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爱上我》


 楔子 消逝的永恆

    他们两个都很喜欢《小王子》，喜欢到会比赛谁背了里面最多的句子；喜欢到会在对方伤心时用书里头说的话来鼓励对方。

    他们俩都曾幻想，有一天能到撒哈拉沙漠旅行，遇见那个金发的小人儿。他们会写封信给圣修伯里，然后折成纸飞机射向天际，告诉他：小王子回来了，他那心心念念的人儿回来了。

    两人更期盼着某一天来一趟太空之旅，找找那传说中的b612小行星，看看小王子和他的玫瑰是否已学会爱彼此的方式，抑或仍在互相伤害。

    ★

    「湘语，地理又考砸了啊？别伤心了，我教你就是了嘛！」柳湘语的地理并不好，当她想放弃的时候，苏育桀总是很有耐心的陪着她读过一个章回又一个章回，仔细的替她讲解不懂的部分，「往好处想，你找出自己不会的地方了嘛！」

    「又感冒了！不是跟你说过要好好照顾自己吗？」每次她生病，苏育桀都会气急败坏的数落她，比她本人还要来的着急，「真是的，医生开的药要乖乖吃。」

    「快点快点，今天有公会战，我们赶紧登入游戏！」他偶尔也会变得比她还幼稚，「这次一定要打赢第一公会！」这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比什么都还要来得灿烂，她爱极了。

    「湘语我告诉你喔，我们家这个暑假……」

    「湘语……」

    他开口闭口都是她的名字，做任何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儘管有时候她会觉得厌烦，但她知道，那是他在乎自己的方式。

    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她也渐渐习惯了苏育桀这个黏人精。每当她难过的时候，他都会陪在她身边，他们对彼此的依赖已经无可取代。她曾以为，他们会就这样一直永恆下去。

    是啊，谁不相信这样的他们会永恆？

    但后来她发现她错了，而且错得彻底。

    ★

    “onerunstheriskofweepingalittle,ifoneletshimselfbetamed.”

    「一个人如果被驯养，就要冒着流泪的危险。」

 第一章 悲伤是不能被忘记的 (1)

    柳湘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教室门口，放学鐘已打了好一阵子，熙来攘往的人潮也逐渐散去，橙色的夕阳让整间教室沐浴在祥和的气氛下，现在可说是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时刻，学生一个接着一个走光了，寧静的片刻不会有人来打扰。只剩下她还坐在位置上，身上散发出的，却是不符合周遭，淡淡的蓝色。

    时鐘的指针缓慢前进着，直到第二次清校鐘刺耳的铃声划破寂静，才将她拉回现实。终于，柳湘语站起身子，背上了书包，「对呢，他不会来了。」她垂下眼眸低语，「我真傻。」

    她总是幻想着，要是她就这么一直等下去，那他会不会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胸口隐隐作痛，走出校门，走向熟悉的道路，彷彿还听得见他的嘻笑闹语。

    拖着沉重的步伐，眼睛还带点水雾，她讨厌黄昏。

    柳湘语在公园里盪了会儿鞦韆，什么也不想，就只是不自觉的发呆。她很常这样子，因为好像朦胧之中可以再看见他，儘管她知道一切终究是个妄想。

    小男孩小女孩在公园里追逐嬉戏，开心的笑闹声对她而言好讽刺。

    手指紧握着鞦韆的铁鍊，勒出了红痕。好想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叫自己赶快回家的声音，但是随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没有人来找她，孩子们手拉着手一同归去，或是依依不捨的向对方说再见。看到这副景象，她莫名的喘不过气，只好加紧脚步离去。

    好不容易到家，隔壁的房子却停了辆大卡车，她凝望着，瞳孔猛然一缩，好久不见的熟悉身影朝她挥了挥手。

    「湘语，最近过得好吗？」问她话的是和她妈妈年纪差不多的阿姨，但声音里头却透着一点苍老。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夫妻会在这里？她曾以为，他们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

    曾经，他们因最熟悉的存在而彼此连系着，但那条线却断了。现在的他们就像对方心上的一根利刺，每一次见面都是挖掘着心底深处的那块伤口。

    柳湘语想回答她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可是却说不出口，犹豫许久，她才笑着应答，「我过得不太好。」红肿的眼眶流不出任何一滴泪水，她不能哭。

    「我们也过得不太好。」站在一旁的叔叔回应她，「不过你知道的，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嗯。」柳湘语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不过她目前还是没办法释怀，这种话一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苏叔叔、苏阿姨，你们不是去美国了吗？」她试图转移话题，冲淡久别重逢的尷尬。

    「是这样的，我们在那边闯出一番事业了，可能会很少回来。有人要和我们买这栋房子，我们今天是来整理东西的。」

    听到这些话，柳湘语除了讶异之外更多的是落寞，她从书包里摸出了一把钥匙，「那这个该还你们了吧？」之前苏叔叔请她好好保管这把钥匙，告诉她想进去就进去，这是对年纪尚轻的柳湘语一个最好的疗伤方式。

    如果可以，她很想叫他们不要把这栋房子卖掉，她好害怕所有回忆会被拭去。但毕竟房子的所有权是他们的，苏叔叔他们既然都下定了决心，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苏叔叔摇摇头，「过几天这户人家就会搬进来了，麻烦你到时候帮我拿给他们好吗？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

    苏阿姨欣慰的打量柳湘语，「湘语，你长大了，变漂亮了呢。」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对不起，我们必须卖掉这栋房子。」

    「没关係的……」她抬头望了眼二楼，「可以让我再看最后一眼吗？」

    「去吧。」

    以前所熟悉的房间，现在空盪盪的什么也没有。柳湘语站在里头，彷彿还闻的到苏育桀身上特有的味道，那是他们家惯用的柔软精。不过刚刚她没有在苏阿姨他们身上闻到，可能是换牌子了吧。

    「湘语，你知道吗？在流星落下之前许愿，愿望就会成真喔！」倚着窗口，可以勉强看到几颗星星，听说过阵子会有流星雨，「我们来比赛谁先许愿成功！」

    他调皮的话语还回盪在耳际，充斥在空气中，无处不在。

    「育桀，你在那里也会对着流星许愿吗？」柳湘语轻轻开口，不过没有人回应她。

    缓缓回头，幼时他俩的身影浮现在脑海，她默默凝视着房间的一角，脸上不知不觉又湿了。

    「这样不行啊……」抬手抹掉泪水，却怎么也抹不尽，「柳湘语，不可以哭，不可以哭……」

    可是她最终还是压抑不住，坐在地上双手环膝蜷曲着，身体不断颤抖。

    她讨厌黄昏。

    她也讨厌夜晚。

    她讨厌星星，可是却又矛盾的好喜欢星星。

    洁白的墙壁上有着一个异常突兀的涂鸦，柳湘语记得当时苏育桀直嚷着要把墙壁当作画布来挥洒，没想到才画到一半，便被进来送点心的苏阿姨给严厉制止。不过后来又以未完成的画面很丑为藉口，请美术天分好上一些些的柳湘语接着画完。

    虽然有点乱七八糟的，可是勉强能辨认得出那是小王子，那个有着一头捲发的小人儿。

    他们俩都好喜欢好喜欢小王子，曾经在他们眼中欢乐的故事，在柳湘语长大之后便成了一本催泪的小说。

    苏氏夫妻早就听到女孩的啜泣声，他们只是安静的站在门外，没有去打扰。他们自己眼眶也有些微热，「老公，我真的好想育桀……」

    「我也是，更害怕我离不开这里。所以我们得走，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孩子也会比较安心。」

    「可是湘语……我很替她担心。」

    「没事的，她有自己的步调，她还只是个孩子。」

    印象中那女孩总是绽放着最美好的笑顏，他的儿子好爱好爱，只要有任何人敢让她哭，他必定会立马翻脸。

    可是最终还是苏育桀亲手埋葬了女孩的真心。

    柳湘语发洩过后，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这些日子以来她变得好脆弱，明明以前是个就算受委屈也不会哭出来的女孩。

    苏育桀曾不满的对她说她的泪点太高，要让她感动很不容易。

    「育桀，我现在泪点变得好低，你随随便便都能弄哭我了喔？」

    终究，回应她的仍是无声。

    她再度扫视整个房间，想把此刻好好的烙印在心底。下次还有没有机会看到这里，一切都是未知数。

    等到她调适好状况，踏出房门的时候，苏叔叔和苏阿姨交给她一支随身碟。

    「湘语，这是我们打扫时在他抽屉里偶然找到的，内容已经确认过是给你的了，拿回家吧。」

    握着他的礼物，柳湘语心里有点激动，「里面是什么？」

    他们却只是神祕一笑，「回家看完就知道了。」其实他们早已把内容都备份在自己那儿，怎么说也是苏育桀所留下来的东西。

    「要跟新邻居好好相处喔。还有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在送她回家之前，苏阿姨细声叮嚀，「这是我们现在的电话和其他连络方式，如果有事情可以透过这些找到我们。」

    他们从小就把柳湘语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要是没有发生那件事，没准以后她还会成为他们真正的女儿。

    可惜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那么叔叔阿姨你们也要多保重。」她露出最灿烂的笑容，「谢谢你们，再见。」

    「湘语！」在柳湘语准备走回家门前，苏阿姨忍不住又叫住了她，「还能听听吗？我们的最后一个请求。」

    柳湘语回头，看见苏叔叔的手轻轻环过苏阿姨的腰际，「怎么了？」

    「拜託你代替我们，有空多去看看育桀……」

    她露齿一笑代表答应，不用他们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就像这段时间以来她所做的一样。

    ★

 第一章 悲伤是不能被忘记的 (2)

    「阿冷，你今天不是要搬新家？要不要我去帮忙？」学校里，一个看似活泼开朗的少年问着身旁有点冷冰冰的男孩，「我想去你的新家玩！」

    「你别来乱。」被唤作阿冷的少年皱起眉头，「今天很忙。」

    「那我哪时候才可以过去玩？」程翊絴张大他的双眼，露出一副小狗狗要被拋弃的无辜模样。

    冷彦霜随手拿起书朝程翊絴的脑袋敲下去，「……过几天吧。」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程翊絴说着说着就往冷彦霜的方向飞扑，后者淡定的闪过身子。接着程翊絴便撞上了一名女孩。

    「好痛。」跌倒在地上的少女揉了揉撞到的地方，抬起头来朝他瞪了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蹲下来看看女孩有没有受伤，「啊……擦伤了，需要我陪你去保健室擦个药吗？」

    少女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的拍拍裙子站起来，摇摇头后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向前走。

    待她走远，程翊絴不解的问着冷彦霜，「奇怪，她怎么面无表情的就这样走掉了？」

    「没跟你计较就不错了，记得去跟人家赔不是。」

    这其实也不能怪程翊絴，他从小就很活泼外向，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上天赐给他的小正太脸又让人家对他生不起气来。他的人气一向挺高的，几乎每个人都认识他，也总是笑脸相迎。他倒是第一次见到像女孩这样子的人，眼神里没有任何的光彩。

    「你知道她是谁吧？」冷彦霜看见此刻好友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忍不住又敲了下程翊絴的头，让小正太痛得哀哀叫。

    若说程翊絴是太阳，冷彦霜就是典型的大冰块了，他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不过女孩子们就是喜欢他的神秘，尤其是和程翊絴在一起的时候，冷彦霜感觉上也不会那么难以接近。

    不过只有程翊絴知道，冷彦霜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表面上对他爱不理的，但其实内心充满了对他深深的爱——咳……并不是。

    因为他们俩的形影不离，这又成为学校里腐女们茶馀饭后的话题。

    「当然，她不就是柳湘语嘛！挺有名的喔！」说到这个，程翊絴忍不住骄傲起来，他的情报网可不是盖的呢！

    「有名？」

    「因为她是着名的超级大冰块啊！比你还要冰喔！据我所知，她超级难以亲近的呢，而且总是最后一个离开班上，听说就只是坐着发呆。她唯一的一个好朋友好像是杜绍涵吧，你知道的，之前她有来找过我。」

    冷彦霜在记忆里搜寻了片刻，「你是说那个很吵的女孩？」

    程翊絴抽了抽嘴角，有人像他这样子形容人家的吗？这话被杜绍涵那傢伙听到不气死才怪。

    「总之，我才不要去找她呢！她好可怕，万一我被吃掉了怎么办？」

    「你难道不用对人家负责吗？」

    「我才没有做什么事咧！阿冷，不要面无表情的说出引人误会的话啦！」

    「难道我要有表情？」

    「啊啊啊重点不是这个啦！」程翊絴一脸崩溃的抱头大喊，跟冷彦霜对话真的很累，他感觉原本就不多的脑细胞瞬间死了好几隻。

    冷彦霜倒是对刚刚程翊絴的言词挺感兴趣的，瞧那女孩方才的态度，必定是不认识他们两个吧，这还挺罕见的。虽说他觉得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有时候身不由己，他喜欢羽球，打得比人家好，自然会被多关注一点。在加上身旁有程翊絴这个傻逼，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柳湘语，这个名字他好像很久以前就听过了。

    正好经过学校的佈告栏，成绩榜的榜首高高掛着得果然就是女孩的名字。但不是这个，冷彦霜记得似乎在升上高中之前，他就曾耳闻她的名声。

    前些日子开学典礼时，在校生的致词就是由她代表，只能说人不可貌相，看似一个平凡无奇的乖巧好学生，竟然演讲稿如此不按常理。平时应当是照本宣科把升上高中的所有好处都讲一遍，然后就乖乖下台。岂料柳湘语连缺点都一併报出来了，当时真是令全校替她捏一把冷汗，校长的脸色有多难看啊！

    不过她的结尾收得挺好，后来夺得满堂喝采，也因为这场致词，令她成为学弟妹眼中的传奇人物。

    「阿冷，话说你要搬到哪里啊？」

    「我跟你说你也不知道吧。」

    「对欸，没差，反正下次我去你家玩的时候就知道啦！」

    说起来真的很幸运，冷彦霜的爸爸妈妈之前买的房子是别人的旧屋，一开始状况还算不错的，但随着他长大，也随着时光飞逝，下雨天时已经会渗水，让他们萌生了想要换房子的念头，却碍于经济因素一直没有动手。这次正好有一对夫妇打算出售房屋，价格便宜非常多，他们才得以顺利迁居。

    当时那对夫妻和爸爸妈妈促膝长谈许久，除了简单交代注意事项之外，更严肃的谈及为何要出售的背景，问他们介不介意。冷氏夫妻——尤其是冷妈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嚷着不介意不介意然后买了下来。

    这些都是听爱八卦的姐姐说的，具体的详情冷彦霜并不清楚，也没什么兴趣了解。倒是自己行为有点脱序的姐姐大人非常激动，向妈妈问了详情后也红着眼眶说要送那对夫妻一些小礼物，一来是感谢他们以低得不可思议的价钱让他们有新家住，二来是希望能给他们一点抚慰。

    回到教室收拾好东西后，冷彦霜就先向程翊絴告别，早点回家帮忙。

    「彦霜，你听好，如果等等有人来按门铃，一定要马上开门喔！」叶凯玲——也就是冷彦霜的妈妈，自从儿子回家之后，便反覆叮嚀了好几次。

    「我知道。」他不太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要来，让妈妈得这么紧张兮兮，不断提醒他？

    「还有，不要面无表情的，把人家吓跑就不好了。」

    「你也知道我外冷。」

    「露出个微笑也好啊！」叶凯玲对自家儿子这点挺头疼，明明他内心一点都不冷不难相处，可是脸上总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让不少人都吓得只敢远观。这已经让她不只一次后悔，试不是当初该帮儿子取个阳光一点的名字。

    「我尽量。」

    就在两人谈话时，等待已久的门铃响起，冷彦霜看了一眼手上还抱着一大叠书的妈妈，过去开了门。

    「你好，我是来给钥匙的。」外头站着的是先前才见过的少女，这不禁让冷彦霜微微一愣。

    少女见到冷彦霜，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又恢復冷冷的表情，「给你。」

    「刚刚真的很对不起。」冷彦霜向柳湘语道歉，「你的脚还好吗？」

    「不是你的错。」柳湘语低头瞥了下膝上的伤痕，「不会痛的。」

    「你家住附近吗？」

    「隔壁。」柳湘语望进冷彦霜身后，那个她曾经熟悉的地方，「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冷彦霜拿不定主意，此时已经忙完的叶凯玲走出来，「你就是隔壁的那个女孩呀，请多指教，我们是你的新邻居。」

    柳湘语噙着淡淡的笑表示善意，男孩瞬间想起他为何觉得女孩这么熟悉。

    可是……她是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吗？怎么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彦霜，太失礼了，怎么不请人家进来坐坐呢？」叶凯玲斥责着儿子，因为早已听闻女孩的故事，她对柳湘语特别疼惜，「你叫柳湘语对吧？进来喝杯茶吧。」

    柳湘语似乎不惊奇为什么妇人知道她的名子，反正必然跟苏氏夫妻有关係，「那就打扰了。」

    她随两人进入屋里，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油漆味。

    「不好意思，我先生在楼上粉刷着墙壁呢，味道有些难闻。」

    柳湘语理解的点点头，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神一惊，「我可以去楼上吗？」

    「这……」

    「拜託你！」不同于方才的淡定冷漠，女孩此刻眼神里充满焦急和渴望，「拜託你，一下下就好！」

    叶凯玲勉为其难的同意，柳湘语马上「碰、碰、碰」的奔上楼梯，脚步声纷乱。

    她气喘吁吁的打开曾是苏育桀房间的门，看向她在意的地方。幸好，还在。

 第一章 悲伤是不能被忘记的 (3)

    「这里有什么吗？」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害女孩吓了一大跳，只见元兇好奇的跟着她探头探脑，「啊，墙壁上有涂鸦呢。」

    柳湘语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冷彦霜，「能给我油漆吗？我要亲手涂掉。」

    男孩没有搭理，自顾自的到画前蹲下来，「小王子？」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凌乱的线条，「我看过这本书。」

    柳湘语咬了咬下嘴唇，「趁我还没改变心意之前，让我涂掉吧。」

    冷彦霜凝视着女孩倔强的双瞳，里头泛着一点淡淡的水雾，「如果你不想的话，可以不用这么做的。」

    见女孩低头沉默不语，冷彦霜叹口气，「我是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如果这对你而言很重要，我会帮你和爸妈说不要破坏。」

    柳湘语原本紧绷的肩膀垂下，似乎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她缓缓走下楼梯，冷彦霜发现女孩的背影很娇小、很孤单，脑中疑惑已久的话语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吧？」

    柳湘语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剎那的错愕，「人是会变的。」她轻声的说，「我只有四根无用的刺可以抵抗这个世界，你知道的。」

    ★

    回家戴上登入全息游戏的主机，柳湘语四肢无力的倒在床上，在等待画面出来的同时，回想今天遭遇的种种。

    那个男孩……是谁？

    「亲爱的主人您好，请问您要登入哪个游戏呢？」伴随着稚嫩的语音，系统小精灵跳了出来。现代科技的进步让大家只需买一个类似护目镜的头盔，就可以在里头灌入多种游戏，不需要一个网游一个主机。

    柳湘语本来想直接进入《殞落星辰online》，但沉思了许久，还是打开了《笑傲庆典》。

    《笑傲庆典》是柳湘语第一款接触的全息网游，那时候苏育桀兴冲冲的拉着她，直嚷着要成为排行榜上的大神。苏育桀真的做到了，只可惜时间过得太久，当年的威风凛凛已不復见，徒留一个再也不会上线的名字。

    一张开眼睛身处的是之前离线的位置——桃花村。柳湘语在游戏里头的名字统一叫做柳絮微语，一来是她懒得想名字，二来是她捨不得。

    如果连名字都没有了的自己，究竟是什么？

    打开好友名单，故意不去看永远不会亮起的黑色头像，她滑过昔日战友名单，旁边显示的最后上线日期几乎都是好久以前。

    柳絮微语视线停在一个名为莫冷清的名字上，吃惊的瞪大双眼。两小时前，上面是这么写的。

    她呼吸紊乱，心中参杂着诸多懊悔，要是早点上线就好了呢，那就会遇到他了。她真的好想问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消失去哪里了。

    莫冷清是她和苏育桀的好伙伴，不论是副本、公会战亦或任务，只要他们三人联手，必定天下无敌，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好得不得了，就算不必开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因此缔造了许多《笑傲庆典》里头的记录。

    还记得当初他们被眾人戏称为三胞胎，经常被逼问是不是有心电感应。想到这里，柳絮微语眼神里难得透出一点光彩。

    在苏育桀离开后，莫冷清陪着柳絮微语走过最艰难的时刻，那段日子真是黑暗极了，无时无刻她的泪水都止不住，对世界充满了绝望。虽然现在的她已经不可能像从前那般天真开朗，但至少她正在缓缓疗伤，她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不过总有一天，她希望能够让自己不再无时无刻思念。

    随着各式各样的网游推陈出新，继续留在《笑傲庆典》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原本柳絮微语的公会是游戏里第一大帮，但上线人数的递减也让曾经风光一时的他们逐渐落寞。在《殞落星辰online》推出之后，莫冷清消失了。

    他没有和她说再见，柳絮微语起初只是以为他现实生活中太忙，可一天一天过去，他的最后上线时间也变成好久以前。

    公会里仅存的人和她说，莫冷清去玩《殞落星辰》了，可能偶尔才会回来看看。

    柳絮微语不能接受为什么莫冷清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离开，她见游戏里的战友一个一个转移阵地，不知不觉也萌生了想要重新开始的念头。

    所以她也去玩《殞落星辰》，一方面是想说服自己不要再沉溺于过去，另一方面是——或许去一个没有那么多回忆的地方，能够暂时忘却。

    而且，说不定她能再遇到莫冷清，待他们见面之后，她一定要好好问他一声不响就溜走的理由。

    柳絮微语走到公会大厅，电子萤幕上显示着正上线的成员，只有零星两三个人，她都不认识，似乎是她走后才加进来的。

    比起其他人，柳絮微语回去探望老游戏的频率可高多了，说起来她本性一直是个很念旧的人，有时候望着好友名单，过往的种种就足以让她勾起回忆，沉溺于记忆中好一阵子。

    「啊，柳长老，你回来看看呀？」碰巧遇上了回来公会大厅交任务的成员，「你好，我是新来的。」

    柳絮微语注视着眼前年纪大约国中的孩子，释出一点善意，「怎么会想留在这个公会呢？很辛苦吧，去大一点、活跃一点公会，不是比较好玩吗？」

    男孩吐吐舌，「因为我捨不得嘛！当初我在的时候还有五六个朋友，虽然主要干部不在了，但大家也玩得挺好。我是里面几个老鸟带上来的，他们现在不玩了，可是……」

    「我知道，这里充满了你很多的回忆。」柳絮微语将目光转向掛在墙上的成员合照，「我也是，就算去了新游戏，我还是会想起这里，会想看看大家是不是还有机会碰面。」

    「柳长老，既然你这么喜欢，怎么当初不留下来，继续带领大家呢？我们可以让公会再度活跃起来的！」

    「可能是因为太爱了吧。」柳絮微语笑了笑，「当时光再也无法倒退，那有些事情还是只能留在心底。」她把手指指向其中一张照片，「你觉得，如果我们公会招收新人，大家再度强盛起来，那还会是我所爱的公会吗？以前那些同甘共苦却再也不会上线的战友呢？」柳絮微语拍拍男孩的肩膀，「还待在这个游戏中的你，可以走你想要的路走下去，这是你们的回忆啊，已经不是我的了。」

    男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柳长老，你去玩了哪个游戏呢？」

    「《殞落星辰》，如果你改天也想玩了，可以来找我。」柳絮微语通常不会和一个陌生人这样打交道的，但她在男孩身上看到了当年迷网的自己，「我的名字没有变的。」

    ★

    柳絮微语回到《殞落星辰》，算算时间，他们差不多也该来了。

    「微语女神啊——」熟悉的哀嚎声传来，她翻翻白眼，转过头去，束成马尾的咖啡色长直发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乘翼翱翔，跟你说过多少次别那样叫我。」比起在现实中，柳絮微语在游戏里更开朗一些，纵使网游带给她的伤害也不小，但是至少在这个由数据构成的世界里，她能暂时从现实生活的痛苦中解脱。

    游戏里消失了一个人是天经地义，但游戏外却是无尽愁思。

    「我不依！微语女神一天没加入我们公会，我就一天不改口！」偏橘色头发的小正太拼命卖萌，若不是头上会显示玩家名称，恐怕没有人相信他竟是刀客榜上的第一名——乘翼翱翔。

    「我说过，我不喜欢公会。」柳絮微语一边回应一边整理快满出来的背包，「很累。」

    这是她一直以来对外宣称的原因，但真正的理由是，她不喜欢离别。

    她不想再看见先前公会那般，从热闹非凡至寥无人烟，既然如此，一开始还是不要投入太多感情比较好，这样最后也不会那么伤心。

    「不会呀，大家一起玩很好玩的！」乘翼翱翔不懂，他喜欢待在人群里头，享受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他不明白为什么柳絮微语这么抗拒加入公会。

 第一章 悲伤是不能被忘记的 (4)

    乘翼翱翔之所以会认识柳絮微语，完全是因为阴错阳差。那天他和好基友冷若冰霜正好在打隐藏任务的boss，那隻王简直是开掛，不仅血厚，攻击力又高，就算高手如两人，还是耗到只剩下最后一瓶药水。

    这个隐藏任务从来没有人成功破关，乘翼翱翔和冷若冰霜好不容易破到最后，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们提起手中的武器，奋力和boss缠斗，却依然毫无进展。

    「阿冷，牠太强了，每秒还会自动回血，我们需要多点人来打。」乘翼翱翔抹抹额上的汗，甩手将大刀往王的身上砍去。

    「我们打都这样了，多点人来只会躺尸。」冷若冰霜表面仍旧从容，攻击步调却也开始慢慢凌乱。

    正巧，柳絮微语当时在解日常任务，她採药的地点就在两人旁边。

    「我只是要採药，没有要抢怪，你们继续。」她表明来意，接着便蹲下来，对一旁的两人视若无睹。

    「欸欸欸，你在那里会被boss的攻击扫到的啊！」乘翼翱翔话才说到一半，便知道自己多虑了。只见女孩俐落的拔了好几株药草，一个轻跃便闪过boss黏人的大尾巴。

    「柳絮微语……？」冷若冰霜瞥见女孩头上的角色名称，皱起眉头，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名字？

    boss的血条在两人的攻击之下已经剩下最后，但他们的血也不多了，技能顶多也只能再放一两次，情急之下，乘翼翱翔趁着空档发送组队邀请给柳絮微语。

    「做什么？」柳絮微语停下手边的工作，「打不死？」

    「帮帮忙啦！我和阿冷快死了，药水也没了，你帮我们打着点，到时候战利品分你。」乘翼翱翔一边战斗一边哀求，柳絮微语叹了口气，拿出一把水蓝色的长弓。

    她向后退了几步，绷紧弓弦，流利的一口气射出好几支箭，箭身泛着淡淡的光晕，速度快的在天空划过一道道蓝色的光痕，接着便准确无误的一一射中王的眼睛。boss的血量不知为何急速下滑，冷若冰霜和乘翼翱翔赶紧补刀，终于，结束了歷经两个小时的战斗。

    【系统】恭喜玩家冷若冰霜、乘翼翱翔、柳絮微语击败隐藏boss——龙王，达成本服首杀！

    【系统】恭喜玩家冷若冰霜、乘翼翱翔通关隐藏任务〈磨蚀迷宫〉，达成本服首杀！

    眼看系统一连刷出两道首杀消息，世界频道都沸腾起来了，不过此时的三人没有兴趣理会，因为背包里多出的东西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哇，我怎么不知道官方这么大方，只是杀死一隻畸形龙王而已，就送传说武器？」乘翼翱翔战战兢兢的捧着散发出金色光芒的鞋子，一脸亢奋。

    在《殞落星辰》里，装备分为传说、极稀有、稀有、高级、普通和下等六个等级，除了武器以及特定饰品会有特效之外，每种等级的装备在穿上之前都会依等第散发顏色，以用来区别。一般而言，排行榜上的大神们大多穿着全套极稀有装备，但传说装备却只能靠运气，透过副本或任务等方式获得，不能打造或购买。

    因其获得率极低，也被所有玩家称之为「梦幻装备」。

    「还不错。」柳絮微语没有乘翼翱翔那么大惊小怪，又不是没看过——她望了眼手中的弓。

    倒是冷若冰霜没有发表意见，他一连叫出好几个视窗，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阿冷你在干嘛？」乘翼翱翔好奇的凑过去，「你在看排行榜？拜託，你的名字就在剑客榜最上面啊！找什么？」

    冷若冰霜没有回答，直到确认了脑袋中怀疑的事情后，才缓缓开口，「你是精准榜上的第一名吧？」

    女孩愣了愣，笑着摆摆手，「那没什么。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要先走了，谢谢你们让我获得好装备。」

    「精准榜榜首！好厉害啊！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公会？」乘翼翱翔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有你在，我们公会一定所向无敌！」

    「比起我，去找射手榜上的第一名比较实际吧。」柳絮微语敛下笑意，恢復冰山美人的模样，「再见。」

    他们还来不及出声，柳絮微语便撕开回城符，消失在他们眼前。

    「欸，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练到精准榜第一，告诉我秘诀嘛！」想起这段往事，乘翼翱翔忍不住提问。

    「静下心来，一天射个几百箭就行了。」柳絮微语经过这段时间的纠缠，开始会和他们两人间扯上几句，不再像当初那样不肯卸下心防。

    「你怎么能这么有耐心啊……如果是我，我寧愿开副本杀敌，静下心什么的不论在现实还是游戏里都办不到啦！」

    柳絮微语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背包，掏出上千张坑坑洞洞的靶纸。

    当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只能不断流泪，像行尸走肉一般，他的身影挥之不去。她告诉自己要走出来，于是决定先学会怎么让心不为所动，所以她选择了射箭。

    游戏里，现实里都是。

    日復一日，她拉着弓，射出几百支箭，尤其是那年的暑假和隔年寒假，更是从早练到晚，累了再进游戏里继续射。虽然身体很痠痛、很疲倦，可是至少提醒她她还活着。

    她喜欢看一支支箭飞越天际，形成完美的拋物线，接着射中靶心的那一剎那，好像有种解脱了的感觉。她不停的练习，成功的练成了心如止水，狂刷游戏精准榜。不过，杜绍涵曾经对她说，她这个样子并不是真的放下了，只是骗自己而已。

    好吧，或许是如此，不过是又如何？如果不这样她还能怎么做？

    「冷若冰霜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柳絮微语转移话题，对上的却是乘翼翱翔一脸惊恐。

    「你……不会对我家阿冷感兴趣吧？」

    柳絮微语皱起眉头，「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伴侣。」

    「才不是！」乘翼翱翔的小正太脸红起来了，「我喜欢女孩子！」

    「嗯。」

    「我是认真的啦！」乘翼翱翔欲哭无泪，「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突然想找阿冷嘛……」

    「因为有他在，你才不会吵。」柳絮微语起身拍拍裙子，「我要先走了。」

    「等等啊，你今天不跟我们刷副本吗？」

    「我不喜欢等待。」柳絮微语耸耸肩，「等待久了，就会认清自己已经失去。」她低声呢喃，自嘲一笑。

    「你刚刚说什么？」

    「没事。」话都还没落下，她就撞到了一道蓝色的墙，抬头一看，原来是冷若冰霜。

    他过肩的深蓝长发如同古代小说或是穿越小说里束发于后，一身汉服式蓝色道袍，腰间还系上了青色的绑带。

    「对不起，今天家里有点事，迟到了。」

    若是和冷若冰霜不熟的人，肯定都会认为他很难相处吧！尤其是那双眼睛，彷彿会使人结冻。柳絮微语在心中偷偷的想。

    「柳絮微语，你还好吗？」冷若冰霜伸手在看着自己发呆的女孩眼前晃了晃，「身体不舒服？」

    柳絮微语回过神来，「没事，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开始打副本吧。」

    「我们去打最新的那个〈遨游星海〉怎么样？」乘翼翱翔斗志满点，「来拼首杀吧！」

    「你们还真是很喜欢拼首杀啊。」柳絮微语失笑。

    「首杀奖励丰富啊，而且还会被广播喔！多威风！」

    冷若冰霜发出组队邀请，「那就这样吧。」

    他自从上线之后，就一直在观察着柳絮微语，脑袋里不自觉浮现出稍早那名名为柳湘语的女孩的身影。

    她和柳絮微语给人的感觉很像，连名字都有关连，不过，显然是柳絮微语更加开朗了一点。偶尔，冷若冰霜却能从她充满笑意的眼眸中抓到落寞。

    她们是同一个人吗？不会这么巧吧？

 第一章 悲伤是不能被忘记的 (5)

    「〈遨游星海〉规定至少要四人才能进入。」虽然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但他手边的动作可没停下，「怎么办？」

    柳絮微语点开好友名单，杜绍涵那傢伙今天意外的竟然还没上线，「你们找人吧。」

    「最好强一点的，把明镜台叫来吧。」冷若冰霜才要发出邀请，柳絮微语却意外发现另一个更适合的人选。

    「等等，我找风瀟瀟过来。」她点开聊天室，很快就收到了回覆。

    「风瀟瀟？你说〈雨洒江天〉的风瀟瀟？那个射手榜上的第一名？！」乘翼翱翔惊讶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认识？跟他是好友？」

    柳絮微语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反应要这么大，甚至连一旁的冷若冰霜都不淡定了，「你们如果不要的话，我可以讲一声。」

    「不不不，他能来最好了，听说〈遨游星海〉射手越多越有利。」

    「那就自备药水，不带补师，这样比较快。」冷若冰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你怎么跟他关係这么要好？」

    关係要好？柳絮微语认真的想了想，「其实就是他上次找我pk过，我们平手，没有特别要好的。」

    若要认真说起来，她会这么快对风瀟瀟卸下戒备，大概是他身上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吧，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冷若冰霜脸色有些难看，柳絮微语可不是那种会主动去找人家的人呢，即使她说他们两个没特别的关係，但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要是柳絮微语加入〈雨洒江天〉，那他们这第一公会的位置就坐的不安稳了。

    「微语，我来啦。」一个留着俐落黑短发的男子出现在他们眼前，「你们好，我是风瀟瀟。」

    他身着绿色短褐，腰间除了褐色绑带外还系上了佩玉，「你们就是鼎鼎大名的冷若冰霜和乘翼翱翔呢，久仰。」

    不得不说，《殞落星辰》是一个很奇葩的游戏，除了职业横跨东西之外，连服装也是，甚至是副本。玩家能依个人喜好择其所爱，这也成了很大的卖点。

    像柳絮微语穿的就是日式的巫女服，不过不同于平日所见，领口和袖口内衬的红色和袖线都换成了浅浅的蓝色，理应该鲜红的巫女裙也染成了漂亮的水蓝，那是因为她不喜欢太过鲜明的顏色，怕引人注目。

    由于游戏里有保护装置，虽然裙子在膝上五公分，她却一点也不担心曝光，正确来说，看似迷你的短裙其实下面有安全裤。不过之前某几次和冷若冰霜他们打怪时，动作不小心太粗鲁了，没有穿过裙子又一脸纯洁的乘翼翱翔不知道这件事，差点喷鼻血。

    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啊，因为这套衣服对射手来说可是超级难以取得的呢，不仅加成多，也代表了她身为精准榜榜首的身分。

    反观乘翼翱翔，一整个就是小正太脸，却穿着颇富违和感的褐色短背心，尖上扛着几乎要与他同高的大刀，让人不仅怀疑这身版究竟如何扛起这等重量。

    「你好。」冷若冰霜的语调不冷不热，让柳絮微语一时產生了他在生气的错觉。

    「哇，你就是风瀟瀟本人耶，感觉好酷喔！」倒是乘翼翱翔像个小迷妹，在风瀟瀟身旁不断打转。

    「我蛮惊讶的，明明你这么小隻，却能佔据刀客榜第一这么久。」风瀟瀟笑的一脸人畜无害，乘翼翱翔却瞬间炸毛了。

    「我还会长高的！你别得意！」

    冷若冰霜叹口气，不理会两人的斗嘴，强制传送大家到银河城城主前，「听说〈遨游星海〉里有需要个人闯关的关卡，都带水了吗？」

    「带了。」

    「嗯。」

    「当然。」

    「那开始吧。」

    代表正式进入副本的强光闪过，四周瞬间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眾人屏息以待，竖耳聆听周遭的动静。

    「youaretheavalanche……oneworldaway……」

    「你们有听到什么吗？」乘翼翱翔紧盯着黑暗，仍没看到任何人的踪影。

    「嘘，仔细听，说不定是任务线索。」

    youaretheavalanche（你是强大的雪崩）

    oneworldaway（足以将世界摧毁）

    mymakebelieving（我仍活在幻想之中）

    whilei'mwideawake（即使我很清醒）

    justatrickoflight（那些只是幻觉）

    tobringmebackaroundagain（一次又一次把我带回）

    thosewildeyes（那些炙热的双眼）

    apsychedelicsilhouette（犹如一幅幅迷幻般的剪影）

    inevermeanttofallforyoubuti（我从未想过我会爱上你，但是）

    wasburiedunderneathand（我被你的爱深深埋没）

    allthaticouldseewaswhite（我眼中只能看见你）

    mysalvation（成为我的救赎）

    my,my（令人不可思议）

    mysalvation（成为我的救赎）

    my,my(令人不可思议）

    ……

    （节录自gabrielleaplin-salvation[ost.thelittleprince]）

    稚嫩的歌声才刚落下，原本无垠的黑暗开始透着点点星光，数不尽的银色光点飞舞着，视野慢慢的逐渐清晰，眾人发现他们漂浮在半空中，脚下是壮丽的银河。

    「你们好，我是小王子。」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小人儿从远方逐渐接近，「请帮我除掉巴欧巴树。」

    「巴欧巴树？在哪里啊？」乘翼翱翔东看看西看看，没发现哪里有树的影子。

    「请帮我除掉巴欧巴树。」

    「那颗树是果树吗？果实能不能吃？」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乘翼翱翔不死心，继续发问。

    「请帮我除掉巴欧巴树。」小王子不理他，只是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没用的，小王子从来不会回答任何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柳絮微语蹲下身子，「我们答应你，你带我们去b612小行星，好吗？」

    「嗯！」小男孩开心的点头，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剎是可爱，「youaremysalvation！」

    一眨眼，他们脚下突然踩实了土地，场景快速转换到一颗小行星上，这个星球景色很简单，三座火山，几株草和草丛，还没有玫瑰花。

    「巴欧巴树呢？」风瀟瀟速度快，这星球很小，他花不到十分鐘就绕完了一圈，「我到处都没看到。」

    「会不会跟刚刚那个小孩说的什么欸喔炫的有关係？」乘翼翱翔盯着小王子的脸，后者却只是啪搭啪搭的眨着眼睛，似乎期待他们说些什么。

    「不是什么欸喔炫，是salvation，救赎的意思。」冷若冰霜鄙夷的看了乘翼翱翔一眼，「英文准备被当掉吧。」

    小王子一听到这个单字，开心的笑了，他的笑声极为悦耳，彷彿好多个小铃鐺，「拜託你们了喔！」语毕，他小小的身影不知道消失去何处。

    「就这样吗？要我们去找一棵不存在的树来砍？」乘翼翱翔一头雾水，反倒是他的伙伴们神色古怪，不停向后退。

    「你们到底在干嘛啊？」

    退到安全距离后，柳絮微语淡定的举起纤纤玉指，「后面。」

    「后面什么？」乘翼翱翔一边咕噥着，一边转身向后，「妈呀！」他忍不住脱口大叫，差一点把脏话吐出来。咻咻两声，两支箭擦过乘翼翱翔的脸庞。

    巴欧巴树根本不是什么善良无害的千年古木，根本就是一个巨大树妖啊！

    此树妖除了会动之外，还有一双鲜红色的大眼，树干上的大洞构成了牠的血盆大口，树枝则成为不断挥动的棘手手臂。

    「柳絮微语，风瀟瀟，你们杀人啊！」乘翼翱翔边逃边针对两位射手，虽然组队状态下不会伤害到队友，但看着两支锐利的兇器从身边擦过，还是超可怕的啊！

    「近战的逃回来做什么，阿翼，上了。」冷若冰霜无情的把乘翼翱翔又拖回去，「柳絮微语和风瀟瀟，你们两个应该不用我下指令吧？」

    「不用，去吧。」柳絮微语跳到火山上，拉弓瞄准树妖的眼睛，却突然发现惊人的事实。

    「牠的血量有一百万耶！」她不可置信的说，眾人连忙查看，才发现牠的血条硬生生多了一个零。

    「如果幸运的话一下一万，我们大概要砍一百下。」冷若冰霜在树妖的背后挥刃，可此妖的皮硬得很，弱弱的两千从树妖身上飘出来。

    「哈哈哈阿冷你太丢脸了，才两千！」乘翼翱翔从正面狂砍牠的肚子，非常多的、更弱的五百飘出来。

    「噗！好弱！」风瀟瀟非常不给面子的捧腹大笑，像看戏般望着被树妖玩得团团转的两人。

    只见树妖大掌一挥，树叶全都哗啦哗啦的落下，还连带喷出多种不同的肥大毛毛虫，除了遮蔽视线外，场面也令人反胃。

    柳絮微语沉思一会儿，开始仔细观察牠是否有弱点，她实验性的朝不同方向射了几支箭，突然，一个血红的十万蹦了出来，树妖也愤怒的朝乘翼翱翔一掌拍下去，更加狂暴。

    「啊啊啊啊啊！刚才是怎样啦！怎么忽然狂暴了？」乘翼翱翔爬出噁心的树叶毛毛虫堆，「等等，牠血量一口气少了十万？」

 第一章 悲伤是不能被忘记的 (6)

    「柳絮微语，你怎么做到的？」冷若冰霜面子有点掛不住，堂堂一个近战，攻击力竟不如一个远程的！这要说出去肯定笑掉一堆人的大牙，更何况近战前两大榜首在这里呢！

    柳絮微语也觉得莫名其妙，她估算了一下刚刚数字飘出来的位置，再度射出一支箭，攻击力却只有上不了台面的两百多。

    「应该是好运打到了弱点吧。」风瀟瀟勾起一抹玩味的笑，「ok，我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是怎么坐到射手榜第一名的宝座的。」

    他拿出他的黑色长弓，瞄准了树妖的眼睛，「灭.破甲之箭！」在他喊出招式名称的那一剎那，一道金色的闪光飞越天际，不过因为树妖忙着甩掉在牠身上纠缠的两人，一个不小心箭就射偏了。

    「哈哈哈，你还敢说大话呢！」虽然效果没那么好，不过对冷若冰霜和乘翼翱翔来说挺有帮助的，至少一次可以砍个两倍，可是乘翼翱翔怎么会放过嘲笑回去的好机会呢？

    柳絮微语的嘴角也忍不住偷偷上扬，「绝.索魂箭。」她一连射出三支，唰唰唰准确的刺进树妖的眼睛，牠一个火大又伸出魔爪朝乘翼翱翔拍去。

    「怎么每次都打我啦！」乘翼翱翔第n次爬出毛毛虫堆，悲愤之情不言而喻。

    冷若冰霜则是放了几个绝招，偶然的，又一个十万飘出来。

    「阿冷，你找到弱点了吗？我要毙了牠。」乘翼翱翔落下狠话，使出技能里头最绝的招式，显然……无用。

    「果实。」冷若冰霜下结论，「砍掉一个果实，少十万。」

    「啊牠果实那么小树叶那么多，除非是像你刚刚一样幸运，不然怎么可能啦！」

    「可以的喔，这里有两个神射手，你说对吧，微语？」风瀟瀟丝毫没有因为方才的小插曲而受到影响，「微语，我们来比赛，这次谁输出多谁就赢了！」

    柳絮微语没有答应，只是默默的变出五支箭，五道蓝色的闪光风驰电掣，一个大大的五十万跳了出来。

    「冷若冰霜，乘翼翱翔，帮风瀟瀟拉住树妖，不然他射不中。」柳絮微语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恰好六十万，剩下三十万让你了。」

    他堂堂一个大神完完全全被鄙视了啊！风瀟瀟都想哭了。

    ★

    「哇，谢谢你们。」在树妖倒下的那一剎那，金发小人儿又出现了，乘翼翱翔忍住上前揍他的衝动，咬牙切齿的把刀往地上用力一插。

    【系统】玩家乘翼翱翔破坏副本不可毁损物，扣除10000星币。

    「靠，谁知道这是副本不可毁损物啊！」小正太欲哭无泪，10000星币！那可是能够买上好几十组药水呢！

    「谁叫你要吓唬小孩。」风瀟瀟一点也不同情，一旁的柳絮微语朝冷若冰霜看了一眼。

    「你想说什么？」看见女孩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冷若冰霜不解。

    柳絮微语悄悄朝冷若冰霜靠过去，「你的伴侣要被抢走囉。」

    冷若冰霜感觉此刻头顶上无限乌鸦飞过，「我喜欢女孩子。」

    「嗯。」

    「不说这个，你和风瀟瀟真的没有其他关係吗？」

    「没有啊。」

    「可是你很少会主动找人的吧？」

    柳絮微语想了一会，「因为他很熟悉，似乎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冷若冰霜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点复杂，「你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公会？」

    柳絮微语愣了一下，咬了咬下嘴唇，「我害怕失去。」

    「你是怕像我们这样的第一公会，总有一天也会没落，然后每个人逐渐消失，是吗？」

    「嗯。」

    「游戏本来就是这样吧，你是第一次玩网游吗？不然应该已经习惯了才是。」

    「不是，我之前玩过《笑傲庆典》。」柳絮微语望着身旁的男孩，不知不觉想起了莫冷清，「我只是……失去了太多。」

    冷若冰霜伸手揉了揉柳絮微语的头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尷尬的缩回手，「别难过啦。」

    「冷若冰霜，你是莫冷清吗？」柳絮微语脱口而出，「你不是，对吧？」

    莫冷清？冷若冰霜想起之前玩《笑傲庆典》时，经常听到的那三个名字，「你和苏打汽水是不是跟莫冷清并称三胞胎？」

    提起禁忌的名字，柳絮微语不再多说，「你不是就好。」

    「我不是莫冷清，我也玩过《笑傲庆典》，但我的名字是愿随风起。」

    柳絮微语莞尔，「原来是风起大神，真是失敬了。」

    「都过去了，我现在是冷若冰霜，但下了游戏之后，我也不是什么大神。」

    「你们到底要不要帮我忙呀？」眾人聊得太开心，被彻底无视的小王子不开心了。

    柳絮微语连忙问准备发脾气的小人儿，「下个任务是什么呢？」

    「你们能帮我驯养狐狸吗？」

    场景瞬间转换到一片青青草原，草原上依稀可见几隻有着褐色毛皮的小狐狸在嬉戏，不时还传出小鸟鸣唱的声音，蝴蝶纷纷飞舞，青绿色的植被上点缀着五顏六色的小花，可以说是鸟语花香，春意盎然。

    「我不懂什么叫做驯养。」小王子指了指远方的狐狸群，「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和他们做朋友，有隻小狐狸对我说，要和他们玩就要先驯养。」

    「你们……谁有驯服的技能？」冷若冰霜幽幽的开口，大家瞬间静默。

    驯服是乐者特有的技能，以演唱等方式收服怪物，甚至好运一点的还能藉此收服为灵宠，但重点是现场四人没有一人是乐者。冷若冰霜和乘翼翱翔拼首杀时一向不找太多人，因为一旦人多，还要相互配合，反而拖慢了时间，没想到〈遨游星海〉里竟然会需要这项冷门的技术。

    其实还有一种方式，《殞落星辰》里面也有生活技能，其中一种就是驯服，但因为很多人都觉得没有比打造武器实用，因此没有选择练这项能力，更准确的说，在《殞落星辰》里把驯服当主要生活技能来练的人用手指头数都数的出来。

    「早知道，把萌萌涵叫来就好了呢……」柳絮微语再度叫出好友名单，「奇怪，她还没上线。」

    「你的朋友是乐者吗？」乘翼翱翔好奇的问。

    「不是，她是法师，可是她是狐族的，同族之间应该能沟通吧。」

    《殞落星辰》以画风唯美及前卫的故事情节而风行，里头分为五大种族六大职业，每一职业都会列排行板，其他不论是攻击力、防御力……只要你想的到能排出个名次来的，排行榜上都有，而柳絮微语就是射手榜上精准度的第一名。

    这游戏里的六大职业分别是：剑士、刀客、祭司、射手、灵者、乐者，顾名思义上就是以使用武器和攻击方式而区分。比较特别的是祭司、灵者、乐者，祭司就是所谓的「奶妈」，以补血为主要技能，但如果选对种族，攻击力高，要练成法师也不成问题；灵者是以远程攻击发动灵力与法阵，以阵式来进行攻击，武器为水晶球或符咒两种；乐者则是以音乐来输出伤害，分为歌艺及乐艺，歌艺以唱歌来进行攻击，而乐艺则是以弹奏乐器来造成伤害。

    而关于五大种族：神族、人族、狐族、龙族、闇族则是以加成能力区分。神族的敏捷、命中和暴击特高；人族则是智慧和技艺成功率；狐族的灵力、闪避和血量也不容小覷；龙族以高防御、力量和跳跃力着称；而闇族主要加成攻击力和幸运值。通常玩家会依所选的职业或是想玩的风格来选择种族混合搭配。

    柳絮微语就是神族的射手，当初她选神族的原因就是看在它的敏捷度和命中高，比较容易练。至于她为什么没办法在总战力排行榜上留名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很弱，而是因为她很少刷副本，等级跟其他射手比起来不强，战力自然也就没有那么高了。

    但自从认识冷若冰霜和乘翼翱翔两人后，常常被拖着一起去刷副本拼首杀，现在的她等级和战力逐渐往上飆升，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额，你朋友虽然是狐族，但她应该不会说狐狸语吧？」风瀟瀟抚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一脸表示「这有什么差别吗」的柳絮微语。

    「把绝情叫过来好了。」冷若冰霜直接打开公会频道，绝情是〈朝暮成雪〉——也就是他们公会里头最靠谱的乐者。冷若冰霜发了组队邀请，却发现寄不出去。

    【系统】此为特殊副本，不可中途进入。

    「不行，要靠我们四人解决。」冷若冰霜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办？」

    柳絮微语决定跟小人儿对话，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小王子，你为什么想要驯养狐狸呢？」

    「因为我很孤单。驯养是什么意思？」

    「驯养就是建立关係。」柳絮微语对这段对话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她的心也曾被驯养过，或是，她也曾驯养过那人的心。

 第一章 悲伤是不能被忘记的 (7)

    「建立关係？」

    「就是常常被人们遗忘的事情。」她温柔的注视着小王子的眼睛，「对你而言，那些狐狸就只是狐狸，跟其他千百隻狐狸一样，你不需要他们，他们也不需要你。对他们而言，你也只是个小男孩，就跟其它千百个小男孩一样……」

    其他人此刻都安静下来，静静的听她说话，每个人都能清楚感受到，女孩语气里头，透着一抹淡淡的哀伤。

    「如果你驯养了其中一隻，你们就会需要彼此，会成为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开始了解了……」小王子语气认真起来，「那我要怎么驯养狐狸？」

    「你要对你驯养过的东西负责，你必须要很有耐心，很真诚的去跟他做朋友，然后……不要拋下他。」柳絮微语自嘲的勾起嘴角，「如果做不到，那还是别驯养了吧。」

    冷若冰霜查觉女孩状况不对，连忙过去将她与小人儿隔开，「你做得到吗？」他代替女孩问着。

    「做的到！我想要朋友。有隻狐狸跟我说，没有任何的店在贩卖友谊，如果我需要朋友，就要驯养他。」小王子又再度绽放他那澄澈无瑕的笑，「谢谢你们，我知道了，那我就带你们去第三关吧！」

    「欸？不用打怪，不用动手，只要讲讲话就过了？」乘翼翱翔瞪大眼睛，「这么简单，那到现在怎么还会有人过不了这副本啊？」

    「我看如果没有微语，你也过不了吧。」风瀟瀟嗤笑一声，乘翼翱翔又忍不住要和他斗嘴了。

    「你还好吗？」冷若冰霜低声询问身旁的女孩，她笑意全失，淡漠的眼神里彷彿没有任何情感。

    柳絮微语调整呼吸，「没事，我只是不希望那男孩哭。」

    「他不会哭的，他很开心要拥有一个朋友。」

    她摇摇头，「onerunstheriskofweepingalittle,ifoneletshimselfbetamed.」她将目光放向远方，「一个人如果被驯养，就要冒着流泪的危险。」

    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冷若冰霜瞬间把她跟柳湘语的身影叠合在一起，一样的眼神，一样出自于小王子的台词。

    「我只有四根无用的刺可以抵抗这个世界，你知道的。」

    「可是友谊本来就是一个不断失去和获得的东西。」比起安慰，冷若冰霜更喜欢说出实话，「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再也不去信任任何人。」

    「你不懂，因为你没有失去过重要的东西，才会那样说。」柳絮微语语气微慍，「这场副本打完之后，我们还是不要再深交的好。」

    冷若冰霜还来不及出声回应，他们便被小王子传入各自的副本地图。

    ★

    柳絮微语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等到她再度恢復意识，却发现自己来到一片沙漠。

    放眼望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撒哈拉沙漠？」她皱起眉头，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个人副本吗？

    「不用怀疑，这里就是第三关。」小王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转头一看，原来是投影画面。

    「在第三关中不能使用任何对话系统，现在你们每个人都被传送到不同的空间，任务很简单，线索就隐藏在这个场景里，只要你们任何一个人解出谜题，就算成功破关。」

    柳絮微语面无表情，眼神中却闪过许多复杂的情感，「嗯。」

    「那么，祝你好运。」小人儿投影出来的身影跟第一关一样消失无踪了。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呢，她叹息着，原本就是想说热闹一点才不会让她想起那件事，没想到最终还是得和自己独处，而且还是一片这么死寂的沙漠。

    现在这个场景的时刻是晚上，所以她并不觉得热，反而还感觉到些微凉意。无垠的沙漠中，唯一不同的景物是星空。

    「湘语，等我们长大以后一起去撒哈拉沙漠找小王子吧！」记忆中的小男孩笑着对她说，这是小学三年级时他们两人的共同愿望，想到这里，柳絮微语眼眶一红，好多好多的承诺，永远不会实现了呢。

    「育桀……要是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了……」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方才对冷若冰霜的态度好像太过于严厉了，得好好跟他道歉才行。之后……就像她所说的，保持距离吧。

    如果学会不与人深交，那当面临离别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受伤。

    自己是最近一时鬼迷心窍，和他们在一起太快乐了，可是他们彼此的立场不一样，他们是想认真和她做朋友，她却只想利用他们忘掉苏育桀和莫冷清，她讨厌那样，不如就和他们疏离下去，反正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找到新目标。

    前方出现了一口井，不是像沙漠里头那种只有洞的井，它有绳子、有轆轤，简单来说，它应该出现于村子里，而不应该在这种沙漠中。

    柳絮微语并不意外，圣修伯里当初的情况就和现在一样，一口井，一口不属于沙漠的井，彷彿在影射着，小王子不属于地球。

    她低头探了探，是深不见底的黑渊，她回想了一下故事情节，接着动手开始打水。

    轆轤因为生锈，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柳絮微语一边担心着绳子会不会断掉，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木桶拉上来，颤动的水面闪着粼粼的波光，「轆轤在唱歌呢。」她不禁会心一笑。

    柳絮微语举起桶子，清凉的井水此时胜过世界上任何的饮料，她贪婪的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她整整灌完一桶水，她自己也很讶异。

    她开始放眼寻找矮墙，果不其然不远处有道残破的砖墙，她走过去，把箭搭在弓上。「嘶——嘶——」墙的后方开始出现了骚动，她定睛一看，一条又一条黄色的绳状物蜂拥而出，原来是黄色的毒蛇，她嘖了一声，「雨后春笋！」眼见地上像冒竹笋般的冒出了一根又一根锐利的箭，原先数量眾多的毒蛇瞬间少了一大半。此时，系统跳出任务破关条件通知，柳絮微语连忙点开来，「请找出眾多毒蛇里的隐藏npc？」

    她瞬间感到很无言，她都杀了一半的说，会不会npc早就被她杀死了啊？

    不过既然知道了破关条件，她也不能随便乱杀了，她的脑袋以飞快的速度运转着，在她思考的同时，忽然不知怎么的，那些蛇全都长翅膀飞上天了！柳絮微语忍不住想大叫这并不科学。

    好吧，在这游戏里本来就没有科学可言。

    她往左边瞄了瞄方才忘记注意的队友血条，她三名队友的血量可以说是大起大落，相较于自己的安然无恙，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定飞上天的蛇攻击力会多个零也不一定。

    毒蛇群开始朝她发动毒液攻击，她虽然都闪过了，但仍有一点残馀的汁液溅到她的皮肤，接着她感觉到一阵刺痛，血条果然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往下掉。

    她记得小王子最后是央求毒蛇咬他，而消失在沙漠中的——「你知道的，这个身体太重，我不能带它回去。」

    像是被勾起某段记忆，柳絮微语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恢復精神，吞下一颗解除中毒状态的药丸，「要让我死就死吧！」她喊出关键字句，一条毒蛇忽然加强了牠的攻势，她判断这就是她要找的npc后，飞快的连射出好几枝光箭，这些箭不可思议的连续贯穿了其他正在飞行的毒蛇，一眨眼，地上就堆满了蛇类的尸体。

    「嘶——不是说你想死吗？那为何还要残杀我的同伴？」唯一仅存的npc毒蛇语气非常愤怒，他的声音极为沙哑，像是歷经许多沧桑。

    「那只是为了判断到底哪个才是npc。」柳絮微语耸了耸肩，「而且我是说，你们可以让我死，并不是我想死。」

    「……」毒蛇一时语塞，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决定无视他自己所造成的bug，「好了，我是最后一关的隐藏关主没错。」

    柳絮微语马上拿起她的弓瞄准毒蛇，「所以你是终极大boss吗？」

    「不要听到我是关主就想杀我好吗？这一关的设计目的是为了让你体悟一件事，体悟到了就过关了。」

    「体悟？」她皱起眉头，「怎么个体悟法？你要说大道理吗？」

    毒蛇又语塞了，为了不让自己尷尬，他只好继续话题，「你应该读过小王子吧？」

    何止读过？柳絮微语都能倒背如流了，「嗯，我知道是你送小王子回去b612。」

    「你有什么感想吗？」

    女孩安静了良久，才开口，「他真的回去了吗？人死后，灵魂真的还能存在吗？」

    「你觉得呢？」

    「如果我是圣修伯里，我会选择和小王子一起回去，被拋下而独自一人活在这世界上，太痛苦了。」

    「可是他并没有，他回到家，抚平伤痛，写了这本书，你觉得为什么？」

    「我不知道。人家说，他在生命最后的尽头，驾着他的飞机，去找小王子了。」

    毒蛇的目光锐利极了，「你……心里有伤痕。」

    他的话语让柳絮微语一惊，「你是gm吧？不是简单的npc。」

    「是又何妨？」毒蛇呵呵一笑，「有时候，放下伤痛，替已故的人好好活着，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

    柳絮微语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想哭，她眨眨眼，好把眼泪给吞回去，「我忘不掉，他原本说好会陪我到永远的。」

    「你不需要忘掉，记得吗？小王子最后要圣修伯里永远记得他，在他看星星的时候，每个星星都会变成小铃噹。」毒蛇摇头晃脑，「时间会抚平所有伤痛，而当伤痛被抚平后，你就会因为认识过那个人而感到满足。」

    柳絮微语丧气的将肩膀垂下，「或许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我以为我能假装坚强……」她抬头望着璀璨的星空，划过脸庞的泪水却依然落下，「你知道吗？我身旁的每个人都对我说，时间已经过那么久了，我该走出来了。可是……我做不到。」

    她好喜欢星星，却又矛盾的好讨厌星星。

    「我讨厌听他们这样说，他们从来不理解什么叫做失去，只有不了解的人才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

    「我知道。」毒蛇静静的听女孩诉苦，「你可以哭，可以脆弱，压抑的情感不需要隐瞒，那太痛苦了。可是哭完后要打起精神，你觉得，那个人会希望你像现在这样活着吗？」

    柳絮微语冷静下来，「他说他喜欢我的笑脸。」她回想起一开始进来副本时小王子唱的那首歌，「那首英文歌，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我们希望，〈遨游星海〉能成为像你这样的人的救赎。」

    她对毒蛇露出最灿烂的笑容，「谢谢你，毒蛇先生。」

    「请你好好活下去，连同他的份一起。」在柳絮微语被传送出副本的那一剎那，毒蛇先生的声调和她熟悉的一个人瞬间重叠。

    【系统】恭喜玩家柳絮微语、冷若冰霜、乘翼翱翔、风瀟瀟通关〈遨游星海〉副本，达成本服首杀！

    【世界】我不服输：哇塞，这组合太强大了，竟然通关了！Σ(lliд??)?

