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不愿意》 表妹不愿意 第1节 ?  《表妹不愿意》 作者:长歌未语 简介: 苏不迟是依附于侯府而活的表姑娘,人人都道她乖巧懂事,唯有俞洵不同。在他眼里,苏不迟就是个巧言令色、一心想攀附权贵的小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人却慢慢占据了他的心..... 小剧场1 在漫天大雪之中,他长身玉立,清贵无比。 苏不迟立即反应过来,这人应该就是武安侯俞洵。忙敛眸,上前盈盈一礼,“见过四哥哥。” 她是四夫人的娘家侄女,除了四房的人之外和俞府的其他人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为了拉进关系,苏不迟都是随俞明思叫人。 雪中有幽淡的梅香浮动,少女明眸善睐,细腻如玉的肌肤似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俞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听不出任何的喜怒,“苏姑娘不必多礼。” 苏不迟一怔,脸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这算什么?自己眼巴巴的上赶着去套近乎,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愿意认这门亲,还有比这更打脸的吗? 小剧场2 俞洵忽然拉住苏不迟纤细的脚踝,把她往自己那边拖去。 苏不迟惊呼一声,拼命的蹬脚想要摆脱这种桎梏,“不要!放开我!俞洵,别让我恨你!” 她那点力气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那么可笑,俞洵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制住,薄唇摩挲她耳边的嫩肉残忍的道:“表妹,我现在就是想要你恨我啊!” 苏不迟还是走了,走的那般决绝甚至连个眼神也没有留给他。俞洵舍不下、忘不了、恨不得,几近疯魔。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打脸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不迟,俞洵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强取豪夺后俞洵的漫漫追妻路 立意:理解万岁 第1章 ◎妹妹可知四哥哥快回来?◎ 一场大雪过后,天空明显放晴,厚重的积雪将树枝压弯到一个可怕的弧度,最终细瘦的树枝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重量,“啪嗒”一声断成了两截。俞明惠穿过下人们刚清扫干净的小径,一路来到衔芳阁。有眼尖的丫鬟立即迎了上来,笑道:“九姑娘来了。” “苏妹妹可在里面?” “我家姑娘在屋里。”说着,掀起了厚厚的毡帘。 俞明惠走了进去,立即被里面温暖的空气激起了一个寒颤。她解开身上的斗篷,抱怨道:“这鬼天气,真是熬人。” 苏不迟正坐在熏笼前做针线活,见状忙放下东西站了起来,“姐姐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苏不迟拉她坐下,吩咐蕊黄去奉茶。俞明惠拿过她放在桌上的东西,问:“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这几日天气陡然间转冷,老祖宗有腿寒的毛病,我想做对护膝送给她老人家,也好让她能少受些罪。” “妹妹事事考虑周到,难怪连母亲都喜欢你。” 苏不迟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武安侯府的四夫人傅氏虽然是她的亲姨母,但她和不晚只是个来投奔的亲戚,无依无靠全赖这一点血缘关系在府里过活。想要过得舒坦一些,里里外外功夫都得要做足。 俞明惠与她本质上就不同,尽管傅氏不待见这个庶女,但侯府姑娘应有的体面她还是有的。 “九姐姐若是喜欢,我改天也给你做一对。” 俞明惠重重的叹了口气,神色凄然,“我要有妹妹一半懂事,母亲也不至于生我的气了。” “姨母又罚你了?” 俞明惠的生母李姨娘原本是四老爷俞存孝的丫鬟,后来被抬做姨娘。傅氏进门时李姨娘就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所以俞明惠比傅氏所生的俞明思还要大一岁。李姨娘早逝,生下俞明惠后不久便香消玉殒。俞明惠的容貌与她有四五分的相似,一双杏眸显得楚楚可人,性格娴静举止温文,不过眉宇间总是带了一丝愁容。 “是我不小心打碎了母亲的莲花长颈瓶,母亲才会罚我抄佛经。” 她身后的丫鬟惜花小声道:“昨日下着大雪,夫人还不准我家姑娘用熏笼,说什么佛经若是沾染了烟火之气便不灵了......” 俞明惠呵止她,“别说了。” 四老爷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主,从来不管后宅的事。傅氏因为记恨李姨娘先她有孕一直不待见俞明惠,所以她的日子也相当不好过。她们也算是同病相怜,所以苏不迟对她格外亲近一些。 苏不迟看到她们两人的手上青青紫紫的长了不少冻疮,叹道:“我那里还有几瓶冻疮膏,带会姐姐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 “多谢妹妹。” “姐姐就别跟我客气了。” 俞明惠笑了笑,“妹妹可知四哥哥快回来?” 对于武安侯俞洵,苏不迟向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俞洵长年住在宫里鲜少回来,所以她来侯府都快一个月了也不曾见过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俞洵是俞家长房的嫡长子,母亲乃是晋陵公主,与当朝皇帝乃是一母同胞。 以俞家的地位本没有资格尚主,但是当年长房老爷俞存恭高中探花后打马游街从承德门经过,正巧被晋陵公主撞见。晋陵公主对他一见倾心非君不嫁,太后拗不过小女儿只得同意这门婚事。 婚后两人渡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可在公主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之际却意外撞破俞存恭和士曹将军吕家女儿的奸情。俞存恭见事情瞒不住,便坦白他与吕家女儿早已私定终身,若非晋陵下嫁,他们早就成亲,还说要迎吕氏入门。晋陵公主大怒之下动了胎气,当夜便难产。最后孩子虽然平安生了下来,但她却因为血崩而亡。 老侯爷自知大祸临头,亲自绑了俞存恭去御前请罪,还上书待他百年之后就将爵位传给俞洵。绕是如此太后和皇上还是难消心头之恨,将俞存恭鞭笞五十贬出了京城,而吕家女儿在晋陵公主死后便畏罪自尽了。 太后伤心小女儿早逝,将俞洵接到宫里亲自扶养,俞家不敢多言半个字。几年后老侯爷病逝,俞洵按理承袭爵位。但考虑到他年纪尚小,便由俞家二房代为掌管俞家上下。 苏不迟问:“可是为了半月后老祖宗大寿的事情?” 再过半个月就是俞老夫人六十大寿的日子,整个俞府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俞明惠点了点头,“四哥哥从不和我们亲近,也不喜有人去打扰他,所以妹妹记得千万别靠近后院的竹林。先前有个不怕死的丫鬟以为自己有两分姿色便妄图勾引四哥哥,结果被四哥哥命人活活打死了。行刑的时候,他还叫所有的下人都去院子里观刑。我听说那血流了满院子都是,恐怖的紧。” 她一边说,还一边抱住自己的胳膊用力搓了搓。 后院的竹林连接俞洵的拥翠阁,苏不迟有自知之明,像俞洵那样身份的人是她高攀不上的,而做妾她是万万不肯,“多谢姐姐提醒。” 俞明惠轻轻一笑,正想说话忽然皱起眉头用帕子捂住口鼻,“你这屋里怎么有点呛人?” “哦,可能是换了这黑炭的缘故。” 俞明惠探头往熏笼里一看,里面果然是黑炭,“不是有银骨炭吗?妹妹怎么不用银骨炭?” 银骨炭无烟不容易熄灭,往往一盆就足够烧上一整夜,不过价格也相当昂贵。苏不迟尴尬的笑道:“银骨炭昨日便用完了,我让她们换上了黑炭。” “怎么会?府里的姑娘们每月都有十斤银骨炭二十斤黑炭的份例,这个月才过了几天,你院里的银骨炭就用完了?” “我怕冷就让她们把屋子烧得旺,所以用的也快。” “那也不至于用的这么快啊......”俞明惠一顿,问:“是不是采办处的那些人克扣你的份例?” 苏不迟笑道:“怎么会?” “?????妹妹就别瞒我来,我还不知道她们那些人的嘴脸吗?一个个的最是喜欢跟红踩白!” 苏不迟见她忿忿不平,反安慰道:“姐姐不用担心我,我这里还有很多黑炭,要撑过这个月不成问题。” 第2章 ◎妈妈说的是,改明儿若还少了什么,我必定让蕊黄敲锣打鼓的去告诉你一声◎ “那你也不能任由她们欺负啊?妹妹才来兴许还不知道,你要是忍了她们这次,她们便以为你柔弱可欺,下回只会变本加厉。长期以往,你和不晚弟弟的日子还如何过的下去?依我看,你就应该去闹一通,好叫她们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苏不迟觉得有些奇怪,小白花一样的俞明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是道:“我和不晚本就是寄居在此,怎好再为了这点小事给姨母添麻烦?姐姐就放心吧,我能应付的来。” 俞明惠叹了口气,“你也是好性子。” 苏不迟笑了笑,不置可否。她一个表姑娘,说的好听是主子,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个来打秋风的,哪敢真拿自己当主子? “姐姐院里可少了东西?” 俞明惠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院里不曾少东西。” “那就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俞明惠便告辞离开。送走俞明惠,蕊黄问:“姑娘方才何不听了九姑娘的话去教训那几个婆子一番?” 苏不迟拿起还没做完的护膝继续缝起来,“如今府里管事的是二夫人,此事若闹开了去二夫人免不得要落下个用人不当的错处。三夫人又一直对掌家之权虎视眈眈,必然会拿这个做文章。两房相斗,届时二夫人岂能不恨我这个挑起事端的矛头?” 蕊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别贫了,快来帮我做活。” “诶!” 从衔芳阁出来后,俞明惠的脸色一直不佳。数九天的寒风最是刺骨,她裹紧身上连青色灰鼠斗篷往穿山游廊而去。才穿过月洞门,就看到三房的俞澈迎面朝她走来。 俞澈生了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自带两分风流和两分轻浮。 “见过七哥哥。” 俞澈看了眼她来的方向,眸子一亮,“九妹妹这是从苏妹妹那里来?” “闲来无事便去找苏妹妹说了一会话。” 俞澈颇是遗憾的道:“我都有好几天没看到苏妹妹了,这几日天冷,她也不常出来。”一想起苏不迟那双宛如琥珀一般清澈迷人的眸子和那不足盈握的纤腰,他就仿佛被无数的羽毛挠过,痒得钻心。 “苏妹妹是云中人,耐不住京城的严寒。不过明日就是请安的日子,她一定会去老祖宗请安。” 俞澈藏在袖子下的手狠狠搓了两把,“你说的对,她明天定会去松寿堂!” 自从见到苏不迟的第一眼,他就被这个明艳清绝的女子勾走了魂魄。只可惜她的性子和她那张妩媚夺目的脸完全不同,害他一直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接近。 这时,俞明惠忽然黯然道:“唉,苏妹妹也真是可怜。明明受了欺负也不敢明说,生怕给母亲添麻烦。衔芳阁阴冷,若是没有炭火她怎么熬得下去?” 俞澈脸色一变,“什么受了欺负?你仔细说清楚。” 俞明惠便把炭火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俞澈听后怒不可遏,“这些个刁仆竟然敢欺负到苏妹妹头上来了!” 说着,冲到采办处将那几个管事的婆子劈头盖脸的大骂了一顿。 表妹不愿意 第2节 其中一个姓何的妈妈狡辩道:“七公子误会了,我们几个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负表姑娘啊。她院子里的东西我们都是按时按量送过去的,您若不信,这册子上还有蕊黄姑娘的签字呐。” “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下作的手段吗?明着说是送了十斤,可背地里还不知道克扣了多少?!苏妹妹性子和善不想和你们计较,你们反倒仗势抖了起来。你若非说没扣,那我们就去衔芳阁好好对清楚!” 她们几个哪敢真去对峙,连忙说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她们待会就把东西都补上。 俞澈这才作罢,“若叫我知道你们还敢欺负苏妹妹,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那几个婆子连连说“不敢。” 等下午采办处的人送来那五斤克扣的银骨炭时,苏不迟才知道这件事情。送东西的婆子阴阳怪气的道:“表姑娘也真是,缺了少了同我们直说便是,何必拐着弯的去劳烦七哥儿?偌大的侯府还能少得了表姑娘这几块炭不成?” 苏不迟没想到她不去找采办处的麻烦,她们反倒怪起她来了。轻轻笑道:“妈妈说的是,改明儿若还少了什么,我必定让蕊黄敲锣打鼓的去告诉你一声。” 那婆子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敢太放肆,灰溜溜的走了。然而她一走,苏不迟就知道这件事情要糟。 果不其然,第二天松寿堂的气氛异常的诡异。三夫人赵氏抿了口茶,半笑不笑的道:“二嫂嫂贵人事忙,可皇上既然将侯府这么重要的担子交给了你,你也该多上上心才是。要不是昨日澈哥儿去闹这么一通,我都还不知道底下的人竟然敢克扣主子的东西!” 二夫人严氏狠狠地瞪了坐在最后面的苏不迟一眼,脸色颇为难看,“三弟妹言重了,不过是底下的人做事不用心,少算了斤两。我已经责罚过她们,谅她们今后也不敢再犯。” 三夫人笑哼了声,明显不信她的话,“若单单是衔芳阁少了那还说的过去,可我听说九丫头和十二丫头的房里也少了东西,这总不会是也算错了吧?” 苏不出愣了一愣,转头看向俞明惠。而俞明惠低垂着头,和往常一样默默听众人说话。 “那依三弟妹的意思,该当如何?” 赵氏慢悠悠的道:“既然出了这档子事,二嫂嫂应该彻查一下府上所有的账目才是,免得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原本不过是件克扣份例的小事,三夫人却要求查账。查账可不是一件小事,最主要的这是一种不信任严氏的表现。严氏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强压住怒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我贪墨了府里的东西?” “我可没这么说,只不过再过几年洵哥儿就要及冠,二嫂是打算留一个烂摊子给他吗?” 第3章 ◎不奉茶,也不让她坐下,分明是没把她当客人看待。◎ “你!”严氏气急,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但一想到俞老夫人还在,只得忍了下来,“皇上和洵哥儿相信我才将侯府交给我来打理,我自然不会叫他们失望。不过话又说回来,澈哥儿还真是关心这些妹妹啊,连四弟妹都不知道衔芳阁少了东西,他倒是先知道了。他要是能将这份心放在学业上,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秀才也考不中。” 赵氏脸上的得意一滞,眼中也冒出火花来。刚要出言反讽,老夫人发话了,“行了,一会洵哥儿就要回来了,你们这样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子?” 两人顿时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嗞”的一声歇了气。然后心里各个都不服气,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恨不能将对方瞪穿。 苏不迟一看这情形,心想这下算是彻底完了。不仅得罪了二夫人,连三夫人恐怕也对她心生不满。 俞明思凑到老夫人身边,晃动她的胳膊撒娇道:“祖母,我昨日新学了一首曲子,不如让孙女弹给您听?” 她是傅氏的女儿,排行第十,年纪比苏不迟要小,长得娇俏可爱。原本老夫人就很疼爱小儿子俞存孝,所以对她也偏疼一些,“你这猢狲,该不会是又看上我房里什么东西了吧?” 俞明思狡黠一笑,“兰师父说我那把琴不好,弹出来的音色不够清脆干净,孙女想借用一下您那把听松琴。等过几日用完了,我便还给您。” 老夫人虽然已到了花甲之年,但身子骨十分硬朗。一头花白的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双目炯炯有神,“到了你手里的东西,你还能还给我?” “那当然,孙女何时说过假话?” 老夫人哈哈大笑,“行行行,借给你便是。” 这时二房的俞明悠道:“祖母偏心,就知道疼小十,上次孙女想您借琴您都不肯,这次反而借给了小十。” 俞明慈便道:“一首《琴操》你都要学大半个月,弹出来的曲子像是鬼哭狼嚎,借给你那就是糟蹋了这把琴。兰师父每次看到你都要唉声叹气,依我看你也别学什么弹琴了,还是去打捶丸吧。” 俞明悠怒道:“二姐姐,你还是我亲姐姐吗?你怎能当众揭我的短?!” 二房有两子三女,其中俞明慈、俞明悠和俞澜都是严氏所生,而剩下的俞明意和俞浠则是庶出。俞明慈排行第二,已经许配了人家,只?????等来年开春便会成亲。俞澜最大,而俞明悠只比俞明惠大上一个月,排行第八。 “我若能说服母亲让你去打捶丸,你只说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俞明悠扭捏了两下,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愿意,弹琴能有什么意思?” 屋里众人笑成一片,丝毫看不出之前剑弩拔张的模样。 天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苏不迟从松寿堂出来,刚想回去忽听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榴枝,“榴枝姐姐找我可是有事?” 榴枝道:“老夫人让我来告诉表姑娘一声,方才在堂上二夫人和三夫人并非是有意要针对姑娘,让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她老人家知道您此次受了委屈,若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您便来找我,不要自己吃这个闷亏。” 苏不迟鼻头微微发酸,不知为何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自从父亲坠崖死不见尸之后,她娘因为伤心过度也随之而去,她和不晚年幼势单根本守不住偌大的家业,于是那些叔伯们可憎的面目一个个都暴露无遗。甚至她娘还尸骨未寒,他们就迫不及待的逼她交出云中的十八间铺子,那段日子连天空都是灰色的...... 最后迫于无奈,她变卖手中仅剩的财产带着九岁的不晚北上京城,投奔了她们的姨母傅氏。连族中血亲都不能信任之后,所以俞老夫人的这份照顾和关爱显得尤其的弥足珍贵。 “多谢榴枝姐姐,也烦请姐姐代我谢过老夫人。” 榴枝怜惜的看着眼前这个貌美瘦弱的女子,“表姑娘放心。” 虽然榴枝让她不用在意二夫人和三夫人的话,但苏不迟还是去了二夫人的院子。当值的宝珠说要进去通报一声,结果去了半天也不见回来。苏不迟知道严氏心里有气,想故意刁难她一下,于是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着。 寒冷刺骨的风刮得她的脸生疼,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全身上下的热度都退了干净,牙花子不停的在打哆嗦。 蕊黄冻得鼻头发红,忍不住瑟瑟发抖,“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再来,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苏不迟摇头没有同意。 就这样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都快冻僵了,宝珠才姗姗来迟,“表姑娘,我家夫人请您进去。” 苏不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也不敢表现任何不满。客气的同她道声谢,走进屋内。屋里温暖如春,缓了好一会儿她的脸上才恢复了些许血色。 严氏坐在一张玫瑰椅上,淡淡的撇了她一眼,道:“你找我何事?” 不奉茶,也不让她坐下,分明是没把她当客人看待。苏不迟经历了那段时日后,这种冷落对她来说已经是小意思了。闻言,不气也不恼的道:“昨日我与九姐姐闲聊时说起了一些关于银骨炭的趣事,不曾想因我言语不当竟惹起九姐姐误会了采办处的妈妈们,这才引起了这场祸端。连累了二婶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特来想婶婶赔礼道歉。” 严氏脸色稍缓,不咸不淡的哼了声,“你倒是很会说话。” 苏不迟笑了笑,假装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二婶婶替四哥哥管理这偌大的侯府原本就是件苦差事,不出错还好,若是出了错便是长了一声嘴也说不清。采办处的那几位妈妈原是老侯爷在世时就一直用惯了的老人,二婶婶是换了她们也不好,不换她们也不好,左右实在为难的很。” 严氏没想到第一个理解她难处的人竟然会是苏不迟,看她的眼神终于不似刚刚那般了。别人只道她执掌中馈是多么多么的威风,又从中得到了多少多少的好处,哪里知道她究竟有多难做? 第4章 ◎苏姑娘不必多礼。◎ “难怪老祖宗喜欢你,坐下吧。”说着,就让宝珠奉茶。 方才在外面冻了那么久,苏不迟一直都没有缓过来,直到这口热茶喝下去,身子才真正缓和起来。严氏又和她闲聊了几句,问她和苏不晚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苏不迟一一作答。 从洗碧院出来,天色又阴沉了不少,空中还能看到细小的雪霰飘落。苏不迟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大抵是刚刚那会着凉了。裹紧身上的藕荷色莲纹斗篷往回走,绕过几个弯后她一眼就看到俞澈正负手站在梅树之下。 青衣红梅,倒颇有几分意境。 不过她却没有欣赏的兴致,反而觉得棘手。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俞澈对她的喜欢。 “苏妹妹。” 苏不迟躲不开,只得上前见礼,“七哥哥。” 这里是去衔芳阁的必经之路,但却与三房在截然相反的方向。看来他是知道自己来了洗碧院,故意在这里等她。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这句话在苏不迟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一袭白衣衬得她越发明艳妩媚,眼波流转之间似乎有一种摄人魂魄的魔力,勾得人的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她。她的美不是时下最推崇的细腰纤瘦之美,而是清绝艳丽的妖娆之美。 俞澈看得越发心中酥痒难耐,眼睛直直的落在她身上,“几日不见,苏妹妹似乎清减了一些,可是厨房送的饭菜不合口味?” 苏不迟干笑两声,“没有,饭菜都很好。” 三房虽然也有两子两女,但只有俞澈是赵氏所生。赵氏极为宝贝这个儿子,只要他想要的东西都会想方设法的替他弄来。这也导致俞澈和俞存孝一样喜欢玩乐,至今一事无成。 “妹妹身量单薄应该多吃点才是,我那里还有上好的燕窝,待会就叫人给你送过去。” 今日早上三夫人已经对她不满,苏不迟哪里还敢要他的东西?客套的笑道:“多谢七哥哥好意,不过我从云中也带了不少燕窝来,一时半会吃不完,七哥哥还是自己留着吧。” “那等你吃完了我再派人送来,妹妹才来京城不久,对府里的还不熟悉,若有人再敢欺负你,只管来告诉我,七哥替你做主。” “昨日的事情我还没谢过七哥哥呐,七哥哥对我的好,不迟牢记于心。等他日你成亲了,小妹我一定奉上一份大大的贺礼。” 俞澈一顿,随即笑了起来,“你啊,果然是还小。不过无妨,多久我都愿意等。” 苏不迟简直是哭笑不得,自己这么直白的拒绝,到他嘴里就成了自己不懂情爱的缘故,“时间不早了,七哥哥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三婶婶又该找你了。” 俞澈看了看天色确实是有些晚了,不舍的道:“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苏不迟觉得心累如麻,捏了捏愈加昏沉的眉心,对蕊黄道:“我们回去吧。” 蕊黄一边走一边问:“姑娘,奴婢瞧七公子对你很是上心,你何不接受他的好意?” “三婶婶的父亲是朝议大夫,也算是出自高门。七哥哥又是她的心头肉,所以她一直都想给七哥哥寻一个家世显贵的妻子,定然是瞧不上我的,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好吧。” 这时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碎琼乱玉披洒下来,将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一片皎洁。苏不迟停住脚步,伫立在一株寒梅之下抬头仰望。云中很少能看到这样的大雪,就算是下了雪也不似这般旷达。 不过每当下雪的时候她母亲都会在支一个红泥小火炉,再烫上一壶自酿的桂花酒,与她爹一起坐在院子里,看着皑皑白雪然而聊一些细碎的家常。而她则带着苏不晚在旁边扎爆竹玩...... 回忆太过美好,再想起来反而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苏不迟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忽然看到不远处站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人身穿价值千金的狐白裘斗篷,修长白皙的手握着一把乌骨伞。神情淡漠,一双平静的眸子直望到了苏不迟的心底深处。 在漫天大雪之中,他长身玉立,清贵无比。 苏不迟立即反应过来,这人应该就是武安侯俞洵。忙敛眸,上前盈盈一礼,“见过四哥哥。” 她是四夫人的娘家侄女,除了四房的人之外和俞府的其他人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为了拉进关系,苏不迟都是随俞明思叫人。 雪中有幽淡的梅香浮动,少女明眸善睐,细腻如玉的肌肤似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俞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听不出任何的喜怒,“苏姑娘不必多礼。” 苏不迟一怔,脸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这算什么?自己眼巴巴的上赶着去套近乎,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愿意认这门亲,还有比这更打脸的吗? 她强忍住羞耻,努力维持住自己仅剩的颜面,道:“让侯爷见笑了。” 俞洵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随即越过她径直离去。 来俞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当众让她这么难堪,偏偏苏不?????迟还没资格多说什么,只得自己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 回到衔芳阁,苏不迟才坐下喝了一口茶,俞明惠便来了。她满脸歉意的看向苏不迟,“妹妹可怪我没有同你说实话?” “怎么会?九姐姐也是怕我担心不是?” 俞明惠闻言松了一口气,“妹妹说的正是,你的日子本来就难过,我怎好再让你为我的事情担忧?” 苏不迟笑了笑,“姐姐也真是,你我虽非亲姐妹,但在我心里却早已把你当做了我的亲姐姐。姐妹之间,有什么是不能坦诚相待的?” 俞明惠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妹妹说的对,下回我再也不瞒你了。” 表妹不愿意 第3节 “这才对。” ...... 俞洵好不容易回一趟俞府,老夫人很是高兴,晚上特意在松寿堂设宴。天色尚早,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二夫人、三夫人还有傅氏陪老夫人打起了叶子牌,而她们几个姐妹便在旁边的碧纱橱里闲聊。 三房排行第五的俞明悉看到俞明悠身上精致华贵的百褶裙,酸溜溜的道:“八妹妹身上这件衣服以前从没见过,可是新做的?” 俞明悠得意的炫耀道:“这是锦绣阁前几日才送来的织金锦,整个京城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匹这样的料子。” “真是好看,应当要不少银子吧?” 俞明悠用下巴瞅了眼她身上的衣服首饰,轻蔑的道:“也就几百两银子吧。” 五姑娘俞明悉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想要发作但是一想到这里是松寿堂只得忍耐下来,讥讽道:“八妹妹可真有钱,我们几个姐妹每月的月钱也不过二两银子罢了。” “我和你们可不同,我是嫡女。” 此话一出,屋子里几个庶女的脸色都不好看。俞明惠的脸色也有些僵硬,苏不迟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俞明惠也感受到了她的好意,回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 俞明悉最厌恶别人拿她的庶出身份说事,眸子都快烧了起来,冷哼道:“二婶婶执掌中馈,我们三房怎么比得了?八妹妹既得了好物件,记得要感谢苏妹妹才是。” 苏不迟暗叹了口气,没想到她躺着也能中枪。 俞明悠大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八妹妹你别生气啊,我这人说话一贯都是直来直去,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你,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你!”俞明悠气急败坏,想冲上去撕烂她的嘴,但却被俞明慈给拦住了。 俞明慈道:“五妹妹若是喜欢这料子,自己去买一匹就是,何必拿话糟践人?虽说曹姨娘出自市井门户,整个身家也不过几两银子。但三叔母手里却有好几间铺子,你去求求她,兴许她一高兴就给你买了。” “你!”这次换成了俞明悉被怼得哑口无言。 俞明慈是二房的嫡长女,又即将要嫁入户部尚书柳家。俞明悉也不敢对她太放肆,只得忍了下来,屋子里的气氛异常的紧张。 苏不迟和俞明惠缩在角落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没有做声,特别是苏不迟。在这种时候,她要是敢冒一点头,就有可能被刺得体无完肤。 三房的庶长女俞明愿见她们闹成这个样不成体统,忙出来打了个圆场,“说起来,十妹妹昨日是不是新得了一个有趣的玩意儿?” 俞明思见她给自己使眼色,知道她的用意便把话接了过来,“三姐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那东西我自己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两眼呐。” 年纪最小的俞明恩奶声奶气的问:“十姐姐,是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是一盏走马灯,只要一点燃里面的灯芯,灯便会自己转动起来。” “哇!我想看,我想看!”俞明恩才五岁,正是好奇爱玩的年纪,一听到有好玩的东西就缠着俞明思要玩。俞明思被他闹得心烦,就说:“行了行了,我让人去拿过来就是。” 说着,便要吩咐丫鬟回去拿。然而这时她转念一想,忽然看向了角落里的苏不迟,笑眯眯的道:“苏姐姐,不如劳烦你跑一趟?那些个下人笨手笨脚的,我怕她们把灯弄坏了。” 苏不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看向苏不迟,但她们一个个神色如常丝毫没觉得俞明思这话有何不妥,只有俞明愿皱了皱眉。 俞明思又道:“苏姐姐可是不愿?” 苏不迟起身,莞尔一笑,“怎么会?诸位姐妹在此稍候,我去去就回。” 俞明惠担忧的看向她,苏不迟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担心,随即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俞明思嘴角的笑就冷了下来,十分不屑的哼了声。 俞明愿道:“十妹妹,你何苦欺负她?” “我就是看不惯她这副狐媚子的做派,没的贬低我俞家的门楣。” 屋里所有人都没有反驳,甚至可以说是赞同。俞明愿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走出屋子瞬间就冷了下来,天色已黑,蕊黄提着一盏灯笼在前面引路,嘴里忿忿不平的道:“十姑娘也太作贱人了,满屋子的下人她不使唤,偏偏叫姑娘去拿,分明是把您也当做了下人。” 苏不迟的脸色说不好,但也不算坏。寄人篱下总归是要低人一等,这个道理她从来的第一天就已经知道了。“别说了,小心让人听见。” 从松寿堂到四房其实不算远,不过下过雪后地面潮湿又有积雪,所以路并不好走。路过游廊时苏不迟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幸好蕊黄及时扶住才不至于受伤。 天气实在太冷,她们取了走马灯后就马不停蹄的往松寿堂赶。皎洁的月光在雪地里反射出一片朦胧的光影,墙角的红梅凌霜怒放,在幽夜里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苏不迟正往前走,忽然身后有人叫道:“苏妹妹。” “七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俞澈,他没有提灯笼,身后也没有下人跟随。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待走进后能闻到满身的酒气,“没想到我出来透个气也能遇到妹妹,你我果真是有缘。” 苏不迟皱起眉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前院快要开席了,七哥哥还是快些回去吧。” “放心吧,他们现在一个个都围着俞洵在转,才不会发现我出来了。好不容易见到妹妹,怎能就这样走了?”他打了个酒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不迟,丝毫不加掩饰。 第5章 ◎七公子是见色起意,表姑娘则是欲擒故纵。”◎ 苏不迟干笑了两声,“七哥哥想说什么?” 银色的月辉下,少女的眸子宛如流光溢彩的宝石,不点而朱的唇微微抿住。俞澈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干,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 苏不迟察觉到异样,立即道:“姐妹们还在等我,我先......” 她的话还没说完,俞澈忽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凑到她面前闻了闻,“苏妹妹,你好香啊。” 苏不迟脸色一沉,用力的挣脱出来冷冷的看着他,“七公子,我可不是你院子里的通房女使!” 俞澈被这一声冰冷的“七公子”一刺,酒顿时清醒了不少。看着眼前这个凛然不可近的女子,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苏妹妹,对不起,我、我是因为喝了酒,脑子一时糊涂才说出那样孟浪的话来。你若是生气,不如打我两下,打到你高兴为止。” 苏不迟暗松了口气,她是真怕他还要继续闹下去,要是引来了旁人,她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来。 她的脸色仍是不好看,“七公子,若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已在佛前立誓,要为亡父亡母守孝三年,实在无心情爱之事。” 俞澈慌乱的解释道:“苏妹妹,我知道我错了。不管几年,我都愿意等。可你真的要跟我如此生分吗?连哥哥都不愿再叫了。” 若不是迫不得已,苏不迟不想和俞家的任何一个人交恶。沉默了许久,她叹了口气,“七哥哥。” 霜打过似的俞澈一听这话立即喜笑颜开,“苏妹妹放心,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苏不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觉得脑壳疼。俞明思她们还在等她回去,她不想再在这里和他纠缠不清,“十妹妹还在等我回去,我先走了。” “妹妹先走就是,我看你离开后再回去。” 苏不迟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在不远处的回廊下,俞洵面无表情的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身后一个长相儒雅清俊的年轻男子啧啧叹道:“郎有情妾无意,看来七公子这一腔的热情都要付诸东流水咯~” 另一个长相粗狂的男子却道:“要我说,七公子呐是见色起意,而这位表姑娘则是欲擒故纵。” 李缓睨着他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懂这些啊?” “那是当然,我自小跟在公子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表姑娘这种的,手段算不上高明。” 李缓失笑,没想到夸他一句,他尾巴还翘起来了,“既然如此,改天我请你去楼心月喝酒,我让红绡给你介绍几个姑娘。” 楼心月是城里最大的青楼,而红绡就是楼心月的头牌。 俞曷嫌弃的拍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要去你去,我才不去那种地方。” 俞洵淡淡的撇了他们一眼,原本还在嘻笑打闹的两个人立即像是被点了穴位一样呆立在原地。 “曹文斌的事情如何了?” 李缓道:“他还是坚持要那样做,属下劝不住。” “既然如此,那就告诉他,他死后我定会让郑钦也下去陪他。” “郑钦是端王妃的胞兄,他一倒,端王一党势必元气大伤。还好侯爷及时派人救下了曹文斌,不然还真没那么容易就抓到他们的把柄。” “我听说二叔最近和端王走得颇近?” “端王时常邀请二老爷去王府品茶。” 俞洵轻轻哼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到碧纱橱时间有些晚了,俞明思见到她有些不悦的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不迟温和的笑道:“路上滑,我怕损坏了这盏走马灯,便走得慢了些。” 俞明思意味不明的冷哼了声,把灯接过去,将一朵宫花随手丢在她怀里,“喏,赏你的,拿去玩吧。” 她的语气好像是在打赏一个乞丐般,苏不迟的胸口起起伏伏,仿佛手里拿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拿着也不是,丢掉又不能。虽然知道自己的地位和她们不对等,可面对如此的羞辱还是让她绷不住。 然而最令人心寒的,是在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她说话,几乎默认了俞明思的行为。 苏不迟深吸了好几口起才堪堪稳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当场发作出来。回到自己的座位后,俞明惠凑近了小声的道:“你别听她胡说,这是四哥哥从宫里带来的礼物,每个人都有,这只是你的。” 是谁送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带给自己的耻辱。苏不迟感激的朝她笑了笑,“多谢九姐姐。” 一餐饭吃的味同嚼蜡...... 冬日的阳光哪怕再明媚也总是带了几分寒意和孤高,昨天晚上闹到人定才散席。苏不迟心里压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根本就睡不着,第二天不出意料的起晚了。才梳洗完毕,苏不晚便来了。 他是男子,所以一直都住在前院,不过每天他都会特意来衔芳阁陪苏不迟用膳。 厚厚的毡帘掀起,随着耀眼的阳光一同走进来一个人。半大的少年脸庞还十分稚嫩,不过那双眸子却是清澈明亮,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沉稳和坚定。他的长相与苏不迟有三四分的相似,但更多的还是像傅氏。狭长的凤眸不似苏不迟那般妩媚动人,而是有另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度和韵味。 他一看苏不迟,眼中的沉稳立即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天真和孺慕,“姐姐。” 苏不迟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吩咐蕊黄开饭,“你这几日在学堂过的可还好,他们还有没有欺负你?” 俞家有自己的族学,用于启蒙还算好,但想要进一步就有些不够看了。苏不晚早已经启蒙,现在学堂里交的东西对他用处不大,只是为了不荒废了学业而已。 第6章 ◎苏不迟此行的目标正是俞澹◎ “俞浠和其他几个都是看着唬人罢了,其实都是些纸老虎。我暗中收拾了他们几次,他们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那就好,不过你也不能太过。咱们现在毕竟在人家府上,不好太争强好胜。” “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苏不晚自小就聪慧懂事,他既然这样说,苏不迟也就放下心来,“我打算年后送你去参加鸿都学宫的遴选。” 鸿都学宫是天下学子都梦寐以求的地方,它是由朝廷直接创办,负责培养各类的人才。从鸿都学宫出来的人大多入朝为官,就算有少数几个没有做官的,也都是名满天下的才子,俞洵就曾在鸿都学宫求学。苏不迟当初选择来京城投奔,也有这一方面的考虑。 “可是想要参加遴选需要有引荐信,我们去哪里找人引荐?” 表妹不愿意 第4节 鸿都学宫在每年三月都会举办一次遴选,遴选通过者才能入学宫求学。每年来参加遴选的人不计其数,但能名额只有三十个,可以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想要参见遴选,就需要有名士的举荐信。 苏不迟拧眉也觉得有些为难,“你先好好准备遴选,举荐信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苏不晚想来想,坚定的道:“好!” 他说这句话并不是想心安理得的让苏不迟去替他解决问题,而是知道进入鸿都学宫对苏家意味着什么。他需要全力以赴,必须要通过遴选! 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苏姑娘在吗?” 苏不迟认得这个声音,是俞澈身边的丫鬟怜儿。她给蕊黄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去把人带进来。 “怜儿姑娘,大清早的你怎么过来了?” 怜儿脸上堆满了笑,将一个笼子放在苏不迟的面前,里面竟然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狮子猫。 京城最近流行养猫,贵妇们几乎人手一只,其中以简州的狮子猫最受欢迎。一只成色好的狮子猫能卖到几百两银子,而这只不仅成色好还是异瞳,价钱就更高了。 “我家公子今日一大早就特地去寻了这只狮子猫来,说是给表姑娘赔罪,还望表姑娘能收下。” “这只猫可真好看,不过我向来不会养这种娇贵的动物。若是死了反而糟蹋了七哥哥的心意,怜儿姑娘还是提回去吧,就说他的心意我心领了。” 怜儿却笑道:“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提回来的道理?若是让公子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还望表姑娘可怜可怜我,将东西收下才是。” “怜儿姑娘言重了,我相信七哥哥不是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怜儿还是没有放弃,俨然一幅你不收就不罢休的架势,“表姑娘不肯收下,可是还在生我家公子的气?” 苏不迟沉下脸有些不悦,不明白她这样步步紧逼到底是想干什么? 而怜儿同样毫不示弱的看向她,脸上虽然带着谦卑的笑容,可眼睛里全是挑衅之意。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冷,就在这时苏不晚忽然道:“姐姐就收下吧,我可以替姐姐养,正好我一个人住在前院也无聊的紧。” 苏不迟脸色稍缓,“既然这样,那就给你吧。” 怜儿并不在意猫在谁手里,见他们收下也没有多说就告辞离开。 待她一走,苏不迟的脸色就格外难看,对苏不晚道:“你找个机会把那只猫送走,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苏不晚点了点头,“这个怜儿倒是有些奇怪,姐姐和她平时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她为何会对你有这么大的敌意?” 苏不迟也不知道,蕊黄道:“奴婢听说她是七公子的......房中人......” 苏不迟恶心得够呛,连饭都不想吃了。本来要应付俞澈已经够让她心烦了,现在还要应付他身边的这群莺莺燕燕,也真是够无语了。 用过早膳后,她先送苏不晚去学堂,而后直接转道往东南方向走去。 东南方向是五房所在,五房老爷是老侯爷的庶子,原本已经分了出去。但不幸的是五老爷英年早逝,只剩下五太太杨氏和尚在襁褓当中的俞澹。老夫人不忍他们孤儿寡母的流落在外,就把他们又接了回来。 苏不迟此行的目标正是俞澹,她想的很清楚,苏家已经败落,而不晚年幼现在还撑不起苏家的门楣,他们姐弟想要在京城安稳的活下去,就必须要有一个靠山,其中结亲就是最稳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俞家其他几房都看不上她,而她也不愿意为妾,如此一看五房的俞澹就是她最好的选择。五房不仅人口简单,又背靠俞家这棵大树,只要她能拿下杨氏,日子都不会难过。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这张脸。以前她会因为这张脸而沾沾自喜,可现在却觉得这是个无尽的麻烦。因为太过妩媚而给人一种浮想联翩的错觉,认为她不安于室。在来京城的路上她就曾被一个恶霸看中,险些被抢了去。 从那之后她就明白,一定要自保! 俞澹和俞家其他人不同,他不喜欢功名也不喜欢读书,一心痴迷于木工。屋子里、院子里到处都是他用来做木工的东西,老夫人心疼孙子,特地造了一间屋子供他使用。 这几日天气回暖,只有零星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苏不迟在路过望月亭时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俞明悠,俞明悠似乎没注意到她,冷着脸一把夺过丫鬟手里的食盒,将里面的点心全都倒在地上,用脚踩得稀烂,“我好心给他准备糕点,他不吃也就算了,还把我赶了出来?????。要不是娘吩咐我多和他亲近,我才不来看他那张臭脸!” 苏不迟看了眼她来的方向,似乎是俞洵的拥翠阁。 她的丫鬟雪雁劝道:“姑娘快小声些,当心让拥翠阁的人听到。” “我在自己家里凭什么还不能大声说话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三房那位一直和咱们不对付,奴婢是怕她知道后又要耍什么手段了。” “我还用得着怕她?!!” 第7章 ◎十一弟不会娶你,苏姑娘还是另觅良人吧。◎ 雪雁道:“姑娘说的是,奴婢听说五姑娘今日一大早就来了,结果连四公子的面都没见到。” 俞明悠从鼻子里哼了声,“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庶女也敢巴巴的往四哥哥面前凑,活该被挡在门外。” “谁说不是呐,四公子对姑娘您可就不一样了。” 有了对比,她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好了,我们回去吧,娘昨天布置的功课我还没做完呐。” 苏不迟直到她们离开才从树后出来,看了眼拥翠阁的方向继续往前面走去。 千巧阁的门前静悄悄的,有融化了的雪水顺屋檐滴落下来溅起点点涟漪。她走了进去,里面同样十分安静,只有刨子刮过木头时发出来的“嘶啦”声,不过却没看到有人影。 屋子的四面是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头和稀奇古怪的工具。正中央还有一个用木头拼接起来的鸟,足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不过这只木鸟只有一个大体的框架,一些细节和里面的机括都还没有完成。 她正欲靠近仔细看看,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不可以随便进来吗?” 苏不迟一愣,只见门口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我不知道此处有这个的规矩,冒昧擅闯还往姑娘见谅。” 刨子声戛然而止,从里间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少年身上全是木屑也没想到要拍一下,圆圆的脸蛋看上去十分讨喜。他看到苏不迟后扬起嘴角露出里面的两颗小虎牙,笑道:“你是苏姐姐吧?” “十一弟。” 俞澹走了过去,“姐姐怎么在这里?” “我随意转转,正巧转到了这里就进来看看,不曾想坏了你的规矩。” 俞澹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其实是怕有人进来会受伤所以才这样说。屋里东西太多太杂,很容易绊倒。” “原来如此”,苏不迟莞尔,指着中间那只巨大的木鸟道:“这可是传说中的鲁班木鹊?” 俞澹眸子一亮,“苏姐姐听说过这个东西?” “我闲来无事时曾看过一本杂记,里面记载公输子的妻子病重,远在百里之外的公输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于是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不到半日就赶回了家中。妻子看到公输子后大吃一惊,没过几日病就痊愈了。” “正是正是!我正是想造这样一只木鹊。姐姐博闻强识,没想到连这个都知道。” 苏不迟含羞浅笑,眼波流转见潋滟生姿,“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看到了这本书。” 若是别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保管眼睛都看直了,可俞澹却视若罔闻根本就不为所动,眼睛反而一直盯着那只木鹊闪闪发亮。 苏不迟略有些失望,转头随意撇了眼,发现架子上还摆了一些小些的木头,看样子像是木鹊上的一些配件,“这些都是十一弟做的?” “木匠们做的都太粗糙了,不能用,我就自己自己做了一些。” “十一弟可真厉害,做这些东西想必要耗不少功夫。”她说这句话完全是出自真心,这些东西看上去很简单,但要实际做起来却很难,如果力道太重就很容易把木头锯断。 俞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就是一个闲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木鹊若能成功必定造福一方百姓,十一弟此番是壮举,怎么能说是闲人?” 俞澹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母亲和七哥他们都说我是玩物丧志,苏姐姐还是第一个这样夸我的人。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就是单纯的喜欢摆弄这些木头罢了。” “世上能专精于一事的人能有几个?十一弟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俞澹许是不擅长处理别人这样夸赞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只是呆在原地呵呵的傻笑。 苏不迟勾起唇角也笑了起来,来俞府这么久她才是第一次笑得这么轻松。 “十一弟。” 门口忽然又传来一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熟悉是因为苏不迟前不久才听到过。回头看去,果然是俞洵。 他今日换了一件石青色的竹叶暗纹长袍,萧萧肃肃,依旧矜贵无比。 不是说他和俞家的人都不亲近吗?为什么回来这里? 苏不迟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俞澹就喜上眉梢的迎了上去。看这样子,两人的关系还相当不错,“四哥,你来了!” 俞洵没有理会苏不迟,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俞澹,“上次答应帮你打造的工具。” 俞澹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套精巧的工具,专门用来制造一些精微的零件。普通民间的工匠没有这样的手艺,应当是宫里的匠人打造出来的,“多谢四哥!有了这些东西,我就能开始做里面的机关了!” 俞洵目光柔和,嘴角还微微带着笑,与昨日初见时那幅高不可攀的样子判若两人,不过这对与她来说是件好事。 “我听说五婶想送你去参加鸿都学宫的遴选,你不肯去?” 说起这个俞澹就头疼,“四哥,你帮我劝劝我娘吧,我真不想读书。” “书必须要读,你不能偷懒。” 俞澹悻悻的道:“那好吧,我去就是了。四哥,这次回来你可要多住几天,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呐。” “我会一直待到年后,你若找我直接来拥翠阁就是。” “好,我知道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俞洵这才看了苏不迟一眼,目光极为冷淡,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 苏不迟被这个眼神刺了一下,忙垂下头不敢再对视。 俞洵走后,苏不迟问了俞澹几个关于他的问题,但都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她也没有多留,毕竟来日方长此事还是要徐徐图之。 千巧阁的前面有一条长长的小径,小径旁边原本种满了芍药,此时枝丫都被残雪所覆盖。苏不迟一出来就看到小径的尽头有一个人负手而立,如霜似雪,姿态雅极。 俞洵?他这是在等她......? 苏不迟有些忐忑,明明昨日还是生人勿近,现在又特意在此等她,估计没什么好事。她咬了咬下唇,还是走了过去,“四公子。” 俞洵很高,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语气甚是平淡,“十一弟不会娶你,苏姑娘还是另觅良人吧。” 第8章 ◎求姑娘救救卉儿姐姐◎ 苏不迟如同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脸“噌”的一下变得通红。她紧紧抿住嘴唇想说些什么来挽回些自己的颜面,可刚想开口却发现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时间恼怒,羞耻等等的情绪都一齐涌了上来。 俞洵根本就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撇了她一眼便施施然离去,丝毫都没有顾及这样做是否会伤及她的颜面。 这算什么?是觉得她配不上俞澹?还是看出来接近俞澹的目的并不单纯,所以不想要俞澹和她在一起? 苏不迟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可她不可能放弃,无论俞洵说什么她都不能就这样放弃! 回到衔芳阁,苏不迟再次翻阅从云中带来的所有关于木工的书籍,但里面对鲁班木鹊的记载甚少,也根本没有提及要如何制作。她沉思了一会,写了一张纸条交给蕊黄,让她按照上面所写把东西都准备好。 蕊黄看到上面写的东西后有些奇怪,“姑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表妹不愿意 第5节 凿子,斧头,曲尺还有木头...... “我想试试能不能把鲁班木鹊做出来。” 衔芳阁很小,她肯定没办法做的像俞澹那么大,所以她打算先做个小的试试。哪怕不成功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她能和俞澹有话可以聊。 不过这件事她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做,最好是不告诉任何人,免得让人知道她接近俞澹是另有所谋。 “你小心些,别让人知道。” “奴婢明白!” 蕊黄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兴冲冲的抱了一个很大的包袱跑了进来。里面全是她说的那些东西,“奴婢托门房的兴旺哥偷偷去买来的,回来的时候都不敢走大道,生怕被人瞧见。” 苏不迟觉得她这“贼”做的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失笑的拿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柳木,决定先做一个最基本的长短榫练练手。 然而这个东西看起来十分简单,可真正做的时候差点没把她累死,光是削?????木头就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最后她们三个奋战一个下午,也只是凿出来一个榫槽。 苏不迟看着这凹凸不平完全没办法的榫槽,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想做个木工也不容易啊。” 蕊黄举起发软的手,半死不活的道:“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别做了吧?我和香浓都快累死了。” 她们虽然是下人,但还真没做过什么重活。不过木工最磨人的不是体力劳作,还是精神。当你发现辛辛苦苦做了一下午的东西还是一堆垃圾的时候,那种愤怒和颓废是可以预见的。 苏不迟却道:“你们先歇会吧,我再仔细研究一下图纸。” 蕊黄和香浓都瘫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她奇怪的问:“外头是谁在哭?” 香浓竖起耳朵听了听,“好像是小红。” 衔芳阁里的丫鬟除了蕊黄和香浓是她从云中带来的之外,还有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小傅氏看她院里连洒扫丫头都没有,不像个样子才拨给她的,其中一个就是小红。 苏不迟拍掉身上的木屑,“出去看看。” 冬天的院子没有落叶很好打理,小红草草扫过一遍后就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苏不迟走了过去,问:“你在哭什么?” 小红吓了一跳,看到是苏不迟忙擦掉眼泪站起来,“姑娘。” 苏不迟又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事了?” 小红此时也是六神无主,抽了抽鼻子就把事情说了出来,“奴婢在府里有一个好姐妹名叫卉儿,她一直在二夫人院子里当值。这几日她娘生了重病急需银子去买药,可卉儿姐姐实在没有这么多银子,就偷偷拿了几个银碗出去换钱,结果被三夫人发现了。三夫人把她抓了起来,说要把她送去见官。” 那几个银碗原来是给老夫人的寿宴准备的,卉儿虽然只是一个最末等的洒扫丫鬟,但她一直在洗碧院当值,久而久之自然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放在哪里。 那日她趁着没人注意去库房里偷两个银碗出来,想着银碗那么多就算少了一两个也没人会发现,结果她在出府的时候遇到了三夫人。 三夫人一眼就看出她形迹可疑,让人一查当场就人赃并获。 小红扑通一声跪在苏不迟的面前,恳求道:“姑娘,卉儿姐姐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动了歪脑筋,求您看在她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救救她吧!” 香浓皱眉,“你这不是在为难姑娘吗?” 谁不知道苏不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表姑娘,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二房和三房,她要是进去插一脚,四夫人怕是头一个不会放过她。 “可若是连姑娘也不帮她的话,她和她娘就真的没活路了。卉儿姐姐的爹和弟弟今年春天的时候因人纵马被撞死了,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她娘。求姑娘可怜可怜她,救她们娘俩一命吧!” 苏不迟有些为难,这件事已经不是一件单纯的偷盗了。三夫人上次想要彻查账目没能如愿,这一次必定会死死咬住这件事逼二夫人交出管家之权。而无论她最后成功与否,二夫人都不会放过卉儿。她在侯府地位尴尬,连自身都难保,谈何再去救人? 小红声泪俱下,拉住她的裙角不停的哀求。苏不迟终究是不忍,道:“你先起来吧,让我想想能有什么办法。”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 松寿堂此时已是剑弩拔张,三夫人赵氏端起茶盏慢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道:“上次是克扣主子的份例,这次竟是有人胆敢偷母亲寿宴上要用的银碗出去卖掉,二嫂这家当的,果真是不错啊。” 严氏耷拉着嘴角,脸色铁青,“三弟妹何出此言?自我掌管侯府这几年以来何曾出过什么纰漏?如今不过就是两件芝麻大点的小事,也值得你一再闹到母亲面前?!” “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事情虽小,可问题却大,需知千里之堤也可溃于蚁穴。” 第9章 ◎说起美人,眼前不正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吗?◎ “昔者曾子处费,费人有与曾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曾母曰:曾参杀人,曾母不信。人又曰:曾参杀人,曾母还是不信。顷之又有一人告曰:曾参杀人。曾母恐惧逾墙而走。三告投杼,三人成虎,久而久之黑的也能被说成白的。三弟妹如此处心积虑,到底安了什么心思?!” 赵氏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二嫂若是心里没鬼,为何不敢彻查府中的账目?” “你!”严氏气得脸红脖子粗,干脆甩手不管了,“好啊,没想到我费心竭力的打理侯府这么多年,没落下半句好不说,还要被人怀疑手脚不干净。既然如此,我明天就把对牌钥匙还给洵哥儿,免得还要遭人冤枉!” 赵氏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心里大喜。 这时,坐在上首的老夫人脸色不虞的呵道:“好了!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赵氏假惺惺的道:“母亲,并非是儿媳要挑弄是非,只是先前因为大嫂的事情已经惹得皇上和太后对我们不满,若是再不将侯府打理好交到洵哥儿手上,咱们家还如何向皇上交代?” 老夫人沉声道:“那依你看应该怎么办?” “依儿媳看自然是要先将府里上上下下都查个清楚,将底下藏着的这些污垢全部找出来处以重罚,以儆效尤。” 严氏忙道:“母亲,好端端的查自己家里,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更何况洵哥儿如今也回来了。若真查起来,媳妇的脸今后还往哪里放?” “关起门来谁知道府里在做什么?” “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都给我闭嘴!”老夫人目光如炬,从两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别以为我老糊涂了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没安什么好心!” 两人顿时都不敢再说,各自垂着头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又道:“老三媳妇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掌家之事就暂且交给她来打理吧。不过老二媳妇刚才有句话说的对,好端端的查自己家里干什么。至于老二媳妇,你就先好好操办寿宴的事情。” 严氏大骇,“母亲!” “行了,按我说的去做,洵哥儿那里我会去跟他说。” 严氏还想再说,老夫人却疲倦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都出去。 严氏的眼睛都快瞪出火来了,但也无可奈何。临出门时,赵氏朝她得意又带了几分轻蔑的一笑,然后扬长而去。把严氏气得几欲吐血,指甲都掐近了手心里。 回到洗碧院,她将桌上的一整套缠枝牡丹茶具全部扫翻在地,还是觉得不解气,又一连砸了七八个花瓶,见实在没东西可砸了才住手,“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她竟然就这样把中馈之权给了那个姓赵的女人,置我于何地?!!” 银珠拧起眉头,担忧的道:“夫人,您说老夫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可能?那件事情我们做的天衣无缝,就算是那个姓赵的贱人拿到账本也不可能查出什么。” “可......老夫人为何忽然如此?” 严氏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冷静下来,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你待会再去好好查一遍,看是不是有哪个嘴巴不严的走漏了风声。” “奴婢明白。” “卉儿那个贱婢呢?” 银珠道:“还在柴房关着。” 严氏咬牙恨道:“去找个人牙子来把她卖到暗娼馆里去!这个黑心烂肺的下贱胚子,自己偷东西竟然连累我丢了中馈之权,今日我要不出了这口恶气,我就跟她姓!” “是!” 这时,宝珠进来道:“夫人,表姑娘来了。” “她来干什么?”严氏一脸不耐烦,“让她走。” “表姑娘说她有办法帮夫人。” 严氏眉头紧蹙,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她能有什么办法?” 银珠却道:“夫人,奴婢瞧这位表姑娘是个有主意的,说不准她还真能想出什么办法,您何不先听听她说什么?” 严氏想了想,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让她进来吧。” 苏不迟谢过宝珠才提起裙角走进屋内,看到满地的狼藉后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严氏也不避讳,直接问:“你有什么办法?” “不迟少时读史记时,曾看到这样一个故事:战国时魏攻赵国都城,赵王求救于齐王,齐王遂命田忌和孙膑率军救赵。但他们两个却并未前往赵国,而是趁魏国都城兵力空虚之际,引兵直攻魏国。魏军大惧率兵回救,却在途中人困马乏之际又遭齐军袭击。齐军打败魏军,随解赵国之围。” 严氏小时候就听过围魏救赵的典故,但此时却听得云里雾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典故和她的事情有任何的关系吗? 苏不迟解释道?????:“因为银骨炭和卉儿这两件事情,二婶婶如今落了下峰,想要重新拿回管家之权并非易事。而三婶婶也猜到您不会善罢甘休,必然早就做了准备。” 这些严氏早就想到了,见苏不迟绕来绕去一直没说到她想听的重点,有些不耐烦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子曰:兵之形,避实而击虚。如今敌强我弱,当避其锋芒攻其短处。二婶婶不妨想想,对于三婶来说有什么东西是比管家之权还要重要的?只要想办法围困住这个更重要的东西,自然能解‘赵国之围’。” 严氏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要我找到她的软肋?” 与人斗,直攻其短。而赵氏的短处众人皆知,那就是她的宝贝儿子俞澈。可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抓住俞澈这根软肋呢? 把俞澈抓起来,再利用他来要挟赵氏?且不说赵氏把他当成眼珠子一样护着,根本找不到机会可以下手。就算真找到了机会,赵氏若是鱼死网破把这件事捅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非让俞存仁休了她不可。 要不用美人计?给俞澈送个美人,让他整日沉迷于美色,以赵氏那个望子成龙的劲头,她肯定会着急上火,这倒是个办法。 说起美人,眼前不正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吗? 作者有话说: 苏不迟:我的目的是侃晕二婶 第10章 ◎严氏虽然放过了卉儿,但心里还是有气,将她赶出了侯府。◎ 苏不迟见她打量着自己忽然生出了几分不详的预感,好在这时一旁的银珠说道:“奴婢听说三老爷似乎在外头养了一个女人。” 严氏宛如醍醐灌顶,顿时就想起来这一茬。俞澈虽然是赵氏的心头肉,可是三老爷俞存礼也同样算是她的软肋啊! 赵氏性子急躁又是个醋坛子,平时管三老爷管得特别紧,从不许他在外头过夜,若是回来晚了还要仔细盘问跟去的下人,看他有没有去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三房虽然还有两房姨娘,但人都是赵氏自己选的。不过饶是这样,三老爷只要一去那两个姨娘房里,她还是没有好脸色。 一来二去的,三老爷越发厌恶赵氏的管束,竟然偷偷摸摸的在外面又养了一个。她要是能把这个外室找出来接到侯府,三房还不得闹翻了天?这样一来,赵氏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家啊? 严氏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心里暗喜决定待会就派人去找这个外室。不过她也没有忘记苏不迟,“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一个表姑娘,就算是二房和三房斗得再凶,对她也没什么影响。严氏可不相信她会是个施恩不望报的大好人。 表妹不愿意 第6节 苏不迟笑道:“我确实有一事想要拜托二婶婶,不晚已经到了年纪,我想送他去参加鸿都学宫的遴选,但苦于没有举荐信。我听说严家大伯父和荆州名士杜若衡是旧识,我想请二婶帮我向杜先生求一封举荐信。” 整个武安侯府有办法弄到举荐信的人就两个,一个是严氏,还有一个就是俞洵。俞洵在京城的名声很大,其实直接去求他写一封也信。但苏不迟觉得与其去求他,倒不是直接来找严氏希望大些。 “原来如此,不过杜先生这几年一直云游四海,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只能尽力一试。” 苏不迟还是一喜,“多谢二婶婶。” 话到此处,她也应该告辞离开了。苏不迟行了礼后边往门外走出,然而才走出去两步,她状似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问:“不知二婶婶打算如何处置卉儿?” “这等贱婢自然是远远发卖出去!” “二婶不可!” 严氏皱眉不解,“有何不可?” 苏不迟道:“卉儿偷盗,二婶发卖她固然没错。可若是放了她,再打发些银两呢?” “你当我脑子有病?!”卉儿把她害成这个德行,她不把这贱人打死就已经是仁慈了,居然还要放了她、给她银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说卉儿之所以会偷盗银碗是为了换些钱给她病重的母亲买药,老夫人最重孝道,又乐善好施。二婶您想,若是老夫人知道您听说了卉儿的遭遇后不仅不计前嫌还以德报怨,她老人家会如何看您?届时府中的下人们又会如何看您?” 严氏不傻,已经知道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用一个丫头和几两银子就把如今所处的劣势转变为优势,何乐而不为呢?不由就有些佩服起她来。 “你说的对,就按你说的做,明日我就让赵氏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大家风范!” 苏不迟眉头一动,按压住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告辞离开。方才她还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说服严氏,幸好心里的两块大石都有了着落。从洗碧院出来的时候,她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果然听到卉儿被放出来的消息。严氏不仅没有责罚她,还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去给她娘看病。一时间人人都称赞严氏是菩萨心肠,原本还有的些许质疑也全部消失不见,下人们看到只要是洗碧院的活都挣着抢着去做。 老夫人听闻此事后,也对她称赞有加。 赵氏新官上任头一天本想借之前那两件事情来好好敲打一下众人,同时也给自己立威。没想到严氏闹了这么一出,瞬间显得她的中馈之权来得不那么光明正大。生生吃了一个闷亏,气得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府里的这些喧嚣,苏不迟充耳不闻。熏笼里的黑炭烧得劈啪作响,她坐在窗前用一把小刀削木头。这几日她彻夜研究古籍,总算是把木鹊的草图画了出来,现在就是要试一试按照这草图能不能做成功。 全神贯注的人不容易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中日头已经西斜。窗户纸上忽然映出一个人的影子,“姑娘。” 是小红的声音。 苏不迟推开窗户,有冷风灌进来激得她缩了一下脖子。 小红的鼻头冻得发红,眸子亮晶晶的满是笑意,“姑娘,卉儿姐姐知道是您救了她,想亲自来向您道谢。” 苏不迟环顾四周,“她人呢?” “她在西侧们,守门的婆子不让她进来。”严氏虽然放过了卉儿,但心里还是有气,将她赶出了侯府。 苏不迟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蕊黄取下架子上挂着的藕荷色莲纹斗篷,仔细替她穿带好,一行人往西侧们而去。 蕊黄给了那看门的婆子一吊钱,让那个婆子留她们单独说一会话。那婆子掂量了一下,道:“表姑娘可要快些,若是让二夫人知道我放她进来,可饶不了我。” “妈妈放心。”那婆子这才走远。 卉儿一看到苏不迟立即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大大的响头,“表姑娘大恩,奴婢无以为报,今生来世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姑娘的恩情。” 苏不迟见她额头上都磕出了一个红印子,忙把她扶了起来,“地上凉,快起来吧。” “若不是有姑娘,奴婢这会只怕是已经死了。” 第11章 ◎好好想想有什么话该说,有什么话不该说!◎ 她虽然只是个洒扫丫鬟,但是在洗碧院里当差也有好几年了,对严氏处置下人的手段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要是没有苏不迟帮忙,她现在早就被卖到哪个暗娼馆里去了。 “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娘的病可好些了?” 卉儿闻言神色却是一黯,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娘她......快不行了......” 苏不迟一愣,“怎么会这样?” “我娘起先只是感染了风寒,以为吃几副药就没事了。可谁想到不仅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她不想要奴婢担心就一直都没有告诉奴婢,等奴婢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奴婢请遍了城里所有的大夫,吃了无数的药,但还是没有好转。后来听说血参可以活命,奴婢就想买一些来。可是血参实在昂贵,奴婢没有办法才动了歪脑筋。” 小红道:“姐姐可有请保和堂的周大夫去看过?” “早请了,可周大夫也无能为力。昨日我娘连要都喂不进去了......”卉儿说着掩面痛哭不已,蓄积的泪水指缝流了出来,“我娘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连她都死了,我该怎么办?” 她的肩膀不停的在颤抖,那是痛苦的嘶鸣。小红和蕊黄也红了眼眶,蕊黄叹道:“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这种茕茕孑立孤苦无助的感觉,苏不迟最是清楚不过。那时苏幕遮和大傅氏相继去世,她和不晚守在偌大的灵堂内仿佛被全世界遗弃。她掏出手帕递给卉儿,轻声道:“别哭了,你仔细和我说说你娘的情况,兴许我有办法救她。” 卉儿一愣,呆呆的看着她。 蕊黄道:“我家姑娘曾随云中名医王士林学?????过两年医术,你快说,兴许真的能帮你!” 卉儿一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噼里啪啦的把她娘这几天的情况全都说了一遍。 苏不迟拧眉,沉思了半晌后道:“这样吧,我给你娘开张方子。至于有没有用,我不敢保证。” 卉儿已是感激涕零,拿到方子后立即就去了药铺抓药。待熬好后,她用筷子撬开她娘的嘴硬把药灌了下去。本来她也没抱太多的希望,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可没想到第二天她娘竟真的醒了过来,还能喝些薄粥了。 苏不迟听说这件事后也是又惊又喜,她其实也没有把握,没想到还歪打正着了。 小红此时已经完全被她折服,“姑娘真是当世神医,满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可您只用了一剂药就让卉儿姐姐她娘醒了过来。” “不过是碰巧罢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奴婢才不信,姑娘就别谦虚了。” 她还真没有谦虚,论经验和技能肯定不是外头那些身经百战的大夫,“你让卉儿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你们几个也不要往外传,知道吗?” “为何不能说?” “以我如今的身份,万事都低调谨慎些好。” 小红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叹惜道:“若是让外头的人知道姑娘有这等医术,只怕上门来求医的人都要排到城门口去了。” 苏不迟勾了勾唇角,笑容却有些苦涩。她自小就对医术很感兴趣,还幻想有一天她背着药囊如同一个隐世高人般四处行医,为此她娘还特意请了王士林来教导她。只可惜身为一个女子,终究是没办法从这一亩四分地的后宅走出去。而她爹娘死后,这个梦想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那日她选择帮卉儿其实也有她自己一份私心,哪怕是再也无法实现,她也还想再体会一下这种感觉,幸好结果是好的。 回到衔芳阁用过午膳后,苏不迟打算小憩一会。然而这时小傅氏却忽然派人来叫她过去,她的直觉告诉她,多半是与卉儿的事情有关。于是换了衣服,往槐序轩而去。 小傅氏的容貌不如大傅氏,不过保养得宜。哪怕已经年过三十,皮肤还是吹弹可破。她见苏不迟进来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继续摆弄手里的佛豆。 “见过姨母。” “我听说卉儿的事情,是你帮她求的情?” 果然是这样,苏不迟不动声色,“我也是见她可怜才帮她说了两句话。” 小傅氏不咸不淡的“哼”了声,“你倒是好心,不过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就提醒过你要安分守己,你都忘了?” 苏不迟咬了咬下唇,脸色有些难看,“姨母的话,我一直牢记于心。” “我看你应该是全忘了才对!”她忽然挥手将盒子打翻在地,里面的佛豆散落得到处都是,“把这些佛豆全都捡起来,捡完才许回去,任何人不许帮忙!”【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小傅氏站起来,冷冷的看着她又道:“好好想想有什么话该说,有什么话不该说!”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蕊黄,苏不迟叹了口气,默默的蹲下开始捡佛豆。 蕊黄又气又心疼,见没有人看着就想来帮忙,但被苏不迟拦住了,“不用了,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姑娘!这么多佛豆,您一个人要捡到猴年马月去?!这里又没有外人,您怕什么?” 苏不迟笑了笑,示意她一个人就可以。她了解小傅氏,表面上看是没有人盯着,但实际早就安排人在暗处看着。蕊黄若是敢帮她,连她也会受罚,而且罚得比现在更重。 捡佛豆并不是件什么难事,就是一直要蹲着。所以等她全部捡完的时候,腰和脖子都酸的厉害。 期间她还看到了俞明思,俞明思是专程来看她笑话的,一直站在门口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她许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只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第12章 ◎你不要命了?!◎ 马上就快到老夫人的寿辰了,苏不迟早早就备好了礼物。早起后,她坐在窗前梳妆,蕊黄在身后问准备那日穿那件衣服去赴宴。苏不迟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一旁的胭脂出神。 当年苏幕遮和大傅氏曾经在京城也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在这里有一间铺子和一个庄子。不过后来他们搬到云中去后,路途遥远不便管理就分别交给了两个管事来打理,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产业才没有苏家那些人抢了去。 她和不晚到京城这么久一直都不曾去铺子里看过,想着不如趁现在去看看。于是禀明了小傅氏,小傅氏倒也没为难让她去了。午膳过后让人套了车,苏不迟带上蕊黄便往宝兴坊的胭脂铺而去。 胭脂铺的管事姓刘,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长了一张国字脸,看上憨厚老实。他看到苏不迟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即把她请到了铺子的内堂。 苏不迟同他寒暄了几句,刘管事将这些铺子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又拿出一沓厚厚的账目让她过目。东西太多,一时半会看不完,她就让蕊黄全都带回去。 走出胭脂铺的时候,苏不迟忽然响起卉儿的家就在宝兴坊隔壁的永喜坊。问蕊黄,蕊黄说确实是离这里不远。她便命车夫转道去永喜坊,作为一个大夫,她还是很想亲眼看看卉儿她娘的情况。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十分的热闹。往来的南北商人也是比比皆是,其中还不乏有异域面孔。 苏不迟早就听说宝兴坊是全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一直都无缘得见。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和蕊黄都扒在车窗上一个劲的往外面瞧。蕊黄指着一个迎面走来的波斯商人兴奋的道:“姑娘快看!那人的眼睛居然是蓝色的。” 苏不迟也看到了,惊叹:“竟然真有人的眼睛是蓝色的!”她还只在书房看到过。 “他好高啊!” 看上去确实很高,在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苏不迟忽然想起了俞洵。俞洵也很高,看她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仿佛所有的秘密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蕊黄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不停的拉她看这个看那个。马车不疾不徐的穿过这条街来到另外一条街上,这条街明显要安静许多,两侧都是民宅了。两人过足了眼瘾,靠在车壁上休息。 这时,忽然听到马发出了“吁”的一声,紧接着车就听了下来。外头传来马夫的声音,“姑娘,前面有一辆排车翻倒,将路给堵住了。” “那就等等吧。” “是。” 两个人无所事事,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理出来。蕊黄按捺不住性子又把帘子掀开来一条缝隙,从苏不迟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宏伟森严的大门。门前有两个带刀侍卫,牌匾上有斗大的字写着“大理寺”。 “姑娘,奴婢听说大理寺是专门审理冤假错案的地方,里面还有一座地牢,关押的全都是穷凶极恶的犯人。” 苏不迟失笑,“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话本子上都是这样写的。” 苏不迟摇头,正想让她少看些胡说八道的书,这时从车后忽然窜出来一个人从她们的面前经过,蕊黄吓了一跳,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那人目不斜视,似乎根本就没发现她们,径直朝着大理寺走了过来。 蕊黄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抱怨道:“什么啊?突然冒出来都快把人吓死了!” 表妹不愿意 第7节 不知为何,苏不迟陡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刚刚那人有些不对劲,可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是他的脸?可他长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那就是衣服?虽然他的衣服皱皱巴巴,可那也不能说是奇怪。 苏不迟思索了许久,终于想来起来,是那个人的眼神! 那个人的眼神透出一种决然,仿佛是要向世人诉说他无尽的冤屈! 苏不迟还没来得及验证她的想法是否准确,变故就已经发生。只见那人来到大理寺的门前抬头望了一会门上那块牌匾,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他身上忽然就冒起了火星,火“噌”的一下烧了起来,不过眨眼的功夫竟然就已经烧遍了全身。 众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傻了,纷纷呆在原地不知道改做什么。苏不迟头一个反应过来,立即大喊:“快去救人!” 那个马夫这才怔愣中回过神来,忙冲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扑打火焰。这时旁边围观的人也有几个反应过来,也学着他的样子脱下衣服灭火,然而他们的衣服一沾到那人的身上竟然也瞬间烧了起来。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都不敢再上前了,她心急如焚,忽然看到一旁的屋檐下有一个木桶,木桶里还有用来洗手的半桶水。苏不迟急忙跳下马车,提起那半桶水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 然而那半桶水实在太少,泼上去半天用都没有。熊熊烈火之中,她听到那人绝望的哀嚎。 苏不迟心口猛地一紧,急起来就想直接上手把他的衣服扒下来。然而才伸出手忽然就被人一把拉住。那人眉眼冷峻,宛如高山之上的皑皑白雪,“你不要命了?!” 居然是俞洵?!! 火中的那人还在发出一声声毛骨悚然的哀嚎声,令在场的所有人无不觉得胆寒。好在这时从旁边窜出来好几个人,个个手里都提着水桶不会儿就把火熄灭了。苏不迟认得其中两个,是俞洵的随从。 火虽然已经熄灭,但是那个男人躺在地上也已经奄奄一息。全身都是焦黑,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她挣脱俞洵的手立即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随即就松了口气。大抵是因为救的及时,这人伤虽然的很重,但只要及时治疗说不准还能抱住一条命。 烧伤的病人必须立即把衣服脱下来,不然就会和伤口长在一起。她记得她们的马车上就有剪刀,忙吩咐蕊黄去拿。 蕊黄哪见过这么骇人的场面,已经吓傻了。苏不迟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去把剪刀拿了过来。 第13章 ◎她不认为自己有了这疤就会嫁不出去,而且她觉得俞澹应该不会在意这个。◎ 场面极其的惨烈,烧焦后的衣服直接粘在了身上,想要撕下来就必须连皮也一起,空气中甚是能闻到烤肉的焦味。苏不迟握住剪刀的手不停的在颤抖,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从来没觉得这么害怕过...... 然而这时,那个人的喉间发出细碎的□□,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慌乱的情绪就开始动手。可才碰到那人的衣服,就看到那人艰难的抬起了自己的手,然后按在了她正准备剪的地方。 苏不迟怔住,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人的眼睛。 ......他在拒绝自己?!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会死吗?! 那个人的脸同样伤的很严重,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可苏不迟看懂了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历经绝望之后终于要解脱了的释然。 她的手顿时再也动弹不了,她不懂、不懂为什么这个人会一再流露出这种眼神?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她的内心十分煎熬,作为一个立志要治病救人的人,她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慢慢死去,可是她还是动不了。因为活着也许对他来说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俞洵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目光十分复杂。 这时,大理寺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是闻讯赶来的大理寺卿陆京,他看到眼前的惨状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吩咐属下去找大夫。 “陆大人。” 陆京这才发现俞洵居然也在,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见过俞侯爷。” “自本朝开国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在这皇城脚下、众目睽睽之中,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变成了这样。还望陆大人尽快查明真相,以安民心。” 陆京口中直发苦,在京城里发生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只怕要惹得皇上大怒,到时候他头上这顶乌纱帽还保不保得住就难说,“侯爷说的极是,下官一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给诸位百姓一个交代。” “那就有劳陆大人了。” 俞洵走到苏不迟的身边,眸子看向地上的那个人。那个人也正看着他,眼中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直到俞洵朝他点了点头,他才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俞洵握紧了手,弯腰将苏不迟拉了起来。 苏不迟已经有些恍惚了,一拉之下没有反应过来,脚下踉跄竟直接摔到了他的怀里。清冷的海棠花香顿时传来,俞洵眉头一动,面无表情的将她扶好。 然而苏不迟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目光呆滞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他皱起眉头,“来人,送她们回去。” “是!” 在回府的马车上,苏不迟才一点点的缓过来。她无力的靠在车壁上,看着自己沾满焦炭的手出神。方才发生的事情还是不停的在她脑海中重现,就好像俞明思那盏走马灯一般。她不知道自己决定是否正确,也不敢去想万一那个人是想活下去的...... 她想起来她爹坠崖的消息刚传来的时候,她娘眼中的神情就和那个人的一模一样。 绝望着的,仿佛世上所有的一切都离你远去...... 耳旁传来了蕊黄哽咽的声音,“姑娘,您的手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 苏不迟抬手一看,发现她左手的手腕也被烧伤,有些地方的皮肤已经烧没,露出下面粉嫩的肌肉,衣袖也被烧掉了一大块,应该是她去拉那个人的时候不小心被火舌头燎到了。 她这才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连忙拿起已经冷掉的茶水冲洗伤口,不过这样也只是稍稍缓解。 好在她们很快就回到了侯府,蕊黄一下车连口气都没喘就火急火燎的跑去请大夫。苏不迟让香浓打来一盆冷水,将整个手臂都浸泡到冷水中降低皮肤的温度。 香浓看到她这副惨案吓了一跳,急的直在原地打转,“怎么会这样?只不过是去一趟铺子而已,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苏不迟疼得厉害,只是稍微解释了两句。 大夫很快就到了,待看到她的伤口后眉毛都拧成了一条麻花,“姑娘这伤......只怕是要留疤了。” 女子身上有疤相当于一件完好的瓷器上出现了一条裂纹,价格也会跟着大打折扣。虽然这句话有些缺德,但却也是事实。香浓和蕊黄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不停的求大夫想想办法。 苏不迟早就知道,不过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不认为自己有了这疤就会嫁不出去,而且她觉得俞澹应该不会在意这个。 大夫帮她处理完伤口后便离开了,她们两个哭丧着一张脸收拾剩下的残局。那个大夫还帮她开了一些止痛的药,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这药的缘故,苏不迟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尽快手还是很疼,但她感觉自己虽然能睡过去。 强撑了一会后实在熬不住,她吩咐蕊黄和香浓不许把她手上的伤会留疤的事情告诉苏不晚,便去床上休息了。 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总是在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可具体梦到什么却又说不上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人都没有。她动了一下,感觉浑身的骨头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 想喊蕊黄给她倒杯水喝,可刚一开口就发现声音又干又涩难听的很。 外头的蕊黄还是听到动静,跑进来一瞧,鼻头就是一酸,“姑娘,您可算是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 “您生病了,烧了整整一天一夜,都快把奴婢们吓死了。大夫说您是受惊过度又加上火毒袭体才导致一直昏睡不醒。” 一天一夜?她居然睡了这么久吗?不过因为这样就病倒,也太弱了些。 “不晚呢?” “二公子方才一直在这里守在,见姑娘的烧退下去才回去休息。您放心,奴婢和香浓都没有把您的伤势说出去。” “那就好。” 第14章 ◎吓到你了吧◎ 虽然已经睡了一觉,但她还是觉得头昏昏沉沉。强打起精神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又睡了过去,期间她好像又烧了起来,朦朦胧胧的感觉到有人在替她擦洗身子。 一直到第三天苏不迟的病才终于好转,老夫人派人送来了许多的补品,嘱咐她好好养病。俞明慈和俞明悠她们也一大早就来了衔芳阁,见她没什么大碍后便走了。不过俞明惠留了下来,坐在床边的绣凳上和她闲聊。 “妹妹这一病可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 苏不迟的声音还是很虚弱,“让诸位姐妹替我担心了。”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七哥哥这几日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偏偏三婶婶非要他在两天内写一篇策论出来,不写完还不许他出院,所以他只得托我来看看你。” 苏不迟没什么血色的唇轻轻勾了勾,没有接话,“过几日就老夫人的寿辰了,姐姐的礼物可都准备好了?” 俞明惠看了她的心思,也没有再继续说下来,“早就准备好了,和往常差不多。反正我也不过是个陪衬,心意到了就行。” 往年每到这个时候,二房和三房的人都会斗起来,好似谁的礼物越贵重就越是孝顺老夫人。今年老夫人又是大寿,只怕会斗得更厉害。俞明思有时候也会去插一脚,不过也是一种凑热闹的态度。 俞明惠凑到苏不迟的面前,神秘兮兮的道:“妹妹还不知道吧?那件事如今在京城里闹得是沸沸扬扬。皇上动?????了大怒,连夜召了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入宫,敕令他们必须在三日内查明真相。结果他们一查,还真查出了一件大案!” “什么大案?” “那个男人姓曹,名叫曹文斌,原本是淮阳的一个打铁匠。三个月前,章远侯府的二公子郑钦路过淮阳时看上他妹妹,想纳他妹妹为妾。但是曹家不同意,那个郑钦于是就趁他妹妹外出之际竟直接把人绑入了府中。” 要说曹家也是一股清流,寻常人家的女儿若是能嫁入侯府只怕是高兴还来不及,但他们家却恰恰相反。苏不迟不由想起来她自己,“后来呢?” “曹家女儿不堪受辱,竟然一头碰死在了府里,等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了。曹文斌的父亲和大哥见妹妹身死前去讨要说法,结果也被打死了。” 一连死了三个人,一向无法无天的郑钦也害怕起来。他料到曹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一方面提前买通了淮阳知府,另一方面自己偷偷的回了京城。曹文斌果然去知府那里告他,但是淮阳知府就是按住案子一直不审。 久而久之,曹文斌就猜到其中有猫腻,于是暗中跟踪了淮阳知府好几天,结果还真染他发现了他们官官相护狼狈为奸的罪证。曹文斌一气之下收拾东西,准备来京城告御状。但不知道怎的,这件事情竟然走漏了风声,被郑钦知道了。 郑钦心一狠,直接派了杀手打算在半路把他给杀了。不过曹文斌福大命大,一路活着到了京城。 他知道以郑家的势力,如果再去报官也只会落得和在淮阳时一样的下场。要想为他家人讨回公道就必须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要闹到没有人敢包庇他。于是他就怀着必死的决心,来到了大理寺。 苏不迟的手紧紧的揪了起来,原来这就是他的理由...... “京兆府的人在曹文斌的包袱里找到了郑钦贿赂淮阳知府的罪证,皇上已经将郑钦打入死牢,只等秋后问斩。不仅如此,皇上还削了郑家的爵位,郑家如今已经是人人喊打了。” 养出这样一个草菅人命的儿子,郑家落到这样一个下场也是活该,想来曹文斌在九泉之下应该也能安息。不过不知道为何,苏不迟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可具体又说不上来。 俞明惠问:“妹妹,你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件事太过顺利了。” 俞明惠不置可否,“就因为这件事情,祖母让二婶将之前早就准备好的戏班子都撤了下来,我还等着听程芳龄唱苏小卿月夜贩茶船呐。” 以如今这种局面,老夫人这么做事对的。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苏不迟留她在衔芳阁一块用膳,但被俞明惠婉拒了。 没过一会儿,苏不晚散学回来见到她已经醒了,站在门口小嘴一瘪竟然委屈的哭了起来。苏不迟看到他眼定的青乌,又有些好笑又觉得心疼,朝他招了招受手。 苏不晚走了过来,直接跪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似乎是在害怕她会突然间消失不见。 苏不迟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问:“吓到你了吧?” 苏不晚点头,是真的被她那个烧得意识模糊的样子给吓到了。他的皮肤很白,白到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那就是“赛雪”。黑宝石一般的眸子泪汪汪的,眼角还泛着红痕,稚气未脱的脸色挂着奶膘,好似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让人忍不住想上去□□两把。 苏不迟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直到揉成一个鸡窝才心满意足的放手,“你放心,姐姐还要看着你娶妻生子呐,所以一定会长命百岁。” 苏不晚将头放在她的膝盖上,抽了抽鼻子哽咽道:“姐姐,你就算是救人心切也要先想想自己啊,如果连你的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苏不迟有些自责,她那完全是情急之下做的举动。脑子都还没转过来,身体下意识的就已经做出了反应。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害怕,幸好只是袖子被烧掉一块。 “对不起,这次是姐姐不对。姐姐答应你,不会再有下次了。” 表妹不愿意 第8节 苏不晚把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用力噌了噌,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嗯。” 第15章 ◎你方才应该直接跌到湖里。”◎ 她的病好得很快,没过多久便能下床活动。一连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她感觉骨头都快闷断了,于是就想要出去走走。但苏不晚不同意,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出门。 苏不迟好说歹说,他才终于点头许了半个时辰。苏不迟忙不迭的穿好衣服跑了出来,生怕浪费一分钟。 冬日的景色万物萧瑟,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她坐在湖边一块小石头上,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不过到底还是大病初愈,吹了这么一会冷风,她的脸色就有些苍白,出门的时候着急又忘记带上斗篷了,蕊黄劝她回去算了。 苏不迟摇头,“这才出来多久?再让我待会吧。” 蕊黄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姑娘再此稍等一会,奴婢回去把斗篷拿来。” “嗯,去吧。” 蕊黄走后,苏不迟惬意的抬头仰望墙头的天际。不知为何,这种湛蓝的天空总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怜儿正在不远处。 怜儿也看到了她,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不悦,直冲冲的就朝她过来,然后劈头盖脸的问了一句,“七公子呢?” 苏不迟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七公子去了衔芳阁找你,你敢说你不知道?!” 苏不迟看她一幅正宫娘娘盘问外室的派头就觉得好笑,这浑身的醋味只怕是隔了十米都能闻到了,“那你应该去问他才对,而不是来问我。” 怜儿眯起眼睛,不善的打量着她。见她根本就不为所动后,神情一转,讥笑道:“表姑娘还不知道吧?我们家夫人已经开始给七公子议亲了,看中的是御史中丞冯家的女儿。” 那对她来说还真是个好消息,“看来我要给七哥哥准备一份大礼了。” 怜儿“哼”了声,觉得她这副淡定的模样完全就是装出来的,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急得要死了。像她这种狐媚子,还妄图攀上七公子这根高枝,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我劝你还是少做白日梦了,冯家姑娘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等他日冯家姑娘进了门,你怕只有被赶出侯府的份了。” 