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与神官[综]》 分卷(1) 《王与神官[综]》作者:路人小透明 文案 神官殿下位高权重,冷艳高贵,是众所周知的高岭之花 人人都以为他与法老不合,对拉美西斯二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然而,事实上 他是法老王的头号迷弟,天天在连通后世的论坛上吹法老 奥兹曼迪亚斯大人!王中之王!功高盖世!万人敬仰!谁说他不好,我就诅咒谁! 法老(虽然很自恋但要脸):咳,余觉得余还是没有那么 神官:噤声。 就算是你自己说自己不好也不允许,谢谢。 ***** 生前被不懂行的外人叫做神棍,只是拥有一双千里眼的塔希尔没想到,自己死后真的当上了神棍 不算前程,不看姻缘,生财之道也别来问他 神官(好心提醒):距离你被背刺还有十九分五十二秒。 手下都有二五仔,特点是都有王属性的众人:? 没错,看谁即将被反水,他一看一个准 #千里眼你怎么了千里眼# 论坛系列文之三,眼神很好的话痨哈哈哈法老x有千里眼却眼神不好的高冷神官 *伪历史同人,真综漫同人涉及颇广。私设超多Bug超多,有大佬愿意指正交流我跪下来感谢! 内容标签: 综漫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塔希尔,拉美西斯二世 ┃ 配角:作者专栏求收藏。作者微博@路小透本透 ┃ 其它: 作品简评 神官殿下位高权重,冷艳高贵,是众所周知的高岭之花。人人都以为他与法老不合,对拉美西斯二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然而,事实上他是法老王的头号迷弟,天天在连通后世的论坛吹法老。他还有一双能够堪破背叛的千里眼,看谁会被反水,一看一个准。本文围绕有千里眼却眼神不好的埃及大祭司与话痨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的年少结缘展开,风格轻松诙谐。年少时的王子与神官,长大后的法老与大祭司之间的爱情喜剧引人入胜。高岭之花神官表里不同的反差是本文的一大萌点,作为神助攻本神登场卖萌的梅杰德大人亦备受读者的喜爱。 第1章 在浩瀚广阔的网络世界中,存在着一个普通的论坛。 论坛的知名度和浏览量一样不高不高,只是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个来自不同地方的网友点击进来,在自己钟爱的分区交流讨论,还算有生气。 杂谈区是该论坛人气最高的分区,没有之一。 顾名思义,杂谈区什么都可以谈。 从历史典故到神话传说,到某个知名人物的传闻八卦,再到自己身边的家长里短,网友之间的吵架约战,甚至个别忽然冒出来的奇怪广告贴这里能看到相当丰富的话题。 抛开数量最多的无营养帖子,常驻杂谈区的坛友们一致认定,可以作为本区标志的帖子,应该不,只会是那两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贴。 从某历史著名国王的粉黑大战延伸出的秀恩爱贴就不多说了,这里着重介绍两大代表中的另一。 大约从四年前的某一天开始,神秘的帖子便开始每天频繁出现在杂谈区首页。 贴名不详。 因为标题上打的都是什么看不懂的玩意儿,全是疑似盲打出来的乱码。 帖子的内容前面也不详。 因为帖子的第一页被和标题同出一辙的乱码符号填满,除非恶作剧,否则很难相信是正常人能敲打出来的。 起初误入此贴的网友一眼扫来,无一例外被吓了一大跳,通贴无逻辑的很是触目惊心。 大概是一个无聊的人故意乱敲键盘占用论坛资源。误点进来的寥寥几人这么想着,立即将好奇心掐灭,关闭页面的动作很是迅速。 毕竟满眼密密麻麻的乱码,看着很是渗人。 接下来的几日,这个怪异的帖子埋在实时更新的贴海中,本来该被彻底遗忘。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它不仅没被其他正常的帖子淹没沉底,反而坚持不懈,总能在每天流量最大的时候出现在杂谈区的首页前端,引人注目。 终于有无所畏惧的勇者燃起挑战之心,义无反顾地前往乱码之海中一探究竟。 第一页还是不变,没有逻辑更不存在规律的字符延续到底。 可是,到了第二页的时候,全程都在%¥##¥%?aswf的贴主似乎觉醒了。 他开始说人话。 语序不对、但勉强能看懂的句子出现,再过度到总算是像正常人那样说话,只花了两天时间。 网友们都迷糊了,搞不懂网络背后的贴主是在发疯还是行为艺术。 他们在帖子里留言,试图跟贴主交流。然而,意外也不怎么意外,贴主没搭理他们。 贴主后来被网友们用神棍代称、推测性别为男的神秘人士,就像看不见他们的留言似的,从始至终,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说自话。 他会说人话之后,写出来的东西跟不说人话区别不大。 因为网友们发现,在其后的四年间充斥页面的不再是乱码,而是用通俗字母拼凑而成的一开始谁都看不懂的诗歌颂文。 他写诗,一写就是长篇大论。 据文学底蕴颇深的大佬翻译,写到与自己相关的极少的部分时,神棍偏好使用晦涩冷僻的词汇。 写到与自己无关、与出场率最高的第二人相关的部分时,再多华美辞藻他都不吝啬,时而矜持时而狂热,宛若精神分裂。 神棍每天都会在自己贴内更新一次,时间固定,雷打不动。 这就相当于,他对某人的炽热执着已到了相当不得了的地步,这每日必有的花式吹捧啊不赞颂,足以让论坛全体坛友为之动容! 什么你是神的宠儿,统领万事万物的人间至主,什么圣河之水因你而流淌,你的恩泽被阳光簇拥,倾覆在大地之上 真会吹。 吹得五花八门毫不重样,吹出了远古时代祭司神叨叨的味道。 网友们都被感动落泪了,纷纷表示,这是多么深沉的爱啊! 神棍不仅够神,还是一代文豪,一般人就算想这么吹都吹不出来! 网友:服了,牛逼,楼主你难道是拉二的真爱? 哦,没错。 被神棍在网上狂吹四年之久的正主不是一般人,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 拉美西斯二世虽然已经是几千年前的古人了,但因其事迹和地位,即使到了今天,知名度也只高不下,有爱意足以跨越时间的粉丝,一点也不奇 不听人话不讲人话的神棍(眼睛不眨继续吹):功高盖世,万人敬仰 网友:喂?朋友?知道你很喜欢拉二了,我也很喜欢,要不要来一场粉丝间的亲切交流 神棍(仿佛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再多闪烁星辰汇聚,都在你的光辉下黯然失色 网友:? 好、好的吧! 法老王的粉丝千千万,能奇葩成这样的只此一个。 整整四年,一千四百多天的日子,法老吹神棍和他的帖子已然成为杂谈区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吃瓜网友们闲得无聊的时候,先去隔壁神贴之一看看基佬二人组打情骂俏,紧接着就习惯性转弯,跑到神贴之二来欣赏神棍今天怎么吹法老。 要说起初不是想来看热闹,给神棍取个这样的代号也没带不以为然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网友们必须承认,他们一开始确实是来看热闹的啊! 但是,但是这个神棍真是该死地神,对法老理智丧失的狂吹跟不搭理人的高傲加在一起,都止不住仙气外泄。 围观人士早就禁不住幻想过了,网线另一端的神棍必然跟电视电影里经常看到的古代神官生得一个模样,说不定现实就是个神官呢。 诗(虽然看不太懂)写得好,说话(指对法老)好听,人(幻想中的)又好看,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我彻底服气,楼主一定是法老身边的祭司转世,吹得跟见过几千年前的真人似的。 一个围观了神贴四年、将神棍的发言尽数品过的网友深深感叹。 只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留言:楼主,你把拉美西斯二世夸得浑身上下都完美无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不是艺术加工得太过度了。如果拉二本人听得见,恐怕都得感到惭愧,谦虚地说一句自己的缺点吧! 该回复下点赞无数,可见广大群众都非常赞同这个观点。 神棍把法老王捧得天上地下无人能当,是个有点脸皮的人,都得不好意思那么一下。 这条回复不出意外没得到神棍回应。 可是,谁都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第二天,吹了法老四年的神棍继续完成自己的日常。可明眼人都注意到,他今天的更新比往常要短。 省略掉大夸特夸,最后的结尾部分,有着这样的一句话: 【即使是伟大之王现身,也不可否定他的功绩。】 神棍的意思是,不可以,不可能。 就算是法老本人站在了这里,我也不允许他说自己不行! 网友们:? 完了。大家说。神棍已经走火入魔,连他最爱的法老都压不住了。 想来若将时间倒转,真让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听到这一番冷酷到很是霸道的赞词,也会为之一震,并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余当然听到了。 事实上,早在数千年前,某位法老王就已经知道了这番言论。 不,不是说前面所提到的洋洋洒洒让人牙齿发酸的赞颂,而是那句即使是法老本人也不可以。 余是法老,人间之王。余想做什么都没有不可以的,这之中,当然也包括了 不可以。陛下,您的光芒不容掺瑕,我必定会坚守您的尊贵,您无需多言。 说罢。 用清冷嗓音道出斩钉截铁的那道人影背过身,恭敬而不失坚定地从法老视线中退去。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被无声地诠释彻底。? 等等。 余居然没能反驳?余的台词就只有这一句? 法老果然哑然,微愣,疑惑得难以言喻,基本上符合了后世之人的胡乱猜测。 看着远去的背影逐渐缩小,变得模糊,年轻的法老恍神过后,不禁沉吟: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大祭司的气场比他还要强势? 明明他才是法老。 明明 在二十年前,他们两人初见的时候。 如披拂着精致华羽的高傲雀鸟,轻踏地面的脚步声似众神低语的那名美丽神官 塔希尔,那时的他与现在的样子不太相同。 不是羽毛华美的高贵神鸟,更像是被水打湿了翅膀,且还是显得狼狈不堪的嗯? 小麻雀? ***** 拉美西斯第一次见到塔希尔,是在神庙。 他是法老的儿子,出现在神庙却不奇怪。 在那个时候,包括法老的王子公主在内,王公贵族的子嗣都会前往神庙,跟随祭司学习文字,以此作为身份尊贵的证明。 法老的幼子实际上是不想来的,因为比起读书识字,精力旺盛的王子更喜欢在演武场耗费体力。 可他又不得不来。他的兄长,预定的法老继承人身体羸弱,近日似要往糟糕的方向变化,父王没工夫多管他,就把他提前丢到了神庙来。 拉美西斯很不喜欢神庙这种地方。 倒跟耐着性子学习关系不大,他只是不喜欢神庙内压抑的氛围。 贵族家的孩子太过吵闹,有意围着他不放。总是绷着脸的祭司们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还端着架子,即使对他这个法老之子也爱答不理。 王子不是默默受气委屈自己的性格,所以,他半点犹豫都没有,就自己跑出了学习的场所。 神庙最核心的内部去不得,再外一点的厅殿通道萦绕复杂,光线又昏暗,随便一走都能让不熟悉这里的人迷路。 拉美西斯不出意外地迷路了。 他不着急,迷路也迷得理直气壮,反正过会儿遇到个人,就能让对方带他回去。 自己慢悠悠地瞎逛,逛了一会儿,果真被王子殿下远远看到了人影。 原来,他一个人从对外的外神殿逛到了内神殿来,抬眼望见的竟是圣湖的边角。 神庙的祭司们需要以纯净之身供奉神明,每日都会到圣湖来洗净身体。 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圣湖附近的人,身份是祭司的可能性最大。 王子没有认真打量只显露出半点轮廓的圣湖,转回目光,正在兴趣寥寥地开口:我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了,你是祭司吗?带我咦! 语气陡然一变,竟带起了一点惊吓。 不能怪拉美西斯胆小,这不是他的错,而是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 嘀嗒,嘀嗒,嘀嗒。 水珠不停地滴落在地上,敲出了定定的回声。 如果身处之地不是神庙,奥兹曼迪亚斯可能会误以为,这个人是从冥府逃离出来的幽魂。 湿透的亚麻白袍皱巴巴地贴在过于矮小的身板上,头发也糊成一团,只依稀看出是金色。 全身都在滴水的瘦弱少年应该不是少女,似乎也在透过湿发的阻挡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 时隔许久,在王子一时有点犹豫,不知是受到惊吓还是被此情此景碍了眼的下一刻。 分卷(2) 神秘人动作缓慢地抬起手臂,似比王子所见过的芦苇杆还要纤细。 大概,他听清了拉美西斯的话,想要依言给他带路。 但 唰! 噗通! 王子:你?! 以独特装束登场的神秘少年身子一软,直直地冲着呆滞的王子倒下。 瞠目结舌间,反应稍微迟钝了一点点的王子大概接也不是,闪也不是不对,他还是接住了。 代价是,尊贵的王子殿下被神秘出现的无名小卒扑倒,充当了肉垫。并且因为站的地点不太对,两个小不点径直滚下了石梯,一头撞上了结实的花岗岩。 此外。 额头后背后脑勺都遭到重击的王子殿下闷哼一声,晕头转向的同时,还被憋屈地甩了一脸圣湖的水。 不敬!呜哇哇哇呜哇!!! 第2章 谁能想到,尊贵的、未来将会更加贵不可言的王子殿下,伟大的拉美西斯曾在辉煌还未起步的某一刻,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瘦弱小子当场撞哭。 很丢脸,是真的。 额头和后脑勺都冒出了一个新鲜的包,痛起来也不假。 故此,纵使英明神武如(未来的)王子殿下,也不禁在剧痛之下五官皱成一团,悲愤地哭出了好几声。 现在只有五岁,还是个小鬼的王子眼角冒出生理性的泪花:呜哇哇唔! 声音突然顿住。 有人抬起湿漉漉的手,按住了他的嘴。 这是相当突然的变故,可拉美西斯愣了片刻,反而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没有被吓住。 湖水跟随着手心覆在面上,后者竟比前者还要冰凉。 更意外的是,他从近在咫尺的地方闻到了奇妙的气息。 不是来自湖中的腥气,也跟一来便觉得不喜欢的祭司们身上的怪味不同,倒像是某种矜持而浅淡的香料 现在不是分心想这些的时候。 唔唔! 拉美西斯拼命眨掉碍事的眼泪,让目光一瞬变得凌厉。 他将自己视作一头尽显威严的雄狮,胆敢害他哭胆敢冒犯于他的不敬者就在面前,他必须先用眼神让对方畏惧并臣服。 只不过,使用眼神的同时,不敬者的脸自是不可避免地放大,比方才粗略一瞥更为清晰。 将潮湿与仅有的点点暖意带来的陌生人,他的身影第一次正式映入王子的眼中。 也是第一次,他听到了他的声音。 不要出声。 就像蜻蜓点水,轻的同时,还因些微颤抖带起了涟漪。 从凌乱湿发下露出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和它的主人一般湿润,宛若蒙上了不安的朦胧雾气。 拉美西斯不由自主地瞪着眼睛的主人,一时说不出自己是在发呆还是在生气。 他只听到极小声的:他们就要过来了。你是迷路到这里,的吗? 拉美西斯: 怔怔点头。 然后,他接着又听见了: 圣所里的许多地方,我们都不能去。被发现的话,会被惩罚。 捂住拉美西斯嘴的少年明明瘦弱不堪,仿若风吹就倒,可他在这时却展现出了极为特别的力量。 从昏迷到清醒振作中间似乎没有停顿,不等拉美西斯说明,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后退一点,躲在这里等他们过去,我再送你回去。 拉美西斯: 蹲下,再往后面一点这个位置,从上面往旁边看,是看不到我们的。 拉美西斯:? 王子的嘴被松开了,但却被那只小而冰凉的手轻轻拉住了胳膊。 他大概在脑中空空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听了陌生少年的指示,往小道中向下延伸的楼梯深处移动了几步,最后,再抱着膝盖蹲下。 此时的外界,拉神的冠冕往西面坠落,投射于大地的阳光与前一刻相比发生了倾斜。 落在石梯上的阴影增多,就这样覆盖在了两个孩子头顶之上。 的确,只是从过道中走过,不对侧边分道仔细观察的话,来往的祭司并不会注意到紧张潜伏着的小小影子。 英明的雄狮(虽然现在还是幼年期的)本该及时回过味来,停止这够傻的行为。 但,鉴于他头上的包还没有消,某些逻辑就算想到也一时理不清晰: 虽然这个不敬者说得有道理,即使他是王子,也不能擅自在供奉神的圣所里到处乱跑等等?可这与他现在一定要蹲在这里之间,有什么必要关联? 一定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必须得傻兮兮地蹲在这儿,连头都不敢冒了? 思维混乱。 导致以上的困惑王子一个都没理明白。 蹲在昏暗角落里这一期间,拉美西斯既困惑又烦躁。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可转过眼一看,轻轻拽他的那个少年也蹲在他的旁边。 只有从近在咫尺的漂亮双眸中,才有机会窥见小王子一点也不如平日帅气的样子。 但又很可惜,漂亮的眼睛并没有看向王子。 陌生少年紧贴着墙壁,将双眼紧闭。拉美西斯注意到他的身体像是在竭力蜷缩,被黑暗包裹的轮廓隐约颤动,就跟不久之前一样。 怕冷?怕黑?还是说,因为跑到了自己不能去的地方,所以害怕被发现? 揣摩这么多东西,对五岁的王子来说太困难了。亦或者说,他几乎从没这么认真地去揣摩一个人。 都怪被撞晕了的脑袋。 拉美西斯忽略了之前令他气愤的所有因素,不知不觉在好奇的驱使下,定定地打量面前的陌生少年。 他打算开口问上一句刚巧赶上头顶的地砖微微颤动。 正如少年所说的,有一行人从远处走近,路过了他们所藏身的昏暗小梯。 一日之中最后一次沐浴结束,祭司们整理好衣装,依次重返神殿。 他们的脚步与清晰可闻的交谈声一起,都从少年们头皮绷紧的头顶擦过。 有好几次,犹带空灵的脚步声如同跳珠,忽近忽远地砸落在他们加速跳动的心间,仿若下一秒就会落在身侧。 拉美西斯本来不觉得紧张,可受气氛影响,竟觉着自己脸旁流下了冷汗。 跟普通人的思维不同,王子殿下没有害怕。 自己居然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阴角里的气恼油然而生,他突然非常不满。 他突然非常生气。 不可能再这样丢人下去了,现在,立刻,他就要 又是意外。 似乎不久之前出现过同样的情况:一只冰冷的小手从黑暗里伸出,犹豫着,最终还是按住了拉美西斯本要抬起的右手。 继而,那只手似是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地捏紧了他的手心。 刹那间,拉美西斯被从手心顺延传来的温度或者说安抚的意味,惊住了。 他并没有感到害怕,真正害怕的人是握住他右手的这个少年才对。 他也没有想过要帮助正害怕着什么的少年,可少年却误会了他的焦躁,主动伸出了自己只有在握上来后,才能感受到些毫温暖的手。 许是因为紧张,少年施加的力道先是很大,随后又弱得轻柔无力。之后他意识到这一点,才小心翼翼地重新将手指攥紧。 很长的时间,莫名怔住的王子都不再动。 宛若倒垂在头顶的利刃的脚步声终于远去,狭窄且昏暗的石梯间,只能捕获到少年们轻微的呼吸。 又过了一阵,所有的杂音都离开了。 走。 ,保持沉默至今的少年率先小声开口,起身之时,身形有些摇晃。 你 拉美西斯总算说出了一个字,却也只说了这一个字。 他没有机会多谈,唯一能做的事,便是下意识地用力反握住他们都还没松开的手。 接着他就被少年如风一般拉起,在逐渐变得漆黑的神殿建筑之间灵敏穿梭。 很显然,少年很熟悉这个地方。 他知道怎么走才能绕开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祭司们的目光,不能靠近的重要场所也全都闪避。 完美中的不完美只体现在,少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步伐太快,即使他几次踉跄,脚下很是不稳,也匆忙得没想过减速。 拉美西斯被比他瘦小得多的少年拉着飞跑,气喘吁吁之余,竟还有空隙分心,任由视线去捕捉前面的少年被夜风倒吹起来的凌乱发丝。 是金色。 到了就在这里 话说回来。唔,声音,还挺好听? 你自己,再往前走 唔,话说回来,之前被头发遮住没看得见,现在突然想看看这家伙的脸 等到拉美西斯察觉到已经许久没有人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向前,最先看到的是自己径直伸过去的手臂。 视野的正中,他将面前之人还乱着的刘海一下子抹起。 一个努力让自己镇定冷静不仅失败了、还从清澈眼瞳里流露出茫然空白的少年,怔怔地望了过来。 他们猝然间目光相对。 少年,还有拉美西斯王子,两人都在同一时间呆住了。 先是沉寂。 待到夕阳的余韵荡开,夜晚将要来临之时。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嚣张不,充满威严的笑声不加掩饰地响起了! 夕阳下的王子殿下昂起头,他的过度自信能将得意化作极有底气的理所应当:知道了么,这是给你的惩罚! 没错。 出于某种【幼稚】的心理,王子殿下光明正大地,将自己焦躁之时从石梯上不小心摸来的灰,一把抹到了少年的脸蛋上。 话还没说完,拉美西斯还要再补充,与今日他受到的屈辱相比,这已经是他宽容大量的处理方式了! 王子殿下:哈哈哈! 陌生少年:\ 王子殿下(得意):哈哈哈,哈哈哈哈! 陌生少年:呜。 王子(笑声忽然一滞):哈呃? 也许,大概,可能。 拉美西斯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 面前的陌生少年半干的金发蓬松,带卷的发尾紧靠着看上去就很软的面颊,衬得他整个人都如云朵般柔软可爱。 这么一个漂亮得像个女孩子不对,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少年。 这么一个眼里泛泪,有点像软绵绵小动物的少年。 他是真的被王子殿下惹到了,然而,意外地快要哭却没有哭。 将眼泪憋回去的举动极其坚强,满脸灰土的少年板上脸,一言不发,转过身就走。 拉美西斯头一次感受到了罪恶感的存在,虽然他并不肯承认。 居然连话都不回我一句,实在是太喂!前面有台阶! 话音还未落。 埋着头飞快离去的少年不知怎么回事,在拉美西斯的语音伴奏中一脚踩空。 矮小的白色一团咕噜噜滚下还好没几层的台阶,鼻子似乎在翻滚的过程中,撞上了地面。 陌生少年趴在了地上。 拉美西斯呆若木鸡。 陌生少年慢慢地爬了起来,捂住鼻子,哽咽着跑了。 拉美西斯: 良久。 跑那么快做什么。 平生第二次莫名心虚的王子撇开了头: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第3章 塔希尔回到住处时,刚好错过了晚餐。 神庙中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有不少,却只能算作学徒,也就是祭司候选。 准祭司的待遇不算好,但也不差,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要么子承父业,本身就是祭司的子嗣,要么就是出身富贵家庭,被自己家人送来。 不过,虽然出身都不差,学徒们之间的关系不一定都很好。 塔希尔就是一个被明显孤立了的例子。 吃饭的时间不见他的踪影,没有人提起;等到快到夜晚的黄昏他终于回来了,一身灰尘泥土的模样,亦不见人关心。 一个年级大一点的孩子瞥见金发少年低垂着头走过,额角残留着点点不清晰的淤青,也只是故意开口:你干什么去了?就应该让霍勒斯大人看见你这样子,把你赶回去。 就是。立即有疑似他跟班的几人接口,对着塔希尔的表情很是不善。 真给我们丢脸。 不对,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是给神殿丢脸! 他们口中的霍勒斯大人,是负责教导他们这些新学徒的祭司。 严厉死板的老祭司平日不苟言笑,管教极严,看见一众半吊子小孩儿便会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宛如深深沟壑,学徒们私底下都很害怕他。 而一众学徒有多怕霍勒斯大人,就有多讨厌塔希尔。 白天便是其中几人联合起来,算着时间悄悄把塔希尔推进圣湖,试图让就快要来沐浴的祭司们发现。 只不过,讨人厌的塔希尔到底有没有被祭司大人们发现,干了坏事不敢多留,心虚地哗啦啦逃跑了的坏孩子们压根不知道。 看、看样子,应该没有被发现 分卷(3) 也有可能被发现了呢!大人们都喜欢塔希尔,指不定没有生他的气等等,塔希尔那家伙,会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了? 就是这样。 出于心虚、气愤、外加始终抹不掉的嫉妒,白天故意推了塔希尔的那几学徒又过来找茬,试图用凶巴巴的声音掩饰自己的不安。 他们的年龄都不大,被针对的塔希尔年纪更小,按理来说,这么一个瞧着很怯懦的小不点肯定会被吓唬住。 可事实偏偏相反。 灰头土脸的小不点压根就没理他们。 没错,是连正眼都没看上一眼的那种忽视。他甚至径直绕过了挡路的人,一言不发地走了。 学徒们: 这个臭小子! 领头的大孩子气得捏紧拳头,只差一点就跳了起来:你们都看到他那高傲的样子了吧!都不许把吃的拿给他,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那道沉默离去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纵使只有小小的一团儿,纵使走远了之后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身后传来先大声后小声的指责大骂,可他就是不肯给面子。 由此可见,塔希尔惹人讨厌的地方之一,大概就在这里了。 无所谓,怎么都没关系。 眼圈微微泛红的金发少年这样想着,十分冷淡地把头重新埋下。 他先前不止鼻子额头撞出了伤,被亚麻布遮住的膝盖和手肘应该都被擦出了血,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饥饿与疼痛相比,还算不那么需要在意的感受了。 踏着清冷夜风,少年独自回到了暂时属于他的小窄间。 其他学徒都是数人挤在一间房里休息,只有他来了不久,就分到了单独的房间。 霍勒斯大人没有说明原因,塔希尔也没有因此沾沾自喜。 他起初觉得自己住在哪里都没关系,来自其他学徒的嫉妒反而偶尔会让他感到有一点点困扰 真的,只有一点点。 但到了如今,他改变主意了,还是单独住着比较好。 一个人住在这里,不被其他人打扰,就可以放心地 这里所要提到的事情,关系到塔希尔目前只有短短几年的一生中,涉及到的最大的秘密。 一年前,塔希尔被父亲送入神庙的第一天晚上。 他得到了不可思议的神赐之物。 那是一块类似于石板的物体,表面却光滑可鉴,在月色之下闪烁着奇异的莹莹光辉。 无论是形貌还是材质,都不似此间之物,即使是少不经事的孩子也能隐约意识到这一点应该,吧? 当时的幼童注视着这方突然出现在他手边的奇异平板良久,并没有惊慌失措。 他戳了它几下,把发光的平板戳到光芒黯淡,最后悄然变得黑暗。隔了一会儿再戳,它又神奇地亮了。 落在幼童眼里的光芒,比油灯的光更亮,竟可以比拟阳光的灿烂。 因为这是在塔希尔独自坐在角落,默默许愿想要有光亮能够驱赶走黑暗时出现的东西。 所以,没有经验、以为祈祷得到回应很正常的未来小祭司,理所应当地将之视作了神的馈赠。 神的馈赠除了长得奇怪,一戳就会亮以外,竟然还有许多匪夷所思的功能。 有一次不知怎么碰的,一闪一闪发着光的白色平板表面猛地一暗,显现出了布满似是字符的怪异纹路的画面。 塔希尔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犹豫着猜测,自己偶尔能看到的怪异纹路是一种陌生的文字。 那时他正巧在跟随神庙负责授课的祭司大人学习文字,将会落在莎草纸上的图形文字复杂而神圣,与前一种弯弯绕绕的纹路毫无相似之处。 唔这是 虽然远比同龄人聪慧,但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深受限制的小塔希尔抱着脑袋冥思苦想,感到头疼不已。 目前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那就 很正常! 毕竟,这可是神迹!嗯,嗯! 把所有的疑难困惑都托付给伟大的神明之后,小塔希尔顿时豁然开朗。 他白天在祭司大人的指导下学习书写、图画、宗教神话和各项礼仪,稍有空闲,就会回到自己的小隔间研究神的赠礼上时而浮现的陌生文字。 这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壮举,被小塔希尔视作神给予他的考验。那时的他根本没认真想过,自己在做什么不可为之事。 不被本该是同伴的学徒们喜欢,被所有人针对排挤,私底下被人说成阴沉又傲慢 在绝大多数同龄人都还懵懵懂懂之时,小塔希尔已经明确了那些不善词汇的含义。 他对自己说:没关系,这些,都是神的考验! 然后,顿了顿,又板着一张小脸补充:反正那些人也不聪明,随便说点什么他们都听不明白。 嗯,很合逻辑。 这么一来,小塔希尔对该理论深以为然,坚决要做最不合群但是最聪明的信徒。 就算浑身灰扑扑也要昂首挺胸,骄傲地地从人群间走过,不给神明大人丢脸。 刚好,在发现经过某些固定步骤后,用手指在神奇平板上写写画画后,平板表面会显示出看不懂却有规律的符文后,他便发掘出了新的爱好。 每天晚上郑重其事地以手代笔,书写下自己一天的经历,以向护佑自己的神明大人汇报。 比如: 平时用水浇灌的地方,长出了一朵美丽的花。我将它带回来献给您,作为歌颂您伟大的贡品。 今天学到了一首文字格外动人的颂词,我把它写下来,希望能将崇敬传递到您耳中。 他还不会使用华丽的辞藻,所以,写下来的东西朴素之余,满是真实的情绪。 一日过去,夜幕彻底降临的晚上,又到了今日该向神做汇报的时候了。 虽然又渴又饿又冷,但,塔希尔的虔诚让他能够战胜一切困难! 他极其认真地写着: 今天学了 今天读了 今天 被推进了湖里,在觉得自己快要冻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奇怪的 那个奇怪的男孩儿不听我说话,我帮了他的忙,他还把脏东西涂在我脸上,还看我笑话 大概是饿坏了,脑袋也有点发烧,导致意识不那么清晰。 以往绝对不会写出来的丢人事情,被塔希尔耷拉着眼帘,不知不觉地很有可能是颇有积怨地划了出来: 神啊,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世界上最讨厌的这个小孩子头顶翘起来的那根头发拽下来,献给您! 手指慢慢顿住。 被困倦吞没的金发少年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就这样睡着了。 睡梦之中,塔希尔小心翼翼不愿压住的奇异石板于某个时间段,突然反复闪烁。 不知发生了什么。亦或是,又有神迹降临。 待到塔希尔苏醒之时。 漂亮双眼还蒙着一层薄雾的少年在一阵头晕目眩后,便震惊地发现 他居然可以看懂神奇平板上显示的陌生文字了。 而这一看。 咔擦。 他一不小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拉 拉什么最长寿,肾也最好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 第4章 这一天,对小塔希尔来说,注定是命运选择的一天。 一阵头晕过后,他忽然看懂了神之恩赐上面浮现的特殊文字。 太神奇了! 这也是,神给予我的启示吗? 这一发现带给小塔希尔的震撼,不亚于捡到神奇平板的那一次。 也正因为有前次的铺垫,他捧着发光平板,小脸红彤彤(烧的),眼睛却亮得出奇,这便是信仰爆棚的力量。 几乎没有疑问,塔希尔就格外顺畅地接受了非自然事件。 这个是什么? 他对着平板这里戳戳那里戳戳。 有好多字,唔,看得懂不行 之前还觉得毫无逻辑的奇怪文字被方正边框端正地框在了里面,塔希尔努力理解这一个个边框中的文字的含义。 然后,打击就来了。 每个字的意思全都自动浮现在脑中,可汇到一起,构成的却是小塔希尔完全没法理解的句子。 告知各位手游新人,氪金是无法带来幸福的是什么意思? 818那个男扮女装脚踏八条船的史诗级大渣男又是什么意思? 咦? 氪金是什么,渣男是什么,还有这里的历史区某作者挖坑不填还我命来? 嗯? 这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作为一个六岁的稚童,塔希尔已经表现得极其聪明早慧了。 可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些完全超出认知范围的实际上来自几千年后的奇怪内容。 越看越乱,越看越晕。 唔唔 塔希尔很有大人模样地皱紧眉头,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如果是普通的小孩儿,能坚持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到此为止宣告放弃完全没问题。 可小塔希尔就就不是普通小孩儿。 觉可以不睡,头晕可以克服,总总之!他一定要通过考验才行! 哐。 平板被他放下,搁平。 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 此时此刻,大地之上再没有比他更虔诚、更专注、更有毅力的小朋友了。 这个小朋友攥足劲,趴在平板面前,绷紧的小脸上仿佛写着谁都别来打扰我的肃穆郑重。 他到处戳戳点点,他小声嘀嘀咕咕。 在增幅足有十倍的超认真加持之下,不自禁缩起的金色一团儿如有神助,用了半个晚上就攻克了 还是,看不太懂 不行。 失利只是暂时的。 塔希尔还是有收获,那就是:他终于弄明白那些变化莫测的框框是怎么回事啦! 戳了这里之后再戳这里,最后点点那里,就能进入一个叫做杂谈区的地方。 以无数条横条长线作为分割,让塔希尔头疼的奇怪文字工整地排布,无论点哪一个都能进入新的区域。 塔希尔大致明白贴子的意思了。 但是,真正让他困扰的,还是帖子本身的内容含义。 那些诡异名词看得懂却不知其异,短时间似乎也别想更进一步剖析。 还好,经过努力,还是有能让他勉强看懂的帖子存在。 比如这个,标题写着你们最喜欢的历史人物是谁?的帖子。 忽略掉前面绝大部分人名地名不忽略也没办法,塔希尔根本不认识吸引目光的重点,在于夹在中间似乎不太起眼的一段话。 他看见了一个词。 埃及。 这一段话的完整内容很长,留下话语的大人(塔希尔猜测,能以这种方式进行交流的人物必然是神明大人了)好像在夸奖一个国王。 国王的名字,是拉美西斯。 这个,很熟悉? 拉美西斯二世,最伟大的法老。 法老?不就是 塔希尔慢慢睁大了眼睛。 后面提到的寿命最长,肾最好的描述,基本上又是看不懂的东西,比如小小少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子嗣繁多就等于肾最好。 没关系。 几乎转瞬,他的目光就被其中的某一个词所吸引。 伟,大? 最伟大的法老?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他记下了霍勒斯大人讲述给他们听的所有的历史,里面并没有拉美西斯二世这个尊号。 是他记漏了吗? 塔希尔感到疑惑。 现在的他还无法理解所看到的这一切,并且,脑袋越发地晕。 但很奇怪。 就像无声之中真有神迹显现,另一时空的晦涩文字如获生命,在少年的指尖下方轻盈跃动。 命运驱使他的目光落下,牵引他即使不明白将会发生什么,仍旧执拗地去寻觅隐蔽的指引之光。 塔希尔忽然很想了解与拉美西斯二世有关的所有。 他很重要吗?肯定是。也许神明大人们给我的指示,就在这里。 他反复阅读这段话,不断揣摩猜测,还不时往下看,寻找其他神明留下的指引。 他找到了。 有神说,拉美西斯二世一生中创立了无数丰功伟绩。 有神说,他广建庙宇,沙场征伐,一手缔结史上头一份和平盟约。 还有神言道,只要提起埃及,就绝不会略过这位法老的姓名他的功绩得到万人认可。 类似的话语有太多。 不知何时,塔希尔的脑中骤然响起了尖锐的铮鸣,让瘦弱纤细的少年刹那间面色惨白。 他还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孩子。 某些内容,不该轮到他来知晓。 只可是,到底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分卷(4) 呜! 伴随着一声颇为痛苦的呜鸣。 小塔希尔冷汗淋漓,唯独未被手掌完全覆盖的双眼睁大,涣散的瞳孔溢出异样的冰蓝。 他的意识早已溃散,无法自控地被某股无形却凶猛的力量拉扯,瞬息奔赴到穷极一生也无法抵达的远方。 印刻在平板上的字形真正地活了过来。 它们齐齐灌入身形不禁战栗的少年的眼中,形成无数辗转即逝的模糊画面,仿若强行让被选中的人类的双眼走马观花般扫过。 画面破碎得很快,涂抹的痕迹消失得更快,竟恍然若梦。 但,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些游走而过的画面中,蕴含了难以概括的深沉之物。 是不属于他之喜。 是无法理解之悲。 是难以承受之痛。 还有更多,远比以上情感的集合更加沉重的事物! 它们不愿离去,不愿被遗忘,所以,会竭尽所能在一切能抓持之处落下印记。 犹如惊雷在脑髓中炸开,再被千百人之手拼命搅乱,塔希尔的思绪彻底浑噩了。 他无法倾述自己此刻的感受。 他只知道,自己知道了。 那块神奇的平板,并非神的赠礼,还是不知道来历。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类少年怀着好奇与虔诚之心看见的那些内容。 他。 看到了未来。 金发少年昏昏沉沉失力倒地之时,闭合的眼下,淌下了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而出现的泪水。 突兀偏转的命运齿轮自此刻开始重新转动。 高烧中面色红得惊人,身形更显脆弱的少年自然不可能知道,即将压在他身上的重量会有多重。 很重。 非常重。 简直,重到脾气再好的人都得发火,更何况 小塔希尔(气息奄奄动不了): 心里完全没个数的某个人(后知后觉):嗯?你醒了? 塔希尔的意识还是模糊着的,只隐约感觉,有一坨极重极重的长着呆毛的东西,压住了自己的胳膊。 他本来就不舒服,这么一来更不舒服,当即微弱地动了动,试图起身 可恶的呆毛物体这时候反而眼疾手快,一下子又把他好不容易抬起来的身子啪嗒一下摁下去了! ! 塔希尔是一个骨子里多骄傲、多有脾气的小少年啊,哪怕快被烧糊涂了,遇到这种事也要气得不行。 小声点,我是悄悄跑进来的。 这家伙依然没发现自己的不对,还在那儿喋喋不休:没想到你居然是大祭司?真的假的,我觉得是假的,哪有你这样的 塔希尔: 啊。我的灵魂看来真要提前去往冥界接受审判了。 他在迷迷糊糊间悲伤地想,再有超越年龄的坚强,这时也鼻头发酸,想要落泪。 如果不是临死之前的幻听,他怎么会听到自己是大祭司这样的 咦?! 第5章 突然听到大祭司这个词,小塔希尔一下子陷入了相当长久的呆愣。 不用头顶呆毛的不明物体再来摁一下,他再度挣扎着抬起的上半身自行停顿,再自行往下,重新倒了下去。 然后,很隐晦地瞥了一眼呆毛少年的呆毛,确定那根显眼的头发还好端端地立着。 小手重叠放于胸前,庄重闭眼。 为没有真把别人身体的一部分献祭掉的塔希尔睡得很安详。 他坚决排斥一切不可能出现的荒谬因素,骗小孩儿也不带这么骗的。 啊,拉神在上,有呆毛的不喜欢的不明物体也应该速速消失。 对此。 以王子之尊偷偷摸进来的某少年不高兴了:喂! 拉美西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前一分钟还在强调小声点小声点,自己此时的声音却半点儿没收住。 王子殿下对塔希尔的态度相当有意见。 首先,他是出于宽广的心胸,才善良仁慈,不计前嫌,勉为其难地过来瞅瞅前些日子撞见的小祭司身体有无大碍的。 才不是越想越觉得心虚,有一点点怀疑自己那完全没问题的行为可能把小祭司推出毛病了才悄悄前来一探。 哼!什么悄悄,堂堂法老之子需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么? 他只是光明正大地打听了一下小祭司可能在的位置,光明正大地挑了个其他人不会注意到的间隙,再光明正大地跑进来 果然没被发现! 哈哈,如有神助,这就说明他不是悄咪咪混进来的,而是名正言顺! 真吵。 拉美西斯:呃? 王子殿下低头,就看见金发少年重新把眼皮抬起了。 虽是如此,少年脸上的表情气鼓鼓的,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在说: 没看见有人生病了在休息吗,你可真吵! 拉美西斯拉美西斯其实看见了的。 他不就是因为知道小祭司生了病,似乎还挺严重,才会感到过意不去地跑过来糟糕,居然顺嘴把真心话暴露了! 行吧。 总之,年仅五岁没错,比塔希尔还要小一岁的王子拉美西斯殿下,在颇为昏暗的环境中眼神飘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 王子很快就重新恢复了无懈可击的高傲,带着气势汹汹,忽然伸出手 塔希尔刚被过于聒噪的笑声吵醒,意识还处于将要被高温融化和身体下意识去抵抗的勉强清醒两种状态之间。 他烧得很厉害,鼻腔堵塞,从口中吐出的热气格外滚烫,烧到让呼吸都有些困难。 出现在床边的人影晃晃悠悠,在相当艰难的情况下,塔希尔确实只能看见人影头顶始终翘起来的那根弯弯的头发,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不过,潜意识应当猜得到这个人是谁。 就是那个 唔长什么样子,呢? 浑浑噩噩间想不起来,只记得,那是一个比他小上一点,却一点也不听话的人。 小塔希尔不记仇,他就是单纯地不喜欢那个人而已,以后遇到了可以直接当做没看到。 反正他到了这里后就没有朋友,以后也不会管闲事,随便当好人了。 嗯,话是这么说 现在倒是想不搭理那个恩将仇报的小孩儿,可偏偏又不行。 因为,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孩儿,忽然抓住了他不知不觉攥紧的双手。 先跟你说好啊,我就摸了你一下,也没把你怎么样,是你自己不看路摔倒的,笨成这样噫!好烫! 上来就叽叽咕咕的少年大惊小怪,似乎是被塔希尔滚烫的体温给吓到了。 塔希尔没理他,也是没力气搭理,更没力气请他出去不要打扰自己休息。 真是太惨了,这难道也是神的考验? 他有气无力地搭着眼帘,旁边滔滔不绝的唠叨不断灌入耳中,让他不得不抽出心神想,这家伙的话可真够多的,不累吗? 如果拉美西斯知道,肯定会生气地告诉他,不就是说话吗,怎么可能会累!别人想听他说话还没这个待遇呢! 只可惜拉美西斯不知道。 觉得自己是屈尊过来的少年前一秒还在为小祭司不搭理他暗中哼哼,下一秒,就被手掌心带上来的炽热温度弄得不禁怔住。 在缘分萌发的伊始,许多事情都无法找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 就比如,拉美西斯就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在意一个只有一面之缘,初遇时的情景还不怎么友好的少年。 好像只能用直觉作理由。 年轻的王子虽然也算早熟,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绝没有大人的那些弯弯绕绕。 因为不知怎么很在意金发少年那双漂亮极了的蓝眼睛,还有他哽咽着跑开的凄惨背影,拉美西斯根本没多想,就过来了。 当然了,找到人之后别扭着出现的不好意思得另说! 他现在意识到了,小祭司好像病得很重。 不知道跟自己那天的举动有没有联系怎么可能有!唔,虽说肯定和他没关系,但是 你不是大祭司吗? 拉美西斯眉头皱得紧紧,语气很不赞同:祭司不是都会治病么,大祭司应该更厉害吧。你赶紧给自己念个咒语,马上就能好起来了。 太笨啦,你,咒语都不会念了吗? 王子替这个不会念咒语的小祭司费透了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法老之子没理解大祭司这个名词所代表的意义,只是觉得笨蛋小祭司水平不够。看着他这么可怜的份上,还是得让王子殿下来帮忙。 于是。 说不出话的塔希尔捏紧的手又被抓了起来。 拉美西斯往他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然后,就从床边跳了下去。 我回去了。 王子殿下没忘记自己是偷偷(划掉)跑进来的,为了维持高贵的身份,表示关心的话绝对不说。 不过,在大摇大摆离开之前。 眼角余光瞥到了墙边摇摇欲坠的油灯,灯芯快要燃尽,等同于火光即将熄灭。 拉美西斯想了想,又倒回去几步。 他从床边找到了一块白布,把它盖在了小祭司已经闭上了的眼前。 既然怕黑,把眼睛盖住就不会看到黑漆漆的房间啦这是多么完美的逻辑啊! 王子殿下颔首,为自己的过人智慧深感满意,也就放心地、得意洋洋地走了。 而变得出奇安静的室内。 在隐约察觉到第二人的离去时,塔希尔的意识不那么敏锐地清醒了一点。 可也只有那一小会儿的时间。 盖在自己眼前的布很粗糙,除了让人不舒服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被强塞到手里的那块东西 圆圆的,表面格外光滑。 并且,一碰到手心,就得到了极为冰凉的触感。 如同久旱终于迎来的甘露,被火焰烧灼之人最迫切需要得到的冰河 虽然无法根治,但塔希尔好受多了。 你才,是笨蛋 灯芯燃尽带来的黑暗中,身影被埋没的少年带着浓厚鼻音喃喃自语,就算重病也要反驳对自己智商的诋毁。 然后,然后 他居然又睡着了。 突然出现的笨蛋,笨蛋口里说出了多次的大祭司等等,所有的问题,都留在白天清醒之后,再来思考吧。 第6章 一觉醒来,塔希尔成为了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 只用了三个晚上,他从连祭司都不是的学徒起步,一举跨过数个阶级,获得了阿蒙第一先知的称号。 没错,甚至连大祭司的候选都不是他直接顶替了前第一先知的位置。 实在是匪夷所思。 清晨带着一身薄汗醒来之时,病情稍好的塔希尔便被一众祭司步伐匆忙地领走了。 彼时他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却及时察觉到,所有投向自己的目光中都难以掩藏疑惑、错愕与震惊,还有几分一言难以概括的复杂。 这些眼神中蕴藏的含义,不应当被一个稚龄少年看穿,所以,塔希尔只轻扫了一圈,便保持低头不语。 他被带去了圣湖沐浴,任由祭司们将他全身洗净,尤其是那头沾染了圣湖之水后更显灿烂纯净的金发,在阳光中展现出炫目的美丽。 再换上的衣物不再是以前那一身,虽然还是亚麻布,但从材质和细节处的花纹来看,足以显示出前后身份地位的变化。 之前额头磕出的破口不知怎么已经消失了,洗净之后,脸上更是半点伤痕污渍都没有。 当这样的塔希尔披上雪白布袍,重新映入祭司们眼中时,看向他的目光又出现了明显的转变。 金发的少年肌肤雪白如玉石,湛蓝的眼眸仿若能与头顶的天空连为一片。 虽然年纪尚小,却已经能窥见精致至极的容貌。 只不过,外表长相都只是最肤浅的一层。 最难得的是这个少年外露的气场。 金发少年眸色淡淡,神情淡然,所显露的气质,远比他的肤色更纯净如雪。 一言不发,更让人一时竟不敢伸手触碰。 初时,本来心思各异的祭司们全都呆住了。 他们在心中惊叹,这个孩童必然是伊西斯女神亲手缔造的杰作,其存在便是将美的概念彻底融汇贯通。 他们又不禁感怀,阿蒙神为自己选择的侍奉仆人就应当拥有这般非凡的品貌。 如此一来,众祭司收起压在心底的困惑和不满,带着万般虔诚肃穆,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 塔希尔又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距离只有大祭司和法老才能进入的圣坛最近,少年在此接受的也正是法老与前大祭司的面见。 塔希尔,尼涅提耶尔之子,伟大的拉神降下神谕,从今往后,你就是除法老外最能接近神的宠儿。 雕刻着众神画像的石柱高高耸立,自两行排列成威严深邃的长道。 圣所位于延伸出的长线终点,庄严之声宛若颂歌,在神明的注视下幽幽传荡。 聆听神谕的时间很长。 在场的人颇少,气氛却格外严肃,小小的少年独自站立于空旷的厅殿中。 分卷(5) 法老的亲临直接证明了此次事件的重要性。 据说,在同一个夜晚,法老塞提和前大祭司塞尼迪同时得到了拉神的指示。 梦中出现的神告知于他们,大地之上,侍奉他的神庙中,出现了第一个窥见了未来的圣使。 更具体的内容无从得知,只要明白,在这道神谕之后,不少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变就行了。 其中最突出的一人,正是如今被拉亲自选中的新任大祭司。 即使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让一个六岁小鬼当上第一先知相当荒谬,那小不点可能连神谕的意思都听不懂。 可能连匆匆赶来的法老自己都是这样想的,将神谕宣告完毕,阿蒙神在人间之子并未对塔希尔打量太久,便让前大祭司带他离开。 以往的大祭司都是由法老亲自指定,只有这一次打破了惯例,还带上了神明的色彩,不得不让所有人惊奇,对无所不知的众神更加尊敬崇拜。 没错。 至少到目前为止,以及在之后的颇长一段时间内,身负神谕的少年都不会引起太大关注。 他的出身不算特别高贵,面相似乎也并无极为特别之处。 当然,重点还是年龄。 身居神庙内部最高位的大祭司年纪尚轻,还不知事。而前大祭司塞尼迪大人只不过是退居第二,实权不可能直接旁落 汇集人间的财富与信仰的神庙,在阳光照耀之下尽显金碧辉煌的圣所,其中隐含着无数门道,亦有无数人的心思如暗涌浮沉。 有些事情,似乎有很多人都能轻松地想个透彻。 但众人好像都认为,新上任的大祭司并不在这之中。 如今退居第二先知的塞尼迪对面前的金发少年投去了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 他在位多年,没想到会猝不及防遭遇这等变故。 神的旨意必然要遵守,可好好的权利与地位旁落他人,任谁的心中都不会毫无波澜。 在塔希尔昏睡的期间,塞尼迪已经查清了这个少年全部的底细。 少年在神庙待了近一年时间,给人的印象大多是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往,把同期几乎得罪了干净,有时候还会被人欺负。 只有直接接触过他的一名祭司称赞他的聪明过人,不过,还是有明显的缺点。 塔希尔可能与他的家庭环境有关,这孩子太内向了。 老祭司的几句话落在塞尼迪心中反复斟酌,最终也化作了一个总结: 光有聪明,没有家世和财富资源支撑,性格孤僻内向,甚至还有些怯弱的少年还不足以成为他的阻碍。 出了一个深受神眷的大祭司,对每一个埃及人而言都是好事,不日必然会举办举国同欢的庆典。 只是,这位大人不必做更多的事,仅仅需要继续维持他的孤傲就足够了。 短短几息时间,便思绪飞转。 塞尼迪已然妥帖地为塔希尔大人决定了未来的路程。 想来,塔希尔大人一定会 正这样想着。 心绪翻转的某个间隙,塞尼迪下意识地低头,再度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的正脸。 新晋的大祭司个头太小,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落在高大的中年男人之后,被衬托得格外弱小。 弱得仿佛不值一提,随意一点风浪就能将脆弱的骨骼折断。 正因如此,塞尼迪才以为他隐藏在寡言少语之下的是孤僻和怯弱。 然而,就在无意对视的这一瞬间 前任大祭司冷不防一愣。 之前塔希尔埋着头,直到此刻才抬起。 出乎意料地,被认定为极好控制的金发少年,并没有回避来自前任大祭司威仪的目光。 他就这样平淡地,直直地看了过来。 塞尼迪没有从这双冰蓝眼眸中,看到半分与自己所想相近的情绪。 平静得宛如一汪早已冰封的幽潭。 这个发现让他大为错愕,更不禁怀疑是不是看错。 因为震撼过后再看,金发少年的表情完全没变,但却变成了呆板至极的样子。 真的看错了吗? 可能吧。 一个早熟的孩童而已,不可能有多深的心机。 暂时放下疑虑的塞尼迪和颜悦色,跟塔希尔说明以后会来对他进行特别辅导之后,今日之事便终于宣告结束。 塔希尔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现在的住处更换到了大祭司专属的庭院,寥寥无几的随身物品也都搬了过去。 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更没有表现出历经这跌宕起伏的变故后的紧张与不适。 金发少年在宽敞了一倍的床边安静地坐了良久,方才动了动。 他拿出了自己最重要的物品,那块神秘的平板,将它紧紧地抱在怀中。 我看到的,果然,是未来吗? 对外的冷漠呆板外壳退开了,在只有自己的地方,蜷缩在光亮能照射到的狭窄空间里,小小少年总算流露出了积压了一整天的脆弱和不安。 神啊,无所不知的圣明,您能否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塔希尔从没想过自己会一下子走到这一步。 如果这是您的指引,我必要完成的考验我 在被送到神庙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祭司。 回想起前日看见的那些画面,他感到,有一些畏惧。 抱紧的双手不断地往里收,指尖因为有力过大,隐约泛白。 塔希尔想着,他会完成神的考验的,所以,只是今晚这一会儿 唔? 他方才下意识地往床内挪了挪,只挪了一下,就感到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硌到了自己。 犹豫着伸手,把那东西拿出来一看 塔希尔: 哦,这个啊。差点忘了。 那天晚上,有着奇怪呆毛的少年跑到他床边絮絮叨叨,最后塞给他一个冰凉凉的东西就走了。 这个由黄金打磨而成的饰品就是少年留下的。 椭圆的饰品周围镶嵌了一圈由各色宝石组成的纹饰,最显眼的蓝宝石落在中间,流转着毫不低调的光辉,最是显眼。 不知道是多财大气粗的人,才会随手给出这么贵重的东西给病人捏着降温。 塔希尔瞧着它,许是因为被分散了注意,先前沉甸甸压在心头的迷茫稍稍散了一点,反而收回了些在他身上极其少见的孩子气。 主要是,那个人 太怪啦。 嗯,就是奇怪! 话说回来。 呆毛怪人长什么样子,好像完全不记得了呢。 第7章 我来送还你遗失的东西。 拉美西斯听到从近处传来的耳熟的声音时,脑袋反而往后仰。 最先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的,是少年的鞋尖。再努力往上,才勉强看到罩住大半身体的白袍一角。 什么东西? 悄悄不,还是光明正大跑到外面偷懒的王子一下子坐起来,背后沾了不少乱糟糟的草叶子。 视角大致调整正确了。 映入眼中的金发少年不再是倒立着的。 正立的小祭司神色严肃,像是把公事公办四个字写在了脸上,简直要跟拉美西斯最不喜欢的那些老祭司的刻板脸一模一样,更别说,这正经得像是时刻都在提着嗓子唱歌的语气了。 真难看。 他不那么高兴地嘀咕了一声,透在面上的表情自然也爽朗灿烂不起来:我又没丢东西,你要还什么? 塔希尔: 塔希尔也不怎么高兴,但他不说。 什么自己纠结了很久,总之很感谢少年留下的礼物,所以专程过来找人的之类的半个字都不说,全都省略。 将心路历程全都浓缩成了一个昂头。 不知怎么,下意识想在呆毛怪人面前攒足气势的大祭司神色淡漠,看上去高傲又冷淡。 他言简意赅:你的。 把捏在掌心里的那块宝石饰品放回到对面少年摊开的手掌中,金发少年转身,当即就要离开。 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 没想到小祭司如此干脆利落,还一副被他得罪了的样子,王子殿下十分迷惑,又莫名有点着急。 瞥了一眼塞到自己手里的这玩意儿是什么,拉美西斯立刻道:这不是丢的,是送的!笨死了,送你的东西为什么要还我? 这话一出,小祭司倒是不走了,只不过看上去好像更生气:明明是你自己擅自丢到我这里的东西,我没有收下,所以物归原主! 我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你真隆! 拉美西斯也有点生气,因为小祭司居然不领他的情。于是,幼稚地赌气:不要就扔了,我才不会收回来! 塔希尔: 深呼吸。 时任大祭司的少年自诩成熟,不能跟比自己小的幼稚孩子计较。 到目前为止,能把被孤立欺负都心无波动的塔希尔惹到心情波动的勇者,就只有这个吵吵闹闹的呆毛少年,按理来说,塔希尔应该相当嫌弃他。 但出于某些原因,他这次还是忍了。 不打算再搭话,因为东西已经还回去了,就在那笨蛋手里捏着。 塔希尔以为拉美西斯只是嘴上喊喊,实际上并没有扔就不会真的扔掉,毕竟那件饰品在出身贵族的少年看来,也是价值不菲。 然而,他却是完全没对上王子殿下的脑回路。 拉美西斯没扔,不是觉得那饰品扔了可惜,而是认为送出去的东西,要扔也不该他来扔! 天知道这小孩儿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他一看塔希尔冷着小脸又要走,心中除了想着我好心想让你舒服点还不领情的别扭以外,不满更深,由尊贵地位而来的不肯受挫就此凸显了出来。 给你! 拉美西斯去抓塔希尔的胳膊,打算把东西再塞过去,让塔希尔爱扔就扔,他才不会管呢! 而这一抓。 大抵是在哪个细节出了问题或者说,就是倒霉,天意如此! 王子殿下不肯吃瘪,新晋大祭司被气得不行,脾气也上来了,论撞上南墙不回头的倔强谁也不比谁差。 在你给我我也不要要扔你自己去扔的双重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先扯了谁,又是谁绊倒了谁。 在发现身体倾斜的弧度的那一刹那。 ! 塔希尔的心头忽然蒙上了一层似曾相识的恐惧。 没错,正是恐惧。 短短的瞬间,塔希尔回想起了前不久从台阶上咕咚咕咚滚下去的全过程。 唔! 噗哇啊! 天旋地转突兀地打断了思路,再回过神,前一刻还在吵吵闹闹的两个小少年已经撞在了一起。 拉美西斯逃课出来,选了个远离神殿主体的斜斜小山坡躺下发呆。他们刚刚正好站在了山坡顶上,斜坡最边缘。 这一撞,两个小少年就遭殃了。 咕咚咕咚咕咚 呜哇啊啊啊啊 两人从山坡顶上滚了下去,这一路不止到处磕磕碰碰,脑袋还在翻滚的过程中被转晕,一瞬间天昏地暗,眼前冒出无数小星星。 他们最后是在滚进山坡底下紧靠着的芦苇荡里之后,才堪堪停下的。 这里临近神殿名下供养的工匠们居住的地方,所以会有取水的小湖泊。 高高的芦苇陡然晃荡,挥出乱人双眼的轨迹,倒是很快就在风的安抚下重归平静。 拉美西斯仰面,四仰八叉地倒在微湿的泥地上,满眼都是晃悠悠的芦苇。 王子殿下的表情有点呆滞,又有点说不出的凝重。 他忽然有点不敢去看跟他一起滚下来的、现在应该是一头跌进泥地里的小祭司的表情。 不、不,开什么玩笑,他才没有害怕!才没有担心小祭司又被惹哭呢! 又不是他的错要说也应该是两个人都有错! 自称绝不吃亏受委屈的王子殿下实则突然安静,悄悄竖起耳朵去听另一边的动静。 只有慢吞吞响起的。 小祭司居然没哭。 身上干净白袍连带着漂亮金发全变成了黑,包括脸也没有幸免的少年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拉美西斯: 或许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真正意义上打量过小祭司的模样。 因为前两次见面,不是小祭司才从水里出来,就是房间里光线太暗。 这一次本来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刚才没留神,现在再来又成这样了。 塔希尔那边也是这么想的。 他大概想说,身为神之子的法老陛下如此英明神武,怎么就有了一个这么傻的儿子。 没错,塔希尔已经知道拉美西斯的身份了。 有一位王子来到神庙,正和其他贵族子弟在一起学习。 虽然拉美西斯从没说过自己的名字,也没表露过身份,可这件事不用打听都能知道,塔希尔随便一想都能认出他来。 只是,知道归知道,想让他因此摆出好态度是不可能的。 哼。 塔希尔就是如此个性十足,小小年纪就展露出了未来冷艳高贵的气质。 以胜利者的姿态,大祭司大人再度昂起头,略过还呆头呆脑倒着的王子殿下,施然而去。 他今天是专程过来还东西的,仗着自己对神庙地形和轮班巡视人员的了解避开了其他人的关注结果回去的路上,还得处理掉自己像是掉进了泥坑的问题! 祭司跟王子绝对相性不合。 把险些摔出来的眼泪憋回去,获得胜利的塔希尔恢复了平常的冷淡平静,坚信自己不会再为任何无聊的事情所动。 分卷(6) 他要回去继续研读神之赠礼了。 在确定自己看到的是未来之后,塔希尔只彷徨了片刻,便不再迟疑畏缩。 如若这是他命定的使命,那他便会坚定不移地前行下去。 神奇平板的大多数功能都被他在一个晚上之内研究透彻,名为论坛的载体中的浩瀚内容才是重中之重。 塔希尔如同急切需要汲取水分的海绵,来自未来的宝库令他彻底沉迷,其他的任何事都可以忽略。 他现下最想了解的是与拉美西斯二世有关的内容。 虽然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支离破碎,只能窥见那位盛名流传千古的法老的冰山一角,塔希尔仍对那位法老心生憧憬,将其视作偶像。 哦,对,偶像是他从论坛里学来的新词,来源是偶尔瞥到的虚拟偶像魔法梅莉?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 拉美西斯二世,能够提前知晓那位法老的名讳,得见他对世人撒下的足以将尼罗河覆盖的恩泽 这是何等的荣幸! 塔希尔一边受宠若惊地查找相关资料,一边还不忘想起与伟大法老同名的某个笨蛋王子,顺便傲慢地嫌弃一下:都和那位与拉神同辉的存在同名了,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这大概是聪明人都有的缺陷吧。 塔希尔压根没想过同名=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因为在埃及,同名的频率很高,法老之间,也会出现同名无数的情况。 再加上,塔希尔觉得笨蛋王子一点也没有高大威武英明雄伟(省略一串形容词)的气质。 跟高大威武英明雄伟(继续省略)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对了。 说起拉美西斯。 冷不防地。 塔希尔呆了呆,展开右手的五指,低下头一看。 那枚宝石饰品好好地躺在他手心里,表面彩光流转。 塔希尔: 夕阳西下。 聪明过人的大祭司险些被自己笨死过去。 第8章 塔希尔再与心目中比伟大法老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笨蛋王子拉美西斯见面,是在十天之后了。 塔希尔大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拉美西斯王子也会来到这里与你一起学习。 从原位退下之后,专门负责教导大祭司的前任大祭司塞尼迪这么说着,引来了安静读书的金发少年难得带起了点情绪的目光。 拉美西斯王子? 慢吞吞地说出这个称谓,只看塔希尔的表情,是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似乎只有极浅疑惑的情绪波动很快就消了下去。 我听说过那位王子,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少年大祭司再开口时,就是塞尼迪所预料的什么都不会在意的冷淡语气。 以辅佐之名相处下来的这段时间,前任大祭司塞尼迪已经差不多了解他头顶的这位大人是个什么性格了。 一切都与他所猜测的一样。 塔希尔的确聪慧过人,更少有天才能达到他这获得任何知识都能迅速融会贯通,随意举一反三的地步。 但,他的性格在孤僻中掺杂了些许冷淡和高傲,待人冷淡,绝不擅长处理好人际关系。 比起与他人交流,少年大祭司更喜欢自己躲在房间里阅读和冥想。 这种人适合做单纯的普通祭司,而非掌握实权,甚至可以一举之力震荡国家的大祭司。 塞尼迪将这些看在眼里,却假装不知,也不出言劝诫。 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大祭司,如今塔希尔年纪尚小,便更有将其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引导的充足余地。 当然,心机深沉的前大祭司并不只是仅凭这点外在表现,就轻易地放松了警惕。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抓到了塔希尔没能及时隐藏住的最大弱点。 那个弱点一旦说出去,免不得会让所有人感到可笑,就连塞尼迪自己想到,也会摇摇头,对少年大祭司再轻视几分,意义不明地道上一句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这一次法老之子想要过来和大祭司一同学习,就是塞尼迪有意安排的。 不,是那位懒散的王子主动提出的要求,可能是觉得远离人群后可以得到清闲。 他没去寻找法老塞提,而是直接过来找到了塞尼迪。 塞尼迪看似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爽快地答应了王子的要求,老狐狸心中却转过了无数道思绪。 首先,法老那边最近十分忙碌,原因是最有可能的王位继承人长期重病未愈,近来情况似乎越发不好了。 如果大王子不幸逝世,顺延下来的继承人,也就是这一位。 提前与未来的法老打好关系的机会,塞尼迪当然求之不得。不过,他也有更为周全的考虑。 一方面他欣然答应了极有可能的未来王位继承人的要求,另一方面,他心底里却并非真想要拉美西斯王子过来与大祭司一起学习。 塞尼迪的心思不纯粹,至少不那么期望这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凑到一起,联络感情。 他都估量好了。 塔希尔和拉美西斯王子私下有过接触的事情,还是没有避开塞尼迪的掌控。 前大祭司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据消息,反正他们肯定闹出过不愉快就是了。 以大祭司大人的古怪性格,不会和自己不喜的人多说一句话,即使对方尊贵如王子也是一样。 这两人同在屋檐下学习,会滋生出什么矛盾,亦或者会闹出怎般复杂的情形,塞尼迪都表示不在他的设想之中,他只需要等待结果,并适度调解。 可以说,塞尼迪的主意打得很好,可谓是完美缜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大祭司和王子真的如他所想那么不和的话。 不怪他会在如此重要的细节上猜错。 毕竟,除非是本人,谁会想到那两人早早地就有接触呢? 虽然确实是矛盾重重的接触,但,十分奇妙。 拉美西斯王子好像并不讨厌大祭司。 年轻过头的大祭司,似乎 哦。 听这冷淡到几近跌入冰点的回复就知道了。 塔希尔应了一声,就把脸转了回去,沉浸在自己的学习之中。 呵呵,您一点没意见的话,那么我就这样安排下去了。 塞尼迪很满意,心下肯定塔希尔又一次没有让他失望,也就放心让他与王子接触。 当天下午,王子殿下就蹦蹦跳咳,昂首挺胸,很是傲慢地过来了。 褐发少年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对没有太多嘈杂人士的环境颇为满意。 可他没有欣喜多久,转眼看到就坐在他旁边目不斜视的金发少年,王子殿下的表情就变了。 盯 盯到眼睛有点像在瞪。 啧 这是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是盯了大祭司侧脸很久后的咂嘴声。 拉美西斯很不高兴。 没错,他,拉美西斯,很不高兴! 在哪里坐着听讲都是坐,还不如选一个安静的喜欢的地方坐着这是王子殿下的想法。 重点是坐和听讲,跟他左思右想后觉得该去瞅瞅小祭司每天都在干什么没有半点关系。 到了地方,见到人之后,王子殿下的思路也很直接:我看你,你也得看我!一个人呆望傻兮兮的多丢人。 可久看下来,小祭司都没回给他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仿佛他是个路人。 拉美西斯一生气,就想 呃。 不知怎么的。 他对着金发少年的侧脸一阵死盯,盯着盯着,竟然盯出神了。 上次的遗憾似乎得到了弥补,不湿漉漉也不脏兮兮的小祭司坐在这么近的地方,身上好像在发光。 让日后长大了的拉美西斯来描述今日所见,一定能洋洋洒洒说出成段成段华丽动人的描述还不重样(并且完全不会觉得害羞)。 但,很可惜。 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一只诗词还学得勉勉强强的幼年期王子。 王子憋不出那些花里花哨的赞美,只有偌大的真漂亮!冷不防砸到心头,久久挪不开这重量。 取代好像有点点可爱的印象是比他最喜欢的黄金臂环还要漂亮不对,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么好看。 然后王子殿下回过神。 他就沉浸在了什么我居然会觉得那么笨的小祭司好看他还没有斯芬克斯可爱!的震惊中。 这呆滞的眼神忘记收回去了,搞得被死盯的塔希尔也很不高兴。 因为拉美西斯太傻了,完全是给同名的他的偶像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丢脸 看什么看! 真的,好想好想,把笨蛋王子摁到莎草纸前逼他认真学习,至少学到能有伟大法老千分之一的智慧啊! 哦,塔希尔紧接着又想起了,要还给拉美西斯的宝石饰品今天居然忘了带来。 大祭司大人现在非常不高兴,简直气鼓鼓。 另一边,震惊的王子殿下定睛一看,小祭司居然还是不理他,顿时气上加气。 他也决定【今天之内】不理他了。 于是,待到刻意多等了一会儿才进来的塞尼迪进来时,一眼看到的便是两张写满了非常不对付的生气小脸。 切! 哼! 两个少年同时撇头,转向远离对方的方向。 这就对了。 完全误会了什么的塞尼迪大人欣慰地笑了。 第9章 又是十天过去,大祭司塔希尔和拉美西斯王子两人的相处模式在旁人看来,仍是标准的两看生厌,极其不对付。 可能跟年纪都很小有关系。 也有可能,就是单纯的矛盾在先,性格不合在后。 塞尼迪都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俩少年白天碰面,就算坐在一起,也都彼此不搭理。 在专程为他们开设的课堂中,塔希尔绝对是一个好学生。 少年面前的案牍有他半身那么高,刚好抵到胸口前。他便自顾自歪头苦读,在书写板上写写画画,不给无关学习之物分上半点注意。 拉美西斯虽然(因为被无视所以)总是不高兴,但也没因此懈怠学习。 论及他的心路历程,大抵就是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哼不就是读书么,偏差不了多少。 当然,他其实也并不是真的不想学。 在这个时代,懂得书写文字等同于身份的象征,是寻常百姓根本不可能涉及的崇高领域。 书吏的地位很高,甚至还有王子经过学习担当书吏的例子。 拉美西斯原本有些散漫的心思全被小祭司刺激得凝聚起来,完全是攒足劲儿使劲冲刺。 这样一来,王子殿下顿时取得突飞猛进的进步自是一点也不意外了。 拉美西斯殿下的悟性和能力都相当不错,远胜于寻常人,能有这样的提升是正常的。 哦,就这样。 当听到这些忽然间耳熟得快要生茧的奉承之言时,拉美西斯的态度意外地并不显高兴或是得意,反而兴致缺缺。 烦死了,这些家伙真是烦死了。 不管是夸奖还是单纯吹捧自己的话,王子都不喜欢听。 他真正拥有的智慧,是在如此轻的年纪就能隐约洞察到人心。 刚来神庙的时候,针对他的奉承是有,但显然没这么多且夸张。 仿佛一夜之间,藏着某个讯息的暗风吹拂过大地,所有人的神情就变了。 从那些人的态度中,拉美西斯能品味到些许说不出怪异的滋味。 应该是与他重病的王兄有关。 他和王兄的关系不算太好,但也是有兄弟之情的。隐晦体会到的现实意义即使只初露轮廓,便让年轻的王子颇为不适。 所以这段时间他心情时好时坏,不止是因为小祭司,还另有原因。 被纷乱的情绪所扰,拉美西斯这段时间状态也不对。 没想过让别的人发现,更没想过自己需要安慰还是劝诫还是什么精神疏导。 高傲的王子殿下对来自他人不纯粹的关切相当不屑,他心说,最好不要有人来问他这个事,更不要跟他暗 ?! 今日的学习结束,与王子交流字数为零的小祭司在起身之时,忽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拉美西斯(有点惊喜但又不想承认):? 还是没有语言交流。 在塞尼迪大人注意不到的身后,金发少年微不可见地对王子殿下做了眼神示意。 做得有多快,收得就有多快,能不能理解全靠默契,或者 没懂就靠神明的护佑吧,完毕。 拉美西斯:??? 好的,没救了,王子和祭司之间是真没默契。 拉美西斯没懂得塔希尔那个闪得飞快、但好像很认真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可他也不傻。 没有犹豫,王子殿下不客气地丢下一句书看完了我走了,便直接跑出了大门。 他机智地跑得比塔希尔还快,到外面绕一圈再悄悄绕回来,这样就看不出来两人等下会一起走了! 我就知道。 塔希尔对笨蛋王子能否与自己的思路接洽本来就没抱多少希望,所以也不失望,只是无语:算了,就这样吧。 为了今天这个及时投递的眼神,外加接下来想去做的事情,大祭司大人显然筹备多时。 在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时候,金发少年深呼吸。 然后,语速飞快:你等会儿先往左走到尽头然后等十秒看到路过的祭司走过去之后再穿进走廊继续直走 以下省略足有三分钟的路线概括,但附赠一个拉美西斯王子被震撼到目瞪口呆的扭曲表情。 分卷(7) 板着脸把路线噌噌说完。 塔希尔唰唰抬头,投去郑重的犀利目光:听到了吗?记住了吗?能按我说的这么做不拖我后腿吗? 废话我又没聋掉,当然也记住了!拉美西斯在当机中下意识回答,倒没有撒谎,只是他完全不理解小祭司的用意。 记路线干啥,这是什么,逃跑路线?他们做了什么需要逃跑的坏事吗? 这种程度对你来说,果然还是太难理解了吗。 塔希尔在摇头,很是老成,也很有气场。 漂亮的金发少年投来了似乎在嫌弃他智商的目光。 遭到污蔑的拉美西斯再一次惊呆了。 拉美西斯势必要用实际行动为自己正名。 呼啦 如同势无可当冲入战场的战车,王子殿下化为张牙舞爪的狮子,双目炯炯,向前直冲而去。 就按照刚才听到的,先往左走到尽头然后等十秒看到路过的祭司走过去之后再穿进走廊继续直走 卡点卡得极准,每一个步骤都被悄无声息的隐藏间隔开来,再巧妙相连。 每当有人从莫名显得幽暗空旷的长道中走过,两个少年便躲在一旁隐蔽处,屏住呼吸,集中精神,紧张地等着外面的人走过。 这跟他们初遇时的经历,竟莫名地重合。 拉美西斯等到他们将神殿辉煌磅礴的建筑远远甩在身后,身形没入两侧的芦苇中后,这才有机会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怎么像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似的,猜得那么准,路也那么熟? 没有猜,看一遍不就知道了么。 这还能看?怎么看? 话音脱口而出,拉美西斯就注意到了有一个小细节。 才结束了最后阶段的长跑狂奔,禁不住气喘吁吁的小祭司金发微微凌乱,但眼睛却格外地亮。 他之前似乎也在什么地方看过同样的眼神,这一次还要更晃眼些,因为里面浮起了些许大抵是骄傲的色彩。 塔希尔没留神,露出了点一次次战胜了自己的满意:上次的路线有漏洞,被他们发现了,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再被看到。 拉美西斯:哎? 意思是,我们这次绝对不会被狡猾塞尼迪发现在外面乱跑?不对,你怎么又嫌弃我! 塔希尔很冷淡:我没有嫌弃你。 就是有,我发现了! 好幼稚。其实也没脱离幼稚的大祭司大人神色不变,无视了王子的胡搅蛮缠。 在比他们叠起来的芦苇的掩饰下,金发少年摊开自己攥了一路没松过的手。 存在感已经极其强烈的某枚宝石饰品赫然登场。 你那个眼神暗示,难道,就是让我出来拿这个? 嗯,不然呢? 拉美西斯才不承认自己刚漂浮起来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还被他自己跳啊跳踩得更深。 因为小祭司刚出现时模样可怜兮兮,变白净之后漂漂亮亮,冷冷淡淡没几个人喜欢,总是喜欢嫌弃人笨等等原因,便莫名其妙地产生好奇,似乎把他视作了特殊的朋友 这样的心态,是不对的! 拉美西斯狠狠确定,完全无视了自己也有欺负人家的种种。 小祭司的手还摊着,摆明了就是要他把送出去的东西拿回来。 如此不把朋友当朋友的行为,十分可耻! 他要找塔希尔收回这个特殊朋友的身份定义,而且,还要让塔希尔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于是。 我要把我的烦恼一个不落全部说给你听! 塔希尔:? 听完之后,你还得安抚我,帮助我,给我出主意。 拉美西斯双手抱胸,脸上神采奕奕,显然是为自己想出的绝佳主意所陶醉。 塔希尔: 这笨蛋王子又在想啥。 他直接表示,无法理解王子殿下的逻辑。 结果王子殿下很乐意解答:你是大祭司,有义务为本王子排除困难。 听了我的烦恼,你的烦恼就会越来越多,也就会越来越有压力哼呼呼,这就是惹恼我拉美西斯的后果。 塔希尔继续,没感到压力,反而更不想搭理他 却没料到,自顾自唠唠叨叨的笨蛋王子不知怎么想的,在大祭司冷傲走人之前,思路又是一转。 算了,全丢给你显得我太没能力。 拉美西斯忽然咧开嘴角,那双与太阳同色的金色双眸中,闪动的神采更加熠熠生辉。 还没闹多久别扭,王子就很是大度地想通了:这样吧,我把我的烦恼告诉你,你把你的烦恼告诉我 互相告诉了之后,就都不会烦恼了! 什么 塔希尔下意识地想说,哪有这样的交换,根本是在闹着玩儿,他才不想说 不是没有烦恼,而是不想说吗?小气鬼,行,我先来。 手一挥,犹如将万事万物洞察于眼中的褐发少年显得格外豪迈,刹那间倾漏出的气势,能够吞没山河。 如果他头顶单独翘起的呆毛没有顺势摇摆的话。 如果仿佛被他的气场震慑住的金发少年没有直勾勾盯着他的头顶,并发出奇怪的噗声的话。 一切,真的还是很有气势的! 拉美西斯:你居然笑我!哪里好笑了!可恶,竟敢戏弄 塔希尔:没笑,没有,我没有! 就是笑了。 没有就是没有。 笑了!不许反驳! 好吧。塔希尔的前两个字还干巴巴,后面,他想了想,好像自己确实笑了。 我笑了,对不起。他又说:那,你有什么烦恼,告诉我,我愿意听。 哼! 拉美西斯一秒就高兴了起来。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宽宏大量的我就暂时原谅你刚才的话了。唔,最让我不爽的就是那个也不行这个也 噼里啪啦叽里咕噜。 塔希尔(心声):啊。 拉美西斯,比每天清晨就在窗外高声唱歌的百舌鸟还要吵。 第10章 我,拉美西斯,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 省略掉前面那一大堆还不算最大的烦恼,在塔希尔听得快睡着之前,拉美西斯总算说到他心中最烦躁的事情了。 对于这件事,王子可能还是有点犹豫。 不是犹豫要不要告诉小祭司,他前面都已经说好了,怎么可能中途反悔。 犹豫的是另一方面。 拉美西斯有些不太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应该将之视作烦恼。 隐约觉得不应该,可于心中泛滥的烦闷又是货真价实的 是与大王子有关的烦恼吗? 没错,跟我皇兄拉美西斯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然后便一怔,瞪眼:你怎么会知道! 塔希尔用沉默来表示自己完全不想解答如此简单的问题。 拉美西斯从开始念叨起,就盘腿大大咧咧坐在了被芦苇隐藏的一块巨石上。 金发少年像他那样盘腿,就算坐也是端端正正,把背脊挺直,仿佛他们现在还在神殿内读书那样庄严。 他不太想回答笨蛋王子提出的愚蠢问题,但,既然答应了要聆听王子的烦恼,基本的态度还是要摆正的。 所以,大祭司大人往拉美西斯那边挪了一点之前他俩坐的地方隔了至少一米。 猜的。我再猜一猜,你是因为,自从大王子殿下身体不好之后,周围其他人对你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起来,才感到烦恼的? ! 拉美西斯更没想到小祭司能够一语中的,把他心里纠结的点毫不掩饰地指了出来。 也好。 被别人指出,他不用再扭捏,也暂时不纠结小祭司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只是神情有点怪异地道:对,全被你猜完了。 皇兄的病情拖了这么久都不见好转,父王为了他的事情没空管我,就把我丢到这儿来。本来也无所谓,我才不管谁对我殷勤谁对我冷淡。结果,这才多久?好像一下子所以人都来看我了,就想让我 就想让我 想让你在现任王位继承人死后成为新的继承人,也就是未来的法老。 没错就是喂!你也说得太直接了吧! 就算是(理论上)地位只在法老之下的大祭司,在背后如此议论皇室成员,还是现下的王位继承人,传出去也是犯了一大禁忌。 拉美西斯本该大为震怒,但他在生气的半途中就临时卡住。 小祭司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他又不是才知道。 更关键的是,拉美西斯很快就想到,小祭司对任何人都是这个态度,不会根据对方的地位高低产生半点区别。 少年如果坦然说出实情,那就是他真的这么想,里面不会掺杂任何情绪。好像唯一的特例,就是对着他的时 拉美西斯(忽然觉得不大对):嗯? 所以为什么对着我的时候态度就这么不好! 王子殿下很不是时候地醒悟了,大有想要抓住这个破绽不依不挠的架势。 塔希尔:你好烦。 笨蛋王子活力十足,像是一天之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吵闹地宣泄精力,让喜欢安静的少年很不习惯。 因为不习惯,所以这次还是无视不管。 别人转变了对你的态度,让你感到不适应,也让你觉得,他们提前把大王子抛弃了,是这样吗? 都说了让你不要这么直接 拉美西斯拿小祭司没办法,嘟囔了几声便默认了。 是,这些日子里他就是因此而烦躁。 虽然我和皇兄的关系没那么好,但也不希望他的病真的没法好起来。 在除了小祭司之外再无别人的芦苇荡中,拉美西斯向身旁唯一的人简单说了说他这里的情况。 单纯跟差了几岁的皇兄相处不来是一个原因,皇兄好像也一直不喜欢他。 拉美西斯对塔希尔说,比起亲兄弟,他反而跟母妃从河边捡来的义兄关系更好。并且,继承人什么的问题与他无关,在此之前,他也从来都没想过。 那么,塔希尔问:你想当法老吗? 今天的第三个直戳人心弦的锋利话语,被他用淡得宛若轻风的语气说了出来。 可有些意外。 拉美西斯这一次没有被哽到,他十分平静,抬眼看过来,与塔希尔对触的视线中坦荡无比。 没有想过。别人愿意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但要是冒犯到我的父王和皇兄,我一定,会狠狠地惩治他们! 有火焰从那双金眸中迸发出来了,仿佛真是与少年的话语雄心相符的炽热之火,能将所有不敬与邪恶烧尽。 将这段话轰然说出。 拉美西斯感到压在心口的重量陡然溃散。 其实他并不需要别人来全解,只是缺了一个能让自己顺畅说出真正想法的机会。 说出来了,他就畅快了。 然而,很烫。 原本心无波澜的塔希尔这边,似乎就被烫到了。 他的心底里猛地一颤,留下了一点滚烫的印记。 之前忘记说了,塔希尔第一次认真打量笨蛋王子,就是躲在这里悄悄谈话的此时。 褐发少年不用像神职人员那样穿着再轻薄也会觉得炎热的外袍,跟小孩子一样,赤着上半身,露出的皮肤也被阳光晒出了健康的褐色。 塔希尔悄悄给他定下的评价至少有一半正确。 拉美西斯的性情是格外张扬的,就连他的眼睛,也是再耀眼不过的金色,这便是塔希尔总是下意识不去看他双眼的隐晦原因。 这么一个活泼潇洒的小王子,跟冷漠阴沉的大祭司每个方面都是反着来。 塔希尔以为自己不会喜欢拉美西斯王子,但是,自我感觉和实际情况到底还是存在偏差。 这一点,从他被王子一下子转来的金色双眸看得有些呆住,回过神,却没有不屑地偏过头就能依稀看出。 塔希尔一时没有再接话。 可王子殿下却眼尖发现,小祭司默不作声,身子却往旁边远离他的方向又挪了挪。 非常迅速地,拉美西斯直接跳起来,再往小祭司那边一坐。 在小祭司跟惊弓之鸟似的吓得一直之时,他就开始了:好了到你了!说吧,你的烦恼是什么? 受到惊吓的塔希尔唰地扭头,面色不掩警惕:没 拉美西斯:那我自己来猜,哼哼,早就看穿你了,你 塔希尔:我 你其实很怕黑,是吧! 塔希尔:! 王子殿下得意起来,呆毛又要上翘。 小祭司怕黑的事情他一早就发现了,只是现在才说出来。并且,他还要说:我听说了,下个月开始的日常仪式,塞尼迪要你一个人去主持,他是故意的,因为他也发现了你怕待在黑暗的地方,是不是? 分卷(8) 这有什么我是说,怕黑有什么,我教你个办法。 拉美西斯把塔希尔非要还给他的那枚镶嵌宝石的椭圆饰品拿了出来,又一次塞给了金发少年。 他的语气很认真,眼神也是:现在我们互相知道对方的烦恼了,就等于是朋友了吧! 塔希尔:朋、朋、什、朋 拉美西斯:不管,反正就是我说的这样!你拿着,这是得到过拉神护佑的宝物,害怕的时候捏一捏,就会有阳光投下,驱散你面前的黑暗了。 他说得太言之凿凿,再加上塔希尔被那句朋友冲击得太厉害,思路有点打结,竟然就这样被唬住了。 真、真的? 瞎扯也瞎扯得信誓旦旦:当然了! 塔希尔:那、那我 金发少年晕乎乎,脸色莫名涨红。 拉美西斯看着小祭司摇摇晃晃站起来,捏紧他给的礼物,可能是太高兴了,居然就这么没站稳,闷头往前栽! 啊喂!你小心唔噗! 猝不及防,王子伸手去抓,却没顾及到自己这盘腿坐在光滑大石头上的姿势重心不稳。 倒下的人没拉得住,伸手去拉的那个也被拖得往地下摔。 砰! 轰咚! 两人之中,一人啪叽摔进了芦苇荡里的泥地里,一人张牙舞爪扑腾了几下,硬邦邦撞上了石头一角。 此情此景,竟是多么地 熟悉!!! 当天,大祭司和拉美西斯王子单独出去决战的小道消息传遍了神庙。 传到塞尼迪耳中时,已经是有细节补充的版本: 塔希尔大人与拉美西斯王子之间早就有矛盾,这次矛盾激发,他们俩就在外面打了一架。 王子殿下的脑袋多出了一个包(其实是自己撞上石头撞出来的),塔希尔大人的额头红彤彤,多了几条不明显的划痕(被泥地里的小石子划的)。 虽然顾及到皇室和神庙的颜面,这个小道消息没传多久就被强制压下。 但是,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暗自思量: 嗯,经此一战,这两位年纪小身份高的大人都丢了脸,肯定看对方更加不顺眼。 现在就是这样,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将来的局势免不得风起云涌,让人胆战心惊啊。 第11章 塔希尔不喜欢黑暗。 能将一切光明事物吞没的浑浊颜色,携带压抑的死寂,宛若一旦触碰就会被腐蚀消融的漩涡,从每一丝旋转的线条都能透出绝望来。 甚至,塔希尔始终在畏惧黑暗。 浸泡在香油里的植物纤维即将燃尽,黄昏过后,房间内的光线又不知不觉暗上了一成。 待到少年从对神赐平板的研读中恍然惊醒时,灯光已然熄灭。 在大片大片的漆黑中,只有平板自行散发着的光能够笼罩住他,却也因此显露出少年不自禁咬紧的下唇,和略显空洞的眼神。 今夜,他的注意力无法像平日那般专注。 因为拉美西斯不久前对他说的那些话,直到现在还在脑中回想。 不不是说,他们已经是朋友了的那句话! 虽然带来的震撼程度相差无几,但显然后面的话语更让塔希尔无所适从,继而觉察到几乎要从内心深处溢出的 真正的畏惧。 塔希尔,尼涅提耶尔之子这是法老在宣布神谕时所提到的信息。 少年出身并不平凡,父亲正是名唤尼涅提耶尔的贵族。 他的家族算不得在法老面前能排上号的权贵,到了尼涅提耶尔这一代,早已远离了权利的中心,只单纯凭借先辈遗留下的名望和财富土地过着奢侈舒适的生活。 塔希尔是尼涅提耶尔与第一任妻子所生的长子,其名意为纯洁,承载了父母当时对这个孩子的祝福和期望。 身为贵族家的长子,塔希尔本不会在那般小的年纪就被送到神庙,过起极其艰苦的生活。 变故早早地出现在他还是婴孩的时候。 生下孩子没多久,尼涅提耶尔的发妻,塔希尔的生母就因身体虚弱病逝。 尼涅提耶尔与妻子的感情不深,也就很快迎娶了第二任妻子,一名同样出身贵族的女性。 从小塔希尔有记忆起,他便没有得到过来自父亲与继母的关注。 继母不喜欢他,许是认为他会分掉自己孩子未来能得到的遗产,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平时看见也直接无视。 父亲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对这个长子只是偶尔才会想起来问上一句的程度,大多时候都会忘掉,反正长在这样富足的家庭,总归是不会受欺负的。 如果小塔希尔能像寻常孩子那样要哭要闹,或是稍微做一点能吸引大人关注的事,他还不至于如同透明一般地活着。 然而,坎坷的命运早已在他身上落下。 塔希尔从小给人的印象,就是出奇的沉默寡言。 幼童金发璀璨如金砂,湛蓝双眸圆而透亮,漂亮可爱的模样,足以让人一见生怜,但他却白生了这一副远胜她生母的模样。 不会诉苦,不会撒娇,尼涅提耶尔难得见到长子,就看到这么一个毫不活泼,目光更莫名灰暗的孩子,长得再可爱也喜欢不起来。 所以,当了三年透明人的小塔希尔身边,只有一个母亲留下的老仆人照顾。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真的,让日后长大些的金发少年来述说当年的境遇,他也说不出如同埋怨如同怨恨的话。 还在家中的时候,只不过是有无数个夜晚,他都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房间。 无声的黑暗从窗外、门外、房间内各式摆件下方的缝隙倾漏进来,一点一点蚕食能让小塔希尔感到安全的空间。 明明并没有可怕的事发生。 明明灯光还在。 慢慢蜷缩起身体的幼童仍在中感到自己正在被吞没的窒息。 尤其是,油灯也会有熄灭的时候。 当夜空被阴沉的暗黄所取代,狂风撞开未能合拢的窗前竹帘,无比凶狠地扑灭火光,再毫不讲理地在屋内肆掠。 无法不害怕。 无法抵抗寒冷,无法避开呼啸的风,无法让身体停止颤抖。 上齿与下齿不停碰撞,意识总是在久久不被光亮驱散的黑夜中恍惚不已。 在不知不觉间 因为过早察觉到长辈的不喜,所以愚钝地选择避开的幼童内心失去了温暖和光明。 塔希尔害怕黑暗,却又极其矛盾地承受了总被黑暗笼罩的日子。 但,即使如此。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离开家。 把长子送到神庙当祭司,是尼涅提耶尔一次心血来潮的决定,倒和现在的妻子的小心思没有多大关联。 尼涅提耶尔心想,长子打小就能看出不会变通的性格,不能指望他以后能有多大出息,去当死板的祭司或许更适合一点。 做父亲的压根没想那么多,自以为给长子找到了一条还算不错的出路,就直接将长子送了过去。 没有事先告知,把长子送过去之后就不管了。 因此,他也就完全不知道,孤身一人被送到陌生之处还是总是会遇到黑暗的地方的塔希尔之后的遭遇。 在来到神庙的第一天,塔希尔就干了一件让他人绝没想到的事情。 总是安安静静、好像遇到什么到了哪里都无所谓的他,试图独自逃离神庙。 其实,除了塔希尔自己,并没有第二个知晓那一晚具体发生了什么的人。 当时的众人到了第二天清晨,才意识到刚被送来的沉默少年大晚上自己跑出了住处,似是在外面迷了一夜的路。 可他又是自己回来的。 浑身上下不知在哪里弄得又脏又乱,浸满泥水的金发早已打结,露出的小脸神色黯淡,花了一片。 在表面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身上还多出了许许多多或跌倒或碰撞出的伤口。 嘶 所有大早上一眼看见他这副模样的人都得下意识抽气,被吓得心惊不已。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神庙,最不可能出现混乱扰乱神明之地,他们真会以为这个偷跑出去的幼童遭了什么大难。 问他为什么要大晚上出门,塔希尔默不作声。 问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塔希尔更加沉默。 总之就是,问什么都不说,金发少年将那晚发生的一切都深藏在自己心里,事情的结果就是挨骂后的不了了之。 他不会说的。 任何人都不想告诉。 如果如果不是拉美西斯的话,一下子击中了他心底深处以为早已封闭的脆弱,塔希尔并不会主动去回忆。 仪式,就是后天了。 长久没有去触碰,平板释放的光芒也跟着黯淡了下来。 在既熟悉又畏惧的黑暗中,少年垂下眼睑。 他的右手手心中,捏紧了一块已经沾染上他温度的光滑物体。 我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吗? 我 很奇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经过了不知持续了许久的寂静。 无论如何,我会做到最好。 少年从手中之物上,感受到的不止是自己的温度。 他莫名地得到了短暂的,没有恐惧存在的宁静。 第12章 每日之初,众神之王所驾驶的太阳船从尼罗河的东岸升起,将阳光洒落大地。 破晓的第一缕光芒落在神庙门前的高.耸石碑,继而攀爬过塔门,照亮正面迎向光柱的神像和庄严竖立的重重石柱,将其表面镌刻的圣洁图案染成金黄。 为了确定神的复活与重生,当初阳绽放光彩之时,神庙的最中心,都会举行神圣之极的供奉。 作为位于地上的神之子的第一代行者,唯有大祭司能有资格走进圣殿,代替人间的君主完成每日必行的仪式。 就是他么? 啊啊,从现在开始就是他了。 接近无声的脚步踏过留存百年的石地,将被风送来的远方低语冷漠地抛在身后。 这是塔希尔第二次穿过圣殿前的这道塔门。 阳光从身侧照射而来,把少年过于矮小的身影投映在了左侧壁画之间,也在同时点缀诸神睿智的双眼。 到达了这里,已经听不到那些窃窃私语了。 但,许是幻觉,亦或是头顶的神明特意带来劫难让他磨砺身心。 怎么看都还只是个羸弱的小孩子,难道真的能 他的话,可能连神像都够不着? 不管怎么说 即使成为大祭司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独自行走到这里的金发少年仍然没能获得完全的认可。 除了他,所有人都止步于圣殿外的庭院。 除了他,所有人都没有行走至众神身前的资格。 由于塔希尔自得到全新身份后都极为低调,神庙中或大或小的事务还是由前大祭司塞尼迪掌管。 人们初时对神谕降临的震惊和下意识的敬畏慢慢消散,到了如今,免不了又重新带起了质疑。 再说直白一点,质疑也只是表面,潜藏在此之下,还有 【嫉妒】。 能得到特殊神眷之人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孤僻的小孩儿,而不是自己? 本是相同的、甚至远比自己更低的起点,但唯独他与众不同,之后又会得到何等的殊荣? 为什么,凭什么? 不管细节有何差异,归根到底,其本意总是越不过这些话语。 它们成了在彻亮光明之中不安攒动的黑影,仿佛能从所有阴暗的角落延伸出来,缠.绕上少年的脚踝。 塔希尔依然无比清晰地感知到每时每刻都无法散去的阴影。 少年的身形过分单薄,像是在向任何人表示,他不能肩负起如此之重的压力。 可是,这又像是只是错觉! 塞尼迪完美地完成了现下的任务,将日常仪式所需要注意和准备的种种细节都在事先向少年道明。 除却过早地以顺应神谕之名放任不管外,从前大祭司的面上找不到半点可供怀疑之处。 他明知道前方,此行的终点,正是少年大祭司最为恐惧的场景,仍仿若不知。 不要紧张,尽自己所能,你的双眼得到过拉神的祝福。 不提在说出这句话时,塞尼迪神色凝重犹带慰藉,实际心中究竟是何想法。 话音落下不久,第二先知微微错愕,竟是第二次与金发少年沉默抬起的目光对视。 对视不曾持续太长时间。 塔希尔似是言简意赅地说了几个字,此后,便十分平静地走上前去了。 少年从比他年长数十岁,此时却莫名怔住的长者身边走过。 经受阳光清理还不能溃散的攒动阴影,塔希尔依照往日的处理方式,完全不予以理会。 从庭院到圣殿门前之间的这段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手捧颇重祭品和特殊用具的少年面部肌肉绷紧,步伐属于憋住一口气后强撑出的稳健。 不能松懈,更不能留下破绽。塔希尔对自己说。 脚底出现浓稠黑影时,他不去绕开,仅仅是加快脚步撞过去。 圣殿到了,狭小房间内皆是足以掩盖一切的幽暗。 砰咚,砰咚,砰咚。 少年听见了自己不由得加速的心跳声。 前面敞开环境中的阴影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要从还未跨出的这一步才能正式算起。 塔希尔本就举得勉强的双臂隐约在颤.抖,但很快,就被他自己更为发狠地稳住。 阳光与黑影碰撞,在他脚前留下了格外分明的分界线。 分卷(9) 只差一步。 就需要往前迈出一步,而已! 快动,快动起来啊,怎么可以在这里停下? 塔希尔甚至听到了自己心中的呐喊,透露出气愤,和一时间汹涌泛起的惶惶不安。 他畏惧的,与黑暗相关的某些记忆也混杂在了不安之中。 前一瞬是静谧到能将孤独的幼童口鼻淹没的死寂袭来,下一瞬则是轰开门窗让雨水倒灌的电闪雷鸣勉强维持支持的脆弱的骄傲,似乎就要崩溃了。 又因为举足不前,紧随在身后的流言所依托的延伸黑线,似乎就要融入前方的无尽黑暗,将他 咔。 奇怪。 少年胸.前的白袍下,有什么东西紧贴着他震荡的胸膛微微晃动。 呼。 然后是极小声的吸气,呼气。 蠢蠢欲动的黑影根本无从预料,便在慌乱之中被再度强势地撞出一条容人前进的缝隙。 有一缕金发从耳边轻晃下来,落在塔希尔胸.前,与布料后的宝石紧密相贴,宛如将阳光的光亮也一同带来,与少年同在。 所有的犹豫迟疑踌躇都不要了,塔希尔无比果断地迈开脚步,直直向前。 我是被神选中的仆人,之前没能找到的,我留在这里的意义,现在全都找到了。 区区黑暗而已,即使消灭不了恐惧,但却能凭借信念来压制。 它还不能击溃少年从未如此时这般坚定,如黄金般闪烁的信仰。 更何况,他的怀中就有足够将他笼罩在其中的小小光源。 在心中默念供奉于此的神明尊贵之名,最是虔诚的小小信徒主动没入漆黑之中。 本人并不知晓的是,自此刻起,他的勇敢就已成为了驱散黑暗的一道光。 塔希尔竭尽所能完成自己的职责。 至于神庙最高处的神龛于缭绕烟气中隐没,如同神自天空俯视下来的双眼。 少年祭司个子太矮,只能借助垫椅,伸长手臂去触碰神龛中的神像。 他将神像小心翼翼地取出,相继为其更换装束,沐浴熏香,戴上珠宝和首饰 每一个步骤都很繁琐,少年进行得很是吃力,没过多久就汗水淋漓,浸透了背心。 同龄人承受不住的寂寞,塔希尔向来能够忍耐。 年长者也不能接纳的孤独、针对、磋磨等等苦难,塔希尔还是能够承受。 虽然耗费时间要长些,可少年骨子里的韧性和倔强彻底爆发了出来,支撑着他将一系列成年人都会觉得疲惫的仪式完成。 累得已经抬不起手,直不起腰了。 塔希尔却没有轻易放松,精神紧绷到步骤全部结束的最后一刻。 没错,他做事就是这么严谨,时刻警惕着不能踩滑摔倒。 收回发软的手,塔希尔绷起的小脸上微微显露出笑意,也暂时间忽略了仍让他感到害怕的黑漆漆。 随意向旁扫去目光的同时,他还心中不掩有点小骄傲的想,脚下还踩着搬来的椅子,如果在众神的眼前腿软,那他还有什么脸面 塔希尔: 塔希尔: 偏向右侧的头,短时间内转不回来了。 就是这么的突然,还站在椅子上的金发少年表情微微凝滞,目光穿过昏暗,落在了圣殿内靠墙的角落 一团白色的、白色的、真的只有白色和一对黑色眼睛的物体,也看着他。 刹那间,塔希尔的思绪放空了一瞬。 竟然难以言喻。 这是,这是 多么睿智的眼神! 塔希尔恍惚间以为自己神飞天外,仅凭这一眼就窥见了远比未来更深邃的宇宙星辰之本质 不对!要怎么形容,要怎么才能说清他此时差点被震到晕倒的震惊呢! 嗯。 少年其实只差一点点就要晕厥了。 全凭超越极限的毅力,以及莫名浮现的如果让笨蛋拉美西斯知道一定会被笨蛋大声嘲笑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的奇怪想法。 塔希尔四肢僵硬,收拾好剩余香料和换下的神衣,一步一步,缓慢走出圣殿。 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 因为神志完全不受控制地,彻底地飘走了。 塔希尔恍恍惚惚(对外是更加冷漠的面无表情)地过了今日,终于飘回了自己现在的住所。 双手触碰到瞬间发亮的平板,大脑死机的少年方才跟着开机。 不可避免地,他回想起了白日的所见所闻。 只用了一秒时间。 先前还那般斗志昂扬无所畏惧的大祭司大人憋了又憋,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呜 大祭司大人被自己满是黑漆漆脏乎乎的回忆吓到想哭。 并且。 一分钟后,当塔希尔用眼角余光发现,在圣殿里瞥见的迷之睿智白色物体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杵在自己面前跟自己对视之时。 呜呜,笨蛋拉美西斯骗人怎么还是 好可怕啊! 第13章 此时杵在面前一动不动的白色不明物体,在灯光下仔细一看,是这样的一个生物: 类似被单或是一大片罩子似的白布,布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黑色的、看不出任何感情、像是用颜料画上去的眼睛。 让少年在恍惚间感受到的无上睿智,也相当矛盾地蕴藏在其中。 抛开仿佛可以掀开的布套,白色之下,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一双脚。 半椭圆形的布套下面长了人脚,诡异的却是,这一幕不会让人想到,是有个小孩子贪玩在外面套了一块布,而像是 布下面直接镶嵌了一截人脚? 不、不行。 完全说不清楚。 被吓到思维短路的大祭司脸上一片空白,脑中乱七八糟地飘过了无数双白.花.花的脚,还有无数块长眼睛的白布漫天地飞 啪叽。 长脚的白色不明物体向前挪动了一步,让塔希尔距离那深不可测的睿智双眼更近了些。 金发少年口舌发干,移不开视线的双眼感到干涩,只觉得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只不过。 当这位神秘存在迈开小短腿挪来之时,不知怎么,他脑中断开的那根弦忽然又连上了。 咔! 发出了大概如此的连通声。 !!! 塔希尔暂时压下心中的情绪起伏,努力镇定下来,将恰好浮起的某些记忆抓住,迅速梳理了一遍。 在他眼前闪过的是神殿内雕刻的种种神明的壁画,从鹰首人身的众神之王阿蒙拉神,略过众多表露出动物特征现身的神o,最后到达端坐冥界威严的奥西里斯。 某些壁画上,冥界之神的身旁,就出现过一道很不起眼的身影。 白色的。 长脚的。 眼神飘忽之中透出智慧的光芒 塔希尔: 难道是梅杰德大人?! 虽然过程艰难,但熟读神话历史的少年到底是想起来了。 在神话中存在感并不强的神明,出现在冥王奥西里斯身边,双眼能够射出光芒的毁灭者,他的名讳便是梅杰德。 不管之前怎么被人说,又是怎么在心里想 塔希尔,真的见到原以为遥不可及的神明了。 即使梅杰德神在众神之中名声不显,甚至没有专属的供奉神庙,被我见到神明了我见到神明了了了了这个惊人事实砸懵了的少年仍然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他、他他他还没有跳。 因为在跳起来之前,金发少年先一步惊慌失措,从床边滚到了地上。 没事。 在尊贵的神明面前,做出何等失态之举都能够理解。 塔希尔一不小心啪嗒摔下去,倒是把自己混混沌沌的脑袋摔清醒了。 他这时才无比迅捷地跳起来,四处寻找要先给梅杰德大人的贡品身形比任何时候都要矫健是真的。 香料,珠宝,换洗的衣物 等一下。梅杰德大人,需要换衣服吗? 照搬白天日常仪式的步骤紧急进行到这里,塔希尔明显还是有点打绞的脑筋又转了转,突然惊觉情况不对。 梅杰德大人不是人造的神像,而是有生命力的绝高存在。 怎么侍奉活生生的能动的神明,塞尼迪完全没有教他谁会想到货真价实的神会来到人间,会教才怪了吧! 好在这个时候,塔希尔总算是彻底冷静下来了。 经过沉吟,他决定用自己(临时想)的方式,来侍奉梅杰德大人。 您的脚好像被弄脏了。 努力装得很镇定的大祭司站定,同手同脚地出去了一下,很快就端来了一盆水。 水装得过于满了,他走得有些踉跄,但好在还能抱得住。 把水盆放在站于床前的梅杰德大人身前,塔希尔挽了挽袖子,几经迟疑,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冒犯您了,但是嘿呀! 他冒着对神明不敬的风险,伸出双手,抱住梅杰德大人的身体,很是大胆地把它举起来 放进水盆里了! 不管少年有多大胆,梅杰德大人始终用那双不变的睿智眼神注视着他,没有开口。 被注视的少年埋着头,绝不对自己方才那一抱得到的触感做任何评价,多余的想法都不能有。 他非常辛苦地用还酸软着的小手给神明大人洗脚。 梅杰德大人的完整身体基本上都在白布下面,站直之后跟塔希尔差不多高,现在就比蹲下来的少年高出了一个头。 所以,它盯着少年略显凌乱的金发半晌,少年都没发现。 呼 过了好一阵,对神明的注视一无所知的塔希尔终于完成了他的任务,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又把梅杰德大人从水盆里抱出来,脚擦干净,顺手就搁在了床上,自己去处理后续了。 梅杰德大人从圣坛一路走过来,沾染的泥土全部消失,脚丫干干净净,很是清爽。 在塔希尔不在的时候,它看了一眼自己亮得仿佛在发光的脚,又看了一眼毫无防备放在床头的奇异平板。 可能是只用了一眼,就看出了某个暂且不能道明的真相。 梅杰德大人收回视线,不动也不晃地坐在床上,这个样子看上去真的很乖,很可爱。 不知道别人看到会怎么想,反正,塔希尔回来一眼看见,心中就冷不防腾升起了这么一个大不敬的想法。 咳!不行!这可是神明大人啊! 他严肃地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因为梅杰德大人很可爱,就真的觉得它很可爱不对!还是不对! 总之,心情就是很复杂。 一边为自己先是把神明视作可怕之物,随后居然无法抵御神明大人的可爱之处而自责忏愧不已,一边竭力不去表现出来的大祭司大人步伐飘忽地回来了。 他本来不知道现在应该如何是好,怎么跟梅杰德大人交流都是个问题。 却不想,事情压根就没那么麻烦。 等他回来,就发现梅杰德大人没有再坐在床边,而是格外自觉地平躺到了属于他的小床上,眼睛闭上,还是一动不动,好似在睡觉。 塔希尔(又被狠狠地可爱到了):啊 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给神明大人盖上了被子。 至于塔希尔自己,他肯定不会跟着睡到床上,发生了如此梦幻的事情,想来今夜他必然无法入眠。 只有放在床头的平板被取走,和主人一同来到了紧靠着床板的地上。 塔希尔背靠着床沿,将双.腿向胸口所在收起,再度发出光芒的平板就放在膝盖上面。 格外娴熟地,他进入了有众多神明齐聚的论坛。 许是今日的经历给予了他无上的勇气,塔希尔忽然想要在这里留下属于自己的小小印记。 论坛的功能他已经确定了,要怎么发帖,在没有语言障碍的前提下也完全能看懂教程指引,所缺的就只是一点冲动而已。 塔希尔之前在平板上认真书写下的文字在现在看来,都是无法理解的乱码,并未能保存。 如今,他很想重新开始,抒发自己内心前所未有澎湃的情绪。 并非所有文字都有资格在此留存。 一旦落定,就必然是饱含所有敬意与信仰的话语。 于是。 头一次半个身子没入黑暗还未能察觉,满心炽热的金发少年手指微动。 论坛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新帖,人们尚未预料到,这个帖子将会在之后的时间如何引起广泛关注。 现下,唯一知道它的人,正一笔一划,郑之又重地书写着: 【今日。】 【得遇神明。】 ***** 虽然王子殿下本人死活不承认,但拉美西斯从昨天到今天都有点心神不定。 他已经有整整一个白天加晚上没看到小祭司了。 小祭司昨天起正式接任日常仪式的主持,到现在也没听到什么议论,应该是没出什么岔子。 拉美西斯确定这一点后,提起来的气先松了大半,然后就卡住,忽然生气地想,小祭司怎么到现在都没出现? 他们不是朋友吗!怎么可以抛下独自担心的朋友自个儿消失呢! 如果小祭司再不出现并且不向他陈恳道歉的话他绝对不会原谅他 分卷(10) 好的,姑且不说这个逻辑是否合理。 只要知道拉美西斯王子很生气就是了。 幸好幸好,王子殿下在塞尼迪那里烦躁地学了一个上午,到中午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小祭司。 拉美西斯有点欣喜,但尊严作祟,就是要口不对心:哼哼,是来向我道歉的吗?就算不是也要说是,因为 等等,怎么突然停顿了一下。 拉美西斯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擦擦眼,画面还是没有变幻。 哎,你受了刺激变傻吗? 拉美西斯: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在衣服底下鼓一团空气? 塔希尔(激动):这可是梅杰德大人!你大不敬!!! 第14章 拉美西斯花了颇长的时间,才领悟到小祭司神神秘秘裹出的空气其实并不是空气,而是据说就在眼前的梅杰德神。 塔希尔花了比他还长的时间,才震惊地确定拉美西斯看不见这么偌大一个梅杰德大人,看到的只有一团疑似什么都不存在的空气。 你真的真的确定这里有一个神? 你真的真的看不见梅杰德大人? 两人的声音撞到了一起,带来了哑然的沉默和面面相觑。 这些什么都不用说了。 虽然拉美西斯对此将信将疑,但看在塔希尔那么坚持的份上,他也相信了这般惊人的事实。 对不起,梅杰德大人,刚才是我冒犯了哎?你已经把梅杰德大人抱起来了?等等等等,你居然?! 本来是对着空气郑重道歉,以示自己冒犯了神明的万分歉意。可王子话说到一半,就被小祭司堪称超神的操作给震撼到了。 拉美西斯在心中质问自己,他听错了吗?他确实没听错吧? 小祭司说了什么? 哦,他把在自己眼里只是空气的梅杰德大人抱起来了,就举在他们俩眼前。 嗯 拉美西斯(忽然急了):这可是神啊!你真是 平时犯傻计算了,胆子还在不该大的时候放这么大! 一时焦急起来的王子殿下大概忽略了,他担心的对象并不是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塔希尔总是在某些微妙的地方展现出他的无畏。 对待神明的态度就是证据之一。 少年对突降的梅杰德大人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崇拜,可他的实际行动,却完全没有受心态影响变得诚惶诚恐。 拥有睿智双眼的梅杰德大人没被大祭司第一时间供上圣坛,直接被他揣进了长袍底下,一路揣到了拉美西斯面前。 他还抱它。 没错,就是像这样,一点也看不出惶恐尊敬的 塔希尔:啊!你说得有道理。 少年得到了提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即使是可爱啊不,宽厚仁慈的梅杰德大人,也是有可能不喜欢被人这样举高高的。 塔希尔知错就改,正想把梅杰德大人放下。 唰! 他低头,便发现手里空空,很像白被单长脚的神明大人噌地从他的掌握中脱离,跑到了意想不到的另一边。 ! 怎么了,突然眼神变得这么奇怪,看我干什么? 拉美西斯不知道自己怎么被盯上了,这么诡异的眼神,就算小祭司长得再好看,他也感觉浑身不适。 然而,王子没想到,更让他浑身发毛的事情还不止如此。 梅杰德大人,到你那边去了。 看不见神明的王子一惊,头顶呆毛冷不防颤了颤:嗯? 而且,梅杰德大人好像塔希尔眼露怪异,语气也有点怪怪的:它好像,很喜欢你? 拉美西斯: 塔希尔: 拉美西斯: 你不要沉默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要被你吓哼完全没有! 第一次见到真神明(其实也不算真的见)的王子业务不够熟练,险些绷不住表情当场跳起来。 他以为小祭司不说话,也是和自己一样被震慑到了。 这么说不算错,塔希尔确实内心震撼。 可是,在拉美西斯不知晓的地方,昨晚才被神明大人的可爱之处敲开心房的少年目光微微凝滞,竟觉得,此时此刻心间又遭到了不知来源的撞击。 梅杰德大人从他手里消失,便飞速出现在了拉美西斯身边。 它居然在围着一脸错愕的褐发少年转圈。 不停地,不停地转着圈,那双昨晚才洗过的脚丫晃动得飞快。 难为塔希尔不但没被晃出虚影的神明吓死,反而从中领会到了大抵是欢喜的情绪。 梅杰德大人真的很喜欢拉美西斯。 在看不见神明本体的王子越来越慌,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之时,梅杰德大人不再继续绕着转圈。 它,直接站在了王子殿下的头顶! 笨蛋王子的本体被踩住了! 塔希尔禁不住脱口而出,不慎暴露了他从始至终对王子殿下头顶呆毛的强烈关注。 拉美西斯: 一时间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又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堵得慌。 王子殿下决定还是不要说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头上顶了一个神,只觉得脖子有些许发酸,因此,尚且能够重整旗鼓,摆出足以打败大部分成年人的冷静来:别讲废话了,赶紧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由于这种事情不用想都知道不能当着旁人说,这一次,两个少年还是跑到了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角落。 塔希尔再次申明,这条路线经过他的反复推敲,加上前两次失败的经验总结,绝对无比完美,不可能再被塞尼迪他们发现。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些偏远的小角落的。 拉美西斯感叹,不是芦苇荡就是神殿背后某个似乎早就弃之不用的暗道,小祭司还真能找。 不过感慨归感慨,他把细节忽略了过去,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与梅杰德大人有关的正事上。 塔希尔把在圣坛中无意间瞥见梅杰德大人的神躯,然后梅杰德大人竟然一路跟着他回去的事情告诉了拉美西斯。 嗯。 明明在太阳底下,一时间却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拉美西斯陷入沉思。 果然很吓人啊。 是唔,不要当着梅杰德大人的面说! 那好吧,梅杰德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神庙里,还跟着你回了房间? 这个,不知道。 要不然问问它? 可它好像不想跟我们说话? 唔。 呃。 研究神为何会来到人间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至少是现下的他们,都还没有到那个水平线。 塔希尔倒是出乎意料迅速地领悟到这个现实,非常爽快地放弃细想。 梅杰德大人肯定有它的目的吧,嗯,神的想法肯定和我们的想法不一样,是难以妄加揣测的。 塔希尔(严肃):大人待我们如此友善,一定会庇护我们,为我们指引前进的方向,能跟梅杰德大人互动,就是得到了神的祝福的体现! 拉美西斯(还是觉得奇怪,但说不出哪里不对): 想了想。 好像又没有哪里不对。 于是,思路被带偏了的王子也跟着释怀。 两个从某种意义上讲实乃胆大包天的少年,对待真神明的态度更加坦然自若,完全没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诚惶诚恐做点什么,或者干脆告诉别人。 说话的功夫,梅杰德大人似乎站累了,从毫不知情的褐发少年头顶往下一滑,便恰到好处落到了金发少年的膝盖上。 ! 塔希尔胳膊一抬,条件反射把神明大人抱住。 不得不说,虽然不知道梅杰德大人的白布下面是什么样子,但就抱它的手感 暖洋洋的,软乎乎的。 真的很舒服啊。 不过,说起来。 到了这一步,今天要说的正事,似乎就结束了。 抱紧梅杰德大人的少年微微低头,不太明显地陷入不知现在要说什么的沉默。 对啊,时至如今才想起,与梅杰德大人相遇的事,他根本不用跟别人倾述。 虽然怎么想都是耗尽一生的幸运方能得到的可贵际遇,寻常人遇到,早该在第一时间喜不胜收,要么张扬给全世界知道,要么胆战心惊将只属于自己的机遇捂得死死。 少年却不属于这两种人中的任一。 可能是头一次,他的脑中没有多想,身体就动了起来,让他带着颇为激动的心情走到这里,将这件天大的好事说给拉美西斯听。 朋友这个名词带给他的影响,竟然有如此之大。 然而,又很奇怪。 塔希尔现下平复了心情,忽然产生了另一种想法。 他不得不思索,将这件事告诉拉美西斯,真的好吗? 不,不是后悔。只是塔希尔自己也无法确定,昨日和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你又在想什么啊,人都呆住了。 拉美西斯的声音让少年抬头,眼底倾露的诧异还未散去。 不要胡思乱想,要知道,像塞尼迪那样的人,就算想见到神都没机会呢。王子双手环胸,语气无比肯定。 都得到神谕了,再看到一位神明而已,又有什么奇怪的。 是,是这样吗? 那当然。拉美西斯的视线落下来,仿若在发光的金色眼瞳,让塔希尔微不可见地怔住了。 你可是神眷的大祭司啊,对自己有点信心! 他这么说。 嗯。 塔希尔隔了许久才应上了一声。 太阳就要落山了,石柱的阴影从左滑到了右,他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拉美西斯本想要催着还坐在石梯上的小祭司快点走,却没想到,自己再一望,看到的便是金发少年不知怎么涨得通红比远方霞光正艳的脸庞。 吸气,呼气,再次深呼吸,度过无数内心纠结 我的名字,是塔希尔。 拉美西斯奇怪:我早就知道了啊。 少年却一咬牙,下巴高傲地昂起,只是脸蛋还是那么红:你还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我你这个 笨蛋拉美西斯! 大祭司大人气冲冲地跑掉了。 这一次,倒是没有在路上踩滑绊倒。 嗯。 进步很大。 第15章 所有人都知道,塔希尔大祭司跟拉美西斯王子关系不好。 目前应该还没到恶劣的程度,当事人毕竟都还是孩子。 但据众人观察,若以现下的趋势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准未来会是个什么结果。 大祭司和王子每天都会在一起上课。 可是,他们先是背着众人在外打了一架,不知从何时开始,私下接触似乎逐渐趋向为零。 除开上课时间,旁人绝对看不见这两人待在一起,连同路走上一段都不曾有。 都还是小孩子啊,以后就好了。 前大祭司塞尼迪大人通常都这么说,实际上对于这个发展是喜闻乐见的。 至少在这个国家,有不少人不希望未来的法老跟无权却有神眷的大祭司关系太好。 是的,拉美西斯王子将要接替其兄长的继承权,几乎已经板上钉钉了。 这一年过去,大王子的病情越发加重,已然没有痊愈的可能,回应奥西里斯的呼唤也许就在近些时日。 虽然未在表面显露,但即使是法老塞提,也在悲痛之余转移了重心,对拉美西斯王子多加关注。 一旦大王子死去,拉美西斯就是法老现下唯一的儿子。 有不能外传的消息称,法老下定决心要重新开始培养未来的继承人,拉美西斯王子此时虽还留在神庙,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法老叫回,送去专门的法老学校正式学习。 也就是说,在神庙待了一年多的拉美西斯,很快就要离开了。 不提又有多少人敏锐地觉察到局势变幻,打算为自己的将来筹划一番。 在拉美西斯王子暂且没有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王子殿下毋庸置疑得到了前所未有之高的关注。 他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一堆人。 他不管做什么都能听到一箩筐的赞美。 他 又来了!这群人真是烦死了啊! 好不容易避开再委婉也让人烦躁的众多目光,拉美西斯在一阵弯弯绕绕的躲藏后,终于来到了唯一能让他彻底放松的地方。 情况跟一年前差不多,只是程度不同而已。不过,现在的拉美西斯已经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独自憋屈烦闷了,也能够更加坦然地面对现实问题。 他一来就跟小祭司控述,发表自己的强烈不满:他们就差直接告诉父王赶紧让我继位了。 不会的,他们只是在你面前这样而已,在法老面前又是另一幅面孔。 塔希尔在看他的书,都没有抬眼瞅瞅活力四射的拉美西斯。 行吧,我也不是猜不到。拉美西斯还是不爽,再一瞧小祭司又不正眼看他,心里开始第一千八百六十九次不高兴。 分卷(11) 他不理他,他也要揪着他说个不停:继承人的位置有那么重要么?塔希尔,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变得奇奇怪怪的态度。 嗯是啊。拉美西斯,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就算我不告诉你原因,你自己也能全部想到。 不好意思,塔希尔还在看他的书准确来说,是他亲自誊抄的一卷莎草纸,上面所写的内容被他奉若珍宝,必须要不浪费一分一秒地郑重揣摩才行。 也就是拉美西斯在旁边唠叨,换一个人杵在旁边打扰,不止是眼神,高傲的大祭司连一个字都不会跟他说。 然而,对于这份特殊待遇,王子殿下似乎仍然不满足。 所以,我只是想听一听你的意见喂,那玩意儿有这么好看么?只是一个侥幸和本王子同名的人而已 塔希尔(冷酷):错,是你侥幸与那位大人同名。 拉美西斯(恼怒):塔希尔!!! 塔希尔无视了他,并且在瞻仰伟大法老创作的过程中眼神变幻,仿若被感动得快要热泪盈眶。 王子殿下第三千八百七十二次被气得要死。 拉美西斯心想,小祭司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小祭司? 明明以前脸红着让他叫他名字的时候那么可爱,这才一年而已,就翻脸不认人,时常不搭理他,冷酷又无情 什么塔希尔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态度如今只是恢复本性?住口! 在王子独自生闷气的这段时间里,先来看看周围。 他们背着其他人寻找到的秘密基地,也就是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其实并不偏,就在神庙主体建筑群落的背后。 独自矗立在平地边缘的这间石屋,原本是为来到神庙祭拜的民众修建的临时落脚处,但年岁过久,房梁坍塌了半截,早早就被弃用,如今正被高.耸的杂草遮盖。 前大祭司塞尼迪曾经想起它,打算将其拆出,但中途又被神谕降临之事打断,渐渐便将不重要的破损石屋给忘了。 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工匠们也不会往这附近来。 拥有一双独到慧眼的现任大祭司老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绝佳场所,把不知不觉关系越来越好的王子往这儿一领,他们的秘密基地顿时就有了。 两个少年被传做关系恶劣,不用说,很大程度上都是他人自以为是的误解。 虽然也有塔希尔自己(重点)的原因。 从最开始的什么居然有人说要做我的朋友的巨大冲击中清醒过后来,大祭司迅速整理好了心态,绝不因为这点小事就宣告败退。 塔希尔本质还是那个孤僻中更带高傲,不喜欢的事情谁找他他都懒得搭理的冷漠少年。 就算是朋友,在自己看书的时候试图干扰的拉美西斯依然是笨蛋,坚决不理会! 所以在课堂上,沉迷学习的大祭司的内心冷硬如冰,绝不分给王子殿下哪怕一个眼神。 课堂外,他走得快,拉美西斯同样跑得飞快,根本原因不是两人两看生厌,不想多看对方哪怕一秒,而是 反正过会儿就要在秘密基地会面,还浪费什么时间? 塔希尔先走一步,除却要完成现在身为大祭司每日必做的功课,他还要额外多去一趟圣湖,给随身携带的梅杰德大人洗脚。 嗯,没听错。 确实是给梅杰德大人洗脚没错。 明明白天我们都待在一起啊,梅杰德大人,难道您晚上自己跑出去玩了吗? 塔希尔为梅杰德大人总是会神秘变脏的脚丫感到十分苦恼。 当然跟梅杰德大人用脏脚丫踩他的袍角没有半分关系,他一点也不介意。 只是,怎么能够坐视神明大人脏兮兮的不管呢? 他每天都要挽起袖子仔仔细细地给梅杰德大人洗脚,即使梅杰德大人无声地用行动表示它非常不乐意洗也没用。 对此,梅杰德大人还没发表意见,拉美西斯却有话说。 原来神也会不喜欢洗脚吗?不要瞪我啦!我只是在感慨! 不能说王子殿下轻视神明。在这个国家,人人都拥有坚不可摧的信仰。 可拉美西斯觉得太诡异了。 他瞻仰不到梅杰德大人的本尊,只能看到塔希尔成天抱着一团空气,还试图把空气按进水里,水花迸溅,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与(等于空气的)梅杰德大人形影不离的小祭司在照料神明时,非常心无旁骛,专心程度只亚于阅读某不知名人物的著作的时候。 等等,反了吧?为什么微妙地觉得在小祭司心里,梅杰德大人还输给了那个不明人物? 拉美西斯没把话说出来,但困惑是肯定的。 不知不觉间长了一岁的少年王子看起来是高了些,但某些方面的心智似乎还很幼稚。 他不嫉妒梅杰德大人,但却对塔希尔最近时不时挂在嘴里的伟大拉美西斯相当有意见。 那是什么人?说是和他同名,还是个前所未有之伟大的法老呵!怎么可能!如果有这号人物,他怎么会不知道? 哦,还有还有,塔希尔认认真真抄了一遍的现在就被他捧在手里的那卷诗集? 拉美西斯(不服气):我也看了,水平也就那样吧。啧,都是什么你爱我我爱你的,读起来好腻歪好恶心换我也写得出来! 塔希尔(毫不犹豫):你不行。 为什么! 太天真了,拉美西斯。你以为那位大人所书写的只是普通的情爱吗?肤浅,太肤浅了!这里面饱含了伟大法老对子民的爱护,还有他满心的热忱 以下省略千八百字的深度剖析和赞美。 拉美西斯呆滞。 然后他不信邪,再把塔希尔的宝物拿来,皱着鼻子看了一遍。 不行,他还是看不出什么内涵。 什么你从我面前走过,就带走了我的心,这这这,不就是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的情诗吗! 王子气竭。 他不愿这么轻易就接受自己被梅杰德大人外加不明人士一起打败的事实,就算猜得到结局,他也要冲动地说: 哎,塔希尔,我明天就要走了。 拉美西斯以为,沉迷读诗的塔希尔还是不会搭理他。 但,有些意外。 他的话音方落,金发少年就抬起了头,望过来的目光中,闪过了让拉美西斯心头一跳的情绪。 去哪里?啊我知道了。 你要回到皇宫去了,是吗,拉美西斯。 第16章 拉美西斯不可能一直留在神庙,塔希尔早就知道了。 他在王子刚来到神庙时就想到了会有今天。 当时的想法十分纯粹,拉美西斯还被扔在和路人差不多的位置顶多算是莫名有点在意的笨路人,是个笨蛋。 那时候,塔希尔对许多事都怀揣着冷漠,漠视的对象,甚至还包含了他自己。 他过早地意识到自己与这人间的格格不入,因此,赌气一般地封闭内心。 无论周围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虽然是这么想的,问题又出在了少年高估了自己这上面。 因为一个偶然,还没得到神眷的少年看不惯疑似迷路了的笨蛋那愣头愣脑的模样,一时没忍得住,搭理了对方一下。 而这个笨蛋的出现,正是神都未曾预料到的意外。 哪怕是在已经和某个笨蛋王子混得只有一点点熟的现在,塔希尔也拒不承认,当初的他之所以会帮忙,除了不想让莽撞的呆毛少年迎头撞上祭司们从而受到处罚,还有一个藏得更深、但很简单的原因。 也就是 呐,塔希尔,其实你很容易心软吧? 拉美西斯突然冒出来了这一句。 不过,理所应当的,塔希尔的反应又恢复了不咸不淡:你今天怎么了,病了么?不然为什么老是想太多。 又来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虽然王子对这个回复毫不意外,但小小地发一下脾气还是合情合理的。 拉美西斯隐隐有点不甘心。 刚才说起自己明天要走的事情,塔希尔抬头的速度比他想的要快,可能看出一点点他在意他的迹象消失得也太快了! 没能来得及回味,他又开始不依不挠:我都要走了,你还不跟我说点好听的话,至少好好道个别? 顺带一提,到目前为止,拉美西斯只会对塔希尔这么执着。 就算现在是朋友了,他也着实看不惯小祭司那生人勿近,好像谁都不能靠近的模样。 明明比其他所有人都要脆弱啊天知道拉美西斯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每次这么揪着不放,实际上都不是为了想听好话,王子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激起金发少年那点鲜活的反应,不至于给人一种距离很远的感觉。 就比如现在这样。 又不是不会再见了。 塔希尔犹豫了片刻,终于颇为勉强地把写满字的莎草纸放下,略微偏过头去。 也许只有坐在他腿上的梅杰德大人能注意到,从听到拉美西斯说出那句话开始,他都没能将伟大法老的创作继续研究下去。 也有道理,都是朋友了。 从小到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朋友的塔希尔心想,如果不跟拉美西斯说点什么,好像的确说不过去。 那好吧。 其实,你早就该回去了。 本来有点期待的拉美西斯:啥? 前几天塞尼迪找你私下谈话,谈话的内容应该就与皇宫里的事情有关。这说明情况已经发生变化了,你早点回去的话,还能更好应对。 拉美西斯:等等,话题怎么突然往这么严肃的角度 塔希尔:我下面说的话可能你不会爱听算了,不爱听也得听,我开始说了。 这一次,你将会接替你的兄长,成为法老的新继承人。 虽然对大皇子殿下来说很遗憾,但对于你拉美西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就要到来了,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在这段话从少年大祭司说出之时,恰有一缕阳光穿过身后石壁的残破一角,光芒打在了少年更显璀璨的金发上。 拉美西斯从塔希尔的面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肃穆,还有符合大祭司身份的神圣气质。 他是很认真地告诉他:你回去以后,周围人对你的态度还会发生变化,比起之前会更加明显。 会有人厌恶你,因为你抢走了本属于另一个人的位置。会有人讨好你,因为他们想要从通过你谋取利益。 除此之外,最严峻的是法老对你的考量,他会对你给予厚望,同时还要考察你是否拥有成为继承人的资格。 还有 塔希尔想说的还有很多。 金发少年一板一眼,显现出从未有过的严肃,正是拉美西斯最不喜欢的那种语气。 可这种情况,面对这样的塔希尔,王子却一时哑然。 隔了很久之后,等到塔希尔都快从王子当下面临的挑战说到未来他当上法老后的种种问题的时候,拉美西斯才突兀开口打断:你才是笨蛋! 什么? 我想说很久了,聪明得不是时候,也用不对地方的笨蛋,明明是你才对啊! 没能听到以为会有的话语,但却听到了意想不到的话。 拉美西斯又生气了生气是正常现象,可这次气愤的原因,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还说你不关心我,这不是非常关心的证明吗! 关心你和不关心你这两句话我应该都没说过。 被噎住了,不过幸好拉美西斯反应得也很快。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懒得管了,总之!你,塔希尔,为什么 你说了这么多,难道就这么肯定,我一定可以当上法老吗! 铿锵的话音落定,又渐渐散去。 不仅是有些气喘的褐发王子,金发的大祭司也微微睁大眼睛,陷入哑然的沉默。 拉美西斯莫名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过早放弃了他的皇兄,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的人有太多。 纵使原先不受关注的王子本人很厌烦这种改变,但他又很难避免受到诸多纷杂情绪的影响。 一面是关系不太好,但又的确存在手足之情的皇兄。 一面是突然来到身前,似要将他推到原本不能抵达的最高处的强大助力。 拉美西斯越发意识到那股助力的本质,以及其能够带来的一切欲.望。 他还是在抗拒,但是,内心受到的吸引力又是从何而来? 王子从没给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复杂心情,他甚至隐约产生了对六岁少年来说过于沉重的罪恶感。 塔希尔也没告诉好吧,小祭司根本不用他说,自己就看出来了。 你当上法老以后 从金发少年的口中说出的这番话,带有让拉美西斯震惊,却又莫名定心的平静和肯定。 同样是默认他会当上法老的人,塔希尔,跟其他人不一样。 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拉美西斯看向他,金色双瞳中,竟有一时间能够盖过烈阳的光芒亮起。 疑问之后,还有一句没说出来的: 就连已经可耻地开始想象那个未来的我自己,都没这个信心啊! 不知不觉间,还未正式成长起来的雏鹰投去的眼神,不再是对朋友的目光,层次变得更高。 分卷(12) 他是作为迷茫的神之子民,向神的代言人进行发问。 金发少年站起身,沐浴在光芒中。 与王子对触的目光中似是掺杂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怪异,消失得也过□□速。 因为 略微的停顿中,有无数只有他自己才知晓的内容随时间一同流逝。 塔希尔最终留下的,也只有唯独斩钉截铁的那一句。 我看到了,拉美西斯,你将会成为法老。 真的吗? 当然 唔? 莫名地沉默。 然后,拉美西斯忽然遭遇了毫无道理的爆发。 一扫圣洁气息的小祭司突然对着他瞪眼,那表情比吃饭被噎到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还要憋屈: 你跟想象的差得太远了! 笨蛋!!! 拉美西斯:??? 即使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王子真的成为了法老,拉美西斯都没想通,那时塔希尔看他的眼神为什么会那般诡异。 也是。 毕竟猝不及防知道了最崇拜的偶像和身边的笨蛋王子其实是一个人导致看到现在的笨蛋心情微妙无法接受 这样的原因。 真的相当离奇啊。 第17章 全能之神啊,难道,这是我要接受的又一次考验吗? 寂静的夜晚,塔希尔跪在自己所信仰的神明面前祈祷。 因为某一个堪比天崩地裂的打击突然从天而降,塔希尔的坚定决心差一点就要破碎。他迫切需要神明的指引。 神: 他面前的唯一神正坐在床边,碰不到地面的短腿上,放着少年大祭司恭恭敬敬奉上的贡品:悄悄用凉水镇过的水果。 梅杰德大人,它的睿智双眼仿若容纳了浩瀚星空,凡人永远无法参透。 这位深不可测的神明近距离聆听到了信徒的困惑与迷茫,但,很遗憾。 它就算有所回复,塔希尔也听不见。 也罢。 其实少年只是单纯地想要找一个对象倾述自己满心的悲戚而已。 梅杰德大人瞥了他一眼,偷偷摸摸抖腿,似是想要把水果往下抖抖,落到白外套能够罩住的地方,再一举将其抓进布套下的迷之领域。 咕噜咕噜,水果滚了几圈,却没如神明大人所想,而是眼瞧着就要直接往地上滚。 哎呀您不要乱动呀,差点就掉了。 塔希尔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中,仍能条件反射地捡起贡品,往梅杰德大人可望而不可吃的原处一放。 少年就这样继续忏悔。 接受忏悔的神明大人仍呆呆地望着自己腿上的贡品,想吃又摸不到。 一人一神都陷入了莫大的痛苦之中。 我一直以为,拉美西斯和那位大人同名只是巧合。因为拉美西斯傻傻的,动不动就生气,生气一分钟马上就开心 虽然以后也有很大可能成为法老,但如果是他,肯定跟最伟大的法老没有半点相似 塔希尔真的这么坚定地认为! 认识拉美西斯的时间,与他得窥神迹的时间相差无几。 按理来说,通往真相的道路摆在面前,塔希尔早就该发现。 可他偏偏完全没意识到。 伟大法老的高大形象早早地竖立在了心里,并因冲击过大,震撼太猛烈,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影响。 他在得到神眷的初时,便得以幸运地看到神之子的一生和功绩。 所以,少年会想:为什么被选择的凡人是我呢?神明大人给予我这份垂怜,是有任务交给我吗?我看到的这些类似于预言启示的东西,能带来什么呢? 塔希尔许久都没有想通,只好满心憧憬地畅想,原来他的国家会诞生这么一个伟大的存在,真想亲眼看一看 不,不能太贪婪了,哪能得到第二份神明的垂青。 对少年而言,拉美西斯二世距离自己格外遥远,有时却又感觉格外的近。 他不仅是一位伟人,更代表了改变少年一生的神迹本身。 那位被称为无人能及的传奇法老,对少年的意义早已非同一般,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其他法老是神之子,那位大人应该真的是拉神在人世的化身吧。虽说不能奢求亲眼瞻仰,但是,也许可以想象一下? 梅杰德大人抱在怀里,大祭司面上神色冷冰冰,心里却在神游万里,悄悄幻想万王之王的人间之姿。 那位大人,一定俊美无比,高大威武,有智者的机敏智慧,又有武者的勇猛强健。 哎哎哎,塔希尔塔希尔! 那位大人,拉神赋予他一双看穿世间真相的鹰眼,又让他全知全能,堪破一切污浊。 跟你说啊我今天把塞尼迪捉弄了一顿巴拉巴拉巴 那、那位大人,对待自己的子民仁慈宽容,对待国家的敌人则冷酷无情 你又在发什么呆?我马上就要走了也不多看我一眼巴拉巴拉巴 那位大人! 不管长什么样有多高有多壮威不威武聪不聪慧,都不可能这么话痨! 塔希尔(果然还是很崩溃):怎么可以,怎么会这样! 得知令人崩溃的真相的那一日,本来格外寻常。 经过一年多的沉淀积累,塔希尔对论坛的了解更进一步,终于鼓起勇气,在自己初时懵懂无知乱点出的帖子以外,又开了一个新帖。 他到底还是有一点点敬畏未知,选择了匿名发帖。 帖子的主题还是与当下最想知道的内容息息相关,塔希尔试图从神之领域的人物口中,得到伟大法老的更详细情报。 换而言之,他悄悄地问了,有没有哪位大人能够告诉他,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生平? 于是。 另一个世界闲得发慌的坛友们:嗯,虽然这个问题很白痴但我们来了! 彼时还很天真的大祭司猝不及防被无数回答淹没了。 坛友们很热情,留下的回复无不细致贴心。 【拉美西斯二世,是塞提一世的儿子。】 塔希尔(有点警觉):塞提这不是现任法老的名讳吗?唔,真巧。 【由于塞提一世的长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拉美西斯二世顺利地登上了王位。】 塔希尔(又松了口气):应该就是巧合吧,这一点对不上。 【他早早地在法老学校学习,十岁时就在军中任职根据某个传说,圣人摩西被王妃收养,是拉美西斯二世的兄弟。】 塔希尔:不愧是您,果然年少有为嗯?摩西? 等等。 记性很好的大祭司冷不防想起,拉美西斯曾经跟他提起过,自己有一个关系很好的义兄。 义兄的名字,好像就是摩西?! 【拉美西斯二世是十九王朝的法老。】 十九真的是十九王朝? 【他爷爷是拉美西斯一世。】 那不正是,登基一年多便回归拉神怀抱的前任法老? 轰咚!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多可怕巧合,塔希尔真真实实地呆住了。 所有有用或无用信息在少年脑中炸开,让他接连几日都处于精神飘忽神志不清的浑噩状态。 笨蛋拉美西斯不对,他认识的拉美西斯王子 其实,就是偶像法老拉美西斯二世本人? 如果真是这样。 他,塔希尔,在心里(和嘴上)骂了偶像几百次笨蛋。 他还嫌弃偶像话多聒噪,对偶像爱答不理,险些把偶像的呆毛献祭给神。 但是!与此同时。 他的偶像也说了他几百次笨蛋,也把他绊倒/撞飞/嫌弃他冷淡了无数次! 这这 这是多么难以言喻的心情啊! 对偶像的执着崇拜和对笨蛋王子的嫌弃(是的,即使如此他还是倔强地认为拉美西斯是笨蛋)狠狠对撞,让塔希尔痛苦不已,只能向梅杰德大人倾吐内心的纠结。 拉美西斯对此(应该是)毫不知情。 王子只是觉得,自己都跟塔希尔说了明天就要走人了,塔希尔不但没露出不舍的神情,反而 为什么感觉你更嫌弃我啦! 哼算了。王子殿下想了想,忍住伸手去掐小祭司板死了的脸的冲动,装作大度地叉腰:虽然不是走了就见不了面了,但是!你不能转个身就把我忘了啊。 我的记性没这么差!塔希尔还很恍惚,可仍然下意识反驳。 可你时不时会胆小,被吓怕了怎么办? 没有的事,早就不会害怕了。 真的? 对于这个问题,塔希尔没有直接回答。 分别的日子就要到来,面前的褐发少年头顶夕阳,望来的金眸的确有着他想象中的耀眼不,可能还要更明亮些。 心中的纠结可以暂时搁置。 年幼的大祭司看向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王子,张了张口,果然还是没能说出来:收到你送给我的礼物之后,我已经可以克服对黑暗的恐惧了。 怎么说好吧,我接受了。 原来那真的是得到过拉神护佑的宝物啊,拉美西斯。 总之,就算我不在,你在神庙肯定不会再被欺负了吧。最先移开目光的居然是王子,你也得再努力,早点把那个塞尼迪压下去,他对你没安什么好心,知道了么!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笨蛋塔希尔,你才是太阳神庙的大祭司啊! 拉美西斯道:反正你不能像之前那样默不作声,除了主持仪式什么都不管了,该拿到的东西,怎么可以分给别人! 塔希尔沉默了片刻,随后,在拉美西斯以为他又要无欲无求的时候:这是你希望的吗,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没多想:当然了,别再犯傻啦! 嗯。 虽然声音很轻,但金发少年的确点头了。 看似平淡的举动,却在王子无从知晓的地方,落下了远比重重圣殿相叠还要沉重的重量。 拉美西斯离开神庙的当天,没有再和塔希尔见面。 他走得匆忙,回去之后就被安排去了法老学校磨练,忙得没空玩乐,更没空像以前那样偷溜出来找人。 在王子勤奋学习的期间,法老失去了他的长子。 皇室成员的墓葬仪式向来由神庙祭司主持,这一次的重任,自然落在了现任大祭司身上。 对很多人来说,他们第一次见到传闻中得到神眷的大祭司的真容,就是在那一天。 金发少年沐浴晨光缓步走来。 自拉神冠冕边缘倾漏下的华光轻抚少年淡漠的神情,为他增添不似凡人的清冷气息。 或许,就年龄来说,这位大祭司还太小了些。 但从那一眼后,没人会怀疑他无法担任这份高贵的职责。 众人微微垂首,不知不觉让目光避开。 少年却昂首,独自走进了起初只有一片昏暗的圣殿。 大祭司,塔希尔大人? 在浅眠之中,听到有人低声呼唤。 不知怎么梦起少年时的某些情景,大祭司在即将清醒时,还觉得有些奇怪。 他很快便醒来。 耀眼夺目的金发倾覆在身后,与白袍的纯净颜色相间,在此显露的蓝眸如同平静的冰海,将万物所囊括。 塔希尔大人,拉美西斯王子殿下派人来询问,是否能够安排一次单独的仪式,让祭司们为即将出战的士兵们施加祝福的咒语 是法老的命令? 不是,但 不行。 王子殿下说跟您说了就行哎? 出乎意外,大祭司根本不领情。 奥帕特节就要到了,祭司们没有这么多的空闲。 而且。 大祭司傲慢地表示,八百年没通过信也没过见过面的那个谁是谁?谁跟你熟? 第18章 八年的时间,表面上看,并没能在太阳神庙中留下明显的痕迹。 阳光照常从东方斜照,越过高高的门廊,为巨石柱表层雕刻出的神之尊容点缀金芒,使其看上去神圣之余,图案更加清晰。 大祭司手捧祭品穿过直通幽静深处的长廊时,他的金发也仿若蒙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金砂。 走在已然踏过数千次的同一条路上,昔日矮小的少年如今已拉长了身形,脱离了稚嫩的范畴。 当然,代表身份的华美长袍轻覆于身,隐晦地勾勒出这名年轻大祭司比同龄男性更瘦、甚至可以说纤细的身姿。 目前只有十五岁的大祭司,虽然可以窥见一点将要成熟的轮廓,但似乎还是显得有些过分年轻了。 他虽年少,却在这几年间不知不觉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并且树立了一定的威严。 分卷(13) 点燃的香料中间冒出点点火星,芳香让人清爽的烟气在漆黑的圣坛前萦绕。 我们的这位大祭司,在几年前还是个学徒的时候就被神明选中,一举来到现在这个位置 他的手臂举过头顶,为神像沐浴更衣的姿态肃穆端庄,而又虔诚无比。 听曾经和他一起学习过一段时间的祭司说,大祭司在很小的时候就极有天赋,跟普通人根本不一样,不愧是得到神眷的 指尖还残留着些许香气,就着这点香,他又将带来的娇柔花瓣洒在贡品桌前,给尊贵的神们带去人间的色彩。 虽然从小到现在都是生人勿近的性格,好像根本没有人能够入得那位的眼。算了,毕竟是大祭司大人啊,他有高傲的资本,我们也只能远远地仰视 一切仪式结束。 当神色淡漠无波的大祭司离开只有他才能进入的圣殿时,外面所有与他有关的窃窃私语都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 塔希尔原路返回,期间目不斜视,不向任何人分予目光。 这些年,看上去越发孤傲的少年大祭司已将生人勿近这四个字坐实了。 他在偌大神庙中的存在感,倒是也增强到了没人能无视的境界用的就是上面所提到的这种方式。 大概在七八年前,塔希尔也是大祭司,但由于年幼和缺乏经验,神庙及神庙外的诸多人士对他的关注纵使有,也算不得有多少。 这座供奉阿蒙神的古老庙宇内,最大的权限仍旧掌握在既有根基又有势力支持的前大祭司塞尼迪手里。 名义上的地位和神的青睐尚不足以压倒现实的阻碍,身后空空荡荡的大祭司若无意外,只能被野心与手段并齐的塞尼迪压制。 然而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真的像是短暂恍惚后突然出现的变化。 被忽略的,定位兴许与花瓶相差无几的年幼大祭司,不知从何时起,陡然开始展露头角。 他先是在众目睽睽下顺利主持下一场皇室葬礼,那一天,少年大祭司消瘦却不掩骄傲的背影在无数人心中留下深不可抹的印象。 紧接着,他又作为与神的距离最接近的仆人,接连主持了神婚仪式和国内最大的节日庆典。 从此以后,每年的重要仪式都是由这位年轻大祭司亲自过手。 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年龄过小,就心生退缩或者畏惧。 与过往表现出的毫无表现欲的态度相反,塔希尔不讨他人喜欢的无聊性情不变,对事的态度却明显积极了起来。 正因为这个少年完全不在乎圆滑处世的那一套,更无所谓得罪人。 他压根没顾忌当时还挂着指导名头的塞尼迪会怎么想,该做什么直接做,没安排到自己头上的事务直接质疑,丝毫不给人面子。 前大祭司为此被气得要死,偏偏拿这个只走直道的冷硬后辈毫无办法,只能暗中咬牙切齿,诅咒狂妄小鬼当众出丑,大丢一次脸面。 可事与愿违,狂妄的年轻人不仅没有出过丑,还冷着一张脸,把每一件重大事务处理得完美无缺。 很快,神的宠儿,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塔希尔名声如被风刮遍大地般地远扬,一时间风头大盛,久久不平。 没想到,我们的大祭司大人还有这个心机和手段,难道他之前都是在忍耐? 塞尼迪后悔自己不该放松警惕。 可归根到底,即使是他,也不能对身上汇聚有神之护佑的大祭司出手,他害怕触怒神明,导致死后无法通过冥界的审判。 不过,让塞尼迪坐视塔希尔的风光,忍到现在的主要原因,在于他也不是真的彻底失势。 塔希尔还是太嫩了(又自信起来的塞尼迪大人语),刷出存在感后就没了其他动作,似是要将他那古怪的性子永远保留下去。 换而言之,年轻的大祭司仍旧完全不在乎权势,只稳固地位,别的什么都不管。 依仗神殿的势力及名义,可以做到无穷多的事,更能实现无穷多的愿望,收获难以计量的财富。 这一点他可能没想到,也有可能想到了,但不屑一顾。 所以,塞尼迪才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反而有些不屑地想着: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自以为清高,实际上只是死板的天真小鬼而已 那些东西能有什么用,我没兴趣。 恰好在此时,被贴上死板天真标签的大祭司正这么说着。 按照众人的默认,大祭司大人此刻应该待在神殿,周身尘埃不染,兢兢业业完成工作的身影尤其令人尊敬。 但是,大祭司大人不仅没在神殿,更没有兢兢业业。 在这些年间已然对神庙的结构分布烂熟于心,深知数十种不被人发现便能成功离开的路线某种意义上讲相当离经叛道的某位大人,做完日常仪式后就潇洒走人了。 虽说中午之前就要回去,只余下短暂的活动时间,却也足够。 对了,刚才那句话,是在回答身旁之人的问题。 神殿被暂时留在了身后,他们刚好走进都城。 目的地不是位于城市最高处的皇宫,大祭司身披褐色的粗麻布长袍,让兜帽盖住自己显眼的金发,和另一个同行者一起隐没在人群中。 这样啊。虽然很冒昧,但我的确没想到,阁下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那名同行者露出微笑,竟也是一个眉目尽显柔和的清秀少年。 有些意外,不过跟拉美西斯说的一样呢,您的内心比晨曦落下的露水还要纯洁。 塔希尔没有表态,也看不出心里的想法,仿佛这句夸奖轻过落羽。 先容许我感谢您的帮助,摩西殿下。隐蔽身形的大祭司开口,嗓音果真澄澈如宝石碰撞出的清脆响声,又如涓涓细流从听者心头淌过。 至于他话音里携带的冷淡韵调,在动听面前就显得没那么突出了。 如果今天只凭我自己过来,肯定要绕上一大圈弯路。 哈哈,您太客气了,叫我摩西就好。拉美西斯一个月前就跟我打好招呼啦,能为大祭司大人领路,我非常荣幸。对了,在到地方之前,我大致跟您介绍一下? 如果可以,麻烦了。 塔希尔惜字如金,话音却落得肯定。 说话间,两个少年已然走完了大半路程。他们所去的地方不是闹市,反而越走越偏,道路越来越狭窄不平。 视野所及的房屋低矮了下来,还未处理的建筑材料胡乱丢弃在路旁,一端没入了浑浊的污水。 走着走着,领路的白发少年先停。 驻足的下一刻,几个身上没有任何遮羞物的小童从他们身旁跑过,还有无数探寻的目光,从形容枯槁的住民们那边投来。 您还能接受吗? 虽然对主动要求来贫民窟看一看的大祭司有信心,但摩西还是有些担忧。 可以,这里还只是外围吧。塔希尔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接受的,面不改色,刚想开口让某好友的义兄放心 背后忽然刮来一阵疾风,来势汹汹。 ! 白发少年的神色变了,眼中无法掩饰地浮出一分惊愕,再加上三分 哈哈哈哈哈哈! 砰! 这是某个人偷偷摸摸从后面猛扑上来,试图抬手罩住前面两人,但被提前发现,自己险些一头撞上墙的尴尬声音。 好险!你怎么发现的?不应该啊塔希尔,你不是反应很迟钝么? 对自己的身手极有信心的王子此时很不敢相信,大声喊了出来。 塔希尔: 这么蠢的问题,不要问我! 维持了这般久的冷淡疏远,一秒破功。 啥?果然只是凑巧,我就说,你哪有这么机灵。 笨蛋么你,傻笑声我隔了几百里都听见了! 不可能!我根本没笑出声! 听见了就是听见了!你这笨蛋王子! 可恶,你又来了,笨蛋塔希尔 嗯。 摩西眼里闪过的异样情绪,肯定就是无奈了。 第19章 白发少年摩西,是法老王妃在河边捡到收养的异族人的孩子。 说是异族人,实际上在埃及,摩西出身的那一族的地位很低,是被奴役的族群。 他本是可怜的弃婴,却运气很好地被王妃收养,得到了优渥的生活环境和普通人都不可能享受的教育。 摩西从小就对自己的幸运有所感悟。 早慧的他感谢王妃的善良包容,却从不将自己看做有多不同,更不觉得自己被王妃收养就是皇室中人。反而早早地离开皇宫,观察并体验贫困人们生活中广受的苦痛。 用唯一认可摩西的某王子的话说,他就没见过像义兄这样悲悯天下,大爱无私的人。 几岁就积极地往贫民奴隶们中间跑,十几岁就已经在品尝人间疾苦,竭尽所能试图帮助遭受苦难的人们能做到这些事的人,恐怕就只有摩西了! 这样与众不同的人,跟高高在上的王子扯上关系便已很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的是,现在,他竟然跟卡纳克神庙中的大祭司也有了联系。 给这两人搭线的肯定是两边都认识的拉美西斯,但最先提出要与摩西见上一面的人,竟是塔希尔。 塔希尔很早就有了离开神庙,到城里的贫民区看看的想法。 难道你也想了解民情?这不是我这个王子更应该做的事情吗。哼,如果我今天没有追过来,就被你抢先了,那可不行! 那个,拉美西斯,你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点。 哦。 王子殿下被义兄委婉地提醒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压低声音。 突然出现的拉美西斯当然是偷偷跑过来的。 他前些天才从军队回来,给神庙里的塔希尔捎的信倒是比他自己先到。 有点意外但好像又不意外,王子不符合实际的要求遭到了大祭司的残忍拒绝,半点回转余地都没给留。 拉美西斯对此应该生气,可有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教训,直觉告诉他,对塔希尔生气是没用的。 比起独自生闷气,他还不如火速行动起来,打破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快乐闲逛的义兄和小祭司残忍丢下的悲剧命运。 所以,你就丢下你的课业跑来打扰我们了。 怎么能叫打扰!看看你们俩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要是被盯上了,可就要哭着回去了。 拉美西斯拒不承认自己是来凑热闹的外加捣乱的,不仅如此,他还直言不讳,指出义兄和大祭司这对外出组合相当不合理。 这里比城中心乱多了,啧,虽然底比斯要比其他地方好一点。 肉眼可见地,拉美西斯没有直说贫民区到底乱在了哪里,但他的眉间显然皱紧了一下。 从十岁起,被确定了继承人身份的王子就加入了军队,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接受磨砺,他也跟着军队去了不少地方。 平民所在的区域,亦或者条件更差的贫民区,向来不是富人贵族这类有身份的人会踏足之处,更别说地位更高的皇室成员。 在这之前,拉美西斯其实也没去过。 对贫民生活最多的了解来自于义兄偶尔提及的话语,其他的则来自随军途中的听闻。 正式接受了法老教育的王子觉得,即使是为了以后更好地统治国家,他也要亲自到民间来做一番了解。 是的,他肯定要去。 可是按照预想去也不应该是今天!更何况,摩西就算了,怎么塔希尔也非要在这时候来啊! 欲言又止,思来想去,拉美西斯终究还是决定开口:我今天从父王那里听说,有一队奸细混进了底比斯,现在还没挖到那群人的踪迹。 虽说在诸神的鹰眼下,那些无耻的外来者肯定会被抓住。声音压低,可褐发少年的表情却是收敛笑意,凝视向同伴,显得尤其严肃。 拉美西斯说:等我知道的时候,想让你们别去却没来得及,就成这样了。嗯,总之 直说你是担心我们才会追上来的不好吗,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突然被噎): 的的确确,王子听到了明显是低笑的气声。 说话的人是塔希尔。 除了没忍住的那一秒,大祭司前面对急匆匆跑来的王子态度也就一般般,说不上冷淡,但也算不上特别亲密 原来是等在这里! 拉美西斯忽然醒悟了。 我知道了,塔希尔,你是故意的!其实你早就猜到了不对,你怎么猜的? 不得不说,褐发少年(和他头顶八年没变的呆毛)一会儿咋呼一会儿肃穆然后迅速又咋呼起来的模样,看在他人眼里,真的有些 唔。 果然不能使用这么不严谨的形容词。 外表还是很冷淡的大祭司心想。 当然是我看到的。 塔希尔不着痕迹地将目光从王子的头顶收回,语气平稳,仿佛自己的目光并未因为两人之间又拉大了一截的身高差而更加倾斜。 两年半没有见面,跟上次见到时相比,拉美西斯的变化着实有些大。 远不止从一个只是可爱的少年,变成一个可以说英俊的少年这样的变化。 他本来就一直比塔希尔高,这会儿一见直接高出了一个头。 不仅如此,褐发褐肤的少年在军中接受了多年的艰苦锤炼,身板再也不显得瘦瘦干干,颇具规模的肌肉已然隆起。 最醒目的是: 在不说的情况下,少年整个人的气质都仿若陡然变得凌厉,与太阳同辉的金眸中隐约透出压迫感。 方才塔希尔便是无意间撞上了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才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赶紧移开视线。 这两年的长进并不在外表的金发少年微微抿唇,一时心情格外复杂。 分卷(14) 拉美西斯不出意外没注意到少年的细微反应,全关注那句话去了。 看又是看到的啊,行吧,我信了。 同样的说辞在八年间出现过许多次,拉美西斯无一例外,每次都信了,这一次自然也是。 不过:你今天非要来,是看到了与那些奸细有关的未来吗?不对,这样不是更危险了吗! 塔希尔道:看到了,没什么影响,而且他们不是我来的重点。你忘了吗,我是有神明护佑的。 就算神要保护你,也不可能那么及拉美西斯下意识地说,却又立刻回神:等等,难道,你把梅 塔希尔点头,作势要拉开自己从始至终裹紧的外袍,把(假装)塞在袍子底下随身携带的梅杰德大人露出来。 只要拉美西斯一出现,梅杰德大人就会瞬间抛弃他,出现在王子殿下的头顶。 大祭司拒绝承认,自己对拉美西斯的特殊待遇早就很眼热了,所以现在才会一本正经地耍他。 这么多年难得没变的一点是,拉美西斯面对梅杰德大人时的心情仍旧微妙。 每次跟梅杰德大人面对面(据说),他的脖子都会发酸,简直是永远找不到答案的难解之谜。 不用了,我就这样向梅杰德大人问好就行了。 拉美西斯又觉得脖子酸了,赶紧伸手,把塔希尔快要拉开的袍子重新给他扯了回去。 但可能是因为心不在焉,他的力气用多了,盖住小祭司小半张脸的兜帽也被连带着扯歪,有一缕金发偷偷滑下,碰到了少年没来得及放的指尖。 这时候再一抬头,王子一眼就撞见了兜帽下金发少年完整显露出的面容。 很没有道理,可拉美西斯就是在看了这一眼后愣住了。 心跳莫名漏了半拍,其后又撞得胸口砰砰响。 不管啦,反正有我保护,你肯定不会出事就行了。 王子的眼神忽然有点飘忽,东张西望得十分刻意,就是没注意到这句话里,他把他亲爱的义兄给漏了。 摩西表示,为什么看着有点不对,感觉拉美西斯的心思都要飘到尼罗河对岸去了 算了,想不出原因。 做兄长的只能微笑:两位,可以走了吗前面似乎出了什么事,我听到吵闹声了。 第20章 也就是近些年,塔希尔方才堪堪体悟到自己双眼所潜藏的力量。 当初得到的神谕中提及过,他的眼睛拥有堪破未来的能力。 塔希尔曾以为,得到这份厚遇,只是因为他恰巧透过神奇平板间接看到了异时空的未来,与他本人没有关系。 结果没想到,堪破未来的双眼真的存在,只是需要时间和其他技艺的成熟作为启动的铺垫。 我读了些书,掌握了些咒语,还顺便练习了一点祭祀用的舞蹈和乐器。当然,距离前辈的水平还有不少差距就是了。 在略略提及自己这两年半的经历时,塔希尔便轻描淡写地这么说着。 他还有一些细节没有讲出,不是完成这些都有省略的目标所需的艰辛,而是只有梅杰德大人知晓的秘密。 咒语是每个祭司都能接触的基础,而只有大祭司能够触及的高级咒语,实际上也不具备深厚的神秘效力正常情况下是这样没错。 可塔希尔在初次尝试时就发现了,他似乎有着奇异的能力,能将咒语的效力增强,达到近乎实质化的程度。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股流淌于身的能量叫做魔力,只当这又是神赐予自己的另一奇迹。 经过多番练习和添加改变的尝试,天赋异禀的年轻大祭司只靠自己,就学会了诸多可以实际显现的法术,对魔力的掌控也越加增强。 魔力这个词还是梅杰德大人告诉他的。 就是不肯露出真容的倔强神明当然也不肯说话,它是悄悄拽来了一张纸,把这一代表神秘的名词写下来,给塔希尔看。 每一次侍奉神的日常仪式结束,塔希尔的魔力都会增进。 能够让魔力精进的方式还有很多,譬如全神贯注地祈祷,凝神演奏、阅读、练习咒语,只是没有前者那般有效。 抱住飞快晃动脚丫的梅杰德大人,无比虔诚地蹭蹭也是有用的。 但后遗症是,会因为梅杰德大人拼命想要逃跑而导致效力再减弱八分。 虽然有一点点遗憾,但心智成熟到可以抵御梅杰德大人的可爱的塔希尔只试了一次,就没这么干过了。 最近还发现了一个新方法,见效同样大,但使用需要谨慎。 塔希尔渐渐养成了每隔一年,就在神之论坛内自己的帖子里更新一次的习惯。 自打深深意识到伟大法老拉美西斯与(目前)笨蛋王子拉美西斯之间还存在的巨大差距,塔希尔给自己洗脑一般地换了一个理解方式。 在笨蛋王子真正成为他能承认的伟大法老之前,他都要把明明是同一个人的拉美西斯分成两个看。 论坛里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是大祭司永久的崇拜,如不灭不落的明日,他的光芒永远照耀着大地。 塔希尔每年在帖子里的更新内容,无一例外都是深情地歌颂伟大法老。 住口! 不允许说他这是对笨蛋王子不能秒变伟大法老太过愤怒(?),以至于化作扭曲的执着。 这就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说起笨蛋王子。 塔希尔很忙,离开神庙后的拉美西斯也忙得不行。 王子深受众望,连底比斯都只能一年回一次。 两个好朋友一直保留着一年见一次的频率,每见一次,都会发现对方长高了/晒的更黑了/头发越来越长了 除了拉美西斯的话还是那么多。 除了塔希尔的皮肤还是那么白。 只有最近一次见面,由于两人(主要是拉美西斯)都忙得不行,才间隔了足足两年半,只偶尔写上一封信。 所以拉美西斯完全不知道,魔力精进到一定境界后,塔希尔已经悄无声息地获得了奇妙的能力:只要动用魔力,他的眼睛就可以看到一小段他人的未来。 窥探到的未来短则几秒,长则几日,极少数时候还可以闪过数月后的景象,就是十分不稳定。 关于他能够看到的内容,也有些特殊。 塔希尔看得最清楚的,其实是特定的人身上将会发生的特定的事 具体是怎般清醒,他心里只有浅浅一层推断。之所以在今天来到这里,实际上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 就是那边吗? 当摩西提出该动身时,塔希尔心想。 他略微出神,所想的仍是自己上个月看的内容,也就没有发现面前的王子对着自己发了一小会儿呆。 三个少年飞快动身,往颇大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体力最好跑得最快的褐发少年并没有冲在最前面,他在跨出第一步时,就自然而然地拉住了身旁金发少年的手。 塔希尔从小体力就弱得不行,两人无数次偷偷溜出神殿,跑着跑着,都是拉美西斯一把将落后的小祭司拉住。 习惯同样延续到了这一刻,期间他们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王子带着只抬起右手压住兜帽的大祭司往前跑,像是乘着一往直前的轻快的风,没有任何屏障能够阻止他们共同前进。 没过几分钟,三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还是地面略显破烂的街道,街口和街边都有不少人驻足停留。 喧闹声是从人群包围的中心传来的。 离得近了,女人奄奄一息的哭喊和男人微弱得近乎无声的祈求率先漏出,声音灌入耳中,让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真是可怜啊,贝塔尔,我原本还以为她是一个好女人。 在旁观望的老妇人说着,似是略带同情。 是很可怜,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背着自己的丈夫,和别人的丈夫滚到一起。 又有一个年轻女人接话,语气变得不客气起来:那男人一家刚到这儿来不到半个月,他们就出了这么大的丑。 可是我听说,贝塔尔和伊诺克从没有私下说过话,两个人应该不熟才对 谁知道呢。喂科特,你少说几句,这话的意思,你是在怀疑法庭的审判吗!判决他们有罪的可是神谕! 视线越过争吵的旁观人群,能看到一对受了鞭挞的男女正被士兵拖行。 少年们从周围的议论中得知,这一对私下通/奸的男女刚接受了最高法庭的审判。 一男一女都声称自己是清白的,根本没有与对方发生任何关系,更没有背叛婚姻。 可他们的丈夫和妻子都说,自己亲眼看见了这两人衣冠不整地躺在一张床上。 到了法庭,这两人被鞭挞后即使奄奄一息,也坚持自己无罪。 事情闹得太大,主持法庭的维希尔(宰相)决定奉请法庭供奉的玛阿特女神来判决。 正义女神的神像在维希尔询问时显露了神迹,赫然指向了有罪。于是,坚持无罪的两人仍被判作有罪,而神的判罚无人敢质疑。 士兵将他们带回到家中指认罪行,之后就要将罪人处以最残忍的刑罚。男人继续接受一千下鞭打,女人则紧紧捆住,扔入大火中烧死。 他们国家的法律,一向这般严苛。 站在围观人群的最后,摩西面露不忍地静默不语。 拉美西斯只是不明显地挑了一下眉,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有点奇怪,就这点男女之间的罪行,怎么非要动用神谕。 而且,新上任的维希尔,没记错的话 塔希尔? 拉美西斯忽然有所了悟,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年。 被兜帽遮住面容的少年是何表情,现下看不出来。 可对他深有了解的拉美西斯却一下子猜到,只要他来到了这里,看到了这一幕,就绝不会沉默。 果然。 只围聚了短暂时间,放下手中的事情来观望的人们便要散开了。 他们本就出身贫乏,对与自己无关的他人的生死没那般在意,唏嘘之后,只能管好自己。 犯罪的男女将会被拖到无人的空旷处。 他们的叫喊声衰弱了,血液在与粗糙地面摩擦的过程中,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长长血痕。 麻木的人们背对着受罪的两人,只有三个少年还未转身。 神神啊!您不能让无辜的人蒙冤赐予我正义吧! 在被拖至仅有的还未移动的三个少年前方时,那个蓬头乱发的女人像是突然抓住了最后的力量,眼中迸发出混沌的光亮,对着已然看不见的前方发出了凄厉大喊。 垂死的求助目光,在恍惚之间对上了一双冰蓝如镜的、如能将世间不平之事皆洗净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静静地注视着她。 看似波澜无惊,这双蓝眼的瞳孔深处,层层涟漪开始扩散。 破碎的水花中,反射出的是一幅幅连续的画面。 【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本就是清白。】 【突然遭难,他们之前的幸福生活顿被残忍地撕碎。】 【背后每一寸皮肉都在开绽,内脏破碎,血从不断伸冤的口中溢出。】 【神的判决,还有维希尔大人冷漠的目光被血色迷蒙的双眼,看不清囚室内晦暗的顶。】 【绝望,临死之际弥漫于心的感情是多么绝望啊!】 如果神真的在注视他的追随者,那么就不应该,让无辜之人怀着悲愤枉死离开。 女人投来的那一眼,仿佛就这样说着。 好。 作为神在人间的代行者,我看到了。 轻轻地。 路旁未曾显露真容的少年向前跨出了一步。 身旁的灰发少年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不及做出恰当的反应。 而另一边,就像他注视着这名无辜女子那样,静静凝望着他的那名褐发少年,却直接有了动作。 他也坚定地迈出脚步,给予好友绝不动摇的信任与支持。 第21章 请住手,这两人身上并没有背叛的颜色。 当一个陌生的少年突然从路旁走来,对他们说出这句话,士兵们的反应都是奇怪,然后理所应当地不屑一顾。 快点让开,小子,这不管你的事。押送女人的士兵直接弯腰,将摇摇欲坠的罪徒抓起,语气相当不耐烦。 走开,时间快到了,不要挡路。 负责刑罚的士兵此时都十分急躁。 不止是天气炎热,人人都汗水直冒,疲惫不已的关系。 本来这场判决早在几天前就应该结束,却因为罪人的狡辩硬生生拖长,甚至动用神谕,让所有人都不得不严阵以待,白白浪费时间。 犯下罪行的两人都是位于最底层的贫民,不像审判小贵族或者商人那样有油水可捞,借搜寻证据之名翻遍了他们家,也没捞到什么油水。 几天下来只有苦吃的士兵们自然早就不耐烦了,只想快点把后续工作完成,好打道回府。 赶在这个关键时刻挡道的人,会得到怎样的待遇可想而知。 不过,就事实而言。 若非斥责少年的领头队长一眼瞥见少年身披的雪白色长袍,看出他至少出身富贵,才没有像对一般平民那般粗鲁。 但,不粗鲁也是相对的。 少年即使面对训斥,仍旧没有后退。 那领头的士兵队长横眼扫过来,到底是不耐地跨出一步。 你这不听人话的小子,快给我 比少年强壮得多的影子直冲冲地压迫过来,如同巍峨高山将要压下,他作势要粗鲁地把少年一把推开。 把你的手放下。 猝然之间,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 男人的手冷不禁在快要碰到兜帽少年之时顿住,毫无防备地,从指尖瞬间打到胳膊肘的哆嗦似乎是寒颤。 分卷(15) 声音是从疑似与挡路少年同行的另一个少年口中传出的。 仿若电光火石的一刹,少年的这个同伴一个箭步跨上,已然挡在了他的身前,身形迅疾若闪电。 明明都只是小鬼。 这个小鬼也没比他风吹就倒的同伴强壮到哪里去。 然而,身形彪悍的成年男子居然在与半大孩子对视的瞬间,从气势到心理都被区区小鬼压服! 抬步上前的少年跟他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同伴还不一样。 褐色刘海下的金眸掠过令与之对视者心颤的凛光,张开了的俊朗面庞上如蒙寒霜。 他是一头还未长成的幼豹,介乎于少年与男人之间,即将蜕变的关键阶段。 但他的爪牙已然初现锋利。 当重要的人遭遇危险时,平日刻意有所收敛的锋芒切开敷衍的伪装,附加由生来尊贵奠定下的高傲,全都在顷刻间爆发出来。 不过就是瞬间的对望。 你、你居然哇啊! 砰咚! 只差一点就碰到塔希尔的手的主人,被愤怒的拉美西斯随手扣住肩胛,摁到了满地灰尘的地上去,干脆利落,惊起了巨大轰鸣。 什么?! 这小子,刚才做了什么? 其他士兵都被这场异变惊呆了,尤其是看到被瞬间制服的队长此时的惨状,所有人的表情顿变。 正因如此,现场出现了片刻完全鸦雀无声的空白期。 众人都在惊讶,七分惊慌中交杂三分气愤,但却一时没人敢动。 主要还是因为面无表情盯着他们的那个褐发少年气场过于强大,莫名地把他们镇住。 以至于被护住的兜帽少年在此刻无声地上前,这群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咽了口唾沫,竟也未能做出及时的反应。 就这样,出奇地顺利。 塔希尔走到了被丢弃在地的那两名罪人的身边。 男人已经因为重伤晕死了过去,他失血过多,如若押送没被打断,必然等不到第二次刑罚,就会在中途痛苦丧命。 女人的情况要稍好一些,但只限于还能呼吸的程度。 方才用最后的爆发换来的对视,就已是冥冥之中诞生的奇迹。 她没有力气睁眼了,更不能觉察到有人来到了自己身边。干涸的血凝固在脸上,让留下道道伤痕的面孔浑浊不堪。 不止样貌狼狈,罪人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混杂了血的腥味,人体的汗味,衣物的潮湿味,以及牢房最深处不见天日的腐朽味道如此刺鼻,略微靠近些便让人想吐。 可对于可能汇聚了世间最难忍的污秽的女人,平静来到这里的金发少年神情始终未变。 他决定要来探寻时,便是这淡漠的表情,仿佛无论何事都无他所谓。 他决定顺应神的指引时,竟还是一脸淡漠,顶多只在细长柔密的眼睫倾斜时,从外表的冰冷中漏出些许不偏不倚的怜悯。 每个祭司在进行准备仪式、侍奉神明、诵读经文、治愈病者等不同事项时,都会有符合每个场景的不同表情。 时而肃穆,时而温和,时而圆滑周旋,时而还会显露出事不关己的冷漠。 只有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从来不变。 神看见了你们遭受的不公,所以才派遣我来到你们身边。 高傲的头颅不会轻易低下,但大祭司却会屈下膝头,任由自己的衣袍没入尘埃。 我听到了你们渴望得到真相的述求。 神情依旧冷清,双眼依旧平静无波,但美丽已然初现的大祭司却会伸出手,触碰无辜之人平白得来的血污与泥泞,似是要以此来抚平他们的伤痛。 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风不知从何而来,将少年扣起的兜帽吹开,漂亮的金发散落出来,成为点缀这灰暗天空的一点亮色。 这就给人一种,似乎此处就只有少年一人是光亮的错觉。 虽然无法与你们现在的苦难感同身受。 塔希尔对他人的想法并不关注,却认真地对垂死的无辜者说着:但我愿尽所能,驱散这本不该降临的痛苦。 普通人无法看见的光点,伴随着咒语的低声吟诵,自少年指尖莹莹亮起,很快便没入伤者体内。 治愈的魔力有如迅速扎根并开枝散叶、陡然绽放的生命之花,为本将丧命的人类带去珍贵的希望。 又是一波沉寂弥漫开来。 与拉美西斯的力量带来的震撼不同,无论是谁包括先前还对金发少年极度不满的士兵,目睹到这一幕的众人无一不是顺应内心,下意识地想要维持住这片宁静。 因为,在他们面前展现的,是无法产生半分怀疑的神迹。 金发少年在治愈罪人。 黑暗自他手下溃散,生命从他手中回返,人们所坚信的正义与邪恶的判决,似乎也在此刻扭转。 恍惚之间,人群中或许有人回想起来,自己曾经在重病时被家人慌乱地送往神庙。 那时不问出身高低,仅看病情轻重,第一时间为他驱赶病魔、唤回意识的年轻祭司的身影,与现下所看到的金发少年完全重合到了一起。 他们他的风采独一无二,即使在这世间寻找,也找不出完全相似的存在。 大祭司他就是大祭司大人啊! 忽然响起一声呼喊,其后,更多相同的声响便接踵而来。 不提彻底乱成一团的士兵小队,先前散开的贫民们全都回来了。 情形稍微有那么一点奇怪。 这应该是塔希尔第一次到贫民区来,但他受到的欢迎却是无以复加,之前还那般麻木冷漠的民众爆发出惊人的热情,甚至有人见到他,立马热泪盈眶。 塔希尔大人!啊,真的是您啊! 塔希尔大人怎么会到我们这里 人们一下子涌来,由于过度激动,直接把士兵们和前大祭司的护卫王子殿下很不给面子地挤开了。 风头还没出几分钟的王子瞬间拉下的脸有多难看,这里先不多提。 当热情的人们发现塔希尔真的是塔希尔,以及,刚好被他们顺带围住的那两个罪人已然转醒,他们心中的震惊和动摇一时间难以言喻。 他们难道不应该接受惩罚吗?塔希尔大人,您为什么要救这两个背叛了爱人和家庭的叛徒? 不对。塔希尔的语气还是不变,只是微不可见地,他悄悄收回后藏在袍子底下的指尖颤了几颤:这两人无罪。 可是,维希尔大人请来了神谕,女神判定了他们有罪 公正的女神不会犯错,错的是判决的结果。 塔希尔道。 周围众人听不懂这句话,只觉得前后矛盾。 正义女神肯定是不会犯错的,那她做出的判决,又怎么会出错? 对于民众的这个困惑,塔希尔没有解释,因为这里不是合适的地点。 他在打断刑罚的那一刻做出的决定中,就包含了这一步之后的内容。 但是,若要真的按计划进行,他将要面临的处境 塔希尔,现在这结果,也是之前你看到的吗? 闻声抬头,塔希尔看到了好不容易(王子厉声要求划掉这个词)重新挤进人群的拉美西斯。 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需要前因后果的解释,了解对方的想法和或许还在犹豫的决定,只需要一个对视就够了。 不是。塔希尔说。 那你没我猜的那么厉害,不过,也不差嘛。 褐发少年忽然咧开嘴角,露出他小时候经常会有的、后来却逐渐有所收敛的只有满满自信的笑容。 有什么好犹豫的,不就是再得罪一个唔,一群人么。你可是神眷的大祭司,对自己有点自信! 他没有说话,但塔希尔却默契地理解了这个笑容的含义。 他再略微扎眼,暗示与自己对视的金发少年不要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在脸上。 因为,小祭司已经是大祭司了,对外的时候,应该持有形色不留于表面的距离感。 塔希尔的神色果然没有出现一丝变化。 但,他的目光,却定定地投向拉美西斯 不许看我头顶!!! 哦。 大祭司很冷酷,直接转过了头。 不等王子殿下不满那么两三秒。 请带他们两人返回法庭。 毫无预兆,但大祭司的确当众这么说道。 并且,他还说了一句: 以卡纳克神庙第一先知塔希尔之名,我向众神请愿,对这两人再做一次神谕的审判。 第22章 首都底比斯的最高法庭,正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审判。 审判的对象数小时前便在这里被正义女神判处有罪,而如今,被拖走后本该受刑而死的他们,又回来了。 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意料之外的人。 塔希尔大人。 闻讯匆匆赶来的维希尔看到那人,先是不被人察觉地微顿。随后,他才仿若无事地展开笑容,唤出了那人的名字。 是什么事惊动了您呢? 对于祭司为什么会离开神庙,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这样直接的问题,新任维希尔绝口不提,也不露出任何破绽。 塞尼迪大人。塔希尔也如常地回应:关于白日在这里完成审判的那个案件,我想请你作为见证,再做一次判决。 塞尼迪惊讶:为什么要重做判决,塔希尔大人,难道是那两个罪人那般狡猾,竟请求到仁慈的您的脚前? 当然不是了。国家正直的维希尔,善名远扬的第二先知,我尊敬的老师。塔希尔把这些敬称说得不卑不亢:我无意干涉法庭,更无半分质疑神谕的狂妄意图。 两人都不拖泥带水。 表面气氛和谐,不过是众人皆知有师生之谊的新旧大祭司的如常见面。 却只有他们自己知晓,在此时,平和的言语如利刃,慈祥的目光如毒蛇,就是要在维持得岌岌可危的宁静下挟持破绽,抵住对方的咽喉。 现大祭司塔希尔和前大祭司塞尼迪的真实关系,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恶劣。 数年过去,其实塞尼迪的前任大祭司的身份,早已经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步入老年的第二先知如今春风得意,除祭司的身份外,还得法老垂青,兼任了维希尔一职。 对塞尼迪来说,行至这一步,已是他此生能攀上的最顶峰。除与神明相比的法老以外,再无人的权势地位能高过他。 他应该满足了,也应该放松了。 法庭上的判决在维希尔忙碌的事务中,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不是时间间隔如此之短,又牵动了神谕,塞尼迪的反应并不会这么快,记忆也不会这般清晰。 听闻变故之初,塞尼迪着实感到了震惊。 除惊骇外,心间竟还极为少见地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没想到塔希尔会插手进来,毕竟神庙与朝堂各行其是,只有极少会重合的部分。 第二先知在掌握更大权利的同时越加老去,而明明地位更高却坚持用敬称蔑视他的大祭司却还年轻。 塞尼迪对塔希尔向来不喜,只不过那少年的性子古怪,让他决定暂时与其井水不犯河水,现下已然很长一段时间未曾面对面。 结果没想到,今日就在这里对上了。 只为私情便影响神谕判决的结果,即使是塔希尔大人您,也不占道理啊。 面若刀削的枯瘦老者唯有眼神不显苍老,眼中迸放出的压力似是自带重量,压得人难以反驳。 塞尼迪大人又误会了。 兜帽落下后便再未带起,金发少年的身形在寒风的刮带中仍不会动摇。 少年的面上是老者看惯了的,且印象深刻的冷漠。 可不知为何,他每说一个字,那个字音都像是重重砸在了老者的胸口,又如尖刺,破开外界虚伪且坚固的屏障,直直刺破心脏。 我不为任何人而来,只是谨遵诸神的旨意。我绝不敢妄言玛阿特女神的判决存在错误,因为错误根本不在此处。 塞尼迪忽然想到,只能到此为止,不能再让他说下去。 可以说他大惊小怪,甚至也可以说他白白多活了这么多年,占据高位的时间也全然浪费。 但在某一刻,曾以为不会有任何缝隙的老者的心,却是冷不防巨震。 在他沉迷权势的美好,对昔日的信仰趋于忽视的这段时间,曾经弱小沉默的大祭司,竟一下子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少年的面容姣好,在很小的时候便能看出日后会有何等惊人的美貌,长到最是合适的年龄,自然炫目得更不加掩饰。 可容貌只是表象。 仿佛只是一瞬,塞尼迪不久前对这个少年大祭司的所有评价和定位,全都在于此坍塌崩裂。 聪明却自负的老者怎么可能怎么可以相信,性格本应定死的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居然在短时间内,发生近乎天翻地覆般的转变。 他从金发少年的眼中还是看不到野心,但看到了远比此前任何时刻都要明显的目的。 我来证明你的错误,塞尼迪大人。 塔希尔突兀出声。 塞尼迪上升的呼吸顿时卡在了喉咙口,发出了极为压抑难听的气声。 不可能。 那时候,从这个少年眼中确定到的与他人无关的冷漠,绝不可能有假。 不愧是高高在上的维希尔,老者顺利地收敛住转瞬的失态。 但他仍在质疑,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究竟是什么理由,出现了什么契机。 分卷(16) 才会让一个从骨子里冷漠高傲,不会被任何人所影响,更不会主动改变身处现状的少年,做出如此不理智的决定?! 这是在宣战。 没有实权却有盛名的大祭司,向另一层面占据高位、看似不可动摇的维希尔,发出了强硬到避无可避的挑衅。 就因为两个和奴隶差不多的平民的生死? 就因为这点小事? 塞尼迪有理由感到愤怒,更有理由觉得不可理喻! 必须狠狠地教训这个狂妄的年轻人必须让他知道,名为潜规则的界限涉及到了太多的人,不止是最显眼的维希尔。 它是不被允许如此草率、莽撞、随意地去打破的,谁都无法允许。 原来如此,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塞尼迪道。 如果我犯下了罪行,下一场审判大可由您主持,在玛阿特女神的注视下进行对我罪恶的审理。但是,早已落定的判决,从未有过推翻再行的先例。 这是对神明的亵渎,触怒了女神,失控的罪罚就会降临到所有人的头顶,无人有这个权利。 他不着痕迹地混乱了主次,将重点引到了强调神谕判决的不可置疑上。 神的罪罚犹如一块谁都不敢承受的巨石,放在任何信仰坚定的人面前,都是挡在脚前不可逾越的阻拦。 塔希尔就在受这条戒律之人当中,甚至,他是其中受限制最大的那一个。 可少年认真地听完了这段话,表情仍旧未起半点涟漪。 所以,我想使用不会触怒神明的方式。 塞尼迪。 他突然叫出维希尔的真名,没有带上后面的尊称。 既然我们就在玛阿特女神的注视之下,那么,你能回答吗? 真正的审判开始了。 金发少年笔直地上前,走上石阶,来到最高法庭的门前。 由于正式的审理还未开始,法庭内空无一人,只有摆放在最深处高台上的女神像肃穆而庄严。 他从维希尔身旁径直走过时,没有侧目去看。只等到步入高处,才回头望来。 瞳孔不明显地颤栗,和不久前一样,无数片段如潮水般涌来。 塔希尔看到了塞尼迪。 短短几瞬,他便将老师升为维希尔后的点点经历过目,其中,就出现了一个月前所得知的内容。 塔希尔的眼睛,能够看到的未来,其实是背叛。 他能看到缠绕于人身上颜色最为赤红的因果。 背叛包含了多种。 对亲情的冷淡,对爱情的背离,对友情的放弃这之中,还包括了对信仰的偏离。 塞尼迪将会背叛他的信仰,背叛他的君主。 即使此时的他还未察觉,也还未走到塔希尔所看到的那一步。 身为最受法老信任的维希尔,坐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利用神谕影响判决的结果,谋取私利。 不能允许。 塔希尔的心对他自己说。 虽然,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与他无关,就算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也不会对身为大祭司的他有任何不利。 但 我不允许,你背叛拉美西斯。 从上方回头之时,塔希尔最先看到的不是塞尼迪,反而是随同士兵一起落在最后的那名褐发少年。 直射而来的阳光过于刺目,以至于无人能观望到金发大祭司此刻的神情,也无法看清他湛蓝的双眸中,最后的一丝犹豫被他自己强硬地抹去。 如此一来,塞尼迪便笼罩在少年大祭司真正高高在上的视线之中。 你对神明的信仰,是否还如以往那般坚定? 他问了出来,嘴角不曾含笑。 塞尼迪大人,你肯定明白,神不会容许近在咫尺的谎言。 那美丽纯洁如若神眷的少年就站在高处,目光向下方投来。 被目光所覆盖之人,都会觉得他的视线似从远比人间更高的天上来,冰冷得不带有一丝人气。 这必然近似神明的视线,为的是对越过界限的无知凡人进行审判。 有的人,比如将罪人带回的士兵,此时便惶恐不已地低下头,匍匐在地。 不过,还是会有人得到的感受不止于此。 比如被自己的后辈,被打破了自己的设想的后辈步步紧逼到这一步的维希尔,塞尼迪。 身披华饰的老者面覆寒霜,眼神也如冰刃般锋利。 及时等同于耻辱,也不能不承认: 不知历经了多少风雨的维希尔大人,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的一句话,动摇了内心。 第23章 其实,塔希尔一直难以理清,自己应当怎样看待拉美西斯。 这份无比复杂的心情,从知晓拉美西斯就是【伟大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存在。 只是那时他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笨蛋王子人如其名,吵闹,吵闹,是真的很吵,但却是第一个说出要做他朋友的人,他在不知不觉间离他越来越近。 伟大法老就是太阳,炽热,耀眼,高悬在天空遥不可及,这个名号本来永远也无法对应上确切的人,更像是少年心中最无法替代的一个标志。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一下子融合到一起呢? 当时,甚至于现在,这个仿若天降的问题始终让塔希尔困惑不已。 不管事后是否会做出行动,他能一眼看穿许多事的真相。 明明学习中遇到的再困难的题目,聪慧的少年都能迎刃而解。 唯独这个。 唯独这一个。 真难。 在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浅塘边,百思不得其解的金发少年像是自暴自弃了。 他放下拿着就没翻几页的书,把下颚暂时放在屈起的膝上,双手抱住腿,低垂眼睑下的半张脸箍在手肘之下,终于泄漏出了极其细微的孩子气。 真难,真难,就没遇到过比这更难解的问题! 强行接受事实,把就在身边的拉美西斯当做伟大的法老来崇拜,好像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毕竟这两者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还是不行。 一个声音说。 可是,为什么不行?到底是哪里不能接受? 是拉美西斯现在的样子跟过去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还是借助神明的指引才得以窥探的未来实在太过神圣不可及,让惶恐的少年觉得不容亵渎? 还是 越是思考,旧的问题不能解决,新的疑惑反而更多,搅得塔希尔极为少见地心如乱码。 进行到此时此刻的人生,再找不出第二个像这般渴望求解的时刻。 他在进行日常仪式向神明祈祷,希望能得到全知之神的又一次指引,结果不出意外地还是空白。 始终保持敬畏之心的神之论坛也是一个好去处,可塔希尔犹豫了无数次,仍然无法在神圣的论坛中留下自己无知的困惑。 只不过,那个习惯每年特定的那一天,在最初的帖子里留下对拉美西斯二世的赞美不知为何长久地保留了下来。 塔希尔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坚持这么做。 梅杰德大人,我对拉美西斯,难道存在偏见吗? 少年养成的另一个习惯,就是抱着仍然不会给出回应的梅杰德大人,自语一般地缓缓倾述。 那些华美的辞藻,不留余力的赞美,只有对着离我最远的那个拉美西斯,我才能顺畅地写出来。这不奇怪,我本来就憧憬着那位大人,可是 拉美西斯,对另一个拉美西斯,我只能把他单独来看。 跟我所看到的那位法老相比,他还远远不够成熟,其他方面也差得太远,根本就唔,梅杰德大人,我对还不够成熟的他的气愤,果然是偏见没错吧? 这些,全都是也不够成熟的我的问题。 大概是少年的烦恼也传染到了梅杰德大人身上,神明睿智的目光都显得有那么一点困意绵绵大不敬! 如果可以,梅杰德大人一定要告诉这个死脑筋的小笨蛋,想那么多做什么,前者变成后者,不就是时间问题吗。 很可惜,它不能! 梅杰德大人只能坐在已神飞天外的大祭司怀里睁着眼睛睡觉,让他人无法察觉的伪装技巧堪称完美无缺。 唉。 无法停止头疼思考的日子,一天天都这般忧愁地晃过。 高高在上的拉美西斯。 遥不可及的拉美西斯。 总是大笑的拉美西斯。 目光明亮的拉美西斯。 以及 带给那个孤独少年第一丝光亮的拉美西斯。 很久以前某个王子硬塞给自己几次的蓝宝石饰品还挂在胸前,紧贴着胸口,渡上少年自己的温度后,这颗宝石早已变得格外温暖,不再冰凉。 金发大祭司独自坐在水塘边,一时没有留意到水塘边缘的莲叶不知何时漂浮了过来,叶尖浅浅地触碰在他的脚边。 他也没有留意到,张着腿也坐在旁边的梅杰德大人神秘地消失了,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不,真要思考,也只能是那个地方吧。 嘿,塔希尔! 伴随着似乎想要吓唬他的声音,塔希尔抬头,就发现一个王子突然出现。 毫无自觉顶着白蓬蓬长脚神明大人跳出的王子不仅一点也不吓人,反而很有喜剧色彩。 塔希尔能给朋友的最大支持,就是不当场笑出声来。 为此,不过是从眼神到表情到反应都写着无聊而已,已经非常给面子了才对。 但王子本人很不知足。 又一年没见了,再见面你还是这么不热情。真是的,也只有我能忍得了你这个脾气吧。 抱怨归抱怨,褐发少年敏捷地从小斜坡的顶部跳下,踩着风大步走来。 他的身影跃入转头看来的大祭司的眼中,在一段极端短暂的时间内,发生了相当奇异的变化。 最先看到的似乎只是个年纪不过五六岁的少年,那是与塔希尔初遇的拉美西斯。 可是,每向前方靠近一步,那矮小少年的身形就会抽长,样貌和气质也随之发生改变。 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挺拔。 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耀眼。 就像太阳的光辉一点点汇聚在褐发金眸的俊朗少年身上,让他的身姿越发独立于常人之间,他自身的光芒也在逐渐展现。 塔希尔同样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一时间无法抽回。 他目不转睛,不断成长的拉美西斯所行走的每一步,都让他不禁心生震荡。 这是拉美西斯正朝着那位伟大法老的方向靠近的证明,塔希尔比谁都明白。 然而,也就是这一点无法解释。 如今的塔希尔,仍不能直截了当地将两个拉美西斯相融。 难道、难道。他又在想。 难道是因为,此时的王子拉美西斯走向的其实是他吗? 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更不懂的是,为什么少年大祭司仿若淡泊无纹的蓝眸底,会有根本无法平稳的波动出现。 塔希尔过了很久才觉察到,他不太想将两个拉美西斯笼统地归作一人。 最强大法老的拉美西斯与他的距离,比尼罗河的两岸还要遥远。 只有不是那个拉美西斯的拉美西斯,才能够走近厌恶黑暗却总是不得已陷入黑暗的他,将那一丝光芒 这是什么? ? 金发大祭司冷不防惊醒,幸好没有露出异样。 这时的王子已然走到他身旁,正弯腰,从水塘中捞出了一小片轻飘飘的东西。 从他指缝漏下的塘水滴滴下落,在大祭司纯净的白袍上留下一个个湿润的小圆。 你看。 拉美西斯将那东西递到塔希尔面前,话音中带着点炫耀的喜悦:这一定是今年夏天最早盛开的莲花。 的确,王子手中所捧起的竟是一团小小的莲叶。 翠绿色的莲叶透着清新香气,其间鼓起的白色花苞还未完全绽开,但也娇柔地略微舒展,显露出几分动人的纯洁。 不算,因为它还没彻底绽开,拉美西斯,你太心急了。 啧我不就是觉得它很配你,才动手摘来的么。 虽然只是一时起意,但王子殿下的本意显然是好的,遭到打击自然有些悻悻。 他有点不高兴,正想将无法再舒展花叶的花苞带着莲叶扔回水里去,就被塔希尔阻止。 不是已经没用了吗,还拿着咦? 话音渐渐淡去,拉美西斯惊讶地看见,这朵半开的水浮莲被金发少年的掌心托起,竟慢慢地展开了。 纯白花瓣层叠环绕,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这一幕着实惊奇,也隐隐地,在少年心底留下了莫名深刻的痕迹。 拉美西斯想着,这么久不见,塔希尔好像越来越好看不对,就是冷淡了! 他想伸手去摸摸,摸什么还没想好,干脆算了。这到底只是少年胸中微妙的一丝悸动。 塔希尔捧着彻底绽放的睡莲,有些想要抬头再看拉美西斯,可最终还是没有。 拉美西斯。 嗯,怎么了? 你算了。 喂喂,不能这么算了啊!要问什么就直接问,我又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好吧,我就是想知道,关于你的未来 短暂的沉默。 拉美西斯。你有想象过,你未来即位成为新的法老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吗? 分卷(17) 哎?你怎么老是纠结这种奇怪的事情,现在我哪里知道。 不过,就算我不知道未来的我是什么样子,有一件事,我能非常肯定地告诉你。 是什么? 那就是。拉美西斯无比认真地看向面带些微迷茫的金发少年:我要成为超越前人的法老,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为我避开灾祸,带来胜利,与我一同庇护子民的大祭司。 摩西可以做我的维希尔,无论什么事都得帮我的大祭司就只有你了。这个位置,我只能交给你啊,塔希尔。 拉美西斯的想法应当十分简单。 塔希尔和摩西,都是他认定了的最重要的人。他永远也不会怀疑,他们对自己是否有同样的期待。 只是,好像在某些方面,塔希尔在他心里似乎比摩西还要重要一点? 为什么会这样,拉美西斯还没想过,应该说,他还没有特意去思考,目前的一切都仅仅是顺应直觉。 因为想要他留在自己身边,所以就这样强硬地要求了。 因为心中忽然微动,所以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抬起了手,真的捞住了眼前少年那让自己眼馋了很久的金发的发尾。 哎哎哎,怎么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哭了 你,真的,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即使,我可能无法做到? 瞎说什么,我想交给你的事情,就只有你能做到。 很久之后。 塔希尔终于有了回应。 好。 他说。 第24章 塞尼迪居然动摇了。 意识到这一点, 并接受这一点,是一个极为艰难又不得不面对的过程。 虽然动摇他心弦的根本原因, 并不是小鬼本身,而是他所提到的神明 塞尼迪在巨震之中心绪翻涌,不受控制地想,他动摇了? 他的信仰动摇了? 怎么可能! 他,塞尼迪,在神庙侍奉于神明近前的时间足有三十余年, 有谁能质疑他对神的敬崇之心? 是的,在愤怒的维希尔心里,掌握权势和虔诚信仰两者之间, 并没有不可共存的说法。 他的确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失去大祭司之位后还在多方谋划,最终登上维希尔的位置。 他对冷傲的少年大祭司不喜,确有小动作没错,但却并未真正地对他出手。 他喜好权利,享受高人一等的快意,即使本身早就不缺少财富, 对再上一层的渴望仍未休止。 塞尼迪就是这样一个矛盾, 却又十分简单的人。 年轻大祭司目中无人的漠视让维希尔气得几乎浑身发抖, 年轻人那句质疑的话, 同样让他压下的火气重新燃起,甚至远胜方才,几乎当场爆发。 塔希尔大祭司, 我能不能也向您发问您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质疑我的信仰? 当然还是克制住了。 塞尼迪忽然振袖,在全场除他之外的众人都在惶惶不安时,唯有他一人还能直立。 老者的眼神不再只有冰寒,还多出了比那更深的东西。 他也直直向前,大步跨上台阶,只是因为年迈,动作显得稍有些吃力。 即便如此,塞尼迪仍旧没有显露出半分弱态,反而在瞬间掌控全场的气势上,远远压过了年轻的大祭司。 塔希尔看着塞尼迪走来,眼里似是闪过了一丝意想不到的诧异。 他确实没想到塞尼迪会是这个反应 不,没想到的是,塞尼迪的反应,竟是完全真实的,没有任何伪装。 我接受得到神明旨意的大祭司大人的任何指责,假若审判的结果真有错误,那错误必然出在我身。 塞尼迪说着,将心底里出现的那丝动摇压死,高声道:就让判决重新开始吧,如果我犯下了蒙蔽神明的罪责,那一个遭受判决的人也一定是我! 维希尔的嗓音威严十足,敞亮而浩荡。 如果是真的心虚之人,是不可能有这种表现。 塔希尔也是因此才会疑惑。 在他看来,塞尼迪的的确确背叛了他的信仰,怎么会毫无愧对之感。 殊不知事实上,除却塞尼迪自身的看法向来与他背道而驰外,还有人心的复杂这一点。 塞尼迪的心中或许还是存在着那一条抹消不掉的裂缝。 他认定自己无错,却莫名地想起昨日处理这场案件时的全部过程,心头仍旧无法安定。 整场事件给塞尼迪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那两个贫民在几日的严刑逼供下还是死不认罪。 成为维希尔后,需要塞尼迪亲自主持的案件不多,但耽误了这么多日的还是头一次,甚至闹得越来越大。 经过多次调查,与那对男女有关的人说了看到他们当天进了同一个屋子,再加上他们的丈夫和妻子的证言,这个案件在塞尼迪看来,已经没有第二个结果。 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有功夫在小事上继续纠缠。 再加上,若是新上任没多久就让法老得知他的法庭处理效率如此低下,对他也会极有影响。 所以,塞尼迪的耐心逐渐失去。 很快就有手下的人看出了他的不耐,提出直接请出神谕判决。 神谕判决这个方式,表面当然是兼有祭司之职的维希尔向神请愿,以求最公正的判决结果。 但,讽刺的是,真正的神谕几乎不曾存在。 塞尼迪只在八年前的那一天,切实地得到过神谕,其内容便是将当时连祭司都不是的塔希尔定为新任大祭司。 一生之中只得一次的神迹,与自己有关又无关,塞尼迪对那少年的隐隐嫉妒和忌惮,便是由此而来。 法庭上的神谕判决更多的是祭司暗中的操纵,借□□义,谁是罪人可由人随意指定。 塞尼迪还没有走到塔希尔所看到的,擅自决判一个无辜者的命运的那一步。 因为他才刚刚当上维希尔。 除此之外,塞尼迪认为自己没有错,心神却难以平静。 绝不在狂妄的小辈面前露怯,以及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自己的信仰的决心,促使本就有些不冷静的维希尔冲动了一回。 即使,不久之后他很有可能会后悔。 不管那么多,塞尼迪傲然地审视面前的年轻大祭司。 倒是有些出乎意外。 塔希尔的脸上,并没有出现胜利者的自信或骄傲,却也没有出现他以为会有的,这个少年无时无刻不持有的冰冷淡漠。 他略带疑惑地与他对视了一瞬。 随后,两人都在同一时间面无表情地错开了目光。 我对你的行为感到不解,塞尼迪大人。 您现在是想要指出我的选择是错误的吗,塔希尔大人。 他们在错身之时用极低的音量,做了最后的交流。 是的,你明明已经觉察到了漏洞出在哪里,却仍然不肯直接承认。 有的时候,你的骄傲会成为你自身携带的一把无往不利的武器。 塞尼迪忽然不明所以地说。 但有的时候,它也会在刺穿敌人的同时穿破你自己。塔希尔大人,许多事情一旦做了就不能后悔,你只能选择永远走下去。 说罢,老者越过他,昂首踏入法庭。 塞尼迪所针对的对象似乎是他,但又似乎不是。 塔希尔沉默了片刻,目光透出和先行一步的维希尔一般无二、甚至更胜一筹的坚定。 他也走入法庭。 本已被判处死刑的罪人紧随其后,坐在角落的书吏提笔严阵以待,准备用自己手中之笔,记录下这惊人翻转的全过程。 原本众人以为,现在就要开始审判。 但没想到,还有两人等到最后才被带来。 也是一男一女,恰好,他们就是堂上遭受无端冤枉的男女的丈夫与妻子。 这两人显然没想到事到如今,看似注定了的欢喜结局还能被推翻,整个人都显露出下一刻就要晕倒的惊慌失措。 被压到法庭正中时,这两人还目光游离,试图再做狡辩。 可大祭司大人的目光看似不带有任何情绪,却在这漠视中显示出了足以令心怀阴私之人胆寒的压力。 大、大人,我们什么都不知、不知道 我已经说过了,在神的注视下,不允许谎言。 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了。 之后也不需要他如何审问。 金发大祭司的话音如同炸响的惊雷,他的背后就是正义女神的庄严神像。 除却演技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卑劣男女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在清白之人的悲愤目光下,将该说的真相全都结结巴巴吐露了出来。 原来,真正背叛了婚姻的人,是他们才对。 这两人早就勾搭成奸,又不愿分割财产与妻子或丈夫离婚,干脆想出了诬陷枕边人的恶毒办法。 没什么好说的。 来龙去脉就是这么简单。 塔希尔从恐惧到泪水横流的狼狈男女身上,看到了仿若在缓缓流动的刺目红线,与这场事件紧密相连的画面早已从他眼前闪过。 不必再请示神谕了。 至始至终,塔希尔本就没有真要再做神谕判决的打算。 他真正要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一件。 塞尼迪必然会迎来失败。 不,并非是指他在听清楚事实真相后,没能正确地领会到神明真意的失败。 而是在他意识到,自己被如此肤浅,肤浅到令人发笑的伎俩所蒙蔽之后 【为了一时之便,便草率地将自己的意志跃居于所信仰的神明之上,这是何等的轻蔑,何等的狂妄。】 塞尼迪真正幡然醒悟到的,其实是这个才对。 哪需要别人提点,他自己就在瞬间理清了头绪,意识到自己全部的错误。 将自身放置得高过神,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就算此刻并非有意,那未来呢?一旦越过某条制度分明的界限,那他会得到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猛然醒悟到的还不止如此。 以为自己对这件小事的印象只限于此的维希尔大人想起来了,虽然只有些许细节。 在耗费时间过长的审判过程中,那对无辜之人在遭受鞭挞时,曾用极其凄厉的声音向他求救。 做祭司的数十年中,塞尼迪听过无数人的祈祷声,也听过无数人的奉承之声。 唯独这个声音,初时让他不屑一顾,因为他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理。 可事实却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 到了这一步,再反应过来手下之人对自己有所隐瞒,亦或是说没有尽心调查,都已经晚了。 塞尼迪切切实实地明白了。 与少年大祭司的第一次正面对决,输家是他自己。 就败在了如此小的细节上。 仅仅是本不会留意到的细节 原来如此。 苍老的声音缓缓地在法庭中央传荡。 少去了曾经的掷地有声,在长久沉默后终于泛起的疲惫之中,带起了一丝放弃,又有一丝不甘的讯号。 我还是想知道,改变你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这与 呵,已经看到了。 塞尼迪的目光放远,不对法庭之中还在进行的闹剧施舍半分余光。 他看到了,在法庭之外,有另一个少年与将真正的罪人送来的摩西站在一起。 那是即将升起的太阳。 如若那少年是朝气蓬勃的太阳,那么,身旁的年轻大祭司,就是与其相辅相成的月亮 这个国家的未来,仿佛已然可以窥见。 但是。 想让权倾朝野的塞尼迪彻底认输,至少现在,是绝不可能的。 少年王子和少年大祭司所需要面对的艰难挑战,才刚刚开始! 塔希尔又看到了那条红线。 一个月前他得到关于未来的启示时,就发现了,有一条颜色若有若无的长线,连贯地穿过在眼前闪过的数幅模糊画面。 那时他不知道这条红线代表着什么,但现在他知道了。 是怨恨吗?不对这样,啊。 一切尘埃落定了。 塔希尔却没有时间为这一场成功感到高兴。 他原本坐在法庭的最前方,此时缓缓地起身站起。 还在旁边的塞尼迪说了什么,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他确实没有听清。 目光所及之处,前一刻还是时来运转的那对男女。 男人和女人先得到了大祭司的帮助,伤势神奇地痊愈了大半,如今又得以洗清冤罪,是何心情可想而知。 大祭司大人、大祭司大人!感谢您感谢无所不知的神 他们跪下,头抵在地面不停地祈祷。 在这一刻,曾经出现过的仿若将这段未来紧锁的红线凭空浮出,却不再缠绕,而是轻飘飘地脱离那两人的身体。 塔希尔第一次看到它,就是在在一个月前的那一天。如今它再度出现,似乎是顺应了未来在此刻彻底改变。 不知如何被截断的线条飘向静静矗立的大祭司。 塔希尔的蓝眼倒映出了赤红,这色泽和气息,似乎透露着不祥。 只是,他并未抗拒红线的接近,而是一如往常般平静地等待着,直到那抹红色没入他不惊的瞳孔。 裂开了。 少年大祭司的思绪在红芒没入时便无声却突兀地中断,耳边只响起了宛若裂帛的脆响。 嘶。 分卷(18) 塔希尔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起,他的眼球得到了极为短暂的刺痛。 起初还好,痛感完全能够忍受。 可不过一瞬罢了,新的痛楚竟然凭空而生。 这次不止是从眼球处传出,似还在瞬间没入了更深之处,以至于有一瞬全身上下彷如浸入极寒的冰水 又很快就如退潮般迅速消退了。 精神还有些许的恍惚。 表面看上去应该没什么异样,塔希尔的双眼还是如常地睁开着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可就在这他以为十分短暂的寒冷过去了,正要定神,抬步走出法庭之时。 已然被宣示失败的塞尼迪好像说了什么。 塔希尔有所觉察,回身的动作进行了一半。 突然地,他无法再动。 动作定格之时,少年柔顺如最上等绸缎的金发在身后荡出一道弧线,一阵莫名的风竟像是从神像所在的方向吹来,吹拂到僵直站立的少年身前事,甚至陡然加剧! 对同时在场的其他人来说,这就只是一股奇怪的风,将人的衣角和头发吹得高高扬起。 然而,是错觉不是,就是他的双眼真实看到的! 在疾风的扑刺下,时间仿佛凝固,金发大祭司僵立在原地,面上的神情显露出一分奇异的转变。 他又看到了,那红色的丝线。 跟方才从洗脱冤屈的男女身上浮出的红线是同一种,但此时他所看到的从塞尼迪所在的方向出现的,让他不由得怔住的丝线,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塔希尔的视野几乎被刺目的鲜红色填满。 无数条长线汇聚在一起,如此多的红色,艳丽得如同不知何时积累下的层层血海。 这些丝线填满了室内的顶部,又在无声无息地缓缓下坠。 它们在坠落,从每个人的头顶。 塔希尔从未见过这般骇人的画面。 又或许他其实见过,却由于那些难以想象仿若不似人间的景象一闪而逝没有印象留存,他全都忘记了。 这是 塔希尔喃喃地道。 自从梅杰德大人来到身边,拉美西斯送的宝石挂在身前,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类似于恐惧的情绪了。 现在,最近的一次就诞生于此时。 赤色的长线无声地下落,将四周的光亮吞噬,连脚下土地也被涂抹成如有鲜血溢出的红色。 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它们坠落后的目标,将要重新汇聚之处的中心,就是金发的大祭司之所在。 塔希尔觉察到了。 莫大的黑暗将要降临,那一定是他能够窥见的最大的阴影! 应该逃走,这不是一己凡人之身能够承受的【】。 非常模糊的,似有这么一道声音出现在了耳边,提醒着他。 塔希尔想要回答,身体却不受控制。 如前一刻那般,他就这样呆呆地等待。 等待着携带着【】的千丝万缕变作形貌扭曲的巨蛇吞吐着毒气和蛇信,与黑暗一同猛扑向他 塔希尔?醒醒,醒醒啊。 塔希尔! 啊! 不知浑噩了多久,塔希尔终于惊醒。 眼睑被汗水打湿了,光是这点重量,就让他睁眼的动作显得各位吃力,但最终到底是顺利地将眼帘开启。 只能勉强分辨出,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写满焦急的少年的脸。 是拉美西斯。 即使看不清也知道。只听声音,他就认出他了。 但是。 我怎么 你是不是太累了?之前看你站着摇摇晃晃的,脸色也不太好,我就带你到这里来休息了。 拉美西斯抢先开口,语气带着诧异。 塔希尔的话音被打断,思路也被临时中止。 是的,他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躺在床上,拉美西斯就坐在他的床边。 但耳中听到的这句话出乎他的意料。 塔希尔想,他不是被那些红线,还有从地面蔓延而来的黑暗吞没了吗? 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映入眼中的画面是真实的。 全身骨骼都被冻僵的冰冷也是真实的。 他明明应在令人恐惧的漆黑寒潮中挣扎,没有离开的出口。 孤独,寒冷,阴暗,这些熟悉的,这些竟觉得无比熟悉的 什么都没有发生。 拉美西斯的话音再度强势地响起,就像是专门要将明显在胡思乱想的少年从恐惧的余威中拖出来,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你只是做噩梦了。 只是梦? 当然,我看到了,难道你不相信我么! 拉美西斯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塔希尔说什么都不让他出面掺和进这件事来,王子觉得这事哪有这么严重,但又拿塔希尔没办法,只能憋屈地躲在门外想方设法偷看。 趁着众人都被案件的反转吸引开注意,他翻过了法庭外的高墙,悄悄跟摩西站到了人群最后。 小祭司的威风模样没看清楚,实在很可惜。 小祭司无比干脆地打倒了塞尼迪,还是没看清,真是可惜到了骨子里。 唔,唯一不可惜的就是,他到底在人群将散的最后跳了起来,一举看到了站在台阶上摇摇欲坠的金发少年。 拉美西斯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将那快跌下台阶的少年接住。之后的事情,才是他对塔希尔说的那样。 他以为,塔希尔只是打起十分精神忙了这么一阵,太累了才会晕倒。 可现下看来,好像又不是。 王子微微皱眉,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自己咽下。 看塔希尔的反应就知道了,就算他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候多说,只会让小祭司的精神更受刺激,还是不要多嘴为好。 有我在呢,你还怕什么! 这般自信满满地说着,王子隐约觉得压在头顶的重量减轻了些许。他不知道有个神明从他头顶跳了下来,跑到金发少年身边,也就完全没有留意。 你没有看到塔希尔说了一半,就将后文收回。 他总算把像是丢失了大半的理智找回,想起刺目的红线只有自己能看到,即使是拉美西斯也是看不见的。 就如同拉美西斯看不见梅杰德大人一般。 怎么又不说话了,被噩梦吓得太狠了吗? 没有。 塔希尔心说,那不是梦。 未干的汗珠滑过少年额头白皙如玉的肌肤,没入了他略显凌乱的金发。 他的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反射出看不透的色泽。 回忆起了,当时所看到的奇异景象,那或许,正是逆转了背叛的因果,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代价。 这也是神明对他的警示。 塔希尔也想起来了,塞尼迪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 等到日后再回想起今天,你会后悔的。 还是对他的警告。 塞尼迪并不知道更多的真相,但这句后悔落入少年大祭司的心,便掀起了另一番更深的波荡。 后悔吗。 的确,我没有想过擅自改变未来,会给我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最难忍的疼痛。 最害怕的黑暗。 最厌恶的孤独。 这些,都是他曾经体会过,又以为不再会回来的恐惧。 如今,它们却因为一定做些什么的决心,回来了。 塔希尔是有理由愤怒,甚至怨恨的。 所有的改变都与他无关,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让他落入不知为何无法想象的结局。 无论是权利金钱还是虚荣之名,他全都不喜,他不是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人 是啊。 这些年所做的这些努力,全都不是为他自己。 最后一次,就让我名正言顺地怪你一次吧。 啊? 闻言,顶着一头雾水的拉美西斯一回神,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把小祭司招惹了。 他刚才偷偷不!是光明正大!抓起了小祭司搭在床边的右手,放在眼前打量。 小祭司今天果然怪怪的,表面上什么事都没有,手指甲却下意识地往床下的木头上抠,都把指甲摁红了。 王子决定好心地帮这个笨了十几年的朋友揉揉手,揉着揉着,就听到了上面那番话。 我也没用多少力啊。 拉美西斯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但要说像小时候那样为了一句话生气,却又是不气的。 因为,他紧接着就看到了小祭司此时的表情。 很淡。 虽然只有若有若无的一点弧度,但金发少年将头往背对拉美西斯的方向偏过,微白唇色的唇角似乎上扬了些许。 他笑了。 那一刻,有许多次暗暗鄙夷过跟自己同名之人写的那些爱来爱去花开花谢诗歌的拉美西斯,脑中竟也浮现出与之类似的词句。 眼前的少年就像传说中会盛开在远方的高岭之花。 它远离喧哗,始终傲慢,不被人浇灌,刺是它最坚硬的武器。 当被迫来到城市中时,人人皆会为它疯狂,但它却不屑一顾,任由众人匍匐在它的花叶前。 高傲的美丽之花啊,只会为一个幸运的人展露柔软。 而此时。 拉美西斯似乎看到了从花瓣的边缘坠落的露水。 啊,原来是眼泪。 他不明白。 不明白塔希尔为何会露出浅浅的笑容,那笑容不似虚假。 不明白塔希尔为何又流泪,那泪水和不久前的汗珠一起,没入了潮湿的金发。 某个刹那,拉美西斯误以为,他看到的泪水,其实是血的颜色。 他只想伸手,为少年将眼泪拭去。 不要哭 谁哭了?你是不是也累到眼花了,拉美西斯。 啧老实承认自己哭鼻子了又没什么,就只有你,老是嘴硬!哎,塔希尔,你是不是 你可以猜一猜,猜不到也正常,毕竟你是笨蛋王子。 什么!我才不是笨蛋王子! 是啊。 塔希尔轻声道:你不会永远都是笨蛋王子。 再努力点啊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拉 仿若没有知觉地默念着,眼睑慢慢垂下,塔希尔再一次沉沉睡去。 他在睡着之时,口中似乎还念着某个名字。 拉美西斯怔怔地望着睡着了的金发少年。 塔希尔最后的呢喃,他听见了。 那嗓音轻得过分,却又莫名沉重。 ***** 一个颇为不同寻常的案件落幕了,有不少人受到其影响,但放在整个国家的范围来看,又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维希尔手下对神谕判决的结果暗做手脚的小吏遭到重罚,堂堂维希尔本人,也因此迎来了法老的雷霆大怒,被好一番训斥和警告。 塞尼迪升任维希尔一职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倒霉地遇到了这种事。 虽说法老待他还算仁厚,没有直接收回实位,也是让塞尼迪结结实实地丢了面子,受了不少知情人的暗笑。 总的来说,塞尼迪不会因此失势,但要受上好一阵子的冷遇是真的。 整个过程看下来,用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回报的赢家,应该就是平时完全看不出来会亲自用出这一手的那一位了。 不用问那一位到底是哪一位。 太阳神庙的大祭司大人过去总是给人以低调不问世事的印象,谁都没想到,他会不动声色地把嚣张了这么多年的塞尼迪大人弄得如此难堪。 一时之间,朝堂中暗潮涌动,嗅觉敏锐的各位大人都在思量,那位大祭司本就不是一般人物,日后是否也要走上塞尼迪当年的老路。 就连身为王朝主人的法老塞提听闻之后,也不禁若有所思。 令他骄傲的儿子拉美西斯这时正好回宫,塞提让他过来,闲谈了几句后,便带着些许好奇,问了王子对大祭司的看法。 塞提还记得,拉美西斯小时候是与塔希尔有过接触的。 当时大祭司还未站稳跟脚,许多人就在他耳边隐晦地说起过一些事。 譬如大祭司过于高傲,小小年纪就是这样,日后恐怕会更加不近人情。 又譬如大祭司在神庙中时,与拉美西斯王子殿下有所接触,两人似乎生出了间隙 类似的这些话,在这八年里,塞提并没有少听。 但从法老对年轻的大祭司一直不错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塞提从未把这些话真的听进去。 法老是知晓何为嫉妒之心的,塔希尔那孩子他看得再清楚不过。 少年大祭司确实聪慧过人,但要说多有心机,又根本不至于。 塞提看得出来,那少年内心澄澈如明镜,有些事情不是不懂,只是不屑去争。 论起高傲,倒是切切实实地把他说准了。 不过,若是想抓住少年傲慢的这一点来与法老说事,显然是要适得其反的。 尊贵的法老从始至终就没把这一点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塔希尔是得到神眷的大祭司,生来就高于其他人一筹,值得他另眼相看。 塞提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那一晚得到的神谕。 拉神亲自入他梦中,众神之王的神姿尽显无上光辉,让塞提无法质疑这就是神明亲至。 分卷(19) 神谕的内容,塞提只对外说了一半。 威仪无法直视的神主告诉他,那少年在因缘巧合下得窥未来,日后就会帮助他的儿子,成为会获得前所未有成就的王中之王。 塞提在惶恐之后顿觉惊喜,并不会因为自己会被子孙压过而感到不喜。 起初,他以为拉神所指的未来之王是自己的长子,但很快便意识到,拉神真正指向的是次子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跟塔希尔其实是好友,这一点塞提也是知道的。 法老一直观察着,不对外做任何干涉。 拉美西斯的成长他始终看在眼里,此时此刻,向来平静的塔希尔也终于展露出强势的一面,法老只会感到欣慰才对。 但别人大概不会这么认为就是了。 刚巧,被父王召去的拉美西斯就是其中之一。 王子走在路上,便感觉精神紧绷,比他十岁时第一次上战场还要紧张。 他以为父王知道了塔希尔一举打压了塞尼迪之后,会对大展风头的小祭司心生不喜,不然为什么自己刚回宫就来叫人? 拳头不自禁地握紧。 拉美西斯此刻的神色出奇地严肃,更因为走得太快仿佛在飞,导致脚下步步生风。 在冲入法老所在的内殿时,不用翅膀,他真的被自己冲出来的风带着飞起来了就差直接飞到父王的面前。 父王!塔希尔什么都没做错!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大堆的解释丢了出来,说得还条条有理头头是道。 法老没开口,听得倒是惊奇。 拉美西斯的逻辑如此清晰,怕是早就想好要怎么在他面前为好友辩白,顺便再踩看不顺眼的维希尔一脚了。 看清这一幕,法老心中彻底有数,这两个孩子关系只会比以前更好,联系也只会比以前更紧密,他非常放心。 只不过 放心归放心。 瞧着从几岁起就没在自己面前这么激动过的儿子紧张的模样,塞提感到有些好笑,难得起了玩心,打算逗一逗拉美西斯。 大祭司的昨日之举确实有些过线了,已经有不少臣子向我谏言。拉美西斯,我还以为,你这么着急,是要替他请罪? 塔希尔根本就没有错,我请什么罪,只要父王您不误会就行了! 塞提继续道:那如果外界压力太大,我不得不给他处罚呢? 他的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拉美西斯的想法,却没想到,这一试,就试出了让法老不禁怔住的回答。 我相信父王的英明,您不会因为那些无知者的流言蜚语,就惩治维护神明光辉的真正信徒。更何况,塔希尔何错之有?如果,如果您真要处罚 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他。 拉美西斯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出这句话时,年轻的王子没有考虑过自己,更没有半分犹豫。 作者有话要说:  v啦!谢谢老爷们的支持!!!!评论前五十发送红包 上章好像是跳了点【被打】主要想先铺垫一下塔希尔的心情吧,这章里他做出了非常重要的抉择,直接影响了后面的剧情发展 王子和神官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敬请期待 第25章 将手中之物递给可以帮忙转交的人后, 抽空又出了一次神庙的大祭司不打算多留,将遮掩住面容的兜帽重新戴起, 就想要离去。 您来都来到这里了,不打算亲自去一趟吗? 摩西的声音响起,想要将他挽留,只可惜还是没能如愿,大祭司的心意已定,不会再轻易改变。 不必了。眼睑重新被黑暗笼罩的少年开口道:只是临时起意制作的东西而已, 也不用告诉他们出自我手。 这样 还有,请不要用敬称。 啊,真是抱歉, 因为塔希尔实在让我心生敬意,才不由自主地这就改回来啦。 这是第二次,摩西又被直接指出了称呼上的问题。 第一次是因为初次见面外加身份问题,第二次就是他自己所说的尊敬了。 摩西并没有因这直白而略显冷淡的语气而感到尴尬,相反,他反而觉得,自己对这位大祭司的性子更了解了几分。 塔希尔将自己与他人的距离, 划分得极为明确, 甚至明确到让摩西觉得有些不必如此的程度。 他极少与其他人沾上多余的联系, 即使自己已经来到了贫民区, 就在前几日才洗清冤屈的无辜男女家附近,脚步也只会停滞在这里。 由太阳神庙大祭司亲手制作的护身符被他交给了摩西,这件在外千金难求的物品如此随意便要送到贫民的手中, 还分文不取。 摩西起初认为,大祭司大人即使不愿亲自露面,也应向那两人透露,到底是谁赠送了他们这般珍贵之物。 但话来到了嘴边,他又明白了。 双手碰到手中的两件护身符材质并不算好,只是普通的石头,表面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价值。 可只要细看就能发现,制作者为这两名死而后生的幸运者细心雕刻了少年荷鲁斯的神像。 少年荷鲁斯神代表初生之神,有着万物复苏之意。 脱离绝境,迎来新生,在荷鲁斯神的护佑下,崭新的幸福生活必然会到来想来,再没有比这更真挚的祝福了。 摩西为无辜者能够获得新生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又不禁为大祭司的心意所感动。 无需让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两人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恩惠,塔希尔不需要那些感激。 护身符做好了,只要交到当事人手中就行了,他们是否知晓真正的赠送者是谁,亦或者是否使用,都不在塔希尔的关注范围内。 所以,他才不愿亲自前往。 啊啊,这可真是 摩西小声地感慨着,将这可真是,一颗纵使用冰冷来遮盖都无法掩饰的温柔的心的后半句掩在了舌下。 只是不喜欢被这么叫而已。 欸? 兀自沉吟的白发少年刚诧异地抬头,就对上大祭司大人投来的看穿一切的眼神。 我不喜欢看着正常一点的人,对我叫得太客气。 摩西(呆):啊?啊、啊嗯?是这样吗? 塔希尔(淡定):嗯。 摩西: 好的,了解又加深了一点点呢。 大祭司大人本质是温柔的没错,但在温柔外面裹着的壳子着实很坚硬。 原来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太客气的原因就是不喜欢听而已吗不对,他是不是先要庆幸一下,自己在大祭司大人眼里,还算是正常人? 一时之间,很想问问他到底什么人能算作不正常的人。 摩西的心情还是有点点微妙,但他还是脾气很好地应了,并对大祭司的另眼相待表示欣然接受。 塔希尔微微颔首,也对少年的态度表示了满意。 他于此行的主要目的达到,当下果真不再多留,走得极为干脆。 不到一会儿,捧着护身符的摩西就只能看见他罩在长袍下的远去身影,那身影行走在颇为不平的石板路间,变得越来越小。 其实,有一件事,摩西还是没有来得及告诉塔希尔。 后来一想,即使说了,塔希尔应当也不会在意。 那一日他受塔希尔之托,帮忙带人去抓捕真正的犯人时,在路上偶然撞见了几个藏身于贫民间的鬼祟之人。 因为那几人的目光过于闪烁回避,不像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还在撞见卫兵时下意识低头,想要躲在人群中遁走。 摩西感到有些奇怪,便多留意了一下,让人跟上去一探究竟。 这一探,拉美西斯之前说起过的敌军派入城中潜伏的奸细,就这样直截了当地撞上了刀口,还没捣出什么鬼便被一举抓获。 表面上看,抓到奸细只能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跟塔希尔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运气到了而已。 可摩西却并没有忘记,在初次见面时,塔希尔曾说了一句与之相关的模糊的话。 虽然没有任何依照,也没有任何证明。 白发少年仍在心中默默地道了一声谢。 不过,话说回来难道是错觉? 刚才只匆匆看了一眼的大祭司的脸色,好像比初见时还要苍白,嘴唇上也少了几分血色。 不管摩西心头的想法,此时,塔希尔已经走出了贫民区。 说来还是有些奇怪。 大祭司大人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威仪和名望,在根系复杂的神庙内部亦是拿回了部分掌控权,但在离开神庙这件事上,仍显得有几分顾忌。 他就是不喜欢大张旗鼓地出去,更不喜欢他人注意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时至于此,能及时发觉好好一个大祭司凭空从神殿内蒸发的人彻底为零。 没人能管他,没人管得住他,塔希尔第二次带起梅杰德大人飘然离去的行动,就比第一次顺畅得多了。 距离必须回去的正午还有一小段时间。 少年将自己周身用灰布包裹,梅杰德大人刚好抱在怀里,这一副打扮显得更加低调朴素。 场上的集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人们带着交换用的物品互相穿梭,摆在最近处摊位上的布匹颜色鲜亮,满眼纷杂。 他原本绝不会被这些外物吸引目光,为不感兴趣的事物耽误时间更不可取,径直就要出城。 可是,谁能知道,岔子偏生就要在这时候冒出来。 人群中的塔希尔只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出两步,手里的重量冷不防地变轻。 他下意识想捞,不用说,还是捞了个空。 没有显示出半点预兆,梅杰德大人自己呲溜一下跳下来,跑掉了! 塔希尔:! 虽然梅杰德大人突然跑掉的情况不是没有(而是很多次),但像今天这样,猝不及防跑进人堆里,竟还是第一次。 梅 第一个字出口,下面的话音就被意识到不对的少年硬生生忍住。 这是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不可无礼地大叫出神明的名讳。况且,叫了也没用。 塔希尔第一时间低头,试图让目光穿过行人们交错到一起的脚步,从中艰难地挖掘到那道白色的影子。 他的视力向来很好,跟不断在修习精炼的魔力有关系。 但在此时,说不准是出于疲惫还是什么原因,还没看多久,眼前居然有些发涩,落入视野的景象也突兀地出现了短暂的模糊。 唔。 少年的眉头微蹙,极难察觉地微微启口。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开始晃动,便像是通过果断前进的步伐,毫无异样地将先前的停顿一举扫去。 塔希尔直接放弃了要在根本看不清楚的下方寻找梅杰德大人的愚蠢想法。 他选择了与自己想去之处完全相反的方向,变成了背对城口,并被从后而来的拥挤人流携带着,距离城门口越来越远。 关于梅杰德大人可能会去的地方,冷静下来想想,塔希尔其实是有眉目的。 不需要动用能够堪破未来的眼睛,少年在被人流带着一直向前的过程中,经过推测,确定梅杰德大人在那里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应该说,只要不出意外就百分百会在那里! 稍微放下了心是真的,不了解他就看不出来他还在慌张,这一点也是真的。 梅杰德大人这些年来一直留在他的身边,早已成为了习惯。 塔希尔不怕梅杰德大人会走丢,走丢了它也会回来。 但是,梅杰德大人光是徒步从圣坛走到他居住的房间,就已经让塔希尔心疼了。 这次若要梅杰德大人从城中一步一步走到神庙 不行,只是想象而已,都觉得不能忍受。 必须尽快找到梅杰德大人。 金发少年举手投足间终于显露出了极小一丝破绽,他加快脚步,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才从汇聚得越来越多的人堆中挤出。 得以脱身的时候,他已是累得不行,兜帽差点又被拽下来,好在双手拉得死死的,只让布块又变皱了而已。 好了。 就是那里吧。 前些日子,他被摩西带着前往贫民区时,就刚好路过了这里。 在前方不远处的巷道口,有一张专门卖水果的小摊位。 抱着明明神庙也有水果供奉,梅杰德大人为什么非要赖在这里不走的巨大疑惑,塔希尔无声无息地靠近了。 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闹市的喧闹中,身姿也因为专注与小心翼翼变得轻盈。 神明大人无论何时都睿智如斯的背影出现了,就在堆满果实的摊面上。 带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自己完全没察觉到的少年心性。 塔希尔越靠越近,同时伸出手,一点点地向前。 好了。 抱到 并没有抱到! 往前一拢的双臂彻底扑了个空,梅杰德大人再度凭空消失。 只不过,也不是【全部】都扑空了。 在同一时刻,出现在塔希尔身后的另一个人成功地将好友抱了个满怀,正在那里得意地笑:哈哈哈,这次没被你发现吧。 对拉美西斯来说,这是筹划已久后终于得到的胜利。 就算是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王子殿下,有的时候,也会执着于某个听起来十分幼稚的目的啊。 他想吓一吓他,也想抱一抱他。 然而,在抱上去的那一刹那,心跳速度前所未有的加剧。 