    【世界】女神好棒棒：求攻略啊！！！！（跪）

    世界频道因这则公告再度喧哗，但此时的柳絮微语完全没有心思搭理，「不好意思，我想先下线了，奖励明天再分吧。」

    「柳絮微语，你怎么通关的？」乘翼翱翔情绪亢奋，没有注意到女孩的异常，「刚刚我……」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发现柳絮微语眼眶湿红的冷若冰霜制止。

    「嗯，明天见。」他用眼神示意乘翼翱翔不要再多说话，「辛苦了，好好休息」。

    「微语再见啦！下次再一起合作喔！」风瀟瀟当然也注意到了，眉头一皱，不过仍故作开朗的和她道别。

    柳絮微语轻轻頷首，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眾人眼前。

 第二章 藏在心里的秘密(1)

    「湘语，外找喔！」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绑着可爱双马尾的女孩一蹦一跳的来到柳湘语面前，「原来你认识冷彦霜和程翊絴啊？」

    少女低着头，长长的发丝掩盖住她清秀的脸庞，她的目光没有从手中的书上移开，「不认识。」

    「起来啦，人家来找你了你还不出去很不礼貌耶！」杜绍涵拉着柳湘语的手臂，让一旁的班上同学偷偷替她捏了不少把冷汗。

    毕竟柳湘语在班上总是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她随便一个眼神彷彿都能将人千刀万剐，因此平时他们和她讲话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她发火。班上唯一的奇葩就是杜绍涵了，经常不顾大家眼光一个劲的和柳湘语亲近，说也奇怪，即使柳湘语会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却从来没有对杜绍涵大小声，反而还会乖乖服从。

    柳湘语叹口气，无可奈何的站起身子，眉头忍不住深锁，某同学甲刚好被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来到门口，柳湘语本来想说几句就赶人回去，不过此时她眨了眨眼睛，瞪着前方的男孩。

    「是你？」

    冷彦霜此刻除了无言还是只有无言，「……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柳湘语摇摇头，「我不记陌生人的名字。」

    原本全都挤到窗口看好戏的男孩和女孩们，头顶上无限乌鸦飞过，什么叫不记陌生人的名字？人家可是鼎鼎大名的冷彦霜啊！

    「欸，柳湘语该不会根本也没记过我们的名字吧？」又有一个同学忽然开口，全班同学听到都静默了。同学，你真相了。

    「算了，我今天是拖他来跟你道歉的。」冷彦霜从背后拉出一个小正太，「程翊絴，敢做敢当。」

    「对不起啦，那天我不是故意的，你好一点了吗？」程翊絴边说边打颤，就怕一个不小心被柳湘语吃了。

    柳湘语沉默了一会儿，「没事，我不是说过只是小伤吗？」

    「对嘛！阿冷，你看我就跟你说不要紧……」程翊絴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身旁可怕的视线，「我错了，我闭嘴。」

    「我姐说她想见你。」冷彦霜这才道出此行的真正目的，「上次没看到她一直在家里闹。」

    「我不要。」柳湘语断然拒绝，「我又不认识你姐。」

    眾人从空气中嗅出了一点八卦味儿，程翊絴本来想发问，却被杜绍涵呜住嘴吧，示意他不要说话。

    「你只需要出现一下就好，什么话都不必说。」

    「你们是从苏叔叔他们那边听到些什么吧。对不起，我虽然很难过，可是我不需要无谓的同情。」

    「不是同情，她只是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你敢说这之中没有吗？有谁会无缘无故想去认识一个陌生人？」

    「柳湘语，我说过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事，我只是前来转达家姐的想法。」

    「你可以走了。」柳湘语撇过头去，「很谢谢你上次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不想对你恶言相向，你走吧。」

    冷彦霜不明白女孩防备心为何如此之重，但他也不想激怒她，「嗯。」轻应了声，头也不回得离开。

    柳湘语望着他的背影远去，默默的回到座位，继续看她的书。

    杜绍涵揉了揉太阳穴，自家好友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就一直是这样子，明明她以前不是如此的一个女孩。

    她拖着程翊絴，小跑步追上打算回教室的冷彦霜。

    「欸，冷彦霜你等一下。」

    男孩回过头来，发现是之前曾被他形容为很吵的女孩，薄唇轻啟，「有事？」

    杜绍涵明显感受到一阵恶寒，「那个……你不要怪湘语啦，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说话的……」

    「嘿，杜绍涵，你那个朋友有病啊？怎么这么兇？」终于可以讲话的程翊絴不满的抱怨，「人家阿冷只是想帮他姐姐一个忙而以啊，有多少女孩想进阿冷家玩阿冷还不给进呢！」

    「程翊絴！我不准你骂湘语！」杜绍涵瞬间火大，「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可以这样批判她！」

    程翊絴的头上迎来冷彦霜的一记爆栗，「她发生过什么事？」

    「呃……」杜绍涵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以前在国中的时候见过她，她不是这样子的一个人。」冷彦霜目光平静，「她应该是一个很爱笑的女生。」

    杜绍涵一向开朗的脸庞添了一抹愁悵，「她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在自我防卫而已，就像受了伤的刺蝟。」

    「你知道她怎么了？」

    「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在跟你说吧，这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

    和两人道别后，杜绍涵走回教室，看见无精打采的柳湘语，「你后悔了吧？」

    柳湘语懒懒的抬眼，「后悔什么？」

    「你不应该这样对冷彦霜说话。」

    「嗯。」

    「不要只回我一个『嗯』啊！」

    「绍涵。」柳湘语突然叫了她的名字，让杜绍涵着实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

    「为什么你可以走出来？为什么我不行？」柳湘语幽幽的说，深邃的目光对上杜绍涵的眼眸。

    杜绍涵知道柳湘语在说什么，「湘语，我们两个不一样，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较久，当然会不习惯。」

    「我是指，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易的接受离别？」

    「湘语，那是因为你曾经受过伤害，所以才会这么敏感。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你现在也能跟我一样。」

    柳湘语漫不经心的翻着手边的书页，「大家都说我是大冰块，对任何事情无动于衷。要是真能那样，就好了。」

    「柳湘语，你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杜绍涵摸摸她的头，「我不要你变成大冰块，我要你变回之前爱笑的柳湘语。」

    柳湘语安静了很久，「我也想笑，可是笑了之后我怕我自己忘记他。」

    「你不会的。」杜绍涵坚定的说，「要找时间跟冷彦霜道歉。」

    「可是……」

    「今天中午我邀他们两个一起吃饭，你可以趁那时候道歉。」

    「我才不……」

    「ok，就这样说定了，湘语你不要逃跑喔。」

    柳湘语叹了口气，好吧，谁叫她老是无法拒绝自家好友的请求。

    很快的来到中午的用餐时间，程翊絴和冷彦霜准时提着饭盒出现。

    一开始他们鸦雀无声的吃着午餐，在冷彦霜和柳湘语的双重气场作用下，教室里的同学们不时感到一阵恶寒。

    「欸，我们有开冷气吗？好冷……」

    「跟帅哥吃饭是很好啦，但我快冻僵了……」

    「我也是……」

    于是乎，各位珍惜自己小命的孩子们，吃饱饭后都赶紧溜出去，找其他班的朋友聊天了。

    柳湘语有一口没一口的用筷子戳着碗中的饭菜，此举马上被身旁的杜绍涵制止，「湘语，好好吃饭。」

    柳湘语没有搭理，若有所思的继续戳，终于，她站起身子，拉了下对面男孩的袖子，「跟我出来一下。」

    冷彦霜和柳湘语走出教室，离开杜绍涵和程翊絴的视线范围，「对不起。」

    男孩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你刚刚没好好吃饭就在想这件事？」

    「我不喜欢拖时间。」柳湘语有点彆扭，「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

    「我才是，果然太勉强你了。」冷彦霜冰冷的目光顿时柔和了下来，「你愿意说说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一直都是这样。」

    「不，我国中的时候就听过你了，你不是现在我所认识的样子。」

    柳湘语无意识的用手指头在墙壁上画圈圈，「你……失去过吗？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

    冷彦霜摇摇头，「没有。」

    「那你大概不会懂那种感受吧，那种痛到渴望不会再痛的痛。」

    见男孩没有搭话，柳湘语继续说，「我是个很念旧的人，我一直在面对失去，害怕自己到最后就一无所有。」

    冷彦霜听见这句话，想起在玩〈遨游星海〉时，柳絮微语对他说过的话。

    「你不懂，因为你没有失去过重要的东西，才会那样说。」

    他差点就脱口询问她是不是柳絮微语，可是想到游戏中他们俩还没和好，衝到嘴边的话语又将它吞了回去，「你……愿意详细说说发生什么事吗？」

    「你可以问问杜绍涵，我还没有做好能够坦白而出的准备。」

    ★

 第二章 藏在心里的秘密(2)

    「我和湘语是从国中才认识的，她有个很好的青梅竹马叫做苏育桀。」杜绍涵向面前的两人娓娓道来，柳湘语说她需要一个人散散心，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人。

    「听说湘语小时候非常淡定，苏育桀就像个黏人精，一直黏在她身边，想尽办法逗她笑，后来她就成为了一个很爱笑的女生。」杜绍涵忆起往事，点点滴滴依然歷歷在目，「我是因为苏育桀整天和柳湘语形影不离才会和他认识的。」

    「湘语常常跟我抱怨苏育桀就像老妈子一样，整天管东管西的，记得有一次她淋雨生病了，苏育桀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呢，说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从此以后下雨天他一定要湘语等她一起回家，就怕她又不听劝。」

    「苏育桀在湘语面前总是一副屁颠屁颠的样子，但其实在别人面前，都是一个可靠成熟的男孩子。湘语她好胜心很强，某些科目又特别的弱，苏育桀就会陪她读过一个章回又一个章回……」

    「湘语开始接触网游也是因为他，那时候我记得某几天的下课，苏育桀总是会拖着柳湘语回家，说什么今天要打公会战。那时候他们两个脸上的笑容超级灿烂的，完全闪瞎大家的眼睛。」

    「我不是不会难过，我也哭了好久，我不敢置信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前些时候还和我们说说笑笑，可是……毕竟我和他之间的交情没有湘语来的深，就算没有他，我的世界也不会崩塌。我知道我这样说很无情，但这是事实，就像是如果有一天你的同班同学生病走了，全班会很难过，会哭一阵子，不过等到一年两年后，你会笑笑的缅怀他，说要是他还在就好了。」

    「可是苏育桀对湘语来说是不一样的，他们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度过比谁都还要亲密的时光，我觉得，如果他没有离开，湘语最后一定会和他在一起吧，他们已经是彼此的一部份了，但是……」

    杜绍涵说着说着开始有些鼻音，「我不知道湘语要花多久才能走出来，我只能一直一直陪在她身边，看她变成现在这个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我好想念她的笑，好想念那些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好想念那些不会回来的日子……」

    「我也好想苏育桀，好希望他可以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让湘语振作起来，不过不可能了……拜託你们千万不要对她说什么要坚强之类的话，这种感觉我懂，我真的懂。」

    「你们的一句坚强对我们来说都是最大的伤害……」

    程翊絴和冷彦霜从杜绍涵口中逐渐拼凑出了真相，程翊絴笨拙的轻拍着杜绍涵的背，掏出几张卫生纸给她。

    「我没事。」杜绍涵笑着摇摇头，「可以拜託你们一件事吗？带湘语走出来，她需要不会离开她的朋友，除了我之外，那是不够的。」

    冷彦霜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可以拒绝的，却又对那女孩悲伤的眼眸放心不下，「嗯。」

    「阿冷答应了，那我当然不能不答应啦。」程翊絴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小小的虎牙显得格外可爱，「杜绍涵你别哭了啦，原本就没很漂亮，现在更丑了。」

    想当然耳，小正太的头上又迎来更大一记爆栗。

    另一边，柳湘语漫无目的的在学校的小花园处间晃，抬头朝教室方向望了一眼。

    现在杜绍涵应该正对两人全盘托出吧？虽然知道自己很不道德，把这种事情交给好友，但如果真的要她亲口讲，恐怕还没说几句话，她就会泣不成声了。

    「有时候，放下伤痛，替已故的人好好活着，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

    「请你好好活下去，连同他的份一起。」

    毒蛇先生的话此刻不断縈绕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苏育桀，我不想再为你行尸走肉了，这样你也会不安心的吧？」她喃喃自语，可是若真要论其放下，又何谈容易？

    柳湘语那天破关后，上网找了找〈遨游星海〉的编剧及製作人，发现就是苏育桀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因为自己的儿子而做出现今的贡献，那她呢？她又为苏育桀做了什么？

    两年了，她也浑浑噩噩让身旁的人担心两年了，是时候该说服自己不要再沉溺于过往了，「那只是你老旧的空壳，真正的你应该回到天上去了吧？自由无拘无束的飞翔了吧？」她一直以来冰冷的目光终于添了点温柔，「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度过最美好的时光。」

    她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嘴角擒着一抹好久不见的笑意，在她走回教室的途中，正好遇到班长，她一个人抱着重重的资料，突然脚绊了一下，半叠纸都掉到了地上。

    柳湘语蹲下身子，将长发塞到耳后，帮忙班长收拾，只见班长一脸惊慌失措，都快哭了。

    「柳湘语不用麻烦你啦……我自己捡就好……」

    柳湘语停下手边的动作，「你不喜欢我帮你忙？」

    「不是，可是……」

    她不管班长想要说什么，逕自的捡起地上的纸，「我帮你一起拿回教室吧。」

    「谢谢。」班长有点受宠若惊，毕竟柳湘语在班上一直都是不太爱搭理人，非常被动的一个女孩。一般而言，这种人在班上早就被排挤了吧！但柳湘语身上有种淡淡的蓝色气息，总让人讨厌不起来，甚至还会有些心疼，「你今天心情很好？」

    柳湘语摸上不知何时上扬的嘴角，「不算吧。」

    「我想说你看起来很开心……」

    「因为想通了一件事。」

    「好吧。对了，你跟冷彦霜到底是什么关係啊？」听到早上的那些话，要人不想歪歪都难。

    「没有关係啊。」

    「可是冷彦霜可是知名的冰山王子呢！难得会看他跟人讲那么多话。」

    「冰山王子？」柳湘语偏头思考了一下，「他很冷吗？」

    「当然啦，你不觉得『冷彦霜』这个名字光听就能让人感到寒风刺骨吗？」

    「那只是名字，不代表他那个人。」柳湘语其实觉得冷彦霜挺普通的，「他再冰也没我冰吧？」

    班长尷尬的笑笑，的确，若真要比较起来，柳湘语可是名列学校最大冰块的第一名。

    两人走回教室，发现陆陆续续有同学回来了，而冷彦霜和程翊絴依然坐在其中的一角，和杜绍涵有说有笑。

    「在说什么呢？」她看见好友的眼眶有点湿红，内心充满愧疚，「你没事吧？」

    「湘语你竟然主动关心我耶，我好感动。」杜绍涵原本擦乾的眼泪此时又将溃堤，「你……」

    「什么都别说。」柳湘语将手指抵在唇上，「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路途太远了，他不能带着这么沉重的身体回去。」

    「真正重要的事情是眼睛看不到的，我一直明白这个道理，明白他永远都会陪在我身边，我只是捨不得放下……」

    她咬了咬下嘴唇，彷彿下了很大的决心，「有人告诉我，要连同他的份好好活下去。是啊，我不能再让他替我担心了，过去的我是不可能回来了，但我会试着去努力，试着去跨越恐惧。」

    「绍涵，拜託你，在我完全走出来以前，我希望我的身边，有你。」

    ★

 第二章 藏在心里的秘密(3)

    柳湘语一回到家，马上登入〈殞落星辰〉，距离上次说好的「明天」，已经过将近一个礼拜了。她还没有做好如何面对冷若冰霜的准备，加上期中考快到了，她就顺势没上线了。

    「唉……要好好跟冷若冰霜道歉才行呢……」想到这件事情，柳絮微语的头痛了起来，「好麻烦。」

    一进到游戏，柳絮微语的位置是上次最后的下线地点——银河城。她点开背包，由于〈遨游星海〉最后是由她通关的，所以奖励自然而然的发送到了她的空间。

    打开好友名单，决定先叫风瀟瀟过来，而剩下的两个人，估算时间大概也快出现了，暂时先不去理会，老实讲，她没有什么把握说出那些话之后，他们两人对自己还有好脸色看。

    【密语】柳絮微语：风瀟瀟，银河城城主前见。

    【密语】风瀟瀟：收到。

    过不了多久，那张熟悉的吊儿啷噹笑脸出现在她眼前，「微语，好久不见。你好像很久没上线了啊？我都以为你捲礼物潜逃了。」

    「快期中考了，该唸书。」

    「啊，对吼，你好像还是高中生吧？」

    柳絮微语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风瀟瀟见自己说错话，赶紧摀嘴巴，「没事，我猜的。」

    「你呢？」

    「我现在大一喔！你说的对，也差不多时候该准备期中考了。话说，冷若冰霜和乘翼翱翔他们怎么还没来？」

    「我没叫他们。」

    「你不会是想跟我独处吧？」

    柳絮微语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发讯息给他们。

    【密语】柳絮微语：银河城城主前见，跟乘翼翱翔一起。

    【密语】冷若冰霜：嗯。

    不冷不热的回覆，但对此时不安的柳絮微语来说，格外的七上八下。

    熟悉的两抹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却没有以往热络的招呼声，「既然都来了，那就开始分礼物吧！」像是注意到彼此之间的尷尬和诡譎气氛，风瀟瀟赶紧暖场。

    柳絮微语一言不发的递出交易邀请，每人都分得了50000星币，一组高级补血药水，一组高级补魔药水，还有一个镶着星星的小饰品，不过因为是外观装备，所以并没有加成多少攻击力，可惜是榜定的，不然放上拍卖行，肯定可以敲那些爱美的小女生们狠狠一笔。

    「分完了，我们就要先打副本了。」第一次，冷若冰霜没有邀柳絮微语，掉头就准备走人。

    「微语啊，我说，」风瀟瀟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他们的奇怪态度，「要不要加入〈雨洒江天〉？我们不是第一公会，没有什么压力的，你可以放心的玩。」如同故意挑衅似的，这话说得特别大声。

    冷若冰霜脸色微变，过去拉了柳絮微语的手腕就要走，「她不会加入你们公会的。」

    「怎么说？我看微语也没有很喜欢你们啊？她比较喜欢我吧？」

    「我们早就把她定下来了！」乘翼翱翔在一旁助阵，「风瀟瀟你想的美。」

    柳絮微语感到手腕一阵吃痛，可是又甩不开，只好拉拉冷若冰霜的袖子，「不要吵了啦，我没有要加入〈雨洒江天〉。」

    冷若冰霜听见这句话，拿出一张符咒，他们三人直接从风瀟瀟眼前消失。

    「痛……」忍耐许久，柳絮微语终于抱怨出声，冷若冰霜见状，连忙松开她。

    「抱歉。」

    他们三人现在的据点是〈朝暮成雪〉的公会领地，不知道是否事先安排过，大厅空无一人，乘翼翱翔觉得灯光美气氛佳，他不应该当小电灯泡，于是也默默随便找了个副本杀怪去了。

    「冷若冰霜，我很抱歉我上次对你说了那样的话。」她垂下眼眸，「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空气中安静的可怕，彷彿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听见，柳絮微语见冷若冰霜没有开口回应，也不敢抬起头来看他，现在她才知道冷若冰霜为什么被称作游戏里头的冰山战神，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难以亲近，她感觉到周遭有股强力的威压，只要他目光一扫，自己就有可能马上被轮白。她等待他说出尖酸刻薄的话语来羞辱自己，或是愤怒的对她发动攻击，可是并没有，换来的只是他的一声长叹。

    「为什么呢？」他轻轻的问，「你的心情从来没有好过。」

    柳絮微语不安的绞着手指，「我害怕伤害到你们。」

    「伤害？」

    「和你们在一起很开心，可是我会一直想起以前的事情，我怕到最后你们都会消失，或是，我会消失。那到时候我们对彼此而言都会是伤害，不是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为什么还会想待在这个由数据构成的世界呢？」

    「为了忘掉。」柳絮微语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如果要我选择的话，在游戏世界里失去会比真实世界中来的好。」

    「柳絮微语，你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冷若冰霜，关于之前你们要我加入公会的邀约，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

    「好吧，我答应你们，我加入〈朝暮成雪〉。」

    「为什么？」冷若冰霜皱起眉头，他还记得某次女孩拒绝他们邀请时，所说的那句话。

    「总有一天我们会渐行渐远，既然相识的结果是伤害，那不如不识的好。」

    柳絮微语对上男孩的双眼，瞳孔中倒映的情感却是对着另一个人，「或许我该走出来了。」

    冷若冰霜心情非常复杂，「好吧，我发邀请给你。」

    【系统】玩家冷若冰霜邀请您加入公会〈朝暮成雪〉，请问您是否同意？

    她颤抖着点下同意，之后耳边便传来系统预设的庆祝音乐。

    【系统】恭喜您加入公会〈朝暮成雪〉。

    【公会】玩家柳絮微语加入公会，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

    【公会】乘翼翱翔：阿冷，恭喜你终于成功把微语女神拐进来了qqqq！

    【公会】顏值高就是韧性：欢迎微语女神！以下排列队形。

    【公会】绝情：欢迎微语女神！

    【公会】爱因撕毯：欢迎微语女神！

    【公会】明镜台：欢迎微语女神！

    在更多人准备出声之前，柳絮微语连忙跟大家打了招呼，她可不习惯受这么大的礼。

    【公会】柳絮微语：大家好，叫我微语就好，不必这么尊敬。

    【公会】花飞花：会长说，副会长大人千辛万苦把微语姐姐拐进来了，我们应该要假装一下ヽ(??▽?)ノ。

    【公会】冷若冰霜：阿翼，等等出副本后决斗。

    【公会】一盏煤油灯：会长又要被副会长海扁了呢（笑）。

    【公会】乘翼翱翔：。???(つд`?)???花飞花妹妹你怎么能出卖我？

    会长？副会长？柳絮微语赶紧打开公会资讯一看，会长的名字果然掛着乘翼翱翔四个字。

    「怎么不是你当会长？」

    冷若冰霜扬起他好看的笑，「会长很忙。」

    「你是说，你比较喜欢把工作丢给乘翼翱翔吗？」

    「嗯。」冷若冰霜望了望门口，估计远征的成员快回来了，「微语，你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在游戏上待到你不想待为止。」他打趣的看着女孩错愕的脸，「就算你有一天消失了，我也会把你找出来。」

    嗯，谁叫这女孩八成就是住在自己隔壁的柳湘语呢？想不见面也难。

    柳絮微语还来不及回应，一个绑着两条小辫子的小萝莉便蹦蹦跳跳的衝了进来，「哇，真的是微语姐姐本人耶！」

    后头跟着进来的男子拍了一下小萝莉的头，「花妹妹，别把人家吓坏了。」

    「有微语在，我们这次公会战就不用怕〈雨洒江天〉了呢。」接着说话的是穿着墨绿色鹤氅，手中抱着古琴的男子，「副会长你安心了吧？」

    柳絮微语有点不安，不自觉的拉着冷若冰霜的衣服，冷若冰霜察觉后，温柔的抚上女孩的手。

    「微语，你看到他们头上的暱称了吗？年纪最小的是花飞花，今年国二。」他比比刚刚活蹦乱跳的小萝莉，「她是狐族的乐者。」

    花飞花笑的时候，脸上会有两个可爱的酒窝，「微语姐姐你好。」

    「我是绝情，神族的乐者。」抱着古琴的男子开口，柳絮微语记得这个名字，那时候他们要打〈遨游星海〉，冷若冰霜说要找的人就是他。

    「我是翻转太郎，龙族祭司。」最像公会里的爸爸般的人物竟然有这么童趣的名字，在场的人忍不住憋笑。

    「喂，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习惯啊？」翻转太郎抚额，等他存够钱一定要去买改名卡，「就说这是我儿子取的，我们打赌输了。」

    「你的儿子也在这个公会吗？」柳絮微语有点好奇，他的儿子会叫什么？哈姆太郎？

 第二章 藏在心里的秘密(4)

    「嗯。他叫雾影，是闇族刀客。」

    「翻转，我不论听几次，还是觉得你们父子俩的画风还是差很多。」绝情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柳絮微语这才注意到他的外表很好看，像是古代穿越小说里女主角都会遇到的风流王爷。

    「副会长你不是要跟会长决斗吗？我这次压副会长赢！」花飞花兴奋的说，接着瞄到副会长和柳絮微语牵着的手，「欸……？」

    冷若冰霜乾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放开，「你有哪一次不是压我赢？」

    「因为会长很弱啊。」

    「花妹妹，没有人会压会长赢的啦。」绝情懒懒的摆摆手，拨弄着琴弦，「不如在他回来前，我先融入成背景音乐吧。」

    「翻转，其他人呢？」冷若冰霜询问，方才打招呼的明明就很多人，怎么现在回来的也就三个？

    「他们还没拓荒完，听说这次的新副本特别难打，好像只有会长你们这团过而已。」翻转太郎无奈的耸耸肩，「我们的副本比较简单，而且因为绝情太狂了才能这么早回来。」

    柳絮微语其实不太相信那个漫不经心的男子有这么强，「冷若冰霜，绝情有这么厉害吗？」

    听见女孩对自己的称谓，男孩忍不住皱起眉头，「微语，你可以叫我阿冷。」

    「欸？」

    「我习惯人家那样叫我。」

    柳絮微语想到现实生活中，好像也有那么个男孩暱称叫阿冷，「阿冷。」

    冷若冰霜满意的点点头，「你现在点开排行榜，找一下乐者的第一名。」

    她乖乖照做，马上就看到绝情两个字闪闪发光的佔据榜首。

    「这不科学，怎么我随便遇到一个人都是榜首？」柳絮微语忍不住质问出声，「还有其他人吗？」

    冷若冰霜觉得女孩的反应很有趣，「其他人就不是以战力为目标当榜首了。《殞落星辰》里不是有各式各样奇怪的排行吗？虽然没有到第一名那么厉害，但爱因撕毯是情报榜的第三名；若有似无是财富榜第二名；顏值高就是韧性是厚脸皮榜第四名。」

    「厚脸皮榜？」

    「嗯，第一届厚脸皮大会上个月刚举办完。」

    「……」

    「太难过了，微语竟然不愿意相信我的实力。」绝情噘起嘴，狭长的凤眼眨呀眨，「我看起来这么弱吗？」

    冷若冰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当背景音乐？」

    「是，副会长大人我继续。」

    「微语，在他们回来前我们先去刷场双人副本？」冷若冰霜提出邀约，柳絮微语想了想，发现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便点头答应了。

    老实说，虽然他们合作过那么多次，但这是她第一次和他俩其中一人单独打双人副本，忽然有种彼此之间关係更进一步的感觉，「冷若……阿冷，」男孩的目光一扫，柳絮微语赶紧改口，「我们要打什么副本？」

    「不用动太多脑筋的怎么样？」

    「那就打〈怪物巢穴〉吧。」

    「嗯。」

    〈怪物巢穴〉副本如其名，是一个充满了各式各样满满怪物的副本，没有剧情也没有特别的过关需求，只要把里头共五波的怪物全数消灭就好。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随着波数越高，怪物的攻击力和等级也越来越强，所以也经常被玩家们拿来当作自己能力的考验。

    「你方便远攻吗？」冷若冰霜突然想到，这种纯杀怪的副本几乎不适合远攻玩家，毕竟没有太多的高处或是安全遮蔽物，「要不要换一个？」

    「我想打近战。」柳絮微语从背包里变出一支长剑，上面镶着几颗宝石，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想练练身手。」

    冷若冰霜伸手摸了那把剑一下，发现是没有职业限制的，「洛凯因斯之剑？」

    「嗯，之前解任务的时候射手村的村长送我的。」

    他听过洛凯因斯之剑的故事，许多人都想获得它，因为它不论何种职业使用，都能发挥最大的能力。《殞落星辰》纵使没有规定不同职业的装备不能装备，但却会因职业限制而导致该装备能力，甚至是自己的攻击力下降，所以大家还是会穿着自己职业应有的穿着。

    洛凯因斯之剑就不一样了，只要勤于练习和精进，就能激盪出各式各样的剑法和招式，努力一点的话，就可以成为双职业的代表。他没想到这样的一个武器竟然会在射手村村长手上，而不是剑士村。

    他们两人进入副本，倒数三秒鐘后，怪物蜂拥而上，「小心。」他提醒着柳絮微语，却发现对方早已开始杀敌。

    一剑又一剑，丝毫没有犹豫，完全看不出女孩原本是远程玩家，俐落的剑法连冷若冰霜也为之讚叹。他一边帮忙注意柳絮微语周遭的情况，一边熟练的清怪，却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柳絮微语是神族射手，敏捷和闪躲的能力理应比其他人高上许多，区区第一波小怪应该不会使她受伤。可是她的血量却不断下滑，冷若冰霜已经杀了好几隻想要突袭她的小怪，却没办法完全不让怪物伤到她，离奇的是，女孩似乎不打算闪躲。

    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跡，儘管《殞落星辰》在三分鐘之内便会完全把尸体和血渍清除掉，还是比不上不停喷出的鲜血的速度，突然有个怪物朝她用力一咬，冷若冰霜来不及防备，在柳絮微语的鲜红的血洒出的那一剎那，那隻怪物也成了洛凯因斯之剑剑下的一抹幽魂，冷若冰霜皱起眉头，发现女孩面无表情。

    虽然游戏中的疼痛指数有降低，可说到底正常人还是会尽量使自己不要受伤，毕竟在微小的痛还是痛，不会有人想要平白无故伤害自己的身体。可是柳絮微语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彷彿就像是一台杀人机器。

    他只好往她的方向更靠近一点，既然柳絮微语不爱惜自己的话，那他只能防止伤害发生，「不痛吗？」

    柳絮微语摇摇头，「不痛，比起……」她并没有把话说完，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

    「比起什么？」

    「没事。」她又砍掉一隻怪物的头，「我习惯了。」

    是从哪时候开始的呢？想要确认自己还活在世界上，想要依靠更多的痛觉来证明自己还存在。

    冷若冰霜不再开口，他们俩的默契挺不错的，很快就清完一、二波小怪，公会频道又折腾起来。

    【公会】乘翼翱翔：我亲爱的阿冷啊啊啊啊啊！你在哪里？

    【公会】花飞花：会长，你好噁心（嫌弃脸）。

    【公会】一盏煤油灯：花妹妹，不要乱看脏东西。

    【公会】乘翼翱翔：煤油你说谁是脏东西╰(〒皿〒)╯？

    【公会】绝情：会长你真是破坏了这游戏的美丽画面。

    【公会】乘翼翱翔：阿冷他们都欺负我啦qq！

    【公会】花飞花：嘘！你别吵，副会长和微语姐姐去解双人副本了。

    【公会】乘翼翱翔：什么？微语女神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都还没跟女神打过双人副本耶！

    【公会】绝情：我觉得，是不会轮到你啦。

    冷若冰霜冷冷的瞥了一眼，随手放了个技能，瞬间怪物尸体遍地。

    【公会】冷若冰霜：阿翼，你迫不及待被杀？

    【公会】乘翼翱翔：啊啊啊靠我都忘了，大人您请继续，慢慢来。

    【公会】冷若冰霜：我们在第三波中途了，很快。

    【公会】乘翼翱翔：(°?°)。

    「微语，有时候不躲开的话，人家会觉得你不强。」

    「强不强我自己知道就好啦。」

    「如果到时候打公会战，你也会这样站着让人家砍吗？」

    柳絮微语沉默一会儿，「阿冷，你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还活着？」

    「知道自己还活着？」

    「我是说，知道自己还确切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心脏还在跳啊，我还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啊。」冷若冰霜不解，「如果这一切不是因为我们活着，那要怎么解释？」

    「可是，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死了。」柳絮微语语气里参杂着一丝苦涩，「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存在的时候，痛是唯一的途径。」

    冷若冰霜叹了口气，「你啊，真的还只是高中生吗？」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高中生？」

    「之前在玩《笑傲庆典》的时候，苏打汽水有跟我提过。」

    「不要提到他。」柳絮微语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我难得心情不错，不要再提到他了。」

    冷若冰霜识相的不再多问，转向比较欢乐的话题，「等等要不要来赌，赌我会赢还是阿翼。」

    「废话，想也知道你会赢吧。」

    「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等等就把我全部家当压上去，你敢不赢就试试看。」

    他听到女孩的话，嘴角掩不住笑意，「其实，阿翼有赢过的。」

 第二章 藏在心里的秘密(5)

    「你该不会是刚好在发呆吧？」

    「不是，那次我什么装备都没穿，用的还是新手任务送的剑。」

    「你为什么要那样？」

    「因为我看他可怜，挑战一百次从没一次赢过，那天是他生日，想说给他开心一下。」

    柳絮微语闻言不禁想像当时的画面，突然，她意识到一件事，「噗嗤」一声没忍住笑。

    冷若冰霜不懂她的笑点，「你在想什么？」

    柳絮微语哈哈两声，尷尬的问，「你那天……全裸啊？」

    冷若冰霜发誓此刻的他很想把女孩抓过来，剖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知道我们现在身上穿的都是外观装备这种东西吗？」

    「啊，对齁。可是如果执意要脱光……」

    「就算你想脱，游戏里还是有自动保护措施的，不会让玩家全裸或是只穿着一件内衣内裤。」

    「这样啊。」

    嘛……算了，会开这种玩笑，大概也代表柳絮微语不再像以前一样耍自闭，「你啊，真有趣。」

    「什么有趣啦，我很认真的。」柳絮微语感觉心情好久没那么轻松了，「话说，你为什么不和乘翼翱翔结婚呀？」

    如果论攻受而言，乘翼翱翔绝对是忠犬受，然后冷若冰霜是高冷副黑攻！

    冷若冰霜瞧着女孩的表情，大概猜出了些许端倪，「我不会为了这样斩断自己的桃花。」

    「拜託，只要在世界频道上喊一下，垂涎你的人就会从城东排到城西了，还需要怕被斩断吗？」

    「他们不敢的。」他上次有耳闻，自己在《殞落星辰》中，好像被一群人提议说当什么高冷榜的榜主，只不过因为还没改版，所以官方一直还没实施，「我叫『冷若冰霜』。」

    柳絮微语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觉得你一点都不高冷，冷笑话比较冷。」

    「游戏中不熟的人，为什么要对他们好呢？」冷若冰霜耸耸肩，「我不希望每个都吵着要进〈朝暮成雪〉。」

    「可是你就对我很好。」她话一说出口，瞬间后悔，「呃……我是指……」

    冷若冰霜笑得更灿烂了，「不算陌生人，你一出场就帮我们k掉了一隻大boss。」

    「那是因为乘翼翱翔寄组队邀请给我。」想起当时候的相遇，真是误打误撞，「我那时候第一个念头是：你们好逊。」

    「我觉得其实是因为你太强。」冷若冰霜永远不会忘了柳絮微语当初带给他多大的衝击，高超的精准度和几支箭就解决一切问题，「你可以赢过风瀟瀟。」

    「不太可能吧。」怪物进入第四波尾声，柳絮微语漫不经心的发动几个技能，「他的战力远远高上我十万呢。」

    「内部装备换一下，该强化的和升级的弄好就能追上一半。」冷若冰霜非常有自信，「我们仓库里有很多放着没用的东西，尽管拿。对射手而言，精准度的重要性远远超过战力，不是吗？」

    柳絮微语知道冷若冰霜是在暗损风瀟瀟的瞄准能力，「别这样，上次那种情况，普通人都射不到啦。」

    「可是你成功了。」冷若冰霜对于自己拐了最大威胁进来，心情愉悦，「老实说，如果你答应加入〈雨洒江天〉，我可能会天天挖角你吧。」

    「不，你不会。」柳絮微语认真的想了一下要是发生此事的情况，「你一定会派乘翼翱翔来，烦到我不想上线为止。」

    「真是好提议。」

    柳絮微语突然有种挖坑给自己跳的感觉，「我只是随口说说的。」

    「我知道，不过可以参考一下。」冷若冰霜一直认为观察她的反应很有趣，「对了，你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多了。」

    柳絮微语愣了一下，不小心让一隻怪物朝他飞过去，「我有笑吗？」

    「有啊。不过不要这样搞谋杀好不好？」冷若冰霜苦笑着解决那隻倒霉的怪物飞弹，「至少不是我们刚见到你时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因为跟你们在一起吧。」女孩下如此定论，「尤其是乘翼翱翔，他蠢到令人生气不起来。」

    「看来蠢也是一种才能。」

    虽说副本越到后头怪物攻击力越强，但两人的速度却丝毫没有慢下来，而且还能轻松愜意的聊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在打第一波攻击。

    「我怎么觉得，这个副本的水准越来越下降了，感觉怪物强度都是普通路边的渣渣而已。」看着自己累加的击杀数，柳絮微语不解，「我从来没达到这么高呢。」

    「那是因为你之前都自己打吧。」冷若冰霜早已习以为常，「其实这个副本到后期只剩下用来练手感跟试武器，经验值也不多，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那我们为什么来打这个啊？」

    「杀时间。」

    柳絮微语不知道该接什么好，决定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敌人，好加紧速度赶快让冷若冰霜回去找乘翼翱翔决斗。最后，这个正常玩家号称要打上一小时的副本，两人只花了半小时便通关了。

    当他们从副本出来的时候，乘翼翱翔一脸惊恐，「你们不是说在打〈怪物巢穴〉吗？不是说才打到第三波末吗？微语她不是远程的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啦！」

    公会里头的人都买好爆米花和可乐，准备看好戏，旁边的几个人已经开起了赌局，显然的，没有人押乘翼翱翔会赢。

    「会长大人你也争气点好不好，这样赌局根本开不下去啊！」明镜台喝了一口红酒，拨拨及腰的大波浪长发，「你当副会长和微语女神是什么人？问这些不是废话吗？」

    绝情从原本弹奏的慵懒曲风换成热闹一点的风格，「我压会长赢，压一块钱。」

    爱因撕毯此刻也露出怜悯的眼神，「我也施捨压你个一块好了。」

    乘翼翱翔抽抽嘴角，爽快的从背包里掏出一袋星币，「我自己压自己。」

    明镜台甸了甸袋子的重量，「唉呀，还挺重的呢，可惜大概拿不回来了。」

    「不要这么看衰我好吗！」乘翼翱翔悲愤大吼，却看见柳絮微语掏出一袋比他更重的星币，他眼睛都亮起来了，「微语女神你也觉得我会赢对吧？」

    柳絮微语懒懒的暼他一眼，直接把钱瀟洒的拋到代表冷若冰霜的地方，「阿冷，你敢输就试试看。」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玩到系统不想给钱了，你看会长多逊。」花飞花笑着解释，手里还拿根棒棒糖。

    在《殞落星辰》里，玩家与玩家决斗可以互开赌局，系统会依双方的战力、职业、称号等作出赔率的运算，通常像冷若冰霜语乘翼翱翔这种等级的决斗，理应不分轩輊，机率五五开，系统也乐得赚钱。但不知道是乘翼翱翔太嫩还是冷若冰霜太强，乘翼翱翔每战必败，且三天两头就来一次决斗，搞的系统直接看衰乘翼翱翔，吐出来的钱也一次比一次少。

    「上次我们压会长的，每个人平均多赚十块钱而已。」翻转太郎悠间的嚼着爆米花，「说不定这次会剩五块，因为会长太好打了。」

    冷若冰霜送出决斗邀请，乘翼翱翔哭丧着脸按下接受，接着一阵电光火石，眾人还来不及看清，乘翼翱翔就脸朝地板趴在地上了。

 第二章 藏在心里的秘密(6)

    「啊，会长这次多撑了0.1秒呢。」绝情又将曲风换回一开始毫无存在感的背景音乐系列，「可喜可贺。」

    「耶！恭喜会长！」花飞花敷衍的拍拍手，「副会长大人这次手下留情了吧？」

    柳絮微语发现乘翼翱翔的地位是如此低下，在心里替他默哀了一秒鐘后，查看背包里还回来的星币，抬头望了眼赌局结果，「果然大家这次只有平均五星币。」

    「呵，我们在等哪时候系统不吐钱呢。」明镜台甩了下身后的大刀，「会长，不然换你跟我打一场？」

    乘翼翱翔蹲在角落画圈圈，「啊……不了，我没心情……」

    「会长，你就别再演了，你应该已经被杀到无感了吧。」爱因撕毯翻阅手中的笔记，「你只有赢过副会长一次而已，而且那次还是副会长脱光光给你打的。」

    柳絮微语坐在公会里头的沙发上，面带微笑的听着大家的谈话，好久没有这么欢乐了呢，久违的喧闹让她感到有些不真实，甚至害怕下一秒大家就会消失。

    她叫出全息主机的记忆体，点开内存的档案，她还有……尚未面对的事实呢……

    柳絮微语目光一沉，深呼吸之后下定了决心，如果今天不这么做，她不知道下次再度拥有勇气还需要经过多久，「大家，我先回房间一下，待会儿见。」

    「好喔！」

    「嗯！」

    打开属于她的鹅黄色木门，映入眼帘的是小而温馨的卧房，这是《殞落星辰》里的贴心设计，每个人在自己的公会都会拥有专属的房间，要是疲劳值达到上限，只要躺在床上睡上一觉，便会自动恢復体力。

    柳絮微语坐在床边，指尖停在档案名称上方许久。那是那天她从苏育桀家拿回来的随身碟，里面除了几张照片外，还有一个影片档，她一直鼓不起勇气打开，只好先将它存起来，待心境上做好准备才打算点击。她觉得今天就是这个日子，因为现在她身旁有好多伙伴陪着她。

    她逼迫自己朝拨放键按下去，熟悉的声音从中传来，不知不觉间她眼眶湿了。

    「柳湘语。」透过主机投影出来的男孩依旧是那灿烂无敌的笑脸，好刺眼，她胸口传来一阵绞痛，「很抱歉瞒了你那么久，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苏育桀依然停留在国三时期那稚气未脱的模样，「因为这些话当面说不好意思，所以我想说用影片来告诉你。」

    那阵子的他总是神祕兮兮，特别晚上游戏。起先以为他是在唸书准备努力拼高中，后来她才知道，他打算给她一个礼物，只可惜，这份心意在两年后才传到她手上。

    「我真的觉得很开心能够认识你，认识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开心，」男孩的笑容突然变得靦腆，「你知道的，你对我来说很特别，非常特别。」

    「我希望能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礼物，当作纪念我们即将从中学毕业，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五年。爸爸告诉我如果不好意思可以拍成影片或录音，我想这些话如果亲口告诉你你肯定会骂我三八吧，所以我照做了。」他吐吐舌头，「我想对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投影男孩的眼睛此刻认真的注视着柳絮微语，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看透了一样，觉得不安却又无法把视线移开，「柳湘语，我喜欢你。」

    男孩的眼底充满着说不出的柔情，「我希望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隔了两年，从苏育桀口中听到他当年想对她说的话，柳絮微语心情很复杂，如果他还活着，她一定会大声说我也是，说她也想永远陪在他身边。可是现在好讽刺，他已经不在了，他先离开了她，永远什么的在这世界上并不存在。

    「毕业典礼那天，我会亲口再对你说一次，就算被拒绝了，我也确信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我会一直是没有人比得过的最佳拍档。那么，先说到这囉，祝我十五岁生日快乐！」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的影像从脚开始化成发光的粒子，逐渐消逝在空气中，柳絮微语试图想要抓住他，不要让他消失，可是他终究只是个幻影，她摸不到，只能无能为力的看见男孩的笑容缓缓逝去。

    「不要走……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她蜷起身体，将脸埋在膝盖之间，眼泪完全止不住。她用双手抹去泪水，想逼自己停止哭泣，可是却发现越来越无法压抑，双眼像水龙头似的拴也拴不上。好痛，心真的好痛，好像被用什么东西狠狠刺穿一样，这比以往的感觉还要来的强烈，她一直欺骗自己，一直不愿意去面对，可是现在她却得强迫自己好好面对现实。

    「呜……」她声嘶力竭的大哭，梦该醒了，她已经答应杜绍涵要好好走出来；她已经决定不再让身旁的任何人担心。原本她以为只要遗忘就好，只要不去想就好，他自然就会淡淡的活在她心中，她就不会再感到悲伤。不过她现在才发现，这只是杜绍涵一直对她所说的逃避，她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下。

    可是，如果不放下，她又该怎么活下去？

    好矛盾，她开始对自己反覆无常的态度感到厌烦了，连她都好讨厌自己，她不知道在未来，还会有谁能像苏育桀一样喜欢她。

    当泪水逐渐乾涸，她抽起卫生纸用力的想把令她窒息的鼻水擤出来，连带那些忧愁，不知不觉间，她想起了一首歌，那天在街上，她对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特别的印象深刻。

    「曾经的约定模糊了眼睛抹不去的回忆还有你

    那是一阵风一阵雨带走了我的爱情

    我想我和你就彼此忘记在那最深深的梦里

    就像陌生人过路人最后还是我一个人

    就像唱着一首思念你的歌曾经是你给我的快乐

    有过的幸福的难过我一个人怎么能忘了

    就像唱着一首忘记你的歌曾经是你给我的快乐

    有过的幸福的难过我一个人怎么能忘了」

    她那时候听着听着，迎来的就是一阵刺痛，是啊，就像歌词里所说的，当一切的回忆太过美好，她怎么能轻易忘却？

    她轻轻哼着，她其实很喜欢唱歌，苏育桀说她的歌声很好听，总会要求她给他唱上一曲。自从他离开之后，她不是不唱了，只是以前唱的是清新幸福的小调，现在耳机里拨出的旋律却是一首首令人心酸掉泪的音符。

    柳絮微语也试过播点欢乐的歌，可是越听越感到寂寞，最后索性继续点播那些哀伤的旋律，至少，感觉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经歷过这些事。

    「就像唱着一首思念你的歌曾经是你给我的快乐

    有过的幸福的难过我一个人怎么能忘了

    就像唱着一首忘记你的歌曾经是你给我的快乐

    有过的幸福的难过我一个人怎么能忘了」

    （摘录自〈怎么能忘了〉词、曲：储维演唱：程响）

    哭上一场之后，她开始渐渐冷静下来，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柳絮微语把自己的脸好好的抹乾净，接着扬起一份勉强的笑容，前去应了门。

 第二章 藏在心里的秘密(7)

    「等等大家说要去推公会副本，你来吗？」门外是熟悉的冷清声音，柳絮微语微微仰头，看着那人双眸中倒映出的自己，不知不觉发愣了。

    冷若冰霜注意到女孩双眼有点红肿，皱起了眉头，「你还好吗？」

    柳絮微语回过神来，「啊……好。没事。」

    冷若冰霜忍不住对她慢半拍的有趣反应產生了笑意，「那么，我把你加入队伍里头囉。」

    柳絮微语按下了确认，公会副本的组队上限是五个人，而冷彦霜的这队除了熟悉的乘翼翱翔外，还包括了绝情和花飞花。

    「公会副本要怎么玩啊？」

    「公会副本有分三种，今天我们要推的比较偏向知识问答。每组五个人，地图上共有六个挑战点，一个圈代表一个问题。」

    副本开起时间一到，冷若冰霜暂时停下解说，「等等，我先发个命令。」

    【公会】冷若冰霜：目前组队有几组？

    【公会】爱因撕毯：报告，目前共六组。

    【公会】冷若冰霜：各个队的队长先报上名字。

    【公会】明镜台：我、撕毯、顏值、雾影……还有一个是谁？

    【公会】一盏煤油灯：不要每次都边缘我好吗？

    【公会】冷若冰霜：ok，等等各队队长带小队去自己上次站的点，有问题记得发问。

    【公会】爱因撕毯：遵命。

    他们挑战的这个副本叫作〈漂浮水母〉，可是其实游戏场景是一片青翠的大草原，冷若冰霜表示，这个副本总共分五关，每当六个问题都被回答出来后就算通过一关，然后要先打败boss水母才能继续挑战。不过，老实讲，会出现在草原上的水母真的很不科学。

    冷若冰霜带柳絮微语他们到地图左上方的点，那是一个圆形的祭坛，边界上有五个蓝色的圈圈，「蓝色的圈圈是给人站的，看到右上方的任务框了吗？只要有人踏入祭坛，其他队员的任务框也会跟着显示出题目。」

    柳絮微语读了一下上面的文字，「嗯……按照五行顺序站位置？」

    「对，我是一号，阿翼是二号，绝情是三号，花飞花是四号，你是五号。我们要依照金木水火土的顺序站到对应的圈圈。」

    柳絮微语乖乖站到代表土的位置，才发现其他几人安静的过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

    「因为这不是再开玩笑……会死人的！」乘翼翱翔难得严肃，脸比什么都还要臭，这让柳絮微语忐忑了一下，绝情和花飞花也是，一脸认真，欲言又止。

    「因为他们三人都是作答白痴。」冷若冰霜无可奈何，「后面几关是依照顺序打怪，他们每次都乱来，结果答错一次怪物能力会更强，每次都差点灭队。」

    柳絮微语抹额，花飞花等级不高被怪物打死还能接受，乘翼翱翔跟绝情等级可是高得惊人啊！他们到底是答错多少次才会让怪物能力累加到那么强？

    五人站到正确位置后，祭坛上逐渐浮现出一块蓝色的透明水晶，待冷若冰霜触摸之后，水晶逐渐消失，副本上空刷出公告。

    【系统】左上方祭坛已击破。

    陆陆续续的，各处皆传来了击破的好消息，六个问题破了五个，只有一个地方迟迟没有动静。

    【公会】冷若冰霜：还有哪里没破？

    【公会】顏值高就是韧性：求救！选项是胃、口腔、小肠、食道、咽，求食物进入人体后的顺序。

    【公会】绝情：你笨喔，当然是咽、食道、胃、口腔、小肠啊，连这个问题都不会。

    【公会】花飞花：才不是咧，我们上次考试才考过，是口腔、食道、咽、小肠、胃！

    【公会】乘翼翱翔：都错都错，是口腔、咽、小肠、食道、咽。

    柳絮微语看着自家队员一个比一个还要劲爆的答案，忍不住汗顏，「阿冷，我了解为什么你们会灭队了。」

    冷若冰霜一脸无奈，「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活道现在的。」

    【公会】柳絮微语：顏值，答案是口腔、咽、食道、胃、小肠。

    【公会】爱因撕毯：……啊，为什么我们公会里有这么多笨蛋！

    【公会】明镜台：这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公会】绝情：呦，明镜你还有脸说我们，上次不知道是谁连水的英文都拼不出来。

    【公会】柳絮微语：前途堪忧。

    【公会】雾影：你们要不要闭嘴……不要再爆雷给微语女神看了……

    待顏值高就是韧性好不容易答对后，眾人被吸附到地图正中央，因为柳絮微语没有经验，她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进入第二关了。

    「刚刚到底怎么了？」见她一脸茫然，冷若冰霜忍不住伸手揉乱她的头发，「你做什么啦！」

    乘翼翱翔把玩着手中的大刀，「我最讨厌这个副本了，可是偏偏它给的奖励又最丰厚……」他指指刚刚大家被吸过去的地方，「像我们这种派不上用场的，阿冷说就是奋力清掉那隻大水母。」

    「所以方才我们是被吸过去打水母？」

    「对。」

    「怎么不早讲！」柳絮微语惊叫，「我也想看在草原上的水母啊！」

    绝情玩味一笑，「微语女神，不用着急，越到后面的关卡水母就越强，你一定看的到的，在此之前就让我们尽一份心力吧。」

    柳絮微语有点不满的撇撇嘴，「好啦，那我们快点通关吧。」

    接下来的几题问题都很简单，除了公会频道上不时出现的耍脑回答让柳絮微语忍不住吐血外，他们通关的速度还挺快的。尤其柳絮微语本身就是一个学霸，不论是诗词接龙还是拼英文单字，几乎没有一个难得倒她，甚至是排序歷史事件等的问题也能轻而易举歼灭。

    不过她也观察到，顏值高就是韧性和明镜台带领的队伍也太废了啊！根本就是要他们不断跑去救场！

    【公会】雾影：老实说，顏值和明镜，你们两个会不会太夸张了……

    【公会】明镜台：小兔崽子你说什么？不要以为你是小孩子我就不敢打你。

    【公会】雾影：我不是小孩子，我今年要升大二了。你这个大婶。

    【公会】明镜台：你说谁是大婶！！！！！

    【公会】翻转太郎：好了儿子，别欺负她了。

    「欸？原来雾影已经大二了啊？我看翻转的样子，以为他还是个国中生呢。」柳絮微语感到非常吃惊，冷若冰霜和乘翼翱翔好厉害，到底是怎么把这些比他们年纪还要大的玩家收入旗下的？

    彷彿看穿了女孩的想法，冷若冰霜扬起嘴角，「在游戏中，是论实力不论年纪的。」

    「也是。」即将进入第四关，可是柳絮微语还是没有如愿以偿的看到大水母，正当她不开心的想要衝回定点继续解问题时，冷若冰霜拉住了她。

    【公会】冷若冰霜：全员听令，派最会解问题的上去查看题目，不会的组别就马上退出来，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救援。

    【公会】冷若冰霜：各组补师作好准备，大家确认一下手中有没有復活用的回魂丹。

    「花飞花，等等我们这组的血量就交给你了。」冷若冰霜慎重的说，花飞花也认真的点头，将技能从攻击切换到辅助模式。

    「怎么了？」柳絮微语不解，难道说……

    「没错，接下来难度会直接跳两倍，要透过打怪来破解顺序，要看清楚目标再打，打错一隻就得重来，而且攻击力会增强。等等我看完题目后会衝出来，你们在这里待着，再跟我一起衝进去。」

    「是。」

    「没问题。」

    冷若冰霜一衝进去，大家的任务栏也刷新了，柳絮微语看到问题之后，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鬼问题啊——」乘翼翱翔放弃似的瘫在草地上，「谁会知道啦！」

    绝情也跟着席地而坐，「怎么不是问我跟《红楼梦》有关的问题呢，我很熟的。」

    「欸？原来绝情你会看这种东西啊！」

    「嗯？我没有看过这本书呢，是谁写的啊？」花飞花也跟着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

    因此，冷若冰霜一衝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副自家组员在耍废的样子。

 第二章 藏在心里的秘密(8)

    他也仔细的看了看题目，嗯？什么？小王子拜访各个星球时的顺序？

    谁会特地去背这个啊！

    他把希望寄託在柳絮微语身上，只见女孩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这种问题要是连柳絮微语都答不出来，那大概也没有人会解出来了。

    「耶！阿冷，我们放弃吧，我不想玩这个副本了，好无聊。」乘翼翱翔坐起身子，「我们去杀神兽啦！」

    「你先安静闭嘴。」他睨了好友一眼，「不要打扰微语思考。」

    「微语会呀！果然是超级学霸耶！」惊呼声还没结束，乘翼翱翔头上迎来一季爆栗，让他痛得眼泪都喷出来了。

    「就叫你闭嘴。」

    柳絮微语突然站起来，「国王、爱现者、酒鬼、商人、灯夫。」

    「什么？」

    「国王、爱现者、酒鬼、商人、灯夫。」柳絮微语搭好弓箭，「等等进去第一个杀代表国王的怪物。」

    在经过倒数之后，他们五人马上衝向祭坛，五隻分别代表答案的小喷火龙不停朝他们吐火球，一旦被火球砸到，血量马上锐减三分之一。

    乘翼翱翔连忙开啟防护罩，冷若冰霜举剑挥砍，虽然连连打出爆击，但速度还是快不起来，一旁的绝情不同于平时的慵懒，眼神此刻充满无数杀气，他扛起自己的琴，以非常不优雅的姿势直接朝怪物头上不停的砸。

    虽然现在是紧要关头，可是看见这画面，柳絮微语莫名的想笑。

    花飞花等级因为不太够，躲在草丛后方给大家补血。柳絮微语发现只好跳到祭坛附近的树上，朝代表爱现者的怪物连连射出几支箭，却又怕不小心打死而不敢太过用力。

    她打开技能一览，滑到最下头，「阿冷，定身三秒，够吗？」

    「冷却时间多久？」

    「一分鐘。」

    「行。」

    柳絮微语不常用这个技能，应该说，这算是她的杀手鐧，反正正常的情况下她用不到对手就掛点了。

    瞇起眼睛，她比平时还要谨慎，毕竟目标物非常活蹦乱跳，「咻——」的一声，正中小喷火龙的尾巴，小喷火龙身上出现金黄色的锁鍊，乘翼翱翔赶紧挥开他的大刀用力一击，血量瞬间清空。

    这样的模式重复几次之后，终于成功清完所有的怪物，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调整一下呼吸，我们还要去救场。」冷若冰霜查看了一下地图，「撕毯跟雾影那边没问题了，煤油那组战力不够，顏值和明镜太笨。」

    「那我们现在呢？」

    「绝情跟阿翼过去煤油那组，一定要听他的指令。微语你和花飞花过去找明镜，我去顏值那。」

    「没问题。」

    老实讲，柳絮微语突然觉得，此刻发号施令的冷若冰霜特别耀眼，特别的有王者风范。这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他真的不是「他」吗？

    她和花飞花要从左上跑到右下救场，距离有点远，这个地图里又不能骑坐骑。如果是她一个人还好，毕竟她一个神族射手，本来速度上就比较吃香，不过这对花飞花来说就有些吃力了，让她时不时得停下来等她。

    「对不起，微语姐姐。」花飞花气喘吁吁，脸色通红。

    柳絮微语看了一下限制时间，发现大约还有十五分鐘来着，「没事，时间来的及，我们用走的吧。」

    「姐姐，我问你喔，你喜欢副会长吗？」花飞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饱含着说不尽的好奇，「我觉得你们两个感情很好呢！」

    柳絮微语愣了一下，「因为我们一同打副本一阵子了。」

    「你知道吗，在你进来这个公会以前，大家每天都在算，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把姐姐你拐进来呢！」在柳絮微语眼中，花飞花是个很可爱的小妹妹，脸上洋溢着的，是她丧失已久的希望和天真。

    「其实我觉得他们是怪胎，为什么就这么想把我拉进公会呢。」

    「欸？」花飞花看起来有些讶异，「他们没和你说原因吗？」

    「阿冷是说，如果我去了其他公会他们会很困扰。」

    「才不是这样！副会长这个傲娇！」花飞花鼓起双颊，「真是的。」

    被这么一说，柳絮微语也好奇起来了，「有其他原因？」

    「对啊，我记得有一次大家还召开会议，讨论要怎么把姐姐你拐进来呢。会长和副会长就是在那时候和我们说想要把你拐进来的真正理由。」

    「是什么呢？」

    「我想想……会长说因为你很厉害啊，明明是个远攻，遇到困难时却比任何人都要抢先扛下近战这个职位，而且就算全身是鲜血也无所谓。他那时候说了有史以来第一句佳句喔，什么……寂寞会使人强大，可是有想一起奋斗守护着的同伴，会更加强大的！至于副会长……」

    「微语女神你终于来啦！」明镜台打断了花飞花原本要说的话，「真是太好了，差点我们就灭队了。」

    即使柳絮微语非常好奇花飞花未完的话语，却还是懂得要先解决眼前的任务，「等等先打《水经注》，再来是《世说新语》、《大宋宣和遗事》、《西游记》、《聊斋志异》。」

    「啊，女神果然超强的！」一个叫作四面小哥的玩家眼底满满敬佩，「跟明镜就是不一样。」

    「小哥，你在说下去等等你真的就会变『輓歌』了。」明镜台挥挥她的大刀，「花妹妹，等等不要补他。」

    「别吵了，快点打吧。」柳絮微语连忙缓颊，「时间快到了呢。」

    不得不说，虽然明镜台是女孩子，但动作非常的豪迈，而且刀法俐落，恐怕连排行榜上那些男生看到也会闻之丧胆吧！就连怪物们光看到她狰狞的表情，也被吓掉了半条命。或许是因为身高问题，明镜台的动作比乘翼翱翔来的更加顺畅和自然，柳絮微语甚至用不着定身，怪物的头颅就喷飞出去了。

    「为什么阿翼能赢过你呢？」在顺手补箭之际，柳絮微语不禁问着。

    「不要看会长那傻不隆咚的模样，认真起来可是很强的喔！」明镜台的笑带有一抹妖艳，「嘛，虽说仍赢不了副会长就是。」

    和明镜台这一队打起来非常顺手，花的时间甚至比刚刚还要少，柳絮微语这才发现到，因为这组队员几乎都是近战的，比较有利，没有出现像绝情那样乾脆直接用乐器敲怪物还比较快的情形，看来要好好跟冷若冰霜反应一下了。

    他们是最后一组通关的，熟悉的力量又把眾人吸回地图正中央，柳絮微语这下终于看到心心念念的草原水母了。

    她射出一枝箭，发现第四关的大水母有四条血，而且身上还有防御等的加成。它在草原上不停的滑来滑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粉红色果冻。

    「我肚子饿了。」她认真的对一旁冷若冰霜说，害他差点笑的没把手上的剑甩出去。

    这种场面还能喊肚子饿的，柳絮微语大概是第一人了吧！

    「等等出副本我们去吃点东西。」

    「好。」

    得到承诺后，女孩打水母打得更起劲，不过讨厌的是，就算她射的再准确，十枝箭还是有五枝弹了回来。

    柳絮微语爆气了，一口气唰唰唰的就来枝二十连发，不过水母还是不痛不痒。看着大水母只下降半条的血量，少女内心疯狂大喊：第三关跟第四关难度也差太多了吧！

    【密语】柳絮微语：风瀟瀟，你打过大水母吗？破解方法在哪？

    试了几次徒劳无功后，柳絮微语还是决定求助一下榜上第一的大神，他既然身为一会之长，必定有好方法。

    至于接到柳絮微语讯息的风瀟瀟心情倒是有点复杂，他很高兴女孩有困难时竟然会记得向他发问，不过他也不太想让〈朝暮成雪〉能这么轻易通关副本。

    不过最后，友情还是战胜了一切，风瀟瀟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内心有些愧疚。

    【密语】风瀟瀟：直接开范围技能，让它变成水母串。

    柳絮微语见到回覆，直接发动当初对付毒蛇的那一招，「雨后春笋！」

    粉红色大水母很快的就被钉在原地，试图挣脱重重箭网，射手们马上模仿柳絮微语开出同样的技能，其他大伙也赶紧趁它防御率下降的时候放出一招又一招的大绝。顿时，整个场面五光十色，令人眼花撩乱。

    「嘎——噗——啾——」水母发出奇异的悲鸣，最后化成粉尘消失，柳絮微语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十恶不赦的杀人兇手。

    「太棒了，微语女神你刚刚那招好聪明啊！」

    「是啊，水母串这个点子真棒！」

    「刚刚场面超有喜感的。」

    大家接二连三的称讚柳絮微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不是她想出来的方法，索性也就不解释了。只有冷若冰霜看着她微妙的神情，大约明白了几分。

    【密语】柳絮微语：谢谢你。

    【密语】风瀟瀟：不用客气。

    接下来第五关的情况跟第四关差不多，只不过阵亡人数急遽上升，搞的大家紧张兮兮，还有公会里的大神们要四处赶去救场。好不容易摆脱灭公会的危机后，新的紫色大水母又出现了，他们还是遵照着刚刚对付粉红色水母的攻击模式，但这次多了点意外——

    「啊啊啊我被会长杀死啦！」

    「副会长你退远点，不要被水母技能感染！」

    「喔绝情你这个混蛋！！！！」

    柳絮微语还来不及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觉得脑袋突然一片空白，接着系统提示她死了。

    【系统】您已被玩家乘翼翱翔击杀。

    【组队】乘翼翱翔：阿冷快杀死我啊这样下去我们会灭团的！

    柳絮微语还是决定乖乖等乘翼翱翔被杀死再来復活，地面上越来越多人躺尸，而冷若冰霜一个一个朝不知为何名字变成红色的玩家开杀。

    【公会】冷若冰霜：等等远攻的全部退到水母攻击范围外，特别是战力高的玩家。近战的红名我会尽量杀掉，如果我红名你们就围上来打我，我会脱装。

    柳絮微语按下復活后，乖乖的躲到远方，只用远攻技能打水母，「绝情，为什么我刚刚被阿翼杀死了？」

    一旁负责弹琴攻击的绝情悠间的回答，「这是最后一关水母的特殊技能。每次发动攻击，就会有特定机率让玩家红名，本来这是安全地图，但是红名玩家可以杀人也能被杀，这种状况除非死亡才能解决。」

    「好麻烦啊，这样阿冷要是中了，那不就很容易灭团？」

    「嗯，我们之前就这样灭过几次，所以每次水母发动攻击，副会长都要特别小心。」

    最后，这只水母也在大家混乱及说说笑笑的情况下解决了，柳絮微语跟伙伴们一同退出副本，整体而言，她觉得这样的初体验还不赖。

    而与此同时，坐在〈雨洒江天〉公会大厅沙发上的风瀟瀟，一言不发的，盯着柳絮微语方才传过来的讯息。

    指尖几乎按下确认发送的按钮，但总在最后一剎那把想说的话删除。他无力的瘫倒在位置上，嘲笑着自己的懦弱。

 第三章 属于我们的每一首歌(1)

    「湘语，你看到活动简章了吗？」又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早晨，又是杜绍涵的吵闹划破寧静，「欸，我们去报名嘛！」