苏不迟觉得她还真是奇怪,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有的没的?仔细算起来,她们之间可是连话都没说过两句。想着,她笑了笑就想离开。天冷,她可不想继续在这里和她纠缠不清。 然而怜儿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一个闪身拦在了她的去路上,眉头轻挑,“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了?” 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就算是泥人也被激起了三分土性。苏不迟正想怼回去,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一个人朝她们走了过来,仔细一瞧正是俞澈。 她脑中猛地蹦出一条计策,于是靠上前,在怜儿耳旁轻声笑道:“怜儿姑娘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以为赶走了我,七哥哥就会喜欢上你?” 怜儿没想到一向软弱可欺的表姑娘竟然说出这么挑衅的话,一时间脸都气变形了。 苏不迟不等她反应,又补了一句,“你放心,只要我还在侯府一日,怜儿姑娘就别做白日梦了。” 怜儿气急败坏,猛地将苏不迟推倒在地,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寄居在侯府的表姑娘也敢对我出言不逊?!我娘可是陈妈妈,当心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妈妈是三夫人身边的亲信,如今三夫人得了管家之权,陈妈妈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难怪她敢如此嚣张。 “你在干什么?!” 平底里炸响一声惊雷,怜儿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去,脸色顿时由白变成了苍白,只不过这一次是被吓的,“公子,您听奴婢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 俞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急急的跑到苏不迟面前把她扶起来,紧张的问:“苏妹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苏不迟捂住那只受伤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仍带着病态,柔柔弱弱的样子瞬间激起来俞澈的保护欲。他将苏不迟护在身后,冷冷的盯着怜儿,“你说苏妹妹算什么东西,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你也配和她大呼小叫?!” 怜儿呆呆的看着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昨天还跟她耳鬓厮磨红绡帐暖,“公子,您为何不听奴婢解释?明明是表姑娘先出言羞辱奴婢,奴婢一时气不过才回了几句嘴。” “胡说八道!什么回了几句嘴,我明明看到你把苏妹妹推倒地上。你一个下人,居然敢跟主子动起手来,是谁教你?????的规矩?!” 怜儿的心彻底凉到谷底,看苏不迟眼神也是怨毒无比,恨不能将她给生吞了。 苏不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见状挑了挑眉,“七哥哥,此事都是我的错。我一个外姓人,确实不该一直住在侯府里,等过段时间我就禀明老夫人搬出去。” 说着,她看了怜儿一眼,又似很害怕会得罪她一般迅速把目光收了回来。 俞澈一听,急了,“谁说你不该住在这里?” 苏不迟只是苦笑,也不多说。 俞澈反应过来,心里的怒火被彻底点燃,看向怜儿的眼神也变得完全不同,上去就狠狠地踹了她一句,“你好大的胆子,我竟然不知这侯府竟是你说了算了?你想赶谁走就赶谁走,想让谁留就让谁留?!” 怜儿从没见他动这么大的怒火,也顾不上肩膀上的剧痛,忙跪在地上道:“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一切都是她在诬陷我!奴婢自小跟在公子身边,难道公子还不相信奴婢的为人吗?您千万别听信了小人的挑拨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攀咬苏妹妹?!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服侍我了,我可不用起你这样的人。” 苏不迟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她还以为顶多就是教训一下怜儿呐,有些错愕看了看俞澈。 “公子!”怜儿肝胆俱裂,不敢相信俞澈居然会赶她走。三夫人已经答应她,只要七公子一成亲就抬她做姨娘,而这件事七公子明明也是同意了的,为何会变成这样? 然而俞澈理都没理会她,拉着苏不迟的手径直离开。 两人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俞澈上上下下仔细又打量了她一次,见确实没有伤到哪里,才放下心来,“苏妹妹对不起,都怪我平时管教不严才害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苏不迟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人心中有些异样,不过她并不同情怜儿,“七哥哥言重了,这怎么能怪你?” “几日不见,妹妹竟然清减了这么多,都怪那个该死的曹文斌。要不是他,妹妹也不会受伤。”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是是,妹妹说的是,我不提了。你的伤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 俞澈看了看她藏在袖子下的手,道:“那就好,我特意寻了几瓶上好的生肌膏来,待会我就派人给你送过去。” “多谢七哥哥”,苏不迟看了眼天色,道:“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俞澈好不容易见到她一面,哪里肯就这样放她回去?但是看她的脸色确实苍白,只得悻悻的道:“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苏不迟道了别,往旁边的小道走去。然而才拐过一个弯,她忽然看到俞洵竟然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以这个距离,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应该全都听见了。苏不迟的心里顿时打起鼓来,心想为什么她每次看到俞洵,事情都会超出她的掌控? 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脱身,俞洵却忽然开口说道:“你方才应该直接跌到湖里。” 苏不迟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说刚才怜儿推她的时候她应该顺势直接跌倒湖里面去。那湖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就算摔下去最多受点小伤,但是在别人眼中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果然知道是她故意设计了怜儿,不过她还是不懂,为什么要跌近湖里?不这么做,俞澈不也要赶走怜儿了吗? 俞洵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解,慢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怜儿是三婶选定的人,七弟如今为了你将她赶走,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苏不迟脑中“嗡”的一下立即反应了过来,三夫人本来就对她不满,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是更加厌恶她。方才还真是被怜儿气昏了头,居然都忘了这一茬。 不过她也懂了为什么俞洵要这么说,如果怜儿真的将她推下湖,那俞澈处置她是合情合理。可以目前这种情况,很难让人相信俞澈没有私心...... “你好歹也是官宦之女,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不怕辱没苏家的名声?” 第16章 ◎原来在他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巧言令色、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 苏不迟浑身一震,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嗫嚅了半晌却怎么也说不出半个字,因为他所说的也并没有没错...... 苏幕遮在世时曾教导他们姐弟要立身行己、宽雅流誉,而她如今所做的早已背道而驰。不过她并不后悔,物是人非,人总是要先活下去才有继续修身的机会。 “俞侯爷年少即居高位,想来也不会明白我的不得已。” 俞洵皱了皱眉,黑暗中,他的声音好似雪山上吹来的凛冽寒风,“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过你最好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对十一弟抱非分之想。” 说完,他的目光撇了一眼她的右手。 看着俞洵的背影逐渐远去,苏不迟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她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俞洵总是这样轻视自己,原来在他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巧言令色、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而这样一个小人偏偏又盯上了他最喜欢的弟弟,难怪他会一再的警告。 没过多久,蕊黄拿着斗篷匆匆的赶了回来。苏不迟却没有游玩的兴致,索性打道回去了。 她有些累,打算再睡上一会儿。然而这时,外头忽然来了一个人,那人竟然是拥翠阁的攸宁。 苏不迟的衣服都已经脱到一半,闻言又立即穿上走了出去。一看,果真是俞洵身边的丫鬟。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会来衔芳阁?! 攸宁十分客套有礼,“冒昧来访,打扰表姑娘休息了。” 苏不迟请她进屋坐下,攸宁却笑道:“奴婢就不坐了,此番来奴婢是奉了侯爷之命来给表姑娘送一样东西。” 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锦盒由紫檀木做成,上面雕刻了复杂精致的花纹,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苏不迟被俞洵这个举动弄的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才挖苦了自己一番,现在又派人来送东西,难道是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想给她赔罪? 可以他离开是的情形来看,也不像是认为自己有错的样子啊,真是想不明白...... 她接过锦盒一看,里面竟然是一盒药膏,“这是......” 攸宁道:“这是玉容膏,早晚涂一次对消除疤痕有奇效。” 苏不迟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总觉得俞洵给她送药的举动让人费解。 送走攸宁后,蕊黄迫不及待的就把药膏给她涂上,一边涂药还一边道:“姑娘,奴婢听说这个玉容膏极为难得,都是宫里头的贵人才有资格用的东西。侯爷费劲心力的特意寻来,莫不是也对您......” 苏不迟想都不敢想,忙制止她,“你快别胡说八道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那姑娘要如何解释这药呢?” 苏不迟噎住,“......总之,你以后都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还有,攸宁今日来送药的事情也不要说出去。” 蕊黄悻悻然,“哦,奴婢知道了。” 因着老夫人大寿的事情,府上所有的人都整整忙活了大半个月。眼看一切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众人都松了口气。陈妈妈今日不当值,便约了几个要好的老姐妹一起在屋里吃酒。酒才吃到一半,忽然看到怜儿狼狈的跑了进来,扑到她怀里就是号啕大哭。 这可把陈妈妈吓坏了,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怜儿哭得涕泗横流,“娘,七公子为了苏不迟那个贱人竟然要把我赶出墨玉轩!” “啊?”陈妈妈大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女儿刚刚去寻七公子,结果在半道上遇到了苏不迟。苏不迟那贱人得知七公子要议亲,恼羞成怒竟然故意羞辱女儿,还说只要她在侯府一日,我就永远别想嫁给七公子。” 怜儿只等俞澈成亲就会被纳为姨娘的事情在整个三房都不算是秘密,所以她的地位比寻常的丫鬟要高出许多,有些下人还在背地里称她是副小姐。 其他妈妈听了她这话也并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俞澈为何会让会这样做。 陈妈妈怒道:“她当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女儿气不过就轻轻推了她一下,结果正巧被七公子瞧见了。那贱人趁机在七公子面前挑拨离间,说我欺负她,要把她赶出侯府。七公子不明真相,听信了那贱人的话就要把我赶出去......” 表妹不愿意 第9节 陈妈妈咬牙恨道:“当初我就说她那狐媚子的长相不像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如今一瞧果真是个不安分的东西!” 显然她一点也不觉得怜儿动手推了苏不迟有什么不对,倒是那几个妈妈面面相觑。 “娘,如今府里的人都知?????道我将来是要做姨娘的,如果我今日被赶了出去,将来还如何做人啊?” 陈妈妈那双鼠豆大的眼睛贼溜溜的转了两圈,冷哼了声,“你放心,夫人早就瞧苏不迟不顺眼,她定会为我们母女做主。只是她眼下正在账房看账,一时半会不得空。等待会她回来,你就狠狠哭诉一场,我就不信夫人还惩治不了那个贱人!” 怜儿听了她的话,耐心等到了午膳前。三夫人一回来,她立即就扑倒在三夫人的脚边,拉住她的裙角痛哭不已,几乎没背过气去。 三夫人听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气不打一出来,眼前和冯家的婚事就要定下来来,结果却闹了这么一出,当即叫上几个人怒冲冲的往衔芳阁而去。 不过她们才走出院门,迎面正撞上了前来请安的俞澈。俞澈见她一脸怒容,像是要去取人性命的样子,关心的问:“娘,这大中午的是谁又惹您不高兴了?” 赵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问你,今天上午的事是怎么回事?!” “今天上午?”俞澈这才看到怜儿居然也在,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娘,今天上午的事和苏妹妹无关,是怜儿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儿子这才出手惩戒她。” 赵氏冷哼道:“这么说,还真是因为那个苏不迟?!” “娘!” “你住口!怜儿自小跟在你身边,十几年的情分,你居然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外人要把她赶出去,你是不是昏了头了?!!” 俞澈忿忿不平的道:“苏妹妹才不是外人,我亲眼看到她把苏妹妹推倒,还言行无状羞辱苏妹妹,这样的刁仆留在府里才是祸害。” 怜儿再次被刺的体无完肤,“哇”的一声趴在旁边一个丫鬟的怀里大哭,“原来再公子眼里奴婢竟然是这样的人,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投了井,免得让你看了碍眼!” 说着,就往外跑出。几个人忙把她拉住,赵氏也被气的头疼,“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的东西就是真的?!苏不迟随便几句花言巧语就让你色令智昏了?依我看,这件事分明是她在故意诬陷怜儿!” “不可能!苏妹妹为人善良众人皆知,那日她为了救人不惜伤到自己,她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赵氏见他三句不离苏不迟,越发生起气来,“你这个逆子,你是要气死我吗?!我明里暗里的告诉你多少次,不要和苏不迟靠的太近,你就是不听!你要早把这份心放在功课上,我何至于被二房的嘲笑这么多年?你还有脸在这里为了那个女人和我顶嘴,快不快滚回去?!” 俞澈见怎么说都说服不了,急得直跺脚。今日若真让她去了衔芳阁,苏妹妹只怕是要吃大亏,“娘!” “你们在吵什么?” 喧闹的环境里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众人都是一静,纷纷转头看出,只见俞洵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的寒梅树下。 俞澈大喜,立即跑了过去,“四哥你来的正好,你快帮我劝劝我娘。” “发生什么事了?” 第17章 ◎你说侯爷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赵氏有些忌惮他,虽然俞洵只是个小辈,又常年住在府里。但每次只要看到他,她都忍不住心里打鼓,僵硬的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件小事,不劳烦四哥儿了。” 说着,给俞澈使了一个眼色,让他闭嘴。 俞澈哪管那么多,当即吧啦吧啦的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听完后,俞洵淡淡的道:“此事我也知情。” 俞澈“嘎”了声,“你怎么知道?” “方才我就在望月亭,正好听见她和苏......苏不迟的对话,”他撇了眼怜儿,“也听见她说苏不迟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她出言不逊。” 怜儿的后背顿时起了一层白毛汗,低着头瑟瑟发抖起来。 俞洵似笑非笑的又道:“我竟不知府里的规矩竟然散漫成这样了?一个下人也敢主子颐指气使。苏不迟再如何,她也是主子!” 怜儿脚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不停的求饶,“侯爷恕罪!侯爷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这就去给表姑娘磕头认错!” 赵氏看她的眼珠子都快冒出火来了,没想到她居然被怜儿和陈妈妈摆了一道,上前一脚就狠狠的将她踹倒,“你这个贱婢,枉我如此相信你,你居然敢骗我!” 一旁的陈妈妈也忙跪了下来,“夫人恕罪,侯爷恕罪,这一切都是老奴的主意,求夫人看到老奴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怜儿。” 赵氏看都不看她们两个,对俞洵道:“四哥儿,此事是我失察,不如就把这两个人交给我来处置吧?” “那就有劳三婶了。”说完,他看了俞澈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俞澈被他看的心里发虚,心想如果他就在望月亭,那他和苏不迟的对话岂不是也被他听见了?那他岂不是已经知道了他和苏不迟之间的关系?那...... 但他转念一想,忽然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辈子他是非苏不迟不娶了! ...... 在回去的路上,俞曷一直盯着走在前面的俞洵,过了好久终是忍不住捅了捅旁边的李缓,悄悄问:“你说侯爷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看,侯爷今天上午才挖苦了表姑娘一番。现在呢?他又是送药,又是帮她说话的,这还不叫吃错药了?” 说起那玉容膏还是他专程跑了两趟,整个宫里统共也没几盒,费了好大劲才拿到。之前他还以为自家主子不喜欢这位表姑娘呐,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子了? 李缓意味深长的笑道:“你懂什么?那日表姑娘为了救曹文斌,不仅受了伤,还大病了一场,侯爷自然对她多了点别的看法。可他偏偏又不想承认,正所谓念佛容易信心难,心口不一总是闲。口念弥陀心散乱,喊破喉咙也枉然啊!” “什么?什么?你直接说不就完了,还掉什么书袋子啊?” 李缓叹了口气,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还是自己去悟吧!” 说完,也不理他,直接走了。 苏不迟忐忑的在屋子里等了一天,却始终没看到赵氏的身影。一直等到傍晚时分,出去打探消息的蕊黄匆匆跑进来说怜儿被三夫人赶出去了,陈妈妈虽然没有被赶,但是也被调离了三房。 苏不迟百思不得解,她可不认为怜儿和陈妈妈会就这样放过她,而且陈妈妈和她的那件事又没有关系,为何要连陈妈妈也一块? 这其中定然还发生了别的事情,于是便问蕊黄可还打听到别的事情没有。 蕊黄说:“我听打扫园子的小芬说,今儿中午三夫人怒气冲冲的原本是要朝我们这来的。结果才出门就遇到了七公子,后来侯爷也来了。她说是侯爷帮姑娘说了几句话,拆穿了怜儿和陈妈妈污蔑姑娘的鬼计,三夫人才责罚了她们两个!” 又是俞洵,他到底为什么要帮她?!难道只是为了一时兴起吗? 转眼就到老夫人寿辰的日子,虽然她交待了要尽量低调些,但是那日还是十分热闹。前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京城中大部分的勋贵都来了。有几家实在来不了的,也派人送来了贺礼。今年太子和寿安公主也亲自前来祝寿,一时间可谓是高朋满座。 苏不迟早早就来了松寿堂,今日堂上坐的都是达官显贵,她插不进去话,就乖巧的坐在角落里听她们闲聊。 听着听着,忽然听到有人问起了她。一时间众人纷纷看向她,有惊艳的,有附和的,还有不屑的...... 苏不迟抬头看去,只见是一个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气度雍容,身份应该非同一般。 老夫人笑呵呵说是府上的一个表亲,如今暂住在这里。那妇人看她的眼神顿时又多了些别的意思,好在这个插曲并没有持续多久。 今年二房和三房果然又斗了起来,俞明悠送来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树,本以为没人能比这个更出众。没想到俞明悉这次舍了血本,竟派人从外地寻了一尊手臂高的白玉观音像回来,生生把她的风头都压了下去。 俞明悠气得小脸一鼓一鼓,暗中瞪了俞明悉好几眼! 苏不迟送的是她自己亲自抄写的心经,还特意送到法华寺的佛像前请主持加持过。虽然并不名贵,但老夫人却很喜欢,直夸她用心了。 屋里人多,空气有些混浊。几杯酒下肚后,她就觉得胸口堵的慌,于是和旁边的俞明惠说了一声后偷偷跑出来透口气。 夜沉如水,不过院子里到此张灯结彩宛如白昼。她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听远处的喧嚣声只觉得格外的宁静。也许她并不适合呼朋引伴的热闹,而更喜欢一个人独处时的自在,这算不算是不合群呢? 但是谁有规定了人必?????须要合群呢? 风中带着凛冽的寒意,才坐了这么一会儿苏不迟就感觉身上冷了起来。正想起身回去,忽然看到对面的穿山游廊上来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女子衣着十分华贵,一袭长长的百花曳地长裙上暗绣了许多金线,雍容华贵。由四五个丫鬟簇拥,一看就知道身份非同一般。 那女子开口说道:“你不是说洵哥哥往这边来了吗?怎么没看到人?” 她身后一个丫鬟支支吾吾的道:“回公主的话,奴婢、奴婢确实看到侯爷往这边来了。” 公主?看来她就是寿安公主了。 苏不迟寻思她要不要躲一下,免得被人抓到。可一想还是觉得不动为好,她的位置和穿山游廊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且游廊上挂满了灯笼,但她周围却是一片漆黑,所以只要她不动,那边的人就不易察觉到她的存在。一动,反而更容易暴露。 寿安公主不悦的蹙眉,“废物!本公主好不容易出一趟宫,若是见不到洵哥哥,我唯你是问!” 那宫女被骂的瑟瑟发抖,忙吩咐剩下的人去找。这时,从游廊的另一头又来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大红织金撒花裙,五官舒展、明艳动人。与苏不迟不同,她的眉宇之间自带了三分英气。 “见过公主。” 寿安公主一见到此人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敌意,“你怎么在这里?” “我自然是来参加寿宴的,席间烦闷这才出来走走。不过瞧公主的模样,倒想是来找人的。” 寿安公主冷“哼”了声,“本公主做什么,难道还要告诉你不成?” 那女子也不恼,“自然不用,您是公主,做什么哪需要告诉我一个郡主?” 郡主? 苏不迟听说献王府的汝昌郡主也来参加寿宴了,难道就是她? “你知道就好。” 汝昌郡主笑了笑,“我听说近几日太后频频招中书令谢家的女儿谢望晴入宫,看来再过不久你我就要称呼这位谢姑娘一声“表嫂”了。” 寿安公主的脸色顿时大变,如同覆上一层厚厚的寒霜,“谢望晴算个什么东西,她也配得上洵哥哥?” “配不配的上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寿安公主的双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忽然她看向汝昌郡主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我不信你会无动于衷,你不是也喜欢洵哥哥吗?” 苏不迟顿时屏住了呼吸,她有预感,如果她今天要是在这里暴露了,那明天苏不晚估计要到城外的祉江去捞她的尸首了。 汝昌郡主的身子一僵,半晌才道:“我是喜欢他,可我若是注定得不到这个男人,也不会强求。” 这话倒是很对苏不迟的口味。 寿安公主讥笑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早知道自己不能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苏不迟的身边忽然窜出来一只野猫,野猫快速从她面前跑了过去,还撞翻了一盆盆栽。 巨大的动静立即引起了那几个人的注意,其中有个宫女大喊,“是谁在那里?!” 苏不迟暗叫了一声不好,连忙闪身躲进一旁的假山之后。然而才进去,她的眸子忽然撞见另一双清冷如画的眸子。 俞洵?!! 第18章 ◎苏不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跑,整的好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她立即怔在了原地,一时间进退两难。俞洵双手抱胸靠在假山的山壁上,姿势慵懒随意也正看着她。 这个地方不大,只够刚好藏下一个人。苏不迟咽了口唾沫,盘算是和俞洵挤在一起然后事后被他算账的危险大?还是现在直接被寿安公主发现的危险大? 表妹不愿意 第10节 那边又传来寿安公主的声音,“去看看是什么人胆敢偷听!” 眨眼的时间内,她的脑海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斗争,苏不住觉得她还是干脆被寿安公主抓到算了。反正寿安公主也会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放她一马,最多也不过是被教训一顿罢了,但若非要和俞洵挤在一起,那就一定了。 想着,她也放松下来,看了俞洵一眼就要走出去。然而就在这时,她的右手忽然被人猛地拽住,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的后背就靠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 俞洵就在她边上,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苏不迟立即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人好像也喝醉了一般,脸“噌”的一下烧了起来。 “我、我没事,我出去......” 话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俞洵轻声道:“噤声,听。” 温暖的呼吸喷散在她敏感的耳朵上,顿时激起来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苏不迟的心在砰砰乱跳,不由自主的就屏住了呼吸。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是来查看的人已经到了。此时再出去也已经晚了,苏不迟只得拼了命的往山壁上靠,想要挤出一点和他的距离。可地方只有这么大,无论她怎么努力还是能感觉到从俞洵身上传来的温度。 那几个宫女找了一圈没发现有人,脚步渐渐的就朝假山逼近。苏不迟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要是在这里被发现,只怕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不,跳黄河那估计还是轻的。以方才寿安公主对俞洵的痴迷程度来看,自己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也未必,单单是寿安公主的眼刀就能把她刺死一百遍。 俞洵低头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女子,巴掌大的脸上有一双灵动明亮的凤眸,颀长而又浓密的睫毛好似一把小扇子在扑闪。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上热了起来,有些后悔方才把她拉住。 此时那几个宫女已经走到了假山前,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正准备上前查看。这时从假山上忽然跳下来一只野猫,“喵”的一声迅速从她们之间穿过,然后消失在夜色当中。 几个人顿时松了口气,其中一个人叹道:“原来是只野猫啊!” 说完,便招呼众人纷纷退了回去。 寿安公主听到是只野猫后没有多问,瞪了汝昌郡主一眼后拂袖而去。汝昌郡主没有多留,朝着另外一个方向也离开。 听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苏不迟像是触电了一般立即跳出去三步远,跳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举动透出一丝丝不妥,只得尴尬的朝俞洵笑了笑,“方才多谢侯爷了。” 俞洵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淡淡的道:“无妨。” 气氛又陷入了巨大的尴尬当中,苏不迟没话找话,“那个......上次侯爷派攸宁姑娘送来的玉容膏,我还没来得及谢你,现在多谢侯爷替我寻来此药。” 她拂袖屈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乌云散去,朦胧的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俞洵看着她,眼神有些迷离,“你......” “那个九姐姐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说完,她没骨气的直接逃了,一颗心乱的好似在天雷杀妖。一口气直跑出出百十来米,见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才停下来,手撑一株光秃秃的树大口喘着粗气。 此事苏不迟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跑啊?整的好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她懊恼的狠狠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心想俞洵不会记恨她忽然跑了吧? 回到宴席上,俞明惠奇怪的她脸为什么会这么红。苏不迟不自然的用帕子擦了下,推说是因为屋内太闷敷衍了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衔芳阁,简单梳洗一番后便躺在了床上。原本以为很快就能睡着,可谁想到一直到夜半三更她还是辗转反侧,鼻间总是能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酒香。 她想不明白俞洵为什么一边厌恶她一边又不断帮了她?以当时的情况,总不是在担心她会把他卖了吧?古怪的事情实在太多,脑子显然是不够用了。 当夜她一整晚都在胡思乱说,就是勉强睡着也睡不安稳,醒来的时候头都是昏昏沉沉的。 蕊黄见她脸色很差,以为她又生病了,着急忙慌的就要去请大夫,被苏不迟拦下了,“我没事,只是没睡好而已。” 蕊黄松了口气,“那奴婢待会去配一些安神香来,姑娘夜里也能睡的安稳些。” 香浓端了盆清水进来,见状笑道:“你啊,也太性急了些,都不等姑娘把话说完。” “我那不是被上回吓到了吗?” 苏不迟心里一暖,看着她们两个斗嘴的样子莞尔浅笑。香浓拿出新的白布和已经用了一半的玉容膏,道:“姑娘快坐下,您该换药了。” 她依言坐下,将手伸了过去。随着手上的白布一层层被解开,原本那些骇人的伤口都已经结痂。有的甚至已经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嫩肉。 香浓用竹刀刮了一些药膏仔细涂抹在伤口上,道:“这玉容膏还真是有用,姑娘的伤口果然没有留下伤疤。” 苏不迟又想起昨天晚上俞洵的样子,忽然惊觉自己想起他的次数是不是有?????些频繁了?这个不是个什么好现象,忙甩掉了这个不该用的东西。 俞洵高不可攀,就连寿安公主那样身份的人都为了他争风吃醋,自己怎配与他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想着想着,思绪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这时,俞明惠来了,正好她换完了药,起身迎了上去,“九姐姐快请坐。” 俞明惠没有看她,而是一定盯着方才香浓随手放在桌上的玉容膏,“苏妹妹,这是......玉容膏吧?” 苏不迟“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于是随便扯了个谎,“不是,这就是普通的生肌膏。” 俞明惠将信将疑,“是吗?” “姐姐这么早就过来找我,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来看看你,妹妹的伤可都好了?” 苏不迟晃了晃受伤的手,笑道:“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多谢姐姐关心。” “那就好。” 用过早膳,苏不迟照旧送苏不晚去学堂。送完后,她再次转道去了千巧阁。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让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和俞澹说几句话。眼下正好有时间,怎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呢? 千巧阁一如既往的安静,她到的时候俞澹正坐在一堆木头当中愁眉不展。几天时间不来,中间的那只大木鹊完善了不少,不仅翅膀处雕刻了栩栩如生的羽毛,木鹊的内部也多了许多木制的齿轮。 俞澹立即注意到了苏不迟,忙推开身上的木头站了起来,“苏姐姐。” “看十一弟一脸愁容,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俞澹不好意思的憨憨一笑,“没什么大事,就是木鹊的翅膀要用小的齿轮衔接,但是这些木头都不够坚硬,齿轮太小没用几次就会裂开。” 苏不迟倒是想起来一种木头或许适合,“我听说岭南的山林里有一种铁桦木,此木质地坚硬如铁,寻常力气的人用斧头劈都不一定鞥劈开。” 俞澹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说着,立马就要出去招,完全忘了苏不迟还在这里。 苏不迟见他痴迷至此,笑着把他拦住,“十一弟,铁桦木在京城并不常见,木行里也都不存备这种木头。你就算现在去找,也找不到,需找行商人从岭南带一些过来才行。” 俞澹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让姐姐见笑了。” 她眸如春水,笑容里带了些许揶揄,“十一弟不请我坐下喝杯茶?” 第19章 ◎互相捅刀子◎ 俞澹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脑子,都忘了这一茬了,苏姐姐快请坐。” 他一边将苏不迟请入里间坐下,另一边吩咐雾敛奉茶。千巧阁的里间更像是一间书房,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还有一些没看完的被随手摆在了书案上。 “苏姐姐可真厉害,连铁桦木都知道,难道你也对木工感兴趣?” 苏不迟心想她能不知道吗?生病的这几天里,她都快把那几本书都翻烂了,也多亏了他让她体会到了什么是寒窗苦读的滋味。 “我确实对木工感些兴趣,不过我的手实在是太笨了,做什么都做不好,只能看些书来过过眼瘾。” “这有何难?姐姐要是不嫌弃,今后随时都可以到这里来。我虽然不敢自称为大家,但是做这些小玩意还是不在话下的,姐姐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也尽管来问我。” 苏不迟一喜,“当真?那就多谢十一弟了!” “不用客气,其实能有个和我聊这些木头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呐。” 看着他咧开嘴角呵呵的傻笑,露出里面两颗小虎牙来,苏不迟不禁也将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中悄然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俞澹率先红了脸,干咳了声,掩饰般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这样一来,苏不迟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十一弟......莫不是害羞了?” “嗞”的一声,俞澹连脖子都红得能滴出血来,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没、没,苏姐姐说笑了,说笑了......” “那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难道是生病了?生病可不得了,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别!”俞澹连连摆手,“别别别!我没生病,我这是......我这是热的!对,这屋里太闷了,我这是热的!” 苏不迟看了眼旁边连木炭都没有生的熏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原来如此啊~” 俞澹羞的不敢抬头,只得不停的喝水。 从千巧阁出来的时候,苏不迟的心情几乎要好到了天上,好不容易事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今天晚上得要和蕊黄她们好好烫一壶酒不可。然而她的笑容还没有咧到足够大,忽然看到小径的尽头又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又是俞洵...... 虽然他还是一幅清冷矜贵的模样,但是这一次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怒意。很明显,刚才那一幕又被他看到了。她是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走了什么霉运,为什么每次都能撞见俞洵,难道是老天爷有心在玩弄她? 想起他上次警告,苏不迟就十分的忐忑心虚,很想像昨天晚上那样一跑了之算了。可是在俞洵冷冽的目光下,愣是没敢挪动分毫。 就这样两相僵持了好半晌,苏不迟顶不住这种巨大的压力,很没骨气的走了过去。她不敢靠的太近,停在了离他还有两三米的地方。 俞洵想起他方才在的那一幕,眼中的怒意在不停的翻涌。他甚至都开始怀疑面前这个女人和当日在大理寺前奋不顾身去救曹文斌的人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她就是要去接近俞澹?难道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巧舌如簧、曲意逢迎的小人,而那天的时候不过就是个意外? “你好大的胆子,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听到苏不迟的耳朵中却宛如震雷。她很是难堪,咬住下唇轻声道:“我不明白侯爷为何要如此阻拦我与十一弟,难道在你眼中我就如此不堪,配上不少十一弟吗?” 俞洵冷冷的笑了笑,“你敢说你对十一弟是完全出自真心,没有半分的算计?” 苏不迟浑身一怔,盈盈的眸中露出十分复杂的神色,但是随即她直视着俞洵的眼睛,坚定的道:“我是真心想嫁给十一弟为妻。” 也许她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她确实是真心想要嫁给俞澹,也是真心想和俞澹过日子,与他白首相携,与他生儿育女。尽管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真心爱上她,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相爱。 不知为何,俞洵在听到这句话时心像是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从中喷涌出一种无比酸涩苦楚的情愫。他闭了闭眼稳定下情绪,才再次看向她,“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与俞澈纠缠不清?” 苏不迟心口猛的一痛,好像世人总是有一种误解,那就是男女双方的事情,如果有错,第一个被怀疑的一定是女人,就比如现在。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对俞澈说过任何引起他误会的话,更没有做过任何逾矩之事。我知道你肯定又想问,既然没有那为何不好好说清楚,绝了他的念想?侯爷,你怎知我没有?而且我不过是个表姑娘,下半辈子都仰仗侯府的鼻息而活,这府里的每一个人我都得罪不起,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您。所以您今日若要将我赶出侯府,我也绝无半点怨言。” 俞洵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胸口像是堵了一口闷气怎么也宣泄不出来。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有要退缩的意思。蕊黄在旁边看着,手心都像是被浸在了冷汗当中一样。 最后是俞洵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而苏不迟仿佛在瞬间卸掉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眸子无力而空洞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不远处的赵氏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皱着眉对旁边的贺妈妈道:“他们两个怎么会碰到一起?” 贺妈妈和陈妈妈是多年的故交,因为陈妈妈的事情早就对苏不迟不满了,阴阳怪气的道:“咱们这位表姑娘还真是厉害,先头三姐儿,六姐儿,八姐儿,还有澜哥儿都去过拥翠阁,可谁都没见到四哥儿,而她却能在这和四哥儿说上好半天的话。”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赵氏,“不仅是四哥儿,还有澈儿和俞澹!你看她来的方向,不正是千巧阁吗?” 除了二房的俞澜,她竟然和府里的三个爷们都牵扯不清,还真是水性杨花不知羞耻!而最让她惊悚的是,俞洵居然也会被她勾引,可见其手段的厉害! “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最会使这些下作的手段。上次怜儿的事情不就是四哥儿替她出的头吗?夫人您仔细想想,四哥儿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闲心来管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必然是苏不迟在其中做什么手脚。” 赵氏越想越觉得她这句话有道理,俞洵是什么人?从小到大往他身上扑的女人如同过江之鲫,这么多年下来也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多看了一眼,为何此次会对苏不迟另眼相待? 不用想,肯定是有问题! “不行!我得赶紧想个办法把她和澈儿分开才行,这个小娼妇手段如此了得,澈儿哪里是她的对手?” 表妹不愿意 第11节 “夫人可是有主意了?” 赵氏拧紧眉头,沉声道:“明日我就去禀明老夫人,让澈儿去船山书院读书。他这次若能因祸得福考取个功名回来,我在冯家也能抬得起头来了。” 船山书院在通州,虽然不如鸿都学宫声名在外,但是在整个大虞朝也算是数一数二,不然严氏也不会舍得将她的宝贝儿子俞澜送过去。只是她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就因为一个苏不迟,害得她们母子不得不分离。想着,咬牙恨道:“这个小贱人如此猖狂,得好好杀杀她的威风不可!” 贺妈妈笑道:“夫人何必脏了自己的手?您只需同四夫人说上一说,自然有的是人帮您出了这口恶气。” “你说的对!”人是小傅氏带进来的,自然也应该要她去管才对。于是,她转道直接去了槐序轩。 槐序轩里,小傅氏正在看这几个月来铺子里的账目,忽听外人禀报说赵氏来了,有些惊讶。吩咐银杏去把人请到内堂,自己则换了身衣裳才出去,“早听说三嫂如今贵人事忙,怎么今儿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赵氏笑呵呵的道:“忙了一个上午才得了一会空,路过你这里就进来讨杯水喝,弟妹可是嫌我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会?还不去上茶?” 银杏答应一声,不一会儿就把茶端了上来。赵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叹道:“果然还是四弟妹这里的茶最好,芬芳馥郁、生津回甘啊!” “三嫂既然喜欢,待会我叫人给你包上一些带回去。” “那怎么好意思?” 小傅氏道:“不过是几两茶叶而已,三嫂喜欢拿去便是,不够了我这里还有。” 赵氏也不再客气,“那就多谢四弟妹了。” 说着,她放下茶盏,状若无意的又道:“说起来,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情。说是城东有一户姓白的人家,他家的小女儿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趁鸿胪寺少卿杜家的二公子外出之时竟恬不知耻的去勾引他。那杜二公子为人正直,断然拒绝,可那白家姑娘却是再三纠缠。后来这件事情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白家不仅名声尽毁,还连累了他家的儿子无人敢嫁,便是已经出嫁的大女儿也被休回了娘家。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寡廉鲜耻的女子?我要是白母,定早早就把她赶了出去,免得败坏了门风。四弟妹,你觉得呢?” 小傅氏的脸色有些僵硬,勉强扯了扯嘴角,“三嫂所言极是。” 赵氏心满意足、点到为止,又和她扯了几句闲话之后便告辞离开。 她一走,小傅氏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阴暗的几近可怕。 银杏问:“夫人,三夫人这是何意?” “何意?”小傅氏冷哼了一声,“她这是来警告我看好苏不迟来了!” 什么为人正直的杜二公子?就俞澈那个到处拈花惹草的样子,哪里配的上“正直”两个字?! 恰巧就在这时,俞明思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问:“娘,我方才看到三婶婶了,她来做什么?” 小傅氏脸色不虞,没有开口。银杏就把话头接了过去,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大概复述了一遍。听完后,俞明思大怒,眼中迸发出如刀一般锋利的目光,“好个苏不迟,娘好心收留她,她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居然还到处勾三搭四,害的您被人这样奚落,真应该好好教训她一顿!”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上次让你绣的秋荷图你绣好了吗?” 俞明思不依,“娘!怎么我一来您就问这个?” 小傅氏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年岁已经不小了,再不抓紧将来如何能嫁得一个好人家?我听说过几天献王妃要在城外的雁栖湖举办一个雅集,你可要好好准备。” “娘这都从哪听来的消息,我都还没接到帖子呢?万一人家不给我下帖,那我还准备这些做什么?” “让你准备,你好好准备就是,哪来这么多废话?!” 俞明思悻悻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离开槐序轩的时候,她没有立即就走而是在门外等了一会,见银杏出来便朝她招了招手。 银杏奇怪的左右看了看,走了过去,“十姑娘叫奴婢何事?” 俞明思压低了声音道:“银杏姐姐,我实在是咽不下这个口,想请你帮个忙。” 第20章 ◎你强词夺理!衔芳阁岂是你说搜就能搜的?!◎ 银杏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她又道:“我可不想就这样放过苏不迟,你放心,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由我一力承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银杏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和俞洵不欢而散之后,苏不迟的心情也是一落千丈。她让蕊黄先回去,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园子里逛了大半个时辰,脚都走的酸了可郁闷的心情还是没有半点缓解。眼看天色不早,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到衔芳阁。 然而她才走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站了许多人,小傅氏身边的贴身丫鬟银杏带了人将蕊黄她们都堵在了中间。苏不迟顿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快步走了进去。打量了蕊黄她们一眼,见都没事之后,便问:“银杏姐姐,这是怎么了?” 银杏朝她行了一礼,客气的笑道:“见过表姑娘,事情是这样的,方才十姑娘在衔芳阁前面的亭子歇脚时候忽然听到墙角有一男一女在私话,她方想过去看看是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但那两人却逃脱了。夫人命我等四处搜查,但附近都找过了还是没有发现。一问守园子的蔡婆子,她说除了十姑娘之外今日只有香浓姑娘去过,故而我才来问问。” 苏不迟看了眼她带来的几个人,各个都是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不动声色的又看向满脸是泪的香浓,笑了笑,“香浓,你可见到了什么可疑的人吗?” 香浓连连摇头,赌咒发誓说她真的没有见到。 苏不迟便笑道:“看来是帮不上银杏姐姐的忙了。” “那倒也未必,不知道表姑娘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看一看?我也好有个话能回夫人。” 听到这话,苏不迟的脸色便有些绷不住了,“银杏姐姐这话是何意?难道怀疑那女子是香浓不成?” 更何况香浓是她的丫鬟,让她们进去搜香浓的屋子这不是明摆着在打她的脸吗? “表姑娘别误会,我也只是谨慎行事,并非是在怀疑香浓姑娘。” 蕊黄大怒,“你要不是怀疑她为何要搜房间?更何况你都没有证据凭什么来搜?” 银杏笑盈盈的看向蕊黄,道:“若真不是香浓,那又何必害怕呢?让我进去找找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大家都能心安不是?” “你强词夺理!衔芳阁你岂是说搜就能搜的?!” 苏不迟拦住蕊黄不让她继续再说下去,“银杏姑娘,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不如让我先问问清楚?” “表姑娘请便。” 她谢过银杏,看向香浓。香浓眼眶通红,不住的抽泣,“姑娘,奴婢真的没有,也没有见到那两个人。” 苏不迟掏出手帕替她拭去泪痕,柔声道:“我知道,我相信你。你仔细想想,当时还有没有别的人看见过你?” 香浓仔细一想,还真没想到了,“有!奴婢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九姑娘,九姑娘能证明奴婢没有同外男私会。” 苏不迟让蕊黄赶紧去把俞明惠请过来,没过多久俞明惠便到了,她看到银杏也在,手下意识的捏紧了帕子。 “九姐姐,你今天可去过园子?” 俞明惠点了下头,“确实去过。” 她一喜,“那你当时可曾在园子里看见香浓?” 俞明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银杏,平静的道:“我并没有注意。” 苏不迟顿时怔住,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回答会是这样,心里顿时也乱做了一团。 香浓也傻了,激动的道:“怎么可能?奴婢当时还朝您行了礼,您怎么会没看到奴婢?” “苏妹妹,我当时心里在想别的事情,是真的没有注意到,我总不好骗你和银杏姐姐。”俞明惠急忙解释,生怕苏不迟会误会了她。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香浓浑身发颤也不敢相信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姑娘,奴婢真的没有!真的没有!九姑娘为什么会没看到?姑娘,我......” 苏不迟急?????忙扶住她的双臂让她冷静下来,“香浓,你冷静一些,我相信你!” 银杏看着她们,眼中飞速的闪过一丝笑意,道:“既然香浓姑娘没有办法证明自己,那只好按我之前说的办了。” 说着,就要吩咐人动手。 蕊黄气得浑身发抖,几步上前拦住她们,“住手!你有什么资格搜我家姑娘的院子?!” 苏不迟眸如寒霜冷冷的看了银杏一眼,却把蕊黄拉了回来,“银杏姑娘请便。” “姑娘!”蕊黄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十分不解。 苏不迟就算再傻此时也明白了过来,她们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与其拦住不放,但不如顺事而为看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小傅氏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她到这里数月与她也算是相安无事,她不可能忽然就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银杏呵呵一笑,“还是表姑娘明理。” 说完,一挥手,几个婆子立即冲进了香浓的屋内。里面顿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衣服被褥全都散在地上,连架子上的花瓶也被摔碎。这样子完全不像是在找东西,还是单纯的砸院子。 她的屋子不大,没过一会儿就搜完了,那些婆子出来后没有停手反而径直朝着苏不迟的房间而去。 “你们干什么?那是我家姑娘的屋子!”蕊黄大喊着想上去阻拦,但还是被苏不迟拦住了。 她看向银杏,银杏也看了她一眼,还朝她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那笑容更像是挑衅。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可比刚才大多了。苏不迟紧紧的握住拳头,指甲直接掐入了手心之中她也感觉不到疼,有丝丝殷红的血指缝里渗了出来。 这场闹剧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银杏看了眼凌乱不堪的屋内笑容春风,对她道:“表姑娘见谅,她们这些个婆子粗手粗脚的,将你这院子弄的乱了些,还望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苏不迟的嘴角紧绷,须臾又放松下来,问:“银杏姑娘可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那倒没有,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表姑娘休息了。” 说完,带着人径直离开,不仅没有丝毫的歉意,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看到她们的背影消失不见,苏不迟才勉强对俞明惠一笑,“这里乱的很,我就不请姐姐进去坐了。” 俞明惠眉头深锁,欲言又止,“苏妹妹,我......” “我知道姐姐的难处,此事我并不怪你。姐姐先回去休息吧,改日我再去找你。” “那好吧,妹妹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苏不迟笑了笑,将她送到了门口。 俞明惠一走,她就再也绷不住自己,死死的咬住下唇也阻挡不住眼泪肆意横流。从小到大,哪怕是在她爹娘刚刚过世的那段最艰难的时间里,她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屈辱。曾几何时,她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别人而落泪,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人心。 蕊黄被气的一边哭一边骂,“欺人太甚!她们也欺人太甚了!” 香浓“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一样哭成了一个泪人,“都怪奴婢不好,如果奴婢没有出去就好了。” 苏不迟擦掉泪水,道:“此事怎么能怪你?她们是有备而来,想故意让我难堪,你只不过是她们找的一个借口罢了。快别哭了,你带着小红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吧,待会不晚就要回来了,别让他担心才是。” “是。” “蕊黄,你去打听一下,看今日都有谁来过四房。” “是。” 第21章 ◎苏妹妹,你随我去通州吧!◎ 两拨人分别行动,香浓带了人开始收拾残局。苏不迟走进屋内,发现几乎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不仅是衣服被褥,妆匣里的东西也被翻了出来。她捡起一根摔断的玉簪,无力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神呆滞的看向窗外的枯树。 才收拾完没多久,苏不晚就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一向沉稳的他这次连身上的衣服都跑得散乱了,“姐姐,你没事吧?!” 表妹不愿意 第12节 苏不迟喝了一口香浓刚煮好的茶,故作轻松的道:“我能有什么事啊?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回来了?” “我听说银杏带了人来砸院子,便跑回来看看。” “哪有什么砸院子?”苏不迟笑道:“不过是下人们在以讹传讹罢了,银杏姐姐方才确实是来过一趟,不过她问了香浓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苏不晚一双漆黑不见底的凤眸缓缓扫过屋内,然后看向苏不迟。他走了过去,握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姐姐,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苏不迟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安心准备来年的遴选便是,剩下的有姐姐在,你都不用担心。等将来你考取了功名,姐姐也能风光一回。” “姐姐放心,我定能高中。” “姐姐相信你!” 苏不晚从衔芳阁出来,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乖戾阴鸷的神情,很难让人相信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竟然会有这样的表情。他看了眼槐序轩的方向,转身离去。 蕊黄回来的很快,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跑了回来,道:“姑娘,奴婢打听到了,今日上午三夫人去了槐序轩。听说离开之时还正好碰到了十姑娘,十姑娘从槐序轩出来后很是生气。” 赵氏和俞明思? 苏不迟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食指的指节陷入了沉思,那日怜儿的事情不了了之后她就猜到赵氏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果然还是来了。只是我不去犯人,人却一直来犯我,还真当她是好性子吗? “二婶那边还没有查到三叔父的外室在哪里吗?” 蕊黄摇头,“一直听没到有什么消息。” “三婶婶看的严,三叔父但凡出去,她都会把随行的小厮叫过去问话。三叔父既然能藏这么久,那个小厮定是他的亲信。你让卉儿跟着那个小厮,看看会有什么发现?我猜想他不会藏在太远的地方,如果他出去的时间太久也会引起三婶的怀疑,所以应该就安置在侯府附近。” 蕊黄瞪大了双眼,惊讶的道:“在、在侯府附近?!三老爷......胆子也太大了吧?!” 苏不迟笑了笑,“你没听说过灯下黑吗?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三婶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三伯父会在她眼皮子底下藏人。”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卉儿!”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银杏带人砸了衔芳阁的消息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武安侯府。就连一个路过的小丫头都忍不住侧眼相看,气的小红差点没和她吵起来。 苏不迟正在整理被毁得一塌糊涂的书,有些还算好,但有几本是肯定不能用了。幸好里面的内容她都记得,只需要把被毁掉的那几页写下来重新装裱就可以。只是她不大懂如何装裱,需要到外头找个人才行。 蕊黄在旁边帮她研墨,这时院子里却忽然来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是俞澹身边的丫鬟雾敛。 苏不迟赶紧让人把她请进来,询问她怎么过来了? 雾敛道:“我家公子听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情,特命奴婢过来看看。” 苏不迟苦笑,没想到连俞澹都知道了,“我没事,让十一弟担心了。” “奴婢瞧表姑娘似乎在为这几本书发愁,不如就交给奴婢带回去吧?我家公子最擅长蝶装,定能把这几本书修复原样。” “这怎么能行?” 雾敛笑道:“表姑娘放心,三姑娘和六姑娘也时常请我家公子帮忙做些小玩意儿,就算让人看到也无妨,谁还敢嚼这个舌头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不迟想了想,觉得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几乎,于是转而道:“那就有劳雾敛姑娘和十一弟了。” 雾敛接过书,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告辞离开。 入了夜之后,温度陡然间降了下来。冬日的夜不似夏天有蝉鸣蛙声,四周万籁俱寂,唯有雪落的声音敲在人心。苏不迟披着藕荷色的莲纹斗篷趴在窗户上看漫天的碎琼乱玉,整个院子都敷盖上了一层皑皑白雪,偶有两片调皮的还会飞到她的睫毛上。 此时她已经梳洗完毕,里面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寝袍。如瀑的长发散落在腰间,虽粉黛未施却依旧美的让人心惊。 蕊黄走过来,将一个汤婆子塞在她怀里,劝道:“姑娘,天冷,还是早些休息吧?” “无妨,让我再待一会吧。” “那怎么能行?上次您突然病倒把二公子和奴婢几个都给吓坏了。好不容易才养好,可不能再如此任性了。” 苏不迟最怕她唠叨了,像是个小老太太一样唠叨起来就没完,连连投降,“好好好,我听你的就是。” 蕊黄一笑,帮?????她把窗户关上。然而才关好,窗户上就倒影出一个人影,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她立即将苏不迟护在身后,厉声问:“什么人?!” “苏妹妹别怕,是我。” 是俞澈的声音!这么晚了,他怎么跑到了衔芳阁来了? 苏不迟的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我睡不着,有几句话实在想和你当面说。”他的声音难掩激动,甚是都没能听出苏不迟话中的寒意。 “夜深雪重多有不便,你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明天说就来不及了,苏妹妹你就让我说完吧。” 不让他说怕是不会走,苏不迟道:“那你就在这说。” 俞澈一喜,但很快又变得有些失落,“苏妹妹,我娘要把我送到船山书院去读书,过两日就走。”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通州路远,我今后只怕是不能时常回来。我实在担心你,今天下午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苏不迟不耐烦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想说......”俞澈看着倒影在窗户上的那抹倩影,激动的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苏妹妹,你随我去通州吧!我怕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会受欺负,到了通州后我保证没人敢为难你!” 第22章 捉虫 ◎七公子,我苏不迟此生绝不为妾!◎ 苏不迟觉得她简直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深夜来此,冒着让她和苏家都身败名裂的风险就是让她跟他走? 屋内一直没有动静,俞澈有些着急起来。难道是见他冒雪而来被他的一番真情感动,高兴得说不出话? 然而他等了一会,屋内还是没有声音,“苏妹妹,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苏不迟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愤怒,道:“七公子,我苏不迟此生绝不为妾!” “什么为妾?我怎么舍得让你为妾?我都已经想好了,等从通州回来我就去向四婶提亲,我想娶你为妻!”届时生米煮成熟饭,不管是赵氏还是小傅氏不同意也得同意! “七公子难道不知聘者为妻奔为妾这句话?!你说这些不就是为了让我同你私奔?我苏不迟虽不是出自名门,但家中也是累世书香,岂能做出此等有辱门风之事?你若是真心喜欢我,更不应该如此看轻我!” 俞澈一听这话立即急了起来,“苏妹妹你误会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不迟眼眸凌厉,冷冷的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都请你赶快离开,不然休怪我不顾往日的情分!” 俞澈的脸色苍白无比,不敢置信的看着窗户上的倩影。他不相信苏不迟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委屈的道:“苏妹妹,我......” “滚!” 看着窗户上的人影消失不见,苏不迟松了一口气看向蕊黄。蕊黄立即会意,上前将窗户悄悄推开一条缝,确定外头没人之后才又重新关上,落好锁,“姑娘,他已经走了。” 苏不迟脸色不虞,兀自坐在一旁的榻上。 蕊黄也气的够呛,“七公子也太过分了!若是让人看到,姑娘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他怎么还有脸提出这样要求?!” 俞家人看低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俞澈表面说是喜欢她,可内心不也一样觉得她是一个随意轻浮之人吗?不然也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 苏不迟苦笑,“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 香浓看着她独自坐在晦暗不明的角落里,心中无限酸楚,自家的姑娘也实在是太苦了...... 与此同时,在拥翠阁的竹林内。如絮的雪飘洒下来,落在青苍的竹叶上,青与白相互交织构成一幅绝美诗意的画卷。在竹林的深处,俞洵身着狐白裘斗篷坐在席间,身边放置了一个红泥小火炉,炉火正旺,炉上还烫了一壶醉仙楼新酿制的桑落酒,白玉的酒壶内可见点点绿沫。 他喝了一口,借着炉火继续翻看一卷书册。 李缓走了过来,揖礼禀告道:“侯爷,属下已经查明,郑衢明确实有一本账目,上面记载了这些年各地官员向端王行贿的明细。他们也只是处心积虑,那些人先是将行贿的财物私底下送到郑家,郑衢明换成银票后交给郑夫人,再有郑夫人去端王府看望王妃时转交给王妃。” “可查到账本现在在何处?” 李缓摇头,“属下翻遍了整个郑府也没有找到,不知道郑衢明这老家伙究竟把东西藏到了哪里?” “我记得曹文斌死前不久,郑夫人曾去过法华寺进香。” 李缓恍然大悟,“还是侯爷观察入微,账本定是被他们偷偷藏在了法华寺,属下这就去派人找!” 俞洵头也不抬,慢条斯理的翻过一页,道:“天色已晚,城门也已经关了,明日再去吧。” “是。” 这时,竹林旁的假山后忽然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个抱怨道:“七公子也真是,这么冷的天非要喝什么酒,累得我还要专程跑一趟,幸好有姐姐肯陪我。” 另一个人便道:“都是小事,你听说今天的事了?” “什么事?” 后头那人故意吊人胃口的道:“今日银杏姐姐带了人去把衔芳阁给砸了!” 俞洵闻言,眉宇未动,但握住酒杯的手却猛然间一紧。 先前那人道:“我知道!我知道!听说是十姑娘今天在园子里发现有人在私会,怀疑那个人就是香浓!” “才不是什么私会呐,这不过是十姑娘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先头那人惊讶的道:“啊?还有这种事?十姑娘为何要这么做?” “还是不因为表姑娘,我听夫人身边的彩环说,衔芳阁的这位恬不知耻,竟然妄图去勾引七公子。结果此事被夫人知道了,夫人哪看得上她?于是便去找了四夫人说了几句,后面的事你也就明白了吧?” 先头那人“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要说这苏家好歹也是个官宦之家,表姑娘怎能做出如此不要脸之事?” “你瞧她那张狐媚子脸,哪像个安分的?只怕背地里做了不少肮脏事咱们还不知道呐。” 先头那人咯咯笑了起来,“姐姐说的还真是,将来谁要是倒霉娶了她,头顶上还不知道要被带多少顶帽子。” 那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处,俞洵放下酒杯回头看着李缓,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有愠怒。 李缓咯噔了一下,急忙解释,“今日你一整个下午都待在书房处理公务,属下不敢前去打扰,故而没向您禀报。”再说了,您老人家不是已经和表姑娘闹翻了吗? 后面这句,他还没敢说出来。 俞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没说什么。 李缓正要告退,眼睛却忽然看见他握住书的手,眉头一挑,叹道:“这表姑娘还真是可怜,明明什么都没做,不仅被砸了院子,还要背上此等污名。唉!自古都说红颜祸水,可又有多少美人是平白替别人担了罪名呢?” “你是太闲了吗?” “没有没有!属下手里还有侯爷交待的许多要事没办,方才那两个多嘴的丫头也还没处理,属下这就去查查那两人是谁。”说完,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他一走,俞洵彻底没了看书的心情。如玉的手指划过书页,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来那天苏不迟和他说过的一句话。 ‘侯爷年少即居高位,想来也不会明白我的不得已。’ 他之前确实不明白,不过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 他端起酒杯,将已经冷掉的酒一饮而尽。 表妹不愿意 第13节 苏不迟枯坐了一夜未睡,第二天强打起精神去松寿堂给老夫人请安。然而才走到就在门口遇见了俞明思。 俞明思满面春风,见到她眼底遮掩不掉的青乌便笑道:“表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心中烦闷以至于一夜未睡?” 苏不迟笑了笑,“没什么,只不过是昨夜的雪景甚美,我一不小心就看的入了迷了。” “雪夜寒重,表姐可要保重身体才是,别又像上次那样病得人事不知了。” “多谢十妹妹关心。” 俞明思撇了她一眼,扬起下巴越过她径直走了进去。苏不迟握了握拳头,也跟在她的后面。 松寿堂内,众人围在一起陪老夫人说说笑笑。苏不迟的话一向不多,此时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出神。 这时候忽听到老夫人叫她,她猛地回过神,却见老夫人正朝她招手,“不迟丫头,来,到我这里来。” 苏不迟走了过去,握住老夫人伸过来的手。那手虽然有些干枯却温暖而宽厚,她被带着坐在了老夫人身边。 “好孩子,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是你受委屈了。”说着,就对外头喊道:“去!去把银杏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是谁让她在侯府里抄院子的?” 第23章 ◎啊?二夫人这是要过河拆?????桥?◎ 俞明思道:“祖母息怒,此事与银杏姐姐无关,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昨日我路过院子听到角落里有一男一女的在私会,刚想过去看看是谁却不想被他们跑了。我一个闺阁女儿家总不好管这档子事,又不能闹开了伤了府里的颜面,只好请银杏姐姐私下去查一查。” 老夫人沉声道:“既然是查一查,为何闹要到砸了苏丫头的院子?” “冤枉啊祖母,这都是谁在您跟前胡乱嚼舌根子?让我知道非打烂她的嘴不可。银杏姐姐是带了人去衔芳阁,可她只是问了香浓几句就走了,并没有砸院子。” 老夫人皱起眉头,“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您问表姐。”俞明思看向她,眼中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她是笃定了苏不迟不敢把实情说出来! 老夫人也看向苏不迟,慈祥的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只管说出来,祖母替你做主!” 苏不迟鼻头发酸,险些就掉下泪来。不得不说俞明思确实拿捏住了她的心思,她不想让老夫人担心,也不想让老夫人左右为难。于是眨了眨眼睛,把这股泪意又憋了回去,“老夫人,十妹妹说的都是真的。银杏姐姐确实只是问了香浓几句话便走了,府里......并没有人欺负我。” 老夫人沉默了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 “我们姐弟承蒙侯府和老夫人的庇护已经是感激不尽,不迟时常在想自己定是前世修了什么福分,所以今生才会遇到老夫人。” 这话夸的老夫人是心花怒放,“你这孩子,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苏不迟笑靥如花,一双好看的眸子里仿佛有姹紫千红。 老夫人看向俞明思,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俞明思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从鼻子里哼了声,“知道了。” “对了,我记得再过几日便是你娘的忌日了吧?” 苏不迟眸色稍黯,道:“老夫人记得不差,我正想向您求个恩典。” “什么恩典?” “我和不晚来了京城之后便无法再去爹娘坟前祭拜,故而我想在法华寺做场法事以告慰爹娘。” 老夫人点了点头,“难得你有一片孝心,此事我会派人去告诉你三婶一声,你就安心去吧。” “多谢老夫人!” 今日的午膳是芙蓉肉和梅花汤饼,刚用完膳苏不晚便回来书房继续读书。苏不迟还没见过比他更刻苦用功的人,每日卯时起来,亥时入睡,每日必定要看五六个时辰的书,刮风下雨也从不间断。 她虽然觉得欣慰,但也还是会让香浓每日送些吃食过去,提醒他稍作休息。而她自己也没有闲着,收拾了一些明日要带去法华寺的东西后就去了二夫人的洗碧院。 宝珠见她过来,笑道:“苏姑娘来的不巧,夫人还在午睡。” 苏不迟道:“本也没什么大事,不知宝珠姐姐可知道上回我同二婶婶提过那封举荐信,可有消息了吗?” “杜先生漂泊四海行踪不定,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姑娘还是耐心再等等吧。” 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看眼着就是年底了却还不见有动静。苏不迟的心沉了沉,不过面上却不显,仍笑道:“宝珠姐姐说的是,那我就不打扰二婶了。” “姑娘慢走。” 苏不迟一走,宝珠对着门口的方向就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我家公子都没去成鸿都学宫,就你们还想去?做梦吧。” 在回去的路上,苏不迟仰望广阔无垠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蕊黄不解,“姑娘,二夫人不是已经答应我们去找了吗?您为何还要叹气?” “答应了去找,但什么时候去,能不能找得到那可就不一定了。”以如今的情形来看,那封举荐信多半是没戏了。 “啊?二夫人这是要过河拆桥?” 苏不迟笑了笑,思索着现在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找俞洵吗?可是俞洵对她厌恶至极,会答应帮她吗? 看上去明明只是一封信的事情,可是落在他们身上却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门槛,还当真是可笑啊。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苏不迟禀明了小傅氏之后便启程前往法华寺。因为今天只是去做一些准备,所以苏不晚并没有一同前往,而是等到明天正式开始时才会过来。 法华寺的和尚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早就派了人来迎接。所以她的马车并没有在山门前停下,而是直接驶进了后院。负责接待她的小和尚将她们带到一件僻静的禅房,道:“请女施主在此稍作休息,待会会有人送来斋饭。” 苏不迟谢过。 那小和尚又道:“后山的密林常有猛禽出没,还请女施主不要靠近。” “多谢小师傅提醒。” 那小和尚走后没多久,果真有人送来了斋饭。这里的斋饭虽然很清淡,但却保持了食物最原始的味道,色相味俱绝。苏不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不成想反而胀得肚子很是难受。 蕊黄在旁边笑话她,“姑娘,您还是个不知道饥饱的小孩子吗?奴婢方才就劝您不要吃这么多,您非不听,瞧您这肚子胀的跟人家那怀了三个月似的。” 苏不迟揉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叹道:“我可不就是怀了三个月吗?我跟你说,我这怀的可是食神的孩子,将来要是生出来保管也是个神仙。” “奴婢今年都十六了,您这话还是留着去骗二公子吧!快起来,奴婢陪您四处去走走,不然夜里又要睡不安稳了。” 苏不迟认命的被她拖了起来,正要出去忽然见香浓走了进来。 她兴奋的道:“姑娘,方才卉儿来告诉奴婢,说她已经找到三老爷把人藏在了哪里。” 苏不迟一喜,“在哪里?” “果然如姑娘所料,他就将人藏在侯府附近的榆钱巷里!卉儿听了姑娘的吩咐,一直悄悄跟着三老爷的小厮春生,今儿早上春生忽然偷偷摸摸的就往榆钱巷去。她跟了上去,亲眼看到春生进来一间宅院,还听见他跟守门的婆子说是替三老爷来给太太送东西的!” 苏不迟勾起唇角,冷笑道:“做的好!你让卉儿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二夫人身边的人,切记别让人发现了端倪。” “奴婢明白。” 想到回去之后就能看到一场好戏,原本还不想逛的她忽然就来了兴致,拉着蕊黄就到处逛了起来。 法华寺很大,除了大雄宝殿之外,还有天王殿、观音殿和凌霄塔等等。不过这座寺庙最有名的还属种在后院莲池里的千年红莲。此时是冬天,整个莲池都被冻住了,苏不迟便没往那边去,而是沿相反的方向去了凌霄塔。 凌霄塔高有十二丈,共九层,每一层的飞檐上都雕刻有栩栩如生的莲花和奇兽。巍峨高崇,有直冲云霄之势,因而得名,而在塔的后面就是那小和尚所说的后山密林。 作者有话说: 小伙伴们~本章有红包掉落 第24章 ◎最好是保佑她不要再遇到俞洵了。◎ 站在塔底仰望塔尖,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渺小的感觉,真不知道当初建造这座塔的先人是如何把这样雄伟庄重的宝塔建造起来的。 蕊黄道:“奴婢听说凌霄塔的第九层供奉了一颗佛骨舍利,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法华寺是京城最大的寺庙,若真供奉了一颗佛骨舍利也不足为奇。” “姑娘,咱们既然到了这里,不如......拜拜?佛骨有灵,说不准能保佑咱们心想事成。” 苏不迟想了想,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好是保佑她不要再遇到俞洵了。 于是两人对着塔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正在塔内的俞曷透过窗户看着那两人,奇怪的道:“她们在干什么?一座破塔有什么好拜的?” 旁边的俞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俞曷一噎立即闭上嘴,老老实实的继续去找账本。 而在塔下的苏不迟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个冷战,后背直发毛,道:“蕊黄,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时值一阵北风吹过,后面密林里所有的树木都发出“哗哗”的声响,还有凄厉的夜枭声从林子的深处传来。 蕊黄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颤抖的道:“姑、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要是再遇到野兽可就不好了。” “你说的对,我们回去吧。” 苏不迟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想要缓解下这种诡异的不适感。然而才转过身,她忽然发现不远处的一颗树后面寒光一闪,紧接着就看到一把刀带着劲风直朝她飞了过来。 那把刀速度很快,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插入她的咽喉,身边的蕊黄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苏不迟也是浑身发凉...?????... 然而刀尖却停在了离她脖子一指的地方。 刀被人握住了! 苏不迟咽了口唾沫,心里一阵阵后怕,连脚都已经发软。她抬起头去看是哪位英雄好汉救了她,不想却看到了俞洵的脸! 俞洵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反手握住那把刀挡在苏不迟的身前,目光凌厉的看向四周。 苏不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也看向四周,这才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许多的黑衣人。这些人手上都拿着刀,眼神凶煞杀气四溢。 俞曷他们几个也冲了过来围成一个圈,将俞洵和苏不迟护在中央。俞曷咬牙怒道:“侯爷,我们中计了!” 苏不迟闻言,立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些人都是冲着俞洵来的!对方至少也有三十余人,而他们这里哪怕是加上她和蕊黄也只有十几人。最要命的是蕊黄已经吓破了胆子,身子瘫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苏不迟心急如焚,拉了她好几下都拉不起来,她一咬牙干脆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脸上的剧痛终于让蕊黄稍稍回过些神来,至少能站起来了。她瑟瑟发抖的抱住苏不迟的手,惊恐的看着对面的黑衣人。 这时,忽听俞洵平静而有力的道:“俞曷,带她们先走。” “侯爷?!!” 他的话不容置疑,俞曷无可奈何,咬紧腮帮拉住苏不迟的手就往西南方向奔去,同时有另一个人也拉住了蕊黄。 西南方向只有三个人,那里的守卫最为薄弱。不过很显然那些黑衣人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俞曷刚有动作,其他方向的黑衣人就立即围了过来。 俞洵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其中几人,场面顿时就混乱起来。 表妹不愿意 第14节 苏不迟被俞曷拉着不停的在刀光剑影里穿梭,好几次那些人的刀都险些落在她的身上,还有一次甚至都已经划破了她的衣服,好在都被俞曷及时的拉开了。 她想看蕊黄那边的情形,但是根本就找不到机会。那些人训练有素,刀刀凶狠。俞曷的武功应当不弱,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讨不到半点便宜,更何况还带着她这个累赘,明显处在了下风。 就在这时,一把刀从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朝他拉住苏不迟的手劈来。俞曷要是不躲,下一秒就会被直接砍断左手。 他无奈之下只得暂时松开,然而那个黑衣人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一个飞身上前就将他和苏不迟隔开。 俞曷数次想突破,但都被拦了下来。 没有他的保护,苏不迟毛发皆竖,知道自己再不自救就会把小命交待在这里。于是提去裙角往人少的地方跑去,心里不断祈祷那些人不要杀她。 很可惜这个愿望很快就落空了,一个黑衣人提起刀朝她砍来。苏不迟下意识的弯腰躲过,那人反手又横劈而来。这一次她避无可避,几乎就是在等死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将她猛的往后一开,紧接着她就听到一声刀刃相击的碰撞声。苏不迟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俞洵提着仍在滴血的刀,拉住她迅速的躲过几个人的攻击,往后山的密林跑去。 这里的密林鲜有人至,不仅杂草丛生还荆棘密布,横生的尖刺不仅划破了苏不迟的衣服,也划破了她暴露在外的皮肤,就连脸都没能幸免。 积雪还没融化,山里极其的难走,好在那些黑衣人也同样有这样的困扰。但是他们一直穷追不舍,俞洵只好带着她往更深的林子里跑去。 两个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不到那些黑衣人的身影。停下来的时候,苏不迟立即就瘫软在地,背靠在一颗树干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可是她每呼吸一次,胸腔里就一阵剧烈的灼痛,就好像有人在拿刀割肉一样,她头一次知道原来呼吸也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俞洵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皱着眉道:“此地不安全,我们快离开。” 在生死攸关的大事面前,苏不迟也不算糊涂。哪怕他现在浑身疼得厉害,也咬牙站了起来,继续跟着俞洵往深处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这里的密林里他们早就失去了方向,就连现在是在哪里也分不清。俞洵停了下来,道:“看来我们今天是出不去了,天黑之后林子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没有更新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都是晚上八点更新~ 第25章 ◎苏姑娘如此义愤填膺,难道觉得我为了扳倒端王可以不择手段?那你又是为◎ 苏不迟没有更好的主意,于是便听他的在附近搜索起来,很幸运的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很深,里面黑漆漆的感觉像是随时能把人吞进去。洞口的周围堆满了枯枝烂叶,空中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好在这股味道不算浓烈,勉强能够接受。 他们不敢往深处走,就在洞口附近安顿下来。苏不迟累到不行,想要再抬一下手都觉得困难。她坐在一块干燥的石头,看俞洵动作麻利的把落叶全都清理出去,又捡来一些枯树枝。 他先是将一根树枝用刀削尖,然后将一些松针干草堆放在另一根木头上,用之前削尖的那一段放在松针干草之间快速旋转。 苏不迟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就看到那些干草间冒出了一股黑烟,紧接着“噌”的一下有火星子冒了出来。俞洵趁机往下面添些小的树枝,火渐渐的旺盛起来。 原来是在生火,这么冷的天要是没有取暖的东西,确实难熬。而且火可以驱赶野兽,这样他们也能安全一些。方才变故发生的太快,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带,眼下还感觉不到饿,到了后半夜只能生挨。 只是苏不迟越发觉得奇怪,问:“你怎么会这些东西?” 看他方才的举动简直可以用轻车熟路来形容,这种程度以前应该重复过很多次。可是他不仅是武安侯,还是个皇亲国戚啊,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这种粗活的人啊? 俞洵并没有回答,而是靠在对面的一块石头上休息,看得出来他也很疲惫。 外头的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在不大明亮的光线里苏不迟忽然发现他的脸色很是苍白。这并不是疲惫过度后的脱力,而像是失血过多的无华。 仔细一看,果然看到他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因为穿的是玄色的衣服,所以之前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袖子湿漉漉的,应当是润满了血,不过好像已经止住了。 “你受伤了?” 俞洵的声音有些虚弱,“只是皮外伤而已。” 再怎么是皮外伤,如果不及时处理也会加重。而且在这种地方若再发起烧来,那他们两个就都危险了,单靠苏不迟一个人可走不出去。 苏不迟也深知这一点,于是咬牙艰难的爬了起来,扶住山壁一点点的往洞外挪去。 俞洵皱眉,“天马上就黑了,你出去做什么?” “我去打些水,替你清洗一下伤口。” 说是去打水,可环顾四周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装水的东西。如果是夏天还可以勉强用宽大的树叶来代替,但是冬天哪有这么大的叶子? 最后没有办法,她只得把自己的衣服撕下来一块,然后用牙齿又分出来一块小的。 积雪未化省下了再去找水源的麻烦,她用那块大的布包了整整一大包的雪。在包的过程中,她还意外发现了一株苏草。这种草只在冬天生长,对止血疗伤有奇效。于是赶紧拔了下来,用雪把叶子清洗了一下。 回到山洞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昏黄的篝火照耀在俞洵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苍白,反而像是镀上了一层柔辉。 他闭着眼睛姿势慵懒随意,与以往的感觉大不相同,清俊昳丽的脸容染上了一丝脆弱的易碎感。 苏不迟一早就知道他的容貌是十分出众的,但是从这个角度看去还是忍不住心神一荡,忙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安安提醒自己眼前这个人可不是自己能够得上的。 想着,她压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走了过去,将他的衣袖掀开,露出了那道狰狞的伤口。借着篝火的温度将那包雪慢慢融化,然后用融化的水替他清洗伤口。 伤口上的血有些已经凝固成为血痂,想要洗干净需要用力才行。苏不迟让他忍着点,手上动作很迅速。 整个过程俞洵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专注的女子,有些奇怪的问:“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懂这些?” 苏不迟的手一顿,没有回答。 “为何不回答?” 苏不迟扬了下眉毛,“我之前问侯爷,侯爷不也没有回答吗?” 俞洵轻轻笑了笑,笑声好似昆山玉碎,“你还挺记仇。” “这叫礼尚往来。” 苏不迟清?????理完伤口之后把苏草用一块石头捣碎敷在了他的伤口上,然后又撕下来一块干净的布将他的手包扎起来,“地方简陋只能暂时先这样处理了,我们还是要赶紧回去才行,不然伤口容易感染。” 俞洵不以为意的把袖子拉下来,“天亮之后再作打算吧,这样还算安全。” 苏不迟想起了那些黑衣人,语气平缓的道:“那些人,是端王妃派来的吧?” 俞洵定定的看着她,深邃漆黑的眸中倒映出她的模样,“你怎么知道?” 苏不迟扯了下嘴角,“先前只是怀疑,不过现在确定了。” 俞洵一怔,原来她不知道,只是在诈他而已,“倒是我小看你了。” “从那日在大理寺前看到你,我就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曹文斌在死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你?如今我总算是想明白了。当初曹文斌被郑钦追杀,是侯爷救了他吧?” “你说的不错。” 苏不迟拧紧眉头,“侯爷既然已经救了他,为何又让他自焚于大理寺前?” 俞洵沉默了半晌,声音很淡却透出一股寒意,“你觉得呢?” 燃烧着的枯木发出“啪”的一声响,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的刺耳。苏不迟咬住下唇,须臾又松开,道:“我猜是为了扳倒郑家吧?郑家一倒,端王一党元气大伤。如此看来侯爷是太子的人啊,可怜二叔父还一直与端王亲近。” “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苏不迟眸中的怒火忍不住烧了起来,“在你们眼中,一条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在不断跳跃的火光中,俞洵面无表情,“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苏不迟猛地怔住,想起了那天曹文斌最后的那个眼神,那样绝望而坚定.......那确实是他自己的选择。 “对不起......” 俞洵冷笑一声,“苏姑娘如此义愤填膺,难道觉得我为了扳倒端王可以不择手段?那你又是为什么非要嫁给十一弟不可?” 又是这个问题! 苏不迟刚想解释,就被他给打断了,“不要和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我都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苏不迟哑口无言,一时间两人陷入到一种僵硬的气氛当中。她别过脸起身走到离他最远的洞口坐下,谁也不理谁。 没有了太阳的照射,入夜后的林子温度陡然间下降。数九寒冬天,她哪怕是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还是觉得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洞口还时不时有冷风灌入,刮得她的脸生疼。 苏不迟有些熬不住,蜷成一团瑟瑟发抖,想要回到火边去烤烤。但是一想到方才是她自己要离开的,现在回去岂不是在像俞洵低头吗? 她才不要!于是继续就这样待在那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浓浓的倦意袭来,苏不迟的意思变得有些模糊。朦朦胧胧之中,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嘶嘶”声。那声音真的很轻,刚开始她还以为只是错觉。可是没过一会儿,这个声音又再次响起,而且从洞穴的深处还伴随着有东西爬过时发出的声音。 她立即惊醒,猛的回头往洞里看出。俞洵早已经醒了,先前那把刀被他横在身前,警惕的盯着里面的动静。 那“嘶嘶”声越来越清晰,同时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极其恶心的腥味。在火光能照射到的地方,他们看到一条足足有两米长的大蛇缓缓的游了出来。那蛇的身子有一个成年男子手臂的粗细,蛇眼猩红而诡异,也正看着这两个闯入它巢穴的人。 苏不迟毛骨悚然,吓得连动都不敢再动。先前面对那些黑衣人,她还能勉强维持镇定,但是现在看到一条这么大的蛇实在是没有办法!她从小就怕蛇,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 俞洵也惊出了一声冷汗,不过他显然要冷静许多。从火堆里拿出一根仍在燃烧的木头,一边盯着那蛇的动静,一边小心谨慎的退到苏不迟的身边,示意她退出去。 这么冷的天蛇应该都在冬眠才对,可为什么这条却没有?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动静太大了?不管怎么样,这个地方都不能再待下去了。苏不迟手无缚鸡之力,靠俞洵一个人和一条这么大的蛇搏斗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俞洵,你这么怼老婆是要付出代价滴~ 第26章 ◎我可以答应你,替你寻一门合适的婚事,并保你们姐弟在京城无虞◎ 他们两个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本来离洞口也不远,所以很快就退到了外面。那条蛇一直都没有动静,苏不迟松了口气,刚想问俞洵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时候那条蛇却忽然猛地窜了出来,巨大的蛇口直接咬向俞洵的大腿! 好在俞洵的动作也很快,用刀及时挡住了蛇牙。那条蛇一击落空,立即卷起长长的尾巴缠绕到俞洵的身上。两米多长的蛇身将他裹成了一个粽子,同时蛇头也顺势盘在他的肩膀上,对着脖子就咬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俞洵的双手死死的掰住蛇口,一人一蛇滚倒在地,慌乱之中火把和刀都掉在了地上。 苏不迟吓得手足冰凉,眼看俞洵的力气渐渐不敌,蛇口离的他脖子越来越近。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捡起了那把刀,对准了蛇头。 但是那条蛇和俞洵缠绕得实在太近,她本来就从来没拿过刀,手上的准头又不好,根本就没有把握这一刀下去会不会把他也砍伤。 正心急如焚不知所措之际,俞洵忽然一个翻身趴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把蛇头按在地上,同时让开了一个位置。苏不迟看准时机,一刀下去砍在了蛇头上。无奈她的力气实在太小,这一刀并没有将蛇完全杀死,只是砍出了一道口子,腥臭的蛇血溅了她满脸都是。不过那条蛇也没有了力气,俞洵几下就挣脱出来,成功脱险。 苏不迟手一松,刀掉落在地,她也跟着瘫软靠在一个树干上。双目有些发直,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感,都不敢相信她真的杀了一条比她自己还高出许多的蛇。 俞洵喘了几口粗气,翻身爬起来捡过那到刀,对着还在抽搐的蛇又补了一刀,直到它彻底不动了才松了口气。他看向满身是血的苏不迟,目光极其的复杂。 两个人重新回到篝火旁边,谁都没有了再睡觉的心情。俞洵捡起她方才替他擦拭伤口时用过的布,带到外面清洗干净后又递给苏不迟。 苏不迟还没有缓过来,呆呆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来后只是握在手里也没有别的动作。 俞洵见状,又拿了回去,坐在她的身边借着昏黄的火光替她擦掉脸上的蛇血。殷红的血被擦拭后露出了原本白皙莹润的脸庞,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只是这个完美无瑕的脸上现在却多了几道细小的血痕,怎么看都觉得很是刺眼。 苏不迟后知后觉,等他擦完之后才惊觉这个动作有多么的不适合,尴尬的往后缩了缩,哑着嗓子道:“多谢侯爷。” 表妹不愿意 第15节 “看不出来你胆子还挺大。” 苏不迟扯了扯嘴角,“侯爷就别取笑我了。” 俞洵起身,坐回到了她对面的位置,道:“你方才救了我,想要什么报答?” “侯爷之前也救了我,便算相抵吧。” 俞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树枝,“你不用着急拒绝,我可以答应你,替你寻一门合适的婚事,并保你们姐弟在京城无虞。”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替她寻一门合适的婚事? 苏不迟眉头紧蹙,问:“为何?”为何非要阻拦她嫁给俞澹? “十一弟生性纯良,与你并不适合。况且你也并不是非十一弟不可,不是吗?” 他说的确实没错,苏不迟想要的是一个靠山。诚然她认为俞澹是个不错的成婚对象,但是确实并不是非他不可。武安侯的承诺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如果执意要嫁必然会触怒于他,反而得不偿失。 权衡再三之下,她道:“我答应你,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想要一封鸿都学宫的举荐信。” 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好,我答应你。” 苏不迟一喜,“多谢侯爷!” 俞洵不置可否,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天很快就蒙蒙亮了,金黄色的阳光从树枝间照射进来,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苏不迟站在洞外深吸了一口,昏昏沉沉的脑子才暂时恢复了几分清明。那条蛇不知道被俞洵丢去了哪里,洁白的雪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迹。 先是经历了一场凶险的刺杀,然后又在这里与蛇搏斗,精力再好的人也会有些熬不住。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看不见半点血色,哪怕是走上几步都觉得摇摇晃晃。俞洵的情况比她稍微好点,但是看得出来他也是在硬撑。 深?????冬的林子里找不到野果,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也不会再这么寒冷的时候出来活动。