王子下意识低头,嗅到了淡淡的香气。 塔希尔的眼睛不是什么未来都能看见,有的时候自然会出现漏洞。 目前看来,最大的漏洞就在此时此刻发生了。 塔希尔没能看见拉美西斯,在被人从背后突然一抱时,他整个人都在瞬间僵硬了。 险些当场跳起来不行,如此夸张的动作不符合大祭司的身份,更不是高傲冷漠又矜持的大祭司大人会做的事。 所以,只不过是比正常状态僵硬了一点点而已的大祭司大人开口时,声音还是比较平稳的:幼稚。 分卷(20) 忽略掉客观因素,他就只说了这两个字。 冷淡。 很冷淡。 非常冷淡! 冷到胸口里还在莫名火热的王子殿下也跟着僵硬了,滚烫滚烫的心头忽然间就凉了大半截。 虽然拉美西斯表面上绝不会承认:塔希尔,你刚才差点跳起来对吧?说一句被吓到了又没什么,真是要面子。 塔希尔果然也没让他失望:你看错了,没有。 拉美西斯:我看到了,我就是看到了。 塔希尔:哦,那请你多注意身体。 拉美西斯:哪有那么容易被太阳晒到眼花啊! 话音方落,他就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落入了陷阱。 塔希尔转移话题的最常用手段,就是用不平不淡的语气先行挑起对手的抗争之心,然后便自等落入圈套的对手在激动时自露马脚。 这一个手段,塔希尔用了无数次。 拉美西斯也上当了无数次。 真是够奇怪的,明明同一个俗套的套路用过几次后就应当没有效力。 反复用同一招/栽在同一招上,着实显得实际上很聪明的当事人双方都很不聪明。 也许这就只能说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对! 我幼稚,你不是也很幼稚吗? 拉美西斯决定从此刻起,彻底跳出已经习惯成自然的怪圈,用最直接的方式反驳。 他有心要树立起自己已经非常可靠了,跟以前的稚嫩小鬼根本不一样的形象。 这里面是有半大少年对成熟这一状态的迫切需求的,但似乎还存在些许,关乎个人情感的特殊因素。 好了先不说这个。 想让自己再成熟一点的王子似乎想到了额外的一些事情,意识飘忽了一下,很快就收回,说道:塔希尔,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 啊? 大声点啊,怎么一下子不说话了? 你。 塔希尔隔了半晌,才像是颇为勉强地吐露出字音。 很热,拉美西斯,能不能把你的手拿开。 拉美西斯(猝不及防外加不敢置信):什么?! 脸还被兜帽挡着,以至于看不清神色的大祭司的动作,还是十分浅显易懂的。 他把头偏得离震惊的王子殿下更远了些,身体力行地表示了自己心底的嫌弃:你的汗水,全蹭我衣服上了。 毕竟是一天至少洗三次澡的人,大祭司大人一直有洁癖,只是他不想说。 目前十五岁的人生中,塔希尔把自己搞得最脏兮兮的那几次,除了第一次,其他几次全是因为拉美西斯才受的罪。 嫌弃没穿上衣,褐色皮肤在汗珠的映衬下闪闪发亮的笨蛋王子,对喜欢清爽的大祭司而言非常合理,对吧? 大受打击的拉美西斯也这么觉得,所以他丝毫没留意到塔希尔话中的又一个漏洞。 那就是,过去被弄得浑身泥巴灰头土脸的时候,塔希尔都没有这么直白地表示嫌弃,让他赶紧松手走远点。 为什么偏偏现在如此坚决? 错过了关键细节,就只能遗憾地错过关键信息了。 在拉美西斯如遭雷劈般沉默缩手之时,塔希尔把脸偏得更远,视线刚从眼角余光还能扫到一点褐发少年面庞的右边收回。 他蜷在袖下的指尖微微抬了一抬,到底没有真的抬起。 下意识想要将兜帽拽得更低的不自在被仿若无事地压下,金发少年又不着痕迹地站远了些,不让拉美西斯听见从自己胸膛中传出的砰砰声响。 即使拉美西斯离得再近也听不见。 他也不想让他金色的双瞳带着可以灼烧一切的温度,洞穿自己莫名因为这一个拥抱漏洞百出的心。 一个是因为自己突然被嫌弃感到不爽又心虚,一个是因为心境不宁而急需要回避。 两个少年分开站,中间的距离足有一米。 待到他们都觉得自己缓过来了,完全可以接受对方目光的考验这般自信地将视线再度转来,并且格外巧地发生了碰撞。 唰地一下。 不用说,两人的目光就像都带电一样,把对方扎得生疼,下一刻便飞快地错开。 拉美西斯是往地上看,塔希尔则是往上,格外娴熟地看向了褐发少年的头顶。 梅杰德大人,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吗? 塔希尔强行把前一刻的没来由悸动压下,对着拉美西斯的头顶真诚询问,心里有点受伤。 梅杰德大人死也不肯开口。 它一屁股坐趴了拉美西斯的呆毛,睿智的目光中多出了一分凌厉,眼睛上方的两根细长眉毛也格外尖锐地挑起。 没错,神也是会生气的,更何况神明大人忍了太久已经忍无可忍,就是要向饲养人不对,信徒,表现出不达目的绝不合作的坚定模样。 这下子,塔希尔真的感到了头疼。 他发现了梅杰德大人对路过的水果摊有着前所未有的执着,但却不明白,明明每天自己都给梅杰德大人献上了贡品,梅杰德大人怎么还是对外面的不是贡品的食物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平民能吃上的水果,跟专门供奉神明的贡品,差距当然天远。 您想要的话,回去以后我就为您准备最新鲜、最美味的果实,跟以往一样 ! 梅杰德大人噌地站起来了。 然后它又气冲冲地坐下了。 塔希尔很吃惊,心里也空落落了几分:您不喜欢神庙的供奉?还是说,难道,是我侍奉的方式 ! 梅杰德大人又站起来了! 这次它没有再生气地坐趴王子殿下的呆毛,而是顽强地站立着,眼中的凌厉,似乎转成了闪亮亮的一丝期待 莫名其妙觉得头顶一沉一沉的拉美西斯:等下,你在和梅杰德大人说话?它在哪里?怎么回事? 为了保护王子殿下只有一无所知才能快乐的心,塔希尔还是没告诉他梅杰德大人落足于哪儿,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梅杰德大人突然闹脾气了,跑到水果摊来了,好像很想吃水果,但又不接受神庙的贡品。 塔希尔(低落):唉。 拉美西斯: 一定是我还不够虔诚 那个,塔希尔,我能不能问一问,你给梅杰德大人的贡品是怎么给的? 塔希尔定定地与他对视三秒。 将精挑细选的贡品送来,静放在大人的面前。 然后呢? 放到下一次轮换祭品的时间前一份祭品,由我自己满心感激地吃掉。 拉美西斯: 塔希尔:怎么了,供奉神明的仪式不就是这样么。 难道拉美西斯在质疑他做祭司的态度和水平? 这种怀疑也太伤人了,纵使性格冷淡如塔希尔,也会发自内心感到不高兴。 他从六岁开始便接手了在神殿最深处举行的日常仪式,每一个步骤每一项内容,都熟悉到了刻骨铭心的程度,即使闭着眼也不会出错。 对梅杰德大人的侍奉也是非常重要的每日必行任务,塔希尔当然不会放松,更不会因为和梅杰德大人朝夕相处,就减少对它的尊敬。 拉美西斯:不是。我只是忽然想到,能跑能动能跳的神明大人,应该跟不能动的神像,不一样啊? 塔希尔: 拉美西斯:梅杰德大人,应该能自己吃东西吧。 塔希尔: 拉美西斯:会不会,它其实非常想吃掉你给他准备的贡品,但就是吃不到,因为 都被你带着万分心诚地吃掉了。 还是当着面,亲眼看着吃的,一口都没给留。 塔希尔:!!! 这、这是什么天理不容的惊人大错误啊! 就如塔希尔被突来的打击打得有些发懵,眼神泛空,竟呆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真正的心声被机智的拉美西斯王子一语道破,委屈得不行的梅杰德大人如同置身于黑暗已久,直到如今终于得窥天光,此时也是激动万分。 它在王子殿下的头顶一阵猛跳,以此来表达自己这些年是真的过得不容易的悲痛。 哪有信徒这样对神的,把好吃的吃了就算了,还当着面吃!吃了还觉得这就是供奉成功! 如果不是梅杰德大人很喜欢这个小信徒,早就有神罚降下来了,而不是忍着口水直直等到今天。 砰!砰!砰! 被当做跳板的拉美西斯(吃疼):啊呀!脑袋突然好痛痛痛! 第26章 这下由于表现得实在太明显, 想糊弄不,善意隐瞒过去都不行。 梅杰德大人早在八年前, 就以王子殿下的头顶作为最爱的落脚点,多次高站不下并且还会激动地跳来跳去 大概就是这样的惨痛一个真相,终于被王子殿下本人知道了! ! 拉美西斯的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抓住了自己不知怎么总是翘起的那根头发。 可怜的呆毛在主人不知情的时候,不知道被神明大人的脚丫狂踩了多少脚。 至今还能顽强地屹立不倒,真是辛苦它了。 按住呆毛的王子脸色颇为好看地变幻了一阵, 一时间有点说不出来,被真神明大人这般偏爱自己是不是应该高兴。 高兴 算了,其实还是高兴不出来啊。 感受了一番微妙的心情, 拉美西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去看告诉了自己真相的塔希尔。 在看过去之前,他还有些了然有些不平地想着,怪不得塔希尔经常看着他就笑,原来是在看他的笑话。 这下好了,又一个送上门的笑话出现了。 拉美西斯做好了准备,肯定转眼看去就要看到小祭司偷偷笑他的画面。 被笑话, 他当然不会开心, 应该说要大发雷霆才对。 但, 如果是塔希尔笑他 不知怎么的, 拉美西斯把别扭撇开,转瞬间心里还飘过了些许期待。 他在自己没能意识到的时候,对前不久才惊鸿一瞥到的金发少年的轻笑产生了一点执念。 那笑容跟小时候看到的不太一样, 但又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总之,就是想要再看见一次。 可谁能想到,拉美西斯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 出现在视野正中的小祭司稍微把兜帽拉开了些,那双蓝色的眼睛望过来,里面没有半点涟漪。 塔希尔非常平静。 好像比起拉美西斯自以为隐蔽的眼神,他更关注梅杰德大人的心情。 这边,梅杰德大人向信徒传递了真意后,终于心满意足地被信徒重新抱住了。 迟钝但还算迷途知返的信徒向它道歉,第一次遇到能够互动的神明大人,产生误会差了礼数实在万分抱歉。 然后忏悔,他许诺先就近给梅杰德大人买一颗最水灵的水果吃着玩,回到神庙后,最顶级的贡品每种都摆上来,随神明大人心意任意挑选 梅杰德大人:! 于是半点挣扎都没有,它飞快地被哄好了。 塔希尔面不改色地顶着水果摊老板看傻子似的目光(在旁观者眼中,跟空气说话的这两个少年确实是傻子没错)买了一串葡萄,亲手献给了神明大人之后,才回头去打量眼神诡异的拉美西斯。 塔希尔:? 金发少年从眼神到表情都无懈可击,那寡淡到仿佛神光闪烁的目光啊,让拉美西斯都不禁心堵,产生出自己误解了他是自己不对的错觉! 塔希尔绝对偷偷地笑了,但就是没表现出来。 拉美西斯如此坚信。 可他坚信也没用,拿不出证据跟脚不稳就等于白说。 塔希尔(依然很淡然):怎么了? 拉美西斯(憋屈):没什么! 他颇为懊恼地转身,打算扯着人离开这个让自己丢了脸的地方,却不知道刚好在转身之后,塔希尔唇角勾起了一瞬,略显出了拉美西斯想看的神情。 不用说,错过就是错过,没有再得以一窥的机会。 塔希尔将唰地将葡萄包在白布下的迷之空间的梅杰德大人塞进外袍底下,就从容地跟了上去。 集市上人还是很多。 不过,可能是避开了最繁忙的时刻,人流要比塔希尔来时稀松些许。 其实他们两人都很少来这种地方。拉美西斯还好一点,塔希尔则是真的十五年才出来了这么两次。 如此一想,明明实现根本没有约好,他们却能在集市的边缘恰巧遇见,真是够神奇的。 我么?在宫里待闷了,就是随便出来走走而已。 拉美西斯是这么解释他的行程的。或者就不能叫行程,他也没想到随便一走就能遇到塔希尔。 这一次回来,我只能在这儿待几天,大概后天就又要回军营了。啊对了,塔希尔,我之前让人去找你说的事情 为即将出战的士兵举行祝福仪式那件事吗? 对。拉美西斯好像才想起来自己受的这个挫,虽不会因此生气,但不满还是要表示一下的:居然都没考虑一下,直接拒绝了。我的这个提议有那么不讲道理么? 分卷(21) 是啊。 !什么! 拒绝的理由我也说明了,马上就要开始筹备奥帕特节,神庙上下所有人都会忙得抽不开身。 奥帕特节,是底比斯一年之中气氛最热闹的节日盛典之一。 待到尼罗河泛滥之后,人们都会随同法老与阿蒙神像一同□□,从卡纳克神庙浩浩荡荡走到卢克索神庙。 在这场全城投入的盛宴中,神庙的祭司和官员要参加为庆典的百姓准备神的赠品,因为数量过于庞大,每一年都会忙碌得不可开交。 拉美西斯是在军队待太久,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虽说战争爆发的时间向来不由人定,但军队赶上这么一个举国欢庆的时刻出征,还是让人感到有些无奈。 赫梯人一直在边境搞着什么小动作,纷乱拖得太久,将士们的心也有些不安稳,父王才让我过去多加注意。 说起这个,拉美西斯的神情凝重,不知不觉收敛了平时和塔希尔待在一起时的轻松。 十岁就进了军营磨砺的王子分外关注战事。 在那之前完全可以预料到,不止是单纯的大脑聪明,拉美西斯王子在军事上的才华在短时间内就逐渐显示了出来。 他飞快就掌握了各项必备的军事能力,对战争动向的变化十分敏锐。 最关键的是,他还极其勇敢,在还很年幼时就暴露了渴望胜利的野心在对待自己人的方面,王子也有着上位者最不可或缺的关怀之心。 对于那些常年驻扎在外的底层将士,拉美西斯向塔希尔讲述了自己对他们的认可和同情。 他本来想着,如果能让神庙的祭司们给将要奔赴战场的勇者施加祝福的咒语,不仅能够振奋士气,对将士本人也是一种保护。 可如今看来,这个考虑还是过于仓促,没能想到实际情况,有些欠妥了。 抱歉,塔希尔。是我异想天开了,之前也没有出过这种先例。 想通之后,拉美西斯道歉也道得干脆,除却神色还有些阴郁外,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塔希尔步伐稳定地走着,只静静地偏头看他。 褐发少年在想着正事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 他的焦虑,他的烦闷,他的关心,与因自己的想法还不成熟产生的急躁 无论哪一点,都显得格外生动鲜活。 观察中的塔希尔默默将拉美西斯的这些表现记在了心里。 似乎就快有一副完整的图案要拼凑起来了,只不过,负责去拼的守望者出于自己内心的些微异动,并不想拼得那么快。 就算慢一点也没关系,就让这只神鹰在自己眼前缓缓地展翅存着的或许是这般奇怪的念头。 塔希尔有谴责过自己,也进行过无比认真的反思。 最后,他决定强行摒除自己心中完全不合理的想法,让只差一点就要显露出来的情绪放淡。 也就是说,拉美西斯是完完全全在为那些无法享受庆典,也无法与家人团聚的战士们考虑,才会提出这么不合情理的要求。 当然啦,不然我还能为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之前有怀疑我在无理取闹啊。 那肯定不会。 真的? 是呢。 拉美西斯总觉得,自己捕获到了从突然加快脚步走到前面的金发少年口中,不着痕迹荡出来的轻快。 塔希尔终于走到人不那么多的地方了。 许是因为和拉美西斯走在一起,人多之处带来的拥挤和压抑,这一次居然没有觉察得到。 城门口就在几米外的地方,他来到这里,暗示的就是自己马上便要回去。 拉美西斯看出来了,所以他问:我送你? 不要。 也就一小会儿哎?居然说的是不要吗! 你会拖慢我回去的速度。 居然是这样说的。 塔希尔真的是这么说的! 拉美西斯猝不及防又遭到了一次打击,却只能瞠目结舌地望着小祭司飘然而去的背影。 这一遭让王子殿下好一阵都气不顺。 他差点就被噎死啦! 一气,大概就气到了当天晚上。 刚好在拉美西斯暗下决心要让塔希尔纠正恶劣态度的时候,他的侍从进来恭敬地禀报,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大人送来了东西。 拉美西斯有些吃惊,还以为小祭司总算知道要低头向无端被嫌弃的自己道歉了。 他送来了什么? 这么说着,拉美西斯迫不及待地站起,去取大祭司大人的歉礼 但是,真正拿到手里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代表歉意的赔礼。 而是早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现在才送来的礼物。 虽说无法为出征将士布置祈福仪式,但塔希尔经过考虑,为他们准备了自己亲自制作的护身符。 因准备得太过仓促,时间也完全不够充足,护身符大抵都有些粗糙,所幸重点在于,大祭司在制作过程中虔心默念的咒语。 他连着几夜几乎没有睡觉,白天又在忙诸多事情,能把几百个护身符做好已经是极限了。 做不到众将士人手一枚,可送过去,当做鼓舞士气的念想也好。 说起来,要随军的拉美西斯也收到了一枚看上去差不多的护身符。 确实是差不多。 不管拉美西斯怎么打量,都没看出自己的这枚护身符跟普通士兵的护身符比起来,有什么多出的特别之处。 唔 就是因为没有区别,才有那么一点不高兴啊! 拉美西斯将那枚小小的神像捏在手心里,慢慢地捏紧。 捏了一阵,他又把手指松开,目光情不自禁往很是不起眼的神像上多扫了几眼。 算了算了。 褐发少年歪着头,嘀咕了一声,到底还是仿若无可奈何地把护身符收下了。 但,假若不去听他的话,只看他的表情。 没有人会怀疑,收到护身符的王子其实很高兴才对。 毕竟。 拉美西斯想。 这可是,塔希尔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啊。 ***** 送到拉美西斯那里的护身符,是堪堪赶在今日快要天明的时分完成的。 本来,按照预想,最后完工的那两件应当是临时起意,顺带为那两名脱出险境的幸运之人准备的护身符,花不了多少时间。 塔希尔坐在燃烧了一夜快要烧尽的灯下,确实比较迅速就完成了这两件护身符的雕刻。 他在这之前其实并不常做这种费神的事情,神庙会对外出售护身符没错,但大多都不需要身为大祭司的他亲自动手。 可这一次,大祭司瞒着其他人接下了如此大的麻烦,默不作声地耗了了几天几夜的心力,却也不想让别人知晓。 只是因为拉美西斯的信里刚好提起了这件事,他刚好想到了这个办法而已,没什么可宣言的,所以一切都尽显低调。 可能是熬夜太久,再加上细致的操作反复进行了太多次,塔希尔将赠送给幸运儿的少年荷鲁斯放下,闭上眼,腾出手按了几下似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他的双眼也酸胀得发疼,若不睁开一阵就停下来闭眼休息,那双清澈的蓝眼早就干涩得不行了。 啪。 随手摆在案上的芦苇笔被撞开了一截,在放满了护身符的平面滚了一转就立马停下。 塔希尔听到声音,立即睁眼看过来。 梅杰德大人叉着脚,站在案上仰头盯着他,脚下还踩着了几个可怜的护身符。 几年过去,塔希尔每次直面不肯露出真容的神明大人那标志性的睿智眼神,都会发自内心地觉得可爱,精神也会稍稍地为之一震。 这次也不例外。 您觉得无聊了吗?非常对不起,我这几天都没能好好地照顾您。 金发少年被昏暗的灯光笼罩着,面上似乎也笼起了一层极浅的光华,让他鲜有表情的秀美面容显得比沐浴在日光下的模样更加柔软。 梅杰德大人接受了他的道歉不,这时候的它似乎还没有。 因为,套着白布罩的神明大人定定地盯着少年的眼睛半晌,忽然在书案上踢踏了起来。 哗啦啦!啪啦啪啦! 原本被细心地一件件叠好的护身符被一脚踢跨,当即哗啦啦地散了满桌,还有几个险些掉到地上,被塔希尔及时抢救回来了。 梅杰德大人,您怎么了呀? 虽然有些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到,塔希尔也只是担心梅杰德大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他根本不会生气。 难道护身符里有什么惊扰到您的东西?还是说大祭司的目光极为难得一见地闪烁了一下,伸手将梅杰德大人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难道,您在担心我吗? 即使说他想得太多,把自己看得太高也罢,塔希尔为这个格外大胆的猜测感到由衷的喜悦。 然而,事实上: 梅杰德大人: 神明大人非常傲然地甩了几下腿,转过身,一屁股在塔希尔的腿上坐下了。 尊贵的神不愿施舍话语,是对是错全由信徒想象,那本质非常胆大的信徒便这般受宠若惊地接受了它的关怀和好意。 谢谢您,不过我就快要结束了。塔希尔用左手抱好了神,右手还是放到了书案上去,重新捏起被踢歪的笔:还要在石刻背后写上关键的咒文,再之后,只要再把最后一个完成就可以 此前本来还未注意到哪里不对。 可他的目光向前,无意间扫到了在很久以前几天前,决定制作护身符时就放在了那个角落的小木盒。 等一下,他刚刚说的是还有最后一个? 塔希尔冷不禁顿住,面上闪过了一丝十分奇怪的迷茫。 给那两人准备的护身符应该就是最后两个才对,但方才下意识说出的那句话,却像是默认了,还有刻意留下来的最后一件 想到这里,自以为没有留得太深刻的片许记忆碎片终于浮上心头。 他看见那木盒,想起几日前自己准备材料的时候,便是鬼使神差地多取走了一块玉石。 给将士们准备的护身符都由简单的石材制成,本体价值不高,但方便雕刻,也节约时间。 是的,塔希尔起初并没有考虑过,护身符也要算上拉美西斯一份。 仿佛有意想要回避的确是重要友人的王子,而他的心态又出现了微妙的纠结。 一边想着拉美西斯并不需要这么简陋的护身符,一边又不知不觉地留下了要给拉美西斯制作护身符的材料。 现在,得到梅杰德大人的提醒,塔希尔略显恍惚地回过神来了。 果然,还是没有这个必要吧。 从神庙分开没多久就去了军营的王子很早就在他面前炫耀过,他戴在手上的金环刻有拉神的祝福,卢克索神庙的大祭司亲自为他送来躲避灾祸的护符,就算上了战场也无所谓,神和护符的力量都会保护他。 塔希尔当时听了,面上没有任何表示,直到如今才显露出来,他其实并非无动于衷,而是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还一直记到了现在。 这不是耿耿于怀的表现,就是没有很在意。 如果被指出心中的想法有哪里不对,大祭司大人一定会这般正色地解释。 拉美西斯肯定不需要这么一块简陋的护身符,就算他在潜意识里为王子挑选了特别的材料,完全可以带上更多认真地制作一回,也无法改变这一既定的事实。 木盒静静地摆在角落,塔希尔看了半晌,迟迟没有去取。 他的手似在自己没能察觉的时候向那边探出了些许。 不过,少年在这方面的反应仍旧那么快。 不等露出更明显的端倪,那只指腹间留下了好些刀痕和刻印的手便在主人恍然回神时,变成了猛地按住案面的姿势。 放平了的护身符们又被这激烈的一动晃得七零八落。 这一次,塔希尔没能及时接住滑落到地上的缩小版神像,动作慢了一步。 ! 他无法再掩饰自己的心神不宁,从赶紧起身,再弯腰去捡散落护身符的动作就能看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慌乱。 梅杰德大人也落到地上,看着金发少年匆忙整理满地狼藉。 少年整理地面和桌面花费了好一番功夫,再加上之前浪费掉的出神的时间,等到他颇为疲惫地再站直身子,阳光已然穿过从床边拉下的竹帘缝隙,透到了灯火不知何时熄灭的房间里来。 这么快就天亮了? 夏日的太阳早早地高升,还没到清晨仪式的时间,光芒就已经这么刺眼了。 塔希尔望着尽显光明的那边,顶着光线的双眼又出现了干涩发胀的症状。 看来是没时间休息了,繁忙的一天又要开始。 他先要匆匆带上换洗的衣物前往圣湖,在湖中沐浴清洗身体后,开始进行数年如一日的日常仪式。 在众神仿若永在高处的注视下完成侍奉,塔希尔又要匆忙离开神庙,带上护身符赴摩西之约 之后发生的事情,前面都已经提过了。 午时回到神庙,塔希尔对外还是那副清冷之极的模样。 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到,大祭司大人堂而皇之地出去了一趟,几天几夜没能好好休息,还能有条有理完成庆典即将到来的相当多的杂事。 他前几日才毫不客气地下了现维希尔塞尼迪的面子,塞尼迪在卡纳克神庙中还留有颇大的势力,在神庙内部的重要事务上,不给他下绊子是不可能的。 可以说,塔希尔此时正陷在相当棘手的逆境中。 没有人帮助他。拉美西斯本来可以,但塔希尔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十分坚持,他绝不想让拉美西斯牵扯进如此复杂的局势中。 分卷(22) 前线是勇敢的王子将要奔赴的战场,那充斥无声硝烟的此地,就是年轻大祭司坚持一个人面对的战场。 就算要把自己逼入极为艰难的处境,紧张湍急到短时间内无法喘息。 独自行走在两行巍峨石柱之间,一席白袍的金发少年面拢万千寒冰般的冷峻,从未展示过的如此不屈坚毅,汇入他直视前方的双眼。 一如八年前,初次下定决心的矮小少年艰难地迈开脚步,走入最为畏惧的黑暗中那般。 如今的他也走向众神所在的黑暗,不再显得勉强,就像一柄切向障碍阻挠的尖刃。 神明啊,我接受这场考验。 塔希尔在向众神之王祈祷时,额外增添了这一句象征其信念的话语。 不是宛若天降的痛苦磋磨,而是心甘情愿去接受的考验。 我能够看见,拉美西斯已经走上了只属于他的那条道路。他将是腾升的旭日,神主的化身,大地的主人。 太阳徐徐升起,我就是他的陪衬和利刃。我愿为他看清背叛的因果,扫清可能会出现的阻碍。 不论结局如何。垂眸的大祭司说。 塔希尔,永远忠诚地期望 他不知道神王能否听见。 他希望神王能够听见。 又过了很久很久。 那块鬼使神差多拿的玉石材料还是被大祭司亲手取出,细致地雕刻出了拉神人身鹰首的尊貌。 他将这块最用心制作的护身符放回盒中,留了下来,并未赠送给谁。 甚至于,知晓他曾经做了这么一块意义不同的护身符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以及 静矗在此处看到了一切,却无法言说的神。 第27章 以论坛吹水闲聊八卦为乐的坛友们发现了, 他们在见证一大文豪的冉冉升起。 啊不对,说文豪好像有点夸张? 总之, 总之,差不多能表达不明觉厉的意思就行了! 大概就是这几天,一个被顶成热帖的高楼频繁出现在杂谈区的首页,吸引来了诸多闲得无聊的网友点击进去参观。 这个贴子是真的引人瞩目,在茫茫贴海中,只要出现就一定能一眼扫见。 因为, 所有刷出高楼的帖子里,就只有这一个标题是完全看不懂的乱码。 甚至于点进去后,楼主疑似一秒狂发了数条的内容也是乱码。 诸位吃瓜坛友要坚持到翻页, 才能看到这位楼主终于以不听人话的方式说着大家看得懂的人话 然而再一细看: 嗯? 嗯??? 原来如此。 即本论坛知名基佬二人组所罗门粉和所罗门黑之后,又冒出来了一个历史人物的狂热粉丝新星! 这一次幸运中枪的历史人物,正是鼎鼎大名的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 该贴的楼主绝对是拉美西斯二世的骨灰级粉丝,从这认真发帖绝不回复的态度就能得窥一二。 从十天起,将拉二铁粉身份暴露无遗的楼主就开始在他自己的帖子里写诗。 是真的写诗,不是假的, 也不是半懂不懂随便乱写的那种。 诗歌以歌颂伟大法老拉美西斯为坚定不移的主题, 将那位法老全方位夸赞颂扬了一遍又一遍。 一天一遍。 有的时候还能两遍。 最开始看到这阵仗的坛友们(虎躯一震):? 差点以为遇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变不, 人呢。 起初大家以为这个狂热到打出一页乱码的粉丝很奇葩, 看起来瘆得慌,却没想到多观察几眼,就发现, 这人还是很有水平的。 就说他写的那些诗。 前面那几首给人一种新人初尝试的感觉,虽说不算太烂,但也说不上太好,里面还混杂了不少不符合语法的词汇。 可这才多久,不过是几天,后面的诗歌便是肉眼可见地,进步很大。 坛友们顶着一头问号,看着那些大变样的文字,再看着这个楼主以突飞猛进的速度成长为论坛文豪,险些以为这是哪个大诗人真闲得无聊,跑到不知名小论坛来挥洒笔墨。 若非通篇看下来,所有围绕拉美西斯二世进行的诗歌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很难让人相信,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的诗歌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这个楼主的文笔尤其华丽,在他的文字中,无论时期是前是后,都能找到同种特别的韵律。 大部分坛友都说不上来,这个韵律到底能怎么描述。 就是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是哪一首诗,从那些或简明或晦涩的词汇中,再不懂诗歌的人都能体会到,里面蕴藏着 对,没错,就是一种格外深刻的感情。 他不跟任何人聊天,回在他帖子里的内容大概也不看,仿佛能分到论坛里的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将所有情绪灌注入诗词之中。 以前人们觉得,只有亲自面对面或者文字相互往来的交流,才能叫做交流。 可遇到这么一个奇怪的一心写诗的楼主,竟让他们改变想法,觉得光是看这人闷着头冷酷地写他的诗,就在一定程度上与他产生了交流。 因为,仅仅是只看文字,都能感受到他的全部心境。 对那位伟大法老的崇拜,爱戴,无往不利的信任 隐隐约约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的,对自己的微小感到的自卑,要用生命去将光芒追随的决心 说不出具体都是些什么复杂的心情。 但就是触到了人的心底。 哼,不就是随便看人写点诗嘛,我有什么好感动的。 哼,搞得像是楼主你和拉二真的认识,还真的能追随他一样,醒醒啊跨时间线暗恋是没有前途的! 哼,明明我也非常喜欢拉二,为什么就写不出来诗呢! 坛友们一边傲娇地表示自己会被感动简直不可理喻,一边又忍不住天天打卡围观。 然后,就这样果不其然地掉坑里了。 每天看完隔壁基佬打情骂俏,一大伙人便无比默契地一起转移阵地,跑到乱码情诗贴来蹲点。 啊,情诗贴是戏谑的称呼。 因为曾经一语道出隔壁基佬绝对是基佬的大预言家吐槽过,乱码贴楼主写的明明是情诗好吗!你们这群没谈过恋爱的宅男不要小看能够跨越时空的爱啊! 好吧情诗还是什么诗都先不管了。 情诗贴楼主,一个几乎转瞬就影响了大半论坛坛友的传奇男人(应该是男的),他对拉美西斯二世的(大家以为跨了几千年时空)单恋之情成为新的热议话题。 他每次更新完,就会得到无数热情的回复,其间还无法避免地包含了坛友掐架的内容。 是的,楼主不理人,坛友们自行找存在感的方式之一,就是借地方掐架。 掐的话题大致有: 历史上拉美西斯二世的真爱究竟是谁,楼主今天更新的战争部分是不是指的拉二对赫梯人的那一战,我单方面宣布楼主和拉二锁了钥匙我吞了不允许反驳等等等等 大家掐得风升火起热闹非凡,楼主置身事外,还是跟一眼没看到似的。 当然,也有可能这人其实一个字一个字挨个看了,但就是高冷,懒得搭理他们。 高岭之花大神棍这个听着就充满爱与恨的代称,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流传的。 毕竟在众坛友的想象画面中,楼主不仅又高又冷,还很有神神叨叨气质,放在他心心念念的拉二那个时代,百分之两百是个当祭司的好料子! 【话说楼主,你能不能用不是诗的方式,来谈谈你对拉美西斯二世的看法啊?虽然你这样写,没人能说不是真情实感,但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有人这样提过建议。 【神棍呀,说句实话,你不会真的对一个历史人物执念这么深?哎!我都不好意思说不是爱了!】 有人这样开着玩笑。 没想过会得到回复是真的。 想要一直观望下去,看着这个奇怪又莫名引人在意的楼主还能写出什么诗,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也是真的。 所以,没有任何疑问地,这个奇怪的情诗贴被封为镇坛神贴,热度长期下来只高不下。 高冷神棍楼主当然也没有让广大坛友失望。 他一直都在更新,坚持不懈地写着,他对那位大人永久不变的 一年一度的奥帕特节,终于又在万众瞩目中到来了。 每年的今日,尼罗河两岸都会响起传遍整个国家的欢庆之声。 人们换上新衣,带上激动的心情,拥挤在能够看清道路中央的地方。 装载着阿蒙神像的花船从卡纳克神庙驶出,而以法老为首的皇室贵族也从皇宫步出,踏上徒步行至卡纳克神庙的游.行。 这是万民皆能瞻仰神王与法老真容的一天。 这是万民皆可沐浴于由众神撒下的无上恩泽中的一天。 花瓣从雀跃的孩童们手中洒出,大人们用力抚平新衣上出现的褶皱,面上笼罩着独属于这个节日的红光。 吟游诗人在人群中如鱼般自如地游走,他们高声传唱着,让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看那高高升起的太阳,从世界诞生之初就照耀着大地。 伟大之神,至高无上的拉将尼罗河水从地底带到地上,为地面带来无尽的生机。 看那头戴红白双冠的威仪之人,他是拉神在地上的化身,他就是我们的法老。他将丰收和富饶带给我们,没有人比他更尊贵。 美丽的王妃佩戴神饰站立在法老身边,她是多么雍容良善,就如依俯在奥西里斯膝边的伊西斯女神 你往我来,热情的声音在不断传唱。 参与这场盛大游.行的重要人物都被唱在了诗里,除了法老与王妃,同在队列中的王子公主和维希尔也没有漏掉。 但,还是漏了谁? 还应有一位无比重要,应当在歌中占据颇大比重的人物,到此刻都没有出现? 诗人们像是一时间都失去了记忆,不约而同卖着关子直等到四周的欢呼声仿佛在悄然间变了调,他们才开始唱: 姑娘们不知何时开始翘首以盼,眉目间不禁生情。小伙们本该黯然伤神,可他们也在忍不住观望。 看呐,还不得见那位大人的身影,曾被倾倒的人们就已为他痴狂不已。 不在法老身后,不在游.行队列之中。是星星,是月亮,将美神的眷顾独占的那位大人在铺满鲜花的圣船上。 从前些年开始,每年都会出现一次的保留节目即将上演。 圣船从远方缓缓驶来,终于来到了众人能够清晰地一眼看到的地方。 神龛被一众身强体壮的祭司抬起,在太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光。 而在神龛之侧。 一个人原本被遮挡了身影,但他向前走出了几步。 最先映入岸上众人眼中的,应当是悬挂在他发间的命运之石发饰。 如拉长水滴的蓝宝石点缀在如最华美绸缎的微卷金发间,同色的流苏在大祭司的耳下轻晃,闪烁出了类似星光的光芒。 第28章 当那道身影出现在船首之时, 不用说,尼罗河两岸同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哗 大祭司!!! 塔希尔塔希尔大人! 激动, 欢喜,再带上几分颇为直白的雀跃,在两岸发出大喊的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女性。 这下不仅是早就眼红牙酸的男子们了,连自以为阅历十足的吟游诗人们都不禁酸溜溜地说,看呐,看呐, 每年一度的保留节目又开始了。 每年一度的奥帕特节保留节目,就是全城的男子和全城的女子一起挤到道路两边,欣赏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大人的绝代风姿。 尊贵的法老和伟大的神明登场时, 轰鸣般的欢呼声就已经传响过两次了。 这里响起的是第三次,但其声势完全不弱于前两次。 埃及首都底比斯的人们在很早以前就知道,卡纳克神庙的年轻大祭司不仅身负神眷,还有着一副让人见而不忘的好相貌。 最初给众人留下印象时,大祭司不过是十岁的也不算特别有存在感的少年。 年月仿佛转瞬即过,人们几乎是怔怔地看着当初那个矮小瘦弱的少年一下子成长起来,仿若改头换面。 大祭司大人的金发一点点留长, 到今日已经垂到了腰间。 大祭司大人的行事越来越雷厉风行, 从低调不问世事到现在强势不容小视的转变, 也就出现在这短短的几年。 人们向无所不能的拉神顶礼膜拜, 向身为大地之主的法老述说崇拜时,都会不禁想起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 那少年每年都会在公开的重要场合代替法老主持仪式,将一切事物梳理得井井有条, 谦恭而不失尊严,对神明的虔诚竟似无人能及。 不少人不喜他,因为他光芒太盛,一路行来对所谓社会顶层之人的态度只会愈加强势,丝毫没有前任大祭司的圆滑周转,得罪了相当多的权贵。 但又有更多的人喜欢他,因为他的锋芒只会对比他更傲慢之人展露,对真正无权无势、生活在贫苦边缘的普通百姓,虽也与他们保留着距离,但也是向来关怀有加。 我身上穿着的新衣,就是今年新年的那一天去神庙领到的。大祭司大人吩咐了人,给每一个前来祭拜却衣着褴褛的人送来了神的礼物,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啊。 人群中,有人炫耀起自己直到过节才舍得穿出来的亚麻布袍。 前些年,我还在军队,就在要上战场之前领到了大祭司大人制作的护身符。多亏了护身符的咒文保佑,我才能留下一条命活着回来。 离开军队回到家乡不久的战士说起往事,摸着至今还挂在胸口的护身符,庆幸之余还感到心有余悸。 大祭司大人在神明的指引下,带给了我们公正。 分卷(23) 一对带着幼儿的男女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有些恍惚,但随即回神,便不由得露出了喜悦并着感激的笑容。 类似的声音有很多,声音中蕴含的情感也不尽相同,但汇聚到一起,却几乎都是同样的意思。 人们不曾与年轻的大祭司近距离接触,但却不约而同,都曾远远地见过他。 可以这么说,过着最普通生活的最普通的人们,并不关心权掌埃及的大人们的想法,毕竟那个世界距离他们太遥远。 因为阿蒙神庙的大祭司距离他们更近,他们就没有理由不喜欢他。 汇聚在浩长队伍中为圣船上那道身影的出现而欢呼的绝大部分人,都对那一位大人心怀感激。 唔,不过。 倒也不全是这样。 有一位智者(不排除携带了私心的可能性地)说了,人这一存在的肤浅,就体现在尤其擅长被表象迷惑上面。 除了感激与欢庆,大家疯狂呐喊,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所长成的大祭司美名远扬。 从前年开始,在节日上无意间看清大祭司大人侧脸的无数人当场失神,回家之后的步伐还很飘忽。 未婚嫁的姑娘们开始日思夜想,胆大点的耐不住性子,有机会就往神庙跑。 然而除非是重要的节日或仪式,大祭司基本不会出来露面,跑了也是白跑。 之前没见过大祭司的小伙子们年轻气盛,觉得这个比自己大/小不了几岁的祭司就算地位再高,名声再好,也是个粗粗壮壮的大男人。 男人有什么可美的,不可能连模样都是要把所有人倾倒的顶好。因此,他们也带着微妙的嫉妒之心,想方设法跑去一窥究竟。 然而偷偷去看了、且幸运地看到了的年轻人全都沉默着回来了,冷静了很久,还是半句话都不想说。 就这样,出于各种各样不可言说的复杂原因,奥帕特节庞大的观礼队伍中暗潮涌动。 全城上下,嗅觉最敏锐的诗人们捕获到了这一变化,便不有余力地将之编排成华美的诗文,传唱到四方。 这就如同推波助澜,直接导致了不远千里挑上好日子赶来底比斯,不惜风尘仆仆与当地人抢占道路位置的外地人越来越多。 外地人千里迢迢而来,也是非常不容易的啊。 他们只听说在底比斯的太阳神庙,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大祭司,年轻却又有着堪比月华之粹的美貌。 为什么能比做月华? 你得亲自去看了才知道。 为什么那么多人争相望他? 你得亲自去看了才知道。 于是,外地人好不容易冒着跟本地人吵架外加打一架的风险,终于抢到了稍微前排些的位置。 历经风险的各位自然都是急切地伸长脖子,想看一看传闻中不似凡人的大祭司的真容。 在焦急的、紧张的、颇为漫长的等待之后。 他们终于看到了。 是那位大祭司!呼 被不少嫌弃太吵的人评价为咿哩哇啦乱叫的喧哗就是因此而起。 不得不说,船上的大祭司大人听了这声音心中有何感想尚不知晓,在由达官贵人们组成的游.行队伍中,是有人表现得相当不满的。 在这里连脸都看不清,那些人至于叫那么夸张么? 听语气就知道,这绝对是忍无可忍后才漏出来的话语。 开口之人也在驻足偏头,向河中的圣船观望。 不知怎么,往年下来一年比一年更闹的背景之声让他感到无比烦躁,就像是在心头点了一把无名之火,一时间还难以湮灭。 拉美西斯。 旁边,他的母亲也顶着要将众人淹没的背景音,温温柔柔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的朋友受到民众的喜爱,得到了这么多认可,你难道不为他感到高兴吗? 啊,高兴归高兴。 嗯? 美丽而宽和的图雅王妃看着让自己骄傲的儿子略停下话音,默不作声地收敛了一点脸上的表情。 若是人们都用观赏新奇事物的目光去看他,大祭司在他人心中的地位和尊严何在。 王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果然还是能从他的面容上找到不悦的影子。 到了今日,拉美西斯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真的很少见。 最了解这个儿子的王妃表面不显,却在心中悄悄地想着。 是了。 仿佛就在难以察觉的悄然间,昔日的少年如拔苗般转身就抽长了身姿,成长为了任谁看了都会不由得认真夸赞的青年。 拉美西斯王子今年已满十九岁。 彻底褪去幼年时期的稚嫩,年轻人宛如脱胎换骨。 他的面庞被时光刻出充满朝气又不失刚毅的轮廓,还俊美非常。与太阳瞳色的金眸炯炯有神,威仪起来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经过战斗的多年洗礼,作为将领也作为战士的王子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勇猛与机敏强势。 他早早随军征战,多次亲自指挥军队抗击敌人,也在战场上亲手斩下过敌军首领的首级,作为礼物献给自己的父亲法老塞提。 拉美西斯王子在年轻一辈中,自然也是当之无愧的翘楚中的翘楚。 吟游诗人们方才也在人群中深情歌唱了对王子的赞颂。 他们自豪地夸耀,拉美西斯王子是自尼罗河东岸升起的新星。 王子的臂膀坚硬如钢铁,王子的脚步沉稳如磐石。 是晨光,是初阳。继承父亲的荣光,紧随拉神的辉芒,这轮骄阳将要徐徐升起 唱得很好,夸得很妙,但可惜的是,王子本人大概压根没去听。 也受了无数关注和赞颂的拉美西斯王子,此时非常专注地不高兴去了。 跟母妃说的真心话其实只有一半。 拉美西斯早就看一年比一年更挤的围观人潮不顺眼了虽然不管人们怎么挤,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大祭司,身为神在人间的化身法老的代表,也是离神最近的人,应当受到最基本的尊敬,并且要与大地上的子民拉开足够的距离才对。 从很久以前到现在,拉美西斯都坚持着这一个观点。 拉开距离,倒不是说要让大祭司保持着高不可攀的态度,与其他人断绝接触。 要怎么说呢 通过这些年的反复思考与斟酌,拉美西斯总算理清楚了自己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他心里,自己的挚友塔希尔是神眷的大祭司(身边还带了个货真价实的神),本身就意义不凡,每一个人都应当将他认真对待,维护他的骄傲。 高傲的大祭司不应被他人看穿心神,而是应该始终置身于只可仰望的高位,带着不可亵渎的神秘就像大祭司给人的感觉一样。 拉美西斯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如此,他不让大祭司在人前留下任何有可能被捕捉到的破绽。 这一点,可以说没有任何人可以破例。 所以! 两岸惊天动地的吵闹声就成了王子最看不下去的存在了。 他觉得这群人对大祭司没有丝毫应有的尊重。 叫什么叫,吵什么吵,看什么看!很好看吗! 好吧,虽说确实很好看。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拉美西斯的思绪忽然又被母妃的声音打断。 哎呀,可不能这么想啊,拉美西斯。 图雅王妃听出了王子藏在话中的微妙别扭,忍住了没有笑出来,仍旧宽和地道:人们对大祭司的好奇和喜爱,也包含在对大祭司的敬重之中,你不能因为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的人们过于激动,就给他们打上不敬的标签。 有了大人模样的王子很久很久没有表现出这么耿耿于怀应该是这样吧的情绪了。 不止王妃觉得新奇,连就在旁边的法老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被吸引来了注意。 时光让王子长大,也让当初正值壮年的法老鬓发间染上花白。 法老塞提即使是神之子,在人间也还是凡身,抵抗不住生老病死的规律。 不过,今天的法老许是受了节日氛围的影响,看上去要比平日精神不少,打趣起浮躁的儿子来一点也不留情:怎么了,拉美西斯,是因为塔希尔这一次没有跟你走在一起,才闹了别扭吗? 拉美西斯: 王子也是有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被光明正大调侃的憋屈滋味了。 行吧,一个是父王一个是母妃,都是没法摆出冷冰冰脸色不搭理的人。 现在的他已经比父王和母妃都要高了,看上去成熟,冷不防暴露出的稍许幼稚却被抓住不放,让年轻气盛的王子殿下不禁有点尴尬。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努力无视掉父王母妃的玩笑意味十足的目光,对其他人主要是跟在身后的臣子们的视线更是懒得搭理。 法老的玩笑虽然是玩笑,但还是透露出了一个事实。 由于拉美西斯待在了军队,连着有快十年没能赶上参加奥帕特节,只有今年时间凑巧,终于卡着时间赶回底比斯,得以加入进来。 他大概是事先就跟谁谁谁说好了游.行时要走在一起,论起地位,他们也是完全能够并排行走的。 然而,就如法老所说那般,跟他约好的那个谁谁谁临时爽约,没有出现在浩荡的队列中。 那个人丢下他,自己到圣船上去了。 为什么会临时改变主意还没细说,只让他到时候看。 没错,就是让他和岸上所有翘首以盼的人一起呆呆望着,真的很过分。 此时此刻,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头百姓,连平日最不喜那一位大祭司的权贵官吏都不例外,所有人都关注着逐渐驶近的圣船。 拉美西斯王子也没说错。 这个距离说是能把站在船头的大祭司看清,实际上能看清的只有他所穿的衣物而已,面容还不太详细。 在风中飞扬的长发仿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砂,无时无刻不在夺人眼目。 拉美西斯看见他,即使只看到些毫,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涟漪,目光也不由得向那灿烂的颜色去追寻。 前面的别扭全都可以在此时烟消云散,望着又有许久没有见面的挚友,岸上的王子堂而皇之地抬手,朝那边大喊: 大祭司! 他的喊声没入了接踵而来的巨大的呼喊声中,变得一点也不起眼。 本就足够火热的场面一下子点燃沸腾。 只是,就在众人热情昂扬的时候。 轰隆隆! 不知是鼓声恰好在此刻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重合到了一起,还是自地面升起的喧哗牵连到了天空中的云层,让雷声降下。 才经历了一次泛滥、拓宽了河道的尼罗河水本还温和地流淌着,此时也像是受惊了似的开始波荡,让中间的圣船也跟着突然地跌宕了一下。 扛起神龛的祭司队伍中有人不慎脚滑,身子跟着船身一起剧烈摇晃,险些没能站稳。 这似乎是一个意外,因为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时期向来平顺的圣河之水会突然激荡。 在这样的意外下,饱有护送神像经验的祭司会在此刻站不稳身形的细节,也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起来 神龛陡然向前滑动一截,出现了相当危险的倾斜。 河水还没等到平稳,就再度开始惊人地摇晃,这次的跌宕已经明显到岸上的人都能发现的程度。 啊! 看呐!神像要掉进圣河中了! 突来的变故让全城之人都惊呆了,直到看到划桨的船夫倾尽全力也稳不住船身摇曳,圣船上的神龛倾斜得越加明显,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回神过后,当然是全员惊慌失措,陷入了无以复加的惶恐。 今天不是一般的日子,是向神献礼的神圣之日。 这条河也不是普通的河,是所有埃及人崇拜的生命之河。 如若圣河在无风的神圣之日掀起惊人波涛,太阳神的神像自圣船摔落坠入河中,那必然是再坏不过的预兆! 河水肆掠,神王震怒,将会降下怎样的神罚给埃及? 刹那间,无边的欢庆似是立即转变为天大的悲剧,已有不少虔诚信徒匆匆跪下,祈求圣河恢复宁静。 但圣河显然并没有听见祈祷。 波涛仍在狂卷,载着神像的圣船外表镶嵌着金箔,如今表面的金箔似有几块已被巨浪卷走,长舟下一刻也要被拖入漩涡之中! 不 神啊! 惊叫声四起,法老所在的浩长队列中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骚动。 官员们惶惶不安,试图冲上前去劝说法老离开,因为河水似乎将要泛滥到岸上来。同一时间,法老的后妃公主等女眷皆面露惊恐。 陛下。 图雅王妃紧张地抓紧法老的手臂,但意外的是,法老塞提本人却并没有太过惊慌。 而且。 比已经很淡定的法老更要淡定的人,现场还有两个。 冷静!不要乱了手脚! 队列中,第一个出面安抚众人的最高官员还担任着维希尔的塞尼迪大人连表情都没变幻一下。 或者说,还兢兢业业奋斗在职位上的塞尼迪大人也苍老了不少,但对于仿若他后半生克星的某位大祭司,早已经看透了,看穿了。 眼皮微抬,他懒得摆出多余的表情:诸位放心吧,我们的大祭司不是就在圣船上吗。 别的不说,会不会出事,看最淡定的那位(烦人程度不在某大祭司之下的)王子殿下的反应就知道了。 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会上去了。 这句话是对父王母妃说的,下一刻,王子就变得精神奕奕,锐利的目光穿破圣河上方忽然降下的阴云,那双金瞳仿佛可以堪破一切恶意的凝聚。 果然,在他仿佛与那边之人心有灵犀的目光望去之时,紧张的局势猝然出现了转机。 摇摇欲落的神龛发出一阵咔擦之声,眼看着就真要落入滔滔河水。 便在此时。 昏暗之中出现了一道起初并不起眼的淡光。 分卷(24) 只用了一瞬,神龛在落空的过程中猛地一顿,紧接着便如时间倒转,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下一瞬,猛摇的圣船如被无形大手抓牢,固定在了翻卷的河水中央,纹丝不动。 一只手与神殿前最精致通透的大理石雕柱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其白皙晶莹的手臂,从被溅起的河水打湿的袖下平直伸出。 这只手臂的主人,在狂暴的巨浪面前,只做了一个岸上众人看不太清的动作。 圣河之水便重归乖顺。 阴云退去,雷鸣销声,天空重现晴朗湛蓝,仿佛顷刻之间,万物都聆听到了他的声音,并为之所动。 就这般,圣河上的突来变故退却了,载着神龛的圣船重新扬起了帆。 岸上众人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又是发生在瞬间的改变: 噢噢噢噢哦哦哦!!! 热情暴涨。 这是比去看大祭司本人的美貌还要积极火热的欢呼。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些许未散的水汽,立于船首的金发大祭司让划桨人略微偏转方向,让圣船往岸边靠近一些,进入到能让岸上之人真正看清他的面容的距离。 大祭司所为的是向受惊的法老请罪。 他向地上的主人禀告,自己已经驱散了试图干扰仪式进行的咒术,最后,又向岸上微微俯身施礼。 当大祭司微湿的金发滑过肩头,再度抬起头的那一刻。 才兴奋起来的整个国家,好像又突兀地陷入死寂了。 哪怕是最能言善辩、善用形容的诗人见证了一切,也难以将此幕完全地写进诗里。 只因那屹立船首的青年气度高贵,肤如脂玉,双眸似点缀苍蓝湖泊的水莲,过腰的长发就是铺洒在湖中的金色流砂。 美丽非凡的大祭司面上笑容不显,如同在那莲花表面笼上一层通透却冰凉的霜雪。 他明明在向世上最尊贵的法老行礼,却给人感觉身在九天之上。 且让人心中怔怔,生不出万千杂绪,只想顶礼膜拜。 第29章 除却中间出现了一场意料之外的插曲, 今年的奥帕特节也一如往常那般,顺利地结束了。 运送到卢克索神庙的神像在夕阳落下的时分, 又被送上圣船,飘飘摇摇返回几公里外的卡纳克神庙。 返程路上河水平稳,没有再闹出吓死人的风波。 法老和各位尊贵之人在仪式结束后,也都沿着原路返回。欢庆了一天,又从神庙领到了面包啤酒等赠礼的人们也跟着他们一同回城。 经过一个白天的欢庆,此刻大家都感到累了, 沿途自然没有上午那么热闹。 只有穿梭于人群的诗人们还在兴奋,因为他们今日虽然声音沙哑,忙碌不已, 却得到了最精彩的创作素材。 法老的神姿是需要日日传唱的,不过,谁不喜欢听充满跌宕起伏的新的内容呢? 大祭司大人破解奸邪的咒术值得一唱,他那让人一见便失神忘言的姿容更是必须赞扬的。 可以想象,今日回去之后,不需多久时间,关于卡纳克神庙大祭司如何宛若神人的传言就会流传得更久更远。 明年奥帕特节岸边的前排位置, 不出意外又会变得更抢手了呢。 今日每个人大抵上是非常满足的。 除却还有些人心中留有遗憾, 只因为大祭司大人才露了短暂一面, 就随圣船飘然而去, 所有祭司出现在卢克索神庙前发放神的赠礼时,也没看见他的人。 据说,大祭司大人提前预知到会有邪恶的咒术师潜伏在参加节日的人群间, 试图对神像和圣船施术,故此有所应对,化解了巨大的危机。 解开邪术后他稍感疲惫,便留在了圣船休息,之后也随船早早地回去了。 没能跟心心念念的大祭司大人近距离接触,这是多么多么大的损失啊! 女人们眼里的花儿枯萎了。 某些男人悄悄藏在身后的花儿也枯萎了。 等等,为什么会有男子?! 好像多出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不可说的东西。 虽说一定程度上直观地显示出了大祭司大人跨越性别的魅力,却也让(极个别)无意间发现了这一点的人先是大吃一惊,然后莫名心头一梗。 别想太多啦,人们为尊敬之人送上鲜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那里想太多不对,我想什么了? 没事,就当想太多的人是我不是你吧。 唉。 被义弟变化莫测的表情晃了满眼,还出于关怀不便实话实说的摩西只能这么说了。 其实,也不只是出于对明显思路没转到那里去的义弟的关怀啦。 摩西在相当无奈的情况下,看了许久义弟就差直接拉下来的臭脸色,这表情就算出现在刻意有所伪装的脸上,杀伤力也是极强的。 他们不,主要是摩西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更加轻松地和享受节日的平民聚在一起。 摩西喜欢这样抛弃一切苦难,所有人无拘无束、自由快乐的氛围。 但是他没想到,拉美西斯会跑来找他,还用他略作伪装后反而更凶狠的冷脸吓走了无数想要来和自己玩的小朋友。 怎么了这是,就算拉美西斯再不高兴,也不能影响小朋友们本来快快乐乐的心情呀。 摩西经过一段时间的思量,终于还是开口了:亲爱的拉美西斯,虽然我很高兴你没有毫不犹豫跑去找塔希尔,而是先想起了我 难道,你单方面和塔希尔闹矛盾了吗? 从温温柔柔的白发青年口中说出的温温柔柔的话,居然跟针扎似的锋利。 拉美西斯(猛地回神):什么?怎么可摩西!你为什么直接默认是我单方面跟他闹矛盾啊! 摩西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继续保留了义弟的面子,没有直说根据这些年的经验,拉美西斯你单方面生气的次数远超塔希尔几十倍。 而且。 你在与那位大祭司大人有关的事情上,心智能够一秒回到六岁。 还用举例吗,如今现成的就是一个实例。 王子殿下可能就算不伪装,也会因为不符合拉美西斯王子威武形象的幼稚行为而不被认出真身。 到了晚上,混在回城长队中的年轻人心情好像突然糟糕了起来,看路上遇到的一切都不顺眼。 他看男女们手捧着鲜花从神庙走出,脸上还摆满了好似没能见到谁并送出去花的遗憾,脸就变得有点黑。 他听周围还沉浸在白日精彩的人们讨论,那些意犹未尽的话语中都有一个人被反复提及,那张英俊的面庞冷了冷,没忍住变得更黑。 他还听到不甘落寞的诗人踩上高台,陶醉地做着今日最后的吟唱。 对神对王的赞美是理所应当,就不用多管了,引得人群中的王子注意的是后面那一部分。 写给大祭司的诗歌这么快就换上了新增的内容,那浮夸的描述落入他的耳里,没体会到半点触人心底的真情实意,反而让他觉得烦躁之极。 心里想着,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劲儿地堆砌词汇,还没早些年从塔希尔那儿顺来的同名之人写的破诗贴近! 拉美西斯(生气生得莫名其妙):真想把他们的嘴堵住! 摩西: 拉美西斯没发觉自己把也叫拉美西斯的那家伙的诗拖上来做了对比,明明他一直对那个拉美西斯心怀敌意。 只能说,跟向来不喜欢但偶尔居然神奇地有共鸣的拉美西斯比起来,诗人们的水平烂到了王子压根无法忍受的地方。 还好,诗人们的杰作没有被挑剔的王子彻底否决。 毫不知情的他们很快就自己拯救了自己,为了避免麻烦,机智地把另一位年轻俊杰捧上来,跟今日大出风头的大祭司大人一同歌颂。 埃及最美丽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太阳神庙的大祭司塔希尔。 埃及最英气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法老之子拉美西斯。 一个是未来的太阳,一个是高悬的月亮。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温暖或宁和的光芒都在将幸运的子民照耀 拉美西斯(心情转好也转得莫名其妙):唔,听到这里好像也不是太烂,忍了。 行,他稍微开心了一点点。 摩西: 我觉得我自己也能写,写得还比这些人好得多。 那你写一写试试? 没心情,懒得写。 摩西: 到了这一步,摩西越发肯定了,今晚表现得喜怒无常的拉美西斯绝对是在大祭司那里受了刺激,而且绝对是他自己找的事。 拉美西斯。 嗯? 朋友之间,虽然不管发生了什么误会,应该互相包容 摩西说:但是(塔希尔包容你太多次了),这次是不是应该你主动去跟他解开误会了? 拉美西斯:? 摩西:? 很是突兀地,兄弟两人停下,沉默着对视了两秒钟。 摩西很快便发现,自己居然理解错误。 因为,拉美西斯用真正的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摩西,你在说什么?我和塔希尔什么矛盾都没闹,好好的啊。 摩西(震惊):! 这个发展着实始料未及,可如果真是这样,摩西又要感到困惑了。 既然那对相处了十几年的好朋友没有闹矛盾,那么,拉美西斯这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 我找他做什么。拉美西斯用比摩西还困惑的眼神继续回看:塔希尔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怎么了? 没有,没事呢。 原来义弟只是因为好朋友身体不适不方便打扰,才会想起常年漂泊在外的可怜义兄。可怜义兄绝口不提自己心里有一点点受伤。 整理好情绪,摩西先关心了一下大祭司身体的具体情况,在得知没什么大碍,果然如传闻所说那般只是有些疲惫以外,便放心了。 话题刚巧恰到好处地转了回来。 所以,拉美西斯你是为什么情绪不稳定,有让你觉得不高兴的具体理由吗? 硬要说的话,我觉得没等一下,摩西,你不是要和那些小孩子去玩么?我是不是 都说到这里啦,玩耍的时间缩短一些也没关系。 作为谈心对象,温柔而善于感知他人情感的摩西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再加上他与拉美西斯感情深厚,在甚得信任的前提下,拉美西斯可以将平日绝不会跟别人说的心里话说给兄长听。 没错,这些话就算是塔希尔也是不能听的。 大概是因为对着话题相关的当事人,根本不可能说得出来。 正式谈心的开场白是这样的: 我是最近才意识到的,有些时候,我遇到与塔希尔有关的事情,情绪总是很容易被影响。 怎么说? 还能怎么,你刚刚也发现了吧,我,好像不太乐意从别人嘴里听到塔希尔不管是名字还是他做过的事情。 拉美西斯说着,眉头不禁锁紧:总之,不管是听到还是看到,都会觉得烦躁得不行。 看到有人看他。 听到有人夸他。 发现有人对他崇拜非常,敬爱有加 啊。 给摩西说起的表现只说到这里,后面似乎被下意识地隐去了重点。 拉美西斯也是事后才想起来,他最烦躁的时刻,好像是出现在发觉突然之间冒出一群又一群人对挚友心生爱慕之后。 回响在岸上天空中的大喊大叫声无比刺耳,男男女女手中捏起的鲜花仿若掉色,但却没来由地瞧着刺眼。 拉美西斯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越想越不解,越想越心头憋闷,所以他才会堆砌起宛若高墙的烦躁。 却不想这堵墙被修建在心外,完美地将满腔心思围堵得水泄不通,只能更加憋屈地倒转回来各自拥挤碾压,直接把好不容易长出来些的正确思绪围剿,丁点苗头都剩不下来。 如果在这关键的时间点,有一个堪比人生导师的机智之人站出来,用最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将他点醒,拉美西斯肯定会豁然开朗,眼前一切阴翳都被抹消。 但,很是可惜。 他真正的隐晦心思谁都不能说,摩西看人看得透彻,但关注点从根本上就没对,更不可能突然间大彻大悟。 虽然摩西着实很努力地为义弟的苦恼思索了一番,得出了一个看着还是很靠谱的结论:我想,可能是因为,塔希尔是你最重要的 朋友吧。 拉美西斯:唔? 因为是最重要的朋友。 嗯。 所以,会产生不想看到压根跟塔希尔不熟的人只看表面就喜欢他的想法 嗯。 应该也也说得过去? 欸?是这样的吗? 我尽力了,你自己想一想? 摩西真的尽力了。 他努力把意思梳理清楚,大概就是想说,你之所以看谁都不爽,应该是出于对朋友的独占欲吧。 嗯,嗯,没错,就是独占欲这个词!听起来就非常准确。 朋友之间是存在独占欲的,关系很好的朋友更不例外,出现这种情绪的可能性还会大一些。 分卷(25) 独占欲的产生可能会出在多个方面。 就比如,看到好朋友跟自己以外的别的人关系似乎更好,以前还有自己一个人关心的好朋友忽然被太多人关怀,好朋友被太多太多人喜欢,好朋友忙得没空搭理自己 出现这一复杂情绪的原因有太多太多,其症状倒是很统一,不外乎就是看疑似有夺走唯一朋友倾向(其实并没有)的人极度不顺眼嘛。 摩西觉得和现在的拉美西斯十分相像,嗯,简直是一模一样。 嗯再论证一下。听到别人夸他的时候,你除了生气,是不是至少还是会感到高兴的? 拉美西斯拧着眉毛沉吟。 沉吟着沉吟着,居然很不情不愿地承认了:是有一点吧,大概。 因为烦躁和生气占据了主导,随之一同出现的满意倒显得格外不引人注意,如果摩西不说,他都没能意识到自己还会高兴。 世人认可、欣赏、喜爱他的挚友,拉美西斯本来就应该感到满意。因为打一开始,他就是这么希望的。 塔希尔有能力,有天赋,他的身上集结了值得让众人憧憬仰望的一切,就应该被所有人都知道,而不是默默无闻地被欺负,还要被埋没。 努力到今天,拉美西斯十多年前的期望可以说是彻底实现了。 可是。 可是 虽然只是对朋友太在意,才会不乐意让朋友的好被更多人知道,朋友真的有所成就还是会为他高兴的说法乍一听没什么问题 还是说不通啊! 不要问他哪里说不通,拉美西斯说。 他要是知道,就不会继续纠结得愁眉不展了。 不知道哪里说不通,但就是潜意识里觉得不对,肯定有哪个重要环节出了问题。 算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问题,我就接受这个结论吧。 拉美西斯到最后还是勉勉强强接受了,打算等回去再慢慢思考。 摩西为(大概)找到答案的义弟感到高兴。 只不过拉美西斯,你刚刚提到的距离感,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原来我说出来了吗?拉美西斯这才惊觉,自己不慎将某个同样压心底许久的介怀之处说出来了。 说了倒无所谓。这虽然是他非常介怀的一点,但到底不是最重要的。 拉美西斯干脆接着跟摩西说了一些,只道他不知怎么,感觉跟挚友之间的距离有所拉长,好似没有小时候那般亲近了。 你真的确定这不是你想多了吗? 应该不是吧,这个感觉明显多了。 主要是因为,比起对好朋友的独占欲,拉美西斯更能意识到距离感的存在。 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 他和塔希尔还是都很忙碌,见面和通信的次数也都很少。 之前拉美西斯一直认为,自己与塔希尔的友谊是不会受时间地点影响的,毕竟过去的更长时间他们也用差不多的方式在沟通交流。 然而。 反而是得到空闲,终于可以回到王城之后,拉美西斯才莫名感到有点失落。 他跟塔希尔聊天的话题,似乎一下子变得少了很多。 说起变化。 真正让他产生距离感的原因,难道是 拉美西斯,既然你觉得可聊的话题变少了,那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大多时候都是我在说,他偶尔接上两句。唔,说我在军营里的经历,杀死了多少敌人,收缴到的第一份战利品,还有 哎,怪不得会这样。 纵使是摩西,也要对这个对着大祭司智商就下滑的义弟无语了。 你换点你们两个都感兴趣的话题吧,或者,聊一聊以前的往事应该也不错,怎么会没有可说的,只是被你忽略了而已。 是吧? 拉美西斯:摩西!你不愧是智者!!! 呼啦! 浩浩荡荡的人群中出现了一点波澜,某个似乎真豁然开朗的年轻人突然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声音真有够嘹亮。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啦摩西,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慢慢玩着,我先走了! 笑完,话毕。 笑声特别引人注目的这个年轻人掀开裹在头上做遮掩布,抹了一把灰他自己涂在脸上当伪装的,大步向前行去时,双目格外明亮。 所有人看到他的人,都能一眼看清那双极具标志性的金色眼瞳。 王子殿下?! 伪装了半天。 结果还是完美地暴露了呢,亲爱的拉美西斯王子。 夜已经深了。 神庙中的光芒不会熄灭,但的确要比白日黯淡些许。 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刚刚落幕,忙碌了一整天的祭司们疲惫不堪,全都早早地入睡。 就连神庙外围的守卫都被影响,连带着意识一起昏昏沉沉。 正因如此,他们没有留意到从旁一晃而过的黑影。 那道黑影显然是轻车熟路,不知道这样大摇大摆地潜入了几百遍。 怎么走怎么绕皆在掌握之中,黑影熟稔地避开巡逻守卫,来到离主体神殿很远的旷野,一眼就望见了唯一矗立其中的那栋石屋。 黑影独自进去,正在屋内打着转试图点灯,忽然听闻从门口传来了一阵动静。 原本是不会有声音的。 稍后赶来的那个人走路本就很轻,自身更是轻得像是没有重量,脚步声在室外根本传不出太响。 可这一次,明确地听到声音了。 似乎有人从颇远的地方赶来,因为焦急,才不由得地让落下的脚步加重,还不慎碰到了门。 砰咚声响起,其后木门就被推开。 雕刻成莲花样式的提灯摇晃着,先将橘黄灯光洒进漆黑的屋内。 黑影不再是黑影,变作了抱着手神色微敛的褐发青年。 他看着灯光进来,又看着提灯之人步伐匆匆地跨入门内,从白日姿容冷礼的高贵祭司,转换成单纯是他挚友的人。 当然了,也不是就跟彻底换了个人一样的转变。 金发蓝眼的大祭司还没换下那身庄重的白袍,发饰也只取了一半。 他给人的气质仍是冰冷而高贵不可攀的,这一点无论何时都无法消融。 但是,当他抬眼看向拉美西斯,眸中浮现的竟不是淡漠无情的平静,而是意外的只针对拉美西斯而言的瞬间的威慑。 怎么回事? 拉美西斯:呃。 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威慑力,让他不舍弃面子从实招来都不行。 于是,在外也是傲得不行的王子殿下非常坦荡地屈服了。 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混进了人群里,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引起了一阵喧哗,又因为人们太热情一不小心引来了意外,为了拉住差点被拥挤的人们撞倒踩住的小孩儿,一不小心自己被撞倒,左手大概断了 就这样而已。 听吧,这是多么简单但也多么丢脸的一件事啊。 拉美西斯不想跟人说。 可他既然在第一时间没想过回宫,而是选择给在神庙的挚友送信,让挚友到秘密基地来帮他治手 就要做好承受狂风骤雨的一切准备。 塔希尔: 塔希尔倒不会对他如何狂风骤雨。 听完来龙去脉,金发大祭司只不是眼睑微抬。 他先让送完信后就停在自己肩头的鹰飞起,落到屋内角落的架子上去,而不是先关怀惨到手断的挚友。 莲花灯也随手放置在了架上,此时再回身,被合理忽视的褐发青年正用很是倔强的眼神瞅过来。 塔希尔,你和我之间果然有距离了。 金发大祭司没说话,但拉美西斯看出了他那眼神的含义: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拉美西斯有点怄气,又有点懊恼。 前一刻还因塔希尔为他着急赶来的感动和满意没坚持多久,就被王子强行推开了。 他想着,这样子绝对不行,必须得说 ! 猝不及防间,拉美西斯发现,如冰莲般尘埃不染的金发青年,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并且,心跳突然加速。 塔希尔竟还抬起手,似乎就要伸过来,触碰到他的 梅杰德大人,又跑到我头顶了吗? 嗯。 大祭司熟练地将梅杰德大人从王子的头顶取下,只有这无微不至小心翼翼的举动,还能带着些许温度。 梅杰德大人,今天的拉美西斯已经愚蠢得无法直视了,您还是不要靠近他比较好。 我真的要生气了啊! 第30章 夜幕降临之时, 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带着噼啪的窸窣声,顿时吸引了坐在桌后的金发青年的注意。 摆在面前的书页摊平, 角落被微风吹得有些卷曲,右手轻轻托着头的塔希尔本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外界的传言并非虚假,他今日的确有些疲惫,早早地回来之后,即使坐下休息了一会儿,也还是打不起精神。 书没能看进去。 要写的东西也只写到一半。 从清晨太阳升起开始, 到太阳从尼罗河西岸落下,金发的大祭司始终有些心神不定。 具体原因,似乎并不在能够看到未来的双眼可以窥探的范围之内。 他对着窗外涂抹成漆黑的天色渐渐出神, 直至意识模糊,又在不知什么时刻被细碎的动静惊醒 拉美西斯? 在精神还未完全恢复,意识也还朦胧着的情况下,塔希尔睁开双眼,便不禁脱口而出叫出了这个名字。 也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单纯地,在这些年内形成了条件反射的习惯。 去年的时候, 拉美西斯得到了一只鹰。 那只鹰最早出现在喜欢在挚友面前炫耀的王子的口中, 是作为战利品的一个存在。 王子领着军队亲身上阵, 不仅击溃了敌人, 杀死了敌方将领,还顺带着收获了几大车战利品,这只威风凛凛的战鹰就是其中之一。 拉美西斯早就想要一只鹰了, 故此跟父王说了一声,就将它留在了自己身边。 不需要驯服,这只鹰生来就很通人性,一来就对王子言听计从。 就算王子压根不让它再上战场,只是当做跑腿工具每天带着信辛辛苦苦飞来飞去,它也完全顺从指令。 嗯,只凭这一点,就有资格作为我的爱宠了。 拉美西斯很满意,因为抓它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 当时的他兴冲冲地跑来神庙,兴冲冲地跟塔希尔大说特说,仿佛生怕说得不够仔细就引不起听众兴趣似的,将自己上战场的全过程描述得活灵活现精彩绝伦。 说到最后,拉美西斯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够厉害的了,但偏头一看,本应该有所反应的人反而回应平淡。 可能是因为,塔希尔做久了大祭司,身上那点属于人的生气越发见得稀少,能远远观望到的似乎只有神性不对,应该是他想太多了。 拉美西斯不相信这是塔希尔的问题,也觉得自己更不可能有问题。 那么,问题肯定就出在时间和空间上了。 刚得来的爱宠就此被委以重任,拉美西斯只要有空就会找来一张莎草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一通,之后便好好地扎成一卷,让机智的爱宠带着信飞到神庙去。 鹰对神庙内大祭司的住处印象深刻,来来去去了无数次,就跟它的主人一样轻车熟路。 大祭司对不分时间想来骚扰就会来的这对主仆持保留意见,没说不乐意,当然也没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就是了。 拉美西斯的直觉其实没什么错。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塔希尔给人的感觉确实是越发冰冷了。 以前还是少年的大祭司尚且只是孤高冷淡,还没高到令人不自禁心生仰望,不敢靠近的程度。 那时间就是将这块冰石打磨得越加尖锐的冷风,也是将它雕琢得通透孤绝的寒霜。 明明这些年过手的凡尘俗事比以前只多不少,还掺杂了不少浑浊说不清的因素 这个青年也是奇怪。 他非但没有染上半分艳俗和浮躁,更无半分铜臭污腐,反而是神的气息增添了更多。 卡纳克神庙已经完全被这位年轻的大祭司所掌控,其势力范围也不加掩饰地向外延伸,成为在朝堂之上也无法忽视的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人民崇拜他,对他的追捧渐入疯狂。步入晚年的法老也从不干涉他,仿佛从未将其视作威胁。 既强势地追求权势,将自己能得到的全都紧抓在手中。又不知为何显得高不可攀,如只存在想象中的高山之上的雪莲 大祭司塔希尔将这两种矛盾的形态集结于一身,还能显出纯粹来。他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物。 拉美西斯会感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很大可能是因为塔希尔性格方面的变化。 大祭司以前虽然也不爱理人,但有些时候被烦狠了,还是会理的,而且偶尔也会漏出点譬如生气或者生气或者生气之类的挺可爱的小情绪来。 但现在他不会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不太好说,总之直接受害者拉美西斯王子表示,废话不要太多反正看了就知道了! 分卷(26) 话说回来,大祭司大人现在行事风格强势归强势,得罪人起来还是毫不手软,可并未向自己的前辈(指历任大祭司)那样借神庙之名滥用职权。 他只做过一件能跟滥用职权沾得上边的事情。 没有多了不得,也就是借修缮神庙的名义,顺便把孤零零待在空地上的那栋石屋修成能正经住人的模样,其后也不让其他人借用,直接扔那儿不管了而已。 其他不知情的人参不透大祭司的心意,以为大祭司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要让神庙内不留任何瑕疵之处,所以即使那破破烂烂的石屋到最后都没有得到利用,也都没有在意。 他们不知道的是,石屋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了用处了,它甚至是某两个少年躲避他人视线的秘密基地。 在秘密基地和朋友私下单独见面,应该就是塔希尔保留得最彻底的习惯了。 现在,鹰驱赶着夜色将那个朋友的信送来。 塔希尔方才还昏沉沉的睡意全失,立即站起,去取鹰爪带来的信。 今天的信跟往常不一样。 不止是写信的材料从纸变成了布,还有写在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到会让人误会换了个人的程度。 只看了一眼,塔希尔淡无波澜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但眸中的颜色却是微不可见地暗了一暗。 他当然没有坐回去。 从袍角带起的风掠过了桌面,将那本摊开的纸书又翻回了几页前。 大祭司自己也像是化作了一阵风。 只用了短短一分钟,他就带好了要用的物品,拿起了外出照明的灯,又在大步而去的过程中,摘下鬓角边挂得有些歪斜的发饰,放回到桌上。 自室内卷起的风转了半圈,在回到起点之时,大祭司雪白的衣角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所谓雷厉风行,莫过于此。 塔希尔一开始并未点灯,毕竟他的住处在神庙中心,灯光容易引来守卫的注意。 有颇长的一段时间,他在完全没有半点光亮的黑暗中穿行。 一片漆黑之处仿佛充斥着阴冷,毫不客气地一拥而上,将独自前行的青年包裹在内,仿若呼吸都要在此刻变得艰难。 在这样的环境下,四周的一切都可以归之为前行路上的障碍。 可能是猝不及防出现的一小段台阶,也可能是藏在路上的不起眼的碎石,常人若是看不清,又为遍布死寂的黑暗所威慑,很容易就会因此被绊倒,跌进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坑洞里去。 曾几何时这些都是塔希尔最恐惧的存在,他试图远离它们,对它们敬而远之,绝没想过未来会有主动踏入的一天。 如今的他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早已经忘了不,是不会再在意了。 塔希尔第不知道多少次闯入漆黑之内,即使在黑暗中,也能依稀看见他的双眼凌厉无比。 从中显露的神色无坚不摧,足以将阻挡在面前的所有阻碍摧毁,这之中当然包括这区区黑暗了。 他甚至连半点注意都没分给曾经格外恐惧的存在,凭借记忆走出了需要稍加留意的范围后,才点起灯,加快脚步向目的地行去。 这一路上,塔希尔的心绪便没有平静过。 从接到信的那一刻他就在想,拉美西斯怎么可能会出事。 今天是节日,因为人多闹出些许波荡倒也正常,但绝不至于混乱到会出现伤亡的程度。 拉美西斯和王族之人走在一起,就算出现混乱也不应当祸及到他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拉美西斯受到只能求助于自己的伤势呢? 难道是 越想越说不通,越想越觉得不合逻辑,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 周身笼罩在夜色中的大祭司脚步不明显地乱了节奏,没被黑暗干扰得摔倒,却差点要被自己的心神不宁给影响了。 虽然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但在越想越多的情况下,塔希尔远远看见了那栋石屋,脚下行走的速度到底还是比先前更快。 他用堪比冲进去的气势推开门,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跳,对自己将会看到一个怎样伤痕累累的拉美西斯,完全没做好心理准 于是进去就发现了。 在信里把自己的情况说得含糊不清、平白营造出吓人效果的某王子除了手骨折了以外,根本就没什么大碍。 是啊。 拉美西斯只是自我感觉手臂被摔断了,但其实根本没这么严重,不过是有点骨折而已。 不过是骨折而已。 不过是骨折而已。 不过是【骨折】而已! 拉美西斯(突然感觉一阵冷风嗖嗖灌后背):! 不知怎么的,王子殿下头顶才被梅杰德大人狂踩过的呆毛都要倒竖而起了。 他是不会懂的。 他根本就不会懂,表面淡定的大祭司大人实际上内心慌张到了极点,在路途中将千百种可能会出现的阴谋脑补了个遍。 结果到地方发现,什么阴谋都没有,会搞成这样,全是因为拉美西斯这个笨 大祭司大人面无表情,也不说话,看上去仍旧那般冷漠高贵。 但拉美西斯显然觉察到了,气氛微妙地十分不对。 金发青年放好了鹰,搁好了灯,连梅杰德大人都取下来安在了铺了软垫的小椅上,还顺手把沾了灰的桌子擦了擦。 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他才低头,给拉美西斯一个半点起伏都没有的正眼。 拉美西斯正是从这宛若深海的眼神中感到了强有力的压迫。 塔希尔? 很显然,王子殿下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宛如脑袋抽筋般的突发奇想给挚友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他只意识到了塔希尔的又一次靠近。 跟进展太快,也颇具喜剧色彩的前一次不同。 莲花灯投来的火光,将金发青年的影子拉得狭长。 拉美西斯先前进来的时候,就摸黑坐在了屋内唯一留下的小床上。 而塔希尔来得太快,气势又出乎意料地压人,让褐发青年一时忘了站起来要是站直身子,他肯定是要比塔希尔高出不少的。 所以,此时便只能略显僵硬地坐在床边,让自己的瞳孔印入越来越近的那道身影。 先前差一点点就真的碰到他的修长的手指,也在目光所及之处放大了。 塔希尔再度向面上显露出微怔之色的拉美西斯伸出了手。 金发青年此时的神色再肃穆不过。 似是将此前那些算得上杂念的思绪全收敛了,留在人间的躯壳除却美丽,还在蒙上一层不可亵玩的圣洁之意。 拉美西斯在发愣的某一刻突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那就是,塔希尔的这副模样,平时应当只有神才能得以一见。 他面对供奉的神明时就是这般庄严,距离千里之外的凡人哪能有机会窥见,顶多只能侥幸看到一个触及不得的背影。 可此时此刻,还属于凡人范畴的自己,却是仅有那一个的能看见的幸运之人。而且,还能看到神明也不能得见的些微区别。 这份突然又复杂起来的心情,要怎么描述才行。 大概,就像是 一个你闹了点别扭,觉得距离遥不可及又冰冷的人,实际上在内心深处仍旧在乎着你在真正确认了这一点后,心中自然而然生起了欢喜。 同时,免不得了还要生出几分不可言说的优越感来。 金发青年完美无暇的指尖,率先触碰到拉美西斯痛到一个度就失去了知觉的臂膀。 仿若瞬间有清泉灌入,清凉扫去了埋入骨中的火辣辣的痛,带来如和风煦煦的治愈。 紧接着,他想要捏住拉美西斯好歹算是消肿了的胳膊,但作为质量对象的王子不知怎么想的,竟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 完全是条件反射,真的。 拉美西斯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做了这么一个明显的退避动作。 因为(事后觉得)压根没道理地,看得越加清晰的那双苍蓝眼眸无声地化作了漩涡转动的幽潭,他的身心都被不自觉地拖入其中,一时无法离开。 这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的看来并不是一个人。 至少这一刻的王子又深陷了进去。 白天他在想疑似离自己远了的塔希尔,晚上塔希尔来到身前这么近的地方,自然更没有理由不去想他。 完全没有理由,完全没有依据,总之,是在完全没有任何道理的情况下! 此前才被摩西的一番开导顺平的心思又开始起伏不平,一下子挣脱了理智的束缚,在年轻人的心里狂奔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距离到底是近还是远? 因为前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太过明显,拉美西斯发现了走到自己近前的金发青年垂下眼帘看过来,神情中似有一点皱眉闪过,顿时间,他的身体不自禁变得更加僵硬。 继而,自觉像是做错了什么的他,就主动将自己捂了半晌的胳膊递了过来。 塔希尔的双手便将那骨骼稍有错位的手肘握住,包在了自己的手心。 大祭司的手掌是细腻的,无一处不透着柔软。 王子久经战场磋磨,不仅皮肤晒得比小时候更黑,还不免有些粗糙。 受伤的那只胳膊上的肌肉因紧张而绷紧鼓起,本应坚硬如铁,却在被冰凉的温度覆盖之时,很不受控制也很没有面子地放松了下来。 拉美西斯(突然感到尴尬):哼哼,咳。 他悄悄地抬起眼皮,想一扫前一刻受惊般垂眼扭头的耻辱,去观察塔希尔的表情。 观察是观察到了。 虽然只有做贼心虚般地短短一秒。 王子未平的心弦再起波澜,四散奔逃的杂念在此一刻全部汇集,不停地猛撞竖立在心口前的高墙,撞的砰砰直响,带来一阵耳鸣。 只因金发青年的面庞又离他近了一点,有如笼罩神光那般美丽。 并且,失去发饰禁锢的那一半鬓发从青年的耳边垂下,曲曲绕绕着,发尾点在了拉美西斯向上摊起的掌心里。 此刻映入眼中的构图,没有哪一处不完美,连带着从掌心传来的酥麻痒意也是。 塔塔希尔。 拉美西斯在恍惚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怎么? 塔希尔隔了一阵才回话,毕竟他在专心处理拉美西斯手臂上的伤势。 就来时的惨烈想象而已,拉美西斯受的这点伤的确只能算是小伤。 可塔希尔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 大抵是庆幸的,放松的,还掺杂了些毫后怕和说不出缘由的恼意。 他想着自己没有跟拉美西斯置气的必要,但从实际行为来看,还是漏出了置气的意思来。 方才拖了那么一阵才用魔力给笨蛋治疗就是证明,但也很奇怪,置完气的现在,他又开始为前面的拖延感到后悔了。 因为向来话多的拉美西斯忽然不怎么说话了,反常得一点也不像他。 难道是太痛了? 再不严重的伤被有意拖了这么久,也会变得严重。 没有及时想到这个问题,是他的不对。 塔希尔不自禁地将唇线抿成了收紧的平直弧度,以此来隐藏自己心中的不安,只想要快点将拉美西斯的手臂治好。 至于拉美西斯叫了他,又说了什么,塔希尔并没有分出太多的心神去听,反正肯定重要不过 好奇怪。 拉美西斯已经神游万里了,但也正因如此,从他这里脱口的话语,才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会被任何顾忌所影响: 我们没有离得太远,也没有离得太近还是说,其实已经很近了,但我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还想离你再近一点呢? 什么又近又远的? 是听不太懂的话,塔希尔刚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就听到拉美西斯继续说:我明白了,摩西说得有道理,但又不是完全对! 恍然大悟。 不用再想再纠结,到了这一步,已经豁然开朗了! 最近一直在困扰,始终不得解的那个困扰 经历了万千思绪在脑中炸开的震荡,拉美西斯的眼前忽然闪过了代表线索的灵光。 塔希尔! 突然间,褐发王子一下子站起,伸出已经彻底不痛的臂膀,将挚友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抓紧。 他的脸上写满了恍然和兴奋,而塔希尔的目光微变,似是猜到了什么,心中竟也生出了不可控制的波澜。 站起来之后果然比挚友了高出一大截,拉美西斯情不自禁抓住被衬托得格外柔弱的大祭司。 俊美非常的王子将自己真正不容许他人躲避的气息倾撒过来,犹如锁链,将塔希尔锁定。 这下子,身体微僵不能动的人便换了一个。 由于变故来得太快,塔希尔也来不及反应,便只能浑身僵直地直视逼近知道自己面前只差分毫的灿灿金瞳,心跳几乎停滞 我不想从那些根本不熟悉你的人的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我不想让那些根本不了解你的人对你满口夸耀,因为,我才是最了解你,离你最近的那一个! 我想知道你的所有想法,我想和你一起治理国家,不仅仅是这是我们小时候的约定,还因为 你是我的挚友,也是我,拉美西斯,认定的血浓于水的兄弟啊! 不知道他发没发现,反正突然被扣成兄弟的大祭司大人的表情凝固了。 这边拉美西斯还在激情昂扬:果然挚友的程度还不够,我们还要再亲近一点!你给我的感觉,比曾经的皇兄还要亲切。唔,摩西可能会有点介意,但之后再跟他解释好了。 既然是兄弟,那么我现在最冲动想做的事情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了。塔希尔,我突然想给你一个拥抱 分卷(27) 塔希尔?塔希尔塔希尔? 你。 拉美西斯完全没想到,塔希尔非但没有对他展露笑颜,反而更显冷若冰霜。 就说了这一个字。 连后半句话都省略了。 大祭司大人拿起灯,转身就走的姿态分外优雅,也分外冷酷。 拉美西斯错愕:等 话还没说完,他下意识抬手,接住了被人抛来的小小一盒东西。 是用小圆盒装着的伤药。 而等拉美西斯接了药,再想叫住塔希尔时,人已经没了。 他不知道。 在自己刹那间陷入奇怪极了的幽怨和苦闷之时,石屋内还有一位重量级的存在没走。 普通人看不见的梅杰德大人腾空跃起,踩到笨蛋王子的头顶,一阵猛踩。 踩完,它就跳回到地面,不屑一顾地飘然而去。 第31章 即使在疑似用几句话将挚友气走, 脑袋还出奇地得到一阵被猛踩般的剧痛的现在。 拉美西斯也还是没能理解,自己怎么又把塔希尔给得罪了。 他的胸腔中似乎还残留着未熄灭的火焰在燃烧, 那处一阵滚烫,需要再冷静一阵,莫名亢奋起来的情绪才能够得以平息。 之所以这般激动,可能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终于想通了困扰多久的难题,除了这个,压根没有别的答案了。 拉美西斯心想, 他对塔希尔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的确奇怪到了现在的他很难说清楚的地步。 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密的伙伴。 是彼此都最信任的存在, 默契早已埋下,成为将他们两人紧密牵连在一起的斩不断的线条。 不知道为什么,只做朋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中涟漪不断,似有一头贪婪的小兽藏在深处叫嚣着不甘。 刚才肯定是梅杰德大人又跳上来了嘶好痛,它又踩我干什么啊! 摸了摸还在作痛的头顶, 一摸就摸到被踹出来的包, 拉美西斯的俊脸又不禁变色, 觉得自己真是冤枉得很。 以往他们依着习惯跑到没人知晓的秘密基地来, 可以聊上一整晚的天。 就算不聊天,塔希尔坐在屋内唯一的那张木桌前看书,拉美西斯就坐到一睡就会嘎吱嘎吱响的木床上去, 托着下巴看金发少年在灯下写满认真的侧脸。 永远那般温暖的灯火成了能将一切冰冷的轮廓软化的纱幕,让王子隔着这层纱看到的景色跟着变得温暖了起来,再怎么看,也不会感到无聊。 然而这次,塔希尔还没跟他多说几句话,就提前走了,今晚大概只有拉美西斯一个人会待在这里。 他其实也是可以离开的,毕竟被塔希尔滥用职权略加修缮的石屋本身就条件有限,里面的摆设不算精细,只能说勉强能够住人,要想有多舒服是不可能的。 现在回皇宫去,还不用等到天将亮时避开人悄悄地走。 但拉美西斯心绪飘忽不定,又很烦躁,干脆今晚便这样将就着留下了。 反正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漆黑一片,半晌也睡不着觉。 他果然生气了吧。 为什么呢。因为我说想让他做我的兄弟吗?可是,这又有哪里不对,比朋友的距离更近的存在,除了家人,还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身份,比家人更亲密? 拉美西斯的手掌交叉,垫在了自己的脑袋下。 垫到最下方的食指不自禁地敲动着,仿佛这样做就能将他彻底偏完了的思路敲得通畅。 还是老样子,答案离他很近,但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个近跟远到千里之外基本没差别。 而且,今夜塔希尔没有坐在旁边的桌后看书,陪伴他的只有跳在架子上一动不动的鹰。 拉美西斯忽然感到一阵索然无味,之前充满了烦躁的地方一下子变得空荡荡。 强撑着在寂寞又冷清的石屋干躺了一晚,王子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一跃而起,直奔皇宫的速度似乎比他在天上翱翔的爱宠还要更快。 是的,机智过人的王子殿下经过了这一晚艰难的沉思,终于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虽然就实际效果而言,他还是别再突破了比较好。 但对连连遭遇挫折的拉美西斯来说,这个进展非常重要,很值得他为之再努力一把。 这一次被当做截获对象找到的人,终于不是还在为义弟和大祭司的友情感动的摩西了。 图雅王妃头一次在天刚亮时就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拉美西斯长大了,早就有自己想法的王子从五岁开始,就几乎没跟母妃谈过心,述说烦恼也是极少极少的。 所以,听完拉美西斯的来意后,王妃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惊其次才是哭笑不得。 拉美西斯,你是觉得塔希尔其实想要得到真正的亲人,但却因为心里有顾忌,才会拒绝你的提议吗? 王妃觉得这个儿子怕是傻了,不对,应该是该敏锐的时候不够敏锐,完全没搞清楚事情的重点。 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拉美西斯果真没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问题。 他是经过极为细致的考虑,才会找到自己母妃面前的。 虽然在这件事上,拉美西斯总是各种偏离方向,摸不着真相所在,但有一点,他却是早早地发现了,并且可以相当肯定。 在最初两人相识不久的时候,还是小不点的拉美西斯和小不点的塔希尔坐在草坪上,就曾无意间说起过一个话题。 小拉美西斯说,小塔希尔虽然是大祭司了,但大祭司也不是只能待在神庙里,都可以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呢。 塔希尔,等你以后有机会了,你打算到外面做点什么吗? 小拉美西斯想的是,塞尼迪都要悄悄地在外面做生意呢,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塔希尔一看就是老实得不会给自己做打算的笨蛋,不行,必须得提醒一下。 当时的小塔希尔具体都说了什么,现在也没法完整地复述。 可拉美西斯记得,金发少年听了他完全没带其他意思的问话,那时尚且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历练不足的小拉美西斯只能将之评价为奇怪,如果换成如今长大了的他,一定能一眼分辨出来,那个表情就是藏着颇深寂寞的失落。 哦,对。 小塔希尔应该没有说什么。 拉美西斯想起来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金发少年将目光投向空无一物的前方,直到半晌才说: 想回去不,能出去到处看看就好了。 回哪里?哎?你刚刚的确说了想回去这句话吧,难道是我听错了? 嗯,你听错了。 其实并没有听错。 小拉美西斯将那日绝对没有漏掉的只字片语记在心里,连带着映入眼中的表情一起。 他起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但后来就知道了。应该是小塔希尔在那时流露出的孤独太过触人心底,让他无法不介意。 拉美西斯从来都没有感受过明确的孤独,他最大的烦恼也只限于亲情与意想不到的未来两者之间的冲突。 塔希尔的出身拉美西斯是知道的,但要说完全了解在很小的年纪就被家人送走的少年的心境,那肯定不可能 可是,他一直,在试图去彻底理解。 纵使塔希尔贵为第一先知,得到绝高的地位和他人的尊敬,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有了 拉美西斯对王妃说:母妃,你和父王都知道,塔希尔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以前我希望他能得到众人的认可,被人尊重敬仰,但现在,我却又忽然意识到,仅有这些还不够。 我希望他能够比没有得到这些之前还要快乐,不,应该说,他要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才行。 那你认为,塔希尔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是你刚才所说的亲人吗?王妃问道。 是应该是?拉美西斯本来很确信,但在母亲温和又不失睿智的目光注视下,没来由地泄了一口底气。 虽然这些年他偶尔也会自己离开神庙,到城里转转,但我听摩西说,他基本不会逗留多久,走得也不远这不对啊,他不是很想去神庙以外的地方看一看吗?而且,想要回去的那个地方,我在猜测,是不是指的 他以前的家。 拉美西斯没把最后的几个字说出来,因为在那之前,他的心口就不禁一堵,没来由地难受极了。 塔希尔在外面当然还有家。 其实在许多时候,祭司更像是一份主职工作,不需要彻底与外界断绝联系,除却祭司外还兼任了维希尔的塞尼迪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离开神庙,祭司们往往都会有自己的私人生活,也自然脱离不了当祭司前的原生家庭。 毕竟在神庙任职的人一般非富即贵,家族的势力也是祭司们享有地位不可或缺的因素之一。 塔希尔的父亲,名为尼涅提耶尔的贵族如今当然还好好的。 不但好好的,就在前年,尼涅提耶尔与他的后一任妻子还新生了一个女儿。 十几年前随便送到神庙的前妻之子阴差阳错当上了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还以难以想象的神速攀升到无数人只能仰望的地位,知道尼涅提耶尔的人,都对这个幸运的小贵族又是羡慕,又是不禁嫉妒。 那可是大祭司,不是神庙里丢进去便像是再也找不出来的低级祭司,这样的人物能给家族带来莫大的荣光,得到的好处自然更不必多说。 尼涅提耶尔本人也深感荣幸,只要有机会,就会跟人提起自己这个优秀的长子打小就显露出了与众不同,这才让当初的自己下定决心,将他送去神庙聆听神明之音。 大祭司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似乎也秉承着同样的态度,在外绝口不提当年的嫌恶,对人说起的全是完全能想象出来的好话。 但,有一点细节,是对这个家庭稍有了解之人都不会忽略的。 那就是,从大祭司大人成为大祭司的那一天起甚至还可以更早,他就没有回过那个家。 与生父继母相关的消息似乎从未进入过这位尊贵之人的耳中,大祭司也从未跟任何人提及过自己曾经生活过五年的那个家庭。 只有拉美西斯。 他从与塔希尔相处下来得到的蛛丝马迹中,猜到了更多的细节,并记到了今天。 塔希尔留恋的不可能是苛待他的那个家。 拉美西斯这样字字铿锵地说着,同一时间,他的心思忽又飘起,仿佛在某一个瞬间看到了金发青年大多时候总是独来独去的背影。 就这么说吧。 既然怎么都想不通希望离他越来越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那么,干脆就省却这些纠结,直白地说出此刻最简单明了的想法。 我对他说的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很早以前就想过了,我要给他一个真正的家人。 拉美西斯真的这般直白地说了。 王妃愣住,下意识想要确认拉美西斯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但结果很显然,她的孩子做出任何决定时,都绝非异想天开。 与塔希尔始终无法抹消的距离,是拉美西斯自从发现以来便始终耿耿于怀的一件事。 兄弟,家人怎么想都比朋友更近。 以朋友的身份不能做的事情,如果是家人,就有光明正大站出来的底气了。 拉美西斯,你 王妃忽然惊觉。 大约也是几年前,她从丈夫口中听说了关于拉美西斯的一些事。 法老告诉她,拉美西斯跟大祭司的关系好到了让他不禁惊叹的程度,那小子人还不大,个子也不高,胆子却很大他说他要保护塔希尔。 保护,吗? 王妃想到这里,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乍一听,拉美西斯只是将年少时的诺言坚持到现在,不过是太热情积极了些 罢了,都还是孩子,感情深厚,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你今天来找到我,是想让我也将塔希尔收做养子? 虽说理解了拉美西斯一心护友的心,但王妃猜测了一下他的意图,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打算,其中显然有点不妥。 塔希尔的生父还在,即使是王妃,也不太好越过人家的亲生父亲认一个义子,更何况塔希尔的身份不同,还要多一层顾虑。 就在王妃思考着要怎么劝说拉美西斯时,她聪明的儿子已经先一步挑眉,反过来表现得很诧异:怎么会,虽然我十年前就有想过,但立马就否决掉了。 王妃: 什么,原来你十年前就已经盘算过了吗? 摆明了早有预谋的拉美西斯屏退了殿内的侍女,坐到王妃的面前,看上去便是好一个神采奕奕的英俊王子,没人见了不喜欢。 嗯,如果他话能够少一点就更好了。 母妃,我想知道唔,要怎么做才能让塔希尔这样性格的人,也能感受到被家人关心的温暖?你也知道的,他太难哄了,以前还能找到点为什么会生气的规律,现在可好,想看出来他生气都得仔细观察 巴拉巴拉巴拉,一下省略从向亲爱的母妃寻求意见转为认真诉苦的内容若干。 王妃: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儿子,但此时的王妃真有那么一些不想理会这个吵闹的儿子。 只不过,活力充沛的拉美西斯,与冷静沉稳的塔希尔。 这两个年轻人给旁人的感觉,的确是相辅相成,仿佛天生注定就要融到一起。 咳,那母妃就给你一个建议吧,拉美西斯。 嗯。 把你对我,对你的义兄所说的这些话,不要有犹豫,不要有保留地说给你觉得需要你保护的人听。 分卷(28) 王妃没有多问拉美西斯的这份执着究竟为何而来,只对面前这个青涩的朝阳投以慈祥的目光:你不懂自己的心情,又觉得看不穿他的想法,那便去当面沟通吧。如果有误会,也就可以顺势解开。 拉美西斯张口,没想到自己下意识回避的选择被王妃点出:可是 刚才还信誓旦旦说着,要保护朋友和亲人的男子汉是谁呢? 王妃一笑:拉美西斯呀,回避问题就永远也无法解决问题。你一心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却连他自己的想法,到底想不想要都不确定? 年轻人顿时被未来得及出口的话音卡住了喉咙,说不出话了。 很久之后。 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啊。 ***** 需要首先强调的是 这是一个意外。 是的。 就跟陷入困惑的拉美西斯可以找到摩西,找到图雅王妃谈心是一个道理被拉美西斯强行扰乱心绪的塔希尔,也是可以找到纾解满心烦闷的地方 啊,不好意思。 除了对着梅杰德大人自言自语外居然完!全!无处可倾吐,堂堂大祭司,竟是如此失败且孤僻的一个人。 无所谓。 塔希尔根本不在意。 毕竟不管过去多久,变化有多大,他傲慢又冷漠的本质都是不会改变的。 他绝大多数心思都藏在自己心底,捂得严严实实,随冰塑自己的功力见长,表面更是露不出半点破绽。 没错。 高傲的大祭司是不可能露出破绽的,更不会因为满心混乱得不到舒张,就做出以往他死也不会做的愚蠢行为 结果谁知道,做了十几年神明牌树洞的梅杰德大人,会猝不及防罢工呢! 事情就是这样。 在塔希尔因为拉美西斯的又一次笨蛋行为没理由地气恼,又没理由地慌乱,匆匆离开回到自己的住所之时。 他重新回到桌前端坐,毫无意外地没法平心静气,捂着额头静坐了片刻,便想要抱住梅杰德大人,习惯性地向神明倾 塔希尔(突然):?! 等等。 梅杰德大人! 向来收了贡品就会庄严坐下的梅杰德大人,头一次做出了让塔希尔惊讶的异常举动。 只见白蓬蓬的神明坐是坐下了,但下一秒就直挺挺地往后一倒,睁着眼睛睡着了。 不对,应该说,是演技不是很好、唯独态度强硬的装睡。 摆明了听不见不知道不配合的装睡 塔希尔看着它,被拉美西斯抓住都没能动摇的表情,竟在此刻显得无比脆弱,宛若遭到了天大的打击! 梅梅杰德大人 完美无缺的冷硬外壳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出现了裂缝! 梅杰德大人头一次不想听他说话。 它一晚上都在装睡。 香甜可口的贡品都摆在面前了,冷酷的神明仍旧毫不动摇,只是白布上贴近嘴巴的那一片,渐渐出现了迷之湿润 哦,那一定是从窗外飘进来恰好落在这里的露水,绝不是其他的奇怪的液体。 不用说也知道。 塔希尔瞬间受到了多么沉重的打击。 他扶着墙,不得不出门做日常仪式时,跨出门的那几步,身形还在摇摇欲坠。 虽然多走几步,走到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就恢复了。 然而,心中的裂痕没那么容易缝补。 大祭司本来就心情抑郁,外加一晚上没睡,笼罩在外的低气压形成仿若浓浓黑气。 落到不知情者眼中,就成了更加威严不可攀的嶙峋气势,压迫感达到前所未有之强,那双冰蓝眼眸更是淬入冰潭,清冷至极。 不愧是塔希尔大人,他给人的感觉真是越发不容亵渎了。 路上瞧见他的人里,就有不少这样的窃窃私语。 塔希尔一句都没听见。 如果说,昨日的巨大庆典上,他有大概半许时间想起了自岸上对自己笑得张扬的褐发王子,那今日的日常仪式上,他用几乎全部时间在想拉美西斯 在想因为拉美西斯乱他心弦,才会不知怎么得罪了的梅杰德大人! 梅杰德大人的疏离和抗拒,竟给冷如冰霜的大祭司带来了如此大的痛苦,实在是难以想象。 甚至,由于着实太过难受,他在仪式结束后还在想着这件事,以至于不小心又顺着习惯披上亚麻布长袍走出了神庙,不知不觉走到了街头。 够了。有什么来意直说吧,不请自来,大祭司大人又想要做什么? 塔希尔: 目前只有声音出场的人(忍耐,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难道大人想要我再来猜测您的想法?呵呵,该不会只是心血来潮,特意来拜访我这个大不如从前的老师吧。 塔希尔:? 塞尼迪:? 是了,问题就出在这里。 原来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塔希尔登门的地方,居然是现任维希尔塞尼迪大人的住所。 由于理由实在难以解释 他这莫名其妙的登门,在塞尼迪大人看来: 不用说了,没什么好事。 绝对是来砸场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两个人就算日后变成了霸道法老和高冷神官,本质还是一样的【遇到对方有关的事情秒变笨蛋】 塞尼迪大人因为还没进化成反派大boss就被ko,如今只能憋屈地跟塔希尔互瞪眼了2333笨蛋王子有摩西和王妃,小神官也得来个家长【不】 第32章 如果没遇到塔希尔, 塞尼迪大人本来是可以真正走上人生巅峰的成功人士。 他三十岁当上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三十五岁将神庙的势力化为己用, 眼看着马上就能春风满面,尽享荣华 结果就在三十六岁时,一个金发蓝眼看上去寡言少语的小屁孩儿冒出来了,直接抢走了给他的大祭司之位! 常人肯定难以体会到塞尼迪大人当时的心情,更难体会到他当时究竟有多想吐血,只不过是出于对神谕的敬畏才堪堪忍住了。 幸好那时候他没有吐出血来。 因为要到了后面才知道, 那只是一个开始,能把他真的气吐血的事情会在未来发生一次又一次,压根没完没了。 被迫退居第二先知的塞尼迪不但要忍气吞声, 还得给抢了自己位置的小屁孩儿当老师,教他一切大祭司应当掌握的知识和技能。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塞尼迪好歹是个成年人,还不至于对屁大点的小鬼怄气。 可这个小鬼,显然不是普通的小鬼。 过于年轻的大祭司一离开必然会埋没他的底层,立马展现出他让无数人羡慕嫉妒到后来连嫉妒之心都生不起,只能呆滞仰望的非人天赋。 像看书过目不忘、领悟能力超群等等常人难以拥有的天赋, 在大祭司身上都被衬托得不值一提了。 他真正非同寻常的天赋, 在于学习法术和咒文上。 塞尼迪那几年大祭司不是白做的, 别人不清楚的神殿隐秘, 他却是清楚得很,也就更能为现任大祭司的表现心惊。 人们都道祭司们早晚侍奉神明,与神之间有着可以沟通的联系, 是地面距离众神最近的人。 可实际上,祭司们并没有这份荣幸。可能远古之前的祭司有这样的能力,但发展到现在,与神直接沟通的渠道似乎消失了,这跟信仰是否虔诚无关。 人们都道祭司们能够诵读咒文,将灵魂正确引导至冥界,他们的咒语可以驱逐灾难和病痛,亲手制作的护身符也带有各种各样神奇的能力。 但塞尼迪知道,当下拥有这样神奇能力的人,简直是屈指可数。 绝大部分祭司都没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他们只能根据信仰的强弱,略微地展现出些许力量波动,想直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甚至改变生死,当然是不可能的。 塞尼迪还是大祭司时,曾经有幸观摩到刻印在圣坛上的神秘咒文。 他对神明的信仰是毋庸置疑的,对着咒文研究学习的努力也是用汗水实打实地堆砌而成,不会比任何人差。 但纵使如此,塞尼迪仍旧未能得到众神的眷顾。 他的法力只比普通祭司强上一些,能做到让病人的伤口加快速度痊愈,亦或者为护身符附加一点祝福的效力,略微为佩戴者挡些小灾小祸。 以往塞尼迪不知对比为何物,还为自己超过他人的能力感到颇为自豪。但没过多久他就被天降的大祭司拉下台,且被迫看着那个少年崭露头角。 原来,真正受到众神眷顾之人,竟是这样的 这样的 【令人嫉妒】。 行了,到现在应该完全可以看出来了,让塞尼迪大人气愤的所有理由都跟那个小屁孩脱不了干系。 那个塔希尔,就是塞尼迪后半生的唯一克星。 现任大祭司还不到十岁,就将圣坛上镌刻的咒文全部融会贯通,其中大多数都是塞尼迪至今没能理解的内容。 然后,大祭司十二岁便能使用出法术,法术的效果明显得即使是最愚昧无知的奴隶也能看得出来。 不止如此,他在其他方面的造诣也远超众人,仿若在真真印证了那句话:大祭司是神眷之子,此身虽生在人间,却不在人间。 塞尼迪的心情有多复杂,到如今,已经很难用几句话来概括了。 好好一位在各方面都有所成就的大人,被起初完全没当做阻碍的小鬼连连打压,最后竟然还被其一举抓住把柄,在法老和世人面前丢了脸面,再没有比这更符合奇耻大辱的事迹。 刚当上维希尔不久就遭遇巨大挫折,塞尼迪之后虽然还担任着维希尔一职,但在各方各面的行事都有所收敛。 除却做好自己的本行工作,他向外伸出的手逐渐收回,到又是数年后的现在,已经远远不再有当初风头正旺的威势了。 当然不止一个两个人在背后不屑私语,说曾经权掌一时的塞尼迪大人自打遇上塔希尔大人,就跟缩头乌龟一样变得灰头土脸,完全没了年轻时的韧劲和犀利。 塞尼迪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也懒得搭理,更不会如某些人所愿,出头跟越发锋锐的大祭司一较高下。 自从四年前在神像下听到那一番直触心底的话,塞尼迪便决定彻底控制住自己的野心。 他将那些时间拿来向神明祈祷,祈求神明能够原谅自己的逾越,不要将罪责分摊给自己的家人。 另外,千万不要误会。 在外塞尼迪只是没有再积极地发展势力而已,不代表他就怕了区区一个年轻小鬼。 该阻挠的时候一定阻挠,绝不手下留情。 该看不知天高地厚的其他老家伙冲上前去,试图给那个傲慢的年轻人添堵放钉子的时候一定会看,反正看热闹谁不喜欢。 虽然几乎从来没有成功阻拦过,别人的热闹倒是从来没少看。 早已经没人注意的前大祭司退居人前,现大祭司独自在无声的战场上,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替他担心,他一个人就能横扫全程,堪称无人能挡。 所以跟那小子凑在一起的另一个小子也是个笨蛋,还以为他很好欺负吗,他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无事闲居在家的塞尼迪大人偶尔会回味一下平时看到的热闹,同时不忘嘲讽一下看不顺眼的小鬼是小鬼二人组。 爷爷,你在说谁是笨蛋?哈哈哈,爷爷刚才的表情好奇怪呀。 塞尼迪大人最小的一个孙女今年刚满六岁,跟他嘴里嫌弃着的笨蛋之一初见时一样大,所以才能无所事事地跑来听老人家面无表情自言自语。 哼,只是两个功力尚浅的臭小鬼而已,不是丽雅你需要关心的人。 爷爷好像很讨厌他们?怎么啦怎么啦,好想知道 塞尼迪大人被孙女吵得眉毛着火,胡子也被小孙女顽皮地拽掉一根,实在是受不了。 已经是老人家的他脾气好了不少,对晚辈的耐心也多了不少,故此,还能勉强对着丽雅说上两句: 一个是内心明明什么都不想要,所做之事却比世上所有人都要贪婪的人。 一个是实力明明还远远没到那个程度,就天真地想要全部拥有的人。 这两个笨蛋小鬼如果不早点改改他们的性子,迟早有一天呵哼呼呼,与我无关,反正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塞尼迪大人笑得阴测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在为那两个笨蛋迟早要遭挫折感到高兴。 ? 趴在他腿上的小姑娘歪歪脑袋,盯着爷爷满是皱纹的脸看了半天,忽然冒出来了很是惊天动地的一句话: 爷爷,为什么丽雅觉得,你其实在担心那两个笨蛋呀?就好像爷爷你一直在关注他们似的,这还能算讨厌吗? 不愧是小孩子,没有大人的弯弯绕绕,发现什么就天真无邪地直说什么,一点也不给亲爷爷面子。 塞尼迪大人:! 这!这就算是自家孙女的童言稚语,也着实太无知了些! 如果是不太好说出名讳的那个笨蛋,还能说得过去。 那好歹是未来的王,将要统治埃及的明日朝阳,塞尼迪大人忧国忧民关心一下未来法老的智商,完全说得过去是的,在不知不觉间,他也完全放弃跟未来法老打好关系了,全因为和笨蛋混在一起的人全都无可救药。 对于最嫌弃的那一个,原则问题绝对不可妥协。 无论如何,塞尼迪永远都坚持,他对塔希尔没有好感,哪怕一丝都没有! 什么,质问他既然讨厌,为什么还要对天敌投以多余的眼神? 分卷(29) 正因为是敌人才要多加关注。 在看到自己拿来没办法的小家伙冷硬如钢铁,别人也完全拿他没办法时,心中产生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们这些雕虫小技更别想了的微妙自豪和满意,当然也非常合理! 总之,塞尼迪大人坚决不承认自己的逻辑有问题。 大人正想要抓住自己无知到极点的孙女好一阵教诲,至少要让她知晓那个看上去最无欲无求的笨蛋有多危险,绝对不可以轻易接近 主、主、主人! 一个仆人疑似手脚发飘地跌撞着进来禀告,那表情,就像是在自家门口看见了活的天神:大、大、大、大 塞尼迪大人忽然感到一阵心脏抽搐,仿佛即将有天大的祸事降临在自己的府邸。 只看表面绝对看不出心慌的老者猛地扬眉呵斥:说人话! 仆人被他震慑得浑身一震,总算是能够把话完整地说出来了。 他说: 主人啊!大祭司,那位传说中的塔希尔大人来拜访他的恩师,您了! 塞尼迪: 不见!把门堵住!就说我病了!不对外见客!!! 可是主人!夫人已经带着小姐亲自给塔希尔大人开门去了啊! 塞尼迪(震惊):什么?! 他没想到 塞尼迪大人根本没想到! 敌人的势力范围竟在他毫无觉察之时,已然渗透进了他的内宅,还是即使是他,也完全没有能力扭转的 几乎全底比斯都知道,塞尼迪大人只有一个妻子,他与年少时就在一起的夫人感情极好,两人只有一个女儿。 女儿长大后不曾外嫁,只由他这个父亲出面招了一个丈夫上门,就住在他们家中。 女儿和女婿结婚多年无子,直到前些年才生下了一个小女孩儿,也就是塞尼迪大人唯一的孙女。 塞尼迪大人近年来修身养性,很少掺和朝堂之事,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重要的家人着想。 所以,谁能想到呢? 一家人里除了塞尼迪大人本人和可怜兮兮的女婿,占据上风的全是女性! 小孙女前一秒还趴在塞尼迪腿上摇头晃脑,听到某个蠢货!笨蛋!可恶的大祭司的名字,就跟小陀螺似的猛地跳起,撒腿冲向了家门口,塞尼迪大人拦都拦不住。 妈妈!外婆!你们怎么可以不带丽雅,丽雅也要看漂亮小哥哥哇!呜呜呜呜! 小孙女一边冲,还一边呜呜大喊,居然被亲妈亲外婆看漂亮小哥哥不带自己的恶劣行为给伤心哭了。 孽缘!孽障啊! 今年的奥帕特节,塞尼迪的家人当然也去了。 老妻领着女儿,女婿抱着孙女,一行数人浩浩荡荡占据了尼罗河岸边视野最佳的宝地。 彼时塞尼迪尚不知内情,还以为家人这般兴师动众,是为了欣赏他在队列中英俊一如当年的英姿。 结果。 结果!!! 连最小的孙女都中招了! 被撇下的老人家被气得捂住胸口,只觉塔希尔真不愧是他的克星,这都能克死他! 老夫人才不管丈夫那点扭曲的小心思,此刻就已经热情非凡地带人开了门,还直接把门外的大祭司大人往里引,等人在大厅坐下了,才想起至少得通知塞尼迪大人一声。 塞尼迪大人(冷冰冰):哦。 都这副光景了,就算想把那个扰乱恩师完美家庭的无耻大祭司赶出去,也晚了一步两步无数步! 带着要把自己憋死的气,塞尼迪故意耽误了颇久时间,才气势汹汹地杀到现场。 在正式与不请自来的大祭司进入正题之前,可怜的大人就已先后接到来自妻子/女儿/孙女的警告目光。 好吧。 行吧。 塞尼迪大人现在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只想问清楚这个混蛋弟子的来意,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他赶出家门。 他对大祭司的内心世界没有任何关心,从金发青年清冷的面上找到了一丝好似看错了的恍惚,也可以权当做没发现,不知道。 而且,就算不是看错,这也跟他没关系。 那所谓的师徒都是别人在说,他们俩人可是从来都没有什么师徒之情的。 塞尼迪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自作多情接过这个恩师的名头,对其实多看几眼就能发现陷入了奇怪状态的弟子进行开解。 在观察之时,他还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就如不久前对孙女说出的那句意义不明的话,塞尼迪老早就断言了,塔希尔看起来风光无限,性子还冷漠如冰,却都不过是表面而已,迟早要遇挫。 塞尼迪还老早就说过,塔希尔迟早要后悔。 这个年轻人真正让他觉得恼火的原因就在于,本来就不适合走这条路,却偏要为了谁去强行勉强。 若其圆滑还好,可这人偏偏又倔强得很,树立起高傲不近人情的一面,谁还能接近,被他的锋芒触到的人又怎能喜欢得了他? 塞尼迪凭借年长者的经验和敏锐的眼力看出来了,年轻人现在不过是有点迷茫而已,还只是开始,等到以后 哼,不管那时候大祭司大人栽得有多惨,他也不会 打扰了。 在塞尼迪家中坐了多久就沉默了多久的金发青年,终于开口说话了。 塞尼迪对他的强烈不满还未收住,就听到大祭司的声音清清冷冷,却说出了无比直接的内容:我这次来,只是因为无处可去,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你这里来。 哦,无处可去就到我这噗?! 好好的一口刚到嘴里的水,就被塞尼迪忍不住喷了出来,他差点还被水呛到。 已经活成老狐狸的老者脑中想了无数个可能性和阴谋论,就是想不到能有这一出,着实猝不及防。 无、无处可去? 不是还有那个笨蛋王子吗?就算真的无处可去,无处可去就不知不觉走到我家来了?我和你小子很熟吗?很熟吗! 答案当然根本不熟!了,不然还能是什么。 塞尼迪失态了,只能强行将原因归结为这也是塔希尔的阴谋突然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干什么! 没有要事的话,恕不欢迎! 所以,大人在即将呛死之前,昂起头凶巴巴地回应,显示出迫切要和大祭司拉开距离的决心。 金发青年静了一会儿,面上还是塞尼迪最不屑的仿若万事都不关己的冷淡。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期间一言不发。 塞尼迪大人看着这小子闷声不作响的死样子,就感到头一阵接一阵地疼。 不说话的大祭司和开口说话的大祭司,本质上是同一个人,没有区别。 但硬要塞尼迪说的话,不说话的大祭司要比说话的他讨人喜欢一点点,就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点,不能再多! 对于塞尼迪大人这个年纪的人,金发青年不似凡人的美貌顶多让他惊叹一下,显然无法像其他肤浅的人那样,直接被动摇到他的内心。 他只是看着跟自己不对付了十几年的年轻人神色冷淡,却目光微垂,直直盯着地面的一个角落,半晌不得开口。 这模样。 结合方才那句无处可去。 塞尼迪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可能脑子被小孙女那席不着调的话给说晕了吧他居然觉得,塔希尔这小子,看上去竟还有那么一丝可怜。 堂堂大祭司,到底人际关系有多寡淡,和原生家庭的感情有多疏远,才会会混到离开神庙后无处可去的地步? 跟他平日那目高于顶,仿若什么都不在乎的清冷模样做对比。 再加上他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只能到关系不好、仅是挂着老师名头的仇人这里来。 今日所见,实在是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悲了。 或许时间真的能消磨掉仇恨和嫉妒。 塞尼迪突然发现,只限于今天,他看塔希尔这小子好似没有以前那么不顺眼了。 老者紧绷的严肃面孔不着痕迹地抽了抽,仿若多年来被塔希尔全方面碾压的自尊心终于得到了满足,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罢了。 因为心情好了不少,塞尼迪姑且不那么着急将无事登门的大祭司赶走。 虽然他显得不那么高兴,但如果塔希尔登门,除了他和可怜女婿以外的其他人都会特别高兴。 塞尼迪已经看到出现在窗口的那几个熟悉的脑袋了。 女人。真是肤浅的女人啊! 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大人姿态严谨地端起杯子,再喝了一口水,完全不觉得自己这纵容肤浅女子的行为也很无药可救。 看在你我二人还算有一分交情上,客人既然上门,老朽我也不好不尽主人的责任。这样吧,你就留下来,暂坐一会儿 我有一些问题,还想向塞尼迪大人请教。 说。 塞尼迪对做人做得如此失败的大祭司已经失去了大半戒心,看来他那一自大就会放松警惕的坏毛病,到老都没能纠正过来。 我想请问大人,你还记得塞尔特这个名字吗? 赛尔特?不就是三十四年前名声传得沸沸扬扬的咒 塞尼迪的声音冷不防戛然而止,就跟被人掐着脖子强行切断一般突兀。 这下他反应过来了。 是的,就用了一瞬,塞尼迪就意识到自己又被塔希尔这个闷声不作响的臭小子给坑了。 先不说他沉默得可怜的表象有几分真实,至少嘴上所说的因为无处可去所以下意识就走到这里来了的这句话,有一半的真实性都有待商榷! 好哇!你! 塞尼迪大人又一次气得要死,而罪魁祸首抬起视线看过来,却是恢复了云淡风轻。 我想,整个底比斯只有大人你能够告诉我当时的情况,所以就来拜访了。 冰蓝双眼清明而澄澈,寻不到半点污秽。 塔希尔这次发问,便带上了不容置疑的肃穆:塞尼迪大人,这次躲藏在暗处试图阻挠圣船前进的咒术师的身份,你是否有头绪? 虽然是询问。 但他的语气,已经显示出了绝不会找错人的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时候写其他世界? 等他们死了之后 是不是很直截了当【被打 第33章 实在让人觉得意外。 大祭司大人今天居然会亲自前来, 祸害眼看着就可以轻轻松松退职回家安享晚年的塞尼迪大人。 祸害是塞尼迪大人强烈要求必须加上的形容。 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塔希尔这个臭小子看着高冷得像朵雪莲花, 脸上写满了不食人间烟火,却能厚脸皮到这种地步! 除了塞尼迪大人,没有地方能让我找到答案了。 这小子还完全没觉得自己阴险,用示弱的方式来套话,语气恢复了塞尼迪最讨厌的那种感觉。 你给我先等着。 塞尼迪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快步走到厅堂门口, 以有史以来最强硬的态度赶走了自己的妻子女儿孙女,身形矫健得仿佛年轻了三十岁。 年轻了三十岁的老人再伸手,啪地一下把门窗全部关严, 不让哪怕一丝异样的空气钻入其中。 做完这一切,已是汗水满头的塞尼迪大人阴沉着脸,深陷的眼窝中,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珠刹那变成了锐利的鹰眼,将所有外泄的气势尽数收回。 在这时,他就不是待在家中气场都要温和不少的普通老者了,而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权臣。 他跟同样静静起身的金发青年对视。 视线交触之时, 似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屋内气场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竟似万千阴云颠覆的压抑。 良久过后, 倒是金发青年先退让,这一点也是让人有些意外的。 请。 塔希尔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动作之庄重, 仪态之优雅,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假如他不是客人,这里也不是塞尼迪大人自己的家的话。 塞尼迪:哼! 大人他怒气冲冲地走回来了,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那个名字,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一开口就是气势逼人的质问,可见情况的严肃。 不过,刚问完塞尼迪就自己接上了话头,不给塔希尔半点接话的机会:算了,我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肯定又跟预知脱不了干系。 当年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很久,却也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他的目光扫过金发青年淡漠的面庞,仿若要用眼神将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逼退: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三十四年了,当初的知情者就算还记得那件事,也都因为诅咒无法开口,更不要说还能记得你想知道的细节 可你还记得,不是吗? 塔希尔道:我只能看见未来,无法窥见早已逝去的过去。之所以确定塞尼迪大人这里能够拥有我想要的真相,不过是因为,看到了未来的线索与你有关而已。 他把话说得很清楚,还是意外地坦荡:如果当初的知情者都被诅咒限制了,那大人你应该就是唯一没被诅咒牵连的人,你也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发生的一切。 如果真如塞尼迪所说,时间过去太久,早已经记不清细节了,那他听到赛尔特这个名字时的第一反应,就不会那么激烈。 而且,也不可能开口便直接说出那么准确的时间:三十四年前。 三十四年前,的确是格外遥远的过去了。 在人们寿命普遍不长的如今,这段间隔更是足以更替好几代人。 分卷(30) 那时塔希尔还没有出生,甚至他的父亲都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半大小孩儿,外面属于大人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自然全都不知道。 若真追溯到那个时间,粗略一想,好似那一年并没有发生过震惊全国的大事,至少在书吏们的文书记载中是寻不到的。 哦。 除了一件事。 可能看上去跟塔希尔所提的巫术没有半分关系,但在三十四年前,的确有一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事件发生。 那就是十九王朝的建立者,伟大的法老拉美西斯一世的逝世。 法老离开人世,放在任何时候都会引起举国的震荡。 人们要惋惜神之子的离去,随后便积极地筹备墓葬仪式,为法老的来世做准备,并在最后迎接新一任法老的统治。 只不过,稍有些奇怪的是,奠定新王朝开端的法老拉美西斯一世,只统治了埃及一年,就过早地去往了奥西里斯的怀抱。 后来的人们看到这段历史,只会觉得略微惋惜,其后便不会再特别在意。 至于据说在某一时刻,某一个人的名字曾沸沸扬扬地传遍整个埃及的上空关于这个传闻,早已经在多年前就被强行抹消痕迹,只留在极少数人的记忆里了。 塔希尔竟想要挖开这段被尘封,亦被强硬记做不曾存在过的历史。 前日圣河的异象,我只说是咒术师的手笔,却还未禀告陛下,咒术师真正针对的对象并非圣船上的神像。 果然是这样么。 大人既然猜到了,还请将真相告知于我。 在大祭司直来直去的话语冲击下,塞尼迪又沉默了,扣在座椅扶手上的手不禁用力,手背上甚至能看到鼓起的青筋。 不用把真正被针对的对象是谁说出来,曾经亲眼见证过某个可怕事件的老者自己都能轻易想到。 是现在的法老吗?如果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势力卷土重来,那么一定八九不离十。 就算不是法老,也会是与皇室脱不了干系亦或者,就是与埃及的未来息息相关的那一个特别的人! 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对象,塞尼迪都不会搭理塔希尔。 跟他就是看孤傲的大祭司不顺眼关系不大,只不过是因为,从三十四年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决定要将自己无意间得见的那一幕永远藏死在心里,直至带进坟墓。 他都以为自己忘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被点醒,由心而生的场景依旧仿若昨日,清晰可见。 这关乎埃及的天,神在人间的化身,我们的主人的生死。 玷污神之子的光辉,违抗拉神的意志,强行将其代行者拖入冥界,这是再罪恶不过的邪术! 塞尼迪语气激烈地说着,显然是飞快地做完了权衡,终于不再犹豫,就在话语间,将埋藏数十年的阴谋猛地从阴影之下拉出。 在告诉塔希尔他想知道的内容之前,塞尼迪还问了他一个问题。 关于前朝那位不可说出名讳的法老,你知道多少。 如果是我想的那一位,只在神庙的藏书中看到过不完整的只字片语,再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呵,现在能找到与那位相关的资料的地方,恐怕只有阿蒙神庙了。 老者缓缓道来,只说那一位的名字落入僧侣的耳中,僧侣无不忌讳。 他的亲子否认了他过去的作为,对他的事迹避而不谈。 人们不以他为荣,反而激烈抗议他所做的任性决断。 更有传言说,那位法老之名被人有意在民间淡化,曾经被无数诗人写来阿谀奉承的诗文丢弃成一堆废纸,被大火烧成灰烬。 刻在墓葬壁画和石碑表面的颂词中,属于他的名字也被有意涂划掉。 这样的行举所为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这位在最后受到所有人反对与抗击的法老的存在彻底消失在历史的记忆中。 每一个埃及人都始终铭记,名字是他们死后能够重返人间的重要依托。 如果留在人间的名字被划去,无人能再对他留有记忆,那么死去的灵魂便无法得到复生。 从生与死的层面来看,这无疑是最狠辣也最严重的惩罚。 塞尼迪即使说到了这里,也有所忌讳地绝不将那位法老的名讳直接说出口,仿若光是那个名字本身,便是一个诅咒 事实上,或许正是如此。 ***** 塔希尔直到傍晚时分,才从塞尼迪大人的府邸离开。 这对表面师徒密谈了整整一下午,甚至还(被迫)共进了一次晚餐,临分开时很好,气氛还是没舒缓多少。 塞尼迪大人表示下次想来套话就直接点,不要弯弯绕绕浪费时间,更不允许把他家女眷的注意力全吸走。 当然,直白套话和在那之前能不能进得了门是两回事。 别的不管,至少在塞尼迪大人这里,大祭司有极高几率是进不了的! 塞尼迪:问完了就快滚,下次没地方可去也不许再来。 塔希尔当然还是把恩师毫不隐藏的反感无视得相当彻底,情绪没受到半点影响,反而要比初时不太明显地好上了些许。 他是向来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人讨厌、又被多少人讨厌的,只要此行能够达到目的就行了。 唔。 硬要说的话,塔希尔其实被塞尼迪大人误会了。 他今天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有大半的原因都是被梅杰德大人嫌弃后精神恍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内唯二算是有点联系的地方。 第一个地方是皇宫,因为拉美西斯的缘故,除却必须要举行仪式的时间,塔希尔偶尔会接到王子的邀请入去宫。 第二个地方是的,即使说到这里,他也没有将自己生父所在的家庭包括在内。 之所以会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 啊。 原因,塔希尔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这是神明在无形中的指引吧,也就是梅杰德大人的睿智之所在。 也有可能,他心底里一直觉得,比起这么多年一次未关注的曾经的家,反而是不对付了多年的塞尼迪大人这里更熟悉一些。 就像塞尼迪绝不会承认自己还是慢慢地对塔希尔看顺眼了一些那样,内心清冷的大祭司也不会跟他人提起,他其实一直以来都对塞尼迪大人并无恶感。 无法接受对方的野心,阻止对方的势力膨胀,毫不留情将瞧着就要冒出来的苗头捏死嗯,听起来着实冷酷无情,但都只是就事论事。 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能让塔希尔感到厌恶的人。 不喜欢也不厌恶,换而言之就是都不会特别在意。 原本塞尼迪大人也在不是很在意的范围之内,可经由今天这个意外,塔希尔稍稍感觉到,塞尼迪大人没有把他赶走,也没有太对他恶语相向,竟还显得有一丝亲切。 说一句大概会让塞尼迪大人气死的实话。 直到今天,塔希尔才算是完全认真地,不掺杂多余情绪地端详这位恩师的面庞。 这里面倒没有多少大祭司傲慢得从不直视他人的意思 不过是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他有意在控制自己的视线,许多时候眼里能看见的景色都有些模糊。 老者过了十几年还是那般严肃、只是多了皱纹的脸,已经深深地刻入脑海中了。 塔希尔此前有想过要到他这里来探查情报,却没想过今日来,还来得这么突然。 他也没想过塞尼迪大人这么简单就告诉了他实情。 真是意外的收获啊。 重新披上外袍,遮掩住自己显眼的相貌,塔希尔行走在还是那般喧闹的街头,稍稍感叹了一声。 心情果然还是好了不止一点。 好像得到了稍许意想不到的特别收获,跟以往的感觉不太一样,似乎额外增添了一丝满足不单指至关重要的情报。 不过塔希尔并没有深究这一点奇妙的情绪,很快就淡去了。 他本应该早些回去,这个时间如果再耽搁一阵,就要赶不上最后一次供奉仪式了。 然而,不知是被什么稍显柔软的事物勾扯住了衣角,将容貌隐藏在阴影下的大祭司驻足而立,四周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喧闹便热情地向他覆盖而来。 前几次来到城中,塔希尔似是都没有停顿下来,对发生在广泛关注的热闹多做关注。 主要是因为再多的喧哗与温度都与他无关,极少感受到那点热量,自然也无心去欣赏。 可今天,显然十分难得。 从昨天延续到今日的不可言说的烦躁,总算在不知不觉间有所退散,让大祭司在事态颇为焦急之时,仍想到在此间稍作停留。 有些细节,只有在停留时才能发现。 从他身边走过的路人大多都不是独自走在街上。 有看上去就是夫妻的男女紧靠在一起,也有顽皮的小孩子成群结队在人群的间隙里奔跑,后面大声呼喊着他们名字的人应当是他们的母亲和姐妹。 此时此刻就有一个小男孩儿冲在最前面,从站立不动的灰袍人身边跑过。 他的胳膊也很调皮,恰好就在闷头往前冲的过程中往旁边甩了甩,手指头甩到了旁边硬邦邦站着不动的路人身上。 这一下的力道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打到人的身上是要带去一点疼痛。 作为被打到的那个倒霉的路人,塔希尔后知后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倒没觉得这点痛楚算得了什么。 他听到了从大约十米外的地方响起的吼声,应当是从那个男孩儿的母亲嘴里发出的: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在路上乱跑!臭小鬼们,万一冲撞了贵人怎么办!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们其实已经冲撞到了,只是那位贵人觉得此情此情颇为新奇,自己从未经历过,所以并没有想要责怪懵懂孩童的意思。 塔希尔向后退开后,就将再耽误的心彻底收回。他必须要走了。 只是 唔,知道了么?不管怎么说,撞到人的第一时间,就要赶紧回去道歉。 哇哇哇! 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小阵喧哗,掺杂了小孩子像是受到惊吓的哇哇大叫。 塔希尔立即顿足,心中升起了今天之内出现过的最明显的意外情绪。 他听见了响在前面的那个声音,自然就立即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怀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疑惑,塔希尔猛地转身,往声音响起的不远处看去。 这一次,梅杰德大人不在,它也就不会瞬间跑到奇怪的地方去。 映入眼中的画面并不完整,大多是因为青年自己的身高问题。 身前有不少人走走停停,一定程度上遮挡了视野。所幸位于视线中心的那人个子够高。 即使也学着某个挚友的样子披上了袍子,他英武的身姿亦不会被行人所埋没。 万一撞到一个长到二十岁身上还没多少肉,瘦瘦弱弱得好像随便一碰就会碎掉的人怎么办?要是真的碎了,你们要上哪里再找一个赔我? 混在孩子堆里时,这位王子殿下更显得幼稚极了。 只见他提起了一开始跑得最欢的那个小男孩儿,象征性地晃了晃才将小孩儿放下,一言一行间皆充满了不可违背的威严,直把那群愣头小子吓得够呛。 塔希尔听出了那句话里没多少肉还容易散架的人在说谁,不知怎么,看着闲到恐吓小孩儿的笨蛋王子,他除了无语之外,竟还破天荒地生出了一丝想笑的意味。 可冷漠的大祭司大人抿起唇,有意将唇角向下压了压,到底没有笑出来。 好了,那边此时也恐吓完了。 一群小鬼头倒转回来,涌到一身灰色的倒霉路人面前七嘴八舌地道歉。 其中有几个已经胆小地冒出泪花来了,才被突然冒出的凶巴巴大哥哥晃完,头还在晕。 塔希尔对此只能摇头。 好了,没事。你们自己去玩吧,只是下次奔跑时要小心。 倒霉路人的嗓音清凉凉的,听到耳里像是在最炎热的夏日尝了一整碗冰,很是舒服,也很有安抚小孩儿心的效果。 经他这么算不上哄的一哄,孩子们又飞快地重整旗鼓,赶在凶巴巴大哥哥走过来之前,先一窝蜂往来处跑远了。 那么吓他们做什么。 塔希尔对又在这里不期而遇的挚友说。 那些小孩子不懂事,我只是稍微教训了他们一下而已,又没多做什么。 越过挡路的人群,英姿勃发的褐发青年大步走来,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把挚友快被风吹起的帽沿在不让他疼痛的前提下使劲往下压。 压下来,不让塔希尔的脸露出来就对了。 做完这件完全融入本能的小事之后,拉美西斯才问:你没被撞坏吧? 塔希尔:我看上去有这么脆弱吗? 拉美西斯抱手,用表情表示在自己看来确实如此。 对了。 还有一件事要优先确认,这可不能忘。 你怎么去了塞尼迪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 塔希尔: 拉美西斯:! 两人在同一时间开口,话音自然而然撞到一起去了。 还好还是能分辨出来彼此说了什么,稍微沉默了一下,两人就分别回答: 为了处理快要暴露出来的隐患,我向塞尼迪大人打听了一些隐秘的事情。 打听变成了其次,自己恍惚着恍惚着就走到那里去的事实还是不能说出来。 没什么,还是像上次那样随便走走,就走到这里来,刚好看到你了。 因为担心突然跑到塞尼迪家去的挚友才会第一时间冲出来的事实,还是不能说出来。 是吗。 嗯。 分卷(31) 那还真巧。 是啊。 忽然之间又沉默了。 塔希尔的神色不变,目光却略微偏移。 拉美西斯的左手不知不觉扣住昨晚被塔希尔治好的右臂,莫名就想起了他们不久之前的不欢而散,胸口有些发堵。 他有那么一点想将痊愈了的这只手抬上去,去试着触碰一下塔希尔方才被小鬼们撞到的地方,但理智及时上浮,让他意识到这样的想法非常奇怪 是真的非常奇怪,没错吧。 我 你 你说?怎么了? 就是,仪式似乎要赶不上了。 塔希尔微微垂眸,在方才的沉默中,他计算了一下时间颇为绝望地发现,就算此时以他最快的速度赶回,也要赶不上准备仪式的时间。 毫无疑问,这对十四年向来准时准点准备奉神仪式的大祭司来说,是一个宛如惊天霹雳的打击。 他究竟犯下了多么可怕的失误 你要赶回神庙是吗?那就不说废话了。 嗯? 塔希尔忽然被拉美西斯拽住了手腕,拉着往旁边走。 拉美西 没事,相信我。 在言简意赅说出这句话时,两人正穿过嘈杂的人群。 扣紧的兜帽下,金发大祭司的神色微怔,冰蓝色的眸子里倒映出褐发青年显示出无比凝重和自信的侧脸。 王子果真没有多言,也没有在多余的方面分心。 他拉着塔希尔来到市场,扯下挂在自己腕上的金饰丢给马商,直接牵出了一匹毛发黑亮的骏马。 不算特别好的马,但用在这时候也差不多凑合了。我先坐上去,来吧! 拉美西斯先上马,继而侧身:我一定会把你及时送到神庙,不要担心。 太阳明明已然落下,连半分余晖都不曾残留。 可另一轮太阳,却在眼前的褐发青年的双瞳中升起。 他向还呆立在原地的他伸出手:来吧!握住我的手,塔希尔! 作者有话要说:  等过完这段主线就开窍啦!提前表示剧情有参考历史,但细节纯属虚构 看了评论陷入沉思,好的我让他们早点死【?】快快乐乐开新地图 第34章 吹拂在脸上的夜风, 过往似是从未有今日这般强烈。 就像专门就是向这里吹起的呼喊的号角,而他们需要破开来自身前的阻碍, 一往直前地向前方的胜利之所奔驰。 两人的帽子都被吹开了。这是一点也不意外的事。 坐在马身最前面的拉美西斯还好,他是短发,即使狂风扑面而来,也只是将短发吹起一截。 长发的坏处在这时显露了出来。 塔希尔的金发因风的缘故,不受控制地随飞速破空的行为向后荡开,犹如金色的酒液浸入了四周浓墨般的夜色之中。 长发摇摆, 有几缕发丝自面颊边擦过时,又无规律地斜飘到眼前,遮挡住本就在快速向后倒退的眼中景象。 拉 不。 在觉察到似乎要叫出那个名字的端倪时, 坐在后面的金发大祭司就及时醒悟,微微咬住唇,绝不想叫出声。 他不想承认自己对着骑马狂奔的行为很不习惯,甚至会对身体仿若时不时就要不自禁摇摆的失重感和强烈颠簸感到颇为不适。 如果承认了,不就表明他也紧跟着承认了自己十分脆弱吗? 塔希尔唯独不愿意在拉美西斯面前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即使只有在拉美西斯面前,他才会有机会放开全部的矜持和骄傲,露出微乎其微的一丝脆弱来。 怕摔下去的话就抱住我啊。 风也将就在面前的褐发青年的话音带到后面来。 拉美西斯没有回头, 专注于驱使骏马用最快的速度跨越最远的距离。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随意, 就像只是想起来随口一提醒。 反正就坐在自己背后的那人看不见他此时的脸, 自然也看不见在说出这句话时, 青年比小麦色更深一点的面颊边缘隐隐颜色泛红。 拉美西斯在感受到塔希尔将手搭在自己肩头时,心头就涌起了一股滚烫的热流。 待到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身后之人的贴近,他们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时, 那股暖烘烘的热量便争相向身体各处弥漫,让感情目前还尤为单纯的年轻人浑身悸动不已。 啊,最悸动的应该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他没来由地别扭起来,一方面是担心一看就没怎么骑过马的塔希尔坐不稳摔下去,另一方面则属于隐晦的小心思,不外乎就是想让身后之人最好抱住他,这样才安全! 不用。 哎?! 坐得很稳呢。 什么!!! 塔希尔坚持只用一只手按住拉美西斯的肩头,就坚决只会用一只手。 没错,先前那不明显的慌乱只是因为大祭司大人初时不太适应,以至于脑袋被晃晕,忘记了自己是可以用法术的。 他就用法术稳住自己的身形,就算马儿往前狂奔再打个滚翻个转,坐在马背上的他也不会受半点影响,也不会掉下来。 好哇,摆明了是在作弊! 嗯? 行吧,没什么。 不会法术又谋划失败的拉美西斯悻悻地闭上了嘴,把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全都压死。 他的表情变得出奇地严肃起来,双眼直视前方,认真程度比方才强了好几倍,真是好一副专心致志神情凝重的模样。 只不过,如果说王子殿下有十分凝重,那么大祭司大人就有二十分,还要比他多带了几分悠然闲适。 唯有在拉美西斯也不知道的地方,塔希尔伸手将自己向后飘洒的金发拢回到身前。 发丝仍在肆意挥洒,也就分出了不少飘落在脸前,遮挡住了他蓝眼之下的面容。 金发下的表情究竟是怎样的,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一路无言,反正疾驰之下,他们很快就看到了神庙最外围的塔门。 塔希尔总算是能够赶上傍晚的仪式了。 他现在就要直接前往圣湖,匆匆沐浴后便直转圣坛,直至今日的供奉结束。 拉美西斯停在原地,目送那道纤细的影子离开,身影越来越小,离自己也越来越远。 年轻人拉着马,就这般颇为痴迷地凝望了一阵,直到眼中彻底失去了挚友的身影,才算是意犹未尽地回过了神。 好了,这么晚了,他也该回去 结果最最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忘记问了吗! 完全是突然惊醒。 经过了这么一段颇有波折的历程,拉美西斯等到人都走了才想起来,他觉得的重要的很有必要问一问的事情重点是还被他忘了的事情,居然根本不止一件。 首先,他是听了母妃的建议,打算急匆匆地过来跟挚友袒露心扉的。 别的不说,昨晚才颇为不愉快地闹了点别扭,他总要把塔希尔为什么会生自己气的原因找出来才行。 然后,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和塔希尔居然拜访了塞尼迪一个等级可能危机程度还要高一点的事情。 虽然说,这可能是拉美西斯单纯地多想了。 在大祭司大人居然登门拜访了疑似有宿仇的塞尼迪大人的消息经由不可说的渠道,瞬间传到全底比斯有点耳目之人的耳中的同一时间,另一个消息也传到了拉美西斯的耳里。 现任大祭司大人名义上的父亲与继妻所生的儿子,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就在今天与一位贵族小姐成婚。 这一场婚事许久之前就在筹备了,观礼的邀请肯定送去了神庙,但塔希尔对那边从未有半分回应,这一次自然也一样。 他生父的家世放在底比斯还算不了什么,近年能有所发展,全靠家族中出了一位尊贵的大祭司,不知情的旁人自要小心敬重。 今天举办的婚礼虽然不算尤其盛大,但特意前来的宾客颇大,办得也是尤为热闹。 即使是不会被邀请的平民,也在城中收到了新郎家的管家带着仆人发放的面包,口中的赞美之词自然少不了。 这也是今天的集市都要比平时热闹不少的原因之一。 换而言之,只要在今天来到城里,就不可能不知道某一家贵族的喜事。 如若想要避开,也是基本不可能的。 除非能在这里找到不会被闲言碎语所侵入的清静之地,就比如 向来懒得管这些破事的塞尼迪大人的家? 绝对是我想多了,绝对是巧合吧。 拉美西斯实在难以判断,塔希尔究竟有没有受到今日之事的影响。 换做是他,如果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能听到那一片的人满口说着的全是自己继母之子的喜事,看着将自己排除在外的一家人幸福安康,顺便还要把明明与其没有半点关系的自己扯进去 会气死。 没错,拉美西斯只是略微想象了一下,就觉得自己愤怒得马上要爆炸了。 他早上还在跟母妃说起塔希尔家庭的事情,不那么冷静地表达了自己的一番担忧,结果还没过半天,话中提到的那些人就搞了这一出 好像没有什么联系但他,会有一点难过吗? 难以判断。 拉美西斯时而觉得塔希尔这样的性格,并不会在意早就断绝联系的人,即使那些人是他的血肉至亲。 时而又觉得不是,塔希尔并非真正的完全冷漠。就算是他,遇到这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可能也会感到些许不适。 所以,拉美西斯便顺应直觉,毅然出来寻找他了。 然后便发现,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好像真正想问的事情一件都没问出来。 拉美西斯:啧。 今天也不出意外地遭遇了挫折! 不过王子殿下不会轻言放弃的。 他牵着马,最后回望了一下神庙上方若有若无显现出光芒的天空。 嗯。 拉美西斯决定越挫越勇,明天还要再来。 于是,第二天他真的来了。 大早上送出去的鹰到了中午都没回来,更别说带回个什么信儿,拉美西斯心下着急,自己先过来再说。 他完全不知道略微知情的王妃看着他这模样,心里居然莫名产生了这个儿子放出去就等于回不来了的微妙错觉,心思已经直往神庙那边飘了。 塔希尔 按照惯例,轻车熟路地潜入进去,王子殿下默认了塔希尔应该与他心有灵犀,这时候肯定在他们最熟悉的石屋那里等他。 然而,开门前的这一嗓子没有得到回应。 拉美西斯推门进去一看,屋内居然没人! 这可糟糕了。 他与挚友之间不是存在着事先不说好就能在某个地方碰见的默契吗! 此时人没见着,默契居然没了! 拉美西斯(刚提起来的激动瞬间熄火):行吧。 虽然直接去神庙找人也可以,但拉美西斯始终惦记着,就算过去这么多年了,塔希尔还是不喜欢对外显示出自己跟拉美西斯王子关系很好的样子。 王子对此颇有几分耿耿于怀,多次想说点什么,又因为考虑到挚友的脾气忍了下来。 算了,他还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和塔希尔关系特别好呢。 这件事只要他自己知道咳,和极少部分人知道就够了! 想到这里,拉美西斯果真没有去找人,而是跟谁较劲似的就在石屋里坐下,非要在这里等着挚友出现。 石屋内空气难以流通,只要待在里面,就会觉得格外闷热。 这个疑似钻了牛角尖的王子就坐在桌后,那是塔希尔只要来到这儿就会占据的老位置。 拉美西斯单手托着头,目光扫过屋内。 本来只是神游天际时的随便一看,但他没想到,这一眼扫去,却是得到了一些意外的收获。 虽然挚友两人一般都会跑到这里来见面,但十几年下来,他们真正见面的次数还是极少的。 尤其是拉美西斯,他还待在军队里的时候,最少都要隔几个月的时间,才会再回到这里。 此前从来没有留意过,唯独拉美西斯今天发现了,这栋他们童年时就发掘出来的小屋,与最初的印象相比,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变化大多都隐藏在细节上,所以一旦粗枝大叶,就很难发现。 比如说,就是屋内四处可见的摆设。 以前这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在他不在的期间,应当是塔希尔一点一点在布置,为简陋至极的石屋填充上桌椅和小床,还有其他小家具。 拉美西斯一直以为,自己不常来是肯定的,塔希尔身为大祭司,平时有那么多事要做,自然也不会没事就到基本上什么都没有的小屋来。 可他此时才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可能太过武断了,事实应该正相反。 就目前视线能够触及到的地方,家具表面都很干净,椅子和桌子表面看得格外光滑,没有被厚厚一层灰覆盖。 而且,如若再将目光向旁边移动。 拉美西斯看到了窗台。 石屋的木窗向来只开浅浅一条缝,阳光从缝隙中钻入,也仅能照到窗台上的狭窄空间。 窗台能照到阳光的那一小块地方,正好就放着一个也很不起眼的小小花瓶。 不知怎么心头微动,仿若启示降临。 拉美西斯如同遭到了莫名声音的催促一般,不禁起身,向窗口走去。 他走到能清楚打量那个花瓶的地方,果真一眼就看清了,花瓶的瓶底边缘留有一小圈不明显的水渍,似乎是不久前换水时留下的。 分卷(32) 当然,最吸引他目光的倒不是这个。 拉美西斯看到了放在花瓶里的那朵花。 叫不出名字,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而已。从圣湖到神殿内部的某条路的路边,就能看见生长着不少。 这朵小花应是今早上就被摘下,替换昨日的鲜花出现在了这里。 娇艳却脆弱不堪的花瓣向中心围聚,将早晨淋受的露水略微地收拢了一点,此时往半开的花骨朵里看,还能瞧见几点晶莹。 果然是今天不,每天都会来吗? 拉美西斯微怔,其后不禁自语。 他在自言自语中抬起手,顿了一下,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那朵刚换的鲜花从花瓶中取出,捏在自己的指尖里。 脑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个虚幻的,但却仿佛有所根据的画面: 在远在千里外的友人毫不知情的每天清晨,美丽的金发大祭司都会在前往圣坛的路上,轻轻弯腰摘下几朵野花。 他将其中最漂亮的那几朵献给神,只留下一朵带回来,就放在其实并没有人去欣赏的花瓶里 拉美西斯相信自己所发现的事实,却又有些不敢细想。 这样看似简单的一件小事,塔希尔到底独自一人坚持做了多久? 看起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是,这样一个细节,是不是又被赋予了另一重含义 我的花,要被你掐断了。 嗯?! 拉美西斯果不其然地走了神,被从后方传来的幽幽声音一吓,差点直接把拿在手里的花丢到地上去,还好反应快,在丢开之前又抓稳了。 呃 虽然抓是抓住了。 低下头仔细看,王子殿下便只能对着这可怜小花枝干上徒添的掐痕哑然,刚好被抓包,连狡辩都没机会。 给我吧。 哦。 干了坏事的王子自觉颜面无光,头顶的呆毛都有些萎靡不振不排除梅杰德大人又一秒闪现于王子头顶的可能性。 他把差点被拦腰掐断的小花递给了无声出现的挚友,便瞧着金发青年接过它。 不知轻描淡写地做了什么,掐痕凭空消失,那朵萎靡不振的小花直起了腰,顿时又精神了起来。 如果只是想要欣赏,务必保持距离。嗯,你现在的距离就不错。 塔希尔将花放回去了。 拉美西斯: 他从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中品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嫌弃,关于这一点,王子就要坚决地拒绝相信了。 所幸塔希尔没有解释自己为何现在会来,也没有询问拉美西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都顺水推舟,把不太好直说的内容掩饰了下来。再用短暂的沉默微遮,此后就能很是自然地坐下相谈。 王子那只不知怎么回事没飞回来的鹰就是跟着塔希尔一起,从门外进来的。 就在刚才,直到拉美西斯的目光投去,鹰才像是依依不舍地从大祭司的肩头飞起,自个儿委委屈屈地蹲到架子上去,至今没回给主人一个殷勤的眼神。 拉美西斯: 好生气,但是又不能说。 王子只好转移目标,想着今天一定要把重中之重的问题问出来,为此,当务之急:塔希尔,你昨天 拉美西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先让你知道嗯? 很好。 又撞上了。 拉美西斯莫名有个预感,很有可能今天也问不出那个问题了。 虽然他很想再挣扎一下但是。 算了! 你先说。如果是必须先告诉我的事情,那肯定非常紧急了。 他与塔希尔的默契倒是在此处上线了。 确实,若非迫不得已不,非常紧急的要事,哪怕是对他,塔希尔也甚少提及多余的话。 绝大部分能称得上紧急的事件在萌发之前,就被大祭司亲自解决了。能留下来耽误时间的,当然是最棘手的麻烦。 唔。 塔希尔在老位置坐下,隔着一张桌面的距离,与王子金色的眼睛对视。 他的姿态倒显得不紧不慢,一点也不着急。 可随后,却从他口中说出来了一句惊雷般的话:拉美西斯,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少诅咒吗? 啊?你再说一遍? 塔希尔又说了一遍,用能洗净人心灵的圣洁语气:拉美西斯,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少诅咒吗? 拉美西斯: 他的心灵没被洗净,但明显被冻得透心凉了。 塔希尔,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可怕的语气,说出这种可怕的话啊。 可怕? 塔希尔自己品味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语气并没有问题。 他平常都是这样说话的,对拉美西斯,甚至可以说还多了一点人情味只是不太明显而已。 哦,可怕的还有这句话的内容? 你把那个拿出来,给我一下。 啥,那个是哪个拉美西斯说到一半,就临时想起了什么,表情颇有些怪异。 他抬眼看塔希尔,兴许是心理作用,怎么又觉得大祭司大人明明神色清冷,不带半分凡俗之气,此时的表情却给人一种早已看穿了一切,就等着笑话他的 一定是错觉。拉美西斯心想。 他掀起挂在胸前的倒三角形金饰,磨磨蹭蹭,终于扯下来原先一直遮挡在底下的一小块挂坠模样的东西。 说成挂坠果然不太妥当。 因为这个东西,就是一块护身符。 准确地说,是一块材料肉眼可见的粗糙,还因为年代久远,神像被磨掉边缘轮廓的石质护身符。 拉美西斯一直将它藏得好好的,连塔希尔都没告诉。 他还以为,挚友肯定不会察觉到才对,却没想到对方不仅发现了,还伸出手,想把护身符要回来。 只能给你看一看,顶多再摸一下。拉美西斯将护身符攥在手里,眼中浮现警惕,递过去的同时还在强调:这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不会还的! 塔希尔完全不理他,面色如常地把东西要回来,摊在手心中定睛一看。 在看清不出所料的画面时,大祭司的蓝眼中闪过了真正可称冰寒的冷意。 接下来的颇长一段时间,屋内都是鸦雀无声。 气氛压抑。 好似真有可怕的预兆在酝酿。 就在拉美西斯忍无可忍,欲要开口追问时,塔希尔忽然动了,那压抑的氛围顿时稍有纾解。 他将自己很久以前送给拉美西斯的护身符递了回去,如被寒霜覆盖的面容终于解冻。 冰雪消融,显露出的昂然春意虽然只有细微一角,却也能让恰好观到的幸运儿的心为之一颤。 幸好你一直戴着它。 真好 是啊,正好避过了一劫。 塔希尔没听清拉美西斯的呢喃,以为他说的也是庆幸的意思。 没错,他也在庆幸。 昨日回来之后,塔希尔又去藏书室翻阅了神庙存放了多年的资料,在确定了某些事情后,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只差一点。 差的可能就是数年前一个阴差阳错的念头。 拉美西斯便险些 不让慌乱扩散太久,想到了这里,塔希尔就立即将思绪收回。他需要以最冷静的思路来思考,找出解决这一巨大隐患的安全途径。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不要丢出一个可怕的话题就收声,你想让我从现在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吗? 那边拉美西斯格外着急,这个发展的确非常奇怪,让他不得不在意。 塔希尔:唔 不要犹豫!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 拉美西斯一急,竟是直接拍案而起。 他弯腰,上半身跨越了之前桌面将他们隔开的距离。 他还伸手,紧而有力地握住了大祭司原本轻放在桌面的双手。 你刚才的意思是,我被诅咒了?不就是诅咒么,我都习惯了啊,好像还没怎么习惯,不过无所谓了。不是有你在吗,塔希尔! 冷不防被抓住,又是冷不防被炽热的气息逼近,塔希尔忽又愣住了。 此情此景跟前日晚上似乎有十分相似。 不仅是画面,连心猛地被拽紧的紧张感也是相同的。 不对。 还是有不同之处。 也就是 突然出现在拉美西斯的某位神明大人! 塔希尔隐约看到拉美西斯的身后闪现了一道熟悉的白影,可视野被占据了大半,那具体是何情景竟没看清。 这就导致了 在拉美西斯毫不知情,还在激动发言,塔希尔身体微僵,略微不知所措的情况下。 王子的后背突然承受了一股巨力! 拉美西斯:我也相信你,你是我的挚?! 他在一脸错愕中没能站稳,一下子往前倒。 塔希尔更是错愕,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抬起手臂作势去接。 然后,就因为站着的那个身形高大,偏还重心不稳,坐着的这个纤细还毫无防备。 噗! 唔 砰咚一声,夹在两人中间的桌子翻倒到了一边。 两人之间不该、真不该缩短的距离,也就这般意外地归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梅杰德大人:挚友个【神之粗口】 别的作者和读者:我们要甜甜甜 我们这边:麻烦主角二人组光速去世 xswl 第35章 总有些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 让人猝不及防间难以招架。 就比如,发生在此时此刻的, 这一个 !!! 真的是意外吗? 应、应该是吧。刹那间脑中空白的一个人后知后觉地心说。 他绝没有半分要为自己强行辩解的意思,因为任他的五感再敏锐,反应再迅捷,也无法捕获到神明的动作话说那绝对是某位名讳是三个字的神干的吧?绝对是吧! 没错,从被身后的大力猛地一推,到身子不得不向前倒这两个步骤为止, 全都属于意外的范畴。 但从倒下的那一刻重新开始算,好像,就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咔嘣! 最开始响起的奇怪声音是这个。 倔强的拉美西斯王子显然不是那么想要屈服于外力, 他在站不稳往前倒的过程中,还在试图负隅顽抗: 青年的两只手迅速地、稳当地抓住了挚友肩膀两旁的椅背,只要不出意外,他的身体立马就能稳住,也就能够完美回避掉接下来的尴尬事 然后椅背就被他手下莫名加大的巨力给捏碎了! 那一刻,拉美西斯的表情是僵硬的: 那一刻,塔希尔的表情不, 塔希尔没有表情, 只是双眼不自禁地睁大了一点, 不细看便很难察觉: 拉美西斯的手下没了支撑物, 自然只能不甘地、震惊地接着往前跌倒。 卡在身前的桌子直接被压垮,砰咚倒到了地上。 王子所能做的最及时反应,就是猛地一脚将还未完全落定的木桌踹开, 让它压不到塔希尔身上去。 但是,结结实实撞上去的东西,就只能变成他自己了。 果然,从这里开始就不能算作完全的意外了吧。 好像意识之中出现了颇长一段空白。 等到很是迟钝地回过神,拉美西斯就发现自己的双手就是可恶地一把捏碎了椅子背的那一双手按到了能让王子瞬间呆滞的地方去。 其实也就是手。 嗯,塔希尔的双手。 原来倒下的不止是他和桌子,还有被无辜牵连进来的人。 塔希尔被猛地推了一下,还没做出适当的反应,身上就撞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道。 显然是他挚友的青年抱着他扑到了地上,顿时激起仿若地动山摇的阵仗。 无辜的椅子在地面滚了两圈,就跟已经四仰八叉的桌子跌落到了一块,发出巨大声响后就陷入了沉寂。 抛去某位王子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震撼简单说来,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首先,挚友被他【一不小心】摁倒了,可能摔得有点狠,不知道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出事。 其次,他的嘴唇【一不小心】印到了挚友的嘴角,如若偏离一点,就要一举跨入不得了的地方。 最后。 最后 塔、塔希尔!!! 拉美西斯以最快的速度挪开他的手,往别的安全的地方猛一撑,让自己瞬间抬起身体,与挚友拉开距离。 情急之下却又有遗漏,他以为安全的地方其实并不是空白之处,还有如绸缎如金箔的金发铺洒了一片。 这一按下去,得到的就是满手的细腻,还有说不出的柔滑。 王子先为这意料之外的触感没防备地多呆了两秒,随后就为自己这接二连三、仿佛停不下来的愚蠢举动感到尤其羞耻,险些没脸跟挚友搭话。 说起简直是飞来横祸的挚友 拉美西斯方才叫了一声塔希尔的名字,从声线都能听出他内心的错愕和紧张。 显然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子即使火速退远了也不能忽略,他刚刚停顿的那一秒,足以用双眼将出现在视野之中的画面全部留印下来。 分卷(33) 其中包括却不限于自己没入灿烂金色中的手掌,还有匆匆瞥到的一点景色。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见是他挚友的青年,纵使不是停顿得更久的打量,这惊鸿一瞥带来的感受,仍如同激烈的电流,在转瞬之间传遍全身,直抵达不禁微颤的指尖。 我,不是,你 拉美西斯不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塔希尔。 但这一定是,自两人长大成人后第一次这么【近】地来到他面前。 方才目光扫到的有青年长而细密的眼睫,跟他的发色相似,但睫毛如瀑地遮挡在湛蓝色的眼眸前,竟似要比金发的颜色更浅,浅到近乎透明。 目光扫到的还有青年白皙得也竟似透明的肌肤,被眼睫覆盖的地方还有一小片阴影,仿若轻轻一碰上去就会真的破碎。 除此之外,还有高耸挺立的鼻梁,总是抿起无形中显得威严的薄唇,也就是拉美西斯差点就触碰到的那个禁地 莫名有种似是亵渎了圣洁存在的罪恶感,不过,竟还有些许失落感残存。 拉美西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落。 但,可以确定的是。 自这一个意外出现,潜藏在他心底深处的一粒种子本没有那么快抽枝发芽,却因天降的催化剂的出现,顿时间抽出了第一根枝条。 那嫩绿的枝丫自心田里颤颤巍巍地舒展开,正渴求地呼唤着太阳,等待沐浴光芒迅速成长。 只要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步伐便很容易跟上,只需要时间去耐心等待。 这边你我你了一阵,结果还是没有后文。 拉美西斯显然陷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如果没人阻止,一时半会根本出不来。 问题在于,他自己发呆就算了,还呆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就没办法了,只能让另一个人来打破凝滞的空气。 你想坐在地上,可以往旁边挪一点。我要起来了。 塔希尔其实早就从翻天覆地般的巨变中清醒过来了,只是迟迟没有表态。 他内心的情绪仍是不会轻易浮现在表面,双眸比平常睁大了一些已是格外惊讶的表现了。 长久没动静的主要原因,果然还是,塔希尔也愣住了。 为这一下子缩小为零的距离所怔的人,不止是此时心乱如麻的拉美西斯。 表面清冷无比的大祭司大人在那一瞬间头脑空白,所有杂绪全部清空。 天知道他反应过来嘴角的触感究竟是什么时,第一反应有多想一把将拉美西斯掀开,自己冲到神像面前不,不行,怎么可以为了这点【小事】打扰神明? 这果然只是一个不需要太在意的,意外罢了。 塔希尔从慌乱到冷静的全过程,用时要比现在还在混乱的拉美西斯短不少。 他决定先把与意外相关的内容连带着记忆一起暂时丢掉,真正重要的事情还没开口,不能就这样被夺去关注。 是的,他完全可以压抑住满心的怪异感觉,让自己丝毫不显露异常。 想法当然是好的。 然而 拉美西斯(还是愣着不动): 塔希尔(忽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倒霉蛋坐在另一个倒霉蛋身上好像也很不对劲的地方,两人怔怔对视了良久。 结果变化非常突然,就在下一秒: 拉美西斯(以极其敏锐的身姿跃起):唔抱歉!我忽然忘记自己在做什么不对,只是头有点晕,大概是刚才不小心撞到了哪里? 他似乎是在表示,自己是因为头被撞晕了才反应不及时,而且,刚才发生的突然事件也与意外脱不了干系。 不是他的想法,也并非他的本意拉美西斯大概想这样为自己辨白。 塔希尔(也以格外迅捷的速度站起来了):是吗,没事。你还觉得不舒服吗? 拉美西斯(条件反射):还好?也不是特别 依然是谁也没想到,说着说着,强作镇定的两人的目光又在无意间撞到了一起。 其实头并不是很晕,但拉美西斯还是不由自主地将到了舌尖的话咽了回去,变成了没想过的另外一句:好像是有一点。 行,你就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撞到一起的目光又像触电似的迅速分开,这两个年轻人看上去都很冷静,但实际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拉美西斯先走开,去把飞得有点远的小木桌捡了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金发大祭司映入眼中,还是给人一种一尘不染的冷傲感觉,但椅子却不知何时被扶起,放回了原处。 因为前面才说了自己可能得休息一下,拉美西斯不好改口,只能怀着诡异的心情坐下。 他能看到塔希尔,却看不见就在自己旁边,梅杰德大人一屁股坐在桌沿上,眉毛倒竖,睿智双眼透着仿若气愤不已的凌厉。 梅杰德大人瞅着这两个看天看地就不看对方,明明刚才大有进展却还没能醒悟的信徒,不出意外地非常生气。 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太过诡异,连尽晓一切的神都看不下去了。 可看不下去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梅杰德大人放弃搭理他们了,自己吃水果去。 这样也好。 因为被梅杰德大人暗自唾弃的无知信徒二人组,此时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搭理它。 看不见神的笨蛋王子就不说了,甚至连最虔诚的信徒塔希尔都不在状态,不经意间就做出了忽略神明的举动。 也就是梅杰德大人宽容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且说被神抛弃的这一边。 拉美西斯坐下之后才意识到,在这儿休息的只有他一个人,塔希尔并没有再像异变发生前那样选择跟他对坐。 金发大祭司抬步,走到了不知怎么在出神的王子身前。 他们的默契又体现在了不约而同略过方才的意外上。 塔希尔停在褐发青年面前,再将头颅垂下。他的视线也如掀开夜色的微凉纱幕,轻抚过青年的面庞。 先前还回去的护身符只被拉美西斯随手挂回了脖子,还没来得及像以前那样偷偷压在胸前的金饰底下。 大祭司便亲手拿起它,将这块承受了颇多压力还未破裂的小石像轻轻压回到原处。 不知是不是错觉。 拉美西斯隐约觉得,这块护身符经由塔希尔的手后,似乎变得崭新了一点,神像的轮廓也要比之前清晰了不少,至少能看出拉神庄严的容颜。 他自己挂上有所变化的护身符,也像是浑身陡然清爽,被清除掉了原先看不清的晦暗重压。 心中再度微动。 塔希尔! 这一次,换作他主动了。 塔希尔的手还未抽回,拉美西斯就又一次握住了挚友的手腕。 王子有意控制了手下的力道。 因为他也敏锐地注意到了,那隐现苍白的腕间呈现出了不算起眼的乌青,竟是在刚才的意外中,被自己不小心按出来的。 虽然痛的不是自己,这个发现亦让他懊恼不已,只觉得那两块淤青碍眼得慌,只想要立即将其抹消掉,不留下任何痕迹。 先不要管我了,你手上这个,就像之前救活那朵花一样,快点先把它们给消掉。拉美西斯加重语气催促道。 塔希尔:? 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花和人的手臂可不一样。 换作其他时候,他此时一定会跟拉美西斯说明救花和消除淤血这两者间存在的区别。 可这时,塔希尔想说的话却少了不少。 他沉默着,用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解决掉了腕间的乌青,法术的效力十分明显。 果真如拉美西斯所愿,没有在大祭司雪白如凝脂的皮肤上留下碍眼痕迹。 塔希尔以为做完这件真没什么意义的小事就算完了,却没想到拉美西斯比他想的还要麻烦。 你也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塔希尔。 我不累。 可我仰头看着你头会变得更痛,你还是坐下吧坐下。 椅子坏了一根,就剩你坐着的这根了。 啊,头突然痛了起来 塔希尔: 大祭司大人怀疑王子殿下的笨蛋程度又加深了不少。 但,笨蛋就笨蛋吧,大祭司大人似乎就吃这一套。 既然拉美西斯不想仰视他,那他就到床边去坐好了 离我太远了,看不清楚。喏,你直接坐我腿上不就行了。 唰! 话音方落,这么说着的拉美西斯就接到了自大祭司而来的目光。 塔希尔的眼神总体来说跟冷淡相差无几,可就因为某人的发言,里面掺杂了些许质疑,还掺杂了些许奇异之色。 仿佛在看什么脸皮厚到极点的蠢货等等,这又有什么不对劲的! 随便将就一下啊,我又不怕你重,何况你也不重! 拉美西斯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这个提议有什么问题。 抬头仰视不行,离得太远不行,最佳方案不就是就近随便坐坐吗?都是十几年的挚友了,讲究这么多做什么。 塔希尔(眼神越来越奇怪了,甚至让拉美西斯捕获到了久违的嫌弃): 拉美西斯: 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离你太近,我怀疑自己也会被影响。 喂! 莫名其妙地吵闹了一番,别的不说,这两人之间梗着的诡异感倒是消散了一点,仿佛正式重归如常。 一旁作势打瞌睡的梅杰德大人瞌睡终于醒了。 它悄悄睁开一只眼看过来,就见矜持而高冷的大祭司似乎还是给了笨蛋友人一个面子,姑且丢开嫌弃,侧身坐在了褐发青年的大腿上。 跟正常的成年男性比起来,塔希尔当然是很轻的,轻得仿若所有重量都跟他高傲的灵魂一起远在天空之上。 拉美西斯曾在很是短暂的间隙里产生过类似的想法,然而,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这样想了。 即使是位居高远不可触及的云朵,也会这般轻盈地落入他的怀抱,在他的膝上安静地歇息。 竟然想要云朵多停留一阵。 竟然想要再多享受这温暖片刻。 亦或者,还要更贪婪些,让欲.望尽显。 竟然想要将在鼻尖萦绕的芬芳、在臂弯间传递的温度、在双膝上承受的重量汇集了无数美好的这一切,全部不愿割舍,就在此刻尽数收入怀中 这样的心绪,果真太过膨胀。 以至于沉浸其中尚未过去多久,被怀中温暖的话音强行拉回思绪时,这个贪婪的人还在念念不忘。 拉美西斯,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但你说的也有道理,把话藏一半反而容易引来麻烦,那就请你听好,今日告知你的秘密不可让除你我外的第三人知道。 嗯嗯、嗯?放心,我知道了。 与精神难以专注的拉美西斯相比,塔希尔就显得格外严肃。 他即使用不太严肃的姿势别扭地坐着,也将腰脊挺得笔直。 重新稍作整理的金发披覆在身后,如同一片生来就曲折有度的严谨线条,会让人不禁多想的扭捏或柔软,半分都显不出来。 一板正经的大祭司此时便一脸冰冷地说着:在我竟一无所知的时候,你被咒术师盯上了。 拉美西斯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倒接受良好:嗯。 对方对你下了不少不会直接导致毙命的诅咒,正因如此,我才会毫无觉察。但即使如此,诅咒的效力长期堆砌,其后果只会比致死的诅咒更为惨烈。 拉美西斯听到这里,总算稍稍有了点紧张和愤怒的感觉。 可也是奇怪。 他生起愤怒的原因并不是自己居然遭到了诅咒,而是塔希尔在说起这番话时,情绪有了细微的变化。这个变化绝非是好的。 若非护身符的力量护佑,在我发现之前,你就会 不知怎么的。 塔希尔面上未有明显的改变,却有晦暗之色出现在本应纯净澄澈的蓝色双眸中,让那双眼不由显得暗淡。 他当然不想自己的情绪外泄,重点可能是不愿让拉美西斯察觉到,从而为这擦肩而过的死亡信息感到恐惧。 可有的细节总要违背本愿显露出来,其中就包括了不自禁捏紧的拳。 他四指的指甲都在此一刻深深陷入拳心之中,力气加重,却又因为注意力不在这里,完全没有觉察到疼痛。 这个细节显示出了大祭司对自己的失职的懊恼,还有一分难以言说的悔意。 塔希尔心想,自己还是太放松了。 诅咒就缠绕在如此近的地方,如毒虫般即将张开獠牙与利翅,他竟一无所觉。 错误必须纠正。 危机必须立即斩断。 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他根本就无法完成当初对自己下定的决心。 以及。早早地便对某一寄托许下的那个诺言 唔? 还是相当猝不及防地。 沉吟中的大祭司被抱住了。 不用说,必然是拉美西斯干的。他就仗着绝佳的位置优势,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把挚友紧紧抱住。 光是抱好似还不够,他还顺手,对着自己不希望看到露出半分愁绪的这个美丽青年的长发,狠狠地搓了一把。 好了,好啦好啦,别想那么多。我现在能好好的,不就是多亏了塔希尔你吗? 分卷(34) 拉美西斯不仅不想塔希尔为这个麻烦的破事儿苦恼,所以,干脆不让他说话,径直将就这个姿势把挚友牢牢抱住的姿势站起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个胆敢暗算本王子的家伙对吧!依你的说法,对方很难对付,我们首先要搜集情报好!那就去搜集情报吧! 塔希尔:等、等一下! 拉美西斯抱着他直冲出门,就是不给塔希尔强烈反对的机会:你说吧去哪里?要去藏书室看看么?我记得方向是在那边 塔希尔的面颊上似乎又染上了偏红的奇异颜色,但只闪过了一瞬。 他被褐发的王子抖到了距离其胸口更近的地方,无处可依的金发从王子结实的臂膀边洒落,荡漾出了格外晃眼的弧度:我不用你等等,拉美西斯! 把梅杰德大人带上! 作者有话要说:  梅杰德大人表示拉美西斯过河拆桥? 下章就主线啦!打副本打副本,你们想要的冠位c候补的近战武器【?】要上线了 第36章 大祭司的住所在神殿的中心位置, 是一间单独的厅殿。 因为这一任大祭司为人冷漠,不喜与其他人过多接近, 所以,他的住所里是不需要仆人侍奉的。 就连每日的打扫,来人到了这里也是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轻手轻脚,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整理完就自动退散。 所以基本没来过这里的拉美西斯才会表示, 感觉进来之后,四周的温度都在陡然之间下降了不少,平时来这里乘凉绝对是最佳选择。 坐下, 看这个。 砰! 一叠纸卷被拍不,只是放下来而已放到了王子面前的书案上,顶多是碰巧发出了能让人精神大振的响声而已。 拉美西斯(果然精神大振了):! 他怀疑塔希尔又因为自己闹着玩抱他跑了一路就不放手,所以到现在还在生气,而且他有证据。 能像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大祭司大人的寝殿,还能坐在里面东张西望,拉美西斯王子是绝无仅有的第一人。 虽然大祭司大人对他的态度还是那么不热情, 而且在细节上还显得有点冷冰冰, 他也该满足了。 至少在这节骨眼把嘴闭上, 专注祸及性命的正事。 我看看这是什么 拉美西斯拿起塔希尔拍给他的莎草纸, 对着纸上写满的密密麻麻字迹扫去了几眼,还没细看,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塔希尔, 这不是你的笔迹吗? 奇怪,他以为这一叠纸是塔希尔找到的秘密资料,上手一摸再一看,却发现纸张很新,字迹也是才写下没多久的样子 与我所说的诅咒有关的资料,原文带不出来,是我回来自己默的。 哦。 拉美西斯闭上嘴,认真去看莎草纸上可能今早才干的文字。 映入眼中的第一行字,就是一个人的名字。 准确的说,是一位极其尊贵之人的尊名,从图形文字最后的标识就能看出。 埃赫那吞? 说是这么说,但拉美西斯初见此名,竟觉得很是陌生。 他对这个名字没有明显的印象,再往后看,又出现了一个特别的标注。 直到看到这个标注,拉美西斯的表情才算是有了从迷茫到恍然,再到不禁闪过一丝惊愕的转变。 除却埃赫那吞之外,这个关键人物还有一个本应名声更盛的尊号:阿蒙霍□□四世。 阿蒙霍特.普四世正是前朝十八王朝的一位法老。 按理来说,如果只是一位前朝法老,还不至于让拉美西斯这般惊骇。 没错,惊愕很快就上升到了惊骇的地步,王子此刻的心情起伏可想而知。 他险些没能坐住,但理智浮上心头,到底还是压下了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只是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怎么会是他。 不能怪拉美西斯前一秒还对那名字毫无印象,下一秒的反应就如此之大,这之中显然有不可对外人道的内因。 如果如今的埃及还有地方留存了关于那位法老的事迹,除却塔希尔所在的阿蒙神庙,那一定就只剩下法老所在的皇宫。 拉美西斯在还小的时候,就听说过阿蒙霍特.普四世。 当然不是直接说出前朝法老的全名,而是以极为忌讳的方式略微一提,连多言都不愿,随后便直接进入了告诫与教会的部分。 这是在进行法老教育之时,他的父王亲口对他进行的教诲。 或者说,论起严肃的程度,比起教诲,更像是对自己未来的继承人的严肃警告。 拉美西斯还能想起那一天,父王提起那人时的语气。 拉美西斯,你一定要以最大的虔诚来侍奉神。阿蒙神始终注视着世人,渎神者与背叛者必然会得到神罚,前人的悲剧就是对后人的警示。 渎神者,还有背叛者? 少年王子起初无法理解,他父王又不愿多提,只反复要求他保持对太阳神的尊敬,绝不要做任何与神明的意志相违背的傻事。 拉美西斯当时肯定是答应了的,但心中疑问始终存在,若不能得到解答,就总会觉得哪里不舒服。 所以,等他再大了一点,便尝试着向父王提起了自己的疑惑。 他就想知道被父王拿来作为反例教育自己的渎神者和背叛者是什么人,是因为做了什么事,才会被打上这样残酷的名号。 父王本来还是没打算与他多提,但被问久了,加上儿子迟早会坐到世上最尊贵的位置,犹豫之后,还是将详情跟他略提。 我的父王,也就是你的爷爷,我们王朝的第一人之所以能够开辟十九王朝,原因你知道吗? 嗯,因为前朝末两代法老都没有皇室血统,也不曾有子嗣,末代法老便将王位传给了当时兼具维希尔和首席大祭司之位的将军,那就是开启了十九王朝辉煌的拉美西斯一世。 不只是这样。最后一任流有皇室血脉的法老年少早逝,没有留下子嗣,这才让皇位外传。那位年轻早逝的法老未曾创造出功绩,史书中也不曾留有多少关于他的记录。 年少的拉美西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说到这里时,父王面上呈现出的晦涩至深的神情,仿若罩上了难以抹消的阴影。 法老对自己年轻的继承人说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皆出在年轻法老体内的传承之上。他体内留着的就是那背叛者的血液,拉神迁怒于他,才将这一支血脉断绝。 拉美西斯,你只需要记得阿蒙霍□□这个名字,铭记此人的愚蠢和错误,莫要重蹈覆辙。 对继承人的告诫最多就说到这里,塞提果真还是对渎神者忌讳犹深,并没有告知拉美西斯,这个渎神者究竟做了什么,才会激起神明的震怒。 并且,不仅自己的真名在史书中难以寻找,等同彻底失去曾存在过的痕迹。 甚至于,其罪恶还祸及后代,间接导致了埃及十八王朝延续的断绝。 答案就放在你面前。 大祭司清冷的嗓音传来,将王子的思绪从过去的回忆中拉回。 拉美西斯微顿,就将视线凝起,三行并做两行将其实只有四五页的纸卷快速看了一遍。 在他飞快翻阅资料的同时,塔希尔当然也没有闲着。 他走进内室,没过多久就出来,手里还拿上了一张地图。 梅杰德大人被他安稳地放在了桌上,之后才伸手,将卷起的地图一点一点铺展开。 正好在拉美西斯看完资料,表情更加诡异地抬起头时,金发大祭司已经将地图完整地铺开了。 埃赫那吞,原来是这个埃赫那吞? 嗯。 实在是,太 拉美西斯又停了停,实在不好形容这叫做什么事儿,简直匪夷所思到了难以理解的地步。 如果不是有证据证明这样的事情在百年前真实发生过,拉美西斯都不敢相信。 对,不仅是他,换成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来听,都会感到难以置信: 居然真的有人想要,也确实做出了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 我们的想法不重要,直接说重点。 从此刻开始,拉美西斯终于看见了塔希尔作为大祭司时的凌厉一面。 具体的表现就是完全不苟言笑(虽然平时差不多也这样),不能容忍哪怕半点拖泥带水。 一旦稍有些松懈(指看到这跟平时状态颇为区别的大祭司而略微发呆),被那双冰蓝眼眸锁定的刹那,松懈之人就会不由得浑身一震,生出如高山崩塌尽数压到身上的强烈愧疚感来。 所幸这样严肃冷峻的大祭司大人只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也一点没犹豫。 阿蒙霍特.普四世,如果仅剩的这点记载没有错误,就是十八王朝从后往前数的第四任法老。他的真名是阿蒙霍特.普,但在继位之后不久,这个名字就被他弃之不用,换成了埃赫那吞,随后,他又在他的王衔中加入了类似的格式。 我反应过来了,埃赫那吞的意思不就是阿吞神的仆人吗! 对。他的原名是阿蒙神的仆人,但后来信奉的神明很明显换了一个,从拉神与阿蒙神变成了埃赫那吞中的阿吞。 再明显不过的细节,只要看了就能立马明白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也就是拉美西斯瞬间醒悟之后面色尤其古怪的原因。 将拉神与阿蒙神结合,对至高的太阳神的信仰,早在很多年前就已没入每一个埃及的血肉及灵魂之中,成为不可磨灭的印记。 就像被尼罗河所养育的人们始终铭记着太阳的恩惠,将法老视作拉神在地上的化身,永远敬仰膜拜那样。 人们对太阳神的信仰更高也更深,不可能产生任何试图蔑视太阳、甚至取代太阳的不敬想法。 这是埃及人民的本能。试问世上有哪个被抚育保佑顺利成长的子孙,会狂妄地生出要否认父神的念头? 不会,不愿,亦不敢。 如此不敬的想法光是过一下脑,都会让人惶恐不安,唯恐被无所不知的拉神知晓。 然而历史上,居然真的有这么一个狂妄的人还是一位法老出现,直接更换了信仰。 更换的不仅是他自己的信仰,埃赫那吞下令在全国范围内修建阿吞神的神庙,原本的阿蒙神庙要么推倒,要么将神像更替,径直替换成阿吞神庙。 塔希尔说。 他拿给拉美西斯看的资料是好不容易才从神庙的藏书室找到的,所放置的地方还是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 塔希尔十几岁时就通读了藏书室所有书籍,他回忆起来,发现里面没有一本提到过埃赫那吞,不免觉得非常奇怪。 不信邪地再去搜寻的第一遍,果然还是没找到任何线索。直到第二次再去,他才在同去的梅杰德大人的指引下找到了角落里的暗格。 唯一找到的书册似乎饱受了磨难,才侥幸地被某个僧侣藏在了这里。 藏书之人的本意主要是为了留下记录,却不可否认,应当也有希望这份记载在未来的某一天能被后人发现的意图。 书册并不完整,中间不仅缺页,还有些许片段中字迹模糊,关键的字词仿佛是被人刻意用红色颜料涂抹掉。 凭记忆转记下来的这几页纸上没有这么多的缺漏,因为塔希尔在反复推销之后,自己补上了些许,才能让拉美西斯能更加顺畅地看懂。 原文大概是这么写的: 【被的邪术迷惑的法老失去理智,赶走祭司和僧侣,忽视子民的痛苦和哀求将神庙推倒重建】 【阿蒙阿吞太阳神震怒,埃及的天空暗无天日,新建起的都城也无光明,唯独能听见的笑声。】 【法老无法醒悟,埃及会遭遇神罚。如果无人阻止邪恶的埃及也会走向灭亡】 中间还是有填补不出的内容,就比如反复被提及的的名字。 显然是最难解的问题也先暂时放置到一旁。 塔希尔示意拉美西斯看他展开的地图,修长的食指越过底比斯所在的地图地标,落到了距离底比斯不算太远的一块空白之处上。 拉美西斯,你对地图不可能不熟悉。这一块空白区域是什么情况,你之前有了解吗? 我想想,这个地方明明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但好像从没被众人提及过! 有印象以来,地图上塔希尔所指的区域就是一片空白,没有明确的名字标识。 工匠们为达官贵人修建陵墓,不会选择那里。 军队出征时不往那边走,从来都是绕道。附近也没有人们生活的村庄,据说只是一片闲置已久的废墟。 这个地方不是不存在,更像是被有意地从人们的记忆中抹消,久而久之就慢慢被人们遗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如此说来 连名字都要遮遮掩掩才能够说出的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情况,不就和这废墟一模一样么! 我怀疑,不,我确定那里就是这份文献中提到的新都,也就是埃赫那吞强行要求人民更换信仰后,自己修建的新首都。 塔希尔用指尖在空白处轻敲了一下,其后就毫无留恋地将手收回:那个新都便以埃赫那吞为名,到如今被遗忘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正因为做出了埃及有史以来第一例改变宗教的惊世骇俗之事,法老埃赫那吞的统治到了后期,便不可避地出现了极大的隐患。 人民根本无法接受他的主张,他本人更是遭遇了行刺,险些丧命。 埃赫那吞的改革在他死后就被废止了。下令废弃新都,重新尊奉阿蒙神的新任法老就是他的儿子。 原来如此,那这个前朝法老跟我 分卷(35) 我很在意这个被涂掉名字的人究竟是谁。 拉美西斯:啊? 王子还是没做好准备。 因为他在下一刻就被扑面而来且仿若源源不断的信息量塞满了脑袋,短时间内难以消化处理。 依只有只字片语的描述来看,这个人一定是咒术师,或者拥有法力的祭司,他也许就是法老阿蒙霍□□四世更替信仰的直接引导者。 塔希尔唰地收起了地图,将拉美西斯看完的书册也收了起来。 拉美西斯:? 法老的后代子嗣艰难,王朝传承的断绝似乎与诅咒有关。这里所说的不是诅咒,而是恢复地位的太阳神的神罚,但真的是太阳神的神罚吗?在我看来,对象可能被调转了,比起神罚果然更像是诅咒。 塔希尔又回了一趟内室,出来时竟已换了件外袍。 拉美西斯:?? 还有我看到的赛尔特这个名字我们的前任法老拉美西斯一世之死,里面就有咒术师的手笔。塞尼迪大人所说的是真的,当时咒术师算计了前任法老,现在竟然又将目光汇集到拉美西斯身上 塔希尔从桌旁走过,一眼窥见的面容如披寒霜,无人能在此时挡在他前进的道路上。 拉美西斯:??? 不对。 拉美西斯现在才反应过来,塔希尔看似在跟他说话,实际上根本就没跟他说话! 完全把他无视了啊!等等! 前面我还看得明白听得明白,怎么后面的进度就忽然突飞猛进了? 王子表示强烈抗议,他就搞清楚了前朝某法老的叛逆行为,感觉完全没有进入正题,挚友就自行切换到只有他自己的频道,自说自话着走 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感觉漏了点人或者东西? 已经走到门口的大祭司大人回头,遥遥与安稳坐着的王子殿下对视,神情高冷,仍旧没有哪怕一丝破绽。 好的。 疑似听进去了这句话,大祭司大人步伐轻盈地走回来了。 拉美西斯的心中正生起一丝从容不迫和一丝期待,却没想到 他眼睁睁地看着浑身尽显高贵的大祭司走过来,走过来,看着看着就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了! 不仅无视偌大一个王子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大祭司大人取回随身携带的遗漏物品,居然是 梅杰德大人:盯。 拉美西斯在久久难以平静的震撼中与梅杰德大人他视角里的空气对视,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似乎也敏锐地捕获到了带有鄙视意味的神之睥睨。 塔希尔取回差点被遗漏的梅杰德大人,作势又要离去。 拉美西斯:话还没说完,诅咒的来龙去脉只说到一半,你这是一个人打算去哪里?当然重点还不是这个,重点是! 我呢? 他的话音刚落,事态就有了新进展。 被忽略的王子直接不能动了。 塔希尔收手,停在惊呆的褐发青年面前,先是定定地打量他。 与暂时禁锢人行动的法术的强硬和眸中不染多余色彩的冰凉,都形成了鲜明对比。 落在王子面庞上的目光很轻,仿若只拂过了一层柔软的轻风。 我要去一趟埃赫那吞的遗址。 去调查那个什么咒术师?别的什么都不管,就这件事,不用多说我也知道会有危险!这怎么行,你快点放开我,我也要去! 不行。 塔希尔! 拉美西斯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虽然实质上还是有所克制,但他的话中带气,金眸中的光芒陡然凝聚,一时也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威压。 可即使如此,塔希尔还是没有妥协。 大祭司很平静地说:这件事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关乎皇室隐秘,我随后只会禀告法老,用最快的速度将其解决,并将影响控制到最小。 现在我知道了,我必须和你同去! 不行。 你 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吧,拉美西斯,合眼的时间加起来有两个时辰么? 拉美西斯(猛地一噎):什! 然后他的身体就变得一轻,紧接着腾空了起来。 被视作柔弱不堪的大祭司用双手抱起了他,直接把又高又壮的王子抱到自己的卧室,直接放到了床上。 把右手撑在瞪大双眼的王子的耳边时,大祭司微微倾身,那夺人心弦的金发便从他的光滑侧脸如瀑般地撒下。 你的肤色已经挡不住明显的黑眼圈了,我的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已丧失语言能力): 在去埃赫那吞遗址之前,我要先处理好神庙的事务,找好我离开期间替我完成仪式的代行者,进宫跟法老汇报也需要时间,不是一天能弄完的,懂了吗? 王子殿下(完败): 好了,你必须睡到我回来为止。 说完,大祭司抚下王子不再挣扎的眼帘,重新站起身,以挑不出半点错的优雅姿态离开了。 他无比完美地跨出了门。 然后下一秒,就在无人能看到的地方踉跄了一下,用力过度后痛得不行的手臂勉强撑住了墙,最痛的地方果然还是腰。 瞬间失态的大祭司大人(脸上蒙上阴影看不清表情): 还好没人看见。 休息了一下,大祭司大人就坚强地站直了,除了袖下的双手还在条件反射微颤,表面毫无异样。 他如之前所说那般,迅速地打理好了神庙事务,又或许进宫拜见法老,将必行之事予以汇报,其中也没遗漏拉美西斯王子试图与自己同行的事情。 其实,他是希望法老出口阻止拉美西斯前去的,但这个想法完全被打破。 法老只在听说诅咒和赛尔特之名时面色大变,险些受惊过度,却一点阻止未来继承人犯险的意思都没有。 大祭司只能遗憾地回去了。 回到神庙时,刚好踩着夜幕降临的点,这分外忙碌的一天又即将过去。 被按住睡觉的王子不知时间流逝,只在迷迷糊糊中感到,这些时日积压的压力和疲倦都在离去。 拉 拉美西斯 正好,在压力全部烟消云散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他。 就是这个声音! 睡意也跟着消散,恢复精神的王子猛地睁眼,便如愿看到了自己最想看到的那一幕: 跟陷入沉睡时看见的最后一眼画面相似。 一身白袍的金发友人就坐在床边,垂眸注视向自己。 刹那间从那双蓝眸中捕获到的柔光,还有这近在咫尺间的绝妙美景,让时间都不舍得向前流走。 不止如此。 他也让年轻的王子心醉。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参考历史,细节纯属虚构纯属虚构哈,毕竟是披着伪历史皮的某游戏同人哈哈 评论每一条都有看哦!只是为了节约时间码字只回了有疑问的/有爆点的【?】狂吻你们!满地滚动 第37章 其实, 除却大受欢迎的杂谈区外,某不知名但卧虎藏龙的网络论坛中, 还有一个受欢迎程度几乎为零的版块。 将页面拉到最下方,看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本来应该相当受欢迎,但出乎意料地压根没多少人搭理树洞区这个奇怪的地方就在那里。 正如其名,树洞区就是专门开给坛友披着毫无顾忌地通过网络发泄情绪的。 虽然都是在网上,可对于许多人来说,马甲也是一层皮, 很难在有无数陌生人随时可以看见的地方揭开心头隐秘。 树洞区也是匿名区,所有主题和评论都全部隐去发帖人与回复人的id。 来到这里的坛友可以选择低调地发泄负面情绪,也可以单纯拥有一个自言自语的树洞, 把所有事情都写给自己看。 基本上,来匿名区的人都只是单纯发泄,和人交流在实名区就够了,实在没什么心情去扒仿佛千篇一律的树洞,连累自己的心情变糟 说是这么说。 事实却是,绝大部分坛友表示自己不需要专门跑去匿名树洞,有什么不开心的, 跑去杂谈区看看基佬打情骂俏和神棍写诗吹拉二就能立马开心了。 什么, 偶尔还需要披匿名跟看不顺眼的网友互撕? 开什么玩笑!真男人就要坦坦荡荡对喷个有来有回好吧赶紧收回来, 重点忽然偏了。 总之就是出于这样那样无奈的原因, 树洞区大部分时间都被闲置,漂浮在首页的永远都是那几个要死不活的帖子,隔个十天半个月都不带更换。 在这样的情况下, 还能有人心血来潮逛进来就纯属少见,就算点击进去,也基本上不会对几百年没动静的死气沉沉多投以目光。 不出意料,今天的树洞区也被阴霾笼罩着。 没有半分活跃,即使有八百年过去后终于有一个新的树洞帖出现,它也如同投入偌大不知深浅的黑洞中的石头,只听到逐渐远去的闷响,激不起半点回音。 只不过,今天的主角似乎就是这一个难得出现的树洞区新贴。 标题起的莫名其妙,不是一般人能看懂、或者愿意点进去看的内容和格式。 自发出之后,这个新帖就悬浮在树洞区首页的第一位。 跟除它之外完全没有贴主在回复更新有一半关系,意料之外的剩下一半,则在于帖子本身的问题。 发帖的匿名者在用能让人眼花的神速更新着。 这个人,兴许是一个在隔壁区不方便暴露身份,但此刻又着实感到迟疑,需要找一个没有人能注意到他的地方倾述的可怜的家伙。 匿名者一次性发出了很多内容,虽然详细内容未在网上明说,可从这概括性的文字中,仍然能让观者意识到他此刻面临的困境。 不仅如此。 观者假如真的存在的话,一定能这一段段文字中更进一步感受到,这个匿名者的执念! 【我找到了一位伟大的偶像,为什么是我要怎样做,才能离他更近一点呢?】 这是毫无前因后果的第一句。 抛开无头绪的背景,这个树洞帖接下来的内容依次在观看者眼前展现,还层层递进,非常有规律! 【果然要坚持下去,我要成为成为足以不玷污那位名讳的有用之人。所以,要怎么做呢?】 【应该长进了很多,但还远远不够。要怎样做才能缩短这段似乎无法跨越的阻碍呢,是不是永远也】 【啊,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纠结。 字里行间显示出的满满都是同一个词。 这个匿名者写到这里的时候,大概是遭遇了极其惨重的打击,导致逻辑都絮乱了,后面的话都没法连成片。 之后他沉寂了一阵,才像是艰难地缓过来了一般,开始接着写: 【没事,这也算是好事。我必须更加严苛地要求自己才行。】 不提为什么就变成好事了,匿名者再发了几条意义不明的内容,就将这个树洞贴一直顶在无人问津的该区的最顶上。 一直发到今天。 呈现出来的最新一条回帖,似乎跟从前有了微妙的一丝区别。 匿名者的逻辑仍旧保持清晰,很明显,今天的他只是情绪突然产生了颇为强烈的波荡,到了不得不在无人能知的地方倾述的地步。 【他们怎么敢。】 【这些不敢在太阳下露面的阴险之徒,丑恶程度堪比腐烂的淤泥,怎么敢】 多么愤怒啊,也是多么激动啊。 这个匿名者看起来不太会骂人,但愤怒写下的文字仍旧用上了程度最深的憎恶描述。 其他人肯定想不到,在隔壁言语华美狂写赞诗的那个谁会跑到匿名群来又开一贴,这一次是怒极的发言。 当然愤怒归愤怒,那个谁(就先这样敷衍地代指一下)只能痛斥到这个地步。 再多一分就会太过,所以他收得很快,下一刻就恢复了平静之中再不迟疑的语气。 【既然如此,招架奉还就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吧。呵,诅咒】 这个呵好像有点可怕。 【为这等宵小之辈浪费时间是我的过错,但,不过是诅咒而已,顶多算是修习的一种。】 转变,是不是有点快了点? 【用哪种诅咒?或许应当寻个人先做试验。选谁,呵】 总感觉,语气越来越危险了。 【还有别的人选么。当然没有。】 瞬间! 从文字里倾漏出来的寒气真的有些过度,绝对能让碰巧闯入此贴的无辜路人浑身一抖,猛打寒颤。 这个帖子的主人明明没说什么,却给人一种这个人非常危险太可怕了的强烈既视感。 他似乎下一秒就会亲手制造出惊天动地的大新闻,自言自语提到的淤泥们根本沾不上他的边儿,就会被愤怒之少烧尽了坚冰的那个谁亲自出马,再亲自动手化为灰烬。 【冷静冷静冷静?好孩子不能这么暴躁哦。】 楼主:【?】 楼主明显被惊到了。 在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九点九的前提下,帖子里神秘地出现了不属于那个谁自己的回复。 而且,因为着实太过惊吓。 那个谁一时遗忘了自己不愿在论坛中跟其他人做任何交流的宗旨,情不自禁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对,这就是他在论坛与人进行的第一次交流。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也会变成最后一次。 分卷(36) 而在人类根本无法注意到的层面。 他没发现,在做出这个极其简短的回复的同一时间,某个类似于屏障的透明禁锢似是被打碎了般,让本来无法直接接触到的两个存在产生了交集。 并且,时间在无声无息间暂缓了流逝的速度。 【抱歉抱歉抱歉!我没有想要偷窥你的隐私!】 那边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飞快地做出了解释:【只是刚好逛到了这里刚好看到了你写的这些,因为莫名非常在意所以一时没忍住打断你了!对不起呀。】 【】 很奇怪,孤僻的匿名者本来应当感到被冒犯,因为自己不愿暴露出的内容居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随意点评。 但他竟没有产生这样气愤的情绪。 除却惊讶以外,连至少该有一点的烦躁都不曾出现。 就好像隔着不用幻想就知道难以测量的遥远距离,他就已经神奇地体会到自陌生人那边传递过来的歉意和友善,全都格外真实,不容人不信。 果真奇怪。难道这也是冥冥之中牵连上来的缘分吗? 匿名者摸不透其中缘由,又因为事情着实怪得很,一点也无法不回应对面的那个人,便犹豫着再回了一句。 【难道,我看起来很暴躁吗?】 大概是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个人这么说过他,竟然是暴躁。 他对这句评价有点在意,当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我看不见你呀,但大致可以感应到一些。】 对方也回得很快,光从语气就能推测出,这一定是个格外活泼,却又莫名显得老成的年轻人:【像你这样纯洁干净的孩子,被积压下来的压力和一时的外力刺激,去学那些影响人的东西可不好。嗯,嗯,还是听我的吧?】 匿名者(语凝):【你】 突然又扑面而来的强烈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跟他做了什么坏事被长辈发现了似的,明明他还没有真的去做嗯? 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匿名者在这简直来势汹汹的诡异亲切感中顽强挣扎了大概几秒钟,就这般不情不愿地丧失了再奋斗的意志! 自来熟得难以招架的陌生人:【诅咒不要碰,绝对绝对不要碰哦。以你的体质,即使只沾上一点气息也会很难受的,不如还是试试魔啊呸!那个混蛋的魔术有什么好的!学体术吧体术,可以锻炼身体呢!】 【我是祭司,不用学体】 【谁说的祭司不用学体术?我见过的魔术师唔,跟你们祭司差不多吧,基本上都很打呢。不用法杖不用念咒也可以打倒敌人,你也试试?】 【】 潜意识在疯狂逼迫他认可这句话极其有道理,但身为祭司的骄傲,又让他坚决,坚决不愿妥协! 【如果太瘦弱,除了念咒以外手不能提,在有些危险的时候会反应不来,保护不了你想保护的人呢。】 咔,嘣。 这是从哪里传来的理智崩断的声音? 本应如磐石般坚定的决心动摇了。 似乎被说服了。 倔强地坚守了二十年的信念,竟然在一个还不是面对面的陌生人的劝诫下动摇了不止一点。 难道,他真的要听从这个人的建议 匿名者(不行,还是在垂死挣扎):【你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的情况?】 陌生人:【哎?啊啊,是不太好告诉别人的秘密呢,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只是刚好看到你,才会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除了跟人吵架我很少跟你这样的孩子聊天,话是不是太多了点?】 匿名者:【】 是。 这个人不仅话多了点,还表露出了将他的一切都尽晓于心的痕迹。 无论如何都察觉不到恶意,能感受到的,反而是如同浑身浸泡进温水中的轻松。 这样不可思议的能力。 还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温暖。 难道,对方是 【我不是神哦。】 【什么!】 【不要紧张,只是因为我们之间还有一小段缘分未解,我才能这样轻松地联系到你。最后的最后,再听一句我的劝告,好吗?】 此后的记录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如被火点燃后慢慢变为黑灰消散的纸张,不曾在原来的帖子留下任何可供追寻的痕迹。 就这样消失了。 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自那之后,匿名者也悄无声息地抛弃了那个某几层回复离奇消失了的树洞帖。 再过了一阵,干脆连帖子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所幸这个细节没被真不知情的路人发现,不然某不知名论坛又要新添震惊全坛的火热灵异事件闹上一阵,最后以管理员手滑的无聊结论宣告破案 不提远在异世界几乎未曾起的波澜。 处于这个世界的人也不知道发生在奇异世界的隐秘。 好好睡了一觉起来的王子殿下重新变精神了,为了掩饰自己睁眼看到挚友的面庞时又闪过的一瞬失神,他此时表现得尤其积极。 所以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么?虽然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但(为了你的)安全起见,要不要调动军队先藏身在遗址附近? 拉美西斯的心情这才多久就矛盾了起来。 就跟每一个渴望在挚友(嗯?)面前展示自己的年轻人一样,王子只觉得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可以径直空手降服猛兽。 可他下一秒又被自己淋了半桶冷水,不用说,必然是想到就他们两人贸然跑到疑似很厉害的咒术师的地盘上去,会不会不太保险重点是塔希尔的安全! 一方面不愿承认自己没有保护好挚友的能力,一方面又 等等。话说回来,有一件事我忘记问了。 拉美西斯正好十分严肃地看向友人:咒术师是干什么的? 神庙边缘,塔希尔沉默着回视: 你也知道的,我从来不关注这些,法术魔力什么的还都是你告诉我的。 王子立即为自己强行正名,却完全不怀疑如果没有这份深厚情谊在,塔希尔不会回给他半分眼神。 虽然大祭司大人现在看起来也不太想搭理他就是了。 哗! 暂时没得到答案,但却听到就从身前刮过的风声。 彼时拉美西斯还没反应过来,先听到一道再多冷一点就过,再柔一点便弱,总之极合心意的嗓音:手。 他下意识伸手,然后整个人就神奇地飘起了,再往下一落,稳坐在了塔希尔从神庙借来的马背上。 这还没完。 下一刻,似曾相识的风声扑打在面上,将青年额前的褐色碎发呼地向后倒吹过去。 金眸不禁睁大,拉美西斯没想到还能这样:塔希尔!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昨天,你带我的时候。 塔希尔早拉美西斯坐上了马背,动作就跟昨日拉美西斯骑马带他时一模一样。 准确地说,还没有学会,只是图方便省事,先用法术凑合一下。他淡然地解释了一句,直接暴露了自己用非常手段作弊的行为。 不解释还好,一说完,拉美西斯反而更震惊:你不是若非必要情况,一般不用法术吗? 如上午那般用法术捆人还是极少数的情况。 对无关紧要的小事,没必要浪费魔力。 你的意思是 嗯。 有夜色的遮掩,不会有人注意到有一匹马绕路奔出神庙,速度快得仿佛踩上了疾驰的云朵。 大祭司大人前所未有地奢侈了一回,不仅给自己作弊,还大手笔地给马蹄加上御风的法术,直接加快了进程。 呼呼! 风太大了。 与昨日换了个位置的王子落到后面,不可避免地被身前之人的长发糊了一脸。 可他却不甚在意,反而借着要稳固身形的理由说服自己,抬手将那仿若要一闪而逝的金色流光融嵌在了自己的五指之间。 只有一晚的时间。 风太大啦,大声点! 我找的人只会替我做好献神前的物品准备,仪式还是要由我完成。要在不泄漏情报的前提下让敌人措手不及,就只有今晚了今晚,我就要将背弃神之人铲除。 什么?! 拉美西斯险些以为风真的太大,让自己耳朵听错,但事实却正如塔希尔所说。 没开玩笑,塔希尔做事雷厉风行,这次也不例外。 身后之人看不见的前方,分给重要的存在的温度正一点点收回,如同即将被霜冻的星辰迷失了归途,就坠落在这美丽青年的眼中。 塔希尔不知怎么想起了在神之论坛看到的那段话。 那个人那位大人即使不是神,也必然是心怀仁慈的怜悯者。 除了这个,我已经没有 塔希尔? 向前看,拉美西斯。不睁大眼睛的话,就要错过会在今夜结束的这一切了。 我现在觉得你比我更适合上战场了!!! 马蹄踏踏,如有神助。 塔希尔在路上已经跟拉美西斯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 言简意赅地概括,关乎前朝与本朝皇室隐秘的真相,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百年前,前朝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被神秘的咒术师迷惑心智,才会突然推翻阿蒙神的地位,改立新神。 这一变革使得埃及人心涣散,国内充斥惶惶不安的气息,直接导致法老的威望受到极大打击,新神与新都都在其逝世后被新任法老废立。 那不知名头的咒术师被新法老下令诛杀,其灵魂似不愿归于冥界,化作不散的怨灵。 根据塔希尔的推测,那怨灵也亦是纠缠着自阿蒙霍特.普四世之后的法老不放,甚至苟延残喘到新朝的【诅咒】。 塞尼迪大人那一天告诉他,法老拉美西斯一世之死,就有极大可能与一名咒术师有关。 拉美西斯一世生前在前朝末代法老身侧担任大祭司一职,那名咒术师就是他的亲信。 新朝法老登基后,将亲信提做大祭司倍加宠幸,朝堂内外都对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而,法老拉美西斯一世仅仅过去一年半就身死。 法老的墓葬仪式举行时,当时只是低级祭司的塞尼迪刚好将礼器送到墓室。 进入墓室的那一刻,塞尼迪看到了此生所见的最为恐怖的情景。 法老的遗躯放置在平台上,腹部上的破口大大地敞开着,本应在腹腔中的内脏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看不清形体的粘稠黑影。 那黑影攒动着,从法老体内升起,汇聚于天空,隐约显现出人形。 先前进去的僧侣倒在地上,血液飞溅到墓室的壁画上,涂抹出长长数道血痕。 而巨大的阴影之下,便站着当时的大祭司。 也就是那个名叫赛尔特的男人。 在作弊式的速度加持下,在夜色中奔驰的法老之子与祭司,终于难以想象之短的时间内抵达了目的地,曾名为埃赫那吞的废都遗址。 还未行近,拉美西斯手举火把,抬眼望向前方:即使有月光,前面的景象也像蒙了层雾一样,根本看不清! 死寂无人的废墟是不可能在大晚上被雾色笼罩的,这个地方显然有极大蹊跷。 按照正常思路,此时他们应该弃马停下,小心翼翼地靠近 然而,马儿嘶鸣一声,忽然昂身,以超越先前的急速冲向朦胧一片的前方,竟丝毫没有放慢马蹄! 比它更意志坚定的是它的主人。 金发大祭司的神色如坚冰般冷峻。 仿若瞬间,他的右手中就凭空出现了一柄细长且漆黑的权杖。 拉美西斯的眼前晃过了一道极黑之色,下一刻,竟与张露蛇信的蛇首上的金瞳猛然对视! 黑蛇缠绕在仿若浑然天成的权杖上,杖首忽然释放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塔希尔神色冷峻地挥了一下蛇杖。 哐! 在被马蹄踏破之前,封锁此地原貌的不明屏障,就被大祭司这一杖毫不留情地敲碎。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近战武器【?】 不能搞奇奇怪怪的东西啦,一朵高岭之花打架突然掏出呆毛/板砖/平板/完整的拉二啥的很毁形象的!你们舍得吗! 第38章 在看到心目中纤细瘦弱的大祭司干出惊人之举的那一刻。 拉美西斯王子的心神仿佛飘出了他的身体, 来到了另一个独立且遥远的次元。 这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王子心中遭受的重击程度不亚于之前看到塔希尔干脆利落地骑上马时, 甚至比再早之前,塔希尔自己动手把他抱到床上去的时候已经远超了!远超得太多了! 心间似乎响起了某种咔擦咔擦的声音。 啊。 那一定就是王子殿下笃定了十几年的信念(塔希尔不爱运动肯定体质虚弱需要我保护!)惨遭破碎的脆响了。 或者也可称作自尊心。 塔希尔?!你怎么会我不是只睡了大半天吗?怎么感觉你! 怎么感觉一觉醒来之后挚友明明还是那个挚友,但却在某系奇怪的方面出现了前后辨若两人的区别? □□的棕红马仍在狂奔向前,没有丝毫想要停顿的意思,也将背上的乘客连带着身体不禁向后仰。马术不好的人,此时难免会脱离马背重重跌下去。 幸好这两个人不需要担心。 塔希尔并未回答拉美西斯的话, 这种不算紧要的事情回去再解释也不迟。 他在一瞬间抓紧了骏马的鬃毛,可很快就不着急地放开,仍有在强势突入的过程中直面过来的陌生景象。 分卷(37) 这类似屏障罩子一样的东西, 其实就是一种结界。 塔希尔修习的不多的法术之一就与结界有关,只不过他几乎不用,平时也根本没处见到,今日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除自己以外的有法力之人的手段。 虽然完全不值得高兴 。 被蛇杖一下敲破的结界出现了一角的漏洞,其飞散的碎片与纵马飞驰的两个年轻人擦肩而过。 无人留意到,原本透明的结界残片就在那一瞬凝为实质,被不知名之物涂抹上了暗喻不祥的漆黑颜色。 可以往里去了吗! 拉美西斯前面的问题没被搭理也不生气, 他都习惯了, 此时心神完全放在即将在眼前展开的不可思议画面上。 原先填充视野的疑似遗址之处被古怪浓雾死死笼罩着, 让探寻的目光无懈可击。 而如今, 在他们面前的这一块浓雾忽然散开了些许,至少留出了一条可供两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不过,塔希尔驾马奔驰的速度还要比浓雾散开的速度更快一些。 拉美西斯不明情况, 差点因为放开挚友的秀发又忘记抓住固身物被直接颠下马去。 他只好也跟着抛开堂堂王子怎能如此不威武的倔强之心,屈服不,一点儿也不屈从地抱住挚友的腰,就这样稳稳地不打算撒手了。 即使隔着一层亚麻布料,也能凭直觉感受到,大祭司大人果然没有突然用气质和密不透风的长袍掩饰自己肌肉壮硕的身材。 大祭司大人就是这么瘦,腰细得一只胳膊就能绕住,跟以前并没有任何区别。 呼还好。 不知道为什么,拉美西斯先紧张后释然,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笨蛋王子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这坦然一抱差点抱出两人一起坠马而亡的可怕意外。 表情全都浓缩成一点淡漠的大祭司突遭偷袭,本来就是靠法术强行作弊驾马,那怪异的感觉经腰直往上传,触到心中时便让他面色一空,神色和表情险些都没能绷住。 塔希尔在做正事儿的时候,从来都是极少去分心的,平时冷面冷情,也没人敢打扰他。 也就是拉美西斯。 也就是觉得跟大祭司大人熟得干什么都行的拉美西斯,才会一声招呼不打,就光明正大地骚扰大祭司处理公务,现在自然也 拉美西斯还是不知道自己又被挚友莫名烦闷地嫌弃了一遍又一遍。 塔希尔到底是忍了这仿佛腰间贴了一圈滚烫烙铁的古怪滋味,将注意力转移得极其果断和冷硬。 得到法力加持的飞马只几瞬就冲出了浓雾有所溃散的区域,将进来的入口彻底甩在后面。 初时还没有什么异样显现。 可浓稠的雾气不知何时慢慢地漂浮到了身侧,越往深去,四周的黑暗也侵蚀得越深。 眼前似是有一个画面闪过,但影子太淡,并不明显。 也就是恍惚之间,在马上张望的人突然发现,浓雾和黑暗仿佛都在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颇为清晰的画面。 马蹄再重重地落下,却是径直踏入不知何时出现的水中,溅起了满腿水花。 哗! 天色竟然大亮了! 原先他们置身于混沌浓雾中,此时明暗陡然转变,两人一马莫名地出现在一座城池之中。 马蹄践踏的水泊仿佛已经堆积了在平地上很久,被踩过后还留下层层泛开的涟漪,水里的倒映破碎了几块。 这个细节太过真实,根本找不到破绽。 不止如此,阳光从头顶落下,落在身上感受到的温暖也极其逼真。 ! 拉美西斯眼神微变,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不影响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塔希尔,顺带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没带上武器 等等,似乎在这个场合,带武器也没用? 都是假的,不用去关注。 塔希尔当然也看到了这奇妙的变化,但看到跟没看到都没有任何区别。 他只给拉美西斯提了醒,此后就目不斜视,不管面前出现了什么,构建出怎样离奇的景致,对他来说都如过眼云烟。 最开始看见的是一座细节各处极为完整的城市,除了没有人以外,常人根本无法看出破绽 然后这座城市就被从外而来的力量撞破了。 那景象果真是虚影,载着人的神马雄赳赳气昂昂,对着看上去是高墙的地方一路横冲直撞 就算看似高墙石壁的地方十分轻易就被洞穿,被撞过去的地方边缘轮廓还很配合地虚化溃散几分,他们还是马不停蹄连撞无数重。 坐在马上的人瞧着这一幕接一幕,所受到的视觉冲击还是很刺激强烈的。 换两个胆小的人在这里,不说什么欣赏不欣赏,早在马儿眼睛不眨往巍峨的神庙墙壁上撞的时候吓到胆破,直接晕倒栽下马了。 所以,还好在这里的两人一个心冷一个胆大。 胆大的那个只在身体没过墙面的刹那愣了愣,其后就品味到了一丝乐趣,饶有兴致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还挺有意思!塔希尔,你觉不觉得,如果进来只看到遍地的碎石废土,就太无聊了吗? 不曾有丝毫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埃及未来的太阳腾出一只手,兴致勃勃地平伸出去,也要和只有画面不具其形的假象对撞。 语气真轻松,也真嚣张,给人一种这位王子殿下其实是光明正大来观光的错觉。 塔希尔:本来就应该是碎石废土才对,难道你还嫌对方的表演不够精彩? 拉美西斯刚想说这不一样,变得再精彩他也是不怕的,却不想说到什么来什么。 就跟远方的浓雾里始终藏着个暗中窥探的意识一样。 它听到他俩一点不把人当回事的对话,当即便被激怒,要掀起巨变给这两个狂妄的小鬼颜色看看。 于是,不久前才被撞得七零八碎的城市的虚影又袭来了第二轮。 仿佛要用事实强调,跟方才的小打小闹不同,此时展现的,才是这座被人为封禁的绝境真正的模样。 马蹄还是践踏了石板上所积的小小水洼。 飞溅出的水珠有无数颗,颗颗表面都倒映出了缩小版的骑马人的身影,仿若要将收纳于其中。 结果,不是仿若。 如有预感,塔希尔的目光在特定的某一时刻向旁侧滑落。 当他的视线触及到地面之时,被评价为不用在意的假象的虚影陡然出现了转变! 四散的水珠破开了。 看似只是简单的破裂,但水珠破碎之后不是无声消弭,从裂口中出现的竟是比夜色还要浑浊黯淡的黑色。 不给出任何可供迟疑反应的机会,那一点点黑色的近似液体的东西瞬间膨胀成巨大的黑幕,作势要将闯入者一举笼罩在其中。 塔希尔手里还握着那根蛇杖。 故此,头未抬,他口中快速默念出一段咒文,长杖上缠绕的黑蛇就又活过了,在电光火石间昂首,对飞速扑来的黑幕张口: 嘶嘶! 透出不祥气息的黑幕没有就此倒退,反而来势更疾如闪电地没入了张开的蛇口中。 拉美西斯(惊):! 王子因为位置凑巧和距离近的缘故,将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塔希尔拿出的蛇杖果真像活的一样,那黑漆漆的东西听到嘶嘶声,好像本来想退得越远越好,却在跑远之前,被强行吸来,直接进了狰狞的蛇口。 啧啧。 居然不是嘶嘶,从吞了一大团黑漆漆的黑蛇口中发出的声音十分人性化。 仿佛在说:啧,只能塞塞牙缝,虽然大爷我还没吃饱但是勉为其难算了。 啧啧完,一口吞了不太妙东西的蛇大爷往蛇杖中央缩了缩,懒洋洋地闭上了蛇眼做小憩状,蛇杖也由此恢复了没有生命的死物的模样。 拉美西斯:塔希尔。 塔希尔:? 拉美西斯死死盯着那根杖,把先前因为目睹瘦弱小伙伴一锤啊不,一杖敲碎结界的英姿而被破遗忘的问题又想了起来:别的都可以先不问,就这个它是什么? 不太妙的感觉。 王子莫名觉得奇怪,他在方才的一瞬里面,从那想吞掉他们的黑幕中得到的让人浑身发愣的冰冷感,跟与这根蛇杖上复活的黑蛇对视时的感受,恍惚间竟有好几分相同。 要说是错觉就当这是错觉吧。 但是,比这更深的突兀感却是拉美西斯可以完全确定的。 就是这根蛇杖。 他之前从来没有在塔希尔那里见过。 虽说两人十几年当中就没正经见过几次面,这个有可能是塔希尔早就有了东西 还是很奇怪。 长杖在埃及并不少见,上到法老会手持象征至高地位的权杖,祭司们主持仪式时,也会拿起权杖。 可问题就在于,不管是法老还是祭司,亦或者其他地方也很常见的权杖,都不可能是黑色。 黑色给人的观感就不是很光明,和沐浴在阳光之中的首席大祭司颇为不配。 而且,最让拉美西斯在意的还不是颜色,而是那条看上去是装饰,实际上稳稳地占据了权杖主体部分的黑蛇! 蛇很容易直指向更为不妙的联想。 在埃及人人皆知的神话中,谋杀兄长奥西里斯的邪恶之神赛特的化身就是蛇,这个标志由此受到影响,也带上了邪恶的隐喻。 不能怪拉美西斯心急,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又是黑色,又是邪恶的化身,单看一个就很不对劲了,这一下子来了两个!还是被以纯洁为名的大祭司握在手中! 王子十分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蛇杖抢过来再说也只能想想,抢不过来! 塔希尔明显还要用这跟古怪的蛇杖对抗邪祟,拉美西斯纵使焦急,也没有丢掉理智。 他不能在这时候抢东西,给挚友倒添麻烦,所以只能趁着才打败了一波邪祟,赶紧抽空问上一句。 唔。 快点告诉我啦! 白天才去拿的武器。 啊? 就是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问题反而更大也更多了啊! 王子险些气竭,忽然有些绝望地想着,自己以为只是轻松一下就睡过去的那一觉,期间到底都发生了多少事? 不管有多少,反正肯定不止处理神庙事务和向我父王汇报情况是吧,塔希尔! 又有异变要来了。不要分神,拉美西斯。 不要转移话题行!居然是真的! 非常不幸,王子殿下没能抗争过三秒,就被如此轻描淡写地镇压了。 话题回到当下。 两人自打进入这本该是遗址的地方,就骑着马一刻不停地飞驰。 如今已过了这般久,载着两个成年男性的马儿再被法术加持也都跑累了,喘气声变粗,眼看着就要力竭,一路上挥起蛇杖吞掉无数漆黑之物的塔希尔仍没说他们到了要去的地方。 也可能不是没到,只是为了 嗝。 蛇杖上懒洋洋的黑蛇张嘴,颇为餍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可以了。 塔希尔终于在自己话音落下时勒马,彻底在某处停了下来。 拉美西斯维持着难以言喻的心情,想要先翻身下马,再抬手把塔希尔接下 下什么下,结果现在根本就无处下脚好么! 看着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不仅覆盖天空、从侵蚀的虚幻建筑的各个边角往下滑,还规模大到实质化成粘稠液体,黏黏糊糊包围在马蹄附近一圈的黑色物体 就连见惯战场上血腥之景的拉美西斯都不禁哦,他觉得实在是太恶心了,可以的话千万不要让他再看第二次。 他只能皱着鼻子,勉勉强强地道:那只蛇还吃得下吗? 它饱了,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全让它解决。还有。 塔希尔:如果不想让我们都在这里被吞掉的话,就不要用手遮住我的眼睛。 拉美西斯: 王子颇为不甘地撤掉了自己条件反射就覆盖上去的爪子。 到了这里,他突然意识到,目前遇到的诡谲之物全跟他不了解的邪术沾边,自己跟来什么作用都没起到,好像还有点拖后腿。 现在汇聚到一起不仅恶心还臭气熏天的漆黑之物袭来了,阵仗无比骇人,他们被包围在其中,显得极其渺小。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帮不上的人会是最焦急的那一个。 路上将黑漆漆吞掉的小黑蛇吃饱睡觉去了,难道,这时候就只能靠塔希尔一个 没事,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太好了! 我们下去,你再过来一下,拉美西斯。 两人下马了,拉美西斯听见塔希尔的要求,果真听话地向他靠近了一步。 黑幕下王子的目光仍旧灼灼,似乎此处只有他的双眼和大祭司的长发才有亮度。 在与塔希尔对视时,拉美西斯心中的焦躁就像是被清风拂过,不自主就散掉了。 看着金发青年,他微微张口,似要将忍不住又从心口升起的话语说出 好了。 不出意料的破坏气氛的环节出现了! 还不止如此。 听话低头的拉美西斯忽然感觉,自己的头顶怎么又 不要告诉我,梅杰德大人。 王子用破碎的、很是勉强的语气问:又踩不,它也来了? 不用问,问就是梅杰德大人无处不在! 分卷(38) 因为初时没有金字塔压顶的感觉,也没看塔希尔怀里揣着个迷之空气,拉美西斯才忽略了这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塔希尔不是没有带上梅杰德大人,而是很小心地把变小的梅杰德大人放在了自己外袍里面。 遗址幻境内似是存在着某种污浊,会对梅杰德大人产生不好的影响,神力也会被压制。 所以,神明在进来之前就自己缩小了身形,除非是必须由它闪亮登场的关键时刻才会露面。 此时,就是那能让威武的神明大展神威!给侍奉了自己多年的小信徒一观的关键时刻了! 一跃落在笨蛋王子头顶的缩小版梅杰德大人果然威风凛凛,双眼尽放睿智光芒。 它最虔诚的信徒站在一旁,用包含了信任、鼓励、崇拜、期待等等的目光仰望着它,更让梅杰德大人怒视满天满地的邪祟,气势惊人。 唰!!! 一如太阳光的光芒射线自梅杰德大人的双眼中迸发而出,这两道射线足有数百米之长,其温度似也与太阳的炽热不相上下。 梅杰德大人在原地旋转,两道光线也跟着它一起旋转角度,以他们为中心,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无死角扫射 呲啦呲啦呲啦呲啦 顿时间,让人牙齿发酸的呲啦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宛如拉断弦的干涉奏鸣曲,又如潜藏在黑暗中的生物在发出哀鸣。 跟液体一样粘稠的黑色物体没有半分抵挡能力,全在接触的第一时间就被太阳光线所融,瞬间起火,不到一秒就烧了个一干二净。 不用怀疑了。 这光线必然就是太阳的温度,太阳的光辉!只需一瞬就可烧却人间所有污秽! 好! 神色凝重的大祭司亲眼见证了这一神迹,不由得更加肃然起敬:有幸得见此幕,我再也无法遗忘您的英姿了。 梅杰德大人得意非常,却不想收回神迹时稍微失误了一丢丢,极小一颗火星落了下来,正中被神当做展示平台的 拉美西斯: 头发被烧掉了,我的头发绝对被烧掉了吧!好烫! 王子损失了一小撮头发,不过,幸好最珍贵的呆毛未被波及,还能顽强挺立。 喂! 太好了,梅杰德大人啊,也辛苦你了,拉美西斯。 王子殿下在这里倒不止是简简单单当一个神之底座。 先前说了,梅杰德大人在结界范围内受到限制,无法顺畅发挥神力。 还好人间有一个拉美西斯,它可以引出目前还隐藏在拉美西斯身体里的力量,一举将最棘手的麻烦扫荡干净。 也就是说,那太阳的光芒实际上是拉美西斯王子的。 因为这个目前还很青涩的年轻人,是写在未来画卷上的最伟大的法老。说他是未来的太阳,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当然啦,这个真相要在塔希尔心里埋藏着,不能说出去。 这就导致了王子殿下莫名其妙得了一句感谢,只当是感谢他充当底座,要说有多高兴 对不起,好像高兴不起来。 我们该走了。 依托梅杰德大人之力脱困之后,虽然不明显,但塔希尔倒显得有点高兴。 高兴的原因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上章的热情路人,其实他就是论坛系列文之一的主角啦。 这个系列写了三本,一号cp所罗门,二号cp梅林,三号就是埃及笨蛋二人组,四号cp贤王还是预收,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都在专栏的完结文分类里 第39章 抛去前面疯狂疾驰赶路的时间, 塔希尔两人进入前朝本该是废墟的废都遗址,并且破除邪术找到真正入口的全过程, 用时几乎完美地卡在大祭司来之前的预计上。 到最后结算的时候来看,果真是顺畅无比。 虽然拉美西斯觉得,他们在极其晃眼睛的幻象里面横冲直撞了好一阵,跟恶心程度难以言喻的黑影纠缠也颇费了一翻功夫,应该不至于像塔希尔说的那样,一共只过去了不到一个时辰 那是因为这里的时间与外界的流逝速度不同, 唔,理解成都是幻觉就可以了。 