神态闲散,对副驾的人纵容,没有什么“坐我的车”的规矩。 单屹是个兀自潇洒又随性的男人,浑身带有一种不被束缚的冲劲,热辣的风灌入,吹不散车厢内的快意与野调。 这样一个随手就能把衣服脱掉的男人,穿上机长制服后,是完全另外一副模样。 此时单屹坐在机长的座位上,沉着、冷静、按部就班,一切游刃有余,所有口令简明清晰,语速适中,语调沉稳,整个机舱都处在一种不急不躁的安全感里,整架飞机都覆盖在他的掌控之下。 是一种与野无关的安稳感。 颜安想起餐厅里一群副驾在讨论单屹的话,其中一个人说:“跟单机长飞,感觉天塌下来都是安全的。” 那位副驾说,两年前某一次跟单屹飞普吉岛,因为延误,半夜才到达,阴雨天,没有中线灯,没有引进灯,海上漆黑一片,当时还是辆小飞机,风刮得机身都打偏。 但单屹眉头都没有皱,就那么硬生生降落了,降落时机身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晃,接着就是平稳的滑翔。 像风雨里一块大石,稳稳落在所有人飘飖的心上。 副驾说:“说真的,要不是当时突然打了一个雷,我都不知道飞机下面是海还是地,单机长在我这就是个神。” 颜安却觉得神夸张了,单屹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但是这个普通的男人经历了别的普通人一辈子也经历不到的经历。 军转民在民航里并不容易,部队需要无谓无惧的精神,必要时还需要发挥个人英雄主义,一往无前,勇字当头。 当军人,需要一种狠。 而在民航不行,民航不需要个人英雄主义,开客运需要飞行员循规蹈矩,每时每刻遵守规章制度,所有操作都有一套标准的流程,谨慎且恪守,滴水不漏,活在条条框框里。 在民航,一切只求稳。 可单屹这个人在这两者之间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自如切换,狠的时候够劲,一身野调无处安放,却又能收放自如,将火包裹起来,便沉淀如一块冰,四方规整,稳如磐石。 颜安觉得单屹这个男人真好,除了年纪大了点,什么东西都在她那里都好的称心如意。 在南延的这段时间,只要不需要飞,颜安都坚持早起,将生物钟尽量维持在一个最恰当的范围里。 而又因为单屹,颜安养成了晨跑的习惯。 六点起床,六点半出门,围着酒店不远处的江边跑。 第一天的时--------------?璍候,不到十分钟单屹已经将她远远抛离,而到现在,颜安已经能跟在单屹屁股后十米内的外围不被抛离。 跑完步,单屹站在原地等远处的颜安喘着气走上来,今天的颜安看着有点虚,大冷天的冒了一额子虚汗,嘴唇干燥,扶着单屹的手臂弯腰直喘气。 单屹没有动,问她:“哪里不舒服?” 颜安平稳了些呼吸后说:“我好像来那个了。” 单屹顿了一顿,手臂下意识使了点劲,将人给固定支撑住。 单屹只顿了一下便问她:“平时也这样?” 颜安摆手:“不是,我平时不这样,今天大概是跑完步低血压了,有点晕,你知道,毕竟要流血。” 颜安说话从来不害臊,在她这里,能让她脸红的事似乎还没有,当初跟单屹躺在太阳椅上晒月光,不知一点臊。 单屹看着颜安大大咧咧摆手说话的脸比往日都白,他让颜安走去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人别动,片刻后他人便去而复返,回来时手上提了个袋子。 单屹将袋子放到椅子上,颜安往里看了看。 矿泉水、葡萄糖粉、面包、蛋糕还有糖。 颜安知道这是给她的了,颜安翻了翻,眼睛眨了眨,从袋子里掏出一包东西:“你买的?” 单屹在长椅上坐下,人没有一丝的尴尬或窘促,他给自己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下几口,说道:“避免需要的时候我再跑一趟。” 颜安将东西放回进去,心里美得嘚瑟嘚瑟的。 当颜安将要问单屹对她这么好是不是喜欢她时,单屹从长椅上起身,朝她说道:“你坐到可以了就自己回去吧。” 说完不带一丝犹豫便走了。 颜安将还没问出口的话吞回至肚子里。 在南延的这段日子里,除了这样一段插曲,单屹对颜安没有一丝有迹可循的喜欢。 公事公办,板着脸,偶尔一个笑,就像对待所有人一样,不炙热,不疏远,永远保持理智。 外驻南延一个月,还剩下最后一周的时间。 这期间的25个航段,60个小时,颜安只要坐在机舱里,一抬头,都是单屹的侧脸。 今天颜安和单屹从里川返程南延,落地后,是两天的休息。 我的机长大人 第40节 明天就是陈译初当初说的几个航司间的联谊,举办的地点有点出乎颜安的意料,一群型男美女,不吃饭不游戏,约到山底,爬山。 飞机停稳后,颜安问单屹:“单机长明天一起出发吗?” 单屹闻言看她。 颜安:“联谊啊。” 单屹似乎有点想起来了,眉梢微扬,扯出了一抹笑:“我对这些没兴趣,你喜欢,明天慢慢联。” 当晚。 颜安戳响那个犼。 悟能:我觉得你说的不太靠谱,做自己,守株待兔,感觉我待一辈子对方都不上钩。 片刻后。 犼:我没让你不主动。 第二十七章 八米山。 传说很久以前有仙人路过, 在此处撒下了八粒米,成了八座峰,从此正值饥荒的城池年年丰收,所以取名为八米山。 今天航司联谊约定要爬的山便是八米山的其中一座, 海拔最高, 叫摸星峰。 一大早, 颜安便背上一个双肩包, 把雨伞和水都塞进去出了门。 出门时, 对面那房间的门紧闭,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 老人家就是矫情,一个联谊而已, 这也要放飞机。 联谊这东西, 颜安在学飞的时候参加过无数次。 大学的时候是联谊的高发期,航校无疑又是联谊的香饽饽,一个学年,假期能全被约满。当初颜安在澳洲学飞的时候,作为一名出了名的颜狗, 不时便会被不同的人拉着去,不干别的,纯观摩, 她当时心怀感恩。 但外国人嘛, 看多就腻了,不像中国帅哥,各有各的特色。 此时的颜安站在联谊的队伍中, 那颗颜狗的心想, 来得不亏。 这次参加联谊的队伍不算庞大, 一共只有三个航空公司, 但来的都是精品。 华海航空的空少出了名的多,几乎每趟航班至少配两名空少,这个航司还曾经因#我愿意为了这群空少坐一辈子华航#而登上过热搜。 今天华航来的六人全是空少。年轻、俊俏、花枝招展,是颜安以前最喜欢看的款式。 但现在的颜安的喜好变了,她现在喜欢成熟型的男人。 齐天航空今天来了七人,其中一个是机长,剩余的都是空姐。 南延航空来了六人,一个机长,两个副驾,两名空姐,一个空少。 加上来蹭局的颜安,一共二十人,十男十女。 颜安到得不早不晚,性格开朗,在等人到齐的时候已经跟大伙混熟了。 这会听到今天联谊的名单,拿出手指数了数:“十男十女?6+1+4,不是十一个男吗?” 秦赫是华航的其中一名空少,跟颜安年纪相仿,性格也相似,同样善谈且爽朗。 秦赫闻言,给她数:“是6+1+3,南航的机长,是女的。” 颜安眼睛瞬间蹬直了,眼睛都在发光:“卧槽!真的假的!裴茵吗!救命啊,她是我偶像!” 颜安是北航的女新飞大家都知道了,这时颜安的声音大,在场所有人顿时都笑了。 有人说:“瞧这架势,我觉得你们这里的男士待会没有谁能抢得过颜安了。” 颜安点头:“说真的,给点面子,让我跟偶像呆呆。” 就在这时,南航其中一位副驾电话响起,看了来电显示后朝颜安指了指:“颜安,你偶像。” 颜安顿时竖起了耳朵。 副驾接起后没多久便惋惜地看向颜安,朝电话里头的人说道:“可惜了,这里有一个你的小迷妹呢。” 颜安看向听电话的人。 副驾电话挂断后,朝颜安摊手:“裴机长去接一个朋友,晚些才到,让我们不用等,中午时在山腰的餐厅汇合。” 颜安一张脸瞬间垮了。 大家开起了玩笑:“我说,颜安你是直的吧?” 颜安摆手:“我愿意为了裴机长弯一天。” 那人说:“别啊,少了一个裴机长,现在天平的一端已经发生倾斜,你可别跟男士们抢了。” 颜安却说:“那你放心,我今天只负责看,只看,不动手,并为你们送上祝福。” 对方揶揄地笑,明显是不信,颜安摊牌:“开飞机这个行业什么都好,但我比较特别,不栽在这行业里头。” 众人一听,都在叹气:“看,自己行当的人都不想找回咱自己。” 有人附和着叹气:“也是,天天醒来都得想想今天在哪里,要不要飞,飞哪,飞几天,谈恋爱就跟网恋似的。” 颜安觉得自己捅了个马蜂窝,立刻求求:“不不不,各位神仙,别灰心,美好的未来就在明天!” 大家都笑颜安是个活宝。 颜安没有这心思,但不代表别人没有。 说是联谊,好听一点,航司与航司之间交个朋友,但谁信呢?今天来参加的人大多都是抱着些目的来的。 空乘的圈子太小,同一个圈子里的要是能谈,手也就没必要往外伸。 今天参加联谊的男士里,最混得开的是齐天航空的那位机长和南航的那两名副驾。 一个航司的空姐,姐妹挽着姐妹的手,均分布在这三名男士附近,话题不断,笑声撒满了登山的栈道上。 同样相反的,最受欢迎的女生,就是北航的新飞,颜安了。 落单的空少们,有的俩俩结伴同行,剩下的不由自主都围在了颜安附近。 颜安觉得这架势,生平最风光。 彼此都善谈,话一刻都不能少。 有的对颜安明目张胆表露好感,有的不遗余力展现自家魅力,颜安大方地把招全都接了,再一一拆开。 山爬到一半,男人们都懂了,这个颜安对他们大概真的是没那个心思。 异性首次见面之间腾起的那点好感便不做算,接下来的话题便更加的无所顾忌畅所欲言。 颜安就是有这样一个本事,能跟身边的人都混成兄弟姐妹,像个没心没肺的人,不知道是真的愚钝还是心澄明镜,反正一颗心太浅,只能装得下让人开心的事,跟这样一个开心的人交朋友,谁都愿意。 * 八米山是南延乃至整个粤南地区海拔最高的山,其中摸星峰一千三百多米,也是八米山最高的峰。 一行男女意不在攀峰,走的速度慢,到达半山腰时已经十一点半。 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登山的人不多,餐厅有一半的位置还空着。大家要了间包厢,两张桌子,给待会到的裴茵空出一个位置,剩下的正好坐满。 大概是今天最大的一单生意,餐厅老板亲自过来写单,男士们都奉行女士优先。 颜安对吃的没要求,倒是有别的需求。她对老板招手,问对方这里的暖风能不能调大点。 今天的颜安依旧穿的是那件薄羽绒,刚才在爬山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热,现在停下来了,半山腰的风大,冷风嗖嗖地立刻就将颜安续了几个小时地热意给吹散,此时即使坐在室内,颜安也冷得牙口打颤。 老板拿起遥控器一看,说已经调到最大,待会就暖了,颜安只好罢了。 包厢内两张桌子,男女均分,又因为颜安是裴茵的迷妹,大家都默认将留给的那个空位安排到了颜安旁。 此时点餐完毕,坐在颜安隔壁身旁的秦赫举起手机问道:“有人组求生之路吗?” 《求生之路》是一款火爆各个航司的模拟游戏。 6-8人组队成一个机组,从机组登机完毕后便开始遇到各种突发事件,只要其中一环配合不好,直接“crash”警告,游戏直到飞机安全降落或者机毁人亡便终止。 颜安在学飞时候经常玩,后来新飞改装的时候也跟庄栋梁他们几个组队,匹配到的都是北航的人,但后来跟着单屹,她已经很久没玩了。 此时颜安立刻举手:“我霸一个副驾!” 秦赫:“副驾被抢了,没了。” 南延航空的那名副驾无辜地指了指手机:“真不是故意,下把你的。” 秦赫:“空乘全到位,还差机长!机长?机长你去哪了?” 今天在场的就只有一位机长,但对方却摆手:“不了,你们年轻的玩。” 秦赫:“那颜安你上!正好a330呢,你的机型,率先圆你一个机长的梦。” 颜安刻不容缓,拿起手机立马就上。 这游戏就是个片刻不让你安生的游戏。 飞机从上客开始就问题不断,比如经济舱的乘客非要坐到头等舱,不停有乘客提出足够奇葩的需求。在这一趴,颜安是笑着看组队的空乘焦头烂额。 过一会,飞机推出跑道了,正准备起飞,机头突然站了一只鸟,被驱走后,折返回来一群。 副驾说:“总觉得今天会被鸟击。” 颜安:“别别别,别说晦气话。” 飞机正式起飞,便开始了一轮驾驶舱的兵荒马乱。 自动驾驶故障、机翼结冰、遇雷暴、部份仪表失灵,全部仪表失灵、机舱释压,在严重颠簸中还有乘客关在厕所里抽烟。 秦赫:“里面的乘客,您不要命了吗?抖到这样还能抽烟,烟能拿稳吗?” 游戏里的人分.身乏术,游戏外的人都笑作了一团。 终于到达目的地上空,准备下降时,起落架卡住,颜安跟副驾都大骂了一声,颜安:“复飞复飞复飞!!!!” 起落架下来了,再次降落时,颜安与副驾都聚精会神地紧盯着屏幕,没多久,两人同时战术性后仰,同时大喊:“草!” 单屹与裴茵闲聊着,推开包厢门时,正好听到颜安的那一句声音洪亮的“草”,眉眼一抬,便看见坐在远处那桌拿着手机仿佛杀红了眼的颜安。 前一桌的人发现有人推门而入,发现正是自家航司的机长,立刻喊人:“欸裴机长你终于来了,咦?这位就是你刚刚说去接的朋友吗?” 我的机长大人 第41节 裴茵点头:“北航的机长,来南延驻地来着,单屹。” 那人诧异:“裴机长的小迷妹也是北航的呢,颜安。”那人指了指远处沉浸在水深火热中的颜安,“单机长应该认识了?你们航司今年的女飞呢,他们在组求生之路。” 单屹看着远处的颜安勾了勾唇:“认识,她名气不小。” 裴茵揶揄般笑了单屹一眼。 秦赫手机只有空乘的视觉,看不到驾驶舱的情况,只知道刚才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他人直接摔倒到走道上,这时他往隔壁颜安的手机瞄了眼:“卧槽,发生什么?凶案现场?” 颜安的手机屏幕一片血红。 颜安:“乌鸦嘴,鸟击了。” 飞机全部仪表失灵,窗外一片血红,只在边边角角还能看到一点快速略过的景象。 要是仪表盘失灵还能通过眼睛预估高度和方向,现在视线也没了,飞机盲了,人也盲了。 副驾喊:“机长,怎么办?” 颜安:“再复飞!” 副驾:“刚仪表失灵前,油量不多了。” 颜安捧着手机喊:“机长,来救命啊!” “来。” 一只男人的手出现在颜安的视线范围内,掌心朝上,宽而大,稳稳地落在她血光一片的手机屏幕前。 颜安顺着只手一抬头,眼睛一刹那放光:“单机长!?你怎么来了?” 单屹:“来救命。“ * 颜安和副驾一同站起身才发现裴茵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对方接手了副驾的手机,和单屹坐在了刚才颜安和副驾原本的位置上。 裴茵:“机长,请指示。” 单屹:“联系塔台,将西边跑道全空出来,通知消防准备。” 单屹:“打开侧窗,你报告,我操控。” 两人的指令和操作一气呵成,没有片刻地犹豫和慌乱。 打开侧窗后,裴茵那边的视野便开阔了起来,但同时她屏幕上所有操控被锁定,只能口诉方位,预估高度,让飞机往左或往右。 两人合作无间,没多久飞机便顺利落地,秦赫直接喊了一声牛逼,“下次还是不能组hard,这种炼狱模式没有两个机长都搞不了。” 颜安也正想拍一顿彩虹屁,单屹便在此时抬头,将手机递回给她,然后眉梢上扬地问:“如何在仪表完全失灵的夜晚安全着落,这题会答了?” 颜安:“……” 裴茵在一旁笑,问颜安:“他每天都这么凶吗?” 裴茵调侃单屹的语气就像是跟老朋友开玩笑一样,十分地熟稔,颜安诧异:“女神你跟咱单机长认识吗?” 裴茵因为颜安这一声女神直接笑了:“女神不敢当,它日可能你才是我的女神。” 说完裴茵便含笑看了一眼单屹。 就在这时,包厢门再次被推开,是上菜了。 因为临时多了一个人,颜安便往秦赫那挤多了一个空位,单屹坐在了她空出来的位置上,女神坐在单屹隔壁。 餐厅是家特色菜馆,什么菜系都有,混这行的出手大多阔绰,何况今天还是这样的场合,点菜肯定不寒碜。 酸菜鱼、水煮牛肉、酿三宝、佛跳墙,每桌各一份,最后还点了个烤羊排,一大钢盘子直接端上,摆在桌子的最中间,像摆了两桌宴席。 颜安这一桌南延航空的人不多,大家便都对南航的这位女机长特别好奇,话题纷纷都是落在裴茵身上。 颜安也好奇,吃饭期间几乎人都是趴在桌上绕过单屹往裴茵身上看。 有人问:“裴机长当初为什么想当飞行员的?” 裴茵说:“因为家里有亲戚干这行的,被影响,就报考了。” 其中就属颜安最好奇,问题也最多,对方这话刚落,她又接着继续问:“那女神你当上机长有亲戚教导有方的功劳吗?” 裴茵想了想:“貌似没有,我亲戚很严肃,都让我自己领悟。” 颜安:“对方也是南延航空的机长吗?” 裴茵朝着颜安笑了笑:“那不是。” 今天的裴茵穿了一身收腰修身登山服,一头利落的短发,碎发贴在脖子根,侧着脸看向颜安时鼻梁俏挺,眼神里朝气勃勃,整一个人漂亮又飒爽,是一种中性的美。 裴茵这个笑容,简直要把杀死颜安。 就在这时,颜安看向裴茵的目光被单屹夹菜的手遮住。 颜安目光朝上,单屹那张脸便霸占了她的整个视线。这张脸,对比刚才女神对她笑的那张脸,就像从和询春日掉进冬日里,颜安瞬间打了个喷嚏。 秦赫伸手朝暖风出风口探了探,说:“颜安你还冷啊?大伙都脱衣服了,你还裹着羽绒。” 颜安用纸巾擦了擦鼻子,“我大概是最不抗冷的北城人了。” 秦赫将椅子背上的衣服摘下递给她:“要不要给你再披披?” 颜安点头,一把拿了过来:“恩人!” 饭后休息了会,大伙便继续上路。 摸星岭的后半程陡且峭,对于体力不好的游客很多都选择在山腰就坐缆车下山。此时不少空姐对着大伙摆手,说不上去了,然后几名男士也陪着下山。 秦赫问颜安还爬不爬,颜安问裴茵想不想爬,裴茵问单屹,你呢? 最后就是几人继续向上走,加上其他剩余的人,只有八人。 颜安饱饭后不想使劲,便走到了最后,秦赫和她慢晃晃地走。 前面没多远是单屹和裴茵。 单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下巴处,灰色登山裤,土黄登山靴,在薄雾笼罩的阴天下,这样一个阳刚的男人真是好看到了极点。 颜安和秦赫前面只有单屹和裴茵两人的身影,秦赫开的话题便自然与两人有关:“单机长是你教///员吗?怎么看上去对你态度这么冷?但我看他对裴机长还挺多话聊的。” 颜安努嘴:“我也发现了。” 秦赫:“他两大概能发展发展。” 颜安顿时眉头紧皱。 单屹与裴茵脚程快,没多久就只剩下远处的两个小点,转个弯,直接不见。 而颜安却越走越慢,秦赫问她:“你是不是走累了?要不就在这返程?这里走下去山腰那,半小时就到了,上山恐怕还得走一小时。” 颜安摆手:“刚才的菜咸,大概是身体缺水。” 颜安从刚才开始就有点虚,口干舌燥到不行,但背包里的水忘记上山时就喝完了,没补给,只能干渴着。 秦赫的水也在几分钟前喝完了,他朝上张望了下:“感觉不到山顶都没有卖水的地方了,你还能坚持不?” 颜安:“我歇歇,你先走。” 秦赫想了想,说:“这样,我往上走走,要是有地方卖水就打你电话,要是没有,我就跟你下去坐缆车下山吧。” 颜安点头。 秦赫离开后颜安就地坐了下来,她将头靠在铁栏杆上,眨眨眼,发现山间的雾突然浓了,她转头朝上山的路看去,迷蒙的一片,她揉揉眼睛,似乎看到一个人影从山上往下走。 人影身型颀长,黑色衣服灰色裤子,浓雾中也显得额外好看。 颜安眯起了眼睛,人摇摇欲坠,那个好看的人影便跑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午饭过后, 那朵笼罩了南延小半个月的乌云终于散开了些,稀疏的阳光从稀薄的云层缝隙中洒落。 裴茵与单屹并肩而行,在盘山路的转弯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处的颜安和秦赫,朝单屹说:“那个华航的秦赫对你的徒弟有意思。” 单屹偏头, 远处秦赫正低着头对颜安说话, 单屹脚步不停, 片刻山体便遮挡住了视线, 单屹将视线撤回。 单屹事不关己地说道:“联谊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 裴茵:“那你跟我来的意义是什么?” 单屹:“凑个热闹?” 裴茵闻言就要笑:“你妹妹在家族群里都发通告了, 说跟你打电话听到你大半夜跟一个女生一起,那女生管你叫单机长,是颜安吧?” 单屹懒得解释了, 没有回话。 女人最懂女人的心思, 颜安对单屹有内点心思,还都摆在了脸上,就是似乎心有些野,定不定得下来还未知。 裴茵转头看向了单屹,但至于这个男人怎么想的, 裴茵看不透彻,但也还是能摸到点皮毛。 以单屹那种孤芳自赏的性格,要不是因为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人或什么特殊的事, 联谊这个东西, 单屹压根就不会来。 裴茵:“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颜安看上去似乎对你有点意思。” 单屹笑了笑:“有点意思?” 裴茵:“就是喜欢你。” 单屹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一个心浅的人,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颜安心浅, 浅薄得明目张胆, 玩心重, 及时行乐, 冲动型人格,想要什么就立马动身去做,为一时冒起的兴趣能奋身,成败都不要紧,因为并不上心,难动真。 这样一个心浅的人,什么是喜欢不喜欢,大概自己都并不知道。 裴茵闻言挑了挑眉。 颜安性子是野,心也野,但人却真,不装模作样,一切都随心。 裴茵似乎听出了单屹的话中话,她笑道:“我保持中立,但作为女人还是得说一句,别低估一个女人的真心。” 这时后头传来脚步声,单屹与裴茵回头,看见秦赫两阶两阶地跨步往上走,单屹朝秦赫身后看了眼,然后停下了脚步。 裴茵有些诧异,往秦赫身后看去,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颜安呢?下山了吗?” 秦赫摇头:“颜安好像有点缺水,看着脸色有点差,我跑上去看看有没有挑夫卖水的。” 我的机长大人 第42节 单屹眉心一顿,开口:“我下去看看。” 秦赫点头,正要继续往上跑时,裴茵朝他招手喊不用,她笑着看向单屹的背影,说道:“没事,不用跑了,他身上有水呢。” 南延气候潮湿,山间树梢石梯都是水汽,湿答答的,北风也吹不干彻,鞋子踩在深灰的山路上发出沉重又黏糊的声音。 单屹一路往回走,转过两个弯,便看见山下不远处坐在阶梯上的人,缩着身体,头靠在铁栏杆上。 单屹眉头一顿,对方正好转头朝他看了过来,隔了远,那张脸煞白煞白的被拥簇在山间水雾里。 单屹在颜安眼睛眯起的时候,跑了起来。 山间风劲,颜安正觉得冷,便被裹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颜安头晕,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只有模糊的一个轮廓,五官是模糊的,但气息她熟悉。 此时的颜安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了。 中午的羊她一点没碰,但没准该是串味了,水煮牛肉?或者酸菜鱼,烤羊的油或者任意一人夹菜时不小心掉下的碎肉混进汤里,无从考究,但她这个过敏反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对比她初中那时的症状,现在的幸好并不严重,没瞎,就是高度近视的样子,头晕,但也还有知觉。 单屹问颜安怎么样,她还能笑:“食物过敏,腿软、无力、视力退化。”她伸出手胡乱地摸了摸男人的脸,“你现在眼睛嘴巴鼻子在哪里我都看不见。” 单屹:“对什么过敏?” 颜安:“羊,今天我倒霉,我没吃,也中招。” 单屹捉住颜安放在他脸上的手,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腿与手臂之间,拧开身上的矿泉水,将瓶口抵到她唇边:“张开嘴,把水都喝了,然后催吐。” 当时颜安在医院查出过敏源的时候,医生也嘱咐过,这东西不能碰,万一误食了,就立刻灌水,能吐就吐,吐不了就再灌,直到吐出来为止。 颜安灌了大半瓶,一肚子水,她作呕,但吐不出,胃难受:“不行,吐不出。” 单屹驾着她的手:“起来。” 单屹将人从地上拉起,翻了个面,让颜安的背压在他胸前,手掌精准抵住对方的胃,双手用力一压,颜安扶着栏杆哗啦一声,直接吐了。 颜安觉得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她虚软地拍打单屹的手:“别压了,再压我要死了。” 单屹将水给她漱口:“现在怎样?” 颜安看向单屹,一张脸白惨惨的,唯有刚吐过的嘴唇带着粉,颜安的目光落在单屹眉眼上,人软绵绵地一笑:“现在大概只有近视500度的样子了,人跟磨了皮一样,看着都没那么凶了。” 颜安见单屹不说话,她便在对方的两只手臂间翻了个身,羽绒服与冲衣服摩擦发出的声音窸窸窣窣,颜安手掌抚上单屹的脸,眼睛因为想看清而努力睁得大大的:“这样看你皮肤真好。” 单屹将颜安的手抓了回去,像抓了一块冰。 颜安头又一靠,虚软着人枕在单屹身上:“单机长,脚真的软。” 单屹:“作为飞行员,你为什么能这么虚?你航校的教///员要是我,你的体能肯定不会过。” 平日里在太阳底下撒泼般肆意妄为的人,一进入冬天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人虚软得他一只手就能搓圆按扁。 颜安一听:“我虚?我哪里虚?我不虚。” 她能干了一晚片刻不歇息还能连夜跑路去机场赶最早班机继而飞十六个小时的铁人。 单屹将箍着她的手松开,下一秒,颜安直接跌坐在地,地面湿溜溜的,又硬又冷。 颜安:“……………………” 这一跌,颜安头晃得厉害,她头一靠,直接靠在了单屹的腿上,单屹将腿缩开,颜安手一上,直接给抱住:“单屹,我虚,我头晕,我真的晕。” * 摸星峰后半程陡峭,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走,石阶湿滑,靴子踩在积水里,唧唧哇哇的,颜安趴在单屹的背上,觉得真是好听。 颜安在羽绒服外又套了件黑色的冲锋衣,脸贴在单屹的脖子上,舒爽地露出了一个笑。 单屹将颜安往上颠了颠,手臂圈着的背包撞到颜安晃荡的小腿上,颜安将脸歪了歪,又枕在了单屹的肩膀上。 柔软的羊毛针织衫贴身,皮肤与皮肤之间只隔着轻薄的一层布料,颜安的目光落在单屹直挺的鼻梁上,单屹那张侧脸像浸在了薄雾里,蒙蒙胧胧,好看到人神共愤。 颜安问单屹:“你跟我女神怎么认识的呢?你跟我女神很熟吗?你觉得我女神漂亮不?” 单屹:“不是虚吗?有力气说这么多话,不虚了?” 颜安:“上半身不虚,下半身虚。” 单屹扯了扯嘴角。 颜安见对方不回答,又说:“秦赫说你们看上去可以发展发展,发展发展吗?” 单屹目视前方,任由颜安在耳边聒噪。 颜安得不到答案,又“嗯?”了声,“发展不发展?” 单屹在此时开口:“我堂妹,怎么发展?” 颜安惊讶得直接在单屹肩头上撑了起来:“女神是你堂妹?!啊!女神说那个严肃的亲戚,是你啊!” 颜安将下巴放回到单屹的肩膀上,嘻嘻地笑:“一家都是开飞机的,真是好。” 单屹:“什么好?” 颜安想了想:“传承的好。” 单屹挑了挑眉。 云层被北风吹散,稀疏的阳光逐渐普照,透过一颗颗参天大树在山间投下,这个午后安静得只有单屹靴子落地的声音。 颜安心情愉悦,便想起了昨天那个犼的话。 犼:守株待兔,待不到好兔。 犼:猎人狩猎,没有不动手的道理。 此时的颜安看着一脸清高的单屹,暗自吧唧了下嘴,那只猎人的手便动了起来。 手指从羊毛衫领滑进,冰冰凉凉的,像探进了个火炉,指腹下的肌肉寸缕都紧实,颜安手不规矩,一伸进去就像个横冲直撞的鲁莽小孩,一个凸起的点擦过,背着她的人脚步停在山间石阶上,转头看向她。 背上的人无辜地笑,脸白,嘴唇也白,那双眼睛却像颗琥珀琉璃一样额外的亮,里头精光闪闪,这样一副色相,单屹见过很多次,颜安心里想什么,透过眼睛就能捕捉得一清二楚。 颜安的喜欢,大概就是这种喜欢。 床上见真章,就是喜欢或不喜欢。 此时的颜安嘴巴一开,都是假凄凄的调儿:“太虚了,好冷,你看,我手都是冰的,不像你,只穿一件衣服都这么暖和。” 单屹的眼睛黑得让人探不到头,他的衣领里冰凉一片,他仰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问她:“还有哪里冷?” 颜安:“哪哪都冷。” 单屹:“比如?” 颜安看着近在咫尺的单屹,仿佛被迷得五迷三道,只想跟这个男人贴贴。 下一秒,颜安嘴巴便凑了上去,虚白的嘴唇贴在男人的脖子上,冰冰凉凉,像两片霜花,舌尖舔了舔,也还是不及男人身体的热。 单屹就像一个火炉,什么时候都怀揣着能将人烤得翻腾的热度,这种热度让颜安冰冷的身体都化成了水,软绵绵的,攀附在他身上,觉得自己快融进男人的身体里。 可单屹开口时的声音却沁着凉:“对我有兴趣?” 颜安听不见这抹凉,甚至还露出牙齿来笑:“有!”然后她问,“我们发展发展吗?” 单屹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就跟南延的北风一样,渗进颜安的骨头缝隙里,他看着她开口:“山脚附近有不少酒店旅馆,你来选,满足了各自回家,等不及,山腰的酒店也可以,就是你现在这副身子骨不一定能承受得了,我大概不会对你怜香惜玉。” 颜安眨了眨眼,片刻后,将手从单屹的领子里拿出来,说道:“我说的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单屹没有辩论的心,问她:“要不要开房?” 颜安生生吞咽了一下,仿佛因为这样一句极具诱惑的话里认真思考了几秒,再摇头。 单屹将目光从她身上毫不犹豫地撤走,剩余的路程颜安没再发出一点声音,她皱着眉头趴在单屹的背上,那只猎人的手安分守己地一动不动。 薄雾中的单屹没有柔和一点,甚至比这山间的风还冷,颜安一颗心泡在凉水里,然后在这样的冷意中睡了过去。 饭点早过了许久,山腰间的那家餐厅此时一个客人都没有,几个员工蹲在外头抽烟歇息,老板走出来往地面泼了一盆水,便看见从山上下来了两人,老板一眼就认出了是今天中午那个包厢里头的两位客人,这会顿时朝单屹方打了个招呼:“背女朋友下山呢?真是幸福。” 单屹很淡地扯出一抹笑当回应了。 山腰的缆车几乎没有什么游客排队,工作人员走到入口处招揽生意:“帅哥,坐缆车不?十分钟就到山脚了,这里走下去啊,脚程再快也要一个多小时。” 单屹微微侧头看了眼在趴在他背上睡得不醒人事的颜安,朝工作人员谢了声,继续往山下走。 一个人沉甸甸地挂在男人背上,途径的稀疏几个游客都不约而同往两人方向看去。 女人脸颊压在男人肩上,睡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只是不时女人的眉头会皱一皱,随后又放松,像身处梦乡,梦里有甜有苦,像人生。 * 颜安:今天极品邀请我开房,我拒绝了。 man:草!? man:姐我飞机正准备起飞要关机你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么劲爆的话? man:赶紧给你一分钟时间再详细说说! 颜安:我发现我现在追求灵肉合一! 电话那头的阿man立刻翻了个白眼:去你的,已关机,勿扰! 颜安觉得电话那头的渣女不懂她的心,边叹气摇了摇头,放下手机,拿起衣服去洗澡。 颜安将房间的暖气开得倍足,暖烘烘的热水浇头,浑身都舒爽。 颜安裹上浴巾擦了擦沾满雾气的玻璃镜,自己的样子倒映在水雾朦胧里,像极了今天在山间的模样,她又用手擦了擦镜子,水珠滑落,一切又变得清晰又真实。 颜安的过敏反应在单屹喊醒她时已经好得仿佛跟正常人无异,彼时的单屹背着她站在一辆计程车旁,她从对方的背上跳下,接过对单屹手里的背包,自觉地坐进了车里,挪到了最里的位置。 然而车门却被砰地关上,单屹继而打开副驾的车门,坐到了副驾的位置上。 颜安便在那样一个角度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在想,这个天上的男人是不是不会动凡心。 此时的颜安裹着浴巾站在浴室里拿着吹风机歪着头吹头发,脑子里想的也是上午时的单屹,这回她想,单屹这个男人,是不是只馋她的身子。 要是阿man听到这句话,肯定白眼翻到了后头。 但颜安却努嘴,说不准呢? 西班牙那一晚,单屹几乎要将她整死。 颜安将头发吹干,走出浴室便把自己摔到床上,翻了个身,身上的浴巾便松松散散,颜安也不在意,端着手机点了点,戳响了那个犼。 悟能:今天我主动出击了,但对方不上钩。 我的机长大人 第43节 犼:怎么出击? 悟能:算直接表白了吧,反正直接问了。 犼:他怎么说? 悟能如实说:他问我要不要开房。 对方在这时顿了顿。 犼问她:吃亏了? 悟能:那倒没有,我拒绝了,我为自己感到骄傲。 对方又过了会,说了句:不撞南墙不回头? 颜安琢磨着对方这句话,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大概不会成功? 犼不答反问:你觉得你是个好女生吗? 悟能:当然好啊! 犼:好女生没必要将精力放在一个只会问你要不要开房的男人身上。 颜安皱眉,一时没有回答。 片刻后。 悟能:我那男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 犼:嗯。 “……” 悟能:你有什么建议吗? 犼:将目光多往外看看,不要只放在一个不属于你的男人身上。然后给自己设一条线,线内范围就继续努力,超过线外就考虑放弃。 悟能:一条线? 犼:嗯,你的南墙。 犼:撞到了,就可以回头了。 第二十九章 颜安在那天过后, 回到了循规蹈矩起飞降落跟飞单屹的日子。 南延的天直到外驻结束前一天还是阴冷的,那股阴冷钻进毛孔里,五脏内腹都是凉的。 颜安觉得自己被单屹拒绝了,就先歇歇再出发。 在颜安的世界里, 失败成功都是兵家常事, 她不气馁, 也不难过, 就是觉得天冷, 人也冷,她喜欢太阳,追光追热, 她需要让自己暖和了, 才能继续光合作用。 今天是颜安在南延的第三十天,外派在南延的最后一天。 今天颜安和单屹是早班机,南延飞北城,告别这一个阴冷的城市。 凌晨五点的时候颜安按停闹钟,将制服换好, 走至窗边将窗帘哗啦一下拉开,天空是一片清透的蓝,颜安展开了一个神清气爽的笑, 终于迎来了一个晴朗的天。 驾驶舱内, 颜安和单屹在等待指令推出跑道,舱门在这时被敲开。 mango是今天的三号乘务,她跟单屹与颜安打了个招呼, 然后手上拿的是两张纸, mango说道:“今天有两位乘客让我们帮忙转递flight log, 单机长要接吗?” 单屹伸手接过, 将手上的纸翻了翻,挑了挑眉,说道:“这是我见过最专业的飞行日志了。” mango笑着说:“其中一位乘客穿着校服,还是位初中生,大概是位飞行爱好者。” 单屹笑了笑,点头,将这两份ft收下夹好。 十五分钟后,飞机推出跑道,获准离场。 飞机冲上云霄时,天空大亮,初晨的阳光洒进机舱里,颜安这才想起,外驻结束,她跟飞单屹的fr阶段也正式结束了。 单屹有签派的机型大多是大型机,飞长线,b787在北航只飞国际长途。 此时的颜安面朝正前方,视线却悄声无息都落在了身旁的人上。 在单屹身上,大多时候会披上一层外壳,外壳薄却硬,严肃,沉默,冷静,弥漫着淡如薄雾的疏离感。 片刻后颜安将目光从单屹身上撤回,她无缘由地想起了那个犼的话。 给自己设一条线,你的南墙,撞到了,就回头。 颜安暗自努嘴,她在单屹的身上,似乎找不到那个犼说的那条线。 飞机上升至平飞阶段,飞机切换至ad模式,单屹拿起了刚才mango递进来的那两张flight log,颜安看向他,有一点点诧异地说:“我以为你是不会接flight log的人。” 单屹:“理由?” 颜安:“你总说开飞机要严谨,感觉在驾驶舱内除了眼前的操控台,你不会碰任何与飞行无关的东西。” 单屹无声挑了挑眉,然后将其中一张fl递给了她。 颜安下意识接过。 这是份特别的fl。不是打印的表格,是手绘,这是颜安第一次见到这样用心的fl。 上面的笔迹很端正,一笔一画都认真。颜安看了眼内容,有些惊讶里头连航路点和油量监控都有,这东西记录起来麻烦,相信没有哪个机长愿意认真去填。 颜安手指指着这个表格看向单屹,对方却让她将纸翻面,颜安好奇地将纸一翻,一愣,随后露出了一个笑。 白纸的后面写了一段话。 尊敬的机组人员,你们好。我今年14岁,是一名正在上初二的飞行爱好者,我喜欢关于飞行的一切,我对飞行报以热忱。 飞行员是个普通又神圣的职业,我很开心我爸爸妈妈已经同意让我以后报考飞行学院,以后的我将成为你们中的一员,跟你们一样为中国民航事业做一份贡献。 如果在不打扰您工作的前提下希望您可以抽空为我写下这份飞行日志,这对于我有十分重大的意义,它将是支撑我努力实现梦想的精神力量。 但如果不便,也不要紧,我仍旧感谢您抽空看完这段文字。 在此我向全机组人员致敬,十分感谢你们将我们安全送达目的地。 在这段话的下面,还画了一个简单的太阳和笑脸。 颜安面带微笑地将这段话看完,心中泛起淡淡的暖意与触动。 这就是单屹为什么会接的原因。 颜安:“我可以填这一份吗?” 单屹笑了笑:“可以。” 四小时的飞行时间,颜安坐在单屹的身旁,儿女情长都拉得很远,她认真地监控飞机所有仪表,也认真地为这个14岁的少年填写这份飞行日志,在飞机盘旋在北城上空时,颜安看着这个城市的缩影,莫名地为这个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城市感到怀念。 飞机的降落单屹让颜安负责,今天的北城机场阳光普照,无风无云,晴空万里,飞机稳当接地,温柔得像一捧春风,春风吹在寒冬腊月里,结束了颜安fr生涯里的最后一程。 颜安将飞行日志上的目的地进场跑道填上,将纸递给单屹:“机长请签上大名。” 单屹让她签了再给。 颜安在她签字的位置前预留空出对方的位置,然后将纸跟笔都递过去。 单屹接过,没有立刻签名,他在认真检查着颜安填写的每一个信息,就像当初新飞改装时一样。 颜安看着靠坐在位置上的单屹,垂着头,安静阅读的样子,突然开口:“单机长,祝我们以后每一程航班都晴空万里,无惊无险,顺利和平安。” 单屹闻言并没有抬头,但却露出了一个笑,他拿起笔,在飞行日志的机组人员签名栏签下了名字,颜安目光落在单屹的笔尖处,诧异道:“机长签在前头。” 单屹的名字跟在颜安的后面,笔尖苍劲有力地勾出最后一划,说道:“在我这没有什么固定的规矩。” 单屹将笔放下,才抬头朝颜安看了过去:“明天你就是f1了,从f1到坐上我这个位置还有十分漫长的路,有些人副驾的位置一坐就是一辈子,希望你不会。” 北城正午时分的阳光亮得近乎刺目,映在单屹的眼里有一种广袤无际的豪情壮阔,颜安在此刻的场景与对话里激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儿。 颜安扬起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青春洋溢,笑容里藏着无尽的朝气,她说:“我肯定会追上你的。” 单屹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我拭目以待。 舷梯已经与舱门嫁接好,mango敲开了驾驶舱的门,咨询两人是否可以开始下客,单屹点头,并且将那两张飞行日志递交回给对方:“那个小男孩的字很漂亮,也很用心,机组如果有纪念品在,可以送一个给他。” mango笑了笑:“那个不是小男孩,那是一位女生。” 颜安片刻诧异后便扬起了满脸的笑:“我想见见她!” 女孩穿着初中的校服,颜安站在机舱门前,离远了看,对方是个腼腆安静的人。 女孩的爸爸跟在女孩的身后,妈妈牵着女孩的手,他们三人是飞机上最后下机的乘客。 mango走在三人前头,朝女孩说:“那是我们今天的机长与副驾。” 女孩眼睛瞬间亮了,女孩来到颜安与单屹身前,颜安笑着跟她打招呼:“小妹妹,你好呀。” 女孩似乎有些惊讶:“你是女机长!” 颜安摆手:“我现在还不是机长,但未来就是了。” 单屹在颜安身旁嘴角勾了勾。 颜安与女孩聊了一会,女孩激动得眼眶微红,她说:“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原来我的梦想并不遥远,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颜安:“颜安,颜色的颜,平安的安。” 女孩说:“我叫王楚慧,清楚的楚,智慧的慧。” 颜安点头:“好,楚慧,我会记住你。” 女孩朝颜安和单屹突然敬了一个礼:“祝你们每一次起飞降落都能平安!” 女孩的爸妈在她身后看着她,无声地笑。 mango将三人送出机舱,颜安面上的笑意不断,她转头看向单屹,发现对方也扬着笑。 单屹垂眸与她对视,此时的机舱内空无一人,他语调平淡地开口:“祝世界上每一个机场里的每一趟航班都顺遂平安,民航客运永久平安。” 颜安无声看着单屹,露齿而笑:“盛世太平!” 单屹挑起了唇,仿佛在笑她像个傻子。 阳光从每一个窗户倾洒而入,平和,宁静。 这一场冬日暖阳落在人世间,烫到了颜安,心头烫,烫入心底。 我的机长大人 第44节 * 颜安升上f1没多久便开始了密集而有序的排班,临近春运,每一个航司的时刻点都紧张,北航几乎将所有飞行员每个月的限定飞行时长排得一点不剩。 颜安大多飞中长线,有时早上八点的航班出发,十二点多到达,下午四点的航班返程,落地后回到家,已经是深夜,第二天下午的航班,晚上到达目的地,逗留一晚,第二天同一时间返程。 在这样的一个多月里颜安没有一趟航班和单屹重叠,在别的机长那听说,单屹有时飞国际,有时飞高高原,有时飞国内中长线,但颜安都没遇到过他。 今天颜安飞里川,机长是captain paul。 从机组开会协同开始,气氛就额外活跃。每个空乘脸上都带笑,一大早所有人都精力充沛,颜安终于感受到了传闻中captain paul的神奇魅力。 沈恬今天和颜安分配到了同一个机组,两人从颜安外驻南延那时就各自忙碌,这两个多月以来只在北航大楼餐厅喝过两杯咖啡,其余都在网络里见。 此时协同结束时两人结伴而行,颜安勾搭着沈恬的肩,问她:“妞,没见一会,还是一样漂亮,怎么样,理科男上周去你家看来表现不错。” 沈恬笑了笑:“那人就一副老实模样,老人家就喜欢这样的。” 颜安:“老实人,可嫁啊。” 颜安说起三月底生效的疗养假,问沈恬要不要一起去个旅游。 沈恬虽然是空乘,但也有年假,北航对新老员工一视同仁,春节后的那个月底便生效,提前申请,没有意外都给批。 沈恬突然眼尾含笑看向颜安:“恐怕不行,我要跟理科男回家呢。” 颜安惊讶:“卧槽!速度啊!” 看来上一回沈恬的冷战战术使得不错,理科男开窍,接下来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颜安:“你俩的礼金我现在就给你存,必须给妞你送去大红包!” 沈恬笑得花枝招展,颜安也笑:“我能当姐妹团不?” 沈恬:“什么姐妹团,伴娘的位置为你莫属!” 两个女人的笑声感染人心,paul走在前面回头,便看见颜安搂着沈恬一个劲地笑,一身制服妥帖,帅气又迷人,带着雌雄难辨的英气。 就在此时,颜安伸出手指挑了挑沈恬的下巴,边说话边笑,一身痞性外露,身上仿佛带着光环,额外引人注目。 paul笑了笑,碧玺般的眼眸都落在颜安的身上,里头燃起一丝名为兴趣的火苗。 今天是颜安和paul第一次飞,在颜安的印象中,两人应该还是第二次的见面。 飞机攀爬至平飞阶段,两个并不熟悉的搭档便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彼此。 颜安有些惊讶paul已经35岁了,外国人对于年龄问题并不敏感,paul笑了笑,问颜安:“我是看着老了还是年轻了?” 颜安:“你看着年轻,我以为你跟单机长差不多大。” paul闻言顿时笑了。 paul长了一张干净的脸,在一片浓颜的外国人里是一股清流,外貌攻击性不强,高鼻梁深眼窝,皮肤白净,一丁点的胡渣,透出的男人魅力一切都恰到好处。 外国人大多成熟,但paul却没有,paul与单屹站到一块,两人就像个同龄人,并没有前辈与后辈的差异感。 单屹周身有种成熟又稳重的气场,即使对着陈译初的老前辈也不卑不亢,他拥有属于自己的自信,这份气场弥盖了年龄的差异,颜安想,或许不是别人年轻,而是单屹这个人从小少年老成。 paul问颜安有没有男朋友,颜安摇头,然后反问道:“之前听一个副驾说,干咱们这一行的不好找?” 之前在南延的联谊,跟她组队求生之路的那名副驾在吃饭期间叹气吐苦水,说,像他们这样每天醒来都得想想今天在哪里、待会要不要飞、飞多久、什么时候回的职业,想谈恋爱可太难了,就算谈了,肯定天天吵。 paul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maybe。” paul:“不过一个森林里有千姿百态的树,多看看也未尝不可,你还年轻,不急。” 颜安挑眉,想起了那个犼的话。 目光没必要盯死在一个不属于你的男人身上。 颜安笑了一笑,点头,但没说赞同还是不赞同。 大概是外国人的礼仪习惯,paul跟每一个人对话时眼睛都会专注地看着对方。 paul大方地与颜安对视,颜安不是矫情的人,只是心思有些涣散。 paul的眼睛像碧玺一样清透,漂亮又深邃,但颜安却还是觉得中国人的黑色瞳孔最具魅力。 黑色,包罗世间万色的颜色,蕴含的东西深且沉,好比单屹的眼睛。 单屹有一双黑如耀石的眼睛,往深处探,里面时而烧着一团火,时而蕴藏暴风雨,但大多时候是让人窥探不进的一场浓厚的夜。 颜安歪了歪头。 看,目光放远了,那颗想拿下单屹的心还停在原地。 paul:“颜安在想什么?” 颜安:“突然想到了家里的那只狗。” paul好奇:“怎么了?” 颜安:“我家里那只狗不年轻了,可对异性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在想他是不是喜欢雄的,大概老到走不动的时候还单着。” paul笑出了声,眸底的火明灭,像个经验老道的捕手,发现了猎物的踪迹。 第三十章 机组入住的酒店是北航协议合作列表里的酒店, 一行人从机场到达酒店办理入住时已经将近深夜十一点。 颜安与paul的房间被安排到了同一层,沈恬和机组其他空乘在二人楼下,电梯先行停在十五楼,颜安跟沈恬挑了挑下巴告别, 然后电梯继续直上十六层, 梯门打开, paul绅士地让颜安先出去。 深夜的酒店走廊只有伶仃的几缕电视声音从门缝钻出, 酒店地毯厚实, 一步一步都是安静的。 颜安和paul聊着明天返航协同的时间和内容,在夜里显得额外沉闷。 paul率先结束了话题,笑道:“以后工作内容在工作时间内谈比较好。” 颜安这是习惯了跟着单屹的那一套行事作风, 每次航班起飞前, 单屹都会提前跟她过一遍协同内容,第二天由她查缺补漏。 单屹对飞行有一种绝对的严谨态度,颜安喜欢。 此时颜安先到达了房间,扶着行李箱与paul告别。 颜安拿出门卡开门,门锁却传出错误的提示音, paul在不远处驻足:“怎么了?门开不了?” 颜安“嗯”了一声,抬头校对门牌号,就在这时, 房门被人从里拉开。 单屹一身速干衣, 额前脖子都沁了汗,似乎也对门外的人感到诧异,他看--------------?璍着颜安无声地挑了挑眉。 颜安扶着行李箱愣在了原地, 一双眼睛盯着对方眨也不眨。 运动过后的单屹畅意似乎还留有余韵, 浑身都被一股力量感包裹, 低调又收敛。 酒店的暖风开得足, 单屹的热意似乎从门敞开时便夹带着男人的气息将人笼罩。 一个多月没见,颜安那股蠢蠢欲动瞬间开始肆意生长,此时看向单屹的眼神便夹带着几分道不明的情绪,藏着隐隐的一株火苗,摇摇熠熠。 颜安瞬间笑意攀爬:“单机长!” 单屹:“晚上的航班?” 颜安点头:“跟captain paul飞。” 此时paul折返至颜安身旁,看见单屹,面上露出一个笑,当并没有十分惊讶,在出飞时遇到同僚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 paul问单屹什么时候到的,什么时候回程? 单屹:“明晚八点。” 几人闲聊了几句,时间不早,各自散了。 颜安跟单屹说晚安,对方点了点头,姿态疏离。 颜安在单屹将门关上后再看了一眼门卡上的号码,她是1613,单屹是1612,正好她的对门。 颜安放下行李后便翻出衣服进了浴室。 出来后,人倍儿精神,满脑子都是刚才单屹浑身细汗的样子。 颜安戳开单屹的微信,说道:机长,饿吗?我准备下楼吃宵夜,要一起吗? 颜安等了一会,对方没有回复。 看了眼时间,零点整。 颜安耸肩,也对,老男人的作息都比较早。 酒店附近总有一家烧烤店。 一家小小的门店,在门外架着长长的烤炉,上面的生蚝被烤得滋滋沸腾着,蒜香味一下子就钻到颜安鼻子里,人还没坐下就喊着要了一打,人不知足,各种各样的串都挑了些。 老板:“小姑娘,吃得完吗?” 颜安:“吃不完打包!” 老板给她举了举拇指。 烧烤上来时,颜安去给自己开了瓶冰可乐,瓶盖噗呲地撬开,瓶口丝丝冒着凉气,喝一口,气泡在嘴巴里跳跃,没多会,颜安又捂住冻成冰的嘴巴一个劲地哈气。 里川的二月,凌晨的夜干燥又寒冷,颜安将自己裹成了一团粽子。 在这样的夜晚吃烧烤太美妙,滋滋冒油的串撒上辣椒粉,颜安嘴巴里烫着,人便也跟着烧了起来。 此时的颜安嘴巴呼呲呼呲,她要的是小辣,小辣竟然这么辣,颜安直接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手脚都暖和。 可惜沈恬已经开始了为年底结婚而准备的身材管理,而那个单屹,过上了老年人的作息时间。 烧烤店生意旺盛,三五成群地来,桌子摆了七八张,啤酒瓶倒了一地。 菜上得慢,颜安解决了一小盘肉桌上就清盘了,她坐着无聊,便想起了那个狗头军师,这会有空,戳了戳对方。 悟能:睡了吗? 犼:? 悟能:我觉得我那男人有点难追。 悟能:我那男人啊,一把年纪了,姿态还端得倍儿高。 犼:那你图他什么? 悟能:他帅啊,人好,他这人不单止人品好,他整个灵魂都是顶好的。 我的机长大人 第45节 * 单屹从浴室出来后接了两通电话,电话刚挂上,便看到手机弹出了新消息,最顶的一条,是那个悟能。 单屹看了一眼时间,零点二十。 这个悟能从当初跟他说她要去追求那个会上天的男人,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月了,看来明显是没有任何进展。 单屹平日并不会打开这个app,对上一次跟对方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个月前,对方说跟喜欢的人表白了,但那个男人拒绝了,表示对方只馋她的身子。 此时一看,那个男人年纪还不小,单屹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女人真的太不聪明。 他问他,那你图他什么? 悟能:他帅啊,人好,他这人不单止人品好,他整个灵魂都是顶好的。 对方回得很快,单看文字都能读出那溢出屏幕的崇拜感。 单屹笑了笑,这个女人不止不太聪明,这个女人简直是恋爱脑。 犼:还没撞南墙? 悟能:还没。 单屹不讨论那个陌生男人的好坏,但眼前这个女人泡在爱情这个粉红泡泡里明显上了头,他想了想,手指敲在屏幕上。 单屹将信息发送出去后对方便安静了,他将软件退出,点进微信里,好几条未读信息横在界面上。 魏易问他三月底的疗养假要休多少,paul问他要不要宵夜聚聚。 单屹一一回复后,退出至界面,点进最后一条未读消息。 颜安:机长,饿吗?我准备下楼吃宵夜,要一起吗? * 颜安嘴巴的辛辣消退,凌晨的北风袭来,那股萧瑟的寒意又沿着脚跟攀爬而上。 颜安看着手机里的信息,皱紧了眉头。 ——犼:不喜欢,或许就是最硬的南墙。 颜安不服气地吸了一口气,吸到肺里的全是凉意。 就在这时老板给颜安端上一大盘肉菜,顺口搭了句话:“小姑娘有烦心事?要不要给你开瓶啤酒?” 颜安摆手:“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喝酒。” 颜安将手机反盖在桌上,问老板能不能再整多点辣椒粉。 老板说能,直接拿过来了一个料罐,让她想吃多辣自己加。 颜安下狠了手,一把串操起,给撒了一大盘红彤彤的辣椒粉。颜安拿起其中一串肉,从底往上呲拉一下,肉便全缩进了嘴巴里。 单屹推开酒店大堂的玻璃门往那边热闹朝天的烧烤摊一看,便看见颜安独自在那吃肉吃得豪迈又爽快,这想法刚落地,远处的人便被自己呛得眼鼻通红。 单屹拾步过去,听到颜安正求救般举手让老板帮忙开瓶冰可乐,最冰最冰的。 老板看见有新来的客人,顿时喊道:“一个人吗帅哥?没空桌了噢,搭台可以吗?那张桌。” 突如其来的一大团黑影笼罩,颜安以为是老板的冰可乐来了,顿时抬起头,然后便愣住了。 颜安扇着热辣辣的嘴巴,一张脸通红,眼皮子也红,惊讶地喊:“单机长!?” 颜安:“你不是睡了吗?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啊。” 单屹:“刚刚看到。” 颜安眨了眨眼,拍了拍旁边的胶椅:“吃吗?” 单屹扫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串,上面撒满了红彤彤的辣椒粉,没出声。 单屹坐下后老板的冰可乐也到了,颜安顿时端起一个劲地灌,然后嘶着气跟单屹说:“你能吃辣吗?这太辣了。” 单屹随便拿起一串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的肉,呲拉了一口,面无波澜。 颜安:“……” 颜安:“您厉害。” 颜安已经偃旗息鼓了,她将可乐端在手里,看着单屹吃烧烤。 人吃饱了,喝足了,思想便开始活跃。 单屹吃东西从来不端着,相反有种爽快感。 颜安觉得单屹有时特别接地气,就像现在。半夜三更坐在路边摊上,周遭热闹朝天什么声音都有,两人挤在一张矮桌上,不到半米的距离,这种平民化的亲近让同桌的关系看似一下子拉得很近。 但两人除去那一天的晚上,关系实在扯不上好。 颜安将一口可乐含在嘴里,碳酸附在舌头上,又痒又刺激,颜安看着单屹的目光仿佛有了种抽筋剥皮的探究。 关于如何追求男人,她除了那个犼,还在网上搜过,甚至还发过帖问。 广大网友给出的建议不一,但有一点网友们都意见是统一的,男人千千万,不要吊死在一颗树上。 颜安托腮,眉头一时展平一时皱起。 颜安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什么表情都放在脸上,心浅,放不下什么过于复杂的东西。 颜安做事喜欢直接了当,所以她直接开口问单屹:“单机长,你喜欢我吗?” 颜安问得莫名其妙,但她却不显得尴尬,仿佛就像刚才那一句,你能吃辣吗一样。 单屹闻言反应平淡,不惊讶,也不诧异,他笑了笑,反问她:“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颜安:“就是……” 颜安就是不出来。 颜安觉得自己对单屹有冲动,但又不止冲动,就像她跟那个犼说的,单屹这个人好,连灵魂都在闪光,她喜欢这个男人。 这能叫哪种喜欢,她总结不出来。 她想跟单屹上床,又想跟单屹干点上床之外的事。 颜安说:“就是凡夫俗子间的那种喜欢。” 单屹:“你的那种喜欢,我应该不喜欢。” 颜安看着单屹努嘴,切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声叫唤有些意外地响起:“hey!sam,颜安?” 颜安抬起头,几步远的距离paul正朝烧烤摊的方向走来。 paul朝两人走近,paul的眼睛从颜安身上无声地停留片刻,然后看向颜安对面的单屹。 paul对单屹笑了笑:“不够意思啊。” 单屹也笑了笑,并不尴尬,他为paul拉开了椅子:“一小时前真的不饿。” 颜安坐久了,觉得倍儿冷,跟桌上的冰可乐一样冷。 颜安手上的可乐才喝了三分之一,但已经冷得牙口打颤,她在paul坐下后没多久便说自己吃饱了先回,说完了就哆嗦着跑去老板那把账单结了。 颜安在走进酒店时朝烧烤摊子那看了眼,单屹和paul彼此聊得就像个兄弟一样好。 她将手机摁亮打算看一眼时间,惊讶地看见paul在十多分钟前给她发了条微信,paul问她睡了没,要不要一起下去吃宵夜。 那时她将手机翻转,没看见。 颜安这会回对方,说刚才没看手机,让对方和单屹慢慢吃,好好聚。 paul手机震动,拿出看了一眼,笑了笑便将屏幕关掉。 paul与单屹两个男人十分随意地聊着,paul发现任何话题单屹都能搭上。 paul欣赏的人都不多,但他欣赏单屹,单屹是个轻易让人信服的男人,他拥有独特的个人魅力,北航里不少女人的幻想对象,可是没人能将他拿下。 paul跟单屹飞过双机长制的国际长途,知道对方是个作息规律的人。 不单止作息规律,单屹这个人本身活得就极度自律。 健身、饮食、与人相处,仿佛有一条界线,换句话说,这是单屹的原则。 单屹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他从没见过单屹与女性单独约会过,更别说是深夜的时分。 这不是单屹的界线内的行为。 paul看向单屹,问道:“sam跟颜安的关系看来很好,在这里遇见你们一块宵夜让我有点惊讶。” 单屹:“恰巧就撞上了。” paul问:“sam觉得颜安怎么样?” 单屹:“还可以,悟性不错。” paul摇头着笑:“我的意思是,颜安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女生,sam不觉得吗?” 单屹笑了笑,认同paul刚刚的话:“是挺招人喜欢。” paul一双眼睛带着些探究的目光看向单屹,外国人大多直接,paul直接问单屹:“sam喜欢颜安吗?” 单屹:“怎么?” paul:“北航里喜欢颜安的男人可不少,就是我听到的追着追着都处成了兄弟。”paul说到这就笑了,“颜安对感情这方面似乎不太开窍。” paul笑:“我对颜安挺感兴趣,在想要不要追求她。” 单屹挑眉笑了笑,不予评价,只说了一句:“恋爱自由。” paul笑着拍了拍单屹的肩:“我在想sam你是不是也喜欢颜安,如果是的话,那感觉就有点棘手了。” 单屹不置可否地笑,没有说话。 paul挑了挑眉。 paul:“如果我追求颜安,sam有什么建议?我第一次追求中国的姑娘,我想或许跟外国人会不会不太一样?” 