他们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乱叫了,无奈之下只能抓几把树梢上的雪来填一填。不过俞洵说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离法华寺并不算远,所以不要太过担心。 天亮之后,他在林子里找了一颗最高的树,爬上去确定了一下他们周围的环境后,然后带着苏不迟往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幸运的是,他们才走了一个多时辰就遇到了来找他们的俞曷。俞曷双眼布满血丝,应当是一晚上都在林子里搜寻他们的踪迹。他看到俞洵手上的伤后,焦急的问:“侯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可有人伤亡?” “折损了两个人,不过我们活捉了一个刺客。” 俞洵点了点头,带着他们继续往山下走去。苏不迟担心蕊黄的安慰,便走到俞曷的身边向他打听情况。 俞曷道:“表姑娘放心,你那婢女并无大碍。” “那就好。”她长松了一口气。 这时,走到最前面的俞洵忽然回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苏不迟不明就里,也回看他。可俞洵却又将头转了回去,一言不发。 神经病,搭个话都不许吗?苏不迟悻悻的折下一节枯草,泄愤似的掰成了好几断。 在林子里又穿梭了一个多时辰,她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几次都想叫住他们停下来休息一会,但是看到俞洵闷头往前走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架势,就没能说出口,毕竟早点出去也能早点安心。这个时间,不晚应该快到寺里了。 旁边的一个侍从见她走得实在吃力,便砍了一根树枝让她当成拐杖。俞洵听到动静,回头看着他们。那侍从心虚的道:“侯爷,属下只是看表姑娘实在走不动了,才......” 俞洵的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怒,“先休息一会吧。” 听到这句话,苏不迟立即找了个地方坐下。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她估计能直接躺下。 实在太累了,全身的肌肉又酸又痛,再加上一夜未睡,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天旋地转,仿佛随时能倒下去。 靠在树干上休息了没有一会儿,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俞洵忽然走了过来,神情少有的有些紧张。 他蹲在苏不迟面前,道:“你发烧了?” 苏不迟顿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伸手摸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发现确实烫的厉害。难怪她觉得喉咙又干又痛,还以为是口渴,没想到竟然是发起烧来了。 先前她还一直担心俞洵的伤口会感染,结果她自己反而先倒了下去,还真是不中用啊...... 第27章 捉虫 ◎侯爷,这不合规矩。◎ 俞曷也走了过来,皱起眉头为难的道:“侯爷,现在该如何是好?” 苏不迟明白他的意思,男女授受不亲。之前事出紧急,他带着她逃命的时候也只敢隔着衣袖拉她的手腕。以她现在的情况,想要靠自己走下山估计很困难,而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自然不敢去背她。 想着,她咬着牙站了起来,道:“没关系,我自己可以走。” 俞洵看了她一会儿,沉默的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她的身上,然后弯腰将她背了起来。 苏不迟吓了一跳,挣扎着要跳下去。 俞洵道:“别动,安分一点。” “侯爷,这不合规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再传了出去,她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你想要苏不晚真的变成一个孤儿?你要是死了,我答应你的那些便都不作数了。” 旁边的那些侍从全部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八卦但是都没有胆子继续听。俞曷瞪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即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苏不迟一噎,哽着嗓子半天没说出来话。 “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非要逞强。” 他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苏不迟有些莫名其妙。仔细一想,才想明白他原来是在说昨天晚上她赌气不肯坐到火边的事情。心想这能怪她吗?明明他也有错好嘛?! 山路崎岖,但俞洵的肩膀却十分宽厚温暖,还有一股淡淡的白檀香。她知道自己最起码应该还是要维持些最基本的距离,但是脑袋晕晕沉沉的难受得厉害,很没有骨气的把头也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也不知是不是那白檀香有安神的作用,听着俞洵沉重的呼吸声,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没过一会儿就彻底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法华寺的禅房内,蕊黄正守在床边,见她醒了过来立即去倒了一杯茶水给她润润嗓子。 苏不迟接过来喝了一口,干痛的喉咙稍稍缓解了一些,“你没受伤吧?” 蕊黄委屈的瘪了瘪嘴,道:“奴婢没事,倒是姑娘又跟上次一样,不仅受了伤,还又生病了。” 还真是这样!苏不迟摸着脸上已经结痂的血痕有些哭笑不得,“大概是流年不利吧,你别担心,只是小伤而已。” “奴婢方才特意去前面的佛堂求了一道辟秽符,就放在您的香囊内,姑娘记得以后走到哪都要把这个香囊带上。” 苏不迟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蕊黄啊,还是你懂我!” 她跟俞洵可不正是八字犯冲吗? “对了,不晚来了吗?” “二公子已经去前院主持法事了,姑娘和侯爷一夜未归,俞曷说怕被有心之人知道后会对你们不利,命寺里的僧人都不许外传。奴婢也不敢把这件事声张出去,只跟二公子说您是昨夜受了风寒起不来身。” 这倒是正好,省了装病的功夫了。不过她这次没有上次严重,只是疲劳过度才会昏睡过去。想着,就让蕊黄去拿纸币过来,她想给自己开张药方。 蕊黄却道:“方才您睡着的时候,侯爷已经命人去请了保和堂的周大夫过来。周大夫开了几副药,奴婢正在煎,一会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她躺了下来,张了张嘴还是问了出来,“他呢?” “谁?侯爷吗?” “嗯。” “侯爷已经下山了,不过他走的时候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 苏不迟接过来一看,发现正是她想要的举荐信,心里那块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 俞洵的字和他这个人一样飘逸清俊,她抚摸着信上的墨痕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在山上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蕊黄问:“奴婢借寺中的灶台煮了些建枣山药粥,姑娘现在可要用些?” 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苏不迟确实是饿了,便让她去端一碗过来。 法事进展的很顺利,她的病好的也很快。等到下山的时候,她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而俞洵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马车停在了东侧门,苏不迟刚回到衔芳阁俞明惠便来了,开口就道:“苏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府里出大事了。” 她猜想必然是因为那外室的事情,不过面上仍装做不知情的样子,问:“发生什么大事了?” 俞明惠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外人后才凑到她的跟前道:“昨日经常来送菜的李婆子来找贺妈妈结账,问贺妈妈是否也将榆钱巷的账也一块结了。贺妈妈听了古怪便问她榆钱巷是怎么回事。那李婆子就说她在榆钱巷的一座宅子里见过三伯父好几次,还以为那宅子也是咱们府上的。贺妈妈一听这个就知道出事了,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三伯母。三伯母派人去仔细一查,竟然发现三伯父在外头又养了一个。” “啊?竟还有这样的事情?三叔父一向端正守礼,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就三伯母那样的管法,哪个正常人能受得了?我听说三伯父已经撂下来话,说要将那个外室接到府里来,抬做姨娘。三伯母不同意,两人大吵了一通,连屋子都砸了,三伯母这会正在松寿堂找祖母哭诉呐。” 苏不迟假模假样的唏嘘道:“如此看来三叔母也是个可怜人啊。” 俞明惠冷笑道:“她有什么可怜的,仗着自己出自河东赵家就眼高于顶,一会瞧不起这个,一会瞧不起那个。落得如今的下场,都是她活该!” 虽然苏不迟并不同情赵氏,但是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俞明惠在府上一向谨小慎微,每次见到赵氏也都是毕恭毕敬,没想到也会说出这番话来。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扯了个笑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与此同时,松寿堂内。赵氏扑倒老夫人的怀里哭的声嘶力竭,一边大哭一边控诉道:“娘,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俞存礼那个杀千刀的偷偷摸摸的养着那个小娼妇竟然都已经养了三年了,还把人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我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府中上下,他怎么敢如此待我?!” 老夫人也气得够呛,“岂有此理!那个?????孽障呢?去把他叫过来见我!” 旁边的榴枝道:“老夫人,三老爷方才出门去了。” “他定是又去找那个狐狸精去了!” 老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去把他给我找回来,我倒要问问他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榴枝匆匆的出去,吩咐人赶紧去把三老爷叫回来。 赵氏哽咽的又道:“娘,他方才同我说了,不管我同不同意,他都要把那个小娼妇接到府里来。” 这时,严氏捧着茶盏慢慢悠悠的道:“三弟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那女子再怎么样也给三弟生了个儿子。三房本来就只有澈哥儿一个男丁,你就算不为了别的,也该为三弟的子嗣考虑考虑,把她们母子接回来才是。” 赵氏怒不可遏,双目通红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少在那个幸灾乐祸!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肯定跟你脱不了关系!” “天地良心,我这可都是为了俞家和三弟考虑。再说了,小叔子在外头纳了人,我一个当嫂子的又怎么会知道?三弟妹可不要见到竹篾就以为是蛇,平白的往我身上泼脏水。” 第28章 ◎表姑娘容貌倾城,若是嫁给裴雪霁自然是......佳配。◎ “行了,都少说两句。”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拉过赵氏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等老三回来,我定叫他好好给你赔礼道歉。他要是不肯,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赵氏不断的抽泣,心里越发觉得委屈起来。人就是这样,当有人站在你这边替你做主的时候就越发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表妹不愿意 第16节 “我并非是那善妒之人,也给他张罗了两房妾室,为什么他还要去外头养女人?还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分明是在防着我......” 严氏在旁边听着差点没笑出声来,谁不知道那两个姨娘是什么来历?亏她还有脸说出这句话。 “老三媳妇啊,你嫁到我们家来也快有二十年了,在我心里早就已经把你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你与老三夫妻多年,也算是举案齐眉,当真要为了那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外室伤了你们夫妻的情分?” 赵氏也有些迟疑,要不是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她在俞府的日子可称得上令人钦羡了。不仅婆婆和善,丈夫听话,底下的姨娘也对她唯命是从,如今还掌管了整个侯府。区区一个登不上台面的外室对她来说确实构不成什么威胁,只是她心里实在不好受。 老夫人又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就算哭闹得再厉害也是于事无补,还会将老三越发推到那边去。你是个聪明人,当知道该怎么做才对。” 赵氏一顿,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把俞存礼的心给笼络回来,至于那个小娼妇以后想怎么治都可以。想着,哽咽的道:“我知道,多谢娘指点。” 苏不迟听到赵氏妥协的消息时,去接三老爷和那外室母子的马车都已经出府里。对此她并不感到意外,吩咐蕊黄去烫一壶青梅酒,另外再备几个小菜,兴致盎然的把她们几个全喊上,一起坐在火炉旁边吃吃喝喝。 起先小红还不敢落座,被香浓拉着才坐了下来。她不解的问:“姑娘,奴婢不明白为何三夫人会同意把她们母子接入府中?” 以三夫人平时善妒强势的性格来看,她可不像是有那种容人之量的人。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却温暖如春。苏不迟喝了一口酒,清爽酸甜的味道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留给三婶的路本来就只有这么一条。” 小红似懂非懂,“姑娘的意思是三夫人怕被别人说她善妒?” 蕊黄道:“不止是如此,那杨氏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老夫人怎么会让俞家的子孙流落在外?自然会让三夫人把人接回来。” “你们说的都只是一部分的原因,三叔父和三婶夫妻多年,可以看出三婶对三叔父的感情甚笃。三婶若不想同三叔父自此生分,势必要做出让步。” 香浓叹道:“没想到三夫人平素那般要强跋扈的一个人,面对这种事情也不得不低头,还真是让人唏嘘。” 蕊黄推了她一把,“你说什么呢?你忘了她是怎么对待咱们姑娘的吗?” 香浓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感慨。” 苏不迟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其实三婶若是狠的下心,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蕊黄问。 “和离。” “和离?!” 此话一出,众人都露出了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小红直接就道:“为了一个外室,用不着闹到和离的地步吧?更何况若是真的和离了,三夫人还能去哪?” 和离后的女子回到娘家,若是兄嫂为人和善,那就还有一条退路。若是兄嫂不肯接纳,那就只能孤孤单单的流落在外了。而且和离的名声虽然比休妻要好听许多,但是总免不了会遭到一些无聊之人的非议和轻视。所以这世上敢和离的,普天之下也找不出来几个,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女子明明受尽了委屈却也不敢轻易和离的原因之一。 “身为女子,要考虑的东西总是要多一些,譬如家庭的和睦,夫妻的情分,还有子女往后的前途。三婶会做出让步,其实也不难理解。” 小红长长的叹了口气,“做女子可真难,下辈子干脆让我投胎做个男人吧。” 其他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梆子声响过两遍之后,俞洵带着满身的寒气从外头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李缓禀告道:“那个刺客已经招了,确实是端王妃派他们来的。不过此事端王是否知情还尚未得知。” “账本找到了吗?” 李缓摇头,“还没有,但是属下在探查法华寺的时候还发现了另外一拨人的踪迹,他们好像也在找账本。” 俞洵回头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子里露出了两分嘲意,“看来端王要沉不住气了,吩咐下去,尽快找到账本。” “是!”李缓顿了顿,又道:“今日三夫人派人将三老爷养在外面的杨氏接了回来,就安置在琉璃轩。” 俞洵坐在书案前翻看一卷卷宗,闻言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似乎并不在意府里多了什么人。李缓正要告退离开,却忽然听到他问:“苏不迟可是回来了?” 李缓心口一跳,这还是自家主子头一次主动问一个女子。心领神会,忙仔细的回道:“表姑娘昨日便回来了,回府后一直待在衔芳阁不曾出去。期间九姑娘去拜访过,待了两个时辰才离开。她的婢女蕊黄曾去厨房借炉子熬药,不过听说表姑娘的病已经大好,那是最后一剂药。” “你觉得裴雪霁如何?” 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李缓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道:“裴雪霁是去年恩科的进士,眼下虽然只是个庶吉士又出身寒门,但是他才华斐然,窦老都称赞他有林下之风,想必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你觉得苏不迟嫁给他如何?” 李缓一愣,还以为是他听错了。但是看俞洵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笑,此刻哪怕是能说会道的他也哑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侯爷,这......” “怎么?你觉得苏不迟配不上他?” 这突如其来的隐隐怒气又是为何?他忙回答道:“那倒不是,表姑娘容貌倾城,若是嫁给裴雪霁自然是......佳配。” 李缓说完这句话,手心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生怕自己答错了。 俞洵的神色却极为的平静,“听说过几日献王妃要雁栖湖举办一场雅集,可邀请了裴雪霁?” 李缓点头。 “那你也弄一张帖子给苏不迟。” “......是!” 翌日,苏不迟在松寿堂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杨氏。她抱着还只有半岁左右的俞潇来拜见老夫人,看身段娇柔纤细,行走间好似弱柳扶风。一双杏眸楚楚动人,让人见到就忍不住心生怜爱。周身的气质与赵氏截然不同,难怪俞存礼会把她藏的如此严严实实。 平时言笑晏晏的松寿堂此时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老夫人冷凝着脸对她道:“你既然入了府来,往后就要安分守己!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最好是想都不要想。” 杨氏脸色一白,垂下头小声回道:“妾身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狗子,你给你老婆选老公倒是选的挺快,以后有你哭的~ 第29章 ◎献王妃的雅集寻常人可去不了◎ 说完,老夫人便让她下去了,也没有看一眼俞潇,只是让榴枝照例给了个玉牌当做见面礼。苏不迟觉得她老人家也许并不是不喜欢俞潇,毕竟稚子无辜,不过顾及道赵氏的感觉?????自然不会和他们太过亲近。 从松寿堂出来,俞明惠请她去南山苑小坐,说是有一个绣样不知道敢从哪里下手,想请她过去帮忙参详一下。 苏不迟闲来无事,爽快的答应下来。两人往南山苑而去,然而才走到半路,迎面正遇到了小傅氏房中的丫鬟玉蟾,玉蟾说小傅氏请她过去一趟。 以往这种情况,不是过去挨骂就是过去挨罚。苏不迟沉了沉眸子,笑问:“玉蟾姐姐,姨母可有说叫我过去何事?” “夫人的事情,奴婢又怎么会知道?表姑娘去了自然就明白了。” 她的语气说不上客气,不过苏不迟已经习惯了,仍是笑道:“多谢玉蟾姐姐。” 玉蟾敷衍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去。她只得朝俞明惠略带歉意的道:“真是不巧了,看来只能改日再去打扰了姐姐了。” “要不我陪妹妹一块去吧?有什么事也能一起分担。” “那怎么能行?若是连累了姐姐,我于心难安。” 俞明惠却笑道:“你我姐妹之间就不要说这些生分的话了。” 苏不迟心底一暖,也不再推辞,和她一起来到槐序轩。彼时小傅氏正坐在桌边喝茶,见她们两个人进来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见过姨母。” “你可知道我叫你过来所谓何事?” 苏不迟心想她又不是肚子里面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迟不知。” 小傅氏古怪的笑了笑,“过两日献王妃要在雁栖湖举办一场雅集,给慈姐儿下来帖子,这是专门给你的。” 她递过来一个东西,苏不迟打开一看发现正是一张雅集的请帖。这就奇怪了,她连献王妃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给自己下帖子? “献王妃的雅集寻常人可去不了,就连武安侯府也只有你和慈姐儿收到了帖子。” 苏不迟“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张帖子竟然会这么难得。俞家大房没有女儿,所以俞明慈是俞家这么多女儿当中地位最高的一个,往年献王妃只给她下了帖子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好说,可是今年却多了一个她。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下子她只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俞明思、俞明悉还有俞明悠,她们哪一个是好惹的? 而现在最主要的,是小傅氏! 苏不迟解释道:“姨母,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根本就不认识献王妃。” 小傅氏冷笑,“不认识,那她为什么会给你下帖子?” 苏不迟百口莫辩,转头去看俞明惠,却见她正有一种复杂而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说不上来居然是种什么感觉,但是两个人的距离明显拉远了。 “行了,既然给你下了帖子,你就好好准备吧,别到时候丢了我们武安侯府的脸。” 回到衔芳阁后,苏不迟将下巴垫在桌子上,双眸呆呆的盯着那张放在正中央的请帖重重的叹了口气,想起刚才俞明惠一言不发就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头痛,使劲抓了抓头发也想不出来该如何是好。 蕊黄将帖子拿了过去,里里外外的仔细看了一遍,惊叹道:“奴婢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纸,这上面还有花呐。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就是讲究,连用的纸都如此好看。” 小红在一旁也道:“奴婢也知道这件事,听说献王妃每年都会在雁栖湖举办一次雅集,每次邀请的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拘泥也家世,只要你能入得了献王妃的眼便会给你下帖子,往年只有二姑娘、八姑娘和十姑娘去过。” “这么说九姐姐不曾去过?” “连三姑娘和六姑娘都不曾去过,哪里会轮到九姑娘?” 俞明愿和俞明悉虽然也是庶女,但是在府里无论是地位还是处境都比俞明惠要好上不少。这下子苏不迟越发头痛起来,难怪俞明惠当时会有那样的表情。 蕊黄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兴高采烈的问:“姑娘可想好那日穿哪件衣服去?” “随便吧,不打眼的就好。” “那怎么能行,这么好的机会姑娘怎么能错过?当然得要艳惊四座!” 正说着话,外头忽然听到了有人的说话声。苏不迟仔细听了一下,发现竟然是俞明悠的声音,忙让香浓去请她进来。 俞明惠一进门便笑意盈盈的拉住她的手,道:“苏妹妹可怪我方才一言不发的就走了?我也是太过震惊了所以才一时失神。” “怎么会?姐姐快请坐。” 两人分相落下,俞明惠变得有些吞吞吐吐,“我来是有一件事想求妹妹帮忙。” “姐姐请说。” “我想求妹妹带我一块去雁栖湖。” “这......”苏不迟为难,虽然像这样的雅集有携伴而去的先例,但终归总是少数的,而且她自己都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敢贸然带她一块去? 俞明惠看出她的犹豫,忙解释道:“苏妹妹你别担心,我只是想去开开眼界。一直以来我都很向往这种以文会友谈古论今的雅事,可我身份卑微只是个庶女没有资格去参加。往年二姐姐也只会带着明悠和明思去,如今妹妹却收到了帖子,求妹妹能成全我。” 苏不迟眉头皱起,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该答应? “我并不是不愿,只是......” 她话还没有说话,俞明惠忽然双眼泛红竟蓄起泪来,“妹妹可是也嫌我只是个庶女?”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觉没有这个意思。” 俞明惠一言不发,只是暗自垂泪。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苏不迟想拒绝都不好意思再开口了,于是道:“姐姐快别哭了,我答应你便是。” 表妹不愿意 第17节 俞明惠顿时转悲为喜,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激动的道:“多谢妹妹。” 送走她后,苏不迟立马让蕊黄把远门关上,吩咐无论谁来都说她染了风寒不便见客。蕊黄起初还不解,可是没过多久俞明悉便来了,目的与俞□□是一模一样。他听到苏不迟染病见不了客,脸色铁青的走了。 到了傍晚时分,俞明愿也来了,被蕊黄用同样的说辞打发走了。苏不迟当然知道这样会得罪她们,可是相比于带她们去雁栖湖的风险,她还是宁愿得罪她们。 足足猫了两日,一直到雅集的这日她才敢从衔芳阁出来。一同前去的有俞明慈、俞明悠和俞明思,另外还有俞澜和苏不晚。俞澈也在,三夫人原本是打算将他送去通州,但是因为杨氏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自从那晚之后,苏不迟就再也没见过他,此时再次遇到脸上也毫无波澜,只是十分客气的朝他行了一礼。 俞澈见到她眸子顿时亮了起来,本想和她好好赔礼道歉然后再续前缘,但是看到她如此冷淡疏离的模样,满腔的热情都被浇了个透心凉。 第30章 ◎也只有中书令谢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四哥哥了。◎ 俞明惠比她早到,此时正站在马车前朝她招手。她今日穿了一件天青色芙蓉纹留仙裙,耳着明月珰,如雾的墨发上戴了一支镶宝玉花金钗,清丽之中带了几分娇俏,与往日的打扮格外不同,让人眼前一亮。 “苏妹妹快来!” 苏不迟笑着走了过去,“姐姐今日可真好看。” 俞明惠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鬓间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妹妹就别打趣我了,倒是你怎么还穿得如此朴素,也不稍微打扮一些?” 苏不迟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竹叶纹襦裙,头上也只是简单的别了一支白玉簪,与平日的打扮并没有太大区别。虽然看上去清雅不失礼节,但却盖住了她原本的明艳之色。 “我不过就是去凑个数而已,穿成这样便足够了。姐姐可就不一样了,你精通诗文,想来今日必能拔得头筹,说不准还能寻得个如意郎君回来。” “你说什么呢?也没个正经。”俞明惠杏颊微红,啐了她一口。 正巧就在这时俞明思从她们身后走过,闻言上下扫了俞明惠一眼,嗤笑道:“表姐国色天香,自然不用那些庸脂俗粉。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脸上要是没涂上半斤的蔷薇硝怕是都没办法出门。” 俞明惠的脸色顿时由红转白,咬住下唇眼睑微湿。 俞明思最看不惯她这个样子,显得她好像是在欺负人一样,“你可千万别哭,要是哭成个丑八怪可就找不到如意郎君,那你这番算计可不就要落空了?” “你!” 苏不迟怕她们在这里吵起来,忙拍了拍俞明惠的胳膊示意她先消消气,然后道:“雅集快要开始了,十妹妹还是快上车吧。” 俞明思撇了她一眼,道:“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十妹妹说笑了,我是怕将风寒传给了别人才无奈闭门谢客。” 俞明思不咸不淡的哼了声,转身朝俞明慈她们走去。 她拍拍屁股倒是走了?????,不过却给苏不迟留了个烂摊子。俞明思多思,想着忙安慰她道:“九姐姐别听她胡说,世上的女子千千万,每个人的容貌都各不相同,哪能单以美丑一概而论?姐姐确实光彩夺目,连我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她勉强笑道:“多谢妹妹。” 马车一路来到雁栖湖,此时整个湖泊都被冻住,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偶见一两个人在上面穿行。从湖畔极目远眺,能看到周围的数座山峦都笼罩在白雪之下。烟岚氛氲,仿佛与天际的浮云相连,而此次的雅集正是在湖畔的庄子里举行。 前来接待的嬷嬷带着她们来到一处宽阔的院落,院子里熙熙攘攘的已经来了不少人。 因为男女不同席,俞澈他们刚才就被引去了别的地方。俞明思和俞明慈她们以前来过几次,所以一到地方便各自去找相识的朋友,只留下苏不迟和俞明惠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两个人的好处,只要不是自己孤单单的站在这里就不显得那么尴尬。苏不迟指着前面一个没人的亭子道:“九姐姐,我们先去那里坐会吧?” 俞明惠点了点头。 然而她们才坐下,就听到不远处的树下有两个女子在说话。那两个女子背对着她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亭子里有人。 其中一个穿桃粉色衣服的女子道:“我听说此次武安侯也来参加雅集了。” 另外一个穿杨妃色衣服的女子惊讶道:“当真?侯爷他不是向来不喜参加这样的聚会吗?去年和前年王妃也给他下了帖子,但是他都没来。”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谢家的马车,应当是谢家大姑娘来了。” 那个穿杨妃色衣服的顿时就叹了口气,“我要是有谢大姑娘的家世就好了,只可惜啊......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侯爷一面?” 这时那个穿桃粉色衣服的女子忽然道:“姐姐你快看。” 苏不迟转过头顺着她指的方向也看了过去,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身穿银纹绣花百蝶烟罗裙,蛾眉螓首,丽若朝霞,举止间端庄大气,不愧是世家贵女。原本三三两两在闲聊的人都走了过去和她叙话,仿佛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人群的中点。 “果然是她来了。” 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谢家大姑娘谢望晴? 那两个人没有再聊下去,渐渐的走远了。俞明惠拉住苏不迟的手低声问:“四哥哥也来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苏不迟摇头,“我也不知。” 自从上次在法华寺一别之后,她也再没见过俞洵,也不知道那群黑衣人的事情后来如何了? “我以前听说京城有一半的女子都想嫁给四哥哥,如今一瞧果真是不假。苏妹妹你说,像四哥哥那样谪仙般的人物,将来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子?” 苏不迟看着那个人群中的焦点,道:“应该是像谢大姑娘那样的吧。” “说的也是,也只有中书令谢家的姑娘能配得上四哥哥了。” 与此同时,谢望晴也注意到了亭中的两个人。她的目光在苏不迟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问旁边的人道:“那边那两位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以前不曾见过?” 那人撇了一眼,“那两个啊,穿青色衣服的是俞家四房的一个庶女,至于那个穿月白衣服的好像是她家的一个远亲。这年头也不知怎么了,还真是什么人都能来这雅集了?” 谢望晴笑了笑,不置可否。和众人打了招呼后便往旁边的坐席走去,她一边走一边问道:“可见到侯爷了?” 丫鬟岫玉回道:“见过了,侯爷说他没空......不方便赴约。” 谢望晴脸色稍青,嘴角不悦的绷紧,不过在这种场合她也不好发作出来,只能憋在心里。 苏不迟正和俞明惠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忽然看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那女子道:“苏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她愣了一下,着实是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会有人认识她,“你家主子是......?” “主子的名讳奴婢不敢说,姑娘去了便知道了。” 苏不迟知道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心底琢磨了一下便对俞明惠道:“姐姐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妹妹小心。” 苏不迟点头,然后起身随那个丫鬟离开。这座庄子很大,那个丫鬟带她七拐八拐的,她很快就分不清方向,只知道最后穿过了一个月洞门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梅林中。 寒梅怒放,清冷的暗香充斥在鼻间。那个丫鬟指着前面一座亭子说:“我家主子就在前面,请姑娘过去。” 苏不迟张望了一眼,发现亭子里确实有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容貌,不过看身形却是个男子。敢在献王妃的雅集上公然把她叫到这里,这个人不仅胆子大,本事也不小。她沉了沉呼吸,缓过走了过去。但是越是靠近,她越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 那人听到了脚步声转过身来,竟然是俞洵! “侯爷,怎么是你?” 俞洵眉眼如画,眸中平静的好似一汪深泓,“过来。” 苏不迟走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俞洵指着亭子前面的方向示意她看。 第31章 ◎侯爷放心,不迟定不会辜负了侯爷的一番美意。◎ 在梅林的深处,她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男子正负手而立。他身姿清瘦挺拔,脸部轮廓清晰分明,虽然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还是让人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温润谦和之气,就如同一块暖玉般。 “他叫裴雪霁,是翰林院的庶吉士。自幼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长姐,不过也已经出嫁。” 苏不迟霎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这就是他为自己选的夫君了。诚然那日确实是她自己把自己的婚事当成了筹码和俞洵做了一场交易,但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总感觉那里怪怪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她也着实是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看来是迫不及待想把她打发出去了。 俞洵见她一直不说话,问:“怎么了?” “没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并不是那种矫情的女子,自然不会拒绝。庶吉士官虽然小,但却前途无量,再过几年以苏家的身份地位还真不一定配得上。而且上无公婆,下无小姑,只要嫁过去便能自己做主,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多谢侯爷费心了。” “能不能成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苏不迟浅浅一笑,用手撩起撒落到胸前的墨发,道:“侯爷放心,不迟定不会辜负了侯爷的一番美意。” 俞洵看着她骨节分明的手在乌亮的头发衬托下越发显得白皙,眼眸一黯,道:“我会让人守住这里。” 说完,径直就离开了。 苏不迟没有管他,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乱的衣服,忽然有些后悔穿成了这样。早知道要来相看,她就应该好好打扮一下。想着,她佯装迷路走了过去,“不知公子在此,还望见谅”。 裴雪霁看到忽然冒出来一个女人也是一怔,“你是......?” “小女子姓苏,今日是第一次来参加这个雅集。” 裴雪霁微微皱群起了眉头,“姓苏?你可是云中苏家的女儿?” 苏不迟愣了愣,“公子认识我?” “裴某一直都能仰慕苏大人的才学,只可惜天妒英才。” 没想到事情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转折,这倒是让她省下了不少的力气,“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 “在下临安裴雪霁。” “原来你就是裴公子,小女子久仰大名。” 裴雪霁看了眼她来的方向,问:“苏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苏不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本想出来透透气,不料这个庄子是在太大了,一不小心就迷了路,然而便误闯进了这片梅林。” “原来是这样,”他沉吟了一会,似乎是有些为难。 “裴公子,你怎么了?” 裴雪霁道:“没什么,我先送姑娘回去吧。” “公子可是与人有约?”她觉得应该是俞洵找了个理由把他引到这里来的。 “无妨,我等会自去找他就可。” 苏不迟自然求之不得,忙谢道:“那就有劳裴公子了。” 裴雪霁也笑了笑,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穿行在如此茂盛的梅林当中,入目皆是嫣红似血的梅花。苏不迟问:“方才见裴公子一直在看梅花,公子可是也喜欢这花?” “姑娘用了一个也字,莫不是也喜欢梅花?”他的声音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雪后初晴让人感觉十分的舒适。 表妹不愿意 第18节 “梅花坚韧,凌寒独放,有冰魂之称,不过这花却是亡父素日所爱,我更喜欢海棠一些。海棠花姿潇洒,虽艳却无俗姿。就好比人一样,当通透洒脱不为世俗所困。” 裴雪霁的眸子清澈如水?????,好似冬日里高悬于天际的明月,看向她的眼神也多一些不同,“醉卧千山下,风过谢桃花1,看来我与姑娘当属同道中人。” 苏不迟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知道这一回她是赌对了。从方才看到裴雪霁的第一眼,她就感觉这个人与往日里所见的那些读书人不同,反而更像是一个逍遥天地间的隐士,所以必然是不会拘泥于那些世俗礼教的东西。 而在不远处的阁楼之上,俞洵看着这两个人相视而笑仿若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特别是看到她们相伴而去的背影时掩藏在袖子下的手都不由自主的就握成了一个拳头。 跟在身后的李缓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眼睛一转,道:“咱们这位表姑娘还真是厉害,短短几句话就让裴雪霁对她上了心,看来咱们府上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俞洵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李缓立即就感觉到后背一寒,忙闭紧了嘴巴。直到俞洵离开后,他才敢轻轻的松了口气。 俞曷白了他一眼,“活该!” 李缓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折扇放在手心里敲了敲,故作神秘的笑道:“像你这种四肢发达的人是不会明白我的快乐的。” “什么快乐?我看你就是欠收拾。大冬天的还拿把扇子,脑子怕不是有问题?” 李缓看了看扇子,又看了看他,“你懂个屁,这叫风流。” 俞曷十分不屑,“确实挺疯,敢看侯爷的笑话当心被侯爷扒了皮!” 说完也不再理会他,转身去追俞洵。 李缓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说完也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俞明惠坐在亭子里看到周围的人有说有笑,唯独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仿佛是一个异类。她也想过去找俞明慈和俞明思,但是去了之后发现根本就插不进嘴,那些人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嘲讽比一个人的时候还要尴尬,于是她只得又找了个借口灰溜溜的回到了亭子里。 “她还没回来吗?” 惜花第十次看向苏不迟离开的方向,轻轻摇头。 俞明惠猛的站了起来,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总感觉那些人的笑声是在嘲笑她一样,让她背如芒刺如鲠在喉,“我们去找她!” “可是雅集马上就要开始了,要不咱们再等等吧,兴许表姑娘马上就会回来了?” 俞明惠看向她,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连你也敢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惜花浑身一怔,连忙道:“奴婢不敢。” 俞明惠闷哼了声,起身就往院子外走去。 然而说是去找人,可是她连苏不迟在哪里都不知道,只是凭着心里的一口闷气在蒙头直往前走,待绕了几个弯后不出意外的彻底失去了方向。 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俞明惠望着眼前这陌生的环境,心里的那股邪火“滋”的一声总算是熄灭了。 惜花不敢抱怨自己的主子,只得将不满全部都推倒了苏不迟的身上,“表姑娘也真是的,怎么能把您一个人丢下?还害的咱们在这鬼地方迷了路。”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个人问问?” 惜花瘪了瘪嘴,“是。” 走了这么远的路,她的脚已经酸痛不已,俞明惠便走到一旁的假山边,选了一块不高不矮的石头坐下。 时值一阵凌冽的北风刮过,将周围的树都吹得摇摇晃晃。这时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好似有人在窃窃私语。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有些后悔刚才让惜花离开。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跟上去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什么东西砸在了她的头上。俞明惠吃痛惊呼了一声,低头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本书。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书? 她抬头往上看去,就看到假山上探出来一个人头,那双眼睛黑的好似幽灵一眼,阴森森的正打量着她这么突然闯起来的人。 俞明惠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即逃出去好几步,直到离开很远的距离才敢回头去看。 那人见把她吓成了这样,忙从假山上跳下来,解释道:“姑娘勿怕,我并不是坏人,在下是靖远伯爵府章衍。” 俞明惠见他脚下有影子,确实是个活人,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会在假山之上?” 章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前院人多,我就跑到这里来躲清静,不料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方才把书掉下来砸到了姑娘,在下实在是过意不去。” 俞明惠见他衣服凌乱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似乎不像在说谎,心里稍稍一安。同时她也想起了他自报家门时说自己是靖远伯爵府的章衍,顿时心念一转,问:“章公子不必在意,我并无大碍,倒是公子你,岁暮天寒睡在这里地方,当心别着凉了才是。” 靖远伯爵府虽然比不上武安侯府显赫,但也是历经了数代之久的世家贵族。他的祖上曾是开国功臣,官居太傅。传到这一代是章丘陵继承了爵位,而章衍正是他的嫡次子。 章衍脸颊微微发红,嘿嘿笑道:“多谢姑娘关心,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俞明惠微微垂头,露出了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她知道这个姿势是最美的,“小女姓俞,名明惠。” “原来是俞家的姑娘,是在下失礼了。”章衍双手作揖,郑重的行了一礼。 俞明惠也回了一个礼,“看公子随身都带着书,可见是一个博学之人。” “俞姑娘误会了,我其实......是为了遮日头才随手拿了本书,并非是......” 俞明惠一愣,捂住嘴低低的笑了起来,“章公子还真是直率。” 章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即抬头看了眼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日我再登门道歉。” “公子慢走。” 看到章衍的背影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俞明惠的视线却还是没有收回来,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眸色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惜花满头是汗的跑了回来,顾不得自己还气喘吁吁的连忙道:“姑娘......奴、奴婢找到路了.....” 本以为她回来晚了必然会被责罚一通,但出人意料的是俞明惠并没有发怒,反而看上去心情极好,“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姑娘不去找表姑娘了?” “不了,雅集马上就要开始了,苏妹妹应该也快回来了。” 惜花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退到她的身后,“是。” 作者有话说: 俞洵:给大家表演个绝活,自己刀自己 (小声嘀咕:整个一痛苦面具,我再也不果更了) 1从网上找到的一句话,但是没有查到出处,特标注一下 第32章 ◎没想到俞九姑娘竟然还有这样的才学,真是让我惊叹不已啊◎ 苏不迟回来的时候雅集已经开始了,庭院里摆上了桌案和席子,众人都围坐在一起。她悄悄走了过去,坐在了俞明惠旁边的空位上,幸好她的位置本来就在角落里,所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俞明惠见她终于回来,问了一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是谁叫你?” “是我娘以前的一个旧友,听说我今天也来了便叫我过去问了些以前的事情。” 俞明惠含糊的应了一句,眼睛已经全神贯注的看向坐在首位的献王妃。这倒是让苏不迟松了口气,她本来就不擅长说谎,若再被问上几句必然就会露馅。 如今的献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献王妃虽然已年近四十,眼角也能明显看到一些细小的皱纹,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反而平添了一抹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 她扬声道:“今日的雅集我想到了一个新的玩法。” 话音刚落,一群丫鬟便手捧圆案鱼贯而入,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了一支竹签。竹签上是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请诸位在这竹签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待会我会将所有的竹签都放在这里玉筒里,由我来抽签,抽到谁,谁便作诗一首,若是作不出来的就要罚酒了。” 坐在她下首的谢望晴道:“王妃这个主意甚是好,对在座的每个人来说都很公平。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我来添个彩头助助兴吧。”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这是芙蓉暖玉,今日谁若能夺得魁首,这块玉便归她所有。” 汝昌郡主笑道:“谢大姑娘的东西自然是好的,看来就算是为了这块暖玉我也要放手一搏了。” 苏不迟见她说话时的神色十分坦荡自如,似乎丝毫没有因为谢望晴和俞洵的传言而对谢望晴心生怨怼。如此磊落的女子,不由就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 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光是作诗一首实在没什么难度,不如我们就限以‘山水’两字为题吧。” 有人附和道:“郡主所言?????及是,既然是要选出个魁首自然是要有些难度才行。” 不少人也纷纷赞同,献王妃道:“那好,我们今日就以山水为题,现在请诸位在竹签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吧。” 苏不迟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笔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然后将笔和竹签都交还给她。 不多时,众人都已经写好。献王妃将所有的竹签都放在玉筒里,闭上眼睛随意抽了一支。待看到上面的字后,她忽然笑了起来,“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看来今日这枚暖玉注定是谢大姑娘的东西了。” 谢望晴看着签上她亲手写下的字,嫣然一笑缓缓站了起来,说道:“那望晴便献丑了,挂席几千里,名山都未逢。泊舟浔阳郭,始见雁栖峰。尝读远公传,永怀尘外踪。东林精舍近,日暮空闻钟。1” “好诗!”献王妃率先称赞道:“谢大姑娘这首诗粗读只觉平淡,但若细细品味却是回味无穷,特别是这个‘空’字更是点睛之笔。” “确实是好诗!” “王妃所言不错。” ...... 听到众人都称赞有加,谢望晴朝众人行了一礼,神色中并没有见到半分的自得倨傲,然后很是泰然。 “谢大姑娘开了一个好头,我们来看看下一位会是谁?”献王妃又从玉筒里抽了支竹签出来,这次她看向了汝昌郡主,“渲儿,该你了。” 汝昌郡主努了努嘴,娇嗔道:“母妃,您这手气未免也太好了,女儿还想再些时间来思考呐。” “别废话了,你可是今日的东道主,可不许给我丢人。” 汝昌郡主挑了下眉,也作了一首。这首诗说不上差,但也绝对说不上好,只能算是无功无过。 献王妃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去抽下一支签。苏不迟觉得她虽然看上去很是积极的在参加这次的雅集,但是方才根本就没有用出全力,仿佛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也不知道是她看的时间太长了还是如何,汝昌郡主忽然转过头来正与苏不迟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她并没有不悦,反而朝苏不迟和善的笑了笑,然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之后有人几个人被抽到,但是写出来的诗无论是在遣词还是在意境上都不如谢望晴的那首。不知是因为大家的才学都不如她,还是不敢抢了谢家的封过。不过苏不迟很是庆幸,因为一次都没有抽到她。 这时,献王妃看着竹签上的字念道:“俞家,俞十娘子。” 坐在她们上首的俞明思站了起来,先是朝众人行了一礼,道:“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一丛秋光淡,北风十里卷旗飐。2” “好诗!俞十娘子的诗果然一如既往的好,你这首可与谢大姑娘那首相提并论了。” 俞明思含笑,态度不卑不亢,“多谢王妃夸赞,明思愧不敢当。” “十娘子就不必自谦了,你的才情,在场的诸位还有不知道的吗?” 这倒是让苏不迟另眼相看,她还以为俞明思不擅长诗词呐。如此看来世家贵女们就算是不喜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必然也比一般人要精通。 献王妃又抽了一支竹签出来,她眉头一抬,似乎是有些意外,“苏不迟,苏姑娘。” 苏不迟沉了沉眸子,没想到还是被抽中了。一旁的俞明惠担忧的看着她,道:“苏妹妹,你可以吗?” 她笑了笑,直接端起来酒杯,略带歉意的朝众人道:“不迟才疏学浅,不敢在诸位面前献丑,便自罚一杯吧。” 表妹不愿意 第19节 之前和谢望晴说话的那名女子闻言,斜睨了她一眼,道:“雁栖湖的雅集也办了好几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见有人一上来就认输的。” 苏不迟尴尬的笑了笑,她原本只是想低调行事,没成想反而弄巧成拙了,早知道还不如随便做一首诗,“是我扫了大家的兴致,不迟愿意自罚三杯权当给诸位赔罪。” 这时,从方才起就一直神游天外的汝昌郡主忽然说道:“秦六姑娘,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苏姑娘又不是坏了规矩,为何不能直接喝酒?总好过有些人明明没有那个本事,却偏要丢人现眼的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就事论事,秦姑娘何必如此动怒?” 秦娴小脸气得发白,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然而就在这时,俞明惠却突然站了起来,“不如就让我替苏妹妹作这首诗如何?” 苏不迟愣了愣,着实是没想到俞明惠竟然会帮她出头。俞明慈她们几个也很是吃惊,俞明惠一向谨小慎微,哪怕是往常去松寿堂请安也没见她多说几句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秦娴冷哼道:“我看你是想趁这个几乎出风头吧?当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俞明惠一改往日的沉默,道:“这就不用秦六姑娘担心了。” 看眼事情越闹越僵,献王妃忙打了个圆场,“倒也没有说过不能代替别人作诗,那就请俞九娘子替苏姑娘做一首吧。” 俞明惠谢过王妃,看着远处的山峦道:“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鸟向檐上飞,云从窗里出。3”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静。献王妃连说了三个好字,“没想到俞九姑娘竟然还有这样的才学,真是让我惊叹不已啊,看来今日的魁首当是俞九姑娘无疑了。” 相比下来,之前谢望晴和俞明思所作的顿时就逊色了不少。 俞明悠惊讶的连嘴巴都合不上了,扯了扯俞明慈的衣服低声道:“她何时能写出这样的诗了?” 以前她们在家里也经常联诗,可从没来见她写过什么好的句子。 俞明慈的脸色也不好看,“看来她一直都在等这一刻。” 说完,看向一旁的俞明思。她听说俞明思为了这次的雅集苦苦准备了好些时日,没想到现在竟然被俞明惠被摆了一道,心情可见一斑。 而反观俞明惠脸颊微红,眼中满是兴奋激动的神色。 之后献王妃又抽了几张竹签,但都不如俞明惠这首来得惊艳。她将那枚暖玉递到她的手中,笑道:“恭喜俞九姑娘了。” 作者有话说: 1引用孟浩然《晚泊浔阳望庐山》 2化用张养浩《水仙子咏江南》 3引用吴均《山中杂诗》 文中对于诗词评说是出于剧情考虑,并非真的在比较高低。 第33章 小修 ◎俞侯爷,你今年可算是肯卖我的面子了。◎ “多谢王妃。”俞明惠捧着那枚暖玉,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笑容。 不过周围人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一个个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屑,觉得不过是一块暖玉也值得她一幅如获至宝的模样?当真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特别是秦娴,她就差没把“鄙夷”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但谢望晴和汝昌郡主却与她们不同,谢望晴看向俞明惠的眼神极为平和,甚至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而汝昌郡主则又恢复了那幅神游天外的样子,好似这里发生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苏不迟倒是真心的恭喜她,“九姐姐,恭喜你。”经此一事后,相信俞家九姑娘的才名很快就会传遍京城内外。这对在场的其他人来说也许只是锦上添花,但对于她这样爹不疼嫡母不喜的庶女来说却可能会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俞明惠也是头一次笑得如此开心,“多谢苏妹妹。”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走到了献王妃的身边,道:“王妃,王爷和众位公子要去冰上乘木,让奴婢来问问王妃和诸位姑娘们十分也过去凑个热闹?” 献王妃还没有开口,秦娴就迫不及待的道:“乘木甚好,正巧我也坐的乏了,不如就一块去凑凑热闹吧。”她可不想再待在这里当别人扬名立万的垫脚石了。 话音刚落,不少人纷纷附和起来。谢望晴笑道:“王妃不如就答应她吧”。 献王妃哪能不能她们的心思,笑呵呵的道:“既然如此,那就一块去凑凑热闹吧。” 一群人兴冲冲的往庄子外走去,俞明悠在路过她们面前时瞪着俞明惠闷哼了声,然后拉着俞明慈和俞明思扬长而去。 俞明惠轻轻咬住下唇,略微哽咽的道:“我是不是惹十妹妹和八姐姐生气了?” 这让苏不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刚刚帮她解围是事实。想着,便道:“九姐姐不必在意,虽然十妹妹不喜欢我,但我看得出她不是那般小气的人,你就放心吧。” 俞明惠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们两个落在人群的最后,苏不迟悄悄的问:“九姐姐,什么是冰上乘木?” 俞明惠差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明白了过来,“苏妹妹一直生活在云州,也难怪不知道什么是乘木。” 冰上乘木其实是一种游戏,玩法和马球差不多,不过是把骑马打球换成了乘木打球。这?????里说的乘木并不是指真的坐在一根木头上,而是穿上一种特质的冰鞵。冰鞵的底部镶嵌了一块前翘后扁的木板以,以便能在冰面上快速滑动。每场游戏需要六个人,分为两队。以一柱香为限,进球多的那对为胜。 雁栖湖原本就十分宽阔,结冰之后正是玩乘木的绝佳地方,所以每年冬天来这里玩的人都数不胜数。 “这个东西是从北边的突勒传过来的,近些年在京城甚是流行。献王便最爱玩乘木,每年都会在这里邀请人来这里设乘木会,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场。” 苏不迟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听起来还真有趣,待会姐姐可否教教我?” 俞明惠闻言却是一顿,“几个姐姐和十妹妹都会,待会让她们教你吧。” “这是为何?” “母亲说我用不上这些,所以不许我学。” 京城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里,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都要读书识字,而插花品茶乃至马球这些东西也都要涉猎。二夫人和三夫人哪怕不喜欢房里的这些庶女,但是该学的东西也都让她们学了。 小傅氏原本连书都不让俞明惠读,可见对她的生母李姨娘怨恨有多深。后来是老夫人发了话,说俞家的姑娘连字都不认识传出去会让人笑话,所以这才让她有机会进了学堂。 苏不迟不知该如何安慰,反倒是俞明惠先朝她笑了笑。 从庄子的侧门出去就来到了雁栖湖的湖畔,此时的湖面上搭起来好几顶挡风的帐子,还用木栏围出来一个乘木场。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已经在打球。献王挺起发福的肚子,哈哈笑道:“你们总算是来了,我们都等好久了。” 献王妃没好气的道:“你也不早说,还好意思怨我们来晚了。” 这个帐子最大,里面坐了不少人。苏不迟一眼就看到了俞洵,倒不是因为巧合还是其他,而是他就坐在献王的旁边,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献王妃转头看向她,半是埋怨半是玩笑的道:“俞侯爷,你今年总算是肯卖我的面子了。” 俞洵双手作揖,“王妃言重,子殊愧不敢当。” 跟在献王妃身后的谢望晴道:“俞侯爷是翊卫将军,身上肩负着京城内外的安危可谓是案牍劳形夜以继日,王妃就别打趣他了。” “你这丫头,我不过就说了他一句,你就有这么多话等着我,我可不敢再说了。” 谢望晴脸颊顿时泛起酡红,看了俞洵一眼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眼眸中情愫潋滟。然而俞洵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幕。 “行了行了,”献王哈哈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子殊能来,你高兴还来不及呐!” 献王妃美眸一瞪,“你就知道拆我的台!” 话音刚落,球场内发出一声欢呼。只见章衍身穿一袭红色的窄袖骑服,高高举起手中的球仗一边回往走一边和他的两个队友庆贺,年轻的脸庞上露出张扬的笑意,神采飞扬的模样惹得旁边的姑娘纷纷在猜那是谁家的公子。 献王妃道:“那是章家的小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一个和章衍长得有四五分相似的女子回道:“回王妃,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二姑娘就别谦虚了,如此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怕再过几年章家的门槛都会被踩塌了。” “要真有哪家的姑娘能看上那皮小子,我娘只怕是做梦都会笑醒。他啊,一天到晚都没个正形。要他读书,他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保管跑的没影了,气得我爹满院子追着他打。” 众人都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献王妃道:“你爹当年也是这样,读个书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不过他靠着一身的真功夫将南边的蛮夷打得节节败退,这就叫虎父无犬子。” “承王妃吉言,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有出息。” 说话间章衍已经走了过来,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他站在帐前对献王和献王妃拱手一礼,道:“老王爷,我的银枪呢?” 献王大笑着拿起架子上的一杆莲花亮银枪交给他,“好小子,本王果然没看错你!” 章衍接过枪不停的来回翻看,眼睛里的神色和俞澹看到那只木鹊时简直是一模一样,“和他们打一点都不过瘾,我听说俞侯爷是乘木的高手,不知改日可否能和你大战一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章蘅提溜起耳朵,疼得他“哇哇”大叫,“二姐你轻点、轻点,这是在外头,你好歹给我留些面子。”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俞侯爷面前献丑?当心回去后又会被爹揍一顿。” 章衍不服气,“我又没干什么,爹才没理由打我呐。” 说完,一个转身从她的手臂下钻了过去,章蘅手上用不上劲被他挣脱了出来。他几步跑到了俞洵的面前,笑嘻嘻的问:“侯爷,你觉得如何?” 嘈杂的帐子内响起了俞洵清冷的声音,“可以。” “太好了,多谢侯爷!”章衍高兴得手舞足蹈,就差没原地蹦了起来,惹得周围的人都闷笑不止。 章蘅实在是没眼去看这个愚蠢的弟弟,索性别过脸眼不见为净。 这时球场内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铜锣声,又有人上场了。苏不迟居然在里面看到了裴雪霁的声音,不由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裴雪霁只是个文弱书生,应该不会这些。可看他的架势却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献王妃招呼众人坐下,她赶紧拉着俞明惠来到一个没人的帐子里抢了个好位置。才坐下没多久,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个人。不过都是像她们这种或者是家世稍差些的人,谢望晴她们全都坐在那顶最大的帐子里。 没过一会儿,苏不晚也走了进来。苏不迟见他换了一身轻巧的骑服,身上还有薄汗,奇怪的问:“你也会玩乘木?” “刚刚学会的,不算难,多滑几次就会了。” 苏不迟看见他的气息还有些不稳,便让他坐下来喝茶休息休息。 场内的那几个人为了争抢球谁也不让着谁,场面一时十分的激烈。正在带球跑动的人事一个穿黑衣的男子,他迅速绕过两个来阻拦的人朝对面的靶子而去。然后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裴雪霁从他的右侧冲了出来,挥动手杖把球挡了下来。 那黑衣男子气急败坏的瞪了裴雪霁一眼,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但两队人进球的次数依旧不相上下,众人都被吸引住了目光。 苏不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也看的入神了。 然而正在她看得兴起之时,俞明惠忽然道:“苏妹妹,我想去方便一下。” “可要我陪你一块去?” “不用,我去去就回。” 既然她都这么说,苏不迟没有再坚持,叮嘱了她几句后便继续去看乘木。 眼看着香马上就要烧到底,裴雪霁几步转身从对方的杖下抢到球,然后用力一蹬像阵风一样冲到对面的靶前。就那个黑衣男子见情形不妙便想上来拦,就在要被挡下来的时候裴雪霁忽然改变了方向,把球从他的腿间打了过去,然而他也绕了过去再次接住球。铜锣响起的前一刻,直击靶心。 湖面上顿时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就连苏不迟也忍不住心情有些激动。 第34章 小修◇ ◎“那位苏姑娘是侯爷的表妹吧?长得还真是好看。”◎ 裴雪霁从献王手里接过彩头,那是一本书,不过距离隔得太远她没能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表妹不愿意 第20节 正想着把视线收回来,苏不迟却忽然看到献王身后的谢望晴和俞洵正在说话。仿佛是为了听得更清楚,俞洵还将头稍稍往谢望晴那边侧过去一些,两人看上去十分的般配。 她没有再看,伸手接过苏不晚递来的茶喝了一口,转头这才发现俞明惠居然还没有回来。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人,于是便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九姐姐。” “我陪你一起去。” 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乘木,眼睛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挪开过,苏不迟笑道:“不用了,你去反而不方便。” 说着,便起身往俞明惠离开的方向走去。她穿过侧门来到庄子内,正好遇到一个丫鬟。向那个丫鬟问了路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又往里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终于看到了俞明惠。 不过她并没有立即走过去,因为俞明惠不是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和她在一起。那个人身穿利落的骑服,赫然是靖远伯爵府的章衍。他们相视而立,章衍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俞明惠咯咯直笑。 也是男才女貌的一对,不过苏不迟却有些担心起来。这里人来人往的要是被人发现了还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来。好在没过一会儿章衍便先行离开,她正想过去,忽然看到秦娴从另外一条路上走出来,直朝俞明惠而去。 “俞九姑娘原来在这里?????,当真是让我好找。” 猛地冒出来一个人,把俞明惠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不迟顿时皱起眉头,方才过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那里是否有人。要是全部被她看见了,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俞明惠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立即变得苍白,“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秦娴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被吓成这样,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俞明惠闻言神色却是一松,“秦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在这里出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秦娴显然是不相信,眯起眼睛不停的打量她,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这样被她看着,俞明惠浑身不舒服,干笑道:“不知道秦姑娘找我何事?” “俞九姑娘这么多年一直深藏不露,不知是否也精通乘木一道?我想向你讨教一番。” 俞明惠眸色一沉,笑道:“实在不巧,苏妹妹还在等我回去,秦姑娘还是另寻他人吧。” 说完,就想离开。 秦娴拦在她的面前,幽幽的道:“俞九姑娘如此避之不及,究竟是不便还是压根就不会啊?” 俞明惠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转身的瞬间却换上了一幅谦恭的模样,“确实是不方便,辜负了秦姑娘的一番美意,我在此向你赔罪了。” 寻常人听到她这样说必然不会再勉强,然而秦娴却嗤笑一声,无不讽刺的道:“乘木可是个 出风头的好机会,俞九姑娘难道要放弃不成?” “......秦姑娘这话是何意?” “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寻一个好夫婿吗?踩着自己亲姐妹往上爬,当真是好手段啊。” 俞明惠的脸色一息三变,已经气得是白里透青。可饶是这样她也不敢拿他如何,干涩的道:“秦姑娘要是没有别的事,恕我先告辞了。” “站住!”秦娴的话音刚落,跟在她身后的一个丫鬟立即冲上前再次拦住了俞明惠的去路,“我让你走了吗?” “秦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 “哟!这就沉不住气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她绕着俞明惠慢慢悠悠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道:“我只是想请你玩一场乘木,谁让你这么不给我面子呢?” 俞明惠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答应她只怕就没办法脱身,“你想怎么玩?” “人随便你找,至于彩头吗?”她从头上拔下来一支和田玉兰花簪,“就拿这支玉簪吧,我相信俞姑娘一定会全力以赴,就像是为了那枚暖玉一样。” 这话分明就是在嘲讽她不择手段,俞明惠平时就算再能忍,此时也是怒火中烧。 可秦娴看了她一幅样子却十分高兴,道:“走吧。” 苏不迟暗道了声不好,慌乱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此时已经晚了,秦娴看到她后先是一愣,随即就道:“苏姑娘既然自己来了,那就一块去玩玩吧。” 她根本就不会玩,正想推脱掉。可转念一想,这样不就把俞明惠一个人扔下吗?未免太不讲义气了些。反正都是要输的也就豁出去了,大不了也就是被人嘲笑一番。 几个人往回走去,俞明惠来到她的身边满是歉意的道:“对不起苏妹妹,是我连累了你。” 苏不迟摇头表示不用在意,同时脑子里也琢磨起待会该拉谁一块下水。俞明思她们肯定是不用想,俞洵她又没胆子拉。若是去找裴雪霁,可好像他们的关系也没好到那一步。俞澈也不行,那就只剩下苏不晚这个倒霉蛋了。 幸好他还小,就算丢个脸,等过几年他长大后也没几个人会再记得这件事,就是她这样做有点对不起自家弟弟。 想着想着,她们就回到了冰面上。秦娴挑眉看着她们,“一柱香后在球场上见,我想两位应该不会临阵脱逃的。” 苏不迟叹了口气,把苏不晚叫出来大致和他说明了一下情况。说完之后,他的眉头顿时死死的拧在了一起,“她分明存心想要姐姐难堪。” “现在先别说这么些了,你先教我们怎么用那种鞋子吧。丢脸是肯定会丢脸,我可也不想太丢脸了。” “只要掌握住平衡,想要滑行并不难。姐姐和明惠姐姐只要负责不要被他们的人撞到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你能行吗?”虽然她很想相信,可他也是今天才学会的啊。 苏不晚咧嘴笑道:“姐姐就放心吧。” 他说的信誓旦旦,但是苏不迟还是有些担心。换上那双特质的冰鞵之后,她连走路都不会了,更别说在上面滑行。 苏不晚陪她们在帐子后面那一小块没人的空地练习,说是只要掌握平衡就好,可真正做起来却还是会困难,她只要走上几步就会摔倒。好在摔了几次之后,渐渐掌握了技巧,就是还是不会拐弯,容易撞到东西。 俞明惠比她更惨,走一步就摔一跤,每次还都摔得特别惨,苏不迟都担心会不会把冰层给摔裂了。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好,他们三个人搀扶着来到球场的入口处。苏不迟看到秦娴带着两个陌生的人站在另一侧的入口正挑衅的看着他们,其中一个是方才那个穿黑衣服的男子。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们正要进去,然而此时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个惊讶的声音,“俞九姑娘,你不是不会乘木吗?为何要上场?” 回头一看,竟然是章衍。 苏不迟有些奇怪,为何章衍会知道这件事情?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是俞明惠亲自告诉他的。 俞明惠笑了笑,柔弱动人的脸色带了几丝苦涩,“秦姑娘盛情相邀,我怎好意拒绝?公子放心,方才我已经学会了。” 章衍脸色一寒,“我替你去吧!” “这怎么能行?” “有什么不行?场内混乱,你若是不小心被人撞倒铁定会受伤。更何况献王在此,她不敢拿我怎么样?”说着,就去换上冰鞵。 俞明惠不知所措的看向苏不迟,欲言又止的道:“苏妹妹,我......” 苏不迟勾唇浅笑,没有说什么。 清脆的铜锣声响起,他们三个人滑向场子的中央。秦娴一看来得人居然是章衍,脸色顿时就变了,“章衍,怎么是你?” “听闻秦姑娘想玩乘木,我特意求了俞九姑娘让我上场。怎么?你难道不欢迎我?”他这话完全把俞明惠摘了出去。 当着献王和献王妃得面,秦娴也不敢真的闹起来,咬牙笑道:“怎么会?” 一旁的黑衣人哈哈笑道:“章衍,没想到我们又碰到一起了。” “这次还请钟三公子收下留情。” 钟翦道:“彼此彼此。” 说话之间,忽然有一个人影从他们面前闪过。苏不迟愣了一下,定睛才发现是苏不晚趁他们不便的间歇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就抢到了球,直冲向对方的靶子。 钟翦暗骂了一声,立即回防护。可是此时已经晚了,球正中靶心,他们队伍成功拿下一球。 秦娴大怒,“你们乘人之危,这球不算数!” 苏不迟冷笑,“比赛已经开始,秦姑娘难道想算赖?” 俞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场内。 苏不迟冷哼了声,笑道:“比赛已经开始了,是你们自己防备不当,为何不算?秦姑娘是堂堂的世家贵女,总不会是想耍赖吧?” 一旁的章衍低声笑了起来,“秦姑娘可是尚书府的千金,怎么可能会输不起呢?”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把秦娴的脸都快气变形了,“你们、你们好的很!” 说完,气冲冲的把球找了回来,然后带着球朝他们这边的靶子飞奔而来。章衍反应很快,立即上来拦,但却被钟翦挡住了去路。他一个闪身绕过钟翦,眼看就要突破,可这时钟翦的手杖带着劲风直接打向他的脚。 这一下要是被打中,脚势必会受伤,逼得章衍不得不往后退。 “对不住了章五郎,手滑,幸好你没受伤。” 章衍脸色发青,恨不能抽他一巴掌。这一耽误,秦娴已经来到了靶子跟前。 苏不晚想回身来抢,但也被另外一个人拖出了。这个人应该也是个玩乘木的高手,他几次想突破都没有成功。苏不迟更是不济,所以这一球毫不疑问的被他们拿到了。一比一,瞬间打成了平手。 激烈的比赛瞬间吸引了场外所有人的注意,俞洵看着那一抹素色的倩影,好看的眸子微微一沉。一旁的谢望晴发觉到他异样,也看向场内,问:“那位苏姑娘是侯爷的表妹吧?长得还真是好看。” 俞洵没有回答她,目光一直看着场内。 第35章 ◎苏不迟拨弄算盘又仔细核对了一遍陈掌柜送来的账本,刨去成本和◎ 场内的气氛瞬间被激化,秦娴怒不可遏誓要赢下这才比赛,钟翦和另外一个男子的进攻也十分的强势。不过他们这里?????有章衍,好几次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把球救了下来。 然而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苏不晚,丝毫让人看不出他是今天才学会乘木,每一次都能从出乎意料的地方冒出来,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哪怕是带着苏不迟这个累赘,他们也勉强和对方打成了平手。 比赛越来越激烈,围观的人甚是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场内的人,就连献王和献王妃也被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谢望晴一眼就看出苏不迟是个空架子,笑道:“这位苏姑娘还真是有趣,明明不会乘木却还是要上场,幸好有她旁边的两个人。” 她这话意味不明,俞洵听了也并没有什么反应,“谢姑娘不妨安心看球。” 谢望晴笑了笑,目光转向了冰场内。 眼看比赛就要进入了尾声,比分依旧僵持不下。秦娴被气得红了眼,恶狠狠的瞪着苏不迟。 然而苏不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正接过章衍传来的球。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被迫适应,她已经能带着球往前走了。 不过碰到有人来抢还是不敢挡,所以在看到钟翦朝她过来的时候,她选择立即把球传过苏不晚。 可就在这时,秦娴忽然从左边狠狠的撞了过来。苏不迟吃痛,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一般滑去,拼命的稳住重心才不至于摔倒。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方向,以一种很快的速度撞向一旁的帐子。 苏不晚惊恐不已,大喊一声“姐姐”,不要命似的冲了过来。章衍见状,也立即丢掉手杖朝她跑去,然而此时都已经来不及。 帐子里的人见情形不对,惊叫着四散逃出。 这样快的速度,虽然不会死但绝对会受伤。眼看着就要撞了过去,苏不迟闭上了眼睛,双手抱头想要尽量减少些受伤的地方。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往旁边一带。下一刻,她的肩膀顿时撞在了一个温暖的东西上。 正是因为这样小小的一个转动就改变了她前进的方向,那个人拽住她的胳膊往前滑了好长一段距离,卸掉了一部分的力道后终于停了下来。 苏不迟这才敢睁开眼睛,发现救住她的人居然是俞洵。她劫后余生的捂住胸口长出了一口气,道:“多谢侯爷。” 俞洵松开了她的面,气息微粗,显然从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再救下她确实还费一番力气。 此时,苏不晚他们也已经到了。苏不晚拉住苏不迟紧张的问:“姐姐,你没事吧?” 表妹不愿意 第21节 “没事没事,都亏了侯爷。” 苏不晚也是松了一口气,对俞洵道:“多谢侯爷。” 俞洵淡淡的点了下头。 而这时秦娴也赶了过来,慌慌张张的解释道:“苏姑娘,你没事吧?反正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抢那颗球,没想到竟撞到你。” 就她那样的撞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就是朝苏不迟来的。 不过苏不迟还没说话,俞洵却先开了口,“既然技艺不精,那今后就不要再玩了。” 秦娴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再说话。 在回府的马车上,俞明惠拉住她的手不住的道:“方才真是危险,幸好妹妹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你了。” “姐姐放心,我没事。” 俞明惠叹道:“说来说去这全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去招惹他才对。” 苏不迟精神不佳,勉强安慰了她几句。回到衔芳阁后便吩咐蕊黄今日谁也不见,蒙住头大睡了一场。 翌日起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高照,正巧早上刘掌柜送来了铺子里的账本。她拨弄算盘又仔细核对了一遍账本,刨去成本和伙计的工钱,这个月铺子里总计盈利了二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总算是有了入账,这也让她安心了不少。 蕊黄捧着沉甸甸的银子笑道:“咱们总算不是坐吃山空了。” 苏不迟拿过她手里的银子全部放进匣子里,又把匣子往她面前一推,“你待会把这些银子全部都收起来,等来年不晚去鸿都学宫读书正好用的上。” “全部?姑娘不自己留一些吗?” 苏不迟摇头,“将来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得要提前做准备才行,这些银子只怕还不够。” “可咱们这里也处处需要银子来打点啊?就连奴婢出趟门都要给那蔡婆子捎些东西,若是不小心忘了,她保管要给奴婢脸色瞧。” “不妨事,我这里还能周转得开。” “那好吧,奴婢待会就给全都锁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有一个小丫头过来送东西。苏不迟奇怪怎么会有人给她送东西,叫进来一问发现竟然是钟翦送来。 蕊黄不解的问:“他跟咱们素不相识,为何要送东西过来?” 苏不迟看着那个送来的盒子,问:“是每个人都有,还是只有我一个?” 那小丫鬟笑道:“各院里都有,这个是钟家的人特意吩咐奴婢送来的。” 听到她这样说,苏不迟总算是送来口气。 槐序轩内,傅氏看着这些刚送来的而礼物,奇怪的问:“好端端的,钟翦怎么就派人来送这么多东西?” 田妈妈道:“太太难道还没看出来?” 傅氏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看出来什么?” “奴婢方才特意去打听过一下,咱们府上的几位姑娘都是一匣子南珠,唯有表姑娘的不同,表姑娘收到的是一对上好的羊脂白玉镯子。”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男子送女子玉镯那是代表钟情的信物! “什么?”傅氏惊讶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这是什么意思?” “昨儿在雁栖湖的雅集,表姑娘和秦姑娘玩乘木,钟三公子也在......”他特意弄这么一出,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傅氏才砸过味来,“那贱婢果然是个不安分的,一边和顾澹不清不楚,另外一边竟又去勾搭钟家三郎,她也不怕连累了我顾家的名声?!” “夫人!这可是见千载难逢的大好事啊!” “什么好事?那钟三郎早已娶亲,难道要苏不迟嫁过去为妾不成?” 田妈妈却道:“钟家是簪缨世家,钟侯爷已是吏部尚书,将来极有可能位列三公,钟贵妃又替皇上诞下了十四皇子。如此显赫的门户,表姑娘就算是为妾,那也是高攀了。” “那倒也是,她不过就是一介无权无势的孤女,钟翦能看上她,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傅氏说着便有些迟疑起来,“她既然来投奔了我,我若是把她送去当妾,只怕会招人闲话。” “夫人糊涂,二房那位费心费力的巴结钟家,不正是因为钟家手握吏部的肥差吗?老爷如今历职朝奉郎已有三年,却迟迟不见升迁的动静,眼下正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夫人不好好把握怎么反倒犹豫起来了?” 傅氏一听宛如醍醐灌顶,“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你说她要是不同意该如何是好?”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姑娘双亲俱亡,由您这个姨母替她张罗婚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娘那里......” “老夫人那边咱们就先瞒着,等木已成舟,老夫人就算是再气也不会真的把夫人如何。” 小傅氏一想也正是这个道理,苏不迟如今在她的手上。自己要她嫁,她就必须嫁。当即一拍大腿,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当苏不迟得知她的礼物与众人不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蕊黄的眉头皱成了山路十八弯,问:“姑娘,他这是什么意思?送玉镯,难道是想娶姑娘为妻?” “他早已娶妻,如何还能再娶我?” “那他是什么意思?”话音一落,蕊黄便反应了过来,提高声音不敢置信的道:“他是要纳姑娘为妾?!” 苏不迟沉默的不语。 蕊黄气不打一出来,上前抢过那个装有玉镯的紫檀木匣子,愤愤的道:“太欺负人了,奴婢这就去把这劳什子玩意给砸了!” “砸了又有什么用?留着吧,好歹也算件珍品。” “姑娘!您怎么可能嫁他为妾?!” 苏不迟苦笑不已,现在哪里还是她想不想的问题? “钟翦是钟家的老来子,钟侯爷和钟夫人甚是溺爱,他姐姐又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旁人就算是想巴结也未必有这个机会。如今他主动送上门来,姨母只怕恨不能现在就把我送到他床上去。” 一直以来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怕因为她这张脸而成为权贵手中的万物,现在这件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她该庆幸钟翦至少不是个四五十的老头子吗? “姑娘......” 第36章 修◇ ◎侯爷请姑娘回去。◎ 苏不迟深吸了一口气,问:“姨夫回来了吗?” “应该快了。” “那?????我们去垂花门等他。” 蕊黄不解,苏不迟解释道:“我虽然姓苏,但如今住在武安侯府。事关侯府颜面,老夫人必定不会同意我嫁入钟家为妾。”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年事已高,待我又极好,我实在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去打扰她休息。姨夫想必还不知道,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再做打算。”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出。 这几日天气回暖,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才走到垂花门,正好就看到俞存孝回来。迎上前,道:“见过姨夫。” “不迟?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特意在此恭候姨夫。” 俞存孝虽然已经上了年级,不过依旧丰神俊朗犹可见年轻时候的风采,“你找我该不会是有事相求吧?” 苏不迟莞尔,“姨夫果然是料事如神。” “说吧,你找我何事?” 她将那只白玉镯递了过去,道:“这只镯子是方才钟家送来的礼物,我与那钟三公子素不相识,实在不敢受他如此贵重的礼物,还请姨夫帮我将此物还给他。” 俞存孝愣了愣,笑道:“哪有送来的礼物还再回去的道理,岂不是辜负了送礼之人的一番好意?况且各院都有,若单单把你的送了回去,那钟家当如何做想?” 苏不迟一顿,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是我思虑不周了,多谢姨夫指点。” “好了,你若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我找你姨母还有要事商量。” “是,不迟告辞。”她转身离去转身,低头看着手里的镯子神色十分复杂。如此看来俞存孝不仅知道钟翦的用意,还想将她嫁过去。 蕊黄拧紧眉头,不安的问:“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办法了,“我们去拥翠阁。” 去拥翠阁的路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门口。苏不迟原本以为她至少能见到俞洵一面,可没想到攸宁却将她拦在门外,满是歉意的道:“苏姑娘,侯爷正在休息,请你先回去吧。” 她愣在原地,哑声问:“侯爷......可知钟家送礼之事?” 攸宁点头,“一大早就知道了。” “那他怎么说?” “侯爷他......什么都没说。” 怎么会这样?他难道不知道钟翦真正的目的吗?俞存孝和小傅氏会将她拿去送人情,可他是武安侯,不至于要靠她去拉拢钟家啊? 苏不迟咬住下唇,“还请攸宁姐姐帮我带一句话,就说不知道侯爷可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攸宁叹了口气,“姑娘在此稍候。”说完便转身进去。 她一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盼望着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没有一会儿攸宁回来后,脸上不仅不见半点喜色,眉头甚至皱得更紧了。 看到这种情形,苏不迟顿时心底就是一沉。 “侯爷请姑娘回去。” 她浑身僵硬,身上的温度仿佛都被北风带走,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攸宁见她脸色苍白呆呆的站在那儿,终归是于心不忍,道:“姑娘就先回去吧,侯爷现在正在气头上,等过段时候气消了姑娘再来求情也不迟。” 生气?他为什么要生气?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不成? “还请姐姐明示。” 攸宁左右看看了,见附近没有人后将她拉到一旁悄悄的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昨日从雁栖湖回来之后侯爷的心情便一直不好,连俞曷都挨了骂。听奴婢一句劝,您先回去,若有什么情况奴婢会立即来告诉您。” 苏不迟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她还听得懂什么是好赖话,向攸宁行了一礼,“多谢姐姐。” 回到衔芳阁后,她坐在窗前看着天际缓缓浮动的流云,脑中不断在思考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俞洵对她态度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回想了好几遍昨天发生的事,她还是没有琢磨出一个头绪。 蕊黄不停的在屋里走了走去,还时不时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叹息。 苏不迟实在被她弄的心烦,问:“你怎么了?” “姑娘,我们不能这就样坐以待毙啊,不如去找十一公子吧?” “找他做什么?” 表妹不愿意 第22节 “只要十一公子娶了姑娘,那钟三郎不就没有办法逼迫您了吗?” 苏不迟苦笑了声,先前她答应俞洵不会再起嫁给俞澹的念头,如今有难就再次去利用他,那自己成什么人了? 更何况五太太杨氏胆小懦弱,必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意这么婚事,“往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 “为什么?”蕊黄不解,“姑娘难道真要嫁入钟家?” “行了,听我的就是。” “奴婢知道了......” 苏不迟看了眼天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这件事不要让不晚知道。” “奴婢知道。” 明明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可到了夜里却忽然下起了雨,这场雨淅淅沥沥的直到黎明才停歇。而有关苏不迟即将嫁给钟翦的消息却如雨后的春笋,迅速传遍了整个俞府。 第二日一大早,苏不迟照例来给老夫人请安,刚走进松寿堂的院门就看到俞明思她们都在廊下候着。她走了过去,同她们打了声招呼。 俞明思抬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忽然笑道:“听闻表姐好事将近,我这个做妹妹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呐。恭贺姐姐终于得偿所愿,得嫁高门。” 苏不迟的手猛然间收紧,还没说话便听俞明慈呵斥她道:“十妹妹!苏妹妹是客,你怎可如此无礼?” “二姐姐教训的是,身为俞家的姑娘,哪怕对方是个乞丐我也要以礼相待才对。” “你啊!”俞明慈用手点了她的额头一下,嗔怪的道:“当心让祖母听见罚你抄女戒。” 她的语气不咸不淡,丝毫听不出半点想要教训的意思。 苏不迟站在石阶下,身子好似一根绷紧的琴弦。好在这时榴枝走了出来,让大家都进去。 她跟在最后也走了进去,这时却见俞明惠退到她的身边,道:“苏妹妹,十妹妹她并无恶意,你可千万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苏不迟觉得越来越看不透她,不过还是笑了笑,“我知道,多谢姐姐。” 一行人来到屋内分相坐下,俞明思依偎在老夫人的怀里撒娇道:“祖母,再过几日就是小年了,孙女想去看灯会。” “你这皮猴子,离小年还有大半个月呐,你这就迫不及待来求我了?” “每年去枕霞台猜灯谜的人都数不胜数,我怕去晚了抢不到好看的花灯了。” 俞明悠笑道:“我看你不是怕抢不到花灯,而是惦记着去年输给秦娴的事情吧?” 俞明思不服气,“要不是有她哥帮忙,她才赢不了我呐!” 老夫人哈哈大笑,“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俞明思大喜,“多谢祖母,今年我一定赢一盏好看的花灯回来孝敬祖母!” “快点坐好,我让小厨房给你们准备了糖蒸酥酪。天冷,只得热乎的身上也暖和。” 下人们端来酥酪,苏不迟看着碗内雪白的酥酪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 老夫人见状,微微皱起眉头问:“苏丫头,看你没精打采的,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苏不迟刚想回答,俞明思瞪了她一眼,道:“祖母放心,表姐她只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已。” 说完,便走到苏不迟身边的椅子旁坐下。然而在路过她身边时压低声音以极快的速度道:“你若还有一丝良心,就不让要祖母知道你那点破事。” 听到这样的警告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勾起唇角轻笑道:“让老夫人担心了,我确实只是有些犯困。” “那就好,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苏不迟垂首,哑着嗓子道:“多谢老夫人。” 作者有话说: 因为这段时间身体出了些问题一直在休息,所以没来得及更新,从明天起将会恢复更新~ 第37章 ◎这里只有我和俞澹,你是在演给谁看?◎ 阳光从雕花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块斑驳的光影。接近年关,各处的下人们都免不了有些懈怠,几个婆子做完活后便躲在偏方里吃起酒来。 喝到酣处,一个穿墨绿色衣服的婆子醉醺醺的道:“要我说,这表姑娘还真是厉害。只是在乘木场上见了那钟家三公子一面就把他迷的神魂颠倒。我听说他家里的那位已经哭闹了好几回,可丝毫没有办法阻止。这不,生生把自己给气病了。” 另外一个婆子惊诧道:“竟还有这等事?不是说那姚氏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吗?钟三公子竟也不顾及一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要不怎么能说是红颜祸水?有了新欢哪还有闲心顾得上旧爱?” 几个人一阵唏嘘,这时坐在窗户旁边?????一个穿紫衣的婆子愤然道:“她就是个狐媚子,一身的臊狐狸气。你瞧她走路时那风骚的样子,哪是一个千金小姐的做派?比九姑娘还不如。” 先前那个说话的婆子皱起眉头,“表姑娘对我们这些下人向来都出手大方,你先前不也收了她给的赏钱吗?何必把话说的如此刻薄?” “我要早知道她是那种人,那银子我就算扔了也不会要!” “就你那吝啬样,我才不信你会扔了呐。” 穿墨绿色衣服的婆子拦住她们两个,呵呵笑道:“刘婆子,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前些日子表姑娘去法华寺做法事,赶车的正是她家老头子。她老头子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还总想往衔芳阁凑,你说她能不气吗?” “这......表姑娘到底是主子,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只怕......” 那紫衣婆子不屑一顾,“怕什么?她算哪门子的主子,也就是四夫人心善才会收留这种人,要不然还不知道被卖到哪个窑子里去了。” 其他人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连忙把这个话头岔了过去,“行了行了,都被说了,我们来吃酒。”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巨大的声音把她们几个都吓了一跳,有个人的酒杯还掉在了桌上。伴随寒风的涌入,雾敛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冷凝着一张脸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这么下作的话来编排表姑娘,一个个的都不想活了吗?” 那几个婆子的酒顿时吓醒了,全都慌乱的站起来,缩着脖子不敢说话。特别是那个穿紫衣的婆子,缩在最后面连头也不敢抬,额头上已经浸满了冷汗。 “都哑巴了不成?!” 那几个人你瞅着我、我拉拉你,最后是刘婆子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赔了个笑脸,“雾敛姑娘,她们几个是吃醉了酒一时糊涂才说了些混账话,求姑娘看在她们是初犯,饶了这回。” “初犯?我看你们都忘了当初怜儿是怎么被赶出侯府的!你们拿着表姑娘的赏钱竟还在背后说她的不是,良心都喂了狗不成?特别是蔡婆子你!你还有脸在这大放厥词,若是让侯爷知道你家那老王八胚子存了这般龌龊的念头,看侯爷不打死他!” 那蔡婆子“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一张满是肥肉的脸都快拧在了一起,“雾敛姑娘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求姑娘手下留情饶了我这回吧!!” 雾敛冷笑道:“方才怎么不见你嘴下留德?你们且等着,我这就去禀告三夫人,看她如何收拾你们!” 说完,转身就走。 “雾敛姑娘,不要啊!” “不要啊!” ...... 几个人不停的哭喊,可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蔡婆子双眼失神,知道自己一家算是完了。 雾敛心中憋了一团怒火,回到千巧阁就想和俞澹说起这件事情。可话还没说出口,俞明惠却忽然过来了。她敛起眉头忧心忡忡的问:“十一弟,你这几日可曾见到不迟?” 俞澹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了,“不曾见过。” “唉!这几日也不见她出门,想必心里很是难受。” 俞澹不明就里,正想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却听她又道:“钟翦风流成性,他那发妻姚氏听说也不是个好相予的,苏妹妹若真的嫁了过去如何能受得了?” “你在什么说什么?苏姐姐要嫁给钟翦?” 俞明惠擦拭泪水的手一顿,惊讶的看着他,“十一弟难道还不知?我母亲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想来再过不久钟家便会上门来提亲了。” 