    柳湘语视若无睹的翻过一页手中的书，「你觉得我会参加吗？那种东西。」

    「唉呦，我们只剩最后一年可以参加学校活动了耶！现在不参加，明年我们就没有机会参加了啊！而且之前国中又不是没参与过。」

    柳湘语懒懒的瞄了一眼杜绍涵手中的传单，「歌唱大赛？别傻了。」

    「湘语人家想听你唱歌啦，我好怀念你的好歌喉。」

    「要唱歌我随时都能唱给你听，为什么要去这种场合唱。」

    「我不管啦我不管啦我不管啦！」

    放下心里的芥蒂后，柳湘语正试着让自己的生活渐渐步入常轨，虽然旁人看她仍是一副凡事无所谓的模样，不过大家还是能清楚感受到她的改变。至少，现在和柳湘语说话时，不会再被可怕的寒气冻伤了。

    「如果下次数学小考你能考赢我，我就报名。」

    「怎么可能！」杜绍涵瞪大双眼，柳湘语可是全校第一名欸，要她考赢这种怪物，不如去撞豆腐算了。

    「不要拉倒。」

    「好好好一言为定！」她俩幼稚的拉了勾，「到时候考输可别赖皮喔。」

    柳湘语玩味的笑了，不太懂好友哪来的自信，「不会的。」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天，不论是下课还是放学，她都没瞧见杜绍涵的影子。

    就算一打鐘柳湘语想要拦住她，她还是会急急忙忙的说自己有事然后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最后柳湘语也不打算理她了，反正考试结束，她就会知道杜绍涵那鬼灵精到底在搞什么鬼了。

    现在焦点转移到神祕兮兮的杜小姐身上，她究竟怎么有信心赢过常年榜首呢？

    「冷彦霜，程翊絴，我来啦！」

    事实的真相是，杜绍涵把赌约告诉了两人，然后拜託成绩不差的他们给自己来个魔鬼训练一下。

    不过还真的是「魔鬼」训练，冷彦霜一出手就是十几张的数学考卷，外加好几十页的讲义，害的杜绍涵完全只能在汪洋的数学大海里潜水，就连睡觉也梦到数学。

    杜绍涵意外的发现，程翊絴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关键时刻还真是有模有样，有时候冷彦霜忙不过来，或是她迟迟无法理解，只要他再讲解过一遍，几乎所有盲点她都能瞬间看清。

    有好几度她都想放弃了，可是为了赢过柳湘语，她拼尽了小命，要让柳湘语「开金口」的机会，百年难得一次啊。

    所以，也不难想像，当数学小考成绩发下来的那一剎那，杜绍涵会有多兴奋了。

    「湘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朝柳湘语就是一扑，后者则是连忙闪过让好友撞柱子。

    「你发神经？」

    「我考了九十五分九十五分耶！」杜绍涵得意的扬起手中的考卷，柳湘语惊讶的瞪大眼睛，上次那个考五十九分的小妞去哪了？

    她摸摸杜绍涵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你还好吧？」

    「好的不得了！」杜绍涵笑嘻嘻的说，「你几分啊？」

    柳湘语实在不忍心泼好友冷水，但还是老实回答，「九十六。」

    华丽丽的，杜绍涵的心情一秒从沸腾的高潮掉到零下负一百度的冰块里了。

    「你别再叹气了。」这是这週的第一百次，柳湘语戳戳瘫软在眼前的不知名生物，不明白她为何要那么沮丧。

    「人家再也不碰数学了。」杜绍涵发出乾瘪的声音，「我这么努力，结果还是这样——明明你每次数学都只有九十初头的说……」

    柳湘语好气又好笑，「因为啊，我为了和你比赛，一样拼尽了全力啊。」

    「不用拼尽全力的啦。」杜绍涵继续低潮，「我好想听湘语唱歌……」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要听我随时都能唱给你听啊。」

    「不一样，我想和你一起上台表演……」

    柳湘语实在不忍心看平时疯疯癲癲的好友这么难过，只好不断的在内心告诉自己，以前也做过的，别怕。

    「我参加就是。」

    「我想参……湘语你说什么！」杜绍涵突然从无脊椎动物的状态復活了，咚的一声还不小心撞到桌子，「唉呀好痛……你刚刚说什么！认真的吗？」

    柳湘语淡淡一笑，「记得放学请我吃冰。看在你那么努力的份上。」

    杜绍涵差点抱着好友直叫女神了，她兴冲冲的赶紧填完报名表，接着一溜烟的衝去教务处报名。

    柳湘语目送她离开，望着远方湛蓝的天空，微风轻拂绿叶，一隻鸟滑翔过天际。

    上次参加学校的才艺竞赛，是在国中二年级的时候呢。

    她负责唱歌，苏育桀弹拨吉他，而杜绍涵弹电子琴。

    他们那时是学校歌唱比赛的常胜军，最后一次，拿到了冠军，柳湘语唱的歌是田馥甄的《小幸运》，全场跟着他们一起嗨，还有人开手机灯光充当萤光棒，一整个就是满满的感动。

    其实比起失恋伤心的歌，苏育桀更喜欢柳湘语唱一些心情听起来会很好歌词内容大概就是闪瞎万年单身狗的，或是听起来很嗨很疯狂的。不过柳湘语总是跟苏育桀说，既然比赛要得名，那当然要唱自己擅长且容易唱出感情的旋律。

    那这次要唱什么歌呢？扣除掉目前还唱不出来的甜美小调，柳湘语心中突然有了答案。

    这次一定也要像之前那般抱回佳绩，她如此告诉自己。

    因为她要证明，他已经不会回来，而没有了他的她，依然正努力好好活着。

    「所以说，你还是考输柳湘语了啊？」程翊絴咬着三明治，伸手想要从冷彦霜的餐盒里再偷点东西出来吃。

    「只差一分呢。」杜绍涵插了一块红萝卜给程翊絴，后者则是吓的乖乖认份啃食嘴里的食物，「我差点在数学大海中溺毙。」

    今天柳湘语被杜绍涵拖去冷彦霜他们班，硬要来个午餐约会，实际上她只是想炫耀自己如何成功让柳湘语参加学校的才艺竞赛。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绍涵上次只考五十九分。」说到这里柳湘语还惊魂未定，一口气进步三十六分呢！不只杜绍涵强大，能让她狂成这样的冷彦霜和程翊絴两人也是另类的强大。

    「那么，你们决定好要表演什么了吗？」冷彦霜把好友不检点的手拍回去，这么说起来，他确实有印象之前学校里头有个很会唱歌的女孩子。

    「秘密。」柳湘语露出调皮的笑容，「现在说就没有惊喜了。」

    程翊絴翻翻白眼，「唉呦，反正杜绍涵这个大嘴巴一定会走漏消息的啊，你现在乾脆点告诉我们嘛。」

    「程翊絴你说谁是大嘴吧！」

    「她不会说的。」柳湘语夹起便当盒中的秋葵，全数丢到杜绍涵碗里，「之前比赛的时候我们也要求她守密过。」

    「不、不会吧！湘语你不能这样对我！」杜绍涵一想起当时的回忆，浑身恶寒，「我不会说的，拜託不要！」

    「你不说自然不会怎么样。」

    看着杜绍涵不知为何莫名恐慌的少年们，把目光移到淡定的柳湘语身上再移回来，移过去再移回来，重复数次后，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到底是什么让杜绍涵怕成这样？」程翊絴好奇的问，迎来的却是少女睁大眼睛之无辜状。

    「什么都没有喔。」

    程翊絴也感到一阵恶寒了，只有冷彦霜觉得有趣的咯咯笑，唉呀，他一开始就觉得柳湘语给人的感觉格外熟悉，好像从很久以前他们就认识了一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和冷彦霜是同一种人啊！

    不过，太相似的人最终是不会走在一起的吧？他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姐姐给他看的少女漫画，曾这么写过。

    ★

 第三章 属于我们的每一首歌(2)

    「微语女神，你看一下世界频道！」柳絮微语才刚上线，就被其他成员提醒，要她关注一下世频，平时她都习惯关着，因为她不喜欢让寧静的片刻受到没营养的喧譁打扰。

    【世界】雪球：请问微语大神在吗？

    【世界】鸡蛋的哀伤：雪球妹妹你找微语大神做什么呀(′?Д?`)？

    【世界】草草：雪球妹妹有事跟先我们说啊，不要去挑衅大神(((?Д?;)))！

    【世界】黯殤幽蝶：唉呀，有好戏可看了！

    【世界】风瀟瀟：雪球，待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

    【世界】红花：雪球儿你要做什么？

    雪球？她是谁啊？在柳絮微语的印象中，并无这号人物，不过看大家的反应，以及风瀟瀟难得严厉的语气，似乎来头不小，她只好先礼貌性的出声回应。

    【世界】柳絮微语：找我有什么事吗？

    【世界】熊熊：啊啊啊大神回覆了！

    【世界】鸡蛋的哀伤：乖，大家清场。

    【世界】雪球：我想找你谈谈，可以吗？

    柳絮微语切换到密语频道，以免太多人知道他们的会谈地点，虽然她觉得撑不了多久，若是风瀟瀟愿意，八成不出十分鐘就能查到她们的位置所在。

    【密语】柳絮微语：新月酒楼前见，行吗？

    【密语】雪球：谢谢微语大神。

    柳絮微语召唤出坐骑，是一隻透着冷光的蓝青色凤凰，这是她很久以前解连环任务时得到的，非常稀有的骑宠，不过最近因为用不着，倒是有好一阵子没让他出现了。

    「小絮，抱歉这阵子忘了你。」她伸手摸摸被唤为「小絮」的凤凰，小絮也乖乖的低下头来让她摸，还撒娇似的蹭了蹭，「乖，载我去新月酒楼一趟。」

    翱翔在天空中的感觉真的很舒服，虽然唯一的缺点是会太引人注目，不过她还是很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和小絮一起在星幻大陆的上空承着风，望着底下小小的世界。

    以小絮的速度，很快就到达新月酒楼，柳絮微语看见一个有着可爱狐耳和蓬松狐尾的小萝莉妹子站在门口，她怕气场太强吓到人家，只好在半空中收起小絮，运用神族本身特有的优势，跃落至女孩面前。

    「微语大神。」雪球很有礼貌的行了个鞠躬礼，她有着纯白色的及腰长发，还有一双蓝色的水灵灵大眼，身上穿的是白色纱织的及膝小舞裙，非常清纯可爱，「大神，我……」

    「进去说吧。」柳絮微语和酒楼老闆要了一个包厢，领着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的小萝莉上楼。

    点了两杯饮料，两人面对面而坐，雪球不断绞着手指，彷彿在犹豫如何开口，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请问大神，我能进去你们公会吗？」

    「欸？」这个展开有点出乎柳絮微语意料，「你怎么不是去找乘翼翱翔还是冷若冰霜问这个问题呢？」

    「因为我也想看看微语大神是个怎么样的人。」雪球用吸管搅拌着饮料，「我很常听师父提起你。」

    柳絮微语这才注意到雪球隶属于〈雨洒江天〉，「你师父是谁啊？」

    「风瀟瀟。」

    「师父跟徒弟待在同一个公会比较好喔。」

    雪球犹豫了一下，令柳絮微语惊讶的是她非常诚实，「我不想再依靠我的师傅，他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能当电灯泡。」

    「风瀟瀟喜欢谁？」

    雪球没有回答，只是笑笑的看着柳絮微语，柳絮微语也体贴的没再追问，换个问题，「你要来我们公会，他同意吗？」

    「他不知道这件事。」雪球查看了下聊天频道，「我也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过。」

    柳絮微语这边则是不断跳出通知，一个个都是申请要进来她们包厢的玩家，「你公会的人找上门了。」

    「他们有点太过度保护我了，这样下去我根本不会成长。」雪球此刻的眼神特别认真，「而且，换公会的话，我就不需要一直看到师父……」

    「雪球你年纪多大？」

    「今年高一。我有个直属学妹在你们公会，叫花飞花。」

    柳絮微语点点头，开公会频道和眾人商讨，而乘翼翱翔和冷若冰霜接获此事后，便直接赶到他们包厢。

    「微语。」冷若冰霜出现的那一剎那，柳絮微语很明显的观察到雪球身子一僵，「她就是雪球吗？」

    「别吓到人家。」柳絮微语安抚着小萝莉，「这是我们公会的副会长。旁边那个看起来比较阿呆的是公会会长。」

    「微语你说谁阿呆啦啦啦啦啦！」

    朝疯狂反驳大叫的乘翼翱翔头上敲下去，冷若冰霜指指门外，「外头很多〈雨洒江天〉的人。」

    「我放他们进来喔。雪球不用害怕，我们收你了。」

    「真的吗？」雪球看起来有点受宠若惊，「我真的可以进去？」

    「嗯，公会里头有萝莉控。」其实早在雪球和她对话时，花飞花老早把雪球的事情全都托盘而出，而公会里头的成员们全都深受感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要把雪球收进公会，好好惩罚风瀟瀟那个大坏蛋。

    「雪球！」听到这个声音，女孩的身子忍不住僵了一下，躲到柳絮微语身后不肯露面，柳絮微语也认得这声音的主人，就是之前和她一同打过副本，目前还算的上是朋友的〈雨洒江天〉会长，也是雪球的师傅——风瀟瀟。

    「风会长，本公会收新人，别闹……」话说到一半打住，剑早已出鞘的冷落冰霜一愣，原先冰冷的杀气顿时无影无踪，「你谁？」

    「啊哈哈我是草草。」有着淡绿色短发，头上还长着一株发芽小草的女子搔搔头，「大爷你别生气别生气。」

    冷若冰霜把剑往女子头上的幼苗砍去，「别来碍事。」

    草草赶紧护住头上的小植物，「我只是路人啊别这样。」她躲到〈雨洒江天〉帮眾的背后，消失了踪跡。

    「风瀟瀟，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态度吗？」冷若冰霜对这意外的小插曲感到莫名其妙，「请一株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植物跟我斗？」

    「我才不是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植物！」微弱的抗议声传来，不过瞬间被冷若冰霜的冷眼秒杀。

    风瀟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压，但他还是尽量佯装从容，「我们只是希望能和平解决。」

    「雪球现在是我们核可的成员了。」

    「小雪球，别跟为师闹脾气了。」风瀟瀟注视着自家小徒儿，「回来。」

    柳絮微语感受到身后那团柔软物的颤抖，她轻轻的握住女孩的手，「风瀟瀟，别勉强她了。」

    「雪球，有话好好说，不要衝动。」另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也出来帮腔，柳絮微语朝女子头上的id一瞧，原来是当初在世界频道上跟着风瀟瀟一同惊呼的红花——〈雨洒江天〉的副会长。

    「红花姐姐，我只是想换个环境，让自己更强。」

    「你想变强为师也可以带你啊！乖，跟我们回〈雨洒江天〉吧。」风瀟瀟虽然好声好气的劝着，但内心可是焦急的不得了，要不是冷若冰霜挡着，他早就衝进去把自己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徒弟拖回去了。

    眼见冷若冰霜就要不耐烦的直接发动技能赶人，「都别吵了！」耍废完的乘翼翱翔终于发挥了他和事佬的作用，「〈雨洒江天〉的会长和副会长大人啊，我们冷静下来谈谈，嗯？_(:3⌒?)_」

 第三章 属于我们的每一首歌(3)

    面对这样一个小正太，就算再火大的人也瞬间冷静了下来，因为先前风瀟瀟见过乘翼翱翔，所以没什么反应，不过红花和其他人的表情可经典了。

    「你就是乘翼翱翔？」红花看见小正太的id后，惊讶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靠，刀客榜第一名竟然是你这个小不啦嘰？」红花比了比身高，乘翼翱翔大概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在男生里面算是很矮了，这样子瘦瘦弱弱的男生竟然能扛起一把这么重的大刀？

    乘翼翱翔生气的胀红了脸，「谁跟你小不啦嘰(╬☉д⊙)！」

    柳絮微语拍拍他的肩膀，「别气了，快点解决事情啦。」

    「雪球是我的好朋友，我想邀她进来我们公会一起玩，不行吗？」乘翼翱翔没好气的说，「你这个师父很烦欸，没看她不愿意吗？」

    「雪球，你和乘翼翱翔认识？我怎么没听说过？」风瀟瀟露出不相信的眼神。

    「谁说雪球的好朋友你都必须要认识？你是变态吗？」乘翼翱翔哼的一声高高抬起头，这副模样配上小正太脸让他看起来像是在闹脾气。

    「就、就是说啊……」雪球这下子换躲到乘翼翱翔身后了，不过附和的声音依旧小的可怜。

    风瀟瀟注视着自家徒儿拉着乘翼翱翔衣服的小手，内心的烦躁与鬱闷感越来越强烈，曾经尝过失去的酸楚滋味又涌上来，「这么看来你是不愿意和我回去了？」

    「师父，对不起，我……」

    「行了，别说了。」风瀟瀟冷冷的回答，若仔细听，还能听出点苦涩，他知道的，因为自己的缘故，到头来什么也留不住，之前如此，如今也是，「红花，回去了。」

    「会长！雪球她……」

    「她爱待在哪就待在哪吧。」

    虽然知道风瀟瀟摆出这样的态度不外乎是因为自己先疏离他的原因，但听到这句话，雪球的心还是用力的抽痛了一下。

    等到风瀟瀟他们走后，她的腿也软了，双眼无神的望着他们方才离去的方向，乘翼翱翔见状，忍不住揉揉小萝莉的头发。

    柳絮微语看到这一幕，在心里不断os：天啊他们两个这画面太有爱了啊！小正太在摸小萝莉的头耶！

    不过她当然没有说出口，她可不想被大家当作痴汉，这些话万一说了那她在游戏里还有形象吗？

    而冷若冰霜则是瞄了眼故做淡定的柳絮微语，无奈的想这女孩子脑袋瓜儿里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呜呜……」感觉有了靠山之后的雪球哭得很伤心，乘翼翱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身旁的小伙伴又在一旁看好戏不帮他，他只好手忙脚乱的拍拍雪球的背，「好了啦，别哭了……你这样害我也想哭了啦:;(n′﹏`n);:！」

    显然一点作用也没有，雪球仍旧哭的稀哩哗啦的，柳絮微语默默的发了入会邀请给正在哭泣的妹子，「阿翼，雪球就交给你囉！」接着顺便拍拍他的肩膀。

    「阿翼，等等处理好记得回公会据点。」拋下这句话，冷若冰霜也跟着柳絮微语走了。

    啊啊啊这群死没良心的伙伴！乘翼翱翔在内心无数咆哮，安慰女孩子这种任务他真的做不来啊……

    好在雪球的哭泣声逐渐转为啜泣，心情也跟着平復下来，「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啦！」乘翼翱翔连忙掏出手帕，「不是你的错！」他伸出手拉起原本坐在地上的女孩，「来吧，我们回公会据点了。」

    「嗯！」雪球露出灿烂的笑容，不过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

    「其实……我师父喜欢的人……是微语姐姐。」

    乘翼翱翔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怎么知道？」

    「我从来没有看过师傅这么执着的要一个人加入我们公会，真的。而且他也曾经跟我说，他觉得柳絮微语很强，很棒，他很欣赏她。」

    「欣赏不等于喜欢吧？」

    「没关係的！」雪球脸上的笑容不减半分，「我也很仰慕微语姐姐，我很庆幸师父喜欢的人是她，我真的没关係，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我觉得，风瀟瀟也挺重视你的。」乘翼翱翔认真的说，「之前我们也和他一同打过副本，他是一个就算天塌下来感觉也会临危不乱的那种人。可是刚刚他叫你名字的时候，他不像是我所知道的风瀟瀟，他应该……更自恋、更猖狂一点。」

    雪球思索着乘翼翱翔所说的话，叹了口气，「其实自私的是我，我只觉得，待在师父身边，看着他谈到微语姐姐时那份笑容，好刺眼，我受不了。所以，我逃跑了。」

    乘翼翱翔对她的话感到好奇，「既然如此，怎么还会想来我们公会呢？」

    「我想看看，师父喜欢的女孩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要不要去试着表白看看？」

    雪球摇摇头，眼神是超龄的成熟，突然转换的气息让乘翼翱翔差点以为换了一个人，「我从《笑傲庆典》的时候就一直仰慕他了，好不容易成为了师徒，而我却也更加明白，他喜欢的人是微语姐姐。没关係的，反正最后他们两个能快乐就好。」

    「这可不行！」乘翼翱翔突然变得很严肃，「这样阿冷怎么办？啊，虽然我觉得他们很难有结果啦。」

    「什么意思？」

    「阿冷他感觉喜欢微语啊，我猜的。我不太想这么早看到好友失恋。」

    ★

    柳絮微语回到《笑傲庆典》，按照惯例的来到公会大厅，抬头查看了下上线的玩家。上次见到的那名少年貌似已经离开公会了，成员名单中并没有出现他的名字，她替他感到开心，不管是否继续玩这个游戏，至少他有了新的开始。

    「微语。」

    听见朝思暮想的声音，她迅速回身，还差点重心不稳绊了脚，「你……」

    还是记忆中那个从容不变的笑容，还是回忆里温柔却理智的视线，「好久不见。」

    她朝他衝了过去，此刻，她不再是那个成熟坚强的女孩，柳絮微语用力的朝那人的胸口用力一槌，「你这个浑蛋！」

    少年轻抚着怀中女孩的长发，「是是是，我是浑蛋。」

    「莫冷清，你为什么……」好不容易告诉自己不要再轻易哭泣，但所有的誓言再见到他之后全数崩盘，「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

    莫冷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用手顺过女孩的头发一次又一次，直到柳絮微语将他推开。

    「为什么全公会的人都知道了，只有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明明是那么要好的战友……」

    莫冷清依然没有作出回应，只是静静的望着女孩，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回来这里和柳絮微语对质的这一天。离开《笑傲庆典》后，他不断试图要将她遗忘——而有阵子也确实做到了，只不过没想到，会在《殞落星辰》里遇见她。

    在《殞落星辰》里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时，他说服自己只是同名同姓，可是他发现，不管在哪款游戏，柳絮微语从未调整过样貌，即使过了一段时间，她的容貌更出落了，他还是认的出她。但他选择装作不认识，毕竟在《殞落星辰》里，他和他不论是外貌、性格上都完全不同，没有必要相认。

    「说对不起有用吗？你为什么从来没替我想想？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你骗人！」柳絮微语咆哮，她很少对人发脾气，也几乎不对人怒吼，可是她想着这一天好久了，她以前总告诉自己，若是再见到莫冷清，不管是哪个游戏，她定要好好修理他一番。不过她同时也想到，每个游戏里的外貌都不同，名字也不一样，她要怎么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这样的一个人呢？久而久之，便放弃了。

 第三章 属于我们的每一首歌(4)

    「对不起。」莫冷清看着眼前随时会泪崩的女孩，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离开的理由当初不能告诉她，现在也是。

    他不想再继续伤害自己，也不希望将来会伤害到柳絮微语，可他最终依然害女孩受了伤。

    「冷清。」发过脾气之后，柳絮微语渐渐冷静下来，「来决斗吧。」

    莫冷清满是不解，「为何？」

    「如果我赢了，就告诉我当初为什么离开；如果我输了，那我们从此恩怨两清。」

    莫冷清思量许久，「好吧。」

    【系统】玩家柳絮微语对玩家莫冷清提出决斗邀请。

    【系统】玩家莫冷清接受玩家柳絮微语的决斗邀请。

    他们两个被系统传送到擂台上，在《笑傲庆典》中，他们两人都是剑士，虽然因为与在《殞落星辰》中职业不同有所生疏，不过技巧倒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相较于以往少了些流畅度。

    【世界】李小龙是我：喔喔喔我看到什么了？冷清大神对上微语大神？

    【世界】金鸡蛋：你别作梦了，他们已经好久没玩了。

    【世界】李小龙是我：不信你过来看啊！是真的！

    在路人的号召之下，原本只有两人知晓的决斗瞬间人山人海，这也难怪，在游戏一天比一天冷清的情况下，几乎没什么人会使用擂台了，而且正要决斗的又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老玩家，大家争先恐后想一睹芳泽。

    【世界】灭炎：嘖，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神喔。好逊，战力比我低，装备也没有比我好。

    【世界】离待雨：害我兴奋了一下，这没什么了不起嘛。

    底下的现任大神们开始查看两人的角色资料以及目前待战的状况等，不时传出琐碎的批评。但台上的两人仍然不为所动，他们专注的凝视着对方，等待开战时间的倒数计时。

    「鏘！」时间一到，两人马上正面交锋，两把剑不停的碰撞着，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声音之响亮让人不禁替武器捏了把冷汗，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断裂。

    柳絮微语的剑技轻快且俐落，她不断的发动攻击，没有任何歇息的空档，她的剑彷彿一隻会跳舞的蛇，鑽着莫冷清的防守空隙。但莫冷清当年的成就也不是虚名，他的剑法沉着且冷静，一招招轻松化解开柳絮微语的攻势，他几乎没怎么移动位置，却能抵挡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原本吵杂的眾人瞬间安静，只剩下紧张的呼吸声，每个人盯着擂台上的两抹身影，就怕一不小心错过了结局。

    最后，柳絮微语按耐不住，发动技能，看似要击中莫冷清，他却在下一个瞬间，一闪，突然就出现在柳絮微语背后。

    锋利的剑尖抵着她的脖子，她笑了笑，「我认输。」

    【系统】玩家莫冷清击败玩家柳絮微语。

    随着系统跳出的公告，擂台上也洒起了庆祝的花朵，一剎那，交友邀请蜂拥而上，原本的不屑与不齿瞬间变成崇拜和敬佩。柳絮微语翻翻坐骑，找到一隻大鹏鸟，顺便把莫冷清一道拉了上来。

    他们俩飞向空中，越飞越高，底下的人群彷彿成了一个个小蚂蚁，他们默默的欣赏景色，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他们降落在一座山谷。

    那是，他们彼此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我啊，找你找了好久。」背对着莫冷清，柳絮微语缓缓开口，「我好想放弃，但又盼着你出现。」

    没有等到回应，柳絮微语也不介意，「好多个，和你相似的身影，可是啊，我却不知道那是不是你呢。你是育桀离开之后，我还掛念在心里头的那个人。」

    「微语，你变了很多。」

    「或许吧。我承认，你和育桀的事情，带给我很大的打击。」

    「你可以选择忘了我。」

    「遗忘？」她轻轻质问，「一个在我情感里刻下那么深的印记的人，岂能说忘就忘？」她回过身来，「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就只剩下你了。」

    眼角轻轻滚落几滴泪珠，「人类在一个花园里种了五千多朵玫瑰，然而，却仍找不到真正追寻的目标。」柳絮微语凝视着莫冷清，「就像，我试图寻找你的替代品，却发现没有意义。」

    莫冷清叹了口气，他何尝又不是？只是，待他发现，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如果有早知道，他会选择不要离开。

    如果有早知道，他会带着她一起到《殞落星辰online》陪她抚平伤痛。

    如果有早知道，他不会和再也不会回来的人计较。

    可惜，一切都没有早知道。

    「我毕竟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他回应，观察着女孩的神色，「如果你能够在《殞落星辰online》里认出我，到那天，我会和你坦白一切。」

    留下最后一句话语，他消失在原地，柳絮微语默默的注视着他头像旁大大的已下线。

    柳絮微语一个人爬上最高点，俯视地图中怡人的风景，她还清楚记得，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她和苏育桀——也就是苏打汽水两人接到一个很奇葩的任务，说是要到幽牧山丘去找一朵名为缘分花的花朵。当他们俩来到任务地点时，整个人都懵了，这么多的花儿，怎么分得出谁才是缘分花？

    那时，苏打汽水一气之下去路边随手拦了一个玩家，想要问问是否听说过这方面的资讯，谁知道那人理都不理，继续当作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往前走。

    那人就是莫冷清。

    「嘿，你叫莫冷清，怎么为人却那么冷清啊？」苏打汽水当时是那样对他说的。

    莫冷清似乎也接到了和他们相同的任务，原本他想靠自己独自完成，不过缘分花实在太难找，苏打汽水又一天到晚黏上来，他最后索性就同他们一起组队了。

    他年纪比他们俩都大一点，自然认为两个小屁孩成就不了什么大事业，但经过几日的相处，他渐渐找回了当初的他，那个还对生活充满热情的自己。

    在找不到缘分花的空档，苏打汽水会拉莫冷清一同解组队副本，原本莫冷清是看在无聊打发时间的分上，却在与他们一起战斗得过程中，迷上了那种感觉。

    柳絮微语知道，莫冷清最后会与他们为伍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三人的默契特别契合，明明当初是第一次合作，却惊人的破了副本的歷史通关记录，不只其他玩家们，连他们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一个名为缘分花的任务，把他们所有人的缘分，都纠缠在了一起。

    ★

 第三章 属于我们的每一首歌(5)

    音乐教室里传来悠扬的乐声，似有若无的，夹杂着淡淡的歌声。橙橘色的夕阳西下，穿过透明的玻璃映照进教室内，将室内染成了一片漂亮的金黄色。

    「绍涵，你那边key要再高一点。」决定参加比赛后，柳湘语开起魔鬼训练模式，「弹错了弹错了，这样还想拿第一？」

    「我没有想拿第一啊……」杜绍涵甩了甩手，哭丧着脸，「湘语，我的手指都快抽筋了。」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她拿起一旁的水壶，喝了口水，「我们都还没练到合唱的部分呢。」

    「抱歉……」杜绍涵翻开乐谱，把刚刚一直出错的地方标上记号，手指在空气中动呀动。柳湘语望着杜绍涵的动作，灵光一闪，一段段旋律浮现于脑海。

    「绍涵，乐谱借我一下。」她快速的翻了翻，接着下定决心，「今天就先练到这吧。」

    「欸？等等，这么突然……」杜绍涵话都还没说完，柳湘语就一溜烟不知道消失至何处去了。

    柳湘语一路狂奔回家，衝进房间，拉开她放在角落的黑色袋子，那是一把木製的吉他，她某一次的生日礼物。

    她曾跟着苏育桀一起学过吉他，虽然说不上专业，但表演还是绰绰有馀。她拨弄琴弦动手调起了音，处理完毕后，随手弹了几曲小调。

    听着吉他的声音，感觉就像他还陪在自己身边，时光回溯到了她还愿意上台唱歌的日子，这次她没有落泪，只是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育桀，你要好好看着喔，我会连你的份一同努力的。」

    很快的，来到了比赛的日子，柳湘语和杜绍涵是在比较中间一点的顺序，在后台准备的时候，杜绍涵不停的抖抖抖，牙齿打颤，「湘语，我好怕我弹错。」

    柳湘语目光平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她敛下眼眸，感受脑海中不断重复的音符，「他在这里。」

    「谁？」杜绍涵露出不解的表情，「谁来了？」

    柳湘语摇摇头，露齿一笑，「没事，不用紧张。」

    前个组别的表演即将结束，柳湘语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记得吗？育桀说过在台上表演时，最好玩的事情是什么？」

    杜绍涵愣了一下，随后将问题的答案脱口而出。

    「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他一直一直的住在你心里……」对着麦克风，用最轻柔的语调，柳湘语望着台下正盯着她看的数十隻眼睛，里头有好奇、有讶异、有不解，也有震慑，她知道为什么大家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她自升上高中以来带给大家的形象永远是冷冰冰的冰块，她很少在人前流露出任何情感。

    「你有好多好多想跟他说的话，你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会陪在你身边。」在说这些话的同时，柳湘语不自觉得露出一片柔情，「可是在分离的时刻，现在看来，你们什么也不是，或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从前。」

    她低下头来，前奏缓缓倾泻而出，她让自己陷入歌曲的情境之中，「他对你很重要，可是，你们再也不见了。」

    轻轻的，带点哀伤，她开始拨弄吉他。

    「想当初你爱着我

    那有多温柔

    现在你随风而走不曾回来过

    多年前我爱着你

    不是谁的错

    是命运带你来过却又将你带走

    再爱的再疼的终究会离开

    再恨的再伤的终究会遗忘

    不捨得捨不得没有什么非谁不可

    就让自己慢慢成长

    慢慢放下」

    在中间停顿的间奏，她深呼吸后，环视全场，她看见台下有人开始啜泣，更多的人全神贯注的聆听。

    她一点都不紧张，好像有个人在她身后，温暖的环抱着她，给她力量。

    「这些年时间的手

    无心地作弄

    牵着你不停的走不曾回来过

    过去的就让他过

    我并不脆弱

    只记得当时的我

    深刻地爱过

    我难过我懦弱学不会洒脱

    越想念越失落悲伤里走过

    很久很久以后终于找到心的出口

    现在的我勇敢放手让你自由」

    是啊，这就是她为什么会选这首歌的原因，她真的很懦弱，永远学不会什么叫作洒脱。她的眼眶泛出了丝丝泪水，是时候，该为彼此解开束缚了。

    杜绍涵的声音加了进来，陪她唱完最后一段。

    「再爱的再疼的终究会离开

    再恨的再伤的终究会遗忘

    不捨得捨不得没有什么非谁不可

    就让自己慢慢成长

    慢慢放下

    想当初你爱着我

    那有多温柔

    现在你随风而走

    不曾回来过」

    （取自〈通灵少女〉不曾回来过演唱：李千娜词：陈鈺义曲：陈鈺…义、蔡侑良）

    曲终，柳湘语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看见冷彦霜和程翊絴直盯盯的瞧着她，柳湘语再度回復为一开始的口吻，轻声呢喃，「或许我们，都该给对方自由。」

    她和杜绍涵鞠躬致谢，场边还有人不断擤着鼻涕，现场气氛安静的可怕。

    「安可！」细细的，有那么一个声音传来，打破了窒息的空气，接着如连锁效应般，眾人开始鼓动，「安可！安可！安可！」

    杜绍涵很是兴奋，抓着柳湘语的手晃呀晃，「湘语我们成功了！」

    「你们知道上台表演时，最好玩的事情是什么吗？」

    「就是由你掌控全场的情绪呢，当大家都因为你而哭的时候，更有趣了。」

    柳湘语闭上眼睛，苏育桀笑着说出这些话的场景，仍清楚的烙印在她脑海，她抬手揉揉差点落下泪水的眼，「谢谢你们。」语毕，附赠一抹真心的笑容，顿时间，全场同学又愣住了。

    呜……传说中的高岭之花笑起来好耀眼啊！攻略难度瞬间降低了有没有！

    程翊絴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好友，「阿冷，大事不妙。」

    「什么不妙？」

    「柳湘语她经过这次以后，一定会很受欢迎呢。」

    冷彦霜皱起眉头，「那干我什么事？」

    「你不是喜欢人家吗？」

    冷彦霜安静了一会儿，「我没有。」

    「你刚刚明明就陷入谜之沉默了……」程翊絴翻翻白眼，「那天风瀟瀟来纠缠她的时候，你看起来就很火大。」

    「我没有喜欢她，她不适合当女朋友。」

    「为什么？」

    冷彦霜将目光从女孩身上收回，「我不是替代品。」

    「欸？替代品？」程翊絴愣了一下，才了解到好友指的是什么，「不会吧，她已经说过她要放下了啊。」

    「你觉得，一个人能够那么简单就忘记过去吗？」

    「蛤，我以为你们两个会交往耶。」

    冷彦霜用手刀敲了下好友的头顶，「如果她能真正喜欢上我这个人的话。」

    「阿冷，我觉得你一定是个傲娇。」

    「嗯？你说什么？」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

    柳湘语和杜绍涵那组的实力果然无人匹敌，意料之内的夺得了冠军，她们领完奖下台后，马上被人群团团包围住。

    「柳湘语你好厉害啊！」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杜绍涵你电子琴弹得好好！」

    「你们能和我加个脸书好友吗？」

    程翊絴见状，抓住正打算开溜的冷彦霜的手腕，「欸我们也过去。」

    「做什么？」

    「当然是凑热闹啊。」

    两人跟着没入人海，此时，柳湘语已经累到懒的跟人说话了，几乎都是杜绍涵在处理。柳湘语突然感觉有人点了点她的肩膀，回头一看，是熟悉的气息，带点清新的，薄荷的味道。

    「偷溜吧。」那人在她耳畔轻轻的说，柳湘语点点头，接着感受到一股拉力，不知不觉已脱离人海。

    「冷彦霜，还真有你的。」柳湘语左看看右看看，「程翊絴没跟你在一起？」

    「他在里面。」他指了指快被挤成肉饼的小正太，「自作自受。」

    柳湘语面带微笑，注视着人群中的好友，「啊，这情况久违了呢。」

    冷彦霜凝视着女孩的侧顏，想起刚刚在听她唱歌时的那份心塞，「这首歌，是唱给苏育桀听的，对吧。」

 第三章 属于我们的每一首歌(6)

    柳湘语愣了一会，之后随即恢復笑容，「冷彦霜，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觉得你是个很细心的人。」

    「因为我有个姐姐，她经常不按常理出牌。」

    「你知道吗？刚刚在表演时，我感受到了喔，他就在现场，听着我唱歌。所以啊，我把我所有的情感投注在里头，因为我相信他会听得见。」

    「嗯。」冷彦霜在女孩表演的时候就知道，她是真的把灵魂融入了歌词里，「柳湘语，你还喜欢着苏育桀吗？」

    他们之间陷入一段长长的沉默，久到冷彦霜以为柳湘语不打算回答，「还喜欢着。」女孩突然出声，他感到极为意外，「我不是那种很快就可以忘掉一分感情的人。」

    「我知道。」

    「可是我说过了啊，我会放他自由，也让我自己自由。这就是我当初会选这首歌的原因。」

    「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爱恋会变成怀念。」

    ★

    「嘿，你们知道吗？《殞落星辰》要推出伴侣系统了！」乘翼翱翔靠着树干，瘫坐在草地，嘴里含着一支棒棒糖，「啊——我好想脱鲁——」

    「现在才推出伴侣系统也够晚了。」柳絮微语藏在树上，用箭瞄准一隻正在草原中开心蹦蹦跳跳的兔子，「应该会很盛大。」

    乘翼翱翔说起这件事情，情绪就很亢奋，这也不能怪他，最近网游小说风行，正值青春期的小少年怎么能不兴奋？「当然啊，官网说他们可是耗尽心思，要大家享受网恋呢。」

    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冷若冰霜听见，轻蹙着眉，「你这样有人要？」

    「阿冷你说这什么话！我太伤心了！」乘翼翱翔捂着胸口，装出心痛的样子，想当然耳，得到的是冷若冰霜无情的拳头。

    「会长！副会长！」就在两人打打闹闹时，一个甜甜的女声传来，被叫到的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加入公会已有一个月的雪球，「微语姐姐在吗？」

    乘翼翱翔还来不及回答，柳絮微语便从树上跳了下来，手中还多了一隻软绵绵的物体，「拿去。」

    「谢谢微语姐姐！」雪球眉开眼笑，轻抚着怀中的小兔子，软软的，很舒服，「姐姐有什么想要的吗？」

    「等我想到再告诉你好了。」

    「微语，你竟然会做帮人家打宠物这种事？」乘翼翱翔一脸惊恐，「也帮我打一隻好不好？」

    「想的美。」此时，柳絮微语的收件夹发出通知，她点开一看，原来有人私讯她。

    【密语】风瀟瀟：微语，能见一面吗？

    女孩歪头想了想，就是想不到他们见面的理由，大概……跟雪球有关？那么去也无妨，反正雪球不会离开他们公会，风瀟瀟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密语】柳絮微语：好。

    他们约在日耀城，一片黄澄澄的灿烂向日葵田。柳絮微语降落后，看见那似乎带点寂寞的背影早已佇立在约定地。

    「你来啦！」和上次来找雪球时的态度不同，他又变回柳絮微语熟悉的那份从容不迫，「谢谢你答应了。」

    「什么事？」

    风瀟瀟察觉女孩不友善的口吻，连忙笑着摆摆手，「今天的事跟雪球无关，不用对我那么有敌意。」

    「那找我做什么呢？」

    「你知道吧，要推出伴侣系统了，我是不是有这个荣幸，能够邀请你成为我的伴侣呢？」风瀟瀟递出一把鲜红的玫瑰花，此时微风轻拂，吹起两人的头发，花海摇曳，格外浪漫，「你愿意吗？」

    柳絮微语没有接过，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风瀟瀟那笑得太过灿烂的脸庞，「我只把你当朋友。」

    「我知道。之后伴侣系统会有很多的相关任务，就算是假的也好，对我们彼此都方便也有好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柳絮微语在脑中快速的分析所有利弊，发现几乎是百利而无一害，答应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点头。

    当伴侣沦为利益之间的关係，她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

    她想起雪球来到他们公会的原因，「你为什么不找你家的小徒弟呢？」

    「因为师徒不能结为伴侣啊。」

    「那只是藉口吧。」如果风瀟瀟喜欢雪球，那么拚了命也要让她出师。

    风瀟瀟愣了一会儿，接着搔搔头，「雪球她不喜欢我啊，她只是个孩子。」

    「我也不喜欢你。」

    「你们不一样，你比她更懂得……」风瀟瀟话说到一半就打住，「没事。」

    「听说你有喜欢的人，那你应该去找那个人而不是找我。」

    柳絮微语看见风瀟瀟眼中闪过一瞬诧异，不过他没有回答，这让她想起了莫冷清的沉默。

    风瀟瀟是莫冷清吗？

    可是，他们两人之间是如此的不同。莫冷清沉着且成熟，而且总是处处替人着想；反观风瀟瀟，虽然一样得从容不迫，但他带点顽皮的气息。

    如果是莫冷清，他绝不会和乘翼翱翔斗嘴和较劲，他肯定会摆出冷冷的态度对着他。

    啊，不知道为什么，没由来的想哭呢。

    她深呼吸几次平静自己的心绪，她会有这个错觉一定是因为莫冷清在《笑傲庆典》中对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风瀟瀟，你不是莫……」她突然止住，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彷彿要是脱口而出，那么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将改变，而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你不用那么急着拒绝我，下礼拜才开放伴侣系统，如果到时候反悔了，我接受。」风瀟瀟的神色没有丝毫异常，柳絮微语更加确定一切只是自己的多想。

    她召唤出她的坐骑，「如果没其他事情，我就要走了。」

    「微语，我们算是朋友吗？」在她要离开之前，风瀟瀟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柳絮微语面露疑惑，「如果不是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风瀟瀟露出宽慰的笑容，心情有点复杂，「没事没事，我只是想多了。」

    望着女孩飞上天际，越来越小的那抹身影，风瀟瀟收起笑容，深深的叹了口气。

    「微语，你真的了解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吗？」

    手中捧着的玫瑰花坠地，又一阵清风吹起，将花瓣带往天际。

    ★

    柳湘语不太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跟冷彦霜和程翊絴行影不离，只知道杜绍涵和他们特别要好，不知不觉就走在一起了。

    这天，如往常般的他们进行着午餐约会，只不过柳湘语午餐吃到一半，就被一个看起来有点紧张的男孩子叫走了。

    「哎呀，这已经是表演后第五次了吧？」杜绍涵咬着苹果牛奶的吸管，往窗外探头，「湘语真受欢迎。」

    「阿冷，你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程翊絴用力的拍下桌子，「这样柳湘语真的会被其他人追走喔！」

    冷彦霜泰然自若，斜睨了好友一眼，「不会的。」

    「你也太有自信了吧？」杜绍涵也开始打抱不平，「我都听程翊絴说了，你喜欢微语不是吗？」

    程翊絴瞬间感到一股杀气，但为了好友的未来着想，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对啊对啊，这么闷骚她不会明白的啦。」

    冷彦霜收拾好餐盒，走到窗边，注视着底下的两人，「我没有喜欢她。」

 第三章 属于我们的每一首歌(7)

    「又来。」程翊絴翻翻白眼，「阿冷大傲娇。」

    「没有喜欢就算了。」杜绍涵继续看好戏，刚刚那个靦腆的男孩已经走了，现在在和柳湘语讲话的，是一个比较高的少年，「啊，那不是学生会长吗？」

    「什么什么，我也要看！」程翊絴也连忙挤到窗边，「欸真的耶。」

    在三个人六隻眼睛的监视之下，聊得正开心的两人浑然不觉。冷彦霜眼眸中的温度冷下几分，他有些烦躁的用指节敲着窗框，他不明白，柳湘语现在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那是对他也不曾有过的开怀笑容。

    「阿冷，她要被追走囉追走追走囉！」程翊絴恶作剧的不停对冷彦霜复诵，而后者只是回到座位上，从抽屉抽出一本书。

    程翊絴嘟起嘴，不懂好友为何这么固执，明明他的一举一动都显示他在乎柳湘语，但他却打死也不承认，「算了，到时候难过我可不会安慰你。」

    杜绍涵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注意到冷彦霜手中那本有着鹅黄色书封的名着，看着烫金的书名，她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话说回被人叫下楼的柳湘语，这是登台表演后的第五次，她一如往常的收下书信，或是听完男孩结结巴巴的告白，最后有礼貌的道谢和拒绝。

    在男孩离开后，她叹口气，她其实不太懂这些人告白的意义，明明在此之前，她完全不记得他们有任何的交集。

    他们喜欢自己什么呢？歌声？外貌？成绩？全都是些表象的东西。

    「我都看到了喔。」突然有声音传来，柳湘语不耐烦的回头，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

    「莫祈。」

    男孩眼神中充满光彩，「你竟然记得我，太感动了。」

    柳湘语眨眨眼睛，「这没什么，你国小跟我同班过。」

    莫祈掏了掏他的口袋，拉过柳湘语的手，将东西放在她掌心，「当作老同学的见面礼。」

    柳湘语盯着掌中的巧克力一会儿，抽抽嘴角，「你应该常常看见我。」

    「是啊是啊，不过这是我们第一次聊天嘛！」

    相较于冷彦霜那沉着稳定的气质，莫祈全身散着一种令人嘴角会不自觉上阳的开朗，他的头发翘着一根小呆毛，有些杂乱却自成一种吸引人的风格。他的眼睛很清亮，彷彿没有任何的秘密。

    「是呢，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国小时的莫祈是班上的开心果，也是领头人物，他身旁总是围绕着一大群人，央求他说笑话，或是相约好一同去踢球。苏育桀是班长，莫祈就是副班长，柳湘语以前也常因苏育桀的关係和他玩在一块儿。

    她从来没有见过莫祈沮丧或是哭泣的样子，他脸上永远都是真到不能再真的笑，和她的假笑截然不同。要是有人踩到他的雷点，他就相约对方去大干一场，然后再笑着勾肩搭背的回来，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和女孩子吵架，他只会等对方冷静下来，好好的和她说，绝不在事后追究或口出恶言。这样的个性让每个人都很喜欢他，因为和他在一起很快乐。

    「你知道我是现在的学生会长吗？」莫祈用炫耀似的口吻说着，高抬下巴，「权力很大的喔！」

    「现在才知道。」柳湘语感觉这阵子心中的忧鬱与阴霾一扫而空，「很符合你的风格。」

    「话说最近也太多人跟你告白了吧！」莫祈往不远处的窗口一指，「俗话说的告白胜地，正好正对着学生会办公室呢。」

    柳湘语一脸无奈，「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莫祈偏头想了想，「对了对了，你那天唱歌超好听的。嘖嘖，我的心都揪了一下。」

    柳湘语伸手压了压她注意很久的呆毛，「你知道吧。」

    莫祈蹲下身子，让女孩更容易触碰到他，「当然，我是莫祈啊，读心小达人这称号你忘了吗？」

    她噗哧一笑，笑出了点泪水，「好怀念的称号。」

    他抬头望着站立的女孩，对她扮了个鬼脸，「真是的，笑那么大声，真不给我面子。」接着嘟起嘴，想要装可爱。

    「你都多大了。」柳湘语拍了下莫祈的头，「不过，还是不要长大的好。」

    「不要看我这样，我可是非常懂事负责又认真向上的好青年呢。」

    「学生会很忙吧？」

    「还行，我忙得很快乐。你要不要加入学生会啊？」

    「不要，好麻烦。」

    莫祈站起来，换他拍拍柳湘语的头，「为高中生活找点目标也好啊。」

    「人们拚命将自己挤入快速火车……」

    「却不知道他们在寻找些什么。于是他们变得忧虑、烦躁、在原地打转……这么费事根本不值得。」在柳湘语还没说完前，莫祈早已得意洋洋的接完剩下的句子，「我好棒快夸我！」

    柳湘语捏了下他的脸颊，「好棒好厉害啊。」

    「湘语，我知道我在寻找什么，我忙不是没有意义的。」他扣住女孩的手腕，轻轻拉开，「小王子最后找到了他的目标，那你呢？」

    柳湘语愣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没关係，毕竟我们也才高二呢。」莫祈的笑真的很好看，柳湘语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有点小鹿乱撞，她赶紧把手从他那抽出，拍拍自己的脸颊，就怕一不小心脸红了。

    「你不是很忙吗？快走吧。」

    「好啦，我也猜到你想赶我走了。」莫祈俏皮的朝柳湘语眨眨眼，「如果想加入学生会，随时找我喔。」

    「嗯。」

    「还有，下次被告白时换个地方吧。」

    「快走。」

    「是是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莫祈跟风瀟瀟给她的感觉很像。

    他们两人都带点孩子气，但思想却意外的成熟，不过，她很快的摇摇头，告诉自己一定是最近网路游戏中毒太深了。

    现实和虚拟世界不能混为一谈呢，她不太能够想像平时随手可得的网游小说，里面那种莫名其妙女主角就能和男主角在现实中碰面的事情。

    她更不能接受男主角早已知道女主角身分，却迟迟没有告诉她，看着对方纠结和犯蠢，最后再来个迅速的甜甜蜜蜜大结尾。如果是她，她一定会很生气，然后非要对方在现实生活中想办法取悦到她不生气为止。

    她想起了冷若冰霜和乘翼翱翔，印象中他们好像也和自己同年纪，总该不会是……脑海中突然浮现最近常在一起的那两人，她瞪大双眼，用力的敲了下自己的头。

    「看来最近要少玩点游戏了……」

    ★

    「湘语，情人节要到了耶！」杜绍涵蹦蹦跳跳，不断冒出粉红色泡泡和小花，「啊……好想要有个男朋友。」

    柳湘语对好友的发言感到无语，「最近不是很多人跟你告白？」

    「那不一样！我喜欢的人是……」杜绍涵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唉呀，别谈我了，你那天……」

    眼见杜绍涵欲言又止，柳湘语感到有点不耐烦，「想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不像你。」

    听到柳湘语这句话，杜绍涵像是获得特赦一般，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吶吶，你前些天跟学生会长讲话了吧？然后呢？然后呢？」

    「没有然后。」柳湘语一边处理莫祈交代给她的事情，一边没好气的应答，不过眼尖的杜绍涵早已看见蛛丝马跡。

    「这不是学生会的资料吗？你还跟我说没有然后！」她拉高音量，柳湘语不禁捂住一边的耳朵，另一手抄起笔就朝她头上敲下去。

    「不要尖叫，很吵。」

    在那天中午的谈话过后，柳湘语非常认真的思考莫祈对她说的话。正巧学校最近又要举办活动，学生会一时间忙不过来，他便一脸笑嘻嘻的跑到柳湘语班上，问她能不能帮个忙。

    想当然耳，柳湘语是用一脸好麻烦啊不想帮忙的表情回应他，不过莫祈一整个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气魄，不管是哄的也好啦，撒娇也好啦，利诱也行啊，搞得班上同学和路人甲乙丙丁们全用同情和怜悯的眼神对堂堂学生会长行注目礼，柳湘语拗不过他，只好勉强答应。

    帮忙几次后，莫祈理所当然的就把柳湘语拉入学生会的一员，柳湘语想说好像也没有很忙，还能额外得到一些特权，就默许他兴奋的把她填入名单了。

    「湘语，处理好了吗？」说人人到，莫祈倚着门框，露出属于他的招牌笑容，一时羡煞多少少男少女，柳湘语忍不住叹口气，敢情这人男女通杀啊！

    她整理下刚刚书写完毕的资料，「正好弄完。」她走到门边，虽然无奈，却也没有不满，「不要每次来排场都这么大好吗？」

    莫祈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小狗狗样，「我没有哇，你看我不是都一个人来找你？」

    好吧，好像是真的，那只能怪罪于学生会长自带强大气场。

 第三章 属于我们的每一首歌(8)

    「吶，拿去。」

    莫祈接过纸张，招招手示意要找柳湘语班上的风纪股长，「风纪，我借走书记大人啦！」

    连柳湘语本来都还没同意，她又被拉到了学生会办公室。

    当莫祈拉开门的那一剎那，里头的人全都抬头瞄了一眼，接着又视若无睹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补妆、吃零食、看漫画。

    如果把这一幕拍下来，全校恐怕会对梦寐以求的完美学生会形象破灭吧？柳湘语已经不只一次那么想。

    「哎呀，湘语你来了呢——」这个拖着长长又甜腻娃娃音的女孩是林琴，负责艺术，号称学生会甜心小苹果，「吶吶吶，告诉人家你情人节要和谁过嘛——」

    「你们女生无不无聊啊，每个月十四号都是情人节，很烦耶。」回答她的是活动长叶允痕，是个长相有些粗气的男孩子。

    「白痴，你就是这样才交不到女友的好吗？」公关长赖晓茹嫌弃的把一本书朝他头上扔去，「os在心里就好不用说出来。」

    另一名少年优雅的啜饮手中的红茶，「都别吵了。允痕，需要我安排给你工作吗？」副会长，人称贵公子的季研沉笑咪咪的说，但全办公室的人不约而同感到一阵恶寒。

    「我说，伙伴们，来开会吧。」莫祈话才刚说完，大家又都抬眼起来看他，不出一秒鐘，眾人非常有默契的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莫祈抽抽嘴角，不过好脾气如他，能当上统领这个乱七八糟学生会首领，还能做事那么有效率，当然不是浪得虚名的，「你们也给我正经点。」

    「你也知道，正经一向不是我们的风格。」季研沉放下杯子，从抽屉里掏出待办事项，「跳脱固定思维才有创意，你说是不？」

    是的，一个阳光到能人体发电的学生会长；看似优雅却充满腹黑的副会长；娇滴滴会让人想起做作女的艺术长；大喇喇有话直说的活动长；在外校交涉之间颇有女王风范实则喜欢跟活动长斗嘴的公关长，再加上柳湘语这新来的书记长一隻，成了茗冶高中，简称茗高学生会的班底。

    剩下杂七杂八的小干部他们从来没有选，也不必选，反正缺了人再补上，否则平时都是由强大的副会长神奇的搞定一切。莫祈从来都不知道那些棘手的临时企划案怎么解决的，只知道走头无路时丢给季研沉，隔日便会一切安好。

    茗冶高中是一所学风颇自由的学校，能够进来这里就读的学生，考试成绩都有一定的水准，而立校的宗旨一直是学习与做事能力并重，因此学校开了各种不同的选修课和社团，也会定期举办各种活动。一开始很多家长都很担心自己孩子会因为这些而成绩下降，不过任课老师们为了堵住家长的嘴，总会鼓励学生们把学习成绩顾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如果成绩不好，那些家长就会跑来学校抗议要他们多上正规课之类的。听得学生们心惊惊，难得有这样一个环境，怎么能毁在大人手中呢？于是平时假日也会有不少学生回来勤读，上课时一个比一个都还要认真，才能增加玩社团和自由活动的时间。

    这些举动果然让家长们找不了碴，学习比较落后的同学学校也会特别开班辅导。这让茗冶高中更加声名远播，大家都说这所学校的学生们会玩又会读书。

    如果看不惯这种风气跑来校长室大闹的恐龙家长们——不好意思，左边右转，秘书小姐会帮你洽谈转到另一所高中的事宜。

    听说这所学校的董事长就是看不惯当今填鸭式的教育风气，才会出此对策，乐了学生们。

    所以，在这个活动眾多的学校里，学生会更显得重要和地位之崇高。

    「人家不管啦，湘语没有告诉我她要和谁过情人节，人家就不开会！」林琴在沙发上滚了一圈，奇蹟似的没有跌下来，「告诉人家啦！」

    柳湘语苦笑，如果是以前的她，可能会讨厌这种人并冷眼相待吧，但在学生会忙碌的这几天，她竟然觉得生活变得很有趣。

    或许是太久没和人群接触，她发现观察人们的行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就如同副会长的深藏不露，公关长的表里不一。

    「没有要和任何人过。」她这么回答，就算有的话，她应该会去海边，吹吹风、唱唱歌，顺便看看他。

    她还是相信着所有的人终将散去，所有的关係不会永恆，只不过最近的她，已经能慢慢释怀。

    至少她说服自己活在当下，为了他，也为了遗忘。

    遗忘什么？

    这是她每隔一段时间会问自己的问题。上次她的答案是遗忘伤痛，更上次的答案是为了遗忘人总是会失去，虽然一次也没有成功过。不过她这次的答案跟以往都不一样。

    是为了遗忘什么呢？

    她勾起嘴角，盪出好看的笑，「所以，有要开会吗？」

    「开呀开呀，为什么不开？」莫祈终于找到和他同一阵线的伙伴了，他推出一块大白板，找到长长的细黑棍，「看这边！」

    「会长，这次要办什么活动？」赖晓茹再不甘愿，还是不得已恢復专业的态度，毕竟还有很多事情等待她去沟通，「企划书和大纲什么的乔好了吗？」

    「办跟情人节有关的活动好不好呀！」林琴提议，马上迎来叶允痕的白眼。

    「喔，我的天！」他满脸厌恶，「残虐单身狗是不好的行为。」

    「告白大会怎么样？最近有很多人被告白呢。」莫祈促狭的看了柳湘语一眼，后者则是认真的低头分析。

    「这个提议人家喜欢！」林琴蹦蹦跳跳的去找水彩笔跟纸，打算现场画起海报文宣。

    「我反对。」柳湘语摊开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据以往经验，被告白者几乎都会因为群眾压力而答应。」

    「这个倒不用担心。」季研沉似乎老早就有对策，「就办吧！」

    「湘语你不用担心啦！」赖晓茹早就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到时候谁来纠缠你，姐帮你解决。」

    叶允痕用力的拍一下桌子，「我也反对！」

    季研沉懒懒得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反对？你说不定也能找到女朋友喔？」

    话才刚落，叶允痕瞬间被说服，双手举白旗投降。

    既然大家话都说到这上了，柳湘语再怎么担心，也只好勉强同意。莫祈递了颗巧克力糖给她，「那么，研沉，计划书什么时候生的出来？」

    「后天。」

    「林琴，海报呢？」

    「明天。」

    「允痕跟晓茹呢？」

    「等副会长大人的计画书出来。」

    「我今天就可以先跟学校交涉。」

    眼看大家都有工作，柳湘语拉了拉莫祈的衣服，「那我呢？」

    「喔，你的工作我到时候再分给你就行啦。你是我会长大人的小秘书嘛！」

    柳湘语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好啦好啦，我们两个的工作本来就是等研沉处理好一切才有得忙啊。」莫祈好气又好笑的安抚着把假话当真的柳湘语。

    「没事的话，我要先走囉。」她从软软的沙发上站起，「下午还有课呢。」

    「我陪你回去吧。」莫祈打开办公室的门，「你们几个，成绩可别往下掉啊！」

    「是。」

    「不用你担心啦。」

    「囉嗦。」

    打算继续在办公室里耍废的眾人零零落落的回答。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巧是下课时间，阳光会长大人配上偽高冷书记长，非常引人注目。大家平时都挺尊敬学生会成员的，因为学校能有这些五花八门的活动，全靠得是他们和上级长官们的交涉。

    「会长，这次又要办什么好玩的活动了吗？」

    「偷偷告诉人家一下嘛——」

    「嘿，兄弟，说一下。」

    或许还是对前冰块大人有点顾忌，没有人去烦柳湘语，砲火全都是朝莫祈开的，她也乐得轻松。

    「秘密。」莫祈俏皮的眨了眨眼，女孩子们疯狂尖叫，场面更热闹了。

    「大家下星期週考成绩要先顾好才行呢。」柳湘语开口，全场就瞬间安静了，她愣了愣，大家是有那么怕自己吗？

    「是！」

    「没问题。」

    「湘语大人说的是。」

    然后，下一秒鐘，每个人都溜回教室，做个勤奋认真向上的好学生。

    望着空荡荡的走廊，柳湘语纳闷的问，「我有很兇吗？」

    莫祈不禁失笑，「我看是大家经你这么一说，才想起下星期週考。週考若考不好，我们活动也难玩的开心。」

    「就当是这样吧。」

    莫祈又揉揉柳湘语的头发，「你做得很好啦。」

    他们两人貌似亲暱的动作，全都被出来放风的冷彦霜和程翊絴看得一清二楚。

    「阿冷。」程翊絴叫了好友的名字，却没得到回应，转头一看，冷彦霜的拳头握得正紧。

    「湘语最近没来找我们吃饭，都是因为和那个会长在一起喔。」他凉凉的继续说，但实际上却恨不得把好友拖去撞墙看能不能开窍。

    「嗯。」这么说起来，柳絮微语最近上线时心情都很好的样子，是因为莫祈的关係吗？

    「嗯你个毛线啦！」程翊絴快气炸了，哪有这种心上人要被抢走还在这边优间自在的人啊！「算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期待你们会在一起。」

    冷彦霜皱起眉头，奇怪，这程翊絴不是一天到晚要他追柳湘语吗？怎么突然又说出这么矛盾的话，「什么意思？」

    「没啊，就我姐以前会塞给我看少女漫画，太像的人是不会在一起的啦。」

    「你觉得我和柳湘语很像？」

    「你们两个都被人家称为大冰块啊。」

    「……」

    「也好啦，像湘语这种女孩，跟莫祈一起挺配的，莫祈说不准能让她彻底走出阴影。」

    冷彦霜只觉得听到这些话，他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有一个男孩子比自己还了解柳湘语。

    在游戏中，他们对彼此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柳湘语经常一不注意就朝他吐露心事。

    他还记得他刚搬到新家，那女孩哭泣的脆弱模样。

    他还记得她尖锐的刺，以及她那时所对他说的话，那抹苦笑。

    「我只有四根无用的刺可以抵抗这个世界，你知道的。」

    可是现在的女孩已经不一样了，她卸下了她的武装，准备重新适应这个伤害她至深的人间。

    他应该要替她感到高兴的。

    但他看见莫祈那惹人喜欢的笑容，却觉得好烦躁。

    为什么？

    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的他心塞，他问自己，自己对柳湘语到底怀抱着怎么样的情感。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第四章 纠结杂乱的乐章(1)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学生会长——莫祈。」原本同学们昏昏沉沉以及在底下窃窃私语的朝会，在学生会成员踏上舞台的那一剎那瞬间鸦雀无声精神抖擞，一旁校长欣慰兼复杂的神情全写在了脸上。

    「最近总有些同学上下学骑车双载，这样很危险喔！」莫祈虽然在训话，但脸上的笑容不减，「大家不要再让纠察队向我投诉了，好吗？」

    「好！」应答声整齐划一，响彻云霄。

    「还有啊，校门口不要横越喔，车子很多我会担心你们被撞呢。」

    「是！」

    「啊啊啊学生会长真的好帅啊！」

    「对啊对啊，看到他的笑容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呢。」

    台下有不少的女生听着听着泛起了花痴，让一旁等待出场的柳湘语挑高了眉。

    「莫祈这么受欢迎啊。」

    「当然囉，他可是万人迷会长呢——」林琴对眾人拋了个媚眼，这次换男生们骚动了。

    「基本上，除了允痕之外都很受欢迎呢。」虽然季研沉面带微笑，话语里却是对叶允痕满满的嘲讽。他从容的接过莫祈手上的麦克风，开始交待和他有关的事情，女孩们又是一阵骚动。

