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矜(1V1 校园双C)》 你后座是严锐! 许沅觉得,自己碰上了一件堪称校园十大谜团的事,这个事叫做“为什么总有女生想要和我换座位?” 真的,若不是确定这是沅南一中高二33班的教室,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个皇位,这个表面上锈迹斑斑的椅子其实是个纯金的,谁坐谁就是世界的主人,否则第一组第七个,有什么好枪的? 现在才八月中旬,今天上午报完道,班主任老林让他们先找个位子随便坐着,他有空了再编位。许沅的理想位其实是第一组第八个,但选得迟了点,被人先占了,没办法,才选了第七个,哪曾想会选到个皇位。 她撑着下巴纳闷,也没看出这个位子有什么特别啊。 如果不是她的位子有问题,那,她是靠近了什么风水宝地?她的视线前后扫了扫,定在后座上。 这个后座上的人她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他们今天晚上七点开始上自习,在此之前都是休息时间,算是给他们放的一个小假,所以教室里人不多。 后座的桌面上堆着几本书,许沅歪着头看了看,居然看见一本《线性代数》,这书超纲了吧?她皱了皱眉,又多看了两眼,突然有种冲动,想翻开书页看看这人的名字。 “沅沅!快点跪下谢谢姐姐吧,我给你打听到了。”蒋诗怡一脸兴奋地跑过来,敲了敲她的位子。 蒋诗怡和她高一就是同学,是个自来熟,人不错,除了花痴外没别的毛病。 “打听到什么了?我这把椅子是学校从博物馆偷出来的?”许沅开玩笑道。 蒋诗怡一脸神秘地摇头,“你快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哦。”许沅好整以暇地坐回去,“那你憋死。” 蒋诗怡立马瘪了,“嘤嘤嘤,你好狠的心。” 许沅莞尔,“好的,我求你,快说吧。” 蒋诗怡像吃了香火一样又活了,她眼睛一亮,先卖了个关子,“你看分班表的时候,有留意我们班上分了哪些人吗?” “我没有,那天人挤人,全堆在布告栏前,我光找自己就快找瞎了,哪还有心思留意同学。”许沅提起那个画面都有点心有余悸。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留意。”蒋诗怡拿出一张花名册,拍在许沅座位上,“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看,班号2是谁?” 许沅习惯性地从第一个看起,学校的班号是按照高一的综合成绩排出来的,班号1是许沅,班号2是…… “是严锐啊!”蒋诗怡激动地强调道。 说完她期待地看着许沅。 然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许沅一脸懵逼,严锐是谁? 蒋诗怡:?????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居然不知道严锐是谁,你的心思难道都用来读书了吗?” 她看着许沅,仿佛看着一个遁入空门不问红尘的尼姑。 “全年级一千叁百多号人,有个别不认识的不是很正常?”许沅被她看得莫名有些羞愧。 “我看就你不正常。”蒋诗怡看了一眼监控,发现似乎没开后,才把手机拿出来,按了几下,找出了一张照片,把脸放大。 许沅看了眼,是个少年的侧面,在他走路时抓怕的,风吹起了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了棱角分明的半张脸,他似乎察觉到了镜头,斜眼看过来,表情淡淡的,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是哪怕只有半张脸都能看出帅气的程度。 帅、高冷、成绩好,几乎集齐学生时代风云人物的所有要素。 原来这就是严锐啊…… 我抢钱 她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个年纪的女生,对帅哥多少都缺乏一点抵抗力。 “怎么样,现在知道自己有多不可理喻了吧?”蒋诗怡一脸恨铁不成钢。 许沅轻咳两声,“所以呢?” 蒋诗怡拍了拍许沅后座的桌面,表情很飘,像是中了大奖:“他坐这儿。” 过了几秒,又微醺地加了一句,“托你的福,我也抢到了一个观光的绝佳位置。” 之前为了和许沅坐在一起,蒋诗怡挑了第二组第七个。 难怪这个座位变成了香饽饽,原来都是冲他来的,许沅下意识看向那本《线性代数》,班号2,也就是说两人的成绩应该差不太多,而人家已经开始学线代了? 突然有种奇怪的紧迫感啊。 过了一会,见她没什么反应,蒋诗怡问道:“你就没点感想?” 许沅叹息一声,“不知道他线代学到哪个程度了。” 蒋诗怡凝固了,她痛心疾首,“我恨不得钻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一潭死水,这么大一个帅哥坐你后面,你就关心人家学习?” 许沅摸摸鼻子,这不重要?他们是竞争对手,关心学习不正常? 蒋诗怡放弃和她这个木头脑袋聊天了,她满足地长叹,“选理科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能和严锐做两年同学,受点数理化的苦算什么。” 许沅笑她,“你上午还捶胸顿足没分到37班,说37班第一简直长在你审美点上。” 蒋诗怡眼神躲闪了两下,嘴硬道:“我变心了,不行吗?” “行,你胸怀全校帅哥。”许沅揶揄。 “那是,姐姐我雨露均沾。”蒋诗怡得意地坏笑,像个女流氓一样。 既然搞清楚了原因,许沅也就不纠结了,认认真真开始做题,本来这学期开始,许沅一直都精神不佳,对什么都缺乏点兴趣,做题的效率也受到了影响,可现在也许是被线代刺激了,她感觉自己的战斗力在慢慢恢复。 又能狂肝十页习题了! 蒋诗怡见她开始学习,静悄悄地走了。 她走后,教室瞬间就变得安静了许多,但不知道是不是思路被打断的原因,她有点没想法了,许沅往后靠在椅子上,长呼一口气,脑子里突兀地想起了严锐桌上的线代。 真的好在意啊,他自学的吗?学到什么程度了? 她乱七八糟地想了会,越想越心痒难耐。反正现在严锐没来,她就偷偷翻一下,看一眼他学到什么程度了就放回去。 她迅速把严锐桌面的那本书抽了出来,反扭着身体,把书放在严锐桌上看。严锐的字写得很好看,笔锋有劲,下笔果断,整本书都有看过的痕迹,居然看完了吗?顿时许沅的心情就变得十分复杂。 就这么会愣神的功夫,她没注意到有个颀长的身影慢悠悠地爬上了四楼,又经过了窗前,最后走进后门,看见她在聚精会神地看书后,便懒懒地倚在后门上等着。 许沅又看了两页知识点,才发现有什么不对,视野里好像多了什么。 她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身穿白T黑裤的少年,他好像刚洗完澡,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清爽和轻松,人很高,目测一米八往上了,又很瘦,有种少年人的单薄感,但并不羸弱,他五官生得很标致,可能是表情淡的缘故,有种冷清的气质。 跟照片比起来,真人更有距离感,周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严锐原本微低着头在看手机,察觉到许沅的目光,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狭长上扬,冷感十足,漆黑的眼瞳清澈又幽深,带着一丝丝洞察一切的睿智,让许沅晃了晃神。 两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会,严锐开口道:“看完了吗?” 声音清冽干净,像是迎面给许沅扑了一把冷水。 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在偷看。许沅脸有点热,她迅速将书合上,“不好意思,我只是对这本书有点好奇。” 少女神情有些慌乱,有一丝丝偷看被抓的局促和心虚,白皙的皮肤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严锐淡淡地瞥了一眼,就低下头去,不怎么在意地“嗯”了一声。 见他不追究,许沅手拿着书,飞快地扭过身体,几秒钟后,身后传来拖动椅子的声音,桌子轻微地动了下,严锐坐下了,一股柠檬味从身后传过来,许沅感觉自己变得有些敏感,背后那人强大的存在感,让她的后背发紧。 她僵在座位上僵了半分钟。 而严锐也在默默打量着前座,她坐得很僵硬,上半身跟块铁板一样插在椅子上,齐肩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一个小小的耳廓,此刻耳朵尖有些发红,于是他又想起刚刚她慌乱的表情。 他知道她,毕竟成绩这么能打的女生不多。 严锐揉了揉脖子,拿起笔准备继续做题,可往书桌上一看,又愣住了。 于是他的视线又定在前面女孩的后脑勺上,过了许久,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严锐用笔戳了戳她的肩膀。 那一瞬间,许沅感觉全身跟过了电一般麻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像个机器人般扭过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严锐看了她半响,见她真的没想起来,才漫不经心地说道,“给我叁十块钱。” 许沅:????? 许沅发懵地问:“为什么要给你叁十块钱?” 严锐淡淡道:“因为我抢钱。” 许沅:“????” 抢钱?她聋了吗?严锐是说的抢钱吧?