俞澹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敢置信的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就在前几日,”俞明惠古怪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没想到......苏妹妹也真是命苦,怎么会遇到像钟翦那般的人?母亲也真是,她明知道钟翦是什么人,为何还要同意这门婚事?” “你少在那里惺惺作态了!要不是因为你,苏不迟也不可能会去玩乘木,你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俞明思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眼眸上挑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 俞明惠睫毛微湿,楚楚可怜的低下头,“十妹妹,你误会我了......” 俞明思嗤笑了一声,“又来这一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十妹妹,我到底是你的姐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说话都这般、这般咄咄逼人?”她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哽咽。 “这里只有我和俞澹,你是在演给谁看?” “既然妹妹不喜欢我在这里,那我离开就是。” 俞澹见她哭着跑了出去,手足无措的在后面追了几步,“九姐姐!” 俞明思却懒得搭理她,道:“俞澹,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会刻木头的傻子,没想到你竟如此无情无义?我虽然讨厌苏不迟,但她对你也算用心,你居然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入钟家为妾?!” “十姐姐,你在说什么?”俞澹简直就如同在听天书一样,不知道这种指责从何而来。 而俞明思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可思议的啧啧了两声,“苏不迟之前整日对你大献殷勤,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可你一点都没察觉到,我该说她是蠢还是傻?” 俞澹再不懂此时也听明白了,顿时宛如当头棒喝愣在了原地,“你、你说什么?” “我本来还想来劝你,现在就免了吧。”说完也走了。 俞澹呆愣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一旁的雾敛见状,轻声道:“公子,方才我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府里的下人在议论这件事,表姑娘她.......着实是不易。”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要嫁过去吗?” 雾敛摇了摇头,“四夫人已经同意了,除非老夫人不同意。” “那我这就去求祖母!” “公子且慢!表姑娘是四夫人的娘家侄女,老夫人就算是挡了这回,焉知没有下回?更何况您这样还会得罪了四夫人,也许还不仅是四夫人。不然您以为为何这么大事情,老夫人到如今还不知晓?” 俞澹怔住,已经迈出去的步子也收了回来,“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雾敛叹了口气,“公子先冷静些,我们还有时间。” 他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皱眉沉思了良久。 到了傍晚用膳的时候,俞澹去杨氏的院子里吃饭。方一坐下,他便郑重的对杨氏道:“娘,我想娶苏姐姐为妻。” 杨氏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你说什么?!” 他重复着,一字一顿的道:“我想娶苏姐姐为妻!” “不行!”杨氏想也不想的道:“澹哥儿,你想成亲那是好事。不过她并不合适,改日娘替你另外物色一家。” “为什么?” 杨氏道:“她有哪点好?本来我就不喜你和她来往,只是看在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没有提罢了。” “娘,我就要苏姐姐!” “你是想气死我吗?”杨氏怒极攻心,抚着胸口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可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就是条倔牛,只要是说了出来就不会轻易的更改,“那苏不迟已经许给了钟家,你让我怎好再去开这个口?” 表妹不愿意 第23节 “钟家又不曾来下聘,口头上的事情如何能作数?”俞澹的想得很清楚,只要他先一步把这门婚事定下来,就算钟翦的家世再好也不敢上门来抢人。等说服了他娘,他就立即去向老夫人请命,过了明路到时候小傅氏就算不同意也要同意。 杨氏叹道:“傻孩子,纳妾哪需要什么下聘?都是两家商量好,到了日子后就把人直接抬走。” “那他们不是还没有来吗?只要我们赶在钟家之前,就算是圣上也挑不出理。” “澹儿,钟家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得罪得起的,钟翦又是个混不吝的纨绔。你若是真娶了苏不迟,他焉能放过你?你爹过世后,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你也有个什么意外。眼看你长大成人,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看着你往火坑你跳?” “娘!苏姐姐是个好人,你就答应我吧!” 杨氏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娶这样一个女人进门!” 第38章 ◎将迟姐儿许配给澹哥儿◎ 俞澹也是铁了心了,见说服不了她忽然站起来跪在地上,“娘,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终身不娶!” “你!你这个孽子!居然敢用这个来威胁我,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吗?!”杨氏指着他的手不停的在颤动,想起这么多年来在侯府的日子。虽然有老夫人和俞洵的照顾,可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明里暗里没少挨几个妯娌的挤兑。本来想着他终于长大,自己也能早点抱上孙子,谁曾想他现在说出来这样的话,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就?????要喘不上来气。 俞澹被她这个样子吓坏了,连忙扶她坐下。然后杨氏此时正在气头上,一把将她推开,“你走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娶她是为了什么,你当真要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而毁掉往后的前途?” “娘曾说过,娶妻当娶贤。若娘答应我,那我就听您的话今后好好读书,一日不考取功名就一日不停歇。” 以前的他是何其的讨厌读书,现在为了苏不迟竟然肯愿意去参加科举。杨氏心里很不是滋味,既觉得欣慰又觉得不悦。 这时,雾敛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也跪在杨氏的面前诚恳道:“太太,十一哥儿的性情您最清楚不过,他既然心意已决,您就答应他吧。” 杨氏没有说话,不过脸色却缓和了一些。 “太太若只是担心得罪了四夫人和钟家,何不去和侯爷说明此事?侯爷待咱们家公子想来极好,有他在咱们还用得着怕钟家吗?” 杨氏顿了顿,沉吟道:“四哥儿能同意吗?”看他对苏不迟的态度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样子。 雾敛一喜,“太太只管放心,先前顾及苏姑娘是四夫人的娘家侄女,侯爷不好插手。可现在事关十一哥儿,他必然会答应。” “那好吧,我先去试试,若是不行你趁早打消这个主意!” 饶是这样,俞澹也已经喜出望外,“多谢娘!” 提亲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当天下午她就去找个俞洵,见他听到俞澹想要娶苏不迟的时候神色虽然顿了顿不过还是点头同意,她内心就是一安。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杨氏便带了几件礼物和一斤上好的茶叶去了槐序轩。 小傅氏见她忽然过来了,心里涌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弟妹,你怎么过来了?还带了这么多的东西。” 杨氏笑呵呵的坐下,“今日我来是有件喜事想求四嫂成全。” “什么喜事?” “不迟来府上也有大半年的时间,这孩子做事稳重,人又聪慧知礼,我瞧着很是喜欢。正巧她与澹哥儿年岁相仿,我便想不如就让他们两个凑成一对,将迟姐儿许配给澹哥儿,你觉得如何?” 小傅氏表情一滞,脸上青青白白的煞时精彩,“弟妹,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苏家早已没落,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我怎么也不能委屈了澹哥儿啊?” “家世并不是最要紧的,傅家当初也是门庭不显,四嫂您不也一样嫁给了四哥?” 小傅氏心头一噎,恨不能上去撕了她那张嘴! 杨氏见她半天都不说话,笑呵呵的问道:“四嫂,你觉得呢?” 小傅氏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道:“不迟到底不是我亲生的,这件事情我还是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思才行。” 杨氏闻言大喜,“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那我就回去等着四嫂的好消息了。” “弟妹慢走!”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小傅氏气急败坏猛地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掀翻在地,煎药黑釉的兔盏顿时摔的粉碎。 田妈妈急忙劝道:“夫人息怒,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她明知道我已经答应了钟家的婚事,她居然还在这个时候还提亲,这不是明摆着要和我做对吗?” 田妈妈给房内的另外两个丫鬟使了眼色,示意她们出去。待她们走后,她道:“五太太必然是料准您不敢把此事宣扬出去,才敢在这个时候来提亲。您虽然方才找个借口暂时推辞了,可终究不是个长远之际。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咱们怕是不好收场。” “俞澹那个傻子,脑子里只知道那几根木头,他怎么忽然开窍要娶苏不迟了?” “表姑娘以前就爱往千巧阁凑,除了她还能有谁?” 小傅氏咬牙恨道:“这贱婢,好好的钟家不嫁非要嫁给俞澹,果然和她娘是一个德行,都爱犯贱!” 想起松寿堂她就觉得头痛,心烦意乱的问:“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夫人方才便已经说了解决的办法,只要表姑娘肯同意钟家的婚事那不就行了?” 小傅氏跟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觉得可能吗?” 田妈妈的眼中闪着精光,“只要拿捏住表姑娘的软肋,不愁她不同意!” 软肋?她的软肋不就是苏不晚吗? 小傅氏顿时一喜,须臾眉头又皱了起来,“可苏不迟把她弟弟护得密不透风,我要怎么样才能拿捏住苏不晚?” “这......”田妈妈拧紧眉头,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 这时,门忽然响了,外头传来玉蟾的声音,“夫人,九姑娘来了。” “让她滚!”小傅氏正烦着,哪有这个心情见她?! 玉蟾为难的又道:“夫人,九姑娘说她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 小傅氏怒不可遏,刚想出去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田妈妈却按住了她的肩膀,朝她摇了摇头。小傅氏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铁青着脸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俞明惠便走了进来,“见过母亲。” 小傅氏极不耐烦,“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方才李家舅舅来信说外祖母病重,让我立即回去一趟。” “就这么见小事,你也敢来打扰我?” 俞明惠双手一紧,低垂的眸子掩住了许多的情绪,“......明惠知错。” “行了,你下去吧!” 俞明惠行礼告退,正要出去忽然又回过头来,轻声问:“母亲可是在为苏妹妹的婚事而烦忧?” 小傅氏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不该你管的事情就不要多嘴!” “女儿知错,女儿只是忽然想起前阵子苏家翃伯父曾来信,说是在要除夕之夜祭奠苏家的列祖列宗。不晚弟弟应该也会要去吧?这样一来倒是要在云中过年了。” 小傅氏眼前一亮,也想起了这件事情,原来苏翃只是写信来跟她要钱,现在倒是一个决绝的理由。祭祖是大事,苏不迟必须要回去,这样一来就算是老夫人也找不理由来阻拦。只要苏不晚去了云中,还怕找不机会对付他吗? 想通了这一点,她心情大好就连看俞明惠的眼神也缓和了下来,“你记性倒是不错。” “多谢母亲夸奖。” “既然是要回去探病,总不能空手。田妈妈,你吩咐人去给她准备一些人参燕窝,另外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周大夫。” 俞明惠心中一动,道:“多谢母亲。” 今日天气极好,万里碧空如洗,澄澈如镜。苏不迟坐在窗下看书,可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看书上,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响起了刚才雾敛跟她说的话。 蕊黄替她沏了杯新茶,脸上也一扫几日来的阴霾,笑道:“姑娘放心,奴婢已经让小红去打听消息,你就把心安在肚子了吧!”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那姑娘是在担心什么?” 苏不迟叹了口气,“十一弟好心,可我实在不想连累了他。” 话音刚落,她忽然看到小傅氏走了进来。看她的神色丝毫没有异样,心里便“咯噔”一下,放下书强作镇定的迎了上去,“姨母。” 小傅氏笑容温和,递给她一样东西,“前几日云中送来一封信,我想着还是要告诉你们一声才行。” 苏不迟接过来一看,发现竟然是苏翃写来的,手脚顿时就变得冰凉。 “虽然你翃伯父之前有些事情是做的过分了些,但不晚终究是苏家的子孙。百行孝为先,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回去祭拜一番。” 这招釜底抽薪当真是狠绝,她心里很清楚,这一趟苏不晚必须要去。可他去了之后还能不能再回来,却是个未知之数...... “姨母,不晚年幼,让他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不如我和她一块回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小傅氏拨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笑道:“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你和钟家的婚事近在咫尺,怎可在这个时候离开?你放心,我会多派几个人跟着不晚,保证让他毫发无损。” 话中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苏不迟强忍住怒火,咬牙道:“我知道了,不晚就有劳姨母了。” “还是你懂事了。”说完,也没再多留了。 等她一离开,苏不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狠狠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打翻在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她的手,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蕊黄大惊,慌忙拿出一块帕子按在她的伤口上,“姑娘......” 第39章 ◎只要能和三郎长相厮守,不管是为妻还是为妾我都愿意。◎ 伤口的疼痛让她冷静下来不少,不过暴怒退却之后留下的只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她接过蕊黄的帕子自己按住伤口,轻声道:“你去帮我向十一弟传个话,就说多谢他的好意,希望他早日找到一个心仪的意中人。” “姑娘,那您该怎么办?” 蜉蝣撼树,再挣扎也不过是自不量力,“去吧,别让他看出什么来?????。” 蕊黄百般不解,不过还是去了。 苏不迟一点点的用帕子擦拭手上的血迹,好在被瓷片划破的地方并不深,血此时候已经止住了。擦拭干净后,她抬起头目光呆滞的看向天空,此时有一片白云正好遮住了日头,屋内顿时黯淡下来,纤瘦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的单薄。 然而没过多久,俞澹忽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见到她后急切的问:“苏姐姐,你让蕊黄传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苏不迟没有料到他会来,身子立即僵住。过来一会儿,她转过了身过来,脸色看不出任何的异样,眉眼弯弯笑得很是好看,“十一弟,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 她羞涩的垂眸,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我与钟三郎......一见钟情,能嫁给他就是我此时的心愿。” 俞澹眉头紧蹙,“我不信,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十一弟不是我,如何知道我是不是钟情于他?” 俞澹一时语塞,“可、可他早已娶妻,你如何能再嫁?” “只要能和三郎长相厮守,不管是为妻还是为妾我都愿意。” 表妹不愿意 第24节 “苏姐姐,你就别骗我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一个戛玉敲冰之人,怎么可能会屈尊为妾?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是有尽管说出来,我可以帮你一起解决。” 苏不迟鼻头微酸,连忙侧过脸不想让他看到眼中的泪意,“十一弟,你说你想娶我,那你可又是真心喜欢我的?” 俞澹一顿,吞吞吐吐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我......” “你连这个都无法确定,为何又要娶我?十一弟,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木艺,那样说只是为了接近你罢了。如今我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会选择另外那个更好的人。” “苏姐姐,你......”俞澹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怎么?之前我说假话,你深信不疑。如今我说真话,你反而不相信了?十一弟,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啊。” 俞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苏不迟看着他的背影瘫坐在椅子上久久都回不过神来。天上的白云渐渐飘远,屋内又恢复了明亮。 蕊黄站在门口,眼里不住的往下流。 苏不迟扯了扯嘴角,笑道:“别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出嫁而是去送死呐。” “姑娘,奴婢心里实在难受......” “其实钟家也没有我们想的那般差,有钟翦护着就不愁无法在钟家立足。更何况钟家如此显赫,对我和不晚的前途都更为有利。” 蕊黄知道她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哭得越发伤心起来,“可这也太委屈您了,若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他们该都心疼啊。” 苏不迟掏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掉眼泪,道:“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就当这是一场交易,只不过交易的人从俞洵变成了钟翦而已。爹娘的家产还在那些人的手中,我迟早有一天要回到云中,把属于我们的东西全都夺回来。” “姑娘,奴婢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不管您去哪我都跟着!” 苏不迟看着她,欣慰的笑了笑,“好了,快别哭了。” “嗯。” ...... 风将竹叶吹得婆娑作响,俞曷大步跨进拥翠阁的院门正要往书房而去,可在路过檐廊时遇到了李缓。李缓一把拦住他,道:“我劝你现在不要过去。” “怎么了?” “方才攸宁过来禀报,说表姑娘拒了十一公子的提亲,执意要嫁给那钟家三郎!” 俞曷缩起脖子,有些后怕的朝他拱手道:“多谢!” “走吧,先去陪我喝两杯。” 俞曷被他勾住肩膀,不得不跟着他的脚步往回走,“你说表姑娘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之前不是一直都想嫁给十一公子吗?为什么现在又反悔想嫁给钟三郎了?” “你不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姑娘会这样做也不足为奇。” 俞曷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开,“我确实不懂,她要只是想攀附权贵,为什么不来勾引侯爷?给侯爷做妾不比给钟三郎做妾要好很多吗?” 李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这话最好是别让侯爷听见,否则啊......我可不想替你收尸。” 俞曷咽了口唾沫,“有这么夸张吗?” “不信你就试试。” “还是别了!” 纳妾没有娶妻那么繁琐,不过钟翦还是派人送来了几箱聘礼,并请了媒婆上门。那媒婆不停的夸苏不迟好福气,说那聘礼全都是钟翦亲自挑选的,里面还有一对玉做的聘雁,那可是正妻才有的待遇。 苏不迟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辞了小傅氏回到衔芳阁,没过多久小傅氏便派人把聘礼都抬了过来,几个箱子把屋里堆得满满当当。 蕊黄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倒是她先笑了起来,“我没事,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 “姑娘,二公子那边......您打算还要继续再瞒下去吗?” 苏不迟愣了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瞒肯定是瞒不住的,只是该怎么去和他说才好呢? 苏不晚虽然聪慧懂事,可自从苏氏夫妇亡故之后他就性情大变。以前活泼开朗,每每闯起祸来都让大傅氏头疼不已。可现在他却少言寡语,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露出少年人该有的神情。她出嫁之时自然不可能带着他一块离开,想起这个也让苏不迟很是担忧。 正琢磨着,门忽然被人推开。苏不晚急匆匆的跑进来,满头大汗的问:“姐姐,我听他们说你要成亲了,可是真的?” 苏不迟还没有说话,他看到满屋子的聘礼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俊美的眸子里溢出怒火,就连周身的温度都瞬间低到机制,“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本来是想告诉你,只是时间太紧就没有来得及说。” 这个解释过于苍白,实在无法让他信服,“是不是有人逼你嫁给他的?” 苏不迟笑道:“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是真心喜欢钟三郎,哪有什么人逼我?” 苏不晚紧绷住唇角,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锐利的眼神让苏不迟都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害怕自己的心思被他都看了出来,“我说的都是真的,姐姐何时骗过你?” 苏不晚还是看着她,道:“姐,若你是因为我才嫁给他,那我宁愿死也不会同意。” 苏不迟被狠狠刺了一下,“才没有这回事,你要给我好好活着!” 他没有回答,转身便离开了。 夜里下了一场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空气里仍有潮湿的泥腥味。苏不迟正在院子里煮茶,忽见银杏过来道:“苏姑娘,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 稍晚还有一更 第40章 修◇ ◎表妹,我现在就是想要你恨我啊!◎ 她觉得奇怪,因为小傅氏很少会在这个时候叫她过去,“银杏姐姐,不知姨母叫我过去所为何事?” “夫人并没有说。” 苏不迟知道问不出什么,便收拾了一下随她一块去了槐序轩。刚一进门,她就看到屋子里并不是只有小傅氏,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女子。那女子年纪很轻,最多只比她大一两岁。穿了一袭精致繁琐的银紫细纹月华裙,裙角上还可见绣金线绣的暗纹。头戴一整套的烟紫玉头面,小腹高高隆起,看样子已经怀孕六七个月了。 那女子也正上下打量着她,眉宇之间带了些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小傅氏见她进来,殷勤的朝她招了招手,“不迟,还不快来见过姚夫人?” 原来她就是钟翦的发妻姚氏,其实刚刚她已经猜了出来,只是不知她此时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便没有出声,“见过夫人。” 姚氏轻笑,“果然是我见犹怜啊,难怪三郎回去后一直念念不忘。” 苏不迟捏紧了袖子,退到一旁默默不语。 好在小傅氏及时把话头接了过去,“夫人谬赞了,她不过是蒲柳之姿,哪比得上夫人你气度高华?” 姚氏似乎很吃这一套,脸色明显好看了不少,“难怪我母亲都说四夫人慧心妙舌,果真是不假。其实我今日来只是想见苏妹妹一面,我这个就是性子急,想着苏妹妹马上就要入府了就忍不住先过来看看,四夫人不会嫌我冒昧打扰吧?” “怎么会?夫人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时,站在姚氏身后的一个老妈子忽然阴阳怪气的道:“四夫人,我家夫人为人和善不喜计较,但你们也不该如此慢待她吧?” 小傅氏一愣,“这位妈妈何出此言?” 那老妈子从鼻子里闷哼了声,“我家夫人在这里都坐了这么久了,你家连个奉茶的人都没有,难道这就是武安侯府的待客之道?” 小傅氏立即看向?????桌面,果然是没有茶盏。她的脸色铁青瞪了玉蟾一眼,低声呵道:“还不去奉茶?” 方才姚氏来得太过突然,又指名道姓的说要见苏不迟。玉蟾光顾及看苏不迟的好戏去了,一时间也忘了这回事,没想到竟酿成了大祸,慌乱的退下去沏茶。 “且慢。”姚氏忽然叫住她,勾唇对苏不迟笑道:“我听闻苏妹妹精通茶道,不知可否有幸品尝一下你的手艺?” 话音刚落,小傅氏便迫不及待的道:“当然可以,不迟,还不快去准备?” 苏不迟欠了欠身,来到隔壁的茶间。这里有成套的茶具和上好的雨前龙井,她的动作很麻利,洗茶、注水一气呵成,没过一会儿就把茶沏好了。 她把茶端到姚氏的面前,原本本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可没想到过了许久还不见有人来接。苏不迟诧异的抬起头,就听到方才那老妈子说道:“苏姑娘,你这礼行的不对。” 她用的是最寻常不过的茶礼,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妈妈明示。” “我家夫人方才与你姐妹相称,你自然当行妾礼!” 这算哪门子的规矩?还没过门就要她行妾礼,分明就是想要她难堪!苏不迟咬牙僵在了原地,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涌遍了全身,眼尾顿时气得泛红。 僵持了半晌,似乎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一旁的小傅氏急得给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但苏不迟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儿,牙根都快咬断了。 姚氏也不急,抬起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还饶有兴致的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耳环。 最后毫无疑问是苏不迟败下阵来,她强忍住羞愤的感觉屈膝行礼,哑声道:“请夫人喝茶。” 姚氏这才心满意足的把茶盏端了过去,“果然是好茶,冯妈妈,还不快把我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是!” 那是一个用白玉做成的禁步,上面用小楷刻了一句话: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羞辱之意更甚,“禁步”两个字原本就暗含警告之意,再加上那句话就是在告诫她今后要安分守己,哪怕是进了钟府不要生出什么非分之想。【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苏不迟以前也听人提起过,说有些人家的主母为了给刚入门的妾室一个下马威,会让妾室在廊下站规矩。可那也是等人成了姨娘之后才会如此,如今她还待字闺中就遭姚氏如此羞辱,简直是欺人太甚! 小傅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不过想到俞存孝今后的升迁还是忍了下来,提醒道:“还不快写过姚夫人?” “谢过、夫人!” 姚氏颇为得意,扶着冯妈妈的手站起来故意挺了挺肚子,笑道:“好妹妹,我盼你早日入府来。” 看着她们一行人大摇大摆的离开,苏不迟捏着那个耻辱的白玉禁步也离开了槐序轩。一路上她走的踉踉跄跄,脸色极其的苍白。 蕊黄怕她摔倒想要去扶她,但也被她给推开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姑娘......” “别跟着我!” 她朝另外一条路飞速的跑去,脑中浑浑噩噩的也根本分不清方向。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的惩罚她?夺走她原本幸福的家庭不说,如今还要把她尊严都践踏在地。明明她只是想和苏不晚好好的活下去,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忽然,她的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地上。手和膝盖顿时都传来了一阵剧痛。她也没有管,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冷冽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苏不迟怔住,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见道路的尽头站着一个如霜似雪的人。 是俞洵! 他穿了一件玉色的长袍,头发未束尽数披散下来,似乎是刚沐浴完。与平素的雅正矜贵相比,此时多了一些慵懒随意,而少了一丝疏离。 苏不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走到竹林来了,忙道:“我并非有意闯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侯爷恕罪。” 俞洵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眸色一黯,“苏姑娘好事将近,本侯当向你道一声恭喜才对。” 表妹不愿意 第25节 又是讽刺之言,苏不迟动了动嘴唇,终究只是道了一声“告辞”。 “慢着!” “侯爷还有何吩咐?” 俞洵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你就这么想嫁给钟翦?” 不知为何,苏不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冷的对他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蝼蚁尚且偷生,我想要好好活下去就算使了些手段又如何?我又不曾伤害过任何人,凭什么要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俞洵,你忘了吗?我去找过你,你是不肯见我!这件事情从始至终我有的选吗?” 她就算再傻,这么多天下来也想明白。他之所以一直不肯见自己,不过是觉得那日在乘木场她是故意为之的吗? 俞洵静静的看着她,好看的眸子里露出复杂的情绪。 温暖的阳关照射下来,在两人的身上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阳光下,苏不迟的眸子呈现出清透迷人的琥珀光泽。 她神情冷峻,与平日那幅长袖善舞的模样大相径庭,“人人都说四公子霞姿月韵,雅人深致,可在我看来你与钟翦也并无不同!钟翦好色,贪恋我这张脸,而你不也同样是因为我的容貌而对我心生偏见吗?” 俞洵皱起眉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苏不迟冷冷的笑着,“早知道侯爷对我如此关注,我就应该选你,而不是俞澹。” 俞洵眸光倏然一滞,心中猛地燃起一簇幽火,“不知死活!”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苏不迟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道:“侯爷不必担心,我也不是什么高枝都攀。至少在你和钟翦之间,我宁愿选钟翦!” 说完,朝他轻蔑的一笑,转身就走。 然而她才走出去两步,整个人忽然被人扣住肩膀,膝盖一弯就被人抱了起来。 苏不迟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挣扎着就要跳下去,“俞洵,你干什么?快放我下去!” 然而她那点力气在一个成年男子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俞洵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制住,抱着她径直走进屋内。 看着那双原本从容淡定的眸子变得异常的冷峻,苏不迟陡然间心惊不已,手忙脚乱的想去推开他,可这也没有任何的用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进拥翠阁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心里又惊又俱,根本就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俞洵,你到底要干什么?!快放了我!” 俞洵没有回答她,而是把她摔到了床上。 梨木雕花的大床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被褥,摔下去后并没有感觉到疼。不过她现在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爬起来就想立即逃出去。只可惜她还没站稳就被俞洵又按会回到床上。 他的双手撑在两侧,将苏不迟困在了身前的这方寸之间,“你方才说......放了你?别做梦了。” 如此强烈的压迫感让苏不迟极不舒服,她绷紧身子死死地盯着他道:“侯爷难道想要强人所难吗?!” 谁想到俞洵听了这话后竟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脸隐藏在晦暗当中,浑身都散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之感,“你以为我会在乎?” 苏不迟趁他不备猛地推开他,手脚并用的逃到床角缩成了一团。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太后和皇上绝不会允许你在成亲之前纳妾,还请侯爷三思!” “你有空关心我,倒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处境。” 说完,他忽然抓住苏不迟纤细的脚踝往自己那边拖去。 苏不迟惊呼一声,拼命的蹬脚想要摆脱这种桎梏,“不要!放开我!俞洵,别让我恨你!”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样的反抗显得无比的可笑,俞洵将她压在身下,薄唇摩挲着她耳边的嫩肉,残忍的道:“表妹,我现在就是想要你恨我啊!” 第41章 二修◇ ◎苏不迟,今日之事我并不后悔。◎ “姨母已经把我许配给钟翦,你难道想和钟家反目成仇吗?” 俞洵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森森笑道:“别再说这些我不爱听的话了。” 苏不迟那些还未说出口的话顿时都卡在了喉咙里,那是她从没见过的俞洵,阴鸷狠戾的样子仿佛是一只随时要将她剥皮拆骨吞下去的恶鬼,与平日里那个清贵的世家公子截然相反,如此的陌生,如此的令人不寒而栗! 屋外朔风凛冽,屋内却温暖如春。铸铜鎏金的熏笼里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木炭燃烧时的噼啪声,素色的帷帐内隐约透出两个人影来。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玉臂露了出来,无力的垂在床沿边,然而没有一会儿就被人又拖了回去。 夜幕渐渐降临,黯淡无光的屋?????内没有一点声音。苏不迟从睡梦中醒来,四肢重得好似灌了铅一样,想要动弹都感觉十分的吃力,身上的不适之感无不在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恍惚觉得这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脸上满是肆意的泪痕,眼睛又干又痛,想哭却再也哭不出来,只能茫然的看着一旁灰蒙蒙的帐子。 忽然,身后传来俞洵清冷而略带慵懒的声音,“醒了?” 她没有回答,闭上双眼假装可以逃避这一切,或许说她需要时间来好好想想。 然而俞洵却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原本只是轻轻揽住她纤腰上的手忽然用力把她整个人都翻了过来。 苏不迟一惊,双手下意识的抵在他的胸前。温润的触觉激得她浑身一滞,立马就想往后退开。可是俞洵的手臂再次收紧,强硬的逼迫她不得不靠近,直到她的脸靠在了他的身上里才作罢。 屋内没有点灯,昏暗的光线里看不见俞洵的模样,只听他轻声问:“为什么不说话?” 此时的他似乎又变回了原来那副高贵隽逸模样,不过有些地方还是感觉到不同了。苏不迟深呼吸了一口,心底无比的绝望和苍凉,仍旧没有说话。 不过俞洵似乎并没有非要她开口的意思,就这样静静的抱了她一会儿后起身下床。 帷帐之外传来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没过多久灯便亮了起来。苏不迟裹紧被子又翻回朝里的那一面,身子紧紧的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好像这样就能获得一丝丝安全感。可是床上全是和俞洵身上一样的白檀香,连她身上都沾染了不少。这一切仿佛是在告诉她,无论她躲在那里都不过是瓮中之鳖。 这时,又俞洵朝外喊道:“去打盆水来。” “是。” 很快就传来开门的声音,苏不迟很抗拒此时有别人进来,把头也埋进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可是没过多久,她被人连同被子一起给抱了起来,随后头也被扒了出来。不过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一块冰凉湿润的帕子便敷在了眼睛上。 虽然冷,但干痛的感觉却缓解了不少。 俞洵用一只手紧紧抱住她,另一只手按住那块帕子,柔声道:“吃些东西,吃完我再送你回去。” 此时已经是夜半,苏不迟张了张嘴,终究是问了出来,“......为什么?” 她的声音又干又涩,好像是在沙漠中暴晒了数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他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她吗? 过了许久,俞洵才道:“你有一句话说错了。” “什么话?” 他顿了顿,“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苏不迟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推开他的手,道:“放我下来!” 当眼睛习惯黑暗之后再次睁开,哪怕只是烛火也会感觉无比的刺眼。她皱起眉头适应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然而脚才踩在地上顿时一软,差点摔到在地。好在俞洵动作很快,长臂一揽又把她抱回了怀里。 “放开我!”苏不迟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低吼了一声。她当真是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压制满腔的怒火没有当场发作出来,因为她不想连这最后一丝的体面和尊严都保不住,而变成一个歇斯底里面目可憎的怨妇。 俞洵沉了沉眸子,将她放在了床上,然后走了出去。 这让她终于松了口气,趁着这个机会,苏不迟捡起地上的衣服赶紧穿好。然后冷静的穿上鞋,扶着床柱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往门口挪去。 才打开门,迎面却正碰到俞洵,他手里还端了一碗软糯香甜的碧粳粥。 “我要回去!” 俞洵腾出一只手扶住她,“先吃东西。” 若是按照话本中所写,那女子绝对不会喝,必须要立刻回去不可。不过苏不迟实在没有这个精力,所以也懒得废话,直接端起碗喝了起来,哪怕是咽也把这一碗粥咽了下去,“我能回去了吗?” 俞洵沉了沉眸没有说什么,取下一旁的白狐裘斗篷给她披上。宽大的斗篷在她的身上好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显得无比的滑稽。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俞洵才帮她将帽子也戴好,抱起她往衔芳阁而去。 外头黑漆漆的,今晚连月亮都没有。攸宁提了一盏灯笼在前面引路,苏不迟生怕会被哪个起夜的婆子看见,一路上都在担惊受怕,好在是有惊无险。 刚回到衔芳阁,便看到小红站在门口焦急的张望。他们走了过去,苏不迟问:“怎么只有你,蕊黄她们呢?” 小红见到她终于回来惊喜若狂,刚想跑过去问明情况,可一见到抱着她的人立即僵在了原地,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蕊、蕊黄姐姐和香浓姐姐见您一直没有回来,以为您出了什么事,现在正在园子里找您。” 她还没开口,俞洵便道:“去把她们找回来。” 攸宁恭敬的回了一声“是”,立即退了下去。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俞洵把她放了下来,道:“把上次钟家送来的镯子给我。” 苏不迟自嘲一笑,心想这算是唯一的好处吗?就让小红进去把东西找出来,至于那枚白玉禁步也被他拿了去。 俞洵接过那只镯子,看着她淡淡的问:“你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 事已至此还能再说什么?向他讨要名分? 别傻了,就连小傅氏尚且都无法接受俞存孝在成亲前便纳了一个姨娘,何况是像谢望晴那般的世家贵女?而且太后和皇上也不会同意。 “没有。” 俞洵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但苏不迟却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躲开了。 他的眸色一暗,再次伸了过去。这一次他捏住苏不迟的下巴细细的摩挲起来,道:“苏不迟,今日之事我并不后悔。” 作者有话说: 卡文卡的头秃,这么一点我居然写了四个小时,会笑死 第42章 小修◇ ◎你还是想想怎么退了这桩婚事吧!◎ 苏不迟闻言浑身一震,冷冷的别过脸一言不发。 俞洵并没有久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便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一直紧绷着什么的苏不迟彻底支撑不住,扶着旁边的门沿缓缓的瘫坐在地,眼泪如同夏天午后泼洒下来的阵雨在肆意狂涌。 一旁的小红见到这个情形被吓坏了,忙扶住她,问:“姑娘,您没事吧?您别吓奴婢。” 苏不迟根本就没办法回答她,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才不至于让自己痛哭出声,还饶是这样还有一两句哽咽压抑不住,从喉咙里溢出来,在空寂的夜幕里显得尤为的无助和压抑...... 没有一会儿,蕊黄和香浓便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蕊黄看到她好端端的坐在桌边正在写什么东西,“哇”的一声委屈的哭了出来,“姑娘,您终于回来了,奴婢都快被急死了!” 此时的苏不迟已经平静下来,不过脸色仍可以看出哭过的痕迹。闻言,放下笔看着她们两个道:“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蕊黄扑过去紧紧的抱住她的腰,一边哭还一边把泪水擦在她的衣服上,“姑娘,以后不管您去哪里奴婢都要跟着,就算您赶奴婢走,奴婢也要跟着您!” 苏不迟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虚弱无力,“好了,别哭了,我答应你便是。对了,今日的事情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奴婢和香浓怕四夫人借此机会刁难您,便没敢声张,在园子里找了两遍就遇到了攸宁姑娘。”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 蕊黄抽了抽鼻子,问:“姑娘,您身上的香味怎么和白天不一样了?” 苏不迟浑身一怔,手忍不住微微在发颤。 表妹不愿意 第26节 这时,香浓也走了过来。刚想说话可忽然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而且脖子上被衣襟遮住的地方还有一些暧昧的痕迹。结合方才来找她们的人竟然会是侯爷的贴身女使,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心惊的年头,“姑娘!您......您没事吧?” “我没事。”苏不迟勉强扯了扯嘴角,将方才写好的药方递给她,平静的道:“帮我按照这个方子抓一幅药回来,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香浓“咯噔”了一下,似乎是印证了她心里的想法。动了动嘴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蕊黄奇怪的问:“姑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抓药啊?难道您生病了吗?”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香浓捂住了嘴巴,“姑娘放心,奴婢明日一早就去药铺。” 苏不迟点了点头,“再帮我准备桶热水,我想沐浴。” “是。”说完,不顾蕊黄的强烈反对,硬把她也拖了出去。 一出来,蕊黄就用力挣脱她的手,不悦的道:“你干什么?!把我拉出来干什么?我要陪着姑娘。” “你别进去了,让姑娘一个人静静吧。” “为?????什么?” “别问了,小祖宗,你这会就听我的吧!” 蕊黄不明就里,指了指屋内还想再问但被香浓一把拽走了。 苏不迟听着外头的动静,提不出任何的力气。 片刻之后水就备好,她把自己整个都泡在水里,拼了命的搓洗那些刺眼的痕迹。可是洗了一遍又一遍,除了把自己弄伤外,那些痕迹也依然存在。 蕊黄想替她守夜,但苏不迟拒绝了。她坐在床边没有一丝睡意,就这样枯坐了一夜。 太阳依旧从东边升起,似乎一切都和昨天没有什么的不同。她看着晨曦的阳关照射进来,认命了,这副身子给谁不都一样吗?只不过这个人变成了俞洵而已....... 安静的屋子里响起敲门声,香浓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了进来。她端起,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尽数喝了个干净。 阳光满前户,雪水半中庭。 刚过晌午,俞存孝就迫不及待的要出府。今日他与朋友约好要去楼心月小酌几杯,听闻届时红绡姑娘也会同往,步伐不由的都加快了几分。 然而才走出园子,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他,“四老爷请留步。” 俞存孝回头一看,脸上立即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你是......洵哥儿身边的随从,那个叫李缓的?” 李缓拱手,笑道:“正是小人,侯爷让小人来告诉四老爷一声,他已经向吏部推荐你为中书舍人,想必用不了多久升迁的旨意就会下来。” 俞存孝顿时就是一喜,“这怎好劳烦洵哥儿?” “侯爷说都是一家人帮忙是应该的,何况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没必要去劳烦外人。”说着,拿出来那枚白玉禁步和白玉镯,“侯爷还说这是钟家的东西,留在俞府并不合适,还请四老爷还回去。” 俞存孝怔了怔,额头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他接过那两样东西,咽了口唾沫,“洵哥儿还说了什么?” “没了,小人还有要事要办,便先告辞了。” 俞存孝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顿时慌了起来,哪还有兴致去喝酒?抹掉额间的冷汗后怒气冲冲的回到槐序轩,将白玉禁步和白玉镯都仍在了小傅氏的怀里,“看看你干的好事!” 小傅氏被砸得一懵,也恼了起来,“大中午的,你发什么疯?!” “洵哥儿刚刚跟我说,他已经向吏部举荐我为中书舍人了。” “这是好事啊!” 俞存孝怒上心头,“好事个屁!他让我把这两样东西还给钟家,还说什么不必为了件小事去劳烦外人,这不是明晃晃的在打我的脸吗?” 小傅氏皱紧眉头,“他当真这样说?” “这还能有假?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婚事,现在好了,被一个小辈如此羞辱,你让我张脸今后往哪搁?” 不单单是羞辱,更有警告的意思。小傅氏闻言心里也极不舒服,闷哼了一声,“你现在倒怪起我来了,之前钟家来下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站出来反对?!” “你!”俞存孝被怼得哑口无言,“你还是想想怎么退了这桩婚事吧!” “当初是为了你,我才同意将苏不迟嫁过去。如今出了事,你倒甩得干净!要退你自己去退,我才不管!” “你你你......”俞存孝指着她半天都说出话来,最后只得一甩袖子走了! 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小傅氏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摔了一套茶盏才勉强压制怒火。 一旁的田妈妈小心劝道:“夫人快别气了,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老爷说的对,咱们现在还是要想想该如何和钟家交待才是。” “你说好端端的,俞洵怎么就掺合道这件事情里来了?难道是苏不迟耍了什么手段,攀附上了俞洵?” 银杏却迟疑的道:“这怎么可能?连咱们十姑娘想见侯爷一面都难,更何况是苏不迟?” 田妈妈也道:“老奴也觉得此事与表姑娘无关。” 小傅氏心烦意乱,“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家的事情瞒的了老夫人,却瞒不住侯爷。侯爷不是一个爱管闲事之人,所以之前才不想插手。可昨日姚夫人登门如此羞辱表姑娘,这......也是打了咱们侯府的颜面啊,侯爷又岂会再置之不理?” 她这才反应过来,重重的喘了口粗气,“这都是什么事?!你说现在怎么办?” “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钟家虽有权势,但若因此开罪了侯爷却是得不偿失。这亲,必然要退。” 原本都已经说好的事情,现在突然要反悔。小傅氏不用想都已经猜到钟翦会是什么反应,恶狠狠的骂道:“都怪苏不迟那个贱婢非要去乘木场出什么风头,现在好了,弄出这么多事端来!” “奴婢倒有一个主意。”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再买关子了!” 田妈妈道:“咱们可以把这件事情全都推到姚夫人的身上,就说苏家门户虽小,但也不能遭人如此羞辱。这样一栏,不仅名正言顺的退了亲,还能不遭钟三公子的记恨。” 这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册,但现在小傅氏也想不起憋的办法,只好同意了。 第43章 修◇ ◎等年后我会向祖母禀明纳你为妾,这是聘礼。◎ 南山苑内,各种各样的颜料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案上。洇湿过后的紫檀木狼毫宣笔沾了些青雘之色后,在澄心堂纸上落下最后一笔,顿时一幅山峦叠嶂、烟波浩淼的景色就跃然在上。俞明惠看了一眼,颇是满意。又换了一支玉堂春的兼毫笔,在上角的空白之处题了一首词。 正写到“到处江山皆玉立”之句时,惜花忽然匆匆的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姑娘,方才夫人已经将钟家送来的东西全都退回去了。” 笔尖一滞,画上霎时出现了一团刺眼的浓墨。俞明惠缓缓抬头看向她,冰冷的眸子里露出森然的寒意,“你说什么?” “奴婢听说这是侯爷的意思。” “苏妹妹运气还真是好,竟连四哥哥都护着她。”说罢,将笔一扔,这副精妙的湖光山色图立即被毁了个彻底。 “你说为什么人人都对苏妹妹不同?” 惜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奴婢不知.......” “你不知,我也不知啊......” 苏不迟不知道小傅氏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把这桩婚事给退掉的,但听闻钟翦将前去退聘礼的人都赶了出去。钟家与四方交恶,只能说是小傅氏罪有应得。只不过婚事虽然退掉了,可苏不晚依旧要赶去云中。 时间相当急迫,蕊黄她们几个和照顾苏不晚的小厮缣缃一起手忙脚乱的忙活大半天才将将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从京城到云中可以走水路,沿着祉江一路南下,走的快就只需要六七日的时间,只是再回京城怎么都要到年后去了。 这是苏不晚第一次自己出远门,虽然小傅氏不会再故意刁难,但山高路远,她还是很不放心。在出城的马车上,她再一次道:“到了云中之后,无论伯父他们说什么你都推说不知道,也不要和他们有过深的交集。等祭祀一过,你就立即回来,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姐姐你就放心吧,这句话你都已经说了六七遍了。” 苏不迟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他在路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苏家的人会不会为难的?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这么多遍,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在你那件银褐色的衣服里缝了一个暗兜,里面藏了几张银票。若是遇到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只需把暗兜拆开就好。” 苏不晚闻言却立即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来那件衣服,“我们本来就没什么银子了,姐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侯府不必外面,你之前给我的那些就已经够用了。” “那怎么能行?万一你的荷包掉了呢?你遇到什么突发之事了呢?这些银票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可......” 苏不迟不容反驳,“行了,听我的就是。” 苏不晚也没有办法,只好把衣服收了起来,“姐姐......” “怎么了?” 苏不晚凤眸微沉,张了张嘴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没什么。” 然而苏不迟正在把包袱重新打结的手却猛然间顿住,他没有问钟家的婚事为什么取消了,而苏不迟自己此时纵使有千言万语似乎也无法道明其中的原由。 马车很快就来到码头,这几日天气回暖,祉江中的冰层变薄,用船头就能轻易破开,否则还没有办法走水路。 这艘船的船老大姓贾,在京城和云中两地通商多年,据说与漕帮的人有些交情,所以苏不迟才特意找了他。 “贾当家的,我弟弟不晚就拜托给你了。” 蕊黄立即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他。 贾老大哈哈大笑,却没有伸手过?????来接。满脸的络腮胡子,声音很是粗矿洪亮,“姑娘放心,贵人特意交待小人要好生将公子送到,沿途已经都打点了,这银子小人可万万不敢再收了。” 苏不迟皱起了眉头,“贵人?” “怎么?姑娘竟还不知道吗?” 现在能做这种事的好像也只有俞洵了,苏不迟不想让苏不晚看出异样便没有接话,只是道:“有劳贾当家了。” “姑娘客气。” 送走苏不晚之后她并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去了宝兴坊的胭脂铺。正是上午最忙的时候,铺子里却一个客人也没有,就连伙计也不见了踪影。 刘掌柜见她来了,立即迎上来满脸愁容的道:“姑娘,您可算是来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往年这个时候都是铺子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可是前一段日子在隔壁街上新开了一家名叫如意坊的胭脂铺。他们家的胭脂十分新奇,引得许多人都争相前去购买。咱们铺子的声音也全都抢走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这个月伙计们的工钱都要开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如意坊的胭脂有何不同吗?为何这么多人都愿意去那里卖胭脂?” “小人曾派人买了几盒回来,姑娘请开。”他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瓷罐子。 苏不迟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发现这胭脂和她平素用的确实很不相同。她们铺子里的胭脂是用石臼将红蓝花捣碎,用细纱滤过取其汁液后再将汁液阴干,质地似粉末。而如意坊的却是膏状,颜色也更加鲜艳好看。 “可知道这胭脂是如何做出来的?” 刘掌柜苦着脸摇头,“小人悄悄问了另外几家胭脂铺的掌柜,他们也都不知道。” 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起,她叹了口气,“待会我会让人送些银子过来,接近年关,总要让大家过个好年。至于这盒胭脂,我先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等想到办法再告诉你们。” “多谢姑娘体恤。” 苏不迟点了点头,又交待了他几句后便离开了。 在马车内,蕊黄闷闷的道:“姑娘,咱们手中也没剩多少银子了。若再补贴铺子里,只怕要周转不开。” “无妨,若实在没办法就先将我那只金钗当了匀几百两送过去。刘掌柜一直替我守着这个铺子,不可亏待了他们。” 表妹不愿意 第27节 “那好吧,奴婢待会就去趟当铺。” 回到衔芳阁,苏不迟刚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黑漆描金沉香木盒。盒子大概有手臂长宽,盒身上描绘了许多复杂精致的花纹,古朴大气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打开来一看,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的珠宝,而且样样都价值连城。 蕊黄在旁边看着眼睛都快瞪出来,“这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 也难怪她会如此惊讶,就连苏不迟也都看呆了。这里面的东西随便拿出一件都够买下好几间的胭脂铺了。虽然之前钟翦送来的聘礼也相当昂贵,但都不如这一箱子来得值钱。 正在隔壁收拾的东西香浓听到动静,立即走了出来,“姑娘,你们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不迟指着那箱珠宝蹙紧眉头问。 香浓从没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这、这是方才攸宁姑娘送过来的,奴婢见您还没回来就先收下了。” “以后不要随便收别人送来的东西!” 香浓浑身一颤,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奴婢知道了。” 蕊黄也被吓了一跳,轻声问:“姑娘,这箱东西有何不对吗?” 苏不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只要一牵扯到俞洵就能从心里涌出来一团邪火。此时看到香浓眼角上挂着泪珠,一下子也冷静下来了,“对不起,是我不该凶你。” “是奴婢不对,是奴婢不该不经过您的同意就把东西收下了。” “好了,快别哭了,你带上这箱东西随我来。”说罢,就往拥翠阁而去。 若有可能,她此生都不想再踏足这个地方。可是让她们来送还这些东西也不过是白跑一踏,倒不如省了这些功夫。 原本以为最起码也要等人进去通报过后才会让她们进去,可没想到攸宁见到她过来后只是简单的行了一礼便直接将她带到了俞洵的书房。 苏不迟踟蹰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推门进去。 这间的书房极为简洁,除了几排书架和一些公文之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阳光照进来,显得整间屋子看上去很是空旷。 她上前微微屈膝,态度客气却也疏离,“侯爷,那箱珠宝实在贵重,苏不迟愧不敢当,还请您将这些东西收回。” 俞洵正坐在书案后看一份公文,闻言神色很是平常,朝她招了招手。 苏不迟沉眸略做思量,心底抗拒但还是缓缓的走了过去。然而她才走到近前,俞洵忽然抓住她的手往怀中一带,她整个人顿时都缩进了他的身上。。 “你干什么?!” 她大吃一惊,慌乱的去看门口,害怕这一幕会被香浓和攸宁看到。然而仔细一瞧,屋子里哪还有其他人? 俞洵按住她想要起身的肩膀,将她冻得冰凉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当中,问:“你急匆匆的跑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苏不迟很不习惯这种亲近,想将手缩回来但几次都没有成功,冷着脸没有说话。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 苏不迟冷冷的道:“你此番不就是为了逼我来见你吗?” 俞洵也不生气,贴着她的耳朵语气亲昵,“等年后我会向祖母禀明纳你为妾,这是聘礼。” “不!”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说出来这句话,“我不愿为妾!” 俞洵定定的看着她,脸上如同结了一层寒霜,眸光幽深。 苏不迟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咬住下唇,眼尾泛起了一抹红晕,“我不想谢姑娘还未进门就已经得罪了她,你强迫过我一次,所以这次能不能听我的......?” 最后这一句话,她说的格外没有底气。 “我不会娶她。” “什么?” 俞洵却没有再回答她,用手指轻轻的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温润的指尖划过脸颊激起一层的鸡皮疙瘩。他的语气轻柔,如同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别哭了,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作者有话说: 1引至杨基《雪》感谢在2022-12-03 23:02:18~2022-12-05 22:0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343122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修◇ ◎以后不管你去哪里都要戴着这支木簪。◎ 苏不迟抽了抽鼻子,闷闷的问:“什么事?” 他从书案上拿过来一个很不起眼的盒子,盒子里放了一支桃木簪,“以后不管你去哪里都要戴着这支木簪。” 苏不迟愣了愣,她还以为会是什么为难的事情,甚至还为此担心了一把,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不过出于谨慎,她还是问了一句,“这支簪子有何来历吗?” “没有,只是一支普通的簪子。” 除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之外,确实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气。想着,她松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不过那盒珠宝还请侯爷收回。” 俞洵拿出那支桃木簪亲自插入她的发间,许是觉得没有戴好还调整了一下角度,“送你的你便留下,盒子底下还有五千两银票,等将来不晚去求学会用得上。” 听他这么说,苏不迟也有些犹豫起来。读书自古就是个费钱的事情,更何况想去鸿都学宫,上下要打点的地方不少。仔细想了想,她便没再继续推辞。 从书房出来,她就看到攸宁和香浓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攸宁在看到她头上的木簪之后,态度明显恭敬了不少。虽然她以前对自己也一直以礼相待,可这次是完全发自恩信的。 苏不迟没有点明,带着香浓离开了这里。 年光将近,各处的下人们都在准备年节要用的东西,园子里随处可见忙忙碌碌的下人,其中还有些眼生的掌柜来找各自的主子来禀明一年来的账目和盈亏。她们刚穿过月洞门,就迎面碰到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 那妇女撇了苏不迟一眼,懒洋洋的行礼道:“见过表姑娘。” “你是......?” “我夫家姓李,是四夫人的陪房。” 苏不迟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她以前还见过她一面,“原来是李妈妈,多年不见,你也是来拜见姨母的?” 李婆子脸上的得意都快藏不住了,“正是。” 她笑了笑,“那我便不打扰你和姨母的正事了。”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不知不觉中梆子声已经响过两遍?????。蕊黄用银剪剪掉多余的灯芯,原本黯淡下去的烛火顿时又明亮了不少。 苏不迟穿了一件宽松的寝服,外面披了一件莲青色的外衣。坐在灯下正在仔细看如意坊的那盒胭脂。只可惜她并不擅长此道,琢磨了半天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来。 香浓端来一杯热茶,道:“如今如意坊的胭脂在京城最是流行,有些人一大早就等在门就为了买一盒胭脂。如意坊的掌柜定了一条规矩,说每个人只能买一盒。可饶是如此,去买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蕊黄问:“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苏不迟回答道:“像是在里面加入了膏脂,不过寻常的膏脂过于油腻,用在脸上很不舒服,而这盒胭脂却没有这个问题。” “夜色已深,姑娘还是明日再看吧,小心熬坏了眼睛。”香浓把茶盏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苏不迟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眸子,问:“银子可送给了刘掌柜?” 蕊黄笑道:“姑娘放心,奴婢是亲手交给刘掌柜的。回来的时候还遇到了卉儿,卉儿送了一些她自己种的蔬菜,让奴婢带回来给姑娘尝尝鲜。” 苏不迟点了点头,“明日拿几百钱去谢过她,她如今一个人带着她娘,日子想必也不好过。” “奴婢知道了,”蕊黄顿了顿,问:“那盒子里的其他东西该怎么办?” “全部锁起来,不要去动它。” “是。” 说到这里,苏不迟忽然想起白天看到李妈妈的时,奇怪的问:“我记得李妈妈和她丈夫替姨母掌管的也是一间胭脂铺?” 香浓点头,“确实如此,不过那间铺子在城南的永安坊。” “那就奇怪了,既然如意坊的生意如此好,那姨母的胭脂铺应当也是亏损严重才是,为何今日见到李妈妈时,她却满脸笑容?”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是一顿。香浓道:“对啊,为何会这样?难道他们的铺子并没有受到影响吗?” 苏不迟摇头,“不可能,那么多人都去了如意坊,相对之下去其他胭脂铺的人自然会减少。要么他们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要么就是他们并不在意这点亏损。” “姑娘认为会是哪种可能?” 如意坊才出现不久,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想到办法,应当是属于第二种。” 蕊黄皱起眉头道:“姑娘,奴婢越听越糊涂了,为何他们会不在意这点亏损,莫不是之前已经赚了许多的银子?” “京城中有五六家胭脂铺,在如意坊出现之前属朱家铺子的胭脂卖得最好,咱们和姨母的铺子其实是差不多的。咱们尚且都如此艰难,何况是姨母的铺子?再加上市税比田税要多将近一半,就算有别的铺子贴补也不可能让李妈妈如此喜形于色。” “您的意思是......?” “印子钱。” 香浓倒吸了一口凉气,“您是说四夫人私底下在放印子钱?” 苏不迟沉声道:“现在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当年小傅氏出嫁时傅家其实已经败落,所以拿不出太多的嫁妆。大傅氏善于持家且经营有道,才在云中留下一笔不少的家业。但小傅氏却远远不如,背靠武安侯府经营了这么多年下来,她手里到现在也只有四间铺子和几处宅子而已,如今这样的情况委实难以不让人怀疑。 蕊黄还是不解,“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先帝在位时,常远伯纵容其妻常氏私下放印子钱,每月两分行息,若有当月还不上者便会再行翻倍。时值淮水决堤,大量流民涌入京城,常氏趁此机会大量在流民当中放印子钱,凡有还不上者便抢夺人家妻女卖入青楼。情形之恶劣惹得先帝震怒,将常氏等十一人处死,此后便再也没有人敢放印子钱,没想到姨母的胆子竟然这般大。” 她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忽然有些明白苏不迟的意思了,“姑娘是想找出四夫人放印子钱的证据?” “若能找到证据自然再好不过,只是现在一切都还只是我的推论。” 香浓想了想,道:“如果李妈妈就是那个帮四夫人放印子钱的人,那她手里应该会有一册账本。咱们只要能拿到那本账册不就有证据了吗?” 蕊黄拧紧眉头,“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如果真有,那这本账册便极其重要,李妈妈定会小心保管,想要找到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起账本,苏不迟一下子就想起来那日在法华寺的事情,如今俞洵和端王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看俞洵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也不知道端王妃还会不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想到这里,她忙收回了思绪,对蕊黄道:“蕊黄,你明日让卉儿去附近打听一下是否有人借过印子钱。若有,你让她跟着那个来房贷的人,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告诉她千万要小心,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奴婢知道。” 一夜无话,转眼就到了小年夜,到处都可以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还时不时能在夜空上看到绚烂的烟花。武安侯府上下此时都已经贴上了大红的‘福’字,入眼出皆是喜气洋洋的景象。 今夜城中有灯会,得到了老夫人的准许之后,她们几个人一入夜便坐上马车出发。苏不迟和俞明惠坐在一辆车里,原本俞明思也要和她们坐一起。可她瞪了苏不迟和俞明惠一眼后便挤去了俞明慈的马车,这倒是让她们落了个清静。 车外熙熙攘攘全是去参加灯会的人,沿途还有摆摊的小贩,好是热闹。有几个半大的小孩子手里拿着娃娃面具,围着马车不停的追逐,被外头的车夫呵止之后嬉笑着又跑远了。 “苏妹妹,恭喜你。” 苏不迟此时正在假寐,闻言睁开眼睛看着她,问:“不知喜从何来?” 表妹不愿意 第28节 俞明惠笑道:“苏妹妹不要嫁给钟翦为妾不正是件喜事吗?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去向四哥哥求情,如此也不至于让你受累担心数日。” 苏不迟扯了扯嘴角,“多谢姐姐。” 说完,车内忽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当中。她干咳了声,又道:“妹妹头上的簪子以前从没见过,可是新买来的?” “不是,以前就有,只是一直不曾戴过。” “原来如此,难怪看着有些年头了。” 苏不迟道:“外头可真热闹,在云中也用灯会,不过却比不得这里。” “四哥哥如果一起来就好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枕霞台猜灯谜。” “侯爷公务繁忙,想必是没空。” 话音落地,又是一阵安静。俞明惠干笑着,看上去很不自在。但苏不迟却缓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闭眼小憩,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尴尬。 好在马车会快就听了下来,苏不迟率先下车,打开车门时俞明惠却忽然叫住了她,“苏妹妹,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生气了?” “怎么会?姐姐并没有做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情。” 俞明惠沉了沉眸子,“是吗?如果我做了,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最亲近的妹妹。” 苏不迟含笑,在明暗不定的光线里美得惊人,“姐姐放心。” 灯会上宛如白昼,各式各样的花灯更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俞澜将大伙都叫到一起,道:“我们人太多了,很容易走远。这么吧,我带着明慈和明悠,明悉和明愿就交给澈弟,明思、明惠还有苏妹妹就拜托给澹弟了。” 俞明思第一个不同意,“大哥哥,我想和你们一起。” 俞明慈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便开口道:“大哥哥,就答应她,反正多了个人还热闹些。” “也行,那就这样,一个时辰后咱们还在这里集合。” 苏不迟没有异议,与他们两个就往前面的枕霞台走去。然而在她的身后,俞澈一直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神情复杂。 俞明悠撇了他一眼,低低的骂了一句,“没出息。” 说完也不再理会他,拉着俞明愿便走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在人潮如流水的大街上想要移动一步都是困难的,好在她们出门时带了家丁,有家丁开路总算是好走了不少。 第45章 ◎贵人今后必定会飞黄腾达、觅得佳婿◎ 街道两旁的叫卖声起此彼伏,俞明惠兴奋的拉住苏不迟的手来到一个做糖画的小摊前说道:“苏妹妹你快看,这个可真有意思。” 那个小贩满脸堆笑,“两位贵人可要也画一个糖画?只要两文钱便可。” 还没等她们两个开口,一旁的俞澹就已经拿出来一锭银子交给他,“既然出来了,两位姐姐不妨就玩玩。” 苏不迟也不再客气,笑着拨动小摊上的一个转轮。转轮的底部写了好些动物的名字,上面有龙有凤,只要转到哪个,小贩就会给你画那个。她运气极佳?????,一下子就转到了那个‘凤’字上面。 “箫韶九成,有凤来仪,贵人今后必定会飞黄腾达、觅得佳婿。” 蕊黄笑道:“你这人说出来的话还挺有学问,可是以前念过书?” “姑娘说笑了,下人哪有那样的福分?都是听别人说的。” 说着,动作麻利的画了一只凤凰。还真别说,那只凤凰用糖画的惟妙惟肖,仿佛是亲眼见过一般。 “画的可真好。” 那小贩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白牙,“多谢贵人。” 接下来便轮到了俞明惠,只见她也用手指拨动了一下转轮。指针飞速的旋转,在转了十几圈后慢慢停了下来,掠过‘鹤’字后最终停在了那个‘鼠’上。 “金鼠抱财,贵人今后必定鸿运当头事事如意。” 俞明惠笑了笑,接过糖画后道了声谢。 那小贩看向俞澹,道:“这位公子,不如你也转一个吧?正好凑个趣。” 苏不迟道:“他说的对,难得出来一趟,十一弟也一块玩玩吧。” 俞澹没有推辞,也转了一下,指针正好落在了一个‘鸟’字上。蕊黄见状,哈哈大笑,“这东西还真神,十一公子的愿望不正是做成那只木鹊吗?” 话音刚落,香浓便用手肘推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起初她还不懂是什么意思,直到香浓悄悄的用手指指了指俞明惠才明白过来,悻悻的闭了嘴。 三个人都转了一次,唯有俞明惠的是个‘鼠’字。原本也没有什么,可她方才那话一出瞬间就变了味道,仿佛是在暗讽她一般,特别是苏不迟的那个‘凤’字。 俞明惠捏住糖画的手顿时一紧,垂着眸看不清神色。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苏不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若是她特意去说就显得虚伪做作,若是不解释又像是在默认蕊黄的话,实在难办的很。 好在这时俞澹及时道:“只是个糖画而已,哪能当真?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枕霞台的灯谜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苏不迟抱歉的朝俞明惠笑了笑,一行人便往前面走去。然而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因为靠得隔壁的小摊靠得太近,一不小心便撞掉了上面的灯笼,灯笼落下又正好砸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一惊,慌忙道歉,“对不起,可有伤到你?” 那男子身穿玄色织金杭绸袍子,剑眉疏朗,双目炯炯有神,看气度绝非寻常之人,“无妨,并无大碍。” 苏不迟顿首,郑重的行了一礼,“方才是我太过鲁莽冲撞了公子,失礼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那人也还了一礼,笑道:“不过是无心之失而已,姑娘不必在意。” 她笑了笑正想再说几句,抬头时却忽然发现那人正出身的看着她头上的木簪,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公子?” 那人回过神来,略感抱歉的道:“是在下失礼了,不知姑娘这木簪从何而来?” 苏不迟顿了顿,将她和俞明惠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原来如此,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小女子姓苏,如今正住在武安侯府。” 那男子忽然一喜,“武安侯府?这么说你们是子殊的家人?” 子殊?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俞澹奇怪的问:“公子认识我兄长?” 那人哈哈一笑,“我与子殊是多年的朋友,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俞家的人。” 俞澹拱手道:“在下俞澹,不知公子是......?” 我姓林,在家排行第五,你可以换我一声五郎。” “既然是兄长的好友,我怎敢唤你五郎,不如就叫五哥哥吧?” 林五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样也好,子殊经常向我提起你,只是一直都无缘得见,今日总算是圆了我的心愿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俞明惠忽然道:“五哥哥,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你和我们一起结伴而行吧?人多也热闹些。” 她的声音轻柔娇俏,在喧闹的大街上显得格外的好听。灯火之下,她蛾眉淡扫出尘脱俗,纵使平日只有五六分的颜色,现在也表现出七八分。 然而林五郎却道:“实在是不巧,我还有一位朋友在前面的醉仙楼等我,几位慢行,若是有缘定然还会再遇到。” 俞明惠有些失望,但隐藏的很好,根本没有人察觉到,“那就不打扰五哥哥了。” 一行人相互告辞,虽然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醉仙楼是京城中最大的酒楼,从这里能够俯瞰整个灯市的美景。林五郎从木制的楼梯上到二楼,来到一件雅间面前。推门一看,只见有一个人正站在窗前。 烟花划过夜幕,那人眉如黑描,平静如水的眸子一如往常的清远疏淡。身着白衣,衬得身形越发挺拔削瘦。 “子殊!” 俞洵回过神来,淡淡的行了一礼,“见过太子。” 太子陆显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冷漠,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嘴角上挑,戏谑的问:“你可知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遇见了何人吗?” “臣不知。” “我方才见到你那位心上人了!”陆显一把勾住他的肩膀,道:“俞洵,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要不是我偶然见看到那位苏姑娘的头上带着那只桃木簪子,竟还不知道这回事。你快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俞洵扒开他的手,“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还不是时候?你连那么重要的簪子都给人家了,还说不是时候?” 俞洵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可却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半晌,陆显率先败下阵来,“好好好,我不问就是。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喜欢的姑娘,当真是稀奇!” 俞洵没有理会他,道:“端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还没有任何的发现,你那边如何?” “臣找遍了所有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那本账册,如今只剩下宫里还有排查。” 陆显脸色微滞,“你怀疑端王妃把账册藏在了宫里?” “不无这个可能。” 他稍稍沉思,道:“那好,宫中就交给我来办。不过子殊,谢公德高望重,朝堂上有四成都是他的门生。端王已有庆国公相助,我们不能再失去谢家了。” “臣知道。” 陆显叹了口气,“我观那位苏姑娘虽然耀如春华,可眉宇之间自带了一分傲气,不像是愿意屈居为妾之人,你可想好要如何安顿她了吗?” 俞洵沉眸,道:“殿下放心,臣会安排妥当。” “那就好,我们也许久未见了,不如一起喝几杯吧?” 第46章 捉虫◇ ◎惩治一个贱婢而已,我能有什么错?◎ 越是靠近枕霞台,人就越发多了起来,还时不时会有调皮的小孩子趁着家丁们不注意忽然窜到他们的面前,把他们都吓一跳。场面越来越乱,俞澹见此情形便吩咐众人提高警惕,同时对苏不迟和俞明惠道:“此处人太多容易走丢,两位姐姐可千万要跟紧。” 苏不迟点了点头,牵住了蕊黄的手,这样一来也不容易被猛然间冒出来的人冲散。 远处已经能看到枕霞台上高高挂着的琉璃芙蓉花灯,蕊黄指着那盏灯笼兴奋的道:“姑娘您快看,那盏花灯可真好看。” 那盏花灯与周围所有的花灯都不同,不仅制作精巧而且还散发出七彩琉璃的光华,看上去美轮美奂。俞明惠便道:“那应该就是今年灯谜大会的彩头了,只要能答对十道灯谜,这盏花灯便归他所有。” 表妹不愿意 第29节 蕊黄歪着头略微沉吟了一番,“感觉好像还挺简单的样子。”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十道灯谜一道比一道难,寻常人大概只能猜出四五道。能答出七八道的人就已经非常少了,去年猜出九道谜题的人就只有十妹妹和秦家姑娘。” 原来如此,难怪俞明思会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今年不同了,”蕊黄扬起嘴角,得意的笑道:“我家姑娘最擅长猜灯谜,这次定会是她夺得魁首。” 苏不迟根本就没有要出这个风头的打算,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想让她不要再说了。可不知怎么的,身后忽然涌过来一大群人,将原本就拥挤不堪的街道立即变得寸步难行。人潮涌动,她们被裹挟其中不得不一起往前面走。 这种时候,无论你是想往前还是稍微改变方向都极其的困难,俞澹和俞明惠他们一下子就被推到了很远的地方,家丁也被冲散。苏不迟只能紧紧握住蕊黄的手,想着等到了宽阔些的地方后再想办法挣脱。 然后就在这时,左侧有一个人忽然用力的撞了她一下。苏不迟重心不稳,被撞得往右趔趄了两步。可就是这两步的距离立即就把她和蕊黄分开,后面的人涌了上来,夹在了她们之间。 蕊黄惊慌不已,不停的拨开人群想要挤过来。但是人实在太多,拨开一个后面的人立即又补上。明明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却偏偏怎么?????也挣扎不过来。她们两个就像是拔河时的那根麻绳,有两股不同方向的力量在牵扯,手臂被拉得生疼。 再这样下去,她们都会有被踩踏的风险。苏不迟只得暂时松开她,大喊道:“你先去前面等我!” 杂乱的声音里传来蕊黄急切的呼喊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姑娘!姑娘!” “你先走!” 话音刚落地,苏不迟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巴。她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旁边又立即冒出来两个粗壮的婆子,一左一右的拽住她的手,把她拉出了人潮,然后迅速的往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拖去。 蕊黄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拼了命的大喊,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可也无事于补。 灯会上实在太乱,纵使有一两个人看到了,他们也不敢上来阻止。就这样,苏不迟被拖进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宅子内。 宅子的前院还没有衔芳阁大,十几个丫鬟婆子分成两排站好,乌泱泱的一片看上去很有压迫感,而在她们的正中间坐着一个人衣着华贵的女子。 她认得这个女子,是寿安公主。 那两个婆子随手将她仍在地上,然后便守在了门口,看样子是在防止她突然间逃跑。 “你就是苏不迟?” 苏不迟缓和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站起来屈膝行礼,道:“苏不迟见过寿安公主。” 寿安公主有些惊讶,嗤笑道:“你认识本公主?” “那日在俞老夫人的寿宴上,我曾远远的见过公主一面。” 寿安公主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袖炉,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眉头上挑,带了些许鄙夷和不屑,“你倒是很镇定,寻常人见到这种情形只怕脚都被吓软了。” 宅子里十几双眼睛全部都盯着苏不迟,她现在也是强装镇定,后背早就发毛了,“公主谬赞了,不知您叫我过来所谓何事?” “本公主今日叫你来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让洵哥哥替你出头?” 果然是这样,苏不迟深吸了口气,低眉解释道:“公主误会了,侯爷并非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侯府的颜面,帮我只是顺手而已。” 寿安公主显然是不相信,“我听说上次在雁栖湖,洵哥哥也救了你一次。一次是巧合,难道两次还是意外吗?” “确实只是巧合,公主光艳逼人,而小人不过就是蒲柳之姿。有公主在,侯爷怎么对我另眼相看?” 这话让寿安公主颇为受用,“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站在她身侧的宫女茜草说道:“公主,奴婢打听过,这贱婢口舌如簧,最擅长的就是拍人马屁,她的话如何能信?不用些手段,看来她是不会说实话了。” 寿安公主看她的眼神变了变,幽幽的念道:“你说的对。” 苏不迟一惊,慌忙道:“公主,我虽然出身微末,但如此好歹也住在武安侯府,若是让侯府的人知道我身上有伤,到时定会有多嘴的人传侯爷的耳中去,届时岂不是对您的声誉不好?” 茜草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道:“谁说要对你用刑了?” 说罢,一桶冷水忽然泼到了她的身上。这么冷的天再被泼上一桶冷水,苏不迟顿时感觉身上冷得厉害,身体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寒颤。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招了,我就让人带你去换身衣服。若是不招,就且看你能够撑多久?” 冬天的衣服沾到水之后立即变得沉重,压在身上好似压了几块大石头。苏不迟被冻的瑟瑟发抖,牙齿不停的在打颤,嘴唇也变得青紫。她蜷缩成一团,以为这样就能稍微暖和一点。 “公主,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招些什么,侯......侯爷和我也没有半点关系,您何必如此折磨我?” 寿安公主扶着茜草的手站了起来,慢慢悠悠的走到苏不迟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知道招什么?你说天下女子那么多,为何洵哥哥偏偏一再的帮你?是不是你用了什么不要脸的手段勾引了他?!” 苏不迟喊道:“公主难道对侯爷就如此没有信心?再你眼中,他就是那般下作之人?!” 她想,这绝对是她说过最违心的话。 寿安公主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她,“他们说你巧言令色果真是不假?若非本公主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什么人,还当真会被你骗过去。” 说着,又道:“来人,再加一桶水!” 苏不迟心下大骇,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若在这里冻下去迟早会冻出问题来。这方法何其的阴毒,不会在人的身上留下半点伤痕,却实打实的让人受尽折磨。 方才一个绑她过来婆子立即又提了一桶水走过来,这桶水应该放了有一段时间,上面还可以看到一层薄薄的冰。那婆子端起木桶的底部眼看就要朝她泼来,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住手!” 黑暗中,俞洵的脸色十分难看,几步跨进院子,看着寿安公主冷冷的道:“你们在干什么?!” 寿安公主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心里发虚慌忙解释道:“洵哥哥,是这个贱婢对我言语不敬,我这才略施薄惩。” “略施薄惩?这么冷的天,你让人往她身上泼冷水,轻则病上一场,重可耗伤根本,如此歹毒的招数是谁教你的?!” 在场所有的丫鬟婆子都低下头,瑟瑟不敢言语。 寿安公主脸色一白,瘪了瘪嘴委屈的道:“洵哥哥,你怎么能为了这个贱婢如此凶我?” “公主难道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寿安公主不服气,“惩治一个贱婢而已,我能有什么错?” 第47章 ◎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朝廷自有法度,岂容你滥用私刑?更何况苏不迟并非你宫中可以随意处置的奴婢,公主可想好明日该如何向皇上解释了吗?” “洵哥哥,你......!” 寿安公主性格跋扈刁蛮,稍有不顺她心意的地方就会惩罚宫女,皇上对此早有不满,前阵子还因此责罚过她,所以她才没能去得了雁栖湖的雅集。 俞洵没有再理会她,快步走到苏不迟的面前将她扶起。 苏不迟的手早已冻的没有了知觉,初初触碰到他的皮肤时甚至还觉得有些烫人。京城的冬天向来漫长而寒冷,哪怕现在有所回暖也比云中要冷得多。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泼在她身上的水竟然就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好在俞洵的马车就停在巷口,苏不迟急忙上来车。 寿安公主在后面正好看到这一幕,气得狠狠将袖炉摔在地上,“她算个什么东西,洵哥哥居然让这贱婢上他的马车?!” “公主息怒。” 寿安公主怒目而视,“都是你找的好地方,你不说这宅子很隐蔽吗?为什么洵哥哥这么快就找到了?!” 茜草脸色苍白,“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 茜草深深地垂下头,敢怒还不敢言。 马车内,俞洵道:“把衣服脱下来。” 苏不迟哆哆嗦嗦的去解衣带,但是手刚拉住带子她就顿住,“你、你能不能把头转过去?” 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衣服,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别扭。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被迫和主动还是不同的。 俞洵看了她一眼,默默的将头转向车外。 苏不迟冷得实在厉害,见状连忙动手,这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简直和穿了一把冰刀一样。然而她才脱完立即就傻眼了,这里哪有她可以换的衣服啊? 想着,她慌乱的又捡起衣服准备再穿上。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苏不迟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狭窄的车厢内四目相对,俞洵深邃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的模样。 她被盯得寒毛直竖,就在即将要爆发的那一刻,一件还带着温度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紧接着俞洵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自己怀中做好。 “不用,我腿没断,也没受伤,我可以自己坐!”说着,挣扎着要爬起来。 俞洵按住她的腰,道:“现在还很冷,再这样下去你会冻坏身子。” 这话委实有点危言耸听的意思,不过苏不迟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他如果会放过自己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索性就安分了下来,不过窝在他怀中确实暖和了不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俞洵将大氅细心的掖好,清冷疏离的眉宇间看不出喜怒之色,“我遇到了你的丫鬟,然后循着线索便找了过来。” 说起蕊黄,她顿时想了起来,忙问:“蕊黄呢?” “我已经派人先送她回府了。” 苏不迟松了口气,“十一弟和九姐姐肯定也在附近找我。” 俞洵点头,隔着车窗吩咐道:“去告诉十一公子和九姑娘,苏姑娘身体不适已先行回?????府,让他们不必担心。” 外头传来俞曷的声音,“是。” 车内萦绕着一股好闻的白檀香,苏不迟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想着离远一点。然而俞洵却又把她拉了回来,薄唇贴在她的额间,手一路向下握住了她仍是冰冷的玉足。 苏不迟原本苍白的脸上顿时晕出酡红,一下子都红到了耳朵根后面。慌乱的把脚缩了回来,“不、不用了,我不冷。” 俞洵伸手却再次握住,白玉雕成的脸庞上似乎多了些肃杀之意,“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苏不迟闻言一阵,妩媚狭长的凤眸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后又收了回来,道:“寿安公主是中宫嫡出,与太子乃是一母同胞。你若因此得罪了她,只怕会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你在担心我?”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我将事情闹大。”若有一日她离开了俞府并没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次次都护自己周全。钟家威逼时她尚且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是皇室? 车内陷入一片沉寂,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俞洵淡淡的道:“苏不迟,你在害怕什么?” “我......”她哑口无言,也许是这两年多的时间磨平了她太多的棱角,又或许是不想与俞洵牵扯太深,她确实是想咽下这口气,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钟家威逼是她尚且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是皇室? 马车停在俞府的后门,俞洵抱着她下来一路来到衔芳阁。蕊黄早就回来,此时正和香浓一起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来人的时候她成母解释,反应对上次小红还要夸张。 俞洵没有理会她们,留下一句“备热水”后便径直走进了苏不迟的闺房。 香浓比她镇定许多,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急匆匆的就去准备热水。 俞洵将她放在床上,扯过被子裹在她的身上。 苏不迟怕被人发现,忙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俞洵身子挺拔,站在她面前几乎将烛火都全部挡住,“苏不迟,我希望你能记住我是谁。” 说完,便转身离去。 苏不迟不明就里,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他并不畏惧与寿安公主交恶?还是在强调她不过是他的附属?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她都确信他是在生气。 表妹不愿意 第30节 水很快就准备好,她将身子浸在温暖的水中,总算是感觉缓了过来。香浓进来送换洗的衣服,放在一旁的矮凳上后过来帮她梳洗长发,“今日幸好有侯爷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虽然帮了我,但此事也是因他而起,如何谈‘谢’字?” 香浓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她,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是去松寿堂请安的日子,不仅她们这些小辈也在,赵氏和严氏她们也都聚在一起向老夫人禀告年节的事情,满屋子坐满了人。 赵氏笑道:“下人们的赏钱已经都发放下去,按照娘的意思,各处都是三百钱。” “除了留下几个做事的之外,其他人就都放他们回去吧。既然是过年,总是要一家人在一起才行。” “儿媳知道娘是菩萨心肠,早就做好了准备。” 老夫人满意的连连点头,“那就好,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 赵氏喜上眉梢,似乎一扫前些时候因外室弄出去的阴霾,还颇为得意的撇了二夫人严氏一眼。不过严氏兀自喝着茶,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 这些事情从来都与苏不迟不相干,她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里,心中盘算着怎样才能拿到小傅氏放印子钱的证据。已经过去了两三日,但卉儿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这时,俞明悉忽然道:“苏妹妹,你昨日真不应该就这样回去,生生错过了一场好戏呐。”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她们。苏不迟道:“是什么好戏?” “昨日枕霞台的灯谜大会,明思和秦娴都只答对了九道谜题,结果你猜是谁夺得了魁首?” 苏不迟不知道她为何会跟自己套近乎,多半又是再拿她作筏子,于是顺着她的话往下道:“六姐姐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俞明悉看向她的旁边,幽幽的道:“明惠,你可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咱们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居然连这个都瞒着我们,也太不厚道了。” 小傅氏和俞明思的脸色都很是难看,俞明惠则干笑道:“六姐姐误会了,我也是凑巧才猜了出来,哪有什么真人不露相?” 坐在她对面的俞明悠闷哼道:“上次在献王妃的雅集上你便出尽了风头,如今还想再骗我们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豺狼虎豹,竟如此防备我们。” 俞明惠敛眸咬住下唇,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似梨花带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姐姐们误会了,我绝无此意。” 