    「别看研沉这样，他可是不折不扣的笑面虎。」赖晓茹打了个寒颤，「可怜吶，无知的女孩们。」

    叶允痕深有同感的点头，「说的没错。」

    柳湘语发现难得公关长和活动长口径一致，没有吵起来，更加深了她对季研沉的好奇，「他有那么可怕啊？」

    两人浑身发抖，「别问了别问了，往事不堪回首……」

    她还想继续追问，但季研沉向她勾勾手指，示意轮到她说话，她只好压下满满的问号，朝麦克风走去。

    「那么，我们请书记长来为我们说一下这次的活动前注意事项。」

    柳湘语接过了麦克风，淡然的扫过人群，大家感受到冷冷的寒意，没有前两人所带来的喧哗，眾人无不专心聆听，「我是书记柳湘语，在下星期活动开始之前，这里有几点要注意。第一，后天週考要考好，不要让家长投诉我们贪玩误事；第二，一切遵守游戏规则，违反规定者记小过一支。」她发现底下眾人仍战战兢兢，玩味一笑，「第三，当玩则玩，勇于挑战不要后悔。」

    听到最后一点，原本神经紧绷的同学们开始鼓譟，有人欢呼，有人高兴的跳起来，更多人是鼓掌，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有人叫着柳湘语的名字。

    她发现，偶尔享受一下眾人的目光其实也还挺不赖的，至少证明自己还被人需要着。

    她把麦克风交给活动长叶允痕，让他说起了这次活动的详细内容，要大家提前一星期做好准备。

    底下的程翊絴发现有了脱鲁的好时机，兴奋的不得了，「阿冷阿冷，这是好机会。」

    「好机会？」

    「你没听老叶那傢伙说啊，代传情书啊！超适合闷骚的你啊！」

    程翊絴摸摸头上热腾腾的肿包，「呜，好心没好报。」

    「先管好你自己呢。」冷彦霜想了想接下来的活动，心里一阵恶寒。绝对不是他太自恋！希望到时候信不要来得太多才好……

    「我想写给隔壁班的韶瑀啊！我上次不是指给你看过，那女生超可爱的！」

    「原来你现在还没告白。」以程翊絴那小正太人见人爱的名气，他都不告白了，还轮的到他？

    「人家没自信嘛……」程翊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难道你不会吗？看到喜欢的女生时有点紧张是正常的啊。」

    紧张？冷彦霜想了想，柳湘语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他和她在一起一向不紧张的，更多的是好奇和心疼，以及她和别的男生聊得开心时，那份烦躁感。

    所以，他对柳湘语的感情原来不是喜欢吗？

    程翊絴见好友若有所思，也懒了，他已经不断想办法洗脑好友有爱就大声说，可是若冷彦霜就这么木头，甚至根本就没那个意思，那也没用哇，「算了，这次真的随便你了。」

    不只冷彦霜在烦恼着这个充满高中生青春活力的话题，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杜绍涵同时也呈现着难得的小小忧鬱。

    「我，真的要趁这次告白吗……」她低头盯着地上翠绿的青草，脑袋瓜打了好多好多个结，「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绍涵，朝会解散囉，别发呆了。」身旁的同学好心提醒，她赶紧回神，远远瞧见柳湘语还跟学生会的伙伴们一起，突然觉得有点孤单。

    她很开心看到好友现在的活跃，可是又感觉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

    她叹口气，「不行啊，杜绍涵，你不可以这么坏。」

    她从来没有在柳湘语面前露出任何一个忧愁或不开心的神情，因为柳湘语自己已经够多事能让她低落了，她不能再增加她的心里压力。

    只不过，杜绍涵现在觉得，好累啊。

    幸亏认识程翊絴和冷彦霜，她有问题时能找他俩商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和柳湘语谈心事呢？希望能等到那么一天。

    「嘿，杜绍涵，你干嘛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她一抬头，看见的便是朝夕相处的二人组。

    她换上笑得灿烂的面容，「没啊，只感觉人生无趣。」

    「不会吧，你也会人生无趣啊！」程翊絴笑得很欠揍，「想我啦？」

    「鬼才想你。」

    「你终于承认你是鬼啦？」

    「程翊絴你说什么！」

    冷彦霜早已习惯他俩的斗嘴，「你们两个感情还真好呢。」

    「谁跟他感情好！」

    「谁跟她感情好！」

    冷彦霜挑眉，「异口同声呢。」

    「你别学我讲话啦！」

    「你才学我讲话好不好？」

    本来冷彦霜以为他们还会像平时那样继续吵个没完，不过意外的，杜绍涵在顶了程翊絴几次嘴后，就默默的走人了。

    「什么嘛！那傢伙今天是怎样？」程翊絴嘟着嘴，踢了踢脚下的石头，「真没劲。」

    「没事干嘛一直找人家吵架？」冷彦霜睨了他一眼，「你无聊喔。」

    「哎呀你不懂啦，这是我人生目标之一啊。」程翊絴望着杜绍涵离去的方向，「你说，她是不是有烦恼啊？」

    「自己去问。」

    「我才不要。」

    「真彆扭。」

    「阿冷，世界上没人比你更彆扭了好不好？」

    「我猜，大概是她有心上人了吧。」凭冷彦霜那番的心思细腻，怎么可能不了解最近和他们混得挺熟的杜绍涵脑袋里在想什么，「毕竟是叶允痕讲解完活动后，她才不对劲的。」

    程翊絴惊讶的瞪大眼睛，「哇塞，阿冷你也太狂了吧！连这都可以算出来！不过……」他眉头深锁，「杜绍涵喜欢谁啊？」

    「我就说自己去问。」冷彦霜不耐烦的说，接着自顾自的往教室的方向走。

    程翊絴则是在原地发了一会儿的呆，「总觉得好在意啊……」

    ★

 第四章 纠结杂乱的乐章(2)

    「各位玩家你们好，我是npc小缘！」

    「我是小情。」

    今天是《殞落星辰》推出情侣系统的首日，玩家们全聚集在主城宇宙城的活动台旁，台上是一对可爱的小萝莉和小正太，拿着麦克风解释游戏玩法。

    「伴侣系统从今天起开放啦！不限性别，只要两个人相爱即可。」

    「愿意结为伴侣的玩家请到最新开放的爱恋城找月下老人，并解开三个任务，便可顺利成立关係，举办婚宴。前一百对新人有优惠特价喔！」

    「伴侣任务採剧情制，视玩家们全体通关进度游戏端会在慢慢增加。目前更新到第二十环，每一环通关都有丰厚的奖励，而且还能增加两人之间的感情，体会网恋的美好。」

    「爱恋城会不定期举办情人节活动，限伴侣们参加，奖励也是非常丰富的。」

    「所以说啊，结伴侣好处多多，还有一连串新奇的功能和技能带玩家们开发，还等什么呢？牵起隔壁人的手，赶快登记去吧！」

    两隻npc照本宣科的唸了一大串，观眾们兴趣缺缺，昏昏欲睡，眾人听完解说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台上的npc忽然有了动作。

    只见小正太小缘蹦蹦蹦的跑到原本在舞台另一边的小情身边，突然给了她一个非常大的抱抱，「各位玩家们，我们会不定期出现喔，不要输给我们的进度哇！」接着两人来一个很大的吧唧。

    眾玩家全都默默的背对npc小俩口，这游戏公司用激将法用的也太过了吧！无数的单身玩家在心中默默流泪。

    「所以你们不赶快去登记吗？」柳絮微语拍拍乘翼翱翔和冷若冰霜，「快点喔，前一百对才有优惠。」

    「谁要跟那傢伙。」冷若冰霜满脸的厌恶，「我才不要和他结伴侣。」

    「阿冷你那什么表情啦！」发现多年来的好基友背叛自己，乘翼翱翔心中的哀痛之情不言而喻，「你……这个负心汉……」

    冷若冰霜完全无视假装哭哭啼啼的好友，「微语，你要和谁结伴侣？」

    「我不打算结。」柳絮微语摆摆手，「这种事情要跟喜欢的人才有意义吧。」

    「嗯。」冷若冰霜身有同感，依照这游戏公司的恶趣味，他不能忍受跟一个自己不是真心想交往的女孩做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神祕任务。

    此时，无数的花瓣从空中翩翩坠落，每个人都抬头望向天际，讚叹游戏公司的用心，系统也开始在半空中刷出文字，非常引人注目。

    【系统】玩家风瀟瀟在宇宙城洒了999朵玫瑰花，向玩家柳絮微语表达倾慕之心！

    【系统】玩家风瀟瀟在宇宙城洒了999朵玫瑰花，向玩家柳絮微语表达倾慕之心！

    【系统】玩家风瀟瀟在宇宙城洒了999朵玫瑰花，向玩家柳絮微语表达倾慕之心！

    一连刷出的三道公告，不只刷得满城飞花，也刷得三人一脸懵。

    「嘖，风瀟瀟那傢伙搞什么？」柳絮微语皱紧眉头，点开私讯栏，发了几条讯息却没有被已读，「明明我已经拒绝他了……」

    这句话被耳尖的冷若冰霜听到，他马上发出疑问，「他和你求婚？」

    「嗯，说什么就算是互相利用的关係也好。」

    乘翼翱翔听见之后，偷偷的用手直肘撞了下冷若冰霜，还用嘴型说着「你看吧」三个字。

    「不过，风瀟瀟洒那么多玫瑰有什么意义啊……？」柳絮微语话才刚说完，眼前马上就跳出了一个任务框。

    【系统】玩家风瀟瀟手捧红玫瑰，向玩家柳絮微语下跪求婚。

    一道红毯铺过，人群自动分成两半，后头逐渐传来不小的骚动声。只见风瀟瀟捧着一大把艷红的玫瑰花，带着他那份从容，朝柳絮微语走来。那画面太过梦幻，导致她手边动作一滞，竟一时间无法断然按下拒绝。

    「哇，风瀟瀟大神好浪漫！」

    「求婚对象是微语女神耶，他们俩好般配。」

    「欸，可是微语女神不是和冷大神他们其中一个在一起了吗？」

    「我也不知道。」

    「修罗场修罗场，你们看冷大神的脸色多臭啊。」

    「会打起来喔！来赌来赌。」

    群眾们开始议论纷纷，但却丝毫不影响风瀟瀟稳定的步伐，直到他们两人距离大约五步之处，他单膝下跪，将花递给柳絮微语。

    「我喜欢你，微语，嫁给我好吗？」

    现场传出无数女子们的尖叫声，可当事人柳絮微语只是往前走了几步，没有接过花，「风瀟瀟，我那天已经对你说过了，我只把你当朋友。」

    「是吗？」他的眼眸充满着说不尽柔情，「但，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喜欢着你。」

    「也没有到那么久，你总不能说是一见鐘情吧？」

    「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是在更早之前。」

    柳絮微语紧盯着身前人的笑容，语气带点颤抖，「你说什么？」

    她看不透风瀟瀟的心思，其实听到这句话，她的心里早有答案，却又不想去相信，「你，真的是……？」

    风瀟瀟没有说话，全场陷入一片静默，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想猜测两位之间的关係，但没有人推出个所以然来。

    冷若冰霜知道，柳絮微语曾跟他说过，她一直在寻找一个人，是以前她和苏打汽水的战友——莫冷清。

    他不由自主的向前去，从身后握住女孩颤抖的手，将她环抱在怀里，「别怕，有我在。」

    风瀟瀟看到这一幕，自嘲一笑，「是啊，我现在是风瀟瀟呢……」他从来都留不住，留不住任何他所珍视的人事物。

    其实，他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想坦白一切，不过话总停在嘴边，看着她好不容易在这里重新开始，为什么他要破坏？

    对她而言，他已是故人。还是以风瀟瀟这个身分在她面前出现，会比较恰当。

    反正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只要没有人率先戳破，就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柳絮微语感受到从冷若冰霜身上传来的体温，还有那份熟悉的安心感，一个她什么都不用说，他早已知晓一切的那份默契。她的呼吸逐渐平稳，原本透着寒冷的手也渐渐冉上他的温度，「对不起。」

    「嗯。」

    「你是风瀟瀟。」

    「嗯。」

    「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很好的朋友，很好的敌手。」

    「嗯。」

    「谢谢你的喜欢。」

    柳絮微语按下拒绝，同时间，风瀟瀟手中的那捧玫瑰也随着系统特效捲起，再度掀起一片花瓣之海。

    【系统】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玩家柳絮微语拒绝玩家风瀟瀟的求婚。

    「微语，我们……」

    「我们是朋友。」柳絮微语接着说，「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是其他玩家，柳絮微语会乾脆俐落的拒绝然后闪人，可是此刻眼前的这人不一样。

    她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有种熟悉的感觉，现在这份篤定更甚，可是她却没有开口确认的勇气，因为一旦脱口而出，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了。

    再等等吧，等到她能够接受的时候，她会好好的问出真相。

    风瀟瀟敛下眼眸，「嗯。」他轻应了声，接着撕开回城符，消失在眾人眼前。

    冷若冰霜这才放开女孩，「如果是我，你会拒绝吗？」他呢喃，声音很轻很轻。

 第四章 纠结杂乱的乐章(3)

    「欸？你说什么？」柳絮微语转过头去，「我没听清楚，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没事。」冷若冰霜发现乘翼翱翔早已不知道消失去何方，「等等你有打算做什么吗？」

    「没，你要开副本？」

    「打一场双人。」

    「没问题。」

    冷若冰霜真的很想问女孩要不要和他结伴侣，可是看到刚刚她拒绝风瀟瀟的场景，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算了，过阵子再说吧。」

    「阿冷，刚才真的很谢谢你。」柳絮微语嫣然一笑，「其实我很害怕。」

    为什么呢？为什么在游戏里女孩就愿意和他这么亲暱？冷若冰霜摸摸女孩的头，「这没什么。是说，你的手很冷呢。」

    「天生的啦。」

    「平时要好好补补才行呢。」

    「你帮我啊？」

    「行啊。」冷若冰霜笑笑，这时公会频道久违的闹起了折腾。

    【公会】明镜台：我说，咱们要不要来办个网聚啊？

    【公会】绝情：听起来不错呢。

    【公会】翻转太郎：要办在哪里？

    【公会】一盏煤油灯：中部吧，中部吧，我记得大家好像都在中部比较多，不是吗？

    【公会】花飞花：好棒啊，不知道妈妈会不会给我去？

    【公会】雪球：你和妈妈说要和学姐朋友聚会就好啦。

    【公会】爱因撕毯：会长、副会长、微语女神，来吗？

    【公会】明镜台：来吧，这样到时公会成员们互结伴侣才不会猜忌啊，例如，绝情其实是个女孩。

    【公会】绝情：我是货真价实的男生好不？

    【公会】乘翼翱翔：可啊，我会去，感觉很好玩。

    冷若冰霜若有所思，他不知道应该要在网聚之前和女孩坦白身分，还是要装作不知情，「你会去吗？」

    「应该不会吧。」柳絮微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喜欢把游戏跟现实生活混在一起。」

    冷若冰霜觉得有些失望，同时却又松了口气，心中矛盾之情不言而喻，「其实很安全的。」

    「我知道很安全，可是不想对游戏中每个人幻灭啊。」柳絮微语笑笑，「这样好了，你跟阿翼先去探路，如果好玩再告诉我，我下次再去。」

    「好吧，也只能这样。」冷若冰霜犹豫了一下，接着问，「如果我说，游戏里的同伴其实是你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呢？」

    「那感觉就会变调了吧，正因为是虚拟世界，我才能毫无保留的展现最原本的自己。」柳絮微语挑眉，「这么问，你该不会是我现实生活中认识的吧？」

    「我也不知道呢。」他漫不经心的回答，看来，要和女孩搞好关係，还是得从现实层面开始。

    ★

    「奇怪，英文课本呢？」夜幕低垂，吃过晚饭的柳湘语回到房间唸书，她把书包整个倒了过来，却没发现英文课本的身影。她皱起眉头，明天班上有个很重要的英文考试，偏偏在这时候她找不到课本。

    她跑下楼去，把客厅那叠课外书和一年级的课本全都翻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依旧没有课本半点影子，她生气的把书都丢回纸箱，碰碰碰的巨大声响引来妈妈注意。

    「湘语，怎么了？」谢明燕擦着手，不解的看自家女儿翻箱倒柜，「在找什么？」

    「英文课本。」

    「你放在学校吧？」

    柳湘语情绪低落，「明天有很重要的考试。」

    「放松心情去考就好啦，你的程度不用紧张成这样。」

    「可是还是要看一下啊。」

    谢明燕面对女儿的回嘴和闹脾气，不但不生气，还感到很庆幸，柳湘语最近开始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了，会哭、会笑，偶尔还会跟好朋友出去玩，或是在客厅看电视发懒，不再像以前一回家都只会躲进房间里唸书，甚至连吃饭都面无表情，「不然你打电话去问隔壁的冷彦霜？」

    「对耶。」女孩精神全来了，蹦蹦跳跳的打起电话，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按呀按，「喂，请问冷彦霜在吗？我是柳湘语。」

    电话的另一头是叶凯玲，她发现隔壁的忧鬱少女竟然打电话来给冰块儿子了，觉得非常讶异，「等一下喔。」

    她朝在客厅和姐姐一同看影集的儿子呼唤，「彦霜，你的电话。」

    冷彦霜叹口气，心中猜想八成又是程翊絴那个无聊的小子，他接过话筒，口气非常不耐烦，「喂？」

    他听见对方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有什么事快说？」

    「那个……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女孩的声音带点尷尬，「呃……」

    「柳湘语？」冷彦霜吓了一大跳，「抱歉，我以为是程翊絴。怎么了吗？」

    「我可不可以跟你借一下英文课本？」

    「可以。你现在过来拿？」

    「好。」

    掛了电话之后，迎上的便是家中两女的目光。

    「你们干嘛？」

    「彦霜，湘语找你做什么？」叶凯玲看起来很兴奋，「你和人家打好关係啦？」

    「哎呀老弟，看不出来你有一手欸。」冷彦雪把注意力从电视移到他身上，「终于可以见到那女孩了！」

    「她只是要借课本。」冷彦霜把书包拿过来，把柳湘语需要的书拿了出来，「你们别太亢奋。」

    「我都知道啦，老弟你喜欢人家不是吗？」冷彦雪露出贼笑，「程翊絴那小子都告诉我了，有爱就要大声说，不然看你这闷骚个性，到时候人家被追走可别哭啊。」

    冷彦霜突然很想杀了程翊絴，「我才不闷骚。」

    叶凯玲无奈抚额，「彦霜，妈不反对你交女朋友的。」

    「你们两个真的很吵。」

    「啊哈哈害羞了害羞了。」冷彦雪从以前到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调戏老弟，奇怪，明明他们两人的名字一样冷，怎么就只有冷彦霜一人特别淡定呢？「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姐会帮你的。」

    门铃响起，冷彦霜睨了母女俩一眼，「别乱说话就好。」接着打开门迎接女孩。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柳湘语接过课本，「明天你英文课在第几节？」

    「明天我没有英文课，你考完试再还我就好。」

    「谢谢。」

    「柳湘语。」她欠过身后，打算转头就走，不过冷彦霜却不由自主的叫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

    是啊，是怎么了？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搔搔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呃，课业上的。」

    柳湘语看了一眼手錶，「没问题，就当你借我课本的回礼吧。」

    「不好意思打扰了。」柳湘语一进门，就看到一名少女睁着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她，「额……你好。」她尷尬的打招呼，少女的五官神韵和冷彦霜有几分类似，想必她就是他曾提到的，有点少根筋的姐姐。

    「我是冷彦雪，彦霜的姐姐。」冷彦雪非常的热情，「我家的笨弟弟平时多亏你照顾了。」

    「不，是他照顾我才是。」

    「湘语啊，你可是彦霜交到的第一个女性朋友呢。」叶凯玲这时也出声调侃儿子，「他就是太冷冰冰了，才没女孩缘。」

    柳湘语听到这话，回头盯着一脸无奈的男孩，「冷冰冰？」她感到非常诧异，「会吗？」

    母女俩面面相覷，看来隔壁的这女孩，不简单，超级抗寒。

 第四章 纠结杂乱的乐章(4)

    「好了，你们别再乱说话了。」冷彦霜推推女孩，示意她往楼上走，「妈，我和柳湘语去楼上讨论个功课。」

    「好。」

    「老弟，行为要检点喔。」

    「你闭嘴。」

    柳湘语跟着冷彦霜来到楼上，「你家人，很热情。」

    冷彦霜叹口气，「抱歉，吓到你了。」

    「不会，其实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很热闹。」柳湘语是独生女，自小虽集千万宠爱于一身，但有时候自己一个人，也是会觉得有点寂寞。幸好苏育桀一直陪在她身边，大多数的时后，他就像个哥哥一样，弥补了她没有手足的遗憾。

    如果，有个兄弟姊妹的话，她是不是能更快走出阴影呢……

    想到这里，柳湘语想起第一次闯进冷彦霜他家的时候，「对了……」

    女孩话都还没说完，冷彦霜便指了指其中一间房间，「现在那里是书房，你想看看吗？」

    柳湘语凝视着木製的门，犹豫许久，「下次吧。」

    虽然经过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那伤已不再如此疼，但她连自己真正走出来与否都不知道，她不想再冷彦霜面前再度溃堤。

    「嗯。」冷彦霜打开他房间的门，从墙壁边拿出一张折叠式的小桌子，「能帮我解一下吗？这题数学我卡很久了。」

    柳湘语拿过作业本，要了一枝铅笔，就在纸上唰唰唰的写下好几道算式，他看着女孩清秀的字跡，有种被疗癒了的感觉。

    「先求出这里的边长，然后套入这边的公式……」女孩细心的讲解，之后他们又讨论了几题数学，柳湘语也问了几题地理问题。一来一往之间，一个小时多就过去了。

    柳湘语靠在冷彦霜床边，翻起了英文课本，「你地理挺强的呢。」

    苏育桀的地理也很厉害，以前有他在的时候，她一点也不用怕地理。

    「下次不会可以直接过来问我。」冷彦霜回答，他记得杜绍涵跟他提过，柳湘语地理特弱，弱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或许这也跟她天生的路痴有关。她能够拿到校排第一，几乎都是靠把地理死背起来。

    「嗯。」把英文单字顺过一下，柳湘语盯着天花板，沉思许久，胸中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安满溢，她好想找人说说话，「冷彦霜，能够问你一个问题吗？」

    察觉女孩异常认真的口吻，他忍不住绷紧神经，「什么问题？」

    她欲言又止，似乎在寻找着最恰当的措词，又或是希望能鼓起勇气。冷彦霜没有催她，耐心的等到柳湘语发出声音为止。

    「我这样会不会很奇怪？」她的声音浮浮的，参杂着疑惑和紧张。

    冷彦霜看着发呆的女孩，对于她提出来的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哪样？」

    「几个月认识你们以前，我还是那个忧鬱厌世的样子。可是现在我觉得我每天都过得好快乐，快乐到好像没有烦恼，都不像我自己了。」柳湘语把头靠在软软的床垫上，「一个人，哪有那么快改变呢？我自己都得觉得我很奇怪。」

    她觉得有些害怕，她知道自己这样很鑽牛角尖，可是随着她立志要走出来之后，这个问题便不断困扰着她。会不会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假象？会不会她现在感受到的幸福也是假的？会不会这一切和以前一样，只是她为了欺骗自己所做出的强顏欢笑？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只觉得好恐慌，好害怕，好像自己连迷失了都不知道。

    柳湘语好想哭，没有原因，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个答案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我觉得不会。」冷彦霜的声音很坚定，很平稳，有种令人安心下来的力量，「你早就知道那样不行，所以你想改变，只不过你缺乏一个契机，才一直维持悲伤而已。我们刚好是让你能够从中解脱的机会，你才会觉得改变的很快。」

    冷彦霜直勾勾的盯着柳湘语的眼睛，他看见女孩眼眸中从焦躁与犹疑逐渐平缓下来，「你只要相信你还是你，依照你心中所想的去行动就好，不用考虑那么多。」

    柳湘语眨眨眼睛，眼眶有点热热的，她真的觉得自己的泪点越来越低，「谢谢你……」

    冷彦霜勾起嘴角，那好看的笑容让柳湘语一时间愣住了，她赶紧把目光挪回英文课本，低头猛背单字。

    男孩注意到柳湘语不自然的反应，笑得更开怀了，他试图找寻其他话题，「学生会好玩吗？」

    「还可以啦，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忙一点才不会胡思乱想。」

    说到学生会，冷彦霜想起了那个令人烦闷的疑惑，「莫祈和你是什么关係？」

    「他是我国小同学。」似乎没料到话题会转到莫祈身上，柳湘语不解的问，「怎么了吗？」

    「没事，只觉得你们感情看起来很好。」

    「他就是有这股魔力啊……」柳湘语将手指轻轻划过书页，「他从小到大就是个开心果，班上每个人都很喜欢他，我因为育桀的关係，也常常和他玩在一起。」

    所以，他们算是儿时玩伴的关係囉？「他从以前就很受欢迎啊？」

    「嗯啊，男女通吃喔。」

    冷彦霜不意外，从平时莫祈的风评就可以看出来，大家都很信赖他，也愿意服从，很轻松就能和任何人聊开来，拉近距离，和自己很不一样。

    他其实也想和其他人打好关係的，但是又觉得好麻烦，人家不是说，真心的朋友只要几个便够了吗？他对陌生人的态度一向不冷不热，因此后来就被人家说有点难以接近。

    「冷彦霜，你知道过几天学生会要办的活动吧？你有要参加吗？」柳湘语笑笑的问出惊人的话题，害冷彦霜差点被口水呛到。

    「难说。」

    女孩瞪大眼睛，「你有喜欢的人吶？」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我，不确定自己的这份情感。」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本来是不想办这个活动的，但是其他人都很兴奋。」

    「毕竟是情人节啊。你那天有要和谁过吗？」

    「我啊，可能会去陪陪育桀吧，这是他和我告白后第一次一起过的情人节。」看见冷彦霜神色有异，柳湘语解释，「我只是为了做个和过去的告别，才决定去的。」

    「嗯。」

    柳湘语想了想，「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冷彦霜被她突如其来的邀约吓了一跳，「咦？」

    「没事，我也就随口问问。」柳湘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原先她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单单沉溺于过去，「我只是想说你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冷彦霜哑然失笑，难得的邀约，有什么理由推却？他目光柔和，「我能陪你去。」

    「欸？」女孩张大眼睛，「真的啊！那我再发时间给你。」

    「没问题。」

    时间也差不多了，柳湘语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鐘，「我要回家了。」语落，眼角瞄到熟悉的仪器，「你也有在玩《殞落星辰》？」

 第四章 纠结杂乱的乐章(5)

    冷彦霜心里头一震，千万思绪在脑海中不断跳跃，他马上设想了好几种及有可能遇到的情况，不过表面上仍是维持一贯的神色自若，「是啊。」

    「很强吗？」柳湘语随口一问，都让冷彦霜增添更多的紧张。

    「还好，还可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淡，似乎在说着「不要追问」。场面突然有点尷尬起来，他连忙站起身子，「我送你吧。」

    而柳湘语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深入的打算，「不用了，就在隔壁而已，谢谢。」

    冷彦霜这才想起来，她不是一个会把现实生活和游戏世界混为一谈的女生，自己方才是多虑了。

    待柳湘语走后，他收拾了一下桌面，接着走出房间，爸爸刚好上楼，准备回书房。

    「刚刚那是隔壁女孩吗？」冷以杰问了自家儿子，「你认识啊。」

    「嗯，她找我借课本。」

    「你有女生朋友呢。」

    「爸，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没说什么啊。」冷以杰打开房门，「我只是有点惊讶，你也到这个年纪了。」

    冷彦霜搔搔头，「爸，你以前……」话说到一半，他打住，「算了，没事。」

    冷以杰默默的注视儿子将近一分鐘，叹了口气，「你跟我很像呢。」

    「什么？」

    「想做就去做吧，不要后悔。你自己怎么想的，不说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带上了门，空留因为他的话而在外面发呆的冷彦霜一人。

    爸爸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冷彦霜轻蹙起眉，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柳湘语笑得灿烂的瞬间。

    可是，能让她绽放出这份笑容的，却只有苏育桀和莫祈。苏育桀已经不在了，莫祈顺理成章的是最适合柳湘语的人选，毕竟她只在面对他的时候，彻底展开心房。

    但是为什么，这份想法让他感到突如其来的不悦？

    冷彦霜用力的捶了下墙壁，手麻麻的，烦躁感却没有消失。他想起程翊絴无数次的游说，以及最近的不耐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喜欢她吗？或是，这份感情能称作喜欢吗？

    他不希望自己最后发现这不是爱情，最后和柳湘语分道扬鑣，因为他记得，女孩哭着对他说过，她不喜欢别离。大多数人分手了之后，很难在成为如此要好的朋友，或是心里头总会有疙瘩在，他不喜欢那样。他要确定他完完全全喜欢柳湘语才会向她告白，他希望自己能够认真对待这份关係。

    如果自己的所作所为最后只会伤到那女孩的话，那么，在这份情感萌芽之前，抹煞掉是不是会比较好呢？

    ★

    「同学们，今天是各位期待已久的情人季活动，请各位务必遵守规则。」季研沉站在台上，对着底下黑麻麻的人群们微笑恐吓，「茗冶高中的会规是什么，大家还记得吧？」

    现场一片静默，每个人都站得直挺挺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季研沉满意的扬起他迷人的笑，「想必大家都铭记在心呢，希望我们这次能有个愉快的活动。」

    茗冶高中的学生们都知道，这个副会长平时虽然看起来一副优雅文质彬彬的样子，但当他在交待事情的时候，绝对不能开玩笑，否则接下来的校园生活必定多灾多难。还记得有一次学生会办活动的时候，有位不长眼的男同学违反游戏规则，之后他度过了将近半年的小弟生活，直到他哭着下跪向季研沉求饶，至于季研沉都叫他做了什么事情，这位男同学一直不敢说。

    撇除这点，大家还是觉得副会长人挺好，挺可亲的，而且又特别绅士。至于这些评论每次被学生会的成员们听到，每次都被雷了个酥脆。

    茗冶高中情人季这次共有两个活动，第一个叫做「爱情丘比特」，顾名思义就是由学生会成员们充当小天使，代传情书；第二个则是「有爱大声说」，不同于以往的告白大会，为了不给当事人压力，是採取大声公比赛的方式，分贝最高的人就能夺得冠军，至于被告白者，要不要出来答覆完全是个人自由，不得强迫。

    这次学生会定出来最重要的一条规定是：在活动期间内，每个人都有选择不答覆的权利。毕竟要是没有这条规定，那些受欢迎的孩子们岂不是烦死了？如果你真的很想得到回答，抱歉，请等情人季过后再告白一次，让人家好好拒绝你吧！

    「阿冷阿冷，陪我去服务台啦。」程翊絴抱着冷彦霜的手臂，死缠烂打，甚至发出比平时还要高八度的声音，「嗯？好不好啦？」

    冷彦霜撇过头去，露出快吐了的表情，「你好噁心……」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程翊絴摀住胸口，故做悲痛欲绝的模样，「你真是让我太伤心了，枉费妾身许你的一片真心……」

    冷彦霜朝他头上就是一记爆栗，「闭嘴。」他俩在一起时的传言就够多了，说这种容易引人误会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冷彦霜搓搓手臂，感到一阵恶寒。

    就在他们两人打打闹闹的时候，程翊絴眼角馀光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欸欸欸，你看，那不是杜绍涵吗？」

    顺着好友手指的方向，他看见那女孩踏出的每一个脚步皆犹疑不定，却又顺着人潮向前，实在不能确定她究竟有没有心思想要排队。不时有人从她面前插队，她却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细心如冷彦霜，自然明白了几分。

    「嘿，杜绍涵，你也来领信纸啊？」程翊絴开心的和她打招呼，完全没有查觉到少女微带窘迫的惊慌，「没想到耶，你好有少女心啊！」

    「白痴，我本来就是女生，当然也会有啊。」杜绍涵如往常般顶嘴，眼神却有点飘忽不定，刻意把目光摆到冷彦霜身上，就是不和程翊絴对望，「冷彦霜，你来拿信纸？」

    「我陪阿翼来的。」

    杜绍涵愣了愣，「程翊絴，你有喜欢的女生啊？」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把焦点放在他身上。

    程翊絴面带红晕，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全然一副害羞小生，「对啦。」

    听见如此乾脆的答覆，杜绍涵咬咬下唇，面色有些苍白，不过她深呼吸后，马上绽放出平时的灿烂笑容，「是谁啊？竟然被你这个笨蛋喜欢，真可怜呢。」语毕，自己又呆愣了一下，她的语气怎么那样的酸？

    「你才是笨蛋！」程翊絴冷哼了声，倒是没发现不对劲，「是隔壁班的韶瑀啦。」谈到倾慕之人，他的眼神越发喜悦，少了平时和杜绍涵在一起时的那分幼稚，「她不禁长得可爱，而且又很有气质，和你这泼妇才不一样。」

    「是啦是啦我就是泼妇，不然你想怎样？」杜绍涵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面对一个屁孩我干嘛装气质啊？」

    「拜託你根本没有气质可以装好不好？」程翊絴白眼狂翻，「被你喜欢的人还真可怜。」

    明明是他俩熟悉的对话模式，杜绍涵却突然觉得被伤害到了，心里难受的很，可是她仍然保持一贯的开朗，没有露出任何异常。是啊，她自己也明白，她距离程翊絴喜欢的类型，实在太远了。

    「算了，被你这么一说，我还是放弃好了。」她喃喃的说，「你加油吧，记得发喜帖给我。」

    「你怎么了？这不是我认识的杜绍涵耶？你要放弃？」程翊絴瞪大眼睛，「拜託，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还是有你的优点啦，会有人喜欢的。」

    「别说这种噁心吧啦的话。」他的每一句话在她耳里听起来，都是间接的预告他不可能喜欢上她，杜绍涵感受到胸口不断的纠结，眼眶酸酸的，她闭上眼睛，之后，继续笑着，「我只是来凑个热闹，我没有打算要在这种活动的时候告白。」

    程翊絴不能理解，记忆中，这女孩老是横衝直撞，一天到晚和他斗嘴，哪会这么优柔寡断？「为什么？」

    「他一定会收到很多封信，最后我只会是那些垃圾信中的其中之一。」不给程翊絴反应的机会，「我要走了，你们两个都要顺利啊！」

    她待不下去，她好怕程翊絴说出来的每句话、每个字，那些单纯的文字组成了一支支利剑，朝她心头猛力刺穿。血，一滴滴的落下，融进她试图偽装的乐观里。她不能哭，因为没有什么理由好哭，不能随便浪费眼泪。

 第四章 纠结杂乱的乐章(6)

    目送女孩走远的身影，程翊絴叹口气，拉着冷彦霜排队去，脑中千头万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阿冷，我是不是不太会看人家脸色？」他有这个疑惑其实很久了，自己隐隐约约也感觉的到，不过倒是从没有人和他明讲过，他的人缘依旧很好，也自然没特别留心。

    「嗯。」冷彦霜也不否认，「是非常。」

    听见好友这么说，他的情绪顿时低落起来，「我该怎么办？」

    「也不能怎么办吧，你就是你啊。」冷彦霜看了程翊絴一眼，「只是，伤害对方过后记得道歉。」

    程翊絴难得的沉默，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就此停滞，儘管周遭热闹欢腾，他们彼此围绕着的情绪却是灰色的低迷。直到他们终于排到队伍的最前方，程翊絴才出声跟柳湘语打招呼，打破这尷尬的氛围。

    「我就知道程翊絴你会来参加这种活动。」柳湘语一点都不意外，这个小正太异性缘一直挺不错，有喜欢的人也不奇怪，「给，信纸。」

    「顺便帮阿冷来一份吧。」

    她露出诧异的神色，「冷彦霜，你也要？」虽然前几天男孩就有向她提过，不过柳湘语仍然感到非常意外，原先她以为冷彦霜只是说笑，「真的啊？」

    冷彦霜没有否认，打算伸手接过纸张，当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时，却被一旁的莫祈硬生生打断。

    「湘语，你就给人家吧！」莫祈给柳湘语来了个手刀，「男孩子对于这种事也是会害羞的。」

    「我看你从来没害羞过……」她咕噥着，一脸嫌弃。

    冷彦霜看着他俩的互动，以及那隻触碰到女孩发梢的手，内心莫名感到不快，「给我吧。」

    「那么，祝你们成功啦！」莫祈朝两人眨眨眼，而冷彦霜一点回应也没有，面无表情的快步离开，伴随着程翊絴着急的吶喊。

    「阿冷等等我啊！」

    柳湘语见冷彦霜不同以往的反应，心中纳闷，「莫祈，人家讨厌你啊？」

    「不会吧，我可是男女通杀耶！」能够这么自然的说出如此羞耻的话，大概也只有莫祈一个人了，儘管这是事实。

    柳湘语翻了个大白眼，「通杀也没用，你还不是没有女朋友。」

    「没有跟不想是不一样的。」莫祈认真的说，「女朋友要真正找喜欢的啊，不能随便交。」

    「你看起来风流，事实上倒是挺专情。」

    「风流？天啊！」莫祈瞪大眼睛，「原来湘语你一直都是这样看待我的？」

    「没啦，就是感觉你和每个人都很要好……」

    打趣的观察着女孩不知所措的反应，莫祈嘴角漾起温和的笑，「吃醋啦？」

    「我干嘛吃醋？」

    莫祈笑而不答，轻抚着女孩的发丝，手指捲在她的发尾上，阳光透过窗，细细洒在细丝上，透着闪闪的光辉。那画面极美，周遭的同学们全都安静下来，准备看会长大人撩妹，「好，你没有吃醋，是我吃醋。」

    女孩一整个觉得莫名其妙，「你跟谁吃醋？」

    「我吃醋你不吃我的醋。」莫祈一脸认真的唸出如同绕口令般的台词，「我一口气说完了，快夸我。」

    这次换柳湘语无语的给莫祈来记手刀，「你脑筋还好吗？」

    「啊啊阿你难道都没有一丁点儿心动的感觉吗？」莫祈嘟起嘴，「呜呜，你都一点也不领我的情。」

    对于会长偶尔会像孩提时般的撒娇，柳湘语早已见怪不怪，但对眾人们而言可是第一次，甚至纷纷用惊恐的眼神盯着他俩的一举一动。

    女孩从口袋里摸出一枝棒棒糖，拆开来塞入莫祈的嘴巴，莫祈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心情愉悦的继续乖乖工作，「下一个。」

    大家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的种种，顿时觉得眼前白光一片，需要马上去买墨镜。

    「会长好萌啊！」

    「他们俩在交往吗？」

    「湘语大人其实也没那么冷嘛。」

    「啊啊啊不要啊会长大人！不要交女朋友啦！」

    「我失恋了……」

    各式各样的窃窃私语传出，不过生意却变得更好了，但身为当事人的两者完全不知道同学们到底为何交头接耳。

    「湘语，情人节那天怎么过啊？」莫祈一边持续手上的工作，一边间聊，「别跟我说你有对象了，我会哭喔。」

    柳湘语抽抽嘴角，「是有对象啊。」

    「谁啊？你在开玩笑吗？」

    「我要去陪他，这是我们两人第一次以情人名义度过的情人节，也是最后一次。」她说的云淡风轻，口吻平淡到彷彿只是在叙述今天晚餐要吃什么。听在莫祈耳里，却是一阵难受。

    他收起平时的嘻皮笑脸，「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

    「前阵子收到了迟来的告白。」柳湘语异常平静，像是在诉说着另一个人的故事，手指却隐约颤抖着，「那么也该给他个答覆。」

    莫祈凝视女孩一会儿，一个念头不自觉脱口而出，「我能陪你去吗？」接着迎来的是一阵窘迫和脸上的燥热，「啊，没事，当我没说。」

    「可以啊。」她笑笑，「怎么了？」

    「只是……想看看老朋友了。」

    「嗯，你们以前感情很好呢。」

    「我很想念他。」

    「我也是。」

    莫祈并不是不在意苏育桀的离世，毕竟他们俩曾是最好的哥儿们，怎么可能不难过？他在第一时间接获噩耗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用力的捏着自己的脸颊，却发现一点也不疼。

    「你在骗我，对吧？育桀最喜欢开这种玩笑了。」

    「莫祈，我没有骗你，他真的走了。」

    「可是你看，我的脸一点都不痛，这是梦吧，告诉我这只是个梦！」当时的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强迫自己醒来。

    「莫祈，不要这样！他真的离开了，出了车祸。」

    这些日子过去，他依然维持着大家开心果的角色，但那并不代表他不疼。他只是，不希望让苏育桀自责，他知道，唯有以原本的方式活着，育桀才能好好安息。他不像柳湘语一样逃避着现实，让自己像隻受伤的刺蝟，全身竖立着尖刺，他选择的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好好的，替兄弟活下去。

    「莫祈，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你能过得那么好？」

    「因为育桀希望那样。」莫祈很冷静，语气是那永恆不变的从容，「湘语，我很高兴看见你现在走出来了，我想他也是。」

    当初他平復完自己的心情后，试图想要探探柳湘语的反应，他知道她所受的影响必会比他还要来的重。莫祈从同学们口中听见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犹豫了，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对柳湘语而言，他和苏育桀是推心置腹的存在，既然她正处于崩溃边缘，那么他是不是只会更加勾起她悲伤的记忆？

    「嗯，多亏有绍涵。」当她和莫祈对话的时候，一直莫名的连想到莫冷清，他们俩对她说话时的眼神都是那样的温和，口吻与用词耶几乎如出一辙，只不过……不可能，因为莫冷清年纪应该比她还要大上一两岁，假使他没说谎的话。

    「你啊，有时候也要多关心一下朋友，她最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咦？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拜託，身为学生会长，义务就是关心子民们啊！」他打趣的说，「连我都看出来了，她这几天脸色有些苍白。」

    柳湘语咬了咬下嘴唇，回想杜绍涵这几天的状况，「嗯，我会问问她。」

    她的内心有点不安，她责怪着自己太迟钝，又或者，忙着其他事情，却忽略了这个一直以来陪在她身边的闺密。

    明明在她难受的时候，杜绍涵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查觉，而自己却不能，甚是还要莫祈来提醒她。

    柳湘语突然觉得很自责，而另一种情感在她内心深处发酵。

    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第四章 纠结杂乱的乐章(7)

    绿荫葱葱，微风轻拂，懒洋洋的阳光晒着草皮，把绿草烤得暖烘烘的，小草上面还沾着几滴透明的水珠，四处都是青草的芬芳。远方靠近司令台的一头闹呼哄的喧哗着，有欢呼，有尖叫，还有更多的掌声，和这头的寧静形成一个极大的对比。

    女孩躺在草地上，抬头望着树荫，从枝叶间隐约可看见透着的蓝天，光线穿透不过叶子，影子纷纷落在女孩的身上。她叹口气，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和活动的愉悦氛围极不搭嘎。

    「唉……」她翻了个身，除了叹气之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她觉得鼻子塞的厉害，刚刚有几滴不小心滚出眼眶的泪水，已经被她悄悄擦掉了，她难得心情如此低落，平常一向都是开心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杜绍涵想起刚刚那些程翊絴对她说的话，心头就难受，彷彿有一根细针，在心窝戳着。明明她完全理解程翊絴说的那些话没有其他意思，而自己方才也出言不逊，可是仍然，好痛苦。

    「我喜欢你啊，笨蛋……」她细声呢喃，「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彷若一个魔咒，她着魔似的不断低语，直到她悵然若失的停下。

    她忍不住了，终于放声大哭，上一次在学校哭泣是多久以前呢？她也记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一直要求自己要活得很快乐，至少在柳湘语面前，不要表现出任何不快。她好想要有个出口宣洩，但柳湘语暂且还不能成为那个出口，她不希望自己给她添更多的麻烦，她要忧伤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程翊絴的？她也搞不太清楚了，只发现回首过往，身旁已经习惯有他。

    不过，她还深刻的记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和程翊絴是国三那年在补习班认识的，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很受欢迎的人，但她倒是对于他那偏矮的身高有点惊吓。

    「啊，你跟我差不多高欸。」杜绍涵那时脱口而出，正巧踩中了小正太的雷点。

    「我会超越你的，会再比你高二十公分左右！」程翊絴不甘示弱的立刻回嘴，不过身旁的人很多，很快就忘记了刚才有点冒犯到他的女孩，继续和朋友聊着天。

    她一向对这种人敬而远之，太受欢迎的男孩子，感觉会惹上很多麻烦，苏育桀是个例外，他不一样，个性成熟稳重的很。

    何况，人家不是说吗？小正太只能当欣赏用风景，不适合当恋爱对象。

    国三正是衝刺高中的过渡阶段，课业繁忙，杜绍涵也没心思把时间花在认识新朋友上。他们俩淡薄到只有一句话的交情就这样持续了好一阵子，直到有一天她被补习班班主任叫过去，突如其来的，擦出了一点微妙的火花。

    「绍涵，你的数学成绩一直不太好呢，虽然有进步，可是还是很危险。」班主任眉头深锁，手中翻动着杜绍涵最近几次的成绩分析，「茗冶高中成绩要求很高，有点闪失就会被刷下来了。」

    听到主任的话，杜绍涵焦虑感直线上升，本来她就不太擅长理科方面的东西，「主任，我该怎么办啊？」

    「数学讲求理解和勤练习，你是不是都把它当背科唸，这样自然不会进步。」

    「可是我也算很多了啊……」她每天除了做歷届试题外，还外加一两张考卷，闭上眼睛都能见到数字在眼前飞舞，「我……」

    「那么你的问题就是没有理解……」话说到一半的主任突然眼睛一亮，「啊，程翊絴你来得正好。」

    于是乎，那笑得灿烂的正太脸就出现在杜绍涵面前，但就她眼里看来，却莫名的感到这男孩的笑容很欠揍，「主任，找我有事啊？」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社会科有点问题，要花点时间在背科上面啊！」

    程翊絴撇撇嘴，「唉呀，主任，我很不擅长嘛。」他说得从容，还附加一个耸肩。

    「不擅长不是藉口。对了，杜绍涵很擅长背科，你很擅长理科，不如你们两个交流一下？」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互望了一眼，杜绍涵正想要开口婉拒，程翊絴就先出声了。

    「哎呀，主任，别太小看我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也太乐观了。」

    程翊絴笑笑，随意的摆摆手，「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告辞啦。」

    「主任，那我也先走了。」杜绍涵见状，也顺道提出离开的要求。

    在回到教室的路上，他们之间有些尷尬，毕竟对彼此根本就不熟识，却突然被点名。不过活泼如程翊絴，很快就打破了沉默，「嘿，原来你成绩不太好。」

    「谁跟你成绩不太好？我只是数学比较弱一点而已。」杜绍涵发觉，这人说话天生就有一种想让人顶回去的气场，「你自己还不是差不多。」

    「不要把我跟你这种傢伙比好吗？我只是还没认真而已。」

    「会说这种话的男生大多都是屁孩。」

    「我才不是屁孩，你才屁孩！」

    「喔，是喔，矮冬瓜。」

    「不要叫我矮冬瓜！」程翊絴听见这个敏感的字眼，反应特别大，「你这个丑八怪！」

    杜绍涵挑高了眉，「丑八怪？用词还真低级。」

    「你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程翊絴冷哼了声，脑中灵光一闪，「来比吧。」

    「比什么？」

    「我们来比数学和社会，用这次模拟考的成绩一决胜负。」

    杜绍涵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浓浓的鄙视，「可以啊，输的人呢？」

    「答应赢的人一个请求。」

    「哼，走着瞧。」

    「我也拭目以待呢。」

    老实说，程翊絴平常对人不那么恶言相向的，可是面对眼前这个女孩子，从第一次起就没个好印象，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好不起来，尤其，竟然叫他矮冬瓜……

    两人的战争就这样如火如荼的展开，补习班的小考也捲入了战火，他们两个像是遇到了死对头般，三不五时就要来个呛声和一较高下，周遭的人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平时待人接物如此有礼的他们，每次遇到对方却火药味十足。

    终于模拟考成绩公布的日子到来，他们各怀着紧张的心情，抓着成绩单，要印证赌约。

    「杜绍涵，你先说。」

    「不要，你先啦。」

    「你可不要吓到尿裤子喔。」

    「我看明明就是你会吓到尿裤子。」

    「那不然，一起揭晓？」

    他们屏息以待，眾人也静悄悄的观察着两人的动向，现场气氛安静得可怕，徒留乱七八糟的心跳声，「那就这样，一、二、三……」

    之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反应过来之后，少年激动的跳了起来，「我赢啦！」程翊絴高兴的欢呼，「哈哈哈我就说吧你这个丑八……」

    但话才说到一半，男孩却发现他再也说不下去，「欸，只是输了而已，干嘛露出这种表情啦？」

    只见杜绍涵沉着一张脸，嘴巴抿得紧紧的，她轻轻皱起了眉，「没事，我输了，自然愿赌服输。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程翊絴看着女孩不开心的神色，不自觉的发了一会儿的呆，待他反应过来时，心中所想早已脱口而出，「和我做朋友吧。」

    「欸？」女孩马上从低落的表情转换成用怜悯的注视，她轻启薄唇，「你是……神经病？」

 第四章 纠结杂乱的乐章(8)

    「你才神经病，你全家都神经病！」

    「你可以骂我全家，但是不能骂我。」杜绍涵双手插腰，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认为说出这么中二的台词有多尷尬，她恢復成程翊絴第一次看见她时，那个淘气不服输的女孩，「好啦，既然你都那么要求了……」

    女孩向男孩伸出一隻手，「请多多指教啦。」

    程翊絴犹豫了一下，不过仍伸出一隻手回握，他发现她的手好小好小，明明看起来那样若不禁风，却比任何人都还要来的有力量。杜绍涵露齿一笑后，帅气的转身离开。

    男孩盯着方才和女孩接触过的地方，彷彿还能感受到些许的热度，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轻声呢喃，「很高兴认识你。」

    从那一天开始，他们成了天天斗嘴的欢喜冤家。

    想起这段往事，杜绍涵心情稍微好转，可能从那一刻开始，他俩的缘分就註定了吧？她坐起身子，「要不要努力看看呢？」低声问着自己，又发了一会儿的呆，最后她毅然决定乐观看待。

    「我在这里怨天尤人伤春悲秋也没有用吧？程翊絴那个笨蛋从以前就是这样，只要人家没说出口，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她自言自语，随后站起来并拍拍身上的尘土，「我还是去找湘语领信纸吧，然后……攻略小正太行动开始！」

    ★

    手机铃声响起，柳湘语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写着「未知来电」。她皱起眉头，打算不予理会，可来电人似乎鍥而不捨，足足让它响了一分多鐘还不掛断，伴随着恼人的杂响，她犹豫了一会儿，只好接起。

    「喂？您好，是、我是。」

    「殞沉公司？」女孩听见熟悉的名字，除了淡淡的不安感以外，更多疑惑随之浮现，「《殞落星辰》的代理商吗？」

    电话另一头的人开始卖力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切来的太突然，柳湘语只能默默的听对方劈哩啪啦的说了一大串，才差不多弄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没问题，请你让我考虑一下。」她敷衍的回应，脑中千头万绪一时理不清。

    莫祈看着女孩掛掉电话后的凝重神情，忍不住打趣的问，「怎么？诈欺犯打来说你女儿被绑架啊？」

    「我没生小孩哪来的女儿？」柳湘语没好气的回嘴，「是我玩的网游的代理商啦……他们希望我能参加他们这次举办的活动。」

    「去啊！为何不？」莫祈从这次活动的信箱中拿出满满一大叠信件，「我哥说殞沉公司的信用很好，不会被骗的。」

    「你哥？」柳湘语纳闷，原来身边这么多人都有在玩这游戏啊，希望身分别暴露了才好。

    「对啊，他也有在玩《殞落星辰》，不过我是玩别款游戏，就没太关注他了。」莫祈一边说，一边把一半的信件交给柳湘语，「给，来当爱情丘比特囉！」

    柳湘语无奈的叹了一大口气，「我不喜欢把网游跟现实牵扯上太多。」

    「都什么时代了，全息也可以说是另类的现实世界啊！湘语，别害怕啦，凡事都要尝试看看才不负青春，不是吗？」

    「莫祈，你真的很乐观。」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要选择用悲伤代替快乐度过一天而已。」他们俩打算从一年级开始着手，一同朝低年级的校舍走去，「像我这样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柳湘语微微一笑，莫祈一直以来都没变，依然是那个阳光男孩，也好，所有悲伤难过，她一个人承担便够，「也是，比较不会得忧鬱症。」

    听见女孩竟然是下如此评断，他好气又好笑，「感觉你最近一直损我。」

    「没有啊。」因为只是把信封放到讲台上而已，所以他们进行的速度非常快，「莫祈，你办这个活动，就不怕自己也收到很多骚扰信吗？」

    「仰慕者的信不算是骚扰喔。」他轻笑着，「不觉得，被人爱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

    柳湘语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莫祈早已习惯女孩的已读不回，知道她在想着心事，便不再开口，直到他们把一年级校舍全都绕完，柳湘语出声回应，「是啊，很幸福。」

    莫祈欣慰的笑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塞了一颗巧克力给她，柳湘语顺手剥开包装，含在嘴里头甜滋滋的，整个人的心情也比平时好上许多，也不那么排斥这个活动了，「这礼拜六早上，车站前见吧。」

    「没问题。」

    他们走着走着，迎面就碰上了冷彦霜，但他这次是自己一个人，身边罕见的没了程翊絴，柳湘语停下脚步，和他打招呼，「怎么剩你一个人？」

    冷彦霜没有马上回答，他将目光停留在莫祈身上一会儿，视线灼热的彷彿能将他的身体烧穿一个洞，之后，他对上柳湘语的眼睛，已没了方才的杀气，多了一份温暖，「阿翼他去找杜绍涵了。」

    「咦？」忆起莫祈之前对她所说的话，此刻柳湘语又不安了起来，「绍涵怎么了？」

    「没事，程翊絴自己作孽，要负责。」他看见女孩手上那些所剩无几的信件，「你还要工作多久？」

    柳湘语转过头，用眼神示意莫祈回答，后者则是愣了愣，反射性的脱口而出，「也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人让我借走，可好？」

    「啊……喔……」或许是冷彦霜的目光太过冰冷，莫祈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冷彦霜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伸过手把柳湘语手中的物件接过，顺理成章的塞到莫祈怀里，自己则是牵过那和游戏中一样透着冷意的手，往与莫祈打算前往的反方向走去。

    无意识的被男孩拉了一段路，柳湘语这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冷彦霜，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才问，不怕我把你拖去卖了？」

    柳湘语耸耸肩，对于男孩看似调戏的话语没太大的反应，「不怕，反正也没人想买。」

    「只是突然想和你在一起。」冷彦霜理所当然的对她说，脸不红气不喘，「因为是情人季。」

    柳湘语思索了话中的含意，微愣，摇了摇头，否决方才一闪即过的想法，笑着自己自作多情，「缺伴啊？」

    「不想老是被认为和阿翼是cp。」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已经不可逆了，你就认了吧。」

    「那你呢？」冷彦霜突然反问，令女孩措手不及，「你跟莫祈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湘语觉得冷彦霜今天杀气特别重，而且行为举止也有些怪怪的，或许是因为活动的影响吧？难道他喜欢的女孩有意中人了？她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怜悯之情浮现，「你好像很讨厌他？」

    冷彦霜垂下目光，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忽然怎么了，也许是想起爸爸前些日子对他说的话，也许是看见他们两人的关係逐渐加温，他没由来的感到烦躁，「没有。」

    柳湘语没有继续逼问，「他谁都这样撩的，不是特别针对我。」

    从小莫祈嘴巴就特别甜，经常说些不知从何处学来的甜言蜜语，不只同儕，甚至连老师都很喜欢他，「你……不会吃醋了吧？」她俏皮的开着玩笑，想要缓解气氛，接着却瞥见男孩脸色铁青。

    「我为何要吃醋？」冷彦霜口气微慍，可也没有真正发火，「这种话别再说第二次了，都被莫祈带坏了。」

    柳湘语摸摸鼻子，有点小委屈，她撇着嘴，不懂哪里踩到男孩的雷点，冷彦霜察觉刚刚语气似乎太过严厉，连忙安抚，「抱歉，我态度有点差。」

    「你应该会收到很多很多信吧。」女孩决定转移话题，「每一封都会看吗？」

    「不确定，不过应该会。」

    「是啊，你跟莫祈是一样的。」

    冷彦霜有些莫名奇妙，怎么什么事都和那讨人厌的傢伙有关联，「什么？」

    「有人爱着自己，是幸福的。」她望着窗外那蓝到太过澄澈的天，眼角馀光发现杜绍涵与程翊絴站在不远处教学大楼的大树下，神色严肃，「所以不是累赘。」

    「你也是被很多人爱着的。」他轻声回应，女孩的背影让他将柳絮微语和他一同打副本时，那个不顾性命的悲伤身影重合，「要看看现在，而不是过去。」

    柳湘语沉默不语，手指头有节奏的敲打着窗框，注视着仿若在吵架的两人，虽然他们平时也这般打打闹闹，但不曾像今次如此激动，「绍涵和程翊絴到底怎么了？」

    冷彦霜顺着女孩的视角望过去，「我猜，杜绍涵八成是喜欢阿翼吧。」

    「咦？」柳湘语再次被冷彦霜说的话吓到了，「真的还是假的？他们不是都吵得很凶狠？」

    「那是在乎对方的表现吧，我也不确定。」好友明明对谁都一个小小暖男的感觉，唯独在碰见杜绍涵时形象会全数崩盘，「上次你不是说要去看看『他』吗？哪时候？」

    经他提醒，女孩才记得她还没和冷彦霜说过时间，「星期六早上我去你家找你。」

    「嗯。」

    「那么，我们现在要不要去活动现场看一看？」

    「走吧。」柳湘语身高在女生里不算高，大约比冷彦霜矮了一个半头左右，长发飘逸，有时会伴随着特有的洗发水清香，每每注视着她，他就发现胸中某处好像被填满，却那样虚幻且不真实，让他无法直接断定那就是喜欢。

    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他忘记是谁说过这句话了，不过此刻他认为说得真好。

    青春，就像一团纠结杂乱的乐章。

 番外 酸酸醋意的圣诞节 (1)

    *时间轴为他们高三上学期的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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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好久没有庆祝圣诞节了。

    这种全家团圆，或是与恋人携手共度的热闹日子，只会令柳湘语心伤，所以这两年来，她总是在这天保持着沉默，不去看、不去听，把自己封闭在黑暗的小圈圈里，希望时间能赶快过去。眾人脸上笑得越灿烂，她的心底越空虚的荒。

    于是，当程翊絴拿着红通通的圣诞帽往她头上戴时，她才发现原来圣诞节又到了。

    「来啊来啊，我们来开趴！」他笑嘻嘻的说，拖着身旁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冷彦霜，「圣诞节就是要热闹一下嘛！」

    柳湘语见着与冷彦霜冰冷气场极不搭嘎的红色圣诞帽，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啊，在哪里办呢？」

    「当然是阿冷他……」注意到女孩脸色微变，原本打算装死的冷彦霜终于有了动作，他立刻打断程翊絴的话，以免铸下大错。

    「去你那个朋友她家吧。」

    「绍涵吗？应该可以。」说人人到，杜绍涵头上顶着不知哪里弄来的小麋鹿角，一蹦一跳的往他们的方向前进，「绍涵，我们来办个派对吧，在你家。」

    杜绍涵一脸错愕的僵在原地两秒鐘，随后恍然大悟的看向程翊絴，「我就说嘛，湘语不可能有这种点子，肯定是你这个矮冬瓜提的。」

    「靠，谁矮冬瓜了？」

    「现场除了你还有谁啊？」

    「你你你……啊，我不想跟你吵了。」

    「词穷就说嘛，我又不会笑你。」

    眼看两人又斗了起来，柳湘语慢悠悠的戳了戳冷彦霜的手臂，「他们感情真好呢，你不吃醋？」

    习惯偶尔柳湘语的发神经与语出惊人，冷彦霜淡定回覆，「让你朋友早点收了他也好。」

    后来，圣诞派对的场地决定借用学生会办公室，理由是莫祈想来给柳湘语圣诞礼物，恰巧听见了这个点子，「今天那些爱玩的都去开趴了，除了研沉，没有其他人了。」

    程翊絴被以主办人的名义当成跑腿小弟买了很多东西，连带的拖走了莫祈；美术天份还不错的柳湘语和杜绍涵则负责装饰办公室，希望能让它更有过节气氛一点；冷彦霜跟季研沉莫名其妙的一拍即合，开始泡起了红茶。

    就在泡茶的过程中，季研沉开始渐渐展露本性，扬起他那迷人却危险的笑，「你和柳湘语在交往，是吗？」

    冷彦霜仔细的打量了季研沉，之前就对学生会副会长不是简单人物这件事略有所闻，直至今日亲自接触，才发现他比想像中神祕的多，「没有。」

    「莫祈很危险，你知道吧？」他换了个姿势，慵懒的斜倚在沙发上，「如果你想要的话，该贴点标籤。」

    虽然很想吐槽可能副会长你才是最危险的人，冷彦霜还是保持一惯的浅笑，「谢谢你的提醒。」

    「需要我教你怎么贴标籤吗？」

    不等冷彦霜拒绝，季研沉就招了招手，「杜绍涵，请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吗？」早被柳湘语洗脑副会长很可怕的少女有点挫，浑身抖抖抖，就怕自己要被吃了，「副会长什么吩咐？」

    季研沉瞧这女孩逗趣，更激起了想要捉弄一下的欲望，轻轻的牵起她的手，细细抚过，「有男朋友吗？」

    「啊、呃，没有。」女孩脸红心跳，被触碰过的地方热的惊人，明明现在正是严冬。她偷偷抬眼观察季研沉，发现他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一不小心，灵魂便会迷失在他的深瞳里。

    他的一吻轻落在女孩手背，「有荣幸请你与我今晚共度良宵吗？」

    他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杜绍涵却被季研沉的用词彻底震慑，「你、你别开这种玩笑了！」她尷尬的说，接着红着脸落荒而逃。

    冷彦霜挑眉，略带鄙视的朝副会长大人瞥了一眼，这人，够轻浮、够狠！

 番外 酸酸醋意的圣诞节 (2)

    「我们回来啦！」程翊絴抱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碰的一声撞开大门，一进门就看见杜绍涵脸上微带的红晕，皱起眉头，「你发烧了啊？」

    「才没有！」杜绍涵连忙反驳，却听见罪魁祸首的轻笑，「你看错了。」

    「我才没看错，不信……」他自然的撩开她的瀏海，想要估个体温，而后者则是惊吓的拍开了他的手，「欸，这么大力很痛耶，暴力女。」

    「暴力女就暴力女，哼哼。」她从他怀中抽出一袋饼乾，窝到眾人看不见的一角，画起了小圈圈。莫祈和程翊絴感到莫名奇妙，剩馀在场的三人心照不宣的互看一眼。

    柳湘语其实也不太明白发生什么事，她只知道刚刚杜绍涵和季研沉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有点怪怪的，老实说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季研沉常常做一些令人出乎意料的举动，但与生俱来的气质使任何人都不敢怪罪于他。大概是被说了些什么吧，她猜。