第一次见面,大庭广众之下,他抢钱? 过了半响,许沅斟酌道:“抢东西不好吧?” 严锐松松垮垮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笑非笑,语气称不上好,也称不上坏,但可能是天生音色冷的原因,听着有些像嘲弄,“你能抢我书,我怎么不能抢你钱?” 许沅:…… 她低头,自己手里拿着那本线代,还没还,她想死一死。 还书就还书嘛,这人真是,就不能直接点,说什么抢钱!许沅恼火地把书往他桌子上一放,捂着发烫的耳朵,在心里死去活来。 严锐眼睛微微垂了一下,看了一眼书,又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前桌,那双手好像都红了,他无声地笑了笑。 我不介意 还没正式开学,所以晚自习也没有上什么课,但因为马上就要开始接连叁天的开学考试,所以大家也没有心思开小差,都在临时抱佛脚。 而许沅因为“抢钱”事件,一整晚都没敢回头。 好不容易熬到下晚自习,她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听见身后椅子被拖开,才站起身来,跟在严锐身后往校外走去。 一路上,许沅看见不少女生几个一堆,躲在后面对着严锐指指点点,时不时害羞地笑笑,然后佯装无意地从他身边经过,飞快地瞥一眼。 而被看的当事人出乎意料地淡定,就跟没事人一样,任人看,任人笑。 心理素质之强大,是吾辈之楷模。 许沅跟在他身后走了一路,才发现两人回家竟然是同一个方向,她始终和严锐保持着叁四米的距离,十分钟后,同行的同学逐渐变少,她看见前面那人从兜里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凑到嘴边点了一下,然后他的手再放下来时,食指和中指之间就多了一根烟。 原来学霸也会抽烟,她想。 走到下一个路口,严锐向前直行,许沅在原地站着,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钟,才右转往家里走去,而她离开后,一直没有回过头的少年缓缓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已经空无一人后,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把没抽完的烟按在了旁边的电线杆上,也走了。 家里已经熄灯了,许沅蹑手蹑脚地打开门,静悄悄地换鞋,没有弄出一点声音,妈妈和叔叔已经睡下了,主卧的门关得死死的,她走进厕所,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然后进了客房,连灯都没开,摸黑脱下衣服,直接钻进被子睡觉,每逢考试之前,她都不会熬夜。 他们早上七点上课,但许沅六点半就会赶到学校学习,升上高二后,她自觉地把时间又往前调了半个小时,五点半,她的闹钟准时响起,她以最轻最快的速度洗漱完以后,拿起书包出了门,在楼下买了早餐,急匆匆往学校赶。 然后就在昨晚分别的那个路口,她正好遇见了打着哈欠的严锐,许沅下意识看了一眼表,五点四十五。 两个睡眼惺忪的人又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会,许沅先打了个招呼,“早啊。” 严锐冲她点了点头,迈步向前走去。 许沅又跟着他,保持着叁四米的距离,街上除了他俩,一个学生都没有,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只孤魂野鬼。 到了教室后,严锐直奔后窗,打开了半面,长腿一迈就登上了窗台,直接跳了进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许沅啧啧称赞。 然后她掏出钥匙,打开教室前门的锁,走了进去。 她和严锐同时打开了前后的灯,严锐看见站在前面的她愣了半响,问道:“你有钥匙?” “嗯。”许沅把锁合上,“教室钥匙有两把,我找老师要了一把。” 严锐张了张嘴,但又什么都没说出口,许沅猜想他可能想说“你怎么不早说”之类的。 她回到座位,边啃包子边看书。 身后的严锐突然开口道:“你介意……” 许沅回头,“什么?” 严锐又垂下眼,摇摇头,“没什么。” 然后起身往杂物间去了。 许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突然猜到了严锐想要说什么,她把包子几口塞完,拎着塑料袋去杂物间丢垃圾,严锐一根烟刚好点上,微弱的红光在漆黑的杂物间里有点显眼。 经过一夜的发酵,杂物间的味道非常销魂。 许沅把垃圾丢了,走到门口又回头认真道:“我不介意。” 严锐愣了愣,清早脑子转得总是慢一些,等严锐反应过来,许沅早就离开杂物间了,他轻轻地笑了笑,叼着烟走了出去。 起得太早了,不提提神根本熬不住。 严锐把窗户完全拉开,散味。 前面的许沅拿出一小瓶风油精,像画图一样在额头和太阳穴之间来回涂抹,那气味不比烟味淡多少。 严锐道:“有用吗?” 许沅的脑子显然也没有清醒多少,过了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严锐是在和她说话,她回过头,“还行吧,能撑一段时间,如果困了就再涂一点。” 顿了一下后,她的视线停在严锐指尖的烟上,“你这个……有用吗?” “有,撑一个早自习不是问题。”严锐挑挑眉,“要试试吗?” “啊……”许沅皱着眉头思考,说实话,她是有点好奇。 “右手伸出来。” 搁谁谁不疯 “干什么?”在问的同时,她不自觉听话地伸出右手,严锐左手捏着她的手腕,右手手中那根燃烧的烟不知怎的就调转了方向,夹入了她指间。 少女的手腕纤细柔软,好像一捏就会断,严锐感觉自己手中捏着一段滑溜溜的橡皮,都没敢用力,立马便松开了。 可稍触即逝的冰凉触感却有很大的后劲,让许沅脊背一麻,他手心怎么这么凉? 虽然是夏天,但早上还是清冷,严锐只穿了一件短袖,露出的手臂惨白瘦削,不知道是本来的肤色还是冻的。 许沅僵硬地夹着烟头,生怕掉下去点着书或者什么别的东西,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严锐。 严锐扬扬下巴道:“放进嘴里,吸一口,过一下肺再吐出来。” 许沅皱着眉,下意识觉得这个操作有点难度,比如怎么过肺?然后她思考了几秒才意识到另外的问题,她惊愕道:“这是你抽过的。” 严锐挑了挑眉,神情戏谑,“那给你换一根?” 许沅一脸无语。 还看不出严锐是在故意逗她,她就是真傻,她学着严锐的操作,捏着他的手腕,严锐下意识动了动,但又极快地稳住了,让许沅将烟顺利地送回了他的指间。 跟他不一样,许沅的手心是暖的,冷热交替,皮肤似乎有些痒,严锐神情微动。 她没好气地提醒道:“你快点吧,要是被抓住了要处分的。” “嗯。”严锐扭头,冲窗外吐出一个烟圈,下颌线随之绷紧,凸起的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窗框、清晨和消逝的烟雾,簇拥着神情安静却又莫名厌气的少年,许沅突然感觉,比起盛放,其实枯萎才更触目惊心,比起热烈,颓唐更令人难以忘怀。 难怪蒋诗怡他们像疯了一样,搁谁谁不疯。 许沅像逃命般扭过头去,看桌上的英语单词,可字母入了眼,却似乎没入心,翻页间,指间凑近鼻尖,她总还是能闻见那股若隐若现的烟味。 身后的严锐极轻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但笑声传进许沅耳朵里,真的没那么困了。 六点五十左右,同学都陆陆续续到齐了,老林到教室,先让他们布置考场,一二组所有人都把椅子搬到教室外面去。 等严锐把东西拖出去后,许沅才开始挪自己的位子,旁边有个人伸出手来帮了她一把,她看过去,才发现是自己高一的同学陈磊。 许沅挑挑眉,惊讶地看着第二组第八的位置,“你坐这儿?” 陈磊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昨天来太迟了,没别的位置了。” 许沅点点头,没有深究,陈磊的成绩也不错,他们高一的时候也说得上几句话,他们合力把许沅的位子拖出去, 路过后门时,许沅看见严锐不知为何又走了回来,跟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口。 她疑惑地看了他两眼,却见他目光散漫,也不知道聚焦在哪个地方。 “严锐,来帮我一下。”有个女生说道。 是许沅前面的女生,许沅回想了一下她的名字,好像是叫刘佳? 严锐看过去,刘佳催促道:“快点快点,别磨蹭,到时候挡着别人。” 语气里有一丝丝娇嗔和亲昵。 严锐没说什么,侧身给许沅让了个路,让他们先出去,然后自己又走进屋内,帮着刘佳搬桌子,许沅拧开水瓶喝水,余光看见严锐冷白的手臂从视野里掠过,因为用劲,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变得很明显,青筋凸起盘桓交错,有种肆意生长的野性。 许沅默默收回目光,轻轻嗅了嗅,指间的烟味依旧浓郁,好像有些东西,沾上了就不可磨灭一样。 你的腿是假肢吗 开学考试的考场安排是按照上期末考试成绩来的,许沅习惯性低着头走进考场,上学期期末她年级第五,不用看黑板上的座次表,就知道是第一组第五个,以往她坐下后一般就是闭目养神,等着考试开始,但这一次,她下意识在考场里找了找。 一扭头就看见了,严锐就在她旁边的座位,算下来,应该是年级13,果真差不太多,算下来估计也就是十分左右的分差。 他们都不爱临时抱佛脚,因此到了考场,反倒是清闲,严锐闭眼垂着头,整个侧面都仿佛一笔勾勒的画作,好看得要命,仗着他看不见,许沅隐晦地打量他。 