她们两个理都不理会她,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很是尴尬,老夫人适时说道:“好了,为了这些争吵像个什么样子?” 赵氏也瞪了挑头的俞明悉一眼,“眼皮子浅的东西,不过就是一盏琉璃灯,我平日短了你们的不成?竟在这里大放厥词,还不向你祖母道歉?” 作者有话说: 苏不迟:还不快把头转过去! 俞洵:好,我不看。(眼睛上比剪刀手,神色一本正经) 第48章 ◎如今钟三公子正闹的要休妻,此事已经传遍京城了。◎ 苏不迟觉得她这话说的委实是耐人寻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并不单单只是为了一盏灯的事情。而且如果是真心想要教训俞明悉,不应该让她向俞明惠道歉吗?为何是向老夫人? 由此看来,其中讽刺和看热闹的意味反而更甚。 俞明悉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起来,闷闷的行礼道:“祖母,是孙女错了,孙女不该为了一盏琉璃灯就搅了大家的兴致,更不应该怀疑九妹妹是在扮猪吃老虎。九妹妹定是是昨天晚上梦见了文曲星君下凡,所以才会在突然之间转了性子。” 话音一落,屋子里已经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俞明惠脸色苍白,“噗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身子颤颤巍巍的哽咽道:“祖母,明惠真的没有欺瞒大家。晏子曾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明惠生性愚钝,众人皆知。昨日不过是运气使然,没曾想让惹住诸位姐妹不悦。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去猜这个灯谜。” 枕霞台的灯谜大会,哪怕是乞丐也能参加,没有她不能答的道理。 俞明慈闻言,冷哼了一声,“九妹妹好口才,三两句话就把脏水泼到了她们两个身上来了,八妹妹何时说过你不该去?” 俞明悉和俞明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话是在说她们两个故意针对她这朵小白花。 “二姐姐何出此言?我知你素来不喜欢我,可没有做过的事情便是打死我,我也不能承认啊。” 俞明慈也被气的够呛,正想好好教训她一顿,忽听老夫人呵道:“够了!好好的年节,没的为了这些事情而伤了和气,此事今后不许再提!你们都下去吧,我也累了。”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苏不迟也跟着告退离开。临走之时,她瞧见俞明惠仍在不停的抽噎,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她没有上前,默默退了出来。 走出松寿堂后不久,在路过月洞门的时候苏不迟看见攸宁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样子好像是特意在此等她。她走了过去,问:“攸宁,你怎么在这里?” “侯爷见姑娘没有合适的袖炉,特命奴婢送一个过来。”说着,她双手递上来一个紫铜镂雕竹节纹袖炉。 入了冬之后,各院的主子都是人手一个。苏不迟其实也有,只是不常用。她那个袖炉太重,带着很是麻烦,所以手经常冻得冰凉,只是没想到俞洵居然会注意到这么小的细节。 她接过,握在手中,道:“烦请你替我谢过他。” “奴婢定会转达。” 除夕之日到处都洋溢着欢歌笑语,每到这个时候所有的不悦和成见都会被自动放下,仿佛只有快乐和喜庆才是最重要的。 一大早上,蕊黄便抱着一堆东西神神秘秘的跑了进来,“姑娘,您猜奴婢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苏不迟抬头看了她一眼,故意作弄她道:“莫不是哪家公子的小像?过了今日你也有十六岁了,确是到了该相看夫君的年纪。你放心,姑娘我定会为你指一门好婚事。” 蕊黄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又气又羞,“姑娘您说什么呢?!才不是什么小像?” “那是什么?” 她松开用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哗啦啦全都倒在桌上,“奴婢特意去寻了这些东西来,想逗您开心。没想到姑娘竟还取笑奴婢,早知道奴婢才不去费这个功夫呐!” 竹?????筒,硝石,硫磺,还有一些火绒,全都是扎爆竹的东西。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奴婢才不告诉您。” 苏不迟失笑,忙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快去叫上香浓和小红,我们一块去扎爆竹玩。” “小红被叫去厨房帮忙了。” “那就我们三个一起去吧,待会给小红留几个。” 在云中时,她们就经常玩这个,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没过一会儿就炸了好几个出来。大傅氏怕有危险,不让他们玩。不过苏幕遮却总是偷偷的带他们去扎,有时候被大傅氏抓到可得挨一顿狠狠的责骂,被骂的最厉害的往往是苏幕遮。 想起这些,她叹道:“也不知道不晚那边如何了?” 香浓道:“姑娘放心,二公子有福星护佑定能安然无恙。” 苏不迟笑了笑,“不说这些了,你们两个谁去点燃引线?” 香浓和蕊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刷刷的看向了苏不迟。 苏不迟呆呆的眨了眨眼睛,朝她们又挑了一下眉头,那两个人还是不为所动。没有办法,只好她自己来了。 就在这时,小红忽然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姑娘,出大事了。” 几个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苏不迟连忙扶住她,问:“发生什么事?” “奴婢方才在厨房帮忙的时候听见她们在说姚夫人待字闺中之时曾和自己的表哥有私情,后来被姚大人发现了。于是姚大人立即将那男子赶了出去,又定了钟家这门亲事。如今钟三公子正闹的要休妻,此事已经传遍京城了。” “太好了!”蕊黄乐道:“谁让她敢这么欺负咱们姑娘,落得这般下场当真是活该!” 香浓道:“那姚夫人如今身怀六甲,钟三公子却迫不及待的想要休妻,此举未免也太薄情了些。” “他们两个都是一丘之貉,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夫妻。” 苏不迟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姚氏嫁入钟家也有两年有余,当年的事情姚大人应该都已经处理妥当了才是,缘何会在今日忽然被传出来?” 他们几个都摇头说不知道,蕊黄道:“不管是谁做的,都是替咱们出了一口恶气。咱们现在等着看好戏就行,奴婢还真想去爬钟家的墙头,好好看看那姚氏是什么脸色?” 苏不迟不认为事情会有这么简单,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她将手里的香塞给香浓,提起裙角走进衔芳阁外面的那条僻静的小路来到拥翠阁。 小道的尽头就是她第一次进拥翠阁时的房间,那里应该是俞洵睡觉的地方。她有意避开,径直来到廊下。 攸宁见她突然出现愣了一下神,然后立即便走过来道:“见过苏姑娘。” “侯爷在吗?” “侯爷正在书房和翊卫营的几位大人商议公事,姑娘不如先随奴婢去屋内休息片刻?” 翊卫掌管京城的安危,城中的宵禁也属于他们的职责范围。往年这个时候因为爆竹烟花而失火之事屡见不鲜,所以年关也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苏不迟点头,随她走进屋内。 不多时,攸宁又送来几碟子点心和一盏热茶。她很是局促不敢乱看,就在样枯坐着。 等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俞洵推门而入。舒眉朗目,眸中似乎还有隐隐的笑意,“你来了。” 很是平淡的一句话,他并没有问:你怎么来了?而是你来了...... 苏不迟隐藏在袖子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拽住了衣服,问:“姚氏的事情,可是你派人做的?” 俞洵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坐在了她的旁边。 “多谢。” 俞洵闻言看了她一眼,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个字。” 苏不迟动了动嘴唇,心情很是复杂。 俞洵笑了笑,“你若真想谢我,晚上不如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在衔芳阁等我,我会去接你。” 苏不迟不明就里,怀着一个疑惑的心回到了衔芳阁。 除夕之夜,大家都聚在一起吃酒。老夫人和赵氏、严氏一桌,她们几个小辈另外一桌。俞明悠提议行酒令助兴,输了的便罚酒一杯,若是连输三次就要喝三杯酒。 几个人都没有异议,可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几轮下来都是俞明惠输。没到半刻钟,桌上的一壶酒全让她一个人喝了。 见她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俞明悠闷哼了声,转过头去继续和其他人说说笑笑。俞明思和俞明慈也完全没有要搭理的意思,最后是老夫人瞧见了,笑着让惜花先送她回去休息。 吃醉了人身子格外重,惜花一个人扶不动,苏不迟便让蕊黄去帮忙。 这场宴席闹到半夜才停歇,原本还要一起守夜,不过老夫人身子吃不消就让大伙都回去了。 二房和三房互相看不顺眼,出了松寿堂后便没了桌上的和睦。赵氏提议道:“二嫂,这一晚上闹个不停,大家伙也都倦了,不如咱们各自回去守各自的,你看如何?” 严氏笑呵呵的道:“三弟妹说的有理,那咱们就在此分道扬镳吧?” 其他两房都没有说话,俞明悠笑呵呵的凑到俞洵的面前,她也喝了不少,走路摇摇晃晃的,“四哥哥,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守夜吧?我还想听你说说宫里的事情呐。”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要是平时她哪敢这样和俞洵说话,还拉住他的胳膊不停的撒娇。 表妹不愿意 第31节 俞明悉一听,也立即走了过来,“瞧你这醉醺醺的样子,都开始说胡话了。四哥哥,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吧?我新得了一副梅山寒雪图,正想向你讨教一二。” “那种破画有什么好看的?四哥哥才不会和你们一起。” 苏不迟走在最后,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严氏怕惹恼了俞洵,连忙让人把俞明悠拉了回去,“四哥儿,你别在意,她是吃醉了酒在说胡话。” “两位妹妹也是好意,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 “好好好,还是公务要紧,你自去忙你的便是。” 俞洵点了点头就先行离开了,剩下的人也各自会了自个儿的院子。 守夜之事着实无聊,更可况还是和小傅氏他们一起。苏不迟心里惦记着俞洵白天和她说的事情,守到一半便寻了个借口离开。 第49章 ◎你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红烛垂泪,闲敲棋子。 苏不迟百无聊赖的等对面的蕊黄终于落下一子后,将自己手里的棋子也落在了另一侧,笑道:“你输了。” “啊?”蕊黄很是惊讶,双手并用的撑在棋盘上仔细观瞧,半晌后闷闷的道:“不玩了不玩了,总是奴婢输。奴婢还以为这回终于要赢了,没想到还是输。” “就你这臭棋篓子,想赢我还差得远呐。” 蕊黄泄气的将捏在手里的几枚棋子全部扔回到棋盒中,“也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才会来,不如奴婢先给您端碗燕窝粥润润喉咙吧?” “不用了,我的头到现在还晕,吃不下什么东西。”方才她也喝了不少酒,要不是因为答应了俞洵,只怕现在早就睡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小红的声音。苏不迟猜测应该是俞洵来了,于是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去。刚到门口,果然就看见他站在廊下。 他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看了苏不迟一眼,道:“再去穿件衣服。” 她已经穿的够了,别看这料子单薄,但穿在身上很是暖和。想着应该也没多远,便道:“不用了,我不冷。” “去。” 苏不迟嗫嚅了一会儿,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只得看了蕊黄一眼。 蕊黄立即会意,从里面取来一件莲青色羽缎斗篷,正想提她披上,可俞洵却拿了过去,亲自替苏不迟穿戴好。 清冷的月光静静的披洒在他的身上,平素用来握笔握剑的手,现在却细心的系着衣带。看到他如此专注的神情,苏不迟忍不住心动一动,慌忙的夺了过来自己系好,略有些心虚的道:“好了,我们走吧。” 俞洵没说什么,神色如常的牵住了她的手。 温暖的指尖紧紧的扣在一起,苏不迟很不自在的挣扎了两下,然后暗叹她还真是不长记性。 两个人就这样穿过了游廊,一路来到西侧门。看着停在门外的马车,她怔了怔,“我们要出去?” “对,上车吧。” “可......这么晚了......” 俞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在害怕?” “没......”,她尴尬的笑了笑,只好上了车。 在空寂的大街上,马蹄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大抵也没有哪个人还会像他们一样在这个时候出来闲逛。她其实对京城的地形并不熟悉,掀开车窗瞧了几眼也没有认出来这是通往哪里的道路。 俞洵一直在闭目养神,方才在宴席上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他似乎很是疲倦。 “怎么了?” 突然之间冒出来这么一句把苏不迟吓了一跳,“我见你似乎很累,不如今日先回去,明天再来也不迟。” 俞洵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她,道:“今日和明日不同,有些事情只适合今日做。” 城中有宵禁,她更怕被人发现。 说话之间,马车停了下来。苏不迟率先下车,一看就傻眼了,车竟然停在了城门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此时的城门早已关闭,俞洵拉着她的手却上了城墙。 值守的将士看到他后愣了一下才行礼,“见过将军。” “你先下去吧。” “是!” 苏不迟越发感到疑惑不解,这大晚上乌漆嘛黑的,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然而当她的眼睛无意间撇见城内时顿时就怔住了,放眼望去,只见城内万家灯火在黑暗当中不停的闪烁。远处不知是谁家还在放天灯,昏黄却耀眼的灯火缓缓的飘向天际,让人感觉无比的安宁。 “这里可真好看。” 俞洵与她并排站在一起,俯视着城下的人家,“我往年都会来这里喝酒,今年倒是有你陪我。” 苏不迟有些意外他居然会说起以前的事情,在她看来俞洵并不是一个会和别人吐露心声的人,“侯爷若是愿意,应当会有很多人愿意陪你。” 北风刮过脸旁,这里确实要冷上许多,难怪他会叫自己多穿一些。 俞洵侧过头淡淡的注视着她,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一起看风景,从云中到京城的这段时日想必你也明白。” 确实是如此,偌大的侯府内有数百号人,可真正可以交心的却是寥寥无几。俞洵久居深宫,身边的人只怕更是如此。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不知当不当说?” “什么问题?” 苏不迟沉吟道:“以侯爷的身份,将来无论是谁继位,你都能荣保一生。为何你要站在太子这边,甚至不惜以身涉险呢?” 俞洵勾起唇角,一刹那间好似乌云散去天光乍现,“当年宸妃在世时,皇上便独宠于她,对端王也多有偏爱。宸妃死后,皇上便有了易储之心,然而端王并非良主,若让他登基,受苦的只会是百姓。” 苏不迟没想到竟然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她还以为是太子或者皇后娘娘对他有恩,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所以你当年才会自请去边关抗敌?” 俞洵的官位并非是荫封而来,而是凭借军功一步步爬上来的。 他道:“边关数年,让我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京城虽富庶,可在边关苦寒之地却有人易子而食,你可知那是一种怎样的境地?” 苏不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俞洵却话锋一转,问:“你呢?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我?”苏不迟想了想,也许是被他的话影响到了她此刻的心情,迟疑了片刻后就道:“我以前一直都想做一位悬壶济世的大夫,可惜一介女子之身,终归只能是痴想。” 俞洵略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原来如此,难怪那日在法华寺的后山你会处理伤口。” 她自嘲的笑了笑,“如今我只希望不晚能够平安的回来,然后顺利的进入鸿都学宫求学,考取功名,这样爹娘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你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第50章 ◎被抓◎ 乍一看这似乎只是一句平平无奇的话,可苏不迟却猛然间惊醒,将差点就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道:“想过,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娶妻?”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呜呜咽咽的玉笛声,应该是哪个客居在京城的游子发出来的思乡之情。 俞洵如墨的眉宇微微皱起,沉默了半晌后道:“谢家位高权重,之前从不参与太子和端王之争。太子虽有国舅相助,但端王有庆国公扶持,在宫中还与钟贵妃交好。若在此时太子再失中书令谢家,只怕太子之位难保.......” 看来他是误会自己吃醋了,苏不迟甚是体贴的笑道:“侯爷不必和我解释这些,我都明白。” 俞洵叹了口气,从身边将她圈入怀中,湿润的气息拂过她耳侧的碎发,“苏不迟,你再等我一些时日。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定会做到。” 答应过她的事情?答应过她什么事,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张嘴想问个清楚,但仔细想想还是作罢。俞洵想给的,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多问也无益。 年节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眼看又要到元宵佳节了。钟家的事情闹了好一阵子,最后姚氏夫妇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说要将这个不孝女带回去乱棍打死。 钟老爷自然不肯,还放出话来说只有他在一日,姚氏就是他的儿媳妇。原本一直在看两家笑话的人,听到这话后纷纷称赞钟老爷乃是高义之士。 蕊黄不解的问:“姑娘,您说事情都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了,钟老爷为何还要如此维护那个姚氏?” 香浓在一旁道:“当然是为了她肚子的孩子啊。” “像钟老爷这种久混迹于朝堂之上的人,想法又怎会如此简单?你没听见现在所有人都在夸赞钟家高义吗?” 蕊黄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想借此来成全自己的名声啊?” “姚氏私通,传出去对钟姚两家来说都是脸上无光。但如果真按姚老爷所说,让他把人带回去打死,又会让人觉得钟家不顾及自家子孙的性命。此举算是挽回了钟家的颜面,也让姚家欠他一个巨大的人情,一箭三雕。” “真是好厉害的谋算,”蕊黄耸了耸肩膀,“只可惜那姚氏没这个福分,不仅落了胎连自己的命也没能保住。” 苏不迟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姑娘还不知道吗?昨日姚氏小产,大夫说是连日来惊惧气下所致。孩子虽然生了下来,但是个死胎,没过多久她自己也因血崩而亡。” 苏不迟僵在了原地,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没了两条性命,忽然就有了一种罪恶感,仿佛是她害了这两条命一样。 香浓看出了她的想法,用力的瞪了蕊黄一眼道:“姑娘不必自责,这也算是她咎由自取,与我们又有何关?” “话虽这样说,可心里总归是过意不去。” “钟家已经不追究,是她自己想不通才会造成这种局面,没的为了这种人把罪责归在自己身上。”说着,就给蕊黄使了个眼色。 蕊黄自知做错了事情,也忙道:“对对对,香浓说的对,姑娘您就别乱想了。” “好了,都别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不会有事的,这件事今后谁都不要再提了。” 蕊黄道:“姑娘说的是,今后谁要再提,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苏不迟见她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失笑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小红忽然神色紧张的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轻声道:“姑娘,方才卉儿姐姐来找奴婢了,她说她已经找到放印子钱的那个人。” 苏不迟一听,立即坐直了身子,“当真?是谁?” “她也不认识那个人,只知道姓杜,并不住在李妈妈的家里,而是住在斜阳巷的一座宅子里,宅子里似乎也只住了他一个人。” “斜阳巷?姓杜?”她想了想,又问:“还打听出什么:” 小红摇了摇头。 表妹不愿意 第32节 “卉儿现在在何处?” “奴婢怕叫人发现,便让她先回去了。” 苏不迟急得抓心挠肝,恨不能现在就去找卉儿问个清楚,可是她现在没有合适的理由也不能随便出府。若是让小傅氏察觉到什么,反而打草惊蛇,“得想个法子出去才行。” 蕊黄笑道:“想混出去还不简单?奴婢和守门的蔡婆子有几分交情,到时候奴婢就借机请她吃酒,您就趁这个时候溜出去就行。” 香浓蹙眉,“你疯了?要是被人看见该如何是好?” “那就换上你的衣服,这样一来也只会当做是你。” “那也不行,姑娘一个人在外头遇到危险连个就她的人都没有。” “那......那让姑娘穿着小红的衣服,你跟姑娘一块去。” 香浓还是不同意,“这种主意亏你也想得出来。” 苏不迟却道:“香浓不能去,若是有人来找我,需要她来帮我遮掩过去,还是小红跟我一块去吧。” 香浓见她还答应了,急得跺了一下脚,“姑娘!” “无妨,光天化日之下不会有什么危险,我问明情况很快就能赶回来。” 见她已经打定了主意,香浓也没有办法,只好也同意了。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蔡婆子原先还推说有事不能去,被蕊黄拉了两道后酒瘾也犯了,便去了旁边的耳门内。苏不迟带着小红趁机偷偷溜了出去,然后快速了离开了侯府的范围。 之前去卉儿的家是坐马车,如今只能靠走路。好在小红认得路,不然一路问过去还?????得耽搁时间。 穿过了大街之后,两人来到一条巷子内。巷子两侧都是高耸的院墙,阳光照不进来,所以看上去又阴又有些潮湿。 小红道:“姑娘,从这里穿过去很快就能到卉儿姐姐的家了。” 苏不迟点了点头,与她一起走了进去。 巷子里有点冷,而且时不时还有穿堂风。她下意识的裹紧身上的衣服,回头正想叫小红快些走。然而一看,身后哪还有其他人? 萧瑟的风卷起地上的一片残叶,哪怕是大白天也叫人不寒而栗起来。苏不迟害怕的咽了口唾沫,喊了几句:“小红?” 不出意料,没有一个人回答她。此时的她还在幻想小红可能只是单纯的走丢了,想要回去找。可就在这时,从她的身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用帕子死死地按住了她的口鼻。 苏不迟大惊失色,用力的濮大那只手想要挣脱出来。但才挣扎了两下,她的眼前就越来越模糊。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看见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出现在面前......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苏不迟终于醒了。她甩了甩仍是昏昏沉沉的脑袋,抬手想要捏捏眉心,可一动就发现她的双手双脚竟然全都被绳子紧紧的绑住了。顿时就想起来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忙去看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她现在不知何时被人带到了一间屋内。 屋子里的陈设从未见过,也不像是在武安侯府。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小红被绑去了哪里? 她用力的挣扎了两下,没有任何的作用。以她的力气估计是没有办法了,索性就冷静下来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在京城并没有什么仇人,除了侯府的人也很少有人认识她,不可能是要将她绑来泄愤。 第51章 ◎我和子殊哥哥情投意合,早就互许终生。◎ 绑架不外乎就是那几种原因,既然不是寻仇,那就只剩下劫财和劫色了。若单纯只是劫财那还好说,可若是为了冲她这张脸而来,那就麻烦了。 而且到底会是谁将她绑到这里来? 寿安公主?还是钟家? 除了这两个人,她也实在猜不出还有别的可能了。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苏不迟所有的紧张立即被调动起来,双眼警惕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不多时,果然有人推门而去。在烛火的照映下,她顿时就认了出来,真的是钟翦! 钟翦见她醒了,笑道:“苏大姑娘,你醒了?” 说着,顺手把门关上,走了过来。 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顾身子还发软,用手肘撑住床咬牙坐了起来,大喊道:“站住!” 原本只是情急之下才喊出来的一句话,没想到钟翦竟然真的停住了。 苏不迟微微松了口气,妩媚动人的凤眸里此时尽是寒意,“钟三公子,你把我绑到这里来到底是何用意?!” “我原本也不想唐突了姑娘,只是先前诚心上门求娶,可却遭姑娘的姨母临时毁约,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苏不迟胃里一阵翻腾,看到他那张脸只觉得阴戾可怖,“姚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现如今连尸首都还没有凉透,你竟还有心将我绑到这里,你就不怕这样做引起姚家不满吗?” “要不是因为姚氏那个贱人,我早就纳你进门了,何须等到今日?至于那孩子,谁知道是不是我钟家的种?姚家满不满意,小爷才不在乎。我可是派人在侯府外面等了数十日,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个机会,怎可轻易错过?” 数十天?那他岂不是从小傅氏去退婚起就有这个打算了? 苏不迟定了定心神,道:“钟三公子,我劝你三思而行。我虽姓苏,但如今却住在武安侯府。我若迟迟不归,侯府必然会派人来寻我,届时只怕你不好交代。” 钟翦不以为意的嗤笑了一声,道:“那又如何?就算他们找了过来,我顶多挨一顿骂,过几日还得老老实实的把你送过来。你如今已经上了我的床,难道他们还能不把你嫁给我?” 苏不迟全身的血顿时都凝固了,在这里女子的名声大过天,无论是否被玷污,她确实都已经没有办法解释清楚。除了嫁给钟翦之外,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与和俞洵不同,他才不会答应自己那样的要求。 “小美人,小爷我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弄不到手的。你乖乖的听话,我保证今后都只疼你一个人。” 钟翦缓缓走进,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她高度绷紧的弦上,再有一会儿就可能将这根弦踩断。 “站住!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咬舌自尽!”苏不迟做势就要咬。 钟翦连忙道:“好好好,我不过去。有话好说,你何必要自寻短见?” 见他再次停下,她缓了一口气,道:“你最好现在就放我回去,不然俞洵不会放过你!” “俞洵?”钟翦笑道:“你不用拿他来吓唬我,小爷可不怕他。” 她冷笑道:“你既然不怕,当初又何为要答应退亲?” 见他脸色微变,苏不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乘胜追击,“你以为我姨母为何宁愿冒着得罪你的风险也要把这门亲事退掉?” 钟翦愣住,“你什么意思?” “我和子殊哥哥情投意合,早就互许终生。他答应我只要等谢家姑娘进门便会纳我为姨娘,所以是他会暗中阻挠。” “不可能!俞洵那样的人要不是脑袋上还有头发,别人只当他是和尚。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你就算是想骗我,也要编一段像样的话才是。” 苏不迟勾起嘴角笑得很是自信,“我头上的这根桃木簪子就是我与子殊哥哥的定情信物,你若不信就尽管试试,看他会不会让你和钟家都不得好死?” 钟翦狐疑的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其实也怕得要命,只是在强撑着表面的平静罢了。俞洵或许会为了他与钟家为敌,但不会为了她和钟家拼命。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过了半晌,钟翦的眼神眼神忽然狠厉起来,“苏不迟,你当真以为我好糊弄吗?俞洵连寿安公主都视若无物,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苏不迟“咯噔”了一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你尽管试,我一介微命,有整个钟家陪葬也算值得了。” 钟翦再次疑惑起来,瞪了她一眼后摔门而去。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身子瘫软在地,不停大口大口的喘气。 喘了一会之后,她再次冷静下来。这里绝对不能再待下去。钟翦一定是去查她说的话是否属实,等他回来的时候自己就没有这次这么幸运了。 可是想要逃走,得先想帮忙解开身上的绳子才行。苏不迟费力的站起来,想要找一个锋利的东西。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剪刀或者其他的东西,她只能把目标定在一旁的花瓶上。 双脚被绑住,只能一步步跳过去。但是打碎花瓶太大,必然会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虽然方才她并没有看到门口有看守的人,但这不意味着就没用。所以她拿了花瓶又跳了回去,扯过床上的被子将它裹住。 她如今当真是庆幸没有把她的手反绑在身后,不然还要吃力许多。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拿去一个绣凳对着被子用力砸下去。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苏不迟立即屏住呼吸紧张的看向门口,万幸没有引起怀疑。 她从被子里捡起一块碎瓷瓶,先用手隔断脚上的绳索。手上的就有些麻烦了,只能用嘴咬住瓷瓶划开。但是嘴不好用力,再加上很是紧张,割了许久才割开,还不小心将手划出一道很长的伤口。 苏不迟顾不得处理,立即爬起来透过门缝去看外面的情况,果然看到有两个粗使婆子守在不远处。 这里是没办法出去了,只能试试从窗户离开。 然而当爬上窗户的时候,她看到手上流出的血滴在窗沿上时,脑子忽然灵光一闪。回头一看,她刚刚经过的地方果然都留下了一些血迹。 苏不迟故意让血继续流,然后跳下窗户往旁边一条没人的小路跑出去十几米后,用衣服紧紧的包住伤口又回到了那间房中,然后躲在了床下。 以她的体力不可能跑出去太远,而且她对这里的环境极不熟悉,只怕没过多久便会被抓住。 这里虽然危险,但现在却成了最安全的地方。此时外面已经天黑,蕊黄和香浓见她们迟迟没有回去定然会来找。如果找不到,她们应该就会去找俞洵帮忙。 她现在只求蕊黄和香浓能够快一点去找俞洵,这样或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床下久未打扫,全都是尘埃。她也不在乎,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大抵是过了半个时?????辰,门被人一脚用力的踹开,“你居然敢骗我......” 钟翦的话还没有说话就顿住了,只听见他怔了一会儿便对外面的两个粗使婆子喊道:“人呢?!” 那两个粗使婆子慌乱的跑进来,见窗户打开,战战兢兢的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没用的废物!还不快去找?” “是是是!” 然而这时,钟翦却忽然又叫住了她们,“等等!地上有血迹,多叫几个人沿着血迹去找!” “是。” 没过多久,钟翦也离开了,屋内陷入了一片安静,有许多的脚步声沿着她方才跑去的那条路追了过去。 苏不迟还是不敢出来,一直这样趴在床底下。哪怕身子冷得厉害也不敢移动半分。 就这样又躲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听见钟翦气急败坏的走了进来,大骂道:“这么多人都找不到,要你们有何用?!” 一个她从来没听过的声音说道:“公子,她一介女流之辈想跑也跑不远,肯定还藏在这宅子里,只有咱们细细的再搜一遍定然能找到。” “那还不赶紧去找?!要是找不到人,小爷让你们好看!” 说完这句话,钟翦便走了过来,坐在了床上。 苏不迟顿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紧张的又往墙角缩了一缩。 之前回话的那个人应当是出去了,外面的动静却一直没有消停。 最后的结果自然还是没有找到,钟翦怒不可遏,上前狠狠的踹了那人一脚,“你不是说她一定就在府内吗?现在人呢?!” 那人捂住被踹疼的地方,哆哆嗦嗦的道:“公子息怒,小人......小人确信苏姑娘一定还在,只是躲了起来而已。” “废话,我也知道她躲起来了,可躲在了哪里?你们这么多人,都快把这个宅子翻过来了不也还是没有找到,如今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大放厥词?” 表妹不愿意 第33节 第52章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缩起脖子瑟瑟发抖,生怕自家主子一个不高兴就将怒火都发泄在自己身上。 这时,人群里一个亳不起眼的小厮忽然说道:“也......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找过来,这、这件屋子就没有......” 这间屋子是钟翦住的地方,他们怎么有胆子来搜查?更何况也不会有人傻到这个地步,所以才一直没有想到这里来。 苏不迟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心里不断的祈祷蕊黄他们能过动作快些,不然她真的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钟翦愣了一下,看向那个说话的小厮,用一种怀疑的语气问:“你说她一直都藏在这里没有逃走?” “小人、小人也只是猜测而已......” 先前回话的那个男子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我们明明看到窗户上和那边的地上都有血迹,她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 “苏姑娘身娇体弱却能藏这么久都不被发现,这说明她并非寻常的女子。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小人尚且都明白这个道理,苏不迟定然也知道......” 那人还想再反驳,但被钟翦挥手制止了。他站了起来,环顾四周,道:“出去几个人把这间屋子围住,其他人给我仔仔细细的找!” “是!” 刹那间,翻箱倒柜的声音不停的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苏不迟已经退到了角落里面,身子死死地贴住墙壁。从她这里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那些人的鞋字,顿时连呼吸也不敢再有,心也在狂跳。 很快就有人朝床的方向走了过来,那人将床上所有的被子都翻了一遍。除了打碎的花瓶之外什么都没有再发现,他站在原地似乎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又朝另外一旁的柜子走去。 苏不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幸运,正想感激上苍,这时候一张脸却猛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吓得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倒流起来。 “找到了!” 众人纷纷一惊,钟翦闻言大步走了过来,推开那个人自己俯身一看。原本有些阴郁的脸露出了一个更加狰狞的笑容,“没想到还真的在这里!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事已至此,她反而镇定来了下来,干笑了声,道:“不劳烦三公子了,我自己出来就行。” 说着,在钟翦要吃人的目光中硬着头皮爬了出来。 床下全是陈年未扫的积灰,不仅她的衣服上沾得都是,就连脸上也噌了不少。钟翦见她这狼狈的模样,满腔的怒气忽然消散了大半,命人去端了一盆水过来,“把你脸上的灰都洗洗吧。” 苏不迟僵硬的洗了洗,边洗边思考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然而时间太短,别说是想办法,她现在连个头绪都没有。 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脸再大也洗完了,钟翦又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苏不迟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道:“钟三公子,我们有话好好说,何必要关门?” “你倒是聪明,居然躲在了这里。要不是最后六子识破了你的诡计,还真就叫你躲过去了。” “呵呵呵,你过奖了、过奖了......” 钟翦看着她,玩味似的笑道:“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苏不迟看着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眸子,脚不由自主的就往后退了一步,“钟三公子说笑了,现在天也快亮了,不如大家都各自散了,你看如何?” 钟翦咯咯的怪笑了一声,忽然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按在了凌乱不堪的床上。 苏不迟大惊失色,抬脚想要把他踢开,却不想反被他的脚死死的压住动弹不得,“你说的对,时间确实不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小爷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亲芳泽了。” 说完,伸手一把扯掉了苏不迟的腰带。 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那如噩梦般的记忆顿时涌入脑海。她开始撕心裂肺的挣扎起来,“不要!不要!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你越是挣扎,我就越兴奋,今日我就让你看看敢骗我会是什么下场!”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人用力的踹开,发出来一声巨响。钟翦皱起眉头,不悦的去看是谁胆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的他的好事? 然而抬头一看,只见俞洵带着浑身的寒气走了进来。外面的院子里已经躺了许多钟家的人,各个都双眼紧闭,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而取而代之的全是俞洵带来的人。 “你怎么来了?!” 俞洵从容俊美的脸上此时满是杀意,他一个闪身就到了钟翦的身边,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甩。只听见“砰”的一声,钟翦打着滚撞在一旁的柜子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你没受伤吧?” 听到他焦急的询问,苏不迟再也绷不住,眼眶湿润,手忙脚乱的扑到他的怀中大哭起来,“你怎么现在才来?” 俞洵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双手紧紧的将她揽住,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俞曷收拾完外面的人,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这一幕,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才好,连忙侧过身子盯住钟翦,防止这孙子逃跑。 过来好一会儿,苏不迟才慢慢止住哭声,抬头哽咽的道:“我们快回去吧。” 俞洵明白她的意思,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在路过钟翦时,他忽然停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冰冷的眼神让钟翦这样混不吝的恶人都觉得从心底里涌出了一股寒意,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语气发虚的问:“俞洵,你、你想干什么?” 从方才看到俞洵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在后悔了。倒不是畏惧武安侯府的势力,而是因为俞洵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他以前曾经不小心弄死了俞洵的一匹马,结果他居然逼他把那匹马吃了,不吃还不许他走。最后他生吃了一条腿,是皇上听说了这件事后赶了过来,他才保住一条命。 之前他明明派人去打听过苏不迟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他才敢下手,可谁能想到苏不迟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打断他的腿。” 钟翦一听,立即慌了起来,“俞洵你敢!我姐姐可是贵妃,你若动我,她一定不会放过你!” 俞洵一言不发,就这样无喜无怒的看着他,可正是因为这样才叫人心里发毛。 俞曷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屋子里顿时传来一声惨烈的哀嚎声,钟翦的右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今日之事,你若敢传出去半个字,你和钟家今后都不会再有好日过。” 钟翦的全是此时正不断的冒出冷汗,剧烈的疼痛让他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都十分困难,“俞洵,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俞洵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抱着苏不迟径直走了出去。 出了这栋宅子的大门,苏不迟这才发现他们现在居然在城外,这里应该是钟家的别院,难怪俞洵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找到她。 在回去的马车上,俞洵替她清理手上的伤口,动作十分的轻柔专注。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可他的眉头却拧在了一块,似乎有些自责。 苏不迟惊魂未定,略敢不安的问:“今日之事,钟翦当真会守口如瓶吗?” 不是她怀疑俞洵的能力,而是这件事实在受制于人。钟翦敢把她掳来,必然是有这个胆量和底气。如果他非要闹个鱼死网破,自己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俞洵拿了一块干净的布替她包扎好伤口,闻言道:“你放心,我有准备。” 她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疲惫的靠在了车壁上。 第53章 ◎你可以不说,但不能骗我。◎ 晨光熹微,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起来。俞洵处理完之后并没有放开而是一直握住她的手,还将她揽在了怀里。 也不知是经历了这两次事情的缘故,还是因为太累,苏不迟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像从前那个抗拒他的亲近了,甚至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以便靠得更加舒服。 温暖宽厚的肩膀自然比冷冰冰的车壁要舒服很多,清新雅致的白檀香里含有一些安神的成分,没过多久她的意思就开始模糊起来。就在她半梦半醒之间,忽听见俞洵问道:“你为何要乔装出府?” 苏不迟的睡意顿时消散,她坐了起来,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是想......” 话还没有说话却又被俞洵打断了,“你可以不说,但不能骗我。” 苏不迟咬住下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心虚的垂下眸子。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良久俞洵轻叹了一声,“罢了,没什么要紧的。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吧。” 苏不迟说不清楚她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虽然庆幸他没有追问,但更多的却是自责。 经过这么一闹,她已经自己会再也睡不着,可没想到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就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沌当中。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广阔的平野之上,俞洵低头看着睡得正香的人,眸色缱绻缠绵,然而两个人却好似远隔千山万水无法诉说明白的情意。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才终于醒了过来,苏不迟坐在床边茫然的看着屋内的陈设,只觉得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仔细一看才想起来这里居然是俞洵的房间,不由的嘀咕了一声他怎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了。 想起之前在这里不愉快的经历,她心里还是举得有些不舒服。扯过早就准备在旁边的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上,这才第一次打量四周的模样。 都说屋子能体现主人的心性,如此看来果真是不假。俞洵的房间和他的书房一样,简洁到甚至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住的地方。眼睛所到之处没有一样多余的杂物,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人的? 这时候,攸宁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几碟子小菜和一碗建枣莲子粥,“苏姑娘,您醒了?快来吃点东西吧,这些都是侯爷吩咐奴婢准备的,一直都温在炉子上,就等姑娘醒来后随时能吃的上。” 几乎是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苏不迟确实饿了。也不跟她客气,坐在桌边吃了起来。她顿了顿,问:“......侯爷呢?” “侯爷休息了一会儿,中午便出去了。翊卫营积累了许多的公务还没来得及处理,只得吩咐奴婢守着姑娘。” 苏不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如果她一直都睡在这里,那她岂不是和俞洵同床共枕?虽然现在才来说这些未免太晚了,可是她的脸却不由自主的发起烫来。方才所发生的事情是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会经历的一幕,顺畅的就好像他们已经成亲了一样。 她连忙甩掉脑海里这些不该有的想法,几口将粥喝完。然后和攸宁说了一声,顺着竹林旁那条僻静的小道回到衔芳阁。 蕊黄她们一直都在等,见她终于回来,几个人喜极而泣。蕊黄哽咽的道:“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们都快被吓死了。” 苏不迟叹了口气,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小红也回来,长松了一口气。之前她就一直在担心,看来俞洵把她也一起救了过来,“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奴婢没事,他们只是将奴婢打晕关在了柴房里。” “那就好。” 蕊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姑娘,您都不知道,奴婢几个听说您回来就想去找你,可侯爷却不许奴婢进去。您若再不回来,奴婢都要去闯拥翠阁了。” 香浓道:“姑娘正在休息,侯爷不让咱们进去是对的。” “那也不能在他那里休息啊......” 香浓暗中推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 苏不迟倒不是很在意,笑了笑。见她们一个个眼中都泛着红血丝,猜到她们昨天晚上必然都没有睡,就让她们先回去休息,一切等睡醒了再说。 与此同时,在钟翦的房间内。钟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腿成了这副模样,扑倒钟昧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老爷,你一定要给翦儿报仇啊!我们钟家也是高门显贵,你现在还是当朝的太傅,俞洵怎么敢把他伤成这个样子?!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皇上和贵妃?” 钟翀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母亲,你就算是想上门讨要个说话,也得先问问三弟都做了些什么啊?俞洵是什么性子的人,整个京城都知道,三弟平素强抢个民女也就罢了,这次竟然动到了武安侯府的头上,俞侯爷只是断了三弟的一条腿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他是钟家的庶长子,一听说钟翦出了事情立马就赶了过来,就是为了看他们几个的热闹。 已经出嫁的钟家二姑娘也赶了回来,闻言瞪了他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手下留情,你刚才没听见那大夫说三弟的腿今后都废了吗?我看你是巴不得三弟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才好。” 身有残疾之人不能入朝为官,钟翦的仕途算是全完了。 “二妹,你可别冤枉了我。我这人一向帮理不帮亲,这事就算闹到皇上的面前,咱们家也未必能讨到半点好处。” 钟二姑娘闷哼了声,“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 “够了!”钟昧脸色铁青的呵道,“都给我闭嘴!” 表妹不愿意 第34节 两个人顿时都不敢再吵,钟昧长出了一口气瞪了他们两人一眼,这才看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钟翦,骂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姚氏才死了没两天你就闹出这种事情来,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生的份上,我早就叫人打死你了!” 第54章 ◎我不是......◎ 钟翦惨白着一张脸,缩在角落里不敢做声。 钟夫人一听这话便不乐意,“老爷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如今是咱们儿子的一辈子都被俞洵给毁了,你不但不帮他报仇,还在这里说这种风凉话,天底下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要不是你平日里纵得他无法无天,会有今日之事吗?身为钟家的儿子,他却只知道喝酒狎妓不务正业,我这个当爹的脸都快被他给丢尽了!” 钟夫人不以为意的冷声道:“不过就是个寄居在俞家的孤女罢了,翦儿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就算这件事情是翦儿做错了,那俞洵也不该下这样的狠手。他这么做分明就没把我们钟家和贵妃放在眼里,你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钟昧没想到她这样胡搅蛮缠,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直爆,“你想如何?你难道还想打断俞洵的一条腿吗?!你说你咽不下这口气,你问问你儿子咽不咽得下?!” 他直接指着钟翦怒问,也是气到了极点。 没想到钟夫人一听这话,立即对钟翦道:“儿子,你跟娘说,你想怎样出了这口恶气?” 屋里所有人都看向钟翦,他低下头瑟瑟的道:“娘......要不还是算了吗?” “瞧见没有?连这个逆子都比你看的清楚!之前因为他先前非闹着要休妻,姚家就已经不满!姚氏的尸首如今还在灵堂摆着没有下葬,今天的事情若是再传出去,你让姚家和天下人怎么看我?到时候别说是我头上这顶乌纱帽不保,就连宫里的贵妃也会受到牵连!” 事情竟然会这般严重,一时间钟夫人也犯起了嘀咕,“难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 “你现在最好祈祷这件事情不会闹大,要不然就等着御史参我吧!” 钟二姑娘不认同这种观点,小声的反驳道:“爹,您也不必如此杞人忧?????天,俞洵既然要护着那个姓苏的,自然也不想这件事闹大。” 钟昧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今后谁都不会再提,若有外人问起,只说是因为这逆子思姚氏母子过甚,喝了酒之后自己把腿摔断的!” 钟夫人和钟二姑娘的脸色都不好看,但事已至此她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钟翀看了一眼钟翦,眸中露出了几分讥讽。也不知道这个借口,姚家能相信几分? 从钟家出来的时候,钟二姑娘的脸色并未缓解半分。随侍在旁边的丫鬟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马车摇摇晃晃的启程,然而才走出去半柱香的时间忽然停了下来。丫鬟见她的眉头又皱了几分,立即朝外面大骂道:“为什么忽然停了?你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前面是谢家的马车刚回府,所以将路堵住了。” 京城的达官贵人几乎都住在这个附近,谢家和钟家只隔了一条街。钟二姑娘闻言顿了顿,脑中猛然间冒出来一个想法,“既然遇到了,那就随我下车去打个招呼吧。” ......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才立了春就已经能看到干枯了一整个冬天的枝丫上冒出点点细小的嫩芽。苏不迟站在廊下百无聊赖的盯着几只叽叽喳喳的云雀在墙头蹦来蹦去,笑道:“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就已经开春了。” 天气尚冷,香浓将上次俞洵派人送来的紫铜袖炉重新添好木炭递了过去,也笑道:“是啊,去年这个时候咱们还在云中呐。” 她看着那个炉子忽然觉得很是感慨,谁能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想去方来得时候她还告诫自己千万别去和俞洵套近乎,现在却牵扯不清难以回头了。 “二公子去了这么久,按理来说早该回来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说到这个,苏不迟也拧起了眉头,“码头那边可有回信了?” “还是没有,奴婢派人去打听贾老大的消息,也说还没有回来。” “不晚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不然为何连封信都不捎回来?” 香浓宽慰道:“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会出事?许是在路上耽搁了,姑娘您就别乱想了。” 不知道为何,近来她总是觉得心里惴惴不安,以为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回头再一想不过都是自己的错觉罢了。她想,大抵是没有睡好的缘故。“你说的也对,不晚虽年幼,但行事稳重不会乱来的。我只是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会赶不上鸿都学宫的遴选了。” “姑娘放心,离遴选还有一个多月,还来得及。”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看到门口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苏不迟顿时愣住了,来人居然是俞洵。 自从她被救回来之后,俞洵就被太后召入宫中,所以一直都没再见过。他怎么忽然就回来了?而且大白天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他也不怕被人发现? 说归说,苏不迟还是立即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 “出去?” 俞洵点了点头,“嗯。” 苏不迟不明就里,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回房换了一件丁香色妆花锦裙。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眉头一动,眸子里多了一些玩味。苏不迟起先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走近之后才发现俞洵的衣服上竟然有同样的花纹,远远看着像是一式两件衣服。 苏不迟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有些不自在,好像她是故意这样一般,“我......这、这只是个误会,我再去换一件!” 她可不想被人看出来什么。 俞洵拦住她,“不用了,时间不早了,下次吧。” ‘下次吧’这三个字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别扭...... 马车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就停了下来,苏不迟正想下车,俞洵却拉住了她,将一顶长帷帽戴在了她的头上,“人多眼杂,还是带上这个安全些。” 说着,率先下来车。 苏不迟扶着他的手也下来了,原本还以为他会带自己去哪里,没想到竟是醉仙楼,“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醉仙楼新来了几尾鲈鱼,我猜你一定会喜欢。” 鲈鱼鲜美,是云中的特产。以前在云中的时候她每年春天都会吃鲈鱼,不过到了京城之后便再也没有这个想法。一来是鲈鱼在京城算个稀罕物,想要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二来是她不便随意出府,免得落人话柄。 她只是没想到俞洵竟然会把这么小的事情放在心上,特意带她出来吃,心里说不触动都是假的。 “多谢。” 俞洵笑了笑,眸中似乎盛满了春光,“进去吧。” 醉仙楼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里面的陈设确实比一般的酒家要好不上。来这里吃饭的人很多,整个大堂熙熙攘攘的,有堂倌不停的穿梭其中。 俞洵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掌柜的亲自过来招待,将他们引到了二楼的雅间。 “侯爷和......”那掌柜的看了苏不迟一眼,吐出了这几个字,“夫人,今日想要吃些什么?” 苏不迟一怔,“我不是......” 话还没说话就被俞洵打断了,“要几个时兴的小菜和一条鲈鱼。” “是。”那掌柜识趣的退了下去。 “......”他绝对是故意的。 苏不迟懒得再去说方才的事情,毕竟说了也没用。她摘下帷帽头一次仔细打量这里,从后面的窗户可以看到一条清澈的小河,小河与城外的祉江相连。不知是谁在河畔放了一个竹筏,颇有一种江南水乡的韵味。 没过多久,堂倌便将菜送了上面,鲈鱼做成了鱼脍。苏不迟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口,果然是好吃。如果云中有什么让她怀念的东西,除了爹娘之外就是这口鲈鱼了。 “以前在云中的时候,每天春天我都会女扮男装偷溜去秋月楼吃鲈鱼,有一次还被我爹撞了个正着。”说起以前的事情,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就挂满了笑意。 “后来呢?” “后来我爹把我抓了回去,狠狠地将我罚了一顿。不过我一点都不怕,下次还敢。” 看她一幅颇为得意的模样,俞洵失笑摇头。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的说话声,“子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既然约了我来,为何不等我就开始吃了?” 话音刚落,从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那个男子有几分眼熟,感觉之前在哪里见过。 苏不迟没想到他还约了别人,一时间有些怔愣。 那男子见到苏不迟也愣了一下,“你是......苏姑娘?” “你认识我?” 那人哈哈一笑,苏“姑娘忘了?那日在灯会上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苏不迟顿时响了起来,原来他就是那个林五郎,难怪会感觉眼熟。 俞洵站了起来,神色如常的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你是太子?!”话一说出口,苏不迟就意识到自己太过失礼,慌乱的也站起来行了一礼。同时埋怨的瞪了俞洵一眼,心想既然太子也要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一声? 俞洵的眼角含笑,似乎很是喜欢她这副含嗔带怒的模样。 他们这些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陆显,陆显意味深长的在两人身上逡巡了一片,然后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起来吧,现在是在宫外,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苏不迟这才松了口气。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身边的女官,名叫璎珞。” 方才一直跟在陆显身后的那个女子笑着朝苏不迟行了一礼,“久闻苏姑娘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真是倾国倾城,令我等自愧弗如。” 她笑了笑,也还了一礼,“璎珞姑娘谬赞了,不迟愧不敢当。” 第55章 ◎姑娘可是打算今后都留在侯府吗?◎ 俞洵道:“她就是如意坊的掌柜。” 苏不迟很是惊讶,“原来你就是如意坊的掌柜,不迟失礼了。” “苏姑娘就别折煞我了,我自幼便喜欢摆弄这些胭脂水粉,闲暇时逗趣才开了这件如意坊,没想到竟会如此受欢迎,连我自己都很是意外。” 陆显笑道:“我说她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看来我朝要出第一个女皇商了。” 璎珞的嘴角微微上挑,眼睛从方才起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陆显。在她的眼睛里,苏不迟是能看出些东西来得,只不过陆显似乎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身侧之人。 “我听说苏姑娘也开了一间胭脂铺子?” 苏不迟愣了一下,看向俞洵,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那是我娘留下的家产,说来惭愧,我对经营一道实在是没什么天分,只能算是勉强维持。” “正巧我想找一家铺子来合作,不知苏姑娘是否感兴趣?” 和如意坊合作,那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吗?苏不迟忙不迭的点头,?????“不迟求之不得,不知是什么合作?” 璎珞道:“如意坊的生意也算如日中天,但我那间铺子的人手实在不足。白天忙着招待客人,晚上还要制作胭脂。我便想另外再建一个作坊,用来专门制作胭脂,这样一来大家也能轻松许多。只是这个作坊的位置我还没拿定主意,不知苏姑娘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娘之前还留下一个庄子,不算大,但用来见作坊应该是足够了。庄子的位置也不算偏僻,就在城外十里处的村子旁边。” “那正好,还能去村子里招揽些人手来。等作坊建好,苏姑娘也可派人拿些货物去铺子里贩卖。” “那怎么能行?”原本让她一块去建作坊就已经是分她一杯羹了,如今再拿货物去自己铺子卖不就等于白送给她一大笔银子吗? 璎珞却不以为意,“不过是件小事罢了,我瞧苏姑娘很是投缘,不知道苏姑娘是否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苏不迟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自然是愿意,只是我也不能这般占你的便宜。这样吧,从我这里卖出去的胭脂,我都抽出两成利来给你,算是我的诚意。” 表妹不愿意 第35节 “不用......” 见她要拒绝,她忙又道:“璎珞姑娘就别再拒绝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再和你合作下去了。” 璎珞见状,笑道:“那好吧,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两个人又讨论了一些具体的细节,作坊的事情算是提上了日程。一旁的两个人见她们谈得火热,也没有去打扰,兀自喝着酒。陆显贼兮兮的凑到俞洵的面前,道:“你让我把璎珞也带上就是为了她吧?” 俞洵没有搭理他,夹了一块鲈鱼放在苏不迟的碗里。 “你不说我也知道,钟家的事情你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才想要补偿一二。”这要是搁在从前,钟翦早就没命了。 他叹了口气,又道:“钟昧老奸巨猾,眼下确实不是和钟家交恶的时候,你也是为了我......” 俞洵这才抽空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好好吃你的饭。” “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是。” 解决了一桩压在心底的大事,苏不迟的心情极好。璎珞是一个洒脱之人,两个人聊得很是投缘,不知不觉的竟然喝光了两坛子酒。回去的时候,苏不迟差点踩空从马车上摔下来,幸好俞洵在身后及时扶住才免遭于难。 她靠在车壁上眼神迷离,说起话来舌头打结,“你......你今天带我出来,不仅仅是为了吃鲈鱼吧?” 璎珞不可能无缘无故会知道她有一间胭脂铺子,定然是俞洵告诉她的。奇怪的是她从来没和俞洵说过这个庶物,可他不仅知道她眼下的困境,还替她想好了解决的方案...... “既然是你娘留下的东西,自然要好好保护才行。” 眼眶不由自主的变得湿润,有一种异样的情愫不断的在她心底翻涌,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土而出,“俞洵,谢谢你。” 她的脸颊晕出酡红,微微轻启的红唇好似鲜艳的石榴一样诱人。 俞洵看到此等情形神色依旧如常,然而紧紧握成拳头的手却出卖了他。忽然,他拉住苏不迟的手,将她带到自己怀中,然后低头吻住了心心念念的人儿。 自从那晚之后,他们除了拥抱之外再也没有过度亲昵的举动。苏不迟陡然间清醒过来,就这样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过了片刻,俞洵松开了一点距离,将额头贴在一起,轻笑道:“闭上眼睛。” 苏不迟全身的血液‘噌’的一下烧了起来,羞愤的想要退开。但俞洵却按住她的头,不容许她后退半步。 “闭上眼睛。”他又说了一次。 许是这句话有什么特殊的魔力,苏不迟真的闭上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俞洵已经再次堵住了她的嘴。 等回到衔芳阁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进门,蕊黄就发现她的嘴唇又红又肿还泛着水泽,奇怪的问:“姑娘,您这是上火了吗?” 苏不迟原本已经退下去的潮红立即又冒了出来,尴尬的道:“是、是有些......” “那奴婢待会给您煮些梨汤祛火。” 她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走到桌边自己倒了杯水口,躁乱的心情这才缓解。 香浓比她们都要年长,进府的时候已经有八九岁,有些事情也早就明白。此时看到自家姑娘的模样,哪里还会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姑娘可是打算今后都留在侯府吗?” 蕊黄不解,“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香浓没有理会她,继续道:“侯爷将来要娶的女子必然是高门显贵,姑娘可都想好了?” 苏不迟顿了顿,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事已至此,香浓也不好再继续往下说,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时,小红忽然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姑娘!姑娘!二公子来信了!” 苏不迟一喜,立即接过来仔细一看。信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页,上面全都是苏不晚在云中时的见闻,最后还写到他回来的时候会有惊喜。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带了什么回来?”不过他能来信,自己也就放心了。 蕊黄凑过来问:“定然是给姑娘的礼物,二公子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再过半个月。” “等二公子回来,奴婢定要好好问问他路上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苏不迟看向天际飞过的倦鸟,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草短花初拆,苔青柳半黄。隔帘春雨细,高枕晓莺长。 翌日在槐序轩内,她和俞明惠、俞明思一起来给小傅氏请安。小傅氏如今一见到她就没有好脸色,有时候干脆都没当她这个人存在。来之前蕊黄还在念叨,“既然四夫人这么不想见咱们,那咱们何必去的这么勤快?” 小傅氏想不想见她是一回事,她去不去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礼不可废。对于这种情况,苏不迟也不在意,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听她们闲聊。 “再过一些时间,柳家的人便会来下聘,你们几个没事就别去打扰明慈了。” 俞明思悻悻的道:“我知道了,娘。” 俞明慈和柳家的婚事将近,这些时日她一直都在赶制自己的嫁衣,很少看到她出来走动了。 第56章 ◎祸起◎ 苏不迟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琢磨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正想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准备看好戏,就看到银杏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道:“夫人不好了,京兆尹的人来了,老爷叫奴婢请您去一趟前厅。” 此话一出,屋子里所有人都是一愣。小傅氏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京兆尹的人过来做什么?” “说是.......说是为了外头胭脂铺子的事情。” 俞明思板着脸呵斥道:“荒唐!我娘是什么身份,岂是京兆尹的人想见就能见的?这里可是武安侯府,他们有什么资格来提人?” “奴婢......奴婢也是这么回话的,可京兆尹的人说,夫人若是不肯出去相见,他们就只能请了刑部的公文后再来登门拜访了。” 拿了刑部的公文再上门,那就是对待犯人的态度了。这要是传出去,小傅氏今后只怕都没脸再出门了。她的身子身子晃了晃,幸好田妈妈及时扶住才没有失态,“夫人,您冷静一下。兴许他们只是上门来问问铺子里的情况,咱们不用吓唬自己。” 说着,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这么多人还在看着,示意她先冷静下来。 小傅氏一团浆糊般的脑袋这才清醒了两分,强做镇定的道:“你们都下去吧。” “娘,我陪你一起去。”俞明思担忧的看着她。 “胡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可去抛头露面?好好给我待在这里,这是在我家里,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苏不迟和俞明惠不便久留,起身告退离开。俞明惠和她并排走在一起,问道:“妹妹可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京兆尹的人会突然登门?” 京兆府尹不过是个从四品,如今在武安侯府的态度却如此强硬,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苏不迟笑了笑,“听银杏姐姐方才的意思,应当是为了铺子里的事情。” “若只是为了一间铺子,京兆尹的人也不敢贸然来登门,你说是吗?” 苏不迟假装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是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妹妹且慢,我们姐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在一起好好聊聊了。不如妹妹去我那里坐坐?正巧我新得了几两好茶,请妹妹过去一同品尝。” 苏不迟不好意思的皱起了眉头,“这......怕是要辜负姐姐的一番美意了。不晚离开前,我曾答应了他要给?????他做一件新衣服。前些日子身上犯懒一直都没有动手,眼前他就要回来了,我得赶紧回去把衣服做完才行。”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强妹妹了。” 苏不迟抱歉的笑了笑,与她在前面的路口分别。蕊黄见看不到她们的身影后,问:“姑娘何时答应了要给二公子做衣服?” “傻蕊黄,我那是骗她的。你先别回去了,帮我前院盯着,若有什么事情立即回来告诉我。” “是。” 春天的衔芳阁是一年当中最漂亮的时候,只可惜现在时间还太早,看不到芳华满院的盛景。不过早春时节倒也另有一番生机勃勃的韵味,苏不迟气定神闲的坐在院子里煮茶。 她做茶的手法是大傅氏教的,先要将茶叶碾成茶粉,然后注水调膏用茶宪击拂,直到形成细细的茶沫,这杯茶才算完成。京城里也做茶,不过她的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做起来格外的好看。 炉子上的水才滚了两遍,蕊黄就回来了,她道:“姑娘,四夫人已经被京兆尹府的人带走了,说是为了她放印子钱的事情。” 今天早上有人去京兆尹府状告小傅氏私下放印子钱,为了催收还顾了几个打手,若有还不上的不是恐吓便是殴打。 苏不迟从方才起就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京兆尹的人来得也太迅速了,事先竟连武安侯府都没有听到半点的消息,这和她预料的实在有些不太一样。 “姑娘,您怎么了?” 她摇头,问:“俞洵可在府上?” “听说一大早就去了,还没有回来......”蕊黄有些担忧的问:“姑娘,你说咱们会不会也被牵连?若是让侯爷知道了,只怕会恼了您。” 她眸色稍暗,喃喃的道:“那又如何?” 与此同时,二房、三房还有四房的人都聚在松寿堂,各个垂头丧气连大话也不敢说,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老夫人脸色沉重,眉宇之间是掩盖不住的疲惫,“老四,你媳妇放印子钱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俞存孝慌忙解释,“儿子对此真的一点都不知情,要是早知道,我绝对不会让她做这种事!” 先帝对印子钱深恶痛绝,早就颁布了法令,若有人借此大肆敛财,情节严重者会被抄家流放。老夫人怒不可遏,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她是你的枕边人,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说不知道?!” “儿子真的不知......” 二老爷俞存仁道:“母亲,现在不是追究老四的时候,我们还是先想想如何安然渡过此劫吧?儿子已经拖人去打听四弟妹的情况,但一直都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老四媳妇身边的那几个心腹呢?叫过来问问,她到底放了多少银子出去?” 二夫人严氏道:“听说放的不多,兴许只是被叫过去问几句话。” “若只是单纯的被叫过去问几句话,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把人放回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洵哥儿呢?” 榴枝回答道:“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侯爷,应当快要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地,外头守门的丫鬟就喊道:“侯爷回来了。” 俞洵大步走了进来,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的看着他。俞存孝急急跑到他的面前,道:“洵哥儿,你总算是回来了,这次你一定帮帮你四叔和四婶啊。” “四叔稍安勿躁,事情的经过我已经都知道了。四婶放出去的银子不算多,皇上就算怪罪下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老夫人神色稍缓,问:“京兆尹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此事皇上已经知晓,印子钱在民间屡禁不止,百姓深受其害,他已经责令京兆府尹彻查。这次不仅是咱们家出了事情,平昌伯爵府、宁远侯府还有庆阳大长公主府也都被牵连进来。” 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说只状告了老四媳妇一人吗?为何事情突然闹得这么大了?” “原本只是曹家去状告四婶,但没过多久又来了十几个苦主,此事正巧被路过的御史看到,便进宫禀告了皇上。” 俞洵冷峻的眸子扫过二房和三房的那几个人,又道:“几位叔婶可还有在暗中放印子钱的?” 赵氏和严氏纷纷低下头,沉默不语。 老夫人见此情形哪还有不知道的?当即气的一口恶气堵在胸口,急促的喘息起来。 众人都被吓了一套,慌忙给她顺气。榴枝劝道:“老夫人,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你们、你们这个混账!侯府是短了你们的吃穿不成,竟然敢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勾当?!” 赵氏和严氏立即跪了下来,赵氏小心翼翼的为自己辩解道:“是儿媳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想着其他几家也私下在放,以为小心些就没事,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你们两个赶紧把得来的银子都交出来,希望皇上能够看在你们主动坦白的份上从宽处置。” 表妹不愿意 第36节 严氏不乐意了,哪还有到嘴的肥肉再吐出去的道理? “娘,这不是还没查到我们两个的头上吗?若我们此时将银子交出来,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都大祸临头了,你还在这里心存侥幸。现在主动上交还有回旋的余地。等到时候让皇上查出来,你们几个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别忘了我们俞家是什么身份?你若还不肯,就别怪我老婆子不留情面了。” 两个人顿时都不敢再多说,慌慌张张的退出去整理那些放来的利钱。 老夫人瘫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脸色十分难看,榴枝一直给她顺气也没见什么好转。“ 俞洵道:“祖母放心,此次咱们家顶多算是个从犯,只要二婶和三婶及时上交,想必皇上也不会过多追究。” 老夫人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见屋内只剩下俞洵后才有气无力的问:“那个去告状老四媳妇的曹家是何来历,你可都查清楚了?” 俞洵默了默,“曹家只是个普通的农户,在四婶那里借过一次印子钱,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倒是后来出现的那十几个人应当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这么说,我们家这次是被人当成了出头鸟......” “祖母放心,不会有什么大碍。” 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交给你,我向来是放心的。只是你几个婶娘实在不堪重用,你也是时候该娶妻了。将来侯府交到你妻子手里,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愿。” 屋内的光线忽然黯淡了许多,是流云遮住了日头。“我知道,祖母放心,我心中有数。” “那就好。” 第57章 ◎姨母,你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苏不迟得知不止曹家一个人去状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听蕊黄说完整个事情的经过,眉头顿时死死地拧在了一起,“怎么会这样?” “奴婢也不知道。” 她定了定神,“你现在去找卉儿,让她到西侧门来见我。” “是!” 蕊黄去的很快,她走之后苏不迟再也没办法坐在衔芳阁里,索性提前去了西侧门旁边的槐树下等着。 大约过来半柱香的时候,蕊黄便回来了。她给了看门的蔡婆子几百钱,然后找了个借口把蔡婆子支开。苏不迟趁机探出门,果然在一旁的巷子里看到同样不停在张望的卉儿。 卉儿赶紧跑了过来,也很是震惊,“姑娘,怎么会这样?” “你先冷静下来,方才可发现有人跟着你?” 卉儿摇头,“姑娘吩咐过奴婢要小心,所以奴婢过来的时候特意瞧了,没有人跟着。” “那就好,我之前叫你去找曹老头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香浓眉头紧皱,“姑娘是怀疑咱们被别人利用了?” “现在只有这一个解释能够说的通。”也许她们从一开始就被已经别人盯上了,那个人在暗中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调查印子钱的事情。见她们与自己的目的相同之后,所以将计就计引出这后面的许多事情来。 卉儿却摇头,“没有啊......” 苏不迟道:“你在仔细想想,无论多么小的事情都可以。” 她又仔细的回想了一次,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奴婢想起来了,之前奴婢去找曹老头的时候,曾经说起他提起最近一段时间经常会有一个陌生的人出现在他家附近。” 苏不迟沉眸,“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香浓脸色惨白,不安的问:“姑娘,到底是谁在利用我们?” 苏不迟比她们倒要镇定许多,想通了事情的关键之后神色也放松了不少,“不知道,不过他应该对我们没有恶意。而且那个人真正想对付的应该是宁远侯府,我听说宁远侯府的二夫人做事比姨母要过分许多。虽然有变故,但我们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蕊黄和香浓却还是为此感到担忧,香浓道:“可这样一来,咱们的把柄不就捏在别人的手中了吗?他到时候若以此来威胁咱们,那该如何是好?”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咬了咬下唇,对卉儿道:“卉儿,你先回去,这几日你都不要再出门了,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即派人来告诉我。” “奴婢明白......”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让人始料未及。不过小傅氏倒是如俞洵所说,到了傍晚时分便被放了回来。她回来的时候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竟然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俞明思见状,抱着她痛哭不已。 老夫人扶着榴枝的手也叹了一口气,嘱咐她先回去好好休息,一切都等在明日再说。 小傅氏能够回来,众人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在实处。苏不迟不动声色的混在人群里,默默注视这一切,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而才用完晚膳后不久,衔芳阁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小傅氏带着一大群人乌拉拉的闯了进来,其中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拖着卉儿跟在后面。 卉儿衣服凌乱不堪,发髻全都松散下来,脸色明显能看到伤痕,像是刚被用过刑。 苏不迟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放下手中的书施施然站起来,“姨母。” “苏不迟,倒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我傅宛若精明一世,到头来竟然会栽到你手里。” 苏不迟浅笑道:“姨母过奖了,都是姨母教的好,我不过是学了皮毛而已。” 话音刚落,她就挨了一巴掌。小傅氏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她顿时感觉耳朵脸颊火辣辣的疼,嘴角破开溢出一丝血迹。 “说!我自问带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算计我?!” “当初姨母肯收留我和不晚,我对此一直都心存感激。所以无论姨母对我做过些什么,我都毫无怨言。” 小傅氏发指眦裂,眼珠瞪出来恨不能将她生剥活吞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 苏不迟用舌尖顶了顶吃痛的地方,抹掉嘴角的血迹之后眼神一下子变得骇人起来,“可你不该用不晚来威胁我,姨母,你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小傅氏被她这种眼神一刺,后背忽然生出了一股寒意来。但是一想这里是在俞府,自己身后还有这么多的下人,这种感觉顿时又被压了下去,冷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的下场会是什么?” “我还真的没有想过,姨母不妨提点一二。”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敢挑衅自己,小傅氏的怒火像是被人又泼了一桶热油般将所有的理智都烧了个干净。 正想叫人把她按住了打,然而这时旁边的田妈妈却忽然拦住她,凑过来轻声道:“夫人,奴婢瞧她这般有恃无恐,说不准还留了什么后手,得千万小心别中了她的圈套才是。” “她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给我她的,凭她这几两重的贱骨头,就算留了后手又能奈我何?!” “奴婢之前曾听闻她近来和侯爷走得极近,侯爷甚至还数次在维护她,你忘了上次钟家的事情了吗?若她真的与侯爷有什么,咱们这么做岂不是得罪了侯爷?” 小傅氏不屑一顾,“她是带进来的人,我想怎么处置还用得看俞洵的脸色?更何况,凭她这种贱蹄子能入得了俞洵的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现在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小傅氏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她的话,厌烦的将她推开,扬声道:“来人,给我杖责二十大板!我今天倒是就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说完,顿时有几个粗使婆子上来拖苏不迟。香浓和蕊黄见状,立即护在苏不迟的面前。可她们两个哪是那些常年做粗活的婆子的对手,没过一会儿就都被拉开了。 苏不迟被人压在一条凳子上,面如冰霜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姨母可要想好了,动了我之后是否能承担住后果?” 小傅氏冷哼了一声,“你用不着威胁我,我还会怕你一个黄毛丫头不成?动手!” 一个婆子拿来一块很厚的木板,对着苏不迟的后背就要落下来。蕊黄和香浓惊呼,想要过来阻止但都没有办法。这时,嘈杂的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冽如冰雪的声音,“住手!” 他终于来了,苏不迟暗暗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人群纷纷让开,只见不知从何时起俞洵竟然出现在了门外。他的眸中没有半点温度,周身都泛着刺骨的危险气息,冷冷的看着小傅氏,“四婶这是在做什么?” 小傅氏一见到他心中就有些发怵,“这个贱婢忘恩负义,竟然敢设计陷害我。要不是她,我今天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现在不过是在略施薄惩!” “这么说,是苏不迟逼着你去放印子钱?” 小傅氏一噎,半天都没说出来话,脑子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方才田妈妈说的竟然都是真的,俞洵竟然真的看上了这个贱人! 她缓了缓,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洵哥儿,她是我娘家侄女,我既然要惩罚她,就算是老夫人也没有理由来拦。” “四婶可是忘了?你如今还是戴罪之身。能不能动她,你最好想清楚了。” 小傅氏再傻此时也明白了过来,看来俞洵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护着她,喉咙顿时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田妈妈见此情形,立即上前把她拉开,低声在她耳边道:“夫人三思,我们现在还要靠着侯爷才行,没必然为了一个苏不迟把自己搭进去,反正来日方长,不愁找不到机会!” 小傅氏此时脑袋也清醒了两分,冷哼了一声后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拂袖而去。 院子里陡然间清静下来,蕊黄和香浓赶紧把苏不迟扶起来,“姑娘,您没事吧?” 苏不迟摇了摇头,赶紧跑过去看卉儿的情形。幸好她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姑娘,对不起。奴婢刚想听您的话回去,可不知怎么的就被田妈妈抓了起来......” 应该是她们之前在西侧门见面的情景被小傅氏的人看见了,所以田妈妈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来。“这件事怪不得你,你先下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是......” 苏不迟让香浓把她带了下去,目光这才看向俞洵,“方才......多谢侯爷。” 俞洵定定的看着他,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能看得出他很生气,“你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今天发生的事情,既然连小傅氏都猜了出来,自然也不可能瞒得住俞洵。苏不迟迟疑了一会儿,示意蕊黄和小红都下去。 蕊黄和小红有些担忧,不过还是退了出去,整个院子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 早春的风没有冬天那般寒冷,四周能听见云雀啼叫的叽喳声。 “之前姨母为了逼我嫁给钟翦,用不晚来威胁我,还逼得他不得不前往云中,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你可知今日之事已经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她心虚的点了点头,“我之前问了卉儿,不过我觉得那人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俞洵眸光微动,里面倒影出了苏不迟的模样,“他并非是针对你,有些事情只是还没有到时候罢了。” 什么意思? 苏不迟顿时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问:“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冲着你来的?” “苏不迟,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对不对?你也一直在怨恨我。” “我.......”她想要说她没有,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骗不了自己,那天发生的事情始终像一个刺一样扎在她的心口,无论她怎么粉饰太平都无法愈合。 俞洵神色一痛,道:“今日之事,我并不怪你。” 说完,便离开了。 苏不迟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尝试了半天也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 她知道如果事情败落俞洵一定会来,所以才有恃无恐。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此而害了他。 表妹不愿意 第37节 第58章 ◎俞洵说我从未信任过他,此话其实不假。◎ 昏黄的烛火在窗户上投下一个模糊的人影,打更的梆子声响过三遍,但苏不迟依旧没有半点的睡意,歪坐在贵妃榻上脑中不断回想起白天俞洵说过的话,想着这整件事情的经过。 她忽然意识到卉儿拿到小傅氏放印子钱的那册账本的过程实在太顺利,就好像是早就被别人安排好了的一样。 小傅氏做这些事情其实很小心,她自己几乎没有露过面?????,都是那个姓杜的男人帮她在办。那个姓杜的是李妈妈的一个远房亲戚,他收到利钱之后交给了李妈妈,李妈妈则是通过胭脂铺子的账目过了明路后再送到小傅氏的手里。 他们行事如此谨慎,按理来事应当把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妥善藏好了才对,可是卉儿第一次去李妈妈家中暗查的时候竟然就在床头的暗格中找到了。可笑她还为终于找到小傅氏的尾巴而洋洋得意,没想到竟然会中了别人这么简单的圈套。现在想起来,真是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 俞洵说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如今看来她们找到的那个姓曹的证人必然也有问题。可是她得知之后立即就派了人去找他,曹老爷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夜无眠,她就这样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淡日朦胧初破晓,满眼娇晴天色。 苏不迟呆呆的看着香浓方才送过来的早膳,手里虽然拿着汤匙但却一动也未动。香浓劝道:“姑娘,您还是吃些吧,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蕊黄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奴婢倒是从惜花那里打听到了一件事情。” 苏不迟动了动,“什么事情?” “宁远侯府的四姑娘是太子的良娣,此前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没有出来走动。” 原来如此,一箭双雕,这个幕后之人还真是好手段啊,宁远侯府此番只怕是要保不住了。不过这样一来,事情也明朗了不少,至少现在能确定是谁要对付他们了。 “俞洵现在在何处?” “侯爷昨日便去了东宫,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香浓看着她眼底厚重的青黑,忍不住说道:“姑娘,您就别自责了,这件事情归根到底也怪不得咱们。要不是四夫人当初那般狠毒,您又怎会去查印子钱的事情?更何况是您又没逼她们印子钱。” 苏不迟苦笑了一声,“我不是因为姨母,还是因为俞洵。俞洵说我从未信任过他,此话其实不假。我觉得我若是将所谋划之事告诉他,他未必不会帮我,更不会造成眼下这种困境。” “这您如何能说的出口?四夫人是侯府的人,又是他的长辈,您也不能确定他一定会帮您啊。侯爷当初那般强迫您,您对他有所保留才是常理。” 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钻牛角尖了,长长的叹了口气。 风雨欲来,整个侯府都笼罩在一股沉重的气氛当中。快到晌午的时候,蕊黄终于回来了。一进门便道:“姑娘不好了,那曹老头在公堂上说他此前就来京兆尹状告过四夫人,可是在路上被翊卫营的人拦了下来。现在外面都在传侯爷徇私枉法,以强凌弱袒护四夫人。” 苏不迟身形一震,猛地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香浓怕她做傻事,急忙把她拦住,“姑娘,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他们肯定还有后手,我要亲自去找曹老头问个清楚!” “姑娘!就算您去了也是无济于事,您如此冲动,反而有可能害了自己和二公子!” 苏不迟宛如当头捧喝,霎时间就冷静了下来。她瘫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才道:“蕊黄,你再去外面盯着,如果有什么风吹早动立即回来告诉我。” “是......” 她很清楚以俞洵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从这里开始便是曹老头的污蔑之言了。不过曹老头空口无凭,想要以此来定俞洵的罪显然是不可能,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端王陷害俞洵的罪证才行。 想到这里,苏不迟对香浓道:“去换身衣服,我们去曹家。” “姑娘,您怎么又......” “我现在很冷静,曹老头定然是被人收买了。我们去他家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香浓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再废话,立即从柜子里找出一件不大起眼的衣服给她换上。苏不迟现在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小傅氏抓住她私自出门的把柄了,使用老套路将蔡婆子支开之后便偷偷的溜了出去。 曹老头的家在西巷,这里住的全都是穷苦的百姓。不仅人多,而且很乱,路上全是烂泥,很难想象这会是在繁华的京城当中。 她们一路来到巷尾一间破旧的屋子面前,香浓道:“到了,就是这里。” 门没有上锁,可以直接进去。其实也没有锁的必要,里面破破烂烂的连一件稍微像样子的东西都没有,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苏不迟皱起眉头用帕子捂住口鼻,这才勉强还能继续待下去。 香浓同样也有帕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道:“奴婢听卉儿说过,曹老头的妻儿早就病死了。前两年他因为烂赌,输掉了全部的身家。穷得都要饿死了,所以才找了那个姓杜的人借了一笔印子钱。” “四处找找,看有没有发现。” “是!” 两个人在屋子里翻找起来,因为没有什么东西所以很快就都翻了一遍,不出意料的一无所获。 苏不迟有些泄气,“他有什么交好的朋友或者其他的亲人吗?” “没有,他喜欢赌,附近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卉儿能找到他也真是不容易。‘’ 她咬了咬牙,“再仔细的找一篇。” 这一次她们翻得更加仔细了,连所有的缝隙都扒着看了一遍,但仍然是一无所获。香浓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道:“姑娘,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想起上次的经历,苏不迟也只得点了点头。可是她心中总觉得不安,感觉还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她刚回府蕊黄便告诉她,翊卫营的副将田荣仗着自己的权势侵吞了城外二十亩的官田。官田的朝廷的资产,可以租借但不能买卖,侵吞官田比放印子钱的性质要恶劣许多,属于重罪! 第59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俞洵虽然和这件事情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免不了要落下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苏不迟倒吸了一口凉气,总算是明白端王到底想要做什么了。他们找不俞洵的弱点就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拖死他,每一项罪名都不严重,但是加在一起也足够将他从现在的位置拉下水了。 