    程翊絴见没有人要解释，便不开心的撇撇嘴，方才被甩开的力道比平常还大，让他直觉发生了什么。朝好友的方向一看，冷彦霜只是耸耸肩，没有打算和他说明白的意思。

    等到全部的东西都弄好，派对正式开始时，柳湘语这才把杜绍涵拖了回来，她的情绪似乎也稳定下来，没再表现出任何奇怪之举，可若细心一点，会发现她尽量不与季研沉对上眼。

    「wewishyouamerrychristmas,wewishyouamerrychristmas,wewishyouamerrychristmas……」大家欢乐的唱着圣诞歌曲，气氛热闹的折腾。柳湘语轻抿嘴角，带着雀跃之情注视眼前的一切，与遥远的时空互相叠合，在那里，她也开心的笑着，只不过身旁的人……

    她连忙打住，把神智拉回此刻所有，说好了不要再沉溺于过往，「大家，谢谢你们，真的。」她突然说，所有人了然于心的望向她，杜绍涵则是直接给了她一个拥抱。

    不管她如何丧志，不管她多想放弃自己，身旁总有人在陪着她，柳湘语真的很感谢这一点，感谢这些日子以来，与他们相遇。

    玩乐过后大家围在一快儿，讨论週末的跨年舞会。冷彦霜不经意的坐在柳湘语旁边，偷偷的在她耳边问着，「你愿意当我的舞伴吗？」

    她正想回头，却被冷彦霜低声制止，「我只要答覆。」

    她轻轻点了头，听见男孩柔声的道谢，染上了些许热度，心脏跳得挺快。

    「你们找谁一起去舞会啊？」程翊絴发问，没有人回答他，他只好自问自答，「我想找韶……」

    哐啷一声，玻璃杯摔碎在地上，杜绍涵晃神了一会儿，才连忙弯下腰清理，「抱歉。」

    她一片一片的拾起碎片，却被一隻手腕扣住，「不要用手，会受伤。」那人温柔的说，「我去拿扫帚来。」

    程翊絴被杜绍涵吓到了，愣了一下，随后放声大笑，「欸，你真的很笨耶！」

    滴答，泪水从女孩的眼中落下，她蹲下身子，环住膝盖，怎么也止不住泪水，眾人被她突如起来的爆发吓傻，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你别哭啦，你也知道我跟你说着玩的，我不是有意要骂你……」程翊絴急得不知所措，连连道歉，「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全场就季研沉最淡定，他泰然自若的收拾好善后，接着把垃圾丢给莫祈。

    「我带她出去一会儿。」他说，拉着哭哭啼啼的女孩走出了办公室，用他的背影告诉大家：不必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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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番外不小心写太长了，都快变新年番外了哈哈

    话说，最后一句话援引自龙应台的《目送》

 番外 酸酸醋意的圣诞节 (3)

    季研沉就这么静静的听着杜绍涵啜泣，她的肩膀一上一下的抖动，还显些喘不过去。季研沉轻拍她的背，直到她哭累了，平静下来。

    「对不起。」杜绍涵微弱的道歉，季研沉仍旧是那熟悉的轻笑，彷彿早已对一切瞭若指掌。

    「你没有错，用不着道歉。」他斜倚着墙，目光放向远方，「每个人总是会有被心魔控制住了的时候。」

    杜绍涵凝视着他的侧脸，副会长给人的感觉一直是那样神秘且从容，强大的令人敬畏，此刻，他回復成一个普通的少年，悠悠深瞳诉尽千言万语。

    「我和你说那话，是认真的。」他抚上专心观察他的女孩的头发，顺顺的分着她的瀏海，「舞会我们一起去，如何？」

    杜绍涵沉默了一会儿，她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传闻，「可是……」

    「我知道，与其为了这件事伤心，不如过得更好。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会喜欢一个人，还有许多个人喜欢着你。」

    季研沉悄声又嘱咐她几句，之后便回到办公室，留杜绍涵一个人好好想想。女孩无力的倚在墙边，消化季研沉对她说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人生还长着，说不定很快的她就不爱了。

    她逼迫自己扬起微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掏出手帕将脸抹了抹，确认不会出紕漏后，才走进办公室。

    「绍涵，你还好吗？」一进门，迎来的就是柳湘语关切的询问，她在她身边坐下，轻倚在她身上，柳湘语见好友难得如此无精打采，伸手抚着她的背，直至杜绍涵气息平稳。

    「我很好，没事。」她瞥见程翊絴投来的目光，下意识的闪避，逕自和其他人聊了起来。

    莫约一刻鐘后，大家也玩得差不多了，打算就此散会，杜绍涵连收拾的时候都没有和程翊絴对上眼，他提问时她也只是漫不经心的回答。如此明显之举，连一向迟钝的可怕的程翊絴都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喂。」因为顺路，柳湘语跟冷彦霜一同回家，杜绍涵则是谨照着季研沉的规定，等他出来在一起回去，说什么女孩子落单了不太好。他叫住她，「你到底怎么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不用知道。」

    「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杜绍涵盯着自己的鞋子，观察上面的污渍，哎呀，脏了，找时间要洗洗。

    程翊絴一言难尽的注视女孩，时间已晚，只有他们的走廊很安静，「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杜绍涵猛然抬起头，「谁讨厌谁了！一开始不就是你一直来找我麻烦吗？你以为我的心是什么做的啊？经的起你这样一再打击？」她发现自己又要失控，赶紧止住，「没事，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杜绍……」

    「绍涵，久等了。」办公室的门打开，季研沉走了出来，「剩下的给莫祈处理就好，我们走吧。」

    他将目光移到程翊絴身上，「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

    「哎呀，程翊絴你在外面吗？等等我！」莫祈一听见门外还有人，彷彿逮住了救星，「不要拋下我一个人啊——」

    程翊絴若有所思的望了撇过头去的杜绍涵一眼，「我等会长一起吧。」

    「嗯，再见。」

    他等着女孩向他道别，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杜绍涵就这样默默的和季研沉离开了。程翊絴咬咬下嘴唇，用力的朝墙壁挥了一拳。

    冰冷的墙壁给他的反作用力特别的痛，但他却觉得什么都比不上此刻心底异样的空虚。

 番外 酸酸醋意的圣诞节 (完)

    跨年舞会眨眼及至，杜绍涵应了季研沉的约，决定当他的舞伴。

    自从上次的小派对之后，杜绍涵已经很久没和程翊絴讲过话了，这对他们俩而言很不寻常，毕竟平时他们总是能从早上斗到晚上，再从学业斗到食物。

    柳湘语问过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她静下心来想了想，发现自己没有遇见程翊絴，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该长大了。

    该梦醒了。

    该面对了。

    「你今天看起来挺不错。」季研沉绅士的让出手臂，要她挽着，「新的一年又要到了呢。」

    「嗯，高中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呢。」

    「总觉得今天你给人的感觉和上次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特别成熟，没有疯疯癲癲的。」

    「该懂事一点了。」她耸耸肩，「最近想了很多。」

    头上传来季研沉好听的轻笑，「不管懂不懂事，我都不介意。」

    他们一迈入会场，马上就引来关注。季研沉微笑着和许多人打招呼，也有不少人向杜绍涵搭话，内容不外乎是他们哪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杜绍涵这才第一次细细打量今天的季研沉，他在正装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有气势，举手投足都是那样的自然且落落大方。啊，原来他的睫毛特别长，难怪有人说他给人一种邪魅的气质。

    「绍涵？」见女孩瞧着自己发愣，少年嘴角抑不住笑，「你要和我去莫祈跟柳湘语那，还是在这等会儿？我要先跟学生会的人会合。」

    「你忙吧。」自然知道他是个大忙人，杜绍涵曾听柳湘语说过，季研沉是学生会中很重要的一个支柱，虽然总是看起来漫不经心，不怎么管事，「我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我很快就回来，你先跟朋友什么的绕绕。」

    「好。」

    「抱歉。」他轻声说着，接着没入人海，杜绍涵发现最近季研沉对她说话总是特别温柔，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老透着套路和危险，她昨天说给柳湘语听，后者直回她你想太多了。

    学生会的大家都说，季研沉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他的确很危险，每每同他说话，杜绍涵都要做好心理建设，以免一不注意又被他撩到——她完全搞不清楚他真正的心思，在这之前要小心别坠入情网。

    她拿了一杯饮料，静静的找了个角落坐下，透着室内的光，晶莹剔透的杯子内是不断冒泡的气泡水，她缓缓啜饮，听着会场内正式开场前优雅的背景音乐。

    有人在她面前停下，她没有抬头，专心喝着饮料，那个人站了很久，最后才打破沉默，「你跟季研沉一起来？」

    「嗯。」

    「你喜欢他吗？」

    女孩没有回答，手指转着杯子，指尖冰冷的连自己都害怕。

    她对季研沉的感情，应该不是喜欢……吧？一种更像蓝顏知己的状态？

    「我知道了。」

    「你什么也不知道。」她反驳，好不容易才决定抬头起来看他，「你呢？不去陪舞伴，找我做什么？」

    「我自己一个人来的。」程翊絴在她身旁落坐，「我这个人真的很迟钝，你也知道的啊，所以……我真的很难猜我做错了什么……」他语带委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我们和好好不好？」

    「追久了，是会累的，而我已经不想再追了。」杜绍涵笑笑，「程翊絴，我曾经喜欢过你。」

    现在依然是。

    男孩瞪大眼睛，「欸！！！你说什么？」

    「不过那不重要了。」她站起身子，朝他甜甜一笑，「因为是『曾经』啊。」

    「等等，这很重要！」男孩拉住女孩的手腕，「我……」

    杜绍涵想甩开程翊絴的手，却发现怎么样都是徒劳，他的温度透过手心传了过来，热热的烙在她的肌肤上，「我不想听你拒绝。」她摇摇头，「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也知道，你对我的情感停留在什么程度。所以，可以不要再来关心我了吗？过阵子我或许就会喜欢上另一个人，我们就能恢復往常了。」

    心脏噗通噗通的跳，杜绍涵说着违心之论，脸上笑得灿烂，一滴泪珠却不争气的滑落，「如果你听懂了，就放开我吧。」

    「不放！」少年的手拉的更紧，让女孩感到有些疼，「杜绍涵，我一直以来真的都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我以为你也是这么认为……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觉得，不太想看见你和其他男生那么要好……」

    「所以呢？」

    程翊絴和杜绍涵此刻靠得很近很近，他将脸埋在她背后，「你继续喜欢我好不好……」

    其实她还喜欢着的啊。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放弃啊。

    但是，人家说，男孩子总是不会珍惜倒追的女孩，况且程翊絴比任何人都还要来的迟钝。

    「不要，我累了，我真的累了。」她叹口气，「你不会懂的，因为往往都是别人为你付出啊。」

    如果就这样喜欢他喜欢下去，而最后他和别人在一起，那她怎么办？

    「请你不要利用我的喜欢。」

    程翊絴第一次觉得杜绍涵和他好疏离好远，他第一次手足无措，发现说什么都没有用，「那，我喜欢上你总行了吧？」

    「可以请你不要把感情说得那么廉价吗？」杜绍涵生气了，「我不想因为你的同情而被喜欢上。」

    「才不是同情，我是真的很不想失去你啊……」怎么说怎么错的小正太有些哽咽，「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让我把你追回来……」

    女孩沉默，最后，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如果你是真心的，你就试吧。」

    是时候该让这永远被人追着跑的男孩吃点苦头了。

    季研沉忙完学生会的事情后，看见杜绍涵和程翊絴两人在一起，而且距离很近，不由得失了神。

    呵，有种猎物被人抢走的感觉呢。

    「啊，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女孩路过，不小心被人群挤了一把，撞到了季研沉，「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係。」他露出往日的温和笑意，可察觉那女孩僵了一下，「怎么了？」

    「特别可怕呢……」

    「嗯？什么很可怕？」

    「没事，副会长你听错了。」

    冒失女孩离开后，季研沉缓步朝那两人走去，他们神色凝重，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就这么静静的听完他们的对话，然后才出声打断，「绍涵，我回来了。」

    「副会长你忙完了啊？」她衝着他露出一抹纯真的笑，使一贯从容的他不禁小小失神，「走吧，跳舞去。」

    「嗯。」回头扫过悵然若失的程翊絴，季研沉挑衅的看了他一眼。

    在女孩下定决心之前，他先暂时继续享受诱拐猎物的感觉吧。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愿所有人一切安好。

    end

 第五章 怎么去面对(1)

    《殞落星辰》在推出伴侣系统之后，一时间没有更新其他活动，为的就是给大家一个缓衝期，先把伴侣系统摸个三四分熟。世界频道上一天到晚刷着徵伴侣的广告，折腾的热闹；公会的大家也鲜少下副本，几乎都跑去和另一半解任务去了。

    柳絮微语非常无聊，只好跟同她一般孤家寡人的冷若冰霜相约刷双人副本。乘翼翱翔那傢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突然没了踪影，听冷若冰霜描述，是去追妹子了。

    喔？她原本以为他和雪球之间会有戏唱的，看来人算不如天算。

    「阿冷，你有收到通知吗？」摆弄着桌上的茶杯，柳絮微语撑着头打了个小呵欠，「殞沉公司的通知。」

    「嗯。」冷若冰霜坐在沙发扶手上擦着剑，瞄了女孩一眼，「累了就去睡会儿。」

    「不累，我只是觉得好无聊。」她瘫回冷若冰霜旁边，让身体陷入沙发，「大家都好忙。」这些日子大家齐聚在公会据点的时间越来越少，虽明知是过度期，柳絮微语仍旧在寂寞之外带点小小的不安。

    冷若冰霜闻言，稍稍沉默，明白几分女孩心中所想，随后垂下眼眸，「谁叫你不结伴侣。」

    「可是我对风瀟瀟没感觉啊，我们只是朋友……」她有气无力的说着，顺手叫出了背包界面，想找找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能打发时间，「那你呢？你不也没结？」

    冷若冰霜这次没了回应，他放下武器，自顾自的走进公会厨房，柳絮微语也不强求他回答，一个人闷闷的开始强化起装备和瀏览着商场资讯，完全没有注意冷若冰霜到底在做些什么。

    过一段时间，一阵香味从厨房飘出，她马上坐起身子，打算去一探究竟，岂料，少年的声音适时传来。

    「别过来。」

    女孩撇撇嘴，但还是乖乖听从男孩的话，只不过还是忍不住探头朝那方向望过去，可惜除了冷彦霜的背影，什么也没见着。

    她索性继续滑她的商场，思量是否要难得败家一下，有种正在过光棍节的既视感。细火慢煮的声音从彼端传来，伴随着冷若冰霜熟练的料理声，柳絮微语听叫自己的肚子悄悄哀嚎。

    或许这终究只是游戏，不需真的等待上一两小时让料理完全熟透，系统便会自动加速。冷若冰霜端着一只中型碗公，先让它放在桌上冷却片刻，不久，便轻轻的拉过女孩的手，声音温柔的可怕，「喝下去。」

    柳絮微语见那乌漆嘛黑的汤品，原本雀跃的心情顿时散去，胃口尽失，「这是什么？」

    「补药。」

    「我才不喝！」她挣开男孩的手，「在游戏里喝没什么用吧？」

    「可是我上次答应你的。」

    「上次？」

    「你的手一直都很冷。」

    柳絮微语听见这句话，觉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温暖，她那时明明只是敷衍的随口胡诌，他却一直把它放在心上，「好啦，我会好好跟我妈说的。」

    冷若冰霜丝毫没有放弃说服她的意思，轻抿着嘴角，耐心哄着，平常姐姐也是这样和妈妈耍赖，事后被灌汤抱怨后又朝他疯狂吐苦水，因此他完全了解柳絮微语此刻的心情，「我才不信你会说呢，来，喝下去。」

    「……」

    汤品的香味仍然飘散，柳絮微语肚子小声的叫了起来，她看看那碗不怎么可口的料理，再看看冷若冰霜带着笑意的眼眸，嘟起嘴，仍然端起来喝了。

    补品真是可怕，明明香味那么诱人，可和嚐起来的感觉不成正比……咳，修正，是成反比。

    味道真的不怎么样，应该不是冷若冰霜手艺的问题，而是这道料理本身就不能说是美味。她舔舔嘴唇，咬过冷若冰霜刚拨开包装纸的巧克力，「你现实生活中也会做饭吗？」

    提到这个问题，说起来就是无限无奈，「会。」

    「真贤……不，真能干。」

    「妈妈和姐姐训练的。」

    当冷若冰霜还是小小霜的时候，家中的女性同胞们就决定要把他培养成一个新好男人，据妈妈所说，这样的男孩才受欢迎，多才多艺又温柔体贴；姐姐则是说她要把小小霜调教成一个少女杀手，有事没事就跟他谈谈女人心和少女漫画，好养成后带给朋友炫耀。

    于是乎，我们的小小霜同胞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学习做饭，小小霜很聪明，学习力特别快，在一次家政课中大显身手，再加上他的面貌不错，瞬间就吸引无数小女孩们的目光。

    只可惜他遗传到爸爸一部分的冰冷因子，明明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说话也天生就是那口气，大家还是觉得他太过高冷以至于难以接近，这世代虽有人好这口，但暖男还是更受欢迎的，也多亏如此，他也才没什么疯狂粉丝。

    「原来如此。」

    「别说这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欲言又止，柳絮微语静静的等着，直到他组织好措辞，待他准备好，抬眼对上女孩的双眸，眼底充满的是坚定，「和我结伴侣吧。」

    「欸？！」没料到男孩要说的是这种事情，柳絮微语有些惊吓，「你……在开玩笑……？」

    「不是。」既然说出口了，冷若冰霜也有了自信，不再吞吞吐吐，「我很认真。」

    「可是你知道，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吗？」

    柳絮微语没有回答，老实说，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很喜欢和冷若冰霜在一起的感觉，很喜欢他的温柔体贴，很喜欢他的外冷内热……但是……

    冷若冰霜见她不语，答案大约也猜得出几分，事实上，他也觉得有些太快了，他对她的情感只弄懂了七八成，可是，至少在游戏里，他不会离开她。

    最近当他见到她与莫祈在一起，心情就非常的不美丽，尤其当她笑得灿烂的时候。他为了这个问题，难得的向一向不靠谱的姐姐拜託諮询，也亏冷彦雪知道弟弟脸皮薄，没有太刁难他，认真的当起了一回的军师。

    「如果你这样都不叫喜欢，那在你心中喜欢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怕什么啊，凭你的条件还有追不到的女孩吗？你不踏出第一步就永远不会有结果啦，想那么多。」

    「有些时候，感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现在不行动，以后就会后悔，懂吗？」

    ……家姐是这么吩咐的。

    「我觉得，我们打双人时的默契特好，我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对彼此都有一定的信任，再加上伴侣在游戏中也有很多的方便。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係，我只是想问问。」他不会逼她，他也知道苏育桀不是一个一时半刻就能忘记的存在，他并不希望女孩忘记或是让他取代。可是这些都不能成为阻挡一份感情的理由，他希望能让她拥有新开始的人是他，而不是莫祈。

    柳絮微语没有正面回答，「你在现实生活中有女朋友，或是喜欢的人吗？」

    「没有。」

    女孩注视着他那温柔的眼眸，想起好久好久以前，有个男孩也曾这么对她笑着，不禁眼眶一红，无法断然拒绝。她发现这和面对风瀟瀟时的情感不一样，风瀟瀟只是朋友，而冷若冰霜……

    她愣了一会儿，冷若冰霜对她而言，是什么？

    先前莫祈问她说，为什么她不喜欢在游戏世界投入情感，她回答那是因为这终究是个虚拟世界，所有人都会离开，可是真的是那样吗？

    她只是太害怕，太害怕再度去信任；太害怕到最后自己又剩下孤单一人。就像当时苏育桀离开了她；就像莫冷清突然消失不见踪影。

    一旦喜欢上了，那到最后被遗弃的滋味实在太痛苦，有如千刀万剐，所以她选择逃避。看似洒脱，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一个害怕受伤的胆小鬼。

    她以为这些日子她慢慢走出来了，但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从头到尾依然踌躇不前……

 第五章 怎么去面对(2)

    「阿冷，你刚刚是不是说，你也有收到游戏公司的邀请函？」

    「嗯。」

    「活动就在下个月，见过面之后，我答应你。」

    ★

    星期六的早晨空气很是清新，柳湘语披了件浅蓝色的薄外套，背上一个小包包，打开自家大门。一抬头就见冷彦霜斜倚在他家门边，手中翻阅着一本书，微风吹拂，带起几根黑发，衬的肤色比一般男孩偏白的他格外唯美，整个人说有多气质就有多气质，让她一时间看呆了。

    之前不知道是哪个老师说过，受欢迎的男孩子连等人的姿势都有型，她今天总算亲眼见证。

    画面之美好，令时光在此定格。

    男孩像是察觉到了女孩的动静，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动到她身上，轻抿嘴角，荡漾出好看的笑，「早安。」

    那声音，很轻、很柔，柳湘语一时间反应不过，愣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失礼，才赶紧回覆，「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

    「没有。」他闔上书，伸过手，「帮你拿背包？」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楚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和苏育桀家的味道不同，冷彦霜他们家用的柔软精闻起来有种青草的味道，就像她和冷若冰霜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很舒服，很令人安心。

    柳湘语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心脏跳的有点快，不自在的乾咳了一声，赶紧拉住背包肩带，「不用不用，很轻的，我自己来就可以。」

    冷彦霜倒也没察觉异状，「那我们走吧？」

    「嗯。」

    他们俩步行到火车站，因为时间尚早，并没有什么人。不过眼尖的冷彦霜远远的就看见那令人反感的身影。那人头戴鸭舌帽，滑着手机，随意的靠在一根柱子上，待他们接近，便抬起头来露出灿烂一笑。

    「湘语。」

    「莫祈，你来的好早。」

    「我可是那种约会会提前十分鐘到的人呢。」他扬扬得意的说，接着挑眉望向一旁的冷彦霜，语气带点质问，「你怎么也来了？」

    「你才是。」

    两个男孩一同朝柳湘语投去求解释的眼神，柳湘语眨眨眼，没有接收到他们的心里吶喊，「人都到了，那我们就走吧。你们两个应该认识吧？需不需要我替你们彼此介绍？」

    「才不用。」

    「不用。」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接着又各怀心思的朝对方投以不耐烦的目光。

    同时，冷彦霜注意到，莫祈肩上又多了一个包包，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柳湘语那边顺手拿过来的。他脸色一沉，轻轻蹙起了眉。

    在火车上的座位也是一门大学问，由于他们搭的是区间车，票并没有位置之分，三人一阵尷尬，幸好他们搭的是横座位的火车，柳湘语夹在他俩间做桥梁。

    「湘语，你还好吗？」在火车行驶，三人沉默的气氛中，莫祈率先打破沉闷，「我有带卫生纸喔！」

    柳湘语苦笑，「不用太担心我，我还行，你呢？」

    「应该说，很期待吧。我也好久没有见见老朋友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莫祈从背包中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柳湘语，「如果我成年，我就带酒来洒。」

    「他会记得的。」柳湘语拆开包装，把糖含在嘴里，是柠檬口味的，甜腻之中更多的是酸涩，「高中毕业后你就能洒酒了。」

    「不，我刚刚想到拿冰火来也是一个好选择。」

    冷彦霜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发现自己怎么样也无法融入，无可奈何，只能闭上眼睛休息。莫祈和柳湘语聊了一阵子后，以为冷彦霜睡着了，于是直接了当的问出那盘旋在他心中已久的疑惑。

    「湘语，为什么冷彦霜也跟着来？」

    柳湘语没料到莫祈会问这样的问题，沉思了许久，一时间也说不上个理由。冷彦霜假寐着，两人都在等待女孩的答案。

    「我想，是因为他是帮我把跟育桀有关的悲伤记忆，变得美好的那个人吧。」柳湘语思索过后，道出了这样一个回答，「如果没有和他相遇，我想我现在可能还是沉浸在悲伤里。冷彦霜他虽然住在育桀曾经住过的地方，但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人，我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是他教会了我这点。」

    莫祈听罢，欲言又止，最后他轻轻的问，「那么，我呢？」

    「欸？」

    柳湘语对上他的双眸，里头满是认真，「对你而言，我是什么？」

    他们对视着，柳湘语从中见着了千言万语，她移开目光，看着自己的大腿，「连接我过去与现在的人。」

    「什么意思？」

    「莫祈，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那么阳光，你和我一样，一直待在育杰身边，对我而言，你我也算是个青梅竹马。只要在你身旁，没有人是不快乐的。」

    她停顿了一会儿后，继续说着，「但是，我觉得好痛苦，一瞧见你，我就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那时育桀正离开，每个人都告诉我要坚强，我走不出来，所以我只好不想起，连带的避开了你，我很对不起。」

    「后来，有人告诉我，我不必遗忘，只要把我们曾经拥有的记在心里便够。我真得很高兴你主动来向我搭话的那一天，我发现我们还能回去，现在，你对我而言，很重要，你的存在提醒着我不要害怕过去。」

    她笑笑的望向男孩，「莫祈，真得很谢谢你，包容我的古怪和任性，我相信我能走出来，有很大的一部份也是因为有你在我身旁。」

    莫祈注视着女孩的笑顏，心中的柔软被触动，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轻碰女孩的脸颊，却被不知何时张开眼的冷彦霜打断。

    「柳湘语。」他柔声唤着，伸手顺过她的发丝，「头发乱了。」

    「喔，我有带梳子。莫祈，包包还我。」她在背包里翻找着，拉出一根小木梳，冷彦霜自然的从她手中拿过。

    「我自己来……」

    冷彦霜没有理会她的抗议，逕自梳了起来，「这里打结了，你自己弄会很痛。」

    听到男孩这么说，柳湘语也不再拒绝，「谢谢。」

    冷彦霜梳头发的动作很熟练也很温柔，一点都不会疼，她忍不住好奇的问，「你很常帮女孩子做这种事啊？」

    冷彦霜僵了一下，半晌，才回答，「是帮我姐姐，她每次洗完头都不梳头发，隔天打结的乱七八糟，就会要我帮忙。」

    「我能理解，梳头发什么的真的很麻烦啊……」

    莫祈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看，「没关係啊，以后打结找我，我帮你。」

    「不用……」

    「会长大人日理万机，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就好。」不等柳湘语拒绝，冷彦霜早已回覆，语气中尽是嘲讽，「不麻烦你。」

    「湘语的事情一向称不上是麻烦。」莫祈耸耸肩，「我平时和她相处的时间可比你多的多。」

    「我是怕你弄痛了她。」梳理结束，他拉过她的手，将木梳轻轻放回她手中，「可以了。」

    他的距离恰好能让她清楚感受到他每字每句话语里所吐出的鼻息，落在她颈边，形成勾人心魂的一股魔力，柳湘语脸上一红，心脏跳动的频率再度增快。

    天啊，为什么她感觉今天的冷彦霜特别撩？

 第五章 怎么去面对(3)

    幸亏两个男孩自顾自的较劲，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柳湘语用手拍了拍脸颊，整理好情绪，「你们不要再吵了啦。」

    他们识相的闭嘴，各自滑起了手机、看起了书，柳湘语觉得心累，便闭上眼睛，打算一路睡到目的地。

    ★

    不知道陷入沉睡后多久，柳湘语突然感到手背痒痒的，便睡眼惺忪的朝手背处摸去，却抚上一个不明物体，她吓得张开眼睛，定神一看，原来是冷彦霜的手。

    「下一站就是目的地了。」他说，柳湘语这才发现她的身体几乎靠在冷彦霜身上，想必是她睡得昏昏沉沉，就歪向了他那边，她连忙坐正，发现莫祈也倒在一旁睡得东倒西歪，幸好旁边没人。

    「冷彦霜，为什么你当初会答应和我一起来呢？」

    冷彦霜闔上书本，看着女孩的侧顏，这个问题其实他自己也答不上来，「一种感觉。」

    「这样啊。」

    窗外是一望无尽的大海，今天的天气很晴朗，湛蓝的天足以与海洋媲美，先前经过几个大站后，车上的乘客再度了了无几，阳光洒落车厢，形成一幅如画的风景。

    车内的广播提醒乘客下一站即将抵达，柳湘语和冷彦霜站起身子，拉住车门旁的扶杆等待火车停下，顺道叫了睡到不省人事的莫祈醒来。

    火车终于停驶，走出车门便能注意到这是个小小的车站，木製的建筑带点和风的味道，每一丝纹路似乎都在诉说着悠久的歷史，时间来到这里，彷彿暂停了般，没有脚步匆忙的居民，没有工厂机械传来的吵杂。

    柳湘语领着他们走过她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径，沿路上遇见几个人和他们打招呼，其中还有几个人笑着问柳湘语说她怎么又来了。

    他们今天的终点是一处不怎么高的海崖，波浪轻拍崖壁，浪起浪落的水花声令人心情特别平静，柳湘语转过身去，「我想先一个人静静，等等你们再来找我，可以吗？」

    「嗯。」

    「可以啊，等等换我喔。」

    他们两人顺从的走远，走到柳湘语暂时看不清他们的身影，她才转回身子，面向那无边无际的海洋。

    四周一片寧静祥和，她失神的凝视着远方，微风吹拂，似乎是他在她耳畔细语欢迎她的到来。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封信，用手指不断摩娑信封，良久，才轻轻开口，「育桀，我来找你了。」

    一道海浪撞击着海崖，仿若回应着她，「我听见你的告白了，两年后的此刻，我才收到你的心意，真的很讽刺对吧？」

    「你说好的，永远和我在一起啊……」本来下定决心不哭的，泪水却在此刻不受控制的滑落，「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恋人的那种喜欢，我好后悔我从来没有说出口。」

    「我想着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很久，我想着我们要一起长大，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情侣，总有一天我们会携手相伴，我们可以一起去好多好多地方旅行，你说过的，想去撒哈拉沙漠，可是、可是……」

    「我好想再次遇见你，你现在过得好不好，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一边溃堤，一边嚷着那些埋在她心底深处的话，「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啊！」

    她放声大哭，哭得痛彻心扉，像是要把所有的泪水榨乾，那哀凄的悲鸣令路过的人都不禁心里听着痛，「我好想你啊，真的，你回来好不好……」

    她以为她完全走出来了，但其实伤痕还疼着；她以为她这次可以笑着面对他，他却一次次触碰到她内心的那股脆弱；她以为她不会再为他而疼，可到头来却哭得不能自己。

    她喊着，失控着，也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了，她把那封要给他的信撕碎，用力的洒向大海。直到最后筋疲力竭，她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是来给你答覆的，我想说，如果你还在，我愿意。可是这辈子已经不可能了，我们下辈子一定要在一起，你要等我，好不好？」

    「这是我们第一个度过的情人节，也是最后一个。我会好好的爱我自己，我知道，你希望我不要浪费自己的生命好好活着，我会连同你的份一起。育桀，我喜欢你，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这话了，我会把对你的爱恋变成怀念，我还是会常常来看你，但我不会在停驻于过去。」

    「最后，让我唱首歌给你听，好吗？」她虚弱的扬起微笑，调整呼吸后开始唱起那忧伤的旋律，歌声随着风飘到好远好远，仿若翳入了天厅。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我会是在哪里？

    如果我们从不曾相识不存在这首歌曲

    每秒都活着每秒都死去每秒都问着自己

    谁不曾找寻谁不曾怀疑茫茫人生奔向何地？

    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

    从此后从人生重新定义从我故事里甦醒」

    如果苏育桀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那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可却庆幸她曾拥有过他，即使最后他们两人终将别离，这些点点滴滴依然是她最珍贵的记忆，他给予她许许多多的快乐，这辈子来不及还，只好下辈子约定相见。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你又会在哪里？

    如果我们从不曾相识人间又如何运行？

    晒伤的脱皮意外的雪景与你相依的四季

    苍狗又白云身旁有了你匆匆轮回又有何惧？

    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

    每一分每一秒每个表情故事都充满惊奇

    『偶然与巧合舞动了蝶翼谁的心头风起』

    『前仆而后继万千人追寻荒漠唯一菩提』

    『是擦身相遇或擦肩而去命运犹如险棋』

    『无数时间线无尽可能性终于交织向你』」

    她第一次听见这首歌时，突然间就哭了，尤其在观赏过mv之后，更是哭得厉害。

    那一年，她一岁，他也一岁，两人咿咿呀呀的童言童语。

    那一年，她四岁，他也四岁，他们手牵手进入幼稚园。

    那一年，她七岁，他也七岁，在大家的祝福中步入小学。

    那一年，她十二岁，他也十二岁，在青涩的懵懂中接过毕业证书，迈向更高的里程盃。

    那一年，她十五岁，他也十五岁，在濒临大考崩溃的压力下相互依偎。

    那一年，她十六岁，他却永远的停在十五岁。

    「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

    未知的未来里未定机率然而此刻拥有你

    某一天某一刻某次呼吸我们终将再分离

    而我的自传里曾经有你没有遗憾的诗句

    诗句里

    充满感激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我会是在哪里？

    如果我们从不曾相识不存在这首歌曲」

    （节录自五月天《如果我们不曾相遇》，作词、作曲：阿信）

    那一天，柳湘语等着苏育桀回家，他说他要去买点东西，要她一个人先走。

    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她，希望她好好等着。

    这一等，却成了永恆。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欢乐，柳湘语坐在他家，准备与他的家人一同庆祝他的生日，苏妈妈笑吟吟的接起电话，却忽然语调变得可怕。

    「不可能，你们是诈骗集团吧！不要开这种玩笑！」

    大家的目光被突然的冰冷吸了过去，眼看苏妈妈就要发狂，苏爸爸赶紧走过去安抚，「怎么啦？」

    之后是短暂的沉默，一会儿，苏妈妈连说了几声「是」便掛了电话，腿软的有些站不住，「老公，去开车，我们去和立医院。」

    「为什么？」

    「育桀他、育桀……」苏妈妈崩溃大哭，柳湘语心中不好的预感满溢，忐忑的随着他们夫妻俩上了车，用飞速赶到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瀰漫，冷气轻搔着她的皮肤，令她从心底发寒，他们来到一间病房前，推开门，只见一张白布。

    「对不起。」医生轻轻的同他们道歉，他们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掀起惨白，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受了伤，却熟悉的脸。柳湘语捂住嘴巴，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眼前的画面，她用力的捏了下自己的大腿，锥心的痛却提醒她这是现实。

    「育桀，我的儿子……」苏妈妈跪倒在床前，不能克制的不断抽搐，「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啊……」

    感染了她的哀伤，柳湘语从震惊中消化恶耗，她回过神，眼眶盈满泪水，「育桀，你在和我们开玩笑对不对，醒来啊，我们回家啊。」

    她喃喃的说着，扶着床杆，「起来了，不要再睡了。」

    苏爸爸拍拍她的肩膀，她抬头一看，发现他的眼中是无限哀痛，柳湘语想哭，却哭不出来，喉头好像有块什么似的梗住。

    「湘语，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这是苏育桀离开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骗我，你骗我！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她喊着，随后也跟着大哭，「我等你啊，多久我都等，你回来好不好？你醒醒好不好？不要这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苏育桀，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东西要给我吗？我要你亲手交给我啊！」

    时鐘滴滴答答的向前走，无情的带走时间，不再呼吸的冰冷躯体宣告这一切都是事实，哭泣的声音止不住，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别离。

 第五章 怎么去面对(4)

    她曾见过害死苏育桀的那个兇手一次，是一个满是鬍渣的中年大叔，他与他们会面时，一直垂着头，不发一语。他是一名大卡车司机，意外发生的那天喝醉了酒，以极快的速度闯过红灯，正在过马路的苏育桀就这么被他撞飞了出去。

    「你为什么要喝酒？」压抑住即将爆发的情绪，柳湘语问着，「为什么要酒驾？」

    男子依然保持沉默，苏氏夫妻好像累了，就这么样让柳湘语继续质问，「你知道吗？因为你的关係，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回不来了啊……」女孩说着说着就哭了，场面是冰冷的沉默，大家的心也随着女孩的啜泣声一揪一揪的，但依然没有人出声，或许是因为每个人都怕自己情绪失控。

    「对不起。」男子轻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重复着这些话，呢喃的细语回盪在整个房间，令人喘不过气。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柳湘语抬手拭去滑落的泪水，她微笑着，向湛蓝的海洋及天空吶喊。

    「苏育桀，等等我，让我把这一生过完！你用不着担心我，我会连你的份一起过下去，所以，我不会再为你哭泣了。」

    苏育桀离开人世的方式是海葬，他们搭着船，将骨灰洒向这片大海，如同他生前的那份不羈自由，想必不愿让小小的灵骨塔束缚他的灵魂。

    「我会过的很好。」柳湘语站起身子，打了通电话给莫祈，「我可以了，你们回来吧。」

    ★

    莫祈和冷彦霜各自面对大海和苏育桀聊了一会儿，内容不外乎是会好好陪在她身边诸如此类。一向阳光的莫祈难得面带悲伤，但他语调依然轻快，少不了揶揄的话。

    离开海边后，他们没有直接回家，反倒是在这个小村落里逛逛，他们找到了一家在现代生活中几乎绝跡的杂货店，买了几支冰棒和零食吃。

    「你们真的没有人要去《殞落星辰》的发表会吗？」舔着巧克力脆皮冰棒，柳湘语闷闷的问，两个男孩则对望了一眼。

    「我没有玩啊，所以去不了。」莫祈搔搔头，「不过你会见到我哥吧，他很强，一定会被邀请的。」

    「你哥游戏里叫什么名字啊？」

    「他没跟我说过，需要我帮你问问吗？」

    「不了，没什么兴趣认识。冷彦霜，你呢？」

    冷彦霜犹豫了一会儿，不断思考要怎么用最委婉最不曝光的方式回答，「会去。」

    「那……游戏暱称？」既然都决定要渐渐把游戏生活带入现实，柳湘语总觉得要踏出个第一步，问问认识的人游戏暱称什么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他笑笑，「这样才有惊喜。」

    在这个日子来临以前，先让他好好研拟一下对策吧……不过，若他的身分曝光，程翊絴也会跟着一起，应该说，他们两人都有受邀参与这次的活动。

    柳湘语撇撇嘴，不再追问，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会死缠烂打的人，「好吧，那我就再等等，你该不会正巧是我游戏里认识的人吧？」

    「世界有时意外的会很小。」

    「哎呀，你们不要聊些我不能参与的话题啦？」被无视的莫祈发出抗议，「话说，湘语，你那个朋友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杜绍涵？」柳湘语这才想起之前莫祈提醒她的事，「有时候，我真的对她感到很抱歉。」

    「为什么？」

    「她总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底，我不管怎么问，也只会说没事。最近她跟程翊絴之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冷彦霜知道，他明白自己好友的那份少根筋和那聒噪女孩偶尔的细腻，「八成是因为阿翼做了蠢事吧。」

    自从他们俩认识以来，冷彦霜从来没有看过程翊絴可以跟一个人吵的那样火热，程翊絴平时待人接物虽称不上完美，却可说是彬彬有礼，尤其是女孩子面前，但这些原则在杜绍涵面前完完全全打破。

    他真的不懂那些芝麻小事有什么好吵的，每次的结局都是其中一方气扑扑的离开，可他看见他们眼底都充满笑意，特别是程翊絴，笑容会比平时灿烂好几百倍。

    不过，一切似乎从程翊絴对杜绍涵承认他有喜欢的女孩子时变调，而他那笨蛋好友却没发现，还在女孩面前提过好几次。

    「希望他们能赶快和好。」柳湘语长叹，自己不能帮上什么忙，有点惭愧。

    她还沉浸在她那小小的愁绪，原先开起话题的始作俑者却又跳跃式的进入下一个话题，明显有词穷的趋势，「湘语，你觉得高中适合办儿童节活动吗？」莫祈笑嘻嘻的问，而后者则是瞪大双眼，一脸错愕。

    「不会吧，你要做什么？又要办活动？」情人季才刚结束啊啊啊啊！女孩无声吶喊。

    「都加入了学生会，都来到了这所学校，不好好大干一票怎么行呢？」莫祈一整个就是充满热忱的阳光好代表，「我们也快卸任了，就趁最后的时间好好准备，利用学生会的职权也不错啊。」

    「卸任……明明我才刚加入没多久呢……」

    茗冶高中的惯例是学生会成员们在高二下学期末公开招募即将升上高二的高一学弟妹们进来学生会，并进行交接。虽说茗冶高中的学生大多直升内部大学，并没有什么考试的压力，但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着处理。

    现在已经来到一月中旬，很快的，要迎来下学期了。老实说，一开始会加入学生会完全是被莫祈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眼神半强迫，现在剩大约半年的任期，她却开始捨不得。

    「我们大学的时候，再跟他们一起组个最强的学生会吧！」像是看透柳湘语的心思，莫祈笑吟吟的提议，「既然都认识了，我们不会那么容易分开啦！」

    「嗯。」柳湘语把最后一口冰棒吞下肚，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在这种天气吃冰的我们真像神经病。」

    「来杂货店不就要吃冰吗？」莫祈朝塑胶袋伸出魔爪，准备掏出第二根，「湘语你还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冷彦霜就拉过柳湘语的手，递给她一杯温开水，「小心下次肚子疼。」

    「啊，谢谢。」她啜饮着温度适宜的开水，觉得冷彦霜特别细心，果然家里有个姐姐的男孩子就是不一样啊。

    莫祈见女孩被冷彦霜收买了，微微嘟起嘴，不甘示弱的提议，「下次你肚子疼，告诉我。」

    「不用……」

    「用不着，在那之前我会先知道。」冷彦霜接过空杯，拿出湿纸巾，「给，嘴边都是巧克力了。」

    柳湘语手忙脚乱的拭去脸上的污渍，「还有吗？」

    「没了。你还想在这待吗？要回家，或去哪里逛逛？」

    柳湘语转头看看莫祈，又看看冷彦霜，她的立场怪尷尬的，她不想那么早回去，可这两个男孩貌似一直在较劲，气氛不太好，「回家吧。」

    男孩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手机随后很快的收到一条邮件——

    「送莫祈回家后，我们去哪里逛逛。」

 第五章 怎么去面对(5)

    ★

    商店街满是粉红泡泡，因应情人节正统商业活动的惯例，随处可见装饰满满的小舖和打折活动。路上的情侣们依偎着两两成对，你儂我儂的，温馨甜蜜的气氛和方才他们所到之处截然不同。柳湘语和冷彦霜回家后，和莫祈告别，随后便偷偷溜出来逛。到处可见的情人让冷彦霜看了尷尬，反倒是身为女孩的柳湘语完全不受影响。

    「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在街上晃了两三圈，墨镜不知道破了几片后，冷彦霜忍不住提问。

    「没啊，就这种日子，不想就这么回去。」她对上男孩充满疑惑的双眼，「问我为什么是找你吗？」

    男孩挑高了眉，示意女孩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开心啊。」

    感受到冷彦霜无语的威压，柳湘语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开玩笑的，我是觉得和莫祈来逛这种店，有种回去就会顺理成章被他当成女朋友的感觉。」

    所以是说和自己出来就不会吗？冷彦霜没有觉得比较高兴。

    嘛，算了，这种事情急不来，要是像莫祈一样被柳湘语当怪胎看待，就不好了。儘管有些气馁和不平，冷彦霜还是这么安慰自己。

    最终，他们两个在一家小巧可爱的店舖前停了下来，「我想进去里面逛一下。」柳湘语看了一眼和这种店极不搭嘎的男孩，「你要在这等我，还是陪我进去？」

    「跟你一起。」

    推开玻璃门，上方的小风铃叮叮噹噹发出好听的声响，粉红色的小舖里是满满的巧克力和小礼品，少女心十足。柳湘语在各式精緻的巧克力柜前停留，目光转啊转，迟迟拿不定主意，「冷彦霜，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冷彦霜皱起眉，心情怪复杂的，「你……要送给谁？」

    「自己吃。」她的回答如此理直气壮，令男孩莞尔一笑。

    「话说，你拆活动的那些信了没？」继续比较巧克力的同时，柳湘语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那天的信，你有顺利寄出去吗？」

    「还没看完。」被问话的后者明显直接忽略第二个问题。

    「嘿，我知道，实在太多了，拆不完。」

    既然被说中了，冷彦霜也没打算反驳，「……你每一封都会看吗？」

    「为什么不会？」柳湘语拿了一盒75度的巧克力，「被人喜欢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她吐吐舌头，「借莫祈的这句话来用用。」

    冷彦霜轻抿嘴角，大致想了想那封信最后的下落，顺手也拿了一盒巧克力，「说的也是。」

    「你……要送给谁啊？」见他没有回答最重要的那个问题的意思，现在又买起了巧克力，柳湘语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那个活动也是，你有喜欢的人？」

    「算有，也算没有。」

    「什么嘛，这种答案。」柳湘语咕噥，有点小小的不高兴，「走啦，结帐。」

    付完钱后，柳湘语当场就拆起了包装，享受的品尝起来，冷彦霜观察她满是笑意的脸，眼底尽是他也没自觉的温柔。女孩伸过手来，递给他一颗巧克力，「给你。」

    「你自己吃就好。」

    「友情巧克力，你就收下啦。」

    他不再推辞，巧克力吃起来不是很苦，参杂着一丝丝的甜，就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

    好像有人说过，75度的巧克力，是尝起来最刚好的度数。

    缓步送女孩回家，一路上他们没再谈什么有重要参考价值的话，多的是间扯以及自己不用太认真面对学测的庆幸。同龄的孩子们现在大概哀鸿遍野，陪着学长姐们倒数，自己好过的日子也越来越少。柳湘语一直不是个喜欢人家逼她的人，这也是她选择拚上全力考入茗冶的原因。

    手机突然震动，代表有讯息，柳湘语随手拿出来瞄了一眼，愣了一下，又塞回口袋。

    「国中的大家想开个同学会。」面对男孩询问的目光，她简单回答，「反正我也不会去。」

    「为什么？」

    「不想被他们觉得很可怜，我去也只会徒增尷尬而已。」她轻轻的笑着，这抹笑在冷彦霜眼底却格外悲伤。

    「如果……心情不好的话，我会听你说。」

    「没事，跟之前不一样了，我现在真的觉得很开心。谢谢你从认识以来就一直帮我。」

    男孩心疼的抚上她的发际，轻柔的摸摸头，「不用客气。」

    柳湘语喜欢冷彦霜摸她头的感觉，儘管距离太过亲暱，她却一点也不讨厌，反倒觉得很安心。在这个距离，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洗衣精的味道，感受到他传来的热度，以及他们之间，有点模糊不清的曖昧。

    思及至此，她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像变态。

    不过，他带给她的一举一动都很熟悉，甚至有种朝夕相处的感觉，可是想破脑袋，柳湘语都不知道原因为何，可能自己真的很迟钝吧。

    走着走着，就到了家门前，冷彦霜拿出方才买的那盒巧克力，放到女孩手里，脸上是靦腆的笑，「情人节快乐。」

    「这怎么好意思！我拿一颗就好了，剩下的……」

    「收下。」他制住她的行为，「我本来就是想送你的。」

    「咦？」

    「听不懂就算了，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现在，不急。」他打开他家的大门，「今天我还蛮开心的，谢谢你。」

    「我才是呢！谢谢你陪我跑那么远，还跟我一起有的没的地方逛。」

    「再见。」

    「明天见。」

    冷彦霜关上了门，而女孩没有听见的是，他轻声的那句呢喃——

    「游戏里见。」

    ★

    限定活动副本——〈地球之旅〉

    一长列的火车从眾人眼前呼啸而过，警告行人别穿越平交道的号志灯不断响起，眾人聚集在铁轨旁，好奇的四处张望。

    「哇，感觉好新奇啊！」乘翼翱翔兴奋的在火车通过，铁栅栏举起之际，快速的来回穿越平交道，「这个应该很古老了吧！」

    在科技日新月异的现代，几乎所有的铁路都已高架化，鲜少在平地上见到这般情景，除了较遥远的偏乡地区。其他四人无奈的站在一旁，不断对他幼稚的举动翻白眼。

    「会长，这样很危险的。」翻转太郎担忧的出声制止，接着冷若冰霜把他打晕了拖回来，他们一行人才得以顺利前进。

    伴侣系统风潮冷却了一阵子，公会里的大家终于归队，柳絮微语便提议要来打一场大型副本，最近过得太混，都在混吃等死，以至于功力下降不少。

    除了固定班底的正副会长二人组外，这次他们还邀请了绝情跟翻转太郎，接着便悠哉悠哉的开始解起新副本。

    〈地球之旅〉是继〈遨游星海〉后，第二个以小王子为主线改写的副本，据网路上的攻略和其他玩家表示，难度比之前简单许多，因此很快的就有人拿下首杀。不过，在首次通关之后，每个队员都会收到专属于自己的神祕道具，功用不明，有人推测这是下次改版引子，所以大家疯狂的刷起这个副本，希望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跡。

    「我记得微语女神很了解《小王子》吧？我们能不能发现新线索，就靠你啦。」绝情打了一个大哈欠，「在这种艷阳天，流着汗水，真不像我的作风。」

    「绝情，你多久没晒太阳了，难怪皮肤越来越白。」翻转太郎经常与他和花飞花组队，自然了解伙伴有多懒，「这样对身体不好。」

    「哎呀，只是游戏嘛，还要被紫外线荼毒，多难受。」绝情拿起他的古琴，试图遮挡一点太阳。柳絮微语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为什么有些人就是连搞笑的动作都能看起来如此优雅。

 第五章 怎么去面对(6)

    沿着平交道直直往前走，不久便遇见一个带着头盔的铁路号志员，「欢迎来到限定活动副本——〈地球之旅〉。」年纪约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这么说着，介绍跟叙述都非常制式，不同上个副本中小王子的活灵活现。

    「本副本分为三部分，场景依序为商店、花园及沙漠，各自有相互对应的任务跟npc，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准备好了吗？」

    柳絮微语觉得奇怪，照理说游戏公司应该不会特意创造出一个场景还是人物来讲解规则，那太耗费时间与成本了。不只有她，除了乘翼翱翔外的其他人都注意到了，沉默不发一语。

    「嘿，你们干嘛不回答啊？不回答我回……」话说到一半，某正太就被堵上嘴丢去一旁了。

    冷若冰霜、绝情和翻转太郎坐在乘翼翱翔身上，将冀望的目光投向女孩，他们谁也不敢轻易出声，就怕坏了她的好事。

    「不好意思，那您在这里做什么呢？」思考过后，柳絮微语终于开口，「不会只是在这里给人解说吧？」

    男子意外的挑起眉，没料到这个队伍不是回答他「准备好了」，而是站定脚不打算前进，「你说呢？」

    「我觉得不太可能。」女孩自信一笑，「据我所知，〈地球之旅〉是依照《小王子》改编的，那就说明您还有戏分才是。」

    「聪明。」一列光亮的火车发出雷声般的巨吼，急驶而过，它的灯一闪一闪的，有如一条银色的蛇。

    「他们可真急啊。他们要去哪里？」默背出这句台词，柳絮微语想起与莫祈再度相逢时的对话，命运就是如此巧合且相似。

    「恐怕连火车驾驶也不知道吧！」铁路号志员答道，声音中透着沧桑。

    一列光亮的快速火车，也怒吼着从反方向进站。

    「他们已经回来了吗？」

    「这是不同的一批人，这里是铁路交叉点。」男子凝视着远方，不知道在追寻着什么，也许是方才离开的人们，也许是自己想搭上火车逃离的心情。

    一股清风袭来，替炙热的空气带来一点生气，「人总是不喜欢自己住的地方呢……」

    「没有人会对自己所在的环境感到高兴的。」

    「等等又会有一列火车，他们或许会去追着第一批的旅客，又或者什么人也不追。人们拚命将自己挤进快速火车，却不知道他们在寻找什么。」柳絮微语发现右上方多了一道任务栏通知，不出所料，隐藏任务的契机就是这个。

    「你们这群小崽子真幸运。」铁路号志员应答，「一个小孩子丢失了一只布娃娃，你们去给我寻来吧。」

    【系统】触发任务——安索的破娃娃（0/1）

    「安索是谁？」冷若冰霜见任务已取得，才放心询问，「没什么印象。」

    「我也没听说过，我觉得是布娃娃的主人。」柳絮微语摊开背包里多出的一张地图，上面有一个鲜红的大叉叉，「吶，就是这个没错吧？」

    他们几人围成一个小圈圈，不同于刚才的打打闹闹，开始认真的研究起地图，鑑于之前的经验，大家都一致认同殞沉公司的隐藏副本是非常难破解的，一不小心还会死掉灭团。

    「我们原本的任务呢？」绝情席地而坐，丝毫不怕那身绿氅被尘土玷污，他甚是悠间的拨弄琴弦，眼神却透着柳絮微语没见过的认真，「不是说三个场景，三个任务？」

    「看样子是取消了。」翻转太郎从背包里掏出一大堆符咒，准备给大家上buff，「可见这任务难度很高。」

    冷若冰霜跟乘翼翱翔再度检查他们武器的素质跟状态，再想办法补强及提高攻击力，「怕是跟下次更新有重大关係。」冷若冰霜在打这副本前就仔细分析过攻略及数据，这次难度对高等玩家而言简单到不可思议，就怕是有什么阴谋。

    「好刺激呀，有种我们正在当第一线攻略组的感觉。」乘翼翱翔挥舞起大刀，乐不可吱，「好久没干老本行了。」

    他们两人还没创办公会前曾和几人一同当过攻略组，负责拓荒和在网路上发资料，好让更多玩家能顺利破关。这段日子也养成了他们凡事都要拼首杀的乐趣，除了赚到一身好装外，知名度也打响不少。

    但后来课业渐重，游戏中的活动也越来越多，他们便脱离了攻略组，改经营起公会，可当年的小粉丝们依然存在，人数至今也增加了不少，所以他们偶尔有空时，还是会发个文分享一下秘笈。

    「不是『取消』，是『融合』。」观察完地图后，柳絮微语下结论，「看，我们现在在这里，要到达红色叉叉的位置，必须依序经过商店、花园和沙漠，这就代表原先的任务说不准还是要完成。」

    「那走吧。」

    「怎么到商店哇？路那么远！」

    「走唄。」

    「等等。」绝情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扇子，懒懒的扇着风，活脱脱像是从歷史课本跑出来的文人，「本公子认为，搭火车。」

    「你有病啊，那不代表我们还要跟那群人挤。」乘翼翱翔厌恶的说，「提点有建设性的点子。」

    翻转太郎一听，马上就知道这小伙子在想什么，「你身手没退步吧。」

    「上次不是才见过？」

    「绝情，你是指跳上车顶？」冷若冰霜听见号志灯再度响起，灵光一闪，「好办法。」

    「咦咦咦咦咦？你们认真？不怕掉下去？」乘翼翱翔一脸惊恐，「微语女神呢？没意见吗？」

    柳絮微语早也对这种事情熟能生巧，毕竟每次要埋伏都要爬树什么的太麻烦了，该训练的也不输男孩子，「身为一名专业射手，这很简单。」

    乘翼翱翔垮下脸来，做为一名刀客，他对自己的跳跃力非常没有把握，先天不良加上后天失调，令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难得有所畏惧，「我们……不能骑坐骑吗？」

    「要是能早就这么办了。」柳絮微语好笑的敲了一下他的头，「别怕，会把你拉上去的。」

    轰隆轰隆的声音越靠越近，眾人纷纷拿出自己的道具，准备拦截火车，「倒数，五、四、三、二、一！」

    咻咻咻咻，四个不同的物件精准的砸破车顶，倒勾在火车上，幸亏副本没有把坚硬度做的跟现实生活一样真实，可能老早就料到有人会像他们一样做出此举。一切都很顺利，除了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柳絮微语硬拖上去的乘翼翱翔哀鸿遍野以外。

    拉着固定物，狂风倒不像预期般迎面而来，眾人彷彿进入一个结界，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不得不说，这个设计还挺佛心的，吹乱了还要整理衣裳，多麻烦。」绝情侧倚身子，以不可思议的平衡保持在车顶上，「我想寐一会儿，到了能叫醒我吗？」

    还不等人答应，他便逕自闭上了眼睛。

    「总觉得，如果哪天走在路上，看见绝情躺在马路旁，一点都不奇怪。」柳絮微语自行脑补了这个画面，「很有格调的流浪汉之类的？」

    「噗！」剩下三人忍不住笑了，乘翼翱翔更是眼泪都喷了出来，「微语女神，你好毒啊！」

    「不过这傢伙也是为了逃避才那么做吧。」绝情只比自己儿子大上一点，翻转太郎一直以来都很关照他，「现实的压力累积不少。」

    冷若冰霜盯着绝情的睡顏，很安详，很放松，一个念头就这样跃上他的脑袋瓜儿，「他其实很有钱？」

    所有人沉默下来，把绝情从头打量到尾，害正在睡梦中的人儿感到一阵恶寒，并皱了一下眉。最后，大家一致同意。

    「有钱人生活也不容易啊。」

 第五章 怎么去面对(7)

    火车到站，他们身手轻快的从车顶一跃而下，乘翼翱翔用脸着地，跌了个惨兮兮，翻转太郎在他脸上贴了个大ok蹦，模样好不逗趣。

    走出月台，场景来到荒凉的一座小镇，黄沙滚滚，彷彿置身于美国西部片般，某些店铺冷冷清清，残破的木门随着风咿咿呀呀，地上到处是散乱的报纸，街上几乎杳无人烟。

    「不觉得我们很像跑错场的演员吗？」注意到眾人的整体造型，乘翼翱翔笑嘻嘻的说，「或是穿越错场景。」

    一道狂风吹来，柳絮微语拦截迎风吹来的纸张，上面有着斗大的标题和照片，「乱贼出没，死亡人数已超过百人。」她唸了出来，报纸上是一个可爱女孩灿烂的笑容，「老幼妇孺无一倖免。」

    「太残忍了。」本身就有家庭的翻转太郎撇过头去，「不可原谅。」

    「嘛，乱贼什么的，通杀就好。」绝情挽起平时散落在肩上的长发，整个人俐落了许多，「不过，那女孩不会就是安索吧？」

    「……」心情突然沉重了下来，这是眾人第一次在《殞落星辰》接触到背景故事这么黑暗的副本，一时之间还无法调适，不过，他们都是箇中老手，调整心境和呼吸后，身为队长的冷若冰霜发号施令，「乱贼，杀无赦。」

    「是。」他们齐声回答。

    右上方的任务栏又跳出了新通知，提示他们该前往商店补充饮水，因为接下来的任务都会在沙漠，怕玩家都还没碰到怪就先渴死。他们照着指示及地图走，终于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店铺前停下。

    「欢迎光临啊——」招呼的声音沙哑的刺耳，眼前之人带着一顶遮住眼睛的草帽，蓄着乱七八糟的鬍鬚，「要来点药丸吗？」

    「我们买水。」冷若冰霜瞥见成堆的药丸，不明白用意，「那些做什么的？」

    「有了药丸就不必喝水。」店主拆开了一颗，丢进自己嘴里，「就像这样，一星期一颗，你可以省下五十三分鐘。」

    这话说得大伙儿有些心动，如果不必喝水，接下来的战斗就不用顾虑到身体状况，也不用担心水源耗尽。就在其他人准备掏钱出来买的时候，柳絮微语制止了大家。

    「省那五十三分鐘，意义何在？」

    「小姑娘，你真不懂事，五十三分鐘可以做很多事，人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真可悲啊。」她嗤笑一声，「你省下那么多时间，依然在这里卖药。」

    「你！」眼看店主挥拳就要打过来，柳絮微语拿出了刚刚的那张报纸，「看过乱贼吗？」

    那人立刻冷静了下来，不屑的回应，「怎么可能没看过。」

    「哎呀，可是你还活着啊？」绝情单手撑在柜台上，用手指在半空中轻点，活像个要调戏良家妇女的花花公子，「难道有秘密？」

    店主乾笑几声，「各位客倌不是要买水吗？这里很多，你们儘管拿去，我帮你们打对折。」

    「看来是真有隐情。」冷若冰霜将他的剑架在店主脖子上，「说。」

    「给你们优惠你们还不要啊？行，免费总行了吧！赶快走，我还要做生意呢！」

    店主突然有了血条，这代表他是可攻击的怪物，而不是npc，翻转太郎赶紧给全员拍上buff，大家全部进入备战状态，而店主像是发狂似的，不断咆哮。

    「叫你们走还不走！叫你们走还不走！」玻璃瓶硬生生碎落于地，象徵战争开打的号角。

    冷若冰霜和乘翼翱翔做为先锋，马上给店主一记痛得要死的普攻，却在刀起剑落的那剎那，一道蓝色的保护墙出现，将他们的攻击弹回，反应不及的两人重眾摔在地上，血条顿时少了一半，满是黄沙的地上，让人看着都觉得疼。

    翻转太郎立刻给两人回血，绝情退离到店主的攻击范围外，开始吟唱起技能，一道紫光围绕在他身旁，形成一个魔法阵。柳絮微语则是站在他附近，对店主射出一记破甲的箭。

    原本她预计应该会射穿那层蓝色防护罩，没想到箭却消失了，彷彿被吸入墙中一般，店主猖狂的哈哈大笑，「你们以为这种攻击可以伤害到我？」

    「唔……」柳絮微语感受到一道闷击，嘴角就咳出了血来，她不明白伤害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店主离她那么远，她也不在攻击范围之内，「难道，他会反弹伤害？」听她这么一说，绝情停止吟唱，改用平时称不上檯面的普通攻击朝他攻去，果然马上削了绝情一点血。

    「怎么办？」翻转太郎问，「我的补血技能也要回復时间，再怎么样我们的血条都不会比他厚。」

    店主开始不断的以惊人的速度朝他们扔玻璃瓶，他们只好拔腿就跑，躲到一条堆满废墟的小巷子。

    「在哪里！」碰！一声巨响，一家店的窗户全破，木板落了几片。

    「快出来！」碰！再一声巨响，另一家店面残破不堪，咿咿呀呀的发出可怕的声音。

    「这个怪物有病啊。」乘翼翱翔一边勘查情势，一边抱怨，「现在我们该如何？不能一直躲下去。」

    绝情、翻转太郎和柳絮微语专心的翻起他们的技能，试图找到能破除蓝色防护罩及反噬的方法；冷若冰霜再度搜寻了攻略，却发现和现况和大家说的完全不一样，「我们是第一个遇到这种情形的。」

    「不是bug吧？」乘翼翱翔搔搔头，「他太无敌了，不可能过的了。」

    「我猜是因为我们触发了隐藏任务，所以所有任务内容全数改变。」冷若冰霜打开许久未碰的技能书，「阿翼，找找有没有派的上用场的技能。」

    店主的怒吼越来越接近，「吼，都什么时间点了。」儘管嘴上抱怨着，他还是开始了行动，「快呀快呀，这游戏那么多职业，那么多种族，那么多技能，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的吗！」

    「找到了！」在无数融合跟探讨文献后，绝情终于发现一个能破除反噬的招式，「等等我会吟唱〈桃花之雪〉跟〈除咒〉两首，大约要花五分鐘左右，冷却时间五小时，因此只能发动一次。发动完成后会有五分鐘的时间反噬消失，我们要在五分鐘之内打倒他。」

    「可是他有防护罩。」冷若冰霜皱起眉头，「刚刚微语的破甲箭也没用。」

 第五章 怎么去面对(8)