这么平淡解释的时候,大祭司大人正在做破除最后一道障碍的必要工序。 他之前在幻觉中看似没头绪地乱撞, 实际早用双眼将沿途所见的虚影看穿,反复确认了一番后,就找到了一个地方。 肉眼看上去,耸立在他们面前的事物无比庞大。 只要还是凡人,走近之时就无法避开被全身都被偌大黑影覆盖在其中的命运。 是神像。 两人所置身的幻影仍旧真实无比,竟是一座光影交杂下的宏伟神庙。 越过神庙前的塔门,依次走过由多重圆石柱组成的夹道长廊, 再步伐不停地往最深处走这一个流程, 是塔希尔十几年下来最为熟悉的流程, 几乎没有区别。 一身白袍的金发青年就像将别人的神庙看做了自己的领土那般一往直前, 头颅微微昂出冷静而不失高傲的弧度,被他长袖刮起的风都呼出了很是凌厉的边缘轮廓。 直到嘭咚!猛推开最深处神殿密门时,他都是这冷漠到无人可当、更无人敢质疑的气势。 紧接着, 走近放置着圣坛的漆黑暗室。 梅杰德大人前一刻还在拉美西斯头顶,下一秒就突然消失了,似是瞬间躲到了哪里去。 怎么不慢点?要小心这里面也有那些惹人嫌的坏东西藏着啊。 拉美西斯刚把火把举起来作势照明,他的挚友已然大步跨入黑暗中,拦都拦不住。 没法,隐约觉得头顶轻了些许的他也只有跟着进。 而没过多久,等到光亮随王子的脚步向前扩展。 在外面还感觉有些狭窄的暗室仿若瞬间扩大了数倍,置于圣坛上的神像只有一尊,将本该还要供奉的其他神明尊位的空处尽数占用。 最神奇的是,那尊神像初时感觉只有几米高,转念过后,又像是被陡然拔长了一般,在两人面前巍峨如小山! 那神像雕刻出鹰首人身,端坐在黄金融塑的王座上,在袅袅云雾间俯视渺小的众生。 这双鹰眼仿若穿越了彼世,让视线范围内的人类沐浴在众神之王的审视之中,罪恶之人匍匐颤抖,正义之人深感敬畏,再无法生出半分邪念! 这是 拉的神容! 拉美西斯接二连三被震慑得一愣一愣。 王子的第一反应是低下尊贵的头颅,无比诚心地向护佑埃及的神王行礼膜拜。 这样的反应不但毫不夸张,反而相当合情合理。换做任何一个信仰虔诚的埃及人在这里,都会做出同一件事。 就因为这尊神像实在是太栩栩如生了,完全像是拉神亲临人世。没有一寸不符合人们对拉神的想象。 不仅如此,这尊神像仿若高耸入云,给予观者的威仪印象也是极为深入人心。 如果神真的现世,毋庸置疑,那一定就是眼前的神像这般模样在那一刻,所有人的想法都会是同一个。 拉美西斯就以为他们两人得到了拉神的庇护已经脱离了困境。此时就在向拉神倾吐自己对神的憧憬和尊重,顺便向神稍稍地吐露自己的心声。 嗯,就是关于塔希 塔希尔?! 结果!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等等,怎么可以这样! 其实拉美西斯有过一小段时间担心过塔希尔。 大祭司大人气势汹汹换而言之杀气腾腾的表象让不明所以的他略感不安。 起初还好,他顶多觉得塔希尔有自己的主意,肯定不会乱来这个念头还没在脑中悠悠地转上一圈! 神知道拉美西斯刚祈祷了一半,无意间抬头看见挚友的惊人之举那一刹那,反应不及时的心脏都要破肋骨而出。 你这是在干什么! 实际上,塔希尔此时在干什么,直接看就能看懂。 非常简单。 他只在神像跟自己几乎等高的脚前站住,仰视了一小会儿。 饱食一顿后睡了一觉的黑蛇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在无声间将只有一缝的蛇瞳睁开,金色竖瞳中流转过两道奇异的光华。 随后,蛇杖正式苏醒。 塔希尔略微沉吟,却不曾低头。 蛇杖如懂他心般轻易地滑到了他手里。 嗯。 这个位置,非常顺手。 于是,漫不经心给拉美西斯解答不知多前面去了的问题的同时,塔希尔所做的就是 轰!!! 大抵可以叫做故技重施。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大祭司下手却又稳又狠,还绝无扭扭捏捏的优柔寡断。 他直接将就着蛇杖,将拉神神像的脚砸碎了! 轰铛哐 神像的金身居然就这样,被凡人眼睛不眨地一杖敲破! 这 这! 由于这一手实在是狠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人和神都反应不过来,几乎傻了。 根本不可能啊! 这可是拉神的神像,逼真到任何人见了都生不出哪怕些毫的违逆念头。 普通平民和地位尊贵的王子都不能幸免,更不要说,一个从小都浸淫在神香之中的祭司! 对神的金身做出任何不敬之举,都是蔑神轻神的表现。 对信仰之神做出这样行为的信徒便是叛徒,必然会受到神罚,即使死去亦会被奥西里斯驱使的怪物一口吞掉心脏。 所、所以 轰! 在其他存在都惊呆得不能言语的时候,塔希尔已经面不改色敲了第二次。 这一次砰轰碎掉就不只是神像的一只脚了,而是自膝盖以下,全部碎裂化为粉末。 呲啦一声。 裂痕自神像的中心部分出现,只一瞬就向上下延伸,直贯穿到最上方,将拉神的鹰首崩裂。 这下再不清醒的意识都要瞬间清醒了。 拉美西斯:塔希尔!!!!! 神像: 轰轰轰轰! 不久前还在嫌安静。 现在立马就热闹到了顶。 轰隆隆!砰轰 跟方才的重物落地的轰隆声不同,此时的巨响宛若在极近之处炸开的惊雷,还瞬间在地面炸出了无数刺眼的雷花。 此刻呈现的是神的震怒。 经由了两次不按预期行事的冒犯不,根本就不止三次,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过体会了依附于神像的某个意识终于忍无可忍了。 它实在是不想再忍了! 从许久之前构想到现在的所有计划,全都像是无关紧要的杂事一般,被定位成利用工具的某个大祭司轻易打破,更一点也不在意地践踏了过去。 是的。 早在很久以前,计划就已经布下。 跟几十年前甚至百多年前的谋划相差无几,只因它非常笃定,不管谋猎的对象是否性格不同、能力不同,在面对他们的神时,都只能惶恐不安,乖乖入瓮。 结果谁曾想到完美无缺的谋划居然会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失效。 谁能想到,理应最虔诚的大祭司,竟然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大逆不道之举! 无知的凡人对神不敬的无知叛徒! 比咆哮更狰狞的嘶吼从破碎的神像内飘出,在陡然间被惊雷映照得通明的头顶上方盘旋,竟像拉神亲口降下的愤怒神谕。 雷光闪闪,仿若蓄势待发,随时都会落在狂妄的背信者头顶。 神的怒喝更是直驱人心,只要凡人心间有哪怕一丝破绽,这威慑都会趁机而入,捣毁其所有防线。 然而。 那名背信者此刻的身影纵使依旧渺小,却坚韧挺直,不见半分动摇屈从。 区区妖祟,以为披上一层粗制滥造的伪装,就能偷得太阳神的威仪么! 甚至,他还在冷冷开口,将足以让天地坍塌般的威胁视若无物。 在这一刻,莫管神的声势如何庞大,让凡人不敢生出半分抵抗的念头。 那冷傲青年的金发被疾风高高抛起,面容模糊,唯有双眼明亮如炬。 刹那间从其单薄身躯中爆发的气势凛凛如风雪霜刃,竟将那神的存在感一举压过。 神再一次被激怒了。 狂妄小辈你竟敢以凡人之躯蔑视神 雷鸣轰耳! 作为背景音的噪声着实太大了。 拉美西斯只听见了神的怒音,耳中嗡嗡直响,却没能听见塔希尔说了什么。 他完全没搞清楚情况。 这个神是拉神本尊吗? 刚才他真的这么以为,到现在还心存几分犹豫不定。 但这并不影响,拉美西斯猝然间看到似是将要在塔希尔头顶降下的雷电,身体反应快过思绪运转,先前不自觉慢下的脚步,顿时被他毫不犹豫地一跨填补了回去。 塔希尔! 王子一把将对身后完全没设防的友人抱住,并顺势带着塔希尔扑倒在地。 他的双臂紧收起来,竟是要用自己的身躯先为塔希尔阻挡神罚。 不要问他做出这一举动时脑中在想什么,他什么都没想。 只有一个信念突破冲冲阻碍浮出水面,作为最强大的力量,支撑起拉美西斯的双臂: 不论如何,一定要保护他! 许多年前王子就曾不假思索地对他的父王说出这句诺言。 分卷(39) 如今到了真要实现诺言的时刻,果然,他并没有退缩。 全知全能之神啊,请给予你的唔! 塔希尔被猝不及防扑倒时,念着的咒语在口中中断,差点还被拉美西斯撞得吐血。 他被迫趴在地上良久才缓过来,努力扭头,对笨蛋王子显露的表情大半是无语,小半是意难尽。 最意难尽的是,他快吐血了(的确是现实意义上的吐血),笨蛋王子还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正摆出我是你最坚实的的盾牌的毅然表情,眸色深沉地看着他 难道只是露出这么一张脸,就可以让大祭司原谅他的捣乱吗? 当然 当 当然可以。 因为拉美西斯真的以为他们要遭神罚了。 深深注视着在自己庇护之下的金发青年,他在此刻说出的话,全是肺腑之言: 不要怕。 他在塔希尔耳边压低嗓音。 我是法老之子,体内留有太阳神的血脉,作为未来的法老,也会受到太阳神的庇护所以,有我挡住,肯定不会有事! 拉美西斯! 这样就行,没事。怎么拿这个眼神看我,难道我还会害怕吗? 你不要胡闹! 什么胡闹,都说有我在不会有事了! 王子就是不肯听人说话,强行把作势要起身的塔希尔摁下。 他的胸膛紧贴在金发青年的后背上,传递过去的除却格外高的体温,还有一阵又一阵,比雷鸣更响亮的心跳声。 而他自己随后又垂下头,忽然将自己的面容埋入青年柔软的金发中,闭上眼,不将表情再展露在外。 心跳的速度加快了,结实而有力的砰砰声,就像一阵阵鼓声,接连不断地敲击在另一个人心间。 无法忽视。 更无法强作平静。 塔希尔的神色微微凝固。 他本是要用最清晰的声音告诉拉美西斯,事情根本没有这么严重,如果不是他打断,自己现在已经 罢了。 从来都是完美执行计划,绝不中途更改的大祭司不知怎么被迷惑了心智,默默地临时修改了计划。 拉美西斯想要保护他。 虽然他不需要他保护,也没有 但是,既然太阳这么说了。 身为太阳神庙的大祭司,似乎有责任,完成他的心愿。 真没办法,那就这样吧。 还是什么声音没听清的人:什么!!! 握住我的右手,快一点。 拉美西斯:嗯?唔?这样吗! 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王子还是非常迅速地照做了。 他努力腾出一只手,够住塔希尔的右臂,又不假思索,手掌重重地覆盖上青年还紧扣着黑色权杖的冰凉手背。 然后,就进入到不懂法术不知咒术的外行人只能看个阵仗的未知领域了。 被裂缝覆盖的神像还未四分五裂,从暗室换做奇异空间的上空还是电闪雷鸣,乌云压顶。 神雷到底没有来得及降下。 因为,在那之前。 黑云就被背后大放异彩的无数重光柱陡然穿破,让这阴沉世界顿现天光! 是太阳。 太阳不知从何处升起,一经露面,就释放出光芒,驱散掉一切阴暗之物。 只有蛇杖上的黑蛇在被光芒照到之前就嘶溜一下窜出,无比惊恐地消失无影,被照到的黑杖却被照得呲呲作响,竟在数秒间褪色,变成格外纯粹的雪白。 神雷消失得最快,紧接着就是化作拉神面貌的庄严神像。 就跟虚张声势的泡沫被戳穿时发出的脆响一样,虚假的神像被阳光照到,不仅表面生出滚滚白烟,还发出令人心中发虚的惨叫。 那声音真是集结了一切浑浊不宁的形容词,又将人类所能拥有的一切负面情绪揉杂于一体,比拉美西斯称作恶心的漆黑物体还要恶心百倍千倍不止。 虚假的外壳咔嚓碎掉,此时露出的才是真身。 拉美西斯听到声音,大胆地抬首一看,顿时惊了,心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之前看到的是威仪不减的拉神,而如今看到的这东西,好似也像一种神像,却是他从未在神庙内见过的神。 况且这神在太阳光线的直射下黑气并着白汽一同冒出,尖叫溃散的模样着实狼狈不堪,跟神这一字着实沾不上边。 不过,也没什么影响。 凡人们旁观着神挣扎不得,只能被阳光腐蚀成窟窿,再从窟窿变作光斑,最后扭曲着烟消云散。 他们没能听见,这个倒霉的神发出的最后的狂怒不甘之声: 为什么为什么跟预想的发展完全不同? 对象没错,是有磅礴野心的大祭司!条件没错,这个小辈已经拿起了赛特的蛇杖! 他的神智必然被蛇杖操控,如吾所愿那般,欺骗法老之子,把将要继承王位的神子带到吾面前然而! 到底是在哪个步骤出了问题。 莫名其妙就失败的神已然无从得知了。 它只能在含恨消散的最后时刻,远远望见法老之子呆了一呆,缓慢退坐到一边儿。 然后忽然醒悟! 那小鬼又扑过去,把刚坐起、转了个身的年轻大祭司抱住,面对着面扑到地上。 塔希尔我明白了。什么感觉距离又近又远,想要成为你的家人都是假的,我真正害怕的,是失去你啊! 他妈的,有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这里是晚上笔记本电源线突然烧糊导致只能手机码字的透某人。前面写的全没了,晚上一阵猛赶也只赶了五千,将就一下吧,好歹把关键内容写了 又被迅速解决的boss表示这对狗男男滚开啊当着幽灵秀恩爱要死! 第40章 在距今一百多年前的前朝时代, 的确存在着与今时相比截然不同的神秘。 那时神与人的距离还没有那般遥远,神庙的祭司们不仅只会念诵咒文, 也是真的会使用法术,拥有常人可望不可即的神奇能力。 掌握神秘的祭司们称,这股力量是神给予侍奉者的恩赐,世间绝无仅有。 但还是有极少部分人知晓,虽然确实有不少祭司是靠神的恩赐才拥有神奇的力量,但这并非绝对。 世间还存在一个更少数的群体, 他们不是祭司,生来就拥有凡人不可及的力量。 这群人不像祭司们那样擅长观察星象,占卜运势, 其能力更多的在实用方面。 譬如使用杀伤力极强的法术最快地打倒敌人,在相隔甚远的地方对特定的某个人下咒,让其接连遭受磨难,亦或者干脆直接一命呜呼 跟祭司的行事风格完全反着来的这一群体,被有幸知晓他们存在的人称作咒术师。 可能跟人数寥寥的咒术师隐藏得低调,但所做之势无一不冷酷狠厉有直接关系,他们的名声并不算好。 有所耳闻的人们害怕可以从千里之外突然降临的诅咒, 不由心生畏惧。 而又有的人在畏惧之余, 还不可避免地动了心思, 想要借助咒术师的力量铲除异己, 满足一腔私欲 这样一来,一旦附近有疑似诅咒生效的现象出现,便很容易引起骚动。 十八王朝的前段, 就有明智的法老果断限制了咒术师在阳光下的随意行动。 因为众所周知,超常的力量来源于伟大的太阳神拉。 咒术师的力量来源未知,似是打破了这一规则,还有可能让部分无知的民众误以为他们就是神本身。这是法老和太阳神庙的众祭司绝对无法容忍的。 所以,来路不明却又让人忌讳的特殊人群被打压,在那之后几乎不曾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也几乎被人们遗忘。 这之后咒术师这一名词真正意义上再出现在阳光之下,就是某位名字被削去的叛逆法老在位的时期。 那位法老之名阿蒙霍特.普。 年轻的法老想法特别,很早以前就对借用太阳神庙的名义揽财乱政的祭司僧侣没有好感。 他一经即位就换掉了当朝的维希尔,让自己信任的人出任,并且还让那人当上了神庙的大祭司这里的神庙就不是太阳神庙了。 法老一意孤行,取缔掉对太阳神的信仰,让全国人民跟着他一起信奉阿吞神。 不仅如此,他还大费周章修建取代底比斯的新都,在新都林立起的豪奢宫殿和华美神庙,其腐朽程度全然不在贪图享乐的太阳神庙祭司们之下。 简直就跟魔怔了一般。为之惶恐的人们都这么说。 法老最信任的那个人当上了阿吞神庙的大祭司,享受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特权。甚至有的时候还不在一人下,因为法老对他言听计从,就像魔怔 啊,是的。 兼任维希尔与大祭司的麻伊大人,其实是一名咒术师的传闻,就是在这时候传遍埃及,令本就溃散的人心更加惶惶。 这是传闻而非谣言,有一定的根据。 麻伊出身并不算低微,但也并非高贵。 他原是为皇室工作的下级书吏,借此机会接触到当时还未当上法老的阿蒙霍特.普王子,就以神速得到王子的信任。 等到王子成为法老,麻伊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无人能够阻止其成势。 之所以无人阻止他并非所有人都没起过要打压这个突然出现的未来权臣的声势,相反,有这样想法的人还很多。 但结果却是,所有有这个想法、并且真的这么做了的人,都无一例外地横死了。 有的是被仆人发现猝死在家,有的是失踪多日后才在城外找到被野兽啃噬得只剩骨架的尸体,还有的人干脆就是在青天白日下突然眼歪嘴斜,吐出黑血莫名死去,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有法力的祭司 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让朝堂间所有的反对声音全部销声匿迹,比鸦雀无声还要安静三分。 可以这么说,年轻法老能够一意孤行将替换信仰的决策推行下去,并强势地予以实施,有大半原因都在麻伊所显现出的古怪上面。 那段时间,任谁都不愿意成为法老的眼中钉,更不想的是与麻伊作对,惹来可怕的诅咒。 阿吞□□字浩浩荡荡地传遍埃及,表面上看无人不知,辉煌无比。 但这仅存于表面的辉煌比泡沫还要脆弱,不仅一碰即破,其鲜亮的外表之下,人民的不满不但不会消散,反而只会随着矛盾加深而越演越烈。 被夺去信仰的平民百姓感到灵魂的支柱倒塌了,终日都生活在担心被拉神厌弃惩罚的恐惧中。 为了给阿吞神修建神庙,几乎全国的劳动力都被驱使起来,人人都疲惫不堪,因劳役而死的奴隶更有无数。 被剥夺了权利和地位的原太阳神庙祭司自然不会甘心,侥幸活下来的祭司与僧侣在暗下聚集起来,谋划要如何才能杀死胆大包天迷惑法老,握有邪恶之力的咒术师。 在一段时间的潜伏观察后,有人发现,麻伊这无人能躲过的恐怖咒术能力也许并非全部出自于他自己,而是借用了另一股非人的力量。 汇聚了最多疑点的事物就是麻伊握在手中,从不见离身的那根权杖。 据跟在法老身边的宫人冒死回报,麻伊来到法老身边时,那根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的法杖偶尔会变成另一个意思,就是从白到黑。 不知是不是错觉,变成黑色时,还能从那权杖表面看到依稀的蛇影。 残存祭司中天赋最高的一位也顶着极大风险做了占卜,确定了问题就出在那根有所伪装的黑杖上,一群人就此找到突破局限的契机,渐渐有了详尽的谋划。 麻伊和阿吞神的风光持续了几年时间,埃及国土上似是再也不见拉神的神像。 不论怎么看,这都是法老不,麻伊大人的胜利! 就如那被阿谀奉承的诗人写来的歌词唱道:太阳光芒不在,重掌光明的我主是无所不在的阿吞。 将清廉正直重新带回埃及的是拥有一双慧眼的埃赫那吞,神佑埃及,将阿吞的光耀传遍大地则是先知麻伊。 从一个下级书吏摇身一变为万人敬仰的先知,麻伊初时还保持着警惕,绝不轻易放松,可时间一长,再警觉的人都会受到安逸环境影响,或多或少露出破绽来。 在一次由法老举办的宴会上,麻伊出席,不出意外带上了那根从不离身的权杖。 谁都不知道,一名事先有所计划的祭司隐藏身份,扮作侍从潜入了那场宴会,给麻伊送上了美酒。 那酒里没有放入任何不应存在的东西,只是颇有后劲,容易醉人而已。 麻伊在周围官员的奉承下得意忘形,一连喝了数杯,果不其然喝醉了。 混迹在人群中的祭司抓住权杖在醉醺醺的麻伊手中松开的机会,念出咒语让风刮来,将权杖猛地吹走,顺势一举拽进自己手里。 得到麻伊的权杖后,那名祭司的法力竟也大涨,就在暗处用他人无法察觉、可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方法,干脆利落地将不能再留的维希尔兼大祭司杀死。 那风光无限的大人在宴会现场无缘无故暴毙而亡,其死讯惊动了法老,也让无数受麻伊震慑的人们心惊不已。 当然,除惊讶外,他们心中浮现的更多的是庆幸后的狂喜。 不管法老本人有多为离他而去的知己伤心被死亡的压迫强行铸就而起的阿吞神庙,注定要从此刻开始坍塌。 根本没有拖延多久。 先是早就等着这一天的前祭司们突然爆发,笼络起利益被触动的权贵,向法老施压。随后民众也躁动起来,无时无刻不发出抗议。 社会动荡不安,连最基础的运转都无法维持。 在这样糟糕透顶的情况下,法老终于众叛亲离,在痛苦中死去了。 他只有几岁的幼子图坦那吞即位,身边辅佐的维希尔好巧不巧,正是当初那位夺走麻伊权杖的祭司。 哦,待到图坦那吞即位,那位祭司阿伊不仅升为大祭司,还得到了维希尔的高位。 分卷(40) 一个麻伊,一个阿伊,还都是兼任了维希尔与大祭司,或许只是个巧合吧。 总而言之,后面的发展都是史书上能够找到的。 图坦卡蒙登基后,就在阿伊的指点下废黜新都埃赫那吞,重立对阿蒙拉的信仰。又将自己的名字改成图坦卡蒙,从阿吞神的仆人变回了阿蒙神的仆人。 而这位小法老也是年少多难,年纪轻轻就因病死去了。他没有生下儿子,王位就被侍奉在身边的老臣阿伊占去。 阿伊做了法老,一时间意气风发。 可奇怪的事情似乎就从这时又显现出端倪。 没有皇室血统的老阿伊与神庙的祭司勾连,借助拉神的认可得到名正言顺即位的机会。可也没过多久,他的王位又被过去同时辅佐法老图坦卡蒙的将军利用政治斗争夺走。 王朝末尾的争斗跌宕起伏,仿佛就没有平顺的一天。 直到最末一代法老仍旧没有子嗣,最终才让当时的维希尔拉美西斯一世出头夺权改朝换代。 而拉美西斯一世上位不到两年,也早早地去世了,接连看下来,不由得颇让人奇怪。 如果硬要从这些看似都只是凑巧的巧合中,再发掘出一些更显怪异的点。 那就是阿伊从咒术师麻伊那里用手段夺来的神秘权杖。 就跟阿蒙霍特.普和麻伊这两个名字都被后人从石壁书册中划掉那样,曾与咒术师寸步不离的权杖落入阿伊手中后,就跟凭空蒸发那般失去了存在感。 可能除了阿伊自己,无人再知晓权杖的下落。 就算后人试图还原过往,也无法从破碎的细枝末节中找到全部的真相,也就更无法知道 回到百年前,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并非咒术师麻伊,而是看似只是工具的权杖。 咒术师真正信仰的神并非太阳神,无论哪个太阳神都不是。这一群体唯一侍奉的神明是邪神赛特,那根权杖毫无疑问,就是凝聚赛特神力的蛇杖。 蛇杖从降临到人世起就只是作为信物存在,即使是拥有强大法力的咒术师,也不敢胆大妄为到试图拿起它。 唯一一个例外就是麻伊。 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不想暴露自己是咒术师的身份,却想要爬得比所有人都高,为此连赛特的蛇杖都敢拿。 在碰到蛇杖的那一瞬间,麻伊就被控制了。 蛇杖中残留了太多赛特神对奥西里斯的嫉妒,又掺杂了无数对荷鲁斯的怨恨,这些浓黑之气全都转化为对奥西里斯的后人、荷鲁斯的守护对象的恶念。 它勾起麻伊的野心,并将这份野心扩大,让沉浸于其中的男人更加肆无忌惮地追逐自己的欲望,将法老连带着法老的王朝搅得无比混乱。 这还没完。 麻伊死去之后,灵魂并未去往冥界,而是因执念太深,兜兜转转俯身在了蛇杖中,成为了蛇杖的主导意识。 被邪恶的怨灵加持,蛇杖自是变得更加诡谲,它的新主人也在触碰到它的那一刻遭到邪念的侵蚀。 迷失本心,擅使阴谋抢夺王位,搅出更大的纷争这一系列步骤都是布置好的,宛如一套完美实现了剧本的精彩表演。 蛇杖内的怨灵尤其偏好大祭司谋害法老的戏码,从阿伊到最后的拉美西斯,上演的全都是这一出。 唯一的不足就是,拉美西斯一世虽然如它设计那般触碰到了从前法老那里得来的权杖,但却并没有受到诱惑,而是将权杖封入盒中,交予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赛尔特镇压。 这一变故让怨灵极度不满,从而生出了更大的恶意。 它连同蛇杖蛊惑了赛尔特,在新建立的王朝中掀起关于咒术师的无数风雨,更借助赛尔特之手,以残忍的手段咒杀了法老拉美西斯一世! 还不够。 怨灵长久停滞在人间,属于人的神志不在,甚至已然疯狂了百倍。 它已不能满足于仅仅去欣赏这点小打小闹了。 因为死去法老的痛苦愤恨都化为黑气没入蛇杖中,怨灵的力量也大幅增强,还得到了窥见一丝未来的能力。 那未来仅仅出现了一丝边角,却足以激起怨灵前所未有的疯狂和嫉妒。 只因为它看见,埃及即将升起一轮前所未有之耀眼夺目的明日。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伟大的法老将在数年后诞生。 他来到这个世上,躲藏在暗处的黑暗会被光明驱赶,世间再无不被太阳的光芒覆盖的地方。 被尼罗河养育的国家将在那轮太阳的照耀下,走上前人不知,后人敬仰的辉煌。 可恨 可恨啊可恨啊! 怨念在蛇杖中嘶吼,早不知晓是自己在嫉妒还是受的蛇杖引导,只知道疯得又更深了些。 它不去搭理拉美西斯一世的儿子,因为未来显示的王中之王是拉美西斯一世的孙子。 焦灼等待的这段时间,强大到可以离开蛇杖的怨灵依附着赛尔特的身体,回到废都埃赫那吞的遗址,继续积蓄力量。 从被等待的拉美西斯降世的那一刻开始算起,就有无数次险些命丧于怨灵的诅咒之下。 他生下来就莫名体弱,直到有惊无险度过婴儿时期,才神奇地转为正常的体质。 他的皇兄应该很早就病逝,但不知为何,竟拖延了好几年,让他差一点就失去了继承人的位置。 战场上遭遇的惊险更有多次,每次都是只差分毫就要命丧黄泉,却都是在关键时刻死里逃生,幸运地捡回一条命 不对。 不对。 在怨灵的设想里,它如此殚精竭虑,费尽苦心,所设下的诅咒为了掩人耳目都不是效果最强的,但经年累月下来,最后迸发出的效力,必然能让这所谓的未来之光惨死当场,比遭它戏弄的历代法老下场更加凄惨! 如此一来,结果都应当停留在前面半句,绝不会有后面的转折。 可真正的结果呢? 所有人都看到了。 这一个拉美西斯至今还活得好好的,没有半点快要暴毙而死的样子。 怨灵在气死啊不,它早就死了快把自己气活之余,好歹算是坚持不懈,找到了另一个泄愤的方法。 它要故技重施,利用又一个大祭司来达成目的。 被选中的幸运儿,当然就是有神眷者之名的塔希尔。 蛇杖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怨灵暗藏了一手,随便控制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让其带走。 那小人物的资质远远不如赛尔特,自然不被怨灵看在眼里。当时的无心之心,如今倒是能够拿来利用一番。 怨灵首先挑中万众瞩目的奥帕特节,在节日上掀起一番风雨,让那姿容绝美的大祭司注意到诅咒的存在。 它一步步引导他从知道极少部分细节的小人物那里,得知蛇杖和咒术师的存在。 又诱导他发现埃赫那吞遗址的怪异,以及,只有拿到蛇杖,才能打开遗址外的结界这一必然条件。 只有进入结界找到怨灵,才能彻底抹消危及未来法老生命的可能性。 只有拿到蛇杖,才能够进入结界。 所以,选择只有不可选的这一条,通往的结果也是: 只要碰到恶念早已远胜从前的蛇杖,即使是神,也会受到影响,更不用说还是肉身的凡人。 这之后,受蛇杖控制的大祭司会将对阴谋一无所知的未来法老带入结界,成为怨灵的下一个身体。 没错,怨灵看到未来后,产生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欲求。 它要让自己名正言顺地站在阳光下。 它要让自己去当这个照耀埃及的太阳! 如果说,如此叙述下来的阴谋已经无比完善,甚至连那大祭司绝不会求助他人的傲慢性格也考虑到,将别的退路全部堵死。 但怨灵坚信自己绝不会失败的底牌,还有一张。 假若只是为求无懈可击的假若,那大祭司真够有实力,没有遭到蛇杖的洗脑,还有要将它消灭的心,他就必须面对最后一道必败的挑战。 想要消灭怨灵,就必须破坏它所变化的神像。 那可是拉神的神像,辅以最接近神的变幻加持,只要是神明的虔诚信徒,见到它,就不可能生出半分亵渎之心。 一环接一环,再没有比这更狠毒的阴谋了。 怨灵自己也觉得完美无缺,所有因素都考虑周全,不可能再出变故。 所以。 到底是为什么? 滞留于世长达百年的怨灵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个完美的计划为什么会失败。 表层的理由,全在那个毫不犹豫打破神像的祭司身上。 他真的是阿蒙神庙的大祭司? 他竟完全没受蛇杖引诱? 他的信仰真的纯粹? 全部。 全部无法解释。 而且它也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可恶的王子,可恶的大祭司。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讲了一下本来很完美(?的阴谋,boss真的很冤枉,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还是没有电脑全靠手机的一天,但是今天我多赶了七百只差一点点就到六千了!!求表扬【骄傲脸】 第41章 原来之前的全都是胡思乱想, 我真正想要的,只是 不想失去塔希尔! 这个念头在某一刻陡然出现在脑海中, 全是因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发生的这一切。 不需要再去找寻证据来证明了,在它从心底最深处一下子跃出的那一瞬间,拉美西斯就已然确定。 真是不可思议。 他之前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迟钝至今的年轻人的思绪之所以会在这一刻加速运转,以比之前的十年全部加起来还要快的速度直抵正确答案旁边一点点的地方,还是多亏了这场(他单方面以为的)生死危机。 拉美西斯一直以为,对于看似不需要他关心照料的挚友, 他近些年越发强烈的欲望或许能称其为保护欲只来源于两人之间深厚的友情。 是友情吧? 毕竟他们在五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从那之后即使不常见面,彼此的心却是从未分离。 唔感觉还差了一点儿。 如果友谊还不能诠释, 那就是他紧接着想到的亲情? 摩西对他说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但是拉美西斯私下想,这点理由还不够完全说服他。 母妃说他是不是钻了牛角尖,一昧地去纠结只要放松了想就不是问题的问题,拉美西斯暗自思量,也不由得很不服气。 他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好像完全被友情还是亲情的理由说服。 可在内心深处, 始终有一个声音在执着地说着:不可以啊,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而是早就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怎么能被最简单的障眼法蒙蔽。 想要保护重要的人,让他免受伤害无论是朋友还是家人都符合这一标准。 但他对塔希尔渐渐持有的心情,好似又没法完全符合, 总是要时不时地发现一两个不同点来。 比如拉美西斯发现,只要是空闲无事,他就喜欢盯着塔希尔看。 塔希尔的确很好看没错,他早在十年前就知道了不,重点不是塔希尔长得好不好看的问题! 假若对不过是特别好看而已的挚友目不转睛看个不停是病,那近日以来,他应该是病得不清了。 以前还停留在两人隔着一张桌对坐着,王子无事可做,只能对着挚友发呆的地步。 这也算合情合理,总归他不爱看书也不想睡觉,看挚友的脸,比看其他东西有意思得多。 但是,这个奇怪的病出现了病情急剧加重的趋势,有所变化的明显的时间点,就在和塔希尔密切接触的这两天。 不再只是面对面独坐的时候了,甚至在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或者坐着某件重要的正事的时候,拉美西斯都会不禁分神,思绪晃悠悠地飘到身旁的挚友身上。 他总是想看他,如果不是被打扰的次数永远只多不少,怕是这一路上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照理来说,这样的情况不应当出现。 因为拉美西斯又不是那些轻易会被大祭司的惊世容貌迷惑的凡人,就算他总像是不会厌倦地在看,可真正看的却并不只是皮相相关。 更像是出于贪婪的心,坚持要把这个人完整地装进眼里,不外露半分。 唯一能从那双定定凝望同一个方向的金色眼瞳中漏出的,就只有眼瞳主人自己都还未觉察到的柔软 还有几丝不那么柔软,相反,更显得莫名志在必得的神情。 其实正如心底里的那个声音所提醒的那般,真相就隐藏在这些随处可见的细节之中,只要稍微认真地寻找一番,就能轻易醒悟。 对朋友,对家人,是不会在恍惚间产生太瘦了,想抱紧他的念头的。 可拉美西斯看着金发青年的背影,没有一刻不觉得他过于纤细。 青年瘦到他一只手就能轻松揽住,还近到只需要上前半步就能碰到。如果能就这样将他抱住的话,那肯定 身心舒畅。同时也能把自己的温度带给他了也许? 对朋友,对家人,当然也不会产生我一定要成为最了解的他的人,离他最近的人的几乎有些过激的念头。 过激体现在,拉美西斯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不能容忍其他任何人离塔希尔比自己更近。 已经不是嫉妒最好的朋友有了比自己更亲近的朋友的程度了,这份切实存在的独占欲,早在无声无息间侵蚀了他的内心。 拉美西斯欣慰于金发的大祭司始终高高在上,只能被众人仰视,闲杂人等纵使心存痴望,也不可能将他接近。 拉美西斯失落于有的时候连他都无法看穿大祭司的内心,只知道那冰蓝双眸将他曾经送给大祭司的宝石衬托得黯然失色。 他想在这澄澈之海中畅游,又不禁沉浸其中,迟迟难以苏醒。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更多的细节 它们全都融进了日常里,一时之间太难数清。 关于这次听起来特别凶险实际上也的确凶险之极的废都之旅,拉美西斯就表现得比那时还是挚友定义的塔希尔还要积极。 分卷(41) 他不是完全没搞清楚事态的紧急性,也不是缺根筋,心中没有一点儿该有的紧张感。 要去做什么,大概会面对怎样的危险,也许真的到了地方后会发现危机比想象的还要夸张数倍 这些事情,拉美西斯全都认真地考虑过了。 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有多条,包含了对塔希尔的无条件信任,自己暗下的坚定决心。 正因为是塔希尔要去,他才一定要去。 不管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不,必须要帮上忙在其他方面都能显现出足智多谋一面的王子只会在遇到与某个人有关的事情时,一下子变得冒失又莽撞。 无论会想到什么样的后果,落在塔希尔面前,全都可以不去顾忌 结果,就是在这样的莽撞之下。 在遭遇名为现实的重击的那一刻,拉美西斯方才领悟到自己的天真。 只凭无畏的勇气和不屈的执着,是【保护】不了任何人的。 前面的过程还算有惊无险,到了最后,直面那尊仿若拉神降世的神像时,拉美西斯永远都无法抹消掉自己当时的丢脸反应。 是的。 纵使过去再久,他也不能遗忘掉这份耻辱。 神像拥有从未见过的威仪,那尊容一旦入眼,便仿若落下万倾的重物,沉重地压在心头。 拉美西斯还没有脱出凡人之身,因此,他亦会受到神威的压迫,心中无法生出对神不敬,甚至与神对抗的念头。 这也就是他在起初的一小段时间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 可他不久之后仍旧动了。 还是拼着豁出去了一般的决绝之势,褐发青年在那一刻突兀地挣脱了无形的束缚,瞪大的双眸中血丝若隐若现。 他似乎还在喊:塔 塔希尔!!! 也就是这一刻,拉美西斯后悔了,也恍然醒悟了。 他不知道神像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塔希尔是否有能力应对。 他只知道在那所有渺小人类都会俯首臣服的威压面前,还有一个人不曾显露出丝毫畏惧。 还是那道身影,冷漠,高傲,一如既往地单薄纤细,只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改变。 金发大祭司将他挡在身后,一人直面着神,如同在用拉美西斯总觉得瘦弱的身躯将他护在身后。 大祭司的心比这具凡身更加坚不可摧。 由此可见,拉美西斯就是因此受到了堪比雷霆万钧落于头顶的巨大刺激。 电光火石间,无数道杂念自心头闪现,兑出的滋味满心晃荡,尝到的全是苦涩与愤恨的味道。 我怎么可以慢上这一步! 猛地扑来,用自己的后背遮挡住神的狰狞目光时,褐发青年重重地咬牙,被额发遮挡住的表情自是晦暗不清。 不管怎样都不能够 不要再说什么逃避和臣服了,拉美西斯什么都不再想,只想着塔希尔可能会承受神罚,他必须保护他。 即使那是神。 即使他的行为,也毫无疑问可以归咎为对神明的挑衅。 有一个胆敢对神身痛下狠手的大祭司在,就已经可以算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事了。 却不想还有一个更是蠢到了极致的笨蛋,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奋不顾身冲上前来,加入对神的抗衡之中。 不行。 果然不行啊。 这个被盖章定论的笨蛋至始至终都无悔改之意,心里还想着,还好手脚在关键时刻能够动弹了,如果真僵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他这辈子都没脸见塔希尔。 还好动了,还好不算太晚地醒悟了。 笨蛋魂不守舍地坐起来,顿了顿,忽然又想,这一冲动非常值。 不顾一切地这一扑,让他明白了,自己真正想从挚友这里得到的是什么。 对他的关心爱护或者其他全都能按着格式加上来的这些词语,全都只基于同一个目的。 我 所以。 从大抵算是劫后余生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后,就这样直率地说了: 什么距离又近又远,想成为你的家人都是假的。 什么朋友,什么家人,没有比这两个说辞更容易揭穿、更容易被欺瞒的定位了。 想要的比朋友多了再近两步的索求。 想要的比家人多了更深的,更难以研究透彻的欲.望。 连此刻心情是怎般的复杂都难以解释,拉美西斯只能顺应自己现下最强烈的欲.望,再度将不再是挚友的金发青年抱紧。 我最害怕的,只有失去你啊! 险些失去塔希尔的可能性,让无所畏惧的未来的太阳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也正是这份恐惧,才让他战胜了对神罚的敬畏。 你果然是笨蛋吗,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王子的心路历程太过丰富,不知情的人颇难揣测。 这就导致了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从发起攻势者临时转为被保护者的大祭司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发出了质问声音。 塔希尔在差点被笨蛋王子的猛然一扑压吐血之后,险些又被这蕴含巨力的一抱挤断骨头,再压出内伤。 知道了。已经知道了,拉美西斯很激动。 假若精神还好,塔希尔冷不防听见笨蛋王子好似认真十足发出的震撼宣言,除却无语之外,应当还是可以适当地配合一下他,免得他得不到想要的反应而失望。 可也是颇为不巧,从猛兽扑食行吧,更像在撒娇下勉强缓过来,金发大祭司略微喘了一口气,缓慢说出的那句话语气便很平静,也从中透出了无法忽视的疲倦来。 无可避免地,他很累了。 击溃怨灵的最后一击看起来没费多少力就使了出来,但实际的消耗有多大,就只有大祭司自己知道。 蛇杖在他手里这么久,耗去的也是他的精力,需要付出的代价半点都不会打折。 造成这疲惫状态的原因当然还不仅如此。 最为庞大的损耗,便是用在了前一瞬间 塔希尔,我有非常重要、非常急切的事情要告诉你! 确实是因为有最最最重要的事情急于托盘而出,拉美西斯被叫做笨蛋也不介意了。 他一边开口,一边感受着胸腔内鼓声轰鸣,只觉得汇聚到心脏的血液也在发烫,一切都成了将他本应最坚硬的地方变作最柔软之处的强大助力。 但选择的时机不太对。 忽就热血沸腾的年轻人话说到一半,还没把那句最关键的心声脱口,就猝然间发觉了不对劲。 你要听我塔希尔? 双臂刚稍稍放开,如今他自己还没再收紧,臂膀间就突然多出了属于他人的重量。 拉美西斯的目光下移,刚好堪堪捕获到自眼前坠落的发尾。 他的金色瞳孔在同一时间猛然收缩,除了惊讶,还不受控制地浮出一丝慌张。 塔塔希尔? 有一瞬间,拉美西斯甚至不太敢抬手,名正言顺地扣住塔希尔的背。 原来,才跟他说了一句话的金发大祭司忽然无声地闭上眼,勉强坐直的身子没再能坚持,缓缓地软了下来,便倒在了拉美西斯的身前。 拉美西斯坚实的肩膀接住了塔希尔的头,大祭司的长发顺势零零散散地滑落在他的胸膛前,流下了几长道游移往下的摩挲痕迹。 这似有些暧昧的接触,没给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带来任何飘忽的遐想,反而因为前面才因为某件事留下了深刻阴影,直接把他吓得够呛。 连喊几次没得应答,拉美西斯快傻了。 眼看着他慌到了表情都无法稳固的境界,在彻底变形之前,忽然就倒了下来的那个人终于微微张口,颇为勉强地道:没事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真的没事?太好了! 拉美西斯喜极,松了一口气。 是不是因为这个!你白天光顾着让我睡觉,你自己呢?如果我没猜错^你这几天不会也是通宵没睡吧! 唔 没否认,就等于默认。 以塔希尔的性格,着实做得出为了查找线索连着几天不睡觉的事来。就这一点,他们两人是一模一样的。 自以为找到原因的拉美西斯又将提起的心放下,现下也不管什么重要的急切的事情了,他要反过来催着塔希尔快点睡觉。 你睡吧,我接着你。哦差点忘了,这里应该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吧?只要安全,我马上就带你回去。 暂时不用 那就不管啦。 如果从第三人的视角来看,他们俩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压根没有自己身处怪异之处、十分钟前还冒了生死危险的自觉。 伪装成神的怨灵自己不甘地消散了,没得到当事二人组哪怕一个眼神。 而等到怨灵消失,他们原先看到的辉煌神庙也跟着显露出了虚假布景的本质。 金装四散剥离,高梁破碎倒塌,砸落于地面时,便如被时间加速腐朽了一般变成一滩漆黑的粉末。 所有的虚像都在短短数秒的时间内打回原形,再不复一路上所见的光鲜亮丽。 不仅如此,他们所在的地面原来并非平地,而是不知混杂了什么东西的乌黑泥块堆积着的土坡,空气中所弥漫的尽是腐烂的气息。 多嗅一下就感到窒息,更别说再在这鬼地方多待一秒。 拉美西斯果真无比郑重地把坚持着确定完安全的塔希尔接住,因为不想高洁的大祭司接触到如此污秽之物,他干脆用双手将他抱起,自己踩着黏糊糊的黑泥原路返回。 因为塔希尔睡着了,拉美西斯有许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跟他来时路上那样凄惨。 不过这一次,又由于想通了一件大事,他非但不觉得憋闷,反而莫名地神清气爽。 在准备走的时候,他倒是临时想起了塔希尔用来做武器的蛇杖。 那根蛇杖给拉美西斯的印象永远不会好,因此,在大致找了一圈,没在原地附近找到蛇杖的影子后,他便顺理成章地不找了,只当那玩意儿丢了。 接下来所做之事,就是英勇无比地找到差点跑丢了的马儿,带着塔希尔上马往回赶。 要在天亮前赶回神庙,塔希尔之前是这么说的。 可现在没了方便的法术,也不知道距离天亮还有多久,拉美西斯只有打起十分的精神,催促马儿奋勇直前,加快脚步往回赶,一定要赶上。 但说实话。 拉美西斯的心里并不想这么快。 金发大祭司被他单手绕过腰,固定在身前,以此避免骑马时的跌宕。 坐在前方的人会一直往他身上靠,他也有正当地理由让他们紧紧相依,顺带嗅到以前时常嗅到的淡淡的花香,似乎就是从金发青年的发间传来。 月亮替代了太阳,月华与夜色一同洒落人间,让深夜里除了还在奔驰的他们以外,再无其他生灵清醒着。 风也大啦,迎着面孔呼呼地吹来,除却带来浸入皮肤的凉意,还将在夜里响起的嗓音吹散,让其即使就在某一个人耳边响起,也无法真正传进他的耳中。 所为的大抵就是这小心翼翼的肆无忌惮。 塔希尔 王子在地上张扬地喊出了这个仿若带蜜的名字,甜到极致,还不禁哈哈大笑。 等到了关键内容,他又像是防止真被别人听到一般,将音量放小了些许,但仍是那自信昂然、容光焕发的模样: 当你从我身边走过时,就带走了我的心。 是情诗。 毫无疑问。 什么?说这句诗好像是塔希尔捧着读了一千遍的那个谁谁谁谁的诗集里的一句? 开什么玩笑!这绝妙的文字,只有他王子拉美西斯未来的法老拉美西斯才能够写出! 王子已经想不起那诗集的具体内容了,他坚信,那点莫名熟悉的感觉一定是错觉。 因为这句动人深情的话语,是在此时此刻方才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不掺杂半分杂质。 他想赞美怀中之人的金发,想赞美他的蓝眼,更想赞美他总是抿起的浅色薄唇。这个美丽之人的一切都值得赞美。 不想失去你也就是说,不想让你从我的身边离开。 这句话的音量不知不觉变得更小,是王子悄悄贴在大祭司耳边说的。 含糊着说完这一句意义最深的话语,就像火焰从心口烧到了全身上下,年轻人的心脏狂跳,他浑身流淌的血液滚烫,连呼啸的寒风都无法让他恢复平静。 哦,对了,还差点忘了一个事。 梅杰德大人在吗?您您要是听到了,请先不要告诉塔希尔。 不知道梅杰德大人在不在,但拉美西斯还是这样请求。 说肯定是要说的。 可他要自己亲口告诉他。 带着火热的心情,意气风发的王子再驾马加速,奔入前方仍旧浓稠的夜色。 待马蹄声越过河岸,天边终于出现了微光将至的征兆。 太阳,即将升起。 第42章 除了极少数人以外, 全埃及的人们都不知晓,他们的国家险些遭受一场灭顶之灾。 如果注定要登上至高王座的未来之王在实现壮举前陨落, 那就不只是一个往常的辉煌消失,还会牵连到整个国家,乃至于整个世界 一段重要的历史若因意外消失泯灭,人类史都会受到巨大影响,面临崩裂的危险。 当然,既然还没有走到这可怕的一步, 那么上面所说的这些假设都是空话,不需要在意。 过着平凡生活的人们依旧在平凡中消耗活着的意义,无意识间与恐怖的危机擦肩而过。 能够最深刻领悟到危机来了又飞快走远的人之一, 也就是直接参与进去了的埃及王子拉美西斯。 分卷(42) 不说别的,他在怨灵消失后的短短几天内,就感到自己的精力比以前充沛了不少,力气也跟着变大了一些。 哦,连身高都在这几天里不服输地提了几厘米。 根据认真负责的大祭司大人作的官方解释,原来他从出生到现在就被人阴测测地下了诅咒,能活蹦乱跳到十九岁全靠几年前挂在脖子上的简陋护身符, 好不容易下诅咒的鬼东西变成黑烟, 诅咒也跟着烟消云散。 之前感觉精神还好体力也不错, 完全是王子殿下天赋异禀这下子没了一直在消磨他精力的诅咒, 便引来了久抑后的突然爆发,不管发生什么都算正常现象。 唔,原来是这样 拉美西斯听了, 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继续体悟,在别人都要觉得他明悟到非常不得了的真理之时,忽然言之凿凿地来了一句:真是该死!如果没那玩意儿害我将近二十年,我的身高岂止这么一点儿! 不愧是拉美西斯,他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歪了八百个弯,开始对自己又高了几厘米的身高挑三拣四,说什么如果没有诅咒,自己现在肯定可以更高。 拉美西斯(依依不饶):还没到我计划的高度果然不是我的错,是那个叫麻什么的不重要的家伙的错! 塔希尔: 拉美西斯(忽然警觉):但我再过一年不,只要一个月,就能达到目标了。你看着吧,塔希尔!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塔希尔: 大祭司大人无法理解王子的逻辑。 王子殿下把诅咒和身高扯上关系就已经很没道理了,还要再加一句不要让他失望。 塔希尔并不介意拉美西斯是高是矮,毕竟别人的身高又不是长在他自己身上。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祭司可能更希望王子殿下稍微别长那么高,身高差太大,仰头看人会很不方便 这样的念头也太幼稚了,所以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就被云淡风轻地抹掉,权当做不曾存在。 用后世的身高测量标准来算,就快到二十岁的年轻王子在去埃赫那吞遗址前就有一米七六,去了再回来,就跟白捡似的噌噌长到了一米七九。 这个身材在当下不算最为魁梧的,但绝对可以算是高大的。 塔希尔比他还大一岁,却只有一米七左右,今后应当是没有机会再长高的。 不是挺好的吗?我觉得唔,已经可以了。 是吗。 才嚷嚷着嫌弃自己不够高的人下一秒就换一个人嚷嚷,可嘴里说的却是他这高度差不多很可以了,不用再长了。 换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听了,绝不是翻脸的问题,指不定要气愤地跟不会说话还爱说话的笨蛋大打出手。 这样一看,塔希尔眼皮不抬,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已经是非常给王子殿下面子了。 假如王子殿下能够及时从空气中捕获到一点儿尴尬的气氛,知趣地闭嘴再岔开话题,他们还能继续友好交流。 但可惜,拉美西斯并没有这份自觉。 他只在刚从遗址回来的那一天消停了一下,从第二天开始到现在,已经连续五天跑来神庙报道了。 真乃风雨无阻,斗志昂扬,让大祭司险些以为他就是全埃及最无所事事的王子,或者比自己这个正派祭司还要虔诚用心。 但这人来归来,除却进门时雷打不动会关心一下梅杰德大人的所在外,其他的时间全都没做正事儿。 虽然拉美西斯也没打扰大祭司大人做正事。 可是,在自己默默看书忙碌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以比从前明目张胆了一百倍的姿势,坐在旁边瞅着自己长达数小时 是个人都会觉得怪怪的。 纵使塔希尔定力十足,可以长时间屏蔽他人的目光自己做自己的,却也耐不住几天下来都是这样。 就算自己不在意,他也得关心一下王子殿下的心路历程,顺便问他到底有何贵干。 不去军队就算了,塞提陛下那里没有需要你做的事情吗,拉美西斯? 于是,委婉地询问了。 唔?你在担心我吗! 王子兴奋的点很奇怪,也没听出这话中的暗示之意。他反而笑起来,单手托着头,继续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望过来:放心吧,这段时间哪里都没我的事 哦,难道我打扰到你了? 临时清醒了一点点。 然后再下一秒: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你不用管我啦,我就是在这儿坐坐,其他地方不爱去,也懒得去。 那你可以去找摩西算了。 塔希尔深知王子殿下的性格,明白就算这么说了,他也肯定不会乐意,干脆不要说了。 他问过一遍后就不再多问,只当抛弃了桌子对面,径直坐到自己身旁不足十厘米处的褐发青年不过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按下不理即可。 拉美西斯望了他有多久,他就写了多久的咒文。写完王子还没有告辞的意思,塔希尔便自己看书。 悠闲的午后,沾染上懒散气息的阳光落到人身上,都能将人骨照得软化。 避开外人耳目的石屋内,窗台上的花瓶里又换了新花。只不过,近几日的花都是拉美西斯亲自来换的,倒给塔希尔省了一点事。 换来换去总是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我给你换成别的了,不是看着更舒服了吗? 我倒觉得,是什么花都没关系,都能点缀在窗前,得闲欣赏。 是么?那无所谓了,用我带来的花就行。 明明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说到这儿来,得到默许也颇为容易。 可拉美西斯却像是得到了不止这一点的额外收获似的,从飞扬的眉宇间就能看到心满意足。 他将自己清晨亲自从皇家的池塘采来的莲花认认真真放进花瓶里,摆在塔希尔只要抬头就能望见的地方,心中更觉得欣喜。 手指似是不经意地触碰到莲花莹白的一片花瓣,那月牙似的柔美之物在他指下轻颤,若有若无的触感,让他想起这只手曾经碰到过大祭司的面颊。 当然了,塔希尔的肌肤比这花瓣更白皙细腻,也比它更惹人怜爱。 哎,塔希尔。 说的是不打扰不打扰,但等到后面的有一天,不请自来的王子还是突兀地开口了。 金发大祭司目光停留在书页上,不紧不慢地回应:嗯? 拉美西斯憋了这么多天,果然有一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想问出来,并且得到答案。 如果有一天我说的是如果!你能够离开神庙也不能这么说。 他努力做出是随口一问的模样,同时抑制住语气不要起伏:意思就是,如果你能够以自己的意志来选择,是继续做祭司,还是离开神庙去做别的事情,你会想做什么? 塔塔希尔?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啊,因为 总不可能直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个目前还不能直说的私心。 拉美西斯狡黠地遮掩了真实目的,只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未来不想当祭司了,去做了别的事。刚才忽然想起来,就干脆好奇一下所以呢,你本来就不太想做祭司吧,如果真有机会,你会去做什么? 后面这句话,是能够随便说出口的吗。 塔希尔似乎对王子的心血来潮格外无语。 对已经是大祭司的、身上还背负有神谕的他说出你本来就不想做祭司这样直白的话,放在外面是会掀起轩然大波,被定为不敬神明的。 因此,塔希尔才会在第一时间阻止拉美西斯再说。 可只要细致一点就会发现,即使颇为严肃地要求拉美西斯不可多言,将话题岔过之后 他似乎并没有否认什么。 言归正传。 如果有机会离开神庙,之后想去做什么? 很久以前,你是不是问过我差不多的问题。 嗯?有吗?哈哈哈哈完全忘记了问过也没关系,急死我了,你快告诉我答案啊。 很久很久以前确实问过,就当做拉美西斯真的忘记了吧。 塔希尔当初的回答,他自己倒是真的忘了。重新再给出一个,倒也差别不大。 那就不跟你探讨这个如果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就算是痴人说梦般的话题,塔希尔把书放下,也跟真的纯属没事做的王子殿下郑重其事地剖析了起来。 我在神庙的这些年,没有收受过外人的贿赂,也不曾借神庙之势谋取过私利,每月的俸禄也不高。 嗯,我知道!但这跟我们说的 所以,想靠着搜刮来的财富留在底比斯逍遥自在,是行不通的。 啥?! 塔希尔仿若不知自己说出了怎样不符合他人设的惊人之语,还在那儿格外淡然地说着:用掌握的知识和技能做点什么清闲工作倒也是一条路,但我大概不会擅长管理钱财,最后能不能以此谋生还是个问题 拉美西斯隐约觉得不大对,但心神却不受控制地被塔希尔描述得煞有其事的假设牵走,完全回不来了。 和生父现在的家庭关系冷淡,也没有想回去的准备。 呃、嗯 虽说我做的都是最恶劣的假设,真到了那一步,可能不至于像说的这般糟糕 都假设了这么多了,最能解决问题的那一个人怎么就想不到呢! 某一句心声差点呼之欲出。 拉美西斯的思路被人无痕无迹地带进沟里,竟是遭那其实完全不符合实际的塔希尔离开神庙后的悲惨景象刺激得不轻。 年轻人才开窍不久的心正火热着,哪能容得放在心里的人受那种委屈,当下还是没法忍受,张口就喊道:我怎么可能看着你落到那番田地!还多说什么,直接住到皇宫来不行么,我和我母妃都会高兴的! 好歹他没直接说我会高兴,还扯出了很无辜的王妃当作遮掩跟没遮好像也没多大的区别就是了。 不当祭司了,难道就不可以来我身边当维希尔吗! 更冲动的话也直接喊出来了。 拉美西斯在那一刻猛地心惊,不是发觉自己又差点说出了危险的真心话,而是猛然间,对上了一双澄明的蓝眼睛。 塔希尔盯着他: 他有点冒冷汗: 原来绕了半天,你是想说这个啊。 你的维希尔不是预留给摩西了吗,忽然改变主意是会让你义兄伤心的。 塔希尔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一个精力过剩导致妄想过度的王子轻松解决。 他又把书拿起,不顾表情大变的王子此刻的心情,再看起书的模样分外悠闲。 拉美西斯(脸色变来变去,大概是在义兄和爱人之间挣扎): 不过,承蒙担心。 悠闲看书的大祭司不再抬眼,却不着痕迹地开口,幽幽地补上一句:之前是跟你开玩笑的。如果真的可以离开神庙,我大概更想要到远方走一走,而且,不管去哪儿,也总找得到停留的地方。 拉美西斯听了,比刚才的低落好了一点点,但还是不怎么开心。 拿着书册,塔希尔终于沉默着再瞥了生闷气的王子一眼。 另外 他顿了顿,之后就仿若无事地接了下去: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我的母亲,在距离底比斯很远的地方给我留下了一座农园。如果以后有机会,可能会去那里看一看吧。 拉美西斯: 塔希尔说得平淡,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王子殿下听了,他竟不禁愣了一愣。 塔希尔?你说,你的母亲农园?难道是! 嗯。 具体塔希尔没细说,只大致透露了一下。 他最近才得知,自己早逝的母亲在临终前将外祖家的一处房产留给了自己,但没来得及交代清楚就去世了。还是后来留在那边的仆人听说了大祭司之名,方才找来告知此 那就太好了!我没想到嗯,真不错,我为你感到高兴! 与这件事没有关系,也应当看不上小小农庄的王子大喜,一时间竟表现得比当事人还要兴奋。 拉美西斯一下子把他那点小心思全忘掉了。 他发自内心为塔希尔感到高兴,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惊喜的实际意义远超过它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价值。 原先拉美西斯一直以为,塔希尔的家庭全无好的一面,会是他无法抹消的阴影。 可现在看来,即使只有一点能称得上明亮的色彩,果然还是出现了。 太夸张了。 塔希尔偏头,到此为止还是格外淡然。 他似乎还坚信着如果只能停留在假设的层面,随便说说而已,不能当真,所以心情也不会怎么起伏。 但拉美西斯跟他相反,仿佛就揪着这个几乎不可能的假设不放了。 那你以后去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不。 为什么?! 大祭司神色不改,话音重归冷酷:我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 分卷(43) 既指未来,又指当下。 塔 被明着赶走的王子殿下愤愤地离开了。 本来也是,他若是再不走,就跟全天都在神庙扎营落户没有区别。 不过不用说也知道,只要不出意外明天他还会再来。 也还好。 至少在今晚,塔希尔可以稍微享受一会儿安静了。 拉美西斯走后,他应该接着看书。 然而,先是捏着书册的右手微不可见地轻颤。 至始至终没关注过除塔希尔以外其他事物的拉美西斯,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塔希尔手里的书册,其实是拿反了的。 可能是最初心绪烦杂,一不小心拿反了书,又因为根本没将书看进去,才没有换回来。 还有一个本来毫无可能性的猜测。 也就是,塔希尔他 他的眼睛,即使是对着颇近的事物,也已经有些看不太清了。 顾不上去管这个猜测是否正确。 在拉美西斯走远许久之后,坐在桌前的金发青年颤抖的手未停,他的神色也渐渐出现了变化。 咳 猛地捂住嘴,激烈的咳嗽声响遍石屋,过了许久才堪堪平息。 待到终于可以松手时,缓慢移开的掌心里,出现了一抹极其突兀的血迹。 就像陡然间落入雪中的赤红花瓣,残留在金发青年苍白唇边的血色既显得分外艳丽,也为他增添了脆弱不堪的一丝萎靡。 接下来的颇长一段时间,塔希尔静坐不动,大半张面孔都被阴影覆盖,整个人的身形宛如封塑般的沉寂。 在并无征兆的某一时刻他动了,却是以最快的速度起身。 手上和嘴边的血迹最先处理掉,让一切归于正常。 似乎有很小的一点红色落到最表面的书页上,他果然不曾看清,粗略地擦拭了几下,就将其收起。 做完这些后续,塔希尔就要回神殿。 他走到门边,打开门,肃然走出,全过程中都没有显露半点异样。 只有在那一刻。 肩头忽然多了一点重量,像是什么体积很小的东西灵活地跳了上来,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塔希尔没有偏头,只用很小的声音道:梅杰德大人,请不要告诉他啊,差点忘了,拉美西斯看不见您。但还是请您宽容,原谅我的擅作主张。 出现在金发青年肩头的正是一位神明。 梅杰德大人自从遗址回来,就没再恢复以前的身材,莫名地将这小小的样子保留了下来。 虽然它变成了缩小版,但肯定还是塔希尔心中最高大威武的神明大人。 威武的神明向来是高贵的,被人窥探内心是禁忌中的禁忌。 只是,唯独这一次,小小的神明大人对着金发人类的侧脸发了好久的呆,差点就将自己不应当有的情绪暴露出来。 这个情绪不应该出现,更不应该存在。 跟不止是神的其他存在相比,人类似乎总是最脆弱的一种生物。 它所观望到的这个人类当然也无法免俗。 可是。 在人间的神只有梅杰德,只有跟在人类身边十数年的梅杰德知晓,这个人类的躯体再脆弱不过,可他的意志,却可能比神还要坚强,近乎顽固不宁! 塔希尔,绝对是世上最坚定的信徒。 他的信仰一旦确立,就再无动摇的可能。 但在他的心里,即使是信仰,也有先后之分 不对! 到这里对他的理解就出现了失误。 正确的答案应当是:至始至终,这个人类都将他的傲慢贯彻到底。 在他心中只存在一个信仰,而那信仰的归属,却并不是他所侍奉的太阳神。 不能说人类对神完全没有虔诚。他依然尊重天上的神明,感恩太阳与月亮的交替带来日夜轮转,时节更换 只不过。 没有信任的虔诚,是无法称作信仰的。 多么不敬的言语啊! 身为地位至高的神殿大祭司,这个人类竟不能信任他日日叩拜的神。 正因为他的傲慢,自有惩罚早早降临。 第一个惩罚降临的时间也相隔不远。 没错。 就在几年前。 作者有话要说:  福袋没届到拉二,我灰溜溜滚回来刨坑【嗯? 都没想到吧塔希尔的眼睛早就出问题了!前面有伏笔啦。明天开始就慢慢把伏笔展开了,看到后面你们会发现一个又一个坑都在前面已经写了 第43章 塔希尔的眼睛最早出现问题的时间, 就是在几年前,成功解决了操控神谕的冤之后。 当时只有他能够看见, 从年轻男女和塞尼迪身上脱离而出的黑色长线。 那些长线密密勾连,比遮天蔽日的阴云还要稠黑污浊,从中还渗漏出重重分外不祥的压抑。 它们如山峦坍塌般涌来,没入金发大祭司的体内,绝大部分都汇聚到了他的眼瞳中。 表面上看,那双眼依旧湛蓝, 也足够清澈,任旁人怎么打量,也不会发现有什么异样。 当然除了极少数人或者说只有一个人以外, 并没有谁能够离地位尊贵又性格冷淡的大祭司这么近,还可以放肆地凑近看他如宝石般剔透的蓝眼睛,这一点没人注意是合情合理的。 可掩饰得这般完美的主要原因,还是在大祭司自己身上。 他的眼睛自那一天后就开始偶尔发疼,视力以缓慢的速度在下降,待到过去一段时间,就发现离得颇远的景色忽然看不清晰了。 再过一段时间, 不仅是远处, 连近在数米范围之内的事物也需要多分辨几眼, 才能够认出来。 这之后的几年, 又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想来也无需细说,只要稍稍一想就能够得到答案。 那个答案着实沾上了残酷的边儿,如果被人知晓, 定然会掀起难以抑制的风波。 所以塔希尔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他也着实是个做起重要之事来极其苛刻严谨,对自己不会手软,只会更加残酷的人。只要有心想伪装,就没人能看穿。 在非需要公开露面的重要场合,大祭司与人的交际极少,只要听过一次声音就能记住他是谁,下次再见即使看不清面孔也不会认错。 就算是到了必须接受万众瞩目、很容易露馅的地方,只要小心一点便不会露出破绽。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苟言笑,不是能够随意攀谈的类型,把必须之事完成便可。那些仪式做过成百上千次,早已烂熟于心,闭着眼都能完美地完成。 没人能想到,塔希尔要做到真正的完美,就决定早早地未雨绸缪。 他的眼睛还没到完全看不见的程度,但他却要为这个不确定的未来提早做准备。 神庙内的路线之前就已经铭记在心了,可只是这样还不够。 每日停在圣湖边,沐浴在晨光中的金发大祭司会在无声里向四周眺望,将能看到的一切尽可能地记在心中。 不止是大致的景象,还有诸如路边野花与野草生长处的范围,从圣湖到神殿需要经过的台阶都有几层,每一层上下的距离与宽度又如何 在竭力为自己的伪装做铺垫的这个人也很奇怪,他记那些必须的细节就算了,还要额外关心一下路边的野花,不让自己以后不慎踩到它们。 只不过,就算到了这一步,也还是不够。 虽然一年之中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神庙,但他还是要去到外面去的。 塔希尔不着痕迹尝试了数次闭上眼,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下努力正常地行走。 试验得磕磕碰碰了不知多少次,不会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刺目的淤血后,他终于学会再用听力来判断方位,还能提前预知到一点障碍存在了。 明明可以省事,直接用法术话是这么说。 要做到准备完全,就必须考虑到无法使用法术的情况。 塔希尔对自己考虑到这个可能性的原因绝口不提,就当单纯只是他多想吧。 这些准备在暗中徐徐渐进,现于人前的大祭司依旧是老样子,不曾有半点改变。 他可是连唯一能看穿这伪装的人都顺利隐瞒过去了的 顶多,还是不慎留下了些许破绽,但运气很好,都没被揭穿。 仅有的两次破绽都出在最近,并且相隔时间也不远。 第一次是出现在心神不宁,不知怎么就走到塞尼迪大人家中的那一天。 塔希尔这般失态的真正原因,难道只是连着几夜没休息好? 又或者,是如拉美西斯凭借自己听到的事情悄悄猜测的那样,是因为走在无处不喧嚣的人群中,被同父异母弟弟的婚事消息所扰? 不是。 当然都不是。 节日当中出现的异变,让距离风波最近的塔希尔第一时间警觉起来。 他当时还没有那么快想到拉美西斯身上,可仅凭心中不禁浮现的不祥预感,就让他久久不得安稳,几乎坐立不安。 这股不安,在到了塞尼迪那里之后顺势得到了扩张,到了只听到只字片语就不禁双拳紧握,心口顿时抽痛的地步。 塞尼迪告诉他,既然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就绝不可忽略法老那边的情况,当然,还有拉美西斯王子。他们二人的安全,可能得不到保障。 就是后面那半句话让本是安静听着的塔希尔一愣,身形不受控制地僵硬了瞬间,险些坐不稳。 拉美西斯还有塞提陛下,难道才是咒术师重点关注的对象? 结合前位法老的和某些我也只知道些许宫廷秘闻,传闻中的咒术师所针对的应该就是当朝法老本人。 塞尼迪其实只是随口将拉美西斯王子加进去,未来的法老好歹还顶着未来两个字,不是正儿八经的法老。 他觉得,那专盯着法老下诅咒的家伙应该还不至于勤快地把王子也盯上。 但没想到的是,这随意说出的一句话似是被塔希尔听了进去,大祭司的表情当即就不太好了。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塞提陛下,和王子殿下。 那你就要多加留心了,塔希尔大人。 塞尼迪隐约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总不能是话里的重点顺序反了,好似王子的优先度还在法老前面? 这肯定不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 抛弃理不清头绪的细节,他们接下来又继续说。 这次塞尼迪又告诉塔希尔,虽然不确定这次在节日中动手的咒术师和赛尔特是不是同一个人,但自己大概知道一点线索。 三十四年前,在法老拉美西斯一世的墓室中,借用赛尔特的身体扭头对我邪恶一笑的那个男人,故意对我说过一句话。 他说如果有一日想来找到他,不管是怀着痴心妄想要将他讨伐,还是有意投奔阿吞神的怀抱,都必须带上这根权杖。 回忆之中的昏暗墓室,话音落下,人影消散,光是端详都会给人发寒之感的蛇杖从暗处咕噜咕噜滚出,便是缓慢地滚落到吓傻了的塞尼迪脚前。 塞尼迪看到了那根蛇杖,心神第一时间就为之一荡,差点就被蛊惑着去将它拿起。 但在快要碰到蛇杖的时候,年轻的塞尼迪的脖颈里冷不防进了凉风,让他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墓室内恢复平静,尸体和赛尔特都消失不见,仿若方才的恐惧全来源于一场梦但必然不是梦。 正因为怀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塞尼迪没敢直接去碰社长,找了块布将其包住,放入一个陪葬用的首饰盒中,便把东西带了出来。 他还是不敢将蛇杖放到自己身边,又想着这等污邪的东西,必须镇压在太阳神的光芒下,便悄悄将盒子藏到了神庙中的某个角落。 如果不是今日塔希尔提起,塞尼迪不会想起这件事来,他巴不得把那段记忆给忘了。 可他如今将深藏了三十几年的隐秘托盘而出,却不是因为遇到了一个主动表明要处理这件烫手之事的后辈,庆幸着想要甩掉这压了自己如此之久的负担。 塞尼迪反而用看天下最傻的傻子一样的目光,无比震惊地看着面前平静说着好的,我会拿到那根蛇杖,将那个咒术师找出来的金发青年。 你以为这件事情就像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吗? 老者不假思索,开口就是训斥:赛尔特大人假设那人只是赛尔特本人,他在当时就是举国法力最强的大祭司,又是一名擅用诅咒的咒术师,而且还能活到现在。如此深不可测的实力,是你以为随便就能盖过的么! 但除了我,这个任务无人能胜任。 还是这么平静。 也还是这么高傲。 塔希尔用一句话就将难得堪称月亮代替太阳在白日升起的那种难得关心了一下臭小鬼的塞尼迪大人气到翻脸,直接以滚!作为了这场重要谈话的结尾。 如此看来,无论是平静还是高傲,它们都是伪装的一部分。 只有走出去,身影彻底没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会再被他人关注的大祭司嘴唇微颤,全靠兜帽来掩盖自己一时难以收敛的失魂落魄。 唱着歌、捧着花的男女老少从他身边行过,口中赞美着与当朝大祭司关系不菲的某位大人的大方赏赐。 这边举办着的是谁的婚礼,那边谁的宴会还未散席,普天之下没有一处地方不被热闹充盈,没有一个人不为这欢乐感染。 只除了他。 他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 就算眼睛没有出问题,他也什么都不在意。 破绽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向他跑来,以塔希尔当时所站的位置,只要抬眼就能将他们看清,从而避开。 可他完全没注意到,才会被撞了那一下,还让被命运指引到这里来的某个人看见。 第二个破绽出现的时间最近,就是今天拉美西斯没能敏锐察觉的那本拿倒了的书册。 分卷(44) 这应当是最明显的破绽了,之所以会让它以这等草率的形式袒露,全因为塔希尔已然无暇顾及。 王子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尽可能地离喜欢的人近一些,让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却不想自己这样做,反而给塔希尔增加了数倍的压力。 因为拉美西斯一直在身边,他必须强令自己打起精神,不能在疲倦和疼痛的压迫下犯出最低级的错误。 澄澈无暇,甚至不被雾色所蒙的双眼只有表面完好无损,内里早已如同强行拼凑起的粉末,只需轻碰,就能发现实质的破碎不堪。 这样的奇迹,不愧是来自于神的惩罚。 可即使如此。 他还是忍耐着。 塔希尔。 嗯。 在听吗,塔希尔? 嗯。 那就行,我必须跟你说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唔,虽然和我完全没关系,不过,还是有一些有趣。 拉美西斯的每一句话,塔希尔都有回应。 只是精力受限,才会显得话比以前更少,到了实在忍耐不住的时候,方才逼不得已地开口将王子支走。 惩罚归惩罚,他这样的行为,更像是在自虐。 没错,没错这就是十足的虐待啊,我的大祭司。 贴近地面缓慢传入耳中的嘶嘶声,就如蛇在地上蜿蜒的身体,每一丝都带着森寒阴冷。 当声音落进耳膜,就从嘶嘶变成了人的语言,只不过分外沙哑,犹如魔鬼的低语:是的,塔希尔,你根本没必要忍受这份痛苦。 自埃赫那吞遗址中消失的蛇杖,竟然进入了本应被太阳神的光辉笼罩的神圣庙宇,无痕无迹地出现在于神像前闭目祈祷的金发大祭司身边。 那条黑蛇活了过来,狭长的蛇身果真在地面摩挲攀爬,最终狡黠地将蛇尾缠绕在青年立得笔直的腰间,又将蛇首幽幽地向上抬起。 吐出的长信带出了莫名沁人的幽香,就在青年尽显冷峻的侧脸旁伸缩,借此吐露迷人心窍的人语。 看呐,多美丽的双眼,如果真的再也无法视物,那就是让皎洁的月亮蒙尘,这无聊世间仅存的美好也要丧失。 想想吧,你本就该是神的宠儿,比那披着神子光环的法老弱到了哪里?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更换的身份而已。就像握住过我的那前几任主人,他们都曾侍奉在阿蒙拉脚下,最后也都想通了这一点,从而登上王位。 黑蛇正是赛特权杖的意识所化,继承了邪恶之神的欺瞒功力和花言巧语,蛇口所吐露的每一个字,都甜如醉人的花蜜。 它娓娓道来,分外有耐心地给这个愚钝的大祭司权衡利弊。 它先将前任主人们借助它的力量得到的荣华富贵铺设开来,汇成怎般引人目眩的惊艳画卷。又作势义愤填膺,替自愿承担神罚却没捞到半点好处的大祭司感到不甘。 他们虽然是你的前辈,但根本没把我的力量用正确,如此愚蠢,免不得落到凄惨下场。 可你不一样,塔希尔。 蛇的竖瞳微微眯起,似是借此来掩饰几乎要满溢而出的贪婪。 它催眠般的吐息再度洒落在大祭司丝毫不为所动的面颊上,诱惑而暧.昧:你是第一个触碰到我时,心中却连半点欲望都不曾生起的人类,以你的智慧和理性,再加上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还有什么是不能得到的呢? 金银珠宝? 万人敬仰? 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你什么都能得到!哈哈,就算连那把王座都看不上,你也可以坐在所有人头上。 更何况 黑蛇又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已经背叛了吗?你在一个信仰面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一个,而现在,你又堂而皇之地跪在了被你背弃的神像前。 从隐含得意的语气就能听出来,这是黑蛇拿出来引诱大祭司的最终手段之一,它对其深有信心。 但,意想不到。 这一次引诱又失败了。 名叫塔希尔的人类,必然是蛇杖在数百年的时间中遇到的最顽固、最无可救药的人类。 只要是人类,还胸怀人心,就脱离不了欲之一字。 真正没有欲的只有圣人,不加上圣字,就还在人的范畴,也就绝不可能没有欲望。 塔希尔此人徒生了一幅冷若霜雪,凡俗不染的皮相,却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 他的心中必然也有欲,可饶是蛇杖的本能便是掌控人心,竟一时间拿这个人类毫无办法。 正如它所说,塔希尔是唯一一个碰到了它,还跟没事人一样毫无反应的人类。 回想当时的情景,蛇杖简直不敢相信。 大抵是之前被封禁的漫长岁月让它憋慌了,这次蛇杖得以现世,当然想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它的乐子自然只有从愚蠢的人类身上找。 前面被它找过乐子的那几个人类已经死得连骨头不剩了,只有那自以为掌控了它的傻瓜咒术师冤魂不散,才稍微留得久了点。 蛇杖初见塔希尔,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人类十分不错,很适合被诱惑到堕落。 越是显得冷傲高贵的人,在被迫露出绝望疯狂的模样时,便越是好看 然后它就被狠狠打脸了。 这个人类狠,是真的狠。 完全没被诱惑就不说了,他上来跟被埋在地上几十年闷到发慌的它交涉,要借助它的力量打破结界,解决掉咒术师的怨灵。 蛇杖从什么居然有人类断然拒绝了金钱地位美女的诱惑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又迎来了新的震惊。 虽然它确实看没用的麻伊不顺眼想干掉他了,但这个人类直接就跟阵营明显不同的它坦明目的,难道就不怕陷阱? 摆在面前的已经是陷阱了,我只想用最简洁的办法来化解。 人类还是不拐弯抹角:做一个交易吧,只要能够破除诅咒,你提出的任何条件我都愿意答应。 蛇杖:? 不用说,蛇杖又又又震撼了。 它第一次遇到这样直截了当、好像又不能说愚蠢的人类,分感新奇。 于是,一个不怀好意的条件提了出来:它要面前这个圣洁的大祭司放弃对拉神的信仰,改为信仰赛特。 人类:后者不行。 蛇杖(故意装作遗憾):那就 人类:前者可以。 蛇杖:太遗憾嗯?嗯??? 就不说这是第几次震撼了,总之蛇杖被唬得一愣一愣,还真的答应了下来,把条件修改成只留前半句。 它以为即使如此也是自己的胜利,诱惑太阳神庙的大祭司放弃信仰,之后再慢慢引诱他走上前辈的不归路,实在是太好笑了,太有趣 开玩笑呢! 等到正儿八经签订了契约,它才慢慢意识到,不对劲!自己脑子没转过来,被骗了! 这个人类不是它能够引诱得动的。 因为他似乎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想要,简直油盐不进。 蛇杖坚信他必然有欲求,只是自己没能找到,所以才锲而不舍地反复试探。 金钱名利美女这些基本的欲都试探遍了,根本没用。 蛇杖大为恼怒,心想能淡泊到这种程度的人类也是百年难得一见,就这种人,怎么会为了替别人破除诅咒,不惜付出灵魂和信仰的代价 唔? 突然之间想到了这里。 原先没能注意到的细节轰然显露,黑蛇的金瞳顿时铮亮,更有恍然之后的轻蔑与嘲弄呼之欲出。 它再度慢悠悠地缠绕住金发大祭司的腰身,蛇首堪堪停留在青年弧线优美的脖颈前。 嘶嘶 不是还有一样【东西】,是现在的你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吗 是什么呢? 明明一直渴求,可只要保守现状,就永远得不到的那样【东西】。 无声祈祷的大祭司神色始终未起半分波澜,但值此一刻,在听到随后在耳边响起的那句恶魔低语时,终于有了第一丝改变。 你真正的欲求,其实是【他】吧。 蛇说。 真是残酷的感情啊,连我都不禁要落泪了。不过,唯一的机会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啊,塔希尔。 不是说过吗,只要得到力量,你什么都能拥有。你倾慕的人对你的付出一无所知,只会抛下你成为人间之王,践踏你的感情娶妻生子啧啧,只要换过来不就行了么? 你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 蛇又说。 阻止他,不让这等好处全让他占去了的好事成真。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括拥抱他,亲吻他,将他压到 极其赤/裸不隐晦的画面被毫无忌惮地勾勒了出来。 以为终于抓到了这个人类仅有的弱点,蛇杖正描述得激动万分! 美丽绝伦的金发青年睁开了眼,神情淡漠。 下一秒。 黑蛇凄惨地滚落到了地上。 再下一秒。 大祭司起身,即使是抬脚踩着黑蛇的尾巴施然离去,他的身姿仍是那般高贵不容亵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不知道你们看了激不激动,但我写得很激动【被揍 然后我约的新图的草图画好了!画手太太是神,我晕倒了,发在微博上了求求你们看看真的好尊,我泪流满面 第44章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神庙这种破地方, 和大祭司签订契约后已无回头路的蛇杖回想往事,都会不禁产生悔不当初, 潸然泪下的冲动。 差点忘了说了,塔希尔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和它签订了契约的人类。 那契约其实就是认主的契约,蛇杖自从诞生那日起,就眼高于顶,只想着以逗弄贪婪的人类为乐,没想过给自己找个主人。 然而, 契约在塔希尔要跟它做的交易范围内,如果不能完全掌控蛇杖的力量,他绝不会轻易相信它。 刚好蛇杖被唬住, 想看热闹的心思占了大头,外加它以为这个人类迟早要被自己引诱着惨死。 主人死后,契约自然而然就消失了,没有任何坏处,反而还有热闹看,这么好的事儿谁不乐意? 所以它就认了。 认了没几天就发现自己完了,自己跟那个人类比起来压根不邪恶, 原来它才叫做天真无邪。 跟在这个名叫塔希尔的人类身边, 蛇杖最引以为傲的口舌毫无用武之地, 想看的热闹看不见, 说话也不自由,说几句话就被主人扔到地上踩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百。 它不仅被踩,还要被一个定位应该是吉祥物的家伙踢来踢去一顿揍。 第一次被揍的时候, 蛇杖的内心是惶恐的,因为它以为自己跟主人一样快瞎了,居然在人间看到了神。 它被吓得不行,乖乖被神一脚踢飞了老远,差点噗通一下掉进湖里。 第二次被揍的时候,蛇杖已经清醒了,不会像被区区人类轻松唬住那样,再被神的身份唬住了。 因为它看了出来,这个不知怎么逗留在人间的神可能是受了封印还是力量使用过度,压根就没剩什么神力,弱得自己都能把它摁着打,不是一只吉祥物还能是什么! 于是。 蛇杖(大胆叫嚣):干什么?想干什么?你这颗长腿的白皮鸡蛋!鸡蛋壳上还长两团眼睛,滑稽死蛇了!信不信本大人一口把你噗叽! 咕咚咕咚咕咚 蛇杖以光速倒飞出去百米远,这次终于如愿以偿地掉进了圣湖里。 湖水中留有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些微神力,对尽是黑暗之力的蛇杖来说,无疑是掉入龙潭虎穴,当即被电得外焦里嫩。 它的主人绝对不会来捞它,所以,等蛇杖自力更生顽强地挣扎滚上岸,它已经变成了一条比原来更黑还发烫冒烟的半死蛇了。 梅杰德(横眉冷竖):! 虽然不能说话,但看它的鲜活表情,应该是在不屑冷哼。 别看梅杰德大人现在被迫缩水,萎靡不比从前。可蛇没脚而神有脚,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它看蛇杖极度不顺眼,只要蛇一出现,就会闪现过来对其一阵狂踩,踩够了再一脚踢飞。 蛇杖以为梅杰德神失去绝大部分神力就能任它欺压,实在是一个错误之极的想法。 事实证明,虽然这个神没力量直接将它烧成灰烬,只能跟它像小孩子打架那样对打在绝大多数时候,它都不是梅杰德大人的对手。 原因很简单。 它主人在它被揍的时候视若不见,但在梅杰德大人要被恼怒的它张嘴咬脚的时候,眼睛就像是一下子什么都看得清楚了,当即便会过来助纣为虐,完全不在乎有契约在的蛇杖的感受。 蛇杖(因为太愤怒了不会讲人话了):嘶嘶嘶!嘶嘶嘶! 翻译过来就是:可恶可恶啊!该死的人类,可恶的白皮鸡蛋! 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不管蛇杖之前怎么教唆人类,搅得人间腥风血雨,它一旦落入魔不,神腿之下,就注定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砰砰砰砰! 梅杰德大人天天追着蛇杖揍,简直要翻上天。 塔希尔起初还帮帮忙,后来看它根本不会亏,就放任这两个吉祥物两个都非同一般的存在自己到一边儿闹去了。 与蛇杖签订契约,确实是只有百害难见一利的举措。 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塔希尔当然不愿做这样的选择。但很可惜,能走其他道路的可能并不存在。 在当时的情况下,要想救拉美西斯,只能这么做。 分卷(45) 没错,这样选择的坏处才刚开始暴露,等到未来,还不知会迎来怎般惨淡的光景 蛇杖对他的循循善诱,有那么一段话,也的确说到了最狠处。 人啊,天真的人啊。你只知自己现在不会后悔,却不知一年后,十年后,数十年后的自己回想今天,会不会为这份自我感动悔恨不已。 今天你只是视力减弱,明天你会彻底失明,后天别的珍贵之物都将离你而去。其中不仅是之前就存在于你身的东西,还有更多,你本来可以拥有,却不得不放弃的 总而言之,会失去的就是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蛇杖还有几句话,给人带来的剧痛程度同样不弱于万箭穿心。 虽然它只说了一半就被缩小后身形与其差不了多少的梅杰德大人飞奔而来,一脚踢飞,一神一蛇当即在地上扑腾互殴。 但它的意思就摆在那里,不用说完,人类也能够明白。 蛇杖真正想说的是:塔希尔已经失去得到第二次生命的机会了。 埃及人之所以重视墓葬仪式,死后竭尽所能也要通过特殊手段将自己的遗体包裹,期望达到不腐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来生后,灵魂能够重新归来。 人死后,灵魂会飘向冥界。到了冥界,必须通过天平与奥西里斯的审判,方能够得到新生的机会。 然而,只有纯洁的灵魂才能够通过审判。 做过恶事心虚于此的人为了蒙蔽神的判决,会找来祭司为自己撰写咒文,让生前所做的奸邪之事不被发现。 但很显然,这是所犯的罪行还只停留在人间的普通人的标准。 对于所做之事已然超过了人间罪行的上限,达到必须要接受神罚的人类而言,他死后要接受的结局,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 不是因为无法通过天平的裁断,被吞食掉心脏。 当然不是,与他所需要接受的下场相比,只是心脏被吞食而已,实在是太轻松了。 塔希尔,以深受神眷的太阳神庙大祭司之身,背叛了自己所信仰的神。 他的罪行如若告知于世,必然会因惊世骇俗被载入史册,从而以玷污神的宠爱的无耻之徒的身份,被百年、千年后的世人唾弃。 因此,背负上背神者的身份后,他甚至不会拥有进入冥界接受审判的资格。 所以我才这么惋惜啊,亲爱的塔希尔。明明你的灵魂比任何人都要纯净,你本可以进入众神所在的圣地,在那里享受神能享受的快乐,如今,啧,全都因为一个无知的人类毁之一旦。 你都失去这么多了,为何不选择还活着的时候,尽情地享噗叽! 蛇杖就是在刚说到这里,还没进入循循善诱的时候被梅杰德大人踢飞的。 两个正式沦为吉祥物的小家伙在湖畔满地乱转,祸害了颇多草叶。 而被聒噪的声音念叨至今的当事人,却安然地走到湖边。 现在是大祭司每日必有的沐浴时间。 他沐浴时不喜还有旁人,向来都会比其他祭司来得更早。旁人也知晓他这么多年的习惯,从不会提前过来打扰。 因此,此刻除了只有大祭司能听见的扑腾声,四周倒显得格外静谧。 他脱掉鞋,光脚踩上通往湖水的台阶。 平日都被衣角与阴影遮挡的脚踝,终于得以在阳光下显露出半许完美的轮廓。 白袍的一端从草丛顶部扫过,带起了一片激动地摇曳,还掺杂了些许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白色的长袍轻声落地。 当那身常年覆盖住仿若神造的完美躯体的碍眼布料终被取下,在此刻吹来的风似乎都要比方才柔缓了几分,不敢轻易靠近。 或许就是被这另一美景所吸引,世界都彻底寂静了一秒。 等到忽然休战停下来的一神一蛇纷纷扭头,往这边望来时,那金发青年已经走进了湖中。 湖水没过了他的半腰,还在缓慢地向上移动。 青年的金发未被淹没,平静地被浅碧的水色托起,如金丝淌入般散开,比湖水表面泛起的粼粼波光还要耀眼。 时机不凑巧。 从岸上看过来,连神明和非人之物都会不禁沉醉的这一幕只能看到个尾声,大祭司的背影被湖水和他的长发遮得无比严实,关键的过程全部错过。 蛇杖和梅杰德大人(莫名遗憾):啧 缓了缓,忽然又反应过来。 蛇杖和梅杰德大人(战火重演):哼! 这两位又互殴了起来。 草叶纷飞的这动静让人从远处看,活似野兔打架。 塔希尔还是没有太关心湖边的战况。 敬神仪式前的沐浴工作对祭司而言分外关键,因为要保障自己的身体纯净无污,其重要程度并不亚于仪式中的繁琐礼节。 背弃信仰的事情,目前只有塔希尔和身边的蛇杖、梅杰德大人知晓。 或许还应当加上对地面无所不知的拉神,可到现在为止,他还未接到剥夺自己大祭司身份的神谕,那日常仪式就还要照旧进行。 经受阳光照耀的圣湖之水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冰寒,甚至还带有些许的温度。 浸泡在这样的湖水中,自会让人也感受到那分暖洋洋的舒适。慢慢地,身心皆被洗净的感觉,也是从此而来。 这分温度其实并不只是从长久投落的太阳光中得来的,而是此前所提到过的,融入圣湖中的太阳神的极其微弱的神力。 对于普通的祭司来说,这般微薄的神力算是神给予他们的奖励,天天沐浴其中,虽说不能延年益寿,但也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可对于已然不能算在此列的人类来说 冰冷。 太阳的温暖在触碰到进入湖水中的金发青年的身体时,便在瞬间呈现出狰狞的面目,反转成刺骨的冰寒。 表面看上去柔和环绕在身周的湖水,似将最残忍的冷酷隐藏在这片平和之下。 在那一刻,金发青年的眼睑微颤,口张开了些许,便在下一秒平淡地重新闭合。 他硬生生在这能将人冻僵、内在血液无法流动的寒冷中坚持了下来。 停留在湖水中,用手擦拭身体。 往日那般温柔的水纹在此一刻都成了铁面无情的阻碍,让塔希尔的手没入湖水,就如同受到在水面之下瞬间凝结的冰霜的阻隔。 等到过一会儿艰难地重出水面,如温润玉石般的白皙手臂上,已然多出了一块块僵死般的紫色。 双手只是稍微浸泡了一会儿,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同样的道理,始终沉在水中的其他地方此时是什么样子,竟难以去想象。 只看塔希尔的神情,是无法查找出端倪的,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是这般清冷。 神罚的内容,已经面向他徐徐展开了。 没关系。 坦然承受将要一点点加重的惩罚的大祭司心情平缓,甚至还能带着点轻快地想,他已经把最重要的任务完成了,如今还剩下最后一件也相差不远。 他不会后悔。 黑蛇对他的诱导注定不会起效,因为它绝不可能想到,塔希尔一路走到这个高度,所为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若不是为了实现那个人寄托给他的希望,他连现在得到的这一切都不想要。 要失去什么? 会失去多少? 哪怕全部失去都无所谓,毕竟它们从始至终都不是他的追求。 蛇杖对他的欲的揣测也着实可笑。 塔希尔在听到那番话时,几乎真的要笑出声来。 虽然必然是不屑的轻笑在将要撕开全部伪装的此刻,这个骨子里才是尽是冰冷的男人,终于不加掩饰地略显露出了他的一分傲慢来。 我真正的欲求,是他?论起无知,看来还是你更胜一筹呢。 这一句彻底不掩饰其冰冷锋芒的话,是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说出的。 唔。 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外乎就是蛇杖仍不死心,悄悄动用邪力操纵了主人的梦,试图进入到梦中施加暗示来影响他。 白日有白皮鸡蛋妨碍,夜里入梦下手更简明便捷,这个算盘倒是打得很好。 由此可见,蛇杖为了证明只要是人类就逃不掉欲望二字,果真是相当努力。 可它再努力,也改变不了失败的结果。 深夜,大祭司的梦中。 所有情景都与白日所见一般无二,连最细微的细节都未曾敷衍地模糊三分,若是不经意,完全不会察觉到梦与现实的区别。 时间也是深夜,而地点,却是点燃了油灯的石屋内部。 那灯火不知受到了什么助力,不停地在灯台中跃动,让被其光芒扫到的人影陡然投落到墙壁上,还不由得拉长了几分。 其中一道狭长影子的主人,自然与梦的主人是同一人。 而同在室内的另一人,却是 变作某位王子模样的一道幻影。 即使是幻影,那也是大祭司魂牵梦绕之人的面貌,大祭司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可能不受倾慕之人引诱。黑蛇大概是这般想的。 所以它让那只是幻影的褐发青年眼中盛满炽热,孔武有力的年轻的身体同样炽热滚烫。 他抓住如沐月光的清冷青年的手,让他按在自己的胸前,对他说这颗心脏只为他而跳动。 他英俊的面容逼近了金发青年,两人的鼻尖近乎相抵,而他还在微微偏头,眼看着就要吻上青年的薄唇 然后他就倒下了。 不是暗藏深意的那种倒下,而是字面意义上的,被人毫不留情地推开。 下一刻,大祭司的右脚便踩上了他的胸膛,恰好是据说只为他跳动的那颗心脏的正前方。 只会用这种下作的伎俩吗?除了让我感到恶心以外,起不到任何效果。 大祭司将就着踩踏梦中褐发青年的胸口的姿势,倨傲地弯下了腰,却也只是半弯。 他悠悠地伸长手臂,这段时间内被圣湖之水腐蚀的盈润手指,只在梦中还能是昔日的模样。 此时,他就用食指挑起褐发青年的下颚,又用拇指狠狠地将其扣紧。 如瀑的金发从他耳边倾撒下来,也让阴影填充到他没有半分表情的面上。 褐发青年不敢置信的表情还未构建出来,就因对视上若近若远的这双冰蓝眼眸,而被硬生生打断。 不应该是这样。 注视着真正倾慕之人的眼神对,即使已经发现了是假的!也不应该这般冷酷。 蛇杖在那一刻方才意识到,自己对塔希尔的揣测又出了大问题。 这个人类竟然完全无法用常理来推断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对一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人能够豁出命去,还不求回报,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它着实想不明白,塔希尔也没兴趣跟它解释。 在梦中,彻底不需掩饰的大祭司是多么恐怖,就只有自那天后留下深刻心理阴影的蛇杖知晓了。 他只警告了它,再搞出任何与拉美西斯陛下扯上关系的事情,他就彻底撕破脸,把它丢上圣坛接受太阳神神力的暴晒。 我我不信你敢和我同归于尽! 契约的详情是这样的。 主人死,契约自动解除,蛇杖毫发无损。 蛇杖被毁,契约不会解除,主人的灵魂也会跟它一同消散。 所以蛇杖不相信塔希尔真能狠到这地步不对,它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这个威胁对塔希尔来说,根本不算威胁。 因为,就算不跟它同归于尽,在这个人类的脆弱肉.体因衰老或是别的原因失去功能的那一刻,他自己就会 那你大可以再试试。 塔希尔淡淡地道。 蛇杖闭嘴了,至此以后果真不再搞事,心如死灰地接受了这个主人就算愿意为别人去死也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他就是个把人家当神来尊敬崇拜的超级大白痴的事实。 当然了,闭嘴归闭嘴,单方面记恨上这个超级大白痴的蛇杖心里却仍旧恶毒。 反正契约迟早要解除,它就安安稳稳等着他死,正好慢慢欣赏一下,这个白痴人类临死前承受不断加深的疼痛的惨状。 没开玩笑,它真的在用心欣赏跟白皮鸡蛋的每日互殴都没能打断它的兴致。 于是,蛇杖便看着白痴人类每日坚持到圣湖沐浴三次,次次都冻得浑身发寒,嘴唇泛紫,独自进入神殿供奉神明再出来,面色惨白透明得宛若薄纸。 蛇杖也看着白痴人类的眼睛视力以非常明显的速度衰弱,还没多撑几年,就已经跟瞎了没区别了。 蛇杖还看着白痴人类偶尔会拿出一个奇怪的明明表面什么都没有的板子,在上面勾画几笔,画完便陷入沉寂,只在更加少有的时候,会从唇边漏出几句不甚清晰的字音。 它绝不肯承认自己悄悄竖起耳朵行吧,它没耳朵努力去听,方才依稀听出来了一点,那是白痴人类自己写给最最敬爱之人的歌谣。 蛇都服了。 世上竟有如此聪明绝顶的白痴。 他那般敬重明明还没有登上王位的那蠢蛋小子,不说压根没存在感的赛特神了,连拉都被盖了过去。 可蠢蛋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唯一做的还能算有良心的事,就是死活不肯听从父命成婚了。 如果蛇杖已然确定蠢蛋对白痴有点意思,但白痴只对蠢蛋满心尊敬应该,它都要以为这两个人类是事先约好,等蠢蛋小子继位,他们就要搞到一起 哦,说到这里。 那个蠢蛋王子,真的要继位了。 这是拉美西斯王子解除诅咒的第六年,也是塔希尔大祭司从神眷转为承受神罚的第六年。 法老塞提年迈体衰,在王妃与最引以为傲的次子的陪伴下与世长辞,举国悲戚。 他的墓葬仪式才由现任首席大祭司主持,不过多久,新法老的继任仪式,又要浩浩荡荡地准备起来了。 继任仪式的主办人不会有别人,还是那位大祭司。 分卷(46) 仪式举办的当天,蛇杖最怕那太阳神力最盛烈的场合,死活不肯跟去。 那是它害怕的,也就是说,白痴人类他 躲在阴影里,黑蛇探出头,看着那白痴高高地抬首,从容不迫地走入最是灿烂的阳光之中。 远处,耐不住性子,提前做了伪装跑来见他的蠢蛋王子不,蠢蛋法老,就在那里等他。 喂,鸡蛋。 不自禁地,蛇杖怀揣着整整六年都没能搞懂的疑惑,询问不知怎么也没跟去的白皮鸡蛋:难道你耗掉几乎所有神力留下来,就是为了他吗? 白皮鸡蛋不出意料没搭理它。它从来都没搭理过。 但,很意外。 这一次白皮鸡蛋不止没搭理它,居然也没恶狠狠地踹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如你们所愿终于离死不远了!让我们一起期待(?) 悄咪咪搞个助兴(?)活动吧,第一个猜到多少章gg的宝宝,之后封面那张图+约稿图印成明信片我免费送你一套,包邮哦。给个范围,不会超过中秋节 最先猜到前文最大伏笔的机智宝宝也来一套(我觉得没有) 第45章 在年轻法老的继位仪式正式举办之前, 身为仪式当中的重要人物之一,当朝的首席大祭司曾掩过其他人的耳目, 特意登门拜访了一位前辈。 没错,自打他没有激起任何动荡就处理了威胁到未来继承人的诅咒,法老塞提格外高兴,直接将其任命为首席大祭司,而非仅仅局限于卡纳克神庙。 这比大祭司原本的地位还要再高了一筹,加上他这些年越发不加掩饰的激进和用心经营, 他在朝堂及在民间的声势都已然达到顶峰,并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少不得有人暗下腹诽,只看这位大人近日的风头, 真的只有法老本人才能将他压过不,说不定还压不过呢。 这话换个说法,就是暗指某位大祭司近些年来越来越无法无天,已然不将年迈的法老放在眼中,留得久了,说不定迟早要成为祸端。 现下没有人能与他争锋,想找出将其拉下台的方法也很困难。 某些人转着脑子寻思, 倒是想到了一个突破口。 塞提陛下老迈病弱, 而未来的陛下, 现在的王子拉美西斯却正当壮年。 有颇为可靠的传闻说, 王子与首席大祭司自多年前开始便似有间隙,直到今日也未曾见他们有私交,彼此关系仿若十分僵硬。 这些人念头一转, 觉得传闻肯定确有其事。 拉美西斯王子身为即将掌管尼罗河所浇灌的肥沃土地的未来君主,年轻有为,性格刚硬,眼中容不下沙子,必然看不惯区区一个祭司掌权弄势。 虽然到目前为止,那满心权欲的大祭司还未将魔爪伸向皇室,但这一天的到来似乎抬眼就能看到。 不管皇室中人能不能坐得住,这些满心殷切的忠臣反正是坐不住了。 他们都下定决心,要先向拉美西斯殿下谏言,待他登基,便要将意欲窃取皇室权利的不敬之徒铲除 看来你不可能不知道,外面的那些蠢货都是在怎么说你的。 此话的开场白是一声冷哼。 从那不屑的、不耐烦的、同时充满对面前之人的嫌弃的语气,就能十分轻易地判断出说话之人的身份。 衷心感谢您的教诲,塞尼迪大人。 身份揭露,方才连带着冷哼一起讽刺难得上门的客人的人,正是前任维希尔再加前任卡纳克神庙大祭司,塞尼迪大人。 之所以是前任维希尔,很简单,因为塞尼迪大人早就到了卸任的年纪了。 随着年龄越发增长,昔日真正符合掌权弄势标准的老人也越发淡了野心,比起拖着老迈之身拼死操劳,更乐意回家享受单纯的荣华富贵。 他卸任之后真就没再管朝堂之事,最开始还有不少人登门拜访,但没过多久就没人上门了。 今天过来的这个不速之客,让塞尼迪意外,但又莫名地觉得并不意外。 老者绷着一张被皱纹挤满的脸,跟几年前看到这小子被自家女眷簇拥而来时一样不爽。 但好处在于,塞尼迪大人这一次没有叫他立马就滚,只是叫不速之客滚进门里来,他砰地把门窗关得密不透风,方才安心地坐回去 开始怼着风光无限的首席大祭司的脸一阵狂训。 塞尼迪大人骂他,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骂的内容太过于丰富,只能从中挑几段重要的,言简意赅地概括一下。 他的意思大概是:以为你比谁都聪明,结果没想到做的全是傻子都不会干的蠢事。出这么大风头很开心?树敌无数最后让法老忌讳很高兴? 找死! 最后的话音落定,竟是如此铿锵有力。 从老者身上爆发出的气势丝毫不弱于他年轻时,由此可见,塞尼迪大人对这个名义上的后辈的所作所为早就看不上眼了,简直要被气死。 任何一个只要有点老子的权臣,都不会选择像塔希尔这么做。 就算再想将权利握在手中,都要留有余地。做得太过,把包括法老在内的所有人得罪完,就算现在风光,也风光不了多久。 做过权臣的塞尼迪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以现在的形势,塔希尔已经站在悬崖的边缘了。 太过贪婪的话,稍有不慎就会从悬崖边缘坠落。 或许就是因为他自己曾经就差点从悬崖上掉下去,后来醒悟过来,即使对这个后辈再不喜欢,也不能不看在昔日这微薄的情分说上几句话。 这句话本不该我来说,但看在你没有长辈提醒,我也不再去管那些烦事的份上,就跟你点到这里。 塞尼迪厉声同时还是压低了一点声音,颇为小心地道:你以为你和那一位感情深厚,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么?大错特错!最忌讳的就是你这样的自以为是。 虽未说完,但到了这一步,已经跟明说没两样了。 紧接着,塞尼迪更生气的原因就在于,他发现面前的蠢货端着是一副认真接受教诲的样子,嘴里也这么说,可事实上听进去的话可能连半句都没有! 果然一气就缓和不下来。 塞尼迪大人浪费这么多口舌还觉得后悔呢,再一瞧这死样子,当即大怒:听不进去,那你就自生自灭吧! 不是想来听前辈教诲的,那之前就根本不应该放这小子进门。 正当二十年里跟这蠢货后辈私下只见过两次的老大人吆喝着,要把不速之客赶走之时。 真的,非常感谢您。 ? 有一个瞬间,塞尼迪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如果不是幻听,他怎么可能会从二十年都没说过什么人话、更是从来没对谁有过好脸色的臭小子嘴里,听到简直不像他会说的人话呢? 您并没有听错,这一次,我就是专程前来向您道谢的,塞尼迪大人。 塞尼迪大人:? 真是天塌了地陷了,脾气比神庙门前的石像还要硬的大祭司大人居然会跟人道谢。 大人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几乎要老当益壮地跳起来,提起大祭司大人的衣领逼问他是不是遭了邪祟入体 当然是开玩笑的。 虽说着实受到了惊吓,但这么夸张的举动,塞尼迪大人肯定不会做。 他只会直接问:你疯了? 那倒没有。 大祭司刚开扣说了一句,正待不紧不慢道出下文 行了! 塞尼迪大人又厉声阻止他:说话就好好说话,把脸给我摆严肃!还好是对着我这个老头子,你在外面露出这样的表情,想把我家给掀了吗! 大概就是这样。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塔希尔相较于六年前,亦有了不小的变化。 不是给人的感觉变得锋利更像冰刃这一类的变化,而是最直接,一眼就能看到的那一种。 金发青年的长相较之五年前,又变得更加精致了。 二十六岁的他便能惊艳全场,如今如同彻底绽放的雪莲,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比当初更胜一筹。 外界现下对他的推崇能有这般疯狂,主要原因就少不了这超越了性别界限,能让所有人都可以直观感受到的美。 他垂下的眼睑就是落下的黑夜,神秘而不失深邃的冰蓝眼瞳就是其中望不尽的星辰。 再加上不知怎么,从这明明刚强得要命的人身上隐约流露出的脆弱指他好像会稍碰即碎。 叠加到一起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悍了。 半身入土的塞尼迪只略微扫了一眼,都有点受不住,更不要说别人。 他一心想把这个祸害早早赶走,可又始终觉得奇怪,难道这小子在最忙的时候跑到这里来,真的只为说这一声谢谢? 塞尼迪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他感谢。 但也是怪异得很。 首席大祭司在百忙之中前来,就好像真是没有别的目的。 听完老人的训斥,说完谢谢,他也没多坐,就施然提出告辞。 塞尼迪自然不会多留他,只在让大祭司没事少来打扰他安度晚年的时候,带着狐疑的眼神隐晦地在金发青年身上多瞥了一下。 老练如他,都没能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出半点异常。 如果说真的一点异样都没有那又不对。 从这次见到塔希尔开始,塞尼迪心中就出现了一个不太妙的直觉。 这小子不是会心血来潮做事的性格,只要做了,就一定有原因。 他没能找出原因来,反而顺便想起了,自己其实是还有话想对塔希尔说的,这话还是从几年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就是关于咒术师对,重点是诅咒。 无人知晓,塞尼迪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始终为一件事寝食难安。 他知道那根蛇杖。也知道蛇杖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沾上,绝不会有好事发生。 当初告诉塔希尔蛇杖的所在,是为了王朝的未来,于公于私他都没有做错,还应产生点麻烦脱手的轻松感才对。 但现实竟然正相反。 塞尼迪的心中就像压了一块石头,抬眼看到那不得了的年轻人在阳光下多么亮眼,没人能压过他的风华,心头不觉得轻松,只觉得莫名压抑。 他有几次想过要去问问塔希尔接触蛇杖后可有后患,但又总觉得这与自己无关,何必去关心交恶过的人。 直到拖到现在 塞尼迪看着那年轻人一步一步走远,在即将消失于视野的某一刻,那道身影竟像泡沫一般似要破碎,心头不禁大惊。 正欲要叫,远方的破碎影子又离奇地恢复如初了。 看错了? 可能真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吧。 塞尼迪不敢确定自己此刻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等之后有机会,一定要把耿耿于怀的这件事说道说道。 然而。 一直等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你昨天去找塞尼迪,说了什么?他对你的态度是不是还那么糟糕? 这是未来的法老见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 啊,应该纠正一下。 已经不需要未来的前缀了。 虽然登基仪式还有一会儿才会正式开始,但就如新生的太阳已然徐徐升起,昔日的王子从今天开始就将掌管这片富饶的土地,成为一位真正的法老。 饲养了多年,早已成长为一头众鹰之王的爱宠在空中盘旋,比地上焦急等待的年轻人更早看到那个人。 塔希尔向这边走来了。 拉美西斯的心似火焰,从清晨还未到来之时,就开始无休无止地在胸口中烧灼。 激动是难免的,难耐是应当的,心上人轻盈的脚步虽然落在遥远的土地之上,却如同直接踩踏在他的心田,让年轻本就如火的青年更加为之振奋。 经历过父王逝世的悲痛,来到今日。 今天就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其实,只要耐心地等待,今天肯定会和那个人相见。 可如今也看到了,拉美西斯根本无法多等这片刻,他自己一早就赶着还未消退的夜色轻车熟路地前来,到达两人最常见面的石屋门前时,天色才刚亮。 不等那人再走近点儿。 亦不由分说。 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情的褐发男人如风一般奔去前方,他那被阳光映照得英气逼人的俊朗面容,仿若在闪闪发亮。 塔希尔! 不等那人说话,他已经抱住了他。 因为难掩激动,几乎想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心上的人拥入自己怀中。 因为还有理智,在真正要碰到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地放缓了力道。 即使如此金发青年还是被他热情四溢地抱起转了几圈,双脚甚至离了一下地。 如果不是怕塔希尔生气的话,拉美西斯还能够直接抱起他的腰,把他放到自己肩上。 反正心上人过了多年还是这么瘦,他这么强壮,完全能够承受得起 塔希尔: 大祭司大人显然没想到,在如此重要的日子,拉美西斯还会做出这般幼稚的事情。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先不回答拉美西斯的问题,而是直接反问,颇有要把人立即赶回去的架势:仪式就要开始了,不快点准备怎么来得及,宫人们肯定还在找你。 拉美西斯一挑眉,语气非常理直气壮:哪有那么着急,反正也要从这里启程,等他们把雕像运送过来不就行了。 他说的雕像是自己的雕像。 新王的继位仪式将从卡纳克神庙启程,圣船载着太阳神像和法老的雕像驶入尼罗河,顺河来到卢克索神庙,那才是仪式正式举行的地点。 可若要以这为借口,赖在这儿不肯回去又不妥当。 还没被放下的塔希尔了一阵,只能拿出跟十五岁的拉美西斯说话的语气,跟二十五岁的拉美西斯讲道理: 分卷(47) 不止是雕像的事,还要准备好你在仪式上穿戴的饰品和器物,最重要的,还有你自己的妆容和着装 那些东西,我走之前吩咐人直接送到神庙来了。 至于那什么妆容,虽然我不喜欢往脸上涂涂抹抹,但这是礼节,就没办法了。不用别人动手,塔希尔,今天 定了定神。 手下不自禁地稍稍加重力气,但很快又仿若无事地平稳了下来。 至此,拉美西斯才说出了他一大早就赶来的主要目的。 他在同一时间仰首,灼热的目光将所抱之人锁定。 今天,我只想让你来帮我准备这一切。可以吗,塔希尔? 如果拉美西斯不说,不会有人猜到他的真正用意。 没错,今天就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没有之一。 拉美西斯在此时想到的,不是触手可及的王位,而是在很多年之前,他们两人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在这无人打搅的附近,说起过关于未来的话题。 金发少年对当时还在为王兄的事情烦恼不已的褐发少年说,拉美西斯日后一定会成为法老,他比谁都要相信这一点。 当初少年心中泛滥开的波荡,直至今日还仿若残留在胸腔。 现在,他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了。 即使没有额外多出的这份感情,拉美西斯也迫切地希望当初给予自己信心的金发少年如今美丽的金发青年,能够更多地参与进来。 不能只局限在仪式上的公事公办。 他不想看到塔希尔向自己走来,却是为了恭恭敬敬地送上王冠。 躲在这僻远的小屋,让大祭司为自己做仪式前的仪容准备,这不合规矩? 确实,但这又有什么影响。 拉美西斯还在筹划着一件事。 虽然一想到这个计划,他满心的热血又要压抑不住,可还未到能够正式展露的时候,再迫不及待,也要强行忍耐下来。 所以,只有眼前之事能够如愿以偿,才可以稍稍缓解内心的焦躁。 可以吧,塔希尔?嗯?你一定要答应我。塔希尔,塔希尔,你不答应,我就不放你下来啦 锲而不舍地喊着这个名字,尽显幼稚的人还真的作势不打算放手毕竟他真的不怎么想放。 退路被全部堵死的大祭司: 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办法。 只能是默许了。 听到这句话,幼稚的男人方才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 于是,不久之后,传出去肯定会让天下人目瞪口呆的奇事出现了。 法老和首席大祭司,这两个举国最尊贵的人,竟然毫不介意地缩在同一间简陋的石屋里。 大祭司从柜子里找到了自己之前放进去的化妆盒。他自己从没用过,只是随手放放以待不备,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坐到那边。 才用近乎耍赖的方法达到目的的法老不敢反抗,闻声便乖乖坐下了。 他不被允许乱动,只能坐在那里,看着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席白袍的清冷祭司在狭窄的石屋内忙碌走动,推门出去一趟,隔了一会儿再回来,然后接着忙碌。 这人本应是不该牵扯上这样繁杂的俗事,却愿意为了他操劳至此。 塔希尔先端来一盆干净的水,打湿手帕,细心地为法老洁面,洗净双手。 先是两手的指甲被修剪均匀,褐发男人眉间多长出的细小毛发,唇上只过了一夜就冒出些许的胡茬,都要用小刀一丝不苟地剃掉。 随后就到了要展示在重要仪式上的仪容的关键。 拉美西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青年盈润洁白的脖颈他出乎意料地有些不敢直视塔希尔的双眼滑落向下,落到即将长久触碰到自己面部的那双手上。 果真是神才能缔造出的艺术品,没有任何人的双手能有此时看见的这双手这般完美。 它们正在打开化妆盒,从中取出几个小石罐和一根纤长的小签。 石罐中装着的是孔雀石和铅石的粉末,埃及人将其用作眼影,起初是涂抹在眼部遮挡太阳和尘土,后来便成了人人皆用的装饰。而那根一端是球根状的小签,则用来勾画眼线。 手的主人要拿起眼线签,沾起黑色的铅粉,更加小心地在法老的眼旁勾勒。 可是,不知是忽然不太敢就这样草率地下手,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塔希尔顿住了。 怎么了? 拉美西斯问。 法老年轻的、俊美的面庞宛若朝阳,越发成熟的人不止大祭司,还有更适合用男人来定义的他。 增长的年龄和见识令这名明日之君更添无穷魅力,神色肃穆时,一举一动尽显孔武的男子气概。 他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喷洒在清冷青年面上的气息就带有烈日的温度,他紧锁某一人的视线亦如是。 这堪比最强势也最温柔的压迫,偏生让人无处可躲。 塔希尔感知到了。 他悬空的手腕一时间难以垂下,隔了许久,浅淡的嗓音才重新响起:光线太暗了,我看不太清。 男人不疑有他,目光灼灼:那你就先用手来摸索?一点一点,细致地描摹我双眼的形状是你的话,我不介意。 塔希尔没再说话。 可他再顿了一阵,果真放下略沾了黑色的长签,让拉美西斯瞩目了很久的双手触碰了过来。 果然是一点一点地细致描摹。 会翻开书页,书写诗文,擦拭神像的这双圣洁的手,正在法老的面孔上缓慢地推移。 最先碰到的是男人高挺的鼻端,指尖本应上移,却不知怎么下滑,小指不小心擦过男人的嘴唇。 是失误 应当是失误?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呢?就像故意装作看不见一样。年轻的法老想。 比起这个,另一个可能性反而更高。并且,心头的火焰又因此滚滚燎烧起来。 拉美西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所以,他开口,声音莫名喑哑:塔希尔。 在对方回应之前。 法老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前。 同时,另一只手扣住那总是给人感觉无法掌控的金发,让它们也向自己倾倒。 不容反抗地。 法老吻住了他。 第46章 在鼓起勇气这么做之前, 拉美西斯曾构想过塔希尔的反应。 他会吃惊吗?因为做了二十年挚友的人忽然撕扯掉这张面具,对他做了相当过分的事情。 他会生气吗?因为这么做了就等同于, 以往挚友情谊的表现都只是借着朋友名头的幌子,实则是无法控制的想要更进一步索取的贪恋。 震惊?愤怒?还有别的什么可能? 就算拉美西斯并不会后悔自己突然的冲动,他忍耐了实在太久了,早已不愿再伪装下去。 可心中还是免不了会有些忐忑的。 在亲吻金发青年时,他想,塔希尔不管是生气还是恼怒, 都是正常的。他既然这么选择,就要做好直面挫折的准备。 也许要被愤怒地诘问不对,肯定会被质问的吧? 一想到可能会看到近在咫尺的蓝眼睛里会染上艳丽的、一如火焰般的颜色, 拉美西斯一边稍稍地感到难过,一边却又不禁先为这份想象沉醉。 许是因为心上人给人的感觉越发只剩下不近人情了,他喜欢他唯独会在自己面前露出情绪波动的模样。 所以,就跟得到了最大的鼓舞似的,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结果居然出奇地安静。 直等到法老快要忘乎所以地把手伸进大祭司轻薄的长袍下,接着想做已经过线了的事情时,这个同样早已过度的吻才算是结束。 是塔希尔单方面让这一切停止了下来, 并用只有他能做到的方式, 让拉美西斯强行冷静下来。 也并非多困难。 所用的只是一道和往常没有半分区别的眼神而已。 拉美西斯感到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猝然间离他而去, 没能从中寻找到一丝迟疑。 然后他难掩诧异地抬首, 就对上了那道比月光亮不了多少的浅淡目光。 之前的设想全都错了,没有一个猜准。 塔希尔的反应就是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金发青年被他这般强势地对待,却像是无动于衷一般, 至始至终都没有发出神情。 大祭司仿佛自带了一层柔光的美丽面庞上,同样没有拉美西斯想象中的那些表情。 不曾惊讶,不曾愤怒,更不可能出现一丝羞意。 他的回应太平淡了,就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比修眉大不了多少的小事。 拉美西斯期待那双眼里出现难以平息的波荡,可实际上,他一眼看见的仍是那片冰蓝色的湖泊,只见其静谧,却始终无法见底。 而且,或许是错觉。 法老能够确定塔希尔的视线的确在看向自己,但却不知为何,竟有种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错觉。 这个错觉带给他的不安,远远超过了塔希尔的实际反应过于平淡带来的疑惑和失落,已占据了心头最大部分的位置。 塔希尔! 拉美西斯在不安下再度抓住金发大祭司还未收回的右手手腕,他有种预感,自己必须义无反顾地问出这个问题,不然一定会后悔终生: 你告诉我,你你,是怎么想的? 你知道吗?你愿意接受吗?今日将要戴在我头上的两顶王冠,我在很久之前就想与你分享,不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还因为,我对你的 话音到这里,被迫戛然而止。 拉美西斯被大祭司的食指按住了张开的口。这个举动令他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得怔怔地重新坐了回去。 不愿意接受吗? 接收到的可能就是这个信号。 他当然不甘,想要追问。 但眼中所见的金发青年回过身,重新拿起了之前放置的眼线签。 有零星的铅粉从签头掉落,在法老显露些许迷茫的面颊洒下了几许不引人注意的黑色。但为他勾画眼线的人却注意到了,细心而温柔地用自己的指尖将这点细碎的黑粉擦拭。 就是因此不能明白。 好像能看见,好像又看不见,矛盾之处就在这里。 正当法老为这总觉得哪里不对的矛盾感焦虑不已时,他听到了大抵算得上回应的声音。 虽然比平常说话的声音更轻。 这不是能从你口中说出的话,拉美西斯。 为什么不能说! 拉美西斯没想到最先生气的人会是他自己。 如果能带起点情绪就还好,可这话音太冷静了,竟就这样否定了他完全真挚的感情。 法老无法接受。 他几乎要起身,再将面前这个残忍的祭司揉进自己怀中,告诉他自己到底有多认真,还要告诉他从多早的时候起他们的友谊就已变质 确定要做这一个选择吗。 什么? 后来的声音距离他更近,是在拉美西斯的耳边,宛如最隐秘的呢喃般,更轻地响起。 陛下,你的人生不应该有任何污点。 塔希尔看上去只是在专注地为法老陛下整理仪容,只有法老本人才知晓,他们还进行着这样隐晦的低语。 污点?法老听了,无法克制地更加生气,气到用上了王的自称:难道只是爱上一个人,就要被称作污点么? 余是法老,人间之王。余想做什么都没有不可以的,这之中,当然也包括了 不可以。陛下,您的光芒不容掺瑕,我必定会坚守您的尊贵,您无需多言。 竟说到这般冷漠决绝的地步。 拉美西斯的心一下子冷却了,不止如此,还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凉。 他不敢相信,前一刻还与自己这般亲昵的心上人与自己的实际距离远远超过想象,难道他们真的只能停留在挚友这两个字上面? 现在或许连挚友都不能保持了。 前后的巨大反差让世上最尊贵的人僵坐在原地。 他本该再愤怒地追问,可这时候,却因为即将失去这个人的巨大失落,让他一个字都无法说出。 未来后悔得无以复加的事,应该就是这个了。 拉美西斯在很长的时间内都没能意识到,他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忽略了相当多的细节。 一部分是至始至终都没能注意到,一部分是本来注意到了,却由于被他以为更重要的事情抢先或是打断,更或者干脆是被塔希尔一笔带过,他就忘乎所以地忽略了过去。 他忽略了几年前来势汹汹却又消失得干净的诅咒,忽略了塔希尔近些年的所作所为是否带有别的含义,忽略了这二十年中总是被掩饰的种种 忽略得最彻底的是,在他沉浸在不敢置信的失落中时,正在他脸上描摹的那双手再落下,竟比此前的任何时刻都要轻柔。 拉美西斯忽略了很多事的主要原因,免不得有塔希尔的刻意而为。 就像法老不会想到早已在身边埋下的伏笔那样,塔希尔同样不会将某些事情主动提起。 他从来没有说出过某个词,从来没有承认过某个事实。 他不去问拉美西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感情,更连劝说拉美西斯放弃的过程和理由都直接省略了。 或许是因为他心中清楚,拉美西斯能想到的那些理由都不是阻止他们的真正理由。 真正的阻碍远比那些更难以跨越应该说,根本不可能跨越。 所以他什么都不说。 大祭司为今日就要登基的王的眼角勾上黑色的眼线,再为他整理刘海倒梳上去后额前散乱的碎发。 分卷(48) 法老要向自己的子民展露自己最有威仪的一面,所以每一个细节都要注意。 谁能想到呢。 二十年前第一次见面,当初只有呆毛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幼稚少年,如今,真的成为了最明亮的太阳。 这是他一直追逐的光。 愿意用自己的微薄光芒为这个男人的耀眼夺目添色,愿意为他扫清障碍,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也愿意为他 真想看清啊陛下,您走向辉煌的模样。 不必说,拉美西斯又被这立场分明的敬称刺激到了。 年轻的法老还是说不出话。 烦闷和压抑都只能在他胸中盘桓堆积,纵使再想要爆发,他也没法真的冲着塔希尔发火。 很想再问一句为什么不可以。 可是,方才听到的回答实在是太伤人了。 法老面上神色晦暗,竟然直到大祭司为他做完所有准备,背过身独自离去时,都未能再开口。 他心中仍倔强地认为,他们不应该这样。没错,怎么会猝然间就走到这一步? 想着之后还有机会见面还有数不胜数的机会! 法老勉强自己定心,再怎么也不能让继位仪式搞砸。在仪式上,他和塔希尔就能再见面。 可是。 他还是没想到。 新王登基的那个白日,天空中飘散的尽是五彩缤纷的花雨。 卢克索神殿深处,太阳神巨大的神像前,属于法老的王座便放置在那里。 捧着饰品托盘的宫人们低垂着头,环绕在冷淡的面色仍不掩起英武的年轻法老身边。 他们为他穿戴镶嵌了玛瑙与绿松石的黄金手镯与臂环,面料精致的腰布缠绕上精干的腰间,同样在表面系上镶嵌宝石与金银的腰带。 他们再为他披上覆盖双肩与胸前的雪白披肩,披肩的后侧遮挡了身体的后背,尾缀同样悬挂着闪闪发亮的金饰。 待到在披肩前挂上坠有黄金安卡的胸饰,最后的步骤,便只剩下为年轻的法老献上王冠,交予他代表无上权利的权杖。 这一步,卑微的宫人没有资格代劳。 为法老献上王冠与权杖的重任,交给了同样年轻的首席大祭司。 幸好神殿内部闲杂人等不能进入,不然,也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的心神在此刻荡然无存。 若他所行之事真为恶,那最大的恶便莫过于轻描淡写就夺走所有人的爱慕,让其魂不守舍,后半生再不可遗忘。 甚至于连此刻与神同等地位的年轻法老都未能幸免。 又幸好,神殿内多余的人都可以忽略,他们再将头颅压低,无声无息地退到一边,就跟不存在一样,令法老满意。 这样一来 仿若整个光明大殿中央,便只有等在王座前的他,和正向他缓缓走来的金发大祭司。 按照原先的计划,如果不被拒绝法老本就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此时此刻不止是他戴上王冠,还会有另一个人与他一同分享。 不止是王冠,还要再加上他的王座,他即将正式统治的这个国家更包含了他的炽热无比的心。 除了他的心全部、全部、全部属于他,不会留下半丝缝隙。其他的东西,都有一半是这个人的。 但,他就是被拒绝了。 如今只得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用不掩复杂的目光,注视着那人捧着王冠走向自己。 走到了。 并且说 陛下,您的子民都将沐浴在你的光辉下,守候您成就无人可及的一番伟业。 法老沉默了片刻,也开口,但说的却是:你为我戴上这王冠吧。触碰圣物的罪行,我自会宽恕你。 代表上下埃及统一的红白双冠是皇室封禁的圣物,不允许被法老之外的任何人触碰,除非得到宽恕,违者必然会被判决死刑。 现在法老就提前宽恕了大祭司的触碰之罪,给了他为自己佩戴王冠的荣幸,可谓是光荣之至。 换作别人听到这话,指不定已经感激涕零地跪下,感谢法老的恩赐了,自然不会有拒绝之意。 法老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想着塔希尔拒绝了他的示爱,总不可能连作为挚友,为他加冕都不愿意 结果还是这样。 在法老错愕的目光中,同是一身华饰的金发大祭司微微摇头。 他后退半步,躬身,将摆盘高举过自己头顶。 泛着奢华光芒的王冠就在法老的眼前闪烁,天下有多少人无法抗拒这惊艳的光华,可在年轻的法老这里,它却比不上已然垂首下去的大祭司半分。 法老定定地注视他,直看到垂在大祭司耳边的蓝宝石发饰不再摇晃,方才抬手,将王冠取到手中。 在神明的注视下,王佩戴上黄金铸就的红白蛇冠。 身后的披风幡然扬起,统率人间的法老王于他的王座落座。 高大的身躯,冷峻的仪容,与太阳同辉的黄金瞳,尊贵不容置喙的气势,尽显出他是万王之王的身份。 手中还空荡着,重新直起身的大祭司又要向他献上王的权杖。 只有这一次。 法老王的金瞳看得清晰,大祭司不允许别人动手,也没有让他亲自伸手拿取。 大祭司亲自将那沉重的弯钩权杖与连枷举起,小心而不失恭敬地转交给尊敬的王。 他的动作比方才敬奉王冠时还要缓慢,所幸法老王并没有催促他。 权杖表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而他们在这场仪式上的唯一接触,就只有这微不足道的一点了。 法老王穿戴完全,以最完美的身姿走出神殿,出现在万民的视野之中。 王伟大的法老! 拉神在上!护佑法老与埃及光芒永存! 欢呼声、庆贺声都在他的脚下。 昔日俯视或平视的人都在他的脚下。 璀璨的阳光投下,让新晋的法老王沐浴其中。 凡人无法发现,他在这一刻周身都萦绕上闪烁的光点,太阳神的神力通过仪式降下,让这位年轻的法老正式脱离凡身,成为太阳神之子。 掌握世间最高的权势,得到神的认可脱胎换骨,这两者都足以让再理性的人飘飘然。 法老拉美西斯也有类似于此的感觉,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挂怀缘故,他非但没有沉浸太深,反而心情始终压抑。 嘎 盘旋在天空中的神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只有拉美西斯听见了。 如梦初醒。 突然间,站在神殿最高处平台俯视众生的王猛地回身,金眸中不禁显露的一丝慌乱还未消去。 他想要在身后的某一处寻找那道熟悉得刻骨铭心的身影。 可是,不知为何。 眼中空无一物。 他没能找到。 自那以后,法老王与大祭司就再也没有私下见过面。 法老王自己都未曾预料到,后续发展还能比那一天更冷凝,更尴尬,简直到了很难再挽回的地步。 起初是因为繁忙,纷繁交杂的大小事务都要交由刚刚登基的法老处理,纵使他再天赋异禀,也没法从一下子积压上来的公务中脱身,与莫名就开始冷战的挚友重归于好。 更何况如今也不似当年,登上王座之后,拉美西斯便无法再像还是王子时那般自由。 他不可能趁着夜色,悄悄地跑到神庙里去找人了。 公务再多也有处理完的时候,然而就当法老王能够窥见一点喘过气的光明时,又一大难题向他涌来。 也没有别的。 就是关于他这位新王的婚事问题。 法老拉美西斯已经二十六岁,放在这个年代,他的绝大部分同龄人可能早在十年前就有了孩子。 堂堂法老王,后宫竟然空空荡荡,没有半分妻妾的影子,若还要再拖,何时才能够诞下皇嗣。 法老的母妃前不久逝世,底下的大臣不敢直接逼迫他成婚,便拐着弯,想方设法劝他广纳美人儿。 就算王眼高于顶,挑不中乐意迎娶为王妃的女子,也可以先挑几名出身不高却貌美如花的女子陪伴在身边取乐。 对此,被烦得暴躁的法老王只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这世上哪里还有称得上貌美如花的女子。 大臣们: 简直无言以对。 他们大概能想到原因。 本朝就有一个不是女子却比女子更清丽绝美的大祭司在,谁见了他之后,还能对别的所谓美人儿看得上眼? 别说法老,就连他们也 不对! 问题就在这里。 当下就有人义愤填膺地表示,首席大祭司塔希尔果然是扰乱朝廷、甚至妨碍王朝延续的一大罪人。 法老因为见惯了他,对凡俗女子的美貌毫无兴趣。要他是女子还说,可偏偏是个男人。 而这大祭司不过是生了一副高洁的皮囊,内里却污垢不堪,满心权欲。 他的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了,手伸到法老能够看见的朝堂,翻弄言语。最近还擅借神谕之名,不由分说地给朝中的数位大人定罪,收缴他们的家产,将他们驱逐出首都 多么罪大恶极! 侥幸没被盯上的臣子们人心惶惶,生怕此人再多留一阵,所有人都得被他抓到把柄,一举赶下台,纷纷拿出吃奶的力气寻找他作恶的罪证,呈上来献给唯一阻止他的法老。 这些人是真的很努力。 但出乎意外,能找到的罪证居然没有多少。就算勉强找到了,也都不足以证明其确实有不臣之心。 法老翻了无数这些东西,能够看出心烦意乱,却也意想不到地没有要发作,质问大祭司的意思。 这两人只会在每年都要举办的庆典仪式上见面。 要么隔着一条圣河,一人在岸上,一人随着圣船漂流向前方,岸上之人只能依稀看到一闪而逝的金色。 要么明明距离很近,几乎算是站在一起,可一人昂首在前,一人垂首在后,必须站在前面的人唯有用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观望,但这也看不见什么。 他甚至连他的身影是否越加单薄,面色是否越加惨白都看不清。 法老王偶尔会想,造成这样的结果,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在。 他不甘于两人这般冷漠的生疏,可对方当初的态度就像一根刺,始终扎在他心头,每当想起就隐隐作痛。 所以,放不下面子,总是想着等对方想通之后先示弱好吧,对方不是会示弱的人,那就等他想通,调整好心态,再主动去 拖着拖着,就拖去了一年,两年。 拖到第三年,法老拉美西斯二十八岁的时候。 陛下!我等找到了大祭司塔希尔叛国的切实证据!还请您一观,然后降罪于他! 他等来了绝没有想到的东西。 送到面前的证据写着,现首席大祭司塔希尔,与外族人勾结,帮助本是奴隶的那群外族人逃离埃及。 这之中牵涉到的人不止是大祭司。 还有一个人的名字同在上面,法老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的名字。因为这件事,他虽然不知详情,却知道义兄摩西离去之事。 摩西在临行前,曾与他告别。 告别之时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说:拉美西斯,你知不知道 当时的法老疑惑:知道什么? 啊啊,看来是不知道 最后入耳的,是白发圣人的一声叹息。 可能等你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是,答应我,拉美西斯。 只有你,一定要相信他啊。 第47章 摩西再见到在外声名远扬的大祭司,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在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塔希尔这个名字。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大祭司一连专权无数, 连刚继位的年轻法老都对他束手无策,可谓是风光无限,难有人能与其争锋。 他应当坐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肆意享受,在至高无上的权利地位金钱的侵蚀下显得容光焕发能用多讽刺的语墨,就都往那神人似的身姿上涂抹,自是不会管真相如何。 这话音传得多了, 渐渐谁都会这样觉得。连坚定地觉得大祭司不是这种人的少数人都难免受到影响,觉得他再怎么被误解,也应当过得不错。 可谁能想到。 此时此刻, 出现在摩西眼中的人影竟是这般这般地 塔希尔?这些年,你究竟怎么了? 摩西不得不诧异地询问。 他显然是被吓到了,以至于刚见面便直接忽略了紧要之事,连忙上前几步伸手去搀扶。 因为是背着其他人私下秘密见面,埃及的首席大祭司打扮得低调,照常用灰色的长袍覆盖身体,将极具辨识度的金发遮掩住。 全身上下, 就只有袖下的一点指尖隐约露出。 摩西先看到的就是他的手。 如今的圣人也通过某种奇遇获得了神力, 虽然能力不同, 但他拥有了一双可以看穿表面伪装的眼睛。 就这样一看, 他看到了大祭司那双被白布仔细包裹、不将半分皮肤裸.露在外的手,眉心顿时就是一跳,眼中映入一片血红。 被布条包裹住的皮肤表面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宛如皮肉反复撕裂后又愈合的疤痕, 能看见的地方,又遍布着像是遭受碳化般的黑色。 摩西只模糊地看到了一点,就不禁触目惊心。 他跟塔希尔也有很多年未见了,最近一次联系,还是大祭司突然来信,道出要帮助他与族人逃离埃及之事。 发生什么了?你等等,我想办法试一试能不能治愈 上前似乎要搀扶,但其实并没能做到。因为摩西有些不敢想,也不敢冒昧去看。 仅仅指尖就是这幅光景,大祭司被遮挡住的身体其他地方又是怎样,到底不敢莽撞地触碰他。 不必。 在摩西尝试用法术为他治愈似是烫伤又似是烧伤的伤口之前,当事人便出声阻止了他。 分卷(49) 只听声音,大祭司的嗓音还是如摩西记忆中的那般清冷淡漠,几乎没有变化。 并且,他那向来直接切入正题的行事风格也没有变。即使分开注意的另一选项与他自己息息相关,也不会分神动摇。 时间不早了,你的族人都到了约定的地点的话,就从现在开始出发吧。 可是,你 我的事情并没有你要做之时那般紧要。 塔希尔又一次打断了摩西。 他说的是事实。 在民间徘徊多年,深深为沦落为奴隶的族人们所受的磨难痛苦的摩西,终于得到了所信仰的神的启示。 他要带着族人们逃离埃及,穿越红海,抵达海对面的土地,在那方的圣地重建家园。 苦难的族人需要他来解救,但这个决定,毫无疑问是一种背叛背叛的对象是摩西最信任的兄弟,当今的法老拉美西斯。 虽然直接向义弟请求,义弟一定不会拒绝他,但那必然会让拉美西斯受到众口指责。 毕竟放归一族奴隶逃离国土不是一件小事儿,损害的是埃及人的利益,很大程度上会激起民愤,让社会动荡,影响法老的神名。 摩西对此十分为难,神也不时下达神谕催促他,他不知该怎么做才能两全。 也就是在这般难以抉择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信件来了。 大祭司在信里言简意赅,只道他预知到了此事发生,为了将影响缩减到最小,愿意出手相帮。 可你这样做,怎么能瞒过他人耳目?不管是牵涉到你,还是影响到拉美西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比起更大的灾祸,不过是事后掀起些许风浪罢了,无关紧要。 塔希尔全程都表现得淡然,仿若一切后果都在掌握之中。 那时摩西还未完全定心,可紧接着又听到他的一番话,心头的巨石方才稳稳地落地。 塔希尔说的是:拉美西斯也更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解决。 他提到了拉美西斯,语气还这样肯定,摩西便默认了这是他和法老共同商议的结果。 毕竟就算其他人毫不知情,身为法老义兄的他却是知道的,这两人的关系并非外面所传那般恶劣,反而感情无比深厚。 他们私下有过商量,塔希尔再依照拉美西斯的意思来帮忙,是非常合理的,也是他们真的做得出来的事。 聚集在城门口的外族人们拿到了大祭司给予的信物,靠这个信物,他们可以通行无阻地抵达海岸。那之后,就是摩西的事情了。 在这个方案里,唯一有风险的就是他们走后,大祭司放走他们的事情有很大可能被发现。 可对于摩西的担忧,塔希尔只道,不需要担心,他有办法处理好。 好的。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摩西不得不释然。 只是还有一丝不解,就算是能够最大理解他一直以来的行为的拉美西斯,从塔希尔那里得知他完全等同背叛的行为,也应当犹豫一番才会做出决定。 现实之中,怎么回应得这么快呢?而且还有塔希尔。 跟他与他的族人们接触甚少的大祭司,怎么会这般干脆地付出名誉可能受损的代价,帮助与其没有丝毫关系的外族人呢? 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可以说得上是敌对的关系。 而且,无可避免地,关注点还得绕回到此时发现的大祭司的双手上 真的没有关系吗? 是的,请不要为我担心。如果你有心理负担,可以这样理解:我所做的这一切准确地说都不是为了你,或是你的族人。 大祭司直言不讳,最大限度将摩西心里的踌躇抹消干净。 只听他冷淡地说:去向何处由你们自行决定,我之所以做出这个选择,只是为了拉美西斯陛下。 啊,拉美西斯 果然是因为拉美西斯。 想到义弟竟会为了成全自己如此宽容,而与他感情深厚的大祭司也愿意不问原因地协助他,摩西心中感动,也为这两人的友情动容不已。 他心下决定,就算是为了领这份情,也要带领族人低调行事,绝不留下会让暗中帮助自己等人的法老与大祭司受到牵连。 因此,大祭司隐瞒不想说明的问题,摩西自然不方便追问了。 刚好在分别之前,大祭司也对他道:摩西阁下如果要向陛下辞行,还请不要多言。 摩西将此认定为塔希尔不想让拉美西斯知道自己似乎受伤的事,心下叹息之余,见到拉美西斯时,果真没有提起。 不愧是事先跟大祭司串通好了的人,拉美西斯听他辞行和感激之言,表现得就像是刚刚才知道,而且完全没跟塔希尔有所商量一样。 法老皱眉沉吟了半晌,到底不曾阻止他,还问他离去的路线,如果有能帮上的忙,他会看在兄弟情谊尽力帮忙。 谢谢你,拉美西斯。 摩西心想,拉美西斯的演技真是浑然天成,没有半点破绽,如果他没有先和塔希尔见面,一定会以为他是真的不知道。 想起塔希尔,虽然此前大祭司请求他不要对法老说出自己的伤情,可摩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委婉地提醒法老几分。 只有你,一定要相信他。 因为,能够不问缘由便会奋不顾身帮助你的人,就只有他了。 受约定限制,摩西只能说到这里,但他发自内心希望有当一日拉美西斯发现了塔希尔对他的付出,能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就是怀着如此激荡的情绪和感怀,摩西带领着他的族人踏上寻找遥远彼岸的圣地的旅程,从此再不回来。 在分开大海,远离生活了二十数年的埃及时,圣人曾经回望已被抛在身后颇远的海岸,仿佛能从这个方向直直望到底比斯。 他离开了,对还留在那里的亲友,似乎也无需太担心。 就如方才所说那般,只要拉美西斯身边还有永远支持他的大祭司塔希尔在,他就绝不会受到挫折打击。 这不是摩西仅凭自己的直觉妄加断言的。 而是在与那名大祭司分别之时,他从对方始终孤傲的背影中,看出了这样坚毅的决心 即诅咒之后,他本要遭遇的最大的危机,消失了。 一端的海岸线边缘,面向仿若被无形举手分开的大海的悬崖之上,被灰袍紧紧包裹的人影在这里矗立了良久,直到海中拉长的队伍渐渐行远,才慢慢地发出这个类似嗟叹的声音。 疲惫。 从每个字音里都透出了这个带着沉沉压力的词语。 可又不能否认,这句嗟叹尾音绵长,从中能够捕获到的竟然还有与疲惫竞相矛盾的喜悦。 不应当奇怪。 难道让自己坚持了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不该欣喜吗? 当然要喜悦,还得彻彻底底地感到欣慰才行。 悬崖上的风呼呼吹拂过来,虽未能掀开矗立于此之人的兜帽,却将他的衣摆和长袖稍稍地向上掀起。 仍然有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东西,不加掩饰地显露出狰狞地一面。 似是烫伤又似是烧伤,总之是遭遇了极高温度才能留下的碳化般的疤痕。 原本晶莹如玉的皮肤被这般侵蚀,简直是暴殄天物。 被衣物这样的其他地方是什么光景,一时间果真难以想象。 不知是多长时间积累下来造成这样的伤害,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定是常人难以忍耐的不,应该是几乎不可能长久忍耐下来的痛苦! 可静静在此处眺望远方的这个人,就像对无时无刻不在烧灼己身的痛苦一无所觉般,反而在帽檐投落的阴影里,时隔数年终于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笑什么笑!这几年都是要死不活的样子,偏偏这时候笑了出来,你都要死了,难道很高兴吗! 有一个将他多年来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的存在不知怎么大怒,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他耳边不符形象地嘶嘶咆哮。 蛇杖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一定无聊死也不跟名叫塔希尔的愚蠢人类签订契约。 在这对人类而言并不算短的三年里,它亲眼见证了一个有智商、有情商、有计划的聪明人,面不改色将自己逼上谁也拽不回来的死路的全过程。 蠢蛋大祭司自己把自己逼死不管蛇杖的事。 但这也不影响蛇杖只是旁观,就能被他给气死。 看看这家伙做了什么? 他为了解除法老小鬼的诅咒,二话不说背叛了原来的信仰,当场遭到反噬的神罚,没立即横死算运气好。 他完全不管自己本该清正的名声,以近乎冷酷的手段,把现在及未来对法老生出二心、有可能影响法老执政掌权的大臣全部弄下台。 他的胆子到最后就越发大了,竟然直接干涉了本来必将降临的神罚!让埃及免受了一次伤筋动骨得无比惨重的灾难。 前面两个就不说了,重点是后一个。 那可是神罚啊!虽然前后都叫做神罚,但这跟他背叛信仰遭到的反噬程度根本不一样。 涉及到了宗教与宗教,神与神之间的冲突,蛇杖忌讳犹深不愿多说,可对塔希尔此人的无言却是实打实的。 它跟着他三年多,大致知道他是怎么来跟本该发生的未来做交易的了。 不外乎就是等价替换。 转换的契机在于背叛,因为他能看到的未来只与背叛相关。 改变一个与背叛相关的未来,根据这个未来正常发生造成的影响大小,改变未来的代价就化作诅咒全部返还到他自己身上。 从发现了这一真相的那一刻起,蛇杖就在对白皮鸡蛋说,这个人类,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 胆大就算了,他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想自己所做的一切被那法老小鬼知道,这到底求的是什么? 别说什么都不求,它觉得他就是活腻了,想找死。 虽然说完这句话它就被白皮鸡蛋踢飞了,但蛇杖还是坚定不移地这么认为,塔希尔就是在找死。 在塔希尔因为神罚逐渐瞎了眼睛,只要接触到阳光就会被烧灼血肉的时候,蛇杖就说,看吧,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在塔希尔给摩西写完那封信,就立即开始整理收拾自己房间里的东西的时候,蛇杖就说,看吧,还不用等到油尽灯枯,他自己又在找死。 这世界上最愚蠢的聪明人将唯独该知道这一切的法老瞒在鼓里,至始至终瞒得死死的,不让他发现半分端倪。 就算有一天这个蠢货真的死了,法老小鬼赶过来寻找线索,也不能发现。 因为在那之前,蠢货把所有能还原真相,亦或者略微、略微表露出他的某些心声的东西,全都找了出来,烧掉了。 也许是错觉,那一日将无数事物燃烧殆尽的火焰,升腾得无比激烈。 被烧掉的有他与法老二十多年来留下的所有信件,他誊抄下来多次描摹的某位法老的诗集,还有别的都与拉美西斯这个名字有关的东西 其中还有一样东西,因为材质特别烧不掉,在用别的手段破坏掉之前,被大祭司握在手中,停滞了好一会儿。 他的眼睛的确早就看不见了,可用手指去细细摩挲那事物的轮廓,还是能够做到的。 应该是多少年前? 被用心雕琢成荷鲁斯模样的神像护身符,出于种种顾虑,没有送到真正的主人手里。 他将它留下来,留到了今天。 可能蛇杖和默默在旁边注视着他的梅杰德都以为,只有这一样东西,他不会忍心摧毁。 但事实正相反,细细摩挲了一阵后,这个笨蛋、蠢货、白痴、脑子一根筋的家伙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砸碎了! 碎块跟莎草纸燃烧后的灰烬混到一起,再也看不出曾经的痕迹,也不会有人发现,这块护身符的底部曾经刻着某个人的名字: 愿光芒永不熄灭,拉美西斯。 好了! 现在好了!你开心了,也要死了,我就要恢复自由了!又不是没人劝过,谁管你就这样凄惨地死在外面,先是□□被烧掉,灵魂脱离出来,也在阳光下融化嘶嘶! 今日出奇聒噪的蛇叫嚣到一半,又被一道白色身影横冲过来踢飞。 在塔希尔缓慢地往回走,似是走累了,动作迟缓地停下来,靠在一旁的树下休息的时候,一蛇一神就在他身旁激烈地扭打。 塔希尔知道,此次离开,他就不会再回底比斯,自然更不会重回神庙。 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刻意留下的证明就会昭显于世,让所有人都知道首席大祭司塔希尔是个勾连外族,贪婪且狂妄之辈。 他亵渎神明,蔑视法老,玷污了卡纳克神庙的名号,所有知晓他的人都应当将他唾弃,所有亲近他的人都应以他为耻,恨不得不曾夸耀过他,不曾与他有过关系。 幸好,跟他算得上亲近的人几乎不存在,唯一的一个也容不得别人去辱骂。 倚坐在树荫下的大祭司缓慢垂眸,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的筹备。 因为时间匆忙,有些事情的确做得太仓促了,落入他人眼中,这就是把柄。 不过,也无所谓。 他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现世之人乃至于后人会如何评价他,这些都与现在的他无关了。 只要唯一的目的达到就好。 蛇杖的骂声倒是听到了。 塔希尔想,确实不是没人劝过他,相反,劝他不要这么做的人还很多。 第一次是在那神奇论坛的树洞帖中,不曾谋面却感到亲近的不知名之人劝他: 【虽然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要去做一件相当相当艰难的事情呀。会很痛苦,每走一步都会感到绝望,这样真的不会后悔吗?】 当时的他若有所觉,对自己将要做的事也有了预感。 所以他回答:【不会后悔。在第一次主动走进黑暗的那一天,我就做好这个觉悟了。】 【唉是这样吗?】 不知名之人有点失落,但似乎又因此振奋了起来。 【我果然还是不太懂人类的这种感情啊。是吧?因为我没有体验过,不禁有些羡慕不过!要加油,一定要坚持下去呀!】 分卷(50) 塔希尔不曾回复他是或不是,但他确实如其所言,真的坚持了下去。 第二次是在面向邪神所化的巨大神像面前。 应当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听见了真正属于神的声音。 那声音问他,是否做好了觉悟。 改变明日之王遭受诅咒侵蚀是功,不加犹豫放弃敬畏打破神像是罪。 功与罪可以相抵,但也只可抵极少的一部分。 真正的罪过就在汝身上。汝的存在,已让拉美西斯的未来出现了偏离。汝会得到怎样沉重的惩罚,除却背弃吾的宠爱的那一部分,全看汝的存在促使拉美西斯做出了偏离原本轨迹多少的抉择。 神到底是公正的,不一昧为愚昧又无知的人类定罪,还愿给他一个机会: 只要在此放弃在人世的生命,用以抵去现下的罪行,他的灵魂就还能前往冥界,进入只有最纯净的灵魂才能得以进入的众神之所。 对于已然伤痕累累的人类来说,神的仁慈是恩赐,也是他能选择的最好的一条道路。 然而。 对于您的恩赐,卑微的仆人万分感激,可是,如果我就这么走了 之后还会遇到挫折的拉美西斯怎么办? 在神的注视下,如此卑微的人类露出了丝毫不显怯懦的表情。 他那时还能看见一点的双眸明亮之极,带着一时无法熄灭的火光,仿若从身后之人那里借来的阳光坠落在了里面。 神啊,请您允许我背负罪行苟延残喘,再多走一步,再多走两步。 即使再多一点也好 我也想为他扫清障碍。 作者有话要说:  快死了,不过塔希尔还没死 然后,发出魔鬼一般的声音:宝贝们,虽然这俩明天都要死,但我从来没说过是塔希尔先死呀 第48章 塔希尔消失了。 检举首席大祭司罪行的证据刚呈送到法老面前, 下一刻传来的就是大祭司本人已不见踪影的消息。 神庙中人诚惶诚恐地辩白,绝没有对大祭司的行踪隐瞒不报。 大人他前几日就自己离开了, 但是没人知晓他究竟去往了何处!他、他要做什么从来不会告知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住所里应当是被刻意地收拾过,没有私人物品留下,显得空荡之极。 虽然就算是他在的时候,房间里就不曾放入多少东西,更没有寻常官员贵族房间里堆满的精美摆设。 可如今来看, 除了原本就有的家具以外什么都未能寻到的情景,着实能反映出一些问题。 就算没有问题,不少人也能平白看出问题来。 陛下, 您请看呐,那罪徒一定是知晓自己的罪行会曝光在陛下您的慧眼之下,这才提前畏罪潜逃! 借本应光辉无比的大祭司之名勾连外族,私营势力,构陷忠臣陛下,您和太阳神的英名都受到了极大的玷污,那罪人真是不可饶恕! 陛下, 王啊, 我等请求 他们能请求什么?不外乎就是那些事。 起初抓住一个把柄, 因不知晓法老的态度是否强硬还有些不便施展, 如今大祭司人一消失,自以为抓到最大把柄的臣子们情绪顿时就激昂了起来。 一定要借这个机会,将曾经高不可攀的人物狠狠地踩在脚下, 还要踏进最污浊的泥水里。 法老高高坐在王座上,冷眼俯视他的臣子在底下如何慷慨激愤,就是要理全大祭司的所有罪行,让他下令将逃徒抓捕回来予以判决。 他们都不知道。 此时地位至高无上的陛下心中是一片麻木的,根本听不进去他们的嘈杂之声。 砰! 在争论声达到最鼎沸、最喧闹的程度的那一刻,更为响亮的一声脆响突兀地出现。 台下所有人都销声,带着呆滞错愕的表情,看着年轻的法老站起身,无视他们,径直走下台阶,走出了议事的宫殿。 因为法老在这一刻露出的表情只让人觉得不禁胆寒,无人敢拦他。 于是。 在不知不觉间,拉美西斯走到了一塘池边。 他是在视野中忽然撞入了一簇极鲜亮的色彩时,才堪堪回过神来的。 池塘中的水莲花又盛开了,将绿色的莲蓬挤压到不起眼的角落,最夺人眼球的当属那层层叠开的粉白色花瓣。 看见它,法老的心微微一动,竟不由自主地蹲下,伸手去将那朵开得最艳的莲花摘下,也不顾自己的披风一角跌入了池水中。 在他还是王子的时候,就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天天跑到这池塘边来。 他要摘下一朵看着最顺眼的莲花,带着它兴冲冲地直奔神庙去,送给 送给此时已经离他而去的某个人。 想到这里,思绪带着冰凉的现实重新涌入心中,顿时又激起了被针扎般的疼痛。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竟然拉开了这么远的距离? 莲花才脱离水面,还残留着水色,此时便有不少晶莹水珠向下滴落,打湿了法老紧捏着莲花根茎的黄金手甲。 拉美西斯没有受到在耳边响个不停的嘈杂声的半分影响,这一点毋庸置疑。 就像摩西所说的那样,世界上其他人可以不相信塔希尔,只有他一定要相信他。 他与那人相识整整二十三年,怎会不知对方的秉性。 说什么,人是会变的? 那就这样说吧。 包括他在内的其他人都会随时间流逝发生变化,唯独塔希尔,那人的本质无论何时都不会变。 我竟然才意识到,你一直以来所做的,都是为了我,对吗? 如今再醒悟实在有些晚了。 拉美西斯在回想。 他仿佛来到了回忆里,从两人初遇不多时开始,以旁观者的角度,注视着最初那个沉默阴沉的金发少年,一步一步成长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冷傲大祭司。 那少年原本只是看着傲慢,实际上好像很容易哭,被王子不小心撞了一下、推了一下,冷不防摔倒,便没出息地哭着跑远了。 那少年还很怕黑,即使只是地面铺了一层阴影的一小段路,他踩进去就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但即使浑身都在发抖了,还要拉住以为迷路了的陌生少年的手,带他躲进不会被祭司们看见的阴暗角落里。 后来似乎忽然之间,少年就不会哭泣,也不会害怕黑暗了。 这之中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改变了自己? 法老隐约觉得,这是相当关键的一点。 曾经的他全然没有注意,只在现下努力回想之时,方才捕获到灵感。 促使这一转变的原因,似乎是他当初完全没多想的几句话? 他说,塔希尔你不要怕,这是带有拉神祝福的饰物,你带着它就不会再怕黑暗了。 他说,塔希尔一定要奋进起来,不能让塞尼迪压着你,抢走本应该是你的东西。 他还说 未来我成为法老,塔希尔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为我避开灾祸,带来胜利。 当时说出这番话时的心情,记不清了,只记得应当是展望未来时亢奋的少年心气。 他完全没多想,这是私下说好的约定,怎么会想到就这样的一句话,可以改变另一个人的想法,甚至是,未来选择的道路呢? 那么。 怎样能算作避开灾祸,怎么又能算作为他带来胜利? 注意到这一点,拉美西斯心中最大的不祥预感顿时浮现,迟迟无法压抑。 而且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是在笼罩真相的黑幕上打开了一道突破口,让无数个不妙的念头纷至沓来。 法老难掩不安地想,难道促使今天这一结果出现的原因,其实全在他自己身上? 无论是赶走塞尼迪成为掌权的大祭司,还是利用这权势早早地为他驱逐障碍,亦或者,连摩西与其族人的离开都是塔希尔出于某个还不知晓的原因,为他而筹划 那不是没有可能。 相反,这个可能性极其之高,已到了拉美西斯越想越有可能的程度。 他为此焦灼不安,几乎想要立即找到塔希尔,向他问个清楚就问他若是真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从不告诉他? 你应该告诉余,因为余我如果不是到了这一步,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是了,说再多都是借口,这么久都没能意识到,错全在我才对! 从现在才开始悔恨,似乎也已经晚了。 法老的心情始终被阴云覆盖,不知情者以为他是为失踪的大祭司的狂妄心烦,还妄加猜测,法老心中,应当是在为这么一个棘手的阻碍消失感到欣喜。 不管他人是怎么想的,法老派出人马,开始在全国各地搜寻大祭司的下落。 奇怪的是,他派出去的人只在近处稍作寻找,更多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远方。就以底比斯为中心,费尽心力向更远的地方搜索。 第一次寻找了一圈下来,没有得到有关大祭司的消息,排出的军队只得空手而归。 到了第二年,法老又派出一支队伍,继续向着远方寻找。这次找得更仔细,可仍旧没有消息。 第三年,法老还是照旧派人前往了远方。 无功而返已成了习惯,不过,还有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 在所有人都暗中嘀咕,法老对前大祭司真是恨之入骨,这般坚持都要找他的第十年,这个每年都会进行一次的行动终止了。 其实那时候很多人都已经忘了前大祭司当初做了什么了,倒是有许多人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毕竟太深入人心了,想忘都忘不掉。 法老在这一年停下搜寻,却不是因为他忘了,而是因为对过往记得实在太清晰。 刚开始竭力寻找那个人专往远处找,是因为他记得塔希尔说过,如果他要离开神庙,就会先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他逝世的母亲留给他的庄园。 但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 法老直至此时才意识到不对,再去查,这才从塔希尔的生父那里得知,他的母亲根本就没有留下过任何东西。 那据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的庄园,从根本上就是不存在的。 塔希尔骗了他。 这个事实给了已经不算年轻、而且已经创造出了一番伟业的法老十分沉重的打击,也就成了让他放弃的一大诱因。 战场上千钧一发的刀箭交错无法让他动容,动辄牵连万千性命的博弈也不会让这成熟且英明的法老心乱半分。 唯独这一刻,他久违地体会到了心痛如裂的滋味。 并非是被最为相信的人欺骗至此为止他还相信着他。 悲痛的是,他曾经以为一无所有的爱人至少拥有来自生母的关怀,不至于离开神庙后无处可归。 可事实却是,塔希尔连这点温暖都不曾拥有。 是啊,我竟不知道除却帮助我的那一部分,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除却关于他的那一部分还能剩下属于那人自己的部分吗? 也许没有。 也许有那么一点。 在为此痛苦的第十年,法老决定放弃寻找。 塔希尔隐藏了自己的踪迹,就绝不会让他找到。既然如此,他愿意相信他曾经说过的另一句话。 不管去了哪里,我都找得到停留的地方,不需要你担心。 你很久以前就说想要自由,想要离开神庙,去远方看一看,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那就去吧。 站在皇宫边缘可以俯视整个底比斯的高台,果真实现了儿时戏言,成为王中之王的伟大法老眺望远方,他的身影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这个背影,和曾经出现在海边悬崖上的某道身影似有重合,但到底还是不像。 只有这一句话,唯独只有这个,绝对不要骗我。 如果连让他做出这痛苦不堪的决定的这分冀望都是假的。 那他实在不知道 就这样吧。 余不会原谅你,塔希尔。 塔希尔以为自己会死,但是没有。 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太糟,没能让这具腐败的身体彻底溃散的主要原因,就是阻止神罚后返还到他身上的黑线,也就是诅咒。 如果他之前承受的诅咒只是一小片湖泊,那他这次改变的未来的影响之大,犹如汪洋大海,轻易就能将漂洋其中的小舟颠覆。 塔希尔的肉身早就破败不堪宛如枯木,无需汪洋大海全部覆灭,只要再压上细小一丝负担,这具惨败的躯壳就会崩溃消散。 这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惩罚,这也不是应该降临在人类身上的惩罚。 它是埃及,也是拉美西斯二世注定要承受的灾祸与考验,待你在此刻身死,诅咒又会重新流往你倒下的这片土地。 在黑暗中响起了熟悉的神的声音,竟是又不忍他的遭遇,再度降临,为他指引最正确的道路。 神说这是不可避免之灾难,你只是一介凡人,就算再多承受一秒也无用。够了,不要再感受那瞬间的痛苦,放弃吧,直到这一刻,也并非完全没有让你的灵魂进入冥界的办法 谢谢您,梅杰德大人。 神一下子不说话了,但塔希尔知道,他也心怀感激。 一直以来我听到的声音,都来自于您吧。我明白,神明都高高在上,不曾注视过我这样的小人物,只有您,始终陪在我的身边。 如此漫长的时间,足够让塔希尔逐步意识到真相。他早已不是那个得到神眷,便惶恐不安的弱小少年。 首先意识到的便是神眷的真相。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何等地幸运,才会受神明的眷顾,得到改变了命运的神奇平板。 可事实却是,平板并非神的恩赐,而是出于另一个尚且未知的缘由先来到他身边,从而才使得他被神关注,命运因此而改变。 分卷(51) 他曾经以为,发现的论坛是神的论坛,从那里面窥见的未来是神刻意透露给他的,为的是给予他重要的使命。 可事实却是,这一切都跟神没有关系,论坛应当是来自几千年后的后世,在机缘巧合下,才将这个未来给他展现。 他,是本不该出现的存在。 他的出现影响了未来,神注意到了他,便让他凸显出来,再做将被影响的未来扭转回原来轨迹的工具。 塔希尔这个人类的作用,就只限于此了。 他要如何去扭转,扭转后又会落得什么下场,最后何去何从,都不是众神关心的内容。 神至始至终都在高处,只关注最终的结果。 如果是真正全身心信仰着神的信徒,突然得知到这般残酷的真相,肯定会崩溃不,会绝望的吧? 但塔希尔,却无比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我曾以为我的心无比虔诚,因为神从黑暗中拯救了我,我无法回报,只得献上此身。如今知道了自己并非神的宠儿,我反而如释重负,因为 原来,我从来都不信天上的神啊。 发自内心感到了解脱,只因在此刻豁然开朗,不需要再背负来自于神的枷锁。 他所信仰的神是伸出手,将他黑暗中拯救的人。有谁规定,信仰的对象必须是真正的神? 塔希尔只会是一个人的信徒,那个人对他来说,意义远远胜过于他的生命。 我无法理解,你怎会愿意为他付出这么多。人类的感情,明明诞生得如此轻易。我原以为,他对你,和你对他的感情是 还没到可以说出那个词的时候。 塔希尔从不向他人述说自己的心意,即使是对他而言同样重要非常的梅杰德大人,也不可例外。 只要我死去,这场灾祸就还会发生吗 塔希尔!难道你 是的。他说:那我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死去了。大人,只有最后一次了,就算是为了这个国家,还请您帮助我。 生与死的漆黑边界里,就因为神无意间说出的这句线索,又亮起了唯一的光。 这个本要黯淡溃散的灵魂重新燃起了倔强的生命之火。 他可以平淡地接受死亡,但却无法接受自己死后,好不容易消弭的灾祸重蹈覆辙。 不行,那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 我可以。 是你难以想象的痛苦,会让你无时无刻不想着一死了之,但那个时候,想死去也会是奢望 没关系。 肉.体比世间万物都要脆弱的人类依然如此平静: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功亏一篑。 他又说了一句话,也就是这一句,让不由自主多管闲事到这一刻的神彻底哑然,再也无计可施。 我有多么想获得说出那一句回应的资格,只有您知晓。 好。 就是从此刻起,独属于某一个人类的新的磨难开始了。 塔希尔破败的身体已然不能使用,滞留在人间的神想了个极其费力的方法。 它先把一部分诅咒强行塞给了蛇杖,还剩下极其庞大的一部分,就由它用自己剩下的神力来改造人类脆弱的肉身,将其改造成一具类似于容器的空壳,专门将余下的诅咒用来封印。 除却还有意识,人类的机能基本上全部失去了。取而代之,这具容器可以长存,将诅咒封印到他不愿意再封印的时刻,亦或者 等到很久很久很久之后,诅咒被时间消磨殆尽。 塔希尔依然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局。 他出乎意料地没有留在远方,而是回到了底比斯,随意寻找了一座位于乡间的神庙。 我犯下了诸神无法原谅的过错。为此,我的余生都将侍奉在拉神的神像前,祈祷太阳的光耀永存,为不肯承认错误的自己赎罪。 他承认,他有罪。 可他不愿意纠正这个错误,所以,就这样吧。只有这样做,才是最优的选择。 从此,不知名的陈旧神庙中,便多了一个无人知晓来历的祭司。 确实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因为他出现得无声无息,存在感极其微弱 最关键的是,这座破烂的神庙多年无人修整,依附神庙的匠人早已散去,僧侣们也卷走钱财一哄而散。最后还留在这里的,就只有他一个祭司。 附近的村人们隔了许久才发现他。 贫苦的人们需要精神寄托,也需要祈求祭司的帮助,所以,渐渐地有人前往。 他们看不清这个祭司的面容,因为他始终披着破破烂烂的灰色亚麻长袍,能依稀看见的手臂表面全是黑色的伤疤。 他好像很苍老,因为能听到的声音是沙哑的,比石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还要吓人。 大人们觉得这个祭司有点可怕,去了一阵又不敢去了,反倒是村里的一群小孩子会悄悄跑到神庙去,听祭司爷爷讲故事,还能跟着祭司爷爷学写字。 可能孩子的直觉更为精准,他们不会被外表所迷惑,只觉得那长袍之下的人格外温柔,待在他身边格外温暖,便经常赖在那里,赖上一天都行。 哦,一天之中唯独有几个时间,他们不能死缠烂打地待着。 大抵就是清晨,中午和晚上。 这个祭司严格遵守侍奉神的礼仪,每日都会按时进行侍神的仪式。 破神庙得不到黄金珠宝的贡品,那他就一切从简,只细致地为表壳都要脱落的神像擦拭表面,再更换新衣。 做完这一切,跪在神像前无声地沉默着,他才会起身离去。 日日如此,一年复一年,待到听他讲过故事的孩童长大成人,渐渐把他遗忘,也没有一日中断。 而这漫长的赎罪显然还要无休止般地继续下去。 人们以为破败神庙中的祭司换了几代,可事实上,留在那里的一直都是一个人。 老祭司的日常毫无乐趣可言,毕竟时间越往后,连附近的村庄都落败了,村人们搬往了别处,神庙几乎无人再来。 对此他无甚在意,总归是在黑暗中待久了,四周有没有声音,能不能见到太阳,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身边的神在将仅存的力量赠予他后,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或许它还在,可他却再也看不见了。 唯一的只针对他而言,唯一的声响,大概就来自于还跟着他的蛇杖。 这能有什么办法。 你死不掉,我们的契约也解不掉,本大爷除了整天对着你发呆还能干啥!哦,睡觉! 倒也不是说说,吸收了诅咒后,似是有什么后遗症,蛇杖整日昏昏欲睡,只有极少数时间会醒来,一醒就对着宛如死水一潭的祭司一顿痛骂: 还想不开!那小子除了是个法老以外,有半点值得你高看的地方吗!我要是你早就气死了! 本大爷明白了,你这个蠢蛋的脑子一定是木头做的。自愿受这个苦,行吧,你都约等于永生了,还要缩在这种鬼地方罪上加罪!嚯,懒得理你! 一觉醒来你还没死得了,行了吧,够了吧!多少年了?我真是服了!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待着吗! 好,祭司好歹听了它的话,换了个地方。 他的下一个落脚处是一座新建成不久的神庙,据旁人说,这是当朝法老为彰显神威,亲自下令建起的恢弘神庙。 里面不仅供奉了以太阳神为首的众神,法老自己的神像也在其中,与拉神并列。 蛇杖:行!老子懒得跟你废话。 蛇气呼呼地睡觉去了,任由不知不觉混入新建神庙的祭司不管到了哪里都不合群,只日复一日地做着他的祈祷和敬献。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别人不知晓,祭司倒是记着。 因为他还坚持着,每过一年,就打开神秘平板中的论坛,在上面更新一次。 表面书写的是对某位伟大法老的敬仰,只有他自己知晓这里面真正蕴含的是何等的深意,除此之外,不需要任何人来品味。 从少年时期写到如今,在只有未来之人方能得见的地方,堆砌了一个沉默的人类的所有心声。 到这些诗歌大概能有几十首的时候,就在一个似乎极为平凡的日子 蛇杖又醒来了。 祭司听到了它摩挲而来的窸窣声,也听到了它莫名显得怪异的语气。 喂,蠢货。现在你总该死心了吧。 蛇杖说:听到了吗,外面的声音?吵吵闹闹,还有无数烦死人的哭声九十多年,到今天,他死啦。 蛇杖又说:够了吧,你真的够了。他都已经死了,你没了可坚持的理由了。把诅咒放出去,祸害的也是下一任法老,他弟弟的后人那法老小子活了这么久,一辈子都没成婚,也没有后代,勉强算是没辜负你。 既然这样,你也该放心了吧。 蛇杖说的没错。 世间仅有的挂怀之人,在今日逝去了。 祭司的双眼看不见白日与黑夜的更替,却像是能够觉察到太阳的落下一般,冥冥之中感到没有半点星光闪现的漆黑之夜的到来。 太暗了。 他彻底沉默。 正当蛇杖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个纠缠了数十年的孽缘终于要在此时断绝,它听见许久不曾开口的祭司开口,嗓音喑哑至极:都等到现在了,再等一段时间,也没有关系。 你你特么到底在等什么?! 祭司不回答,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的这个夜晚,他独自前往神庙最深处的圣坛,供奉神像。 一举一动,都在绝不逾越的范围之内。 即使此刻神在天上投下目光,也寻不出半点错误。 祭司静静地擦拭每一尊神像,只是其中有一尊,恰好属于在今夜离开人世的那位法老而已。 从此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换过停留之处。 时光流转。 岁月飞逝。 王朝也在这数不清的年轮翻转中仓促更替。 由史上最伟大的法老下令修建的神庙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辉煌,仍旧没有抵御过命运的规则,在某一时刻之后迎来了衰败。 与外的战乱,祭司内部的腐败,整片国土的动荡多种原因汇聚一起,导致拉美西斯神殿在风雨中摇曳,渐渐人去殿空,昔日留存下来的辉煌与财富被离去的祭司搜刮一空。 还留下的,或许只有一个老迈不堪的无名祭司,还有圣坛之上被岁月侵蚀的腐朽神像。 他一年如一日地擦拭着每一尊神像,写着献给某位法老的诗。 太过坚持,太过固执,久而久之让蛇杖都疲于开口骂他,也忘了再问他,你说你自己到底犯下了什么罪,才非得这样折磨自己? 他把昔日浩瀚如海的诅咒都给磨空了,这时候就算他这具空壳宣告破灭,遗漏出去的诅咒几乎等于空气,不会对外界的人民带来任何祸患。 直到这一刻,昏昏欲睡的蛇杖才听到了久违的声音:是时候了。 啥? 我要离开了。 你还会说话?不对,你、你!认真的?! 祭司当然是认真的。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尽显残破的神庙外,是另一个意义上的风雨飘零。 埃及,这个古老的国家,终于在外敌的侵略下丧失了气运。 末代王朝的统治者,美艳的女王克娄巴特拉斜躺在金玉铺成的塌上,面容惨白而憔悴。 她那无力瘫软下去的白皙手腕上,多出了一道刺目的血印。 为了维护最后的微薄尊严,女王决定用决绝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 眼镜蛇的毒素渐渐浸入了身体,蔓延向心脏和脑海,还有四肢各处。 我还有什么面目 感觉到死亡渐渐来临,女王的心蒙上恐惧的灰影。除却恐惧,她的心中充斥着的更多是悔恨,与不安。 由昔日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创造的鼎盛辉煌,埃及的命数在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消磨殆尽,最终,竟以这般屈辱的方式断绝在她的手里。 女王的恐惧与痛苦发自内心,比蛇毒的痛更加难以忍受。 她的灵魂,犯下这般罪孽的她的灵魂,注定无法得到安宁 然而,恍惚间。 克娄巴特拉似乎看到了幻觉。 一道雪白的身影,来到了她的身边。 即使双目被泪水打湿变得朦胧,她也依稀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美丽高贵之人,仿若只此一眼,痛苦的心灵都能被洗净。 安心吧,不要恐惧死亡。 在耳边响起的,也是如此温柔的嗓音。 刹那间,女王感到随生命一同流逝的温度,通过被轻柔握住的手重新回到身上,让她无比温暖。 你是 我是一名祭司。 温柔而美丽的人轻声道:无论功过,在死亡面前,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既然无人为你念诵通往来生的咒文,那就让我祝福你吧。 我 温暖。还有从未有过的安稳感。 女王还是没能看清不知如何来到自己身边的祭司的面孔,可她记住了对方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那或许就是暖意的来源。 在幸福之中,她含笑闭上了双眼。 做完了最后的祝福,塔希尔要离开了。 女王的宫殿空荡着,不久之后就会有人赶来。 他轻放下女王逐渐失去温度的手腕,平静而坦然地,走向敞开着的宫殿门口,那里是阳光唯一能够透入的地方。 走到阳光所及之处,只需要十几步。 但这十几步对于独自承受罪孽的祭司而言,迎来结束,却需要千年。 分卷(52) 他每一年写下一篇诗文,论坛中只过去了短暂一天。 未来时空的人们只知道,杂谈区几大神贴之一的贴主神棍浩浩荡荡连写了四年的诗,终于在某一天搁笔,潇洒之极地消失不见了。 对于不知者来说,他的离开倒也正常,只不过略添了一点遗憾。 有人开玩笑:【安心啦,说不定在某个时空里,神棍真的靠爱打动上苍,突破次元,跟拉美西斯二世修成正果了。】 【嗯,他对拉二,肯定是爱啦】 是的,我可以回答你了,拉美西斯。 最明亮的光线汇聚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形成仿若莹莹可触的白幕。 永不坠落、永远耀眼炽热的太阳似乎也在触手可及之间。 枯守千年的祭司这一路走来,佝偻的身躯变得挺直,沙哑的声线重归清亮,破旧白袍从他肩头脱离,露出了那远比阳光亮眼的绝美容颜。 他望向太阳的眼眸湛蓝如初,仿若渴求着,想要将烈日收入怀中的蓝天。 塔希尔承认却不愿放弃的错与罪,只在于他爱上了拉美西斯。 本应是他唯一的信仰的男人。 如果没有他,本应当子嗣繁盛、英名更广的伟大之王。 他爱他,生前却绝不能对他说出那个字。 原以为自己离开,那个男人就算要等待,也不会等待那般长的时间,最终依然会回到原本的轨迹,娶妻生子,繁衍后代 可他没有。 为此,塔希尔想,他也必须回报他。 爱上他,并得他所爱,一切皆是我的罪过,我愿用这千百年的时间来消磨掉这个国家应受的苦难,以此来赎清我们犯下的共同的罪孽。 他对神如此坚定地说道。 可以赎罪。 但他再也不会放弃了。 等到最终的时刻,罪孽终于赎清,他迎来了这般漫长的人生的终结,也就可以在这一刻,大声地说出 我爱你,拉美西斯。 金发的祭司露出了千年来的第一抹微笑。 他向融化自己的太阳伸出双臂,奔向他。 随着话音落定。 失去肉身依托的白袍轻飘飘地落在宫殿门口,与之同时落下的,还有一根蛇杖,一块镶嵌着蓝宝石的金饰。 昔日亲手摔碎的护身符,代表着塔希尔对拉美西斯的爱,即使粉身碎骨,也不会因此消散。 而太阳,代表着的果然是信仰。 耀眼辉煌,坚不可摧我,会永远追随。 一位创造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辉煌的法老死去了,他的灵魂理所应当会被迎向众神之所,在那方得到永生。 拉亲自架势太阳船来迎接这个神子的灵魂,太阳船在埃及的夜空中行驶,坐在船上的法老的灵魂向外侧首,看见了因他之死而黯然无光的国土。 明明就要得到永生了,可法老神色出奇地淡漠,看上去并不高兴。 他沉默了很久,看着下方如梭般褪去的地面景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间。 太阳船来到一处地方的上空。 目光一直投落在地面的法老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皱眉,说出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余竟然觉得,他应当在那里。 什么? 驾船的拉错愕,向人间投以视线。 法老看不见,但神能看见。 视线落到地面,穿入庄严神庙的内部,恰好能看见的是跪在神坛前的一道憔悴身影。 那苍老的祭司正在擦拭拉美西斯二世的神像。 祭司的面部被黑暗完全笼罩着,只有神能看清 他在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  揭露最大伏笔:前面一直都在提塔希尔是一年写一次诗,回去看第1章 会发现论坛的人说的是,他一共写了四年。一年等于未来的一天,他写了一千多年,直到艳后死去的那一天。其实很明显的居然没人发现 第一个猜到gg是48章的宝贝是who让我看看!来微博戳我一下,到时候明信片印出来我寄你哦 对不起,写完我才发现比我想的还虐,我受伤了。你们打我吧,我和你们抱头痛哭 第49章 埃及考古最新发现疑似第十八王朝某著名法老修建的神庙遗址在今日开始挖掘, 详情可关注后续报道 电视机开了半天没人关注,不知什么时候切进了历史频道, 里面一本正经的主持人正在介绍着国外考古研究的重大发现。 声音放得很大,响得久了就很吵人。 盘腿坐在地上的妹妹头少年的心思完全没在电视的嘈杂上,他正在激情昂扬地讲述自己谨慎而不失完美大概的作战计划。 讲述的对象是他昨晚召唤的从者,职阶是rider的雄武英灵。 他们是将要一同参加圣杯战争的搭档,或者说,从字面上来看其实是御主和使魔的关系。 嗯, 在这里碎碎念一般念叨的妹妹头少年是御主,而肌肉块头比他大几圈,坐下来就像一座小山似的那个红发壮男是他的使魔。 所以, 使魔应该听御主的指示,让他听话就听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态度还要端正,不能像这样 rider。 忍无可忍了。 妹妹头少年韦伯维尔维特慢慢捏起拳,对着面前巍峨的小山,终于爆发了出来。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这个master说话啊啊啊啊啊啊!!! 答案当然是没有。 隔了好一会儿, 山一般的魁梧男人方才像是刚听到他说话一样, 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哦?小子, 原来你在跟我说话啊! 太小声了! 下一秒韦伯就被这壮汉用跟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巴掌一下拍倒, 耳边还被迫接受了雷声炸响的洗礼:拿出你的男子气概!下次说话大声一点! 韦伯: 少年的眼睛在流泪,心在滴血。 主从的地位完全颠倒了,rider根本不听他的话, 反而变成了他不得不听rider的话,真是太惨了! 可说到底,这也没办法。 英灵从契约关系来讲是使魔,现世的魔术师与他们签订契约,占据下达命令的主导权,之后两者便是为了圣杯的共同利益,一同战斗。 但本质上,这些使魔无一例外都是人类史或者传说中大名鼎鼎的英雄,死后名声得到广泛传扬,才得以升至超脱人世的英灵殿。 这样的人物无论是实力还是气量胸襟,都远远胜过平凡人。 韦伯虽是召唤出rider的御主,但很显然,他的身心都遭到了这位放眼历史都是声名显赫的豪迈大帝的碾压,根本没法驱使对方,倒过来还差不多。 是的,出现在这里的这位rider,其真名为伊斯坎达尔。 他的另一个名号应当更为显赫,世人更喜欢称呼他为征服王亚历山大大帝。 此时此刻,借用从者的形态来到现世的征服王也是兴致高涨,只不过目前让他感兴趣的不是韦伯念念叨叨的圣杯战争作战计划,而是在他眼前展露出一角的广阔世界。 rider前不久刚看了韦伯找给他的世界地图,现在又在津津有味地看电视恰好在播放的历史频道。 埃及,真是怀念啊,那片土地。 历史频道重播的是昨天的新闻,rider一眼看到的就是电视机屏上显示的一片黄土石地。 那应该是几千年下来都没有怎么改变的荒漠区域,除却漫无边际的黄沙和岩石,似乎没有别的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电视里正播放的考古新进展,却让这片千年不改的黄沙极少见地有了变化。 只见一块略有起伏的沙壁下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搬运工具的工作人员来回走动,人群包围的中心,是被人为挖掘成方形的凹陷。 通过摄像头的高度,能够看见被人群遮挡住的方向凹陷里面,类似石质建筑物的残垣若隐若现。 十八王朝某著名法老修建的神庙?说的是那个难道是,拉美西斯二世? 韦伯不被rider搭理,却也不经意地被电视里的声音吸引去注意,不禁插上了一句。 他虽然是魔术师,但也是知道世界历史的。 提起古埃及第十八王朝最有名的法老,大概只能说出那一个名字,也就是韦伯所说的拉美西斯二世。 拉美西斯神庙的遗址不是现在还好好地在原处么?顶多破了烂了些,这里才挖出来的是什么? 唔,拉美西斯神庙我当年也去过,那位法老亲自主持修建的庙宇太多,有记载的且保留至今的遗址却是少之又少,这也许就是不在记录之中的其中之一了。 rider回忆起了往昔,不禁感慨。毕竟认真说来,他征服过埃及,也有法老的头衔。 那个国度因其年代久远,带有奇特的韵味,好似每一块属于过去的砖瓦石块都充满着神秘。 征服王生前就对埃及很有好感,死后遗体也埋葬在埃及,倒是乐于听些与那片土地相关的今生之事。 果不其然,主从两人未等多久,就等到前面说着详情等待后续报道的主持人切过画面,转播了对现场专家的采访。 只听那在烈日之下晒得皮肤通红的专家语气急促,激动得仿若找到了千年前的法老王留下的稀世珍宝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日的发现也确实能算作珍宝。 经过现场判断,我们可以确定这座遗址不是因为地质坍塌等外力原因陷入沙土,而是早在几千年前,就被设计成深埋在地下,避免被盗墓贼或其他人发现。 没有被挖掘过的痕迹!这是极有可能相对完整无损的千年前的古代建筑,首次展现于世人面前!目前勘探还在进行,大概明天入口处的清理工作就能结束,让我们幸运地窥见古建筑的真容 以下省略一大堆专业术语和废话,总之就是激动,亢奋,不敢置信,人类古文明的又一瑰宝即将现身。 韦伯:呃 魔术师无法理解这些人亢奋的点在哪里,不对,越是久远之前的事物越有神秘性,这一点在魔术的领域也是共通的。 于是,少年严肃地皱起眉,试图从魔术师的角度来剖析这个考古奇迹:十八王朝,那距今也得三千多年了吧。 那时候是不是神代还没落幕?像这种被故意封印起来的神殿,里面应该会布满术式和诅咒吧,每一个进入其中的人都会神秘地相继死亡嗯?我我我才没有看什么奇怪的东西哦! 他拒绝承认自己曾因为好奇了解过诸如法老王的诅咒千年木乃伊之谜圣甲虫护身符之惊天秘闻等等等等普通人才会看的东西。 顺口带出诅咒两个字,也只是鬼迷心窍啊鬼迷心窍! 呼呼,诅咒么。 rider摸着下巴,看向电视屏幕的目光透着几分玩味:也是当初听说过的东西,只不过是不是真的存在,就要看 忽然间,话音中断了一下。 那、那个rider,刚刚是不是地震了?! 韦伯突然慌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刚才地板突然一阵晃,连带着摆在前面的电视机也跟着剧烈摇晃。 地震是正常现象,但他们脚下的日本国土跟着电视里的埃及一起震,是不是有点太巧 没错。 在说话间,大抵就是发生地震的那一刻。 历史频道原本还是昨日旧闻转播,却不加预兆地临时又切了画面。 这次神奇地变成了实时直播,摄像机镜头尽职尽责地将三千年前地底神庙的考古发掘现场转播到远到半球之外的千家万户。 最先晃个不停的还不是已然前进到地下神庙门前的镜头,而是本应清晰且平稳的画面。 经过精神抖擞的专家们一日的清理,这座在地底埋没了整整三千多年的恢弘建筑,终于在人们眼前呈现出其广袤中的狭窄一角。 掩埋它的干燥沙层成了天然的屏障,位于地底深处的石质建筑惊人地还保留着外围轮廓。 目前能见到的庞大正门表面镌刻着神秘且复杂的花纹,有一部分是叙事的文字,另一部分专家还在破译,似乎是某种带有特殊意义的咒文。 镜头所扫到的除了人来人去的正门,还将门侧被沙粒摩擦得失色的两尊石像囊括在内。 这是什么石像? 难道是跟地面上能看见的神殿遗址一样,是修建者特意放在门前的自己的雕像? 任何一个人看到它们时,都会产生这样的一个疑问。 然而,不等细看亦或者说,根本不允许这群嘈杂之人在此喧哗,打破神庙安享了数千年的沉寂。 就在转瞬过后,镜头前抖下了仿佛积攒了几百年的灰,紧接着哐哐当当掉下了无数砂砾碎石。 伴随着人类的慌张惊叫,转播画面在抖成梭子之余被黑暗陡然覆盖,下一秒就呲啦掉线,没有信号了。 不幸撞上这一幕的观众们很懵逼。 发现日本和埃及同时在地震的韦伯莫名很不安。 rider,这只是巧合吧?真的只是巧合吧!这两个地方离得这么远,也不可能有联系但是我刚刚好像看到石像!就电视里一晃而过的其中一个!那张蛇脸好像看了我一眼! 不能责怪堂堂一个魔术师遇到这种非自然事件,居然如此不淡定,实在是关于埃及诅咒的传闻流传太怪,少年方才接收到的那一眼,也着实让人瘆得慌。 时间太短,画面太糊,看不清个什么。 一晃而过的金色倒是看清楚了,那形状,还有那标志性的竖瞳,傻子都能猜到是蛇眼。 就跟有生命的才从黑暗中被惊醒,因此投以愤怒的目光的蛇似的。 分卷(53) 它的目光锁定的,就是要遭受诅咒的人,这一眼注定要将其抓死抓牢,无论如何都不会怜悯地放开。 所以。 谁能想到自己随便看个电视,都能跟电视里虚虚晃晃的迷之蛇脸石像来一个亲密对视啊! 韦伯:啊啊啊啊可恶为什么要看我啊啊啊啊阿噗! 后面的奇怪声音发出是因为又被猛拍了。 你这小子真是咋咋呼呼的,冷静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明显不是冲着你来的。 那座地底神庙,确实有很明显的怪异之处。 rider不是擅长看穿术式的caster,对魔术师喜欢摆弄的这些伎俩研究不大,却也能依稀觉察到,在远在异国的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不过,那边的苏醒,居然跟这边看上去半点关系打不着的城市牵扯上了关系,引起了联动的震荡,这又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 那也不管他们的事嘛! 好了,小子!就算真有诅咒,也咒不到你身上。在哭哭啼啼之前,先来说说你的作战计划吧。能重踏大地的机会难得,不要浪费时间哦! 呜我明明早就说了啊!可、可恶只会再说这一遍啊! 话题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岔过去了。 对于此时的rider组来说,眼下迫在眉睫的圣杯战争才是需要面对的最重要的事,远在埃及的考古发现要往后排开一百号。 只是,身为无关人士的他们这边不再在意,目光不可及的遥远之处,那方的动荡却还未休止。 砰砰砰 哐哐哐哐当哐当!砰轰!轰 沙漠边缘,沙丘下的地底深陷处,响起了这般震耳欲聋的轰鸣。 哇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啊!快逃唔哇! 人声果然混杂进了这宛若落雷般的巨大声响中,并且在其中显得极为微不足道。 从发掘开遗址上方覆盖的砂石层,到清理出通往入口正门的通道,可以正式尝试开启神庙正门,一共只过去了还不到一周的时间。 在这支主要由专业研究者组成的考察队伍中,是有人在一开始就提出反对急躁发掘的意见的。 并且,反对过早开掘的专家还占了绝大多数。 能留在这里的研究者,基本上都对古埃及的墓葬文化深有研究,也曾亲赴过多处古埃及人的墓室进行考察。 他们声称,神庙的全貌还未完全展露,可神庙的正门,这块仿若天成、表面不见半丝缝隙的巨石屹立在此,就已将不妙的警告展示给了后人。 问题就在于门上镌刻的密密麻麻的纹路。 目前破译出来的那一部分内容,果然是警告没错。 【不允许任何人踏足于此】、【擅闯者必将灾祸缠身】、【踏入第一步时便会横尸当场】 能看到的尽是这样的文字。 在法老的金字塔或者皇室贵族的墓室内,也会看到类似于此的警示话语。 只不过,像这里所见到的警告这般毫不掩饰,几乎把所有具有震慑力的诅咒全都刻下的程度,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看外形,这理应是神庙,不是墓室? 命令工匠在正门上刻下如此之多警告诅咒的人,必然极其厌恶外人不经允许踏入此地。 不对。 就没有能够允许的可能。 无比强硬的态度隔着数千年就已摆了出来,修建这一神殿的人拒绝任何人进入正门。无论是谁,只要想要违抗,都必将遭到最严苛残酷的惩罚。 这真的是神庙?依照这个架势,更像是一座私人的墓室才对看来要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打开门,进去看一看才行了。 可是,门上写满的诅咒要怎么办?还有一半特殊纹路没能破译 诅咒又能怎样!写再多也只是虚张声势,现在都是科学时代了,难道我们还要怕这个?都准备起来,先想办法打开这扇门! 具体经过大致如此。 纵使绝大部分人冷不防看了满眼无情到极致的诅咒,感到全身上下发冷,还是从脚底一路冷到眉心,他们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却感到无比振奋,只想要快点解开谜团,让足以改变历史的旷世奇迹在自己手下诞生。 这一行人闹得浩浩荡荡,准备工作做得热热烈烈,就这样等来了深入挖掘正式启动的这一天。 石门挡在面前,没有可以作为突破口的裂痕或缺损,也没找到能将它抬起的机关。 领头人也不含糊,就跟彻底失去了理智似的,直接下令用□□把门炸开。 这 只是最外面的一道门而已,比起埋藏在最深处的珍贵文物,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快去! 在说出这番话,让在场其他人神色古怪着哑然无言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这个领头人本应清澈的眼球布满血丝,瞳孔深处还不时闪过数道黑芒。 说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也没错,因为他不仅要炸门,还做出了诸如无视了政/府部门发来的警告,让媒体过来实时转播的奇特行为。 所以。 就在□□安置好,巍然耸立在此数千年的石门被骤然炸开的火团吞噬的那一刻。 地面震荡了。 不仅是爆炸引发的波荡,而是更深的,来自于更深处的猛烈激荡! 石门的一角被轰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呼呼的寒风从黑暗深处倒吹过来,顿时将惊慌失措的人类吹了个倒栽。 还不止如此。 如若瞬间点燃的□□是打破这一灵魂安宁栖息之地的引燃线,那么这些熙熙攘攘一拥而来的人类,就是自己亲手在往线上点火,还往火上泼了一桶油。 现在,沉睡在地底的意识也就是等同于这座神庙本身的意识,愤怒地苏醒了。 只是计算好了分量的小型□□的强度,是释放不出如此强烈的火花的。 刹那间,昏暗得只能靠人类自带灯光照明的地底,仿若坠入了一枚光芒正当盛烈的太阳。 为万千生命带来生命与光明的明亮星辰在此刻变了一番光景,也如被彻底激怒了一般,释放出足以将钢筋铁骨瞬间融化的热量。 狂暴而狠厉,炽热而冷酷,太阳光柱从四方投射而来,横贯了整个地底空间,竟不肯留下半分供人留得一命的死角。 正应了门上的诅咒所言 【打扰挚爱灵魂安息的狂妄之徒,定会泯灭在全知之神的怒火之下。】 其实说到这里,真相已然近在咫尺了。 隐藏在此处三千余年的恢弘建筑,是一座神殿,也是一座墓室。 门的另一侧,用着现世之人一时难以分析透彻的神文写着,此处乃某位法老为他的重要之人修建。 既是挚友,也是挚爱。 阴差阳错下不能得见,也不知其去往何处,有无归所。 故此,为其仍旧不知埋葬在何处的遗体修此蔽身之所。又为其筑起神像,洗清世人误解的污名。 最后,盼其灵魂往生后能够寻迹归来,两人还能重遇。 为了满足这一条件,绝不允许外人擅闯进来,打扰有可能来到了这里的挚爱的灵魂安息。 太阳的光芒不再只是温暖,若非又异变出现,在场的所有人类都会在顷刻间被烧成灰烬。 所幸,从门内吹来的狂风抢先一步,将呆滞的人们卷走,冲出地底范围,扔到了百米开外的沙地里。 这群倒霉的人重重落下,被撞得晕了过去,大抵还会顺便失个忆,但总归没有生命危险。 震天动地的异变没有征兆地收敛了。 地底的光忽地散去,那风也渐渐收回。 石门上的洞没法复原,但目前看来,留着这个窟窿也不算碍事。 就从这突破口进入,向前一路向前,穿过环绕不清的重重廊道和圆形石柱。 又是与最外侧同出一辙的巨大石门平静地屹立在这里,将位于神殿最深处的主墓室与外隔绝。 墓室中自然漆黑一片,已然保持了不知多少年岁的死寂。 然而。 兴许是错觉 不!不对,不是错觉!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在绝不该有声音出现的墓室中幽幽响起。 继而这昏暗的空间刹那通明。 一尊精致至极的黄金棺摆放在墓室最中央的平台上,如每一件沉寂了千年的物品那般安宁。 可是,这具棺木竟然没有棺盖。 只要屏住呼吸,怀着忐忑之心无声走近,就能看见此生再也无法忘记的一幕 一名金发男子静躺在棺木中。 数遍世间能找到的万般美景,这之中,也不会找到任一,比这仿若被时间所封锁、颜色却仿若鲜活的美丽之人更惊艳。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下一章就复活了嘛5555555 这个神殿文里解释了,就是拉二修给塔希尔的 你们看标题,这篇文是综漫啦~让我先写个其他世界,有想看的吗? 第50章 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若有若无。 是从极深极远的地方传来 不对。 沉在极深极远的地方的人,应当是【他】才对。 那声音在他的上方, 之所以朦胧不清,仿佛是因为要穿过不知多深的黑暗,还要透过不知多厚的水面,才能够抵达到这里,让浑浑噩噩的意识醒来。 醒 还不 为也 就是这般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 除却吵人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沉眠的意识苏醒了,准确地说是被吵醒的。 可他迷茫。 在过于漫长、甚至对人来说可称恐怖的时间里,有相当多的东西被磨损掉了。 这里面, 大抵就包含了无比重要的记忆。 即使渐渐苏醒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似乎更没有要往深里挖掘,去回想自己的意志。 空洞。 如同静静地悬浮在黑暗空间内的一块石头,这个意识茫然地不为所动,连回应的本能都失去了。 那声音似乎坚持不懈地叫了他半天,叫到最后得到的还是无波无澜,死水一潭。 不用说, 这个结果让声音的主人非常生气。 %¥%##%*! 这一大堆因为语速极快显得意义不明的话语, 很有可能是在骂他。 骂完之后, 这声音把最后的耐心分了出来。 而可能是情绪变得强烈, 声音穿透黑暗与水面,传到最深处时,竟变得比此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可闻。 只听那声音在怒吼: 再不起来你那个又要遇到□□烦了! 声浪泛滥开来。 哐当! 只用了一瞬间, 原本死寂无纹的水面仿若受到了剧烈的震荡,竟然前无仅有地掀起了千重浪花。 还是有几个字没能听清。 就在那句话的最后面,应当是某一个人的名字。 不知道被模糊处理的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是,就是在这一刻,先前无论怎么叫都没反应的浑噩意识一下子就彻底清醒了。 终于开始了。 从一无所动到猛然间反应回转,他在黑暗中挣扎。 浓墨一般的黑暗就像泥沼,粘稠的淤泥不仅死死拉扯着四肢,还残忍地堵住口鼻,让他在只有漆黑与死寂的恐惧空间中窒息下沉。 但,既然已经醒来,就绝不能坐以待毙。 更何况他还为那一闪即逝还没听清的【名字】猛地攥紧了心,无法跳动的心脏仿若被捏碎了一般疼痛不堪。 焦急,躁动,不安,惊慌如此多的负面情绪一拥而来将他淹没,全是因为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怎么回事? 他是谁非常重要?又遇到麻烦了吗?是什么 如果他有危险,我必须 不行、不行不行! 必须醒过来! 无论是顺着气管延伸至胸腔内部的滚烫灼烧感,还是几乎狠厉到要把四肢扯散的巨力阻拦,都不能让这个才清醒过来的人放弃。 窒息无所谓,反正他已经【死】了。 被狠狠拖住的四肢要断了那就断吧,只要还能剩下一只手,就要不顾一切地往上,直至脱离水面而这么拼命的原因仅仅只有那一个。 记忆可以消失,连自己的存在都可以忘却,唯独那一个原因已经成为了本能。 我 在拼死地、不顾一切地挣扎出水面,无数次张口想说却难以说出的声音,才总算是突破了沉重屏障,艰难地道出了。 虽然让然只有一个字。 拉 下一刻如有万千道明亮光线扑面投来,将包括他在内的四周照得通白。 仿佛所有的颜色,都被这刺目不能睁眼的光亮吞噬了进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 吞没一切的白光散开了,如潮水褪去,在恍惚间就显露出此刻所在之处的真容。 如展开的薄薄蝶翼,阴影中,原本平静垂落的眼帘先是微乎其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后才极为轻缓地抬起。 映入眼中的画面跟浸没了很久的黑暗相差无几,但等到视野稍微清晰了点,才发现还是有些差别。 分卷(54) 这是一间极其昏暗的地下室。 不会有阳光透进来,仅有的光源是悬挂在墙上奄奄一息的火把。 没人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绝不仅是因为暗,还因为在看清周围一切之前,一时有些说不出来的某种味道就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 虽然意识到自己似是忽然间有了身体的他嗅到了,表情还是没有波动,却并不代表他就喜欢这个气味。 是非常熟悉的腐朽的气息。 他也用极快的速度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也就是:身体是有了,但并不是活着的状态。 而且,记忆缺失的问题也半点没少地一起带过来了,导致他连自己是谁都忘光了,更别说自己生前的经历和死因 嗯。 只有自己已经死了和此时醒来是因为要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这两点,是即使失忆也可以明确的。 从如同死尸却还保留着生命的身体上,散发出的腐烂味道,莫名地觉得不陌生。 你的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明明还活着,浑身上下却哪里都在腐烂。为什么能弄成这幅样子? 如果是稍微有点好奇心的失忆人士,此时见到好像能跟自己起一丝共鸣的人,肯定得问上这么一句。 但他就不会。 没有为什么,非要问就是看眼前这一块顶多算是有个人形的物体极度不顺眼,懒得说话。 他就沉默地停在原地,听着暗室之中除他之外的人说话。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嚯嚯,老朽竟没想到还能出现这样意外的情况。 从虚数空间中出现的英灵唔,不是英灵,不是魂体,某种执念的集合体实质化了么?实在是匪夷所思。远坂家的女儿还能拥有这般能力,倒给老朽更多惊喜了。 这个声音,一如其外形那般腐败不堪,仿若枯枝残叶堆叠在一起时发出的喑哑摩擦声,听起来也很让人烦躁。 不是同一个人,不是在黑暗中将他唤醒的声线。 他虽然沉默,却在心中飞快地观察着,寻找着,思索着,将思路迅速理清。 不是英灵也不是什么魂体的执念集合体这是在说他。话中所提到的其他名词不在能够理解的范围内,暂时可以不去管。 此时的他出现在这里,外形应当是符合人类的标准,具体什么模样,他自己都不知道。 身上披着的是破破烂烂的灰色长袍,兜帽还戴在头顶,将头发和大半张脸全部笼罩在抹不开的黑影中。 送上门的工具,老朽可得好好利用一番才行。 对着他啰里啰嗦废话了一堆的家伙是个看上去干瘦之极的老人,也就是散发着那股诡异的腐朽气息的人。 这个老人发表的言论,显然透露着对他不利的意思,投来的目光不止是单纯的打量,还有将他这执念集合体当做试验品使用的打算。 做成魔术礼装?不行,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杂质。 被嫌弃杂质太多的他很淡定: 嚯,干脆改造成使魔。只要言听计从,别的都无所谓了。 这个的后半句能轻松听懂。 是要【奴役】他的意思。 他微微抬眼,看着那老人露出丑陋得近乎狰狞的微笑,漫不经心地杵着拐杖向自己走来。 窸窸窣窣比老者的嗓音更加喑哑且密集的声响,忽然此起彼伏地出现在四周,犹如无数只昆虫振翅。 事实上,似乎真的是虫子挥舞起翅膀的声音。 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亦或者乃至于更多的丑陋虫子从台阶下的深洞飞起,又顺着台阶,熙熙攘攘地爬上了他所在的高台。 由于数量实在太多,就像是一块偶尔蠕动的黑布挂在了台上,这块黑布还在贪婪地前行,要将还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吞没。 那腐朽老者悠悠走来,看似放下了防备,实则在确定对象没有危险之前,绝不会再靠近一步。 他眯着眼观察了一阵,见虫潮已然到了灰袍人脚前了,对方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更无魔力波动漏出,方才堪堪信了对方确实只是在呆站。 居然不抵抗,看来是个省心的 然而,猝不及防地,话音就到这里戛然而止。 灰袍人不喜他的声音,不喜他的外表,更不喜他已然腐烂发臭的本质。 所以,老者越走越近,心中的排斥感就越加强烈。 终于在其再多走一步,踏入不可再忍耐的禁区的那一刻。 表情半晌没有变化的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 也没有做什么,他只是顺应直觉,带着排斥的心抬了一下手。 哗! 能酸到人骨头里的噼里啪啦声炸响了一大片,紧接着,黑漆漆的暗室刹那通明! 改变这一切的是火焰。 准确的说,是自某一个瞬间席卷完整片虫潮的火焰,点燃这火焰的炽热温度,就来自于他的指尖。 伸出的手指微蜷,还未碰到离他最近的飞虫,但火芒就像是有所预感一般,提前暴怒地降临了,并瞬时肆掠。 啪啦啪啦! 你 快要爬到他脚前的虫子只闻见成片焦烈的炸响,就连灰烬都没能剩下。全都烧化了,只留下变作黑炭颜色的地面。 最后似乎还响起了一道深含不敢置信的惊怒人声,但也只漏出了一个字。 只有他一个人还能静静地站着不动,除却令人作呕的丑陋虫潮,那自信满满的老者也被火焰牵连,在瞬间被烧成灰烬。 似乎变化太快了些不过,又有什么影响呢? 对于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他的心中没有半分波动。 能有的也不过是疑惑,实在不解,为什么会有近似于太阳的光线从自己指尖出现,那应当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而且,为什么会觉得 姐 救 好像又忽略了,原来这件暗室中存在的不止是他和老者两个人,在另一个地方,还有一个。 发出微弱声音的女孩子原是在台阶以下的深坑里,被场面更为恐怖的虫海埋没着。 几乎没有呼吸,也无法喊叫,自然不会引起注意。 而现在,暗室内所有的虫连带着存在诡异的老者都被神奇出现的火焰烧了个干净,唯独那女孩子被火焰略过,全身完好无损,由此显露出遍体鳞伤的身影。 按理来说,他也应当不会去在意这点细节。 毕竟还没想起来那件必须要做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他很焦急。 本来连扫过去的那道目光都不应该存在,他要离开这里,去寻找那可能不存在的目标。 但是,谁能想到,不带半分感情色彩的目光望去,却与另一个人的双眼对视。 那是怎样一双,被痛苦和扭曲染得只剩麻木的少女的眼睛啊。 不用言语交流,紧靠目光交触,就能仿若感同身受一般,体会到这个大抵只有五六岁的少女的绝望。 而现在,绝望似还不是那么深,还有得见天明的希望。 这个小女孩儿可能是把突兀出现在这里的灰袍人认成了别的什么人可能是她的姐姐。 她以为心目中最勇敢的姐姐终于来救她了,所以,努力睁开眼睛,也在努力伸出手,向那道模糊的、可能随时会消失的身影抓去: 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有些苦恼。 倒不是性别叫错的问题,也不是认错人的问题。而是他想,如果要再度伸手,去帮助这个像只瘦弱小猫似的小女孩儿,他的目标就得向后推移了。 但是。 大概也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女孩儿全身不着一缕,因为寒冷,不自禁地蜷缩起身体。 那双空空荡荡的眸子半晌不眨,只望着一个方向,慢慢地淌下眼泪。 他便在此时第一次迈开脚步,不再做扎根地面的树木。 要踩着残留下燃烧痕迹的漆黑地面往前,下几层台阶,才能走到变得格外空旷的深坑里去。 只是很简单地想走过去,将那女孩儿带出来的他没想那么多,抬步往前走的时候,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这具不知道怎么变出来的身体看似正常,实则大有问题! 就往前走了一步,在迈出第二步,准备下台阶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大概是力道分配不均。 可能干脆就是还没使用习惯这具新生的躯体。 也有可能总之就是处于各种各样都有可能的原因! 他再往前一步,在下台阶时不知怎么就 不行,不可以用如此不优雅的词来描述他。虽然就结果而言的确是【摔倒】了没错 砰! 出乎意料,却也结结实实地。 这个才醒来、果然有哪里怪怪的人倒在了地上。 他: 不远处的小女孩儿:? 他: 还是那般平静,即使身为大人还在初次见面的未成年少女面前当众丢脸,面朝下摔倒的这个大人仍旧丝毫不显慌乱,甚至还是一动不动。 他在沉默。 他在思考。 旁人的目光与他无关,疑惑却是再度从心底升起。 还是感觉似曾相识,难道曾经,有人也这样推过我吗? 唔,不是推的,是自己摔下去的啊嗯?是什么时候? 想是想不起来的。 记忆被挖走了偌大一块,一时半会儿根本填补不起来。 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这团灰色的影子就没事人似的自己站起来了。 小女孩儿肯定跟不上他的节奏,因为他站起之后,就走过来将她抱起。 当然,在抱住她之前,他把自己穿着的外袍脱了下来,先给身上显然发生过某些难以启齿之事的女孩儿裹上。 这样一来,遮挡物离开了。 方才隐去的面容,也就在重新变得暗淡起来的暗室中显露。 好,温暖 樱从来只能看见黑色的双瞳中,终于映入了能称得上温暖的颜色。 她自己也呆呆地呢喃着这么说。 看清楚了,救她的人不是姐姐。可是,这个有着跟阳光一样绚丽的金发的大哥哥,给她带来了同样的温柔。 被衣物包裹着,得到的温度浸入胸口,也传递来了十分安心的感觉。 我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你吗? 大哥哥问,蓝色的眸子像是蒙着一层自带距离的清冷,却并不会让小女孩儿畏缩。 不知道 在黑暗里,我听到那个声音对我说,有一件紧迫的事必须去做。 大哥哥微微垂首,目光落到她身上,却又像是并没有看她,只用波澜无惊的语气陈述着:我能够醒来,跟你有一定的关联那就先当做是你的声音吧。 现在,最紧迫的,你想要做什么? 樱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问,问她自己想要做什么。 她没有想做的事情,想不出来,即使到现在也是 可大哥哥的目光除却冷淡之外,似乎还带着颇为神圣的压迫感,让人不知不觉就只能听他的话。 于是,樱就只能怔怔地开口了:想要 回家两个字未能说出口。 也是阴差阳错,就在此时,暗室外传出了颇为剧烈的一阵闷响。 像是有人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赶来,连着撞了好几次墙,又从楼梯上翻滚了下来,最后满身伤痕冲进来,大喊: 够了!!!不要再折磨樱了!我一定会控呃?! 满脸扭曲冲进来的男人冷不防收声,转为错愕外加呆滞的表情,跟抱着女孩儿的陌生人面面相觑。 大约十分钟后。 一个灰袍人如常走出了这座偌大的府邸。 他大概是一时不慎杀死了这座府邸的主人,但出于自己的意愿,没有一点想要道歉。 所以就直接离开了。 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这是哪里,换而言之,也就是无处可去。醒来就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况,运气真是糟糕。 只不过,幸好这个人是一个行动力极高,绝不会坐以待毙的人。 他离开的时候刚好赶上夜幕降临,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天色刚黑的时分应当还算早才对。 但先是街旁理应正常营业的店铺挨个关门,行人如飞一般迅速从街头消失,再下一步熄灭的就是路边排列成行的路灯。 很快,他就置身于漆黑之中了。 才从混沌中离开的人不喜欢黑暗,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然而,要去寻找什么的念头又从心底里升起,仿佛在提醒他现下该做之事。 好,那他想起来了,便继续在黑暗中行走。 还是漫无目的,只一昧地在无人的街道中前行。 沿途看到的一切都是完全陌生的,即使是失忆的人也能觉察到,这里应当是城市,但果真没有半分自己熟悉的影子。 不像他会产生的急躁和不安再度出现了,而且,还随着时间的流逝加剧。 要寻找什么? 不断回想,想不起来也必须去拼命挖掘。 好在努力并非白费,在不知徘徊了多久之后,他总算想起来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应该是明亮的,极其明亮的 分卷(55) 金色? 你的千里眼是怎么回事,彻底瞎掉了吗?你,来错地方了,杂种。 恰好,此时此刻就有一个明亮的金得有些过度的东西在跟他说话。 啊。 他的眼睛确实不太好。 再仔细一看才注意到,原来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从头到脚都是金色的张扬的男人。他正站在路灯上俯视他。 沉默了一会儿,他抬头,问道:那么,我应该去哪里?哪里才能找到我要找的东西? 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本王难得好心,就告诉你吧。 金色的男人说是好心,实则开口就尽显冷酷残忍的语气:把这点苟延残喘的残渣毁掉,死得再干净一点,你可能还能快点过去。 过去哪里? 英灵殿。 作者有话要说:  塔塔现在处于一个非常特殊的状态,因为失忆会比正常体更不客气(懒得理人) 金先生是来打酱油的,让塔塔去死的思路完全没问题,因为他死彻底就会上英灵殿,执念吊着反而去不了 好啦之后再慢慢解释设定老爷们快亲我,亲完下章就放拉二愤怒地出来护妻 ps第二张明信片稿子完成品也出来了,还是在我微博,感兴趣的话来看~好好看的!!!! 第51章 这或许是一个再愚蠢不过的选择。 但拉美西斯死后并没有去众神之所。 他所在的那个时代, 埃及众神对人间的掌控力已然大幅消退,顶多从旁观测人间, 降下神谕给特定的人类。 这跟凡人对神的信仰是否衰弱没有关系,是神的时代正在结束的原因。从那之后,主导地面的不是神,而是人类自己。 这一点,从信仰着神的祭司们几乎用不出法术,就能明显看出。 为埃及创造最大辉煌的那一位法老死去, 他是拉神在人间的化身,也是太阳神之子,理应在神的接引下得到永生。 以这位神子的死作为极盛与衰败的分界线, 神要彻底与人间断开联系,将他引入众神之所后,这个永恒的圣地就不会再向外开启。 同理,圣地也不会再打开,让神或者来到其中的灵魂离开了。 这位法老在太阳船即将驶入圣地之时,了解到了这一切。 此前他便在犹豫,到此刻非但没有消除迟疑, 反而让某种不安进一步扩大, 抵达快要吞噬内心的地步。 余本来一直坚信, 待到余进入神所, 就算没能找到他,将来也会等到他的到来。 只有纯洁的灵魂死后能够进入圣地,而他毫不怀疑, 自己所等待的那个人的灵魂,必然是人间最为纯洁的那一个。 拉美西斯在人间等了他很久。 久到连过去的记忆都险些变得模糊了,毕竟在这位法老漫长到堪称奇迹的人生中,与其相处的时间也只占了不到一半。 仅有二十余年,还是他最年轻时候的二十余年。 一开始还是抹不消的耿耿于怀,那个人突然就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带走了他所有的担忧和焦虑,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 而后经过时间的无情沉淀主要还是意识到那个人的无情决绝,他放弃继续去找了,好像不再去想过去的那些事,一心去开创无人可及的伟业。 就这样再过了十年,二十年足以更换好几代人的几十年。 拉美西斯应当是在弥留之际才意识到,自己至始至终就没释怀过。 在那个人离开的第二十年,或许还有零星的少数人记得他。但自那之后,就只剩下长寿的法老还记得了。 他的记忆力其实也在消退,这是太阳神之子也无法抵抗的规律。 曾经还记得某个染上了淡淡暖色的夜晚,年轻的自己单手撑着头,将灼热又不掩忐忑的目光落到就在对面的那人脸上。 不想让对方发现,但想多看一眼的渴求又难耐,真是只有青涩的年轻人才会有的独特心境。 在灯下看书的金发青年垂首敛目,细密狭长的金色眼睑投下了落在他面上的唯一的暗影,除那之外的地方仿若蒙上了极吸引人的淡光。让偷偷望他的人收入眼中的,的确是世间再难寻找的美景。 或许正因如此,这一幕才会在时间残酷的磨损下,还能留存下来一二。 可再努力想往细处回忆,比如想要再看清一点那人精致得手艺最精的匠人也难以重现的清冷五官,就会发现他居然记不清了。 只有大致的轮廓留下,到最后记得最深的,反而是最后一次见面时自己怔怔望到的背影。 余当初想过。 法老有时会突兀地开口,对根本不存在于身边的人说道:只要你没有欺骗余,真的如你昔日所说是为了独享自由,即使离开也能照顾好自己,那余就原谅你。 可现在想来,果然还是不行。不能原谅至少不能轻易原谅啊,余等了你这么久,你居然 居然没想过要回来见他一面。 对于除却幼年时期遭受过险些没能登上王位的挫折,此后的征途简直是一路顺风顺水的法老王来说,他人生最大的挫折无法对外人道,当然也不可能说与外人听。 心中长留的其实不止是对那人一走了之的不甘,还有一种法老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不安。 是直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再加上,以为丢失的珍贵之物实际上就在不远之处的割裂感根本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在壮年时期就大肆在全国各地修建神殿庙宇,在神庙中留下自己的名字,为的是让不知道在哪里的某个人能够看到。 他迟迟得不到回应,等到最后,心底里就又生出了一种基于不安与焦躁而起的愤怒: 无论怎样都不肯再与我见上一面吗?我不允许。 于是,那座深埋在地底的神殿便被秘密地修建而起了。 耸立在帝王谷的金字塔内只有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这里才是他死后真正栖身的陵墓。 提前放到宽敞得能让两人共用的棺木中的陪葬品,只是一块磨损得彻底不见原本形状的护身符。 别的东西找不到,要么是时间过去太久不知怎么没了踪迹,要么就是打一开始就被毁掉了,根本无法取回。 他不带那些堆砌起来只能晃眼的黄金,因为陵墓的另一个主人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是的,这座陵墓还有另一个主人。 法老还是秘密地找来了即某一任惊才绝艳的大祭司之后,好不容易出现的又几个拥有法力的祭司,要求他们在墓室的墙壁上刻下咒文,用咒语将另一个人的灵魂牵引到这里。 正因为那个灵魂不知何时会来,这一切的准备才必须提前。 对了,真正的陵墓之所以要隐藏着,还故意不修在地面,跟法老受制于臣子喋喋不休的谏言没有半分关系。 单纯只是因为法老知晓,留在地表上的建筑不管盛时再是宏伟壮阔,迟早也会有衰弱破败,被不敬之徒随意践踏掠夺的那一天。 他极度厌恶这一点,不想自己精心修筑的安眠之地被后世之人打扰,干脆将其隐藏在地下,用重重石壁和诅咒结界包围。 只要有人想要靠近,在察觉其险恶意图之前,留在门前神像上的太阳神力就会苏醒,将试图窥探者烧成灰烬。 最外层的殿门彻底封死,不能进自然也不能出。 当初他修建这陵墓的最终用意,就是将他与爱了一生却不能相伴的人共同的安息之地与外隔绝。 不是不想再见到我吗?那从今往后你能见到的就只有我。 不是不想再回应我吗?那从今往后你只能听到我的声音,也只能因我发出声音。 不管心是否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下变得扭曲,执着亦升华成执念。 这里只能有他们两人,已经足够了 不对,余没有想过要去往众神之所,不是已经决定好了么,余和他 太阳船上,法老突然发现,自己竟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不能去众神之所,因为去了,就再也见不到塔希尔了。 这不仅是直觉,也是从父神的反应中发觉到的异样。 余早就下定决心,死后要和他在人间相守! 可是,拉美西斯。 高高在上的拉神虽然看到了地面上某个人类的泪水,却被其除此之外再无破绽的行为蒙蔽。 神未能看清神子与那人痴缠绵延近百年甚至千年的全部纠葛,所以,便只是劝说还在执迷不悟的神子:即使是神也无法在人间长留,更何况是你的灵魂。不去圣地,你就只能成为英灵,被困在英灵殿失去自由。 英灵殿,法老知道这个地方。 算是古往今来英雄人物的统一归所,变成英灵,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但缺陷就在于,英灵只能待在英灵殿,除非被人间的魔术师用特殊途径召唤,方才能够分出一道分灵前往现世。 被召唤的几率可能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若真有这番机遇,那必然是人间少见的奇迹中的奇迹。 然而,在了解到这一点后,法老仍旧坚持。 这不就是可能性只有零,和可能性仅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区别么? 两条路都是希望微薄,那余就选择尚且还有一丝希望的那一条吧。 于是功高盖世、万人敬仰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上了英灵殿,成为了一个英灵。 英灵殿内没有时间的概念,恢复鼎盛时期的年轻面貌的法老坐在他的王座上,仿若熟睡一般闭目不语。 人间发生的变幻无数,王朝覆灭也是意料之中。 俗世之人对他的称谓也因外来文化的融合发生了变化,通称他为奥兹曼迪亚斯。 拉美西斯这个名字更像是乳名,不会单独再作为广泛流传的称谓来使用,对此,法老也改称为奥兹曼迪亚斯吧并无甚在意。 毕竟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人再叫他拉美西斯了。 尊贵的法老,王中之王,他在王座上静静等待。 在仿若凝滞了的时间里,奥兹曼迪亚斯倒是收到过两次来自人间的召唤。 卑微的无光之人渴求借用法老王的光芒,来满足自己的繁杂贪婪的欲.望。 无一例外,法老王对凡人的贪求完全不屑一顾,根本不会予以回应,更不用说这两次召唤太过微弱,应当不是用与他有直接关联的圣遗物来进行召唤的。 想要与特定的英灵建立联系,现世的魔术师需要准备与那名英灵有关联的召唤媒介。 可能是英灵生前使用过的器具,也可能是对其有重大意义的物品。 换到奥兹曼迪亚斯身上,能召唤到他的圣遗物,只能是他生前签订过的重大和约,死后的陪葬品,亦或者,干脆就是他的遗体。 法老王选择成为英灵的理由不是为无知的凡人排忧解难,不予回应是正常现象。 若有意外,就是发现了现世的凡人胆大包天,还真敢用他的木乃伊做圣遗物。 那暴怒的法老王就会在第一时间前往现世,无视主从契约,让胆敢冒犯法老遗骸的无光之人在太阳的光辉下烟消云散。 所幸。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这般狂妄的 ? 猛然之间。 端坐在王座上的法老王睁眼,如烈焰般灼灼的金眸中迸发出了惊愕附加震怒的光芒。 奥兹曼迪亚斯感受到,此刻从现世传来的呼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这样强烈的呼唤,除却法老王留在人间地下神殿的遗躯被触碰了,应当再无别的可能性。 世上竟然还真有这等不要命的蠢货?! 法老王先是震惊,然后愤怒至极,先后顺序丝毫不乱。 能够触碰到他的遗体,那就说明地下神殿被无光之人发现,并且遭到了破坏。 为自己与心爱之人的安息之所沾染上愚蠢之徒的肮脏气息,实在是令他作呕。 果不其然。 登入英灵殿的第一次,法老王奥兹曼迪亚斯带着震天的杀意,顺应了来自不知过去多久岁月的现世的召唤。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把这件事毫不留情地做完,便会扬起披风,冰冷地重新返回。 对此,不要抱有会出现半分意外的侥幸 蠢货!!! 听。 这是多么有气势的一声怒喝,将自己对所针对之人的嫌恶与唾弃尽显无遗。 除了不是从法老王口中说出来的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大概就在这里了! 法老王(表情阴沉且怪异): 刚画在千年石砖表面的魔法阵如获生命,陡然间释放出夺目的白光,将漆黑的墓室彻底照亮。 落满人像与咒文的壁画受到无形风浪的波及,表层枯裂的干壳微颤,不由得掉下来了些许边角。 无以伦比尊贵之身,终于在此刻现于人间。 以从者身份现世,法老王展露于人前的身姿,同样属于自己状态最鼎盛的那段时期。 看上去大抵二十五六岁,白色披肩下的身躯挺拔而强健有力,这个俊美非凡的男人褐发下的耳饰也在微晃,看向前方的金瞳中,燃起的却是冰冷刺骨的怒火。 王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在站定的下一刻,便欲将太阳的烈焰降下。 然而,他居然晚了一步。 被一声蠢货!骂得一愣的人,居然是尊贵的法老王! 大概是因为实在是太猝不及防了。 召唤王中之王的御主是一个过于平凡的中年人,如果不是身上缠绕着凡人看不见的黑气,放在人群里也是泯然众人,根本入不得法老的眼。 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甚至连魔术师都算不上,只是勉强有几条魔术回路。 让他一举成为魔术师,还能创造奇迹召唤出在英灵中也是顶级强者的法老王的主要原因,便是 分卷(56) 这是什么表情!你以为我很想看到你这个蠢货小鬼吗!妈的,怎么回事,时间不是算好了的没错吗?! 谁能想到,法老王一经降临,就被本来要烧成灰的普通人扑头盖脸骂了一通。 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个新奇的体验但肯定不会高兴就是了。 奥兹曼迪亚斯当然不会傻愣着让这无光之人骂完。 他愣那一下,不止是因为被骂,还因为从这平常看不入眼的人类身上看到了极其眼熟的东西。 不。 他不曾见过。 感到熟悉的是气息,从记忆的最深处,那个本该遗忘的地方一下子涌上心头。 仿若自以为最坚不可摧的护甲忽然破碎了,将封闭在其中的五味具杂尽数倾漏出来,不经允许,便刹那将他腐蚀。 其中最强烈的就是似曾相识的钝痛了,全部集中在胸口之下。 奥兹曼迪亚斯的手不由自主按到了最为疼痛的那处,面上显露出几分阴翳。 回答余,你是谁! 他忍住这钻心的痛楚,用阴翳不减的目光审视面前之人。 因为成为了英灵,本身就是神的化身的法老王拥有还是凡人时无法比拟的能力。 一眼看出了人类身周环绕的浓密黑线,也看出了这个人类只是□□控,在与他对话的意识另有其人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感到熟悉,肋骨之下犹如遭到重击,钝痛还憋闷不已。 而且,最重要的。 那边是什么? 遭受到的那几声侮辱进了耳中,却仿若未闻。 法老王再度愣住,只是因为,他慢了一步发现,还有更熟悉的气息就在身侧不远处。 这个地方是他知道的,就是当初留下的地下神殿的中心墓室。 墓室的大致布置还跟当年一样,几乎没有变动除却他的棺木换了个位置,疑似被人故意放到了最边上的墙边去。 不对。 还有一个变化。 愣怔的法老王缓缓转身,看向了绝不该被忽略的那方。 这里多了一尊棺木。 比他为自己和另一个人准备的黄金棺要新,但也只是沉寂了三千年和两千年的区别,黄金的色泽被灰尘覆盖。 无视了周围的所有,奥兹曼迪亚斯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落在数千年不曾有人踏足的石砖上,每一步都让万千尘土荡起。 而这每一步,都像是将这数千年的时光小心翼翼地分解开,再艰难地跨越。 走到了快要抵达的位置,可仅有这点距离,在大地上无所不能的法老王居然迟疑了。 黄金棺的棺盖敞开着,从他现在的角度,能够看见从棺壁边缘露出的一抹白色。 不敢置信。 只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当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只有在梦中才能得见的虚幻之影时 砰! 差点被夹到手的法老王:??! 不等他看清,棺盖如从天降,啪地把原本敞开的空间遮蔽。好了不用说,这就是在针对他! 看个屁啊,该看的时候不看,人都死了两千年了! 方才骂了他一顿的人此时又在毫不客气地开口,让法老王再转过头来。 这一次,他脸上显露的表情就不只是愤怒了。 余认出你了。 是仿若融汇了万千道电闪雷鸣的恐怖。 这股邪恶的气息,你是曾在他手中出现过的蛇杖。 尘封的记忆彻底复苏,曾被忽略的某个细节,在此一刻浮出水面。 不止是惊雷在怒吼,燃烧到极致的太阳之光也在酝酿。 法老王在忍耐。 即使想要在这一瞬间降下雷霆之怒,可理智到底还未褪去。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转过千万条思绪,其中便想到了,他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这蛇杖所为。 蛇杖的力量比曾经还是青年的他所见时强大了不止百倍,显然这数千年的时间,它一直存在。 他当初没能找到它,可它在此地现身,还与怎么也没想到的另一个人 你知道什么,现在,全部,告诉余! 理所应当,难以平静。 沉静了这般久岁月,心中最痛的伤疤被揭开了,这让猝然降临的法老王分外激动,如果不是还想知道迫切想得到的消息,他现在还会再变幻一番面孔。 结果还是没想到。 控制着一个路人的蛇杖:蠢蛋,老子懒得跟你废话,还想找人就跟本大爷过来! 奥兹曼迪亚斯:不敬之徒,你在跟谁说话?! 蛇杖:妈的吵死了为什么本大爷非要掺和这破事儿(以下省略感情色彩丰富的一百个字) 奥兹曼迪亚斯:??? 虽然法老王差点暴跳如雷,可脚步还是顺从了极其敏锐的直觉,跟着被蛇杖操纵的人往外走。 当然,气氛是不会好的。 他们纯属是被逼无奈才会走到一路来。 御主和才召唤出来的从者互相看不顺眼,几乎边走边在吵架,吵几句就要打起来,顺便在吵架过程中还原事情的来由始末。 到底是哪个混蛋告诉本大爷这么干可以把他复活的!结果全搞砸了,叫出来的残留意识还不知道现在跑哪儿去 余再问你一遍,从头说到尾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 蠢货法老,这就是找你的原因了,说吧,你觉得他在哪里? 又被扣上蠢货法老之名的男人忽然哑然。 他花了两秒钟来确认这个情报: 那个人说的就是他想的那个他。 他现在,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那就没有别的可说了。 从此刻起,重新来到大地上的法老王自心态上重返年轻,那一刻都不能多等的急切,似乎也飞快地鼓起,连带着如梦初醒的焦躁一同,恢复了生前还是少年的状态。 蛇杖前一刻还在喋喋不休(它这个毛病再过两千年也改不过来),下一刻,它所俯身的人类就被一只手抓住后衣领,猛地提了起来。 啥?!你这个没礼貌的臭小子 可法老并没有理它。 他的心早已经飘远,失神到一时难以回复的地步。 塔希尔。 也不知道相隔了多久。 这个似显得陌生的名字,再度回响在了阳光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法老:我绝对不原谅他 两千字后 法老:塔希尔!!! 终于把拉美西斯拐成奥兹曼迪亚斯了,fgo玩家舒服了 第52章 蛇杖一定是世界上最倒霉的蛇杖呸!放到人类里面它的遭遇也是最倒霉的, 没有之一。 造成本该凭借邪恶力量叱咤风云、玩弄人类于鼓掌中的蛇杖大人沦落至此的主要原因,不用说, 必然是它几千年前的一次犯蠢。 就是因为兴致使然,外加从根本上小瞧了一个人类,它直接把自己坑进了无底洞里,直到今天都没能从洞中爬出来。 本大爷就没见过比这家伙更狠的人类! 这是蛇杖第不知道多少次如此恶狠狠地说。 被迫跟那家伙绑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导致它都记不住同样的话说了多少次,反正至少能有几千几万。 它非常看不惯这个叫做塔希尔的人类, 不止是因为这个人类完全不受它引诱。 从带着明显恶意的契约缔结的那一刻开始,蛇杖就隐约意识到,在它的新主人看似脆弱的外表之下, 存在着一种在其他人身上难以寻到的特质。 这个人类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绝大多数人类最畏惧的死亡,在他面前都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 他只会毫不犹豫地一往直前,把自己往比一死了之更恐怖的道路上逼。 作为被契约束缚着,只能被迫跟着他一起受苦的倒霉蛋,蛇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恨透了这个人。 