真的好奇怪,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在一个考场了吧,但以前怎么就从来没有注意到?是自己太专注学习了吗? 她正纳闷,严锐却突然睁开眼,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微微一偏,看向她的方向。许沅来不及反应,又被抓了个正着。 在这种尴尬的时候,许沅反而容易怔住,目不转睛的样子看上去倒是多了些肆无忌惮的意思。 严锐淡淡道:“我脸上是印了试卷吗?你这样盯着我?” 许沅倒吸一口凉气。 你不是闭着眼睛吗?怎么看见的?! 她沉默半响,镇定道:“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带多余的笔,我想借笔。” 严锐定定地看了她半响,许沅泰然自若毫不心虚。 被抓了也没关系,反正不是第一次,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开玩笑,她心理素质不差的,怎么会被你看两眼就露怯!她更加坦然地和他对视,然后就发现严锐的视线慢悠悠地转移到她的桌上,扬了扬下巴,轻描淡写道:“那你文件袋里装着的是几根电笔?” 许沅:…… 她一言难尽地看向自己的透明文件袋,里面放着两支黑笔。 那一瞬间,许沅脑子里走马观花般闪过许多念头,最后只剩下两个。 自己简直是个机智的智障,以及随便吧,不如就当没发生过。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装死。 教室里的人逐渐多起来,距离开考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老师提醒他们要上厕所的抓紧时间,严锐起身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路过许沅的桌子,他顿了一顿,指尖快速地在她桌面敲了两下。 许沅看过去,严锐敲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只黑笔。 心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她把笔飞快地拿在手上,心道严锐给的这笔才是电笔吧,否则她怎么手麻心也麻。 考试的第二天,许沅破天荒地比闹钟醒得早,她睁开眼一看,五点二十,她卡着时间洗漱买早餐,慢慢悠悠地在路上晃荡。 五点四十五,她准时到了路口,严锐懒散的身影出现在马路对面,许沅松了一口气。 “早啊。”许沅和他打招呼。 严锐点点头,可能是没睡醒的缘故,他脸色很难看,比平时更冷,眼睛半眯着,甚至有些凶,许沅跟在他身后,感觉他其实处在灵肉分离的状态,他的灵魂在地上摩擦,不甘愿地被身体拖着走。 他先到了教室,却没有和前一天一样爬窗进去,而是站在前门等着。 有起床气的某人显然脾气和耐心更加不好,等许沅悠闲地爬上四楼,严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甚至嫌弃地看了看她的双腿。 “你这双腿看着挺长的,其实是假肢吗?”严大爷嫌弃道。 我踢哪儿? 许沅被噎得差点过去。 您腿是真腿倒是爬窗进啊! 她开锁的手一停,又揣回兜里,学着他的样子,懒散地站着。 严锐皱了皱眉,疑惑地看过来。 迎着他的目光,许沅淡淡道:“我这双手是假肢,开不了锁,你翻窗进吧。” 严锐凶凶地盯着她,声音有些沉,“昨天晚上我走的时候,把窗锁了。” “哦。”许沅不为所动,不就是起床气,吓唬谁啊,她道,“那您用您这双真腿,把门踢开吧。” 这话一出,严锐先是不敢置信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居然笑了,笑得跟个反派一样。 许沅心里当时就是一惊。 他垂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她。 许沅在他的逼视下被迫仰着头,才发现原来高个的气场这么离谱,什么都不做,就是低头看她,便已经气势逼人。 严锐在笑,却比他一脸凶相时要恐怖得多。 许沅后悔了,她跟严锐叫什么板,她是打得赢严锐还是说得赢严锐?现在这个点,学校连个鬼都没有,严锐就算把她从四楼丢下去都没人知道。 她讪笑着后退,直到抵上前门的门板,严锐就站在她身前,两人的距离不足30厘米,简直跟泰山压顶一样。 许沅觉得有点窒息。 “你让我用这双腿,踢哪儿?”严锐缓慢地问。 他踢了踢她的脚尖,“这里?” 视线落在她的小腿上,“这里?” 又微微俯身看向她如同西瓜一样脆弱的脑袋,“还是这里?” 他的气息迎面而来,许沅心跳如鼓,心道您别用这种语气成吗,跟拷问绞刑架上的犯人一样。 “没什么,你听岔了。”许沅推了推严锐,“你让开点,我开门。” “不是假肢?”严锐纹丝不动。 要命了真是,许沅感觉自己全身汗毛倒竖,呼吸都困难了,她往里又缩了缩,小声道:“刚接上了。” 见严锐没有要踢她的意思,许沅飞快地转了个身,掏出钥匙开锁,猛地冲进门去。 一瞬间,空气涌进肺里,活过来了。 她站在原地喘气,严锐从她身旁晃过去,嗤笑了一声。 行吧,起床气的人她得罪不起。 他们回了座位,严锐还是先点了一根烟抽上提神,许沅拿出自己的课本和笔,才察觉到这笔是严锐的,昨天她用着考了一天试。 她悄悄拧开看了看笔芯的余量,还有一多半,她松了口气,又把笔拧上,放进了自己文件袋。 叁天考试时间转瞬即逝,最后一堂是数学,这次开学考试整体都偏难,数学的难度系数更是有点离谱,最后一道大题完全超纲,哪怕是第一考场,气氛也十分凝重,许沅花了四十分钟做最后一道大题,终于迂回地算出了一个答案,整面答题卡都写满了。 做完她长舒一口气,再不经意间侧头一看,严锐早就写完了,正百无聊赖地转笔,她当然看不清他的答案,但是却能看清他的解答只占了答题卡的半面位置。 当时许沅就怀疑人生了。 怎么会这!么!短!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答案,思索着是不是可以删减,但最后绝望地发现不行,她揉了揉头发,时间只有十分钟了,不可能再重算一次,就算时间够,她也没有地方写,她思考了会,自暴自弃般地放下笔,发呆。 整个考场只有她和严锐放了笔,其他人依旧伏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她怔怔地看着黑板,上面写着座次表,她和严锐的名字并排写在一起。 许沅、严锐。 她无声地念道,然后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后,许沅无奈地摇了摇头。 魔怔了。 你猜 收卷后,许沅还沉浸在最后一题的打击里,花了四十分钟,算出来一个错误的答案,她这样想了一会,突然又反应过来,她为什么断定自己的是错的???怎么就不能错的是严锐呢? 托蒋诗怡的福,许沅知道严锐是个单科王者,尤其数学成绩非常强悍,高一大大小小的数学考试,他都是最高分。 她脸上的神情变幻了阵,直至皱成一团。 在纠结中,她瞥见严锐站起身来要走,脑子一热,就拉住了他的衣摆,严锐走得急,猝不及防被她拉住,根本来不及刹车,宽大的领口往下劈了一下,T恤差点被她撸下来,许沅仰起头,甚至看见了他凸起的半边锁骨。 严锐一脸想打人的表情,目光不善地看着她。 那一瞬间,许沅居然还留意到严锐的锁骨尾上有一颗痣。 她讪笑着松手,问道:“你最后一题算出来的答案是多少?” 严锐把衣服拉回去,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你猜。 许沅读出来了。 猜你mmmp,你个小气鬼。 考完试,教室的气氛终于活跃了点,但蒋诗怡却一反常态,跟个死人一样趴在桌子上,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 许沅关心道:“怎么了?” 蒋诗怡眼睛发直,喃喃道:“太难了,这次数学考试实在是太难了,上次考试不及格,我爸去砌了祖坟,他说如果我下次不及格,就把我砌进祖坟。” 许沅:“……”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半响憋出一句,“节哀。” 蒋诗怡有气无力地瞪了许沅一眼。 陈磊安慰她道:“难题拉不开分值。” 蒋诗怡哭丧着脸,并没有被安慰到。 许沅问陈磊,“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你做出来没?” 如果她没记错,陈磊应该在第叁考场。 陈磊摇摇头,“没有,监考我们的是38班的数学老师,我看他巡视考场后的表情,估计我们考场就没有做出来的,你们呢?第一考场有人做出来吗?” 许沅犹豫了一下,道:“不知道,我没留意。” “严锐也没做出来吗?”刘佳听见他们的讨论,回过头来问。 谁知道,严锐根本不在教室啊,考完试就没回来。 “我觉得严锐应该做出来了。”刘佳笑着道,“你们可能不知道,他数学非常厉害。” 听她这么说,趴在桌上的蒋诗怡多看了她两眼,微微皱了皱眉。 许沅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前面的刘佳突然笑得更灿烂了点,一双眼睛闪着光,看向许沅上方某处,“严锐你回来啦,我们正聊起你。” 许沅课桌上出现一团阴影,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老林叫你过去一趟。” 这个你是谁,他并没有点明,但许沅却莫名笃定是自己。 她回头看他,问道:“叫我干什么?” 严锐神情顿了顿,道:“不知道。” 许沅充分怀疑他就是懒得解释。 