单屹:“没什么不一样的,外国的姑娘跟中国的姑娘都一样。” paul好奇地“哦?”了声。 单屹:“恋爱讲究尊重,在你们那可能称之为绅士风度,但又有些不同。” paul:“有什么不同?” 我的机长大人 第46节 单屹:“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大概就是所谓对爱情的尊重了。” paul却觉得有点意思地挑起了眉梢,看着似乎不太认同:“sam在这方面这么保守?” paul说:“爱情难道不是讲究感觉吗?感觉来了就一起,感觉淡了就分开,这世上多少个人一段感情就谈到了头?” paul摇了摇头:“结了婚都能离婚,sam你这个说法不太现实,这没多少人能做到。” 单屹笑了笑:“这的确是普罗大众眼里的喜欢。” paul不理解很正常,大多数人都不理解。 但要是今天这个局魏易在的话,他就理解了。 单屹不是个贪一时之欢的男人,魏易就没见过谁能比这个男人更自律,不单止自律,单屹有一身比钢铁还硬的风骨。 这身风骨经过风雨的洗礼,便更显铁骨铮铮,骨头撑起血肉,里头载着一套沉甸甸的恋爱观。 单屹曾经在死党间的酒局谈过一次,他不找人恋爱,他只找人结婚,这人要是过不了一辈子,那就不会开始。 “恋爱结婚都讲究感觉,不是非她不可,没意思。” 魏易问,那人家不是非你不可咋整? 单屹耸肩,这有什么,说明两人并不合适,不恋爱并不会死。 魏易当时被他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就坐等着,倒要看看哪个女人能将单屹这一身风骨一根根拆掉,他能喊她祖宗。 就在这时老板给两人又端上一盘串,单屹和paul的这个话题便也在此中断。 老板说道:“刚刚那小姑娘加的单,说你们这有一个特别能吃辣,但又嘱咐别给太辣。”老板指了指,“这边是中辣,另一边不辣,辣椒粉桌上有,可以自己加,钱付了,尽管吃啊。” 老板顺嘴说道:“可以啊小伙子,刚跟那个小姑娘吃了这么多,还能下半场。” paul看了单屹一眼,单屹嘴角始终噙着笑,笑意淡,被北风一吹就散。 与此同时单屹的手机震动,他手机挑开手机,有些意外是刚才消失了的那个悟能。 悟能:我觉得你说得对。 犼:? 悟能:我撞到南墙了,但感觉还行,我撞多几下看看能不能把南墙撞开,撞不开就算了。 犼:你撞不疼就行。 第三十一章 颜安在单屹这里碰壁, 疼倒是也疼,但是不太疼。 喜欢不喜欢这东西本身就十分主观,她以前不也只馋单屹身子吗?现在连他灵魂也馋。 所以喜欢不喜欢这东西,说不准确, 颜安觉得她还有机。 春运结束后排班便松了下来, 有时颜安飞三能休三, 有时甚至飞一休一, 就是她的班表里依旧没有单屹。 颜安问沈恬那个神通广大的空乘群, 能不能拿到单屹的班表。 沈恬问她想干嘛? 颜安说,想献殷勤。 沈恬只当颜安是想贿.赂教///员,毕竟之后升级考核还是单屹管她生死。 没多久, 沈恬还真给她弄来了。 颜安想跪拜跪拜这群无所不能的各路神仙。 颜安点开截图一看, 难怪遇不到,单屹这个月只飞国际线,唯有两天的国内线还是飞高高原,都是她不配的航路。 颜安在图片上扫射着,单屹后天飞墨尔本, 颜安眼睛突然溜了一圈,像只诡计多端的松鼠。 * 墨尔本的二月仍旧是夏季,阳光充沛, 白云层层叠叠, 将这个城市印照上太阳的图腾。 单屹与机组从到达口走出,一外国男人仿若接机般拿着手机对照了一眼,然后将墨镜扒高, 朝单屹嘿了了一声:“captain sam?” 单屹停下, 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自我介绍:“我是ann以前的同学兼好友, holden。” holden手上提了一大袋东西, 这会终于功德圆满地递交给了对方:“ann昨天买了一大堆东西让人送去我那,让我今天给你送来,你那航班延误了吧?等了你好一会了。” holden临走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这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差点忘了,ann让我打印出来的,看着是地图。” 单屹将地图展开,梁一行在旁凑过去看:“这是手绘旅游地图?这是谁画的啊?有点牛啊。” 单屹手上展开的地图是一张手绘再转印的地图,颜安没有什么绘画天份,字却写得不错。 笔画流畅,行云流水,像她这个人,不活在方圆里,像股热风,袭来带着劲儿。 单屹正要回答梁一行的话,holden便叹息般摇了摇头,单屹看向了对方。 holden是颜安在澳学飞时的好友,颜安交朋友讲究惺惺相惜,像阿man、沈恬和周勉,性格大多跟她差不多。 而holden长得阳光,一副痞帅的模样,嘴巴也是个不带盖儿的。 此时holden看着单屹那张脸品了品,说了句:“ann之前给我形容过她最喜欢的帅哥类型,帅哥你完全贴合,不过替她可惜了,ann说过,她不栽飞行员身上,所以她在咱们学飞的时候从来不吃窝边草,她说不跟飞行员搞真心,多帅都不行。” holden笑道:“也不知道她这原则改了没,不然她肯定上你。” holden拍拍单屹肩膀:“不过跟ann交朋友真不亏,回头见到她给我问个好。” 男人说完就挥手走了。 梁一行有些惊讶:“女飞?这个同门师妹有些野啊,现在在澳航吗?单机长朋友?” 单屹手上被塞过来的袋子沉重,闻言笑了笑:“不太熟。” holden完事了给颜安发信息报告任务完成,对方还给他发了个万分感谢的跪谢表情。 颜安给单屹发信息,给他介绍土澳好玩好吃的地儿,说了一大轮,手指都敲麻了,对方间隔了一段时间回复。 单屹:谢了。 冷冷冰冰两个字抛落在火堆上,生生浇灭了一腔热血。 这时的颜安刚飞完一程坐在前往酒店的大巴上,前几分钟还一脸热情地埋头在手机聊天里,没一会就变成如今这副大冤种的模样,隔了一个过道的机长笑着问:“颜安这是干嘛?” 颜安:“在哐哐撞大墙。” 机长:“小年轻,追星呢。” 颜安:“欸,差不多了。” 颜安追星的行为断断续续持续到了三月底,伎俩层出不穷。 有一天阿man打着哈欠来问最新进度。 颜安摇头:退步了。 man:你追男人还追退步了? 颜安:似乎自从上次我拒绝开房后就退步了。 man:别说得极品很馋你身子似的。 颜安:拜托,我身材很好。 man:是,也有可能,□□去吧。 颜安:最近太冷了,□□不了,我得去热带呆呆,找点温暖。 * 三月底的时候,颜安提前申请了疗养假,作为一名f1,除去年假外,今年有七天疗养假。 疗养假说直白一点,就是给飞行员休息的。 颜安这回连续请了四天,由于排班松,所以很容易就批了。 颜安在假期的前一晚就坐上了红眼航班,逃离了这一场在单屹身上体会到的倒春寒。 三月末的斯里兰卡,呼了颜安一身干燥温暖的风。 颜安这回坐的是红眼航班,下机后的五个小时,颜安就换上了潜水服,抱着长脚蹼,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坐上了出海的船。 亭可马里的海域风平浪静,海水温暖宜人。 每年的三月中到五月上旬是亭可马里的追鲸旺季,与颜安一起出海的还有五六艘快艇,可惜今天的他们运气都不太好,船长站在船头指挥绕了好几片海域都没看见一头鲸,最后颜安坐在船边,在一群海豚的引领下回了下榻的酒店。 今日一无所获。 追鲸是门运气活,运气这个东西,颜安一向看得很开。她曾经在布里斯班耗光她那一学年的假也没观到一头鲸,当时的船长很遗憾地说,这就是大自然地魅力。 颜安享受这种大自然的不确定性。 因为出发得早,颜安与同行的几人回到酒店才十点出头,她决定先蒙头睡上一觉。 颜安房间开了一扇窗通风,这时临近正午,外头热闹非凡,颜安觉得自己没睡多久就被楼下的笑声吵醒,摸过手机一看,十二点零五。 这一回笼觉眨眨眼就睡了两个小时,颜安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一整个人神清气爽。 颜安人刚到楼下便瞬间被欢腾热闹的气氛包裹。 一楼的餐厅与户外的泳池区域相通,颜安从楼梯处往闹腾的声源望去,便看到泳池旁的空地上摆放着长桌与木椅,粉色系的气球捆绑在每一张的椅子靠背上,一对新人正在这里举办着自助酒席。 新娘新郎是早上与颜安一同出海的一对情侣,颜安走过去,为这对新婚夫妻送上祝福。夫妻两人自然认得颜安,这会邀请颜安一同参加婚宴,说待会有happy hour,酒店里的住客们都可以参加,到时候能尽情了去玩。 happy hour? 这词在酒吧听多了,颜安还是第一次在婚礼上面听。 颜安带着那颗好奇心站在满庭院的气球里,手中拿着骨瓷盘子,夹了好几块口味各异的蛋糕。 期间有人给她派了一副耳机,兔子耳朵的造型,戴在头顶上,异常的滑稽。 颜安转头,周围所有人都与她一样,头顶戴着形态不一的动物耳朵,视觉观感太有趣,像从斯里兰卡野生动物园出逃的动物宴会。 颜安发现蓝牙耳机连着麦克风,所有人都在试图对着麦说话,颜安顿时将耳机戴上,也喂喂喂了几声。 我的机长大人 第47节 这是玩什么?这新鲜的玩意儿让颜安有些迫不及待。 不多会,新郎新娘站在简易搭建的台上说:“亲爱的朋友吗,感谢我们此时此刻在这里的相聚,请允许我为此献上一份特殊的“宝藏”。” 宝藏? 在场的人都因为这句话拍手。 新娘:“快根据耳机里的提示音去寻宝吧!用耳麦找到你的搭档,共享信息,宝藏就在你附近噢。” 哇。 颜安眼睛亮起来。 还是外国人会玩! 周遭的人已经开始互相配对,颜安的耳机也响起了一道英文,是她的提示:无穷无尽。 无穷无尽? 颜安一脸的问号,这就是提示?是形容物体、地点、还是人? 不少宾客已经陆陆续续找到了自己的搭档,开始根据提示出发,颜安刻不容缓,立刻对着麦克风喂:“hey,my dear partner ?anybody here?” 颜安听到耳机那头传来一声气音,她分不清是电流杂音,还是有人在那头轻轻的笑了一笑。 颜安又朝那头喂了几声,没有一丝回应,颜安走过去朝新娘说道:“我的耳机好像坏了?或者没人跟我搭档?” 新娘笑着摇头:“不会,你的搭档是我亲自为你挑的,我刚才看见他了。” 颜安问新娘,她搭档是什么动物?新娘笑着摇手指:“唯一的提示就在你耳机里噢。” 颜安眼珠子溜溜地转了一圈。 婚宴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环境安静下来,颜安便听到了耳机里似乎有浅浅的呼吸声。 颜安扬起了眉梢,噢,有人。 但这人不吭声,要不耍她,要不哑巴。 颜安不太着紧她的搭档给力不给力,她喜欢这个游戏的本身,寻宝这个设计勾起了她浓厚的探索欲。 她估且当她搭档是个哑巴吧,这会颜安跟上了寻宝大队,在酒店内搜刮着,不时自言自语几句,也不在乎有没有回应。 “无穷无尽是什么东西?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无穷无尽?” 耳机里没有回应,颜安索性讲起了中文,仗着对方听不懂,又说:“好了我亲爱的搭档,我要去寻宝了,要是宝藏被我找到了,我可不会跟你分赃噢。” 颜安下榻的这个酒店不大,就跟东南亚所有小酒店一样,小巧玲珑,ins装潢,拍照十分能骗人。 此时宾客散落在酒店的各处,大堂、餐厅、室外庭院乃至楼上的各个楼层,颜安觉得这样地毯式的搜索她占不了什么便宜,所以她想了想,走出了酒店大门。 耳机在颜安走到酒店铁艺大门时,电流声音突然跐溜了一下,像是突然连接到了某处的蓝牙,紧接着方才的提示音便再度出现。 “温柔美好,又暗藏危机。” 颜安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她眼珠子滚滚,然后得瑟地扬起了一抹笑,她觉得她发现玄机了。 颜安猜,到达某一处准确的地点时,耳机便会自动连接跳转。 这不?她刚走出酒店大门,就触发新提示了。 颜安为自己的好运气感到愉快,说明藏宝地并不在酒店内。 可她瞬间又苦恼地点了点下巴,这下子范围可就太大了。 颜安边走边自言自语,嘴巴仿佛永远不会累,自问自答,像个傻瓜。 酒店外一条路通往市区,一条路通向海边,颜安站在岔路口,突突车的司机不停朝她招手。 颜安最后摆摆手,往海的方向走去。 去市区不实际,支线肯定就在酒店附近。 颜安在前往大海的小路上触发了一条新提示,这次只有一个字:谜。 颜安高高挑起了眉,“哟嗬”一声,“这辈子的运气都花在这了吧!” 就在这时,颜安的耳机传来了一阵阵杂音,颜安表情与动作都定了下来,细细地听着,她不太确定,听着像是风声。 颜安:“嘿搭档,你呼气呢?有点大声了啊。” 耳机那头依旧没有回应。 颜安努嘴。 前往大海方向的小路被阳光烤得额外的安静,咸淡的海风从远处蔓延而来,树影在地面轻微地颤动。 这条小路细且长,一条路笔直走到顶,路的尽头依稀能看见一抹蓝。 颜安独自走在小道上,无聊,便对着麦随意说话,她将自己会的那么几句日文韩文泰文全用上了,没有回馈,她最后板起了脸说道:“搭档,你最好是个哑巴。” 路即将到尽头,海与浪的声音一叠接一叠,海水轻扑在岸上的声音,温柔且美好。 颜安脚步一顿。 温柔美好,又暗藏危机。 ! “无穷无尽,温柔美好,也暗藏危机。” “是谜一样的大海!” 颜安为自己的灵机一动难以置信地笑,颜安脚下立刻动了起来,兔子耳朵雀跃地在头顶一颤一颤,她喊道:“宝藏藏在大海里!” 颜安冲出小道,视线豁然开朗,饷午的海风温柔,源源不断吹拂而来,风声划过耳际,跟方才耳机里传来的风声十分相似。 颜安捂紧了一侧的耳机,风声依旧,还有浅浅的水声,哗啦哗啦。 颜安惊讶:“搭档,你是不是也在海边?你找到宝藏了?”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嘿,你这样不厚道。” “这游戏讲究合作,我把我拿到的提示都共享了,到头来我单刀匹马,你坐享其成。” “你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独食难肥吧?” “你赢得了宝藏,失去了人品。” “这样不行!” 颜安觉得她分到的搭档是只大尾巴狼,不仗义,不讲武德,是她寻宝路上的绊脚石。 她将刚刚的话用英文又给对方重复了遍,她知道对方肯定听得到。 颜安在沙滩上的目光像个小雷达,在人与人之间不停穿梭。 这个时间的海滩没什么人,追鲸和潜水都在早上出海,早上水清,水温低,下午涨潮了,水温高,水也混了。 颜安边走边关注着海滩上寥寥无几的人,几乎都是当地人,小孩居多,哪位是她的搭档? 颜安突然将目光锁定在一个小孩身上,小男孩面朝大海,拿着块扁平的石头埋头努力在挖沙,仿佛在掏着什么宝,重要的是,对方头上戴着一顶小老虎帽子,毛茸茸的,条蜷曲的小尾巴随着男孩的动作在空中一颤一颤。 颜安朝男孩走过去,大大的阴影笼罩在对方身上,男孩抬头,眼神纯真无邪,看着颜安眨眼睛。 小男孩说的是森伽罗语,颜安听不懂,她说的话对方也听不懂。 颜安便用夸张的手势和丰富的表情问对方:你在挖什么呢?你戴着的耳机吗?你知道这里有宝藏吗? 小男孩似乎被这个突然出现朝他张牙舞抓的大姐姐给吓到了,他丢下石头就哭丧着脸瞬间就跑了。 颜安:“………………?” 这时颜安耳机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这回她听得清楚,对方是个男人,这个男人在笑她。 颜安立刻回头,皱着眉头,突然觉得周围的人都像敌人,她仿佛从寻宝游戏变成了间谍游戏,她想找出耳机对面那人的欲望比宝藏还大! 颜安雄赳赳气昂昂:“兄弟,你别被我逮着了。” “逮着了,我教你如何做人!” 颜安在海滩上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就在某个时刻,耳机提示音响起。 ——“情人泪。” 情人泪? 颜安一愣过后便瞬间转头朝某一处远方看去。 今天早上出海时,船长跟他们说,这个海滩有两块石头,独独立在海的一侧,俯视看就像两颗泪珠,叫情人泪。 当时船长手指遥指向远处的某处,那正是颜安现在走过去的方向。 情人泪的石头一大一小,表面光滑,像一颗巨大的鹅卵石,驻扎在沙子里,海浪一深一浅冲刷着石头的底部,到傍晚涨潮时,这两滴眼泪便会淹没在大海里。 颜安朝石头走去,颜安的视力很好,离得远就看见了有一根麻绳拴在了其中一颗大石腰身上,绳子的另一头延伸到海里,颜安哇了一声,扬起一张骄阳似火的笑脸,朝着石头飞奔而去。 这只兔子似乎永远精力无限。 颜安捡起那跟麻绳扯了扯,扯不动,颜安压根没有犹豫,当即将兔耳朵摘下,甩开鞋子,赤足顺着绳子踏着水朝海面方向走去。 滚滚涌来的浪潮沾湿了颜安的沙滩裤,正午的阳光落在颜安的肩头上像抹了一层蜜,泛着细细的光泽。 不多会,海水蔓至颜安的腰,她双手朝水下摸了摸绳子,觉得应该快到头了,便索性一个闭气,潜了下去。 * 捆绑麻绳的大石旁是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比大石矮了一大截,正好是一个成年男人坐下的身位。 这两块石头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长一短,大的一颗像一道从脸颊旁滑落的泪痕,小的另一颗如凝在眼眶边际的泪珠,两块石头相依相偎,称之为情人泪。 扁平的石头上此时坐着一个男人,男人手旁搁着一副蓝牙耳机,毛茸茸的两只小尖耳,像极了happy的耳朵。 海风吹拂,男人的短发迎风招扬,既潇洒,又慵懒,美好得像一副画。 单屹的眼睛漆黑深邃,带着浅薄的笑意,却不见一丝诧异。 单屹早在早上便看见了颜安,他与颜安同批出海,但不同船。 返程时,单屹那艘船跟在另一艘船后返航,靠岸时,单屹离了远就看见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在别人都小心翼翼扶着接应的工作人员下船时,颜安站在船边,扑通一下就跳了下去,溅起一脸水花,大概是脚趾头磕到礁石了,在浅浅的海水里一拐一拐呲牙咧嘴地往岸上走。 此时单屹闲散随意地坐在石头上,头顶的太阳炙热,慢烤着这一片大海与陆地。 我的机长大人 第48节 单屹迎风眯了眯眼,目光所及是渐行渐远的女人背影,女人伫立在海中.央,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噗通一下,潜了下去。 单屹在岸边无声挑起了唇角。 不多会,湿溜溜的人从海面破水而出,海水哗啦啦延头顶倾泻而下,水花溅起,在太阳下折射出钻石般的美。 颜安其中一只手中抱着一个铁盒子,另一只手将沾在脸上的头发胡乱往后拨,随后便拼命地揉着刺痛的眼睛。 颜安的眼睛被海水腌得死命睁不开,嘴巴一个劲地往外靠:“妈啊,我特么要瞎了!” 单屹在这时肆无忌惮地笑了。 单屹心想,交朋友,也许也可以。 第三十二章 颜安潜下水后的那一秒就后悔了。 高浓度的海盐瞬间侵蚀着她眼球, 她只来得及看瞧见泛白的珊瑚礁之间有一个箱子状的物体,便立刻闭上眼顺着麻绳攀爬过去,手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盒子,三下五除二解开绳子冲出了水面。 她拼了命地揉眼睛:“妈啊, 我特么要瞎了!” 一笑声肆无忌惮地从岸边传来, 颜安顿时皱着眉头和眼睛将头转向某处。 这笑声, 颜安耳熟到不得了! 颜安眨着半瞎的眼睛朝笑声望去, 一男人身影模模糊糊, 她又揉了下眼睛,泪水疯狂分泌冲刷着眼眶,再度睁开时, 眼睛比兔子还红, 但那人却清晰了。 单屹那张脸浸润在阳光下帅得一塌糊涂,嘴角高高扬起,眉眼都沾染着洒脱又肆意的笑。 一个冷久了的人被太阳烤暖,是一种无法明喻的性感。 两人对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颜安差点都要忘了, 这会的颜安,站在海里,海水荡漾在胸前, 直接看呆了。 颜安沉浸在美色里只愣了片刻, 不一会她便跨着大步朝对方走去,她大喊:“单屹,你跟踪我来的吗?” 单屹在颜安上岸时指了指太阳穴, 似笑非笑地说:“刚刚进水了?” 颜安不满地干瞪眼睛。 颜安此时的眼睛还是红的, 如果带上方才的耳机, 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兔子。 她朝自己的耳机看去, 视线意外地停在了不远处的石头上,上面放着一只狗耳朵,跟她家happy的耳朵一模一样,又呆又萌又土。 她看向单屹的眼睛里一个是问号,一个是惊叹号。 颜安:“嘿!?” 颜安:“你是那个哑巴!?” 颜安:“你也住那个酒店!?” 单屹上扬着唇,问她:“要教我如何做人?” 颜安:“……” 颜安:“你麦坏了?不对、不是,你故意的。单屹,你就是故意耍我。” 颜安对单屹没有固定的称呼。 在机场里喊单机长,出了机场也喊单机长,时而严肃,时而轻佻,嬉皮笑脸。不时直呼其名,抛开教///员与学徒的关系,说正经话,比如现在,带着兴师问罪的调儿。 认真的颜安,单屹在飞行时见过,认真生气的颜安,单屹没有见过。 两人对上一次见面是在里川,深夜凌晨的夜,北风呼啸,周遭热闹朝天,空气都是烧烤和辣椒的味道。 当时的颜安托着腮眨着眼问他,喜欢不喜欢她? 单屹对喜欢的定义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同,所以他不喜欢。 但太阳依旧是太阳,每天高挂在天上,发光发热,没心没肺。 单屹看着眼前的人,眼睛通红,试图用目光制裁他,仿佛在说:你没有良心,你良心被狗吃了,噢,不是,你就是狗。 单屹勾起了唇。 颜安难以置信,单屹竟然还在笑!? 要是换做谁当这个哑巴颜安都不生气,刚才那些七嘴八舌都是自个儿过把瘾,一场旅途中穿插进来的寻宝游戏,她玩得不亦乐乎。 但换了单屹,颜安就不是这个感觉了,愤怒的大火在她眼里熊熊燃烧。 单屹在这把大火里冷静地开口:“他们的婚礼策划被我听到了。” 颜安迷惑:“?” 单屹:“游戏的设计还有这东西藏哪了我也听到了。” 颜安:“啊?” 单屹比颜安早到达了一天,办理入住时,酒店经理正在跟一对新人沟通着明天的婚宴环节,就这么的,他知道了整套流程。 单屹朝对方说:“不开口是不想装,但又不想跟你作弊。” 颜安是个一个人也能玩尽兴的人,单屹便当起了这个隔岸观火的人。 不想装,又不想跟你作弊。 这作风很单屹,这个人仿佛浑身骨头都是硬的,不随波逐流,不人情世故,只干自己喜欢的事。 颜安眨了眨眼睛,眼睛里的那团火瞬间浇没了。 颜安变脸的速度很快,刚才那如鲠在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感觉已经过眼云烟,此时的颜安只好奇手上的宝藏是什么:“你拿到的提示是什么?” 单屹:“真诚、珍贵、永恒。” 颜安读不懂了:“这跟大海有什么关系?” 单屹耸肩:“反正我不跟你分赃,东西你的,你就自己想。” 颜安眉头只皱了半分钟,她就放弃了。她拿起手上的铁盒摇了摇,有点分量,但感觉不到里面装着什么:“怎么还有密码?” 她朝剧透者求助:“密码是什么?” 单屹从石头上捡起那副耳机,朝她说:“提示给你了,动动脑筋。” 颜安看着单屹潇洒转身离开的背影,拿起铁盒做了个砸人的动作,影子投在沙上,单屹瞥了眼,笑了笑,懒散地无视。 颜安把拖鞋穿上,抱着铁盒跟上单屹,又问:“这里面是什么呢?” “值钱吗?” “什么类型的呢?” “嘿,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 颜安跟在单屹身后像只兔子一样乱窜,地上的影子分开又重叠,单屹觉得自己像被什么附身了一样。 单屹:“知道,但我不告诉你。” 颜安恶狠狠地撇嘴。 两人回到酒店,宾客三三两两散座在庭院中,显然是已经放弃了这个寻宝游戏,都在各自消遣。 新娘瞧见颜安和单屹一同回来,手里捧着铁盒子,瞬间喜上眉梢地迎了过去:“宝藏被你们找到了?” 颜安迫不及待地问对方密码是什么? 新娘咦了一声:“看来你们还没破解到密码噢。”她给颜安提示,“你们两人收到的提示词,一个是藏宝的地点,一个是宝藏的密码。” 颜安这下懂了,她这边是藏宝地点的提示,单屹是宝藏的密码。 单屹刚刚说的是,真诚、珍贵、永恒。 盒子的密码锁是五位的英文密码。 颜安看了眼新娘,又看了眼单屹,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决定靠自己! 单屹看了眼一个劲捣鼓密码锁地颜安,分明是在乱试。 这人头发还是湿的,裤子也在滴水,眼睛发红,还真像只水鬼。 单屹回房间洗了个澡,下来时宾客还在,那个捣鼓密码锁的人却不见了。 其中有宾客看见单屹下来,笑着对他说:“你的搭档刚刚出了门呢,她说她去湿婆神庙。” 单屹来斯里兰卡的目的只是追鲸,没有做其他的了解,宾客嘴里说的词陌生,他便问了句:“湿婆神庙?” 湿婆神在斯里兰卡与印度有着崇高的地位与信仰,那位宾客十分虔诚地道:“湿婆神是一位充满极端思想与矛盾的神,如果你还不认识他,你应该去看一下。” * 湿婆神庙在一处悬崖之上,走到路途的一半便要把鞋子存放在原地,然后再赤足走上去。 颜安第一次听到湿婆神这个名字是学飞时的一名印度校友给她说的。 对方说,湿婆神是个心怀仁慈却遇佛杀佛的毁灭之神,他终身跳着创造与毁灭之舞。 她不了解对方国家的信仰文化,便说,你形容得十分矛盾。 “是的,人本来就是个矛盾的个体,所以我很喜欢湿婆神,他时刻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平衡,就像飞行。” 如今颜安仰着头站在湿婆神像前,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了这一位传说中的印度之神。 单屹在上山的路上走得很缓慢,参过军的人都很少信奉神,亲身经历过世间万物的真实与残酷,求神是没用的。 颜安身体里住着一个自由与热闹的灵魂,这样的人心中怀抱信仰,但单屹觉得对方应该与他一样,并不相信神佛。 即使此时他站在颜安的身后,看着她立于巨大的神像之下抬头仰望许久,他也觉得她和他一样,敬畏自然,信奉自由。 颜安不知从哪里租的或买的一件莎丽,暗红色,一张大毯子从头裹到脚,单屹从远处看,就像神像下的一团莲火,只有那双光.裸的脚像熊熊柴火下的一捧雪。 单屹也从远处抬头,姿态闲散,无欲无求。 湿婆神的外貌凶神恶煞、狰狞可怖,带着浓重的煞气。 颈绕毒蛇,穿戴骷髅,身披虎皮,四只手都分别持着不一样的武器,是位恶神。 颜安似乎看入了迷,单屹走过去,停在距离她一丈远的空地上,问她:“在看什么?” 颜安被他吓了一跳,回头时双手捂住胸口,单屹才看到她把指甲也染成了红色。 颜安有些诧异会在这里遇见单屹。 我的机长大人 第49节 单屹看着就不是信奉神明的人,颜安从单屹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虔诚与庄严。 颜安:“你怎么也来了?来打卡?” 单屹:“被人推荐来的。” 颜安:“这么巧?我也是。” 颜安给单屹复述着自己对湿婆神的印象:“我朋友跟我说,湿婆神是一个又强又酷的神。他邪恶,但是不邪恶的邪恶,他离经叛道,暴躁又暴力,但代表着繁衍和创造,他毁神杀佛,又慈悲为怀。所以我就来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神佛。” 单屹听完重新抬头看向头顶的神像,他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颜安:“所有身怀矛盾的个体都十分具有吸引人的魅力,你说是吗?” 颜安这会完全转过了身,在神像前笑眯眯地看着单屹。 她刚才在仰望神像时,想起她朋友对湿婆神形容的话,莫名也就想起了单屹。 单屹是个充满着矛盾的人。 热血与冷静,冲动与稳重,禁忌与欲望,冰与火相融,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充满幻想的一件事,让人好奇得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 颜安想碰单屹,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单屹似笑非笑,模棱两可地说道:“或许。” 颜安指了指自己:“你看我有没有这种魅力?” 单屹不为所动地挑眉,“还行。” 颜安眼睛亮晶晶:“那你喜欢我吗?” 单屹笑了笑,答案不言而喻。 颜安努嘴。 切。 这时一位庙里的信徒走到他们身旁,开口时的英语带着极其浓厚的当地口音:“两位是来求子的吗?湿婆神代表着生.殖之神,十分灵验。” 颜安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凶神恶煞的神像,忍不住好奇:“还能求子?怎么个灵验说法?” 信徒:“去那边绑上一个木房子,今晚两位,大概就可以心想事成了。” 对方明显是来兜售他嘴巴里说的那个木房子,颜安长长地“噢”了声。 颜安对这个没有兴趣,便随口问多句:“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求?” 信徒接着点头:“对于无家可归的人,绑上木房子,象征着能给他们一个落地生根的家,在漂泊无定里找到归家的路。” 颜安转头看向对方指向的不远处,一排排木栏上绑满了拥挤的木房子,风吹雨晒下红绳子有些已经褪了色,被新一层的艳红覆盖。 即使是斯里兰卡一个人口这么少的国家,愿望仍旧是无穷无尽。 颜安从口袋里掏出了钱,问:“这能买多少个?” 信徒:“能买十来个了。” 颜安大方地将前塞过去:“都买了,您替我绑上吧,我不过去了,脚疼。” 信徒接过钱,承诺给她绑到最高处。 单屹在一旁一直没有作声,他偏头遥望远处的木栅栏,刚才那位信徒正走过去,为颜安往栅栏高处绑上木房。 不多会,两人便一同下山。 上山的路不算平坦,颜安细皮嫩肉地走上来,脚跟热辣辣地疼。 此时在下山的路上,颜安走得像个拐脚的老婆子。 颜安裹在身上的毯子不算厚,但并不透气,颜安热得不行,在离开了神庙后便将毯子脱开,汗湿的碎发黏在了光洁的脖子上,几缕稍长的落在她同样光洁圆润的肩上。 她呼出一口热气,问单屹:“你才刚到就走了?” 单屹:“见识过了,又别无所求。” 湿婆神的确是个有意思的神,如果往深挖下去,应该会更引人入胜,但可惜他对神佛理论并不感兴趣。 单屹反问她:“你信佛?” 颜安摇头,表示不信,但又说:“不过那人说灵验,就买来试试。中国不是有句话,进屋叫人,入庙拜神?” 单屹不置可否:“求什么了?” 颜安朝单屹扬起一抹莫测又明艳的笑:“那人说,生.殖之神,求子灵验。” 此时颜安因为热,将身上那张毯子脱开,上身只穿着一件红色抹胸,一条轻薄的红纱从一侧的肩覆跨到另一侧的胯,抹胸下方,有一处纹身,隐隐约约露出几缕妖娆的图腾,像蛇身与花枝缠缠绕绕,蛇头与蛇尾都隐在抹胸之内,那一片呼之欲出的冰清玉洁。 单屹突然有些兴趣,问她:“求跟谁的子?” 第三十三章 颜安噗呲一下就笑了出来, 嘴巴一张就是胡话:“先把位置占着,需要的时候再跟湿婆神兑现就好了。” 颜安又问:“你喜欢小孩吗?我可以把刚刚求的那么多个小房子跟你share一下。” 颜安脚跟疼,便垫起了脚尖走路,身上轻薄的红色纱丽飘飘扬扬, 要是原地转一个圈, 就像敦煌飞仙一样, 娇艳欲滴, 潇洒又洒脱, 而这个女人就这样笑眯眯地对着他笑。 一个无忧无虑的人,心里装的都是快乐。 单屹扬起了一抹笑,他想, 这个女人或许能这样没心没肺地永远快乐下去。 单屹:“不用, 并且祝你早生贵子。” 颜安脚步一顿,这是什么该死的祝福。 * 这里三月末的晚风带着浓浓的潮意,温热又黏人。 颜安的晚饭就在酒店的餐厅里解决,最简单的熏鱼和斑斓饭。 颜安将盘子端到了户外,入乡随俗地用手抓饭, 吃得额外香喷喷。 上午的新郎官随兄弟喝酒去了,新娘子穿着飘逸的长裙下楼,看见坐在户外独自吃饭的颜安。 她喜欢这个爽朗又可爱的中国姑娘, 便走过去拍拍对方肩膀:“颜安?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饭?” 宾客们今晚有很多节目, 中午的时候不少人都主动邀请了颜安,她以为颜安这样喜欢热闹的一个人,肯定会应邀。 颜安喜欢热闹, 但有时也喜欢独处。 好比在澳洲学飞时, 她的假期有一半都是在独处中度过的, 大多数时候她会骑着机车闹哄哄地去跑山, 劲风在耳边呼啸着,独处的世界也无比热闹的。 此时也是,餐厅里有不少人在吃饭喝酒,部分因为信仰不碰酒的,则聚在一起聊天,肆意畅谈,大多是听不懂的语言。 而颜安独坐在庭院里,背后一片热闹,这样舒服,既不孤单,也不用为了获得热闹而去社交。 颜安嬉皮笑脸地说:“上午话说多了,嘴巴累,自己一个人处处,休息休息。” 新娘子觉得颜安有趣,便与她聊天,问对方喜不喜欢寻到的宝藏。 颜安顿时来精神了,可怜兮兮地问宝藏密码是什么? 新娘子惊讶,她没有想到颜安还没打开箱子。 颜安玩心重,宝藏拿到手了,尝试了一遍,开启无果,便另觅开心。 下午从湿婆神庙下来后,又辗转去看了鹿,单屹没有兴趣,颜安便就此跟对方分道扬镳,梅花小鹿温顺,比happy还可爱。 那个仍旧神秘的宝藏此时被独自关在房门内,此时被新娘提起,心中便一直挂念着。 新娘洗那个联系,给了颜安额外的一个提示:“密码的答案是一样能陪你终老的东西。” 能陪你终老的东西? 这个提示让颜安更无解了。 在颜安的认知里,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能陪伴终老的。 她的父亲在她高中时候离开,所以亲人并不能陪她终老。于老梁来说,爱人也并不能陪她终老。至亲血脉都不能陪你终老,别的其他什么就更加不会永恒不变了。 新娘子被朋友唤走了,颜安将盘子放到回收区,一路想着新娘子的提示回了房。 周勉正好在群里开始了属于今日的新一轮诉苦,说天天被逼着去相亲,觉得自己像市场上的猪肉,明码实价,被翻来覆去地挑。 颜安觉得这形容真生动,给对方发去慰问,直到沈恬也上线了,颜安就在其中插队问话。 颜安:永恒不变陪你终老的东西,打一英文单词。 周勉:我英文不好。 颜安:给个中文答案也行啊。 周勉:我语文也差。 周勉理所当然地回复:我理科生。 颜安在群里丢了一个脚丫子踹脸的表情包。 沈恬给出了个答案:money ? 颜安一看就来劲:!!! 貌似很正确啊! 宝藏该不会就是钱吧! 颜安抱过铁盒推着密码锁试,然而不对。 颜安说答案不正确,还有吗? 沈恬又说:happy ? 沈恬:该不会是lover吧? 颜安:都不对。 沈恬:不知道了。 颜安耸肩,将铁盒原封不动地塞进了行李箱。 颜--------------?璍安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大多事都不强求,不为难自己,想不通就过,得不到就放下,保不准哪天突然灵机一动,脑子就开窍了。 我的机长大人 第50节 颜安:不聊这个了,聊聊你?成功攻陷理科男家的boss们了不?公婆拜服在你的美貌与智慧中了吗? 沈恬:说来话长,你休假回来见面聊。 沈恬反问她:旅游有艳遇吗? 颜安想了想:保不准还真的有。 两女人都在笑。 周勉在这会插嘴:艳遇?算了吧,倒不如跟我一起去相亲还来得实际。 颜安让他滚。 * 翌日。 六点整。 热带的天空在晨曦时分一行深,一行浅,泛白的蓝色一路延伸至大海,像幅晕染开的水彩画。 颜安一行追鲸的人来到海边,手上抱着各自的装备,等待船长的指令登船。 当地追鲸的团来来回回都是同个锅盖的菜,一家亲。 颜安昨天出海的那团今天新增了两个人,船坐不下,需要分出一人调去别的船。船上都是成双成对,只有颜安单丁,很自然地,她被安排至别的船。 颜安一上船,就看见了一身潜水服的单屹,靠在船沿边,旁若无人地看着远处刚冒尖儿的日出。 颜安直勾勾走了过去,雀跃道:“单机长,巧啊!我今天的照片就靠你了。” 单屹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我可不当你朋友圈的摄影师。” 晶莹的海水沿船身飞溅起来,今天的海水比昨天更暖和了些,船长出发时踌躇满志地跟大家说:“朋友们,是今天了!” 船长的雄心壮志与骨子里的自信感染了所有人,船上的人都兴奋了起来,颜安眼睛亮了起来,忍不住欢呼。 船在湛蓝的海上一颠一颠地朝海天一线飞奔着,溅起一波又一波的白浪。 船上的人兴奋过后便开始安静了下来,各自都在保存体力。 追鲸是门运气活也是体力活,下水那一刻没有让你调整作准备再出发的时间,机会或许只有一次,错过就没有,速度够快才能跟上鲸的速度,所以叫追鲸,不是观鲸。 大家都在安静地眺望大海,除了颜安,颜安这个女人永远活力充沛。 单屹坐在船边舀起一点海水擦在潜水镜片上,余光是颜安飞扬的长发和脚蹼下一片波光粼粼,对方正在摆弄着手上的运动相机,仿佛一个新闻报导员似的,一边拍摄一边喋喋不休。 过了会,颜安停下,转过头看向单屹:“机长,待会你不可以帮我录像吗?就绑在手腕上,举手之劳那么容易。” 单屹朝远处的海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说道:“那要看你潜得够不够快了。” 颜安的嘴角瞬间快咧到耳朵那,得瑟的样子像只耀武扬威的鹦鹉:“嘿,放心!比这个我在行,我待会一定是第一个追上鲸鱼的人!” 就在这时,船长突然朝大家喊道:“伙计们!它来了!” 船速突然慢了下来,船上众人瞬间被船长的这句话点燃,颜安立刻转头,激动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所有人都紧盯着眼前的那片海,大家都坐在了船边,脚蹼边缘与海水接连,纷纷都已经做好了随时下水的准备,就等船长的一声令下。 海面宁静,船长让船员将引擎关掉,耳周便只有海水晃荡的声音。 在所有人所料未急的平静时刻,一水柱从海面喷至高空,一庞然大物紧贴海面缓慢浮出,黑白分明,如一座岛屿从海底浮现,它仰着头,十分惬意地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重重砸回至海面,溅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朝船只涌来。 颜安一刹那屏住了呼吸,她一把抓住了身旁的单屹,声音轻得像一捧春风:“是座头鲸!” 船长扬起手,眼睛盯着海上的波浪,让所有人准备下水:“记得!要快!” 颜安和单屹已经第一时间将眼罩带好,颜安将运动相机捆绑在了单屹手腕处,朝对方笑得灿烂:“你会拍到我吧?” 单屹抬起一只手任由对方捣鼓,另一只手捏着鼻子做了下海前的第一个法兰左,他闻言透过眼罩看像她:“我说了,只要你潜得够快。” 单屹意气风发地勾起了唇,与颜安记忆中那种性感到极致的笑高度重合:“只有在我前面,我才看得到你。” 他不等任何人。 颜安闻言朝他仰起了下巴,挑出一个言之凿凿的笑:“在海里,我是王者。” 颜安笑容斗志昂然,感染旁人,旁人笑着与她对视,说道:“我喜欢王者。” 此时立于船头的船长将手狠狠一挥,一声令下:“jump!!!” 颜安毫不犹豫一跃而下,随即一个漂亮的鸭式入水,双手交叠舒展在头顶,双蹼豚踢,瞬间便如一条被卷入漩涡的鱼,在一群鱼苗中脱颖而出,颜安的目标明确,飞快朝座头鲸的方向潜行。 而单屹独独脱开人群,他垂直地一路下潜,在三十米处停下,转身,漂浮在海洋之中,如海中的一缕静物,他任由自己虚浮着,他抬起头,瞻仰远处的庞然大物。 海底相比于陆上,是一种别样的极端。 这是一种极致的安静,万物皆静止的安静。 在三十米的海洋深处,阳光已经被过筛得只剩下半丝半缕,阳光到达不了的深海,水温冰凉,单屹身处在一片深蓝与幽冥之中,耳膜传来心跳极度缓慢的声音,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一声空灵的叫声便在一片黑暗中突然贯穿海洋而来,这种凌驾于世间万物的声音击打在单屹的身体里,单屹瞬间睁开了眼,一头巨大无比的座头鲸正在他的头顶悠扬地摆动着尾巴,像海底的一座神明。 神明一个摆尾,下潜至几乎无人能及的深度,但世间万物都有例外。 颜安像个极限挑战者,她与它始终一路相随,她在座头鲸旁渺小如一条鱼苗,姿态优美,踢蹼轻盈,没有带起一星气泡。 她伸长了手臂,舒展着身姿,旋转、扭动、游走,尽情与它共舞。 单屹身处原地静静地看着,抬起头,仿佛在观看着一场荧幕就在眼前的巨型默剧。 此时颜安似乎发现了他,惊喜之时不小心吐了一小串气泡,她在他不远处翻转了个圈,朝他打招呼,在海底用手比划,是个歪歪扭扭的心。 下一秒,颜安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单屹无声扬起一抹笑,他抬起手,将手腕上的摄像机对准前方。 一束束耶稣光贯穿于头顶,颜安与深海的神明在幽蓝不见底的海中独自优美,是一种无以言喻的震撼。 胸膛因长时间的闭气而重重跳动,单屹在海底无声地为其行使注目礼,周遭安静得仿佛能听到颜安游动时掀起的水流声。 最后单屹又扬了扬唇角,眸底流光溢彩,是一种愉悦。 * 颜安与单屹一同上潜,浮出水面时,两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颜安看着单屹,摘下眼罩,随即放声大笑。 单屹粗喘着气,他在水面上仰起了头,头顶是刺目又炙热的太阳,他畅快淋漓地,也笑了。 颜安回到船上将上身潜水的湿衣拉链拉开,里面是一件半身吊带泳衣,身材姣好,顿时展露无疑,她将一头长发随意撩至脑后,第一时间凑到单屹身旁:“有拍到我吗?你看到我吧?我跟你打招呼了,还跟你比了个心。” 单屹头发仍旧滴着水,毛巾随意地擦了擦,闻言挑了挑唇角,说道:“全世界都看到了。” 颜安得瑟地笑。 颜安的笑声热情舒畅,像此刻八.九点钟的朝阳,像斯里兰卡的海风,船上众人都被她感染。 落落大方,英气十足,落在旁人眼里,颜安是一个如骄阳般让人想追逐但又不敢直视的女子。 同行的一个女生一直红着脸偷偷瞄着颜安,看见她泳衣下摆露出的一小节纹身,像一截蛇身与荆棘纠缠,这样的一个纹身落在颜安身上,多了一份妖冶的美。 女生终于忍不住,与其搭讪,颜安便和对方爽朗地聊了起来。 女生好奇问她这个纹身有什么含义? 颜安指了指泳衣下方:“这个吗?这是纹身贴纸,朋友送的,她觉得好看就送我了。” 阿man那个女人自个儿在锁骨下方纹了朵芍药,在摩洛哥的日出里穿着浴袍吃早餐,给颜安自拍发了张照片。 话题荤得不像话。 man:好看不? 颜安:绝美! man:穿上衣服一般美,脱了衣服才绝美,昨晚那个纹身师巴不得在我胸上给我纹多一枝玫瑰。 颜安:我觉得昨晚那个纹身师差不多要死在你身上。 man大笑:可惜你不能纹,要不这样,我给你搞个纹身贴纸,玫瑰与蛇,贴着胸,穿上内衣若影若现,极品多爱端都端不住。 两个女人话说得狂,脸不红心不跳的。 没多久,阿man还真给她寄来了一打贴纸,说道:记得贴在胸的下方,晃动的时候,哪个男人受得了啊。 此时游船在海上晃荡着回程,颜安大大方方指着纹身的地方,发问的女生脸更红了,羞答答地赞了声:“好好看。” 颜安大方地笑,然后眼睛溜溜,又转头看向单屹,像只不怀好意的猫将身子倾过去,问他:“是不是很好看?” 单屹的目光随颜安的手指落在她的纹身上,今天的泳衣对比昨天的抹胸小巧贴身,纹身露出的面积更大,藏在暗处的地方便更具有诱惑的力量。 颜安觉得纹身的那处皮肤在单屹的视线下缓慢地灼烧了起来,然而看她的人却冷冷静静地说了句:“回去上班前,记得洗干净,不然我举报你。” 颜安瞬间愣住:“?” 第三十四章 回程的时候, 船开得缓慢,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温柔地划开一道波浪。 颜安枕在船尾处补眠,半干不湿的毛巾盖住眼睛,身上那件潜水衣拉链重新拉回到顶, 只不过那双腿架在脚蹼上随船行驶一晃一晃, 踢了单屹好几次。 单屹随手捡起一条毛巾扔过去, 挡在颜安与他中间, 顺势也挡住了一些不算光明正大的目光。 颜安对面是一个亚裔男人, 头发微卷,小麦肤色,是今天新加入的游客, 与他们一样入住海边的酒店。 男人戴着一副太阳眼镜, 面朝阳光时,透过茶色的镜片能看到对方的目光全都落在对面的颜安身上。 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美女,卢焱跟所有男人一样,颜安身上有一种野,是男人都喜欢。 卢焱想起刚才颜安食指点在胸口软嫩肌肤上, 问她隔壁那个男人好不好看的样子,他下意识打开手机。 刚抬手将摄像头对准颜安身后那片海时,余光中对面那个男人便朝他看了过来, 卢焱心头一跳, 朝对方看过去,对方又仿佛只是透过他的鬓角看向他身后的那片大海。 卢焱将目光收回,拍了几张天空和海洋, 便闭上了眼, 假装休整。 船靠岸时, 船长跟大家确定明天的出发时间。 追鲸的团大多是三天团, 散客在其中随意安排,哪里有空位哪里插。 颜安参的是三天团,明天是最后一天,但她在船即将靠岸时举手,说道:“我明天就不去了,祝你们跟今天一样好运!” 颜安觉得她的运气一向不好,所以在高光时刻退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的机长大人 第51节 单屹闻言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卢焱是散客,闻言也挑了挑眉,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翌日。 颜安睡到了自然醒,起了身,到餐厅点了份brunch。 周勉那货无聊,在三人的群里发信息:海后和已婚妇女现在在干嘛呢? 颜安正在翻看着昨晚从运动相机里导出的照片,这会便挑了一张发到群里:海后在挑朋友圈的照片。 颜安:相亲大王在干嘛呢? 周勉:谁是相亲大王? 颜安:便利店大王? 周勉:草! 沈恬在这时出现:喊谁妇女?你这只坐在便利店里的单身狗。 周勉:他妈的这天聊不下去了。 颜安直接笑了声。 将近十一点,日头高升,今天出海追鲸的船还没回,这样看来,今天应该又是运气好的一天。 不是旅游旺季,这个月份来斯里兰卡的游客大多都是为了那一头鲸,因此酒店里的住客寥寥无几,颜安的笑声在餐厅里如银铃般清脆,很难不引人注意。 坐在颜安身后的卢焱仍旧是戴着一副墨镜,茶色镜片后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流转在颜安身上。 颜安昨天回来时报了酒店的瑜伽体验课,此时穿着一身舒适贴身的瑜伽套装,上半身是一件薄荷绿的bra top,带子交叉在背上,外露的皮肤泛着日晒过后的粉红,动作间背后的骨骼与皮肉起伏,线条意外的性感。 卢焱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颜安是他拿不下的女人,他没打算过去搭讪。 说到底,卢焱是个有些自卑的一个人,有贼心,没有贼胆,在圈子里经常被笑,想得比谁都龌龊,做得比谁都懦弱,难怪谈了五年的女朋友都忍不住要劈腿。 卢焱前阵子才被分的手,那是他第一个女朋友,谈了五年,对方是一个在人群中普通的女生,普通的长相,普通的身材,性格文静,没什么激情。 他仍然记得分手时对方看他那副嫌弃又恶心的嘴脸,说,你在房间和厕所装摄像头?你他妈是个变态吧! 卢焱喜欢刺激,他觉得所有男人都这样,比他龌龊的大有人在。 卢焱透过太阳眼镜看颜安,幻想手指抚摸上去的触感,他又想起了昨天在船上,颜安手指点在胸口软肉上的画面。 卢焱翘起了腿,若无其事地环视了一圈,然后拿起手机,熟练地打开摄像头,将焦距拉大,落在颜安的腰窝上,卢焱舌头发痒。 就在这时,出海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人声从酒店门口渐行渐近,卢焱心一跳,手机脱手摔到了地上,啪的一声不算小,颜安捧着手机回头,卢焱低头将手机捡起,随手将手机锁屏,没朝颜安方向看过去。 颜安听到有人回来了,一瞬便又将头转回去,单屹正从大门处走进,身上的速干衣已经干透,头发却还是湿的,单屹一手提着滴水的脚蹼,赤足一步一步朝餐厅方向走来,身型挺拔,带着一种大海的野。 颜安几乎想要吹响一声口哨。 人像个呆瓜似的,看得眼睛直愣愣,颜安朝单屹扬手:“回来啦?吃饭吗?坐这?” 单屹目光从颜安身上移至对方身后男人的身上。 单屹没坐颜安那桌,他走到卢焱那桌前,问对方:“方便拼个桌?” 卢焱点头,但等单屹坐下,他便起身走了。 颜安掰着椅背转身,小蛮腰扭得像枝折纸的花,单屹在位置上抬头,对她说:“你那桌的椅子长短脚。” 颜安弯腰看了眼,还真是。 颜安问:“今天你们追到鲸了吗?” 单屹:“一头领头鲸,三条小鲸。” 颜安倒吸一口气,美好的早午餐瞬间不香了。 单屹瞧了眼她那悔恨莫及的表情,勾出了一抹笑,然后招手朝服务员点餐。 出海回来的人都聚集到了餐厅,颜安早就吃完了,就不碍着空位了。 瑜伽课在下午一点半,此时十二点多,她捧着一个金椰子坐到了泳池边的太阳椅上,消着食,顺便等瑜伽课开始。 卢焱不知从哪里走来,坐到了另一头的太阳椅上,颜安的斜对面,隔着大半个泳池。 卢焱的头顶是一顶栅栏遮阳篷,种植的藤蔓交错攀爬在上,他人便藏在了阴影底下。 泳池有一对家庭在玩着水,小孩嬉戏,水花四溅。 颜安看见对面有人坐下,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随后带上耳机,毛巾盖住眼睛,皮肤被太阳烤得暖烘烘,她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单屹吃完饭原本打算上楼,脚步却一顿,朝泳池方向走去。 单屹经过颜安,绕到泳池的另一边,经过卢焱身后,一路走到底,最后坐到了颜安正对面。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选了一条最远的路线。 卢焱的手机覆盖在手掌下,他在余光中留意着单屹,没有后一步动作。 这时卢焱的手机震了震,是他那个圈子的群。 群里都是男的,里面开的玩笑没有设限,他有时喜欢点进去看,但很少发言,所以这群他设置了免打扰模式,此时里面的人将话题烧到了他身上,有人@了他。 「卢焱回来要不要一起来上钟,分手了,这下都不知去哪泄火了吧。」 「卢焱那小怂包,怎么会有胆子去上钟哈哈。」 「@卢焱,一个男人这么胆小?哥哥请你。」 卢焱眼神冷了冷,身体却烧起了一把火。 他想发点什么到群里证明自己并不怂,他抬头看了眼颜安,余光里却看见远处的单屹转过头似乎在看他,他立刻低下了头。 群里的人见他没回又@了他一次,卢焱有些不耐烦,回了句“不去”就把手机调静音了。 一点二十分。 颜安手机的闹钟铃响,她将眼睛上的毛巾扯开,刺眼的阳光透过眼皮刺激着大脑,颜安放肆地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的瞬间动作顿了顿,显得十分滑稽。 单屹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对面,带着耳机似乎在聊着电话,百无聊赖地支着头,然后因为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而笑了一笑,透着一种午后慵懒的风情。 颜安将人从太阳椅上坐直,跟对面的单屹打招呼,单屹眉眼轻挑地看向她,笑了笑,没搭话。 * 今天是颜安在斯里兰卡的最后一天,颜安明天傍晚的飞机返程,这样落地北城还能休息一天。 晚上时分,颜安约单屹吃宵夜。 单屹回了两字:晚点。 晚点? 颜安惊喜又诧异:晚点?多晚啊?我先去霸位! 单屹:半小时。 颜安喜上眉梢。 单屹转性了?她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颤栗感。 颜安特意换了条新裙子,抹了一层浅淡的口红,裙摆飘飘出了门。 酒店外头那条岔口在太阳西斜时便陆陆续续有摊贩开始摆起了摊,水果、烤烧、凉菜、甜品都有。 颜安其实也不饿,但在房间里无聊,索性出来热闹热闹。 小摊摆满了大半条街,街道两旁都摆了桌椅,三三两两都坐了人,有些是游客,部分是当地人。 颜安挑了家吃冰粉的小摊,在单屹来前给自己要了一小份,加了水果和各种料,吩咐要多点冰,一口吞下去,从喉咙冻到了肚子,舒爽。 卢焱在这遇到颜安是意外,他就坐在了颜安的两张桌子外。 颜安穿了一件十分宽松的碎花长裙,料子轻薄服帖,带着些许透意,群摆至脚踝,长袖,袖子也宽敞,随便抬起手来,轻薄的布料便滑至手肘。 卢焱的目光藏在热闹的夜里肆无忌惮地落在眼前的背影上,颜安长裙的布料轻飘飘贴在后背,弯腰或挺直,都能幻想出长裙下是一副怎样纤细的身躯。 卢焱那个圈子的微群在晚上最为热闹,卢焱对于中午被嘲笑的事耿耿于怀,他打开微信群,说道:给你们看看我今晚的艳遇。 「卧槽?卢焱有艳遇?」 「斯里兰卡当地妇女吗?哈哈哈哈。」 「卢焱有色心没色胆送到面前都不敢吃吧?」 卢焱打开摄像头,拍了好几张颜安的照片,焦距放大,镜头里的颜安正侧过半张脸,脖子根白皙,裙子肩位宽敞,朝一侧歪去,露出一根黑色的细肩带。 卢焱低下了头,在群里说道:一个酒店的,刚看了我两回,约我待会回酒店双排。 「双排还是双飞?」 「没图没真相。」 卢焱正准备将照片发到群里,就在这时头顶的光被遮挡,一大片阴影投下,卢焱掌心毫无防备地一空,手机猝不及防被抽走,卢焱刹那间抬头,单屹那张脸隐在光下,卢焱顿时心头一跳。 单屹站在桌子边上,无声地凝视底下的男人,压迫感瞬间如海潮袭来,卢焱逼出了一身汗。 单屹拿起男人的手机,手机屏幕上颜安的侧脸与背影额外地清晰,单屹眉眼带着寒冬腊月的冷,他将即将点击发送的界面退出,群里头龌蹉的话便暴露在灯光下。 单屹看见卢焱的那几句话和群里几个男人对这几句话的延伸,眉眼成霜。 单屹将手机切到相册,方才那几张照片横在相册底部,单屹将照片彻底删除,将手机关机,再将手机原封不动放回至男人的面前。 一切都是安静的,像一场哑剧。 周遭热闹朝天,热带的暑气落不到单屹身上,他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甚至只在一开头看了男人一眼,无声,杀伐气盛,像个夜里的杀手。 卢焱有一刻甚至在想,这是个能杀人的男人。 卢焱被无形的气场压在了原地,他看着桌上的死寂般的手机一动不敢动。 单屹挑了张空桌子坐下,正好横在颜安与男人中间,单屹坐下后,眉梢一抬,目光在对面男人的身上停留了一秒便挪开。 单屹朝老板点了点餐牌上的一款招牌冰粉,再抬起头时,对面的男人已经消失。 路旁的路灯将影子投在道路上,单屹转头,颜安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像个无忧无虑的不倒翁,边吃着冰粉,边跟电话那头聊天。 单屹方才的煞气仍未消散,打算等对方电话结束后再过去。 颜安说话时永远带着朝气,笑意盈盈的语调,仿佛前面二十多年人生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单屹想,颜安应该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心里装的都是最浅显的知足。 我的机长大人 第52节 颜安很对单屹的胃口,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严丝合缝地贴合他一切的喜好,他甚至在想,按照普罗大众的观念谈一场凡夫俗子的恋爱,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颜安这样一个女人出现在单屹生命里,让他第一次产生了动摇自身原则的冲动。 颜安正在跟mango语音聊天着,因为没戴耳机,开了公放,声音不大,就自己这寸地方听得到。 颜安跟mango有缘,接连好几趟的航班mango都是三号空乘,负责头等舱,不时敲响驾驶舱的门问他们需不需要喝什么。 mango是个善谈又圆滑的人,没有距离感,跟所有人关系都好。 mango这会找颜安,是受人所托,来牵一把红线。 mango:“我哥有一回瞧见咱两合照,一眼就相中你了,只要咱都在家,他总得跟我磨。” mango的亲哥是东远航空的机长,兄妹两人不约而同都身处民航事业里发光发热,全家都优秀。 mango继续说:“怎么说呢,我哥嘛,还真挺好的,一米八,样子不差,就是年纪嘛,老大不小了,三十二了还单身。但你也知道,咱们这一行啊,难找对象,他空窗期有四年了,洁身自好,是个好男人。” mango:“要不加个联系方式先聊聊?” 颜安欸一声,婉拒:“你哥这样一个好男人,哪轮得到我啊,别了别了。” mango不放弃,继续推销。 颜安彻底投降:“坦白说,我对开飞机的男人普遍都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反正喜欢不得,我之前还说过,不会栽飞行员身上。” 好吧,mango无奈,知道自家亲哥是没门儿了。 但mango却解读错了:“也对,咱们女孩子年轻,找个二十多岁的差不多,三十二,是老了点,就让我哥自个儿打光棍吧。” 颜安也老不正经地笑:“也不能这么说,但小鲜肉嘛,谁不喜欢呢。” 单屹无声笑了笑,旁人说的单屹不会轻信,当事人亲口说的,那便是事实了。 桌上的冰粉只剩下零星几块冰,冰融化成水,便了无痕迹。 颜安电话聊到后头,身后传来声响,颜安朝后看去,是远处的一桌人不小心打翻了碗,不锈钢的碗掉落在地哐当一声,颜安便又转回了头。 mango最后问颜安:“那你喜欢怎样的?我给你物色物色?” 颜安想了想:“我啊,我喜欢单机长那样的。” mango闻言便笑:“天边的云啊,北航里没有哪个女的不俏想单机长,但云飘在天上,谁都拿不下啊。” mango又说:“再说了,你不是才说不喜欢飞行员吗?” 颜安:“单机长啊,哪里在普通人范围内,谈什么原则啊,都靠边儿去吧。” mango直接被她逗笑。 颜安口没遮拦惯了,说什么别人都当她没个正经。 电话结束,颜安一看时间,距离单屹说的半小时早过了,颜安在微信里问对方出发了没,说自己在酒店外的冰粉摊,等了会,没回复。 颜安给对方拨了通语音通话,也没人接。 颜安想了想,又坐着等了一会,最后起身结了账,长裙飘逸,晃回了酒店。 