    「各位，」柳絮微语将手指压在书页上，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笑，「一样是五分鐘，我会跟绝情同时开始前置作业，我会聚力于〈尘.崩坏〉和〈空.失序〉两只箭上，冷却时间三小时，发动后约七分鐘防护罩消失。阿冷和阿翼，你们一见我们完成技能，就用猛攻跟大绝尽量减血，有破甲就开下去，在我们前置作业时，帮忙拖时间，不要让他们攻击到我们。翻转太郎，你一样把能削弱防御力和攻击力的debuff给他拍上，任何限制他行动的咒语都行。」

    他们五个人把手叠在一块儿，围成一个小圈圈，「打倒他。」冷若冰霜的指示既简短又果决，「三、二、一。」

    「加油！」他们的叫声响彻云霄，接下来每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小巷，到自己的战斗位置准备。店主一见到他们，发狂似的迎头就是一连串玻璃海，所幸全数被冷落冰霜和乘翼翱翔拦下。

    翻转太郎简直把所有能用上的技能全用上了，连那些陈尸已久的新手技能也不无小补。绝情和柳絮微语互看一眼，立刻在安全位置施展起绝技。

    冷落冰霜和乘翼翱翔用的是老把戏，他们俩各自绕着店主打转，不时出言挑衅，偶尔用伤害力不高的新手攻击吓吓他，儘管不能伤害到店主，却依然吸引他的注意力。虽说诱饵这任务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太困难，但五分鐘对于战斗游戏来说是个尷尬且漫长的时间，更何况店主一不注意就会乱七八糟的扔玻璃瓶。

    在拉锯两三分鐘后，店主像是对他们失去了兴趣，朝其他方向发动攻击，冷若冰霜他们只好尽其所能的抵挡和拉开距离，但又不能跑太远以免柳絮微语与绝情啟动技能时打不到，这很考验近战玩家的放风箏技巧，不过他们还是顺利成功了。

    就在以为可以安心的时候，店主突然对柳絮微语的方向拋出一只玻璃瓶，若是平时，柳絮微语对这样的攻击一闪就过，但她现在正对着两支箭聚力，一旦移动位置便会白费功夫。她大约估算即将受到的损伤，打算咬牙吃下这一记攻击。

    匡啷！就在玻璃瓶快要砸到她的那一刻，它硬生生的拐个弯砸碎在一旁的地上。原来冷若冰霜的远程技能及时赶到，让它勉强改变方向，不过依然使大家感到虚惊一场。

    难熬的五分鐘结束，系统提示音响起，绝情和柳絮微语瞄了一眼后，一同发动绝招。

    【系统】恭喜玩家绝情开啟新技能〈桃花咒〉。

    【系统】恭喜玩家柳絮微语开啟新技能〈空.无效化〉。

    「〈桃花咒〉！」

    「〈空.无效化〉！」

    两人齐声喊出，只见游戏场景中下起了极不搭嘎的桃花雨，伴随着金色的咒文缠绕在店主身上。柳絮微语的两支箭飞得笔直，不同于以往的拋物线，直直命中店主的腹部，亮着光芒的箭身格外显眼。

    「所有人，开大绝！」

    喝下一罐罐补充魔力的药水，华丽的招式一个接着一个轰炸店主，整个场面乱七八糟的全是特效，若是在古老的键盘网游，电脑肯定当机。眾人完全没时间查看店主的血条，反正抓到技能就丢，拚命在五分鐘之内解决掉这麻烦人物。

    一段时间过后，沙尘暴袭来，大家赶忙摀住面部，待这波攻击离去。等到没事了以后，大家张眼一看，发现店主躺在地上。

    「所以他死了吗？」乘翼翱翔用他的大刀戳戳，发现没了血条，「他现在又变回npc了。」

    瘫在地上的店主抽搐了几下，接着无力的呻吟，「我说、我说……」

    【系统】触发任务——追捕乱贼（0/20）

    眾人周遭热闹了起来，一个又一个半透明的人物有说有笑的，走过他们身边，想来是触发了剧情动画。

    随着副本故事，大家了解眼前这名男子在这里摆摊卖药丸很久了，因为是进入沙漠必经的位置，而药丸又能节省水源，他的生意一直很好，往往供不应求。那段日子，小镇极繁华，各式各样的旅人路过，酒吧也经营通霄，时常到了深夜依然人声鼎沸。大人经商做生意，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小孩子拿着玩具枪学西部牛仔对决，或是拿着套索转呀转。这里是个欢乐且富有的小镇，每个人脸上都是愉悦的笑意。

    直到某一天，乱贼团行经，他们砸毁了这里大多数的店面，掳走了许多居民，到处抢劫钱财。居民和旅客们奋力抵抗，但多都横死在大刀之下，就连男子也差点遭殃。

    「他们发现我能製作这种稀有的药，就要我交出所有存货……」像是找到了稀有宝藏，乱贼拿着大刀逼男子与他们同行，因为只有他会这门技术，「我欺骗他们说只有在这个小镇才能做出这个药，他们让我留下来，却三五天就来洗劫一次……」

    「因此，这个小镇才会空无一人吗？」冷若冰霜问，「你的家人呢？」

    「死了，死光了，就连我的女儿也……」店主嚎啕大哭，「他们全死了！」

    彷彿感染到了店主的悲痛，每个人的眼中几乎都朦胧着一层细细的水雾，「为什么他们要杀害你的家人？」柳絮微语问得很轻、很轻。

    「为了威吓我。」男子嗤笑一声，「那天，他们提着我女儿的尸体来见我，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我的女儿还那么小，她才五岁！」

    「你怎么不逃走？」翻转太郎做为人父，替同为父亲的男子感到无比悲痛，「带他们逃走。」

    「我能逃到哪里去！」店主大吼，「这里四处都是沙漠，乱贼恶名昭彰，他们把这附近的小镇全灭了，我能逃到哪里去？更何况他们不定期回来，要是正好碰上，我们家不就死了吗？」他垂下头来，「虽然最后还是逃不过死劫。」

    「你的女儿是不是叫做安索？」绝情想起他们上一个接到的任务，「她很喜欢布娃娃？」

    「那是我买给她四岁的生日礼物。」店主眼中已没有生气，「怎么了？你们难道能借尸还魂？」

    柳絮微语抹抹眼角不小心滑落的泪水，「对不起，我们没办法，我们只能把娃娃带回你身边……」

    「去吧，谢谢你们，至少那证明她曾存在过。」

 番外 论巧克力的正确使用方式

    *时间轴为他们高三上学期的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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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早就知道了，不过……」柳湘语轻蹙着眉，打量堆在冷彦霜桌上的一大堆巧克力，大小形状包装各式各样一应俱全，还有些从抽屉里掉了出来，「会不会太多了？」

    「柳湘语早啊！」程翊絴一进教室，就看见她站在自家好兄弟的位置前发呆，「真不懂，阿冷怎么就收到那么多巧克力，明明冷冷冰冰的。」

    柳湘语转过头去，瞥见程翊絴自己拿着的也不少，「你不也是收到挺多？」

    「收到再多又有什么用，又不是本命……」小正太咕噥着，「她怎么都没来啊？」

    「这些都是义理巧克力？」柳湘语挑眉，她不信。

    「我的意思是我的本命没来啦！」程翊絴险上泛起了红晕，「就是、就是杜绍涵啦……」

    呵，看来他们两人进展得不错，柳湘语终于用不着替朋友操心了，「她啊，一早跟我说要去找研沉。」

    「你说什么？」

    「她跟副会长一直关係都不错啊，说不定送巧克力去了。」她可没说谎，虽然早已明白杜绍涵送的是义理巧克力，为了感谢季研沉前些日子在舞会上的帮助。

    果不其然，程翊絴脸色一变，十万火急的衝出教室了。

    柳湘语为自己的小聪明打满分，正洋洋得意的笑着，「你在做什么，笑得那么开心？」身后传来温和且带着些许笑意的男声，伴随着他身上易识别的柔软精香味，「来找我？」

    柳湘语尷尬的乾咳几声，随后恢復端庄正经的模样，指着冷彦霜桌上的巧克力小山，「说，你情人节回礼要送多少巧克力？」

    在茗冶高中里，有个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流传下来的特别习俗，或许是为了弥补台湾高中生二月十四号永远放假收不到巧克力的窘境，茗冶高中的学生反倒都是在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节这天送礼，下个月的十四日再由收到礼物的人回赠。不过，具实验结果显示，收不到巧克力的人就算是上学时间也收不到巧克力。

    「不送。」他放下书包，拿出一个大袋子，把所有的礼物全扫进里头，「我从来没回过礼。」

    柳湘语不可置信的看着冷彦霜「处理」那些巧克力，「你好无情啊。」她不自觉得捏紧手中包装的精美的礼物盒，「一点都不浪漫。」

    「家姐会替我品尝这些浪漫的。」他想起每年冷彦雪气势汹汹的向他讨糖吃的情形，「对了，你……」

    「没、没事，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刚好路过进来膜拜一下你的巧克力山。」

    「那么，手上的又是要送给谁？」

    「自己吃。」

    「这样啊。」冷彦霜也没有要怀疑女孩的意思，「你还要吗？我这里还很多。」

    可恶，冷彦霜怎么不继续问下去啊？明明平时最喜欢逼问她有的没的，不是吗？柳湘语的五官纠结成一个可爱的小包子，「你……收不收我的巧克力啊……」这句话说到后面有些气弱，「不要就算了……」

    男孩诧异的瞧着女孩，「收啊，怎么不收呢？」他接过柳湘语颤抖着递出的巧克力，温柔的握住了那双手，「义理？」

    「才不告诉你呢……」她嘀咕着，脸上的温度烫的吓人，「好好吃掉，不准给你姐姐吃。」

    「张嘴。」

    「欸？」柳湘语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冷彦霜拆开了包装，轻轻放了一颗巧克力到她嘴里，接着吻上女孩的唇，甜甜的滋味在女孩舌尖化了开来，融着害羞到不行的曖昧。

    冷彦霜托住了柳湘语微微瘫软的身子，抵着她的额头，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很甜，跟你一样甜。」他在她耳边呢喃，紊乱的吐息落在她敏感的耳旁，柳湘语完全不敢想像自己的脸上究竟有多红。

    「大、大坏蛋。」她丢下这句话之后就夺门而出，冷彦霜乐呵呵的注视着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顺便在内心感谢一下昨晚姐姐丢给他的撩妹圣经。

    至于为何教室空无一人，他们俩都很久以后才知道。那天，原本眾人躲在门外，打算看好戏，没想到竟意外目睹冷彦霜不为人知的一面，纷纷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啊！几位老妈子们痛哭流涕。

    之后他们安静无声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进了教室，只不过每个人脸上都多了一副擦得发亮的墨镜。

    情人节已至，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无风，无浪。

    end

 第五章 怎么去面对(9)

    【系统】完成任务——父亲的悲歌。触发新任务——玫瑰园的毒药。

    【系统】获得店主的毒药秘方、特殊免饮水药丸*5。

    接获任务后，再怎么跟店主对话都得不到新资讯，眾人这才决定离开。再度摊开地图，上面显示离开小镇后直直走的不远处，能够看见一处玫瑰园，再直走不久，就能看到乱贼老巢。

    「看这个顺序，我们应该要先去玫瑰园找毒药，接着毒死那些乱贼对不对啊？」乘翼翱翔的总结简单又暴力，「喔，这个副本怎么才过第一关我就觉得打了一辈子？」

    他们面前是黄沙滚滚的无尽沙漠，他们走啊走，连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的都不知道，太阳很大，火辣辣的照在他们的皮肤上，他们极庆幸刚刚吃下了药丸，不然现在肯定疯狂灌水。

    「就算不会晒伤，我也想包的像粽子一样。」柳絮微语嘀咕，「可是会影响战斗。」

    一旁的冷若冰霜听到这句话，给了她一件大斗篷，「穿上吧，战斗的时候摘下帽子就行。」

    「你自己不用吗？」

    「不用。」

    「哎呀呀，因为副会长大人叫『冷若冰霜』不是？微语女神，他不怕热啦。」绝情笑嘻嘻的说，马上接收到冷若冰霜一记冷眼，「对不起，我安静。」

    幸好这副本倒也没真的那么折腾人，很快他们就到达目的地，一进入玫瑰园，映入眼帘的是成千上百朵艳红的花儿绽放，竭尽所能的展现他们最美的一面。

    「毒药在哪？」翻转太郎皱起眉头，「这里也太多花了。」

    「我想，我们是找出能炼毒的玫瑰，因为店主给我们的是毒药秘方。」柳絮微语放眼望去，觉得他们其实都长得一模一样，这让她想起了当初曾接到过的那个任务。

    寻找缘分花。

    一个苏育桀还陪在她身边时接的任务。

    一朵牵起她和莫冷清羈绊的花。

    冷若冰霜开了视察的技能，却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微语，你记不记得书里有什么特别的句子。」

    「你们一点也不像我的那朵玫瑰花，你们什么也不是，因为没有人驯服过你们，你们也没有驯服过任何人。你们都很美丽，但是你们都很空虚，没有人会为你们死。我为她浇水，给她屏风，抓毛毛虫，听她抱怨，因为她是我一个人的玫瑰花。」柳絮微语对这段话印象很深刻，应该说，她对书中每处都有不同的见解与想法，「我们……要怎么用这段话找出我们要的玫瑰？不太可能一个一个找……」

    冷若冰霜查看了下店主的秘方，并顺手开啟了製作通知共享到队伍，「上面说要六朵玫瑰花。」

    「呵，敢情这是一人找一朵的节奏呢——」绝情摘下了他边上的一朵花儿，把玩在掌心，「啊，说起来美人儿都是带刺的呢，螫的人疼。」

    语毕，全数人都用怪异的目光对他洗礼。

    「绝情终于从『偽.变态』进化为『真.变态』了。」乘翼翱翔抖了一下，「好可怕，深藏不露啊，其实去过酒楼很多次了吧！」

    「这太经典了，我要截图。」翻转太郎是行动派，立马截频放到公会频道，引起一阵譁然。

    【公会】明镜台：好啊你，之前跟老娘说你去睡觉，其实旁边还有小姑娘是吧？

    【公会】爱因撕毯：我嗅到八卦的味道，记下来。

    【公会】花飞花：绝情哥哥原来是这种人吗Σ(lliд??)?？

    【公会】顏值高就是韧性：兄弟太不够意思了，下次带我去带我去！

    【公会】雾影：绝情形象彻底崩坏。还有，顏值，明镜台在你后面，她现在很火。

    【公会】顏值高就是韧性：啊啊啊啊啊，副会长大人救我e=e=ヾ(;?д?)/！

    【公会】冷若冰霜：明镜台，处理乾净。

    【公会】明镜台：是的大人，小的绝对从严处置。

    【公会】乘翼翱翔：我可以抗议为什么顏值不是找我求救吗？

    【公会】竹风兰雨：当然是因为你太弱了。

    许久不见公会频道的热闹，柳絮微语勾起嘴角，心情挺好，冷若冰霜见她难得高兴，就不制止帮眾，任由他们胡闹去。

    「吶，副会长，我想就是这一朵玫瑰花了。」赏玩过后，绝情把花递给冷若冰霜，「直觉。」

    眾人再度朝语出惊人的这青年投以关爱眼神，后者倒是坦然自若，十足的信心，「毕竟我看上的。」

    「……」冷若冰霜叹口气，接过他手中的花儿，岂料，系统竟然响起了提示音。

    【系统】获得店主的毒玫瑰（1/6）

    「绝情，你太厉害了吧！」乘翼翱翔的嘴巴张得老大，一隻蜜蜂差点飞进去。

    其他人也试着採了几朵花，系统却再无任何消息，冷若冰霜观察第一枝玫瑰与其他花朵的不同之处，可没得到任何线索，「正好矇对？还是有其他条件？绝情，你对它做了什么？」

    「倾诉爱意。」他一本正经的回答，于是翻转太郎再度截图给吃瓜的公会成员们。

    【公会】花飞花：绝情哥哥最近可能受到什么打击，大家不要笑他。

    【公会】明镜台：我认识个名大夫，等会儿下完副本带你去。

    大家无所不用其极的揶揄绝情，只有柳絮微语细细咀嚼他话里的意涵，反覆背诵着方才念给冷若冰霜听的那几句话，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她摘下离自己最近的一朵玫瑰花，「我们要做的，就是朝它说说心里话，它接收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店主的毒玫瑰。因为，小王子不是说过吗？『她是我的玫瑰，独一无二的玫瑰』。」

    虽然觉得对着一朵花说话很蠢，大家还是照做了，除了达成任务的绝情之外，一人採了一朵花，蹲到其他人听不见的地方嘮叨去。

    柳絮微语轻压着茎上的刺，指尖传来些许刺痛，她嗅着玫瑰花香，想起了很多事。

    「又是找花的任务呢，但是人不一样了。」她说，「上次陪伴我的那两人都离开了我，这次呢？我们能够走多久？」

    缘分花任务的最终奖励是一个稀有称号——「命运红线」，若是配戴这个称号的人一同组队打怪，加成经验值会比平时还要多上好几倍，所以最后他们才会不知不觉的朝夕相处。

    「我希望可以走很久很久，希望明年后年都能看见他们，希望大家一直在这里，不要遗忘。」

    再知名的游戏，热度总有退却的一天，新的游戏很快就会取而代之，这是眾所皆知的道理，期限大约是一年半，就算游戏依然热门，排行榜上的大公会或是风云人物，也很容易就更替，或许是走上颠峰后热情不再。

    「你能够保佑我们吗？能够把这个回忆烙印在大家心里面吗？」

    噹！系统通知响起，告诉柳絮微语她已达成任务。店主的毒玫瑰，倾诉过后才有毒，那象徵着什么。

    也许隐含着，所有的眷恋都是一帖慢性毒药，在人心中，发芽，成长，最后难以割捨。

 第五章 怎么去面对(10)

    【系统】获得店主的毒玫瑰（6/6）

    「有人药剂师段数是满的吗？」冷若冰霜虽然也有练，但段数不是挺高，就怕这副本很坑，最后成品不够好通不了关。

    「我。」翻转太郎不愧是专业祭司，会补血就算了，竟然连製药也一手包办，「交给我吧，我成功率蛮高的。」

    他打开秘方和炼药系统，开始忙碌了起来，柳絮微语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为什么翻转太郎会选祭司当职业啊？」

    这不是歧视，但通常很多像他这年纪的男子，大多选择打斗比较刺激的近战，练祭司的人其实不太多，不然就是练成暴祭，不过她还没从翻转太郎身上瞧出一点气息儿。

    「打赌输了唄。」绝情幽幽开口，「新手买不起药水，他跟雾影一同玩，那时候听说他们父子打赌，谁输了就当祭司替另外一人补血。」

    「赌到现在啊？」转职系统也不是没有的啊？虽说很麻烦。

    「微语女神，他不是龙族吗？想想龙族的加成，这代表他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由于翻转太郎是他们组队的固定班底，绝情早就了解透彻，他笑瞇瞇的揭露秘密，「他其实超强的喔，但有会长和副会长大人在，乖乖当祭司就够啦。」

    柳絮微语听见这话，转头过去问冷若冰霜，「阿冷你看过翻转太郎真正实力吗？」

    冷若冰霜点点头，「之前打综合竞技场有看过。」

    「好想见识见识——」

    「可以啊，微语女神下次跟我们跑一趟副本，你就能见到了。」

    【系统】获得店主的毒药（1/1）

    「终于剩下最后一关了！」乘翼翱翔伸了个大懒腰，「最后一关应该直接砍怪就好了吧？我最讨厌推理游戏还是益智游戏的这类副本了。」

    「因为智商天生缺陷。」冷若冰霜见谜团解了大半，再度有心情嘲讽好友。

    「阿冷，你好狠，真的好狠，连我这个爱人也要讥讽……」

    「滚一边去。」

    他们欢乐的朝旅途最后一站前进，很快就看见一群黑压压的人头，走近一看，各个手持大刀，兇神恶煞。一发现他们一行人的身影，一个看似头头的壮汉便挥舞大刀，将他们拦下，「留下钱财。」

    「这就是乱贼团啊！可以开砍了吗？」乘翼翱翔感觉到血液在沸腾，战斗的兽性和慾望简直要从小小的身版衝出，他舔舔舌头，准备大干一场。

    柳絮微语观察几秒后，判断没有触发其他任务的可能性，「上吧。」

    一声令下，所有人如猛兽出笼开始攻击，也许是得知这群人的十恶不赦，大家的攻势比方才对付店主还要来的兇猛。这些乱贼团不强，可柳絮微语却叫出了难得的范围技，「雨后春笋！」这个招式她在对付上个副本的毒蛇军团也用过，一枝枝的箭插进乱贼团脚底，儘管游戏和谐过画面，依旧令人噁心的不忍直视。

    杀到后来血流成河，头骨纷飞，只剩下最后一个终极首领，就在大家准备对付他的时候，天上突然降下一道闪电，直接把他劈个血槽见底。

    【系统】达成任务追捕乱贼（20/20）

    他们还来不及釐清发生什么事，翻转太郎便淡定的开始拾起散落一地的宝藏，绝情回过神来，也跟着动作，「翻转，你很久没用这招了呢。」

    「欸欸欸？刚刚那个是翻转太郎放的？祭司有这个技能吗？」乘翼翱翔开始鬼吼鬼叫，「太帅了吧！」

    柳絮微语诧异的看着一脸和善的翻转太郎，不能相信刚刚那么兇狠的招式是他放出来的，翻转太郎扬扬手中的布娃娃，柳絮微语这才明白缘由。

    【系统】获得安索的破娃娃（1/1）

    他们回去店主那里交了任务，店主双手颤抖着接过破破烂烂的布娃娃，忍不住眼泪又掉了下来。他交给身为队长的冷若冰霜一把钥匙，但并没有解释任何事情，系统就响起熟悉的破关通知。

    【系统】恭喜玩家冷若冰霜、乘翼翱翔、柳絮微语、绝情、翻转太郎通关〈地球之旅〉隐藏副本，达成首杀，获得称号——秘密的探险者。

    【世界】鸡蛋冰：哇靠这副本原来有隐藏任务啊！

    【世界】洢晞：这个组合也太豪华啦Σ(*?д??)?。

    【世界】是簫簫不是萧萧：大神大神大家快膜拜<(__)>，楼下排列队形。

    【世界】熊熊儿：大神大神大家快膜拜<(__)>。

    【世界】幽蝶蝶：大神大神大家快膜拜<(__)>。

    【世界】草草：大神大神大家快膜拜<(__)>。

    【世界】明镜台：我家的孩子果然威武！我偏要破坏队形。

    【世界】爱因撕毯：谁是你孩子？等等副会长宰你喔。

    【世界】顏值高就是韧性：楼上和楼上上你们很不合群。

    检查自己的战利品之后，冷若冰霜发现没有钥匙可以派得上用场的地方，点开属性一看，就跟专属道具一样全是一团问号，「这会不会是改版后的道具？」

    「很有可能。」正打算退出队伍去练练生活技能时，柳絮微语想到下星期的聚会，「你们会去游戏公司的活动吗？」

    「我有收到邀请函。」绝情附和，「跟生活技能和武力值有关的排行榜上前十名的玩家，以及前五大帮会的会长和副会长，应该都会收到邀请函。」

    「我会去我会去！」乘翼翱翔一整个人跃跃欲试，「这种活动肯定会有很大的福利！微语女神，你去吗？」

    「嗯。」

    「耶！那到时候我会去认你的！」听见这句话，冷若冰霜只能默默的替乘翼翱翔的无知感到哀伤。

    「我没收到邀请函，去不了。」翻转太郎困扰的搔搔头，「真可惜。」

    全部就剩下冷若冰霜没表态，发现队员们的目光一致聚集在他身上，他叹了口气，「去。」

    「阿冷，」柳絮微语微笑着，「那么，现实见？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冷若冰霜内心纠结许久，耳边不断响起那天女孩曾说过的一句话，他不想欺骗柳絮微语，更害怕当天一碰头，女孩会转身离去。他凝滞许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发了条私讯。

    【密语】冷若冰霜：微语，我有事情跟你说。

 第六章 当真相一一揭露(1)

    今天就是殞沉公司举办活动的日子，一大清早，柳湘语便起床梳妆打扮，坐在镜子前，漫不经心的梳着她那头长长的直发，脑中全是那天结束副本之后，冷若冰霜对她说的话。

    他说，他们两人在现实中其实认识的，而且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他说，他害怕她知道真相后会选择和他疏离，毕竟那时候她的情绪不太稳定。

    他说，希望她能原谅他。

    柳湘语当时吓着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就逃下了线直到今天。这段时日她一直在脑海中过滤人选，想要找出冷若冰霜的真实身分，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逼近正确答案，可是她不想相信。

    太尷尬了，在游戏里他们关係那么亲密。

    柳湘语绑了个清爽的马尾，换上一套可爱的浅黄色连身裙，她想在这个大家都不认识她的陌生环境里塑造一个新的形象，一个她很开朗、很快乐的形象。

    跟爸妈知会过后，她走出家门，下意识的往邻居的门口一看，冷彦霜没有出现，她记得他跟她说会参加活动。

    她打了通电话，却没有人接听，于是便毫不犹豫的往公车站前进。她出门的时间没有很晚，但依然很多人和她搭同一般车，柳湘语细细观察着每个人的模样，猜测里头会不会也有今天要一起参加活动的玩家。

    对了，今天会不会见着莫冷清？他也是被邀请的对象之一吗？肯定是的，以他的功力，怎么可能不在这游戏里称神。只不过她不太确定自己认不认的出他，毕竟面盲如柳湘语，她连冷若冰霜是谁都看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公车上过了多久，只知道车内广播提示响起，不知不觉公车就到了站，她慌忙下车，拿起手机，对照游戏公司发给她的位置，这个地段大楼林立，许多知名的品牌和各式各样的公司都进驻在这里，离柳湘语家有些远，所以她很少来，一点也不熟悉。

    冷彦霜没给她回电话，她想。

    有点路痴的她费了好些力气才终于找到殞沉公司的大楼，和想像的不太一样，夹杂在眾高楼之间格外不显眼，明明它是知名的游戏界领头羊。她轻触玻璃门上的感应装置，走向柜台出示邀请函。

    「您好，我是柳湘语，接到你们今天活动的邀请。」

    柜台小姐再次向她确认并核对资料，然后给了她一个名牌及徽章，「请您把他们别在身上，右手边直走。」

    柳湘语打量刚才收到的东西，星星形状的徽章里头是以她在游戏中的人物设定q版绘製而成，十分可爱，让她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紧张的心情也缓和了一些。名牌上则是用清秀的字体写着柳絮微语，旁边还有几个小插图装饰。

    「这游戏公司还挺认真的。」

    她听见后头传来吵闹的声音，想必又有其他参加者陆陆续续的到了，她别上徽章和名牌，依柜台小姐的指示走到底，看见几名接待人员，他们一样再次确认她的身分及资料，然后才打开门放行。

    当踏进活动厅的那一剎那，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门口聚集了过来，不断猜想这名看似柔弱的女孩究竟以何种身分进入这里。该不会是生活玩家大神之一吧，有人猜。

    直到距离近到能看见女孩名牌的那个瞬间，一名玩家惊呼出声，「是柳絮微语！」

    「真的假的？精准榜榜首？」

    「不会吧，是传说中的微语女神！」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真的是她本人啊，好厉害！」

    大家交头接耳喧腾了起来，柳湘语装做什么也没听到的跟着接待员走，然后到指定席就坐。

    「你好，我是无边逍遥，精准榜排行第五名。」一个看起来大概是大学生的少年闪着星星眼向她搭话，「微语女神的精准度真的令人佩服呢，百分之九十七。」

    柳湘语抿抿唇，「那代表还有百分之三要努力呢。」

    「这已经很厉害了啊，像我，才百分之七十六。」无边逍遥似乎是个有点靦腆的男孩，说没几句话脸上就有点红。

    活动厅内还空着许多位置，那代表还有许多人没到，「位置是按什么排的？」

    「是排行榜喔。」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女子出声，「你好，我是如雪一般的女人，精准榜第四名。」

    「那请问你有见到风瀟瀟吗？」

    「风大神？你可以去射手榜那边看看，就在前面几桌，是按照名次在哪个排行榜前面就坐哪，他肯定不会跟我们坐。」

    「射手榜和精准榜上应该很多人重叠吧。」其实柳湘语对于第四名和第五名还在她这桌感到讶异，毕竟除非像她一般不专注于练功练等，否则对射手这个职业而言，掌握了精准度，几乎就是掌控了一切。

    如雪一般的女人玩味的撑起头，鲜红的唇有了些许弧度，「有钱战力不是问题，而战力高不代表精准度也高啊。」

    柳湘语点点头，她这话倒是说得有理，她记得射手榜上第五名以后的精准度水准不一，有些甚至低得吓人。她与女子又间聊寒暄几句，结束对话后，照她所说，走到射手榜玩家入席的位置，突然瞧见一个格外熟悉但却又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忍不住惊叫出声，「莫祈？」

    听见这名字，原本侧着对她的少年转过身来，「不好意思，莫祈是我弟弟，你是……？」

    他和莫祈确实神似，若光看背影，那相仿的氛围根本让人分别不出到底是不本人，不过看到正脸后，柳湘语觉得还是莫祈的哥哥更成熟一些，「抱歉，认错人了。」在她的角度，看不到对方的名牌，「我是柳絮微语，刚好是你弟弟的朋友。」

    「柳絮微语？」少年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错愕，他猛地看清女孩别着的名牌，以及代表各榜首身分所特地绘製的徽章，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和尷尬，「好久……不见？」

    「咦？」面对少年出乎意料的反应，柳湘语凑过去，想要确认对方究竟是谁，还没看见名字，光看到角色的瞬间就一切明瞭。

 第六章 当真相一一揭露(2)

    「风瀟瀟？」

    「嗯，是我。」他应答的坦然，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味。

    他们俩面对面，陷入一段沉寂，先前的一连串事件，让他们彼此的身分有些微妙，「那个……」他们几乎同时开口，「你（你）先说！」又同时礼让对方。

    少年乾笑几声，最后还是由他主动破局，「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莫望，望着天空的望，也是风瀟瀟。」

    女孩绝对不会承认她在他还没解释前愣了一下，莫忘，不要遗忘，多有诗意的名字，多有才的父母，「我是柳湘语，该怎么说呢，很感谢你一直在游戏里帮我那么多。」

    「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啊。我才要道歉，之前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谢谢你，还有，抱歉。」

    他们都知道彼此在说的是什么事情，不过没有人细述，这样他们就能维持着奇妙的平衡，不用分开，不用改变，可以用更轻松的态度道出这件事情。

    「我是风瀟瀟。」莫望又重复了一次，他的眼眸深邃，里头仿若隐藏着诸多秘密，在幽幽的黑暗里，深不可寻，「现在是。」

    柳湘语此刻好像明白了什么，以往所有的猜测推移在脑海中重合，她瞪大双眼，情绪有些激动，「你……」

    「什么都别说好吗？对我们而言目前还不是时候。」莫望知道柳湘语下个问题会是什么，可他还不想那么早面对，「所有真相很快就会大白，但不是现在。」

    「嗯。」柳湘语妥协了，今天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她没办法一次接收太多衝击，更何况她都还没处理好冷若冰霜的那件事，「说起来，你们一个叫莫祈，一个叫莫望，让人感觉很……灰暗？」

    「哈哈，我知道你想讲很绝望。」莫望笑起来的神韵跟莫祈一模一样，都是开朗型的男孩子，澄澈的笑靨会使周遭的人心情跟着愉悦起来，「我爸妈说，取这名字是希望我们不要白白的去祈求，要努力才行。」

    「真是很有想法的爸妈呢。」

    他不置可否，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把爸爸妈妈的脑袋瓜儿剖开来，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否则怎么能如此奇葩，「莫祈那小子在学校应该很活跃吧？也是这样磨练来的。」

    「他在学校是万人迷会长喔。」

    柳湘语现在真的很感谢莫祈，因为有他做桥梁，她和莫望才能顺利聊下去，场面不会太冷。

    「他常常跟我提到你啊，说什么有一个从小认识的女孩子，最近又和他回復了联络，还被拉进学生会，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我很谢谢莫祈，要不是他，我大概现在会更忧鬱，更走不出低潮，他的阳光让我觉得每一天都很快乐和正面。」

    莫望听见女孩这么说，心中牵掛已久的大石头顿时放下，看来自家弟弟蠢归蠢，在某方面依然挺给力，「他好像很喜欢你啊，你喜欢他吗？啊，我不是说要跟弟弟竞争的意思，你也知道我现在没事了。」

    柳湘语瞧少年手忙脚乱的解释，忍不住笑了出来，「喜欢啊，可惜不是爱情的那种，虽然他真的很温柔体贴。」

    莫望替自家弟弟默哀一秒鐘，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让他再挣扎一下，说不定能迎来一丝希望的曙光，「嘖，果然是这样，你跟冷若冰霜是不是在交往？」

    「阿冷？没有，我们没有在交往，也没有结伴侣。」

    「可是你们关係看起来很好，我还以为是因为这样才拒绝的呢。」

    柳湘语其实正在等冷若冰霜到现场，她想亲眼见证那答案与她所想是否吻合，有点不安，可是又小小期盼着。

    冷彦霜，依旧没有回她电话。

    既然谈起了恋爱的话题，柳湘语当然要问问莫望和公会里那可爱小妹子的关係，「别说我，你跟雪球和好了吗？」

    「姑且算吧，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她闹什么脾气。」莫望揉揉太阳穴，一向乖巧的小徒儿闹叛逆，真是折腾人。

    「因为你在游戏里和我告白啊。」柳湘语把话直接摊开来讲，「她喜欢你很久了。」

    莫望的回应没有她想像中来的惊讶，「我就知道是那样。」

    「你对她有任何一点想法吗？」

    「怎么能说没有。」他苦笑，「那天她闹离家出走去你们公会，我这才开始想念起她。被你正式拒绝之后，我也没有纠结太久，反倒是发现小徒儿不在我身边黏我，有点寂寞。」

    「把这些说给她听啊。」

    莫望的眼神开始飘移，带着不自信和犹疑，「我会不会被当成萝莉控啊？」

    「告诉你，她只小我一岁。」

    「是这样吗？」莫望很是诧异，「但她看起来只有国中生的年纪。」

    「是真的。」柳湘语注视着少年，语气开始带点惆悵，「有些话，一旦错过了，那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我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

    「你放心，我会的。你也是啊，也好好珍惜现在。」

    正当他们聊到一半时，人群又开始有了骚动，而且从骚动程度判断，这次进来的人来头肯定不小。他们俩对身分猜猜乐都没什么兴趣，这里聚集的大神实在是太多了，认都认不完，就连别人称她微语女神她都觉得有些心虚。

    「在这里我还是称呼你为微语好了，你介意吗？」

    「不介意，那我还是叫你风瀟瀟方便得多。」

    「可不可以告诉我提升精准度的秘诀啊？怎么练都上不去。」他咬牙切齿，「上次还被乘翼翱翔笑了。」

    一样的问题再次被提及，这次柳湘语没有多做任何解释，只有最简单最表面的回答，「我在现实生活中也练过射箭，但不是很正式加入弓道部那种，是靠自己练习和问专业人员帮忙的。」

    「作弊啊，你怎么可以把现实生活中的技能偷来用啦！」莫望得到这个答案，哭笑不得，「这是让我也去练箭的意思吗？」

    「在游戏中每天射两百枝箭，想必你会进步很多吧。」

    「太虐了这个。」他摆摆手，「算了算了，游戏玩得开心就好，我又不是要当国手。」

    柳湘语也不打算强迫他，只是凉凉的回了一句，「上次跟副本，最强射手榜的大神箭射偏了呢。」

    莫望遭受到999.99点的暴击伤害。

 第六章 当真相一一揭露(3)

    「柳湘语。」他们愉快的谈话被女孩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打断，「你现在有空吗？」

    只有那个人会在不用告知的情况下知道她的名字。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只有那个人会用这般淡然的语气对她说话。

    柳湘语咬咬下嘴唇，这是她紧张的时候会做的小动作，「我……」她不知道该讲些什么，这比见到风瀟瀟本来还要令人来的慌。

    他耐心的等着她把话说完，而原先和柳湘语对话的莫望察觉两人气氛的不对，也没再多嘴，儘管那人的来头着实使他吃了一惊。

    「风瀟瀟，等等有机会再跟你聊，我现在必须处理一些事。」柳湘语说，后者点点头，她吸了一口气，勇敢的转过去面对男孩，那个她怪自己怎么没早些发现的身分，「怎么没回我电话？」

    没料到女孩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冷彦霜整个人松了口气，想来她不是太生气，这几天在游戏上见不到她，他差点没忍住直接去敲邻居的门，「你也好几天没上线。」

    「我只是忙。」柳湘语嘴硬的找了个乱七八糟的藉口，「才没有躲你。」

    「嗯，我相信。」

    毫不犹豫的信任令柳湘语罪恶感颇重，可一想到冷彦霜曾经说过的谎言，她便理直气壮了起来，「我们去一旁说，我要釐清一些事情。」

    「好。」

    他们走到活动厅较无人的一角，两人背靠着墙壁，冰冰凉凉的触感从背后袭来，使因紧张而浑身发热的柳湘语降温了一点。他们将目光放向嬉闹的人群，「乘翼翱翔是程翊絴吗？」柳湘语问，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是。」

    「他知道柳絮微语就是柳湘语？」

    「他不知道，是我刚刚来的路上跟他说的。」方才告知程翊絴这件事的时候，小正太惊恐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直嚷着怎么办怎么办在现实生活中的他多失态。

    「那他现在人呢？」

    「我叫他先去找其他人玩，因为我想先解决这件事。」

    「我觉得我应该要很生气。」柳湘语嘀咕，「我之前跟你说过吧，如果有谁隐瞒其实认识我这件事，我会非常生气，可是你真的帮助我很多，所以我没有那么不高兴。」

    她也很讶异自己竟然没有讨厌冷彦霜，火气更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只是有一些小小的不满罢了，更何况冷彦霜不论在游戏里游戏外都那么照顾她，「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在现实生活中和你有交集之后不久。」

    「不公平，这样我的秘密都被你知道光了。」

    冷彦霜笑看着她，好喜欢这种感觉，好喜欢待在她身边，不论是她的一举一动，或是一言一行，他都想知道更多，「你也可以慢慢发现我的秘密。」

    柳湘语突然觉得好像莫名其妙的被撩到了，乾咳几声掩饰尷尬，「对了，我之前答应你，见面之后要结伴侣吧？可是你看，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认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不是你说要见面的吗？」

    「我的意思是，你有喜欢的人，不是吗？学校情人季办的活动，你不是写信给喜欢的女孩子了吗？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结伴侣我觉得很尷尬。」

    「那只是游戏。」而且他喜欢的人一直是她。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因为这样害你被误会，等你交女朋友之后，我们是要解掉伴侣关係的吧。」

    冷彦霜微微敛下眼眸，该说这女孩是迟钝还是佯装不知情，他跟莫祈两人的态度那么明显，怎么就猜不中他的心思了？「不用想那么多，但是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可以回去看完那些永无止境的情书。」

    柳湘语愣了一下，小脑袋瓜转呀转，「你写给我？」

    「你们没有规定写信一定是要告白吧，我只是想给你说几句话就写了，不行吗？」

    「没有不行……」

    「那就先这样，伴侣的事情等你看完信再说。我们先回去坐好，人到齐的差不多了，大概快开始了。」

    「好吧。」

    他们回到指定席上，可柳湘语心中牵掛的完全是冷彦霜说的那封信，早知道就不该偷懒，应该早点看完，她懊悔着，现在就不用在这里烦恼那么久。

    但是，冷彦霜到底给她写了些什么？他说不是告白，嗯，不是告白……

    为什么自己会有点小小的失落啊？

    她不是没感觉到冷彦霜对她特别好，好到她会怀疑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那种，不过想来想去，会不会是自己太自恋？她对他说过那么多次喜欢苏育桀，如果是正常男生应该都会受不了吧。

    唉呀，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回去好好看信不就行了吗？她这般告诫自己。

    「各位来宾，很高兴今天有荣幸邀请到各位参加我们的活动，现场约有两百名大神们，来自各种在游戏中非常具有影响力的排行榜，有点可惜我们不能邀请太多人参加，否则应该连剩下的排行榜大神们也一同参与便是。」说话的是一位长得非常漂亮的小姐，柳湘语猜大概是公司的公关，「本次活动主要是希望能够透过与大家的互动，为下次改版增加一些灵感和建议。各位是否都破关我们最新推出的副本——〈地球之旅〉了呢？背包内也拿到神祕道具了吧？是的，那便是我们下次改版的重大更新之一，现在我们即将播放一段影片，请来宾们仔细观赏。」

    小姐按了按手中的遥控器，活动厅内灯光瞬间全数关闭，投影机的灯光是现在唯一的光源，它缓缓投射出虚拟影像，一个带着光的小人儿翩然降临在这个活动厅内。

    「欢迎来到《殞落星辰online》，我是小精灵星星儿。」那个小人儿是个可爱的小精灵，后面有对闪闪发光的翅膀，随着飞舞掉落亮晶晶的粉末，「你准备好了吗？跟我们在这个世界中一同冒险！」

    底下开始有了骚动，原因无他，就是官方终于公布了游戏的完整设定，先前《殞落星辰》以神秘和探索打响名号，网路上虽然有攻略组对背景故事的分析和猜测，以及大家一同整理的所有大陆统整起来的地图，但还是不够完整，「你是这个世界的一枚棋子，你的所作所为将会影响所有命运的走向。我们有三块大陆，银河、仙女和麦哲伦，每个大陆上住着各式各样的居民，而你也将化身其中之一。」

 第六章 当真相一一揭露(4)

    小精灵的身后渐渐浮现整个游戏中的地图，只不过这是大家第一次知道所有大陆的确切位置。在台湾的玩家统一都是在银河大陆上，而公司又是简略让国外的玩家选择分到仙女或麦哲伦大陆，三块大陆的居民彼此只能互通信息，不能跨区，这个限制已经有很多人抱怨过了，想来现在正是开放的时候。

    老实说，银河大陆的玩家会优先尝试各种活动，如果成效好还是没问题，才会让剩馀两块大陆的玩家们体会，也许是因为游戏公司来自台湾，这样比较好处理和接收意见，「我们的世界有一个最高首领，他掌控着所有宇宙的运行，我们称呼他为——『king』，这个世界充满安详与和乐，我们尊重每一个人，无论你来自哪里，满足所有梦想。而为了守护这样的世界，我们将迎来一点冒险。」

    「勇者们，你们准备好接受挑战了吗？」不是小精灵的声音，说这句话的主人更有威严更有力量，「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回宝物，维持世界秩序的关键——『璀璨之星』。」

    「璀璨之星在一次爆炸中变成了碎片，散落在世界各地，我需要你们同心协力，把它拼凑起来。」

    「这是一个长期的探险，不过我相信你们，我的勇者，你们一定可以的。」

    king的声音逐渐远去，留下微弱的回音，小精灵星星儿再次接了话，「参与找回璀璨之星的勇者们，王会给你们致上最深的祝福。为了鼓励大家更容易完成任务，我们给每个人都派了一只小天使——『灵宠』。」

    「不同于只能观赏逗弄的宠物，灵宠会陪伴大家打斗，等级够高就能幻化成人形，他们还有许许多多有趣和惊奇的地方，一样待各位伙伴们自行开发。」

    「我们世界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大家一定都见过很多次了，也就是小王子，与他有关的每个任务及对话都有重大的秘密意含，他是宇宙间的旅人，欢迎找他聊聊天。」

    「5月1日，《殞落星辰online》盛大更新，小伙伴们，我们游戏里见！」

    灯光又亮了起来，星星儿消失无踪，每个玩家都在消化刚刚接收到的庞大资讯量。短短一段影片，解释了游戏里不东不西、不古风不奇幻的设计理念，也总算把背景故事弄明白，还有即将迎来的新事物，每个人都觉得热血沸腾，迫不及待想要体验和挖掘新玩法。

    柳湘语终于明白为什么殞沉公司不怕流失玩家了，他们总是在游戏热潮消退的时候，一点一滴推出新改变，再用宣传手法让名声拓得更远更远，看来他们真的想贯彻当初的名言——「永远不停止营运」。

    公关小姐脸上依旧是敬业的笑容，「大家看完影片，想必有很多心得吧。今天，我们特地准备了几个环节，要让各位玩家交流一下。但，在此之前，我们公司想要邀请几个人上台，也就是这次触发隐藏任务，达成重大改版关键的几名玩家。」

    说到这个，柳湘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翻转太郎可没到啊。

    「由于这是临时的点子，我们少邀请了一位玩家，但事后会给他奖励补偿的。现在，我们请由〈朝暮成雪〉组成的首杀队员们上台来。剑士榜第一的冷若冰霜，刀客榜榜首乘翼翱翔，精准榜第一的柳絮微语以及乐者榜的榜首绝情。真凑巧呢，几位都是占据排行榜第一的顶尖人物，我们鼓掌欢迎他们上台。」

    既然被点到了名字，柳湘语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往舞台的方向走。她朝冷彦霜的方向望了一眼，后者伸出手指向她比比前方，不要怕，看嘴型是这样说的。

    「隐藏任务最终的奖励是榜定道具『翡翠之钥』，这个意思是指，〈朝暮成雪〉将领军突破更新后第一道关卡，通关之后全服玩家便可开始寻找并触发有关璀璨之星的任务。」

    冷彦霜站在柳湘语旁边，这让她安心许多，顺道回忆起那天店主送给冷若冰霜的那把钥匙。

    公关简单的颁了奖，一只礼袋包得精美，从外观看不出里头到底是什么，不过很有可能是序号之类的。这时，公关小姐又继续说话了，「相信大家都很好奇他们是怎么触发这么不明显的隐藏任务的吧？另外，冷若冰霜、乘翼翱翔和柳絮微语更是参与过第一个和小王子有关的副本〈遨游星海〉的首杀，当然我们不能否认底下风瀟瀟大神也给予一部份的贡献。我们的问题是，你们有什么破关副本的诀窍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团队合作。」冷彦霜一点也不怯场，虽说他的年龄和这里的玩家比起来年轻许多，「除了感谢队友之外，特别感谢微语，她才是我们这两次能顺利闯关的推手。」

    麦克风传到柳湘语面前，她不断告诉自己现在她是以柳絮微语的身分出现，要有游戏里那自信不畏惧的样子，「我只是特别喜欢《小王子》而已，加上一点点的运气。」

    底下有人举起手，公关小姐点点头，示意他能发言，「微语女神，能不能示范射靶给我们看？我对于你的精准度97％崇拜很久了。」

    「我也想。」

    「对啊对阿，真的很好奇。」

    「想看啊——」

    底下一片附和声，公关小姐连忙询问她的意见，柳湘语勉强同意，却也好奇在现场要怎么达成这个愿望。

    游戏中只要职业是射手的人都会有一个专属的副本，里头有一百关，一关一张靶，会随着关数越后面距离越远，而通关后系统则会根据命中目标的速度和得分，以及力道等等因素来计算出这名射手的精准度。而通关后一次的玩家，大约每三个月要进去再刷一次，只不过只要从自己数据的前五关开始，例如柳絮微语这个程度，接到的关卡会是第92关到第97关，通过就继续，失败便退出来结算成绩，且关数通常与结果只有±3％的误差。

    「各位来宾不用着急，等等我们会安排，各位针对台上几位大神，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那个看起来年纪这么小的孩子，真的是刀客榜第一的乘翼翱翔啊？」

    「我年纪才不小，我已经高二了！」程翊絴气急败坏的否认，「我还会再长高的，你们别瞧不起我。」

    现场哄堂大笑一片，其馀三人默默替程翊絴默哀，因为连公关小姐都忍不住掩嘴偷笑了。

 第六章 当真相一一揭露(5)

    又被简单问几个问题后，公关终于让他们下台，柳湘语这才看清楚绝情的面貌，莫名的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她本来想问问，却碍于必须回座位而只能点头打声招呼。

    公关小姐开始进入活动正式环节，每个人分到了一本手册，上面记述着一些重要资料和分析，她先在台上说明更新后游戏的变化和详细资料，并聆听大家的反馈，有不少有主见的玩家提出想法，也有短暂的争论，幸亏大家都还够理智，公关也处理得够好，让每个争执都有满意的结局。

    「好，动脑的时间就告一段落，现在我们邀请大家来动动筋骨。」工作人员推出了几台全息设备，「从武力的部分开始吧，有没有人自愿参与竞技场？获胜的玩家会有神秘小礼物喔。」

    「我我我我我！」说到这个果然是程翊絴的最爱，「有人要跟我打吗？」

    也许是因为发现大神的真面目不过一介小鬼，踊跃挑战的人可多了，一堆人吵着吵着就排起队来，而转变为乘翼翱翔的程翊絴大开杀戒，砍人砍得不亦乐乎，每个人都盯着萤幕上投影出来的小小身影嘖嘖称奇，他的大刀挥舞得很流畅，丝毫不因重量而使动作迟缓，配得上他的光荣。与他缠斗最久的，估计是刀客榜第二名的易水，他俩实力相差不多，双方都打得挺辛苦，不断的祭出自己的压箱宝，眼看血量都要见底，最终由乘翼翱翔比易水快上一步的攻击险胜。

    乘翼翱翔洋洋得意的大笑，挑衅着问还有谁要和他比，眼见冷彦霜站了起来，从容的戴上全息主机，那深蓝色身影的沉默剑客便泰然自若的出现在比赛场地。

    玩家们都很期待这场对决，纷纷押赌谁会获胜，或是讨论这场对决会不会比和易水的比赛来的还要久，当然除了〈朝暮成雪〉的成员之外，他们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结果。

    「阿冷，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喔！」难得乘翼翱翔没有下跪求饶，毕竟在眾玩家面前还是要有一点自尊，「放马过来。」

    「你自己说的，那我就全力攻击。」

    「来啊，说不定这次我会赢喔。」

    冷若冰霜笑而不语，三、二、一，倒数计时结束，大家都听见「鏘」的一声金属撞击，但还来不及了解发生什么事，乘翼翱翔就倒在地上了。

    【系统】玩家冷若冰霜获胜。

    「太快了吧！」

    「这开掛啦。」

    「可不可以慢动作再播放一次？」

    眾人纷纷哀鸿遍野，不知道是因为输了钱，还是因为没有欣赏到传说中的精彩攻击，乘翼翱翔和冷若冰霜只好应观眾要求再对决了几场，可是结果依然如此。

    输了比赛的易水很不甘心，上场要求改挑战冷若冰霜，出乎意料的，他撑的反而比乘翼翱翔还久，虽然实力差距仍大的可怕，「你有认真打吗？」他问。

    「因为和你不熟，而我知道乘翼翱翔的软肋。」

    「好吧，感谢指教。」

    擂台赛后还有专属于生活玩家的生活技能评比，平时居于幕后的生活玩家大神们第一次公然揭开他们的神秘面纱，有擅于纺织的，有专门锻造武器的，还有能从乱七八糟的药草堆中找出指定材料的，场子越来越热，大家彼此也越来越熟识，就在以为游戏公司忘了要让柳湘语射箭这件事时，公关轻快的声音宣布近速下一个环节。

    「今天除了精准榜的玩家，射手榜的大大们也到齐了，那么，我们从柳絮微语开始，进行今天的〈轮回之眼〉挑战赛。不过各位不用担心，这次的比赛并不会影响目前大家的排行，当作是附加副本就行了。」

    果然该面对的依然要面对，逃不了，柳湘语叹口气，走上台进入全息。一张开眼，是熟悉的副本，只不过意外的身旁多了一个人。

    「嗨，我也进来了。」风瀟瀟灿笑着和她打招呼，「我会雪耻的，跟你们打木妖的那次。」

    「上次你可是输我输得惨呢。」

    「别小看我啦，我这次肯定替射手榜争一口气。」

    游戏规则很简单，两人面前会各出现十张难度相等的靶子，比谁射中的红心最多，若是相等再比较射中的速度。

    系统倒数结束的那一瞬间，两人都以极快的速度发射第一枝箭，也都准确的命中目标，接着又来到第二张、第三张靶……。

    前五张靶对他们俩简直易如反掌，一点挑战性也没有，直到第六张距离明显变远，这才出现了一点差距。

    柳絮微语依旧临危不乱的精准射中目标，风瀟瀟却开始有些吃力，动作慢了一点；第七张靶子的难度又往上跳一层，他们不约而同的放下弓来，调整好状态才开始瞄准射击。

    咻！柳絮微语的箭命中红心，风瀟瀟差一点，擦过红心的边，他不甘心的砸砸嘴，专心迎接下一个挑战。

    事实证明，就算是射手榜上第一的大神，83％的精准度再高也赢不了97％的柳絮微语。风瀟瀟在第八张靶的时候完全射歪，只瞄到靶纸边边，反观柳絮微语，再一次漂亮的拿下满分，而且一直到第十张才出差错没射准。

    〈轮回之眼〉是射手们公认专注力、集中力和技巧都要最顶尖才能满分通关的困难副本之一，且其麻烦之处在于每三个月的轮回挑战，要是没有通过或是置之不理，排行便会一口气往下掉十名，多数人认为这是一个单调且无趣的副本，不在意顏面的射手就会放生精准度——反正不会影响打怪的命中率，精准度只是给其职业以外的看的噱头，于是很少人有耐心破关。或许柳絮微语在这游戏中并不是真正的最强，但大家还是很钦佩她，因为能够在第一名的位置撑那么久，又拉那么大的差距，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得到的，更何况，日积月累的努力付出并不是没有回报，这也是她的命中率越来越高的主要原因。

    「微语女神果然很强呢。」有人慨叹，「要是我就没这个耐性，果然射手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业啊。」

    「我又输了呢。」风瀟瀟搔搔头，「让我修练修练，我们下次游戏内再比一场？」

    「随时奉陪。」

 第六章 当真相一一揭露(6)

    大家又玩了几场挑战赛，一眨眼，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今天的聚会也逐渐步入尾声，柳湘语他们早就离开自己的座位，和公会的伙伴们聚在一块儿，今天〈朝暮成雪〉来的玩家除了稍早上台领奖的几位之外，明镜台也受邀参加了聚会，柳湘语这才有时间好好看清楚每个人的样貌。

    扣除早就认识的冷彦霜和程翊絴，绝情是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青年，听说大学刚毕业，正学习接管家中產业，他有着一双看起来格外慵懒的眼睛，整体气息和在游戏内差不多，只不过换成现代装束，他虽然身上被诸多责任限制，可是看起来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来的自由。

    「你们有人要念资讯吗？毕业后我让你们来实习怎么样。」绝情说起正事来难得认真，「再过一年多，家里会让我先负责一家小公司，我想要招一些自己的人手进来。」

    「你不是在说笑吧？」现在工作难找，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饼谁会放过？冷彦霜和程翊絴对他的想法充满兴趣，「绝情绝情，我我我先报名一个。」程翊絴一整个人很嗨森。

    「副会长你呢？」

    「如果你那边可以的话。」

    「微语女神，他们都答应了，你不考虑考虑吗？」绝情现场就收到两名小帮手，转而进攻第三个，「我觉得你会是个好人才。」

    柳湘语其实也很心动，但自己对写程式之类的又不怎么感兴趣，「可是我不太擅长这方面的事情。」

    「不然到时候你来看看？顺便找找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工作？」

    「嗯，谢谢你。」

    「绝情啊，那你收不收我？」明镜台勾上绝情的背，准备开始拉关係，「看在我和你的交情上……」

    绝情的表情依然是他那经典的迷之笑容，「好啊，到时候如果有缺扫地大妈，我会帮你安排的。」

    「靠！谁要当扫地大妈了！」

    他们俩如如往常般斗起嘴来，正确来说，是明镜台冒火而绝情冷嘲热讽，剩馀三人只好自己开话题，程翊絴一开始有点唯唯诺诺，怕柳湘语生气或心情不美丽，但后来发现情况没有想像的那么糟之后，便放宽了心继续耍脑，他们也趁这个机会，讨论了一下网聚的问题。

    「现在的你，来吗？」冷彦霜记起之前柳湘语的答覆，「大家看到你会很开心的。」

    「嗯，会参加吧。如果真的要办，我们早上一起走？」

    「没问题。」

    「等等等等等。」程翊絴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阿冷，我怎么不知道你跟柳湘语的感情那么好？」

    冷彦霜淡淡的瞥了好友一眼，「一直都很好。」

    程翊絴拍了一下桌子，「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可是你的最爱耶！」

    如此劲爆的发言让正在喝水的柳湘语不小心呛着了，冷彦霜无奈的伸手过去拍拍她的背，一边白眼朋友，「要搞基你自己玩去。」

    「呜呜呜，阿冷拋弃我了，阿冷不要我了……」他简直是一枚小戏精，在旁边一哭二闹只差没上吊，「你们每次都排挤人家啦呜呜呜呜……」

    冷彦霜无奈的叹口气，「我和她是邻居，没和你说过？」

    「没有！」程翊絴鼓起腮帮子，整个人气嘟嘟的，「阿冷，我们友尽吧！」

    「嗯。」

    「靠，你是都不会出言挽留我一下喔，我告诉你，你这样迟早会没朋友。」

    「呵呵。」

    「不要以为呵呵就能混过去。」

    冷彦霜带着歉意的转向柳湘语，女孩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呼吸，「抱歉，他脑袋不好。」

    柳湘语同情的拍拍冷彦霜的肩膀，「没事，我能理解。」

    「连柳湘语都这样对我……」程翊絴打击太大，再度跑去角落画圈圈。

    ★

    柳湘语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把情人季活动时那五顏六色眼花撩乱的信件翻了出来，她愣了好一会儿，看来不拆完他们是不知道哪一封是冷彦霜写的了。

    网聚结束后，她是和男孩一道回家的，他问她今晚会不会上游戏，她说等她先把他说的话弄清楚，不然老卡在心底怪难受的。冷彦霜只是笑笑没应答，然后他们就各自进门了。

    柳湘语认份的拆起信来，有些写了满满的长篇大论，有些则是寥寥几句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她丝毫没有厌烦或是不屑，只有满满的感谢，感谢这些人不论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生仍然喜欢着她。或许有些人只是看上她的外表，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她，但那都没关係，至少她感觉到自己还被世界需要，存在是有意义的。

    很快的她就阅读完那几封较为简略的信件，剩下大概五封是篇幅略多的，她有点讶异，想不太到除了冷彦霜之外，究竟还有谁能写洋洋洒洒的文字给她，其中一封信的信纸是显眼的橘色，她决定先从它读起。

    亲爱的柳湘语同学：

    很高兴再次与你重逢，再次与你相遇，我曾认为，我与你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交集，所以我格外珍惜失復而得的你。

    我终究是没忍住，我要坦白，那时候你会在那里遇见我，是因为看见你又被告白，而我嫉妒着。嫉妒任何与你不相识的人都能说上话，而我却只能想尽办法与你避开。我们毕竟曾经是那么要好，我也和你一样，很想念当时的日子，可是我不想揭开你的疮疤，就怕你疼了。

    老实说出现在你面前之前，我想了很多，如果你不认得我，我会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然后离开，有时候遗忘是一种保护机制，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当你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剎那，我的心情雀跃到极点，像中了乐透头奖一样！又透过你和我的对话内容推断，我们还回的去，所以，我就缠上你啦！

    我总是表现出最灿烂、最美好的一面，因为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再度露出昔日的笑容，记得吗？育桀最讨厌你哭了，如果他知道我让你不开心，肯定会灭了我。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当颗最耀眼的小太阳，照亮你所有黑暗。

    看到这里，你明白了吧，我喜欢你，湘语。我不需要你匆促给我答覆，我也不知道你多久以后才会看到这些文字，但这些都不要紧，我会等你，等到你发现自己心情的那一天，就算明白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也没关係，至少代表你重新拥有了爱人的能力。

    在你找到答案以前，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吧，找到以后，在好好给我答覆，不急，我等着，你知道的啊，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最后，祝你永远能开心的笑着，祝你能一切顺利。

    莫祈

    即使这封信就如同主人一样的温暖，柳湘语读完之后，眼泪依然忍不住掉下来。她突然觉得对莫祈亏欠太多，自己任性的断绝关係与音讯，他却仍然愿意对她好，愿意无条件帮助她。可惜，她对他一点恋爱的想法也没有，儘管她常常会因为他的一些贴心之举脸红心跳，会觉得身边缺他不可，可是，好像有那么一点的不对劲，她没有办法想像他们交往之后的日子。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皱起眉头，明明对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那她究竟又喜欢谁？应该说，她还有去爱的能力吗？

    她想起之前在网路上看到的一个词。

    爱无能。

 第六章 当真相一一揭露(7)

    没有能力去爱一个人，就算交了男女朋友，也会因为冷淡或无法投入感情而分手。

    这个症状在受过伤害的人身上见着并不奇怪，因为连普通人都会有这类的情况发生，她更听人家说过，现在是一个爱无能的世代。

    轻轻摇了摇头丢开这些想法，她挑中另一个浅蓝色的信纸，忽然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要找的答案，确认过无误后，双手不自觉的轻颤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她深呼吸几口抚平心绪，有种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感觉。

    柳湘语。

    嗯，一个很直接又简单明瞭的开头，没有夹杂太多的情绪，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小小的失落。

    不过她还是怀着紧张的心情往下阅读，毕竟她得从这封信中找出冷彦霜想对她说的话，以及回覆的答案，他们这份没有确定的关係。

    柳湘语：

    可能你会看见这封信，也可能不会，我就想对你说说一些事，和坦承一些秘密。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的存在，在升上高中以前，常常看见你和苏育桀走在一块儿，你总是笑得很开心，整个人也很欢乐的样子，所以我在高中遇见你的时候，有点不敢置信，以为认错人，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和之前非常不一样。

    没想到新邻居会是你，也没想到这栋房子以前是苏育桀的家，你第一次拜访我们家的时候，曾说过吧，你只有四根无用的刺来抵抗世界。现在你有很多人陪在你身边，你不用再偽装了，难过的时候就哭出来吧，跟我讲也行，跟杜绍涵说也行，不要憋坏了。我很高兴你现在又渐渐回復到以往，很高兴能认识你与你交心，发现你是一个那样好的人。

    我很抱歉曾经不成熟的向你说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安慰，我后来才知道一句话能对一个人伤害有多深，也很抱歉曾经对你先入为主，明明我什么都不知道，却自以为能够帮助到你，反到害你伤得更重。

    再来，我要向你承认，我其实在《殞落星辰》中也认识你，我就是冷若冰霜。我本来想直接坦白，但是又害怕我们会因此疏离，最后就瞒着了。也许等到我们参加活动时，你还不会看到这封信，没关係，如果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我会亲口告诉你。

    你打怪的时候从不躲吧？你说因为不会感到疼痛。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爱自己，对自己现在做出的改变多点自信，你走的路是对的，不要管别人用什么眼光看你，你就是最好的。

    最后，我想说，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依然喜欢着苏育桀，一时不能放下，但是我不介意。我只是想把这份心情告诉你，等你好好沉淀过后，不论接受我与否，我还是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不用害怕面对未来，不用那么害怕面对别离，好吗？