她下到二楼老师办公室,老林也不说废话,直接道:“叫你来是为了竞赛考试的事,11月份初试,咱们学校虽然一直重点走常规学习的路子,对竞赛看得不重,但每年还是会参与一下,一来是给学生多一个机会,二来也是想锻炼一下你们,我的意思是,让你试一试。” 祝愿迟疑道:“竞赛的知识我没有学习过。” 老林喝了一口水,“没事,咱们学校的学生都没学过,大家都半斤八两。” “而且也不是我报了你的名字,你就能去了,咱们学校内部还有个选拔,暂定在半个月后,只有考进前十的学生,才能代表学校去参赛,这两天应该就会安排竞赛培训课,多半会是第四节晚自习,你好好准备一下,这对自己也是个挑战。” 祝愿点点头。 “那行,就这事,你……” 给他把答题卡捎回去 “这帮学生玩了一暑假,估计学的那点东西全还回来了,这数学成绩没眼看。”高二数学组组长洪老师垮着脸道。 老林探出头去,“改完了?” “改完了。”另一个数学老师答道,“我估计啊,平均分能有70了不起了。” “正好给他们提个醒。”心态好的老师乐呵道。 “不过老林你们班上考得不错啊,最后一道竞赛大题,好像你们班有人做出来了。” 嗯?那居然是一道竞赛题?许沅张起耳朵听,心里揪得慌。 “是吗?”老林惊喜道,“谁啊?严锐吗?” “我看看。”洪老师翻了翻,“对,是严锐。” 果然如此,许沅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许沅。” 许沅愣了下,对了?她居然也对了? 洪老师把两份答题卡都抽了出来,递给老林,老林看了几眼,称赞道:“不错啊,许沅。” 许沅摸摸鼻头,谦虚地笑了笑。 老林把答题卡交给她,“正好,给严锐也把答题卡捎回去。” 她拿上答题卡第一时间不是看自己的分数,而是看严锐最后一题的解答,两人答案是一样的,但严锐的解答过程要精悍得多。 她忍不住从严锐的答案去揣测他这个人,她一直觉得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严锐的答案具有明显的个人特征,干脆、简明,末尾的答案落笔总是很果断,有着一种一击必中的凌厉气势。 也可以说是很毒辣。 她心情很复杂,严锐的答案中有一些公式她看不懂。眼看着快到教室,她把两份答题卡折起来,藏进外套里。 老林只说给他捎回来,又没说什么时候给,她看完看懂研究透彻后给,也不过分吧? 她心安理得地说服了自己,借着外套的掩藏,把两份答题卡,都藏进了课桌里。 然而没多久,她的如意算盘就打碎了。 老林抱着一迭试卷走进来,一时间教室里哀嚎遍野,蒋诗怡直接就成了半个死人。 “不至于吧,真改出来了?” “不用这么着急吧?” 老林呵呵笑,他五十多岁,教数学,大概是年纪大了,性格有种看开了一般的随和,他把卷子放在讲桌上,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开口道:“这就怕了?知道怕还不好好考?” 底下又七嘴八舌地控诉起来,“太难了啊!” “对啊,这次明显比以前难很多啊。” “不加大难度,有些人不得飘天上去?”老林笑眯眯道,“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自己还差得远,高二了同学们,离高考只有两年了,要紧张起来了。” “还有两年呢!”有人高声叫道。 “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老林瞪了他一眼。 “不过,虽然这次数理化考试难度都有些大,我们班还是有同学考出了不错的好成绩。” 老林看向他们这个方向,许沅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老林接着说道:“最后一道大题是一道竞赛题,超纲了,本来也没打算你们能做出来,但整个年级还是有两个人做出来了,都在咱们班。” “那题我不打算讲,你们看看答案就行。”老林点名道,“严锐、许沅,你们俩上来,把各自的答案抄在黑板上。” 满教室的目光刷刷刷地射过来。 完了…… 你好,我叫严锐 许沅飞快地从课桌里抽出一张答题卡,反身假装在书包里找东西,在严锐发出疑问前,给他使眼色。 她的右手贴着墙壁,给他将答题卡递了过去,戳了戳。 严锐瞥了她两眼,倒也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什么,顺从地将答题卡接过去了。 许沅松了口气。 有人叫了老林一声,老林应了下,催促道:“快点啊。” 说完他拎着保温杯又下楼了。 许沅把另一份答题卡拿出来,和严锐一前一后往讲台走去,严锐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不明所以地轻哼了一声,她回头看了一眼,严锐的神情很古怪,似笑非笑的。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她站在讲台上,举起粉笔,展开答题卡,然后……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手中的答题卡,她知道严锐笑什么了,她把答题卡搞错了!她手里的居然是严锐的答题卡。 许沅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撞死在黑板上算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煞有介事地举着答题卡往严锐那边凑了凑,就像找他讨论一样,小声提醒道:“拿错了,换回来。” 严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举起手,稳稳地在黑板上写下第一行公式。 自作孽不可活,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写的是她的答案。 许沅灰溜溜地回到黑板的另一边,认命地开始抄严锐的答案。 两人都写完答案回到座位后,老林才卡着时间回来,他指着右边的答案道:“许沅的解题思路看一下,她对各种知识的运用非常熟练。” 不少人隐晦又疑惑地看了许沅一眼。 老林又指着左边的答案道:“严锐的答案中有个公式我们还没有学过,这也是这一题的难点所在,但是,这个难点也是能用其他知识的灵活运用来克服的。” 更多人隐晦又疑惑地看向严锐。 严锐泰然自若,许沅在心里抓狂。完全反了!蒋诗怡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许沅假装自己没看见。 “大家自由讨论一下。”老林道。 许沅光明正大地回过头去,在嘈杂的讨论声中质问严锐,“刚让你还回来,你怎么不还?” 严锐放松地坐着,淡淡道:“那张答题卡上的名字写着许沅。” 许沅纳闷,“怎么了?” “我不知道许沅是谁,要还给谁?”严锐一脸理所当然,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 许沅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谁?你不知道谁是谁? 她都气笑了,前后桌坐了叁四天,一个考场考试,黑板上那么大两字写着严锐和许沅,就算他瞎了聋了,那刚刚老林叫他们俩上去写答案,也该听见她的名字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问道:“那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严锐垂眼看她,“你没自我介绍过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行吗?” 行!非常行! 不气我不气,气死没人理。 是她藏他答题卡在先,人家有点脾气也是理所应当。 许沅安抚了自己半天,终于把那口气给顺下来了,她道:“那我现在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叫许沅,坐在第一组第七个,班号1,性别女,是你的前桌。” 她就想看看严锐还有什么话好说。 严锐懒懒地看着她,突然笑了。 许沅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很轻,眼睛会稍稍向下垂一下,同时嘴角微微翘起,发出一声轻哼,格外漫不经心,在许沅眼里,怎么说呢,他笑得很留白。 给人留下太多遐想的空间。 此刻,许沅就有种上当的感觉,大费周章又迂回曲折的,他图什么? 严锐轻轻地张口,教室里那么吵闹,可他的话却破开了无数杂音,无比清晰地传进许沅耳朵里。 “你好,我叫严锐。” 语气认真又深沉,好像他俩不是在教室里,不是因为赌气而拉扯,而是在一个正式的场合里,郑重其事地、基于某种重要的理由,对对方介绍彼此。 你好,我叫许沅。 你好,我叫严锐。 许沅的心急促猛烈地跳动起来。 要记住了,记清了,记久了,不能忘记,那一刻,许沅是这样想的。 早恋被抓了? 各科的答题卡都陆续发下来了,许沅算了下总成绩,还不错。 她皱眉看着桌上的一迭答题卡,心里总觉得不得劲,不知道严锐总分多少啊……心里好奇得直痒痒,反正数学他是比她高的。 许沅想了想,若无其事地转身在书包里翻了翻,“无意”地往严锐桌上瞥了一眼,幸好,严锐并没有把答题卡收进去,都乱七八糟地放在桌面上,最上面的物理90,要死,也比她高叁分。 物理卷下面还有一张,好像是语文,她没看清。 右手在桌上快速地点了点,她看向桌上的笔,许沅挑眉,拿起笔转过身去。 她把笔放在严锐桌上,眼睛快速地在桌面上扫过,语文115,英语133,比她都低一点,一眼过后,她抬起头,诚恳道:“谢谢你的笔。” 严锐太高,所以总习惯把椅子拖开了坐,方便伸腿,也因此显得格外悠闲,他一只手放在桌上转着笔,另一只手自然下垂,姿势轻松,像坐在躺椅上一样,他的视线在答题卡上顿了顿,才淡淡地看向许沅,没所谓地“嗯”了一声。 