十一点的夜晚,街道上热闹朝天,几步之遥的酒店已经进入沉睡的状态。 颜安推开铁门,人声远离,夜里只有哗啦的水声隐约传来,颜安走近,发现原来是泳池里有人。 从酒店大门进来,一边能直通室外泳池,一边进入酒店大堂。 颜安离远能看见泳池里头起伏着一个人,是个男人,蝶泳溅起巨大的水花,男人的背肌偾张,就凭这个背肌,颜安没花多少力气就认出泳池里的男人是谁。 颜安脚步加快,往泳池方向走去。 颜安挑了一张太阳椅,坐在了椅子的边儿上,撑着下巴,看着泳池里的人。 今晚的单屹有一种颜安形容不出来的野。 像是一头盛怒之下的狮子,闷着声,在夜里奔跑,森林里没有一只小动物敢发出一点声响。 颜安不知道单屹此前游了多久,但在她来到之后已经游了五个来回,不见停歇,蝶泳飞溅起的水花落在颜安的脚背上,冰冰凉凉。 这时天空飘来了一朵薄云,将月亮遮住,夜色便又沉了一些。 颜安安静地看着水里起伏的单屹,嘴角笑咪咪的,眼睛都是光。 看单屹游泳是件美差,颜安感觉自己能看一辈子。 单屹在第二十个来回结束时停了下来。 颜安便立刻从椅子上起身蹲到了池边,单屹就停在了她跟前,颜安顺过一条毛巾递给对方,说道:“你游泳游得这么猛啊。” 颜安又说:“你在酒店外那路边摊等你好一会了,原来你在游泳。” 颜安的碎花裙宽松,蹲在地上俯下身便露出一片若隐若现的春光。 单屹在泳池中抬眼看向颜安,水流从眉眼流落,满池晃荡的水影落在单屹的眼里透着冷色调的光,目光落在春光里,仿佛不沾一丝暖意。 单屹:“怎么?” 颜安:“你游完了吗?我可以陪你吃多一回。” 单屹没说话。 单屹不说话,颜安目光便自由的游荡。 单屹的野劲放到哪都狂得撩人。 单屹这个男人仿佛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每一寸肌理骨骼间都蕴藏力量,身体里藏着热,热量跟野劲施加在人的身上能将颜安融化成一捧春泥。 颜安对着光.裸的单屹没有一点抵抗力,甚至觉得对方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力度,像把钝刀,磨在皮肤上,有种异样的麻,颜安胸前那一大片皮肤都被激了个鸡皮疙瘩。 颜安说:“你湿漉漉的,我给你擦擦头?” 颜安说完就伸手,将毛巾盖在单屹的头上,指腹碰到对方的额前和耳廓,湿溜溜,又带着男人皮肤特有的粗砺感,颜安便还想碰点别的更多。 颜安目光落在单屹的喉核上,手便往下延伸。 单屹一直没有说话,嘴角却噙着抹笑,此时的他抬手,将头上的毛巾扯下,连同颜安的手也扯了下来,五指扣在颜安的手腕上,力度不大不小,再用力一点,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血脉的跳动,一下一下在狂跳。 单屹看颜安的目光浮光一片,他淡淡地开口:“颜安,别在我身上打主意,你钓别人或许可以,但我,不行。” 单屹说话的声音不大,平平淡淡,不怒不嗔,像一根羽毛,轻飘飘说着一句普普通通的话。 单屹话说完,手撑在池边一跃而起,带起满身的水花溅了颜安一身,随后就这样赤着足,踩着一地滴落的水迹离去。 颜安散落池边的裙摆湿了一大片,湿意蔓延,身上便沾上了些凉意。 她回头看着离开的单屹,湿了水的狮子显得有些落寞,直到人影消失,颜安才发现刚才被握住的手腕竟然生出了一丝痛感。 第三十五章 颜安回到北城已经将近凌晨, 这个假期开端很完美,但收尾却不太美,颜安显得无精打采。 大半夜的,颜安躺在床上, 手机随意翻了翻, 就翻进了那个秘友里。 颜安平日里很少上来, 一来她对这个软件没有黏性, 时常忘记她手机里有这个并不常用的软件。 二来, 是这个软件里她的好友列表就只有这个犼。 颜安戳了戳对方:hi ? 犼:? 对方几乎是秒回,颜安诧异,这个犼, 之前每一次回复都很慢, 看着就不是这个软件的常客。 悟能:有点无聊,你呢? 犼:差不多。 悟能:你在干啥呢? 犼:宵夜。 颜安挑了挑眉,她也饿了,但算了,懒得爬起来, 饿不死,就继续躺着。 悟能:你在吃什么宵夜? 犼:冰粉。 悟能:噢,冰粉不错, 好吃。 颜安觉得自己真的有够无聊的, 没有任何话题想聊,聊的东西同样没有任何营养,可对方也照样附和, 看来对方也在同样无聊。 悟能:你在生活中是不是个酷盖?一句话只有几个字, 打得最多就是句号? 对方大概也看出她真的很无聊了, 问了句:跟你那男人没进展? 悟能:你怎么知道? 犼:有进展就不会在这里跟我说废话了。 颜安努嘴。 颜安无精打采地翻了个身, 棉被和睡衣摩擦,在夜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脑海中莫名就想起了那一次在南延,单屹蹲在山间石阶上,背对她说:“上来。” 身上的羽绒服跟冲锋衣摩擦,就是这个声音。 那天颜安趴在单屹背上,问单屹要不要发展发展,对方问她要不要开房。 颜安又翻了个身,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胃里头空空荡荡,颜安又想起了那晚在里川,烧烤摊上的蒜香和辣椒粉的味道。 那晚她撑着下巴问单屹喜不喜欢她,对方说不喜欢。 北城三月底四月初气温还是低,颜安窝在棉被里打了个冷颤,那股凉意与昨晚她蹲在泳池边上相似。 碎花裙湿了一大片,粘在脚踝边,在热带里也凉得像块冰。 那会她什么都还没说,单屹就抓住她的手,说别在我身上打主意。 颜安觉得自己不懂追求男人,像个楞头青,阿man也说她不太行,但对方说女人去追人没意思,女人就该被人追。 此时的颜安端着手机给对方回复:没有一点儿进展。 犼问她:真喜欢? 颜安:真啊。 犼:表白过就行了。 我的机长大人 第53节 这个犼说:喜欢这个词定义太泛,你喜欢的刚好一样喜欢你,这种概率本身就低。 犼:试过不行就没必要强求。 斯里兰卡的夜比北城慢了两个半小时,此时海边酒店外的那条街上灯光璀璨,临时摊贩摆了大半条街。 单屹坐在其中一个摊位前,身前是一碗水果冰粉,碎冰掺杂在其中,很快便融化成水。 单屹前面那一桌来了客人,是那天婚宴中的宾客,其中有人认出了单屹。 “嘿帅哥,又遇见你了,昨晚我在对面那摊,瞧见你跟那位中国姑娘了,但你们怎么没坐到一块儿?” 单屹笑了笑:“没约上,就没坐一块儿。” 对方似乎没理解,单屹又说:“只是那个中国姑娘心眼大,需要人跟着善后。” 对方英语并不很好,此时闻言,只管笑着点头。 单屹将身前的冰粉吃完便结了账,往酒店走的路上手机震了震。 那个悟能在十几分钟前便没了回复,他以为这人已经睡了。 他这会挑开信息查看。 悟能:你说得对,不行就算了吧! 单屹笑了笑。 这个女人单屹跟她聊得不多,话题没几个,都是围绕这个女人情路上的失败史。 从对方寥寥无几的话中能看得出对方就是个愣头青,一头热,没点心机,自然也没有技巧,更别说什么手段了。 这种人在现实中不吃香,但这个品格本身就是个魅力,不常见的人格魅力。 一个人喜欢不喜欢并不看技巧,也不看手段,这个女人表白就好,没有别的什么需要。 犼:那个男人没有福气。 * 翌日一早。 刚回到北城的沈恬便戳了戳颜安,问要不要在假期最后一天出来聊个五毛钱。 颜安为沈恬打boss归来欢呼:“约!约哪?” 颜安问沈恬约哪里好,对方说:“喝两杯?” 颜安隔天要飞:“我喝不了,你不用飞吗?能喝酒?” 沈恬:“我大晚上的航班,没事。” 两人约了傍晚时分出来,还是上回那家小清吧,但上回那个旗袍美人却不在,今天的酒保是个男生,眉眼笑容都掺上几分风流。 颜安评价道,也是枚帅哥。 颜安早到,侍应给颜安推荐了几款鸡尾酒,她都摇头:“有什么没有酒精的东西推荐一下吗?” 侍应指了指酒单上最角落的一排:“大多喜欢喝冰的客人会挑薄荷苏打绿,热饮的话推荐桂圆蒲公英。” 清吧里头暖风开得足,颜安将外套摘下也不冷,便要了杯冰的。 就在这时,沈恬也到了,她将大衣脱下后便要了杯威士忌。 颜安眼珠子瞪着对方:“你要喝威士忌?” 沈恬:“来一杯,没事。” 颜安嗅出来点不对劲,眉梢轻扬,没有吱声。 侍应离开后没多久就为两人上了酒,沈恬举起玻璃酒杯跟颜安碰杯:“走一个吧。” 颜安用苏打绿给她碰了碰杯,问:“妞,boss不好打?” 沈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分手了。” 颜安诧异得不会说话了。 分手了? 上一回在海南,沈恬跟宋皓冷战也是这么几年来第一次。 这两个人,颜安看着他们一路走来,宋皓人踏实,喜欢沈恬也是真的喜欢,骗不了人。 颜安:“谁提的?” 沈恬:“宋皓他家说空姐这个职业太高级了,跟亲戚们谈起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儿媳妇是干哪行的,他们家高攀不得,说,要是宋皓真心喜欢,他们也不阻拦,就是最好得换一份工作,谈到年底再考虑要不要结婚。” 颜安眉头紧皱:“什么鬼话!?” 沈恬:“他家还说,结婚最好工作和生活都搬回到他们那去,生了孩子好给我带。” 沈恬:“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将这几年的付出都白费。” 颜安:“宋皓没帮嘴?” 沈恬笑了笑,眼睛在这时到底还是红了:“没。” 颜安暗自倒吸了口气,话在嘴边就不会说了,她怕说出来的话忍不住要太糟糕。 这个年过完,沈恬跟宋皓就谈了快五年了,一个女人的青春年华,有多少个五年。 沈恬垂着头,看着琥珀色的酒在冰球中缓慢流动,情绪很平和,只是眼眶红了,人少了生气,便像被抽掉了丝灵魂。 沈恬的这丝灵魂,颜安想,那名为爱情。 沈恬说:“说实话,其实我早有预感跟宋皓大概不会长久,但谁想到呢,异地也坚持了这么久,但最后竟然卡在了这里。” 沈恬:”他说他妈始终都是他妈,他就只有一个妈,他说什么都可以听我的,但能不能在这里让我为了他退一步。” 颜安听到这,终于忍不住了:“草,这他妈的龟孙子,谁还没妈了?!凭什么要委屈别人家的女儿。” 颜安满腔同仇敌忾,声音也飙了起来,周遭的几桌都朝这姑娘看了过来。 沈恬:“他说他妈妈生他的时候差点难产,过程很艰难,落了病根,他得尽孝。我问他,如果以后我为他生孩子,同样也落了病根,我跟你妈产生矛盾,你是尽你妈的孝还是替你孩子尽我的孝?他沉默了。” 颜安看了眼沈恬,对方面上没有什么大悲大痛,全然是决然。 这一晚两人在清吧里坐到了深夜,谈男人、谈工作、谈生活、谈理想,无所不谈。 在酒将尽的时候,沈恬说道:“挑男人真的要擦亮眼睛,不能只凭一腔热血了。” 颜安因为这句话抿了抿唇,拥抱了她。 * 颜安重新回到了飞四休二的排班里,沈恬也照样是那个发光发热的沈恬。 在四月的第三周,颜安跟沈恬同一个航班,飞白水。 班表出来时,两人在群里约饭,周勉看到,说一起。 颜安跟沈恬只当这人在发神经,哪知道周勉转头就去订机票,把订单甩群里。 颜安:暴发户果然不一样。 沈恬:便利店大王就是阔绰。 白水是一个与“水”这个字毫不沾边的内陆城市,白水地势低,都是平原和盆地,冬天能降到零度,夏天的时候太阳高挂在头顶,仿佛能将人炙烤得冒烟。 这是个与南延水平反转的城市,这里一年四季都少雨,干燥,且四季分明。 四月中下旬的白水温度适宜,是个旅游的好时节。 颜安的航班到达后便收到白水机场时刻的变动,由于空管,整个机场临时压缩时刻,颜安返程的班机被取消,顺延了一天。 沈恬:“今晚的饭局?” 颜安:“不醉不归?” 两个女人一同笑了。 整个机组先到了当晚入住的酒店,颜安换了身衣服,便与沈恬一同出发。 周勉买的航班还没落地,颜安和沈恬便先行到了吃饭的地方。 这三人,每次约饭雷打不动的火锅,今天没有例外。 沈恬挑的这家火锅店是白水一家连锁老字号,沈恬说,辣一辣,出一场汗,喝一顿酒,爽快。 此时才刚过傍晚五点,火锅店外已经站满了人,门口的喇叭正一个个地叫着号。沈恬提前预订了位,此时两人穿过一堆堆的人群往里走,不厚道地朝众人露出一个抱歉但又得瑟的笑。 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颜安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单屹。 单屹一桌子人就坐在靠近门口那一桌,颜安认得几个人,都是北航机组的伙伴们。 mango是第一个发现颜安的,立刻朝颜安招手打了个招呼。 都是北航的伙伴们,自然是要过去露个面的。 颜安朝单屹笑,乖巧地喊人:“单机长。” 两人自从上回从斯里兰卡回来后便没再碰过面,颜安这半个月的班表依旧和单屹没有半点交集,颜安在单屹身上那股变着花样的劲似乎也停了。 此时单屹朝她勾唇,一个浅薄的笑,点头嗯了声,没有过多交流。 领路的服务员在一旁等着,颜安和沈恬没多停留,打完招呼就往里走。 颜安坐下后,抬头往刚才那方向看了眼,在人影灼灼中能看见单屹那好看的侧脸,在火锅店的蒸汽里显得多了几分柔和。 颜安想了想,发现她可从来没见过柔和的单屹,在她面前的单屹,从来都是刚硬的。 沈恬拿着菜单问她锅要哪个辣度,颜安想也没想:“变态辣!” 颜安这妞吃辣的程度就是个菜鸟级的,沈恬从菜单中抬头瞥她:“变态辣?你开玩笑呢?” 颜安:“在这里吃火锅,尊重一下当地人的辣椒文化ok?” 沈恬闻言大笔一勾:“ok!” 在锅底刚端上来的时候颜安接到了周勉的电话,火锅店吵,她声音都拔高了几度:“你说什么呢?” 周勉落地了,这会刚上机场高架,这货在群里一个劲地喊,说是兄弟就得等他到了才上菜,然而群里没人鸟他,所以又急匆匆给颜安打电话:“我说我二十分钟就到,是兄弟就等我来了再开锅!” 颜安:“开锅是等不了了,肉给你留着。” 一个黄铜锅,红彤彤的辣油沸腾着,肉和菜堆满了桌子。 我的机长大人 第54节 也不知道周勉是不是拿刀架着司机的脖子,就这么二十多分钟的时间还真就到了,这会锅底和菜才刚上齐。 颜安朝门口的方向用力招手,然后忍不住吐槽:“那个傻子怎么还没看到,噢,终于看到了。” 单屹唤服务员要了杯水,然后就看见了门口四处张望的周勉。 周勉在这时终于看见了坐在角落的颜安她们,然后忍不住骂骂咧咧地从单屹身旁经过朝里走去。 单屹随意转头,便看见那男人走到了颜安的那桌,坐到了颜安身旁到位置,伸手挑起了颜安的一缕头发摸了摸。 桌上的人不少都留意到远处颜安那桌的动态,mango无意中说道:“咦?那个男人是颜安男朋友吗?” “还挺帅的,是也不一定。” mango叹气:“难怪了,我哥输在了小鲜肉这里。” 对方笑:“看来咱们北航之花的其中一枝要被摘走了。” 单屹早就收回了目光,对此并不感兴趣。 周勉一坐下就忍不住笑颜安:“你什么时候剪的这个头?也太炸毛了吧?” 颜安从斯里兰卡回来后不知怎么地脑子一抽就去剪了个半长不短的头发,发型师估计是个新手,给她的头发削得碎,一吹完头发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她当场就后悔了。 此时颜安甩开周勉的手,不停给自己顺毛:“你能不能积一下口德?难怪一把年纪还得去相亲!” 周勉吊儿郎当地附和:“赞你呢,没准引领起炸毛的潮流。” 沈恬:“别吵了别吵了,我都要辣死了,快叫点喝的,啤酒,喝不喝?喝多少?” “喝!怎么不喝!”周勉立刻拦停身旁点服务员,“来一打啤酒,冰的,玻璃瓶的。” 颜安问:“三个人,够吗?” 周勉:“人均四瓶,不够?” 沈恬:“两打!” 颜安和沈恬对视一眼:“行,那就两打。” 周勉看了眼桌上这两个女人:“草,不自量力。” 颜安真的太高看自己了,这锅变态辣简直要了她的命,她几乎是一口肉掺半杯酒囫囵吞的,一顿火锅才吃了一半,她就跑了三趟厕所,每走一趟脸就红一个色度,最后东西没吃多少,喝酒喝饱了。 颜安靠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眼,三人吃了很久,店里的人都换了一批,而远处那一桌还在,颜安抱着瓶冰啤酒贴着脸解热,看着单屹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侧脸,心想,真是着了他的道了,全世界最帅最猛的男人为什么不喜欢她啊? 周勉看见颜安盯着一处发呆,他伸长了脖子顺着她目光看去,然后拿起酒瓶贴在她另一边脸:“有什么看的?” 颜安“嘶”了声,周勉那瓶酒刚被服务员从冰箱拿出来的,冰得她瞬间就回过了神,激得她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端起桌上的筷子猛地朝他手上敲:“你!快!给!我!拿!开!” 周勉卧槽一声,顿时用另一只手制服她:“你个疯子,你的筷子全是红油,你看我的白t恤!草!” 单屹从收银台折返,和那边几乎要扭打到一块的颜安一刹那地对视上。 颜安动作为止一顿。 颜安觉得对方眼睛了有两个字:白痴。 第三十六章 颜安看着远处那一桌人起身, 有几缕目光朝他们这桌方向看过来,而单屹已经朝门口方向离开。 单屹刚才那眼神像一根针,将原本鼓鼓的气球轻易戳泄气,原本闹腾的颜安安静了下来, 她拍了拍周勉的手:“快给我松手, 你个白痴。” 沈恬的酒量很飘忽, 说她差呢, 她有时能喝半瓶洋酒也清醒, 要说好呢,此时一打啤酒把她喝挂了。 此时的沈恬醉得彻底,趴在桌上胡言乱语, 又因为嘴巴辣, 还在呼嘶呼嘶地咧嘴。 周勉不知道沈恬跟宋皓的事,这会听到醉酒的沈恬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边有些诧异:“什么青春喂了狗?喂的哪只狗?” 颜安没好气地说:“跟你一个品种,读理工的狗。” 沈恬那位理科男周勉也见过,当年那顿饭便是几人一起吃的,那人斯斯文文, 一顿饭也没说两句话,对沈恬言听计从,当时那男人的眼睛里都是沈恬。 周勉皱眉, 问:“吵架了?” 颜安摇头, 答:“分了。” 周勉惊讶地张大了嘴。 周勉这个人长了一张不会说好话的嘴,话从嘴巴里出来从来都是糙,这会问:“那狗东西干嘛了?劈腿?” 颜安:“反正就是结婚的事, 跟对方家里谈不拢。” 周勉:“让男的去谈啊, 这有什么谈不拢, 是他家结婚还是他结婚?” 颜安摆手, 不想说得更多了:“这事过了,你在她面前也别问了。” 周勉皱着眉,频频摇头:“这世上好男人都快死光了,你们以后麻烦带眼识人得了,别看见帅哥就上,看什么看,说你呢。” 颜安:“闭嘴吧你!” 火锅店距离酒店有段距离,颜安跟沈恬坐在计程车的后座上,沈恬半昏不睡地靠在颜安肩膀上,一会安静,一会疯言疯语。 司机边开车边不时朝后视镜看去,周勉让他看路:“女孩儿说心事,有啥好看的?” 车在酒店大门前停靠,周勉给颜安开门,颜安拖着沈恬下车,沈恬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但脚步虚浮,眼皮子只能撑起一半,走路走到z型,颜安觉得自己脑袋里那些酒精也跟着在晃。 电梯前,颜安支着沈恬靠在墙上等上行的电梯下来,周勉支棱着一条腿在一旁双手插袋干看着,全程都没伸出援手。 颜安:“你不是男人。” 周勉:“我就是男人才不帮忙,男女授受不亲没学过?” 颜安:“你跟你那些18岁卿卿我我的时候不见你男女授受不亲?” 周勉翻了个白眼,用手指毫不客气地点着她的脑袋:“没钱看医生我给你。” 颜安:“给,立刻转!” 周勉还真就拿出手机给她转了两千块钱:“不够拿医院□□来报。”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沈恬指指点点又要参上一嘴,然后颜安和周勉都闭嘴了,让她自己说。 电梯打开,颜安按了自己的楼层,支着沈恬出去,又把人给拖到自己的房间门前。 空乘的房间都是双人房,沈恬这个状态,怎么说都不合适放她下去,在计程车上颜安就跟另一个空乘说今晚沈恬到她房间叙叙旧。 此时的沈恬安静了下来,人几乎已经不醒人事,全身重量都依偎在颜安身上,颜安连脚趾头都在用力。 颜安没法开门了,让周勉帮忙扶着,遭拒绝。 周勉:“还是别了。” 颜安没空跟他掰扯:“我要拿房卡!” 周勉:“你扶着,我拿房卡。” 颜安:“尼玛房卡在我裤兜!” 周勉手指左右指了指:“左边右边?” 颜安:“掏我裤兜不男女授受不亲了?” 周勉嘲笑她:“你穿开裆裤儿的时候我都见过了,咱两还有一起洗澡的照片呢,跟你还有什么亲不亲的?” 颜安简直怒极反笑:“好样的周勉,那麻烦你赶紧的,右边!” 就在这时身后方突然传来木门开合的声音,颜安与周勉都下意识朝后瞥了眼。 单屹一身运动套装开门出来,颜安眉梢扬起又顿住,单屹风轻云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扫过正在掏她裤兜的周勉。 颜安看见单屹唇角极轻地扬了扬,随即戴上蓝牙耳机,给颜安留下一个背影,走了。 颜安盯着那个后脑勺,觉得刚才对方勾的那一下唇,潜台词是:傻子。 此时周勉已经给她打开了房门,敲敲她的头:“不是说头晕吗,赶紧滚进去啊。” 颜安:“闭嘴,你个傻子!” 周勉目送两人进去就在门口给她笑着挥手,颜安脚后跟一踢把门给狠狠地关上。 颜安撑着沈恬走到床边把人扔到上面,颜安呼呼喘着气。 沈恬被抛了一下,意志大概又被抛回来了一点,开始了新一轮喋喋不休,颜安顿时头痛地嗷了一声:“祖宗,歇着点吧。” 颜安去浴室给沈恬湿了毛巾擦了把脸,这会沈恬终于开始再度昏昏欲睡了。 颜安轻轻拍了拍沈恬:“嘿姐妹,要睡了吗?还洗澡不啦?” 沈恬眉头皱了皱,将头一歪,似乎在睡梦与现实之间挣扎,颜安便不再说话了,她给沈恬掖好被子,正准备起身时却听到沈恬呢喃了一句:“颜安,你千万不要学我,不要在不必要的男人身上浪费青春。” 颜安整个人都顿了顿,以为沈恬是装醉,然而下一秒,沈恬将身子扎进被窝里,又说道:“姐姐我要去搞高大威猛了。” 颜安:“……” 颜安:“行吧,全世界高大威猛的男人都归你啊。” 今晚两打啤酒,沈恬自个儿就喝了一--------------?璍打,周勉喝啤酒就跟喝水似的,一个人吹了七八瓶,剩下的颜安都用来解辣来着。 颜安酒量说不上好,她喝不了洋酒,但啤酒没醉过,只是喝多了也头晕。 此时颜安自个儿快速冲了澡,扑上床盖头就大睡过去。 颜安再次醒来时天极黑,颜安在黑暗的房间里睁开眼,下意识哼咛了一声。 颜安蜷缩着身子,被子压在身下抵着胃,她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暗自骂了声靠。 她的胃快烧起来了。 她看了眼隔壁床的沈恬,一动不动,已经睡死了过去。 颜安蜷缩了一会,最后当机立断打开了外卖软件。 只买一盒胃药不够起送价,颜安便在推荐凑单页胡乱点了些乱七八糟的,看也没看,只知道够钱了,立马提交了订单。 半小时后,骑士打来,跟她说酒店不给送上去,让她下去拿。 颜安喷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挣扎着下了床。 放轻了脚步出了门,刚把门关上走了两步,颜安就受不了了,蹲在原地疼得嘶嘶叫,骑士大概是等久了,又给她打电话:“我还有下一单呢,你下来没?” 我的机长大人 第55节 颜安:“你放前台,让酒店的人送上来行不行?” 骑士:“前台的人说不帮忙送餐。” 颜安骂人的力气都没了:“我这是餐吗?我这是药!” 骑士:“要不你直接跟人家说吧。” 就在这会,颜安身旁的那扇门突然从里被人拉开,颜安蹲在地上转头,头往上抬,仰望着出来的男人。 电话里的骑士没跟她继续商量下去,说了句东西在前台待会自己拿就挂了。 单屹看着蹲在地上脸蛋发白的颜安:“怎么回事?” 颜安顿时朝单屹伸出了手,嘴巴一扁:“单屹我胃疼。” 单屹在走过去前心想,怎么不直接疼死算了? 单屹住的是大床房,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房间内安静如斯。 此时的颜安躺在床上,缩在了被子里,房间里只有她时轻时重的呼吸声。 几分钟后,单屹提着药袋子开门进来,往床上的人瞧了眼。 颜安听到声响,皱着眉头睁开眼,说道:“我想喝口热水。”末了又加了句,“谢谢单机长。” 颜安声音很轻,没有丝毫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朝阳气,人病恹恹的,但单屹仍旧听出了那点委屈巴巴的撒娇语调,软绵绵的,能渗进人的细胞里。 单屹听着就有股莫名的烦躁。 单屹将矿泉水倒入烧水壶里摁下开关,然后将她那袋药拆开,随即动作一顿,露出一个冷冷清清的笑,单屹将那盒避孕.套拿出来放到桌上,再掏出里头胃药。 查看说明书的期间水烧好了,单屹兑了点冷水,将药抛到床上:“两颗,吃了就回去。” 颜安身子没动,强行抬起手和头将药吞了,又把着杯子喝水,水杯拿不稳,撒了一半到床上,颜安将剩下的半杯水都灌了下肚,温热的水淌进胃里,瞬间缓解了那种要命的刺痛感。 单屹全程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颜安将空杯子放在枕头边,她头砸回到枕头上,说道:“能给我再躺躺吗,太疼了。” 单屹不为所动,他说道:“知道慢性胃炎对一个飞行员有什么影响吗?” 颜安:“我胃没有毛病,是今天那个变态辣太辣了。” 单屹:“不能吃辣点什么变态辣?” 颜安嘀咕了句:“我看你们那锅也差不了多少。” 单屹懒得跟她说了,他将床上的杯子拿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时看见床上的人给他直接睡了过去。 颜安此时的眉头还在下意识地皱着,那张脸蛋围在被褥里白得像只鬼。 过了会,药效大概上来了,颜安的呼吸稳定绵长,原本干干净净的房间现在都因为她沾染满了酒气。 单屹无声地看了她一眼,最后拿了个枕头,朝窗边的沙发走去。 * 颜安很久没梦到颜志国了,梦里的男人穿着一身空军制服,脸却有些模糊,像隐在了一场大雾里。 颜安伸手喊爸爸,对方欸了一声回应,声音悠长,带着空洞扁平的回音,但声音是粗是细,是高是低,颜安却听不清晰。 颜安说,爸爸我想骑肩马。 对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颜安朝对方走了一步,对方却同时后退了一步。 颜安不解,停在原地。 这时周遭响起了不一样的声音。 “小颜安,你爸爸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你要乖,不哭不闹在家里等爸爸回来,好么?” “你爸爸是个英雄,他肩上有更重要的东西担着,所以不能让你骑肩马。” “颜安真懂事,等你长大了,肯定是个招人疼的女孩儿。” 在梦里的颜安站在侈侈不休的声音里头,宛如站在暴风眼之中,周遭旋风都与她无关,她在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男人的脸。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男人的脸,昙花一现般便又幻化烟雨消散。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她发现自己记不起来她爸爸的样子。 她蹲在云雾之间,直至听到有人喊她。 “安安。” “我的宝贝。” 颜安抬头。 “不要哭。” “爸爸,我有点孤独。” “将来会有一个男人,跟爸爸一样爱你,那个男人会陪你终老,会让你笑,给你骑肩马,将全世界都给你。” “再遇到那个人之前,要爱自己,别让自己受伤,要每一天都开心快乐。” 颜安感觉脸被拍了无数下,她事挣扎着睁开眼的,意识仍旧恍惚在梦中,看见眼前的人影,呆呆地凝视。 单屹看见颜安睁开眼愣神看着他,眼神有些失焦,似乎穿透了他在看另一个人,他皱了皱眉,对方在这时竟又重新闭上了眼。 单屹直接把被子掀开:“给我起来了。” 颜安再度挣扎着睁开眼,脑子仿佛浸泡在低浓度的酒精里,昏昏沉沉,一片空白:? 单屹冷眼看着她,一把扯起她:“别在我这赖床。” 颜安欸一声,全身没有一个地方是有力气的,她将人直接挂在了对方身上,眼皮一下一下扒搭着,任由单屹把她拧下了床。 单屹看颜安闭着眼把拖鞋穿上,然后说道:“桌子上,你的东西拿走。” 颜安反应了一秒:“噢。” 单屹看着她将那胃药扔进纸袋里,然后又拿起那盒避孕.套看了看,下一秒又随手扔了进去。 单屹嘴角冷冷清清扯出了一个弧度。 颜安几乎是闭着眼睛去摸门,然后又闭着眼在摸把手,摸了好一会,门被不耐烦的单屹给开了。 颜安睁了睁眼,眼球的干涩让她眯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单屹,对方也看着她,然后说道:“避孕.套都买了,但胃药却让我帮你拿,你挑男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颜安不服:“我觉得我的眼光很好。” 颜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单屹,突然朝他扬起一抹笑,仿佛特别正式地朝男人说话,像一场临别的告白:“单屹机长我喜欢你,你可以跟我谈恋爱吗?” 单屹突然笑了,勾着抹冷冷的笑意问她:“你懂不懂什么叫谈恋爱?” 颜安摇头:“不懂啊。” 颜安不懂,她从来没谈过恋爱,她想要眼前这个男人教教她。 单屹开口:“只管床上那几个小时的男人,不叫恋爱。” 颜安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的单屹真是好看,说的话也好听。她能看得清楚,也能听得清晰,她满心欢喜。 她伸手摸了摸眼前这个男人的脸蛋,皮肤有些冰凉,带着胡渣的粗砺感。 颜安心想,这个能不能就是那个会把全世界都给她的男人? 颜安脑子还晃着,人突然就凑了上前,手下意识抱住对方的腰,一条腿软软地贴在了男人的裤腿上,她抬起下巴稀里糊涂地看着对方,发顶扫过单屹的下巴,嘴唇意外地就碰了上去,颜安自己都愣了愣。 单屹整张脸都冷了下来,开口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颜安。” 单屹用力掰开她的手,敞开门,将人一把丢了出去,声音嘲讽:“你真的太没劲了。” 颜安被推出了房门,脚踉跄了两步,最后直接跌坐在地。 屁股的疼痛感让颜安犯浑的意识稍稍聚拢了一下,她转头,看着面前已经关上了的房门,揉了揉被单屹掐着扔出来的手臂,嘶了声,随后又拍了拍自己脑袋,嘶多一声。 她撑在地面起身,回头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又重新爬回上床。 颜安瞄了眼时间,五点五十。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逐渐亮了起来,厚重的窗帘隔开了内外两个空间,房间依旧安静,沈恬仍旧睡得安稳。 颜安睁开着眼,头脑困顿得沉甸甸的,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是一种仿佛浸泡在子夜将醒里的深灰,跟颜安方才梦里颜志国那身空军制服很相似。 时隔多会,她眼皮逐渐沉重,终于重新昏睡了过去。 在梦中的颜安想,爸爸,你说的那个男人,怎么还没出现,我恐怕得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 颜安返航的航班依旧在傍晚。 下午四点,颜安与一同机组人员坐上前往机场的大巴。 此时的颜安和沈恬一同在大巴上等人齐开车。 今天的沈恬容光焕发,不见一丝倦意,只是眼睛有些许浮肿,但妆容精致,精神气足,跟醉酒时的模样判若两人。颜安看着沈恬脸蛋儿水灵,忍不住上手摸了把:“不错嘛,恢复单身的人儿跟脱胎换骨似的,你这小模样,真不来几个高大威猛都对不起自己了。” 沈恬也不是第一次恋爱了,伤春悲秋几天也算祭奠过这五年的大好青春,醉了一次就醒了,没有什么值得原地逗留。 这会沈恬笑着点头:“你说的对,不然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周勉在此前已经自个儿走了,为了这顿火锅打两趟飞的,这位小败家实实在在奢侈了一把。 此时周勉在候机的地方无聊,就在群里吹水。 周勉:放风的日子到头了,回去又要相亲去。 沈恬:一起啊,哪个机构?我也相相去。 隔了会。 颜安:我也去! 颜安:组队啊,三排! 第三十七章 周勉只当她们两人在发神经, 顺口把机构名字丢出去,没想到就一会儿功夫,两人先后将注册页面截图丢回到群上。 我的机长大人 第56节 一个充了普通会员,一个直接充成了黄金会员。 沈恬转头看向颜安:“你这么猛吗?这得相多少次亲啊?” 颜安:“介绍说, 黄金会员的相亲对象质量高一点, 那当然往高了去充。” 沈恬拍大腿, 感觉自己还亏了。 周勉:疯了, 送钱上门的大怨种。 * 这周颜安的排班因为那一天的停航而变得后续有点挤, 结束这一轮班后,她连着休了三天。 颜安在放假的第一天回了周安。 四月末的周安已经是个火炉,黝黑的沥青路在三十多摄氏度的烈日底下如同一捧煤火, 烤得空气都扭曲。 老梁不是一个喜欢太阳的人, 可她却选在了火炉里安家。 颜安咬着冰棒站在庭院外敲门,梁绣红开门时诧异:“怎么又回来了?” 颜安对老梁的话不满,做着掰手指的动作,一根根数给她看,说道:“我对上一次回来都是年前了, 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女儿不?” 梁绣红不跟她嘴贫,说道:“天天天上飞,难得有假就别跑来跑去。” 颜安推门而入:“前段时间听你说happy那老狗走路一拐一拐的, 也就顺道回来看看那老人家。” 颜安进到院子便屋里屋外张望着:“嗯?老人家呢?” 梁绣红:“隔壁串门玩去了。” 颜安:“串哪家门啊?” 梁绣红说, happy跟隔壁那只黑毛狗好上了,天天往隔壁跑去,不到傍晚舍不得回来。 颜安有些惊讶, 怎么回事, 这只老狗到了这把年纪突然开窍了? 她努了努嘴, 说道:“都是条老狗了, 还去沾花惹草,看着身体啊。” 梁绣红说她没点正经。 梁绣红关上了院子的门,便继续捣鼓着庭院里那一亩三分地,颜安只来过一夜,身上什么行李都没带,走进门了便直接给老梁搬花搬泥搬石头。 老梁在以前就喜欢种花,种花是一门耗费心神的东西。 绣球花与君子兰喜阴,照不了强光,碗葵与茉莉却喜阳,生命中离不开太阳。这些学问繁杂又细致,需要养花人耗费巨大的心神去学习,再实践,然后是不间断的悉心照料。 老梁的时间太多了,在那些虚无的时间里这些东西能让人变得充实。 颜安浑身是汗,躺在了藤椅上,老梁还蹲在花圃边松着土。 这样的日子仿佛过了许多年,但往前看,仿佛又一望就能到头。 颜安突然问老梁:“妈你有打算来段夕阳红吗?” 梁绣红睕了她一眼:“多少岁了你,这一张嘴越长越不正经。” 颜安:“老年生活很无聊的,有人陪陪多好。你要是有看中了,就去啊,别想着我会不同意。” 梁绣红懒得理她。 happy在晚饭时间玩得浑身是泥的回来,爪子扒拉在门上,扯着嗓子喊人给他开门。 瞧见颜安趿着拖鞋慢悠悠地过来开门,狗头愣了愣,随即发疯似地蹦蹦跳跳,颜安开一门,就被扑了个屁股着地,衣服裤子全是happy的泥爪子印。 happy把人撞倒后又飞奔去新弄的花圃,把老梁新种的花撞得东歪西倒,那些五颜六色的花瓣儿撒满了一地。 梁绣红已经见惯不怪,喊停happy,并勒令它自己跑去水管边候着不许动。 颜安坐在地上,嘶着嘴:“我勒个去,一个月屁股跌两回!” 梁绣红拿着伞乘凉,闻言问:“之前跌倒了?” 颜安欸了声:“可不是倒霉了嘛。” 颜安说完拍拍屁股就起来,拿着水管给happy从头浇到尾。 吃饭前梁绣红让颜安去给她爸爸上柱香。 颜安上完香后站在颜志国的照片前静静地看了很久,表情专注,仿佛要将照片上的人刻在心底。 梁绣红从厨房出来看见颜安这模样,瞧了一眼香炉上的烟火,显然人就这样站了好一会。 梁绣红:“在干什么呢?” 颜安问梁绣红:“老梁,你还记得爸爸的声音吗?” 梁绣红拿着抹布擦拭着木餐桌,happy在她脚旁哈着气窜来窜去,闻言动作顿了顿,说道:“很少想起来了。” 颜安朝老梁看了一眼。 梁绣红对颜志国的感情好像从来都是淡如水,以前颜志国出任务,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梁绣红每天种花栽草,呆在屋子里头,颜安从来没见过她皱一下眉头。 甚至当年接到电话,队里的人通知家属,颜志国在任务中发生意外,飞机坠毁,人暂时还没找到,梁绣红盖了电话后,招手喊颜安过来,抱在怀里,却没留过一滴眼泪。 梁绣红就像一面极为安静的湖,吹风过会泛起轻轻的涟漪,但从不会掀起大浪。 颜安在餐桌上说道:“前几天我梦见爸爸来着,他说我以后的男人肯定倍儿棒,我觉得这是什么预示,我爸给我报梦来着。” 梁绣红笑了笑,随口问道:“你上次说那个喜欢的人怎么了?” 颜安两只手摊开:“没了。” 梁绣红眉梢上扬,看了颜安一眼。 颜安给自己舀了勺汤,咕噜噜一股脑干了,顿时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然后摸了摸happy的头,说:“你是条老狗了,趁着身体还行,看中就冲,不然别的狗都得嫌你了。” 梁绣红笑了笑,没有问什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是苦是甜都是自己的人生。 周安入夜后热气终于散尽,晚上十点多,颜安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月光。 梁绣红习惯早睡,十分钟前已经睡了。happy不知是老了还是出去泡妞玩疯了,此时累得趴在藤椅边,眼皮拉耸着,蜷缩着尾巴,昏昏欲睡。 此时院子里只有不知名的虫鸣声。 颜安双腿舒展开来,今夜的月光是轮新月,细细窄窄的一道弯钩,像单屹笔尖下最后那道苍劲的横竖折钩。 颜安的手机震动,掏出来,是阿man定时发来的问候。 man:今天的你是否已把极品拿下?收到请回复。 颜安:否,拿不下,不拿了。 man惊讶:拿了这么久不拿了?那上回极品喊你开房你咋不去,起码爽一回先啊。 颜安:爽完就没了,没意思。 man:不是吧姐妹,说实话,你走没走心? 颜安:走心算什么,我走心又走肾来着呢。 man在那边摇头:一夜情啊,心和肾还是得分开一点。 man:你这纯情小妹还是年轻,以后就懂了。 man:不过现在挺好,爽过,也追过,没成功,不后悔,一个男人而已,满大街都是,也没亏什么。 颜安笑着切了一句。 这个女人说话还真好听。 颜安在后半夜结束了跟阿man的对话,转而鬼使神差点进了秘友里。 列表里的那个狗头就跟此时趴在颜安脚边的happy神似到一定程度,颜安不自觉都觉得好笑。 这个犼仿佛永远都不可能在线,除非敲他。 悟能:hi,好久没聊了噢。 犼:怎么,有什么进展想说? 悟能:噢,没进展,早失败了。 悟能:撞南墙了,回头了。 对面那人没说什么,不落井下石,也不虚假安慰。 只是很平淡地说了句:会回头还行。 颜安突然觉得对面那个男人还挺闷骚。 悟能:我跟你说,我爸前几天给我报梦了,都在暗示我跟那人不合适。 悟能:我爸说我以后的男人肯定倍儿好,样子帅,身材正,年轻有为,哪哪都比我那老男人好。 手机对面的人笑了笑,没说话,任由这个情路上碰壁的女人发牢骚。 悟呢:欸说到这,我跟你再说说,我爸是个英雄,他说的话有别人没有的力量,说话就算话。 颜安说了一轮,发现对方突然销声匿迹。 悟能:你咋不说话了? 犼:以为你纯粹想说话,就让你说完再开口。 悟能:我差不多说完了。 犼:嗯,英雄不骗人,该来的都会来。 颜安笑了笑。 悟能:说得对,但我觉得幸福这个东西嘛,也可以自己去找找看。 犼:嗯哼,打算怎么找。 悟能:我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犼:比如? 悟能:相亲! 对方的回话似乎都带着笑意:好,祝你成功。 颜安将重归安静的手机放好,头枕在藤椅上,月牙弯,月色不比月圆清晖,但颜安也觉得美。 我的机长大人 第57节 一个月亮,阴晴圆缺都有不同的美。 颜安在周安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牵着happy出街溜,终于见到了happy的那个老相好。 隔壁家的大黑狗,是只全黑的拉布拉多,毛发黑亮,跟happy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黑白双煞。 happy看见对方就要冲过去,颜安手上的绳子差点要断。 然而拉布拉多瞧见这货,尾巴懒散地摇了摇,依旧神色淡淡地趴在远处,不一会,头转过了另一边看风景去了。 颜安诧异:“我的天啊,敢情是您老人家是自作多情啊?” 颜安顿时扯着happy回家,嘴上还在训它:“你天天往人家面前送,你瞧瞧,人家压根不理你!我说你好歹也是只贵价狗,给主人我长点脸行不行。” happy听不懂,它朝着那只拉布拉多一个劲地呜呜。 回来时梁绣红不在,颜安在家里绕了一圈才看到对方给她微信留了话,说她去市集一趟,让颜安车到点了就走,不用等她回来。 颜安临走前又给颜志国上了柱香,随后同样站在原地停留了很久,烟雾缭绕在相框前,就像那夜的雾。 “爸爸,您老还是一样的帅。” “不过您可别骗我,我可从小都没骑过肩马呢,太馋了。” * 假期的最后一天,颜安参加了人生中第一场相亲。 当初颜安跟沈恬注册那天,软件的首页正好发着公告,全国几大城市同时开展相亲活动,报名入口就在对应的窗口。 当时两人立刻点了进去,沈恬当场就哀嚎,活动那天沈恬没假,而颜安恰巧有。 颜安:“我就先去探探路,要是质量可以,下次咱结伴去。” 周勉在群里看着这两个女人净干傻逼事,觉得颜安这货出门大多不带脑子,怕她一去直接被猪拱走,便打着哈欠跟着报了名,正好也遂了他那老母亲的心。 这是一场户外大型相亲活动。 活动举办地点在一个森林里,一个徒步爱好者的国家森林公园,摆着两张原木长桌,周遭的树上挂着北欧风格的灯饰装饰,模仿的是某部电影里头的一个经典婚宴场景,逼格到了顶。 而实质上这一场相亲活动是婚恋机构为了广宣特意弄的,邀请参加的人都是被筛选过的优质会员。因为目的在于广宣,现场配备了一个专业摄像的团队,活动的照片和视频会用于机构官网与所有广告稿上。 那么今天来的人无疑是就是给机构当活招牌。 颜安和周勉在签到处签名,摄影师在一旁不停地拍照。 颜安抬头,闪光灯正好一闪,颜安:“搞什么?婚宴呢?” 对方解释这是官方活动,照片用于宣传。 颜安听了,噢一声,没太在意,等周勉万事就朝里头走去。 两张长桌上已经坐了不少人,有些已经开始在聊,颜安跟周勉挑了位置坐下,周勉兴致焉焉,拿出了手机在开黑。 颜安则相反,一脸的兴致盎然,她手撑着下巴,看了眼今天参加相亲的男男女女。 颜安的视线绕了一圈,立刻给沈恬发送道:妞,这家机构可! 今天参加活动的会员人均衣着得体,举止有礼,光鲜亮丽之下的那张脸都是姣好的,就连坐在位置上吊儿郎当玩着手机的周勉也称得上是枚小鲜肉。 这场相亲活动质量之高让颜安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周勉结束一局游戏从手机中抬头,看见对面那家伙一脸放光的模样,像一个饥渴很久的疯子。 周勉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是不是疯了?这里哪个男人比我帅?需要你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颜安:“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用手机照照镜子?” 周勉作势那起手机扔她。 不多会,主持人便拿起麦克风,自我介绍,同时宣布今天相亲的流程。 流程与大多数相亲活动流程一样,男女对座,五分钟的交谈时间,然后下一个。 活动正式开始前,主持人让所有人在身前的板子上写下一个问题,问题不设限。 在每一轮交谈结束时,彼此在纸条上匿名回答各自问题的答案,在活动结束后,每个人拆开自己的纸条,选择其中一个最符合自己心目中的回答,交给主持人。 而至于后续可如何发展,都是后话了。 婚恋机构这一个环节设得很聪明。 今天被邀的嘉宾有一部份是机构的会员,有一部份则是路人,这一部份的人当初只是在别处的广告位点击进来登记下简单的信息。 这一类人成为了机构潜在却未开发的精准客户,多了这样一个环节,后续诱导入会的功夫便省下了许多。 颜安跟周勉彼此都知根知底了,两人压根没什么好聊,彼此在嘴贫,五分钟后,换人。 到目前为止,相亲活动已经开始了十五分钟,颜安对面的男人除了周勉外,换了两个,然而颜安的热情似乎在这场才相亲才刚刚开始时便已经减了一半。 颜安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很详细地朝她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新能源开发的高经,是个名符其实的社会精英,谈吐大方,谦和有礼,外貌端正。 完了后他问颜安:“您呢?” 颜安:“我的工作挺杂的,没有固定上班时间,每天上班先开一个会,然后去机器那检查一圈,有时加点油有时减点油,然后按部就班的操作,就是这样了。” 对方愣了愣:“机器?” 颜安点头:“对,大机器,能升降走动那种。” 对方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或许下意识想到的是类似挖掘机或大型车间的机械,接下来两人没有过多的话题了。 下一个男人是一名培训讲师,坐下后他率先发问:“你有玩投资吗?” 颜安摇头:“没有。”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会自己生钱的钱才叫真正的钱。” 颜安呆:“嗯?怎么说?” 然后对方花了五分钟的时间为她培训了一堂投资课程,颜安受益匪浅。 又一个新面孔的男人坐在了颜安对面,这次颜安率先开口了:“来吧,想问什么呢?” 男人闻言挑了挑眉,笑出了声。 颜安不解地朝对方看过去。 男人说道:“你很有趣。” 颜安:“怎么看得出来?” 男人:“我留意你很久了,你性格跟普通人不一样,你很特别。”男人自我介绍道,“很高兴认识你,我叫sam。” 颜安顿了一顿,这是今天第一个不用真名自我介绍的人,他说他叫sam。 颜安不由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男人看着大概比她大两三年岁,长相阳光,又不失成熟。 男人扬着嘴角,大方地让颜安打量,有几分痞雅,也带着几分知性,但本性并不完全外露,眼睛里藏着迷。 这个sam跟颜安认识的那个sam,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同。 这个男人像秋天的风,秋高气爽,是大多数人都喜欢的细节。 sam问颜安:“这种活动很无聊是吧?” 颜安留了点分寸:“也还行,但不有趣。” 男人笑起来很好看,有一种跟这个森林同样一个气场的惬意,让人十分舒服。 sam又问她:“你有什么想聊的吗?如果没有,想听听我在相亲路上遇到的囧事吗?“ 颜安:“你不问我做什么的,也不自我介绍介绍吗?” sam反问她:“你做什么跟我做什么有什么好聊的吗?” 颜安哈一声笑出来:“没有。” sam:“那为什么不聊些别的?” 颜安点头又点头。 五分钟太短了,这五分钟颜安几乎全程都在笑,有一两声笑得太过,惹来不远处的周勉频频皱着眉头朝她看过去。 结束时,sam问颜安:“你的问题是什么?” 颜安噢了声,显然都要把这个环节给忘了,这会颜安把桌子上的板子翻面,上面写的是:男朋友有什么用? sam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他笑着想了想,将他的答案写在纸上,折起后放进了她面前的玻璃缸里,里面躺着好几个同样的纸团子。 颜安问他:“你的问题呢?” sam摊手:“我没有问题。” 颜安惊讶,她觉得这个男人比她想像中更难以琢磨。 颜安:“那我能问多一个问题吗?” sam做了个悉听尊便的动作。 颜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且能陪伴你终老的?” sam觉得这个问题同样的有意思,他想了想:“回忆。” 嗯? 颜安因为这个答案而眨了眨眼。 sam看着颜安陷入了沉思,笑了笑,走了。 半个多小时后,这场流水席般的相亲活动终于结束。 主持人让大家将面前的纸团拆开查看里面的答案,从中挑选一个自认为最贴合自己所想的,然后交给主持人。 颜安觉得拆答案的过程很有趣,答案千差万别,这样一张小小的纸团仿佛是一个人的感情观的缩影。 有的人写得很具象:煮饭,打扫,言听计从,任劳任怨。 有的人写得很抽象:无所不能。 颜安拆开一张纸团,她顿时就笑了,这肯定是周勉那货写的:三套房全给你,便利店也给你。 玻璃缸里剩下最后一张纸条,她将其拆开,随即愣了愣,上面写的答案很新奇,它跟综上所述的都不一样。 上面写道:男朋友没什么用,除了爱你。 我的机长大人 第58节 第三十八章 相亲结束, 周勉起身,伸了一个不修边幅的懒腰,他朝颜安走过去:“走咯,吃卤煮火烧。” 颜安问周勉刚刚是不是写了要把便利店都送出去:“败家!” 周勉吊儿郎当地说道:“你这问题就是傻逼, 男朋友除了不能生孩子, 还有什么不可以?” 颜安“噗”一声就笑了, “你在我这就不用装了吧?” 周勉耸耸肩:“这是我的人设, 你懂个屁。” 婚恋机构有专车接送参加活动的宾客, 但也有不少人是开车来的。 颜安与周勉走到森林公园停车场时,sam比他们早了几分钟,正开车朝出口方向走。 车经过颜安身旁时车速慢下, sam降下车窗, 颜安这时才看见车上的人是刚才那个sam。 sam并没说什么,仿佛只是临走前碰巧遇见颜安,朝对方打声招呼:“有缘再见。” 颜安朝对方挥手:“有缘见啊。” 车很快消失在山道间,颜安耸耸肩,心情似乎不差。 周勉“哟”了一声, 那表情,手上要是塞多一筒爆米花就跟那看戏似的,嘴巴也贱:“怀春呢?” 颜安:“思想败坏。” 周勉:“我要败坏多少女人坏我手上了!” 颜安上下扫他一眼, 学他那样”哟“了声:“谁要是被你看上真倒霉哟。” 周勉被气得走在她背后真想抡起拳头干上一架。 * 五一过后, 颜安考核通过了icao5,这意味着不久的将来,她有可能执飞国际航线。 今天颜安不用飞, 在考核结束后, 颜安去了餐厅歇脚, 遇到了刚返程的mango, 机场离得近,mango回来递交一份部门资料,这会任务结束,便也来到餐厅喝一杯咖啡。 餐厅老板早跟两人相熟:“你要拿铁,你要抹茶拿铁,对吧?” 颜安:“我说北航里头谁都没老板你混得开。” 老板大笑,心情好,大手一挥,给两人免了单。 魏易不常下来餐厅,今天从外头回来,来餐厅转转。 他倚在点餐区随便要了杯东西,末了又加了杯咖啡:“都带走。” 老板笑道:“魏总稀客啊。” 魏易随口开玩笑:“你家咖啡太苦,喝不了。” 老板:“那你还要黑咖?” 魏易:“顺带给单屹那家伙带的。” 魏易随和,北航里头的人看着自家老板都笑着打招呼。 魏易挑着眉朝打招呼地人回应,然后视线一转,看见坐在窗边的颜安身上。 魏易提上打包的纸皮袋,不急着走,随意挑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顺便等人。 颜安性子爽朗,在北航里混得开,空乘地勤飞行员只要跟她照过面的她都熟。 这话题一开,周围几桌的人都在搭话。 话题的开头是mango她哥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mango一看,诧异道:“颜安这是你吗?” 颜安头伸过去一看,卧槽,还真的是。 mango手机点开的那张照片,颜安坐在长桌上,言笑晏晏,她的对面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照片的右下角印着某国内知名婚恋机构的logo。 mango:“你这是当模特呢?还是真的去相亲?” 颜安大大方方地笑:“相亲相亲,真去相亲来着。” mango:“我隔着手机屏幕都感受到我那老哥的打击。” 周遭的人一听,纷纷加入话题。 婚恋这个话题本身就让人好奇,相亲可聊的事可太多了。 有人问颜安:“北航这么多空少机长没看上吗?咱们北航的肥水要流外人田了?” 更多的人是八卦相亲的对象怎么样,样貌、性格、家境、谈没谈成,有没有什么经验分享。 颜安:“经验就没了,我也是第一次相亲,到头来就只加了一个人微信。” mango:“大型相亲啊,感觉怎么样?” 颜安想了想:“我朋友说像菜市场。” 众人都笑,魏易也笑。 颜安又说:“但交到一个朋友,也不错。” mango:“朋友还是男朋友?” 颜安摆手:“八字没一撇呢。” 颜安虽说是去相亲,但她目的也单纯,就是将目光往外放,看看别的男人,顺道交个朋友,至于后面怎么样,她可没往那想。 自从从单屹那里急失败了后,颜安便将这份心思慢了下来。 单屹问她恋爱是什么,颜安哪里知道,便去找找看。 单屹让她好奇正常的男女朋友到底是怎么样,男朋友能有多好。 颜安这时问他们:“你们觉得男朋友有什么用?” 其中一个空姐的立刻说:“男朋友有个屁用,天天查岗,见面又拿着手机玩,让他去倒杯水都说要等等。” 众人大笑,颜安也笑。 mango却眼睛转了一圈,人靠过去颜安那儿:“我问问我哥?” 片刻后,mango手机得来回复,她顿时拿过去给颜安看:“看,我哥说,男朋友就是陪你一起开心过日子。” mango:“意思是让你每天都开心呢。” 颜安点头,这个答案在那天也有人这样写过,她想,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意义了。 旁边的人笑她:“mango在推销自家人呢。” mango叹气:“推销过一回了,颜安说不喜欢开飞机的,我哥伤心了很久。” mango看向颜安,显然对方还是没有兴趣,摇头,给手机里头的亲哥回了个没门儿,死心去吧。 此时魏易手机震动,他看了眼信息,起身在角落里离开。 走至电梯间,单屹正好来到,魏易将手上的咖啡给对方,指了指电梯:“走。” 顶楼办公室。 魏易闲散地坐在沙发上,跟单屹说北航拿到了下半年至明年北城始发的国际优质航权,会挪两台a380过去,让单屹固定执飞这个机型。 单屹无所谓:“可以。” 两人针对这件事延展开聊了一会,公事的话题便结束。 魏易:“行吧,就这样定了,这个话题结束,聊点别的吧。” 魏易端起纸杯喝了口,有些好奇地问道:“女人为什么会执着男朋友有什么用?” 单屹皱了皱眉:“你有病?” 魏易:“你才有病。” 单屹挑眉。 魏易随口说起刚才在餐厅等单屹时听到的八卦,说:“听说你徒弟去相亲了,刚才在餐厅遇着了,一大帮女人在讨论男朋友有什么用。”魏易说完便笑了笑,“女人一多,男人就遭殃,反正我没听到一个好的答案。” 单屹也笑了笑,表情冷淡,没有说话。 魏易:“欸对了,前些日子好像听说paul想追颜安来着,怎么好像没有动静了?不过啊,”魏易挑了挑眉,“paul的话,颜安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魏易没点明。 魏易突然想起什么:“嘿对了,你那个喜欢但不合适的人呢?哪位祖宗啊?带出来见见?” 单屹通常在魏易嘴巴痒的时候都很少搭话,让他说,这人不把瘾过够了不罢休。 果然,魏易过了会又来劲,拿起手机翻了翻:“这样吧,你这老人家不在网上找灵魂伴侣,倒不如学学颜安也去相个亲吧。”他将软件翻了出来,“这个,上市公司,不是骗子机构。你瞧瞧咱们北航被捧上天的女飞都是里头的用户,用户质量肯定倍儿好,给你注册一个?” 说时迟那时快,魏易自己先下载了,一点开,软件首页里头就是颜安那照片。 魏易将手机递给单屹:“我觉得我能以北航的名义跟这企业要代言费了。” 单屹往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轮播图那一帧正好停在颜安的笑颜上。 颜安的笑从来不藏着掖着,这人仿佛永远都在笑,笑意直达眼底,透过摄像头再透过手机屏幕落在旁人眼里,仿佛能代入其中。 这个女人转头跑去相亲,笑得真是开心。 单屹:“拍得不错。” 魏易:“注册一个?” 单屹懒得跟他打牙祭,过了会抬手看了眼表:“走了。” 魏易朝着单屹背影高高挑起眉梢。 电梯下行时在餐厅那层停下,电梯门还没打开,电梯内的人便听到外面那把笑得没心没肺的笑声。 电梯打开,颜安跟人告别:“真的真的,你哥真的什么都好,完美男人,我回头给他物色物色。我走了啊,回家煮饭去了,咖啡越喝越饿。” 颜安笑着转头,看见站在里头的单屹愣了愣,随后便扬起另一抹笑:“好巧啊单机长,刚落地吗?还是正要飞?” 两人自从上一次在白水见过一面后又断了联系,那天颜安睡醒后对门便敞开着,保洁正在里头收拾房间,单屹已经飞了。 颜安似乎是个从来不知道尴尬的人,不搞世俗的人情世故,永远都能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从来没什么是能放在心上的。 那一天被单屹丢出了门外,揉了揉屁股便自个儿爬起来,睡醒又是一条好汉子。 我的机长大人 第59节 只不过颜安也有个好处,就是说到做到,她说不搞单屹了,就真的不搞了。 此时的颜安看向单屹的目光清澈见底,像块明镜,倒映着单屹的脸,让单屹认认真真看了一眼。 停车场内,颜安一路跟在单屹身后,跟他说自己今天过了icao5,没丢他这个教///员的脸,说完又去说别的话题。 两人走至半路,颜安停下,她朝单屹挥手:“我车停那呢,先走了啊,单机长再见。” 说完头也不会地走了。 单屹走至他车旁,正打开车门,引擎声一晃而过,单屹抬头,颜安的车正朝出口方向转去,片刻消失不见。 他笑了笑,面无波澜。 * 颜安回到家后,洗了手打开冰箱,目光往里绕了一圈,拿出了两个番茄两个鸡蛋,再切了一段牛里脊,弄个一盘大杂烩,往白溜溜的面上一倒,颜安先把自己馋了。 颜安等不及,直接站在厨房里拿着筷子就开吃,一脸馋虫上脑的模样。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才将盘子端到餐桌上,坐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那个sam。 