松寿堂内的气氛差到了极点,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的灰败。小傅氏不停的抽泣,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的刺耳。 老夫人听得心烦不已,呵斥道:“哭什么哭,俞家还没倒呢!要不是你们一个个的都利欲熏心,能有今天的事情?你还有连在这里哭?!” 小傅氏被吓得一震,哭声顿时哽在喉咙里,想要反驳都是苏不迟这个小贱人害她至此,但是想到那天晚上俞洵送来的东西和明晃晃的警告,只得又这些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赵氏忍不住问:“娘,怎么会这样?洵哥儿不是说不会有什么大碍吗?为何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 “你是在关心洵哥儿,还是在关心你自己?!” 赵氏讪讪的道:“我们是一家人,儿媳当然、当然也关心洵哥儿......” 俞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她。 二夫人严氏也道:“娘,皇上已经下旨抄了宁远侯府,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咱们了?” 俞洵若是倒了,那他们也就完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俞老夫人到底比她们要沉得住气,“瞧你们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哪有一点世家的风范?有太后娘娘在,洵哥儿不会有事的!” 众人被骂了这么一句虽然听在耳朵里不大舒服,但心里还是安定了不少。严氏问:“娘,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看好门户,不要被外头那些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老三媳妇,既然你现在是管家的人,里里外外你都要看顾好了,也不要让底下那群人有机会浑水摸鱼。” “儿媳知道了。”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经过这么一番这疼,她的精神早就不济,现在不过是强撑着坐在这里。 众人纷纷告退,赵氏一出松寿堂的大门便吩咐所有人都不能随意出府,只要是出去的都要和管事的一一报备,各处也都加派人手巡查。 严氏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闻言酸溜溜的笑道:“哟,三弟妹这架势都快赶上打仗了,虽然母亲有言要我们看好门户,但你也用不着这般草木皆兵吧?” “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若等出来事再来后悔,岂不连哭得地方都没有?” 严氏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你可要守好了,别辜负了她老人家的心意。” 赵氏眉头一挑,毫不示弱的道:“不劳烦嫂嫂来提醒,我定会把府里看得滴水不漏!” 严氏笑了笑没再多说,带着人扬长而去。她撇了眼身后之后,眼睛差点没翻到天灵盖上去,“且再容你舒服一段时间,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身后的银珠道:“夫人,明慈姑娘的婚事在即,咱们把银子都交了出去,她的嫁妆该如何是好?” 想起这个,严氏的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明慈是我的嫡长女,谁也别想苛待了她去。等这件事情一过,我就去松寿堂大哭几场,非让那个老虔婆吐出些银子来不可!” 柳家也是世家大族,如今带过去的嫁妆太少不仅会让人瞧不起,明慈在柳家也难以立足。 “都怪那个该死的苏不迟,要不是因为她,咱们也不知落得这般狼狈!” 赵氏也咬牙恨道:“傅宛若这个没有的东西,都这样了竟然还能纵容她,要是我,早就把她千刀万剐了!她气量大能忍得下去,我可忍不了,你吩咐下去,给那个小贱人一些颜色瞧瞧!” “是,奴婢知道了。” ...... 苏不迟原本还想再去曹家附近打听打听,但是这次蔡婆子说什么也不肯再放她们出去了。她也不好让人难做,只得先回了衔芳阁。 俞洵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她正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忽然看见蕊黄气冲冲的跑了进来,小红跟在她的身后不停的抽泣。 苏不迟一惊,连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不是因为厨房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腌臜泼妇?奴婢见姑娘这几日胃口不好,便让小红去厨房要一碗燕窝粥来,结果她们非但不给,还把小红赶了出来。奴婢气不过,亲自跑过去说理,朱福家的竟然把我也骂了,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姑娘您忒金贵,九姑娘十姑娘都没有要燕窝吃,偏生您一个表姑娘隔三差五的来要。奴婢说每一回都使了银子,又不是白吃府里的,结果朱福家的却说有银子也不行,要吃也轮不到衔芳阁吃......” 香浓也被气到了,“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姑娘如此不敬。她们是都忘了当初侯爷为何要将怜儿赶出府去的吗?!” “算了。”苏不迟倒没有她们那么生气,兀自倒了杯茶喝,“我原本就不是她们正经的主子,何必去摆这个谱?眼下府里正是多事之秋,老夫人对此已经很是心烦,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可是......” 第60章 ◎我们去通州◎ 蕊黄愤愤不平还想再说,可瞧自己主子那满不在乎的态度只得闭嘴退到一旁生闷气。 苏不迟没有管她,看向小红,道:“小红,你先下去吧,今日不必来当差了。” “多谢姑娘。”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想到了下午的时候朱福家的竟然亲自送来一碗燕窝粥过来,脸上不住的赔笑,“小人听说表姑娘想吃燕窝粥,特意选了一些上等的燕窝熬了送过来。” 前面态度的转变大到令人咋舌,蕊黄原本在里屋收拾东西,闻言出来,杏眸一横闷哼道:“妈妈也太客气了,我家姑娘哪配喝您这碗燕窝粥?您还是端回去自己慢慢喝吧。” “蕊黄姑娘说笑了,方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千万别跟我这种粗人一般见识。表姑娘今后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小人便是。” 蕊黄甩了她一记白眼,连理都懒得搭理。 苏不迟见朱福家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适时出来打了个圆场,“多谢妈妈费心了,还劳烦妈妈亲自跑这一趟。香浓,去拿三百钱给妈妈打酒吃。” 表妹不愿意 第38节 朱福家的哪里还敢再要赏钱,推辞着连忙出去了。 蕊黄对着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骂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香浓也奇怪,“她们这些人惯会看碟子下菜,怎么突然之间就转了性了?” “谁知道她们?姑娘您可千万别喝,万一她在里面下了毒呢?” 苏不迟失笑,“怎么可能?若是下毒,她也跑不了。”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不过她还是让香浓去打听了一下。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攸宁听说了上午的事情后特意去厨房明里暗里的把她们都教训了一遍。 攸宁是拥翠阁的人,代表的是谁的脸面自然不用说。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得罪了衔芳阁会是什么下场,那些想要讨好二夫人的人顿时都歇了心思。二夫人虽然是主子,但要真论起来侯府便只有两个正经的主子,一个是老夫人,还有一个便是侯爷。侯爷成亲之后,二房、三房、四房都是要分出去的。 严氏得知这件事情后气得摔了一整套的茶具,蕊黄当做笑话讲给了苏不迟听。苏不迟听完之后心里却颇不是滋味,看着手中泛出波纹的茶盏发呆。 凭心而论,俞洵待她当真不错。不仅救了她三次,还帮她和璎珞合作。哪怕是现在他自顾不暇,也让攸宁时时保护自己,而自己对他却一直有所保留...... 蕊黄凑到她面前,问:“姑娘,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苏不迟回过神来,淡淡的摇了摇头。 香浓却看出来她的心思,道:“攸宁姑娘此举虽然帮了咱们,但这样一来府上的人只怕都知道了您与侯爷的关系。” 此前一直隐隐有传闻,而现在是直接捶定了。 苏不迟浑身一震,半晌又卸下劲来,“罢了,她也是为了帮我。” “姑娘,您忘了你当初的决定了吗?” “我没忘,我只是......” 看着她这般摇摆不定,香浓重重的叹了口气。直觉告诉她,自家姑娘可能是中了侯爷的美男计了。温柔乡不仅对男人有作用,对女人也是同样的道理。 印子钱一案和侵吞官田案闹得沸沸扬扬,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皇上终于下旨,责令小傅氏上缴一万两的罚银,其他放印子钱的人也有相应的处罚。不过相对来说,小傅氏确实算是轻的,至少没有挨板子。 至于赵氏和严氏,看在她们坦白的份上,皇上没有过多计较,只是口头上训诫了几句。田荣被革职查办,而俞洵虽然没有被贬,但皇上把他派去了通州剿匪,那意思大概是想让他暂避风头,也没说剿匪回来后是否还官复原职。 晌午刚用力膳,苏不迟便听说俞洵回来了,急匆匆的跑去了拥翠阁。不料却扑了个空,攸宁道:“侯爷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这些天以来,老夫人一直都在忧心此事,于情于理确实应该先去向她报个平安。 “那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吧。” 攸宁请她去内屋小坐,奉了茶后便侍奉在一旁。苏不迟笑道:“你自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表姑娘若有事,唤奴婢一声即可。” “嗯。”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闲来无事,她便随手拿起一本放在桌子上的书看了起来。这本书俞洵应该还没有看完,有不少地方都做了标注。可惜她对这种晦涩难懂的书提不起兴趣,看了一会儿后眼皮子渐渐的就抬不起来,最后直接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一觉倒是睡得格外的香甜。 攸宁推门而入,“苏姑娘,您醒了?” “侯爷呢?” 攸宁顿了顿,才道:“侯爷已经出发去通州了。” 苏不迟愣住,哑声道:“他不知道我还在等他吗?” “侯爷回来的时候见姑娘睡得正想,吩咐奴婢不要打扰。” 他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想要避开她吗?她巴巴的跑过来,倒成了一个笑话。 苏不迟抿住嘴唇,掀开被子起身下床,不顾攸宁在身后喊叫,带着一肚子的闷气直接回了衔芳阁。问蕊黄要了一壶青梅酒,喝到见了底之后她才冷静下来。脑子回想起刚才的举动,很是惊讶,从何时起俞洵竟然能这么容易就左右她的情绪了?看来香浓说的对,她确实该好好想想和俞洵的关系了。 可还没等她仔细想清楚,因为方才喝得太急,胃里不舒服起来。她捂着肚子躺在床上,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可把蕊黄吓了一跳,赶紧跑到厨房借了炉子熬了一碗醒酒护胃的汤端过来。 喝完之后,苏不迟过着好受了不少,不过整个人也恹恹的,窝在被子里懒得动弹。 蕊黄松了口气,忍不住抱怨道:“姑娘也真是的,奴婢方才就让您别喝,您非不停,这下难受的是您自个儿。” 香浓不赞同的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姑娘本就难受,你说这个做什么?” 夜已过半,四处早就灭了灯。她示意蕊黄出去,又道:“姑娘,您早些歇息吧,奴婢就守在外面。” 说着,熄灭了房间的灯出去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床前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苏不迟暗叹了一声,心想自己今天的行径委实是有些愚蠢了,还妄图学人家一醉解千愁,当真可笑。不过大抵是因为这酒后?????劲很足,哪怕白天的而时候她已经睡了一觉,没过多久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到外头传来喧闹的人声。也不知道蕊黄一大清早的在院子里吵什么,闹得她睡不安宁。本想着忍一会便会消停,没想到声音反而越来越大。她烦躁的扯过被子盖在头上,但这样也没有得到缓解。苏不迟实在是忍不了了,猛地坐起来就想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一坐起来,她就傻眼了。这哪里是她的房间?分明是在一辆马车上。俞洵拿着一本书端坐在一旁,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苏不迟的脑子像是糊了浆一样,过来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车上?你不是去通州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她是睡在自己床上,怎么被人带到马车上都没有半点的感觉? 俞洵神色如常的递过来一块湿帕子,道:“你一下子问这么多的问题,我该先回答你哪个才好?” 他还有心情说笑...... “一个个回答!” 他道:“我们正在去通州的路上。” “我们?”苏不迟呆住了,“你要带我去通州?!” 所以他这是特意回来接她???! “嗯,我需要你的帮忙。” 苏不迟持一种很是怀疑的态度,“我能帮你什么?更何况我是女子,出入军营多有不便。”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苏不迟有些不高兴,“蕊黄和香浓呢?你就这样把我带出来,让我回去后该怎么面对府里的人?” “我让璎珞给你下了帖子,邀请你去庄子里小住几日。” 看来他早就准备这么做了,想到这里苏不迟更生气了,“那你也应该事先告诉我一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我绑过来!” 俞洵放下手中的书,坐在她的旁边,替她整理凌乱的头发,“通州事态紧急,皇上命我即刻启程,我只能先把你带出来。这次是我不对,下回定提前和你商量。” 他的语气很轻柔,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苏不迟不争气的气消了一半,懒得理会她,便想起身穿衣,自己和他在一起仿佛总是处于被动。然而刚想去拿衣服,顿时想起来这里不是她的房间,目光所到之处没有找到他把衣服放在了哪里。自己身上还穿着亵衣,气鼓鼓的干脆又躺了回去。 俞洵失笑,拿起他身后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一件件的替她穿上,然后又用湿帕子帮她擦了脸。 第61章 ◎在这里等我回来。◎ 这下倒换成苏不迟不好意思起来,整得好像她是个瘫痪在床的病人一般,连忙接过帕子自己胡乱抹了两把。衣服是男装,想着穿男装确实要方便许多,于是把头发也竖了一个男子的式样,只是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衣服,居然这么合身? 俞洵又拿出来一个精巧的食盒,里面全都是她喜欢吃的糕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们要到徬晚才到通州。” 苏不迟吃了一块桃花酥,眸色沉了沉,问:“皇上可有为难你?可说剿完匪后你还能再回翊卫营?” “皇上只是训斥了几句,并无大碍。至于能不能再回去,那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她闷闷的没有再说话,一时间车外的喧嚣声变得清晰了不少。 集市上的人很多,几乎每个人的脸都或多或少的能看出希冀和颓唐。人当真是奇怪,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词语,却能如此和谐的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就如同现在的她。 马车很快驶出城门,放眼望去,山峦叠嶂,烟岚云岫,有些着急的桃树已经含了花苞,只等来日争相怒放。其实此时踏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他们并没有这个心情。 等残霞全部消失在天际时,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通州境内的丹阳湖。来接他们的事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姓彭,满脸络腮胡,声音特别的洪亮有力,“见过将军。” 俞洵点了点头,问:“现在情况如何了?” “那群孙子全都缩回来沙柳湾,不过我们的人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先这样僵持着。” 丹阳湖的水匪是去年夏天才开始在这一带冒头的,匪首名叫鲁老三,以前是个屠户,后来因为犯了事情便落草为寇。他纠结了十几个人盘踞在丹阳湖的沙柳湾一带,靠着打结路过的船只过日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发展到了数百人,行事也越发嚣张残暴。凡事有路过的都会被拦下,惹得附近的百姓怨声载道。 通州的知府也派人来围剿过,然而沙柳湾是处天险,易守难攻。通州知府派去的人不仅没有抓到人,还死伤惨重。 前些日子他们胆大包天,竟然劫持了一艘官船。皇上听闻此时后震怒,正巧这时又遇到了俞洵的事情,便让他带了两千人过来剿匪。这位彭将军便是副将,之前就是他带着队伍先行来到了这里。 彭副将有个和他本人极不相符的名字,叫做彭濯池。乍一听会以为这是个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谁能想到会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 据说彭家三代都是武将,到了他爹这一辈特别想出个读书人来改改家风,所以翻了三天的书给彭副将取了这个名字,不过他的这个愿望到头来还是落了空。 此时他也注意到了苏不迟,问:“将军,这位是......?” 俞洵看了她一眼,道:“他姓苏,是个大夫。” 彭副将一听立即拍手叫好,“那太好了!军中有几个兄弟受了伤,可偏偏那个临时找来的郎中是个半吊子,伤口好些时日了还不见好转,苏大夫过来真是解了末将的燃眉之急。” 原本军营里有随行的医官,但那医官在半路忽然病倒了,彭副将没有办法,只能在当地临时找了一个大夫。 苏不迟呆呆的看向俞洵,忽然明白了他带自己过来是何用意了。除夕那日夜里,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她想做一个大夫。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俞洵竟然也记在心里,还让她有机会完成自己的心愿...... “怎么了?”俞洵见她一直看着自己,低头问了一句。 苏不迟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末将这就去给苏大夫安排营帐。” “不用了,他和我一个营帐即可。” 彭副将狐疑的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看,以前就听说这位武安侯是位生人勿近的主,现在居然会和别人共用一个营帐,委实是惊讶。不过半晌后,他忽然悟出了些什么,露出一个“我懂的,你放心”的表情,吩咐人将他们的行李都搬下来。 苏不迟还以为自己露馅了,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却又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过她天生皮肤白,穿上男装也是个秀气的小白脸,顿时就明白了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俞洵,噎得半天都说不出来话,“我......” 俞洵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在乎背了个断袖的名声。 主帅的营帐很大,住两个人绰绰有余。不过让苏不迟没想到的是,俞洵一进来就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将衣服脱了下来。 她的脸“噌”的一下红得能滴出血,忙背过身去,“你干什么?” 身后的俞洵贴了过来,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悠悠的笑道:“你说我要干什么?” 苏不出浑身像是过了电一般,缩起脖子立即弹出去三四步远。那动作实在太滑稽了,她忙掩饰似的干咳了声,道:“你要去奇袭?” 俞洵有些意外,收起了戏弄的心思,“你怎么知道?” “你又不是钟翦那样的登徒子,身上负有皇命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想着玩乐?除了奇袭,我想不出来还有别的理由让你一过来就打算出去。” 表妹不愿意 第39节 沙柳湾那些水匪一定想不到他刚来就会去偷袭,此时夜深人静,正是疲倦的时候,确实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好机会。 “你倒是了解我。”俞洵笑了笑,从他们带来的行礼中找出一件窄袖夜行衣穿上。他声量挺拔高颀,虽然瘦但肌肉却流畅有力,此时穿上这身黑衣,少了几分矜贵清雅之气,但俨然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 他走到苏不迟的面前,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道:“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着,掀起帐子走了出去。外面已经有七八个同样打扮的黑衣人在等着了,俞洵挥手,所有人立即隐入了黑暗当中。 第62章 ◎吵醒你了?◎ 此去成功的机会应该很大,但知道归知道,苏不迟还是忍不住悬了一颗心。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真刀真枪的厮杀,心里难免会担忧。 她问了一个值守的将士后,沿着他所指的方向来到营地外的一块巨石上。从这里可以看到丹?????阳湖,不过此时湖面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清楚。 星河璀璨,在天际布下一幕令人沉醉的绝美画卷。她抬头仰望着那颗最靓的北辰星,思绪一下子随风飘远。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苏不迟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五六的少年手持长枪正警惕的看着她,忙道:“我姓苏,是才来的大夫。” 那人放下枪,送了口起,“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水匪派来的奸细。” “你见谁家的奸细穿成我这个样子的吗?” 那人仔细看了苏不迟一眼,脸颊微红,“那倒也是,你长的比六婶家的二丫头还要好看许多,肯定不会是奸细。” 苏不迟失笑,“你不是应该在巡逻或者值守吗?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到一颗数的前面,竟然就开始解腰带了。苏不迟吓了一跳,赶紧把头转向另外一侧,随即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阵水声,也不知道他究竟忍了多久。好不容易等他解决完了,苏不迟也差不多快抠出一座三进的宅子了。 那人抖了一下,穿好衣服走了过来,“从这里看不到沙柳湾,想要看得爬到那上面去才行。” 他指了指营帐后面的那座山。 苏不迟摸了下鼻子缓解方才的尴尬,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进宝。” “进宝?你若有兄弟岂不是该叫招财了?” 进宝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你怎么知道?我哥哥就叫招财!” 苏不迟也有些意外,笑道:“看来你家以前是行商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爹以前确实是行商,不过在我小时候,他去外地进货在路上遇到了劫匪,不小心丢了性命。后来我哥哥便不许我再经商,托了关系将我送到了军营。” “我看你年纪不大,你家里人能放心吗?” 进宝古怪的看着她,“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你不也在这里吗?” 苏不迟一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是一种长辈的心态?不过这哪里是她自己愿意来的,她分明就是被绑来得...... 进宝坐在了她的旁边,道:“你是大夫,身上有手艺,到这里来或许只是偶然。我和你可不一样,商人地位低,所以很多人都瞧不起我们家。特别是我爹死了之后,谁都想来欺负我们,所以我哥哥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把我送到这里来。不瞒你说,我等这个机会其实已经很久了。只要这次能跟着将军立下大功,我就能出人头地,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我们!” 看着他眼底不断闪烁的期待和兴奋,苏不迟莫名有些触动,“那我就祝你此次能够心想事成。” “多谢!”他看了眼身后的营地,忽然站了起来,“我该回去巡逻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 夜风习习拂过衣袂,丹阳湖上还是没有看到任何的火光。苏不迟拢了拢衣服,也没有多留,径直回到营帐睡觉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之中她似乎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猛然间就惊醒过来,坐起来一看果然是俞洵回来了。他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脸上身上都有血迹。不过没有看到伤口,应该都是沾上去的,“你......你回来了?” “嗯,吵醒你了?” 苏不迟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忙道:“没有,事情如何了?” 俞洵一笑,“还算成功,拿下来他们在山下的据点。” 山下的据点是咽喉,只要拿下对今后的形势就好了许多。苏不迟也跟着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先睡吧,不用等我。”说着,他拿了件干净的衣服便出去了。 此时已经是夜半,但营帐外面还能依稀听到有说话声。与水匪僵持了这么久,俞洵一来就打破了这个局面,相信对许多人来说都会是个不眠夜。苏不迟也没了睡意,躺在床上漫无目的的发呆。 没过多久,俞洵便又回来了。衣服已经换过,不过满身的湿气。他熄灭了帐内的灯,躺在了苏不迟的身边。 营帐内只有一张床,他一躺下,苏不迟就被冻了一个激灵,“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在湖里随便洗了洗。”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很是疲惫。这也难怪,一天的舟车劳顿,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带了人去奇袭,哪怕是铁人也会觉得累。 苏不迟没有再打扰他,任由他将自己揽在怀里取暖。之前也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可只有这次她从一开始就是清醒的,整个人僵硬到不敢动弹。挨了一会儿后,她抬头去看俞洵,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疏眉朗目,他的脸好像是被上天格外的眷顾过,看不出一丝破绽。夜阑人静,一声清透云阙。听着他有节奏的呼吸声,苏不迟渐渐的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营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苏不迟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暗懊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死,连俞洵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忙爬起来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正想出去看看,这时候俞洵忽然掀起帐子走了进来。看模样一扫昨天晚上的疲态,依旧光彩夺目。 有人送来了早膳,是简单的白粥和几个小菜。从云中到京城的路上,她吃过不少,所以并不觉得简陋。不过让她意外的是,俞洵这样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居然也能神色如常的吃下去。 “怎么了?” 苏不迟道:“我还以为你会吃不习惯。” “以前在边关的时候也是吃这些。” 高高在上的武安侯到了军营后吃穿用度与普通的将士无疑,以往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苏不迟不由的有些刮目相看,“倒是很少听你提起以前在边关的事情。” “那时候每天都在打仗,也没什么好说的。待会我还要去附近巡视地形,我会派人送你去医帐看看。等忙完这一阵,我带你去附近走走。” “好。” 第63章 倒v公告◇ 既然是打着大夫的旗号,自然不能白来一趟。用完早膳后不久,果真又有一个小将士带她去了一个很大的营帐。帐内全都是受伤的将士,乌泱泱的躺了足足有十几个人。轻伤的各自回自己的营帐,这些人都是重伤,最严重的那两个已经埋进土里。 一旁有一个郎中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给另外一个包扎伤口,那人的伤口很新鲜,看样子昨天晚上俞洵他们并不是没有伤亡。 那郎中见他们进来只是撇了一眼,便继续去做手头上的事情,“柱子,这是谁啊?” 那个叫柱子的小将士道:“这位是新来的苏大夫。” “苏大夫?”那郎中挑高了语气,颇为不屑的说:“这世道还真是什么人都敢自称为大夫了,你小子读过内经吗?” 柱子听了不爽,骂道:“周大夫,他可是......” 苏不迟拦住她,浅笑道:“读过一些,不过只懂得皮毛。” 周大夫这才用正眼打量了她一番,估计是觉得不好太过拿乔,语气软了两分,指着桌上换药用的东西道:“今后你就负责给他们换药好了。” 柱子的眉毛拧得和麻花一样,“啧”了声就想上去教训他一顿。不过是个临时请来的大夫,在这里摆什么谱?要不是附近只有他一个大夫,早就被赶走了。 苏不迟倒不甚在意,对他道:“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那好吧,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人。”说着,警告似的瞪了周大夫一眼才出去。 周大夫也不是只知道冲动的小年轻了,见状心里顿时多了一番计较,“你是什么人啊?他为何对你这么客气?” “和您一样,只是个普通的大夫。” 周大夫白了一眼,没再搭理她。 苏不迟也没有闲着,拿起东西后便去给其中一个伤兵换药。当看到这人伤口的时候,她总算是明白彭副将为何会有那番感慨了。这人的伤口不算身,但却很长,左腿从膝盖一直延伸道了内踝关节处,而且能看到伤口内已经溃脓坏死。 她皱起眉头问:“你这伤是什么时候的?” “七天前。”他是最早受伤的那批人,刚来丹阳湖就与那些水匪碰了个正着。 苏不迟赶紧起身在周大夫的药箱里翻找起来,找了一阵子终于在最底下的角落里找到一把砭镰。 周大夫凑了过来,“你拿这个做什么?” “他的伤口已经溃烂,需要用砭镰把腐肉都剜掉才行。”说着,便出去问门口值守的将士要了一壶烈酒,将砭镰浸泡在烈酒中半个时辰后才拿出来。 那伤兵见状,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小、小苏大夫,这......真的要用刀把肉剜掉?能不能不剜?” 苏不迟埋头准备待会要用的东西,闻言道:“不剜,你这条腿就有可能保不住,你没发现?????都快烂到骨头了吗?你放心,我动作很快。” 可饶是这样,那个伤兵还是没有半分的环境,不停的来回张望像只没头的苍蝇。周围的人全都围了过来,周大夫问:“你到底能不能行啊?别逞强害了人家。” 苏不迟笑了笑,将自己的手也放在烈酒里浸泡了一会儿,随即拿起砭镰迅速的在他的伤口出剜了起来。 那人痛得惨叫连连,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的冒出冷汗。好在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分钟,苏不迟将砭镰扔回到烈酒里,清洗伤口之后寻了一块干净的布重新把他的腿包扎了起来,“好了,待会我给你开一幅活血疗伤的方子,你喝个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多、多谢小苏大夫。” “你不能一直躺在床上,还是要下床走动。” “诶诶诶!”周大夫原本只是一直在旁边看着,见苏不迟出来这么大个风头,便想为自己挽回点面子,道:“你到底懂不懂啊?他的伤还没有好,怎么能下床走动?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苏不迟弯唇浅笑,一如三月里盛开的桃花,“周大夫不擅长金石刀伤吧?他伤的是皮肉,不是筋骨,你没发现他的左腿比右腿要细了吗?这时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导致他左腿的肌肉萎缩了。” 周大夫爆了个大红脸,强梗着脖子道:“哪有什么萎缩?” 这时,旁边一个围观的人道:“虽然不大明显,但是我感觉确实细了。” 人群里还有一个人喊道:“是不是细了用绳子一量便都知道了。” 众人一听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连忙找到了一根细麻绳。在他两只腿同样的位置一量,左边果真短了半寸。 霎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苏不迟,“小苏大夫,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医术竟然这么高明。” 不知道是不是和俞洵待久了她缘故,她感觉自己比以前要从容了许多,“多谢,你们都回去躺好,我来给你们换药吧。” “小苏大夫,先给我换!先给我换!” “先给我换才对!” ...... 人若忙起来便感觉时间如流沙一样转瞬即逝,等她把所有人的药全部换好,一个上午便过去了。苏不迟急急忙忙的回到之前的营帐,果然看到俞洵已经回来了。 他正坐在书案后面看丹阳湖的地形图,哪怕四处简陋的环境也难以遮掩他周身的清贵之气。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表妹不愿意 第40节 俞洵抬头看她,见她虽有疲态,但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与在内宅时的老成圆滑相比,此时的她要鲜活许多。他微微一笑,“才一个上午的时候,整个军营就已经传遍了小苏大夫的威名了。” 苏不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就别打趣我了。” “坐下吃饭吧。” 作者有话说: 本文明天(01.07)倒v啦,倒v章节从34章开始,谢谢大家~开心~撒花~ 随便求个预收《悔悟》~ 第64章 捉虫◇ ◎关心则乱◎ “嗯。” 苏不迟这才发现中午的饭菜比早上的要精致许多,不仅有她爱吃的雪霞羹,还有闭笋蒸鹅,“这是......” “今天早上我看你吃的不多便吩咐他们另做了几道菜。” 她还以为要一直这样入乡随俗下去,虽然她并不是很在意,但没想到俞洵居然会给她开后门,心中还是颇为高兴。 两人分相落座,忙活了一个上午,她的肚子已经叫过两回。也没有同他客气,端起碗吃了起来。俞洵忽然道:“这几日你待在营地里就不要出去了。” 苏不迟以为这只是几句寻常的叮嘱,就没放在心上,随口道:“我不打紧,药箱里缺了一味草药,我正准备下午的时候去后面的山上采一些回来。” “让别人去吧,鲁老三性格狡诈且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我昨夜刚破了他们的据点,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报复回来,我猜他这几日应该就会有所行动。” “可这里只有我和周大夫认得那药材长什么模样......”要让周大夫去采药,她还真有点不放心。 俞洵想了想,“那我陪你去吧。” “那怎么能行?你是主帅,若水匪真的来袭,你岂能不在此坐镇?我另外带两个人去便是,很快就回来了。” “无妨,有彭副将在,不必我时时都守在这里。” 苏不迟见他坚持便也没再拒绝,“那好吧。” 吃完午膳之后,她和俞洵还有俞曷等一行四个人就进了山。这山并不算高,但林子却很密,也因此没有长出太多的杂草,这倒是让他们好走了不少。他们要找的草药名叫血见愁,是专门用来治疗刀伤的,喜欢生长在潮湿的地方。 他们一边找一边往山上爬,等到了山顶的时候药基本上采得差不多了。俞洵拉着她在崖边一块大石坐下,“先歇息一会吧。” 说着,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递给她。 俞曷和另外一个人自动避到很远的地方,自去休息了。苏不迟接过喝了一口,然后极其顺手的又递了回去。俞洵却没有立即收起来,而是就着她方才喝过的地方,也喝了一口。 看到他的喉结随水滑动了两下,苏不迟的脸不争气的蓦然涌上两片红潮,忙转过头去看山下。 从这里眺望能够看到广阔的丹阳湖,远处云深雾绕,若是没有水匪作祟也算得上是一片人间仙境。俞洵环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欣赏远处的风景。 红叶窗中无俗事,白云乡里有温柔。早春不似冬天的凛冽,风里都带着生机盎然的气息,让人感觉格外的舒爽。 “我听说云中的风景很不错,等我们老了之后就去那里长住如何?” 岁月悠长,‘老’这个字对他们来说还太过遥远。苏不迟顿了顿,将额头贴进他的胸口,如同在吃五石散一样贪恋着此刻的温柔,“也好,如果有机会的话......” 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的话...... 俞洵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她奇怪的问。 “以前无论我说什么,你虽不会拒绝但也不会回应,这是第一次,算是一个新的开始吗?”他勾起嘴角,脸上溢满了笑容,眸中仿佛只能装得下苏不迟一个人。 苏不迟动了动嘴唇,将头埋得更深了。 夜幕慢慢降临,俞洵道:“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嗯。” 远处的山峦之间升起一股袅袅炊烟,俞洵宽厚而温暖的手稳稳的牵着她往山下走去。她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自从知道水匪有可能来偷袭之后,苏不迟的精神就一直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其实这也怪不得她会如此担忧,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连跑都跑不快,如果真打起来属实是个拖油瓶啊。 然而一连几天都是风平浪静,紧张到一定程度之后,精神便不受控制的松懈下来。不仅是她,医帐里的那些伤兵也在嘀咕,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却把军营里的气氛弄得如此紧张,害的他们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苏不迟还是很相信俞洵的判断,此刻的平静倒更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宁静。所以她只有一做完手头上的事情,就都缩在俞洵的营帐里不出去。 入了夜之后温度会陡然间下降许多,她一一清点好今天的药材之后便想回去。俞洵还在和彭副将商量攻敌的对策,不然这个点早就来接她了。 在路过一个岔口的时候,苏不迟忽然想起了那天在湖边认识的小将士进宝。想着这里离粮草处不远,便拐弯先去看看他。找到他的时候,他正靠在一根柱子上唉声叹气,“进宝。” “小苏大夫,你怎么来了?”进宝看到她后十分的高兴,一笑就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来。 “我来看看你过的如何。” “别提了,”进宝一脸的沮丧,“我到这里来这么久连水匪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彭副将也真是,为什么要派我来守粮草?” 他之前一直闹着要做先锋,结果彭副将嫌弃他身板太弱,把他扔到粮草处来了。 苏不迟失笑,“这你就不懂了,粮草至关重要,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彭副将是相信你,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你就别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安慰我了,我就是想做先锋!” “嗯......那你平时再多吃点,兴许等身体长壮实后彭副将就答应你了。” 进宝琢磨着这倒是个主意,点了点头,道:“小苏大夫,我听说你的医术特别高明,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他还不会是想让她去求彭副将吧?那她肯定不会答应。 “什么事?” 进宝挠了挠头似是有些难为情,“就、就是我娘.?????.....她每到变天的时候都觉得双腿剧痛,吃了十几副药后也不见好转,我想请你有空的时候帮我去看看我娘的腿。” 原来是因为这样,苏不迟一笑,“只要你好好听彭副将的话,不冒进,我就答应你。” “真的?太好了,多谢小苏大夫!”进宝高兴得脸都红了。 她不禁挑眉一笑,见时候不早便准备告辞回去。然而在转身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远处的湖面,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今晚皓月当空但却没有风,可此时的湖面却泛起了层层的波纹。在一刹那间,她似乎还看到湖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只是光线很暗又实在隔得远,苏不迟也不敢确定。 进宝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湖面,奇怪的问:“怎么了?” 苏不迟指了指那个可疑的方向,道:“湖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朝这里靠近。” “你快回去,那是水匪!” 苏不迟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是什么野兽或者大鱼呐。这时候进宝已经拿上他当宝贝一样的长枪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有水匪从湖边偷袭!有水匪从湖边偷袭!” 营地里瞬间躁动起来,许多人都手持兵器飞速的从她身边经过,很快湖边就传来兵器相击的厮杀。苏不迟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如此肃杀的场面让她忍不住发颤,撒开膀子就往回跑。 厮杀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惨叫的声音,火光烧红了半边天。她是一刻也不敢停留,好不容易快到了的时候,忽然看到俞洵正朝她过来。只见他神情急切,脸色罕见的苍白,“俞洵......”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俞洵紧紧的抱在怀里,力度之大勒得她的腰生疼。苏不迟直想吐血,现在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吗?忙用力推开他,道:“那里!水匪已经打过来了!” 他看了眼那个方向,眸中隐隐在压制什么,“你先回去,我待会再来找你。” 转头又对俞曷道:“你留下来保护她。” 说着,带了人直朝湖边而去。 苏不迟自然不敢在此久留,急急的跑了回去。见俞曷一直守在帐子外头,她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厮杀声过了许久都没有停歇,她越待越觉得坐立难安,也不知道俞洵和进宝怎么样了? 于是掀开帐子的一角去看外面的情行,从这里看,除了闪烁的火光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倒是看见俞曷拿着一根树枝在捅蚂蚁窝,神情诡异般的放松。 苏不迟有些许恍惚,“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就那几个喽啰,侯爷不用一盏茶的时间就能收拾了。” 时间过得这么慢吗?她怎么觉得过去了几个春秋一样? 他说的如此轻松,苏不迟却不大相信,“可......我明明看看俞洵的样子很紧张,不像你说的这么容易啊?” 俞曷嗤笑一声,头也不抬的道:“那是因为方才侯爷去找你,见你还没有回来,以为你落在了那群水匪手里。”早在几天前他们就做好了准备,他真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还能担心成这样? 苏不迟愣住,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不由的看向那边的火光。 事情果然不出俞曷所料,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边便安静了下来。她想过去看看,俞曷却拦住了她,“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去,刀剑无眼,杀起人来尸体还指不定是什么情况。” 苏不迟顿时停住了脚步,战场上缺胳膊少腿那都是常有的事,有些人的肠子都流了出来,死状甚是恐怖。虽然她是个大夫,但说这话这种血腥的场面,她还是接受不了,于是老老实实的回去坐好。 俞洵回来的很快,见苏不迟独自坐在灯下眼中仍是惊魂未定,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心疼的道:“还好你没事,我有些后悔带你过来了。” 天知道他发现苏不迟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心里有多恐慌,不敢去想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回做出什么事情来? 万幸没事....... “你别担心,你不是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吗?”苏不迟嫣然浅笑,头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得开心,“更何况我很感激你带我过来,让我做了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再冷静从容的人,也会关心则乱。 俞洵定定的看着她,喟叹了一声后紧紧的把她揉进了怀中。 苏不迟噌了噌他的脖子,问:“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是想趁天黑来烧粮草,好逼我们不战而退,只可惜还没有上岸就被你发现了。” 她扬起下巴,颇是得意,“那当然,我从小眼神就好,七岁就能分辨药材了。” 俞洵见她这副骄傲的小模样,嘴角不由自主的也勾了起来,“小苏大夫这次立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励?” “嗯......”她仔细想了想,“想要你亲自做鱼给我吃。” “这有何难?等我有空便给你做。” 这时,营帐外传来了俞曷的声音,“侯爷,彭副将派人来请小苏大夫过去。” 此次虽然大获全胜,但他们也有不少人受了伤。苏不迟不敢耽搁,道:“那我去了。” “我陪你一起去。” 苏不迟失笑,“你是主帅,你若去了他们反而不自在。” 俞洵只得道:“那我等你回来。” “好。” 她到的时候周大夫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后面至少还有五六个人在等着处理伤口,她赶紧洗干净手上去帮忙。简单的处理完两个人的伤口后,她在角落里看到了进宝。 表妹不愿意 第41节 进宝的左手被砍了一刀,血将衣袖全都洇湿了。苏不迟皱起眉头,“伤成这样,你怎么不叫我?” 他嘿嘿一笑,“我看你在忙就没有打扰你,反正我这伤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苏不迟瞪了他一眼,立即动手替他处理。血已经凝固,衣服粘在皮肉里只能先用剪刀把衣服剪开,然后再一点点的清洗干净。 “小苏大夫,我刚才杀了两个水匪!”进宝的脸色虽然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但他眼中的兴奋还未散去。甚至都忘了自己手上有伤,不停的说起自己方才的英勇事迹。 “你那是没瞧见,那些水匪一看到我冲了上去,吓得腿都软了,小爷我一枪就把最前头那个给捅死了。” “你不是才答应我不冒进吗?”像他这样不要命的往前冲,迟早要出事。他们年岁相仿,可苏不迟却把他当成了弟弟看待。 进宝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我、我一激动就忘了,这次不算,下次我一定注意!” 苏不迟把他的伤口包扎好,没好气的抬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下次给我记住了!” “嘿嘿嘿,你放心!你放心!不过话说回来,俞将军可真厉害。他好像早就知道那些孙子会从水里偷袭,我们打了没多久,那些孙子见形势不对就想跑,结果被俞将军的人全都堵在了岸上。前后夹击,他们一个都没逃出去!” “俞......俞将军一向都很厉害。” 进宝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叹了口气道:“要是能一直跟着俞将军就好了,他不仅用兵如神,而且对我们这些人极好,跟着他一定很快就能出人头地。” 苏不迟意外,“你不是翊卫营的人吗?” “我哪有那个本事?翊卫营是天子近卫,我只是从邙山大营临时调过来的,不过若是能跟着彭副将也不错。” 看他一直在那傻乐,苏不迟懒得再搭理他,起身去帮另外一个人呢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医帐的帘子被掀起,彭副将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顿时所有伤兵都站起来,齐声道:“见过将军!” “今天晚上你们都辛苦了,各自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众人这才放松下来,彭副将走到进宝的面前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两下,大笑道:“好小子,之前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竟有这胆色,今后就跟着我混吧!” 猛的被馅饼砸中脑袋,进宝高兴得都快找不到北了,生怕自己回答晚了一秒彭副将就后悔了,急急的说:“多谢将军!” 苏不迟见他得偿所愿,也笑了起来。 水匪偷袭不成反被全数击杀,军营上下顿时士气大涨。俞洵派人堵住了沙柳湾所有的进出口,这样一来基本就堵死了那些水匪的补给。原本以为最起码还要僵持一个月,现在看来估计只要半个月就能回去,一时间都在议论他用兵如神。 每个人都盼望能早点结束,但苏不迟却有些不舍,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也许今后都再也没有了。所以这几日她几乎都泡在药材堆里,如果不是俞洵来接她,她都不会回去。 进宝到底年轻,手上的伤才过了三天便有了要结痂的趋势。她将新调制的金疮药敷在他的手上,然后换了一块干净的布重新包扎好,道:“好了,再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进宝道了声谢,眼神却古怪的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有人拿针缝了他的嘴。 苏不迟忍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忍住,骂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小苏大夫......”他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苏不迟一噎,“我能有什么隐疾?” 进宝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她的下半身,“你那里......是不是......不行?” 她一口气没上来,顿时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等好不容易缓和之后,又羞又怒,站起来朝着他的后脑勺狠狠的就是一巴掌,“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心我要你好看!” “不是我在胡说八道,是他们都这么说,说你和俞将军是......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苏不迟半晌才反应过来,脑子像是被雷劈重一样嗡嗡坐响。她现在是男装,所以他们以为她和俞洵是断袖?! “水匪来袭的那天晚上,好多人都看到你们抱在一起。俞将军每天还会特意来接你,你们还同住在一个营帐里.......”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苏不迟急切的想要解释清楚,可话到嘴边才发现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越描越黑。没想到俞洵的一世英名竟然就这样葬送掉了...... 进宝凑过来贼兮兮的道:“小苏大夫,我其实挺佩服你的。别看你长得和个娘们一样,胆子却这么大,竟然连俞将军都拿下了!我听以前在俞将军手下当过兵的人说,俞将军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不迟现在乱的狠,恨不得把他这张嘴给堵住! 进宝见她变了脸色,识趣的连连道:“好好好,我不问就是,不过我劝你还是早点断了好。” “为何?”她有些惊讶。 “男男有别!更何况俞将军是世家大族出身,越是这种人就越在乎名声,你们这种......世俗不容迟早都要分开。眼下是新鲜劲还没有过,等过了之后他顶多留下个好南风的名声,可你就不一样了。想要嫁给他的女人不在少数,可他偏偏选了你,那些人能不嫉妒你?等到时候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苏不迟苦笑不得,不过还是很感激他。他能说出这番话,说明是真心在为她考虑,“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相信俞洵。” 进宝像个小老头一样唉声叹气连连摇头,“爱情使人盲目啊!” 苏不迟毫不客气的又给了他一巴掌,“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 “小苏大夫,你说咱们俩的关系都这么好了,要不你给我开个后门,帮我在俞将军面前美言几句?” “要是让彭副将听到,看他怎么教训你!” “嘿嘿嘿,你别当真,我就是随口说说的。”进宝转过身嘟囔道:“长得这么好看,脾气却这么差,真不知道俞将军怎么会看上你?” 苏不迟咬牙,做势又要打他,他忙一溜烟的跑没影子了。 俞洵带了人去附近勘察地形,中午不会回来,所以她索性也没有回去,直接在医帐里和那些伤兵一起随便吃了点。 午后的丹阳湖升起一阵薄雾,远远望去烟波浩淼让人心旷神怡。她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闲来无趣便捡起周大夫的医书看了起来,有些东西不常用就容易忘记。 可是才看了没两页,外头的营地里忽然骚乱起来。俞洵早就下过令,不允许任何人喧哗,此时传来这种动静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忙放下书跑了出来,一出来迎面就碰到了彭副将。 他满头大汗,眉头都快皱进了眼眶里,“快跟我走!” “发生什么事了?” “将军被水匪偷袭受了重伤,你赶紧过去看看!” 苏不迟的脑袋“嗡”了一声,顿时变得一片空白。刹那间浑身的血液都凉透,立即不要命的朝主帅的营帐跑去。 刚跑到门口,她就看到俞曷带了十几个亲信把帐子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的脸色也异常难看,身上还沾了不少血,那血明显不是他自己的。 苏不迟“咯噔”了一下,心里涌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了进去。营帐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看到俞洵虚弱的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原本好看的薄唇此时也不见半点血色。 “俞洵!” 苏不迟立即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伤在左胸靠近心脏的位置,万幸的是没有伤到心脉。她松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全都洒在伤口上。然后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把剪刀,想要把伤口附近的衣服剪开。 然而哪怕她装的再冷静,不断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她深吸了口气,暗骂了自己一声“没用”,再次动起手来。 这时,俞洵忽然伸出带血的手捂住了她,苍白的脸色露出一个很轻的笑容,“别害怕,我没事。” 彭副将在一旁咬牙骂道:“那群该死的孙子,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有机会老子一定弄死他们!” 原来刚才俞洵带人去附近巡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一对老夫妻。其中那个老头崴了脚走不动路,那老婆子便求俞洵帮忙。人在面对老弱妇孺的时候往往比面对一个成年人要少了两分戒备,所以那婆子道谢的时候忽然抽出一把匕首朝他刺来,俞洵一时不查就这样子中了他们的圈套。 “彭副将,我怕鲁老三会趁这个机会来袭,还请你出去主持大局,万不要让他们有机可乘。” 彭副将憋了一口气,道:“将军放心。” 说着,便出去了。 苏不迟手上没有停歇,也终于把那间碍眼的衣服给剪开了。急急忙忙的端来一盆水正想给他清理伤口,可在看到伤口的那一刻,她忽然愣住了。 方才看到他满身的血迹还以为刺的很深,可如今仔细一敲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而且血已经止住了,“这.......” “放心,她刺过来的时候我挡住了,所以并没有刺的很深。” “那外头那么大的阵仗是怎么回事?”吓得她差点以为俞洵要命不久矣,特别是刚看到他时的情景,仿佛天都会塌下来。 俞洵咬牙坐了起来,用指腹擦掉了她眼角的泪珠,“那是做给水匪看的。” 苏不迟长松了一口气,继续替他处理伤口,“你是想将计就计好借此机会引诱他们上当?” “也不全是为了他们,今天早上我接到密报,端王妃暴毙了。” “什么?”苏不迟大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俞洵的眉头蹙了起来,“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我有预感京城马上就有大事发生,所以我需得马上回去。” 苏不迟怔怔的看着她,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蕴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作者有话说: “红叶窗中无俗事,白云乡里有温柔。”韩纯玉《浣溪沙》 第65章 ◎俞洵,我恨你◎ “不迟聪慧。” 苏不迟勉强动了动嘴唇,他做了这么大一个局,又把彭副将支走,显然是有话想单独对她说。 “我想让你等会去和彭副将商议,就说我的伤势极为严重需要立即进城医治。” “你为何不直接喝彭副将说,难道你不信任他?” 俞洵道:“不是不信任,而是军中人多眼杂,我不敢保证其中是否混有奸细。既然是做戏,自然就要做全套。” 苏不迟总感觉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既然是想将计就计,直接把他伤重的消息放出去引诱鲁老三来即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仔细想来想后,她忽然明白了过来,倒吸一口凉气道:“不行,我不同意!” 俞洵奇怪,“为何不同意?”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想把回城的消息透露给鲁老三,好引他去官道劫你。鲁老三无论是想杀你还是抓你,势必都会带上自己的精锐,这样一来沙柳湾的防备反而是最空虚的时候。届时彭副将便可带人长驱直入大破水匪,我说的对不对?” 这根本就不是引蛇出洞,而是调虎离山! 俞洵错愕的看着她,目光沉寂了下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苏不迟就知道自己肯定猜对了,紧紧握住他微凉的手,恳求道:“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你会有多危险?鲁老三知道你骗了他之后,很可能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若真是如此,等彭副将回头再去救援的时候,他们那队人都性命难保,更何况他身上本来就有伤!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险一试。”他神色如常,但清冷的眸子却露出异常坚定的神色,坚定到让苏不迟心中发凉。 他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剿灭水匪,而是没有办法再继续?????等下去。其实苏不迟也不是不能理解俞洵的决定,她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个份上,不惜把自己的性命都赌上?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一定。” ...... 营帐里死一般的寂静,僵持许久最后毫无疑问是苏不迟败下阵来,因为她找不出理由来反驳,“我答应你,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 俞洵斩钉截铁的道:“不行!” “你身受重伤却没有大夫同行,鲁老三是不会相信的。” 表妹不愿意 第42节 “我自有办法解决,但你不能去。” “为什么?!”她宁愿和他同生共死,也不愿一个人待在这里。 俞洵定定的看着她,“你去了只会拖累我们,我无暇护你周全。” 苏不迟的心猛地被人刺了一刀,顿时所有的情绪都退却下来。诚然这句话很是刺耳,但确实是事实。她缓缓收回自己的手,站起来道:“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找彭副将。” 然而这时俞洵却忽然拉住了她,“苏不迟,只有你平安无事,我才没有后顾之忧。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嗯......” 走出营帐的时候,苏不迟看到俞曷横刀仍守在帐前。见她出来,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警惕的盯着四周。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询问一句俞洵的情况,可他没有,想来他应该也是知道内情的人。 苏不迟走了过去,问:“俞洵的功夫如何?” 俞曷古怪的看向她,不过还是道:“侯爷三岁便开始习武。” 意思就是说他的功夫很好,看来她心里最后一个疑问也有了答案。以俞洵的才智,他不可能看不出那对老夫妻有问题,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这个计划看上去更加真是。 她望着远处的天际,长吸了一口气。 按照计划,护送俞洵的马车会在凌晨出发。苏不迟看到有一个人穿了周大夫的衣服混在护送的队伍里,便知道这就是他的解决办法。 俞洵身上有伤,所以她在包扎伤口的时候特意多固定了几层,但这样也无法防止伤口不会崩裂。她拿出一瓶金疮药,道:“这是我重新调配过的,伤口若是裂开便撒在上面。” 俞洵接过,系好腰带后回身在她的眼尾处落下一吻,呢喃的道:“等我回来。” 说完,掀起帐子走了出去。 马车消失在苍茫的夜色当中,苏不迟提着一颗心坐在灯下。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彭副将带了大队人马也悄无声息往沙柳湾而去。整个军营顿时安静下来,空荡荡的宛如鬼域。 她就这样一直呆坐,眉头从方才起就没有松开过。对她来说现在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可偏偏能做的只有等待。 从凌晨到天亮,度日如年。终于当太阳悬在山峦之间的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了欢呼声。苏不迟从半死的状态瞬间活了过来,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就看到俞洵站在柔和的晨曦之下,容颜清雅。他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但好在平安的回来了。 苏不迟再也顾不上还有许多人在场,猛的扑进他的怀里,“俞洵,我恨你!” 恨他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从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亦恨他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就强势的闯入她的生活,更恨自己会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 “对不起。” 她哽咽道:“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俞洵笑了起来,一如破晓而来的万丈光芒,“好。” 此次剿匪不仅抓了近九成的水匪,连鲁老三也被擒获。不过他们也有许多人受了伤,苏不迟先让人把伤员分成急缓两类,优先处理那些伤重的人。她和周大夫忙的昏天黑地,幸好后来俞洵又找个两个人来帮忙。不过饶是如此,等全部处理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累得实在走不动路,直接坐在医帐外的一块空地上休息。 今夜月明星稀,俞洵下令设宴犒赏,不远处的篝火已经燃烧起来。苏不迟缓了一会后便想回去幻神衣服,再去和他们一块庆祝。 这时,这个小将士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苏不迟认识他,他是进宝的同乡,之前见过两次,“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神情凝重,“小苏大夫......你随我过来一下。” 进宝的尸体安静的躺在后面的帐子里,苏不迟有一阵的恍惚,觉得眼前的场景都不真实起来。明明昨天还在一起说说笑笑,可现在他却躺在这里没有半分生息。眼泪刹那间模糊了视线,“怎么会这样?” 那小将士道:“进宝听说俞将军伤重需要转移,便自告奋勇前去护送。彭副将不许他去,可他对我说他十分敬佩俞将军,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所以还是偷偷的跟了去。结果不小心被那群水匪的流矢射中要害,当场就没了。我看你们的关系要好,想着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你一声。” 苏不迟想要道声谢,可早已泣不成声。一天一夜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乍一听到这个噩耗,她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被什么人及时扶住了。 “将、将军?!” 俞洵眉头紧促,看了看她,又看了眼进宝的尸体,“你认识他?” 良久,“他是我的朋友......” 俞洵把她带回了自己的营帐,打了盆水来替她擦了擦脸,轻声道:“进宝的尸体我会派人送回他的家乡。” 苏不迟木然的点了下头,“我还答应了他,要替他娘去看病呐。他一直都想出人头地,好给他娘和哥哥撑腰,没想到现在却再也做不到了......” “你想什么时候去,我都陪你。”俞洵眸色一痛,将她按在怀里,“苏不迟,你别这样,想哭就哭出来了。” 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来,苏不迟满脸泪痕,痛哭的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上,单薄的身子不停的发颤,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战场的残酷。 过了好久,俞洵见她稍微缓过来了一些,才道:“你可听说过五年前的壕城之战?” 五年前北边的匈奴来犯,主帅挛禔恪带领十万大军连破三城之后直奔壕城而来。壕城是大虞的门户,若壕城失守,匈奴便可直入中原。当时驻守在壕城的人是镇国公沈毅,他带领五万将士誓死抗敌,苦战一月之后终于鸡腿了匈奴。那场战役极其惨烈,五万人最后活下来的不到三千,就连镇国公的两个儿子都全部战死。 苏不迟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说起此事,道:“听说过。” “我当时就在壕城。” 苏不迟一愣,呆呆的看着他。 “当时太后娘娘想要我入仕,我不愿意便私自跑去了壕城。我隐瞒身份,在镇国公的手下当了一个百户。那日镇国公预感匈奴可能要攻城,派我前去雍城送信,结果我刚到就遇到挛禔恪。雍城兵力不足五千,很快就失手,我躲在地窖里才没有被找到。挛禔恪命人搜刮了城内值钱的东西之后,下令屠城。” 那一日的雍城宛如人间烈狱,不断的有人在死去。哀嚎声响彻天空,血铺满了整条大街...... 第66章 ◎俞洵的决心◎ 他在地窖里藏了一个晚上,知道挛禔恪的人全部离开之后才爬出来。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横陈的尸体,其中还不乏有尚在襁褓当中的婴儿。然而他根本没有时间悲伤,雍城被破,下一个就是壕城了。 俞洵立即赶回去报信,没有了马直能靠脚。他一路跑,连一刻也不敢停歇,终于赶在挛禔恪之前赶到了壕城。镇国公沈毅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封锁城门,下令所有人准备迎敌。 到了第二天早上,挛禔恪的大军果然兵临城下。但沈毅身经百战,早就做好了准备将壕城守得固若金汤。挛禔恪几次强攻都没能得手,匈奴人也同样死伤惨重。于是他改变了战车,将壕城所有的通路全部堵死,另派人去拦截援军,让壕城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 起先城中的将士还能吃到米饭,后来是白粥,等到第十天的时候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了。老百姓纷纷省下自己的口粮,哪怕自己挨饿也要先紧着将士们。 沈毅原本不答应,但老百姓们早就听说了屠城的消息。他们宁愿全部战死、饿死,也不愿意落在匈奴人的手里,沈毅这才答应。 那几日饿死了许多人,连树皮都被吃光了,最后有人实在忍受不住易子而食......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此生绝不会让当日的情景重演,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帮助太子顺利登基。” 难怪他从不愿意提起以前在边关的日子,没想到竟然这般惨烈。只是光听他说都觉得胆寒,若是见到,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 苏不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心里还是难受。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都不是一?????句空话...... 第二日大军开拔,俞洵还要进宫复命,所以并没有和她同行。苏不迟也没有直接回武安侯府,而是先去了璎珞的庄子。她的庄子其实是太子的私产,后来太子转赠给了她。 苏不迟到的时候,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璎珞姑娘,此番实在是麻烦你了。” 璎珞一笑,“举手之劳罢了,苏姑娘不必在意。” 站在她身后的蕊黄和香浓差点没哭出来,两个人立即上来围着苏不迟来回的看。蕊黄道:“太好了,虽然瘦了一些,但姑娘您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您都不知道,这些日子奴婢和香浓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刀剑无眼会伤到你。” 先前俞洵假借璎珞的名义把她带出来,她们两个身为苏不迟的贴身婢女自然也不能再待在俞洵,所以便真的到庄子里住了几天。 “我没事,璎珞姑娘还在这里。” 蕊黄自知失礼,忙闭嘴退到一旁。 璎珞却哈哈一笑,毫不在乎的摆手,“无妨,情之所至皆发自肺腑,为何还要被这些虚无缥缈的规矩束缚?” 虽然只见过两次,可苏不迟打心底喜欢她的性子,洒脱而随性。于是也不再拘泥,“姑娘说的极是,只可惜眼下多有不便,不然我一定和你开怀畅饮一番。” “哈哈哈,苏姑娘若是愿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那咱们一言为定!” 辞别了璎珞之后,她们一行人往城内而去。苏不迟刚回到衔芳阁,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姐姐!” 她一愣,而后大喜,“不晚,你回来了?!” 从年前到现在,他们姐弟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见面了。苏不迟赶紧走了过来,然而靠近之后她忽然发现苏不晚都快比她高了,眉宇之间也越来越像大傅氏,“你长高了?” “那当然,我现在一顿能吃两碗饭。” 苏不迟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欣慰的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几天前就回来了,刚回来就听说你去了城外的庄子小主。我本想去找你,但攸宁说你和如意坊的掌柜有要事相商,我便没有去打扰。姐姐,你什么时候认识如意坊的掌柜了?” “也是机缘巧合,多亏了璎珞姑娘的帮忙,娘留下的铺子才能保全。” 苏不晚忽然神神秘秘的道:“姐姐,我给你看样东西。”他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示意苏不迟打开。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你看看就知道了。” 苏不迟带着疑惑打开来一看,里面竟然全都是宅子、店铺和田庄的地契。她顿时惊在了原地,“这些都是......” “都是爹娘留下来的东西,我全都要回来了。”他之前一直没有回来,原来是在做这件事情。 “你怎么做到的?!” 当年这些东西全部被苏家那几个叔伯以代管的名义抢了去,她到死都忘不了那日的情景。那时她娘的棺材尚且还摆在苏家的灵堂里,恰巧这时不晚又生了重病,只能由她一个人来守灵。苏翃带了十几个人来,先是把她围住,然后又大义凛然的说起苏家的家产不能没人打理,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她的脸上。 那一张张恶心的嘴脸比隔夜的馊饭还要让人做呕,她了解那些人,他们绝对不会就这样乖乖的把吃下去的东西再吐出来,一定是苏不晚做了些什么。 苏不晚摊手,颇为无辜的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用侯府的名声吓唬了他们几次。” “真的就这么简单?” 苏不晚的眸中闪过一丝阴戾而嘲讽的笑容,“当然是真的,俞侯爷不是派了几个人去保护我吗?我稍稍用他们几个一吓,那些人就不敢了。姐姐别看他们平日在云中横行霸道,可内里也不过如此。” 苏不迟还是有些怀疑,打量了他几眼,但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只得先作罢,打算过几日再去找人好好问问。 “姐姐,我们现在有银子了,我们可以在城里买一栋宅子搬出去,也省得每天住在这里,你说好不好?” 以前这一直是她的心愿,但现在却有些不同了。她忙岔开这个话题,“你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忘了快到鸿都学宫遴选的日子了吗?接下来的日子你就老老实实待在书房好好读书。” 苏不晚失望的瘪了瘪嘴,“我知道了。” 俞洵得胜归来,侯府内一扫连日来的阴霾。老夫人特意命人洒扫庭院,说是要除旧迎新,衔芳阁上下也跟着忙活了一整天。皇上设了宫宴为俞洵庆功,所以晚上她们自己聚在一起热闹。苏不迟仍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吃东西。 今日老夫人高兴多喝了几杯,才吃到一半就有些撑不住,榴枝只好先扶她回去休息。此时苏不迟也已经吃了个半饱,抿了一口新酿制的果子酒,问旁边的俞明惠:“九姐姐,我方才听下人们说端王妃没了,这是怎么回事?” “苏妹妹这几日一直住在庄子里也难怪会不知,半月前端王妃忽然得了急症,腹痛难忍,端王连夜急召了数位太医前去诊治,可愣是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到了半夜,人就不行了。” “半月前?”那岂不是他们刚离开京城不久端王妃就死了?可俞洵前几日才得到消息...... 俞明惠见她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苏不迟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以前从未听说过端王妃身子有恙,没想到竟会突然亡故。” “唉,谁说不是?端王妃病逝之后,端王每日茶饭不思以至骨立形销,可当真是天不护佑有情之人啊。” 苏不迟看着眼前的酒杯,若有所思。 表妹不愿意 第43节 老夫人不在,大家也早早散了。苏不迟有事要找俞洵商量,回衔芳阁小坐了一会儿,确定外头没人之后又从那条小道去了拥翠阁,俞洵此时还没有回来。 拥翠阁的竹林里冒出了许多的竹笋,她一看到这个就觉得手痒。让攸宁帮她找来一把小锄头,也不顾现在是大半夜,打着灯笼就开始挖了起来。 挖竹笋其实也有技巧的,竹子的竹鞭因地而行,只要沿着竹鞭找,看到有破土的地方准保能够找到。她挖的不亦乐乎,没过一会的功夫篮子就装满了,想着明天让蕊黄送去厨房做一道清炒竹笋。若是让厨房的人知道这是从拥翠阁挖的,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把下巴都惊掉? 一边自顾自的傻笑一边往回走,刚抬起头就看到俞洵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靠在一根竹子上看着,眸中温柔似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有一会了,看了挖的开心就没有打扰。” 苏不迟走了过去,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酒味,“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皇上高兴,我便陪着多喝了几杯。” 看他这醉醺醺的样子,苏不迟回头想让攸宁煮一碗醒酒汤来。可一看,哪还有人? 俞洵抬手抚摸着她发髻间的那根桃木簪子,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情况如何?” “情况如何?” 俞洵失笑,“不算太差,皇上恢复了我的官职。” 第67章 ◎今天是进宝的头七,你好歹让他走完这最后一程。◎ 功过相抵,确实不算太差的结果。 这时,俞洵忽然拔下了她头上的发簪,满头的青丝瞬间披散下来。 苏不迟不解的看着他,“你拔我簪子做什么?” 俞洵低低的笑了起来,“你可知方才我一回来就看到你在竹林时,心里有多高兴吗?” 她老脸一红,干咳了声,“你这是在调戏我?” “你觉得呢?”月光下他容颜如玉,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引诱着人不断沉溺。 苏不迟忙定了定神,道:“我来事有正事想和你商量,再过几日便是进宝的头七,我想去祭拜一番。” 俞洵闻言,蹙眉思索了一会,道:“也好,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端王那边还需人时时盯着,你不用还陪我跑一趟。” “我既然答应了你,怎么能食言呢?半天而已,不打紧。” “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罢,苏不迟转身便往竹林边走去。 然而这时俞洵却拉住了她,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目光正好和他的撞在了一起。四目相对之下,有什么东西在暗潮汹涌,周围的风似乎也缓了下来。也不知是俞洵身上的酒气醉人还是因为果子酒的后劲太大,她的意思也跟着朦胧起来。 然而就当俞洵的唇即将贴上来的时候,苏不迟猛地惊醒,一把推开他急急的后退了两步。所有旖旎的气息霎时消散,她不敢去看俞洵的表情,丢下一句“我该回去了”便仓皇逃走。 回到衔芳阁后,她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懊恼自己方才的举动,更不敢想如果没有清醒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烛火闪烁了一下,带着她的影子也飘忽不定。苏不迟自嘲一笑,“你可还真是可笑啊......” 一边清醒,一边沉沦,宛如饮鸩止渴。什么时候她竟变得如此当断不断了? 这天晚上苏不迟睡得很不踏实,意识一直都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四更的时候才睡沉过去。但是天才亮,好几只云雀便聚在廊下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停,生生把她吵醒了过来。这下子再也没有了睡意,她索性披衣而起,倚在窗前看庭院内的景色。 外头阴沉沉的,下起了绵密的春雨,墙角的海棠洇湿之后反而更加娇俏。她听着屋檐上滴落的雨声,想出了昨夜的事情之后该如何再去面对俞洵? 然而她想来半天也没有理清头绪,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又把窗户关上了。 值得庆幸的是,俞洵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翊卫营积攒了许多的公务没有处理,他一直忙于处理公务,有时甚至没空回来,不过攸宁每天都会过来和她说一嘴俞洵的行踪。 苏不迟其实有些不理解为何要和她说这些,不过她每回都是听着,不做表态。 一连几日都在下雨,但到了要出发的时候天反而晴了。原本以为俞洵不会来,但看到他站在马车旁边的时候,苏不迟还是很高兴,不过同时也有几分尴尬,“那个......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俞洵浅笑,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怎么会?”他特地将今天得公务都提前处理完了,就是为了好陪她一起去。 “上车吧。” 苏不迟也是一笑,扶着他伸过来的手上了马车。 然而就在这时,李缓忽然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脸色异常凝重。他在俞洵耳边低语了几句,顿时俞洵的脸色亦是一变。 苏不迟意识到事情不对,问:“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凌虚塔倒塌了。” 凌虚塔是前几年皇上下令在祉江边建的一座塔楼,里面放着自开国以来三十六名臣的画像,用来表示皇上对贤臣的敬佩和渴求,最主要的是凌虚塔当年是太子负责监造的,现在却忽然倒塌了。 俞洵抱歉的看着她,“不迟,我.......” “你赶紧去吧,大事要紧。” 俞洵点头,对李缓道:“你随不迟一块去。” “是,侯爷。” 虽然凌虚塔倒塌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苏不迟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件事情的漏洞实在太多了。建造凌虚塔时所用的木料全都是上好的湖柳木,怎么可能说塌就塌?若说有人偷工减料,可这是太子亲自督办,谁又有那个胆子敢在这上面动手脚? 车外传来了李缓的声音,“姑娘有所不知,不是木料的问题,而是因为土质。凌虚塔建在祉江边上,那里的土质本就松软,长年被雨水冲刷后可能造成了地面下沉而至坍塌。” “可若真如你所说,当初在建造的时候太子殿下应该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才对。” 李缓沉吟了一会儿,“属下之前确实听人提及凌虚塔在建造时,台基比一般的塔楼要深几寸,具体的原因还要等工部的人调查过后才清楚。不过太子殿下有没有罪,有多大的罪,还是要看皇上的定夺。” 苏不迟明白他的意思,凌虚塔一倒,皇上势必会追究太子的责任,可追究到什么程度就不一定了,也有可能会借此机会直接废黜了太子。天家之事,哪怕是血缘至亲之间也充满了算计。 马车停在了一条巷子口,这里的路太窄车进不去,只能步行。苏不迟今日仍是做小苏大夫的打扮,所以也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带了人径直往里面走去。 住在这里的都是贫苦的百姓,院墙建得又低又粗糙,能够直接看到院子里面,有时候还能闻到一些人家中鸡鸭的屎臭味。苏不迟远远看到前面有一户人家的门口挂着白幡,刚走了过去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吵闹。 “当初你们为了把进宝送去军营,找我借了十两银子。我是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才答应借给你的。原本想能帮你们一把就帮一把,可谁想到进宝就这么死了。弟妹,你不要怪我不讲情面,只是这十两银子也是我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你总不能让我打了水漂吧?” 苏不迟透过院墙看到了一个满脸油光的中年男子,在他的对面有一个容貌极为憔悴的妇人,正歪坐在椅子上哭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那妇人身边站在一个年轻男子,看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样子,右腿应该是有旧伤。 这一幕何等的熟悉,像极了那日在她娘的灵堂之上。李缓脸色阴沉,便想上去教训那中年男子一顿,但被苏不迟拦住了,她倒要看看这些人的嘴脸究竟能恶心到什么程度? 那年轻男子的脸色也很憔悴,强打起精神道:“四叔,只求你再宽限我两日,等过几天我卖了手头上的这点存货定把钱给你送过去。” 李缓低声道:“奇怪,侯爷派人送进宝回乡安葬时,一同给了陈家五十两银子。” 普通的将士若是战死,户部统一发放十两葬银,剩下的四十两是从俞洵的私库里出的。 苏不迟皱起眉头,冷冷的盯着院内的情形。 那中年男子嗤讽道:“招财,你哪些破烂能值几个钱啊?怎么?你有钱还给刘家,就没钱还给我?你打量着我好欺负是吧?” “四叔,我哪敢啊?原本咱们说好到今年年底,连本带利一共还你十四两银子,这不是还没倒时间吗?更何况那银子是用进宝的命换来的,我哪能动用?是刘七叔硬从我手上抢去的。” 借十两还十四两,行息比得上印子钱了。苏不迟强压住自己的怒火,继续往下看。 “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要银子还给我,那我就不走了!” 招财哭求道:“四叔,今天是进宝的头七,你好歹让他走完这最后一程。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先宽限两天,我一定会把银子还给你的。” 那中年男子笃信招财就是有钱不还,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院子中央,妥妥一幅无赖的模样。 苏不迟看了李缓一眼,李缓立即会意,带了人冲进去,一脚就将那中年男子踹翻在地。 那男子平时应该是在此地横行霸道惯了,还没站起来便大骂道:“哪个不要命的王八羔子敢动......”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李缓笑眯眯的看着他,“你说谁是王八羔子?” 李缓带来的人都是上过战场的,身上都有一股杀气。那种中年男子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腿软,立即不敢再蛮横嚣张了,“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招财看到这一幕也傻眼了,半晌才哆哆嗦嗦的问:“请、请问诸位大人有......有何贵干?” 苏不迟走了过来,放柔了语气,道:“我姓苏,是进宝的朋友,你就是他的哥哥招财吧?” 招财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小人正是招财。” “今日是进宝的头七,我来是想拜祭一番,不知是否方便?” 招财已经有些恍惚了,哪里还会说不行,忙引着她往屋内走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09 23:16:25~2023-01-11 22:0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说是我老婆、月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抓虫◇ ◎端王与谢望晴◎ 能看的出来进宝的家里十分贫苦,屋内连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旁边的角落里还堆放了许多没有糊好的灯笼,应该是进宝的母亲张氏从外面接的小活,以补贴家用。进宝的尸体已经下葬,只有一块漆黑的牌位放在香案上。 苏不迟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忙眨了眨眼将酸涩忍了回去。取了三柱香,点燃后恭敬的拜了三拜。 招财和张氏也还了礼,张氏虚弱的叹道:“劳烦贵人还亲自跑一趟,进宝有您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伯母客气了。” 祭拜完进宝后,苏不迟这才走到了那个中年男子陈四的面前,眼神发冷。 这时,门口忽然挤进来几个官差。原本是隔壁的人也在看热闹,看李缓动了刀便急忙跑了去报了官。陈四一见到官差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大喊,“差大哥救命,这些人想杀了我!” 为首的官差还算又几分见识,看到苏不迟一身非富即贵的打扮心里多了几分计较,当即收敛了态度,赔笑道:“敢问几位从何而来,可是这蠢货做了什么冒犯之事?” 陈四脸色一白,眼神惊恐的?????看着那个官差。 李缓生了一张小白脸,举止之间带了一种儒雅的书卷之气。他客套的回了个笑,“也没什么,不过是件小事而已。我姓李,是武安侯帐下的主簿,这位是我家主子。” 那几个官差一听到武安后三个字,吓得头都晕了。在他们这种小地方最大的也就是县令,何曾接触到武安侯府这种高门显贵?连忙都朝苏不迟行礼,“拜见侯爷,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侯爷恕罪!” 苏不迟苦笑不得,她现在是女扮男装,李缓不好直接表明她的身份所以才如此称呼,没想到竟让他们误会了。刚想解释却看到李缓轻轻的朝她摇头,又用眼神指了指她身后的两个人。 苏不迟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学着俞洵平时说话的模样道:“起来吧,此间是陈家的私事就不必劳烦你们了。” 表妹不愿意 第44节 “是是是,小的们这就告退,侯爷有事只管派人来交小人。” 陈四见他们都走了,脸色由苍白变成灰白,身子忍不住微微发颤。他原本只是想狠狠敲一笔,可谁能想到进宝竟然会认识这种大人物,恍惚之间他已经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苏不迟看着那一团瘫软在地的烂肉,道:“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我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这笔银子我替他还了。” 自听到武安侯府起就一直处于游魂状态的招财,闻言立即回过神来,道:“万万不可!之前侯爷对我们家已经是格外照顾,我怎能还让您来帮我还这个钱?我有手有脚,只要肯干很快就能还是,还请侯爷收回成命。” 他言辞恳切,是真心不愿意再劳烦他了。 苏不迟示意他稍安勿躁,李缓拿出了十五两银子交给陈四,笑道:“你可要收好了。” 陈四原本以为自己的小命都会交待在这里,现在不但没事还得了一大笔好处,满脸的肥肉夹在一起,兴高采烈的道:“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好了,你快走吧。” “是是是!”陈四忙把银子收好,逃似的跑了出去,临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那模样太过滑稽,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李缓的脸色也挂着笑容,但不是嘲笑,而是冷笑。他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那人立即会意,悄悄的跟了上去。 苏不迟没有去管他们,转而看向招财,“我在京城附近与人合开了一家作坊,眼下正缺人手,不知你可愿意过去?” 如果他愿意去那就再好不过,如果他不愿意,闹了今日之事后,他们母子有武安侯府撑腰的消息便会传出去,今后也没有人胆敢再欺负他们,这也是为什么方才李缓不让她澄清的理由。 招财深深的行了一礼,“侯爷大恩,我们陈家没齿难忘。” “你误会了,我不是武安侯,我姓苏。” 招财惊讶的看着她,“可刚才......” 苏不迟笑道:“他确实是侯府的人,但我不是侯爷。你不必害怕,等到了京城自然就明白了。” 招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苏不迟与他商定好半月后派人去城门口接他们母子,这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先将这里的事情都收拾一下。 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凌虚塔倒塌的消息几乎是瞬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她刚进城门便听到有人在议论此事。 苏不迟把招财要来的消息告诉香浓,让香浓先去作坊那边安排一下,之后她便一直都待在房间里看书。说是看书,其实统共也没看进去几页。她脑子里一直在惦记今天发生的事情,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俞洵忽然过来了。她面无表情,举止从容不迫与寻常无异,不过从眼神里还是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苏不迟让蕊黄添了一副碗筷,问:“可是情况不容乐观?” “皇上训斥了太子一顿,责令他闭门思过,手下的政务也由端王暂代。” 她吸了口凉气,这哪是什么不容乐观?这简直是把刀都悬在脖子上了。工部前去调查的人还没有回来,皇上便迫不及待的卸了太子手中的实权,看来确实动了废黜的想法。 俞洵见她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一样,反而笑着安慰她,“太子殿下这些年一直勤勉政务,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朝中支持他的大臣也不在少数,皇上就算想易储也不知那么容易,你不用太担心了。” 苏不迟点了点头,“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已暗中派人去了凌虚塔,希望能赶在工部的人之前回来。” 短短一句话就让她感受到了底下的暗潮汹涌,“工部里有端王的人?” “嗯,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 难怪端王会从凌虚塔下手,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一顿饭两个人都食难下咽,苏不迟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俞洵吃的也不多,用茶水漱过口后便道:“过几日便是遴选,可要我先去院士那里说一句?” “这事先不急,我相信不晚。若有需要,我再去找你。” “也好,今晚我还要出去,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会再来陪你用膳。”这时他在剿匪期间养成了习惯,无论多忙都会陪苏不迟一块用晚膳。 “你万事小心。” “我知道。”他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入了黑暗当中。 建造凌虚塔的时候,太子曾召见了两位当世的名工巧匠询问了土质松软的问题。按照那两个人提出的办法,塔在百年之内都不会有倒塌的危险。工部的人一时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案子只能暂时僵持着。 三月初七,鸿都学宫的遴选终于开始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武安侯府的西侧门驶出,来到了学宫前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里。 此时的鸿都学宫外面已经挤满了人,全都是来参加遴选的。学宫的门楣上挂了一块大匾,上面笔走龙蛇的四个大字据说是开国先祖皇帝所写,十分的贵重。 苏不迟放下车帘,回头看向苏不晚,笑问:“心里可紧张?” “是有一些,不过不打紧。”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书匣递过去,“时间不早了,快进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苏不晚笑了起来,带着少年郎独有的稚嫩和张扬,“姐姐放心,你就在此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我相信你。” 遴选一般要两个时辰,苏不迟特意带了本书来打发时间。不过蕊黄却有些坐不住,才过了半个时辰她便道:“姑娘,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去找个茶楼休息一会吧。” “今日来送考的人很多,茶楼应该也挤满了人。如今不太平,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香浓也附和道:“姑娘说的是,还是这里清静一些。” 苏不迟见她像是坐在了一根针上,失笑道:“你要实在坐不住就去买些点心来吃。” “是,奴婢这就去!”蕊黄一溜烟的跑了,可见是憋得狠了。 苏不迟笑了笑,继续看书。 然而就在这时,香浓忽然道:“姑娘,您快来看。” 苏不迟抬头皱了皱眉,凑过去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她们对面不远处的巷子里停了一辆豪华径直的马车,马车旁还站着一个衣着十分考究的年轻男子。 “那好像是谢家的马车,谢家也来送考吗?” 话音刚落,那边的车帘便掀了起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谢望晴。 香浓惊讶的又道:“真的是谢家姑娘,那和她说话的人又是谁?” 苏不迟沉声道:“是端王。” “姑娘怎么知道?” “他腰间挂着的是龙纹玉佩,我在太子身上也见到过一块相似的。” 看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模样,香浓想起了一件事情,“奴婢前几日偶然听见下人们在传,说端王妃新丧,但端王膝下无子,皇上有意让他尽快续弦。” 第69章 ◎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避开谢姑娘。◎ 苏不迟的心不住的往下沉,脑海里霎时闪过了好几个念头。端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应当就是冲着谢望晴而来。她喃喃的道:“看来侯府很快就有喜事了。” 香浓不明就里,“姑娘,您在说什么?”她们不是在讨论端王和谢望晴吗?怎么又扯到侯府上来了?更何况俞明慈在半月前就已经出嫁,侯府近来哪还有什么喜事? “没什么,香浓,去待会就去城里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不需要太大,二进二出便可。” “宅子?”香浓更加惊讶了,“姑娘是想搬出去了?” 苏不迟没有回答,放下车脸后又拿起了书。她的脸色虽不难看,但也不是完全风平浪静,“你先去找吧,旁的都不要问了。” “是......” 有时候不下狠心推自己一把,也许永远都无法再往前迈出去一步。她和俞洵是孽缘,结不出什么好果子。而且现在的情况也比她刚来京城的时候好?????了许多,不晚还把她爹娘留下的家产拿了回来,确实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畏首畏尾了。 说到家产,苏不迟想起之前她派蕊黄去向贾老大打听在云中的事情,可贾老大说什么也不肯透露事情,似乎是在害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蕊黄追问了许久,他才道是苏不晚特意嘱咐过不许在她面前嚼舌根,若她真想知道只能亲自去问苏不晚。 他这样三缄其口,让苏不迟忍不住怀疑不晚究竟在云中都做了些什么,不然何至于让贾老大这样一个行走江湖十几年的瓢把子都害怕成这样?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问清楚不可! 遴选结束后,鸿都学宫会在半月后把入选的名单贴在学宫前面的石壁上。她每天都数着日子,心情一天比一天焦急,放榜之前的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时候,她琢磨着要不要去找俞洵,让他帮忙打听一下? 苏不晚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见她坐立难安,还有心思嘲笑她,“姐姐,你现在就像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一样。” 苏不迟操起一旁刚做好的鞋子仍了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心我揍你。” 他捡起鞋子,一看是男子样式,放在自己脚上比划了一下,咧嘴笑道:“谢姐姐赏。” “得了东西还不快回去练字?你那手字可比爹爹的差远了。” “姐姐教训的是,我这就回去,定练到姐姐满意为止。”说着,拎起鞋子窜了出去。 苏不迟失笑,要说他会使什么阴谋诡计,自己还真有些不相信,因为不晚在她面前一直都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时,蕊黄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张撒金笺做出来帖子,道:“姑娘,这是方才银杏送过来的。” 