许沅发现严锐对待事情好像就两种情绪,要不无所谓,要不嘲讽。 她把两人的成绩对比了一下,现在她比严锐高5分,还有化学、生物、历史、政治、地理,许沅苦恼地揉了揉头发,这些估计被压在下面了,看不见啊。 身后,严锐好像翻了翻答题卡。 她立马转身假装翻书包,暗戳戳往严锐桌上看,很好,生物被翻上来了,87,比她低。 目前领先10分了! 她满意地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笔记本,转身。 她暗暗想剩下几科她都挺擅长的,应该不至于被拉分,可转念又觉得严锐应该也不会差吧,许沅愣愣地看着答题卡,满脑子都是十分够不够稳,她有点崩溃,心里越来越痒了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要不直接问他吧,考完互相问问分数好像还是挺正常的?应该也不会显得她有多较劲吧? 怎么开口才显得自然? 诶,你总分多少? 许沅甩甩头,好像不大行。 她泄气般把头埋进试卷里,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反正成绩单很快就会出来了,忍忍吧。 小腿突然被人轻轻地踢了下,许沅仿佛被打中了什么开关一样竖起上半身,转头,语气僵硬地问:“踢我干嘛?” 严锐还是保持着那个轻松的坐姿,跟她的心虚形成鲜明的对比,越发显得她气势不足,他从容道:“还想知道哪科的分数?” 许沅腾地一下就从脚底板麻到了头皮上,被!发!现!了!???不应该啊…… 脸又开始发热了。 许沅欲盖弥彰道:“什么意思?” 严锐似笑非笑,“哦,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您话都起头了索性一口气说完行不行! 许沅感觉自己一口气被死死地吊着,她心里抓狂,算了,反正面子也没了,豁出去了!她硬着头皮接道:“啊,你说成绩啊,你总分多少?” 严锐道:“933。” 许沅脑子里浮现出自己的成绩938,YES!高5分。 “哦。”许沅人淡如菊地点评,“考得挺好的。” 严锐古怪地笑了笑,一副看透一切却又不点破的欠揍样,看得许沅心跳加速,又逃跑般扭过头,后脖子有根筋不小心扯到了,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妈的,感觉坐这儿渡劫来了。 自从严锐坐她后座以后,她感觉自己都不会转头这个动作了,生怕一回头,就对上他那双透彻的、带着冷意的眼睛。 好像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一样。 虽然顺利知道了他的分数,但不光丢了脸,心里也感觉自己没赢什么,许沅有些麻木地想,真是见了鬼了。 因为刚开学加上考试,各科老师忙着开会,因此大部分课都是自习课,数理化占了大部分,许沅聚精会神地刷着题,老林突然从轻轻地敲了敲她的桌子,“跟我出来一下。” 许沅站起来后,老林又敲了敲严锐,同时叫他们两个人,估计是为了竞赛的事。 蒋诗怡一脸八卦地看着许沅,冲她眨了眨眼。 许沅无奈地瞪了瞪她。 “安排出来了。”老林道,“竞赛培训明晚就开始,在楼上五楼的空置教室,你们俩上完第叁节晚自习先别回家,去楼上上课,就一节晚自习,今天回去都和家长说一下。” “好。”许沅乖巧地答应。 严锐点了点头。 “要重视起来,不要觉得考不考得好无所谓。”老林强调,“竞赛也是对自己的一个挑战,尽力而为,不要错失每一个机会。” “知道了,老师。”许沅道。 老林瞪向严锐,“你呢?” “知道了。”严锐道。 老林满意了,“行了,回去做题吧。” 许沅回到座位上,蒋诗怡立马就丢了一个纸团过来,她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早恋被抓了?】 许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这时候刘佳也拿着一本习题转过头来,许沅下意识把纸团揉了,塞进课桌里。 刘佳小声问:“许沅,你能帮我讲讲这道题吗?” 是一道几何题,不难,许沅和她讲了一下辅助线和大概过程。 刘佳笑着道:“谢谢啊。” 然后她又不经意地看了眼严锐,问道:“刚刚老林找你干嘛呀?” 许沅表情瞬间有些微妙,她后脑勺长眼睛了吗?怎么没回头也知道老林叫了她和严锐出去? 她也没拆穿刘佳,老实道:“学校搞竞赛,老林和我说一下上课的事。” “哦。”刘佳笑着称赞,“真厉害。” 许沅不知道怎么说,只好笑了笑,好在刘佳没再多说什么,做题去了。刘佳家里家境不错,人也长得很娇俏,她做题时背挺得直直的,体态煞是好看,她忍不住开始回忆,开学那会,刘佳找自己换座了吗?好像没有? 现在想来,自己有点像虎口夺食啊。 她突然有些莫名的惆怅,但很快她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专心做起题来。下了晚自习到家,家里又是漆黑一片,她几乎已经习惯了家里没人会等她下自习,但因为今天有事要说,还是觉得有些淡淡的失落。 其实没什么必要讲,不管是上叁节晚自习,还是四节,都没有人会在意。 第二天成绩单就出来了,许沅毫无疑问是第一,第二是严锐,她对比了一下两人的成绩,除开政史地,她其实没有什么优势。 自从跟严锐同班,紧迫感就时常追赶着她。 晚上,两人收拾了东西去上第四节晚自习,全年级一共有40几个人上竞赛课,这种课当然不会有编位,大家都是随便坐,他们去得比较早,教室还比较空,许沅照旧在第一组第七个坐下,等她都把笔记本放好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惯常爱坐最后一个。 她心情复杂地想,好像特意给谁留了座一样。 严锐从她身边经过,坐在后面。 于是许沅心情更复杂了。 因为是第一节课,老师先讲了一下竞赛的一些情况,然后在讲新课之前,他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题目,正是开学考数学的最后一题。 许沅看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当老师说让她和严锐上去讲做题思路的时候,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严锐讲得很快,因为他的自学了超纲的公式,许沅就讲得慢了点。 严锐身边坐着的同学认识他,他侧过身问严锐道:“你们一个班的吗?她谁啊?居然能想出这种解法?挺厉害的。” 严锐漫不经心地看着讲台上的许沅,她讲题和做题的时候,神情都格外认真投入,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的光彩。 “是挺厉害的。”严锐笑了笑。 第四节课下,整个学校里静寂无声,只有他们这间教室还亮着灯,四十几个人拥挤着下楼,许沅一不小心就落在了后面,声控灯逐个暗下,身后的黑暗浓郁瘆人,许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回头看,有点凉飕飕的。 她小跑了两步,紧跟上前面的人,月光下树影重重,风一吹,簌簌地响,许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出了校门,大家四散而走,许沅闷着头疾冲,但余光却瞥见了杵在旁边的一个身影,她脚步顿了顿,有些诧异。 严锐抬眼看见她,什么都没说,兀自往前走去。 许沅心里砰砰直跳,忙跟上他。 在等她? 严锐是在等她吧?不然他好好的站校门口干嘛。 但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严锐有什么理由等她,他又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雷锋同学,她胡乱想了会,觉得严锐应该是有点事情绊住了。 但没几秒,她又想,也许真是在等她??? 唉,折磨人。 许沅揉揉头发,冲着天空叹气,算了,不想了,没结果。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一开始还有些杂乱,但渐渐许沅找到了严锐的频率,便逐渐只有一道脚步声在回响了。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长了又短,许沅看着看着有点乐,像是在黑暗中跳舞一样,有种奇怪的默契。 转眼间到了路口,许沅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问问他,是在等她吗? “严锐。”她出声叫道。 严锐回过头来,那双平静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她。 突然问不出口了。 见她半响不说话,严锐问道:“怎么了?” 许沅摇摇头,笑了笑,“再见。” 严锐看了她两眼,低了低头,一丝笑意似乎在他嘴边一闪而过,黑暗中有些看不真切,然后他道:“再见。” 一起过中秋吧? 竞赛班第一次考试定在中秋节之前,考完以后,学校放了两天假,放周末两天,周日下午七点赶到学校上晚自习。 周六早上许沅难得睡到了八点,早上起来,妈妈正在准备早餐。 她看见许沅有些惊讶,“沅沅你今天不上课吗?” 许沅点点头,“中秋节放两天假。” 她看向餐桌旁的男人,叫了声“叔叔”。 男人正在喝粥,不是很热络地“嗯”了一声。 许沅洗漱完出来,男人已经出门了,她坐下来安静地喝粥,妈妈坐在她对面,看上去有话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十年前,她爸妈离婚,妈妈又再次组建了家庭,她跟着妈妈一起住到了叔叔家。 