颜安是在相亲结束后的某天点进那个相亲软件里,看到系统给她推送了一条信息,上面是一个男人的电子名片,系统称,对方是她当初挑选那个最佳答案的人。 电子名片上显示男人叫许言,颜安点进去,跳转至该人个人资料页里,颜安看见对方的头像,有些惊讶,这个叫许言的男人,是那个sam。 系统问是否允许发送联系方式给对方,颜安想了想,点了允许。 这个sam是个很特别的男人,两人加了微信,并不常聊,聊的内容不涉及任何暧昧话题,仿佛这个男人在相亲软件上并不是真的本着找对象去的,这个男人对她似乎没有任何兴趣,两人就当处朋友一样处。 sam:[照片] sam:这锅还能用吗? 颜安点开照片差点笑喷。 颜安:我以为那些厨房杀手的网图都是摆拍,没想到是真的。 颜安把盘子里的面稍微整理整理,给对方返图:我的水准。 sam:你这个水准是值得在我这个水准前显摆。 sam:最近有什么节目? 颜安:上班、娱乐、物色相亲对象。 sam:还挺丰富。 颜安:你呢? sam:上班、加班、没时间物色相亲对象。 颜安:啧啧,加班加油。 sam:行,你相亲加油。 对话没维持多久就结束了。 颜安笑着放下手机,拿着空盘去洗碗。 原本今晚颜安打算去跑山的,但大詹说正好今天没空,没约成。 这会才晚上九点多,颜安已经无所事事地躺上了床。 阿man那头是深夜,吹不了水,颜安便习惯性地点进去了秘友,戳了戳那个狗头。 * 单屹夜跑回来已经将近九点。 今天的单屹跑得有些狠,10km,半小时结束,此时单屹给自己倒了杯水,心脏仍旧跳得快且重。 身体平缓后,他脱掉湿透的外衣,走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时电话响起,是单芯给他打来的求救电话:“你侄子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幼儿园呢,现在打死不肯睡觉,说要跟你聊天,我说不行,说舅舅晚上夜生活很丰富不能打扰舅舅,他不信,他非要我给你打电话,你来吧。” 侄子把电话接了过去:“喂舅舅。” 单屹笑了笑,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嗯了声。 侄子问他:“有打扰舅舅的夜生活吗?” 单屹:“没有。” 电话那头的侄子立刻跟他妈说:“舅舅说我没有打扰他!” 然后他亲妹叹气的声音传来:“老光棍呗。” “欸你跟你你舅舅聊电话跑回房干嘛?” 然后便是门关上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变得安静,侄子重新拿起,直接开始诉苦:“舅舅,我最近有个烦恼。” 单屹眉梢一挑:“嗯哼,你说。” 侄子说:“我最近喜欢上班上的一个女生。” 单屹笑了笑,似乎知道了侄子不睡觉的原因了。 侄子:“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在班上很受欢迎,我知道有好几个男生都喜欢她。” 单屹:“然后?” 侄子:“我原本跟那个女生是好朋友,但她好像不止我一个朋友,她跟谁都好像一样好,然后我就……” 单屹:“生气了?” 侄子嗯了声:“我觉得她不应该这样,我就只有她一个好朋友,但她却有很多很多好朋友,然后我就不理她了。她前一段时间一直问我怎么了,但我又不好意思说不喜欢她跟别的男生玩,现在她因为我前段时间不理她,也不理我了。” 单屹笑了笑,他的小侄子,今年幼儿园大班,小小的人,心思却不少。 单屹问他:“那你现在烦恼什么?” 小侄子说:“我后悔之前不理她了,呜呜呜。” 那头的侄子要哭不哭的样子,这头的单屹给他支招:“那你明天就去找回你的好朋友,跟她说对不起,问她可不可以重新做回好朋友。” 侄子:“就这么简单吗?” 单屹:“就这么简单。” 侄子:“那万一她说不可以呢?” 单屹:“那你就拿出诚意。” 侄子:“要拿出什么诚意呀?” 单屹:“她喜欢什么你就做什么,直到她原谅你,这叫投其所好,知道了么?” 侄子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单屹隔着电话笑。 电话挂断后,手机屏幕上显示来自秘友的未读消息。 单屹看了眼时间,十点,这个悟能似乎越来越闲了。 悟能:朋友,最近有什么分享的吗? 犼:我没有,你有可以说说。 悟能:我也没有,最近都是上班下班外加相了一次亲。 犼:有收获? 悟能:交了个朋友。 犼:挺好。 过了会,对方又发来信息。 悟能:问你一个问题? 犼:什么? 悟能:你觉得男朋友有什么用? 单屹眉梢一顿,手指发出了一个:? 第三十九章 单屹看着这句话, 想起了魏易那个大嘴巴今天的八卦,很自然的便连着对方手机屏幕上那张笑颜也一并想了起来。 单屹眉梢平压,问:最近流行问这个问题? 悟能:被问过了? 悟能:这期很多人问这个问题吗? 犼:听过一下。 悟能: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犼:你认为呢? 颜安想了想,把自己认为的答案说出来。 悟能:陪你吃饭, 陪你睡觉, 每天开心, 一直到老。 犼:这叫陪你过日子, 朋友也可以。 悟能:嗯? 犼:陪你把不好的日子过好, 这才是男朋友存在的意义。 那头长长安静了下来。 * 颜安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房间内安静,她打开了床头的收音机, 收音机随机停在一个点播歌曲的频道上, 颜安便靠在床头听着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点的歌,跟那个犼聊天。 此时的收音机里是一个男人送给前女友的歌,说祝她新婚快乐。 此时的颜安在这首笑中有泪的歌声中看着屏幕中的这两句话,眉梢高高地扬起,进入了一轮自我消化中。 我的机长大人 第60节 这是颜安听到的一个全新的答案。 颜安想起了今天mango手机里她亲哥的话, 对方说,男朋友就是跟你一起开心过日子。 而这个犼说,男朋友的意义是陪你把不好的日子过好。 颜安觉得这两句话对比起来便有了些意思。 颜安拿起床头那杯水喝了一口, 凉水在夜里滚进肚子里, 顺着食管凉了一路。 颜安突然想起了单屹在夜里递来的两片胃药和那杯温水,开水兑了凉白开,带着微烫的热度一路蔓延到五脏六腑, 那一个折腾的夜便顿时安定了下来。 颜安似乎懂了。 那颗七窍玲珑心也似乎突然间开了一点窍。 单屹陪她把不好的日子过好了, 但单屹陪她过好了一夜, 不愿意陪她过好一辈子。 悟能:我那个老男人挺好的, 摔我出门前还教我上了一课。 犼:摔你出门? 悟能:小事一桩,还行,有点疼,现在不疼了。 单屹能从这句话里读到了释怀。 这个悟能,是个好女孩,那个老男人可惜了。 * 六月的班表出来,颜安顿时喜上眉梢,她给沈恬显摆:姐姐我终于飞国际了! 沈恬发过去一个感叹号,问:飞哪里? 颜安:巴塞! 沈恬:西班牙!免税便宜!代购走起! 颜安:发列表! 颜安的第一班国际航班,北城飞巴塞罗那,飞去一个充满回忆的城市。 十六小时的国际长途,实行双机长制度,单屹和paul分别为上下程机长,颜安和梁一行为副驾。 北城往返巴塞这条线不算热门线路,一周两班,飞机落地后能休息三天,第四天返航,是门美差。 颜安第一次飞国际,分到这样一条航路,直接兴奋,兴奋表露在脸上,梁一行看着就想笑,用经验打击对方:“别高兴太早,下一回分到北城-马德里-里约这条线,往返十五天,俗称妻离子散线,到时飞到你害怕。” 颜安一听,反而更兴奋了:“我这种没家室的人,飞一个月都不要紧。” 此时飞机已经进入平飞阶段,转为自动驾驶模式。 单屹和梁一行负责第一程,paul跟颜安坐在后排观察席上,驾驶舱内气氛松弛。 梁一行回头问颜安:“颜安不是去相亲了吗?照片都登到姻缘首页了。” paul倒是第一次听说:“颜安去相亲了?” 颜安大方点头:“圈子小,没办法,去扩展扩展。” paul问:“有找到合眼缘的吗?” 颜安认真想了想:“有一个挺有意思的,交了个朋友。” 梁一行也挑着眉笑:“现在没家室,保不准没多久就有了。” paul笑着挑了挑眉,看了颜安一眼。 单屹这一程的话很少,中途换机组时,先是梁一行起身跟颜安调换位置,颜安在副驾上扣好安全带,转头朝单屹说道:“单机长辛苦了,可以交班啦。” 单屹转头,这是在驾驶舱内单屹第一次看向颜安,对方就跟上一回在电梯里一样,眼睛亮如明镜,满脸地笑,该死的真诚。 单屹笑了笑,没有说话。 单屹起身,与paul交换位置,坐在观察席上抬眼,颜安正低头逐一检查着仪表和数据,一切正常后,便又开始加入了新一轮的话题。 单屹闭上眼假寐,直至驾驶舱内安静下来,单屹再读睁开眼机舱外已经进入深夜,梁一行已经带上眼罩补眠,副驾驶上的颜安仍旧精神抖擞。 单屹重新闭上眼之际,paul与颜安闲聊:“颜安怎么突然要去相亲?” 颜安的声音轻浅,仿佛怕打扰到后座的人休息:“因为之前撞到南墙了。” paul:“南墙?” 颜安笑:“嗯,中国一句老话了,叫不撞南墙不回头。” 单屹在黑夜中突然睁开了眼。 paul似懂非懂地问:“颜安撞到什么南墙了?” 颜安笑着摆手,一脸云淡风轻地说:“不重要了。” * 航班在预计到达时间准时落地,当地时间上午八点四十。 六月的巴塞罗那,风清爽且利落,太阳初升,半吊在天上,阳光倾斜投洒在身上,温柔宜人。 有人说六月是西班牙最舒服的季节,夏至未至,不冷也不热,有春暖花开,也有阳光普照。 颜安品了品,也不错。 颜安提着登机箱下机时,paul问颜安之前有没有来过西班牙? 颜安迎着清劲的风,点头,然后认真数了数,说道:“上一次来,十个多月前了。” paul:“觉得西班牙怎么样?” 颜安:“非常好。” 一个国家或一个城市能让一个人几乎没经过思考就说出“非常好”的评价,大多都有些不为人所同的经历,而这些经历通常意义非凡。 对于颜安来说,每段旅程都像一个盲盒,只有你怀揣一颗充满好奇的心,它永远都不会让你失望。 十个月以前颜安第一次来--------------?璍西班牙,当时开的盲盒,至今仍旧值得回味,老了跟别的老人谈起,肯定也是最牛逼的一段经历。 单屹与梁一行走在后头,目光落在前面的颜安身上,眸底有光微动,却捕捉不住。 梁一行问单屹这三天有什么安排吗? 单屹将目光收回:“接下来不知道,但下午约了朋友。” 几人下机后往机组大巴方向走,颜安余光中的单屹,摘下了帽子,跟梁一行闲话几句,姿态闲散,惬意潇洒。 然后她就收回目光了。 颜安想起阿man有一段时间沉迷成熟的男人,对方曾说,饱经阅历的老男人才是无价之宝,成熟,自信,运筹帷幄,又充满神秘,那种仿若坐在原地翘着腿等你来揭密的快感,是那些小毛头跑八百条街都追不上的。 曾经的单屹也是这样一个男人,浑身上下铺着雾,那种勾引你雾里探花的欲望无限大。 现在的单屹也是这样一个男人,不过颜安那颗躁动的心安分了下来,隔.离在墙外,不去干那些不羞不臊的事。 此时的颜安坐在大巴车上,看着天空中一架刚起飞的波音,面上的笑依旧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单屹坐在颜安前面一个位置,后面的颜安跟着paul学西语,一两句简单的西语到了她的嘴巴里,舌头仿佛在打结。 那些久远的画面仿佛卷着潮湿的热风一同迎面而来。 单屹挑开手机,点开秘友,列表里只有一个暗淡的猪头,对方显示并不在线。 单屹点开了对方的头像,两人对上一次的对话停留在五一节后。 悟能:我那个老男人挺好的,摔我出门前还教我上了一课。 犼:摔你出门? 悟能:小事一桩,还行,有点疼,现在不疼了。 单屹点击了输入栏。 犼:如果方便的话,想问你一个问题。 犼:你现在在哪里? 这是单屹第一次主动点进这个软件,也是第一次主动给这个悟能发消息,也是第一次消息发送出去后,对方没有回复。 身后的颜安彻底投降:“我的天,这玩意儿跟我八字不合,舌头都抽筋了。” 机组的人都在笑。 颜安回到酒店,一沾床就睡晕了过去。 颜安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她是被肚子饥肠辘辘的饥饿感叫醒的,醒来时下意识摸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自己从下机到现在,手机都还没开机。 等待开机时颜安去了躺洗手间,回来拿起手机一看,将近两点了。 难怪,肚子快饿扁。 关机时的错过的消息在这时弹出,颜安万分诧异,那个犼给她发了信息。 这个犼高冷惯了,从来没主动给她发过信息,甚至是招呼,都没打过,两人这么久以来的交流每一次都是她主动戳响对方,然后对方或快或慢地回复,回复的语句大多也是高冷。 颜安好奇地点进去。 犼:如果方便的话,想问你一个问题。 犼:你现在在哪里? 颜安看见对方突如其来的这样一个问题,更诧异了。 颜安下意识回了个问号,但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奇怪。 这个秘友本身就是个绝对神秘的软件,彼此的资料信息都是隐藏的,对方是男是女,什么年龄,哪里人都无从得知。 别的人或许一聊天就会立马好奇发问,只不过他们聊道现在似乎都没有谁对这些感兴趣。 颜安能肯定这个犼不是坏人,甚至是个不错的人,她当对方是朋友,朋友之间没什么不能说。 悟能:我在西班牙。 颜安想了想,又将信息细化了一些。 悟能:我是北城人,只是来西班牙出差,说出差也不对,我职业有一点点牛逼。 悟能:嘿嘿,我是飞行员,这一趟飞西班牙。 * 我的机长大人 第61节 下午一点整。 六月初地中海边的风,饱具情感。 单屹在回了酒店后便提了车,一路往北开,此时车内没开空调,海风鱼贯而入,他脸上带着墨镜,却依旧眯起了双眼。 迎面吹拂而过的风就像一双西班牙妇女的手,不顾一切的热情,并不温柔,疯狂,还带有一点粗粝感。 今天的天空有点冷清,只有零散的几朵黄色伞衣。 单屹也有很久没碰这项运动了,此时在前台登记资格证时,那种沉睡过去的狂热因子便开始隐隐欲动。 前台的小姐姐朝他说道:“hi sam,今天人少,这片天空都是你的。” 单屹给了个笑容给对方,说了句好久不见。 对方却摇了摇手指:“不不不,我可天天都见得到你。” 单屹挑眉,对方指了指隔壁墙壁上的大屏幕。 此时正好一声肆意畅快的尖叫声从电视里传出,屏幕里的人因为自由落体的劲风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而那种血液沸腾般的极致愉悦与爽劲,仿佛要冲破屏幕扑面而来。 当初那种濒临极限的快感,单屹几乎是一瞬间就涌现了出来。 前台小姐姐:“jams说,在基地玩得这样疯狂带劲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所以必须挂在门面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播。” 末了她又补充了句:“当然咱们可是获得了主人翁的授权。” 单屹闻言看向对方,对方立刻笑道:“jams说你是半个基地的人,你不用授权。” 单屹看着身旁的电视屏幕,人背着光,表情藏在阴影里,眸底情绪丝丝波动。 录像播放一轮完毕,单屹才转身,往草坪走去。 单屹今天玩得很疯,仿佛身体里有股无法释放的劲,在自由落体时心脏剧烈的跳动反而能让人清醒。 结束了今天的第三跳,单屹摘下头盔与迎面而来的flix击了一下掌,flix问他:“尽兴了吗?” 单屹笑了笑:“还行。” 刚从万尺高空下来的两人浑身都意气风发,彼此有说有笑,结伴而行。 回到候场的平地时,单屹正低头扯开手上那副黑色手套,身旁的flix突然意外地“嘿”了一声,随即拍向他的肩膀:“那个,是你的那个中国姑娘吗?!” 单屹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即便抬头随flix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是片刻便重新低下了头,利落地将手套摘下,说道:“她不是。” 她不是。 原话是,she is not that girl。 flix的理解是,这个中国姑娘,不是他的那个。 flix努力地眯起了眼,轻度近视的他这会终于看清,是有点像。 肤色、高度、发型、姿态乍看之下都有点像,但的确不是。 单屹的那个中国姑娘,是个灵气十足的姑娘,那种生在太阳底下的人,身上拥有着独一无二的气质。 不多会,jams一身休闲服地过来,朝单屹挑了挑下巴:“这么快跳完了?今天要不要帮我带带人?” jams指了指远处那女生,正是flix刚刚认错的那人:“那个中国姑娘看到屏幕上的视频,问了好几遍上面那个教练带不带人。” 单屹眉梢没动,头也没抬地拒绝:“不带,以后都不带人了。” 单屹将跳伞服换下,在储物柜拿出随身物品,人走至草坪上,烈日当空,手机屏幕在强光下显得昏暗,上面躺着几条信息。 paul刚刚给他发来一条,问晚上要不要一起跟机组的人吃饭。 另一条的消息接收时间更早,是在单屹刚到达跳伞基地后不久。 单屹手指微顿,点击查看。 jams看见单屹站在草坪上低头看着手机,走过去勾肩搭背地问:“走吧,找个地方坐坐,晚点喝一杯去。” 身旁的人却突然爆了一字。 jams:“?” jams:“what is cao ? ” 第四十章 颜安因为太饿了, 换了身衣服便立刻下楼出去找吃的,果腹后,人便舒爽了。 颜安在西班牙这几天没有安排节目,当初在西班牙一个月, 巴塞罗那她几乎已经玩了个遍, 对这个城市甚至已经生出了一种了如指掌的感觉。 此时颜安无欲无求, 在路上看见地铁的入口, 想了想, 走了下去,随机坐上了趟地铁,然后在某个看着合眼缘的站点下了车, 接着漫无目的地走着。 半小时后, 颜安无所事事地游荡在哥特区的大街小巷里。 这时端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消失了一个多小时的犼发来回复,颜安点开消息,疑惑地挑了挑眉。 犼:你在哪里? 她不是回答过了吗? 悟能:西班牙啊。 悟能:巴塞罗那。 颜安想了想,难道是觉得她说得太浮夸, 以为她在吹牛逼? 颜安笑了笑,这样怀疑也可以理解。 悟能:我真没骗你,我在哥特区自个儿逛着呢, 待会去流浪者大道。 悟能:对了, 那有家卖手工皮质品的点,是家百年老字号,我去给你买个手信! 对方这回又没了回复, 颜安耸肩笑了笑, 这个犼神经兮兮也不是一天两天, 半路失踪不意外, 她收起了手机,并不在意。 此时的颜安正好路过一家小店门的落地玻璃窗前,随意一个转头,自己倒映在一片琉璃光影里,颜安突然驻足。 下一秒,颜安走上前,一把推开玻璃橱窗隔旁的古老门,走了进去。 站在一百公里外的草坪上的单屹将手机收起,临时放了jams的飞机。 jams有些诧异,不理解:“嘿?你要去干嘛?” 单屹:“去救命。” jams:“救谁都命?” 单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的命。” jams:“what?” 兰布拉大道,又称为流浪者大道,因为这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流浪者,发光发热。 在这里,聚集着不同的种族、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的人,这些人将世人眼里的“街头艺术”演绎得淋漓尽致。 下午将近四点的兰布拉大道,金色的阳光透过棕榈树的枝叶间隙,在地上投下了斑驳摇曳的影子。 一个身穿唐装的中国姑娘,抱着一把琵琶,坐在一棵巨大的棕榈树下,吸引了一圈又一圈途经的行人为其纷纷停驻。 颜安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张木椅,又破又小,连靠背都没有,她坐在其上,将随身的包随意地搁在了腿边,腰杆挺得直直的,抱着一把二手的老旧琵琶,闭着眼弹着一首《青花瓷》。 单屹走在大道上,在颜安手指抚过琴弦弹出第一个音符时,就为这异国他乡的一声琵琶音停下了脚步,站定在人群的最边上,转眸,看见了她。 手机里那个悟能在一小时前跟他说,她准备去流浪者大道,那里有家手工皮质品店,到时给他挑一个,当作教她撞南墙的谢礼。 单屹此时定定看着远处的颜安,手心在发汗。 远处被拥簇在人群里的颜安换了一件米白唐装上衣,极为素雅的款式,没有任何花纹或刺绣,宽松的中袖轻薄地贴在手肘处,垂落在琵琶边上。下身是一条深墨蓝色长裙,裙摆宽大,人坐在椅子上,裙子的下摆蹭到了地面,安安静静地堆叠出皱褶。 颜安好像在很久之前就把一头长发剪短了,刚好过肩的长度,剪得很碎,平时总是毛毛躁躁的,没办法再高高地束起马尾。 现在她却很神奇地将头发全部都挽起在脑后,很整洁,只有伶仃几根实在太短,从发髻落到了耳后,又从耳后溜出,滑落到颊旁。 此时的颜安安静得就像一幅画。 单屹在脑海中压根找不到以往的任何一个颜安能跟眼前的人重合。 单屹手机端在手里,锁屏前的界面是秘友里的聊天记录。 里头的那个悟能在去年的秋天跟他说,她最近想追求一个男人,但没经验,问他有经验吗? 她说,她跟她那个想追的男人,第一棒直接上四垒了,她喜欢的那个男人,会上天。 然后在去年的冬天,她跟他说,她撞到南墙了,有点痛,但还行,再努力一把,不行就算了。 最后在不久前的春天,她说,她那个老男人挺好的,摔她出门前还教她上了一课,她说这小事一桩,还行,有点疼,现在不疼了。 单屹此时揣着手机的那只手,就是当初把颜安从身上扒下来扔出房门的那一只。 当时颜安手腕下那血管的猛烈跳动仿佛仍在掌心下发烫。 单屹看着人群中的女人,脚下似乎有藤蔓攀爬,将他抓在原地,尖刺扎紧皮肉里,比练兵受伤时还疼。 一首《青花瓷》,是被颜安含着一抹笑弹完的,笑意浅浅,却随清风入俘虏了人心。 弹琵琶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笑容扩大,下一秒,她眉梢一挑,手指豪迈地几个来回,接连几个杀伐气盛的低音便突然滚滚而来。 单屹看着她,当年那个在海南用萧吹奏一曲《十面埋伏》的画面便突然浮现了出来。 颜安的表情是凌厉的,漂亮的下颔微微挑起,像一把战场上的利刃,刮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连带着杀气滚滚的音符,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个中国姑娘美得让我鸡皮疙瘩。” “她就像盛夏的太阳,金光闪闪,再大的棕榈树都遮挡不住,她身上的光能将人穿透。” “我为她的爱人感到幸福,那人真是幸运。” 单屹在一道道讨论声中安静地矗立着,表情如钢,春风拂过,刮出一道道深痕。 最后单屹在烈日下眯了眯眼,逐渐露出一个笑,笑意扩大,满了春风。 一曲《十面埋伏》结束后,颜安今天这突发奇想也结束了。 她的曲库里,满打满算,就只有这两首曲如今还能背得出谱的。 当初颜安站在小店外,橱窗上挂着的小唐装穿在了身上,地上立着的那把二手琵琶被捧在了手中,十分出乎意料的偶遇,然后组合成了方才的突发奇想,并得以实施。 颜安满足地站起身,拂了拂裙子上落下的几片落叶,人群爆出掌声,颜安面对这一层层的掌声笑着鞠了鞠躬,然后一拿起那张破破旧旧的椅子一手揣着琵琶,走了。 我的机长大人 第62节 单屹看着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他迎着光眯了眯眼。 单屹突然发现,那个当初无论在哪目光都紧贴他身上的人,开始慢慢地将目光投放在了别处,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什么都不带走。 颜安将椅子还给附近的一家中餐馆,然后背着琵琶回到哥特区,归还给那家玻璃橱窗的老板娘。 颜安脚步轻快,心情似乎不错。 单屹心里想,颜安或许正因为是这样一个无时无刻都无忧无虑的人,无时无刻在笑,阳光下笑,阴雨天笑,在空中飞笑,跌倒在地也笑,所以真心不容易看见。 单屹走在颜安的几米之遥,表情专注,像在认真探索一个人。 远处的颜安手双背在身后悠悠地晃着,经过一个街角,脚步停了下来。 一个流浪汉睡在墙边,流浪汉的狗趴在他的腿边,舌头伸得老长,一直哈着气,看见颜安停下,友好地对她晃了晃尾巴。 单屹也停下,靠在树下看她。 颜安拧开手上的水往狗的碗里添了水,对方便立即疯狂地舔着,颜安蹲在地上摸了摸它的头,似乎还想跟对方沟通。 末了颜安从袋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早餐打包的一袋吐司,放到了流浪汉的家当旁,然后起身,跟狗狗拜拜,继续着瞎溜哒。 颜安一路又溜哒回了兰布拉大道,转进了一家手工皮质品店。 单屹坐在店对街的长椅上,西斜的日影晒进店内,颜安正在专注地挑选着,从远处看,颜安手里拿着的像个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片刻后,单屹的手机响起。 悟能:兄弟,给你买了个笔记本,好东西。 悟能:你是学生党还是工作党都能用到,实在! 悟能:有空把地址发我,我给你寄去。 犼: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 犼:我就是个在网上跟你聊天的陌生人。 悟能:网友网友,也是朋友,我都把我那些丢人的经历给你说了,还说陌生人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单屹从手机里抬头,对面的颜安正挑了一堆杂七杂八去付钱,手指点着这又点着那,分门别类,买得不亦说乎。 颜安那层乐观主义和享乐主义的外皮仿佛永远镶嵌在外,但人心藏在皮下骨肉里,外人都看不见。 单屹问她:你撞的南墙,还疼吗? 悟能:快不疼了啊,你教的,男人嘛,多找找看,别老盯着一个。 悟能:不聊那个老男人了,我现在放弃他了。 悟能:你记得把地址发我啊。 单屹第一次觉得自己混账。 单屹起身朝对面走去,店里的颜安正结账完,让老板给她包装包装,她说用来送人。 就在这时对方手机震动,接起一通语音电话。 “嘿,sam!” 单屹上前的脚步一顿。 颜安语调上扬,朝气蓬勃的声音撞进单屹的身体里。 面前的人转了个身,朝一整面墙的皮料看去,边聊着电话便试图再挖掘点什么新鲜玩意儿。 颜安:不是不是,是先炒鸡蛋再放番茄,要放盐也要放糖,牛肉最后放。 颜安:你弄完拍照我看看,看看跟我上次弄的像不像? 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颜安便在笑。 颜安似乎在墙上发现了个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用手挑起看了看,然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在出差,看见个小玩意有趣,下次有机会给你。” 颜安:“噢对了,姻缘有给你发消息说邀请上回配对成功的人去参加音乐会吗?咱算配对成功吗?” 颜安:“行啊,那个音乐会有趣!不去白不去,那就一起去!” 颜安结束通话后老板恰好包装好,连着纸袋一起递给对手。 颜安立刻把刚才那个小物件递给对方,重新买了单,谢过后转身,便看见了独自站在店门外的单屹。 颜安诧异得眉眼都上挑:“单机长?你也来买东西?” 颜安跑过去,从袋子里掏了掏,摸出一个皮质笔套:“这个送你,签字笔笔套,没啥用,但好装逼。” 颜安笑眯眯地问单屹接下来有什么节目,对方摇了摇头,她便噢了声,朝对方挥手:“那你慢慢挑,这家店不错,百年老字号。” 单屹转头,看着颜安头也不回地走。 手中的手机响起,jams问他:“嘿兄弟,晚上的球赛是不是不看了?” 单屹顿了顿,没说话。 jams:“干什么?你该不会跟个女人在一起吧?在床上?不方便?” 单屹:“没有什么不方便。” jams:“?” 这人干嘛,声音窝火得像个被抢了女人的可怜虫? * 颜安在单屹那告别后心思没怎么动,双腿却沿着脚下小路一路晃到了街角的一间酒吧前。 颜安站在酒吧门前才晃过了神,透过半敞的木门往里探了一眼,期间一对男人结伴往里走去,经过颜安时朝对方看了一眼。 还不到五点的london bar人还不多,颜安随意挑了个座位,点了份汉堡薯条和一杯鸡尾酒,撑着下巴,嘴巴在鸡尾酒杯边啜了片菠萝干,悠哉悠哉地看着帅哥。 颜安坐的仍旧是上一回的位置,这里头几乎什么都没变,依旧分布着成双成对的型男帅哥。 手机震动。 man:好久没有碰男人了,每到深夜就寂寞。 颜安一看就笑了:不像你啊。 man:玩腻了,想谈恋爱又找不着好男人。 颜安托腮:我也是啊。 man:之前不是去相亲了?没收获? 颜安:交了个男性朋友,算收获吗? man:男性朋友?算了吧,在相亲局上交朋友,骗什么小孩子。 颜安不以为然地切她。 man:等着吧,你那个男性朋友肯定追你。 man:你想好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得了。 颜安看着阿man这段话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 颜安:再看看吧,说不准呢? 阿man问她:有极品那么好不? 颜安:极品再好有什么用,又吃不到。 颜安现在懂了,吃不进嘴巴里的肉再肥也是没用,颜安十分看得开地耸了耸肩。 man:说得这么洒脱,要是极品突然回头跟你表白,你能不要? 颜安:不要,好马不吃回头草! 颜安:再说了,极品要是能回头,指不定就是撞邪了,要不精.虫上脑,馋我身子,我不! man:这孩子傻了。 颜安傲娇地挑眉。 颜安一直在酒吧坐到了晚上七点,酒吧的人突然多了起来,酒吧里挂在墙上的大电视打开,转到了当地的体育频道,上面两个主持人正在分析着稍后球赛的首发阵容,颜安懂了接下来这里的节目了。 颜安桌上的东西都空了盘,她夹上账单金额和小费便走了。 颜安推开酒吧大门,外面的晚风吹来,带着惬意十足的情调。 颜安不由自主地伸了个懒腰,缓慢地舒展着坐了两小时的硬骨头,手臂高举,目光落在仍旧微亮的天空,就在这时,后背一疼,胳膊随着也疼,颜安被人连扯带拽地一把拉,人便活生生被撞倒了在地。 颜安跪在地上看着风驰电掣般消失在巷子里的人,整个人呆住:“……” 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熟悉的配方。 颜安直接词穷。 “我去你的!” 果然是有过经验的人,这次颜安不慌不忙地起身,拍了拍手掌跟屁股,揉了揉方才跪下的膝盖,已经可以波澜不惊地凭着记忆走去那家街尾的警察局。 曾经走过夜路的人,颜安这次的护照等证件都没带在身上,但包里的现金倒是取了不少。 警察一听,表情都在替她肉疼:“包里没有证件,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言下之意,包里的钱你就别想着能追回来了。 颜安说:“要是这两天在哪个垃圾桶搜到我的包,麻烦也通知我一下。” 包虽然不贵,但能省则省,也是好的,颜安叹息。 颜安这次的手机是连同包一起被抢了,真正的两手空空,孑然一身。 警察说:“知道朋友电话不?可以用座机给对方打一下。你要是等我们出车送你,得到十点。” 整个机组的电话,颜安就只能背得出其中一个。 颜安拿起话筒,熟练地摁下号码,这次的电话响了三声就被对方接起了。 颜安:“喂,单机长吗?我是颜安。” 电话那头的背景很吵,吵到颜安几乎听不到那头的人说话,颜安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问道:“单机长,你在哪啊?方便抽个时间吗?” 对方那头的人似乎找到了个相对安静一点的地方,听到她的话,顿了顿,反问道:“你在哪?”不等颜安回答,便再次开口,“又在警局?” 颜安眨了眨眼:“哎?” 我的机长大人 第63节 * 四十分钟后,单屹走进警局,看见靠在椅子上低着头的颜安,有一刹那的错觉,这十个月的时间是不是来了一次轮回。 单屹脚步只一停顿,便直直朝不远处那人走过去。 颜安这回连手机都被抢了,身上什么都没有,便低头只能玩手指,这时突然一道阴影笼罩在头顶,她猛地一抬头,下意识哇了一声,惊喜道:“你终于来啦?” 还不等单屹书画,人便开始诉苦,怒气冲天的模样,像个小哪吒:“我又被抢包了!手机没了,里面还有差不多一千欧元呢!” 末了想起了什么,又把手掌摊开:“他还把我撞倒了,也没有人扶我,世态炎凉!” 单屹看着颜安手掌心上的几道擦痕,伤口浅得已经结痂了,就是一只手脏兮兮的,那件原本素雅乖巧的小唐装也被她蹭得东一块黑西一块黑。 颜安对他伸出两只手,眼睛盯着自己掌心的痂,就像个正在对来接的家长诉苦的小孩。 单屹却在想,他可不是她家长。 颜安看着自己掌心的新痂就想撕,指甲刚碰上,手就被抓住,五指扣住手腕,力度不大,异常的烫。 颜安看向单屹:“怎么了?” 单屹:“如果你现在不抠,没准明天就好了。” 颜安:“噢。” 单屹:“走不走?” 颜安:“走。” 颜安拍了拍抓住她的那只手,提醒他:“不用扶,我自己能走。” 单屹想起刚才临走前jams跟他说的话。 “你们中国是不是有句老话,叫什么,风水轮流转?说的就是你吧?” 单屹笑了笑,将手松开。 然而下一秒,颜安起身,走了一步,直接朝他扑了去,手一抓,掌心便贴着男人的胸膛。 单屹挑了挑眉。 颜安:“……?” 她还真没那个意思。 第四十一章 颜安脚落地时膝盖一酸, 她便下意识扯高了裙摆。 颜安皮肤白,膝盖上的淤青尤为狰怖,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单屹眉心微蹙,颜安那身豆腐肉, 随便捏捏都能留下痕迹, 但严重成这样, 超出了他的想象。 单屹:“抢你包那人弄的?” 颜安将裙子放下:“就是抢的时候摔的, 这只脚跪了一下。” 单屹:“很疼?” 颜安摆手:“不疼, 刚还没事呢,现在怎么一走就发酸?” 颜安说完就又走了两步,一歪一歪的, 像只唐老鸭, 她说道:“还行。”说完便一路走歪歪扭扭地走出了警局。 人正要跨下楼梯时,单屹喊停了她,颜安人还没回头,单屹便蹲在了她跟前,人说道:“上来。” 颜安眨了眨眼:“你要背我啊?” 单屹:“也不是没背过。” 颜安眉头顿时皱起:“单屹, 你撞邪了?” 单屹嗯了声,“撞了。” 颜安:??? * 从警局走去地铁站不远不近,正常步速二十分钟, 但要是背着个人, 可能就得要再长那么一点。 颜安趴在单屹背上,两只脚一悠一悠的,两只手循规蹈矩搭在单屹的肩上, 路边的人好奇地看向她, 她也好奇地将眼睛落在路边的店面和里面的人上。 这条小路有无数个小清吧, 很小的店面, 只有几张小圆桌,里面全站满了人,一台电视架在墙上,都在播放着今天的国家德比。 颜安将下巴枕在单屹的肩膀上,随意探讨般开口:“你喜欢看足球吗?” 单屹无声扯了扯唇角,笑得认命,就在一小时前,他就是在去球场的路上给她一个电话给招过来的。 颜安见单屹不说话,便下意识看向了他。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单屹硬朗的下颔线和笔挺的鼻梁近在眼前,简直好看得不像话。 颜安自我叹息,这样一个帅哥,啃不了,但也还是不妨碍欣赏。 世界上帅哥千千万,只不过这一个比那千千万都还要再帅一点点。 颜安的目光大剌剌的毫不避讳,单屹目视前方,突然开口:“喜欢看我?” 颜安被抓包也不尴尬,反倒如实点头:“你长得帅,谁不喜欢看帅哥呢?但你放心,看归看,我不动手动脚。” 单屹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你之前去相亲,没遇到帅哥?” 颜安点头:“那天去参加的都是帅哥美女。” 接着又是一段沉默。 片刻后,单屹问她:“不是说喜欢我吗?” 颜安:“噢没事,现在不喜欢了,你别有压力。” 颜安安慰性地拍了拍对方肩膀。 单屹再三默了默。 颜安跟谁一块都不会冷场很久,随便一个话题一开,她都能接,这会她便自个儿继续抖:“我跟你说,有时候就是那么巧,相亲那天有个男人,他也叫sam,他这人有趣,跟你有点像,但又不全像,他没你这么高冷,平易近人。” 单屹在这时停下,问颜安:“喜欢那个sam?” 颜安苦恼地敲了敲手指:“还行,他人应该不错,挺有趣,先处处朋友。” 单屹在这时开口:“颜安。” 两人此时正停在了其中一间小酒吧门前,麻雀大的空间,里头塞满了热闹和欢呼,酒吧里的电视上正播放着德比的直播,颜安早被这样的气氛勾得起了瘾,瘾越积越大,这会单屹的话刚落,颜安便连忙拍了拍他:“嘿单屹,我们要不要在这看一下球赛?” 单屹:“……” 颜安见单屹不说话,又说:“来吧?我还没看过球赛呢,看着好像挺好看,顺便请你喝一杯?两杯也行。” 颜安想了想,这伎俩她之前好像使过,便立刻补充道:“真看球,不打你主意,你别害怕。” 单屹将嘴巴里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家酒吧已经离开繁华地段,麻雀大小的地方,颜安跟单屹占了半张小圆桌,两人喊了两瓶黑啤,啤酒一上,颜安便立刻喝了一口,一双眼睛跟在场所有人一样粘在液晶电视屏幕上,人也跟着左右的人一个劲地喊wow。 这种简易酒吧在巴塞的街头很常见,四四方方的场地,没有椅子,只有几张小圆桌,酒单简单,只有薯片和啤酒,所有人自由随意地或站或靠,平日里老友相聚,抽烟喝酒,比赛日则最为热闹,店里店外都站满了人,人手一瓶啤酒,所有人情绪高涨,都围绕那一颗踢来踢去的球欢呼或卧槽。 酒吧里人头济济,颜安紧挨着单屹,她一个不懂看球的人看着比各路球迷都紧张,人一惊一乍的,进球时喊得比谁都大声,丢球时表情比谁都夸张。 男人对运动竞技多多少少都有点癖好,单屹则有些不一样,他喜欢看现场,但他又偏好安静,这本身就是个矛盾的存在。 可他就是遇着了一个这么闹腾的人,干着跟他喜好完全相反的事。 颜安看着电视机,没一刻是安静的,但他却觉得舒坦。 单屹端上啤酒瓶喝了一口,满腔都是亦酸亦甜的滋味。 此时其中一队进球了,颜安瞬间振臂欢呼,激动得跟什么似的,脸蛋都泛着红。 十分钟后,另一队迅速追平,她再次激动放声尖叫,甚至还猛拍单屹手臂,一个劲地说精彩。 这种墙头草的行为惹得酒吧里看球的人都不由看了她一眼。 只是片刻,刚才那颗进球被判无效,颜安的欢呼声一顿,扒着单屹手臂摇来摇去,问:“为什么刚刚的进球不算?” 单屹:“越位了。” 颜安又问:“什么是越位?” 单屹用沾了水汽的手指给她在木桌上画:“懂了?” 颜安似懂非懂。 没多久,颜安又扒着单屹手臂问,这人这样扒拉着别人为什么不罚他?过了会,又问,这队为什么要换下刚刚进球的人? 单屹任由颜安扒着他的手,任由她哔哩吧啦地问个不停,他有时会回答,有时沉默,因为隔壁这人心思压根不在问题上,这人只是沉浸在这场球赛里入了迷。 单屹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就在这时,刚刚被判越位取消了进球的那支球队再次追平,这一球漂亮,窄窄小小的酒吧顿时哄闹一堂。 单屹看了眼此时手掌都快要拍烂了的颜安,眸里有光。 伪球迷十分好辨认,颜安这种就是,把不懂球写在了面上,但看得比谁都入戏。 外国人都好社交,桌上另外那头的人笑着嘿她,“小姑娘,你到底支持哪队的?” 颜安举起两个拇指:“女人都是花心的,我无法取舍。” 对方两个大男人瞬间大笑,目光看向颜安身旁的单屹,笑着朝他拇指:“你的女孩够意思。” 颜安摆手,自个儿替单屹这朵高岭之花澄清:“我是她下属,咱们一个部门的。” 男人笑,不以为意地开玩笑:“你上司很ok,可以考虑考虑。” 颜安还是摆手:“这个就不考虑了,他说他对我没意思。” 男人一副“oh no”的夸张表情看向单屹:“hey man,你眼光不行啊。” 单屹接过话:“是的,后悔了。” 颜安瞬间大笑,她拍了拍单屹肩膀:“不用给我面子了吧?放心啊,我对你没意思了,做朋友挺好的,我这人仗义,交朋友也是一条心。” 颜安为人大多散漫,但说话算话,说做就去做,毫不含糊,说放下也真放下,不拖泥带水。 单屹从颜安的眼睛看到了真,她没有撒谎,她对他真的没意思了。 我的机长大人 第64节 单屹咽下一口酒,将冲动都压下。 单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那股身上的劲,让魏易去形容,就像是铁锤敲在钉子上,一下一颗,啪啪响,快很准,全身是硬气。 然而这股硬气在这时却硬生生泄了,憋在身体里,干窝着。 单屹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身体里窝着火,散不得,嘴巴里有话,没有一丁点立场说,活生生像个渣男。 酒吧里热闹朝天,颜安在他身旁蹦跶,欢呼声高涨,然而单屹却想起那晚颜安虚白着脸,气息沾着浅薄的酒气,贴在他身上说喜欢他,问他可不可以跟她谈恋爱。 当时的他将颜安推开,他现在仍旧记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劲,颜安摔倒在地,一脸呆愣。 事隔一天,网络里的悟能跟他说,她撞到南墙了,有点痛。 单屹五指收拢。 酒吧里所有人面上都洋溢着不一样的激动,只有单屹沉下了脸,想跟那晚的自己干一狠架。 球赛结束,十点多的夜晚街上热闹依旧。 颜安的腿过了这么一会反而好了,有点虚软,不痛不痒,小问题,她也不用单屹背了,能自力更生。 两人在剩下那一段路上继续慢悠悠地晃回去。 两人途径一个手机专卖店正准备关门,颜安立刻冲进去,问单屹借了钱,把丢了的手机买了回来。 手机卡得回国内补办,倒是立刻借了单屹的wifi边走边把必备软件一一下回一遍。 换了设备微信登陆有点麻烦,但借着单屹做中间人认证,还是登上了。 颜安跟几个群里说自己手机被抢了,应该不会有诈骗电话或短信,但还是吱了一声。 sam不在任意一个群里,但对方却在这时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sam:拍了照忘了发,刚好想起来。 是一碗番茄鸡蛋牛肉面,看着有些不尽如人意。 颜安一脸嫌弃地笑,手指敲在新买的手机上,给对方回复。 颜安低头打字忘了看路,单屹在一个石墩前拉了她一把,对方头没抬地说了句谢谢。 单屹低头,便看见了颜安埋首的那个屏幕上,界面顶部的昵称是sam。 身体里那把窝着的火能把人烧个精光。 两人回到酒店,两人房间相邻,颜安挥手,哼着歌就进门了。 单屹进门后原地站了会,随后人毫无防备地走到床边,就在这样一处空地上做起三组俯卧撑,不够劲,又加了两组。 手机响了一轮停下,单屹没有去管,不多会,信息提示接着响起,单屹从地上撑起,爆了一身热汗,脸却还是冷的。 单屹将电话拿起,单芯正给他发来一条信息:你侄子这会不肯吃饭了,求求你大发慈悲赶紧跟他通一通电话吧。 单屹散出一口热气,这才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那头的人一接通电话便求神拜佛地求:“快来教教你侄子,说不拨通你的电话就不吃饭,无法无天了!这性子到底像谁?” 单屹简明扼要,就把话丢出去:“把电话给他。” 单芯:“……哥,心情不好?孩子还小,看着骂,别太狠啊。” 单屹:“再啰嗦我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喊声:“我跟你说,你舅舅今天心情不好,声音窝火得很,你自己醒目一点,哎你又跑进房聊电话干什么?” “舅舅!”侄子把电话贴在耳边,雀跃地喊他。 单屹声音柔和了一些,说道:“你妈说你不乖,怎么了?” 侄子:“没有不乖,我只是迫不及待想跟舅舅你分享开心的事。” 单屹很快就联想到前情提要,说道:“跟你的小姑娘和好了?” 侄子用力地嗯了一声:“她今天说她原谅我了,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而且说我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 单屹顺着小侄子的话“哦?”了声,小孩子的声音里都是天真无邪的知足:“舅舅我好开心啊,所有要特意打电话给舅舅你,谢谢舅舅。” 单屹:“谢舅舅?” 侄子:“舅舅上次教我哄人的呀,小吱才原谅我的。” 单屹说实话自己都忘了这一段:“说说看,你怎么哄的呢?” 侄子给他说:“舅舅上次教我,小吱喜欢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小吱喜欢上课认真的人,老师问什么我都举手,小吱喜欢勤快的人,吃完午饭我第一个跑过去帮她收拾餐盘,小吱喜欢大方的人,我就把好吃的都分给她。” 侄子想了想,说道:“噢,我记起来了,舅舅说这叫投其所好。” 侄子说得眉飞色舞,觉得自己特别牛逼,反倒是电话这头的单屹,眉梢一挑,人安静了下来。 两人没聊很久,单芯便进去将电话收走并勒令儿子立刻赶紧马上去餐桌吃饭。 大概是这回被单芯约莫听到了几句,拿回手机后朝那头的单屹说道:“你竟然还教我儿子泡妞?好样的,自己单身30年,还敢乱教,别把我的好大儿弄得跟你一个样。” 单芯:“上回听裴茵姐说你们那有个活泼可爱的小美女对你有意思啊,裴茵姐说那姑娘好着呢,咋滴?没看上吗?” 单芯:“哥,听妹一句劝,你这把年纪,有就别挑了,人家年轻小姑娘选择多着呢,你就长着一副拽样,过多几年你那副拽样都老了。” 单屹把电话挂了。 单屹的房间异常的安静,而颜安是个安静不得的人,颜安一回到房间便先去洗了个澡,此时从浴室出来第一时间就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播着一部喜剧,房间里便充斥着滑稽的笑声。 笑声传到一墙之隔外,声音不大,但额外扰人心神。 参过军的人有极好的情绪控制能力,单屹几乎没有心绪不宁的时刻,除了今天,再好比,此时此刻。 小侄子奶声奶气的那句“投其所好”浮现。 别的女人喜欢什么单屹不知道,但颜安喜欢什么,单屹知道。 颜安喜欢型男帅哥,喜欢看人裸晒,喜欢动歪心思,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色女。 怎么投其所好? 单屹挑眉,片刻后,将身上的衣服反手脱掉。 第四十二章 颜安洗完澡后没穿衣服, 只披着一件浴袍,她回来的路上在酒店附近24小时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瓶药酒,此时正坐在床上曲起膝盖边看电视边揉着腿。 电视上这部喜剧有点意思,颜安的笑声不断。 手机这会响起, 与西班牙同一个时区的阿man给她发来信息。 man:在巴塞呆几天?我在里斯本, 过两天过去, 赶得上不? 颜安哇了一声, 开心死了:赶得上!来!速速! 颜安跟阿man称得上是妥妥的网友, 两人除了一开始在威尔士海边共晒过一场日光浴后,阿man便世界各地的飞,两人天天攀附在一条网线上无话不谈, 但却没再见过面。 这回两人只相隔两个小时的飞机距离, 说什么也得碰上一碰。 man:巴塞姐姐去过无数回,带你去浪一浪。 颜安:姐妹我也曾经在巴塞呆了大半个月,也能带你去浪一浪。 man:哦?那看看是你浪还是我浪。 颜安简直被阿man笑得停不下来。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颜安“嗯?”了一声,用英文喊了声:“哪位?有什么事?” 门外响起男人的声音:“我。” 单屹? 颜安落地, 将身上松松垮垮的浴袍绑好,喊了声:“来了!等等!” 颜安穿上鞋子立马过去开门,然后人便直接呆了。 门外的单屹, 跟颜安一样, 身上披着一件浴袍,只不过单屹的浴袍挂得随便,露出了一大片皮肤。 颜安眨了眨眼, 她这是打开了一扇什么门? 单屹身上披了汗, 光裸的胸膛藏在浴袍下隐隐约约, 在酒店走廊的射灯下像抹了一层蜜, 颜安目光从单屹的胸膛返回至对方的眼睛:“单机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单屹手上拿着浴巾,说道:“我房间莲蓬头断了,大晚上暂时修不好,过来借用一下浴室。”末了他补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颜安顿了片刻,才噢了一声,点点头,让开了一个身位:“okok,您用您用。” 房门重新关闭,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酒味,单屹朝房中.央的大床看过去,一瓶药酒随意地躺在其上。 单屹将目光撤回,随后走进了浴室。 颜安站在门边看了眼浴室的玻璃门,里头的灯亮起,模糊的影子投在门上,颜安瞄了一眼,原地站了一会,还是走过去敲了敲门,朝里头喊到:“单机长,您的门忘了锁了,您……还是锁锁吧。” 里头的人默了默。 颜安说完就跑回至床上,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要破门而入。 颜安窝在床上拿过手机给阿man急急忙忙地敲字:极品在我房间洗澡ing。 man:? man:怎么回事?你们的故事又开始了? 颜安:没有故事也没有开始,他是过来借浴室的。 man:没看过a/v吧?通常故事都是这样发生的。 man:说不准待会极品包着一条浴巾松松垮垮就出来了。 颜安看着这句话轻轻清了一下痰:不了吧,前段时间才在极品那摔了个跟头,摔得不轻,疼了我好一些日子。 man:男人嘛,多少都有点犯贱。 man:不过呢,我现在开始有点相信了。 颜安:? man:你的身材我见识过,那是顶顶的好,极品尝过,恐怕现在是又馋了。 颜安:乌鸦嘴,别乱说。 我的机长大人 第65节 颜安抿了抿唇:我觉得我受得住这个诱惑。 就在这时,浴室传来水声,参杂在电视喜剧的声音里,颜安顿时走了神。 颜安背脊骨挺直着,颈椎也直,整个人显得特别正气,颜安正儿八经地往床边挪,端坐在边角,背对着浴室的方向,像个掩耳盗铃的人。 手机那头的阿man在这时又突然给她发来信息:我记得西班牙的酒店大多浴室都是磨砂玻璃? 颜安顿时吞咽,妈的,还真是。 颜安鬼使神差地转头看了一眼,目光兜兜转转然后最后定在一处,片刻后,回过神,立刻将头甩了回来。 颜安:草! 颜安:酒店的磨砂也太不磨砂了,要是一家人出行,这多尴尬啊! man:外国人不注重这些,咋样?看到了? 颜安:看到了一点。 man:人有三点,你看到哪一点? 颜安哪点都看不到,但那种雾里看花的刺激,比一清二楚还具有诱惑力。 颜安坐在床边,差点要上网查个清心咒来念念。 不多会,身后的水声停了,颜安呼出一口气,不多会,听到玻璃门开启的声音,颜安下意识转头,人又再次愣住。 单屹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浴巾沾了些水,有些重量,便压在了三角区上,颜安视线朝下,她觉得那条浴巾,她用一根尾指,一挑就能开。 刚刚阿man说啥来着?那个女人的嘴巴开过光。 颜安轻咳了一下:“您洗澡这么快啊?您不穿衣服吗?不冷?” 单屹:“没带衣服过来。” 颜安想起刚才单屹敲门时,身上披着浴袍,手上只拿着一条浴巾,连内裤都没…… 颜安下意识朝下的目光适时刹车,不敢逗留片刻,快速挪开。 颜安正要开口说拜拜,单屹已经拾步朝床的方向走来,颜安看着单屹从床尾处拿起那瓶药酒,看了眼瓶身上的西文,说道:“揉三十分钟,揉了吗?” 颜安:“这东西要揉半小时?!” 单屹:“上面写着,没看吗?” 颜安:“哪看得懂啊。” 单屹坐在床尾的横凳上,喊颜安过来。 颜安:? 单屹:“还有三天返航,你腿这样,飞降都不能操作。” 颜安觉得自己这个腿跟正常人无异,踩一下脚蹬没有任何影响,但还是谨慎地点点头。 单屹说完又朝颜安喊了句:“过来。” 上一秒还谈着公事,这一秒的颜安便不疑有他,以为单屹还有什么吩咐,闻言起身走了过去,单屹让她坐,她便坐。 单屹手上拿着药酒,又说:“腿抬起。” 颜安眼睛都不会眨了:“抬起什么?” 单屹:“你的腿。” 单屹将手上拿瓶药酒拧开,倒了硬币大小的量在掌心处,颜安看着对方掌心上的那滩药酒,不确定地开口:“单机长,您要给我……揉腿吗?” 单屹一本正经地嗯了声:“航班责任机长兼你的教///员,分内事。” 分内事? 单屹朝颜安伸手,示意对方把腿抬起。 颜安看着单屹那只宽大厚实的手掌,心猿意马,腿便自己抬了起来,单屹握住她的脚踝往自己方向拉伸,颜安一整只腿便横在了单屹的大腿上,脚趾头与腹肌只有那么一丁点距离。 浴袍下摆岔开,落下一半,停在大腿根处,颜安立马抓住。 然而下一秒单屹掌心覆上她,颜安顿时掌心连同大腿根一并都麻了。 原本淡下去的药酒味又重新浓重了起来,单屹掌心掺了药酒,滚烫得惊人。 男人的手掌宽厚,掌心也粗糙,跟掌心下的肌肤天差地别,单屹一手扣住颜安的小腿肚,一手用了气,将热量都揉进颜安的身体里。 颜安看了眼眼前的状况,要是现在被谁破门而入,说他们只是在按摩,说谁谁都不信。 这该死的真的是机长教///员的分内事? 颜安忍不住问:“单机长,你经常给你的副驾或者以前的小徒弟揉腿吗?” 单屹:“我的副驾跟我以前带过的人,都是男人。” 颜安:“……………………………………” 脑中的画面瞬间不对了。 颜安:“男人,也能揉?” 单屹动作随这话一顿,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最后服气地扯出了一个笑,那么些旖旎就全都散了。 单屹对颜安服气,这个女人撩你的时候身子软成一池春水,歪脑筋一刻不消停,但心里没你的时候,严防死守,像个纯情学生,什么都读不懂,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其实颜安脑子里的画面可不纯情,只是那些画面冒出来了她又立刻擦掉。 虽说颜安现在不打单屹的主意,但这样一个男人脱了衣服真空围一条浴巾在给你揉腿,脑子里能四大皆空的人颜安觉得那肯定不是人。 但此时颜安看着单屹这个毫无旖旎的笑,那条擦边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这个男人对她没意思,那就是兄弟姐妹,兄弟可能还会兽性大发,但单屹不会。 一句话,一个笑,那捧几乎要一点即燃的干柴便像被兜头浇了愣水,房间里那点暧昧气息全散了。 颜安彻底放松了身子,将腿大逆不道地驾在自家教///员身上,甚至还能分神往单屹身后的电视看两眼,瞄到一个好笑的包袱,人不由笑了起来,人更松弛了,脚丫子一晃一晃,仿佛在享受一场沐足服务。 单屹心想,还是送上门的。 电影剧情走到高.潮,颜安心思都到了电视上,脚丫子晃荡,自己脚趾头擦过什么自己并不知道。 单屹手下动作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片阴影,然后动作便彻底停了下来,他看向笑得不亦说乎的颜安,说道:“好了。” 颜安“嗯?”了声,然后才噢了声,忙不迭地将腿从单屹的腿上撤下:“谢谢你啊单机长,你人真是好啊。” 单屹给她扯出一个笑。 颜安让单屹慢走,如果明天他房间的莲蓬头还没修好,可以再来。 颜安在单屹转身时好心地提醒:“你开门时看看外面有没有人,怕别人误会,玷污了你的名声,不好。” 不多会,传来摔门声。 颜安的膝盖被揉得暖烘烘的,像贴了块暖宝宝。 颜安爬上了床,靠在床上,拉过被子,将余温藏好,继续看着电视上的电影。 电影快尾声的时候阿man发来信息追问故事的后续。 颜安:哪有后续,你a/v看多了。 man:洗完澡就走了? 颜安:那也不是,帮我揉了一下腿。 man:? man:这个剧情,超出我认知了姐妹。 颜安笑,简单将扑街的经过带了一带:就这么回事了。 阿man在电话眉头一皱:不对,我嗅出了不对劲。 颜安打了个哈欠:姐姐,那些东西我劝你少看些,那里面所谓的剧情都是没逻辑的。 两人左右掰扯了会,约好后天碰面的时间地点,颜安把电视一关,蒙头大睡。 颜安这晚睡得早,第二天一早就醒了,来到酒店的餐厅时才还不到八点。 颜安刚把房卡递给门口的侍应登记,她便看见了里头的单屹和paul坐到一张桌子上闲散聊着天,颜安走进餐厅便朝两人走进,看见单屹说了句什么,paul看着对方眉梢上挑,两人对坐着,--------------?璍瞬间生出了一种棋逢敌手的奇妙感。 paul率先看见了颜安,表情微妙地笑:“颜安?” paul:“太巧了。” 单屹闻言转头,颜安笑着跟两人打招呼:“captain sam,captain paul,吃早餐呢?一起搭个便桌吧?” paul做了个请便的动作,颜安便将随身的东西放到桌上,转身朝自助拿起骨碟东挑西选。 paul含笑看着在自助区流连的颜安,跟单屹说道:“我记得sam之前说对颜安没意思,没打算追求颜安?” 单屹想了想:“我记得我说的是,颜安的确讨人喜欢。” paul似乎想从单屹面上懂到些什么,但外国人沟通大多不喜欢拐弯,paul觉得单刀直入的方式更直白爽快。 paul:“你想追求颜安?” 单屹:“准确来说,我正在做这件事。” paul诧异,随后便笑:“颜安看着对你似乎也没有特别的好感。” 单屹不置可否:“你呢?” paul似乎也在为这个问题而纠结。 颜安是个足够耀眼的女人,面上是颗太阳,身上却藏着野,paul觉得是个男人都会被这样的女人吸引。 但颜安与其他女人不同,paul想下手,但无从下手,这正是他纠结的地方。 paul笑了笑,说道:“或许不了。” 单屹也笑了笑,开口:“颜安并不适合你,别碰她。” paul抬眸,单屹也正看着他,两个男人无声地对视,片刻后paul几不可察地挑眉,视线一挑,落在正朝两人走来的颜安,面不改色地笑了笑。 颜安昨天晚餐吃得早,这会饿到不行,各式各样的餐点堆了一碟。 单屹跟paul的话题似乎在颜安坐下前便终止了,paul的餐盘已经空了,他端起空盘起身,笑着看了眼单屹,说有事,先走一步。 接下来的桌上便安静了下来,颜安这个话痨子正想开口,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便突然震动。 