她迟疑的接过,打开来一看里面写道三日后邀请她去参加赏花宴,落款人竟然是谢望晴。苏不迟皱了皱眉,“是单只给了我,还是所有人都请了?” “各房都有,这张是给姑娘的。” 她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只给了她,那就麻烦了。若是大家都去,那就可能只是捎带也请上她而已。毕竟她和谢望晴没什么交情,以谢家那样的家世也不会纡尊降贵的主动来结交她。不过不知她是不是和谢望晴犯冲,每次见到她都觉得不自在。 到了傍晚,俞洵照例来陪她用膳。刚坐下他便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苏不迟一喜,“太子的事情有转机了?” “那倒还没有,我今天在承华门遇见了窦院士,顺带向他打听了一下你弟弟的情况。他说苏不晚的文章虽有些剑走偏锋,但是个难得的人才,让你放心。” “当真?!!”苏不迟猛地站起来,高兴得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不晚!” 俞洵一把拉住她,“用完膳再去也不迟。” 她这才反应过来失态了,不好意思的干咳了声,在旁边坐下。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准备怎么写我?” “你这是挟恩图报。” 俞洵故意眯起眼睛看着她,“那你是报还是不报?” 苏不迟顶不住他那幽怨的眼神,连连投降,“报报报!” 看他一幅奸计得逞的样子,苏不迟只得不情不愿的把之前做好的鞋子拿了出来。 俞洵有些诧异,“这是给我的?” “嗯,给不晚做的时候见还剩了些料子便给你也做了双。不过我是估摸着做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一旁的蕊黄听到这话忍不住暗暗吐槽了一句:分明从一开始就打算做两双,自家主子未免也太口是心非了。 俞洵的眼里却浮现了浓浓的笑意,拿在手里反复的翻看了好几次,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准备待会离开的时候再带上,“多谢。” 苏不迟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以前没人帮你做过这些吗?” “我的衣物都是下人准备的,之前住在宫里时皇后娘娘帮我做过两件衣服,不过她身子不好,不敢叫她太过劳神。” 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没想到竟捅了他的伤心处。苏不迟忙岔开了话题,“谢家的赏花宴你也会去吗?” 表妹不愿意 第45节 俞洵微不可闻的顿了一下,“等忙完了公务我便会过去,谢家那里......” 他不说,苏不迟也明白他的意思,大方的笑道:“我就是陪诸位姐妹一块去凑个数,谢家下了帖子,诸位姐妹都去,我不好不去。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避开谢姑娘。”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她为难你。” 苏不迟轻轻笑道:“我知道。” 两个人都知道这三个字的弦外之意是什么,可有些话说出来只会让对方为难。俞洵沉默了下来,漆黑的眸子染上来复杂的神色,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好了,不说这个了,快吃饭吧。” ...... 赏花宴当日,苏不迟本着不起眼就不扎眼的原则选了一件玉涡色的罗裙,发饰也简单,勉强不与穷酸沾边。这次二房、三房和四房的庶女也都会去,门口停了七八辆马车,煞是壮观。 她和俞明惠还有俞明思一辆车,原本以为俞明思会和上次一样去和二房的一起,但她没有。其实也不难理解,她和俞明悠的关系只能算是表面上过得去,并不似和俞明慈那般亲近。 自从小傅氏出事之后,俞明思肉眼可见的安静了下来。以前时不时会来寻苏不迟的麻烦,现在都是待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不常出来走动。印子钱之事中,小傅氏曾带了许多人闯进衔芳阁,她不可能没听到风声,不过她不来说,苏不迟也乐得当什么都没发生。 车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好在这里离谢府不远,不让苏不迟非憋死不可。 谢家是百年清流世家,门庭古朴大气,处处都透出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之感。苏不迟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她才从马凳上下来,就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喊道:“九姑娘。”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章衍站在不远处的马车旁,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俞明惠,脸上还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俞明惠杏颊微红,含羞带怯的还了一礼,“见过章五公子。” 俞明悠见状,不服气起来,俞明慈出嫁后整个武安侯府最尊贵的姑娘就数她了,现在却被一个她从来瞧不上的庶女抢了风头,当即就道:“章五公子,你为何只跟九妹妹打招呼,不和我打招呼?” 章衍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忙作揖道:“见过六姑娘。”【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这还差不多。” 来接她们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看得出她在谢府应该有些脸面,衣着比其他人都要考究。她上前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众人道:“诸位请随奴婢来。” 众人都往府内走去,俞明惠落在最后,回头看了还在原地的章衍一眼,露出了一个娇羞的笑容,而后又迅速转回头去,疾走两步跟上了队伍。 章衍看得呆了,愣了许久都没有缓过来。正在他还沉醉之际,耳朵忽然被人提溜了起来,疼得他嘶嘶直叫,“二姐,你轻点!你轻点!” “你这臭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章衍扒开她的手,终于把耳朵拯救了出来。一边揉着已经通红的耳朵一边道:“哪有?你别瞎说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章二姑娘闷哼了声,“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你瞧那位俞九姑娘的眼色可和瞧别人是不同。” 被她戳穿了心思,章衍红着脸不好意思起来,“哪、哪有你说的那样......” “傻弟弟,”章二姑娘意味深长的长叹了一声,“你还是太年轻了啊,那位俞九姑娘可不简单,你别最后着了她的道。” “二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九姑娘虽然是庶出,但才貌双全、蕙心纨质,我瞧着可比许多人强多了。” 章二姑娘看着自家的傻弟弟摇了摇头,“她若真如你所说,为何一直隐而不发?” 作者有话说: (奸笑)火葬场终于要来啦~ 第70章 “还不是因为她只是个庶女,嫡母和她那个妹妹都对她颇有成见,要不然她为何要如此小心谨慎?明明满腹的才华,却因为不敢抢了妹妹的风头只能闭口不言。”章衍想起那日在灯会上俞明惠和他说起这些时低落伤心的模样就觉得心被揪了起来。 “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三岁的孩子都知道这句话。你和她不过是几面之缘,她就把这种阴私之事告诉你,分明是想博取你的同情心。偏偏你这个傻子,还真落入了她的圈套。” 章衍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起来,俞明惠说话时总是轻言细语,仿佛声音大点都会惊到她般。这样一个身量单薄弱质纤纤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像自己姐姐说的那般? “她生母早亡,父亲又不喜,在家中倍受冷落,无人?????述说心中的委屈。我们虽然只见过几次,但相谈甚欢,她会和我说又什么奇怪的?” 章二姑娘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自家怎么就养出来这么一个傻白甜弟弟?真是恨不能狠狠地给他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拍清醒些,“总之,你不许再接近她,不让我就告诉爹爹你又逃学了!” “二姐姐!” 章二姑娘懒得再听他废话,径直走了进去。 中书令谢家是文官之首,谢望晴的赏花宴自然是众人趋之若鹜的对象。京城里但凡叫得出名字的人家都来了,热闹的程度与雁栖湖的雅集不相上下。园子里熙熙攘攘的全是人,苏不迟没有喝俞明悠她们一起坐在花厅里陪谢望晴说话,而是悄悄溜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待着。 谢家不愧是百年世家,令徵院里种满了奇花异草,有许多她都不认识。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妍斗艳,令人心旷神怡。 蕊黄奇怪的问:“这园子为何要叫令徵院?听起来怪怪的,感觉像个人名。” “相传花神下凡历劫的时候,在凡间的名字便叫黄令徵。” “原来如此,还是姑娘博学。” 苏不迟笑了笑,见前面有一株深蓝色的绣球花开得极为好看,正想过去仔细瞧瞧,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树下有人在议论,“这等宴会,谢姑娘怎么把俞家那几个庶女也请来了?当真是晦气。” 与她同行的人便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听说俞侯爷和谢姑娘的好事将近了,谢姑娘自然是想抬举俞家的人。毕竟俞侯爷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和她们也算是姑嫂。” “啊?我怎么听说前些时候有人看到谢姑娘和端王殿下相谈甚欢?我还以为她和端王会成其好事呐。” 凌虚塔一倒,朝中的风向骤变,端王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谢望晴若是嫁给端王,说不准将来就是皇后了。 先前那人便道:“谢家是百年世家,只有其长盛之道,他们未必肯去淌这滩浑水。武安侯府就不一样了,我只恨自己没有谢家的家世,不然我也选俞侯爷。”俞洵风姿卓绝,如珠如玉,他那般的人物,任谁见了不倾慕? “可俞家也不是任由谢家可以随意挑选的门户,我从未听说过俞侯爷对哪家的姑娘上心,你为何说他们好事将近?” “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昨日侯爷下朝回府时正巧遇见了谢姑娘身边的女使去买樱桃煎,可李家铺子的樱桃煎已经卖完了。侯爷便亲自跑了大半个京城去了城西买了一份给谢姑娘送了过去,如此情意,难道还不是好事将近?” 那女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长叹了一声,“唉!看来今后我们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谁说不是?走吧,我们再往前面去逛逛。” 见那两人走远,苏不迟回头淡淡的看了蕊黄一眼。 蕊黄立即缩了下脖子,闷声道:“奴婢是怕姑娘摘掉后心里难过,所以才没有和您说。”虽然她每次问香浓,香浓都绝口不提自家姑娘和俞侯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过了这么久,她也早猜出来了。 苏不迟的神色极为平静,眸中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她揽起花,放在鼻下轻轻嗅着清淡的花香,道:“我早就猜到了。” 从那天见到端王和谢望晴开始,她就已经猜到了。端王有意拉拢谢家,谢家若真的倒向了他那边,那太子真的就没有反手之力了。俞洵必然不会让他得逞,所以俞谢两家的婚事应该很快就会定下来。 皇上或许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发生,但是谢望晴是太后娘娘看中的外孙媳妇,便是他也没办法阻止。 “姑娘......”蕊黄眼眶微湿,很是心疼的看着她。 苏不迟失笑,“你为何这样看着我?俞洵娶妻对我来说本就没什么不同,你不必为我忧心,我很好。” “奴婢只是为姑娘不值,姑娘的日子实在太苦......” 她看向手中的花,轻声道:“众人皆苦,在这个世上永远有比我更苦的人,也永远有比我更幸福的人。所以对我来说,不顾影自怜,不怨天尤人,好好的过好眼下的日子便很好了。” “奴婢明白了。”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苏妹妹。” 苏不迟回头看去,只见俞明惠正朝她走过来,“姐姐不是在里面陪章家姑娘说话吗?怎么也出来了?” 俞明惠的脸色闪过一丝难堪,道:“屋子里太闷,出来透透气,妹妹可是嫌弃我打扰你的雅兴了?” “怎么会?有姐姐相伴,我求之不得。” 俞明惠一笑,“我瞧前面的花开得不错,不如一块过去看看?” “也好。” 与此同时,花厅内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谢望晴回头撇了那边的两人一眼,朝秦娴使了个眼色。秦娴立即会意,趁大家不注意起身走了出去。 令徵园修得很大,园子里还引来一泓清澈的小溪缓缓流过,溪中偶然能看到几条小拇指大小的鱼儿悠然自得的游动。溪边种了一颗桃树,苏不迟和俞明惠正一起站在桃树下看鱼儿,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插了过来,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苏姑娘好雅兴,竟然还有心思看鱼?” 苏不迟不想和她在这里起争执,浅浅一笑,“秦姑娘说笑了。” 说罢,便对俞明惠的道:“姐姐,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秦娴却几步拦在她们要去的道路上,“站住,我准你们走了吗?!” “不知秦姑娘还有何指教?” “钟家三郎因你而变成一个废人,你难道不该心怀愧疚吗?” 此话一出,俞明惠甚是惊讶的看向苏不迟。 苏不迟秀眉微蹙,“秦姑娘慎言,世人皆知钟三郎是因为思念亡妻,悲痛之下才意外坠马,与我有何相干?” 秦娴嗤笑了一声,“你这话也就只能骗骗傻子了,钟三郎年前咬定了要休妻,怎么可能会因为思念姚氏而坠马?要不是因为你,我还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苏不迟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道:“钟三郎的事情乃是钟老爷亲口所说,秦姑娘若有怀疑当去问钟老爷才对,而不是在这里问我。” “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边与钟三郎纠缠不清,一边又去勾引侯爷,我要是你今天都没脸出来。” 蕊黄气得满脸通红,上去挡在了苏不迟的面前,道:“你胡说,我家姑娘才不是那种人!你凭什么这般污蔑我家姑娘?!” 她们的争吵声引来了众人的围观,已经有不少人指着她们窃窃私语起来。有了人群的围观,秦娴越发肆无忌惮,她眯起眼睛扫了蕊黄一眼,轻蔑的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家主子尚且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叫嚣,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你......”蕊黄脸色惨白,但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苏不迟怕秦娴对她不利,把她拉了回来,“秦姑娘有何证据吗?若是没有便是凭空诬陷。” 秦娴的脸色闪过一丝心虚,“这种事情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苏不迟都快被气笑了,实在不想在这里和她继续胡扯下来。 这时,秦娴忽然话锋一转,道:“俞九姑娘,你好歹也是侯府正经的主子,如今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了,怎么能整日和这种不知廉耻的人待在一起,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俞明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苏不迟,迟疑半晌后竟然把手挣脱了出来。 这下子周围看热闹的人瞧苏不迟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秦娴拿不出证据,所以她们并不相信她的话。但俞明惠明显是和苏不迟一起的,若俞明惠都做出这种反应,那岂不是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苏不迟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 “秦姑娘好大的威风啊,空口无凭的就要定人的罪,你这张嘴简直比衙门的板子还要厉害。” 人群之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就见到汝昌郡主身穿一袭红衣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了。她看了苏不迟一眼,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第71章 ◎九姐姐,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见过郡主。”在场的人纷纷行礼。 表妹不愿意 第46节 秦娴脸色一白,张嘴想要反驳但又没那个胆子,汝昌郡主身份高贵又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不可像苏不迟这般可以任由她宰割,只得暂时忍了下来。 汝昌郡主斜睨着她笑道:“怎么?见到本郡主都不知道要行礼了?秦家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吗?” 秦娴气得牙都快咬碎了,不情不愿的行一个礼,“见过郡主。” 然而让人惊讶的是,汝昌郡主竟然侧身躲了过去,不肯受她这礼,“你这礼不干净,我可不敢受,不然改日本郡主也要莫名其妙的背上一个水性杨花的恶名了。” “你!我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千金,你怎可如此羞辱我?!” “秦姑娘方才以权势压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为何到了自己身上就觉得委屈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窃窃私语,看秦娴的眼神也变得不屑起来。 秦娴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这无疑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羞愤交加之下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还不快走?想要本郡主请你不成?” 秦娴再也忍不住,掩面狂逃而去。四周看热闹的人也识趣的散开,苏不迟上前郑重的向汝昌郡主行了一礼,“多谢郡主替不迟解围。” “你用不着谢我,我是看不惯她那幅恶心的嘴脸才多说了几句话罢了。”说完,也不搭理苏不迟,一挥衣袖被众多丫鬟簇拥着走远了。 苏不迟默默注视了一会儿,心中对这样的女子很是敬佩,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想着,便想叫上蕊黄换个地方待。回头一看,发现俞明惠竟然没走。她秀眉微微蹙起,眸中泛着盈盈的水光,看上去又无辜又楚楚可怜,“苏妹妹,我.........” 还没等她说话,苏不迟就已经拉着蕊黄往园子外走去了。 俞明惠见状,迟疑了半晌后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谢府很大,苏不迟不敢随便乱走。想起方才过来的时候路过了一处荷花池,于是往那里而去。 蕊黄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撇嘴颇为气愤的骂道:“她怎么还有脸跟上来?” 她当然会跟上来,瞧她刚刚的样子应该是在花厅里吃了瘪,不得不避出来。她在这里除了苏不迟之外就没有其他可以说话的人,就算想要结交其他府上的千金,人家未必看得上她的身份,留在那里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苏不迟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附在蕊黄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蕊黄一听,立即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姑娘放心,奴婢这就去。” “快去快回。” 蕊黄走后,苏不迟并没有直接去荷花池,而是在附近绕了一圈,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在荷花池边的亭子中坐下。 此时的荷叶才刚刚长出来,带了一股稚嫩之气。俞明惠站在路口踟蹰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走过去。 她的肩膀耷拉下来,配上她这张娇软柔弱的脸蛋,想说话而又不敢说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苏妹妹......蕊黄怎么留下你一个人走了?” 苏不迟只觉得可笑,“我让蕊黄去办点事情,你跟过来就是想同我说这个?” “不、不是........,苏妹妹,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开你的手。我当时实在太害怕了,情急之下才做了错事,求妹妹原谅我这回。”说着,竟用帕子擦起眼泪来。 苏不迟坐着,她站着,若有人偶然看到了这一幕保管认为是苏不迟在欺负她。 苏不迟冷眼观看她这说哭就哭得高超演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蕊黄站在对面的假山后朝她招手。她知道是时候开始了,便道:“九姐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如你也别装了,我们坦诚布公的谈一谈如何?” 俞明惠擦泪的手一顿,“苏妹妹.......何出此言?” “我方来侯府不久,姐姐便时常来找我说府上各处的阴私事,我还当姐姐是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所以才会找我倾诉。年前,姐姐的院子里明明也被苛扣了银骨炭,可你却跟我说没有,假意跑到衔芳阁来关心我,实则是想挑唆我出头,好将此事闹大。后来你见我不愿意计较,又借我的名头将此事告诉了七哥哥。七哥哥是三夫人的心头肉,而当时掌家的人是二夫人。姐姐此举成功的让二房、三房将矛头全都指向我,自己却坐收渔翁之利,当真是好手段。” 俞明惠身子僵硬,别过脸心虚的道:“妹妹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苏不迟笑了笑,接着又道:“当初我接到雁栖湖的请帖,姐姐当即甩脸,转头就走,可没过多久又来求我带你一块去。见我不愿,你便开始哭诉自己的身世,逼我同意,这些难道姐姐也都忘了?” 俞明惠冷冷的看着她,已经完全没有方才的可怜模样了。 “在雅集上,你因为抢了秦家姑娘的风头而得罪了她,秦家姑娘逼你我去乘木就是想让我们难堪。姐姐得章五公子相助不必上场,你当时必定喜不自胜吧?以至于丝毫都没有看过我一眼便迫不及待的脱了冰鞵。姐姐先是利用我在雅集上大出风头,而后又弃我于不顾,此举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苏不迟见她似乎很惊讶的表情,摊了摊手,“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倒是我小瞧你了。”她的声音阴沉沉的,简直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那个她。 苏不迟古怪的笑了一下,“当初姨母用不晚的安危来逼我嫁给钟翦为妾,我原本以为这恶毒的主意是田妈妈所为,直到前几日蕊黄在厨房与人闲聊时才偶然得知那天姐姐也去过槐序轩。姨母不喜欢你的外祖一家,可那次却让你带了许多东西回去。我心下怀疑便让人仔细查了查,这才知道那主意原来是姐姐你出的。九姐姐,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为何?”俞明惠忽然笑了起来,“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明明我才是俞家正儿八经的女儿,为何祖母、七哥哥甚至是四哥哥都更喜欢你、都更袒护你?!明明我也是他们的亲人,为何一个个都对我视若无睹?!苏不迟,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的眼神怨毒无比,像是随时都会将苏不迟生剥活吞了一样。 苏不迟沉眸,冷冷的道:“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一己之私欲而去害人。” 俞明惠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不过是在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罢了,算什么一己之私?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错,为何要受你的指责?错的是傅宛若那个贱人,错的是俞家!是他们对不起我!” 苏不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想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姨母纵使对你不好,但你不该迁怒于老夫人。老夫人一直在暗中照顾你,你在俞家的吃穿用度并不比二房、三房的人差!” “你少在那里惺惺作态,被苛待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的说话。苏不迟,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委屈求全的模样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极为突兀的树枝折断的声音,俞明惠的脸色顿时一变,惊恐的往后一看,只见章衍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正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五公子,你怎么会.......” 章衍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就离开了此地,像逃一样。 俞明惠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怒不可遏的瞪着苏不迟,“苏不迟,你竟然敢算计我?!” “姐姐为何如此惊讶?你算计了我多次,我不过是小小的回敬了一番而已。”她微微笑着,站了起来,“从前的事情是我不愿意闹大才没和你计较,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把我当成傻子耍!” 说完,不再搭理她扬长而去。 蕊黄迈着小步子噔噔的跟了上来,又兴奋又有些后悔,“就这样放过她,简直是太便宜她了。” “谁说我就这样放过她了?” 蕊黄眨了眨眼,“姑娘的意思是........?” 苏不迟看着天际缓缓流动的白云,“多少还要再回敬她一场才够本,不是吗?” “姑娘英明!” ....... 与此同时,章衍失魂落魄的往园子外走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看上去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内心竟然会如此的可怕?难道她说过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吗?都是为了利用他? 之前他二姐提醒他的时候,他心里根本不认同甚至还有些生气,现在想起来当真是可笑啊!那么可怕的一个人,他居然还动了心...... 本以为很快就能回去,可茫然的在园子里走了大半个时辰还没有找到出去的路,章衍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走错了地方,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身处何处,捂住脸不由的苦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章衍: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一颗纯情少年的心?俞明惠,你不是人~~~ 第72章 ◎这时,他忽然看到前面的桃树下坐了一个人。那人身穿月白色素面妆花◎ 这时,他忽然看到前面的桃树下坐了一个人。那人身穿月白色素面妆花锦裙,片片桃花点缀在她的发间和裙摆上。看侧脸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章衍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想起这人就是俞明惠口中的妹妹俞明思,之前在灯会上见过一面。 她怎么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初见时只?????觉得她明明长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为何心肠却那样歹毒?可现在再见却感觉她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堪,眉宇间还有一些难以化解的忧愁。 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章衍的心往下一沉,抬步走了过去。 俞明思原本正在看树上两只正在打架的鸟出神,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干咳了一声。收回视线一看,只见在四五步开外站在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哥。她微微蹙眉,“你是......靖远伯爵府的五公子?” 章衍拱手,“正是在下。” 俞明思起身敛袖还了一礼,声音有些冷,“不知章五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我、我有一事想要请教十姑娘,只是怕说出来会惹得姑娘不快。” 俞明思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不过还是秉持着教养,道:“公子请说。” “有传闻说十姑娘因为嫉妒令姐在雅集上夺得头筹,不仅对她冷眼相待,甚至还为此责罚了她身边的婢女,可有其事?” 俞明思的怒火“噌噌噌”的冒了上来,这人难道是来替俞明惠来故意羞辱她的吗?要不是因为这里是谢家,她绝对叫人拿扫帚把他赶出去! 章衍也知道自己这话太过失礼,但他实在想知道答案,于是又深深的行了一礼,“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情是否属实,还在十姑娘为我解疑。” 过了半晌,俞明思才勉强压住怒火,道:“输了就是输了,我还不至于这么输不起,为了一个虚名就去做这等有辱身份之事!” 章衍一顿,心里仅存的那点幻想也彻底破灭了,自嘲的苦笑起来,“原来如此......” 看他这副备受打击的模样,俞明思颇为奇怪,但想起他几次维护俞明惠,根本没心情理会他到底怎么了,只是冷冷的道:“章五公子,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听到这些谣言,但事关女儿家的清誉还请你今后都不要再提,不让届时受累的可不至我一个。” 章衍脸颊羞得通红,连忙赔罪,“十姑娘所言极是,今日是我失言,还请姑娘勿怪。” 俞明思懒得再搭理他,径直往令徵园走去。 赏花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马车里的气氛比来得时候还要紧张。俞明惠和俞明思都铁青着一张脸,像是有人欠了她们五万两一样。倒是苏不迟明显要放松了许多,从刚才起就一直靠在方枕上闭目养神。 俞明惠见她居然还能睡得下去,气得脸都快变形了,掩藏在袖子下的手将帕子也绞得断了丝。她好不容易才让章衍对她动了心,可没想到竟然被苏不迟全都给毁了。她越想心里便越是扭曲,恨不能现在将把苏不迟这个贱人给碎尸万段! 回到南山苑后,惜花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问:“姑娘,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俞明惠正心烦意乱,闻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惜花立即感觉后背生寒,脚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缩起脖子顿时不敢再问了。 南山苑里原本种了不少菊花,但今年开春之后下了好些时候的雨,花莫名其妙的死了大半。新送来的花还没有摆上,所以哪怕院子外面百花齐放,这些也显得有些萧瑟。 俞明惠坐在一旁,心里不断盘算着该怎么办才好。章家是她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绝对不能就这样放弃!得要另外想个办法把这件事情圆过去才行,章衍心软又天真,她只要使几次苦肉计不愁他不回头。只要他心里还是在意她的,她就有信心能够翻盘。 等到时候她嫁入了章家,她定会让傅宛若和苏不迟这两个贱人付出代价!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忽然闯进来一大群人,为首的竟然是攸宁......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 苏不迟计算好时间,将想要送给汝昌郡主的谢礼全都放在桌上,思考该送哪一件才好。 虽然汝昌郡主说不必谢,但礼数不可废,还是要送些东西过去表达下自己的谢意。只不过汝昌郡主身份高贵,礼不能太轻,免得有怠慢之嫌。又不能太贵重,让人以为她又攀附之意,着实是不太好抉择。 俞洵踏着夜色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这副左右为难的模样,挑眉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今日汝昌郡主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正想着该送她什么谢礼才好。” 俞洵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了她的旁边,“她帮了你什么大忙?” 苏不迟故意一顿,欲言又止的道:“也没什么......” “你不说,我就把今天去过谢府的人都叫过来问一遍。” 苏不迟皱起眉头正要开始她的表演,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俞洵的神色未免也太轻松了,怎么还感觉他眼睛里有笑意一样? 刹那间,她明白了过来,泄气的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故作无辜,“没有啊,我正要听你说。” 表妹不愿意 第47节 这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信,“还说没有,看你这样子分明就是知道。” 俞洵极爱看她这鲜活的模样,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我看你乐在其中,实在不忍拆穿。” “所以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看我笑话?”她本来是想演一出戏,好告俞明惠一状。现在倒好,她反而被人看了笑话。 俞洵见她生气了,凑近了些低声哄道:“我没有看你的笑话,恰好相反,我很高兴。高兴你受了委屈之后不是想忍着,而是想起了我。” 灯光下,他的脸笼罩在昏黄的暖光之下,眸色缱绻缠绵。 苏不迟狼狈的侧过脸,避开了他的视线。 “汝昌郡主那里我已经派人去送过谢礼了,至于俞明惠,我让人把她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静养。” 苏不迟一顿,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这么迅速,“你当真把她送到庄子里去了?老夫人那里......” “祖母那里我方才已经去说过了,她身为俞家的姑娘,见你有难反而落井下石,对祖母也多生怨怼,品行如此不端,只是送她去静养已是容情。” 以小傅氏的性子,俞明惠去了庄子之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不过这样也好。 俞洵笑着看向她,“这下你不生我气了吧?” 苏不迟懒得搭理他,吩咐蕊黄把这些东西都拿下去。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食盒,“这是什么?” “龙井云糕,我见你很喜欢吃,便......买了一些回来。” 她想起白天在谢府听到关于樱桃煎的事情,哪怕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也顿时没了胃口。 俞洵见她不动,奇怪的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苏不迟平静的打开食盒,拿起一块,“没有,我很喜欢。” 她想俞洵知道她已经听说了樱桃煎的事情吗?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不过这对她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想着,她扯了扯嘴角,咬了一口。然而才吃到嘴里,她的眉头便拧在了一起。 俞洵赶紧递过来一杯茶,“很难吃?” “你这是从哪里买的?怎么这样难吃?太干了,而且茶味很重,吃起来又苦又涩。” “那别吃了,我也是第一次去那家店。” 苏不迟喝了一盏茶才把那股味道给压下去,“那家店的生意肯定不好。” “你说的对,确实不好。”说着,他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想替她再倒一杯。 衣袖随着他的动作而往上挪了点,苏不迟一眼就看到他手腕上有伤,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这并非是她有意去看,而是那伤口在他白皙匀称的手上显得格外的刺眼,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俞洵神色如常的把手缩了回来,“煮茶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 还真是稀奇,他向来不亲手煮茶,这次居然会有这个兴致。不过也不对啊,若是被茶水烫了也不能是烧伤的痕迹啊? 罢了,既然他不愿意说,苏不迟也不想追问,拿出上次他送来还没有用完的玉容膏,道:“擦上这个过两天就好了。” “多谢。” “不用谢,反正也是你的东西。” 俞洵失笑,“吃饭吧。” ...... 凌虚塔倒塌的风波至今已有大半个月,太子幽居在东宫也一直没有出来。易储的风声愈演愈烈,几乎到了街头小儿尽知的程度,每天去拜访端王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苏不迟其实好几次询问俞洵情况如何,但每次都被他用三两句话给带了过去。后来索性也就不问了,左右看他的神色不似在通州时那么紧张,多半是有了应对之策,只是还没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午后,她扎了一只蝴蝶纸鸢,喊上蕊黄和香浓正要去园子里放纸鸢玩。门房忽然来人说有人找她,苏不迟有些惊讶,她在京城并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怎么会有人专程来拜访她? 想着,她换了身衣服便去会客的小花厅?????。刚一进去,她立即笑了起来,“璎珞姐姐,你怎么来了?” 璎珞放下手中的茶盏,也笑道:“正好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你。” “姐姐快请坐,好久不曾见到姐姐了,我本想邀姐姐出来一叙,但东宫出了事,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还去叨扰姐姐。” “无妨,我这不是出来看你了吗?” 苏不迟拉住她的手,蹙眉打量了一眼,颇为担忧的道:“我瞧姐姐似乎清减了许多,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璎珞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的笑道:“放心吧,只要废黜的旨意一天不来,太子便还是太子,他们不敢把我们如何。” 苏不迟叹了口气,“姐姐在宫中切记万事小心,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作坊的事情交给我,姐姐尽管放心。” “有妹妹在,我自然是放心的,其实我今日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姐姐请说。” 璎珞看着她,眉宇间染上了一丝担忧,“我与城东买卖田宅的张牙人相识,他方才告诉我,你想买一座宅子?” 苏不迟一顿,点了点头。 “为何?” 苏不迟笑了笑,“虽然老夫人待我极好,但我们姐弟姓苏,长住在这里始终是不妥。正巧我手中现在还有些余钱,买座小点的宅子在京城也算有个家了。” “俞侯爷可知道此事?” 苏不迟垂眸,轻轻的摇了摇头,“还请姐姐为我保密。” 半晌,她才长叹了口气,“我在宁安坊有一座二进的宅子,离鸿都学宫很近,你若是不嫌弃,到时候可以搬到那里去住。” “那怎么能行?我已受姐姐诸多恩惠,怎好再住姐姐的宅子?” 璎珞却道:“你若当我是姐妹,那就不要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苏不迟眼中忍不住泛起了酸意,“......多谢姐姐。”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明日你可有空?正好我有一个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 “朋友?”苏不迟顿了顿,“明日我并无要紧之事。” “那好,明日上午我来接你。” 第二天上午,璎珞果真来接她。马车停在了醉仙楼,这次也是由掌柜的亲自引到了二楼的雅间。雅间里已经坐了一个人,那人明眸皓齿、红衣黑发,赫然是汝昌郡主! 璎珞笑道:“我和阿渲是多年的好友,她听说我和你相熟,便让我带你一块过来。” 苏不迟呆了呆,才行礼道:“见过郡主。” 没成想汝昌郡主竟然笑了起来,毫不在意的摆手,“在这里就别行这些虚礼了,快过来坐,我特意带了两坛上好的梨花白过来。” 璎珞笑着拉她过去坐下。 苏不迟才坐好,汝昌郡主便推过来一碗酒。真的是用碗装的酒,而不是平时用的那种酒杯,她还是第一次见有女子是这么喝酒的。看了看这酒,又看了看汝昌郡主,一时间神情有些呆滞。 汝昌郡主道:“怎么?你还要矜持一下?放心喝,这里已经被我包下来了,待会也有人送我们回去。” 苏不迟失笑,最后一点顾虑也消失了,拿起碗大口的喝了起来。这酒醇香馥郁,辛而不辣,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气,确实好喝。她几口便将这碗全都喝完了,“好酒!” “你瞧,我就说她是个酒鬼吧,你还不信。” 璎珞也有些惊讶,“我看她举止端庄进退有度,一点也不像个能喝酒的.....” “京城规矩多,我总要装一装才行。” 汝昌郡主哈哈大笑起来,“我也烦这破规矩!”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她们三个喝起来不知不觉中两坛酒都见了底,不过人也有了醉意,纷纷趴在窗户上吹从江面上来的暖风,凑在一起胡天海地的瞎聊。 这时,汝昌郡主忽然指着江面上一艘画舫道:“你们看,我怎么瞧着那上面的人是俞洵和谢望晴?” 苏不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俞洵姿势慵懒的斜靠在椅背上,而在他对面的人是正欲抚琴的谢望晴。 不多时,江面上传来袅袅动人的琴声。澄江如练,看上去真是好一对璧人。 汝昌郡主啧了声,“听说皇上许了端王过承华门而不下马的权力,朝中已经有许多大臣都坐不住了,就连我爹也时常念叨起这事,他倒还有心情在此和谢望晴花前月下?” 苏不迟笑了笑,没有说话,抬头喝尽了碗里最后一点酒。 如此忽然看向她,问:“你就没有话要说吗?” “说什么?”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你头上的这根桃木簪子是俞洵年幼时亲手所刻,上面还有他的名字。” 苏不迟愣了愣,拔下来一看,只见在簪子的尾端果然刻了一个小小的“洵”字,她以前从未注意过,心底顿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自嘲的笑道:“那又能如何?” 汝昌郡主像是忽然之间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不喜欢俞洵?” 作者有话说: 俞洵:手艺太差被媳妇嫌弃,嘤嘤嘤。 苏不迟:(反手一巴掌,附赠一个白眼) 第73章 其实她也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她对俞洵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自从她爹娘过世之后,她和不晚在骤然间失去了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更有甚者还有毒蛇潜伏在暗地里时不时想要出来咬他们一口。当时不晚年幼又患有重病,苏不迟几乎是被迫在一夜之间成长起来。 这几年下来,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曾经也是被父母捧在掌心都怕摔到的明珠。俞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俞洵的出现却让她有了片刻的放松。 以前时常会听人议论起到底是得到之后再失去最痛苦?还是从一开始就从未得到过最痛苦?她更倾向于第一种。俞洵就像是在她痛苦无助的时候出现的那把伞,让她忍不住想去依赖。然而这把伞本身就是会伤人的,无论俞洵做过些什么都无法抹掉他曾经强迫过自己的事实。 没有人能够一种沉溺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美梦当中,所以哪怕苏不迟再贪恋这片刻的温暖,答案依旧是毋庸置疑的。 “不喜欢。” 汝昌郡主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俞洵的报应吗?苏不迟,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郡主不是也喜欢他吗?为何你会如此高兴?” “谁叫他不喜欢我呢?本郡主可不会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吊在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身上。” 看得出来,她确实已经释怀了。苏不迟也笑了起来,“郡主真是我辈之楷模。” “你说若是让谢望晴知道俞洵钟意的人是你,可你却不喜欢俞洵,她会不会被气死?” 苏不迟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对她来说,俞洵最后悔娶谁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汝昌郡主也不在意,朝外面大喊道:“掌柜的,再拿两坛酒来。本郡主今日高兴,定要喝个不醉不归!” 她们几个最后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等喝尽兴的时候汝昌郡主已经醉的人事不省,是被丫鬟婆子们抬回去的。苏不迟比她稍微好点,勉强还能够站起来。璎珞是最清醒的那个,除了脸上有些潮红外根本看不出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表妹不愿意 第48节 苏不迟拉住她的手,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璎珞姐姐,没、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 璎珞没好气的道:“你们两个生怕自己喝少了,不要命的往肚子里灌,能不醉吗?” 说着,将她塞进了马车。可苏不迟却仍没有放开她的手,喃喃的道:“姐姐,此事一过,太子的地位便无人再可动摇。等他日后登基,后宫里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我瞧姐姐如天上的明月,应该有更加广阔的天空,你可当真都想好了吗?” 璎珞一怔,似乎是惊讶她怎么会知道。 “初见姐姐时我便已经看出来了。”要是在平时她绝对不会说出这么冒昧的话,可今天着实是有些忍不住。 璎珞眸色黯淡了下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想着能陪他多久便陪他多久.........” 苏不迟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天际的倦鸟回巢,“有时候真想找个地方隐居下来,每日与青山绿水为伴,再养一猫一狗,闲暇时便带上他们去钓鱼,到了春天还可以去挖春笋,日子应当会很不错。” “会有那一天的,我们都会有心想事成的那一天。” 她知道这不过是句安慰人的话罢了,但还是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姐姐说的对,一定会有那一天!” 马车将她们送回了武安侯府,苏不迟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全靠蕊黄扶着才不至于摔在地上。不过她半幅身子都压在蕊黄身上,这让蕊黄颇为吃力。才走了一会儿,蕊黄便有些撑不住,只得先将她扶到一块石头帮坐下休息。 “姑?????娘,您还好吗?” “我......”苏不迟才说了一个字,胃里顿时一阵翻腾,忙跑到角落里狂吐起来。吐完之后人倒是清醒了不少,“我还好,蕊黄,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蕊黄扶额,“看来是醉的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没醉,我清醒的很!” “好好好,您没醉,我们快回去吧。” 苏不迟三两下挣脱她的手,保住一旁的树干,嘟起嘴委屈的道:“不回去,我要在这里吹吹风。” 蕊黄简直是没眼看,这模样和三岁的小孩子耍赖要糖吃没什么区别了。她现在只求不要有人路过,不然自家姑娘的一世英名就会保不住了...... 然而她的愿望很快就落了空,只见她家姑娘猛然间站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狂挥手,“裴雪霁!” 裴雪霁刚看到她这个样子时也吓了一跳,走近后才发现她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酒香,“苏姑娘,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苏不迟乖巧的坐在石头上,看着他呵呵傻笑,“我今日结交到了一个朋友,所以很是开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俞大人商量几件事情,正要告辞离开。” “俞大人?”苏不迟歪着头,连连朝他摆手,“他现在没空见你,他正和美人泛舟江湖呐。” 裴雪霁一愣,随即笑道:“苏姑娘误会了,我要找的不是俞侯爷,而是俞二老爷。” “不是俞洵?” 他的目光软了下来,眉宇温润透出一股清雅的书卷之气,“不是。” 苏不迟扒了扒自己的手指,眼睛湿漉漉的,小声嘟囔道:“好吧,是我猜错了。” 蕊黄生怕自家姑娘再耍起酒疯来,忙将她扶起来,道:“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苏不迟被她推搡着往前走还不忘和裴雪霁挥手告别,“裴雪霁,我们下次再见!” “好,下次再见。”裴雪霁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才回过神来。 蕊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弄了回来,她自己也累得瘫倒在地。香浓赶紧让小红去厨房煮一碗醒酒汤过来,见苏不迟这副模样,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能让姑娘喝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劝着点。” “我倒是想劝,可她和汝昌郡主喝起酒来都直接拿坛子了,这谁能劝得动?” 香浓叹了口气,打了盆水来替她擦了擦脸和脖子,“喝成这样,若是让人看见,又有多嘴之人要说闲话了。” “说就说呗,谁还敢到我们面前来说不成?” “你懂什么?” 苏不迟看她从方才起话就没有听过,笑道:“香浓,你好像抱怨丈夫喝多了的小媳妇啊。” 香浓没好气的道:“您要是我相公那也不错,只可惜您是个女子。”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人踹开,俞洵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原本清雅疏离的气度变得阴狠乖戾,一双眸子冷若寒潭仿佛随时都能把人冻住。 蕊黄和香浓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怕的一幕,纷纷吓了一跳,后背的汗毛几乎在一瞬间全都竖了起来。 “出去。” 她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动,害怕她们只要一走,自家姑娘就难逃一劫。蕊黄咽了口唾沫,壮起胆子道:“侯、侯爷,姑娘今日喝多了,不、不如您等她酒醒之后再来?” 俞洵的声音变得极不耐烦,“出去!” 闻讯赶来的攸宁见她们两个还杵在那里没动,急忙上前把她们硬拽了出去,出去时还把门也带上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苏不迟不高兴的道:“你为什么对蕊黄和香浓这么凶?”酒壮怂人胆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这要是在平日里,她早就不敢再刺激他了。 俞洵快步上前,抓住她的两只手将她按在了床上,目光幽深的令人发颤。 苏不迟哪怕喝了再多,此时也害怕起来。双手双脚不停的挣扎,可她那点力气在俞洵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俞洵,你干什么?!突然之间发什么疯?!” “苏不迟,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所以你想搬出去,我不会阻拦。但我绝对不允许你离开我,你听懂了吗?”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像是鬼魅一样瞬间把苏不迟拖进了无尽的黑暗当中。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俞洵咬牙,一字一顿的道:“你方才为什么要对裴雪霁笑得那么开心?” 什么?! 苏不迟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啊?连我对谁笑你都要管?!”而且他不是和谢望晴在一起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俞洵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我确实是有有病......” 说罢,直接低头吻了下来。他的吻带着强烈的侵迫之意,逼得苏不迟根本无路可退,只能狼狈的承受。 苏不迟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他却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后忍无可忍,张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血腥之气在两人的口中弥漫开来,她毫不示弱的瞪着俞洵,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俞洵用手指抹掉了嘴上的血迹,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挥手落下了所有的帷幔...... 第74章 捉虫◇ 这一觉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醒来时浑身酸痛无力,好像是散了架一般。俞洵已经不在了,不过那根桃木簪却放在了她的枕边,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苏不迟拿起来,随手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 外头响起敲门的声音,香浓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了进来,迟疑的道:“姑娘,奴婢......按照您之前给的药方又抓了一幅回来,您可要喝?” 她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拿过碗一饮而尽。 今天的天阴沉沉的,远处的乌云里蕴藏着雷声,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便大雨倾盆,将墙角的那株海棠打的七零八落,满地都是残红。苏不迟燃了一炉香,听着雨声看起了账本。 临近傍晚,攸宁冒雨前来,说是俞洵还在东宫与太子殿下商议要事,晚上不过来用膳了。他不来,苏不迟也乐得轻松,吩咐蕊黄去厨房多加了一道芙蓉肉和龙井虾仁。 黎明之后,云销雨霁,京城里却忽然间起了变故。不知从何处掀起一阵传言,说距凌虚塔倒塌之后过去这么久一直都没能找出原因,不是因为偷工减料,也不是因为太子督查失职,而是因为上天在预警! 但近些年来大虞并没有什么大型的天灾人祸,要说闹得沸沸扬扬的当属眼下的易储风波了。 于是有人便猜测皇上可能早就有了废黜太子之意,但此举动摇了国之根本,所以上苍才会降此警示。一时间百姓纷纷跑去京兆尹府门前请愿,请求皇上放太子出东宫。 传言愈演愈烈,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方,皇后也在这时带领后宫众多妃嫔去御书房外求情。更有甚者,说早年皇长子夭折第二日渭水决堤便是当时上天在预警。皇上迫于各方的压力,不得不先将太子放了出来。 苏不迟并没有刻意去打听,都是闲暇时偶然听蕊黄和香浓提起,想来这就是俞洵一直在等的时机吧? 端王此时应当已经焦头烂额了,往日门庭若市的端王府一下子便冷清下来。 及至第三天,御史大夫忽然在早朝是列陈出端王的九条罪名,其中就包括端王通过郑家长期收受贿赂的罪名,并且呈上了在郑家老宅的枯井里找到的账本。还有一条是关于端王妃的,端王妃死因诡异,太医曾在她长期服用的安神汤中找到了乌钱草。 这种药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不容易叫人察觉,等体内毒素积攒到一定的程度后便会暴毙身亡。一时间所有的证据顿时都指向端王,满朝哗然,纷纷上书奏请要求彻查。 皇上急得满头大汗,但纵使他有心维护,在这种情况下也毫无办法。只得下令将端王软禁起来,下令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清楚。 朝中风云骤变,但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汝昌郡主约了苏不迟去金明池畔打马球。她的马球打的极好,但苏不迟却不擅长,所以只好坐在帐子里给她摇旗助威。 眼看着汝昌郡主策马风速越过两个来拦截的人,反手使出一招漂亮的回星转月将马球直击对方的靶心,苏不迟忍不住也跟着激动起来,连连拍手叫好! 这时候,香浓忽然拉了拉她的衣服,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姑娘,谢家姑娘来了。” 苏不迟一顿,朝帐子外看去,只见谢望晴已经走了进来,含笑道:“苏姑娘,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这帐子其实是公家的,是因为汝昌郡主坐在了这里,其他人不敢过来和她挤罢了。 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索性大大方方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谢姑娘请便。” “多?????谢。” 立即有人上前将桌椅茶具全都换成了她们自己带来的东西,谢望晴施施然坐在了她的身侧,微微颔首,一笑,“苏姑娘勿怪,我这个人自幼不喜别人用过的东西。” 她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暗含了什么弦外之意,苏不迟假装没听出来,“谢姑娘客气了。”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侯爷便是在这个马球场上。当时他还年少,身穿白衣一连胜了三局,引得围观的人欢声雀跃。” 谢望晴垂眸,摸了摸头上的八宝累丝珠钗,俨然一幅少女怀春的娇羞之态,“还替我赢了这支珠钗回来,从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要嫁给他为妻,如今这个愿望总算是要实现了。” 原来是故意来向她炫耀来了,“恭喜谢姑娘了,等来日你和侯爷成亲,我定要去讨杯喜酒吃。” 谢望晴一怔,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疑惑她为何会如此淡定。但随即眼神便冷了下来,看着马球场笑道:“苏姑娘放心,你既然已经跟了侯爷,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侯爷已经和我商量过了,等我们成亲之后便会抬你为姨娘。我听闻令尊令堂皆已过世,想来听到这个消息,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吧?” 她这话分明是在嘲讽苏家没有规矩,竟然教出了她这种有辱门风的女儿。可偏偏她话里的意思又是在关心,让人挑不出错处。 苏不迟如同被人当众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脸色煞白,难看得厉害。她可以忍受羞辱她,可无法忍受有人羞辱的她父母...... 谢望晴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畅快。坐直了身子正要去端茶,然而这时一颗马球忽然砸在了她的手边,再往旁边一点就直接砸在她的手上了。 马球撞击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谢望晴惊魂未定,愠怒的抬头看向那个打球的人。 汝昌郡主抱歉的笑道:“对不住了谢姑娘,本郡主一时手滑,没有伤到你吧?” 谢望晴想动怒,但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顿时没了继续看热闹的兴致,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汝昌郡主的笑容立即垮下来,朝她的背影翻了一记白眼。下马走到苏不迟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你没事吧?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没事,她不过是来朝我示威罢了。”她扯了扯嘴角,僵硬的笑道。 “那日我们不是在祉江上看到她和俞洵了吗?后来我听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俞洵竟然在中途跑了,把她气了个半死。依我看,她这是把怒气都撒在你身上了,所以她的话未必能信。” 难怪俞洵那天回来的那么快,原来如此。苏不迟敛住眼底的情绪,展颜一笑,“多谢郡主,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说的对,走!去看看我才赢的彩头。” 打完马球回来,苏不迟赶紧自己的骨头都断了。汝昌郡主说要教她打马球,可谁曾想那匹马忽然惊了。万幸的是没人受伤,不过她也弄的灰头土脸,现在只想好好梳洗一番。 表妹不愿意 第49节 然而她一跨进衔芳阁的大门,顿时就傻眼了。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东西,光是大红色的布匹都占了好几个箱子。俞洵正坐在她常坐的地方,翻看她随手放在床头的医书。 见她进来,俞洵立即放下书走了过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眸子里满是笑意,“我猜你肯定没有准备做嫁衣的料子,所以让人去库房挑了一些送过来。不迟,我们很快就能成亲了。” 苏不迟想起方才谢望晴的话,喉咙里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我记得你说过可以让我搬出去住......” 俞洵眼中的笑顿时褪去了大半,他缓了缓,柔声道:“等我们成亲之后,其他几房都会搬出去,我让人把拥翠阁重新翻修一下,给你也准备了一间药房。” 看来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她离开武安侯府,苏不迟心底一沉,浅浅笑道:“也好,拥翠阁离老夫人也近。”只是不知道他打算让谢望晴住在哪里? 俞洵的眸子又燃了起来,几步上前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高兴得完全不像是他了,“不迟,我已经快等不及了,真想马上就和你成亲。” “端王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吗?” “他杀了郑氏,铁证如山,皇上就算想留他一命都不可能。明日早朝,钟昧就会带头请求皇上将他定罪。” 钟家原本更偏向于端王,可钟昧那只老狐狸早就察觉到了事情不对,暗中投靠了太子,明日的好戏便是他想太子投诚的诚意。 苏不迟忽然明白了为何在钟翦的事情上他会对自己心怀愧疚,原来如此。她笑了笑,道:“那就好。”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攸宁急切的声音,“侯爷,太子急召您入宫。” 俞洵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苏不迟赶紧推开他,“你快去吧,许是出了什么急事。” “等我回来。” 看他急匆匆的离开,苏不迟低声对蕊黄道:“帮我送一封信给汝昌郡主,不要让人知道。” “是!” 整整一个晚上俞洵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不迟照例来给老夫人请安,回去的时候路过花园,见种在路旁的茶花开的正好,便停下来仔细欣赏了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我我我......明日一定补回来! 第75章 抬头时却见蕊黄正皱眉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丫鬟,她奇怪的问:“怎么了?” “那个人鬼鬼祟祟的,一直在偷偷看着咱们。奴婢瞧她眼生的紧,好像从来没在府上见过。” 武安侯府的下人加起来总共得有上百人了,没有见过不算什么稀奇。不过苏不迟也觉得这个丫鬟有些问题,除了她的行为诡异之外,主要就是她的眼神。这种眼神像是隐藏在草丛底下的蛇,准备随时暴起扑向猎物。 她道:“你快去叫几个人来。” 然而蕊黄还没来得及去,那个丫鬟竟然率先朝她们走了过来,“见过苏姑娘。” 苏不迟警铃大作,拉住蕊黄的手小心的往后退了半步。想起这是在武安侯府,心里也稍微定了定,“你是哪里的下人,为何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那丫鬟忽然朝她们甩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她一闻便知是迷香,连忙屏住了呼吸。但此时已经晚了,她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不迟的意思终于聚拢,猛地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那种迷香很烈,哪怕只是吸入了一点,她的头到现在也还是觉得昏昏沉沉,用力甩了两下才看清楚自己现在正处在一件陌生的房间里。她的脑中顿时想起来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个丫鬟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你醒了?” 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把苏不迟吓了一跳,她猛地转头看去,只见端王正坐在桌边看着她。 方才她一直没有往那边看,竟然都没有发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端王肉眼可见的清瘦了许多,神情阴郁乖戾,与初见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截然不同。他见苏不迟不哭也不闹,突然对她生出了几分兴趣,“你倒是镇定,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王爷如此费尽心思的把我抓来,是不会就这样轻易杀了我的。”虽然她不知道端王是用力什么办法逃过了禁军的看守,但他的目的一目了然:用她来威胁俞洵! 果不其然,他勾起嘴角冷冷的笑道:“难怪俞洵把你当成宝贝一样藏起来,果然和寻常的女子不同,本王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京城里竟然还有你这样一个美人?” 说着,走了过来,伸手挑起了苏不迟的下巴,眼神极其的露骨轻佻。 苏不迟嫌恶的躲开他的手,这时她忽然听到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花瓶被砸碎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冲过了隔壁的门。 难道端王不止抓了她一个人?! 端王似乎也看出来她的想法,幽幽的道:“你猜隔壁的人是谁?” 他既然是冲着俞洵和太子而来,这个人其实并不难猜。璎珞一直住在东宫,端王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从东宫被人绑出来,那答案便只剩下一个了。苏不迟咬牙道:“谢望晴!” “你答对了,你猜俞洵是会救你?还是会去救她?”端王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俞洵痛苦抉择的表情了,露出了一个十分阴森可怖的笑容来。 苏不迟怎么也没想到,话本里时常出现的狗血桥段竟然会被她给遇到,冷冷的问:“你把我们抓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是想杀了俞洵,还是想借机拖延时间好逃出京城?” 端王看着她顿了顿,忽然道:“你比旁边的要有脑子?????,说说看,你还猜到了什么?” 他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了,却还花这么大的力气把她和谢望晴绑到这里来,绝对不会是单纯想看俞洵究竟会选谁的戏码。端王有野心,也有手段,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认输,所以苏不迟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这里,她道:“俞洵掌管翊卫营多年,京郊外数十里可能都是他的势力范围,邙山外还有大军驻扎,你想要逃出去难于登天。我猜你把我抓来是想分散俞洵的注意力,而把谢望晴抓来则是挟持为人质。俞洵能调动的人马有限,他如果想救我,必然要分出来一部分人,这样你就有机会逃出京城。而俞洵也会顾及到谢望晴,不会对你穷追不舍。等你逃出了邙山,再想抓你便困难了,我说的可对?” 端王俯下身子,眸中多了几分欣赏之色,“怎么办?本王忽然有点舍不得把你还给俞洵了?” 看来她是猜对了,苏不迟冷着脸,往后退开,“你别做梦了,你是逃不出去的。” “哦?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俞洵根本不会来救我!” 端王微怔,惊讶于她居然会这样说,“他不来,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 苏不迟似笑非笑的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肯定会死,不过有端王给我陪葬,也不算亏本。” 端王皱起眉头注视这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是否有说谎的痕迹。 苏不迟任由他看,不躲不避就这样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不是她对自己没有自信,而是她了解俞洵,俞洵绝对会先去救谢望晴! 这时候,一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脸色凝重的道:“王爷,时间差不多了。” 端王沉了沉眸子,一挥手立即有人拿了绳子要来绑住苏不迟。 苏不迟连忙大喊,“用不着绑我,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跑了不成?左右我今天也死定了,索性让我也学一次名士风范。” 那几个来绑她的人看了端王一眼,端王示意他们退下,“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不让死前本王保证你不会好过。” 苏不迟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咽了口唾沫乖乖的跟在那些人的身后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走去。出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城里,看附近的地形,好像是在城外清越山的山脚下。 马车直往山上去,到了车无法通行的地方只能步行继续往上。他们把她带到了山顶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内。这件屋子应该是采药人搭建用来充当临时落脚的地方,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些干柴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那些黑衣人把她带到茅草屋后便不去管她,只是守在了屋子外面。苏不迟之前粗略数了数,大概有十个人。这十个人根本拖不了俞洵多少时间,看来端王还是相信她的话,把人都调到了自己的身边。 俞洵不来,她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但很明显端王并不打算因此而放过她。苏不迟心里很清楚,俞洵是真的不会来,所以她只能自救。她之所以对端王说出那番话,也是为了减少看守她的人手。 然而十个手持武器的大男人对她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她能逃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她小心翼翼的在屋子里翻找起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不敢发出声音,每动一下都要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可是她翻遍了整间屋子,也只找到了一个火折子和一小罐桐油。桐油是用来照明的,寻常人家用不起蜡烛,便用油灯来照明。 看着这个火折子和桐油,苏不迟越来越慌乱,时间拖的越久,她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小。可现在还能怎么办?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她实在是想不到办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守在外面的那些黑衣人明显比之前躁动了不少,频频的往茅草屋内看,眼神中充满了杀意。苏不迟只偷看了一眼便知道如果再想不出办法,自己真的快死了。这些人是在等,等端王给他们指令,他们就会立即冲进来把自己杀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咬牙在屋内焦急的来回走动。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将视线定在了那些干柴上面。 用这个办法绝对是下策,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苏不迟赶紧上前把干柴分成两份,一部分堆在了门口,另外一部分则堆放在其中一个窗户边。这件茅草屋其实有两个窗户,她之所以留下一个是为了设置一个假象,让人误以为她是想从那里逃走,从而赢得一线生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不迟感觉像是渡过了几个春秋,但实际可能只是半个时辰。漆黑的夜幕里,从对面的山上绽放了一朵绚烂的烟花,那是端王的讯号。所有的黑衣人立即抽出佩剑,目光冰冷的朝屋内走来。 苏不迟见状,立即掏出火折子把两处的干柴都点上。泼了桐油后的干柴一遇到火顿时烧了起来。那些人却也不着急,在他们看来此举还省了他们杀人的力气。 苏不迟看了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一眼,假装往没着火的窗户跑去。 那人果然上当,大喊:“守住那个窗户,别让她逃走!” 顿时那些黑衣人都往窗户跑去,苏不迟趁着这个时机用手抱住头猛的从正门冲了出来,刹那间她闻到了身上的皮肉和头发被烧焦的味道。但她根本来不及管,撒开腿便往密林里冲去。 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纷纷大喊追了上来。 林子里杂草密布,没过一会儿苏不迟的脸和手都被荆棘丛划伤。她不要命似的继续往前跑,生怕自己慢下来就会被抓住。 身后的人也是穷追不舍,不断在喊:“站住!站住!” 这些声音听在她的耳朵里宛如催命符,然而苏不迟的体力始终比不上那些大男人。眼看距离越缩越短,她的内心已经接近绝望。 然而就在这时,她脚下一空,整个人顿时便往山坡下滚去。好在她反应很快,倒下去的瞬间身子顺势往后一样,像乘木一样直接滑到了山坡下面。这样一眼也算是因祸得福,总算与那些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她不敢停下来,继续不要命的往前跑。 四周的光线很暗,再这样下去迟早都会被抓住。苏不迟明白这一点,所以一边跑一边开始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剧烈的运动让她的胸腔像是被撕裂一样疼痛,每呼吸一口都是折磨。 忽然,她在杂草丛中发现了一具野猪的尸体。那头野猪很大,足足有百十来斤,已经高度腐败,散发出浓烈的恶臭味。按理来说野猪撕掉了会被山里的其他野兽分食,不知道为什么这具却没有。 眼看那些黑衣人已经逼近,苏不迟也来不及多少,躲在了那具野猪的尸体后面。因为害怕被发现,她几乎也猪贴在一起,腐臭味冲入口鼻,熏得她几欲做呕,还能看到有细小的白色蛆虫在蠕动。她强忍住不适,闭上眼睛去听周围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那些人果然追了上来。为首的那人暴跳如雷,“人怎么不见了?还不快给我找!” 苏不迟全身僵硬,连一动也不敢动。她听到有人朝她这里走了过来,那人见是头野猪而尸体,大骂道:“我说怎么这么臭,原来是这只畜牲死在了这里。” “别废话了,快点走!” 那些人四处找了好几遍,但每一次都下意识的略过这头野猪所在的位置。为首的那人见在此没有发现,带他们往林子的深处走去。 苏不迟还是不敢出来,足足又过来半个时辰,确定周围彻底没人之后才站起来,心惊胆战的往山下摸去。因为害怕会再遇到他们,她都是往草丛里钻,手上和脖子已经被划得惨不忍睹。每次只要稍微听到一点动静,她都会立即停下,警惕的盯着四周,宛如一只惊弓之鸟。 也不知道这样走了过久,她的意识已经进入了恍惚的状态。忽然她看到前面的灌木丛里一阵剧烈的抖动,然而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和逃亡让她一时间都无法做出反应,这个时候无论是野猪或者其他什么野兽都可以要了她的命。 然而苏不迟足够幸运,从灌木丛里出来的竟然是卉儿。 卉儿看到她这副惨状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扶住她,“姑娘,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苏不迟呆滞的看着她,足足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二公子知道您被端王抓走,猜到他可能会把您藏在这座山上,所以带了人来寻姑娘。奴婢是从小道上来的,没和他们一起。” 苏不迟稍稍回过些神来,道:“我们快走,端王的人还在山上。” 卉儿见她全身是伤,二话不说蹲在了她的面前,“奴婢背姑娘下山。” “山路崎岖,你背着我反而不?????好走,我还能撑得住。” “姑娘放心,奴婢力气很大,对这座山也很熟悉,背您下山不成问题。” “可......” 卉儿道:“姑娘快上来吧,到了山下我们就安全了。” 表妹不愿意 第50节 苏不迟实在是太累了,也不再推迟趴在了她的背上。 天际破晓,晨曦的光芒照耀在山林之间,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鸟鸣声,一切都显得如此的静谧安宁。苏不迟听着卉儿沉重的呼吸声,已经能看到山脚的民宅了。她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一夜的逃亡让她的精神已经崩溃,劫后余生的喜悦并没有冲淡她内心的痛苦和绝望,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嘶鸣...... 她们在山脚下遇到了苏不晚,苏不迟看到他后只说了一句话便昏了过去,“不要再回俞家......”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第76章 搬到璎珞在宁安坊的宅子已经是第二天了,这里比武安侯府要小很多,但胜在安静。苏不晚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当天夜里就把行李全都搬了出来。据说动静闹得很大,连老夫人都惊动出来劝了。 搬的实在仓促,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整理,全都胡乱的堆放在前厅。幸好汝昌郡主送了十几个人来,还连带把这些人的卖身契也一块送到了她的身上。蕊黄和香浓早就过来了,只是小红就有些难办了,她原本是武安侯府的人,苏不迟没有理由把她带出来,只好让她留下。 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能清晰的看见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浮尘。这里也有一颗碗口粗细的海棠树,看上去比衔芳阁的还要大。粉白的花团累挂在枝头闹出一片春意,时值一阵风吹过,卷起来满天的花雨。还有一些穿过窗户落在了苏不迟的身上,她躺在美人椅上,静静看着蕊黄指挥下人把东西一一摆放好。 清越山上发生的事情好像是一场噩梦,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一种不真实之感。她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只是看上去比较吓人罢了。才过去两天的时间就已经结痂,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如初。如同她这个人一样,一切都会过去,只不过时间会有些漫长而已。 香浓从外面走进来,欲言又止的道:“姑娘......” 苏不迟其实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提不起力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来了?” “嗯、嗯......他每天都守在外面也不避讳,惹得许多人都来看热闹,不过奴婢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不好。” 蕊黄咬牙恨道:“他还有脸来,奴婢这就拿棍子把他赶走!” 香浓忙拦住他,“不用你去,郡主亲自带了人守在门外,用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离开。” “去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郡主辛苦了这么久一定饿了。”说完,苏不迟扯过锦衾盖在了头上。这几天她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那头腐烂的野猪,胃里一阵翻腾。睡不着却又异常的疲惫,只有等到实在熬不住了才能小睡一会儿。 与此同时,汝昌郡主相当霸气的坐在苏府的大门前。在她身后一字排开,站了足有十几个手持木棍的护卫将大门团团围住。她接过婢女递来的茶盏,似笑非笑的看向俞洵。 谁能想到一直高高在上宛如谪仙的武安侯竟然会在短短几天之内憔悴狼狈至此,果然是人活得久了什么稀奇的事情都能看见。 周围三三两两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俞洵不在乎,汝昌郡主就更不在乎了,“俞侯爷,你还是回去吧,不迟是不会见你的。” 俞洵张了张嘴,声音极其的沙哑难听,“她......还好吗?” “好不好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过不迟也真是命大,改日本郡主定要拉她去法华寺为菩萨重塑金身不可。要不是诸天神佛庇佑,她现在只怕连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俞洵身形猛地一震,差点没站稳,幸好俞曷手疾眼快及时扶住。 汝昌郡主觉得还是不够痛快,幽幽的又道:“听说侯爷勇闯敌营,不仅击杀了逆王陆历,还救得美人归,想来不久就能喝到你的喜酒了。本郡主在此预祝你与谢姑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不会和谢家结亲!我那日也不是为了去救谢......” “俞侯爷!”汝昌郡主不等他说话便打断了他的花,“你们俞家是在欺负不迟身后没人撑腰吗?!你别忘了,在清越山上是你先放弃了她,如今还有何颜面站在这里扰她清静?!” 俞洵的脸苍白如纸,像是受了极重的打击随时都能倒下去,精神似乎也已经进入了恍惚的状态。 汝昌郡主懒得再搭理他,起身进去,吩咐人将大门关好。她来到苏不迟的房间,见她居然还有心情闷头睡觉,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睡得舒服,难为本郡主亲自去替你守门!” 苏不迟一笑,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道:“劳烦郡主尊架了,改日我亲自酿一坛桃花酒给你送去。” “那还差不多,不过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一辈子不见他?我看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苏不迟默了默,“见了又能如何?我和他本就没什么可说的,倒不如省点力气。” 汝昌郡主对她这鹌鹑似的做法颇为无奈,“好了,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过几日城里有戏班子,到时我带你去凑个热闹。” 苏不迟刚想拒绝,她便道:“不许不去,你难道还要为了这么个男人连自己的日子都不过了吗?” 苏不迟失笑,只好点头答应。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但到了晚上还是会感觉到冷。她强打起精神翻看账本,虽然现在不需要太为了钱而烦忧,但搬出武安侯府之后还有大量的事情等着她去安排。厨房和采办处的也缺人手,需要找人牙子再卖几个下人来才行。前几日都是苏不晚在打理前前后后的事情,但鸿都学宫马上就要开学,总不好还让他操心这些杂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太暗了,才看了没多久她就觉得眼前的字开始发花,头也变得昏昏沉沉。原本只是想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谁知连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没有印象,还是蕊黄将她推醒,“姑娘,奴婢服侍您去床上歇息吧?” 苏不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亥时了。” 熬过前几天的噩梦后,她还是觉得很疲倦。这阵子跟之前完全相反,总是睡不醒一样。她叹了口气,道:“把东西都收起来吧。” 说着便准备去休息,眼睛随意一撇,忽然看到窗户上有一个人影。苏不迟吓了一跳,可定睛再一看,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蕊黄见她待在原地,奇怪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是连日来精神不济导致看东西眼花吧。她没有在意,吩咐蕊黄熄了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晴空丽日。棉絮似的白云从天际慢慢悠悠的划过,天空蓝的好似刚被洗过。苏不迟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后也不着急梳洗,而是推开窗户趴在那儿看海棠花。 如瀑的长发散落在席子上,原本明艳夺目的脸此时少了些勾魂夺魄的妩媚,而是多了几分慵懒随意。 外头早就候着的香浓听到动静推门而入,“姑娘醒了?可要用膳?” 苏不迟摇了摇头。 “多少还是吃些吧,您这几日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再这样下去身子如何能受得住?” 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实在吃不下,总感觉肚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似的。 香浓叹道:“那奴婢去煮碗山药莲子粥来?” 苏不迟点了下头,正要说话,这时蕊黄忽然高兴了跑了进来,“姑娘,您看谁来了?!” 小红跟在她的身后,眼眶一红差点哭了出来,“姑娘......” 苏不迟又惊又喜,赶紧上前扶住她,“你怎么来了?” “老夫人知道您新搬到这里确定缺人手,便叫奴婢过来了。” 苏不迟心中一酸,之前她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俞家,都没来得及好好去向老夫人拜别,当真是不盖,“老夫人她......可还好?” “姑娘放心,老夫人的身子还算硬朗,只是一直惦记着姑娘。奴婢来之前,她老人家还特意叮嘱奴婢要好生照顾姑娘,还说清越山的事情是俞家对不住您......” 苏不迟扯了扯嘴角,岔开了话题,“你刚来还不熟悉,待会叫蕊黄带你四处去逛逛。” “多谢姑娘。” 安顿好小红之后没过多久,汝昌郡主和璎珞便来了,她这才想起要去醉仙楼看戏的事情,匆匆忙忙换了身衣服便碎她们一块出了门。 在马车上,璎珞道:“皇上因为端王的事情一病不起,已经好几日没有去上朝了。” 汝昌郡主问:“可查出是?????谁帮助端王逃脱了禁军的看守吗?” “是匈奴人,他不知何时在暗中与匈奴人勾结,之前在清越山他也是想逃到匈奴去。” 汝昌郡主咬牙道:“就这么杀了,还真是便宜他的。” 壕城之战是整个大虞不可触及的伤疤,端王身为皇子竟然与匈奴人勾结,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幸好俞洵将他劫杀,不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只是这件事对苏不迟来说太过委屈了。 璎珞看向她,道:“这几日我一直不得空看你,你的伤可还好?” “早就不碍事了,姐姐放心。” 璎珞见她虽然在笑,但眸子里难以掩饰苍凉,暗暗叹了口气。 说话之间马车已经到了醉仙楼,醉仙楼的一楼原本都是散桌,现在腾了出来搭建了一张很大的戏台。好戏还没有开始,只有几个伙计在不停的忙碌。 她们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苏不迟刚在珠帘后坐下,转头去发现璎珞和汝昌郡主都没上来。正奇怪着,忽然看到一旁的白纱后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起身就要离开,那人急忙开口道:“不迟!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不会掀起白纱,只是说几句话,可以吗?” 第77章 抓虫◇ ◎俞洵,你放过我吧◎ 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恳求的意味,俞洵何曾用这样的语气和人说过话?只怕连当今的天子都不曾有过吧。 苏不迟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俞洵一喜,可话到嘴边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断断续续的说出来一句,“那日......在清越山上......我没能去救你,是我对不起你......” 清脆的锣鼓声自下面传来,有一个身穿戏服的女子迈着莲花步从幕后走出,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赋予断井颓垣。” 苏不迟深吸了一口气,并没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半分的安慰。相反,她的心底是无尽的苍凉,“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那我原谅你了。” 俞洵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眼神足足恍惚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反应过来方才听到了什么,声音忍不住微微发颤,“不迟,真....你当真能原谅我?我......” “俞洵,今后你都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各生欢喜吧。” 俞洵还没有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一下子又坠入到寒冰地狱之中,“不迟,我做不到。事情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不是因为谢望晴才去了沉星潭,而是......” “我知道。”苏不迟打断了他,无比冷静的道:“你是为了去杀端王,端王不死,他就很有可能与匈奴勾结在一起再犯边境,届时受苦的是黎明百姓。你是为了大义,我想无论是谁都无法指责你什么吧?” “不迟,我.......” “俞洵,你瞧你多厉害啊,你让我连恨你都觉得自己肤浅!” 俞洵彻底慌了神,都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不是这样的,你应该恨我!你应该讨厌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端王有机可乘,我宁愿你砍我几刀,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够了!你还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当初我连叫你一声四哥哥你都不许,如今怎么忽然之间就对我情深至此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在我眼里,他和俞澈钟翦都是一路货物,都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欺辱的玩物罢了!” 俞洵从来都没想过她内心竟然是这样认为的,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白纱之后那个纤瘦的人影,哽咽道:“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玩物,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真心喜欢你,也是真心想娶你为妻。我承认当初确实对你怀有偏见,那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苏不迟凄然一笑,“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不是吗?” 俞洵哑然,半晌都说不出来话,从一开始就是他在逼迫苏不迟接纳自己。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问苏不迟是否愿意,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个答案绝不是他愿意听到的。 苏不迟只觉得无比疲惫,实在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了,“俞洵,你放过我吧。” 说完,决然而去。 下楼的时候,她在楼梯口看到了璎珞和汝昌郡主。她们两个见她出来面面相觑,苏不迟没有理会她们,径直下了楼,她们两个赶紧跟了上来。 在回去的马车上,璎珞十分愧疚的看着她,踟蹰了许久才道:“不迟,今日之事是我不该隐瞒你。” “俞洵和太子一向要好,他来找你帮忙,你夹在中间确实不好拒绝。璎珞姐姐,我明白你的难处,我不怪你。” 璎珞长叹了口起,“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听任何人提起俞侯爷,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听我说两句。” “姐姐请说。” “那日在沉星潭,端王自知逃不掉便打算和俞侯爷鱼死网破。俞侯爷得知你被带到了清越山上急于脱困,不惜以身撞刀。击杀端王之后,他也受了重伤,连路都走不稳但却执意要赶去救你,俞曷他们四五个人都拉不住。后来在清越山上,他看到已经烧成灰烬的茅草屋,还在草屋旁捡到了你的簪子,以为你已经遭遇了不测,你可知他当时做了什么?” 苏不迟垂眸,静静的听着。 表妹不愿意 第51节 “他连夜追上了那几个看守你的黑衣人,将他们全都绑在树上活活烧死了。” 璎珞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场景,但听在场的人说俞洵已经完全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了。在凄厉的惨叫声里,他岿然不动,甚至还想将自己也烧死,要不是俞曷把他打晕抬回去,他真的能做出那种疯狂的举动。 “他醒来后听说你没死,还将东西都搬去了宁安坊,便去找你,但被你弟弟打了出来。他身上原本就有伤,又一直不曾好好休息,当场便昏死过去。御医说再这样折腾一天,他的肩膀便废了。” 难怪那天连香浓都说他的情况很不好,原来如此。 苏不迟苦笑了一声,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极不是滋味。 璎珞又道:“以前我们一直都在猜测像俞侯爷那样的人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直到你出现之后我们才真的相信他也会动情。不迟,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俞侯爷对你是真心的。” 苏不迟喉间发涩,道:“姐姐,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已经决定将这一切都放下,往事不可追,人总是要往前看才能活得更好。” 璎珞怎么会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呢?说这么多也只是抱着再试试的想法。然而看她的态度如此坚决,也只能留下一声叹息了。 回到苏家之后,夜里苏不迟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清越山上,那些黑衣人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问俞洵,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想救谢望晴? 她看到俞洵头也不回的朝谢望晴而去...... 梦陡然间惊醒,醒后她潸然泪下。无可否认,这段经历始终在她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天晴之后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屋子里潮湿的厉害。蕊黄端来一碟点心放在旁边的茶几上,道:“姑娘快尝尝,这时醉仙楼新出的桃花酥,二公子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 苏不迟拿起一块放在嘴里,甜丝丝的果然好吃,一口咬下去还有一股淡淡的桃花清香,“不晚果真是长大了,都知道拿果子讨人喜欢了。” “二公子自小就懂事,是姑娘您一直都把他当成小孩子看。二公子如今进了鸿都学宫求学正可谓是前途无量,而且他还生了一幅俊美的容貌,将来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闺阁中的女子呐。” 苏不迟勾起嘴角,又是骄傲又是欣慰,“他那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在我面前还好些,在外面连句话都没有,哪家的姑娘愿意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那可不一定,以二公子的相貌总有一两个被迷昏了头的。” 苏不迟失笑,让她别再胡说了。 这时,小红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道:“姑娘,十一公子来了,二公子在前院和他吵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苏不迟一听,立即赶去了前院。才刚到门口,她便听到苏不晚冷笑了一声,道:“他要死要活的,和我姐姐有何想干?凭什么他想见,我姐姐就要去见他?!” 俞澹恳求的道:“不晚,四哥哥他真的病得很重,求你看在侯府对你们也算有恩的份上,让我见苏姐姐一面吧。” “有恩?你们家的恩情我姐姐早在清越山就已经还完了,我姐姐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俞洵扯上半点关系,更别说是去见他了?????!” “不晚,我......” 苏不晚根本不想听他多说,叫了人就要把他赶出去。 “不晚!”苏不迟走了进去,道:“不可对十一弟如此无礼。” 苏不晚一见她来了,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去惊动你?!” 跟在苏不迟身后的小红猛地颤抖了一下,将头缩得更低了。 “好了,别再说了。”说着,苏不迟看向了俞澹,问:“十一弟,你怎么来了?” 俞澹的脸色极其苍白,眼底的青灰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似的,他看向苏不迟,急忙道:“苏姐姐,你快去见见四哥哥吧!” “他怎么了?” “四哥哥病的很重,昨天已经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他偏偏还不肯喝药,连祖母的话也听不进去。