妈妈的重心倾斜到她的新家庭上,对她难免疏忽,母女俩也不知不觉变得没有太多话好说。 “沅沅,妈妈有件事要和你说。”妈妈终于开口,脸上难掩喜色,“妈妈怀孕了,你很快就要有一个弟弟了。” 许沅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将勺中的粥送进嘴里,她笑了笑道:“挺好的。” 他们想要一个孩子很久了。 见她似乎不抗拒,妈妈松了一大口气,许沅觉得她的紧张挺没必要的,她真的不在意这些,也不会干预她的任何选择,毕竟她也没有什么资格。 妈妈搓了搓手,试探道:“你最近和你爸有联系吗?” 许沅抬头看她,“怎么了?” “嗯……”妈妈犹豫片刻,为难道,“是你叔叔,怕我怀孕了身体吃不消,想接奶奶来家里照顾我……” 这个奶奶自然不是许沅真的奶奶,家里只有两个房间,总不能让老人家睡客厅,而且这本来就是叔叔的房子,他妈来住天经地义,最好的选择就是让许沅这个外人让出客房,但这话确实很难说出口,像是赶人一样。 难怪她妈妈这么纠结。 许沅点点头,识趣道:“我知道了,我搬到我爸那儿去住一段时间。” 见她这么懂事,妈妈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不用很急,她国庆节才来。” 妈妈很快又安抚她,“奶奶不会住很久的,等她走了你就搬回来。” 许沅心想怀个孩子要十个月,生了还得带,那可不是一年半载的事,但她却没有戳穿她,妈妈这些年没生个一儿半女,在这家过得也挺不容易的,她理解,同时也觉得搬不搬回来无所谓,她心里盘算,离国庆还有一点时间,足够她租个房子,她这些年做家教攒下的钱应该足够。 吃完早饭,她就出门去学校学习,她很少待在这里,虽然已经住了很多年,但这里不是她的家,只是临时借住的一个地方,她一直都有时刻搬出去的心理准备,所以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不会失望更不会怨恨,因为确实也没有立场。 时间还早,才早上九点,她悠闲地晃到教室,一开门,愣住了。 偌大的教室里本该空无一人,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许沅和严锐对视片刻,她在“早”和“好巧”之间选择了“早”。 “早。”严锐道。 严锐情绪好像不高,虽然他平时就没什么表情,但心情一般和心情差之间,还是有点些微的区别,他不开心的时候,声音会更沉一些。 她忍不住想,都放假了,他为什么会来学校?来偷摸用功吗? 许沅走向座位,越靠近烟味越浓郁,她眉头微皱,这是抽了多少,都腌入味了。她看向他的桌子,干干净净的,没做题,什么都没干,许沅有些诧异,他就这样干坐着?多久了? 好像有点……寂寞。 这让她本能地想找点话说。 “考试的成绩应该出来了吧?”许沅问,“你有问过老师吗?” 严锐手里转着笔,道:“没有。” 许沅微微瞪大眼睛,“你不好奇吗?” 严锐停下来,笔磕在桌子上,轻轻一声脆响,许沅想她有点过于敏感了,否则人家放个笔,她抖什么。 他看着她,视线凉飕飕的,语气冰凉凉的。 许沅后悔了,她干嘛要多嘴一句,严锐的嘴里什么时候说出过好话,他一张嘴就跟枪林弹雨一样。 他拿眼睨她,气定神闲道:“我为什么要好奇,是你能考赢我,还是其他那叁十几个人能行?” 她无言地看了严锐半响,我日哦。 你丫开学考比我低五分你忘了?! 她在心里骂了几句,转过头做题去了,但一道题的题干没看完,她就听见严锐叫她。 “许沅。”他的声音被风轻轻地送过来。 这好像是严锐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这名字从他嘴里打了个转出来,居然让许沅觉得有点陌生。 许沅惊讶地回头,“你叫我?” “这就我们两个人,不然我叫我自己?”严锐竖起笔在课桌上敲了敲,“你想提前知道成绩吗?” 许沅看着他,你想让我想还是不想? 她道:“我想。” “但应该要开学才能改出来吧?” 严锐挑眉,笑了笑,“你想就行,拿上笔和纸,跟我过来。” 他们来到二楼办公室,门锁着,许沅正纳闷严锐要干什么,便见他变戏法般从裤兜里拿出一根曲别针,直接掰直了。 诶诶诶? 你往锁孔里戳是几个意思?! 她不自觉地压低声音,紧张道:“你干什么!” “别急,一会儿就好。” 我急的是你撬门的快慢吗?我急的是你撬门啊!办公室的锁是挂锁,和教室不一样,容易撬。 “你快点。”眼见阻止是不成了,许沅小声地催促道。 严锐不急不缓地在锁孔里鼓捣,“全校估计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你慌什么。” 撬锁啊,能不慌吗? 大哥你能不能别跟回自己家一样悠闲。 “我不慌。”许沅目光凉凉地看着她,“我又没动手。” 严锐哼笑,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心还是那么凉,让许沅立刻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诶诶诶,你干嘛?” 严锐抬眼看她,没做声,另一只手像整理一个艺术品一样,将她的五指抬起,放在门把手上,然后按着往里一推,门开了。 “现在动手了。”他凉凉道。 两人的手交迭在把手上,许沅的手被完全包裹住,皮肤相贴的地方冷热交加,许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别靠近冰块,会黏住。 心脏后知后觉地狂跳,她猛地把手抽出来。 严锐嗤笑一声,闲庭信步地走进去。 许沅深吸两口气,按着胸口,紧跟其后闪进办公室,她不是第一次来办公室,但绝对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来办公室,许沅做贼心虚地关好门,直奔数学组组长的办公桌,竞赛试卷就摆在桌面上。 全都没改。 严锐直接坐下来,拿过第一张试卷,“我说,你写。” “写什么啊?”许沅一脸懵逼地小声道。 “写严锐许沅到此一游。”严锐抬眼看她,神情居然有些天真。 许沅下意识动笔,“写了干什么?挑衅老师吗?” 严锐认真道,“对,写了就贴门口,待会儿他们要是看不见就算咱们俩白来一趟。” “啊?”许沅呆呆地看着他,图啥啊? 看见她愣住,严锐不敢置信地笑了,他窝在办公椅里,探究地打量她,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只会说话的猴子,语气神奇:“你还真信啊?” 许沅被他的语气刺到了,好像全身上下都被他的话侮辱了一遍。 他突然伸手拿过许沅的本子,撕了许沅写了一半的纸,揉成一团塞进许沅口袋里,指尖在答题卡上弹了弹,无奈道,“让你写分数。” “你要改卷啊?!”许沅惊呼。 “不是你说想提前知道成绩?不改出来要怎么知道?等着菩萨今晚给你托梦?” “也不是不行吧。”起码菩萨嘴不会那么毒。 严锐作势要起来,被许沅一把按下去。 她写,今天严锐就是菩萨。 她从答题卡里找到自己的,记下位置,直接抽出来递给严锐,“先看看我的。” “行。”严锐手脚麻利地看起来。 就像是故意的一样,他没有一个部分一个部分报,而是默默就看完了。搞得许沅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等到他看完整张卷子,她忐忑地问:“多少?” 她弯着腰,热气洒在严锐耳朵上,严锐挠了挠耳朵,侧头看过去,许沅今天穿了一件T恤,领口因为她的动作而敞开,他刚好看见了少女修长的脖子,白皙的胸口,和…… 严锐别开眼,愣了会。 许沅着急地追问道:“到底多少啊?” 严锐回过神,声音更沉了,似乎还有些诡异的沙哑,“忘了。” “忘了?!”许沅惊得忘记了场合,大叫出声,她匪夷所思地看着严锐,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你忘了?!” “对。”严锐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难以置信,他盯着卷子看了半响,才终于找回了记忆,闷声道:“130左右吧。” 许沅直起腰,狐疑地看了严锐半响,怎么奇奇怪怪。 严锐的速度很快,两个小时,就把数理化叁科的试卷全部都看了一遍,许沅整理了一下成绩,发现自己物理和数学考得都不错,应该都能进。 两人回到教室,许沅捂着胸口,一脸劫后余生的后怕,她靠在课桌上看向严锐,纳闷为什么他干这种事的时候,如此云淡风轻? 严锐嘲笑她,“我们又不是去篡改答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万一呢!别人又不知道我们去批改卷子,谁会撬门进去改卷子啊?怎么想都是改答案可能性大!” “哦,我撬进去是想把我150的分数改成130。” 许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然后她突然想到,不对啊,严锐又不知道正确答案,他改出来的分数可信度能有多少?又不是他说自己150,他就是150! 这才多少天,她怎么就把严锐当权威了?! 她皱了皱眉,这可不行啊……她睁开眼睛,想拿这话呛严锐一下,可看见对方那副自信到张扬的样子,却又有种强烈的预感,她如果敢说出口,严锐就能让她知道什么叫自取其辱。 而且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心里好像真的比较倾向于相信严锐能拿满分。 啊……许沅崩溃地想,不如杀了她吧,活着太纠结了。 她在心里死去活来。 许沅就那样面向严锐站着,暗自纠结痛苦,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严锐突然轻笑一声,给她抛过来一个东西。 许沅下意识伸手接,一个月饼。 