我的机长大人 第66节 颜安随意将手机屏幕挑开,看到是阿man的信息颜安高高扬起了眉,她十分诧异,这个时间点可不是阿man的生物钟。 对方给她发来了一张截图,颜安还没点开,屏幕又接着弹出信息。 man:今天! man:要不要去! man:咱两今天提前相约这里,嗨爆它! 颜安挑眉,速速点开图片,是一个快闪节日的宣传照,颜安快速过了一遍,眼睛隐隐放光。 快闪节在瓦伦西亚的一个小镇上,距离巴塞罗那三小时火车的车程,在那住上一天再返程,完美。 颜安:去! 颜安:我这去火车站近,待会就出发! 颜安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安排感到雀跃,从手机里抬头,连吃早餐的速度都加快了。 单屹问她:“赶时间吗?” 颜安点头:“约了个朋友,朋友带我去个好地方。” 颜安想了想,给单屹报备:“今天瓦伦西亚那里有个快闪节,玩一天,明天回。”颜安看向单屹,征求道,“大后天才返航,应该不影响?” 单屹点了点头,嗯了声,“可以。” 颜安嘿嘿地笑。 单屹问她是什么节? 颜安:“改良版的番茄节。” 单屹:“听上去有点意思。” 颜安点头,边吃早餐边刷着阿man发来的节日科普,点头附和:“看着是真的挺有意思。” 单屹:“一起吗?” 颜安顿时看向对方。 单屹:“不方便?” 颜安斟酌了一下:“也不是。” 就是年轻人的节日,不知道这位老人家玩不玩得起。 颜安吃完早餐与单屹一同上楼,各自回房,半小时后大堂等。 颜安进房前身体仰后朝正要关门的单屹提醒道:“对了,记得穿简单一点。” 颜安补充道:“那种便宜的,并且容易脱的衣服。” 单屹挑眉。 颜安回到房间首先给阿man发信息:有紧急消息。 man:我胸贴都贴上了你别跟我说你不来。 颜安:我来,但我带多个人来。 man:管你带多少人来,到时也是各自精彩。 颜安:那人是极品。 那头的阿man顿了一顿,发出来的文字都透着一股猥琐的气息。 man:极品? man:正好,我来会会那个把你搞得神魂颠倒的极品,有多极品。 颜安怕怕:姐姐你手下留情。 man笑笑:我肯定留情。 半小时后,颜安下去酒店大堂,看着一身清爽的单屹正坐在候客的沙发上,白色t恤黑色短裤,人显得比往常随意得多,乍看之下年轻又随和,但在一个抬眸,人始终透着一股野,随性的野。 单屹看见朝自己走来的颜安,站起身,双手插袋,帅得像个超级偶像。 颜安走近时,忍不住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单机长,你去到,自己要好好保重。” 第四十三章 瓦伦西亚布尼奥尔镇。 颜安和单屹到的时候骄阳正悬在颅顶, 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洒,今天是个绝好的天。 此时临近十一点,街道与街道之间平和安逸,透着正午时分的休闲与宁静。 颜安和单屹从镇上的叮叮车下来, 颜安便立即扬起了一个笑。 颜安:“闻到了吗?新鲜番茄的味道。” 的确, 空旷的空气中洋溢着一种清新清甜的味道, 像熟透的番茄切开, 汁水四溢。 瓦伦西亚的番茄节扬名中外, 单屹听说过,但没参与过,此时的他开口, 说道:“我记得番茄节是在八月?” 瓦伦西亚盛产番茄, 不单止番茄,这里每年阳光充沛,雨水也充沛,是果蔬的丰收集散地。 每年的八月,番茄丰收, 积压过剩,过熟或品相不好的番茄便被当地人赋予上祝福的意义,每年八月第三周周日, 便是雷打不动的瓦伦西亚番茄节。 颜安点头:“是, 今年的番茄节还是在八月,今天是只是一个快闪活动,是改良版的番茄节。” 单屹:“怎么改良?” 颜安嘿嘿地笑:“待会等镇长宣布, 具体我也不知道。” 颜安那张脸写满了不怀好意, 哪里是不知道。 但单屹也不追问, 那一种在旅途中曾被人支配的体验感, 在这时又重温了一遍。 阿man从里斯本出发,飞过来,比两人到得慢,这才刚上了叮叮车,过来二十分钟。 颜安跟单屹在镇上转了一转,便回去车站等阿man。 颜安跟单屹介绍:“阿man是我好姐妹,当年在澳洲咱们在海边认识的。”说到这颜安对单屹提前预告,“我姐妹是个狼人,你待会见怪不怪哈。” 单屹此时眉梢一顿,轻易便猜到颜安嘴巴里所说的狼人,是哪种狼。 不多会,远处的电车摇着清脆的铃铛到站,一女人背着一个单肩旅行包跨步跳下,一头法式大波浪被随意夹起在脑后,细肩带轻飘飘塔在肩上,一朵芍药贴着皮肤爬上锁骨,风一吹,雪纺飘飘荡荡,里头显然是真空。 颜安哇一声,立刻迎上去,女人立刻给了个热情满怀的拥抱:“嘿,女人,要命了,三年不见,该大的还是大,该细的还是细,咋样?怎么还单身?” 颜安:“姐妹,你不也是?咱们彼此彼此。” 颜安看着阿man锁骨边那朵芍药就手痒,抬手就要摸:“太性感了吧,哪个纹身师啊?我退休也找他纹纹。” 阿man:“噢,那恐怕不行了,那男人不轻易给人纹,收的也不是钱,你懂吧?” 颜安满脸可惜:“那恐怕是不行了,等我退休,他应该也不行了。” 两个女人笑声洋洋洒洒飘满了一整条街。 单屹一直双手插袋站在颜安身后,嘴角上挑,看着两个女人一大早满嘴荤话。 这时阿man终于将目光落在颜安身后那男人身上,脸上架着的那副墨镜往上一挑,一双眼睛将单屹从头扫到了脚,语出惊人:“你就是那个很猛的极品?有没有兴趣咱两床上较量较量?” 单屹眉梢上挑,姿态依旧闲散潇洒,他看向颜安,问阿man:“她说的我很猛?” 颜安瞬间抿起了唇,一副撇清关系的姿态:不是我,我没有。 阿man立刻就笑了,问他:“怎么?你还跟很多人上过床?” 单屹话接得十分自然:“没有,就跟她上过床。” 单屹双手插袋,嘴角似笑非笑,风吹过,身上那股肆意潇洒扬洒开,让颜安眼睛都忘了眨。 颜安的眼睛里写满了疑问句,一副明显不太相信的样子。 不应该吧?那晚您内模样,是处男该有的? 颜安满脸的质疑,但又不好意思对质,免得搞得好像自己很有经验似的。 阿man也挑眉,看了自家姐妹一眼,又朝单屹看去,勾起一个笑:“兄弟,你猛得有点意思啊。” 阿man的眼中闪着挑衅的光,单屹迎面而视,笑而不语。 十二点三十,镇上响起了广播,是镇长在预告番茄节即将开始,宣布番茄节的地点和玩法,同时说明注意事项,最后,镇长笑着让大家尽情地玩,玩得开心,祝大家在热吻中迎接即将到来的夏日丰收。 镇长先在用西文广播,颜安没听懂,但广播里的声音洋溢着能感染人的热情与欢快,颜安有点迫不及待,让单屹翻译。 单屹闻言挑眉,看向了颜安,反问她:“来之前知道番茄节的玩法吗?” 颜安如实说:“略知一二,不知三四。” 单屹笑笑,笑意不善。 阿man搂过颜安的肩:“姐姐我也听得懂,我给你翻译,镇长说,待会记得玩得尽兴,瞧见喜欢的就上,用热情奔放迎接夏至,准确一点,是用热吻,你懂吧,那种,法式湿吻。” 阿man说的语调色.情,颜安直接被她逗笑。 单屹跟在两个女人后面,表情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但一双眼睛里黑不见底,全都盯在那个笑得肆无忌惮的颜安身上。 今年正统的番茄节依旧在八月第三周周末,今天这一场盛典,是临时而设的快闪节。 尼奥尔镇的三条街道被围封了起来,街道两旁的居民楼和商铺从顶楼垂下白色的尼龙布,将建筑都遮挡了起来,有些不参与的围观居民来到顶楼,朝楼下的街道欢呼,街道内逐渐人多了起来,聚集到一块,所有人轻装上阵。 男的大多赤膊,露出美好的肌肉线条,女的有些穿背心,有的穿半截比基尼,下半身几乎都是热裤。 颜安跟单屹在其中算两个保守派,两人均是t恤配短裤,站在一种美好的肉.体中,像个局促的外人。 但颜安的表情可不局促,颜安与阿man两个女人勾肩搭背,仗着周围没人听得懂中文,两个人两张嘴就没停过。 阿man:“你右手边那个帅哥,那几块腹肌,看着就够硬,核心力量肯定练得很好,核心区好,就像个马达一样,猛啊。” 颜安:“完全是你的菜,上不上?” 阿man:“上个屁,他往你这瞄了好几眼了,人家看中你,待会要是有机会,帮我摸摸他腹肌是不是像我说的那么硬。” 颜安眼睛却往别处瞄:“他的手臂有我小腿粗,过猛了,不是我的菜,你看那个。”她下巴挑挑,“那个长卷发的,身材不瘦不壮刚刚好,性感!” 阿man:“早看到了,也不错,就是看着年轻了些,你知道,我最近喜欢熟男。” 我的机长大人 第67节 两个女人大声说话大声笑,仿佛当单屹不存在。 此时阿man朝单屹看去:“这位帅哥,你物色好了没,待会咱们各玩各的,一个小时后街口照面。” 颜安也转头,单屹站在人群中,一张亚洲面孔棱角分明,黄皮肤黑瞳孔,身材挺拔,在一众外国人里也尤为突出,不少外国女人看他看得明目张胆,应该已经是不少人眼中的猎物。 今天阿man给颜安发过去的活动介绍,这场快闪活动名为“kissing before summer”,是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夏至而举行的快闪活动。 布尼奥尔镇近几年老龄化严重,这个小镇悠闲、致远、无波无澜,几乎每天都是老年人过着差异性不大的退休生活。 镇长年龄也大,他希望能给这个镇上注入年轻的血液与激情,今天这个番茄节便是其一。他贴合年轻人,为这个沉闷的小镇在夏至到来前率先染上热浪。 镇长鼓励人们主动去爱,去发现爱,去拥抱爱情,去亲吻爱人。 被围封起来的街道此时街头与街尾同时来了两辆大卡车,卡车上载了满满一车熟透的番茄,载货箱倾斜,番茄尽数倒在地上,堆成山。 不少番茄滚落到颜安脚边,她弯腰捡起一颗,捏到手里,已经熟到发烂,手轻轻一捏,鲜红的汁水流出,空气中瞬间弥漫着番茄特有的草青香,酸酸甜甜,将这座小镇的午后渲染成清新的橘红色。 颜安还没准备好,肩膀便被一颗番茄击中,白色的t恤瞬间染上鲜艳的颜色。 已经率先进入状态的阿man已经混在了人堆里,她跑到街的中.央,朝远处的颜安扬手便是一扔,笑着朝颜安喊道:“嘿,女人,别跟我说游戏结束时你都没搞到一个啊,我鄙视你啊。” 颜安笑着立刻将手上的番茄扔回过去,一脸斗志昂然:“比比啊。” 阿man朝对方扬眉:“刚才那个长卷发?” 颜安:“就那个!” 阿man朝颜安身后沉下一张脸的单屹笑:“帅哥,别跟着了,我们有目标呢,不是你噢。” 单屹看着朝她挑衅的阿man冷着眸光笑了笑。 阿man可不怕单屹,眉梢挑得更放肆。 不是爱端着吗?摔我姐妹跟头呢?迟来的爱比草贱。 颜安余光瞄到有女人朝单屹走来,番茄狠狠砸在单屹身上,单屹下意识转头,女人朝单屹说了一句西文,邀请写在脸上。 颜安看了一眼那女人,比基尼下的身材姣好,颜安把视线转回后弯腰捡起几个番茄就跑了。 单屹视线只离开了片刻,转回头,颜安就跑得连影子都没了。 单屹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颜安跑得快,倒是阿man双手抱胸一脸挑衅地看着他,单屹挑眉。 阿man手上颠着一颗番茄,人走近,手一抛,番茄便砸到人的身上:“ 帅哥,你跟颜安那点事我可从头到尾都知道,我那姐妹脑子傻,但现在不傻,她现在对你可没有意思,你倒贴也没用。”阿man朝对方笑了笑,“但你要是想找人上床,我倒是不介意尝尝,我功夫了得,彼此都不亏。” 单屹:“我要是想找人上床,没什么必要非她不可。” 阿man觉得这话有点意思,但又实在欠点意思:“玩深情人设呢?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劝你别去我那姐妹那贱。”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又朝单屹砸了颗番茄,同时邀请道:“嘿帅哥,想好亲吻谁了吗?” 阿man大笑:“行情不错嘛。” 阿man较量过的男人两只手数不过来,不像颜安那个经验只有一的女人,只敢打嘴炮,实际纯情得要命,阿man最看不惯这种狗男人,仗着几分姿色,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犯贱。 阿man挑着调子说:“一夜情嘛,还是适合在国外玩,玩完就拜拜,别吃过觉得好回头又想尝,颜安说了,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这颗草,没意思。” * 颜安溜哒在街上,浑身都是战绩。 今天这个游戏有个规则,只要一人朝另一人砸番茄,砸中了,对方跟你对上眼,只要回砸,就默认可以亲吻。 刚才颜安跟阿man打嘴炮打得溜,人却没往那个方向想,这个游戏男人肯定比女人玩得开,才一会,颜安便被不同的男人砸过数不清的次数,几乎都是碰巧看上了觉得不错,随手一扔,得不到回应就转手下一个。 快闪的游戏在开放的国外玩得开,顺应游戏规则,一切都快闪,多多少少都没必要想着长久。 颜安身处这个游戏中便不端着高姿态,她不主动,也不回应,但也要玩得爽。 街道上所有人都打起了混战,没有目标,一股脑乱扔,压根没有管游戏规则是什么,先玩开了再说。 街道仿佛成了个密闭的泳池,脚下都是熟烂的番茄,脚下一滑便摔进了一地番茄汁里。 摔疼了,起来揉揉屁股,t恤被彻底染成了橘红色,滴着水,颜安将t恤下摆使劲拧干,卷起来打了个结,贴在肋骨下,露出一整片的腹部。 颜安在街上跑了一圈,兜兜转转又看见了单屹,这个男人似乎玩得不太得劲。 单屹大概是身上湿透了,衣服已经脱了下来,赤.裸的上身同样占满番茄砸过的痕迹。男人行走在街上,赤着膊,两手空空,一身的正气,像个派对上的老头,刚正不阿,全身都是不入群的气场,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煞气。 颜安觉得这样的单屹十分有趣,便像个游击战的小兵,跟在单屹后头,不时躲在边角给他砸两颗番茄,砸中了,对方头也不回,就像个不懂风情的古板男人走在热情似火里,格格不入,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妙。 颜安一路跟着单屹,砸了好几次都不得劲,此时不远处的街上有一处被路人围成了一个小圈,人们整齐划一地朝圈内人起哄,大喊着“kiss kiss kiss”。 颜安燃起兴趣,便丢下单屹浑身脏兮兮地凑进去,人群中两个男人尴尬地笑,彼此都十分阳刚,看样子显然是相熟的朋友,听到起哄都愣了愣,颜安顿时就笑了,这两个男人大概是忘了游戏规则,玩开了,此时都懵了。 但两个男人也大方,彼此笑着耸肩,就吻了过去,欢呼声直接飙上了天。 颜安也跟着欢呼,然后接着便着就地的一场新混战,不少人起哄,都在乱扔番茄,颜安人还没走两步就被接连砸了好几个,头发糊成了一团,止水从脖子上流下。 颜安从人群中钻出来,正要溜走,背后便被砸了一下,原地转头,一个长卷发的男人正站在颜安身后对着颜安笑,颜安瞬间诧异地挑了挑眉。 男人上衣脱掉,只穿着一条浅色短裤,身体沾满淡红的汁水,番茄的残渣粘在皮肤上,引人犯罪,一头卷发沾了汁水全都往后撩起,露出性感的额头,十分秀色可餐。 颜安看着对方眨眼,这不就是之前才跟阿man吹牛逼的那个男人吗? 男人对颜安露齿而笑,手上颠着一个番茄,掌心一握,番茄便在手里爆开,男人看着颜安笑着hey了一声,手中的番茄便朝她扔了过去。 这邀约明显,颜安手上的番茄也颠了颠,男人朝颜安走近,面上笑容性感又迷人,问颜安:“要砸我吗?”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随你砸。” 颜安心想,真是该死的性感得无可救药。 换作以前,颜安恐怕早就砸了,但此时的颜安却好奇地开口:“嘿兄弟,我是你砸过的第几个人?” 男人挑眉,笑了笑:“你是我第一个主动砸的。”男人也老实,“但被动砸了无数次。” 颜安笑了笑,手上的番茄又颠了颠:“那接过吻吗?” 男人爽朗地笑,并不尴尬,摊手:“你砸我,就是我最后一个接吻的女人。” 男人很懂自己的优势,浑身都散发着男性浓烈的荷尔蒙,声音低低沉沉道出,颜安笑容不断。 单屹在人群起哄时便发现了颜安,当时的颜安浑身花迹斑斑,满脸好奇地往人群里挤。 那个女人身上没一块是干净的,连眉眼都沾上汁水,大概是衣服碍事,下摆尽数撩高扎起,一大片腹和腰暴露在空气中,就像一张沾了水彩的折纸花。 颜安玩得尽兴,在人群里一起起哄,笑得没心没肺。 人群开始散去,单屹就停在颜安不远处的对角,正要拾步,眉眼便微敛,目光从颜安的身上,落到了颜安身后那个长卷发男人的身上。 这个男人单屹自然认得,不久前颜安跟阿man两个女人嘴巴里说的那个“比一比”。 此时的颜安眼睛放光,单屹呼出一口气,拾步朝这个女人走了过去。 卷发男人又朝颜安走近一步,双手背在身后,朝颜安微微弯下了身,眼睛与其平视,两人靠得十分近,深邃的眼睛里藏着十万伏特。 这时有路人朝男人扔过去一枚番茄,砸在男人光裸的肩上,男人偏头,一个金发女人大大方方喊道:“hey man,我看中了你噢。” 男人眉眼上挑,直起了腰,却对方笑着摇头:“恐怕不行了,我看中了我眼前这位姑娘。” 男人将头转回,朝颜安笑:“你看,我并不想被别人砸。” 男人说:“但我想被你的番茄砸一砸,我人就是你的了。” 颜安因为这个男人的这句话手臂都激起了疙瘩。 颜安心想这个卷发男人还真是帅,感觉都能跟好莱坞的小鲜肉拼一拼,但她却似乎对男人的提议并没有十分心动。 颜安看着对方的脸,赞一句帅,看了一眼对方的身材,赞多一句棒,可不心动。 真是该死的不心动。 另一头的阿man玩嗨了,人转过街角,却发现了更好玩的一幕,她眉梢上扬,立刻朝单屹身后跑去,手上的番茄一个劲地扔,终于有一个砸到单屹的背上。 单屹转头,看到来人,脚步微顿。 阿man摊手:“想干嘛去?人家追你这么久,不上钩,现在过去搅黄别人的艳遇?。” 阿man说:“坏人艳遇,脑子有病。” 单屹嘴角冷淡地扯了扯,气场全开:“我有病,病得不轻。” 颜安正要开口跟这个性感得男人say sorry,她嘴巴刚张开,肩膀便被狠狠砸了一下,番茄砸在肩膀上爆开的果肉和汁水飞溅到颜安的脖子和脸上,砸她的人力气之大,仿佛想跟她干架,吓得她牙齿一咬,直接磕在了舌头上。 颜安转头,砸她的人已经走到她了身旁,颜安抬头,人愣了愣。 单屹一双眼睛沉沉盯着颜安,最后停在她的身侧,抬起手,伸出手指在抵在颜安的脸上和下巴处蹭了蹭,将刚刚飞溅的零星果肉擦掉。 单屹手指的温度烫人,颜安皮肤莫名地酥麻。 单屹看着她开口:“你想砸他还是砸我?” 第四十四章 颜安看着眼前的单屹, 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一副“你干嘛突然发骚?”的表情。 颜安很自然地问单屹:“砸你干什么?” 阿man看着这副场面挑起眉头走过来,手上的番茄一个用力,砸在卷发小哥身上, 场面顿时变得更加热闹。 颜安还没从单屹这话里头消化透, 阿man在那头又起哄。 阿man:“姐妹, 你砸不砸啊?不砸就换我上了。” 单屹眉梢一压, 看向阿man。 卷发男人撑起身, 也为眼前的状况笑了,他看了眼单屹,单屹也看向对方, 随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西语, 男人眉梢上扬。 阿man也听到单屹那句话了,表情变得有趣,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看着对方。 男人因为单屹的这一句话,看向颜安无不可惜地耸了耸肩, 转身走了。 颜安一脸懵地哎了一声:“他干嘛突然就走了?” 阿man朝卷发男人笑了笑,又朝颜安挥手,最后朝单屹挑了挑眉。 颜安对着阿man摊手:“?” 颜安:“抢人呢?” 话才说完没多久, 一只熟烂的番茄又砸了过来, 从颜安和单屹之间穿过,啪一声摔到墙上的白色幕布上,颜安转过头去, 人影憧憧, 也不知道是想砸她还是砸她身旁的单屹, 抑或是纯粹的一枚流弹。 我的机长大人 第68节 单屹看着颜安朝人堆里搜索, 单屹问她:“还砸不砸?” 颜安点头,回答得理所当然:“砸啊。” 单屹有种一道硬气活生生堵在胸口,生平第一次瘪成这样。 单屹问她:“你想砸谁?” 颜安觉得单屹这话问得正经,顿时就笑了。 阿man来这就是为了玩的,颜安来这也是为了玩的,但此玩非彼玩,颜安就纯粹找乐,砸谁都是凑个热闹。 此时远处又有一对人被围住起哄,这等热闹事颜安就喜欢去凑,颜安抬手:“管他是谁?见到谁就砸谁!” 颜安说完已经朝人群走去了,然后回头跟单屹说:“你也别砸我了,砸熟人没意思。”说完就弯腰去捡番茄,加入起哄的人中,跟着人群乱砸。 单屹站在人群外,靠在一堵墙上,双手抱胸看着不远处的颜安。 颜安笑得忘我,对周遭朝她示好的男人都无察觉,像个天生钝感的人,一颗心关闭上便再难以敞开。 不一会,这样一场致敬热爱与迎接夏至的快闪节在满街荒唐的橘红里结束了。 * 颜安头顶的热水倾洒,水流顺着眉眼冲刷而落,仿佛还带着番茄那股特有的酸涩清新的味道。 颜安从浴室里出来,阿man已经给她留言说她下楼去找吃的了,颜安将头发吹到半干,阿man发来一个定位:赶紧带上你的极品来,餐我先点了。 颜安问单屹好了吗? 对方直接回她:楼下。 颜安换了一条连衣裙,这回裙子的下摆遮不住膝盖,整个膝盖骨的淤青已经由青转紫,像朵花期过盛的蔷薇。 小镇的旅馆没有电梯,单屹站在旅馆的一楼,看着颜安从木楼梯上下来,浅色裙子,浅色的皮肤,只有嘴唇和膝盖是艳丽的。 单屹问颜安膝盖疼不疼。 颜安说:“早不疼了,这点算东西什么啊?还不及你当初罚我跑楼梯跳蛙跳来得辛苦。哎哎哎熬过去了,别提那些不好的了,人要向前看。” 单屹因为颜安的这一句话十分浅薄地笑了笑,满腔的火焰烧在身体里明明灭灭。 此时镇上的街道湿答答一片,水流在凹凸不平的石路上流淌,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工人便将小镇派对过后的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街道换上一副清凉气,但空气中那股清新的味道仍旧久久不散。 无巧不巧的,在去餐厅的路上颜安与单屹再次碰到了那个长卷发男人。 男人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半湿着,看见颜安和单屹,友好地打了个招呼,问颜安:“最后你的番茄砸了谁?他吗?”男人笑着示意单屹。 颜安:“我怎么会砸他啊。” 男人挑眉看向单屹,似乎懂了些什么,笑着拍了拍单屹的肩膀,说了句西文,然后跟两人挥手走了。 颜安问单屹:“那个帅哥说什么来着?” 单屹:“说我可怜。” 颜安一脸懵:“what?” 单屹与看向他的颜安对视,开口:“大概是求爱被拒绝了。” 单屹此时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色polo,小麦穗刺绣贴在胸前,钮扣解开一颗,锁骨半露,说话时喉核起伏,将饱满的性感包裹在成熟的外壳里。 颜安看着这样性感外露的单屹,听着单屹这句暗示性的话而噤了言。 颜安不敢乱说话,她将脑子里的思想一股脑地用手拢了拢,拢成一个规规矩矩的形状,安分守己地放到一旁,让那些奇奇怪怪的触角都别往外探。 颜安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内什么了?” 单屹挑眉,问她:“你觉得我是什么了?” 颜安:“发.情了?” 空气突然安静。 颜安跟阿man嘴炮打惯了,这会话没过滤一下就飙了出来。 颜安看着单屹脸色不对,投降式摆手:“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两人此时就停在餐厅外,里头靠窗的阿man已经看了两人好一会了,此时阿man抬起手敲了敲玻璃窗,两人对话便突然被打断。 阿man撑着下巴一副看戏的模样看着单屹,然后朝颜安招手,示意她赶紧进来。 颜安推开餐厅大门时还在试图解释:“单机长我刚真不是那个意思,您知道我嘴贱,我就长了一把烂嘴,我下个月升f2,您老不会卡我吧?” 单屹大步流星,一句话都没说。 颜安在桌上坐下时朝阿man用眼神疯狂示意自己捅到马蜂窝了。 阿man淡定地拂了拂那头法式大波浪,觉得她大惊小怪,手指指了指满桌的东西:“先吃,吃饱喝足再走下一场。” 饭的中途,单屹起身去了躺洗手间,颜安跟阿man两个憋了一路的女人便立刻聊了起来。 阿man:“刚刚在外面你俩聊啥了?隔着玻璃都感觉到极品那眼神,想把你撕碎揉进肚子里。” 颜安:“我嘴瓢,说他发.情……” 阿man用眼神赞她牛逼。 颜安指了指自己跟对面空了的座位,说:“他说他就跟我上过床,你信吗?” 阿man摸了摸下巴:“这个我哪知道,但看那货的拽样,没准是个不撒谎的人。” 颜安:“第一次能这么猛?” 阿man:“大部份不行,那还是有小部份行的。” 颜安也摸了摸下巴:“那他是怎么回事?我送上门他不要,然后他刚才用番茄砸我,说我没砸他,可怜。” 颜安问阿man:“可怜什么?馋我身子?” 阿man挑眉:“他犯贱。” 颜安余光看到阿man嘴巴里那个犯贱的男人回来,立刻用手肘撞她,示意她赶紧闭嘴。 阿man却不在意,眼尾上挑看着回来的单屹,等对方坐下后,问道:“哎,刚才被扔多少番茄了?接吻了吗?” 颜安立刻竖起耳朵,接吻了吗? 颜安想起那个第一个朝单屹扔番茄的比基尼女人,脸蛋好看,身材也好看。 单屹:“数不清的多。” 阿man:“然后呢?” 单屹:“没有然后。” 阿man:“没接吻?” 单屹挑眉,无声反驳了回去。 阿man又问:“接吻技巧不好?” 单屹看着有意想挑事的阿man笑了笑,然后看向坐在阿man旁隔岸观火的颜安:“那要问问她了。” 颜安突然被点名,一脸置身事外地看着对方:? 阿man挑眉,这个男人还真是够狗。 阿man还真转头,问颜安:“怎样?好还是不好?” 颜安干咳:“我也不知道。” 颜安语出惊人:“没有过参照物,等我较量过,才能对比得到。” 单屹看着一脸认真的颜安,那表情直接能将阿man笑垮。 阿man顿时就笑喷了出来,差点想要大喊一句活该。 不一会,颜安也起身去洗手间,桌上便剩下一个狗男人跟专门治狗的女人。 阿man支着下巴朝单屹笑:“别说想对我姐妹下手,别说突然又爱上了,人不能这么犯贱。” 单屹无声笑了笑,挑眉,认了。 阿man:“之前干嘛去了?” 单屹嗯了声:“犯贱去了。” 阿man草了声。 阿man朝单屹挑眉:“说说看,你想怎么下手?按我对她的了解,你现在跪在她面前说喜欢,她应该只会觉得你发神经。” 阿man说:“不要觉得任何一个女人都能被男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颜安对你,提不回来那份心。” 阿man说话一向都毒辣,阿man有意思地看着眉眼都下沉的单屹。 片刻后,单屹问:“你觉得颜安喜欢什么?” 阿man张口就来:“喜欢什么?帅哥型男,太阳跟太阳底下那一副副美好的肉.体。” 单屹笑了笑,果然是闺蜜。 单屹颔首认同:“我也觉得是。” 阿man:“所以呢?”她目光轻佻地扫了他一身,“咋滴?想色.诱啊?” 单屹颔首:“正有此意。” 阿man默了。 这回真觉得有意思了。 阿man:“想玩呢?” 单屹:“想结婚。” 阿man:“……” 妈的。 阿man看着对面这个男人,人模狗样,像只狡诈的狼,狼性藏在眼底,牙一咬就要见血。 阿man挑眉地笑,狼啊,狩猎之王,装成狗,也是辛苦。 阿man给出一个让他自求多福的笑,说道:“行啊,我跟那妞说过,她以后的套我包了,但得看看最后是不是用在你身上了。” 单屹闻言回了一句:“先谢了,让你破费了。” 我的机长大人 第69节 * 三人在瓦伦西亚过了一夜,在第二天的傍晚离开,阿man原本打算去巴塞的时间耗在了这里,接下来接了工作没法推,便勾着颜安的肩膀在地铁口告别。 阿man给颜安来了个满怀的拥抱,眼睛瞄到颜安身后不远处的单屹,嘴角勾勾,当善心大发帮这只狗在颜安耳边顺了句话。 颜安顿时眨眼,耳根发软,诧异地看向阿man。 颜安:“不会吧?” 阿man朝颜安挑眉:“经验之谈,大概率是的。” 颜安啧啧称叹,一脸诧异略带惊悚的表情。 这样一场异国他乡临时相约的两天一夜之旅就在这个街角结束了。 颜安朝已经上了计程车的阿man挥手,满脸都是笑。 这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时隔三年,两人下一回见面也不知是何年,但一个地球这么大,两个人外加一个网络,能当一辈子的朋友。 颜安和单屹地铁转乘火车回巴塞,出站时天才刚刚黑透,两人出地铁后在路上随意买了面包在路上啃,解决了一天的晚餐。 回到酒店时,颜安问单屹房间的莲蓬头修好了没,没好可以借浴室他先用。 单屹:“没修好,但今晚不用借你房间的。” 颜安:“嗯?” paul是享乐型的男人,自己在公司预订的房型基础上自己升了套房,跟他们不是一个楼层。 梁一行的女友是这一趟的一位空乘,感觉只要懂一点点人情世故,去敲门借浴室不太好,正确来说,是不太聪明。 所以那天单屹敲响隔壁门的颜安,颜安也觉得的确有点在理。 颜安问单屹:“你要去哪借?” 单屹:“去顶楼借。” 顶楼? 健身房跟泳池? 单屹说道:“待会去游泳。” 他说这话时两人正走进电梯,他手指摁下两人房间的楼层,电梯门便关闭,在此时,单屹随意地又开口:“想游的话可以一起。” 颜安看过一次单屹游泳,那段画面十分轻易就被调动起来,颜安脑子不想道德败坏的事,但却激起了别样的野心。 颜安在水里头是条鱼,这是她的领域,无论是冲浪潜水还是游泳,她都能称霸称王。 王见王,就想一争高下。 颜安试探地问单屹:“切磋切磋?” 单屹笑了笑:“可以。” 两人约了个时间,便先各自回了房。 颜安回到房间才一瞬地想起,切什么磋,自己压根就没带泳衣,泳镜泳帽什么都没有。 颜安在房间里瞬间像个漏气的气球。 到点后,颜安趿着拖鞋,两手空空地出门。 单屹肩上挎着一个防水运动包,在走廊里看着这副姿态的颜安,挑了挑眉,颜安摊手笑:“回房才想起我什么都没带来,游不了。” 单屹无所谓:“那就下回,这回,你可以坐着看。” 颜安闻言,暗自诧异地看了单屹一眼。 颜安是正有此意,可没料到单屹会主动邀请,她不得不感叹,现在的单屹跟当初丢她出门的单屹,就是两个单屹。 颜安回想着这两天跟单屹的相处,发现自从她决定不搞这男人以后,这男人对她都变和蔼可亲了。 颜安不由感叹,叹出了声。 单屹在直上顶楼的电梯中看了眼叹气的颜安。 颜安朝对方说:“突然发现咱两做朋友真是好,下个月的升级考核都不怕被你卡了。” 单屹默了默,开口:“还有更好的你可以想一想。” 颜安发出问号时电梯正好到达,单屹走出电梯,直接朝更衣室走去。 颜安看了眼单屹,自个儿找了处地坐下。 这个点的泳池里头只有两个头发看着已经花白的老爷爷在里头缓慢闲散地游着蛙泳。 颜安坐下后在手机里问阿man下机了没,对方直接给她回了张照片,对方的脚踝上粘了片杏树地叶。 man:这片杏叶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走了一路都不掉,我明天就去找家铺子把这叶子纹上去。 颜安:沉迷上纹身了? man:还真想搞个大花臂。 颜安给对方发去一个[大哥的女人是我的所以我是大哥.jpg]。 对方问她在干嘛。 颜安:坐着,准备看极品游泳。 对面来了一句:半裸的极品,承受得住不? 颜安切一句:不就是穿四角裤的男人,见多了。 man:哟,好家伙。 对方这句话刚发送至颜安手机,颜安余光便看见有人从更衣室出来。 颜安从手机里抬头,眼睛瞬间瞪直,暗自大草了句,真的是好家伙。 单屹赤足朝颜安方向走去,手臂舒展,脖子扭了扭,预先做着热身。 颜安咬着舌头看着单屹从远走到近,目光很难不聚焦到某处。 人走到跟前,颜安艰难地将视线挪开,就像个盲人,眼球自觉失焦,一动不动地远眺。 单屹就站到颜安身侧做热身,颜安眉皱了皱,片刻后,又操着一双盲人的眼睛将头转向单屹。 单屹压腿后站直,垂眸与她对视。 颜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单机长,您……您的泳裤会不会太紧了?” 第四十五章 颜安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别说当初在澳洲学飞时阅尽黄金海岸边上那些型男美女,单是上回在mallorca那片只允许成年人进的裸晒滩,目之所及,都是十九禁。 外国人, 大多都不是小儿科, 颜安早就见惯不怪。 但这会, 颜安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 眼睛都不敢往那处看。 上一回单屹在泳池, 穿的是一条沙滩裤,哪里想到这一回,不一样了, 单屹身上那一条小三角, 额外地贴身,紧密贴合,完美地包裹。 身处……极好。 单屹平时挂着一张高冷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骚。 颜安见单屹没有回话,便有些此地无银地说:“我没别的意思, 只是怕你血液不循环。” 单屹垂眸,能看见颜安的耳廓充血,泛着鲜艳的红。 单屹无声地笑了笑。 没胆。 单屹没有回颜安的话, 他热身结束, 走到泳池边,把泳镜戴上,哗啦一声就跳了下去, 再接着便是满池的水花。 颜安随着那一声清亮的落水声终于回过了身, 眼睛有神, 都落在水花中的人身上。 单屹蝶泳好看, 自由泳也好看。 单屹游蝶泳时狂得像头夜里奔跑的狮子,又野又狠,带着狂啸的威严和怒意。 而此时的单屹,在泳池里自由畅泳,手臂与手臂交替,双腿踢出水花,不竞速、不泄愤、自由奔放,潇洒与力量并存,赏心悦目。 原本安静的泳池瞬间喧哗起来,那两个老爷爷已经停了下来,泡在池边笑着聊天,泳池里唯一的男人成了全场的焦点。 阿man在这时给她发来问候:谈谈你的观后感? 颜安回答:我觉得我没花一分钱却看到了应该要收费的内容。 man颇感兴趣:让我免费听听? 颜安话里带着哲理:我透过了现象看到了本质。 阿man何等人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听出了这句话的奥妙之处。 man:极品的本质,你应该早早知晓、了解透彻,请问女人你现在何必大惊小怪? 颜安:非也非也,此前是我低估了,本人实在看走了眼。 man笑她没见过世面,问她:如何,能抵得住诱惑不? 颜安:行,这算啥,小儿科,我能行。 两个老爷爷比单屹早上水,从爬梯上来,各自顶着一个啤酒肚经过坐在泳池边的颜安,手指指了指泳池里的单屹,朝颜安举起拇指:“老公还是男朋友?可以,不错,一百分。” 颜安摆手表示都不是:“都不是,只是朋友。” 其中一个老爷爷笑,俏皮地学着刚刚颜安看单屹的表情,陶醉又忘我,眼睛在放光,意思是,才不信你是朋友呢。 老爷爷表情生动又夸张,颜安直接被整笑。 两位鬼灵精的老爷爷走后没多久,泳池不多会也开始逐渐平静了下来,颜安揉了把自己的脸,便看见单屹正摘下泳镜,靠在池边歇息。 单屹离得远,在泳池的对面,双手撑在池边,水波荡漾在眼底,整个泳池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在颜安这个距离看过去,单屹的面貌模糊,光裸的肩膀手臂和胸膛都倒映着一片波光粼粼,像个泡在水里的海王,透着一股浪荡。 单屹在远处开口,声音回荡在室内,有种别样的磁性。 单屹:“要不要切磋切磋?” 我的机长大人 第70节 颜安:“我没有泳衣,也没有泳镜。”她拒绝道,“我在水里睁开眼也是个瞎子。” 单屹:“我的泳镜给你。” 颜安:“但我总不能穿着睡衣下水啊。” 单屹姿态不变,音调不变,说道:“那就脱了。” 颜安顿住,刹那间咳痰。 单屹话一落,手一推,一个潜行潜入水中,不一片刻,就从颜安跟前破水而出,一个浑身上下湿溜溜的单屹便出现在了颜安面前。 单屹将头发尽数朝后撩,水流得到处都是,一手搭在池边,看着颜安,一手将泳镜递出,无声邀请。 颜安觉得喉咙那痰卡得不上不下,一个劲地吞咽。 单屹运动过后的手臂肌肉偾张,可人却滋悠闲散,他人就这样抬手搭在池边什么都不做,已经足够诱惑。 颜安想起刚才阿man问她的话,抵得住诱惑不?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刀子一边锋利一边钝,掉下来扎在身上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这两天的单屹脱掉那层清冷的外皮性感得像只发.情的狮子,过两天将皮重新披上,又是那朵冷眼冷语的天边浮云,飘在天上,不时晴朗,不时雷鸣电闪。 颜安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的女人了,能自己拒绝诱惑。 颜安:“不!” 颜安一脸大义凛然,单屹在水中的动作都顿了一顿。 颜安:“今天不方便,您老自己游,我看够了,先行告退!” 颜安说完夹着尾巴就跑了。 单屹站在水中看着落荒而逃的颜安,呼出一口大气,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泳池片刻宁静,单屹最后还是扯出了一个弧度,不像笑,带着些许阴郁,像不知在生谁的气,生人勿近。 随着哗啦的上水声,单屹拧着那副被拒的泳镜踩着一地水迹朝更衣室走去。 夜深里的更衣室空无一人,放在储物柜里手机震动,手机与铁皮柜共振,发出低沉密集的嗡鸣,单屹给自己披上一条浴巾,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魏易的声音懒散,无聊到了顶,给单屹发出邀请:“明晚返程落地休两天是吗?雷志丞休婚假,跟他老婆去看音乐会,在凰岛,就在海边过一晚,我们也去,顺带聚聚?我带酒。” 单屹:“人家夫妻去过夜,你约我去过夜干嘛?” 魏易:“……?” 单屹:“神经病。” 魏易对着挂断的电话满脸问号地操,这人有病?求.偶失败?生活不如意?老年单身狗间歇性荷尔蒙失常? * 从巴塞返程北城的航班在晚上八点,第二天的中午时分,整个机组组织聚餐,就在酒店附近的一家餐厅。 这餐厅颜安上一回来过,但没吃成功过,餐厅因为太火,仗势欺人,要是只有一个人的话,只支持外卖带走,餐厅给你折扣,但不能堂食。 这会颜安一伙人坐在餐厅内,说着这段被拒入内的经历,说道:“这餐厅歧视我们这种单身狗。” 大伙笑,有人却问:“咦?上一次在白水那个小帅哥不是颜安的男朋友吗?” 颜安想了想:“白水?”然后想起了,“吃火锅撞上你们那回吗?” 颜安一副还以为是什么呢的表情:“那是我弟,咱从小一个院子长大的,全世界死光了咱两应该都看不上彼此。” 单屹坐在颜安的对座,闻言抬眸看向对方,眸光晃动,看着对面言笑晏晏的颜安,有种替自己说一句活该的火气。 对面的颜安已经跟其他人聊起了别的话题。 颜安:“上回我不是去相亲来了吗?有一个男的坐下就给我科普了一遍理财的意义,现在我把闲钱都去买债券了,以后退休就当养老金。” 相亲这类话题无论去到那都能引起关注,有人问颜安:“集体相亲很新奇,好玩吗?” 颜安想了想,说:“还行,去开开眼界也不错。” 又有人接着问:“那么多个对象,都没有后续吗?” 颜安:“也不算吧,加了一个男的,保持联系来着。” 对方哇了一声,八卦爬在脸上:“单独出来约会过了吗?” 颜安:“约会?没有,噢,但约了后天去听音乐会,也是相亲机构组织的,听上去挺有意思。” 有人好奇:“音乐会?最近北城有歌手开演唱会吗?” 颜安:“不是那种,就是海边不插电那种音乐会,就在凰岛。” 单屹倒水的动作顿了顿。 片刻后,远在北城开着无聊电话会议的魏易收到某个内分泌失调的男人微信。 单屹:那个音乐会,去聚聚。 魏易终于找到机会,将那句话还给对方:你神经病吗? 单屹:有点。 “……”妈的。 paul在餐桌上笑着切开盘中的牛排,有意思地朝单屹看了一眼。 * 凰岛距离北城四百多公里,开车单程将近五个小时。 颜安跟sam约了直接凰岛见,sam同意,并没有再刻意说开车载上她。 沈恬这两天正好有假,兴致盎然地跟着颜安一起出发,两人一人开半程,都觉得轻松。 此时沈恬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跟颜安说起对方在西班牙的时候她参加了一次相亲。 沈恬:“太可怕了,他聊没多久就问我愿不愿意生二胎,是不是因为我不是黄金会员,咋第一次就是这种货色?” 颜安回想了一下上次相信活动的质量,点了点头,觉得有这个道理:“找男人不差那点钱,你可以充一波。” 沈恬:“上次你相亲怎么样?” 颜安:“起码没人问我要不要生二胎这种二货。” 沈恬想起那个男人就眉头紧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还敢再来?不了,怕了。” 颜安:“不相亲哪里来的高大威猛?” 沈恬笑了笑:“高大威猛在周边也有。” 颜安立刻“哦?”了声,沈恬就只知道笑。 沈恬对颜安今天的约会对象十分好奇,问她:“今天跟你约的那个sam,人怎么样?算是成了?” 颜安摇头:“怎么说,我感觉成不了。” 沈恬:“对他没意思吗?” 颜安:“他对我也没意思。” 沈恬:“不是吧?那你俩今天还约?” 颜安:“瞧这话说的,朋友也能听音乐会啊。” sam对自己没意思,颜安几乎能肯定。 前一阵子sam热衷于煮番茄牛肉面,颜安有一回问他,你怎么吃不腻啊? sam当时回了一句,没办法,喜好随人变,时间长了,他的喜好不知怎的就成习惯了。 当时的颜安品了品,就品出了点故事。 sam是个相处让人舒服的人,性格跟阿man或沈恬周勉都不一样。 sam懂人情懂世故,为人爽朗,但身上藏着一股谜,他不遮不掩,可并不主动掀开,是个故事人,却从不讲故事。 颜安第一次跟这样的人交朋友,觉得喜欢。 * 这场音乐会安排在夏至当天,傍晚开始,持续至入夜。 相亲机构邀请上回配对成功的男女参加这场音乐会,免了音乐会的门票和烧烤的费用。 颜安跟沈恬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凰岛的海边已经搭起了舞台,一排排灯泡亮起,远处看就像一簇夏日萤火虫。 夏至的海边人十分的多,颜安穿的运动鞋已经进了沙,索性脱了放在树下,赤足踩在沙滩上,沙子干爽,带着夏日到临的暑气。 颜安跟沈恬都没料到会在这里会遇见paul,对方单丁一人,手上拿着一瓶啤酒,十分惬意,看见颜安和沈恬两人,不算太惊讶,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这时sam给颜安打电话约碰面地点,颜安在人群中找了找,没有任何标志性的东西,sam说,他在旅馆门口,正往停车场方向走。 颜安:“行,我过去停车场,顺便把鞋子扔回车上。” paul问颜安:“约了朋友?” 颜安点头:“对,我去跟他碰个头。” 沈恬挥手让她去,说不做灯泡。 沈恬原本的打算就是只蹭车,不蹭人,来了自己玩,不干电灯泡的活。 颜安看了一眼沈恬又看了一眼paul,嘴角含--------------?璍笑,也挥手,然后留了话,麻烦paul照顾一下沈恬,别让她喝太多酒。 沈恬:“行了,上次喝醉纯属意外。” 单屹今天没开车,魏易的车刚在停车场停好,一抬头,顿时推了推单屹:“嘿,那个是颜安吗?跟她男友?” 单屹顺着魏易的目光看过去,颜安正笑着跟一男人挥手,落日黄昏里,不远处的那个女人笑容似骄阳,浑身是朝气。 男人走近对方,递过去一杯冷饮,颜安喝了一口,举起了大拇指,笑容更甚了。 单屹在这时丢了句:“还不是男友。” 魏易看向隔壁这个突然阴阳怪气的男人,似乎瞬间懂了什么。 魏易:“噢,神经病的人来治病的是吧?” 单屹:“你来入院的是吧?” 魏易笑了笑,压根不在意这个狗男人空有一张嘴皮子来跟他倔。 我的机长大人 第71节 魏易:“呵,你知道吧?狗男人会单身一辈子的。” 单屹解开安全带,摔门而出。 魏易心情大好,下车的时候给雷志丞打电话:“兄弟,我们到了,我个你说,单屹那货的祖宗来了,祖宗跟另一个男人一块儿,把单屹给气懵了,待会咱们有戏看了。” 两人跟雷志丞碰面,雷志丞的老婆陈楚是个小学老师,一身书香气,但气场也大,跟崔伟成两人站一块,雷志丞一看就是被治得服帖那个。 魏易拍了拍崔伟成的肩膀:“第一个上岸的人啊,嫂子好样的。” 魏易转头又拍了拍单屹的肩膀:“你就不知道能不能上岸了。” 单屹冷笑了笑,拍开他的手。 崔伟成看着单屹笑。 远处音乐会的会场已经在调试音响,四人在沙滩入口扫了门票,随意寻了个空位就地坐下。 音乐会只在沙滩上搭起一个四方舞台,四周摆了音响,没有座位,整个沙滩就是座位。 日落黄昏的沙滩上全是零零散散的人,临近舞台的人多,单屹几人不凑热闹,坐在了人群之外。 魏易带了两瓶私家货来,此时开了一瓶,从自助区拿了几个纸杯,四人坐下后便率先碰了一杯。 今天的音乐会都是原创音乐人的舞台,一组乐队用电子吉他和鼓点敲开了这场音乐会的帷幕。 而单屹在台上轻快激昂的歌声里,找到了人头济济中的其中一个身影。 颜安坐在人群里,头随着节奏分明的音乐摇摆,手上拿着啤酒瓶,不时跟身旁的男人碰瓶,然后仰头喝一口。 不多会,颜安的社交圈便扩大了一圈,跟周围的人都已经聊成了一片。 颜安是个社交牛人,再社恐的人遇到她都不怕尴尬。 音乐会的中途陈楚起身去洗手间,拒绝了崔伟成的陪同。 陈楚起身后,三人便又碰了一杯。 魏易双手撑在沙滩上,双腿舒展,对台上唱歌的人一点不感兴趣,反倒视线左右不停张望,崔伟成问他在干嘛,魏易:“找人。”说完下巴示意性朝单屹挑了挑下巴,笑得不怀好意。 崔伟成挑眉,看向单屹:“怎么?听说你祖宗来了?” 单屹:“哪位祖宗?” 崔伟成:“那个喜欢但不合适的祖宗吧?” 单屹没搭话,但看着对方无奈地笑了。 魏易就属最鸡贼的一人,好不容易逮着单屹这人的痛处,巴不得看他多吃瘪几寸。 魏易:“他看上我的女飞了,可人家看上去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魏易:“换我我也不鸟你啊。”他对崔伟成说,“你不知道这货之前训我的人训得多很,整个航司都知道对方在他底下训掉了层皮。” 魏易:“嘿对了,他祖宗之前还去相亲来着,这回约的那个小帅哥,八成是男朋友了,人家长得帅,重要是年轻,年轻啊,是资本,不是你想拥有就拥有。” 魏易说一句就往单屹看过去一眼,单屹一句话没搭理,目视前方,目光落在人群里,不时喝一口酒,魏易说什么话仿佛都从耳边擦过。 魏易自个儿说,得不到回应便不爽:“我觉得你要孤寡一辈子。” 崔伟成笑,跟单屹举杯,单屹与其闲散地碰杯,崔伟成问对方:“还没去追?” 单屹:“一言难尽。” 崔伟成:“有多难尽啊?比拦截军机还难?” 单屹闻言便笑,摇了摇头:“不能比,但也差不多了。” 雷志丞挑眉:“对方对你有没有意思?” 单屹:“有过。” 单屹:“追了我不短时间,没答应。”他顿了顿,“我还把她摔地上了。” 一直在一边听八卦的魏易:“草!?” 崔伟成:“……草。” 魏易:“你真不是人,颜安,她啊……”魏易眉头皱了皱,朝单屹翻了个白眼。 魏易气得摇头:“颜安是老颜的女儿!” * 音乐会持续了四个多小时,最后在将近十点的时候结束。 但沙滩上的人却不见消退,听举办方的安排,待会在沙滩上将有一个烟火晚会。 颜安原本打算跟沈恬跟paul两人会合,但沈恬打电话给颜安,说烟火不看了,她先回酒店洗澡,颜安喜欢热闹,呆在沙滩上还不愿走。 颜安换了个正面向海的位置坐下,sam给拿了两瓶啤酒折返,颜安接过一瓶,对方与她并肩而坐。 颜安脸转向他:“情绪不太高涨噢。” sam笑了笑:“的确。” 颜安递出酒瓶:“来,碰一个,有酒好谈心。” sam顿时笑了:“要不是忘不掉,我恐怕也要追追你。” 颜安不惊讶,在第一次见面时sam的眼睛里便藏着谜,相处下来,便知道这个男人心里住了个人。 他一直相亲,从来没有成功,大概是没有动过一下成功的心。 颜安问他:“忘不掉,不努力试试看?” sam:“她结婚了。” 颜安诧异,就这么一刹那她张嘴也找不到安慰的话。 sam却似乎特别释然,他放下了,只是忘不掉。 颜安突然想起相亲地那一天,她问sam,什么东西能永恒不变陪你终老,sam说,是回忆。 sam问她,有喜欢的人吗? 颜安皱了皱眉头,没有说有,也没说没有。 sam笑了笑,知道了答案。 一瓶啤酒到了底,sam起身去扔垃圾。 毫无预兆的,海平面上一缕青烟上升,在空中炸开一朵五彩斑斓的花,颜安哇地一声喊出来,立刻原地站了起来,沙滩边上的人就属她表情最惊艳,仿佛眼前是一场盛大华丽的烟火演出。 沙滩上人生瞬间鼎沸,亮起一片又一片的手机屏幕,都纷纷对准了远处的那片天空。 就在这时,颜安的手掌突然被拢进了一团火里,颜安猝不及防地回头,面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便定在了原地。 单屹在烟火中垂眸,绚烂的烟火倒映在海上,又落到男人的眼里,是一簇光。 单屹在烟火中凭空出现,站到了颜安身旁,颜安看着单屹眸底的光,脑速不够快,愣着一张脸喊了一声:“单机长?” 单屹:“是我。” 颜安:“你怎么在这?” 单屹:“来跟你道歉。” 颜安:“啊?” 单屹:“然后也来问问你,你现在是不是还单身?” 颜安:“啊??” 单屹:“如果是的话,我想追你。” 第四十六章 第一束烟火燃起后, 天空仿佛瞬间被那一朵花炸开了一道口,陆续燃升的烟花点亮了整片夜空。 天空五彩斑斓,周遭热闹非凡。 颜安看着单屹眼中的那束光随天上的烟火明明灭灭,颜安下意识皱眉, 觉得这不对劲, 然后就朝单屹身后看去。 颜安的视力极好, 在人头熙攘中快速转了一圈, 便看见不远处的三个身影, 三人中,除了其中一个女人正在抬头看向漫天烟火,其他两人都在朝这边看过来, 其中一个人身影颜安莫名地熟悉, 颜安花多了两秒辨认,便惊讶地认出了那是她自家的大老板。 早就听闻北航的大老板跟单屹相熟。 啧,果不其然。 颜安看向单屹:“单机长,你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颜安:“你的朋友都在后面看着呢。” 颜安:“需要我配合你做什么吗?” 单屹掌心中的手纤细,平平静静躺在自己手中, 不挣扎,也不回应,眼前的人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颜安说道:“嘿单机长, 能赶紧一点吗?我想看烟花。” 单屹露出一个败北的笑:“那就先看。” 单屹没有松开颜安的手, 颜安看向漫天烟火时神情专注,比所有人都雀跃。 sam在这时折返而至,他停在颜安身后不远处, 双手抱胸, 挑了挑眉。 这一场迎接夏至的烟火只持续了五分钟, 颜安在这短暂的时刻一直抬头看天, 欢腾地像个小孩,而颜安身旁的男人安静,手掌将颜安牵在手心,不动声色,对天上璀璨的烟火并不感兴趣。 烟火结束,单屹垂眸看向身旁的人,而sam也在烟火结束时笑了笑,拾步向前。 sam:“颜安,你朋友吗?” 单屹转头,认出了来人。 sam与朝他看过来的单屹对视,笑了笑,说了声你好。 颜安看见折返的sam说,你怎么在烟火结束了才回来?对方说在路上烟花表演就开始了,停着看完了才回。 两人简单的两句对话,透着熟稔,两人原本是今天相约的伴儿,单屹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 sam此时将目光落回到单屹身上,颜安便朝sam介绍:“这个是我上司,刚刚偶遇来着。” sam觉得这个上司有点意思。 我的机长大人 第72节 颜安这时举起了单屹仍旧握着她的那只手,问他:“话说你的大冒险就是这个吗?” 颜安觉得这是大冒险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谁会三番四次拒绝一个人,然后突然回了个头就说想追你呢? 这压根就不在常理之中,除非那人是个傻逼。 烟火结束后,沙滩上的人朝便开始散去,人群松动,在三人身旁经过,三人矗立在其中,不是十分突兀。 sam含笑看着单屹,眼神似乎透着话,他朝单屹自我介绍:“你好,我叫sam,颜安的朋友。” 魏易几人在烟火结束时便朝单屹方向走去,其中魏易最八卦,走得最快,在路的中途魏易看到了那个停车场给颜安递冷饮的男人,此时两男一女面对面,魏易那个八卦的灵魂简直要燃烧起来。 此时魏易走近,听到那个男人朝单屹自我介绍说,你好,他叫sam,魏易顿时就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魏易几乎是大步流星跨步到单屹的身旁,一手搭住单屹的肩膀,一副好凑热闹的姿态,说道:“哇巧了啊,他也叫sam。” 魏易加入了三人中,自我介绍:“我是他两的朋友。” sam挑眉,意有所指地朝单屹笑道:“你好sam,咱们挺有缘。” 颜安此前就看见魏易了,知道对方应该是跟单屹一同来的,这会对方过来也不惊讶,颜安立刻喊了声老板,问他:“你们刚刚玩真心话大冒险呢?” 魏易看向单屹牵住颜安的那只手,笑着拍了拍单屹的肩膀:“是还是不是啊?” 这会崔伟成夫妻也走到几人这,为这样一副场景替自家兄弟感到头疼。 崔伟成在这会开口:“初次见面,都挺有缘的,大伙要不要去吃个夜宵?” * 颜安在去吃夜宵的路上打电话给沈恬,电话没有人接。 魏易好奇:“颜安今天还有其他朋友一起来?” 颜安点头:“对,我闺蜜沈恬,她也是北航的,她是空乘。” 颜安又想起什么:“噢对了,captain paul也来了,你们有没有碰见他?刚才沈恬跟captain paul在一起,人太多,我们就没去碰头了。” 单屹在此时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便拿出手机,给paul拨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一会被接起:“sam?” 就在这时颜安的手机响起,是沈恬给她回拨了回来:“刚洗完澡,你还没回来?” 颜安说在看烟花的时候遇到单屹还有自家老板,现在大伙去吃宵夜,问沈恬要不要来。 沈恬说不了,不饿,在床上等她回来。 颜安将电话挂断时,几人正来到夜宵的摊前,老板问多少人,颜安说沈恬不来,单屹也说paul不来。 魏易数了数人头:“那就六个。” 魏易应酬惯了,这些场面都是小儿科,他征询了一轮意见,自己拿着菜牌点好了餐,然后挑了挑眉,问道:“有人喝酒不?” 夏至喝个冰啤酒巴适,颜安觉得可以,便举手,桌上的男人不反对,那就是都要,魏易朝老板要了六个玻璃杯,除了陈楚不喝酒,面前倒了白开水,魏易拿出另一瓶还没开的私家货,给剩下的人都倒了一杯。 老板倒酒时颜安连忙抬起杯底去接,她有些诧异:“不是喝啤酒?” 魏易:“这比啤酒好多了,这酒醇,喝多少都不上头。” 桌上几个男人酒性都好,sam也不例外,菜上齐后魏易遍组织先碰一个,sam举杯,潇洒地喝下。 颜安试探性地抿一口,然后挑了挑眉,这酒有种茶香,易入口,烈,但不涩,喉咙发烫,是与冰啤酒不同的舒畅。 巴适,颜安又抿了一口。 魏易是个好事的,走了一轮酒后,他拍了拍单屹大腿,说:“刚才的大冒险算你完成了,继续不?” 魏易不等单屹回话,又转头问颜安和sam:“一起来吗?” 陈楚眼睛绕了一圈便看懂了,崔伟成跟陈楚含笑对视了一眼,决定当这个旁观者。 sam笑着说无所谓。 颜安却想起当初在海南迎新的游戏,问:“不会问飞机仪表失灵之类的问题吧?” 魏易大笑:“谁问的这个问题?单屹?别管他。” 魏易说游戏规则很简单,每人说自己身上的一件事,在场的人如果都没相同经历的,就算赢,有重合的就是输,输了,就选真心话或大冒险。 魏易:“简单吧?我先来,我有一家航空公司,没有人有吧?来,下一个。” 魏易快刀斩乱麻,这样一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就这样开始了,在场的人都默认参与了进来。 按照顺时针的顺序,雷志丞接棒:“我有老婆。” 陈楚接着说:“我有老公。” 在场的人:“……” 陈楚隔壁的颜安是下一棒,她想了想,说道:“我开过重机车跑山。” 在场的人除了单屹都惊讶地挑眉。 魏易觉得颜安可以,果然对单屹的胃口。 崔伟成则有些惊讶,颜安的性格比看上去还要野,他兀自想了想,便大致猜到当初单屹说的那句,有喜欢的,但不合适,是因为什么。 颜安这一轮安全过了。 然后便是sam,sam说:“我相过三十多次亲。” 魏易:“草,资深vip了吧?” sam笑了笑:“最高级会员了。” 魏易又问:“难道跟颜安是在相亲时候认识的?” sam点头:“还真是。” 魏易又挑眉,瞬间觉得这个游戏太好玩了。 魏易看了眼sam隔壁的另一个sam,笑着撞了撞身旁的人:“到你了噢。” 单屹:“开过歼20 。” 崔伟成之前空军但是是干侦查的,歼击机还真没开过。 魏易对单屹的这个答案觉得无趣,sam却有些意外:“空军?” 单屹:“退役了。” sam朝他举了举杯:“敬佩。” 第二轮重新开始。 这回魏易想了想,说:“我目前没有喜欢的人。” 陈楚跟崔伟成自然过了,魏易看向另外那三人,sam笑道:“我有。” 魏易挑眉,看向单屹:“你呢?” 单屹轻描淡写地点头,应道:“我也有。” 颜安原本手拿起筷子正夹着一颗花生米,此时听到单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人莫名愣了愣,筷子尖的花生米掉回到盘子里。 魏易很满意,他看向颜安:“颜安呢?” 颜安闻言看向魏易,目光顺带便也看到了魏易隔壁的单屹,对方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也朝她看了过来。 颜安:“我?” 颜安:“老板,我有没有都救不了你了,你这轮输了。” 崔伟成看了眼颜安便笑了出来:“是这个理。” 崔伟成:“你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魏易输是预着输的了,这回便说:“大冒险,这个杯子一杯,可以不?” 众人点头,魏易便拿起酒杯就是一干到底,表情爽快,接着便喊道:“来,接着来!” sam觉得这个游戏有点意思,含笑不说话。 崔伟成说自己没有出过国。 崔伟成是军人,还是搞侦查的,对出国有严格管控和限制,所以也是因为这样,他和陈楚两人的新婚假期也是在国内。 陈楚看了眼崔伟成,面上泛着笑意,她对蜜月在国内外都不在意,祖国很好,她所在的祖国大地是靠一群默默无闻的人守护着,其中就有她的丈夫。 