快死吧别挣扎了你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这样的劝说说了也不知道多少,效果依然等于零。 它在被逼无奈下看到过这人最光鲜亮丽的样子, 在阳光下乘着圣船渡河而去, 受到夹岸震天动地的呼喊和崇拜。 它在百般愤懑时看到过这人最低迷落魄的样子,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过着比苦行艰难百倍的日子, 于黑暗中慢慢腐烂破败,跟曾经的那副光景简直判若两人。 同样的,它也在看着这人每日每夜跪在神像前祈祷, 明明早就背弃了曾经的信仰,在一成不变的那些时刻却显得比任何人都要虔诚。 也是在那些时刻,被诅咒腐蚀变得丑陋干枯的那张面庞,竟像是蒙上了一层格外神圣不容亵渎的纯洁色泽。 不知他在垂首沉默之时想的是什么,不知他为何只会在这短暂的时间内重获生机,好似又有了昔日他正当风华的光亮,之后却又如灯火熄灭般陷入死寂。 蛇杖有些惊呆。 以它所掌握的知识无法解释这个现象,因为没有一处符合逻辑。 所以它才完全无法理解,经历了从天上猛地掉落到地下的巨大落差,这人类为什么还是这副任凭风吹雨打也不为之一动的模样。 难道他就是这死水般起不了波澜的无趣德性? 肯定不是。这人只是冷漠混起了傲慢,自己的想法有万千,只不愿为外人道。 难道他就这么甘心自己沦落到是个人都难以忍受的绝望境地,还自愿接受生不如死的酷刑? 怎么可能,哪里说得通呢!没人会心甘情愿忍受苦难,更何况这苦难并非一次结束,而是绵绵不绝,如潮水般汹涌覆盖而来。 其实蛇杖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这些质问的答案,只是它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才坚决不肯认可。 世上真的有这种甘愿为他人付出一切的傻子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傻子! 蛇杖最了解的就是人类这一群体共通的欲望了。 可以说人性确实有善良的一面,但不可否认,只要是人,就必然有其阴暗的反面。 只要抓住那条让其趋之若鹜的欲,那么即使是面对至亲至爱,人性中恶的那一面都有极大可能反噬善。 如果开始忍耐住了,那就再等,等到利益加深,诱惑加重,背叛不过是趋利避害后的时间问题。 古往今来,几乎无人会违背这一定律。 所以,自以为能够抓到那条把柄的蛇杖才会激烈抗拒,不信真有任凭沧海桑田也不会改变的人心存在,而且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支撑名叫塔希尔的人类度过千年苦痛岁月的力量,竟是在蛇杖看来简直不堪一击的一个【信念】。 这个结论还是它在很久很久以后,听到愚蠢人类最后呢喃出的话,才幡然醒悟到的。 叫做爱的这种信念,不是也在最经受不得考验的那个范畴之内吗? 因为爱一个人,就能做到超越人类极限,甚至超越了生与死的概念的这种地步? 无可救药! 蛇杖气得咬牙切齿,也恨得心里淌血。不说暗地,当着人面它也会不有余力地咒骂他。 虽然表面上看它的确是因为无辜受到牵连,才这般愤怒地发泄。 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蛇杖真正的心情,未免不是嫉妒。 它居然在嫉妒这份明明主人只是区区弱小人类,却愿意为早已虚无缥缈的付出所有的爱。 找遍人世也寻不到完全相同的第二份,这样愚蠢之人,这样执着之情,数千年下来似乎亦只此一份。 忽然间,蛇杖想了起来,自己以前在又气又无聊主要是没来由的烦躁之下,还愚蠢地搞了一次自找麻烦还不讨好的故技重施。 还能做什么? 不外乎又是梦。 它平常再怎么努力,也窥探不到活着跟死了差不多的祭司的心声。这家伙连梦都极少做,蛇杖大概等了十几年,才等来了一次机会。 跟最早之时入他梦搞小动作时的步骤差不多,这次还吸取上次的教训,不曾因为这个人类法力尽失还瞎了眼睛就放松警惕。 蛇杖费尽心思,给难得做一次梦的人类构造梦境。 这必然是一个极其完美的梦,具体内容上寻不到瑕疵,它也没在细节上敷衍了事。 梦中的阳光是几近真实的,落在来到草地间的人身上,带去的也是几近真实的暖意。 微风吹拂过草坪,让池塘边的芦苇在摇晃中窸窣作响,也将其中一个人未被压实在身后的边缘长发温柔地撩起。 金发的大祭司就躺在这昂然的绿意之间。 薄如蝉翼的眼帘垂落,洁净面上的皮肤在阳光的照拂下仿若透明,与四周的风景一同,融成了万万不可惊扰的完美画卷。 一卷略旧的莎草纸刚从他的指尖脱落,无声滚进了草丛深处,美丽的祭司似乎不经意就陷入了梦乡。 这时候,在梦中出现的另一个人影就出现在熟睡的他的身边。 叮当。 悬挂在披风尾部的金饰轻巧地碰撞到一起,发出的就是这般清脆的声音。 而这声音很快就因主人随即坐下,消失在了青青草池中。 年轻的法老伸出手,先是试探着抚摸祭司沐浴了阳光后白得发亮的面颊。 他碰到了,指尖得到的回馈却是莫名发冷的冰凉。 怎么晒着太阳也这么冰。 法老似是不满地说:余来抱着你。 既然是单纯的阳光无法消弭的寒冷,那用太阳化身的温度来化解,就是做好的办法了。 分卷(57) 于是, 他就将他抱在了怀里。 祭司的长发就如金色的雨幕,肆意地铺洒在法老胸前,发端便带着说不出的缠绵,停留在他腿间。 他的身体果然是冰凉的,在仿若无休无止的祈祷与等待期间,一直都是这样不曾改变。 而他双臂收紧,原本托着祭司瘦得可以轻易摸到骨头的后背的那只手略微换了地方,改成托住他的后脑,如同鬼使神差,想做的就是借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 只要还清醒着,只要还在人间,祭司能看见的就只有黑暗,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刺骨冰寒。 唯独在梦中,可以抛开那苛刻之极的一切。 唯独在梦中,他才可以重新看到光,重新得到温暖,也能重新见到或许,最想见的那个人? 错了,又是大错特错! 蛇杖之所以那般恼怒,还不是因为自己也许能称得上好心的念头又被看穿。 不仅如此,塔希尔,这个可恶且顽固的人类照样不领情。 他在被梦中的法老抱紧,试图亲吻他的那一刻突然睁眼,再温馨柔软的背景,都敌不过那双蓝眼中显露的冰冷透彻。 虚妄的假象一下子就破碎了,不带半点残留。 梦中的祭司抬手,扼住了变作某位法老面貌的虚影的脖颈。 他纤细瘦弱的手臂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极其可怖的力量,刹那间定定注视虚影扭曲面庞的眼神,同样可怕之极。 连蛇杖都感到恐惧了。 这一幕甚至似曾相识,过去绝对也上演过一次。 又来了。 这绝不是看向所爱之人应有的目光。 只要真的怀有那种感情,即使知道眼前所见的是假象,也不至于连半分思念和渴望都不曾有 好吧!差点忘了,这家伙就是这种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人! 还是一个字都不屑于说,连些许虚幻的慰藉也不屑于贪恋,这个人类竟然傲慢至此,直接用眼神警告它,不要做多余的事。 然后下一秒梦境就被主人强行抢回了控制权,毫不拖泥带水地破碎干净。 第二日清晨,意识回到人间,出现在黑暗里的又是一个沉默且死气沉沉的苍老祭司。 蛇杖因此暴跳如雷,怒骂该死的人类不识好歹,完全是合理的。 在那之后它自己沉睡,隔个百年才醒来欣赏愚蠢主人的可怜样子。 可怜是它自己为了维持自尊给出的评价,那人类自己是不是这么认为,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认真算起来,蛇杖也没有欣赏太久。 某一天,愚蠢的人类到底迎来了赎罪道路的终结,怀着轻快释然的心情奔向了太阳,就在蛇杖面前轻飘飘地消失了。 这个蠢货要承受的结局是,土崩瓦解的躯壳最后连灰都剩不下,灵魂更是要融化于他最渴望的阳光之中,彻底失去得到来生的机会。 白痴,不管早还是晚都是这个下场,非要拖到今天。 主人的身体消散了,蛇杖砰咚掉到地上,这一刻照样在骂他。 但有点意外的是,它居然没有因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感到欣喜若狂。 可能是这该死的一千年的罪恶,把它原本精神百倍要祸害人间的激情给磨光了。 好好一根继承了赛特之力的邪恶蛇杖,此时居然也变得要死不活。 压根不存在的心里就像哽了一块极其讨厌的石头,不仅烦蛇,还能恶心死蛇。 它果然非常憎恨,同时,非常嫉妒。 蛇杖的黑心坏得没有半点白色,再过多少年都不会变。 它对塔希尔此人嫉妒外加厌烦得要死,忽然在最后时刻不乐意见这家伙死得那么彻底了。 就这么死了,未免太简单了,害它跟着一起痛苦挣扎的仇还没报。 又坏又小心眼的蛇杖觉得没法接受,必须要想个办法反过来折磨该死的蠢货人类。 具体要怎么做呢? 简单得很,就是让他不要死得那么彻底便行了。 它当初得到了白皮鸡蛋强塞过来的神罚诅咒,再过了这么几千年,早已成了和什么圣器级别差不多的特别之物行吧,还是差了那么一截拦截一道微弱得只剩半口气的残魂不过是一件小事。 因此,蛇杖怀着极度不爽的心情,将主人的残魂塞到了自己的本体内。 它的力量本源就是黑暗,跟治愈的能力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放到这里也顾不上太多了,被这样的魔力温养的残魂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全看命。 而这残魂的运气好像也不算太差。 在被蛇杖瞎折腾得彻底消失之前,打起精神、再欲在人间再起波澜的蛇杖的征途临时搁浅,就因为它撞见了天敌中的天敌,一遇上就瞬间哑火。 哎呀,没想到随便看看就看见了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同是拥有高级千里眼的魔术师,我实在无法袖手旁观啦。 蛇杖被这个笑眯眯的白毛半梦魇捕获,施加禁锢,就地封印,全过程一气呵成。 它先被告知不好意思可能需要你再睡个一阵子不会太久也就两千年而已啦,然后又被丢来了一个崩溃的消息: 我被你和你主人的主仆情深感动到了,所以帮你把契约重新连上啦! 恭喜恭喜,不谢不谢。顺带一提,等xxxx年后你只需要这般那般,再睡一觉起来,就可以把你的主人复活了!到时候你们的契约再解除也不迟啊!嗯?不想去?哈哈哈! 蛇杖:妈的梦魇居然比塔希尔还要可 恶字还没说完,它就被封印了。等到xxxx年后醒过来,就只能怒火冲天地依着梦魇之言去办事儿。 不照做还能怎样?啊?啊!! 梦魇说,要给死去之人做一具身体,放到人间还留有他生前痕迹的地方上去。 可人间哪来的地方还有属于塔希尔这个人的痕迹? 这个十八王朝的首席大祭司只有十几年的时间风光无限,剩下的时间流传在外的全是恶名。 说他蛮横专权,目无神明。 说他擅用邪术,咒杀反对者,还迷惑了尊贵之王的心智。 能说得出来的恶事简直无一不做,留在人们印象中的面孔自然也变得丑陋可憎。 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在世时,极其见不得也听不到这些只有他才知道是诋毁的诋毁,但又抑制不住悠悠众口,只得严令不允许再谈起前任大祭司之名。 这样一来,确实渐渐没人敢再提,但相应的后果是,当时一切留有塔希尔这个名字的文献卷轴都经过了修改。 要么丢弃烧毁,要么属于名字的部分被纷纷划去一时之间,就好像某个二十年间,从不曾出现过一个惊艳了全埃及的传奇祭司。 虽然隔了几个王朝的后人挖掘当年的历史,勉强从些许侥幸留下的文献记录中找到了塔希尔这个人。 但还原出来的这名大祭司的形象还是可怖的,让人深感厌恶的。任何与他有关系的遗物,自然也寻不到踪迹 还好!!! 蛇杖在发疯之前,无意间找到了某个也被它嫌弃了几千年的蠢蛋法老的秘密陵墓。 这座陵墓完全是为即将重生之人量身定做的宝地,新做的身体放在这儿刚刚好,只要再隔个千多年就能满足实现复活的条件。 它就把大祭司放这儿了,因为着实太嫌弃变成了木乃伊的蠢蛋,还顺脚把蠢蛋的棺木踢飞,肉眼可见地飞远了。 要它把这对有情人的尸身放到一起,过另一种意义上的相守日子? 想都不要想! 坏透了的蛇杖绝不做这样的好事,它甚至还一脚把法老的黄金棺踢得更远,砰咚一声撞上了千年没响一下的墙。 哼! 哼完,它便怀着对祭司对法老对梦魇的憎恨,愤愤不平地睡过去了。这一次再醒来,就是终于要重获自由的这一天! 只要把愚蠢的人类叫醒,它和这家伙在阴差阳错下纠结了几千年的孽缘便会彻底结束。 等烦透了的契约解除。 蛇杖盘算着,它要把塔希尔怎么折磨来折磨去才能解恨 喂。 确实是叫醒了。但是魂儿呢?! 所有的来龙去脉都摆在这里了,这之后的事情自不再赘述。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蛇杖死也不想再看到蠢货法老这张蠢透了的脸。 而且,明知道蠢货法老已经发现了些许不对,迫切想从它嘴里挖出自己无法知晓的真相 蛇杖就是故意不说。 它在绝非本意的前提下做这个好事,当然不愿看到什么误会化解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 嘶嘶看你小子现在这副样子,倒显得很着急似的。 附身于人的黑蛇显露出真身,金色蛇瞳透着诡谲的阴冷,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它拿出了大概没怎么生疏的腔调,用慢悠悠的话语狠刺人心:他还活着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焦急地来找。 蛇杖每说一个字,奥兹曼迪亚斯的脸色就要变得不好看一分,完完全全被戳中了痛处。 而这蛇还抓住这个痛处不放,嘶嘶低语皆如扩散于心的毒素,说不出有多狠厉。 也对,尊贵的法老王啊,您享尽世间荣华,哪里还能分心去想一个不重要的人呢。 只不过,王的想法向来是高深莫测的。您这般急切,究竟是因为还不能原谅欺骗了自己的罪人,还是因为,直至无可挽回的今天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慢吞吞地感到 【后悔】。 这两个字不用从蛇的口中道出来。 法老王才来到现世这么一会儿,就被挑起了燃烧不断的怒火。 他偏偏还不能发火,因为只要发怒,就应了黑蛇阴阳怪气说给他听的那句话: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法老王啊。 你又在愤怒,是因为被我一不小心说中了心声,还是是为自己的迟钝和愚蠢而恼怒呢? 刺耳,痛心,可在沉默中愠怒的法老王并不能否认。 他对那个人是有怨的,甚至还说过绝对不原谅的话。 直到今天才隐约意识到不对,翻过来开始后悔也被说中,哪里还有资格强词夺理地狡辩。 即使有资格。 不知为何,奥兹曼迪亚斯也喉中堵塞,难以开口言语。 他全程下来做的唯一算是明显的事情,就是在蛇杖再得寸进尺说出第三句话时,把它从太阳船上扔了下去。 没错,就是这般直接干脆。 在那一刻他再也无法想及别的事情,顺应突然而至的直觉驶向远方,心中全被属于过去的种种回忆填满。 是那个方向吗? 这一时间涌上来的疑问太多,但是找不到时间理清头绪迟了吗?如今才来思考,是不是太晚了? 如果错过 如此多的胡思乱想,占据了英灵全部的思绪。 但似乎没过多久,这本来挤满了的空间一下子就被强行从中分开,硬分出了一大片空间,来盛放那段无比重要的记忆。 是他。 零零碎碎从眼前晃过的记忆片段在某一个时刻陡然汇拢,诞生了一个跨越时间的奇迹。 法老王终于见到了他的爱人。 而他的爱人也恰好在此时抬头,远远地望了过来。 夜色太深。 只在久远的梦中出现过的身影站在闪烁的灯下。 淡光洒落一圈幽暗,他的影子没入了最深的那一侧,让本应绚烂璀璨的金发也变得黯然。 可从那双蒙上一层雾色的蓝色眸子投来的目光淡淡,却直直望进了法老还在挣扎不已的心。 那一瞬间,所有的挣扎迟疑犹豫,全都融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蛇蛇是一条洗不白的坏蛇,但是老是吃瘪,真可怜,让我想想给它取个什么名儿 这里的热心老梅之所以热心的原因在隔壁系列文里,可以不用管他就当他单纯在乐于助人吧w 下章撒糖,噘嘴 第53章 只有死亡, 才是到【那边】的最快的办法吗? 从金色的男人口中听到这番说辞之后,他便不由自主地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失忆只带来了忘记很多事情的负面效果, 还没有影响到直觉和恢复得极快的思维。 就比如,这个失忆的人一听就知道了,金色的男人语气傲慢,说的却并不是假话。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确实应该死得再彻底一点,现在这种非人非灵的状态,似乎并不能长久地维持下去。 与其始终维持着这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晓的愚蠢状态, 不知何时慢慢地消失在天地间,还不如早点去死,那样姑且还能得到一丝机遇。 金色男人的意思, 转换成稍微委婉点的言辞,也就是这个。 说不上好意当然也说不上恶意,这个也能看见未来的英灵顶多是出于偶然一来的心血来潮,才会悠然地顺路说上这么一句。 执念的聚合体会做出什么选择是固执地继续滞留人世,还是恍然大悟后听话地去死,都不在英灵的关注范围内。 说完就他便无趣地离开了,也不管听了这番话的幽影到底会做出什么反应。 唯一的一丝机遇吗。 若是身处于无路可退的绝境, 为那微薄的可能性豁出一切, 倒也并无不可。 他的确意识到了这一点, 如有必要, 也完全做得出来毫不犹豫立即去死的事情。 分卷(58) 可是,现在的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怎么回事。 就算无论用什么理由都能说服自己,但, 还是不能甘心。 最奇怪的就是这个,他感到很不合理。 自己应该属于最终目的大于一切的那种人,不会被毫无意义的情绪影响才对。 可此时,放在面前的两条路里,一条路是已然点名了没有出口的绝路,另一条情况差不多,但好歹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希望存在。 正常的他应该会斩钉截铁地选择第二条,但事实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的他反而陷入了犹豫。 就像是 忘记了过往的所有,反而可以不再受条条框框与情感理智的束缚一样。 在再度忽略周围一切,独自沉默着向前行走的过程中,这个不是幽灵、却与从千年前滞留下来的幽灵分外相似的影子还在思考: 为什么没能在应当消失的那一天消失? 为什么会在黑暗中滞留那般久,仿佛顽固不宁一般? 为什么又会在今日醒来。难道此次苏醒,就只是为了再听这一席话,然后便毫无意义地自我毁灭吗?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他就算没有失忆也无从知晓的,可以搁置在一旁之后再说。 他是知道自己想要寻找一样东西的,这一点也早就显露。 也许,让他即使溺于幽暗也要为其不顾一切去挣脱的理由,和此时明知道再等下去会彻底消失而非单纯的死亡,却也不愿意就这样罢休的原因,其实是同一个。 你这个蠢货,认定了的事情永远至死都不方休! 依稀想起了一点,曾经好像有这么一道声音愤怒地说过他,恰好也应了现在的情况。 一次接着一次,不断重复的全是愚蠢之极的行为你就不能不要为注定触摸不到的东西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吗! 对于这样的质问的回复,无论多少次,都只能是沉默。 他大致明白了,自己不愿意消失也不愿意去死的真正原因。 这一次 始终笼罩在黑暗中的执念忽然缓缓停下脚步,望向天空,他同时喃喃自语:应该,不一样。 坚持寻找下去的话,一定能 好似就是这样的一个直觉。 没有任何依据,只是他单方面无理由地相信着,还把这近乎于臆想的可能性紧紧地攥住,任谁来说都不肯松手。 夜间的城市是真的陷入了沉睡,冷清得寂寥。 因为夜晚是圣杯战争拉开帘幕的时间,除却参赛者和英灵之外的普通人,都会在魔术的影响下强制入眠。 此时能在街道上出现的身影,便只有两种可能现在倒是临时多加了一种。 执念的集合体不是人类也不是英灵,这场圣杯战争就算打得再激烈,也与他没有关系。 像金色英灵那样悠闲到可以散步似的转过来,对着陌生人多言的,毕竟是少数。 这就意味着在这被漫漫阴云所覆盖的夜里,不会再有闲人来打扰似是融进了熟睡了的城市中的这道幽影。 就跟在同一时间,另一个遥远之处的某个英灵也凭借着直觉焦急寻找一样。 影子也在漫无目的地徘徊。 他的身体看起来是实体,实则细看下来才能发现,构成他如今存在的绝不是人类所有的血肉,而是十分不明显的无数颗凝实在一起的光点。 光点是虚幻的,随时都有可能溃散。 这不稳定的架构就跟幽影此刻的内心相差无几。 光点似乎遗漏了本该有一颗心脏的地方,让那处空空荡荡,又让这具虚构的躯体四处冰凉,仿若还浸没在阴冷漆黑的冰水中,不仅寒冷,还透不过气。 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再度停下来,稍微等一会儿再继续前进。 可每当这个想法出现,就会有另一道冷漠的声音出来提醒:不能停下。 即使只耽误一分钟,一秒钟,也会有因此错过,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风险。 啊。 原来想找的,是【一个人】吗? 这就好了,姑且还能算是有所收获。 于是得到了巨大收获的影子继续前行,再也没有要中途停下来的想法。 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大抵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可真是一道说不出有多执迷不悟的执念啊。 还有这道背影,又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多么孤独冷清。 可能是因为,他对于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那个人】,已经超过了仅仅执念一词能够概括的范畴,到达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境地。 即使无踪无影,也要去义无反顾地追寻。 眼中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再怎么搜索,也找不到能够感到一丝慰藉的熟悉之处。 跟他比起有点光亮的地方更习惯彻底黑暗之处有一定关系,灯光这么暗,反而让他视力不太好的双眼时而恍惚,时而发暗。 应该是依次找过了修建得四通八达的街道,布满奇怪设施却不知用处的空地,无数拥挤在一起高低不平的巨型方块下方 不出意外地还是一无所获。 在彷徨游离的期间,他没有觉察,但确实有人在那时候发现了他。 由神牛拉起的战车带着雷鸣轰隆驶过天空,雷电的光就将临近的地面照亮了一瞬。 一个头发齐肩的少年艰难地从身前魁梧男子的胳膊下探出脑袋,眨了好几下眼,才看清地上就跟雪白得像幽灵似的那道影子。 唔哇 少年果不其然被吓到了:是从者?!不对,是御主?还是不对,这个人不是人吧! 跟master的慌张相比,做为从者的英灵就要淡定多了。 这强健如山的男子只惊讶了一下,就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了起来。 直等到被评价为像幽灵一样的影子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他才说了一句:这个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那一天在神庙偶遇到的祭司吧。没想到,还能像这样远远地再见一面。 那一天是哪一天?等等rider,你和那个鬼魂还是幽灵见过??! 少年仿若能够瞬间穿透苍穹的夸张叫声照样会被抛在身后,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脚步。 旁人的目光最初落到这道影子上时,第一反应其实不是惊艳也不是惊吓。 他的兜帽早就落下了,露出在外的面孔跟还未腐朽时没有区别,甚至连不知被多少人敬而生羡的冷淡气质也没有多大改变,只是莫名多出了一层玻璃般轻易触碰就可能破碎的脆弱失真感。 金发不知在哪里沾染了潮湿,有几许发丝凌乱地垂落在眼前,恰巧遮挡了那双美丽却空洞无比的蓝眸。 明明的确是个放在阳光下会尽显夺目辉芒的美人,可此时他的光芒却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只剩下失去本来绝不该失去的重心的不安。 没错,他不该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也不该显出这样恍惚的表现。 可是 想不起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的【那个人】的名字,还有与他相关的全部,都像是消失了一样。 就是这个事实让他难以接受,以至于在这陌生之地彷徨。 然而,如果还不停下脚步,还不被阻止。 不用等多久,这道执念所化的身影只能看到天亮,然后就会被自己越加扩大的贪恋禁锢住,在阳光直射下消磨干净。 金色英灵低估他对于【那个人】的贪求了,实际将要消失的时间还比计算提前了很久。 对于紧迫逼近的消亡结局,他也不是没有觉察。 失神之际,有一丝不同于灯光的微茫落了下来。 只有这丝微光是有温度的,降临在身影忽然变得淡了起来的金发幽影身上。 他若有所觉,之前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臂抬起,攥起的手掌也微微展开。 光落到色泽淡了几分的掌心,却一下子激起了更大的光芒出现。 哦,不对,这不是光,是火焰! 属于还未正式升起的夕阳提前撒下的第一丝晨光悄然而至,与组成他身体的细微光点碰触,顿时了燃烧起来,迸溅出的就是滚烫的火光。 要被火焰烧尽了吗? 可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受到痛苦,反而像是一下子将缺少的【东西】找回了一大部分 当然不是全部,还差了许多。但此刻得到的这点温暖,让他惊讶,让他颤栗,也让他忽然间回神。 假如还是找不到。 假如还是要消失。 能在最后聊以慰藉,体会到仿佛有人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将他环绕的曾在何时感受过的炽热。 他最后还是停下了,目光越过了远方的阻碍,隐约看见了被缓缓四散的晨光涂抹上异彩的云层。 心里不知不觉地想着,这样的话,似乎,也 塔希尔。 这个大抵是呼唤的声音,就是在此刻从身后传来的。 嗓音应当属于一个年轻的男人,声线带有暗藏强势与自信昂然的低沉。 虽然在此时,这个声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显得不那么傲然,反而出现了若有若无地微颤。 但似乎不用回头去看,都能勾勒出说话之人大致的模样。 他的眼前便出现了一段模模糊糊的画面。 很巧,出现在画面中心的也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褐色的头发,金色的双瞳,和高大到能够在任一场所独当一面的身躯。 难道,这就是,念念不忘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吗? 明明到了极近的距离,对方的面容却看不清。 越来越多的光芒落到身上,也燃起了越来越烈的火焰,原本不曾感受到的疼痛,竟像是解除了禁令一般,一齐解放了出来 你 他忍住了如同全身血肉被烧灼成灰的剧痛,只艰难地说了一个字,便不受控制地转身,回头去看。 这一刹那,千言万语难以道尽。 在不久之前,借由某个执念而残存的幽影寒冷而灰暗,看似身在人间,实则还未回到现世中来。 但就从这一刻起,冰凉躯壳所缺少的那一部分温度被一下子弥补了回来。 来不及反应。 得到的热量就远远超过了曾经失去的,甚至还因为过于炽热,在一举覆盖上来之时,险些将他的身体以另一种方式融化。 没有再发出声音。 还是未能看清面庞的男人冷不防将他抱住,像是要将他重重揉进自己心里。 塔希尔 又一声近乎呢喃的呼唤,伴随着滚烫的吐息喷洒在耳边。 他,也就是塔希尔,直至此刻才想起自己的名字。 男人比他强壮得多,连身高都要高上一头,禁锢住他的双臂宛如挣不断的钢铁,还带着仿若被烧到通红的高温如同在与太阳相拥。 距离很近。 一时间有些难以呼吸。 可在此时感受到的窒息跟在沉默黑暗时体会到的感觉不同,虽然同样有烈火在胸腔内烧灼,但是,显然他的心怔怔的,是自己忘记了喘息。 不行,不能就这样失神。 比起愣怔着被抱住,塔希尔更想做的是将这段距离拉开。 他极其迫切地想要看清这个男人的面庞,所以挣扎,硬是把人推开了一点。 然后在对方也不禁一愣之时。 你 可能有些难以想象,但比男人纤细得多的这道影子,的确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了束缚,并且高高抬起了双臂。 他的目光像是固定死了一般,定定地凝望着面前被自己双手捧住面颊的男人,再也不想偏移。 与之相反的是,他的双眼却在此时活了过来。 不再是寻不到半点生机的死海了,又有万千星辰在阔别千年的今日,重新坠落在蔚蓝之海里。 即使是万物不可争辉的烈阳,也能被容纳进这片星海。 告诉我,你的名字 塔希尔捧着男人的脸问,竟反过来带上了不容忽略地强势。 此时此刻,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别的一切包括自睁开后便不想再闭合的眼旁淌下的滚烫的液体,他都不想关注。 啊,对 从眼角慢慢顺延而下,滑过清冷的面颊,汇聚到颚下还在点点低落的湿润水迹,是泪水吗? 塔希尔以为是。 泪水不知为何无法抑制,不断地自眼下溢出,被涂抹过的皮肤表面都像是遭到了巨大热量的烤灼,皆在火辣辣地刺痛。 他不在意,是真的浑然忘却了除一定要看清这个男人之外的所有想法。 他也在极力地去看,蔚蓝之中近乎透明的瞳孔隐约扩散。 可是,又在哪里出了问题。 眼前的景象还是模糊的,不但没有让男人的面孔变得清晰,反而让视野徒添上一层黑雾。 这雾色在逐渐加深,哪怕只执拗地多看了一秒,黑雾仍要纠缠不休地扩散。 不止如此,最可怕的是 不要看了! 塔希尔的眼前笼上了最为彻底的黑暗。 是男人的手心。 始终看不清面孔的男人在心急之下,用自己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而这并不是全无道理的做法。 塔希尔!你的眼睛可恶,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的嗓音再度响起,竟透露出了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惊慌,表明他完全被吓到了。 也对,不可能不被吓到。 从奥兹曼迪亚斯的角度看来,就是他还没理清头绪,再将刹那间翻涌起来的情绪抚平,好不容易寻到的爱人定定地望着他,从那双近在咫尺的蓝眸中流淌下来的,竟是汇聚成流的血。 分卷(59) 比鲜血的颜色更黑,也由此增添了不祥的暗示。 塔希尔的眼睛表面出现了同样的黑色,这竟像是被烧灼出的焦炭般的痕迹。 没有看错,这的确是双眼受到极为强烈的光线刺激,才会显露的骇人印记。 与记忆似乎没有多大区别的金发祭司面容是苍白的,单薄的身躯颜色还在黯淡,就像是彻底被太阳的光芒所驱,无法再控制其形。 与这分脆弱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他方才的行为。 塔希尔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即使两只眼的眼球都快被极致耀眼的辉芒所熔,他也要抬起眼帘,让执着的目光遁入太阳的光芒里。 不要看!所以在惊骇之后,法老王根本顾不上其他,只能这般惊愕地呼喝。 他强行阻止了塔希尔的视线再投向自己,又因这一发现和这一举动都让自己心如刀割,只能抬起另一只略显僵硬的手,再度将爱人抱紧。 是因为余因为我,才会这样吗?没关系,在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保持这样就好。 他紧挨着不知多久没有触碰到其细腻的金发,在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爱人耳边低语:从此刻起,我都会留在你身边。 再度想要挣扎的动作凝滞了。 塔希尔似乎愣了颇长的一段时间,才慢慢地应了一声。 法老王情急之下遮在他眼前的手掌已被发黑的血液打湿,金甲和腕饰全被玷污了原本的色泽,但本人必然不会也没空在意。 把眼睛闭上,我要放手了。 郑重地叮嘱完这一句,提起十分警惕的法老王也冷静了好半晌,才重新开口。 他要先把手放下,再把塔希尔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至少先要找到这怪异现象发生的原因来。 绝对,不能睁眼。 这是谨慎再谨慎的第二次叮嘱,此后还有第三次,第四次,重复到奥兹曼迪亚斯自己勉强认同为止。 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手掌横着移开 不行!才刚移开些许就看到了在血色中尤为显眼的一抹蓝。 塔希尔并没有闭上眼,还在定定地向前看。 法老王大惊,以闪电般的速度将手掌重新移回去,再多番检查,确定没有留下缝隙才算放心。 然后。 不出意外,意志遭到违逆的王应该大发雷霆。 就算对象是他喜欢了一辈子的人,能够削弱几分怒火,但起码的底线标准,谁都不能 为什么不说话!你,难道还要像当初那样 法老王果然气极,本意是想要质问,你难道还要像当初那样不言不语,对我全无在意。 但在要说到关键之处时,大概几千年都没受过这种气的王自己把自己卡住了。 对着这个人。 他会像十几岁的少年那样幼稚地生闷气,但无一例外,永远都不曾真正气起来。 此时当然也是。 唯一的问题在于,目前的情形不能让他如曾经那般,格外轻巧地搁置话题,再过一瞬就将那股气丢到千里之外。 开不了过去发生的一切我都不想问,什么都不在意的口。 同时也无法说出只要你跟我说话,即使只多一个字,无论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妥协的真实想法。 不是不想,不是不愿,实在是有法老也不得不面对的沟壑,横挡在他们两人中间。 比如相隔了太久的时间,还有至今都未能解开的心结。 因此,太阳的王为自己还是无法释怀的心结迟疑着,又为自己这分犹豫深感痛恨。 一时间,连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将这千沟万壑,消 ?! 法老王之前是呆,现在是傻。 三千年多来,第一次。 英明神武的王脑中彻底放空。 此刻的震惊不为别的,只因为被凶了一半的金发祭司沉默了片刻,终于又有了动作。 他为了探寻某一件事,连法老的想法都不会去管。 所以,就这样直接地: 那双冰凉的手,又一次触碰到了男人滚烫的身体表面。 迎着天边总算驱逐走所有黑暗的日光,塔希尔把身前的男人往自己拉了一把。 他闭着眼,所以拽住的只能是法老王胸前的披肩。 但这并不影响两人一个踉跄,一个抬头。 冰凉和滚烫的唇,就这样印在了一起。 你是 我的。 再睁眼,任由眼瞳被炽热光线灼烧淌下血液,却仍旧面色冷淡的这个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卡文来晚了!先发糖 失忆的后遗症(?)来了,事实证明忍了太久的人突然爆发起来真的很恐怖哦 第54章 伴着徐徐袭来的微风, 一个法老王坐在这里,身影就如石塑雕像一般庄严。 俊美面庞上浮现的神色, 就跟他此时给人的感觉相似,是同出一辙的冷峻肃穆。 王坐了许久都巍峨不动。 高悬于空的太阳即使临时来到地面,也会让凡人见而生畏,不自禁地想要跪下膜拜。 没错,就如眼中所见这般。 拥有神王之名的太阳化身,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降临到人间, 一句话不说的模样如此深沉。 正因如此,竟让人完全想不到,此时的法老王心中所想并不像面上表现出的这般平静沉稳, 他其实 想要冷静。 不对,应该说,必须冷静。 可事实证明,纵使是对外威名显赫的伟大之王,在面对某些事的时候,还是会一时不慎,露出差点没能及时补上的破绽。 就差那么一点, 法老王便要神名扫地, 丢一个大脸。 原因是, 他在猝不及防间被一直以为柔弱冰冷的挚爱之人抓着披肩拉下了头, 还在下一瞬间,得到了一个再给一千年也不可能想到的 吻。 这谁能想到。 反正奥兹曼迪亚斯在那一刻想不到。 这一个吻的效力远远胜过言语,而奥兹曼迪亚斯本来想要的也只不过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字音。 实际收获丰厚得超过了预想百倍千倍, 直接让身为王的骄傲自尊土崩瓦解,心外高耸立起的铜墙铁壁跟着塌陷。 他一下子就从一位目高于顶、纵横帷幄的王,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至少在即时反应上显得十分普通的男人。 敌人的行动可以看穿,可爱人的想法却难以揣测。 这个男人只是被亲了一下,就变得脑袋空白忘记一切,同时在冥冥之中仿佛置身于虚空之上。 晃晃悠悠地在空中轻摇,却随时都有可能狠狠坠落。 但至少此刻还没有残忍坠落,他还在毫无实质感地飘起。 等,你 奥兹曼迪亚斯本来想追问,问塔希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怎么表现得像是不认识他了但好像又记得他? 如果不记得,怎么会说出你是我的。这样的话? 你是,我的? 确实是这么听见的,没有错。刚才,塔希尔确实是这么说的。 继续怔怔地反应了几秒钟。 在尴尬得像是被封印了的一顿沉默过后。 如果还有其他人有幸出现在这附近,就能用尽这辈子再加上下辈子的所有运气,恰好看见出现在法老王褐色皮肤上的古怪表情 那是真的怪异,不知有多少情绪强行杂糅到了一起,比如呆滞,呆滞,呆滞,和瞬间扩大了几百倍的懵逼偏偏还分离不得压抑不得,最终成了这副堪称精彩的样子。 不过还好没有人得以收获这份荣幸。 因为只要看到,他就会被事后反应过来的法老王大怒着烤成焦炭。 还没反应过来的法老王:你、你余我 自称又在巨大的震撼中混乱了。 仍旧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看起来后起而上的明显是激动和狂喜。 先傻愣后狂喜的法老王:塔希尔!我 他在自己的英明形象崩得彻底的同时,还没望再眼疾手快抬手,把塔希尔就是不肯闭上的眼睛遮住。 这下子真的是别的任何无关之事都不愿去想了。 奥兹曼迪亚斯只觉得自己心中缺少了几千年的那块重要的位置,都在这一吻之后得到了填补。 就好似这块缺漏早就该回到这里,却阴差阳错迟来了这么久,在欢喜之余,又不禁泛起了一层说不出的晦涩酸楚。 他迫切地想要开口,至少在一刻要抛开所有,对心爱之人道尽自己隐藏了如此之漫长时间的深重感情。 但在这么做之前,居然又被阻止。 法老王的话还没能说完,残破的余音就突兀地消失在了甜美的某个接触间。 原来是塔希尔又拉了一把他的披肩,这一次冰凉的唇碰到的是法老王的嘴角。 失、失去了记忆的塔希尔,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 具体表现在,他给包括法老王在内的所有见过他的人的印象,无疑都是高贵而自带距离感的。 就像一朵澄澈晶莹蒙上雪霜的冰莲,只可以远观,万万不能生出要一亲芳泽的不敬之念。 连奥兹曼迪亚斯都不例外。 按理来说地位比他更高的法老不应该恍然若失,更不应因为某个早就离开的人郁郁寡欢。 奥兹曼迪亚斯能感受到,自己与塔希尔的距离是要比其他人近上很多,甚至也曾顺应内心压抑不住的渴望主动亲吻了他但法老王从来都对塔希尔产生过比亲吻更深的想法。 在梦中或许有过,但在现实,真正与他面对面的时候,确确实实一次都没有过。 千篇一律的描述重复太多遍没有什么意义,但塔希尔的确就是这么特别。 仿佛他自来到人间起就是为了成为他人的眼中风景,身上却不沾半点浊色。 这样的人,无法想象他会直白地述说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也无法想象他在有一天会为某一个人神魂颠倒,痴迷沉醉。 只要想要就能得到的王至死都没能得到他,更在很早之前就已死心,从未想过连自己都不行,还能有哪个幸运的狂徒被神青睐,能够得到最美丽的大祭司的心。 是的,奥兹曼迪亚斯心中真正耿耿于怀的是,连他都不能彻底打开塔希尔的心扉 他真的这么以为!一直都是! 结果完全意想不到。 今天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被自己扭曲地嫉妒了三千年、憎恶了三千年的不存在的幻影,其实是一直存在的。 而且好巧不巧,被泛着酸意评价为幸运狂徒的这可恶的家伙,刚好就是法老王自己。 法老王(因为被堵了一下嘴所以沉默了一小会儿):唔,原来是余啊。 法老王(大概激动过头了导致脑子不清醒):身为全能之神的化身,大地掌控者的余,得到余的大祭司的专属青睐当然是理所应该!难道还有自不量力之徒妄图跟余争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吵。 哈 笑声也非常突兀地戛然而止了。 王的嗓音比一般男子来得低沉,笑起来极具穿透力,以至于过于沉浸在自我世界中就会显得特别地吵闹。 从来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过他吵。 主要原因是,王在不讨喜欢的臣子们面前很少开怀,更别说大笑。 曾经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笑得倒是很多,几乎把后半辈子所有的笑声都抛出去了。那人性子冷淡,只当声音是看书时候的伴奏,忽视起他来从没有顾及过他的面子 或许他其实已经算是顾及了他的面子了。 因为听了那么多年嘈杂的噪音,大祭司大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嫌弃他吵的话。 反倒是现在,没有应该委婉的认知作为限制,塔希尔就不会给笑声真的很吵闹的王面子了。 就用了这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太吵了。 法老王(受伤过重):唔噗 细看便会发现,法老王头顶的呆毛就跟他的哈哈大笑声一样具有标志性。 畅然大笑刚因为大受打击而临时中断,时刻挺立的呆毛也萎靡不振地低落了下来。 可惜的是塔希尔看不见,能看到的话,说不定能凭借对法老王呆毛的深刻印象,再想起些许关于过往的回忆来。 他毫不客气地打击完法老,便终于有些满足了。 对这个到现在都没能看清面容,也不知道叫什么的男人,塔希尔只能通过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来确定:嗯,是这个人没错。 而且,这个人也是【他的】。 除了确认和从某种意义上算是打上标记的占有式行动外,做了失忆前的自己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的他,并没有别的想法。 你叫什么名字? 手指松开被抓得有些变皱的白色披肩,转而抚摸上男人比小麦色更健美一些的侧脸皮肤,仍然带有强烈进攻气息的金发美人贴近过来继续询问。 且不论实际与印象产生的反差感再度飙升得有多强烈,向来高洁冷傲的大祭司伴着艳红血迹的模样又有多扎眼。 毫无疑问,法老王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一点的心脏又开始狂跳,简直是直奔着失控去。 果然不记得了吗我的名字,是 分卷(60) 嗯? 拉美西斯。 嗯。 好了,知道了。 知道了之后这个男人大概就不需要再怎么多管了。 塔希尔也不再坚持非要把眼帘打开,他至少达成了一半目的,此时便不会再像先前那般莫名急迫。 在被法老王拥入怀后,阳光落在他身上带来的灼烧效果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此时的幽影变得清晰可见,也重新有了是实体的感觉。 他全身心都感到轻松,不再不安,也不会压抑。 所以就这样将就着,慢慢往侧边歪倒,头便倚靠上了男人一边的肩膀。 再过片刻,不再有消失风险的影子就像普通人那般安心地睡了过去,此时萦绕在身边的氛围,别提有多静谧安宁。 就这样被扔下的男人的心情,不用说也是微妙的。 不过,再是有着才刚刚被勾起波澜万千、下一秒全部热情就被冰封了个彻底的憋屈和失落感,奥兹曼迪亚斯也应是心满意足的。 重要的人飘飘摇摇,晃入的是他的怀中。 他似乎还踩在云端,迟迟未能降下来,落到地面。 由于恍然如梦的状态需要时间来慢慢消除,所以,抱着人僵硬地待在一个地点长久一动不动,当然在情理之中 以上。 这就是法老王严肃至极地在此端坐至今的来龙去脉。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在深夜进行的圣杯战争果真在天亮之后就销声匿迹,以相当高强的效率处理完了可能暴露魔术存在的战斗遗留,清晨醒来的普通人果然没有丝毫察觉。 不久前还空无一人的街道汇聚起了人流,整座城市都变得繁忙了起来,从高处往下俯瞰,便能将这复苏之景尽收眼底。 虽然也算是从者,但不在圣杯战争所属范围之内的英灵来到的就是无人能来打扰的高处。 奥兹曼迪亚斯只要想维持着抱紧熟睡之人的姿势不变,就不能解除实体化,也就必须避开普通人的视野。 这类似躲躲藏藏的行为显然不是法老王所喜的,但关乎更重要的事情,一时间也顾及不了太多。 以王的眼力,当然在看到塔希尔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对,所以才会疑惑塔希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奇怪的状态。 当时出于特殊原因没有来得及细下询问。 现在也没法询问,因为面部神情肃穆如石刻的法老王半秒都没有多想,坚决不愿意叫醒似乎在熟睡的人。 他光坐着目不转睛地看塔希尔的脸都能看上一天虽然顽强的意志力肯定不允许他真的这么干,但依依不舍地多看几眼还是可以的。 看完了。 现在该做正事了。 也是时候告诉余了。 语气在悄然之间发生了转变,从低沉中仍带着温柔,切换为居高临下的王者应有的威慑。 你在他身边待了相当之长的时间,可以说了解余难以想象的那些过往的一切不想坦言?呵,余也没打算要从区区无光之徒口中得晓真相。 没错,此时勉强算是在对话的对象,是靠自己艰难地跟上来了的蛇杖。 蛇杖气不可遏,而法老王却不理他,直接表明,自己从未将它看在眼中。 以为知道些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内情,就能以此作为嚣张的底气,嘲笑、痛击、鄙夷人间之王吗? 未免过于无知狂妄了! 奥兹曼迪亚斯就算迫切地想要知晓真相,也不至于如这卑劣之物所愿低下头来祈求,若还想要以人间至尊之王不禁露出的痛苦挣扎表情为乐,那更是异想天开。 即使余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需要道歉,需要弥补,也是要亲口听他说。 你,莫不是以为从高洁的明月那里沾染了点微薄之光,就不可一世胆敢与余,太阳神的化身争辉了么! 从气急败坏赶来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蛇杖就被法老之怒直接怼到了面前。 作为它临时载体的人类又换了一个,被附身的年轻男人面色诡异,让那张还算好看的脸都不禁变得扭曲。 极擅长花言巧语的蛇杖在这时竟然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不是因为它突然哑火,舌头打结不会说话了。 原因很简单。 不外乎就是前所未有之强烈的压迫感。 蛇杖之前没发现,在此刻之前也不会想到: 即小看了还是人类时的塔希尔,它如今又小看了不是人类、已经是英灵了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 从人类到英灵,是超乎质的改变。 是人类的法老拥有神力,但本质还是凡胎肉身,不被活了百年千年的蛇杖看在眼里。 但现在,莅临于人间的不再是人类,而是真正获得了神之权能的法老王。 法老王不用转身,只凭一道背影,便能让万民臣服。 他能够驱使太阳船,从太阳船上降下的皆是蕴含太阳中心的温度的灼目光柱。 这个男人自身就是太阳,且名副实归。 而再强大的黑暗,都比拟不上最夺目的光辉。 蛇杖从他身上感受到的,便是无比真实的直面众神之王,黑暗在阳光的覆盖下无处可遁的恐惧! 之前是这位王没能弄清情况,又沉浸于失神。 但现在他回过神了,所以,必然要开始重整神威。 可恶 这是在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后,蛇杖从牙缝里艰难挤出的两个断断续续的字音。 它当然很愤怒。 同时,它当然也很绝望。 愤怒的理由不用多说,重点是绝望。 蛇杖借用人类的身体钻了规则的空子,才将额外的这个英灵从英灵殿内召唤。 与奥兹曼迪亚斯之间的契约是连在它这里,但这个契约不是它与塔希尔的主仆契约,也不是圣杯战争中御主自带能够无条件命令英灵的令咒的主从契约。 也就是说,蛇杖能做的只有给这个因为破格,所以超级耗魔力的法老王无条件提供魔力。 它没办法命令他,也就更不可能让他听话,还要反过来像这样,遭到英灵明晃晃的威胁! 如果不是本大爷怎么会 余没有心情浪费时间。 法老王冷酷地宣告自己的耐心告捷:你只需要开口,告诉余他如今的奇怪状况能否解决,怎样才能让他回到自己的身体,如何复活苏醒给你的仁慈只到这里! 很显然,他是真的不打算多话。 这个男人以极快的速度从蛇杖的含糊话语中抓住了关键内容,并由此作出准确的判断: 蛇杖与塔希尔之间连接着契约关系,不管有什么内情,它身上都存在着必须将塔希尔复活,并绝不能危害到他的生命的强制限制。 只要确认了这个结论的真实性,奥兹曼迪亚斯就不会犹豫了。 他只需要逼问出这些关键问题的答案,便可以肆无忌惮地自己行事。 蛇杖不可能不说,因为不说,它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 区别只在于跟着主人一同消失,或是提前泯灭于太阳的炽烈光辉下。 此时蛇杖所附身的人类已经浑身是汗,脸色惨白地蜷缩到了地上。 太阳神化身的法老王自带太阳的辉芒,这句话并不是假的。 不用招出太阳船,他只要站在这里,对任一含有晦暗杂质的存在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 每耽误一秒,浑然由黑暗构成的蛇杖就要被烈阳多烧灼一秒。 滋滋 藏于人类体内的黑蛇疯狂地翻滚,蛇身冒起白气,距离被烤糊也不差多久了。 嘶嘶嘶!痛啊!可恶可恶的混账! 倒霉催的蛇杖又开始咒骂了。 它对蠢蛋法老的好感度从来都在负数没上去过,再往下跌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有一些本该故意继续藏着的话,在真要被阳光烤化的剧烈疼痛的刺激下,一时激动便涌了出来: 嚯哈哈哈哈愚蠢!说你愚蠢还不肯承认本大爷成了这样子,痛得恨不得满地打滚,你以为你抱着的那个笨蛋就不会 不对。 嘶鸣到这里蛇杖就立即察觉到失言,顿时打住,即使蛇身真的被烤熟烤糊也不再漏出多余的言语。 呵。 法老王当然听见了。 但蛇杖混在咒骂中的真实性有待质疑,奥兹曼迪亚斯是不信他的。 当然,不相信蛇杖之言的前提还有一个,就是他早就亲自将怀中之人怪异的身体情况检查了一遍。 除却只要看到他双目就会被灼烧的最大为题外,塔希尔应当只是在沉睡。 身体不再溃散,也没有承受了痛苦的迹象,跟蛇杖的激烈反应完全相反。 奥兹曼迪亚斯稍稍定心,这才有闲心对着同样好感度负到死海海底的蛇杖问话。 唔。 知道塔希尔此时应当无碍之后,他其实倒也不是很着急。 法老王光明正大地分神三心二意,分出来的那一边想的是,如若还在埃及,王与挚爱得以重逢,并(在法老完全是懵逼着的期间)互通心意的今日,必然要定做普天同庆的最大庆典节日才对。 愚蠢又迟钝眼睛还瞎以为是法老是太阳就不得了吗 最大的庆典,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的节日 嘶嘶不要太得意了嘶本大爷等着看你迟早露出比我现在还扭曲的表情 意义重大,有纪念价值,所有人都应该知道 你这脑袋被纸糊的呆毛小鬼 唔。 就是这个。 必须让世人尽数知晓的值得大肆庆祝永久铭记的节日,难道不应该是 好,余决定了。 法老王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后世之人,能得见盛景,为你们的幸运喝彩吧! 今日,余就在这里迎娶余的王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蛇杖:? 煞笔! 作者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又卡文了,但是姑且写完发了! 有没有感觉到,这篇文真的是沙雕文!!!我是沉迷扭转文风营造欢乐气息的甜文写手(?) 然而 还在睡觉的塔塔:? 被迫围观秀恩爱的蛇蛇:煞笔。 第55章 最后当然没有真的就地结婚。 法老王大概还是被从天而降的巨大收获砸晕了脑袋, 在哈哈哈哈哈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太多。 这里不是埃及,时代也转瞬过了几千年。 如果得意过头的法老王当场把已经变成自己宝具的黄金大神殿砸下来, 再让全世界知道今日是伟大法老与其挚爱之人的婚礼之日不管放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他都会引来全世界人类的全部瞩目。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会有□□烦。 本来就是违规召唤的英灵了!你还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死了几千年的法老诈尸了吗傻瓜啪叽! 没过多久就冷静了下来的法老王(不爽):啧。 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他亲爱的王妃在几千年做得最娴熟的事大概指的是无视只会做坏事的蛇,顺便抬脚,从脱离出附身人类掉到地上的它身上踩过, 踩出啪叽!的清脆声音。 塔希尔还没有醒来。 明明方才都那么吵了,现在好像还比法老的张扬笑声嘈杂度更高,他都始终安静地闭着眼。 自眼下流淌出来的血迹先前就被奥兹曼迪亚斯小心翼翼地擦掉了, 从而显露出的面庞虽然仍是保留着动人的美,可在静谧中透着病态的苍白,好似稍稍用力去碰就会让这美丽的虚影如泡影般破碎。 此情此景,无论是谁看到都得不受控制地揪起心来,更不用说是发自内心爱他的男人。 其他不便让凡人知晓的事情可以搁置,余的大神殿却必须重现人间。 奥兹曼迪亚斯唯一没放弃的就是这个,而这就不是全无道理的想一出是一出了。 他只凭直觉都能猜到蛇杖故意瞒了他相当多的事, 其中肯定包括了塔希尔现下的真实情况。 虽说有蛇杖心思再多也不会直接对塔希尔不利作为, 法老王仍旧不能完全相信它, 他必须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准备一次保险。 升华成法老王宝具的光辉之大神殿便是最适合的强大堡垒。 大神殿本身就带有几乎不可攻破的结界, 另一方面,只要在大神殿中,奥兹曼迪亚斯就是真正的全能之神, 不死不灭,使用神的权能庇护一个刚才崩溃边缘回转的魂灵自然轻而易举。 奥兹曼迪亚斯是不会放心把塔希尔带到除自己神殿外的其他地方的,更何况,他隐约意识到,塔希尔这样的虚弱状况怕是不会很快好转。 在这现世,很有可能需要逗留相当长久的时间 抛却不安定的因素,这对法老王来说当然是好事! 他当初选择拒绝前往众神之所,在英灵殿枯守千年时光,所追求的不就是能够相守的这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么? 现在终于算是如愿以偿。 虽说无法定为节日稍显遗憾,可法老王也不是不可以忍耐。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在何处安置神殿,为日后的长久相守打下完美铺垫的问题。 余对这变得陌生的凡人世界不甚了解,你却应当熟悉。什么地方适合让余的神殿落足? 他现在倒是把蛇杖想起来了,但很显然,没有半分要对之前又被怼又被踩的倒霉蛇道歉的意思,反而理直气壮:不能离此地太远,余隐约感觉到,我们与此地还有一分渊源未断。 蛇杖: 分卷(61) 煞笔!蠢蛋!厚颜无耻活该当几千年处男的傻瓜白痴法老 在心里怒骂了法老王一千遍之后,蛇杖屈服于现实,发出了憋屈但是阴阳怪气的声音:呵,不想让这里弄出的大阵仗暴露于人前,还要就近,要安全,隐蔽,方便 还隐约感觉,怎么不去做梦呢! 如果是别人敢这么罗里吧嗦地挑剔,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也就只有混账法老还能这么烦都不被蛇咬。 遇到塔希尔和法老王,简直是蛇杖一生的痛,也是它注定要承受苦难的万恶之源。 偏偏它还拿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办法。 偏偏它 简直聪明决定的蛇杖大爷,遇到堪比刁难的麻烦事还真能想到办法! 你那什么破神殿不能搬出来,绝对不行,只要稍微漏出点气息就会暴露现在可不是以前那样神和魔术师到处跑的时代了! 法老王:? 蛇杖迅速隐去后面应该带上的白痴,转口:但是要找个留下休养的地方,当然非常简单,甚至还有现成的。 法老王:略过不重要的废话,直接告诉余结论就行了。 蛇杖:嘶。 先不说这声啧里有藏了多少句白痴,在奥兹曼迪亚斯愿意听它说话之后,灼烧身体的热量就消失了。 蛇杖恢复了精神,但拒绝再靠近那边两个看着极其碍眼的混蛋,只远远地转悠了一下透出阴冷之色的竖瞳。 你说得倒也没错啧,怪不得会突然出现到这里来。 蛇杖因为没有透露姓名的陌生梦魇的乱帮忙,与塔希尔的主仆契约联结得更深,塔希尔这边出现的细微变化,它只要离得近了也能够发现。 所以才说:这小子不是英灵,却以跟英灵差不多的形式被人拉出来了。他跟那个人类之间产生了近似契约的联系,你们想要长久留下来,就必须了结掉这个因果。 人类? 没想到还有弯弯绕绕的这一出,奥兹曼迪亚斯听了不禁微微皱眉:那个人类在何处。若他也为王妃回到余身边这一幸事出了一分力,那余代替王妃给予他应得的赏赐,也合乎情理。 蛇杖险些又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才过多久就改口叫王妃了真是有够阴险狡诈的迟早要被打不对,这两个人不是刚才就在它眼前勾搭上了么?顶多算上臭不要脸! 又是一股上去就下不来的郁气憋在了喉咙口,蛇杖忍着吐血的冲动,只想赶紧把话说完,然后再也不看这两个混蛋多一眼。 呵呵呵哼哼,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到底怎么回事本大爷不知道,废话也太多了,直接过去看啊! 法老王:? 很好。 虽然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他听着就是那么不入耳。 于是蛇杖又被踩在烧得滚烫的地上,跟躺在锅面的铁板烧一样扑腾着翻滚了起来。 再度传响于天际的咒骂话语由于过度不文明,在这里不予以举例。 只要知道倒霉催蛇杖彻底恨透了这两个人就行了。 它在发自内心诅咒他们,断子绝孙,死无安 妈的,这两个混蛋不是已经断子绝孙,死无安宁了吗?! 就实际而言,那两人早就结束了作为人类的漫长一生了,现在是以英灵和幽魂的形式再现人间,岂不就是死无安宁? 至于前面那个以人类标准来看最恶毒不过的诅咒啊呸!都说了人都死了,这两个混蛋最后不就是真断子绝孙了吗! 是啊,人都死了,再邪恶的诅咒对死人而言都无关紧要,不痛不痒。 蛇杖正式宣告绝望,从此觉得自己不如做一条心灰意冷的死蛇。 由此可见,看世上最可恶的两个蠢货腻歪在一起,对它来说比死更痛苦 然而,痛苦也没办法。 世上最可怜的蛇不愿意也得愿意,甚至从今日开始,它绵延数千年的人生中最痛苦的一个十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唔,在黑暗中呼唤了余的王妃的幸运之人,竟然只是一个少女吗。 这边,法老王依着蛇杖要死不活的指引,带着人找到了据说和塔希尔有因果牵连的那个人类。 虽然幸运人类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对奥兹曼迪亚斯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但在屈尊登门,却发现要寻找之人是一个稚嫩少女时,他还是小小地惊奇了一下。 偌大的日式府邸,却从白日到夜晚都冷清得可怕,没有响起人的脚步声。 被少女的意识拉出黑暗的虚影是在昨晚离开的,相隔一天,生活在府邸中的人类的命运,似乎就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法老王尊贵的话音明明已经在空旷的房间内传响开了,可久久地,没有得到回应。 紫发少女蜷缩在卧室的角落,双手抱着膝盖,紧贴在膝盖上的面颊只对外露出了覆盖着稀松刘海的双眼。 她是听到了声音的,但就是毫无反应,就像屋内除了自己并没有别人一样。 无疑。 王就在身前,却不及时叩见,连半点言语都不发出这是格外不敬的行举,即使有关乎王妃的渊源在,遭受这般冷遇的法老王也应当惩戒她。 可事实却是,王只略微抬眉,扫了少女一眼,便哼了一声,没有半点客气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他不觉得自己突然而至占了房间里唯一的椅子(还做着睡美人的王妃当然是安放在床上!),却盯着房间的主人缩在角落有什么不对,没有嫌弃这不是王座就已经不错了。 少女不恭敬觐见的原因暂且不提,法老王的右手托起头,宽容大量地说了第二遍:余代替王妃再问你一次,你的愿望是什么?只要怀有谦卑自知之心,余便可以为你实现。 啊。 可能是这句话的某些词汇与此前就听过的内容重合,由此触动了少女封闭的心灵。 这个叫做间桐樱的紫发少女磨磨蹭蹭,终于缓缓地抬起头。 她在此刻得以瞻仰古代之王如被光芒笼罩的容颜。 想 想要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法老王亲眼看着这跟柔弱小动物没区别的稚龄少女刚说了几个字,就开始眼泪滴答。 虽然法老的光辉对你来说太过耀眼,但你另有机缘,可以不必太过拘谨。 法老对小孩子是要比一般人宽容些许,到这时候都不着急:说吧,就算是狂妄些许的愿望,余也不会不允 父亲,大人 许嗯? 父亲大人呜,呜呜姐姐樱回不了家了 法老王(没听太懂):什么?唔,被生父抛弃了?余就替你讨回公道 樱:父亲说樱已经是别人家的孩子了,不能回去 法老王(还是没听懂):嗯?所以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问到这里,少女又突然销声,抱着腿恢复了人偶似的空洞状态。 法老王:??? 就当王大为困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之时。 一道虚弱的、仍显得淡淡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了。 你名义上的爷爷被我杀死,而我答应过你,也要实现你的愿望,那就这样吧。 奥兹曼迪亚斯带着惊喜回头:塔希尔! 果然,出声之人撑起身,此时正斜靠在床头,用那双恢复了清明的蓝眸向这边望来。 你的叔叔顿了顿,他把与你有关的事情告诉我了,从今以后,我会代替他照顾你。 樱抱着腿的双臂微颤,这次抬头的速度,比瞻仰法老王神颜时来得更加地快。 塔希尔醒来了,一直在法老王身边的他是怎么见到那个叔叔的,这一点之后再提。 总之,他才醒就省略前因说出了这番话,没有半点迟疑,竟重现了生前做任何事都雷厉风行的风范这一点,从法老王既震惊又怀念又恍惚的复杂表情可见一斑。 那么问题就只有一个。 你想要家人,是么? 嗯。 那我答应你,照顾你到你能够和真正的家人团聚的那一天。 话音虽然冷淡,但塔希尔这般肯定地说。 就这样决定了,之后要如何完成这个契约,还可以进一步商讨能把手拿开吗? ! 后半句话是换了个对象说,这个人也毫无意外地如遭雷劈。 法老的表情从欢喜感动思念,转换成了什么前不久还说喜欢余(并没有这么说)的大祭司刚醒就翻脸了!的巨大震撼! 怎么可以嫌弃如太阳般光芒万丈的法老王? 简直不敢相信! 塔希尔才不管这么多,反正他还失着忆,做事都十分直接。 他把奥兹曼迪亚斯极速过来挡住自己眼睛的碍事的手抓住,往下一拉,就拉到了胸前。 两眼可以看见了。 但是,好像恢复视野后,又忘了接下来应该有的后续指放开法老王的那只手。 塔希尔并没有放开,仿佛忘了个干净,亦或者握紧男人的手腕,将之扣留在自己手心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因为是小事,所以没有特别说明的必要。 对此,法老王表示: 果然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比如更强势的那方是不是人选错了,位置出现了颠倒,难道更有气势的不应该是他才对? 不过。 这种感觉 好像,也不错? ! 法老王略微品味了一下,竟然出乎意外地有点陶醉。 手拿不回来无所谓,只能站着也没关系,沉浸在异样的幸福中,法老王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了。 以轻描淡写之势夺走掌控权的纤细青年坐在那里,淡定地继续跟少女说话。 不太清楚怎么做,是不是应该先从称呼开始?为了方便,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叫我,叔 父亲大人? 因为少女怯生生的一句话,前面还在淡然说话的人突然卡壳。 等下。 不知道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发展了,实在是有些过□□速! 法老王也呆了呆,然后不合时宜地 噗咳咳咳! 如同某处蝶翼的一次扑扇,能够导致龙卷风的席卷。 在冬木市举办的第四次圣杯战争原本已经在冥冥之中定下了剧本,却由于一个不,两个意外因素的出现,直接导致了结局的改变。 不止如此,与斗争结局没有直接关系的另外一些人的命运,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这之中,就包含了间桐家的几个人。 间桐脏砚,一手建立圣杯体系的三大魔术世家之一间桐家的实际掌控人,也是一个藏在暗处活了五百年的男人。 为何要想尽办法苟活于世,原因早就忘记了,从很久以前开始,这个男人便为永生不择手段。 他将三大魔术世家之二的远坂家的女儿过继到间桐家里,为的不是让间桐樱继承间桐家的魔术,而是以她作为肆意摆弄的工具,利用少女达到自己无耻的目的。 樱在间桐家的遭遇实在太过凄惨,常人根本难以想象,她原本的家人自然更不可能知晓。 唯一知道,且同情这个可怜的女孩儿的人,就只有她名义上的叔叔间桐雁夜。 这也是一个命运悲惨的男人,明明是普通人,却愿意为樱能够得到幸福参加圣杯战争,不用说也知道,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间桐脏砚压根没将间桐雁夜放在眼里,只把他当做随便试试的棋子,放任其去死。 如果没有变故出现,间桐雁夜还是会死,而留在间桐家的少女得不到解救,会继续遭受非人折磨,被磨灭掉所有能称之为人的人格 然而,变故就是出现了。 间桐脏砚到死都没想到,他会栽在一个莫名出现的幽魂手里,直接身体连着灵魂一起被烧了个干净。 他死得太突然,让晚了一步冲来的间桐雁夜吓了一跳,后续的发展也就全都乱了套。 只不过,间桐家剩下的人并没有因为最恶之人死去而得到完全的解脱。 间桐雁夜遇到这种变化,喜大于悲,但更多的却还是手足无措的慌乱。 他不知道此时该做什么或者说,不止是圣杯站争,爷爷突然死去引发的种种问题,都远超过他能顺畅处理的范围。 按照原本的想法,假如得到圣杯战争的胜利,间桐雁夜是想带走樱的。 但少女应该想要回到真正的家人身边,男人知道这一点,即使有万分不舍,也想要满足樱的心愿。 所以,在心中还很混乱,再加上被强行改造身体召唤英灵的极度虚弱的情况下。 间桐雁夜在间桐脏砚死去的当晚,便恍恍惚惚地找上了樱的生父远坂时臣,要他把樱接回家去。 如果换个时间,亦或者有条有理地好好说话,间桐雁夜是可以说清楚来龙去脉的。 可是很遗憾,他太着急了,又因为个人原因恨死了远坂时臣,根本没把事情说清楚。 而最关键的是,两人都是圣杯战争的参战御主,远坂时臣根本没懂他的真意,听到樱的名字,也不细问,径直便道那个送出去的女儿已经是间桐家的人了,不可能再回远坂家。 分卷(62) 间桐家主既然去世,那么间桐樱就是继承家业的新一任家主。 按照魔术师的逻辑,远坂时臣为这件事深感高兴,自然更不可能让樱回家。 他的拒绝直接导致了间桐雁夜的愤怒,远坂时臣也由此觉得间桐雁夜是在故意挑衅。 两人既是仇人,站在圣杯战争的立场上也是敌人,赌上生死对决并不奇怪。 间桐雁夜无法为英灵提供足够的魔力,偏偏远坂时臣召唤的archer又是一位极其强大的从者,两者的实力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无聊。 archer只冷漠地丢下这两个字,便无趣地自行离开了,大概去找了某个稍微感兴趣点的人说话。 然后。 间桐雁夜死了。 他的灵魂飘飘忽忽,来到了一个全是黑暗的地方。 在那里,深觉自己的愚蠢和莽撞的灵魂伏地痛哭,可这时就算再悔恨,结局也无法回转了。 我嫉妒我像疯了一样嫉妒远坂时臣!我得不到的全被他抢走,他却不珍惜!身为父亲,却不知道樱的苦痛,只想作为高贵的魔术师受人憧憬 但是,如果你冷静下来,抛开偏见,把那个少女的遭遇完完全全地告诉他,他也不至于会无动于衷。 灵魂哑然了,面上浮现挣扎与羞愧之色。 你说的没错我果然,还是没能优先考虑樱的幸福。 但是我确定!时臣那个混蛋!就算樱回到远坂家,也会被他再一次送走!魔术师魔术师!就是这样冷酷无情的存在啊! 灵魂发出悲痛且愤怒的吼叫,只因他自己就是生在魔术师世家的悲剧产物。 再想到如果自己不至于失去理智,兴许还有机会多陪伴樱一阵,让那个可怜的少女再多感受到一点温暖。 而现在,樱只能独自留在冷冰冰的间桐家,失去所有温暖的家人想到这里,灵魂便痛不欲生。 家人吗。 身处于黑暗空间的另一个灵魂,在此时发出了略带迟疑的声音。 他在回想。 这个陌生的词汇,莫名激起了失去记忆的他心中的一丝涟漪。 这很奇怪,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并不会轻易为他人的悲伤而动容。 不过,也不影响他想起,自己还欠着那个女孩儿一个愿望就是了。 我答应你,会照顾好她也许可以吧,之前应该没做过这种事,我不确定能不能完美处理。 真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无论是谁都好,只要樱的身边有人能够关心她,爱护她,为她遮风挡雨 如同得到救赎的灵魂激动地喊道:让我来到这里的神啊! 我愿意,向您献出我的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么么哒,很甜的像月饼一样,没骗你们吧,我是甜甜透呢,之后是十年的养樱日常 法老开局掉落王妃,接下来白捡女儿(伪),整个法老都懵逼了 明信片都印好啦!之后收藏到一万五的时候赠送给支持塔塔的读者老爷作为感谢!明信片免费,只要给我个邮费就送啦 第56章 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就是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 来到人间不到三天的法老王, 忽然就成了不知能让多少人羡慕嫉妒的人生赢家。 当然,他本来就是人生赢家这一点毋庸置疑! 没有人能怀疑, 亲手创建出千年铭记之伟业的法老王到底有多符合这个标准。 这么说的意思是,如果王中之王拉美西斯二世的巅峰人生还存在着什么不完美的地方,那应当就只有生前没有顺应他人所愿迎娶王妃,到最后也不曾留下子嗣吧。 虽然这是因为王的心中至死都惦记着一个人,等都等了这么久了,无论如何都不愿随意将就, 有无妻妾子嗣也变得无所谓。 但,不能否认,王只是不愿, 而不是不想要。 王妃的人选只有一个,也只能是那一个。 在奥兹曼迪亚斯还被更多地称为拉美西斯的时候,他在确定这一前提时,就完全没有考虑过寻常人通常会非常介意的那些问题 比如满心喜欢的王妃是同性,法老与大祭司之间看似接近实则如同鸿沟的身份差距,还有延续王朝传承最至关重要的王嗣 法老王那时还很天真,以为自己已经是这个国家的王, 就可以得到一切。 最后的现实证明, 即使是太阳光芒能够普照之地的掌控者, 也有永远也无法得偿所愿的遗憾 嗯, 永远啊。 如果不是这次现界,奥兹曼迪亚斯真要以为缺憾永远也无法得到补足。 王妃的唯一人选几乎不可能找回来,而他虽然不介意自己没有后代, 但心底里还是相当喜欢孩子的 然后,仿若话音刚刚落定。 王妃和孩子就啪嗒一下从天而降,直接把懵逼着的法老王给砸晕了。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这么没出不,激动! 可如果代入到奥兹曼迪亚斯的处境,反应能比他更完美的人,必然是不存在的! 余感觉很好,这不是非常正常的事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万事万物皆在法老手中,余得天独厚,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以为像在做梦的事情,都实属常理! 唔。 法老王稍稍地沉默了一小会儿。 从今往后。 这么庄严地说着,褐发的王把少女举到身前,用无比严肃的目光与其对视。 他很认真。 名叫樱的少女啊,你就称呼余为父亲大人吧。 法老王说完,略微品味了一下,不那么明显地露出了自我感觉甚好的微笑。 樱: 法老王举着她,还在继续寻味:要改一个符合习惯的名字么?即使是暂用,身为余的女儿,也必须要有神的祝福才行。 樱:? 法老王越想越膨胀,思绪已经飘到了云端之上:就算如今的埃及不再是余的埃及,同一片土地上,也不是不可以再多一位女王 樱(呆滞): 幸好,在奥兹曼迪亚斯激动之下让大地上多出一个新鲜出炉的埃及女王,顺便把别人亲女儿的名字按照古埃及人的格式改一个遍之前,阻止他的最大救星降临。 你在犯什么傻。 ! 法老王大震惊,王妃居然说他在犯傻不愧是他的王妃,失忆之后比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曾经直白狠辣了不止一倍! 我不记得你,所以,请保持这样不动,我们需要保持距离。 ?! 不对。 法老王觉得这非常矛盾,简直匪夷所思。 前一刻他们还那般亲密,亲吻和拉手不放都是亲爱的王妃主动,怎么转过背还没缓过神,王妃又变得这么冷淡了? 虽说塔希尔冷淡才是正常,一下子突然热情起来反而会让法老王感到分外不适应,但感觉还是不一样! 为什么要保持距离?难道我们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 王妃反问过来,语气过于平静,又让奥兹曼迪亚斯回忆起了昔日种种。 没错,塔希尔(注:失忆中)的意思应该是,虽然看到这个男人就觉得他应该是他的,他还要主动抓住他的手,抓住就短时间内不打算放 但这跟他在自己不想理他的时候,要跟男人保持距离,并不冲突。 简而言之就是,塔希尔冷漠地表示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因为临时发现这个男人太傻了,不想接近,总觉得会传染到自己。 法老王(猛然又遭受了一次巨大打击): 不过,被打击归打击,奥兹曼迪亚斯的反应同样快速,仿佛这件事在确定了其危险性的那一刻开始就印入了他的灵基:指条件反射不能让塔希尔睁眼看到自己。 塔希尔抬手,就能摸到被法老王强行套上的布条,这白色的布条摸上去格外柔软高级,正对应了奥兹曼迪亚斯背后缺了一截的披风。 这样很麻烦,还会看不清路他口微张,大抵想要这么说。 可随后就发现,蒙着眼睛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阻碍,甚至在朦胧的黑暗里,还能感到更加安心。 其中,有一部分安心感,似乎就来源于遮挡在眼前的布条上。 男人就算过来得着急,把布条绑上来的速度也很快,但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也不粗鲁急躁。 松紧刚刚好,卡在有点力度能够固定紧,但又不会让眼球受到压迫的恰到好处的程度。 塔希尔的指尖在布条表面略微摩挲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得到了些许好似不一样的触感。 这只是一件小事,可能法老王本人都没在意。 但在他人无从窥觊的地方,失去记忆之人几乎没有波澜的心间,就以为这样的小事微微地起了一丝涟漪。 仅仅是沾染了一点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的东西,就能让他不自禁地深深眷恋,名为不安的奇怪情绪浮现于心,在此时也彻底地安稳了下来。 真是奇怪。 他不知道这样的心情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看不见面容男人,产生类似依恋的想要靠近的念头。 但一味地受目前还没来由的情绪影响,对本质非常排斥表达感情的塔希尔来说,很危险。 所以,他才会决定要先保持距离,在后面的时间细下判断。 这也就是塔希尔其后会选择这样做的原因 你要做这孩子的父亲吗?那我就是叔叔了。 等、等等!按照我们的关系推移,难道不应该是母亲大人?! 可我身上应该并没有符合女性标准的特征。 结果,还是余想多了吗! 塔希尔一口拒绝让樱称呼自己为母亲的提案,让得意忘形的法老王大为失望。 爱人此刻的状态非常特别,奥兹曼迪亚斯不敢擅自试探。 如果说曾经的塔希尔虽然也不怎么好说话,但最后还是会低调地帮提出诡异要求的王子殿下的忙,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不近人情,没有可通融的说法 那也不能是叔叔,不然我和你的关系就乱套了!唔这样吧,除了我,你也做这名少女的父亲就行了! 大概是除了理直气壮外毫无道理的逻辑,可塔希尔听了,居然还真的接受了。 这样就没问题。 哼 你的喉咙不舒服吗?果然是因为笑得太大声,吵得太厉害,才把嗓子弄成这样的吧。 没有,我,现在,非常好! 奥兹曼迪亚斯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搞了这么半天,一点算得上实质的问题都没有解决。 临时上阵将要饲养人类少年的英灵法老王和他的幽魂爱人,争论完称呼问题,还没开始思考最关键的:要如何来饲养不,照顾间桐樱。 我知道。 从奥兹曼迪亚斯手里将少女接过,稳稳地放到地上的塔希尔说,神色淡然,仿佛胸有成竹。 奥兹曼迪亚斯倒是不怎么清楚,不说他生前就没有儿女的问题,就算他有,照顾王子公主的事情都不是法老亲自来做,是要交给皇宫侍女们的。 他正想着不愧是塔希尔,即使记不起事,却连这么麻烦的任务如何进行都知道,然后就听见了亲爱的大祭司的下一句话: 可能是遗留记忆,总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告诉我,孩童就像撒入泥土的草籽,在最开始成长的时候需要小心呵护,防止大风暴雨让他们夭折。 法老王若有所思:嗯,好像是有这个说法。 塔希尔:要对他们念诵咒语,准备护佑他们健康长大,避免灾祸的护身符 法老王有点惊喜:唔唔,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塔希尔,你是不是快要想起来了? 塔希尔:然后,给他们食物,给他们衣物。 再然后? 到这里不就已经完成了吗?如果是草籽,冒出嫩芽后很快就会自己抽枝,同样的道理,孩童也可以自己顺畅地长大吧。 法老王:我没养过孩童,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只靠这样绝对养不活一个孩子! 这个比喻果然很奇怪! 幼年期人类要是能像草籽那样随撒一片就能长出一片,那法老王过去统治的古埃及,未成年孩童的死亡率就不会那么高了。 原来不是这样的么! 塔希尔有点震惊。 奥兹曼迪亚斯:当然不是!重点是细节不过仔细一想,细节还不是问题。 这个地方如此黯然无光的矮房,如何有资格成为法老的落足之处?!太朴素了,太简陋了!简直不能忍受! 话题不知怎么又往奇怪的地方偏移了,而且这次很难再转回来。 除了自己的大神殿外,法老王看什么都看不顺眼,阴森昏暗的间桐家更是无法容纳太阳之光,岂有就这样坐视不管的道理。 分卷(63) 被强烈反对之后,他不能直接把金字塔召唤出来砸到间桐家的地盘上,把冬木市改造成为现代化的古埃及,也就只能颇为不满地退而求次。 首先,这栋宅子必须要拆。尤其是地下室,那般充满污浊气息的邪恶之地,连多残喘一秒的资格都不能拥有。 法老王要把这里简单粗暴地修改成符合自己审美的样子,修改过程中可能会带来的风险,不用说,当然是让给他供魔的蛇杖来费力操心。 压榨蛇杖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更何况王是不可能有心理负担的,对不属于自己子民的邪恶力量的体现而言,他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暴君。 蛇杖(不出意外地破口大骂):本大爷真是倒了血霉才撞上你们两个混蛋 它才骂了一半,就引来了两个混蛋里的其中一个的注意。 金发祭司摘下蒙眼的布条,定定地俯视咕噜咕噜滚到自己脚前的黑色蛇杖。 他可能是从这过于熟悉的骂声中想起了些许零碎记忆,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认出了这个声音,就是不久前从黑暗中将他叫醒的那一个。 随后,塔希尔就俯下身,伸手,作势要将在地上滚的蛇杖捡起来。 蛇杖:! 冷不防地,蛇杖不存在的小心肝猛地一颤。 这绝不是有深厚主仆情谊的一人一杖正式亲密会面时,不禁产生的激动。明显是蛇杖在那一瞬间思绪万千,情不自禁地怀疑起了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无害很脆弱的人类。 蛇杖情绪起伏激烈,脑子里不停在转,想着塔希尔这家伙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现在到底是真的想跟他叙旧,还是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再来对他悄悄威胁。 以它对塔希尔的了解,这人是真的做得出来装失忆的恶事的,看似浑浑噩噩又纯又傻,心里掺了什么坏心思蛇都预料不到。 难道,这坏家伙一开始就发现我故意没告诉蠢蛋法老真相,他自己也不想让他知道,但就是要悄悄找我算账? 唔,呃,咦嗯嗯嗯呃?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蛇杖在塔希尔碰到它的那一刻瞬间绷直,金色蛇瞳停止打转,但瞳孔眯得极细,摆出了百分百的高度警惕。 此刻的它堪称无懈可击,不管坏心眼的人想出什么方式来针对它,它都不会 蛇杖:嘶嘶嘶!!! 塔希尔把它捡起来了。 但并没有多看几眼,就这样无所谓地,随手把它送到了另一个人手中。 这是玩具。 别的什么都可以迟疑,但这个结论绝对是肯定的,不需要任何怀疑。 这句话说完,塔希尔就非常平静地走开了。 法老王正热火朝天,要将看不上眼的日式府邸搞成金碧辉煌的黄金神殿就算大神殿不能搬到这里来,至少外面的样子要到位! 而常识遭到嘲笑的塔希尔深觉耻辱,自然也不能闲着。 他要去寻找正确照顾幼年期孩童的方法与途径,所以没有时间耽误在这里。 关于那条蛇? 嗯,因为第一眼看过去就不想搭理它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他也就放弃多想,真的不去理它了。 这么一来,就形成了相当奇妙的一幕: 樱怔怔地看着来到自己小手里的黑乎乎长杖,跟长杖上活灵活现的黑蛇大眼瞪小眼。 少女: 蛇杖: 性格怯懦的少女突然收到了莫名升级为父亲大人的人赠送的玩具,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现在应该,高兴吗? 可是 蛇杖(忽然豹跳如雷):小丫头,你这眼神是怎么回事啊! 樱的眼神樱其实没什么眼神。 少女到今天才勉强算是脱离魔窟,此前的心理阴影还远远没有消散,眼睛仍是空洞无神的。 可蛇杖不愧是蛇杖,眼神毒辣到连封闭内心的小丫头一闪而过的想法都能捕获。 它之所以狂怒,就是因为猛地发现,连区区人类豆芽菜都敢嫌弃它蛇杖大爷! 没错,樱心里出现的微乎其微的情绪,正是对蛇杖大爷的嫌弃! 稍微站在少女的角度思考一下,就很容易理解了。 樱对密密麻麻又黑漆漆的虫子怀有最深的阴影。 蛇杖大爷虽然是黑蛇+黑杖的组合,但蛇小小一条缠绕在长杖上嘶嘶吐舌,看上去就跟略微加长版的蚯蚓一样,确实有点 【恶心】。 蛇杖:? 蛇杖:我恶心? 蛇杖:居然几千年来居然第一次有人类说本大爷!恶心!!!嘶嘶嘶! 黑蛇厉声嘶鸣,在暴怒下膨胀变大,张开巨口,白色獠牙显露出森森阴冷。 在赛特的阴影下感受恐惧吧!没礼貌的臭丫 啪! 不那么合时宜的清脆声响忽然响起,却是从似乎还愣愣不在状态的少女那里传来的。 樱: 应该只是条件反射。 见到蚯蚓一下子猛蹿成大蛇,张开獠牙向自己咬来,眼神空荡的紫发少女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脆响传到耳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受惊般慌张地缩回了手。 有一条干瘪瘪的东西飘飘忽忽,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哒。 蛇杖大人显然没能想到,人类豆芽菜的手掌合击竟有着如此强的力量才不是它的魔力都被蠢货法老抽走了导致自身衰弱!竟然,竟然将它一举拍成了蛇干! 本大爷不 不会放过你们的! 关键的内容很不幸地没能威胁出口,蛇杖大爷脖子一挺,无比憋屈地晕了过去。 樱低头,望着好似被屈辱和悲愤风干了的蛇干,又定定地抬手,看了看自己白嫩的小手。 玩具 原来,是这样玩的吗? 似乎有什么格外可怕的思想萌发枝丫了呢。 以后,可能会长成相当不得了的参天巨树不过也无所谓啦,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定呢? 能够确定的是。 从间桐樱的命运遭到颠覆性的改变,直接抚养人从毫无人性的老虫子变成两个不得了人物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会成为原定路线的那个间桐樱了。 改造法老王在地上的临时行宫是需要时间的。 让失去记忆连带着常识也丢了大半的前大祭司幽魂埋首书山书海,疯狂补足各种知识,也是需要相当多的时间的。 接下来的这六天,驻扎前间桐家的几人都寸步没有离开过。 外面每晚都在打什么圣杯战争,而且是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打,动静也是翻天覆地似的大。 但法老王眼皮都懒得抬:除非打破天,否则都不关余的事。 其实打破天也不关他的事,要天塌下来,正正好砸到他破费苦工修建起来的假大神殿到了这一步,法老王才会愤怒地现身。 如今的人世早已不是他的埃及,还变成了王压根看不上的混有污浊之地,奥兹曼迪亚斯如果闲心太多,才会起一丝兴趣去重建光辉国土。 可他现在明显很忙。 忙着做身为法老的他以前都没做过的事,还要忙着跟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挚爱培养感情 明明感情早就到了却还要培养! 关于这一点,法老王实在是耿耿于怀,意见太深。这跟娶了王妃却只能看,不能怎么样有什么区别? 什么怎么样? 话说回来,奥兹曼迪亚斯还真没往奇怪的方向多想。 即使有蛇杖这个万用的压榨对象,他的忙碌程度根本难以用语言来概括,以至于无心去思考自己应当如何打破与塔希尔之间莫名怪异的气氛。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光是压榨蛇杖也无法解决的事情。 而且还有很多。 当法老王第一次从未来埃及女王好吧,养女口中听到那几个名词时,连英明神武的他都不禁凝神蹙眉,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学校,吗? 有所研究的塔希尔对樱说:确实,按照现世的习惯,你是应该去上学了。 我们要做什么? 还在皱眉的法老王问。 联系学校,交纳费用,准备樱上学需要的基本物品塔希尔把自己彻夜了解通透的内容转述给了奥兹曼迪亚斯。 法老王:唔。 听起来就很麻烦,但在大地上无所不能的王是不会在意这点繁琐的。 不过,大概还要做点别的。 什么? 书上说,每个家庭的父母都要给上学的幼童准备便当就是带去学校食用的食物。 那么。 生前凡尘不染,死后变作了灵也同样气质超凡的高冷金发前祭司转头,看向这辈子和下辈子都不可能和厨房沾上边的法老王。 他的话音十分平静,只是双眼显得幽幽:这里有谁会做这样复杂的工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法老和祭司的养女生活就是个灾难,现在灾难才刚刚开始(?) 因为太搞笑了我更加确定我是沙雕文写手!哈哈哈嘎嘎嘎 想要明信片的宝贝不着急?等收藏一万五我再发哈~到时候微博或者读者群私聊我要就行了,群号上章评论有,微博置顶也有 第57章 在第四次圣杯战争进行期间, 间桐家族极其低调地换了个家主的事情,应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间桐家族因为活了五百年的间桐脏砚紧抓住魔术回路不肯传给后人, 导致间桐家的后人魔术师一代不如一代,在魔术师世界的存在感自然也就越来越微弱。 到近些年,这个家族已经彻底腐朽破败,加上窥探他人魔术是忌讳,已然没有多少人重点关注了。 因此,间桐脏砚离奇消失, 一场圣杯战争让间桐雁夜也跟着死去,最后仅剩下的一个年近五岁的少女魔术师顺势成为家主,表面看上去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当地的魔术协会和教堂只确定了前两者的死亡, 就不管间桐家的事情了。 他们的重心要放在处理结束了的圣杯战争的后续问题上,忙得很是焦头烂额,哪有闲心去管区区间桐家的人要干什么。 没错,原以为只是在东方一个偏僻地方举办的小型魔术仪式,对整个魔术界的影响却是颇大。 参加圣杯战争的御主死得只剩下不到一半,其中就有一个时钟塔的君主,远坂家的家主远坂时臣也惨死在这一场战争里。 并且, 不知道这群人在乡下小城到底干了什么, 谜一般出现的大火将整座城市几乎烧了大半, 损失和死伤都极为惨重。 事后反应过来的幕后势力必须要来收拾残局, 顺便还要陷入时钟塔君主突然英年早逝带来的如狂风骤雨席卷的巨大后遗症。 忙不过来了,冬木市这边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并不需要怎般探究。 这就导致了魔术师们并没有发现,战后还在重建基础设施的冬木市内, 有本不应该滞留的从者不着痕迹地隐没在了街区中而且还不止一个! 姑且不提除了某个不在圣杯召唤范围之内的英灵外的另一个王,那个金色的从者是怎么回事。 被迫低调但行事风格依然很高调的某英灵连带着他的家属,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为了新任间桐家主的监护人。 为了能够长久地待在这里,不被不长眼的家伙打扰,至少不会满是漏洞的伪装是必要。 几千年后的现世比法老王所在的时代规矩多了不止半点,什么护照什么身份证明?想要完美无缺,就必须走捷径。 不过都说了,在地上就没有法老不能办到的事 你去。 如此冷酷的声音竟然出现了! 憋了几天气就差爆炸的蛇杖:麻烦全让本大爷来解决? 废话。 法老王冷哼,用本王给你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是看中你的语气说出了极其让蛇想咬死他的话:余的时间不是用来浪费在这种小事上的! 蛇杖:? 由于这话实在太厚颜无耻了,它一时都惊呆了,没能在第一时间痛斥蠢货法老能把再过分自私不过的事情说得理所应当的厚脸皮。 你这个混蛋的时间不能浪费,难道我的时间就能随便浪费吗?!! 不,还不止是浪不浪费的问题。 活了几千年没有名字自打遇到以塔希尔为首的蠢蛋人类后就一直很暴躁蛇杖,忽然猛地发现,自己如今的处境非常不妙。 还半死不活的笨蛋祭司自醒来之后,就没正眼看过它几回。 有着契约相连的法老王奥兹曼迪亚斯直接将主从地位倒转,现在就开始不客气地指使它做事,而它,似乎还完全没法反驳 就因为来自于被它瞧不起的人类少女的一句话。 那少女之前顶着一张茫然又无辜的脸,用小手掌把蛇杖大爷拍扁,此时也用空洞无神的眼神默默地看了过来。 蛇杖,可以帮上忙吗? 她似乎在疑惑,需要思考一个有点难度的问题:玩具,应该是不会帮忙的,可蛇杖好像帮忙 蛇杖(不祥预感突然袭上心头):! 但是玩具?唔 分卷(64) 蛇杖: 够了够了够了够了谁说我不想去的!老子实在是太特么想去帮忙了!你们都给我记住!!! 气急败坏的某蛇抢答得倒是很快,全因为楚楚可怜的人类小女孩儿每抱着疑惑说出一个字,它就莫名其妙想要抖三抖。 如果不去做事就极有可能真的变成玩具向来敏锐的危机意识这么告诉蛇大爷。 本该在弱智法老小鬼面前英勇不屈的蛇大爷尾巴一卷,不敢相信自己从区区幼崽身上感受到了远比奥兹曼迪亚斯更强烈的恐惧! 可愤怒归愤怒,质疑归质疑。 果断顺应直觉规避危险的蛇杖跑得飞快。 事实证明,在巨大危机的逼迫之下,蛇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它毕竟断断续续在人间兜转了这么久,堪称老奸巨猾,若非运气尤其之差,只怕现世早就被它搅得七零八碎。 给两个黑户准备的身份证明被它不知用什么手段搞定了,还附送了额外套餐:指把间桐家还幸存却没有魔术回路的普通人赶得远远的,免得他们来添乱。 就这样,一个古埃及法老,一个古埃及祭司,这两个跟间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英灵/幽魂,就摇身一变,成了数千年后的现代魔术师,间桐脏砚的私生子。 只不过,关于私生子跟父亲长得一点也不像,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冒出来接过还未成年的间桐樱的抚养权,为什么都让樱用父亲相称等等等等这些问题。 不必多问! 这样就行了,具体细节是他们自己的事,外人也没机会知道。 虽然还是有些随便,但对我们来说,准备到这种程度也足够了。 虽然非要加上那个虽然,塔希尔难得表示了认可,蛇杖听了,还是有那么一点高兴 高兴个屁! 对愚蠢人类(当然有特指)抱有任何期待,是极其错误的行为!简直也被传染得愚蠢之极! 蛇杖对这个从血泪中觉醒出来的真理深有觉悟。 看吧。 果不其然。 金发祭司刚说完前面那句话,就转首,看向了大变了模样的间桐宅。 他们此时在庭院,回身望向后方,放眼展望到的景象,是另一个层面的不可思议。 与日式风格截然不同的建筑耸立在眼前。 仿若天成般层层叠起,每一块砖石都如黄金所铸,沐浴阳光却比阳光更为璀璨。 若非已经相对算大的间桐家的地盘用以撑载法老王的宫殿,只能算是勉勉强强,让金碧辉煌的神殿显得十分憋屈,入眼的规模肯定还能够更加恢弘。 让周围的普通人发现隔壁一夜之间冒出来了一栋埃及风的宫殿,那肯定会出问题。 所以,前间桐宅,现法老行宫的外围罩着一个结界,就如此光明正大地屏蔽外人窥探的目光。 法老王的品味通过他亲手布置的这座宫殿,便能无比清晰地彰显出来。 建筑主体的颜色是金色,这一点非常明显了。 间桐家原本所在的地势就较高,往外可以俯视到大片的城区,法老王的宫殿还要比之前的楼房再高出几层。 宫殿正门的台阶前,左右竖立着两头足有数人高的狮身人面兽石像,与其后每一根石柱表面栩栩如生的人像与神像互相映衬,构造出神圣的威严。 啊。 这声有所迟疑,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发出的小小惊叹,就源自见证到这惊人一幕的樱。 少女可能是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断有人离开,先是爷爷,然后 她以为自己会被抛弃,会永远留在看不见光的黑暗里。 长久,长久见不到光亮的感觉,当然是非常绝望的,更何况还附加得有没有人会来拯救自己的恐惧。 樱的忍耐限度极高,也内敛怯弱,所以才能一直苦苦忍受常人无法承受的侮辱和痛苦。 但这不能说明,少女不会期待得到拯救。她是向往着不会被黑暗侵蚀的光明的,同时,也对那耀眼的光芒无比崇敬 恰巧。 最为耀眼的光,就这般突兀地出现在了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能替我描述一下吗? 樱感到自己被抱起,将她托在臂间的人还用格外浅淡的嗓音问道。 这个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得到了樱反应最强烈的注意。 不是因为青年模样的人那惊鸿一瞥下都会让人不禁失神的美貌,更多的原因在于他的金色长发。 樱喜欢美丽青年所拥有的金子似的发丝,所以,眼睛似乎有些问题的他开口问话,她便回答:金色的,好大好大的一整片 好高的一栋房子,门前有好几根花纹很好看的柱子,两头样子有些奇怪的狮子还有 少女的目光直视前方,眼里像是不经意地染上了比先前更醒目的光。 她看到了一个从闪闪发光的房子里走出来的男人,那个男人不久前对她说,从今往后就叫他为父亲大人。 听话的少女也就如实转述了出来:还有,父亲大人。 那他呢。美丽的金发青年双眼还蒙着那块白色的布条,他用比方才更轻,犹如风的低语般的音量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父亲大人,站在门前最高一层的台阶上。 风又从远方来了,轻松穿过屏蔽凡人视野的结界,将男人的披风吹起,落得金饰哗啦地轻响。 他是偏向褐色的短头发,皮肤也是褐色的。耳朵上戴着金色的耳坠,白色的披风,背后掉了很长,手里拿着长长的权杖,身上穿戴的,好像也有很多金饰 微微偏首,男人像是发现了不远处的他们,也像是听见了少女犹豫着发出的声音。 父亲大人,看到我们了。 嗯是这样啊,原来,他的模样还有呢,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男人正从高处走下。 许是因为他的眼眸太过灼灼,其光亮甚至压过了正当炽热的阳光,才让心下还有些畏惧的少女下意识地跳过不敢说。 而此时,樱略微鼓起勇气,再度去看。 是 很漂亮的 金色呢。 就跟这时候抱住他的另一个父亲大人的头发颜色一样。 只要习惯了那令人颤畏的亮度,不被炽热的光芒所烧灼,就会感到从未有过的,仿佛被纳入了庇护的温暖。 话音落下,虽然什么也看不见,金发之人的眼中似也因此泛起了一丝波澜。 与此同时男人的脚步声亦接近。 本来形容到了这里,想要知道的内容也差不多了。 可抱起樱的青年显露在阳光下的神色不加变化,仍旧十分平静地问:那么,现在呢。他的脸上又是什么表情? 明明这时候男人已经明确地走近了,就算看不见,耳朵也能听到些许踪迹。 现在 樱再度仔细地观察。 年轻俊美的法老王只距离他们两步,万丈光芒正因为被他自身的光辉压过,才全都汇聚到他身后去。 看着我们,在微笑。 准确地说,在高处发现他们在说话的时候,男人就低低地笑出声来。 然后他昂然走来,不容忽略的目光先在樱的面上略停,接着就转到了旁边,深深凝望着另一个人的面容。 樱说完总结的描述,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细下形容。 也不奇怪,毕竟她还是个孩子,怎么能理解一个男人在看向自己心爱之人时的眼神呢。 这目光才能够融化一切。 又能为与爱人的一次对视燃烧自己,将经此烧灼产生的所有热情奉献给爱人。 金发青年或许还在等待少女的转述,对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此刻的神情十分好奇。 但樱还是没能描述出来,这个难度对她而言,果然还是太高了。 而且,露出说不出神情的父亲大人,在颇久地端详了另一个父亲大人之后,便将食指放在了自己唇前,示意樱不要开口。 不要让他人来描述,我只想让你亲眼看见。现在不行的话,就让你的手触碰上来描摹吧。 他把少女接到自己手中,只用了一只手臂就能将小小的她托住。 剩下的那只手,自然是不容抗拒地牵住了金发青年微蜷的冰冷手指,将它们紧贴在了面颊上。 而他自己却在这时闭上眼,如同由此沉浸在了深深的宁静中。 从旁观者角度看去,此情此景是多么地和谐。 虽然被迫变成这个旁观者的蛇杖完全!不会这么想! 这两个蠢蛋是在带着人类玩过家家吗? 光温馨和谐有个屁用,他们根本就不是会照顾人类的料子! 蛇杖明明不是人,也没想过要当人,却都忍不下就发生在眼前的种种奇葩事情了。 蠢蛋们应该直接从父亲的位置上踢下去,因为他们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从来没有接触过与养孩子相关的各项事宜! 是个王又怎么样?在没有臣子仆从的情况下就只能摆个架子。 门口那两头斯芬克斯石像倒是被灌注了魔力,遇到敌人可以自如活动,但是难道要让斯芬克斯来打扫卫生么! 祭司小子倒是好了那么一点,可他也不是个能做家务的就算他想,蠢货法老也不可能真让他亲自去干。 那么就陷入僵持凝滞的尴尬处境了。 活了很久看了很多当然知道怎么养孩子做家务当然也不在话下蛇杖,起初只是满心愤恨地被法老王支使来支使去,权当做一个万能的免费劳动力。 法老王可能都没想到,蛇杖大爷居然会这么好用 什么破事全都让本大爷去!你们当我是谁!啊?啊??嗯???可恶!可恶的人类,可恶的梦魇!我与你们不共戴天嘶嘶嘶! 一边发出着如此狠毒的诅咒,蛇杖大爷一边辛勤地奔波着。 原来它不仅可以附身并操纵人类,动物昆虫等智商不如人类的生命也不在话下,如果有必要,连没有生命的木头石块都可以。 以前之所以不这么干,只是因为懒,再加上个蛇爱好而已。 每天从清晨开始,蛇杖先随便出门逮住一个人俯身,指挥无辜路人出门买早餐顺便买菜。反正家里只有樱一个人类需要进食,东西不需要买多少。 待在亮到闪瞎眼的浮夸宫殿里的时候,它便就近对无辜动植物乃至于石头下手,让它们动起来,充当免费且吃苦耐劳的仆人解决家务问题。 由于看蠢蛋人类不顺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唯一能尽情碾压他们的机会,蛇杖如同找到了趾高气昂的机会,恨不得在这上面找回丢失了千年的优越感! 没办法,它过去实在是过得太苦了,还敢怒不敢言不对,敢怒还敢言!但就是要被狠踩在脚下,十分郁郁不得志。 因此,一鼓作气 只靠人力都不一定能完美完成的浩荡工程,就在蛇杖一蛇顶千人的超高效率下轻松完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吧!这就是本大爷真正的实力! 蛇杖大爷虽然累得快变成真蛇干,但就是骄傲得要死。 它要向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的蠢蛋们发起嘲讽的挑衅当然最关键的两个人都把它无视了。 最后成功挑衅到的,就只有目前还是整天麻木着脸的人类小丫头。 樱坐在比自己人还高的金色台阶上,看着干净过头的满堂亮闪闪,和不禁傲慢扭动的蚯嗯黑蛇: 蛇杖: 樱: 受不了了,好歹说点什么啊你! 樱默默地瞅着它: 好厉害。 哼!区区一个人类丫头,还算是有眼 樱以后也想这么擅长做家务。 蛇杖:? 等下。原来厉害指的是这方面的厉害么。没被本大爷出神入化的法术震撼到说不出话,而是觉得,本大爷厉害的是给狂妄的人类打杂,做家务 到此一刻,蛇杖才幡然醒悟。 它被对人类的怨恨魔怔到了,这一番行为不是打击报复也不是宣战挑衅,只是单纯的傻不拉几给蠢蛋们打杂!!! 可这时候后悔也晚了。 在家中顶梁柱努力研究要如何养育女儿的这一期间,蛇杖完全脱不了身。 它怒骂,它咆哮,它憎恨,它还是要包揽除了做饭以外的所有家务! 没错,即使聪慧强悍如蛇杖,也是一条不会下厨做饭的蛇,它操控的非人类更是毫无厨艺可言。 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喧喧闹闹充满混乱的几个月一晃而过,樱过了六岁生日,后天就要去上学。 便当,倒是也可以购买 余的女儿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那还是我 好吧,虽然身为父亲,无法为爱女提供最基本的需要已经是王的耻辱了。但是,塔希尔,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尝试 为什么? 余我已经听到几十次厨房被炸的声音了。 分卷(65) 沉默,最强的法老王与他最强的前任大祭司(和彻底无语凝噎的蛇杖)的强强组合,竟然连区区便当都无法搞定。 简直无地自容。 传出去,古今所有听闻过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大名的人都会被笑死。 结果最后,解决这一困境的契机嗯,还是靠樱自己。 在法老王摇摆不定,快要放下身为王的尊严暗自进入厨房试探(试探的结果肯定也是失败不会错)的时候,少女默不作声地带着蛇杖偷偷藏起来的料理指南,踏进了连不败之王都会败北的圣地。 五岁小姑娘踩着板凳,按照料理指南上的教程,磕磕绊绊地自己给自己做了便当。 其实樱对便当的需求并不强烈,只要能吃就可以了 樱樱会努力学习家务,也会努力学会做饭的,父亲大人。 从来没见过两位父亲吃过饭,就以为他们是因为食物太难吃才不吃的少女不知踌躇了多久,才鼓足勇气对父亲大人们说出了这样的话。 声音超小声,头几乎要低得贴到胸口。 然而,父亲大人们听了,却没有露出感动的表情。 父亲大人一号:什!!!!! 父亲大人一号的表情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震撼错愕恍惚悲痛混杂于一体。 父亲大人二号: 父亲大人二号的表情还绷得住,没有明显的改变。 但他无声无息地站起来了,走出了樱的视野。 而等到他的身影消失的下一秒,父亲大人一号就在她的眼前消失,墙外出现了异样的响动。 原来是父亲大人二号受的打击过大,在外面面不改色地吐血倒下了。 樱(慌张):哎?咦?怎么会樱做错了什么吗? 她当然什么都没做错。 硬要说的话,就是太懂事了,将这两个完全不成气候的父亲衬托得相当没用失职。 这样不行。我之前的做法,完全是错误的。 后来堪堪醒来,塔希尔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说着要照顾好这个女孩儿,但我并没有,真正地进入要作为父亲来关怀她的状态。 塔希尔!这也有我的错,如果早些 不。 彻底冷静下来认真思考的塔希尔道。 口头反省是没有用的,必须用实际行动来纠正错误。 法老王: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这个身体 你该带她出门了,拉美西斯。 嗯?你刚才叫我什么?我带她出门? 马上要去学校,你负责给樱购买她想要的东西。我就留在这里,在你们外出的这段时间内 把怎么制作便当,学会! 好像什么地方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法老王:余也想(被你这么关心)。 失忆人士:? 没事。 好。 就这样吧。 人生第一次不,死后做英灵的第一次,全能之神化身的法老王正式踏足于变化万千的人间。 他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儿。 背影依旧巍峨高大,神情依旧高傲庄严,尽显尊贵本色。 但,不知怎么。 就是有点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  蛇蛇全文最倒霉没有之一,但换个角度看也是最靠谱的。可我还是没想好要给它取什么名字,还是继续叫蛇杖吧(草 下面请欣赏情景剧《法老王带女儿逛街》 第58章 王的双手可以举起一个国家, 创造千年流传的基业,却在某些意想不到的时刻, 托起稚龄儿童比石板重不了多少的身躯都有些 不是艰难。 没错,只是有那么一些不便言说的迟疑而已。 奥兹曼迪亚斯虽然在内心深处挺喜欢小孩子,但他毕竟没有自己的孩子,出于王的威严,也不会对臣子及平民的孩子多加亲近。 即使这次阴差阳错被召唤到现世,法老王说要充当人类少女的父亲大人, 说得很是爽快,也确实在王可以做的事情范围内竭尽全力 可既然有身为王这个身份限制。 他就无法抛下一切,全心全意地进入到父亲这个身份里来。 对一个真正意义上名垂千古的伟大君主来说, 要求没有孩子又性格高傲的他一开始就要拥有努力贴近普通父亲的意识,未免也太为难他了。 但是,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最好吧。 余是王中之王,万事万物皆在余的掌握之中。满足一个孩童的愿望不仅是王对她的恩赐,还是 唔。 法老王的爱人也参与其中。 在被塔希尔提醒,他们两人太过拘泥于身份与自身的矜持了之后, 奥兹曼迪亚斯着实深刻地反省了一番。 能像现在这样停留于数千年的人间, 与爱人重逢并相伴, 膝下还有乖巧听话的爱女, 这不正是法老王昔日只在梦中能见到的画面吗? 虽然爱人失忆了,对他时而亲近时而冷淡,距离有些捉摸不定。爱女的确乖巧贴心, 可并非亲生子嗣 算了,能有这般情景化为真实,奥兹曼迪亚斯也能够满足了。 看在奇迹千载难逢的份上,王正式决定放下顾忌。 至少在留于人间的这些时间里,他不是万人敬仰的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而只是一个极力维护家庭的父亲。 余唔,我作为父亲,着实是第一次。 法老王对爱女说,更换了自称,就代表他对说话对象的正式认可。 他不是为了死要面子就不肯承认之前的错误的男人,所以,现在就要向因为初为人父的王的不成熟,承受了一段时间委屈的少女道歉。 樱,为父承认自己在养育子女这一陌生的方面,存在明显的缺陷。但不会长久,以拉神之名起誓,你会拥有这世上最完美的父亲! 谢、谢谢!父亲大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樱慢慢地话多了起来,虽说看上去还是不太敢与法老王灼灼闪烁的双眼对视,但至少能埋下头,细声细气地说话了。 正如前面所提到的那般,现在这对父女被樱的另一个父亲用一句话赶出了家门,其目的是为樱购置入学用品。 奥兹曼迪亚斯既然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完美的父亲,这种事就绝不能丢给蛇杖去做了。 嗯,现代世界的大致情况,他其实是知道的。 每个英灵来到现世,脑中就会自动涌入关于当下时代的种种情报,奥兹曼迪亚斯当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那些情报只停留在知道的层面,而且仅有大致框架。 比如他知道现代的孩童不似自己所在的当年,不分贫富贵贱,几乎人人都能够前往学校接受教育。 他还知道学校这样的场所倒是无论过去多久都是群聚地,离不开团体活动,所以每个孩童都要遵从学校的规矩,不好标新立异 但如果要问想近一点的细节开学前的准备到底是什么?要买什么东西?做为家长应该做些什么? 法老王:余怎么可能知道不对,临走之前塔希尔递来了什么东西? 一手抱女儿,一手掏出塔希尔之前递来的小册子一样的东西,奥兹曼迪亚斯神色凝重,将小册子翻开扫去了几眼。 法老王(恍然):! 该怎么说,不愧为曾经是法老王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前任大祭司大人在失忆状态下工作能力却没能减弱,提前就替出门必然会陷入沉默的法老王把前置条件准备好了。 只见翻开小册子,里面的第一页留着的就是一面清单。 清单内容无需多想,当然是派遣法老领女儿出门期间,需要完成的种种事宜: 【1、按照购物清单买齐以下物品: 书包,文具,日记本,笔记本,便当盒(以下省略数样物品) 每样物品的具体样式请参考樱的意见,以她的喜好为重,不要自作主张。 2、在购物期间观察沿途,给樱购买她表现得喜欢的零食、饮料、饰品等等。因为需要自行随机发挥,故不列入购物清单。 3、 6、如若计算没有错误,准备完上述所有,银行卡内的金额应当还有剩余。请按照个人喜好随意支配。】 奥兹曼迪亚斯认认真真地看完了。 这面清单一共六条内容,前面五条全部与樱有关,明确指示法老王如何给爱女买买买让爱女吃吃吃。 塔希尔这一阵子的研究显然是有成效的,从如此细致的清单就能看出来。 他犯的错误跟法老王一样,都是只将关心堪堪停留在表面,没能突破隔膜真正地照顾好樱。 现下终于醒悟,效率也就急速地赶超了前面所有,尽显生前的能力,细致又用心。 奥兹曼迪亚斯看到这个清单,心中莫名地就想起了很久以前,他收到的大祭司亲笔的书信。 当初所见也是这般严谨而处处细致的话语,可能别人见了会觉得写信之人语气格外冷淡,但王子是个例外,他特别喜欢在这冷淡中寻找到只属于自己的那分暖意。 就比如兜转数千年后的今天,从清单里面也能找到的这点痕迹。 前面是给樱的,只有最后一点是给会认真看到这里的他的。 奥兹曼迪亚斯几乎可以想象到,金发祭司在写到这里的时候,面上一定是冷漠之余又不禁透出些毫疑惑的。 可能塔希尔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下意识地加上与正事无关的这句话。 因为他写习惯了,记忆不在,但每次写信都会在最后若有若无点上一句小心谨慎,不要冲动给在战场上厮杀的王子这样的习惯,却是顽强地留到了最后。 回忆暂时就到这里。 不过是小的细节罢了,起到的作用仅仅只限于让法老王不禁莞尔一笑。 剩下的金额让我自由支配吗?这番话,倒是很像妻子对丈夫呼。 被抱着的樱悄悄偏头,就看见父亲大人不知怎么低笑了起来,一扫刚带她出来时的僵硬。 很好,既然如此我肯定也不能让他失望就是了。 法老王但现在姑且是平凡无奇只是英俊帅气设定的普通人设定奥兹曼迪亚斯的气势顿时昂然起来,抬手指向前方,仿若直指向的是王将要征服的广阔疆域:樱,看向前方,目光不要偏移! 无论有什么艰难险阻要击溃,你父亲都不在话下,睁大双眼,看清为父又将在人间造就的伟业吧!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在状态也不知道父亲大人为什么突然哈哈哈的樱(受惊):!好好的。 奥兹曼迪亚斯(大声):声音太小了!身为余咳咳,我的女儿!不管哪一方面都不可让无光之人小瞧! 樱: 是父亲大人,那个哈哈哈! 唔?后面这声还算勉强有点气势,可距离合格还是差得太远! 是!那 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的少女憋红了脸,在窘况中踌躇挣扎了好半晌,才勉强地,极为勉强地 哈哈哈哈哈! 嗯,很好,以后也要继续保持。 奥兹曼迪亚斯颇为满意,也就不吝啬鼓励,摸了摸紫发少女的头顶。 他完全没觉得这样做(指教唆一个羞涩小女孩儿豁出脸去豪放大笑)有什么问题,因为他就是这个性格,觉得小姑娘瑟瑟缩缩的像什么样子,必须赶紧把她的性子纠正过来。 而恰巧,摸头的动作给了樱巨大的鼓励。 这个可怜少女最缺的就是亲人的爱护与鼓舞,并且习惯了一昧地顺从他人的命令。 目前顺从他人的毛病还没改得过来,也就导致了,她相当顺畅地听从了父亲大人的指令。 是!父、父亲大人,樱记住了! 憋着眼泪的樱下定决心,就算哈哈大笑对她而言相当困难,但是,她一定要克服这个难题,让父亲大人满意。 浑然不知自己促成了什么的法老王见她这般听话,不用说,自然更加高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街之上,一对父女突然开始狂笑,让过路行人惊吓不已,分分投以错愕的目光并且绕着他们走。 凡人的目光宛若米粒之光,是不会映入法老王眼中的,所以奥兹曼迪亚斯还是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 他当然也没预感到,只出去半天就把好好一羞涩内向好女儿带成这样的自己,回去之后被塔希尔发现,会是什么下场。 现在奥兹曼迪亚斯正兴致高涨。 首先开始第一步,也就是购物。唔,既然让我随机应变,那顺序先后就没必要照着来了。 只思考了不到两秒。 奥兹曼迪亚斯瞬间抛弃了亲爱的塔希尔辛辛苦苦按照效率为他排序的行程步骤,王在大地上就是要肆意妄为。 那就先去买衣服吧!哼,想要融入现世,我也得更贴近凡人的生活才行。 樱:哎? 法老王又开始固态萌发笨蛋父亲大人抱着她就直奔本市最豪华的商场,用蛇杖想办法搞来的银行卡大肆挥霍,把里面百分之九十的钱都变成了樱二十年都换不过来的裙子和化妆品。 分卷(66) 少女当然是要常伴长裙。 古埃及女子的喜好向来是浓密齐肩假发和白色收腰长裙,发间戴上一朵莲花,再加上艳丽眼影和黑色眼线。若是贵族,颈间胸前与脚踝手腕都应有昂贵闪亮金饰。 法老王虽然喜欢的是不爱打扮的男子,可对女性的审美还是始终在线的。 以白色长裙为基本要求,他符合要求的所有长裙全都扫荡一空,顺带还去给爱女买了一打包括眼影眼线在内的化妆品。 可、可是先生,您的女儿,这位小小姐才刚满六 当然是要早做准备! 由此可见,非常悲伤的事情又发生了法老王再度忘记了亲爱的塔希尔写在小册子上的要点备注:买东西的先决条件是樱自己喜欢,不是他喜欢。 姑且可以提前想象一下。 不久之后他大肆采购送到有所伪装的法老宫殿门口,被塔希尔看见之后,会引发何等的反应 会很【恐怖】的吧? 但是没关系。 因为还有造成更恐怖的反应出现的事情,尚在进行过程中。 法老王还在逛街,并且兴致越发高涨。 他刚给爱女买完了他以为是基本中的基本的必需品,蛇杖辛辛苦苦弄来的银行卡内余额只剩下百分之十。 钱无所谓,没有银行卡也不是问题。 法老王成为英灵,他的皇帝特权是作为了技能实质化的。换而言之,就是想做什么基本上都能实现什么。 不会做家务不会做饭,其实就是因为他出于王的尊严不想,所以才没能实现而已。 现在想通了,在外面要担负起满足爱女心愿与乐趣的重任,王当然不会吝啬,他大方起来相当不得了。 学校要用的那些东西都是些小玩意儿,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孩子总是会就得上学扫兴,那就放到最后去,现在先不管了。 哈哈哈,还想要什么? 大庭广众下,一个看五官就是外国人的大帅哥双手环胸,又在得意地喧哗:吃的,玩的,用的,无论什么东西,为父都可以满足你哦! 没有 嗯?只要不是像我的兄弟那般的圣人,就不可能没有想要的东西,六岁稚童也不例外。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说出自己的心声,好了,说吧。 我唔,那个 迟疑了相当长的时间后。 虽然明显是想不出来,随手指的:樱想要那个。 哦?那是何物冰淇淋么?果然是孩童喜欢的吃食啊。允许了!还想要什么,大胆地说吧! 那、那那,这个? 准! 还要什么想不出来了但是!有一点点 饿了吗?很好,想吃什么也是任你来说! 太大方了,也太纵容小孩儿了这个法老王! 没怎么放开时他威严万分,一旦真的开始宠起了孩子,那孩子就要被他宠上天,没有得意忘形全靠樱是个好孩子。 仅仅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奥兹曼迪亚斯就带着女儿逛遍了整个冬木市。 他的纵容不止体现在要买什么就买什么上,各方面全都有深刻体现。 毕竟应该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在半天内完成陪女儿吃遍几条街的零食,跑到书店看故事书,看完书逛游乐园,逛完游乐园继续吃吃喝喝等等一大串事情的。 这不仅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实力! 对樱来说,这一天一定是她现有的短暂六年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 就是玩到一半精力就不太够,禁不住想要打瞌睡,而且 他们在路上还遇到了一个比父亲大人更奇怪的怪人。 啊,不是,不是说父亲大人奇怪虽然从某种层面来看他确实很奇怪而是路上遇到的那个怪人,给少女一种和父亲大人十分相似的感觉。 具体哪里相似? 就是 从专卖娃娃布偶抱枕等等的玩具店一出来,他们就撞见了一个此时只是刚好路过的金发路人。 这个路人显然也是个外国人,金发赤瞳,年轻又俊美,在路上走着就格外显眼。 按理来说,不管是对樱还是对樱的父亲大人,这么显眼的金发男路人,他们之前应该都没有见过才对。 可父亲大人与金发路人在电光火石间对视了一眼。 然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了。 再然后,让樱惊慌错愕的事情发生,着实吓人一跳。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金发男路人扫了一眼头顶手里全是娃娃的父亲大人,突然爆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大概就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王看到了什么滑稽的东西这家伙是王吗明明更像是傻子哈哈哈哈哈是想要笑死本王吗! 樱的父亲大人在那一瞬间目光顿变,似是又要将身份从平凡无奇的父亲切换成唯我独尊的法老王,一场大战蓄势待发。 但是,很意外。 他并没有这么做。 随你怎么取笑余,金色的。 哦? 余现在的身份是父亲,优先度高于尊严不容被玷污的王。不过是路遇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而已,没必要搭理! 金色的路人:? 不等他当场勃然大怒,深深明确自己的身份定位的法老王已然牵着爱女傲然而去。 别的不说,光是如今有妻有女有宠物这一点,法老王就获得了立于不败之地的绝对胜利,足以傲视英灵殿。 当然了! 作为王的那一面只是没有突出,不代表彻底消失。 奥兹曼迪亚斯还是非常在意那个金色的家伙过分嚣张的哈哈哈哈哈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他就觉得相当不顺眼,仿佛这家伙曾经趁他不在怂恿过他的王妃什么什么 总而言之,父女二人的初次逛街之旅,还是非常顺利的。 在回家的路上,奥兹曼迪亚斯心情甚好。 樱小小一个,走在他身边,还紧抓着他的手。这样被无条件依靠的感觉对王来说无比新奇,也是无比地慰藉心灵。 我和你另一个父亲大人认识的时候,就和你现在一个年纪。 有些本来不会这般轻易对他人说出口的国王,也就相当随意地说出来了:那时的他塔希尔啊,没记错的话,也很沉默,不喜欢与人接触,跟后来的他有些许相似,但也有许多不同。 樱对关于另一个父亲的话题,一直都很有兴趣,之前只是看不出来。 她抬头,不那么清晰地看到了高大的男人在叙说此事时的表情,又觉得跟上次一样,完全看不懂了。 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她不开口。 刚巧,男人更多的是自说自话,不需要旁人应声。 他的想法最开始我还能看出来一点,到后来,竟然半点都不能理解,就好像他一直在变当然是没有变的,不过是我太迟钝,也太自大了而已。 如今好似有机会弥补,我却不禁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真奇怪,法老也会为这种事犹豫不决,甚至还会 一日的经历慢慢沉淀,便有些遮挡不住法老王其实始终在想的心思。 他是失去了太多,也失去了太久,才会如此丢脸地迟迟得不到实感吧。 还因为隐约察觉到自己亏欠了太多,便认为自己就算安稳下来,也弥补不了这千年的荒芜。 不过,他刚才就彻底想开了。 要抚养长大的少女就在身边,而男人如有预感地抬眼,就将出现在宫殿门前最高层台阶上的朝思暮想之人看到了眼中。 这个位置,刚好与他们之前所处反转过来。 法老王胸中滚烫,也是心血来潮,便顺势将少女托起,学着之前塔希尔的样子,含笑问她:站在上面看着我们的人,现在是什么表情? 唔 樱听话地去看,仔细端详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久。 总之,在许久之后,少女慢慢吞吞地开口了:另一个父亲大人,好像 嗯? 那个,非常非常生气? 法老王:哎? 于是,在分明是大好日子的这天晚上。 樱被早早地接进了家门,在父亲大人买来的小山似的玩偶的包围下安然入睡。 可她的父亲大人(特指一号)并没能进得来。 法老王百口莫辩地被关在了门口,跟两头斯芬克斯石像一起,看了一晚上月亮,直直看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忘记买书包和文具了真是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被关在门外的法老并不知道王妃为什么会这么生气.jpg 来调研(?)一下,这样的傻吊养女日常大家还喜欢吗?需不需要少写点赶紧走剧情?虽然我写得很开心,但觉得无聊的话我就唰!地把日常砍了(被打 第59章 留在现世的最初几个夜晚, 似乎接连不断,做了同一个梦。 对于梦, 塔希尔应当是陌生的。因为模糊的印象告诉他,自己应该很少会做梦才对。 在梦中追溯彼时还没有四分五裂的过去,与注定无法再见的人相见,对仿若在摸不着半点光的漆黑中溺水的人来说,是极为奢侈的体验。 可苏醒之后停留到这里,塔希尔十分意外地连续被拖入梦中。 而梦似是就因现实而起, 反复不停出现的内容也与现实所见存在着明显的关联。 是一个男人。 准确地说,应该描述为,一个无论在梦与现实面容都模糊不清的男人。他叫不出他的名字, 却在冥冥之中坚信自己认识他,而且是早就认识。 他们本应亲密无间。 梦的场景也是始终固定不变,塔希尔看到了广阔的沙漠,高耸的神庙,巍峨的殿堂。 只有在属于某个人的记忆里,这些早已经消逝化为尘土的景色的时间才能够回溯,构建出曾经的壮阔模样。 那段记忆里的他自己便在这些重构出现的景物间穿梭, 也就成了过去的一部分。 看得出来是神庙的地方, 他身披洁白如雪的长袍, 目光垂下, 在姿态庄严肃穆的神像前点香。 四周竟似一尘不染,画面中的祭司本人亦是如此,眼眸清透, 金发璀璨。 生得便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美丽,身上所带的淡漠之感更让他仿佛凌于万物,世间所存在的任何污垢都不能沾染到他身上。 唯一能触碰到他衣角的,就只有摇曳在池边的莲花。 莲花的花瓣上托起了莹莹一颗露珠,在被碰到后不住摇晃的过程中,这颗露水便顺理成章地浸没到了白袍一角。 这个祭司就是他自己,塔希尔非常清楚。 没有产生失忆人士常有的原来过去的我竟然是这个模样?的惊讶,他极为平静地接受了。 顶多出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恍惚,看到如此光鲜亮丽的自己,隐约觉得,与现在的自己相隔了并不知几年或十数年的时光。 可能要有几百年,几千年那么长才是正常。 恍惚太久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紧接着,仿若凝固了的这个绝美画面便出现了变化。 盛开着莲花的池塘附近,很快就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似从颇远的地方急匆匆地赶来,由于生气,恼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迈到最大的步伐跨越了两人之间相隔的大半的距离。 他走来,身边带起了很是凌厉的风,正如塔希尔无法看清的那双金眸里忍不住浮现的恼意与焦灼。 挂在披风尾端的金饰哗哗地脆响,男人耳下的长坠也在激烈地摇晃。 很快就过来了,但这个人出乎意料地没有直接走到面向池塘静立不语的金发祭司身旁,而是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迟疑,最终恨恨地停在了距离前者还有数米的地方。 他开口,跟就在前方的祭司说话。 交谈的内容反正就是那一些,并不值得一一详尽述说。 只要知道两人这一次会面,彼此都没有看见对方的脸,又因为没说几句语音就变得激烈,最后也是理所应当地不欢而散就行了。 激烈的其实只是单方面。 祭司从始至终都不曾回头,背对着忍无可忍才找到这里来的那个男人,语气也是始终平淡,不加以起伏。 就是这个态度,让本就对他有意见的男人彻底气愤了起来。 原本还能够好好说话,和气交谈的机会因此失去,男人有想过要控制住自己不要生气也不要焦急,可到底还是无法忍受。 捏紧拳,蒙上一层的面上神情几度变幻,最终只能咬牙,用不得不激烈的言辞来质问祭司。 他问他为什么非要和自己闹到这个地步,如果是单纯是因为不想接受自己的示爱,那么这个理由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抛去我单方面产生的爱,我们还是亲人,还是挚友,没有其他人能横挡在我们之间。无法理解余完全无法理解!塔希尔,你怎么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男人的怒意和终究掩饰不住的失落就从这句质问中不禁流露。 由此可见,他是真的无法理解,怎么都想不通,他们二人的关系为何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冷凝,几乎要与陌生人一般无二。 放下王的尊严,主动来到这里问出这个问题,便是男人最后试图挽回的尝试。 这样的待遇只有一个人能够拥有,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王将他看得比自己的尊严更重。 可是,都这么做了,都这么说了。 男人此行的目的仍旧没有达成。 分卷(67) 祭司的心不知为何如此冷硬,不仅不愿意回头看他,还用无比冷淡的三言两语将他所有的冲动挡住,换来的只有一片浇灌心头的冰冷。 好,余明白你的意思了。 也用一句话拉开两人之间本就出现了裂痕的遥远距离,男人没有停留,带着阴沉的表情径直而去,雪白披风被决绝的举动拉扯出了极为僵硬的轨迹。 这个梦,最为激烈矛盾的剧情就只限于此,后面便没有了什么称得上起伏的变化。 画面还是固定在了天空中阳光明媚的池塘边,金发的祭司也还是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目光投向好似并无特殊之处的远方,不知在哪里聚焦。 旁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冷漠至极,正应了方才愤怒离去的那个男人脱口而出的话。 然而,还是有人能够发现其中存在的些许异样。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晰意识到自己身在梦中的他自己。 塔希尔注意到了,金发祭司在背对着质问自己的男人时,给出的背影淡泊平静,正面相差无几,可也并非全无破绽显出。 虽然只有很难察觉到的些许,祭司的眸色变得黯淡了一些。 他将身后之人的话语全部收入耳里,不过是习惯了掩饰和克制而已,其实心中并非无动于衷。 啊,对。 看似无情,实则比谁都能理解此时已经离开的那人的心情。 金发的祭司不用回头去看他,就想象出了他在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 一定非常失望吧。 从努力压抑不让颤抖的声线里,还蕴藏着无法表露出来的痛苦。 男人以为不会被发现的这些细节,祭司全都知晓,只是不能展现出半分。 因为天还大亮,太阳高悬于头顶,如同神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人间的双眼,即使只是千丝万缕之一的极小端倪,也会被轻易发现。 这个祭司在心中警告自己必要言行谨慎。 即使要做到这一点,就定然会让身边最亲近的人误会。 即使要将这一点做到完美,就必须收敛住自己所有的情绪,让自己痛苦不堪。 塔希尔好似就听到了本应永远隐藏的这些心声,但却是从他这边的心中响起的。 他还能切身地感受到,在男人说完那番话,得不到回应,最终不甘转身的那一刻,梦中的祭司得到了仿若心脏被猛然撕裂的剧痛。 实在是太痛苦了,被撕裂的每一丝血肉,每一寸经脉,都在沐浴着鲜血恸哭,原因当然是在此一刻真正地意识到了从此以后,他们的关系就止步在这里,没有回转的可能了。 可是,也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骤然而起的痛苦如此剧烈,应当蔓延至五脏六腑,久久无法得到平息减缓才对。 但在祭司这里,他只为这份言语无法概括的悲痛影响了极短的时间。 之后,这悲伤与痛苦便仿若无事地沉淀下来,封印至心中最暗的深处。 没有时间为这些事情犹豫。 塔希尔还听到了自己缓缓传出的嗓音。 若前面感受到的是如海般深沉压抑的悲痛,那此时这番话音所传递出的,就是将一切杂念全部抛却的强硬决绝。 祭司想着,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尽可能多的事,尽可能地,为他扫清所有障碍。 他是这般急切,时间紧迫得无暇为自己哀伤。 那个人被蒙在鼓里,不需要知道这一切,更不需要知道看似决裂的祭司实则始终挂记着他,并且,在很早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是,什么准备? 塔希尔的胸口一阵沉闷,像是有一座巨山压在这里。 属于自己的负面情绪全都被一丝一缕收起,千年下来,全都封锁在这里面,如果一时不慎爆发出来,必然会掀起极为可怖的狂潮巨浪。 处在过去的祭司有意不去触及到这里,仿佛想要借此将之遗忘。 而处于现在的塔希尔触碰到了,虽然还未真的打开门锁,但仅是接近,就如被漆黑的淤泥淹没头顶,憋闷得难以呼吸。 准备他做好的准备,不就是到死也见不到那个人吗! 咔擦,咔擦。 梦境没来由地出现了裂痕。 似乎是要醒来了。 可塔希尔还陷在被这个梦牵连出的巨大阴影里。 清澈的池水不知何时变成了污浊的黑色淤泥,其中似还弥漫着扑鼻的血的味道。 尽显纯洁的睡莲被淤泥吞噬,如同腐烂般迅速消失。 塔希尔望见,过去的他那个神色再度变得无波无澜的冷漠祭司,仍旧站在池塘边,没有任何想要逃离的意思。 还不止如此。 无比骇然,金发祭司不仅不退,还不紧不慢地抬步,竟是主动走向了黑泥的深处。 等等! 与其完全相似的另一张面庞,因此露出了近似惊骇的神色。 塔希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他注视着过去的自己迎向黑暗,身影是那般释然无畏,这一瞬间得到的震撼,远远胜过方才没顶而来的悲痛。 你要去哪里? 有着同样面貌的金发之人怔怔地开口询问。 直觉告诉他,那必将是绝望与痛苦汇聚之地,而他就经历过那段绝望。 只是记忆丢失了,怎么都想不起来,而且 想要知道。 就算是痛苦的,可那之中,应当保存着对我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 所以不由得焦急起来。 塔希尔微微抿唇,竟毫不犹豫地也跟着迈开步伐,作势要奔向黑泥之所在 他没能得到过去的自己的回答。 当然,也没能如愿奔向那边。 因为在到达之前,十分突兀地 他的一只手被人紧紧地抓住了。 就像是要借着这个力道,将他从快要席卷上来的黑暗中拖出没有任何预兆! 醒来了。 塔希尔闭起的双眼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随后才缓缓睁开。 映入眼中的先是一片蓝色,这是床单的颜色。 不是人类、才堪堪凝结了实体的幽魂需要像人类一样休息,就已经颇为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还要躺在床上,仿若真的是一个人类那样睡觉。 不过。 最奇怪的应该是让他从睡梦中清醒的这个罪魁祸首才对。 在梦里被抓住的那只手,到了醒来了的现实,居然还没有脱离束缚。 金发青年之前是侧身睡着的,面向房间左侧的墙壁。 那么,他原本好好地放在身前的右手,就被睡在旁边的另一个人十分不客气地抓住,拉到了身后的位置,便压在那人自己的掌心下。 而且还要强行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塔希尔: 虽然醒了,但他保持着之前的样子,并没有动,当然也没有说话。 擅自拒绝分成两个卧室,擅自进来和他睡在一张床上,还擅自贴近抓住他的手,将呼吸一点一点喷洒在他背上总而言之一切都是擅自的男人,此时大概还在睡。 同样不是人类,难道连英灵也需要正常睡觉吗? 塔希尔并不确定,就跟此时也不确定背后的男人到底是真睡着还是在装睡一样。 他拒绝思考这么麻烦的问题。 男人有些过于黏人了。 明明之前就明确表示过,他们之间要保持距离。 可男人就像没听到听到了也完全没放在心上似的,自说自话,自作主张地闯入不能感到安全的范围。 塔希尔对此感到有点烦躁。 倒不是针对这个人,矛盾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这个男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可是对他毫无记忆,有的只是潜意识的印记。 他是喜欢将一切事态掌握在手中的人,不管预料到的未来对自己而言是好是坏,总是要早有准备才行。 如今的这个状态过于浑噩,眼前所见的好像都是迷蒙的一层雾,反倒让塔希尔相当不习惯。 偶尔有极少数的时候,心中掠过一丝不像他会有的焦灼,他还会不那么冷静地想,这个男人真的是梦里的自己宁肯牺牲一切,也要去守护的那个人么? 也不是不相信。 就是觉得找不到理由而已。 男人的身份一早就知道了,是古代的某位特别著名的法老。 他叫拉美西斯,这个名字似乎陌生,又似乎感到格外熟悉。 虽然外貌在塔希尔看来无关紧要,但据樱的描述,他应当十分俊美。 这样的一个人,仿佛生来就应在高处俯视人间,哪能想象他会来到地面。 还是以过度亲密,毫无保留的方式。 也许这就是机缘巧合,他们现在莫名其妙就被绑在了一起。 具体能举出的例子也在身后。 除了右手,塔希尔的头发也被压住了。 男人的头除却枕上枕头,还顺带不客气地枕了面前之人铺散开来的金发,或许这样能够感到更加柔软。 可是对于已经醒来的人来说,就显得相当不方便。 塔希尔想要起来,因为估算得没错的话,时间已经不早,就快要天亮了。 樱今天入学,身为父亲的他对于这一天的计划做得十分完善,但相应的也要准备很多,必须早点起来才赶得上。 对,必须尽快,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完全没必要的事情上说的就是头发被压着无法抽身,只能躺着直视前方的现在。 请让开一下。 他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由于空间过分宽敞,甚至还传荡开了些许回音。 结果,只是这个程度,还无法将男人叫醒吗。 法老王仍在熟睡。 因为是躺在最亲近的人身旁,王不需要警惕,彻底放下戒心后,自然睡得格外香甜。 塔希尔还背对着他,加上眼睛的问题,彻底失去了看见奥兹曼迪亚斯此时面上表情的机会。 十分可惜。 毕竟熟睡时面露温柔的法老王,平时几乎不可能得以一见。 男人的眼睑垂下,静立不动时,细细看来,五官的确就如矗立成为艺术品的雕像那般深邃,俊美非凡。 他的神情本应如白日那般严肃,但却在这般显现之前,先被唇角纵使在睡时也压不下的弧度柔化了下来。 不知道他是否也做了梦。 但如果真的做了,那一定是一个沉浸其中久久不得忘怀的美梦。 果然不行吗。 对于这个结果,塔希尔倒没有多意外。 要起床的决定作出之后,他就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此时也只是换一个方法来脱身。 被扣住的右手可以先不动,留到最后来解决。 头发留得太长,好似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在这个时候,可以让自己不那么受拘束,从而导致动弹不得。 塔希尔稍稍地动了一下,便往旁边翻过身。 他的动作很轻,除了床垫受到牵连微微晃动,再无别的明显动静和声响。 改为平躺,目光可以直视天花板之后,就应该进入下一步了。 他要坐起来,趁着男人还睡得很熟,依次将自己的手腕和头发回收。 对做任何事都能做到完美的他来说,不出意外的话,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难度并不高,只要小心就足够。 只要小心 不对,重点是只要不出意外? 时间来到塔希尔刚将身体转正的那一刹那。 金发的祭司指尖微抬,想要再动。 可在那之前,安睡的男人似是一下子察觉到他想要离开,竟在电光火石间也有了动作。 嘎吱! 所躺的这张床摇晃了一下,发出颇为刺耳的声响。 盖因某个男人明明还未睁眼,先把紧握住细腻肌肤的那只手松开,紧接着,便径直向前一伸,按住了试图起身之人另一边的臂膀。 就这样顺势,他把他往自己这边拉,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进一步缩短后,手也往下滑,变成了舒舒服服把比自己纤细清瘦的人拦在臂弯里的姿势。 ! 不用说,塔希尔的表情出现了些许凝固。 并不是之前就没有挨得这么近过,而是感觉并不相同。 男人的动作太随意了,不存在任何伪装的因素,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下意识的行为。 因为感受到就在身侧的眷恋的气息,所以才深陷其中,不愿醒来。 因为觉察到这股清冽气息欲要离开,所以才将它收入自己的怀中。 唔 男人好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了,可到底不算是清醒。 在不愿让其离去的气息真的收入自己的掌控范围内之后,法老王又做出了一件他会觉得分外自然、但却会让别人惊愕的事情来: 塔希尔唔?你在 你醒了吗?刚好,让我 话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塔希尔怔住了。 原因无他。就在他话说到一半,还想让男人自觉起来的那一刻。 嘴里似是低沉地呢喃了几个字,法老王仍闭着眼,却是无比自然地抬起手,盖住了金发祭司未被布条覆盖的双目。 祭司漂亮的蓝眼睛不会因为直视了他的面容而遭到烧灼了,他感到满意。 因此,也就格外放松地低下头来。 许是无意,他的鼻尖先蹭了蹭被遮住蓝眸的祭司的脸颊。 随后再摩挲,碰到一起的,就是一人冰凉一人炽热的嘴唇。 分卷(68) 蛇杖:妈的!神经病!两个大早上不干正事的弱 蛇杖大爷的怒骂声居然也戛然而止了。 因为旁边,一个人类少女背着【它昨天骂骂咧咧亲自去买的小书包】,怯生生地站在那里,怯生生地望着它。 大爷张嘴,吐了吐差点在嘴里打结的信子。 行吧你们腻歪!本大爷我 嗯? 送这个小鬼上学!!! 作者有话要说:  笨蛋父亲们先谈谈恋爱? 第60章 今天, 非常具有纪念意义。 因为这看似普通的一日,是六岁的间桐樱小朋友第一天到学校上课的日子。 出身魔术师世家的小孩子可以选择像普通孩子那样, 正常地去普通人的学校上学。 只不过,樱没有经历从幼儿园到小学这个流程,而是直接变成了新鲜出炉的小学生。 如果间桐脏砚还没死,她还是会去学校,但不用想也知道,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愉快, 无忧无虑 不对,还是有忧虑的成分在里面的。 大早上起来,樱就听见了蛇杖先生对着一面紧闭着的门怒骂不已。 那是父亲大人们的房间。 就思想而言还没有成熟到那个程度的小小少女是纯洁的, 没有想到父亲大人们住到同一间房间里,睡在同一张床上有哪里不对说明他们感情特别好? 墙壁很厚,隔音效果自然很好,里面的动静,望着门的少女什么都没能听见。 还好她没听见。 不然蛇杖大爷就不止骂这几句了。 指望那两个蠢蛋你就不用去学校了!早饭吃完了么?东西收好了么?帽子!背包!便当!还有你的蝴蝶结带歪了!快点不要啰嗦,快点动起来! 起初被当做玩具介绍给她的蚯不,黑蛇叫了起来, 凶神恶煞之余, 竟然流露出了老母亲般的慈爱(?)。 实在是太可怕了。 好好一条本该叱咤风云的恶中最恶的坏蛇, 如今兜兜转转, 居然沦落到给人类小丫头当保姆的境地关键是它这保姆当得还这么好,这么自然顺畅! 蛇杖指挥小丫头现在做什么等会儿做什么,堪称如数家珍, 这些事情仿若已然融入它的灵魂本能了。 不要提醒它,不要让它去思考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发生如此可怕的转变。 会被恼羞成怒的蛇一口咬死的。 总而言之,它费尽心神一阵吆喝,终于把人类小丫头收拾利索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把她提拎到学校去,往校门里面一丢,就算完事儿 蛇杖(忽然): 又怎么了?! 明明眼看着马上就要解决了,蛇杖几乎要吐血地发现,临时又出了岔子。 就是人类小丫头。 她扭扭捏捏,犹犹豫豫,杵在金光闪烁的宫殿门口,突然不想走了。 蛇杖勃然大怒,用一秒钟把沉默的小丫头吓到闭嘴掉眼泪,又用了二十分钟来把她哄好,简直身心俱疲。 丫头现在你才是本大爷的大爷,说吧,说吧!到底怎么了? 呜。 樱表示,没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 蛇杖:明明就有什么,不要羞涩了我的天啊! 它继续心累地跟人类小孩儿战斗,费尽口水,才勉强问出来了樱的真实想法。 原来,她还是稍微有一点点失落。 理由是,昨天承诺了要亲自送她去上学的父亲大人此时还没起床,好像完不成约定了。 蛇杖:噗 这是何等的何等的!愤怒啊! 想想蛇杖大爷多么殚精竭虑,累死累活,人类小丫头心里还挂记着自己腻歪去了的混蛋二人组。 蛇杖的心中极度不平衡,几乎气得牙痒痒。 自打遇到塔希尔之后,就时不时翻涌上心头的嫉妒不知怎么又出现了。 因为被头顶压下的几座大山拘束着,蛇憋屈得没法干坏事,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以往的它半眼都不会看的无聊琐事上。 然!而! 和塔希尔一脉相承的臭丫头居然不领情! 谁特么还管你们啊! 蛇杖大怒,当即撂摊子不管了,在樱面前呲溜消失。 它今天是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人类要干什么与它有什么关系。它又不是脑子坏了,非得这么殷勤。 而且 呵呵呵呵呵呵,太天真了,以为这是意外吗?这分明是本大爷的阴谋! 潜伏在暗处,一双阴恻恻的金色蛇瞳反射出锐利的寒光。 无时无刻不在思索怎么使坏的蛇杖嘶嘶地笑了,如果无法正面阴人,那它就反其道而行之,从细节上击溃可恶的塔希尔和蠢蛋法老王。 不是要玩养孩子的过家家游戏么?不是想要得到小丫头的信任和尊敬么?哼哼哼哼呵呵呵!就在小鬼面前暴露出你们的自私和敷衍,颜面尽失吧! 这个随机应变出来的计划简单又实用,用纯真少女的一颗童心作为牺牲品,坏也是真的坏。 想到蠢蛋二人组连遵循约定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从此刻起就要彻底失去威信和尊严,蛇杖就想放声大笑。 它盘算着,先欣赏一下烦死蛇了的人类少女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然后再等着那两个家伙出来,再露出大受打击的崩溃表情,那就太完美 了? 砰! 没想到,最先露出不敢置信神情的,居然是揣着一肚子坏水打算看热闹的蛇杖! 一直紧闭着的门开了。 在逼近樱必须离家去往学校的死线的这个时刻,两个男人面色如常地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先出来的那个人跟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没有区别,站在那里就自带高不可攀的圣洁气息。 只要看到他,不跪下顶礼膜拜都算好的了,心中自然更生不出半分旖旎之念。 外表是绝美的金发青年的前大祭司先一步开门走出,看到准备得妥当,就差被人领着出门的樱,似是颇为满意地颔首:嗯,等我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说完,他拐弯,走到了走廊另一端,这边的人看不见的地方去。 然后第二个人也出来了。 大清早太阳初升,作为太阳化身的法老王亦是英姿勃发。 他也和先离开了一下的塔希尔一样,表面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样仿若之前大门紧闭的这一期间,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嗯,其实事实也差不多是这样吧,的确没有发生奇怪的事 咳唔。 法老王在迷迷糊糊之间砰咚!一下摔下了数米宽的大床这种事,当然是意外了! 不然还能怎样,赶紧收回不敬的眼神! 英灵有一个好处,除却随时可以进行实体化外,只要魔力充足,还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变换装束。 奥兹曼迪亚斯没忘记今天要送爱女去学校。 既然是送,那就必然不可掩饰,要在凡人们面前展露法老王尊贵的身影。 他小时候也去过学校,但却没有能被父王母妃亲自远送的待遇,毕竟那时候他不是排在最前面的未来继承人,只是一个被冷落的王子。 如今兜兜转转,轮到他自己的女儿要去上学了。 法老王决定要将自己定位为人间最普通的父亲之一,便不会再摆王的架子。 可某些规矩还是必要,比如说通过展现他自己的威仪,给爱女增添一分气势,杜绝有眼无珠之人将她看轻。 他在前天带着少女逛街时,就有意识地为自己准备了一身更适合、更有气势的现代装束。 虽说要有气势,法老王的标配打扮就很符合这个标准。但很显然,那一身是不能直接穿到学校门口的。 所以说,经过反复斟酌的这一身装束,集结了法老王高端审美的极致,还将他不同凡人的气场尽显出来,可谓是完美无缺! 嗯。 塔希尔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他最近研读了数十本现代人所写的儿童心理学书籍,深刻认识到了开学送孩子去学校这件看似简单的小事,实则暗藏玄机。 不止是送的问题,家长自身的言行举止乃至于外表,都要有充分的考量。 一个疏忽没注意,就可能给满心期待的孩子留下深深的心理阴影,引发失望、落寞、埋怨等等负面情绪出现。 必须早起的原因里面,就有一个是,他也需要思考,应该用什么形象出现在普通人聚集区域内。 不能太张扬,张扬也不符合他的性格和喜好。 在正式的场合需要严谨庄重,装束的选择上,自然也要严谨一些才行 所以。 因为强行浪费了塔希尔的宝贵时间,而被毫不犹豫推走的法老王是一点也不冤枉的。 现在,原以为到下午都不会离开房间的两个人都面不改色地出来了。 不敢置信。 但似乎又的确是事实。 邪恶计划又惨遭落空的蛇杖:=口= 摔! 今天的蛇大爷依然没能心想事成地干成坏事,真是惨不忍可喜可贺啊! 跟蛇杖大爷的萎靡不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一眼看到先后出现的两人时,只有原本略略失落的少女是开心的。 樱好不容易变得不那么空洞的眼眸里,一下子就闪烁出了点点星光。 早早上好,父亲大人! 嗯,已经蓄势待发了么?很好!不愧是我奥兹曼迪亚斯的女儿,就是要有这么积极向上的精神。 法老王对爱女大早上的表现很是认可,顺势对她进行了一番极有父亲威严的训诫,大抵内容是法老王当年上学时有多虚心勤恳,学习进步有多显著,爱女也必须向他学习 仗着还记得当初之事的人失忆了,法老王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小时候又是逃课又是当堂睡觉,绝对不是一个好学生的问题。 法老王(严肃):在学校要和你的同窗多加交流,多向老师请教,以最大限度拓展你的知识面,另外,在还不熟悉的地方不要擅自行动 樱(大受鼓舞):嗯! 法老王(成就感up):唔哼!虽然适当谦逊很有必要,但这不代表遇到得寸进尺的愚蠢之人就要忍让!尽你所能回击,压制,统治!这就是为王之道! 樱(不知怎么更激动了):嗯!嗯嗯! 法老王: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樱: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目前还不能像父亲大人那样,完整流畅地发完整句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樱已经非常努力了,想来过不了多久,性格内敛的她就能打破阻碍,学得法老王的真传,成为一名器宇轩昂、肺活量更是无比惊人的飒爽女子。 忍无可忍的蛇杖:真是够了!!!!!! 刚好就是在它爬出来咆哮的时候,之前暂时避开的那个人回来了。 塔希尔经过反复斟酌,再加上好一阵的纠结,终于决定了自己要以什么样子在人间露面。 他过去应该只穿过白色的长袍,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 既然都习惯了,那现在也没有必要改变,只是 用现世的话,应该怎么说? 临时换一个风格这样么? 因为只是临时,配合现世之人的习惯,换上新装束的祭司从遮挡他身影的地方走出,倒是显得坦坦荡荡,并不会显露出拘谨或是羞意。 【羞涩】? 这个名词可能出现在任何人的身上,就是不可能出现在高冷孤傲的祭司大人身上。 他径直过来,只在行走过程中随手扣上靠近衣领的那一颗纽扣。 为了外出时不因为突然双眼流血吓到路人,眼前还是蒙着一层布。塔希尔觉得这是他身上唯一的不协调之处,但没有办法,只能遗憾地将就了。 好了。 在等候多时的人前方站定,他非常平静地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 半天都没有人搭理他,原地泛起了非常莫名其妙的沉默。 塔希尔:? 正当他想问你们愣着干什么的时候,一声巨响突然而至。 轰隆隆砰轰! 因为一眼看到了相当不得了不简直堪称绝妙之景的画面! 以为自己无论看到什么样子的塔希尔都能泰然处之,尽显王的底蕴的法老王,在毫无防备之下一掌拍上了旁边的墙。 顿时间墙裂墙塌,上方大理石雕刻成的吊顶也哗啦啦掉下来了一片。 这一掌本来应该猛击在王健美而宽厚的胸膛上。 可他忍住了。他无比克制、强行压抑地忍住了! 毕竟,法老王并不想一巴掌,就将已经在胸膛之内咔擦裂出缝隙的灵基彻底拍碎。 正如方才对爱女的教诲,王应当时刻从容冷静,遇到任何事都不为所动,更应喜怒不形于色,不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外 但是怎么可能包括眼前所见的这一幕噗唔! 一个法老王受到巨大刺激,最终还是捂住胸口倒下了。 分卷(69) 不愧是王,都这样了灵基还能顽强地坚持住,还剩了百分之一的完好度不至于彻底崩裂。 离他最近的樱被吓到了,不禁呆呆地叫了一声。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怎么、怎么会难道是!因为穿得太少,被冻到了吗? 塔希尔看不见,但樱肯定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切换新装的父亲大人散发出的光芒过于耀眼了,好似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千岁假设死后的时间也能算上的话。 他这身打扮,实际上也给人一种很年轻的感觉。 黑色夹克、黑色衬衣再加上紧身的黑色长裤,只有胸饰和腕饰带了亮闪闪的黄金。 哦,有颜色的还有那条金色的腰带。 最难以理解的是,这个男人给自己选的还是紧身低腰裤。稍微一动一伸手,他腰间结实有起伏的肌肉就会露出来。 大概是法老露腹肌露习惯了,这么一折腾都不觉得奇怪,反而为自己的搭配品味甚是陶醉。 他却不知晓,爱女在旁边用崇拜的目光瞻仰他时,心中还悄悄地想,父亲大人的腰真的没问题吗不对,应该是,父亲大人每天都穿得这么清凉,到了冬天是会感冒的。 这不就(疑似)真的倒下了吗! 此时传荡开来的就是少女带着担忧和害怕的呼喊声,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塔希尔的疑问,还有一句 弱智。 蛇杖说。 ***** 樱开学的第一天,就险些丢大脸地迟到。 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是无辜的,差点迟到的理由跟按时起床、乖乖吃饭、提前背好小书包的她半点都沾不上边。 罪魁祸首没有别人,就是她家里的老父亲。 先是某个老父亲受刺激过度,莫名没出息地倒下了,严重影响了樱及时出门前往学校。 因为这个谁迟迟无法冷静,另一个老父亲当机立断,无情地把前者丢下,打算自己带着樱去上学。 他做出的决定是果断且十分英明的,再耽误下去,让家中少女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必然会造成难以想象的恶劣后果。 这位理智而冷静的老父亲绝不允许让这般麻烦的事情发生。 以他当时的果决程度,不出意外的话,是可以正常将樱送到冬木小学的校门口这一点毋庸置疑。 然而,降临在法老王一家人身上的命运,总是这般曲折离奇,充满【完全没必要出现】的意外坎坷。 就比如,即使睿智如塔希尔(注:失忆中),以为百无一失的计划之中,也存在着一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漏洞。 那便是这个了: 带着樱出门的一分钟后,他们就进入了普普通通冬木市民们的视野。 抱着女儿的金发青年一路行来,目光直视着前方,从未有偏转。 他的脚步声轻缓,几乎不会传荡开来,本应被周围的其他声音埋没。可是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四周一下子就变得极其安静,仿若被层层积雪覆盖。 倒不是真的是秋天提前下了飞雪,而是因为 所有看到他们准确地说,只有他的人都呆在了原地,要么瞬间失神,要么大张着嘴巴半天合不上,眼神顿时间迷离起来。 塔希尔在出门前有认真审视过自己的着装,在他看来,这番装束虽有新奇之处,但穿什么都无所谓,他个人并没有别的感受,只要不会突兀就行了。 这声行装也自然是没有错处的。 跟一身几乎都是黑的男人形成反差,仿若从千年前走来的祭司换上了近代人已然习以为常的西服,通身都是白色,只在领口前别上一枚蓝色的胸针。 那枚胸针似是澄澈闪耀的宝石质地,是他凭借没来由出现的印象照搬出来的。 因为性格的关系,他把打底衬衣的扣子扣到了最上方,没有一处细节不显得一丝不苟。 西服本就修身,再加上穿这白西服的人身姿本就修长,腰身被衬托得极细。 再看比衣料本身更为白皙的皮肤,将金色长发用发带随意挽起,有一双清冽蓝眸的青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之美,附加脱尘神秘的气质,更是没有一处不显得禁欲而高雅。 这样的人,只适合在想象和虚幻作品里出现,一旦到了贴近生活的地方,便会不可避免地 引起一发不可收拾的轰动! 此时此刻便是这样。 塔希尔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一大群人包围了。 先、先生等等!您您是明星吗?虽然没有在电视上见过但是请给我签签签签 能和您握握握握不敢握手我怎么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啊啊啊啊!请允允许我走近一点看您一眼吧! 务必和我们公司签约!您一定会在日本不!在全世界大红大紫!!! 不约而同用的都是敬称,大概是被面前冷若冰霜同时有气度高贵的美人给影响了潜意识。 可涌来的人唰唰变得越来越多,其中还混杂了无数美人本人听不懂的词汇,直接影响是交通堵塞,四周人群过于密集,被堵在中间的人根本无法脱身! 塔希尔:? 他也是大惊。 着装应该没有问题,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意外情况?! 完全是懵逼着,樱的老父亲二号震惊着被淹没了,还因为不能当街使用法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埋。 眼疾手快把小姑娘捞出来,送到学校去的只能是蛇杖了。 它被塔希尔用契约的力量拖过来,带着八百万分不乐意,冒充了半天樱的家长。 最后,它还得瞅着人类小丫头两眼呆滞,昏昏呼呼,要哭不哭。 蛇杖:哼!!!现在知道关键时刻是谁能派上用场了吧!啊呸老子才不想被人类感谢,只是在陈述事 谢谢您蛇先生。 蛇杖:? 樱明白了,你不是玩具,而是 ? 父亲大人们的好朋友!樱也是你的朋友了吗?好高兴真的,谢谢您! 蛇杖:滚啊邪恶的人类!!! 谁要和坏得冒黑水的人类做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写什么沙雕文.jpg老父亲们相继扑街,最后还是靠蛇蛇挽尊 哈哈哈截止到现在的评论都回了!给悄咪咪表白我的好宝贝发了红包,嘘 这是我觉得最有意思的两条评论!红包发啦,顺便分享给大家,明天也继续哦 【纪安澜】: 蛇杖,年度最佳感动人物,一个兢兢业业养幼崽的(前)反派23333 采访一下蛇杖: 我:蛇杖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蛇杖: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 【梦巡】: 两个沙雕父亲谈着恋爱,一个□□蛇杖送女上学,一只小樱渐渐筋肉开始哈哈哈。祝我211 第61章 塔希尔拒绝再与法老王睡在同一个房间, 尤其是同一张【床】上。 其实本来就没有同意过,完全是黏人的法老自作主张, 非要抢占他的床铺空间的。 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好吧,法老赖床事件跟樱上学差点迟到事件没有多少直接关联,但免不了还是会带来些许影响 塔希尔:我并没有迁怒。 塔希尔:是的,准确来说我们两人都有错误,都需要各自检讨。但这跟我不想与你住在同一个房间有任何矛盾吗? 不要问。 问就是不可能有矛盾!。 奥兹曼迪亚斯不用细想都能凭借直觉意识到,自己就是被迁怒了。 因为害塔希尔的起床时间严重推迟的人是他。 由于看到王妃出人意料的惊艳打扮受刺激过度倒下的人是他。 倒下之前没能及时告知塔希尔他这身打扮的危险性导致混乱发生的人, 好,也是他。 这么一说好像不是迁怒?明明是理所应当地被他惹生气了。 大概。 法老王对此深感歉意,也觉得在爱女面前大失了父亲威严, 自是后悔不已。 可要让他跟塔希尔分成两个房间睡这不行,法老王明确表示,他筑造的这座宫殿就只有三个房间可用来休息。 一间他们的,一间樱的,一间小的是蛇杖的储物间(蛇杖:?),再多就没了,也不要问他为什么宫殿如此偌大却只有这么点房间可用。 而且, 他还有别的话说。 上次没来得及提醒你是我的失误, 如果来得及, 我当然是会阻止你的 在特别服饰的加持下变得更加夺目耀眼的王妃, 怎么想都不能乐意让除自己以外的凡人看见。 不过,有一个人倒是可以例外。 你的另一位父亲大人,是不是像犹带雨露的莲花那般美丽?唔, 他的美应当更胜一筹才是。 把樱抱到自己腿上,王压低声音,带着笑意对爱女说。 这番话当然是背着塔希尔说的,虽然奥兹曼迪亚斯毫不介意让爱人知晓自己对他全无限度的赞赏,可如今气氛不对,他只得遗憾地收敛了几分。 但是又极其想要找个人,让其听他大肆夸耀那么,这个幸运的听众就选定为他们的小女儿了。 我从前还未想过,能看到他变成另一番姿态的模样。不得不说,这日真的见到,竟是真的能让想象破碎。 法老王感慨,内心悸动不已:塔希尔,我的王妃啊,你的每一面,即使是不经意间显露的样子,都能让我身心陶醉。 台词丝毫不掩饰,他在樱面前也这么说,除却单纯想要夸耀爱人之外,似乎还有额外的更深层次的考量。 嗯嗯!父亲大人,真的好好看啊。 坐到王腿上的紫发少女回忆起了金发的父亲大人那一天的模样,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当然是能够跨越性别与年龄,让所有观者都能一见倾心,甚为沉醉的美丽,小小的樱也不例外。 跟她觉得喜欢哈哈大笑的父亲大人穿这么少会不会着凉正相反,樱脸蛋微红,觉得金发的父亲大人穿得哪里都好。 虽说正因为哪里都好,才让他们在路上被凡人们围堵,可是 美丽是没有错误的! 以上这句话当然是法老王父亲告诉樱的,而且是作为又一个训诫话语告知于她,要她深深铭记。 因为心中深藏的重要之物美丽非凡,总是会招来无数艳羡与嫉妒仇恨。你为它倾心,却无法将它独占,不要恼怒,不要焦急,能够让这份美属于你的办法,就只有耗尽你的一切去守护它。 唔樱明白了不,樱还是有点没听明白? 无事。似乎只是心血来潮提及的法老王微勾唇角,不给距离长大还远得很的少女说得太多。 不过是说到了这里,顺便提前给你一个告诫而已,只要先记住就行了,不要在以后犯下和我同样的错误。 这又是什么意思,樱还是听不懂。 不过,有一些内容她听懂了,只是又犯了想到什么不敢第一时间直说的毛病。 埋头垂眼的样子被法老王发现,樱就被要求挺直背脊,把自己心中浮现的疑惑大声说出来。 怯懦也是不允许的!王说:有什么问题,直言便可。 樱:是! 于是,樱就将自己刚刚发现的问题问了出来。 声音虽然大了,但心里还是有一些忐忑。 父亲大人刚才说,您是爱着另一位父亲大人吗? 那是自然。不止是我,塔希尔也是一样的,我们二人心意相通。 ! 樱感到惊讶了。 倒不是因为两位父亲都是男性,却心意相通。 她惊讶的是,近在咫尺的父亲大人说起与爱相关之事,竟是如此坦荡直接,即使回答的对象只是一个六岁的女孩儿,他也认真无比,没有半分敷衍。 哼,有什么可回避的,与人相爱并非难以启齿之事,不敢言谈的人,不过是余最唾弃的懦夫庸人罢了。 奥兹曼迪亚斯表露了自己的不屑。他自小就是这般坦荡直白的性格,即使是生前第一次向心慕之人倾吐爱意,也从未想过要遮遮掩掩。 我想让你明白的第二件事,就是这个。 接下来进行的是第二个告诫。 法老王教育爱女,爱没有区别之分,更无高下。能够得遇发自内心深爱之人已属幸运,绝不要因为误会还是自身的怀疑就摇摆不定。 若是错过再来后悔,就几乎不可能有再来挽回的机会了。 父亲大人? 我很幸运,得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错过了的东西想要再找回来如果还能找回来,就算要我付出再多我也甘愿。可问题就在于,已经不知道还有无可能了。 樱很努力在吸收这些内容,结果很遗憾,她还是没能明白父亲大人怀着莫名疲惫的深层含义。 对你来说,现在去理解确实还太早了,那就还是只需铭记在心便可。 话说到这里,法老王稍稍化解了心中的一点郁结。 他开始转变话题,反正是背着塔希尔在这里跟樱说话,那内容就不需要至始至终都很严肃了。 我已经决定纠正自己的错误思想,要坦荡允许世人得以一见王妃的惊世美丽了。不过,不可产生任何亵渎的念头,还必须对他献上极致的赞美。 分卷(70) 樱:意思是,要尽情地赞美另一个父亲大人吗? 奥兹曼迪亚斯(先是在出神):总是用另一个来区分有些太不方便了,啧,如果就简单多了。 其后反应过来,他立即满意地颔首:唔!没错,拿出你能想到的最华丽的辞藻吧!为父当年可是为他写过编纂起来足有厚厚一册的情诗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樱:! 什么? 情诗? 还是全部收集到一起能有超超级厚的一册? 啊,父亲大人真是太厉害了!樱好崇拜父亲大人! 虽说前面老父亲们护送女儿上学的重任惨遭失败,樱却是个好孩子,并没有因此埋怨他们。 但显而易见,在得知父亲大人如此才华横溢、情真意切的英勇事迹了之后,樱对他的尊敬之情瞬间攀升至顶点,简直要把他当做神来憧憬崇拜。 奥兹曼迪亚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余是法老,法老即是神,这个说法也并无错误! 好了,法老的事情放到一边,他现在只是最平凡不过的一个父亲,不需要将地位高下分得这么清楚。 那个樱,有点想看父亲大人的诗作 唔哼?天真的少女啊,你必须先用自己的诗来打动我才行。若是尚可,将我的亲笔诗文作为教程揣摩学习倒不是不行,可若是水平太差可是得不到这个难得的资格哦。 明白了!我会加油!一定会努力赞美另一位父亲大人的美好的! 法老王:气势不错,那就来试试吧,让我看看你的天赋! 樱:嗯! 于是,一个少女再度被不靠谱的长辈拐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不归路。 同在一片天空下,少女的同龄人们大多待在自己粉嫩又精致的小房间里,玩着过家家之类的游戏,抱着布偶娃娃之类的玩具。 而樱却对过家家和娃娃都不怎么感兴趣或者说,本来是应该很感兴趣的,但在去尽情玩耍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先被另外的事情吸引走,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去玩什么。 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怎么想,都觉得完全没有吧? 因为给父亲大人(指塔希尔)写诗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当然有资格排在当务之急的第一条。 樱在文学一途上竟然也是很有天赋的。 明明最开始只能憋得出来父亲大人的头发像金子这样简单的句子,但在翻阅无数诗集后的刻苦研读后,樱已经可以写出雨水滴入湖泊,泛起的涟漪是你动人的眼波了。 樱的进步越大,作为指导者的王就越高兴。 王越高兴,就会不留余力地夸奖樱,并且许诺今天又带她出去玩耍。 这么一来,樱也就会越努力,从而取得越来越大的进步死循环就是这样缔造的。 你们俩到底在干什么。 塔希尔最近总感觉背后有点发凉。 他在不知情的时候被一大一小狂吹一百遍一千遍,还是那种一点谦虚委婉都没有的直白吹法,条件反射感到浑身不适也是正常现象。 最先被他抓获的人是樱。 因为这孩子不知被谁带出了钻牛角尖的劲头,大晚上熬夜不睡觉,倒是对着一卷书读得专心致志。 收缴了。 毫无疑问,这是谜之书停留在少女手中的最后一秒钟,在那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后知后觉发现手里空空,樱:欸?啊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少女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家中真正绝对无法违逆的人到底是谁。 不是擅长哈哈哈的父亲大人。 那位父亲大人只是看上去威风严肃,实则对关心的人格外温柔,对她也格外纵容。 也不是家中有着管家的绝对地位的蛇杖先生。 蛇杖先生脾气暴躁还会骂人,好孩子不能学。 可观察久了就能发现了,蛇杖先生非常宽容(被逼的),非常口不对心(被逼的),只要拜托它做什么,它都会十分友善地答应帮忙(当然也特么是被逼的)。 那么,最终人选就只剩下一个了。 自然就是金发的父亲大人。 理由有很多,比如蛇杖先生每天换着台词骂得最多的人就是他,哈哈哈的父亲大人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比在意,绝不(主动)做会让他不高兴的 不过呢,金发的父亲大人自己身上也有气势足以压倒众人的强悍之处。 樱几乎没过多久就明白了,哈哈哈的父亲大人就气场而言,有的时候是根本盖不过另一位父亲大人的。 金发之人就像冰一样冷淡,还总是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敬畏感。 除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意外的极少数时候,他不管做什么都要事先拟定计划,确保事态发展紧紧有条。 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出门,这些日子大多数都是奥兹曼迪亚斯亲自送樱去上学,少数时候才是蛇杖。 他一个人留在法老的宫殿里,便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率先攻克了此前为难了所有人的便当问题。 也不知道他尝试了多少次,总之,等某一天法老王领着放学的女儿回来,只属于樱的小餐桌上,已经摆好晚餐了。 法老王和少女连带着蛇杖在那一刻露出的表情有多震撼,此时已不需要赘述,只要知道他们差点以为眼前的食物在发光就行了。 即使只是普通人的食物,也要囊括卖相与香气做到完美,连摆盘的技术都显得堪称艺术,想来味道更是不凡毕竟吃了一口的人都落泪了。 塔希尔,樱同样尊敬不亚于法老的父亲大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除却攻克厨房难题之外,他还接过了教导樱学习的重任。 大概概括为,法老王带着少女玩,家中严父便领着她学。 不止是学校里的课题,还包括了魔术? 啊,对。 毕竟樱的全名还叫做间桐樱,身为魔术世家的现任家主,魔术当然也得精进起来。 塔希尔虽然失着忆,但对魔术竟有着格外深刻的印象,在这方面没什么问题。而且就算他不行,蛇杖不仅能顶上,还能教得更好。 因此,综上所述 樱的第二位父亲大人说一不二,意志绝不轻易动摇。 也正因如此。 他就很不喜欢那个谁,整天想一出是一出,变着法子给他添乱。 比如,教六岁小女孩儿学会不加掩饰地哈哈大笑? 至少学会分清楚什么是合适的场合! 某法老被一把抓住头顶屹立不倒的呆毛,接受了一顿毫不客气的教训。天知道失忆人士蒙着眼睛怎么也能抓得这么准,还这么熟练。 樱也在一起接受教育,被压着改掉了好不容易才突破自我学会的放声大笑。 大声笑笑其实也无所谓。 但正如前面所说,要分清楚场合!不能在大庭广众下突然发出嘈杂的笑声! 还不如,就是此时发生的这件事。 如此严厉清冷的父亲大人,抓到家里的小女儿半夜不睡觉偷偷看书,自然要更加严厉地教育她一番。 你们最近背着我,在暗自鼓捣什么? 塔希尔对樱,要比对直接上手拽住呆毛的法老王温和得多,可萦绕于身的冷冽气息却也没有减去多少。 他还没细看樱偷偷研究的书的内容是什么,因为那上面的字太小了,晃眼看不太清,只大概感觉那长短的格式,好像是诗。 所以只瞥了一眼,便先说道:如果只是他心血来潮想出来的娱乐,就不用告诉我了。 不过,娱乐也要有限度,在需要正常睡眠的时间,不要看影响休息的闲书。 他看似淡漠的威慑,是可以让本来就做了错事的少女心虚扩散,乖乖地低下头认错的。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一不小心看入迷了 知错就好。 还是这么淡漠的一句,塔希尔就算教育人,也不会罗里吧嗦废话一堆。 在确认樱是真的认清了错误,以后不会再犯后,他就点点头,准备离开少女的房间了。 但是,那个,父亲大人! 嗯? 塔希尔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转身,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视野模模糊糊地捕获到,紫发少女坐上了床,怀里抱着枕头,正遮住脸偷眼看他。 声音透过厚厚一团抱枕的阻挡,变得有些瓮声瓮气,可塔希尔还是听见了。 樱悄悄说:父亲大人,那本书 您可以的话,您一定要看一看! 塔希尔:? 少女突然的爆发让他微怔,却是等到下一句话,才明白了原因。 那上面所有的诗,都是父亲大人以前写给喜欢的人的所以 樱欲言又止。 擅作主张将这个真相告知于金发的父亲大人,就已经算是一时冲动之余耗尽她所有的勇气了。 少女不敢多说,红着脸缩进了被窝里:就就是总之 请您务必看一看!晚晚安父亲大人! 啊,晚安。 十秒钟后,塔希尔替樱关上了门。 他的手里就拿着樱让他务必要看的书。 有点头疼。 自打分开住两个房间后,法老王收敛了很多,看上去也完美遵从了他的要求保持距离。 可他没想到,那个男人还能用这种奇妙的方式 写给喜欢的人的诗么。 金发青年面色淡淡,似乎对大概是情诗的存在不曾有特别的关注。 他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先把书放在一边,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然后躺下,在黑暗中沉默入眠。 可是,有那么一点意外。 还是先看看吧,那个男人真的能写出什么好诗吗当然指的是诗的艺术性。 只不过是因为答应了樱务必要看,塔希尔才会临时改变主意。 他对法老王的文采没有明确的认知,反倒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应该很适合写诗才对,仿佛以前就写过了很多很多。 但,他写过的那些诗,内容是什么? 唯独这一点毫无头绪。 罢了,那想不起来的就不管了。 在夜里仍旧明亮的灯下落座,金发青年微微垂眼,翻开已经有些被烦旧的书页。 他的视力果然还是不行,要把字字看清,就只能把头垂得更低。 柔顺的几缕金丝顺着耳边滑落,发尾恰好拂过纸页的表面。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有诗句最先跃入眼帘: 【当你从我的身边走过,就带走了我的心。】 砰咚。 身体深处,似乎莫名地出现了本应不存在的急速心跳。 不对,很奇怪,这句怎么会感到格外熟悉? 【我想亲吻你的额首,用爱抚展平忧郁,不让这弯弯细眉蹙出令我心痛的纹路。】 眉心有些发烫,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好像真有人伴着这句无声的诗词,在他的眉间落下了这个轻柔的吻。 【我想亲吻你的双眼,让自己倒映其中,从此以后我的身影就能永久没入你的心中。】 这下子,似乎连略微发酸的眼球都跟着烫了起来。 塔希尔的指尖微颤。 他在犹豫,十分想要用手遮住又有了奇怪感觉的双眼。 可又跟试图看清某个男人面容时眼球遭到无情灼烧的剧痛不同,只是炽热,而无痛感。 不太想要继续看下去了,因为可能会让炽热继续弥漫。 可他的目光匆匆从纸页表面扫过,竟阴差阳错,又收入了一句诗词。 虽然只是文字,却像是,有一个男人面露固执,正不容置喙地对自己的爱人宣告: 【让我亲吻你的唇。】 前面是想要,到这里,就成了肯定的句式。 【就用这一个举动化解前面所有的迟疑、挣扎、后悔与痴想。】 【如果能得到你的爱,我就会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经过好一阵认真严肃的沉默评判,用手遮住面容的塔希尔得出了结论。 真是不得了的诗啊。 厚厚的眼睫盖住了隐现冰蓝色的眸子,他眼下未被手遮住的皮肤本应洁白如雪。 只不过,虽然很轻,但不苟言笑的前任祭司大人,是笑了吗? 或许不,肯定!是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蛇蛇,但有糖糖。法老和祭司开始青涩地谈恋爱了(?)那个啥宝贝们不要想多了!有塔塔在樱是不会变成当众哈哈哈的豪迈女子的x他觉得一个哈哈哈就很吵了! (樱只会变成外表温柔娴淑的肉食系美少女后辈) 第62章 塔希尔正在写回信。 不能说是单纯写给某个人用以叙旧的信, 因为他的本意,其实只是想要用严辞杜绝最近在法老家莫名泛滥的不良风气。 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演变成这样, 还越演越烈的。 即第一次抓包到小女儿晚上不睡觉偷偷看书之后,继而抓到了第二次第三次的塔希尔,对某个严重影响孩子生活与学习的男人极有意见。 请给我列出不下于三条给樱看情诗集可能会有的好处,否则我绝不认同你们父女二人现在的行为。 分卷(71) 他的语气听着都要比平时冷硬那么几分。 如果男人给不出合理的解释,还要甩出来一句高兴最重要,那就不只是头顶呆毛会被重重抓住的问题了。 是会被剪掉的。 没错, 就用蛇杖变成的剪刀,轻松且狠厉地把约等于法老王标志的头毛咔擦销毁。 法老王听了这句话,捕获到了这绝无虚言的威胁, 内心有多震撼,呆毛有多如在寒风中耸立,这些不重要的反应就不多说了。 总而言之法老王立刻神色一正他就算是真的屈服于表面冷淡内心暴怒的王妃的气场之下,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给出了塔希尔所要求的好处一二三。 樱既然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早点接触到这些也无所谓。 在完成其他课业的前提下,额外欣赏为父的文笔与才情,也并无不妥吧, 不过是稍稍地晚睡一会儿而已!这不是还有你监督她么。 当然了, 最重要的理由是!要培养她向长辈虚心学习的习惯, 还能让她了解到父辈的优秀, 从而激励她不断努力 塔希尔: 祭司大人半晌都没能说得出来话。 不是被法老王看似理直气壮实则说的都是强扯的废话震慑到了,就是第无数次深深地意识到,这个男人在私人问题上, 就是个傻瓜! 我说你,在教育的过程中,不要加入太多私心。 最终塔希尔还是开口,将自己抓到的漏洞挨个指出: 让樱了解到长辈的优秀,就一定要给她看这种内容吗!让她去看你的其他丰功伟绩效果分明更好。而且,根本不是什么稍稍的问题,让她晚睡就是你的责任! 趁樱还在学校,家里的两个笨蛋就孩子的教育问题破天荒地在吵架,吵得还挺激烈。 目前旁观者只有蛇杖,但蛇杖大爷低调且隐蔽地沿着金光闪闪的墙根缩走,拒绝参与进如此弱智的争论,也拒绝变成剪刀。 塔希尔失去了剪刀,暂时不能剪掉法老王的呆毛,不过冷着脸指责这个笨蛋还是可以的。 只有在这种适合,祭司大人的话才会出乎意料地多起来。 奥兹曼迪亚斯张着嘴,颇为呆滞地被亲爱的塔希尔不带情绪起伏,却如寒潮风雪席卷而来般嫌弃了一通,完全没办法打断插嘴。 法老王忽然间明白,当初大祭司大人的政敌们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又怕他了。 因为既说不过,还要被大祭司抓住所有错处,毫不留情地用言语全方面击打,短短几句就能让人体无完肤。 而且大祭司大人是何等高冷之姿,政敌们要在勉强挺过抨击,精神即将崩溃之时才会突然发现,只用简洁台词就将他们唾弃的这个可恶的男人,压根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所有人都印不入他眼,对着本就是看不上的凡人,他的语气才会这般淡漠。 看吧,多傲慢的一个人。 他树敌无数,一失势就引来群起落井下石的主要原因,全都在这里了。 法老王没想到,时隔几千年,自己也享受到了大祭司眼中没有脑子的凡人的待遇啊,不对,还不能这么说。 毕竟塔希尔还是给了他几分面子的,也因情况特殊,没有用那双不知让多少人胆寒的蓝眸投来漠视一切的冰冷目光。 不行,我一定得说几句! 而王不愧是王,在短暂的一会儿失神之后,他还是强行出言打断了塔希尔。 我倒是有想过带樱去埃及一趟,亲眼去仰望我留下的恢弘神殿这个计划已经安排上了,等以后再执行。 是吗。 塔希尔对于奥兹曼迪亚斯拟定的这个计划还算认可,态度好了些许。 他还听到了埃及这两个字,心中不那么明显地微动,但很快就平息了下去,仿若无事。 我承认,樱不按时睡觉有我的责任。这会儿终于顺畅地承认错误了。 法老王坦荡,可若是要以此认为他就真的彻底低头了的话,那就太小看王中之王了! 抛开晚不晚睡的问题,我还是坚持,让樱早早借鉴学习父辈们的优秀之处,是很有必要的。 男人的目光忽然又变得灼灼,眼前隔着一层白布,塔希尔都能隐有所觉。 他差点因此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但临时想起了什么,又强行制止住了自己。 不止是我一个人,塔希尔,你以前也特别喜欢看情诗。 奥兹曼迪亚斯道,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若是你来写,想来写得跟我相差无几,也说不定啊。 塔希尔:你说什?! 好险,只差一点又要失态。 失忆人士被这句你以前也特别喜欢看情诗狠狠地砸到头顶,险些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开玩笑? 肯定是在开玩笑。 他,喜欢情诗? 还是手不释卷,天天看个不停的那种痴迷?! 奥兹曼迪亚斯哈哈大笑:是啊!我可没有骗你。当初我可是撞见过无数次,你拿着自己誊抄下来的某个人的诗,每天都要看上两遍,连借我看上一眼都不太乐意话说这个可恶之徒到底是谁! 等等。 冷不防地,法老王又想起来了。 自己到死都没找出来,塔希尔喜欢的法老拉美西斯到底是哪个王朝的法老,这件小事堪称他遗留至今都未解开的执念。 不行。 被遗忘了的耿耿于怀、食不下咽的感觉居然又出现了。 前不久才在爱女面前大方宣扬美不能独占的法老王心头一酸。 想到自己写了这么多诗,塔希尔生前都没能真正看过,却对另一个跟他同名的(水平还不一定有他好,错,是绝对没他好的)男人写的情诗喜爱得不行,爱不释手 法老王忽然就无法淡定下来了。 那个家伙到底是谁,真的是现实存在的人吗?难道是史实遗漏的法老可恶,塔希尔,你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他! 还沉浸在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读情诗)的惊骇中的塔希尔:现在的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心如乱麻,若不是潜意识里有些异样,都要怀疑这是法老王故意扯出来的借口了。 可是情诗?怎么可能! 不用说,塔希尔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自然更是没法去解答奥兹曼迪亚斯耿耿于怀的疑问的。 然而这个法老相当难对付,比朝堂之上脆弱的敌人们难缠一百倍。 因为敌人只能被他冷冷淡淡讽刺到崩溃,不会恼羞成怒,或者嫉妒不已地猛地跨上来一步 一把将他抱住,死活不肯撒手。 ! 塔希尔的思绪就是被这不按套路出牌的一抱,猛地打断的。 对人来说颇为细小的震荡传开,让本是柔顺披散在肩后的金发向后纷飞,飘起了一阵儿,才慢悠悠地重新回落。 好似只是刚刚回过神,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眼前阻挡了一层本来毫无存在意义的白布,不然就可以像面上其他地方那样,直接接触到男人如他本身存在般炽热的胸膛。 即使什么都看不清,塔希尔的双眼也不禁微微睁大。 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嫉妒心作祟,或者是因一件事想起了更多自己无从得知的遗憾,法老王没有提前告知,就顺应心声,将自己挚爱之人搂入怀中。 他宽厚而有力的手掌轻覆上金发祭司的后脑勺,温柔却又不容抗拒地将祭司的头按在自己身前。 他的另一只手臂便顺势环住了他的后背。 塔希尔许久都没有开口,也许是惊到了。 比以往的几次都要清晰得多,这一次,他从近在咫尺的地方嗅到了温暖就如阳光一般温暖的气息。 法老王的身上一直是带着类似于檀香的气息的,身为地位尊贵的王,难免会沾染上许多昂贵香料的味道。 可这个气息不是檀香,混杂在多余的气味之中,只有细下心来感受,才能品出实际上存在感格外强烈的它来。 仿若周身都被阳光环绕,这些自带温度的光,用自身的热量将总是身处于冰冷与黑暗之中的他温暖。 一时之间,心中因此出现了说不出缘由的刺痛,并杂着更为莫名的不想离开这个怀抱的奇怪的贪恋。 也太奇怪了。无论是情诗,还是这个,都不像我。 塔希尔心想。 不止是他,法老王那边的情况似也差不了多少。 男人正垂首,高挺的鼻抵在祭司的发间,再度做了曾经不自禁做过的举动。 在塔希尔看不见的地方收敛起所有神情,王轻轻地闭上双眼。 虽然方才这样做,确实有冲动的因素,但他也是真的想要抱住他瘦弱的身躯只有这一点毋庸置疑。 嫉妒,这是也是有的,但表现出来的绝不是心中全部所想。 如果法老王不说,他爱的人就不会知道,被那件小事牵连起的,还有更多他怎么都耿耿于怀不得释的事情。 除却到现在都不知道的塔希尔离开他后的经历,还有一些事。 比如梅杰德大人的去处,那位神明总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瞬间出现在他的头顶,如今他成了英灵,可以看见它了,神明大人却不知为何消失不见。 比如蛇杖,当时他没能在废墟中找到,却不想它还是回到了塔希尔身边,他们之间的契约,又是怎么回事 总之有太多太多的疑虑了。 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能问。 不是不想,而是找不到机会。 塔希尔刚巧失去了记忆,从蛇杖口中说出的话他又无法完全相信。最后造成的,就是这般纠结的局面。 只能暂时维持着这样的表象吗?看来只能如此了。但是,若是长久地沉溺在不踏实的甜蜜之中,我恐怕会忘乎所以就像现在这样。 法老王心想。 他用这个举动掩饰自己心头始终没有消去的不安,让爱人误会自己便好。 忘乎所以,指的是他很有可能被极不容易才得到的这份幸福束缚住,百般贪恋,忘记自己一定要弄清楚的真相。 当然法老王不允许自己如此无能。 他只想在留守警惕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再感受一下爱人此刻就在身边的喜悦。 所以,就情不自禁地在爱人的金发间寻觅过去无数次在梦中萦绕的花香。 还更加情不自禁地,在他眉间落下一个吻。 转移话题也没有任何用处。 然后下一秒便唇下一空,法老王的爱人似是猛地惊醒,竟毫无留念地抽身离去。 我对你所说的,读这种东西对樱的学习有帮助,还是持反对意见。看上去并没有多窘迫的金发祭司背对他,嗓音依旧清冽,只不过语速稍微快了一点点而已。 唔,果然是这样吗。法老王的话听起来好像有点苦恼,但他实际上在忍不住低笑。 笑声中存在着极有韵律的磁性,仿若能够钻入某个人不经意间漏出缝隙的心里,激起一番不平的涟漪。 好似不是故意在用声音作弊的男人还在说:不能说服你,就意味着我的想法还是有问题,那要怎么办呢,塔希尔? 塔希尔: 当然是从现在开始禁止再进行。另外,关于你说的另一件事我也不能赞同。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走的速度也是意外地有那么一点快。 好像还没说清楚到底是哪件事? 只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在严令禁止法老王父女之间错误的娱乐再继续之后,塔希尔从樱那里收缴了法老亲笔的所有诗集。 原来奥兹曼迪亚斯跟樱说,他的大作加起来可以凑成很厚一本书,但其实并不止这么一点儿。 法老王漫长的九十多年人生可不是白过的,认真算下来,这个男人给爱人写的情诗足以凑齐好几本,还没算上作为英灵降世新写的那些。 塔希尔慢慢地把这些诗都看过了。 请注意,不是他想看,而是某人恬不知耻说出的你的水平也许能与我相差无几这句话,引起了祭司大人的密切关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介意嗯,是不满。 就像自己的专业领域受到了外行人的强烈挑衅,塔希尔不愿跟法老王面对面交流,略微思考过后,就用信来代替。 他也开始写诗,不过写的肯定不是情诗,而是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头就无比顺手的赞颂诗。 事实证明塔希尔的诗歌水平同样超绝,还要胜过法老王一截。 带着神奇般极其华丽顺畅的笔触,他赞美太阳,赞美万物,赞美生命,以及称颂某位王 等等,某位王是怎么混进来的! 在发现自己写着写着就开始变着花样儿称赞某位法老的那一刻,塔希尔万年难得一变的表情都有些迸裂了。 这不行。肯定不行。 塔希尔抽空写这些东西,是要让法老王明确认知他们不是同一个水平的,而不是让他 呲啦呲啦! 所有偏题了的内容都连着纸张一起变成了拼不出原貌的碎片,被面无表情的金发祭司就地销毁。 祭司大人是高傲而矜持的,绝不允许奇怪的内容传入他人眼中。 他本来只想法老王稍微不,认真鉴赏自己创作的诗歌,可奇怪的是,每写完一首,送出去,就会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那一首里的不妥之处。 分卷(72) 想改已经来不及了。 但要让他接受这样的不完美缺陷,那又不行。 于是他就继续写,发展到最后,就是每晚都会有新作诞生,并送到只隔了一个走廊的法老王手中。 法老王收到信,也极其积极地给他回信。 从樱那里收缴来的诗看完了,法老王这里还有源源不断的新诗。 无一例外,从男人那里来的全是露骨直白的情诗,其间蕴含的感情就如火焰一般炽热。 祭司有多热切地赞美世间万物,那法老就有多热切地向他表白爱意。 前面一个人刚写【渴求常伴太阳的光辉】,后面一个人就回【每日清晨太阳都从我胸中升起,到黄昏变作星辰坠入你的眼】。 随后第一个人无语,刻意避开太阳,又写【我看到从丰收的麦田中燃起的生命之火】。 那第二个人便紧扣主题,立即跟上【但这火焰仍会熄灭,比不过我对你的不灭爱火】。 【还请不要掺入太多私人感情来破坏氛围。】 这是出现在信里的第一句与诗歌无关的话,塔希尔严肃地提醒对方,他们在进行的是相当正式的交锋对决,用非常手段影响对手的情绪是犯规。 【有什么不对吗?这些都是我的真实感受。如果写在信里让你感到困扰,我毫不介意当面说给你听。】 【不用了。】 塔希尔只有在这方面总是拿奥兹曼迪亚斯没办法,他的冷漠自持,全被男人的火热直接压倒性地克制着。 这两个年龄加起来都快六七千岁的幼稚家伙单独把女儿排除在外,自己在私下写诗写信,简直不亦乐乎。 无耻。 蛇杖又要说了。 它在这一幼稚行为中充当的角色就是信使,每天都得来回两趟,陪蠢货们玩情趣。 明白了么,小丫头。人类这种生物,一旦陷入追求配偶这一生理性活动中,就会变得像一对白痴。哦,他们俩本来就是白痴,弱智加弱智。 蛇杖大爷当着本人敢怒不敢言,也不知怎么想的,就跑到人类少女这里来发泄。 按理来说,樱没了睡前消遣,应该乖乖睡觉才对。 但蛇杖先生来了,还跟她分享父亲大人们不乐意告诉小孩儿的秘密,樱十分感动,并且开始听起了八卦。 感谢父亲大人们,她与蛇杖先生的友谊就此开始建立(虽然蛇杖完全不承认有友谊这回事儿)。 父亲大人(金色的)不知不觉写出来又撕掉的诗,难道就是给父亲大人(哈哈哈的)他的? 废话,除了那个傻子法老还有谁。他还活着的时候就给傻子写了好多好多了,虽然啧。 原来如此! 樱被深深地感动到了,眼中裹满泪水。 全靠父亲大人们的言传身教和蛇杖先生的补充,她在这个年龄就深切地体会到了爱情的力量,并对此心生向往。 嘶嘶,嘎哈哈塔希尔那个笨蛋以为把纸片毁掉就完了,没想到本大爷留了一手,悄悄把他写的那些东西投影出来了! 哇蛇杖先生!您真的好厉害! 哼哈哈哈哈!本大爷是谁,不过是区区几张纸。看在你这么崇拜本大爷的份上,把复印本再悄悄给你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这属于父亲大人的隐私,我还是 隐私个屁,写出来了被本大爷看到了就不是隐私了!快看,赶紧给我看! 樱(忍耐又渴望,最后渴望战胜了忍耐):那我就以最郑重的态度,来瞻仰学习父亲大人的杰作了! 对,对对,少女是想要学习的,绝不是窥视父辈们的隐私 嗯 唔 抱着冰凉凉的蛇杖先生,樱躲在被窝里偷看了一阵子。 不愧是,父亲大人。 黑漆漆的被窝里,少女脸红了。 是吧,那家伙看上去是个死正经,其实是个死闷骚。呕!白痴!哈哈哈哈哈哈哈! 蛇杖又欣赏了一遍,一边唾弃,一边笑得打滚。 少女与蛇杖的友谊火热升温,以至于过了一阵子,过去不被命令绝不挪窝的蛇杖主动提出,要送樱去上学。 塔希尔:? 奥兹曼迪亚斯:? 在他们忙着对决的这一期间,难道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蛇杖:居然还敢怀疑本大爷的居心么!你们这两个蠢货! 父亲大人,樱也想和蛇杖先生一起去上学。 什什么! 连乖巧可爱的小女儿也这么说! 再三确认樱是认真的之后。 遭受了育儿史上第三次沉重打击的老父亲二人组简直不敢置信! 接下来的这几天,他们的精神都很萎靡。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很甜甜!下一章加快进展让樱长大啦,不然日常我还能再写几万字【被打 跟你们缩,我忽然发现了文下评论看不见了的乐趣。已经有好些天真无邪的新读者进来,看到4748章哇哇大哭了我和她们一起流下悲痛的泪水,南无阿弥陀佛(慈悲脸) 第63章 这是樱愉快地抛弃父亲大人, 和坏心眼的蛇杖快快乐乐上学的第三个月。 如此漫长的三个月,对感受到充足快乐的少女来说, 就像电光一样闪得飞快,晃眼就不见了。 可是对于惨遭抛弃的家中老父亲们而言 这才过去多久,女儿就长大了,不需要父了吗! 某法老王心头的不甘是最为显著的。 他对拐带乖巧女儿的蛇杖至始至终都怀有极大意见,强烈怀疑这又是蛇杖的阴谋。 但在不那么法老的暗中观察过程中,奥兹曼迪亚斯并没有发现蛇杖有异常举动。 那家伙疑似改邪归正了。 虽然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可就事实来看, 蛇杖出奇主动地跟人类少女一起行动,还真没干什么坏事。 没有教唆少女迟到逃课,也没有趁机对少女图谋不轨。 大清早出门, 留着齐肩短发的小姑娘背着书包,头顶的小黄帽压住绑在一侧耳上的蝴蝶结,走起路来还一蹦一跳。 和我一起上学的时候,樱都没这么兴奋。 不必说,法老王的内心变得酸涩了。这是他作为王以后,遭受到的第二类沉重打击第一类是爱情,第二类当然就是父女情了。 蛇杖也不再操纵路人的身体, 就把自己的本体缩小, 藏在樱的小书包里悄悄跟她说话。 在过往路人的视角里, 就是紫发少女走路带飘花, 偶尔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抿嘴笑,看上去活泼又可爱。 连路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心想这个小姑娘真可爱。 樱与蛇杖的对话是对外人保密的, 只有她们俩才知道。 不用说也能猜到这是蛇杖的小心思,可樱也悄悄地跟它混到一起,不想让大人们听到她和蛇杖先生的对话。 问原因,就是这个嗯嗯,是不能告诉父亲大人的秘密哦。 父亲大人x2: 怎么回事,忽然好生气,好想把蛇拎起来打一个结。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青春期 由于危机当前,矜持而优雅的祭司大人都不得不搁置与法老王的对决,密切关注起樱的反常来。 他怀疑这是年轻人都有的青春期,因为表现符合青春期来临的特征。比如叛逆,不跟父母交流,特立独行 法老王:不,樱还没到进入青春期的年龄吧。 他们必须深刻地认识一下,间桐樱小朋友现在才六岁零几个月,距离青春期的到来还差了至少十年八年 等等。 现在就已经成这样了,再过十年,情况岂不是要变得更加糟糕吗! 天啊 唔 笨蛋父亲们过早地担忧起了未来,一想到将来极有可能会面对的种种考验,一个王中之王,一个传奇大祭司,都险些眼前发黑。 也不是不可以直接找到蛇杖,拿出契约的压力逼问事实上会出现这个想法才算正常,蛇杖早有准备,就是想着那两个笨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要冲它撒气。 然而,很奇怪。 蛇杖并没有被逼问,疑惑不解的情绪萦绕于心,让它几度怀疑笨蛋二人组的脑袋真的是被打击坏了,所以才忘记了可以这么做。 但其实不是。 无论是奥兹曼迪亚斯,还是塔希尔,都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原因也很简单,简单到王不屑于解释,祭司心中澄明,也不会对外说明真实的想法。 如果是刚把樱带在身边的时候,他们两人肯定不会放心。毕竟蛇杖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这家伙总是想着办法钻空子使坏,只能用武力强行镇压,不能给它放松的机会。 然而,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跟各种方面都尽力在做、但出于令人挫败的原因,怎么都做不好的不尽职父亲相比,蛇杖显得靠谱得多。 就算本身不情愿,家中绝大部分杂事都是它在干,还干得相当完美,挑不出错。 抛开蛇杖的本性和前科不提,单论它对樱的态度和付出,到底还是没尽到责任的余有何资格多说什么。 奥兹曼迪亚斯微微摇头,勉强算是承认了蛇杖的艰辛。 能成为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笔墨的伟大之王的男人,心胸不可能狭隘,所以虽然不爽,对蛇杖的所作所为,他还是会认可。 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那孩子的笑容。 塔希尔也想起了那一小一蛇说悄悄话时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可初为人父的他看到浮现在少女柔软面庞上的灿烂笑容,心里终归是欣慰的。 她很开心,只此一点就足够了。其他的顾虑,等之后观察一阵再说吧。 跟奥兹曼迪亚斯完全相反,塔希尔是并不会直率袒露自己的感情的人。 他对认可之人的关心只在细微之处显现。 这么说的话,塔希尔,你已经开始相信那根蛇杖了吗 塔希尔:(理所应当)当然没有。 法老王:! 居然是秒答!答得还不符合套路! 这也不意外。 塔希尔虽然把蛇杖相关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但潜意识里始终对这家伙保持高度警惕。 不干涉它与樱的亲近,不代表就是彻底信任它。他们既是合作者又是死对头,如无特殊情况(指蛇杖被单方面压制),绝对无法和睦相处。 他们认可的只是蛇杖就目前而言【没有伤害樱,还能让少女比以往更加快乐】的行为。 如果因为不信任蛇杖就擅自干涉,无视樱的感受,反而会伤害到她。因为,这也是不信任她的表现。 奥兹曼迪亚斯和塔希尔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反正他们两人都在暗中严防死守地盯着,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立即发现并且解决。 若是还要说樱会不会被蛇杖悄悄带坏的问题 算了。 父亲们不相信蛇杖,却是可以对女儿提供最基本的信任的。 如果有问题就把它拧成绳结挂在神殿大门前吧。 不行,必须用太阳的光芒把它烧成灰烬。 还是不太行。至少要先在神殿门口挂上一百、不,两百年。 唔!不愧是与我心意相通的爱人,我也是这么想的! 冷不防被当面表白的金发祭司不太明显地噎了一下。 如果他的眼前没有遮蔽物,此时正应该不动声色地瞥上厚脸皮的法老王一眼,用眼神表示自己的警告:在信里写了那么多夸张的东西还不满足,到现实里也需要这么夸张吗? 很遗憾奥兹曼迪亚斯无法捕获到这个眼神。 如果他侥幸得到,一定会毫无羞耻感地双手环胸,发出理所当然的哈哈大笑。 文字不管堆砌得再多,都不可能胜过话语,我是真的想要把每一句都说给你听这句更为坦率的表白,肯定会像这样接着传来吧。 某个会让远在学校的蛇杖浑身变得冷飕飕的话题,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被悄然带过了。 在反省自己究竟是怎么失去爱女信任的过程中,笨蛋祭司与傻瓜法老两人之间莫名显得暧昧不清的氛围,竟然迟了几千年地突兀而至。 他们夜晚会进行的隐秘书信交流暂停了一段时间,就(自以为)无踪无影地恢复了过来。 而且渐渐地也不在只限于信上的互相抨击,到了现实里,两人面对面的碰上,也不是不可以针对昨日读到的诗的内容探讨一番。 当然了! 只是最平淡冷静的探讨而已顶多加上某法老会趁机掺入私人感情色彩过于浓烈的因素,两人都很理智。 理智个屁。 至今未被发现带着小丫头偷窥八卦的蛇杖大爷再度高谈阔论,尽情地唾弃人类身上名为尊严和欲盖弥彰的无聊东西。 这两个笨蛋是要把当年欠下的感情债一鼓作气全还上么?哦不对,这不叫一鼓作气,是个木鱼脑子都早开窍了,他们还在磨磨蹭蹭的!难道要本大爷教他们怎么做吗!呵太天真了,本大爷才不会这么闲! 嘴上说着自己没这么闲,可在少女面前的话茬子一打开,蛇杖大爷就再也收不住了。 它完全憋不住话,不管傻瓜们欠了几千年的感情债要怎么还,大爷要先把几千年来被塔希尔忽视而欠下的话一口气说完: 真是愚蠢,愚蠢啊!人类这种生物古往今来不都是一个德行么。说什么喜欢说什么爱,归根究底都是想要交/配。知道怎么交/配么!快点给老子交 分卷(73) 唔噫!不要往下说了蛇杖先生!!! 蛇杖还没激情昂扬地发表完高见,就被樱条件反射地掐住脖子拽过来。 事实证明,樱没有辜负父辈们给予她的信任和高度冀望。 这个少女虽然经历了一段极其灰暗的噩梦般的日子,但运气很好地在精神彻底坏掉之前被拯救,并未往扭曲的方向发展。 她先后接受了法老王的余的女儿不可能有错就算有也是说你有错的人大错特错、大祭司的要时刻保持高傲,优雅,矜持和蛇杖简单粗暴对你指指点点的蠢货是煞笔理都不要理的多重教育。 三观被矫正得正直无比,但又好像微妙得有点歪算了这不重要! 总之,恢复了精神后,樱很快跟着恢复了这个年纪的小女生都有的开朗目前看不出来她有没有开朗过头,毕竟还有塔希尔以身做示范的高冷起引导作用,把她压得不至于那么放飞。 樱现在只是一个知道的东西稍微有点多,本质还是挺羞涩的普通少女。 普通少女自然听不得交那个配之类的词语的,所以她红着脸,用与羞涩反应完全相反的强悍行动力,一举镇压了蛇杖先生。 被掐得快要飞出魂儿的蛇杖:嘎 不不不可以!这个词也太蛇杖先生,父亲大人和父亲大人虽然的确是那个关系,但还不是那个那个关系,这点樱是知道的! 蛇杖(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什么那个和那个那个,等等,结果你好像知道得有点多 他们晚上还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所以!不可以这么说! 蛇杖: 为维护父亲大人们的清白而战的樱脸红红,气鼓鼓: 可是,小丫头,交行吧!某些事情!不是必须躺在一张床上才能做的。 哎? 是的吧。 片刻之后。 噫呀呀呀呀呀呀啊啊啊! 蛇杖大爷再度被不禁尖叫起来的纯洁少女用铁拳镇压,也算是它活该。 嗯,不用虎视眈眈的父亲们亲手来制裁。 蛇只要干了坏事,就会当场遭报应,可谓是天道好轮回。 相差无几的日常进行着,如不断翻页的日历,很快,樱小学一年级的时光就这样轻描淡写结束了。 普通人的生活自然没有历史传说所描绘的那般惊心动魄,但却带有一种别有滋味的悠闲感。 对本身就是历史的宏伟诗篇的缔结者的英灵而言,习惯了几乎一层不变的平淡之后,置身于其中的感觉竟还格外不错。 抛开才结束一年多的圣杯战争不提,冬木这座临海城市在它所归属的国家范围内,其实并不显眼。 与其说是高度发达的现代城市,氛围更像是浓罩在平和安详中的一座小镇。 樱刚结束一年级上学期的那个新年假期,他们一家就被弥漫了整个城市的节日气息所影响,也入乡随俗,去凑了热闹。 热闹具体指的是,去参加每年新的开始到来时都会举办的新年庙会。 这里的新年,与当地人的习俗相关,跟身为古埃及人的法老和祭司无关,他们只是将就家里唯一的当地人过节罢了。 然而,无论是什么时代,什么地区,对人们来说,新年都是最至关重要的日子。 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人们就要在一年之初穿上正式的华服,前往寺庙参拜祈福。 夜里还会举办庙会,那一晚注定热闹非凡,灯火通明。 你们去吧,我留下就行。 一开始听说奥兹曼迪亚斯要领着樱出门参加庙会,塔希尔就是这么说的。 他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凑热闹的脾气,应该是连时间都无法改变的。 绝大部分人满心憧憬的庙会对祭司来说兴致缺缺。 而且,只要回忆一遍就能发现,塔希尔几乎没有走出过法老王的宫殿。 对,自打试图送樱上学却惨遭打击的那一次之后,他就彻底没兴趣到外面去了。 跟他适不适合在开放程度远比古代高的现代社会中露面没有多大关系,毕竟就算是用魔术来掩护,也可以遮掩住极为出众的容貌。 如果非要问原因,也就是 太多了。 什么太多了? 人。 从他口中吐出如此冷漠的单个字音,听到任何人耳中都仿若是打击。 塔希尔从未对谁说过,上次的意外事件让他意识到,自己对有陌生人存在的场合似乎存在颇为强烈的排斥感。 他不想与人接近,这个奇怪的感情甚至延续到了樱这里。只是他掩饰得很好,完全没被看穿。 只有与某一个男人相处的时候,暗藏于心的排斥才会悄然消失。 他又不想让人觉察到这点矛盾至极的心情,因此才强势地与那个男人拉开距离拉开失败,然后接着拉开又失败。 反反复复下来,焦灼便得到滋养,开始在心头扩散。 所以塔希尔才会果断拒绝和他们一起出去的提议,即使是樱渴望的眼神也不能让他动摇,更何况 被拒绝了啊虽然很想说服你但实在太浪费时间了!我们走! 塔希尔:都说了不?! 不管生前还是死后,祭司大人力气都差了法老王八条街,以至于他毫无抵抗之力,就被一大一小两个人当场拖走。 塔希尔还没有时间来反应,樱还这么小一点儿,力气是什么时候变大了的。 嘶嘶!为什么本大爷也非得跟你们来不可,我又跟你们没关系! 蛇杖嘈杂的声音在路上就没有消停过。 不过是因为它极为极致地绕上樱的手腕伪装成手镯,才没被瞥眼冷冰冰看过来的法老王抓住,就地一扔再踩一脚。 倒是樱很纵容它,就跟安慰它似的,用骄傲又坚定的语气说:当然是因为,蛇杖先生也是我们的家人呀。 ! 蛇杖没被法老王的瞪视吓到,却被这一句童言稚语惊吓到了。 没敢太吱声,可能还是怕被揪起赖打成结挂到神殿门口暴晒两百年,但它缓了缓,还是倔强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本大爷要是和你们是一家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哦,不对。 按照人类一辈子差不多一百年的算法,它已经倒了三十几辈子的大霉了。 正当蛇杖在这里嘀嘀咕咕愤恨不已的同时,被强行拖出来的人心情也是微妙的。 塔希尔没有用魔术遮掩容貌。 因为在出来的第一秒,身旁的男人就给他戴上了一张奇形怪状的面具。 据樱说,这是庙会上的面具摊位里在卖的狐狸面具,除此之外还有天狗的样式,嗯,就是父亲大人斜戴在脸旁的那一种。 塔希尔: 不用说他都能猜到,这对父女是早有预谋。 来到现代东方的法老王真正做到了入乡随俗,不仅戴了迎合新年气息的怪模怪样的面具,他还穿了一身黑金色浴衣。 比起那幸好塔希尔看不见、否则一定会【嫌弃】的全黑现代搭配,奥兹曼迪亚斯今日的打扮就明显正常得多,也平添出与平时不一样的风采。 这个男人的五官轮廓与东方人差异颇大,肤色也更黑,可黑与金相贴的低调奢华却极其衬他,尤其显露出了好几分不凡的贵气来。 父亲大人今晚特意换了好几身,最后才选出了这一套。他穿的是还戴了一条金色的围巾,好长好长一条 樱坐在塔希尔的怀里,热情高涨地向他描述奥兹曼迪亚斯此刻的尊容,同时还不忘多加描述他们依次经过的路边的风景。 少女这么一路絮叨,再加上自作主张的王一直紧凑在身边,有意识为他挡开密密麻麻快要撞过来的路人 祭司面具之下紧绷着的面容再是冷若冰霜,也要被这阵势融化下来几分。 下不为例。 不过还是要绷着冷冽的声线强调。 唔跟余的埃及相比,沉浸在节日中的东方国度,果然还是另有一番风味啊。 嘻嘻~能跟父亲大人们,还有蛇杖先生一起出来玩,樱好开心啊。 一个假装没听见的法老王在高声感慨,而一个少女虽然没有有样学样,但明显没有把他的话真正听进去。 塔希尔刚想开口,却被另一道声音抢先。 原来是蛇杖突然解除手镯模式,来了个不满抬头:为什么本大爷是单独放在最后噗嗤! 还好现在是夜晚,据说会有的烟花表演还没开始,点亮四周的只有悬挂在头顶绳结上摇摇晃晃的灯笼,突然活过来还会说话的手镯又被樱及时压住,才没把过往行人吓到尖叫。 嘘,不可以说话哦蛇杖先生! 本大爷会用障眼 咔,蛇说不完话,就中途悲怆地扑街。 密切关注着这边的老父亲们眼神微动,不动声色地见证到蛇杖倒霉,心里都欣慰了。 他们面上维持着没有表情,却在不经意间 奥兹曼迪亚斯在傲然直视前方。 塔希尔的目光也没有偏移。 但是,其中一个人的手就是借着人群的挤压,顺势落到了另一个人的肩上。 仿佛是为了保护他。 嗯,毕竟闲杂人等这么多嘛。 我觉得,虽与埃及的仪式截然不同,但单作为过客来享受,这个节日还算不错。 是么。 每年都来这么一次也还算不错。 随你。 嗯?真的吗?咳那当然好。对了,樱要不要让我来抱着 父亲大人!我可以自己走啦。 伴随着少女只有在幸福之时才能发出的撒娇似的嗓音,小小的身影从其中一个大人怀中落下,到了布满明晃晃灯影的地面。 起初,走在中间的这道影子实在显得矮小,穿的也是儿童样式的小和服。 但像是接连转瞬,影子缓缓地在拉高。 当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绽放之时,樱就不再是被父亲大人们护在中间,很不起眼的小不点了。 父亲大人,蛇杖先生! 她径直轻快地向前踏出几步,赶到男人们的前面,再莹莹转身。 曼妙的身躯被缀满花瓣的粉色浴衣包裹其中,在烟花迸溅的五彩光华下,十六岁少女的笑靥,看上去就如樱花一般柔美。 又是新的一年到啦。 谢谢你们,还有我爱你们,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唰一下过了十年,走剧情走剧情,养女儿篇要结束了,塔塔也该再死一次(划掉)上英灵殿了 5555评论锐减!挑有意思的评论都不好挑了!汪汪大哭着满地滚动 【以赛亚】: 艹,这是什么?我硬生生看出了蛇杖和樱姐妹情深的感觉。 (艹,这是什么?我居然被姊妹情深这个形容狂笑啊呸震撼到了!蛇蛇也大惊!) 【molly】: 育儿二人组表示:可素,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忙着pk的时候,女儿居然和蛇杖跑了??真是要防火防盗防蛇杖 蛇杖表示:揭发祭祀写过的东西表示很快乐,尤其是祭祀现在还在失忆死不承认自己写过这样的东西。 小樱表示:两位父亲大人好厉害,以后也要像父亲学习,给学长这样学 (士郎好可怜哦,不过士郎下章就出来了!可以期待一下x) 第64章 间桐樱, 是这所中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没有之一。 她的无人能及的辉煌, 没有记错的话,也就是从高中入学的那一天正式开始的。 某年看似平凡无奇的春天,又一批新生顺利离开初中,来到樱花夹道盛开的冬木中学。 他们的到来,对学校的影响几乎没有,对某些密切关注后辈的学长学姐们的影响, 倒还算是相当之大。 毕竟紧接着开学便要爆发的大战,名为新生社团争夺战。 各大社团要争抢新的血液以维持自家社团的发展,热门社团还好, 若是相对比较冷门的社团,就要对每一个新生加以关注,以求火速拉他们入伙 哦,不对。 间桐樱是一个例外。 因为这个女孩儿并不需要靠这种极具目的性的目光发掘。 她在新生报道的第一天,就让全校知道了高一某班来了一个校花级别的美少女学妹。 美少女学妹初中不是在冬木中学就读的,高中才考入进来。 她紫发过肩,眉眼如画, 外表和说话口吻温温柔柔, 穿上校服身材也显得格外的好。 当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提着制服包轻巧地从樱花树下的小道走来, 与背景构成的那一幕画面, 不知让多少学生呆在了原地,继而面红心跳。 当天下午美少女学妹的名字和模糊的背景资料就突破了她原来的学校,传遍了现在的全校, 几乎大家都知道了,学妹叫做间桐樱,真是人如其名。 间桐学妹家里的情况他人不太了解,只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特别帅的外国人,每次都会来学校给她开家长会。 另外,她家在这里有一座单独的庭院,占地面积有多广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家绝对不是一般的有钱。 哦,还有一些来自间桐学妹小学初中同学的消息。 无一例外,只要是跟她相处过的人都非常喜欢她。 因为间桐樱不止是长得好看,她看上去温柔,实际却格外开朗积极。 分卷(74) 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在学校的各项活动里争优拔尖,几乎十项全能。 她还特别关心周围的人,只要是朋友的请求,她能够做到,就乐于帮忙 怎么越听越觉得这是个完美得像女神的好女孩儿呢! 从头听到尾,就没发现他人口中的间桐樱有什么缺陷,至少给人的印象就是这么完美无缺。 不知道有多少女生羡慕她,但却少有嫉妒她的人。 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暗恋他,但却从来没人跟她表白。 就算间桐学妹确实很优秀,可是也不至于完全没人追求吧? 有毫不知情的天真之人觉得奇怪,啧啧完,便开始发表自己的高见:要我来说,就是你们这些家伙都太胆小了! 这种校花级别的女孩子看上去不可能追到,其实因为人人都这么觉得。她没有感情经验,如果真有人去告白,一定手到擒 手到擒来个屁啊你这个愚蠢的凡人!低俗!污秽!蠢不可及! 唔噗!!! 前面抒发己见的路人被方才还面露怅然的情报提供者暴怒着击中腹部,痛苦蜷缩在地上时,还不忘露出一个被背叛了的神情,仿佛在说:你难道不是对漂亮女孩子心生向往的我们的同志么! 我当然喜欢漂亮女孩子了。 这个疑似背叛了组织的男同学正色表态,可随即表情又是一变,换成了前所未有的庄重,也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你以为会长大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女孩子吗?太肤浅了!她,是不能用漂亮优秀完美这些过于简陋的词来概括的,真正高尚的存在啊!!! 被击倒的路人: 那,那个,请问一下,不是普通的漂亮女孩子的话,那她 情不自禁带上了敬语:那位大人,究竟是? 是神呢。 背后仿佛闪耀起了由唯一之神慷慨恩赐洒下来的金光,这个信徒闭上眼,脸上尽显安详。 啊,原来是神吗? 是哦。 与之相差无几的情节,应当同时出现在这个学校的无数个地方,场景堪称传教呸!怎么能用如此不文雅的形容呢! 那肯定不是。 这不过是知情者向完全不了解【间桐樱】的无知凡人们略作解释,并且,警告他们绝对不要用看待【普通漂亮女孩子】的眼神,去看间桐会长大人! 即使间桐樱是真的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但是用看待平凡人类的眼神来看她绝不允许哦! 间桐樱,如此完美的存在,让人生不出任何嫉妒艳羡和追求勇气的真正原因,就摆在这里了。 试问,有【人】能对绝对的【神】产生这般肤浅的感情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不会,不可能】。 在不知不觉间大概就是初中的时候,看似柔弱的这个女孩子,不动声色地登上了初中部的巅峰。 要详细说明间桐樱登顶的全过程,那还真是不容易。 因为大家全是在不经意间被美少女仿若时刻不变的笑容倾倒,然后又是在不经意间被她超强的能力所折服,从而死心塌地,绝无二心地决定追随她。 嗯?为什么要追随她?这个 可能是因为她强到令人望尘莫及,只得仰望的实力。 可能是她时刻鼓励着周围人奋发前进,温柔而不乏力量的话语。 当然,更有可能的也许是,因为她发自内心爱着每一个学生的宽广胸怀 间桐樱以神速当选为当时学校初中部的学生会长,并使用大家基本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上非常暴君的手段镇压上下,将本校全体学生原本有点散漫的学风肃正。 注意了,这里说的是全体学生,而不是单指初中生。 她的手腕强悍到连高中生乃至于学校老师领导都能被她折服,仿若转瞬之间,这个学校都被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掌握在自己手中。 听起来似乎有点可怕,难以置信。 但事实就是这样。 被间桐会长大人统治的子民们不仅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被统治阶级,还一心一意地追随她,将她视若自己人生的启明星。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间桐会长大人初中毕业,会顺理成章升入本校的高中部,继续带领大家创造辉煌,却没想到! 会长大人她柔柔一笑,表示自己预感到了有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在远处等待她的到来,不能再继续与大家并肩作战了,她要去独自迎战,于是来到了冬木中学。 哗 这可惊起了轩然大波。 比她早读一年两年书的人痛哭流涕,和她同级的不少人不舍得离开会长大人的指引,也跟着跑到了冬木中学。 可以说,只凭间桐樱一人,就直接造成了冬木中学这一年的高一新生人数爆炸,学校临时建了新校舍,才勉强把这一大群人塞下。 如今。 这位与神同等地位的传奇女子,就要将她的传奇继续在冬木中学延续了。 新学校的学生们还未完全消化这一扑面而来的惊人大新闻,目前尚且处于好奇及冷静观望的状态。 还有人胆大包天,很不懂事地擅自把间桐学妹和本校老牌校花远坂同学拉到一起,嘿嘿笑着做比较。 远坂同学的全名是远坂凛,在冬木中学一直很出名。 出名的原因还是不用说,当然是长得漂亮又优秀,而且似乎是出身有钱人家庭的大小姐,性格高傲不爱搭理人,久而久之,就成了众人心里的高岭之花。 间桐学妹和远坂同学是完全不相同的两种类型的美人,硬拉到一起来比较,比不出高下不说,必然是一个相当无聊的行为。 奈何就有人这么无聊,议论起来还越来越肆无忌惮。如果被潜入进冬木中学的间桐会长大人忠实信徒发现,下场肯定很惨烈。 我觉得远坂同学更嘿嘿。 间桐学妹的身材不是更好么?虽然远坂同学的气质很独特,但这种强势的女人的话,我不行,嗯,不行不行。 等一下等一便,我倒是觉得间桐学妹怎么说,强势的感觉比远坂同学更强烈哎。而且,莫名有点吓人 报!!!!! 私下议论还没到结果,突然一个拉高到极限的嗓门杀出,惊得众人一怔。 那个新来的学妹,跑到远坂凛所在的班级门口,去找她了! 众人:?!! 这这这,这是多么刺激的发展啊! 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校花二人之间的刀光剑影,针锋相对的紧迫感似乎一触即发! 不提这群人具体脑补了什么,总之,好好的午休时间内,校内各个方位都出现了急速奔往教学楼的人群。 他们火速赶往校花战争的现场,其中有一群人冲上楼梯时,还不小心撞飞了一个正巧走到楼梯口要进来的红头发男生 管他什么男生,男人才不重要! 哼哧哼哧,看热闹的人群总算从四面八方赶到了现场。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们刚好撞见了校花战争演化至最激烈刺激情节的关键时刻。 远坂凛已经从教室里出来了。 什么事? 表情冷淡的黑发女孩子收回手,让门在自己身后合拢。 窜头窜脑充当背景布的无关人士全被无视,她当然只看清了就等在面前的学妹,眼中闪过了一丝很难捕捉的动摇,可语气仍是傲慢而冷漠的。 那个 间桐樱的笑容是有些收敛而又略带羞涩的,这跟她刚开始被传扬起的某个形象截然相反,好似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她还有点迟疑,扭捏半晌都没说出来意。 被突然叫出来的远坂凛本应该不耐烦地扭头回去,可她也像是鞋底被胶水凝住了一样,只是撇开目光不说话,压根没想起来自己该转身就走。 所幸,间桐樱这边,没有一直都扭捏下去。 仿佛下定决心,在不知不觉间被无数道目光聚焦的紫发纤细(?)美少女微微抿唇,然后抬头,一脸坚毅地 姐姐! 远坂凛:叫我做欸?咦??等 被惊吓到当场变脸的双马尾少女唰地扭头,还未等重新整理好表情,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樱看似娇柔、实在稳得不行的双手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握得紧紧的,保管怎么挣都挣不脱:姐姐,樱好想你。姐姐这个周末有空吗?有的话,请来我家做客可以吗? 远坂凛:欸???等、等等、等!我不我 可以吗,姐姐? 不管手上有多大的力,紫发美少女面上的神色是多么的哀愁,又惹人怜爱。 就是要什么铺垫都不加,直接进入主题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对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丢盔弃甲,稀里糊涂什么都答应了。 真正发起攻势还不超过五秒钟,远坂凛当场认输,高傲的大小姐飘忽旋转着离开的背影堪比落荒而逃。 新来的美少女学妹轻轻松松获得巨大胜利。 当她心情愉悦地转身,面向不知何时变得鸦雀无声的围观人群时。 怎么了呀? 美少女学妹还是笑容可掬,看上去纯良无比。 但不知为何,每一个围观到这一幕的凡人,都无法克制地对她生起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崇拜之心! 啊,原来不小心耽误了学长学姐们的午休时间,真是对不起。 没、没没有的事!都怪我们自己过来看唔呃,对不起!间桐学妹,明明是你们姐妹的私事,我们还跑过来厚颜无耻地看热闹! 没关系啦。间桐学妹继续笑意盈盈,果真宽容又大方。 那个,间桐学妹,你和远坂同学她是亲姐妹吗? 嗯,是的呢。不过目前不在同一个家庭生活 啊啊啊对不起!又问了不应该问的事! 哈哈,没关系。 间桐学妹还是这么说,瞬间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好感。 再跟大家问好并道别之后,她也飘然而去。 没有人知晓,在间桐樱步履轻盈,走在回自己班级的路上这一期间,她还在与一个神秘的存在暗自对话。 能屈能伸,演技切换得也很迅速,你越来越有王者风范了啊,樱那两个蠢货难道真的打算让你去当埃及女王吗! 哈哈哈,蛇杖先生过奖啦~父亲大人们对我的期望没有这么高啦,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哼,普通人,也就只有你这样单纯的小丫头才会这么谦虚了。为什么不去当王?笨蛋们先不管,你可是本大爷教育大的人类!区区人类的国王而已,你们这里不就还有天什么皇么?把他干掉得了,你去取而代之 好啦好啦蛇杖先生,不要总想着干坏事~ 掐。 一只唯恐天下不乱的坏蛇被扼住脖子,惨遭哑火。 从这无比娴熟的动作可以看出,间桐樱制裁蛇杖先生的次数只会比几百次多不会少,她已经习惯了。 再从以上这堪称惊吓的发展可以看出,间桐樱在这一晃而过的十年内,可谓是变化颇大。 她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眼神空洞的少女了。 如果间桐脏砚或者远坂时臣还活着,肯定认不出她来。 造成这一巨变的罪魁祸首还能是谁?必然就是接过抚养她的委托的那两个笨蛋父亲,再加上一条邪恶的蛇。 奥兹曼迪亚斯对爱女的教育,从来都是王的教育。 法老王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对区区凡人唯唯诺诺,又是迎合又是恭敬的。 就算不可能真的诞生一个现代的埃及女王,可只要心怀王的尊严,无论她面对什么困境,都能够挺直胸膛,骄傲地做自己。法老王对她的冀望只限于此。 塔希尔一直抓紧的是爱女的学业问题,对她的未来发展倒没怎么刻意去引导。 大抵是因为,他本质还停留在几千年前的埃及,对女儿要成为王一事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态度基本上等于默许。 只不过,当樱开始尝试以学校作为舞台,一步步开创自己的事业,期间遇到了什么自己无法想通的疑惑,一旦问到他,他都会给出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比如,如何调解不同的两拨人的矛盾还不让自己暴露,如何卖了人还让对方感动地帮自己数钱,如何不动声色地操控人心到这一步果然就开始变得恐怖了! 明明失着忆,做起这种阴险的事情居然还如此顺手,真是让人困扰啊。 蛇杖在樱的成长过程中起到的作用也是极大的,因为它是玩伴和朋友。 不能和大人们说的话,樱就只和蛇杖分享。她们俩倒是出乎意料地相当合得来。 只不过呢,蛇杖先生时刻怂恿着樱做坏事这么尴尬的细节就不多提了。 被父亲大人们知道的话,蛇杖先生下一秒就要在斯芬克斯们头顶随风摇曳了。 樱对其采取的态度始终是:只听,不笑,不照做,管不住心思飞扬过头的蛇杖先生,就含泪掐住它的脖子。 毕竟是由伟大之王与高洁的大祭司养出来的孩子,她的意志相当坚定,完全不被蛇杖的碎碎念动摇。 不用说,这一点也让蛇杖非常崩溃。如果不是樱还能听它抱怨傻瓜们,它早就愤然离去了! 本本大爷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哼哼不识好。 蛇杖现在就在不满地哼哼唧唧。 对不起,摸摸,蛇杖先生一定要早点洗心革面啊。 分卷(75) 樱悄悄摸了摸藏在她左手袖子里的蛇杖的滑溜脑门,同时向屡教不改的蛇杖先生发出第一千零一次劝诫。 蛇杖:哼! 要它洗心革面是不可能的!它可是邪恶的化身,赛特的象征! 樱也知道它死都不会改,所以只是象征性地说说。 她转来这个学校的主要目的,在刚才已经达成了。 见到了姐姐,让姐姐答应了周末的邀请,然后,应该就没有 咦? 樱的脚步临时停下。 她路过这一层楼的过道口,目光往内微瞥,竟看到了一个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台阶上,好像是摔得有点惨,挣扎了半晌都没能爬起来。 有哪里受伤了吗?稍等一下,我来帮你。 见到这一幕,她当然要主动过去伸出援手。 倒着的那人刚把身子撑起来,但却因为是头在下,脚挂在上面几层台阶上,这个姿势颇有些不好挪动。 他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关切声音,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啊、啊,没事,我自己可以 好啦。 好像,在刚才呆愣住的一瞬间内,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方说,一个站在台阶最顶上的女孩子,伸出比男生细上两圈的胳膊,抓住了他还在挥舞的右手 然后弯了弯腰,就把他提上来了。 表现得比拎一袋米还要轻松,简直仿佛是在提鸡仔。 嗯,还真的是事实不是臆想啊。 这个突然遭遇变故的红发男生心想。 幸好他只恍惚了一下,就接受能力超强地平静了下来,准备跟拉提了自己一把的好心女孩子道谢。 啊谢谢,实在是让你见笑 目光游离,悄悄就落到了好心女孩子的脸上。 红发男生的话音不知怎么又顿住。 面前的好心女孩子,居然是他见过的人。 当然不是认识的人,只是因为某些巧合,他远远见过她几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樱也带起了几分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红发男生。 此时她在想什么,就连蛇杖都无法窥探成功,只知道丫头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然后,亮了亮。 没关系,前辈我能这样叫您吗? 看中了猎物就要一举扣住命门,绝不留手。 想当初真的把女儿带去非洲看狮子的法老王,就是这样教育她的。 在樱即将走上真正的人生巅峰的同一时间,法老王的宫殿内,却发生着不那么美好的事情。 