她错愕,“办公室拿的?” 她痛心疾首地用眼神谴责他,“你不光撬门,还从办公室顺走一个月饼?” “我们。”严锐伸出手指指了指她,又指向自己,强调道,“我们一起撬的门。” 许沅感觉自己人都麻了,想自暴自弃,想随他妈的便。 严锐凉飕飕地看她,“你要不要?” “我……”许沅憋住了,她憋红了脸。 严锐靠坐着椅子,背微微弯着,低着头,轻微地开始抖,许沅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笑。 然后他抬起头,愉悦的笑意还没散尽,眼睛里似有碎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柔和。 许沅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笑,之前她一度以为严锐的嘴角只能上翘2毫米,多了就会撕裂。 他从课桌里又拿出一个月饼,“骗你的,中秋快乐。” 原来今天是中秋节。 许沅怔在原地,心脏,再次狂跳不止。 在这个本该阖家欢乐的中秋节,她无处可去,没有人和她团圆,她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送她月饼,祝她快乐。 这一刻,她心情很复杂,她本不是个脆弱的人,可又觉得自己已经轻而易举地被击溃了。悲伤和空虚,是她已经习惯的情绪,只会让她麻木,唯独快乐,她觉得有些承受不起,严锐送了她一件很奢侈的礼物。 她有点莫名其妙地愤怒,想告诉严锐别轻易感动一个人,如果你不能成为她永恒的力量,那只会让身处困境的人更加痛苦,可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更多的是贪心,想把快乐和心动死死地留在身边。 得到本就会让人生出贪婪,欲望是深不见底的沟壑,她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却不能只有一点,人不可能只满足于一点,她想要更快乐,不单单只是一个月饼,她心里被压制的那些期盼都翻涌上来,迫切地希望严锐能够满足她。 这可是中秋啊,是要团圆的中秋啊。 许沅愣愣地出了神,突然很冲动地想做一件事,她很久没这么冲动了,简直有些迫不及待,她听见自己邀请道:“严锐,我们一起去过中秋节吧?” 空气静默了半响,逐渐变得稀薄,许沅期待地看着严锐,觉得他此刻的神情更加难以捉摸,不知谁的心跳如鼓,乱了这平静的青春。 严锐道:“好。” 杀人了,真是 去哪儿呢?许沅在想这个问题。 刚刚有点昏了头,只有冲动没有计划,但去哪儿过节完全没想过啊…… 两人站在站台前,严锐看了眼公交站牌,问道:“去哪儿?” 许沅只迟疑了一秒,因为下一秒她就看见严锐脸上出现了一种“如果你说你没想好,这辈子咱们就别再说话”的神情。 有点上高度啊。 她咽了口口水,指着702干巴巴地说道,“先上702先。” 这辆公交车走的线路非常神奇,几乎能把整个沅南城都走遍,整条线路跑完要四个小时,她心想着就不信整个沅南都容不下两个遗民。 刚好公交车到站,两人投币上了车,司机看上去有点恹恹的,毕竟大中午的,本该全民放假,他却在加班,难免心情不佳,车上人很少,都看上去精神萎靡昏昏欲睡。 这让许沅有种车是开向墓地的错觉。 他们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公交车又摇摇晃晃地开动了。 许沅有些局促,现在她和严锐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厘米,车辆晃动时,他们的肩膀会微微擦过,她心尖尖都颤了一下。严锐坐在旁边跟个硬化剂一样,让她全身上下僵硬无比,她动都不敢动,她怀疑以这种姿势坐超过十分钟,她下车时就得被人抬下去,而且是那种可以直接抬进蜡像馆的程度。 得说点什么让精神放松一点。 许沅默默想着可以说的话题,想了很久后,终于憋出来一句,“严锐,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嗯?”严锐侧头望过来。 许沅硬着头皮道:“比如唱歌下棋打篮球之类的……” 有个方向她也好判断一下接下来是看见KTV就下车,还是看见体育馆下车,去公园看老大爷下棋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严锐陷入思考中,好像要在十几年前的记忆里捞出一个答案来。 “打球吧。” 许沅默默想,那就是体育—— “你要陪我打球吗?”严锐又问。 许沅心想我可以给你当球。 话说打球的话,和陌生人打是不是也挺没意思的? 她叹了口气,太难了。 702到了一站,她怔怔地看着一个老奶奶下了车,另外一个老奶奶又走了上来,在两个奶奶交接的瞬间,许沅出神道:“要不,我们去找个店子吃汤圆吧?” 严锐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那是元宵节。” 许沅脑子懵了一下,“那今天是?” 严锐一本正经道:“端午节。” “哦。”许沅顺着他的话讲,“那找个店子吃粽——” 还没说完,她反应过来了,有些无语地看着严锐,很有意思? 严锐毫不心虚地与她对视:有意思。 半响后,许沅败下阵来,她诚实道:“其实我没有想好。” 与其这样尴尬地坐下去,不如回教室做题,中秋节团圆在一起做题也不是不行,好歹最后还能收获知识,她和严锐显然都不是那种会活跃气氛的类型,她甚至有几分冲动想问问蒋诗怡在哪里,方不方便中途上个车来讲笑话。 严锐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道,“没想好就继续坐着吧,反正这段路够长。” 许沅再次感慨,大佬好定力啊。 只有她觉得这公交车座椅好像长了刺扎人是吧? 她趴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感觉自己被这辆车垂暮的气氛感染了,有点想去养老院安详地晒太阳。 沉默了半响,严锐突然慢悠悠叫她:“许沅。” “嗯?”许沅呆呆地回过头看他,声音被晒得有些蓬松。 公交车上,少年放松地坐着,和有些茫然的少女对视,气氛真的很夏天,然而就在这种美好的气氛里,严锐张口道,“你知道你竞赛考试的选择题第七题,填空题第五题,以及第二道大题,都错了吗?” 许沅难以置信地变了脸,露出吃了隔夜饭的表情。 您有事吗?? 托您严老师的福,现在知!道!了!呀! 许沅不垂暮了,她直接就是想死。 心想严锐是魔鬼吗?不就是没想好去哪儿,也犯不着杀人诛心啊! 她心里在崩溃,手却条件反射般从包里拿出纸笔,飞快地将这叁道题默写了出来,错哪儿了?怎么可能错? 许沅把草稿纸搁在椅背上,认真地计算起来。 严锐看着瞬间精神抖擞的许沅,悄无声息地笑了笑。 午后的阳光温暖又嘭弹,晒在身上,刚刚好,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能晒个饱,确实比在教室里百无聊赖,要令人愉悦得多啊。 过去十站的时候,许沅得出了一毛一样的答案。过去二十站的时候,许沅索性算不出答案了,还有比错了却不知道错哪儿更让人揪心的事吗?有!那就是有标准答案在身边,但是加了密! 过去二十五站的时候,许沅终于低下头颅求助了,“严老师,麻烦您看看错哪儿了?” “严老师?”严锐古怪地笑。 许沅飞快地改口,“严锐同学,帮个忙吧。” 严锐接过草稿纸,刷刷地写起解答步骤,叁题写完,许沅就迫不及待地抢了过去。她仔仔细细地看完,又听严锐讲解了一番,十站又过去了。 技不如人啊,许沅又满足又空虚。 她把草稿纸迭起来放进书包,然后一看窗外,傻眼了。 “这哪儿啊?”她懵逼地问。 严锐一脸无所谓,“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上人少了,司机赶着下班,所以他把车开得飞起,转弯时恨不得飞过去,许沅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司机过了个急弯,她猝不及防就被甩向了严锐的方向,严锐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许沅顿时就有种陷进沙发里的感觉。 有点头昏目眩,脑中一片空白。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迫集中在了两人接触的地方,他有力的手臂,和结实的胸膛,明明不柔软,却令人眩晕。 弯过完,惯性消失,许沅立马脱离严锐的怀抱,欲盖弥彰地站起来。 严锐保持着揽她的姿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仿佛手中那柔软的触感还在,但很快,他也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公交车刚好报站,许沅侧过身一看,倒数第二站,再看时间,他们是十二点半左右出发的,现在都下午五点了,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现在怎么办?”许沅问,“我们又坐回去吗?” 她有些苦恼,这会儿坐回去都会到九点,她出来时和妈妈说了一下,赶回去吃晚饭的,这下铁定赶不上了,还得想个借口解释一下。 还没等到严锐的回答,最后一站也到了,司机大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问:“你们是来这边看烟花的吗?” “烟花?”许沅顺口问道,“什么烟花?” “中秋节活动,放烟花,很难得一见的,晚上八点开始,放半个小时,这个终点站是最好的观看位置,现在还没什么人到,你们刚好能抢一个视野好的位子。” 