    祝，安好。

    冷彦霜

    原先柳湘语看到一半时，眼泪还关不住的流下，但读完最后一段，整个人都吓傻了，她到底看见了什么，冷彦霜不是说这不是告白信吗？

    如果说这不是告白，那什么才是告白？

    思绪整个炸开了，脑中一片空白，她全然的手足无措，虽然她早就告诉过自己，她对冷彦霜不是普通的在意，可是要那么早确认关係，她有些害怕。

    她一直都是个畏惧改变的人，如同她决定从封闭自我的圈圈脱离时，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不过，如果不回应冷彦霜，他会不会多想，以为被隐晦的拒绝？

    柳湘语无力的倒在床上，凝视着洁白的天花板，脑袋跑过千头万绪，她设想了很多不同的情景，却越来越了解，原来，她早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去依赖他，哪怕前些时候她还心系苏育桀，可却渐渐把他放在心上，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想清楚这分情感以后，柳湘语戴上了游戏全息主机，进入《殞落星辰》。

    这次，她要好好面对，不再逃避。

    ★

    打开好友名单，确认了那人的位置，柳絮微语叫出小絮，直接飞到他所在的地图。

    她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冷若冰霜背对着，所以没看见女孩，清风拂过，带起了一阵阵花瓣，他们现在处于一个满是樱花的地图，也是游戏中情侣们最爱的约会场所。

    柳絮微语看见冷若冰霜慵懒的躺在一条清澈的小溪河畔，飞舞的花瓣有几片掉落在他的发梢，今天没有人来这里，除了她与他之外，整个场景一片寧静，如诗如画。

    她轻轻走进，男孩听见了窸窣声，却没有歪头注意来人，彷彿早就料到她的到来。柳絮微语在他身旁躺下，顺着冷若冰霜的目光，望向蓝蓝的天空。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用全部的感官去体会风吹草动，好久没有这么悠间的躺在草地上了呢，她想。

    「我看到那封信了。」良久，柳絮微语打破沉默，「我……」

    「如果是拒绝的答覆，不用来的那么快。」冷若冰霜笑了，「你不用勉强自己，我只是把该说的话写出来。」

    「我们结伴侣吧。」柳絮微语坐起身子，从上方俯视着冷若冰霜那对好看的深蓝色眼睛，「我说，我们结伴侣吧。」

    没有她想像中迎来他的笑靨及开心，男孩只是轻巧的抿一下唇，「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有开玩笑。」柳絮微语完全可以感受自己此刻的脸有多么的红，「我想过了，我是认真的。」

    冷若冰霜高兴归高兴，却没有立即表现在脸上，毕竟他清楚柳絮微语不论在现实还是游戏中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关係，哪怕女孩从来没有察觉，「你既然都看完了信，也给了我答覆，那么是同意与我交往？」

    「交往？」柳絮微语愣了一下，也是，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对这点迟疑吧？他们这样，算不算是两情相悦呢？

    「逗你的。」冷若冰霜只打算点到为止，没有要逼她的意思，他站了起来，彬彬有礼的伸出手将柳絮微语一同拉起，「你真的愿意的话，挑个日子我们就去月老那登记吧。」

    「这种事情不用挑日子啦，现在就可以啊。」话一说出口，柳絮微语立刻后悔，感觉自己好像很心急似的，「我是说……不用那么讲究。」

    冷若冰霜好心情的捏捏还握在手里的女孩的手，「都听你的，但是，你觉得游戏中两大榜首的婚礼能这么随便？这叫我面子摆哪？」

    「啊……」他不说她倒忘了，在《殞落星辰》里实力越强的玩家好像就越铺张，包括风瀟瀟那时高调的求婚，同样身为男孩，冷若冰霜怎么可能在这点输给他？柳絮微语左思右想，搔搔头，「那随便你吧，交给你处理。」

    「娘子说的都好。」他的声音使她如沐春风，连同那声令人害羞的新称谓，「都交给我。」

    「还没过门呢，娘子个毛啊。」她红着脸回应，心中暗自腹诽。

    人家说的高冷男神冷若冰霜去哪了？还给她啊啊啊！

 第六章 当真相一一揭露(8)

    他俩的婚礼决定是下个周末，有足足一星期的时间让冷若冰霜忙碌，他们虽没有特别隐瞒消息，可也没有任何人询问，只是觉得副会长和微语女神最近黏的挺近，指不定好事快到了。

    大约婚礼举办的前三天，冷若冰霜和柳絮微语正式发出邀请函，才刚按下确认发送的后一秒，所有频道都炸开了。

    【世界】鸡蛋冰：哇靠他们在一起了Σ(*?д??)?！

    【世界】是簫簫不是萧萧：四月一日愚人节已经过了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熊熊儿：追这么久，追到也不惊奇吧。

    【世界】听说我是一枝花：呜呜呜，冷大神结婚了，我的初恋——

    【世界】乱石崩云：楼上你哪位？

    眼看世界频道即将开始上演八点档剧情，两人不约而同关掉了通知，柳絮微语轻捶了一下冷若冰霜的手臂，「你看，你桃花债多么多啊！」

    闻此抱怨，当事者冷若冰霜挑高了眉，「你自己也差不多啊，不信，我们再开通知？」

    「喂！」柳絮微语嘟起嘴，「就开开玩笑嘛，也不附和我。」

    少年温柔注视着渐渐学会撒娇的女孩，心里一片柔软，平时常散出的冷然完全不见踪影，他轻抚对方的发丝，温声道：「是，让娘子吃醋了，真抱歉。」

    「谁跟你娘子！」

    「你啊。」

    「……」

    又是重复循环的对话，柳絮微语瞅着男孩，「说，你的节操去哪了？」

    「在娘子面前不需要呢。」

    冷若冰霜绝对不会承认，为了追到柳絮微语，被逼急的他跑去找冷彦雪求救，硬生生的被灌了好多偶像剧撩妹手段跟一大堆校园言情小说，甚至还被迫训练到说出那些撩人的话而不觉得羞耻，原先傲娇的小脾气顿时被洗脑消失无踪。

    这年头，追妹子不容易啊，好好一个少年都被玩坏了。

    【公会】乘翼翱翔：阿冷，给你三秒鐘，速速滚回公会交代一切真相。

    【公会】明镜台：会长，你敢对副会长大人用「滚」这个字？请节哀。

    【公会】花飞花：全公会的人都看出来了就只有会长不知道呢，哈哈哈笑你。

    【公会】乘翼翱翔：花妹妹什么时候你也会这样吐槽我了！

    【公会】绝情：摊上一个傻逼会长，不学坏都难呢。

    而温馨可爱的公会频道倒是没有太大的震惊，当然，除了好基友乘翼翱翔倍受打击之外，一如往常的，眾人扯着扯着就偏离了主题，忘记一开始吵起来的原因是那令全游戏为之震撼的婚约，小俩口也没有想要拉回注意力的意思，坐在桃花源湖畔悠间钓鱼。

    清风吹拂，桃花落下，两人相依偎着，儘管没有轰轰烈烈，却有说不尽的浓情，化不开，潜藏在双眸里。

    柳絮微语靠在冷若冰霜的怀中，右手拿着一枝鱼竿，湖面平静澈蓝，「我们来比赛谁先钓到好东西。」

    「那肯定是我赢，」冷若冰霜勾起嘴角，将头靠在女孩儿头上，「不用比。」

    「为什么？」

    「因为我钓到了你。」

    「……」柳絮微语再度被撩到说不出话。

    「怎么安静了？」

    柳絮微语翻了个大白眼，「阿冷，你真的怪怪的，需不需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冷若冰霜捏捏她的小脸颊，「莫祈不都这样跟你说话吗？」

    「莫祈是莫祈，你是你啊！你不适合说这些，我认真。」

    「你的意思是，喜欢冷一点的我？」

    「额，是……也不是……」她有些气结，乾脆不说了，「你可不要这样对其他人说话。」

    原来是吃醋啊，冷若冰霜忍不住偷笑，「只对你如此，可好？」

    「可以可以，行行行，不要再撩我了，正常说话。」

    「我们交往吧。」

    嗯？这两个话题之间有什么关联性吗？

    柳絮微语抬头对上冷若冰霜的表情，他的眼睛非常非常认真，没有方才开玩笑的氛围，她垂下眸来，往他怀中又靠了靠，没有答覆。冷若冰霜目光沉了沉，他太着急了，原本以为女孩态度的转变是给予这份关係的肯定，岂料，尚未完全。

    「没事，我闹着玩的呢。」他轻声呢喃，可柳絮微语听的出他语气里的落寞，她胸口一阵闷疼，鱼竿一不小心就掉进了湖里。

    「啊！」

    水波跃起，把两人的衣服溅湿些许，「可恶，再过五分鐘我就能收竿了。」她咂咂嘴，「又要再重来，好麻烦。」

    「我陪你，不麻烦。」顺手把自己的鱼竿也丢了下去，湖面再度激起一阵阵涟漪，他其实再过两分鐘就能收竿了，可不忍心看女孩自己解每日任务在这孤单钓鱼，现在可好，两人都得重来了。

    这贴心的举动看在柳絮微语眼底，是一分说不出的感动，「再陪我耍废，小心你排行榜大神的封号被刷下去。」即使嘴上这样回应着，心中雀跃之情不言而喻。

    冷若冰霜当然不会错过她语气的变化，「我其实也不是很在意那些。」

    若得一佳人伴君侧，捨弃江山又何妨？

    柳絮微语突然想到一件事，憋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冷若冰霜经过这些日子已习惯她突如其来的抽风，「你又怎么了？」

    「我觉得我好像小三啊。」

    「怎么说？」

    「因为阿翼打定主意就是要跟你结伴侣的吧，这样他好可怜。」

    他轻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我从来就没有和他结伴侣的打算。」

    「我之前听绍涵说过，她玩键盘网游的时候，公会会长猜拳猜输了，性转成女角嫁给副会长呢！」重点是对方还是确确实实粗手粗脚的大男人，杜绍涵得知经常大呼小叫的会长大人竟然是男生的时候，一整个人都懵了，往后看到萤幕上的角色都忍不住疯狂大笑。

    冷若冰霜叹口气，怎么她就这么爱帮他们俩牵线呢，难怪姐姐说每个女孩心中都有块小小的腐女魂，「他就算性转成女生我也不会娶他。」

    「为什么啊——」

    「因为那个人不是你。」

    他的回答真是绝了，柳絮微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赶快戳破妄想小泡泡。就在这时候，一条私聊跳了进来。

    她见到是风瀟瀟的讯息，瞄了眼身后的人，后者拍拍她的头，「私聊吗？就接吧。」

    【密语】风瀟瀟：恭喜，你们在一起了。

    【密语】柳絮微语：谢谢你，你跟雪球早点和好吧。

    【密语】风瀟瀟：没有吵架，也没有和好不和好的问题。我有事想跟你说，行吗？

    【密语】柳絮微语：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好啦。

    【密语】风瀟瀟：这里不行。《笑傲庆典》幽牧山丘见，能吗？

    柳絮微语内心震了一下，她闭上眼睛，终于来到这个时候了吗？虽然心里早有预期，但没想到这个必须戳破的谎言迎来结束的一天竟是那样的早。

    「阿冷，你问我的事情，在现实中说可以吗？」她甜甜一笑，「我不想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数据。」

    「嗯，我知道了。」见女孩松动态度，他微抿嘴角，「等我。」

    「我现在必须跟过去做个了结，如果晚点接到我的电话，别吃惊啊。」纵使内心早已将真相猜透了七八分，要亲自撕开偽装还是很不容易的，她希望自己离开游戏之后，内心能不要崩溃，「那么，我先去《笑傲庆典》一趟，可能不会再上线了。」

    冷若冰霜对这些事情略有耳闻，大致猜出方才那封私讯是谁稍来的了，他捏了捏她的手，想要传递一些正能量，「去吧，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一直都在的。」

    「谢谢你。」回握男孩的手之后，倏的一道闪光，女孩前往另一个虚构之处。

    【密语】柳絮微语：行，我准备好了。

 第七章 游移的真心(1)

    《笑傲庆典》幽牧山丘。

    柳絮微语点开好友列表，莫冷清三个字早已亮起代表上线的灯，她深呼吸几口调整自己的情绪，接着缓缓步行而去。

    上次她最后下线的地方便是幽牧山丘，而系统会在玩家下次上线时自动将角色传回最近的城镇——也就是空谷城，离山丘并不远，这点距离正适合她说服自己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故人身影佇立在花海，她不悲伤，可是触景生情，眼泪无意识的就滑落脸庞。

    重重花影间，她彷彿还能见到当时三人嘻笑打闹的身影，而今这些都已逝去，空留回忆。

    「莫冷清。」她轻声唤道，「我来了。」

    「我知道。」少年回身，脸上掛着如当年般温和的笑靨，那个令女孩安心託付一切的表情，「我们之前约好了，今天要告诉你一切真相。」

    「你为什么要离开？」再次提起这个问题，不一样的是，今日终将获得解答。

    「因为我喜欢你。」简单扼要的告白，柳絮微语在他还是风瀟瀟时就拒绝了一次，可她明白这句话用莫冷清的身分说出，所有意义将有极大的不同，「但我同时也把苏打汽水当成挚友，他的离开对我而言同样是莫大的伤害。」

    柳絮微语没有说话，她静静的聆听，聆听男孩把当时的心声娓娓道来，「我知道你很喜欢他，也许更准确的说——是爱。我一边怀着悲伤安慰你，却又在你情况好转时產生罪恶感，好像我接近你的一切都有目的，我不喜欢那样，所以在重重因素之下，我选择了逃避。」

    「我以为只要离开，不久我们都会渐渐淡忘彼此，可是我在《殞落星辰》遇见你的那一剎那，我所有的谎言都崩解了，我发现当年我们曾经经歷过的种种，已经在我心底了，怎么可能忘记？」他自嘲一笑，「我是个软弱的人，我在最重要的时候，逃离了这一切。」

    「是，你是软弱的人。」柳絮微语终于开口，「但我也是，我没有资格嘲笑你。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之前都不对我说！」

    少年拈下一只花儿，「我不想再刺激你，我知道不告而别是我的错，明明你最讨厌那样，而我却选择用这种方式伤害你。」

    「阿莫，陪我一会儿可好？」柳絮微语朝他伸出手提出邀请，这是在他们分开第一次之后，柳絮微语再度呼唤他的小名，「我想去绕绕。」

    「当然可以。」

    他们第一站来到公会大厅，墙上的每个人的名字都显示好久以前上线，新进的孩子离开了，老一辈但仍热衷此游戏的玩家也转移到其他公会，他们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随口一说都是当时的回忆和蠢事。

    莫冷清加入公会的第一天，全部的人都兴奋的跑来调戏这名看似禁慾系的小哥，惹的莫冷清一手砍一个人；公会战对上死对头的敌手，眾员正襟危坐在大厅开起会议；竞技场时的鬼哭神号，要各个大神们手下留情；年纪较长的成员叨唸着他们这群学生好好唸书，一天到晚问作业写完了没……。

    聊着聊着心就泛起了疼。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幽牧山丘，第一次合作通关的副本，第一次遇到会掉稀有宝物的boss，第一次成为排行榜上的好手。

    莫冷清跟柳絮微语像以往那般解了日常刷了副本，走过他们足跡曾烙印的地方，做着当年稀松平常的小事。最终，全数的任务都解开了，他们走到了新手镇，每个玩家都从那里诞生，进而谱出之后的分分合合。

    他们面对面互相注视着对方，「阿莫，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曾经的我。」

    「微语，你喜欢过我吗？」

    「对不起，我对你的喜欢和你对我的喜欢，我想是不太一样的。可是，你在我心中就和苏打汽水一样重要，是我很棒的伙伴。」

    「嗯。」莫冷清抬头望着天空，很蓝、很晴朗，但也很悲伤，「从今天以后，真的要道别了呢。」

    柳絮微语拭去眼眶的泪水，她最讨厌这种别离的场面，「嗯，阿莫，掰掰。」她没有说再见，因为她再也不会与「莫冷清」相见，「谢谢带给我那么多回忆的你，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上《笑傲庆典》，我们都要好好的，用新的身分活下去。」

    「今天过后，莫冷清便不存在了。微语，能够答应我最后一个愿望吗？我想抱抱你。」

    待女孩首肯，少年便轻拥入怀，拥着当年的青涩情意，拥着当年的回忆入梦，从此刻起，一切都已成过去式，他们都需要摆脱这个魔咒。

    「我要下线了，永别。」

    「永别。」带着哽咽目送对方化成光影，柳絮微语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她环顾四周，用力将每一个场景都刻划在脑海。

    「《笑傲庆典》的大家，永别了；我的执念，永别了。」她轻声呢喃，随后消失在新手镇入口的一个石碑旁。

    勇者们，展开你的冒险，產生各式各样的羈绊！——上面是那样写的。

    那天晚上她打了一通很长很长的电话，不断哭喊着和诉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的话语，冷彦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倾听女孩发洩。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那些牵掛在柳湘语心中的心结。

    最后那头没了声音，冷彦霜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推断女孩可能睡着后，便掛了电话。他想起最初玩网游时的那些伙伴，以及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在这漫长的生命中，有些东西注定会失去，何况他们才是个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未来肯定会比现在被迫遗忘的更多。

    但那些都没有关係，至少他不会离开她。

    冷彦霜走到他们家的书房，忆起第一次与女孩见面时她脸上的那份倔强，以及冷着声音说要破坏回忆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心疼。他看着墙上的小王子涂鸦，轻抿嘴角，彷彿能见到小时候的柳湘语与苏育桀兴高彩烈的样子，有点苦涩呢，他想。

    「从明天开始我们的关係就会改变吧。」他自言自语，「可是我真的比的上莫祈吗？」

    冷彦霜不可否认与莫祈在一起的柳湘语笑的比任何时刻都还要来的灿烂，莫祈很擅长说甜言蜜语及讨女孩子开心的话，可冷彦霜不会。

    他们曾经拥有许多共同回忆，可冷彦霜没有。

    莫祈比谁都还要了解柳湘语的伤痛，而他再努力也只是个局外人。

    男孩敛下眼眸，「要不，再等等吧？」

    直到她可以做出最好选择的那天，他会真心的祝福她。

    ★

 第七章 游移的真心(2)

    柳湘语一直没有等到冷彦霜在现实生活中和她提交往，她也没有特别着急，两人的进度就暂时缓了下来，可在游戏中还是没什么两样，随时闪瞎广大玩家的眼睛。

    他们的婚礼特别盛大，参与的人极多，还有一些是失联已久的老朋友特意拨空回来游戏里参加，大家吃吃喝喝，划着酒拳，顺便调戏新郎倌和新娘。

    想当然耳，回去时每个人都多配了好几副墨镜。

    花开花谢，一眨眼时间便来到五月底，又到了一年一度学生会选举的日子，莫祈和他们这班人马窝在办公室里召开庆功宴，庆祝他们度过了辉煌的一年，即将卸干。

    「敬各位尽忠职守的伙伴们。」他笑道，「真快啊，我们要成为三年级学生了。」

    「啊——人家都还没玩够，就要卸干了。」林琴嘟起嘴，如往常一般卖萌，「有点捨不得呢。」

    「不要松懈的太早，我们还要交接啊。」赖晓茹大口咬着炸鸡腿，完全没有气质公关长的样子，「高三会很忙吧，忙到没时间怀念。」

    「我们又不用担心大学，到底还再忙什么？」叶允痕翘着二郎腿，灌着可乐，「其实跟高二生活差不多，不是吗？」

    季研沉低声的笑了，「你还是要考试，不过压力没其他学校大而已。」直到最后的关头，他还是如平时般的神秘且贵气，「湘语，怎么不说话？」

    柳湘语低头用手指描着杯缘，紧闭嘴角，她突然很想哭，却又怕吓到大家，只好揉了下眼睛，努力压抑，「只是觉得，大家就要这样分开，有点难过。」

    「说什么啊你！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学校，还是第六十九届学生会成员，并不会因为卸干就断了联系呀。」林琴抱抱柳湘语，「再来学校还会有很多事情要请我们帮忙呢，退休是一个新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难得从林琴口中听见这么有水准的话耶！」叶允痕嘻皮笑脸的说，「唉呀，湘语你别难过了，以副会长的个性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你说是吧？」

    「是啊，不会放过你。」季研沉微挑着眉，的对着叶允痕道，后者感受到一股阴风吹过，瑟瑟发抖。

    柳湘语噗哧一笑，「谢谢你们啊，很多方面。」

    「我们才是呢，正好弥补了叶允痕是笨蛋这个缺点。」都到最后，赖晓茹还是火力全开的嘲讽着冤家，「谢谢你拯救了学生会。」

    「靠，赖晓茹你也太狠！我又不是什么毁灭宇宙的生物！」

    「难道不是吗？」

    「……」

    大家依然闹腾，但莫祈一反往常，没有跟着参与，只是坐在一旁微笑注视一切。柳湘语靠了过去，「你也是捨不得的，对吗？」

    很轻很轻，却直中要害。

    「你还是对这方面很敏锐呢。」他无奈的叹口气，「不要戳破我啦。」

    「跟你认识这么久，我怎么会不知道。」柳湘语拍拍莫祈的手，「对了，你……要听我的回覆吗？」

    莫祈愣了一下，起初有些摸不着头绪，但在明瞭之后，随即笑了开来，「你要在这种时候让我更沮丧啊？很有你的风格。」

    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却让柳湘语感到格外沉重。她收拾了心情，敛下眼眸，「我不是故意要打击你的，我只是觉得我们该说清楚。」

    因为温柔而不去拒绝，才是对对方的残忍。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女孩注视着莫祈他那亮晃晃的双眼，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从未抹上任何一丝阴暗，「对不起，莫祈，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知道她是要拒绝他，可在听见理由过后，原先准备好的冷静情绪依然忍不住讶异。他微挑起眉，脑中闪过一个名字，「冷彦霜？」

    「嗯。」这次柳湘语也没再否认。

    她应的乾脆坦然，莫祈心里没由来的空虚，但是他不能表现出异状，因为她不想给女孩一点伤害。

    他该开心的，他在意的那个人，走出来了。

    「这样啊，很好啊。」莫祈回应，语气里参杂着他自己也没听出来的苦涩，「你终于能去爱人了。」

    听见这句话，柳湘语的泪腺被触发，眼泪莫名的就涌了上来，「我……」

    男孩轻叹了声，被拒绝的人是他啊，他心情复杂的递出手帕，「别哭啊，说起来我比你更想哭呢。」

    「等到你发现自己心情的那一天，就算明白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也没关係，至少代表你重新拥有了爱人的能力。」他轻声的背出自己在信上所写的句子，「我不是这样对你说过吗？你不用感到愧疚，因为喜欢你是我自愿的。湘语，答应我，快快乐乐的继续过每一天，好吗？」

    「嗯。」

    「难过的时候，我还是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是朋友啊，从以前到现在最珍贵的朋友。」

    「谢谢你。」她有些泣不成声，原来自己身边有那么多人在爱着她，陪伴她，怎么她以前就看不见呢？

    「唉呀会长你不要和湘语开小窗啦！」林琴他们几个玩疯了的傢伙终于查觉两人的不对劲，「会长你怎么害她哭了！从实招来！」

    「莫祈，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季研沉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莫祈感到背后一阵寒气。

    在打打闹闹之下，庆功宴也告一段落，他们整理着办公室，把个人物品打包带走，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每个人都忍不住再多瞧几眼，想把过往刻印进脑海。明天学生会选举开票，他们就将正式把所有职务交接给新上任的干部。

    「我说，我们大二再一起参加学生会，如何？」莫祈看着乾净如新的办公室，忆起他们刚上任的第一天，风风火火，有理想抱负。

    大家平时不正经归不正经，这种场合还是会看气氛的。他们纷纷敛起嬉闹的神色，点头答应。

    莫祈突然深深朝大家一鞠躬，「谢谢你们，我的伙伴。」

    顿时所有人都红了眼眶，连一贯从容的季研沉与爱搞怪的叶允痕也不例外，嘴上说着不分离，可他们却又比任何人清楚分离是如此容易。

    倘若不是学生会，倘若一年前的他们没有下定决心参选，倘若他们最后饮恨而归，那么现在所有谱出的一切将不復存在。

    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他们，其实是不认识的，日日擦身而过。

    他们伸出了手叠在一起，彼此的温度灼热的令人疼，「茗冶高中第六十九届学生会卸干！大家都做的很好，辛苦了。」虽然这些话等到新的接班人全部敲定后会在全校面前再说一次，但莫祈现在就想说，想把这些日子以来与他们经歷过的点点滴滴和感情倾诉。

    「谢谢会长，你辛苦了！」其馀四人大声回应，整齐且响亮，回盪在走廊。

    又是一个里程碑的到来，看似结束，却又是继续向前的开始。

    ★

 第七章 游移的真心(3)

    「阿冷，新副本的打法你们研究好了吗？」柳絮微语坐到正在努力和乘翼翱翔鑽研副本攻略的冷若冰霜身旁，探过头来看那五顏六色的彩纸，版本更新之后，身为领头羊的他们曾组队进入一次，没想到才刷到一半便全队光荣牺牲。

    爆炸后的璀璨之星散落到了最新推出的一百个副本当中，而这些副本开起的条件便是〈朝暮成雪〉的队员们使用翡翠之钥打通前置关卡。他们还记得游戏维护完毕上线的那天，所有群眾疯狂在世界频道喧腾。

    「打关卡！打关卡！打关卡！」

    顶着〈朝暮成雪〉的公会名称及本身的鼎鼎大名，柳絮微语沿路接收大家哀求的眼神。

    于是他们当下召集了公会中最强的战力，组了一队二十人菁英团，在眾所瞩目之下开啟了璀璨之塔——这一百个副本的主入口，随后触发任务进入初始副本。

    本以为应该不会太刁难玩家，没想到第一波小怪攻击力就高的惊人，差点害他们防线崩溃，幸亏都是高端玩家，很快便把持住了场面。

    跑过与之前活动上差不多公开的剧情后，这个初始关卡是一个单纯刷怪的副本，共十个阶段，每个阶段五波小怪，小怪团清扫结束是一隻boss镇场，难度逐渐提升，与〈怪物巢穴〉的玩法相差不多。〈朝暮成雪〉本身实力虽比不上〈雨洒江天〉，可说起来仍是数一数二的大公会，理应能顺利通关才是。岂料，第五阶段的boss一出场，瞬间扫掉一半的队员。

    剩下十人挣扎着把boss刷掉半管血，最后依然抵挡不了狂暴化攻击被轰了出来。当他们被送出副本的那一剎那，内心无限崩溃。

    啊啊啊啊啊这种副本到底是要怎么刷啦？

    守候在外头等待消息的玩家们见他们死气沉沉的出来，心里便有几分不好的预感，直到乘翼翱翔有气无力的向大家描述战斗情况之惨烈，闹哄哄的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

    玩家们此刻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奔驰着上万隻草泥马。

    「有办法让其他公会的和你们一起组队吗？」风瀟瀟率领着帮眾在门外镇守，〈朝暮成雪〉精英团再顶尖，实际上实力仍比他们稍弱。不过，要是能开放不同公会组队，直接排行榜上前二十名的大神联手合作说不定更快。

    冷若冰霜不管乘翼翱翔的哀嚎，直接把他踢出队伍，递了组队邀请给风瀟瀟，然后再度触发任务，但一个系统错误的指示框立马跳了出来。

    【系统】玩家风瀟瀟不符合进入副本资格。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满坑满谷的人头竟没有一人想的出解决的好方法。柳絮微语叹口气，「看来，要请各位等我们公会提升实力和找到解法了，抱歉。」

    「两个月。」冷若冰霜突然开口，「两个月之内会通关。」

    菁英队的团员们顿时倒吸一口气，压力山大啊。

    见冷若冰霜做出保证，眾人纷纷解散回去练功升等了，如果这种初始关卡连冷大神他们都只能破一半，后面的副本不知道究竟有多难熬呢。

    那天以后，〈朝暮成雪〉菁英团天天刷本练装备，每个人都努力的把自己的等级和战力练上去，中途又挑战过几次，可惜每每都以失败收场。冷若冰霜和几个擅长谋略的成员决定研究战术，幸亏尝试几次之后发现有明显的效果，「剩一点了，差不多这礼拜能够完全定案。」冷若冰霜把备份发给菁英团的大家，「各位，用新攻略再试一次。」

    「好！」

    「加油！」

    「干掉它！」

    公会的大家为即将出征的团队打气加油，这是背负在他们身上的荣誉，必须一同扛起。

    传送到璀璨之星任务的入口，玩家们零零落落的和他们打招呼，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见他们屡战屡败，从一开始期待的心情变成希望他们别输得太难看。客服那边也不知道接到了多少抗议信，不过官方统一的回覆依然是相信玩家们的潜力，不会做任何数据上的更改。冷若冰霜他们曾试过探问另外两个大陆的消息，得到的回答仍旧是眾人正在努力当中。

    【系统】即将进入璀璨之星前置关卡〈碧之秘密〉，请玩家做好准备。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副本叫做〈碧之秘密〉？」在等待怪物刷新的时间，柳絮微语随口一问，「你们研究的结果中，有得出什么背景设定吗？」

    「不就是因为开起它的道具是翡翠之钥吗？」乘翼翱翔的思路很简单，他一向对解副本剧情之类的没什么兴趣，「唉，玩个游戏还要动脑，这设计者很不优。」

    冷若冰霜被这么一问，倒是想起几句他们在聚会时官方所提醒的话，「这里有人试过灵宠吗？」

    「之前我在野外的时候放他出来过，可他貌似不会战斗。」怪兽开始蜂拥而上，绝情用音爆震飞一群小怪，「我的是一隻小蛇，只会随音乐起舞，还真当我是异国的操蛇人啊。」

    「我的是一隻小精灵，很可爱，但战斗时不方便我便收起来了。」柳絮微语答道，「难不成，这副本要他们才能过关？」

    「不排除这个可能。」冷若冰霜思索了会儿，决定让大家来个新尝试，他不相信游戏公司会无故弄隻没有作用的灵宠来给大家闹心，除非……准备挑战养成游戏。

    【团队】冷若冰霜：全体，开灵宠。

    【团队】明镜台：收到！召唤小废物！

    【团队】乘翼翱翔：ok！但是阿冷，让他们出来真的不会让场面更混乱吗？

    【团队】雾影：会长这时候你只要闭嘴相信副会长就是了。

    【团队】乘翼翱翔：太郎，看看你儿子，怎么可以这样对会长说话(#`皿′)。

    【团队】明镜台：会长闭嘴。

    【团队】梦醒十分：会长闭嘴。

    【团队】哈姆太郎：会长闭嘴。

    【团队】绝情：会长闭嘴。

    【团队】柳絮微语：会长闭嘴。

    【团队】爱因撕毯：会长闭嘴。

    【团队】乘翼翱翔：靠！你们都欺负我qq，连微语女神都酱子，我我我要罢工啦(╥﹏╥)。

    【团队】冷若冰霜：阿翼闭嘴。

    【团队】乘翼翱翔：对不起，我惦惦。

    结束一场团队频道的闹剧，所有人总算把自家灵宠从背包里放了出来，一时间二十隻稀奇古怪的生物齐现，再加上小傢伙们似乎对于被主人们冷落感到深深的不满与怨念，上下乱窜，令人眼花撩乱。

    【团队】晒晒太阳：报告副会长，我觉得这景象好恐怖……

    就在大家烦恼怎么控制小宠物们的时候，最新一波的怪物又刷了出来，然后只见原本毫无秩序的毛孩子们竟团结起来，衝向怪物群，可爱的动物配上血腥的画风顿时让人有些不适应。队员们纷纷望向小怪的血量条，纳闷他们这弱不禁风的攻击究竟能带来多少伤害，不看还好，一看大家顺时都讶异的说不出话来，活见鬼似的。

    【团队】乘翼翱翔：我觉得这一定是bug，耍人的吧！一隻宠物的攻击力竟然比我还高？？？！！！

 第七章 游移的真心(4)

    【团队】明镜台：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结论：会长大人是废物。

    【团队】雾影：真可怜，会长现在连生存的意义都没有了（点蜡）。

    【团队】绝情：（点蜡）。

    大家在频道里嘲讽归嘲讽，心里头却依然是无比震惊的，耗时不到五分鐘，小宠物们开心快乐的清场，接着回到各自的主人身边邀功似的转圈圈。柳絮微语摸摸小精灵的头以示鼓励，小精灵「啾」的一声抱起她的拇指磨蹭。

    太可爱了，可爱到心都要化了。柳絮微语默默的将头转到另一边，害怕自己受不了当场发厨。

    有了小宝贝们的帮助，接下来的副本极为顺利，眾人只需在boss出场时帮忙补刀，或是捡捡掉落物。〈朝暮成雪〉的帮眾努力多日，今时终于来到朝思暮想的最后一关，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背负实力不强的骂名了。

    【团队】冷若冰霜：祭司准备，待会全力刷血。

    最终关卡的boss是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庞然大物，经过爱因撕毯精密的观察，应该是一隻黑金刚穿着武士盔甲当守门员的概念。他一出现便猛烈地捶胸，随后是强烈的声波攻击，几个站不住的玩家瞬间往后飞了几百公尺。

    接着便是各种回復术施展的提示音，场面剎时白花花的全是治癒术特效，将血线拉回来后，大家便暴力地朝boss猛打，丝毫没有战术可言。有了小帮手的协助，黑金刚的血线掉的异常的快，柳絮微语反身一跃，吟唱起最新习得的85大招〈吹樱似雪〉，一道蓝色的炫光在她身前展开，速度如子弹般的箭似雨般的打在boss身上。

    乘翼翱翔平时虽然不太靠谱，可在作战的时候可是比谁都还要来的强大，只见他扛起他的重刀，用力挥臂砍出一道道血影，连带着破甲的debuff；冷若冰霜则是藉机开起好不容易练成功的影分身，在战场上窜下跳的。有了副会长的啟发，拥有影分身技能的剑士和灵者纷纷跟着使出此项技能，原本就混乱的场面对眼睛更加有衝击力。

    【团队】冷若冰霜：仇恨在谁身上？

    【团队】乘翼翱翔：我。

    【团队】冷若冰霜：其他人注意，尤其治疗，别ot了。

    生存不易的祭司小团们一同在频道刷了声好，内心却是各式各样的小剧场及冷汗颤抖。会长和副会长大大，你们血线掉得太快了人家奶不住啊！用这个速度刷下去迟早会ot啊！

    就在眾祭司们纠结吶喊的时候，英明的副会长大人总算又刷了一句。

    【团队】冷若冰霜：阿翼，仇恨如果掉了，你负责。

    【团队】乘翼翱翔：阿冷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掉的！！！（瑟瑟发抖.jpg）

    一记蓝色的剑影闪过，随即红色的刀光也跟随而至，技能如雷电般交缠而上，因为破甲状态，boss的血条掉的特别快，唰唰唰的便失去四分之一的血量。

    柳絮微语一边思考着猩猩会不会狂暴化，一边对空召唤出法阵，试图要用箭雨再带走一波血条。

    光芒四起，和着系统的提示音，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读条完成，虽然说这场面挺中二的，但不得不承认实在震撼力十足。

    剑起，箭落。

    受到攻击以至于非常暴躁的金刚大手一挥，将身上的几个玩家甩落，团队里一半的人马血条顿时掉了六成，一时间回復术的圣光四起，此时，一个极不搭嘎、散发着黑暗光芒的锁链从地底下窜出，将金刚捆得死死的。

    「哟，这招终于有用着的时刻了。」原先快乐充当背景板的绝情勾起嘴角，露出堪比霸道总裁的邪魅笑容，「我还嫌它碍事又耗hp呢。」

    柳絮微语这时深深的感受到平时大家对她所说，不能小看绝情这件事。

    明明看似轻佻玩世，隐藏的实力却深不可测，这也是为什么十个乐者找他挑榜有九个会哭着回去的原因。

    喔，你问剩下那个到哪去了吗？

    找悬崖自己跳去了：）。

    「靠啊绝情你这混蛋，有那么好用的大招为什么现在才使出来？？！！！」乘翼翱翔再度甩刀，他现在觉得有点肌肉痠痛了，「还有没有其他能用的招？别藏了！」

    「因为我懒啊。」绝情理直气壮的反驳，「而且这招要耗一半的hp，蓝药水很贵。」

    「……你不是公子哥吗？还欠这点钱？」

    「我们要，勤俭持家。」

    乘翼翱翔表示：好气喔，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呢。

    「所以，绝情你这次怎么捨得开大招了？」在一旁听见的柳絮微语忍不住吐槽，「你赚钱了？」

    「没呢，这不难得祭司那么多吗？让他们帮我补补。」

    在同张副本地图里所说的话在默认设定中是全团队都会看见的，所有的祭司们一见绝情这么回答，差点没吐出血。敢情你是当祭司的hp不是hp吗？

    祭司团们此刻很想乾脆放生绝情大大，但怕一旦真的那么做了这副本也就掛了，只好泪流满面的充当免费补蓝机。

    【团队】冷若冰霜：没事，祭司回头去公会仓库报帐，蓝药水公会给你们出了。

    副会长大人万岁万万岁！

    有了冷若冰霜的担保，祭司们补血喝药水像大特价似的，完全烧钱不心疼，冷若冰霜见状，只是愉悦的笑笑，看来公会小伙伴们缺钱缺很久了，回头叫阿翼兼点差给大家分分员工福利，今天的会长也在被副会长陷害的旅途上呢。

    金刚的血条在眾人的强力输出下很快刷到剩二分之一，此时地图四周却突然多出好几个重影，冷若冰霜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团队】冷若冰霜：在黑影旁边的人快撤！

    可惜来不及了，在冷若冰霜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黑影化成好几隻小金刚，敢不上撤离的人员一时间弹飞出去。碰！急速坠地，祭司连血都还没加就死亡了。

    这波攻击带走了七名成员，三近战三远程一治疗，怪物数量的增加让大家措手不及。

    「谁有什么奇葩大招能放？紧要关头都使了吧！」乘翼翱翔大吼，手上攻击的强度和速度加快，「打不过的就躲，别灭团！」

    他手边能用的技能皆使光了，攻击力强的技能冷却期显然无法在这次副本结束前回覆，现阶段战斗节奏之紧更无力研发新招，「快快快，就剩半条血，别划水一波带走。」

    柳絮微语站在地图的相对至高点，她甚至连之前在沙漠地图中对付疯狂店主的招都用上了，老实说《殞落星辰》做的还蛮真实的，她射了上百枝箭后发现自己有手疼眼花的趋势。

    火光及雷电射出，她也跟着耗尽所有大绝，只剩一些二阶、三阶的基本技能，在帮眾暴力集火下，金刚的血条磨的固然快，可大家的血量因为那些多出来干扰的小金刚们而下降速度快的令人怵目惊心。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冷若冰霜的情况也不甚乐观。

    三大战力都阵亡了，那么还有办法通关吗？

    柳絮微语紧张了一下，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接近通关，也是第一次表现的这么完美，如果这次依然不过，显然会对每个人造成严重的打击。

    「嘛，柳长老，笑一笑，我们可还没输啊。」方才又默不作声的绝情神色轻松的对柳絮微语道，「这不还有我呢，好好看着啊，晚点通关让会长好好赏我，你可是证人。」

 第七章 游移的真心(5)

    「好啊。」专注于战斗的柳絮微语方才并没有时间观察绝情的输出量及使用了什么大招，她让治疗优先把回復术刷到他身上，「绝情，相信你能带我们通关，别让我失望啦。」

    「放心吧，柳长老。」绝情语音未落，一团火焰作凤凰状的从琴上窜涌而出，炙热的温度迎面而来，火光延伸的尽头便是boss大金刚，虽然有同队豁免，眾人依然感受的到烈焰的温度。在战斗中boss的盔甲早已出现丝丝裂痕，这下全化成灰碎落于地，毛皮猛烈的燃烧着，金刚痛苦的捶打胸口并发起狂暴的攻势。

    绝情细长的手指飞快按过琴弦，叮叮咚咚的奏出一首旋律加快的曲调，柳絮微语这时听清了，这首歌是〈凤求凰〉。

    一簇簇火焰接连窜出，随着被刻意拔高的高音攻势更加密集。一首曲罢，他的hp瞬间凿空，然后又迅速地被大大小小的法术添上。

    【团队】冷若冰霜：祭司还剩多少蓝药？

    【团队】翻转太郎：我这边剩一罐。

    【团队】浮生若梦：我身上两罐。

    剩下几名治疗也陆陆续续回覆少的令人害怕的数字，冷若冰霜估算了一下金刚的血条，血条大约在两成左右，虽看似极少，可就刚刚的经验而言，一点也不好磨，更何况还有小金刚在一旁捣乱。他看了绝情的状况一眼，果断下决定。

    【团队】冷若冰霜：放最后一波技能，祭司单独刷绝情就好，不要再刷其他人了。放完能用的技能后砍小金刚，保护好祭司跟绝情，多撑一秒是一秒。

    【团队】冷若冰霜：只要一个攻击手活着，我们就算赢了。

    【团队】明镜台：是！

    【团队】雾影：没问题。

    【团队】爱因撕毯：ok。

    这次的技能施放并没有耗去金刚太多血，因为都是一些冷却时间较短、攻击强度较弱的法术。乘翼翱翔甩动大刀，用力挥下最后一击，光荣牺牲。

    一阵新的琴声奏起，一股沁凉的空气充斥整个场景，绝情拨动琴弦，细小却强力的水柱喷向金刚，是〈流水〉一曲。

    剎那间，金刚的头顶开了一个大洞，如暴雨般的水瀑倾盆而下，成功地限制住金刚的行动。

    先烈火再冷水，看着的人都觉得自己要重感冒了。

    【团队】爱因撕毯：我怎么觉得boss等会的死因会是发高烧啊？

    【团队】雾影：要真是这样，也太白痴了吧。

    因为是远程的关係，柳絮微语的mp约剩一半左右，比起血量剩下短短一截的冷若冰霜好上很多，但考量总体战力，依然是冷若冰霜佔优势，她打开技能表，犹豫了一会儿，叫出一个她从来没有机会使用的技能。

    【团队】柳絮微语：阿冷，还能撑？

    【团队】冷若冰霜：行。

    柳絮微语飞快的吟唱起相对陌生的咒语，红色的血雾弥漫在她的箭上，箭矢急速射出，准确的命中冷若冰霜的后背。男孩微微一愣，发现血条拉起了一大半，还附加增强力量及速度的buff。

    射手最少见的技能——血气之咒，以发动者所有的血量为代价，将自己的血全部给予另外一个人，并增加对方的buff。

    与此同时，柳絮微语血条清空，继乘翼翱翔之后，又一战力退场。

    【团队】柳絮微语：大家加油，特别是绝情。

    被送出副本回城復活的成员仍然是能够说话的，索性被送出去的大家开始嘰嘰喳喳的聊起了天。

    【团队】四面小哥：绝情争气点。

    【团队】竹风兰雨：大家加油！副会长加油！绝情加油！

    【团队】顏值高就是韧性：yoooo~我用我的帅气光波帮你们加持。

    【团队】乘翼翱翔：……

    【团队】柳絮微语：……

    【团队】一盏煤油灯：……

    不仅仅是〈朝暮成雪〉的帮眾，伺服器里头所有得到消息的人都来了，各个屏息以待，希望他们能够通关。眼见一个个成员被送出来，他们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甚至有人已经按耐不住焦躁了起来。

    「到底行不行啊？」

    「都过这么久了，还破不了这关卡。」

    「要是拿到钥匙的是〈雨洒江天〉，早就解决了。有些人就是这样，没有实力还爱抢先。」

    在柳絮微语刚阵亡不久，随后便被送出副本的明镜台一回城听见那些人不客气的说词，咻地一声挥舞大刀，「有意见的人出来竞技场！」

    「怎么，还经不起别人说吗？」一个身着红旗袍的女子站起来，柳絮微语认出她是〈雨洒江天〉的干部，那天雪球逃跑事件来交涉的主要成员之一，当柳絮微语一团刷破副本首杀的时候，他们正好剩下最后一个关卡，差点就能拿到通关奖励，「嘛，我就知道一群孩子主导的公会不会强到哪里去。爱争取前就先掂掂自己有几斤两重，省的整个游戏都被你们拖累。」

    「你！」

    「呦，这就恼羞了。」

    明镜台准备衝上前和那女子大闹一场，柳絮微语淡定的拉住了她的手臂，「不好意思呀，虽然我们公会主要干部年纪比你们轻，但不能否认是我们先破关吧？」

    「还有，我认识的〈雨洒江天〉成员们都很有素质，上下一心。那么，怎么会不知道贵公会会长与我们交好呢？」柳絮微语甜甜一笑，「不知道是风瀟簫管理不当啊？或是……」她顿了一下，眼神染上几分凌厉，「你想夺权？」

    所有〈雨洒江天〉的帮眾瞬间将目光聚焦到这女人身上，彼此交头接耳，「我才没有，你这小鬼别污衊我！」女子焦急的大喊，神情焦虑，「我不就说说实话吗？」

    「污衊？」柳絮微语轻轻抿了下唇角，将视线越过咄咄逼人的她，语气很是悠哉，「风瀟瀟，那么就是说你管事不周到囉？」

    「你别吓人了，我们会长……」

    「红雾，你在闹什么？」风瀟瀟的声音硬生生打破这胶着的局面，「不是跟你们说不要闹事？」

    「会长！」红雾撒娇似的跺跺脚，「我没有，我只是看不下去他们破不了关，替大家对这些孩子说几句而已。」

    「在游戏里，只有实力，没有年纪。」略带冷清的突兀男声传来，柳絮微语随即感受到有人轻轻扶住她的肩膀，「风会长，收拾收拾门户。」

    「阿冷？」柳絮微语压低音量，微微侧过脸，「情况怎么样？没成功？」

    冷若冰霜拍拍她的头没有回应，「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发生，我会视为宣战。」

    「抱歉，这次是我们的错，我回去会好好处理。」风瀟瀟朝他们鞠躬致歉，要其馀帮眾把欲开口辩驳的红雾先劝住，「不过还是想冒昧问一下，这次有希望吗？」

    冷若冰霜略略挑眉，「当然。」他环顾四周，冷冽的气息让原本喋喋不休的玩家们顿时安静，「说好两个月，便不会食言。」

 第七章 游移的真心(6)

    话才方落，金色的字幕便刷过眾人头顶，不知从何而来的烟花咻地窜上天空，绽放出五彩繽纷的光影，彩带与拉炮同时释出，同节日庆典般下起了五彩纸屑的雨，「恭喜〈朝暮成雪〉顺利通关璀璨之星前置关卡〈碧之秘密〉，最后一击为玩家绝情。」刷出这些字时空中也响起npc女声，随后一光球突然爆裂开来，一个小精灵出现在大家眼前。

    现场又吵杂了起来，有人指向在空中飞舞的小精灵讨论即将发生的事；有人点开副本地图确认〈朝暮成雪〉最终破关的秒数；有人搓搓手掌，对于接下来的新挑战跃跃欲试。

    小精灵挥舞翅膀，在玩家头顶转了一圈，半透明的裙摆随风飘起，光粉散落，「璀璨之星共一百个关卡，麻烦各位勇士们收集散落在四处的二十个碎片，并集合成星救救我们即将失序的世界。」

    所有人的灵宠一时间全从背包里鑽了出来，纷纷飘浮向天空去，散发淡金色的光芒，渐暗的天色因灵宠们的集结而彷如白昼，「let'sstartouradventure！」

    灵宠们同时发出叫声，似在附和，「你觉得，为什么游戏公司要派给我们灵宠？」冷若冰霜在柳絮微语耳畔轻声说道，炙热的吐息令后者小小的脸庞染上几丝红晕。

    「你应该知道吧。」她戳戳冷若冰霜的腰，他们还维持方才的动作，在旁人眼中就像是柳絮微语依偎在冷若冰霜怀里撒娇，「小王子和狐狸驯养对方，所以……」

    「嗯。」柳絮微语并没有把话讲清，冷若冰霜便了然于心，「我们终于通关了。」

    「对呀，我没想到绝情那么厉害！」

    「他这人从头到尾都在扮猪吃老虎。」

    「谁是猪呀？你吗？」

    冷若冰霜愣了一下，眨眨眼确认这是他的小娘子说出来的话，不过随即恢復镇定，嘴角扯开一个好看的弧度，压低声音，「说我是猪，不太好吧？」

    「你生气了？」柳絮微语抬头，却不同想像中低气压的脸庞，反倒迎上对方笑吟吟的表情，「笑什么？」

    「你要不看看头上的称号？」

    「不就是冷若冰霜的……等等，我懂了，你不是猪，你是最风流瀟洒的大神。」

    「少贫了你，跟谁学的？」

    「不就绍涵嘛。」

    「不好意思，我来当电灯泡。」正当两人你儂我儂之时，一个略带慵懒的语调打断他俩曖昧的氛围，「副会长，柳长老，我不辱命归队啦。」

    柳絮微语笑着推推冷若冰霜，他从善如流的放开她，「绝情，你真的很厉害呀。」

    「谢谢称讚，不知道有没有奖赏？」

    「仓库里的珍稀蓝药水拿走一组。」冷若冰霜想起副本中的小插曲，「还有开宝箱的时候，最好的装备归你。」

    「谢谢副会长。」

    「你这傢伙什么时候那么有礼貌了？」

    「……我把现实生活中的那套不小心带进来了，该死。」绝情皱起眉，角色瞬间从放荡不羈的公子哥转变成深闺怨妇，「继承家业实在不是人做的事啊。」

    「往好处想，至少你不担心失业。」柳絮微语拍拍对方的肩膀，「我们的未来还靠你了呢。」

    听见这句话，绝情扶了下额，「好的，在让你们成功走后门前我会继续努力。对了，说起来你们也要升高三了，课业压力应该很重吧？我堂妹天天跟我哀号人生不值。」

    「还好，因为我们是直升，成绩不要太差基本上不会被刷掉。」

    「哈哈，这话让我堂妹听到还不嫉妒死。」

    【公会】爱因撕毯：副会长，咱们不赶快来开宝箱吗？

    【公会】乘翼翱翔：抗议，我才是会长，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呀(#`Д′)?？

    【公会】翻转太郎：会长，做人要认清现实（摸摸头）。

    【公会】雾影：会长总是做无谓的挣扎呢。

    【公会】乘翼翱翔：你们这群无情的傢伙，小心我把你们全踢出去喔？

    【公会】冷若冰霜：阿翼。

    【公会】乘翼翱翔：是，我在，大人您请说。

    【公会】雪球：欢迎收看真香打脸现场！

    【公会】乘翼翱翔：等等，雪球你……qaq

    【公会】明镜台：哈哈哈哈雪球妹子做得好！

    「阿冷，咱们开宝箱？大伙儿等着呢。」柳絮微语歪歪头，「再不开的话，我想全世界都等急了。」

    「那我们回公会领地开吧。绝情，你也跟着回去。」

    他们三人一同按下选单上的回帮按钮，三道传送阵出现又消失，一转眼他们便回到〈朝暮成雪〉的所在地。

    「你们终于回来了！老娘都快不耐烦了。」明镜台从大厅的桌子上一蹦而下，「快开快开，让那群质疑我们的渣渣羡慕死。」

    「明镜从刚刚生气到现在呢。」四面小哥——帮会里的斯文吐槽担当如是道，想当然尔迎来明镜台削过他发丝的大刀。

    「我才没生气，那种人不值得生气。」

    「是，你没生气。」四面小哥轻松地接住第二次挥舞过来的凶器，「只不过抓狂了而已。」

    绝情淡定的把他的古琴横过两人之间，完美解决即将上演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够了，再吵下去我们何时才要开宝物？」

    冷若冰霜从他的背包里叫出通关奖励，具现化后的宝箱是极度浮夸风的放大版珠宝盒，上头还点缀各式各样的宝石，耀眼夺目，五彩繽纷，「这些都能拿吗？」见钱眼开的爱因撕毯兴冲冲地问。

    乘翼翱翔扳了扳装饰品，接着使尽吃奶的力气往后拔，宝石依然纹风不动，「我觉得不行，真小气。」

    「你们真是的……」柳絮微语轻掩嘴角，「宝箱里的肯定更值钱。」

    她伸手揭过盒子，掀开盒盖的那一剎那是一道极强的白光，令现场眾人都不禁闭上眼睛，待强光散去，世界频道便一连刷出好几则公告。

    【世界】恭喜帮会〈朝暮成雪〉获得独家称号〈光的追随者〉。

    【世界】恭喜玩家绝情获得传说装备「断魂琴」。

    【世界】恭喜玩家冷若冰霜获得传说装备「御灵珮」。

    【世界】恭喜玩家乘翼翱翔获得传说装备「燕王坠」。

    【世界】恭喜玩家柳絮微语获得传说装备「月流纱」。

    ……

    大家观察了一下，发现奖励是由副本中的贡献度计算的，前五名获得传说装备，接续五名获得超稀有装备，《殞落星辰》根据各职业的不同，自有一套计算贡献度的方式，不用担心辅助职业吃亏，而本次的最佳奶妈就由翻转太郎拿下，拿到一枝可以让他晋升为豪奶的法杖。

    装备之外还附赠了一大堆难以收集到的生活材料及加成道具，少了装备的后十人虽觉得可惜，可这些奖励也足够让他们兴奋上半天。

    「光的追随者？听起来好炫喔，那是什么东西呀。」顏质高就是韧性难得第一个恢復理智，抓住重点。

 第七章 游移的真心(7)

    冷若冰霜拿起留在盒子中的最后一项物品，摸起来有些微烫，似冬日随身携带的暖暖包，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只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星星。他点开状态栏，把所有的资讯一一展露在眾人面前。

    【称号】光的追随者

    【状态】绑定

    【附加效果】永久帮会领地，全帮眾速度提升2％、力量3％、智慧2％、敏捷4％

    【特殊技能】踏空者，帮会战时全帮会斩杀人数超过30人有30％机会触发，给予对方30％伤害及迟缓debuff，触发后重新累计击杀数。

    「永久帮会领地！」乘翼翱翔惊呼，声音因亢奋而听起来有些高亢，「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帮派战争时的交涉条约了！」

    《殞落星辰》中各帮派据点并不是固定的，通常是由帮派战争来决定全伺服器的帮会排名，再依名次挑选欲佔领的城邦。目前银河大陆的黄金地段是〈雨洒江天〉的据点——环星城，环星城这名字听起来虽然科技，实则仿古代繁华富庶的京城而建，不论是商业活动抑或休间娱乐皆极为方便。

    而〈朝暮成雪〉现在的帮派所在为楼兰城，柳絮微语加入后第一场团战，他们刷新过往自身纪录得到的最高分，一举成为排行第三的帮会，成功守城至今。

    楼兰城与前两大公会中意的所在不同，是一座清幽的古城，如同它的名字，似传说中被灭而不復存在般地楼兰幽幽独立于世。由于处所偏僻，号称《殞落星辰》里头尚未解密的十大地图之一，柳絮微语当时坚持选择此处，除了想一圆到江湖隐居的梦外，也是看重它无穷的附加价值。

    【系统】是否确认绑定领地为楼兰城？

    冷若冰霜环视一圈，大家纷纷点头，确认无人持反对意见后，他按下「是」的按钮，金色的公告再次引人注目地刷上公频。

    【世界】恭喜〈朝暮成雪〉绑定帮会领地楼兰城。即日起，所有帮会不得攻佔，此领地亦不得交易。

    【世界】舞魅成玦：绑定领地？

    【世界】说灵：这游戏有这功能？

    【世界】如梦似幻：我想应该是他们通关副本的奖励。

    【世界】无辜的小白：楼上惊见大神！

    【世界】有点酸：惊见大神！膜拜！

    世界频道的画风一如既往的清奇，明明是讨论这游戏破格推出新功能，不过几秒便把焦点从他们获得永久领地这件事转移到几位基本上不在公频冒水的大神出现身上，柳絮微语、冷若冰霜及乘翼翱翔毫不意外收获铺天盖地而来的私讯轰炸，基本上寄件者全是曾有交集的各路高手与各帮会的主要骨干。

    然而，他们的老朋友〈雨洒江天〉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连平时最爱找柳絮微语私频抬杠的风瀟瀟也默不作声。

    她狐疑地查看了下好友状态，风瀟瀟是在线上的，这一点都不符合他平日的作风。

    「阿冷。」

    「嗯？」

    「风瀟瀟有传讯息给你吗？」

    冷若冰霜抬手迅速滑过面版，也察觉到几分不对劲，「没有。」

    「阿翼他肯定……」

    「喂喂喂谁说我肯定没有！」乘翼翱翔太委屈了，现在连微语女神都欺负他，他这个会长到底还有没有地位了。

    柳絮微语转头看了无理取闹的乘翼翱翔一眼，后者立刻倒退三步服软认错，「对不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原先欢乐的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大家都能嗅出事情有几分古怪，方才在公频出声的分别是第二大帮会——也就是〈夜夜笙歌〉的会长、副会长和长老，对于这种与公会利益相关之事，按理说，就算风瀟瀟没有探寻，身为第一大帮，他们公会里头几个性子呛的早该出来大呼小叫才是。

    「如果我没推论错……」绝情打破眾人尷尬的氛围，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起桌面，「他们现在应该在副本里头。」

    「嗯，极有可能在抢首杀。」冷若冰霜附和，叫出因他们成功通关〈碧之秘密〉而开放的新副本地图，「我们这里握有璀璨之星的第一个碎片，〈雨洒江天〉的人必定希望能抢下获得第二个碎片的机会。」

    明镜台一听见这话，开始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那么副会长，我们要不要也来抢首杀副本？」

    「不太好，大家今天都累了吧？」柳絮微语拍拍明镜台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我们帮会总体战力本就偏弱，抢这些没多大意思。」

    「没错。」冷若冰霜自然的接过话，「如果我猜的没错，最好的首杀奖励便是今日的〈碧之秘密〉副本，至于碎片，也不是说抢到首杀就会有，还需要研究剧情，不急于一时。」

    顏值高就是韧性露出惊恐的表情，「副会长，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最好的奖励了？你该不会是游戏公司的内部人员吧？」

    「你傻啊。」不用当事人解释，分析帝爱因撕毯便开始她的精闢解说，「首先大家都知道，《殞落星辰》支线副本剧情最重要的一个系列都是由《小王子》改编而来的。」

    「小王子来自于b612小行星，沿途经过数个星球并予以拜访，而故事的结尾最终为小王子回去他的故乡。」

    爱因撕毯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这是第一个循环。」

    「故事一开始是作者在沙漠中漫步，遇见金发的小人儿，听小王子阐述所有故事之后，故事线又拉回作者与沙漠，这是第二个循环。」柳絮微语脱口而出，《殞落星辰》所埋下的一个个伏笔开始环环相扣，原先模糊的世界观渐渐刷掉未知的外貌，透出希望的清明。

    「对，不愧是微语女神，果然聪明。」爱因撕毯翻开笔记本的下一页，上头密密麻麻的文字纪录着她费尽脑力搜刮来的所有资料和推论，「所以，我猜想这个游戏的设计理念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于原点。」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游戏的整个设计是以宇宙为背景。」冷若冰霜适时插话，「宇宙，所有的原点。」

    「是生命的起源，是所有邂逅的开端。」柳絮微语轻声道，话语与遥远的时空重叠。

    在那个时空，小男孩与小女孩还不知道世界的残忍；不知道并不是等待，未来就会到来。

    「我希望有一天能上外太空！」

    「为什么呀？」

    「因为想去看看小王子住的地方！」男孩的眼眸中闪烁万点星光，「还有，因为宇宙很大，说不定能与外星人当朋友呢。」

    女孩不解地眨眨眼，「可是飞行的时候很无聊吧。」

    「一点都不无聊。」男孩拿出自然课本，炫耀似的指着自己上课抄写的笔记，「我们老师说了，宇宙是生命的起源，是所有邂逅的开端。这么一想，每个等待都是为了新的相遇。」

    忆起旧日的柳絮微语眼角突然有些湿润，忽然，一个大掌覆盖在自己头上，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她抬起头来，冷若冰霜深邃的眼眸撞进她的眼中。

    带着一丝宠溺，却也带着一丝苦涩。

    「幸好我遇见了你。」她低声道。

    冷若冰霜愣了愣，轻轻一带，将女孩揽入怀中，「我也是。」

    语毕，一枚轻吻在额上落下。

 第七章 游移的真心(8)

    「哇靠，烧烧烧，我们不是在解析剧情吗？怎么就秀起恩爱来了？」乘翼翱翔捂起双眼，脸蛋红的跟苹果似的，「阿冷你怎么可以做那么不要脸的事？」

    「呃，会长，副会长亲的不是你，你脸红什么？」雾影忍不住吐槽。

    「那还用说，因为会长把自己带入被亲的……很痛耶！」爱因撕毯兴奋回答，却被明镜台用力巴头，「明镜你做什么？」

    明镜台朝雪球的方向努努嘴，「这里还有孩子呢。」

    「那你去警告副会长他们呀！打我做什么？」

    「她打不过唄。」绝情凉凉的说，接着迅速地举起他的新武器挡住攻击，不愧是神武，接下大刀后一点损伤也没有，以后可以尽情作死了。

    「绝情——怎感觉你最近一直针对我？」

    「唉，你们别吵了。」雪球连忙跳出来阻止再次发生衝突的两人，「绝情哥哥，你的最后一击奖励是什么哇？」

    「不说我都忘了。」太过震惊于新的公会道具，绝情早把这件事拋诸脑后，从背包里叫出礼物箱，接着一股作气拉开上头的缎带，盒中躺着一本封面有些破旧的册子。

    绝情小心翼翼的拿起它，大致瀏览过书页，「是技能书，乐者的百级大招。」

    眾人倒抽一口气，原本游戏内的等级上限为九十等，最强技能大招的等级要求也只到八十五，这次更新虽然提升等级上限到一百等，却没有一併更新技能栏，大家以为要等之后游戏公司的研发才会刷新大招等级。

    「绝情快试试看。」乘翼翱翔激动不已，一副恨不得把技能书抢过来自己试的样子——呃，当然，因为职业不同而作罢。

    相较于周遭的急躁和耐不住性子，绝情不急不徐的叫出技能配置表，详细阅读技能说明。就在乘翼翱翔再次受不了他的磨蹭，打算开口催促时，绝情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伟大的会长，能不能请你当我的试验对象？」

    「没问题，我站着让你砸。」乘翼翱翔明显极度满意久违的奉承。

    伟大的会长，呜呜呜呜，他真的好久没听到这词了。

    柳絮微语观察绝情的表情，戳戳身边人，「我总觉得有阴谋。」

    冷若冰霜笑着叹口气，「阿翼永远学不会教训。」

    竞技场的倒数计时结束，绝情和以往不同，没有坐下来吟唱咒语，反而操纵古琴漂浮在半空中，接着开始移动，看似全无规律的左晃晃右跳跳，绕的乘翼翱翔头都晕了，「绝情，我又不跑，坐下来放大招啊？一直动怎么吟唱？」

    绝情充耳不闻，似测试般的开始浮空甩起琴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明白绝情想做什么。

    乐者的远程攻击和范围技虽强，但有个致命缺陷，便是从技能发动开始到结束都不能移动位置，否则施放就会被打断。因此，副本及团队战的时候，他们往往成为重点保护对象，在队伍的最后头卖命。唯一没有这个限制的只有普通攻击和新手时期几个没太大杀伤力的招式。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解公会副本，绝情被怪贴身只能拿起古琴砸怪兽，看起来虽然搞笑，但杀伤力远远比普通攻击还要来的高。