塔希尔忽然间昏迷不醒,原因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樱变成了这个样子。死第二次安排上了!记住我是甜文作者啦 ps五战不是重点,和系列文是一个世界观,所以五战的caster是所罗门后面我不用说你们也知道了吧。这里只会一笔带过 第65章 也许是因为开始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温馨, 仿若在梦中的缘故。 重得所爱,破镜重圆, 又得到了生前没有机会去体会的普通人的种种乐趣 即使应当明白无法完全弥补过去失去的一切,却仍旧不自禁地,真的沉浸在了完美的梦中。 奥兹曼迪亚斯是在相当久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会再失去这个人一次的。 且不说他们两人实际上都早已经死去,英灵与连英灵都不算的执念残存就算得以长久地停留在现世,却也不代表, 他们就因此得到了未来。 所以说蠢蛋不管活了多少岁,还是一成不变的死脑筋。哦,应该说, 是太好满足了吧。 蛇杖在中间的某一个时刻就这么鄙视过他。 这话乍耳一听好像完全不对。 居然说一位在生前大肆开辟疆土、兴建歌颂自己威名的神殿庙宇的法老王太好满足?正相反,贪婪才是真正的伟大王者的标配。 王必须贪婪,才能肆无忌惮地去追逐开拓,并竭尽可能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如果他很容易就能满足,那绝不能取得这般让后世之人颂扬的成就。 可蛇杖这么说,其实又并没有错。 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法老王就不再是贪婪的王了。 他那么爱他, 为他付出自己拥有的所有都甘愿, 更将他放在比自己更高、更优先的地位上。在深情这一方面, 应当没有第二个人能胜过他。 正因为生前得到的是那般凄凉的结局, 法老王下意识地不敢去夺取太多。 只是知道塔希尔也爱着他,就算想不起来他们过去所经历的那些事,也无法告诉他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够了, 就将这份安宁与静谧维持不变吧。 他已经满足了。 然而你光是满足有什么用呢,屁用都没有。有的事情是注定要到来的,当做不存在,不去想,结局只会让你们自己遭殃。 蛇杖的不屑冷哼只有自己听见。 它在这些年里已经发现了某个简直要气死蛇的真相,态度越发地怠惰,更懒得跟眼见就生烦的人类废话。 让他复活?没戏了。那只可恶的梦魇是骗人的,塔希尔已经没办法复活了。等执念消失,勉强维持着这个状态留存下来的他当然也要消失。 应该高兴才对吧,毕竟不管早和晚都是这个下场。现在才消失,还白赚了十年 啧,对他来说也算是值了。 蛇杖意义不明地说,照样拒绝向始终不知情的法老王说明来龙去脉。 只不过,它的语气里不知怎么就少了本应占据绝大部分的愤慨,倒是显得像是洗去铅华后的平淡如水。 最主要的情绪可能更倾向于无聊。 在这一件事上,蛇杖彻底失去了想要搞事,亦或是抓住笨蛋的痛处冷嘲热讽的全部热情。 已经搞了几千年来,精神再好也该累了。更不要说,这还是肉眼可见未来发展的死局。 它顶多冷冷地扫上一眼还沉浸在表面的幸福中的笨蛋法老,嗤笑一声他的天真,最后再无聊地、慢慢悠悠地爬走。 谁也想不出塔希尔真正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但是,只看随着没有坎坷只有温馨的日常不断延续,塔希尔的身体情况也在不知不觉地恶化,就知道他的执念似乎就与这平淡的生活有关。 应该不是全部,但至少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的生活,在他隐藏得极深的愿望里,也占了颇大的分量吧。 与法老王的情诗对决(等等?)中途断了一段时间,其后又接上了一阵子。 虽然这两人本质上没有太显著的进展,但好歹塔希尔经过颇长时间的琢磨,总算不打算与法老王保持距离了。 我之前似乎对你说过一句话。 嗯,对你对我说的话我都记得,具体指的是哪一句? 奥兹曼迪亚斯彼时还未觉察出异样,还当塔希尔只是随意地提及一件小事。 可他随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哪里是小事,分明是与他们的未来密切相关,必须高度重视的大事! 因为塔希尔说:我应该对你说过,你是我的。 奥兹曼迪亚斯:嗯嗯,这句话当然说过,我记得是在 又一次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连余都止不住心颤的话。真不愧是余最爱的人啊,塔希尔! 没错,即使尊贵傲慢如法老王,在某些时刻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不是塔希尔的对手。 失忆让真正将乖僻冷傲的祭司大人变得直接了不少,话也比以前多了那么一点。 这一效果最突出的体现,就在于他可以把相当不得了的话,坦然地说出口了: 以前我虽然确定这是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却无法完全接受。 出乎意外的这一个晚上,抛去那些刻在骨髓里的礼节标准,径直坐在宫殿门前的最上层台阶上的金发祭司开口,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尽数道出。 因为对于我而言,呈现在面前的所谓过去,还有你的存在代表的意义,都只是一个结果。 一来面前就只有一个结果摆着,没有过程,就算那上面遗留的情感再是刻骨铭心,没有记忆也会被极深地触动 他还是不能全盘接纳。 不可以被单纯的情绪操控,在跳过经历后就显得过于强烈的情感冲击下迷失本心。 塔希尔在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人的时候,就明确到了自己有着这般固执的傲慢。 即使对象是发自内心爱着,也认可对方属于自己的男人,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他。 必须以现在的失去了记忆的他的身份,再对这个男人进行彻底的观察与审视,直至看出对方心中隐藏的内容。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这样的行为完全是多此一举,在投以感情的同时掺杂多疑,还会让爱他的男人伤心。 但塔希尔并不会因为这样做是多余的,就放弃去审视。 要了解所有未知的变量,并将它们掌控在手中,这应当已成了他的本能。 在后来逐渐认识到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冷淡之下是真实的冷漠,所行之事更不乏偏执与恶劣之后,塔希尔更加确定自己必须这么做。 否则他就无法解释清楚,心理防线如此之重、内心世界如此之冷漠的自己,为什么单对一个人那般执着,还是执着到千年不悔的程度。 奥兹曼迪亚斯,不,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啊。 拉美西斯二世? 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特别,让他无法克制,想要从他身上获得能将自身融化的温度。 只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个可以合理解释这一切异常的理由就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吧。塔希尔想。 他要以此说服顽固且极致挑剔的自己的心。 原来是这样啊。 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奥兹曼迪亚斯微怔,唇边却是在随即露出了然的笑意。 他完全没有因为自己遭到了最信任之人的暗中审视而生气。 开玩笑,怎么可能气得起来?难道不是应该立即设宴庆祝一百天的巨大成功吗! 这就是特别在意我,在意到必须认真去追溯起源的体现啊。能得到来自你的如此认真的爱,塔希尔,我非常高兴! 也不算特别在意。 嗯? 不把疑问解开塔希尔想了想,我会感到烦躁,大约能和看到整理好了的书页里突然出现了一页折角的程度相比。 奥兹曼迪亚斯:等等,只是突然发现书折了一个角的程度吗! 法老王表面不显的沾沾自喜因为这句比方大打折扣,虽然不算被当头浇冷水,但他的心中明显是不服气的。 我通过你的审视了吗?在给出答案之前我就知道了,肯定是没错,对不对! 也许,大概。 我要准确的答复。 通过了,虽然只比堪堪填满河底的河水的高度多上一点。 这次居然只比危险的及格线高上一点点吗! 先是折了的书,又是快要露底的河水,心上人给出的委婉委婉过头就显得十分奇妙的比喻,让法老王无比震撼。 对此,他当然很有意见。 可在执着不休地要塔希尔用直白的形容来回答之前,法老王顿了顿,又仔细品味了一番这几句话。 唔。 他临时决定换一个话题。 在这里必须再提及一句的是,由于塔希尔不知怎么心血来潮到台阶坐下,法老王踏着夜色出来,也跟着不嫌弃地在地面落座。 距今几千年前的某个盛世王朝,当时地位最显赫的两个男人,此时便如此轻松地并排坐到了一起。 一个是王,一个是侍奉王的祭司。 他们跨越的不仅是所谓礼仪的束缚,还有在当时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身份的限制。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亲密,千年前的人难以想象,千年后的人自然也难以相信。 但它的确是真实存在。 跟你反着来,这次我可以忽略过程,只要为结果欣喜就行了。 法老王换一个思路便豁然开朗,想到自己到底还是得到了这世上最珍贵之物,便不禁畅快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吵。 塔希尔啊! 是真的很吵闹。 塔希尔果真直说了心里话,但这句心里话法老王又不爱听,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既然如此,奥兹曼迪亚斯更要开启下一个话题了。 曲折的长梯无法完美托起王笔直的长腿,他干脆收回了一条腿,踩在所坐的再下一层的台阶边缘,刚好方便侧身。 在夜里眼前也蒙着白布的金发祭司正仰头,仿佛想要隔着朦胧的白色看根本看不见的夜色。 今晚刚好月圆,月色未遭受任何阻碍就洒满了人间,被浅淡银光照亮的云层片布在天空,也显得格外清丽。 如此美景,如果没人一同欣赏自是十分可惜。 而他身旁有人陪伴,却因为自身的缘故,无法看清明明就在眼前的月光,果然十分就变成了十二分。 分卷(76) 你现在确定了,跟我属于你是同一个道理,你也属于我。 王伸手,将爱人抱住,不管他略微显露出的抗拒,就是要把他抱到自己怀里来以一个人在后,另一个人坐在他腿上的亲近姿势。 他带着嫌弃把那碍事的布条解下,让爱人的双眼得以窥见月明。 虽然在这么美好的日子,情人不能对视甚是遗憾。但王认为,比起看自己,还是让他与自己共赏这轮静谧之月更加重要。 既然我通过了你的审视,也就是考验,那反过来,我也想要问你几个问题。不到考验的程度,只是我个人想要知道。 王的话音在前面还透着理直气壮,但说到后面,就不知怎么顿了片刻。 塔希尔,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不能用世上任何话语道尽,究竟有多深,只能用时间与事实来证明。 我当然也毫不怀疑你对我的爱你一定要相信。只是,就当做是为了我出现得毫无意义的自尊心和比较之心吧! 法老王说:能用一个比方,就像刚才那样,告诉我你对我的爱到了哪种程度吗? 拿着爱人对自己暗中考察做借口,来光明正大地换取对方的心声好像是有些底气不足,不是王应该有的做派。 可唯独在这个问题上,不会畏惧其他任何事的王有所迟疑。 他用理所应当的语气来掩饰自己面上的不自然。 当然了,都这般掩饰了,奥兹曼迪亚斯也就更不可能承认,他对接下来可能会得到的回答甚至抱有那么一丝紧张。 除了类似于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拔,只比尼罗河泛滥期的洪水少那么一点点这类的回答,是不可能有别的可能性的吧! 参考塔希尔前面的奇妙比喻,心里其实不那么肯定的法老王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地根据队形造了一个比方,还自觉地默认还是洪水来得更汹涌一些。 或许也有那么一点可能没这么多? 但至少也有不泛滥的尼罗河级别的程度才对! 这几度忐忑便说明了,法老王心头的不实之感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消失。 他知道塔希尔爱着他了,但却并不知道塔希尔到底有多爱他。 只是有爱存在,便让他如此欣喜若狂,若是还能够再进一点算了,就算是王,也不能这么贪心。 所以,奥兹曼迪亚斯只希望得到一个比较确切的答案,来证明自己是不是真的非常幸运。 哧。 谁笑了? 就在近得呼吸声都清晰无比的地方,有人竟然笑了出来。 而且,好似完全看穿了法老王的心思,这人隔了半晌开口,打的比方恰好跟法老王随便想的那个完全相同。 只听直直凝望着圆月的这人轻声道:我对你的爱啊,大概要比尼罗河泛滥时的洪水 少一点,只是少一点点吗?那还不错。法老王正这么庆幸地想着。 更多一点。 啊! 大概还要比直入云巅的山峰更高一点,比不可探测的海底更深一点,胜过诗人们的口口相传,比你能想到的所有事物的极限,都要再浓厚深远一些。 塔希尔? 奥兹曼迪亚斯显然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根本无法预想。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清他,也完完全全低估了他,低估了他对他的 爱吗! 如果是完整的,知晓一切的我,肯定不会说出这番话,即使它们指出的全部都是事实。 在轻笑的人的确是塔希尔。 沐浴在月色中的金发青年仿若自身也绽放着圣洁的光辉,他展开双目,澄明如镜的蓝眸似乎可以收纳入整个星空。 在一起的漫长的数年时光,他的审视不止是对拉美西斯,更多的反而是对自己。 他看清了。 他似乎也释然了。 在这具奇迹拼凑而成的躯壳之内,原本只有黑暗。 并非没有可称明亮的光源,只是它被千丝万缕交错而来的黑色丝线紧紧缠绕,数千年下来都一成不变,没有能让光芒驱散黑暗的机会。 可如今,伴随着颇难察觉的轻响,锁链一般的重重黑线开始断裂。 从最外层开始,一层接一层地溃散坍塌,让原本被遮挡的微弱之光,终于得以照亮封闭的心扉。 现在,锁链便已经解开了大半。 如果从实说来能让你高兴,我不介意再多说一点。 无比坦率的塔希尔,给人带来的感觉又是与平时的冷淡截然不同的另一种。 他像是如释重负,变得格外的轻松,以至于全身都在月光下变得怠惰了起来,慢慢悠悠地向后仰。 仰到一定的弧度,在平视的目光几乎可以看到身后男人下颚的弧度时,不用等人来阻止,塔希尔先闭上了眼。 自己斜躺在了男人温暖的怀抱里,面露慵懒的祭司仍旧低声细语,唇角勾起的弧度还未淡去:仅限于今晚,错过了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知道了吗,拉美西斯? 法老王还是不能完全知晓,解开半许束缚的金发爱人对他的爱,究竟有多深。 塔希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毫无掩饰地对他坦露爱语,每一句都令他胸口火热,几乎要摒弃王的尊严,很没面子地落下泪来。 不行,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可他垂下的目光却是多么地柔软。 白日再耀眼炽烈的光芒,全都在王此时的这双敛入所有神情的金眸里失去锋芒,不能再耀武扬威地彰显自己。 太狡猾了,也太小看我了。不是说非要和你比个高下,但是唔哼,以王中之王,拉与阿蒙的化身,拉美西斯二世之名起誓,余对你的爱也是不容小觑的。 是吗,你要是想说,我也可以洗耳恭听。 夺目的黄金会被灰尘蒙去光辉,鼎盛的王朝会随时间流逝腐朽颠覆,绵长的圣河之水也会有断流干枯的一日。但只要太阳的光芒一日不变黯淡,还在高空照耀大地,余对你的这份感情,就永远不会消失褪色。 可太阳会落山,阳光也会隐退在地平线之下。 那只是对世人而言的太阳。在你的世界,我想为你驱散所有你厌恶的黑暗,再用自身的温暖将你留下。 啊,多幸运,多幸福。 塔希尔低笑:我现在,真的感受到这份温暖了。 他在王的怀抱中深深睡去,直到月亮坠下,换成朝日升起,都陷入熟睡之中不曾醒来。 不知道他被睡意带着,是否进入了一个比现实还要美好的梦乡。 也许是的吧。 因为他很久很久都没有醒来。 法老王为此焦急不已,但又不得不意识到,他其实早就有了这一点必然会到来的预感。 都说了,他能维持住这个奇怪的状态留存于世,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蛇杖在这时终于无精打采地开口,当然是避着完全不知情的樱的。 执念完全消散,连最基本的存在依托都没了,他当然会死,还是彻彻底底的死亡,不会有来生,也不会再有幽魂留下。甚至像你这样变成英灵都不可能,他,可是被人为地在历史中抹去的无名之人。 听入耳中这番话,虽然完全不中听,但可恨就可恨在的确是事实。 奥兹曼迪亚斯比任何人都明白。 他没有对着蛇杖发泄怒火,与其做那毫无意义的事,还不如想办法解决当务之急。 历史呵,被后人肆意书写的历史吗。余要做一件事情。 蛇杖:? 蛇杖:喂,蠢蛋法老你给我等等,不要告诉我你想等等!!!你特么已经死了!只是一个英灵!难道还想要 蛇杖:靠!!本大爷就知道不应该多这几句嘴! 完全是天降无妄之灾,这些年老老实实(大概)做蛇的蛇杖大爷又遭殃了。 樱刚刚升入高一,就听说了父亲大人们要外出旅游散心的事情。 不会去得太久,放心,在你邀请你姐姐到家里做客之前会回来的。总是哈哈哈、但此时却莫名有点笑不出来的父亲大人说。 蛇杖先生也去吗? 嗯,也有它要做的事。 那我明白了。 樱沉默了片刻,便露出了仿若什么都未曾察觉的笑脸,然后,目送十年都没有离开她的父辈们远行。 这一去的目的地,是位于另一片广袤土地中的国家,埃及。 作者有话要说:  拉二还不知道塔塔有多爱他,但他马上就要知道了 ps:在我枯坐电脑前愁眉苦脸写情话的时候,突然中了微博抽奖的mac口红一支!神啊,这是法老王给我的赏赐吗!!!【话说mac的口红色号姐妹们有推荐吗,我没买过!是黑皮】 第66章 埃及考古最新发现疑似第十八王朝某著名法老修建的神庙遗址在今日开始挖掘, 详情可关注后续报道 咖啡馆里闲置着一般没有多少人关注的老旧电视机刚开启,最先传出的就是疑似新闻主播在播报最新国外动态的声音。 老板在吧台后悠闲地煮咖啡, 一时没留心电视频道自昨晚停留在历史频道后,就忘了切到更多人喜欢的娱乐频道去。 所以,正在播报的消息的确是国外新闻,但内容却有点偏,居然是考古方面的最新发现 最新? 有些意外,但咖啡馆内唯一的客人在此时发出了质疑:这个消息绝对不是什么最新发现, 我在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了! 嗯?老师,您在说什么? 老板刚把咖啡祝好,小心翼翼倒进杯子里, 还没来得及送过来,就见自家店的熟客突然激动万分地噌的站起,还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这位熟客应该是附近哪个大学的教授,留着一头长长的黑发,看上去文质彬彬,经常带着电脑过来,就着咖啡一坐就是一下午, 果真是个有文化有内涵的斯文人。 他的学生一般都会在现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他,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 带兜帽的女孩子和跳脱开朗的金发男孩子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戴着眼镜也挡不住浓厚黑眼圈的教授也是不知怎么情绪高昂, 右手重击桌面,让老板险些以为他要冲到电视机里,抢走那个张口胡说的主持人的话筒, 自己进去顶上: 这个十八王朝的神庙遗址,不是在十年前就已经被挖出来了吗!连台词都跟那时候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改,我真是不知道那些学者都在搞什么! 其实应该说相当莫名其妙。 天知道教授是哪来的怒火还是单纯只是被这个契机勾起了压抑的消沉和憋屈,他现在就是非常激动:没有丝毫严谨性!难道这种巨大的文化遗产就不能早点开展研究吗! 那可是连那个人都亲口说过是奇迹的伟大遗址啊! 砰!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教授最后一次猛击桌面,发出的闷声响彻整个封闭空间。 端着咖啡的老板: 这杯煮好的咖啡是放下还是不放下呢? 教授明显受了不知名的刺激,现在陷入了神奇的狂躁状态。 韦伯维尔维特,就是这位大学教授的名字。 这个名字在普通人的世界平凡无奇,但在魔术的领域中,却算是鼎鼎大名。 他是继承了埃尔梅罗之名的男人,位于英国伦敦的神秘,时钟塔的lord之一。 前面这一串名头听上去的确十分响亮,但对于当下的韦伯维尔维特来说,他只是在意外之下,才得以接过埃尔梅罗二世的称号的无能之人而已。 在韦伯还跟埃尔梅罗二世相距天远的时候,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偷走老师肯尼斯准备的圣遗物,悄悄前往日本冬木,参加了名为圣杯战争的残酷争夺战。 这场战争的种种细节,韦伯至今还记忆犹新,但他并不想对外人透露太多。 毋庸置疑的是,韦伯经历的这场圣杯战争,对他影响极深,直接改变了他的命运。 造成这一结果的男人正是他在圣杯战争中召唤的英灵,职阶为rider,真名为伊斯坎达尔的亚历山大大帝。 如今的埃尔梅罗二世还能回忆起来,在圣杯战争还未落幕的某个下午,自己与rider坐在寄住的老人们的家中讨论作战计划,旁边的电视机吵闹不停,放出来的声音就在说位于埃及的考古新发现。 彼时毫不成熟的少年韦伯对什么埃及什么法老兴趣不好吧还是有那么一点兴趣! 他跟被新闻吸引去注意的rider顺带聊起了这个话题,也就听记忆里的那位王带着感怀的语气,说起曾是他统治地区的古老国家。 对了。 就是在圣杯战争正式开始的其中一个夜晚,他乘坐rider的雷车,从高处远远地看到了地面上的一个人影。 那个人啊,我在拉美西斯二世的神庙里见过他。rider当初还说过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前面所说的这些,可都是十年前的事情。 距离第四次圣杯战争,居然已经过去了十年。 韦伯才稀里糊涂错过了时钟塔内部参加第五次圣杯战争的名额,长久下来的准备和期待全部落空,坐在咖啡馆内心情正抑郁着。 好哇。 结果就在这万分暴躁的时候,居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乌龙,勾起埃尔梅罗二世视若心病的无数回忆,从而愤怒暴起! 十年的时间都不能让这群人打开神庙的大门吗!浪费宝贵的时间,让奇迹惨遭埋没,可是人类的巨大损失! 不愧是您啊,原来除了学问过人以外,您还这么关心人类历史上的文物瑰宝吗! 分卷(77) 老板大惊,给教授突然与英国绅士大相径庭的形象转变找到了合理解释,对他的崇拜感顿时更上一层楼。 那是埃及哪个法老修的神庙?哦,拉美西斯二世吗,这个法老我肯定知道。如果是与他有关的遗址,那些专家怎么就这么不积极呢! 没错,简直是暴殄天物 确实应该谴责! 老板和客人同时开始义愤填膺,对十年都毫不作为的考古专家表示强烈的不满。 由于抗议得太专注了,他们都没注意到门口传来声响,有人推门进来,直接目标明确地直奔还在大发不满的埃尔梅罗二世:老师!您又忘记去上课了,再不走的话就要迟到啦! 哦抱歉,lady。 那个,老师的咖啡麻烦让我们打包带走!谢谢您! 一时过度沉迷考古新闻,忘记回去上课的大学教授很没面子地被学生拖走了。 也就是这么阴差阳错,他前脚刚走,与十年前的新闻播报有所区别的内容后脚就来,刚好完美地错过。 老板收拾好桌子,抬头一看,就见电视屏幕中的画面从主持人的脸切换到遗址发掘现场的实地。 据了解,这座神秘的地下遗址的实际发现时间是十年前,当初在正式挖掘工作进行之前,考古队遭遇地底神秘塌方事件,挖掘工作被迫中止 当地传闻塌方突然出现,是源于法老王的诅咒。参与实地发掘的现场工作人员事后纷纷表示自己看到了传说中斯芬克斯神兽的幻觉,还有一闪而过的神秘白影在沙漠中得到救援的众工作人员记忆缺失 老板:哦哟?法老王的诅咒? 好像很厉害很可怕的样子。 可怜的教授走得太匆忙,肯定没想到自己愤愤抨击的不变台词只是繁杂的开场白,这个新闻真正的关键内容全在他走了之后才出来。 就好像是故意在跟埃尔梅罗二世阁下作对一样。 方才无精打采的主持人突然之间容光焕发,开始激情四射地解说起埋没了整整十年的秘闻。 原来,正因为十年前本来引起世界范围关注的某法老神秘地下遗址挖掘工作突遭意外,才会突然之间销声匿迹。 主要原因是这意外处处诡异。 先是事发当场在附近的不少游客都声称,自己看到了从遗址的方向迸发出的耀眼金光,就像太阳从天而降坠落到了那边一样。 然后,本来在地下,就算塌方也应该被埋在地底的众人全部飞出了洞口,被救援人员在沙漠中发现。 其中领头的带队人飞得最远,清醒过来之后,许久都口歪眼斜,神志不清,嘴里唯一说得清楚的就是魔恶恶魔!。 最后还没完。 被救援回去不到几天,所有进入过地底的工作人员全体昏迷,高烧了十数天才堪堪转醒。这时候再问他们事发经过,居然已经全员失忆。 这个情景实在是太渗人了,还有古往今来诸多与埃及这片土地息息相关的传说与诅咒加成,恐怖气息顿时翻了无数倍。 这这、这就是法老王的诅咒啊!法老的诅咒是存在的,拉美西斯二世发怒了,所以才会对他们降下处罚! 总而言之就是迫于诅咒的压力,懵懂无知的凡人们大惊小怪,在其中最是相信埃及诅咒的高层人士的强力阻止下,这个考古立项还未再度开启,就被强行尘封。 十年过去了。 大概是没人再去冒犯法老王的缘故,现世岁月静好,风平浪静。 可是 就在如今! 就是现在! 拉美西斯二世秘密修建的地下神庙这一串字词,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忘性颇大的世人们的视野之内! 身在科学社会的现代人类,要敢于揭穿诅咒的虚影。 主持人把这次考古发掘小队的领队人的发言复述了一遍。 哦,大意就是,相隔了十年后,当初深受诅咒迫害的专家痛定思痛,认为自己等人是受恐惧的心理作用的影响才会产生幻觉。 诅咒是不存在的,神秘力量也是不存在的,只有科学才是真实他现在就要老当益壮,带头再度揭开法老王诅咒的神秘面纱,为大家打开尘封数千年的遗址大门! 镜头转换,将有如此伟大觉悟的专家的正脸展现给全世界的热情观众。 这位专家在十年前当然也上过电视。 那时的他就跟现在一样,提前招呼好了媒体,搞起了实时直播,就等着埋藏于底下的惊人宝物现世。 想到随即会得来的成果和名望,专家人近中年,体型颇胖,看上去却是精神奕奕跟惨遭意外打击后的消瘦呆滞形成鲜明对比。 十年后的他瞧着变老了不少,体型还未恢复,精神意外地也不大好。 身周萦绕着凡人看不见的黑气,专家站在有器材遮挡晒不到太阳的地方,什么都不干,就是嘴上指挥谁谁谁往这里挖再往那里挖。 专家的附近,还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镜头很努力往这边拓展,但都仿若受到了强大却无形的阻力,始终照不清这人的全部面容。 观众们只能凭借大概轮廓辨认出来,这个男人气度不凡,应该就是有权有势到可以让被废弃的挖掘计划再提上日程、还要马上进行的超级有钱投资人。 投资人不管在眼前来去穿梭的纷杂人群,也全然无视了试图窥探的视线。 他此时的心情,想也知道好不起来。 啧,兜兜转转,还是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不远处的专家轻啧一声,语气中尽显不满。 它十年前就千里迢迢往这儿跑了一趟,却没想到在门口就被法老王留下的结界轰飞,好不容易钻到神殿里面去,又遇到了新的挫折 反正后面发生了什么差不多都知道了!它懒得再重述一遍! 专家,不,蛇杖仍旧没想到,自己现在还要受万恶的法老王压迫,再来挖一次坟。 只不过。 在习以为常偷偷咒骂笨蛋白痴法老王之余,蛇杖这一次遭受奴役,情绪还算稳定,没有特别心怀怨艾。 当然不是它突然之间胸怀变宽广了,而是有非常好笑的事情摆在前面,优先度高过了它的满心怨恨。 蛇杖(在心里):哈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本大爷要笑死了!这家伙要自己挖自己的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憋笑憋得很辛苦,以至于□□控的人类表情扭曲,两眼黯淡无光。 这句话,从字面意思来理解就可以了。 没错,现在正在发掘的遗址是货真价实的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的神殿,也是他生前就为自己与爱人准备的陵墓。 这座陵墓是为了不被外人打搅,永享安宁,才会故意深藏于地底。 如今法老王的陵墓之门就要敞开了,还要灌注进来自数千年后的浑浊气息。 最好笑的是。 法老王本人,声名赫赫的拉美西斯二世就站在这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虽然在这之前,他自己已经进了一次神殿,将自己的遗躯换了个地方。 但安息之所遭到凡人的践踏,王的心里肯定高兴不起来。 可他并未被发生在眼前的不敬之举彻底触怒,对这群无光者处以神罚。 原因就在于,这个计划说到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也是他自己亲自参与的。 既然要让全世界都知晓他的名字,那就让余的地底神殿重见天日吧。 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奥兹曼迪亚斯实际上并没有嘲讽他的蛇杖所想的那么憋屈愤恨。 抛却必须要容忍凡人们在此喧闹以外,王的心境十分平和。 他分得清主次,知道当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那必然是灵魂即将彻底消亡的爱人。 此行此举,不是凭空生造一个传说或神话,只是为被掩埋的事实抹去压覆在其表面的尘土,让它重见天日而已。 在数千年前,正值最鼎盛王朝的古埃及,有一位风华绝代的大祭司,他的名字叫做塔希尔。 他是法老王的爱人,四处修建而起的殿宇,耗尽此生写下的情诗,皆都为他所留。 即使不仅是为了他,数千年后的世界也应当知晓这一点。 真是够豁出去的。 蛇杖暗自讽刺王,嘴上说得这么潇洒,过不了多久肯定会后悔。 这个说法并非没有依据,毕竟化为英灵的古代王自己将自己的墓室打开,让无知的后人参观要是让人知晓,这绝对是旷古奇闻。 多奇葩,多丢人,同是英灵的诸位英雄听了,绝对也都要笑死过去。 行吧,他还算是隔着一层,好歹没有自己亲手去挖可这有什么区别么? 蛇杖无论如何都没法理解。 它觉得,自己不管看着这两个蠢蛋多久,都是没办法理解他们所做的毫无好处、对自己只有无尽坏处的事情的。 比如这个不管不顾放开结界的法老。 比如那个已经快要彻底消失了的祭司。 不久之前蛇杖就看着法老王回到神殿最深处的墓室,打开静谧已久的棺木,想要将被蛇杖放在里面的塔希尔的身体抱出来,和自己的遗躯一同安置到别的地方去。 可是,他的手在碰到面容如旧,仿佛只是在沉睡的金发之人的身体时,就在指下的这一存在,竟然如同泡沫一般悄然破碎了。 这具身体是蛇杖凭借自己模糊的印象,自己捏出来,想要给召唤回来的灵魂复活用的。 但现在已经知道了,身体拿来没用,塔希尔的执念只是因为混杂了些许灵魂残片才能堪堪留存,执念消失,残魂没了依托,就会像这泡沫 奥兹曼迪亚斯垂首,伸出的那只手臂仿若变成雕塑了一般,久久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 过去良久之后他才收回手,染尘的黄金棺内已然空无一物,连能称得上残骸的碎片都未能留下。 或许就是被直接发生在眼前的消亡所刺激,法老王的决心在那一刻变得更加坚定。 他一定要完成这项使命。 缘分与无形的命运让他与爱人得以在千年后重逢,便不应当那般绝情,让他在短暂的得到后,又将塔希尔永远地失去。 余一直在思索,我们生前不得相守,究竟是因为余做错了什么,又或者,我们在哪里把彼此错过。 在离开之前,法老王停在墓室中央,仰首看到的是静静耸立在墓室最前方千年不动的高大神像。 其中一尊神像属于众神之主,代表太阳的拉神。 神注视着人间,知晓一切,主导一切,却从不将某些隐秘的真相透露半分。 若是我与他相爱有错,那您应该惩罚那时尽是肆意妄为,没有考虑过后果的我才对,父神啊。 那一夜,您的目光穿透云层来到人间,果然看到他了吗? 奥兹曼迪亚斯为自己在此刻产生的疑问感到苦涩万分。 他冲动了,不管怎样都不该发问的。可即使是面对满心敬意的父神,他到底还是忍耐不住。 这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 但奥兹曼迪亚斯还是莫名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在那个万籁俱寂,连灯火都变得哀戚黯然的夜,神的视线抵达人间,顺应了他不知怎么产生的错觉,看到了当时就在那里的某一个人。 一人乘坐着前往圣地的太阳船,身在高不可及的天空。 一人跪坐在同样失色的神像前,停留在昏暗无光的地面。 横挡在他们之间的巨大沟壑永远是无法触及的天与地,无法跨越的生与死。 如今也是。 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法老王不甘地喃喃自语。 他的目光才离开父神,也是不经意间,滑落在旁边颇为不起眼的另一尊神像上。 梅杰德大人。 原来墓室之中的另一尊矮小的神像,属于一位在神话中完全不出名,着墨甚是寥寥的小神明。 奥兹曼迪亚斯想起自己从来没机会亲眼看见,却深知其对塔希尔的意义非同一般的神明大人,同样不禁暗叹:如果您还在,至少还能给他一丝安慰。 没人知道梅杰德大人当初去了哪里。 不对,连梅杰德大人究竟是自己离开,还是无声无息自己消失的更或者它其实并没有真正离开,都没人能够确定。 蛇杖或许知道,但它就是闭紧了嘴,怎么都不肯说。 蠢货从没见过这么蠢的,不止是人,连神也 它只是私下里这般嘀咕,仿佛是要给自己洗脑:难道只要靠近这家伙,就会不受控制地做起蠢事来吗!本大爷绝对绝对不会! 可以这么说,在这里的英灵与蛇,意志都坚毅无比 唔,也许吧。 你在这里盯着吧,余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遗址的正门又可以看见了,法老王的眉头紧锁,忍耐到现在,果真不想再直视下去。 他打算到别的地方随便转一转还能有什么别的地方,金字塔对真古代法老王来说毫无新奇可言。 随便一转,他就带着莫名的烦躁,转到博物馆去了。 也是巧,当法老王过去的时候,博物馆正在开设特别展览。 特别展览的主题人物,是古埃及末代女法老,有埃及艳后之称的绝代美人。 这个展览里放出来供人隔着透明展柜参观的展品,自然全都是与那位绝代美人相关的文物。 法老王正为凡人蔑视法老的尊严,将死后之物放在大庭广众下肆意参观一事愤怒不已之时,匆匆掠过的目光,忽然停顿在展厅的某个角落。 分卷(78) 捕获到的其实只是一闪而过的流光,还因为艰难穿过拥挤人群间的极窄缝隙,变得极为微弱不清。 但他还是一眼就发现了。 仿佛全身心都被这个意外发现所定住,不知不觉,全然不受控制地向那方走去。 于是,在不久之后,他就看到了那块镶嵌有蓝宝石的精美首饰。 它曾属于他,又在之后被他转送给了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不会明写的一个细节:蛇蛇去找塔塔的时候也是故意带了媒体直播的,坏蛇的心思很扭曲,可能唯一一次想做点好事就是那里(然后被搅黄了,惨) 第67章 在拉美西斯二世还未得到法老之位继承人的身份, 只是一个不受关注的幼小王子的时候。 阴差阳错,亦或是命运使然。 他从神庙中充满阿谀奉承者和无聊念书声的学堂逃出, 毫无避讳地一阵乱走,刚好在圣湖边遇到了一个祭司学徒。 真是巧合,当时的他们大概都处于人生的最低谷,完全看不到来自未来的光芒。 祭司学徒整日遭受同伴的欺凌,那天便是被一群人推进了圣湖。 他挣扎着从湖里爬出来,浑身湿透挂水, 水色之下的脸蛋污浊,狼狈不堪,表情也不能得见, 只看得出如同蒙上乌云的阴暗。 无所事事的王子撞见祭司候补,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却被当成迷路的贵族子弟,不知怎么就跟他又是躲墙角,又是一路狂奔。 王子殿下当时的心路历程,要让之后的他来想,肯定得挂上一层后天才加上的滤镜毕竟要他承认, 无知又幼稚脑子大概也不好的年轻的自己, 当初不仅不示好, 反而还在对爱人生气, 实在是太掉面子了。 所幸情况还不算糟糕到无可救药。 年轻的他高傲归高傲,其实在第一次与喜欢的小祭司见面时,心头就已经对他产生朦胧的好感了。 他那时候不会表达, 更意识不到真实想法,偏遇上一不小心把那人惹生气,还看着人家在自己跟前面朝下摔倒的尴尬事情 虽然绝对不是本王子的错! 其实就是他的错,可嘴上绝不认输的王子殿下回去拼死嘴硬,百般回想,不断纠结 但是,看他哭得那么惨兮兮的 终于想出了给可怜兮兮的小祭司送个礼物的想法。 当然了,他那时还是不承认这是礼物,顶多算是基于自己明明没错顶多算是吓到了小祭司的愧疚呃,反正就是那什么感觉! 王子殿下的态度看似敷衍不耐烦,实则相当认真挑剔。 再是个不怎么受宠的王子,他的手里还是有不少法老赏赐的好东西的,之前都是随意丢给了宫仆,让他们给自己收着。 就在手边的没什么好东西,王子殿下特意回了一趟王宫。 他在自己的库藏里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确定下来选最后拿到手里的这个饰品。 王子的选择标准,与这些东西哪个更金贵,更符合他的身份没有联系。单纯只是看眼缘,一个个看哪个更合他的心意。 幸运被他选中的宝物胜在表面起眼的那块宝石。 它是椭圆形的一块,奢侈的黄金来打底,不掺杂任何杂质。 在金底的表面,一层一层铺上更为奢华的宝石纹饰,边缘再缀上细碎的金砂,即使在黑暗无光的地方,也会呈现出如同阳光降临的闪耀。 只不过,王子殿下看中的是镶嵌在饰物最中间的那枚蓝宝石。 仿佛一片无垠的蔚蓝大海被盛放进了这块透明的容器里,与之一同被收藏的还有深沉海底的幽远,海上天空的清澈。 微微转动宝石,从各个方向,它都在闪动惊艳的流光。 真漂亮。 连见多识广的王子仔细看了,都不禁对它夸赞。 他在看到它的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小祭司的眼睛,而且越看越觉得像。 它们都是蓝色,也都这么好看。 小祭司的双眸他只在匆忙间瞥了几眼,可印象却是这般深刻,仿佛径直印入心底,就算要经过沧海桑田,也不得忘记。 可以想象,千挑万选终于找到这么一件合适礼物的王子殿下,在飞一般跑向神庙的过程中,心情有多雀跃。 虽然之后见面,这两个涉世不深,性格却一个比一个鲜明的小少年面对上面,发生了些许不和谐的意外。 可好歹结局是好的! 王子殿下的礼物嗯,就是礼物,切切实实送到了小祭司手里。 在那之后,又发生了相当多的事情。 比如王子殿下总算得见天明,从不受宠变成了万众瞩目的未来法老第一人选,连祭司都不是的小祭司变得比他还快,摇身就成了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 再比如许久后的某一天,王子成为了法老,大祭司还是大祭司,可地位更进一步,两人都到达了再无人可及的高度。 王子法老知道,至少在他们还没有因为不可知的缘故分道扬镳之前,大祭司是将自己年幼时赠送的礼物时刻佩戴在身上的。 他为那饰物穿上细链,让它能够在外面衣物的遮挡下,平静地悬挂在自己胸膛前。 长长的金发遮挡了纤细的链条,将唯一能被外界察觉的痕迹尽数掩藏。 可法老十分确定它就在那里,并无可控制地在想到这里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只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法老对于这个本该确定的想法,产生了不得已的动摇呢? 大概就是从塔希尔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就突然离开他的那一天起。 我的心告诉我自己,他既然将它收下,这么多年都戴在身边,即使不再想与我相见,对于这件礼物,也应当继续留下才是 可他把时间同样够久的其他东西全都丢下了。 法老王曾无数次在梦中抓住不存在的幻影,情绪激动地质问这道幻影是不是太过狠心,一走了之便罢了,连让他能够借此回忆的慰藉都不愿给他留下? 干燥字迹早已发黄的诗集,曾经用过的物品那个人在此存在过的所有证明,全都化为了灰烬。 他动摇了,所以无法确定那个人究竟能狠心到什么地步,是不是在离开的时候,连自己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都不想保存,也像这样无情地毁掉了。 法老王当然不愿意相信那人会这般冷酷。 他是不愿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接纳这个残忍的可能性的。 但人心又多么复杂,用圣人才能拥有的标准来要求一个在人间痛失所爱的王,未免也是过于苛刻了。 奥兹曼迪亚斯曾经回忆起的,他对塔希尔的恨,虽然在他的所有情感中占比微小。 可在这份恨意之中,绝大部分都来源于,王在漫长的时间内反复进行、却永远得不到答案的猜测,还有因此不得不逐渐扩大的绝望。 我在怀疑他对我的爱。 不,不对,我连他是否爱我都不能确定。线索太少,以前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再幡然醒悟 没办法询问他,因为他不在我面前。我寻找不到他的踪迹,可能此生真的不能再见了。每往死亡逼近一步,心中的阴影就会夸大一分,直到它将我吞没。 这是法老王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真正心声。 他不能将至死都存在的不安和悲痛表现出来,因为在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眼中,拉美西斯二世都只有身为神王的一面。 与神的身份融合的王始终在高处,无论什么方面都显得完美无缺。既然是神,就不可能产生人的悲欢离合,他不能让自己出现这个破绽。 能让他以人的身份坦然放松的对象,不是已经说了吗?早就不在身边了。 他在那人面前可以是多种身份,譬如相识多年的挚友,默契十足的搭档。 亦或者,他还可以仅仅只是一个兀自陷入爱河的男人。 越说越多。 越想越复杂。 但法老王心底最深处,的确存在着这么一片阴影。 哪怕他来到现世,以奇特的方式如愿以偿,与当初失落的爱人重聚,并在安宁的人间平静生活了十年 只要存在了长达千年的困惑无法得到解答,这片阴影便仍会存在。 直到这一刻。 被凡人们拥挤的展览厅内,四处盛放着的尽是那个衰败王朝的遗物。 曾被泥土覆没的黄金,珍宝,残存的神像与法老的雕塑,都因为时代与地点的转移,失去了当初令万民敬畏的神圣感。 现世之人在这狭窄的空间内穿梭,对着展品评头论足。这一切,也都被放置在角落的荷鲁斯之眼静静地注视。 由人们发出的喧哗,和在此时突然掠过耳膜的嗡鸣,都汇成了命运无理取闹的嘲弄声。 奥兹曼迪亚斯停顿了半晌,才迈步,向自己起初并不想靠近的地方走去。 身边拥挤的人群在他迈步的那一刻,就仿若蒸发一般,从他的视野里消失。 如同置身于只剩下自己的静谧空间。 来到现世的法老王走到他一眼瞥见的展柜面前,在只相隔一步远的地方驻足。 他应该走得再近一些,但脚步就硬生生地顿在了这里。 跟数千年前,满心雀跃的少年刚把它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时,看到的一样。 那颗蓝宝石仍旧镶嵌在正中心,将周围一圈他色的宝石衬托得黯然无光。 打光落在蓝宝石的表面,让它的内部仿若浮起了点点星辰。 奥兹曼迪亚斯注视着它,就像在凝视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的双眼。此时,那人也在回望他。 目光同样回到了千年之前。 在我们面前呈现的这件惊世展品,是鼎鼎大名的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七世的生前之物。 解说恰到好处地响起。 根据历史记载,克娄巴特拉七世在自己的行宫内自绝身亡,发现她许久没有离开寝殿的宫人和士兵冲进来,却发现殿门敞开,灿烂的阳光正从外透进光线暗淡的殿内。 美艳绝伦的女王静躺在榻上,手臂垂下,腕间留有被毒蛇咬下的伤口。她的面容红润鲜活,呈现出无尽的祥和与静谧,如若不是已经停止了呼吸,旁人都要以为她只是在安睡。 不过,在走近仿若熟睡的女王之前,人们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不知为何掉落在宫殿门口的杂物。 破损的衣物凌乱地洒落在门前,还在慌乱中被第一个进入的人踩上了一脚。人们低头,看到的不止是谁的破衣,而是被衣物遮到半截,却仍旧未被盖住光华流转的饰物。 走在最先的那个人也是第一个弯腰,小心翼翼将那饰物从破损衣物中拾起的人。当他将它捧在手中,所有人看到了它,都不禁被这块项链的吊坠上镶嵌的珠宝之绚丽引得失神,不自禁开始争先抢夺。 在艳后的遗体前爆发的争夺不知何时休止,但最后的结果是,这件稀世珍宝最终落入了结束古埃及王朝传承的执政者手中,又在兜兜转转之后,进入了现在的展览厅内,让今天的我们得以一见。 据史学家们推测,应当是当时陪伴在艳后身边的侍女趁女王死去,悄悄收罗走了女王的珠宝,但在匆忙逃走的过程中,不小心遗漏下了其中一条项链 不是这样。 无人能听见的声音,发出了如此确信的判决。 这算是什么推测,简直大错特错!那怎么可能是末代女王的东西! 即使不在现场,即使毫无依据可言,即使这个想法用常理来诠释,根本不可能实现,能够凭借的只有在此一刻泛滥在心中的熟悉的钝痛 还是能够确定。 不会再有别的可能性,在看到这一物的那一刹那,奥兹曼迪亚斯心中就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必须承认,必须面对 是他留下的,对吗? 随着心头的话音落定。 沉浮了数千年,偏离不定的那一个真相,也就在同一时间尘埃落定。 正在欣赏着历史瑰宝的普通人肯定想不到。 在这来来回回交替不断的参观队伍中,有一个不同于他们的存在。 他既是历史本身,也是过去留存的与未来延续的执念的交错。 他们听着讲解员用轻松的语调说起关于这件惊世瑰宝的趣闻,比如饰物本身之上还存在着一个很小的细节。 被蓝宝石夺走所有关注的黄金底部,也就是饰物的背后,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迹。 项链虽然被考证为埃及艳后的所有物,但最初制作的时代明显早过艳后的时代,可能还要往上追溯好几个王朝。 上面的字迹是被人为用硬物一点一点刻出来的,不知是刻字之人故意而外,还是受外力所限,笔画显得有些歪歪扭扭。又被时光所侵蚀,险些分辨不出来。 这段文字也是由现代的历史学家考证出来,再告知于好奇的世人其真正面貌。 讲解员说,这是一小段在古埃及泛用的图形文字,内容就是一个人名。 应当不是全名,因为能拥有这样一件宝物之人必然身份高贵,极有可能就是当时最尊贵的法老。 这个名字翻译过来,就是ramses,埃及史上许多法老,都有拉美西斯之名。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当然就是十八王朝的著名法老,拉美西斯二世。 拉美西斯?难道这个东西最早的主人就是拉美西斯二世吗? 一个明显没听仔细的游客天真地发问,引来众人善意的笑声。 那肯定不是,留在项链背后的名字没有写全名,只是一个拉美西斯,没有办法确认到底是哪位法老。属于拉美西斯二世的逸闻倒是有,但都只是随意的猜测罢了。 哎呀,太可惜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条项链应该就是拉美西斯二世的呀。或者说是跟拉美西斯二世有关的人,拿到了项链,悄悄地在背后刻下了这个名字,还因为不想被其他发现,所以不写全名 分卷(79) 哈哈哈,真是个有意思的猜想。确实也不能说得太死,也许历史的真相真的是这样呢? 对吧! 一阵不带恶意的嘻嘻哈哈,从盛放过去之物的展柜旁边轻飘飘地飘过。 这一群游客说着与数千年前的法老相关的玩笑话,却是想不到,法老本人就在他们身后。 他们也绝对想不到,这一句由某个人无意间说出来的假象玩笑,竟然在阴差阳错间切中了事实。 这件东西,最初的主人,的确是他。 是他拉美西斯二世。 有一个男人在正午来到展览厅内,直到逼近夜幕黄昏,都没有离开。 没人发现。毕竟无论是凡人的视野,还是摄像机的镜头,都无法捕捉到灵子化的英灵的踪迹。 属于男人的手,穿透看似严防死守的屏障,将沉睡至今的珍爱之物缓缓取出。 用以在现世隐藏身份的便装不需要在英灵的状态下保留,因此,恢复了王的装束,这个男人的背影一如往常般庄严而肃穆,带有不可直视的威严。 可当他垂首凝望向躺在手心的宝石时,背影之中,却是莫名地掺杂进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真的是 背后刻下的这个名字,真的是拉美西斯。 王一手托着宝石,另一只手堪堪抬起,食指微微蜷起,要触碰到黄金背后本应平坦、却以外有所凹陷的表面。 他的指尖应该在下一刻落上去,一点一点摩挲模糊不清的刻痕,宛若最亲密的情人间的爱抚。 可事实上,还是犹豫了。 头一次产生了自己不敢去触碰的错觉。 爱人啊。 跨越千年的光阴呈现在我眼前的印记,就是你曾经隐瞒所有人,悄悄在此留下的痕迹吗? 凝滞的目光仿佛可以透过实物,看见印刻在它之上的过去的虚影。 还是不知道时间。 还是不知道地点。 唯一能确定的是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某个时刻,被他怀疑,被他憎恨的那个人,曾经怀着至诚至烈之心,在他赠送的礼物背后刻下他的名字。 不会再有别的人发现,知道这件事的只会是这个人自己。 这个人,可能是在完全黑暗的地方,摸索着缓慢雕刻的。 因为他本身的字迹涓美清丽,雕刻的技术炉火纯青,若是正常情况,刻下的字迹不会歪曲,也不会从笔画的细节上显示出无力。 拉美西斯。 在一点一点刻下这几个字的过程中,这个人可能还在无声默念着。 拉美西斯,拉美西斯,拉美西斯 也许背景是在超越王的领土的异域他乡。 也许背景是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极近之处。 这个人的处境,也许会被凄凉冷酷的残风暴雨环绕,也许是还算可以得到一丝慰藉的安稳平静 就是在这样模糊的场景内,一次又一次。 不断不停,若是虔诚到了极致,雕刻之人的感情渗漏出来,也会不知不觉地印刻在他的一笔一划之中。 此时,王就是在细致地寻找。 许久之后,真的,确切地找到了之后。 他将爱人真正的遗物带走了。 回到还是热火朝天的挖掘现场,蛇杖附在可怜专家身上,瞥过来的眼神冷漠之余,竟还意外地掺入了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也许是可怜吧。 知晓一切的它,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可怜起这个无所不有的王来。 看起来得到了一切,但是啊,你本来最应该得到的宝物,被夺走了。 呵,那可不是像什么诸如本大爷之类的邪恶存在来掠夺的老套剧本。众神之主为你安排了辉煌的道路,却没想到出现了变数。 那个笨蛋,是神为你选中的工具,只是他自己也甘愿成为你的垫脚石罢了。 蛇瞳隐藏在晦暗之处,瞳孔反射出阴冷的暗光。 时隔多年还真是等得够久的,它终于如愿以偿,可以放心地、畅快地、尖利地嘲讽后知后觉的王了。 哈哈哈!知道你的王座是由多少具枯骨垫起的吗?在你只是悲叹,在不明所以中兀自埋怨的时候,有多少人在为你的光耀忍受太阳的灼烧哦,抱歉抱歉,好像只有一个人啊。 那是个傻子,傻到极致的蠢货。他用自己一个换了早就该死了的无数人,也换来了你的命,你之后享受到的一切! 好了,尊贵的王啊,功高盖世、万人敬仰的法老啊。卑微的存在又得问您一个问题了。 蛇杖张口,问出了早在死后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问过了的同一个问题: 您这般急切,究竟是因为还不能原谅欺骗了自己的罪人,还是因为,直至无可挽回的今天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慢吞吞地感到 后悔呢? 这一刹那。 世间最尊贵的王呆在了原地,明明身在阳光之下,却如坠冰窟。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更新晚了,搬家搬得累死,下午不小心昏睡过去了555 醒来拉二手办就补款了,我带着激动的心情写下了这一章,然后期待着大家看了之后也激动地狂亲我一百遍(? 分享评论! 【儒风二少】:啧啧啧拉二看着人类发掘他的陵墓那段的心理活动特别好。本身法老陵寝是为了确保他们死后升天永生不老,但是拉二自己选择成为英灵,这点就不存在了。对他而言更多是被迫将只属于自己和塔希尔的二人私宅公开给无数人参观的羞恼之情吧当然,法老会因为被人看到自己写的满墙的情诗而害羞么?不存在的! (谢谢谢谢,连同今天这章一起阅读观感更佳哦!) 【天会晴的】:性感法老,在线直播挖自己的坟 (哈哈哈哈确实是性感法老在线挖坟,xswl) 第68章 刚过了午睡时间的下午时分, 樱坐在才搬出来的茶几后面,看起了电视节目。 充满日式风格的茶几餐具和坐垫都与这座埃及法老王的宫殿格格不入连不知道怎么能用的电视机也是, 完全不像是会在这里出现的东西。 其实它们早就在法老王的宫殿占据一方天下了。 最初是塔希尔提出的,樱虽然情况特殊,跟着货真价实的法老王生活,但为了她的健康成长考虑,还是不能彻底脱离现代的人类社会。 所以,寻常人家里会有的诸如电视机、台灯、笔记本电脑之类的东西, 樱全都有,也都会用。仅凭这一点,她就把普通人和某些保守的魔术师一起超越了。 只不过, 樱平时很少看电视就是了,她的日常向来十分充实。 像现在这样,整整一个下午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电视机前默默地看着某个实时转播的考古直播,十年下来似乎还真是第一次。 以往宫殿也是这么宽敞空荡,但却因为始终有人在,并不会像现在这样显得格外冷清。 目前地下神庙的大门已经开启, 考古工作人员在进行完专业的事前准备后, 终于顺利进入尘封数千年的神庙内部, 根据现有情报, 这座位于地底的奇迹,已然确定是十八王朝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下令秘密建造 樱:啊,打开了吗。 她的心情应该要比表面淡淡的神色复杂一些, 莫名有种心被揪紧的感觉。 以完全是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身边最熟悉的人的过去,是会产生想象与现实反差巨大的断裂感。 父亲大人和蛇杖先生没有告诉她,他们离开的目的。 但现在,樱已经知道了。 她知道的不止这一点。 还包括了父亲大人口上对她说,金发的父亲大人有事先去了一步,到时候他们会一起回来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先走一步。 塔希尔仍留在法老王的宫殿。 樱这几天多次从父亲们紧闭的寝殿门口经过,都会在门前不自禁地停留片刻。 目光还是无法穿透墙壁,但心灵的感应确是存在的。 她感应到了格外熟悉的气息,却无法进到里面去 其实是可以进去的。 姑且算是这个家的主人们的房间外,都没有设下阻挡外人的禁制。毕竟这里并没有外人,心怀不轨者只会在一开始就被挡在宫殿之外。 可是,樱不能为了自己的好奇,就擅自打破父辈们专为她准备的良苦用心。 不告诉她真相,肯定有他们的原因,她要相信他们 即使已经隐约地意识到了,在此时发生的应该不会是太好的事情。 少女将所有的担忧藏在心里,打起精神,将忧虑转化为盯着电视节目看个不停的动力! 这样就打开了,会不会太快不对,如果是父亲大人亲自主持的,那就一定有他这样做的用意。 唔已经许久没有进展公布了,是不是快要 突然之间,可能电视机前的观众都被陡然拔高几百度的噪音吓一跳。 那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激动的声音跨越了空间,无比直观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樱条件反射地捏紧了交缠的手指,就见絮絮叨叨了不知多久就没说过重要内容的主持人接到消息,竟是大吃一惊地愣在了原地。 那声近乎语无伦次的呼喊,不是他发出来的。 而是来自发掘现场的最前方。 经过数天不眠不休地探寻,前线专家终于有了真正的最新发现。 他们穿过被来自后世的灯光堪堪照亮的幽深渠道,在林立在两侧墙壁上的兽首神像晦暗眼神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神庙最深处的墓室门前。 在此之前,没人想过这个恢弘建筑既是神庙,也是一座庞大的墓穴。 稍微了解一点埃及历史的人都会想到,许多历史著名法老的木乃伊都在辗转千百年后,陆续被后人发现,但可堪为最著名法老的拉美西斯二世的木乃伊却是例外。 当初的神庙祭司为了防止法老们的遗躯遭到外敌和盗墓贼的破坏,悄悄将他们的木乃伊藏入隐蔽的破烂狭道之中。 后世之人在发现这些生前皆是尊贵无比的木乃伊藏身于此时,曾以为拉美西斯二世的木乃伊也在其中。 因为,拉美西斯二世位于帝王谷的金字塔内,早在数千年前就被大胆潜入的盗墓贼证明过,墓室之中除却满地炫目的金银财宝,棺木内空无一物,好似从一开始,法老王的木乃伊就不在这里。 那名盗墓贼的证词通过他被审判时的文字记录流传下来,为今人所知。 古往今来,不见踪影的法老王木乃伊的下落,都是对埃及怀有憧憬的人们心中的千古谜团,史学领域中始终有学者试图考据,并争论不休。 如今。 一座数千年之内都无人得以打扰的神秘墓穴,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有那么一点想法的专家都快心脏病发作了,嘴里大叫着什么,不会错了,不出意外的话,一定就是这里! 本来,就算法老王真正的栖息之地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之处,大张旗鼓一路跑到这儿来(关键是还带着浩浩荡荡的媒体队伍)的考古队伍也是要停下来,做好充足的勘察计划之后,才会再进行下一个步骤。 他们要谨慎又谨慎,在每一个细节都显示出专业人士的素质与水平,不能急躁得 领头的专家眼睛都不眨:等什么等,开!马上给我开!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急躁,太不严谨了?! 这个质疑引来专家的不屑冷笑:没什么好讲究的!不会有法老王的诅咒的,他现在没空诅咒我们,怕什么,开开开! 拥有绝对主导权的投资人此时也不在这里,指挥的权利全交由了专家。 所以,快刀斩乱麻,对足以就此位列千古一大奇迹的法老王真正墓室的探索,就这样非常随意地直往前推进了。 将挡在面前的这道大门打开的过程,比想象中更轻松。 沉重石门缓缓敞开,扑面而来的千年前的空气,竟然也比想象中更清新。 没有多少腐朽的气息。 不管是听到的还是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就像时光只是不着痕迹地停留在了这道门上一次开启又关闭的那一刻,里面的所有景物全都被黑暗封印。 直到如今,外来的光将封印解除,照亮了最为巍峨的神像,墓室正中不知多久未动的黄金棺木,以及边缘四面八方! 每一面墙上都填满了的壁画与文字。 大概谁都想不到,真正扑面而来的,是填充了整座墓室的壁画文字。 虽然从本质看来,它们只不过是整个画面的背景。 但所有人率先注意到的都是这个背景。 不知该用多么繁琐复杂的言辞来赞叹其弘大,也不知光是能够看上这一眼,就耗去了此生的多少运气。 地下神庙本身的存在就可称为奇迹,然而,真正的奇迹却是隐藏得极深,直到最后才在凡人面前展露。 那那、那是! 照明的光线一闪,让其中一面墙的壁画一角清晰地显露出来,位于光圈正中心的图画竟是人像的一部分。 不是神像,而是人像。 全部的壁画内容里,都没有定义为神的形象出现。 早知道壁画内容的人来到这里,关注点都不会在墙壁上,所以不管见了多少次,都不会有所动容。 只有完全不知情的凡人们来到这里,才会被陡然呈现在眼前的过去的种种画卷震撼到呆立,同时哑然无言。 灯光彻底打开了。 墓室之中再无黑暗,每一个细小的角落都会被照亮。 这下子可以看得更清楚了。 原来,长方形的墓室四周,果真是被密密麻麻的刻痕占满。 分卷(80) 人像上曾用矿石磨成的粉末作为颜料涂色,用以点缀法老的王冠,和与法老相隔而立的另一个人像的衣饰。 但时间过去太久,墙面变得斑驳,色彩全部脱落,特意作为眼珠而装点的宝石也从墙面掉落,滚到了无人会注意的墙角,被厚厚数层的尘埃覆盖。 这不是普通的壁画。任何一个看清了全景的人心中,都会产生这样一个奇异的想法。 只见以屹立在正中的鹰首人神的神像作为划分点,壁画分为了不同的两个部分,从神的左右两侧开始书写。 最先看到的那一部分,图画的部分远远超过文字的部分,也因为形象分明,图形拼凑起来,它们所诠释的这个故事只需极短时间就能看完并理解。 上面说的,竟然是 一个,发生在几千年前的爱情故事? 历史学界翻天覆地的动荡,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不提这个荒谬却确切无比的事实流传出去后,会引来多少争议与质疑,还有多少不敢置信。 时间回到现在,最初收入眼中的文字还在现场破译,能够轻易看懂的图画,已然将整个故事的脉络告知给了有万分荣幸得见这一幕的后人。 如同法老王亲至。 毕竟,这半边壁画的主角,就是想要让世人知晓这段的过往的法老本人。 在许多王室墓葬里,出现在壁画中的法老的身影与其说人,实际更贴近于神。 展现的若非在战场上击溃敌人的英姿,就是王与太阳并齐,接受万民朝拜的画像。 可在这整副壁画中出现的法老王本人,就真的只是一个人而已。 他生前的丰功伟绩即使不在这里记录,他人也尽数知晓。在他为自己选择的归宿之地,不需要强调那些虚名。 这个地方,必然是纯粹的净地。 法老王用最直白的方式描绘了自己的一生。 年少时与同样年少的爱人相遇,两小无猜,何等亲密。 时间流转,两人都风华正茂,依然相依相伴,只是不曾互诉衷情。 随后,未曾料到的变故出现,他们至始至终都未曾在一起,最后一次见面再分别,就是永别。 搭配着图画的文字此时也翻译出来了,震撼但有所铺垫后好像也不太意外,文字的内容除却简短的陈述以外,全是法老王自己为爱人所写的情诗。 只见这褪下王的尊贵身份的男人自顾自地写道: 【你是我灵魂的一部分,这颗再也填充爱意的心,因你的离去而支离破碎。】 【若是还有机会拥你入怀,那就只能是在众神的瞩目下,在位于天空高处的圣地。】 【我们的灵魂如果不能在天上重遇,那就回到地下,在无人能够打扰的幽静之所并肩长眠。】 跟拉美西斯二世在外流传甚广的情诗不同。 在这里见证到的,已经不是毫无史实依据的单纯逸闻了。 情意绵绵的诗句有了明确的,真实的对象,甚至还有就画在墙壁上的图像。 都画得这么明显,写得这么直接了,在场之人和看了直播的观众再不领会过来,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 法老王这座神庙不,墓穴的主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他死后,竟然瞒过了世人,悄无声息地安眠在这里!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不管在地面之上怎么寻找,都找不到指向法老王遗躯的线索,原来他早就预料到了后世的混乱,将永生之地选择在了地下。 这个惊人发现足以改变世界,不过,与它一同连带着浮现的又一真相,却比前者更加惊世骇俗。 活了九十多年,被子民视作神明的拉美西斯二世一生都未娶妻生子,其真实原因,居然是 他爱着的人是一名男子。 那名男子还早早地离开了他,让他哪怕过去几十年,到死去之时仍旧魂牵梦绕,片刻不能忘怀。 这怎么可能? 拉美西斯二世是同性恋?这也太不,同性恋的现象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这是有史实论证的,但这个疑似喜欢同性的人,居然是那个拉美西斯二世?! 不可能吧,不是传说拉美西斯二世不结婚的原因是,他初恋的女子远嫁给了别的男子吗? 没、没有明确记载,所有关于法老王的情感经历的推测,全是猜测!但是怎么会 不对!不对不对,你们再看那边! 哗然之间,众人的视线和镜头全都齐刷刷转移,朝向了之前忙着看这边的图像而暂时忽略了的另一侧壁画。 前面提到过,以神的雕像作为分界线,墓室的壁画分成了有所差异的两部分。 右侧的那部分就是刚才引起轩然大波的法老王的告白,而众人如今看到的左侧,却是文字更多。 这边壁画之中只有寥寥几道人影,其中之一是在右侧出现过的拉美西斯二世的画像。 这边又写了什么! 快、快点带上仪器过来! 喧闹声又起,看这伙人瞬间亢奋的模样,可能是以为法老王的情诗一面墙写不满,还要再换一个格式,用上第二面。 无聊。 有一个低语混杂在嘈杂背景音中,没被任何人听见。 蛇杖还留在这里,冷眼旁观这场可笑的闹剧。 激动的人类彻底搅乱了沉淀了千年的气息,所谓的安宁长眠之所,不用说,必然是再也不能安宁了。 单从愚蠢的程度来看,某个笨蛋法老跟某个笨蛋祭司实则半斤八两,一个赛一个狠心。 太无聊了。本大爷为什么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待在空气这么浑浊的破地方。 这件破事儿拖了几千年都没完。 即使如愿忍到了最后关头才透出口风,成功见到了那个法老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还是没完,根本没能结束。 蛇杖在尖声嘲笑了被玩.弄于鼓掌间的蠢货之后,出乎意料地不怎么满意。 难道是那个法老的反应还是不尽它意那也不对。 那家伙是真的在意识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之后,被绝望所淹没了。 正如蛇杖所嘲讽的,他在毫不知情地享受时产生的恨与怨,直到此刻才被揭露完全是不应该根本就没道理出现。 任何人都可以因为遭到蒙蔽或是刻意诱导,对被污名抹黑的某个人产生毫无必要的厌恶怨怼之情,甚至在没有依据的前提下,就质疑他,辱骂他,唾弃他 唯独法老王不可以。 因为那人遭受的这番常人根本不可能承受的苦难,都不是为自己,全都是为了他。 只有你,一定要相信他。 法老王在恍惚之间,想起了义兄离开埃及之前曾郑重至极地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连你都不相信他,他为你所做的一切能换来什么呢?拉美西斯,有些事情即使你无法察觉,但你一定,不能背弃这份价值胜过世间万物的感情。 那时的王没能明白到话中的真意。 他不懂,他被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和神瞒在鼓里。 注意不到真相不能完全说是他的错,在被隐瞒的前提下暗自埋怨也不能算作他的错误,但 涉及到人之情感的事情,怎么能够遵循这样死板的规则来理论呢? 根本无规则可依,根本无法因为不是我的错,就安慰自己,只是因为当时我不知道而已。 为什么不知道。 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 为什么 明明,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有端倪显现了啊。 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当然了,在本大爷刚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是濒临失明的状态了。什么时候彻底看不见的,啧,你怎么不自己回忆? 他之所以离开余,是因为承受了本该降临在余,和余的埃及身上的神罚是这样的吗。 没这么简单。他当时本来都要死了,却非要硬拖着不死。他死了,就会让神罚重新落在尸体下的这片土地,所以他不想死,哪怕变成行尸走肉也要活着。 那之后呢。 之后就是你更不愿意听见的话了,不过本大爷现在倒是乐意告诉你。 蛇杖本来要张口畅言,但临时发现,可以说出来把法老逼疯的内容实在太多,一时之间还挑不出先说什么好。 它干脆按照时间顺序挨着来。 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法老王,如今什么都知道了。 他的爱人原来并没有离他远去,而是在离他极近的地方守望着他。 被阳光灼烧,血肉无时无刻不在融化,到底有多痛呢。 当然是你无论如何都没机会感同身受的滋味了。 他为了余,忍受了千年的非人折磨。 对,都是因为你!早点死掉让魂魄溃散,都比过这生不如死的日子来得快乐。 他害怕黑暗。余早该发现的,他说着不会再害怕了,可其实,一直都在恐惧。 蛇杖对此,莫名地没有话可接。 因为它完全没察觉到这一点。 塔希尔害怕黑暗?在它看来根本不会。 那家伙在还能算是人的正常状态下,就由于双目失明被迫沦陷在无尽的黑暗中。更别说后来枯守在圣坛前,身周挤压着他的也全是无边的暗影。 他表现得那般从容,如同死水一潭般毫无波澜,仿佛早就习惯了,根本不为之所动 对于不管怎样都显得无动于衷的家伙,居然说,他一直都在恐惧? 蛇杖觉得简直荒谬得可笑。 它本欲再打击这个搞笑言论的蠢货法老,却不想蠢货本人自说自话到现在,忽然又不搭理它了。 没错,就跟不久之前的那一次完全一样! 哦,不对,那一次法老王表现出的好歹还有愤怒,可此时半点情绪都没有。 男人只是黯然。 太惊人了。 如同正午的太阳,始终炽热耀眼的神王,居然会有受到沉重打击而光芒黯淡的一天! 他什么都不再说,只是趁着挖掘还未到中心墓室,在原本是空白的左侧墙壁上,落下了与右侧相隔了数千年的新的留言。 如果说,右侧的内容只是王在生前未尽的遗憾和执着,更多表达的是他的爱,他的爱人的形象并不完整。 那么,在左侧填补上的内容,就完全抛弃了原来的用意。 奥兹曼迪亚斯彻底改变了想法。 他曾想让塔希尔以拉美西斯二世真正所爱之人的身份,残魂得以升至英灵王座。 可知道了真相,他为自己的肤浅感到深深羞耻。 六岁被神选中,十四岁盛名远扬,二十岁风华绝代,美若降临人间的月华。他的能力,才华,仁慈,善良,高洁,在埃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为无知的王背负诅咒的侵蚀,为埃及承担长达千年的神罚。他的功绩必须被世人知晓,无人再能以不洁不敬的词汇来描述他 他是塔希尔,当之无愧的首席大祭司,比起余拉美西斯二世的挚爱,凡人更应知晓他这个身份,并且,承认他,敬仰他,尊重他! 王用他的权能将这一半壁画呈现,也让它渡上千年的光阴。 为了增加真实性,他并未刻意做了什么,但点缀在赞颂之词最后的人像,竟如同奇迹般毫无掉色,清晰可见。 这必然是一道足以胜任一切对美的赞颂的身影。 法老王的挚爱,于几千年前便惊艳过世人的一位大祭司,仿若从字里行间走出,就停留在后世之人眼前。 再粗糙的笔法,也盖不住真正的美。 这位祭司有着披散在肩头身后的微卷的金色长发,身披代表纯洁的白袍,湛蓝的耳饰便悬挂在金发间。 王果真做到了。 他想记录下来的只不过是自己漫长的生命中,最不可磨灭、贯穿了一生的那道身影而已,连自己的存在都只是次要。 他不再独占美,而是竭尽所能将这远远不只限于外表容颜的美展现。 他要让世人与自己一同赞颂那人,知晓那人的所作所为,不再被虚妄的偏见所蒙蔽。 再有一丝不应存在的污垢停留在那洁白无瑕的玉石表面,都会让他无法容忍。 只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隐藏。 在回到还在等待自己归来的爱人身边之前,法老王做了无尽慷慨之事,却又自私地留下了真相之中,只对他意义非凡的部分。 那就是,塔希尔对他的爱。 他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知晓,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这世间,还存在着如此刻骨铭心的爱。 纵使腐朽的此身已为枯骨,枯骨再被巨大的热量烧化,变成的灰烬混入污浊泥土,兜转无数个不分的日夜 它还能永存。 只等到一声呼唤,枯败破碎的死去的心便会重新注入奋起的力量,为早已忘记的某个人而跳动。 某个不知名的论坛,某个曾经火热过后来又渐渐失去关注的帖子里,发帖的楼主在消失之前,留下了最后一首诗: 【于这世界来说,我已死去良久。】 【每日,我的身体都更为虚弱,很快它就会归于尘土。】 【放弃生命或世界并不难,但是要放弃你的爱。】 【太难了啊】 【绝无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的诗节选自rumi的《所有的青春都回来了》。想了想以我的辣鸡水平班门弄斧十分影响观感,就借用了我最喜欢的这一段,非常贴近这章的剧情 ps:到这里为止,感情废如我竭尽所能写了拉美西斯和塔希尔的爱情,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是我尽力了,希望能够喜欢 今天莫得评论分享,评论太少挑不出来了,直接来分享节选的原诗吧,真的很美 分卷(81) 在忧伤的时节, 你是我灵魂的抚慰。 因心碎而缺失, 你是我精神的富足。 无可幻想, 无可认知 当我的灵魂朝向你奔去, 这就是你的赐予。 在你的优雅中, 我的眼得见永恒, 王啊,这摇摇欲坠的帝国 如何从你身边夺去了我? 吟诵你名的声音, 甜于午夜的酣睡, 优雅于皇家诗人的颂歌。 当我沉醉于祈祷时, 我的信仰被思念你的心绑缚, 而不是七节经文。 你用怜悯问候罪人, 你用爱意融化石心。 假使我得一王国, 世界所有财富皆呈于我足下, 我会弯腰,垂下头: 这无法与他的爱相提并论。 合一是最纯的酒, 我的生命便是那杯, 没有你的佳酿, 杯有何用? 我曾有千般爱欲, 其中之一便是知你, 其之后,所有欲望消释。 你这纯净的存在, 已夺取我的心魂。 现在别无他物, 只有你甜美的呼声。 在你的优雅中,我得见内在的宝藏。 我已寻到不可视见世界的真理, 我已陷入永恒的狂喜, 我已超脱时间劫灭的残迹。 我已与你合一, 现在我的心唱道: 我为世界之魂。 自我诞生起我便渴求着你, 这种渴求铸造了我的一生, 这种渴求眼见着我老去 但是只要提及大不里士的太阳(shams) 我的青春便向我奔回 于这世界来说,我已死去良久。 每日,我的身体都更为虚弱, 很快它就会归于尘土, 放弃生命或世界并不难, 但是要放弃你的爱, 太难了啊 绝无可能。 第69章 塔希尔好像做了一个极为漫长的梦。 将这个梦带来的睡意来得悄无声息, 让他不知不觉就沉入了进来,全身轻飘飘的, 却不受控制地越陷越深。 没能睁开眼,因为实在太过疲倦。 他像是在一点一点沉进海底,每下落些毫,就离尚能看到点光的海面越来越远,自己则没入黑暗的程度愈加浓厚的深海。 但,不知怎么回事。 同样是坠入漆黑一片的无尽空间, 这一次的感觉却和之前不同。 没有感觉到寒冷 真奇怪。 以往身处在黑暗中时,四周都空无一物,冷冷清清, 宛若虚无的宇宙空间。 塔希尔会感到无比地冷,就像那一丝丝凉意穿透了他已经不存在的皮肤,浸入同样不存在的血肉与骨髓,让血液冻得凝固,四肢无法曲展,全身上下都被这没顶的冰寒所吞噬。 这样的感觉当然很痛苦,还会伴随着呼吸都被冻住的窒息感。 可他莫名地习惯了, 习惯了极度不适的滋味后, 突然之间寒冷不再一拥而上将脆弱的身躯禁锢, 反而有点不那么习惯 而且。 本应是无底洞的深渊, 居然在某一个时刻,出现了能够让他落下的底部。 仿佛是一滴水珠,轻巧地落于平静了千年的水泊之中。 淡淡的涟漪泛开来, 流动的水声也依稀地回响,随后悄然归于平静。 塔希尔倒在水中,双手像是被切断了牵引线后无情掉落的破烂木头,属于这具木偶身躯的残破的一部分。 他空洞的双眼看不见任何色彩与景物,却还要睁开,定定地注视前方。 也就是此刻的天空,仿佛那处有什么执着寻找的东西存在。 是什么呢? 在模糊的记忆中,占据了那个方位的东西,能够吸纳自地面向上投来的所有目光。 它明亮无边,投射出的光芒会刺伤忘记移开视线的人的双目。 它带来炽热的温度,在地上生活的所有生命都承受了来自天空的恩泽,得以放肆成长。 无人能够忽视它的存在,亦无人能够喧宾夺主 这样伟大的它,究竟是什么? 塔希尔的心中应当可以浮现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温暖的。 刺骨的寒意不再压迫他,取而代之的是陌生,但似乎又十分熟悉的温暖。 塔希尔还躺在水泊里,像是湖水的液体只来到极浅的高度。 湖水淹没了他单薄的后背,长发尽数浸泡在了水中,似乎还随着水波微荡。 还能够如常地呼吸。 他在颇久之后才缓缓回想起来,这里本应是望不见边际的深海,他应该沉入了海底才对。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么深的虚妄之海,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蒸发了超过九成的海水,或许还要更多。 残留下的海水就只剩这浅浅的一层,连人的全身都无法覆盖。 由此终于可以知晓不再感到寒冷的原因了。 连为什么会觉得暖洋洋的温度熟悉又陌生的原因,也在这时找到了。 原来是【太阳】啊。 一开始怎么会忘记呢? 太阳,不是一直都在天空正中照耀着世界吗。 他的双眼仍然没能睁开,那沉重的压力是最可恶的枷锁。 只是仅仅能够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就已让这个在黑暗与苦寒之中溺水了太久太久的人发自内心感到欣喜了。 可能还不止如此。 在欣喜之上,还有几乎想要流泪的酸楚而在酸楚之上,竟然还有一分让浑身陡然变轻的释然。 原因很简单。 就因为即使不得以亲眼看见,也破开重重原本不能跨越的阻碍,亲身感受到自己执着追逐着的那个温暖的存在了。 在渐渐彻底被暖到心间的温度所包围,连仅存的冰冷海水也被迫升温的这一刻,塔希尔由衷地笑了。 并且。 他仿佛看到了通往解脱之地的光芒。 身体就要不由自主地动起来,远比坠落时更轻更快地,向着那代表不会再有痛苦和绝望的光源 【不可以去那里。那个地方,永远也不是你应该去的啊,塔希尔。】 一个声音幽幽地出现了,没有任何预兆。 在这按理来说只有他这一个残魂的特殊空间,突然冒出来任何看似正常的动静,比如这语气很平和的嗓音,都会产生格外恐怖的效果。 塔希尔听见了。 实际上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第一时间就被牵起了一丝被封印的意识。 那抹意识正在挣扎,就快要彻底摆脱某个临时附加上来的限制的禁锢。如此激烈的动荡,所发生的地点是记忆的深处。 头剧烈地疼痛起来,也是毫无预兆。 【你】 他下意识地张口,跟冷不防开始冲动的意识的情况相似,舌尖处似是停留着几个固定的字音,它们随时都想要脱口而出 但又像是被紧紧粘住了一般,不知为何怎么都说不出来。 说不出名字。 这个人不对,比起人类,感觉更像是更高贵的 曾经无时无刻不在一起,最是信任的 那位 【大人?】 【放下你所有的胡思乱想,现在就先听我说吧。】 还是想不起名字和身份的大人继续发出模糊的空灵声音,只要细下心来观察,就会发现,它的声音不是从任一实质的存在处发出,而是直接来自于环绕于四周的虚空。 可以说它不在塔希尔面前,又可以说它无处不在。 它是充斥在人类身旁的虚无,它又是包裹了这片深海的存放者。 没错。 事到如今,总算是可以稍作揭露了。 【为了尽可能地留下你的灵魂,我把你保存在了我的世界之内。】 神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最终汇聚成一个偌大的音量。 回音初听时显得无比空洞,可只有这里唯一的听众能够发现,这道声音里面,蕴含了多么深厚的慈爱。 是啊,不会有错就是这个声音! 塔希尔最开始怔住了,任由虚假的海水突然跌宕,水花迸溅到自己的脸上。 他在不久之后的下一刻有所动作,竟是一改之前的呆板,一下子开始挣扎,直至身体摆脱僵硬,终于能够坐起。 被他奋力抗争的举动牵连起的水声哗啦,比此前的任一时刻都要激烈。 【是您我知道,我应该是知道的!可恶,为什么想不起来,我我】 【好了,不用努力去想了,再过一阵你就能全部想起来。现在不是应该先听我,你最信任的神明大人开口说话吗?】 对,在这里开口的大人是一位真正的神。 神明大人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出场过了,连区区蛇杖的存在感都比它强烈。 对此,它表示分外不满,必须要用实际行动,让被遗忘的自己大发神威,唤醒信徒的记忆才行。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为了你的灵魂这几千年,你都在我创造出的世界里沉睡,直到被外面的人强行唤醒。】 【对不起,塔希尔。】 这位神明大人再接着说时,竟很突然地说了奇怪的话。 塔希尔不明所以,完全想不通神明为何会向他道歉。 光是听到神明大人的声音,他就感到有无数暖流从心间平生而出,流淌向全身各处,顿时手脚都有了数不尽的力量。 他确定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无条件地信任它,并且,绝不相信它对自己做了能用上对不起三个字的事情。 【您为什么要这样说?请您收回这三个字!】 不再是混沌漆黑之处,即使深陷黑暗也不曾惶恐的残魂头一次表现出这般不安。 他的眼睛看不见,只得顺着无法确定的声音的来源四望。 在这一刻,他的心中甚至生出一丝更不应该出现的愠怒当然不是对着神明大人,对象是居然会让神明说出对不起的自己。 【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让您】 【不,不是你的原因。塔希尔,即使是埃及的众神,也应该对你抱有远超过所有人类的敬意,你有接受这一荣耀的资格。现在,听我把话说完。】 神在虚空中叹息。 它的声音本应在千年前就响起,却因为特殊的原因延迟到了现在。 所幸当初孤注一掷的努力不算白费,等待与期望也没有被辜负。 如今再将这一切徐徐道来,还不算晚。 所以它说:【我是只有一个信徒,自身的神力太过弱小,以至于连这个唯一的信徒都无法庇护的神。】 【弱小的神无力抵抗神罚,也没有到神王面前请求宽恕的资格,能为信徒做到的,就只有看着他在代替无数人受罪,快要无声无息消失之时将他强行留下。】 【但也只仅仅是留下而已。我将他藏在自己创造出来的夹缝世界,就没用得什么多余的照料都做不了了。那之后,还是只能注视,注视着他在沉睡的过程中也被冥界的力量侵蚀,要以另一种残忍的方式消失】 大概很难相信,但事实确实是如此。 神也是会痛苦的。 更何况,体会到这般沉重痛苦的这位神,是在深知自己的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亲眼看着自己唯一的信徒在生与死的夹缝中一点点溃散。 不能否定的是,这里面也有感到痛苦的这位神自身,跟通常意义上的众神比起来,它带有的人情味更深的缘故。 一开始会来到人间,与还处于幼年期的人类相识,可以说是机缘巧合,也可以说冥冥之中就已注定。 这里的神梅杰德大人其实只是数量众多的梅杰德神中的其中一个。 梅杰德神们是冥王奥西里斯麾下并不出名的小神明,没有明确的神职,在人间也没有充足的记载,自然在人类世界的存在感稀薄。 一般来说,神是可以从自己在人间的信徒的虔诚信仰中抽走一丝信仰之力的,还能得到供奉上来的贡品。 若有需要,也可以借助信徒的双眼观察人间,还将自己的力量分给信徒极其微薄的一点。 像梅杰德这种没有名气的小神明,在人间没人给树立神庙,焚香虔诚献上的供奉更是没机会享受,借助信仰之力跑到人间来就更加不可能了。 但呈现在面前的事实却是,有一个梅杰德竟然真的神乎其神地挤到了人间来,还一呆就是这么久。 不知道该说落单的这个梅杰德神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毕竟,像它这样只是碰巧跑到冥界的最边缘发呆,碰巧听到人间有人向梅杰德祈祷,碰巧接收到了一丝信仰之力于是碰巧被唰!地拽了过去,出现在了现世的某个神坛旁边。 落单的梅杰德大人当时整个神都懵逼了,完全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它抬眼一看,正好跟神坛前面的人类小不点对上了视线。 它很懵逼。 人类小不点看起来很镇定,实际上却比它还要懵逼。几乎同手同脚走出去之后,就被吓哭了。 梅杰德大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决定要跟着他,因为这个小不点,就是自己的信徒。 他当上大祭司后第一次主持献神仪式,紧张过度外加业务不熟练,在说祈祷词时,一不小心把所有看见过的神.的名字全都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梅杰德这个名字恰好就位列其中,也被这个小不点祭司连带着众神一起念了出来,约等于白捡了一个信徒和一份信仰之力。 分卷(82) 另一个方面,也是因为梅杰德神力不强,又没知名度,它才抢先了其他梅杰德,这么轻松就从冥界来到了人间。 在(为了面子必须自以为)伟大的神看来,白捡来的信徒还不够资格侍奉真正的神。 原因有很多,理由最充分的一条就是,虽然信徒看起来聪明又听话,可在某些事情上脑子就是不转弯。 给神的贡品要怎么给!就不能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一下吗! 哪有把贡品摆在神面前就是不给神吃,身为信徒的凡人虔诚地念上几句话,就自己把贡品吃掉的! 梅杰德大人觉得这个小信徒简直不像话! 越是发现小信徒完全不是个合格的信徒,神明大人就越发觉得自己有义务好好教导他。 好歹是个大祭司,连基本的礼仪都不知道,实在是太丢脸了! 而且这个义务必须是属于梅杰德大人的。 不然,来到人间的为什么是它,而不是别的神或者别的梅杰德呢? 梅杰德大人虽然一开始很嫌弃这个小信徒,但却是从头至尾都没有讨厌过他。 应该说,它打一开始就非常喜欢他。 这可是第一个对它产生了信仰的人类啊。 初见时这个人类孩子还这么小,他在它的注视下慢慢长大,从没人爱搭理的小可怜儿,长成了几乎人人都爱得疯狂的清冷美人 神的心中也有名为成就感的感情存在。 它的外形不够威严,看上去小小的还很奇怪,有时候还要发点小孩子似的幼稚的脾气。梅杰德大人以前还没这么幼稚,全是跟人类小孩子待久了,被影响的。 但毋庸置疑,神的生命绝对比任何一个人类都要长久。 早在不知不觉间,梅杰德大人就将唯一的信徒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它不否认,自己越来越像一个人类,而非是应该与人类保持距离的神。 连成为法老后得到了拉神的光辉的那个呆毛小子,都比它还要贴近于神。 说起那个呆毛小子。 梅杰德大人必须承认,在对呆毛小子的态度上,它和那条黑不溜秋的泥鳅持有相同的态度。 谁让自己亲眼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孩子就那么单纯可爱,天知道怎么就看上了聒噪的呆毛小子,还为了那小子踏上不归之路,毅然决然,始终执迷不悔呢。 它并非完全没有想到过,它的孩子最后会得到个什么结果。 只是,问题还是无法避开的那一个。 神心被人性侵蚀,就再也无法客观且漠然。 梅杰德大人不忍心看着那孩子自取灭亡,同样也不忍心拒绝那孩子的请求。 造成这个最后相关的所有人都惨淡之极的悲剧,究竟是谁的错? 谁都没有错,各自都持有各自的坚定信念。 还是说,谁都有错包括在天上冷眼旁观诸事发生,却不施以援手的,神? 它应该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产生了怨恨。 就因为它是个无能的神,才会连最疼爱的孩子都无法守护。甚至在陪伴在苟延残喘执拗活着的他身边时,都无法出声给他一点安慰。 连他死后也是。 什么好的作用都没能起到,与其说将残魂留下是一种强行拯救他的庇护,倒不如说,这跟像是 【折磨啊。】 神说。 【我把你的痛苦延续了,塔希尔。如果你始终无法醒来,就会在这个空间内一直沉睡,被冥界的残留气息慢慢腐蚀掉而我还是,无能为力。】 对神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注视了。 它怎么都不舍得放弃他,可若要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反而以更残酷的方式落幕 【幸好,不用再去惶恐地思考那个可能性了。】 关键点又要回到被梅杰德大人深深嫌弃过的法老小子身上。 它将其称作奇迹,而且是只有人类能够创造的奇迹。 【冥界没有太阳,我创造的世界里也没有。拉美西斯的力量改变了这里的环境,是他真正拯救了你,做到了连神都不能做到的事。】 【】 【我,由衷地,为你们感到高兴。】 【想起来了,您的名字我想起来了,您是!】 【恭喜你们,让永久的天亮取代无尽的黑夜,让日月轮转,让死海枯竭。】 【梅】 【恭喜你们,这就是就算是人类,也能创造出的让神也无法争先的力量啊。你们胜利了,即使生命在久远之前就已终结,这个力量仍旧延续至今,并愈加膨胀张扬由神亲自加付在你们身上的真正的诅咒,消失了!】 【梅杰德大人!】 终于。 值此一刻,在它的庇护下才得以留存至今的残魂呼喊出了它的名字。 也就是这一刻,任凭世界怎般折磨也不会弯曲脊背的这个人类,在无人的空间内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一面。 塔希尔彻底失态了。 在人世间承受了那般可怖的磋磨,他无声忍耐。 在无尽深海内无意识地沉浮缓缓消散,他习惯了痛苦后便浑浑噩噩。 在忽然复活,终于得以与执念相见的时候,他也不曾激动得不能自己。 唯独此时不行,深深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只得在瞬间的爆发后彻底宣泄。 【梅杰德大人我知道,我知道您没有离开,就算我看不见您的身影,听不见您的声音,您也】 【无时无刻,一直在我的身边啊。】 分不清白天黑夜的蓝色双眼寻不到任何踪迹,只是迷茫着张望、摸索的金发残魂在此刻泣不成声。 他全都想起来了。 梅杰德大人,和拉美西斯,这两个存在,在他心中的定义不同,可地位却相差无几。 塔希尔爱拉美西斯,后者才是他坚守不改的真正信仰,他对他的感情再难用言语来概括。 塔希尔尊敬并爱戴着梅杰德大人,他感激它的陪伴,感激它为自己做的一切。它不是爱人,不是神,而是他唯一认可的亲人和长辈。 枯守在人间的那整整一千年,他之所以能够坚持下来,靠的并不全是自己的顽强意志。 是啊。 没有人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从头到尾地坚持,塔希尔当然也不例外。 他靠的是对最后将要与自己相拥的阳光的渴望,以及 【您给了我勇气。如果黑暗中没有您的存在我,片刻都难以忍受啊!】 【不要这么说,我还是什么都没有为你做到。】 神在虚无之中,似乎笑了,又似乎没有。 【等等,您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梅杰德大人!难道,您请等】 【好了,你该回去了,不要再待在这么冷飕飕的地方。】 不给唯一的信徒再多开口的机会,其实也是它已经再无多支撑这个空间哪怕一秒的力量了。 能留给他的只有最后的话,但,请相信,这必然是神能给予他的最恳切的祝福: 【作为人类的塔希尔死去了,不可与作为王的爱人相守的神的诅咒彻底破除。】 【幸运的是死亡不是你们的终结,回去见他一面吧,在你们下次重逢之前】 咔! 困了亡魂数千年的黑暗,伴随着这个逐渐淡去的话音一同破碎。 梅杰德大人 塔希尔醒来了。 鬓发被汗水打湿,他的面上还残留着泪痕。 感觉稍好的是,温暖自来到他身旁后,便始终未曾离开。 一个男人抱住他,正细心地吻去他眼角犹带的泪水。 动作无比轻柔,仿若手下触碰的是必须守护的易碎品,更带有难以言说的疼惜与眷恋。 他应该感到满足。 可此刻却不行。 因为 在黑暗散去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爱人来到了身边,他的亲人,却真正地离他而去。 怎么了? 爱人小心翼翼地问他。 隔了相当长的时间,他才开口:我睡了多久? 只是一会儿而已。 这样吗不过,还是应该说上一句吧,梅杰德大人是这样要求我的。 嗯? 我回来了,拉美西斯。 啊。 王回应:是的。感受到了吗,我已握紧了你的手。 第70章 在樱说好要邀请客人来家中做客的前一天, 临时出门办事的父亲大人和蛇杖先生终于回来了。 他们果真说话算话,没有破坏跟樱提前说好了的那个约定。 既然是你的亲生姐妹, 那也等同于我们的半女,不能用客人的标准来招待! 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是跟往常一样精神奕奕的法老王若有所思:唔,招待许久没用上这个词了,上次这么郑重是什么时候,来签订和平条约的使节团来埃及的那段时间? 要把待客的地点重新布置一下吧。 好似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身影明显比先前清晰得多的祭司大人说:是你的品味在这些年里悄无声息地下降了么,拉美西斯?只是这种程度,还远远达不到能上台面的宫殿的标准。 出现了。 如此熟悉的, 一开口就会让王心头微微刺痛的语刃。 塔希尔醒来了,也恢复记忆了,这对他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是,有那么一点细节(大概)不在激动想象到的未来画面之中。 比如说,爱人随着记忆的恢复一同恢复回去的冷淡由于转变得太快也太自然,法老王满心的苦痛挣扎怜惜膨胀全被猝不及防地堵了回去。 塔希尔(直接):好了,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多余的标准是什么?当然是, 你对从失忆的那个什么人的口中说出的一系列奇妙话语的任一感想。 奥兹曼迪亚斯(呆住):奇奇妙?! 没错哦, 不对, 因为那不是正常情况下会出现的台词, 所以把它当做从未出现过就好。 等一下! 法老王压抑至今的悲伤本来都要迸发了,却因为这个意外,被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他花了几秒钟来反应, 反应过来之后,露出了不敢置信并杂临时超过悲痛好几倍的震撼表情:难道,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听见 没有了。不会再有了。啊,您在说什么,陛下? 那么直白戳心热烈至极的爱语!!! 什么叫做从天而降的打击,这就是了。 奥兹曼迪亚斯显然没能想到,爱人清醒过来之后,立即因为自己失忆之时做出的种种愚蠢到了极点(大祭司自己说的)的白痴事情恼羞成怒。 塔希尔是眼里容不下半点瑕疵的完美主义者。 可这个完美主义者却突然发现,处于过去时间线的自己成了最大的瑕疵。 那个刚跟拉美西斯打上照面就主动做那种羞耻之事的家伙是谁? 那个一不留神就被拉美西斯影响节奏,又是欣赏情诗又是跟拉美西斯悄悄互换的家伙是谁? 那个自以为没了记忆就能肆无忌惮,恬不知耻地公然说着我爱你的蠢货,到!底!是!谁!!! 不能容忍。 塔希尔绝不允许这样的污点继续存在。 所以,更悲伤的事情发生了:大祭司大人连说话的方式都微妙地变回去了。 他完全没有给出符合破镜重圆标准的柔情蜜意,相反,给法老王带来的,是能让热情的火瞬间熄灭的暴风雪。 一开口直接断绝了王再次从他口中听到甜蜜爱语的可能性,再一开口,王这么多年一直保留的品味、眼光、能力等等等等。 都被不着痕迹但却充分地嫌弃了呢,法老王。 奥兹曼迪亚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准备好的台词一句没用上,不用酝酿就能出现的情绪全都被打散没法重组,目光可见暂时找不到跟爱人述说真意的机会。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直接导致了此时他建造宫殿的水平遭到质疑,王都提不起精神,唯有心中的那一团还在熊熊燃烧。 不愧是你啊塔希尔,说得对,这座宫殿连勉强落脚的行宫都算不上!这些年来果然还是太将就了,现在,必须把这个敷衍的错误纠正过来! 那就没问题了,我也会从旁协助。 呼,啧,这里的颜色太浅,那里的花纹太朴素,还有这里什么啊,仔细一看,全都是破绽啊! 法老王大怒,把好歹住了十年的宫殿挑剔得一无是处。 旁边恢复了记忆也恢复了基本审美水平的祭司闭眼静立,随便说上一句话,就能拆掉一根柱子,让金碧辉煌的大殿回炉重做。 怎么看都不行,果然,还是要让余的大神殿莅临于大地之上吧! 那还能符合些许王的身份。等樱的长姐和未来可能也会到来的朋友上门,也不会弱了她的气势。 唔,说得很有道理,哪怕是为了我们的爱女 分卷(83) 以下省略若干越说越离谱的讨论。 蛇杖:喂!!!给我适可而止啊蠢货们?!!! 突然之间,本该是最坏的蛇,又被衬托成了最靠谱的家庭成员。 樱: 不用说,少女也被略微有点感觉不一样的父亲大人(指金发的二号)震撼到了。 但多年浸淫下来,她已经不是一般人了。 面对这般混乱的、不同寻常的情景。 少女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太好了,看到父亲大人们都这么精神,充满了活力,我真的好高兴! 蛇杖:看着这两个蠢蛋到底哪里值得高兴了! 笨蛋在讨论,少女在大笑,而蛇在咆哮。 今天的法老王的家,又迎来了久违的欢笑与热闹。 大家都很愉快,除了蛇杖。 ***** 今天,是对远坂凛而言无比重要的日子。 重要及紧张的程度,不亚于参加今晚就要开始的圣杯战争。 哦,对她来说,这确实也是一场必须打起十分精神的战争。 她之前接到了被送养出去的同胞妹妹的做客邀请,还稀里糊涂、完全没道理地当场答应下来,不好意思改口拒绝,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正常】地上门做客 看来你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啊,master。 召唤来的从者见证了她从凌晨惊醒到现在满房间打转的慌乱全过程,不知怎么有点想笑。 但他又不能笑。 要是真的笑出了声,一定会被恼怒的少女失去理智地用令咒下令强行闭嘴。 红色的archer当然不能让御主犯下这样没必要的错误。 archer!!! 话虽这么说,多上这么一句嘴,也没让英灵避免受到迁怒的命运。 还没出门就慌作一团的双马尾少女气急败坏地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他,让他闭上嘴,不要在旁边看热闹似的指手画脚。 比起这个比起只会说风凉话的archer,更棘手的果然是!啊啊啊为什么我当时会情不自禁地点头答应下来啊?! 因为你本来就没想过要拒绝吧。 怎、怎么可能!啊我知道了,肯定是樱的语气实在是太理所应当了,把我的思路全部打乱才会让我跟不上节奏,所以一不小心 也还是因为你本来就很想去吧。 这名红色的弓兵不知怎么回事,今天尤其地多话,说出来的话还尤其地尖锐。 他在御主似是刹那呆住的瞪视下不以为然地耸肩,以此掩饰心间一闪而逝的惊讶:不管怎么说,在真正在意的人面前坦率一点,倒也不是坏事。 远坂凛: 什么啊,不过是一个只是武器像saber的弓兵 少女意外地没有继续恼怒,而是目光游离了几下,方才嘀咕了一声。 archer突然之间关心起御主的私事来,由于情况特殊,这个有些奇怪的举动还没有引起远坂凛的注意。 她现在已经算是忍痛接受了自己必须要赴约的命运,结束自暴自弃的状态,要开始奋发拼搏了。 我是御主,你才是从者,真是的,即使我这么说了你这家伙也听不进去吧。 凛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也算是间接默认了自己的确在与樱相关的事情上,表现得不那么冷静。 毕竟是亲姐妹,即使幼年就因为家庭原因分开,不再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间的羁绊不会断裂。 被留下作为远坂家族继承人培养的凛,性格跟怯弱的妹妹完全相反,高傲,自尊心强。 她被极高的要求限制着,遵守樱过继出去后就不再是远坂家的人的规则,这么多年下来,从来没有主动跟亲妹妹见过面。 但是,这不代表凛不牵挂樱。表面看不出来,她其实一直都有在悄悄关注樱的动态。 在间桐家遭遇巨大变故时,远坂家也因为远坂时臣的死去动荡不平。 樱五岁就成为魔术世家的家主,只比她大一点的凛的处境也相差无几。 等到度过那段艰难的开头,失去父母的凛再去无意识地关注妹妹的踪影,就发现樱跟她小学初中都跟她不同校。 倒是有不少关于樱的消息传到凛的耳里,那些消息还好,基本上都是好的。 凛由此在心中庆幸,想着啊,樱应该过得不错,真是太好了,这才能够放心地去过自己的生活。 道理是这样没错。 可是,在高傲的少女心中,竟然还存在着那么一丝很难说明白的小心思。 假装无意中听见而非刻意去打听得来的小道消息里,凛会突然惊闻,自己的妹妹当上了初中部的学生会长,并且在无声无息间统领了包括高中生与老师们在内的全校,下一步将要征服的,就是 喂!等一等!传言里这个好像无所不能的奇女子是谁? 据说她文能广纳各种奖项,武能单手将空手道社的魁梧壮汉提起 嗯。 以魔术师的标准来看,这样的表现还是很正常的啦。性别女筋肉水平却堪比起重机的贵族小姐,这个世界上也不是不存在。 啧。 唔这个。 果然 还是完全没办法不在意啊!!! 凛极少数时候会因为无意听来的流言在心中抓狂,无比想要知道不在身边的妹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传闻里的这个样子。 在凛的印象里,樱确实算不上活泼开朗,但有一点害羞的妹妹是很可爱的,软绵绵的,十分温柔的存在。 这样一个温柔的女孩子,怎么在短短几年里就变成奇怪的模样呢?! 啊啊啊啊好想知道但是不行! 凛就是这么别扭,宁肯自己憋着,假装面上冷漠得毫无波动,也不肯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听说樱来到自己的学校读高中的那一刻,她是有那么一点惊讶,也有那么一点咳嗯! 远坂家族现任家主,冬木市地下灵脉的实际管理人远坂凛非常相信自己的自控能力。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受私人感情的影响,做出不和规矩的 姐姐,请你务必要来! 我?我!我我我我来就来吧?欸?这就答应下来了吗?! 由此可见,凛彻彻底底地失败了,也怪不得她的从者默不作声地在旁边观望了这么久,顺势露出看一个有点微妙的表情。 总之。 凛现在要去樱的家里做客了。 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带上archer。 虽然圣杯战争就要在今晚开幕,但是白天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更何况。 间桐家主都那么郑重地邀请我了,我当然要打起精神,全力以赴去应对了!只不过,如果带上从者还被对方发现,说不定会被误以为是挑衅呢 还是稳妥点比较好。archer说:对方是魔术师,相约的地点也是魔术师通常视若禁地的私宅,而且,还有对方也是圣杯战争参战者的可能性。 你说得有道理。 凛不能否决archer的话,因此没有理由不带英灵。 她完全没发现,archer这家伙之所以今天表现得这么积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源于他自己心中的困惑不解。 archer是一个有故事的英灵,身为御主的凛才与他相遇不到两日,自然完全不了解他,更不知晓他的秘密。 此时,有秘密的archer就在盘算着,要借凛前去拜访间桐家的机会,顺带为自己心头的疑问寻找答案。 凛还是没发现,他对间桐樱这个名字有些许异常的反应。 被某个意外导致,走进不同分支的平行世界吗。 archer心想,真相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 虽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无论怎样都与已经成了英灵的他无关。 但,英灵也是有好奇心的。出于极为特殊的原因,他在生前也与此刻来到耳边的名字的主人,有一些短时间内难以说清的缘分。 既然看热闹(应该)不影响大局,archer当然要跟过去看了。 他不留痕迹地催促着凛出门,自己灵子化跟在御主的身边,慢慢随她靠近约定的地点。 爬上这个坡,再往前走一点啊,就是这里吧。 凛既然在暗中关注过樱,就不可能不知道间桐家的所在地。 她按照以前的印象走到这里来,不出意外的话,此时抬眼就能看见一座外围被铁栅栏环绕的宅院,铁条完全箍不住自内向外散发的阴冷气息。 然而。 凛(呆住):我,没走错吧? archer:嗯,看样子没有走错呢。 那这里是什么情况! 冬木市的管理者简直惊呆了。 这个,根本不是魔术师能够布置出来的结界!对,如果不是亲自走到这里来,并得到主人的欢迎,我可能连这个地方有结界存在都发现不了。 凛已经发现不对了,当即问道:archer,之前还没走近的时候,你看到的间桐家是什么样子的? 一座很普通的府邸。 那现在呢? 一座非常诡异的建筑是金字塔吧,那个。 嗯,看来我的眼睛没有花掉,显示在结界之后的建筑物果然是金字塔。 所以为什么会是金字塔啊!!! 远坂家主抓狂的声音在天空之下回响,将她内心的崩溃暴露无遗。 在短短一瞬间之内,凛就已将什么圣杯战争忽略到了天边。 她三观破碎。 她不敢置信。 到底是谁,居然在她和教会的严防紧盯之下,堂而皇之地将如此显眼的一座塔硬按在冬木的土地上! 凛:是谁!是谁!!!原来昨天让地下灵脉突然动荡的罪魁祸首,就在 姐姐? 一道甜美的嗓音不是很合时宜地响起,让双马尾少女陡然收声。 archer仍旧保持着灵子化,以这个形态,他可以冷静地注视着面容仍如记忆中那般动人的紫发少女从金字塔内部走出,看见僵立在原地的凛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期待而又不乏喜悦的笑容。 直到这一刻,樱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间桐樱。 然而,在十分钟之后还是不是,就只有天知道了。 感谢你能来,姐姐。说实话,我真的有些意外。 少女的态度略显扭捏,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羞意,但显然,谁都能看出她对口中的姐姐抱有多么真诚的雏鸟之情。 这不是能够伪装出来的表现,映入眼中,更是打动人心。 多亏了她的微笑,凛在忘了圣杯战争之后,险些连自己方才的震惊也忘了。 啊,不要站在门口,姐姐,请进来吧。 樱似乎想要再离呆滞的少女近点,但仿若回神,自己又在与她留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你说的门,难道是位于不知有多高的阶梯尽头,摆在眼前需要仰头才能看见,眼睛还要被晃出散光的这个门吗! 如果凛还能反应过来,她肯定得放出这个不敢相信的尖叫。 可惜她没有。 因为欲要领客人进去的樱接下来就说:父亲大人们都是相当和善的人,请务必不要拘谨姐姐,还有这位白发的英灵先生,等会儿想要喝茶还是咖啡呢? 凛下意识:红茶就可以 话音还未落,就在半途戛然而止。 这下连灵子化的英灵都惊到了,面上显露出极其怪异之色。 樱,难道你?! 音量再高了一度的惊异声从凛的口中传出,由于事态全是朝着奇怪的方向狂奔不止,她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终于又想起了圣杯,凛更难以理清自己的头绪。 相当不妙的情况似乎出现了。樱一言道出英灵的存在,绝不是偶然。 难道,真的被archer说中了,在这场圣杯战争里,她是御主,樱也是? 我知道姐姐心中有很多疑问。 樱果真这么开口道。 即使暴露也不想要怎般掩饰,紫发少女注视着面色怪异,似是一下子开始挣扎的姐姐:按照我最初的想法,今天不应该说那些扫兴的事情。可是,如果不说,姐姐会对我产生误会,这也是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为了不让误会产生。 在进入金字塔之前,樱向这对主从坦白了一件事。 我也是这次圣杯战争的御主之一,只不过还没有召唤出英灵。 果然是这样吗 本来应该还有一些话要先对姐姐说的,可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凛皱紧眉,不知怎么就开口:如果是要找圣杯战争中结盟的话,我现在还不能 不是的! 咦、咦? 姐姐,还有这位感觉特别熟悉的英灵先生! 毫无预警,樱再一次激动地抓紧了凛的手:就是现在,让我们快点进去吧。能不能请求你们,以普通的客人的身份,帮助我拯救现在大概正在经历生死考验的学长呢? 啥?谁? 凛还在状况外,英灵却是因那句学长被激起了条件反射,眉毛不禁一抽。 分卷(84) 樱:是的,我也没想到这么巧,在你们到达的十分钟前,卫宫学长会特意找过来,带来了我不小心弄丢的课本 今天,对于某个完全没想过自己会遭遇什么的年轻人来说,绝对是比噩梦还要恐怖的日子。 卫宫士郎,一个以助人为乐,几乎没有脾气的老好人,险些夭折于好心送还学妹不慎遗失在社团休息室的东西的过程中。 红发少年双手搭住膝盖,情不自禁地坐得笔直,还是越来越笔直 冷汗顺着额角滴落。 来自长辈的视线宛若死亡的激光,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如同机械扫描一般落在他身上,将他简单粗暴地透析清晰。 不行。 红发少年微不可见地抖了一抖。 根本不能入眼。 这是第二抖。 不过是看不出半点光彩的凡人而已,怎么有资格 卫宫士郎(心声):等等!为什么这么可怕,不对吧!我不过只是来还东西的好吗! 第71章 如果事前知道关照丢三落四的学妹会落得这个下场, 卫宫士郎说什么也不 好吧,以他的性格, 肯定还是要来帮忙的。 所以说,结果在他发现樱遗失的东西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这就是一个必然导致的凄惨结局。 卫宫士郎起初没想过要特意跑到别人家里来。 樱不小心弄丢的东西是他在周五放学后捡到的,这之后就是两天的周末假期,若是等到下周一再找本人当面归回,不知道会不会太迟。 他没有想太多,只觉得如果拖上两天, 可能会让找不到课本的间桐学妹非常着急。 刚好今天早上,卫宫士郎打算出门,到超市去买点晚上要吃的菜。 走到玄关的时候, 他忙碌于工作的兄长大人昨晚留下的纸条还没有撕掉,此时又赫然映入眼中。 只见上面写着: 【今天还是加班!钱放在茶几上用杯子压着了,士郎你自己拿去买喜欢的东西吧。对了,要是有空就把你说的那个女孩子的书送回去,别让人家太着急。我听人说过,她家好像就在xxxx。】 从人都不认识,忙着昏天黑地加班还有空帮忙打听间桐家的地址就能看出, 卫宫士郎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大人和弟弟一样, 是一个极其热心肠的好人。 可以说, 卫宫士郎成长为如今这个乐于助人的好少年, 他哥有相当大的功劳。 好的,不就是走一趟吗,当然没问题。 于是少年被提醒了, 倒转回去带上了学妹的课本,准备买完菜后就顺路过去一趟。 他和间桐学妹的关系说不上有多熟,但也不会太疏远,应该算是朋友了。樱入学后加入的社团,还是卫宫士郎听了她的喜好,认真为她推荐的。 以比普通前后辈要再近一点的朋友关系,没有事先告知就草率地上门拜访,果然不太好。 所以卫宫士郎才没想过要登门,他只打算在门口按按门铃,把课本交给樱或者转交给樱的家人,自己就提着袋子安然离开 嚯。 刚按下门铃,红发少年就冷不防地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忍不住倒退了半步。 似乎,有点奇怪。 他感觉自己按下门铃的时候,面前四处生锈的铁栅门离自己的距离应该没这么远才对。 怎么像是一瞬间,他身前出现了奇妙的变化:门连带着周围昏暗的环境一起,向后倒退了一点? 卫宫士郎: 直到这一刻他还很冷静,对自己说没事,大概是错觉。 间桐学妹的家就像深藏在密林中的城堡,还带有颇大的庭院,只是给人的感觉有点阴冷,好似没什么生不对,在主人家面前还产生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失礼了。 抱歉!那个,我是樱的学长也是她的朋友。我叫卫宫士郎,请问 他直接默认了那声莫名有点阴阳怪气的嚯来自于间桐家的一员,听声音有些尖利,可能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 老奶奶个腿! 卫宫士郎:咦! 他的心声不知道怎么泄漏,在下一秒就被那个尖嗓子骂得狗血淋头。 傻子么你?好了,又来了一头猪,本大爷要是不心平气和一点迟早要被这群蠢蛋给气死。 是老爷爷吗! 卫宫士郎大惊,为自己居然仅凭声音尖利这一点,就错误且肤浅地判断了老人家的性别深感抱歉。 非、非常对不起!老爷爷,是我没听得清 你爷爷个锤! 卫宫士郎:?! 这是怎般冲击少年心海的巨大震撼,难道还有不是老奶奶也不是老爷爷的老人家存在? 哦。他好像反应过来了,这个世界上是有相当介意被叫上老字的老人家的,自己一上来就这样喊,看似礼貌,实则很不尊重长辈。 卫宫士郎再度为自己的肤浅和失礼感到无地自容,毕竟他是一个完全不想冒犯到长辈的好少年。 在这里,第三次改口就来了:爷爷,请问您是樱的家人吗?我是来还 到现在还没有露出身影的爷爷: 出现了!比笨蛋祭司和傻子法老加起来还要讨厌的蠢蛋人类!你小子的脸本大爷都被迫看了无数次了,找过来干嘛,想死吗! 卫宫士郎:! 等等,他又说错话了?可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看,他并没有说错啊。 而且这个恐怖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咦?他和这位老爷爷还见过不少次面? 死这还不算第一次登门,面前居然就明晃晃地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字眼! 这个奇怪的发展让只是个正常人的红发少年异常迷惑,险些以为自己找错了门。 对了,门? 唰! 卫宫士郎只是眨了一下眼,视线再清晰时,他面前的画面就莫名其妙地变了。 被不知多少年没有修剪过的绿荫遮挡着的阴森建筑物,在一瞬之间就像是被打上了几千道霓虹灯光,差点把红发少年没来得及移开的眼睛亮瞎。 还真是亮到让人眼瞎啊! 阴暗与大放光明是瞬间切换,原本映入眼球的其他景色也是一样。 外围一圈生锈的铁栅栏唰啦一下就不见踪影,仿若被眨眼就淹没漆黑土地的金黄砂砾融化在里面,再也挖不出来。 ?! 卫宫士郎在惊愕之下将最后的半步也退了出去,右脚之下却是陡然一空,差点维持不住身体的平衡,就这样从台阶上丢脸地咕噜咕噜摔下去 等等,台阶??? 红发少年猛地回头一看,表情凝固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至少有百级之高的长长阶梯之上。 石梯本身的纹路看上去就很是昂贵,再加上镶嵌在外侧的金边,若有若无的光芒在表面流转。 卫宫士郎愣了半天,误以为脚下所踩的是一道特意为最尊贵主人修建的通天之路。 不过不对,虽然目前看到的东西已经很奇怪了,但最奇怪、最让人忍不住吐槽欲望的明明是 金、金字塔?为什么会是金字塔?! 这里是日本,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座金光闪闪的金字塔啊! 大白天的,闪得都要让人看不清路了! 卫宫士郎不知道在不久之后还有一个女孩子和他的反应一样,发出了同一个字字铿锵的疑问。 也对,只要是人遇到这堪称迷幻的诡异之事,就没有不慌的。 而卫宫士郎的情况又要更复杂一点。 之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声音的主人,在他差点摔到台阶下面去的时候,再度发出了怪声: 虽然把这小鬼赶走比较干脆,但是哼哼呼呼呼本大爷是不会轻易落下把柄让小丫头发现的。 这个声音,当然是从刚好路过门口的蛇杖嘴里发出来的。 在被迫帮忙解决塔希尔险些彻底消失的巨大难关之后,蛇杖不知是想通了什么,还是彻底对想方设法坑害笨蛋们失去了兴趣,它最近很安分。 整天没事可做,懒得再关注笨蛋们要去干嘛,它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都放在了樱这里。 首先不要误会了。 蛇杖至始至终都对人类这一存在没什么好感,对人类少女自然也是。 它(声称)只是把小丫头当做新的打发时间的工具,把以前拿来搞阴谋的心思和力气全用在教唆(划掉)教育人类丫头健康(能健康才怪了)成长上。 长得一副路人相的红毛小鬼,就是蛇杖以搞阴谋时的敏锐洞察力第一时间捕获到的重点关注对象。 原因无他。 就因为蛇杖发现,樱对红毛小鬼好像有着一种远比其他人多上几分的在意。 这种感觉有点飘渺不定,但肯定是切实存在的。 不是逗弄看着很喜欢的小动物似的随意,但又没有抓住就不打算放掉的执着,只是松弛有度地套着套的却又是脖子这种危险程度极高的微妙地方。 蛇杖感觉有点不行: 这不是某种感情危不危险的问题,它又不是人类,也不是要被祸害的对象什么,这么早就已经默认了会有人会被凄惨地祸害了么? 想也知道,蛇杖是不会对那个可怜人表示同情的。 它的危机感只不过来自于,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似乎也逃不过只要是人类就一定会对除自己以外的人类产生某种情感的铁的规律。 先不论那所谓的某种情感到底属于哪种。 有某祭司和某法老纠缠了几千年关键在于蛇杖永远也搞不明白的感情的先例在,樱这里也跟着来,蛇杖当然得紧张一下。 它疑似患上了深受人类情感迫害神经衰弱焦虑症,跟眼看着就要走上一条不归路的少女交谈时,精神果真高度紧张。 樱!你可不能学那两个笨蛋啊! 蛇杖说起来就牙痒痒:被欲.望和私情吞噬的人类无一例外,都下场凄惨,你看到的那两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人类为什么不可以学习冷血动物,永远都只爱自己呢! 不理解,蛇杖怎么都难以共情。 而且它还总是要看到人类一个接一个地重蹈覆辙,这里面有像塔希尔这样聪明绝顶又蠢得不可思议的人类,也有像樱这样,从很久以前开始意志就已经定性,决定轻易不会改变的人类。 蛇杖先生的意思我明白的,您想得太远啦,至少在目前,我对学长唔。 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确定了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只是觉得,从某种层度来说学长真的很强大。在那个领域,他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男人呢。 什难道还能比你家那个法老王更强? 嗯,虽然有点对不起父亲大人,但我必须承认,至少在我说的那个领域,学长比我遇见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 蛇杖:靠! 搞什么搞什么,樱说出了多么不得了的一番话! 要不是怎么都跟笨蛋二人组混不来,它几乎要被震惊到冲进神殿里,对那两个家伙狂吼一句: 看吧本大爷就知道!!! 认为某个男人是最强的,尤其是比自己崇拜的父亲还强。 这是一个再危险不过的信号啊蠢货们! 连蛇杖都知道,要是樱坚决要完成青春期少女必须去做的十件事中排序第一的那件事,那就完了,那就不得了了! 什么?哦不要问它怎么也会产生天塌了的崩溃感,它没有!一点也没有!都说了不是人类没人类那么麻烦好吗! 它不过是提前预料到了,如果放任樱继续按照自己的步骤进行下去,某两个笨蛋老父亲绝对会崩溃。 不止会崩溃,可能还会连带着发生非常、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必须要去通风报信啊呸,提前跟那两个家伙商量计谋才对吧。 就算是真正意义上存活了数千年的蛇杖,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面对这种触及到可怕领域的奇事。 它要再度临时放下与塔希尔两人的隔阂,达成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联手,共同对抗外敌 个屁! 蛇杖: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天真了,以为本大爷会这么说吗!老子巴不得看到那两个蠢蛋最后发现女儿跟别的蠢蛋人类跑了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来了。 这个倒是毫不意外的常规操作。 蛇杖这家伙的安分也只是跟以往做对比,勉勉强强被衬托出来的。 就算自己也会因此感到微妙的不爽也没关系,蛇杖完全不承认自己会不爽它就是倔强地要拖上笨蛋二人组一起同归于尽呸!都说了,是它看那俩笨蛋当场崩溃,它只是去看热闹! 跳过不重要的细节后反正就是这样。 紧密环绕在法老王的新宫殿外围的结界接触了一个小角落,卫宫士郎能够在稀里糊涂间闯进来,全是蛇杖故意做的手脚。 不是要找樱吗?进去啊,不用担心找不到路,会有斯芬克斯来接你的。嚯嚯,想逃跑也没用,在你踏入到这里的那一刻,这座宫殿的主人就知道你小子来了! 卫宫士郎(惊慌):那个,我真的只是来还 吼 惊慌在紧接着的下一秒升华成了贯彻灵魂的惊恐。 红发少年又紧急把头扭了回来,这一回,便是与震慑感十足的铜铃大眼四目相对。 分卷(85) 从近在咫尺的金字塔上空,神乎其神地俯冲下来数头狮身人面的巨兽。 巨兽张开尖利獠牙,本来就堪忧的尊容顿时变成加倍的狰狞,那血盆大口看着就是奔着将卫宫士郎一口吞掉的目的去的。 唔哇! 卫宫士郎飞了起来。 不过还是,不是倒着从百级台阶高的地方往下飞,而是先往上来了个高抛,随后下落,划出的弧线极为优美。 也就是砰咚一下砸在斯芬克斯女王背上时的头晕眼花不够完美。 这就是,间桐家的待客礼仪吗? 晕头转向的少年呆滞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学妹家果然很有钱,不仅住得起金字塔,还养得起这么大几头斯芬克斯 啊,好像就算是超级有钱人,也养不了斯芬克斯吧。 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斯芬克斯。 我在做梦吗。 卫宫士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导致梦做得太长,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不然,他怎么可能又看到阴森府邸秒变金字塔,此时此刻还趴在长翅膀的狮身人面兽身上飞。 卫宫士郎(神志恍惚):哈哈,哈哈哈。 按照这个顺序,下一步不会直接到金字塔里,见埃及法老的木乃伊了吧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有乌鸦嘴的天赋。 因为没过多久,马上这句胡乱推测就一语成谶了。 俯首叩拜吧。 在恍惚间,不知什么时候被带着众斯芬克斯的斯芬克斯女王送到平地上的红发少年,听到了仿若来自天上的庄严之音。 如此威严,如此尊贵,带有让人下意识便要俯首称臣的压迫感,就好像真的来到了一位神的脚下。 而高不可攀的神就在难以仰望的位置俯视他,并开口:为你破例得到觐见神王的机会的幸运。 卫宫士郎尚未反应过来,就又被比外面的金字塔表面还闪耀一百倍的光芒万丈闪花了眼。 身处在货真价实的神殿中,面前能看见与类似金字塔外部层层阶梯的通天台阶,和就坐在天空尽头的王座上的真正的神王。 神王和他的王座旁边,好像还站立着一个人。 可刚好也就是那个地方光芒最盛,位于下方的少年受其影响,在看清楚之前就被迫收回视线,还不得不眯上眼。 所幸还是能听到声音。 除却最初响起,在神殿内肃穆传荡的回音之外,属于另一个人的嗓音紧接着响起:红发的少年,因你的确懵懂无知,特例宽恕你在王座之前不低头的失礼。但是,告诉我你来此的真正目的。 这人的声音相对于前者而言,是要柔和许多。 但感觉完全不一样,前者是在每一个字音中深含威严,后者则是语气与声线都极其淡漠,用这般仿若能将人心肃清的冷淡,让听者不敢造次。 卫宫士郎又又又被震慑到了。 少年再度不由自主地依照冷淡话音的问询,开始了深刻的自我审视,思考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 对啊。 他是来干嘛的? 他难道不是,只是顺路来还东西的吗? 没错。 虽然这么说很可能会破坏庄重威严的现场气氛,但事实就是 卫宫士郎手上紧紧抓住的袋子里,还塞着他从超市买回来的菜。 经过一连串堪称惊心动魄的飘扬波荡,原本精神昂扬从袋子边缘探出头来的菜叶子,如今已经气息奄奄地瘪了回去,卫宫家今天的晚饭差点就要泡汤。 要怪就怪此时还在高处审视他的那两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无辜少年跑偏了的思路好不容易要在他的冷静思考下回到正轨,接着立马又被强行打偏。 你,名字罢了,凡人的名字对余来说不重要。出身如何也罢,这种无所谓的细节也不重要,在太阳的光辉之下,米粒之光是明亮些还是微弱些,都没有本质区别。 呃,那个,我是来还 胆敢直视法老的无光之人! 卫宫士郎:叫、叫我吗! 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允许说,你只需老实回答余的问话! 卫宫士郎:是、是?! 在余没有得到丝毫通报的情况下,妄图擅闯余的神殿,多么狂妄的凡人!若是有必要,这个家伙现在就可以被太阳船轰击了,对吧,余的大祭司? 是这样没错,但并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只需要问一个问题就足够了,我的陛下。 无辜少年:啊 虽说完全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但他大概听懂了,威严声音的主人很生气,冷淡嗓音的主人却似是在维护还懵逼着的他。 卫宫士郎心里十分感动,对这个人生出了几分好 谁又允许你对余的王妃生出不应该存在的好感的? 卫宫士郎: 什么祭司什么王妃? 好吧,虽然但是,这个脸变来变去的男人真的有点烦。 被连续提到两次的冷淡的人:咳。 他在王座旁不动声色地咳了一下,示意又开始独占欲重燃的某人不要忘掉正题。 事实证明,这声咳嗽果然很有效果。 卫宫士郎没再被刁钻地为难,终于听到了郑重程度达到最盛的问话。 而且,直白得连感情迟钝的少年都能听懂: 你和余的爱女是什么关系! 卫宫士郎:啊? 等待,父亲大人! 关键时刻,关键人物出现,将局势陡然扭转。 拉着姐姐和姐姐附带的英灵进来了的樱:学长也是我邀请来的客人,因为只是在路上碰到,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真是的 十年来,法老王的爱女,第一次对着尊重敬爱的父亲露出了些微埋怨:不要对学长开这种玩笑啦,父亲大人们! 果然。 在这个小子成长起来之前,先把他烧掉/埋掉吧。 老父亲们不约而同地想着。 完全看不出来,十几分钟前突然发现有个疑似跟爱女关系甚好的小子找上了门时。 他们一个当场失去了豪爽的笑声,一个突兀失手,时隔多年又炸掉了深藏宫殿内的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士郎的哥是隔壁系列文的主角,没看过赛西亚的读者老爷可以不用管他 搬完家了感冒居然又加重,我不行了,写完火速发完躺下评论明天回么么! 第72章 塔希尔虽然不肯承认失忆的自己等于自己, 不肯直面自己竟会对拉美西斯真情吐露但他也不是对在那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概不认。 比如白捡来的那个女儿。 不对,不能说白捡, 这背后的起因是一个郑重的约定。 他几乎不会随意答应他人要去做什么,许多事情都是在心中默认决定。像这样亲口承诺过的话,就算是在失忆状态下说出的,也一定会重视,不会毁约。 等等,同样都是失忆时期说出来的话, 怎么就一句承认一句坚决不承认? 感受到了心头挚爱对自己与别人的区别待遇,遭到双重标准针对的法老王对此欲言又止。 但他又不可能直说自己很有意见,只有让塔希尔再把某句话重新说一遍才能勉勉强强高兴起来。 不止是直觉告诉他塔希尔并不会搭理他的缘故, 奥兹曼迪亚斯再怎么吃醋,也不能吃到孩子身上。 十年下来,间桐樱虽然只是他在人间意外认下的女儿,可经过这段并不短暂的时间的陪伴,这个小姑娘已经正式得到了王的认可,被视作真正家人一般的存在。 现世的平凡人类与身为神王的英灵,完全属于不同世界的两类存在之间, 能够缔结如此奇妙的缘分, 果真是一个足以令神称叹的奇迹。 奥兹曼迪亚斯生前不曾留下子嗣, 没想到自己死后还能有机会填补上养育子女的空白经历还是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 另一方面, 即使是高傲的法老王,也不得不承认,樱是个非常招人疼爱的女孩儿。 她十分懂事, 在意识到自己能得以回归寻常的平淡生活,全是依靠两位父亲大人的关照之后,更是对两人心怀感激之心。 就算王与祭祀这两个人都不能算作严格意义上的好家长,换一个正常小孩儿让他们养绝对会出事,樱仍旧铭记着深藏在点点滴滴中的恩情,无时无刻不想要回报他们。 父亲大人们,还有蛇杖先生,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少女不含任何杂质的真心,可是连邪恶的蛇杖都可以感化(是真的被感化了)的大杀器,并且无往不利。 蛇杖口头死不承认,自己在被人类小丫头亲口包含在了家人范围内的那一刻,心口就被很没出息地狠狠戳到了。 它自打被铸造出来,听到的就是人类怀着各种目的说出的祈求,其中不知深含多少腐朽的贪欲,堪比把种种邪念熬到一起,散发出腥臭味道的一锅黑泥。 像塔希尔这样几乎不搭理它,除了忽悠它签订契约时从来没向它提出过要求,也完全不受它诱惑的人类,是数千年以来都只有一个的污泥里的清流。 现在与众不同的清流又多了一个,还是真正的对它没有任何索求,只是单纯地想要对它好的人类。 樱说:因为蛇杖先生很辛苦,父亲大人们嗯,有些他们不擅长的事,都是蛇杖先生在帮忙,而做的这些事情全是为了我。 除了说一句谢谢您之外,我当然也要尽自己的努力,让大人们哪怕能轻松一点也好呀。 这些话她没当着父亲大人们的面说,只跟蛇杖透露出了自己的一点心意。 蛇杖当时十分无语,心说那两个笨蛋能叫有些不擅长么,明明是再多一点就要祸害子女一辈子的超级无能蠢货老父,樱没被他们养死掉,全靠哦? 难道不是全靠它蛇杖大爷吗!!! 天呐。 可恶啊。 这、这是什么狡猾且无懈可击的新品种人类! 就用了无意间说出来的一句简单话语,蛇杖大爷被蛇生之敌摧残折磨得比钢铁还要坚硬的(且不存在的)心脏险些当场爆炸。 所以它说她狡猾,居然这么轻松就抛出了连深知人类本性的蛇杖都受不了的一句话。 又说她无懈可击,因为蛇杖完全没找到这句话中的虚假之处,想反驳,想找出依据说明这是人类最擅长的虚情假意,都压根没办法。 不要以为这么简简单单就能糊弄我!你这丫头别的什么没见学得有多好,就只有脾气最像那两个蠢货的结合体。哼,他们能起到的作用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蛇杖强行为自己的惊世大反派设定挽尊,却没想到气势从第二句话开始就不禁弱了下去。 它算是一不小心说出来了,樱的性格看起来跟奥兹曼迪亚斯和塔希尔都不像,但灵魂深处还是深受那两个人的影响。 对某些人而言的危险的偏移,都基于正直,善良,重感情等等品格之上,大致方向没有动摇。 而蛇杖其实也明白,以人类的通常标准来看,樱并没有被教坏。 而且,要在人类的社会生活,像她这样的性格反而更适合,心怀善意却并不懦弱,该强势时足够强势,也不会担心被人欺负。 这也就是蛇杖只是日常嫌弃笨蛋老父亲们的弱智操作,没有想方设法去干预的主要原因大概? 蛇杖的心思难以用常理来揣测,反正只要知道它至少被感化了一丢丢就行。 于是话说回来。 连蛇杖都能觉察到的心意,那两个父亲要是完全没发现,就彻底没救了。 不提奥兹曼迪亚斯这种威严的表面之下颇为柔软,也很喜欢孩子的男人,失忆时期的塔希尔如此冷淡,仍旧被少女的贴心和关怀温暖到。 樱把他们初见时的那个日子记成了这个小家最重要的节日,每年都会悄悄为家里的每一个人准备礼物。 每逢遵循日本习俗的其他节日,也不忘跟每一个人道以祝福。 她喜欢和忽然热衷起购物的父亲大人(一号)出门逛街,一路上认真聆听父亲大人沿途有感而发的教诲。 为了避免总是习惯性把话题拐到我和塔x尔是怎么相识相知相爱我又多么爱他上面的父亲大人回家遭受冷眼,樱总是保持微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她也经常和喜欢安静的父亲大人(二号)坐到一起,闲来无事的时候,父亲大人会教她写诗,还能教她唱歌画画弹琴。 不知道怎么,这些知识就自觉出现在了脑子里。 失忆时的父亲大人非常淡定地这么说,在许久之后才被证实,原来这些拿出来任何一种放到现在都能大受欢迎的才艺,是几千年前能当上祭司的人的基本技能。 倒也不是每一个祭司都能样样精通,能全方位贯通的天才是少数中的少数,只是恰好樱的面前就有一个而已。 他很认真在教,少女也很认真在学,只是受到时间限制,再加上樱本身的天赋没有点在那些技能上,成效并不是很明显。 当然了,这里的不明显只是相对于真正的天赋选手而言。 樱的水平放在普通人的群体里,已经可以算进不错的行列了,奈何旁边指导她的老师实在太强,这才被衬托得颇为尴尬。 熟读育儿指南的塔希尔有特别注意这个问题。 他担心樱会因为这个受到打击,有想过是不是要劝说她,不用再继续跟其实并无必要精进的技能较劲。 毕竟他还没有忘掉,樱的隐藏主要职业是魔术师,学习魔术才是她的重中之重。 分卷(86) 把太多心思花在也不能算是爱好的事上,肯定属于有害无利的本末倒置。 可塔希尔才这么想,在开口说出来之前,樱就猜到了他的顾虑,主动告诉他不用担心自己。 魔术那边的学习我没有放松,您教我弹的竖琴,我觉得很有趣,只是当做放松的方式来练习,不会让自己感到疲倦的。 而且,她还说:还有一个不太好意思的原因这是父亲大人您擅长的领域呢,虽然我没有这个能力学得很好一些,但也希望,能够稍微再靠近您一点点? 很好。 这一番真情流露为冷心冷情的大祭司大人带来的心灵冲击有多强烈,也无法用语言来概括了。 间桐樱,果然在不知不觉之间成长为一个无比可怕的女性了啊。 前面说这么多,想要表达的主旨只有一个:这个不幸又幸运,早已经变得不似最初的女孩子,本身便值得拥有来自亲人长辈的爱护。 不管塔希尔有没有恢复记忆,都不影响他自然而然地将她接纳。 继很久很久以前的拉美西斯和梅杰德大人之后,终于又出现了能让他承认的人了。 虽然他们之间的缘,能够感觉到真实,却又如梦中出现的泡沫般虚无缥缈,毫无凭依,不知是不是随时就会破灭。 可需要守护的美好皆在于当下,只要是还能维持着这段缘分的日子,便弥足珍贵。 今后要怎么办呢?我回想了一下这些年我们姑且算作我们吧,做过的这些事情。 恢复正常模式的塔希尔拒绝跟法老王讨论失忆时期的自己,但对于与樱有关的问题,却是显而易见的破天荒的主动积极。 很失败。 法老王:嗯?嗯?! 失败得让我难以启齿。没有对未来的明确规划,没有能够称得上有条有理的节奏规划,连最基本的,要给子女留下的尽可能多的遗产都没有准备 塔希尔羞于自己处在父亲这一身份上所做的这一切失职行为,所以才会显露出些微的情绪波动。 虽然他在下一刻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在过于激动的情况下有所失言,但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奥兹曼迪亚斯:遗产? 哦。 对。 是有这个说法。 古往今来,无论地点,为人父母的绝大多数人,似乎都有下意识护佑后代的本能。 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只要有能力,都会更多地考虑到自己的子女。死后也会留下自己的遗产,留给子孙后代。 这便是来自父母的爱,不管什么时候,都难以用来数字与长度来衡量这份爱的深厚。 奥兹曼迪亚斯虽然没有子女,但却有父母。 只是他身在王家,王与王妃对子女的爱自然毋庸置疑,但归根究底,还是跟普通人家的父子、母子感情不太一样。 塔希尔的家庭背景就不用多说了,他比奥兹曼迪亚斯还惨,根本就没感受到过父爱与母爱,子嗣缘分当然跟法老王一样稀薄,压根就不存在。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当上父亲,嘴上不说,可心底里却是下定决心,要做到完美。 奥兹曼迪亚斯应该也是跟他持有同样的想法,可尝试了十年下来,结果就在眼前摆着。 清醒过来的完美主义者看到这一幕,险些被自己气到眼前发黑。 关于那句随口脱出的遗产 塔希尔,难道,你 奥兹曼迪亚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上露出惊骇的神色,似是又要不顾一切地再提旧事。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已逝之人,在这个状态为樱准备的东西,都不能叫遗产。 塔希尔再度冷静又强势地打断了他,并且转过话题。 他就是要回避重点的态度过于明显了,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化解的王语塞,随后,也只好顺着他的话再往下讨论。 确实,我之前只想着,只要是樱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她送来,没意识到还要额外为她准备更多的家产。唔家产,作为我宝具的神殿留不下来,只能想想其他的东西了。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拉美西斯。我特意提出这件事,是要让我们共同商讨。毕竟,在这方面,我的经验远远不如你。 法老王心说,什么经验,难道是被父王母妃放养长大然后继承王位的经验吗?他也没养过孩子啊。 金银珠宝这种肤浅的东西倒是想留就能留下很多,但应该还得加上更多的种类吧。能留给樱的还有什么?再造一座神殿?可以照料她终身的仆人?还是干脆就给她埃及的土地? 虽然可以,但樱用不上就没有必要。 这就有点难办了。 法老王想不出来要给爱女准备哪些东西才能尽善尽美。 他现在就能拿出的金钱就足以让樱富贵一生,只要钱财富裕,能借此去做的事自然很多,好似算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可长久下来也不行。 樱还有什么更深的冀望吗?应该是有的。 他们的女儿不是什么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身为现世的魔术师,只要与神秘沾边,就免不得会有遭遇危险的可能。 塔希尔在思考有没有办法增加樱的自保能力。 他想起来了自己当初学过的法术。 法术就等同于现在的魔术,只是叫法不同。他那时候是几千年前,挂着神代还未彻底结束的尾巴,根据时代越久远威力越强的规律,他所掌握的法术自然比现代魔术强悍很多。 如果条件允许,塔希尔现在就想把自己学会的所有法术,一股脑全部教给樱。 他面上看不出焦急之色,也让人感觉不出他心里在着急。 但,必须得承认。 在得知樱一边努力学习魔术,一边还坚持学着他当年只是为了职责学来的技能,只为能够再了解他一点,再靠近他一点的时候 塔希尔的心情复杂。 他既被触动到了,又不得不为之深感无奈,焦急的心境看来还得继续持续下去。 要怎样做,才能真正将父亲这个特别的身份完美贯彻呢? 不知原因,醒来后的塔希尔莫名执着于这个问题。 奥兹曼迪亚斯似乎能够猜到大半,也完全能够理解他在冰冷的外表下深藏的急躁。 所以,法老王也开始积极地配合。 他们两人又在同一个目的的驱使之下,自然而然地同居一室了。 对外(主要是要给女儿找出一个他们觉得合理的解释)宣称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所以这段时间暂时父亲们要住到同一间卧室里。 女儿善解人意地表示自己知道了,也绝对不会多问原因,但露出的笑容好似带起了一点过于高兴的意味。 用不愿意透露身份的某条蛇的话来说,就是目睹双亲因感情破裂分局长达十年的女儿终于得见父母破镜重圆的欣慰笑容。 嗯,好像还不止是欣慰。 从樱的角度,大抵还得加入一丝原来父亲大人们之前是真的在认真分居吗!的恍然。 她以为他们应该只是挂着名的分居才对,没想到 啊抱歉,思路一不小心就跑偏了。 还好少女的暗想内容不曾暴露,老父亲们还以为自己也没有暴露,同进同出的行为堂而皇之,并无掩饰。 仿佛要用言行举止向女儿证明,他们虽然是彼此货真价实的爱人,但关系,理所应当地十分纯洁! 都这种时候了根本没必要纯洁吧,这两个白痴! 不愿意透露身份的某条蛇又要在线辱骂人类了。 咳。 总而言之,虽然重新住回了一起,法老王与大祭司都绝无沉溺私情的想法。 他们很认真地在讨论,要如何提前为樱筹划好未来。 不是说两人要直接干涉樱将来的选择,只是说,他们永远都觉得越列越多的清单还不够完善。 总得要一次又一次再加一点,保证未来有一天两人都不在了,樱还能有充足的底气,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其实一次加上的内容还不止一点,只是一个人在一口气增加无数的同时,另一个人就会理智地泼冷水,将明显不合理的条例无情划掉。 让樱当上埃及女王是没可能的,拉美西斯,这是身为过去残影的我们不能过度干涉的现实。 法老王终于被迫彻底断绝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也是啊,塔希尔,制作一个能够反弹所有诅咒和恶意还能全方位保护持有者安全的护身符有这种护身符吗? 然后他很快就掰回了一局,让大祭司大人猛地想起并没有这么好用的护身符。 就算有很遗憾,如今的塔希尔也做不出来。 不行,这个主意漏洞太多。 一个人说。 你这个也没想好,划掉。 另一个人紧跟而上。 为了交流方便,他们最开始是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而坐,巧合一般,与生前融洽度过的某段时期内最常出现的画面重合。 但后来,画面又在不知不觉有了变化。 塔希尔的眼睛还是有问题。 他独自一人时就看不清字,跟奥兹曼迪亚斯坐在一起,更是无法抬眼与男人对视,相当不方便。 于是,在无声之中被仍旧存在的诅咒刺痛的法老王移开目光,默了半晌才道:那你,就坐到我的身前来。 要看什么,要划掉什么,我来代替你。你只听我的声音,我也只听得见你的声音。 只要不对视,不去想着凝望到对方如今的面孔,便还能顺利地共处。 没有比明明迎来了历经巨大跌宕后终于尘埃落定的平静,却发现相爱的人还是必须保持距离更可悲的结果了。 法老王为此感到无以伦比的悲伤,几乎有点压抑不住。 所幸这一次,塔希尔没有拒绝。 如今的他,只在能够回避的时刻毫不犹豫地避开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 在会让拉美西斯感到痛苦的时候,他对自己过去的行为到底有所反思,也不再想要远去。 既然到对面能让你听得清楚些,我过来就是了。 他起身,抬步,绕过碍事之物的仪态格外优美,就连于王的膝头落座的一举一动也是如此。 一段时间的安静过去了。 在不久之后,端坐在王之怀抱中的金发祭司一如寻常般冷傲高贵,只是额外加了一句话: 不觉得现在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头了吗。 唔?完全没有,我反而觉得还能再近一点。 从后面环住他的法老王得寸进尺,双臂将爱人的腰锁得格外紧。 到目前为止,他们之间的进展,好像终于真的是终于往早就该前往的某个目的地前进了一大截。 然而,就再即将再进一步的时候。 不知道是谁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忽然想起来,我们给樱准备的这些东西,不就约等于所谓的嫁妆吗?现在好像还有这个说法。 啊。 嫁妆,还是叫做陪嫁的这个名词,非常耳熟。 是跟婚姻有关的名词对吧。 也是跟女儿嫁到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男人家里如此不合情理的事情有关的名词对吧。 突然之间,一个惊人的现实问题从天而降。 奥兹曼迪亚斯和塔希尔又忘记了,樱如今十六岁,还没到可以结婚的年龄。 但她,就算不是现在未来应当也是要与符合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标准的男人在一起,并且和他结婚的。 塔希尔:与人相爱,与人顺利结合,这是理应得到祝福的幸运之事,我们 法老王还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又一个惊人的现实紧跟而来,被他猝不及防知晓。 有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陌生男人上门了。 手里提着礼物(其实是人家打算提回自己家的菜),嘴里还念叨着他们心爱的女儿的名字。 法老王(勃然大怒):说来就来!余要 烧掉好了。 ? 啊,不小心说出了隐藏的真实想法。我的意思是,还是在危机来临之前一举解决后患比较好。 还是没隐藏呢。不过,余也是这么想的! 卫宫士郎的悲剧,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他出现得实在太不凑巧。 还好,还好。 可怜且无辜的少年没有真的被危机感急速up的老父亲们挂在金字塔顶部,接受阳光的热情直射。 不是樱和彻底呆滞的真客人解救了他,他靠的是自救。 我只是来还书 好吧没人理我行 打扰了!!! 红发少年忍无可忍,爆发出惊人的气场:我是接受间桐学妹的邀请带着菜上门充当厨师的卫宫士郎!请多指教!!! 他被迫借用天知道怎么会出现在金字塔里的现代化厨房,用自己买的食材,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失去立刻埋葬掉这段黑历史的兴趣了。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客人之一的白发红衣英灵便因为同情,无言地放空了双眼。 第73章 择日不如撞日, 就今天,我们一家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旅游吧。 分卷(87) 法老王充满威严的声音在焕然一新的神殿内响起时, 他的家人不约而同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怎么这么突然? 塔希尔刚把竖琴收起,如泉水轻撞溪涧的空灵尾音还未消散,在屋脊边缘萦绕回荡。 他心情不是很好,弹琴只是压力堆积到了一定的程度时的放松方式。 刚好王坐在王座上很久没说话,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他就坐在王座的旁边, 自顾自地弹着,潺潺如流水的乐音就成了能让人心神平静的最佳伴奏。 之前王座所在的辉煌宫殿内,就只有他们两人。不用特意交流, 就这样安然地享受这份流淌着优美的静谧,也并不无可。 塔希尔以为奥兹曼迪亚斯已经睡着了,却没想到王并没有休息,而是一直在盘算中一件重要的事。 嗯?就现在吗,父亲大人? 樱刚从学校回来,就听到了这么铿锵有力的一番话。 学校还没有放假,而且, 现在不是还要参加一个圣杯战争? 由于她到家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 家中之人完全看不出来, 樱在回家之前, 还顺便去了一趟卫宫家。 去卫宫学长家里,主要目的是向前天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可怜前辈道歉。接受脾气果然很好的前辈的临时厨艺指导,只是顺便。 卫宫士郎那天险些没能完整(?)地离开突现在冬木的金字塔。 他凄惨到, 连本应该最是讨厌他的某个白发男人都不禁对他心生同情。所幸樱及时带着真正的客人前来强行解围,还给出了一个学长究竟强大到哪里让她心生敬意的合理解释。 是厨艺呢。 没错,卫宫士郎是一个神奇的男人。 跟养父与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一起生活的他,从小就被这两个厨房绝缘体强行磨砺了出来,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已经自觉地提着菜篮去菜市场砍价,踩着凳子熟稔地开锅煮饭了。 可能卫宫士郎都已经忘了。 他小时候为了养活家里人,抓住一切机会练习做饭,曾经厚着脸皮跑到在路边摆小吃摊的大叔那里,自愿无酬劳帮忙。 小学生卫宫士郎做饭天赋果真非同凡响,在大街上第一次尝试着做了铁板烧,就因为香味浓郁引来大批客人光顾。 也许就是因为那天客人实在是太多了还有时间过去太久的缘故。 卫宫士郎完全想不起来,在那无数张仿佛千篇一律的面孔里,有一张属于现在遇见的间桐学妹。 他也根本想不到,那天自己通过辛苦努力制作出的料理,虽然远比不上如今完美,但造成的影响和蕴含的意义,却是惊人的巨大。 比如在机缘巧合之下,拯救了一个少女险些对美味这个定义彻底失去理想的心。 恰好就在这一天,间桐樱游离在街头,感到了人生道路上的迷惘。 起因是她在家里吃了好不容易终于突破极限,成功不炸厨房的父亲大人做好了的饭。 那本来是一个奇迹。 父亲大人二号亲手做的食物卖相真的好到了极点,摆在桌上闪闪发亮,简直就是人间难寻的艺术品。 樱和父亲大人一号吃了之后都落泪了。 他们落泪的原因很遗憾,不是这饭菜好吃到人神共愤,而是完全相反的 这个,这个味道。 比味道太重,或者完全没有味道更可怕 好 属于用肤浅的语言难以彻底概括的难吃。不,简直是实在过于微妙以至于无法描述! 塔希尔不止是眼睛视力不好,味觉也出了不小的问题。 他做饭只是完美地还原了教程图片的外表,因为完全尝不出味道,在完美卖相之下,隐藏的便是足以摧毁纯洁心灵的杀机。 如果作为正常人的试毒人士能够直接或委婉地表述真正的口感,那还能稍微有点救。 可他们爱妻如命的法老王和彼时还不擅长表露感情的少女显然是不会说的。 忍了,隐瞒了,仿若无事地全部吃掉了。吃完还要不露破绽地大肆夸赞,让塔希尔无法察觉到异样。 樱很能够忍受苦难,跟最早遭受的折磨相比,只不过是每日的食物只是好看毫无口感而已,她完全可以 忍耐呢。 樱啊。 是,父亲大人? 辛苦你了,塔希尔,他让我独自承受这过于沉重的爱意就足够了。你拿着钱,让那条蛇带你出去吃吧。 奥兹曼迪亚斯决心豁出一切去纵容他的爱人,可他牺牲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还不忍心让樱跟着自己一起承受【过分沉重的爱】。 樱连吃了几天大祭司大人做的饭,的确开始精神恍惚,有点怀疑人生。 连父亲大人这样完美的人,都不能做出完美的饭菜吗?不对,父亲大人是完美的,他做的食物肯定也是完美的。 问题,肯定出在我自己身上。是我,不能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美味啊,只凭努力就能创造的美味,真的存在吗 就在她拿着钱飘荡在街头的时候,红发少年的身影忽然就映入眼中。 樱先是闻到了顺着空气飘来的香味,空洞的双眼稍微有了神,其后便不由自主地走过来,买了一份新鲜制作的铁板烧。 捧着热腾腾的纸盒,迷惘的少女不管食物是否太烫,先吃了一小口。 然后她就落泪了。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味道。直接拯救了一个即将陷入绝望的心灵。 樱听人说了,这个红发少年是为了照顾体弱的家里人,才很努力地学习做饭,也很努力地在锻炼自己的厨艺。 她由此深受触动,并且也得到了启发。 果然从今天起,她还是要重新捡起锅铲,为家里的大人们而努力奋斗 一不小心扯得有点远了。回到现在的樱心说。 在其他人不曾知晓的时刻,她就已经对卫宫士郎的厨艺有了印象,对这个学长本人也有几分兴趣。 家里的父亲们没收得住气势,把卫宫学长恐吓得够呛,樱觉得自己应该去安抚一下他。 只不过,目前为止兴趣还没有变成父亲大人们所紧张的喜欢,这一点是肯定的。 樱在去卫宫家之前,还去了一趟十年都不曾踏足过的远坂家,为前日的招待不周向姐姐和archer先生道歉。 毫无疑问,凛那天也被惊吓到了。 她在那之前,怎么都想不到樱的养父不仅不是间桐家的人,还是那么那么 话说回来根本就不是人类啊! 是英灵吧,绝对是从者没错吧!有一个不能确定,但那个金光闪闪的太阳似的男人,怎么看都是英灵没有错!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完全没发现! 凛几乎要当场崩溃。 明显不得了的bug般的存在降临在了冬木市,还在自己妹妹身边待了相当长的时间哪有这样的剧情啊!根本没道理! 算了,冷静吧凛,这场圣杯战争的未来,已经肉眼可见地要乱套了。 她的从者在两眼放空了一阵后,以神速飞快地想通了,变得如死水般的淡定:不过是英灵滞留在现世,还恰巧收养了樱而已。按照这种发展,圣杯战争在三天之内就结束也不奇怪。 凛听了,顿时比之前还要崩溃。 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因此特意上门大致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化解姐姐的忧虑。 别看她只去了这么一会儿,做的事情却相当多,极有效率。 也就是回家之后得知的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了,让原本以为自己接下来还得参加一个圣杯战争的樱有些意外。 不管圣杯战争就离开没关系吗? 上学的事情不重要,被樱首先忽略掉了,她认真思考的是关于圣杯战争的问题:虽然我忘记去召唤rider了感觉有点对不起特意选中我这样的人的圣杯,没办法,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间桐樱应该是有史以来对圣杯战争最不上心的御主。 因为她到现在都没去召唤英灵。 不知道为什么,圣杯战争在缺了一个从者的情况下还是如期开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圣杯会选中愿望应当并不怎么深切的间桐樱做御主之一。 就算不知道理由,但好歹被选中了,樱还是想过自己是不是该好好配合一下 然而很尴尬的是,她想着想着就忘了。 无所谓。 嗯! 圣杯战争最迟在明晚就会结束。 哎是这样吗? 樱和塔希尔都不清楚法老王能会说得这么肯定,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非常理所应当地相信了他。 是突然了点,不过,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就没有我再来反驳的道理。 塔希尔只用了短短几瞬就明白了法老王的心,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只问他:去哪里? 我只确定了最终目的地,那之前的地点就让樱来选择好了。那么,樱,你想去哪里? 樱觉得这个发展更突然了:让我来决定吗?唔,一时间有些难想呢 心里这么想,她实际上倒也接受得很快,说出了几个之前了解过却找不到机会去的地方。 太近了点,在世界范围内找找。 奥兹曼迪亚斯当场否决了大半,理由是只在周围打转没意思,要放开眼界去寻找才行。 他还补上一句:连塔希尔都要和我们一起去。像这样难得的机会,可是只此一次哦。 樱:啊! 不得不说,这一句话很有吸引力。 塔希尔始终不喜欢出门,每年新年被强行拖出去参加庙会,就已经是他勉强能接受的极限了。 法老王属于自顾自开口,完全没征求他的意见。 只不过,这一次祭司大人面色淡然,没承认也没否认。 看这情景,樱就明白了,这果然是极其难得的机会。 他们一家人真的要全体出动,四处游玩了。 父亲大人们都去的话,我当然立刻就能出发! 即使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性格相当不得了的少女,樱的心里仍旧保留着一分期盼。 她一直期待着和两位父亲大人一同远行,以前通常都差了一个人,开心归开心,心底里还是有些遗憾。 而现在,遗憾似乎可以被弥补了。 樱瞬间心动。 圣杯战争也跟着学校一起飞到了九霄云外去,她积极举手:我现在去收拾行李?父亲大人,你们的行李要我帮忙收拾吗?啊,是不是还得先做一个旅游策划等等等等,我去问一问蛇杖先生,它去过很多地方! 这还没过多久,少女就急切地跑开了。 被留下的两个父亲见此,不管此前什么表情,面上或多或少都浮起了一丝笑意。 虽然不打算反对,但是,真的有这个大费周章的必要吗。 塔希尔望向前方,嗓音浅淡。 当然有。王座中的男人也轻声:在我看来,这可是必须要完美完成的一段旅程呢。 没有多少时间了。 是啊。 所以,更需要尽善尽美。 嗯。 短暂的沉默后。 塔希尔,吾爱啊。 王开口。 即使不能与就在身侧的爱人四目相对,他也用这平静的语气,将自己心中汹涌不平的情感,尽数传递了出去。 不只是为了樱。你应该明白,我真正的愿望,是 金发之人的视线略有倾斜,似乎只差一点,就要触及到危险的范围。 但他还是收住了。 啊。 只是这么回答:我知道。 话音落下的同时,王无声地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指。 隔着坚硬传递冰凉的手甲,仍能感受到能够融化万丈深冰的暖意。 在樱不乏激动地返回来之前,他们就这样握紧了彼此的手,一切不能放在阳光下说明的言语,全都在这一刻,隐藏进断绝了数千年后再度相连的默契之中。 第74章 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打得你死我活、血腥惨烈的圣杯战争期间, 一个御主不走寻常路线,居然不务正业地丢下正事不管了。 她跟着家里人潇洒出国旅游, 临走前还不忘跟竞争对手同是被圣杯选中的御主远坂凛和卫宫士郎告别,表示自己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们带伴手礼的。 回来的时间还没确定,不过肯定是圣杯战争结束之后了。姐姐,卫宫学长,虽然不能近距离瞻仰你们的英姿,但我会在远方为你们加油的~ 远坂凛和卫宫士郎: 这个拖着行李箱向他们挥手的紫发女孩子是不是高兴过头了, 还在学校呢,还要上学呢,这就连书都不读了直接走了? 不对。 等一下, 现在是应该兴高采烈跑出去旅游的时候吗! 如果不是自己真的召唤出了英灵,确定圣杯战争是确有其事,两人都要被樱的反应弄得误以为这段时间其实无事发生了。 这、这实在是,也太乱来了!那两个英灵到底想做什么啊,你们要去哪里! 父亲大人们说地点任由我选,大部分都在国外,所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啊, 实在不好意思, 我有点赶时间, 这就先走啦 分卷(88) 喂?樱??! 他们无法理解樱的急切。 不过, 樱虽然态度积极,但却不是她家里最积极的人。 最积极的那一个出乎意料,也不是提出要去旅游的法老王, 居然是向来懒得搭理这些麻烦事的蛇杖。 快!!!点!!!走!!! 仿佛一秒就从压根不存在的冬眠状态里解除,蛇杖用超越潜能的力度及柔韧程度甩起尾巴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撕心裂肺地大吼:那个梦魇出现了!本大爷察觉到了,这个地方根本不正常! 快走至少这几天赶紧跑得越远越好!!! 听它的意思,当初把它坑得跟死去的塔希尔绑在一起的罪魁祸首,简直心狠手辣的那只白毛梦魇居然也跑到了冬木市。 蛇杖的第一反应不是鼓起一百分的勇气,冲到前线与可恶梦魇一决胜负,以报这千年之仇。 它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逃跑,以火速逃得越远越好废话,不然还要跟克星硬碰硬找死吗! 更何况蛇杖心这么精,它是在同时发现了另一重诡异的不对劲之处,才一扫懒洋洋,拼命催促起他们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它的表现是相当不安,具体原因并非秘密。奥兹曼迪亚斯应该也意识到了一点,但比起他,塔希尔应该是心中最清楚的。 留在冬木市的英灵本来就不止奥兹曼迪亚斯一个。 在十年前,法老王与爱人重逢之前,就有一个无聊得多管闲事的家伙过来插上了一脚。 那家伙不知怎么得到了肉身,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滞留在了人间。 奥兹曼迪亚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莫名地觉得那金色的家伙不是很合眼缘,不过,在那之后的几年里,他们倒是一次都没遇到过。 然而,除了本来就在的法老王和金色的王,随着圣杯战争的到来,又有一群稀奇古怪的家伙出现了。 硬要说那些突然多出来的英灵就是被圣杯吸引过来的,打完这场争夺战就会离开,那不一定。 那里面明显就有不是为圣杯而来的特殊从者,还得再加上一个顶着caster名头,实际上根本不是英灵的非人类魔术师。 法老王如今的住处是被他缩小且削弱了大半全能的大神殿,虽然威力大有削减,但只要他在神殿中,冬木市范围内的动静他都能知晓。 圣杯战争确实不在奥兹曼迪亚斯的关注范围内,毕竟他对圣杯完全没兴趣。 反倒是后面出现的那两个特殊存在,让他无法避免地非常在意。 因为塔希尔在同时感应到那两人的存在时,反应比单纯觉得莫名其妙的法老王激烈太多,当场把奥兹曼迪亚斯吓到,如果还有心脏,肯定要心脏停跳。 明明都未与那几人直面相对,在其中一个真正的caster被现世之人召唤出来的那个刹那,远在神殿中的金发祭司冷不防身体微晃,继而脸色惨白。 这是樱完全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之时,塔希尔只和奥兹曼迪亚斯在一起。 塔希尔?! 法老王当时愣住了,双手接住似要倒下的爱人,下意识低头,就看见了污浊爱人洁白面庞的碍眼赤色。 血是从他最爱的那双湛蓝眼眸中流淌下来的,此情此景,带着骇目的艳红颜色,让王回忆起了十年前也是发生了相似之事的那一天。 十年前的那一次,是因为他们对视,塔希尔想要看清他的脸,眼球却被莫名而来的滚烫光线灼烧,他们直至今日都无法突破这个可悲的限制。 可如今是为什么?! 没事。 在法老王再一次回想起当初那分慌乱之时,塔希尔短暂地失去意识,却又很快转醒。 股股仿若能够腐蚀血肉的鲜血从他紧按住双眼的手掌缝隙中渗漏出来,蜿蜒而下,在那如玉般盈润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血痕。 但从与平时并无不同的语气中透出来的情况是,塔希尔似乎没什么大碍。 至少他自己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被血色覆盖的面庞上尽显平静,竟是毫不惊慌。 和我有着相似的眼睛的人,都来到这座城市中了。 塔希尔对奥兹曼迪亚斯道。 语气还是不变,平淡得就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然而这件事与他关联极深,根本不可能忽略。 奥兹曼迪亚斯就是在这一刻才知道,塔希尔生前能够看到未来,靠的不是神的指引,而是他自己的眼睛。 已是英灵的他当然知道千里眼是什么东西。 那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拥有的跨越时间的眼睛,低级的千里眼又和最高级别的千里眼不同,两者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不能同概而论。 塔希尔的眼睛就属于最顶级的千里眼之一,还是在生前很小的时候无意间以普通人类的身份觉醒的。 顶级千里眼是一个直接显示魔术师能力与身份的标志,能拥有它的人至今也只有寥寥几个。 这些魔术师可以跨越时间与地区的阻碍,看到过去,现在与未来。 在这之中,塔希尔的千里眼稍有区别,他看见的未来有条件限定,与其他几人的千里眼不属于同一种类。 不过,虽然都有区别,共同点却是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 闲得无聊来搭话的金色的王愿意搭理当初那抹快要溃散的残魂的理由,还有目前还未正面出场过的白发魔术师在与蛇杖的对话中,戏称塔希尔为都有千里眼的同僚的原因,都是同一个。 拥有顶级千里眼的魔术师死后,不出意外都会得到冠位魔术师候补的资格。 就算严格说来,这里面有人不能算真正的魔术师也没关系,这便是基于千里眼的特殊性。 塔希尔已经死了,本来应该像他的同僚那样直接登上英灵殿,挂上冠位候补的资格才对。 然而,谁知道他这里出了无数个意外。 先是名字被后人抹黑又遭划掉,导致知名度远远不足,没法成为英灵。 而后被不舍得他消散的神悄悄藏起魂魄残片,勉强得以留存,可灵魂又被冥界的气息侵蚀,险些形神具散。 好不容易到了现世得以苏醒,他因为执念太深,迟迟不肯彻底死去,就算后面名字得以重现人间,也错过了前往英灵殿的机会。 就是在这接二连三的意外遭遇之下,好好一个千里眼所有者,居然把自己硬生生搞成了不是英灵也不是亡魂的尴尬状态。 怪不得他的同僚见了,都不得不摇头,心道世界上竟还有看得见未来,还能把自己弄着这么凄惨的人啊。 不是英灵,英灵殿的大门就无法向他敞开。 不是亡魂,就无法从轮回转生中得到解脱。 他的状况就像卡在了这两种形态之间,属于英灵的那一部分急于回归英灵王座,而属于亡魂的那一部分却还是在一点点溃散。 仿若身体正在遭受撕裂,这强行凝结到一起的两部分就快要分别挣脱。 不用多做说明都能猜到,这也绝不是长久之计。 自从塔希尔与奥兹曼迪亚斯相遇一来,奥兹曼迪亚斯都在用自己的魔力填补塔希尔的消耗,以求爱人不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奥兹曼迪亚斯想方设法要放出大神殿,也是为了让塔希尔留在神殿中,便可以得到他赋予的神的权能,以这种方式永生。 可现在现实证明,这样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跟他们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的形态太不稳定,才会受到一点牵连影响就险些承受不住。 塔希尔再度冷静地说道。 接下来的话,从情感的方面,并不适合过于直白地说出来。 因为他认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愿意欣然接受这个解决可就在身边的男人似乎还没有。 可能不,一定会刺激到拉美西斯。 隐瞒可以让他在不知情的时候安心,但在分别时刻突然而至之时,伤害必然会更大。 塔希尔早就考虑过要如何选择。 如果是曾经的他,自然是要毫不犹豫选择隐瞒的。 他只会做出利益最大化的抉择,为此不会顾及这个抉择是否会伤害到自己肯定是要伤害的,只是他从来都不在乎。 只要真正在乎的那一个人能够获利,他便会心甘情愿,不顾一切为他铸就神塔,送他踏上无人可越过的高处,让他永受万人敬仰。 可是如果他想要这么做,那个人却不愿意接受,反而会因此受到更大的伤害呢? 答应我,从此之后不要再一昧地付出了。我想听到你的声音,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听到你所遭遇的一切。这会让我心如刀割,痛苦不堪,甚至要超过失去你的痛苦和绝望。 男人是这么说的,在他恢复了过往记忆,算是真正地醒来了的那个时候。 答应我,就算还有变故将要出现,不要隐瞒,我要和你一起面对。 塔希尔想起了,自己在哑然之间,似乎并没有拒绝这个要求。 他的底线就在这里,被男人深深地意识到,并且握紧不肯再放。 若是让唯一想要永远光芒万丈的太阳,因他的自作主张黯淡下光辉 真是两难的选项。 可想而知,在艰难地做出选择时,金发祭司的面庞清冷如旧,眼中却有心痛之色一闪而逝。 起到最后的推动作用的还有一句话。 光芒已经黯淡了下来的太阳对他说:不将过去我们都各自犯下的错误纠正,险些错过的感情,还能怎么弥补? 孤高尊贵的王啊,你怎么能够带上恳求的语气,让暗沉的阴云险些攀爬上你紧皱的眉头。 所以塔希尔才会哑然。 所以他这种执拗起来心意千年不改的人,才会如此轻易地妥协。 在心意已然揭露,过往已然托盘而出的现在,拉美西斯的痛苦让心中只有他的大祭司再也无法继续固执下去, 于是,此时此刻,塔希尔只能无声地叹息。 随后对与自己做了约定的男人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拉美西斯。 他用染血的那只手摸索着寻找到法老王的肩头,指尖再向上,便紧扣住了王的脖颈。 塔希尔应当是第一次这么用力,仿若要将自己最后的气力都用在这一刻。 如果他还能毫无顾忌地与这个男人对视,那么,奥兹曼迪亚斯就能得以见到,近在咫尺的这双蓝如碧海天空的眼眸中,迸发出了星辰碰撞炸裂开来时的绚丽火光。 只可惜他还是没能得见。 对我来说,能在必死的结局之后还能得到今日,已经不能奢求更多了。 拉近距离,塔希尔便在男人的耳边轻声道。 他仍旧说不出那些直白的话语,可只一丝真情流露,便像那万年的冰山终于融化,雪水漫过荒原,让黄沙变成随风摇曳的漫漫青草地。 不知道是哪一天,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必须做好应做之事,再去完成应尽之责。 应做之事,应尽之责 奥兹曼迪亚斯感到自己的怀抱再度变得无比沉重。 塔希尔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并且,他还能明白爱人隐藏在这些看似理智的言辞之下,想要暗示他的真正内容。 因为在兜兜转转,历经无数坎坷之后,我们终于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所以现下还能相伴的时间每一个点滴都弥足珍贵,越是短暂,就越不能再浪费可是,塔希尔,我们最后为何还是落到了这个境地?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注定是要落得还未幸福多久就不得不错过的结局。 这次分别,我们还能再见吗。 我不想再看到你离我而去。 可就算这么说又有什么用。 奥兹曼迪亚斯说出的是塔希尔刻意略过的过程,结果也说出来了,他们早就心知肚明。 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好应做之事,应尽之责这一番话在出口之时,也不知引起了心口多深的抽痛。 之后两人也就先后陷入了沉默。 他们本来便是凑在一起商量要给樱再留下什么东西才好,这下临时终止。 直到法老王时隔一日,突然宣布要举家出远门旅游的那一天,这压抑的气氛才算是悄然消失,被轻松所取代。 第一个地方想好了么? 奥兹曼迪亚斯问樱,在得到准确的回复后,便不禁大笑:哈哈哈,不错!虽然还是距离颇近的东方之国,但确实是个好去处,那就这样决定了! 樱选择的第一个旅游地点,是就与日本隔海相望的临近国家。 来自古埃及的法老王和大祭司都对那个国家颇有兴趣,毕竟那是一个历史相当悠久,还堪称奇迹地一直留存到今日的古国。 法老所统治的埃及早早地消亡在了黄沙之下,而位于遥远大陆的东方古国却能够延续。只凭这一点,奥兹曼迪亚斯便对此心生赞赏。 不过,光是这一个国家就很大,可以玩很久呢。 那可以再选选你最感兴趣的地方,从这里作为起点,到难有机会去往的远方,欣赏他国与众不同的山水风光 废话怎么都这么多,要走就快点走啊蠢货们!还磨磨蹭蹭的等着干嘛,快点! 蛇杖的尖嗓子非常毁气氛,遭到了除樱以外的两人的一致嫌弃。 就你废话最多。 如此冷酷无情,好像才刚开始跟法老一家人和睦相处的蛇杖大爷来不及骂人,就被掐住脖子强塞进了行李箱。 没错,这几个都不是普通人(大部分连人都不是)的家伙还真要像凡人那样旅游。 不仅穿上符合现代人审美的常服,还煞有其事地收好行李,大人们一人戴上一副墨镜 不得不说墨镜,至少在这一刻是一个极其伟大的发明! 这样就能顺利地看见我了吧,塔希尔? 塔希尔刚把那与他的气质完全不同,只会让他显得很傻的黑漆漆镜框架在自己高挺的鼻梁上。 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 因为透过这漆黑的镜片,居然能够看到并不模糊的景色,只是光线陡然黯淡下去了好几分。 分卷(89) 最是刺目的阳光被削弱了威力。 留下的景象,便是这十年来,塔希尔无论如何都没能得见的 一个男人含笑凝望自己的面孔。 褐色的头发。 金色的,果真就跟太阳一般耀眼的瞳孔。 哈哈,能派上用场就好啦。 灵机一动买了墨镜送过来的少女狡黠一笑,却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凑上前去,她在悄悄远离的同时,还顺手捎走了行李箱里的蛇杖先生:蛇杖先生,我们就先走一步吧。 蛇杖:靠!!!妈的!!我跟人类势不两嘎! 尾音被少女无比娴熟地掐断,就卡在了喉咙里,随她一同远去。 而蛇杖瞪大竖瞳,最后看到的画面,便是那不知怎么齐开了窍的笨蛋祭司主动走向那个白痴法老。 他们在极近的地方对视了很久很久,其中一个人无比认真地凝望另一个人仿若热流在涌动的双眼。 随后,王向他的祭司大人,他的爱人张开双臂。 终于真正地抱紧了。 第75章 在一般没有多少人会特意选择出门的旅游淡季, 异国街头上,出乎意料地出现了三道极其亮丽吸睛的身影。 不对。 与其说极其亮丽, 不如说这三个人实在是亮得是不是太过头了?! 等等,今天出太阳了吗?果然没有啊,是阴天对吧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亮眼睛这么痛好像遭到了阳光直射那三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以上是一个路人实时发出的惊呼。 可以想象,并不止是他一个。 从这与众不同的一家人出现在众目睽睽之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一路惊起了相当多内容大致相同的惊诧之声。 能让明明被阴天弄得雾气沉沉的大地仿佛陡然间亮上好几个度, 比点亮一大串灯泡的效果还要好 这样仿佛自带几百万瓦亮度的神奇人类,居然真实存在,而且并不止一个! 听上去很夸张, 但实际上居然几乎没有个人情绪强烈的艺术加工,完完全全,都是众幸运见到这几人的围观群众心中的真实想法。 耀眼。 最先从脑海中蹦出的,就是这个极有概括性的词汇。 原来真有这样张扬夺目的人,即使只是普通的走在路上,都能将四周所有的光源的存在感压下去,让自己取而代之。 构成这新的光源的人, 是两男一女的组合 唔。 应该是两男一女? 对某一个路过之人的性别产生了奇怪的怀疑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只不过, 这里面绝对完全没有恶意。 能确定性别的女孩子是个漂亮的姑娘, 瞧上去温温柔柔,若是放在平时,也会十分引人注目。 但此刻却是遗憾地隐去了光芒。 单纯只是因为, 三人组的其中一人就算用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但仅仅显露出来的那一小部分,就在匆匆而过的刹那让晃眼看到的无数人当场惊呆。 这,这是从哪里来的异域美人? 是明星吗?是模特?还是哪个国家少见的当代贵族 对外显露的小半张脸足以让人确定墨镜下的美貌,气质更加惊艳的大美人的金发是光源的一部分,只是出现在这里,就让暗沉的天不自禁地亮上几分。 也不怪路人无法确定他的性别,毕竟如果不看明显是男装的休闲打扮,这个大美人的身形也很纤细,与容貌混合,就无可避免地混淆了性别。 他就这么轻轻走过,带走了无数快要模糊失神的目光不过没能彻底带走。 因为,金发大美人旁边,充当了另一半光源的男人会在外人的视线跟着他们飘远之前,用自己的鲜明存在感让他们瞬间清醒。 哼! 同样戴着墨镜的褐发男人跟同伴不一样,身上带着的是另一种惊人的气质。 虽然只从外表可以判断,他不是大美人,但绝对是一个挺拔高大的帅哥。 然而遗憾的是,大帅哥既不冰冷也不温柔,反而很凶。 如果说金发大美人给人的感觉是贵族,那他就一定是那个国家的国王本人了。 略微抬起一点墨镜,灼灼金眸从遮挡物下赫然显露,男人就这样淡漠地往不敬目光的来源之处扫去了一眼。 吓! 顿时间所有悄悄窥探的目光全都硬生生断成了两半,那边目光的主人想捡都捡不起来,可能被直接吓到缩头,等几人走远才敢小声嘀咕着埋怨 只不过,奇怪的是,埋怨这一步被省略了。 路人们刚被点亮了这整整一条街的三个人说不出一家三口,他们比起父亲与女儿,更像是哥哥和妹妹惊艳到又被惊吓到,残留的情绪本来还很强烈。 可还没过多久,转过头的功夫,他们居然就脑袋空空,把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都忘了,哪里还记得自己见到过太阳坠落于街头般的光芒集合体。 跟这些路人的记忆力没多大关系,也不是因为他们受刺激过度导致失忆,这当然是肯定的。 吸取之前出门的教训,魔术用在这个时候就很方便了。 光明正大用魔术作弊的大祭司大人淡淡地说。 他不会像失忆时期的自己那么愚蠢(重点强调),再在街头搞出寸步难行的丢人境地来。 几千年后的现世之人过于热情奔放,跟昔日只敢对美丽大祭司虔诚远观的埃及人民不是一个风格,让塔希尔非常不能适应。 所以,他十分干脆地就用魔术一劳永逸了。 路人们看见他们三人,最多只会激起极小的喧闹,过不了几秒钟,等他们走远之后,看到了他们的记忆就会自动从脑中消失,可谓是非常简单方便。 这还差不多。 不用看都知道,这个透出不少酸气的发言,就来自于某自称要慷慨地让世人知晓他爱人的美(但大多时候还是非常不乐意要习惯性吃醋)的法老王。 余王妃的美,尔等凡人能看上一眼就算是用光此生的气运了,怎么还敢得寸进尺! 奥兹曼迪亚斯非常不高兴,觉得这些凡人真是厚颜无耻,看上一眼就行了,居然还有胆子盯着使劲看。 谁给你们的勇气?谁给你们的资格? 法老王酸气惊天,表示他自己都没看够,哪里能容许凡人们(重点是当着他的面)觊觎他美丽非凡的王妃! 对此。 旁边的公主和王妃的反应很寻常,大概是一路上同样的情况出现过太多次,他们都习惯了。 又来了。 塔希尔表情不变,只用三个字就完美展现出他对法老王的幼稚行为看轻实重的抨击。 隔个十分钟就摘一次墨镜瞪一次人,陛下,您真的不累吗。 法老王:! 塔希尔:没必要理会旁人的目光,过一会儿他们自己就忘了。啊,对了,您的措辞。 法老王(有种不祥预感):塔希尔,你怎么突然这么叫我?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也太不亲 是呢,毕竟我并不是陛下您的王妃。 糟糕。法老王心说。 如果说现下还能维持的幸福中,还有什么遗憾之处,那果然就只有 法老王的王妃还是不肯承认王妃这个称呼。 在王看来,他们既然已经互通心意,就已经是确定的关系了。死后没有在世时那些麻烦的世俗束缚,他想要迎娶谁做王妃,没有任何人能够发表异议。 嗯。 行吧。 除非发表异议的人,是王妃本人。 那可是连法老王自己都无可奈何的棘手对象了。 塔希尔之前就否认过几次,没想到现在法老王随口说出来,他的爱妃还是不肯认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 不是,没有,不用说出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 希望您能将注意力放在真正需要关心的正事上,而不是纠结这种没有必要关注的无关紧要小事。 法老王:?! 得到王妃的认可,难道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吗! 为什么王需要王妃来认可这种细节才是真正无关紧要的,此时此刻,只要知道王妃的冷淡,让王很是落寞就行了。 虽然他的落寞脸上显露不出来,但肯定是切实存在的。 塔希尔目不斜视,没有特意偏移目光去看他,权当做不知道法老王心中的耿耿于怀。 这里已经逛得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旁人视角里的金发大美人手里拿着普通游客的常见装备:相机,咔擦声刚落,以紫发少女作为主角的照片瞬间在底片表面成形。 他们用十天逛完了樱精心选择出来的最心动景点,有英灵和蛇杖这样强悍的存在同行,仅有的人类少女完全省略了旅游路上的奔波,把疲倦降低到了最低值。 远在冬木市的圣杯战争老早就结束了,大概已经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樱玩得很开心,过去的十几年从未有过这般可以放开心畅游的机会,更何况还有两位养父都破天荒地陪在身边。 少女正值最青春靓丽的美好年华,换上法老王大手一挥买空商场的新衣裙,站在美丽景色前莞尔一笑,就像在春天绚烂盛放的鲜花一般娇美动人。 因为女儿作为人类实在是太可爱,甚至可爱到超越了人类的范畴,塔希尔瞬间领悟到了又一人类近代发明的伟大之处,特意为她而买的相机内存几乎都要不够用。 也就是稍微有点遗憾。 这么可爱美丽动人娇柔(大概)的少女,本应成为众人目光不禁追寻的一大焦点。 可她偏偏跟某两个巨型发光体走在一起。 所以结果很遗憾,樱的光芒完全被盖过了,路人们全去看她过分耀眼的父亲大人们,十分浪费地把如此靓丽的十六岁美少女摆到了一边儿。 别的不说,法老王对此就很有意见。 王妃是只能让自己仔仔细细认真看的,爱女却是可以尽情地向世人展露她的美丽,让世人尽情称赞艳羡,享受无尽理所应当的赞美之词的。 当然,只限于赞美。 要是有无知狂徒(比如前一阵上门那个红毛小鬼)胆敢对王的爱女生出龌龊贪恋,那就不只是会被太阳船的光芒烧成灰的问题了。 会死得很惨,很惨,很惨。 在死得惨到极限之前,还要承受法老王的怒火,再加上大祭司的诅咒 没关系啦,我只想享受和父亲大人们还要蛇杖先生一起游玩的快乐时光,别人的视线落到哪里,我完全不关心的。 樱敏锐地捕获到了父亲大人的双标,为了广大无辜群众的安危,她果然还是要出言安抚。 随后,才是不禁捂住嘴笑起来:确实逛得差不多啦,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国家继续走走了。不过父亲大人!你们渴了吗?我和蛇杖先生去那边买点水过来。 我不用?等樱! 哈哈哈~我们先过去啦。 不由分说,就像是明知道父亲大人们会阻止也要当做不知道,紫发少女飞快地向着街头一边人群最拥挤的地方小跑过去,跑到稍远的地方,再回身,对被撇在原地的两人挥手: 一会儿再回来也有可能看到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我和蛇杖先生再逛一逛,晚点自己回酒店。父亲大人们也自己随便逛逛吧,晚点见~ 这孩子,完全就是打定主意要跟蛇杖单独行动,就算没有遇到好玩儿的地方好玩儿的事情,她也绝对会晚归。 蛇杖绕在少女的胳膊上,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抬起头,向后方投来了一个看破一切所以鄙夷的眼神。 塔希尔: 奥兹曼迪亚斯: 同样的情景,在这趟旅行中还是出现过无数次。 樱明显是故意的。这一点,无论是塔希尔还是奥兹曼迪亚斯都发现了。 他们一家三口外加一条蛇,每到一个地方,只有前半截时间是集体行动。 到了看完了一个景点出来,可以再用富裕的空闲时间去做点什么的时候,樱就会表示,啊,突然看到了这边/那边好像有很有意思的东西。 我和蛇杖先生过去看看,父亲大人们不用管我,你们自己去逛吧! 每次她都这么说,每次她一去就不复返,直到晚上才会和蛇杖一起回来。 表面上看没有任何破绽,因为问她单独行动时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樱都对答如流,面上毫无异样之色。 可是,都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家人了,父亲们怎么可能猜不出樱暗藏的心思。 还能是为什么,分明就是故意跑得远远的,把这一天剩余下来的充足空闲,全都 大概就是这样。 人流量稍微有所减少的异国街头,明明是旅行主体的少女带走了会碍事又聒噪的蛇,剩下的便只有两个人。 法老王和大祭司前不久才结束了关于称呼问题的对话,王的心里还在耿耿于怀,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了只有他们两人,再没有别人打扰的独处。 当塔希尔时隔颇久终于稍稍侧目,看向不知怎么半晌都没说话的男人时,却发现,对方一直都在看他。 王将只是为了配合爱人才戴上的墨镜往上托起了一点,露出最不应该被挡住的金目。 他注视着他的眼神,似乎格外认真,并不是随意看来的一眼。 怎么了? 大祭司的心被这不一样的视线看得产生了些微的颤动,他将之归结为不习惯。 毕竟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这般清楚地看见男人的脸。不止是这个十年,在这之前,还有更加难以想象的千年时光。 褐发金眸的王如今仍是他们生前分别时的青年模样,也就是他停滞在塔希尔记忆中最后的样子。 分卷(90) 他不能告诉拉美西斯,自己有多少次在越来越模糊的印象里反复描摹这张俊美的面庞。 他不能告诉拉美西斯,正因如此,在清晰的轮廓扑面而来时,他早已溃散的心脏每一次都会因面前这个男人的目光而颤动,近乎不愿意再移开自己快要变得痴迷的视线。 当然不能告诉他这会让那个男人再不知距离地得意起来。 塔希尔愿意吸取教训,纠正自己曾经过于一意孤行、不考虑后果的错误,也愿意在此基础上增加几分坦陈 可矜持是刻入灵魂深处的本质。 就比如此刻,不管心怎么动荡,金发祭司的双眸仍如不带波澜的清澈湖水,只将法老王的面孔倒映其中。 为什么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他又问。 奥兹曼迪亚斯隔了好一阵,才慢吞吞:唔。 王在这一期间的心理活动,隐藏得跟他的爱人一样好。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们才会不约而同地保有高度的同步。 他也不做解释,只在结束了漫长的沉吟后,突然开口: 只有我们两人了啊。 嗯。 也好。 什么? 不要浪费那孩子的一番心意了。 奥兹曼迪亚斯无比自然地说出了这番话,同样的事件发生了这么多次,他已决定省略那些完全没必要出现在自己和塔希尔身上的尴尬没错,都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还不直接说明? 在樱面前不方便做的事情,现在可以放心地做了吧咳。 王要让自己显得从容而平静,可不知怎么,他到了关键时刻居然还是在紧张。 塔希尔还在寻思,拉美西斯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那奇怪的事情就径直在现下发生。 首先。奥兹曼迪亚斯的语气终于沉稳,带上了最能显得游刃有余的强势:手,给我。 他不征求爱人的意见,就强行至少在抓上去之前是这样抓过了爱人收起的左手,并让蜷缩起的手指展平,静躺在他自己的手掌中心。 由于两人都换了现代服饰,一黑一白的休闲装,袖子全都挡不住交错在一起的手。 在魔术起效之前,过路人悄悄投以视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两个巨型发光体相叠着的双手。 哇天呐! 大帅哥大美人组合+同款墨镜+同款情侣装+十指相扣的多重暴击! 光芒顿时爆发,亮度激翻一千倍。 可能还远远不止,这是彗星轰击地球才能爆发出的惊天光芒吧! 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凡人的眼睛都被闪瞎了,纷纷捂住眼睛几欲晕倒。 塔希尔: 王这么不由分说地抓着他的手不放,他当然不会羞涩,顶多有一点无言,为明明都这么大年纪了的王像小孩子一样的幼稚。 但幼稚也没办法。 身为王身边的大祭司,包容王时而发作的幼稚,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中。 就算是把曾经本应该做的本分工作,推延到现在来做。 给你了,然后呢? 塔希尔果真不慌不乱,反而将手下的力道收紧,真正地与男人有力的手掌相握,让炽热与冰冷的掌心贴得更近。 奥兹曼迪亚斯的双眼顿时变得更亮,压抑不住的笑意从他眼中浮现,也显露在展颜的面上。 王很高兴。 到此刻为止,终于算是身心皆轻,阴云彻底散开,露出之前被遮挡住的朗朗晴空:当然是继续闲逛了。樱自己去玩了,我们正好可以慢慢悠悠地到处看一看,瞧一瞧有没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 啊。塔希尔微微蹙眉:我们可都不是小孩子了,拉美西斯。 在大祭司大人看来,在人多的街道上边走边逛边吃,是小孩子才有的特权。他虽然没这么干过,但以前在街上,看到过便这般欢笑享受过的孩童。 这跟年龄没有什么关系。奥兹曼迪亚斯不赞同,而且有理有据。 我们以前不也会在一起逛街么?唔虽然有点勉强,但在我看来那就是逛街,再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约会。 法老王洋洋得意:跟心爱的人手牵手约会,不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塔希尔: 很正常吗。 听上去是这样。 但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譬如加入了法老王式强词夺理 真奇怪,明明知道这一点,最是理智冷静的大祭司大人,却像是也被传染了一样。 那么,接下来要去约会吗。 当然了! 好吧。 塔希尔说着,再不动声色地将手捏紧了一点。 前面人很多,不抓紧可能会比较麻烦。他说,目光顺势收回,仿若无事地望向了前方,也不管身侧的男人是不是眼睛锃亮地一下子望过来。 握紧了吧,已经。 嗯,那就 真的握得很紧,这两只贴合的手头一次在毫无遮挡的地方紧密重叠,再不顾世俗或命运的讽刺目光。 塔希尔,想去哪里? 没有想好,你呢,拉美西斯? 嗯,说来惭愧,我也没有头绪。不过无所谓,只要你在我身边,即使是随便走走也没关系。 真巧。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王身旁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真是晚了够久的 这场姗姗来迟的约会。 第76章 虽然说起来可能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但,这的确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法老王与大祭司不仅是表白在一起的时间比一般人晚了几千年, 甚至连最应该尽早进行的约会,都硬生生拖到了死后重复才首次进行。 当然了,其实还有不少早就该做但至今都没完成的重要事项 既然目前还没被想起来,那就当做不知道,暂时搁置不提吧。 时间回到现在。 初次约会的这两个尊贵之人,面上看着是一个塞一个淡定, 可究竟谁是真淡定谁是假淡定,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口中说的是无所谓去哪儿,随便逛逛就行, 实际操作起来,确实稍微有那么一点困难。 因为好像话音刚落,用目光传递默契的两人便陡然发现,他们暂时没法离开这条街了。 不知道从哪里涌来了无穷多不懂得看气氛的凡人,竟胆子大得翻天,在一拥而来的过程中,把他俩也一起卷入了气势汹汹向前奔涌的洪水里。 彼时王还完全不能理解现世凡人对节日限定商品优惠促销活动的热情, 更不知道凡人们在这一刻能够爆发出多么恐怖的热情, 只在惊奇之中深感错愕: 难道余的气势被当着王妃的面才会出现的柔情软化了?否则这群凡人, 怎么能够放肆地过来横冲直撞? 王的威慑败给了商场大幅度促销活动, 凡人们眼里暂时性屏蔽了太阳的灼灼光辉,自然是可以勇猛地一往直前。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无知的凡 很不幸, 连法老王充满威仪的低沉嗓音也被恰好开始的促销活动宣传广播淹没了。 人流直奔就在街边的商场入口,如同溢出瓶口的水一般没上了好几层台阶。 奥兹曼迪亚斯只来得及条件反射将塔希尔抱住,防止这些突然凶猛了一百倍的凡人突然暴起,冲撞冒犯到了他的王妃。 其实塔希尔是不会被冲撞的。 因为他不是失忆时期愚蠢又迟钝的自己(再度重点强调),他时刻谨记着自己姑且算是个魔术师。 放着那么好用的魔术不用让自己颠来倒去,傻吗? 但是奥兹曼迪亚斯的动作太快。 塔希尔先是被冷不防抱住,由于惊讶,反应临时停了半拍。 恰好这时身后真有无知凡人伸手推了他一把,无比凑巧,就将大祭司推得撞进法老王的身前。 奥兹曼迪亚斯:!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来得正好,他立即将异常主动的王妃捕获,用自己的宽厚胸怀将王妃罩住。 唔!这个感觉不错。余暂时原谅这些莽撞的无光之人了! 塔希尔: 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两个人,现在必须被人群夹在中间挤成饼,这样的感觉到底哪里不错了。 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条件反射地用淡漠语气刺上拉美西斯一句。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不再纠结那些充满苦痛挣扎的事情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好似又回到了数千年前还没分开的时候。 只要在他面前,法老王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时不时犯上一次傻。即使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伟大之王,男人还是老样子,甚至还因为特殊原因变本加厉。 对此,塔希尔还是拒绝说明面对反差巨大的理想与现实时,自己的内心感受。 拉美西斯 算了,他还是就这样比较好。 由于临时的意外变故,法老王和大祭司两人被迫被涌进了本来并不会进的商场。 商场里的人似乎比街头还多,尤其是促销卖场所在的那一层楼,望上一圈都找不到足够的缝隙。 想也知道,无论是奥兹曼迪亚斯还是塔希尔,都对所谓的促销活动没有兴趣。 为了不让有史以来第一次正式约会还没开始就宣告泡汤,大祭司大人还是(耻辱地)用上了魔术,让他们能够成功而退撤退到人稍微少一点的其他楼层。 既然进都进来了,那就在这里看看好了。 法老王说这话时气势不减,仿若是要名正言顺地巡视太阳光能照耀到的自己的领土。 毕竟进来又出去,会显得他们像是要落荒而停!谁允许这么一个不敬的词语出现的! 塔希尔对此没有意见,反正说都说了,到哪里逛都是逛,区别不大。 需要顺带一提的是,在这之前,奥兹曼迪亚斯虽然经常带女儿扫荡商城的儿童/女士服装区,可彼商城非此商场。 能让法老王稍稍满意的高级商场通常情况下都颇为安静,不会出现像此时这样人声嘈杂得隔几层楼都能听到,整个楼层人来人往,沿途还有无数吃食店铺的热闹景象。 特价优惠情侣套餐八折额外赠送娃娃一个机不容失时不再来不要错过哈 你好先生这是菜单有兴趣了解一下吗?新店开业酒水免费! 麻辣香锅!四十块一锅!嘿嘿! 真的,热闹得有些过度。 法老王一家就算是在旅游路上吃饭,也是专门挑有安静包房的地方,像这样误入正值节日促销期的商场饮食层,简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跟他们无法理解之前街头的凡人为何那般凶猛同理,此时此刻他们也很难理解,为什么自己一出现在扶梯口,猝不及防又被巨大的热情埋没。 在这个人口数量极其恐怖的国家,每每逢年过节,商业街区的人流量都会达到难以想象的顶峰。 对于驻扎在商场内部的广大商家而言,节日期间,就是他们所要面临的最大战场。 这是一场,无声的厮杀 几乎每个店铺门口都有人大声吆喝宣传,目光锐利堪比鹰眼,不放过每一个有可能进入店内增加营业额的潜在客人。 因此,那两个人也就是一经落入众多鹰目视野范围内,就凭借自身的非凡气度和着装打扮,被瞬间判断为大有搞头的肥羊预备役刚一出现就惹来了唰唰唰转来的无数道目光。 比在街头更可怕的声浪前仆后继而来的原因也在这里。 倒不只是因为凡人们一眼看穿这是两个肥羊,还有额外的原因: 商业头脑猛然显露,精明的人们敏锐意识到,只要紧紧抓住这两个客人,本店当日的营业额会一举创下无可超越的新高! 所以,更大的战争毫无征兆地骤然打响! 前面热情的拉客声只是一个铺垫。 楼层清净了一秒,在下一秒,便如沉睡的巨兽突兀苏醒,爆发出无以伦比的巨大咆哮: 两位先生了解一下我们的烤肉套餐怎么样,今天在打九折基础上再打七折!入店就有小礼物赠送哦。 真是太巧了简直是命中注定,您两位是莅临本店的第两千贵客只要来本店消费便可享受五折不!一折优惠!还有附送的小吃套餐赠品玩偶餐巾纸食用油若干 奥兹曼迪亚斯: 塔希尔: 不对,这阵仗,他们真的是在商场不是在战场吗?! 连真正战场都见惯不惯的法老王面对虚假的战场,竟然露出了类似惊诧的表情,其实并不奇怪。 古代王和古代祭祀真没见过这完完全全是由凡人爆发出的惊天动地的气势。 而且,虽然在现世的常识中对促销活动一次略有耳闻,但实际上并没有接触过这一现实活动的古代人们并不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他们才算是真真正正踏足到现代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完全是猝不及防地了解到 法老王(冷不防一头问号):嗯?打折?什么优惠?什么套餐?套餐前面的那两个再给余说一遍? 大祭司(微微有点茫然):是我对千年后的世界的了解还不够全面?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分卷(91) 凡人们丝毫不畏惧来自王与王的近臣身上不容慢待的威仪,就差直接动手把他们拖进店里哦,这个还是不敢。 猝不及防的古代埃及人,就这样感受到了来自同为四大古国之一的遥远过度的热烈欢迎,险些没能适应。 还好樱没有跟着! 老父亲们虽然震惊,但都见过大世面,不至于当场失态。 在嘈杂到头晕的喧闹声中,他们也都还稳得住。 我明白了,这就是普通人热衷于享受的平凡乐趣吧。看起来好像明白了什么的法老王煞有其事地颔首,觉得还是可以尝试一下这种有点奇怪的乐趣。 那个叫什么情侣套餐?就选择这个好了。唔,吃什么无所谓,什么赠品也无所谓,要体验的就是情侣的感觉,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光闪闪,刹那间迸发出的光芒闪到了激动万分的凡人们的眼睛,光芒便来源于褐发男人随手扬起的卡片:全部,包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慷慨的客人但是我们这里包不了场实在是对不起!为了赔礼您和您的朋友用餐的费用全部免除可以吗客人?口味方面有什么偏好吗? 因为有情侣两个字才被王一眼看中的幸运小店里还有别的客人,没办法轻松包场。 法老王虽然不满,但真正在意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他再度强调:不是朋友,是情侣!都说了,其他的无所谓! 好的!豪华升级版超辣火锅情侣套餐安排下去了,今天店里剩余的赠品全部打包赠送给您二位 法老王(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算周到嘛,姑且原谅你们刚才的唐突了。可以,都可以有。 等等,拉美西斯。 塔希尔从那颇为心惊的超辣两个字敏锐地捕获到了些许异样,立即开口试图阻止:你确定要吃这个?我觉得,这个地方的火锅,跟我们在冬木吃过的不是同一种。 在冬木市的时候,法老王家入乡随俗,大冬天也是会齐刷刷坐进暖和的暖桌里,围在一起吃日式火锅的。 新年火锅的锅底通常都是樱来做,吃的时候只需要把菜放进沸腾的白汤里煮一煮就行了,美味还方便,曾经受过王的大肆赞赏。 在奥兹曼迪亚斯的印象里,火锅就是冬天围坐在一起吃的那种火锅,换一个地方应该也没什么差异。 所以他完全没能理解塔希尔的警觉,注意力全部被深感兴趣的情侣套餐吸引了过去。 没有关系!就算有区别,我们只限于今天试一试就行。 既然要过平民的生活,那今天就过到底,完整地去体验一番 这是伟大的太阳王在看到情侣套餐真容之前,说的最后一句满不在乎的话。 没过多久。 注视着砰!地摆在面前的一大口锅,再对锅里漂浮在红油之上的厚厚一层迷之香料残骸加以凝视。 红油在锅里翻滚,沸腾,炸裂开来的气泡都仿佛泄露出了滚烫而火辣的气息。 两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走吧,换一家店吧,拉美西斯。就算如今的我们不需要进食,同理不管吃什么都不会有影响,但是 这个东西。 表面漂浮着的不是花椒壳,而是危险的这口滚烫油锅。 似乎是连英灵都无法战胜的巨大危机。 不可。 已然觉察到了危险逼近,但显然还在执着于某样东西的法老王:重点不是摆在面前的危机,是情侣余必须要战胜并取得的成就啊!塔希尔! 塔希尔:你又开始了。 是的,又又又开始了。 不再苦大仇深虐恋后便会从王中之王身上不由自主冒出的傻气(再次划掉)。 他阻止不了王的决心。 也就无法阻止,实时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惨剧。 塔希尔能为这个傻瓜法老做的,也就只有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有啤酒吗?冰过的最好,全部送到我们这里来。 值得纪念的初约会当晚,早就溜回酒店的樱和蛇杖等来了许久才才回来的父亲大人们。 呃。 跟想象的画面,好像不太一样? 不是手拉着手情意绵绵地回来,彼此之间也没有飞舞着暧昧的小花花。 樱:父、父亲大人!发生什 焦急的话音忽然戛然而止,只因被吓了一跳的少女临时发现,自己的担忧似乎是多余的。 法老王是挂在矮自己一个头的大祭司身上回来的。 为了战胜情侣套餐而喝光了两家店的冰啤酒最后理所应当地醉了这种极其丢脸的事情,不太方便向爱女透露。 塔希尔为了王的面子,只含糊一提他喝醉了酒,需要先回房间 余没有醉! 嗯,你没醉,但是也该回去休息了。 可不可!你又要离开我了么,塔希尔?余不允许,你只能留在余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冷艳高贵的金发祭司就算身上挂了一个树袋熊似的法老,出尘的气质也没有削弱。 他一点也不在意本应该完美无缺的初次约会突变成这样。嗯,真的不在意。 他一点也不嫌酒气熏天,还死活扒住自己不撒手的法老。嗯,真的不嫌弃。 虽然法老王似乎还是发现了什么。 塔希尔你是不是果然想撇开余自己走开? 是呢。 不是啊,那还嗯?嗯?! 醉酒中的法老王险些被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砸得瞬间清醒。 谁让你不听我的话。 塔希尔冷酷的一面,再度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了。 如果换一个人,在醉醺醺往他身上倒的那一刻,就已经砰咚一下砸在地面,并被大祭司大人目不斜视地抬脚踩过。 法老王的待遇就此一对比,简直好到了天上去,而他居然还不领情,还在那儿吵着闹着,把已经被沾染上满身酒气和辛辣味道的金发大祭司越搂越紧。 塔希尔: 也该闹够了吧,你。 这一句让樱和蛇杖这等围观人士听了,都不禁心头一震,以为父亲大人/笨蛋法老终于把塔希尔惹恼,要惨遭不友好的待遇。 可是,唔。 结果居然意想不到地还挺好。 塔希尔抬手,将从背后紧紧靠过来的男人毛茸茸的脑袋扣住。 手下抓住了一点褐色的头发,他侧目,鼻尖几近与男人的鼻尖零距离擦过。 不是小孩子的话,就乖乖地睡觉了。 澄澈的蓝眼对上略带朦胧的金眸,两人的眼中都倒映出了对方的面容。 金发之人的面庞当然美丽依旧,连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目光也是。 但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却是如微风般轻柔的话语:我当然会陪你,不是已经约好了吗?亲爱的,拉美西斯陛下。 刹那间,世界都因这一句话黯然失色。 法老王懵懵地怔住了,随后在呆滞之间,被前仆后继的困意偷袭,几乎一秒就睡了过去。 塔希尔顺利将他接住,坦坦荡荡地背进了房间。 进去之后,果真没有骗人,后半夜他便没有再出来。 樱: 蛇杖: 樱:那个,难道 蛇杖:终于要□□了么这两个蠢货!!! 哎呀!不要乱猜这种私密的事情啦蛇杖先生! 咔! 伴随着蛇杖遭到少女的正义制裁。 楼上的房间,不曾开灯的昏暗之中。 塔希尔坐在被他辛辛苦苦放在床上的王的身边,略微偏头,让柔顺的长长金发顺着脸庞滑落在身前,同时静静地看着男人的睡颜。 只要不被打扰,他就会坐在这里看上他一整夜。 果然出了岔子。啊,也不是没有预料到。 这里说的当然是白天的约会,原来,塔希尔早就经过理智思考,推测到必然会有意外频发的可能性了。 虽然可能旁人都会觉得他要生气,亦或者对这种尴尬状况深感无奈。 但其实没有。 在他心中浮现的情绪,应该,是淡淡的【幸福】才对。 犹如在漫长的期盼与祈祷之后,圣河之水终于泛滥而来,浇灌了因旱灾的肆掠而四裂干枯的土地,让生机重新盎然。 藏在灵魂深处的那么多道裂痕沟渠,也应当被蕴含在现下得到的点点滴滴中生机湿润了。 这份幸福,这份生机,又名为【爱】。 爱能让枯木逢春,能让衰老枯败之人转身便变成青春少年,大步去追逐朝日投落于大地的光。 如今,他的这颗衰败的心,便是重新复苏了,也重新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悸动昂扬。 为了这个奇迹。 就算让他在此刻立即死去,他也毫无悔意。 只是说一说罢了。还要为了你而坚持,我可不能现在就死去呢。 多么遗憾啊,法老王就这样错过了绽放在黑暗中的浅淡微笑,恰如只在夜间一闪而过的昙花盛开,清淡而惊艳。 啊。 不对。 就因为今天的逞强,法老王错过的美好真是有点多。 也许就是仗着此刻的男人到天明都不会醒来,在夜色中静静端详着他的金发祭司忽然动了。 就算此刻是夜晚,塔希尔不用墨镜遮挡,按理来说仍旧无法看清王的面容。 但他却是看清了,双眼未被无情灼烧,也无骇人的鲜血淌下。 拉美西斯。 他轻轻地俯下.身,最先触碰到男人俊美面庞的是跟着先一步垂落的发丝。 随后发丝总算有所收敛,摩擦过王英气逼人的五官轮廓,滑到了不会碍事的地方。 很轻。 几乎没有声音,旁边也没有见证者能够为这一幕切实发生过而作证。 可是,毫无疑问。 塔希尔亲吻了沉沉睡去的法老王的眉心。 这一个虔诚的吻,是为他近在咫尺,且依旧光耀大地的信仰。 今天,我很高兴。 他轻声道。 做了生前绝无可能体会的事,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原来从始终束缚着我们的枷锁下解脱,我能够得到如此简单,却无比纯粹的幸福。 我能得到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拉美西斯。无论是快乐还是幸福,还是驱使我抵抗黑暗侵蚀的勇气一直,都是因你而生。 所以是不是要给你一个不能叫做奖励,那就称之为,迟来的回礼吧。 下一个省去了虔诚,带上了别的东西的吻,便轻柔地落在了王的嘴角。 即使王不能得知这个吻的存在。 即使王不会知道 咦? ! 塔希尔的头忽然没能抬起。 原因是,他以为醉死过去也睡熟过去的男人,突然之间抬起了一只手,扣住他同样还没来得及抬起的腰。 只一瞬便迎来了翻转。 余知道。 在滚烫的真正要将月华消融的炽热日光覆上之前,不知究竟是不是梦语的低语在房间内响起。 不要离开了,爱人。 遍布我身的寒冷,还有这沉沉的醉意,只能靠你的吻和体温,在今夜慢慢驱散。 于是,连窗外淡淡的月光都被飘来的云遮挡住。 房间内发生了什么,无法窥探。 第77章 新的一天的清晨, 非常安静。 出门旅游这一期间,樱的早餐都是就近在酒店里解决, 不用父亲大人大清早亲自下厨给她做饭,自己挽起袖子自救(等等?)的步骤也可以直接省略了。 因为家里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不需要吃饭,每次樱都是一个人先吃完饭,然后再回房间,等待父亲大人们精神奕奕地过来敲门,叫她一起出去。 可今天似乎有点意外。 樱吃完饭回了房间, 等了好一阵都没等到应该出现的敲门声。 真奇怪呀。彼时还没想那么多的少女说:父亲大人们今天睡过头了吗?唔,有可能哦,毕竟父亲大人昨晚醉得有点厉害。 看来英灵也是会宿醉的, 而且还会因为喝太多过一晚还昏睡不起。 樱想着法老父亲肯定一时半会儿起不来,祭司父亲一晚上都在床边照顾他,肯定无暇分身 啧,看来真的搞上了啊。 蛇杖先生,真是的! 蛇杖把昨天就啧啧念叨的话在大清早又说了一遍,而且不怕樱的正义制裁。 因为它身正不怕影子斜,掌握了真相, 就是要大声嚷嚷:你也到该意识到人类的本质就是野兽的年龄了, 樱!像昨天这种月黑风高的夜晚, 就是容易激起某些人类心里暗藏的丑陋欲.望 哼哼哼哼哼, 肯定是因为做了没脸面对女儿纯洁眼神的污浊之事,所以才磨磨蹭蹭不肯下来吧,那两个蠢蛋! 分卷(92) 樱: 虽然大致能够猜到是怎么回事, 但不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呀 她果然还是一个矜持(大概)的少女,这一点是跟祭司父亲学的。 蛇杖先生说话过于赤.裸,语气里还带上了十二分的恶趣味,仿佛等了足足几千年,才终于抓到了这个尽情嘲讽那俩千年处男的难得机会! 蛇杖:哈哈哈哈嘶哈哈哈哈哈几千年都没经验的丢人笨蛋居然还有这一天是不是躲在房间里高兴得哭出来了哈哈哈哈嘎噗! 不用说都知道,它得意忘形过度,遭到了少女的铁拳镇压。 樱不是故意的。 她也是为了蛇杖先生好。 因为,在话音戛然而止的下一秒,房间外终于传来了些许动静。 父亲大人? 樱听到了久违的敲门声,顿时收敛起脸上出现的已经有点不对劲了的表情,快步迎过去开门。 打开门,映入眼中的的确是父亲大人的脸。 但跟往常不一样。 这次出现在樱房间门口的只有一个人,而非是平常都会一起过来的两人。 嗯,这个情况倒也丝毫不意外就是了! 隔了这么久才露面的父亲大人之一,当然是法老王。 今日的王好似与昨日,亦或者与过去的每一天都不太一样。 这里的不太一样指的当然不是外表,而是更深层次的,精神。 男人的气质仿若在一夜之间焕然一新,在原本的高贵傲然基础上,再增添上了一分柔软,一分甜腻,还有一分 呃。 由于太诡异了,诡异到会让平时了解法老王本尊的人感到心惊胆战再起一身鸡皮疙瘩,实在是难以形容! 昨晚是塔希尔背我上的楼么? 虽然他表面上还是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没有任何变化能够影响法老王的威仪。 樱假装什么都没发现,郑重颔首:嗯,是的呢。 奥兹曼迪亚斯继续仿若无事:那就对了。他还是老样子,不太适合做这种劳累的事情,昨晚就因为这个把腰伤到了,要暂时多休息一下,你们今天自己去玩吧,我留下来陪他。 哦父亲大人没有大碍吗?没有啊,那就好,我放心啦。 嗯,不用管我们,你们还是按照计划去玩就行了。 好的呢。 樱面无异样,表现得就像懵懂百合花一样纯洁。 这个时候没有突兀的声音出来捣乱,主要原因不是某蛇杖忽然之间改邪归正不再损人,而是一脸纯洁良善的少女将双手背在身后,手里便紧紧地掐住老是不老实的蛇杖先生的细长脖子。 那,我和蛇杖先生就自己先去玩啦,父亲大人们需要我中午带点吃食回来吗? 不用了,如果有必要我们也能自己解决。 好。彻底明白了。这是要甩开小孩儿,两个家长自己过二人世界的意思。 樱对此心领神会,自然不会再不识趣地杵在原地当一颗闪亮的电灯泡。 她与蛇杖先生紧密相握(蛇杖:嘎!),以最快却不失礼貌的速度,从可能会打扰到父亲大人们的二人世界的范围内消失。 别说中午,到下午樱都不见得会回来。 有这样一个省心懂事的女儿,真是老父亲们死后恩爱生活中的一大幸运。 好了,现在打扰咳,爱女已经走了。 轻松达到了目的,法老王暂时还在原地沉吟。 他现在的心情很奇妙。 高兴是真的,幸福也是真的,可填充得更多的应该还是如同踩在云端的飘忽感。 跟爱人失而复得的那时有些许相似,却比那时少了压抑于心的沉沉晦涩,多了明明可以填平枯海,却比片羽鸿毛还轻巧的 【满足】。 啊啊,世人怎能想到,理应有征服世界之野望的伟大之王,竟然会这般容易满足。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埋入心田的那颗种子发芽了。 它扎根生长的速度不快不慢,循规蹈矩,只在长大后的某一时刻突然遭到了风的点醒,枝叶一下子摇曳盛辉,彰显出积极向上的昂然。 这株由爱而生的小树在生长到最繁盛的那一刻突遭厄运,仿若在一夜间变成满树枯叶。 在那之后的更长的时间直到相隔如此长远的前不久,抱着最后一分执拗始终不肯彻底腐败的枯叶才终于寻觅到了久等的一丝水源。 只得到一滴就重获生机,再得充分的浇灌,它便瞬间恢复满树绿意,一鼓作气地抽长成繁茂高耸的面貌。 这绿意必然会在此后的日子永远保留,将不会再退去的春天留下。 兴许也就是因为,这是王做梦都没想过能够得到的最深最重的爱,才会恍惚,仿佛自灵魂深处发出了餍足的叹息。 真的得到他了吗? 奥兹曼迪亚斯总是忍不住问自己,并为完完全全确定的答案不禁自喜。 嗯,对。 真的已经得到了。 法老王热衷于炫耀自己得到的爱,并且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毛病险些就要发作。 但还好理智在关键时刻强行上线,硬生生阻止他干这种时候绝对没错,是绝对会被抓住头顶呆毛咔嚓掉的蠢事。 不能让愚昧的世人知晓王终于完完全全地得到了他的王妃。 只是,想到他们已经知道他爱他了,王的心中还是可以稍稍舒服一点的。 若不是要找个借口让樱离开,奥兹曼迪亚斯早就已经回到卧房,迫不及待地再与熟睡的爱人相拥 哦。 那也不行。 我必须得先找到那个才行。 王提醒了自己。 褐发男人的金眸熠熠生辉,光亮程度甚至超过了此时已经挂在了天边的朝阳。 塔希尔还在睡。 趁着还在向上攀升的朝阳之光还未升到一定高度,透过纱窗与窗帘,柔柔地倾撒在覆盖着洁白床被的金发之人身上,法老王要去做一件事情。 就像生前,还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的那时候一样。 他要去为爱人寻来一朵开得最清纯的花,放入花瓶,再摆在他们的窗台上,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心态在一瞬之间返老还童,仿若灵魂也跟着变得轻飘飘,无论多么难以跨越的艰难险阻摆在面前都会立刻翻越。 莽撞,不顾一切,心中甚至出现了只要能让他露出微笑,不管要做什么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冲动 唔。 这种昏君的思维有些危险啊,在这时候出现,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但王趋之若鹜。 要在现世找到一朵能令王满意的纯洁水莲花,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但奥兹曼迪亚斯有他自己的办法。 也算不上跋山涉水,因为时间就这么一点儿,动作必须抓紧。 可要说跨越艰难险阻,这倒是完全沾得上边的。 男人的身影在这一过程中,发生了奇迹一般,他仿佛先变回了那个只能沉默凝望爱人离去背影的王,又陡然转变身影缩小,红白双冠与王的权杖脱离他而去。 解除掉沉重诅咒、艰难坎坷、无尽岁月施加给他的层层负担,只剩下满心的爱。 奥兹曼迪亚斯又变成少年王子拉美西斯了。 少年抬脚踩入池塘,小心翼翼地弯腰伸手去摘开得正好的莲花。 莲叶和花瓣上都沾着不少水珠,被摘取时就洒落下些许。又被褐发少年紧紧捏在手中,一路上摇摇晃晃,到地方之后,就只剩下莲叶边缘还残留着些许晶莹。 塔希尔还没来 塔希尔还没醒 轻手轻脚,好似从未有这样小心翼翼过。 胸中怀揣着滚烫的热情与期待,他将莲花放到了窗台。 等待真是难熬啊。 昔日的少年是急切的。 而如今的男人却出奇地耐心,只有这一点与曾经不同。 没关系。 这一次,我可以慢慢等待。 第78章 昨夜的事情是一个意外。 具体原因颇为难以启齿, 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有损当事人之一的完美形象。 可能当事人之二会以为,是他沉溺于美色, 做了只有昏君才会干的事情,正所谓色令熏心 但其实不止如此。 从这次醒来到无止境直直向前的未来,就算前面的当事人一号在这一期间再死一次还又活了一次,又又又与当事人二号重逢。 他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做过这种蠢到极点,简直不能忍受的傻事。 他也绝对不会承认 醒了吗,塔希尔?在这个清净的早晨, 再多休息一阵也嗯?塔希尔?嗯?? 当事人二号突然发出了一连串疑惑的声音,表情大抵也写满了震惊。 耐心的法老王等到了他的爱人醒来。 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想象之中可能会出现的画面, 不管是温情的还是柔软的,亦或者香甜可口的无一例外,居然全都没有出现! 明明的确发生了什么,但却给人一种什么都没发生的错觉。 塔希尔醒了。 奥兹曼迪亚斯刚深情地叫了他一声,下一刻眼前就突兀一花。 豪华酒店总统套房内的这张足以容纳数人并排的大床,未能得到客人们的完美好评,就在功成名就之前不幸殒命了。 啊。 也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 法老王不过是眼前瞬间花了花, 视野再清晰时, 房间内的床就陡然从凌乱变得极其工整。 床单整洁, 床被叠得跟豆腐块一样工整, 表面看不见半分褶皱。 金发的大祭司背对着愣怔的目光,也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床前,正在一丝不苟地梳理自己垂到腰间的长发。 雪白的长袍质地轻薄, 披覆在堪称完美的纤细身躯表面,更是烘托出了他这仿若一尘不染、不可攀援的孤高气质。 用修长手指一点一点抚平仅剩的不明显褶皱,他的一举一动,仿若身在祭神仪式,庄严而神圣,亦不容亵渎。 看着此情此景,主要是身处这之中的金发之人,任谁都得临时性失去失忆。 奥兹曼迪亚斯: 等 等等,好像真的有哪里不对? 即愣住之后,法老王又不禁傻了傻,差点以为自己之前真的在做梦。 之所以是差点,全因为他在被震慑得记忆临时下线之前,目光忽然落到了看似□□无缝的床头。 果然还是百密一疏。 在表面看不出来,但实际上确实存在的匆忙的影响下,某位祭司大人滥用魔术收拾残局,却还是一时不慎 多丢了一个枕头。 嗯,除了这个还算情有可原的失误以外,这里没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完全没问题! 问题还是很大的。 就因为奥兹曼迪亚斯什么时候不敏锐,偏偏这时候观察敏锐的视线,冷艳高贵的大祭司整理自己仪容的双手冷不防一顿。 慢慢地。 速度非常之慢。 但大祭司大人的目光正往旁边扫来。 他完完全全读懂了奥兹曼迪亚斯并未想要说出口的潜台词,并且,也让王明悟到了他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么排斥与他说起昨晚的事情。 可不识趣的法老王非要提。 (不对,我还没有) 不止如此,不识趣的法老王还非要让他回忆。 (难道那不是对我们双方而言都很美好的回忆吗!) 完蛋,已经没救了。 就像塔希尔这辈子再加不会有的下辈子,都没法与喜欢喧闹哈哈哈的法老王感同身受一样,奥兹曼迪亚斯永远也参悟不透自己爱人骨子里的矜持。 在法老王看来,塔希尔醒后可能会有那么一点害羞,但那因羞涩而起的鲜艳色泽无比惹人怜爱,只会让他心醉。 他就没想到过,害羞嗯,这个词语放在大祭司大人身上,实在是可怕得有点过分恐怖了。 别说了,塔希尔跟娇羞绝对搭不上一点边。 大祭司大人现在的心情是气恼。 非常之气,非常之恼,距离升级成再无力挽回的愤,只差法老王再不识趣一点的一句话! 什么? 总之就是一句话都没说的法老王,突然就迎来了爱人的反问,和随反问而来的奇怪眼神。 这一刹那如被寒风刺面,呼呼席卷而来,便铸就了周围无法解冻的冰天雪地。 美人的面庞再是冷若冰霜,眼神再是冰似寒铁,到底还是相当赏心悦目。 可奥兹曼迪亚斯还在震惊。 他实在想不出理由,所以只能直接问:塔塔希尔?你怎么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事实却是要气死了。 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拉美西斯,你还能问出这样愚钝的问题,是对自己的存在意义还有相当不该出现的误解吗? 来了冷美人的话语凌厉程度远胜他的目光,让法老王几乎大惊失色,完全想不到自己又怎么了。 我呃,这个问题很愚蠢吗,对不起,我还是没想到咳。 奥兹曼迪亚斯决定先冷静一下,整理一番思绪再问。 在这一期间,塔希尔已经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了。 不再主动戳穿的话,不会有任何人看得出来这两名男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分卷(93) 而塔希尔再气也不会想到,奥兹曼迪亚斯已经先他一步,将事实戳穿到爱女面前了。 所以他姑且还能继续保持冷静。 只是,由于气恼无法抵消,某些话即使是性格冷清的大祭司大人,也会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丝毫不加掩饰地直言不讳,以此宣泄深压在心头的强烈不满。 他开口,说出来的便是 你在某些方面愚蠢又迟钝,就是愚钝在这里,拉美西斯。 王刚不知所措地来到金发祭司的身前,还未向往常一样伸手抱住他,就被这突然的一句话镇到,面上显露出一丝茫然。 茫然再扩大一分就是受伤,但好在,本质比任何人都要爱护他(只是从来不说)的大祭司大人很快就用下面的发言接上,又一次成功将王的脚步焊在了原地。 难道你还意识不到你对我的意义吗?你到现在还不知晓你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强烈吗? 什塔希尔?你的意思,难道是 咄咄逼来的语气,竟是从最为冷淡的人口中说出。 奥兹曼迪亚斯没想到塔希尔想说的他的愚钝,竟指的是这个方面。 而且冷淡的爱人还主动在这时向前踏出一步,带起好似不久之前就感受过的强大气场,毫不知迟疑地向他逼近。 我的底线会因为你的要求降到最低,我的理智也会因为你的目光溃散崩离。你应该明白这一点,但是,却还是要用你 王的衣领被重重地抓紧了。 他的头也不禁跟着衣领下坠的弧度向下一沉,显露一丝空白的面孔,也在这一刻与另一个人的冰蓝瞳孔接近。 塔希尔强行与他平视。 对视时间持续了颇久,但在两人的视线几乎就要融进对方燃起温度的双瞳中前,金发祭司忽又将头转开。 他没有随之放开王的衣领,却是将脸偏在了更靠近男人耳垂的位置。 就这样,在不会看见对方表情的前提下,用比平时的语气强硬了十分的话音再做了最后一次强调: 你的直直注视,会让我情不自禁便犯下错误。 让他生气,无论怎么都不想承认某件事的真正原因,就在于这里。 这个迟钝的王,明明早就该意识到自己对另一个人的意义有多深重了。 明知道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怎么还非要用自己的目光和触碰引诱他,让他犯错? 沉溺于渴望一下子忘乎所以,就是这个错误。 在朦胧夜色中望见的王的目光盛满犹如月光的柔情,连同过往的数千年都只能在梦与黑暗中回忆追寻的面容一起,都成了引诱他不禁沉醉的罪果。 一次的触碰只是错误的开始,接下来他便会因为深受诱惑,在其后相当漫长的时间内无暇思考别的事情。 也不是脑中一片空白,而是其中所有的空间,都被一个人所独占。 便是出于这个原因,塔希尔才会这般气恼。 法老王,奥兹曼迪亚斯,拉美西斯无数个身份汇聚在一起形成的同一个男人,直接导致了他竟一时渴求温暖不愿割舍的贪恋出现。 再没有比这更能让人恼怒不已的错误了,再加上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毫无自知之明,自然更让人生气。 塔希尔在艰难隐忍后方才被迫说出这番话,在他看来,既然说了,就一定要让罪魁祸首真正地意识到这个问题所在。 他要再直接,再强硬一点。 我已经可以看见你的脸了,所以,安静一点,不要让我分心。 不许再在我不允许的时候擅自触动我的心弦,拉美西斯。 在呆住的法老王耳边响起的,便是这般滚烫深重得能够烙印在石碑上的要求,只此一句,便让人无法反驳违背。 作者有话要说:  塔希尔,一个攻起来能按倒法老的男人(如果他想的话) 第79章 实在是太有气势了。 大祭司大人的这个发言, 是没有任何破绽可言的。 法老王的一举一动一旦超过界限,就成为了罂粟之毒。 他的脑中无时无刻都是他, 随时随地都想着他,渴望与他拉近距离,渴望得到更多与他相关的一切,这样的后遗症直接影响了他的理智与感情,非常让人烦恼。 恰如此时此刻。 理智还没有回来,全因为王就在面前这么近的地方。 所以才说, 塔希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 在情绪爆发,展现出无法避开双目的强势光芒的金发大祭司的内心深处,他的某个渴望在相当不合时宜的此刻悄然出现。 是他的错, 但更多的还是拉美西斯的错。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此时的他就不会那么渴望吻住面前的这个男人。 激烈的情感与看似平静的举动,形成了莫大的矛盾分割。 伟大的法老王肯定难以想象,所谓温情之后爱人不禁显露的羞涩画面嗯,果然只能存在于他的想象之中。 方才爱人短暂打量他的那几眼,不全是因为被戳到痛点的恼怒。 还有占据颇大分量的几分思索。 塔希尔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擅自引诱自己的拉美西斯按到床上, 居高临下地俯视男人神色必然精彩的脸, 再低头吻他。 算了。 还是没这个必要。 因为想了想果然非常嫌麻烦, 塔希尔方才勉强放过了愚钝还不自知的拉美西斯。 他的仁慈让法老王暂时逃过一劫不对, 可能法老王知道真相反而会心跳加速,对没能得到这样的冷酷对待深感遗憾。 没什么了。走吧。 哎? 难道这一整天都要待在房间里闷着吗。 啊! 奥兹曼迪亚斯虽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可是, 他的智商下线了一小会儿,还是会再度上线的。 法老王完完全全地确定了,这个重要的话题切换得有些过于快了。 先不说爱人的反应完全不是正常的恩爱之后应有的反应,转瞬就切换到要正常出门的场景,中间毫无过度,实在是 唔哈哈!果然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吧,塔希尔? 你的这个想法不是很有趣。 不要这么说 法老王回过了神,在对手放弃进攻之后总算找回了点主场优势。 他见塔希尔作势要无视自己径直离开房间,拒绝再参与任何暧昧相关的话题,顿时便忍不住笑了。 好啦好啦,提起不该提的事情是我的错,让你生气和让你犯下错误都是我的错。 王总算做了正确的事情了。指的是还不算太晚地伸出双臂,带着浓浓笑意将爱人揽进怀里。 他低头,学着塔希尔之前的举动,把下巴落在大祭司一侧的肩上,说话时带出的吐息就喷洒在爱人的耳边:别气了,要走也要带着我一起走啊。 神色冷淡的金发祭司略微侧过视线:不要撒娇。 法老王(强行狡辩):余没有! 大祭司:那就请陛下用自己的双腿正常走路。 啊,唔,嗯好像还是有点头晕,我昨天是不是喝太多酒了?啊啊,塔希尔 不管怎么说,法老王就是黏死在爱人身上,抱住不肯撒手。 塔希尔(面无表情): 他真的不打算再理会突然年龄减少几千岁的太阳之王了,就算身上增加了一大块沉甸甸又暖洋洋的重物,也要面不改色地迈步 快点放手。 不能哦。进了余手中的宝物,就没有轻易放开的道理。 奥兹曼迪亚斯在尊贵之王与心有所爱的普通男人这两个身份之间随时切换,好好一个王,脸皮却是这么的厚。 他说是要让塔希尔背着他走来走去,可心底里肯定是舍不得的。 故此,在塔希尔迈出第一步时,便眼疾手快地抢先一步,将就着拦住腰的姿势,先将瘦弱的爱人一举抱起! 很好很好,现在就变成奥兹曼迪亚斯抱着人走路了,简直一举两得。 既然你想出去,那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反正樱也不在,再在附近随便走走唔,是不是太无趣了,还是找点不一样的事情去做好了。 全然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的王神采奕奕,笑得更是张扬。 他还压低磁性的嗓音,沉沉地问:你有想法吗,我亲爱的最爱的,大祭司大人? 很难说他最爱的大祭司大人有没有因如此性感的语气心跳如鼓。 但可以肯定的是,大祭司大人绝对又被这个该死的法老引诱到了,而且还是极大程度的诱惑。 你够了,拉美西斯。 塔希尔淡漠地伸手,牢牢且精准地抓住了法老王头顶那根摇曳得果真格外得意的呆毛。 他还没怎么用力应该说不过是漫不经心地抓着而已,一点力气都没加上,可伟大的太阳之王却莫名感到心中一紧,仿若自己身上最大的弱点已被捕获,把柄就在最爱之人柔软的手中。 其实也无差别。 因为连法老王的心都彻底沦陷,随时都会在金发之人的一瞥下加速跳动,亦或者因爱人的只字片语破碎复又重生,早已无可救药。 这是第一次警告后还故意再犯的惩罚。再下一次就不只是这样了,知道了吗? 塔希尔表示事不过二,甚至不能到三。 法老王(突然):太可爱了。 塔希尔:? 余的王妃的可爱之处,果然只能让余一个人知晓。这是王的特权,也是只有王才能享受到的幸福与沉重! 那个准备必须抓紧提上议程了。 什么准拉,拉美西斯! 塔希尔的身子冷不防一晃,竟是被王换了个姿势抱着,变成了王的臂膀托着他的后背与双腿,整个人都不禁斜倾,紧靠在王宽厚而温暖的胸膛上。 金发祭司的脸被王身上带着的阴影略加覆盖,但能看清的是,他的蓝色双眼在短暂的睁大之后,就与口中不慎漏出的惊呼不同,转眼就变得柔软了几分。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奇怪,早就有所预料。 只是如果真实地表露出来,不就看不到拉美西斯鲜活的反应,也抓不到拉美西斯阔别千年的呆 不。 他并没有什么不符合大祭司高贵冷艳形象的奇怪想法。 所以说,最为关键的真相未能差距,法老王还是被蒙在鼓里。 在这边欢欣雀跃一下子年轻几千岁地抱着爱人出门的王,大概永远也没机会想到,原来,自己彻底处于觉醒后的大祭司大人的掌控之中。 并且,就算想到了,也再无可能摆脱这个掌控。 不会再被世上的任何障碍所阻拦的有情人一齐打破了黑暗,让光芒重新笼罩在他们身上。 跟他们一起同行的女儿非常体贴,旅行的路上始终注意着给父亲大人们留出充足的独处空间。 从一个月,到更长的时间,这本身就是拼凑成的一家人算是享尽了作为普通人的清闲与幸福。 樱像是完全把圣杯和冬木的事情给忘了,对本应在意的重点绝口不提,只放松地欣赏着世界各处不一样的风光。 