御医说再这样下去,他只怕是......” 苏不迟隐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住,但面子却很平静,“既然连老夫人的话都不管用,那你来找我也是无济于事。” “苏姐姐,四哥哥他心里有你,就连昏迷的时候也一直再叫你的名字。你的话,他一定能听得进去。我求求你了,你就去看看他吧。”俞澹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可以看出是真的被逼到绝处才来找她的。 苏不晚在一边坚决的道:“姐姐你不能去!” 第78章 “苏姐姐......” 苏不迟叹了口气,心想他应该是早就料到自己会对俞澹心软吧,“罢了,我随你去一趟便是。” “姐姐!”苏不晚属实是不能理解,几步拦在了她的面前,“他之前想要你去死,你现在还管他做什么?!他既然不想活了,那就让他直接去死好了!” 俞澹还在,他居然就把这话直接说了出来,看来是丝毫不想给俞家留情面了。俞澹的脸色很难看,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用乞求的目光一直看着苏不迟。 “不晚,不可如此无礼!” “姐姐......”苏不晚还在再说,但被苏不迟用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他又再多不满也只能尽数憋回去。 苏不迟心里明白,这次是俞澹,如果她不去,那下一个来的人便是老夫人了。她可以不看俞澹的面子,但不能不看老夫人的面子。反正总归是要再去一次的,何苦来哉? 再次回到武安侯府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攸宁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她下车立即迎了上去,道:“苏姑娘,您可算是来了,您快去看看侯爷吧!” “他的病是怎么回事?”方才俞澹只是说他病得厉害,但为什么病了却没有说清楚。 攸宁一边引她往里走,一边道:“侯爷的伤一直没好,奴婢想给他换药他也不许。自从上次从醉仙楼回来之后他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闷酒,等奴婢发现不对的时候侯爷已经起了高热,嘴里还一直在说胡话。后来好不容易醒了,他又把御医全都赶了出去。” 这不是纯纯的作死吗?难怪俞澹会跑来找她帮忙。 说话之间,她们已经到了地方。苏不迟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院子呆在了原地,心里涌出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这里,是衔芳阁...... 攸宁沉声道:“侯爷这些日子一直都住在这里。” 苏不迟点了点头,推门而入。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的苦味。书案上海放着她没来得及带走的字帖,除外少了些东西之外,这里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层层的帷幔之后传来了俞洵冷厉的声音,“我说过谁也不许进来,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苏不迟没有回答,走过去将帷幔全都掀了起来。外头的光线从窗户透进来,她看到俞洵像个被遗弃的小孩子一样蜷缩在她的床上,怀里还紧紧抱着她用过的枕头...... 俞洵眉头一走,正欲发怒,可转头一看到来人之后顿时就愣住了,半晌才哑然道:“不迟,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委屈和脆弱,仿佛苏不迟才是那个抛弃他的人。他的脸色很差,比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还要差很多,两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嘴巴也烧得皲裂,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衣,看上去可怜兮兮,估计任谁也想不到他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苏不迟的眸子没有半分的波动,“俞洵,不要再玩这种把戏了,没有任何意义。” 一哭二闹三上吊,妇人间常见的手段,他用起来倒是颇为顺手。他要死要活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无非就是想逼自己过来看他罢了。 俞洵眸色一痛,深深的看着她,“可你还是来了,这就证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我来是因为老夫人,我不想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舍下面子来见我一个晚辈。” 俞洵被骂的毫无脾气,他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俞老夫人。可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苏不迟的态度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他们之间彻底完了!一想到这个,他觉得自己会疯。 “不迟,我不是一个好人,只要能让你回来,我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苏不迟颇为无语,已经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随便你!不过下次,我不会再顾及你们俞家任何的人。” 说完,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不迟!”俞洵急忙想来拦住她,可他好几天不曾吃过什么东西,身上没有力气竟然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冲了进来,可才推开门就听到俞洵低声怒吼,“都给我滚出去!!!” 那几个人面色沉重,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只好又退出去把门关上。 俞洵抓住床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整个身子全靠双手在支撑,好似那些被打残双腿之后被迫沿街乞讨的乞丐,狼狈至极。 苏不迟见状,心像是被什么揪了起来隐隐作痛。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去帮他,但咬了咬牙终究是没有动。 就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俞洵没了力气,索性直接瘫坐在地上看着她苦笑,“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难看啊.......” 苏不迟没有理会他的放疯,出去想把俞曷叫进来。然而俞洵却以为她要走,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可才走两步就摔倒在地。他根本不在乎,又爬,又摔,好像已经疯了! 最后他终于将苏不迟抱在怀里,两个人靠在墙壁上。他贪婪的闻着苏不迟身上的味道,在她耳旁低声哀求道:“不迟,你别走......” 说实话,苏不迟当真被他方才的样子给吓到了,愣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将他推开,“你疯够了没有?!” 没有墙壁的支撑,俞洵一下子又摔倒在地。饶是这样,他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苏不迟的身上。 苏不迟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开门喊了一声“俞曷”! 俞曷立即进来,见状脸色顿时一变,“侯爷,您的伤......” 苏不迟这才发现俞洵的胸前和后边都洇出了一大块血迹,显然是刚才的动作让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俞曷赶紧把他扶回床上,大喊:“去叫太医!” 外面乱做了一团,攸宁进来后也吃了一惊,急匆匆的端来一盆热水为俞洵清理伤口。苏不迟见到这里也没有她的事情便要离开,然而才转身,身后就传来了铜盆被打翻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攸宁的惊呼,“侯爷,您现在还不能动!” 苏不迟长叹了一声,冷冷的回过头看着这场闹剧,“俞洵,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你做这些只会让我更加厌烦!” “我......”俞洵咬住下唇,脸色越发的苍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般手足无措。 攸宁于心不忍,“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苏姑娘,求您看着奴婢的面子上,多留片刻吧。”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苏不迟才黑着脸道:“一柱香!” 见她答应下来,俞洵喜出望外,满是笑容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攸宁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把伤口重新包扎了起来,又让人把药端了过来。原本她也没有把握俞洵一定会喝,可没想到这次却异常的配合,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苏不迟被他看得后背发寒,不停的计算着时间。等好不容易挨过了一柱香,她松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也不管俞洵在背后怎么叫她。 雨势慢慢变大,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云雾当中。才走出衔芳阁,她就看到榴枝站在路旁,裙角沾了不少的雨渍,应该是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榴枝道:“苏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松寿堂内,老夫人依旧是老样子,不过眉宇之间疲态尽显,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好好休息了。她紧紧的握住苏不迟的手,半是怜惜半是叹息的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苏不迟鼻头发酸,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看淡,可看到老夫人的时候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老夫人,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洵哥儿出于大义,或许没有做错,可他终归是弃了你的性命,你怨他、恨他,都是应该的!” 眼泪霎时夺眶而出........ 老夫人将她搂在怀里也是涕泪如雨,干枯的手一下又一下不停的轻抚她单薄的后背,“因为当年晋陵公主早亡的缘故,太后娘娘和皇上对洵哥儿多有偏爱,自小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不去壕城走了一遭,想来他今日也不会有这般成就。这孩子自小聪慧,可偏偏看不透自己的内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苏不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抽了抽鼻子静静听着。 老夫人叹了口气,“其实你们的事情,我早就有所耳闻了。你今日还能再来看他,足以说明你是个好姑娘,是洵哥儿对不住你........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保证不会让他再去打扰你。” 苏不迟心底一暖,“多谢老夫人......” 这句话完全是出自她的真心,自从大傅氏去世之后就是老夫人在一直护着她。这份恩情,她永远都铭记于心。 第79章 表妹不愿意 第52节 也不知道老夫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俞洵果然没有再继续发疯下去。苏不迟也没有再去打听过俞府的消息,只是偶然听下人提起,说俞洵的伤很厉害,甚至还惊动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吩咐人把他接去了宫里,再然后便没有后文了。 她想应该是苏不晚在背地里吩咐了所有人的下人,不许在她面前再提及任何有关俞家的事情。 日子悠长,不知不觉就到了上巳节。晴风丽日满芳洲,柳色春筵祓锦流。皆言侍跸横汾宴,暂似乘槎天汉游。 苏不迟一大早就起来了,今日汝昌郡主邀她一块去雁栖湖踏青,还特意叮嘱她要早点去。问其原由却又神神秘秘的,只说她去了之后便知道了。 简单的梳洗一番后,蕊黄端来早膳,是她平日爱吃的白玉鱼羹和莼菜笋。新找的这个厨子不及俞家的厨房做的好吃,她吃了几口之后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怎么也吃不下了。 蕊黄问:“姑娘,你又吃不下了?” “这鱼羹一股腥味,没有做好。” 她端起碗,仔细闻了闻,“没有啊,奴婢觉得和侯府的厨房做的差不多啊。” 香浓担忧的道:“自从咱们搬到这里来之后,姑娘的胃口就差了许多,您当真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想起那头带蛆的野猪,再好的胃口也没有了。苏不迟心想大概自己还是没有完全缓过来了吧,“我当真没事,等过一阵缓过来就好了。” 香浓将信将疑,但想到她自己就是大夫,也没再多说什么,“要不您试试这碗青梅汤?青梅开胃,喝了兴许能好受些。” 说来也奇怪,她以前喜欢吃辣,半点酸的东西都不爱吃。可现在一闻到青梅酸甜的味道,舌下就泛起了津液。端起碗喝了一口,果然好喝,也没有觉得不舒服。于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然后又吃了小半碗粥才作罢。 雁栖湖的冰早就已经化开了,湖光山色草长莺飞,正是踏青的好出去。她今日穿了一件宽松的浅碧色对襟留仙裙,外面还套了一间素白色的芍药袖纱罗衫。清丽之中带着几分妩媚,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马车停在了雁栖湖畔的山庄前,苏不迟到的时候汝昌郡主正在和人聊天。见她过来,立即迎了上来,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让我好等。” “这还算晚?你踏青会到现在也没见有几个人啊?”她往汝昌郡主的身后大致看了一圈,奇怪的问:“璎珞姐姐怎么没来?” “别提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让人给她送帖子,她却说没空。如今大局已定,你说她还能有什么事会忙得脱不开身?” 细想起来,苏不迟也有好一阵子没有看见过璎珞了,“也许她真的有什么事情吧。” “不说她了,”汝昌郡主朝她挤了挤眼睛,道:“今日这踏青会,我可是专门为你而办的呐。” “为我?你这葫芦里到底再卖什么药?” “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走,我带你去湖边走走。” 话音刚落,一个丫鬟忽然走了过来,道:“郡主,前院那里出了些事情,刘妈妈让奴婢来请郡主过去一趟。” “什么事?” “这......奴婢也不清楚。” 汝昌郡主皱了皱眉,对苏不迟道:“你先去湖边等我,我去去就来。” “好。” 对于这里,苏不迟不算陌生。穿过一个长回廊之后便来到了雁栖湖畔,与冬天的冰封不同,此时的湖面水波潋滟,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金色的鳞光。湖畔长了一种粉色状如莲花的野花,她认得这种花,名叫酢浆草,也算是一种药材。 酢浆草虽然只是一种不出名的野花,可放眼望去开满了整个湖畔也颇为漂亮。 她摘了一些,随手编了一个花冠戴在了蕊黄头上。蕊黄喜滋滋的跑去湖边想看看自己的模样,一看忽然兴奋的道:“姑娘,您快来,这里有好多鱼啊。” 苏不迟也走了过去,往湖里一看,果然看到好几条肥美的鱼在那儿游来游去,甚是勾人,“要是能钓上来几条就好了。” “苏姑娘?” 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苏不迟转头看去,发现来人竟然是裴雪霁,“裴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他似乎很喜欢穿白衣,每次见到他都是一袭白衣。不过他穿着也确实好看,与俞洵的矜贵疏离不同,他的白衣纤尘不染,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郡主派人叫我来此,说是有事相谈。” 苏不迟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有些哭笑不得,难怪她方才会那样说,“郡主去前院处理别的事情去了,暂时还不得空。” 裴雪霁浅浅一笑,举手投足间进退有度,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在下冒昧,不知苏姑娘可愿随在下一同到附近走走?” “裴公子言重了。” “适才听闻姑娘似乎在困扰无法在湖里的鱼钓上来?” 苏不迟饶有兴致的问:“难道裴公子有办法?我们这次出来并没有带垂竿啊。” 裴雪霁一笑,“这有何难?” 说着,从旁边的柳树上折了一根很长的树枝,“不知可否劳烦这位姑娘帮我去寻些棉线和一根针过来?” 蕊黄看了点异样的苗头,忙不迭答应,一溜烟的跑没影了,生怕苏不迟会不让她去一般。 在蕊黄去找东西的期间,裴雪霁也没有闲着,而是又捡了一根较短的树枝在地里扒了起来。 苏不迟凑过去,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找鱼饵。” “鱼饵?” 话音刚落,裴雪霁就挖出来一跳扭来扭去还带着泥腥味的蚯蚓。苏不迟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住退后的冲动,道:“这......就是你说的鱼饵?” “对!”他笑着,又翻了好几块地方,总共找出了四五条的样子,用帕子抱起来准备待会用。 这时,蕊黄才拿着棉线和针姗姗来迟。裴雪霁用棉线分别帮在了柳枝和被掰弯的绣花针上,做成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垂竿。 苏不迟颇为怀疑,“这能钓到鱼?” “苏姑娘,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我若是钓不上来鱼,我便为姑娘做一幅画。” 苏不迟道:“早听闻裴公子书画一绝,我还真的想求你的一幅画。我若输了,那我便亲自为公子煮一碗鱼汤。” 裴雪霁灿然一笑,“那好,我们一言为定。” 苏不迟觉得她赢的机会还是很大的,虽然不自己不擅长垂钓,但云中多水,垂钓的人随处可见,还真没听说过有人会用这样一根像是小孩子玩具似的垂竿钓鱼。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裴雪霁一提柳枝,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条鱼似乎还很不服气,奋力拍打尾巴,甩了她一身的水。 裴雪霁挑眉,道:“苏姑娘,你输了。” “裴公子,你怎么做到的?怎么跟在玩似的?” “裴某自幼家境贫寒,所以小时候经常会去河里钓鱼,一来二去的便摸出了些门道。”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我明白了。”苏不迟也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二话不说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条鱼,道:“裴公子在此稍候,我去做鱼。” “那就有劳苏姑娘了。” 两人相视一笑,苏不迟转头欲往回走,然而刚转过身就看到俞洵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他明显瘦了许多,但脸色好了不少,想来伤口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他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苏不迟,眼神深邃悲痛,说不出来的复杂。 裴雪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不迟,道:“苏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收回了目光,径直往庄内走去。 别庄里有现成的厨具,苏不迟借用了一会儿。她现在闻不得鱼腥问,一闻就想作呕,所以杀鱼的事情就交给了蕊黄。 煮鱼其实很简单,把鱼处理好后放入锅里就好。不过想好鱼汤鲜美好喝,一是看食材够不够新鲜,二是要看火候。用小火慢煮了大约半个时辰,这碗鱼汤才算完成。她不想再看到俞洵,便叫蕊黄给裴雪霁送了过去,然后将剩下的另盛在汤盅里。 才做完,汝昌郡主便进来了,“看来我今日有口福了。” 苏不迟没好气的道:“你怎么把俞洵也叫来了?” “我没叫他,是他自己跑过来的。” 苏不迟还是相信她这话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俞洵的脸皮竟然会这么厚,人家没请,他也跑了过来? 想着,她把那碗汤推了过去,“喏,给你留的。” 汝昌郡主一笑,端起来立即喝了一口,“好喝,早知道你的厨艺这么好,我就应该把你诓到王府去,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你想得美,我可是有正经事要做的人。” 汝昌郡主嫌弃的撇了撇嘴,“话说,你觉得裴雪霁如何?” 第80章 想起裴雪霁还是俞洵之前为她物色的夫君,她就觉得这件事情颇有些哭笑不得,“还是别耽误他了,更况且我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思。” “我看你俩相谈甚欢,而且他对你似乎有些意思,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 “裴公子温文尔雅,人也很好,所以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汝昌郡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不是在说笑,才叹了口气道,“看来今日我这红娘是做不成了,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正值大好年华,可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整片森林啊。” 苏不迟失笑,“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你和我差不多年岁,你现在却要我珍惜年华?这一点也不像你平时会说的话,莫不是你有什么喜欢的人了?” “怎么可能?本郡主还没有玩够呐。我是觉得裴雪霁不错,不想你错过一段大好的姻缘。而且俞洵这家伙阴魂不散,嫁人是解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 “我也还没玩够呐,我现在也不想嫁人,我还想和你一起多玩两年。” 汝昌郡主勾住她的脖子,装模作样的道:“看来本郡主才是你的真爱,也罢!看在你这么喜欢本郡主的份上,改日再请你去醉仙楼喝酒。” “一言为定!” 从雁栖湖回来之后,苏不迟便一直惦记着璎珞的事情,想找个时间去看看她。正巧这日如意坊来了一笔大买卖,有一个从南洲来的商人一口气要订购五箱的胭脂。掌柜的不敢私下做决定,遣了伙计二柱前来询问。 苏不迟大概算了一下作坊的进度和库房里的存货,觉得可以答应,便让二柱回去传话。 那小子作了个揖,脸上堆满了笑容,“我家当家的这些日子只怕都无法去管铺子里的事情了,幸好还有姑娘坐镇,要不然小的们还真不知道该问谁去。” 苏不迟觉得奇怪,“你为何这么说?”璎珞再忙,问话的时间还是有的啊。 “姑娘难道还不知道吗?皇上已经下旨,封谢姑娘为太子侧妃,不日就要嫁入东宫了。我听掌柜的说,我们当家的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女官,这么大的事情想必接下来这段时间她会很忙吧。” 听到这句话,苏不迟惊得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呢?谢望晴不是一直都想嫁给俞洵吗?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变成太子侧妃了? 她猛的站起来,大喊:“去备车!” 赶到璎珞在宫外的私宅时,她们正巧看到了汝昌郡主的马车,想来她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情,急急跑过来询问情况的。 两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谁也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璎珞竟然比她们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除了有些疲倦之外,与寻常无异。见她们过来,还能笑的出来,“你们是听到了消息吧?让你们担忧了。” 汝昌郡主眉头紧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望晴怎么突然要嫁给太子了?” 表妹不愿意 第53节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一直倾心的人是俞洵。谢氏夫妇那般疼爱她,怎么舍得让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难理解,以谢家的家世,能配得上谢望晴的人就只有几位皇子和王、陈这样的望族。王陈两家都没有适合的人选,至于俞洵......他似乎私下和谢家做了什么交易,不会迎娶谢望晴。那几位皇子就更不可能了,无论嫁给谁都是隐患,入东宫是最好的选择。” 苏不迟忽然感觉到有些发寒,以谢望晴那样的身份都无法为自己的婚事做主,世家之女在成亲一事上也许比寻常百姓还要无奈。 她问:“璎珞姐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璎珞淡淡的笑了笑,目光看向窗外,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准备离开京城,四处去走走。” “那怎么能行?江湖险恶,你一个人若是遇到了危险该怎么办?” “我自小就跟随我父亲四处游历,到处都有我父亲的好友,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吧。” 她这句话的语气很是平淡,但苏不迟知道像璎珞这种性格的人,一旦做出来决定便很难在更改,“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情吗?” 璎珞垂眸,沉声道:“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看来在这些天里,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显然太子并不同意她四处去游历,可就算是太子也终究无法阻拦璎珞要走的决心。 “姐姐,你非走不可吗?”苏不迟很是不舍。 “不迟,你曾经和我说过,我应该有更加广阔的天空。这句话回来之后我想了许久,以我的性格确实不喜欢留在后宫和一群女人争宠,然后日日盼望着他能来看我一眼。我喜欢长白山的雪,喜欢大漠的风,喜欢江南的水和扬州的花。此去我终于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来,你们该为我高兴才对。” 她们两个谁也高兴不起来,过了好半晌汝昌郡主才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日就走。” “这么快?” “有些事情宜快不宜迟,至于胭脂铺的事情就拜托给不迟了。” 苏不迟艰难的点了下头,“姐姐放心。” 璎珞离开京城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太子并没有来送行。苏不迟觉得他们之间兴许是有着什么约定,所以太子才没有来。 看着马车缓缓的远去,她陡然生出了一种帐然若失的感觉。璎珞是她在京城中结交的第一个好朋友,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京城,心中难免会觉得难过。 汝昌郡主比她要洒脱,见她苦瓜似的脸,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有些时候离别并不意味着结束,放心吧,等她想明白了,她还会回来看我们的。” 苏不迟点头,“璎珞姐姐并非寻常女子,我只是希望这一天能够早点来到。” 两个人又去醉仙楼要了一壶酒,对着祉江慢慢悠悠的一直喝到快黄昏才回去。这一次她们喝的都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在那儿看着江面发呆。 马车停在苏家门口的时候正是霞光满天,大片的火烧云染红了整个天空,看上去十分绚丽却又有几丝凄凉,似乎也在诉说离别之意。 苏不迟刚从车上下来,一个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小厮拦在了她的面前,道:“小的冒昧打扰,敢问姑娘可是姓苏?” “你是......?” “我家公子吩咐小人将这幅画交给姑娘。” 苏不迟觉得很是奇怪,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他家公子怎么会给她送画? 怀着疑惑,她打开那幅画轴一看,发现上面的画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画中的她坐在山花烂漫之中正在编织一个花冠,赫然是那天在雁栖湖的场景。一看落款,上面写着裴雪霁的名字。 不得不说,裴雪霁的画确实一绝,画像上的她惟妙惟肖,仿若要活过来了一般。 “你家公子呢?” 那小厮道:“我家公子前日收到了调任南洲的手书,昨日已经去南洲赴任了。他将此画交给小人,吩咐小人务必要亲自交到姑娘的手中。” 苏不迟很是惊讶,“怎么会这么突然?”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公子说似乎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第81章 抓虫◇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那日在雁栖湖见到俞洵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俞洵既然能用自己的命和老夫人来逼她去?????见他,那就证明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真的什么都做的出来。苏不迟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因为他们之间的事情牵连一个无辜之人,实在是太卑鄙了。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死死地抓住那幅画就想去俞家找他算账。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眼前忽然一黑,意识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是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把她吵了醒过来,苏不迟的头还有些不清醒,坐起来喊了几声蕊黄想问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可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进来。 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她之外什么人也没有,连香浓也不在。 她心下存疑,只得自己起来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然而才推开门,她突然发现这里不是宁安坊,而是在云中的苏宅里! 看着庭前熟悉的枇杷树,她有一阵的恍惚。明明昏倒之前自己还在京城,怎么醒来之后就回到了云中?难道自己睡了这么久吗?是不晚将她带回来的? 这时,身后传来嬉笑声。苏不迟转头一看,只见她的爹娘和苏不晚都坐在树下,她娘还在朝她招手,温柔的笑道:“不迟,快来,娘做了你最爱吃的龙井云糕。” “爹爹,娘......” 苏不迟的眼睛一酸,刚想过去可身子猛的一颤,立即惊醒过来。 原来刚才的那一切都只是个梦...... 看着头顶上熟悉的承尘,她用手遮住了眼睛,不想让眼泪溢出来。 “你醒了?” 这声音......是汝昌郡主...... 苏不迟立即睁开眼睛侧头一看,发现不仅汝昌郡主在,苏不晚和蕊黄她们都站在床边。她奇怪的问:“郡主,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回府就听说你昏过去了,便急忙赶了过来。不迟,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啊。”苏不迟不解她为何会这么问,但除了有些乏力之外,确实没有感觉到有哪里不舒服。可是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她忽然意识到不对,立即摸了摸自己的脉象。 如盘走珠,竟然是滑脉!这怎么可能,她居然........怀孕了?!!! 想到上个月她的月事确实没有来,但当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也没有太在意这个东西。只是她记得她明明喝了避子药,怎么可能还会怀孕?! “你熬药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药被人动过?” 香浓“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么大的事情,奴婢怎么敢让外人知道。从取药到煎药,奴婢一直都寸步不移盯着,绝对没有半点差错!” 香浓办事想来沉稳,她说没有,苏不迟还是相信的。喝了避子药却还是有孕的先例也并不是没有,只是老天爷还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啊! “去准备纸笔,再去抓一副药回来。” 汝昌郡主连忙拦住她,“你要做什么?” “这个孩子不能留。”先不说她尚未出阁便先有孕,足以让苏家列祖列宗蒙羞。若是让俞洵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他一定会借机把她带回侯府,她不想再和俞洵有什么牵扯了! 汝昌郡主按住她的手,欲言又止,“不迟,你.......难道没发现你的身子还有其他的异样吗?” 苏不迟愣了一下,再去探自己的脉象。这一次她十分的仔细,发现她的脉象看似和常人无异,可若仔细探查便会发现不仅虚浮无力而且还有些紊乱。这种情况下,若是强行打胎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这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子有异样?” “我请了张太医来为你把过脉,太医说你可能是中毒了。我猜在清越山,端王趁你昏迷的时候对你下过毒。” 苏不迟还是不相信,“可我之前根本没听他提起过下毒之事,若真的是这样,我多少都能发现一点端倪才对。”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现在唯一能解释清楚的便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汝昌郡主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除了端王之外也没有人会闲得无聊对她下毒。只是现在端王已死,想要求证已经是不可能了。 “张太医可有说是什么毒?” 汝昌郡主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苏不迟咬了咬牙,脸色异常的平静,“蕊黄,去准备纸笔。” 众人都是一惊,“不迟,你要干什么?!” 苏不迟定定的看着汝昌郡主,道:“我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我愿意赌一把。”如果赌输了,那她也认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不晚阴沉着脸道:“姐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什么是你该做的事情?!”他怒道:“你知不知道如果强行落胎,连你也很有可能会死?” “那又如何?难道还要把这个孽种生下来,让爹娘因为我而蒙羞吗?!我做不到!”苏不迟忽然感觉自己的脸上湿湿的,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苏不晚的嘴唇紧绷成了一条直线,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阴森森的寒气当中,“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很多种,你为何非要选这条最决绝的路?你是想惩罚俞洵,还是想和自己过不去?!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在这个世上,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苏不迟一顿,缓缓的垂下头来。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让她的脑子乱做一团。 汝昌郡主道:“不晚说的对,没有什么比你性命更重要。你如果信得过我,那此事就交给我来办。” “你有什么办法吗?” “京城人多眼杂,正好我们可以借养病为由搬到城外的庄子里去住。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再找一户信得过的人家,将孩子送给他们扶养。当然,他们这一辈子都不能来京城。这样一来,也算是两全其美。” 苏不迟仍是迟疑,总觉得这个孩子生下来会后患无穷。更何况她一直住在庄子里,很难不引起俞洵的怀疑。以他的本事,想要查一件事情并不算难。 但苏不晚却不这么认为,直接拍板定了下来,“就按郡主说的做!蕊黄、香浓,你们去收拾东西,等过几日就搬去城外住,京城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不晚!” “姐姐,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苏不迟看了看他们两个,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 汝昌郡主并没有把她安排在雁栖湖畔的庄子里,而是另选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庄子。庄子里的下人都是签过死契的,不怕他们敢出去乱说。另外还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护院,将前后门都守得严严实实。 离庄子外不远有一个村子,每天都有村子里的人过来送新鲜的瓜果蔬菜,庄子外有一大片桃林,若是平时来这里小住颇有一番乡野之趣。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不迟一到这里就开始孕吐。任何油腥味都闻不得,一吐起来可以简直可以用昏天黑地来形容。才几天的功夫,人就廋了一大圈。 在此期间,她不止一次摸过自己的脉象,可得出的结论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但是她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以她的医术不可能毫无察觉,然而剧烈的孕吐让她提不起精神去细想。 第82章 ◎ 入夜之后,蛙声一片。蕊黄熄灭了房中的烛火,见帷幔之后的人儿◎ 入夜之后,蛙声一片。蕊黄熄灭了房中的烛火,见帷幔之后的人儿已经睡了过去才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出去。但其实她出去的时候苏不迟是有感觉的,只是意识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并不完全清醒。 这时,她忽然感觉有人来到了她的床边,轻轻抚摸着她尚且平坦的肚子。那只手十分的小心,相碰但又不敢碰,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宝。苏不迟还以为是蕊黄又回来了,翻了个身喃喃的道:“蕊黄,我想喝水。” 那只手霎时怔住,半晌才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 表妹不愿意 第54节 苏不迟困得睁不开眼,直接就着她的手喝了小半杯,然后头一歪,沉沉的睡了过去。在她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白檀香。 第二日艳阳高照,已经进入初夏,厚些的衣服都穿不住了,她便换了轻便的春衫躺在美人椅上看汝昌郡主前几日派人送来的话本。这些话本还真有意思,寻常的话本都是写才子佳人的戏码,而她送来的,要么说美艳的妖精将好色书生的精气吸食干净然后渡劫成仙,要么就是些女山匪抢美人公子当压寨夫君,真不知道她都是从哪里找到的宝贝。 正看得津津有味时,蕊黄忽然兴冲冲的跑了进来,道:“姑娘,您快来尝尝这几道菜如何?” 这几天为了能让她吃得下东西,整个庄子?????都闹得鸡飞狗跳。苏不迟其实还是没什么胃口,但不想糟蹋了她们的心意,放下书走了过去。 一桌子四五个菜,全都是云中的菜式。自从来了京城之后,她好久都没有吃过了云中的菜了,“这是......?” “郡主特意请了一个云中的厨子过来。” “郡主有心了,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她才好。” 蕊黄道:“你现在得养好了身子才能去想今后怎么报答的事情呀。” 苏不迟失笑,“你现在还真是三句话不离劝我,小心还没有嫁人便先变成老妈子了。” 蕊黄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姑娘!你嘴巴怎么这么坏?。” 她见状乐得哈哈大笑起来,虽然她很想念云中的菜,但吃了几口之后还是吃不下去了。 蕊黄见状,叹了口气,“还没出生就这么会折腾人,定是位小公子。” “你怎么这么确定?” “嘿嘿嘿,奴婢也不知道,就莫名觉得应该会是个小公子,姑娘您觉得呢?” 苏不迟沉眸,看着满桌子的菜没有说话。 蕊黄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捂住嘴巴。无论是苏不迟还是苏不晚对这个孩子都持一种不欢迎的态度,又怎么会期待是男还是女呢? 苏不迟倒也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放下筷子后忽然发现桌子上有一碗粥,“那是什么?” “也是厨房送来的,说姑娘兴许能喝得下这个,奴婢便一起拿回来了。” 那只是一碗噗通的白粥,里面什么都没有加。她拿过来喝了一口,发现有一股淡淡的竹叶清香,最主要的是她居然没有反胃。 蕊黄看得目瞪口呆,前前后后起码换了三个厨子,菜谱上的菜翻着花样都做了一遍,没想到竟然被一碗普通的白粥打败了,“太好了姑娘!” 苏不迟又喝了几口,确定没有想要吐就把这碗粥全都喝了个干净。她问:“郡主送了两个厨子过来吗?” “没有啊,怎么了姑娘?” “感觉这碗粥味道和这些菜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怎么会?庄子里现在只有他一个厨子。” 苏不迟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没有太在意,“我上次让你帮我找的书,你找到了吗?” 蕊黄连忙从怀里拿出一本用绢布包裹着的旧书,道:“这本书太破了,若不用布包裹保管在路上就坏了。奴婢跑了好几家书铺都没有找到,想着这既然是本医书,兴许医馆里会有。于是便去碰了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叫奴婢找到了。” 苏不迟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她想要的《脉经》。 “姑娘,您找这个书做什么?这本书里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没什么,只是本普通的医书而已。” “哦。” 自从喝了那碗白粥之后她的孕吐像是不药而愈了一样再也没有犯过,不过还是一样的嗜睡。一天起码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不清醒的,有时候汝昌郡主来看她,她才说了没两句便靠在一旁睡着了,惹得汝昌郡主频频调侃她,说她怀个孕像是中了迷香一样。 不知不觉的便到了夏天,天气热了起来。苏不迟今日难得精神不错,让蕊黄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荷塘边的树下乘凉。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不过她本来就瘦,吃的也少,哪怕此时已经有四五个月了,穿件宽松的衣服后也看不太出来。 荷塘里冒出来不少的莲蓬,蕊黄看到这些大莲蓬心便痒了起来,招呼小红一起撑了个竹筏去摘。苏不迟坐在岸上,手里拿着那本脉经在看,任由她们嬉戏。 当她看到其中一页的时候,此前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也有了答案。她看了看天,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对蕊黄道:“蕊黄,我想吃冰酥酪,你去厨房说一声吧。” 蕊黄跳上岸来,笑嘻嘻的将新摘的莲蓬放在她的面前,道:“姑娘稍候,奴婢这就去!” 她看着蕊黄走远,道:“小红。” 小红原本还在竹筏上够一株很远的荷花,闻言也跳了上来,,“姑娘,您叫我?” 苏不迟看着她,有些想不起来她第一次见到小红时的场景了。只记得她当时年纪很小,胆子也很小,总是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你到俞家有多少年了?” 小红尤有些稚嫩的脸上还沾了些淤泥,笑道:“奴婢八岁便被卖入侯府了,那时候奴婢家里穷,买不起给弟弟治病的药,爹爹便将奴婢卖给了侯府为奴。” “那你家里现在可还好?” 小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也还算好吧,弟弟这几年终于将身子养好了。奴婢的爹爹虽然只是帮人做些杂活,但日子也能过得下去,爹爹还说要把弟弟送去学堂念书呐。” “去学堂念书应该要花不少银子吧?” “奴婢命好,分到了姑娘的院子里,每月都能把月前攒下来,应该勉强够用。爹爹说人只有读书才有出路,所以一定要送弟弟去念书。” 苏不迟垂眸,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你爹说的对,我有些累了,想去睡会,你叫她们不要来打扰我。” 说着,便起身往屋内走去。 小红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喃喃的喊了一声,“姑娘...” 苏不迟没有理会她,径直走进屋内将房门锁好。她走过床边,取出放在床头的一套银针。按照脉经上所记载的办法,她将银针扎在了尺泽穴上,腹部顿时传来一阵隐痛,同时还伴随着一股下坠之感。 她没有管,又拿起一根针扎扎在了另外一个穴位上。这一针扎下去,疼痛感和下坠感又明显了几分。 这一套银针总共十二根,等她扎到第十一根的时候腹部的疼痛已经让她无法直起腰来,只得扶着桌子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上汗水顺着脸颊低落在地面上。她缓了缓,拿起最后一根针,只要这跟针也落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孩子便能掉下来。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苏不迟强忍住想要倒下去的冲动,对准穴位就要扎下去。然而就在这时肚子里的孩子忽然动了一下,针霎时顿在了院子。 她不敢置信,颤抖着手缓缓的摸住方才孩子动过的地方。 第83章 ◎自从知道有孕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抚摸自己的肚子。以往哪怕是在沐浴时都是能避则避,眼不见心不……◎ 自从知道有孕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抚摸自己的肚子。以往哪怕是在沐浴时都是能避则避,眼不见心不烦。也不知是不是母子之间的天性,她的手心被轻轻的顶了一下,虽然很微弱,但却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 苏不迟忽然觉得手里的这根针无比的沉重,她难道真的要杀了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吗? 俞洵和她之间纵使是孽缘,可这个还是终究是无辜的。在这个世上除了不晚之外,也许只有这个孩子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是杀?还是留?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她脑中激烈的挣扎。过了许久,苏不迟终是颓然的放下手,瘫坐在地苦笑了起来。 心软不会是一个什么好的习惯...... 临近傍晚时,汝昌郡主忽然过来了。彼时她正躺在榻上小憩,听到动静后抬眸看着她。 汝昌郡主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什么大碍,只是方才做了一个噩梦,被吓到了而已,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汝昌郡主将信将疑,但是看她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坐下自己倒了杯水喝,“送养的人家我已经找到了,此人姓佘,是淮南的一个商人,家境还算殷实,为人忠厚老实。我父王曾对他有恩,所以我一说起这件事情他便同意了。” 连郡主都说此人家境殷实,可见应该不是一般的有钱。 苏不迟兴致缺缺,一言不发,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要不要我找个时间把他们夫妻带过来让你看看?” “不用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汝昌郡主叹了口气,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苏不迟奇怪,“外面已经快天黑了,你为何还要着急赶回去?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俞洵那家伙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是神出鬼没的,没事还总喜欢往城外跑。我猜他可能是听到了什么小心,还是小心为妙。”她今天本来一大早就出城了,但是怕被人跟踪才绕了好几弯子。 苏不迟的手猛地一紧,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也跟着动了一下,“他......” 汝昌郡主笑道:“你放心吧,他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这里。” 当初她搬到这里来便谁也没有告诉,只不过苏不迟心里很是过意不起,“让你为我费心了。” “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看你一天到晚都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听说怀孕之人最忌多思多虑了,不然容易难产。本郡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聊得来得人,可不想你出什么意外。” 苏不迟失笑,“好歹我也算是个大夫,这点事情还难不倒我。” “那就好,行了,本郡主走了。” 在庄子里的日子过得格外的快,才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深秋。苏不迟的肚子此时已经很大了,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尖尖的肚皮而看不到脚尖,穿鞋子也必须要有人帮忙才行,她估算着大概就在这几天应该就会要生了。 自从上次汝昌郡主提醒她俞洵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之后,俞洵反倒安静了下来。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苏不晚警惕了好几个越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后面慢慢也就放松了下来。他早早向学宫请了假,这些天一直陪着苏不迟住在这里。 稳婆是汝昌郡主帮忙寻来的,据说相当有经验,此时也住在庄子里好随时待命。本来她也是要过来的,但临时被事情绊住了手脚,只好派人送来了许多东西,其中还包括一枝百年的老山参。 大抵是因为知道快从娘胎里出来,这小崽子近两天相当活泼,时不时就要踹她几脚,有时候能直接把她从睡梦中踹醒过来。 蕊黄觉得好奇,一直趴在旁边盯着她的肚子看。看着看着还伸出手试探性的摸了摸,见苏不迟没有药制止的意思,又摸了摸。其实她老早就想这么做,但是害怕自家主子不悦才一直忍住没有动手。 香浓看得眼热能,也凑过来摸。 苏不迟被她们两个这举动弄得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蕊黄又兴奋又新奇,“姑娘,他今天怎么动的这么厉害?” “许是睡饱了吧。” “睡饱了?”两个人又齐刷刷的盯着她的肚子看。 苏不迟被她们看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忙道:“好了好了,你们快别看了,外面阳光这么好,扶我出去走走吧。” “奴婢遵命!” 肚子大了之后,走路变得十分不便,不仅很容易摔倒而且身子很重。寻常她能绕着这座庄子走好几圈,现在才走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所以她并不爱走动。但是她这胎的怀象并不好,为了生的时候少受些罪,还是咬牙坚持每天都出来走动。 蕊黄扶着她刚走出房门,苏不迟便看到小红正坐在旁边的廊庑下做针线活。她做的很认真,丝毫没有发现有人走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 小红吓了一跳,手里的针立即偏离方向扎在了她的指尖,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见来人是苏不迟后,不好意思的笑道:“奴婢想着姑娘快要生了,便做了件小肚兜。” 蕊黄将她手里那件还没有做完的肚兜拿过来一看,惊叹道:“小红,你的手可真巧。” “奴婢没什么本事,只有这针黹女红还算拿得出手。” “这怎么能叫还算拿得出手?姑娘您快看,这上面的蝙蝠绣的可真好。蝙蝠寓意福气,无论你生的是小公子还是小小姐都可以用。” 苏不迟看了一眼,确实绣的很好。蝙蝠憨态可掬又活灵活现,算得上是件上品。不过她并没有接话,而是淡淡的道:“不用做了,他用不上。” 几个人的脸色皆是一变,蕊黄明白她的心结所在,劝道:“姑娘,虽说这孩子迟早都要被送到淮南去,但好歹也等满了月之后再送去吧?这么小的孩子......哪经得住那般长途奔波?” 苏不迟没有理会她们,沉着脸转身,自顾自的往石阶下走去。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这一脚竟然踩空了,整个人顿时就往前扑去。 表妹不愿意 第55节 众人大惊失色,幸好蕊黄离她很近,长臂一揽将她护住。然后在电光火石之间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她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血肉当做了垫子。 可饶是如此,用处也并不大。她爬起来一看,之间苏不迟脸色煞白,裙身上湿漉漉的,羊水已经破了。她大喊道:“快去叫人!” 小红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了,蕊黄叫了几声她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跑出去叫人。 苏不晚来得很快,见状赶紧把人抱回了屋内,此时香浓也拽着稳婆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那稳婆查看了一下情况,立即道:“这是要生了,快去准备热水和剪刀!” 苏不迟的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痛,疼得她根本没力气去分辨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她身下的被褥就已经被冷汗浸湿,脸色更是白得吓人。她死死抓住被子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实在是太疼了,没办法集中精力。 模模糊糊之间,她听到稳婆在大喊,“姑娘,您这胎怀的不好,小人需要将您的胎位正过来才行,您可千万要忍住啊!” 说着,便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借助双手的力气一点一点的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旋转过来。苏不迟疼得撕心裂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一直在大口大口的喘息。 “胎位正过来了,姑娘用力!用力!” 在稳婆的大喊声里,苏不迟稍稍找回来一丝神智,咬紧牙关拼命的往下用力。就在她感觉快到极限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腹中滑了下来,顿时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房间。苏不晚在屋外听到动静,立即长松了一口气。 稳婆将孩子抱了起来,笑呵呵的道:“恭喜姑娘,是为小公子。” 满屋子的人都在和她道喜,但苏不迟一句也听不进去。她浑身脱力,目光有些呆滞而看着头顶的承尘。 香浓将孩子洗干净后放在了她的枕旁,“姑娘您快看,小公子和您长的真像。” 苏不迟看了一眼,心情无比的复杂。她闭上眼睛,虚弱的喊了一声,“俞洵。”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她为何会忽然叫起了这个名字,还以为她是太累在说胡话。但苏不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提起仅剩的那丝力气又喊了一声,“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 房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安静,但等了一会儿都没看到有人的影子。蕊黄皱起眉头,道:“姑娘,您别吓奴婢,侯爷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话还没有说话,门忽然被人推开,只见俞洵正站在门口,脸色也同样十分苍白,眸中似乎还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后怕。 第84章 而在他身后立即传来苏不晚咬牙切齿的怒骂声,“俞洵!谁允许你进去的,你给我出来!你逼我姐姐逼得还不够吗?!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他发了疯似的想要冲上来把俞洵拖走,但被随后赶来的俞曷和李缓拦住。庄子里的护卫听到动静操起木棍也急匆匆的赶来,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对装备精良的翊卫将苏不迟所在的院子团团围住。 这些护卫怎么可能会是训练有素的翊卫的对手,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有四五个人躺在地上呻1吟了,其他人顿时不敢再妄动。 俞洵没有理会苏不晚的叫骂,反手将门关得严严实实,他记得刚生产完的人不能见风。 蕊黄和香浓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以身为盾拦在床前不许他靠近。香浓皱眉,声色俱厉的道:“俞侯爷!我家姑娘早就与你恩断义绝,请你不要欺人太甚!” 俞洵停下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香浓顿时感觉到后背发寒,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竖了起来,靠咬牙强撑才忍住没有后退。 苏不迟见此情形眸色很冷,但也异常的冷静,“你们都让开。” 两人一惊,“姑娘?!” “让开。” 蕊黄和香浓没有办法,只好退到一旁把路让开。 俞洵缓缓的走过去坐在了床边,他先是神色复杂的看了苏不迟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的孩子。 那么小小的一团,甚至都还没有他的手臂长,这就是他的孩子吗? 俞洵有些不敢置信,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刚出生的孩子实在太过脆弱,仿佛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伤到。虽然小脸还是皱皱巴巴的,但是能看得出来眼睛鼻子和苏不迟长得很像,他忍不住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来。 苏不迟不想去看他们父子初次见面的感人场景,转过头去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有身孕的?” 俞洵的笑容顿时一滞,声音沙哑的道:“汝昌郡主邀你去雁栖湖踏青的那天。” 如此说来,他竟然比苏不迟本人还要早知道? 苏不迟轻轻的嗤笑了一声,似是在自嘲,“是小红在暗中向你透露我那阵子喜睡厌食的吧?” 俞洵沉默了一会儿,“是,我察觉到你可能有孕,便让人趁你休息之时探查过你的脉象。” “所以你发现我有了身孕之后就让小红在我的饮食中下毒,好让我留下这个孩子??????” “姑娘,”一旁的小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已经是泪流满面,“奴婢该死,求姑娘责罚!” 她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这世上有一种毒药名叫龙结散,吃下去之后不出七日便会七窍流血而死,但若是调配得当就只会造成身体虚弱的假象,并且不会对人有什么危害。这种毒极不容易被发现,所以她一直拖到孩子快五个月的时候才确定自己是中了这种毒,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的人有一天竟然会对她下毒! 然而当她想要通过针灸强行落胎的时候,到底还是心软了...... 苏不迟深吸了一口气,道:“现在孩子已经如你所愿的生下来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俞洵抱住孩子的手缩紧,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不会! 苏不迟彻底崩溃了,眼泪霎时夺眶而出,“俞洵,算我求你,求求你能不能今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没有声嘶力竭的怒吼,也没有声泪俱下的痛苦悲鸣,有的只是压抑了许久后绝望的抽泣。 俞洵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的颤抖,心也跟着抽痛不已。刚生完孩子的人看上去无比的虚弱,蜷缩在那儿仿佛一只无助而可怜的小兽。现在庄子里都是他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把人带回去,可他还是做不到,因为这是他所钟爱之人啊....... 沉默了许久,他伸出手轻柔的替苏不迟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艰涩的说道:“别哭了,他们说刚生完孩子的人不能哭,所以你别哭了,我答应你就是,我答应你......” 苏不迟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既没有感到轻松,也没有感到半点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 俞洵没有骗她,很快就抱着孩子离开了。在他离开之前,苏不迟让他把小红也一起带走。虽然她不怪小红,毕竟小红的卖身契还在俞家的手上,可她也不能再继续留着这个人了。 小红也知道自己没有脸在呆下去,对着苏不迟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算是全了这场主仆的情分。 等他们全都离开之后,苏不迟再也撑不住,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才醒了过来。苏不晚和蕊黄她们都快急疯了,要不是来看诊的大夫用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会有事,苏不晚只怕此时已经将整个京城的医馆都掀翻了。 蕊黄趴在床边问:“姑娘,您可要用些吃食?” 看着她满眼都是担忧,苏不迟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也好,我确实也饿了。” 能吃东西就是好事,蕊黄一喜,赶紧爬了起来,“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把粥端来。” 将满满的一碗山药莲子粥全部吃完之后,苏不迟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然而在摸到那平坦的小腹之后,她忽然一顿,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已经离她远去...... 又过了好几天,汝昌郡主才再次出现。一进门,她就破口大骂,“俞洵那个混账,简直就不是个东西!要不是他让那个姓温的狗东西来找我的麻烦,我怎么可能会被拖住?!我当时若是在场,绝对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就把孩子抱走!” 苏不迟彼时正懒洋洋的躺在厚厚的被褥里,闻言道:“孩子给了他也很好,至少不用担心他以后会来抢。” 汝昌郡主看着她越发消瘦的小脸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苏不迟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那个姓温的......是什么人?”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汝昌郡主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一个没脸没皮的下三滥,快别提他了,一提起他本郡主就一肚子的火!”她自顾自的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也不敢去看苏不迟。 苏不迟瞧出了些许苗头,侧着眼睛打量着她,“郡主似乎很在意他?” “谁在意他了?!你还是赶紧把身子养好吧!月子做的不好当心以后留下一身的病,我得去给你找些补药来,你等着!”说完,急吼吼的跑了,俨然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苏不迟但笑不语,她缩在这庄子里面两耳不闻窗外之事,而此时的京城已经掀起了一股很大的风浪。 先是向来洁身自好至今连个妾室都没有的武安侯俞洵忽然多出来一个儿子,就在众人纷纷猜测这个孩子的生母究竟是何方神圣的时候,武安侯居然又做了一件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事情。 他进宫恳求太后为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赐名,并请封这个孩子为武安侯世子。太后气得当场头风发作,斥责他任性妄为,罔顾皇家和侯府的体面! 可俞洵就是铁了心要给这个孩子一个名分,在寿康宫前足足跪了两日,差点昏死过去。最后太后也是实在拿他毫无办法,只得答应了他的请求,为这个孩子取名为俞熹,晨光熹微,寓意他今后的人生能一片光明。 苏不迟听说此时之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在庄子里又住了一个月的时间,她才吩咐蕊黄收拾东西回宁安坊。虽然她不是很愿意回去,但老是赖在汝昌郡主这里也不像话。而且宁安坊的宅子也不便长住,她早派人另外选了一处三进的宅子,只等稍微修缮一番后便可以住进去。 汝昌郡主说她也分的太清楚了,反正璎珞现在也不在京城,住着就住着呗。但苏不迟心里清楚,正因为当她们是朋友才不能一味的在她们身上索取,朋友之间往往都是互相照顾的。 回城的那天,下起了小雨。刚一进城门就发现街道上挤满了人,连马车也过不去。蕊黄下车拉住一个路过的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道:“是武安侯府的人在前面开设了粥场,而且每个人还领到五十钱呐,说是给他们家刚出生的小世子祈福!就连粥场也是连开三天,那武安侯可正大方,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能有这样的福气被他看中?” 蕊黄闻言,皱起眉头沉默的看向马车的方向。 车内,苏不迟眸色微敛,语气甚是平缓的道:“换条路走吧。” “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04 21:00:27~2023-02-10 00:1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番茄主义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回到京城后的第二天,苏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大人物。苏不迟看着一◎ 回到京城后的第二天,苏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大人物。苏不迟看着一袭玄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的太子陆显正负手站在会客的花厅内,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上前见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陆显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数月不见,苏不迟忽然发现他似乎和上次见面时有些不同了,不仅眉宇间的气度更加沉稳,身上也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威严。她不敢多看,垂眸道:“谢殿下,不知殿下此番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我今日来其实也是受人所托,”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个八宝攒盒,道:“这是熹儿满月的红饼,你到底是熹儿的母亲,所以他还是托我给你送一些过来。” 按照京城的习俗,小孩子在满月的时候要吃红饼,祈求孩子能够健康长寿。只是若单纯是为了送红饼大可叫攸宁来,何必还要劳烦堂堂的太子殿下?难道俞洵还怕她会把东西扔出去不成? 想着,她压下心中的疑惑,道了声谢。 这时,陆显忽然道:“璎珞......可有来信?” 苏不迟一顿,想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半年前曾有一封,璎珞姐姐说她正在琼海欲要坐船去寻找海外之国,此后便一直没有消息再传来。” 陆显眸色微黯,半晌才哑声道:“多谢。” 说完,他站起身来,又道:“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苏不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瞧出了几分萧瑟的问道,也许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有璎珞,但是飞鸟与鱼不同路,有些感情注定不会有结果。 她收回目光,看向攒盒内的红饼出神。过了一会儿,她拿起一块吃了起来,只是不知为何这饼明明是甜的,可越吃就越觉得苦涩。熹儿出生之后她就只看了一眼,连抱都不曾抱过,她委实称不起母亲二字。 蕊黄心疼的道:“姑娘......” 苏不迟打断了她,将还没吃完的红饼拽在手里,道:“蕊黄,把这红饼都分下去吧,也算......沾沾喜气。” 表妹不愿意 第56节 “是。” 俞?????洵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从那以后便一直没有再出现过。不过他们搬到新宅的时候,俞家还是派人送来了礼物,是以老夫人的名义。 苏不迟让苏不晚去了俞家一趟谢过老夫人的好意,她和汝昌郡主则坐在她新院子的廊下,一边看雪一边煮酒畅聊,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 聊着聊着,汝昌郡主忽然道:“俞洵最近行事真是越发不近人情了。” 她说话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抱歉的看向苏不迟。 这些日子以来,她身边的人都绝口不提俞洵和俞家的事情,不过苏不迟自己却不是那么在意了。时间是最好的解药,曾经觉得无比痛苦的事情在时间的作用下也在慢慢的淡化。仔细算算熹儿现在都已经八个月了,很多东西也早已经变得不重要。 她问:“他怎么了?” 汝昌郡主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前阵子清河郡主的儿子在醉仙楼与人喝酒,几个人喝醉之后居然偷偷溜进了翊卫营。他们那几个草包才进去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不过这原本也不算个大事,斥责几句小惩大诫也就过去了。可俞洵却让人打了他们四十军棍,清河郡主那宝贝儿子自小体弱,四十板子下去便只剩下了半条命,听说人到现在还没醒,惹得清河郡主每天都去太后宫中哭诉。” 苏不迟闻言喝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刺激她的咽喉,然后一路烧到胃里,“算了,还是别说他了,说说你和那位温公子吧?” 汝昌郡主罕见的俏脸一红,“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位温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郡主难道不打算坦白一二?” “他......他是霁川温家的人,名叫温青霭。半年前才来京城,说是为了来京城备考好参加来年的春试。” “霁川温家?可是一门三相的那个温家?” 汝昌郡主点头。 霁川温家是百年世家,温家先祖曾是开国的功臣,此后便一直繁盛至今。温家出过三位丞相,凌虚阁内的名臣画像,温家就占了三人,可谓是显赫无比。温青霭并非嫡系而是旁支,不过出身也算不错了。 “照郡主方才所言,这位温公子应该也是个有志气的,不愿靠家里的势力,反而选择科举入仕。” “他?整天吊儿郎当的也没一点正形。” 说是这么说,可苏不迟看到她眼中明显有欣赏之意,想来这位温公子彼时有过人之处。 .......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这句话用到苏不迟的院子里倒也十分合适。不知不觉中竟又是一年过去了,三年一次的春试近在咫尺,这一次苏不晚也参加了。 苏不迟觉得他年纪尚轻,此时去参加有些操之过急,但苏不晚坚持,她也只好同意,想着就算是没有考中也能积累些经验。 然而春试结束后的第二天,大理寺忽然来人把苏不晚叫过去问话。苏不迟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赶紧让蕊黄去客栈打听情况。这几日天南海北的考生齐聚在京城,客栈是最能探听道他们消息的地方。 蕊黄去了许久,直到快晌午的时候才匆匆的赶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姑娘,奴、奴婢打听到有二十多个人像二公子一样被叫去问话了,不过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苏不迟其实隐隐已经才到是什么原因了,能让大理寺如此兴师动众又如此迅速的,问题多半是出在春试上面。她相信苏不晚不会做出舞弊的事情,被叫去问话应当只是受到牵连而已。于是她一边让人去大理寺外打听情况,一边耐心在家等着。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的时候苏不晚就被放回来了。 她赶紧迎上去,确定他毫发无损之后才松了口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不晚的脸色异常凝重,“好像是与我同考场的人舞弊被发现了。” 果然和她猜得一样,“那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他们只是把我叫过去问话而已。” “那就好,”苏不迟见他有些疲惫,便道:“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在告诉你。” “嗯。” 从这天徬晚开始,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当中。先是有七八个考生被关入了大理寺的诏狱,紧接着负责此次春试的主考官、副考官以及一众相关人等也全都被抓了起来。大理寺行动之迅速让人瞠目结舌,一时间所有人都闻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可到底是出了什么清楚却谁也说不清楚,只有零星的消息传出来,说是有人私下在买卖考题。 苏不迟让蕊黄关好大门,静静等待事情的发展。 在发酵了三天之后,太子下旨将负责参与科举舞弊案的副考官刘骞以及两名考生全部斩首示众,刘家剩余的人全部流放。 人们在震惊之余也终于将整件事情的经过拼凑了出来,原来是其中一名考生在春试结束后的第一天与几位同窗去青楼喝花酒。喝到尽兴之处几个人谈到了此次的春试,他便放出话来说自己此次必能高中。 同行人以为他实在自夸自擂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他见众人不信,又说出他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 这一句话引起了旁边的人注意,那人心生疑窦,就去京兆尹告发了此事。科举舞弊乃是重罪,京兆府尹不敢擅自做决定,立即就上报给了太子。 前阵子皇上病重,便由太子监国。太子没想到他才监国不久就发生了如此丑案,于是下令让大理寺彻查,这才牵出一桩大案。 蕊黄滔滔不绝的向苏不迟说出她打听来的事情,末了还叹道:“咱们二公子就是遭了无妄之灾,改日定要去法华寺好好去去晦气才行。” 苏不迟却道:“那些被抓的其他考生还没有放出来,此事应该还没有完。” 蕊黄刚想说话,忽然就看到汝昌郡主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第一句便道:“不迟,求你帮帮我。” 苏不迟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温青霭也在此次被抓的人里面,我打听到他可能要被处斩了!” 苏不迟大惊,“怎么会这样?他也参与舞弊了?!” “他没有!是他庶弟买通他身边的小厮伪造了他买卖考题的罪证,他那样有才华的人,何需去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汝昌郡主一顿,有些难以启齿,“你还不知道吗?此次负责科举舞弊案的人是俞洵......” 第86章 苏不迟着实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转折,一时间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汝昌郡主也明白这是在难为她,可她也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能找的人都已经找过,但那些人一听说是科举舞弊案,恨不能立刻就躲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她也试着去找过俞洵,可俞洵却一直不肯见她。 “不迟,我只求能再宽限三天就好,只要三天我定能找出证据证明温青霭是无辜的!” 如果是其他人来求,苏不迟必然不会答应,可这是汝昌郡主啊,她怎么能坐视不理? 看着她满脸疲惫,双眼中血丝密布,应当是好久都不曾休息过了,苏不迟咬牙道:“好吧,我去试试。” 汝昌郡主喉中哽咽,一把抱住她的脖子,颤抖的道:“不迟,谢谢你.......” 苏不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一会,等我给你消息。” “嗯......你千万小心,如果俞洵对你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你.....只管拒绝。生死有命,我绝不会怪你。” “放心吧,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送走了汝昌郡主之后,苏不迟写了一封信约俞洵明天在法华寺相见。蕊黄拿着信,眉头都快皱到了眼眶里面去,“姑娘,您当真要去吗?” “郡主对我有恩,这个忙我不能不帮。你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蕊黄只好道:“那好吧,奴婢这就去。” 这个时节京城内的桃花都已经谢了,但法华寺内的桃花却才刚刚绽放。苏不迟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撒花烟罗裙,站在桃花围绕的亭中宛如绰约仙子迎风而立。她抬头看着树上的一只黄鹂鸟出神,想俞洵看到她的信后会来吗?来了之后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一个个问题不断冲击她那根紧绷的神经,越想便越觉得焦躁不安。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只见俞洵站在不远处的桃花树下,一袭白衣,与初见时颇为相似。只不过他清瘦了许多,眼神也更加锐利,与当初的矜贵疏离相比多了几分阴郁和冷酷。 她的喉间有些发涩,张了张嘴半晌才干巴巴的吐出一句,“你来了?” 俞洵面无表情的走过来,问:“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他如此冷漠的态度让苏不迟觉得有些难堪,当初求着要他不要再出现的人是她,可现在约他见面的人又是她,多少有点打脸。 但想到是有求于人,苏不迟还是压下心中的异样,道:“我来是想求你再宽限温青霭几天,他没有舞弊,他是被冤枉的!只要你能再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定能找出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俞洵嗤笑一声,语气很冷,“所以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替别的男人求情?” 苏不迟一顿,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如果这真是一桩冤案,对你的名声也不好,不是吗?更何况宽限三日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 苏不迟看着他,沉默不语。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俞洵忽然用力将她拽进怀里,然后死死地抱住。苏不迟吓了一跳,拼了命的想要挣脱出来,可他却越抱越紧,勒得腰生疼。他冰冷的嘴唇贴在苏不迟的耳侧轻声道:“不迟,求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不迟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其实她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甚至还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又是俞洵为了逼她回武安侯府而故意设置的一个陷阱,不过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只是一个巧合。 她问:“你有什么条件?” 俞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就这样静静的抱住她,贪恋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桃花缤纷的绝美画卷之中,两个人宛如一对璧人。 过了许久,苏不迟见他还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渐渐不耐烦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俞洵这才喟叹一声,眷恋不舍的放开了她,道:“据探子回报,这些天匈奴一直蠢蠢欲动,似有大犯边境的意图。太子想派我前去抗敌,不过熹儿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希望你到时候能照顾他一段时间。” 苏不迟愣住,她还以为俞洵会趁火打劫要求她再搬回去,为此她甚至纠结了一个晚上该怎么办,没想到他提出的要求竟然只是这样而已,“你为什么要我照顾?侯府里不是有很多的人吗?” “交给其他人我都不放心,而你是熹儿的母亲。” 最后一句话直接刺痛了苏不迟的心,对于熹儿,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满不在乎,但是这些天来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想起那张皱皱巴巴的小脸,有时候在梦里还会听到他的哭声...... 母子之间始终有血脉相连,有些东西想割舍也割舍不掉。想着,她道:“好,我答应你。” “那到时候我会派人把孩子送过来。” “嗯。” 从法华寺回来之后,俞洵果然说到做到,给了汝昌郡主三天时间去找证据。不过温青霭的庶弟做事十分谨慎,并没有留下什么可用的线索。而且作证的人还是温青霭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不是相信他的为人,这件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汝昌郡主找了两天还是没有半点进展,最后她直接命人绑了那个小厮和他的家人,准备来狠的了。这个办法虽然有强行逼供的意思,但无意的有效的。那小厮经不起连番的恐吓终于吐出了实话,还交待了他与温青霭庶弟往来的信件。 有了证据一切就好办了许多,俞洵派人抓住了他那庶弟处于斩首,并且将那小厮也流放到了岭南。 温青霭被放出来之后亲自来苏家道谢,从他口中苏不迟这才知道原来他的父亲不喜他的母亲,反而偏宠妾室杨氏,以至于他母亲郁郁而终,而他也被逼得远走他乡,赶来京城备考。他想考取功名也是想替母亲出一口气,但没想到他庶弟害怕他真的高中,于是想出了这条毒计。 苏不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说今后若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她。 科举舞弊案被俞洵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迅速处理妥当了,这一次死了许多人,都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不过此后估计也没有人胆敢再买卖考题了。 四月初一是放榜的日子,温青霭高中探花,而出人意料的是苏不晚竟然也榜上有名。虽然不如温青霭,只是二甲十三名,但却是大虞开国以来最年轻的进士。一时间苏家的大门都快被来提亲的人踏破了,有些人甚至还把注意打到了苏不迟的身上,这让苏不迟简直哭笑不得。 然而就在几天之后,边关忽然传来急报,匈奴大军再犯我朝边境,在几日之内已经接连拿下了两座城池。匈奴人来势汹汹,壕城可能再次面临不保。 太子任俞洵为主帅,率领二十万大军急赴边关抗击匈奴。在出征的前一天,俞洵派人把熹儿送了过来。 苏不迟看着满院子的东西瞠目结舌,一个小孩子的东西竟然比她的还要多,光连奶娘都有三个,更别说那些伺候他的人了...... 攸宁在一旁道:“这还不算多,还有许多都留在侯府没有带过来。小世子金贵,吃的用的自然要精细一些。” 那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吧?她这院子都快没地方放了。 苏不迟扶额,让蕊黄和香浓帮忙把东西都放在她隔壁的房间里去。 攸宁看向她,欲言又止的道:“姑娘,奴婢还要回去向侯爷复命,您......可有什么话要奴婢转达的?” 表妹不愿意 第57节 苏不迟想了想,道:“就说他如果不幸死在了战场了,我会把熹儿送回俞家。” 攸宁一顿,显然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不过还是道:“是,奴婢知道了。” 为了把熹儿的东西全都搬进去,她们这些人足足折腾了一天。熹儿早就困了,由一位姓曹的奶娘抱着在房间里睡觉。 苏不迟站在门口犹豫了好半天都没有勇气把门推开,最后连蕊黄都忍不住了,问:“姑娘,您到底进不进去?小公子在这里起码要住好几个月呐。” 蕊黄说的对,难道她还能一直躲着不见不成?早见晚见,反正都是要见的,何必执着于这点事情?想着,她便推门而入。 八个月大的孩子和刚出生的时候已经有很大的区别了,熹儿此时已经醒了过来,抱住奶娘的脖子正四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不哭也不闹,如宝石般的大眼睛既像苏不迟又和俞洵的有些神似,胖嘟嘟的小脸尤其惹人怜爱。 苏不迟看到他后差点没认出来,鼻头一酸,心里颇不是滋味。 第87章 那位姓曹的奶娘应该是有人特意叮嘱过,见她们进来后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小人曹素琴见过姑娘。” 苏不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才好,见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客气的道:“曹姑娘不必多礼,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就麻烦几位了。” “姑娘折煞小人了,您直接唤小人名字即可。” “素琴姑娘。” 曹素琴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笑道:“姑娘可要抱一抱小世子?” 苏不迟一顿,隐藏在袖子中的手猛然间收紧。她看向熹儿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犹豫半晌后还是走了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双手紧张得不知道要往哪里放,生怕抱的不好让熹儿觉得不舒服。然而熹儿很给她面子,虽然有些怕生,但软糯糯的小手环绕在她的脖子上,乖巧的令人想哭。 “小世子很乖,平时很少哭闹,有时候就算是睡醒了也是自己玩自己的。” 苏不迟扯了扯嘴角,刚想说话,忽然小熹儿用额头轻轻的蹭了她的脸一下。她的眼眸再也忍不住泛起了一层水雾,赶紧把孩子还给曹素琴,逃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蕊黄追了上来,不明所以的问:“姑娘,您怎么了?” “我......我不能再靠近熹儿了,他迟早都是要回俞家的,我怕我越和他相处就会越舍不得。” 以前不见尚且还能忍住放下,可现在只有一想到以后便心如刀绞。 蕊黄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才好,“姑娘,你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苏不迟苦笑了声,觉得自己实在自作自受。 这一整天她都鹌鹑似的躲在房间里不肯出去,任谁来劝说都没有用。原本以为这样至少可以麻痹自己几天,然而没想到入了夜之后隔壁房间便一直传来熹儿的哭闹声,三个奶娘轮番哄都没有用。 蕊黄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问:“姑娘,小公子哭的这么厉害,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苏不迟咬牙,“还是不了。” 过了一会儿哭声反而越来越大,撕心裂肺的声音让人听着心都揪了起来,这下连香浓也道:“姑娘,还是过去看看吧?奶娘不是说小公子很少哭闹吗?他现在哭的这么厉害,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听了这话,苏不迟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隔壁的房间,就见熹儿哭得满脸通红,模样甚是可怜,“?????发生什么事?他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曹素琴眉头紧锁,为难的道:“以前在侯府都是侯爷哄小世子睡觉,如今侯爷不在,小世子说什么也不肯睡。” 没想到俞洵竟然还会做这种事情,当真是让她有些意外。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叫她把俞洵找过来吧? 曹素琴看着她,忽然道:“要不姑娘您试试吧?说不准小世子便肯睡了。” 苏不迟顿了顿,见小熹儿明明已经困得不行却还要强撑着不肯睡,心底一软把孩子接了过来。 起初熹儿还是哭闹不愿,但慢慢的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靠在她的肩膀上一抽一嗒的睡了过去,浓密的睫毛是甚至还挂着泪珠。 其中一个奶娘笑道:“果真是母子连心。” 此话一出,曹素琴立即瞪了过去。那奶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跪下。 苏不迟倒也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道:“起来吧。” “谢姑娘。” 她抱着熹儿在房间里走了几圈,见已经睡沉过去便想将他放在小床上。然而才沾到枕头熹儿立即就醒了过来,小嘴一瘪又开始哽咽的哭泣。 苏不迟没有办法,只好又抱起来继续哄。可试了几次之后都是同样的结果,这小屁孩简直神了,只要一放下他保管就醒,跟开了天眼一样。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她只好道:“罢了,今天就让他和我一起睡吧。” 听到这句话,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苏不迟把熹儿抱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边哼着小时候从大傅氏那听来的小曲一边哄熹儿睡觉。 这圆滚滚的小家伙倒是终于睡安稳了,不过她自己却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生怕翻身的时间会压倒这个小家伙,所以只要一有什么便会立即惊醒,直到快天亮时才睡了一会。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高悬在苍穹之上,她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立即就去看熹儿。熹儿此时已经醒了,正抱住自己的小脚丫往嘴巴里塞,时不时还会发出一声兴奋的“呀”。 如此乖巧又软糯的小团子让人看得心都快融化,苏不迟拉开他的小脚丫,凑到他的小脸旁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才起身把蕊黄叫进来。 俞洵出征,她没有去送。她见识过俞洵的决心和毅力,所以这场战必然会赢。 不过从这之后熹儿每天睡觉都要苏不迟陪着才行,不然便会一直大哭不止。她也尝试过几次狠下心,但都以失败告终,只得日日肩负起陪这位金贵的小少爷睡觉的重担。 苏不晚对这小子没什么好感,每次见到他都非要把他弄哭不可。熹儿哭起来奶娘是哄不好的,最后还得靠苏不迟。几次下来弄得她也烦,忍无可忍之下狠狠的踹了苏不晚一脚,这才消停。 苏不晚委委屈屈的坐在一边,看她给熹儿喂米糊吃。 小孩子长得很快,几乎几天就会变一个模样。这日苏不迟正在和香浓交代胭脂铺里的事情,忽听到身后的蕊黄兴奋的叫道:“姑娘,您快看,小公子居然能够自己站起来了!” 她一惊,赶忙回头看去,就见到熹儿自己抓住栏杆站在那儿咧嘴直笑,不过只一会儿便又摔坐在他的小床上。 苏不迟欣喜如狂,几步上前将熹儿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这种看着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一点点长大的感觉是无比的美妙和幸福,也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相比的。 她仔细算了算,熹儿到她这来都已经有三个月了,也不知道前线的战事如何了?如今苏不晚已经入翰林院为官,偶然也会带回来一些消息,不过形势大抵都不容乐观。 挛褆恪蛰伏五年,此次是有备而来,边关的危机程度相比于当年的壕城之战不遑多让。这是一场硬仗,不过她还是很相信俞洵。 用完午膳后,苏不迟坐在院子里教熹儿说话。他现在已经能偶然嘣出来一两个字了,不过还不能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时,门房的人来报,说前厅来了一位姓陆的公子。京城姓陆的人家不多,而她认识的更只有一个。 苏不迟赶忙叫奶娘把熹儿抱回去,自己则匆匆赶去了前厅。一看,果真是陆显,“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陆显摆手示意她起来,“免礼,熹儿最近可还好?” 说到熹儿,苏不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能吃能睡,小胖子一个。” “那就好,孤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苏不迟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殿下请说。” “前几日我军大败匈奴,并且生擒了对方的主帅挛褆恪。此后十年,匈奴再无力侵扰我大虞的边境。” 苏不迟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不过同时也忧虑起来。俞洵回来后熹儿便要被送回俞家了,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是真的舍不得熹儿...... “恭喜殿下平定匈奴之乱。” 陆显脸上却丝毫没有喜悦之色,道:“子殊失踪了。” 苏不迟一愣,顿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挛褆恪被擒之后,他的残部为了把他救出来抓走了镇国公沈毅的孙子。镇国公对子殊有教导提携之恩,所以子殊一定要去救人。结果不小心中了对方的埋伏,掉下山崖至今生死未卜。孤命人在山崖底搜寻了五六天,可至今都一无所获,只怕.......” 苏不迟脚一软,踉跄了两步才定住身形。她想起她爹噩耗传来的那天,也是同样的情景,也是忽然有人来告诉他她爹死了的消息。如今这个情形又再次上演了,同样是坠崖,同样是生死未卜,也同样有可能尸骨无存........ 她脑中一片空白,陆显之后说了什么几乎都没有听进去。 陆显见她这副模样,重重的叹了口气,“孤会派人继续去找,如果有消息孤会及时告诉你。” 苏不迟勉强找回了一丝神智,屈膝谢过。 送走陆显之后,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间,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汝昌郡主听到消息后急急的赶来陪她。 白云遮住了太阳,屋内瞬间暗淡无光。汝昌郡主走到她的面前,轻轻的握住她的手道:“不迟.......你还好吗?” 彼时苏不迟正坐在窗前,闻言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俞洵还在的时候,我恨他总是一再的强迫我。如今他死了,这些恨反而一下子就消失了。人死如灯灭,能记住了似乎也只有那些他对我好的画面了。” “太子不是说还没有找到尸体吗?兴许他还没死也说不定。” 苏不迟摇了摇头,“当年我爹坠崖之后,我娘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派人去出事的山崖底寻找,可找了两个月都没有找到。我看着我娘一点点的憔悴下去,最后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我就在想,如果她不是一直抱着这份虚如飘渺的希望,她也许不会死。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汝昌郡主喉间一涩,紧紧的抱住了她,“不迟,你还有我们,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第88章 ◎正文完◎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担心熹儿。”虽然她曾经说过如果俞洵死了,她会把熹儿送回俞家,但熹儿现在还这么小,俞家那几房的人也都不是好相予的主。现在把他送回去,苏不迟实在放心不下。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想带熹儿回云中。” 汝昌郡主一顿,“为什么?你待在在这里不好吗?” 苏不迟看向窗外,眼神无比的落寞,“京城不适合我,我想回云中了。” 汝昌郡主看了她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只怕太后娘娘和俞老夫人都不会同意。” 俞洵出了事,熹儿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将来势必是要继承了武安侯府的爵位。以太后对俞洵的疼爱,根本不可能答应。 苏不迟也明白,不过她已经想到了办法,“总要去试试才行,熹儿现在在俞家其他人的眼中就是一块肥肉,我不能把他留在这里。” “如果你决定好了,那我便帮你,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 苏不迟勉强扯了扯嘴角,“谢谢你。” 翌日一大早,她派人给太子送去了一封信,信里恳求他帮自己说服太后,而她自己则去了俞府。 再次站在武安侯府的门前,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回首这两年多来的经历仿佛像是在做梦一样。 守门的人看到她后很是惊讶,连忙把她请了进去。苏不迟进去后才现在府内挂满了白幡,但府外却没有,奇怪的问:“人还没有找到,为何现在就挂上白幡了?” “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说正因为还没有确定侯爷是否还活着,所以才要提前准备。万一侯爷要是真的死了,他在地下?????无人烧纸超度该多可怜啊?” 苏不迟喉间发苦,有些后悔没有把熹儿一块带来了。 来到松寿堂,再次见到老夫人,她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原本头上还能看到些许青丝,此时全都花白,走路需要榴枝搀扶,精气神也大不如从前。 老夫人看到她后稍微提起了一些精神,道:“不迟,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