    终于，绝情有了新的动作，用手指拨出三个高亢的音符后，行云流水地弹起一首古调。

    乘翼翱翔的头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魔法阵，他抬起头来想要弄清攻击方式，却被具象化的音符砸了一身。

    而且是加大并加速版的音符，闪都闪不过那种，特别沉，还伴随叮叮咚咚的金属声。

    于是乎，现场充斥乘翼翱翔的惨叫。

    「……好疼呀。」柳絮微语起了鸡皮疙瘩，「这设计也太简单暴力。」

    「你看绝情。」冷若冰霜面色严肃，「他在移动。」

    「咦？」

    她定睛一瞧，绝情的确在移动，而攻击并没有停下。

    「所以，这些音符的伤害力道是根据绝情弹的曲调？」

    「应该是。」冷若冰霜点点头，倒抽一口气，「这设定太逆天了。」

    的确如此，像绝情这种榜上有名的乐者，发动范围技的杀伤力不容小覷，一旦让他吟唱成功，血条绝对是用超高速往下掉的，一不小心就会被技能洗到死。

    以往阻止他们的方法就是对施术者发动攻击，有些乐者会选择硬吃下伤害，以血换血；有些乐者因为闪躲移动而使好不容易发动的大招浪费。而今要是连这个限制都消失，绝情可以说成为《殞落星辰》里头最破坏平衡的一个存在了。

    pk结束，眾人蜂拥而至，纷纷围绕着绝情想多了解一些内情，「唉，你们别激动，我慢慢说。」快要被二氧化碳搞到窒息的当事人举起手，让大家退几步。

    「不是你们猜的那样，这个是有冷却时间的，跟所有技能一样。」

    「冷却时间多久？」冷若冰霜问道。

    「五个小时。」

    「值。」

    这种大招通常只会用在副本的最终boss以及团战，相较于它的便利性，冷却时间五个小时值回票价。

    【世界】恭喜〈雨洒江天〉首杀副本〈初生之犊〉。

    消息一公告，所有人下意识的留心他们宝箱中的奖赏，想验证爱因撕毯他们说的是否正确。果不其然，除了几件稀有素材和武器外，没有再掀起轩然大波。

    「哈哈哈，果然〈雨洒江天〉就是一群空有武力没脑袋的傢伙。」公会里有几个声音说道，看来对方先前一连串的挑衅行为让某些人积怨以久。

    儘管柳絮微语他们不赞同帮派与帮派之间的交恶行为，但再这个节骨眼，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没有制止，「大家今天辛苦了，早点下线休息吧。」这阵子为了破关，菁英团的玩家基本是没日没夜的操劳惦记，虽说全息网游因为能在睡眠中使用，对眼睛的疲倦感远远小于键盘网游，也能透过全身的操作达成运动的功效，但整日泡在游戏中依然对身体不太好。

    大家点点头，接纳了柳絮微语的提醒，陆续化作光影下线补眠。

    柳絮微语站在一旁一一看着大家消失，保证几个年纪较小的孩子确实离线，几分鐘前还热闹滚滚的大厅逐渐冷清，她伸了个懒腰，手腕却被身后人轻拉住。

    「累了？」

    「嗯。」她这才想起冷若冰霜还陪她一同在线上，「不过，最近真的辛苦你了。」

    「应该的，毕竟我是副会长。」冷若冰霜让柳絮微语把手放下，自己环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想带你去个地方，累的话我们明天再去。」

    「我讨厌人家吊我胃口。」她嘀咕道，「还有，你知道我讨厌『明天再……』这种词。」

    冷若冰霜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嗯，以后不说这种话了。」

    「说吧，你要带我去哪里？」

    冷若冰霜微微一笑，将手指按在柳絮微语唇上，「惊喜说了就不惊喜了，跟我来。」

    柳絮微语从善如流的让冷若冰霜牵着自己到帮会外头，游戏中随时间流逝已经转变为夜晚，空气中也带上微微的寒意，柳絮微语正要从包包里叫出外套，冷若冰霜却早已把他的氅衣披上她的肩。

    柳絮微语顿时觉得胸口暖暖的，她很喜欢冷若冰霜的这一点，都不用多说些什么，便知悉她的所有想法。

    冷若冰霜叫出他的骑宠，是一匹黑色的骏马，和肤色成反差的白毛格外显眼，「他是雷影。」他摸摸马儿的鬃毛安抚几日未见雷影所闹的小脾气，随后俐落的翻身上马，就在柳絮微语准备召唤她的凤凰时，他朝她伸出手。

    「你愿意与我共骑吗？」

    柳絮微语刚点完头，还来不及反应，身子便已稳稳地落在马背上，冷若冰霜甩动韁绳，马儿以极快地速度奔驰起来，柳絮微语知道自己不会掉下去，便闭上眼睛半倚在驾马人怀中，这一整天下来，她实在有些乏了，要不是好奇冷若冰霜到底想带她去哪，她大概老早下线呼呼大睡，隔日中午才起床那种。

    怕怀中的小娘子等不及，冷若冰霜一手揽稳了柳絮微语，一手不断甩绳催促骑宠，雷影似乎察觉主人的着急，顺从的飆起速来。

    没多久，他们到达目的地，冷若冰霜用手指轻轻地在柳絮微语的手背上画圈儿，她感觉手上痒痒的，知道是冷若冰霜在叫她起床，于是揉了揉眼睛，「好快呀。」她都还没睡够呢。

    「我让雷影赶了下。」他先翻下马，伸直双臂让柳絮微语有个施力点能顺利下来，岂料，女孩误会了他的意思，笑嘻嘻地从上方一跃，扑的男孩一个踉蹌。

    「唉，你也太弱了。」柳絮微语调戏道，「照电视剧看来，你应该要稳稳地接住我啊。」

    冷若冰霜决定不戳破这个美好的误会，「往这边走。」他自然地牵起柳絮微语的手，后者偷偷的握紧了一些，冷若冰霜的手和她一样温度有些低，牵起来凉凉的。

    她突然想起每次冷若冰霜叫她起床，都是用指尖温柔地摩娑她的手背，她不知道曾在哪里看过，说最温柔的叫醒方式，便是在手背上画圈圈。

    又是一个她所喜欢他的理由，她在大家眼中是个坚强独立的女孩，而冷若冰霜却直戳她最柔软的心窝，告诉她：如果倦了，随时能倚靠他。

    然而，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些什么？

    「微语。」冷若冰霜突然停下来，柳絮微语抬头一看，他们来到一处山崖，她查看座标，发现他们的位置是楼兰山的山顶。

    「之前探索楼兰城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邦，而且星星特别美丽。」

    柳絮微语小心翼翼的学冷若冰霜在山崖边坐下，他们身下是浓密的青草，晚风徐徐吹来，让人联想起杜甫的「细草微风岸」一句。

    可当她静下来心来凝望眼前风景时，猛然地愣住。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她捂住嘴巴，试图让自己别叫出声来，身体却忍不住地不停颤抖。

    「怎么了？」冷若冰霜发觉柳絮微语的不对劲，眉间夹杂担忧。

    柳絮微语摇摇头，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举起双手遮住双眼，黑暗中彷彿看见当年的那幅画作。

    「你看，今天美术老师称讚我了。」

    「你画这什么呀？」

    「我爸妈是做游戏的啊！以后如果有机会，我要让他们把这个放进去游戏里。」

    「为什么？」

    「你不是喜欢星星吗？我想把这片最美的星空送给你，我要把它盖在很神秘的山上，从上头能凝望整个小聚落，我们可以假装自己是城主，有一统天下的感觉！」

    「哈哈哈哈你神经啊。」

    「我很认真好吗？」

    「嗯，好，那我等你兑现诺言的那天。」

    柳絮微语之所以如此熟悉这幅画，是因为后来她陪着他拟定许多相关细节，最后还对他说乾脆等他们长大自己弄一个游戏出来。

    原来，苏爸爸和苏妈妈一直记着苏育桀的话，并替他实现了梦想。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看见。

    与君许下一愿又一愿，然独留孤身佇于世。

    「嗯，很美，特别美。」她喃喃道，明明是称讚的话语，冷若冰霜却听不出一点欣悦的意味，但他什么也没有问。

    柳絮微语此刻感受到强烈的痛苦，全身像是被利刃插穿般，心中淌流着鲜血，同时间又是满满的罪恶感，明明暗示自己千百遍应该放下，明明这些日子以来她能云淡风清地和旁人笑谈起他，可当往日的回忆再度衝击，仍旧背负满身伤。

    像她这般的人，没有资格去爱别人。

    「谢谢你，阿冷。」她朝他扯开灿烂的笑容，「多么谢谢你能喜欢上我。」

 第八章 请别爱上我(1)

    柳湘语抱着一叠升学资料，拖着沉重的脚步跺过走廊，身为前学生会成员，就算退休依然过着被压榨的日子，她一边嘀咕莫祈这个祸害人的小妖精，一边怀念上学期还顶着光环和大家嬉闹的时光。

    唉，好想翘课呀。

    先前不屑耍特权，很少用公务为藉口翘课，但现在没了好处之后，她有些后悔当初如此正直的自己。

    就这么想着，一个自带光环的野生前会长的背影适时地出现在她眼前，她下意识的起了些坏心思，「莫祈——」她模仿电视剧中幽怨女鬼的声音，小跑步过去，拍拍前方目标的背，显然莫祈正在走神，他猛地转身，惊吓之馀不小心扫掉柳湘语手上的文件。

    「哇靠。」他一脸见鬼似的表情，直到看清来者是柳湘语，才惊魂未定的松口气，「湘语，是你啊。」

    「在想什么呢？」柳湘语对他的反应好气又好笑，「竟然被我这幼稚的把戏骗到。」

    蹲下身子收拾弄掉的纸张，莫祈幽幽地叹口气，「刚刚学弟来跟我说他们担心活动策划的太慢。还能怎么办呢？除了叫他们自立自强，给他们打打气，也不能帮上什么。」

    「说起来我们好像从没有这个问题。」

    「是啊，那时候都交给研沉。」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直到他们退任，都没有弄清楚季研沉那傢伙的来歷，他们的前副会长大人，确确实实是团谜呀。

    「不过我相信他们会克服的。」柳湘语回应道，「也相信他们能做的不比我们逊色，毕竟是茗冶高中的大家选出来的呀。」

    「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说相信他们会做的比我们好吗？」

    柳湘语笑着摇摇头，「不，因为在我心目中，与你们在一起的学生会永远是最棒的。」她调皮地吐了下舌头，「你也知道我这人念旧。」

    「嗯。」正是因为念旧，所以往往会承受比其他人还要来的深的伤害。

    莫祈机灵地换了轻松平常的话题，两人有说有笑，路过冷彦霜班上时，一直手突然从门边伸出来虚拦了下，柳湘语抬头一看，原来是冷彦霜。

    「阿冷，怎么了？」柳湘语问道，迎上对方满是笑意的眼眸，莫祈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为了避免自己受到高强度伤害，果断地把柳湘语手中的资料全数拿走。

    「这些我帮你送去班上，你们俩慢聊。」语毕，还可爱的对冷彦霜眨眨眼。

    冷彦霜头一次觉得这个学生会长不那么惹人厌，他礼貌性的点点头表示感谢，「有话跟你说。」

    这起式句颇有几分引人遐想的曖昧意味，更何况他们之间正处于似恋人却又非恋人的尷尬阶段，柳湘语觉得耳根有点烫，「什么事？」

    「换个地方，这里人多。」说着，还回头给准备看好戏的班上同学及好基友一眼。

    妈呀，咱们家冷同学还是一如既往的威力强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撤。眾同学连同程翊絴迅速地拍拍屁股缩回自己的座位。

    冷彦霜和柳湘语往摄影社的社办走去，柳湘语忆起冷彦霜好像曾经对她提过他是摄影社的成员来着。

    现在不是社团活动时间，没有人在社办，冷彦霜拉开门，侧过身示意柳湘语进去里头，他看女孩像是见到什么新奇玩具般的不停打量墙上的作品，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没有关上门，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属于自己的置物柜。

    柳湘语以为是冷彦霜忘了，走向门口准备替他关上，「别关。」男孩的声音制止了她，语气还参杂着些许严厉。

    「为什么？」

    「你可是个女孩。」他的回答点到为止，没有进一步说明。

    柳湘语小脑袋瓜儿转呀转，聪明如她，很快便清楚冷彦霜的意思，心中一暖。

    她雀跃的往冷彦霜的方向蹦达，随后蹲下身子与正在翻找东西的他齐高，「在找什么呀？」

    「送你的。」他递过一本封面精美的硬质相簿，「打开来看看。」

    柳湘语从善如流的翻阅冷彦霜不知为何要突然送她的小礼物，发现每一页除了满满的相片外，工整的字体细细写下男孩所有心情思绪。

    有她歌唱比赛时，抱着吉他，在舞台上柔声轻唱的样子。

    「这不是第一次看见你露出这样的表情。当我听你唱这首歌时，胸口莫名的泛疼，我知道因为你把所有的情感都给了你想传达的那个人——我相信他听见了。歌词中有句话是『现在的我勇敢放手，让你自由』，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自由？」

    有她第一次正式以学生会一员的身分，在朝会时对大家耳提面命的样子。

    「没想到你会加入学生会。我听说是因为莫祈的关係，总感觉心情有点复杂。这样挺好的，很开心你又慢慢地向前迈进，就算是一点点也好，你开始有新的目标，有新的生活。也许我们会和过往渐渐告别，但未来的道路随时会有新的邂逅——我多希望自己是能陪你走过无限未来的那个人。」

    有她情人季活动结束后，半困扰地收拾所有情书的样子。

    「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受欢迎，但看到这场景依然有些嫉妒。可我同时也很高兴，因为有人与我一样，知道你的好。湘语，你要相信，不论你是什么样子，世界上都会有人喜欢你——至少我会一直喜欢你。我当时不知道你会不会读到我那封信，但我还是写了，想告诉你我的心情。」

    甚至有他们在《殞落星辰》中，结婚宴上的婚照。

    「在游戏中，你好像不那么牴触我，好像可以更放得开，所以我狡猾的提出和你结伴侣的要求。但我其实是想给你一个承诺，『与君相知遇，愿君一世安』我愿伴你身旁，护你一世安稳。」

    每一页的照片都记录着她和他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有他自己拍摄的她的独照，有别人帮忙他和她几个朋友留下的合影。而他所写下的字字句句，都是最长情且温柔的告白。

    她都不知道原来冷彦霜一直在看着她，明明不是多大的一本相册，因情感而重了起来，难怪他拖那么久都没对她告白，想必花了不少心力与时间，为的就是给她一份惊喜。

    书的最后，是运动会上，柳湘语与她最珍视的人们一同笑得灿烂的场景。

    「我不善言辞，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把所有想说的话都传达给你。我希望能一直看见你像这张照片一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湘语，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和你一起面对往后的不愉快和挫折吗？」

    抬头对上冷彦霜的眼睛，男孩温柔地注视着她，柳湘语想起一句话。

    有人说，如果专心凝视一人的双眸，就能看见他的灵魂。

    此刻的她感觉自己是赤裸裸的，灵魂最深处的一切及秘密似乎都被冷彦霜专注的双眼看透。可惜，她看不透他。

    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偏偏就喜欢上她呢？

    「和我交往吧？」

    冷彦霜打破空气中的寧静，开口道。

 第八章 请别爱上我(2)

    午后的阳光偷偷穿过教室的窗，洒在他的细发上，暖暖的光线使他的气场比平日更加柔和几分，注视着眼前美好的少年，柳湘语一时间愣神，大脑反应不过来，张开小嘴却吐不出任何一句话。

    咦？他刚刚说什么？交往？

    见后者没有反应，冷彦霜嘴角噙着笑意，放低音量，语调微微染上一丝慵懒，「嗯？」

    好苏呀！

    这是柳湘语脑中唯一的念头。

    儘管知道冷彦霜这阵子铁定会和她告白，心里头也做过好几次演练，可她没料到他会直接问要不要成为男女朋友。

    他每次都语出惊人，不按套路走的呀！柳湘语不禁这般想，就像当初在游戏中，他也是忽然问她要不要结伴侣。

    「你不喜欢我吗？」

    对于他那时的问题，她至今仍印象深刻。

    柳湘语的心情其实是有变化的，相比当时的犹疑不定，柳湘语此刻非常明白——她喜欢冷彦霜。

    他为她付出那么多，如果她一点心动都没有，就真是无情之人了。

    和喜欢苏育桀时坚信双方会长长久久走下去，成为彼此不可或缺之人时不同，她对冷彦霜的情感，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形式。

    开始渐渐习惯他给予她的好；开始在脆弱难受时意识到有人会陪在她身边，听她宣洩；开始会因为他不经意的举动使心跳不受控制。

    如果硬要说的话，她视苏育桀为家人，给予他名为「爱」的感情。

    而现阶段的她，视冷彦霜为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异性朋友，「喜欢」确实是适合他们现在状况的代名词。

    正因如此，她才感受到沉重的罪恶感，才如此厌恶自己。

    有人曾说过，「死」是一种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方式。

    因为逝者已逝，因此，所有的回忆都会定格在最美好的那一剎那，不断思及：如果他还在的话……

    若不适合而分手，后来者很快地就能抹消掉前者的痕跡；若是死别，却会在活着的人身上留下最痛的伤痕，永远不会忘却，永远替他在心里保有一份位置。

    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明明厌恶被他人伤害，怎么可以去伤害别人？

    所以，她不能和冷彦霜交往。

    他太好了，不值得她这种人耽误。

    「对不起。」

    话一说出口，原先十成把握的少年笑意全失，「为什么？」

    女孩正在筹组措辞，没有回应，却被男孩认作不想解释。

    他苦笑了下，「湘语，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喜欢我吗？」

    「……」

    喜欢这两个字太有份量，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是自己在意的对象，她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地告白？

    见女孩没有回应，冷彦霜心一沉，敛下眸来，「行吧，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

    你永远无法感动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

    柳湘语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心脏像是有人掐着般地，令她疼的喘不过气，「等一下！」她大喊，抬手紧抓冷彦霜的肩膀，彷彿怕他下一秒便会消失。

    冷彦霜皱起眉头，不解女孩的行为，可他没有推开她，静静地让她抓着，柳湘语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期间这般症状发作的频率比往日都要来的频繁，「我病了。」

    简单的三个字，她却到现在才能说出口。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病了。」

    她不愿意承认，她的爸爸妈妈也不愿意谅解。

    「我其实很清楚明白自己可能有心理疾病，毕竟那些事带给我的打击非常大，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正视。」她的呼吸逐渐恢復平稳，「我强迫告诉自己要走出来，可是事实就是你现在看见的这样，我很痛苦，我没办法把心里所有的位置都给你。」

    「对你而言，我不值得。」她闭上眼睛，「恋爱本来就是把对方放在自己的心尖上才能长久走下去，既然我不能接受别人心中最重要的部分不是我，我也不容许自己做那样渣的事。」

    「阿冷，谢谢你愿意喜欢我，可终究我只会带给你伤害，我不希望你这么好，最后却因此而受伤。」

    说着说着，柳湘语的眼眶红了起来，「这样我打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短暂沉默后，冷彦霜轻叹口气，将原先垂落在一边的手放于她腰后，「湘语，我不介意。我正是喜欢你的长情。」

    「我不相信自己在你心中一点地位也没有，我也没有要取代苏育桀的意思。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能接纳这些，陪在你身边走下去的人，而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我不奢求三生三世，我只在乎今生今世。」

    「我没有这么容易就受伤，既然会坦诚心意，代表我做足了准备。」

    我不奢求三生三世，我只在乎今生今世。

    听见这句话，柳湘语原先强忍的泪水全数溃堤，冷彦霜温柔的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背。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像是怕冷言霜听不见似的，柳湘语说了一遍又一遍。

    「嗯，我也喜欢你。」

    ★

    穿着白大褂的女子翻阅手中的资料，阅读完柳湘语几题测验答案后，加深了几分嘴角的笑意，「湘语，最近的状况蛮不错的，有遇见什么开心的事吗？」

    「我觉得能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心情很轻松。」柳湘语放松地半瘫在沙发上，脚趾在木质地板上来回滑动，「我好久没对人发洩自己的情绪了。」

    「平时爸爸妈妈会和你聊聊吗？」

    「他们不太喜欢我讲这类的事。」她有些惆悵的看着以紫藤花装饰的墙壁，「邱医生，我还是没有成功的和他们说我来这里的事。」

    「没关係，我们慢慢来，好吗？」被唤作邱医生的女子将身子微微往前倾，「你和你男朋友最近处的好吗？」

    说到冷彦霜，柳湘语心里一阵柔软，眸中也逐渐染上一点光芒，「很好，不能再更好了。」她下意识地摸摸脖子，语气带上几分靦腆，「有点内疚，感觉都是他在对我好，我没有做什么。」

    「他每次都陪你来，我可以看出他是个不错的孩子。」邱医师欣慰地说，「不要那么想，互相陪在对方身边，本来就是这阶段的你们对彼此最大的礼物。」

    「嗯。」

    心理治疗一次的时间大约是四十五分鐘到一小时，她们又稍微聊了些生活琐事，相比第一次治疗时的嚎啕大哭，柳湘语现在逐渐能平静说出过往，和心中的阴霾，「我之前有一段时间也觉得自己能放下他，觉得能够坦然面对。」她苦笑了下，「而事情的真相就是——我现在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之前的乐观都是强装出来的。」邱医生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按理说，像柳湘语这样的孩子，如果能在事故发生后的一至两个月内接受治疗，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可大多数的家长都没有正确的认知，直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才赶紧来灭火——也有同柳湘语家完全不肯面对现实的。

    「多出去走走，看看空旷的地方，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别把自己累着了，好吗？」

    「嗯，谢谢医生，下次见。」

    「下次见。」

    拖着脚步走出心理治疗室，柳湘语脸上明显写满疲惫，男孩手中捧着一本书，垂下眼眸细细阅读，「阿冷，久等了。」她在冷彦霜旁边坐下，将脑袋瓜靠在他的肩上。

    「不会。」他的手指顺过她的发丝，「还好吗？」

    「很想睡。」

    「那我们在这边坐一下再走。」

    柳湘语和学校辅导老师问了推荐的心理治疗师，瞒着爸爸妈妈半个月复诊一次。幸亏她平时就有储蓄的好习惯，父母也会给些零花金，不至于无法支付费用，「你说，他们怎么就不能接受我有病这个事实呢？都几世纪了。」柳湘语随口对冷彦霜道。

    「因为对父母来说，还是希望自己孩子好好的吧。」

    「那你介意吗？自己女朋友有病这件事。」

    「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病啊，只是明显跟不明显罢了。」

    心理治疗师说柳湘语得了创伤症后群。

    亲眼见到至爱死掉的痛是难以估量的，这病拖的太久，虽有好转，可要根治仍需一点时间。

    「我不后悔去见他最后一面。」柳湘语说，「我觉得吧，如果当时我没亲自见到他死亡，说不定现在还会有妄想症。」

    「我懂。我奶奶过世的时候，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冷彦霜低声回覆，「老实说，很后悔。」

 第八章 请别爱上我(3)

    第一次听冷彦霜谈起自己的事，柳湘语讶异地抬眸凝视他的侧顏，「为什么没见到？」

    「那时候还小，七岁左右，不太懂事。奶奶过世的时候我还在学校上课——其实那天我就知道她会死。」冷彦霜抬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冥冥之中一种感觉，可是大人都很忌讳提到，不准我说。他们要我别担心，乖乖上学就好，等我回家才发现，奶奶过世了。」

    「我后来总想着，上学难道比见亲人最后一面还重要吗？明明就知道她今天会离开，为什么不让我陪在她身旁？」他的口吻很淡很轻，像是在说今天晚餐吃什么似的稀松平常，「我很嫉妒我的堂弟堂妹，他们那时年纪还小，不用上学，所以奶奶走的时候，他们都围在她身边。」

    「好后悔呀。」他笑着说。

    明明语气风淡云轻，柳湘语却没由来的想哭，她握住他的手，手指摩挲他的手背，就像冷彦霜每次对她做的一样，「我很遗憾。」

    「没事，都过去了。你可别为这点事落泪，我心疼。」他回握柳湘语的手，「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些遗憾，会责怪当时的自己。可是，时光永远不可能倒流。」

    柳湘语清楚明白这些道理，只可惜自己和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不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阿冷，我妈还没接受我来看病的事实。」

    昨天晚上，她试探性的告诉妈妈，说她可能得去看心理医生。

    「妈，我今天去辅导室了。」吃过晚饭，妈妈在客厅洗碗，电视机的声音有点吵杂，上头报的是一个女学生承受不住压力，决定自杀。

    她看着记者和受访者的嘴脸，厌恶地皱起眉头，这社会就是这样，永远认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兇手，只会一味的检讨被害者。

    「怎么了？」妈妈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甚至没有回头。

    「辅导老师说我的状况有点糟，可能得去看医生。」

    柳湘语的妈妈安静不发一语，柳湘语觉得此刻是个好机会，便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受到的折磨与苦痛发洩而出，说到后来，甚至有些泪声俱下，水龙头的流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妈妈轻轻搁下手中的瓷碗，良久，才开口道，「保持乐观的心态，不要想太多。」

    「不是，我现在是说，我可能要去看医生。」

    「你知道看医生要吃药吗？吃药对身体不好，有些病都是自己搞出来的，不要……」

    「停，我知道了。」又是同一套说词，柳湘语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她不想和妈妈争吵，乾脆转身上楼回到房间。

    她靠在门版上，低头数着地板上的花纹，她好害怕妈妈的下一句就是：你是我女儿，我很爱你，所以要相信你自己。

    情绪勒索。

    以爱为名的束缚。

    她不知道这世界怎么了，为什么她现在有勇气说出口，愿意面对自己的问题，家人反而让她别说了。

    「阿冷，你知道吗？苏育桀刚过世的那几日，我把自己锁在房间，他们都告诉我：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我想要跟他们说说心里的话，他们却要我自己找管道发洩，说人死了就不会再回来。」

    「我当然知道。但我想听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我只是希望有人能说：没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就算是骗我的也好吧，我情愿被欺骗，因为至少还能有理由相信。可大家都跟我说，是人都免不了一死，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离开。」

    柳湘语的手紧抓冷彦霜的衬衫，神色痛苦，「是的，大家都会离开。正因为被彼此的爱驯服，分别时才会那么痛。可我依旧想逃避。」

    「那就逃吧。」冷彦霜一下一下的顺着女孩的背，柔声道。

    「嗯？」

    「我说，就逃吧，你也想逃，不是吗？」

    柳湘语缓缓的吐气，使呼吸回復平稳，随后嫣然一笑，「说的我们要私奔似的。」她站起身子，拉起冷彦霜，「好啦，回家，上游戏。今天是团战的日子，早点上线做准备。」

    「我很期待绝情的大招放出来，大家吃惊的表情。」她眨眨眼，调皮的吐吐舌头。

    「我也是。」冷彦霜已经习惯了这小妮子偶尔的古灵精怪，「没记错今天对上〈水滸兄弟〉。」

    「啊，那帮会特别勇猛，近战特别多，我记得绝情之前被一个刀客疯狂打断吟唱，以至于有一段时间都不想见到阿翼。」

    「这次他终于能报一箭之仇了。」

    「希望他别太兴奋，然后不小心暴走。」

    听见柳湘语用如此生动活泼的形容词描述绝情，冷彦霜忍不住噗哧一笑。

    可欢乐的情绪马上被另一份担忧取代，「你今天这么早回家没关係吗？」冷彦霜想到柳湘语的情况，不禁有些沉闷。

    心理治疗室离茗冶高中不是很远，所以柳湘语骗家里自己是到学校自习，毕竟濒临学测，该努力的还是得努力，因此爸爸妈妈一点怀疑也没有。

    「没事，呼咙几下就过去了。」

    「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欺骗别人。」

    柳湘语苦笑，「没办法呀，如果跟他们说我在做心理治疗，他们肯定会发疯。」两人路过学校，好几间教室的灯都亮着，柳湘语知道肯定是勤奋向上的同儕们在校勤读，「哇啊，看大家那么认真，说回去上游戏的我是不是特别废？」

    「不要紧，平常你逼自己太紧了。」

    「誒，怎么大家都这么说，我明明一点都不认真。」

    「学霸通常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学霸。」

    「哼哼，阿冷你别装，你也是大学霸一枚。」

    明明与平日上学是同样的道路，但假日悠间信步时的景致却让人感到格外不同，微风轻拂过鬓发，路旁的树开起一簇簇粉红色的花儿，仿若身处异国。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已。」他们两人同时间说出这句话，随即相视一笑，「我很喜欢这句话，记得是在电视剧听见的吧，就特别上心。」柳湘语道，「能够等一个等的到的等待，是一种幸福呢。」

    冷彦霜看向绽放的只能用茂盛来形容的花，「我姐也喜欢这句话，你们看的大概是同个电视剧。」

    「因为特别浪漫呀！」

    冷彦霜笑而不语，拉着她的手又紧了些，「说起来，〈落英繁谷〉去了吗？」

    「没，不过我有听玩家说那里很漂亮，你去过？」

    「没有。」冷彦霜顿了一下，「帮战结束后一起去？」

    「好啊。」

    冷彦霜把柳湘语送到她家门口，虽然柳湘语摆摆手说没事，让他快点回去，他依然坚持目送她关上大门，之后默默地数了三十秒，确认没有传来大声争执的声音才走回自家。

    ★

    冷若冰霜上线时，柳絮微语早就解完了一轮生活任务，「阿冷，你好慢呀。」最近她总会在埋怨中带上一丝撒娇的意味，心理治疗师说这是好现象。

    「刚刚被姐姐叫住了。」

    「怎么了？」冷彦雪是大学部的，除了先前去冷彦霜家的那一次，平时她们基本上不会碰上面，就算碰上面也只是简单问候几句，柳絮微语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极度自来熟的大姊姊。

    「她想吃甜点。」

    「所以？」

    「要我做给她。」

    虽然老早就知道冷若冰霜多才多艺，柳絮微语还真没料到他竟然连点心都会做，「阿冷……你……」

    「嗯？」

    「女子力也太高了吧！」柳絮微语感叹，天啊，跟自家男友比起来，自己什么都不会，宛若废柴。

    她突然往冷若冰霜胸膛扑去，笑嘻嘻的抬起她的小脑袋，「大神，求抱大腿。」

    「我其实比较希望被称讚男友力高。」冷若冰霜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行，从了我就给抱。」

    「我这不老早从了你吗？」柳絮微语噘起红唇，「神仙大人——」

    「哇靠，一上线就是大型狗粮现场！」顏质高就是帅气夸张的摀住眼睛，「我要举报，公会内禁止伤害单身狗。」

    「举报无效，本公会没有禁止晒恩爱这条规定。」爱因撕毯怜悯的拍拍顏质高就是帅气的肩膀，「你去结伴侣比较快。」

    「可恶，我要去世界频道徵网婆！」

    「帮你发了，不谢。」突然冒出来的雾影淡漠地阐述这件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剧。

    「你干了什么！」

 第八章 请别爱上我(4)

    顏质高就是韧性惊恐地打开世界频道，雾影发的那条乱七八糟的公告映入眼帘。

    【世界】雾影：替本帮帮眾顏质高就是韧性徵婆。以下原话。

    【世界】雾影：性别不拘，会卖萌撒娇，每天会带婆打本，虽然我没有帅气的外表，但我有一颗柔软的心，意者私洽(′▽`???)"。

    【世界】天天不是天天：哇哇哇哇，是雾影大大！雾影大大徵婆吗？

    【世界】丝丝细雨：雾影大大用顏文字好萌ヽ(*′?`)?。

    【世界】雾影：不是我，是顏质。

    【世界】吱吱不倦：顏质！是不是厚脸皮榜第一的顏质大大！

    【世界】雾影：嗯。

    【世界】可爱の使者：选我选我，选我选我，晚上陪聊不收钱，纯天然清纯学生妹(〃?〃)。

    【世界】无敌守护天使：陪聊，赖id：1049889，人家等哥哥你喔——

    「哇，顏质哥哥，你好受欢迎啊。」雪球此时也上线了，盯着世界频道越来越儿少不宜的发言偷偷窃笑，「你选好人了吗？」

    「雪球！」顏质高就是韧性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你千万不能学雾影这混蛋——」

    「我这叫关怀队友。」雾影无情的打断顏质高就是韧性的小剧场。

    「行了。」紧接着雪球上线的乘翼翱翔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今天我们对战的是〈水滸兄弟〉，大家都知道吧？」

    明镜台吹了声口哨，「呦——难得会长这么认真。」

    「一群肌肉男的帮会。」绝情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他的新武器乖巧的浮空于他的右手边，「今天你们谁都别拦我。」

    「绝情生气了呢。」柳絮微语和冷若冰霜咬耳朵，「看吧，我说的对。」

    冷若冰霜慢条斯理的拿出一块布擦拭他的长剑，上头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晃呀晃，「他生起气来很可怕。」

    这么一说，冷若冰霜难道见过绝情发飆？柳絮微语拉拉他的衣襬，脸上写满好奇，「你真的看过啊？」

    「建会初期，总是有些不顺心的事。」

    〈朝暮成雪〉能有今日的地位，不是光靠冷若冰霜和乘翼翱翔撑起来的。

    彼时，他们俩还是初入《殞落星辰》的单纯国中生，年纪虽小，可技术却数一数二，不少帮会都想拉拢两人。

    当然，经过几代轮替，如今的大帮会除了〈对酒当歌〉，剩下几乎都殞落消逝，在这数据构成的世界里不见踪影。

    「阿冷，你想加入谁啊？」乘翼翱翔盯着再度被私讯洗劫的收信箱，偏过头问他的好友。冷若冰霜实在不是很喜欢与人交际，不适合太大的帮会，他想。

    冷若冰霜没有回答，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小木桌，歛下眸来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好麻烦呀，乾脆我们自己创个帮会好了。」乘翼翱翔自暴自弃地说，查看了下他的背包，「钱我们两个凑一下应该够，公会令牌用竞技场积分也差不多能换到了。只不过要真创个公会，我们可能要当一阵子穷光蛋了。」

    「就这么做。」冷若冰霜的动作非常快，乘翼翱翔话才方落，他手上变多出一个黄金打造的令牌，「会长你当。」

    「等等，阿冷你……」

    冷若冰霜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手指迅速的在操作面板上飞舞，动作熟练到乘翼翱翔怀疑他其实研究这件事很久了，只等自己今天开口。

    在输入帮会名称的时候，冷若冰霜顿了一下，难得带上几分犹豫，但最终仍下定决心输下四个字。

    【系统】玩家冷若冰霜邀请您加入帮会〈朝暮成雪〉。

    乘翼翱翔嘴角抽了抽，好吧，人不轻狂枉少年，他今天就奉陪好兄弟到底了，哪怕下一秒会被推入火坑。

    【系统】恭喜您加入帮会〈朝暮成雪〉。

    【系统】玩家冷若冰霜将会长一职转让给您。

    「哎哎哎，先说好啊，我当会长可以，但副会长得你当。」乘翼翱翔一边说，一边手动把冷若冰霜升了职位，「是说，这么文艺的名字，你怎么想到的？」

    「咳，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学渣。」冷若冰霜回应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在乘翼翱翔打算回嘴前，冷若冰霜适时的打断他的抱怨，「李白的〈将进酒〉，我很喜欢。」

    「可是你不觉得这两句词太悲凉了吗？」

    「我要的是后面。」冷若冰霜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从这天起，两个小毛头开始他们伟大的创建帮会之旅，而绝情就是他们第一个招募到的玩家。

    「你们这里是休间公会对吧？」这是绝情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我这个人，不喜欢太多束缚，现实中的束缚已经够多了，想舒心玩个游戏。」

    「我们也不喜欢束缚，这点你不用担心。」

    三人愉悦的达成协议，「之后请多多指教了。」

    而这时的乘翼翱翔和冷若冰霜都没料到，他们眼前这慵懒无求的男子，将会称霸整个乐者榜。

    虽说游戏中以实力定地位，可乘翼翱翔和冷若冰霜仍旧饱受争议，毕竟大家对国中生的的印象仍停留在屁孩、中二。

    两人年纪尚幼，血气正方刚，结下的仇家自然也多，某次一个帮会来他们领地挑衅，说话很是难听，大抵为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妄想制霸天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当事人没有生气，反倒是在帮会领地中廝混的绝情火了，「我们会长、副会长，就算是小毛头，也比你们这群废物强。」

    「你说什么！」

    「你就是会长？我们单挑，输的滚，还要在公频用喇叭公告：对不起，我们是孬种。」

    「你别欺人太甚。」一旁的小弟把起佩剑，随时要衝上去和绝情拚命的样子，「有种你一人挑我们全部。」

    绝情轻笑了下，眉眼之间写满不屑，「也行。」

    「要是你输了呢？」

    「删号，退游。」

    乘翼翱翔听闻，连忙拉住绝情的袖子，「你别衝动，怎么可能一人打他们十人。」

    绝情不慌不忙的帮自己的技能加点，顺便强化自己的武器，「相信我。」

    那天那场决斗，使绝情一战成名，许多榜上有名的帮会都对他递出橄欖枝，可绝情全数婉拒，陪着他们两人见证〈朝暮成雪〉的成长和茁壮，见证其他王朝倒下，而他们渐渐扬名。

    如今，乘翼翱翔与冷若冰霜，再也不是大家看不起的废柴，而是强者的代名词。

    「绝情真的以一敌十，他那次杀红了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整个场面血腥暴力到不行。而往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爆发的如此严重。」冷若冰霜说起这段往日，料他外表如此冷清一人，胸中也流淌过丝丝暖意，儘管绝情老是与世无争，坚决当帮会米虫的样子。〈朝暮成雪〉能走到今日，绝情功不可没。

 第八章 请别爱上我(5)

    「真没看出来呢。」柳絮微语嘀咕，这绝情的身份越来越神秘了，就跟他们学校的前学生会副会长季研沉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秘密。

    【系统】帮会战争即将开打，倒数计时三分鐘，请各位武林高手迅速进入此次地图〈枫林火山〉备战。

    「这次的地图是〈枫林火山〉，适合远程职业，对我们有利。八十等以下的负责破坏对方因死亡累积的加成。菁英一团跟阿翼往前抢旗，二团跟我去拦阻对方的衝锋队，绝情带三团守旗，微语你领一队远程在守旗道上埋伏。」冷若冰霜的命令有条不紊地一条一条发在帮会频道上，「爱因斯毯和侦查队倒数结束就出发，记得每到一个定点立刻回报；雾影你们去抢地图各处给帮会加成能力的道具。其他人照之前的吩咐，各就各位！」

    距离战争开打剩下不到一分鐘，解散之后眾人各司其职，迅速地站定岗位，通往〈朝暮成雪〉夺旗点的道路两侧皆种满了枫树，火红的叶片似漫天野火，绵延无尽。柳絮微语吩咐她的队员们安静躲在树干后面，又让几个身手比较灵活的藏身于树上，藏身于火海。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柳絮微语坐在树干上，将自己的鼻息压到最低，目光穿透叶片与叶片之间，拉弓瞄准暂且空无一人的小径。以冷若冰霜和他们二团的实力，按理说不太可能放过〈水滸兄弟〉的成员，让他们这么快就攻到夺旗点，可凡事有备无患，毕竟先前战役曾因一时疏忽，竟导致他们差点对应不及。

    〈水滸兄弟〉的近战可真不容小覷啊！

    【公会】一盏煤油灯：回报，水滸的漏网之鱼已往夺旗点方向接近。

    【公会】冷若冰霜：他们副会长在我这。

    【公会】四面小哥：抱歉，二打一我没拦住，漏的是他们长老。

    【公会】乘翼翱翔：回报，他们会长守旗。

    【公会】爱因撕毯：回报，情况不妙，我刚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妹子领一队人马绕路往夺旗点去了。

    陌生妹子？绕路？接收这些讯息的柳絮微语微微地吃了一惊，依这公会往常的风格，就算成员等级再低，战斗力再薄弱，正面扛伤害及毫无犹豫的向前衝才是他们的风格，想来那少女约莫为〈水滸兄弟〉新招募的军师，否则他们帮会里应当没有这等人才。

    她屏气凝神，将感知能力提升到最大，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远方的空气中传来细微的骚动。

    【公会】柳絮微语：注意，人马逼近。

    【公会】绝情：收到，守旗组全体预备。

    喀擦。

    一根树枝被踩断，打破看似和平的局面。

    【公会】柳絮微语：抢攻！

    一声令下，剎时间，所有暗箭和招式倾巢而出，〈水滸兄弟〉一行人虽早料到此处必有埋伏，可却比他们猜测的数量还要来的多，「别慌，损点血，我们依然可以攻到旗点。保护好补师，要是来不及，红药水随时拿出来用。」

    说这话的少女手中所执之刀比乘翼翱翔来的略短些，绑着可爱的双马尾，外表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好比〈朝暮成雪〉中的雪球和花飞花，但扮演率眾人入敌营的重要角色，完全没有显露任何慌张，一边挥刀砍断暗器，一边清楚地下指令。见对手比往日难缠，柳絮微语咬了咬下唇，思量一番后，随即低声吟唱起加成破甲功用的咒语，将准头瞄准往绝情一伙人衝刺的女孩。

    咻！

    带着血红光芒的箭矢以闪电般的速度窜了出去，还来不及反应，便精准命中少女的右肩膀。柳絮微语瞇起眼睛，看清她的名字——何生瑜亮。

    真狂妄啊。她想。

    擒贼先擒王，既然〈水滸兄弟〉所有的战略都倚靠这传说中的长老，那么杀了她，何生瑜亮就会被传送到离他们颇远的本营復活，加上半路有冷若冰霜拦截，想必再次回到这里需要一点时间，在这之前，没了军师的衝锋队将会变成一盘散沙。不同于一团的高战力和二团的高防守，〈朝暮成雪〉这次守旗位置配的是职业结构均衡的三团，能够灵活的做战术应变，消灭衝锋队应该不成问题。

    她跃下原先待的枫树，得力于神族的加成，她很快地就追上能攻击到何生瑜亮的射程范围，一口气十支箭纷纷射出，但何生瑜亮挨破甲攻击后早有防备，侧过身子大刀一挥，竟躲过七成。

    「是柳絮微语。掩护我。」何生瑜亮叮嘱左右，保护网更加緻密。柳絮微语皱起眉头，帮会战一场时长一个鐘头，因为出乎他们的意料，〈水滸兄弟〉攻到这才花大约二十分鐘左右，如果现在为了强杀何生瑜亮，放弃最后十分鐘守旗战可用的一个大招，风险会大大增加。

    《殞落星辰》的帮会战规则很简单——誓死守护据点中绣有帮会图腾的旗子。将旗帜从据点拔起后，旗子可以透过击杀持有者夺回，但不得交易或移转给任何人，当结束时间一到，系统便会清算两支旗子分别在谁手中。如果两边各持有对方的旗，或是没有任何一方的旗被攻下，则以全场比赛中总输出最高的一方获胜。

    【公会】绝情：柳长老，放招。强杀何生瑜亮。

    绝情果决的判断打破柳絮微语此刻的犹豫，没有任何一句询问，她立刻吟唱起技能栏中威力第二强大的技能，「〈日光落雨〉！」

    以何生瑜亮的脚下为中心，魔法阵如涟漪般一个一个接连绽放，浅金色的符文铺上泥土小径，散发淡淡的光晕，天空开始下起倾盆大雨，雨滴却是耀眼的金色，无可闪避的打在水滸衝锋队的身上，「是自製技能，所有人，迅速离开技能范围！」因为破甲的因素，何生瑜亮的血条下降的比谁都还要来的快，转眼间从八成的血落到四成，「别迟疑。」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绝情叮叮咚咚的拨起琴弦，优雅的乐章传入每个人耳中，「〈迷魂〉！」

    敌方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中了晕眩，手脚不听使唤地在原地打转，其中包括防御力下降的何生瑜亮，其他人试图想把他们的伙伴拖离施法范围，但三团和埋伏团的各位各个牵制技能已吟唱完毕，即便没有柳絮微语和绝情杀伤力如此强大，却也足够恼人。

    【系统】玩家及时雨已被玩家乘翼翱翔击杀。

    【系统】玩家明镜台夺得〈水滸兄弟〉之旗帜。

    【公会】冷若冰霜：漂亮。一团回援，掩护明镜，立刻撤离现场。敢死队围堵及时雨，去掉他的死亡加成。

    【公会】雪球：不行，我们一靠近及时雨的復活点就被击杀了，根本没办法接近他。

    帮战中如果死亡，系统会给予防御力和攻击力百分之十的提升，直到復活者顺利斩杀一名玩家为止，最高可以累计五次加成，也就是百分之五十。及时雨的战力本就数一数二，如果不想办法去掉他的死亡加成，到最后局面会无法收拾，显然他们想利用这点，因为据乘翼翱翔所述，战斗过程中补师没有加过及时雨的血，而他也没有喝红药水补血的意思。

    百分之五十的加成，就算是乘翼翱翔和冷若冰霜也没有把握能战胜。

    「连这点都利用……何生瑜亮真令人意外呢，到底怎么说服他们那群肌肉男的？」柳絮微语嘀咕道，这种战略是一场赌博，赌的是成员对会长和战略提出者的信心。

 第八章 请别爱上我(6)

    【公会】冷若冰霜：雾影和一团一半的人去带敢死队，剩下的人前往守旗点。明镜，你也往守旗点去，那边的防守最安全。

    【公会】明镜台：收到。

    【公会】雾影：收到。雪球，发座标。

    【公会】雪球：（1043，2584）。

    【公会】爱因撕毯：两支旗子在同一个点，风险会不会太高？

    【系统】玩家何生瑜亮已被玩家柳絮微语击杀。

    【公会】绝情：不会，及时雨目前还在他们据点被敢死队围堵；副会长玉麒麟在咱们副会长那对峙；长老既军师的何生瑜亮刚刚也被杀回了重生点。现在守旗处可以说是他们最攻不来的一个地方。

    【公会】柳絮微语：不用担心，都身为长老，我不会输给她。

    【公会】顏质高就是韧性：女神霸气威武！我都要爱上了。

    【公会】雾影：等着收尸骨吧顏质，副会长夫人岂是你能覬覦的？

    【公会】顏质高就是韧性：哇靠，副会长大人饶命，小的没有这个意思！

    【公会】冷若冰霜：将功赎罪，去雾影那协助敢死队。

    【公会】顏质高就是韧性：好嘞，遵命！

    柳絮微语指挥几个人接应明镜台，准备收队支援绝情那边。埋伏的精华在于出奇不意，既然战略已用过一次，果断割捨才是正确的作法。

    驀地，她查觉到一丝不对劲，她迅速一跃，听见伙伴的惊呼声，一刃银光从她耳边擦过，带落了几根发丝，柳絮微语立刻举起长弓，不假思索地朝攻击发出的方向射去。

    显然来人也是箇中好手，他轻松地躲开柳絮微语以速度见长的箭，抬手又是一个剑客的技能，白刃似影分身般四面八方而来，这是剑客七十等的大绝之一，看来对方下定决心要强杀她，就跟她方才强杀何生瑜亮一样。

    她的血量在刚刚的对战中剩下百分之七十，这招吃下大概会掉到三十左右，届时再一大招，她就会被轻松无碍的杀回重生点。

    明镜台已经往这里赶来，如果在现在死亡，难保对方不会像他们派人堵在路上，纵使她的速度和跳跃力再强，也难以突破重围。所以，绝对不能死。

    不能死？

    她愣了一下，曾几何时，她也开始有这样的想法？

    这招〈银光落刃〉约有五十来剑，冷若冰霜曾告诉过她，如此平凡无奇的一招之所以能成为剑客压箱底，便是因为它能使所有技能无效化，换言之，不论是防护罩还是试图用来打落他们的所有招术，丝毫都不能阻止半分。

    这便意味着，用盾牌来物理防御是她唯一的选择。

    柳絮微语装备上盾牌，以高速转起了圈圈，剑与盾在撞击时发出清脆的哐哐声，不少光影从她皮肤上擦过，鲜血溅出，绽放一朵朵艷红的玫瑰。

    收到其他人发出的求救讯息，绝情连忙让几个近战过来支援柳絮微语，可惜她的血条依旧以稳定的速度持续下降，虽挡掉一半的攻击，仍只剩下四成多的血。

    毕竟发动技能的是〈水滸兄弟〉的三把手——大刀，杀伤力可是不容小覷。

    「糟了！」到现场助战的竹风兰雨不禁大叫，顿时间爆炸声起，瀰漫一片烟雾，「是入云龙！」

    「操，会长那边在干嘛？刚刚不是说入云龙在他们那边吗？排行前三的灵者……我们这边怎么可能应付得来？」一向斯文的四面小哥忍不住飆出脏话，「不行，柳长老不能被杀。」

    柳絮微语的血量因为大爆炸掉至二十以下，系统开始发出补血警戒，但大刀缠她缠得紧，不让她有机会喝药水或让祭司歌咏。柳絮微语咬牙，唇上渗出血丝。

    「〈血之献祭〉！」

    在极端困境下，她终于吟唱完技能，原先咖啡色的眼眸顿时变成慑人的血红，她的身上迸出红光，熊熊烈火于她身旁燃起，随后化为一隻凤凰。

    灼焰热度极高，一瞬间眾人纷纷染上汗珠，定睛一瞧，原是冷青色的灵宠小絮，此时将柳絮微语稳稳地护在焰火之中，羽毛也染成了火红色，柳絮微语趁大刀吃惊的时候，赶紧喝下红药水，把自己的血量救回来，小絮也不断地吐出火球，朝敌人发动攻击。

    熟悉的琴音传来，天上砸下一大堆音符，绝情的救援赶到了！

    「柳长老，这里交给我，你快去守旗点。」

    「你现在就放必杀，最后怎么办？」

    「剩二十分鐘，不用动到这招我们也能守住。」

    〈水滸兄弟〉蜂拥而至的帮眾被绝情的新招式杀个措手不及，就算想撤退也嫌太晚，一个个被压死在巨大化的音符下。能报一箭之仇的绝情似乎特别开心，拨弦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大力，掉下来的音符也一个比一个巨大，这个消息很快地就传回何生瑜亮耳中，小军师瞪大双眼，百般不相信。

    「怎么可能？乐者是绝对远攻啊？」

    「不知道，我们之前跟他对战也没出现过这个情形。」

    何生瑜亮咬起手指甲，「柳絮微语呢？」

    「没死，她和绝情交换防守位置。」

    「可恶。」何生瑜亮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他们到底还是栽了，本来以为这是个让公会一举成名的好机会，「没其他办法了，转强攻吧。」

    「是。」

    「所有人，往夺旗点杀，别想太多，死了就回来復活！」

    「遵命！」

    【公会】爱因撕毯：报告，他们的攻击风格改变了，像以前那样，所有人注意！

    【公会】冷若冰霜：收到，所有人回防。

    【公会】乘翼翱翔：放大招。

    柳絮微语已顺利和明镜台会合，「翻转，等等你就专门补明镜的血，她千万不能死。大招都还在吗？」

    「还在。」

    「大家听好，今天会是一场硬仗，因为他们这次有何生瑜亮的关係，消耗的药水应该不多，我们不能像上次那样硬磨。阿冷他们在路上，各位别恋战，守住旗子跟保护明镜是最重要的。」

    「是！」

    【公会】冷若冰霜：我到了。

    【公会】爱因撕毯：副会长迅速！玉麒麟呢？

    【公会】冷若冰霜：刚杀完，不过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

    【公会】柳絮微语：最后决战点就是我们的守旗处吧？

    【公会】冷若冰霜：嗯，撑住。

    柳絮微语保持高度警戒，忽然发现有人正在靠近她，转身便是一箭。只见来者轻轻往旁边跨过一步，笑着叹口气，「是我。」

 第八章 请别爱上我(终)

    「阿冷！」见来者是冷若冰霜，柳絮微语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你终于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冷若冰霜抬手摸摸她的头，「剰一点时间，撑住。」

    「当然。」

    「要是赶快结束就好了。」

    「你累啦？」

    「不是。」想约会了。

    「你们两个不要再放闪了！最后的对攻要开始啦！」顺手砍掉一个敌人，成功与他们会合的乘翼翱翔哀号。

    【系统】距离帮会战结束剩下三分鐘，请玩家好好把握时间。

    〈水滸兄弟〉各个似发狂般的野兽，在最终的阶段奋力一搏，像是要把前些时候没打过癮的精力全发挥出来，〈朝暮成雪〉的帮眾明显感受到攻击力度的增强。果不其然，他们的目标除了旗子之外，就是抢了他们旗的明镜台，他们的人马被迫分散两边，实在不好应付。

    但柳絮微语他们在事前的沙盘推演早就算到了这一点，纵使理论与实践某种程度上有点差别，可他们很快就应变过来。

    金属、武器在战场上碰撞，清脆的碰撞声和摩擦出的火花，诡异地成为和谐的乐章。

    「靠！」

    激烈的打斗中，雾影突然飆出一句脏话，「不好了，有谁看见那军师！」

    何生瑜亮呢？

    所有〈朝暮成雪〉的成员心中喀噹一声，何生瑜亮虽然聪明，不过战力没有很高，在大家强杀完她之后，就不太去在意。雾影的一番话提醒柳絮微语，在这紧要关头，小军师怎么可能不在这里？

    明镜台的战力比何生瑜亮高很多，再加上翻转太郎这个一线奶爸，她不太可能会犯傻。如果说唯一的选择，就是他们这边的旗点。

    旗子是不能动的，只能防守，因此血条的下降无可避免，经过方才几轮激战，已经掉到三十左右，不到三分鐘的时间，能够突破重围的技能……

    糟糕，刀客的大招，战斗体魄！

    这招和以血换血很像，用百分之三十的血量换取攻击力度的迅速提升，打下防御率低落的旗子不成问题。

    说时迟那时快，何生瑜亮已经发动她保留没用的技能，提刀斩落旗子。

    【系统】玩家何生瑜亮夺得〈朝暮成雪〉之旗帜。

    【系统】距离帮会战结束剩下一分鐘，请玩家好好把握时间。

    原来那妮子被杀回去之后，就一直在暗处埋伏，等待夺旗的机会。

    「阿冷，跟我去杀她。」柳絮微语拋下这句话，便逕自追去，她确信冷若冰霜懂她的意思。

    柳絮微语清楚感觉到肾上腺素正在爆发，因为她连续射了好几隻箭，都犀利命中何生瑜亮，「剩一分鐘，你们来不及了。」何生瑜亮一点都不怕，甚至还有心情朝她喊话。

    的确，以射手的攻击力度，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击杀刀客是不可能的，但柳絮微语可不是一个人。

    就在眾人分神于应付柳絮微语的时候，冷若冰霜开啟隐身，悄然无息地来到何生瑜亮背后。

    剑起，剑落。

    剑客榜榜首的攻击力可不是浪得虚名，何生瑜亮的血量以飞快的速度直线下降，其他人想要保护他们的小军师，却被柳絮微语以及〈朝暮成雪〉其馀帮眾的干扰牵制弄得无法专心。

    一个乘翼翱翔他都不怕，对冷若冰霜来说，刀客可以说是他研究的最透彻的一个职业。

    【系统】玩家何生瑜亮已被玩家冷若冰霜击杀。

    【系统】玩家冷若冰霜夺回〈朝暮成雪〉之旗帜。

    【系统】距离帮会战结束剩下十秒，请玩家好好把握时间。

    「我觉得吧，阿冷刚刚那个攻击速度可以荣登《殞落》榜上的十大奇蹟之一了。」乘翼翱翔目瞪口呆地说。

    「九、八、七、六……」

    「翻转，开大绝！」

    「杀死明镜台！」

    「你们休想！」

    「三、二、一……」

    【系统】帮会战结束，获胜者为〈朝暮成雪〉。

    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剎那，所有的杀戮全都停止了，不论是赢者或是败方，皆疲倦地瘫倒在地上。

    火红的枫叶飘零落下，宣告最终的结局。

    「恭喜你们。」及时雨非常有风度的朝冷若冰霜伸出手，「原本我以为这次能赢。」

    「你们也不错。」冷若冰霜伸手回握，有了头脑的肌肉男，真的不是一个好应付的对象。

    在网游的世界就是这样，实力才是一切，不论名声多么显赫，不论是否榜上有名，局势不会永远相同，若是一不注意，便会大洗牌。

    下次再遇到〈水滸兄弟〉，他们也没有百分之百能获胜的把握。

    「柳絮微语，我下次会打败你的。」何生瑜亮也特意来和柳絮微语打招呼，「我会报一箭之仇。」

    「恭候大驾。」柳絮微语淡淡一笑，其实她射了何生瑜亮不只一箭。

    送走令人头疼的对手，乘翼翱翔提议去酒店大吃大喝狂欢庆祝，费用由打的很过癮的绝情支付，「阿冷，你去吧？」

    「不去。」冷若冰霜拉起柳絮微语的手，「约会。」

    「喔——」

    「我的眼前一片空白。」

    「游戏公司，你们bug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闪屁闪，多可怜一下单身狗好吗？」

    在眾人的一片瞎起鬨下，柳絮微语红着脸，被冷若冰霜拉去了传送点。

    ★

    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

    柳絮微语一进入〈落英繁谷〉，这诗句就自动跃进她脑海中。

    〈落英繁谷〉是个纯欣赏用的情侣副本，换言之，放眼望去，整片广阔的山谷就只有他们，以及一些可爱的蝴蝶与蜜蜂。春光明媚下，百花齐放，在脑回路清奇的策画眼中，让荷花跟杏花一起绽放没什么大不了，倒也增添些许趣味。

    风吹过漫漫花海，捲起一阵花雨，柳絮微语和冷若冰霜躺在五顏六色的花瓣中，露珠略沾湿了衣裳，浓郁的香气中参杂着泥土的芬芳。

    天空很蓝，晴朗的甚至只有一两朵稀薄的白云，柳絮微语忆起她第一次在游戏中与冷若冰霜和乘翼翱翔遇见的那天，天空好像也是那么蓝。

    「阿冷，你说《牡丹亭》的大花园，是不是就这么多花呀？」

    幸亏奼紫嫣红开遍之时，她不必像杜丽娘一样哀叹一切都付断井残垣。

    在她身旁的冷若冰霜侧过头来，手指捲起柳絮微语的一缕长发，「这比那更多。」

    他们两人的距离很近，冷若冰霜的呼吸就这么轻轻洒在柳絮微语耳畔，女孩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悄悄将身体挪过去一些。

    冷若冰霜倒是把她可爱的动作全收在眼底，「微语，我喜欢你。」他的眸中染上几分笑意，「我想陪你一起看更多的风景。」

    柳絮微语被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弄得有点懵，虽然现实中才刚交往没多久，但实际上都是老夫老妻了，怎么今天又突然说起情话来，「我知道。」

    「你呢？」

    啊，原来冷同学是想听她说喜欢呀。她坐起身子，用手轻抚他的脸颊，冷若冰霜的五官很立体，要不是这么冷冰冰，大概会很受欢迎吧。

    她荡漾出好看的笑容，语调忽然放的很轻，「我也喜欢你。」

    「我曾经以为，这生我都不会再去相信，不会再去爱了。」柳絮微语恢復卧姿，搬过冷若冰霜的手臂，让它枕在自己脖子下，他们之间比一开始还要来的接近，「但是你出现了。」

    「你没有因为我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就拋下我，你告诉我说：没关係。所有的人都对我说只要是生命，都会有离开的一天，但你不是。」

    「谢谢你，阿冷，谢谢你如此珍惜我。」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那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

    她曾拥有过，离开了，却又碰上一个同样愿意去理解她、包容她的对象，这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冷若冰霜知道她在想什么，用还自由的那隻手揽过她的腰际，「不客气。」

    「我之前说过，我自始自终所喜欢的，就是你的那份长情。」

    胸口最深处的柔软似乎被轻轻戳了一下，柳絮微语眨眨眼，固定住冷若冰霜的头，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凑了过去，在颊上落下一吻。

    眼看男孩起身就要反攻，柳絮微语笑着又把他拉下来，「阿冷，你说，b612小行星上的小王子，和他的玫瑰，会和好吗？」

    「会。」冷若冰霜注视着女孩，眼中是数不尽的温柔繾綣，「会和好的，因为他们彼此相爱。」他的语气极为确信，好似给予的不是回答，而是坚定的承诺。

    「就像我们一样。」柳絮微语低声附和。闭上眼睛，她彷彿看见那个金发的小人儿，在他的星球上开心地对他们招招手，对他们说，要永远幸福快乐。

    请别爱上我，因为一旦被驯养，分离的时候我们都要流眼泪。

    但是，如果这样你仍愿意爱我，我内心的那片浩瀚宇宙，就全掛满属于你的，会笑的小铃鐺了。

    ——《【网游】请别爱上我》正文完

 后记 学会「道别」

    耗时三年，我终于填完这本书了，当落下正文完三个字的时候，心中有些不捨，毕竟它伴我完整地走过高中时期，直到我能笑着面对过往。

    会提笔写下这个故事，动机来自于生命教育课中，辅导老师曾让我们做过一个名为心灵角落的活动，每个人找出自己最脆弱、最黑暗的一面，好好地说出来。其中，有许许多多像我一样的人，没办法坦然面对死亡，我们都对逝去的生命抱持一份不释然，并反覆折磨着自己。

    先把这本书献给我亲爱的爷爷。

    爷爷是在我小学低年级的时候走的，生时非常疼爱我，就算已升上高中，我看似接受他过世多年的事实，内心却有懊悔和埋怨。我总想着：如果爷爷还在，我的生命会不会就此不同？如果爷爷还在，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如果……可惜生命中没有如果，他过世了，不会回来了，就算我流再多的眼泪。

    但是假使时光能够倒流，我希望我能盯着他好好看医生；希望告诉他更多的：我爱你；希望能在他临终前，听听他的遗言。

    爷爷，你说好要陪我长大的。我长大了，可是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现在的样子足够让你骄傲了吗？你捧在手掌心上的那个小公主，现在过的很好、很好。

    再来，我要把这本书献给当年陪我一起在网游世界里闯荡的伙伴。

    小时候枫之谷、梦幻q仙之类的游戏玩的不少，真的很感谢当年愿意带我这隻游戏小白刷关、谈天的哥哥姊姊、叔叔阿姨们。我抱大腿都抱到全服第一上了呢，看来我非常有潜力（？）虽然最后我们终究别离，这些游戏也不再营运，但我依然庆幸我遇见了你们，学会许多做人处事的道理，在现实之馀，我好像又多出许多关心问候我的家人。

    就像柳湘语，我其实是个很恋旧的人，偶尔仍会感伤那些昔日欢愉，现已不復存的时光。不过，茫茫人海中，有缘我们就会在江湖再度相遇，或许现在就有一个人，看着我所写的这本书呢。

    谢谢popo的每位读者，在我停更，甚至是重新修文的时候，没有放弃我。这本书是我收到最多感想的一个故事，我很开心你们愿意将自己的经歷与我分享，和为它流泪。每一则留言，都是我能够顺利完成这部作品的原动力，真的，能遇见你们太好了！

    最后，向圣修伯里，向我们的小王子致意，致我最爱的世界名着。

    故事的尾声，柳湘语得到了幸福，也希望所有我爱的你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好好的学习如何不留遗憾地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