大人们自然也在走走停停。 少女时常会发现,一个父亲大人会牵住另一个父亲大人的手,那两人不是第一次形影不离,十年中却只有此刻显得如此亲密。 最近的一次是在黄昏到来的沙滩。 太阳半垂在远方的海平线上,将大海染成片片金黄,更让岸上的沙粒带上阳光的温度,犹如金子般滚烫闪耀。 褐发的男人牵着金发青年的手,他们漫步在沙滩中,在本应平整的金色海洋表面留下了四行清晰的脚印。 海风吹起了其中一人的长长金发,也将另一人的沙滩外套高高地扬起。 这样的景象,与睡意绵绵的海平面相融,没人会想要破坏如此和谐美好的画面。 就像在度蜜月一样啊 有幸将这美景收入眼底的少女悄悄说,心底里都不禁生出了对真爱的一丝向往。 个屁。 虽然蛇杖的发言很不太合适宜,但它说得也没错:连婚都没结,度个屁的蜜月。 都死得透透的了还玩活人的这一套,真不要脸! 确实,做着类似度蜜月的事,但事实上,法老王与大祭司并没有成婚 哦! 好像灵光一闪。 王妃为什么不愿意被叫做王妃的理由似乎找到了。 只不过,就算此时没有想到,法老王的心里也早就有所打算。 旅行的最后一站,不是樱带着玩笑的语气说的珠穆朗玛峰之巅,当然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想到的所谓的热门景点。 又是那里。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那个地方。 不久前顺利开掘的十八王朝著名法老地下神殿还在如火如荼地研究中,仿佛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与之相关的热闹讨论。 可在这一天来到埃及土地之上的几人,却完全不为热闹所吸引。 有比同一时刻发生在世界上的所有事件叠加起来,还要重要万分的事要去完成对于特定的人而言。 找到机会了,到底还是不算太晚。余的光辉之大神殿,就要落在此地。 来吧看吧!睁大尔等的双眼,真正的奇迹就要降临! 分卷(94) 拉美西斯二世的恢弘神殿阔别数千年的光阴,终于现世。 不是为了彰显神威,也不是为了震慑敌人。 神殿内部的一汪池塘边缘,沉寂了多少年,就有多少年未曾绽开的莲花无声地盛开了。 刹那间芳香四溢,满殿生辉。 塔希尔。 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你是否愿意握住我的手 这短短几秒,一定是法老王生前死后加起来最紧张忐忑的时刻了。 因为,他正在向自己的爱人求婚。 第80章 本来按照规定, 王与王妃的婚礼仪式,应该在众神通晓一切的目光注视下进行。 地点必然是太阳神庙, 时间必然从一日之晨开始计起。 最深处神殿的殿门缓缓敞开,面向地平线之所在,被天光照亮的远方天空中,还残留着拉神所驾驶的太阳船划空行驶而过的轨迹。 人民早早地拥挤在道路两旁,为点缀双眼与庆祝举国欢庆之日而准备的鲜花遍布四周,花瓣如雨般漫漫飞扬, 最终悄然洒在路面,成为了御驾下的完美铺垫。 今日,只会有一行车列能够浩浩荡荡, 驶到这条道路的尽头。 伴随着第一声从宫内传向远方的号角声抵达,等候在路旁的人们齐齐跪下,身体匍匐大地,以此来向即将从面前行过的大地的主人表示崇高的敬意。 大地的主人便是一位年轻的法老。 拉神赋予他黄金般的双眼和意志。 他的俊美如清风春雨。 他的臂膀如钢铁般强健。 他的光芒每日都随太阳升起照耀着尼罗河两岸。 万民齐声赞颂,他的名字就是永恒。 永恒之王在自己最是强大英俊的巅峰之龄,向世人宣布,他将要迎娶一位王妃。 王妃是世上最是美丽纯洁, 无人能堪堪比拟的存在。 如若王是太阳的化身, 那么王妃就是与日相应的月亮。 月亮的光芒不显得这般耀眼, 可却是高洁的象征, 莹莹如玉,澄澈而透亮。 王的后宫中空空荡荡,不管是此前还是此后, 得到这朵盛放在尼罗河畔的最美的花便再无所求,与这一人度过余生的幸福与快乐,能胜过身侧有万千佳丽。 得知此事的人们应当为王的幸福而幸福,得闻呼唤的众神应当为王的祈愿加以祝福。 无论怎么看,这场婚事都是万中无一的完美无缺。 盛装打扮的年轻的法老王头戴双冠,端坐在多人抬起的御座上,果真有着不可直视的神的威仪。 王妃还未露面,这列队伍行驶向的地方就是位于太阳升起方向的神庙。 神庙内部早就做好了举办仪式的准备。祭司们换上新衣,侍奉神的步骤更无缺漏。 无数贡品摆放在神像前,无数珍贵的珠宝堆砌满了托盘,散发着香气的酒水从桶中满溢,刚出炉的面包表面升起的热情要将后殿上方填满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仪式还没有开始,王与王妃都还未踏入大殿。 他们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神明们的视线汇集之处,接受洗礼,沐浴神光,得到所有神与人的祝福。 随后,到最后的时刻。 王会替自己选中的爱妃戴上冠冕。 与以往的王的庞大后宫中每一位女子都有王妃之称不同,这一位王的王妃只有一人,用王后来称呼其实更为贴切。 所以,呈上来的冠冕便是属于王的正妻,独一无二的王后的冠冕。 当冠冕落下,身处这个国家最高之处,在震天的欢呼声中低头或抬首的两人彼此对视之时,他们将会多么幸福啊。 仿佛在梦中。 啊,这一段想象 还真的只存在于梦中。 现实之中的王到死为止,身边都没有爱人相伴。 他没有找到自己选定的独一无二的王妃,对真相一无所知的人们中伤他所爱之人,众神也从始至终不曾对他们的爱予以祝福。 如果说王心中还存在着一个最大的难以磨灭的执着,那就一定是这个梦了。 对还活着时的等待都无疾而终的我们来说,不能再有继续等待,还有下一次之类的想法了,塔希尔。 奥兹曼迪亚斯不愿意再拖延下去了。 所谓的安心等待,全都是拖延的借口,还是无止境,根本就没有尽头的无能拖延。 彼此的生前时光有多长,他们就错过了多长的时光,还将更长的时间迷惘地虚度了过去。 过去的王,就是太过于相信等待。 他沉溺在自己的梦与幻想之中,无法主动去追寻,这才导致了太多的错过和过错。 如果,到现在,又像曾经那样沉溺在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中,不再主动去探求,去索取,去奠定这跟注定是悲剧的过去有什么区别? 我不愿意。 王说。 塔希尔,对不起。塔希尔,吾爱啊,直至今日,我才得以向你迈出最为渴望的那一步。 就只差这一步了。 可能会有人无法理解,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层面,法老王与爱人都得到了顺利的结合,他们的爱已然融为一体,再不可分离都到了这个程度了,为什么还要拘泥与世俗的仪式? 道理说得通,也很符合逻辑。 但是,缺乏的应该就是意义本身吧。 即使只能填补上一点也好,我想把我们错过的,本该早早就到来的幸福补足。 没有万民的欢呼,就用传遍这片沙漠的呼啸风声来替代。 没有观礼的目光,有我们共同抚养的爱女的视线也已足够。 没有众神的祝福,没关系,我们的爱不是本身就是不被允许的禁忌吗? 是啊,这么细数下来,得以在现世出现的法老王准备的这场婚礼,几乎可以算是什么都没有。 符合王的身份的那些浩浩荡荡的排场,由无数考究到极致的细节堆砌起来的华丽景象,包括能够记入史册让后人知晓的仪式本身,自然都不可能在今日出现。 如果是寻常时刻,此时的法老王已然为这敷衍的场景大发雷霆,表示出十二分的不满了。 可事实却是,就算不满也没有办法,奥兹曼迪亚斯已在现下的能力范围内,做了其实已经超越上限的准备。 具体都是什么准备,现在还不能全部透露。 嗯,毕竟,还处于求婚的阶段,不是直接成婚 如果你愿意握紧我的手。 神殿内仅有的那片池塘边,莲花全都盛开了,洁白的花瓣边缘,仿若镶嵌起了金丝边。 王在说出这句话时,低沉的嗓音中存在着一丝很难觉察到的颤抖。 不是害怕被拒绝。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可能还会被拒绝! 不会的吧,如果最后的求婚都被猝不及防地拒绝了,那后面的所有准备,不就全部白费了吗! 法老王表面看上去很冷静,实际上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慌的。 因为塔希尔到此刻都没给出一个回答。 如果王稍稍冷静一点,应该还是可以发现,半天没等到答案的原因是爱人刻意拖慢了节奏,为的是更好地观察他的表情。 嗯,究竟还有没有故意看他着急之类的潜在因素,这就不知道了 反正作为求婚见证人,站在远处的女儿都已经默默捂住了嘴,似乎在笑。 半晌之后。 这个动作,是你自己想的吗,拉美西斯? 塔希尔终于开口。 这个动作指的是王此时单膝跪地的举动,刚在数千年前的埃及,绝对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惊世之举。 身为王的男人单膝锄地,跪向的是神的仆人,等同于是他的仆人。 多么惊世骇俗,简直是会让神明惊怒,感到神的尊严遭到玷污的放肆举动,从而迁怒到神之子身上! 但很可惜。 早已退出人世舞台的神是看不到这一幕的。 所以法老王才会表现得如此坦荡。 这是现世之人向所爱求婚时会做的动作,在爱人面前,没有身份区分,法老也不例外。 奥兹曼迪亚斯正色说道,暂时还未揭露出自己此时捏在指尖的莲花花瓣底下,还藏了一枚大概不算明显的戒指。 他的打算是,等塔希尔接过莲花,就会发现藏起来的惊喜。 不要说什么这不是王该做的事情,更不要指责到现在都不接受的祭司过于倨傲。 留在人间的他们的身份,只是普普通通的相爱着的人。 只不过祭司的心,的确是无比倨傲的。 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拉美西斯?以及,你了解,却愿意承担这个动作所带来的一切后果吗,拉美西斯? 塔希尔还在不断地发问。 他在某些时刻干脆得让人不敢相信,却也在某些时刻过分谨慎,仿若是想要一丝一丝抽出王全部的心绪。 没关系。奥兹曼迪亚斯完全理解他。 王知晓他问这些问题的用意,也明确这些问题的所有答案。 王知道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也知道他即使与自己在一起,也始终不肯接受具有莫大意义的头衔的原因。 把你的存在,以再也不可能被磨灭的方式烙印进我的灵基。这就是仪式的真正用意。 奥兹曼迪亚斯也终于坦然直言:我再也无法忍受了,你还是会离开我的结局。 他们的爱不需要任何人来承认或是允许,只要告知于神与世人这个结果而已。 若还是人类,婚礼带给他们的意义,就是此后唯独这个人能与自己携手常伴。 而此刻,在一人是英灵,另一人即将成为英灵的情况下,正式结合的印记会深深地打在身在英灵王座上的英灵本体之内。 属于他们的一部分都会印刻在另一个人的灵基深处,不毁不灭,得到真正的永存。 还是让你知道了,我的欲.望。奥兹曼迪亚斯对塔希尔道:除了要让你属于我,我还要让我的印记永远地刻上你的灵基。 啊 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啊。 但塔希尔垂下光洁的眼睑,还是这样轻声说着:真是一个贪婪的王啊,陛下。 奥兹曼迪亚斯停顿了片刻,嘴角展露出了一点笑意:贪婪可是王的本能,不要因为我只对你温柔,就对王中之王产生误解啊,王妃不,余的王后。 请不要这样叫我。 哦对,叫早了点,婚礼还没有正式开始! 算了。 塔希尔放弃让法老王不要再维持这个错误的认知了,只是称呼而已,他其实并不在意。 反倒是这个。 您的双膝不能为任何人触碰到大地,即使是我也不行。 嗯? 奥兹曼迪亚斯敏锐地觉察到塔希尔低声之中的语气变化,似是在某个瞬间,话音的主人对某个存在积存了数千年的深厚情感,全都爆发了出来。 可他收得也很快,更不留痕迹。 拉美西斯。 在这一刻,他们的视线齐平。 塔希尔跟着放低了高度,半跪在地,金发的尾端也悄然扫过地面。 他握住了王的手以将王捏紧莲花的手掌轻覆在自己手心里的方式。 如果这是你允许的也是你期望的。 当然。美丽得如同披覆月华的金发之人轻声道。 我愿意。 伴随着话音落下,王从近在咫尺的这双蓝眸中,看到了更深层次的回答。 只见表面冰层与深处底色的湖泊,被太阳的热量化开了。 王的爱似灼灼烈火,随时都能将万物燃烧殆尽。 而祭司的爱,却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类型。 是表面看不出的炽烈。 是只有自己方能体会的疯狂,和执着。 在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塔希尔就已将他真正的回答,用目光告诉自己爱与敬爱的王了: 他要将他的一切。 无一遗漏,全部,都投入这烈阳的火焰之中。 至死,不休。 ***** 在被尼罗河流经的这片古老土地上,举办了一场属于王与王后的婚礼。 果真是除了王自带的神殿和十年前白捡来的女儿以外,这场本应举世瞩目的婚礼现场,什么应有的排场都没有。 没有民众的欢呼,没有王公贵族的敬畏目光,连主办仪式的祭司都没有,毕竟不可能让尊贵的王后身兼两职。 本来连要注视并祝福他们的神像都没有的,可王后提出,有且只有那一位神能够担当此任,所以,神殿内的婚礼现场也就立起了一尊神像。 至于孤零零的神像形貌着实有点奇怪,就像一个额外长脚还画了眼睛的白布袋子,还让被迫充当观礼者之二的蛇杖见而怒视之类的细节不重要,完全可以忽视。 那个白皮鸡蛋怎么又出来了!靠,本大爷就知道那家伙绝对一直都在,绝对搞了什么对本大爷来说不是好事的坏事! 不行,由于蛇杖实在是太吵了,暂时忽视不了。 蛇杖先生! 法老王扫荡商场的成果终于在这一天有所体现,紫发少女换上最贴近古埃及审美的白裙从内殿出来,刚好来将在神像脚下叫嚣不已的蛇杖先生抓获。 不要对神明大人无礼呀,父亲大人说了,梅杰德大人是他的长辈一样的存在,也就是我们的长辈,要抱以纯粹的尊敬之心才行。 啥,白皮鸡蛋跟本大爷有什么关系,擅自把我包括进去干嘎! 嘘嘘,婚礼快要开始了,我们在这里要保持肃静。 肃静个屁!樱,你到底知不知道 分卷(95) 蛇杖完全无法像樱这样平静。 似乎又来了,又到了它不知道第多少次无法理解人类想法的环节了。 换句话说,蛇杖此刻比平时还要明显一点的暴躁,源于它内心的不安与茫然。 那两个蠢了几千年的笨蛋的内心,它已经不指望能看透了。但问题就是樱这个才十几岁的人类少女,在此时做的事情,都完全背离了逻辑。 是不知道吗? 不对,就算猜不到全部,但肯定是有所察觉的吧。 少女一定想到了,即将会迎来什么样的未来。 那两个人,走出这种疯狂之事的那两个家伙,马上就要 我们该到观礼的地方去啦。 所以,这是为什么,根本无法理解啊。 蛇杖先生,能参加父亲大人们的婚礼,我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太高兴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为什么还能露出这样轻松的,好像没有半点阴翳的微笑? 明明 泡沫一般的这一切。 稍后,就要破碎消散在风里了。 啊,开始了,他们来了! 第81章 这一天, 本来是极其难得的雨天。 埃及本地的天气预报都没预测到今天会有雨,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暴雨。 乌云仿佛是从远方突兀而至, 转瞬之间就覆盖了这片古老土地的上空。 最密集之处是远离城市的沙漠的上方,那里是在千年之间遭受风雨侵蚀的金字塔的所在。 由于几千年都难得出现一次的特大暴雨着实声势吓人,让沙漠中仅能看见的几株枯树仿佛都在雨水的重击下摇摆断裂,腐朽的干燥岩壁也被侵蚀,不断发生危险的坍塌,游客们全都放弃了今日的参观。 他们回到位于开罗的酒店, 车上广播还播放着某惊动世界的遗址发掘新进展的新闻。 当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透过被水色所朦胧的窗,一无所知地望向暗沉之中隐隐出现电闪雷鸣的天空时,肯定不会想到: 这突来的暴雨并不是普通的雨, 而是带有更深层次的寓意。 似乎来自于堪堪残存的神的意志。 神自然是早在无数年前就彻底从人间消失,不可能再感知到遥远现世所发生的一切。 但,衰落后便潜藏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之中的微弱能量,好似随着某个绝不允许出现的事件拉开序幕,而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因为诅咒被化解了。 那件不被众神所允许的事,原本已被阻止,可没想到的是, 被阻止的那两人在千年之后, 还能打破神的诅咒, 重新走到一起。 不应该不允许怎么能够坐视他们违逆神的权威! 如若还是那般久远之前, 此刻必然会有神罚降临。 神不允许这两人相爱,为的不仅是防止王朝断绝,原定的命运遭到破坏, 还有维护神明的威严的关键一点。 然而,这是神也不能想到的。 那两人的爱,纵使死亡也不能分割。 他们彻底下定决心,要打破挡在身前的任何阻碍,不管发生什么,都再无法将他们束缚。 这之中,当然包含了笼罩着天空的层层阴云,还有那自云间不断闪烁的阵阵雷光。 就算这是真正的神罚,神殿中的王也不会皱上一下眉头,他早就做好了为爱对抗一切外力的准备。 更何况这只是虚张声势的恐吓,并没有半点实质性的打击效果。 没错,不过是恐吓,亦或者警告。 如果父神要严厉地审问余,余自当向他解释前因后果。可要余放弃,无论是放弃他还是历尽千辛才得到的爱,余都不会答应。 已然远去的神啊,时刻光耀大地的太阳!注视着余,将荣耀与威能赋予给余的伟大之神,拉啊! 抬首望向头顶暗潮汹涌不见天日的黑云,王抬起双手,发出不屈不挠的质问:您既然知晓这一切,在我们两人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生命结束,肉.体溃散,直至千年后方得以重逢的如今,为何还不能给我们一次机会? 他是多么的不甘,又是多么的失望。 以前这些情绪不会说出,更不会让旁人知晓。然而,所有压抑的情感,都在此刻尽数爆发。 奥兹曼迪亚斯早就清楚,自己的坚持,从来都不是神明的期望。 只不过,心里隐隐还有一分期待。 就算做是他天真的想法吧!王竟然还期盼着,与爱人破开万难终于巨型的这场婚礼,能够得到一丝来自父神的祝福。 可他错了。 映入眼中的,还是众神的否认。 所以他深感挫败,更有万千无奈在心中泛滥,再深一点,就要升华成最不应该的,对众神的愤怒 不要这样,拉美西斯。 还好,一个轻缓的声音阻止了他。 仿若一下子冰川就因春意的袭来而回暖,再多的怒火充斥于心,都会在此刻为这个属于爱人的嗓音而陡然清空。 为什么还要去在意不能强求得来的结果,又何必为这个影响心情。 塔希尔说道。 他是完全能够理解奥兹曼迪亚斯的心情的,也明白在法老王的心中,始终有一根刺,为自己执着的爱情不被任何人所祝福而耿耿于怀。 理解归理解,塔希尔却不会像奥兹曼迪亚斯那样,执着于得到神的祝福。 对我来说,只要有一位神明大人的祝福就足够了。 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拉美西斯。 就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法老王的心神彻底回拢,将先前的所有执念全部抛开。 只因与此同时,爱人正向他走来。 与天空中的阴暗相抵抗的,是从神殿内部释放出的太阳的光辉。 大祭司便是沐浴着那等同于他的光芒,出现在他陡然大亮的视线范围内。 绝美的容颜和超脱凡俗的气质,似是与深刻在记忆中的样子并无不同。 但王在这时凝望向他时得到的感受,跟平时所见的 不,跟此前的任何时刻都不一样。 曾经有诗人迎合着琴音的旋律唱着,流传甚广的歌词不是唱的他们,但却无比凑巧,内容竟是这般地符合: 【心爱的人呐,你的身影出现的方向便是晨曦之所在,你就是驱散我心阴霾的夺目光芒。】 【你能在眼睫一眨中征服世界,也可用一笑治愈破碎的心脏。】 【心啊,许下你的愿望吧礼物已经备下,王已张开了他的双臂,等待着。】 【你面上的光笼着我。】 是的,恰合了来自遥远时代的歌唱。 爱人的金发在殿内光辉的映照下,如同有一层若有若无的轻透薄纱落下,轻轻披覆在他发间,镶嵌起了一周犹带光亮的金边。 爱人的蓝眼就是取代阴霾与黑夜的湛蓝天空,以往这片蓝天被残忍冰封,如今终于一遭被万千柔情消融。 虽不至于顿时间便成为朗朗晴空,但显然拥有奇迹般的力量。 王的世界由此被光照得敞亮。 不再去看始终愁云满布的暗沉天际了,法老王就此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现身于神殿大门的爱人。 他也如歌词所唱那般,向爱人尽情地张开双臂。 多么美啊,这个始终捧在心坎上的人,他的美好在此刻尤甚。 塔希尔在今日所穿的服饰还是白袍,因为再无别的颜色能够更完美地衬托他。 他重新戴上了作为大祭司主持仪式时会佩戴的命运之石发饰,如水滴的蓝宝石耳坠紧贴着细长流苏,轻坠于耳垂之下。 可有所区别的是,蓝宝石耳饰只点缀在微卷金发下的一侧,另一侧的缀饰,只限于今日呈现。 那是法老王的耳坠,由黄金制成,在金发祭司轮廓优美的耳垂下轻晃,得到光的助力,更显得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不止是这里出现了本属于那位王的痕迹,他的身上还有别的地方被另一个人所占据。 譬如悬挂在胸前的形状早已被磨得模糊不清的护身符,紧束在腕间的蓝金色交杂的手链 如果不是大祭司本身能够完美地撑起这么多混杂的奢华饰品点缀,这个样子别提会有多奇怪。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一定要用这么多自己的东西去装点爱人的王,内心的占有欲究竟有多强烈。 还想要装点更多。 这个执着才是贪婪得漫无边际,永无止境。 奥兹曼迪亚斯迫切地想要拥住他的光,脚步正在接近。 他要踏过外围的沙漠走到神殿门前,再走上一层一层通往高处的台阶,才能来到停在最顶层的爱人面前。 塔希尔就在那里等待着王的归来。 不知为何,他不主动走下台阶,先一步与王会合,而是始终停留在原地,只用目光将那道身影追随。 王的独占欲之强烈,方才已经举例来证明了。 看起来是他更强势,也是他更占据主导可事实,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云淡风轻只是表象,这个如月般清冷的大祭司的内心深处,只限于爱的占有欲也在无声中苏醒。 他的欲.望从来都不比另一个人轻,反而或许更加盛烈。 就如同此时 宛若霁月的高洁人物在高处俯视着大步走来的王,目光扫过王身后拂动的披风,又缓缓在王俊朗的面部轮廓处勾勒,凝望得极深。 好似轻声说了什么,却被风吹散,传不进除自己以外的他人的耳中。 塔希尔抬起右手,顺着指尖所指的方向,能看到有着天人之姿的王的身影。 能看见王的面容,包含了他此时的表情。 能看见王的四肢,除胸膛之外的其他地方,唯独应当对应着心脏的那个位置,被直直伸出的盈润指端所遮挡。 五指平展开,犹如一张细网。 看似松弛无边,没有附加任何束缚,却能够将这轮不灭的骄阳收入网中。 手指慢慢地收紧,而王也从不远处走近,登上层层台阶。 当脚步声落定,骄阳的金眸越过仍平伸着的手臂,以不容躲避之势侵占了他的视野之时,塔希尔的手指便先一步触碰到了王的身躯。 继而,他的手掌与那时刻释放着滚烫温度的王的胸膛相贴。 借助这个举动,唇角微微勾起,比太阳更骄傲的人无声宣告: 从此这个男人便落入他的掌心,无处可逃。 当然了,男人也不会想逃。 仪式就要开始了。 是的。 我们该一起走到神像前。 那还等什么呢。 于是不用再征求允许,再不顾什么神的祝福的王,急切地抓住爱人按在自己胸膛正上方的手。 他们相视一笑。 然后齐齐转首,只给那仅能虚张声势呼啸的惊雷与乌云一个傲然不屑的背影,共同迈进光芒大放的殿堂。 空旷的正殿,寥寥无几的观礼者静守在一旁,向缓步走来的两人投以憧憬并着祝福的目光。 少女的眼中隐现泪水,面上却止不住微笑。 只听她说着:相爱的心不会被任何外力所阻拦,没有任何人或神,能够称这爱是错误!这是父亲大人,你们用自己的高贵灵魂教导我的真理。 虽然此刻只有我能以人类的身份站在这里观礼,但是,我相信,有幸见证这个奇迹的幸运之人,绝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在遥远的彼方,在另一个世界 一定,会有的。 他们的结合一定能够得到更多人的祝福,只是时间与地点错开,不能出现在此时此地。 哈哈!也许吧。 从爱女身前经过时,法老王发出了丝毫不以为然的豪迈笑声。 他对樱道:我们今日所为,不是为了向谁彰显什么,又要从谁那里得到什么认可承认。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很幸运,我们还是得到了。塔希尔补充。 梅杰德大人给予了我们永恒的祝福,就算他人对此一无所知,樱,只要你还记得发生在这里的这一幕,这场仪式便仍旧可以算作圆满。 祝福有了。 见证者也有了。 都这样齐备了,还有什么可遗憾。 奥兹曼迪亚斯和塔希尔都这样开怀地觉得。 从殿外走到神像前的这段路程,两人的手始终紧握,直到必须分开的那一刻,都丝毫没有分离。 王要为自己的王后戴上冠冕。 王后专属的后冠被放到了一边,法老王另有更好的选择。 他的红白双冠分出了一冠,作为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分与王后的忠诚象征,被王轻轻地放在王后的发顶。 王后没有拒绝。 或许该说,会产生王后有可能会拒绝的这种错觉,就已经相当不可思议了。 毕竟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 王顾及面子,只肯用不那么清楚的声音飞快地掠过这句话,但还是被王后捕获,险些当场笑出声来。 原来你还在记恨那时候的事情吗,拉美西斯? 那时候,什么那时候,余从来都没有 因为登基仪式上,我不愿意为你戴上王冠,你就一直记到了今天。 余可不是这样小气的男人! 话是这么说,但某些细节还是暴露出来了什么关键。 放心吧。王后淡然地安慰第二次嘴硬的王:这次肯定不会拒绝了,也不会在你面前卑躬屈膝,俯身跪拜如果你还是需要的话,倒还可以继续? 王(一秒):完全不需要!那怎么行!!! 话音方落,他就反应过来自己遭到了不着痕迹地调侃。 从大祭司升级成王的王后的青年心态似乎比过去轻快,这个变化真是让王又爱又 爱,还是爱。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毕竟根本不可能恨。 由于心情复杂还没法生气,着实有点郁闷的王只能掰过王后的脸,微微低头,向稍微活泼了那么一点点的爱人索吻。 分卷(96) 到这一步打住。 因为在这之后,就是不适合未成年人类少女在场观看的内容了。 樱对自己被排除在外没有任何意见。在父亲大人们面前,她一直都这样乖巧。 事实上,在婚礼结束后,她就要独自启程。 啊,对,正如字面意义所呈现的那样。 历时十年的约定,在那一天,终于宣告迎来终结。 本来还可以再长一点,但父辈们经过郑重考虑,决定就选在这个重要的时间点,将雏鸟放飞。 间桐樱,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眼神空洞,只能陷入绝望的少女了。 她有足够的勇气和实力面临未知的挑战,在此时诀别,反而对她的成长更有好处。 作为逝者,我们帮助不了你什么,未来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她的父亲大人们说,他们给她留下了数不胜数的礼物,但现在还不能告诉她都是什么,需要她自己去发掘。 如今的她继承了他们的冀望,就等同于连带着他们的精神一起延续。 所以,樱不会孤独。 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蛇杖继续陪伴。 作为这几千年间蛇杖的主人,塔希尔并未对它有过多的表示。 他不会要求它最后再为自己做什么,更不会将与它的契约直接转给樱。只是看蛇杖自己的意志更倾向于跟在樱的身边,那他便不阻止也不多管。 还有一点,不得不多提。 随着塔希尔与蛇杖的契约一起切断的,还有奥兹曼迪亚斯与蛇杖的契约。 英灵之所以能够存在漫长的十年,靠的都是蛇杖提供的魔力。 原本法老王非要搬出宝具,就已将蛇杖的魔力耗得空空如也了,这下再干脆利落解除契约 爱女已经长大成人,余当然要与王后留在神殿,过不会被打扰的二人生活了! 倨傲的王是这么说的,但被单方面切断契约的蛇杖对此只能哑然,脑中再度浮起这是什么蠢到极致的笨蛋的想法。 之前就已经说透了,借口之下的真相,它是明白的,樱也明白。 塔希尔支撑不了多久,灵体就要消散。 奥兹曼迪亚斯不愿意独自留在人间,所以才会直接将契约中断。 他不要魔力,只凭自己残存的力量供给神殿的庞大消耗,过不了多久就会因魔力耗尽而灵基破裂。 听起来可真是糟糕。 但,对于他们而言,或许还能算是好事。 真好啊,终于可以和你一起,安静地观赏日出了。 王犹带笑意的低沉嗓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回音传荡。 他高坐在金碧辉煌的王座中,却不似以往那般独坐。 过去只愿静立于王座旁的祭司正与他同坐。 塔希尔闭着眼,头倚靠在奥兹曼迪亚斯的肩头,任由自己被王的臂膀揽紧。 他正渐渐被睡意侵蚀,开口漏出的话音便似睡非睡,也不曾睁眼:天要亮了吗? 奥兹曼迪亚斯回答:是啊,就快要亮了。神殿的数重殿门都敞开着,阳光只要到来,就能落入到殿内。 可是,外面的天不还是阴沉的吗,太阳可能不会在我们头顶升起。 会的,因为我就是太阳,我会让你感受到不会过分滚烫的温暖,让你看到倾撒到我们身前的明媚阳光。 那,确实很好。 在这句话音淡去后,王的王后便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迟迟不曾开口。 王抱紧他,将高贵的头颅底下,埋首于爱人刚被染上一丝温暖却又重新冰凉的金发间。 他此刻的神情也就被金发遮掩。 这之后的并不算漫长的时间内,都是王在坚持不懈地说话。 有感到更温暖一点吗?我陪着你,塔希尔,这一次我就在你的身边,直到最后都不会把你放开。 被阳光烧裂的滋味有多痛苦?也不知道此时灵基不断破裂的痛楚,能不能与你当时所承受的苦痛比拟几分。 这些话我啊,不只有多少次想问出来,可都因为你不会回答,硬生生地忍耐到了今天。 王说:塔希尔,我只恨即使到了此刻,还是无法知晓你所忍受的全部苦难有多深重。 我们走到今天的时间间隔,为什么不能再短一点,我们享受此刻的时间,又为什么不能再长一点。 罢了。 应该珍惜仅剩的每一分每一秒。 从那时开始,连王也不再开口了。 王座之上,只有这两道紧密相依的身影。 待到其中一道身影渐渐变淡,分散成莹莹光点时,刚好迎上了外界日出的时间。 王说他们会看见日出,其实只是自我安慰。 残存神威的警告还没有消散,光辉神殿的上空仍旧乌云密布,就算到了天明的时刻,他们也看不见真正的 阳光? 觉察到意外,王猛然惊愕,不可思议般抬目看向敞开的殿门所在。 只见原本只见昏暗的地面,突兀地多出了一块光晕。 光晕仿若五彩,从外界穿破逐渐散开的云层,越过一道又一道的神殿之门,终于才落于此地。 是阳光。 真的,是属于初升的太阳的光芒。 父神啊。 一声嗟叹,蕴含了万千愤懑的尽数释然。 塔希尔,你看,我们还是得到了太阳的祝福。 即使爱人已然不能听见,奥兹曼迪亚斯还是想要告诉他,并将自己的灼灼双目满足地闭合。 与此同时,王还把细吻轻落在王后溃散不成实体的沉静眼眉间,为爱人带去抚慰的安宁。 太阳升起了。 迎向光芒的逐光之人散去了,就散在太阳的怀抱里。 然而,就如还在远方探查着地下遗址壁画文字的现世之人得到新的发现时,念出的壁画末尾的那句不起眼的小字所说: 【奇观啊!】 【永不可相逢的太阳与月相拥,挚爱者陷入爱者的爱意。】 【奇迹啊!】 【自黑色的煤灰里长出了一个天堂。】 作者有话要说:  *【】中的内容部分引用自鲁米的《从那黑色煤灰里》,有我的添改。太神了,如果不是先想好了这篇文的大纲再看到鲁米的诗,我都要以为真的是我从诗里找到灵感再写的这篇文,非常贴近塔希尔和拉美西斯的爱情 第82章 下雨了。 在地面迸溅出的水声即使是被隔绝在厚厚的墙外, 也轻易地穿透屏障,在过于清寂的屋内漫漫回响。 这间算得上宽敞的大宅之中, 许久都没有灯光出现,连平日都会无声落在玄关门上的树影,都被唰唰降落的大雨冲灭,零散在漆黑的水泊里。 里面似乎没有人。 阴影从隐晦的角落伸展出来,徐徐覆盖了整个枯败的院落。 枯败具体所指的并不是弥漫在这里的压抑死寂,还有表面看不出来, 却能从每一个暗藏的细节显露出来的腐朽破败。 连许多夜晚都会洒落在走廊间的月光,此刻都不见踪影。 这座府邸自原本的主人自杀身亡后,便遭到了彻底封闭, 或者说是遗弃。 被留下的小主人孤独地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就从祖宅搬离,自那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在悲剧发生之前,这个地方本来阳光明媚,有男人与孩子的笑声,显得生机勃勃。 而且对外,说起府邸外的门牌所刻下的名字, 无不是人人称赞, 对将这一名号发扬光大的传奇忍者心生向往。 木叶忍村的精英上忍旗木朔茂, 是一名惊才绝艳的天才忍者。 将旗木家祖传的刀术发扬光大的男人以木叶白牙的称号威震忍界, 在忍界大战中,于黑暗闪烁而过的白光锋锐而骇人,那把短刀不知如闪电般收割了多少忍者的生命。 木叶白牙还未陨落时, 履立战功的他是村里人的偶像,备受尊敬爱戴,风光甚至在一段时间内超过了三代火影的弟子三忍。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形象光辉的英雄人物,却落得了大概谁都难以想象的凄惨结局。 原因很简单,可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看,完全是不可思议。 只是因为在任务和同伴之中选择了同伴,有着赫赫威名的木叶白牙瞬间遭到了全村人的否定和排挤。 连被他救下的同伴都不认可他的行为,多方的指责压下来,无论是曾经的地位还是身为忍者的尊严都全部丧失,木叶白牙的威名变成了无法洗脱的污名。 所以,也就是在再也不能有所回转的巨大压力下,昔日的天才忍者一朝落魄,终于在某一天,不愿再承受村人的指指点点和厌恶眼神,选择了自己结束生命。 这个男人的死,对许多人来说都相当匪夷所思。 他是应该死在战场上的男人,却没想到最终的落幕会如此凄凉讽刺。 只不过,唏嘘归唏嘘,对此稍有感怀的人们中,绝大多数人都仅仅是为木叶白牙的窝囊陨落感到有些可惜而已,实质上并未对白牙的错误有所改观。 无需多言,这就是忍者的世界,不能按照某些平静世界的逻辑来对应。 忍者只是工具和武器,完成任务必须排在最首要的位置,甚至要越过自己的生命。 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忍者应该从握住苦无的那一刻起,就将这样严厉的一句话铭记在心。 工具和武器不需要自己的思想,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同伴在这个顺序里显然比自己的生命更低,属于到了该舍弃的时候,就可以毫不犹豫舍弃并最大化利用的那一部分。 以堪称冷酷的标准作为每个忍者都无法违背的宗旨,全忍界都充斥着这样冰冷的氛围。 而珍视同伴胜过于任务的旗木朔茂,就是一个如此突兀的异变。 所以,那个男人死了。 稚嫩却莫名被冰霜凝固的嗓音在死寂的夜突兀响起,驱赶走了单调的雨声,也将尘封已久的空室轰然打开。 属于某个人的影子出现在雨幕之前,恰好落在了失去月色的走廊间。 或许要借着在暗沉天空间骤然闪过的雷电的光芒才能看清,无声无息现身的来人,是一个大概只有十几岁左右的少年。 白发继承自在这座府邸中黯然自杀的父亲,在黑暗环境下暗藏锋芒的双眼也与父亲当年有几分相似。 旗木卡卡西回到祖宅,不是为了专程过来在这个深夜缅怀亡父的。 事实上他其实完全不想回到这里,也并不想缅怀想起背弃忍者的原则,还丢下他,丝毫不负责任就孤独死去的父亲木叶白牙。 纯属是非自愿的行为。 就像少年方才冷不防地冒出来的那句话,也是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被迫说出的。 十三岁的旗木卡卡西怀疑自己撞鬼了。 他从昨天开始,不知道是耳边还是脑子深处,就在断断续续地出现不属于自己心音的杂声。 那声音非常奇怪。 用杂声来形容,显然是加入了少年不那么心平气和的情绪波动。 因为杂声从始至终都吐字清晰,逻辑也非常清晰,如果换一个场景换一个时间听到,可能还会让听者觉得神清气爽。 毕竟这个嗓音实在是很动听,宛若泉水涓涓流淌而过,冲刷走了积压在心头的尘土灰烬。 但旗木卡卡西显然不会这样认为。 杂音第一次响起时,他正和同班的两人一起在外执行任务。 虽然他们还是下忍,但在战乱纷飞的战争年代,刚从忍者学校毕业的几岁孩童还稚气未脱,就必须走上战场,此时所出的任务地点当然也是在充满危机与变数的战场之上。 旗木卡卡西继承了父亲的出色天赋,甚至还更胜一筹。 他的性格因为幼年的经历大受影响,变得刻板到几乎不接受变通,一举一动都必须按照规定和接到的要求来,对顺利完成任务的追求更是到了让同班的伙伴难以接受的程度。 譬如此时,被天才衬托成废柴的笨蛋咋咋呼呼,扔出的苦无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砸中,严重影响了完成任务的效率。 天才少年由此看废柴少年极度不顺眼,这时也懒得管废柴刚刚左脚踩到右脚从树枝上跌落会不会受伤,自己便纵身向前。 少年的身影化作一道白色的长线,其间还夹杂着闪烁的雷光,刹那间就要森林照亮。 他的武器是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短刀,破绽已经在电光火石间寻到,在下一瞬间,短刀就会挥出,带着雷鸣之声劈斩下彻底失去胜算的敌方忍者的 脖颈等等!位置变了,变成了胸口? 不对,怎么又出现了变化,这次再一变,就成了 完全没有砍到! 在这一刹那,天才少年面罩下的表情都出现了千载难逢的凝固。 眼前似是花了一下,脑袋也跟着晕了一下,多重变故叠加在一起,才导致了他三岁时就不可能犯的愚蠢失误的出现。 罪魁祸首 就是毫无征兆出现在他脑袋里的声音! 这就是英灵召唤不对,显然在哪里出了问题,契约 旗木卡卡西:???!! 御主,对,你是我的御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情况,第一次作为英灵被人类召唤,这样的感觉还真有点新奇 旗木卡卡西(惊愕):谁?!是谁在说话! 不愧是天才,即使在猝不及防间刀砍歪了一下,他还能在半空中硬生生地回身补救。 呲啦! 敌人的面具被砍断了,顿时掉落下来。可跟着一起掉到地面的,还有一桩被及时替换过来的木桩。 没错,敌人逃跑了,就因为天才旗木卡卡西那一瞬遭到的惊吓。 对于这个结果,旗木卡卡西的第一反应反倒不是跟吞了口苍蝇似的懊恼愤恨,反而是浑身汗毛都在此刻倒竖的高度警觉。 分卷(97) 他的紧张把以为脱离了危险的同伴们都吓到了。 卡、卡卡西?你没事吧?任务只要求我们阻拦住偷走卷轴的敌对忍者,抓人还是灭口之类的事情是后面赶来的水门老师的任务,你不要 不要因为没能抢先一步杀死敌人,就表现得跟马上就要冲上去灭口的暴徒一样恐怖啊啊啊! 面罩都挡不住天才少年一反常态的恐怖表情,让同伴一号的废柴也受了惊,以为周围还隐藏着什么看不见的敌人,跟着屏住呼吸,如临大敌。 什么什么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还有哪里不对劲吗!卡卡西! 带土,卡卡西,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 喧闹。 这才是真正的闹成了一片。 旗木卡卡西深陷于犹如海底漩涡的混乱之中,思绪好险没跟着一起混淆。 他觉察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了,但可怕的是,完全没发觉到杀气,更连按理来说离自己相当之近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白发少年抓紧短刀,瞳孔缩紧的双眼在微乎其微地战栗。 竭尽全力去搜寻敌人的藏身之处,还要判断将声音传到自己脑中的能力属于什么类型的忍术。 以年轻人的标准来看,旗木卡卡西确实相当优秀,至少什么都没感觉的同伴一号都要被诡异气氛吓哭了,切实察觉到了什么的他还能勉强稳住。 谁! 带着试探的声音发出,同时加大警觉的程度,危机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旗木卡卡西做好了准备,他们三人在未知的敌人面前存活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所以,接下来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想方设法来将情报留给水门老师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看样子契约不完整的原因在你身上,半吊子的御主。 什 还请你把召唤从者的仪式,用正当顺畅的方式再准备一次。 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声音纵使语气风轻云淡,但说出来的话,怎么就 你 让千辛万苦为你赶来的从者,以这等奇妙的姿态卡在英灵殿与现世的夹缝中间,是身为御主的你的失误,请务必予以纠正。 旗木卡卡西:? 这家伙。 说的是人话,用的是很客气的敬称,内容全部能听懂。 但是,为什么。 会像这样,让人听了就不爽到了极点呢! 第83章 旗木卡卡西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 匪夷所思地撞上鬼了,具体原因不明。 但是鬼拒绝接受鬼这个身份, 还用能将性格冷漠的天才少年激怒一次又一次的语气说:虽然他当过一段时间的通俗意义上的鬼,但现在和那时不同,英灵和亡灵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若是分不清这两者的区别,那么,御主你还需要更细致的教导。 他还这么说。 他!还!这!么!说! 这是什么孤高冷清,但就是要从字里行间透露出让人不爽的细节的语气。 主要还是因为只听到了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 没有看见声音的主人。大概。 继同班同学兼现在的队友废柴笨蛋宇智波带土之后,旗木卡卡西又遇到了一个能把他气到的神奇存在。 先不提究竟是不是鬼的问题旗木卡卡西觉得答案明显就摆在面前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怎么能堂而皇之拿出高高在上的语气, 说要教导他的? 少年严格遵守规则,这里面自然也包含了对上下级地位的明确区分。 他对自己的老师抱有尊敬,但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一上来,就说出了一堆搞不明白的话,句句都指向他犯了什么错误,还说 要给他指教。 可能别人很难理解,可这个词着实戳到了隐藏在冷漠少年心中的痛点。 一瞬之间, 旗木卡卡西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在父亲还没有因为遭受排挤而落寞消沉之前, 男人经常带着小卡卡西训练。 训练场上和在家里不同, 木叶白牙不会对儿子放水, 态度相当严苛,指导他时的语气,也就和此时听到的有那么几分相似。 但还是有所不同。 因为他的父亲不会在觉察到他的不满之后, 也不停顿,便淡漠之极地来上一句: 你的情绪起伏有点过于强烈了。 旗木卡卡西: 少年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这么!难以形容的人!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表面看上去成熟,实际上仍旧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人,被激起气来就完全收不住。 你给我闭 注意身后。 话音戛然而止,仿若被紧急横刀斩过的无形风浪劈斩开来,带起了汹汹的气势。 原来就在说话间,又有敌人袭来,这次是将包括旗木卡卡西在内的三个孩子一齐包围。 如果刚才没有放跑那个敌人,亦或者不在原地逗留早早撤退,他们小队此时肯定早就撤退,不会落到现在的处境。 有复数以上的敌人从东西两个方向袭来,这种事情他早就注意到了 不用鬼来提醒! 白发少年暗恨之余顿时收回心神,回到忍者的身份来。 此时包围他们的敌人虽然有四人之多,但根据他的敏锐判断,能造成威胁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也就是经验匮乏的同伴在旁边咋咋呼呼,以为要面对一场苦战。 呲啦 雷光掠过,位于东方的敌人最先发出惨叫,血花迸溅起来,倾撒在颜色暗沉的地面。 仿若没有间隙,接下来又是破空声再起。 白发少年的身影只在原地停留了一瞬,那一瞬留下的还仅仅只是残影。 卡卡西!!! 他似乎听不见同伴惊骇的呼唤声,一心只想要一鼓作气将剩下的三人解决。 第一个已经倒下了,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看上去的确十分顺利。 对方应当也没想到本以为很好对付的下忍小鬼里,还藏了一个实力已经可以晋级上忍的天才,一时轻敌之下,当场身死三人。 到第四人的时候,敌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这个臭小鬼! 地面突然出现异动,四面土墙陡然攀升而起,将三名木叶下忍围堵在其中,也直接阻断了旗木卡卡西的攻势。 不过,土墙在下一秒就轰然塌陷。 少年忍者以极其强硬之势攻破了一面阻碍,伴随着飞溅的泥土,从破口冲出。 如果他的老师在这里,一眼就能看出,卡卡西今天的状态明显有点不对劲。 此时的他不知为何显得格外心急,一急就会留下平时不可能出现的破绽。 譬如当带着雷光的短刀再度挥下之时,他这一刀砍是砍了下去,但击中的并不是忍者的血肉。 土块接触伪装,恢复了原本面貌,哗啦从半空摔落。 少年的眼神在这一刻出现了些微的变化,瞳孔中增添的显然是难以原谅自己的懊恼。 没能看穿障眼法的后果就是,敌人绕到了他的身后,土遁在下一瞬袭击而来,化作锋利的尖锥刺向他的心脏。 还没到会死在这里的程度。 他能够避开,但可能会损失一条手臂。这就是战争,容不得半点恍惚和失误。 旗木卡卡西飞快地接受了这个结局,并且调动起所有心神,准备手臂断裂的同时迎击 轰!!! 没事吧你!卡卡西?吓死我们了你这个笨蛋! 旗木卡卡西:? 刚才,发生了什么? 等一下! 少年完全是懵的,因为他在此刻猛然惊觉,自己居然没有被袭击,身上半点伤都没有。 只不过作为代价。 旗木卡卡西非常标准地镶嵌进了本来就有坑的地面,下陷的人体轮廓当然也非常完美。 少年本来就有些无神的眼睛,顿时变成了跟死鱼眼差不多的形状。 如果渐渐回拢的记忆没有错误的话。 他,刚才,不是被敌人打飞的,而是被突然在身前爆发而出的巨大气浪撞飞到地上的。 和他一起飞出去的还有那个倒霉的四号敌人,此时那个可怜人已经砸穿了能够列成一行的无数棵高大的树木,生死不明。 卡卡西!这是你的新招数吗?这样呼呼啦啦轰轰,噼里啪啦!敌人就消失了! 在白发少年顶着死鱼眼思考人生的时候,偏偏旁边还有个白痴毫无自觉地火上浇油。 不要说了!带土,卡卡西好像很不高兴 哎?为什么啊?不是已经打倒敌人了吗?哦,哦!原来卡卡西你自己也被炸飞了!这个新招数居然还有后遗症的吗,唔嗯,你得再改进一下啊。 笨蛋每说一个字,都能让天才少年感到自己的智商和人格受到莫大的诋毁。 然而,最大的恼怒还不是来源于身边的笨蛋,而是他自己的脑海: 失误了吗?抱歉,才当上从者没多久,我对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习惯。 另外再补充一点,御主,如果我的发言让你感到不适,那在你重新召唤之前,我不再说话就行了。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仔细品品,就能发现问题所在了。 这家伙 根本就没打算为自己的言行道歉啊! 年轻气盛的天才忍者差点又被这个声音气到血液翻涌。 不行。必须赶走这个不明所以的鬼魂。 旗木卡卡西对自己说。 他想不出来自己是怎么比鬼魂缠身的,稍微有点联系的可能性是,自己被风浪撞飞之前,握在手中的刀诡异地烫了一下,如同加温到千度的烙铁。 这把刀是他父亲的遗物,在诡异声音初次出现的时候,也像刚才那样变得烫得根本无法握住。 而今天,刚好又是他父亲旗木朔茂的忌日。 虽然理出来的逻辑还是搭不到一条上去,但旗木卡卡西和队友一起灰头土脸地回到木叶之后,心里还想着这件事。 他很不确定地想着,难道鬼魂的出现,就跟父亲的刀有什么联系? 一直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纠结,不是旗木卡卡西的风格。 所以他回来了,来到在雨幕下显得暗淡消沉的旗木宅。 祖宅还跟他搬走时的情景一样,摆设没有变化,只是蒙上了好几层灰尘。 旗木卡卡西没在空寂冷清的屋内找到半分能跟鬼魂扯得上关系的痕迹。 父亲自尽的房间刻意避开了,只在其他地方搜寻 反正怎么是无用功的行为。 是蠢货吧,我自己。 少年应该在来这里的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的这个决定是没有依据根底的,鬼魂不开口,想求证也无处可求。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想 原来如此,是你父亲的遗物吗。 ?! 鬼魂再再再次不合时宜地说话了! 我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地方就在灵脉的上方,在这里设置魔法阵重新缔结契约,我就可以用正常的方式现身,和你见面。 怎么了? 谁要和你见面啊简直莫名其妙!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是鬼魂,那是什么,难道还是这把刀的刀灵吗?也太扯了! 少年非常生气。 但很不幸,就算被凶了,鬼魂还是反应淡淡,就像没听见一样。 不是刀灵,不过,这把刀的确是召唤我的媒介。那么,你会画魔法阵吗? 旗木卡卡西: 知道什么是魔法阵,不,什么是魔法吗? 旗木卡卡西: 果然不出预料。 旗木卡卡西(冒火): 很好,他被有点像刀灵的迷之鬼魂坦坦荡荡地嫌弃了。 好像显得他很一无是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虽然说,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魔法阵,怎么画,你直接告诉我! 天才被激起了怒火,也被激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气,他就是要把那个魔法阵画出来给鬼魂看! 然而。 鬼魂:大概不行。 为什么?! 就事实而言,你的魔力实在是有些弱了。 天才:? 这样吧。 鬼魂颇为勉强地想了个办法,还是不掩饰自己的高傲态度。 他让旗木卡卡西划破手指,在地板上画一个圆圈,再添上些许稀奇古怪的符号。 鬼魂:连画咒文的手法也勉勉强强 天才(额角出现青筋): 鬼魂:罢了,退而求次一下。 他又叫旗木卡卡西念了几句听不懂的拗口句子。 旗木卡卡西愤怒地念了,顺便发自内心拒绝承认自己的态度,从鬼魂确定跟他父亲的刀有关联后,就出现了十分明显的改变。 分卷(98) 彼时他还没想过,念了句子之后,自己的三观会遭到历史性的冲击。 用血涂抹的赤色圆圈不知怎么被耀眼光芒侵蚀,昏暗的室内顿时通明。 这,是 少年错愕,感到自己的手背突兀一烫,随后浮现出奇怪的纹路。 在纹路出现的同时,发光的圆圈里也出现了变化。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大概叫做魔法阵的圈中。 少年猛地抬眼,顶着从刺目到稍稍减缓亮度的白光,努力去辨别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变化。 多出来的那个东西究竟是? 最先看到的还是白色,但与纯粹是刺目的白色光芒不同。 这是怎样高贵的白,映入凡人的眼中,竟显得如此凛然。 仿若释放着神圣之光。 旗木卡卡西彻底呆住了,只因亲眼见证了世间本来绝不可能出现的尊贵身姿。 被神圣的白布紧贴着的这个姿态,仅仅看到一眼,就不自禁地低下头颅,垂下目光,口中下意识地发出此生再无超越可能的惊叹: 这 这是 长脚的白壳鸡蛋?不对,居然还长了眼睛! 得以瞻仰神明的尊贵身姿,居然是这个反应。 长脚的白壳鸡蛋不对,只是暂时性借用了这个形态的鬼魂很是不悦。 如若发出不敬言论的人类只是个不懂事的少年,他肯定会代替伟大的梅杰德大人好好地惩戒他:记住,面对神,第一反应应该是俯身行礼才对。 神?你说你是神?! 那倒不是,只是借用的这高大身姿属于一位神明而已。 站直了也只到少年腰的迷之白色物体说,语气还是旗木卡卡西熟悉的那种冷淡。 可是。 真的很奇怪。 明明只听声音还是很讨厌,但不知怎么,配合上赫然映入眼中的这个形象 噗。 万年难得笑一下的冷漠天才居然没憋住,漏出了一个微妙的气声。 迷之物体(不悦):收声。 噗嗤。 无知的少年啊,实在是大不敬! 第84章 旗木卡卡西召唤出来了一个神 不对, 不是神是据说只是暂时借用了某位神的英姿的鬼魂! 也不是鬼魂,是英灵。 旗木卡卡西眼中的迷之白皮鸡蛋咳, 神明大人(表)继续不悦 。 拿他自己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没想到第一次作为从者被现世之人召唤,就遇到了需要从头开始教起的御主,不得不说稍微有点麻烦。 就是因为御主不仅召唤的步骤出了问题,连自身魔力都无法支撑从者凝结实体,从英灵殿远道而来的他才会像这样, 落入颇为尴尬的处境。 魔力不够让他完整地现身,用咒文作弊换一个体形较小,不那么费力的形象出来, 倒是没问题。 那意思不就是,只要体形小一点就行了么,为什么非要变成这种奇怪的模样? 天才少年敏锐地觉察到了话中隐含的漏洞,第一反应就是对鬼魂好吧,英灵的品味加以了怀疑。 话音落下,他也果不其然地受到了英灵的冷淡批判:梅杰德大人的形象当然是最完美的,只是凡人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凡人:? 不过, 童言稚语到这里已经足够了。我必须提醒你一下, 再说下去, 可是会引来神罚的, 御主。 凡人:??? 跳跃得是不是有点太快。 也多亏旗木卡卡西是个早熟的天才,还生活在有各种五花八门神奇忍术和神明传说的时代,对又是鬼魂又是什么鸡蛋神明的突来现实接受得还算迅速。 在鬼魂现身之后, 他反而不慌了,只是重新拾起了怀疑的眼神: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神罚不神罚,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 什么? 我接下来的行动取决于你的想法,御主。你应当先去确定,之前是出于怎样的心愿,才让契约连接到英灵殿。 我的,心愿? 旗木卡卡西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心愿,根本就找不到哪怕一丝的端倪。 不是找不到,只是你不愿意去找而已。 你! 另外,还请务必关注一下神罚的问题,即使是我的御主,也要对神明持有敬畏之心才行。 话题忽然绕了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英灵尤其在意这个问题。 给了完全不够懂事的御主再一次提醒后,他就不再开口,将冷漠的态度维持到底。 旗木卡卡西花了颇长的时间才控制好面罩以下的表情。 不对。他对自己说。 完全没把重点说明白,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无所谓。 他真正迫切想知道的是,和父亲留下来的刀有联系的英灵这里的联系到底是什么联系! 在沉默之前先回答我!不要 不要不经允许就擅自跑到别人的头顶上啊! 迷之白色物体此时赫然出现在少年的头顶。 天才忍者的白毛之前被雨水打湿再被风吹干,难免有些乱蓬蓬。加上发质的问题,本来就硬,平时都是硬梆梆地翘起来的样子,论手感,肯定不会太好。 只不过,神明大人(伪)好像也不太嫌弃。 他是怀着试验并着某种新奇想法,才如此轻巧地从地面转移到御主的头顶的。 这时候总算是没有再保持沉默,但说出来的那几句话,就没有几句是说给御主听。 抱歉,我暂时借用一下这个方式,尝试理解梅杰德大人当初的想法 给少年听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之后的算是自言自语。 怪不得您总是喜欢站在拉美西斯的头顶。 不会被凡人俯视,视野也更好,唯一的缺点可能是,这个少年的头发没有拉美西斯那么软。 大致理解梅杰德大人的想法了。大人,我与您之间的距离,是不是缩短了一点了呢。 由于前后反差太大,前面冷淡后面突然从语气里透出了奇怪的狂热,旗木卡卡西深深感到自己招来的迷之存在似乎有病。 头发不够软真是对不起了。 快点下来。 又不理我了你这家伙烦死人了,可恶,真的好奇怪! 话说到这里。 彼时的少年还不知道,他的命运会因为这个捉摸不透的诡异存在,就此发生颠覆般的改变。 就比如 卡卡西,嗯唔 怎么。 就这个这是你的忍兽吗!!! 旗木卡卡西: 那什么恭喜你召唤出忍兽!就是那个呃噗!你的品味真独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忍兽啊噗哈哈哈! 我没有忍兽。 那这个是 约等于神的某种东西。 哦是神啊,唔唔,原来是神这样啊,好厉害!要加油哦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 还比如 卡卡西,听说你突然开始养宠物了? 卡卡西,听说你因为任务中不小心失误打击太大,开始自暴自弃养奇怪的宠物自我安慰了? 振作一点!卡卡西!以你的年龄上战场还能完整地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自暴自弃,振作一点! 可恶啊啊啊啊啊居然用宠物吸引女孩子们的注意,真不愧是你啊阴险的卡卡西! 最后的那个弱智的吼叫可以直接排除。 从以上的只字片语就能看出,旗木卡卡西的风评在短短几天之内就遭遇了莫大的诋毁。 从他召唤了一头忍兽变到养了一只奇怪的宠物再到完了卡卡西心灰意冷想要自杀,好像也就只过了这么一小会儿功夫。 原因无他。 因为性格高傲冷酷,只是远距离受女孩子们欢迎的孤僻天才身边,突兀地多出了一个奇怪的生物。 那生物有着让人一见便不禁神色凛然的外表,小小的身姿透出无尽尊贵。最关键的是,它的眼神实在是太有特色了。 人们与它对视,心神仿佛会不自禁地在第一刹那,进入浩瀚无穷的宇宙,沉入无底的黑洞漩涡,与未知存在探讨哲学问题的深层含义 这双眼睛,果然就是黑洞本身吧! 当这么一个谜一样的生物出现在木叶中时,大家都深深地被震撼了。 除了越来越奇怪的传言到处流窜以外,本来就有点名气的天才少年再度以这等诡异的方式出了一次名。 不管是之前认识他的还是不认识他的人,都在上战场之前抽空找理由过来晃荡一圈,围观卡卡西的宠物。 甚至连公务繁忙的三代火影大人都不例外,他将卡卡西召到火影办公室,特意关切了一下屹立不倒的迷之白色生物脚下的白发少年。 如果火影大人严肃也不失慈爱的目光不要微不可见地飘忽一下,往少年头顶投以奇怪的探寻目光,那就非常完美了。 很好。 因为身边主要是头顶突然多出一个神而出现的后遗症,还延续到了上战场出任务的危急时刻。 战力没有由于多出一个障碍物而减少半分,反而有了奇妙的加成,无论是速度还是查克拉的储备,都相较原来有了颇大的提升。 旗木卡卡西在这个变化的影响下实力激增,将刀法锻炼得出神入化,在敌人面前的形象,更是 噗! 噗嗤。 这个木叶的小鬼哈哈哈哈哈!是来耍什么戏法的吗哈哈哈哈! 没错,就是这样。 敌人在发起进攻之前先看了气势惊人的少年一眼,然后就 捂着肚子笑成了傻子。 即使他们在下一刻就被愤怒的天才少年用惊人的武力镇压。 但是,被所有人(包括敌人)大加嘲笑的耻辱!仍旧深深地烙印在了卡卡西的心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旗木卡卡西说。 他再度爆发出了超强的气势,将踩在自己头顶已经好几天的迷之白色物体取下来,黑得没有光影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 这个眼神,传递出的不止是压抑的愤愤,还有那么几分恼羞成怒到极点的幽怨!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恨恨地问。 不是之前就提醒过你了吗。 几天没有跟他说过话的英灵总算肯搭理他了,但说的却是:作为不敬神明的代价,神罚已经降临在你的身上了。 神罚?指的是被所有人嘲笑这样的意义不明的事情吗! 可能是吧。 可能的意思就是说你不确定难道这不是你的用意?! 神罚会以什么形式降临,会有多大的规模,造成多大的影响,都不是凡人能够揣摩到的内容。 英灵一番淡淡的话煞有其事,让旗木卡卡西一时语凝。 目前的少年分不清事实真是如此,还是自己又被忽悠了,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好像是有这个道理。 我,也没有对神不敬。反倒是你,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隐藏起来 当然是为了保护你了,御主。你显然还未意识到,令咒出现在你身上的真实意义。 背景是少年怔住的隐晦表情。 踏在高处,对四周的景象一览无遗的神明大人(表)目光闪烁,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好像颇为满足。 他充分体验够了梅杰德大人当年踩踏某人时的心情了,再耽误下去难免会误事,所以就到这里为止。 通常情况下,英灵是不可能被现世的人类直接召唤的,更何况你的魔力相当稀少,根本不足以支撑契约完成。 是否存在那个战争还存疑,但这个世界必然存在圣杯。 另外 英灵说:如果我的眼睛没有看错,很快,背叛便会降临。你就要被巨大的阴谋牵涉其中了。 ***** 【被召唤的第四天,天气还算晴朗。】 【体验的确新奇,跟和樱在一起时的感觉完全不同。第一个御主是一个性格有些许像我的少年。不过,看着他,我还是想起了过去】 【还有其实应该没有分开太久的你。】 【竟然,稍微有一点思念你了拉美西斯。】 不被外人知道的秘密日志,今天就写到这里。 第85章 分卷(99) 在机缘巧合下改变了结局, 塔希尔最终到底还是成为了英灵。 其实仍旧有不可思议的因素存在于其中。 他的名字得见天日,顷刻之间就让千万人传扬记诵, 径直让一个被刻意埋没的亡灵登入英灵殿,已经算是奇迹了。 可真正的奇迹却是只是在这一个世界线之内得以恢复名誉,塔希尔的名字仍旧被刻进英灵王座。 是破例的允许吗,按理来讲,只是一个世界的变化还不足以抵达这一步,还是说 等到了英灵殿再来回想, 塔希尔还是认为,拉美西斯当初为了他所做的事情着实有点莽撞,最后能达成目的, 简直像是神明眷顾。 只是,神真的会眷顾他吗这个问题的答案还存疑。 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要将之归结为看似简单的奇迹。 在英灵殿的日子,并不能与现世的生活相提并论。 英灵殿内没有时间概念,不管沉吟还是沉睡多久,都不会感到岁月流转的痕迹,也不会体会到时间的漫长 按理来说是这样。 可新晋的英灵来到王座, 却并没有因为自己得到了真正的永生感到庆幸。 他坐在王座上, 最先体会到的是没有温度的器物的冰冷。 英灵殿内没有阳光, 所坐的也不是太阳之王的王座。 身边没有爱人相伴, 英灵王座更无拒绝了数千年才在最后接受的王座那般温暖。 一身清冷的金发之人闭目沉静了不知多少时间,身形似乎与殿内的无声空寂相融,染上无形的霜雪。 果然, 心中很难平静。 即使不曾感受到时间,但在这除了自己以外别无他人的环境中,英灵仍是无法适应。 这跟在无尽黑暗中沉睡的情况并不相同。 因为有了期待,等待的过程就在不知不觉间显得无比漫长,以至于一分半刻都难以忍受。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地方没有那个人。 塔希尔心想,他本来绝不会对某个存在贪恋得难分难舍 好吧,也不能不否认,只除了一个特定的对象。 我承认了,拉美西斯,原来只是与你分开这么短一小会儿,我就已经 情不自禁地,开始思念你了。 毕竟是才开始作为英灵而存在,还有许多事情不能习惯。 尤其在这个特殊的地方,英灵王座之间并不互通,即使是相爱的人也不会得到特例的优待。 因此,成为英灵,只不过是将原本为零的相遇的可能性提高一丝一毫,寄希望于遥不可及的未来而已。 从无到有,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依稀记得,在渐渐沉入黑暗时的分别时刻,塔希尔听到了爱人在自己耳边的这番低语: 得到你的所有之后,即使是我也不敢再奢求更多。我们的爱时刻陪伴着彼此,只要耐心地等待,重逢的那一天必将会到来。 是啊,拉美西斯。 宛如被封闭在虚无空间中的英灵隔着这一段时间差,低声地回应。 只要耐心等待,就一定会等到那一天 可你也明白,久旱之人一旦品尝到露水的甘甜,心就无法再安稳下来。 塔希尔说过,那个男人的存在就是对他的无尽吸引,很容易导致他犯下不应该出现的错误。 当初是妨碍他保持冷静,让他的脑中无时无刻都被同一个人填充。 此时那人早已离去,对他的影响没有消失,反而因为才得到不久便来临的分离,让内心的空洞陡然加深。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想念他,远超过此前只是单方面憧憬着太阳的那几千年的情感总合。 爱这一奇特之物,能让再刚强不过的人瞬时软弱,坚不可摧的盔甲从心间脱离,显露出无穷的破绽。 塔希尔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般软弱的一天,好似那人的温度从身旁随风散去,就一同带去了他的理智与安宁。 这样的滋味,应当十分糟糕才对。 可是,或许仍旧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因素存在。 他细下心来品味,竟觉得自己意外地不那么厌恶这种感觉。 就好似已经能够接受自己顺理成章地,稍稍地依赖另一个人的事实,不会得到过重的压力 只不过。 会造成这个结果,还是你的错,拉美西斯。 即使只是为了当着那人的面,高傲地对他说出这句话。 塔希尔也不想像别的英灵那样,沉溺于英灵王座的静谧之中,在无尽的寂静中等待有千分之一可能性的呼唤。 他几乎没有怎么停顿,就立即积极地行动了起来。 虽说也不算什么行动,毕竟条件限制就摆在这里,能做的事情几乎没有。 但,坐以待毙显然不是这个英灵的行事风格。 就算是闭目冥想,极力去聆听从人间而来的细微声音也好,刚开始时得不到回应也没关系。 对塔希尔而言,总是要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安 这么快? 结果召唤倒是来得出乎意料的快。 他忽然感应到从某个世界传来了与自己联系颇深的呼唤,这个呼唤似还十分急切。 还算是半吊子英灵的塔希尔沉吟了一小会儿,便没有再犹豫。 不用说,不管那边是什么情况,他肯定要回应这个召唤。 而且,到了那边,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现世的御主成功召唤出英灵,并且顺嘴问他回应召唤的原因是什么为了得到什么吗,还是另外有什么心愿未了? 一般情况下,英灵回应现世之人召唤的具体原因有很多,诸如拯救灭亡的故国,探索生前未能抵达的世界尽头,与强者尽情对决大部分都是为了了却生前无法实现的遗憾。 可是,这个问题若是摆到塔希尔面前,必然会得到一个奇怪的回答: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也没有什么遗憾要弥补。但要说只想要一心一意帮助你,你肯定不会相信。 所以,这是一个交换。 我会帮助御主你解决契约期间遭遇的一切问题,是的,无论什么问题都可以。相应的,也请你做好准备 等下,做什么准备?无知的御主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及时发出了警觉询问的声音。 从残酷的圣杯战争中幸存 残酷?!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了。 我们要以压倒性的实力获得圣杯战争的胜利,并且得到圣杯。 听起来这么轻松,你不是说 但以你现在的魔力储备,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一点的。 在圣杯战争开始之前,我会锻炼你的魔术回路,让你以最快的速度变强。 直到这里,英灵所说之言都无比正常,一如既往的冷淡中透出了好几分正气凛然,一切都是为那什么圣杯而考虑。 由于实在是太正直了,连对他其实并不完全信任的御主少年都不禁心中一凛,感受到莫名就降临到自己头顶的巨大的 压力? 要到支撑我再额外召唤一个英灵的程度才行。 旗木卡卡西:? 即使是基本上对圣杯战争一无所知的忍者少年听到这里,也及时捕获到了一丝异样的端倪。 你刚才说,一场圣杯战争是由不同的七队主从参战没错吧? 是。 那为什么你还要额外再召唤一个英灵?能召么?要是真能召唤,这个圣杯战争也太随便了! 旗木卡卡西以为英灵是在跟他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开玩笑。 这个外表还是长腿白皮鸡蛋的英灵态度非常严肃认真,不掺入任何说笑的成分。 只听他淡淡地说:从者再召唤从者,确实不符合圣杯战争的规矩。 所以? 你误解了一点,我不打算召唤从者,所以不用按照规则来。 旗木卡卡西开口欲言,却在下一秒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请见谅,我想要额外召唤出来的英灵不算在对手的行列中,他只是用你们能够理解的话来说。 英灵用再正常不过的语气,说出了再震撼不过的四个字: 我的家属。 旗木卡卡西: ? 等等。少年在思考。 英灵到底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圣杯战争又是什么听起来一点也不严谨的战争。 怎么会,还能自带家属?! 而最跌碎三观的还不止是这个。 旗木卡卡西的本职还是忍者,临时召唤了一个英灵并不会影响他白天出任务。 到了第二日,水门小队集合的时候,天才猝不及防地听到了来自某个废柴的咋呼喊叫: 卡!卡!西!!! 完了,我要死了呜哇啊啊!你看你看你看呐,我的手上突然长出了一块奇怪的东西是诅咒吗?还是什么奇怪的禁术盯上我了?完蛋啊啊! 顶着如此大的喧嚣,旗木卡卡西心中闪过一丝不祥预感,来不及搭理他,便定睛一看。 不祥预感成真了。 笨蛋宇智波带土高高举起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块奇异的图案。 那个颜色。 那个图形。 还有 为什么你这个废柴也被卷进来了! 啊? 第86章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旗木卡卡西会以为自己昨晚做的噩梦还没结束,他心在还没有醒来。 但事实居然就这么残酷。 他在自己最看不顺眼的头号笨蛋的手背上, 看到了与自己手上出现的相差不大的痕迹。 图案的确不一样,但本质却毫无区别:这就是被选中为圣杯战争的御主的标志。 旗木卡卡西在那一瞬间非常生气。 他自己还陷在完全是莫名其妙找上来的诡异事件内难以脱身,马上就发现身边的人也出了同样的事。 虽然他跟宇智波带土并没有多熟,做队友的时候还经常被拖后腿,但愤怒是应该的,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被极大程度地干涉了。 我不会参加这个什么圣杯战争, 现实之中的战争就已经迫在眉睫了,哪里还有时间精力再去关心别的事情! 天才少年的逻辑还是清晰的,没有被这一系列的乱七八糟发展搅乱。 他以极快的速度确定了, 参加几乎所有情报未知的圣杯战争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在一切还未开始之前就果断抽身,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想法非常合乎逻辑,因为对旗木卡卡西而言,赫然摆在面前的忍界大战才是自己必须面对的残酷战争。 所谓的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圣杯,由于离得太远,完全没有切实的真实感, 在少年看来没有多少诱惑力, 可以直接无视。 而且, 还有一个理由。 要参加这个圣杯战争, 不仅严重耽误正事,还要面对一个严重的问题。 奇怪的英灵说,参加圣杯战争的御主必须互相残杀到只剩一个队伍, 最终方能得胜。 旗木卡卡西看不惯宇智波带土,却也没想过要杀掉他。 毕竟他们都是木叶的忍者,同伴关系再怎么淡漠,都不止于在死在战场上之前先一步自相残 卡卡西,对不起,原来我误会你了。你其实,还是很重视我们的队友感情的啊! 谁告诉你我很重视同伴了!!! 这一句话一出,顿时将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的白发少年激怒,原因是被戳到了逆鳞。 重视同伴是错误的,是旗木卡卡西通过父亲的死得到的最为深刻的教训,他下定决心不会重蹈覆辙。 他的态度摆得很明显,奈何就是有笨蛋毫无自觉,非要擅自对号入座,还胡乱揣测他的用意。 少年懒得搭理这个蠢货,只想让英灵听懂自己的意思,就识趣地早点离开虽说他的决定下得还是有点太晚,真有这个想法的话,早就该冷酷拒绝了。 御主,你是认真的吗? 踩在少年头顶的白色神明的反应还是那样,好似不管发生什么都见怪不怪。 当然,快点消失。 旗木卡卡西说完,又冷冷地补了一句: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笨蛋也要一起退出,反正他应该还没有召唤你这样的英灵吧,就不要去白白送死了。 笨蛋:笨蛋卡卡西你说什么呢! 我知道了。 英灵平静却莫名格外有力的回答响起。 只听到开头,两个少年中至少有一个面上没有表情,实际心中略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遗憾,后面还有陡然扭转局势的下半句。 你们想要退出,当然是可以的,虽然有些遗憾 少年们:! 现在退出可能还早了点,你们的另一个同伴,看来也被选做御主了。 少年们:? 不祥的预感第二次腾升,犹如刚关掉火的油锅再度升温,只过去短短一瞬就疯狂沸腾了起来,迸溅出的油星能烫得人原地起跳十米。 分卷(100) 卡卡西?带土? 这次响起的是少女的声音。 旗木卡卡西和宇智波带土所在的水门小队,一共有三名成员,最后一名成员,就是名叫野原琳的少女。 少女大概算是夹在天才与废柴之间的正常人,天赋虽然没卡卡西那么出众,但以医疗忍者的身份与小队其他成员并肩作战,关键时刻十分靠谱。 作为不拖后腿的队友,野原琳人也温柔可爱,这一点让孤僻的天才少年完全挑不出毛病,暗暗喜欢她的废柴少年就更不用说了。 总而言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定的集合时间早就到了,水门老师过了这么久没有出现,连琳也姗姗来迟。 少女这时候出现,成功吸引来了队友两人外加一个英灵的注意。 只见她看到了他们,先是对诡异的气氛有点奇怪,然后,便远远地向两人招手。 顺带,正挥舞着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跟着显露了一点本来绝对不应该出现的 可恶啊! 以上是少年们异口同声的大喊。 而英灵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的发生,甚至他看到这一幕的时间,要比少年们能想到的还要早很多。 毕竟是英灵了呢。 还是人类时就有的千里眼也变成自带的能力,继承到了英灵之身上。 真的很遗憾,但在圣杯战争里,并没有在开战之前几个御主就一齐退出的说法。 英灵好像并不怎么遗憾地告诉了年轻人们这个不妙的消息。 旗木卡卡西:你是故意的。不用怀疑,你就是故意的! 由于遇到的是对魔术都很懵懂的御主,我才会特意多关照了一些。 英灵不接受这个指责,也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就是这么淡然且冷漠:到现在还无法将从者完整地召唤,你需要再努力一点了,御主。 白发少年顿时语塞。 接过他话头的人显然毫无警觉性,也完全没意识到关键的所在,尽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哎哎哎,你们在说什么啊?那个圣杯是什么?出现在我和琳手上的这个花纹是什么?哦哦我们是天选之人的意思吗!是不是能够变强? 对了,英灵又是什么来着,忍兽先生你也是英灵,那你强么? 可是我们等会儿还要和水门老师一起出任务!今天要去的地方很远,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话说回来水门老师人呢? 这个少年很活泼,至少外表看来,他每时每分都充满了活力。 就是有一点傻乎乎的。 继隐约感觉御主与曾经非常久远之前的曾经的自己有点相似之后,英灵再度从另一个人类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熟悉。 这点熟悉感带来的最直接影响其实也不明显,但好歹算是有那么一点儿。 英灵对唐突发一串问题的黑发少年的态度,比对自己的御主的态度要好上肉眼看不出来的那么一丝丝。 具体表现在通常情况下不会搭理无关紧要之人的他,这次乐意回答少年那几个聒噪过头的问题。 你们要等的人暂时不会来,我把时间的流动停下了。 哎?意思是在这里说多久都没关系吗,那还咦?刚刚说了时间被怎么了? 我的职阶是caster,如果是近战,肯定不会比其他职阶更擅长。 其他职阶啊那个!我是不是也能召唤一个英灵呀!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天才少年就绝望而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两个队友都被城府极深(坑起小孩儿毫无心理负担)的英灵带跑偏了。 一个踊跃举手想现在就召唤一个从者,还算靠谱的另一个女孩子虽然没搞清情况,但也是一副有点心动的模样。 如果问他们:你们连点警惕心都没有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一个外形怪异的白色物体的话! 得到的答案说不定会把旗木卡卡西气死。 他的同伴们一定会满脸信任地对他说:因为我们相信你啊!卡卡西!这个英灵先生是你的好伙伴,那就也是我们的伙伴啦。 所以你们相信得也太快了吧!!! 这声咆哮也没能说得出口。 因为下一刻,最傻的那个笨蛋已经按捺不住激动,准备当场召唤一个从者了。 唔,看来对御主的要求可以稍稍降低一点了呢。 英灵若有所思,差不多能判断,这个傻里傻气的人类少年跟某个从者的相性就算不是最好,也一定不差。 旗木卡卡西一点也不为英灵对自己的要求降低感到高兴。 已经快要忍无可忍了,这个英灵总是擅作主张,现在是不是又要教唆到他的同伴身上! 此时的少年还没注意到,自己到底还是把同伴那两个字轻轻带了出来,只是感到尤其生气,心想,他肯定要阻止 呃? 居然,是意想不到的发展。 卡卡西以为,英灵会立刻教唆状况外的两人,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 却没想到,对方在最该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做。 少年的头顶突兀一轻,故意以高处作为落脚之地的神在此刻脱离。 眼前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是原本清晰的画面染上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金砂 不对。 这是散开的金芒所化的点点滴滴,其来源,就在面前。 就在这一刹那,旗木卡卡西看见了最不可思议的难以想象是否该用美来形容的情景。 背对着他,白色的神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在白的表面覆了一层淡淡金色的人的影子。 那道影子在落地的同时倾身,也屈膝,让目光能与矮上一截的少年与少女平视。 能否请你们帮助我,与重要的人再见一面 传入耳中的嗓音,跟之前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 但是 不止从白发少年的瞬时反应能看出点什么端倪,此刻直接面对这道影子的那两个年轻人的反应,才是明显得不行。 他们已经将化不开的呆愣写到脸上了。 呆住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进入耳中的话语,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郑重拜托的请求,还有,就在这么近的距离 没有半分隐瞒,所以,可以吗? 连前面这个影子说了什么都没怎么听清,总之,只听清楚了最后一句。 当然可以啊! 我很乐意帮忙的!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就 等到被教唆的年轻人真的热血上涌,飞快地召唤了从者。 再等到又两道陌生的人影出现,而光芒黯淡的影子停在原地,被其中一道人影不加犹豫地抱在怀里的时候。 旗木卡卡西还是没能想明白,这到底都是什么事。 是帮助那两个耽搁了对方一辈子的笨蛋团聚的好事呀。 谁在说话?! 少年大惊,以为英灵又在自己脑中擅自开口,但回过神来便意识到不对。 轻飘飘出现的是另一种声音,而且,莫名感觉更加虚无缥缈,像是从很近不,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他不知道这个声音属于谁,完全摸不着头脑。 第87章 通常情况下, 远在英灵殿的英灵回应现世之人的召唤,并不是亲身前往人间。 毕竟英灵与人类之间的实力差距犹如天与地的相隔, 就算是出于维护规则,世界意识也会限制他们的本体只能停留在英灵殿内。 能够前往人间的只是英灵本体的一道分灵,有本体的所有记忆与情感,区别大概只在于实力会被削弱到只剩十分之一。 但是,分灵在人间的经历,并不会多么深刻地传递到本体这里。 平行世界有无穷之多, 英灵的分灵被召唤到哪个世界,在那里发生了什么,都与英灵殿内的本体隔了一层。 那些经历会在分灵之后变作一本书, 落入本体手中,供本体随意翻阅。 跟亲身体验相比,从翻书得来的感触自然不会太深刻,对许多英灵来说,发生在平行世界的事情差不多看了就忘 除非在那些经历中,出现了深刻到直接影响了英灵的本体,留下的印记被刻入灵基, 不管再过多久都不可能忘掉的无比重要之事。 在某位王的身上, 就遭遇了这样一个至关紧要的变化。 不管是什么时候, 在哪个世界, 是本体还是分灵,那个结局的到来对法老王造成的影响已然注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根本就没有会变的可能性。 那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丝机会得以实现的冀望啊! 要永远放在心里的王妃, 连沉浸在回忆之中去品味甜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奢侈到把那么重要的记忆忘记呢! 法老王留在英灵殿的本体得到了分灵的经历所化的那本书,便立即将其捧在掌心,视若珍宝。 别的英灵是嫌看书太麻烦,随手翻翻就懒得再看,亦或者干脆就不看。 而这位王完全是反着来。 得偿所愿的狂喜先放在一边,巨大的惊喜和幸福从天而降,要想完全消化,只是看那本薄薄的书完全不行。 王的贪婪又出现了,想要了解只字片语无法尽数说明的每一个细节,想要知晓留在这里的自己不能想象到的全部,更想要感受那分真实存在的属于爱人的体温,那一定比阳光更温暖。 实在是不甘心。 他连自己的分灵都要不自禁地嫉妒上,只因这切实的幸福不是真正的自己来体会。 口上说着只要把他的存在刻进灵基,就可以安心地等待了。 但事实却是,心头并没有名为安定的情绪出现。 如果不是英灵本体几乎不可能离开英灵殿,串门更是异想天开,奥兹曼迪亚斯立刻就会冲到自己的王妃那里去。 能以这种形式存在,既是幸运又是不幸。 法老王在幸福之中陶醉了片刻,心情就转为了时间都难以化解的焦虑。 正是因为了只得到了微不足道的稍许时间就再度失去,才会让深陷于爱恋的男人犹如坠入漩涡,免不了时时焦灼,难以平静。 要怎么做才能再见到他? 在不知情的同一时间,奥兹曼迪亚斯与同在英灵殿的爱人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而且他们是真的很有默契,既然怎么都无法安心地等待,那不管有没有用,好歹要行动起来。 刚好这时候,人间的平行世界传来了不止一处的新的召唤,而且引力还算强烈。 若是以往,奥兹曼迪亚斯懒得搭理,也就这样随意地无视过去。 但撞上此时,人间的魔术师运气不错,恰好遇到王心神不宁,迫切地想要再到现世去一趟的时候。 所以奥兹曼迪亚斯全部回应了召唤,如果遇到不识趣还极其看不顺眼的御主,那他的分灵耽误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这么做的目的,不可否认,还是存了些许撞运气的成分。 奥兹曼迪亚斯心里明白,上次的遇见,或许已经是神明眷顾的结果了。 对于成功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的相逢,不能奢望次次都会有奇迹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果然深受奇迹眷顾! 其中一次召唤,一位法老王来到人世间不到一分钟,就发出了格外嘹亮的哈哈大笑声。 从声音可知,他非常满意,也非常得意,只差一点点就要得意忘形 得意过头是会遭遇措手不及的打击的,拉美西斯。 王妃及时用冷清的声线给燃烧过度的王降温,劝诫得很有道理,还算成功地让他清醒过来:本末倒置了,现在可不是得意大笑的时候! 塔希尔! 光是一把抱住还不够,奥兹曼迪亚斯还想要在激动之中将爱人一举抱起用拖住腰举高的姿势。 王的金色双眼格外明亮,仿若自带的光芒在闪耀。 在这一刻,他有那么一个瞬间显得不那么像一位傲视人间的伟大之王,更像是一个 嗯? 量词好似微妙地用错了。 应该是,不那么威严的一只 像是在炫耀什么似的。 金发英灵只被举起了一秒钟,就对这个幼稚的行为表示了不认同:又不是孩子,没必要用这种抱法。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相当顺手地抬起手臂,拍了拍举着自己的英俊男子的头咳,头顶的呆毛。 吾爱啊,你一定不是在故意针对我的头发,我始终相信着这一点。法老王不想面对这个现实,假装肃穆之极。 谁知道呢,也许吧。然而王妃却给出了颇有内涵的一句回应。 塔希尔! 怎么了。 短短的三个音节,尽显开口之人的无比淡然。 这份淡定仿若坚固的完美屏障,让遭到打压的男人找不到半点破绽,更没法直言你这么说让我的心有那么一点点受伤!这样的话。 只不过。 落入这个处境的王并非束手无策,他有自己独特的解决方法。 没什么,在我眼中你怎么都是好的。 嗯? 只是爱人呐。 王刻意略过方才的话题,目光逆着光投向上方,不避讳刺目光线的双眼仿若淬满了星辰。 分卷(101) 明明好似还没有分开太久,可我却因为身边没有你而饱受煎熬。苦苦忍受到此刻,还得不到安慰,你要怎么补偿我? 唔。王的爱人说:安慰是可以,但补偿就不至于了。得寸进尺也不符合王应该拥有的优良品德呢。 在你面前,哪里还有什么王,只有一个被迟来的爱情俘虏的男人才对。 法老王心里大概是这么想的,但真心话显然不能直接说出口,毕竟王还要兼顾他不可破例曲折的尊严。 所以就不说出来,维持王的威严,只是倔强地表示王的身上有无尽的可能,什么优良品德,王自己的言行举止就是高尚品德的标准! 啊,那就当做是这样吧。 你还这样真是没办法! 王妃总是不按套路出牌,让王既感到头疼,又不禁为这独一无二的互动陶醉。 事实证明,光是说话没有用,还得做出点实际举动来。 说了要补偿就一定要得到点什么,否则将法老王的威信置于何地? 只有这一点,绝对不会轻易松口 到底谁拿谁没办法呢? 总而言之,这个问题一时很难回答。 为了不让法老王过于激动的表现再在外人面前表露下去,塔希尔姑且决定安抚他一下。 够了吗。 具体的安抚内容不便透露。 连当时就在现场的年轻人兼御主都被突来的一阵狂风迷了双眼,什么都看不清,等眼睛好了再看,面前已经什么端倪都没有了。 话说回来。 原来那三个小孩子一直都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由于存在感过于薄弱,被两个英灵直接无视了。 换一个角度,不识趣地当了半天电灯泡,真是 真是 抱歉难不成还要这么说吗! 当我们不存在的这两个奇怪的家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哎?哎?那个 正当三人组中的两个少年开始不淡定地抨击起恶劣行为,剩下的少女愣了愣,犹豫着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这位突然出现的小姐,难道也是英灵? 没错。 在场还有第三个从者。 跟一出现就陷入旁人无法插足的奇怪氛围的不知名从者不同,第三个从者一直很安静。 她几乎没有开过口,气息也格外隐匿,以至于连少年们起初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但是,现在之所以会突然发现,原因是 哎呀。 外表格外美丽端庄的女性英灵似乎有些疑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眼睑,便摸到了本不该出现的水渍。 从身上毫无疑问散发着的无形圣洁气息可知,她是一位神。 啊,虽然受到限制不是本体降临,但依附于从人间寻找到的人类少女的身体在此地出现的这个身姿,的确属于一位货真价实的女神。 真奇怪,我竟会产生喜极而泣的冲动明白了,原来是这位少女的情感呢。 紫发女神释然地微微一笑,又一次让凡人们陷入呆愣。 恰好这时候,腻歪不,感慨完重逢的那两人也恢复了正常的仪态,回身望来。 三个从者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 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奇迹啊。 没错。 那么让余看看,能不能把余的神殿 不能,别想了,这次的御主只是个几乎没什么魔力的孩子。 竟会如此! 女神还没说话,这边的两人就先对话了起来。 态度明显十分奇怪,就好像压根没把陌生的女神当做外人,自发地就将她纳入了自己庇护的势力范围。 可能旁人完全无法理解,还会觉得他们莫名其妙。 但许是心有灵犀。 第一次见到这两人的女神出乎意料地能够理解,并且,对这样亲切的态度适应得非常良好。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精神满满了!好像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在体内涌动啊! 紫发女神突然醒悟,明白了自己现在最想要做什么。 两位,有什么想吃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特别想要走进厨房施展一番。明明我并不会下厨,哎呀,真是奇怪呢。 被叫到的两人:唔? 可以,随便什么都行。 我想起了人间的某种食物火锅?就火锅吧,也很适合在这个时候吃。 好!关于火锅的记忆从脑海中浮现了,那我们这就走吧~ 唰唰。 三个英灵格外自然地一同离开了。 由于他们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和谐,太难以开口打破,以至于 等一下! 被忘得一干二净的御主们:现在是吃火锅的时候吗,我们还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父女团聚((?) 明天评论显示(应该)就恢复了!!啊啊啊啊终于要熬出来了吗!!!寂寞得很!!!! 第88章 锅中的热汤在沸腾。 才下进去的菜叶几经翻腾便火速变色, 于漂浮在最表面上下翻动的白色泡沫间来回打转。 没过多久,被压在底下的其他菜也跟着漂浮起来, 顿时间香气四溢。 筷子从不同的方向伸过来,精准无误地夹中熟透了的一块食物便移开,让飘香消散在口中。 假若完全不管前情提要,只看现在所呈现的这个画面,旁观人士大概都会以为,这是一场格外温馨的家庭聚会。 一大桌人围坐在一起, 有大人有小孩儿,还在这儿热热闹闹地一起吃饭,大概可以直接进入新年团圆的情景剧了。 但是不行。 即使这个火锅的锅底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好吃极了, 在大冬天搬出来的暖桌对小孩子们的吸引力,也是强烈到难以抵抗 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坐在这里和奇怪的家伙一起吃饭? 话说回来我们到现在还是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吧!什么英灵,什么圣杯你们两个,还记得没完成的任务吗! 反应最大的白发少年脸上仿若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黑影,在忍无可忍之时爆发的气势非常有威慑力。 他拍桌,让摆在桌子正中的火锅不禁荡了一荡, 好险没有荡出滚烫的汤汁。 旗木卡卡西此时还在气愤之中。 这一系列发展在他看来完全都是荒谬的, 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耽误真正重要的任务, 根本就是不可取的! 而且。 你们叫什么名字, 是什么来历,出现在我们身边有什么目的所有的这些问题,还不快点说清楚! 很暴躁。 啊, 是真的很生气呢。 少年在这时的爆发把他拿起筷子的同伴都吓到了,同伴心里大概在想,平时没见过卡卡西情绪这么激动的模样啊,这怕不是一个假卡卡西? 他们却没想过,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旗木卡卡西已然预料到了,他们已然陷入了不可避的糟糕处境,很有可能人生都会因为这一个转折而发生巨大的转变,还不问清楚情况就是找死。 而且 说是我的从者,那个谁,你到底是哪边的? 总算是没憋得住,从语气中漏出奇怪的情绪了。 原因无他。 都怪据说与他有莫大缘分的英灵从不久前开始,就脱离了最初所见的迷之白色物体的样子,变得人模人样。 然后那个英灵就不怎么搭理他了,专注于另一个怪人黏在一起。 不对,他们是三个怪人一起在黏,搞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氛围! 生气了啊。 可能是这边的御主的怨气实在有些大,终于让不靠谱的英灵分来了一点注意。 少年起初以为变成的人样过分耀眼的英灵要跟他说话,但没想到,对方的话音下一句就切了回去:从者的职责里应该不包括调解御主的心理问题吧? 那是自然。接话的是另一个英灵。 必须一提的是,这个男人也是一经露面,就以自身不同寻常的气势压倒了一切,用言行举止证明了自己的尊贵身份。 就是因为身份不同,居高临下的他说出来的话也很让人生气:凡人的事情就该让他们自行解决,不要打扰余与王妃还有爱女共享天伦之乐。 凡人们: 槽点有点过多,一时间居然没法全部说完。 光是他们现在凑在一起吃火锅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这个人还来了一句王妃和爱女。 王妃为什么是男的,唯一的女性英灵看上去也不像他们的女儿难道真的在搞家庭情景剧吗!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年龄都不超过十三岁的御主们还太年轻,难以理解事态的发展。 所幸除了自顾自腻歪的家伙,遭到谴责的英灵之中,还是有一个相对正常的存在。 虽然很理解你的心情,不过,那些事情可以稍微晚一点再说哦。 紫发女神的神情是温柔的,入耳的语气也格外温柔,看着就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完美女性。 如今正在吃的火锅就是她亲手制作的,每一勺汤汁都包含了女神满满的心意。 她对孩子们的包容度也非常之高,即使见到他们在餐桌上吵吵嚷嚷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快坐下,先把饭吃完吧。 旗木卡卡西:我不 女神(还是笑眯眯):嗯? 旗木卡卡西: 不知道为什么,在战场上饱经血雨腥风的忍者明明是好好地坐在暖桌前对着火锅,却莫名感到一阵诡异的寒意自心间油然而生。 从这位女神的身上,除旗木卡卡西以外的另外两个年轻人也敏锐地捕获到了一丝熟悉。 好像这隐藏在温柔之下的可怕,跟他们的老师波风水门有那么一点类似,以至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听话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不对! 水门老师给人的感觉还没有这么恐怖,这位看上去柔情似水的美丽女神显然在某个可怕的领域更胜一筹。 她一说话,大家都安静了,老老实实吃火锅。 这就对啦,浪费食物是不行的,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就好啦~ 女神微笑着将反抗的声音镇压,对所有人都在安心吃饭的结果非常满意。 正事由此等到了吃完火锅之后才正式提及。 事实上,他们已经算是拖得够久的了。 英灵召唤过去了这么半天,御主还连自己的从者的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别的更重要的内容。 您好,初次见面的诸位,我是女神帕尔瓦蒂,偶然依托于这位人类少女的身体才得以现界。 紫发女神先开口,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的名字如果在另一个世界出现,必然会引起比此刻大得多的震荡。 只因为这个世界极为特殊,忍者们所信奉的神跟她并非同源,也完全没说过帕尔瓦蒂的神名。 不过,小孩子们不知道无所谓,另两个英灵知道她就足够了。 樱就拜托您关照了,女神大人。 对自己的御主态度平平的英灵,对女神的态度显然好上了不少。虽然神情依旧清冷,可从言语之中可知,他拜托得相当认真。 啊,您太客气了,塔希尔先生。 帕尔瓦蒂女神笑着说:不必这么拘谨,我大致知道这孩子与你们二位的渊源了,能以这种方式再见,我和她都很开心。 之前的态度是有些过于随意的,不过,既然女神能够理解,那我和塔希尔就不再客气了。 当然,请务必保持你们以前的相处方式,我完全不会介意。 三人你来我往地认真客套了一番,彼此都很满意之后,才将话题抽回来。 你们三个,也应该从我们的对话中了解到当下的情况了。 这次先开口的是恢复正常状态的金发英灵塔希尔。 他的身影依然很淡,据说是御主魔力不足的缘故,只能投出一道不算实体的影子在这里。 圣杯战争的七个组合,对应了七种职阶。在你们面前的我们,依次是laer。 帕尔瓦蒂女神是lancer,rider职阶对应的是目前还不打算告知御主真名的王,塔希尔自己则是caster。 依照圣杯战争的通常规则,参战者既是对手,遇到便要针锋相对,严重点还要不死不休。 可他们这边的情况不能按照通常来算。 首先三位御主就是一个小队的同伴,还没搞清楚圣杯是什么,不可能立马自相残杀。 其次,即使在圣杯的战场上昔日伙伴亲人都有厮杀的可能,但这里的caster和rider是绝无刀戟相对的可能的。 在rider的世界,御主的命令从来都不是重点,圣杯更不可能有自己的王妃重要。 caster大概会顾忌一下御主,但在他心中,圣杯大概跟随手摆在天边的一个杯子没什么区别。 他们的御主:? 最后,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 这个世界的圣杯战争明显出了什么问题,脚下的这片大地才会让我被召唤出来。 帕尔瓦蒂女神蹙眉,说出了实情:我隐隐感觉到,自己身上肩负着一个使命,可情报得到得太少,现在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可能要先见到其他的从者 分卷(102) 不用见了,剩下的四骑从者,已经消失了三骑。 什什么?圣杯战争应该还没有开始才对,这是怎么回事?不对,就算已经开始了,这个速度也太 消失的三骑,全是被除我们之外,最后剩下的那名从者消灭的。 金发英灵微微闭眼,将千里眼早早看到的结果平静地说出。 不管这个直接抛出惊骇现实的发展是否快得毫无过渡,等到他再睁开双目,那双澄澈通明的蓝眼里,隐约略过了一丝并不明显的黑芒。 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 你们的老师在赶往集合地点的半途就倒了回去,现在,你们三人所在的村落,就要遭受那名从者的袭击。 话音落定的同一时间。 距离还算平静的村落不到一公里的森林内,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 人 可那真的是人类吗? 漆黑的骨刺覆盖着全身大半部位,拖地的骨尾像是被血染红的荆棘,锋利而妖异。 在这道影子上面,只能找到黑与红这两种极端的颜色。 啧。 似是有人在林间淡漠地轻啧。 差不多就是这个地方吧。 毫无乐趣的屠杀,又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第四个英灵是那个男人 第89章 正如某个英灵对御主等人所说的那般, 波风水门在前往集合地点的半途就突兀地停了下来,继而倒转方向, 急速赶回火影大楼。 他是被紧急召回的,有紧要得必须争分夺秒的意外变故出现,故此没有来得及先去通知卡卡西他们回来,只能将这件事拜托给路过的忍者。 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波风水门赶到火影办公室,拥挤在办公室的木叶上册人物全员到齐, 这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在突然从地表消失的云隐村之后,岩隐村和雾隐村也在相差不远的短暂时间内,消失了。 当这句话从面色严肃的三代火影的口中说出之时, 不必猜测,在场的所有人面上都齐齐变色。 仿若昨天的觉睡到今天都没睡醒,亦或者猝然间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加起来就是木叶忍村的主导力量的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才终于有人冲动地打破沉寂: 三代大人,您说的消失是什么意思?是敌人用别的手段将村子的所在隐匿了? 最先想到的是更深层次的含义,也就是火影大人所提到的敌村从可勘探的地面销声匿迹了。 不可能,就算有一个村子消失, 另外两个也不可能跟约好了一样同时不见。 今天早上还有消息从前线传来, 在火之国西面的边境捕获到岩忍的踪迹!等等难道这是他们的计划? 还是不对劲, 我们之前本来就没有掌握到雾隐村的实际位置, 他们消不消失有区别吗? 第三次忍界战争,涉及到的国家和忍者有无数,其中多方对立的为首几大势力, 就是前面所提到的三大忍村,再加一个木叶。 当下的局势正处于最紧张的时刻,火之国正跟土之国和雷之国死磕,水之国近期的动态显示,雾隐村也要加入这场混战。 作为被针对得最厉害的一方,木叶所承受的压力极大,敌方即使有一丝半毫的动静,都要引起这边的密切关注。 尚不知实情的众木叶忍者正闹得不可开交,都在思考敌人又要搞什么大动作,却不想,三代火影在此时揉了揉剧痛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三代火影在得闻情报的初时,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再三确认情报准确之后,他才恢复冷静,紧急将众人聚集起来。 那三个忍村,就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时候,被不知是敌是友的另一个势力摧毁了。 ?! 据情报人员称,事发当时只听闻呼啸的疾风声从头顶掠过,几秒后,巨大的轰鸣从远方传来 根据转述想象出的画面即使无法完整地还原出当时的情景,仅仅是这样,也能传递出无穷的恐怖。 呼啸声掠过的不止是天空,还有下方的广袤大地。 大概还没人反应过来,被提前锁定的那片土地就被陡然膨胀开来的暗黑光波所吞噬。 然后整个大陆都发生了震耳欲聋的动荡,天崩地裂在那一刻化为了现实。 即使与震荡出现的中心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脚下的动摇,裂缝甚至跨越千里,攀爬延伸到了数重山之后。 待到疑似地震的震荡平息,无数人的惊慌稍有收敛,这场突来的变故才总算结束。 只是,真正发生了什么灾厄,唯有亲自来到震荡的中心,才能真正看到 原本应该有一座忍村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块巨大的圆形坑洞。 以忍村为中心,方圆数公里的土地都被囊括在了坑洞所覆盖的范围之中。 不管此前这里是山峦还是平地,是森林还是湖泊,亦或者,是留在忍村中的无数忍者和拼命 所有事物,全都在一瞬间同时化为粉末,又在一刹那蒸发成空。 很难用语言说明,发现了这个惊恐事实的人当时的心情。 此刻才得知变故的木叶众人的心境如何,也难以概括。 难道,是人为造成的? 不、不可能吧,就算是传说中的尾兽,也不可能在一瞬之间释放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要知道,那可是将一整座村子包含在内的庞大区域,忍村内还有无数精锐忍者,不出意外的话,连雷隐、水隐、土影都镇守在村里。 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被另一个隐藏势力,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全灭了? 这个消息对木叶来说,并不能算是好消息。 因为拿捏不住突然出现这个新势力的目的,实力差距肉眼可见地悬殊,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且! 有人沉不住气,当先将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想到的顾虑说了出来:对方先后消灭了云岩雾,会不会还要转移矛头,将目标定在我们木叶 这也就是我召集各位前来的目的了。 三代火影道。 为了防患于未来,木叶忍村从此刻起正式进入最高警惕状态。 之前纠缠对峙的敌人几乎等于全灭,所以在外作战的忍者军队全部要抽调回来。 以村子为中心,每隔一公里都派上忍带着小队巡视,务必要在第一时间发现危机的逼近。 除此之外,还有种种应对措施,都由火影大人紧急安排下去,确保全村有条有序地进入防备模式。 就反应速度而言,木叶绝对是非常迅速的,毕竟别国天降灾祸的时间推测是今天上午,现在才刚到下午。 波风水门作为备受火影器重的年轻俊杰,也接到了颇为重要的安排。 三代火影十分信任他,水门班在同期小队中算得上实力出众,不止是波风水门的能力突出,天才少年旗木卡卡西也在。 金发上忍是最后离开的。 他退下之前,三代火影对他嘱咐完事情,似是某条思绪被牵动,沉默良久,额外地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这些事情本来不应该压在那些孩子身上,但现在 火影大人指的是才下战场,又要前往最危险的前方面对未知敌人的年轻下忍们。 这点波风水门清楚,也明白火影大人心有愧疚,但身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是幼小的孩子也必须面对残酷的命运,无人能逃脱。 所以他只是安慰了火影几句便告退,心里想着,拜托人去叫的卡卡西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 什么?他们还没回来? 波风水门表示自己非常震惊。 按理来说都耽搁这么久了,就算是走路,那三个孩子也该走回来了,但现在居然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尽职的老师隐隐感到不安,正准备亲自再去一趟集合地点找人。 呼 头顶刮过了一阵颇大的风,来得毫无征兆,仿佛骤然间就席卷了整个村落。 上忍的金发也被风吹起,他顿足,几乎没有停顿地抬头看向天空。 在蓝色双瞳映入天空之景的刹那,瞳孔不自禁地紧缩。 一眼看过去,天空中并没有任何异常。 是刚经历了雨水洗礼的晴天,太阳虽然被随心所欲漂浮着的云朵遮住了,可还是有充足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向 等等。 之前只要抬眼就能望见的洁白云层呢? 不止是波风水门,与此同时,同一片天空下的不少人都抬首望向天际,皆是猛然注意到,云朵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而是被击碎了! 从颇为遥远的地方投掷来了什么尖锐物体,在地面看见的只是一条微不可见的长线。 但在其接近之前,原本遮日的云层就被陡然聚集起来的狂风冲破,打散到了千里之外。 从细微线条扩大成肉眼可见的黑芒,也只发生在难以反应的顷刻间。 那是?! 终于,抬头仰望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从远方投掷而来之物,是一柄长.枪。 枪身起初给人的感觉是漆黑,可黑芒稍纵即逝,继而被如血光般的赤红颜色吞没。 血光惊天,不止是云层破碎,被掠过的空间都被重重煞气所扭曲。 这不是忍术。 带来如同山峦崩塌万物将摧的无尽压抑的源头,就在那柄血红的魔枪上! 完全无法想象,但残酷现实似乎就在眼前。 顷刻间就将几座忍村化为灰烬的灾祸本身,也找到了。 竟然就是它。 竟然只靠一柄枪,只靠一个至今还未现身,隐藏在远方的人! 所有人,全部,立刻退开!!! 波风水门厉声的呼喝扩散开来,警报声也在同一时间尖锐地响起可是,没有用! 连靠人力来抵抗的想法都没有半分生起,因为根本毫无必要,根本就没有办法抵御! 灭顶的灾难,竟就这般突然地降临。 就算预警之音再响亮,即将到来的结局也不会改变。 人群在奔逃,即使这之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危机到底隐藏在何处。 而知晓些许的人的表情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只有 时间在魔枪将要落地的那一刻,突然停滞了。 所有的表情,所有的动作,都在此时定格,时间的指针不再向前偏移。 水门老师!!! 怎么回事,大家突然都不动了?啊想起来了,那个头发眼睛跟水门老师一个颜色的大哥哥的能力 卡卡西,带土!你们看天上,那个是什么东西? 听闻村子要遭到袭击,不管不顾冲过来的孩子们终于赶到,当即就被仿若被冰凝结的场景惊到。 熟悉的一张张面孔,分散在村子的各处,显露出诡异的静谧。 让他们吓一跳的是跟着人们一同停动的枪尖。 赤红之枪悬浮在半空,距离地面只剩下半米都不到的长度。 虽还未到,但透出可怖气息的无形风浪已先一步掀起地皮,露出黑暗的一面。 旗木卡卡西下意识地赶到老师身边,抬目看到的不止是停顿的枪尖,还有老师脸上似是第一次看到的慌乱神色。 可能就是在这一瞬,旗木卡卡西的心里浮现出了相当奇怪的复杂滋味。 宇智波带土和野原琳也相继反应过来了,他们此时正卡在多么可怕的时间里。 目前他们的村子还能幸存,包括人和景物,过去珍视的存在还能保留。 可若是时间流动,前面所提到的这一切,都会在下一瞬消失,一点残骸都不会留下。 怎么会这样!我我们 野原琳最先捂住嘴,距离崩溃似乎只差一步。 宇智波带土直接傻在了原地,在巨大的恐慌下失了神。 这个时候,只有旗木卡卡西在死亡的压抑下哽住咽喉,忽然抓到了唯一的机会。 我们要怎么做? 他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等人奔来的方向。 质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实情是最愚蠢的反应,少年及时意识到,此刻呈现在眼前的是必然的结果,就算知道也难以改变。 真正的重点是,要【怎样】才能改变! 不出意料,身形透明的英灵就在那里平静地注视着他们。 正如你们所见,如果时间开始流动,这座村子立刻就会毁灭。 塔希尔没有向少年解释自己之前不说明情况的理由,诸如就算提前告知,即使同为英灵的他们在这里,也无法抵抗敌方宝具的这个原因,也刻意没有在事先说出来。 虽然跟他向来不喜欢跟别人解释前因后果的性格有关,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观察这几个御主此刻的反应。 旗木卡卡西没有冲他发怒,这一点姑且算是符合认可的标准了。 所以,他也不再拖泥带水,直接进入正题:现在的我们阻止不了这柄魔枪,即使加上帕尔瓦蒂女神,也不是对面那个berserker的对手。 现在,吗?意思是,还有转机? 那当然。塔希尔:不然我为什么要费力把时间停下来。 这可是非常废魔力的,他怎么可能得不偿失。 旗木卡卡西(被噎到): 作为从者的caster果然还是颇为嫌弃魔力低得不行的御主,但在正事面前,还是很是严肃。 分卷(103) 只听他道: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一条通往成功的途径。也就是,在停滞的时间里变强,不断地变强,强到可以为你们的从者提供充足的魔力。 魔力跟查克拉不一样吗? 不一样,就是因为不同世界的力量体系存在差异,事情才会变得这么麻烦。 他给出的解决方案其实很简单,从根源上让给从者供魔的小孩子御主们提升魔力,供给要起关键作用的从者。 然后? 尽你们的可能好好活着。 什么!! 御主的任务就只有这些了,不要以为很简单,就你们现在的水平 御主们: 又被嫌弃了,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特别擅长让人生气然后看了他的脸就气不起来了! 余的王妃的确很美,连孩童都深知这一点。 呃? 但是。 那个,您是 不要以为只是孩童就可以得意忘形了!凡人们!!! 那威严至极的褐发男人突然而至,爆发出的大喝声贯穿耳膜,差点把孩子们的心脏震出胸膛。 他之前和金发英灵举高高腻歪的时候绝对没这么凶,转眼看到凡人小鬼们的表情,顿时就变脸了。 虽然是找了个非常名正言顺的借口再发怒的:竟然让余的双足落在凡间污浊的土地上!呼,是何等的不敬! 御主们:???!! (吃醋吃得莫名其妙的)法老王:愣着做什么,还不行动起来,填补你们微弱的魔力,让余的神殿能够降临! (莫名就被镇住了的)御主们:是是!!! 哎呀。 在一旁围观的女神看了一眼停在半空的魔枪,随后收回目光,表情便恢复如常。 她很淡然,很乐观,很习以为常地笑了起来:真是一点也没变呀,父亲大人。 只不过,有点可惜。 这句自言自语因为太过轻声,没有被别人听见。 像过去那样值得怀念的日子,又要以这种奇妙的形式再现了吗?哈哈哈咳。 谁笑了?笑得好大声。 可能是那边的法老王阁下吧~对啦,塔希尔先生,要一起坐下喝茶吗?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把野原琳达成远坂凛了hhhhh其实这一篇还是养成日常!因为圣杯战争的七个组合已经唰一下被狂王干掉三个了,之后养成出来直接打boss,可以猜猜boss是谁w 第90章 大概是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时间在可怕的灾祸到达的前一秒定格, 万事万物同归寂静。 不止是即将落地的魔枪,包括更远处刚从枝头脱落的枯叶, 某个人手中不小心脱落的物件它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停顿在了虚空之中,不再有动静。 刹那间铺设开来的强制性力量,应当是直接覆盖了整个世界。 如果不是就发生在眼前,还是切身体会过两次的,如今仅有的几个还能自如活动的人类肯定没法相信。 这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即使已经接受了自己等人必须在这个凝固了的世界内磨练的事实, 宇智波带土还在恍恍惚惚。 在他的认知里,光是村子马上就要被莫名其妙的家伙毁掉就已经很难以接受了,现在又来了个更加神奇的发展 时间能停下来多久啊?我们一直达不到要求, 就要一直留在这里吗?怎么办,感觉有点吓人又有点微妙的 开心两个字没能说出口,少年天真的幻想就被无情地打破了。 真女神很抱歉地表示:即使是神也做不到哦。 下一个打击紧接着到来,是赫然将时间停止的英灵:当然不可能一直留下来了,我的宝具是有时限的,而且,范围也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广阔。 身影淡淡的金发英灵的表情似乎比他的轮廓还淡, 可他的目光扫来, 给孩子们带来的压力, 并不比之前凶得要死的褐发男人小。 至少他用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就让还不确定自己该去做什么的少年少女立刻开始行动: 浪费宝贵的时间是可耻的,不如绕着村子先跑二十圈增加体力,你们觉得呢, master? 这下谁都不啰嗦了。 仅剩下的三个人类开始冲刺,谁都没有余力再对着刹那冻结的熟悉之景东张西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圈。 虽然不知道跑圈跟那什么魔力有哪种联系。 管他的!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为了老师,为了村子里的大家,冲呀!!! 我说你们两个也接受得太快了,万一可恶!果然只能这样了吗! 果真是年轻人,非常活力四射,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身影就已经消失在远方,只留下一地灰尘了。 等他们跑完圈回来,可想而知还有更多的磨砺接踵而来,根本不可能轻松。 而英灵们相对而言轻松了下来,却不是真的如前面所说,是要回去(指被理所应当征用的御主白毛少年的家)安然地喝茶的。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只凭默契就能明白。 比如奥兹曼迪亚斯在刚看到爱人的宝具的那一刹那,顿时就明白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之前没有当着凡人们的面说出来,等到凡人们被塔希尔三言两语支走,面上的神色才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是什么代价? 问得无比简略,只有与他默契十足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明白。 并且,塔希尔也只是这样回答:不是我。 随后法老王便了然了,心头陡然一松。 他们先前只在初见时抱了一抱,接下来的时间全都显得正派无比,若无铺垫,绝对没人能从这样的两个人身上看出好像有点什么的猫腻 大概。 嗯,大概吧? 反正现在凡人小鬼们都消失了,旁边没有外人,奥兹曼迪亚斯便顺理成章地抬起胳膊,想要拉住爱人的手 结果第一下就拉空了。 塔希尔目不斜视,清冷面庞在阳光之下仿佛额外蒙着一层晶莹的光,果真无时无刻都显得神圣不可沾污。 他现在进入的是正事模式,刚跟法老王结束默契的对话,下一刻看向的就是借助爱女身体现于人间的女神:我们要去那个英灵所在的地方看一看。 说话之时恰好向前走了两步,塔希尔话音落下时,就见帕尔瓦蒂女神面露古怪,似乎正欲言又止。 塔希尔:? 帕尔瓦蒂(用眼神和表情暗示):咳咳。 塔希尔这时再回头,便看到了法老王僵在半空中,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右手。 也是好巧不巧,王的尊贵之手刚伸出去,爱人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了,恰好把他尬在了后面。 当然了。 在王的身上,是没有尴尬这两个字存在的余地的!更无忧郁落寞四字可言! 所以,就算塔希尔回头,已经发现了这个尴不那么凑巧的失误。 奥兹曼迪亚斯也就是不把手收回来。 塔希尔。 王的胳膊即使直挺挺地伸出不肯放,也是最有威严的那一只。 褐发金眸的男人靠自己的气势来抵消这个行为的幼稚,不知道别人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反正他的爱人看到了,心中肯定想着: 嗯。 跟想的一样幼稚,但挺可爱。 只不过口上并不会这么说。 怎么了,拉美西斯。 塔希尔很是淡然地回望,眸子清澈见底,这番坦然清冽,能将法老王故意借题发挥的小心思一举荡空。 前提是奥兹曼迪亚斯真被爱人的纯净眼神净化了,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这纯洁之下的真相。 法老王(刚开始):没什么,我嗯? 忽然间,再一细看爱人的双眼,王一下子就明白了。 王妃啊! 威严的王仿佛很气恼,自己走上前两步,不由分说地把王妃的手抓住,握得紧紧的。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唔,至少没这么明显。奥兹曼迪亚斯拥住他,再将两人紧握着的双手抬在面前,将轻啄爱人白皙的手背作为发泄。 以前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现在忽然觉得,其实还是有一点乐趣。 塔希尔正色说,唇角却在某一瞬间不自禁地略微勾起,随后再重新恢复原本的弧度。 大概跟心态有很大的关系。 生前的大祭司大人完全没有捉弄人的心思,就算有,时间只限于小时候,对象也只限于时不时感觉傻傻的拉美西斯。 而且顶多出现一点想要扯住笨蛋王子头发的念头,并不会直接实施。 长大后的他被来自晦暗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更没有心思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所以,只能是死后。 变成英灵的感觉没有曾经所想的那么糟糕,反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松。 这就导致了,过去几乎没有机会将想法付诸实践的大祭司心态稍变,觉得有的时候,还是可以顺应内心的。 怎么了。 即使被发现了,他的蓝眸也澄澈如初,将难寻的笑意深埋在不会外露的心底:你很介意? 在这个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彼此的举动,不知不觉地缩短了很多。 塔希尔的目光能够无比顺畅地落入近在咫尺的金子般灿烂的金眸中,法老王俊美如正午烈阳的面庞也在闪烁,如沐星辰。 倒是不至于介意,但 剩下的话音缓缓化柔,犹如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感受到的轻风细雨,拂过相爱之人的唇角,又藏在了两人脸庞交触的发丝间。 后面具体说了什么,就只有那人自己知晓了。 大抵稍稍耽搁了一小会儿时间,王与王妃才算是若无其事地分开。 跟在某个世界最常出现的情况一样,在父亲大人们深情对视的时候,身为乖女儿的少女会压低自己的存在感,自己默默走远,做自己的事情。 此时帕尔瓦蒂女神也早就走远了。 女神大人觉得,反正自己在那里待着只能发亮,还是早点去做正事比较好。 塔希尔之前说过,趁还不完全知道事态严重性的御主们不在,他们要先找到投掷出魔枪的英灵。 帕尔瓦蒂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那个英灵。 主要原因是对方相当好找。 那毫不掩饰的魔力仿若能够凝为实质,呈现出猩红色的血纹,所爆发出的威压,一般英灵都难以接近。 即使是帕尔瓦蒂,也只前进到能够勉强看清那英灵真身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 在看清对方的那一刻,女神的神情变了。 ***** 所以说。 在拼命跑圈锻炼的过程中,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你们明明是御主,那三个家伙才是从者,为什么身为master的你们就这么听他们的话? 这句话一出现,便有如一道惊雷,在年轻人们的心间炸响了。 是吼。 虽然还是不清楚御主从者是怎么回事,但字面意思还是懂的。 为什么,明明占了一个主字的他们完全被抢走了主动权,现在还要累得死去活来地 呃。 就这么简单啊,不就是因为我们很弱吗? 回答得很快,也非常理直气壮,简直毫不给发问的那个谁面子。 对啊,道理不就这么简单吗? 什么都做不到的弱者,当然要服从于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强者了,这也是忍者世界的铁的规则。 什么狗屁铁的规则啊!怎么不管哪个地方的小鬼头都这么不上道,气死本大爷了! 由于一时不慎忽略了忍者与普通小孩儿的巨大差异,又又又又惨遇挫折的那个谁忍无可忍,爆发出了标志性的尖利骂声。 野原琳在几秒后也发出了一声惊叫,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来的黑蛇怒气冲冲地从她身后落下。 不管三七二十一,它先把这三个完全不上道的蠢蛋小鬼骂得狗血淋头:弱智!白痴!蠢到一个境界了!好好的把柄就在手上都不知道用! 从这激烈言辞就能看出,这条蛇有多义愤填膺。 多好的机会啊! 这三个小鬼每人手上都有令咒,可以强行让英灵听话,跟当初它那倒霉催的境况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 蛇本来还盘算着,二话不说先把小鬼头骗得昏头转向,把令咒用出来再说 这条蛇,长得好恶心! 蛇大爷(突然顿住):嘶? 远点远点远点!不许靠近琳!看我把你烤了 还啰嗦什么,一枚手里剑就能解决的事情。 喂卡卡西,不许抢我的风头! 笨蛋,谁跟你抢了! 不知怎么的,两个小鬼头当着它的面吵起了架,还因为吵得太专注,让那个小丫头也加入进来劝架。 分卷(104) 三个小鬼齐刷刷地把它无视了。 蛇大爷:? ???? 好哇,本大爷记住这个仇了。人类,本大爷与你们不共戴天!!! 其实也就只能说说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蛇杖大爷来了!让我思考一下在这一卷里面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沉思 第91章 这是时间停滞的第五天。 天数是变相被困在静止空间的卡卡西等人自己计算的, 还是完全凭感觉来判断过去了多长时间,就算有误差, 也不能确定到底差了多少。 为什么感觉已经过去五百天了 肯定没这么久,但我觉得五十天肯定有了 唉。 随着叹息声的飘散,头顶一片云都没有的晴朗天空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霾,就像年轻人们莫名生起一丝忧愁的内心世界。 继绕着村子跑步这一通过加强锻炼拓展魔术回路的磨砺之后,背负着拯救村子(甚至包含了世界)的重任的御主们,又开始了新的征程。 他们想要改变既定命运的心异常坚定, 故此可以克服任何艰难险阻。 跑步,跑步,跑步 即使是不停地绕着村子跑步, 其他的什么都不做,单纯就是不断重复这个简单却疲惫的行为!也要严格去执行! 这就是忍者服从命令的本能大概。 可是,光跑步能起到作用吗? 跑步跑到大概第三四天的时候,最沉不住气的宇智波带土说话了。 他对自己实际上是在担心体力跟男生比起来差了太远的琳这个事实欲盖弥彰,只省略经过提出结论:我们都不知道那个魔力是什么,他们也不告诉我们这几天一直这样跑下去,到底有没有提升。 现在的我们没有质问人家的资格, 只需要照做就行了。 旗木卡卡西一直是这样回答的, 但带土老是嘀嘀咕咕, 让他也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心烦, 思考整个事件是否有隐藏的细节。 首先,这些英灵本来就出现得莫名其妙,还肉眼可见地隐瞒了相当多的真相不让他们知道。 其次, 他们的世界被一下子定格了,具体会发生什么,全部都是个未知数,只要对方有一点坏心,想阻拦都没有办法。 最后 也太奇怪了。 旗木卡卡西心想。 这番心声没有告知给任何人知道,他也不确定其他人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其实也就是,少年觉得自己像是被谜一般的错觉给蛊惑了。 他不是会轻易相信陌生人的天真小鬼,就算金发英灵疑似跟父亲的刀有那么一点关系,也不至于发展到毫不质疑直接相信的地步。 可呈现的现实却是,他莫名地觉得那家伙很熟悉,应该是可以放心信任的人。 不对,熟悉的感觉,不是从那个英灵身上但又会是从哪里出现的? 实在很难想明白原因,也抓不到线索的踪迹,旗木卡卡西只能不甘地放弃多想了。 屈服于过于强烈的不明预感,他姑且决定相信那三个看上去有点不着调的大人。 目光稍作游移,无意间落到跟着自己一起跑步的同伴身上。 他们现在发着狠跑完了一个阶段,正瘫坐在树下休息。 宇智波带土这个笨蛋正围着琳嘘寒问暖,也不管他把少女弄得有点尴尬。 旗木卡卡西: 盯着笨蛋,天才少年的脑中冷不防地又蹦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家伙 话说回来。叫做塔希尔的那个英灵,好像比起我来,更在意带土这个笨蛋? 这并非身为御主的少年心生出的微妙嫉妒心,旗木卡卡西根本就没有嫉妒别人的必要! 他是靠自己发现的端倪。 也许只是一个错觉。 旗木卡卡西偶尔注意到,塔希尔落到笨蛋带土身上的目光,要比打量自己的次数多上那么一两次不要小看多出来的这区区一两次!要知道,英灵是很少主动搭理人的傲慢的家伙。 搞得像是笨蛋带土才是他的御主似的。 白发少年忽然哼了一声,在无人关注的地方小小发表了自己的不满,随后就恢复了什么都不在意的冷脸。 不用说也知道,他的两个同伴并没有注意到。 忍者跟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到底不一样,只休息了一小会儿,三人重新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又要朝着不落的太阳所在的远方奔跑了。 他们绕着村子外围跑了一圈,不知是谁先忍不住,悄悄地改变路线,下一圈就跑到了村子里面。 还是老样子,全部凝固了的画面不管过去再久都不会改变。 一路张望,心情都变得压抑的三人在从老师一动不动的身影旁路过时,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金发上忍的动作还停顿在指挥周围人撤离的那一刻上,仔细看,他的表情中还隐现焦急。 应该是在为村人们的安危感到忧虑吧不过,这之中肯定还有始终没有现身的弟子们的担心。 想到这一点,旗木卡卡西三人就不禁心情更加低落。 老师 我们这样做,究竟是不是唔,不行,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选择就一定是正确的! 在老师面前只停顿了片刻,挥开犹豫,他们重新启程 但是,但是哦!我还是想说,他们会不会只是单纯地想要支开我们啊?就像那条会说话的蛇说的 不要相信奇奇怪怪的生物说的话! 吵吵闹闹的声音打破四周静谧,终于逐渐远去了。 于是,视角总算可以回到另一边去。 宇智波带土无意间说出来的话,居然误打误撞地说对了。 没有错,某冷酷无情的英灵,就是故意把他们支开的。 他们的魔力再怎么锻炼也只能有这么一点,限制就摆在这里,不可能改变。 就是如此轻描淡写,塔希尔说出了对还沐浴着阳光挥汗如雨的年轻人们来说格外残酷的现实,简直是一句话给他们判下了死刑。 虽说真相的确就是这样。 忍者所拥有的查克拉的用途差不多跟魔力相同,但本质还是不一样。 他们就算每天狂跑几百圈,能增长的魔力也顶多只有头发丝那么多,是肉眼难寻的微乎其微。 对此,塔希尔的解释是:与其在原地添麻烦,还不如去外面消磨精力,对他们本身还是有些好处的这是从生前看过的育儿指南里得到的建议,怎么了,不适用吗? 总体来说是很有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点 嗯!不愧是余的王妃! 法老王当然是要立即附和的。 在他眼里,就算这个主意不适用,也会被爱妻滤镜强行扭转成适用。 哈哈,确实呢,不愧是父亲大人呀。我觉得还是这样称呼二位比较习惯,可以吗? 很巧,这位女神大人受依附的少女本人的影响,对父亲大人的盲目程度不亚于法老王。 年轻人们不在这儿,的确方便了英灵干正事。 至少在极短的时间内,做事雷厉风行的caster首先发挥caster的职能,以旗木祖宅为基点,搭建了一个魔术工房。 塔希尔生前并不会这样复杂的魔术,他擅长的是祭司专用的祝福和诅咒。反倒是成为英灵后,实力果真有了远超人类无数的提升,caster自带的职阶技能【阵地建造】和【道具制成】也自然而然就会了。 魔术工房相当于魔术师的大本营,稍加设计便会成为连从者都难以攻破的坚固堡垒。 工房内还能够制造各种魔术道具,对将要解决一个棘手敌人的他们来说,定然颇为有用。 虽然有些遗憾,但我似乎不是适合上前线的从者。就当下而言,魔术工房有先修建一个的必要。 塔希尔对自己的近战能力贫乏的现状接受良好,毕竟他生前死后都是这样,没什么区别。 跟奥兹曼迪亚斯放出宝具需要耗费巨大魔力的情况不同,魔术工房的位置选在了灵脉之上,塔希尔不用耗费太多自己的魔力,就能借力将准备完成。 灵脉就在旗木祖宅的地底,他的魔术工房就建在祖宅的正下方,这也便是旗木卡卡西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家地下被挖空了的主要原因。 其实,虽然也有不能擅自将御主家的祖宅掀开的原因在里面,但把工房建在地底,始终不是塔希尔的癖好。 比起暗不见天日的地下,他更倾向于能够被阳光照亮的地方。 只能先将就一下了。 说到这件事,金发的英灵便不禁蹙起眉。 他建造工房的主要目的不是用来当堡垒,就这种程度的魔术工房,根本不可能挡下魔枪的一击。 魔术道具还算有点用处,但暂时还派不上用场。 工房的真正作用,是从就在下方的灵脉抽取魔力,提供给 给我? 奥兹曼迪亚斯看向塔希尔。 是的,必须要让你能够放出神殿。 塔希尔将目前告诉御主也没用的情报说了出来:女神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个英灵并不是能在圣杯战争中显现的正常从者,不可能用通常手段来应付。 拉美西斯的宝具是抵御魔枪的最重要的一环。 他无比确定地说道。 这番话语因极为确切的语气,说服力得到了莫大的增强,足以令听者动容。 王姑且不提,女神本来也应当颔首应下,不多言语。 可她似是觉察到了某个关键的细节,面上神色微动,忽然变得十分郑重。 父亲大人,你没有告诉我们你的宝具的具体效果,也没有告诉我们更详尽的情报是因为,这包含在了限制之内吗? 塔希尔没有回答,但从他的眼神之中,帕尔瓦蒂已经明白答案了。 爱女啊,这个询问明显是多余的。 奥兹曼迪亚斯露出一切都了然于心的笑容。 帕尔瓦蒂能够想到的,他又岂会想不到这些呢。不说不问,既是他对爱人的信任,也是他们之间不必言语的默契所在。 不过,临时还是有了一个问题出现。 等一下,这个碍眼的杂物是什么情况? 王突然开口:难道,这等污秽之物,到现在还对余的王妃纠缠不放 太阳的炽热光辉怒气冲冲地降临了! 躲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污浊就要被刺目耀眼的光线烧尽了! 不对,还没有被完全烧光。 一条尾巴着火的黑蛇连翻带跳地从黑漆漆角落里蹦出,歇斯底里的尖叫难听得能让听到的小孩子连做十天噩梦。 嘶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法老王一眼看到它就很不高兴,还想再补上一道光去烧干净。 帕尔瓦蒂:啊,这不是蛇杖先生么! 少女身体自带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女神怀着宽广的慈爱之心,将尾巴变焦的倒霉蛇救了下来,抱在怀里拍拍灰和焦炭。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帕尔瓦蒂问道:没记错的话,你啊,是这样吗? 恍然的目光投向另一边,恰是金发英灵之所在。 塔希尔刚好抬手虚指,被烧得要死不活的黑蛇身上的焦炭便尽数脱落,露出新长出来的完好的黑壳。 自作自受。 这是塔希尔对活过来了的黑蛇说的第一句话,态度跟生前没什么区别。 少跟本大爷说话,你这个黑心金毛! 黑蛇立即蹦起来回骂,嗯,看上去是恢复活力了。 于是塔希尔就真的不再搭理它,随便它把变短了一截的尾巴恶狠狠一甩实则外强中干,生怕阳光又追着自己狂照,火烧屁股似的迅速爬走了。 他对黑蛇的行为视而不见,也就是顶着身前两人怪异的目光,才勉为其难解释了一句: 自己非要跟来的。 翻译过来就是:他自己是不想要的,奈何那家伙死活要跟他一起上英灵王座,还怎么甩都甩不掉,只能就这样无视了。 帕尔瓦蒂有樱的记忆,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奥兹曼迪亚斯却不知道,一听那条该死的蛇还黏着塔希尔不放,捏着权杖的手十分不能平稳。 那家伙当时不是留下来陪着樱了么,怎么又跟你上座了? 视塔希尔的回答决定,倒霉蛇会不会被暴怒的法老王烧成灰。 塔希尔:这个。 我也不知道。 嗯? 可能因为他太无聊了。 留在人间还是只会干坏事,把它扔在看得见的地方放着也无所谓。就这样吧。 塔希尔淡然地说:反正,在我眼前的时候,它就算想干坏事也没法成功。 法老王(想要反对但仔细一想居然没法反对):? 帕尔瓦蒂(没忍得住):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蠢蛇(以后就这样叫它吧)是怎么跟塔希尔一起上座的呢? 下章再说! 第92章 虽然塔希尔成为英灵后的详细情报暂时还不能披露, 但有一个设定,现在已经可以无所谓地说出来了。 因为那个设定是真的很无关紧要本来就是那个谁自己一番操作强行加上来的, 存不存在都毫无影响。 分卷(105) 塔希尔到英灵王座时本应该孑然一身。 英灵的宝具和能力都是从生前的经历延伸而来,也有受到后世不符合实际的传闻影响出现异变的情况。 他这里遭遇的歪曲并不明显,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大抵还算比较正常的 只除了强行加入进来的这条蛇。 在千年残存下来的残魂消散,接到来自独立殿堂的牵引而升华的那一刻,蛇杖并没有跟在他的身边。 当时已经说过, 最后的时光,只有塔希尔和奥兹曼迪亚斯两人独自度过。 与蛇杖的契约解除了,他们没有插手它未来的打算, 随它是去是留。 蛇杖那时的决定是留在樱的身边。 少女早就猜到了父亲大人们的选择,虽然遗憾无法替他们送行,但却欣然接受了分别,没有对突然到来的诀别兀自抱怨。 十年来跟她关系一直很好的蛇杖先生,一开始就莫名地在迟疑。 即使它嘴上说的是本大爷巴不得离那两个混蛋人类远远的永远不要再见!,可跟樱一起走远的过程中时不时的心不在焉,便体现了问题之所在。 蛇杖先生, 其实很想跟过去吧? 樱觉察到它的心思, 也不觉得诧异, 十分了然地说出了真相。 谁说的! 蛇杖的反应不出意外是反驳, 还要带上不知怎么反复强调了无数次那一句话本大爷巴不得他们这次彻底死透,自己在人间逍遥自在! 是的。它巴不得如此。 明明是自诞生起就有意识与强大力量的赛特之杖,也不是没有通过肆意操纵人类心中的黑暗来戏弄人间的辉煌时光。 它的辉煌就断绝于遇到名叫塔希尔的人类那一刻。 关于这一段难堪过往, 已经说过了太多次,对宛如克星的人类的怨恨话语也不知道骂了多少次。 快点死吧!赶紧死了得了,本大爷看到你就心烦!妈的,要是没有这个该死的契约,本大爷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 并着对某个可恶人类的咒骂,蛇杖畅想过无数次自己重获自由时的快乐生活。 没有塔希尔的世界,肯定连天空都明亮了。 那家伙只会对蠢货法老几乎无条件地包容,被他无视的存在可能重要性连路边的杂草都不如,他就是让蛇杖的敞亮晴天几千年都被乌云遮蔽的罪魁祸首 不行!就算该死的塔希尔死透了,也不能变成晴天! 蛇杖对太阳有了极深的心理阴影,如果可以,它希望天上就不应该有碍眼的巨大发光体升起。 好,蛇杖恢复自由后的首要目标找到了。 它要在无聊的现世重展赛特的神威,利用人心的丑恶,把世界搅得天昏地暗! 即使樱知道后一定阻止,哼哼,那也是不可能阻止得了它 可是,蛇杖先生真的会这样做吗? 樱的第二个答案明确的问题到来。 蛇杖: 居然不能干脆利落地发出肯定的声音,这一点让邪恶的赛特之杖突然心慌。 小丫头,你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本大爷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邪恶么!以往是有所收敛,现在已经没人能够限制本大爷了,本大爷立刻就 不对哦。 樱说:蛇杖先生明明还在迷茫,而且,心里应当也并没有邪恶的想法至少现在是这样,你自己还没有发现呢。 少女的话语一针见血,不给蛇杖半点自欺欺蛇的余地。 短短几句话,它虚张声势般披覆的嚣张表象就被残酷地揭下来了,其下真正的想法,由此显露。 让蛇杖倍感难堪的真实在人类少女的洞察目光下尽显无疑,它也不得不强行转过头去面对。 原来,想象总是要比现实美好得多。 蛇杖必须错愕地发现,自己对那两个人类主要是塔希尔的恨,居然只有一点儿能够勉强找到。 找到的那丁点在它看来,就跟没有已经没区别了。 开玩笑吧!!! 这怎么可能?本大爷对那两个混蛋对那个家伙的恨,可是持续了几千年之久啊! 它发出愤怒的咆哮,完全无法理解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是几千年,不是随口就能说出的几天几十天。 能从百万个日夜的消磨下幸存的事物能有多少? 自他们所生活的时代留下的残迹一触便化灰,木乃伊姑且还保存着躯壳,但这死物却腐朽不堪,跟破败的垃圾无异。 蛇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己。 它应该不算生命,只是阴差阳错诞生了意识的神的力量的聚集体。 在历史长河中,连众神渐渐退出人间舞台,它这样的存在按理来说也该逐渐丧失力量。 先是变成一根普通的木头,然后腐烂进泥土里,毫无意外地彻底消散 可是,为什么没有消失? 因为在腐烂之前,它跟一个凭借自身的毅力顽强挣扎了千年的人类签订了契约,所以因祸得福,被连带着度过了本来命中注定要迎来的死劫? 以蛇杖的傲慢,肯定不会接受自己被区区人类救了的事实。 更何况那个人类并没有要救它的想法,他们本就是出于利益关系才绑到了一起。 人类还反过来狠狠地利用了它,让它失去自由,被迫在黑漆漆的地方昏昏欲睡了千年。后来以为能够解脱,还是被套死了不放,简直有完没完 第一次从某个可恶人类那里解脱的蛇杖,实际上就已经稀里糊涂变成不死不灭的特殊之物了。 没有别的原因,我当然是靠对人类的憎恨厌恶,才忍着反胃的感觉坚持到现在的! 蛇杖自我感觉良好,一口咬定自己是煌煌仇恨之火才突破的极限,这里面跟人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正因如此,要让它相信,自己其实早就不恨可恶的人类了是不可能的,也完全不合逻辑。 亦或者,让它相信,是仇恨取代它本身被时间消磨掉 不要说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在细数起来无比恐怖的那般漫长的日子,它都是怀着对人类的鄙视和嘲讽而一晃而过的。 唾弃着人类的愚蠢无知,期待着人类一定会迎来的凄凉落幕之日。 注视着人类从鲜活到腐朽,观望着人类自死亡中重获新生。 烦躁,怨恨,嫉妒以及,从始至终都没理解过的【羡慕】。 现在,那个集结了它所有恨意的家伙就要真的彻底死去了。 不知怎么回事,蛇杖压根不存在的心居然变得空空荡荡。 不明白的话,就跟过去寻找答案吧。即使可能还会迷茫一段时间,但总归是不会后悔的。 我怀疑你是在忽悠我。 蛇杖话虽这么说,可仔细一想,却是微妙地觉得小丫头说得挺有道理。 它如今就像是一样某个看惯了的玩意儿突然一下子消失了那样不爽。 就算那玩意儿是它不喜欢的,可好歹看了那么久,讨厌某个人的习惯早就融进了灵魂深处,比其他的任何感情都要深刻十分。 所以懒得管那么多了。 蛇杖大爷左思右想,深切意识到自己果然还是得跟上去,继续筹划对坑了自己几千年的可恶人类的复仇。 没错!复仇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它可是邪恶与阴暗的化身啊,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弃自己筹备了相当之久(就是没机会实施)的复仇大页。 目标首当其冲的就是可恨的塔希尔,那家伙去当英灵了,蛇杖大爷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紧急赶上,强行跟他一起挤上了英灵殿。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本大爷来欣赏你永远也不得安宁的模样了! 直接绑定成英灵的武器,还属于不可卸载物品的蛇杖大爷得意地叫嚣着,期待看到塔希尔露出错愕的表情。 然而,实际上看到的 塔希尔: 塔希尔(面无表情地扭过头):能把没有用处的杂物丢下去吗?不能么,那就只能这样了。 蛇杖(大怒):你在跟空气说什么混蛋!本大爷可是非常有用的啊,有什么不能办到的靠,等等,本大爷怎么会傻到又来遭受摧残呢?! 它在此刻猛然顿悟,这个选择相当不妙。 已经不是一千年还是几千年的问题了,英灵殿内的时间可是近乎永恒,相当于蛇杖是想不开自投罗网,从此之后就彻底跟塔希尔绑死,想拆也拆不掉了。 塔希尔应当是不想跟它绑在一起天天看见的。 蛇杖表面上也很不乐意,怼着闭目养神的英灵却骂得很欢,好像它心底里的真实想法不是怨念记恨,而是没来由的高兴似的。 显然就是高兴吧。 塔希尔觉得这条蛇无论什么时候都很烦,还是不要搭理为好。 他不会太在意与拉美西斯无关的事情,勉强算是合作对象的蛇杖的复杂心思虽然在心里这么确定了,但还是表现得并不关心。 的确是习惯了,千年来都忍受了这番嘈杂,再忍不,是在忍受嘈杂的同时干脆利落地无视它,也无所谓。 这次塔希尔的分灵来到人间,无所事事的蛇杖当然也要跟他一起去。 对于它,塔希尔基本上没有什么要求。蛇杖要去干什么,完全出于它自己的意愿。 嗯,这也就是死性不改的黑蛇一落地就呲溜隐匿踪迹,鬼鬼祟祟地跟上被定为重要引诱对象的人类幼崽们的重要原因。 不用说,它一来就惨遭挫折是必然的,悻悻而归后被一眼发现它的法老王当场炭烤也是必然的结果。 这个蠢蛋法老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 紧急逃出生天的蛇杖破口大骂,完全没想到在它决定要缠上塔希尔的那一刻,这一幕就百分之两百会发生了。 还有可能会发生无数次。 毕竟法老王在王妃限定的事情上,真的非常小心眼。 甚至于,蛇杖显然想不到,它只差一点点就真的要在太阳底下化成灰。 因为,在一个偶然的刹那,法老王顶着地面残留的焦炭的痕迹,突兀陷入了沉思。 沉思的内容是,这条蛇究竟有没有性别,以及,他,奥兹曼迪亚斯,是不是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时候悄然多出了一个情敌 咳。 不行,这个想法诡异得连法老王自己都被自己无语到,简直是胡思乱想。 由于王的理智还在线,蛇杖才有幸没被再烧一次。 塔希尔: 虽然caster的千里眼还没有进步到能够看穿人内心想法的地步,但是,他大致能猜出来拉美西斯在想什么诡异的东西。 不是正常的想法啊。 很想再伸手,捏住法老王头顶那根再度招摇晃动的呆毛了。 第93章 虽然感觉完全没道理, 但宇智波带土就是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这个梦也太诡异了,持续的时间长得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叫什么名字,现在是在哪里没有夸张,梦里的少年是真的这样恍惚。 梦的前半截内容好像与他无关,舞台上呈现的是别人的事情,他不过是作为观众来被迫旁观。 呃,嗯嗯话说回来, 真的好长啊! 宇智波带土依稀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那么多的剧情如流水般哗哗而来,他基本上都没怎么看明白。 只知道一开始前一半梦的主人是个小孩子, 到后面小孩子逐渐长大,才让他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 哦,后面时常在梦里出现的另一个人也有点眼熟。 再等一下,连一直跟在第一个小孩子身边的那团谜一样的白色物体!都给人一种绝对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印象。 由于受到限制,宇智波带土全程稀里糊涂地看着无比眼熟的这两个人影互动, 这之中发生的他看不懂的事态变化亦有无数。 好像这个梦讲的就是, 这两个人本来一直很亲密, 但出于什么原因分开了, 然后然后怎么兜兜转转又聚在一起的故事。 他们的关系可真好啊。 果真完全没看懂的天真少年带着点艳羡地说。 宇智波带土在很小的时候就变成了孤儿,除了奶奶以外,在族里几乎没人关爱。 又因为平庸得根本拿不出手的资质, 他无论在族人几乎各个都是天才的家族里,还是在都是同龄的学校里,都是不被认可的笨蛋吊车尾。 他还整天因为各种原因出丑被嘲笑,根本没有跟他关系好的朋友。 野原琳除外,温柔的少女对谁都一视同仁,所以宇智波带土才会悄悄地喜欢她。 跟他关系最差,最讨厌他的人应该就是他的队友,有天才名号的旗木卡卡西。 宇智波带土以前是孤家寡人,现在有了队友,和队友(主要还是旗木卡卡西)相处得却并不融洽。 少年心里非常介意,只是平时都是嘴硬不说。 现在忽然让他观赏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团结友爱,那羡慕的心当然就出现了。 最后他们果然还是和好了吧?那还好,不过,朋友之间一开始就不要吵架啊。 煞有其事地分析着,宇智波带土还莫名心想,感觉漫长极了的过程里,应该还掺杂了很多悲伤的总觉得非常伤感的事情,这真的不应该。 毕竟即使是做梦都梦不清楚的他都明白,这两个人彼此都是心头最在意的人,偏偏因为不好说的误会闹矛盾,一吵就吵这么久,简直不划算。 是那么地悲伤啊,弄得他都情不自禁地难过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直往下掉。 宇智波带土(大惊):什么啊?梦里都能被风吹迷眼睛吗! 不能让丢脸的行为延续到梦里,黑发少年哭哭啼啼地用袖子狂抹眼角,眼泪却非但没止得住,反而把脸上的皮肤擦得发红。 他很难过。 真的,好奇怪。 分卷(106) 前半截梦的内容已经过去了,连那两人的影子都消失不见了,他居然还没缓过来。 心里闷得发慌,仿佛被如山般沉重的巨石压得严丝合缝,甚至失去了喘息的余地。 唔 窒息的枯涸感果真袭来了。 就在仿若被烈火烧穿的肺腑间肆掠蔓延,少年刹那间感到痛苦之极,几乎没挺过半秒,便眼前发黑,无力地跌倒在地。 单手无意识地紧抠地面,指尖变得血肉模糊也不知疼痛。 另一只手,却是死死地按着右眼 但,为什么是眼睛? 黑发少年原有的悲伤,竟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扭曲情绪叠加在一起冲淡了。 其间恨与恶交杂,缠绕成晦暗荆棘的形状,探出的尖刺寒光闪烁,扎穿的是紧裹在外层的自己的血肉。 意外地还有如潮水般层层席卷而来的懊恼悔恨,以及,恐惧。 宇智波带土不知道自己身处的究竟是不是梦了。 他的四周全是黑暗,不自禁按住的右眼视野里却尽是鲜红,血从指缝间渗漏,一点一滴落在黑暗之间,在纯黑的地面涂抹出对比强烈的明艳颜色。 想要嘶吼。 声音发不出来。 想要求救。 能拯救他的人似乎全都不在。 想要赎罪向谁?为什么要赎罪? 只有黑红两色的昏暗中间杂闪烁过如雪花般的零碎画面,画面之中似乎出现了疑似宇智波带土自己的身影。 之所以是疑似,当然是因为那个影子不属于现在的少年,而是一个更高大,更疲倦,也更为绝望的男人的身影。 男人在跟他人说着什么,每一次对话的对象都不尽相同,当时怀有的情绪也不一样。 这又是为什么?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在恍惚之间,看到了无比畏惧的画面,可要说那到底是什么情景。 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好点了吗。 突兀触碰到未来的人,初时都会承受一次巨大的冲击。你的情况有所区别,但来自命运的洗礼无法避免,还是要花点时间来适应。 什么什么未来 你的未来。 啊?哎?等欸欸欸??!!! 一秒过后,宇智波带土惊醒了。 不对,还是没醒,只是单纯从痛不欲生的状态中脱离,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后遗症是要形如脱水的鱼,在地上挺尸不起。 他勉强挣扎了几下,没有效果,便干脆不起来,全神贯注去思考刚才听到的那番话的意思。 什么叫做我的未来,听起来就怪怪,还有点吓人 话说你是你,你你你!你不是笨蛋卡卡西的英灵吗! 临时顿住! 宇智波带土与地面平行的视野中,出现了出乎意料的布景。 有些迟钝的脑筋转了转,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雪白平整得仿佛有强迫症的袍角,一看就知道主人是谁。 是卡卡西召唤出来的那个英灵。 都说了是卡卡西的英灵了,宇智波带土肯定不熟。嗯,实际上他跟自己的英灵都熟不到哪里去。 那个金发英灵好看归好看,重点是气质高冷得让他完全不敢直视。 少年顶多是暗暗对只敢悄悄瞥上一眼的金发英灵心生好奇,还极有求生欲地没打算要靠近。 反倒是莫名其妙的错觉老是会闪现,就比如,明明他们连正眼都没对过几次,他却诡异地觉得金发英灵表现得就跟他很熟。 现在好像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宇智波带土:!!! 他如今歪七扭八地瘫在地上,宛如高岭之花的英灵便站在距离他的脑袋只有半步远的地方,将能将真相看穿的淡漠目光垂下。 看样子已经没问题了,那就请开始认真听我说话。 啥,啥啥?我我我现在浑身上下都在痛呢!刚才差点就死掉了,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没问题呀! 宇智波带土条件反射表示反对,他还对让人感觉有点怕怕的高岭之花不去找天才卡卡西,跑来跟自己说莫名其妙的话意见很大。 对了,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金发英灵投下来的目光落在少年挣扎抬起的脸上,视线里竟似乎隐藏着一丝就是很难以言喻的情绪。 为了你自己争取来的宝贵时间,不重要的话最好省略不说。 宇智波带土: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是要我闭嘴不说话?你你你,你好没礼貌哦! 塔希尔: 难以言喻的端倪再现,由于比前一刻还明显,缺根筋的笨蛋少年都冷不禁地哆嗦了一下。 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这个很难沟通的凡人必然处在被大祭司无视的范围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独享他的关注。 果然是跟他同出一辙的类型。 啊? 冷艳高贵的大祭司微微启唇,说出几个珍贵的字音:都是笨蛋。 宇智波带土:??? 且不说在这一刻大祭司大人究竟从笨蛋少年的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少年恢复冷静,无奈,是真的无可奈何。 那就只能暂时把正事放在一边了。 起来说话。 话音方落,倒在地上的少年就僵硬地飘了起来。 黑暗还是那个黑暗,唯独地面少了扎眼的血色。 只是眨眼的功夫,金发英灵便坐在了铺着软垫的圆椅上,旁边还有一个位置,留给了一脸懵逼的少年。 他还给少年准备了热茶,只要喝下一口,僵硬的身体就能温暖起来,心也能渐渐平静。 只不过。 之后,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那个我还是没搞明白,不是卡卡西呃,为什么是我坐在这里? 从来都没有别人,只有你能在这里与我面对面。 塔希尔道。 隐藏的真相总算能够揭开一角了。 好些了?那就正式开始。 虽然对我来说,已经重复过十余次了。但是,我最初的御主,选择依然要重新回到你的面前。 不属于你却源自于你的这个并不美好的未来 怎么又是未来 你愿意接受吗。 接受,要接受什么? 或者说。 宇智波带土闻言,在不知所措中如坐针毡,他头一次看清英灵冰蓝色眼眸中浮现的奇异色彩。 是并不刺眼的光。 可不知为何感觉尤其明亮。 你,有承受这份重压的觉悟么? 英灵这样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御主其实是带土 第94章 因为宝具的限制不能说出的实情之一便是, 塔希尔真正的御主,其实是宇智波带土, 而非旗木卡卡西。 那少年能力不强,血继的写轮眼到十三岁也没觉醒,怎么看都不是能跟冠位caster候补有联系的人。 也就是他本人和他的同伴完全不了解英灵召唤的体系,才没有意识到魔力只有丁点的吊车尾一举召唤出埃及的法老王,到底有哪里不对。 单看召唤法老王这件事,都已经显得匪夷所思了。 奥兹曼迪亚斯跟这个凡人的相性不怎么样, 更别说手边还没有圣遗物。 少年懵懂无知的脸蛋落入某些哭求英灵垂青无果的魔术师眼中,简直就是要嫉妒记恨至死的此生之敌,天降的好运也好歹有个限度。 但事实居然并不是这样。 从最开始, 召唤我的御主就是你。 啥不会吧,我的英灵不是那个凶凶的看上去好吓人的大叔吗? 塔希尔:? 临时停顿一下。 大叔这个称呼过于震撼,让心中难起波动的大祭司都不禁顿了一秒以示敬意。 不过,他也算是由此更加确定了,这个形态的master,真的和之前面对的那几种形态完全不同,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用塔希尔的话来说, 就是傻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风格。 这里提到了一个关键的内容:他见过宇智波带土的多种形态。 意思不是说这个少年还有深藏不露的无数面, 情况之复杂, 若非真实发生, 显然会超出想象的极限。 处于未来不同阶段的你。准确来描述的话,是这样才对。 金发英灵说到这里,为了防止脑筋时不时抽一下的少年听不明白, 还特意补了一句:我最初见到的,是相当于将现在的时间再推后十几年的你,在那之后,十余年的时间段内每一年都有尝试。 从真正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往前倒推,每一年都有涉及,这番严谨到仿佛有强迫症的步骤果真是某位大祭司大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他提前看到了这十数年中的确隐藏着成功的那丝可能性,所以才锲而不舍,即使此前尝试了十几次也就失败了十几次,至今为止仍旧没有放弃。 也没有产生动摇 嗯。 大概。 不知怎么,之前遇到的宇智波带土xn都没让塔希尔产生这个可能不太行的错觉。 唯独这一个年龄跟上一个只差了一岁的宇智波带土,明明应该区别不大才对,但给他的感觉就是尤其突兀。 不只是上一个,这个咋咋呼呼活跃单纯,除了偶尔会有点小虚荣和死要面子以外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人类少年,跟此前塔希尔遇到的所有宇智波带土,真的都不像同一个人。 等等什么叫做完全不像啊!就算好像都是我自己,我还是微妙地感到自己被鄙视了! 话只听了半截,少年果真咋呼地跳起来,对自己居然不太行的凭借反应激烈。 塔希尔:没有鄙视你。罢了。 宇智波带土(气哼哼):就是! 塔希尔:是在夸奖你。 宇智波带土:我才不信!才不信呢! 由于这个对话实在太幼稚,以下省略不提。 只跟某法老这样有来有回无数次的大祭司大人最后只说了一句:罢了。 宇智波带土:! 罢了之后呢?居然就这样没了! 好冷淡,这个漂亮大哥哥真的冷淡得让人伤心! 敏锐觉察到自己就是遭遇了嫌弃,宇智波带土的玻璃心出现裂缝,咔嚓一声就碎掉了。 其实也还好,如果能知道实情,哭唧唧的少年应该能够恢复心态。 在这世上能得到漂亮大哥哥耐心且关注的区别待遇的幸运之人,从古往今基本上就只有两个人外加一位神,其中的一个少女还是后期才在机缘巧合下加上的。 塔希尔现在放弃跟打上笨蛋标签的特别版本宇智波带土深入解释了,因为他意识到,就算认真解释少年也很难消化。 所以他干脆省略繁琐的前因后果,直接进入正题。 有一件重要之极的事情,需要现在的你来确定。 什,什么? 你愿意加入这场赌局么。 自此一刻,英灵的话音清冷如旧,但却仿若加入了命运审判到来时的庄严之感,让听见的少年的思绪为之一荡,继而不禁陷入凝滞。 胜利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赌局,赌注是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的未来。胜利就可扭转命运,拯救你不愿失去的重要的人。失败便会万劫不复,承受预支未来和试图改变未来的代价。对,不是他们,承受这一切的人只有你。 只有你。 只有这三个看似平淡的字音,无比沉重地撞入少年颤抖的心。 宇智波带土又感受到原先已经淡去的恐惧了。 他忽然回忆起被英灵称作未来的那几许匆匆片段,砸在心里的那块巨石还没有搬离,此刻再度加沉了重量。 想想起来了,一晃而过的片段并不清晰,却存在着让他即使晃眼也莫名感到痛苦不堪的东西。 血红色的月亮高悬,下方是血红色的地面。 漫漫延伸至地平线外的血色来源于没过脚踝的血泊,残破的尸体全都浸泡在里面,已然分不出人形。 在这只有死寂的画面中,只有一个直立的背影存在。 时高时低,背影的高度好似一直都在改变,衣着打扮也有明显的差异。 也有不变的因素。 是画面所呈现出的猩红,背影所带来的绝望痛恨,还有 还有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来自未来的声音如此痛苦地嘶鸣着。 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我重要的一切全都被迫失去!如果不是明明还可以 不对,我还有机会。 因为还有最后一丝微乎其微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都会坚持,绝对不可能放弃。 宇智波带土的右眼又开始喷涌出鲜血,瞳孔中隐隐浮现奇异的形状。 少年痛得重新倒在地上,如同受伤的弱小野兽,颤颤巍巍地压住伤口不停翻滚。 他在恍惚间看到了一道道熟悉的身影,有水门老师,有琳,有卡卡西,有班里的同学,有自家的宇智波族人,还有村子里就算不熟也认识脸的无数人 分卷(107) 结果上一刻还对自己说说笑笑的他们,转眼都消失不见了。 他明白了,他们都死了。 这个认知带着无以伦比的冲击席卷内心,刹那便让少年崩溃。 你所看到的无辜者的未来,似乎从来都是这样残酷。 若有若无的叹息声,是从空间内的另一人口中传来。 类似的情景,塔希尔也已经见过了十数次。 从绝望到心灰意冷的中年人,到内心被仇恨彻底蒙蔽的青年人,再到现在这个懵懂的少年人,他们在看见未来的那一刻的反应,也是近乎相同的。 都发出了自灵魂深处传递的哀恸之声,如果神能够听到,一定连神明都能够触动。 可神明听不见,要发出这些声音的人立即做出比原本绝望百倍的选择,也相当不近人情。 塔希尔只成功了一次,也就是来到现世遇到第一个宇智波带土时的那一次。 之后再遇到的宇智波带土痛苦悲愤不甘同在,可他们在绝望之后,有的选择了努力改变命运然后失败。 有的根本没有犹豫,直接便放弃了因为不同的时期有着不同的境遇,这个时期的宇智波带土无法承受如此可怖的未来。 尝试失败和直接放弃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塔希尔并未感到挫败。他以旁观者的视角审视着自己的第一个御主,直到前一次有以失败告终时,心中顶多对这个人类的可悲怀有一丝遗憾。 外面撑不了多久了,可能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所以,挣扎了这般多,却还是无法改变可悲的命运,真的相当遗憾。 正这样想着。 新的抉择对象就变成了十三岁时的宇智波带土。 塔希尔对这一次能否成功原本并没有太大希望,因为十三岁的宇智波带土跟之前遇到的宇智波带土比起来,简直就是天真烂漫。 很难相信,如此一个似乎本质有些怯弱胆小的少年,能够承担起比他阅历和实力都强上数辈的自己都无法做到的重任 可实际上的结果竟然出人意料。 设下赌局的人是未来的某一个你,选择权却在此刻的你手中。 塔希尔还在思索要怎么讲述这之中的利益关系,才能让少年更容易理解。 以往他都会进一步解释,即使越说越多,只会让对象越发抗拒也不打算回避。 用一句改变命运来概括,还是太简略了,涉及到的纠葛不止这点。 还有更多复杂的内情没有说明,前因后果 我愿意! 塔希尔: 他还没认真说到重点。 说那么多我也听不明白,反、反正重点,知道了就行了吧! 在地上翻滚的少年不知何时停下,带着满身冷汗,咬牙撑起身子望过来。 琳和老师他们会出事,只有我才有机会拯救他们早说啊,那当然不可能不接受啊! 我,宇智波带土,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 大言不惭如果是其他人听到,一定会这么评价少年的狂妄之言吧。 居然基本上什么来龙去脉都不明白,就敢应下这么危险的赌局。 他果然是个笨蛋。 果然,他 是吗。 塔希尔明白了。 最后一丝成功的可能性,的确就在这里。 这个宇智波带土,和未来的无数个他都不一样。 好。 金发的英灵忽然起身。 他停在爬不起来的少年身前静静打量了几秒。 接着,就在少年诧异的目光注视下 他半蹲了下来,微微垂首,姿态依然优雅高贵,蓝眸反映出仿佛能够破开黑暗的凛光。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第95章 不管某些人的梦里悄悄发生了什么, 外界一夜无声。 奥兹曼迪亚斯的魔力问题解决了。 在狂跑了几天步累得要死的御主们疲倦酣睡的时候,塔希尔表面完全看不出来在一心两用。 他把依着灵脉所在埋于地底的魔术工房不动声色地扩建了, 规模变大的同时,还将之转换为庞大的魔力供应机。 工房的具体规模,大致可以与地面的整个村子范围持平。 虽然不打招呼就直接把人家的地底掏空非常失礼,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个操作的英灵很是淡然,更无丝毫心理负担。 什么, 居然这么快? 一个猝不及防,法老王就被汹涌而来的魔力给淹没了。 王的某个分灵跟塔希尔在一起的那十年,差点习惯了魔力供应拮据得可怜, 连宝具都没法放的惨淡日子。 这样的经历放在伟大的太阳王的身上,就显得极其难以启齿。一次就够了,哪里还能允许再来第二次 因为特殊情况和王妃共患难这种事,当然不能算在其中了!无知之人! 总之,奥兹曼迪亚斯本来做好了长期魔力匮乏(在此基础上偶尔和王妃补补魔)的心理准备。 反正差不多已经习惯类似凡人的生活了,与王妃爱女再一同重温过往,也并无不可 你好像在遗憾着什么呢, 拉美西斯。 王妃悦耳的声清冷音传入耳中, 让法老王的心为之一凛。 某个想法似乎被看穿了。 可法老王并不能承认, 还要倔强地维持自己的正直威严:有什么好遗憾的?辛苦你了, 塔希尔,魔力得到补充,我也就可以放心地释放宝具 塔希尔:是吗。 奥兹曼迪亚斯: 出现了, 是王妃用最冷淡的语气说出的杀伤力极强的那两个字! 由于彼此过于心有灵犀,导致无论什么心思基本上都隐瞒不住。 塔希尔的一个眼神就能制造出你又在想什么坏事的质问效果,让在大地上无所不能的太阳王莫名心虚不,只是有那么一点心情怪异而已! 真奇怪。 先不说到底有没有隐晦打算的事情,就算真的有。 奥兹曼迪亚斯用带有灼灼正气的目光直视塔希尔,仿佛也在用眼神为自己辩白:余想和已经成过婚的王妃亲密接触,又能有什么问题! 对,没错,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尊贵的王明明占理,为什么还是会心虚 还请不要总是想着无关紧要的闲事。 塔希尔先是深看了一眼表面一切正常的王,接下来却仿若没发现挂在男人额角的一滴汗,目光只是轻轻往那边一触。 然后就若无其事地收回来了,没带起半点涟漪。 奥兹曼迪亚斯大概很想说,什么叫做闲事!还被评价为无关紧要! 难道他在塔希尔心里,竟然是一个只会在脑中畅想那种事情的肤浅男人吗! 答案很明显了。 伟大的法老王,当然 塔希尔,我已经有多久没抱过你了! 非常理直气壮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不愧是古埃及历史上最伟大的法老王! 虽然这里的抱只是单纯的那个意思,可褐发男人在这一刻,却是无比明确地表露出了自己内心的强烈渴求。 离开你的每一秒钟,对我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熬。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能好好地在一起说过话,我还没能从你的身上找到熟悉的温暖。 都没有想过要委婉一点。 果真是积压的不满一触即发,王的目光火热,几乎要与浑身清冷的金发之人唇目同时相贴。 他如此直白,坦诚,霸道,热烈。在袒露自己的不满与渴望时,却又不禁泄露出只会在一个人面前彰显的 又变回了一个幼稚的男人了啊。 塔希尔直迎王的目光,倒不觉得意外地感慨。 你来我往,塔希尔也不会点明,平日高贵肃穆的男人一旦幼稚起来,反而可爱得颇合自己的心意。 想要抱一抱直说就行了。大祭司大人还是那副不染凡尘的冷清模样,口中却说着不那么冰冷的话:还是说,你害羞了,连这种要求都不好意思跟我提? 那就没办法了,我以为,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坦言相告。 故意说出的话音刚落,字典里就没有害羞两个字的男人就热血上涌,自觉地落入了圈套:对!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就算我直说想要做什么,你肯定也都会答 不会呢。 ?! 说什么和做什么,这是两码事。 轻飘飘地,塔希尔将只是听听和默认答应两者之间的区别划分明确,不给男人丝毫可乘之机。 法老王(震撼到失言):!!! 王之呆毛一时之间失去了耀武扬威的气势,顿时耷拉下来。 因为觉得呆毛耷拉的拉美西斯非常可爱,塔希尔默默欣赏了这个画面一秒钟,这个真相想也知道不能为外人道。 不过,他又觉得没能借此机会亲自动手按下拉美西斯的呆毛实在很可惜,只能勉为其难用另一种方式来弥补。 哒。 就是这样。 如太阳般灼灼的金眸中出现了一瞬的呆滞,法老王布满光辉的俊脸上,也出现了类似的神情。 他的褐色短发,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似是不以为然地搓了了几下,再抓了几下,就这么揉乱了。 发角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四处翘起,王的头发揉得还不止一点地乱。 陛下,您的仪容可不能有损。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不,其实并没有大祭司大人神色凝重,完全看不出让王仪容有损的人就是他。 他再度伸手,往呆滞的法老王的头上按了几按。 这次是出于正当的理由:要将王头顶不听话翘起的那些乱发压下来,顺理成章地重新整理一番。 被按得脑袋一沉一沉的奥兹曼迪亚斯: 原来如此。 这份沉重,就是爱的重量。 余的王妃啊 塔希尔的手指刚离开他不那么翘了的短发,法老王不知想到了什么,精神陡然振奋。 触碰法老尊贵的头颅是大不敬的内容半个字都没有提,因为法老王本王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践踏,迅速紧跟抽手飘然而去的王妃的步伐反而飞快。 我知道,你就是想找借口碰我的头发而已。 不是借口,难道您要顶着乱发出现在阳光之中吗? 但我的头发是你揉乱的,塔希尔,你好像一直都对 陛下有意见? 没有。根本不可能有。王妃想怎么摸余都没有任何意见。所以 如同金光闪耀的大型犬类,王加快脚步赶上前去,用自己的雪白披风将同样一身洁白的大祭司裹住,披风遮挡了他紧抱住亲爱的大祭司腰肢的结实双臂。 两人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轻声耳语: 什么时候才能陪陪你最爱的王呢,大祭司阁下? 难道现在不能叫做陪你么?如果不能,那就是等我忙完正事之后。 唔,还有多久? 这个谁知道呢如果陛下不要再这样寸步不离地黏着我不放,可能会更快一点。 是这样吗! 所以说,在梦乡里挣扎的那个谁肯定想不到,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时刻就被不止一个人寄托了强烈至极的期望。 他(表面上)的英灵,法老王对他的期望高到了能够称之为可怕的程度。 为了王与王妃的幸福生活,身为关键的凡人必须加十倍地勤勉刻苦,早日达到王妃的目标。 奥兹曼迪亚斯尤其看不惯无光之人的懒散! 所以。 宇智波带土等三人,其实是被太阳给晒醒的。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通过窗户照到身上的太阳光线莫名强烈。 在睡梦中都能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上暖洋洋的地方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哇啊啊啊啊! 尖叫声突然划破天际。 被烫得受不了的年轻人们一觉惊醒,便立即震惊地发现,他们身上着火了。 卡卡西家居然被沙子埋 不对!这里不是卡卡西家! 他们神奇地在睡梦中被转移了所在地,此时就躺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中,遭到头顶烈阳与底下铁砂般的沙粒的双重夹击。 懒惰,散漫,毫无戒心,简直难以入眼! 一个冷酷得宛若天上神明的低沉嗓音果然是从天边响起的,上来就将少年少女毫不留情地抨击。 王妃不忍对你们严厉,余便替他接过这份操劳。不要让余听见否决的声音,也不要让余看到抗拒的表情! 这个声音宛若雷霆:现在,立刻,到余的神殿来!!! 等一下!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真热闹,不过,找到事情做就好。 远在木叶村内喝茶的一位英灵淡然地说着,喝了一口茶。 和他一起喝茶的女神有过一瞬的沉吟:唔,这里说的是谁呢,是那几个孩子,还是现在热火朝天别提有多积极的父亲大人 算了。 她决定不管那么多,笑眯眯地继续喝茶。 分卷(108) 第96章 才出虎穴又入魔窟说的应该就是和现在差不多的情景。 天真的年轻人们以为光是每天绕着村子狂跑不停歇, 就已经是非常难以忍耐的了。殊不知,真正的人间地狱还在后面。 太弱了。 连余的斯芬克斯都能抬爪打倒你们。 实在是没眼看, 你们 等到能将斯芬克斯打败的那一天,再出现在余的面前!!! 伴随着一声响遍整座偌大宫殿的怒斥,三人组被踢出了神殿的大门。 将他们赶走的还不是高高在上的声音的主人,而是如那主人口中所说的,一抬爪就能砸扁她们的巨大凶兽。 狮子身躯的凶兽长了一张怪模怪样的人脸,往门口一蹲, 就像小山般难以翻越。 三个下忍由于太菜被没多少耐心的法老王赶出了大神殿,接下来就被法老王麾下的斯芬克斯女王堵在神殿门前,都没能进得去。 这显然是忍者的世界里不存在的奇异生物, 能力也是说不出来的诡异。 以旗木卡卡西为首的三人在这艰难的几日中想尽了无数办法,试图从多个角度攻破斯芬克斯女王的防线,一举冲到那个坐在王座上便更加令人生畏的男人面前。 名叫塔希尔的英灵没管他们了,跟他明显关系不一般的另一个英灵将他们接手。 做的事情的确是训练三个御主没错,但自称是王的男人威压过强,性格极度强势,比塔希尔那种冷漠还要难以相处。 王对三人始终不得展颜, 跟他看向塔希尔时的阳光明媚形成了鲜明对比由于太鲜明了, 导致心思单纯的小朋友都能看出来。 他看他们不顺眼的原因大概也很容易想到, 主要是因为他们太弱, 就算看在塔希尔的面子上,也很难耐着性子带小孩儿。 至于有没有次要原因,这就不重要了。 怎么回事!我们都在门口蹲了好几天了, 还是没有半点进展啊! 能想到的办法都用光了,对方完全是全方位地碾压我们可恶,我觉得还是有问题。 不甘之声汇聚在闪烁着夺目光辉的巨大神殿前,还没被闪得眼花缭乱,已经算他们心神坚定。 旗木卡卡西说了,他觉得情况很不对劲。 就算他们只是下忍,在有神奇力量的英灵面前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可那位王随随便便叫出的巨兽应该跟英灵不是一个档次的,三人想尽办法突围,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 但事实却是完全没有! 唔! 噗 啊呀呀呀! 每天传响的都是诸如此类的悲愤声音。 年轻的御主们以千奇百怪的方式,被趴在门前的斯芬克斯懒洋洋抬爪打飞。还飞出去了老远,噗通几下,连头一起栽进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沙子里。 这也是那位王的手笔。 木叶又不是砂隐村,四周都是遍野的黄沙。原本村外应该是茂密的森林,可就因为一座风格怪异的神殿出现,当地的环境居然都被影响了。 呸、呸呸呸! 一头栽进沙子里的倒霉蛋黑着脸把脑袋拔出来了,呸掉了一嘴的灰。 事实摆在了眼前,水门班筹划的第一百四十九次神殿突破计划又一次以完败告终。 不用说,这一次的失败又又又给年轻御主们带来了颇大的打击。 旗木卡卡西怎么都想不通,他们三人已经从最开始的各做各的,进步到默契得可以不用交流都能知道对方的意思了,为什么作战方案还是行不通。 之前水门班的三人因为各种原因,频道总是搭不到一条线上去。 天才少年在不涉及重要的任务时总喜欢单独行动,觉得队友大部分时候都很拖后腿。 被明确表示帮不上多少忙就别插手的废柴少年就很生气,他也就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派上用场,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便莽撞行事。 野原琳作为唯一的正常人,夹在中间不知所措,心里非常疲惫。 他们的默契是被强行磨出来的,为了战胜斯芬克斯,单打独斗是绝对行不通的。 所以,某些时候,即使是彼此看不顺眼的那两人,也不得不联手一起行动。 在这个除了他们还能活动外所有事物都凝固了的世界里,失去了时间流逝的概念,现在就算奋斗拼搏着一不经意便过去了十天半个月,当事人也几乎没有感觉。 在这样等同于浑然忘我的情况下,进步自然飞快。 对今天的作战计划,三人小队本来相当有信心。 之前的一百四十八次失败不是完全没用,他们经过观察后得出一个相当有价值的发现:守在神殿门口的斯芬克斯女王每隔颇为漫长的一段时间,就会趴下来睡觉。 睡着之后,狮身人面兽背后的翅膀便会不知不觉地耷拉下来,露出原本被严严实实挡住的神殿大门口。 最关键的是,它睡了就会睡得很死,远远地丢石块过去,发出的响动都吵不醒它。 这,可以说非常完美了。 通往胜利的唯一空隙就在这里,又因为斯芬克斯睡一次觉的间隔太长,要想成功就只能把握住那一次机会。 他们想闯进王的宫殿,只能挑准这个时候,这个时机,想办法避开睡着的斯芬克斯无声无息地跳到另一边。 以他们的身手,应该是完全没问题的。 是忍者啊,毕竟是忍者啊! 结果 谁知道居然还是失败了!!! 绝对,绝对有问题! 被挫折打击得快要眼球冒血丝的天才少年非常恼火,合理怀疑斯芬克斯的坚不可摧也是那个法老王的阴谋。 什么试炼啊,完全半点希望都没给他们留。 那个小气极了的男人,就没有打算放他们进去! 就在旗木卡卡西看穿真相恼怒不已的时候,脑袋栽进沙堆里却半晌没动静的宇智波带土终于被野原琳拖出来了。 带土,带土!你怎么了带土,快醒醒呀! 野原琳吓了一跳,因为宇智波带土的头刚重现天日,却显露出一副双目紧闭,脸色隐隐发青的模样。 少女以为他在沙子里憋得太久,一时呼吸不畅憋昏过去了,紧急做了一番救治之后,笨蛋中的笨蛋才总算悠悠转醒。 我好晕。 这是笨蛋恍恍惚惚着说出的第一句话。 旗木卡卡西和野原琳围着他,还不等关心他的台词来到嘴边,笨蛋眼睛都没睁开,突然就一阵摇头晃脑,开始说起了胡话:好可怕、好可怕可怕可怕那个塔魔鬼老师 同伴们:? 什么塔,哪里又有鬼了? 宇智波带土(又开始张牙舞爪地扑腾):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呜呜啊啊! 同伴们:?? 不要死不要死我错了,我还没跟老师自首,偷看了他写给师母的情书的人是我,我还没向琳告白,还没跟笨蛋卡卡西说我其实不讨厌他呜呜! 此番话一出。 啊啊啊! 野原琳的脸顿时变得通红,手下意识一松,被她托着头的宇智波带土的脑袋又砰咚一下砸进了沙子里。 ??! 旗木卡卡西当然不可能脸红,但他的表情也很精彩,简直是五颜六色一阵变幻。 笨蛋的一句胡言乱语把他吓到了。还好这时不用说话,否则就会暴露他其实暂时说不出话的现实。 宇智波带土!你快点给我清醒一点!!! 唔,我的头为什么这么痛 又被砸又被吼,引发一场慌乱的罪魁祸首此刻好像真的清醒了 只是卡卡西两人以为他清醒了而已。 这个笨蛋要死不活地抬起了眼皮,就在两人松了一口气,打算教育他不要吓人的那一刹那 唰唰! 笨蛋的眼睛红了一片,眼泪就跟拧开了水龙头似的哗啦流了下来。 同伴们:!!! 这次受到的是真正的惊吓。 吓到他们的还不止是宇智波带土突然泪流满面这种事这家伙经常哭唧唧,他们都习惯了重点是他的眼睛。 眼里红了一片,是毫不夸张的表述。 只见黑发少年瞪大的那双圆眼睛里,突兀浮现出了三枚奇怪的血色勾玉。勾玉似乎取代了瞳孔,还在暗沉的黑色底幕上缓慢地旋转。 写轮眼?! 在如今的忍者世界,应该很少有人不知道这双眼睛的名字。 只有宇智波族人才能觉醒的强大血继界限,就是写轮眼。 宇智波带土之前被叫做废柴,其中的一大原因就是他不止基本的火球术都时不时用不出来,还毫无能够觉醒写轮眼的迹象,连最弱的一勾玉都没有。 可如今。 废物的宇智波,丝毫没有征兆地开启了血继界限。 映入外人眼中的这双血色的眼睛就是证明。 可是,可是 你们现在还没死,真的太好了。 瞪着兔子眼泪流满面的这个笨蛋,再一张口就是莫名其妙的话。 卡卡西和琳: 什么叫做还没死会不会说话! 队里的笨蛋一觉醒来看到他们,被吓得开了写轮眼不说,还诅咒他们迟早要死不对,是个人不是都要死吗? 宇智波带土果然是笨蛋中的笨蛋。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异常就不奇怪了。 不要把梦和现实搞混了,也不要过来,不要把鼻涕眼泪蹭在我们身上! 如此冷酷地说着,旗木卡卡西强行扭开了扑来的笨蛋的头。 梦是梦吗? 笨蛋呢喃,面露疑惑。 旗木卡卡西:当然是了!话说你唔? 忽然之间灵光闪过。 天才不愧是天才,这么短的时间脑子就转了一转。 他想起了写轮眼的能力,其中一条,不就是 【幻术】么? 历经一百五十次尝试,水门班全员终于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斯芬克斯女王的关卡,一鼓作气冲进了金碧辉煌的宫殿。 按照想象,攒足气的年轻人们觉得,那个让他们艰苦不已的严厉的王此时应该还在王座上端坐,对挺起胸膛来到殿堂之上的三人投以至少不那么鄙视的目光! 可他们想错了。 迎着如黄金般璀璨的光芒,三人气势十足地来到了王座之前,准备接受王的 王的,刁 你们在那边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吃饭。 就等你们来呢,快快快~这次还是做的火锅哦。 哼! 只有最后这声不爽的冷哼是法老王发出的。 饭香飘扬,萦绕在鼻尖,少年少女的肚子也应景地发出了咕咕的悲鸣。 虽然没来由地超生气!但是! 好饿好饿好饿,可恶,我们这就开动了! 第97章 总觉得, 待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反正相当之久了,重要的任务好像进展很小。 不, 干脆说成就没有任何进展比较好。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回忆深思,都找不到三个御主在这些天里取得了实际性进展的痕迹。 他们除了绕圈子跑步,绞尽脑汁跟难缠的斯芬克斯搏斗并且屡战屡败以外,是真的没有做任何称得上与敌人作斗争的事情。 哦,拼命冲进法老王的神殿蹭饭算吗? 这个肯定不能算的吧! 长久这么下去,不说本来就心中浮躁的旗木卡卡西, 就连最迟钝的宇智波带土都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了。 虽说宇智波带土自己本来就在这段时间里显得很奇怪了,不对劲的程度不相上下。 莫名其妙觉醒了写轮眼,还是三勾玉写轮眼的废柴少年好似一瞬就变成了天才, 整日都沉浸在亢奋与自我怀疑之中,无法自拔。 不说别人,宇智波带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开眼的。 他还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我最近老是在做噩梦实在是太可怕了,嘴上却又说不出噩梦的内容,只记得噩梦天天都在出现,醒来之后还残留着不少恐怖的余韵,回想起来全身都要发抖。 有这么严重么, 你这个笨蛋是不是又在添油加醋? 旗木卡卡西对笨蛋带土的话始终持怀疑态度, 因为从小到大, 带土为了引人关注, 说话老是喜欢夸大其词。 才没有!是真的很可怕啊啊啊! 哦,随便你怎么说吧。 每次说到这里,话题都无法再进行下去。 宇智波带土大概是没法靠自己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他的噩梦一直在延续, 在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醒来后的他居然半点印象都没有。 明明绝对是在老老实实睡觉,这点卡卡西他们都可以作证,但宇智波带土一觉起来居然浑身剧痛,就跟全身上下的骨头被来来回回碾碎了几轮一样。 而且还有奇怪的后遗症。 比如,在宇智波带土睁大他的兔子眼睛,一个猝不及防扫到出现在视野角落的某道金色的闪耀身影时,他会条件反射地眼球上翻,在三秒之内虚弱晕倒 虽然很夸张可是这真的是事实! 分卷(109) 那边的塔希尔大哥哥,总是给少年宇智波带土一种难以言喻的可怖之感。 在不便言说的方面。 应该还有尚且未能浮出水面的潜在变化,要等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发现。 对自己等人基本上什么都没做的不安,持续在御主们心头良久,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能暂时性化解 先说好,这不是他们太没志气的错。 都是因为帕尔瓦蒂的手艺实在是太好,光是从神殿厨房(所以说这么一座风格尊贵的宫殿里为什么有那么亲民的厨房?!)传出的香气,便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御主们奋力突破重围的一大动力。 法老王在斯芬克斯女王后,又烦不胜烦地丢出了各种五花八门的关卡,摆明了要为难他们。 所以说,失败个几百次才堪堪冲进宫殿吃上的那顿饭,本就美妙的滋味更上了一层楼。 在这之中,除了小队三人的默契值跟着大幅提升,宇智波带土总算学会了怎么使用写轮眼之外,还是老样子,半点显著收获都没有! 再是说要相信他们,忍到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忍了。 愤愤喝着女神亲制味增汤的天才少年心说。 不能再装作察觉不到异样,拖时间也不是这么拖的。 所以在这次成功突围之前,水门班内部达成了一致,不管能不能得到答案,总是要主动发问的。 旗木卡卡西连台词都早早准备好了,等到吃完饭,他就要临危不惧,冷声地去质问:在做了这么多毫无意义只是浪费时间的事情之后,我们必须要一个继续下去的理 由? 唔噗! 事出突然,白毛少年猝不及防间脸朝底倒下了,他的脸就埋在了刚举起来喝了一口汤的汤碗里。 卡卡西!!! 同伴们见他倒下,都在惊愕间发出了担心的呼唤。 可他们显然自顾不暇。 呃! 咳、咳咳咳噗! 咚咚两声,又是两道凄凉的身影无助地倒下了,脸蛋正中面前的盘子。 据捂着嘴作惊叹状的女神大人透露,事发当时,这几个孩子的表情全都凝固在了扭曲的那一刻,小脸煞白煞白,魂魄都飘出来了半截,看着很是可怜。 要问发生了什么 父亲大人今天久违地下厨了呢,嗯嗯,是这具身体熟悉的味道啊。 不错,我似乎也找回那时的感觉了。 在场唯二面不改色的英灵说着,简直像他们吃的不是同一人做的东西。 摆在桌上的丰盛饭菜色味俱香,跟平时帕尔瓦蒂女神亲自下厨烹饪的美味食物相比,并没有明显的区别,甚至在外观的艺术性上还要更胜一筹。 正因如此,历经千险万难终于吃上饭的孩子们完全没有看出异样,天真地认为今天做饭的人还是贤惠的女神大人,就这样快快乐乐地下了嘴 他们的惨状已经呈现在了眼前。 真是碍眼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至少味觉大有问题的法老王不满地说:就算余的王妃的厨艺高超到了凡人望尘莫及的地步,也不至于感动成这副模样。 好了,他的视力肯定也有很大的问题! 毕竟都还是小孩子呢。 温柔美丽的女神大人也露出了慈爱的微笑。 看上去她很正常,但事实却是,能和某位王一样面不改色吃下可怕的食物还能从容夸奖美味的人,都绝不是一般人。 就像她在这时候说出来的这句话:可能一开始不太习惯,没关系,以后多吃点就好啦。 不习惯以后多 还要再多吃点儿??!!! 这可是父亲大人难得心血来潮为我们做的饭呢。 没错,爱女啊,昔日与你们两人共处的温馨画面,我仿佛还历历在目。 对,所以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余会让践踏塔希尔一片好意的无知之人泯灭于太阳的怒火中。 还勉强有点意识的可怜御主们: 不变的晴天在这一刻被人工涂抹成了黑夜,简直暗无天日。 多么残酷,又多么难以想象世界上居然还有能把食物做得好看又难吃的神奇的人! 在某个世界生活的十年中,奥兹曼迪亚斯和间桐樱作为某位大祭司大人身边最亲近的人,十分幸运地享受了由他亲自出马烹饪的美食。 由于大祭司本人当时几乎没有味觉,精心准备出来的食物表面看上去非常完美,他似乎一直都没能发现,自己的技能点始终都没能点在厨艺上。 当然,真相能够隐藏足足十年,还让当事人丝毫没有起疑,功臣是作为直接受害人的那两人。 爱人/父亲大人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是完美的,包括他做的食物也是。 如果感觉哪里有问题,那一定不是爱人/父亲大人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 秉承着盲目得令人震撼的这一宗旨,那两人可是坚持了十年之久。 不愧是伟大的太阳王。 不愧是能够让女神附身的人类少女。 唯一有可能泄露真相的可怜蛇杖在最初就被两人联手镇压,使得泄密的危险性遭到排除。 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三个人。 不用说也知道。 他们如今的处境很是危险。 不是生命危险,而是另一种意味上的危险。 前面还没晕得彻底的年轻人,差不多就要因为目光可及的危机而眼前一黑了。 比如宇智波带土。 黑发少年前一刻还在奄奄一息,下一刻就因为宣告了可怕命运的恐怖发言,全身都开始了剧烈得有些怪异的哆嗦,抖抖抖个不停 非常突然地。 啊啊啊! 少年突然顶着他的兔子眼睛从汤碗里抬起头来。 从面部表情来看,他应该还没有清醒。 但奥兹曼迪亚斯和帕尔瓦蒂都看见了,这个凡人少年的眼睛已经不再是之前所见的三勾玉,眼瞳中出现了更加奇怪的图案。 这双眼睛,竟然又进化了。 如果有宇智波族内的知情人在场,看到这奇异的图案,一定会错愕地惊呼是万花筒写轮眼! 但这里除了宇智波带土自己以外,并没有宇智波族人。 所以,见到这一变化的王只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看来,那边很顺利啊。 是的,在明面上,他们这不知多少天的悠闲,简单轻松得仿若一场闹剧。 但实际上,这都只是刻意表演出来的。 宇智波带土的写轮眼唐突进化,却只吵闹了那一声,就把眼睛一闭,昏昏呼呼倒了下去。 除了让他挣扎着的同伴误以为,笨蛋连吃个饭都能吃出万花筒写轮眼之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而在某个被黑暗所填充的空间之内 差不多了。 塔希尔的声音在这里面响起,四周传荡起了缭绕的回音。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上塔希尔知道自己做的饭不太好吃,他只是觉得看他们假装很好处的表演很有趣(真相 第98章 塔希尔到后期才意识到, 他还是小看了宇智波带土此人。 少年最开始的表现的确不怎么样,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格, 都不像能承担此重任的模样。 但在梦中的修行到今日为止,已经过去了极其漫长的时间。 其他人的感官全被时间停滞的世界所迷惑,觉察不出自己等人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 他们以为可能只有几天,十几天顶多不过一个月? 可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短暂。 时间以另一种无法探知的方式飞速地流动,从毫不知情的人类身旁掠过, 令看似不曾有任何动静的世界暗潮涌动,一切变化都发生在不可窥探的黑暗深处。 应该有至少成千上万个日子被压缩在了这里,只有身处于梦中的人才能有所感知。 能坚持下去, 真的很不容易。 塔希尔在一片漆黑中开口,话音里总算出现了发自内心的赞赏。 他踏足于像是由血汇聚而成的水泊中,缓步走到已经很久没有动弹过的少年的身边,投下的视线却能够穿透黑暗的阻隔,同样不被暗色遮挡的蓝眸宛若凝聚着星辰的光辉。 就好像过去未来还加上我自己,全都被塔希尔老师看透了一样这是宇智波带土在清醒时悄悄给出的评价。 为了改变未来,宇智波带土在这个特殊的世界里拼死提升自己, 因此认了世界的主人做自己的指导老师。 修炼的过程中, 犹如意识沉在这片死水中, 憋闷无法透气, 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了莫大的近乎要撕裂的压力。 他只在梦中能想起自己在做什么,一旦从睡梦中醒来,关于这一切的记忆全都会清空, 忘得一干二净。 能透露出些许端倪的细节,可能就只有少年在昏睡中偶尔冒出来的那几句梦话了。 声音很痛苦。 梦话的内容也很痛苦。 彼时还在梦里的他的经历自然也是痛苦之极。 塔希尔注视着自己起初不算看好的少年在飞快接受了重任后,便开始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类都无法承受的修习。 修习的内容十分残酷。这也并不奇怪,毕竟他们所要做的,是堪比逆天之行的事情。 首先,宇智波带土必须要改变他是一个废柴的现状。 原本的他查克拉没有多少,苦无总是要扔偏,忍术也用得七零八散几乎没作用。 底子就摆在这里,要期待他某一天突然开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塔希尔用魔术帮少年强化身体,这当然是经过本人同意的。 他原本没打算这么着急,因为用魔术来强化人类的身体,等同于强行改造,其中的艰难及痛苦程度不言而喻,少年很难一上来就忍受得住。 但宇智波带土一听要慢慢来,当即就跳起来强烈反对:那不行啊!不是说好要争分夺秒吗?我已经拿出全部的斗志了!快快快,不管怎么都好反正先开始啦,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塔希尔不用看都知道,他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 事先申明过的痛苦不是开玩笑,无法抵御的剧痛会延伸成歇斯底里的绝望,侵蚀人的灵魂,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即使观望者有千里眼也说不清楚。 之前那无数次常识中,还没有包含改造身体这一步骤,就已经有许多个宇智波带土崩溃失败了。 只是,虽然塔希尔还是倾向于稳妥一点的方案,但还是拗不过御主连蹦带跳地要求搞快点。 那就靠你自己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英灵还在心中考虑,等到少年快要支撑不住时要怎样挽回局势。能尝试的机会只剩下这一次,最好不要浪费。 结果就像前面所提到的那样。 相当出人意料,宇智波带土居然挺住了,事态并没有严重到塔希尔暗中准备的那一步。 魔力的效果在人类的血肉之躯中起效,让皮下脆弱的骨骼发出接连不断的咔擦响声,还有仿若某种脆弱的物体炸裂又合拢发出的呲啦声不绝,让听者止不住地感到牙酸。 不外乎就是血肉骨骼碎成粉末,再重组,随后继续重复从破碎到再生的过程。 而它必须要持续到重组的身体达到严格要求的那一刻,在那之前,言语难以概括的痛苦会笼罩这个人的全身,连魂魄都要被感染上无法忍耐的战栗。 这也便是塔希尔说,之后只能靠宇智波带土自己的理由。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也不能插手的,只能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少年的反应。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黑发少年发出凄厉的惨叫,痛得在地上不停打滚,手指头不知抓到了哪里,早就血肉模糊,长出的疤还脱落了无数次。 后来少年就没有声音了,蜷缩着瘫在漫开的阴影里,若不是还有极淡的呼吸,就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安静。 此情此景,只要是有同情心的人,看到都应当会浮现恻隐之心,因为实在是太过残忍。 只不过,可能目睹这一切的英灵就是心冷如铁吧。 塔希尔至始至终都只在一旁注视。 少年的挣扎过程全都尽收眼底,美丽的英灵即使同样置身于黑暗之中,也仿佛与他相距甚远。 他是真的如此冷漠吗? 倒不尽然。 因为少年并不需要他来怜悯,这份即使肉碎骨裂也要坚持下去的毅力,足以令他敬佩。 塔希尔在沉默中对少年改观,故此,更不会对少年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质疑上半句。 改造完身体后,宇智波带土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也就是现实中的他对意识在另一个空间遭受的魔鬼折磨一无所觉,还偶尔为自己怎么一下子跑得更快跳更得远感到奇怪。 接下来再进行的修习不需要让他痛得死去活来的,但是 可能跟前者比起来,这之后的痛苦降临在精神层面,还要更痛得多。 你没有必要学魔术,用你身上自带的能力就行了。 塔希尔指的是宇智波带土的写轮眼。 他要让少年的血继界限觉醒,而且必须要达到写轮眼的最高等级:永恒万花筒写轮眼。 感觉刚从地狱回来的宇智波带土(心头一紧):不是最高只有万花筒吗?永恒万花筒要怎么弄? 就实际操作而言,比较简单。 那、那,要怎、怎么做? 就这样。 促使写轮眼进化的力量是情感,还必须是极为强烈的情绪,诸如痛苦憎恨等等。 少年已经在前面的修习中拥有三勾玉写轮眼了,从如此飞速的进展也可知,他的经历到底有多惨。 分卷(110) 然而,三勾玉对于绝大部分宇智波来说,已经抵达了顶点。有足够的天赋,才能进阶到万花筒写轮眼。 基于万花筒之上的永恒万花筒写轮眼,不会带来用眼过度失明的后遗症,能力也强大到逆天的地步。 可相应的,达成的条件也非常苛刻。必须是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宇智波族人,与自己至亲之人的眼睛交换。 宇智波带土是孤家寡人,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双亲,也没有谁能换给他万花筒写轮眼 换这个就可以了。 唔哇?! 少年被凭空冒出的眼球吓到尖叫变声,几乎一跳窜到天上。 塔希尔用平静但隐含无言的眼神看着他:是你自己的眼睛。 宇智波带土汗毛都立起来了:不说还好一说顿时更可怕了哇!!! 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自己给自己送眼睛的奇事! 少年不敢细想这对圆溜溜的眼球是怎么从自己的眼眶里取下来的,又要在不久之后怎么安到自己的眼眶里来 不管,现在你连万花筒都没有,还差得远呢。 ! 先把万花筒写轮眼开了再说。 塔、塔希尔老师!!! 宇智波带土的悲惨生活又开始了。 他不需要额外再做什么,开眼需要的是瞬间爆发的精神力,越是负面的情绪效果越好。所以,少年便一次次欣赏到了自己未来的不同可能性。 有他本来快快乐乐做着木叶的忍者,却被一个叫做宇智波斑的老爷爷欺骗,从濒死到新生再到后面目睹伙伴惨死的绝望,都是对方的筹划操纵的可悲未来。 有他彻头彻尾都被瞒在鼓里,满心仇恨想要破坏虚假的世界,就算中途遇到自称可以帮助他改变命运的英灵,也完全不屑一顾,偏要一意孤行的可怕未来。 还有他在很多年后终于得知真相,想通了,后悔了,总算不顾一切想要扭转命运的那个未来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的所有尝试全都失败了。 就是这重叠着扑面而来的绝望感,让最初晃眼看到未来的少年痛苦不堪,感觉身心都被撕裂。 如今看到的未来发展还比当时更详细,可以说是毫无遮掩。 宇智波带土继续在地上挺尸,安静得让人看不出来他在等同于幻象的未来中如何沉浮,想跑都无处可逃。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忘了自己在做梦,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未来里一无所有的宇智波带土,恍惚了几个未来,就仿佛丢了几条命。 他是多么悔恨啊,那些自己的情绪全都落到他的心头,想起来就不禁抱着腿发抖。 这个反应比改造身体时的颓然麻木还要严重。 塔希尔走到少年身边,看到的便是少年哆哆嗦嗦用双臂环着腿,脸埋在膝盖之间的瑟缩模样。 英灵停下,本来应该当即说出的话,又等了半晌才出口。 等到抱着腿的黑发少年抬起头,用还淌着冰凉泪水的双瞳静静地望向他。 差不多了,可以离开了。 他并没有说安慰的话。 啊,已经可以了吗? 宇智波带土说着,眼中显露出将瞳孔取代的奇异图案:真的感觉,已经忘记到底过去了多久了。 塔希尔老师。 少年突然道。 在出去之前,我能和你聊聊天吗。 第99章 认真算起来, 即使一起在黑暗世界度过了不知多长岁月,把宇智波带土和塔希尔除了修炼话题之外说过的话全加上, 好像也没过十句。 这个隐藏的世界一直以来都很安静。 宇智波带土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就不用说打起精神跟人聊天了。而英灵的性格从来都没有热情过,他更不是喜欢交谈的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不上热切,比一般情况的师徒似乎还要更寡淡一些,更像是为同一个目的而一起努力的合作伙伴? 从某个方面来说,宇智波带土不说要多喜欢这个英灵, 他能不讨厌他就不错了。 毕竟很少有人能够接受,在自己痛苦得生不如死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事不关己地站在旁边, 静静地用漠然的眼神看着自己死狗似的在瘫在地上。 主要还是因为,英灵的目光不被黯淡的黑暗所淡化。至始至终都仿佛毫无波澜,任何事物映入那双蓝眸中,都一成不变。 这样的眼神会让跌落尘埃的凡人无地自容,也很容易让心思扭曲者慢慢生出怨艾之情。 如此一来,恨上淡漠眼神的主人完全在情理之中,并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以塔希尔对人心的洞察, 这么做有可能带来什么回应, 早在计划开始之前就心知肚明了。 他当然做好了少年会恨上自己的准备, 就跟之前的某两次一样。 只不过, 不在意也是真的。宇智波带土恨不恨他,只要不影响计划的进行就可以了,其他的并不重要。 恨才是正常的。 塔希尔这么认为。 大概正因如此, 在他发现宇智波带土非但没有恨他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意外。 聊天吗 可以。塔希尔倒没有回绝。 只是稍稍聊一会儿而已,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他所构建的黑暗空间还是没有光线漏进,能看到身在其中的人的脸,全靠自己的视力不同寻常。 桌椅重新出现在了空旷的地面上,是塔希尔喝茶时的标配。 可宇智波带土看了一眼,却犹豫地说:这些就不用啦,我随便点坐地上完全没问题 他顿了一下,可能想要找到一个稍微说得过去的理由,却没想到金发英灵的目光在他身上微停,便移开了。 黑发少年的高度忽然向上提了一点,原来是屁股底下神奇地多了一块垫子。 垫子是厚厚的一大块儿,材质足够软绵绵,坐上去舒服极了,相当大程度缓解了少年身上的沉沉疲惫。 宇智波带土不想坐到椅子上去的真正原因是,现在的他太累了,根本就站不起来,更别说要走到桌椅那边去。 塔希尔老师! 嗯? 谢谢,但是,你不用 后半句声音不知为何消去了,少年的表情微微变幻,最终还是定下心,没有将那直接的话说出口。 谢谢,但是,你其实不用陪我一起坐在地上。 免不得方才那一片刻,宇智波带土的心跳险些漏上了一拍。 宛如清风霁月的金发英灵竟然也像他那样屈膝,再盘腿坐了下来。 即使有垫子打底,可抛弃座椅和形象不拘小节地坐在地上是事实,怎么都无法忽视。 另一方面,虽说美丽之人的行为就算省去了风雅,也给旁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但宇智波带土还是被吓到了,张开嘴,半晌没说得出话。 他大概想问点什么,比如塔希尔老师怎么突然这么做,不是说他不能这么做,而是,这完全不像他这样的人会做的 要聊什么? 塔希尔问,语气跟往常一般无二,没有因为自己做出了破天荒的惊人之举而改变。 因为这个坐姿,他的金发全都如瀑地垂散在身后的地面,如画的眉眼未被黑暗侵蚀,倒显现出了一分难得的悠然。 宇智波带土看到这样的英灵,负面情绪混杂的心仿佛受到了洗涤,竟也渐渐地恬静了下来。 对啊,要聊些什么呢。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少年也不再在意旁边的英灵怎么坐的事情了。 说是聊天,就真的只是好似寻不到重点的闲聊。 他先来起头,说起了自己以前的经历。 什么因为父母很早就在战场上去世了,是奶奶辛苦地将他养大,前不久连奶奶都去世了,想起来就有些难过。 什么他明明很努力在练习忍术,但总是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长久下来遭受打击,他差点就要自暴自弃 简单来总结,他自述的就是少年宇智波带土并不美满的童年。 塔希尔当然知道这位御主的全部过去。 只是他不打算打断他,之前不插手,此刻也仅仅是聆听。 少年的闲聊,目前更像是他在单方面的自言自语。 说完了不那么开心的事情,仿佛为了给自己打起精神,宇智波带土转而提起了另外的经历。 他说哈哈没什么啦,我还是非常幸福的! 没事的时候可以跑去吃甜甜的三色丸子,那家店的老板都认识他了,每次还会悄悄地少收他几块钱。 还有还有,还有什么呢?哦 水门老师对我很好,琳也特别特别好,就算是笨蛋卡卡西 他抱着膝盖,护目镜从额头滑落,变得不一样了的双眼直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着:就算是卡卡西,也在战场上救过我好几次,没他的话,我早就死啦。 少年还在自言自语。 现在并不是能够打扰他的时候,塔希尔明白。 他意识到宇智波带土想要跟他聊天的真正用意,并不是随便说说,发泄情绪。 少年似乎想要借这些话,传达出自己此前隐藏起来的想法,也关于塔希尔其实暗暗在思考的一个疑问。 这个少年。 这么一个能力不强,意志力原本也不见得有多强的少年,究竟是如何坚持到最后的? 长久的观察下来,少年有所隐藏的可能性极低,他一开始的确是所描述的那样。 巨大的转变发生在一次次重温悲惨未来的期间好像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如获新生,跟之前大不一样了。 契机是什么? 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又是什么? 原本,即使有些疑惑,塔希尔也不会主动开口询问,因为他对少年的坚毅心怀敬意。 可现在,少年应当是看出了什么,主动想要给出一个答案。 其实非常简单啊。 简单到用几句话就能总结,说出来,还要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以前应该也说过吧,为了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只是为了他们 之前的那么多个我都做不到,这个重任不就只有我,宇智波带土来完成吗? 少年认真地说,虽然塔希尔遇到的那些他,都是宇智波带土这个人没错,但他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你看,那么多的我都失败了,带上他们的份一起努力的人当然就是我啦! 唔,确实呢。 不知怎么,塔希尔眼眸中的神色出现了些毫变幻,始封冻的唇角似有解封的趋势。 每次看到那些我失败或者放弃的情景,怎么说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少年抬起手,似乎想要条件反射地挠头,但中途还是硬生生放下。 但是,一想到这么美好的世界,有我最喜欢的人在的这个世界,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毁掉,我便不停地对自己强调嗯,一定,一定不能放弃啊,只有一次机会了,我一定能做到。 这段既是说给英灵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话说完之后,少年静默了一小会儿。 他不知晓在方才的这一刻,瘦小身躯内,自己的灵魂之光闪耀得有多强烈。 无论是浮在天边的白云,还是直指苍穹的山影,亦或者在冰雪间傲然盛开的寒花,都不及这份高贵。 别人在为看似不可改变的可怖未来感到恐惧之时,通常会瑟缩瘫软,难以向前。 而这个起初完全不成器的少年面对了集残酷与绝望于一体的无数次未来,的确在害怕,的确有过畏惧。 但他采取的行动却是无畏地迎难而上,比起退缩,反而因这无以伦比的压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和毅力。 越挫越勇,以恐惧作为动力。因为只有一次机会,比起自己,更想要守护曾经给了自己少有的温暖的存在。 让宇智波带土含着血泪挣扎到这一步的,就是这些因素。 真是纯粹啊。 塔希尔想。 他从少年仿若浸满了鲜血的双眼中看到了绝对的真诚,这颗纯粹的心,是之前任何一个宇智波带土都无法再拥有的。 不得不说。 这个孩子,我很喜欢。 仿佛几千年里难得出现一次的台词。 御主和从者以颇为悠闲的姿势坐在地上聊了半天,说了很多之前完全没可能提到的话题。 可能一时得意忘形,宇智波带土还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顺口说出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暗恋琳的真心话然后他马上面红耳赤地收住了! 转移话题! 老、老师,那个啥,你也看到过未来吗?不对,肯定能看到的吧,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第一次看到未来的时候,有跟我一样感觉不舒服吗? 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好像有些想不起来。 话虽这么说,时间也确实相隔了非常之久。 但塔希尔实际上是记得的。 那应该是他的人生刚开始不久,命运最初发生改变的那一夜。 这件事,即使是拉美西斯都不知道。 塔希尔谁都没有告诉,当初那一刻的真相,他尽数埋藏于心,直至今日。 捡到不明石板的夜晚,无数关乎未来的画面在眼前降临。 不属于他之喜,无法理解之悲,难以承受之痛包含不该被他知晓的一切,全都涌入他的眼中。 表面上看,那六岁的孩童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从眼眶涌出的泪水是来源于难忍的剧痛。 可真相却不止如此。 小塔希尔在那一日看到的未来,并不只限于广阔的未来可能性。 分卷(111) 也许是某股奇异力量的恩赐。 他在最后一刻,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多么可怕啊。 未来,他竟要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千年。 幼童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未来,所以他脸色惨白,支撑不住地倒下时,闭合的眼仍在流泪。 唔 怎么样怎么样,想起来了吗?我的好奇心全都被提起来了! 想起了 嗯嗯嗯? 一点点。似乎,当时感到既恐惧,又不禁庆幸了起来吧。 哎?为什么要庆幸啊? 这个问题无论白捡来的弟子怎么追问,塔希尔都没有回答。 都说过了,是秘密。 因为在最后忽然发现,那片恐怖的黑暗中还存在着一丝遥远的,微弱的,但的确就在远方吸引着自己的光这种他回忆起来都不禁一笑的事情。 连拉美西斯都不知道。 是啊,连那光芒本身都不知晓 是与你不顾一切想要守护的,是同一种特别的存在呢,带土。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啦! 第100章 不说可能一时间注意不到。 在这儿如此长时间了, 他们一行人其实几乎没有离开过木叶村,还有法老王后面放出的神殿的范围。 跟御主们忙着修炼或者跟斯芬克斯搏斗, 英灵们处在真悠闲度假的状态中有很大关系,但归根究底,还是某个早知道一切的英灵刻意回避重点,将外界淡化的缘故。 塔希尔没说不让御主们往外跑,可也没主动提起让他们往那边去。 旗木卡卡西等人自己也一时没想起这件事。 不过,他们倒是经常看到那支还悬浮在半空中的魔枪。初时每看到魔枪一眼就不禁心神震荡的微妙滋味, 等到后来就慢慢淡了,改为了一定要做点什么,阻止危险真的到来的决心。 这次突然用一句话点醒大家的人是宇智波带土。 这小子以神一般的速度、难以言喻的运气飞快地开了写轮眼, 又从三勾玉写轮眼飞速升级到了万花筒写轮眼,整个人还处于飘在空中恍恍惚惚下不来的状态。 其实已经在得意忘形了。 只是在笨蛋忘乎所以的时候,他被理智还在线的同伴冷酷且凌厉地镇压。才升起的热情顿时被暴风雨浇灭了一大半。 可恶的卡卡西,明明我已经很强了吧。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我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强了哎!都有这个什么万花筒写轮眼了。 所以笨蛋捂着脑门上被同伴联手敲击出来的包,仍旧不那么安稳地叫嚷着:老是跟斯芬克斯们斗智斗勇完全没作用啊,我也不想再吃老师做的超级难吃的料理了! 野原琳(被吓一跳):带土!小声点啦, 你这么说实在是太失礼了。 旗木卡卡西(皱眉):老师? 天才少年敏锐地捕获到了漏洞之所在, 只不过他现在还在想, 水门老师不是还停留在村里一动不动么, 什么时候做过饭了 没等旗木卡卡西继续往下细想,笨蛋本人就开始撒泼似的无理取闹,蹦得足有三丈高。 我提议!今天我们悄悄往外试探一下, 那把枪的主人应该就在不远处吧。 宇智波带土语速飞快,像是担心又被同伴们镇压:我知道不能轻举妄动,但现在有万花筒写轮眼在,只是靠近观察的话,不会出什么问题。 忍了这么久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我想去看一看,杀害了那么多人,还想毁掉我们的存在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 大概有些意外。 这一番冲动的话语没有引来同伴们的立即否决,居然连平时最不喜欢听他咋呼的旗木卡卡西都没有骂他不切实际。 旗木卡卡西和野原琳都沉默了。 他们之前没有说出口,但心底里的想法却十分巧地撞到了一起,现在因为宇智波带土的一番话重新浮上了心头。 是啊,之前那么焦急,总觉得自己几人在虚度光阴的原因,不就是这个吗? 并不是完全没想过要去寻找那个应该就在不远处的敌人,相反,几人全都想过,在最早的时候就想到了。 带来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他们的仇人吧。 不说别的,如果有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祸端,旗木卡卡西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前去杀掉敌人。 但是,做不到。 实力够不够强是一方面答案当然是不够的。 主要是,即使在时间凝滞的世界,敌人和其他万物一样无法行动,看起来很好宰割,但谁也说不清楚,轻举妄动后会有什么异变结果。 如果还要说另外还有自身心态的缘故,好似也无法不承认。 光是看到那柄让空间扭曲的魔枪,一股莫名庞大蓬勃的压抑感便突兀地降临在全身上下,让每一寸肌肉都难承重压,开始剧烈地颤抖。 可能是因为威压本身,也有可能是因为魔枪所代表的死亡,恐惧如瀑般尽数淹没而来,让双脚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移动,更别说迈开脚步。 但是现在宇智波带土说,不管那么多了,对连面都没见上的敌人这么敬畏,真到了要面对的那一天还能怎么办! 不做别的,远远地看一眼就行了吧。 胆子突然膨胀得很厉害的黑发少年重重地挥了一下拳头:先记住那家伙的脸,反正之后肯定有办法能够对付他! 说得这么轻松,又不是你来想办法。 旗木卡卡西在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打击他了,但总体来说,他并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这个冲动的行动。 野原琳左右看看他俩,有些担心地说:虽然好像可以,但是,我们不先跟塔希尔先生他们说一下吗?万一有什么忌讳 说 不说。 哎?! 直言道出不用说的人不是宇智波带土,居然是旗木卡卡西。 理性至上的天才少年面无表情地跟两个同伴对望。 他也忍无可忍不想再磨蹭下去了决定破罐子破摔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说出来。 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要求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管过我们要去哪里,现在想想,不就是一个默认么。 啊,这么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那就快走,早去早回。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三人今日破天荒地没有再重复突破重围冲进神殿(吃饭)的日常行动,而是调转方向,直接冲着之前从没有进入过的范围。 村外的偌大一块森林,已经被某位王的宫殿压平,还被连带着变成了茫茫沙漠。 水门班时隔无数日重新踏上征途,开始精神十足地穿越沙漠,走到未被黄沙覆盖的边缘去。 这一行程没有耗费多长时间,也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可以一笔带过。 总之,他们三个来到沙漠的边缘,正想着要怎么才能找到还不知在何方的敌人。 这个味道! 狂风吹来,忽然将极为强烈的腥味冲到了三人面前,血的味道过于刺激,简直呛得不行。 宇智波带土打了一个激灵:找到了!就在那边! 沙漠边缘再往前,是原本就在这里的森林。站在这里只让目光投远,还能依稀穿过交错的树木枝节,看到就藏在不远处的那片峡谷。 不加犹豫,三人迅速穿过密林,直奔血腥味最重的地方。 在见到敌人真面目之前,心里不出意外地有着许多猜测。 少年少女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面对再凶恶的敌人,都不会再感到恐惧。 可事实上。 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一字一顿的声音落定,眼前给人以难以言喻之震撼感的画面正在破碎。 是字面意义上的破碎。 土地完整,地面之上的树木草丛没有破损,切实存在的景物全都毫发无损。 出现扭曲波折的是本应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 不对,应该是,他们所置身的这个世界本身。 看见那个投掷出魔枪的男人了。他就在如同不断被雨水敲击撞破的湖水的画面之中。 比起人类,他更像一头披覆狰狞骨牙的地狱之犬。 由于时间被停下,男人全无感情可言的暗沉双眼直视向前方,不曾眨动。 这个眼神长久保留,仅仅只是出现在向前眼神的目光的轨道之中,都会无可避免地遭到血色锋刃穿刺,胸膛千疮百孔,犹如深渊的恐惧由此向四肢与头顶蔓延。 但比起发生在虚无之处的异变,男人的恐怖竟还显得不值一提。 咔 咔擦、咔擦咔擦 有什么东西正在持续地碎裂。 变故是在他们到来的那一刻开始发生的,这之中,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要恢复了。 突然间,旗木卡卡西发出一声惊怒的大喝:时间流逝要恢复了!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原来,他们此时目睹的,是让时间凝滞的空间的崩溃。 快要挣脱了。 本是兴致冲冲鼓舞伙伴们一起来到这里的宇智波带土陷入愣怔,四周的所有声音都在他耳边淡去,变成知晓存在,但却难以凝神关注的回音。 见过这一幕 像是被吓傻了的脑中出现了奇怪的低语。 最痛恨的无法所以必须阻止 喂,到底在说什么啊。 听不明白。 明明从没听过这样的话,可少年麻木到空白的心间,竟然诡异地浮现出果然到来了,真的非常熟悉的错觉。 现在是什么危急存亡的时刻,宇智波带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他的第一反应是,都是因为他的怂恿,卡卡西和琳才会遇到危险。 如果现在待在英灵们身边的话,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水门老师和村里其他人也是,时间开始流动,那把可怕的魔枪就要直直砸下去了。 不应该得意的,万花筒写轮眼有了却还不会用,现在突然遇到紧急情况也在不知所措 无数张面孔从眼前晃过,心头的疼痛突兀扩大,在这一瞬间膨胀成超越忍受范围的剧痛。 要死了,根本,根本不是这个可怕的人的对手可是? 和之前一样,某道熟悉之极的声音悄然出现在脑海中: 既然不想失去,就快点想起来,快点改变这一切。 琳,卡卡西,水门老师,火影大人,经常给自己打折的拉面店老板 一道道人影飞速闪动,如同凝固的相册,残影消失之后,最后方才停留在了最近的那一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宇智波带土想起来了。 眼眶中属于另一个自己的眼球变得滚烫如烙铁,又是两行鲜血淌过面颊。 他看到了之前在梦中从未看到过的情景不是未来,这竟然来源于过去。 一个满身血痕,满眼空洞的男人和金发的英灵面对面站在一起。 他们结下了一个契约,也做出了一个堪比荒谬之梦的约定。 我的宝具看似可以扭转过去与未来,但实施的条件极其苛刻即使如此,还要试试吗? 只能这样了。仔细一看,面容竟然毁了一半的男人用嘶哑的嗓音回答。 他说:现在的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个了。 第101章 要开始了吗。 在不远处的异变发生的同时, 神殿内,王对轻靠在自己肩头的爱人问道。 因为爱人和爱女的存在, 无比庄严肃穆的太阳神殿早就被淡去了原本的威仪感,所剩下的只有温馨的暖意。 类似的场景在某个世界就出现过不止一次,如今只是借着难得的机会,再重温昔日的美好光景。 没被咋咋呼呼的人类御主打扰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做别的事情,像这般安然地靠在一起小憩, 也算不错。 所以塔希尔便是靠着奥兹曼迪亚斯的肩在入睡。 他压着了自己的金发和法老王的披风,王的金色耳饰还在鼻尖前微微摇晃。 这耳饰几次因为王不停侧首过来注视他,险些真的擦到他的脸上。 奥兹曼迪亚斯多转了几次头, 就留意到了这个细节,因此之后都有所收敛,不让这么点小事打扰爱人的休息。 而王的身边还不止一个人,惹人怜爱的紫发少女也在王座的另一侧将他依偎。 一切都延续了那个世界的习惯。 身侧两旁都压下了重量,但这两份并不算重的重量,对奥兹曼迪亚斯而言的意义却无比重大。 毕竟他们是他作为人类和作为英灵时,最爱的两个人了。 让温暖的重量离开肩头, 对只是偶尔闭目的法老王来说, 无疑等同于将重要之物从他身边夺走, 情感沉淀之深, 自是相当难以割舍。 只不过,天无不散的筵席这个道理,王的心中也是非常清楚。 筹备了这般久, 也到了该告一段落的时候了。我能做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 分卷(112) 于是,他紧接着含笑说道。 塔希尔在男人的话音响起之时,便悠悠地醒来了。 双目还不打算睁开,却不是为了藏起湛蓝眼瞳中未散的迷蒙。 不用我跟你解释,你也能猜到我的想法。 闭着眼的金发英灵说着,由于声音太轻,仿若梦中的自语:那我也不需要向你道谢了,是吗,拉美西斯? 对,不要让那个词从你的口中说出。 奥兹曼迪亚斯道。 他们之间早就不需要这个多余的谢字了。 塔希尔会在发现自己一人无法完美解决问题的第一时间想到奥兹曼迪亚斯,奥兹曼迪亚斯与塔希尔的默契,也能让他不用得到解释说明就省下疑问,毫不吝啬地付出自己所有的力量。 能够为你做点什么,我反而会更高兴。 这样吗既然不能说出那个词,那我只能换一句话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直到此时,塔希尔才睁开眼。 他将身子慢慢抬直,在闭合的双唇将要远离王的耳边的那一刻,无声无息地张开,果真说了一句话。 只是因为声音比前面还要轻,只有奥兹曼迪亚斯一个人能够听到。 从奥兹曼迪亚斯刹那睁大了一点点的金瞳可知,这句话显然颇具威力。 几乎没有浪费多久时间,王很快就笑得更加畅怀如果不是爱女还在旁边,他真的要放声大笑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情人之间的窃窃私语了,好歹还能温存片刻。 等到依附着紫发少女身体的女神醒来,她的两个父亲大人已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之前那几次尝试,真有些不好办。 辛苦你了,塔希尔,不过怎么不早一点找我? 毕竟只有一次机会,总不能浪费了。 帕尔瓦蒂刚还在为自己居然会睡着感到奇怪,紧接着就听到这番对话。 她反应了一下。 父亲大人,你的宝具已经不限制了? 原来重点就在这里。 过去奥兹曼迪亚斯和帕尔瓦蒂都发现了,塔希尔知道的真相受到宝具作用的限制,不能轻易说出口让他人知晓。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两人才从来都没有追问。 因为,已经就要到时间了。 塔希尔说着,语气中却没有太轻松的意味。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将对这段漫长的扭转未来的努力,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他还是没有提醒其他人,关键人物明面上也对将要发生什么一无所知。 因为已经差不多到时间了,那部分隐藏的内容可以告诉拉美西斯他们。但是,这些话却不能告诉那几个孩子。 到此刻为止,还不是我们能够插手,亦或者帮上忙的时候。 想要真正地破开重围,改变局势,只能靠御主自己,因为构造这一个时间停滞的世界的人,其实并不能完全算作是我,我的御主起到的作用才是最大的。 他的御主 曾经提到过,极其难得地,塔希尔对宇智波带土这个人类生出了不凡的敬意。 能让心高气傲的大祭司发自内心尊敬的人,这世上难得找到一个。 而达成这一超高难度成就的凡人,不止是眼下单纯为了保护他人就超越了极限奋斗至此的少年宇智波带土,还有另一个 塔希尔最初的御主,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宇智波带土,也是赢得了他的敬意的凡人。 这个世界,其实是靠御主的意志力才得到的维持。 他终于道明了真相,这时用上的有些嗟叹的口吻。 以caster职阶现世的从者塔希尔的能力,并不能体现在实际战斗中的破坏力上。 他的千里眼能够一眼看穿面前之人与背叛相关的命运,来龙去脉和未来的发展,皆能在一瞬间知晓。 所以,当塔希尔顺应召唤,站在自己的第一个御主面前的那一刻,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在这个御主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只用命途多舛一词来形容,还不能完整地概括宇智波带土的一生。 就像少年宇智波带土看到的未来所呈现出的那样他的人生从十三岁的某一天开始,就被迫从光明无限的白天转向了暗无天日的漆黑之途。 