魏易靠了一声,也是服气,单屹与崔伟成对视,彼此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其余的人对这个并不反驳。 游戏继续。 陈楚说自己是小学老师,顺利过关。 然后游戏又落在了颜安身上。 颜安抵着自己下巴认真地想,发现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是别人没有的。 颜安原本觉得自己活得多姿多彩,做过很多别人这辈子大概都没做过的事,但现在想了想,她那些牛逼的事,桌上另一人几乎都经历过。 她试过在万尺高空跳伞,去过裸晒滩当观众,跑过专业赛道,会开飞机,这些她玩过的,单屹都玩过。 甚至她的一夜情,对象还是他本人。 颜安突然诧异地愣了愣,她发现她想的这些牛逼经历对方不单止也经历过,而是她以上的种种,全都与单屹有关。 单屹带她跳的伞,站在沙滩上指了指右边的指引牌,单屹带她跑了人生第一场赛道,手把手教她飞行改装,甚至一夜情,床上那个掐住她腰吻她的男人,也还是他。 魏易在这时敲了敲桌子,提示思考过久的颜安:“没想到也算输啊。” 颜安回过神,心跳莫名地隐隐加速。 桌上的人目光都朝她集中过来,颜安看着眼前的酒杯想了想,最后点头:“想到了。” 桌上的人都好奇,目光无声,都在等待她想了这么久的答案。 颜安说:“我的爸爸是空军。” 正笑地吊儿郎当的魏易顿了顿,作为游戏中最积极的人难得闭了嘴。 崔伟成看了颜安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向单屹。 单屹正隔着一个男人看向颜安,目光无声,仿佛要将人烙进身体里。 颜安说这话的时候面带笑,不悲伤不落寞,谈及父亲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且为此光荣。 颜安笑道:“应该没有人跟我撞了吧?” 我的机长大人 第73节 魏易说道:“这么牛逼的事,怎么可能有呢。” 桌上的人都不约而同朝颜安举了举杯,颜安笑了笑,干了。 sam笑着看了颜安一眼,然后接着说道:“我想想……我谈过一场八年的恋爱。” 这个瞬间秒杀在场所有人,不难联想到刚才对方说相亲过三十多次亲,所有人都脑子里便都各自拼出了一个多多少少带着一点伤春悲秋的故事,没有人为这sam的这句话延伸出别的问题。 颜安单独跟sam碰了碰杯:“真男人。” sam闻言而笑。 魏易此时拍了拍单屹:“又到你了。” 单屹的答案仿佛早有准备,他这时开口便说道:“跑过专业赛车道。” 颜安顿时疑惑地朝对方看去:“嗯?” 魏易再次摊手:“没有。” 崔伟成也摇头,陈楚自然是没有,sam也说没有。 颜安想了想,歪过头疑惑地看向单屹,问:“马德里那个不是专业赛车道吗?” 众人闻言面上各有各的表情。 单屹看向颜安,眉梢轻挑:“是的,忘了。” 颜安哈了一声:“那你输了!” 魏易顿时大笑,直接拍手,好一个狗男人。 魏易好整以暇地问他:“说说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单屹看着魏易笑:“大冒险。” 魏易哟了一声挑眉:“大冒险?怎么冒险谁说了算?” 单屹也挑眉。 崔伟成:“那就你说了算吧。” 众人没异议。 魏易觉得兄弟们都很给力,魏易这只笑面虎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这样,去跟你那个心上人接个吻,就当你赢了,时限,今晚内?” 陈楚看了眼颜安,与崔伟成牵在桌底下的手捏了捏,崔伟成含笑看了她一眼,两人没有插话。 sam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开口道:“心上人也在凰岛?” 魏易耸肩:“在不在都是他的事了,亲不了,就当输。”魏易拍了拍单屹的肩,“可我这个兄弟很好强,人生中没有输这个字,对吧?” 颜安嘴巴嚼着花生米,口干,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她朝话题中心的人看了眼,见对方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游戏玩了两轮,大家都默契地在单屹输了后就次结束了。 酒菜相佐,几人一直吃到了接近凌晨,陈楚困,雷志丞便跟她先走了一步,桌上便剩下四个人。 颜安菜没吃多少,就是跟前那盘花生米几乎被她自己吃光,顺带就着花生米喝了无数口酒。 此时夜宵到了尽头,颜安撑在桌子上坐得歪歪扭扭。 sam问颜安订的是哪间旅馆,颜安哼哼,头一歪,直接朝旁人歪了过去,头沉甸甸砸在了sam的手臂上。 sam连忙扶住她:“颜安?” 魏易看了眼单屹:“这酒三十多度,还行吧?” 单屹起身:“她喝了四杯了。” 宵夜摊地玻璃杯,别人是用来吹啤酒的,而他们这一桌,是用来吹洋酒的。 四杯酒,就算不满杯,量也惊人。 单屹走到颜安身旁,从sam手中扶过对方,颜安又哼哼两声,头便转而砸向了单屹的腹部。 sam看向他,笑了笑:“颜安交给你,说实话,不太放心。” 单屹:“她在我这,最安全。” sam挑眉,最后松开了手,说道:“颜安是个很好的姑娘。” 单屹笑了笑:“这个我比你清楚。” 魏易扔了颗花生米进嘴巴里,举起酒杯朝sam敬了敬:“来吧,两个单身人士走一个,要不要顺道给我安利一下相亲这门事行不行得过?我家里催得紧。” sam笑着跟魏易碰杯:“行得过,不然哪里吃得到今晚这顿这么精彩的夜宵。” 魏易大笑,牛逼,叫sam的都不简单。 单屹早已经走远了,从宵夜摊看去,颜安趴在男人的背上,腿一晃一晃。 魏易眉梢挑得老高,他的酒,带来得刚刚好。 颜安酒量不差,就是差在了洋酒里。 魏易说那酒醇,怎么喝都不上头,颜安信了,一口接一口地喝,酒精堆叠过盛,便一股脑上了头。 这会颜安感觉自己枕在一处坚硬里,身体贴着一个火炉,让酒醉的人瞬间热出了汗,嘀咕:“好热。” 单屹随意嗯了声。 进入夏至的凰岛就连夜风也带着暑气,但不比贴在他脖子根上的脸潮热。 背上的人又嘀咕:“头晕。” 单屹:“酒量太差了。” 颜安:“不是说喝多少都不上头吗?” 单屹:“不上头是指第二天不会头疼,不是不会醉。” 背上的人啊了一声,又没了声音。 单屹问颜安订的是哪家旅馆? 颜安摇头。 单屹又问了一遍。 颜安:“不知道。” 颜安:“沈恬订的。” 单屹没有沈恬的电话,走到海边的一个阶梯上将颜安从背上面方向,颜安一坐下就往一边倒,单屹单手扶住她:“手机在哪里?” 海风吹来,颜安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说:“口袋里。” 单屹目光落在颜安的腿上,阔腿的短裤下两条腿纤细,膝盖的淤青只剩下一块浅紫,紫里透着肤色的白,像鸢尾的花瓣儿。 单屹莫名想起了那晚在白水打开门时看到的场景,那个陌生的男人,正大大咧咧掏着眼前人的裤兜。 单屹看了颜安一眼,手指在她两边裤兜外碰了碰,短裤布料轻薄,一碰便是软肉:“哪里有手机?” 颜安几乎要原地睡了过去,压根不回答,片刻后,又被人用手强制性拍醒,听到问话了,眉头紧皱:“你自己找!” 单屹挑了挑眉。 单屹最后从对方的挎包里找到手机,又问她密码。 又被拍醒的颜安吼他:“自己想!” 单屹一声不吭地看着眼前的人,被这人气笑。 魏易那头正跟sam一人一杯喝得痛快,突然接到单屹的电话,一接起就问:“这么快?” 单屹:“今晚你自己去开多一间房。” 魏易:“?” 魏易:“我去你的。” 魏易:“酒店楼下有个便利店,记得买啊。” 电话瞬间被挂断。 第四十七章 单屹和魏易订的酒店就在海边, 因为音乐节的原因,房源紧张,两人订的是一间双床房。 酒店只有五层高,电梯是后来新装的, 十分窄小的电梯, 容纳五人便是上限。 此时从大堂进来, 人来人往, 人们将音乐会后的夏至余热默契地顺延至深夜, 今晚的夜晚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热情与喧嚣。 电梯前有一波人正在等候,单屹背着颜安没有往电梯方向走,单屹直接转向了楼梯的方向。 今天深夜的楼梯也热闹, 单屹踏步上楼, 每经过一层的转角位都是从走廊里头传来或大或小的欢声笑语,仿佛在夏至这一天,所有人都不愿辜负这盛夏的夜。 单屹背着颜安转上三楼转角时,两个女生恰巧下楼,楼梯窄, 两人并排也拥挤。 单屹停在转角处,让对方先过,而就在这时, 原本睡死过去的颜安突然诈尸, 人从单屹肩膀上撑起,两只腿胡乱挣扎了两下,正好踢到女生中的其中一人。 单屹立刻拍了拍颜安不安份的脚, 偏头, 颜安的眼睛正好眯开了一条线, 人迷茫着, 睡得神智不清,单屹开口朝她说道:“乖一点,趴好,别乱动。” 单屹的声音不大,声音微沉,就像年代久远的沉香木,传入耳中,丝丝缕缕,像沉香入烬,钻到每一根听觉神经都有回响。 颜安在单屹这句话后便真的安定了下来,乖巧地趴回到单屹的背上,脸翻了另一面继续枕着,眼睛又重新闭了起来。 单屹朝被踢到的女生道歉,对方却红了脸,忙摆手说没事。 两个女生经过单屹身旁时单屹侧了侧身,等人过了才重新拾步,等单屹离开后,其中一女生抬头朝上看了一眼,红着脸,朝另一人说道:“那男人也太苏了吧。” 女生耳朵微红,小声说话:“他跟女朋友低头说的那句话,我听着耳朵都麻了。” “要是附在耳边说情话,谁受得住啊。” 单屹的房间在顶楼,房间阳台面朝大海,盛夏的风刮来,带着一浪叠一浪的悠扬。 房门打开又关上,将外头的欢声笑语都都隔绝在外,单屹随便摁开其中一盏床头灯,房间内微光温润,颜安浅浅的呼吸声穿插在远处的浪声中,在夜里就像一首温和的夜曲。 单屹将颜安放倒在床上,床上的人睡得沉,头晃荡着一转,毫无察觉。 颜安其实并没有醉得不省人事,有知觉,只是不强烈。她知道自己一直趴在一个人的背上,背宽厚扎实,散发着热度,行走间起伏,安全感十足,颜安迷朦中,觉得自己能在这个背上睡上一辈子。 我的机长大人 第74节 此时单屹将颜安转移到床上,颜安身体沾到床褥,床褥柔软冰冷,与方才贴着的触感完全相反,人反而清醒了一些。 只是躺下后晕眩感明显,颜安头左右晃荡了下,在扭曲的空间里睁不开眼。 颜安的运动鞋进了沙,被她丢回到车上,一双临时买的人字拖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就丢了一只,此时脚丫子上,零丁地挂着另外一只。 单屹将这一只拖鞋给她摘下,回头拿了浴室的毛巾给那双沾满沙子的脚擦干净。 颜安的脚底敏感,条件反射地躲避,单屹手掌握住她的脚踝:“别动。” 颜安眼睛没睁开,眉头却皱起:“你谁啊?你在干什么?” 单屹笑了笑:“你机长,在给你擦脚。” 颜安:“哪个机长?” 单屹:“单屹,单机长。” 颜安似乎在混沌的脑子里将这个名字过了一遍,然后噢了声,“那个老男人。” 单屹动作顿了顿,往床上的人看去,颜安闭着眼嘀咕了两句,声音像蚊子一样小,单屹没有听清一个字。 单屹任命,给她两只脚都擦干净了,又换了一条毛巾给床上的人擦脸。 单屹生平第一次伺候女人,粗鄙惯了的大老爷们,就算放轻了力气也还是重,颜安直接整张脸都皱巴了起来。 单屹觉得好笑,定定看着床上的人无声勾起了唇。 单屹起身,人正要离开,颜安又嘀咕了一句,这回大概是被折腾久了,嫌得很,语气不好,声音也大,单屹听清了颜安嘴巴里那句话。 颜安:“单屹那个老男人,要孤寡终老。” 单屹脚步顿住,回头看向床上的人,颜安说完这一句话后,头一歪,头发盖住脸颊,又安静了下来。 单屹原地站了好一会,重新往浴室方向走去。 单屹在洗手盆洗了把脸,水龙头扭紧后,人盯着逐渐退去的水一动不动,片刻后,索性将衣服脱了,走到莲蓬头下,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眸光全隐在水光之下。 没多久,单屹赤足跨出,随意展开一条浴巾围上,身上到处都是水渍。 床上的人睡得不是很安稳,一直哼哼唧唧的,人突然一个转身,人便已经贴在床的边缘。 单屹走到床边,弯腰将人抱起一点,单膝跪在床上,将人从床的边缘放落到床的中间。 颜安被人抱起又放下,头晃荡着落回至枕头上,一颗脑子里酒精摇荡,人的眉头便皱了皱,不多会,睁开了眼,眼睛眯成一条线,像只并不愉快的猫咪。 颜安的睡意早在温热毛巾贴上脚踝时便阵阵袭来,可人却一直被打扰,这个打扰她的人仿佛无休无止,该死的讨厌。 颜安睁开了眼,眼神带着起床气,浑浑噩噩,一时看不清眼前的人,但气势倒是先上来了。 颜安:“找死?” 单屹将颜安挪了一尺位置后,人没离开,手撑在对方的身侧,头垂下,看着气势高涨的人,扬起一个笑,嗯了声,“是,想找死。” 颜安顺着声音视线右移,最后落在单屹的脸上,片刻后,又聚在单屹的眼睛里。 颜安嘴巴张了张,看样子是看清人了。 颜安用力将意识聚拢回来,然后目光便从单屹的眼睛下移至他的胸膛和手臂,不着寸缕的皮肤在一盏床头灯下覆下一大片的阴影,还不太清醒的颜安愣了愣,视线下意识再往下,一条浴巾绕了一圈半,不紧不松地搭着,但因为单屹跪在床上的姿势,颜安觉得那条不算宽大的浴巾几乎已经撑到了极限。 颜安头不敢乱动,一动就晃,一晃就犯浑。 颜安目光刹那间上移,与单屹对视,她万分犹疑地开口:“单机长?” 单屹嗯了声。 颜安:“?” 颜安:“我们现在在干嘛?” 单屹笑意浅浅地勾了勾唇角:“你的酒量不怎么样,喝醉后没有自理能力,问你什么都不说,只能把你带回我这。” 颜安努力回想,想不起单屹说的这些,只能想起那个温热又厚实的背。 单屹见颜安不说话,便问她:“快零点了,要回去不?” 单屹给她抛出一个选择题,颜安嘴巴紧闭,回答不出答案。 人泡在酒精里,某些因子便原始疯涨。 颜安对着这样一个昏沉半裸的单屹,身体的欲望从睁开眼那瞬便被发酵成气泡,一串串气泡在酒精里升腾,聚集到一块一不小心便会炸开。 颜安问:“还能不回去?” 单屹答:“不回去就在这里睡。” 颜安顿住了,她觉得自己正处在身体被气泡填满的过程。 片刻后,颜安问单屹:“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单屹回答得理所当然:“刚洗完澡,没带衣服进去,就没穿出来。” 颜安这时才发现单屹的头发是湿的,眉毛也是湿的,水滴凝在发梢上,单屹身上都是香的。 而自己是臭的。 颜安:“我也想去洗澡。” 单屹想笑:“你这模样怎么去洗澡?” 颜安手支起半米,头沉甸甸地晃荡,然后便重重砸回枕头上,人难受得哼哼唧唧,单屹不出声,看她折腾。 颜安看着单屹,对方不说话,但表情藏在暖黄的微光里,眼神仿佛粘上热意,热意黏在身上,是一道如有实在的力道。 颜安心跳加快,血液运行,酒精都在身体里畅行。 颜安:“但是我有点臭。” 单屹:“还行。” 颜安:“还行就是臭。” 单屹笑道:“不臭。” 颜安:“不可能。” 单屹伸手将颜安落在额上的头发拨开,说道:“要怎么证明你不臭吗?” 房间开了空调,冰冰凉凉正好吹向床的位置,颜安原本觉得很舒服,但单屹的手指摸在她冰凉的额头上像撒下了一星炉灰,温热,微烫,颜安才突然觉得自己原来有些冷,冰凉的皮肤接触到热,便瞬间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颜安想那股热逗留多一会,但一个手指头的大小不够,她想要更大的面积,更久的时间。 颜安心想,幸好自己只是头晕,但人还不傻,颜安佩服自己,开飞机的人自控能力都很好。 颜安将头挪开:“那你能把我的手机拿给我不?我给沈恬打个电话,回去洗澡。” 单屹:“你在这里也可以洗澡。” 颜安一顿,又哑火了。 单屹在暧昧的灯光里仿佛也裹上一层旖旎的颜色,颜安躺在床上,看着这样一个单屹,终于忍不住开口:“单机长,你最近是不是特别想内什么?” 单屹:“内什么是什么?” 颜安:“阿man说,开过荤的人不能长时间吃素,你是不是很久没吃肉了,想吃?” 单屹闻言笑了笑,看着颜安缓慢地开口:“或许还真是有点。” 颜安心跳又提了一档速,酒精带着气泡流淌经络里,比醉酒更醉。 颜安看着单屹裸露的肩膀,记起了牙齿咬在上面的触感。 颜安:“你对上一次是跟我吗?” 单屹:“我就只在你身上栽过一次。” 颜安:“你就只跟我做过?” 单屹:“这有什么好撒谎。” 颜安将这一句话消化在身体里,片刻后,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你想跟我睡多一次吗?” 单屹有些佩服这个人的脑子,单屹看着床上的人,因为喝了酒,粉红肆意攀爬,颜安露出来的皮肤都透出胭脂的颜色,嘴唇艳丽,说出的话像个疑问句,也像一个邀请。 单屹一些回忆恰如其分地便在此刻冒了出来。 单屹的动作缓慢,但并不算温柔,单屹将颜安的手扣下,压在床上,人下一刻便悬在了颜安的上方,发梢凝着的那一滴水珠在摇晃下下坠,滴落在身下的人额上,又轻飘飘地滑落。 颜安看着单屹一刹那晕眩,那滴冰凉的水珠落在额上让她心脏都为之一颤,男人强烈的气息瞬间袭来,呼吸间都是单屹身上好闻的味道,颜安屏息,不敢用力嗅,嗅到鼻腔深入肺腑都是欲望的味道。 颜安为单屹的猴急感到不可思议:“你……这么急吗?” 单屹因为颜安这样一句话顿了顿,下一秒便笑出了声,笑声透过胸腔仿佛与身下的人产生共振,颜安只能任由心脏放肆地跳,看着身上的人看得呆楞。 颜安就这样看着单屹呆呆地开口:“但不行,我不能跟你睡。” 单屹眸色藏在暗淡的光里看不出情绪,单屹浅淡的开口:“是因为不喜欢我了?” 颜安:“因为我臭。” 颜安说完便紧抿住嘴唇,一副仿佛觉得自己真的很臭的模样。 单屹一颗扭紧的心瞬间松散了下来,单屹拇指抵住颜安的下巴,轻轻一捏,人便被动地张开了嘴。 单屹:“你一点都不臭,我很喜欢。” 颜安:“你就那么想跟我睡吗?” 单屹摇头:“睡不睡先不说,但我想吻你。” 唇齿撬开,颜安尝到单屹舌头的酒味比自己还要浓重,身体仿佛被重新灌入了高浓度的酒精,那些发酵许久的气泡便瞬间在身体里爆炸,耳膜边响起欲望爆破跟春水泛滥的声音。 身体跟身体之间只隔着颜安那一层薄薄的纯棉布料,单屹就像个火炉,贴在身上让血液滚烫,颜安那丝凉意被炙烤得无所影踪。 单屹突然离开身下的人毫厘,嘴唇与嘴唇间仿佛仍旧相贴,单屹指尖划过颜安的脖子:“也不是第一次接吻了,怎么不懂换气了?” 两人呼吸间都是浓重的酒气,酒气缭绕,颜安重重地喘息。 单屹勾出一抹笑,像个兵临城下居高而望的将军,颜安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俘虏的败兵。 男人的手臂横在脸颊的两侧,颜安被禁锢在一方大小内,身体每一寸都被紧密压制着,颜安每一个细胞都在爆炸,她问单屹:“你为什么亲我?” 单屹:“我在完成我的大冒险。” 大冒险? 颜安读不懂单屹的这句话。 我的机长大人 第75节 单屹:“今天最后一局游戏我输了,还记得吗?” 颜安点了点头。 单屹:“我为什么输?” 颜安:“你说你跑过专业赛道,但我也跑过。” 单屹眉梢上挑,嘴角勾着笑,点头说是,然后他继续问:“那么我的大冒险是什么,记得不?” 颜安顿了一顿,房间内便突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颜安摇了摇头。 单屹无声看着她,单屹将颜安那些微表情都收入眼中,片刻后,唇角的笑意泛大。 参过军的人,能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出真假。 颜安脑子好,记性也好,那么一点东西,怎么可能不记得,单屹不拆穿,他似乎突然懂了什么叫作情趣,他乐于取悦身下这个女人,这个爱好他不介意维系一辈子。 单屹说:“我的大冒险,是去亲吻我的心上人,期限是今晚。” 单屹手指顺着身下人的手臂一路朝下,将对方的手掌握住,举起,一并压在耳侧,颜安便听到耳边被褥下陷的声音,连同单屹的话一起绕在耳边,连耳后的绒毛都竖起。 单屹唇齿带了力度,最后一句话消融在彼此满腔的酒意中,他说:“我的心上人,叫颜安。” 第四十八章 颜安鼻息间都是热气, 房间里头的冷空气消散殆尽,颜安的衣服轻薄,此时觉得单屹的那条浴巾也薄,两层柔软的布料被染上了热度又披上了刚硬, 布料与布料摩擦, 便会生火。 单屹这个如钢铁般刚硬的男人, 做事从来都带狠, 单屹的生命中并不存在和风细雨四个字, 这样一个男人动情起来,像匹狼,在原野上狂放, 是黑夜里无法释放的烈火。 火在盛夏的夜里燃烧, 颜安化做了水,又被火烧得沸腾。 醉酒的颜安额外地不老实,动手动脚,却又不太配合,思想清奇, 还有空去兼顾点别的有的没的。 颜安在关键关头抵开身上的人,说道:“不行。” 单屹觉得床上的颜安欠收拾,睁着一双遍布氤氲的眼睛看着你, 嘴巴却说不。 单屹悬在她身上, 眼眸里头是能将人烧成灰烬的火。 颜安面对单屹那把火不怯,她表情认真地说道:“你洗澡了,我没有。” 平日里的颜安倔起来像头驴, 而酒精上头的颜安更倔, 她为单屹一身干净清爽而自己又脏又臭而耿耿于怀。 颜安一颗脑袋摇晃, 亲也不给亲, 碰也不给碰,然后成功把自己给晃晕。 单屹终于呼出一口气,双手一撑而起。 床上的人轻飘飘,单屹一把就给抱起,颜安身体一晃,两只手一把搂住单屹的肩,晕晕乎乎把头砸在单屹的胸膛上。 单屹面上笑意肆意狂野,说道:“行,那就去洗。” 颜安头昏目眩,在男人的身上蹭:“怎么洗?” 单屹:“我帮你洗。” 热水浇在头上,酒精便在身体里挥发得更猖狂,颜安像个没有骨头的人,背后抵在墙上,瓷片像块冰,跟滚烫的皮肤相贴仿佛能蒸发成水汽。 颜安睁开眼,浴室里头一片水雾,单屹便藏在一片水蒸气里,湿溜溜,雾霭霭,迷蒙一片。 单屹说帮她洗澡,就真的是在帮她洗澡,洗得认真,不带一丝情.欲,单屹宽后的掌心捏在肩颈上,颜安舒服得叹息,身体依傍在单屹身上,昏昏欲睡。 人被抱出玻璃相隔的淋浴间,蒸腾的水蒸气一涌而出,颜安被里外的温差激得抖了抖,便蹭到了一处热。 颜安看向单屹,男人面容刚毅,浑身都蓄着一股无处发泄的劲。 颜安挂在单屹身上笑得像只讨打的狐狸,狐狸湿了水,便更显得娇魅,能吸人血,吃人肉,连骨头都不剩。 单屹没有说话,他用宽大的浴巾将人整个包住,将人托高,放到洗簌台上,吹风机的声音轰隆响起,颜安抬起头,看着给他吹头的男人。 不说话的单屹尤其好看,披着一层清高的外皮,性感又禁欲,仿佛怎么勾引都飘在天上,高高在上,不动凡心。 颜安从包裹的浴巾中挣脱出一只手,手指抚上单屹的手臂,贴着皮肤轻柔地上下游走,颜安问他:“你刚刚说,你的心上人是谁?” 单屹挑眉,勾出一个笑,面对颜安的狐狸皮笑而不语。 颜安手指柔软,身子也柔软,高冷的男人身体像火,蹭一蹭,火就往上冒多一点,颜安人往男人身上靠,嘴巴不服软:“是谁来着啊?” 单屹笑着顺她的话:“还能是谁?” 颜安看他:“你喜欢我啊?” 单屹挑着唇:“是,我喜欢。” 颜安:“怎么回事啊?之前送上门不要。” 颜安那表情简直小人得志般招摇,尾巴仿佛摇上了天,单屹放任,随意张口:“犯贱吧。” 颜安闻言,靠在单屹身上不起来,一颗脑袋乱蹭,单屹脖子间全是水。 颜安觉得开心,酒精流淌让开心的情绪都放大,满腔的喜悦想发泄,颜安嘴巴一张,尖牙利齿便啃在皮肉上,单屹眉梢一挑:“这么喜欢咬?” 颜安笑,张嘴又是一口,像个拿起将军兵符的女人,嘴巴一动就能号令军马,她唇齿附在单屹的耳边,说道:“是啊,我喜欢。” 单屹指腹往返在颜安的湿发间,目光落在镜面上,唇角勾勒出野性泛滥的笑:“那你待会可以试试咬点别的。” 颜安一头碎发长长了一点,吹干后松松软软披在肩上,满室的轰鸣声停歇,枕在单屹的肩膀上的颜安将头滚了半圈,呼吸绵长,人早在不久前就睡得不省人事。 单屹将吹风机挂好,将人从大理石台面上托起,走至床边,将人放倒床上,人一沾床,自动滚了半圈,窝在枕头里缩成一团,睡得沉,呼吸间还有轻浅的酒气,不见一点要醒的迹象。 单屹站在床边无声地笑,片刻后将被子扯过,将人整个包裹在内,再把床头的灯关掉。 阳台的落地玻璃门开了又关,凌晨的凰岛,海风清劲,吹在身上是微薄的凉意,与单屹身上的火苗相冲,人露出了一个笑。 单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身上随意套了一件t恤,人什么都不做,就面朝大海吹着凉风。 手机在这时震动,单屹挑开,眉梢轻挑。 魏易:大冒险冒没冒? 单屹:跟你有关系? 魏易:草,怎么回得这么快?这才几点?结束了? 魏易:再说了,怎么不关我事?你们睡的那间房特么的还是我订的。 单屹笑了笑:谢了。 魏易:所以成没成? 单屹:睡了,拜。 魏易:草,肯定没成! 单屹在露台多坐了一会,从这里眺望远处,有灯若隐若现,是矗立在海面上的一座灯塔。 在当空军的时候,会做关闭飞机雷达的训练,在昏暗无月的夜,海面上的灯塔也是他曾经的指明灯。 单屹唇角笑意不断,人潇洒,剩下的风吹不散踌躇满志。 单屹起身折返,床褥下陷时,床上的人转了半圈回来,手抱住他的手臂,没一秒,又为触碰到的凉意不满,又转回了身继续睡。 单屹笑了笑,人躺在床上,不动声色,等凉意散尽,拉扯过被子,连身旁的人一同拉到自己怀里,动作霸道,热意过渡,怀里人的呼吸声便更沉了。 六月的一场烟火正式迎来了最讨人喜欢的夏季,热情、晴朗、骄阳似火,连夜都暖和。 * 翌日。 颜安睁开眼时窗外已经亮透,房间内的空调安静地吹着风,但人还是有些热,颜安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皮肤与被褥摩擦,轻易便察觉到异样。 颜安愣了愣,一手拉开被子,被子底下一览无遗,人瞬间从床上弹坐而起。 就在这时,浴室走出来一人,颜安与单屹四目相对。 单屹看着一脸呆滞的颜安,无声挑着。 颜安张了张嘴。 单屹开口:“别跟我说你昨晚断片了。” 颜安默。 单屹一身清爽,带着薄荷牙膏的清新,上身赤膊,走向颜安时从床上拿起t恤,随意套上,看向床上的他,无声胜有声。 颜安脑子里冒出片段,一个没套t恤的单屹,站在蒸汽里,朦朦胧胧,手掌捏在她的肩颈处,嘴巴说着荤话。 颜安眉头皱了皱。 盖在被子底下的脚趾彼此蹭了蹭,目光一挪,看到了床上那条歪七扭八的浴巾。 房间里头安静,颜安犹疑地开口:“你有记得,咱们一起洗澡吗?” 单屹:“就记得这个?” 颜安眼睛睁大,不懂回话。 单屹指了指脖子根上的牙印,牙印清晰,看着下口的人一点没有留力,单屹看着颜安开口:“这个不记得了?” 颜安诧异,她记得,就在她将醒前的梦里。 梦里头单屹给她洗澡,给她揉肩,给她吹头,手指穿插在她发丝里,她便是在此时咬在了他的脖子肩膀上。 梦里的单屹还将她压在床上,湿溜溜的发梢水滴滑落,落在她额上,吻得激情四射。 梦很长,仿佛延续了一整晚,一个个零碎的片段组织起来,颜安不敢细想。 酒后乱性四个字在颜安脑海中飙出,横在两人之间。 但问题是,颜安皱起眉头用力想,硬是想不起来过程。 颜安指了指自己跟对方,问单屹:“昨晚我们还干了什么?” 单屹:“干了很多,但又什么都没干。” 颜安:“?” 单屹走至床边,看着床上的人,问她:“真断片了?” 颜安手上捂住被子,仍旧为这突如其来的豪华大巴车感到措手不及,此时她闻言,估摸着说:“我想应该是断了一点,又没断一点。” 我的机长大人 第76节 单屹:“断了哪点?” 颜安:“我也不知道我断了哪点。” 单屹问她:“最重要的那点忘没忘?” 颜安反问他:“哪点最重要?” 单屹扬起了一抹笑,人就站在床边,无声垂眸看着她,片刻后开口:“看来是忘了。” 单屹单膝跨上床,人便朝颜安方向倾压过去,手掌撑在被子上,膝盖跪在床褥上轻微的凹陷。 单屹此时的姿势就像个单膝盖下跪的骑士,骑士披荆斩棘,即时俯下身弯下腰,人依旧浑身刚硬,像块骄阳烈日下的钢铁,本体硬冷,又发光发热,烫手的热度通过空气散开,颜安看着单屹发愣,裸露的皮肤也跟着升温。 颜安为这样一副姿态的单屹心动,一颗心扑通扑通跳,颜安甚至得觉这样的单屹比剥了衣服还性感。 颜安:“你想干嘛?想内啥了?” 醉酒的颜安和酒醒的颜安没有任何区别,单屹笑了笑,这很颜安。 单屹:“先不内啥。” 颜安:“那你在干啥?” 单屹:“干点正经的。” 什么是正经的? 单屹:“我这辈子没伺候过人,也没追求过人,不太懂流程,但懂规矩。” 单屹说:“要是做我女朋友的话,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草? 颜安呼吸中止。 跪在颜安面前的单屹仿佛像个故意卖弄性感的男人。 低着头,垂着眸,声音轻沉,性感又温柔,手臂撑在她身侧,肌肉结实,流线起伏,刚毅又狂野。 颜安色心动,但颜安不敢动。 颜安就像个因噎废食的人,饿久了的人肉喂到嘴边反而不敢吃了,心动得像铃铛,铃铛叮当响,但人却望而却步。 颜安觉得肉不能随便吃,要确定过保质期才能吃。 颜安直接点出:“你说过你不喜欢我。” 单屹从善如流:“知错了。” 颜安还是那句:“你馋我的身子?” 单屹一--------------?璍股气直接堵着,单屹这辈子从来没走过迂回路线,他此时想,这或许是因为迂回并不适合他。 单屹朝颜安伸手,就将人给扯了过来,再一托,连人带被给抱了起来,被子拖拉,片刻就拉耸而下,人便瞬间处于绝对压制下。 单屹气场盛,人与怀里的人直视,开口道:“你整个人,我都喜欢,要说馋哪里,回答不来,但能将你连皮带肉都揉进身体里。” 颜安觉得自己那些自以为牢不可破的防线顿时碎得稀巴烂。 颜安觉得她耳朵酥了,身子酥了,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因为单屹这句话而软掉。 单屹手臂收拢,将人圈在自己一方大小内,问颜安:“你现在不喜欢我了?” 颜安摇头。 单屹眉目微凛:“不喜欢了?” 颜安还是摇头,但眼底却泛出了明晃晃的笑。 颜安说:“喜欢——你的身子。” 单屹唇角上扬,浑身释放着绝对地愉悦:“当我的女人,你可以拥有我的身体一辈子。” 颜安的心跳瞬间炸了。 房间内安静如斯,房间内的人却听到各自血液隐隐沸腾的声音。 单屹抬起手轻轻捏住颜安的下巴,问她:“接吻吗?” 颜安身体阵阵酥麻,但她却苦巴脸:“不行,我没刷牙。” 单屹笑,手下用力,将身上人的嘴巴张口,说道:“昨晚刷了,我帮你刷的。” 单屹的吻既狂又野,颜安那股躁动因子复苏,人就不安份,她将手挣脱出来,抱在单屹身上,身体乱蹭,简直要把人推倒。 颜安:“我们昨晚睡没睡?” 单屹:“你说呢?” 颜安:“为什么不睡?” 单屹:“你睡着了。” 颜安牙齿啃在单屹的下巴处:“现在醒了,补回来?” 单屹笑了笑,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落地,一路朝浴室走去。 被子早就掉落,颜安觉得自己被抱着软得像湖春水,骨头泡在春水里,没有一根是硬的。 单屹将人抱进浴室,颜安双脚落地,脚跟软,就朝对方扑过去,然而手还没蹭到对方的衣服,门便关了。 砰的一声,颜安愣在地上,脸上一百万个问号。 单屹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似笑非笑:“今天没法补,房间里没套。” 单屹:“衣服都给你放里头,洗簌完就出来。” 颜安一脸难以置信,眉头紧皱,能夹死一百只苍蝇。 * 单屹将自己的拖鞋给了颜安,颜安便趿着宽大的拖鞋一路走回自己的酒店。 颜安开门时怕吵醒里头的人,动作放轻,门关上,人往里一走,房间里空荡荡,床铺干净整洁,连丝皱褶都没有。 颜安疑惑脸:? 就在这时,门锁滴响,沈恬推门而入,颜安回头,换上一副震惊脸:!? 颜安主动坦白:“我报备,我昨晚没回来,我错了。” 沈恬眨了眨眼:“我也报备,我昨晚也没回来。” 两个女人看着彼此,颜安突然“卧槽?”一声,两人瞬间都笑了。 露台上,两个女人各占一张藤椅,人手一瓶矿泉水,都渴得先干了小半瓶。 颜安将瓶盖扭紧,朝沈恬挑眉:“你,赶紧坦白从宽!” 沈恬朝她看了一眼,笑而不语。 颜安:“高大威猛?” 沈恬挑眉:“高大威猛。” 颜安:“我的妈,captain paul?” 沈恬表情不言而喻了。 沈恬说之前飞过一趟里水,机长是paul,两人便是那时搭上了线,两人微信上一直保持联系,但现实中却没有碰面,两人的排班在之后都没有重合。 这次凰岛的音乐会沈恬在两天前跟paul提过一嘴,没料到就在这碰上了。 颜安嘴角含春:“所以昨晚……?” 沈恬笑,反客为主地审:“你呢?昨晚彻夜不归,去哪睡的?该不会是那个sam?” 颜安面露得瑟:“此sam非彼sam。” 沈恬愣了愣,便想起了paul昨晚接到单屹的电话,说大伙都在凰岛,问他要不要宵夜聚聚。 此时的沈恬震惊:“单机长!?” 颜安面朝大海笑得浪里个浪:“猜对了。” 沈恬:“我的妈,你怎么这么牛逼!?” 颜安大笑。 两个女人在一个小小的露台上说着彼此的男人,夏季的海风吹来,粉色泡泡飘了满天。 气泡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随风散开,在半空中破碎。 第四十九章 颜安退房时收到sam的信息, 对方说昨晚的音乐会很好,很开心在这里度过了一场夏至。 sam:你的朋友都很有趣,有机会再见。北城有事先走了,保持联络。 颜安笑着回复:有空常约。 sam:这恐怕有点难度, 我看你的那个男人, 占有欲不小。 颜安有些惊讶, 在昨晚之前, 她还没有男人。 她跟单屹这事发生得突然, 颜安在想,sam这话是不是在讹她? sam却笑: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sam也喜欢过一个人,那种相似的眼神, 骗不了人。 颜安笑他, 她当sam在胡说八道。 沈恬一个人来,两个人走,回程不蹭颜安的车了,半小时前已经走了,颜安笑她重色轻友。 此时颜安走到停车场, 单屹跟魏易正靠在一辆车上,不知魏易说了句什么,单屹上挑了嘴角。 颜安走近, 跟自家老板打招呼:“老板早!” 魏易:“嫂子, 喊什么老板,多生分。” 颜安诧异,看向单屹。 我的机长大人 第77节 单屹:“怎么?” 魏易:“没想公开啊?” 单屹挑眉:“我不玩地下情。” 颜安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惊讶原来你的辈分这么高。” 魏易顿时笑了:“他不是辈分大, 他只是年纪大。” 颜安更惊讶了:“老板你比单屹小?” 魏易张了张嘴, 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单屹笑容肆意张扬, 此时牵过了颜安的手, 朝身后的魏易挥手告别。 单屹来的时候坐的是魏易的车,回程的时候便理所当然坐颜安的车。 单屹原本说车由他开,但颜安却不要。 颜安喜欢开车,她拒绝了坐副驾,跟单屹说:“我喜欢开车,但就是在城市里头开不太爽,找天我开机车载你去跑山,是跟跑赛道不一样的爽,我手车很辣,从没载过别人。” 单屹挑眉,反向安利道:“想坐我的副驾吗?”他笑着道,“我的副驾从来不载任何人,但你可以上。” 这句话当初在马德里时那个金发小哥也说过,颜安此时顿时兴奋:“赛车吗!” 单屹笑着挑眉。 此时颜安坐在驾驶座上,安全带还没系上,几乎兴奋到要将人扑过去:“什么时候?今晚吗?” 单屹:“今晚恐怕不行,明天一早的航班,想干点什么都不行。” 这话一语双关,颜安顿时就想到别的去,她想了想,想到了今天早上中途刹车的不爽,决定回去第一时间就是去对两个人的班表。 颜安接下来飞一趟中短线,接着飞塞班,塞班因为是中转线,不是热门航路,时刻少,往返一趟就九天。 而单屹明天飞伦敦,往返六天,颜安从塞班回来那天单屹又开始执飞高高原。 临近暑期,西藏跟大西北的航线最为密集,北航有飞高高原航线资格的机长不算多,单屹负责了其中一条。 颜安看着两人的班表,接下来不是你飞就是我飞,由于颜安没有飞高高原的资格,她跟单屹的航线压根没有一条是重合的。 这晚的颜安躺在床上给单屹发道:我们这算网恋吧? 单屹:之前谈过网恋吗? 颜安:没有。 单屹:我也没有,可以跟你试试。 要命啊。 颜安在被窝里翻了个圈。 之前的单屹清高得过分,不苟言笑,说话带刃,割在身子上能将人折磨死。 现在的单屹,依旧寡言少语,但那种正儿八经的闷骚,直接骚到了颜安心里。 颜安戳开阿man发了一连串的尖叫。 man:长夜漫漫发疯。 man:肯定是为男人。 颜安笑,窝在被子里敲手机。 颜安:我的好姐姐,那你快猜猜是哪个男人? man:除了极品,你还有哪个男人。 颜安觉得阿man就是她肚子里的虫,此时她跟对方报喜:姐妹我啊,把极品拿下了! 对方反应却显得平平无奇:哟。 颜安对阿man的反应不服:不信啊? man:这有什么不信的,我是嫌你就hold了那么一会就hold不住了。 man:怎么?把持不住,吃干抹净了? 颜安:没吃干抹净,只是舔了嘴肉汤。 man:不是吧?哪位出了问题? 颜安:是酒店出了问题。 颜安给阿man吐槽:现在哪有酒店床头柜不放几盒东西的? man大笑,懂了:行,过两天给你寄快递,记得签收。 颜安:过两天我飞塞班。 man:那就回来签收。 颜安七月份的排班因为中途飞了一趟塞班所以并不拥挤,而沈恬却挤死了。 暑期国内航线许多冷门线路都变得热了起来,整个暑期,沈恬几乎都在飞中短线,大多当天往返,好一点的在当地逗留一晚,第二天一早返航。 而paul大多执飞中长线,两人这一个月只在北城短暂地见过一面。 两个共同谈起了网恋的女人彼此叹气。 颜安:妞,最近可好? 沈恬:还好,谈起了该死的网恋。 颜安:哎哟巧了,我也是。 两人聊了一会,沈恬就跑去跟paul语音去了,而单屹还在飞机上,颜安就跑去阿man那消遣。 颜安: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极品了,见没见着,摸没摸着,叹气。 man:那这一个月你们怎么相处来着? 颜安:网恋。 颜安原本是想在阿man这里找安慰的,然而对方却摸摸下巴说道:说实话,我也挺想网恋来着。 颜安:你是现实中吃肉吃多了想去网上吃素吗? man:拜托,谁说网上就要吃素? 颜安:? man:你不懂了吧?网恋也能很刺激。 颜安高高扬起了眉头:赐教赐教? * 今天颜安飞曼谷,上午就落地,明天返程,而单屹昨天从拉萨回北城,今天休息。 此时曼谷正值下午,阳光正好,颜安给单屹发信息:单机长在干什么呢? 单屹隔了几分钟回复:健身。 电话那头的颜安立刻幻想出一副单屹健身的画面。 颜安:你通常怎么健身? 单屹:不一定,俯卧撑,卷腹,支撑转体,平板支撑。 单屹回答得很正经,而这些正经的词汇去到颜安那头就变得不正经起来。 这些都是炼核心区域的啊。 阿man说,核心区练得好,肯定都猛。 颜安实践过,觉得这话不假。 此时的颜安捧着手机,屏幕上面一个一个汉字蹦在眼前,拼凑成阿man之前给她举例“赐教”的画面。 颜安觉得自己脑子里都是黄的。 颜安:想看你健身。 颜安:[可怜][可怜][可怜] 那头突然安静。 颜安捧着手机等待。 五分钟后,单屹发来两字:视频。 哇! 颜安立刻发去视频邀请,那头不一会就接通。 屏幕中的画面晃动了一下后静止,像被人搁置在桌上,不难看出方位在客厅。 画面正对着是一张沙发,沙发前的地毯上放着一张瑜伽垫,不一会,一双男人的腿走近镜头里。 这种宛如私人小直播的感觉十分带感,颜安瞬间就屏住了呼吸,颜安手指狂按,把音量调到了最大声。 单屹只在坐下后看了一眼镜头,嘴角很轻地上扬,然后便开始自顾自地继续做着卷腹。 单屹用的是后置摄像头,镜头里的单屹平躺下来,双腿曲起,运动短裤褪到大腿处,人平躺又躬身,即使隔着速干衣也能想象得到衣服下面的腹部肌肉是怎样的起伏。 客厅很安静,颜安将耳朵贴到听筒处,仿佛能听到单屹规律又沉重的呼吸声。 呼吸带着微喘,颜安心跳都快了起来。 几组卷腹结束,单屹便原地翻转,换成了俯卧撑,手臂肌肉偾张,比颜安见过任何一个时刻的单屹都具有力量感,力量充盈在手臂肌肉里,一压一挺几乎要破皮而出。 颜安脑中不自觉调出一幅幅与其相似的画面。 颜安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整个脑子彻底被阿man污染。 过了会,颜安在单屹平板支撑的画面里将手机放下,跑去翻了翻行李箱。 单屹结束了五组动作,从瑜伽垫上起身,走过去将手机取回,发现对面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笑了笑,将视频关掉。 单屹爆了一身的汗,歇了一会,正打算去洗澡,消失了一小会的颜安在此时重新出现。 颜安:你健身完了吗? 单屹:十分钟前就完了。 我的机长大人 第78节 颜安:下次咱们一起健身? 单屹:可以。 颜安:但我不会,你教我吗? 颜安:私教。 单屹笑了笑,拿着手机走进浴室,手指回复:可以。 颜安:你觉得我哪里需要练吗? 单屹:到时看看。 颜安:要不现在看看? 单屹挑眉,然后屏幕上的聊天界面便弹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头的颜安站在酒店的全身镜前,背朝镜子,整个后背只有两根带子,纯白的带子纤细,横竖在颜安洁白的皮肤上几乎要融为一体。 人拿着手机扭过半个肩头,头发毛毛躁躁地披在肩颈上,一张脸只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小巧的鼻尖和唇峰。 颜安:你看我哪里欠练? 单屹站在浴室中动作顿下。 阿man在一个小时前跟颜安说:文字和声音有时比亲吻还具有张力。 颜安:比如? 阿man立刻给她发来一条语音,听筒传来的声音让颜安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接喊救命。 man:来学学? 颜安:我不不不了,极品应该会觉得我有病。 man:那就给他发张照片,什么照片,你懂的。 颜安拍了无数张正面照,挑挑拣拣最后一张都不敢发,最后拍了一张背面照,发送后人就立刻就跳进了被窝里,被自己阿man化的行为给烧了起来。 隔了一分钟,那头没有回复。 颜安裹住被子表情期待。 五分钟后,还是没回复。 颜安皱了皱眉。 十分钟后,手机仍旧安静如斯。 颜安眉头能夹死苍蝇了。 颜安:你教我的不奏效啊! man:发什么过去了? 颜安将那照片转发了过去。 man:草! man:极品没回复? 颜安:十分钟了,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回复。 man:怕不是去解决问题了吧。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颜安立刻退出去。 单屹:下次见面我告诉你,你哪里欠练。 颜安:然后呢? 单屹:我亲自给你好好练。 颜安突然理解了阿man嘴巴里说的文字的魅力了。 单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颜安窝在被子里,骨头都软了。 * 颜安后面又飞了趟国际长线,回到北城,加上中转,全程22个小时,落地后休两天。 单屹在颜安落地前一小时飞拉萨了,颜安叹气。 翌日。 颜安在休息的第一天就跑回了周安。 颜安这回没敲门了,自个儿给自己开门,happy率先发现了来客,吠到中途发现是熟人,立刻换上了一副舔狗模样,往颜安一舔,满下巴都是口水。 颜安嫌弃死了,赶紧赶它走:“得了得了,我待会带你去见你那心上狗。” 梁绣红听到吠声从屋里出来,手上带着橡胶手套,手里捧着一个瓷的花盆,看见院子里的颜安,表情平静,并不多惊讶,对于颜安突然回来的行为多多少少已经有点见惯不怪。 梁绣红:“又回来了?不用飞?” 颜安:“飞,飞跟飞中间回来看看您老,跟您老。”颜安点了点腿边happy的脑袋瓜儿。 梁绣红笑,没理她,自己弄着自己的花,松土,换泥,修枝剪叶。 颜安给老梁打打下手,反倒被嫌弃了,让一边呆去。 颜安无所事事,便牵着happy找拉布拉多去了。 这回happy这条狗似乎不再是单方面的舔狗,那条全黑的拉布拉多看见happy,离远了就开始躁动,扒在铁栏杆上尾巴摇上了天。 颜安为自家老狗刮目相看:“可以啊兄弟,不见一会,都长志气了啊。” happy春风得意,步伐都透着得瑟。 颜安在傍晚时分收到单屹的信息,对方问她在干什么? 颜安收到信息的时候梁绣红正好朝院子里葛优躺的颜安喊她进屋吃饭,颜安嘿地回应一声,声音都透着笑意。 颜安跟单屹说她在周安,陪老母亲跟一条叫happy的小老狗。 梁绣红看见颜安低头打字都嘴角含笑,她给自己舀了勺汤,问对方:“有什么开心事?” 颜安将手机放下,给老梁夹菜,面上笑眯眯:“你女儿,我,恋爱了!” 梁绣红挑眉,一脸好奇地看向自家女儿,想了想:“上回说没了那一个?” 颜安自豪:“对,这回对方主送送上门来了。” 梁绣红“哦?”了一声。 就在这时单屹发来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 颜安说,明天下午回。 正好明天单屹回北城,在颜安飞前两人有半天时间可以见面。 颜安接下来便专心吃饭,跟老梁讨论自己的对象,说单屹长得帅,人品好,就是年纪不小了,快31了,但人好看,比那些二十出头的小鲜肉还好看。 happy趴在颜安脚边等肉吃,耳朵因为颜安兴奋的声音一抖一抖,听不懂,但不影响它跟着兴奋,舌头哈哈地伸长,仿佛在笑。 今天晚饭吃得早,两人一狗吃完饭,碗筷都收拾好了天边还挂了晚霞的余韵,隔壁家现在才飘来了米饭香。 颜安又跑到院子的藤椅上坐着,随手捡了个空的瓶子跟happy玩起了我扔你捡的游戏。 天缓慢的黑下来,happy玩腻了扔瓶子的游戏,趴在颜安腿边一动不动。 颜安拿出手机瞄了眼,发现她跟单屹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两个多小时前。 颜安:阿man说热恋期的人不应该两个多小时不聊天。 单屹:她还说什么了? 颜安:阿man还说小别胜新婚,大别像离婚。 单屹:她就没说些好的? 颜安:也有。 单屹:什么? 颜安:她说你这种三十多的男人就算想玩也没精力玩了,让我不用操这份心。 那头顿了顿,回道:想试试? 颜安:不想,打嘴炮没意思。 那头又默了。 颜安切了声,打嘴炮,谁不会啊,她天天跟阿man那女人打。 这会手机安静了许久,约摸过了半小时,单屹才回复。 颜安一手摸着狗头,一手挑开手机,看清消息后,人顿时从藤椅上腾起。 单屹:[周安南站-西出站口] 单屹:我不像你,从来不打嘴炮。 单屹:我过去,还是你出来? 颜安立刻跑进屋里头,碰巧撞上从厨房里出来的梁绣红。 梁绣红:“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 颜安:“刚刚才跟你聊完呢,我那个长得贼帅的男朋友来周安了!我去接他!” 梁绣红有些惊讶:“这么晚来?” 颜安:“热恋期嘛,您老不懂了。” 梁绣红笑着摇头,又问道:“订房了吗?咱们这边,住宿有点不便。” 周安这个小城经济落后,连旅游业都不发达,梁绣红买的这个老房子就在镇里头,镇上农田遍野,别说酒店,连旅馆都没。 颜安皱眉:“恐怕是没有。” 梁绣红笑了笑:“要是没订房就让他过来吧,大晚上的。” 颜安惊:“过来住哪?” 梁绣红:“你房间。” 我的机长大人 第79节 颜安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梁绣红看着颜安要笑不笑:“你说呢?” 颜安给单屹打电话:“喂?你来的时候订房了吗?没有?是这样的,我妈喊你来我家睡,嗯对,你睡我房间。” 颜安将定位给单屹发了过去,对方让她呆在原地等,颜安便坐在院子里巴巴地等人来。 三十分钟,听到汽车车轮压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颜安立刻起身,带着happy去开门,在门口等了五分钟,果然看见一人从远处孤身走来。 晚上九点多的天已经黑得彻底,镇上的小路挂着几盏灯,单屹走在青石路上,颜安觉得此时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显得额外潇洒倜傥。 颜安扬起笑脸,立刻朝男人跑过去,一个冲刺就飞扑过去,单屹硬生生将人接住。 颜安:“怎么回事啊?” 单屹:“航班改期了,问你在哪的时候正好在机场高速上。” 颜安笑,看着路灯将单屹的五官撒下一层暖黄,阴影交替,帅得人神共愤。 颜安人凑上去,问:“好久不见了,网友见面,有没有想跟我接吻的冲动?” 单屹勾起一抹笑,声音轻且沉:“有,可不止只是接吻的冲动。” 颜安尝过单屹的野,像夜里的一头雄狮,一匹原野奔跑的狼,筋骨蕴藏无尽的力量,能将人抽筋扒骨,按圆搓扁,揉进身体里。 但颜安没尝过这样的单屹,舌头像沾了蜜,缠绵悱恻,像个满月下的妖魔鬼怪,眉眼半阖,能吸人精元。 第五十章 一声犬吠嘹亮, 回响在田野边上,不一会便引来了家家户户此起彼伏的猫叫狗吠。 单屹低头看了眼腿边毛茸茸的一只萨摩,对方看着他,就像看着个抱着自家主人不怀好意的不明生物, 顿时又吠了一声。 单屹挑眉:“你家的狗, 很护主。” 颜安摸摸happy的头, 给它介绍:“这位你不能乱吠, 你主人我平日里要看他脸色做人。” 颜安这个月初升了f2, 单屹却没有因为跟她熟到能上床的私人关系而给她放一点水。 happy似乎能听懂人话,顿时站起身扒在单屹的腿上吐舌头,尾巴摇得能上天, 一双眼睛圆溜溜, 耳朵尖尖,边狗腿边卖萌。 单屹笑了笑,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梁绣红听到院子的门开了又关,happy爪子吧嗒个不停,走出院子看见多了个男人, 牵着自家女儿的手,对方笑得跟什么似的。 颜安看见梁绣红出来,立刻喊道:“妈, 这就是我男朋友, 单屹。” 单屹看见梁绣红,上前,礼貌地自我介绍:“阿姨您好, 初次见面, 今晚唐突了。” 梁绣红含笑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梁绣红曾经听过颜安在手机里头形容她的教///员, 是个严厉且雷厉风行的男人, 而眼前的男人仪表堂堂,身姿挺拔,眉眼间正气凛然,站在自己嬉皮笑脸的女儿旁,就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怎么说,这样看着天壤之别的一对人,也是莫名的般配。 梁绣红点了点头:“谢谢你对颜安的照顾了,进屋子里吧。” 梁绣红十分随和,没有过多的礼数,也不作过多的寒暄,梁绣红让颜安招待好客人便回房了,将空间留出给一对年轻人。 颜安给单屹倒了杯水,期间happy全程都在颜安和单屹之间转来转去。 单屹坐在客厅里,视线落在客厅上的一个红木柜子上。 柜面上摆着一个红木相框,相框里的男人笑容和蔼,就跟天下父亲一般,温柔慈祥,却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傲气。 颜安察觉到单屹的视线,便跟对方开口:“那是我爸爸,我爸爸在我高二的时候去世了。” 颜安看向单屹:“我爸爸,跟你一样,以前是名空军。” 单屹看着相框里的男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似乎想起久远的记忆。 单屹:“我知道。” 颜安“嗯?”了一声,便又想起之前在凰岛的夜宵上,她提过一嘴。 单屹起身,朝柜子方向走去,给颜志国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立定,给对方行了一个军礼。 颜安定定地看着单屹的背影,想起了那天黎明将至的广场上,对方立于人头济济中,如一棵屹立天地的松,彼时的单屹看着天上的红旗同样敬了一个军礼。 此时的颜安突然扬起了一个笑。 单屹开口说道:“你爸爸,是个英雄。” 颜安笑着点头:“我爸爸,真的是个英雄。” 颜安牵过单屹的手往院子里带,院子里只有一张藤椅,单屹坐在其上,颜安坐在单屹的腿上。 happy不知为何自从单屹这个陌生男人来了后,就变得异常粘颜安,这会见颜安坐到单屹身上,一个劲往颜安身上扑,硬生生挤了上去。happy重,颜安觉得要被压扁,但happy却死活不肯下去。 幸好藤椅宽大,单屹往边挪了挪,颜安便把狗给赶了上去,happy坐在单屹隔壁,颜安沾了一身的狗毛。 单屹:“你的狗吃醋?” 颜安:“它自己有心上人呢,隔壁家的大黑狗,长得比它还俊。” 月亮高挂,十点多的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夏日的暑气在夜风中飘散,饭后的人都慵懒。 颜安很单屹很久不见了,此时颜安坐在单屹怀里跟对方聊天,聊什么单屹都能附和。 颜安想起了刚才单屹的那个军礼,问单屹:“你当初为什么会去参军?” 单屹:“年轻的时候一腔热血就去了。” 颜安:“那你跟我说说你当空军的事可以吗?” 单屹:“可以。” 单屹很少跟人谈起参军的经历,即使是跟魏易和崔伟成兄弟间喝酒,说起过往他大多一笔带过,大多数的任务都是机密,而任务外的生活大多也苦,这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单屹不喜欢诉苦,便挑着些听着还行的给颜安说。 单屹说起自己当空军第一次实训的时候,带他的是一名中校,那名中校严厉,他在对方身上挨了不少骂,吃了不少苦头。 当年他年少气盛,并不服气,实训后找那名中校对线,说觉得自己并没有问题。 单屹问颜安:“男人跟男人解决问题,知道通常用什么最有效?” 颜安想了想:“武力压制最有效。” 单屹忍不住笑出了声:“对,所以我们打了一架。” 颜安惊讶:“军人打架?” 单屹摇头:“我们找了个训练的场地,不叫打架,叫切磋。” 颜安:“切磋什么?” 单屹笑道:“自由搏击。” 哟。 颜安瞬间就想起了某段经历:“你之前给我过肩摔,也是跟我切磋吗?” 单屹:“不是,那只是单方面训你。” 颜安:“……” 单屹:“不过当时的我,跟当时的你差不多了。” 颜安听了,顿时扬起眉梢,一副扬眉吐气的嘴脸:“你被单方面碾压了?” 单屹:“是,被揍得很惨。” 颜安大笑出声,单屹含笑看着颜安,唇角上扬,一副十分纵容的模样。 单屹说,他因为这一场架彻底对那名中校服气,对方说什么都听,后来两人熟了,发现对方私底下是名慈祥的父亲,有时训练结束后对方会跟他谈起他的女儿,那时中校的女儿才读小学,对方跟他说,他女儿很听话,不哭不闹,长得十分可爱。 后来中校升为上校,他也单独出任务了,后来有一次出任务两人又碰上,对方说他的女儿初中毕业了,考了所很不错的高中。 颜安:“按照故事的发展,不会是那名上校跟你说,把女儿介绍给你,结个姻亲吧?” 单屹无声地笑。 颜安又说:“不过应该不会,人家女儿多大呢,你那时都二十好几了吧,老牛吃嫩草,人家老爸才不给。” 单屹弹了一下颜安的脑壳,对方又改口:“噢,不过你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也还是挺猛,不像你这个年纪能干出来的事情。” 颜安口没遮拦惯了,这句话只是实话实说,不存在别样的心思。 颜安转头就去问单屹:“你真的只跟我那啥过?” 单屹:“很在意这个?” 颜安摇头,表示不在意:“但是很好奇,阿man说男人的第一次,通常不咋样。” 单屹挑眉:“你经常跟人聊这些?” 颜安:“噢那也不是,我就只跟阿man聊,我俩就是打嘴炮,男人嘛,聊聊不会少一块肉。” 颜安笑着问他:“你吃醋?” 单屹挑眉:“不吃醋,别的男人是怎么样与我没关系。” 颜安“哟——”一声,那小表情贼生动。 单屹笑:“跟你也没关系。” 颜安靠在单屹身上,耳朵贴在单屹的胸膛前,心跳声透过衣服传出,一声一声,沉稳且有力,勾得人心也跟着跳动。 颜安心跳跳得快,但身下的男人心跳却不是,像尊不轻易动情的玉佛。 颜安手指摸上佛祖的手,热意便渡了过来。 颜安执起单屹的手,在月光下看,单屹每一根手指都好看,她捧在手心上一只一只抚摸过去,然后从尾指延伸到掌心。 指腹勾在掌心上,热度更甚了,干燥,且烫人。 颜安:“你的手指真长。” 单屹:“所以呢?” 颜安:“阿man说,手指长的男人,拥有别样的乐趣。” 我的机长大人 第80节 颜安的手抓在单屹的掌心里像只带了爪子的猫,尖爪露出来一点,刮人不疼,但刺,刺得痒,便想将猫的爪子给折了。 单屹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没印象?” 颜安:“这么久,谁记得啊?” 单屹:“夏至那天也不是很久。” 颜安:“喝醉了,断片了,我都不记得了。” 颜安笑得不怀好意,但不动刀动枪,就看着单屹笑。 单屹也笑,下一秒,就将人腾空抱起,颜安一瞬间便从侧着坐变成了正向而坐,动静有点大,原本已经松懈下来蜷缩在单屹身旁昏昏欲睡的happy顿时惊醒,整只狗原地立了起来,眼睛溜溜盯着奇奇怪怪的两人。 单屹就着这个姿势将抱着颜安原地站起了身,问颜安:“你的狗听得懂什么命令?” 颜安:“它很精,什么都听得懂。” 单屹勾起唇,低头看向扒拉在他大腿上的萨摩:“坐下。” happy歪了歪头,就真从单屹的大腿上撤退,坐在了藤椅上。 单屹笑了笑:“呆着,别动。” happy看了眼颜安,又看了眼单屹,两人逐渐远去,一只狗站在藤椅上急得转圈。 颜安趴在单屹身上觉得好笑。 单屹抱着颜安,走进屋里,问她:“你房间在哪?” 颜安给他指路:“那呢。” 一条小走廊的尽头,单屹推开房门,托着颜安将门关上,再反锁。 灯没开,颜安躺在自己的床上倍有安全感:“我吃饭前洗澡了。” 单屹:“那不重要。” 单屹俯身一笑:“纯粹让你长点记性。” 今天的单屹分外性感,性感得妖娆,像只妖魔,颜安躺在床上看他,两人明明连亲吻都没有,颜安全身都已经麻了一遍。 房门传来爪子扒拉的声音。 先是一下,没得到回应,接着便是一下又一下,门外的happy铆足了劲,像是想原地刨坑刨进来似的。 颜安觉得单屹是狗,想把她整死。 颜安咬牙切齿瞥出了一个“停”。 然而两只狗都没停。 颜安张嘴咬在单屹的另一只该死的手上,鼻子喷出了一口滚烫的热气。 单屹笑,将她用被子裹了起来,自己将那件polo重新穿回到身上,便又是一副人模人样。 单屹起身去开门。 happy一开门就想往里冲,单屹直接用眼神慑住了它。 happy:? 单屹:“看到了,你主人没事。” happy往里头看了一眼。 单屹:“出去院子。” happy坐在原地不走,鼻子往里嗅了嗅,然后鼻子一转,凑到了单屹的手上,鼻子一个劲地抖动。 颜安觉得这一人一狗疯了,立刻吼它:“happy,快滚出去!” happy尾巴摇了摇,起身慢吞吞走了。 单屹将门重新关上,对床上的人露出手上新鲜的牙齿印:“牙齿再尖一点,大动脉都给你咬断了。” 颜安从床上起身,人还是不老实:“你不解决一下?” 单屹让她的手安分一点,然后让她去洗澡,颜安顿时就笑。 颜安拿了衣服准备走,临走前又说道:“不需要帮忙?” 单屹撑坐在床上,额前的头发还是湿的,表情邪魅,笑了起来:“怕你没劲。” 颜安受不了这样故意卖弄性感的单屹,脚一软,跑了。 单屹看着颜安的背影笑。 单屹并没打算在这里,刚才情难自禁,但也还是没动一点念头。 单屹想起方才红木相框里的照片,脑子里头便想起了当年被颜志国过肩摔的场景。 那时两个男人打架,并不是玩过家家,他一身的伤,最后对方给他递来一瓶冰水,说道:“你跟我女儿性子完全相反,你有话不说不舒服,年轻气盛,她呢,”对方摇了摇头,“她总是笑,但有事都往心里憋。” “要是有机会,你俩认识认识,性格搅拌一下,就对了。” 此时的单屹坐在颜安的房间里,淡淡笑了。 * 今晚颜安跟梁绣红睡,颜安静悄悄爬上床后,给单屹发微信说晚安。 颜安笑眯眯扯过一张空调被,放轻了动作转了个身,梁绣红也动了动,颜安轻声喊道:“妈,你睡没睡啊?” 梁绣红:“关门声音这么大,都被你吵醒了。” 颜安:“哪有,我明明很轻。” 两母女很久没一起睡了,颜安今晚兴奋,没有睡意,人蹭了过去,靠着对方,问梁绣红:“妈,你觉得单屹怎么样?” 梁绣红:“挺好。” 颜安:“这么笼统?” 梁绣红笑了笑:“只要是你喜欢的,又喜欢你的,就没有什么不好。” 颜安笑,蹭过去,给梁绣红说:“单屹以前跟爸爸一样,都是空军,退役了,转到民航当机长。” 梁绣红有些诧异:“这么年轻退役?因为什么原因呢?” 颜安想了想,这个她还真没问过:“可能因为队里原因?” 梁绣红没有再问,她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睡吧,明天给你们弄甜粥,吃了再走。” 颜安哇一声:“不过妈,你恐怕得放少点糖,那个男人一看就吃不了太甜。” 梁绣红笑:“好。” 颜安的生物钟被自己养得很好,除非前一天大半夜到达的航班,其余时刻无论休息或者要飞,都会早起。 颜安八点多起来,出来走廊时看到自己的房间门敞开,走过去看了一眼,床上被子叠得像砖豆腐块儿一样,颜安顿时就笑了出来。 颜安去院子里刷牙,眼睛绕了一圈还是没见到单屹,甚至连happy那只天天绕着她转的狗都不见了。 颜安含着牙刷去问厨房的梁绣红,老梁说:“我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大概是遛狗去了。” 颜安刷完牙,在院子里给梁绣红的花花草草浇水。 临近九点半,门外终于传来声响,happy那货的喘气声站在院子里都听到。 颜安跑去开门,看见单屹一身速干衣,神清气爽,手里牵着happy,happy看见她,尾巴抬到一半就又垂了下去,舌头吐得老长,看着颜安,仿佛在喊救命。 颜安问单屹:“你怎么它了?” 单屹:“跑了五公里而已。” 颜安对着happy摇头:“我可怜的happy啊,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人晨训。我懂,我懂你的悲哀,当年你主人我也是跑过一千米的可怜人。” 梁绣红熬了一锅甜粥,两人吃了早餐,便收拾回北城。 梁绣红让颜安去给颜志国上一炷香,单屹说:“我能给叔叔也上一炷香吗?” 梁绣红笑了笑:“自然可以。” 颜安回房收拾几件衣服带走,单屹跟颜志国上香了后跟梁绣红坐在院子里。 单屹问道:“颜安有跟您说,我之前跟叔叔一样,是空军。” 梁绣红点头:“带过一句。” 单屹看向梁绣红,说道:“其实我跟叔叔,以前认识,他算是我的恩师。” 梁绣红略显诧异,她想了想:“颜安不知道?” 单屹摇头:“没跟她提起。” 梁绣红看着单屹笑而不语。 单屹:“我跟她表白是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但我对她动心在此很久之前。” 单屹对梁绣红诚实:“我之前对颜安不太好,我在她这里不到坚如磐石前,自私地不希望多一件让她猜疑的事。” 梁绣红笑容依旧,她说道:“颜安的爸爸是个很称职的军人,但却不一定是个称职的爸爸,颜安对谁都没有抱怨过一句爸爸不好的话,她甚至好像对谁都不过分上心,但一个女孩再坚硬,也没有一颗心不是柔软的。” 梁绣红目光柔和,说道:“年轻人的事我就不掺合了,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家的姑娘,是个好姑娘。” 此时颜安收拾好东西从屋子里出来,单屹笑,郑重地点头:“我知道。” * 暑期过后,便又准备迎来国庆黄金周。 每个航空公司从九月开始到十月中旬都是时刻表最紧凑的时候。 单屹跟颜安在九月中旬到十月中旬的班表很妙,两人各有一趟国际航线,不重叠,但邻国,两个小时就能到,但因为单屹飞的线路太热,落地只停留一天半便回程,两人只充充见了一面。 然后两人长途结束,在十月一同飞了一趟南延,一大早的航班,中午落地,晚上八点返程,接着都是交替性浅浅见上一面。 三番四次,颜安终于皱眉,问单屹:“老板不是喊我嫂子吗?为什么没享受到嫂子的福利?” 单屹:“我帮你问问他。” 魏易收到单屹的信息正在开着电话会议,当即无声草了句。 魏易:“不是你说要我公司分明的吗?” 单屹大概也觉得跟自己女人谈的网恋谈太久了,便说道:“我没让你这么分明。” 我的机长大人 第81节 第五十一章 这时的颜安刚飞完一段长途, 晚上落地,回到家将近深夜十一点。 颜安第一时间就去洗澡,洗完澡,拿了把剪刀, 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拆快递。 家里的快递堆了一个多月, 零零散散十多件, 颜安自己都忘了里头有什么。 颜安先把小的拆了, 都是些出差好物, 全都是一式三件,自己一件,单屹一件, 沈恬一件。 最后剩下一个纸箱, 四四方方,有点体积,但重量不重,颜安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买过这么大的东西。 颜安没有多想,剪刀划拉一下, 把封箱胶拉开,纸箱两边封口手指一扒,眼睛瞪到了极限, 随后人惊讶得往后仰。 颜安不疑有他, 立刻拍了张照片发给阿man。 颜安:别跟我说这是你寄给我的? 阿man:不是吧?现在才拆?我都以为你起码得用好几盒了。 颜安:这得有多少啊?送也送少点啊,得用到猴年马月啊。 阿man:安了吧,保质期五年呢, 我都觉得给你买少了, 不够用喊我, 说好你下半辈子的套都我包了。 颜安:谢了, 但按照现在这个情形,恐怕能放到过期。 阿man:不是吧?极品第一次这么猛,第二次就不行了? 颜安:不是不行,是没时间行。 从暑假开始两人就开始了密集地出飞,颜安用手指掰着数,两人这期间见面地次数两只手都不用就数完了。 上回颜安小情绪来了,跟单屹反映,单屹去给魏易反映,然后得到回复:国庆余热完了就给你两徇个私。 颜安信了,这就等老板徇私来着。 颜安将小东西收拾好,将那个纸皮箱踢到了客厅的一个角落,然后拿着手机滚上了床。 手机里头的阿man问她:你俩好上都多久了?一次都没? 颜安努嘴:没。 也不能说完全没,擦边球好几回,但就是没。 阿man:搞什么啊?一场顶了就两三个小时,这时间都没? 颜安:还真的没。 阿man:他妈的? 颜安:也有几次是没套。 阿man:你,现在,立刻,将我给你买的那箱东西每一个口袋每一个包都给我塞满了。 颜安觉得有理,这便又跑出客厅,掀开纸箱,拆开一盒,丢到了包里。 翌日。 沈恬中午返程回来后正好有两天假,两回两闺蜜终于是碰上了,三人群便再次活跃了起来。 沈恬:兄弟姐妹,约否? 颜安:约! 周勉:哟,两位稀客啊。 周勉:约哪? 沈恬:晚饭宵夜一条龙! 颜安:赞成! 周勉:谁掏钱? 沈恬:便利店大王! 颜安:谢谢大王! 周勉:地址甩来。 这三人约饭从来不用想破脑子,每回都是火锅,从来没有例外。 这回的火锅店讨论了一轮,最后是周勉选的,说是私藏的店,不懂吃的都找不来。 火锅店没有店面,名字也没有,就在天桥底下,摆满了简易的折叠桌,熟客都称这里为桥底辣锅。 锅底只有一种,老板每天亲自炒的麻辣锅底,但幸好有选辣度。 这里最不能吃辣的就是颜安,周勉跟沈恬问她,你挑,什么辣? 颜安这回拇指跟食指凌空一压:“微辣!” 周勉笑道:“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 三人勾了菜,老板让他们等着。 天桥下靠花圃边有两间老房子,看着贼像钉子户,房子里头就是火锅店的五脏六腑,客人点了餐,老板夫妇就在房子里现切现弄,弄好了端出,材料新鲜,分量足,单看着就有食欲,颜安觉得周勉这个二世祖天天混东混西也总算混出点东西来。 火锅热气腾腾,在北城十月中的秋天里额外诱人。 三人没要酒,都说留着待会喝。 待会下半场的地点早挑好了,北城最小资的清吧,小酌几杯,好聊天。 但女人的天藏不了,颜安跟沈恬碰一块儿了,肯定安静不了。 颜安跟沈恬两个女人一头撞进粉红泡泡里,此前还不算忙的时候隔三差五在群里晒,周勉早就烦了。 这回两个女人一个话题里头,总要带上几句自己的男人,周勉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我说你俩能不能说点我能参与的话题?两个白痴都成了恋爱奴隶似的。” 沈恬:“单身狗别乱吠,闭嘴。” 颜安:“闭嘴!” 周勉:“妈的。” 颜安很久没跟飞paul了,听说是转了机型,而颜安又跟沈恬也很久没见面了,对对方的事一无所知,此时那条八卦虫在肚子里钻来钻去,可好奇死她了。 颜安:“captain paul怎么样?高大威猛温柔体贴,全北航最想摘那朵花都被你摘了。” 沈恬:“你把全北航最难搞那朵天边浮云都搞到手了,你才牛。” 颜安笑得毫不谦虚:“也是挺牛的,咱两一样牛。” 颜安:“你打算玩地下去玩多久?” 周勉丢了颗丸子到碗里,一听,发表评论:“什么?玩地下情?玩地下情的男人得小心一点。” 沈恬跟颜安一起瞪他。 周勉切一声,懒得理她们。 沈恬觉得一个机长一个空乘,在工作和感情都还稳扎稳打的情况下,地下情挺好的。 沈恬:“明年我考升舱,过了再说。” 颜安不能说不赞同,但也理解,空乘那个圈子本来就复杂,独善其身不难,难的是人言可畏。 颜安便绕开了这个话题,又问沈恬:“好奇,你的热恋期过了吗?” 沈恬:“你过了吗?” 颜安:“我他妈感觉都没尝到过热恋期。” 沈恬:“网恋是吧?这不巧了吗?” 颜安:“知己,你也是吧?” 沈恬露出一个讨打的笑:“比网恋好一点。” 颜安狂喊救命。 周勉:“我才要喊救命吧?你俩当我透明的吗?敢情喊我出来负责给钱呢?” 颜安:“咋了?一起聊啊。” 周勉:“聊你们的男人我又啥好聊的?” 颜安:“给点建议不行?” 周勉切了一句:“你自己喜欢,我能给你什么建议。” 三人清了盘,最后颜安跟沈恬自然没让周勉给钱,各自都给a了回去,周勉觉得稀罕啊,沈恬笑着说:“待会喝酒贵,那顿才是你的。” 新冶距离这天桥打车十多分钟,地铁也十多分钟,步行二十分钟,三人吃得饱,都宁愿晃二十分钟。 三人提前订了座,座位不错,正好对着大电视。 国庆刚过,电视此时正重播着某台的国庆晚会,电视没有声音,只有画面,画面安静播放在爵士音乐里,略显违和,但颜安却觉得不错。 电视里头播放着的是晚会里头的景点的一幕,台上站着不同制服的退役军人,说着彼此领域曾经的光辉事迹。 颜安一眼就看到台上那位穿着空军制服的男人,年约五六十,她笑了笑,刹那间生出了一种亲切感。 沈恬肚子不舒服,一到就跑去了洗手间,久久没出来,颜安跟周勉说:“该不会是火锅有问题吧?” 周勉:“不见你有问题?” 颜安皱眉。 两人旁边一桌男男女女,桌上言笑晏晏,话题肆无忌惮。 其中一男人意气风发,谈起了以前高中时候当兵的经历,对方说,那是一段充满热血的经历,当过兵,终身都难忘。 有人问,那怎么退伍了? 男人说,咱们这种义务兵就两年,到期就退了,跟电视上那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那种正常退役都得四五十了。 颜安想起了单屹,单屹现在才三十出头,当初她百度的时候,上面对单屹退役的时间模糊,没有细写,更没有退役的原因。 电视上正在说话的正是那一名穿着空军制服的中年男人,旁桌的那名男生便用电视上的空军做例子科普:“军人光荣啊,像空军,服役时保家卫国,退役时不少就从空军转去民航,继续发光发热。” 颜安闻言捧着鸡尾酒笑,笑得像个傻逼,周勉看着颜安翻了个白眼。 我的机长大人 第82节 隔壁桌上的一名女生听了,立刻插嘴:“我知道!北航的那个军转民机长,帅到人神共愤!” 女生的这话一出,桌上的话题便变样了。 颜安正啜着小口的鸡尾酒,挑着眉唇,北航帅到人神共愤的军转民机长就一个,她暗戳戳地笑,带着一种暗藏功与名的傲娇。 可女生提出疑问:“但那个机长,看着就二十多三十,人家这么早退役?” 男人说:“你确定?这么早退役?要是是的话,那应该是自己申请的,队里通过就行。” 桌上有好几个女生,都因为第一个女生的话而感到好奇,立马上网去搜。 有一个女的看着手机里的男人立刻惊呼了出来:“我见过他!” 另一个女生笑她大惊小怪:“多飞几次北航,保不准能见多几次呢。” 但那个女生摇头:“我是在电视上见过他!” “很多年前了,但我确定我没认错,空军嘛对不?我当年在电视点到他时也是空军。” “那年乾川台风,你们还记得不?那场台风快淹了整一个市?当年空军去救援,当地电视台转播,狂风暴雨,一辆直升飞机正在将灾民转移,这个男人泡在水里,让人踩着他爬上绳梯。” “我老家就是乾川,当年我读大学,因为这件事我没日没夜守着新闻看,我肯定没认错。” 颜安闻言,端着鸡尾酒原地愣了愣。 周勉不知道颜安的男人就是隔壁那桌讨论的对象,但他听到隔壁桌在讨论乾川这件事,顿时抬眸看向对座的颜安,然后眉头皱了皱。 周勉:“嘿,干啥呢?喝酒就喝酒,聊天就聊天,听人墙角干什么?” 颜安看了他一眼,切了一声,嘀咕道:“跟你有屁天聊啊?” 这时沈恬终于从洗手间出来了,脸色不太好,说拉肚子了,怀疑是火锅的罪。 周勉顿时被两个女人直视,立马草了一句:“咋不见我跟颜安有问题?……行行行,您对,你们都对,你们随便点,这顿我的。” 可沈恬不敢乱点了,就点了一壶热的。 隔壁那一桌男女已经买单走了,换了一对情侣。 沈恬大概是真的不太舒服,在桌上都不太聊得起来,颜安见她嘴唇血色浅浅的,便提议今天早点结束。 因为早就约了酒局,所以三人都没开车,周勉住高档小区,跟颜安跟沈恬不同路。 颜安拦了辆车,跟沈恬上了车,跟车外的周勉挥手,对方让两人到家群里喊一声。 车上颜安问沈恬怎么样,是不是拉肚子? 沈恬摇头:“没拉肚子。” 颜安:“肠绞痛?” 沈恬还是摇头:“不关那事。” 颜安看沈恬面色不对劲:“那是什么事?” 沈恬看了眼颜安,说道:“不确定,但我在想,不知道是不是中招了。” 颜安反应了两秒,随后瞪大了眼睛,沈恬朝她点了点头。 沈恬自从当了空姐后作息紊乱,那啥也跟着紊乱,所以这个月没来她也没在意,但刚才她吃完火锅就想吐,去到新冶直奔洗手间干呕了好一会,那才想起她这次很久没来了。 颜安问她:“验过了没?” 沈恬:“刚刚才发现不对劲,待会下车就买个东西验验。” 颜安:“--------------?璍要是中了,怎么办?” 沈恬:“混血儿啊,肯定可爱啊!” 颜安笑她:“行啊姐妹,看你样子,连名字都想好了吧?” 车先到颜安的小区,颜安下车时跟沈恬说:“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噢,还是不,你第一时间得通知paul。” 沈恬笑着扬手:“赶紧的,我心急呢。” 颜安从小区路口走回家的路上都是笑容。 就在这时单屹给她来电,接通后颜安的语调太雀跃了,单屹问她:“有什么开心的?” 颜安:“今天跟周勉和沈恬一起吃火锅来着。” 单屹:“吃辣了?” 颜安:“微辣!” 单屹:“就这?” 颜安:“不就这,但我先不告诉你。” 单屹:“上次喜欢吃的奶酥,这回还要不要?” 颜安:“要!” 单屹在那头笑了笑:“行。” 颜安走在晚秋的风里,笑着跟单屹说:“亲爱的,隔着电话亲一个?” 单屹:“下次见面,让你当面亲。” 现在的单屹应该刚落地拉萨,十月中旬的拉萨已经率先进入了冬天,听筒里头单屹的声音中夹带着呼呼的风声。 单屹在电话里头的声音很好听,从声音就能知道这肯定是个成熟的男人,声音低沉,一言一笑都带着意气风发。 阿man当初沉迷熟男,说过,那种真正成熟的男人,浑身包裹着狠劲,雷厉风行,对谁都一副公事公办的作派,唯独宠你,那种天下唯我独尊的爽感,在那些小奶狗身上永远体会不到。 阿man嘴巴里说的那种爽感,颜安体会到了。 单屹这个男人不说情话,黏黏糊糊的东西在他身上都没有,但颜安怎么歪腻,单屹都纵容。 颜安想起刚才在新冶里头,隔壁桌说的话,画面感十足,让她顿时就想念远在拉萨的男人。 颜安想问单屹乾川救援的事,但想了想,这个话题,她选择见面的时候再聊,更合适。 * 单屹落地西藏后跟机组的人一起宵夜,他平日很少参加这种局,今天是因为机组有人生日,便应下。 正好北航还有一个机组在拉萨逗留一晚,两机组人便直接要了一个大包厢。 单屹在这跟雷志丞碰上了,两人自然坐到一块儿,席上年轻人玩得开,雷志丞点了点自己的副驾跟几个跟组的人:“明早十点的飞机,酒都别喝。” 雷志丞在北航的严厉都是出了名的,因为骂人声音大,大家私底下都喊他雷公。 席上所有人目光都看向这里头的两个机长,单屹笑了笑,对自己的人说道:“我们下午飞,可以喝一杯。” 众人笑,彼此都在大聊特聊。 雷志丞端起桌上的甜茶跟单屹碰杯:“刚跟谁打电话?你这模样,可不常见。” 单屹笑了笑:“家里那位。” 雷志丞闻言大笑,举起拇指:“颜安那姑娘,可以。上个月跟我飞了一趟南延,平日里瞧着大大咧咧,上了副驾谨言慎行,那趟的起飞跟降落都是她操作的,不错,保不准是北航最年轻的女机长。” 雷志丞拍了拍单屹的肩膀:“谁想到,就栽你这了。” 单屹笑:“是我栽她那了。” 雷志丞大笑。 单屹跟颜安这一对在北航不是秘密事,单屹低调,但耐不住栽到一个高调的人身上,北航里头没人不知道。 大家都说前段时间还在相亲的颜安,转头把单屹给拿下了,这是闷头干了票大的。 秦赫觉得颜安牛逼,有一回两人碰上了,对方说:“单机长当初训你训到掉了层皮,怎么你还能把人搞定?” 颜安想了想:“可能是我人格魅力?” 秦赫当时被颜安逗得大笑,颜安啧他,现在说实话都不行了。 此时席上有几个空乘也是去年同期进来的,当初去海南集训的时候,颜安每天被单屹加练的晨训练得肌肉都结实了,人晒得黑了几个度,自嘲像个东南亚的难民一样。 这会便有人好奇,问单屹:“单机长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把颜安往死里训了?” 单屹笑:“ 别问了,被怨很多回了。” 席上的空乘纷纷捧脸,被单屹那种浑身都带着宠溺的姿态给醉倒。 有人感叹:“咱们北航天边最高那朵浮云都被采了,不知道captain paul这朵地上的一枝花会被谁摘走。” 有人听到,笑得娇媚:“captain paul这朵啊,我觉得也不容易。” 单屹宵夜结束后颜安说她明天回北航大楼换工牌,顺路到时去接他机,单屹便将航班号发给她。 颜安收到后,问:当面亲吗? 单屹笑,回复:我无所谓,这随你。 翌日。 单屹协同结束,进场安检时颜安跟他说她刚到北航大楼。 单屹登机前跟对方报备,然后将手机关闭。 拉萨飞北城三个半小时,单屹落地时晚霞正晕染着一整片天空。 单屹习惯性在全机组都离开后跟乘务长与副驾简单复盘一遍,这一趟返程时遇到一次中度颠簸,冷空气上旋,今年的藏区会比前些年都冷,往后的航班都需要注意。 复盘结束,单屹与副驾一同走往机组的接驳大巴,单屹在路上将手机打开。 信号正搜索完毕,关机期间的信息还未接收完,魏易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单屹电话一接起,那头的魏易便说:“落地了?现在回来北航大楼一趟。” 魏易在兄弟面前说话吊儿郎当惯,但此时声音严肃,与平日里大相迳庭。 单屹问他:“怎么了?” 那头顿了顿:“颜安被停飞了。” 第五十二章 paul晚上七点的航班, 北城飞清迈。 我的机长大人 第83节 起飞两小时前突然摔倒,导致烫伤,北航得到消息后临时调配别的机长,单屹从机场赶到北航大楼时, paul已经到了医院, 而飞清迈的航班显示正在延误中, 同时北航已经收到了该航班乘客的投诉电话。 此时魏易的办公室里头真热闹。 北航去年招的两个女飞向来品行兼优, 不久前都升为了f2, 上千个飞行小时里头两人表现良好,没过半点过错,然而此时都一起站在了这里。 颜安的手背红了一片, 显然也被烫到了。 而王郦安冷漠着一张脸, 腰杆挺直,头发不见一丝凌乱,眼里却仍旧透着戾气。 魏易脑壳疼到爆炸,谁能想到他亲手招的两个女飞就在刚刚一起参与了一场斗殴。 然后问谁谁都不说。 魏易:“要是没有正当充分的理由,你们可以直接被开除。” 魏易没有因为颜安的缘故而放松了姿态, 能当一个航司的掌权人,在关键时刻能拧得清是最基本的事。 paul是北航的机长教///员,半边身都被烫到, 送医后并不严重, 当事人也不追究,但这事发生在飞行员里头,是属于严重恶劣的行为。 就在这时, 雷志丞敲门而入, 目光凌厉, 看向站着的两个女飞身上。 雷志丞骂人声大, 但有头有理,雷志丞进来后态度严肃,但却没有训话,因为事出必有因。 雷志丞:“怎么一回事?” 两人均缄口不语。 雷志丞看向魏易,正要开口时,门再次被敲开,颜安这回抬眸,整个人都顿了顿。 单屹进门后与颜安对视,对方眉心微蹙,抿了抿唇。 魏易看向单屹,头疼地想,这下好了,祖宗的祖宗来了。 两个女飞的教///员都赶了来,办公室内五人都站着,一时都没了声音。 单屹跟颜安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屋内的男人彼此都熟,替人训也不好训,说也不好说,就都安静了下来。 单屹没第一时间朝颜安问话,单屹问魏易:“最终处理结果出了?” 魏易:“颜安即时停飞,至于停飞多久等明天会议后决定。前提是,我需要知道来龙去脉。” 魏易接着说:“王郦安问题不大,上交检讨后班表不变,但前提是,检讨书得过。” 魏易这两句话意思明了,就是现在从两人身上盘不出个所以然。 单屹看向魏易,说道:“明天给你答复。” 魏易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教出来的人在某些程度上还跟你像到不行。” 倔就一个字。 魏易放权给单屹跟雷志丞:“各自的教///员都把人领回去,各训各的,回头无论是谁,明天要给我一个答复。”魏易拍了拍单屹的肩膀,“听到了吧?” 单屹走到颜安面前:“走吧。” 颜安走前朝王郦安看去,正要开口说什么,对方就已经先说一步:“不用说废话,这事我自愿,你先管好你自己。” 雷志丞底下的人性子如何最清楚,当即与单屹对视了一眼,都露出头疼的表情。 颜安便跟在单屹后头,经过魏易身旁时,停下来开口道:“老板对不起。” 魏易:“行了,回去跟你单机长做检讨吧,让他明天来跟我做汇报。” 电梯中,有空乘或其他机组人员进进出出,看见单屹都先喊一声单机长,然后看见站在单屹身旁的颜安,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然。 颜安被停飞的事虽然没发公告,但颜安接下来的飞行班表突然都停了下来,这样被临时调动,肯定都是犯了错,至于什么错北航里头都在猜,此时遇见当事人,都不愿意撞枪杆子上。 而颜安站在单屹身旁,没了平日里的骄阳似火,此时天上的晚霞落尽,人也偃旗息鼓。 颜安跟着单屹到了停车场,两人的车停在不同的地方,颜安在岔路上顿了顿,单屹脚步不停,朝她说道:“坐我的车。” 颜安抿了抿唇。 颜安在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人没有吭声,也没有看单屹。 单屹:“现在不是你的单机长了,有没有话跟我说?” 颜安顿了顿,摇头。 车内没有开灯,颜安的半身都引在昏暗里,微抿着唇,眉心微凛,面上没有一丝笑容。 单屹看了颜安一眼,没有继续问,他发动汽车,将车驶入了机场高架。 在高架上单屹拨通了一个电话,单屹戴着蓝牙耳机,只简单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问场地今晚能不能用,第二句是帮个忙,将车开过去。 颜安心思飘远,单屹说什么她并没有关注。 颜安留意到车开往的方向不对时两人已经准备在北郊的闸道驶出,她转头问单屹:“我们这是去哪?” 单屹说道:“带你坐坐我的副驾。” 车驶出闸道,沿着道路一直走,转过几个弯,路上车辆越来越少,颜安很快便觉得这路眼熟。 不一会,目的地便到了。 颜安诧异,果然是上一回大詹带她来跑赛道的赛车场。 此时的赛车场与上回不同,这里安静、萧瑟、荒芜人烟,车从车道入口驶入,赛道上空旷萧条,只有一圈的射灯照耀,在冷色调的水泥地上投下唯一的暖意。 单屹将车停在了赛道外,颜安这才看到赛道边处了他们,还停着另一辆车。 颜安惊讶地愣了愣,他们前方停的,是那辆宝蓝色的捷豹。 颜安顿时看了一眼单屹,对方已经挑开了安全扣,下巴往前挑了挑,说道:“之前说过,带你坐坐我的副驾。” 颜安还搞不太清楚状况地眨了眨眼。 颜安跟着对方下车,走到那辆捷豹旁,颜安伸手摸了摸跟前的车,宝蓝光亮的车身,整辆车流线既狂又野,骚到了极致。 颜安难以置信:“这车是你的?” 这时一个男人从捷豹的驾驶座上下来,笑着回颜安刚才这句问话:“也只有他敢把车改成这样了。” 颜安看着突然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这回更惊讶了,这是上回开保时捷的男人,大詹的朋友:“利杰?” 利杰笑着朝她打招呼:“嗨美女,上回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颜安脑子轻易一转,便将人物关系图上面两个原本毫无关系的人换上了等号。 颜安看着单屹:“草?” 单屹对着她笑。 颜安:“你是上次那个男人?那我当时找你battle,你怎么装不认识我呢?” 单屹:“怕露脸了,你有压力。” 颜安因为单屹这句话终于露出了一个笑:“你想多了,我才不会。” 利杰觉得很有意思。 单屹这人低调,但从不遮遮掩掩,圈里的人跟他保持联系的都知道这人栽了,但女方是谁大家都没多问,只说下次有机会带出来见见。 利杰在这时看向单屹:“上一回说给你们搭红线没搭成,这是怎么回事?” 颜安在利杰这话里头便记起了上回临走前对方似乎是有提过这么一嘴,当时她说的是,不了,她有目标了,做人不能花心。 此时她就觉得缘份有时竟然会这样妙不可言。 单屹说道:“红线让别人搭就没意思了。” 利杰高高扬起眉梢地笑。 利杰用拇指示意:“这车现在能飙道三百五,看着开。” 捷豹的车顶放着两顶赛车级专业头盔,单屹拿起其中一顶,然后将另外一顶抛给颜安。 颜安接过头盔,抬眸看向单屹,此时的单屹已经将头盔罩上,透过偏光的风挡看她,颜安有一种极为熟悉的因子在身体里隐隐作动。 利杰则已经坐到了一边的休息区上,翘着腿,看着颜安说:“还不赶紧的?单屹的副驾,可从来不载人。” 单屹将风挡扒起,无声朝颜安挑了挑眉,似是无声的一个邀请。 颜安顿时笑,笑容逐渐扩大:“我可以当你的领航员。” 单屹笑得肆意潇洒,说道:“你安静一点,比什么都好。” 颜安跑过赛道,但从没尝过坐跑车跑赛道的滋味,这时的颜安想,这他妈才是真正的风驰电掣。 当推背感席卷而来时,颜安看了眼单屹跟前的表盘,从0到100,一共不到三秒,这是机车怎样改都改不到的。 即使戴着头盔关着窗,耳旁也是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像身处在一头野兽的身体里,而野兽在咆哮。 过弯时,颜安仿佛被巨大的离心力狠狠撕扯着,车外轮胎抓地的尖锐声音在北城郊外的山间冲破天际。 车窗外一切事物都是模糊的,在极度高速之下,车内外仿佛被拉扯开两个世界,此时此刻在颜安的世界里,只有她身旁的单屹是清晰的。 多巴胺因为身旁这个男人而肆意分泌,在单屹为她带来的这样一个极速世界里仿佛只能容纳开心。 颜安兴奋到要尖叫,而她的确也做了。 “啊———” * 第三圈结束,单屹问颜安:“还要不要?” 颜安点头:“要!” 减速下来的捷豹便又随一个油门在弯道消失不见。 利杰坐在场边,很久没旁观过单屹手车了,今晚的单屹并不算疯狂,但依旧狂放,狂中带着浪漫,连他这个场外人看着都免不了要露出几分笑。 引擎声由狂转歇,就像野兽回归山林。 赛车场回归平静,宝蓝色的捷豹停靠在出发前的那个位置,刚才那一段疯狂仿佛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单屹摘下头盔,耳边仍是刚才颜安那一声声的尖叫声。 单屹在车内看向身旁的人,对方也猛地摘下了头盔,眉眼都在笑。 单屹挑起嘴角:“不是说好安静一点吗?” 颜安:“我已经叫得很安静了。” 我的机长大人 第84节 单屹问她:“待会想去哪?” 颜安:“你去哪我去哪。” 单屹:“我待会就回家,怎么?跟我回家?” 颜安笑容更大了:“好啊!” 单屹与颜安下车,利杰手扒在车顶上,问颜安:“坐单屹的副驾,感觉怎么样?” 颜安:“爽!” 利杰大笑。 单屹将车钥匙抛给对方:“兄弟,麻烦你多跑一趟了。” 利杰:“行了,下次兄弟聚会,把颜安带上,下回我也跟她跑一转。” 颜安一句没问题就飙出口:“你那辆保时捷也骚,我喜欢跟骚的人跑。” 瞧这什么话。 单屹朝颜安看去,把人抓过来:“走了。” 单屹朝利杰笑着告别:“下回见。” 单屹那辆黑色suv重新驶入了北郊高速上,混入了车流中。 车内开了电台,回程比去的时候少了几分沉默。 颜安疯狂过后便又安静了下来,她在车上看了眼单屹,开口说道:“今天的事……” 单屹:“回家再说。” 颜安便又闭上了嘴。 单屹示意颜安打开她身前的拉屉,颜安手一拉,里头全是拉萨的特产。 奶酥,油茶酥,奶酪片,葡萄干,手撕牦牛肉干,都是她之前说过好吃的,这回单屹一次性都给她买了遍。 单屹:“找点对眼的填一下肚子,回家吃饱了,有什么话都在那之后说。” 颜安撕开奶酥的包装,拿出一块,掰开,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奶香遍瞬间弥漫至整个密封的车厢。 颜安觉得,她是幸运的,因为这个男人喜欢她。 颜安不是第一次来单屹的家,单屹的家跟他人一样,极简,但每一处都舒服。 两人到家后已经临近九点,回来的路上颜安嘴巴没有停过,单屹问颜安现在饿不饿,颜安摇头:“不太饿。” 单屹笑了笑,换了身衣服,进了厨房,不一会,便飘出香味。 颜安在厨房门边看了会,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颜安看了一眼,松弛下来的表情瞬间凛然,她转身离开,打开了单屹阳台的门。 单屹住的楼层高,此时在阳台外眺望,都是万家灯火通明。 颜安给沈恬播电话,那头瞬间就接起:“我刚落地就看到你被停飞的消息。” 颜安:“怎么你那空乘的群消息都这么灵通。” 沈恬:“paul找我说了,但没明说,是这么回事?” 颜安顿了顿。 沈恬因为颜安这头的停顿,这么多年的闺蜜,当即就浮出了事情缘由不少猜测,她在那头也顿了顿。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还是沈恬先开的口:“你跟paul动手,是因为我?” 颜安皱眉,想起了今天在走廊时碰见正在聊电话的paul。 颜安:“妞,你这回多喜欢paul啊?” 那头的沈恬沉默了几秒,笑道:“男人再喜欢也就那样了,你知道我并不恋爱脑。” 沈恬跟paul这波闪恋燃得快,升温也快,成年人间的爱情,干柴烈火,陷进去的没一瞬间都是激情。 就在沈恬刚才刚落地知道颜安被停飞,正打算打电对方时,paul率先打来了,对方将今天傍晚的事简单陈述了几句,很简单,但来龙去脉都没说,只是最后说道,如果你想跟我结束这段关系,我们可以好聚好散。 沈恬当初跟宋皓五年都能快刀斩乱麻,更别说是paul。 沉浸在爱情里很美好,爱能投入,但不能恋爱脑,沈恬或许有些不够聪明,但在选择题上都做得十分干脆。 沈恬:“我从来不对男人抱有多大的幻想,像宋皓那样看着能过一辈子的男人都那样了,更别说是像paul那样的北航一枝花,男人不咋样,但当姐妹是一辈子的。” 能让颜安动手的事肯定不是小事,沈恬当时压根就没有考虑,直接就说了分。 颜安:“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沈恬:“得!我约了明天早九点去北一院,验个心安理得,你陪我一块儿?” 颜安:“正好,我明儿也去挂个号调理调理。” 两人都对事情冲突的原因和经过避而不谈,因为各自都心知肚明,电话不多久就结束了,沈恬结束通话时语调轻盈,没有一点伤春悲秋。 颜安将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深秋的晚风瘆人,她不喜欢,她喜欢夏至的风,温暖,干燥,像单屹的手。 颜安呼出一口气,突然没了胃口。 颜安跑去厨房,单屹正将炉火关掉。 单屹在家穿得也好看,一件黑色的贴身针织衫,就这样一个背影,颜安就迫不及待去拥抱。 颜安喊他:“单屹。” 这人突然就圈了过来,身体贴在背上,脸也贴在背上,声音浅浅的,透过身体传来,像只饱满情绪的猫。 单屹:“怎么?” 颜安:“没有胃口,不想吃饭。” 单屹:“那你想干什么?” 颜安:“想抱你,你也抱我。” 颜安除了喝醉酒,平时不爱撒娇,这人对着单屹都是直来直往,有时会突然歪腻,开口就说些乱七八糟的胡话,但大多想要什么都直说,或者直接做,比如想亲想抱或者想对他做点别的什么,但颜安从来不会用这种声音说这样的话。 像怀揣着一片乌云,连骄阳都暗淡下来。 单屹转过身,颜安便从贴着单屹的背,变成贴着他的怀抱。 颜安将人往单屹里倒,单屹任由自己后退两步,两人便靠在了橱柜上。 单屹的怀抱宽厚又炙热,将人搂住便是满满的安全感。 单屹:“这样可以了没?” 颜安脑袋在单屹怀里摇:“没。” 单屹手一用力将人抱起:“那就换个地方抱。” 颜安很喜欢单屹的怀抱,手臂结实,浑身都炙热,屋内没开暖风,但不一会颜安就出了汗。 单屹今晚特别的温柔,温柔,且有耐性,像只收起尖牙利爪的狼,舔砥着满怀春风。 但狼始终是狼,每一步都蕴藏野性,单独仿佛只用一根舌头就能将猎物席卷入腹。 颜安手指每一根骨头都被拆掉,抓不住单屹的头发,就胡乱地抓,抓到什么都是她的救命稻草。 单屹房子的隔音好,颜安喜欢喊,单屹也随她喊。 单屹黏腻地吻重返耳后,贴着脖子根问她:“这样够不够?” 颜安不服,身上的男人连衣服都没脱,自己却像从水捞出来一样,里里外外都泛滥,这算什么。 可今天的单屹过分卖力,颜安没力气了,她抬起手,手指撩起对方的衣摆,单屹便朝她笑。 单屹说:“今天不做。” 颜安:“你是不是男人啊?” 单屹:“在你开心的时候再做,所以今天不做。” 颜安闻言,贴着单屹衣服下摆的手指便顿了顿。 颜安看向单屹,然后张手要抱,单屹便将她抱在了怀里,浑身都紧贴,不开口问,不去催促,也不责备。 单屹的身上也出了汗,被这样的单屹抱在怀里连空气都是烫的,颜安却觉得安心。 颜安声音抵在单屹的胸膛上,说道:“被停飞了,对不起,让你丢人。” 单屹:“你停飞我不丢人,自己女人不开心,生憋着,这个丢人。” 第五十三章 今天这个事,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魏易今天对颜安还算客气,完全是徇了私。 魏易将人给单屹带走, 明天必须得有个交代。 颜安觉得连累单屹, 单屹是她教///员, 他肯定会被问话。不单止连累单屹, 还有突然中途出现的王郦安。 房间里没开灯, 单屹只在床头摁亮了一盏床头灯。 颜安想起沈恬昨晚那段沾着喜气的话,又想起刚才那通电话里头沈恬语调轻盈的话,眉头便夹紧。 颜安:“沈恬跟paul一直没有公开, 你知道的。” 单屹应了声。 颜安顿了顿, 说道:“沈恬昨晚测,可能中招了。” 单屹眉头微蹙,剩下的话颜安不用说,也猜到一二了。 单屹当初在电话里听到魏易转述的话,便已经猜到了些眉目。 沈恬跟paul在夏至那天后在一起, 但两人却玩起了地下情,空姐跟机长这个话题捆绑在一起便敏感,两人都达成这个默契。 有一回单屹飞国际, 在中转时遇到paul, 他跟对方聊起沈恬。 paul说:“是认真,沈恬是个不错的女生。” 颜安:“今天我在走廊碰见paul,他跟电话那头的人讨论着婚期和度蜜月的话题。” 单屹闻言皱了皱眉。 我的机长大人 第85节 颜安想起今天傍晚在走廊碰见paul, 对方站在窗边, 跟电话那头的人说, 过完年就回去, 先登记,然后明年四月去蜜月,问对方想去哪里。 颜安听到这,下意识以为电话那头的人是沈恬,可随即又想起沈恬今天下午飞南延。 paul在这时说道,回美国登记后,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颜安脚步一顿,而paul的余光正好也发现了颜安。 paul表情微愣,不多会将电话挂断。 接下来便是对恋爱观的一场争论,这场对话里,让颜忍不住动手的是对方说了一句:“一场感情里都是各取所需,这样的关系我可以一直维系下去,即使淡了,也可以等对方跟我提分手,如果她有需要,我可以给她足够的补偿,比如钱。” paul说:“沈恬大概也是十分愿意?” 当时的颜安想起昨晚计程车上她问沈恬要是中了怎么办,对方笑着跟她说,中了就是混血儿了,肯定漂亮。 颜安手上拿着咖啡,下意识就朝对方扔了过去:“她愿意个屁!” 咖啡掉落在地,飞溅到两人的裤腿上,paul抓住了颜安的手,无奈地笑:“颜安,在你看来,sam或许不一样,但也或许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样。” 颜安彻底怒了:“你他妈,别侮辱别的男人!” 颜安跟单屹一起后从对方身上学过两下,起码当初摔她的过肩摔她学得精通,此时她脚一绊就想将人往地上摔,然而paul也是练过的人,男人力道大,两人僵持得狼狈。 王郦安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听到了两人最后的对话是肯定的。 王郦安性子高傲,做事只凭自己感觉走,性格孤傲,但拥有自己一套世界观,这会当即走过去,毫不犹豫便扬起手打了过去。 王郦安:“自己贱,不代表全世界都贱。你跟一个女人在这里拉扯,是想干什么?” paul皱眉,正要收手,然而颜安的力却没卸,力一不守恒paul便直接被推得连连后退几步,后背一撞,撞到了走廊边上的热水设施上。 颜安说完,从单屹的怀里抬头,单屹没有说话,顺势将她抱起,捞起一件他的衣服给她套上,然后将人带了出去。 两人都不娇气,刚才出锅的菜微波炉翻热一下便上桌,颜安手上被塞进碗筷,颜安看向单屹:“你没话要训我吗?” 单屹:“没有。” 颜安诧异地眨了眨眼。 单屹说道:“这会作为你的男朋友,于私,没法训。” 单屹:“吃饭,吃完饭就在这里早点睡,明天给你去擦屁股。 单屹话一落,颜安牙齿便咬在筷子上,颜安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仿佛要将人烙在心底。 颜安突如其来的表白:”好喜欢你。” 单屹看着她笑:“那就喜欢到底。” * 翌日。 单屹和颜安都一大早起床,单屹回航司,而颜安去医院。 单屹问要不要载她,颜安说不用,单屹便没有勉强。 颜安打车来到医院,沈恬已经到了,沈恬一身素色,在深秋里印得脸色并不是很好,颜安看破不说破,手搭上去,说道:“走,一起挂号去。” 妇科门诊永远都是人满为患,两人等了很久,沈恬开了验血单便出来了,下个号便是颜安,颜安却没管,陪着沈恬去一楼:“过号就过了,重新排就是了。” 验血过后,两小时后出结果。 颜安重新轮号,到她的时候她进去,医生问她有什么问题? 颜安挂号原本只是为了给沈恬作个伴,她不清楚是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遇事时身边能有伴,至少她是这么以为的,就像小学初中乃至高中,课间时间去躺厕所都会潜意识找人陪。 此时医生问她有什么问题,颜安便随口说:“来调理一下。” 医生:“是紊乱还是有生孩子的打算?” 颜安顿了顿,回道:“没有紊乱。” 医生点头,又问:“结婚多久了?” 颜安又顿了顿:“还没结婚。” 医生又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便没多问了,婚前来调理的是常有的事,并不稀奇。 医生问了些基础情况,把脉后,问诊便结束,最后颜安拿着病历和中药的单子出来,总共花了十分钟。 门诊人多,颜安重新轮号就花了一个多小时,此时颜安去取了药,便跟沈恬去自助打单机查询结果出来了没。 颜安在来的路上已经查了验血结果怎么看,这时两人站在机子前,都在各自紧张。 沈恬前天聚会结束,下车就去买了验孕棒,一共买了三盒,第一盒单杠,第二盒也单杠,但第三盒隐隐约约浮出了第二条杠。 沈恬立刻拍照给颜安,问她,是她眼花还是真的两条杠。 颜安拿着手机都盯烂了,说道,好像是有两条杠。 沈恬是个浪漫主义者,并没有立即告诉paul,原本想着去医院确定了再给对方一个惊喜。 可没料到,第二天就恢复了单身。 此时自助打印机传来运作的声响,一张纸轻飘飘地滑落在机器地出口里。 颜安看了沈恬一眼,对方说:“我自己看吧。” 颜安点头。 颜安从沈恬的表情里窥探不出什么,对方拿着结果单反反复复地看,颜安表面镇定,实际焦急到崩溃。 沈恬将结果单递到颜安眼前:“这个hcg跟孕酮,是不是没有中招的意思?” 颜安一看,淡定松了一口气:“是的!我确定你没有!” 两人从医院出来,沈恬突然说道:“我的年假还有三天。” 沈恬:“加上明天,有四天。” 沈恬:“四天,我想去回拉萨!” 颜安顿时接话:“我的假应该比你多,那就一起去!“ 颜安搂住她的肩:“朋友啊,就是要做伴!” 沈恬昨天分手没哭,刚才在医院里拿着结果单没哭,现在在医院外却流了两串泪。 颜安一脸嫌弃:“你别了吧,矫情样儿!” 沈恬呜呜地哭,路边走过的人都纷纷注视,沈恬说:“你昨天干嘛动手啊,要动手也是我动。” 沈恬:“你被停飞了,以后晋升都有问题,为了那个龟孙子哪里值得。” 颜安:“那个龟孙子不值得,你值得。” 颜安:“来,咱们赶紧上网先看个机票,买中午的,让单屹载我们去。” * 颜安下午还是回了趟北航大楼,航司对她的处罚出来了,停飞二十天,颜安跟魏易检讨,魏易摆手:“事情我知道,于工你停飞了,于私,你也是牛逼。” 颜安瞥了一眼单屹,问魏易:“有连累他么?” 魏易:“小事,扣点奖金,他压根不在乎。” 单屹挑眉,没说话。 颜安又问:“那王郦安呢?” 魏易:“大概会被老雷训两句吧。” 颜安松了一口气。 单屹跟魏易还有点事,颜安便在出去等他。 颜安在玻璃连廊处碰见了王郦安,颜安立刻将人喊住。 王郦安依旧高傲,一点都没为昨天的事而热乎一点:“有事?” 颜安:“来跟你说一句话。” 王郦安:“谢谢跟对不起都不需要。” 颜安:“都不是。” 颜安笑,趁对方不备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手抱了过去。 颜安:“你太帅了,以后你就是我朋友了。” 颜安的拥抱点到即止,王郦安挑眉,同时挑起了嘴角:“朋友这个东西我也不需要,倒是想跟你比比看,谁先当上北航的女机长。” 颜安被对方这句话燃起了一身热血:“这个还真说不准。” 王郦安没有告别就走了,走前跟颜安说道:“祝你好飞。” 秋日暖阳透过玻璃连廊投在颜安身上,不一会单屹从魏易的办公室走出,朝颜安走去,单屹在连廊中站定,颜安转身看向了她。 单屹今天没穿机长制服,但表情依旧严肃。 颜安脚跟并拢,腰杆子直挺,已经准备好接受被训。 单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当你的男人和当你的教///员这两重身份单屹拿捏得相当地好。 平日在外,只要与飞行无关的事,颜安要怎么作都行,就算犯错了,作为男朋友可以不训,但教///员不行。 在航司、在机场、在驾驶舱,单屹依旧是那个铁面无私的机长。 但相比之前,单屹会在外人面前给颜安留面子,要训,会藏起来训,比如现在。 颜安在单屹开口前先开口:“单机长,我知道错了,我反省。” 单屹挑眉:“哪里错了?” 颜安:“我不该动手。” 单屹无声挑了挑眉。 单屹问她:“飞行员最重要是什么?” 颜安:“安全第一。” 单屹:“安全第一是口号,具体怎么做?” 颜安顿了顿。 我的机长大人 第86节 单屹说道:“是谨慎。” 单屹:“当飞行员,需要万无一失,只有够谨慎,才能固若金汤。这种谨慎,不单止对自己,是对所有涉及安全飞行的所有人。” 单屹:“还记得当初在广场前我问你的问题?一个熟练操控模拟飞行器的资深飞行游戏玩家,能不能开真的飞机,你当初回答不能,为什么不能?” 颜安定定看着单屹。 因为操控飞机不难,难的是游戏里没有的东西。比如决断意识、流程管理和思想控制。 单屹手被在身后,安静等待着颜安的思考。 单屹便是这样一个人,所有事情点到即止,他能手把手教你做饼,但生面不能吃,他需要你亲自将生的东西弄成熟的,再吃进肚子里,才好消化。 颜安眉头皱了皱。 她知道了单屹昨晚的那句话的意义,作为你的男朋友,于私,训不了,但于公,不行。 颜安看着一言不发的单屹,开口时仍是那句:“我错了。” 单屹便重复地问她:“哪里错了?” 颜安:“我情绪失控了,但受影响的不单止是我跟他。” 因为她个人的情绪失控,造成了一整个航班的延误,损害了上百乘客的时间成本,这是明面。 paul是飞行员,在对方起飞前对他情绪发泄,造成的影响辐射范围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 单屹:“当普通人,只要在法律和道德范围内,想做什么都可以,但当飞行员,需要学会情绪控制,发生意外时控制恐慌,情绪失控前学会冷静,冷静下来,再思考,保持头脑清醒,再做正确的判断。” 单屹背光而站,说话时表情严厉,一字一句都铁面无私。 颜安定定地看着他。 单屹问她:“记住了?” 颜安点头:“记住了!” 单屹严肃的表情微微松懈下来,背在后的手垂下再张开:“好了,要不要抱?” 颜安看了单屹一眼,点了点头,单屹便没辙地将她搂住:“今天不用飞,可以当个普通人。” 颜安将头轻埋在单屹的颈窝里,她觉得自己真要化在单屹的温柔里了。 颜安突然想起什么,从单屹的怀里挣脱出来,说:“对了。” 颜安看着单屹无声等她继续,她笑了笑:“明天我跟沈恬去拉萨。” 单屹闻言挑了挑眉,并没有因为颜安的临时安排而旁敲侧击,他只是问她:“机票买了?住宿定了?” 颜安笑意扩大:“明天中午十二点二十的飞机。” 颜安:“要麻烦单机长载我们一程了。” 单屹勾起了唇角,笑了:“可以,我尽量给你飞稳一点。” * 临近十一月的拉萨,秋凉刺骨,带着劲爽,深呼吸一口,凉薄的空气钻入肺里,颜安觉得呼吸都带着点神圣的味道。 这是颜安第一次来西藏,沈恬也是,两个女人都为这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感到兴奋。 颜安下机后在到达出口等机组的人出来,单屹走在机组的最末,颜安看见单屹,跟沈恬说:“我去吻个别。” 沈恬翻了个白眼:“去去去。” 今天的副驾是梁一行,颜安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对方自动自觉让路:“单机长,你家属找!” 单屹将机长帽摘下,一身西装立挺,领带与纽扣系得一丝不苟,走在人流稀疏的机场里别样地潇洒,帅到了骨子里。 颜安笑着跑过去,停在单屹跟前,单屹:“在这里别跑。” 颜安觉得自己对三千多海拔的高原适应得很好,没有任何不适,但闻言还是点头:“你待会就直接返程了?” 单屹点头:“两小时后。” 颜安噢了声点头:“那祝你准点出发准点到达。” 单屹勾唇:“承你贵言。” 两人面上都带笑,并没什么难舍难分的歪歪腻腻。 和飞行员谈恋爱,换做别人,但凡有一个人矫情,这段感情一闹就支离破碎,但颜安和单屹这两个飞行员恰好都不是。 两个人不矫情,不多疑,不作不闹,抱在一起能融化成一人,分开时又是彼此独立的个体,独立潇洒地过活,但手里牵着线,天涯海角仿佛都相连。 此时机组的人已经走远,颜安笑着垫脚:“要吻别。” 颜安从来不害臊,颜安表达爱意的时候浓烈且直白,就跟单屹一样。 单屹笑容潇洒,他将机长帽盖在颜安的头上,手指捏着颜安的下巴便亲了下去。 这是个短暂的吻,不一片刻唇舌便分离。 单屹:“早点回家。” 颜安垫起脚尖又啜了口:“下回去我家。” 单屹挑唇:“也行。” 两人在到达出口处分别,单屹朝北航休息室走去,而颜安挎着沈恬肩膀朝另一头头,颜安至拐弯处,回头,远处的单屹伫立着,朝她看去,颜安与对方用力挥手,单屹夹着机长帽,双手插袋,笑得意气风发。 第五十四章 颜安与沈恬订的民宿就在八廓街附近, 房间的窗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布达拉宫。 沈恬的年假有三天,但申请的急忙,只批了两天,所以这一趟西藏之旅, 沈恬今天来, 后天就得返程, 沈恬说:“我来绕一个圈就走, 你这个手握长假的人, 也要跟着我来转个大运就走吗?” 颜安想了想:“先玩两天,顺其自然,到时再算。” 国庆是一年中进藏最后一波旺季, 国庆过后这里便进入了淡季, 此时下午三点多的八廓街人少,三三两两的游客走在街上,都是一副休闲的模样。 颜安和沈恬都没有做攻略,此时两个都是第一次进藏的女人漫无目的走在街上都是一副好奇的模样,中途看到有人在拍藏服写真, 走过时都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 旅游淡季,生意也淡,拍写真的摄影师主要靠的是提成, 这会看见颜安和沈恬两个姑娘脸上明晃晃写着我感兴趣, 此时正好接完完一套服装的拍摄,便主动上前招揽生意。 摄影师:“姑娘要拍写真吗?两个人拍的话,现在第二个人可以五折。” 摄影师遥指街道对角的一家店面:“之前起码得提前一周预约, 现在淡季, 人少, 好拍, 还有折扣。”男人将手里的相机调出几张客照,的确好看,“我叫达西,你们可以到店指定我给你们拍。” 沈恬问颜安拍不拍?颜安说可以去瞧瞧。 两人到店正好有一个女生换好衣服正准备化妆,三人打了个照面,颜安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便朝对方又看多一眼,然后想了想,确定两人并不认识。 颜安和沈恬很快便决定要拍,付了钱,颜安说是不是有个摄影师叫达西,她们想要指定他来拍。 老板:“达西今天怎么回事,人气这么旺,那位姑娘也是指定达西拍,你们三的套餐是一样的,可以一起拍,就是时间肯定比一个人拍长,你们看要不要换一个摄影师?” 正在化妆的女生是一个人来旅行,此时听到三人说话,便转头:“我不介意等多会,要不一起?好结个伴。” 颜安跟沈恬对视一眼,都笑着说成! 颜安坐在镜子前让人给她化着妆,腮红大面积地打早颧骨脸颊上,颜安给单屹拍了个照片发过去。 照片里的颜安换了一身藏服,一条又宽又长的毛呢裙,肩上披着一件色彩斑斓的厚披肩,脚上穿了双藏族布鞋,脸上带着一串藏民手工的银制长耳环,头上编了五颜六色的发绳,橘红的眼影,橘红的腮红,像个异样美丽的藏族女人。 颜安发送完毕便将手机放下,看这个时间,单屹回程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那个男人大概早就把手机关了,可就在这时,颜安手中的手机恰巧一震。 单屹:知道你穿的这套在藏族代表什么吗? 颜安:你还没关机啊? 单屹:正准备要关。 颜安:我这衣服有什么来头? 单屹:是藏族的婚服。 颜安觉得惊讶,又觉得很有意思。 颜安问单屹:好看不? 单屹:不错。 颜安笑。 单屹:就是缺一个合影的对象。 颜安:这里提供模特陪拍服务。 单屹:你可以试试。 给颜安化妆的师傅将颜安的头扭正:“美女,咱们先别笑了啊,给你画眼线呢,待会要画歪了。” 沈恬原本就带妆,省下了不少步骤,这会颜安还在弄着头发,对方就已经好了。另一个女生跟她对着店里的镜子在拍照,然后便边聊边等颜安。 女生叫罗晓君,一个月前刚辞职,离职手续办完,一个人来西藏转一转,她已经来了快两周了,跟驴友拼了个自驾环线,昨天回到拉萨,在拉萨玩多两天就回去了,下月一号新公司入职。 沈恬说:“我也是后天的飞机,下午四点走。” 罗晓君:“我也是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你飞哪?” 沈恬:“北城。” 罗晓君:“巧了!我也是啊!” 正在编辫子的颜安听了,直言说:“这可不就是缘份吗?” 颜安不多会便妆发齐全,三个女孩身上的藏服各有各的特色,一整个下午的阳光仿佛都辐照在这三个青春洋溢的少女周围,连摄影师都赞:“很久没拍到这么漂亮的光了,你们是我近期拍过最美丽的姑娘。” 写真的成片隔天才有,此时老板给三人各自挑了一张照片用店里的照片打印机打印出来先做留念。 颜安朝沈恬手上的照片看去,照片上的沈恬笑容甜美,光从仰角撒落,沈恬的眼睛里都是光,颜安笑了满脸。 颜安转身过去就跟对方抱了个满怀:“我的妞你可真好看。” 三人三套写真拍到了日落西斜,将衣服换下后三人便一同去吃饭,罗晓君说这头有一家吃藏族菜的,八点后餐馆便酒馆,有驻唱,酒也好喝。 颜安跟沈恬立马同意:“走,你带路,今晚喝个痛快。” 三个女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穿街走巷,到傍晚时分,三人转进了一家小餐馆。 三人菜点得不多,都在默契地将肚子留给待会的酒。 我的机长大人 第87节 八点刚过,三人餐桌上的空盘子便被收走,桌子收拾干净,餐馆的藏民给三人换上了一张酒单。 酒单上都是她们看不懂的藏语,下面那行翻译过来的字不准确,三人各自盲点了一杯酒。 酒上来的时候,餐馆内响起一首藏族民谣,服务员给她们介绍,这首歌叫《情人谣》,唱歌的小伙子叫桑吉,在这里驻唱两年,今年19岁。 众人惊讶。 服务员说,桑吉有个唱歌梦,高中毕业之后就来这里唱歌,当年餐馆亏损严重,老板说钱没有,只能包餐,桑吉第二天就抱着吉他来了,一唱就唱了两年。 小餐馆在歌声响起时便从餐馆变成了酒吧,店内装潢艳丽,周遭都是的鲜明的藏系风格。 台上抱着吉他的男人剔了个板寸头,耳朵上戴着一只串珠耳饰,五官立体,几乎不看底下的客人,只专心唱歌。这个男人有一种青涩又朴素的气质,可嗓音却是低沉沙哑的,有一种老式摇滚乐团的感觉。 缭绕酒馆内的歌声像诉说着一段故事,台上的人看着像个经历过沧桑的男人,可谁想到这个男人才19岁,然后在这里抱着吉他过了两年。 颜安感叹,朝沈恬说道:“我17岁的时候才高二,文理科分班,才刚认识你,那时的我们,上课时开小差,下课时去看帅哥,哪有什么梦想可言。” 沈恬笑,似乎也想起了那段高中的日子,遥远,又充实。 颜安问罗晓君:“你的17岁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吗?” 罗晓君笑:“上学时候上学,放学还要去上辅导课,惊天地泣鬼神大概就是有一天装肚子痛逃了辅导课去操场看高三毕业的篮球赛了。” 三人都在笑。 但罗晓君又说:“可我认识一个人,他的17岁,跟我们普罗大众的都不一样,他从17岁开始到现在,每一天都惊天地泣鬼神。” 罗晓君说话的神态带笑,带着甜蜜,颜安两人顿时就懂了,狗粮要来了。 罗晓君看着两人的表情笑:“我男人是个兵,他是镇守边境的军人。” 已经准备好要啃狗粮的两人顿时都诧异地顿了顿。 罗晓君说,她这回来西藏本来是想跟对方见一面的,可最后还是没见上一面。 颜安跟沈恬顿时换上了另一副表情,这是什么绝美爱情,梦幻又现实,是一种岁月长久的等待与牵挂。 两人为未来军嫂的大爱而干杯,颜安说:“我男人他以前也是军人,算一算,他也是17就参军了,不过他现在退役了。” 罗晓君为两人的缘份感到惊喜:“他是什么兵种?” 颜安骄傲带着笑:“他以前是空军。” 罗晓君眼睛更亮了:“空军啊!” 罗晓君说:“当年乾川那场台风你们还记得不?我爸妈跟我家的亲戚都是被赶来救援的空军救起的。” 当年乾川那场台风罗晓君至今说起仍旧谈虎色变:“当年那场台风来得突然,我当年读大学,家人突然就失联了,我天天守着新闻报道看,上课看,下课看,就希望能在报道里看到我家人还平安。” 罗晓君想起那段日子,仍旧感到后怕:“所幸他们都平安,空军在我心目中,是能上天入地的英雄。” 颜安因为罗晓君的话而抬起了眼眸看向她,目光定定,眼里带笑,满腔自豪:“是的,他们都是英雄。” 罗晓君谈起当时,说道:“当时我看新闻,一个空军泡在黄泥水里,水蔓到下巴处,让老百姓踩着他爬上直升机的绳梯转移到安全地区。” 颜安闻言下意识愣了一愣。 罗晓君继续说:“当时下着暴雨,那个男人不停地往水里蹲,将灾民一个个托起,让人踩在肩膀上,将人一个个送上绳梯,最后直升机满员了,他让飞机先走,自己留在原地善后。” 罗晓君突然想到什么:“噢,对了,那个空军现在是北航的机长。” 原本一路旁听的沈恬瞬间看向颜安。 颜安记起了,当初为什么在写真店看见罗晓君就觉得眼熟,因为她两真的见过。 当初在新冶里,沈恬跑去洗手间时,隔壁那一桌的男男女女聊起当兵的话题,她便是在一个女生说起乾川这件事时朝那桌看了过去。 罗晓君在这时说道:“那位机长当初退役的时候还很年轻,现在看着也就二三十岁,我跟我男朋友聊天谈过这事,他哥们儿是空军,他也好奇去问了一嘴,听说是对方主动申请提前退役的,当时队里一开始并不批,但最后还是批了。具体原因不清楚,但我男朋友的哥们儿说,可能跟乾川那场救灾有关。” 颜安眉头轻轻皱了皱,表示不解。 罗晓君说:“那场台风,听说空军救援途中迫降时坠毁了一台飞机,牺牲了一名上校,那名上校是那人的恩师,那一趟增援的飞机原本应该是他飞的,但因为直升机满员,他留在了原地,所以才临时换了人。” 