他先是为了拯救同伴,只差半口气就被坍塌下来的巨石压死。 虽然侥幸没死,但救下他的老人是为了利用他才会这么做,其后更是设下恶意操纵的骗局,让他目睹喜欢的女孩子被信任的同伴杀死。 这个可怜的少年没有怀疑,完完全全栽进了圈套里。 他不承认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内心早已被彻骨的仇恨填满,并在之后的无数年中遭受侵蚀,胸膛之中只剩下了血淋淋的空洞。 宇智波带土继承了设计他的老人的计划,要用幻术让全世界的人陷入沉睡,构建一个永远和平,死去的人还能活着的新世界。 为了达成这个计划,他可以不择手段,掀起战争,坐视纷乱席卷世界。 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他而死,其中还有不少是宇智波带土曾经的村人,同伴他的老师,波风水门也在这之中。 我不相信你。 这是初见面时,御主宇智波带土听完英灵的预言后,无比不屑地说出的话语。 他不相信他,原因不止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过于可疑,更重要的因素可能是,他已经没有回头之路可以走了。 只为陌生人毫无根据之言就放弃目的,未免也太可笑。 更何况,如果相信了自己从头至尾都是一个被欺骗的无能小丑这么可悲的事实。 那他至今为止做的那些事情,又算什么? 彼时宇智波带土已经在英灵看不出情绪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害死了自己的老师和师母,还有数不清了的原来的村人。 没错,他根本不可能回头了,英灵告诉他的一切全都不会放在心上,就是要坚持原本的道路不管不顾地一往直前,一定要将琳复活。 滚,不要来干涉我! 那就随你好了。 给他做从者的英灵也很绝,遇到这种明知最后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御主,被拒绝了居然也不再多管。 塔希尔倒是没有就这样滚蛋,他还跟在宇智波带土身边,只是因为御主拒绝搭理他,也不给他提供魔力,所以从不现身,仅用自己的双眼来注视御主后来所发生的一切。 十数年如一日地观察着,结果当然不出所料。 这个世界隐藏的真相,远比塔希尔说出来的还要复杂。 诸如原以为是罪魁祸首的人实际上也是被蒙骗的受害者,真正的黑手另有其人这之类的事情,后来也不必多说。 宇智波带土最后还是后悔了。 可能他的心态还是受到了塔希尔的影响,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和最终的结果,与什么都不知道才走到这一步,两者之间区别很大。 其实宇智波带土自己早就发现了不对,只是死撑着不肯面对现实。偏偏一直以来潜意识又在作祟,让他的内心感到不安。 好似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人因他的罪恶而死,鲜血泼洒在别处,却浮现在他形貌狰狞的写轮眼前。 塔希尔猜到了他很有可能会后悔,却没有猜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大。 你可以帮我,是吗?不是斑和我都在追求的虚假,而是真正地,将已经发生的悲剧扭转可以做到这个程度,对不对! 这个男人确实可以让人怜悯,但并不值得同情。 那时的塔希尔是这样想的。 没错,到那时他还没有对宇智波带土此人改观,只觉得这个御主会走到这一步,可悲是可悲,但归根究底还要归咎于他自己软弱的逃避心理。 用幻术创造一个和平的世界?这个愿望就是不愿意接受现实的表现。 所以,他的回应也很平淡,直接跟宇智波带土说清楚了,自己的宝具理论上可以创造无限的可能性,但这里的无限并非正在的无限延伸,而是有范围。 在一秒即是一年的冥界空间中,你的灵魂能承受多久的侵蚀,我所构建的循环世界就能存在多久的时间。 以塔希尔生前经历具象化而成的宝具,便是真正意义上能够逆转命运的强大力量。 无论是世界意识还是其他外力,都无法敢于扭转未来之后的结果,因为这份力量来自于人类。 只不过,光看描述就能想到,他的宝具实施条件有多苛刻。 一秒即是一年,还是身处于腐蚀人精神意志的冥界边缘,寻常人能够坚持几秒钟就已经算是意志坚定了,要想等到未来真正被改变的那一天几乎不可能。 但宇智波带土却毫不犹豫:我要试一试不,我一定会做到。 就让我把这看作,在死者的世界赎罪的必经之路。过去的我中,总有一个能够明白我已经失去之物的可贵,愿意和我一起努力,绝不放弃。 说完,他便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就把这个,转交给那一个我虽然如今我已经无颜在要求你什么,但是,请求你! 我会坚持到那个我出现的那一刻,所以,请你相信我!拜托了!!! 所以,我才相信了他。 塔希尔终于发出了轻叹,说出了好似自相矛盾的一句话:果然是同一个人啊,那两个人。 第102章 仿佛在无声之间过去了很久。 仿佛又只停歇了微不足道的一瞬间。 总而言之, 当人们毫无所觉地从醒来时,完全没有觉察到存在于时间之内的秘密。 对他们来说, 没顶灾难就在前一刻降临,马上就要落到每个人身上了,根本避无可避。 所以,先前被无形之力强行阻断的所有动作,都在此时很是流畅地承接了上去。 快跑!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波风水门的话音终于能够传远。 发、发生了什么啊? 听到警报声的普通人们慌乱不已,却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村内也看不见从天而降的魔枪。 有敌袭 就结果而言,无论用多大的音量来传播这个消息,都已经算是无济于事了。 因为不提村里没有多少能力的普通人, 连在战场上经验丰富的忍者们,此刻都没有顺利逃远的机会。 伴随着刺耳呼啸,天空被自魔枪周围膨胀扩散的魔力气浪刹那染红,尽显不祥之兆。 离魔枪最近的忍者如天空般湛蓝的瞳孔中,也被染上了同样浑浊的赤色。 波风水门无法再发出第二声警告。 他被狂风吹起的金发已经有几丝接触到狂躁魔力散发的无形波纹了,并且以肉眼难以捕获的速度遭到侵蚀,凭空消融之时还几近燃烧起来。 要完了吗? 此时此刻, 应当有无数人的心中都出现了同样绝望的念头。 魔枪毫不留情地下坠, 即将落于地面, 将威力所能涵盖的所有区域, 都在瞬间化为粉末 砰! 忽然之间,能够碾压盖过前面所有尖锐嗡鸣的响动之声出现了,就在众人的头顶不留余力地扩散。 包括波风水门在内的人们:??? 砰砰砰砰砰咚! 这声音还在传递, 连带着回音一起由近及远,比闷雷声还要让人在陡然一惊。 还不等人们反应过来,又一波震荡便不含预兆地由中心向周围清扫。 顿时间地面开裂,好好矗立在原地的一排排树木被连根掀起,倒飞出去几百米远,更不要说还不如树木扎根得深的人。 唰啦啦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被衬托得渺小无比的人类们四仰八叉地被吹飞了,不知道砸进了距离多远的断树杂草里。 地面呲啦一下裂开的缝隙也是绵延出了至少数百米,漏出的黑漆漆开口虽然不至于深不见底,但也渗人得慌,看一眼都能不禁感到晕眩。 这是 那柄魔枪还是落下来了? 不对。虽然阵势初时看上去有点像,但实际情况还是远远没有魔枪真的砸中地面那么严重,不过是看起来有些吓人而已。 当时的真实情况是: 魔枪在下落、即将撞击地面的那一刻,先一步撞上了别的东西。 好似在无比紧要之时,一张透明的巨大之网从地底升起,猛地铺洒开来,将木叶周围严密地包围。 那张网,更像是一整块坚不可摧的无形屏障。 犹如刺目的太阳光线凝聚而成,不仅坚固,还有着金色的辉芒偶尔一闪而过。 它将魔枪抵挡在外,两者碰触之时,瞬时炸裂出了亮得让瞩目者眼前发黑的夺目火花,一时间血红的天色都因此再度遭到侵染,突兀地白亮了一大块。 而且,异变还不止如此。 以木叶村内某座无人府邸的地底深处为中心,刹那间笼罩方圆数里土地的结界屏障遭到猛烈的撞击,却丝毫没有受到这柄血气浓郁的魔枪的压制,反而势头更加高昂。 还是只用了一瞬间,结界顶着万倾压力,势如破竹般猛地鼓起气,一举向上、向四周急速膨胀。 哧、呲啦呲啦呲啦啦 与魔枪相抵之处,火花不停迸溅,结界内掀翻地面之物的气浪便是因此而来。 魔枪没有被撞飞,仍旧不管不顾地向下倾轧。 可保护了众人的屏障也没有任何想要服输的意思。 纵使目前看来局势还处于分不出优劣的胶着状态这种,但细看下来,哪怕只能一点一点,结界所撑起的范围还在扩大。 那是! 终于,第一波被掀飞的忍者中有人爬起来,不顾其他,第一时间抬起双目向天空探寻,所发现的就是对他们而言无比振奋的结果。 分卷(113) 是谁在暗处帮了我们?波风水门一眼看出了,这个手笔必然不是出自三代火影大人或是其他大人之手,其中蕴含的力量不是查克拉,颇为古怪。 只能想到,危机之时有不熟悉的强者相助,帮助他们暂时避开了这场灾难。 现在一头雾水地寻找帮忙的人,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所以,这个眼神毒辣反应也迅速的忍者当下修改了原本紧急传递的指挥,改为呼喝众人不要分散逃跑,全部返回村子里。 离村子越近的地方防御似乎是最强的,大家寻找一下周围还在昏迷中的同伴,带上他们一起回村!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一马当先,拽起了几个还挂在树杈子上晕头转向的忍者同事。 还好波风水门的威信力不小,其他人听他的指挥,虽然大部分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都纷纷带上昏迷不醒的同伴或伤者赶回村子。 不得不承认,他的判断下得准确,指挥得也很果断,这才避免了伤亡徒增。 结界最边缘处的土地仍在龟裂,且遍布地表的裂缝越来越明显,已经有不少地方向下坍塌,坠入漆黑地缝的深处。 将视野拉高放远就能看到,这个表现最突出的区域便是边缘,从那边开始,越往内能看到的裂缝便越少且越小。 到了最中心的区域,也就是木叶村所在之处,撕裂的地缝不知为何根本无法延伸进来,可谓是固若金汤。 只有往内走,往木叶村内走!才是最正确的求生方式! 不过,还是得在意一下的是,关于导致这样奇怪的现象出现的原因 哼。 知道逃跑还算有点脑子,不至于还傻待在那边碍事。 王的倨傲声音自空荡的神殿中响起,显然,他对在外面的绝大多数凡人不抬头瞻仰法老王的光辉颇有不满。 只是也就稍微不满那么一点而已,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什么叫做越往中心防御越强,越是边缘就越是脆弱。 不要说笑了!无光之人!就算是得到所有圣杯力量的英灵投掷出的宝具又如何,余的光辉之大复合神殿屹立于此,岂会有任何一处受其压制,黯淡光芒! 在傲然之音从神殿内传递向外,宛若神音降临的同时,果真有一座金光闪耀的神殿自撕裂开的地底升起,陡然间便矗立在了灰尘未落的土地之上。 伟大之王,太阳神化身奥兹曼迪亚斯的神威在此以宝具的形式显现。 由神殿本身及无数神庙构成的庞大群落凸显恢弘的本质,更带有让凡人见而匍匐膜拜的神圣气息。能够在此处再现,就已是一个奇迹。 挡住魔枪的屏障便是大神殿之外的固有结界的一部分,如同侵略王的领土的无礼行为,自然是不被允许的。 什么?正常情况下这一枪就算应该挡得住,但结界不可能毫发无损,至少得裂上一裂? 竟敢对余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真是够大胆的,想尝试被太阳的烈焰焚烧殆尽的酷刑么? 大概被微妙地戳中了痛处,法老王很是恼火但,这也还好。 这位要面子的王竟然意外地不是很生气! 哼呼呼果然只是无知的凡人呐。 他居然还这么说。 艳羡吧!投以嫉妒的目光余也不屑于放在心上!有余深爱的王妃的力量加持,余本就荡然开阔的前路,自然更不会有任何不长眼的阻碍了。 他居然这么说!!! 把这么一大段话翻译一下,意思就是: 法老王虽然完全可以单打独斗并且完全不会有问题(强调),但是王妃很担心,非要坚持加入进来跟他并肩作战,这就没办法了。 算是爱人之间培养感情的一种新奇方式,也可以算是独属于王妃的爱意的特殊表达。 矜持而又热情,看那在远方迸溅的太阳之花,是多么美丽啊! 王(单方面)飞快且坚定地认可了这个爱意的表达形式。 羡慕吧?想不到吧?可是羡慕嫉妒也没有用,凡人们只能睁大眼睛看着。 毕竟这么完美的王妃全世界只有一个,还已经被他得到了 再宣扬下去全世界的人都要知道了,现在开始你能少说几句吗,拉美西斯? 法老王(呆毛冷不防一颤):哦。 让可以理智总结概括的塔希尔重新说明一下。 此刻法老王的大神殿所呈现的强大防御力,还只是如同焕然一新的宝具威力的冰山一角。 塔希尔的能力,从不体现在他自己的实战水平上。 他的宝具可以逆转因果,这一点已经知晓了。可除宝具之外,他还有一个指向性极其明确的辅助技能。 指向性明确指的是,这个技能对别人虽然有效果,但并不超出普通的caster能够达到的上限。 如果对象是那一个人只有他,仅限于他一人。 会爆发出怎样可怖的威力呢? 眼前已经初现端倪。 作者有话要说:  塔塔的宝具来自他的经历,技能之一就来自于他对拉美西斯的执着了,哈哈 第103章 即使不知道前半程突然发生的异变是怎么回事, 但到了现在。 看清楚了足以摧毁这整片土地的魔枪被格挡在虚空之中,还一眼望见了凭空屹立在村外的庞大宫殿。 停滞在地面的人们再是迟钝, 也能立即明白,他们本来深陷的死局忽然出现了莫大的转机。 虽然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但就现在的表现而言,对方是敌非友。 三代火影了解清楚情况,也是当机立断:通知所有人聚集到村内,不要贸然靠近, 以防在不经意间给这个帮手添乱。集合之后注意清点人数,确定是否还有人没被通知到。 按理来说,外面的动静这么大, 只要是没被派去远方战场的前线部队,留在附近的人都应该已经赶回了村子,不需要太担心。 但三代火影为了以防万一,嘱托完暗部之后,还是让上忍和中忍分散行动,除了安抚村民们的情绪以外,还要点清下忍的人数。 下忍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刚从忍校毕业的十二三岁孩子, 在紧急情况下, 他们的安全也很让大人们牵挂。 看那透明屏障一时半会不会崩溃错, 怎么都不会崩溃众人立即行动起来。 整个村子虽在初时动荡不安了一下, 但好在后续处理及时且得当,没有造成太严重的人员恐慌。 密密麻麻的人影填满火影岩下广场,黑色的人头攒动, 全村上下的人员在场情况,也终于费力地点清了。 最终显示出来的结果足以令人欣慰,没有什么大问题。 就如同奇迹一般,木叶全村的普通人,无论是男女老少都没有缺少,所有人都被聚集在这里了。 至于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忍者,也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集合地点,实力不强的下忍也不例外 等等,不对! 怎么还是有例外存在?! 波风上忍在村里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教导的那三个下忍学生。 遇到过的人都问遍了,还拜托暗部们帮忙搜寻,结果得到的回复都说,没有见过卡卡西和带土还有琳他们三人的影子。 范围局限于木叶村内,旗木卡卡西他们没有在村里的任何一个角落连钻到木叶地底深处的可能性都很微弱,因为打从早上开始,就没人见到过他们。 那三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波风水门又感到了头疼,卡卡西他们之前闹失踪就算了,在这个节骨眼居然还不见回来,实在有些不妙。 就算带土有可能会迷路,临死出岔子,但有琳和卡卡西在,不至于会拖这么久。 难道他们屏障打开之前,就跑出森林了? 这个猜测让他心头猛地一跳,之前就笼罩在心间的不祥预感顿时倍增到难以消散的程度。 如此一来,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八九不离十,那三个现在还没回村的孩子绝对出事了。 即使那之中还有一个顶着天才之名的旗木卡卡西,但看外面那骇人的阵势,再是天才也跟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现在,聚集在一起的人们全都拥挤在室外。 他们或是面露不安地拉着家人,或是抬首,用不知是敬畏还是质疑的眼神看着闪烁着奇异金芒的天空。 火影大人说得对,在至关紧要的危急之时,他们不明情况不好到处添乱,只能在原地等待,这是最正确的做法。 除此之外,似乎还可以祈祷 水门,你这是要去哪里? 恰好就是此时,有人注意到某一处的细微动态,不禁错愕地发出疑问。 被他指出似乎要去往哪里的人,正是前面四处寻找弟子们无果的波风上忍。 我再去远一点的地方看一看。遭同事叫住的金发上忍略微驻足,面上的神情是远超过去的凝重。 他知道这时候不宜轻举妄动,为了大局,对那三个很有可能已经惨遭不幸的孩子似乎只能放弃 他们说不定遇上了什么麻烦,我去边界的地方看看。不用担心,如果感觉到不对,我会立刻撤回。 虽然算是违背了火影的命令,但尽职到极点的老师神色严肃地这样说,明显是还不愿意放弃那三人。 你在说什么胡话! 听到他说出此言,恰好就在附近的一个木叶高层长老横来了极度反对的眼神,开口狠狠地抨击这个天真过头的年轻人。 现在是什么时候?为区区三个下忍兴师动众好吧,就算是你一个人去,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怎么交代! 波风水门,你好歹也是受到我们期待的后继者,怎么在这个时候忽然就不顾全大局了呢! 前面金发上忍的话音还没落下多久,就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受到了这般多的指责,皆是从村子的高层人物那边传来的。 会出现这个情况,其实并不意外。 波风水门在开口之前就预料到了可能的结果,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说出了这番话。 虽然只是三个人,也仅仅是重要性不高的三个下,顶多会因为其中损失掉了一个天赋极高的未来之星,能让众人叹惋一分。 虽然,虽然 虽然的道理谁都懂,波风水门不可能不懂。 很抱歉,我知道自己的选择不是最理性的选择,可是我认为,这并不是 并不是一定要打上绝对错误标记的做法。 波风水门站在人群中间,周围之人的面孔上,大半浮现出的都是不赞同的神色。 原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而且跟忍者世界的最显著铁则同出一辙,道理完全通用。 在任务之中,忍者可以为了完成任务这一首要目的牺牲一切,同伴和自己的生命都是可以被随时抛弃的。 现下,困于一切未知的局面,有个人站出来说,要去找三个差不多可以盖章有死无生的下忍这个人本身还是前途无量的重要任务。 实在是太让人困惑了。 忍者无法理解,同样听到这席话的村人也欲言又止,将真实想法隐藏在游离的视线中。 毕竟除了顾全大局以外,大家都想要珍惜自己只有一次的生命,心底里有个声音,说的便是怎么都不愿冒险。 我明白。感谢各位愿意听我继续说出这番必须勉强的话。 波风水门道。 对于这件事,我没有任何想要违抗命令和不顾大家安危的想法。只是作为他们的老师,无法对生死不明的学生置之不顾。他们听了我的命令要在村外集合,但至今一去不回,我有义务确认他们现在的情况。 他的目光环视周围,明明没有带上多少重量,落到人身上,却仿佛给那人的内心带去了几分颇沉的压力。 压力的来源,可能是波风水门的双眼。 金发上忍在何时理应什么都不知晓,不知道远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失踪的三名学生究竟干了什么。 可他的眼中隐约闪过了说不出来由的悲哀,仿若那些事早就落入心中,却无法对他人言语,只能坚持,在不知情者的质疑中咬死不松口。 不要让私心影响你的判断了,波风上忍。 非常抱歉,说成私心是否有些太过了?我还认为,留在这里安然自若地抬头张望,并不能解决问题。 你!波风水门! 然而,在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之时。 你去吧。一位老人出言,允许了。 三代大人! 没事,也不要过度紧张。三代火影从人群中走来,他的话音便给众人带来了强烈的安心之感。 旗木卡卡西,宇智波带土,野原琳,这三个孩子是你小队的下忍,同样身为老师,老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也相信你对这整个事件有自己的分寸。 而且,难道因为失踪的只有三个孩子,我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不管他们了吗! 哗然之声减弱。 谢谢您,三代大人。 波风水门颇为动容,知道自己得到的理解,以及火影大人亲自给他破例有多不容易。 再耽误下去很有可能平添是非,让其他人有的没的发表反对意见。 所以,在郑重地道完谢之后,波风上忍关心弟子心切,没有时间再在原地逗留。 只见得一道耀眼的金色光线从视野范围内一闪而过,将所有没赶得上出声的阻拦华云全都抛到了身后,果真是不给任何反对的机会。 看这身姿,不愧是木叶的金色闪光啊! 火影大人在原地感慨,好似没有从这一幕中看出,年轻有为的青年俊杰的态度实际上很不礼貌。 金发上忍以这标志性的闪电般迅捷且夺目的光芒在战场上成名,让无数敌对忍者闻风丧胆。 此时亮起的是同样的光芒,但给人的观感,远比在战场上得见更加闪耀。 三代火影看到的,或许就是这般深入人心的温暖光芒。 分卷(114) 好了,先不要说其他的话。火影直接转移话题,打断他人的话头,目视笼罩于头顶的光罩与远方的神殿,表情无比严肃。 是谁在保护木叶,这股凭空而出的强大力量,又是出于什么理由来帮助他们的呢? 三代火影暂时想不明白。 但是,要说毫无根据可莫名强烈的猜测,倒是有一个。 保护木叶于危难之中的力量来自距离极近的地方,而且,现在还在最为激烈地释放且延续。 想来很是出乎意料。 那力量的源头,就连在了唯独在此刻失踪的那三个孩子身上。 醒醒啊!带土!!!!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拉二的真正御主也不是带土【好像约等于剧透了 亲亲你们 第104章 带土 带土 是谁在不停呼唤他的名字。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勉强传来的, 能模模糊糊听到内容,但却不知为何, 始终像是隔着厚厚的一层 宇智波带土猛地回神时,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站在了一片漆黑里。 第一反应当然是吓一跳了,他明明记得自己应该站在太阳底下才对,四周亮得过分,只是在视野范围内又不知怎么会冒出一块又一块的红艳艳,这点有些奇怪。 其后的反应, 却是更加奇怪了。 这么黑漆漆的地方他肯定没去过,但自打一清醒,潜意识里竟然没有感到害怕。 怎么回事, 这是哪里啊?我应该没来过吧,但是为什么 就是觉得很熟悉呢? 仿佛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时候来了这里无数次,还在这昏昏暗暗的地方度过了天知道有多久的时间,搞得比自己家还要熟悉 唔! 正在思索的少年冷不防抬手,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 他在这时发现自己虽然开了口,可声音居然没传得出去,只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能让自己听到。 实在很莫名其妙, 而且宇智波带土发现, 他还有一个潜意识异常活跃, 正在拼命地催促他等等, 要去干什么来着? 由于受到某种限制,黑发少年很不靠谱地把关键内容省略了,只在疑惑之中猛偏头, 再一个愣怔,看到了某道真可能会把他吓死的漆黑身影。 话说这是什呜哇啊啊啊啊鬼啊!!!! 不是宇智波带土就这么没出息,会被什么不起眼的风吹草动吓得丢掉七魂六魄。 都怪罪魁祸首无声无息从黑暗中升起,还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影子实在是太吓人了,简直就是幽灵本灵。 如果这个幽灵不是跟他长得有八成相似的话,宇智波带土真的会确信自己遇到了幽灵。 咋咋呼呼的惊叫过后,是类似于呆滞在原地的沉默。 觉得自己撞鬼的少年居然让自己的目光直视前方,不知何时,定定地与恐惧的来源相望。 对,晃眼之中的确看见了,幽灵的样子跟他非常相似。 本来应该不止八分,是十分相似才对,区别只在于对方的模样是现在的他的成熟版,年长了大概有十几二十岁。 但是,阻止他一眼认出的主要原因,在于那个跟自己非常像的男人脸上只有一半面庞,布满了狰狞的疤痕。 比起仿若吞噬了整个空间的黑暗,男人的扭曲面孔和缀在脸上的猩红色双眼更让人害怕。 这个男人还一言不发,同样直视向前方的眼神暗暗沉沉,透不出半点光。 如果外界有光,可能也无法映照在男人的眼里。因为他已经被彻底染黑了,不管身在何处,都如坠暗无天日的寒窟,至死不得解脱。 你、你 跟恐怖到极点的目光相对,宇智波带土差点要开始打起哆嗦,但还是意想不到地忍住了。 只因为他察觉到,自己不应该恐惧。他跟对面那个只是站着不曾过来的男人之间,有着无比奇妙的密切联系。 没有之一,对方就是他最熟悉的人。 最明显的佐证便在于,此时此刻,即使一句话没有说出,他也能完全地明白那个站立于黑暗深处的男人的所有想法。 比如男人现在就在想,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吗,倒是没有预想的那么糟糕。 男人还在一边打量他一边想,只能到这样的程度了,如果不是必要,完全不想面对这么天真愚蠢的一张脸,看着就让人烦 前面还在郑重解读的宇智波带土(冷不防):??? 什么意思啊你这家伙!啥叫做天真愚蠢看着就烦,我怎么惹你了?! 他很是义愤填膺,挥舞着拳头几乎要跳过来找这个没长眼睛的男人的茬,一时间还是没能意识到真正的重点之所在。 难道我有说错么。宇智波带土,现在的你,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天真弱小。 胡说什么我已经是下忍了,还天才一样地决心了写轮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一口气得到了万花筒!到底哪里弱了! 果不其然,那个男人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这么不客气地拉仇恨。 宇智波带土很生气。 他对外的记忆显然有了断层,此时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反而认为自己现在特别强,凭什么要被莫名其妙地指责。 即使这个人给他的感觉的确非常非常熟悉,但没来由地骂他,还是不行再等一下! 为什么你说话就能发出声音,我就不可以啊! 少年感受到了自己疑似遭遇针对,这个地方和这个男人对他都非常不友好。 但是,似乎也没有讨回公道的余地。 干涩得像是血液流尽后剩下的枯骸发出的声音,从面前如此近的地方幽幽传来,一下子就让不安分的少年安静。 你连觉悟都没有做好。 什 写轮眼?万花筒?再锋利的兵器,被毫无准备的软弱之人握在手中,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扎穿自己的手掌。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不明白。宇智波带土突兀地道:觉悟?要做什么觉悟? 大家不是好好的吗,最近也没发生不得了的事情。除了安静得有些过头,偶尔会感觉不太习惯以外,也没发现 真的么。你真的觉得,无事发生吗。 就是这句话,宛如无情的利箭扎穿心口。 自顾自证明着自己不需要觉悟的少年再度猛地一噎,随后便觉得,似是深藏在脑海深处的某个开关被言语的力量重重撞开了。 无法阻止,被强行封闭的无数记忆全都如潮水般倾泻出来,让宇智波带土头脑彻底晕眩,陷入了比单纯哑然更糟糕的状态。 他的心神被卷入了汹涌的漩涡之中,不断飞速旋转,也在不断下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漩涡内部还是无法传出,他在其中就像一片漂泊无依的落叶,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但还是存在奇妙之处。 虽然在急速下沉,但宇智波带土居然还能看得清漩涡周围的情景。 那不是真正的漩涡,更像是由一片片情景画面拼接而成的螺旋长梯。 下坠的每一瞬,都能将一闪即逝的画面映入眼中,就像是故意分布出来让他看,一分一秒都不能错过。 无一例外,撞进眼里的一切都与【宇智波带土】紧密相关。 他脑中一片空白,却还是看到了: 他自己在黑暗中怎般嘶鸣,怎般挣扎的画面。 他自己以各种惨烈方式痛苦地死去的画面。 他自己言之凿凿地肯定,一定能够改变未来时的画面。 他自己义无反顾地挡在卡卡西和琳身前,与那个怪物一样的高大敌人对峙的那一瞬间的画面。 就是这个。 被遗忘了的重点,就在这一瞬间! 不会吧 还在坠落的少年在莫大的错愕中睁大眼,由此可以看清,在这巨大的螺旋的顶部,空出的圆形区域如果本应是空白的天空,现在却被一片血色填充。 不对。 那是一只混杂着诡异黑色图案的赤色眼球。 此情此景多么可怖啊!竟然有人在那么高的地方,用庞大眼珠定定地俯视着下方。 宇智波带土的记忆到这一刻才算是彻底回拢。 是了,他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应该在外面才对吗! 只有回到塔希尔老师的黑暗空间里,他的记忆才能复苏,相应的,一旦出去,外面的他一清醒,在黑暗里发生了什么都会稀里糊涂全忘记。 就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清醒着的他莽撞地跑到了危险的敌人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触动了什么。 本应该被塔希尔老师的宝具封冻起来的时间,竟然重新流动了起来! 对于这个情况 宇智波带土顿时想到,他怎么可能不去阻止呢? 他是可以阻止的。 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在黑暗空间中磨练漫长时间当然有成效,他已经完全掌控了永恒万花筒,只要能出去,一定有机会用幻术控制住敌人,先救下卡卡西他们,然后 但问题是,为什么他现在还陷在这里? 脑子里只想到拯救这两个字吗。 又来了。是他也不是他的男人说出来的,还是这么讨人厌的台词。 所以才说你天真。你现在的心智还撑不起光靠努力得来的强大力量,稍有些许打击,都能轻松将你击溃。 伴随着突兀传来的一声轻响。 黑发少年在无底的漩涡中倒着下落,仿佛在对他发出嘲弄笑声的情景眼花缭乱地飞闪,即使如此,他还是听见了: 你还没有做好准备,你的心里还有迟疑。会回到这里,就是证明。 外面的敌人如此强大,塔希尔老师不在,可能还没能察觉。 能打败对手吗?假如打败了,后面又会遇到什么发展,回到村子以后,要怎么向别人解释自己突然变强的遭遇? 木叶的高层对宇智波一族早就心生警惕,你的变化会成为加速分裂的催化剂,家族遭到怀疑,背叛的命运提前,到时候又会牺牲掉多少生命 你知道这个可能性。在失败的未来中,最为贴近现在的你的就是这个结局,所以再怎么表现得勇敢无畏,大义凛然,心底里还是会踌躇不安,没错吧。 没错。 被完完全全地说中了。 宇智波带土根本无法压抑。 因为我就是你,我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胆怯。所以 所以你想说什么? 姑且给你一个逃避的机会吧。 只看得见天边赤色眼球的男人说:你留下,让我代替你面对外界的一切。 那样一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了,如何? 还是这么讨厌的干涩刺耳的声音。 却在此刻,带起了难以想象的魔力。 宛如一条通向解脱出口的捷径。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几章火影就完了,鬼灭准备中 第105章 另一个自己, 在说什么? 哦。 他要让我把身体主导权让出来,给他, 让他代替我面对外面发生的一切 宇智波带土似乎心动了那么一瞬。 他必须承认,自己的态度就是无法像这个男人一样强硬。 对方不愧是他,毫不客气道出的全是他心底深处最隐晦的真实想法。 确实犹豫过,也确实在忧虑。 间接度过了这么多次轮回,宇智波带土的能力和心态都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因为看到了很多,所谓的未来可能性并不只是可能, 而是在某一时刻真实发生过的真实事件。 即使这个年纪的宇智波带土还没有遇到过那些改变了他一生的欺骗和磨难,他也无法避免地深受影响,明白了几乎所有世界的阴暗。 那边的大人宇智波带土说得没错, 无论是怀疑还是猜忌,还有无数更糟糕的情况,都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 毕竟人性如此,无休止的轮回也无法回避。 你很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是你,让我代替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不是正好么。 道理好像是这样没错。 少年不愿意承担的后果有不少,他觉得不是滋味的事情, 在同种类型之事经历甚多的男人看来, 根本无足轻重。 他们是同一个人, 换谁来承担, 似乎也并没有区别,让后者来做,有经验加成, 可能还能比前者处理得更加完美 开玩笑的吧。 但是,沉默良久的少年居然突兀地这么说。 没有多余的意思,他在此刻想要传达的含义,就是【拒绝】。 虽然你是比我成熟不知道多少倍,经历得更多,无论是心智还是毅力都比我更坚定的那一个我! 少年在下坠的过程中没来由地开始挣扎,他的声音未被呼啸的风声吹散。 分卷(115) 极力地摆正身体,从头朝下坠落的狼狈模样转成了正常的姿势,少年宇智波带土重重咬牙,之前下意识捂住单只眼睛的手,在此时猛地放开。 螺旋形状的图案烙印在他的眼球表面,并开始如这好长台阶一般进行无尽的旋转。 不要摆出一副知道得更多就一定更强的样子啊,你这个不坦诚的大叔!!! 随着这一声堪称惊天动地的大吼。 螺旋图案旋转至一定角度,突然释放出庞大的能量,以少年宇智波带土为中心,顷刻间覆盖了整个无止境延长的盘旋长梯。 最先如泡沫般破碎的,是那一幕幕特意展现给他看的投影画面,因为它们本身就脆弱不堪。 然后,突然爆发的少年在无声之中悄然落下,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实地上。 这个地方,没有螺旋阶梯的存在了。 少年宇智波带土所在的地方还是空空荡荡的黑暗空间,但此时,虽然很微薄,但还是有些许光芒从旁侧投来。 想确定什么直接问不行吗,非要用这么讨人厌的方式拐弯抹角地试探,难道以后我就要变成这样阴沉沉的臭脸大人吗? 宇智波带土对如此可怕的未来表示拒绝:噫才不要!我宇智波带土可是要顺理成章当上火影的男人,成为火影的最低要求是至少不能不合群! 到这一步,他的声音总算可以正常地发出来了。 少年可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可能也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在听到我是要当上火影的男人这句话时,站在另一边就是不肯过来的阴沉大人似是冷不防地愣了愣。 应该是因为,有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台词了。久到男人已经忘了自己年幼时的梦想是要成为火影,差点还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性格,竟然是这样的。 啧。 怎么怎么,我的性格难道不好吗? 宇智波带土扯出一个有巨大说服力的证据为自己正名:连塔希尔老师都说我乐观开朗又积极,除了一开始胆子小了一点简直完美无缺,就是做英雄的料! 是么,怕是你自己编的吧。 男人被这一听就不符实的夸夸之言吸引了注意,也不在意少年说自己是不坦诚的大叔的言论,当即发出了等同于挑衅的冷笑。 我怎么可能脸皮这么厚,自己夸自己啊。少年表现得的确很有底气,毕竟他还真没乱编。 老师还说,我跟他特别熟的某个人很有几分相似,总而言之就是特别像咯。 由于塔希尔老师亲口指出他跟某个人很像,而那个人据说又积极又勇敢又霸气强势,那么这些形容词也就非常合理地可以套在他身上了。 所以只是稍稍进行了一点艺术加工。 行吧。 那句话顶多是和某个人有点儿像,还是以自语的形式略提的一句,却被小鬼揪住当做夸奖来听。 不用猜都知道真相是什么的男人哼了一声,姑且不跟十几岁的小屁孩一般见识。 现在本来是一大一小两个宇智波带土面对面,可以继续先前大费周章制造出来的严肃话题的最好时候。 不管是谁找谁算账,还是进行谁有能力出去面对一切的辩驳,说什么都很合理。 可是 实在是想不到。 这两个脑回路迷之诡异的宇智波带土居然不约而同,都把方才事情忘光了。 他们谁都不提,在这时说起的也是跟前面的内容完全沾不上边的事,并且因为过于寻常且过于普通,才显得格外奇怪。 喂,小鬼。 干嘛? 说说你那边的事情吧。 咦?突然从不坦率变成直白了,我想想,你这个话的意思是 想到了,然后宇智波带土十三岁的那个也不记恨变成大叔的自己刚才是怎么迫害自己的,十分干脆地说了噼里啪啦一大通关于自己和自己身边的情况。 我的日子当然过得很幸福啊,虽然战争始终不停,时不时就要遇到危险,但好在运气很好,每次都有人救我,帮我化险为夷,而现在终于轮到我来保护别人了。 哦。 我心情低落就会忍不住在火影岩上乱涂乱画,因为 因为你是蠢货。 男人虽然要听,但反应淡淡,嘴还是很讨人厌。 少年觉得自己能坚持说下去真是了不起,不行,一定要让这家伙说出能听得顺耳的话。 于是,又一转话题: 水门老师最近跟师母如胶似漆,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俩就要准备生孩子了。 呵,没那么快。 行,那这样如何!我说无论什么时候,也不管哪个世界,琳都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可爱的女孩子! 这个事实还需要强调么? 同理,不管在哪里,笨蛋卡卡西都是最臭屁的那一个! 嗤,这也是当然的! 终于在最后两件事上,两个宇智波带土异迅速地达成了共识。 虽说还是无法真正意义上和平共存,但好歹彼此都稍稍满意了那么一点了。 年轻很多的宇智波带土在属于自己的黑漆漆空间里拍腿,笑得差点抱住肚子蹲下去。 他不那么明显地用万花筒写轮眼去瞥另一边,就见那个男人还是没有笑。 跟之前的区别只在于,表情不那么苦大仇深愤世嫉俗了。 一半正常一半狰狞的面庞上,出现了一道驱散了黑暗的明亮的暖光,仅此边足以让人心慰藉。 哎,谢谢啊。 什么? 不要误会了这句谢谢不是对你说的!你帮我转告给塔希尔老师,就说,谢谢他刻意给我留下最后几分钟时间。 少年宇智波带土仿若什么都没发现,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没有什么没做好的觉悟,也没有什么不敢去承担面对的,我相信人心不会那么坏,只要我坦诚地说清楚一切,大家都会相信我。 只有相信,吗 在直面敌人之前,我没做完的事情只有一件。 少年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似有所觉,表情不变,眼神却微有变化。 果不其然。 紧接着,这个声音就无波无澜地出现了: 是的,我就想见你一面。 ! 即使嗯那什么,间接看到过一些东西,但不亲眼见一见本人,还是会很好奇啊。那个做了现在的我肯定、绝对、根本做不到的事情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少年就这样说出了相当不得了的台词。 他的态度很自然,因为这些话语都发自内心:产生好奇很正常吧,毕竟真的很了不起。现在见到了,除了满足了好奇心以外,不服气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了。 至此刻为止,所有的遗憾全都了却。 少年宇智波带土不问男人满头如雪的花白头发是怎么回事,不问男人的眼睛为什么从写轮眼变成了一双普通的眼睛,也不问他们两人的万花筒能力为什么不一样。 没错,自幻术接触之后,两人就身处于不同的空间,只是边缘强行接壤。 少年所在的空间就是他最熟悉的黑暗空间,目前还没有出现明显的变化。 而男人站着的地方,是一个有暗淡光芒,有形状,也有背景的虚无的空间。 背景的石块以不规则的形态林立分布着,只有单一的暗沉颜色,似是暗示着什么。 这之中唯一存在的人类头发苍白,面色苍白,身影更是拢上了腐朽的气息跟背后凄惨地脱落了无数表皮的石块一样。 你要死了,是吗? 最该问的应该是这一句话才对。 可少年并没有问,他强行制住莫名冒出来的眼泪,昂起头,然后刷地转身,面向自己的黑暗。 看到这么强的我,你就放心吧!再差也不过是死不对我才不会失败!就这样了不多说了,我走啦! 说罢,他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地没入黑暗中。 男人自然没有追上,只是沉默着目送他远去说是这样说,实际上,他早就已经看不见了。 等了很久。 当那总归还是不成熟的小鬼义无反顾地重归阳光之下的世界,将会永远沉入黑暗的男人这才如同破开封印,发出了极低的气声:切。 这样倒也不错。 听到了吗,我就不再重复转述幼稚小鬼头的感谢了,你收下就好。 看似是对空气开口,但话音未落,就已有了回音。 我不能全部收下。 什么意思? 那句感谢里,有一部分是给你的。 不知何时出现的金发英灵轻声道。 我也要向你表示感谢,master。 男人被吓一跳,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突然谢自己,明明应该反过来才对。 可英灵还是认可了自己观望了如此之久后,最终得出的这个结论。 你们的心灵,让我意识到不,没什么。 什么啊。 男人愣了愣,反应了几秒钟。 真是一个怪人啊,你们英灵都这么奇怪吗? 他这么说,同时不由自主扯起了一点嘴角。 就像一个笑容。 也就只有在此时露出的这个笑容,不是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似设小带土的万花筒和原著带土不一样,以及塔塔因为遇到了他们也有受到影响w 第106章 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 瞬间跨越万千公里,来到某个英灵的耳中。 berserker, 发生了,什么? 这个声音,与其说是人类的声音,仿佛更像是某种早就在漫长时间流逝中腐朽掉的杂音,又从粗糙的砂石表面摩挲着擦过。 表面上看应当是衰老的后遗症,可应该还存在别的不为人知的隐藏因素。 话音非常缓慢, 非常难以入耳。 但这些能让寻常人面露嫌恶之色的特点,放在英灵这里,却并没有什么可嫌弃的。 因为他出现在这里的英灵, 心中除了接受命令,杀死所在战场之中的所有敌人外,就不会产生别的多余想法了。 啧。 此时从英灵的口中,倒是发出了稍有些不耐的气声。 他是一个极为高大可能高大得过了头的男人,只从外形来看,竟跟怪物无异。 那披覆身体的骨刺闪着森冷冷的光,和英灵不带丝毫人情味的眼神一样淡漠无情。 长尾拖在身后, 还未接触地面的时候就凭借狠厉不祥的外泄魔力碾碎了一地杂草, 离得再远一点的花儿也都在顷刻间萎靡, 化为拼凑不齐的黑色粉末。 目标所在就紧邻着森林的尽头, 英灵接到了来自御主的命令,在相继摧毁几座颇具实力的忍村后,最后一个要毁灭的就是位于火之国的木叶忍村。 命令之中并没有说明, 要用什么形式毁灭有无数人生活的村子。 但是,对这个英灵而言,既是要毁掉的存在,那就是目标所涵盖的一切,无论是村落本身还是村里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 所以前面的目标全都一视同仁,用最简答也最彻底的方式,干脆地消灭了,以此确保不会有哪怕一人生还。 用残忍来指责他也是没用的,英灵只将自己是做战斗的武器,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不管沾上多少滚烫的鲜血,也都心无波澜。 他的魔枪刚刚投掷了出去,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在不久后的某一瞬间彻底完成任务,在曾经热闹非凡的地方徒留下偌大的坑洞。 御主不在附近,从一开始就在相距很远之处静静等待好消息传来,或许是因为他对英灵的实力相当有信心。 英灵自己也认为自己不会失败。 他跟御主几乎没有命令之外的额外的交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不过,听惯了战场之上的厮杀声,这次不与敌人直接接触,就这样快速地结束一切,方便归方便,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一两次便罢,同样的干脆利落重复到最后一次的时候,这个狂兽般的男人就开始感到无趣了。 属于战士的血液没有沸腾的机会,只能不甘地凝固在坚硬的漆黑表壳之下,可能直到最后都得不到复苏的机会。 英灵是对解决敌人的方式无所谓,但如果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意外,譬如眼里有着熊熊仇恨之火的对手,不管实力是弱还是强,他好歹不会那么无聊。 【对手】。 能配得上这个称呼的人类大概是不会存在的。 对手出不出现,英灵对此还是无所谓。 不出现便罢,出现也没有任何影响不外乎就是被嗜血狂兽的利爪尖牙碾碎的结局。 大概正因为如此。 英灵在发现,自己投掷出去的宝具并没有及时体现出应有效果的那一刻。 他并没有感到错愕,惊慌自然就更不可能了。 回去就要告诉master,找不到踪迹的其他三骑从者都在这里。啧,麻烦死了。 顿时展开的固有结界顽强地弹飞了他的魔枪,还将结界几乎紧密地拓展到他的脚前,这无疑是最嚣张的挑衅。 与从者的对战也是英灵毫不畏惧的,战斗的场面必然浸染了他的灵基。 只是。 英灵无情的赤瞳在某一时刻略微向下倾斜。 视野之中闯入了十分渺小的存在,是三个弱小得够不上从者的边的人类。 弱小的人类看上去还只算人类中的幼崽,还未正式与他对视,就已经在气势的全方面压制下忍不住颤抖,实在不能算作威胁。 分卷(116) 麻烦。 他这么低声自语了一句,却没有犹豫地抬起手。 轰! 只闻得仿佛敲击在听者心头的轰然铿锵之声,染上血雾般浑浊不堪的重重丝线,那柄被弹开的魔枪,重新出现在全身被黑与红覆盖的英灵手中。 唔! 咳、咳咳 还没正式动手,不知怎么瞬间冲到他面前的三个人类就被外泄的魔力巨浪掀飞,重重摔了出去。 三道渺小身影摔得却没落进固有结界的范围内。 让英灵动用宝具来解决掉他们,的确有些大题小做。 所以,他的真正目标是面前碍事的结界,这次要彻底解放宝具,用得到的破格力量将这还算坚韧的结界击碎,无足轻重的小鬼们只能说是顺便。 但,事先很难想到的是。 英灵在某一刹那,将要划开他们咽喉的那只手臂极为突兀地停顿了一秒。 这当然不是他的本意,回过神时魔力消耗极具巨大,并且还在以难以统计的速度飞快流逝,御主的询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通过感应传达过来。 可英灵却没有时间回应。 砰锵! 暗红瞳孔中难得有别的生物的影子倒映得清晰可见,这道影子的主人,在上一秒还被英灵漠视。 因地表粉碎而荡开的白烟弥漫而起,迎合着狂风席卷四周,埋没了原本给人以巨大压迫感的高大身躯。 同时被遮掩住的,还有另一个人。 从弱得被掀飞后只能踉踉跄跄冲上前的贫弱人类,到眼神凌厉到能让英灵真正留下印象的敌人,这一转变只花费了短短一瞬间。 少年的护目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并且什么时候消失在了远处,也属于未知。 黑发在眼前摇曳,未能遮盖住凝眉之下那双将杀意凝聚的眼中,奇异的螺旋状图案急速转动,霎时迸发出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 又出现了短暂得不到一瞬的停顿。 可能只有英灵本身才能觉察到这一丝停顿的存在,并且连他都不能明确捕获其中端倪,只能凭直觉确定,方才的确发生了某种他还毫无头绪的变化。 手里剑与魔枪的碰撞,倒没有引发太大的波澜。 脆弱的短剑在第一时间就融化成了铁水,好在没有伤到握剑人的手心。 甚至于魔枪在失去阻力后无比顺畅地斩开少年的身体,却没有染上半点血迹。 被斩断的身体更像是遭到雨水打破的湖水,只出现了些许晃动的波纹,随即便神奇地恢复如初。 宇智波带土打一开始就没准备跟英灵面对面硬来。 别的他的经验不能完全算是他自己的经验,除了对写轮眼的应用以外,他的近身战力完全比不上从者,肉体也还处于人类范畴,别说一枪,半枪都承受不住。 因此,他近身只是为了引开这个英灵的注意,并且 东张西望什么,你的对手不是在这里吗!要是说什么我还不够资格的话,你就太没眼光了! 英灵: 你是忍兽么?还是某种野兽变成人的样子?长得真奇怪,身上这么多刺也太危险了唔哇!好可怕! 英灵: 如果不是为了大家,我肯定看到你就被吓得一动不动了,唔现在也还行,没在第一个照面被打趴下,说明我还是干得不错对吧! 英灵: 这个家伙,仿佛是故意在欺负现在状态的他懒得跟奇怪的人说废话。 看上去是在进行一方已然占据上风的对决,旁边惊慌失措的围观者刚来得及发出错愕的近乎声。 少年即使能让身体虚化,避开致命的攻击,但反应和速度都跟不上英灵。 没走过几个回合,他的身上就已血迹斑斑,左边胳膊破开了一个洞,正在咕噜咕噜地冒血。 这样的战斗让习惯血肉横飞的战斗的英灵非常不痛快,主要原因是人类少年话太多,短时间内跑得好快人又烦。 人类还会用幻术,制造出一个接一个的幻境把他套在其中。虽然每个幻境都被他一枪击碎,但挨个一串下来,眼睛没花都能叫好事。 还有一个次要原因或者说,这个潜藏的原因应该最重要才对。 英灵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刚才在他的灵体之内,绝对发生了什么。 狂兽般的男人布满魔纹的脸上没有表情变化,心中却在想着,这三个人类就是圣杯战争中除自己的御主以外,还未死去的最后三个御主。 御主的身边没有从者,有两个脆弱得不堪一击,另有一个倒是勇猛,展开的能力颇为古怪,还能与他周旋一二。 即使至少有一个英灵竖起了固有结界,也还是很奇怪。 不守护御主,仿佛要放任自己的御主被来者不善的敌对从者杀死,是有什么阴谋么? 按照正常情况,英灵应该停下来,向自己也不在现场的御主汇报情况,并接受御主的下一步指令 看来的确是早有埋伏啊,小看你们了。 突然间。 兜帽之下,英灵无比淡漠地出声时,露出了满口锋利的尖牙,果真如狂兽一般。 轰开最后一个幻境,连幻境的具体情境都没看,他仍旧出现在起初所在的森林深处。 那三个人类小鬼也还在原地,除了不停用幻术拖住他的小鬼已经遍体鳞伤以外,和方才也没什么区别。 带土!!! 他的同伴在最早的时候身上骨头就被摔断,心急如焚却动弹不得,只能声嘶力竭地嘶吼。 血滴落在地。 第107章 非常安静。 在日与月同时并存的这个世界, 光暗对比尤其强烈。 两种截然不同的现象产生了必然是奇迹的交集,所构造出的场景就如毫无限制一般, 旷远之中,只有无尽的寂静。 化为嗜血凶兽的英灵就停在那两者奇迹交界之处。 咚! 头顶的烈日出现在晴空中最正中的位置,正在毫不留情地炙烤着下方。 投射下来的无数道光线没有死角,其中蕴含的热量有如太阳本体温度的压缩,一经放出,便释放出足以将万物顷刻间烧成灰烬的疯狂能量。 呲呲呲呲呲呲 英灵皮肤表面的骨甲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黑色汇聚了最多的热量, 在此时烫如烧化了的钢水,瞬间包裹全身,还跟没有设防的皮肉紧密相贴。 到这一刻, 他体表的温度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想到的高度,比直接丢进滚烫油锅里还要可怖。 伴着刺耳的呲呲声,黑甲表面升起浓浓白烟,所有水分全部蒸发,下一步蒸发的,就是被烤化的皮肤之中流淌而出的血液。 还没过多长时间,只是几个呼吸, 就变成了如此惊人的状态。 再这样下去, 不用怀疑, 英灵就要被太阳的热量尽数烧化了。 并且, 这必然是寻常人无法承受的剧痛。 可仔细看,他面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从赤瞳深处透出无所畏惧的冷漠。 幻觉么?哦, 不是,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 从一直以来的表现就能看出,英灵的职阶虽然是berserker,但却并不似普通berserker那般全无理智。 只得到了一丝线索,英灵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他在一开始就被拖入了陷阱中。 没能及时发现,原因并不是他的感觉迟钝。能在此刻反应过来,已经说明了英灵的敏锐。 应该是在英灵隐约觉察到自己身上被动了手脚的那一刻。 时间被消除对,等同于跳跃了0.01秒的时间,将进度往未来拖进。 隐藏在村子里的展开的固有结界,原本没有笼罩到他们所在之处,还空出了不少距离。 就是在那没能觉察到的0.01秒内,不知周围怎么变幻,berserker此刻所在之处 看,这日月并存的异常之景。 不正是那固有结界之内么? 这一个手脚做得实在是太隐晦,除了有那接连不断的幻境掩护之外,更多的决定因素,还在看似弱小的人类的那双眼睛上。 嘿嘿嘿。 血还从人类少年的嘴角边往下滴答滴答地掉,但他抬起仅剩的那只手抹了抹嘴,却是笑得毫不在意。 没错,手只剩下一支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虽然外表惨淡,但奇异图案持续旋转的眼神还是如锋芒般锐利。 好险,发现得还挺快的啊。宇智波带土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毫无紧张的情绪。 他前一刻看上去除了断手之外,还没有什么异样,可此时,肚子所在的地方却无声无息地浮出血迹,表面的衣物连带着腹部一起被无情撕裂。 在方才的躲闪中,即使他已经很努力了,英灵的魔枪还是捅到了他脆弱不堪的肉体上,他的身躯还能维持着没有四分五裂,还得感谢来自caster的魔术辅助。 塔希尔老师真是谢谢谢谢你了! 宇智波带土在心里感谢了足够靠谱的老师一番,便稳下了略有些变化的面部神情。 到了这一步,已经无需再做戏了。 砰砰! 连着两声砰响,倒在地上的旗木卡卡西和野原琳的身影全都爆裂成白烟,无比轻巧地消散在灼灼的阳光之中。 就在berserker被套住的那一刻,万花筒写轮眼所施加的幻术就已经在无声无息间替换了原有的事物,其中就包括了除宇智波带土的另外两个人。 虽然事后绝对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但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他们俩参与进来比较好这么想着,宇智波带土的决定也是做得格外迅速。 以已经断了的手臂与破了个洞的肚子作为代价,这个曾经被无数人叫做废物宇智波的少年,以一人之力与英灵周旋,并完成了奇迹般的重任。 事先他的老师,目睹过十几次循环的caster就已经警告过他了。 即使有永恒万花筒,也无法百分百确定他能够成功骗过berserker。不定因素太多,一旦有一丝一毫的失误出现,宇智波带土都会当场死去。 御主死去,与从者之间的联系断裂,从者也会因为魔力耗尽返回英灵殿,什么都做不了。 相当于,这一场耗时耗力极多的计划就要彻底宣告失败。 在你将他拉入结界之前,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除了必要的防御术式,我什么都无法为你确保。 塔希尔老师都说到这个程度了。 宇智波带土自然明白失态的严重性,这就是最终之战。 他对此一无畏惧。 除了在心中强调过了无数遍的【要保护大家】,在时间停滞的黑暗空间中额外停留的那片刻,又为这份不屈的勇气赋予了新的含义。 咳、咳咳 干什么,你用冷冰冰的眼神瞪我也没用,我都要死掉了话说大叔,你真的很恐怖哎,把幻境破坏的那几枪全是冲着我在的地方去的。 人类少年在与berserker相隔十米远的地方慢慢半跪下来,血至少流满了一地,废话却还是这么多。 berserker大概很不理解这个小鬼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既有战士义无反顾的勇气,却偏偏又这么啰嗦,处处透着不靠谱的气息。 小鬼。 被黑气逐渐束缚住的berserker突然开口了,问的却是:你的从者呢。 你的小伎俩还算有点意思,也的确起到绊住我的脚的作用了,但是,仅限于此。烦死了,我已经没兴趣再跟你浪费时间下去了。 宇智波带土神色不变,头却微不可见地垂下些许: 如果说这是你们的计划,那你那边的同伴倒还算有点脑子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任务只是要把你们全都消灭而已。 整个人都被白烟与黑气的混合气体淹没的英灵嗓音低沉,还是完全没有半分受到影响的样子。 从他的这番话中,似是暴露出了某种重要的信息。 比如,他已经彻底看穿了这些人近似于负隅顽抗的小聪明,并对此分感不耐烦。 还比如,小聪明指的是,看起来他已经破坏了人类少年所制造的所有幻境,到了已经被结界所覆盖的内部来 其他人逃跑了么,啧,看来又要麻烦一点了。 哈哈。 嘀嗒嘀嗒的声音到了这一刻,似乎终于消失了。 也许是因为人类体内的血液总算流尽,将他周围一圈的地面全都涂抹成刺眼的殷红。 宇智波带土也不说那些废话了,他自己其实也觉得很浪费口水。 我还以为,能够多撑一会儿的,这就是所谓的野兽的直觉么? 啧。 berserker是一个即使被挑衅,也不会被扰乱情绪的可怕敌人。 他在此刻也不出意外的毫无反应,甚至连套话般的台词都不说了。 人类少年就是在不停地试图用幻觉来迷惑他。 是的,现在所以为的现实,还是一个幻境,只不过档次比前面的所有幻境加起来还要高,故此显得近乎完全真实。 所谓的固有结界,这日与月共存的奇景,还有融化血肉的热量,从身后脚底丝丝钻入体内凝固血液的寒气感觉无比真实,事实却是,全部,都是幻术编织出来的故弄玄虚。 berserker觉得,这个计划应该是人类少年背后的从者想出来的。 让一个目标来拖住他,其他人转移本该被覆灭的村庄。 对方是因为对自己的结界没有信心,还是另有别的计划呢? 其实可以深思一下。 可是,berserker并不在意什么真实什么虚假。 他的脚步被拖延了这么久,自然要继续前进。 分卷(117) 所以berserker又做了之前重复了无数次的事情。 只听得一连串让人牙酸的咯嘣脆响,束缚英灵的烟气如有实质般砰然断裂。 魔枪再度抬起,表面浮现出摄人血纹,爆发出的魔力冲天。 berserker真身实为库丘林alter的从者强势地破坏了魔力被抽空的假象,被破坏的空间碎片在他从兜帽下滑出的蓝发后悬浮飘起。 全咒解放。 我下手不会考虑分寸,你就好好挑战这份绝望吧小鬼! 已经不是前面的小打小闹了,berserker再度解放了宝具。 他要将最后一个幻象和它的主人,再加上被遮掩在外的真实世界,一并 被瞄准的目标此时更显得凄惨不已。 黑发少年放弃用手堵住自己肚子上的破洞了,再度抬首,嘴角挂起了淡淡的、好似早就预料到了未来结局的 不是苦笑。 自从见过了那个背负得比自己沉重千倍万倍的自己,他便不会再露出那样丧气的表情了。 因此,这必然是一个充满了自信的奇怪笑容! 老师啊,老师,还有老师的哎怎么叫比较好?算了先不管了应该好了吧!再不搞定我真要死了啊! 话音刚落。 离他不远的berserker在被炙烤融化之时都没变的表情,居然在此刻微变。 大抵是完全意想不到的惊讶 其为埃及永不熄灭之光辉,熔我之身,从我所愿。 是谁的吟唱声从黑暗深处传来了。 第108章 能在如此之近的地方, 亲眼见证法老王伟业的具象化,对从未有机会抬首瞻仰神光的凡人来说, 绝对是一个莫大的荣幸。 这是何等波澜壮阔的景象。 好似将数千年前尼罗河畔的盛丽之景转移到了今日来。 灿烂夺目的阳光照亮了大地上的每一寸砖瓦土地,为宫殿的长廊与神像石雕染上不可轻视的璀璨金黄。 在那片土壤之上,法老王的神殿就是最耀眼光亮的所在。 这位王,史上最伟大的法老,在古往今来的岁月中,得到的赞扬与崇拜早已数不胜数。 他率领军队英勇征伐, 对待子民如对待自己的子女那般慈祥。 他广修庙宇殿堂,让自己的领土范围内无处不留下自己的盛名。 对于真正发自内心敬仰他的人来说,无论过去多久, 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无法用单纯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或是其他的什么细节,来表达出自己心中所有的感情。 更何况,这个敬仰者的赤诚之心纵使格外炽热滚烫,却并非能够坦荡说出那些话语之人。 在他的世界观内, 有些话说出来反而比不说更要糟糕, 少去了刻意留白的韵味, 也打破了他们之间完全互通心意的默契 解释这么多, 直接一点儿,就把一切归结为此人刻在骨子里的傲气与矜持,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正因如此。 要怎样来表达, 才能称作只有你我二人知晓的独有的方式呢?真是一个少见的难题啊 时不时就会变得没那么稳重,撒娇似的要我说明我的爱有多深的王,也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王。 这个也时不时陷入些微烦恼的矜持之人,口上不说,却真的找到了别的证明方式。 不得不说,的确很有他的个人风格,并没有表现在言语神情之间,只有特定的时刻才能看见。 也就是,此时。 咣 berserker的眼前,再度出现了与此前似曾相识的画面。 还是那头顶晴朗天空,脚下暗沉黑夜并存的怪异之景,这里不出意外,仍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固有结界。 自带极高热量的太阳光线让沙漠之中的神殿金光闪烁,更显辉煌。 纵使跟之前一样,这光将残酷隐藏在温和的表面之下,正在无情地吞噬着所能照射到的一切但还是有截然不同的异样之处。 譬如多出来的这座屹立于沙漠正中的神殿。 神殿周围环绕着金色的光圈,涓涓河流从沙漠的一头曲折地萦绕而过,划出田野与洼地的范围,又让池塘被悠长的芦苇荡所遮掩,平静湖面倒映出放眼皆净的蓝天。 时而才有水鸟悄悄降落,踏入清澈的碧波里,用绵长的叫声呼唤自己的伴侣。 神奇也是神奇在这个地方。 沙漠与池塘小河都在目光能及的地方,可那与晴空相对的黑夜,竟然以超乎现实的方式与地面之景相融。 所在之处是能够脚踏实地的地表,往下观望的视线一旦恍惚,就会穿破虚无,瞬间辗转至黑夜的那一方。 那边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孤独清冷的弦月在高处冷眼俯视众生。 如果被阳光照射时,整个人的血肉都会被烤化。 那么,一旦坠入黑暗,动静不会有前者那么大,却会让万千丝阴冷的黑线缠绕上来。 那黑色的丝线,就是冥界的气息所化。 偌大的黑暗空间中,只有荒凉的气息与唯一的英灵存在。 暗影从四面八方袭来,轻易便能拉扯住英灵的四肢,将他拽入漆黑的最深处,永远封冻 此情此景无比逼真。 数千年前的埃及,法老王的神殿外的白天,应当就是这样生机盎然,充满了活力。 只不过到了夜晚,却不会像这样深陷无边暗夜就是了。 berserker的身上果然开始了不祥的变化。 他的视线每一次上移和下落,都会造成白天与黑夜的切换,因此不停地在炽热与冰寒之间转化。 身体手脚最先开始融化,紧接着又被冰霜覆盖。 即使从者的身体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实体,破碎之后还能用魔力修补,但花在这上面的魔力太多,供给已然跟不上消耗,相当于berserker被强行中断了魔力供应。 这下有点麻烦了。 真正意识到自己在什么时候被骗过的英灵皱起眉头,心知有卢恩符文加持的骨甲还能支撑半分,但时间拖延不久,最终还是只有一个结局。 来这一套,该说不愧是caster的风格么,真让人烦躁。 berserker发出了极度不爽的声音。 caster的风格就是绝不正面交战,借用各种方式在后方辅助,因为他们的职阶特性就是如此。 当然了,也有拒绝念咒,更喜欢挥舞近战武器冲上前去跟敌人一对一的caster,但那毕竟是少数。 被berserker嫌弃的这个caster,显然就是不喜欢近战的那一类 唔,硬要直接近战倒也不是不行,他的手里还有一根聒噪的蛇杖。 蛇杖别的事情做不好,用起来却意外地顺手。 而此时之所以不用,难道还需要过多解释么? 有余在这里,怎么可能还让余的王妃做这种费力之事。 要洞开重重圣门才能抵达的神殿内部,俊美的法老王单手托着腮,金瞳中光芒灼灼,微勾的嘴角显露出将万事万物掌握于手中的自信傲然。 殿外的无光之人啊。 太阳船悬浮于高空,将足以焚烧一切的光线对准深陷于黑暗泥沼中的高大英灵。 不过是得到区区圣杯加成的从者而已,从你妄自踏入余的领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 固有结界之内是王的领土,法老高坐于殿堂上方,就是无所不可为的全能之神。 只要是在这一范围内,不管发生什么,都躲不过他的掌控。 有什么隐藏的内情,也都瞒不过他的金色双瞳。 berserker一出现在这里,关于他的所有资料,都被法老王所知晓。 略过绝大多数不需要在意的,能够称得上重点的情报,也就只有圣杯相关。 berserker是得到了圣杯,灵基水准被提升至破格从者的独特英灵。 在圣杯战争开始之前,这个世界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圣杯。 不知是谁先一步找到了圣杯,造就了这么一个势无可当的从者,并让他听从御主的命令,将忍者的村落一一毁灭。 似乎还有什么内情,但到此为止!其他的事情,余没有兴趣知道。法老王懒散地道。 这个自信满满的语气,你这个靠别人来充自己威风的家伙,未免也太得意了点。 berserker这么说,尾音里似是带上了不以为然的冷笑:既然你们千方百计把我弄到这里,那就不要废话了,直接用结果来证明,谁的爪牙更锋利吧。 英灵的行事风格近似疯犬,恰好不是王所喜欢的那种嚣张。 而且这家伙还说什么,堂堂法老王奥兹曼迪亚斯,竟然还需要借他人之威长自己之势,简直是无理取闹 塔希尔的力量就是他的力量,他的力量当然也是塔希尔的力量,根本没有区分可言,堂堂正正怎么就不行了! 奥兹曼迪亚斯非常理直气壮,完全没有自己至少应该客气一点的自觉。 话到此处,最后的争斗总算开始了。 只见血肉融化了一半,以至于身影都被迫缩小的英灵,在此刻猛地挣脱了来自地下的暗影的束缚。 冰屑在空中飞舞,被印染上猩红之光。 berserker念诵起开启宝具的咒文,魔枪再度露出狰狞的形态,有如一头暴怒的巨兽,直冲太阳船的高度,意欲势无可当地突破它,并且摧毁神殿所在。 呼啸吧噬碎死牙之兽!!! 这一枪的威力,本来足以将结界撕裂,却由于固有结界中的万物都得到了某种隐晦力量的加持,变得坚不可摧。 并且。 谨记,无人的光辉能胜过于拉神的化身。 当这道似曾相识的清冷嗓音从地底响起,berserker身上闪动的魔纹顿时黯淡了五分。 无人能在神王的面前肆无忌惮。 凭空落下无数重限制,berserker的魔力彻底无法与御主相连,灵核中的能量也近乎全部抽空。 不敬者,垂下你的视线,放低你的头颅,否则便不会得到神的宽恕。 唰berserker的头颅的确被迫低下了。 没错,他所在的固有结界,并非仅仅是那个rider一人的宝具。 caster的宝具单独展开,只能起到b级宝具的效果,范围也十分狭窄。 可是,一旦与特定的从者宝具相应和,产生的力量无比恐怖,足以改变世界。 在他的世界,那位王的光芒永远夺目所以固有结界中,王就是毋庸置疑的神,可与拉神同辉,凡人永远不可相及。 在他的世界,那位王是绝对的正确所以任何事物都不能违背王的命令,更不能在战力上与之抗衡。 在他的世界 那位王,必将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嗯。 王理所应当地说: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新型秀恩爱的方式找到了! 第109章 宇智波带土默默地蹲在角落一动不动。 他的任务只到拖延时间, 将berserker引到rider和caster组合的固有结界中来为止,现在已经完成了, 没他别的什么事儿。 虽然过程十分艰辛,宇智波带土倒霉地断了胳膊还被开肠破肚,整个人血淋淋的别提有多凄惨,但好歹结果不错。 berserker被拖到这里来,就算有圣杯强化,也敌不过真爱的呸, 得到了caster超强辅助的rider的宝具。 他们的计划就是这样,只要将berserker罩进来,在那个世界, 法老王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他们注定会成功。 宇智波带土把自己的任务完美地完成了,还好险没有死掉,本来应该心满意足地功成身退 嗯。 问题就在这里。 我倒是想退但是这个气氛根本退不了啊可恶! 被迫蹲在王的神殿后方不起眼角落的真caster的御主心情十分微妙。 他在这里只能远远看着老师家的法老王气势汹汹地用两块金字塔(等等?)殴打berserker,先前把他殴打得要死不活的berserker在这里只能憋屈地被压着打。 痛快是很痛快,还有积压了无数个轮回的压力与消沉顿时间消散大半的轻松感,这样的确很好。 但是 嗯, 但是! 孤零零的少年人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闪了眼睛。 这这这这, 排除殴打berserker的画面, 塔希尔老师联合大概算他师公的法老王弄出来的这个宝具, 是不是有种难以形容的微妙? 看起来很正经,毕竟还在跟敌人作战,态度是该慎重严肃。 然而这个两男子公然假公济私秀恩爱并光明正大坑骗围殴无辜男子的诡异既视感, 是怎么出现的?! 宇智波带土说不出来话,因为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berserker大概能够懂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在此时并没有发言权。 还是一个孩子的御主看了半天,还是觉得那边越看越亮眼,还是把自己快要瞎掉的眼睛闭上比较好。 至少他还有值得欣慰的事情。 也就是他老师在跟他家里人间接不,直接秀恩爱的同时,还是没有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好歹还记得让万能的法老王用权能给他恢复伤势。 只用了瞬间,宇智波带土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了。肠子安放回原位,肚子断掉的那只手重新接回,还不带一点后遗症,可以说方便又快捷。 在已经等同于神之领域的结界之中,即使他真的死了,可能也会被直接复活过来。 也就是说,在这里,是真实意义上的一切皆能做到。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啊。 分卷(118) 暂时无所事事的少年反正没人搭理,只能自己瞎嘀咕。 塔希尔老师大致跟他解释过为什么轮回过十几次,只有这一次才能够成功的理由。 首先,关键人物有两个,一个不用说就是他宇智波带土自己。 塔希尔老师的宝具归根究底只能提供一个扭转因果的机会,其中的前期准备,全部只能由要改变命运的当事人来做。 一旦在哪个关节点出了问题,就会全盘尽输,这是无比苛刻的先决条件,无法达成的话,后续准备得再重复都是白搭。 而第二个关键人物大概也很容易想到。 没错,就是rider,法老王奥兹曼迪亚斯。 原来如此,另一种形式的拖家带阿噗! 说了奇怪的话的少年遭到老师不带感情色彩的目光扫视,顿时很有自觉地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止住话音。 跟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联系,不要胡思乱想。 他老师非常平静地解释了:只是有他在,我的宝具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力。并且,要想挡下那个berserker的魔枪,也只能靠他才行。 毕竟caster真的只是个不爱亲自动手的柔弱的caster,宝具也不带攻击性,不能指望他站在最前面阻挡敌人的攻击。 哦,那个我到现在还有点不敢叫名字的rider大哥哥,也就是打败敌人的唯一人选吗? 不是。 怪不得哦啥?不是??? 把敌人的宝具挡下之后换谁上都没区别。caster本人十分淡定地说:只是把事情都交给他来比较方便而已。 我跟他也比较熟。 怎么了,你觉得哪里不对吗?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不对,这话说得。 这都已经不是比较熟的程度了吧虽然宇智波带土当时很想这么说,但好险这个吐槽没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一个人的力量只有单为另外的某一个人付出的时候,才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解放,平时只会倨傲地收敛。 而那个人得到了这份独一无二的加持,便能为了回应这份信任和期待,成为无所不能的神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现实,任谁都会觉得这也太夸张了点。 年轻人第一次遇到这种神奇的操作,心里不由得感慨的同时,竟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互相信任互相扶持,不管谁的光芒看上去更耀眼,结果都是谁也不会成为另一个人的陪衬。 这份感情不掺杂半分杂质,也容不得除他们二人之外的任何人插足,就是自带了把无关人士隔绝在外的谜一样的限制。 要是我也没有,我绝对没有想和琳咳咳咳 他也想要拥有这么一份不分你我只有彼此的爱情在知道有这么一个先例之后,应该没有人不想要拥有吧! 屁!!! 谁在我耳朵边骂脏话?! 本大爷最恶心那俩笨蛋这副腻歪死人不偿命的样子了!呕呕,恶心! 突然一下子响起,把蹲在角落里的宇智波带土吓一大跳的声音来源,就在他的肩头。 一条长得很像长泥鳅的黑蛇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他的肩膀上,正对那边怒目相视。 宇智波带土:你谁啊! 这蛇才是吓死个人,从声音都能听出来,它对话里提到的那两个人是真的怨念极深。 然而奇怪的蛇并不搭理他,事实上刚才插进来的那句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只是找了个发泄的时机。 黑蛇还在自顾自地大发脾气:活着的时候已经够让人烦了,死了还不消停!谁乐意看你们两个蠢蛋用宝具秀恩爱啊!啊?啊! 宇智波带土:那个 黑蛇:本大爷就没过几天清净日子,再这样下去都要长针眼了他妈的! 宇智波带土(放大音量):打断一下!你是塔希尔老师的那条手杖?好像这么说他们不太 黑蛇(冷笑):呵呵呵呵,怎么!本大爷骂他们,他们是不敢还嘴的! 那你倒是当着他们的面去骂啊!跑这么远骂,还跟我躲到一起干嘛? 宇智波带土显然敏锐地发现了盲点。 蛇杖安静了这么多天,终于在这一刻忍无可忍地跑出来喘气了,实在是因为该死的情侣周围的空气太过甜腻窒息。 生前秀不了,死后就秀个不停!烦不烦,烦不烦啊你们! 由于这句话只要敢说,就一定会被太阳光线毫不留情地烧成灰,所以蛇杖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只敢骂骂咧咧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反正蠢蛋法老一人顶俩,塔希尔那边不需要做什么,有它没它都无所谓了,蛇杖干脆呲溜一下溜了出来。 本来是想远离看着就烦的笨蛋情侣,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但蛇杖没想到的是,它都躲这么远了还能被烦。 哎哎,我在塔希尔老师那里瞥了你好几次,没想到原来你是活的? 蛇唔,怎么称呼比较好,蛇大哥?你好像知道得很多的样子 老师他和rider大哥哥怎么认识的?他们什么情况啊?话说他们不都是男的吗?怎么就凑在一起谈恋爱了?哎!大人的世界真可怕啊。 喂喂蛇大哥,刚好我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了,你理我一下 蛇杖: 果然是那家伙的徒弟,半斤八两的讨厌,滚滚滚! 我怎么了我?! 正在他们吵闹的时候,那边的激烈战斗也告一段落了。 berserker的灵基确定破碎,并且,他在消失之前,似乎还说了什么话这些内容本来是很应该重点关注的内容才对! 但是 通常情况只供参考,一切还是以现实(指法老说什么是重点什么就是重点)为准,嗯。 世界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呼啸的杂声和将地面野草变作焦炭的能量,原本被破坏掉的事物在短短一瞬间恢复如初。 天边的太阳仍旧明媚,河水仍环绕着流淌,芦苇安然地随风相依,神圣的殿堂也依然屹立。 这一个事件似乎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可是,在最后的最后,或许还有一个收尾 当。 神殿中,坠在王披风摆角的金饰与王座碰撞,发出的便是这清脆的声响。 奥兹曼迪亚斯兀自起身,一步步走下位于殿内最高处的王座。 他走出神殿,带着从很久很久以前继承下来的记忆,走上了一条颇为熟悉的路,最终停步的目的地,是一处池塘。 藏在翠绿莲叶中的莲花盛开了,白色的花瓣中央染着些许殷红。 王弯下腰,亲力亲为地伸手去摘取开得最好的那朵莲。 只不过,摘取之后他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垂眼看向仿若近在咫尺的池水。 池水如此清澈,本应一眼看见池底沉寂的泥土与碎石。 但因为两个截然相反、按理来说绝不可能共存的世界的融合,他看见的是距离极近仿佛又极远的黑夜。 空荡得没有任何背景布设的世界,连黑暗都不由自主地增添上七分冷意。 唯一悬于空中的月亮是多么孤寂,正映衬着身处于下方黑暗中的唯一的那个人,他侧身而立的身影是多么高傲清冷。 月光构成了他比最精美绸缎还要柔美的金发,面颊被发丝遮挡,只可见顺着肩头落下的长袍如雪,就像在那月上冻结的寒霜。 隔着池水,清冷之人和那轮明月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难道对徒有满心爱意的男人而言,他所苦寻的爱便只能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 不行。 渴望与月相拥的太阳一意孤行:塔希尔,你要和我一起沐浴在阳光之中。 所以,他还紧握着莲花的那只手浸入了池水,似是又要去拉住谁的手。 能够如愿以偿吗? 若是以前,答案当然是不能。 但,现在 凝望向空无一物的黑暗,不知在想什么的金发英灵忽然如受牵引一般偏首。 他看见原本晦暗幽深的一面阴影变成了一汪摇曳的池水,有人把手探了进来,还携带了一朵格外眼熟的花。 池水波澜荡漾,只堪堪倒映出了在池水外的那人的面孔。 塔希尔看清了。 心中就像泛滥开的涟漪那般微动,从外渗漏进来的光芒,已将密闭空间内的黑暗驱散出一条能容他迈步走上前去的通道。 真是的,拉美西斯,连稍稍再多等待片刻的耐心都没有吗。 他这么说着,实际上却并没有要指责的意思。 果真抬起了脚步。 向那边走去的速度还在不着痕迹地加快。 终于,也没多久,塔希尔就接过了那朵莲花,并且拉住了那只属于某位急切的王的手。 两人握紧了彼此。 又一次打破了时间与空间乃至于生与死的一切阻碍,王破开了水面,将他的爱人带离了黑暗。 落在塔希尔额间的吻,沾上了莲花的清香,也带上了不小心粘到的池水的湿润。 哼哼,是谁说我们永远不可能再见面?在大地之上法老无所不能就算让太阳和月亮同时升起,当然也是可以做到的。 其实并没有人这么说过吧。 没有?我怎么记得算了,不管那么多,有没有都不重要。 反正都已经见到了。 而且,不管多少次受外界原因分别。 他们都会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逢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腻歪起来什么重点都得靠边站的两个人(大嘘) 第110章 在某两个腻歪起来就会无视周围一切环境的大人不务正业不对, 他们是把正业搞完之后才开始不务的的同一时间。 同一片天空下的某处地下洞窟。 只有昏暗光线的黯淡角落,一个苍老得已经干瘦缩水不成样的老人忽然睁开了眼。 berserker 对某个英灵的称呼, 出人意料地从这样一位老者的口中说出。 声音当然是无比沧桑的,仿若锯子正在切割表面粗糙的木板。 他瘦得皮包骨,整个人的身形完全佝偻,乱糟糟的花白长发许久未经修理,全都拖到了地面。 然而,仔细看来, 可能会被吓一大跳。 老人的身后,竟有一座巨大的魔像一般的物体,从那物体之上延伸出数条管道, 管道全都连接在老人的背上,时不时出现诡异的耸动,像是在通过管道向他输送着什么 是养分。 准确地说来,输送的是让老人以现在的姿态尽可能长久地活着的生命能量。 从这腐朽不堪的模样就看得出来,他已经活到了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达到的年龄了。 与他同一时代的人早就被埋葬在了泥土之下,尸体大概也早就变成了泥灰。 他虽然也在地底泥土层之下,不能移动, 不能再见到阳光, 但好歹还活着。 躲藏在地底, 已然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当然了, 时间或者是否自由,对这个从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变成阴沉冰冷的活死人的老者而言,都是无须在意的东西。 他为自己的计划付出了一切, 甚至不惜忍受这至少有几十年的无尽孤独,就是想要不计手段达成心愿。 原本他的计划要复杂得多,而且需要多番筹划,找到合适的棋子后再经周转,继续跨越无数年的时间,才能正式拉开序幕。 但如今,有了一个之前全无所知的计划。 老人意外得到了一个叫做圣杯的东西。 圣杯据说能实现持有者的任何愿望,拥有凡人难以想象的神奇力量。 这么一个奇特的东西出现在面前,老人本应该高兴自己的夙愿可以凭轻松的方式达成才对。 可他实际上并没有高兴,反而十分怀疑圣杯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因为这亮闪闪的杯子,是在某一天突然从天而降砸进他所在的地底洞窟里的,事先毫无征兆,就这般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仿佛在说我就是特意为你准备所以才会出现的工具。 老人完全没有被天降的惊喜冲晕头脑,他对万能许愿机的存在持怀疑的态度,毕竟得到的途径实在是凑巧也太轻松了,让人很难不怀疑其中是否有诈。 更何况人虽然老了,但他的直觉却没有完全迟钝。 对所谓表面金光闪烁的圣杯,他总觉得其内部应当还隐藏着什么晦暗之色,并不像外表所见那般纯净。 活的时间长了,他变得越发谨慎,不过对这个疑点颇多的圣杯,也不是不可以尝试着利用一下。 因此,老人没有把圣杯直接用来许自己最大的愿望,而是换了个说法,只许愿要一个能帮助自己完成目的,获得胜利的最强帮手。 圣杯用一次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还真是一个最强的帮手。 老人召唤来了英灵,这个英灵因圣杯的力量变得比正常情况强大了无数倍,果真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帮手。 他无法离开地底,英灵却可以代替他在阳光下行走,代替他做想做之事。 不过,跟英灵一同到来的新事物,还有圣杯战争。 简单来说,就是要跟其他六个同样召唤了英灵的对手竞争,只有胜利者才能得到最后出现的万能许愿机圣杯。 相当于又有一次可以实现任何心愿的机会,摆在老人面前了。 我只是你的武器,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除此之外什么都无所谓。 分卷(119) 他的英灵从某种意义上和他相性很好,强且听话,自己的话还不多。 老人觉得可以放心地驱使他,只是问题在于,究竟还有没有必要绕着圈子,再去争夺那个其实已经得到过一次的圣杯。 以前的计划是要培养一个继承人,作为他的影子筹备月之眼计划,再在关键时刻将他以年轻的姿态复活。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缺点只在于耗时太长,还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一个合适且有足够能力的继承人。 至于选择用圣杯,这就简单多了,有berserker在,其他从者根本不堪一击,相当于圣杯可以轻松到手。 缺点,也就只有他心底里始终存在的疑心了。 老人要在这两种方法中做选择。 似乎很不容易,也不意外,毕竟是要赌上一生夙愿和过去所做的数十年谋划 哦。 原来也没有犹豫什么啊。 老人即使被岁月和时代,以及曾经无人不知他名字的这个世界所遗忘,青春与精力也逐渐不复存在,可骨子里还是一个极为高傲决绝的男人。 他的魄力可以忽视掉摆在面前的风险,尽情展开野心,去与不知会有怎般风云变幻的命运博弈。 不过,选择直接参加圣杯战争赌上一把的理由,最主要的其实竟然还想与自己较劲。 较什么劲?当然是不屈从于看似已经重重叠叠将他压垮的衰老了。 与其找什么不知道能有多少用的继承人,老人更希望自己亲自动手,去向世人证明他的正确。 若非无可奈何,在谁都不曾知晓的漆黑地底苟延残喘,然后拖着老迈的躯体断气,这并不是他宇智波斑应该有的死法。 也许是战争这个词激起了老人隐藏得极深的好胜之心。 也许还有别的潜在原因,老人自己现下还未发现,但潜意识里还是受到了些微的影响。 总之,在他决定正式参战的那一天,残酷的战争就提前拉开了序幕。 原本还被他操控的雾隐村是率先被berserker毁灭的,对此老人没有半点犹豫,所施展的手段宛若雷霆,一如他当年还年轻时在战场上纵横无双的风采。 接下来的两个村子被毁掉的时间相隔不长,最后要去的就是木叶。 老人并没有忘掉,木叶还是他和另一个人一手建立起来的忍村。 但这又能如何呢? 如今的木叶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下令摧毁也不会让他产生任何心情波动,或许还有些许快意也说不定。 berserker离开后,他还是在那空荡的地底洞穴中等待消息。 过去由它制造出来的生物绝自从上次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再回来,也与他失去了联系。 老人猜测绝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已经凶多吉少,虽然有点可惜少了它会让自己的消息闭塞不少,但说起来也不是特别在意。 与berserker的联系还持续着,可以让他大致知道英灵在外的进展如何。 进度每向前推进一步,都能让老人似乎再度复苏的心火热一分。 是久违的激动,亢奋,还掺杂了不知针对谁的嘲弄,嗤笑,遗憾。 他在除自己以外无人的地底自言自语,只能说给自己听,但却像是在跟某个早就死透了的人对话一样:你看到了么多愚蠢啊。我会向你证明,你自以为是的和平只能徒有其表。 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够被称之为和平? 在战乱纷飞的时代率先用强大无以伦比的力量,建立起一个独立的家园。 摆脱只能靠接受达官显贵的雇佣任务糊口度日的处境,不同族类的忍者聚在一个村子,不用再受立场不同的影响刀剑相向,互相残杀。 孩子们有了喘息的余地,可以在村子里快乐地成长,不用还未站稳就被迫死在战场之上 还有很多例子可以举。但不管说得再多,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眼前所见的和平都是暂时的。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不分内部还是外部。就像他在自己与朋友建立的村子里,仍旧因为性格与身份遭受排挤,最后连同族的族人都将他背叛。 忍界大战一次又一次掀起,本应该受到保护的孩子还是要为大人的私欲走上战场,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切都在轮转,问题根本没有得到解决。 是了,道理就是这个:只要人类还保留有自己的意识,就不可能得到真正彻底的和平。 在等待berserker毁掉最后一个村子的期间,老人一直在沉默中思索。 他兴许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也想起了不少人。 譬如对自己寄予众望的父母,和自己分道扬镳的挚友,自己疼爱但却相继早逝的弟弟们 意图完成这个计划,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了这些死去的人。 不管怎么说,就要结束了。 这个无比漫长的,就像一个梦的 什么人? 让所有人类陷入沉睡,在睡梦中得到和平不得不说,这个想法也太大胆了,当然,也非常 不可理喻。 女声如此斩钉截铁,可没想到的是,与她对话的人并未因此受到打击,反而露出了格外谦逊的表情:竟然让您生气了,实在是非常抱歉,神明小姐。 在进入正题之前,请恕我冒昧地寻问一句。 对面,一身武士打扮的白发马尾少年微微一笑,琥铂色的眼眸清澈:您的同伴明明还在千里之外迎战berserker,您,究竟是怎么找到我们找到这里来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幕后黑手一号出来了,特点太显著你们一看就懂(?) 第111章 果然不出所料, 帕尔瓦蒂足足找到了遥远的另一个国家去,才将好不容易露出些毫端倪的幕后黑手堵了个正着。 请你留步, 不要继续向前了。 她一改平日温柔可亲的语气,手中握紧三叉戟,以万分警惕的态度面向出现在石壁阴影之中的那道人影。 对面那个从者,是一个无比【危险】的男人。 此危险非参考berserker那样体现在气场与行为上的危险,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个从者的一举一动都必须严阵以待, 不能轻易放松警惕。 帕尔瓦蒂来之前得到了塔希尔的叮嘱,所以她自然不会小看对方。 咦? 来自地方的从者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堵住。 他把自己的踪迹隐匿得很好,从这里到位于火之国的木叶村, 以英灵的速度,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抵达。 然而一个出乎意料的阻碍临时挡在了这里,还用看待无可救药大恶人的眼神从者很确定面前这位俏丽温柔的女神大人真的拥有这样的眼神看过来,带着不赞同与审视,平静地打量着他。 这个从者觉得自己很无辜,怎么就忽然一下子变成了需要被最高等级防备的反派敌人了呢? 是有什么误会吗?没记错的话,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迈步, 从阴影角落走出来, 将身影完全显露的白发英灵看上去相当人畜无害。 即使是明知道这个从者不能小觑的帕尔瓦蒂, 都有一秒钟忍不住感慨, 这可真是一个俊俏的少年啊。 他的年龄看上去不大,只有十几来岁。 皮肤微黑,白发束成马尾落在脑后, 看过来的两眼好似尽显真诚,腰间还挂着一柄还未出鞘的武士刀。 好,的确是有子女的女神最容易加付母爱的那种类型但他是敌人这一点是不能改变的!要稳住! 虚情假意的话都可以省略了,我们已经看穿了你的目的,ruler。 帕尔瓦蒂的目光随着少年从者的动作一起移动,果真是不可容忍一点松懈:你本来应当是作为圣杯战争的裁定者而存在,那么,为什么要放任berserker的屠戮行为! 她的诘问已经带上不由自己的愤怒了,实乃发自内心地无法理解话中这个ruler的行为。 ruler,是一个极其特殊的职阶。 通常的圣杯战争中,只会出现对应七种职阶的七对主从,这是圣杯战争的标配。 然而,若是某次圣杯战争出现了无法按照通常规则顺畅进行下去的阻碍因素,或是圣杯战争的结果很有可能对世界有所影响,圣杯便会判断需要召唤ruler。 ruler的职责便是,以绝对中立的立场观战,不偏向圣杯战争中的任何一方,只在必要的时刻随时准备出手,纠正可能出现的偏差。 没有认错。 眼前笑得谦逊的白发少年就是一个ruler。 可帕尔瓦蒂正因如此才会无法理解,既然是绝对公正的裁定者,怎么会坐视berserker的屠村行为无动于衷? 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女神有着被圣杯灌输的常识,知道ruler并不是寻常英灵想当就能当的,必须是死前没有自己的愿望,毋庸置疑的真正的圣人才有这个资格。 白发少年大概是有悲天悯人的圣人之相的,而且他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圣杯战争有明确规定,魔术的神秘不能暴露在普通人面前,更不要说对普通人下手你,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ruler的所作所为,比berserker那种单纯听令于御主的行为更加让帕尔瓦蒂生气。 即使是慈爱温和的女神,也有如暴风雨般可怖的一面。 不提所依附的少女本身就有隐藏的一面,在印度神话中,帕尔瓦蒂女神作为湿婆的妻子,就拥有代表狂暴与愤怒的化身。 神的怒火,凡人怎能够抵挡。 被质问的ruler已然明确地觉察到自紫发女神身上散发出的危险的气息。 如果不好好解释的话,有相当大程度会死得很惨唔,即使好好解释了,大概也会被揍得很惨。 所以,ruler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我很抱歉。 神给予我拯救世人的使命,我却无力将他们挽救。 咦? 帕尔瓦蒂有点错愕。 对面的ruler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她的指责,承认了自己不可饶恕的错误这就承认了?按理来说不是应该死不承认才对吗? 更想不到的是,ruler居然是真心实意地在痛惜。 那些生命,还没有来得及得到真正的和平,就不得不再一次进入轮回,我对此,感到万分抱歉。 我无法阻止berserker。 得到圣杯全方位提升力量的英灵有多强,如今已经无需多言了。 用正常的方法是绝对阻止不了berserker的,换成裁定者来阻止结果也没有区别。 所以,ruler说得也没错,他对此感到抱歉,但是真的无能为力。 少年模样的ruler的胸前,似乎有着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在反光。 帕尔瓦蒂隔了一会儿才注意到,ruler在自己的脖子上挂了一条十字架项链。 他垂眸,似是为遇难者默哀的时候,手便抬起,捏住了悬挂在胸前的那枚银色十字架。 少年微黑的面庞上满是悲哀的肃穆,悲天悯人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只要看到了这一幕,谁都能意识到,刚才那番话并不是他为了欺骗帕尔瓦蒂随便说说的,而是货真价实的发自内心。 由此一来,同样的道理,刹那之间谁都不能否认了:全无虚假,这个少模样的从者的确就是圣人。 但是。 帕尔瓦蒂愣了愣,在短暂的失神后,还是没有被大义凛然的话绕晕过去,果断地抓住了这看似完美无缺的表象中隐藏着的那一丝异样。 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就不去阻止,和知道无法阻止还是要去阻止这根本就是意义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她再度握紧了三叉戟,唰地指向ruler所在的方向。 汹涌的魔力开始在武器的表面流动,距离解放宝具就差几句话的时间。 对于表面怎么看怎么正常的ruler,帕尔瓦蒂的话音竟如此斩钉截铁:少在这里演戏了,你不可能是ruler。你,到底是谁? ruler面露疑惑:不好意思,我没明白女神您的意思。我不是ruler的话,还能是唔哇! 轰咚! ruler原本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向下凹陷的大土坑,他自己就差点被轰进这个土坑里。 意料之外的暴躁和直接?! 没错,他预估失误。 作为真完全体帕尔瓦蒂女神性格温和,不喜欢也不太擅长战斗,本来不会像这样话还没说完就动手揍人。 然而只能说她所凭依的这个人类少女,本质上就非同一般,不是普通人能够匹敌的神奇女性。 不,别说要匹敌,就连能够连上她的脑回路的幸运儿都少之又少。 帕尔瓦蒂从人类少女间桐樱那里继承来的常识有很多,其中一条便这样明确地写着: 遇到试图用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其实完全没道理的话来忽悠自己的狡猾之人时,不管到底听没听懂,就不能跟他废话。 要先发制人,一击即中。 要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对方再也说不出话啊不对,不能再说废话! 大致就是这样。 帕尔瓦蒂深受这一潜意识的影响,在毫无察觉之时被教坏了。 她敏锐地做出判断:ruler是敌人,而且有极高概率无法用正常方式顺利沟通,只能采取高效且实用的手段。 无论是隐瞒真相还是故意避重就轻,你这样的男人都显得太差劲了! 气呼呼的女神高举起从丈夫湿婆神那里拿来的三叉戟,在这一刻激起的气势宛如能使山峦崩摧,大地龟裂。 ruler(惊):等一下!这跟我是不是差劲的男人没有任何联系吧 分卷(120)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女神集结满心愤怒的宝具轰了个如雷灌顶。 轰隆隆 砰轰、砰咚咚 方圆百里都能听到这气震山河的轰隆回响。 不知道除了英灵以外,还有多少倒霉催的山啊树啊遭受池鱼之祸,全被女神释放宝具的光炮轰出了对穿。 顺带一提。 差不多就在炮轰ruler的同一时间,远在木叶那边,rider和caster与berserker的战斗也结束了。 这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举办的圣杯战争,已有四骑从者死去。 圣杯出现的必要条件是,必须有六骑从者战死,只有一对主从能够留到最后,对着万能许愿机许下各自的心愿。 但是,这个条件在他们这里无法成立。 帕尔瓦蒂是意外被召唤来的凭依从者,对圣杯没什么兴趣。而剩下的另外两个从者,rider和caster的关系摆在那里,他们怎么都不可能互相残杀。 除非两人之中的谁明确表示自己想要得到圣杯,另一个人倒是可以毫不犹豫地自杀别想了,这也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他们谁都不会让对方为自己而死。 那么,这次圣杯战争,肯定不会有最后的胜利者了 不过,您还不回去帮助您的同伴吗? 正这么想着,帕尔瓦蒂忽然又听到了那个果然还没死掉的ruler的声音。 他还是那么有礼貌:berserker已经抵达木叶了,他的宝具一旦落下,事态就无法回转。您还有时间浪费在我这里,而不是与你的同伴共同抵抗,实在是 帕尔瓦蒂:你在说什么呢? ruler:? 帕尔瓦蒂:berserker已经被父亲大人们打败了。 ruler:?? 虽然无法瞻仰父亲大人们的英姿有点遗憾,但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完美妥善地处理事后问题怎么了,身为ruler,你看不到这一幕的发生吗? ruler: 怎么可能!!! 一个英灵在人生道路上(暂时)迷失了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天草万万没想到,基佬们的爱情是无人能敌的【等等? 第112章 因为怎么都没能料到的意外, 一个热爱搞事的ruler突然陷入了迷茫。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诡异情况,不经预告就出现呢? 由于一时间打击过大, ruler的思绪没入了浩长的人生长河,险些就此开始对伟大哲学与人类存在价值的思考。 还好他最后还是坚强地挺住了。 berserker,被打败了? 白发少年即使被女神大人用宝具狂轰乱炸到只能狼狈躲闪,面上的神色也没有发生明显的改变。 唯独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反应明显过度激烈,并且极度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不可能, 那可是被圣杯全面强化的从者,怎么会轻易就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就噤声, 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 再开口时,从ruler嘴里漏出的,就成了好似一下子就想通了的释然轻笑。 抱歉,刚刚忍不住失态了一下,我实在没想到唔,原来如此,你们是这样打算的啊。 ruler(还想以看穿一切的姿态说点什么):只不过, 就这 帕尔瓦蒂(继续高举三叉戟):啰嗦什么, 我才不听你的歪理!嘿呀! ruler:?!! 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群人。 ruler遭遇了他作为人类和作为英灵时遇到的最难对付的对手。 因为对方不按照套路出牌, 无声无息把他完美的计划搞砸不说,上来就动手打架,直接打就算了, 关键是还拒绝听他说话。 根本就无法沟通 这么对比起来,温文尔雅有礼貌的ruler都显得一点也不像搞事的反派了! ruler:能不能至少让我把话说啊!好吧,算了,看来没办我明白了! 意识到没有先好好说话的机会,白发少年只好认真起来,跟愤怒的女神大人对峙。 不认真起来也没办法,再不好好应对,他就要被难得一见的神灵系从者一挥三叉戟戳回英灵殿了。 受生前经历的影响,ruler本身就不是特别强大的从者。 本来怎么都不应该发展到他必须亲自出手的这个地步的,若不是 你们即使暂时结了盟,后续也应该分散开来,再继续争夺圣杯 不好意思我们对圣杯完全没兴趣哦。 ruler(大惊):!!! 世界上居然还有面对圣杯完全不心动的人好吧,也算正常,但一连三个都对圣杯毫无兴趣,这也太 棘手了! 其实您没有必要追着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也没 都说不要再废话了! ruler: 完全是油盐不进。 女神大人如此不好对付,仿佛一经出手就不会轻易停下,除非已经成功把他打扁。 事情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白发少年不自禁地又开始沉思。 在ruler的计划里,事情本来很简单。 berserker的存在是个麻烦,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个好事。 因为寻常圣杯战争能够召唤出的从者灵基有所限制,强不到能与有圣杯加持的特殊从者相抗衡的程度,所以其余六骑从者对上berserker,都是注定要失败的命运。 圣杯战争的最终胜利者已然可以确定为berserker主从,只要他们能够得到圣杯,ruler全程不需要出手,他自己的愿望就约等于间接得到了实现 你的愿望?ruler不是没有愿望,绝对公正的裁定者么? 前面说了这么多,帕尔瓦蒂对这个ruler还是始终无法看穿,也有不少疑问堆积于心,忍不住还是问出口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话音方落,她的身影微顿,继而侧身向旁边躲闪,恰好避开了应声落下的光球攻击。 现在可以正常地交流了吗?我只想在最后好奇地问上几句话。 ruler看上去是想要好好说话的,而且他已经在示意自己已经放弃了,没有必要再争斗下去了。 也是。他是个聪明人,已知berserker都救不回来了,仅剩的三个从者还是对圣杯毫无兴趣的特例,他在这里被堵住,胜算可以说彻底归零。 唉,这也没办法。 所以干脆利落,识时务地举起双手宣布投降。 是吗那就相信你好了,不要轻举妄动哦。 帕尔瓦蒂将信将疑,但姑且还是停止了攻击,只用目光将对面狡猾的ruler盯紧。 ruler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把武器收了起来,手中空空如也,也没有摆出还要再继续打的架势。 恰如他自己所说,这次的计划破灭得十分彻底,他不打算再挣扎了,只想在最后再问几句话,了却心中不得解的疑惑。 请问,你们那边是如何确定我所在的准确方位的呢? ruler仔细反思,将过往经历全部回忆了一番,都没有找到能被看做失误的遗漏之处。 对方提前让帕尔瓦蒂女神赶来,刚好在这个地方将他堵住。要知道之前他始终是隐藏在暗处,不到必要之时不会现身的。 这就像是,早在很久之前,他的行踪就被精准地捕获了,就等着机会到来的那一天加以利用。 还有,假设我猜测得没错,你们那方的caster是有千里眼的最高级别魔术师,但就算有他的辅助,再加上神灵凭依的从者,也不可能打败berserker才对。 百思不得其解。 ruler的启示完全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已经被berserker打败的那三个英灵就忽略不提了,剩下的这三个里面,只是凭借直觉,ruler都最在意目前还从未谋面过的那个caster。 直觉告诉他,会让他的计划莫名其妙进入死局的关键,就在神秘的caster身上。 而且,对方那里还隐藏着目前他仍未留意到的细节。 当然了,也正因为如果不询问就得不到答案,所以才会像这样在意。 帕尔瓦蒂:唔 其实没有必要告诉敌人这么多己方的情报。 只不过,女神大人到底性情温柔,对方都宣布投降了,也不具备威胁性,再穷追猛打似乎不太好。 只是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就算说出了真相也跟没说差不了多少,所以告诉他也无妨。 想知道为什么吗?其实很简单,我的父亲大人们,有着现在的你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的特别的力量。就是这股力量,让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ruler顿时间肃然起敬:那么,是什么特别的我还无法拥有的力量呢? 帕尔瓦蒂看着他。 他也看着帕尔瓦蒂。 两人对上了仿佛极有默契的眼神,彼此都点了点头。 然后,女神大人郑重至极地开口:那就是被誉为奇迹的爱的力量啊! ruler(被深深地震撼到了):原来如此,那就是爱?咦?等等? 帕尔瓦蒂用完全没开玩笑、看什么看事情真相就是这样的眼神继续回望:没错!若不是心中有爱,奇迹就不会诞生。这个世界,只有爱能够帮助有情人战胜一切艰难险阻,这样的道理不是很容易理解吗,ruler? ruler将你特么绝对是在逗我隐藏在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中。 如果不是对面这位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他一时间有点不太想跟她说话。 如果爱真能诞生奇迹,那世界上绝大部分悲剧就不会出现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只靠爱就能打败本来绝不可能失败的berserker,那他们一定是在做梦,这个梦还没有醒来。 我可没有胡说哦。帕尔瓦蒂看ruler没说话,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那的确是由爱而生的奇迹,而且,是得到了世界承认的奇迹。你不曾亲眼所见,是无法明白究竟有多奇妙的。 她不欲与肯定无法理解的家伙多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之前的那个问题,也轮到你来回答了。 ruler,你说你有愿望可以通过berserker的胜利来实现,这是什么意思? ruler道:啊,关于这个。 其实是因为,我唯一的愿望和御主的愿望,从某种程度上算是符合一致的。他得到了圣杯许下心愿,就等于我的愿望也跟着一起嗯? 不知怎么回事,ruler正说着,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似乎忽然之间抓住了一条透明的灵感之线。 此前隐约觉得不对劲,既突兀又很难明说的地方,在这一刻与线索相连,终于构成了一副完整的名为真相的画面! 奇怪,我的御主是 他的脑子先是混沌了一下,随后在帕尔瓦蒂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冷不防闭着眼,向后退开一步。 紧接着,白发少年将双眼睁开,眼中已经清明一片。 我明白了。 的确是有千里眼的caster没错,但我还是低估了对方,没有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个,能够以虚代实的宝具。 若不是突然想到了御主的问题,ruler就要被这个亦真亦假的世界彻底糊弄过去了。 在他的潜意识里,是有召唤自己的御主这个人,但不知为何,印象是模糊的,不经特别提醒根本就不可能想起来。 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其目的,极有可能就是 没错,整个轮回世界,全都不是真实存在的,顶多只能算是推演出的可能性。 但,只要成功了。因果扭转,假的就会变成真的,好的结局取代原本的坏的结局所以我才会说,机会只有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塔塔的宝具抛开给拉二的单独加成,其实就是:创造无限个假设,只要有一个假设成功改变命运,就可以取代原本的那条世界线。很bug但是要满足的条件相当苛刻,首先他不能帮忙,全程只能靠想要改变未来那个人自己,然后时间理论上是无限,但具体多久还是要看那个人的意志力如何,正常人可能挺不过几秒钟就崩了 第113章 此前就强调过无数次, 【命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改变的。 在数不胜数的世界中更加数不胜数的企图改变命运的人中, 宇智波带土只是其中最寻常普通的一个。 他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虽然他的苦痛遭遇放在所有例子中显得格外平淡无奇,但绝无仅有,他比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幸运: 幸运地遇到了一个有能力帮助他改变,而且还愿意帮忙的英灵。 也就幸运地得到了如此千载难逢,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但是, 虽说得到尝试的机会,总比其他连机会都没有的人更好,可要想真的走到成功改变未来那一步 几乎是不可能的。 毫无疑问, 还未开始就对当事人说出近乎断言的话,实在是很残酷。 但塔希尔当时还是这么说了。 即使对于即将干渴而死的人来说,告诉他们前方不远处就是有湖泊的绿洲,能够激起他们的求生意志和前进斗志。 可是谁知道这里的不远究竟有多远,以这枯竭之身,还未坚持到目的地附近就要在中途丧命。 分卷(121) 要说塔希尔残忍应该也没错。 因为他不会让已经站在绝望边缘的人类抱有天真的幻想,为根本不可能触及的目标付出生命。 什么能做, 做到的成功率有多少, 究竟是全都不会隐瞒, 只会直白地呈现在对方眼前。 如果全无可能, 还不如在一开始就不要给人希望,早早地死心放弃比较好。 他的判断并不是只针对一个人的苛刻,而是从实而言。 假设这个人类真的能够忍受冥界之中一秒千年的孤寂与黑暗的侵蚀, 最大的考验反而不在他这里,而在需要承受另一番考验的另一个他那里。 塔希尔构建出的无数种轮回,难度会随着失败的次数递增。这也算是反复尝试,期望以人类之身改变命运的代价。 举一个例子就很清楚了。 第一次轮回时的世界,最接近三十几岁的大人宇智波带土所经历的原世界,只在原有基础上稍作改变。 但在失败了十几次之后,十三岁的少年宇智波带土就很惨了。 这个世界加入了圣杯战争的系统,还冒出来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用正常方式击败的berserker,可以说是远超地狱级别的最高难度。 而最麻烦的是,塔希尔被自己的能力限制,是绝不能够直接帮忙的。 他能做的手脚,只体现在细节上面。 譬如在构建轮回世界时,不动声色地设下些许迷障,干扰因为要提高难度才多出来的ruler的认知,让他看不出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奥兹曼迪亚斯他们之所以能够出现,也还是塔希尔借着圣杯战争这个系统的掩护,顺势从英灵殿叫出来的。 塔希尔做的只是后期的准备,这些准备能否用上,只能看少年宇智波带土自己 结果却是越是绝境,越能够引发奇迹吗。 最后能成功,算在意料之中,也算是一定程度上超出想象了。 结界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塔希尔唯一要做的内容也全部完成了。他得到好一番清闲,也不急着去关注仅剩的敌人那边的情节,坐在法老王腿上休息时,还在想着绝境与奇迹之间的关系。 没那么简单。听了他的低语,王却是说了一句:只是巧合而已。 千万亿人中,有几个能具备如此大的毅力,这一次你刚好遇到了一个,所以才刚好能够成功,日后就不一定了。唔,不如说,绝对会是失败次数远超过成功。 塔希尔:这凉水,泼得比我还要直截了当啊。 话虽这么说,奥兹曼迪亚斯的评价一点也没有错。 这一次运气好不止是宇智波带土,塔希尔也算是。 他遇到的第一个人类御主在意志力这一方面,就强悍到了远超人类极限,能够为一个近乎莫须有的期望耗尽灵魂之力,从而真的改变了命运。 然而,找遍世界,大概也找不出几个宇智波带土。 成功了一次,有极大的可能性之后再遇到的御主会接连失败,没有承担这繁重使命的绝高意志。 奥兹曼迪亚斯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泼冷水:我不是担心你有了这样一个好的开头,后面遇到一连串挫折,会大受打击吗? 塔希尔:我看上去像会受到打击的样子? 奥兹曼迪亚斯:! 对啊。 法老王想了想,王妃还真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击的人,成不成功失不失败似乎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他不去打击别人就不错了。 虽然使用了宝具,但我并没有对结果是好是坏有所期待。 唔,是这样。 不过 嗯? 奥兹曼迪亚斯隐约察觉到,塔希尔好像在若有所思。 这倒不是错觉。大祭司大人经由这费了颇大功夫的一次事件,并非费力不讨好,还是从中有所收获。 塔希尔临时心有所动,觉得像这样旁观着他人为改变未来不懈努力,意外地有一些意思。 当然了,他不是要以别人的苦难为乐,而是单纯地感觉到,凡人们的拼搏似是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强大力量,十分精彩,也独具感染力。 他就是在静静观察之间,被感染到了只有一点。 就算会失败无数次也无所谓了,能目睹到挣扎的过程,倒也不能算作完全没有收获嗯,就这么办吧。 奥兹曼迪亚斯:咦? 法老王忽然间不明白王妃到底决定了什么,一时间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塔希尔(很干脆):是拉美西斯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奥兹曼迪亚斯(大震惊):就、就这样断言我不需要知道吗!可恶,结果是我先被重重地打击到了 王皱着眉捂住胸口,作自己真的遭受了巨大打击状如果他用来捂胸口的手,不是自己拽来的别人的手,这个浮夸表演就要显得更真实一点了。 笨蛋。 塔希尔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就这个举动而言,果然十分无情。 不过呢,许是为了稍作安抚,他把双手抽回之后,却是心血来潮一般摸了摸王就翘在眼前的褐色短发。 手指慢条斯理地拨开发丝,将藏在其中有些微翘的几丝单独理出来顺直,再不紧不慢地松手,将它们放回去。 金发大祭司的一举一动如此优雅,仿佛王的头发也成了足以落入他指间的精妙艺术品 嗯,陶醉归陶醉,总觉得有点痒唔唔?不对,是感觉有点奇怪。 以上是某法老沉浸在王妃爱的摸摸时不禁产生的心理活动。 他在不经意间问了一句:塔希尔,你有把手放在我的头顶吗? 正在光明正大揪法老王头发的塔希尔奇怪地瞥了一眼王:没有。 奥兹曼迪亚斯: 奇怪。 真是太奇怪了。 王妃的双手好好地扯着王的头发,并没有往他尊贵的头顶上压。 那么,这股压抑的、熟悉的总之就是似曾相识的沉重之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不得了的男人,叫做宇智波斑。 他是那个时代最强的两个人之一,和最强的另一个人从小认识,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两人虽然出身于势同水火的敌对家族,但却有着同一个愿望:终有一天,要创造一个能够让孩子们不用上战场的和平世界。 他们为这个共同愿望不断奔波,在尝试的过程中,又有数不过来的家人、朋友、族人死去。 好在最终结果还算欣慰。 在两人的努力下,两大家族化敌为友,建立了一个所有人可以和睦相处的村子。 到这一步的时候,宇智波斑很高兴,因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在这之后,他可以和朋友一起继续努力,让世界变得真正的和平 可是,居然还是不行。 他的愿望怎么都无法实现,朋友无法认同他的意志,族人和村里的人觉得他可怕,不能信任,谁都不相信他的所作所为。 如此一来,以为这样做就能得到和平的想法,似乎从头至尾都是错的。 宇智波斑很失望,但却并没有放弃。 他还可以做很多的事,用自己的方式来实现愿望。 比如 唔? 到这里,思绪出现了奇异的卡顿。 好似毫无征兆就陷入了螺旋般的漩涡,在其中不停旋转,重复着同一个复杂的过程。 宇智波斑仿佛上一刻还垂垂老矣,对误入地底的少年施以援手,准备培养他为自己计划的接班人。 下一刻他就变得年轻,回到还没跟朋友决裂的时候。但野心没有变化,他仍在筹备着自己的计划。 没错。 不管重复多少次,他都在做同一件事。 结局成功了么? 不清楚,完全没印象。 但无论成功与否,都对他的决定毫无影响。 直到这一次也是。 对圣杯许愿,让所有人类在幻梦中得到永远的和平吗是一个办法,我也很想知道这样做究竟有没有效果。 一起加油吧,master。为了将会变得更加美好的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应该会有番外,但我迫不及待要放太阳烤无惨了,所以赶紧去鬼灭玩耍 第114章 山里的雪下得很大。 放眼能望见的景象全变成了一片白茫茫, 人抬脚走在其中,雪轻轻松松就没过了小腿。 这个时节, 即使是住在山里的人,也不会赶在雪还没停的时候出门。 不仅视野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走在颇为陡峭的山坡间,还得担心一个脚滑,整个人就咕咚咕咚滚进了哪个危险的山缝里。 肯定没有傻到赶这个时候跑进山的旅人吧。 正缩在小木屋里围着篝火取暖的某个山民感慨着,还在和家里人说起前些天还真有人想不开跑进山里被冻死的事情。 话说起来, 杏子跟我说,昨天下雪的时候,她在远处的树林里, 看到了很奇怪的白色的影子 噫!好好说话不要吓人啊,哪来的很奇怪的白色的影子? 真的,没骗你们!远远望过去看不太清楚,好像就是一片白乎乎的人影在林子里晃悠。是人吧?应该是哪个过路人吧,虽然看不见脚印,但是 唔哇!!!没有脚印,难道是雪女?! 小木屋里的交谈顿时变得气氛微妙了起来, 门好似还没关紧, 让一阵凉风钻进门缝, 吹得每个人脸色发紫。 由于某个人不知真假的描述, 一个与妖怪密切相关的可能性油然而生: 大冬天的,吸人精气的雪女跑进了这座山里。 她白衣飘飘,走过的地方不会留下脚印。 雪女出现的地方, 明明只看得见一个人影,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男人的声音。 据说多出的那一个声音,就是被雪女迷惑的砍柴人的声音。 他们在山里游荡,就是要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阿嚏! 在不知道的地方被传成吸食精气受害者的蛇杖猛一哆嗦,一个喷嚏震掉了最近一棵树上所有的雪。 白花花的雪堆噗通全掉在他们脚边,寒气直从地面往上冒。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冷飕飕的感觉! 本大爷要被冻得冬眠了!八百年没冬眠过的蛇在这里叫嚷,语气中不乏愤愤不爽埋怨与指责:好好的地方不待,非要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游荡。游荡啥啊你这个金毛蠢蛋! 被叫做金毛蠢蛋的人(表情不变): 他们这两天的行为,看上去叫做游荡好像也没错大概。 但只是看上去,塔希尔显然是有明确目的的。 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好意思。 ? 缩在金发大祭司肩头趾高气昂的蛇杖一个不经意,脑袋就被两根纤纤手指夹着拎了起来。 塔希尔缓缓把这一条硬邦邦的蛇举到自己身前。 蛇杖:? 塔希尔(依然一个字不说): 抬起,扔出,收手整个动作除却优雅之外还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保证蛇杖这一飞,绝对飞得出他的视野范围,还能犹如闷锤一头栽进雪地里拔不出来。 扔完他就跟方才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向前了。 管与不管都是一回事儿。 混蛋啊啊啊啊塔希尔!!! 毕竟烦人的蛇和他是绑定的,扔了也会像这样嗷嗷叫着自己呲溜一下爬回来。 不能一扔就扔干净,着实有那么一点让人苦恼。 苦恼个屁啊!早知今日本大爷当初就该自己去逍遥自在啊啊啊混蛋人类! 剩下的时间,就成了塔希尔自己走自己的,旁边绑定一条怨气冲天的蛇无间断地怨天尤人。 蛇絮絮叨叨地恨啊,早知道当年跟人类小姑娘吃喝玩乐,脑子被踢了才跟着不领情的混蛋塔希尔到处受苦受罪 你的话真的很多,能不能把嘴闭上。 嘶气死了气死本大爷了!要不是走不掉,本大爷才不会 没错,明知道只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说这些废话呢。 在上个世界安静地自己偷懒去了的结果就是很无聊,改为活泼了起来的蛇杖大爷痛下决心,再搭理混蛋人类它就不是蛇,是猪! 所以只能默默生闷气。 塔希尔当然还是没理它。 他这一次还是作为caster被召唤出来,但情况跟之前大有不同。 没有明确的御主,塔希尔竟然是被这片大地单独召唤的特殊从者,也因为这个原因暂时还可以独立行动。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瞬间,caster的千里眼就让他看到了一些东西。 似乎是比忍者大陆还要糟糕一点的情况呢。 明白这个世界大概发生了什么的英灵略作评价,没有在原地逗留多久,非常干脆地便动身上路了。 目标的大致位置就在这座山中,具体地点和时间未知,只知道来了这里就一定会遇到。 塔希尔一点都不着急。 也就是蛇杖无时无刻都那么吵,昨天还因为过于吵闹,在山里弄出了一场小雪崩,让他又一次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跟这玩意儿解绑 答案还是解不了,只能认了。 真的非常遗憾。 (蛇杖:喂!) 总之一英灵一蛇还在白雪皑皑的大山里游不,漫步寻找。 分卷(122) 对英灵而言,雪下得再大都没有影响,更不会觉得寒冷。 这里还属于东方之国,不是常年炎热的埃及,一年到尾都看不见下雪。 因为某些境遇,塔希尔见过不少次雪景,并且,他对这样纯白的美丽还颇为喜欢。 若非针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这般寒冷的冬日不是美的代表,而是灾难,说不定还能用更纯粹的眼光来欣赏。 冷死了,冷死了冷死了!这个破地方,太阳呢! 蛇杖还在叽叽歪歪,说出来的某个字音,却是不经意地被沉默的英灵听进了心里。 太阳啊 大概要等到不知多久之后的雪停才会出现。 哼哼,哼呵呵呵,愚蠢的人类,一看就知道你又在想那个白痴法老了。 没有。 不可能没有。 没有。 呵!本大爷还不知道你们,只要黏糊到了一起,那之后一心就只有交 蛇杖话没说完,又被弧度优美的两根手指拎了起来。 塔希尔再度将他扔到了茫茫白雪中,有风助阵,蛇杖大爷此刻应当已经出现在了几百米开外的山脚下。 太阳啊,再过不久就会出现在云后了吧。 预知到雪停的大祭司大人语气淡淡。 他的目光刚从蛇杖消失的纯白山坡上收回,还没来得及抬脚,继续慢悠悠地向前走,动作就冷不防一顿。 才转回来的视线刹那间又折返,落到被白雪埋没的山腰某一处。 塔希尔: 刷! 他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 灶门炭治郎在恍恍惚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临时前的走马灯。 事情是这样的。 他刚从乌鸦那里接到了新任务的指引,离开鬼杀队后,便一路往西北方向前进。 必经之路上有一座高山,必须要翻阅这座山,才能到达山背后有鬼出没的镇上。 少年的运气不太好,恰好赶上这几天山里下大雪。 通常情况是该等雪停再上山的,但灶门炭治郎想着人命关天,自己在山里修习时也习惯了在雪地里前进,直接翻山肯定没有问题,便背着妹妹所在的木箱子上路了。 按理来说 嗯,按理来说,路上碰不到鬼,在到镇子之前的这一路上,应该还是会比较顺利的。 然而,想不到他就是这么倒霉。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少年遭遇了一场像是毫无预兆突然出现的雪崩,人没能跑得掉,被连自己带妹妹一起埋在了大雪底下。 被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积雪碾压的那一刻,灶门炭治郎的心当然是崩溃的。 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没有完成,他不想、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憋屈地死在这里,所以,即使失去了意识也在拼命挣扎。 妹妹所在的木箱被他抱在怀里,不知道有没有压碎。 总之,少年尽力保护着珍视之人,顽强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呼吸渐渐变得微薄。 身体的温度开始散去,慢慢变得冰冷一片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以为自己看到了走马灯的画面: 眼前变得敞亮,像是天光破开窗悄然撒下。 一个漂亮得用匮乏的词汇形容不出来,只觉得肯定是山中神明的大人出现在天光里,向还埋在雪里意识不清的他伸出了手。 好 暖 好暖和 那天光摇摇晃晃,不知怎么就晃成了近在身边的柴火的火焰。 火光照亮了整间狭窄的小屋,驱散了快要冻死的人身上的僵硬,让他一下子活了过来,精神也渐渐开始复苏。 灶门炭治郎的眼睛半睁开,依稀还见到那个浑身都在闪闪发光的神明大人。 醒了吗,起来 神明大人似乎还在跟他说话。 少年恍惚了好一阵,才勉强让意识回拢,从而听清楚那道悦耳的嗓音,是多么温柔、多么仁 不好意思,害你们受罪的罪魁祸首,我已经亲手惩治了,就在这口锅里。 锅中的水刚刚煮沸,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 一条黑蛇漂浮在水面,仿佛是在相应这句话,刚好要死不活地吐出了两个泡泡。 仁慈???! 作者有话要说:  碳碳一出场就被埋了,都是蛇大爷的错! 第115章 蛇杖大爷最后还是没有变成锅里的蛇羹, 被它(名义上)的主人煮熟,端给间接受它祸害才会被雪崩埋了半天的无辜少年。 原因当然不是塔希尔临时良心发现在针对蛇杖犯下的恶行这一方面, 大祭司大人总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无情。 蛇、蛇蛇蛇、蛇开口说话了! 关键理由还是出在那个倒霉的无辜少年身上。 少年一清醒,就看到在锅里漂浮的蛇。 那蛇飘着飘着突然活了过来,还会口吐人言(少年忽略了蛇开口的内容是在疯狂骂人),实、实在是太神奇了! 这位也是山神大人吗?!我我我我怎么可以目睹山神大人在眼前受苦还无动于衷呢!请手下留情 这个少年人实在是天真单纯,坚持自己听说过山神的传说,绝不能对着神明大人失礼, 吃蛇羹什么的更是死都不可以做的事情! 他的态度过于坚定,塔希尔在解释完他们都跟神完全沾不上边后,也没有强迫他反正本来就不可能真把蛇杖给煮了。 煮不煮得动是一回事儿。 这等邪祟之物, 真煮了吃了,肯定会让人类中毒。 蛇杖(暴怒):喂!!! 丢了大脸的蛇杖大爷恨人类都来不及,想也知道,是绝对不会就此反省的。 即使天真的人类小鬼把它当做神明来崇拜简直笑死蛇了,现在还在那儿抱着箱子,对它投以闪亮亮的、仿佛能够净化心灵的尊敬目光,它也 靠!这眼神也太闪亮了吧! 自诩为邪恶化身的蛇杖大爷又惊又错愕, 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被区区人类的讨好视线给闪到了, 诡异的感觉从头顶一直扩散到尾巴尖。 这个人类, 是哪里来的纯天然的傻瓜? 连邪恶的蛇杖都在这一瞬间, 不自禁地噎了一下,随即产生了这么一个奇妙的想法。 灶门炭治郎,就是才被炭火的温暖救回来的这个少年的名字。 他的年龄应该不超过十六岁, 有一头深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又大又清澈,看着就是一个极其善良通透的孩子。 明明自己爬山爬得好好的,会被突来的雪崩埋了个彻底,全是面前这一人一蛇的锅就算塔希尔已经明确告知了他这个真相,灶门少年仍旧两眼亮晶晶,好似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样。 真的非常感谢神明大人们的帮助!如果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塔希尔:不,都说了不是神了。而且你受这飞来横祸也有我的原因,救你是理所应当 不不不,都是我修习还不够的原因,自己没有能力避开,怎么会是神明大人的错呢? 总而言之,我和妹妹都万分感谢您的关照!!! 红发少年眨着他那晶莹剔透的红色眸子,在说这番话时浑身释放出的光芒,耀眼到连见惯了太阳光辉的大祭司大人都不禁哑然了。 在短短十分钟之内,这个在路上捡回来的少年,就继续展现了他的不可思议一面。 他把最宝贝的木箱子放到一边,先把山神大人从锅里捞出来,用自己的衣服裹着擦干,随后又自告奋勇,把不小心泼上了水的地板擦干。 年轻人的活力就像清晨刚刚升起的太阳,别提有多朝气蓬勃,满心火热。 塔希尔全程地默默注视着干劲十足的少年在自说自话间,把他用魔术临时搭起来的木屋收拾得井井有条。 没过一会儿整理完了,也不多等一分钟,红发少年跪坐下来,恭恭敬敬地向他和蛇杖行礼:叨扰了您两位休息实在非常抱歉,如果能允许的话,我本来还想继续报答恩情,但现在有急事需要赶往山的另一边,所以 干脆利落地,少年把木箱背起来,拿起刀,眼看着就要风风火火地再度出发! 塔希尔:? 等一下。 虽然他也是这种说做什么就做什么毫不含糊的人,但这个少年未免也太雷厉风行了点。 就算有什么急事,也暂时放一放。 抬脚准备出门的红发少年听到这淡淡的声音,不知怎么,腿不自觉地放下,挪回了本打算离开的原处。 带着点忐忑的视线落到前方,刚好将那果真如神仙一样的人物收入眼底。 金发青年的蓝眸比外面结了冰的霜雪还要清冽,仿佛胜过万事万物的美貌自带不可轻易接近的圣洁之感。 但在此时,这一幕却并没有让灶门炭治郎感到心中发寒。 被他叫做神明大人的青年盈盈伸出一根手指,刚好点在不知不觉向前俯身的他的额头间。 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 哇! 灶门炭治郎忽然发现,他现在一点都不感到饥饿,全身上下都是满满的劲儿。 唔,这么一说自醒来开始,他就没觉得疲惫或者疼痛。 被雪埋住的时候,身上蹭出了不少伤口,但现在伤口全都不见了,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正因为跟没出现过一样,灶门炭治郎醒来之后才迟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他意识到了! 太太神奇了!谢谢您!!!! 塔希尔又一次遭受了堪比光芒万丈的崇拜眼神洗礼照射。 也多亏是他,被这般注视还能绷得住淡漠的表情虽然他也觉得,这孩子神似某种热情的犬科动物,就差顶上两个耳朵再加一条摇动的尾巴了。 可能真的是错觉。 他居然还在恍惚之间觉得,这孩子热情起来的感觉,有点像那个谁 大概。 你额头上的这块疤,不知怎么没能去掉。 不管别的,塔希尔收回手指,顺带说出的话仿若只是随口一提。 啊!这个是小时候被烫出来的痕迹,不用管也没关系!灶门炭治郎果然一无所觉,依然用很有活力的语气回应。 是吗。 塔希尔说着,目光倒是不动声色地再往少年背后的木箱上瞥了瞥。 随后再收回的时候,也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 塔希尔:既然这样就没什么了,你可以离开了。 灶门炭治郎:好的!!!您真是一个温柔的神!!! 会发展到这一步,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在顷刻间伤势痊愈了,肚子也不饿了,种种迹象皆让这个天真孩子更加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运气好到遇见了山神大人。 山神大人对他友好极了,发现了在木箱里撞晕了的妹妹是鬼(应该),也没有对他说什么。 觉得自己幸运得让人羡慕的红发少年喜滋滋,完全没有多想哪怕一点点,背好箱子,便欢天喜地地再度告辞了。 这次金发的神明大人没有再阻止他。 莫名其妙也变成了山神的黑蛇隔了好一阵,才算是反应过来:好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塔希尔这个阴险的人类肯定又搞了什么事儿!就比如 你的废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阴险的人类不仅不想搭理它,还将手一伸,让蛇杖大爷不受控制地变回法杖的原型,由他握在手中。 咋呼的嘈杂声顿时也跟着清空,法杖形态的蛇大爷被禁止说话。 塔希尔解决完蛇,接下来的动作也十分干脆流畅。 灶门炭治郎从这里离开后,果真片刻都没有耽误,立马勤奋地翻过山头,直奔山后的小镇。 雪在他走的时候才停,外面的积雪还很深,只是总比雪一直在下要好走一些。 关于少年的行踪,塔希尔没有问,少年本人也是忘了説。 不过,这不代表塔希尔不知道。 在看清灶门炭治郎额角的伤疤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大山。 要在茫茫大雪中寻找的目标,已经找到了。 山下的小镇吗知道了。接下来首要处理的,就是那个被称作鬼的生物吧。 汇聚了魔力的双眼凝望向的是高山背后,只能看到很小一块轮廓的城镇,但塔希尔看到的显然不止这一点东西。 他要紧跟着灶门炭治郎的步伐到那小镇里去,主要目的当然是去找那少年的,但却并不需要急于一时。 雪停之后,云层稍稍向旁侧偏移,露出了冬日难得的一点阳光来。 一身洁白的英灵伫立在雪地中,几乎与周围融为一色。 他微微抬首,湛蓝眼眸中倒映出了太阳的些微影子。 这么明显的条件摆在这里,简直让我即使不想假公济私,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这个世界有一个最显眼不过的缺陷。 无论春夏秋冬哪个时节,这里都缺少太阳的照耀。 人们仿佛生活在酷寒的冬日,沉积的冰雪时刻都阻碍着前进的脚步。 然而就是那么巧,被大地所召唤的这个英灵,自己虽然不是太阳,却与太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塔希尔只用了半秒,就决定正式假公济私,心情还难免有那么一点轻快 分卷(123) 嗯!塔希尔,你果然很爱我啊。即使只分开一小会儿,就这么急切地想要再投入我的怀抱中了吗? 并没有。 有的吧。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顺利假公济私的caster很淡定地反驳,打压又要得意起来的某位王的气焰。 至于王所关心的那个问题,塔希尔此时的心情 见到你,当然不可能不高兴啊,这个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无惨在远方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第116章 山下小镇头一次迎来了两个特别的客人。 简直是破天荒不!根本就是跟天塌下来了一样稀奇的史无前例! 由于受到地理环境的限制, 这座远离大城市还需要翻山越岭才能抵达的小镇自打修建起来,就处于较为封闭的状态。 镇里的人口不多, 即使是年轻人也不太愿意出远门,一直都维持着百年前的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 最近来镇里的外来人倒是比以前多上了一些,前几天背着奇怪的木箱翻山过来的年轻人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年轻人现在还留在镇上没走呢,不知怎么天天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看上去诡异得很。 啊扯远了,要说的重点不是奇怪的年轻人, 而是今天刚到镇上的 那两个外国人!!! 实在是太惊奇了,人们纷纷表示自己活了这么几十年,还是头一次看清楚外国人长啥样儿。 远道而来的客人只看五官都能分辨出来, 跟本国人大不一样,轮廓显然更深,发色和瞳色也花花绿绿的。 他们虽然入乡随俗,穿了一身和服,但那料子精美得跟贫穷小乡镇格格不入,每一根丝线都像是金子做成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把每一个目瞪口呆的镇民都衬托得何等的灰头土脸。 当然了, 最让人震惊的还不是这个。 一出场就把不是一般人这五个字写到脸上的褐发老爷已经长得足够英俊了, 和他同行的另一位老爷, 那才叫做不得了。 通常来说,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只存在于人们吹嘘或者谈论的传说里,真见到面了, 免不了要让人们又是惶恐又是畏惧,私下叫做怪人。 但这位老爷有多特别呢? 就算是外国人,也能让没见过世面的大家一眼看呆,以为这是哪里来的仙人显灵。 他们来到镇子的第一天,就引发了全镇范围的巨大轰动,只要是个人、还能跑得动,便都跑到街上去围观。 平时很矜持的姑娘们是最积极的,所覆盖的年龄范围还不止是十几二十岁,而是下到几岁上到几十岁一举囊括。 这一盛景的出现,也是小镇历史上的史无前例。 据说,两个外国来的客人来到东方之国,连仆人都没有带,只想要随便走走随便看看,所以才会一随便,就翻过了雪山来到他们这里。 唔,余与王咳,既然是度假,你们便无需拘谨,有什么新奇玩意儿尽管送上来!什么?你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啧,那就算了。 褐发的那位老爷很是气派,带有一种说不出来压抑的威严。 他起初还因为镇上什么特别的玩意儿都没有,连最好的旅馆都不算太好而很不满意,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凑合着在乡绅家的空闲府邸住下了。 跟他同行的金发老爷很少说话,可能性格就是如此,通身的气质也着实让人不敢靠太近,只能悄悄远距离围观。 大概也就是因为他俩气势着实太足了,以至于就算他们光明正大地住在了一起,一时也没人觉得哪里奇怪。 全镇的沸腾从早到晚持续了一整天,到晚上都没能削弱。 所有人即使在做着事,也都在忙里偷闲地讨论着今天到来的外国人。 讨论他俩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要在镇上待多长时间。还悄悄议论他们的衣服,长相,以及看上去就特别有钱 在如此热烈的议论狂潮中,似乎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完全没能融入进啦。 到了傍晚才背着妹妹离开旅馆的灶门炭治郎(一脸懵逼):? 他只是因为太累了睡了一个白天,再出来的时候,怎么感觉仿佛世界都变了? 人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谈论的内容好像跟镇上白天刚发生的事情有关。 灶门炭治郎稍微有点好奇,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原来有两个特别高调的外来客人到这儿来观光旅游了。 不过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景点值得观光呀? 嗯,可能外国人就是喜欢淳朴真实的自然美景吧! 少年没想那么多,满足了好奇心,就离开了还在热火朝天讨论的人群,抓紧时间继续自己的任务。 灶门炭治郎到乌鸦所传达的目的地,也就是这座小镇,已经有四天了。 乌鸦说这座镇子里有鬼出没,那就应该不会有错。 少年一鼓作气在这里转了三个晚上,只在第一个晚上发现了那只鬼的踪迹。 跟鬼大打出手的结果却是,他没能砍下鬼的头颅,被它逃掉了,自己还受了一身的伤。 灶门炭治郎受的伤不重,养伤两天也就差不多痊愈了,可自第一晚之后他就没能再找到那只鬼的影子,被迫滞留在这里,毫无目标所在的线索,实在很头疼。 外面真热闹啊要是鬼趁这个时候出来行动就糟糕了,不能懈怠,要加把劲才行! 红发少年背离这一大片喧闹,就算是为了防止又有无辜的人被杀害,他也要打起精神,继续四处寻找可能会出现的血腥气息。 他对人们激情讨论的外国人兴趣不大,自然也不可能想到,其中一个外国人,就是自己四天前偶遇过的山神大人。 这座小镇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没过多久就能够转完一圈。 灶门炭治郎今夜本来也会毫无收获,无功而返。 他所要寻找的鬼实在是太狡猾了,斩鬼人一出现,就躲藏得严严实实,半点马脚都没露,大有要藏到天荒地老,跟他杠上的架势。 这里说的是本来,也就是说,鬼在今夜还是暴露出了踪迹。 这个味道! 红发少年在深夜的某一刻猛地驻足,回首望向身后漆黑无光的街道。 因为夜已经太深,人们家中都熄灭了灯,下完雪不久的夜空也不见月与星星,导致街头一点光都没有,只凭肉眼来观望四周景象,自然十分费劲。 但灶门炭治郎身上最灵敏的是他的嗅觉,他在这一瞬间猛然嗅到了鬼的味道,这股气息就来源于不远处是前面那座宅院吗? 在他的印象里,那边的宅院应该是空着的才对哦,准确地说,在今天之前都还是空置的,没人住。 可刚好就是今天,有人住进来了,好像就是之前人们还在讨论的外国人。 糟糕了! 红发少年的表情立即变色:有人住在那里,必须立刻赶过去! 他一时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为什么今晚比前几夜加起来还要安静,不管三七二十一迅速转头,往自己来时路过的那座宅院赶去。 天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点光,投落到灶门炭治郎身上,竟然还带来了似是发烫的感觉。 少年还是没能来得及多想原因,可能以为是自己快速奔跑产生的热量。 背后的木箱里发出了一阵砰砰的响声,可能是祢豆子睡醒了。对于这个响动,灶门炭治郎倒是抽空安抚了一句:稍微忍耐一下,祢豆子!哥哥找到那只鬼了,等一会儿就把你放下来。 砰砰!砰砰砰! 木箱还在响,而且动静越来越明显。 变小身形蜷缩在箱子里的鬼少女似是有些莫名的焦躁,已经开始用长指甲挠箱子的门了。 这样的异常就不能忽视了,灶门炭治郎不得不在奔跑的同时,错愕地问道:祢豆子?你怎么了,难道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唔唔唔、唔唔! 祢豆子的声音从箱子里传出,一如往常的含糊,但从这些含糊的叫声里,居然能听出显而易见的情绪。 灶门炭治郎还在同一时间,从妹妹身上嗅到了掺杂了畏惧、紧张、焦躁的情绪。 祢豆子极其不想要靠近他正在前往的地方,好像是有某种令她恐惧不已的东西存在于那里。 少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情况紧急,他又不能停下来安抚她,干脆将木箱从自己肩头解下,放到路边:我自己到前面去看看,祢豆子你暂时留在这里,注意安全哦! 说罢,也顾不得多等,他握紧刀,义无反顾地冲向已经近在眼前的宅院。 噌噌 勇敢的少年踩着墙面一举翻过了院墙,身影敏捷地跃入空中。 目前他还没有开始下坠,可在下一瞬肯定就要开始了。 然而。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 还是他干脆就是在做梦?! 灶门炭治郎矫健的身影像是被固定在了半空中一样,迟了半晌都没有下落。 他的双臂还搁在头顶,举着刀,神奇地一动不动。 以这座宅院为范围,时间被谁刻意停顿了。 而且,不明原理地 红发少年翻过院墙之前,依稀看见院子里黑漆漆的,还空空荡荡。 等他翻过来,一脸懵逼地被定在空中之时。 唰! 眼前突然神乎其神地一片大亮! 少年漂亮的红眼睛几乎要被近在咫尺的强烈光线闪瞎,现在已经在生理反射地唰唰流眼泪了。 现在不是暗得半点光都看不见的深夜吗? 天、天上 什么时候多出了一轮灿烂耀眼的太阳?! 哦,底下还多出来了一只鬼。 三天前把炭治郎耍得团团转的狡猾之鬼,如今无比凄惨地被捆成粽子丢在了庭院最中央,恰好就在凭空而现的太阳正下方。 滋滋滋滋咔咔咔 救命啊救人、不、救鬼啊啊啊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鬼只差一步就烤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来烤无惨的,但我寻思血鬼术是个好梗可以发挥一下【假设血鬼术对英灵也有用 第117章 在翻墙过来之前, 灶门炭治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么惊人的一幕。 怪不得祢豆子在外面时反应那么激烈, 就是不肯跟着他再往前走,原来是因为觉察到了威胁生命的危险就在前方 话说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大晚上的,怎么天上还有一轮亮闪闪的太阳? 如果不是阳光晒在身上的温暖触感无比真实,刀鞘试探着敲到头上的痛感同样无比真实,红发少年两眼发直, 肯定会觉得自己绝对是没睡醒,现在还在做梦。 但是。 果然这就是太阳没错吧!头顶这个!把方圆几里地都照得透亮透亮的这个! 不对啊,进来之前, 我明明看到外面的天还是黑的,什么都没有。 就是这一点,让少年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自己陷入了单靠现有认知完全无法解决的思维漩涡。 他翻过宅院高墙之前,看到的是哪里都一片昏暗寂静的场景,天上连月亮都没有,怎么可能还有偌大一个太阳高悬。 哦。 还有面前这个快要被太阳烤化了的鬼。 红发少年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 那只鬼之前还有力气在地上滚来滚去, 嘴里不停惨叫求饶。被太阳晒了一会儿, 整个鬼都已经瘪了, 浑身开始冒起了青烟。 看到这一幕的灶门炭治郎:! 对于吃人的鬼,少年不会有多余的同情心。 可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这一幕莫名有点搞笑, 噗。 不对第一感觉应该是这鬼莫名其妙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好像被摊在铁锅里慢慢烤熟的煎饼,还不时要因为自己的挣扎在锅里强行翻上几个身,以至于烤得更加均匀了 抱、抱歉!!!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尴尬地傻站着的少年向着前方猛鞠躬:擅自闯进来打扰了!但我想请教一下,这是 他很紧张。 因为反应很快地意识到,自己撞见了不可思议的现象,一定有传说中的高人隐藏其后。 就是不知道高人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被他的贸然闯入冒犯到 是你啊。进来吧。 咦! 听到了好耳熟的声音,绝对错不了。 还在鞠躬的少年愣了一秒钟,便满脸惊喜地抬起了头,眼睛一下子变得铮亮。 这个声音,是山神大人吗! 灶门炭治郎认出了这个淡泊又清亮的声线,就跟他在几日前的奇妙经历中偶遇的山神大人的声音一模一样,极有辨识度,一听就想起来了。 更让少年惊奇的是,前面话音刚落,随后又有一道独特的低沉嗓音响起,问的是:塔希尔,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类少年? 没错。还不得见身影的山神大人回答: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他,拉美西斯。 唔,我相信你的眼光,那就给他一次觐见的机会好了。 人类少年: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感觉自己很值得骄傲的样子! 灶门炭治郎保持着肃然起敬的姿势站得笔直,努力坦然接受还是没能看见人影的神明大人们的审阅,但心里还是不禁忐忑地敲起了鼓。 还好,担忧是多余的。 虽然有王妃的推荐这一必要的先决条件,但少年自觉且良好的态度,着实很合眼高于顶的大人物的心意。 分卷(124) 王对心怀崇敬之意的凡人十分包容,看这个凡人也更顺眼了几分。 那么,凡人呐,你就继续怀着敬仰之心进来吧。 是、是! 在太阳下扑腾的鬼不幸地被无视了个彻底,炭治郎少年严阵以待,心情激昂澎湃地走进了被阳光照耀得金光闪闪的府邸。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个少年真的很单纯。 他到现在都没觉得疑似有着稀奇古怪能力,甚至还能在大晚上变出一个太阳的陌生人是可疑分子,完全成了被这一系列奇异现象彻底沉浮的忠实迷弟。 迷弟欢快地走进房子里去了。 待了大概十几分钟。 迷弟欢快之余稍有些迷茫地从房子里出来了。 进门,不,准确地说,是翻过这堵墙之前,灶门炭治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鬼杀队员。 但还没过多久,也就是一进一出的功夫,他的身份就莫名其妙地变得大不相同 就这个了。 嗯,看上去还是不错。 也就过得去的程度,凑合一下了。 行。 于是这般。 突然之间就成为了两位英灵的master的红发少年(眼睛眨巴眨巴):嗯?嗯嗯? 等等一下哦。 发展过于迅速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 灶门炭治郎的妹妹祢豆子,现在是一只鬼。 虽然变成了鬼,但祢豆子是一只特别的鬼。 她整天被哥哥用箱子装着随身携带,从来不伤人也不吃人,除了沟通难度倍增,和其他鬼一样害怕太阳以外,身上几乎没什么弊端。 没错,重点就在这里鬼非常害怕太阳。 还不止是单纯害怕的程度,阳光是鬼这一特殊存在的最大弱点。 鬼在黑暗的世界,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它们由人转变,却以人为食,能力还是人类的百倍千倍,四肢被砍断可以无限再生,只要不被彻底斩断头颅就不会真正死去。 千百年来,鬼是人类噩梦般的天敌,有无数无辜的人因此而丧命,成为鬼的食物。 人类这一种族之所以还能继续苟延残喘,除了前仆后继的鬼杀队成员的奋斗牺牲之外,还有的原因,便是一日之中始终有一半时间会有阳光出现。 鬼的活动时间只限于夜晚,无敌可再生的身躯只要沾到点光,就会立即溃烂,继而被阳光烧化,彻底消散在白日之下。 再强大的鬼都逃不过这一绝对规则的束缚,连鬼的起源,被称作鬼王的最强之鬼都不能例外。 虽说是谁都能明白不可能成真的想法,但的确有人在绝望中不止一次畅想过,如果夜晚也能看到太阳就好了。 只要有阳光降临,鬼就不能借着黑夜的庇护无法无天,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惨遭毒手。 然而,太阳是不可能在夜里升起的。 想得再多,都只能是美好,却注定无法实现的 现在这个空幻梦想,居然猝不及防地实现啦!!! 唔,唔唔,唔唔唔!唔! 窸窸窣窣一阵响,鬼少女敏捷地从箱子里缩出,钻入了就在她面前的某个人的怀抱。 明明还是第一次见面,动作就这么娴熟,一点也不见外 塔希尔:看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呢。 他好好跪坐着的大腿上,冷不防长出了这么一个可爱的鬼少女。 对方直接趴上来,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就闭眼开睡,全过程毫无压力可言,别提有多自来熟了。 啊!这个,那个,祢豆子这个那个实在是太抱歉了! 少女的亲哥见此,倒是发出了惊恐得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声音。 他也就一会儿没关注,妹妹就跑了出来,一举扑入了山神大人的怀抱冷不防扫到这一个画面的红发少年险些血压飙升,心脏骤停。 啊,其实,山神大人那里应该没什么。 灶门炭治郎从那位大人嗅到的是无比平和的气息,一早就明白了,那一定是一位格外温柔的人,不会因为祢豆子的失礼而生气。 所以,重点只在于 旁边的另外一位大人! 默默注视着王妃和赖在王妃身上的小鬼的某位王: 先前,红发少年就是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全身绷紧,冷汗在背后唰唰地冒。 现在,凭空杀出的鬼少女又临时抢占了他的视线。 发端是红色的长发少女把身体缩小成只有丁点大小,整个人蜷缩起来,像猫一样趴在金发英灵的大腿间,睡得又香又熟,仿佛无时无刻都冒着幸福的粉红色泡泡。 而金发之人对她也很温柔,不仅放任她这般肆无忌惮,还将微微抬起的胳膊放下,给鬼少女轻轻拉了拉和服的衣领。 这,就是所谓的膝枕吧。 欸?!跟我说吗?我不是很懂,但那个好像,是的? 呼,多么大胆啊! 奥兹曼迪亚斯想着,自己似乎都还没有享受到如此绝佳的待遇,此时此刻,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儿率先抢占了,简直岂有此理! 王是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鬼害怕太阳,所以害怕他,所以喜欢气息是与太阳相反的月亮的塔希尔,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往塔希尔那里缩。 刚才他们在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非常严肃正经地在说,因为落单的从者需要一个御主,你虽然是凡人但还算有资质,所以在完成使命之前的这段时间,就给你充当御主的荣幸 现在这个话题暂时性中断了。 灶门炭治郎突然收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的眼神暗示,仿佛在说,你这个小鬼怎么一点也不懂事,现在是愣着的时候么! 快点把你妹妹从余王妃的大腿上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拉二表示他都没有这么睡过 第118章 结果最后法老王还是没有暗示成功。 不是接受暗示的少年人太傻愣愣, 没领会到王的暗示。 灶门炭治郎非常有自觉,光是看到妹妹眨眼功夫就跑到山神大人腿上睡觉, 就把他吓得险些当场窒息晕过去。 其后的时间不用法老王来暗示,他自己就诚惶诚恐,开始尝试用各种方法把祢豆子叫醒至少赶紧爬起来,不要做这种失礼到让当哥哥的冷汗唰唰冒的事情啊啊啊啊! 然而,祢豆子不愧是他的亲妹妹:哼哼,哼哼呼呼呼。 鬼少女对亲哥内心的紧张与抓狂浑然不觉, 或者说就算察觉到了,她这次也是破天荒的倔强,黏上塔希尔之后, 就霸占了这个绝佳位置绝不肯轻易离开,亲哥挤眉弄眼手舞足蹈各种示意都没用。 要问原因? 原因只有一个。 鬼少女实在是太喜欢这个漂亮大哥哥身上的味道了。 淡淡的,轻轻柔柔的,还有一种类似于花香的香气,嗅到便让她浑身感到一阵清爽,舒服得飘飘忽忽。 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于人类在午后敞开四肢晒太阳时, 全身心都慢慢地舒展开来的舒适感。 当然了, 鬼不能晒太阳, 与之道理相同的, 或许就是晒月亮? 闻到从金发的漂亮大哥哥身上传来的气息,就等同于在夜晚之中沐浴着月光。 这月光还非同寻常,不仅能够带给祢豆子轻松愉快的感觉, 还能在无声无息间增长她的力量。 可以说,只要是鬼,都会喜欢上这般畅快的感觉。由此产生依恋,黏上来就死不肯放手也就是理所应当,非常好理解了。 前提是这个鬼有足够的运气,和命(这一点才是重点中的重点),能够光明正大赖在塔希尔腿上,还没被暴怒的法老王瞬间烤成黑灰。 这是多么惨痛的现实啊。 有资格享受这番贵宾级待遇(还不会在一秒之内被烧死)的鬼,古往今来,都只会有祢豆子一个。 实实在在在是万分抱歉!!! 一不小心瞥到某位王此时此刻脸上表情的红发少年心都被吓飞了,眼前仿佛浮现出了自己连带着妹妹被能够变成太阳的船追着烧的凄惨画面。 是的,在跟两位大人面对面之后,虽然真正的关键内容还不是很清楚,但灶门炭治郎至少明白了,自己在晚上抬眼看到的那枚耀眼的太阳,其实并不是太阳。 哦不对,好像也能算作真正的太阳,可是,这里面的区别很难理顺,少年就属于似懂非懂等于没懂的情况 具体情况可以慢慢向你解释,毕竟有些复杂,一笔带过你可能也没法听懂。 塔希尔开口了,他的话是对目前已经成为master的少年说的,所以理所应当地没有起到给习惯性吃醋的爱人消火的作用。 不用像这样傻站着,过来一点,然后坐下。 啊?啊!我这就过来。 差点要变成热锅蚂蚁的红发少年一怔,然后满心忐忑地坐过来了。 在缩短距离之前,他还情不自禁地在为自己能否适应发展得过于急速的现状感到担忧,心里或许还想着,自己带着妹妹进来已经很失礼了,之后要怎么挽回才好。 但在过来之后,灶门炭治郎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山神大人啊,据说是英灵的这位大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温柔可亲。 已经很晚了,像你这样大年龄的少年,在这个时间点都应该熟睡了。 因为刚一坐下,腿上还被鬼少女枕着的金发英灵便这么对他说道。 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少年人(晕乎乎):啊对,好像是已经很晚了,因为想要找到鬼,就只能深夜行动 那你可以开始休息了。鬼已经处理了,现在离天亮还有好一阵儿,还能再睡上一觉。 灶门炭治郎:咦! 他冷不防意识到,这居然是要劝自己赶紧睡觉的意思,顿时间人就呆了,心也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暖意填充,浑身暖洋洋得在发烫。 可是嘴上还要坚持:感谢您的关心,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呀? 无所谓,那些事情白天再说也完全来得及。 塔希尔对此不甚在意,而且,他也不是在劝,而是已经做出了明确的决定,不给出极具说服力的理由,便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 但、但是,嗯!我很精神的,现在睡也睡不着 是吗。 只是被对面的金发美人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强打精神的人类少年黑眼圈顿显,立即露馅。 已经不用多说了,这些毫无底气的理由,是无法将塔希尔说服的。 睡觉。剩下的话全部留到醒来之后再说也不迟。 一言落定,此后再无回转的余地。 少年也不需要再客气地表示感谢了,直接被犹如排山倒海般扑面袭来的困意一举压倒。 头跌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地板上的枕头表面,下一刻身前紧跟着盖上了一层被子,助眠的全套瞬间集齐。 他的耳边只有一道清冷嗓音悠悠响起:该起床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叫你的。 灶门炭治郎(在被困意彻底打倒之前):这、这是多么贴心又蛮不讲理的 后面的话没能说得完。 红发少年头一歪,眨眼间就已经安安心心睡着了。 此时应该说,炭治郎和祢豆子不愧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弟。 一人一鬼同时呼呼大睡,睡得还都那般安然舒适,口中还发出了呼呼的声音,一点没有旁边还有人在虎视眈眈的自觉。 小的那个女孩儿不懂事就算了,刚还表现得很懂事的小鬼头嘴上道着歉,自己睡着之后,没过几分钟就睡相张扬。 歪着歪着,这小鬼的脑门就贴到了塔希尔的腿边,仿佛体现出了即使睡着也要关注着妹妹所在之处的兄长之爱。 他们的兄妹之情很能让人感动。 但就是有人看着不但不感动,反而非常不高兴。 塔希尔 嗯,如果你变得像她一样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你的殷切心理。 法老王(一噎): 他连正题都还没进入,就被王妃一眼看穿,还被丢来了一个杀伤力远超想象的重击。 膝枕这般不同寻常的行举,在塔希尔这里只有低幼年龄的幼年期生命体才能够享受。 他待人对事全部一视同仁,绝不因为两人关系不一般就悄悄徇私,打破自己的原则。 心里痒痒试图依样画葫芦? 好,也不是不行,法老王也变成跟祢豆子现在的体型差不到小,就完全没问题。 让王变成这般幼稚的模样,成何体统! 是呢,王是不可能会表现出如此幼稚的一面的,我深表认同。 没错,我怎么会产生跟这个凡人小鬼一样的想法呢?根本不可能,余可是太阳神的化身,大地的掌控者,哼! 其实就是有这样的想法而且嫉妒得要死的法老王说,表面上嘴硬,实际上内心都快要滴血了。 所以说,真不愧是塔希尔,完美掌握了王的一切弱点。 塔希尔还在继续:你当然不会了,我发自内心相信你,亲爱的拉美西斯。 奥兹曼迪亚斯: 很好,现在法老王既不能表现出自己羡慕死了的样子,还不能怒视依偎着自己的王妃呼呼大睡的狂妄人类。 塔希尔不是没见过他这吃醋还非要死撑面子的别扭模样,只是,一般情况下这是间歇性出现的特殊情节,不能经常见到。 大祭司大人当然不可能承认,他在暗地里颇为喜欢观察拉美西斯露出的这种表情,并且深深觉得这样非常有趣。 分卷(125) 阻止王的幼稚行为是必然的。 只不过,按理来说,英灵完全可以在变为实体的同时,改变身体的形貌特征。 无法时隔千年再看一看缩小版的拉美西斯,倒是不免感到那么一丝遗憾 咳。 没什么。 ***** 天亮了,一夜清净。 至始至终,这座镇里的人们都不知道,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一直潜伏着一只吃人的鬼。 能勉强与之沾上边的话题只存在于毫不知情的闲聊之中,大概就是在茶余饭后,被人随口说上一句:最近一段时间说要到大城市见世面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啦。 哦,对了,那些孩子说是要出去赚钱,把山路修好,让家里全都能通上电,结果出去之后连封信都没让人捎回来过,实在让家里人伤心啊。 因为鬼的谨慎,或者是胆小,他们不知道那些所谓离家去大城市谋生的年轻人,实际上都已经回不来了,谈笑间还能流露出几分轻松,匆匆便转过话题,各做各的事儿了。 卷着些许残雪的风吹过了小镇上空,这片隐藏在山后的土地,跟以往比起来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但好像又有一些摸不着头脑的新奇变化。 比方说,引发全镇激情的那两个外国人轰轰动动来了镇子一趟,住了两天又走了。 他们似乎没干什么事情,匆匆来匆匆地走。不过也很能理解,毕竟这边的风景真的不怎么好看。 也就是在临走之前,外国人老爷相当嫌弃自己两人来时走过的坎坷山路,留下了一大块金子,说是要他们抓紧时间修一条直通外面的山路,方便他们下次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整一个中了血鬼术后变小的法老满足王妃的遗憾 第119章 灶门炭治郎果真是在安安心心睡了半夜, 精神彻底大好之后,才从自己英灵那里得知他们的契约的具体情况的。 对他来说, 从者完全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奇特存在,无论是他们的力量,还是他们本身,都是难以形容的梦幻。 嗯嗯,原来如此,我明白啦。 两位是为了铲除鬼王而来,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一下子有了这么强大的助力,这个好消息,一定要赶紧禀告给主公大人才行! 听了半懂不懂和实在听不懂的内容直接省略应该也没关系, 红发少年正处于一下子得到了希望之光的亢奋状态,明白直击重点的那部分就可以了。 从小镇出来之后,一路跟着灶门炭治郎的乌鸦就带着传达极好消息的使命,抢先一步飞回去传话。 从这里到鬼杀队的总部,再快也需要走上几天的时间。 按理来说,急肯定是急不得的,可红发少年背着妹妹还显得容光焕发, 恨不得今天早上爬上山, 今天晚上就一路狂飙走到总部门口。 还是不用这么着急。 塔希尔及时阻止了年轻人热血上头的亢奋, 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急得如被火燎的必要。 我们的目的, 只要找到你口中的鬼王就可以达成了,过程发展得是快是慢,还要看你。 咦?为什么是我? 少年不解地问了一句, 然后也不用点醒,他自己就飞快地反应过来了:对啊,必须先找到让祢豆子变成人类的办法! 这个世界关于鬼的设定颇为复杂,其中有一条便是,由鬼王的血液转化的鬼,都会受到鬼王的掌控,并且几乎不可能脱离他的控制。 祢豆子就是这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特例。 她在全家除离开的炭治郎以外皆亡的情况下意外变成了鬼,可能是不幸中的万幸,少女奇迹般地得到了神的垂怜,摆脱鬼王的掌控,成为了不吃人的鬼。 可以这么说,灶门兄妹二人经历了好一番苦难,才勉强走到今天这一步。 灶门炭治郎的最大愿望,就是终有一天能够找到让妹妹从鬼变回人类的方法。 没想到的是,现在彻底消灭鬼的希望,来得比让妹妹恢复成人类身份的希望更快。 除了猝不及防的欣喜以外,少年还临时警觉了起来:对啊,自己可不能被天降的惊喜冲晕头脑,如今放松警惕还太早。 如果在将祢豆子变回人类之前,鬼王先一步□□掉了,祢豆子会不会受到影响,还真的说不准。 灶门炭治郎担心妹妹会因此受到牵连,一点风险都不敢去冒,还是只能稳下心来,走一步算一步 呜哇,但是果然还是很兴奋! 红发少年走在路上,本来应该是极有长男风范的沉稳性格,可估计是因为太高兴了,走着走着就不禁眉开眼笑,简直就像笼罩在天空之上多时的阴云一下子消散了一般开朗。 唔唔! 大白天只能缩在箱子里躲避太阳的鬼少女此时居然也没睡觉,很是激动地应和了哥哥。 一个停在路面,一个坐在箱子中间,不管看不看得见,两人都在同一时间抬头往上望。 嗯,他们在感谢太阳。 不过不是白天放晴就能在空中看到的那个圆圆太阳,而是一路跟着他们,于半空中慢悠悠飘荡的那一艘 船? 塔希尔其实是不介意脚踏实地,跟着临时加上的御主散步的。 但与他同行的男人却很介意。 无论如何王都不能轻易与凡人站在同一高度的水平面上,跟在凡人身后晃悠悠爬山自然也不行。 所以,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太阳船也奢侈地出现在了异世东国的上空,单纯作为真参观游览四处风光的代步工具,供王与王妃共同乘坐。 塔希尔对此举的评价是:不要因为这次的御主魔力还算充沛,就肆无忌惮地滥用啊。 奥兹曼迪亚斯很有自己的一番逻辑:反了!凡人只是挂着御主的名头而已,余顶多看在他还算恭顺的份上,将他收做臣子。 臣子为法老提供微薄之力,不过是他应尽的义务罢了! 字字铿锵,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走在地上的臣子听到这话,也完全没有要反驳的想法,反而因为自己居然算得上臣子感到格外兴高采烈:啊,原来是这样吗?能成为王的臣子,是我的荣幸呢! 少年的思维很简单:虽然搞不清楚埃及是个什么地方,但既然是王,就好厉害的样子,当然要发自内心崇拜了。 这个孩子,连基本的概念都没搞清楚。 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局面还是微妙地形成了。 塔希尔无话可说,只能让他们自己高兴就好。 至少坐在太阳船上得到的视角颇为新奇,随船的前进看到的一路风景,也还算是不错。 太阳船比着云层的高度,对应着地面人类行走的速度,在云间穿行的速度自然十分缓慢。 就像顺着微风的吹拂轨迹,在若有若无地向前漂浮。 与地面的距离这么高远,也多亏他们之间有契约,可以非常方便地让声音来回传递。 快快乐乐爬山的灶门少年肯定想象不到,在自己的视线抵达不了的高空,跟他实时说这话的那两位大人都在干什么 等等,不能说得这么容易让人误会,毕竟他们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也就是在除了两人以外谁也无法窥探的这个高度,再次得以重现人间的法老王斜躺在船内铺着厚厚金丝软垫的榻上,不用侧首,就能嗅到坐在他身侧的爱人从肩头垂落下来的金发自带的香气。 这淡香的美妙胜过燃烧昂贵木料而散发的奢侈檀香,无论何时,都能让他魂牵梦绕。 胸腔内的这颗炽热的心,也因就在身旁的爱人的存在,得到时刻温柔缠绵的甜蜜爱意的支撑,继而数千年如一日地激烈跳动,永不停歇。 早就该这么尝试一次了,我很后悔。 在塔希尔还在跟底下的人说着话的某个时刻,目不转睛注视着前方,王的口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塔希尔听了,还是一如往常,瞬间便明白了奥兹曼迪亚斯这句话的意思。 大概王忽然间思绪飘远,又开始产生不合时宜的奇妙想法了。 我们已经算是够拖延的了。指在处理正事相关的内容上显得有些不紧不慢,到处看风景的事情,稍稍延迟一点吧。 当然了,塔希尔单纯只是这么一说。意思根本不是要指责他不够专心,更像是随口安抚自家心思活跃的王。 他知道拉美西斯对于埃及之外的国家并没有上心的必要,更何况这里还是异世,更不在法老王的关注范围内。 两人以现在的形式行动,归根究底,也并不是为了完成什么使命,什么义务 虽然真相可能会让大地的意识非常生气,但以从者之身降临在这里的他们,没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也没有【必须】要尽的义务。 如果不是奥兹曼迪亚斯的执着,塔希尔不会成为英灵。 他不会闲着没事便响应召唤,过去之后任劳任怨。这么积极的主要原因是,想要在那边争取到与拉美西斯再见的机会。 同样的道理,过去拒绝了无数次凡人召唤的法老王也是如此。 王对拯救自己的王朝早已覆灭的现世并没有多大兴趣,深爱的王妃回到身边后,原本可能还有一点的兴趣彻底归零。 之后响应召唤的兴趣在于,不管多少次,只要来到现世,塔希尔都会在那遥远之处呼唤他。 他在英灵王座等待着这一时机,一旦等到,便会迫不及待地响应。 那一声呼唤,就是奥兹曼迪亚斯与塔希尔之间,从来不曾在口中约定过,却在心中自然而然地达成、并次次响应的无声默契。 等他们都来到现世,要去做的当然不是什么为实现某个愿望而奋斗了。 他们没有需要谁来帮助自己实现的愿望,因为他们的愿望早已靠自己实现,只有彼此能够让对方满足。 拯救世界?成就大义?这些冠冕堂皇的事情做与不做,全看他们有没有兴趣去做。 奥兹曼迪亚斯的想法十分好理解。 尊贵的王觉得做什么都无所谓,一切都看塔希尔的想法。反正两人总归是常伴不离的,不管塔希尔想做什么,他陪着一起就是了。 塔希尔的想法倒是比奥兹曼迪亚斯来得明确,因为知道对方不会反对,所以他从不多此一举地征询王的意见,一切权当做默认。 毕竟不管做什么,他都绝不会傻到跨越两人心中的底线。 现在的情况就属于这个范畴:塔希尔觉得可以去做,而且也不会让奥兹曼迪亚斯感到厌烦。 只不过呢 偶尔还是要反思一下,他们这样,会不会太悠闲了? 以往因为各种原因,总是没有机会带你遨游于天际。 第120章 即使是爱妻如命的法老王, 也会有绝不会亲口告诉塔希尔的秘密。 奥兹曼迪亚斯曾经不止一次做过同一个梦。 梦的内容说起来并没有多少波澜壮阔,甚至于王本人回想起来, 都觉得颇为不值一提。 毕竟灵魂深处所缺少的那一块已经填补上,失去的爱也已重新回到身边。 已经得到了如此幸福,再为还未能完成的某个小小遗憾耿耿于怀,就是明显的贪心不足了 但所谓的王,就是有贪心的特权。 有一幕画面奥兹曼迪亚斯始终无法忘却,久久烙印在心中, 已成了比执念还要更深刻一点儿的印记。 他想起自己作为伟大之王拉美西斯二世的现世生命结束之时,父神驾驶着太阳船前来迎接。 太阳船载着王的灵魂飞向高处,在无云的夜空之间缓缓驶过。 从船上俯瞰下去, 王所统治的这片土地变得是那么的黯淡无光。 失去了太阳的照耀,无论在白日里显得多么夺目的事物,此时都凄凉地丧失光彩。 但得到的并不只是黯淡,还有另一种三言两语难以说清的特别滋味。 好似某种冲击,犹如大海天空般壮阔,一下子就在心头激荡。 站在地面仰头都无法窥见全貌的高大建筑,在俯瞰的视角里尽数缩小, 只余下宛如米粒的细微轮廓。 神殿与宫廷不再富丽堂皇, 高耸在沙漠间的金字塔失去了为地面众生所敬畏的神圣感, 山川峡谷变作了抬手就能一把盖住的渺小缩影 这就是只有神才能拥有的视角吗? 果真是有着凡人难以跨越的差异, 这一番光景仅仅存在于太阳所在的高处。 身在此处的某一瞬间。 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是,那时候的确有那么一个不经意的刹那出现。 结束了漫长一生的王感受到了, 自己已然成为了真正的神。 众神所在的圣地,就是凡人连想象都不敢触及的绝对的高处,他将在那里披覆神光,掌握世间所有的真理,不老不死,永远高高在上。 诱惑无比巨大,根本不可能抗拒可奥兹曼迪亚斯还是飞快地清醒了。 原因在地面。 还停留在地上的某个存在,将王从彻底神化的高地拉了下来。 当时隐约察觉到熟悉气息之所在的心情何等复杂,他已无需再重复描述,只要知道,在那一刻王有所醒悟。 冠以最高神之名的王啊,之于万千民众和尼罗河所流经的这片土地,他就是不可否认的神。 神始终俯视人间,与地面留存着万丈高的距离,俯瞰大地时得到的风景虽非同寻常,但这高处,却叫人无比孤独。 若余只是想要享受居高俯瞰的绝对权力,那余生前就已经体会过很久很久了。 奥兹曼迪亚斯想。 无人知晓王座上的法老明明尽享一切荣华,内心深处却无时无刻不感到孤独。 他想要一人与自己相伴,坐在太阳船上看到的景象再如何壮丽激昂,若无心爱之人在身旁一同欣赏,都失去了那一分重要至极的意义。 更何况此时得见的只是黑夜下的景色,太阳还迟迟未能升起。 也是出于这个原因,遗憾才会在心愿达成的如今还会出现。 在阳光灿烂的白天没错,不能再是万物皆暗的夜晚了,太阳船应该载着法老王与他心爱的那个人,翱游于天地之间。 分卷(126) 他们不会再像曾经那样一人在天一人在地,中间相隔生与死的距离,而是依偎着彼此,一同俯瞰蒙上一层绚丽光华的地面之景。 奥兹曼迪亚斯一直想要弥补这个遗憾。 好不容易等了这么久,才终于有机会实现,他也不遮遮掩掩,十分坦荡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当然,只有结论,前面半截的起因是怎么都不能说出口的。 不得不说,这番郑重其事的直言所携带的杀伤力,比王平日煞有其事的撒娇(等等?)强了太多。 塔希尔回头与他对视,再是冷淡的人都必须承认,自己又一次被这双金眸中所蕴含的满满情意触动到了。 更不要说,对于拉美西斯,他从来就没有真的冷淡起来过。 没有说过不和你一起吧。 塔希尔道:虽然时机和目的都不太对,但现在,也大致可以算是我们坐在一起欣赏地面风光了。 不算,还是不能算,这里不是埃及,不是我们过去生活的那片土地。 那就之后再去一趟埃及。 可不行,还是不行,我改变主意了,现在就想和你去! 塔希尔(敏锐地觉察到了细微端倪):拉美西斯,请直接说出你的真实目的。 法老王(死不承认但还是暴露了私心):现在不去也罢,我累了 船上放着的这张床看来需要换一张了,睡着很不合法老的心意。 如今没办法更换,只能颇为不适地将就着。或者退一步,就用王妃温暖的膝头将就一下 果然那颗幼稚的心还没有死啊,拉美西斯。 看透一切的塔希尔心说。 不可以呢。 我又没说什么。刚刚说了什么吗?没有,我只是说 然而不管怎么解释,结果都一样。 塔希尔还是残忍地拒绝了他。 原则问题就是原则问题,除非伟大的法老王真的愿意把自己变成缩小版法老,否则面冷心也硬的大祭司大人是绝对不会在这一问题上妥协的。 于是,在绕了这么大一圈子之后,奥兹曼迪亚斯还是不出意外地在他的王妃面前第不知道多少次败北。 通往膝枕的道路果然艰难到了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啊,法老王。 如此看来,想要在维护王的尊严的前提下实现继共赏大地风光之后出现的又一愿望,几乎是不可能的 哦。 结果现实永远是最捉摸不透的。 这个临时闪现的愿望,居然飞快地实现了。 虽说得以实现的方式分外离奇,让人绝对意想不到 在前往鬼杀队的路上,太阳船始终跟着地面上的人类少年的步伐,无比悠闲地在天上慢慢飘荡。 塔希尔一边和奥兹曼迪亚斯一起看风景,一边顺便听着御主活泼地介绍这个世界与鬼有关的详细情况。 比方说,虽然吃人的怪物都可以叫做鬼,但鬼之中还是有明确的等级划分,按照实力排序分成上弦下弦和不入流的普通鬼,越往上越强,也越难对付。 强大的鬼除了难以杀死,还有什么叫做血鬼术的特殊能力。每一个鬼所掌握的血鬼术效果都不一样,如果运气不好遇到特别麻烦的,那就绝对会陷入一场苦战了 有的没的都说了不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的法老王也顺耳听了几句不出意外听得昏昏欲睡,完全无法理解塔希尔是怎么有耐心一句一句全部听完的。 这里面,可能一百句里只有一句话有用。 就是天真无邪的灶门少年随口一提的那句:才加入鬼杀队不久的时候,我在城里的街头跟无惨见过一面。 无惨就是那鬼王的名字。 几百年下来,真正意义上见过鬼王,而且重点是还能活着留到现在的人类,算下来连一只手都数不到。 除了鬼王下手狠厉残忍之外,另一部分重要原因是,这家伙尤其擅长隐匿踪迹,藏身于凡世之间,从来没有大肆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这一代的鬼杀队成员,除了灶门炭治郎这个加入不久的新人,别说找到无惨的所在地,就连他躲藏在哪里的情报都没能得到过。 事实只说明了一点: 灶门炭治郎是得到了气运的命定之人。 别人想找却怎么都找不到的鬼王无惨,被什么都不知道的他随随便便就在街头偶遇了。 偶遇不说,他当场叫出鬼王的名字,都这样了还没被鬼王当场杀死,直到现在都还能精神十足地活蹦乱跳,说出去简直没人敢信。 是的,所以我才会找到你。 哎? 灶门炭治郎没听懂塔希尔大人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也不需要多做解释就是了。 正因为提前看到了炭治郎是消灭鬼王的关键的未来,塔希尔才会主动找到他,跟他签订契约。 只要有这个少年在,鬼王的踪迹总会暴露在阳光之下,到时候处理起来自然就非常地方便了。 塔希尔:不用顾忌什么,也可以当做我们不存在,按照你的心意继续前进就行。 言下之意:放心地随便走走,走着走着鬼王自己就会出现的,他们只要跟着就可以了。 灶门炭治郎:啊?这样吗?那我现在还是赶回总部嗯?! 好像临时出了点状况。 之前飞回去汇报情况的乌鸦居然又仓促地飞回来了,在红发少年的头顶大叫。 灶门炭治郎勉强从紧张的叫声中分辨出重要信息:什么?对面的荒山里有鬼出没的痕迹? 当做不知道可不行,返回总部的步调被迫放慢,少年改变方向,直奔据说有鬼出没的那座荒山。 彼时紧张的是他,头顶太阳船里的两个英灵看起来还是那么悠闲,以法老王尤甚。 所以说,悠闲之余还有那么一点奢侈的遗憾的王怎么都不可能想到,马上就有意外事件跟高高在上的他扯上关系了。 关键词前面提到过。 就是那一个,鬼拥有的稀奇古怪的技能,血鬼术。 大概一个小时后,谜一般的发展惊现。 身为王中之王的法老中了连人类少年都没中招的血鬼术。 只是嗖的一下。 他巍峨高大的身影缩小了大概二分之一,竟然变成了 简直大不敬!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中招了!!终于中招了!下一章久违的拉二lily! 第121章 万事万物都在掌握之中的法老王, 在今天遭遇了注定要记入黑历史的迷之事件。 从各种方面来看都是他自找的指对人类少年介绍过的【能偷走人的生命的血鬼术】不屑一顾,即将面对面撞上躲也不躲。 本来事态是不可能发展到这一步的。 毕竟起到这堪称恐怖的关键作用的对象, 无论是实力还是存在感都弱得不值一提,根本无法在太阳面前争辉。 而且也必须排除大祭司大人暗藏私心,刻意纵容不予以作为的可能性。 塔希尔的千里眼不是所有未来都能看到,至少这种其实根本就无关紧要的内容是没必要浪费千里眼的资源的。 所以他事先根本不知道会出现这样惊嗯,惊奇的结果,如果提前知道, 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阻止。 当然会阻止的。 也许,大概。 话里十分敷衍,等同于默认实际上并不会阻止的语气已经毫无掩饰地暴露出来了! 由于此情此景再加上当事人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好笑(甚至已经不能单纯用好笑来形容了), 某条学乖了之后,只要法老王在场就装死不说话的蛇都没法继续装手杖了。 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蛇杖大爷笑活了过来,从塔希尔手中呲溜一下滑到了地上,滚了几圈都没能把脑袋抬起来。 它这爆笑来得突然,还因为从蛇形手杖变成活生生的蛇,吓了旁边已经很惊慌失措的灶门炭治郎一大跳:呜哇?! 现下的情形再怎么匪夷所思,当众嘲笑也着实太过了。 听到这么刺耳的声音, 塔希尔理应眼睛不抬地立即收拾狂妄的蛇杖 啧。 但是不好意思。 大祭司大人在那时莫名地顿了顿, 把头扭到了旁边去, 发出的啧声语调颇为奇怪, 更像是带有某种不该出现的情绪的气声。 而且,过了一小会儿,他才重新面色不变地转过头, 没有在第一时间修理蛇杖只是一个失误。 没事,问题不大。 这句话是对从惊慌失措进化到呆若木鸡的人类少年说的,金发英灵面对这般异常的情况,仍旧没有显露半分慌乱,从容的模样,显得非常沉稳可靠。 果真不愧是他,曾经权倾朝野的首席大祭司。 大祭司大人只需要用一个表情,就能让少年慌乱的心沉静下来。 灶门炭治郎投来了信任的坚定目光,塔希尔不负期望地说:灵基没有受到影响,魔力也没有消耗过度的表现,除了外表变化以外一切如常。 可以确定完全没有威胁了。好了,那么现在,让我看一看这个居然能对拉美西斯起作用的血鬼术,是怎么回事。 除了中间掺入了迷之可疑的停顿以外,还是没有任何异常。 大家都很严肃,也都很冷静。 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是有人不认可这个郑重的氛围。 你们笑了吧。 蛇杖发出的奇怪声音你并不需要在意,拉美西斯。 不,不是那家伙。 完全不需要猜,发出奇怪声音的蛇先一步为它的嚣张狂笑付出代价,此时已经被从天而降的火炎砸中,变成了一块被烤糊了的蛇形黑炭。 所以它并不是重点。 吾爱,塔希尔啊。 法老王用尽显威严的声音问,其间还特意加重了语气:你刚才偷偷笑了? 怎么会。塔希尔用平静得没有半丝波澜的眼神回望:有什么值得我偷笑的事情发生么? 只要是见过塔希尔的人都知道,他有多不苟言笑。 许多事情在他看来都兴趣缺缺,能惹他发笑的事物在这世间只占寥寥。通常情况下,不管瞧见多不同寻常的景象,他都是不会笑的。 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嗯。 除非那个画面真的非常有趣,有趣到让冷冷清清的大祭司大人都忍不住觉得好笑的程度。 所以,你不还是觉得我变成这样很有趣吗!!! 实在是没法装作一无所觉,因为王妃近日性情微乎其微地变开朗了,竟然开始光明正大地嘲笑起他来。 发现了这一点的王是何等的震惊,又是何等的痛心疾首。 他无法忍耐,因此必须亲口揭穿,让王妃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错误。 不过是见不得光的小伎俩而已,竟然大逆不道,触及到余的尊贵之身! 太阳神的化身此刻心中愤怒之火灼灼而生,若不是罪魁祸首早在十分钟前就成了随风飘逝的灰烬,想再惩戒也没有对象,现场指不定会出现多么恐怖的景象。 王的金眸比在夜间升起的太阳船的光芒还要耀眼。 王的嗓音充满了强大的力量,能让所有试图妨碍他的狂妄敌人瞬间心惊胆颤。 王的身影也是一如既往的如此巍峨,就像一座屹立于大地之上的高 不对,纠正一下。 就像一座 十分尴尬地短小了大半截的矮山。 不可说他的身躯不够充满威仪!那必然是依旧威风十足,满是王者威严的! 也就,也就,顶多 啊,脚下,裤子被踩到了。 愤怒又莫名焦虑的王:???!! 前面还很凝重的气氛,就因为这句轻轻的发言轰然间四分五裂,破碎掉了。 原因只能是这个: 一位王在身边有其他人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变小了。 又因为他本人完全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即使伟大如他,也在第一时间陷入了懵逼。 正常状况非常合身的衣物哗啦一下全都垮了下来,无一幸免。 唯一的万幸是他们事先入乡随俗,将平日的衣饰换成了符合东方之国国情的日式和服,否则以王那上半身就只有披风的清凉打扮,披风基本上不顶用,陡然变松的裤子要是当场这么一掉 事发当场会是什么情形,那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好歹现在情况没这么糟糕。 直接顺着胳膊滑落到地上的只有和服的外套和彻底不合身的裤子,仿佛变大了好几号的上衣耷拉下来,直接罩住了全身,与地面亲密接触,但姑且还能稳住 不行,相当危险,只要稍稍一动就稳不住了! 塔希尔开口提醒的时候,奥兹曼迪亚斯刚气愤地往前跨了一步。 只一步,王就不出意外地踩到了他自己的裤子,并且冷不防踩滑,好险不险地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还是暂时不要动比较好。 再动的话就不是摔或不摔的问题了,而是 深深被愉悦(等等?)到的塔希尔为了保留王的颜面,把关键内容掩下不提。 大祭司的形象是多么高冷正直,但跟他熟得不能再熟的法老王就算再迟钝,事到如今都不可能猜不到爱人究竟在想什么。 奥兹曼迪亚斯(急得想要吐血):怎么可 话音戛然而止。 从缩水了的法老王口中发出来的声音,已经不再是昔日磁性低沉的成熟嗓音了。 分卷(127) 听清楚之后,奥兹曼迪亚斯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声线还能高昂清亮成这样。 上次发出类似的声音,都是几十不,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这怎么能行。 这怎么能忍。 法老余的一世英名?! 勉强从自己肥大的衣服里探出头来,小法老王瞪大已经很大了的金色的眼睛,平日一旦发怒必然充满震慑感的声音突然变得软糯可爱。 怎么了,不自量力的污浊之物已经在阳光下消失了,还有发生什么触怒到你的事吗? 塔希尔好像真的没觉得王的尊严遭到了不敬之人的诋毁,还在认真无比地表示:如果有人想要玷污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威名,我首先就不会饶恕他。 有谁敢当着大祭司的面,对他的王无礼呢? 大部分情况没有,如果有,那此人必会遭受酷刑惩戒。 王的恼怒在于,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大失脸面。可是,塔希尔丝毫没觉得法老王现在的模样哪里丢人。 仿佛眼下显而易见的巨大变化在大祭司眼中等于没有变化,这位心灵值得敬佩的大人表现得全无破绽,让奥兹曼迪亚斯看着他,内心都不禁产生了动摇。 难道是他误会塔希尔了? 王妃果真是一心全都向着他,不会因为他外形的改变,就产生快乐的 来吧,拉美西斯。 爱人温柔的嗓音,彻底动摇了法老王还很警惕的内心。 他确定了,塔希尔对他的爱也能体现在这一方面,王的自尊心得到了莫大的维护! 望着施然走近,神色不改地向自己伸手的爱人,缩小版法老王的神情松动:塔希尔 刹时间,他不再焦灼,也不再为堂堂法老王居然遭到暗算损失颜面而恼怒,也跟着动情地伸出双臂,似要像以前那样,将爱人拥入怀 非常好。 塔希尔有史以来第一次将奥兹曼迪亚斯完完整整地抱在自己怀里。 所以,他的下一句话就让心里暖暖的王瞬间僵硬:嗯,手感不错。 被爱人面不改色搓了起来的王: 塔!希!!尔!!! 啊,奶声奶气。 比想象的还要可爱一百倍。 作者有话要说:  拉二:塔希尔真的很爱我,看到我这么丢脸的样子还这么平被骗了! 第122章 多久没看到你这个样子了呢? 塔希尔在思考。 他的思绪仿佛在不经意间飘出去了很远, 回到了连自己都有些记不太清的当初。 那也太久远了,如果不是刻意去回想, 塔希尔差点忘了,他们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彼此的年龄都很小。 唔,不对。 我应该是从来都没见过才对。现在的你,比我们当初认识的时候,看着还要更小一点? 伴随着大祭司大人若有所思的声音, 一个突然变小的法老王陷入了比海还要深沉的沉默。 大危机。 奥兹曼迪亚斯的脑海中浮现了如上的三个大字。 这已经不是身为王中之王,太阳神在人间的化身一时不慎,导致威严丧失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而是更深层次, 涉及到身为爱人、丈夫,从此以后在王妃心中的宏伟形象的堪称有史以来出现的最大【危机】! 变成这副模样,还被王妃看了个正着(重点是还被王妃抱在怀里揉搓),伟大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么憋屈的一天。 当然了,如果换一个人看到这一幕,情况就不一样了。 其他人是不敬,只有塔希尔例外。 奥兹曼迪亚斯不能对他生气, 要气只能气自己。 在爱情面前, 再尊贵的王都会变成一个普通的男人, 和其他人一样, 都会有意在爱人眼中维护自己的完美形象。 什么老夫老妻熟悉之后就不在乎形象了都是废话,至少在奥兹曼迪亚斯这里绝不成立。 已经是英灵了的王永远停留在最巅峰的状态,也就永远年轻气盛。 不止野心勃勃地向心爱的对象展示自己的英姿, 死也不肯让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叫爱人看到,也是重中之重。 什么?只是缩水了至少二十岁而已,还不能叫做狼狈? 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 塔希尔,你 奥兹曼迪亚斯已经震撼地察觉到了,自己的爱人对这一发展实际上颇为喜闻乐见。 现在心中油然而生的危机感就来源于此。 更小一点?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明明很大了! 可能是被搓得有点不能淡定,奥兹曼迪亚斯脱口而出的这一句话,就很 不仅很没有气势,连说话的口吻都受到了影响,微妙地符合了法老王现在的外表年龄。 褐发金眼的男孩子从脚到呆毛加起来远远不够一米,小胳膊小腿都被抱着他的金发大祭司用自己的白色披肩包起来,只露出了一个圆圆的脑袋。 不要看我!也不要抱我!可恶,现在这个样子塔希尔,把我放到地上去,我自己可以走咳咳咳! 褐发小男孩儿急起来,就开始拼命地伸展四肢,试图摆脱塔希尔的双臂。 也不需要他自觉放轻力道,避免把塔希尔弄疼,就这点力气,实在是毫无杀伤力。 最后的结果就是,缩小版法老王不仅没有成功挣脱,没扑腾几下就累得要死,而且还在据理力争余是法老等于余无所不能的过程中,猝不及防呛到,顺口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呜噫 哎呀。塔希尔:怎么这么不小心,张嘴,让我看看。 他试图让缩小版法老王乖乖听话,把嘴张开。 然而咬到舌头的奥兹曼迪亚斯死都不肯张嘴,没错,死都不肯! 法老王此刻的心情是多么复杂啊。 既怒火中烧,又心如乱麻。 他也不那么凑巧地会想起来了,自己遇到塔希尔那年刚好五岁,塔希尔六岁,还要比自己大上一岁。 可从小到大,精力充足的王子殿下总是要比缺乏锻炼的大祭司大人高上那么一截。 曾经是半个头,到后来是整整一个头,而现在 他们俩之间的高低改变了。 这差距,塔希尔比他高了多少个头?! 不能想象。只要一思考,王就会不禁悲从中来,气血上涌。 塔希尔:有什么难为情的,不过是外表改变了而已,难道你在担心我会嘲笑你吗,拉美西斯? 奥兹曼迪亚斯(急):我没有难为情,也没有担心你会嘲笑我。塔希尔,你只是在悄悄高兴而已吧! 塔希尔:啊,时隔几千年,能够再一次看到与当年相似的画面,我的确是有那么一点高兴 继续悲从中来的王:可恶可恶可恶!!! 但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你始终是你,不对吗? 你在我心里的模样,可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不愧是塔希尔。 不同年龄阶段的王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性格还是有着细微的区别。 只有他能够完美地区分每个阶段,并针对不同阶段的拉美西斯做出不同的应对,以求效率最高。 显而易见,身体年龄和心智一起缩水的法老王飞快地被他顺了毛,飞快地被搞定了。 就算塔希尔你这么说,我也唔嗯,你可是我的王妃,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 看到缩小版法老王一下子阴转晴天,塔希尔继续应和:是啊,根本不需要质疑。 你可是全身心都在信任我,憧憬我,喜欢我的! 是的,没有谁比我更信任你,憧憬你,喜欢你的了。 唔哼哼哼,这还差不多 可以放心了,已经彻底哄好了。 被包得只剩一个头的小小法老王容光焕发,被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从塔希尔嘴里听到的话哄得眼睛闪亮亮,陶醉得几乎要忘记自己变小了呢。 其实正常情况下,他也不会这么容易被哄好。 还是因为心智跟着一起缩水,小小法老王听了表白,心里喜滋滋,连先前受心情影响有些瘪巴巴的呆毛都再度挺立,在他的脑袋瓜上随风飘摇。 看着就让人很想伸手去抓一抓,按一按。 塔希尔的心里这么想了,也真的这么做了。 小小法老王头顶的呆毛再度落入他的手中。 小小法老王(瞬间呆滞): 塔希尔(正在不动声色地高兴): 透着不敢置信的视线抬起,与塔希尔的蓝眸对视的金色双眼不仅大,还圆。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现在的法老王的金眸完全失去了烈日般盛极的气势逼人,搭配上爱人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呢!的眼神,简直 可以让没有良心可言的冷酷大祭司都不禁心头一软。 当然了,心头软化是一回事,要大祭司大人反省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欺负拉美西斯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不可能的。 小小法老王(又开始不开心):你你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丈夫这么不讲理呢! 身体变小但志气绝对不能小,法老王再怎么被欺压,也要坚持自己身为【丈夫】的不可置疑的绝对权威! 王试图用自己(其实并不)严肃的表情让不听话的王妃明白,就算他纵容他,已经到了没有底线的程度 可实际上还是有底线的! 底线就是,不可以随便碰他的头顶,还有头顶的 是吗,恕我失礼了。 王妃从善如流地说,却还没让小小法老王满意足一分钟。 那就让我抱一抱吧,小拉美西斯。 抱也不行!哼,塔希尔,你还是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啊! 法老王相当不高兴了,他一不高兴,就又要开始挣扎,要靠自己脚踏大地。 还是坐在船上吧,这样方便一点。 我不要! 可以让你靠在我的腿上。 不想的话就算了,我怎么都无所谓。 不要但是也不是不可以。 王说,王妃这么任性爱撒娇(?)真是没办法,不过谁让他是自己选的呢,该宠还是得宠。 于是宠爱王妃的王就开开心心地上太阳船了。 他的状态很奇怪,有所变化的只有外形(和不可直言的心理年龄),魔力的之类的全都好好的,一点儿都没有削弱。 嗯,跟血鬼术有一定的关系,但影响得更多的还是别的原因吧。 十分淡定的声音从天边传到了地面。 在很早之前就和蛇杖一起被当事人二人组屏蔽的人类少年一愣一愣,稍稍有点奇怪地想,怎么感觉塔希尔大人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呀? 不仅不着急,还仿佛乐在其中 原因总能找到的,既然确定了没有危险,暂时放着不管也没关系。 塔希尔给出的解释好像非常有理有据,而且一如往常那般,清冷中透着无法质疑的正直,直接把灶门炭治郎说服了。 也对。 毕竟有高度优势,在灶门少年看不见的高处,以不苟言笑的形象示人的金发大祭司正坐在最接近太阳的地方。 有人睡在他的腿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儿,刚好能舒舒服服地团在他身上。 原本披在大祭司肩头的白色披肩被取了下来,搭住了这一团儿偶尔会随呼吸起伏的身影,只有上方的一点点褐色漏了出来。 会因为实现了这种幼稚的愿望感到开心的,好像不是只有一个人。 重温过去的感觉吗 嗯,确实很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法老和塔塔遇到的时候一个五岁一个六岁,现在的法老大概是三四岁的版本! 第123章 在历经千难万险(其实并没有)之后, 灶门炭治郎终于回到了鬼杀队的总部。 跟之前离开时处境堪称艰难的情景大有不同,这一次回来, 少年得到的热烈欢迎,比自己过去十几年受到的欢迎加起来还要热情一百倍。 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灶门炭治郎带回了无比重要的情报:面对鬼带有绝对优势的碾压,人类一方终于得到了前所未有强大的支援。 虽然在发出情报的当事人还没赶回的这几天内,得到消息的鬼杀队内部因为这个事儿,冷不防发生了犹如翻天覆地的震荡。 会出现这样的震动并不意外,毕竟任谁听说, 自己这边突然来了一个对鬼专用的克星,都会在第一时间觉得是在开玩笑,没那么容易相信。 能漂浮在空中的船?还能变成太阳, 放出跟太阳光一样的光线?开玩笑吧,即使是编故事,也没有这么编的! 对三观正常的普通人类来说,这说法简直是天方夜谭,跟痴人说梦没什么区别。 先不说什么能够飘在天空中的船。 船能变成太阳,放出的光能量尤其恐怖,还能在瞬间把鬼烧成灰烬 第一句话就已经够离谱了, 更不要提后面还有那么长一大串越说越荒谬的描述。 鬼杀队总部因为这个编都编不合逻辑的故事先轰动了半天, 剩下的两天半就是针对情报的真假, 内部人员吵得沸沸扬扬, 完全没个消停。 分卷(128) 绝大多数人准确的说,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认为这个情报是假的。 据理力争的依据都不需要具体举例,他们所持的就是正常人的思维。 这个世界的鬼有特殊的能力, 人类除了学习剑术用来斩断鬼的脖颈,还能够学习不同门内的呼吸法增加刀剑的威力。 但各类呼吸虽然有不同寻常之处,但归根究底还没神奇到超出合理范围的程度。 像灶门炭治郎所报告的内容,就明显超乎了想象,属于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范畴。 那小鬼怕不是太想要消灭鬼了,以至于臆想过度,这才产生了这么荒谬的想法! 在柱的集合会议上,就有一位脾气不好的柱暴躁地发表了以上的言论。 甚至这一位还因为觉得非常莫名其妙,扬言要把说出这些废话浪费众人时间的小鬼提回来收拾一顿,让他搞清楚,大白天的,不要白日做梦。 不要这么激动,实弥,先稍安勿躁。 也就是主公温和的一句话,才让灶门少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避免了回来就被按住揍的悲惨命运。 如果说不相信有这回事的人占了绝大多数,那么,鬼杀队这一代的领袖,主公大人就是那微乎其微愿意相信报告的真实性的极少数之一。 面上显露明显病容的青年一开口,不管内心是固执己见还是持观望态度,鬼杀队内最优秀的数位斩鬼人都立即销声,用沉默表示自己对主公的绝对尊重。 我相信灶门炭治郎,那个少年不会毫无根据地发送如此重要的情报。 可是,主公!这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相信就能确定的 无妨。 鬼杀队的主公大人是一个相当温柔,胸怀也相当宽广的人。 他没有对还在远方的少年心急火燎先送来犹如惊雷般的重要情报,人却在外面拖着迟迟不回来说明情况的行为加以批评,年轻人在冲动之下的冒失完全可以理解。 甚至于,主公大人制止了队内浮躁的情绪继续蔓延,只凭无依无据的一句情报,就对少年给予了可贵的信任。 等灶门炭治郎回来,他所说的是真是假,当场就可以直接辨别了。 话虽这么说。 都已经造成如此大的混乱了,如果灶门炭治郎回来,可能性极低地证明荒谬的情况属实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但要是一切都是空,后续要如何处理,实在是不好 擅自传播动摇人心的谣言,很好处理,把他干掉就行了。 哎呀,不死川先生,又露出了相当凶狠可怕的表情了呢。 主公的话你都当成耳边风了吗,好歹先耐心一点等一等吧,真是的。对了富冈,那个灶门炭治郎好像还是你的师弟,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与我无关,没什么可说的。 柱们私下还在讨论,虽然还是有颇为凶残的因素在里面,但大家好歹都给了主公面子,暂时按捺住了各自的想法。 天真单纯的灶门少年因为在返程路上临时遇到了鬼,又遭遇了奇妙的那个谁缩水事件,返回速度被迫延缓又延缓。 等到他正式跨过鬼杀队总部大门口的台阶,已经又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没有在进门的瞬间被套进麻袋揍一顿真是运气好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多亏了主公大人的特意关照。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向主公禀告!啊啊对的,就是之前先让乌鸦回来通报的那件事。 灶门炭治郎对自己险些遭遇的不幸毫无觉察,响彻院落的声音嘹亮,十分雀跃,顶多隐约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一进门就被大家齐刷刷地投以奇怪的目光。 在莫名显得诡异的气氛中,红发少年接着只来得及说完半句话:对啦还有,和我一起回来的这两位是 呼啦! 话音未落,他已经连人带背上箱子里的祢豆子一起消失在原地,被提拎到主公所在的内院了。 内院的情形可想而知。 隐提前传递来了灶门炭治郎的身影出现的消息,主公大人在妻子的搀扶下起身,从卧室来到议事厅内。 主公都如此郑重,柱们当然也不会缺席,以灶门炭治郎为中心的又一次重大会议,就在今日的此时此刻开始。 呃。 猝不及防间被队里的大人物们团团包围,红发少年感受到了颇大的压力,跟当初因为隐瞒了祢豆子的存在遭受审问时的压迫感相差无几。 好些个人,无数道目光,就这样毫无避讳地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 就好像还是在审问 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事关重大,的确不能放松警惕。 于是,少年还是很倒霉地承受了一番狂风骤雨的突袭,即使有温柔的主公在场都不顶用,其他人实在是太凶了。 灶门炭治郎!你在报告里说的那件事确定属实吗?这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开玩笑的。 当然啦,我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向主公汇报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保证是实话! 那么证据呢,你提到的那两个神奇的帮手,现在人在哪里? 他们跟我一起来了,现在就在呃,嗯 犹豫什么? 少年支支吾吾,眼神游离的模样十分可疑,几乎要让本就怀疑他的人当场断定,他就是无法提供可靠的证据了。 然而。 那两位大人,现在 灶门炭治郎也不犹豫了,一咬牙,毅然决然地往天上看:不出意外的话,就在我们的头顶。 场内鸦雀无声了片刻。 是主公抬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忙着质疑,语气和善地再度确认:炭治郎,你说的那两位帮手,此时就在我们头顶的空中吗? 是的! 这次少年回答得非常恳切,兴许是通过某种特别的途径,确定了被询问对象的确切位置。 因为塔希尔大人觉得坐船走比较方便,就一直在上面跟着我了,虽然在地面看不见,但他们的确在那边,就在那朵云的上面吧没错就是那里! 什么玩意儿?! 带着满头问号,在地面的一群人下意识地跟着灶门炭治郎一起抬头,看向天空。 今天的天空十分干净,除了缓慢在飘动的云,什么都看不见。 就连那云都是孤零零的飘在上面,万里之内只有这么一朵。 云上面,有一艘船? 光是想想便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地上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确认云上面究竟有没有人也是一个问题 啊。 灶门炭治郎忽然冒出来了一句:他们说马上就下来。 难道还真有这么两个人? 质疑当然是要被现实直接地打破的。 这个念头在某些人的脑中还未来得及打上一个转,就因为真相的出现被切实地证明了:没错,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两个人。 最先出现在视野中的神奇人物之一,是一个根本意想不到的 从某种层面上讲,如果不说,完全没法想到这人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理由很简单。 这个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存在,是一个小孩儿。 这么多人的眼睛不可能同时看错,所以说,这个人的外表,的的确确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唰 他是突然之间出现在地面的。 白色披风,由黄金构成的装饰,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跟向后倒梳的褐发下显露的那双金瞳一般耀眼! 一登场就如此金光闪闪,这是何等不一般的人物才能有的架势啊! 第124章 一道威严的身影背着光, 出现在了高高的屋檐上。 那是地面的人能够看清他,却也只能抬头仰望的地方。 这个出场本来应该是相当完美的:有光芒, 有高度,还有震慑人心的开场白。 即使无法让无知的凡人们在瞬间明白他的真实身份,也应该有所觉悟,心知这是多么贵不可言的存在出现在了眼前 前提是,这位尊贵的大人不是如此出乎意料的形象,也没有被不幸地拆台的话。 既然抬头瞻仰了太阳的光辉, 就心怀感激吧,无光之人! 差点(真的就差一点)从别人家的屋檐上踩滑的尊贵之人板着脸,对着下方的凡人们高声宣布。 装束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正如前面的描述, 王的形象无比完美,还是有白色披风搭在肩头,胸前镶嵌有蓝宝石的长长挂饰垂落,一边由黄金做成的安卡别住。 然而,仔细一看: 很有架势的披风比正常版本短了不止半截,还是明显有过裁剪的。 很是奢侈的装饰比如胸前挂饰,受身材变化的影响只能遗憾地缩短一大截, 蓝宝石只剩下了两三颗。 很显威风的发型这里指的是将刘海倒梳, 露出额头和金瞳的王之限定发型。 由于眼睛大了不止几圈, 脸蛋变得滚圆的同时还重现婴儿肥, 这个原本自带王者之气的发型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往毫无凌厉感与王之气场的反方向突飞猛进了无数步! 可是,这些还不是最怪异的。 梳着小背头的褐发小鬼瞪着一双圆溜溜的金色眼睛, 手里拿着的那是什么 棍子? 哦,不对。 从熟悉的配色看出来了,这根细长细长的东西,果然是法老王经常拿在手里的那根权杖。 权杖象征王权,代表身为太阳神化身的法老拥有绝对的权威和无上的力量,凡人见此圣物,都应当低下头颅,敛神肃然起敬。 圣物没有被胆大包天的外人触碰,更换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它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是跟前面的披风挂饰等等等等命运相同,不可言说只可意会地短了一截。 这个长度其实刚刚好,如果没见过其原貌的话,估计会以为王的权杖本来就只有这么点长。 微妙地变短了的权杖完美配合了法老王现在的三头身,变成了上下同长的袖珍版,被法老王拿在手里,不多不少,底端恰好能够抵到地面。 砰,砰砰。 刚好这时候,权杖底部敲击了几下屋檐上的砖瓦,发出了几声不耐烦的清脆声音。 拿着袖珍版权杖的王已经感到自己被冒犯了。 凡人们得以瞻仰到太阳神的神姿,却没有显露出丝毫敬意。 所以他要斥责: 都是什么愚蠢的表情,实在是碍眼,还不快点把头低下! 地面的众人: 这个小孩儿是谁,真的在用着很不得了的语气,说着很不得了的话啊。 但是相当遗憾,不出意外没有起到任何的震慑效果。 因为声音实在是太软绵绵了,直接将所谓的震慑抵消得一干二净。 徐徐凉风很是突然地吹来了,吹到一上一下两拨人的中间,还顺带卷走了从树上无声飘下来的几片落叶。 气氛稍微有点难以描述的尴尬。 地上的人们一时都没动,可能是在迟疑,思考现在要怎么应对才好。 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不原因的,全都是没用的废话!这群凡人对王不敬,已经是不可磨灭的事实了。 王因此而大发雷霆,也是理所当然的。 法老王(批注:现在是性情大变的缩小版)脾气不太好,看着凡人不给自己面子,当即眉头重重皱紧。 看来是要降下神罚 话说到一半,小小法老王像是临时想起了什么,比如谁谁谁前不久才对自己提过的嘱咐之类的,嘴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到底还是改变了内容。 不搞神罚那么麻烦了,直接一点儿。 再不低头,就要教训你们这些不敬之徒了! 法老王举起权杖,忽然开始跃跃欲试,要把太阳船叫出来,把底下这群人烧好吧,顶多烫一烫以示警告。 对于能够直接彰显自己有多威风的事情,小小法老王怀有难以想象之强烈的积极性。 他之所以会用这个浮夸(划掉)极具存在感的方式登场,主要原因里就藏有某个其实相当好猜的小心思。 都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结果无法改变,那肯定是要越挫越勇,在塔希尔面前更多地展示自己有多强大!威风!不可小视! 即使暂时性地从奥兹曼迪亚斯变回了拉美西斯,也不愧是王,正应了身体虽然变小,但头脑依旧清明这个道理。 正准备着马上要开始大展英姿的法老王把糖果棍似的权杖晃了晃,更加跃跃欲试了:好吧,既然你们还是这样 地面之上,忽然多出了一块阴影。 不是天空中唯一的那朵云恰在此时飘到了院落的正上方,飘来的是另一样颇为巨大的东西。 视野清晰,双眼也没有恍惚。 众人抬头看到的,的确是一艘风格奇特,尽显神圣气息的古木长舟。 长舟仿若乘着由空气所组成的波澜,驶于苍穹,到达某一个特定的角度,便形成了遮天蔽日的效果,在原本敞亮的地表凿出了一块黑暗的空缺。 还真有一艘船隐藏在天上?! 这下原本再淡定的人见到此幕,都无法再继续淡定了。 主公大人的眼睛看不见,只听到周围响起了此前没有的喧哗声,好似突然间出了什么状况,立即捏紧夫人的手,询问道:发生什么了? 在奇怪的孩子出现之后连一向都很冷静自持的夫人都不禁顿了一下,才重新开口说道:天空中,真的出现了一艘船,应该就是灶门炭治郎传递来的报告中所提到的太阳船了。 分卷(129) 刚好被提到的少年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大家只是太震惊了没有别的意思,王呀!您千万不要生气啊! 看到浮在空中的船,灶门炭治郎很激动地站直身子,对着天空振臂高呼了起来。 听起来虽然是在请求,但实际上并没有半点紧张或是害怕的情绪。 少年比谁都清楚,不明原因变小的王只是在吓唬他们,肯定不会真的像对待鬼一样,冷厉无情地投下可以焚烧一切的太阳火炎。 毕竟他们这个并不算什么事儿,没有多少较真的必要。 而且还有个原因灶门炭治郎凭借身为一家长男的直觉敏锐地捕获到了,王现在就是一个想要从某个特定对象那里赢取关注的小孩子。 只要发现了这一点,逻辑就能很容易理解了。 小孩子,还是刻意想要表现自己的小孩子,只要顺着他的话来说,配合配合就完全没问题了。 啊这么一想,原本那么让人心生敬意的王变小之后就只剩下了可爱,简直就像他看着长大的弟弟 实在是万分抱歉!我一不小心联想到了会冒犯到您的画面请您原谅! 完全不知道底下的红毛小鬼在想什么的小小法老王(一头雾水):这小鬼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突然大吼吵死啦! 哦,说什么都不重要,法老王决定直接不管红毛小鬼了。 都是凡人们的错,本来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 对于不敬之人的冒犯,就算只是为了维护王的尊严,也必须拿出气势来。 因此,拉美西斯要装模作样呸呸,这是什么话!大展神威,刚好,这一幕肯定会让塔希尔看见。 这 呜哇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 柱中发色奇怪的女孩子捂着脸,率先发出了慌乱的声音,其他人的反应没这么明显,但气氛重新变得紧张了起来。 大部分人都没真正搞清楚状况。 也对,前因后果都是含糊的,小鬼和船也是突然出现在屋檐与天空上的,还跟之前的情报内容微妙地对不上号。 在主公发话之前,其中一个柱大抵是深觉莫名其妙,忍不住发出了一句感慨:虽然还是没搞明白,但是看架势,这个小孩儿果然是在 闹着玩吧! 后面这几个字没说得出口,原因是在关键时刻,该男子被站在自己旁边的同伴手一伸,拍住了嘴。 嗯!真有气势啊!之前说的有神的化身降临这件事,在见证了这一幕后,我彻彻底底地相信了! 喂炼狱,你突然之间说什 怎么了?我说的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唔唔,刚刚还听到了疑似神的声音你们难道都没听见吗? 有着火焰实体化一般的头发的金发男子此话一出,其他人一顿,好像在同一时间都恍然了。 没错,刚才是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不是从附近响起的,而是直接传递到了脑海之中。 所说的话是: 【抱歉,我家的王因为特殊原因变得有些任性,还很张扬。】 第125章 拉美西斯十分得意。 前面他还因为凡人们只知道在地面傻愣愣地瞻仰王的高大身影, 该低头的时候不低头,该行礼的时候不行礼感到很不高兴, 要搬出太阳船,给予不敬之人惩戒。 结果在没过多久的下一刻,王的自尊心就得到了相当大程度的满足。 啊,是王呀!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王,但这个听起来就很厉害嘛! 失敬了失敬了,原来王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在愣了三秒钟之后,傻站在地面的凡人们像是突然之间被打开了活动的开关,突然之间开了窍, 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该去做什么了。 唰啦一下,这群人就如被点醒般地开始了,说起了赞美屋檐上的矮法老王的歌颂之词。 拉美西斯(愣了一下):嗯? 小小法老王凭自己的直觉感受到,凡人们的态度转变突兀得十分奇怪,而且很有刻意的感觉。 没错,就是转得太快了,一时间让人摸不着头脑, 更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发自内心在赞美 应该是吧! 毕竟赞美的对象可是手中掌握了万事万物的法老, 不管用上多么夸张的藻饰之词都是理所当然的, 完全不需要怀疑! 唔?哦, 醒悟得还算及时嘛。 所以小小法老王转念一想,觉得凡人们还算知道迷途知返,现下的表现完全属于合乎逻辑的正常范围之内。 那他当然就不考虑这一转变中隐藏的(其实相当明显的)漏洞了。 哼哼哼, 意识到错误了吧,看在你们这么虔诚的份上,余就姑且将惩罚收回了! 屋檐上的矮都说了是王中之王的法老!咳,法老王仁慈地收回了原定的惩戒,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下台阶了。 其实是被自下而上传来的夸赞哄得很开心,一时间忘了自己是不是宽恕得太快了点。 下方的众人:啊。 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 这么容易哄,对方果然是个小孩子啊。 前面不打算听那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奇怪声音的请求,欲要开口不客气地质疑的风柱大人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意识到了什么的音柱反手捂住了嘴他自己的嘴还被炎柱糊着呢。 除了个别对小孩子这种生物毫无兴趣的少数人,在场大多数人都不介意配合,借此来守护小孩子的童心,其中以本身就有弟弟妹妹的那几个人和爱心充沛的女孩子为代表。 毕竟不管怎么说,都这么奋力展现自己了,如果不被配合实在是太可怜了呀。 这是家里有弟妹的长兄所发表的感同身受之言。 灶门炭治郎肯定没想到,自己下意识说出的感慨刚好被意料之外的人听到了。 嗯嗯!就是这个道理啊,遇到这种情况,必须多多地予以鼓励才行。 炎、炎柱大人? 之前跟他只有一面之缘的炎柱炼狱杏寿郎,是一名果真如火一般的男人,灶门炭治郎几乎没跟他说过话,却不想今天在这里搭上了话题。 炼狱杏寿郎家里也有一个弟弟,作为长兄,他对怎么照料小孩子这一话题同样深有体悟。 第一个认可据说是王的小鬼的人就是他,第一个爽快接受谜之音的请求的人还是他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啊! 两个长兄因为这个飞速一拍即合,联合在一起熟稔地哄不对,是真诚地夸赞王的英姿。 除了这两人,柱里面的女孩子也是主力。 恋柱说着唔哇这孩子威风凛凛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义无反顾地加入了进去。 主公的院子里当属这三个人最吵闹,给人一种这些人的年龄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岁的错觉。 只听得见喧闹,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主公(疑惑不解):外面又发生什么了? 搀扶着他的夫人往外又看了一眼,这次没有停顿了,她用十分平静的语气总结道:柱们和灶门炭治郎正在哄孩子,哄完应该就会过来了。 主公:? 哄什么? 居然是哄孩子?总觉得是相当难以想象的奇特画面啊。 还好,主公不愧是能当鬼杀队之主的男人,理解能力格外强大,没过一会儿就开始为自己看不见实况感到遗憾。 而在同一时间。 闪亮登场的法老王被哄得舒舒服服,王心大悦。 太阳船还在空中飘着,他不会让船落到地面,只是不会再投下热量极高的光柱了。 王啊,您的船真的可以变成太阳吗? 有人顺势问了一句。 愚钝!小小法老王说:余才是太阳,太阳船只是太阳神威的具现化而已,不要混为一谈啦! 哎呀哎呀是这样吗!太厉害了,是我们孤陋寡闻,没想到太阳神真的会出现话说王啊,我们能有荣幸见识一下太阳船的威力吗? 天真的凡人,你们将太阳当做什么了! 因为实在是太想瞻仰您的光辉了,我们也没办法啊! 小小法老王:哦?居然如此迫切么? 心理年龄回到三四岁的王完全没有看出自己被套路了,还在为凡人的虔诚感到满意至极。 虽说神的地位摆在这里,不是凡人说想瞻仰就能随便瞻仰的不过,能在这异世界的别国还能找到如此充盈的诚心,也不是不可以把惩戒换成赏赐。 伟大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就是这么赏罚分明,英明神武,哼哈哈哈哈! 于是,太阳船投放的光柱还是落到了地上,只不过避开了人。 滋咔咔咔 让人耳鸣目眩的声响顿时响彻云霄,同时刺目的金色光芒将四周所有物体染成一种颜色。 地面偌大一个深洞,洞内黑漆漆的,仿若无底。 只有寥寥白色气体从洞里与边缘升起,那是物质被高温瞬间烧穿融化后残留下来的蒸汽,气体本身就带有极高的温度,还未完全靠近,就要被滚烫的气浪逼退数步。 从太阳船上投射下来的每一道光线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已然在此刻用实际表现证明了。 全场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雷鸣般的掌声紧跟着响了起来不要问这里出现的为什么是掌声,反正要的就是一个氛围。 还真是太阳啊好!!! 实在太厉害了!啊啊啊! 主公!灶门炭治郎的汇报已经确定了,竟然,真实无误! 之前带着点勉强的激动,就从此刻变成了真实的激动,甚至亢奋的程度还要更胜方才一筹。 这也很好理解。 大家都是聪明人,与鬼争斗了上千年,人类始终在死亡的边缘堪堪挣扎,不知这漫无止境的恐怖要等到多时才能够结束。 如果夜晚也能有太阳升起就好了也不知有多少人这么想过,但都心知这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妄想。 而现在。 妄想成真。 所有人都能瞬间意识到,这一助力带给人类一方的,是多么巨大的希望。 这下主公彻底坐不住了,病弱的男人勉力站起,走到庭院中来,似要亲自向代表希望的太阳发出最恳切的请求 等一下。 太阳突然开口,打断了人类闹出来的动静。 在众目睽睽之下,顶多三四岁大的褐发小男孩儿拧着眉左右看了看,忽然一声招呼都没打,拎着快比他人还高的权杖向后走了几步。 他就这样从屋檐边儿跳了下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众人:?! 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跑了? 不对,重点应该是,先前还在坚决不和凡人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小小法老王,往另一个方向跳下去的速度如此之快,完全没看出来有半点犹豫。 我去追 没事,先等等。 主公并不介意这个,而且也似是发现了什么端倪,笑得很是温柔:不用着急,过一会儿,我们的客人还会回来的。 前面展示自己展示得那么积极活跃,大放异彩了一番之后又跑得这么快,合理地想象一下,肯定是因为要去在意的人那里继续寻求肯定了。 主公(突然发出了没头没脑的感慨):年轻可真好啊。 众人:??? 他们不懂也没关系,这并不重要。 在视线无法穿过的墙壁对面,三头身的小小法老王急匆匆地跳下来,落到自己不久前还拒绝靠近的地面上不对,没有落在地上。 因为在那之前,有人伸出手,接住了他。 塔希尔塔希尔,你看见了吧! 嗯,看见了。 全部都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没有遗漏对吧! 全部没有遗漏啊,非要这么说的话 嗯?嗯嗯嗯??? 当然全都看清楚了,怎么可能漏掉呢。 虽然中间多出了一段跌宕起伏,但好歹结果还是能让小小法老王满意的。 他现在不介意塔希尔像抱小孩二一样抱着自己了(虽然他现在本来就是小孩儿), 第126章 乌鲁克。 这个名字, 即使是对漂泊太久都快要面目全非的男人而言,也是只要不经意地想起, 心间就会有无数繁杂情绪泛滥的重要存在的代名词。 埃利克直到重新回到乌鲁克所在的大地上之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地方的感情,比想象的还要复杂沉重。 他路过了乌鲁克城门口无数次,每次都是远远地扫上一眼,扬手把路上救下的人扔到城门口, 之后也不多留,毫不犹豫地便自己离开。 有的时候可能连那一眼都不会去看。 虽然应该也过去很多年了,但在那个城市中, 还有曾经见过他的人。 如果从那些人的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 埃利克还是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可能会不知所措,可能会再也挪不动脚步,总之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为了彻底杜绝自己做出不堪回首的愚蠢回应,他干脆就不靠近那里,独自在外围游荡。 让乌鲁克遭受劫难的罪魁祸首又是神。 这个又字,就将埃利克对神这一存在的厌烦憎恶之情全都浓缩在内, 大有新仇旧恨全部加在一起重提之势。 分卷(130) 没有办法。 埃利克在将围攻壁垒的漫漫魔兽群瞬间冰封再碎成冰渣轰出去的同时, 拍拍手, 目光还在微微上仰:那些家伙, 永远都死性不改。 这次立誓灭亡人类的三女神中没有金星女神伊什塔尔,这一点让他有那么一点点意外当然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点。 即使差不多都把那个白痴女神的脸忘得差不多了,但他和伊什塔尔之间的纠葛, 却是时间都洗刷不掉的血海深仇。 来龙去脉都写在石板所刻的史诗里,没必要再说一遍。 如果不是乌鲁克还面临危机,要去解决更重要的麻烦,埃利克可能会在第一时间找上伊什塔尔报仇,完成当初的自己没有能力做到的执念。 是的。 银发少年不仅没去见故人,连仇人都没见,更不要说就在这个时代的他自己他刻意把也在魔兽肆掠区域游荡的男人避开了。 毕竟是同一个人。 不管几千年前和几千年后,他们都在做同一件事。 只不过几千年前还没有经历那么多的男人明显要比几千年后的他弱小不止一点,加上原本被某个恶毒女神暗算的重伤还没痊愈,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若不是死不了,男人已经不用等到未来,就先死在魔兽的血口之中了。 所以埃利克才在不得已见上男人一面时,心中很是恼怒。 如果是正常的他所经历过的那段过去,这个时间点的他应该还在沉睡养伤,而不是像现在这里,拖着还胸口漏着空的残躯到处跑。 男人在做什么,埃利克也是清楚的。 清除魔兽,保护未能逃远的人民 以及,追杀使用了早已死去的恩奇都的身体的混蛋。 男人跟留在乌鲁克的那个王的态度肯定不一样,绝对不会承认占用恩奇都身份的冒牌货和本尊有半点关系。 这个时期的他还没被岁月打磨掉外围最是炽热的锋芒,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刚发现心中地位最高的挚友遭到利用,顿时就如火山喷发般怒不可遏了起来。 即使拼上自己这条半残的命,也要杀掉那个家伙 就是因为男人每一分的想法都能够无遗漏地理解,埃利克才会这般不爽。 他在路上没有撞上盗用恩奇都身份的人,对方应该是有意在回避他和另一个他。结果没想到,自己这边没遇到,那边先阴差阳错地撞上了。 之后冒牌货逃跑,笨蛋一样的另一个自己重伤昏迷,埃利克再离开,倒也没有再去追。 想起这些事情就极其心烦。 咔擦! 在烦躁之中,又是一片黄土被雪色覆盖,连带着地面的魔兽一起冰封。 银发少年以极其飒爽之姿侧身,将离他最近的一块兽形冰雕踢出千米之外。 当然,这块冰在撞上远方的山壁之前,就凄惨地变成了肉眼都难以看清的极细碎块了。 埃利克:啧。 不会回去的,死都不会再靠近那个地方。 他决定继续在外面转几圈,要是能找到魔兽女神或是哪个女神的巢穴,那问题直接就解决。 