颜安的心脏为之弹跳。 那首情人谣早就换了一首又一首,此时桑吉在台上低声吟唱,像朝圣者口中的咒文,桑吉闭着眼,嗓音带着悲凉,那些低吟的藏语听在人的耳中便像一纸往生咒。 颜安在多年后作为旅客再次进藏,这家小酒馆依旧还在,只是台上唱歌的人却换了一个,但唱的恰巧也是这一首歌。 那时颜安才知道,此时这个叫桑吉的年轻男人唱的这首曲子叫《悼念》。 难怪当时她爸爸的身影突然就浮现在了脑海里。 罗晓君说:“我总觉得生离死别离我很遥远,但在他们那,可能不是,生离死别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兵家常事。” 罗晓君:“他们每一次任务都将生命托付给祖国大地,但他们每一次都不说,是最真的男人。” * 那天三人在小酒馆呆到十点多离开,罗晓君在酒馆门口跟两人道别,约了沈恬周日一起去机场的时间便分道扬镳。 沈恬还没回到酒店便开始头晕,回到酒店开始头痛,头痛加重,颜安立刻跟酒店租了吸氧机,那晚沈恬连澡都没洗,一整晚靠着吸氧度过。 沈恬睡醒后仍旧有些头痛,但症状轻,不碍事。 两人预约去布达拉宫的时间是下午,两人的午餐便索性在酒店叫外卖。 沈恬起床先去快速洗了个澡,出来时外卖刚到,两人坐在小餐桌前,沈恬掰开筷子,问--------------?璍颜安:“昨晚罗晓君说的事你之前知道吗?” 颜安摇头。 单屹很少谈及空军的事,唯一一次是当初在周安老房子的院子里,颜安让他给她说说以前参军的那些日子。 没有涉及任何任务上的话题,当时的单屹跟她说,对里有个中校,那个中校有个乖巧的女儿,后来中校升为上校。 当年乾川那场台风刚好发生在开学之际,台风过境,大雨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而救援工作与雨势同步。 那时文理刚分班,颜安与沈恬刚认识,两人并不熟,几乎没说过话,沈恬并不知道颜安的爸爸当初正在乾川参与救援,事后颜安也没有刻意跟谁说自己的爸爸是空军,是个在灾难中参加救援而牺牲的英雄。 所以此时的沈恬也并不知道单屹和颜安爸爸的渊源,只是感叹:“单机长真是帅,帅,还低调,根本找不到缺点。” 颜安:“还是有的。” 沈恬“嗯?”了声,“比如?” 颜安:“我爸说,做人贵在坚持,而男人贵在诚实。” * 十一月,西藏进入严寒季。 都说西藏春慢、夏快、秋瞬、冬长,西藏早在十月便迈入了冬,在十一月,这里是深冬。 各地飞西藏的航线已经缩减一大半,单屹那天返程北城后隔天便飞了一趟国际,往返六天,与东八区六个小时时差。 到达拉萨的第三天,沈恬一大早起来,与颜安再次逛了一遍这个城市,便与罗晓君汇合,打车去往机场。 颜安在小酒馆出来后,决定留在这里,用剩下的17天,绕着西藏走一个大圈。 沈恬上车前让她自个儿小心,颜安让她安,她当初在国外,一个人走了数不清的地儿。 两人拥抱,然后告别。 沈恬离开后单屹的航班还没落地,颜安便自个儿逛。 西藏绕南北线的团每天都有,现在淡季,空位多,颜安不急,目前还没有预订,此时她正打算去当地的旅行舍看看,沿路经过一个租车行,颜安停下了脚步。 旅游淡季,租车的生意也淡,租车门店的老板看见颜安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扫向店外停靠着的车,便出来问道:“姑娘,租车吗?” 颜安花了几秒钟思考,便摸着下巴点头,问道:“你这里有什么车?” 老板给她推荐:“普拉多、牧马人、帕杰罗v97最多人选择,对动力要求不大的,汉兰达也够了,空间也大,开着舒服。” 老板问颜安:“你多少人?” 颜安:“一个人。” 老板顿时惊讶:“就你一个啊?你走318环线还是去林芝?” 颜安说还没定,但应该绕个大圈。 绕大圈,老板便默认颜安是走环线:“只要走环线,都得走搓衣板路,普拉多就是最好的。” 颜安想了想,问老板:“这里有机车租不?” 老板觉得这个姑娘是在开玩笑:“……?” 老板:“开摩托进藏的,都是有车队的,就算是自己,那车也改过,你在这里去哪个租车行都没这东西租。” 颜安有些可惜,当初她开着她的小座驾,春夏秋冬,跑山跨海,自由又潇洒。 颜安想了想,又问:“那有皮卡吗?”她给老板形容,“就是前面坐人,后面拉货,加柴油那种。” 老板觉得好笑:“我当然知道什么叫皮卡。” 颜安:“我要求很简单的,一辆普通皮卡,换越野轮胎、底盘避震加固、2.0t发动机就可以,噢对了,得有导航。” 老板双手抱胸看着这个小姑娘,突然觉得这个姑娘有点意思。 一个女生独自进藏很多,但多数选择拼车或拼团,连包车也少,自驾不是没有,但他在这做租车的做了快八年了,最多也就遇到过自驾走林芝,最多绕到珠峰就回来了,还有另外一些更牛一点的,开着机车从自己城市出发,进藏后加入车队,结伴去阿里环线,或者转去新疆。 但他还没遇到一个女生,长得白白净净,一开口就问他有没有机车,没有?那皮卡有不,她要开皮卡在西藏绕一个大圈。 老板:“你那要求,钱再多也不好租。” 颜安努嘴。 老板继续说道:“锐骐皮卡,13年的款,2.2t柴油两驱,上个月有人放了一辆在我这里出,两万块,各项都可以,不过是手动挡。” 老板:“你可以考虑一下,买了我给你改,四条越野胎,加个导航和好点的避震和,也就几千,我看着你这姑娘有意思,就不收你人工费了。” 颜安瞬间挑眉:“到时回来放回你这里出,可以不?” 老板大笑:“可以,就看你要出多少。” 颜安心想,这笔交易不亏,便爽快应了。 老板:“行,后天来提车吧。” * 单屹航班落地时颜安这边已经是深夜,两人天各一方彼此都已经习惯这个相处模式,但单屹却感觉到了些异样。 颜安不黏人,但表达感情从来都是直接又热烈,所以颜安情绪上的变化,单屹轻易就发现。 两人正在通话中,颜安在给单屹说,她在拉萨买了一辆皮卡,改了轮胎和避震,她准备开着它自驾绕西藏一个圈。 我的机长大人 第88节 颜安性子野,这种突如其来的激情放在颜安身上一点都不突兀,换做别人可能会反对,接着是说教,但单屹不会。 电话那头的单屹闻言笑了笑,确认过车上有gps后,便提醒颜安去充一瓶医用氧放在车上,接着给她线路上的建议。 颜安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全世界最对她胃口的男人,这是一种灵魂上的契合。 就是可惜这个男人不老实。 电话的最后,颜安跟单屹说,她在拉萨遇到一个有人缘。 单屹有点兴趣,问她:“怎么的有缘人?” 颜安说:“那个有缘人说,她的爱人保家卫国,难能可贵,而跟聚少离多的爱人相处,最贵在坦诚。” 颜安说话从来不兜弯,直来直往,直爽见底,这时颜安的话却像一道拐了弯的浪,掀起浪花,依旧清爽,但探不见底。 单屹听筒贴在耳旁,颜安声音爽朗,但话点到即止,单屹挑了挑眉。 单屹:“想知道我的什么?” 颜安:“问就没意思了。” 电话那头的单屹顿了顿,喊她:“颜安。” 颜安:“干嘛?” 单屹:“我们见面聊。” 颜安无所谓,说,那就等我玩够了回去了再聊。 颜安隔天去提了车,一辆再普通不过的灰色皮卡,车外头的铁皮不少磨损,下货的屁股还凹了一块,不过颜安对这些都无所谓,砂石刮过就会留痕,颜安觉得沧桑又帅气。 颜安一把将行李箱扔上后座,立马就上去扭开引擎过了一遍手。 老板说,给她加装的gps帮她将环线上的地标都加上了,可以让她跟这个地标走,不会错。 老板见她一个女人走环线,gps给她弄了个好货,让她待会绑定一个帐号,将帐号分享出去,能同步gps定位。 颜安觉得出门遇贵人,预示这趟旅程的该不会差。 颜安接着去买了一大铁罐医用氧,同样扔到了后座,接着便去采购物资。 颜安买了一整套露营的装备,接着扛了两箱矿泉水,一箱方便面,两大抽的干粮,完事了,又去药店林林总总的药都拣了一盒,一股脑子全扔上车。 最后坐上驾驶座,往单屹手机扔过去一个gps。 单屹跟颜安说,走西藏,不进阿里,会是个遗憾。 颜安在gps上的点与点之间划动,车行老板给她标的点齐全,颜安手指点在一个个地标上,正好绕了阿里一大圈,最后回到拉萨,颜安满意地笑。 此时颜安万事俱备,忍不住摁响了一声喇叭,极有仪式感地宣布这一趟西藏之旅正式开始。 十一月。 318国道上人和车都少,途经羊湖路过冰川,当天在日喀则住一晚,第二天就去萨嘎。 一路旷野无际,牛羊成群结队,踩在稀疏的草原上,漫山遍野都是一层薄薄的雪,颜安感叹,她闯入了一个纯净洁白的西藏。 这两天,颜安的朋友圈可精彩了。 从日托寺到羊湖的中途,有20公里的戈壁滩,颜安开着她那辆皮卡简直要嗨疯。 颜安出发前租了辆无人机,无人机尽情拍下了颜安那两皮卡狂野奔驰的样子。 镜头里,那辆银色的皮卡所经之处尘土飞扬,开车的人在寂静的戈壁滩上野到了极致。 随后颜安将皮卡一路开到羊湖边上,搬了张露营椅面朝湖面坐着,让景点的藏民帮忙给她拍了张照。 颜安视频照片轮着发,单屹只要随意一刷,都是颜安在西藏尽情流浪的身影。 单屹点开那张羊湖边上那张背影的照片。 湖边风很大,颜安那头短发被吹得像头狂妄的狮子,没有一根是贴服乖巧的。 那辆满是粗犷痕迹的皮卡就停在她隔壁,像一头身经百战的猛兽安静匍匐着。 一人一车都野得不像话。 颜安到达定日的时候是下午,下了车,就在路边一家菜馆吃饭,偶遇几个拼团的散客,以颜安的性子,很快就凑到了一桌。 对方说吃完饭就出发去大本营,希望天上那块云赶紧散去,想看一眼日照金山。 今天的天气不太美,云层厚,雾气重,车走在国道上就像在仙境里飘,山峰藏在雾里头,道路不知道哪里是尽头,气象学是学飞时的课时,颜安觉得,今天这块云,应该是散不了。 但拼团的行程都是固定的,颜安不扫人家的兴,说不定在这里的天跟她学的不一样,说变就变。 几个散客离开后,颜安在定日住了下来,颜安在定日逗留的第三天,迎来了一个晴空万里的天。 颜安在珠峰大本营上挑了个背风的石头坐下,一边吸着便携式氧气,一边看着日照金山。 颜安瞬间笑了。 这时有一个女生同样走了过来坐下,这里大概是唯一能稍微遮挡一下风的地方。 女生看样子也是一个人来的,她坐在另一块石头上,安静而专注地凝望着远处的山峰,耳边风声强劲,而颜安觉得眼前的人安静得像幅画。 然后这时颜安愣了愣,她在口袋里掏了掏,递给对方:“需要纸巾吗?正好还有一张。” 女生接过,朝颜安笑了笑,颜安觉得这个女生真漂亮。 颜安:“你的表情看着很幸福。” 女生:“嗯,我在想我的爱人。” 颜安有些惊讶,但没问对方那为什么要流泪。 这世上爱情大概是最奇怪的事了,她可以让人笑,可以让人哭,可以让人疯狂,可以让人平静,但不能让人遗忘。 颜安也在此时想起了单屹。 今天单屹返航北城,从酒店出门后,与一众机组出发前往机场。 就在这时,单屹手机震动,中断了与副驾的谈话。 颜安:送你一座金色的珠穆朗玛峰。 单屹笑了笑。 副驾问单屹,看到什么心情这么好? 单屹:“日照金山。” 副驾挑眉,两人并肩而行,随口问道,单机长接下来的假期打算去哪? 单屹回复了手机那头的人,然后说道:“接下来,得去追一追祖宗了。” 第五十五章 颜安在进藏的第八天将车开进了阿里。 从藏西秘境走到鬼湖, 再经札达去普兰,走在古格王朝遗迹里,最后停在冈仁波齐。 行程在第十天时正好过半,按找普罗大众的环线游, 在这天开始便开始朝北, 最后绕回日喀则, 去纳木措, 再去圣象天门, 最后回拉萨,正好在西藏的地图上划下一个圈。 但颜安的行程却在这天之后抛离了这个圈。 颜安将车拉去了加油站,摇开车窗往外喊:“扎西德勒, 10柴油加满!” 颜安将引擎关掉, 车上加装的gps用电,不碍事,此时的在车内等加油的颜安用手指在屏幕上左划右划。 接下来的行程点颜安这几天晚上无聊都搜了一遍,手指划过某点,脑海里已经能对应弹出大概的景色。 颜安手指往那一片没被标识的空白处扒拉, 不一会颜安扒拉的动作停下。 在一大片空白中.央有一个小黑点,看着应该是个镇,镇的两侧都是山脉, 一片片代表湖泊的蓝色分得零散且形状怪异。 颜安根据眼前扁平的地图随意幻想了下, 觉得这个镇就像个童话里的精灵国,遗世独立,但被她无意中发现。 这时外头的小哥敲了敲颜安的车窗, 示意油已经加满了。 颜安手肘架在窗上, 喊停小哥, 手指指着gps上的那片地方, 问那是哪里? 小哥热情,但汉语不太好,普通话里夹带着浓重的藏族口音,颜安听得认真,能听懂个大概。 其中关键词是三个字:无人区。 无人区? 颜安在gps上弄了个定位,点击导航,从这里出发到那个遗世独立的镇,五百多公里,这五百里路便是小哥口中的无人区。 颜安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一旦燃起了兴趣,不得到,不罢休。 就跟当初她对单屹起了歹心,一脑热,一根筋,猛撞南墙,摔疼了,疼了揉,不知好歹。 是手机里头那个犼跟她说,撞南墙了,就该回头。 颜安在走去交油钱的时候突然猛地想起,她跟那个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联系过,上一回在西班牙给对方买的手信还放在她的家里,这个犼事后并没有给她发地址。 颜安手机里头的软件一大堆,常用的就那么几个,她此时翻了翻手机,甚至一刹那都想不起那个秘友放在哪个文件夹里。 颜安回到车内,终于找回了那个软件,点进去,对方的头像依旧是灰的,颜安扬起一抹笑,戳了戳这个人。 悟能:嗨朋友,好久不见,还玩吗?还是卸载了呢? 对方没有回复。 颜安在县里头挑了家餐馆,就在一家十分简陋的汽配店对面。 颜安把皮卡放到了对面,让老板将车检修一遍,配两条备胎。 颜安已经做好打算,吃完饭去补给物资,然后铁了一条心就去找那个精灵国。 颜安和单屹这几天不常聊天,一来是颜安沿路都在开车,停下来,手机大多也是没网。 二来颜安是个有话就说的人,她身边的人都是直肠子,肚子里窝不了话,但她这样一个直来直往的人偏偏着了单屹这个男人的道,多多少少都有点不爽。 颜安傲娇了一回,将男人打入冷宫这件事做起来让她有点爽。 阿man在这时给她发来问候:拍个自拍来看看? man:我看看网上那些进藏前和进藏后对比照是不是骗人的。 颜安哈哈笑,立刻给对方发去实拍照。 我的机长大人 第89节 颜安:我还美不? 照片里的颜安坐在苍蝇小店里,身上的羽绒服拉链拉到了下巴,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正好昨晚洗了个头,几根毛燥的头发从帽子边缘飘出,整个人只露了半张脸,眼睛黑溜溜,笑眯眯地看着镜头。 man:妈的,好歹黑一点好不? 颜安:那不行,你不懂肤色差的美妙。 单屹肤色健康,颜安手臂大腿攀在人身上时就是深浅两个完全不同的色号,颜安喜欢这种肤色差。 阿man呸她:除了黑色,要什么肤色差我没试过? 颜安举起手指就说她牛:姐姐,你是我认识的人里头渣得明明白白的神。 阿man大笑:话说你多久没见你那极品了?肤色差多久没体验了? 颜安闻言顿时萎了:说不上多久,就是也挺久了。 man:我听出了欲求不满。 颜安:没有,我最近将极品打入冷宫了。 man:听听,还是欲求不满的声音。 颜安怒,她的形象在这个女人眼里就这么支棱不起来吗! 阿man大笑:说什么打不打入冷宫的,你这是自个儿旅游玩爽了,男人靠边儿去了。 man说:要是极品突然出现,看你还将人丢冷宫否? 颜安不服:他就是闪现在我面前脱光衣服我就不鸟他! man:哟,姐姐我信你噢。 颜安笑着切一声,她的碟头饭也上了。 颜安吃完饭,到隔壁抗了水跟干粮,往对面的修车店走。 修车店的老板跟她说:“你这车问题不小啊。” 颜安诧异:“不能吧?” 老板说:“你这车暖气片断了知道吧?” 颜安闻言噢了声,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那个啊,早坏了,这个不碍事,我衣服厚,能扛。” 老板又说:“你四条轮胎磨损都很严重了,换不换?” 生意难做,颜安理解,她绕着车转了一圈,说道:“换了吧。”说完敲了敲车尾吧,“这里有漆吗?给我整点炫酷的?” 车与人都休整完毕,便重新出发。 下午两点多,颜安给单屹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片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戈壁滩的两旁是被缩小的山,一条路的尽头仍是路。 颜安:导航显示三百三公里才会到达下个镇,在信号彻底消失前给你发一张。 颜安:有信号再联系。 颜安:[再见][飞吻] * 颜安上路没多久,天就开始暗了下来,一整片浅灰色的云覆盖,给眼前的景色铺上一层萧瑟的昏暗。 不多会,外面刮了起风,风敲在玻璃上,透过细小的缝隙响起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嗡鸣。 颜安安静地看着前路,面上泛着淡淡的笑意,神情平静,心中为眼前荒芜壮丽的祖国感到莫名的撼动。 这里没有特定的路,漫山遍野都是路,皮卡所经之处砂石飞扬,脚下这片土地仿佛没有尽头。 颜安突然想起了罗晓君那天小酒馆说的话。 罗晓君说,她的男人镇守边疆,守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风吹雨打都□□,这里荒芜,但充满热血和汗水。 罗晓君还说,她的男人是个英雄,藏在普通人的皮骨里,流血受伤全不说,向来报喜不报忧,有时看新闻才知道的事情,每回回过头问他,他都说是小事。 她的男人说,搞定了就是小事,在咱们国家,没有搞定不了的大事。 颜安发自内心地笑。 明明一小时前还不想单屹,为什么此时此刻就想了? 颜安努嘴。 皮卡加了避震,但走在这样的路上并没多管用,颜安在一片震荡中迎来了一场冰雹。 冰雹砸在玻璃上,像敲打在高山上的铿锵鼓声。 颜安看了眼导航,路还没过半呢。 颜安将车速放慢,不一会,直视前方的眼睛眯了眯。 远处有一粒黑点,颜安视力好,辨认了一下,人有些诧异,那是辆普拉多。 普拉多停在旷野里,冰雹砸下,一动不动。 颜安车驶近了,朝那车按了两声喇叭,随后停在车的左边,颜安将副驾那头的玻璃窗降下,又摁了两声喇叭。 普拉多驾驶座的窗在此时降下,颜安眼睛顿时瞪出来:“宋皓?!” 颜安跟宋皓只见过几面,但在沈恬这将近五年的朋友圈见过无数张照片,不可能不认得。 车内的男人又黑又瘦,看见颜安,也诧异地愣了愣,随之露出一个复杂的笑。 冰雹越发地大,此时已经夹着雪飘落,颜安看这天变得突然,看样子是有股寒潮,接着这雪恐怕会越下越大。 颜安跟宋皓两人只能算认识,但并不算熟,这个情景之下并不适合寒暄,颜安简单问了两句,知道宋皓的车跪下了,也不多说,将车开到普拉多的前头,两人快刀斩乱麻给两辆车拴上牵引绳,便跑回至颜安的皮卡上。 颜安:“我这车没暖气,你裹紧衣服扛着点吧。” 颜安对宋皓不算客气,毕竟两人关系就那,中间隔着一个沈恬,颜安就没道理对着这个男人好脸色。 宋皓依旧沉默寡言,甚至比颜安对上次见面那时更寡,宋皓上车后跟颜安道了谢,便没有再说话。 宋皓身上那件羽绒看着单薄,要是呆在车里头开着暖气还行,在颜安这辆小破车里,显然不行。 车外头气温快零下十多度,就算关上了窗,颜安也觉得车内外几乎没差,但宋皓就穿着那件薄羽绒,安安静静坐在副驾上,并不吭声。 颜安挑眉,开自己的车。 雪果然越下越大,沿途经过两个湖泊都已经结成了冰,颜安顺着挡风玻璃和后视镜看,前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因为天气恶劣,又拖了辆车,颜安开得慢,两人到达镇上已经晚上七点多。 镇很小,但有修车的,没有店面,就在一家藏民的大院前挂了个牌。 镇上的人几乎都不会汉语,最后颜安猜着对方的意思,大致是现在天太晚了,车放这,明天再看。 宋皓点头,然后两人便去找住的。 一家藏民提供住宿,环境肯定不好,但能过夜就行。 雪太大了,出去外头找吃的不实际,颜安那堆干粮用处颇大,颜安拆了一桶泡面,想了想,顺手拿多了一个,自个儿泡了后,在屋外瞧见宋皓,人坐在屋檐下,抽着烟。 颜安记得沈恬说过,宋皓这人不抽烟不喝酒,普罗大众男人身上那些不足为道的小毛病都没有。 颜安走过去,将泡面抛给对方,宋皓有些惊讶地接过,然后又说了句谢谢。 两名半天,颜安就听见宋皓说了两句话,都是谢谢。 颜安端着泡面,热气腾腾,吸溜一口,倚在门边看着这个抽烟的男人,宋皓忍不住回望她,片刻后犹豫地开口,问她:“沈恬,她还不错吗?” 颜安笑了笑,话到嘴边就开口:“跟你有关系?” 宋皓愕然地沉默,然后点了点头,认同了颜安的话。 入夜后雪下得更大,扑扑簌簌落在地上,不一会便将土色覆盖。 镇上没有路灯,都是家家户户在院子外自行挂一盏小吊灯,颜安泡面吃得快,连汤都喝声一半,宋皓仍旧坐在地上抽着那根烟,火星点点快烧至烟蒂,宋皓姿态带着些颓,仿佛被抽掉了灵魂。 抽掉了灵魂,就算深入无人之境也不可能找得回来。 颜安泡面吃完了,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说:“我说你呢,一个大男人,伤春悲秋给谁看呢?” 宋皓头没有抬,仿佛没有听见颜安的话,颜安挑眉,没理他,转身回了房。 镇上没有网络,这里仿佛与世隔绝。 颜安车开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黑,周遭是什么模样也看不清个所以然,此时颜安躺在简陋木板床上,冷得瑟瑟发抖。 颜安摁开手机屏幕,在此时竟然莫名腾起了一股相思愁,她觉得自己真他妈矫情。 开了一天的车,颜安今天早早就睡了,第二天她是被冷醒的。 一床被子轻飘飘的,颜安昨晚几乎将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早上依旧抵不过寒冬腊月的清晨。 颜安哆嗦着起床,一开门,人就惊叹了,目之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 因为颜安起得早,院子里的新雪还没被踩过,一整片无暇的白雪静悄悄铺了整个大地。 颜安去打了热水,洗簌完便蹦到了雪地里,心想,就是一个人玩没意思,也那个不诚实的老男人不知道见没见过这样的雪景。 颜安玩了一轮往回走,看见宋皓也起了,对方背着双肩包,手上提着行李箱,显然是要走了。 颜安:“走了?你那车恐怕还没好吧?” 宋皓:“那就去修车那等会,修好就走了。” 颜安:“你要去哪?” 颜安记得当初扒拉地图,这边一片荒芜,中间几个小黑点距离甚远。 宋皓说:“不知道,有路就继续走。” 颜安挑眉。 宋皓离开,颜安并不阻拦,两人并不相熟,连句再见也没有。 宋皓走到院子大门旁,突然回头,朝颜安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想麻烦你帮我给沈恬带一句对不起。” 沈恬当初分手分得干脆利落,在跟颜安在湮灭喝酒那晚便将宋皓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得一干二净。 颜安觉得宋皓这个要求不过分,但也没必要,为逝去的东西说抱歉没有意思。 宋皓说:“当初是我家自私,我也自私,在亲情跟爱情里头二选一,我选了前者。” 我的机长大人 第90节 宋皓:“我妈生我时落了很大的病,她只是过度地忧心我的未来。” 这话颜安听过,这会再听,便彻底不屑,正要开口,宋皓便说了一句:“我也没料到她的病会恶化得这么突然,上个月,她走了。” 颜安嘴巴还张开着,但却哑口无声。 宋皓没有再多说什么,提着行李箱踩在皑皑白雪上背影萧瑟地离开。 颜安站在原地,眉头挤了又挤,最后抬头看向了天空。 昨天那块云已经散了,冬日的阳光倾洒,人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 颜安在这个镇里头住了下来,因为还没想好下一个目的地,颜安这两天只要有空就开着她那辆皮卡到处转。 转高山,转湖泊,轮胎压在雪地里,不时有藏獒和藏羚羊奔跑。 颜安将手机架在支架上,无论车跑去哪头,都依旧没有信号。 颜安在镇上的第三天,皮卡发动机冻住了,颜安将车又拖到了那家藏民大院前修。 完了人慢吞吞地往回走,在路上颜安拿出手机,习惯性地举高,像老时候找天线信号一样,镇上的人都觉得这姑娘古怪,来了三天,天天举着那玩意儿左转右转。 有藏民好心跟颜安说,这里没有信号,不用找了,奈何颜安听不懂藏语,手举高,头也抬高,盯着电量微薄的手机屏幕漫无目的地走。 坐在院子外头的藏民都在笑,颜安朝笑声看过去,也不尴尬,朝他们解释:“我已经三天没跟我男朋友联系了,怕他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为了我茶饭不思。” 颜安边说边笔划,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懂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急是急了,但也没到那个程度。” 颜安刹那间转身,单屹一身冲锋衣外披着长羽绒,双手插袋,嘴角含笑,身姿颀长,站在寒冬白雪里。 第五十六章 单屹出现得突然, 颜安傻大个似的愣在了原地。 手上拿着的手机不知是没电还是冻到了,反正已经关机了,颜安看着就在一尺远的单屹突然鼻头一酸,下一秒, 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啊嗤——” 颜安立刻揉了揉鼻子, 鼻子顿时通红。 单屹走上前, 停在颜安跟前, 问她:“冷吗?” 颜安看着单屹不说话。 单屹从口袋拿出一个暖水袋:“网友见面, 见面礼。” 颜安心想,她也有一个暖水袋,插电的, 只是这里晚上电压不稳, 用不了,还怕把人家的电路整烧掉。 单屹给颜安塞过来的,是最原始的那种,软胶,注水, 塞塞子。 不知是不是刚问人装的热水,此时颜安隔着手套捧在手里还是热的。 颜安捧着暖水袋往单屹身上瞧了一眼。 颜安觉得单屹是个硬到不行的男人,但现在却不是, 颜安觉得现在的单屹站在雪地里头, 像一捧雪那样柔和,只是内里依旧硬核,她刚才只是在心里头想了一想, 然后一个转身, 人就出现了。 颜安问单屹:“你怎么回事啊?” 单屹:“疗养假还剩一半, 这回就全休了。” 颜安:“你怎么找到这来?” 单屹:“gps带我来。” 颜安想起了, 那个gps不需要网。 颜安又问:“那你来干什么?” 单屹:“负荆请罪来了。” 颜安看着眼前的男人努了努嘴,不说话,片刻又才开口:“怎么请?” 单屹:“你说怎么请,就怎么请。” 切。 颜安想起当初阿man问她,要是极品突然出现,看她还打不打入冷宫。 颜安挑眉,当然打,为什么不打? 颜安不屑,强人所难地开口,带着点刻意的趾高气昂:“太冷了,你先去搞点暖气我使使吧。” 单屹闻言挑眉,朝人又走近了一步,抬起手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开,颜安心想我才不要你衣服,然而下一秒人便被裹了进去,头顶上传来低低沉沉的声音:“这样先顶顶,待会带你吹暖风。” 单屹冲锋衣外套着一件长羽绒,羽绒宽大,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冲锋衣内就只有一件羊毛打底高领,颜安鼻尖撞到单屹胸膛,男人的热度和气味便瞬间就将人笼罩了起来,密不透风,丝丝缕缕全钻到人的毛孔里。 颜安心里骂,这男人狗。 颜安冷,可真的是太冷了,她这人从小就不抗冷,仿佛是个假的北方人。 颜安虽然不抗冷,但她这人扛造。这里天寒地冻,日子贫穷落后,但她扛着扛着就滋味了起来。 这里跟颜安想象中不一样,这里不单止美得像个精灵国,遗世独立,这里被祖国山川围绕,是一个无边旷野又美不胜收荒芜之地。 颜安觉得自己找到这里就该在这里逗留一下,不能只当个过客。 颜安这几天转山转湖,像一只独自行走在天地间的南极企鹅,这种本应群居生活的动物被单拧了出来,便总有一种孤独感。 颜安觉得是肩旁少了个人。 那人跟她亲密无间,这样一个美好的祖国山河有那人一份守护的痕迹,而她行走在这片大好河川里,心里便翻涌起了矫情的思念。 不过这思念刚起,那么一个人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颜安:“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假?” 单屹:“大概是因为我是机长教///员。” 颜安不屑,又切了一声。 颜安:“你这里不够暖和,暖气呢?” 单屹笑,带着颜安直接坐到了他那辆京a牌的黑色suv上,将暖气开大,任由她吹。 单屹那车框架狂野,黑得极致,停在雪地上就像一匹刚强硬核的狼。 颜安开她那辆破皮卡开久了,此时坐在单屹这辆高级车里,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这车哪里来的?” 单屹觉得好笑:“买来的。” 颜安:“这车从北城开到了这里?” 单屹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 颜安诧异,看着单屹,说了一句:“草。” 颜安心想,越野车牛逼,她也要换一辆越野车,她心思又转,但她买不起这一辆。 单屹在颜安跟他说要留在西藏自驾时他就托了人将他的车开来了拉萨,一周前他最后一程航班返程北城,落地后便直接顺着最近一趟飞拉萨的航班出发。 单屹到达拉萨时颜安刚进阿里,按照单屹的脚程第六天就能追上对方,然而第三天中午,颜安gps的定位便偏离了环线。 颜安路线偏离不久后单屹便发现了,但当时车正在转山,没有信号,后面信号恢复,看到颜安给他发的那张照片,单屹就知道这个野丫头要穿越无人区。 单屹:“我不来找你,你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 颜安:“你来不来找都不影响我要留多两天。” 颜安高傲了一回,这回对着风口吹着冻僵的手,并不鸟单屹,眼睛不看过去,嘴巴说着刀子话。 单屹朝颜安伸手,颜安还条件反射地躲了躲,然而单屹的手并不碰她,颜安狐疑,然后“嗒”的一声,单屹打开了颜安身前的储物箱。 颜安一看,里头满满当当全是零食。 一大堆大城市的零食,不单止,还有自热火锅和螺蛳粉。 颜安那张高傲脸一下子就毁了,她在小镇上的两天吃的都是泡面。 颜安眼睛在零食堆里晃荡,但嘴巴却说:“钱不能解决问题。” 单屹:“不用这些解决问题。” 颜安冷哼。 单屹态度很好,将平日里那些清高和野劲都收了起来,一看就是个讲道理的人,颜安朝他看了一眼,又切多一声。 颜安是个有原则的人,对着单屹原则可能放低了一点,但该有的还是有。 颜安在这场原则里没跟单屹挑明,挑明不挑明这个不重要,因为双方肯定都心知肚明。 当时单屹说当面聊,颜安便附和,可是聊什么,两人都没说。 此时车内温度升得高,单屹那件长羽绒早就脱了,此时他将那件冲锋衣也脱下,身上只穿一件羊毛打底衫。 颜安问他:“你脱衣服干嘛?” 单屹露出一个笑:“不干嘛,在准备开始道歉。” 颜安挑眉,看向他。 单屹:“扣好安全带。” 颜安:“?” 颜安:“不是说道歉吗?” 单屹笑,索性将人探过去,长手一拉,帮她给扣在副驾上。 单屹看向颜安目光认真:“道歉,但不在这里道。” 车驶离小镇,一路往北开,单屹没看导航,车开在一片冰天雪地里,车轮在雪上压过,留下两条蜿蜒曲折的线。 颜安隐隐有些兴奋,这一条路远离小镇,她从来没涉足,颜安对这一片尚未开发的祖国山河充满了好奇与探险的心。 单屹的车性能好,驾驶穿梭在旷野里,颜安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越野。 单屹将车压过雪路,转进森林里,一棵棵树干笔直冲天,枯枝败叶都藏在雪里。 我的机长大人 第91节 车最后停在了一处山脚下,山体裸露,都是坚硬的石头,从山脚往上看,雪从半山腰开始覆盖。 颜安看向单屹:“这是要干嘛?爬山吗?” 单屹:“聪明。” 妈啊! 颜安扬起一脸兴奋,在无人区里爬雪山,荒野求生,没有比这更更刺激了。 单屹看着颜安那脸的迫不及待便不由自主弯了弯嘴角。 单屹想,他大概这辈子都找不到一个女人,能陪他在零下二十度里的天,爬一座光秃秃的无名山,眉头没有皱一下,面上都是兴奋的笑。 单屹将后座那件长羽绒递给颜安:“我这件比你那暖和,换一下。” 颜安:“我这件给你你也穿不上啊。” 单屹:“我不用穿。” 颜安瞪眼:“不是吧?” 单屹重新拿起那件冲锋衣:“走吧。” 单屹下车后从后备箱拿出登山棍,一个越野配备的水壶斜挎在身上,显然是早有准备。 颜安身上套着单屹的羽绒服就像只企鹅,企鹅斗志昂扬:“山上有什么吗?” 单屹不说,他只说:“山上的风景要自己爬上去才看得到。” 颜安看着单屹,因为对方的这句话扬起了一个笑,她觉得这样一个男人,她真的是喜欢。 山体裸露,上面寸草不生,雪扑簌而落,浅浅铺在石头上形成一片深浅不一的灰。 山陡,原生态,没有一点人走过的痕迹,颜安跟在单屹身后,一步一步往上,遇到落差大的地方,单屹跨步上去,再伸手给颜安,两人掌心相握,单屹手臂用力,就将人拉了上来。 单屹每一步都踩得精准,像个越野里的步兵,但单屹步速不快,颜安一路跟着有些喘,但不算累。 颜安走到山腰就开始发热,她将羽绒服脱下,单屹接过后粗犷地系在腰上,拧开水壶,让颜安喝两口,水淌进肚子里温热一片,接着两人便继续往高处攀登。 这山不算高,但地处海拔高,距离山顶三分之一的地方颜安终于停下:“有点喘不过气了。” 单屹蹲下,让颜安上来:“剩下的路更难走。” 颜安:“你确定你能行?” 单屹:“负重一百斤,在我这不是什么事。” 颜安默了默:“我最近没有一百斤。” 单屹笑:“我上手颠颠就知道了。” 颜安将登山棍给单屹,人便扑了上去,单屹脚踝一撑,轻易就将人背起。 颜安:“怎么样,轻了吧?” 单屹:“嗯,轻了点儿。” 剩下那段山路崎岖陡峭,大石多,碎石也多,雪已经覆盖山体,估摸不到脚下的路,但单屹一步一跨越,步速矫健飞快,每一步都稳如磐石。 颜安趴在单屹的背上,第一次亲身体会到单屹身上那股兵味儿,潇洒又带劲,是寻常人都没有的气势。 山顶处雪白一片,风强劲,颜安从单屹的背上下来,单屹将那件羽绒重新裹在了颜安身上,宽大的帽子盖在头顶,帽檐边的一圈狼毛随风飘扬。 颜安站在山顶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雪白,那种一望无际的地平线是一座接连一座的山脉,是真正的无疆辽阔,颜安为这样一个纯洁干净的天地而灵魂激颤。 单屹指着最远处的山脉,颜安目光随着单屹的手指眺望,单屹跟她说:“那里就是中国西藏边境的其中一处山脉,山的另一处是印度。” 颜安瞬间想起了罗晓君那个镇守边疆的男人,那个男人或许此时就在山的那头,严防死守,守护着这一片壮丽的祖国山河。 颜安无声眺望,没有说话。 单屹说:“我当年来过那里好几趟。” 颜安闻言看向单屹,目光定定,还是没有说话,她没有问单屹来干嘛,做了什么,辛不辛苦。 中国的空域80%都是军事领域,颜安抬头望天,他们头顶上方这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辽阔,单屹应该很熟悉。 单屹说:“当年跟我出任务的搭档,其中有那名跟我切磋过的上校,你还记得他吗?” 颜安点头:“记得,你被他单方面碾压的那位上校。” 单屹笑,也点头:“有一次任务被拉了长线,我们在这一带逗留了很久,一次勘察需要,我跟那名上校单独行动,又因为紧急情况需要迫降,迫降地点就在这山不远。” 颜安认真地听着单屹说话,单屹几乎没跟她说过他服役期间的事,即使上次在她院子里聊起,也没有涉及过他出任务的事。 此时的单屹说道:“我们从迫降地走到这,爬上了这山,记下了经纬度,跟同伴发出信号,接着我们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 单屹:“这里入夜后温度比现在能再下十度,除了头顶的月亮,这里四周没有半点的光,风十分地大,说起话,声音没一会就被吹散,而那位上校就在那样的夜里跟我谈起了他的女儿。” 颜安听到这,神情微变,她似乎透过了单屹的眼睛看到了当年的夜。 颜安没有开口回应,她仍旧安静如斯。 单屹:“他说,他对上一次见他女儿已经是三个月前了,那时她女儿刚上初三,问他开学后第一次家长会他能不能来,他说不能了,然后第二天他便出了任务。” 单屹:“我当时好奇,问他为什么回得这么绝对?不留个念想?他说,因为他教过她女儿,做人要诚实,交朋友要真心,他需要以身作则。” 人的眼睛里藏着一个人走过的山和路,一个人的性格背后是一段段堆叠而起的经历。 单屹觉得那几年的军旅生涯成就了如今的他,颜志国是他的恩师,不仅仅是出任务做实训时的教导和操练。 颜志国身上有一种大爱,他无私奉献、鞠躬尽瘁、大爱无疆,这些林林总总的东西润物细无声地影响了他往后的整一段人生。 单屹说道:“那位上校,叫颜志国。” 颜安看着单屹,面上缓慢地浮起了一抹笑。 颜安表情并不惊讶,她有些动容,更多的是怀念,她觉得她应该更早就该猜到。 颜安:“为什么瞒着我?” 单屹:“说实话,我也说不清为什么。” 颜安挑眉。 单屹似乎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种道不清的无奈:“叔叔是我的长辈,他第一次跟我提及你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如果当年我们提早认识,你或许也应该喊我叔叔。” 颜安眨了眨眼,两人对视,片刻后,颜安瞬间爆笑,笑声肆意,丝毫没给眼前这个男人一点面子。 颜安:“叔叔,你虽然老,但也只比我大七岁多。” 颜安:“你不是吧?你就因为这?” 单屹也笑,然后笑意淡去:“不止因为这。” 他认真地看着颜安,眸底深处泛起暗涌,全藏在风雪里,他说道:“叔叔他最后一次任务,是跟我一起出的。” 颜安笑声微顿,表情也都随之一顿,山巅的笑意一瞬间全收了回去。 单屹:“乾川那场台风,叔叔是第一批去救援的空军,但灾情比预估的严重,我是第二批到达的增援。” “叔叔当年最后执飞的那一趟,原本应该是我由我来飞。” “但因为我没赶上,是叔叔,替我走了那一程。” 单屹的声音随山风吹来,空旷又缥缈,夹带着一丝丝雪花落在颜安的眉睫上,颜安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颜安问他:“还有吗?” 单屹摇头。 山风清劲,冷得刮人,颜安头脑清醒,想起了很多事情。 当初在海南,颜安问单屹,如果当年乾川那场台风让他迫降救援会成功吗? 当时的单屹说,在任何真实的灾难面前永远不要做假设,每个曾经在灾难中牺牲的人都值得被尊敬,他们替别人承担了最危险的结果。 然后她接着想起罗晓君说的新闻直播上那画面。 狂风暴雨里,那个空军站在黄泥水里,蹲下身,将灾民一个个托起,让他们踩踏着他的肩膀上爬上绳梯,最后直升机满员,他留在了一片汪洋沼泽里。 当时堤坝来不及泄洪,洪水几乎灭了屋顶,直播最后一个镜头里,水位已经蔓至男人的下巴处,这是单屹为什么没有飞那一程的原因。 因为他在别处救着老百姓,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自己留在了原地。 颜安刚才问单屹还有吗?单屹摇头,他没有说。 颜安莫名其妙地就扁了扁嘴,然后红了眼眶。 这下可把单屹给吓得心都给突了突。 颜安:“你还是不诚实。” 单屹愣了愣。 单屹正要开口时,颜安抢话,问他:“你自己从这里下山要多久?” 单屹顿了片刻:“一个小时。” 颜安问他:“负重98斤呢?能走多久?” 单屹没回话,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颜安。 颜安:“问你话呢。” 颜安的眼睛清澈,眼眶微红,但透着光,那点光通过眼底朝单屹看去,单屹觉得,他也尝到了悸动。 单屹回答:“能走一辈子。” 第五十七章 下山时天飘起了雪, 雪花一片片落在单屹的头发上,颜安趴在单屹的肩头上细看,能看到那一瓣瓣的如童话般的晶体,纯白洁净地躺在黑色的发丝上, 然后一片片又逐渐被单屹的体温融化。 下山的路单屹走得慢, 一步一步, 仿佛真的能走到天荒地老。 临近下午五点的山风比山上时更大, 气温随着雪花飘落降了不知道多少, 但颜安趴在单屹的背上,身上裹着单屹的羽绒,身体是暖和的, 但呼吸进去的每一口氧气都是冰冷的。 颜安看见单屹的耳朵被冻红, 她问他:“当年你在这里跟我爸过的那一晚,是不是很冷?” 单屹如实说:“当时以为会冷死在山上。” 颜安安静了下来,颜安想起了颜志国。 我的机长大人 第92节 颜志国常年不在家,一有任务时消失几个月是常有的事,而有些任务保密性高, 连家人都不能透露,所以颜安并不知道他的爸爸原来曾经这样牛过,也这样苦过。 颜安初三的时候, 颜志国已经四十多了。 此时颜安亲身体会着这里的寒冷, 站在同一座山上遥望中国领土的边境,入目之处一派祥和安宁,颜安觉得, 此时的她额外想念着她的爸爸。 颜安将头埋在单屹的背上, 一直没有吭声。 下山的路安静, 除了单屹鞋子踩在雪上的声音, 这个世界一片宁静。 这一段路单屹走了很久,颜安伏在单屹的背上思绪走远后便开始放空,有一瞬间颜安以为自己在梦里,然后她在梦里听到一把声音。 “颜安,叔叔没陪你走完的人生,我陪你走。” 颜安头动了动,将脸埋在了单屹宽厚的背里。 当晚,颜安睡了这几天里第一个暖烘烘的觉。 颜安和单屹挤在一张转身都会吱呀叫的木床上,窝在一床轻飘飘的被子里,颜安身体贴在单屹上,颜安让单屹抱紧一点单屹就抱紧一点。 颜安:“你就这么些力气啊?” 单屹便直接将人压在了胸口前,暖意蔓延,颜安连脚趾头都是暖的。 颜安将睡未睡时,嘀咕了句:“单屹你真狗。” 身后的人嗯了声:“你对。” 两人在镇上住了一天,第二天天很晴朗,日光照在雪上,闪闪发光。 颜安睡了一觉,醒来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笑得没心没肺的野丫头。 颜安昨天登山了那座无名山,被眼前的景色震撼,脚步便不想停留。 颜安去看她那辆皮卡,可她车还没开始修,车头盖敞开着,一个男人正在检查着她的发动机。 修车店的男人懂一点点普通话,词汇量十分有限,并且一句话里头颜安几乎捕捉不到正确的信息。 单屹绕着车头走了两步,随后摘下手套扔给颜安:“我看看。” 单屹玩车的,修车这东西不在话下,不一片刻,单屹挑了挑眉,忍不住惊讶:“这车被你开成这样也是厉害。” 颜安“嗯?”了声,朝单屹走过去。 单屹给她逐一地指:“这里,有积碳,空气滤芯等于废了,曲轴箱里全堵了,供油管也堵了,暖气片断裂,你不觉得开起来爆震?” 颜安诧异地点头:“难道不是因为那条搓衣板路?” 单屹笑,最后点了点一处:“你这保险丝都熔断了。” 颜安又诧异了:“不是冻住而已吗?” 颜安问:“所以还能修不?” 单屹:“你这皮卡买了多少钱?” 颜安:“两万多。” 单屹:“还行,被你折腾到这里也够了,别修了,修了更亏。” 两万多的车,被颜安折腾了十多天,平均下来跟包车费用差不多,亏是亏了,但也还行。 颜安也就纠结了一小会,然后便笑:“那你给你的车我开开?” 单屹看着她,不置可否:“那你得看着开。” 皮卡就此留在了镇里头,收留颜安那户藏民没要颜安的钱,颜安便说她那辆皮卡坏了,但里头的零件卖了能赚钱,就把车送给了对方。 然后颜安开着单屹那辆霸道骚气的suv,简直在无垠的雪地里开出了花儿来。 颜安问单屹:“这车可以在雪里漂移吗?” 单屹:“我可以,你不可以。” 颜安才不管:“赶紧教教我,怎么漂?” 单屹任由颜安自个儿开得嗨,但还是提醒道:“我们就剩这车了,再跪下,我们就得走回拉萨去。” 颜安笑,颜安走在这一片无疆的疆土里面容一直都带笑。 这条路或许她的爸爸没走过,但她知道他守护了它。 颜安和单屹没走回头路,颜安开车,单屹当导航员,指挥颜安向东或向西,最后两人穿越了整片无人区,冲出被白雪覆盖的戈壁滩,重新走在国度上,当天住在措勤县。 两人找了一家藏民家,对方热情,管住还管吃,颜安感天动地,不单止吃了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洗了一个热水澡。 颜安跟单屹说:“我四天没洗澡了呜呜呜呜。” 单屹点头,早有预料地跟她说:“你省着点儿啊。” 尽管如此,单屹最后还是洗了半个冷水澡。 第二天两人吃了早饭就出发,在太阳即将西斜时到达了扎日。 黑色的suv停在了南木措的湖边。 下午临近五点的天万里无云,蓝得不像话。 平日里的南木措万籁俱寂,水天一色,人走在这里连时光都放慢,而今天的扎日却不是,它一反往常,热闹朝天,人声鼎沸,颜安一下车,饱满又浓烈的牧民激情即刻迎面扑来。 颜安都没理单屹,立刻就往人堆方向跑。 颜安跟单屹两人赶巧,今天是扎日的牧民节。 每年立冬后的那个周天,便是藏民牧民的牧民节。 在这一天,牧民会聚集在南木措的湖边,斗骑,斗冠,然后现场宰杀牛羊,祭天,祭地,祭明年依旧风调雨顺,草原茂密,牧业长盛不衰。 颜安和单屹到的很是时候,此时正开始斗骑,先是斗速,在南木措边的沙地上来回两转地跑,比速度。再是斗武,类似古代蹴鞠,比牧民的敏捷。最后是斗长,绕着南木措奔跑,比耐力。 而此时颜安站在人堆外,里头正在比着赛马蹴鞠,长长的棍在沙地上来回抢着一个彩布球,沙尘滚滚,呐喊声也滚滚。 藏族牧民个个身材高大,颜安站在男人堆外,只看到骑在马上的一个个人头来回转动,急得一个劲地跳。 单屹走过去,将人摁回地上:“这里海拔四千六,别跳。” 颜安:“你长得高,净说风凉话。” 牧民大多粗犷,行为豪迈,呐喊声浑厚有力,即使站在人堆外也被激得一身的热血。 马蹄声混乱,就知道里头的比赛有多激烈,颜安猛扯单屹:“我去爬你车顶看!” 单屹拉住颜安的手:“不用这么麻烦。” 单屹拍了拍自己肩膀:“给你爬去看。” 单屹说完就蹲下身,又拍了拍自己肩膀,示意颜安上去。 颜安却愣了一愣,心潮突如其来就翻涌。 颜安对着单屹蹲下的身影露出一个无声的笑,目光定定看着蹲在她面前的男人,笑--------------?璍容安静,无边夕阳的光都收进了眼底。 颜安:“你要给我骑肩马啊?” 单屹:“骑不骑?” 颜安:“骑!” 颜安然后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单屹原地起立,颜安一下子摇晃,手里只能抱住单屹的头,单屹笑了笑:“放心,我摔不了你。” 颜安满脸地笑,一抬头,山川湖泊都在她眼下。 颜安骑在单屹肩上,瞬间成了场里视野最高的人,颜安指挥单屹往左,单屹便往左,单屹托着颜安站在了人堆的中轴线上,颜安看得兴奋,脚就乱踢,单屹双手扶紧了身上的人,也不制止她。 颜安两手抱着单屹的头,满腔都是道不出的热意。 颜安的视线突然从场上的马匹牧民身上转投向远处的高山上,眼眶突然发酸发胀。 她的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所以从来不骗人。 她的英雄爸爸在梦里跟她说,将来会有一个男人,会跟爸爸一样爱她,那个男人会陪她终老,会让她笑,给她骑肩马,将全世界都给她。 颜安将投远的视线都收拢到身下这个男人身上,颜安看着单屹的发顶,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两人高调,颜安笑容热切,所有牧民都欢迎这一对游客。 有牧民用动作示意,指了指湖边三五成群的马匹,问两人要不要去骑马,颜安立马点头。 可这里头的马大多都没有马鞍,马高大,颜安连上马都上不到。 牧民在旁示意,一架就上了去,颜安拍手,显然是逞强不来。 牧民给他们找来一副马鞍,颜安摊手,朝单屹说道:“你骑吧,我觉得我被它甩出去了你还得替我收尸。” 单屹笑了笑,拉着缰绳脚一蹬就跨上了马,然后将手给她:“来。” 颜安诧异:“你骑过?” 单屹:“能保证摔不死你。” 颜安惊喜地笑,立马伸出手,单屹手一用力,直接将人给带上了马。 身下的马略微躁动,单屹将颜安搂在胸前,缰绳轻轻牵制,马匹前后走动了两步就又安稳了下来。 牧民原本站在隔壁以防万一出意外,此时有些出乎意料地朝单屹举起了拇指,然后作了个请便的动作,让两人随意逛去。 单屹小腿一踢,轻车熟路地驾驶着马匹咯噔咯噔沿着湖边走,南不措的湖没有结冰,北风吹过抚起整片的涟漪。 颜安坐在马上,被单屹紧实地圈在铁臂中,不一会就放松了下来,单屹问她:“来点刺激的?” 颜安因为耳边的这句话鸡皮疙瘩都起来:“来!先来一点!再来多一点点!” 单屹笑,身下的马匹便突然奔跑了起来,速度逐渐加快,颜安甚至能感觉到风的力度。 她人紧贴在单屹的胸前,身后的人手执缰绳,手臂紧实有力,身下的棕马奔腾,两人肆意驰骋在这一片壮阔秀丽的山水里。 颜安觉得单屹永远都能给人惊喜,身体里藏着的那些东西她一辈子都探不完。 颜安忍不住欢呼出声,一路都是她的笑声。 * 两人下马,太阳在山的那头只剩下半个圆。 湖边扎起了火堆,在日落里宰杀牛羊,向天敬酒,朝地跪拜,然后是继而在夜里的欢腾。 湖边搭起了大帐篷,火堆上架起了刚刚现宰的牛羊,这是牧民节的习俗。 我的机长大人 第93节 今夜牧民会在湖边过夜,火堆不灭,牛羊马匹自由四散,这里远离城市,仿佛永远停留在蛮荒原野时代,自给自足,与山川为伍,简单潇洒,无忧无虑。 颜安很庆幸自己在出发前临时起意去买了一整套露营装备,此时两人车就停在原地,帐篷扎起,投身进太阳下山后的另一场盛宴里。 牧民热情,颜安在这样一处地儿和人文里头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 此时的颜安喝了点酒,牧民的酒烈,半碗下肚就将五脏六腑都烫热,单屹将剩下的半碗拿过,一口一口都喝光。 夜里湖边风大,月光投在湖面,被风刮起一圈又一圈的银色涟漪。 单屹将睡袋弄好,手脚利落,显然干这事干了无数遍一样。 颜安用矿泉水简单洗簌后人头脑便清醒了一点,此时靠在单屹肩上问他:“你以前是不是经常风餐露宿?” 单屹:“不经常,但也有。” 以前的任务或实训不单止上天,也会入地,深入无人之境,海陆空配合,彼此合作无间。 帐篷睡袋有则有,没有也可以,单屹觉得这已经不算什么。 颜安搂住了隔壁的人,突然就心疼了起来:“乖哈,以后跟着我,带你吃香喝辣睡两米大床。” 单屹看着怀里的人嘴的胡言乱语,嘴角扬起:“你家的床也没有两米。” 颜安豪言壮语,大手一挥:“劳资回去就给你换!” 单屹闻言笑。 夜风清劲,单屹将颜安拦腰抱起回了帐篷,将人放到垫上,睡袋拉了一半,颜安抗议:“谁睡觉穿羽绒啊?” 单屹:“睡袋不够厚,不穿你铁定冷。” 颜安:“有你不就行了?” 颜安说得理所当然,脸颊醺红,在微弱暖黄的灯光下眼睛闪着光亮。 单屹笑,将帐篷的拉链拉上,替躺下的人将羽绒脱下,自己也将冲锋衣脱下,将人搂进了怀里。 颜安发自内心地好奇:“你为什么无时无刻都这么暖和,身上哪哪都是热的,不像我,你看。” 颜安说完就将手伸进单屹的衣服下摆里,像块冰似的贴上单屹的皮肤上,瞬间就被掌心下的温度给烫到。 单屹笑了笑,没吭声,倒是任由身旁的人在他身上任意取暖。 颜安手指暖了,人却没有睡意,手指顺着单屹的背部向上滑,便摸到了肩胛骨那块凸起的骨头。 单屹在冲浪和游泳时,这块骨头和肌肉交替起伏,单是一个背面就性感得无可救药。 脑子里的画面上头,颜安手就换了一地儿。 单屹:“喝了酒就安分一点。” 颜安:“喝了酒怎么安分啊?” 颜安觉得有趣,盯着单屹的表情看,手里的东西滚烫,可单屹表情却该死的平静。 颜安不满:“尊重一下人好不?” 单屹笑:“比如?” 颜安:“想听你叫。” 单屹笑意勾得倍撩人:“这恐怕有点难。” 颜安不服,就跟身前的男人较劲,单屹眸色深沉,手臂一用力就将怀里的人翻了个身:“跟你实践一下,怎么让人叫。” 男人是个天生的主导者,手里握住人的命脉,瞬间将主动权掌控在手里。 帐篷内的吊灯微弱,帐篷外的火光摇曳,颜安不一会就在帐篷里闷出了汗,嘴巴里咽咽呜呜,抓过单屹的手张嘴就咬。 颜安在睡袋里扭得像条鱼:“我箱子里有套。” 单屹:“在这里先不用。” 颜安:“为什么不用?”颜安不服,“这样跟直接做有什么区别!” 单屹声音贴在颜安耳后:“区别可大了。” 单屹尽量放缓了动作,就怕颜安高反。 今天疯了一天,加上喝了酒,此时颜安头晕得很,片刻后,颜安心跳逐渐放缓,然后回归平静,可血液仍旧疯狂地流动。 颜安眼睛睁不开,在进入梦乡前仍不忘提醒她身后的人:“有需要就去解决解决,整天憋着对身体不好。” 单屹笑,让她先顾好自己。 颜安努嘴,浑身暖和地睡死了过去。 颜安身体的适应能力很强,当初在定日往珠峰走,路上五千多的海拔也没有多大反应。 昨天疯了一天,到晚上终于高反了,头晕眼花,头突突地疼,偏生还不老实,心脏跳得贼快,人整个都滚烫。 单屹到车里拿出两个便携式氧气罐,回到帐篷里人已经睡着了,单屹将面罩罩住颜安的口鼻,跟着对方的呼吸频率按动氧气。 后半夜里,颜安搂着单屹暖烘烘地睡了一觉沉的,第二天又满血复活,龙精虎猛,走得比谁都快,笑得比谁都大声。 两人从扎日一路往西南开,到了班戈,跑了色林措和圣象天门,最后在第三天回到了拉萨。 两人在拉萨只逗留了一晚,又继续往林芝跑。 车开往一片世外桃源。 林芝的冬天是一片色彩斑斓的冷色调,白色的雪,黑色的山,枯黄的草地,褐色的灌木,墨绿的森林。 颜安仿佛每到一处地儿都能瞬间彻底爱上那里,比如此时。 林芝旅游业发达,这里有不少网红酒店,颜安想在这里住在山林湖泊里,颜安想了就要做,顿时就拿出了手机。 旅游淡季的旅店都空,颜安挑了挑,最后在网上挑了一间满意的。 酒店就在一处雪山湖泊旁,卧室里头有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就是寂寥无人的雪景,一大片的翠绿藏在银白里,只定定看着都觉得是奢侈。 但颜安有一件事远比欣赏这里的景更勾她心神,那是不宽衣解带都解决不了的心瘾。 颜安一进房间,手指就勾住单屹的掌心:“这里海拔只有三千米。” 颜安:“这里床头还有实时吸氧设备。” 单屹闻言挑眉:“然后呢?” 颜安将羽绒服的拉链一拉到底:“然后想邀请你一起洗个澡。” 林芝旅游业发达,颜安订的这家酒店花了大价钱,设施全都顶好。 浴室的灯打开,里头宽敞明亮,跟之前那些十几天的流浪压根不能相提并论。 单屹的冲锋衣被颜安扔到了浴室外头,此时人被颜安用力地推到了洗手池边,衣服的下摆被撩起,单屹面上勾着笑:“想干嘛?” 颜安倾身过去:“想咬你。” 单屹掐住颜安的腰身:“那你待会咬紧点。” 单屹擅长化被动为主动,颜安瞬间就被吻得头晕目眩,单屹双臂用力,轻车熟路地将人托起,颜安却仿佛突然记起些什么,动作一顿,连舌头都刹了车。 颜安将身子从单屹身上撑开:“等等,那啥还在我箱子里!” 单屹笑,将人摁了回来:“我这有。” 颜安惊讶:“你哪里有?” 单屹将人抱进淋浴间:“哪里都有。” 热水浇在头上,颜安后背贴在磨砂玻璃上,昂起头,手指掐在单屹的手臂上,颜安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汗水被水流冲刷而走,表□□生欲死。 单屹像头狼,狼湿了水,每个毛孔散发着危险的野,狼性张狂,一次性全发泄在眼前的人身上。 颜安刚才勾得厉害,单屹第一次发了狠,颜安人泡在黏腻的水蒸气里几乎喘不过气,耳边水声毫无节奏可言,颜安瞬间就想起了当初阿man在瓦伦西亚告别时在她耳边轻飘飘的那句话。 ——通常第一次就这么猛,第二次能要你的命。 颜安的命差点丢在了这个浴室里,最后手指头的皮都皱了,单屹才将她捞出浴室,裹上毛巾,又丢到了床上。 颜安骨头散了一半,这会诧异地看向单屹:“不是吧?” 单屹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浑身都是水,水粘在肌肉起伏的手臂上,颜安觉得这个浑身冲劲的男人只要稍稍出点力气就能将她再往死里弄多一遍。 单屹看着一脸呆愣的颜安,扬起了一个笑,笑意不明,让颜安动都不敢动。 单屹却折返回浴室,将吹风机拿了出来,插上电后,说道:“让你歇歇。” 颜安吞咽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吹风机的嗡鸣声便填满了整间房间。 颜安趴在床上,头转向一侧,任由单屹捣鼓她的头发。 单屹不是伺候人的材料,一开始力度大,颜安嘶了几声,单屹便轻柔了下来,手指穿插在颜安的头发间,指腹与掌心不时擦过颜安的耳廓和脖子,颜安痒,将头转向了另一侧。 颜安睁开眼,单屹的大腿便近在眼前,颜安往前挪了挪,鼻尖能蹭到单屹身上的那条浴巾。 颜安缓过了劲,便又起了歹心。 颜安将身子翻转过来,正面朝上,看着正低头给她吹头发的单屹。 暖风呼呼地吹,颜安舒服,颜安软绵绵地躺在床褥上,抬起来地手也是软地,手指轻飘飘抚上了单屹的腰侧,然后又转移到了腹肌。 颜安:“真硬。” 单屹挑眉,不为所动,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吹风机声音轰鸣,颜安的这种高分贝的环境下,看着单屹一直说着话,不三不四,不伦不类,不羞不臊。 电吹风被单屹摁停,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颜安像只软绵绵的猫一样躺着看着单屹,眼睛里全是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光。 单屹:“好玩?” 颜安:“好玩,称心如意。” 单屹将吹风机随手放到了床头柜上,身子一跨,就居高临下看下身下的人:“那就来好好玩。” 颜安还真是起了好好玩的心,手掌一推,人顺势就坐了起来,手掌再用力,就把人推倒了:“那你就乖乖躺着,让我来好好玩。” 身上的人就那么点力气了,玩了一轮,把自己玩累了,单屹便掐住对方的腰,说道:“玩完了?” 颜安没力气了,趴在人身上,而单屹的声音却黏在耳后:“那就到我了。” 颜安身体没力气了,但喊得卖力,所幸酒店订得贵,隔音好,最后狠了,颜安便张开嘴,同样狠狠地一口就咬在了单屹肩上。 …… 颜安骨子散了,淤青很快就显了出来,单屹从浴室里出来,一副人模狗样的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