嗯,拖到现在都没能解决的原因,大概就是他的方向感一如既往的非常糟糕,根本找不到神说的什么废话啊! 由于恼羞成怒又有十几块冰雕惨遭化为粉末这种细节,就更不用多提了。 只不过。 少年在毅然决然踏上根本不知道目标何在的路程之前,还是不经意地往某个方向偏移了视线。 距离太远了,从这里望过去,自然什么都不可能看见。 但是,沿着目光的方向一直向前延伸,穿过茂密的森林与高耸的山脉,跨越遍布冰雪残渣的平原与破败的城镇村庄遗址,再将视野陡然拉向高处 仍在神代屹立不倒的建筑群落,壮阔而气势恢弘。 最为威仪的神塔,位于一眼就能望见的最高处。 从遥远之处投来的目光若是随风,此刻便划过天际,悠悠地穿透窗边向后倒飞的白色帘布,吹进了布置奢华的内殿。 殿内意外地人来人往,能见到的每一张面孔都透着紧张严肃。 从他们的打扮可以看出,这些人拥挤到这里,都是前来禀报事务的。 人声嘈杂,将神坛的清寂彻底打破。 被无数人走过的台阶有数层之高,通往的尽头是王座。 在众人的身影遮挡之下,乌鲁克王原本正在有条有序地发出指令,可许是冥冥之中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话音临时中断,抬起了赤眸。 明明没有约定,也不曾看见对方的身影,但在不同之处的两人却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要来了吗。 唯一开口了的人是乌鲁克的王。 他所指的对象应当不是在同一时间遥望向这里的银发少年,可意义却相差不了多少。 迦勒底的御主,拼死挣扎要拯救人理之人!只是来到本王面前还不够,你们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就让本王拭目以待 不过,也是时候了。 说着周围人面露疑惑的话,王忽然低低一笑,这句话是对不在此地的某个人说的:你也该回来了吧。 截至此刻,这个话题便没有再继续下去。 只是,到了第二天,王的预言就成为了现实。 绕路绕到远方去转了一圈,乌鲁克的国师终于回来了。 白发魔术师不仅领来了能作为助力的落单从者,还将迦勒底来的一群人尽数全带来了。 哦,还有一个既不是从者,也不是迦勒底从属的男人。 男人刚进入乌鲁克的城门时,还是被是未来的他的朋友的人抱着,身上搭着用以挡风的披风,将那头标志性的银发挡住。 可没走几步,他的朋友想了想,决定将他放下来,搭在自己肩膀上。 虽然这个动作还是要从旁人那里借力,跟抱着没什么区别,但至少看上去没那么虚弱。 就算是以前的埃利克,本质还是不会改变太多吧。 埼玉说:埃利克那小子最爱面子了,这里的这个应该也差不多。为了他醒来之后不要生气,还是这样比较好。 让那么多人看到他这么惨淡的模样,就算完全符合事实,未免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忍心。 当梅林和罗曼注意到他们这边时,男人的银发已经散落到身后,脚也踩在了实地,看上去只是一只手搭在埼玉的肩头而已。 但实际上,他还没醒来,似乎能走路的原因一部分是埼玉的支撑,还有一部分,干脆是超能力者在不动声色地用超能力移动他的双腿,制造出他还能行走的样子。 真是很好的朋友啊。 任谁发现了这一点,都会感到无比欣慰,再暗暗地赞叹一声。 他们一行人光明正大地进了城,起初还没怎么引来乌鲁克市民的关注。 最初的喧哗出现,是因为有一个欢快地在街头乱跑的孩子恰好跑到他们面前,冷不防抬头,再冷不防地看见最前排的某个大哥哥的银发、 小朋友的眼睛瞪圆了。 随后,高昂的嗓门顿时传到十米开外:妈妈!妈妈!!!这个这个头发!是你和爸爸说过的埃迪叔叔! 埃迪? 埃迪? 同样的疑惑声音,一层一层蔓延开来,仿若形成了回转的声浪。 当这个疑问得到了确定,人们忽然反应过来,此刻出现在城门前的这几人中,的确有一个他们心心念念的大人的时候。 哗 鼎沸的人声瞬间炸裂。 藤丸立香:? 玛修:! 只是恰好和关键人物走在一起的无辜少女们最先被人海淹没。 是埃迪大人看这个银色的头发,是他! 我见过他,是埃迪大人把我从魔兽的爪子底下救出来的,我还记得他的样子!没错,真的是埃迪大人! 第127章 在一系列好像跟严肃的气氛不太搭的闹腾之后, 鬼杀队众人跟灶门炭治郎请来的帮手总算见上了面。 当着一干人的面大展神威的王说得好好的,结果半途突然跑掉, 消失了半晌才回来这个细节在正事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总而言之,现在关键人物全部到场。 鬼杀队这边终于见到除褐发小男孩儿之外的第二个帮手了。 年轻模样的金发青年抱着前面还大闹了一番的幼年体法老王现身,走进众人的视野的第一时间,就因其世间难寻的天人之姿引起了足够多的震撼。 长得就是一个小孩子样子的太阳之王更多的只让人觉得可爱,看不出来能使得众人一见就不禁凛然的成分。 但这个金发青年一个人就将两人份的郑重气氛填补了上去。 关于他们二人的来历,灶门炭治郎在信里没有详细介绍, 只是略提了一笔两人不是人类,而是像传说里才会出现的异国之王和祭司。 这里塔希尔登场,对自己两人的英灵身份也没有解释太多。 他向来喜欢直接进入正题, 与解决问题无关的背景设定并不重要,所以当然可以忽略不计。 所幸那边鬼杀队的主公跟得上他的节奏,对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不用说就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在毫不拖泥带水的节奏之下,接下来的时间流逝得似乎很快。 关于这件事,我们没有什么需求和目的,只是因为 了解了, 我只能厚颜代人类一方, 向两位阁下表达最深的谢意。另外, 还需要商讨的是 进展飞速, 塔希尔跟主公进行着言简意赅但突出重点的交流,超高效率下语速也在不经意间不断加快,不知何时就到了旁人难以跟上思路的速度。 塔希尔:我们只是单纯觉得无事可做, 再加上被召唤出来了,才顺便帮忙而已,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主公:嗯嗯明白了,请务必不用担心,我们这边有什么可以提供的支援吗? 有的,比如 以下省略举例说明的叙述若干。 好的,然后 以下还是省略商量对策的叙述若干。 真不愧是他们。 围观人群听得一愣一愣的,从十分钟前就已经听不明白这两人都在说什么,又说到哪里去了。 只有在主公越说越激动,旁人担心他虚弱的病体,才能够插口劝上一句。 但劝了也没用,彻底杀死鬼王的希望偌大一个摆在面前,主公根本无法保持平静。 他们一族与鬼王无惨有着烙印在血脉传承中的血海深仇,仇恨的源头就是限制寿命的诅咒,而这个诅咒,只有彻底杀死无惨才能够被接触。 主公对无惨的恨深入骨髓,不单是因为他的身体便是受到诅咒侵蚀,才会年纪轻轻就破败到这个地步,还为那些前仆后继死在鬼手中的鬼杀队成员。 无惨之于我族,就是一个必须拔除的孽果。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们可以不顾一切,倾尽所有。 这是主公对塔希尔说的其中一句话,看似不长,却蕴藏着不知多少沉重的恨意。 一说到最是悲愤之处,这个看似即将油尽灯枯的男人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几口血从喉中咳出,可精神却没有因此而萎靡下去。 后面有许多时间,都是主公在简述人类与鬼之间,漫长是有,但绝对算不上美好的渊源。 多少血泪辛酸,由人类的热血铺洒而成的惨淡画卷,全都由这道平淡的嗓音一点一点揭露了出来。 他们说这些的时候,其他人早就出去了,大抵就是在两人商讨越发听不懂的大事之时。 内室只留了病弱的男人和他的妻子,再加上两个远道而来的英灵。 其实鬼与人的斗争史,硬要说的话,并不需要包含在必须要讲述的那一部分内容里。 要让效率达到最高,只需要直说解决方案就行了,而且那也没多麻烦,不过多久就能说完,后面那些长篇大论并无必要。 但是,塔希尔并没有打断他,也没有显露出不耐之色,无论是态度还是表情都十分平淡,在表面找不出略有浮动的涟漪。 他就是听着,听完了这段发生在异世界、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历史。 一杯淡茶不知何时喝完了,单有几片湿漉漉的茶叶沉在杯底,散发着最后的余温。 实在很抱歉。 白发男人正在向客人道歉:本想着,结果没想到耽误到了现在,还让您听了我这么多无关紧要的抱怨 应该是我多谢你才是,从这些信息里,我得到了足够的情报。 塔希尔回得相当客气客气得都有点让人震惊了,他甚至还顺便关心了一下对面男人的身体:不用勉强,好好休息。 太可怕了。 因为大祭司大人是个什么人。 放眼过去,没几个人能真正入得他的眼。 就算有人顶着他的御主的身份,他跟他说话也带着master,可仔细品味,语气里必然没有发自内心的敬意。 虽然年纪见长,脾气相较年轻的时候好了不少,可那高傲的本质还是改不了。 上不得台面的人,他连理都不会理,更不要说不喜欢,乃至于厌恶之人。 这一点,光是看几千年前,满朝暗藏心思的大臣被首席大祭司的雷霆手段整治得哭天抢地有多惨烈,就完全能明白了。 他也不会多关心与某位王无关的人事物,除非情况特殊,涉及到了国家人民这一广泛的群体。 简而言之,能让塔希尔这么发自内心客气对待的人,实在是数不出几个能数出一两个就很不容易了。 可是,到了最近,似是发生了些许微不可见的变化。 从宇智波带土那时候就已经有端倪显现了,此时虽然还不是很明显,但落在熟悉他为人的旁观者眼里,简直是火星撞地球一般的震撼! 特别是那句话,最是恐怖不过了。 分卷(131) 不要勉强,好好休息。 【靠!你是塔希尔?你是那个冷血无情一说话就气死人不偿命的塔希尔?你这家伙还会关心人?噫!好恶心噗叽!】 和最后的噗叽声一起响起的,是颇为响亮的破窗之声。 主公:!!! 当着他的面,塔希尔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仪态优雅地在擦手。 但无法忽略的是,他们所在的房间墙壁上破开了一个洞,一时间木屑纷飞,洒落了一地。 然后一眨眼的功夫,破洞就不见了。 墙壁还好好地在那里,一点破损之处都找不到,仿若之前所见不过是一场幻觉。 塔希尔擦完了手,也表现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没关系。 反正主公只听见了声音,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目睹了这一切的只有陪在旁边的主公的夫人而已。 看到自家的木板墙被迷之物体打破又被瞬间修好的夫人: 果然,绝对有什么东西被毫不留情地扔出去了。 但夫人的直觉告诉她,自己还是当做没看见比较好。 蛇杖再一次亲身经历证实了,塔希尔的本质还是不曾改变,面对不以为意的对象时,依然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 需要注意的事项都已经确定下来了,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虽然在听人述说历史上花了大量时间,但在话题结束之后,塔希尔仍旧不愿耽误,当即就要离开。 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在寒舍留宿。主公出言挽留,还想要尽地主之谊,热情款待这两位贵客。 可称巧妙的是,他不提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委婉地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已到了饭点,请务必给我尽心招待两位的机会。 而且,这位陛下,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事实证明其他的话说再多都没用,说服塔希尔只需要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没错。 在他们长篇大论交谈的时候,法老王已经睡着了。 小拉美西斯非要跟着塔希尔寸步不离,即使没听几句就犯困,也要强撑着端坐在王妃的腿间,时而颔首,时而凝眉,尽显运筹帷幄的王者之姿。 对王来说,从早到晚的汇报都听得下去,不过是凡人的区区琐事,虽然无聊但王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听 听 呼呼。 怎么回事,伟大的法老王居然听睡着了! 眼皮不知道什么时候往下一搭,威风十足的(缩小版)王就滚进了爱妃的怀里,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呆毛随着呼吸一翘一翘。 由于他的打扮要露肚子,塔希尔还在说话的时候随手把颇为圆润的这一团儿翻了个面,让小拉美西斯光着的肚子对着自己。 现在他们都说完了,小拉美西斯都还没睡醒。 魔力消耗得太多的原因吗?看样子,要很久才会醒呢。 塔希尔心想。 他的原则随时会因为某个特定人物的行动而改变,此刻的沉吟就是一个例子。 主公:最好的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吃食,温水,和换洗的衣物 转念一瞬,只是因为拉美西斯睡熟了,塔希尔就改变了主意:看来只能打扰一晚上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一留,打扰的不止是一个晚上。 他们在鬼杀队待了相当长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了!解释一下,昨天是把矮子的更新发到这里来了,吓得我虎躯一震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28章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被窝里响起。 没过几分钟, 鼓起的被窝翻腾了两下,就跟漏气了似的瘪了下去。 这当然不是灵异事件, 原来是小拉美西斯终于睡醒了。 塔塔 一只小短手先迷迷糊糊地伸了出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寻找身边人的踪迹。 虽然他并不确定昨晚塔希尔有没有和自己睡在一起,但就是有这个自信,塔希尔昨晚绝对和自己睡在一起。 在预想之中,只要一摸就能摸到。 然而, 变小之后睡意越发绵绵的小法老王居然失败了。 他不但没有摸到亲爱的王妃的手,还被呼呼的凉风钻进了袖子里,冷得忽然一下被迫清醒。 不对。 总觉得在恍惚之间还是摸到了什么东西。 短短的, 软软趴趴的,还很瘦,一把捞住的时候,手背好像还被类似于衣角的柔软东西轻飘飘拂过,留下了有些发痒的触感。 是谁的 抓住的,是谁的脚吗? 当时还没睡清醒的小拉美西斯没有关注太多,自然也没能仔细去分辨, 自己随手抓住的是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一醒过来, 揉揉眼睛看清楚自己所在的环境, 就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王妃居然没跟自己一起睡觉的巨大失落之中, 心里还有一点空虚。 这种情况哪里还能回忆起半梦半醒间偶得的遭遇,就算还记得半分,也顶多将之归结为之前在做梦。 是啊, 这个房间里(至少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 抓住的腿那么短又那么纤细,只能想到小孩子的腿。可这里有哪个小孩子能悄悄跑进来,站在熟睡的法老王头前,半晌都一动不动呢? 所以小拉美西斯完全想都没有想,把疑惑的步骤直接省略,才是简单的做法。 塔希尔?你跑到哪里去了? 他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除此之外的内容自然非常愉快地抛到脑后不管了,自己先掀开一跃而起,啪嗒啪嗒跑到房间外去找人。 小拉美西斯其实能感应到塔希尔的所在。 他们的灵基之中本来就有互相缠绕的一部分本来早上英灵殿的奥兹曼迪亚斯的灵基里是没有的,但由于后面塔希尔因他的努力才得以成为英灵,两人的缘分就此相交相缠,烙印进彼此的灵基,不会被任何外力分离。 有这一层因素在,醒来发现王妃不见踪影后,小拉美西斯出去找人,可以凭直觉一找一个准。 但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小拉美西斯起来就感到自己的脑袋有点隐隐作痛,好似被人趁着他在睡觉,跳到他脸上和脑壳顶猛踩了好一顿,直到现在都没缓得过来。 而且,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一出来想找人,却震惊地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塔希尔雷达失灵了。 住口!不允许说什么法老王的雷达就是头顶上的呆毛,雷达失灵就是呆毛出了什么问题这种大不敬的话! 奇怪,不应该呀! 愣了一秒,呆了一秒,小拉美西斯觉得这也太奇怪了。 只不过,要他就此放弃找人,是怎么都不可能的。反而会因为在一开头就遭遇挫折,从而激起小小法老王顿时高昂起来的强烈斗志。 反正塔希尔肯定就在这个地方,不会丢下他跑得太远,这一点是绝对的。 带着不管怎样一定要把乱跑的王妃找回来的坚定决心,小小法老王神色坚毅,带着如此坚定的决心(和头顶还没消退的隐隐作痛)启程了。 他的出发地点是一个眼熟的院子。 眼熟是因为昨天才来过,他还站在对面的屋檐上,对着下方的凡人大展神威。 塔希尔在哪里呢嗯,依余和王妃的默契,就是这个方向,肯定错不了! 小法老王随便虽然嘴上说得很是言之凿凿挑了个方向,就带着他的权杖,斗志昂扬地出了院子。 和他心有灵犀的塔希尔,不出意外的话绝对在 什么?居然没在院子外面的小树林? 这座院子实际上是鬼杀队主公的府邸,又因为主公身体不好,平时需要静养,院子附近刻意保持了适合病人休养的幽静,还栽种了不少花草树木。 小拉美西斯以为塔希尔会到小树林里看风景,毕竟这里的风景虽然比不上法老王神殿的内庭(重点),但也能算作勉勉强强过得去。 结果他扑了个空,四周倒是有隐匿着的凡人偷偷在窥探,树林深处还有一个有那么一点点眼熟的凡人睁大眼睛盯着他,但就是没有王妃美丽的身影。 小拉美西斯(脸有点挂不住):咳嗯哼哼,余提前预料到这个结果了,不过是失误而已! 有一点点眼熟的凡人: 凡人,你有看到余的王妃在哪里么? 凡人大概对凡人这个称呼很有意见,从顿时变得十分微妙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这个人长得就很凶,脾气自然也不是太好。可昨天见识了矮个子王的惊人实力,再是不满也只能忍了。 所以,风柱不死川实弥干巴巴地说:没看见。 小拉美西斯:哦。 他无视了明处或者暗处的所有凡人,气冲冲地继续往前走。 小小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树林深处的阴影里,不乘坐太阳船,在地上走着的时候,法老王便走路带风。 不死川实弥: 被这么明显地无视,风柱大人本应该很生气。 可就是那么凑巧,不死川实弥莫名从那道背影上,看出了自己弟弟的影子。 没错,跟灶门炭治郎他们一样,他也是有弟妹的人。 只是这个话题在他这里从来都是忌讳犹深,只要被人提起就会露出相当可怕的表情。 在他的弟妹们很小的时候,也是这般小小的可爱的模样一时没防备,竟然被勾起了最不愿意回想的过去记忆了吗! 可恶!!! 在法老王不知情的某一刻,被他间接伤害到的凡人数量加一。 视角转向另一边,然后拉近。 小拉美西斯继续寻找塔希尔。 从小树林出来,外面便有几排连成一片的院落,是鬼杀队一般成员的集体宿舍和训练场地。 法老王的对王妃雷达在此刻当然还是没有上线,真是把他气得不行。 唔,余感应到了,就是在这边,这一次绝对没错! 虽说王还是在不出意外地嘴硬。 他还是随便挑了个方向,随后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闯入了鬼杀队不对外公开的基地。 塔希尔 拉长之后就不那么威风凛凛的声音一出,在大庭广众下登场的小拉美西斯瞬间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中心。 鬼杀队队员的视线或奇怪或疑惑,都在这一刻从四面八方投来了。 咦? 哎? 惊奇的声音也有不少,现在是中午,正是大家都要去食堂,外面人最多的时候。 有不少人都看见雄赳赳气昂昂的法老王了,不明所以地愣住是一回事,在听到询问后继续呆住,又是另一回事。 你们看到余的王妃了么?他肯定在这里。 这是何等何等不走寻常路线的开场白啊! 这又是何等何等光芒万丈的声音啊! 在场众人都被猛地震撼到了。 小小法老王闪亮登场,前方凡人这么多,他当然不可能还走在地上。 高高的屋檐上方是个好地方,他往那高处一站,太阳的光辉就得从他身后倾漏。 不仅震撼,还很晃眼睛。 众人(捂住眼睛):唔哇好刺眼 由于王的出场实在是太闪亮了,无知的凡人们难以直视,竟然都半晌没有回答王迫切想要知道的关键问题。 这让伟大的法老王非常生气:面对王的问话还不及时回答,真是大不敬! 话音落下,过了半晌之后,终于激起了千层浪花。 底下的鬼杀队队员们经受昨天柱们的待遇,本来还不知道这个闪闪亮亮的小孩儿是谁,但关键词都已经出来了,总能有那么一部分人反应得过来。 这是王? 就是最近在队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能够在夜里放出太阳的不得了的帮手吗? 只用了一瞬间。 哗哗! 原来就是您吗!没想到能亲眼见到您的威嗯咳咳英姿,在下实在是太荣幸了! 呜哇啊啊太棒了,我还以为传言是假的呢,请请请务必让我凑近一点瞻仰! 小拉美西斯(莫名其妙):?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就见底下的凡人忽然间喧闹起来,哭的哭叫的叫,还不停手舞足蹈。 紧接着,凡人们狂热地一拥而来 王!太阳是怎么变出来的?我们实在是太崇拜你了! 小拉美西斯:??? 而王不愧是王,面对这一阵势一点都没慌,反而顺势应下,摆出了虽然我什么都没明白但你们崇拜我是理所应当的姿态。 又来了吗,真是一群吵闹的凡人呐,对太阳的敬意倒是不弱于余当年的臣民。 既然如此,让你们瞻仰一番也不是不可以 哇!!!! 吵闹。 闹得翻天覆地。 只一个中午,鬼杀队总部就几乎被吵闹声掀开了盖。 法老王出去转了一圈,就收了一窝子狂热的迷弟迷妹。 凡人们实在是太虔诚了,让他觉得在异世界还能看到如此诚心的信徒非常难得,也就慷慨地其实只是被捧得太高兴了答应明天还要再来,让他们继续瞻仰太阳船的威仪。 其实压根没走,就在主公的府邸内和主公一起喝茶的塔希尔: 分卷(132) 主公:哈哈哈,外面真热闹啊。 塔希尔:算了。 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拉二比樱和带土加起来还要难带100倍,这次是真养孩子了呢塔塔 第129章 法老在地上无所不能, 这之中当然也包括了展示神威,广纳臣子, 并接受臣子的膜拜。 本来王完全没有再招纳什么臣子的想法,更别说搞什么王朝复辟。 毕竟能有资格成为他臣子的人少之又少,法老王现在不是独身一人,平日跟王妃游山玩水都还嫌时间不够长,哪里还有兴趣再做别的无关紧要的事。 没错,这的确是奥兹曼迪亚斯的想法。 但当奥兹曼迪亚斯变成了拉美西斯, 情况就要分开来看了。 果然还是受到身体年龄和心理年龄的影响,小法老王的想法跟大法老王有着些许细微的不同。 比如他明显比大法老王幼稚了十几二十倍,孩子气充足, 所行所为也按照的完全是小孩子的逻辑。 塔希尔就很清楚,小时候的拉美西斯虽然高傲,但只要不招惹他,顺着他喜欢的意思来,那是相当地好说话。 这里的凡人们对太阳有着强烈到简直能算作疯狂的崇拜,都能把曾经崇拜太阳神的古埃及人比下去了。 作为太阳神化身的王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但没怎么细想, 就被哄得相当高兴, 赐下赏赐也是理所当然的。 余可是最伟大的法老, 走到哪里都受到崇拜, 当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呢! 小小法老王挺起胸膛,第二次跑到终于找到了的王妃面前得意。 殊不知他的王妃早在他没回来之前就叹完了气,决定干脆随缩小版法老王高兴就好, 不阻止了。 王妃(一如既往冷清的嗓音似乎略有点敷衍):嗯,嗯,没错,拉美西斯是最伟大的王。 法老王在鬼杀队大受欢迎,已经不知不觉应下要让全体人员瞻仰在夜间升起的太阳了。 看起来只需要耽误一天,但按照这个发展 接下来的几天,十几天,更或者半个月一个月,他们都不用离开这里了。 塔希尔不用千里眼提醒,都能提前预料到这个结果。 他们本来没打算留在鬼杀队,要与有机缘遇到鬼王的灶门炭治郎一起行动是一回事,另一方面还有塔希尔不会告诉给别人知道的顾虑。 两人是英灵,本就不应当与还活着的现世之人接触得太多。 若是因身份问题引起了全不必要的纷争,而那些纷争大概会是什么,稍稍想想就能想到全部。 处理起来虽然不会很难,但肯定很麻烦。 塔希尔不喜欢让麻烦打扰到自己和拉美西斯,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让麻烦成真的苗头滋生。 结果呢,着实没有办法。 他只惋惜了一秒钟,就十分淡定地接受了事实。 毕竟都已经这样了,就算要麻烦一点,那就麻烦吧。 塔希尔对拉美西斯的溺爱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事实就是这样一直都是如此无声无息,不知道还好,只要发现了,指不定会被这比海深沉广阔的宠溺吓一大跳。 一个缩水版法老王变成真小孩儿,难带的程度之高,一百个小间桐樱加起来都比不上。 所以,神奇地兜兜转转,又开始带孩子的塔希尔大抵觉得这样的经历更新奇了,不介意在不影响正事的前提下,为了自家的法老王略微修改一下原则: 只要小拉美西斯玩得高兴就好,别的什么都可以暂时推后。 孩子就是这样,想要守护他们的笑容,需要费很多心思才行呢。 不知怎么就开始天天和大祭司一起喝茶的主公笑着说,并不觉得自己的队员们没撑过半天,就跟着突然出现的古怪小孩子到处跑有哪里奇怪。 他不生气也不会感到不满,反而认为鬼杀队因为这两位客人嗯,尤其是小的那个的到来,变得比以往更有活力,前所未有的朝气也蓬勃了起来。 这兴许就是希望的力量。 对此,主公也曾跟塔希尔感慨,并再度表示了歉意:大家都因为有机会彻底消灭无惨,才没能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在王的面前失礼了。 他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客气了,公平公正地来讲,明显是某位王搅浑了人家队里的安宁,让本来应该在僻静处休养的主公都没法安静了。 塔希尔对此心知肚明,顺带领了善解人意的男人的情。 只不过,对于前面主公说到的那句话,他还是有需要纠正的地方:拉美西斯不是我的孩子。 主公(愣住):不是吗?那是 我和他,是与你和贵夫人相同的关系。 塔希尔十分淡定地说。 此话一出,就因为说得过于坦陈直白激起了一番不小的风浪。 主公:这 不知道是对方轻描淡写直言了两名男子之间的亲密关系让人惊讶,还是这两名男子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孩儿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好在主公气度不似凡人,也就在开头震撼了两秒钟,之后就跟着淡定了,不像寻常人那样,一听说有这违背伦理纲常的不伦之恋,就面露撞鬼了一般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吗?啊,之前我还以为王所说的王妃只是玩笑话,没想到还是要再向二位深表歉意才行。 塔希尔接受了他的道歉,并对这个男人的内心强大程度又有了更深的认知。 主公是一个格外不同寻常的人,跟他相处起来十分轻松,即使是塔希尔也不得不承认,他会时常过来跟男人一起喝茶,主要原因还是对方不讨厌。 虽然小拉美西斯不是他的孩子,是他意外之下缩水的倒霉爱人,塔希尔还是接着这段话,跟主公聊起了育儿话题。 原来主公年纪轻轻,但早早地就有了孩子,还不止一个。 他们家族的情况十分复杂,生下来的孩子很容易夭折,就算没有,长大后也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早逝。 故此,主公对膝下孩子的教养十分严厉,像他感慨中所提到的快乐的笑容,似乎很少在自己的孩子脸上看见。 我能陪伴他们的时间有限,所以只能这样做 病弱的男人叹息,但很快又重新展颜: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想来在不久之后,就会有更多的欢笑声出现在这片大地上吧。 还有话语未尽,但却没必要全部说出来,因为即使不说,塔希尔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意想不到地,他的心头竟然也生出了一点奇妙的滋味。 虽说塔希尔并不在意自己两人能不能得到信任,但问题却是,遇到的这些人不是不信任,而是出乎意料,简直太相信他们了。 太阳船的立威能起到的效果很大,但不至于大到能让所有人不过半晌就彻底消除质疑的程度。 怀疑,塔希尔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人心就是这样。 而且他们是自己突然找上门来,只道可以帮忙,却没有所求,最关键的是还自称不是人类正常人都应该怀疑一下他们这么做的意图,是不是有什么隐瞒。 可现实却是,完全没有。 这个结论毫不夸张,从主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怀疑过他们的迹象,并且,十分相信他们的能力,以及会帮助人类一方消灭鬼王的决心。 可不能否认的是,塔希尔他们决定伸出援手,本就不是出于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告知对方全部实情,并没有什么问题,说到底他们本来就没有利益相关的联系或冲突,只需要最后达成目的就足够了,还不用浪费那么多口舌。 但是,在喝茶的过程中,塔希尔想了想,还是有了将自己和拉美西斯的意图就是没有意图这个真相说出来的打算。 毕竟他对主公这个人难得产生了欣赏,自然可以省去冷淡,坦率直言。 说什么为了大义还是苍生,话中只有空洞。 虽然,这么说了可能反而会引来不满,他也不会在意。 所以塔希尔真的说了。 言简意赅,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大有淡漠得近乎冷漠的架势。 主公若是一般人,此刻就算没有当场翻脸,表情至少也会微微变色。 这个英灵说话实在是太直接了。 我们没有什么可求的,因为全部都不需要。这么做只是因为刚好无事,顺便过来看看。 主公:原来如此 那我更为您二位的无私奉献所感动了,请一定要接受来自鬼杀队的感谢。 主公大人还是没生气,反而更加笑呵呵:炭治郎之前呈上的汇报里说,二位是想要到处游览看看风景?如果需要资金或是其他方面的支持,还请不要客气。 塔希尔:? 是他想得太多太冷静理性,还是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里的人大有问题。 灶门炭治郎是这样,这边的主公和鬼杀队成员也半斤八两,都相当热情纯粹,把那些常见的思维全部省略,这让他很不习惯。 这个感觉怎么形容呢 明明天空窥不见太阳,自身却有不亚于阳光的温暖唔,大致可以这样总结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个人感觉鬼灭的角色大部分都是小天使小太阳(连路人都是),所以衬托得无惨实在是太屑了 第130章 最近队内的气氛总是很火热高昂,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平时可没见到队员们这么亢奋地聚在一起,就算没凑做一堆, 私底下也要三三两两地走到一起,延续着之前的激动,继续把某个似乎讲不完的话题说下去。 而且,不需要去问他们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激动。 有两个不是人但感觉就是很厉害的大人来到鬼兵队其中一人还是太阳的化身这么重要的事情,谁还傻乎乎地不知道呢! 就因为那两人的到来, 整个鬼杀队都变得焕然一新了。 以往,队员们平时如果有空,便忙着训练, 但更多的时候都是接到了斩鬼的指令,匆匆忙忙地在外奔波,很少有时间和心情待在这里玩闹。 会加入鬼杀队,做这必须拼上性命的高危职业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受到了鬼的迫害导致家破人亡,无处可归,与吃人鬼有着永远不可化解的血海深沉。 对于这些可怜人来说, 鬼杀队是唯一的容身之处, 更何况杀鬼还能报仇, 就算倒霉地死了也没关系, 因为所有人都相信,一直这样坚持下去,迟早会有鬼被覆灭的一天。 在这样颇为压抑的情况下, 队员们平日无法彻底敞开心来嬉闹,也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毕竟突然而至的这个改变的契机真是千载难逢,就像上天看人类的处境过于艰难,这才将强大的帮手刻意安排过来一样。 大家的心前所未有地浮动了起来,如果不是鬼王的行踪千百年来都很难捕获,他们都想要一拥而上直扑无惨,在第一时间把可恶的鬼王消灭。 真是太遗憾了啊! 我想让无惨晒太阳,妈的,就该让他在太阳底下暴晒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哪里够?必须晒上几天几夜,期间一刻都不能停,直到他被晒成灰烬,灰又被风吹到眼睛看不见的地方!哈哈哈! 举一个最能说明情况的例子。 以上的对话内容出现在队员们私下交流中的频率,在近段时间高得出奇,差不多可以算是平均每一个人都会说上这么一句。 队员们热衷于口头给鬼王无惨晒太阳,恨不得只凭几句话就能在夜空中挂满太阳。 不对,不止仇恨值拉得最满的鬼王,其他难缠的鬼比如鬼中的上弦下弦全都一个不落,一起被恨意慢慢的队员们送上了集体晒太阳的席位。 笨蛋啊你们! 突然有人不那么合群地说了一句:就算真想让那些可恶的家伙晒太阳,也不可能晒到几个小时! 这话初时听起来好像是在故意找茬,当下前面说话的人当中就有一个眉毛挑起,如果这人不把话说清楚,他们就要当场吵起来了。 还好,对方并不是来拆台的。 鬼只要晒到太阳,没过多久就会化成灰,哪里晒得到那么久哦。 该名鬼杀队队员说得头头是道,而且一把话说完,就逆转局势,赢得了满堂喝彩:依我看,干脆把那些混蛋捆起来往紫藤花林子里一扔,放个半夜再出来晒太阳得了。 听了此言的众人表情顿改,纷纷鼓起掌来:好! 说得太好啦!之前我们没想那么多,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这样做更合理,嗯嗯! 一群人笑作一团,刹那间就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彼此之间勾肩搭背着走远了。 怪不得主公在私底下对客人感慨,近日里队里的笑声比以前多了不少,似乎队员们全都活跃了起来,整个氛围都是积极向上的。 时间短还能忽略,这样的情况时间持续得长了,处在这一环境中的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 据某些只在私底下流传的小道消息称,最近连时不时就会流泪的岩柱大人都减少了泪流满面的频率,对谁都是狂躁脸的风柱大人脾气似乎稍有好转,其他几位比较正常的大人笑容也变多了起来。 就连跟周围人甚少交流,被公认为不好接近的水柱大人都有所改 哦不好意思,只有水柱大人好像还是老样子,见过他的人都没从他脸上看出明显的情绪。 喜怒不形于色,不愧是游离于人群边缘(换而言之就是人缘不好)的高傲天才,富冈义勇! 总之,不管那些细枝末节。 鬼杀队内部如今的情况大致就是描述的这样。 若不是确定这里就是鬼杀队,不知情的人来到这里,可能还会误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然而,直接导致这一系列变化发生的罪魁祸首:唔哼哼!余的王妃又跑到哪里去了? 小小法老王今天依旧是在寻找他的王妃的路上。 他的王妃雷达果然是在什么地方出了大问题,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居然还没有可以恢复正常的趋势。 分卷(133) 不仅如此,小拉美西斯还震惊地发现,每次清晨他醒过来,脑门和头顶发旋处都在隐隐作痛。 这已经不是能够轻易归结于错觉的问题了。 很显然,不会有错。 法老王尊贵不容侵略的脑袋瓜,绝对是被大胆不敬之徒趁着他睡着暗算了一通! 不止暗算了一次,几乎每天都要来上一遭,简直把王惹得勃然大怒,气得下定决心要把那该死的无光狂徒抓住,施以太阳船神威的炽热处罚。 但是 似乎还有一个问题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狂徒,才能趁着法老王睡着,来到王所在的房间,对着王的尊贵之身一阵狂踩呢? 想都不用想,一般的狂徒肯定做不到。 就算法老王幼年体的形态十分嗜睡,跟凡人幼童的情况有些许近似,可他说到底还是英灵,睡着之后也不会警惕性全失去,任由来历不明之人近身,还对着他的脑袋一阵猛踩。 只这一点就将可能性堵死了,更不要说还有更重要的:塔希尔还在呢。 大祭司大人可是caster,做事向来是水泄不通一般的周密。 不止是他和小拉美西斯临时借助的主公的府邸,就连整个鬼杀队的总部,如此广阔的范围,都被他在来到此处的第一时间暗中设下了结界。 且不要说普通的鬼,若是那鬼王亲自找上门来,也绝无突破结界进入到内部的可能。 所以这就非常奇怪了。 抱着脑袋的小拉美西斯先是气得要死,然后不知怎么就陷入了一阵沉思。 小拉美西斯忽然间觉察到了一点点不对,还有更匪夷所思的一点点熟悉? 这,这这这,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伟大的法老王怎么想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觉得脑门被狂踩得来的痛感如此熟悉,就好像曾几何时遭受过无数次,这般痛感已经连灵基都记得了。 没错,果然还是觉得很熟悉。 但小小法老王就是想不起来,这股熟悉感究竟是从哪里来。 谁叫现在的他才三四岁呢? 三四岁的拉美西斯还没有遇见塔希尔,也就等于还没有遇见某位神明大人。 从某种层面来讲,那位神明大人在幼年期的拉美西斯王子心中刻骨铭心的程度,只比小祭司塔希尔低那么一点。 不,跟它是神的身份没有太大关系。 还在人世的王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神明大人的真容。 但是,额头的疼痛与头顶的沉重,与那位大人的名字一起,贯穿了拉美西斯王子的大半个童年,成年以后也没逃避得开,程度只有加深,没有变浅的。 唔唔,总觉得有什么记忆马上就要浮现出来了,结果又忽然 小拉美西斯脑袋疼,只不过是拼命回忆想出来的,跟脑门的隐痛没关系。 就像是遭到了刻意的限制,冥冥之中有个存在就是不要这个状态的他想起后来发生的某些事,小小法老王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熟悉之感的来源。 不过也不能只怪限制,还有他自己,倒是在关键时刻,把前几天迷迷糊糊伸手抓到了一只细长细长的腿这件事给忘干净了。 如果还记得那回事,好歹还能找到一个可以直通真相的关键线索。 小拉美西斯(大为震惊):脑袋不对,越想越痛了,这难道是什么奇怪的应激反应吗! 而且还有一件事,他现在才注意到。 最近这段时间,每天早上醒来小拉美西斯都没看见塔希尔(虽然每天晚上都能看到),只一次还好,可天天如此,就不能够看作巧合了。 有谁在暗中操控这一切,就是想要为小小法老王添堵。 原来如此。 反应过来的小拉美西斯捏拳,金眸仿佛能够迸发出滋滋火花:余被那个看似透明的存在针对了! 他可是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般直接撞上脸来了的挑衅。 因此,今日之晨的外出目的,就比以往沉重了不止一分。 小拉美西斯威风凛凛,对着天空向透明的存在宣战:不敢现身的不敬狂徒!余要让你在太阳的光辉下 砰! 话音还没落。 王贵不可言的脑袋瓜,居然又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把隔壁矮子完结了,下个月底完结塔希尔【应该】然后明年一月开王与复读机! 第131章 是谁! 捂着猝不及防之下惨遭暗算的后脑勺, 小小法老王除了藏在心里的懵逼,表面上自是勃然大怒。 睡着之后悄悄暗算还没这么过分不对!光是这个狂妄大胆的行为就已经让王无法容忍了好吗! 更不要说在光天化日之下, 还做出了此等不可饶恕的行为。 在暗处躲躲藏藏,还不快给余现身! 啪嗒! 小拉美西斯:?! 简直太过分,太张狂实在是太可恶了! 因为愤怒的小小法老王的脑袋又被很不客气地踩了一脚,那看不见身影的存在像是踩上瘾了,跳上来就开始重重地蹦跶,把王的脑袋踩得一沉一沉。 然后又就唰!地一下消失了, 跑得极为潇洒迅速。 小拉美西斯大怒抬手往自己头顶一按,按到的全是空气,暗算他的罪魁祸首早就跳了下来,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里很明显,还是有那个老问题。 如果伟大的法老王没有莫名其妙地缩水,还维持着这个状态短时间内变不回来那他就算没从这熟悉到灵基都要颤动一下的痛感上想到什么,到此刻这一步,再迟钝,也总该恢复记忆了。 是那个谁吧。 很明显就是对他的态度从来没好过的那个谁。 在他当初追求(有吗?)塔希尔的艰辛道路中时而帮助时而阻挠的 小拉美西斯(果然还是想不起来):谁?所以说,这个蔑视法老神威的家伙到底是谁?! 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也没办法。 只不过, 跟暂时失去印象的过去相比, 如今的小小法老王好歹是个英灵, 还掌有太阳神的权能,不至于像曾经那么懵逼。 虽然还是看不见目标,但是, 法老熠熠生辉的金瞳如此明亮,却能够看到一点别的痕迹。 狂踩王尊贵头顶、甚至压弯了呆毛的不敬狂徒跳到了地上,蹬蹬蹬地往前跑远了。 小拉美西斯在愤怒之中抬眼一看,就看见了树林里的泥土地上隐约残留的一点脚印,而且也能听到一点细碎的声响,大概是脚步声。 小拉美西斯:! 有了这个发现,他顿时精神一振,心道果然王在地上就没有做不到的事,不敬者的踪迹这不就找到了吗? 于是,二话不说。 这个缩小了几倍就幼稚了多少倍的法老王气势汹汹地放出太阳船,指挥着船迅速跟上前去,释放出的光柱也在追着前面那家伙跑。 一路上轰轰烈烈,噼里啪啦,不知地上被烧穿了多少个窟窿,又有多少无辜的花花草草树木惨遭烧毁。 然而,不追还不知道。 小拉美西斯再度震惊地发现,踩了自己就跑的不敬狂徒速度还挺快嗯,已经比太阳船的速度都快了,这已经不是挺快的程度了吧。 唰啦 没过多久,透明的影子一马当先跑出了树林,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一晃,闪进了鬼杀队集体宿舍所在的广阔区域。 太阳船也是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可是,在这个地方,光柱不能肆无忌惮地放出。 理由是,前几日让小小法老王很是得意的大受欢迎,在此刻显露出了意想不到的后遗症。 飞得很低的太阳船一出现在天空,地面的人无意间抬头注意到,就立刻发出了激动的欢呼:哇!快看,王又来啦! 一个人这么喊,紧接着就是一群人开始跟着喊,此起彼伏地多来几趟,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然后只要是闲着没事的,不需要接任务外出的,大伙全都哗啦啦跑了出来,对着天空挥手,嘴里也喊着叫着停不下来。 本来,王的地位如此深入人心,受到的尊敬和景仰也是货真价实的,小小法老王应该心头大快。 但他现在快乐不起来啊! 凡人们全都一窝蜂涌出来,填补了原本空空荡荡的路面。 踩了他就跑的影子本来就是透明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点不明显的痕迹。现在好了,人头一攒动,地面全被遮掩,什么都看不见。 小拉美西斯又急又气,但又不能让太阳船来个无差别扫射。 只能说临时成为他的臣子的这群凡人也太太不会赶巧了!怎么就要在关键时刻搞出岔子。 笨蛋! 气极的王大概真的跳了起来,两脚踩在船沿,对着下方指指点点:你们刚才有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么?用肉眼看不见,只能看脚印,还有凭你们的直觉! 众人(齐刷刷陷入了困惑):什么东西?什么脚印?什么直觉? 小拉美西斯(深觉凡人的愚钝,只能自己比划):当然是这样这样的 众人(继续懵逼):哪样,哪样和哪样? 从王的描述里,他们只能想到 白日出没的轻飘飘鬼魂? 噫! 原来这世上不止有鬼,还有喜欢在太阳底下飘啊飘的鬼魂吗! 唔哇,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最终的结果是,他们两拨人鸡同鸭讲地闹了半天,都没就彼此的理解达成统一的认知。 小拉美西斯觉得更生气了。 不就是一个看不见等于透明的白色的轻飘飘的只露得出眼睛和脚的鸡蛋 奇怪,明明从来没有见过,他是怎么会在潜意识里觉得那家伙像一颗白壳鸡蛋? 越来越匪夷所思,完全没道理! 小小法老王一怒起来,情况就很不得了。 他这次是发了狠,不把三番五次在自己头上跳的混蛋家伙找到,便誓不罢休。 今天的鬼杀队又因为王的存在而变得热闹非凡。 大家其实都不清楚小小法老王在搞什么,只知道他大发雷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啊啊原来不是找遗失物品,是在找踩人凶手这样的吗?!! 好吧,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反正这一群人前面说到都闲着没什么事儿,这时候全都行动了起来,自发给法老王找那个透明的白色的鸡蛋一样的东西。 嗯 不得不说,这个难度还真高。 因为描述是在太没有标志性了,而且大家也想象不出透明的白色鸡蛋是个什么样子,只能凭感觉来胡乱寻找。 这里摸摸那里敲敲,摸完了就这边喊喊那边叫叫,不管能不能看见目标的影子,至少态度肯定要端正起来。 喂 在这里吗?刚才感觉这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呢。 哎呀,什么都没看见,到底在哪里呀。 一大群人的大动作几乎闹翻了天,而且不断有人得到消息,兴致盎然地加入进来。 也不是没人对这一出喧闹提出异议。 最关心主公身体的风柱回过味来,就开始对外面成天不干正事只知道嚷嚷的家伙分外恼怒,差点直接冲出去收拾人,还好在关键时刻被拦住了。 真是越发肆无忌惮了这些人,把鬼杀队当做什么了! 不死川实弥骂得恼火之极,只觉得灶门炭治郎领回来的那两个非人类自打留下,造出来的这些事让人越发忍无可忍。 可主公彼时还在跟非人类之一下棋。 他们下的棋不是常见的黑白棋子,而是非人类之一用院里的翠竹做成了一套从未见过的特别器具。 那是他所在的国家发明的游戏,因为主公有兴趣,才特意做出来,两人一起慢悠悠地打发时间。 放下心来吧,实弥。看着孩子们不复以往的高兴表情,就算吵闹,又有什么不好呢。 主公一边下棋,一边很是温柔地说道:若能顺利杀死无惨,鬼杀队上下就再无拼死的必要了,趁这个机会轻松一点,我觉得是件好事。 风柱: 连主公都被非人类洗脑了! 不死川实弥实在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是该高兴还是愤懑。 但愤懑又是为了什么,鬼的末路来得太突然,他还没能接受现实吗? 这一点确实很难说清。 好了,再将视线放远,回到快把总部的地皮掀上一遍的大部队上面来。 小拉美西斯还是没能找到猛踩自己的罪魁祸首。 法老的威严又一次遭受了巨大打击,让他一时间差点陷入了怀疑人生的没有!他没有气馁,也没有感到挫败! 没有余就是没有!唔哇哇哇! 还好法老王现在只有小小一团,在外面转了一圈,晚上回来,尚能够往心爱的王妃身上一个猛扑,顺势把气红了的脸埋进王妃带着淡淡花香的怀抱里。 塔希尔: 没办法,王妃只能开导大概气哭了(王对此表示抗议)的王,让他把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小拉美西斯张口:我这几天,天天晚上都 不行。 不能告诉塔希尔这件事。 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他好不容易才在塔希尔面前证明了自己就算变小也充满威仪,无比强大,怎么现在就要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所以绝对不能说! 分卷(134) 小小法老王强行把话题略过,并因为着实不擅长转移话题,留下能让塔希尔一眼看出真相的漏洞若干。 不过,王本身对自己已经暴露了的事情一无所知。 今晚他又和塔希尔睡到了一起,并且习惯性地展现霸道,即使睡觉也又又又紧紧扒在睡姿良好的爱人身上。 不知道塔希尔有没有嫌弃他,反正有某个目睹这一情景的存在很嫌弃他,一看到就想踩他 只不过,今天晚上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因为小拉美西斯在模模糊糊间,好像来到了一个很黑很暗的地方。 他过了一阵才清醒,抬手揉揉眼睛 余,为什么跑到冥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没错就是【】大人!它要复活啦 第132章 明明好好地睡着觉, 但神奇的事情来得猝不及防,毫无征兆。 太阳神化身的法老居然还是没有半点觉察,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闭眼再睁眼 然后小拉美西斯就跑到冥界来了。 这,不用说都知道有多匪夷所思! 跟睡梦中(后面乃至于包括了清醒状态)接连遭到透明存在猛踩的性质完全相同,此时此刻发生的,也是小拉美西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怪事。 他依旧是在警惕心为零的情况下遭遇了这一切,幕后黑手明显没有任何要给他打招呼的意思,直接一脚把他踢进了奇怪的地方 所以说为什么还是踢啊!呼呼, 大不敬! 小小法老王简直要气炸了。 面前的所在之处的确是冥界没错。 因为塔希尔的宝具有一部分就是冥界空间,小拉美西斯与他在一起这么久,由此熟悉了冥界的气息。 冥界就是这般冷冷清清, 放眼望去四处皆是昏暗无光,仿佛随处透着彻骨的寒风。 只不过,塔希尔的宝具所构建的冥界只是极小的一部分空间,不能算作完整。 不管生前死后都是绝对的太阳神化身的王一来到这里,就凭借自己的光芒将四周照亮了。 小拉美西斯这时候才看清楚,这个冥界居然丝毫不掺假。 除了更远处驱散不掉的黑影,在贴近地面的地方, 浮动着厚厚一层朦胧且粘稠的浑浊雾气。 他的双脚踏在雾气的上面, 没有重重地陷到底下去。 而就在可见的视野范围边缘, 雾气之上还静静地漂浮着一艘小舟。 小舟大抵是木头做成的, 初看不觉得奢华,但细看下来,却能发现雕刻在舟身上的特殊图案。 有人身动物首的神像, 形态各异,却尽显神的威仪。 又有无数精心雕琢的图案,似太阳,似月亮,高挂于被定义为天空的悬木上,时而缓慢轮转,仿佛在指代日与夜的交替。 这不凡的器物,法老王只要看上一眼就明白了。 这是一艘太阳船。 只在尼罗河两岸行驶的太阳船是拉神的座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拉美西斯当然在第一时间觉得奇怪,他人是缩水了没错,但常识没丢,自是清楚情况比之前所想的还要不对劲。 这个冥界看似无异,但还是存在着异样的端倪。 哗啦 从远处传来了哗哗水声,像是小舟终于开始驶动,船首破开了有所阻拦的水波。 不知为何沉在了这里的太阳船向小拉美西斯所在之处驶来,如同早早就得到了信儿,只因最是伟大的法老王到来,所以恰到好处地复苏了过来。 最伟大的法老王皱起了眉,婴儿肥明显的小脸拧巴了那么一下,看上去有些许犹豫。 太阳船都已经晃晃悠悠飘到他跟前儿了,暗示之意格外明显,就差直接把邀请他上去的话写到船身上。 当然了,也是肉眼可见地相当可疑。 小拉美西斯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对可疑的船视而不见,自己向前探寻。 毕竟他在冥界就等同于太阳神,阳光照射到幽冥深处的机会只此一次,没有什么东西能对他有害 余倒要看看,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啪! 一团法老王带着冲天的昂然气势,啪嗒一下跳上了比自己人都高的太阳船,还没被船沿绊住脚摔倒。 没错!就是这样! 这世上还不存在能把全能之王绊住的东西! 小拉美西斯把冲着自己来的太阳船当做是迷之罪魁祸首对自己的挑衅,他要是能淡定地无视这个挑衅,就不是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了。 嗯,其实主要原因还是这个状态的他太年轻(?),这几天下来还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说。 余倒要看看前面有什么花招。 小小法老王有一腔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气,跳上船后也是抱着手,板着个冷脸,就等着看这艘船要带着自己往哪里去。 话是这么说,这个地方就是冥界,船还能往哪里去?大不了去见一见奥西里斯神 反、反正!他往冥界转这么一圈,最后肯定还是可以回到现世的! 王就是有着如此强烈并且毫不含糊的自信心。 于是,不在空中翱翔,反而落在沼泽水一般的浓雾里的太阳船微微晃动了两下,便再度无声地开始驶动。 小拉美西斯捏着他的权杖,大摇大摆地坐在太阳船内专门设置的王座上。 虽然以他现在的身高,再加上坐下的角度,太阳船驶过的周边环境完全看不见。 但气势必须要有! 唔 太天真了!难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全知全能的王会不提前预料到吗? 他当然刚开始就知道了! 经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并不严谨的斟酌,小拉美西斯放出了一只斯芬克斯。 由斯芬克斯女王率领的众斯芬克斯,相当于守护法老王神殿的神兽从属。 它们对王有着绝对的忠诚,只要得到指令,一定指哪儿扑哪儿,完成王的指令绝不在话下。 然而 此时出现的神兽斯芬克斯,好像看上去有什么地方不对。 似乎又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体型也跟着小了好几大圈样子,还突变得过于明显了而已? 映入眼中的神兽斯芬克斯站在船头的最前方,昂着脑袋观望着四周,别提有多精神抖擞,器宇轩昂。 可它居然就只有这么丁点。 成年的斯芬克斯体型巨大,如同一座小山,光是直视其身形,胆小的凡人都有可能被直接吓破胆。 跳上船头的斯芬克斯却明显是个幼崽,全身上下还没张开,躯体由星空般的幽蓝组成,头顶仿若戴着小头盔,可爱的程度远超成年体一百倍有余。 也就是体型差了一点点!!! 与自己的情况相呼应,小法老王只能召唤出斯芬克斯幼崽。 但他们共同的认知肯定是,即使小了矮了也无所谓,王/神兽无需质疑的强大之处,岂是肤浅地只看外表。 所以,一王一兽都很张扬。 嗷嗷! 小斯芬克斯谨遵王命,对着不存在的透明人一阵狂吼,吼累了便在船上蹦跳飞跃,追着自己的尾巴拼命转圈。 还要等多久,再磨蹭下去余都要睡着了不对,余之前本来就在睡觉吧! 小拉美西斯不知怎么昏昏欲睡,差点没无聊得睡着。 也就是在头颅不知不觉低下,眼睑也在这期间垂落的某一刻,王突然惊觉,刹那间瞌睡全无。 他是在睡梦之中突然来到这个冥界的,有很大的可能性,只有意识前来,等同于外面的躯体还在正常地熟睡。 费尽心思把余带到这里的罪人,难道又是 至少小小法老王沉吟时的样子,很有成年后的架势。 从这一刻开始,他真正地打起了精神。 落入水雾中的太阳船还在不缓不慢地向前航行。 因为船上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太阳王在,行驶中的长舟变成了一个可移动的发光体。 长舟所到之处,黑暗都会被炽热的光芒驱赶到一边,直到光源走远才可重新填补上空白。 小拉美西斯起初没觉得有太奇怪的地方,四周阴冷归阴冷,可想也想得到,冥界怎么可能像大地之上那么阳光明媚。 然而,不等多久。 小斯芬克斯最先发出了紧张的叫声,冲着的是船周两面和正前方,大有危机降临之感。 随后,小拉美西斯脸上也意外地浮现了一点诧异之色。 完全没有预料到。 他是真的感到错愕了,顿时离开王座,走上了小斯芬克斯所在的船首。 这次再用拥有日轮之光的金眸看向四周,所得见的便不是此前看到的被光芒压制的灰蒙蒙。 那些被隐藏在雾色之中的暗影,竟不知从何时开始在太阳船外侧攒动。 汇聚在此处的有无数道影子,说不清数量,因为实在是太多了。 暗影虚虚幻幻,看不真切,只依稀辨认出了人形。 它们亦或者说,是他们从太阳船的来处熙熙攘攘涌来。 犹如被倾倒下来的成千上万粒尘埃,尘埃无所凭依,只得无意识地四散漂浮。 不知在这除却黑暗与迷雾一无所有的空间内游走了多久,这些影子才终于找到了照亮应去之处的道路的光芒,缓慢向光芒的所在汇集。 这里所说的光芒,当然就是太阳的光辉。 只因为太阳的王来到了空荡的冥界,点亮了此方天地,无助徘徊着的影子们,也便是迷惘的亡灵们,才得以重新向目标启程。 得到太阳助力的太阳船,成了引导亡者进入真正冥界的指向标。小拉美西斯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自然也发现了跟着船走的那些影子是亡者之魂,可真正造成心头震动的却是 他从离得较近的影子里,看出了几张还未彻底变得模糊的脸,以及隐约有点眼熟的细节。 这些逝者,在几日之前还没有死去。 他们是鬼杀队的普通队友,曾跟着大部队一起,对着突然降临的小小法老王高声欢呼,还欣赏过王轻易不会拿出来给凡人看的太阳船。 便是最近两天,脆弱的凡人在王的视线范围之外,无声地死去了吗? 也并不意外。 一大群留在总部热热闹闹地翻天是一回事,每日的斩鬼任务不断,总有那么一些队员离开之后,便留在了外面,再也没能回来。 人间不会有多少人记得他们,他们迷失在不明原因失去秩序的冥界,本应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被冥界的阴影所侵蚀,直到最终消散。 只不过,大概还有一点微弱的印象。 亡灵还记得法老王放出的太阳船,所以他们靠得最近,紧跟了上来。 嗷嗷,嗷,嗷嗷! 小斯芬克斯说,王啊,王啊,前面出现了一扇门! 在太阳船率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近前时,冥界的大门应声打开了。 真是倒霉地又见到你了,呆毛小鬼。 呆毛小鬼: 刹那间。 尘封的记忆恢复了。 小小法老王顿觉脑门头顶后脑勺连带着太阳穴整个脑袋都开始条件反射地痛了起来! 尤其是头顶。 因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重量又压了下来。 梅杰德大人表示:还是这里站着顺脚。 作者有话要说:  梅杰德大人来啦 第133章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位货真价实的神明。 这位神,为了拯救一个本来必死、死后连灵魂都不能留的人类, 先是用尽了自己的神力,最后还把自己搞成了彻底消失的下场。 还好它只是一位存在感很低很低,在众神之中完全排不上号的冥界小神,光是有着同一个名字的同源神就有无数,它只是其中很不显眼的一个。 就因为存在感太微薄了,就算悄悄跑到人间, 还为区区一个人类掏心掏肺,神界都没几个神知道,也就没有在关键时刻出来阻止它, 由此侥幸地为它爱护的人类留下了一缕艰难的生机。 地位再低,神也是神,与一生只能在人间挣扎的人有着最为本质的区别,他们之间本应有一道天生就有的巨大鸿沟。 一人一神的相遇,以及后来许多年的相伴,既是机缘巧合,或许也是命中注定。 神明当然是真的非常喜欢这个人类, 而且, 人类自身也完全值得它付出那么多, 不然神明也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 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全做了。 与这个神与人的故事紧密相关的角色,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类。 哦,那家伙好像也不能叫做人类吧。 毕竟是拉神的儿子, 在地上就是神的化身,跟寻常的人类肯定不一样虽然在故事最开始的时候,神之子还不是神之子,还是一个被各方人忽视的不受宠王子。 故事也就是不受宠王子和不合群神官的故事,具体的内容大家都知道了,这里就不多赘述。 总之,最后的结局就像前面所说的那样。 人类得到了一丝微薄得几近消散的希望,即使过程是人亦或者神,都难以想象及承受的痛苦,最终也算是得偿所愿,把那丝生机抓住了,也跟早就成了法老王的王子得以相守。 结局什么都好,看上去非常幸福,什么遗憾都没有留下。 可是,在不会对外人道的地方,也就是人类的心里。 人类还有一个怎么都无法释怀的遗憾,这一点是笨蛋法老都没有留意到的。 他一直都在思念和感激给予自己莫大帮助的神明大人,即使是在那最艰难的漫长时期,这份深重的感情也从未被遗忘,和他对某个人的爱与执着不相上下。 只是自己得救的结局,对他而言并不能叫做完美。如今已经是英灵的人类这般想着,仍旧一刻都无法忘怀。 他始终相信着,神明大人只是暂时地离开,回到了遥远的神界,只要耐心地等待,他们日后必然还能够有机会相见。 分卷(135) 所以。 塔希尔最后一个遗憾,果真如他希望的那般,在此时实现了。 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发展的小拉美西斯: 作为在前面的故事中只被提了两句话的不受宠王子/笨蛋法老王,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也很不淡定! 高兴当然是非常高兴的,因为梅杰德大人也是他的老相识,从五岁的时候就有了交集,更不要说后来他还知道,梅杰德大人给了塔希尔多大的帮助。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梅杰德大人,法老王和大祭司两人绝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是,但是,有个问题就很尴尬。 小拉美西斯就算是真完全体法老站在这里,他的心情也会跟现在一样难以言喻! 问题有很多,比如梅杰德大人怎么出现的?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原来它长这个样子啊,不对,刚刚听到的那个声音 小拉美西斯再度沉默。 原来您还会说话吗?! 话音刚落,小小法老王头顶的呆毛就被猛踩一脚,梅杰德大人表示这小鬼就算过了几千年还是这么不会说话,活该被踢! 在梅杰德大人的现实版果然很像白壳鸡蛋,声音居然像中年男人一样沧桑的震惊中,小拉美西斯被踩得颇为凄惨,心中难免莫名地回忆起了遥远的童年 没有错,回望伟大法老王过去的人生,他的确是被梅杰德大人踩着脑袋长大的。 那时王完全看不见神明大人的真容,只能从壁画上得窥梅杰德大人的身姿哦,从塔希尔的口中也能听到很多与梅杰德大人相关的话题。 那时精力过剩偏偏又别扭的王子殿下心里多酸啊,一度觉得在小祭司心里,不管走到哪儿都要揣到哪儿的梅杰德大人【可能】比他重要了不止一点 不行,他是坚信自己可以和神明大人并驾齐驱的! 因为世界上能看见梅杰德大人的人类只有塔希尔一个,拉美西斯殿下即使贵为王子,也无法窥见神明的身影。 他只知道梅杰德大人老是跟塔希尔一起绑定出现,而且一旦他凑过来唰地一下,他的头顶就会冷不防一沉,盖因梅杰德大人稳稳当当地踩了上来。 神明大人对王子殿下的头顶向来是情有独钟的。 不过,这种情有独钟大概不是因为梅杰德大人对王子殿下很有好感,而是,梅杰德大人一直都看他不怎么顺眼。 没错,我就是看你小子不顺眼。 有着一口完美的中年男性版本成熟嗓音的梅杰德大人横眉冷对法老,全然不管法老现在已经是标准的神之化身了,太阳神的尊位明显比它高上极长一大截。 只看外表的话,梅杰德大人还显露出了反差感极大的萌感。 它还是老样子,可以完整借用某条蛇的形容,跟数千年前没有半点变化。 如果塔希尔此刻在这里,一定会在惊喜之余,大肆赞美梅杰德大人的身影一如当年那般神圣高大,再夸赞梅杰德大人的双眼依旧充满着能够指引人们前进方向的睿智之光。 是啊! 只比斯芬克斯幼崽高那么一点点的梅杰德大人,往目前不到一米的小小法老王脑袋瓜上一站,不就显得非常高大了吗!哪里有问题? 小拉美西斯:好吧!梅杰德大人,你回来了就好! 梅杰德大人(其实也十分高兴,但就是不给笨蛋法老发现):哼! 梅杰德大人,塔希尔不是说唔,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小拉美西斯还是很自然地叫神明梅杰德大人,没有在意以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完全不需要带上这种敬称了。 他先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梅杰德大人此时也没有再继续踩他,只用成熟可靠的嗓音回了一句:等下你自己看了就明白了。 在他们相逢之后的欢乐叙旧的过程中,太阳船进了冥界之门,还在继续顺着水流往前行驶,船尾浩浩荡荡,全是紧跟上来的亡灵。 小拉美西斯自己站在船头,头上顶着梅杰德大人,脚前蜷缩着一只被亡灵吓得缩起来的小斯芬克斯,但就是很威风凛凛! 神采奕奕的金眸再度看向冥界之门内部的情景,不到半晌,小小法老王就反应过来了。 这里的确是冥界没错,可为什么,余国度的冥界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而且也太空荡了,没有奥西里斯神的气息,也不存在其他的神明 除了梅杰德大人以外,这个冥界内部竟然一位神明都没有。 就算是因为神代早已结束,众神都回到了遥远不可及的众神之所,封闭的冥界也不至于变成这副苍凉的模样。 不知如何来到这里的亡灵找不到冥界之门所在的方向,只能在外徘徊。 而如今找到了,还跟着进来了,冥界之中也无神接引他们。 在埃及神话之中,死后的灵魂来到冥界,必须接受多道关卡的考验,通过最终的奥西里斯的审判,才能得到渴望的永生。 小拉美西斯正想着,外面数量庞大的亡灵全涌进来了,恐怕要引起巨大的混乱。 却没想到他刚考虑到这里,就发现船身摇晃,竟缓缓停了下来。 后方也如同为了响应一般,传出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待到王回头一看,就看到那浩荡一大群的亡灵不知怎么地,开始向旁侧移动了。 而且,还是颇有纪律地融成了一条长长的弯曲的队伍。打头的亡灵缓缓往前飘,飘到了除了太阳光芒之外,敏捷之中出现的另一道亮眼光芒所在之处。 小小法老王的金眸微凝,那方的景象也映入他的眼中。 在目光所及的尽头,竟存在一个浩大之物。 直竖向无穷天际的石柱上,缠绕着一条黑色的巨蟒。 虽然颜色漆黑,但巨蟒的鳞甲黑中反射出凌厉森冷的光,直照出它张开的血口獠牙,还有那对金色的可怕蛇瞳。 全部过来,愚蠢的亡灵们! 巨蟒开口了,嗡嗡的声音在整个冥界回响传荡。 只听它继续说,道出了信息量极大的一句话:赶紧接受冥界的测试,不接受的和测试不通过的,哈哈,就要变成本大爷难得开胃的口粮!哈哈哈哈! 小小法老王: 他大概沉默了两秒钟。 然后,总算是彻底地醒悟了。 梅杰德大人!还有,塔希尔!!! 原来是你们俩联合起来逗我玩真是太过分了! 法老王非常悲愤,感觉自己遭到了孤立。 果然,梅杰德大人只要一出现,塔希尔就偏心了!唔哇!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塔希尔什么都知道,他就是故意不说【越来越腹黑了 第134章 没错, 塔希尔确实打一开始就知道真相是怎么回事,比小拉美西斯发现问题所在早了不止一点。 其实很容易想到。 别的不说, 只要一想不管是梅杰德大人,还是冥界这个关键词,都与塔希尔扯得上关系,他会提前发现问题就显得非常理所当然了。 问题就只有,他知道了,但就是没说。 小拉美西斯的心很痛, 从未有现在这般深刻地意识到,在某些时候自己的地位远远不如梅杰德大人不对,他的地位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超越过梅杰德大人?! 一口沧桑大叔音的梅杰德大人(骄傲):那是当然的, 你小子现在才知道吗? 哼哼,想不到吧,神明大人也是有嫉妒心和攀比心的。 梅杰德大人看着塔希尔长大,从一个柔弱得风吹就倒的孩童长成风华绝代的大祭司,又看着他 算了,后面那些让人高兴不起来的事情就不说了。 总之,梅杰德大人始终有强烈的危机感。 它希望塔希尔能够得到幸福, 跟它对拐走自家孩子的笨蛋王子有意见完全不冲突。 笨蛋王子就算变成了法老也是笨蛋法老, 再更进一步变成真正的太阳神的化身, 也脱离不了笨蛋两个字。 奥兹曼迪亚斯和塔希尔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 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全都被梅杰德大人看在眼里。 所以! 不要说什么法老王是神王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便欺负,也不要说什么没有狂踩王的脑袋的合理理由就不能踩。 在这里, 梅杰德大人不是以神的身份出现的,而是以塔希尔的监护人的身份! 人类那边不就有个说法吗,叫做自家养的白菜被隔壁的白菜拐跑了,养白菜的人得痛心疾首,外加看隔壁家的白菜越看不顺眼。 梅杰德大人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情况,区别顶多在于隔壁家的白菜是立于白菜阶级最顶端的金光闪闪的黄金白菜,不管用哪种标准来看,都贵不可言。 但是归根究底还是拐走了自己家水灵灵的翡翠白菜! 小拉美西斯:白菜?什么白菜哦,塔希尔就算是白菜,也肯定是黄金做的白菜才行! 果然是小孩子,才两句话重点就偏了,最应该关注的难道不是 梅杰德大人:什么黄金白菜,又吵又闹又金又刺眼的白菜有你一个就够了! 小拉美西斯:不管,我不要!塔希尔就要跟我一起,我们肯定是一样的! 梅杰德大人: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样理直气壮又黏人的小鬼 事情都还没说清楚,停泊不前的太阳船上,一个法老王和一个神开始极其幼稚的争论,而争论的主题居然是塔希尔到底更像哪种白菜。 由于这个论题实在是太无聊太没有意义,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本来不欲加入进来的某个旁观者都听不下去了。 如果不让它吐槽它会憋死的,所以,在旁边充当审判工具蛇的巨蟒很不客气地直接开口了:两个弱智!管他是黄金的还是翡翠的不都是白菜,难道很值得自豪吗! 跟梅杰德大人不一样,蛇杖大爷看谁都是无差别扫射地看不顺眼。 它真是太倒霉了,果然需要第八千九百六十五次恨恨说上一句自从遇上这群家伙就没好事。 前一个世界刚完没多久,蛇杖跟着绑定了就拆不掉的笨蛋人类哦不英灵又来了新世界。 但这次跟上一次不同,它居然没法自己留到一边儿去慢悠悠偷懒,来了这里还没晃悠两天,就被残酷地抓了壮丁剥削压榨,从那一刻开始就失去了蛇身自由和美好的心情。 都是塔希尔的错。 都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诈尸又冒出来了的长腿白皮鸡蛋的错。 如果不是这两个混蛋,它怎么可能费力地变得老大老长盘在柱子上,百般无聊地盯着慢得要死飘来的亡灵,看着通过审判的亡灵过去,没通过的亡灵就当做零食一口吞掉的悲惨生 咦? 这么说起来好像不怎么悲惨,对比起之前的经历,竟然还显得幸福得出奇?! 无法通过审判的亡灵都是生前作恶多端,品性极其差劲的奸邪小人,灵魂里便自带蛇杖最爱的阴暗气息,一口吞一个像吞糖豆似的,别提有多舒爽快乐! 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蛇杖大爷: 可、可恶!就算是这样也别想本大爷承认受了你们的恩惠!小混蛋和大混蛋都是混蛋,呸呸! 邪恶的蛇杖即使得了天大的好处,也只会心安理得地纳为己有,绝不会像软弱无能的人类那样心生感谢的。 它嘲讽起那边的两个弱智也毫不嘴软,将奸诈老蛇的恶毒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 很尴尬,因为并没有人搭理它。 白皮鸡蛋在跟蛇杖大爷狭路相逢的第一时间,就一个飞腿过来把它踢飞了,动作居然跟几千年前一样矫捷有力。 而小小法老王则是继承成年版的记忆,直接默认蛇杖等于不需要搭理的空气,连带着挑衅般的话语也跟着一起无视。 没人应声,也没人配合。 结果还是被狠狠地迫害了的蛇杖大爷看上去真可怜。 混账!居然敢无视本大爷! 正当它勃然大怒,打算强势威胁(其实并不敢,只是虚张声势)无视自己的混蛋们的时候。 突兀出现的一道声音:你在做什么? 蛇杖:! 还是这道该死的耳熟的声音:不要东张西望,继续做事。 很好。 就是这个声音。 蛇杖大爷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当然是集合所有可恶元素,将堂堂赛特之杖迫害成干巴巴谐星的那个万恶之源! 进展到这里,塔希尔终于姗姗来迟。 金发之人与昏暗的冥界似乎格格不入,一来就将周围的环境照亮了几分,但却意外地不会显得突兀。 他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路都不用找,径直就过来了。 嗯,不用猜。 这个充满了混搭感的冥界,就是塔希尔和梅杰德大人筹划并协力修整的。 他来得比较晚,但算是赶上了关键时刻。 被瞒了一路的小小法老王显然需要花时间安抚,不过可以暂时延后一点。塔希尔到了之后,所说的前三句话都是对蛇杖的: 既然有事可做就不要偷懒。 完全不出所料。 塔希尔对蛇杖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在他冷冰冰的威慑之下,蛇杖大爷要么乖乖听话老实做蛇,要么就只能先被甩飞到天边,然后再乖乖听话老实做蛇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被威慑的大爷暴跳如雷,张开巨口似乎想要吃人,但最终的表现肯定还是敢怒不敢言。 时隔多年再见,这家伙还是那么蠢。 梅杰德大人暗自腹诽,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诠释了蛇杖的全部本质。 蠢! 姑且老实做蛇的蠢蛋蛇继续当它的工具蛇,将不伦不类的审判继续下去,可以抛到一边不管了。 分卷(136) 视角回到关键人物们这里来。 塔希尔!!! 小拉美西斯第一个叫出塔希尔的名字。 见金发英灵也来到太阳船上,小小法老王提着他的权杖,迈开小短腿蹬蹬蹬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塔希尔的腿。 你怎么可以和梅杰德大人一起逗我呢! 虽然不会因此埋怨王妃的恶趣味(没错,变小之后的法老王似乎在这方面稍微敏锐了一下),可王表示,问还是需要问的。 这是暗示自己很不开心需要王妃抱抱亲亲还要膝枕的重要铺垫,怎么都不能省略。 可小小法老王显然想多了。 塔希尔抱是抱了他,但别的福利显然是没有的。别的不说,梅杰德大人孩子旁边虎视眈眈呢。 是我的错。 大祭司大人很是坦然,也确实感到了歉意。 他和梅杰德大人在几日前重逢的事,再加上这个冥界的事,本来都应该及时告诉拉美西斯。 但因为某些原因梅杰德大人对白菜跟黄金白菜跑了这件事耿耿于怀,短时间内很难消气他权衡了一下轻重,只能遗憾地多隐瞒几日了。 小拉美西斯整天傻兮活力十足地往外跑,跑出去一个白天才慢吞吞地回来,塔希尔觉得他彻底地小孩子化,不为别的变故操心的样子还挺可爱。 而且,还有一点。 梅杰德大人说,想要和你单独聊聊,我便没有多管。 他十分信任梅杰德大人,也相信了梅杰德大人有分寸,不会欺负变小(也变傻)了的拉美西斯。 看样子,你们应该聊得不错? 小拉美西斯: 震撼! 小小法老王没想到梅杰德大人居然这么小气! 他当即就有千言万语想对塔希尔说,可以当做是告状。那些话语在脑中转了一圈,不知怎么地,莫名其妙变成了: 塔希尔你知道吗!梅杰德大人不仅会说话,还是大叔的声音,而且还会骂我是笨蛋不行你现在听他说! 塔希尔:? 目光转过去。 梅杰德大人屹立在瑟瑟发抖的小斯芬克斯头顶(咦?什么时候从法老王头顶转移的),目光锐利,显露出澎湃的浩然正气: 小拉美西斯:! 梅杰德大人(严肃): 小拉美西斯:你倒是说话啊。 梅杰德大人(眨眼): 远处目睹这一幕的蛇杖大爷露出了不堪入目的表情,心道:还不让本大爷说,果然是两个弱智。 它绝对没有因为当初的两人一蛇一神阔别数千年再度相聚,而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的埃及组配置齐了齐了,然而都要完结了,蛇大爷还是没有名字呢 第135章 时隔数千年, 兜兜转转,当初在埃及留下羁绊(蛇大爷单独强调它的那份是杀千刀的孽缘)的这个组合, 没想到还有再聚的一天。 这之中有多少艰辛,当事人心中又有多少感慨,此刻自不必言表。 要把正事先说明白了才行。 只要看到冥界内部的情况,大致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塔希尔将视线投向一边老老实实排成长队的众亡灵,神色看上去倒是没有异样。 这个世界不是他们来的世界,按理来说, 就算有冥界的存在,也不应该像这样不伦不类? 太阳船和煞有其事的审判都是照搬的埃及神话,蛇杖大爷假惺惺装作不情愿代替了吞食心脏比羽毛更重的恶人心脏的重要角色, 办事办得还算有条理。 只不过,问题也都在这里。 这个世界的确有类似于死者之界的地方,但在塔希尔他们来之前,竟是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 黑暗之中什么都没有,除了满地不知该去何方的浑浑噩噩的亡灵。 应当处理好死者归处问题的神或者类似角色一个也不在,仿佛自某一刻起就突然消失了一般,亡灵们从那以后就不断地在黯淡的空间内堆积。 所以说, 梅杰德大人再度现身的喜悦还没淡, 就见到了亡灵密密麻麻拥挤得吓人的这副渗人景象 塔希尔当然还是很淡定, 只是顺便把之前千里眼没能看到的情报补完了。 这个世界之所以会混乱成这样, 还让冥府空荡,亡灵不得解脱,原因全在某个百多年下来不知道拉了多少仇恨的鬼王那里。 就因为一个偶然, 还不是鬼王的人类久病不治,脾气偏又暴虐,直接杀死了本能将他医治好的医生发泄。 若他就这么死了也好,可谁能想到,这个世界突然降临了一个圣杯,圣杯还落到了这种人手里。 不愿死去的人类有了万能的许愿机,自是大喜过望,许下了自己要永生的愿望。 嗯,圣杯的确满足了他这个贪婪的心愿。 只不过贪婪自私的人类不知晓的是,天降的圣杯内部掺入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杂质。 它可以实现人类的任何愿望,但却是用扭曲的另类方式。 比如他的这个愿望,想要永生,就让他变成了一种吃人的可怕生物,这便是滞留人间的恶鬼。 虽然有了强大的力量,也确实可以永生,致命的弱点却少不了。 变成了这等见不得光的生物,那个人类,也就是鬼舞辻无惨自是大为恼怒。 不能站在太阳底下,此后再也不能在白日行走,怒火和憋屈感着实太深了,这不是他想要的永生。 因此,为了克服无法照射阳光的缺陷,这个毫无底线且自私自利的鬼之始祖便开始随心所欲地以人类作为原料,创造更多的鬼,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抹除缺陷的可能性。 至于鬼的数量增加,有多少人惨死在其口中,鬼舞辻无惨完全不在意,人类只是食物,他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 到这里为止停下,先不说这家伙做出的恶心事儿了。 根据梅杰德大人所说,这个世界的冥府应当是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善人的亡灵去的地方,那处自是充满美好。另一部分自然是恶人的亡灵去的地方,用一个通俗易懂的词来概括,也就是人们想象中的地狱。 因为鬼舞辻无惨滥用圣杯许下的愿望直接打乱了这个世界好好运转的规则,又一阵胡来,制造了一堆又一堆理论上来讲也可以永生的鬼,冥府彻底大乱,世界线偏移,险些把这个世界搞崩。 整个世界还能勉强维持着不崩溃,全因为在遥远的未来,还存在一丝可以挽回的生机。 然而,即使如此,冥府这些年来彻底失去了应有的功能,想想每年每月每日每时有多少人死去,就知道如今的冥府内到底多么混乱了。 好在这里空间有无限大,还能装得下,否则情况绝对糟糕到连塔希尔都会头疼的恐怖程度。 小拉美西斯: 又是那个叫无惨的凡人哦,他不是人。 小小法老王又开始生气,全是被堪称屑中之屑的鬼王给气的。 翻一翻从长大后的自己那里继承来的记忆,小拉美西斯都没能找到多少个无耻狠毒还有自私程度能和这只鬼相提并论的小人。 有肯定有,但达到登峰造极地步的就非常少了,毕竟坏人也是可以分等级高低的。 不过,如果是成年版的法老王听说了鬼舞辻无惨所做的种种,他顶多不屑地冷哼一声,连张口沾上几个字都觉得侮辱了王之口。 然而现在听说还有这回事的法老王是幼年版,人小脾气反而更大,对某些事情处于一点点都不能忍的态度,冲动也是真的很冲动。 他觉得鬼舞辻无惨真是太不要脸了,这种渣滓若是放到他面前,绝对二话不说先把这家伙狠狠地惩治一番再送上西天。 烧!必须扔到太阳底下暴晒十天,污秽的灰烬也要蒸发,留下来就是污染大地! 小小法老王挥起他的权杖,恶狠狠的语气跟圆鼓鼓的脸蛋似乎有点不搭,说出来的狠话还跟成年版的他爱说的大相径庭只是明显多了好几分稚嫩,可爱程度更加爆表。 更不要说小小法老王气愤的主要原因不是某鬼王的屑太让人生气。 他的私心绝对远远大过个人感情:居然还得塔希尔亲自收拾这摊烂摊子,还弄得这般劳累可恶,简直罪无可赦! 其实完全不累的塔希尔默默将气哼哼跳跃起来的小拉美西斯看在眼里。 嗯。 的确很可爱。 跟五岁的时候比起来,居然还要更可爱一点。 再这样下去,大祭司大人(并没有)引以为傲的铁石心肠都要被融化了。 心智动摇就容易反复挑战原则,原则再有些微松动就会犯错,曾几何时大祭司大人还就这个问题,对不断让自己动摇的法老王提出了严肃的批评。 虽然法老王完全没改就是了。 但在理论上,重蹈覆辙还是不行。 所以塔希尔很淡然地摸了一下缩小版爱人的脑袋,在下一刻就不着痕迹地切回了之前的话题。 虽然暂时收拾成了这样,但却不是长久之计。 滞留在这里的亡灵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多了,如果按照由蛇杖先做审判,通过审判的亡灵丢进塔希尔修整好的风景优美区域,没通过的一尾巴拍进地狱的模式,恐怕再过几千年也审核不完,蛇杖大爷的尾巴还会先断。 毕竟不是我们的冥界,以客代主,受到的限制还是太多了。 塔希尔本来可以不用多管闲事,把快要崩溃的异世界放着,将导致了这乱七八糟一堆麻烦的罪魁祸首丢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事。 可他表现得若有所思,竟是又从某些细节上找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都怪这群密密麻麻的亡灵太吵闹了,吵得我睡不着觉。 这句话是梅杰德大人最初对塔希尔说的。 若干年前,神明给予了眼盲的祭司力量和最后的祝福,便慢慢从人间消失。 塔希尔一度以为他们就此没有再见的机会,结果,却是在自己额外延续的那段经历之中明悟了,原来梅杰德大人并没有离开,始终在冥界空间守护着他。 许是因为他的能力与经历都与死者之境有着莫大的关联,这片岌岌可危的大地才召唤了他,为的不仅仅是将鬼王无惨消灭。 梅杰德大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除了亡灵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冥府,莫名其妙从濒临消散的状态恢复,神体也莫名其妙得以重聚。 浮游生物一般的亡灵看似只是在呆滞地四处飘荡,实际上全部都发出了只有冥界之神才能听到的哭声,呜呜呜一大片,排山倒海似的全向懵逼中的梅杰德大人涌来。 梅杰德大人当场就一头雾水:??? 吵死了! 它就没来过这么吵的地方! 在这儿多待一秒钟都是折磨,梅杰德大人才活过来没多久,神体就要被亡灵的哀嚎吓得重新溃散。 就因为着实受不了,它才会跑去找到塔希尔,跟他痛述自己的悲惨遭遇。 塔希尔一听就懂了,这是天降的幸运,而是这个世界残存的世界意识试图与自己达成交易。 他并不介意这样互利互惠的交易,甚至还应当心怀感激,只要梅杰德大人能够回来,不管付出什么他都愿意。 所以说,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交易在,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呢? 只是,光是环境修整好了还不算完,搭起来的还只是一个粗糙的架子,真正重要的部分还未填充进去。 因此要怎么处理这一个烂摊子,还得赶紧想个办法出来。 唔。 就这样办吧。 不久之后。 人间天光在地平线之上乍亮,白昼缓缓而来,将沉睡的万物唤醒。 在地面的某个隐蔽之处,小小法老王醒了。 呃呃唔 隐隐约约,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算不上噩梦,应该是美梦才对,因为他梦到梅杰德大人回来了,塔希尔非常高兴。 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为什么梦里的梅杰德大人是一口标准的沧桑大叔音,还百年不变地非要踩在他 原来不是梦啊!头头头,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梅杰德大人是这样回来的! 第136章 最近小小法老王精神不佳,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阳光底下照着, 还偶尔看上去还有那么一丝萎靡不振。 虽然实质上应该是主公的小弟,但实质上变成了法老王的小弟的鬼杀队众队员开始了私底下的沉思。 王这是受什么打击了? 这个问题很眼熟。 许多人各抒己见,猜测造成这一微妙变化的根源。 因为中午的饭菜不好吃? 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受了谁的气?噫,这肯定不可能。 还是说,因为塔希尔大人没让他多吃甜食? 七嘴八舌的讨论混在一起,靠谱的猜测却基本上没有, 顶多只有最后那一个甜食补充过少好歹有一点可能性。 将近一个多月下来,众人对临时在鬼杀队落足的那两位大人的印象,随时间流逝越发加深, 却也在某些不重要的细节上略有转变。 比如说对此身既是太阳的法老王的尊敬高温冷却,头脑冷静下来之后,大家仔细一想,王是应该大大地尊敬,但是! 看着这小孩儿模样还做派威风、一口一个余的的小小法老王,实在是敬畏不起来,总觉得太可爱太好玩儿了, 忍不住想亲近。 小小法老王在鬼杀队还是一呼百应, 随时都有小弟小妹主动跟随, 前来聆听他的教诲。 但他暗下不知的却是, 小弟小妹们把他当做神的敬畏与疏离感不知不觉消失了,现在变成了谁有空,就跑过来跟王一起玩儿。 王是小孩子, 但又不是纯粹的小孩子,相处起来意外地很舒适。 分卷(137) 更何况这位王架子是要高高地摆,可优点是极其护短,成年版的自己默认不是同一阶层便会保持距离的凡人们这么热情地凑过来,他也不会大发雷霆,相反还觉得挺有意思。 毕竟法老王还是不受宠王子的幼年期,地位不上不下,身边是没有这么热闹的。 侍奉他的仆人和奴隶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地接近他,讨好他。直接导致在遇到小祭司之前,王子殿下都处于百般无聊闲得发慌(但又死要面子)的状态。 回到此时。 能让这积极向上的结果出现,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凡人的心很纯粹,对高高在上的王也并无所求。 他们的家人朋友被鬼残害,一心只有消灭仇敌的渴望。 而且,因为这份工作的特殊性,成员更新换代速度极快,目前还留着的普通队员年龄都不大,大部分都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他们看起来比小拉美西斯大得多,或者跟塔希尔差不多年轻,可要论实际年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没前面所提到的两人年纪大。 所以说,现下的情况是,一个意外变小的假小鬼带着一群半吊子上路的真小鬼,莫名其妙就混成了大哥与小弟其乐融融(大概)的景象。 今天小弟们突然发现,他们的领头老大精神不佳,连叉腰哈哈哈的声音都没以往那么中气十足这这这,这怎么行? 这是必须重视的紧急情况啊! 所有不出任务的清闲人士悄悄聚集起来,针对此次事件来了一次讨论,主题就是如何让大救星兼王中王的法老高兴。 不愧是他们,连强行从不务正业往伟光正的方向靠拢的借口都想好了,就叫做如果法老王的心情不好就等于天气晴转多云也就等于没有了最重要的太阳 嗯,这么一品味,竟然真的非常合情合理,连编出这个借口的人自己都信了! 当然啦。 为了保持神秘(主要是怕被公认格外可怕的柱们发现偷懒惨遭教训),一大伙人刻意挑了一处偏僻又空旷的地方,保管平时不会有人往这边来。 不过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呢? 啥,你们不知道吗?这里清净得很,只有水柱大人好像住在这附近,其他柱几乎不往这边过来,我们小心点,悄悄地,不要弄出动静让水柱大人听 为什么不能让水柱大人听见? 前面说话的人一听,颇为恼怒,心道是哪儿来的小子这么不懂事,非要追着这个问题使劲问,难道不知道因为水柱富冈义勇大人是出了名的冷面天才,他们这种普通队员跟他打一次照面都要战战兢兢吗! 看上去对水柱大人有着极深心理阴影的队友先是条件反射打了个哆嗦,随后神色一板。 他正打算学着小小法老王训他们的时候的样子,也来训一训这只该知道的不知道的菜鸟:咳咳咳,你小子是新加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什么等级,看你的脸好像 很眼生。 预定的台词本来应该是这个。 可是,这三个字在关键时刻卡住了。 说话之人的表情也在极短时间内变了三变,也就是从最开始的茫然,到忽然想起了一点什么的疑惑,最后,便到了觉察到不对味,猛然间醒悟 你,你你你,你不是那个灶门炭治郎吗!!! 灶门炭治郎! 这个名字如果在两个月前,肯定是泯然于众人之中,顶多因为名字的主人不走寻常路线,随时都带着一只鬼到处跑而让他们额外震惊外加啧啧一下。 像现在这样一从某个人口中震惊脱出,就连带着所有人一起陷入呆滞的情况,绝对不会出现。 然而,此刻众人的惊吓的确是真实的。 确实是惊吓不是单纯的震撼,因为 居然是活的灶门炭治郎?! 本来就活得好好的红发少年灶门炭治郎:! 哇! 嗷! 我我我没做梦吧! 又是一瞬间,情景再度转变。 灶门炭治郎原本只是因为偶然看见有一大队人往这边走,其中刚好有他在队里认识的人,想要友善地过来打招呼。 可他一进队伍就出不去了,被这群人携带到这偏僻之处,还顺带听到了自己师兄的名字,这才好奇地出口询问。 少年显然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多问了几句话,就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比当初将帮手带到队里时还要热烈百倍的欢迎。 灶门灶门君,你可终于出现了! 灶门炭治郎被重重地抓住了肩膀。 我们都有一个月没见了吧?来来来,先来好好地叙叙旧。 灶门炭治郎紧接着被握紧了双手。 炭治郎啊,渴了没,站这么久累了没?坐下坐下,不要着急走嘛。 灶门炭治郎最后被强行拉到一边坐下,所有人跟着他一起坐,从各个方向投来了炯炯有神到仿佛在蹿火的炽热目光。 这阵仗,哪怕是天生单纯又亲和的灶门少年都差点顶不住了。 还好他最近在一个特殊的地方有所磨练,接受能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提升。 不过是被大家的热情淹没了一下,没事,还挺得住。他很快就恢复了招牌式的笑脸。 嗯嗯,我已经吃过啦。不累不累,也没站多久呀?谢谢关心! 灶门炭治郎是一个相当好说话的少年,而且仿佛自带一种洗涤人内心的被动技能,跟他有所交集的人,很少有不喜欢他的。 脾气这么好的灶门少年就这样跟疑似围堵他的队员们聊了起来,而且还聊得格外欢差一点点就把众人心中某个关键问题给聊忘记了。 幸好幸好,还能拉得回来。 灶门君。 嗯? 有一件事一件关乎我们所有人的重要的事,只有你能够帮忙了!拜托拜托,帮帮忙解解惑! 帮忙当然没有问题呀。灶门炭治郎很爽快: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请说吧。 大家等的就是他毫不意外会说出的这句话。 目的一达到,真正的面目就彻底暴露了出来。 灶门炭治郎隔了半晌才发现,刚才还握着他手拍着他肩的前辈们冷不防换了个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疯狂。 只听他们以足以传到几百米开外的音量大声地叫道:这几天你小子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是不是背着我们咳,背着我们亲爱的王,和塔希尔大人两个单独开小灶去了! 说到这里,不算愚钝的小弟们忽然醒悟了,王最近心情不佳的原因,(他们自以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 消息最先是炭治郎的妹妹祢豆子无意间透露的。 鬼少女懵懵懂懂,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起初是蝶屋的姐妹跟她聊起了天,聊着聊着说到了近期有点奇怪的大人物集体失踪事件。 好像有很久唔,半个多月没见到以柱为首的各位大人了。 以前柱也不常在普通队员面前出现,但隔几天还是能见到一个两个的。 可不知怎么回事,从某个时间开始,高层除了主公都失踪了! 大家收到了些许风声,还以为鬼那边有了需要全体柱出动的大动作,正人心惶惶的时候,就发现他们的杀手锏法老王大人还在队里到处晃悠呢。 后来才开始有了不知道可不可靠的据说。 据说,据说 秘密行动是有的,但不是坏事。 大人们都被派遣到一个神秘的地方,要忙活很长的时间。 原本普通队员们平日有屹立不动的王安心,松了口气之后,还觉得没什么。 但是 怎么不是柱也不是很强的灶门炭治郎也疑似掺和进去了呢! 嫉妒啊! 嫉妒的火焰和替王传达来的妒火(?)全部熊熊燃烧起来。 大家抓住人了,也不管什么讨论了,全部要求灶门少年让他们也跟着开小灶 那是不可能的! 大人们还要忙多久?能再忙一个月吗?我去蝶屋帮忙浇水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浇死了忍大人的花 我,我,我半个月前目睹了不死川大人摸野猫的现场被他发现了,虽然立刻出任务跑掉了但是他肯定要杀我灭口!!! 啊,不,等等,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不死川大人喜欢小动物的事情了吧。 场景一度很混乱。 灶门炭治郎一头问号,实在听不懂前辈们是高兴还是生气。 他想不明白不!他想明白了! 拳头轻砸手心。 只见红发少年十分快乐地说:原来大家都想去参加活动吗?这样啊,正好塔希尔大人说,可以增加参与人员了。 众人(隐约觉得不对):? 灶门炭治郎: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众人:??? 没事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莫名觉得,先前还笑得阳光灿烂的少年此刻的表情有点幽幽。 顶多黑了点,暗了点去一次地狱而已。 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塔塔:没想到还有主动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很好 第137章 没事啦, 不就是去一趟地狱吗,习惯就好啦。 如果这句话不是从蝴蝶忍大人口中说出的, 大概所有听者一句话不说,立马会伴着恐惧和恐慌扑上来揍人。 不对。 他们虽然没有扑上来揍人,但前面半句的表述却是无比真实。 就是因为这句话是从蝴蝶忍大人口中说出来的,丝丝缠绕着身体的恐惧感才会骤然飙升,吓得众人抱作一团,发出鬼哭狼嚎的尖叫。 救、救救、救救救命哇啊啊啊! 地狱, 真的要去地狱了!呜呜呜呜我还这么年轻还没有看到老婆生下我的孩子 可恶啊你!我可是连未来老婆的影子都没见着的可怜单身汉啊! 哭声凄凄,跟不停往身上吹的风一样寒冷。 四周又是多么地黑暗,凄凉, 冷清。 只是想从备受宠爱(?)的灶门炭治郎口中挖掘出些许消息的无辜群众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几句话就把自己带进了坑里。 还是一进去就爬不出来的深坑。 更是不仅爬不出来还得含着眼泪强颜欢笑地接受的超级巨坑。 妈妈啊。 有人闭着眼睛向十年前就离自己而去的母亲祈祷:虽然我来了地狱,但请您一定要在天国继续保佑我。 现实就是字面意义,他们在懵逼状态下来到了地狱。 不用打引号这个地方就是真正的地狱不掺假啊喂! 快快乐乐领人过来的灶门少年只略微介绍了一下,也不说清楚具体情况,就匆匆忙忙走了。 据说他负责的区域不在地狱,所以只是顺路送大伙过来, 停留不了多久便要回去。 加油哇, 不会有什么事的, 放心~ 就算灶门君你这么说, 猝不及防被扔进地狱的凡人们也是很难接受的啊! 灶门炭治郎走后,很快就有人来指引这一大群自发送上门来帮忙的免费劳动力。 虫柱蝴蝶忍是一位美丽又优雅的女性,也是作为医疗部门的蝶屋的管理者。 虽然身形娇小, 手腕没有足够的力气砍断鬼的脖颈,但蝴蝶忍另辟蹊径,以毒的方式与鬼战斗,同样走到了今日的位置,令鬼杀队员们崇拜不已。 只不过,关于忍大人 大家心里的确对她尊敬有加,可又不可说地,对虫柱大人带有由心而生的深深敬畏感! 可能是因为忍大人总是一边温柔地笑,一边释放出恐怖如斯的气势。 也可能是因为每次受伤被抬进蝶屋,都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被口味诡异的药折磨得哭天抢地然后因为太吵闹了,百分之两百的可能性被笑眯眯的忍大人收拾得奄奄一息。 总之众人来到地狱,立马战战兢兢,在虫柱大人的目光扫视下安静如鹌鹑。 哎呀哎呀,一个个都吓得不轻呢。 蝴蝶忍对这群新人的反应倒是不意外,带着安抚的语气说:真的不需要这么紧张呀,你们是活着的人,不是要来地狱受刑的亡灵,地狱业火也烧不到你们身上。 而在娇小美人的背后,她话中提到的地狱业火烧得正旺。 漆黑的火焰没有散发出半点温度,反而扭曲成狰狞的弧度,在半空中大肆摇晃。 呼呼而来的寒风一大,携带着不知多少凄厉嚎叫从远方而来,将恐怖之色熏染得更深。 阵阵的阴风还会将地狱业火吹得往前栽倒,几乎烧到蝴蝶忍的衣角,吓得见到这一幕的众人心惊胆战,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蝴蝶忍又看了很没出戏的队员们一眼,心里有数了。 她也不斥责他们,只是延续着悠悠的语气,说道:你们不愿意往里去吗?没办法,这种事也不好勉强 太可惜了,还以为有了这么多帮手,地狱可以早点重建起来,大家也就可以早点抽手,到隔壁的天堂去帮忙呢。 唉,真是遗憾呀~ 其实刻意而为的痕迹非常明显,就像明晃晃地把鱼饵往傻白甜的愣头鱼们面前一放。 可谁让鱼饵的诱惑力超乎想象,即使是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的愣头鱼见了,也会在一个瞬间之内如雷轰顶地反应过来。 众人: 众人: 分卷(138) 忍、忍大人!您刚刚说的是天堂?那个,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不知是哪只愣头鱼最先醒悟,提出了一个紧张到语序混乱的问题。 实际上还没有完全接受。 因为信息量太大,发展得也太快,超过了大脑能够处理的 蝴蝶忍(轻快):没错哦,就是那个天堂。现世的人死后来到冥界,恶人被遣往地狱,善人被接引到宛若仙境的天堂虽然还在建设中,但大致的设定就是这样啦。 信息量顿时变得更庞大了!!! 确实有点难接受,造成混乱也是预料之中的。 不过嘛,就像热心助人的红发少年临走前所说的那样习惯了就好了! 等免费劳动力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自以为来了就等于死了的冥界,究竟是一个多么特别的地方。 蝴蝶忍故意卖了关子,不直接提醒他们,来这儿充当劳工之后,能得到的最大的报酬是什么。 毕竟,就连她刚到这里的时候,比他们的反应似乎好不了多少。 甚至于,她还陷入了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失态,让当时也在现场的同僚们看了个正着 没关系,还是没关系。 因为并不只是她一个人这么失态,同行的其他人无一例外,要么当场怔住,露出比见鬼了还要震惊的表情,要么就是表现得比她还要失态,大家谁都不要嫌弃谁。 若不是亲生经历,并确定不是做梦。 不仅是蝴蝶忍,第一拨来到冥界的几人怎么可能相信,自己竟然会有机会活人的身份,提前来到逝者所在的世界。 ***** 最开始接到主公派下的秘密任务的时候,柱们都以为主公在开玩笑。 什么叫做这里暂时没有需要他们做的任务,优先去冥界帮一下忙?总不可能是让他们全体自裁的意思? 当然了,主公肯定不会脑筋打拐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们每人都带上这条手链,到塔希尔阁下那里去吧。 面对柱的疑惑提问,主公笑而不解答,只让他们到另一人那处去。 于是他们就去了。 过去之后,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那捉摸不透的出尘人物的身影,反而眼前一暗,在恍惚之间,突兀地出现在了绝对不是鬼杀队内的地方。 这是那位大人的手段?的确神奇。 没有慌乱,毕竟早就知道对方不是人类,连太阳化身都冒出来了,再有什么神奇之处显现,都不会让柱们惊讶,顶多让他们 不对! 走在最前面的是炎柱炼狱杏寿郎。 精神小伙儿起初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目光往前一转,倒是意外地看到了许多人。 好多人啊!先来问一问这个地方的情况吧。这么说着,他最先一个走上前,全然是下意识地找到了一个背对他的人问:打扰了小姐!这里是 被炼狱杏寿郎叫住的是一个穿着端丽和服的女人。 从背影看不出年龄,只知道她气质独特,看着就十分高雅。 听到有人在背后叫她,女人回头,看到了这个双眼炯炯有神,发色明艳如火的年轻男子。 你想问的是,你本来不应该这么早来的这个地方吗? 女人反问。 她的语气淡淡,听着似乎格外疏远,但细细品味,却能发现这是刻意压抑内心某种强烈情绪的体现。 炼狱杏寿郎: 第一个开口的人是他,第一个呆若木鸡,险些说不出话的人也是他。 过了好半晌,已经不再是贪恋母亲怀抱的孩童的男人眼中方才出现了高光。 继而,因为激动,洪亮得有些过分的声音传遍四野: 母母亲大人!!! 炎柱大人比早早病逝的母亲高出一截,却宁愿屈膝弯腰,也要激动地把母亲抱紧。 都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炼狱杏寿郎的母亲炼狱熘火是一个冷美人,很少流露出起伏过大的情绪,此时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盈眶。 她没想到自己能在复苏的冥界阴阳相隔的长子。 双手能够触碰到在世的亲人,还能听见与记忆中稚嫩的童声大有改变的母亲,这样的幸福竟然真的得以降临。 一生一死,却得以相拥的母子瞬间沉浸在了专属于他们的世界中,没有想过见到这一幕的其他活人是什么反应。 柱们:??? 炼狱的,母亲?! 好歹同事一场,炎柱的家庭背景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但问题不是这个! 这里怎么会出现十几年前就死去了的人?是某种血鬼术引发的幻觉?是敌人暗下布置的圈套?还是 不要乱猜啦,事实就是,你们现在是在冥界,每一个亡灵都会来到的最终之地。 此番话音惊动的是一直沉默着坠在最后的水柱。 富冈义勇猛地抬头,这是时隔多年,他的面上第一次浮现出震撼到空白的表情。 锖兔? 许多年前救了他一命,却丧生于鬼口的竹马笑着对他颔首:你来啦,义勇。 富冈义勇:我来了。 锖兔:好,那就不说别的了,你和你的同伴 富冈义勇: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你们都没死。被无语到的竹马少年摇了摇头,示意他们看向自己背后。 因为冥界之神的特许,你们才能以活人的身份进到冥界。这么说好像没什么实感看,你们的亲人朋友听说这个消息,都赶过来了。 果然。 除了炼狱杏寿郎的母亲,富冈义勇的竹马,外来之人面前的人群中,还有别的对他们中的某些人来说,意义非同寻常的身影。 蝴蝶忍便是在此刻,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她的父母和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原著也能这样就好了 第138章 在世的生者与已逝的死者, 身在不同的世界,时间一方流动一方停滞, 本来就是犹如天与地这般永远遥不可及的关系。 谁都能想到,这样的两种存在不应该相遇。 只有等同于死者的英灵和人间的凡人见面,属于几率非常之小的特例。 不过,谁能想到还有特例中的特例。 因为这个世界的冥界崩溃了,属于本土冥神的权能先是转移到了货真价实的异世界冥神梅杰德大人身上,梅杰德大人见到塔希尔之后, 又把权能交给了他。 梅杰德大人一直留在塔希尔成为英灵后得到的冥界空间内,等同于成为了他宝具的一部分,神权给它还是给塔希尔其实都一样, 只看谁更方便而已。 塔希尔明白这是一场目的明确的交易,只要能够完成,就可以得到巨大的收获,因此也不会吝啬精力。 他暂代了冥神一职,大刀阔斧地开始让荒芜了无数年的冥界慢慢复苏。 善人与恶人分别对应的天堂与地狱所在的区域,早已经划出来了,不然经过审判这一关卡的亡灵都无处可去。 地狱反正不是要往好的方向弄, 可以放着后面再弄。 天堂那边是要给生前从不作恶的亡灵居住的, 环境自然要优美, 细节方面更是要费上更多精力。 不然名为天堂, 亡灵们进去一看发现居然跟地狱没多大区别,还是黑漆漆昏暗暗什么都没有,那就是冥界之神的失职了。 塔希尔一早就考虑到有这么多事情, 就算他再加上梅杰德大人一起拼命处理,也根本忙不过来。 帮手是必要的,而且最好都能符合听从指挥、知道点内情、实力最好也有一点等等的要求。 最开始的几个人选,就来自于顺其自然晋升为大祭司大人友人的主公的推荐。 这也不奇怪指本质孤僻高傲的大祭司大人居然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友人这件事。 好歹他经历了这么多,稍稍有了一点改变,逐渐开始可以扩大交际的范围。 以前是没兴趣与别人产生交集,塔希尔漫长一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只在意着那一个人和那一个神。 但后来,许是不再有重担压在心头的缘故,先有不是亲生却胜似骨肉的女儿间桐樱的出现,后又见证了不少心怀坚毅信念而不悔恨的可敬之人,他终于觉得,和不介意他的冷淡态度的可敬之人多说几句,倒也不是不可以。 梅杰德大人对此表示喜闻乐见。 哈哈哈哈哈,塔希尔总算有朋友了! 朋友就等于友谊,友谊是与爱情并不相同的另一种感情,重要程度却与后者可以并排而列。 梅杰德大人大肆鼓励:这样才好,不要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笨蛋法老一个人身上,要有自己的空间! 它说得非常有道理,完全是为向来只有被他得罪的仇人,几乎没有能够坦然相交的友人的自家小孩儿(?)操碎了心。 梅杰德大人的话,塔希尔当然是会认真考虑,随后接受的。 而唯一一个有可能提出异议的人还用说吗?肯定是小小法老王。 和余在一起还需要什么 小拉美西斯愤愤不满,想说爱人和堂堂法老王在一起甜甜蜜蜜不就行了,还需要什么私人空间。 但话还没说完,某个颇为奇妙的情绪出现在小小法老王的心中。 他想到,塔希尔和长大后的自己这一路走来,心都是毫无疑问地挂在彼此身上。 要论付出,他们谁都可以半秒不犹豫地为对方献上自己的一切。但小拉美西斯莫名无比确定,他为塔希尔付出的这些,远远没有塔希尔为他付出得多。 成年版的法老王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自己后来所做的那些,包括想尽办法让塔希尔成为英灵,都只能算是事后的弥补还弥补得很拙劣。 他活着的时候不知真相,独自过着奢华舒适的日子,竟还对沉默着受尽折磨的爱人心怀埋怨。 塔希尔的确把自己全部的心神和全部的爱都给了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但他就能这么理直气壮地独占他,霸占他所有的空间吗? 即使是高坐于王座之上的王,除了心中挚爱以外,也是有重要的友人的。摩西就是奥兹曼迪亚斯永远信任与尊重的朋友兼兄弟。 塔希尔有类似摩西这样的兄弟或友人吗?当然没有。 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早就不知道轮回转生到了哪里去,打一开始就没进过他的心。梅杰德大人和樱是特别的,而且是长辈和女儿的定位,跟朋友不一样。 哦,好像还有一条烦死了还老是想要使坏(但从没成功过)的蛇。 存在感只比空气好一点吧,那家伙。 总之,这回猝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小拉美西斯心神巨震,实在说不出撒娇让塔希尔一直陪着他的话。 果然爱妻如命的法老王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是一脉相承地愿意为爱人着想。 梅杰德大人说得可恶,我承认是对的了! 小小法老王又想到之前自己白天怎么找都找不到塔希尔,结果塔希尔是在跟那个还算有君主之风的凡人下棋,下得还很开心。 忍 唔,我忍耐。塔希尔,你就放心地去跟喜欢的程度肯定差我差得很远很远的凡人玩吧!我余,余回去睡觉了! 不要找我!你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小拉美西斯跳进临时开启的连接冥界与人间的通道,跑回人间去了。 这毅然舍己为爱的行为是多么慷慨动人,尽显豪爽之气,足以成为世间有情人的楷模如果小小法老王没有心痛得唔哇,嗯,就更有说服力了。 没办法嘛。 毕竟他还是一个孩子! 几千岁的孩子? 梅杰德大人。 梅杰德大人:哼哼。 自家小孩儿又护短了,虽然合情合理,但梅杰德大人还是要哼哼两声。 塔希尔高兴高不高兴看不出来。 不过肯定心有涟漪就是了。 小小法老王这次如此通情达理,塔希尔如果不珍惜他的心意,自然说不出去。 所以他加紧了对冥界的改造。 鬼杀队的那几个柱是非常合适的人选,能力也挺适用。 塔希尔针对每一个人的能力特点,把一部分冥界权能拆开分给了他们。 风柱和水柱的先在天堂勤恳地改造环境,再让炎柱留着搞基建。恋柱是女孩子,也留下帮忙改造。 其他人全部塞到地狱,这下不需要改造美好环境了,只要把十八层地狱的各种惩罚弄出来就行。 分工合作效率高,同时每个人都会很累不过当事人基本上都没这么觉得,因为才与死去的亲朋好友相见,反而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亢奋。 很好。 塔希尔看到这斗志昂然的状态,一点也不意外地点点头。等到柱们的基建干得差不多了,他便将炭治郎带来的免费劳动力分配到各处充当维护亡灵秩序的监工。 现在冥界恢复正常,原本浑浑噩噩的亡灵都恢复了意识。 在蛇杖看守的审判之地排队的亡灵还有那么那么多,总有那么一部分不老实的被蛇口吞食心脏的画面震慑,开始想方设法搞小动作,在暗中捣鬼。 这一套少来少来,我看到你了啊后面那个大叔!不要试图提前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强行跟别人换。 哎哎哎,不要推推嚷嚷的!别急呀,都排着队呢! 这些监工们在今天之前,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平时是在杀鬼,现在却要跑到地狱来帮助真正的鬼。 感觉比做梦还要不真实。 可偏偏又是真的。 分卷(139) 这样的生活 怎么说呢 一个鬼杀队队员兼冥界监工刚在排队的人群中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与他们抱头痛哭了一场。 哭完,这一家人也没有继续抱在一起,当父母的先松开了手。 既然大人把重任委托给你,那就不要为一己私情耽误了正事。去吧,去做当下你最应该做的事情。 他的父母说:可能时间会等得久一点,但我们还会在这里见面的,孩子。 就是这样,这个队员抹着眼泪,回到了自己才站上没多久的工作岗位。 面对老长老长看不到头的亡灵队伍,他起初还在内心涌动的恐惧、不安和极为细微的不情愿,竟然慢慢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犹如在冬日破开阴云、缓缓落在脸上的阳光那般温暖。 忽然之间,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很大很大的收获,但具体的话有点说不出来。 反正就是很奇妙。 包括这个队员在内的其他还活着的人,都通过这一次神奇地经历意识到了,死亡并不是终结。 他们还有机会与失去的一切重遇,并且好人能有好报,恶人终要得偿恶果。 被鬼杀死的无辜之人能在冥界得到幸福,而手染鲜血的家伙那些强大的鬼,死后同样会来到地狱,接受应有的惩罚。 所以 快了吧。 太阳就要升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下章无惨晒太阳,然后是塔塔和没遇到塔塔的拉二的六章特异点篇,最后就结局啦 感谢四个多月以来的支持 第139章 跟人类一方忽然安稳平和下来的处境不同, 鬼的世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震荡。 忽然之间有无数鬼死在了斩鬼人手里。 虽说死掉的几乎全是低级别的鬼,最多捎带几个下弦, 但这个数量实在是过于庞大,而且全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时发生的,根本无法忽略。 所以发现了这个明显的异常后,鬼舞辻无惨爆发了巨大的怒火。 一群无用的废物! 拟态伪装成人类孩童的鬼王伸出手,抓起了拼死逃跑回来试图向他报信的下弦之鬼的头颅,未停顿一秒, 就将自己手下的头捏碎。 血雾在房间内弥漫,惨叫的余音传荡到房间之外,还在不远处回荡。 其后还有更多让人牙酸, 恐惧到浑身毛孔紧缩的声响传出。不到十分钟,鬼所占据的这栋豪宅内便尽是尸山血海。 鬼王之怒自然会带来毫无怜悯的死亡,甚至于他屠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那份怒意仍旧完全没有淡化。 不仅如此,还有另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情绪,在他还未平息的心中缓缓滋生然后在某一刻填充了整颗冰冷无情的心脏。 是【恐惧】。 鬼舞辻无惨在过去的某一刻感受过同种的情绪,所以他很快就回想起了, 当时从一个人类身上得到的巨大恐慌感, 居然 是同出一辙的。 并且很有可能, 此刻莫名的不安与惊惧, 还要更胜当初一筹。 鬼杀队的蝼蚁,身上全部带起了太阳的气息,让鬼一靠近就在原地被烧成粉末怎么可能!简直是荒谬! 嘴上这么怒骂, 实际上鬼舞辻无惨并没有自己所说那般确定。 从他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反应,以及纯粹是将心虚和恐惧隐藏在愤怒之下的行为就能看出来,向来自诩为强大,对人类和自己所创造出的鬼不屑一顾的鬼王是真的怕了。 他的确不相信什么斩鬼人身上有太阳气息这样的鬼话。 与太阳有关的人也就是日之呼吸的创始人剑士,在几百年前出现过,给彼时还傲慢无比的鬼王留下了深到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那之后他对继承了日之呼吸的剑士赶尽杀绝,就是为了确保不会再有第二个能跟太阳扯上关系的人类出现。 结果几百年之后猝不及防,一下子冒出来了这么多吗?! 无惨能够从侥幸逃走的鬼脑中得到他想要看到的一切,方才瞬间看到的,就是那太阳的气息烧死自己手下的现场。 一开始还很正常 鬼舞辻无惨其实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他以为无关紧要的鬼突然数量锐减,是因为他们本身太废物的原因,所以这次派出的是两个下弦。 下弦虽然跟上弦之间就有巨大的差距,但对付只是凑数的鬼杀队普通队员还是绰绰有余,两个就足够将其全军覆没。 然而,结局却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下弦还没碰到人的衣服,就在半途被无比耀眼的一团光给包围了。 现在是深夜,那光竟然是从那几十个鬼杀队员的身上飘出的。 每人身上只有极其微小的一丝,但瞬间汇集到一起,就成了顿时将夜空照得通明如昼的小小光团。 光团就成年人的拳头这么一点儿,说大肯定不算。 可是,光团向上飘起,就如同每日清晨从山后徐徐升到天空中的太阳,毫不吝啬地将光芒洒满大地,唤醒熟睡的生灵。 这光落在人的身上,只会带来让浑身都舒舒服服的温暖,还能增强他们的精神,恢复他们的体力。 但同样的光,对已经大惊失色却刹不住脚的下弦之鬼而言,竟然比腐蚀血肉的毒药还要可怕。 因为这已然不是腐蚀血肉这么轻的程度了。 光芒一照,倒霉的下弦之鬼就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嚎叫,听了能连续做几天噩梦那种凄惨。 再等一秒钟,下弦之鬼周身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烈烈火焰包围,还没等到在下一秒钟到来,就已经不成形状,变成了哗啦啦掉了一地的漆黑焦炭。 变成焦炭之后也没完,金色的火焰不将最后的残骸烧得一干二净就不罢休。 因此,火焰还在继续饶绍,又过了连半个呼吸都没到的功夫,污浊的黑炭被高温烤得直接蒸发,消失得非常彻底。 一个下弦之鬼便这样干脆利落地被强行死无全尸,完全没有可抵挡之力,全程加起来也就几秒钟的事情。 鬼舞辻无惨看到这一幕时是什么心情,不太好直接透露,反正没有立即冲上来的另一个下弦当时就吓傻了。 也就是光团没有很大,他所在的地方只照到了一点,所以仅仅有一只胳膊着火。 下弦把胳膊砍断,连滚带爬地跑回来向无惨大人汇报后面的事情便都知道了。 鬼王时隔数百年,又感受到了被太阳支配的恐慌。 不。这跟那个剑士的情况还不一样,明显 鬼舞辻无惨不想说话了,一说大概就会暴露他彻底混乱的情绪。 要说什么,说他的直觉告诉他,鬼杀队那群本来在苟延残喘的家伙,这一次得到了前所未有之棘手的助力,他下意识想要逃跑吗! 就算是事实也肯定不行! 鬼舞辻无惨(表面强作镇定,心里慌得一笔):看来是有些手段,但那又如何。 唰啦啦,鬼王火速召集起了所有上弦,不管三七二十一,命令他们立即找到鬼杀队总部的所在位置,找到之后全体出动,将鬼杀队上下全部消灭。 他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老板想干嘛的上弦们:? 命令来得没头没脑,但习惯了这个顶头老板蛮不讲理的作风之后,上弦之鬼都很自然地接受了命令。 鬼杀队的总部被火速找到了。 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即将拉开序幕。 在战斗力方面,一个上弦可以单挑两个柱还不会落入下风,单打或者对上普通队员就是完虐。 此时鬼舞辻无惨发起狠来,所有上弦奉命出动,不出意外的话,是绝对可以百分百将整个鬼杀队团灭 前提是不出意外。 谁知道这里不仅有意外,意外还挺多呢? 鬼杀队那边竟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一波突袭,第一声预警就从远方传来: 来了!做好准备 不管用什么方式潜入。 不管用什么手段来隐蔽。 只要在这一刻,进入了鬼杀队的内部,来到了围墙之内。 咣! 这声脆响无比清亮,犹如警钟猛地抨击到所有鬼的心内。 连人类的影子都没看见,也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只见无数道光线从各个方向投射而来,汇聚在上空,形成一个颇大的光团。 光团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太阳,释放的光,足以将整个鬼杀队的地界全方位无死角地照亮。 唰唰。 光落下了。 所有进入到此间的鬼,全部避无可避,在被阳光照拂的那一瞬间全身着火,再过几秒钟,地上连黑色的灰烬都找不到了。 他们也是惨,全程没有一句台词,就被黑心老板坑害得直接退场。 在院墙之外紧密关注着这边情况的鬼舞辻无惨:!!! 不止是下弦承受不住这光,连上弦都支撑不过几秒吗! 目睹下属送死的黑心老板在这里心惊胆战,毫不犹豫,立即就选择了逃跑。他确定了,那光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阳光。 而与他的反应相反,发现大家一起消灭了上弦的鬼杀队队员们先是冷静了一下,随即互看几眼,然后 哇啊啊啊啊啊!我们真的做到了!可恶的吃人鬼,你们也有今天! 上弦全灭妈妈啊!我是在做梦吗? 没有没有没有这是事实,怎么可能是做梦!笨蛋,当王分给我们的阳光是假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欢呼声骤起。 鬼杀队一方连柱都没有派出(因为柱们还在冥界干白工),全靠平日实力不是很强,更不可能有突出表现的普通队员们齐心协力放出阳光,就将不可一世的上弦们杀死了。 曾几何时谁杀死过上弦? 至少这几百年来没有! 但现在上弦在平时存在感低的他们手底下全军覆没,这成就感 王啊 全部化成了对某个小小法老王的感激。 一大群高兴疯了的人在地上蹦跶,蹦着蹦着疯着疯着,就开始又哭又笑,嘴里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明白的话。 地面砰砰砰的,搞得方圆几里仿佛在地震。 吵死了。坐在太阳船上的法老王还沉浸在与王妃分离的悲痛之中,被吵得很不高兴:污秽之物在余的神威之下消失殆尽,可是理所当然的事!有什么好哦? 他的话没说完,原因是临时发现,底下有个鬼王试图逃跑。 那就不用废话了。 地面的鬼舞辻无惨正筹划着再次隐没于人海,却不想脚步在某一刻突然停下。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艘漂浮在空中的船。 随后,船变成了太阳,他的眼中光芒大放。 不甘的意识消散之时,他好像还听到了好一些可恶人类的大喊: 好好晒晒太阳,然后去地狱接着晒太阳吧!你这个该死的混球! 于是,到了冥界的鬼王本鬼真的被守在地狱门口的无数人堵住,先暴打了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晒完太阳了,明天讲点后续就去六章啦~么么 第140章 身为万恶之源的鬼舞辻无惨来到地狱的第一天, 就被一群又一群受害人及受害人家属堵截围殴,下场惨烈。 谁叫直接或间接被他祸害的无辜之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想一起上来殴打都不行,分批次都得分几百几千轮。 已经到了天堂的亡灵成群结队地赶过来,有的还可以和自己成为鬼杀队队员的亲人朋友一起动手,把好好一个不可一世的鬼王揍得满地找牙。 说实话,如果不是鬼舞辻无惨彻底死透了,亡灵不可能再死一次, 这一庞大的受害者队伍如此愤怒,真恨不得让可恶的无惨再死个七千八百次。 不过,不能亲手报仇, 不等于记恨如此之久的他们就这样原谅了仇人怎么可能! 由于让所有人都来暴打无惨一顿,肯定要打到天荒地老,地狱门口的围殴没持续多久就停止了。 鬼舞辻无惨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从本来还很有活力的动图变成了一动不动的静止图案。 他没想到自己会死,更没想到自己死后会被扔进地狱,还要接受昔日压根就看不到眼里的弱小人类的看管。 还活着的人类怎么会出现在冥界?! 虽然鬼王向来神出鬼没,几乎没人见过他, 可作为看守来到这里的人们都无一例外, 全部对他很熟悉。 这就是无惨啊。 原来长这个样子呢。 你好?来到我们辛辛苦苦改建完成的地狱一天了, 实际感觉如何呢?啊, 不是很好?那就太对了! 请务必不要感到快乐与轻松哦,混球! 鬼舞辻无惨(僵硬): 鬼王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认知明确:他进了敌人的巢穴,即使在表面上对罪人一视同仁(反正都是要往死里收拾)的地狱, 也要遭受特别的针对。 没错。 鬼舞辻无惨就是这么有排面。 在负责管理地狱区域的柱们的亲切关照下,鬼王大人得到了地狱中只此一例的至尊级vip单人间。 环境不错,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光线特别好,还能远距离欣赏远方把恶人们烫得嗷嗷叫的地狱业火,额外有起伏不一的惨叫声作为伴奏。 基本上没有缺点就是那个光线是不是太足了点? 从隔壁天堂挪来的阳光全都汇集在鬼王专属的豪华单间上空,明明在地狱却像在人间一样阳光明媚,看到这一幕的罪人亡灵都羡慕哭了。 鬼舞辻无惨: 他什么都夸不出来,只想骂脏话。 作恶多端的鬼之始祖得到了永无止境的处罚,而他手下那些血腥沾得同样不少的鬼,不用说,肯定也各有下场。 分卷(140) 地狱就是这些恶鬼偿还罪孽的地方,虽然理论上是根据犯下恶果的程度来决定其受刑的时间长短,但这群家伙活了这么久,吃掉的人难以计数,基本上都得受刑千年以上,约等于无期徒刑。 虽然他们变成鬼之前就是人类,朋友不说,血缘相关的亲人是肯定有的,而且他们的亲人也都在冥界,不是在地狱就是在天堂。 两个区域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能串门当然是留在天堂的亡灵到地狱来参观或者探望,但是,即使如此,还是并没有亡灵从天堂过来,探望在地狱受刑的 哦,不对。 居然真的有善良的亡灵从天堂来到地狱,跟自己死后都割舍不下的鬼见面。 狛治哥哥,你呜,你一定要坚持住,恋雪会一直在旁边陪伴你,等你赎完罪。 说的就是此时在某个泡在油锅里的鬼旁边哭泣的女孩子。 这个叫做恋雪的女孩子前几天就来了,紧跟着被扔进地狱的上弦之鬼的脚步,始终在地狱守望。 如果不是被恰好注意到这边的监工拦住,她甚至想要和接受惩罚的上弦之三一起在地狱赎罪。 据说她和变成鬼之前的上弦之三是有婚约在身的青梅竹马,只是受小人暗算,才让两个有情人阴阳相隔。 上弦之三替爱人和师父报了仇,本来想要自杀,对做鬼杀害他人没有半毛钱兴趣,全是因为鬼舞辻无惨横插一脚,让他失去记忆,一无所知地将痛苦延续下去。 这是多么凄惨动人的爱情故事啊! 听了故事的监工们都流泪了。 恋雪小姐每天都会从天堂赶往地狱来报道,温柔地为承受酷刑的狛治哥哥加油鼓劲。 一人一鬼虽然没有依偎在一起,但目光相接,顿时传递出绵绵情意。爱人在旁,不管受到再大的苦楚,都显得毫不重要了。 可是,我 狛治哥哥你不用劝我,我知道的。 恋雪! 狛治哥哥! 啪啦啪啦,名为爱情的粉红色甜美气息就差把整个地狱给包裹在内,又因为恩恩爱爱的画面自带几百万瓦亮度,险些闪瞎众恶鬼的眼。 可可恶啊!猗窝座那小子,有小女朋友不离不弃很不得了吗!把地狱当成什么地方了! 以上为众鬼嫉妒发酸到几近爆炸的心声。 然而嫉妒也没用。 有天天来地狱嘘寒问暖的小女朋友的好运鬼只有猗窝座一个,而且他因为非自愿成为鬼,再加上失忆后仍保留了些毫人性,刑期没有几千年那么长,只要受刑几百年就够了。 也就是说,在这几百年里,其他还得继续赎罪的恶鬼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小情人情深似海秀恩爱,把地狱变成粉红花海。 不错。 事后来地狱视察的鬼杀队主公携夫人走了一圈,便语气轻快地做出了这个评价。 鬼王消失在阳光之中,体内有他血液的其他鬼,自然也跟着一起溃散身形,集体来地狱报道了。 人间再无鬼的踪迹,笼罩在人类头顶的阴影终于散去,让阳光能够一览无遗。 鬼杀队,可以从今日起宣布解散了。 诅咒随着鬼王之死烟消云散,身体已然恢复健康的黑发男人回望跟在身后的众部下,目光无比柔和。 从那两位大人出现的那一刻起,主公就想到了必然会到来的今天。 鬼彻底消灭,人得到胜利,却不能沉浸于过去,止步于现在。 正因为战胜了一直以来的敌人,留下来的人们才拥有了崭新的未来,可以勇敢地前进,去追求以往求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一时不舍也没关系,可以慢慢来,慢慢思考自己想做的。 主公如今的目标,就是亲自送这些孩子启程。 不过,似乎还有一个问题。 鬼都随着无惨的死消失了吗?可我记得,那个叫做炭治郎的孩子,他的妹妹 啊,祢豆子的话,她 灶门炭治郎匆匆告别父母和弟妹,从天堂回到了人间。 他答应了家人们,要把祢豆子带来一起团聚。 红发少年完全完全没有想过,被塔希尔大人留在人间的祢豆子会不会跟着众鬼一起死去的问题。 他们兄妹对塔希尔抱有绝对的信任,那位大人说祢豆子留下不会有事,再次见面的时候,鬼少女就会变回人类,那他们就真的这么相信。 现在,灶门炭治郎兴冲冲地回到了鬼杀队的院子。 祢豆子 他高喊,目光同时向着四周望去,似要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哥,哥? 少女的嗓音,恰好在此刻响起。 灶门炭治郎回头,只愣了几秒钟。 少年的脸上便展露出大大的灿烂笑容:哥哥来接你啦,祢豆子! ***** 这样就可以了吧。 塔希尔的视线从高处下落,将地面兄妹两人的相拥看在眼中,清澈的蓝眸看似波澜无惊,唇角却出现了些许的上扬。 与世界意识的交易差不多算是结束了,当下冥界的力量开始恢复,渐渐就能步入正轨,后续不需要他们这些异界英灵来处理。 梅杰德大人不仅重聚了身体,神力也得以恢复,等会儿就可以跟着塔希尔一起回到英灵王座,再也不会分开。 哼。 这是又开始酸溜溜的小小法老王:我还不能天天跟塔希尔待在一起呢为什么余不能和王妃共享同一个王座啊!余不要以前那个了,余要跟塔希尔一起! 塔希尔:意料之中,还能处理。 他需要花费约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哄自家小法老开心,并让王意识到,就算关系再好他们的英灵王座都是不能互通的。 那、那!我想见你怎么办?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灵基里的烙印么虽然可以这么说,但是那还是不能算。 小拉美西斯嘀咕:我想一睁眼就能见到你,不是只能在冷冰冰的地方傻等着,那样太寂寞了。只要是我,身边都应该有你在才对。 这个问题,即使是塔希尔也无法为小小的王解决。 对小拉美西斯说,他们都已经死了,能像现在这样有机会再聚已是奇迹太直接了,不太行。 能够坚强地面对重逢和分别,才是真正的王呢。 塔希尔只能这么说。 而且,在无穷多的平行世界中,还存在着无穷多的可能性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 塔希尔与拉美西斯的相遇,是那么多可能性中的特例。 只有一个拉美西斯遇见了他,其他世界的法老王,身边从未有过他的存在。 就比如说这一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篇章,么么哒 第141章 某世界的某不知名网络论坛内, 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说老实话,现在虽然看上去跟以前一样, 天天都有全世界各地的网友闲来无事上来瞎逛瞎聊天,把人流量最大的杂谈区炒得一片火热。 但在杂谈区待了几年的老人都知道,如今的杂谈区可没有当初那么好玩儿。 原因说来也很唏嘘,不外乎就是少了那几个曾经占据了杂谈区一片天地的热闹来源罢了。 杂谈区几大神贴,由围观的吃瓜网友自封而来,一经扩散, 就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可。 比如什么名为粉黑大战实为打情骂俏现场的基佬二人组约战贴,只在传说中能够见到的据说很神的魔药网店广告贴 哦对,还有一个连续更新了几年才突然中止的情诗贴。 只要是来杂谈区有一些时日的网友都知道这几个神贴的存在, 就算没有亲身下场回复留言过,也有过密切关注。 想当年,前看可恶基佬无耻秀恩爱,后看情诗贴的楼主狂吹古人,日子过得别提有多丰富多彩,直到如今想起来,都能啧啧称奇地回味一番。 所以追忆当初的他们才会说, 现在的杂谈区不够好玩。 神神叨叨吹了四年拉美西斯二世的神棍楼主不知怎么突然消失了, 打情骂俏的基佬二人组说要面基却没个下文, 也不知道成功没。 没得到后续反而失去了神贴的后续, 网友们都觉得非常寂寞。 基佬们肯定修成了正果,神棍对死了几千年的法老王爱得这么深沉,也肯定感动了上天和拉二happy ending了调侃是这么调侃的, 但谁都明白,基佬们有机会he,但神棍和法老王是没可能的。 在活在现世的人类网友看来,神棍和他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而拉美西斯二世却是几千年前就已经死掉的古人,木乃伊还在博物馆放着呢。 就算世间存在这种奇迹,爱情能够跨越数千年的漫长时间滋生,由此而来的情感也可以寄托在从未见过面的另一人身上可活人和死人,总归是隔了生与死两个世界,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唉。 说来就只能唏嘘。 网友们心里记得有这么一个贴,有这么一个奇怪却莫名让人尊敬的贴主,后来神棍不再在论坛出现,他们心底自然是怅然的。 这世上对素未谋面的历史人物,亦或者压根就不存在的虚拟人物产生感情的人,又岂止是少数。 也许是尊敬,也许是钦佩,也许就是爱慕,绝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有类似的情怀。 但能做到神棍这样的程度,让所有见到他所作所为的旁观者都受到极深触动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恰好,便是这么巧。 知道这件事的网友中,就有那么一个特别多愁善感的。 这个网友最近刚好来到埃及旅游,一进博物馆,就混在人群中看到了某位伟大法老王的木乃伊。 本来还没什么,但他就在这一眼看过去之后,忽然想起了自己混的论坛里的事,一时间有点五味具杂。 想着虽然突然矫情,还是为不认识的人矫情很奇怪,但他读过神棍写的每一首诗,在此时有感而发,也还算正常。 所以,这个网友也就隔着透明的展柜,对着那具永远不会睁开眼的木乃伊说了一句: 拉美西斯二世,在几千年后,居然还有一个爱你胜过一切的人在。 那个人叫什么不知道,但是,如果你们能够认识就好了。 犹如一滴渺小的水珠滴入浩瀚无边的大海。 这句某个人的自言自语没有惊起任何风浪涟漪,就这样非常轻描淡写地消散了。 不过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在某个支离破碎的特异点世界内,一位王坐在他的王座上,不知怎么做了一个梦。 没过多久,梦便更加莫名地突然破碎了,王从而醒来。 余从未见过这个人。 奇怪。 ***** 迦勒底众人与caster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实在说不上完美,相反,彼此都处在最糟糕的境况。 那时以藤丸立香为首的迦勒底众人刚刚艰难地从太阳骑士手下逃脱,远离圣城门口,和同样被迫逃命的平民们一起仓皇而逃。 等、等等!后方有极高强度的魔力反应不对是上方!不对又是前方 罗曼医生不知怎么回事变得结巴的声音还没完,就被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覆盖了。 下一秒白光炸裂苍穹,狂风卷起黄沙向外奔涌,远方的山岭瞬间被夷为平地。 即使此时他们离那边还有很远的距离,但刹时的冲击还是席卷了过来,把所有逃亡之人瞬间震晕了过去。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完全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待在迦勒底远程指挥的代理所长没能及时提醒,玛修也没能开启宝具防御,连御主带御主一起,大家都全军覆没地晕倒了。 【人理要亡】这四个大字当时就啪一下拍在了懵逼的罗马尼阿基曼先生的脑海里,抠都抠不下来。 圣城的骑士还在追捕他们呢,这全员一晕,不就是集体给后面的追兵送菜吗! 绝望差点点就要写在不淡定的粉毛男子的脸上,好险 人理还没有亡! 人类最后御主醒了,而且不是在敌人的监牢里醒来的。 前辈!前辈!你还好吗?前辈? 在玛修担忧声中,藤丸立香艰难地说了一句没事,总算在后辈的帮助下坐直了身子。 睁眼看清楚的,是一片黄沙。 他们失去意识的地方是距离山脚有一段距离的平地,不说景色多别致,反正肯定不是这样除了黄沙都没有的沙漠。 藤丸立香再确认了一下,跟自己同行的玛修在旁边,达芬奇亲也在。但除了她们俩,就没见到别的 咦! 一声惊呼从藤丸立香的口中发出,原因是他看到了除自己这边的第四人的存在。 除了吃惊,他还被吓了一跳。 漫漫黄沙本应被灼热的太阳晒得极干,如今却又一大片受了湿润,凝实成了一块儿。 而让干燥砂砾湿润的液体不是别的,正是从那第四人身上各处流出的鲜红血液 不怪藤丸立香会吓一跳,连玛修都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糟糕,他伤得太重了。 在藤丸立香醒来之前,达芬奇就已经来到那人身边了。 被誉为万能之人的英灵皱紧眉头,竭力避开对方身上惨烈到不好入眼的伤口,做了一番简单的检查和伤势处理,但收效甚微。 没办法,外表可见的伤其实都是小事,他受到重创的是灵基,如果放着不管,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了。 达芬奇说着,看到御主少年脸上的表情,虽然完全不怀疑他会怎么做,但还是问了一句:怎么办,立香,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是就这样不管他,还是浪费魔力跟他签订契约,看看能不能多撑一会儿呢? 分卷(141) 放着不管其实才是正常的选择,毕竟突然晕倒又突然醒来,醒来之后身边多了一个血淋淋的英灵,保持警惕是正常的。 可藤丸立香显然不会这样正常。 少年没有犹豫,就选择与垂死的英灵签订契约,为的却不是让英灵获得魔力补充晚一点儿消失,从英灵口中得到情报。 而且,他还坚持:我们会出现这里,和这位英灵一定有某种关联。我觉得他应该是救了我们? 有这个可能,但也不能大意。达芬奇不予以质疑,只看着少年与濒死英灵签订契约,眼中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管英灵有没有问题,他们此时已经深陷困境了。 与迦勒底的联络离奇中断,不知道自己等人流落到了哪里,还多了一个至今没能恢复意识的重伤人员,从现在开始,怎么行动只能靠藤丸立香自.己来决定。 只要前面不是圣城就行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嗯,前辈,我发现前方不远处好像有一座城镇我们要先往那边前进吗? 玛修恰到好处地有了新发现,至少给了这个落难小组一个继续向前的方向。 在原地傻站着显然不行,所以藤丸立香做出决定,他们几人迅速行动起来,向城镇所在的方向移动。 得了魔力供应的英灵伤势没有好转,任何治愈魔术在他身上都没用,只能听天由命地观察着。 藤丸立香不怕自己的衣服被血迹弄脏,小心翼翼把他背在身后,准备多一点辛苦,徒步负重走过去。 可等背上英灵才发现,对方其实一点也不重,身体尤其单薄。 没错,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英灵长什么样子,只能拍掉沾到头发上的砂砾,看清楚英灵的金发。 这样没办法避开伤口,不过我会尽力放轻动作的。 即使英灵听不见也给不出回复,御主少年还是这么说道,提前为自己的不小心道歉。 我们走吧。 他准备跟上玛修往前走了,眼角余光却偶尔扫到身侧,看见了英灵垂落在那儿的手臂。 英灵的手,大概是身上伤口较少的地方之一了,但也是伤痕斑驳,血不停地往下滴落。 少年所看见的这只右手,在血的殷红之下,竟还有一片漆黑。 英灵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根远远不到半米长,顶多只有二十公分的手杖。 不管意识有无,他都没有松手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爱的小读者加朋友南瓜画了一个超超可爱的小塔希尔和梅杰德大人!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发在了微博分享,老爷们一定要看一看不可爱你打我【等等 第142章 藤丸立香一行人莫名其妙地与迦勒底方面中断联系, 还更加摸不着头脑地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没有办法,为了寻找出路, 他们带着临时签订契约的重伤英灵艰难地往前走,过了好一阵之后,才走到玛修所提到的那座城镇。 藤丸立香:等等,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首先,几人所看到的这座城镇,本身就显得很奇怪。 第六特异点所在的坐标是耶路撒冷, 可别的不说,这里的建筑风格就跟传说中的圣城耶路撒冷不搭,跟被狮子王占据的圣城似乎是类似的情况。 其次, 关于这看了几眼之后,猛然就会回忆起来的风格 难道,我们是被丢到法老王的领地来了? 在去圣城之前,迦勒底众人无意中偶遇了一位女法老,在她的带领下,见了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耶路撒冷的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一面。 拉美西斯二世作为英灵在耶路撒冷被召唤了出来,同时被他带来的还有整个古埃及王国。 远在他地的国家便被转移到了这片土地之上, 让原本就已经很扭曲的特异点加速了崩裂的进程。 与法老王的初见没有什么明显的收获, 藤丸立香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来一次不对, 他们之前是被尼托克丽丝直接带到了法老王的神殿, 没有去过神殿外的古埃及城镇。 但这种情况,一看就能看出来。 几座金字塔就矗立在城镇背后,抬头就望得到金字塔的尖儿。 目前望见的城里的平民穿着清凉, 男人只在腰间围一圈白布,女人则穿着亚麻布长裙,衣着打扮便是典型的古埃及风。 唔,是那位法老王的地盘,总比被扔进敌人的大本营好多了。 达芬奇思量: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跟那位王好好说一下的话,应该是可以说服他送我们离开的吧大概? 问题其实不是能不能离开,而是他们一踏进古埃及的徒弟,就势必会让那位法老王发现,想藏都藏不了。 拉美西斯二世是一位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王,不好相处是基本的,如果进来了不给他打招呼就想走,不用想也知道,绝对会把他得罪。 嗯,其实最主要的是,看看能不能请求法老王帮忙,救助一下这位 连万能之人都拿不知名英灵的伤势没办法。 藤丸立香与他连上契约,供给他魔力,起到的作用也只是暂时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灵基彻底破碎,只有离得最近的法老王能够帮得上忙。 但帮得上忙是一回事,法老王愿不愿意帮就是另一回事了。 御主少年倒是乐观地想,不管能不能行,总要先试一试。 于是,不管那么多。 一行人刚刚谨慎地来到城镇门口,就被城门前的守卫发现了。 你们几个是什么人!站住。 守卫发现了这三个鬼鬼祟祟还奇装异服的人,当下就呵住他们,带着人走上前来。 啊不好意思,我们是不小心在沙漠迷路的外族人。藤丸立香赶紧解释,用这个说法还不算撒谎。 经过一番交涉,守卫见他们三人一个(表面)是女人,剩下两个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不像异族的山民打扮,看上去的确风尘仆仆,满身都是沙粒,倒是没有太过警惕。 只不过 等一下。 把你背上的这块布揭开。 守卫突然开口,让藤丸立香等人脚步一顿。 本来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只是少年在把英灵背起来之后,怕毒辣的太阳晒伤他,便用一块长布披在了英灵的身上。 可不知怎么,一种不妙的预感突然出现在藤丸立香的心中。 口中说着自己背上的是伤者,急于寻找医生救治,他与玛修和达芬奇对视一眼,做好了随时拔腿就跑的准备。 不出所料,他们这伙人行迹诡异就算了,还带着一个不能见光的病人,守卫被引起了怀疑,一定要揭开长布看上一眼。 可是他不能晒到 少说废话,快点给我让开! 在纠缠的过程中,守卫的手落到了隐约显露出人形的长布上,目光也已然注意到,布的表面渗出明晃晃的血色,且血色还在不断加深。 刷! 他迅速抓住长布的一边,猛地往下一扯。藤丸立香没来得及阻止,只能让盖着英灵头部的那一边布被人扯落,同时发出了一阵叮咚脆响。 响声来源于守卫的手下。 方才那不客气地一抓,除了染血的长布,还牵连到了紧贴在英灵发间的珠链发饰。 哗啦。 悬挂在这人耳边的金丝被扯断,染血的流苏纷落,在阳光下尤其炫目的蓝宝石在地面迸溅,发出的便是这般清脆的响声。 守卫惊呆了。 藤丸立香等人惊呆了。 连城里发现动静,悄悄凑过来看热闹的平民们也惊呆了。 不不,等下。 这不一样! 藤丸立香几人呆住,是因为觉得大事不好,要想办法开溜。 而包含守卫在内的其他人全体愣在原地,却是因为 是、是、是是是是 是塔希尔大不对,他已经不是大祭司了! 来人啊,抓住罪人塔希尔,送到王那里去! 这一嗓子喊出来,藤丸立香几人又呆住了。 什么情况,目标突然从他们身上转移到不知名英灵身上,还是瞬间拉满了仇恨。 原本还没那么凶的守卫们顿时间变得面目狰狞,再也不客气,齐齐向懵逼的迦勒底三人组扑来,试图将他们一举抓获。 还好藤丸立香反应够快:玛修!掩护我们往 住手!!! 仿若有排山倒海之势的大吼,盖过了所有人的呐喊。 出乎意料的发展出现了。 猝然之间,从城内杀出来一群人很奇怪的是几乎全是女性不管三七二十一,第一时间掀开意欲抓捕外族人和罪人的守卫们。 藤丸立香他们就是在目瞪口呆中,被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女性抓住胳膊,直接往城里扯。 甚至于跑不快的少年还被满脸暴躁的彪悍大姐吼了一声:背着大人赶紧跑啊傻小子! 藤丸立香:是、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城里跑,但他们还是跟着莫名其妙涌来掩护的大部队跑了。 城内因为某些人可能只是某一个人的出现,变得混乱无比,被惊到的人们都非常躁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集结起来的卫兵即使分成好几个小队,也很难找到趁机钻进人群的外来者。 等他们镇压骚乱,开始四处寻找目标人物的踪迹时,人早就被塞进城中地处最偏僻也最混乱的贫民窟,藏起来了。 非常感谢各位的帮助!但是 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们? 不得不说,这种发展完全出乎想象,让纯粹是误入的迦勒底一行人很是奇怪。 就算到了被塞进某个热心民众破破烂烂的家中,躲过卫兵追捕的此时,他们还是懵逼的。 心中只有隐约的一点猜测:此刻享受到的待遇,跟他们几个无关,只是阴差阳错,沾到了谁的光 这个人是谁,也已经有答案了。 塔希尔大人 接到了来自达芬奇的暗示,藤丸立香将自己一路背来的英灵放在了屋子主人匆匆收拾好的床上,就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去。 此时此刻有他们在和没他们在,区别并不大。 毕竟他们已经被彻底忽视了。 一路掩护外来者抵达这里的人们果真大部分都是女性,还都上了些年纪。 男性也有,他们面上显露出的表情跟女人们略有不同,但共同点是,都在复杂之中异常坚定。 有人端来热水,为连面容都被血污侵染的英灵擦拭身体,一边擦拭一边流泪。 有人守在外面,与其他人一同紧张地望风,不时低语讨论,面上神情愈加显得痛苦不堪。 还有更多人跪在地上,向着英灵所在的方向垂首祈祷 他们在请求太阳神能够守护他最虔诚的信徒,让光芒重回到那人身边。 听懂了祈祷词的达芬奇说,让藤丸立香和玛修心中都不禁一沉。 还是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 可从亲眼所见的情景中,他们更进一步觉察到了些许端倪。 之前还想着找到法老王,请求王的帮助。这么一看,他们捡到的英灵似乎和古埃及有着极深的纠葛,一时间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那边的女人们对着英灵的重伤无从下手,只是简单地为他清理掉最表面的血痕,多余的事便不敢做了。 在外警惕的男人们回来了,对当了半晌透明人的藤丸立香几人匆匆道:你们必须带走塔希尔大人,卫兵肯定还会搜查到这里来,不能让他被找到。 藤丸立香:我明白了,可是 你们往那边走。 没时间解释来龙去脉的人们更是匆忙地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只道直直往那边去,看到一条枯涸的小河后右转上桥再直走,找到废弃村庄里的那座破败神庙。 神庙里有一个老祭司,他会法术,可以治好大人身上的伤,王的军队不知道那个地方,不会找到那里去的。 好,我们这就出发。 不耽误时间,三人组外加一个重伤英灵再度启程,依着不知为何如此热心肠的人们的指引,去寻找那座破败的神庙。 然而,同一时间。 法老王的神殿。 伟大的王中之王,奥兹曼迪亚斯大人!尼托克丽丝冒昧打扰您的休息。 打破神殿内部安宁的是一个略带迟疑的女声。 有祭司来到神殿前禀告,您前些年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寻找的罪人前任首席大祭司,名叫塔希尔的弃神之人,疑似在距离王都不远处的城市出现了。 唔? 又一件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王座上的法老王睁开眼,眼里却是一片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解释一下:古埃及的土地是原装的,古埃及的人也是原装的,就只有这个特异点的拉二是没有遇见塔希尔的拉二,嘻嘻 我最喜欢的情节要来了 第143章 拉美西斯二世自从来到这个扭曲的世界, 就有一种莫名的如鲠在喉的感觉。 因为太高调遭到暗算这种丢脸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他是王,理所应当处处顺心, 得到英灵之躯后,便重新做他的一国之主,统率埃及这片土地。 譬如跟他一起出现在这里的古埃及是他的国家,但又不是他的国家这一点,拉美西斯二世其实不怎么在意。 反正都是太阳王所统治的埃及,平行世界的他也是他, 这个埃及与他的埃及几乎没有区别,就算有,也只体现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分卷(142) 至少一开始拉美西斯二世自己觉得无关紧要。 最明显的差异点就在他自己身上。 拉美西斯二世莅临于此地时, 就发现平行世界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本质上和自己是一个人,但经历上却略有不同。 他生来就是最受宠爱的王子,排在前头的皇兄还未对他造成威胁,就早早病逝。 作为父王膝下第一顺位的王位继承人,还未成为法老的王子备受关注,风光无限,从小到大都是他人阿谀奉承的对象, 从来没体会过被冷落的滋味。 但这边的情况就不一样。 法老王对自己幼年时居然不受待见的事实尤其意外, 并隐隐约约觉得, 这个不同是至关重要的分歧点, 直接与另一个无比让他震惊的差异挂上了关联。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自己成为法老之后,至少在前几年里,为王之路不是他所想的那般顺畅。 似乎也不能这么说。 因为拉美西斯二世一开始没看出来, 直等到后面察觉到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所走的这条路前端哪能叫做不顺,应该说顺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才对。 他在自己的世界登上王位是众望所归,没受到任何阻拦。 但真正坐上法老王的王座之后,还是王子时姑且没有凸显出来的问题,到了这时候就会按压不住,气势汹汹地接踵而来。 无需细说,大抵就是朝中大臣阳奉阴违,贵族蠢蠢欲动,掌握神庙势力的祭司们暗中与王权夺势之类的问题。 即使拉美西斯二世是天定的伟大之王,刚登基时也太年轻,着实费了好一番功夫外加无数心血,才在近十年中把这些麻烦挨个按平。 他姑且还记得,当初跟自己对着干的顶头官员都有谁谁谁,另一边意图不清不白的大祭司塞尼迪是个老狐狸,最难对付的就是这个家伙。 结果拉美西斯二世比照着自己的经历,跟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埃及对比一看,就很清楚地看出差别来了: 登基后跟法老暗唱反调的那几个高官居然直接从朝堂之上消失,压根不见人影。 贵族们安静得像一群只会乖乖听话的鹌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让动弹就拼死不动。 最不可思议是大祭司塞尼迪。 那个老家伙最贪图权势,在拉美西斯二世那边是死握着权利不放,足足跟法老斗到了最后。 但在这里,塞尼迪不仅老早就不是大祭司了,还在成为维希尔之后没多久就退位回家养老,过起了远离权力中心的清闲日子。 生前累死累活才赶走这群人的拉美西斯二世:? 法老王震撼了一下,心里不平衡了一下,便确定了这个世界绝对大有问题。 争权夺势的麻烦不是自己突然想通自己消失的,而是有人赶在法老之前,抢先一步将他们打包一起收拾掉,还收拾得非常干净。 关于这个人是谁,拉美西斯二世心中也有数。 根本不用怎么去找,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人是谁。 在二十几年前便取代了塞尼迪,成为阿蒙神庙大祭司的某个男人。 据说这个男人是神选之人,六岁时就得到神谕,以稚童之身成为大祭司,并在之后数年内迅速成长,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登上权利的最高舞台。 他拥有强大的法力,还能预知未来。 他对奸邪之人冷酷,对受苦的人民心怀慈爱,不吝于给于落难者粮食和衣物。 他虽是男子却美丽非凡,气度尊贵不可言,被称作与太阳同辉的霁月。 得知他名讳的众生几乎都对这一绝代人物心生向往,女子的敬仰之心中混杂永远不敢道出的爱慕,男子憧憬之余却不敢心生嫉妒,他们都渴望着能有与得窥大祭司真容的一天。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高不可攀的同时,他们也知道他跟当朝法老关系恶劣。 这个传闻好似很久以前就有了,还能够追溯到大祭司与法老王同在神庙学习时的过往。 没人知道原因,只能凭借直觉和通常认知擅自揣测。 说是什么,他们小时候就有所冲突,法老彼时不得志,而大祭司年幼时便尤其高傲,不正眼看人,对不上盘的两人彼此不相往来。 又说什么,后来大祭司声名过盛,越发不将法老放在眼里,法老即使继位也遭受此人打压,朝堂中的得力大臣也因被大祭司抓到把柄遭到强行剔除,种种下来,两人之间有了极深的忌讳。 以上的说法虽然没个依据,但非常合情合理,传出去之后大家都深以为然,觉得肯定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大祭司的行事风格向来都是如此高调,眼中容不得沙子,更是不知道视情况通融半分。只要私下有把柄被他抓住,那不管对方是高官还是贵族,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正因为他如此大肆地收拢势力,将权利逐渐纳入自己手中的意图不加掩饰,完全不给年轻的法老面子,许多人主要是被他吓到和恐吓过的人都惶惶不安,很是厌恶此人。 连底下的人都是这样的态度,王的宝座遭到最直接动摇的法老那里,自然也应当非常震怒才对。 就算因为现下还没有打压大祭司的实力,也应表露出强硬的态度,与如此狂妄之辈分庭抗争最初了解到这个情况的拉美西斯二世就是这么想的,他也非常生气。 事实却是,这个世界的法老王不知道怎么想的,不仅对大祭司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意见,还连半点要阻止对方的想法都没有。 拉美西斯二世险些对自己的智商产生怀疑,想着难道换了个平行世界,他就变成了这般扭捏软弱的模样 但又不可能! 来自平行世界的王本来没必要管异世界的破事,可莫名就是对大祭司这个狂妄的凡人耿耿于怀。 他也便是出于这个原因,才会执着不休,多看了几眼在这边发生的与他完全不同的经历走向,从而慢慢看出不对劲来。 根据得来的消息,那个纵揽权利不可一世的大祭司,在几年前忽然失踪了。 法老还没被降临于特异点的他替代的本来的法老王勃然大怒,下达无数条命令,要将失踪的前大祭司找到,带回都城。 前大祭司消失得突然,还出乎意料地什么都没带走。 他这些年打压群臣,有些微异心之人全在冒头之前被驱赶到了千里之外,此刻一消失,等同于将大权完整且轻松地交还到了年轻的法老王手中,不让法老多费半分功夫。 就因为转接的过程实在是太轻飘飘了,简直像是故意而为 正所谓旁观者清,这里的法老王在愤怨痛苦之时没能看清的东西,反倒让异世界过来的这个法老王看清楚了。 不用说了,那个大祭司绝对是故意的。 他做了这么多,极有可能是提前预料到了什么事,用最快效率也最高的方式将路给王铺好,其后消失,多半是因为遭遇了不测。 拉美西斯二世看清的东西还不止这一点。 从空空荡荡的后宫和自己所下的命令上,他搞明白了一件之于他便极其不想相信的事情。 所以从隔壁世界线过来的法老王心情很复杂,真是难以言喻。 他生前做了几十年法老,坐拥妻妾儿女无数,虽然时不时就会隐约觉得自己失去不,是错过了一件天下难寻的宝物,但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王就是这样的身份,娶妻生子是为王的责任的一部分,爱上了谁,亦或者有没有爱过谁,都并不重要。 拉美西斯二世就没有爱过特别的一个人,成为英灵后,他连生前所纳的妃子的面容都记不清了。 或许这便与他所感觉到的自己错过的那件宝物有关,他却始终无处可寻。 直到今日。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和那个大祭司之间,存在着他能一眼看穿的某种感情。 心情着实非常微妙,还很奇怪。 王座上的法老王此刻得到通报,便是出于如此一言难尽的心情,将殿外祭司呈上的证物拿在手中。 这是罪人身上发饰的一部分。 水滴状的蓝宝石本应晶莹透彻,仿若天空与大海的缩影,此刻所见,表面却是出现了一道极为碍眼的裂痕,就像将蓝天撕裂,又把海洋分成了不可合拢的两半。 总之就是非常碍眼。 拿走。 拉美西斯二世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不想再端详了。 不过他并没有让侍奉在身侧的女法老将证物丢掉,而是让她暂且收起。 奥兹曼迪亚斯大人,关于那个蔑视法老神威的罪人,是否要立即降下惩 尼托克丽丝。 是、是! 将他带到余的面前来。 拉美西斯二世真的觉得跟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情人见面很奇怪,不过,他的心里有一些好奇,还是想要见一见。 毕竟,就算抛开不可言说的关系。 回到埃及的罪人不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一个人类,而是英灵。 对方不久前为了庇护异族的山民,展开固有结界试图抵抗狮子王的圣枪,结果不出意外地受到重创,没有当场灵基溃散返回英灵王座,已属运气好。 奇怪。 奇怪的不止是这些事,还有那个人。 法老王的心中,除了理所应当的好奇,似乎又浮起了新的情绪。 只是现下他自己还未意识到。 作者有话要说:  警觉自己好像要被自己绿的拉二愤怒地跳了起来 第144章 藤丸立香几人差点没能进那座破破烂烂神庙的门。 因为他们刚一靠近, 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神庙门口的那道黑影吓了一跳。 那那个、打、打扰了?! 实际情况就是这么吓人。 神庙果真如人们描述的那样,是在荒芜村落中唯一还勉强屹立不动的建筑。 高墙表面布满裂痕, 高大的石柱几乎都有缺口,很久以前脱落的碎石断瓦便散落在从石缝生长出的杂草中央,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会踩出一片啪啪的声响。 他们很有礼貌,全程小心翼翼地尽力避开这些碎块,将不知怎么传到心底的些微紧张压到最低 咔! 结果还是防不胜防地把某块石头踩碎了! 那道影子,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惊慌的迦勒底来人的视野之中的。 背景如此苍凉, 没有半点人气。通往神庙内部的窄门半开,里面除了黑暗便无其他颜色。 那老祭司出现在门口,全身都被粗糙破烂的亚麻布长袍覆盖得严严实实, 露不出半分属于人的面孔,果真像是一个长久滞留在阴暗处的幽灵。 不知道其他人什么心情,反正御主少年的心跳险些停滞。 明明天上还挂着明媚的太阳,这个地方却仍旧透着说不出的阴冷,尤其是老祭司看过来的眼神 不对。 他连眼睛都没露出来,可藤丸立香还是莫名觉得,自己遭到了好一番仔细的打量。 尝试跟对方交谈也是无用功, 老祭司压根不会搭理他们。 就在一行人内心瘆得慌, 思考着要怎么请求老祭司帮忙的时候, 转机却出现了。 嘎吱。 咦? 门敞开的弧度好像变大了。 站在门口半晌的老祭司还是没跟他们说一个字, 自己转身,走回了黑暗的深处。 藤丸立香和玛修:? 功力尚浅的年轻人不明所以,直到被达芬奇拉了一把才算醒悟。 走了走了, 人家已经答应让我们进去啦。 啊?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吗! 搞不懂。 但既然达芬奇这么说了,藤丸立香两人也就信了。 少年背着英灵,一路匆匆忙忙赶到这里,早已经累得不行,全靠意志力勉强支撑,能早点进去是好事儿。 于是不再啰嗦,三人外加英灵踩上边缘早已铺上青苔的台阶,跟着没入了从神殿内部延伸出来的阴影。 说实话,可能是主要建筑都坍塌了不少的缘故,这座神庙实际上并没有多大,能落脚的也就只有最中央的神殿。 因为老祭司不说话也不搭理外来的客人,藤丸立香等人被迫自便。 全程憋住气,放轻脚步,沉默着来到好像顶部有点漏风的神殿 等一下,条件确实有点太恶劣了! 塔希尔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嗯,先让塔希尔先生躺在这里。 达芬奇点起了灯,让光将殿内的情景照得清晰。玛修则手脚勤快,赶紧将十分凌乱的神殿角落收拾出来,那边刚好有一块平台,可以让伤员暂时躺下。 藤丸立香其实想要叫住老祭司,询问他有没有被子之类的东西能垫在台子上,可一转头,那道不近人情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果然非常像幽灵啊。 有点想要打一个哆嗦不过,那阴冷刺骨的感觉,意外地在进了神殿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年没能搞清楚原因,好在有更需要关注的事情在先,依然不曾多想。 没有被子,只能勉强用衣服盖一盖 正这么说着。 忙来忙去的迦勒底三人直到现下这个契机,才正儿八经地看清楚救了他们,然后又被他们所救的那个英灵的模样。 两个年轻人最先愣住,双眼不禁出神。 连借用完美女性躯壳降临的万能之人都在这一眼看去之后,免不得在惊艳之后心生感慨,这位阁下怎么舍得把自己搞成这样,简直是暴殄天物。 先前是条件所限,时间也过分匆忙,英灵全身伤痕累累被血覆盖,他们才没能看清楚。 如今血被擦拭干净了大半,英灵的真容显露出来,就像终于被拭去尘埃,在阳光下泄露出原本光彩的明珠。 只一看就能确认,如若他睁眼,便一定是一位光芒夺目得掩盖四方的人物。 不过,如今因为受伤昏迷不醒,落入了相当狼狈的尴尬境地倒也无所谓。 金发英灵双目紧闭,精致若画的眉眼未被朦胧,只是冷傲的气质稍显淡化,被转换成了一丝平常不可能见到的脆弱。 分卷(143) 好似一件天工雕琢的完美艺术品意外之下将要破碎,这般模样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不禁心痛欲裂,更不要说与他亲近的人此时看见的话,会是什么反应了。 突然之间。 藤丸立香和玛修都不敢动了。 主要是不敢碰他,英灵身上只是擦干净了一点,美丽的面庞苍白得吓人,嘴唇更是没有半丝血色,还有血液不断从伤口里往外渗。 年轻人生怕自己笨手笨脚碰到了无处不在的伤口,更有一种被震慑到了,一时间不知所措的茫然之感。 怎么办? 没办法,果然还是必须找老祭司求助才行 你们几个可以滚了。 哎? 出去右转,不要拐弯直接走到尽头,走到沙漠的边缘就会遇到来找你们的人。 那个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路上只要闭上嘴一句话不说也不要多管闲事,就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啰嗦死了臭小鬼! 突然杀出来的声音超凶,还很无理取闹! 藤丸立香被吓到了第二次,但是这次回过神的速度比上一次要快一些,他立即就发现,声音的来源并不是方才看到的老祭司,而是 蛇说话了!!! 呲溜一下窜起来的黑蛇冲小鬼呲毒牙,不给面子到了极点:听得懂话就赶紧照做,少在这里罗里吧嗦的! 达芬奇惊奇:哎呀,使魔?居然是天才达芬奇亲都没见过的品种呢! 使魔两个字一出,黑蛇的心情更不爽了,直接上去一人一口咬死算了好吧,它只能想想和嘴上威胁,实际上并不能这么做。 这条蛇就是非自愿跟在老祭司身边的使魔。 老祭司不想跟外来者说话,所以只能是蛇被迫过来传话,并且将外来者直接赶走,只留下他们带来的那个 啧。 哼。 哼!!! 蛇的心情越来越不爽,主要的罪魁祸首是躺着的那个,不是站着的那一堆。 它一生气就要迁怒,被迁怒的对象被连凶带逼,很是莫名其妙地被强行赶出了神庙,连坐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被赶走的三个人站在破烂神庙门口面面相觑。 我们的戏份只有这么一点吗? 好像是的呢把塔希尔先生留在那里,应该 不会有事,嗯。我们待在那里也帮不上忙,那现在就按照那条蛇的指示,直接走? 只能这样了吧。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我们可以相信它大概! 不提左顾右盼之后,毅然决定按照蛇的指示前进的迦勒底三人组。 视角回到破烂的神庙之内。 赶走无关人士的黑蛇在黑暗中缓慢游走。 它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已经有好些年的时间了,如果不是异变突降,又有意想不到的人到来,此刻它肯定还在沉睡。 变故打乱的不仅是蛇的睡意,还有原本就一直守在这里,让躯体逐渐于阴暗之中腐朽的某个祭司的生活。 喂,蠢货,你连自己的死活都不想管了么。 就在那儿,啧,居然变成了这副怪模怪样的样子。反正跟老子无关,死了也无所谓。 还是只有蛇的不客气的尖利声音。 灰暗的身影无声无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临时充当床铺的平台旁边。 幸好藤丸立香等人已经走了,不然他们在很近地方看到这个老祭司,很容易就会发现些许异样。 在金发英灵也出现在这里的前提下,那些异样不可能瞒得住。 即使他们两人表面上看相差甚远。 一人落于危难却仍旧美丽,一人藏匿身形却难掩丑陋阴暗,完全是两个极端,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但是。 事实永远也无法否认。 他们是不同时期的同一个人,亦或者说 老祭司在沉默中抬起了右手。 掌心向下,正对着平躺的英灵的胸口。从掌心间亮起的莹莹白光恰好能将灵基的所在笼罩,充满生机的魔力没入布满裂痕的灵基,开始一点点地修复。 蛇也不管他,唯独在破殿里爬来爬去的举动显得格外焦躁。 它肯定注意到了那个权杖,目前还被尚未醒来的英灵紧握在手中不放。没错,就是那根灰扑扑的,像是被雷劈过似的萎靡权杖。 嘴里大骂傻瓜笨蛋白痴蠢货,可硬要说起来,天知道它是在骂老祭司,骂把自己搞得要死不活的英灵,还是骂的就是它自己。 蠢透了,简直不可理喻!妈的,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事情发生啊,老子要气死了! 那边的老祭司无视它,继续给英灵疗伤。 白光不多时便慢慢黯淡了下来,虽然英灵的重伤没有完全恢复,但至少达到了基本的效果。 老祭司准备收手。 不必说,他直到这一刻都没有要跟自己对话的打算,治好了对方的伤势,也不打算多留,便想回到神坛,继续做每日都不会遗忘的仪式。 然而,在离开之前。 他的胳膊被另一只手重重地拉住了。 我有话要对你说。 从昏迷中醒来的英灵开口。 他的湛蓝双眸在这昏暗之处,比外面盛放的阳光还要刺目。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塔塔见面啦,老祭司就是当初的塔塔这个应该很好猜对吧! 第145章 在光线黯淡的神庙里, 他们的对话没有旁人能够得知。 交谈的时间并不长,主要原因可能是, 本来就没有多少话可说。 醒来的英灵毫不拖泥带水,寻常人可能会纠结的问题譬如怎样和自己以正常的心态面对面相处之类的困扰在他这里全都不算什么。 他对自己更是非常了解,知道此次见面双方都不会扭捏作态,发展自然也就快得出去。 是这样么。 嗯。 不需要你怎么配合。 明白了,随你。 整个对话大致就是这样。 由于异常地简洁,甚至连能让人听得懂的关键词都一个没出现, 就算待在这里全程听了下来,结果也是不会变的。 根本听不懂这两个家伙在说什么! 因为不是人所以不能算数的黑蛇倒是在旁边听了这两人的对话,但就如前面所说的那般, 它听得懂每一个字,但字与字凑到一起,结果就很让蛇暴躁了。 塔希尔此人仿佛生来就是蛇杖大爷的克星与死敌。 一个塔希尔就把赛特之杖辉煌的蛇生变成了暗无天日的无尽折磨,现在两个塔希尔一起出现,带来的却不止是双倍的黑暗。 蛇杖看到的是自己的未来。 比暗无天日还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它绝不会相信,自己还会沦落到这等地步。 未来的本大爷是脑子进了水还是怎么搞的, 怎么可能跟着塔希尔这个黑心人类混到一起, 还心甘情愿被雷劈呢! 蛇杖被未来的自己恶心坏了。 在大爷看来, 它跟塔希尔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被绑到一起纯属被迫,一旦有机会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拆伙,它还会立即报复。 结果呢? 不但没有拆伙, 还,还他妈的 老子被自己背叛了。 蛇杖恨恨地说。 它看不出来那根瘪巴巴还灰扑扑的权杖就是自己才怪,现在变成英灵的蠢蛋算是活过来了,要嗝屁的笨蛋就成了另一个。 这个心理落差有点大。 不想接受的事实有点多。 这也就是蛇杖骂归骂,但就是不肯出去的主要原因。 想从这两个家伙的嘴里听到点蛛丝马迹,至少要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不归路的。 然而蛇杖并没能如愿! 因为混蛋们完全是在打哑谜,半点风声都没透出来啊可恶! 混账!白痴!弱智! 不出意外,蛇杖又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 它纯属是自己给自己加戏,加的还是独角戏,早就认清其本质的老祭司根本不会搭理它,从未来过来的英灵,当然也 你倒是千年如一日地精神。 蛇杖(不假思索):给老子滚!跟谁套近乎嘶! 只差一点点,蛇杖就要达成说话咬到自己舌头的奇耻大辱的成就。 妈的,太惊人了! 塔希尔这家伙,居然主动跟它搭话了,还是震撼蛇心的不那么冷硬的语气。 不管是哪个塔希尔,反正这个搭话的人只要是塔希尔就很恐怖! 所以完全不能怪蛇杖大爷没出息,居然一秒变怂,整条蛇都不好了。 你,你你你你!你真的是那个塔希尔?! 问的完全是废话。 塔希尔,指那个英灵,因此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与老祭司的对话已经结束了。 会遇到迦勒底的人,并被送到这里,这个结果在塔希尔的意料之中,他不觉得意外。 与过去的自己见面,进行一番简短的对话,自然也包含在能够预知到的内容之中。 不过 唯独有一些过程没有预料到。 塔希尔对自己当初一走了之后留下的名声有多恶劣心知肚明或许还得纠正一下,在离开之前,他的名声就已经不是很好了。 有多少人敬畏他,就有多少人厌恶他,憎恨他。 而他凭借神的威望与决绝的手段营造出强硬形象一旦倒塌,敬畏的那一部分便会全部变成厌恶,还有更多人被掺杂私人情绪之言影响,一齐转变态度,让面上的表情变得嫌恶起来。 即使那些年他不曾在外露面,只身留在神庙中,外面的风风雨雨却也不是完全不知晓。 他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刹那间被无数人从高处拉到地面,那些人恨不得将他踩入泥地,自是不留余力地坚持抹黑他。 大概没过多久,尼罗河所流经的这片土地,就没有多少人记得前大祭司曾经的模样了,更不要说他曾为这片土地做过的一切 他们连他正为他们所做的事情都不知晓。 塔希尔并不介意人们如此之大的忘性,也不介意几乎都是污蔑的那些抹黑之言。 在看到将全身都隐藏在破烂长袍下的祭司的那一瞬间,他便想起了,自己当初毫不在意,是因为自以为抛下所有走进神庙之后,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从此便只有那一个执着能让他动容。 虽然这样想没错,但是 英灵临走时的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 祭司仿若枯萎了一般的眼帘始终没有抬起,对于自己的离去也是无动于衷。 本来如果他想,其实是有不少话可以说的。 比如针对自己变成了不是人类却仍能留存于世的存在,是不是应该问一下原因。 就算不想关心,也可以说,自己的伤势面上看着已无大碍,实际上内里没有多少好转,还是与千疮百孔无异,这样的状态出去想做点什么,等同于自寻死路。 但祭司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塔希尔收回目光,在黑蛇的瞪视下平静地走到出口前,这个位置还能勉强看到从门外漏进来的光。 不必如此,我没打算劝你出去看一看。 他说,语气淡淡。 虽说不介意自言自语,不过,在这个时候,塔希尔决定改一下主意。 所以不管身后祭司的反应,他紧接着道:那些话,就让梅杰德大人来跟你说吧。 只此一言,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这次轮到祭司被撇下,而他的反应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宛如死水一滩,半点涟漪不起。 一颗石块从高处重重砸进这片死水正中,瞬时间,不止水花四溅,还让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人活了过来。 你 祭司脱口了今日说出的第一个字。 如若他能抬起头,如若他的双眼还能看见此时此刻,必然有一团明亮的火焰,出现在祭司不知何时变得黯淡无光的蓝色眼瞳中。 靠! 比祭司反应得更快的是黑蛇:开玩笑的吧,你这个白壳鸡蛋居然活蹦乱跳地出现了?! 还没震惊完,它就被从天而降的神明大人横起一脚踢上了墙,随后啪叽一下,灰头土脸地掉在了地上。 很不幸。 即使遭遇此等灾祸,蛇杖大爷依然没人管。 因为此时在空旷内殿响起的嗓音,排除掉干涩和犹豫的因素,竟显露出了无法不展现的迷茫。 就像在黑暗中迷失了很久的孩子,忽然间听到了离自己而去的重要之人的话音。 祭司张开口,茫然地呆愣了半晌,才发出了极小的声音: 梅杰德大人? 他的嗓音果真还是砂石在地面摩擦而过的那般沙哑,让人不禁觉得格外刺耳。 但没有关系。 梅杰德大人并不会嫌弃他,反而会因为又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他,没来由地感到心酸。 没事,好孩子,不要难过,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从没有离开过你。 它对浑身似乎失去了力气,慢慢跌坐在地的祭司说着。 现在也是一样,我们都在。 话音方落,祭司浑身微震。 原来,不是错觉吗。 分卷(144) 让光泄露进来的石门在此刻沉重地合上了。 带着无比平静之色,塔希尔来到了阳光所能照耀到的地方。 因为某种限制,如果他一直留在神庙,不管外面闹得多么天翻地覆,来寻找他踪迹的人都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所以,他自己出现在了其他人的视野范围内。 那不就是!啊! 在第一时间注意到那道从容身影的众人有多震惊,已然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了。 金发蓝眸的青年即使白袍染血,微卷的长发亦是略显凌乱,也压不过他周身气质清冽如雪,更别说他容貌何等惊艳,冰冷神情化为笼罩在面上的朦胧纱雾,让他显得不似凡人。 这样出尘的人物,独自走在贫民窟中,便尤其突兀。 知道他的人望着他失神,情不自禁双眼含泪。不知道他的人早已经心飞天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很快就有士兵闻讯,打着捉拿罪人的旗号结队赶来了。 但是,这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却未能近得了金发之人的身。 对方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来,在这漠视之中展露出的傲慢,便压得旁人难以喘息。 不敢靠近,不敢直视,连阻止他往前走都不敢,就不要说要上来抓人了。 所幸。 这个气势惊人的罪人没有全靠自己的腿走到神殿的打算,他现在有暗伤在身,走一步都会牵起千丝万缕的剧痛。 带我去见法老。 他直接命令。 四周鸦雀无声,无人敢违抗。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本来要去抓人的士兵们瑟瑟缩缩包围着本来要被粗鲁押解的罪人,罪人坐上了车驾,一路来到了王的神殿前 默默目睹到了这一幕的法老王: 另一个自己选中的王妃,跟想象的 唔。 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个不能纯粹用外表来衡量的狠角色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期的塔塔已经消失了几年,双目失明看不见,也听不到梅杰德大人的声音,以为它已经消失了 第146章 拉美西斯二世对未见其人先闻其名的那个人, 心生出了强烈的好奇。 准确来说,在发现那人从很久以前应该就和自己纠缠到了一起, 还为自己付出了相当多具体有多少尚未知晓,但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分量之后,法老王就不得不调整好态度,郑重地对待这个人。 嗯。 这个从实际上看跟他没关系,但跟他关系匪浅的男人。 法老王大抵还不得不承认,对于目前还没有真正见过的那个人, 他能想象出来的关于其的内容,只能是最肤浅的表面。 他看不透对方。 在那些广为人知的关于前大祭司的恶言中,不知道到底有几丝真实不, 可能连半丝都没有。自己那里留下的些许痕迹,也几乎没有可以深入挖掘的。 既如天边霁月那般孤高冷傲,又在他人口中心灵如泥沼般污浊不堪,比披着完美躯壳的俗物好不了几分。 总觉得这番说辞存在着很多处矛盾,可人人都这样讲,从他们口中说出的话语就成了色泽极深的颜料,一层接着一层往原本的颜色上涂抹, 久而久之, 便彻底看不出原有的色彩了。 这样的感觉, 就像那人的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团晦涩不清的迷雾, 不容人轻易窥探与接近。 唔,余肯定是要相信自己的眼光的。 王座上的法老王自言自语。 他一方面几乎可以确定那人绝对不是无知愚昧的凡人所宣扬的那样,定然有让王都不禁动心的不同凡响之处, 但另一方面,还是出现了一点奇妙的心情 这种心情用通俗的话来说,大概就是逆反心理。 嗯,不用怀疑,就算是身为王、也是成熟男人的伟大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也会不动声色地让所谓逆反心理出现。 原因很简单。 不就是因为自己有的他没有,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有么! 真是太莫名其妙了,拉美西斯二世在沉吟中产生了这个听着十分荒谬的想法:他时不时就会觉得自己错过了一生的珍贵之物,应当就是这么一个人。 虽然还没有依据,但现在看来,的确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有了,自己却到死都没能见到。 王的心里本就隐隐不平衡,至此变得更加不平衡。 王不自禁耿耿于怀起来的想法不外乎就是什么,这个世界的余到底有什么比余好的地方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的王妃余就没有,或者既然那个人自己出现那余当然得看一看他究竟长什么样儿。 好奇,总之就是很好奇。 心中也许还有一点微乎其微的痒意,拉美西斯二世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情绪高涨过。 用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震撼的女法老的心理活动来说,就是: 呜哇!怎么回事,就像一下子亢奋起来了的嗯嗯嗯的年轻人啊,奥兹曼迪亚斯大人! 关键内容被嗯嗯嗯含糊带过,尼托克丽丝实在害怕这般不敬之言被全能之神的化身,那位真正的法老听到。 毕竟、毕竟,说最伟大的法老王仿佛变成了渴望爱情的青葱少年这样的话实乃大不敬!怎么能跟那位大人的光辉形象贴合呢! 如果是平常时候,英明神武的拉美西斯二世就算不知道尼托克丽丝的脑袋瓜里具体在想什么大不敬的内容,至少也能看出古代女法老的情绪不对,大概率在心虚。 但是此时英明神武的法老王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一件事,那一个人上。 传达罪人塔希尔已经带到的消息传到神殿时,王第一时间抬起了眼帘。 王,向您禀告! 唔。 王的神色淡淡,面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好像对禀告的内容没有特别在意。 但他却不动声色地把托着头的手放了下来。 不辱使命,您下令追捕的消失多年的前大祭司塔希尔,已经带到了您的神殿前。 其实并不是他下的令,但既然坐到了这里,还是顺势应了下来的王语气继续淡淡:不错。 这次他稍稍坐正了一点。 可是 有幸抵达法老王神殿的凡人本就诚惶诚恐,犹豫着说到这里时,竟显得更加惶恐了。 不敢抬头直视的地方,法老落下的目光是何等威严,又何等沉重。 这人不敢怠慢,极力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说:王、王,那个罪人很是诡异,士兵们不敢靠近他,更拿他没有办法。 什么? 现、现现在,他还在车上 噗通一声,这人恐惧地跪了下来:王啊!请恕罪! 言下之意就是,因为罪人一出现就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本来只有贵族出行才能使用的马车,坐到车上来到神殿前,被车帘遮蔽着的车内却迟迟没有动静,他人也没有下车来。 押送不,实际上只是莫名心生敬畏,单纯跟在车边走了一路的士兵们完全不敢动粗,更不敢直接上去掀了马车,把公认的罪人从车上拖下来,押送到王的面前。 对,他们就是害怕。 王的命令不可违背,可大祭司曾经是权倾朝野的大祭司的男人即使一言不发,也带给人极其强大的压迫感。 所以没有办法了。 领头之人带着要被勃然大怒的王处死的觉悟来到殿前,哆嗦着禀告完实情之后,内心一片绝望,简直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是么。 王充满冷漠与威严的声音降临了。 来了,法老的神威遭到了区区罪人的蔑视,肯定马上就要雷霆震怒,降下神罚 哦,那余便亲自去接他吧。 请您饶恕咦、咦?! 啊呀,奥兹曼迪亚斯大人! 一脸严肃守候在王座旁边的女法老不禁叫出了声。 尼托克丽丝眼尖地注意到王身上出现的所有细微变化,正在怀疑人生,结果猝不及防,王就自顾自站起身,要下台阶到神殿前去了。 这这这,这! 这怎么都不合规定呀! 法老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离开王座,亲自去迎接不可饶恕的有罪之身呢! 尼托克丽丝是被伟大法老召唤出来的帮手,虽然叫着奥兹曼迪亚斯大人,但她生前所在的朝代比十八王朝更早,算起来应该是法老王的曾曾曾祖母级别的辈分。 不过,因为她自认为自己作为法老尚不成熟,才一切以真正的法老王为尊。 她只知道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的威名,对这个世界的法老的私事一无所知,自然更不可能知晓王与大祭司之间的感情问题,此时出来劝诫,完全在情理之中。 以您的身份,怎么能轻易给予有罪之人这般礼遇呢? 女法老不认可地说着,目光往殿外的方向扫了一眼, 然后就沉默了一小会儿。 呃,就算那个英灵重伤在身,无法心怀恭敬地前来觐见,那也是他的 他的,问题? 最后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尼托克丽丝的脸色就突然变了。 神殿范围内冷不防出现了类似地动山摇一般的动静,伴随着大声尖啸,不知情的话自是要被深深惊吓到。 法老王:居然行吧,余也不是预料不到! 尼托克丽丝:啊啊啊! 神殿之内,作为守护神兽镇守于此的斯芬克斯突然暴动,没有得到法老王的命令,就集体倾巢而出。 不止这个异变,尼托克丽丝的宝具还在同一时间自动开启,冥界之镜浮现在身后,从中跳出来了 无数!完全数不过来有多少的白色不明物体 那是实际上为货真价实的冥界神明的梅杰德们! 尼托克丽丝:梅、梅杰德大人们?! 倾巢而出的不止是斯芬克斯神兽群,还有天知道怎么回事一涌而来的众梅杰德。 法老王的神殿一下子铺出了一片白色的海洋,这片白色海洋不出一会儿就与另一个巨大群体会合,一同涌向神殿门口,停在那儿便不再有动静的那辆马车。 轰隆隆 哇啊啊啊啊! 踏踏汇集到一起的脚步声震天动地,僵持守在马车边的士兵们被吓得连滚带爬,顿时间全部跑了个没影儿。 斯芬克斯们吓跑了碍事的人类,梅杰德们哗啦啦跑来,将静静睡了过去的英灵带出马车,送到一只颜色最鲜亮,皮毛最柔软的斯芬克斯背上。 接到王妃了! 斯芬克斯们顿时音调高昂起来的吼声是这个意思。 按照大哥大的指令,我们成功了! 顺利从冥界偷跑过来的梅杰德们也在欢呼,它们所说的大哥大肯定是嗯,无所谓,这个问题不重要! 总而言之,不用拉美西斯二世自己去接,已经有一大群小弟浩浩荡荡过去,代替他亦或是他,把人接回来了。 我和你想的不一样你在想这个,是吗? 不知何时醒来的金发英灵睁开眼,便看到了和自己爱人同一个模子印出来嗯,干脆就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的法老王。 他毫不动容,只是这般淡雅地微勾唇角。 拉美西斯二世: 有很多话想说。 但还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王此刻受到的内心冲击,不比陨石撞击地球造成的声势小。 余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也太失败了。 他明明是知道的,但却不知怎么,居然情不自禁又问道。 金发英灵静静地注视他半晌,面色先是趋于冷淡,但在后来似有所觉,才终于稍有松缓。 就算换了个世界,还是不变的是笨蛋吗。 敏锐察觉自己被骂了的法老王:?! 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 塔希尔对笨蛋很没有好脸色:认错人了。之后,你自己向对的人再问一遍。 法老王: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 第147章 这已经是金发英灵留在法老王的神殿的第三天了。 在这三天中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错,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无事发生。 绝大多数不知情之人以为,法老王会因为某个罪人的出现勃然大怒。 结果王出乎意料地完全没有生气。不仅没有显露出怒意, 除却最初莫名其妙的轰隆之声,神殿中还风平浪静,半点有过动荡的痕迹都没有。 被这个事实震撼到的他们不甘心,还惦记着那个人就是消失得突然,几年后也回来得突然的前大祭司如今已经彻底失势,也不得法老的心, 回来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就是要那人没有好下场才好呢。 原因之前就说清过,还是那些涉及到许多私人恩怨的事。 前任大祭司当初着实招来了不少人的恨,这股恨意如果过去十几二十年, 还能被时间抹灭,可如今才过去几年。 恨他的人自然还记得他数年前有多冷漠无情,只凭不含感情的一句话,一个抬眼,就直接改变了无数高官贵人的命运,简直是把他们往死里逼。 如今前任大祭司的仇人见到风水轮流转,自是欢欣雀跃, 同时怀着满心恶意, 巴不得背着罪人身份被抓捕回来的他就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分卷(145) 如果可以, 他们还想要自己冲上来, 对着那个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模样的人往泥水里再踩上几脚,直到确保他永世不能翻身。 王的眼里掺不了半点沙子,那家伙无处可逃, 马上就要被处死了吧! 天真的人们自以为参透了法老王的心思,深觉神殿内的安静不过是假象而已,实际上被抓住的罪人必然被关押进阴暗湿冷的地牢中,浑身狼狈,落得昔日万万不可能出现的凄惨下场。 好事啊! 还要继续谏言,这等蔑视太阳神与法老的罪人,就算绝对会被处死,也不能轻轻松松就让他死了! 要用什么刑罚呢?得赶紧想一想,把最严苛的内容全部列出来,呈到王座前,还要 很好。 高坐于王座上的法老只是抬个头,就已经可以看到对前任大祭司怀恨在心的家伙们一边暗自偷笑,一边摩拳擦掌打算落井下石的姿态了。 拉美西斯二世: 法老王感觉真的很烦。 当然了,烦的是这群兴高采烈的无知之人。 王命还未正式下达,他们就开始妄加揣测,还明目张胆地想要借用法老的权威,妄图在裁决的过程中加入自己充满歪曲的私心。 这是王绝对无法饶恕的。 所以,拉美西斯二世不耐烦听那些等于废话的瞎扯。 他直接不允许闹得最凶的声音传进自己耳中,打破光辉大神殿的肃静与安宁。 蹦跶得最欢的那群人也不需要再用嘴来说无用的废话了,干脆全部一网打尽,丢过来喂给斯芬克斯 他们倒是没说错,那些事确实是我做的。 你说什么? 拉美西斯二世微微蹙眉,对明明得到自己维护的人意外地不领情,不禁感到有点不满。 在他看来,虽然自己确实没见过塔希尔,但另一个自己见过,还与其关系匪浅,就等于自己也跟他有所关联了。 就算熟不到哪里去,无知者的恶意都直直地传到王能够看到的地方,他总不可能视而不见。 更何况,那些家伙所说的话,全都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陛下。但我必须说明的是,他们的认知确实没有错。 塔希尔十分平静,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还很淡定地对面露诧异的法老王说:我当初的确取缔了许多人的官位,收缴了许多人的财产,并间接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 事实他全都承认,没有任何需要避讳的必要。 甚至于,比说出来的做得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如果只凭借单一的印象来下定义,那结论一定会出问题。 因为确实做过的事被憎恨,不是很合理么。 拉美西斯二世: 与你接触得越多,余就越发感觉,自己完全不懂你的想法。 由于着实看不透面前这个有着出尘美貌的金发英灵,法老王不得不说出这句实话。 塔希尔的存在,对拉美西斯二世来说,已经成了神秘的代言词。 最初他落入他心中的形象有大致的轮廓,却肉眼可见地无比单薄。 王以为他就是一个孤傲的冷美人,宛如生在清澈池塘中不凋不败的莲,所承受的那些污名全是无中生有的污蔑。 但真相居然不是他想的这样。 美人有冷傲的一面,但那只是属于他的片面的一部分。 塔希尔大概就是看出了王的误解,才会对王坦言,无比直接地告知与王,自己绝非他所想的那样纯净无暇 或许还有另一层意思。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不必对我产生兴趣,怜惜之类的更不要出现。 用最简单的几个字概括,就是:保持距离,离我远点。 别的不说。 撇清关系和拉开距离的意图着实很明显。 在发现这个隐晦不,就是很直接的暗示之后,法老王的面子险些挂不住。 除了塔希尔,他从没见过这种真正冷淡到了骨子里的人,不管面对着谁都油盐不进。 不过,肯定也有例外。 拉美西斯二世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个例外是谁,但也就是因为猜得到,才越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有种莫名难以言喻的憋屈感。 他不甘心,还要继续:说得好像被无数人期待着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不是你,而是别人 我知道。金发美人抬起眼,静静地与法老王对上了视线:而且,我生前确实算是死无葬身之地。 拉美西斯二世险些被噎到。 王要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了,怎么都是同一个人,也是同一张脸,除了经历不同没有任何区别,自己就这么不受欢迎? 塔希尔对他的态度其实不能说不好,在很多时候,实际相当的好。 他的伤在法老王的神殿中已经自行痊愈了,却不是王特意做的。 能够自如行动后塔希尔并未离开,而是为了另外的事暂时留了下来。 在留下的期间,他对他很是尊敬,口称他为陛下,礼仪上没有任何缺漏,也能看出敬意不是假装出来的。 但在涉及到某些问题的时候,塔希尔的态度就这般强硬。 拉美西斯二世也能看出他想表达的真意,不外乎就是将两个拉美西斯二世严格地分开,绝不混淆。 如果另一个世界的法老王不也像这样严苛地分开来,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大概。 开什么玩笑。 被针对的法老王皱紧眉头:难道以为余也会轻易爱上他么。 法老王对这个观点是否认的。 所以金发英灵越是要拉开距离,他越是要用严肃的态度来审视对方。 审视。 也就是双目相对,彼此之间的距离在无声无息间被强行缩短到仅剩咫尺。 于是,捏起金发英灵下颚的指尖有着颇为滚烫的温度。 法老王的手指带着半强迫的意味,让英灵的头向高处抬起,以便视线更好地接触。 不要说话。 为了防止审视被打断,王必须说上一句:就这样,让余仔细地看一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正牌拉二在后台暴走了,我按不住了所以下章就出来 第148章 法老王试图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 看清映入眼中的每一处细节。 塔希尔即使此前从未接触过,在还没有离他这么近的时候, 旁人就理应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个英灵绝不是寻常人物。 他当然很美,有着模糊性别、不管是谁都能为之沉醉的容颜,这一点毋庸置疑。 清冷的气质无比醒目,更为这份惊艳四方的美貌增添一分特别之色。 只不过,若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就大错特错。 拉美西斯二世觉得看不透他的理由就来源于此,因为即使是见多识广的王,在此之前也从没见过塔希尔这样的人。 能把自己作恶多端并不无辜的事实承认得如此坦荡, 那双澄澈如海的蓝眸中波澜未起,平静得像是不会有任何事能够惊扰到他。 透过这双换句话说便是犹如一面镜的眼睛,法老王只能看到完整倒映上去的自己的影子。 影子虽然落于镜面,却肉眼可见地等同于浅浅地浮于水面,只要离开就会消失,留不下更多深一些的印记。 这就意味着,无论王在这里说了什么, 做了什么, 都不会对金发英灵产生再多一丝一毫的影响。 他是真的没有混淆自己与另一个自己, 态度冷硬得连真正的王都无法使其转变心意。 拉美西斯二世莫名地十分不喜这个已然板上钉钉的发现。 他捏着英灵的下巴, 面色看不出是喜是怒,仍在毫无表情地审视面前这个人。 虽然拿一个男人与女子对比十分奇怪,但事实确实是, 有大祭司之名的这个男子的美更胜于王曾经的后妃无数。 法老王不否认,他在看到塔希尔第一眼的那一刻,就十分神奇地对他产生了不少好感。 此前没有喜欢同性的癖好是一回事,实际情况是这个同性生得如此美丽,格外合王的眼缘,那就要单独论外了。 如果不是猜到这个合眼缘的英灵跟自己牵扯不清,拉美西斯二世肯定会毫不遮掩地开口,要他做自己的妃子。 对于不止感兴趣,还很是喜欢的人,当然要得到了。这么任性妄为的标准,当然就是王的特权。 只是还是那个问题。 这个人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早早就属于了别人。由此而来的不悦,恰好由于内心深处一直留存的空缺感撞到一起,让王感到非常不高兴。 余想知道。 在光明正大打量着这张美得如蒙月光的面庞半晌之后,拉美西斯二世又一次不容置喙地道:让余看清楚,真正的你究竟是什么模样,塔希尔。 光是看清了清澈湛蓝的双眸,白皙似玉的肌肤,与肌肤相衬更显璀璨的金发还不够。 他还想看到更多,就比如此时目光缓慢地下落,最后停留的地方,就是英灵紧闭着的浅色双唇。 也不容当事人拒绝。 这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的王便俯身,将自己的阴影强势地笼罩在了还未起身的英灵身前。 必须先申明的是,拉美西斯二世现在正如他之前所说,还没有那么轻易地爱上对方。 主要还是好奇,以及王的通病傲慢。 傲慢的王不允许自己得到如此不客气的待遇,更不喜欢遭到违逆,在这里,刚刚萌生的好感并不算什么。 他打算顺应内心在此刻出现的一丝微妙冲动,至少先做一个尝试。 只是想在池塘边静坐一会儿的塔希尔脸上,果真也没有表情。 确实,拉美西斯二世跟他的拉美西斯本质是一个人。 他们的长相完全相同,性格完全相同,审美和喜好也完全相同。对拉美西斯无比熟悉的塔希尔,不用费功夫都能彻底看穿面前的王的全部想法。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塔希尔其实有点无奈。 没错,他当然没有生气,也没有被这个比自己的拉美西斯还要傻出一个境界的王惹恼,更没有产生干脆把他头顶的呆毛拔掉吧的可怕想法 真的没有呢。 呵。 冥冥之中产生奇怪危机感的法老王:! 很奇怪,堂堂法老王居然会猝不及防感到头顶发寒! 因为实在是太不合情理,所以法老王只愣了一下,就爽快地将之定义为错觉。 继续将身俯下的法老王唇角含笑,金眸有如太阳一般灼灼耀眼,正在靠近的俊美面庞充满英气。 被这样一个英俊逼人,又有王者气势的男人笼罩在身前,呼吸几近交缠,如若是其他人,怕是心都会醉成一片,瘫软在这双黄金般的眼瞳里。 只可惜 塔希尔恰好不在其他人的范围内。 其实也没有出现多大的动静。 异变发生之时,伟大的法老王只觉得眼前一晃,身子一斜,随即头顶一痛! 拉美西斯二世:你???!! 王顿时间惊怒交加! 太震撼了,如果不是疼痛感迟迟未消,王都要继续以为这是错觉。 他,拉美西斯二世,太阳神的化身,在地上无所不能的法老,居然 此时已经起身的金发英灵(面不改色地拍手):您大概是累了,那便在这儿坐一坐。 拉美西斯二世:给余站 陛下。塔希尔打断他,自顾自地丢出了一句话:不得不说,如果当初我遇到的是这个年纪的你,指不定会结怨。 拉美西斯二世: 很好。 王被前任大祭司杀人不眨眼地噎死了。 第一反应是要反驳(等等,为什么是反驳?),可很快愤怒的法老王就反应过来了:塔希尔说的好像还真没错! 假设这个世界,他们两人是在现下外表的年龄相遇的。 一个是野心勃勃的高傲之王。 一个是冷漠高傲到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大祭司。 法老王绝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大祭司存在,而大祭司也不会搭理法老王。两人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不会斗个你死我活,也必然势同水火,谁都看不惯谁。 被魔术一把撂倒(还被随手扯了呆毛)的法老王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现在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可是在他的神殿内,按理来说,没人能这么招摇,当着他的面对他动手。 然而,活生生的特例就在这里。 塔希尔的灵基中混含了另一个英灵的力量,等同于对方的能力他也能共享。 法老王的神殿就是他的宝具,在王的宝具里,塔希尔完全可以享有一半的权能。 也就等于,在大神殿中,连身为神殿之主的拉美西斯二世都拿他没办法。 王顿时间更生气了。 遇到塔希尔之后,他好像就没停止过生气这么一想,面子还怎么挂得住。 于是,之后的数日,法老王拒绝跟某英灵打照面。 塔希尔十分适应无人打搅的环境,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只不过,倒是有另外的人义愤填膺,自己跑了过来: 即使是这个世界的奥兹曼迪亚斯大人的王妃,也应当对法老怀有基本的敬意才行! 尼托克丽丝很是勉强地接受了王妃是男性的恐怖事实,但对王妃对待王的态度颇有几分意见。 她鼓着勇气,用同为法老的身份过来警示他,可对这个油盐不进还极其冷傲的王妃,心里到底怀揣着一丝害 感谢您,尼托克丽丝大人,您的教诲我铭记在心。 尼托克丽丝(惊恐):什、什什么!居然这么客气咳咳咳! 分卷(146) 那是自然的。塔希尔道:毕竟您也是法老,论起辈分,还比拉美西斯更高。 他就用您其实是拉美西斯的前辈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把女法老恐吓得瞬间气势全无,晕头转向几乎昏厥,呜呜喊着我不是我不敢一边跑开。 由此可见,在法老王的神殿内,塔希尔已经位于食物链的顶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了。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淡定地摸摸斯芬克斯,拍拍梅杰德大人的小伙伴们。如果不知道这里是特异点,还处于对自己充满恶意的古埃及,可能别人都要以为他是来度假的。 不。 塔希尔当然没这么闲。 法老王生气了,不再管他,他自顾自留下这么久,只是为了等一个结果。 终于,又过了两天,之前被他一句话吓跑的尼托克丽丝回来了。 要我帮忙放进冥界之镜里温养的那根权杖,差不多已经修复好了。来,还给你。 女法老现在对王妃很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敬畏之感,把温养好的权杖送过来之后,立即就忙不迭地告辞了。 塔希尔倒不在意。 他拿起权杖,仔细地检查一番,便确定之前几乎变成一条焦炭的权杖已然恢复了原貌,心下微乎其微地松了一口气 唔。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这根杖,是不是太安静了点儿。 塔希尔观察了这么久,它都一动不动,权杖上的蛇首仿佛只是有点逼真的雕像,翻来倒去都没有动静,更别说声音。 塔希尔:既然如此 没了用处,那就折了,拿给梅杰德大人玩吧。 话音方落。 臭混蛋,你敢!!!! 装死的蛇活了,并且精神抖擞张嘴就骂人。 被骂的人心平气和地让它骂了十分钟,才说话:骂够了? 蛇杖大爷:当然没够! 那你可以继续,我要休息了。 老子就不! 哦。 哦然后呢?本大爷可是豁出命去救了你的蛇!哦是什么态度,就没有别的表示吗! 蛇杖大爷从来没有这么理直气壮,耀武耀威过。 它以为自己不得了,马上要翻天了。 然而,塔希尔:我现在也救了你一命,还需要什么表示? 我救你你救我,不是应该的么?还有别的,别的表示! 没有。 蛇杖大爷:啥? 塔希尔:废话够了,你该发挥作用了。 蛇杖大爷:靠! 塔希尔此人就是如此冷酷无情!蛇杖如是悲愤地呐喊。 把它救回来之后,冷酷无情的英灵终于可以布置召唤阵,施展术式,把他的拉美西斯叫到这里来。 毕竟他们约定好了。 只要一个人在人间现世,就要呼唤另一人,让他们又一次在现世重聚。 以上就是本世界的法老王晚了一步才降临的前因。 还要补充的是,晚了一步王觉得自己晚了不止一步才出现的法老,和过去不一样。 因为,他是一个气愤的、愤怒的、暴怒的已经怒得火烧额头的法老。 是谁,要跟余抢余的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  拉二愤怒地冲出来了,哈哈 第149章 如果要问, 事发当时压根不在场的法老大祭司大人的正牌男友奥兹曼迪亚斯是怎么知道自己面临的巨大危机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全凭直觉。 彼时法老王正坐在英灵殿里感到百般无聊, 只能默默思念自己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再见面的爱人。 他想着,自己的分灵上一次成功地带着塔希尔乘坐太阳船四处游玩,从上方欣赏了美丽风光,总算是了却了当初留下的一丝遗憾。 不过,分灵毕竟只是分灵。 如果有一天,被限制的本尊能够离开英灵王座, 来到人间,亲自与爱人相见 不,根本不需要如果。 王心中相信着, 这一天一定会到来。连生死都无法阻止他与心爱之人的重逢,更不要说区区英灵殿的阻隔。 想到这里,奥兹曼迪亚斯露出了格外温柔的笑容。 于是,就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 奥兹曼迪亚斯(冷不防):阿嚏! 怎么回事? 坐在英灵王座上的本尊居然莫名其妙、闻所未闻、匪夷所思地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英灵当然是不会像凡人一样感冒生病的,所以王几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一个极其明显的不好征兆。 伟大的法老王在那一刻不止是打了喷嚏,还感到通身有点发凉, 一阵恶寒的诡异感觉从背后窜上后脑勺, 顿时间便席卷全身 奥兹曼迪亚斯:不好!!! 无关紧要的猜测全都无法占据上风, 被干脆利落丢到了一边儿, 让正确的真相占据了上风,男人的直觉就是这样强悍。 不过,那时候伟大的法老王还没具体地想到, 有人狂妄自大到要跟自己抢人,只是感觉到塔希尔那里出了事。 灵基所在之处隐隐作痛,好似传来了撕裂一般的感觉。 英灵殿内,一位王的心情无比焦灼,几乎想要冲出去找人,但又被逼无奈只能被困在里面。 在没有感应到呼唤的时间里,奥兹曼迪亚斯的表情难看,心跟被火烧没有区别。 不知等了多久,呼唤好不容易来了,王也不矜持,回应召唤的速度从来没有这么迅速过。 然而,等他的分灵降临到现世,还没过半秒。 哈哈!笨蛋法老怎么现在才来,啧啧啧,再来晚点你老婆就被人撬走了! 这个嘲笑非常及时地传入奥兹曼迪亚斯的耳中,不早一秒也不晚一秒,就像本来就早有准备,就是为了火上浇油不用猜了,没错!某条坏蛇就是故意蹲守在旁边准备捣乱的。 刚来就听到这句话的奥兹曼迪亚斯:? 想起之前的不祥预感,紧接着立马变脸的奥兹曼迪亚斯:??? 然后。 是谁 是谁,要跟余抢余的王妃???!!! 王的怒火降临在大地上,能在一瞬之间将尼罗河水燃尽,会掀起的震荡还不止表面所呈现出的这一点。 情况跟王过去的吃醋不一样,根本不是一回事。 之前奥兹曼迪亚斯吃醋归吃醋,表露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情趣。 毕竟王何等骄傲,又何等自信,他无比确定无人能比得上自己,更别说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可是。 现在面临的情况截然不同。 奥兹曼迪亚斯在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对方是一个绝对的强敌。 威胁程度之高,完全可以与自己势均力敌因为那就是自己! 和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面对面这种事,若是没有别的因素影响,奥兹曼迪亚斯定然会颇感兴趣。 然而,现在的他不仅半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很想一拳砸中自己的脸。 老婆要被人抢了! 这个人不出意外很好那就是肯定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不能忍。 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所以,法老王冲出召唤阵,面色铁青,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的大神殿拿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狠狠地砸下来 塔希尔:冷静一点,拉美西斯。 奥兹曼迪亚斯:这要我怎么冷静!!! 以塔希尔与他的默契程度,只需要看暴怒的法老王一眼,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不用说,怕是已经醋上天了,要是不按住他,指不定这个酸到心坎里的男人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塔希尔:你想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所以不要 奥兹曼迪亚斯(一秒反对):不可能!既然是我,就不可能不会对你一见钟情! 塔希尔:? 既然一见钟情了,就不可能不会对你更深一步地动心! 塔希尔: 即使冷静如塔希尔,听了这般剖析得极其透彻的话,都不得不沉默两秒钟。 但他还是要说:没那么夸张,这个拉美西斯二世对我没有兴趣 什么?! 完全听不得这种话的法老王继续勃然大怒:你这么完美,那家伙怎么可能不喜欢!简直无法饶恕,我不允许! 塔希尔: 拉美西斯这个笨蛋。 法老王的意思听起来十分弯弯绕绕,但其实细细理下来,非常有逻辑: 如此完美的王妃摆在这里,只要是【他】就不可能不喜欢,因为他就是【他】,自己什么审美什么口味,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所以说。 他不允许【他】不喜欢完美到极致的王妃,但又不允许【他】喜欢这个王妃是他的!不可能让! 只有一点点喜欢也不行吗? 那当然不行了! 这个问题问都不用问。 奥兹曼迪亚斯现在极度不满,被戳到了雷点,一点就炸:要喜欢,喜欢他自己世界的王妃去。余的王妃只有一个,想私下藏着都舍不得,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只是,他刚愤慨地发完言,扭头,就看到自家王妃那张美丽非凡的脸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丝一言难尽的神情。 好像是嫌弃。 那应该是错觉 不,好像真的是【嫌弃】啊。 你要去哪儿?虽然答案就摆在面前,塔希尔还是问了。 怒气冲冲的法老王顶着王妃嫌弃的眼神,仍然倔强地说:去宣誓主权。 塔希尔:一定要这样吗。 奥兹曼迪亚斯:当然! 好吧。塔希尔语气如常,连表情都不带变化:那你去吧。 奥兹曼迪亚斯心头莫名一紧。 果不其然,王妃的下一句话紧接着便无情地砸了过来:但是,你自己去,把我放下来。 奥兹曼迪亚斯:! 没错。 这个在牵涉到王妃问题时尤其幼稚的法老王,又又又开始了。 塔希尔本来好好地站在地上,却被愤怒的法老王一把抱在怀里,双脚被迫离地。 奥兹曼迪亚斯打算带着纠正一下,抱着自己心爱的王妃,降临到厚颜无耻的自己面前,用实际行动来标示自己的所有权。 虽然被这样抱着不会难受,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挺轻松 塔希尔(冷漠):但是我拒绝,快点,放开。 如果是平时,法老王就算心有不甘,也不会强求。 可是,强调多少次了! 现在情况不同了! 抱歉,爱人啊,这是涉及到余身为法老的尊严之战。 战场就在此时的此地。 轰隆! 从某一处开始的震荡,顿时间传遍全埃及。 底比斯城外,忽有一座金芒闪烁的辉煌神殿从天而降,占据原本的河岸,将比邻的卡纳克神庙衬托得格外渺小。 众人惊慌,将之视作天降的神迹,一时之间除了原本的神殿中的法老,所有人都匍匐在地,虔诚地念诵着拉的神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啊,他们竟然还有荣幸,得以听闻这充满神威的爽朗笑声! 哦。 他们还听见了 尼罗河的子民,感谢太阳的恩赐吧!尔等有幸再度向余,还有这片大地从今以后的另一个主人,余的大祭司,余的爱妃顶礼叩拜! 这个埃及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不仅是他,他还与自己心爱的王妃一同在灼目的阳光下现身。 王的身影与太阳相融,充满神威的英姿何等闪耀,在他怀里的王妃 呃。 被他拦腰抱着的王妃闭着眼,双手环胸,神色间竟是格外冷冷清清。 而且,王妃的模样,还尤其地眼熟! 很像那个谁。 很久以前位于权力巅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个谁。 嗯,就是前几年在国内遭到大肆通缉,不久前传出消息被捕,已经押送到王的面前的那个谁 这样的人不可能出现一模一样的第二个。 所以、所以 看到这一幕的尼罗河子民们下巴掉下来了: 被迫直接欣赏到这一幕的拉美西斯二世,法老王尊贵的眼睛居然也前所未有地感到被刺痛了: 另一个世界线的法老王觉得这个世界的自己简直讨厌极了。 从没有见过能把恩爱秀得这么光明正大、不留情面、小肚鸡肠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异世界的拉二:好想打人 我的神仙画手太太画了塔希尔的绝美单人照!!!太美了你们一定要去我微博看看【等等】绝世美男点击就看111111 第150章 本来就宠妻如命的法老王在对待与王妃有关的事情时, 态度不知何时变得越发激进这是得到了神的认证的事实。 分卷(147) 哼,失去了一次才会懂得珍惜, 这小鬼还算上道。 梅杰德大人别扭地哼哼了几声,抛开自家孩子被刨走的不爽的老父亲心态,法老王的所作所为在它看来,已经是完全挑不出错的完美了。 毕竟有了过去那么多的坏到极致的噩梦做铺垫,如今的奥兹曼迪亚斯下定决心要守护塔希尔,这句话并不只是心里想想, 嘴上说说。 他会保护爱人于危难之中,他会为爱人献出一切,做所有自己能做到的乃至于超越能力范围的事。 这份心可以详之又详地感知到, 塔希尔从没有感谢过拉美西斯,他们之间并不需要这个多余的步骤。 就是这样珍贵的温暖,曾经甚至不能出现在奢望中,如今却真实地得到,让塔希尔倍加珍惜。 他本以为,像现在就好。 拉美西斯会一心想要守护他,他虽不至于如爱人所想的那般脆弱, 可领了这份情, 也会按照自己的方式, 用同等乃至于更多的心予以回报。 只是, 有一点塔希尔始终忽略了,直到此刻才终于意识到。 那就是,拉美西斯, 他对他的【爱】,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 他在此前从没有真正地体会到。 唯独此时此刻。 不顾反对硬要以这等张扬的方式出现的法老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收敛了笑意。 塔希尔一直关注着他,奥兹曼迪亚斯面上的表情变化即使再细微,也不会逃过他的双眼,自然更不要说王其实并没有掩饰。 拉美西斯? 因为觉察到有一丝不对,他叫了他一声。 可能这是他们重逢之后第一次,法老王没有回应爱人的话,而是沉默着将他放下。 再抬手,却只是用食指的指腹轻柔地揉开金发英灵眉间微现的纹路,让他的眉心舒展,仅仅留下了一点惊讶的痕迹。 可塔希尔的惊讶之色很快就消失了。 他似是在与王的目光交接之中明白了什么,清澈的眸中浮现出了自深处泛开的涟漪。 一定要这么做吗,拉美西斯。 在王的指尖离开眉心时,塔希尔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们将彼此间的交流隐藏在了短暂交触的视线里,无比轻易就了解了对方的所思所想,也明白了对方接下来将要做出什么举动。 奥兹曼迪亚斯自是知道,塔希尔对他此时想做的那件事并不赞同,原因不是不可行,而是,肉眼可见地会影响到他。 没关系,塔希尔,不用担心。 因为心知这个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所以王只是这样回答:我不是以这个国家的现行统治者的身份站在这里。虽然过去是,但现在,我不过是想将一件事告知于天下所有被蒙蔽之人罢了。 说完,一如昔日还活着的时候,年轻的法老王站在神殿前的高台之上,俯视着自己曾经所统治的土地,还有自己曾经的臣民。 看这些面孔,到底蕴含了多少愚昧啊。 王粗略地环视了一周,便发出了这般感慨。 尼罗河的河水还在远方奔腾流淌,匍匐于大地之上的无数凡人在呆愣中抬头,仰望神殿上方光辉的景象,一时间竟然无比静谧。 这里的人还都不知道法老王在说什么。 但他们知道的是,那位神的化身,在地上贵不可言的男人,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右手紧握住了另一个人的手。 那人不是他们认知中任何一个能与王双手相握的人选,甚至于,更不可能有资格与神在地上的化身并肩而立。 可神不仅这么做了,还拉着那人,站在了更加光亮之处。 这个地方果真耀眼无比。 好似所有的阳光全都感应到世间最尊贵之人的存在,积极地汇聚于此。 也有可能是因为无数人的目光集中在此处,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有极其刺目的光。 两人站在最高处,其余人都在下方。 塔希尔从未沐浴在如此闪耀的光芒之中。 对他而言,这是只有太阳才能抵达的高度。 过去最接近这份光亮的时候,是伟大之王登基加冕的那一天,他手捧王的冠冕,一步一步走向光芒最盛的前方。 那一天 光太灼热了,也太刺眼了。 只是一介凡人的双眼没有那份幸运,在最近的地方直视太阳的辉芒,竟然完全无法看清。 确实。 那时候塔希尔的眼睛已经几乎看不见了,所以,他其实是没有亲眼见证过拉美西斯最辉煌的时刻的。 看见了吗? 这个声音让塔希尔从回忆中惊醒,他以为这是在询问自己,可其实并不单是问他。 奥兹曼迪亚斯像是在问所有人:余从这些面孔上看到了多么丰富的表情。震惊,怀疑,嫉妒还有怨恨,唔,真是不出所料,你们是不是在想,这样一个罪人,怎么有资格与法老并肩而立呢? 没人敢回应,即使有相当一大部分心声与此言重合。 而王并不需要回答。 他真正想做的事情,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答案,也不是让这些与昔日的自己一样被蒙蔽的凡人醒悟什么。 你们之中的一部分人因为一己私欲而怨恨他,另一部分人对真相一无所知,只是在被混淆了的真相里随波逐流而已。 无妨,仅此一次,余宽恕你们。 王说道。 毕竟,即使是余,也犯下了同样的错误。 话音落下,法老王就发现自己的掌心被捏紧的力道加重。 但他还是狠下心,继续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重新回到这里,余要向世界告知这一个事实:余和他的爱,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地方。余的爱人不需要接受任何指责,因为他对这个国家的付出无人可及,就算是神也不能否认。 在父神的注视下,如果无辜的罪名能够洗刷,我们的爱能够得到众神的祝福那就将庆贺的光华洒落在我们脚下吧! 王拉起了他的爱人的手,傲然地向前走去。竟是要走下长长台阶,到地面去。 他没有再看塔希尔,就像赌气一般,在心中已经认定了爱人一定会顺从自己。 而这种情况不顺着他也是不行的了。 塔希尔的双眼不再黯淡,但在此刻却莫名地有些发涩。 许是迎面而来的风沙太大可下一刻,王的白色披风遮挡在眼前,霸道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不用这样的,拉美西斯。过去已然成了过去,即使争了这口气,也无人能理解。 塔希尔本想要这么说,他还想告诉他,自己从没有埋怨过,也从没有后悔过。 但从手心处传来的热量前所未有地滚烫,直直地烫到了他的心中。 就算如此炙热,也不舍得放开。 因为王竟想要用这种强硬决绝的方式,来守护他。 那还有什么阻止的理由。 与当初极其遥远的那个时候不同,金发的大祭司紧跟上面色冷峻的法老王的脚步,并且加快了速度,与王并肩而行。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看着他们双手紧握,目光平视前方,从神殿的高处坦然走向地面。 不知从何处来的光柱始终照亮他们前进的道路,就像无声的祝愿和指引。 他们来到地面,也不停留,径直穿过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那条自行退让出的通道无比宽敞,仿若专属于王与大祭司两人,再无他人能够插足于两人中间。 大抵也就是这个时候。 法老王的冷峻神情被逐渐温柔起来的笑意取代。 大祭司大人,余表现得如何?他带着一点骄傲问道。 被询问的对象神情倒是不变的淡淡,顶多在某个时刻,微不可见地昂首:不怎么妥当。 作为王也太任性了点吧,陛下。 那么。任性的陛下再问:作为你深爱的拉美西斯呢? 这次,大祭司大人嘴唇微张,总算是给出了不那么冷淡的回答:尚可。 这个人啊 果然是笨蛋啊,拉美西斯。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正文完结,提前啵啵支持到现在的老爷 第151章 完结章 直到面上带笑走出很远之后, 奥兹曼迪亚斯才对塔希尔说:刚才我说得严重了些,其实, 还是有一部分人始终支持着你,我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了。 怎么了,你还担心我因为没人理解难过吗。 塔希尔对法老王总是在这种时候体现得最是淋漓尽致的慎重已经习惯了,更何况,他所担心的那些事,本来就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知道。 并不是在与王并肩傲然穿过重重人群的时候, 在更早以前,塔希尔就知道,在这个绝大部分人都将他视作罪人的国家, 还是有那么一个少数群体始终信任着他。 他们是他曾经帮助过的人。 虽然只是在神庙,以大祭司的身份尽自己的职责。 但是,谁都不能否认,在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还是塔希尔的那些年里,有无数穷苦之人得到了神庙的接济,得到了食物和蔽身的衣物,得病不必等死, 到神庙来, 也能得到最为珍贵的治疗。 这些人中有贫民窟的住民, 塔希尔少年时就常去贫民窟, 很多人都见过他。 也有在埃及地位最低的奴隶,他们在每年庆典的日子能够走上街头,也就是在那时得以目睹圣船上的大祭司的风姿。 会一直记得大祭司, 一直感激大祭司的,也就是这样一个群体。 所以,他们在得知大祭司重新出现在底比斯时,可以勇敢地出来救走他,带着他躲避士兵的追捕。 他们 法老王伸手拥住在自己又不知晓的时刻遭受了一番磨难的爱人,几经停顿,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样,才无愧是余的臣民。 还有哪里难受吗?让我看看。狮子王着实可恶,我一定要 已经被另一个你治好了,不用看了。 塔希尔故意不,他只是随口这么说。 然后数了三秒,等来了意料之中的王的炸毛:塔希尔!不要提起那个家伙! 因为心里又开始酸意泛滥,奥兹曼迪亚斯暂时性略过了狮子王的话题,气冲冲地将塔希尔拉到太阳船上去检查伤势,不亲自看一看,他不放心。 塔希尔当然不会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小事上惯着他了。 大祭司大人用一个眼神将法老王镇压,其后就变成了,两人像在上个世界四处游玩时那样,依偎着坐在太阳船上,俯瞰着阔别了数千年的熟悉的万物。 在太阳行驶过的高度向下望,所得到的景色独一无二。 不仅一眼便能将万里风光尽收眼底,此时此刻,还能有一股豁然开朗的浩荡之气涌入心中。 从古至今,这都是只有王(太阳)才能欣赏到的风景。 如今,你终于能和我一起观赏了。 王低沉却不掩温柔似水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如同太阳一般炽热的温暖也在同一时间袭来,一下子就将咫尺间那颗冰凉的心浸没。 塔希尔将奥兹曼迪亚斯伸来想要抚摸自己面颊的那只手握住,虽然阻止了这个举动,但他却主动将男人滚烫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正对着心所在的位置。 出现在特异点的埃及,和真正的埃及还是有不少差别的啊。他在温暖中慢慢闭上眼,口中却如实说道。 话是这么说。奥兹曼迪亚斯不以为意:我们只是看看而已,在这里要发生什么,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是吗。 当然那群要修复人理的凡人不是在么!正事不好好干,居然还让你替他们费心。 法老王耿耿于怀地哼,显然王妃间接为了这个特异点受重伤这件事是过不去了,小心眼再度发作。 塔希尔:你啊。 不过他也不再说什么,还没到必须出手的时候,在那之前的悠闲时间里,是可以随心所欲一点。 你的臣子也不管了吗。 不管。 那被你这么一出闹出来的骚乱呢? 哼,有人会去管的! 至于那个人是哪个人,这就更不需要明说了,说出来就是煞风景。 随便看看? 好。 不过,在那之前 王忽然停顿了一下。 塔希尔,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他还是不曾明説自己想去哪里,塔希尔却早就已经猜到了。 这是特异点,拉美西斯。 再度提醒了一次,可奥兹曼迪亚斯依然摇头:我明白这么做什么都不晕改变,只是还是必须去,不然,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王说到了这一步,塔希尔自然无法再反对。 只有一声轻叹从他口中传出。 去吧。 于是,太阳船在某个地方停止不前,并且降落到了地面。 破败凋零的那座神庙就在视线的尽头。 老祭司每日每夜都在神庙中,披着浓稠黯淡的阴影,将自己的身心,全部献给心中唯一的神。 今日也是如此。 前不久突然闯入的意外,似乎还是没有影响到他半分,正午的仪式照常在一片压抑至极的死寂中进行。 他从快要枯涸的湖中打来了一盆水,因为每时每刻身体都在腐朽,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僵硬,步伐更是蹒跚。 难以言说的痛苦就隐藏在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之中,可老祭司仍旧无言地忍受着。 即使湖水干涸,他还是要做这一件事。 即使无人理解,他还是要做这一件事。 即使海枯石烂,他还是要做这一件事。 数不胜数的漫长岁月,斗转星移,太阳有无数次升起,再从堪比废墟的神庙上空划过,都没有一次仁慈地将光亮施舍给这个早已失去所有光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