大概是下班了心情好,司机大叔很热情地要带他们去最佳观影位, 许沅心里有了一个借口,刚想解释说我们不看烟花并问问下一趟车什么时候开的时候,严锐却淡淡道:“谢谢,我们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啥了?许沅问他:“你想留下来看烟花?” 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许沅心里在盘算八点半看完烟花,还有没有车回,并且迅速地看了一眼公交车的行车时间,嗯,六点就停了。 “嗯。”严锐下了车,“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回去。” 许沅几乎没有犹豫,“我没事。”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有点过于急切了,便佯装思考片刻,道:“我觉得看看烟花也挺好的。” 严锐看了她两眼似乎笑了下。 其实许沅不矮的,她有1米66,但这个身高在严锐面前有点不够看,因此她常常会因为身高的限制而看不清严锐的表情。 离烟花开始还有叁个小时,好在他们虽然都是轻装出门,但包里还是习惯性地放了一本书。人学习起来,叁个小时根本不算什么。 期间许沅发短信和妈妈说了一声,表示自己不回来吃晚饭了,会在学校学习到很晚,妈妈一向不怎么管她这些,如今怀了孕,就更加没有精力了。 而严锐好像没和家里交代,没打电话,也没发信息,但许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没看见。 他们聚精会神地学到七点,天逐渐暗下来,字看不大清了,许沅就改用了手机看电子书,期间看烟花的人逐渐多起来,围得密密麻麻的,幸好他们来得早,否则真占不到位子。 晚风吹拂,清凉浸人,严锐站在她身侧,双手懒懒地插在兜里,微微昂着头安静地看着天空,给人的感觉很割裂,他像夜一样冷清,似乎有沉重的心事,但又像向日葵一样,期待着阳光。 严锐注意到她的目光,低头看她,声音清冽好听,“怎么了?” 许沅感觉自己的声音也染上了凉气,她问:“你以前看过烟花吗?” 严锐道:“看过。” 他又眯了眯眼,从遥远的记忆里捞答案,“很久以前看过,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放烟花。” 于是许沅也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看过,她有些淡淡的怅然,在回想某些记忆时,她总是格外迟钝,有种烟花这种东西和自己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缓慢道,“小时候最喜欢和我爸妈一起放冲天炮,你知道吗,就那种拿在手上,里面的烟火就会咻地一下冲到天上。” 严锐被她这个“咻”给弄笑了,他一笑,就觉得夜也没那么冷了。 许沅有些恼,“有那么好笑?” 严锐眼睛带着笑意,他举起手,“是这样咻地一下吗?” 话音刚落,第一束烟花仿佛从他手心升起,又在天空中炸裂,绚丽的颜色印在严锐的半边脸上,像瑰丽的颜料勾勒出的图画,美得惊心动魄,像个艺术品一样。 许沅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满足地喟叹,烟火不惑人,是人在诱人。 很多年以后,许沅都记得这场烟花,但不是烟花过于美妙,而是人太刻骨铭心。 后来她试图和身边人描述那场记忆深刻的烟花,想复盘它的美妙,但都失败了,然后她才发觉,她看的哪里是烟花啊,从始至终只是人而已。 在看烟花的过程中,他们还遇到了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拿着一个小本子,在逐个请人在上面签名写字,一开始许沅还以为是什么实践活动,后来他们找上了她,才发现是送给一个女生的生日礼物,说要集满520个陌生人的生日祝福。 许沅帮了忙,他们执意要给她和严锐拍个和烟花的合照作为回报。 她说不用了,但烟花声太大,他们也没听清,而严锐索性装死,在推拉之间,许沅的手机还是被拿了过去,赶在下一轮烟花绽放的时候,拍下了一张照片。 背后烟花灿烂,严锐没个正形地靠在护栏上,许沅僵硬得像个人形立板。 只能说拍得相当不错。 看完烟花后,两人急忙叫了个车,也是运气好,刚好下面有个出租车,紧赶慢赶,终于在九点半左右赶到了学校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默契地默认为目的地为学校,然后两人下了车走回家。 还是那条路,大概是烟花的后劲太大,他们都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路口后,两人互道再见,严锐向前走去,许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响,突然想到了什么,头一次追过了那个斑马线,严锐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站住。 许沅跑到他跟前,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缓了会,道:“严锐,忘了说了,中秋快乐。” 严锐不敢相信她追上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他弯下腰神奇地打量着许沅的脸,许沅下意识后退几步,躲开了他过于靠近的灼热目光,严锐看够了,嘲笑了下,“从我祝你中秋快乐已经过去九个小时了,你反应再慢点,能祝我国庆节快乐。” 许沅就当没听出他的嘲讽,话说完就走,转身还没走几步,又听到身后慢悠悠道:“许沅,中秋节快乐。” 啊……许沅跑起来,杀人了,真是。 寒暑假我都睡垃圾桶里 当天晚上,许沅破天荒地失眠了,闭上眼就是烟花,睁开眼就是严锐,折腾到半夜才睡着不说,早上六点多又早早地醒了,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起床学习,学到八点吃了个早餐,又像个行尸走肉般去学校。 经过路口时,她看见严锐站在那儿玩手机,还以为是没睡醒产生了幻觉。 她视若无睹地从严锐身边走过,那人拽着她的书包,把她拉了回来。 许沅眨眨眼睛,是真人? 严锐皱眉打量她,“昨天晚上做贼了?” 是有些贼偷了她的家!许沅在心中腹诽,她打了个哈欠,脑子不清楚地问道:“你杵这儿干嘛?” “等你。” “等我?”许沅突然清醒了大半,“你等我干什么?” “一起去买竞赛书。”严锐似乎等了一段时间了,语气有些嫌弃。 见他这样,许沅有种迟到的愧疚感,她缓慢地捞昨天的记忆,纳闷道:“我们昨天有约好?” “没有。”严锐理直气壮道。 许沅脸抽了抽,没有你嫌弃我来得迟?您凭什么? “去不去?”严锐提了提包带,作势要走。 许沅憋屈地按了按太阳穴,半响不甘不愿地吐出一个字,“去。” 他们走到公交车站去坐公交,许沅脑子糊,也没问严锐要去哪儿,她像个傀儡一样跟着严锐,严锐走她就走,严锐停她就停。 周日,站台人比较多,许沅在上车前明明在严锐身后,可上了车不知道怎的就和他分开了,车上格外拥挤,她卡在车头的位置动弹不得,严锐在车中的位置,许沅从人缝中看见了鹤立鸡群的严锐,他似乎在找她。 没多久,许沅的手机就来了一条消息。 【你上车没?】 许沅艰难地回复【嗯】 【在哪儿?】 【车头】 严锐朝着车头的方向看过来,许沅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挥了挥。 严锐低下头发消息,【过来我这边】 许沅:“……”这是她能做主的? 车开了十分钟左右,人才慢慢减少,许沅终于能动弹了,她慢慢往车中挪,挤出了一身汗才好不容易挤到了严锐身边。 因为身高关系,严锐不得不低头和她说话,许沅闻见了一股淡淡的柠檬香。 不是第一次闻见了,是洗发水吗? “你怎么没跟上我?”严锐嫌弃道。 许沅心想您大长腿一迈上车上得飞快,也没回头看看我跟没跟上啊! “因为我的腿是假肢,您忘了吗?”许沅小声道。 严锐看了她两眼,嗤笑一声。 许沅拿出纸巾擦了擦汗,凑近窗口吹风,没多久后,她觉得凉快了点,没那么燥热了,正纳闷是不是人又少了,回头一看,才发现严锐不动声色地给她隔出了一小块空地,隔着空气将她整个人环在怀里。 她抬头看严锐,他单手拉着拉杆,另外一只手在看手机,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许沅摇摇头,看向窗外。 只是觉得这条熟悉的街道,又鲜活了一点。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目的地,下了车后,似乎还要走一截。严锐虽然腿长,但习惯慢悠悠地走,可尽管这样,他的步速相对来说还是有点快,许沅和平时回家时一样,和他保持着叁四米的距离。 严锐走了一会,发现她又落后了,便站在原地等她。 许沅晃过来,发现他的目光又定在了她的双腿上。 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严锐嘲讽:“我在想下次和你一起出门,是不是带个轮椅推着你走更快一点。” 许沅:……没下次了。 好女不跟男斗,她懒得和严锐计较,兀自向前走去,没走几步,严锐就跟了上来,配合着她的步速,并排慢慢走。 她偷偷看他,严锐的脸色有些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缓慢的步调实在憋屈,许沅在心里默默想,你可不能怪我走得慢,我没让你迁就我呀。 好在目的地不远,看见那个书店,严锐跟出狱一样大步走了进去。 书店是个旧书店,门面不大,但整理得井井有条,书都分类放在书架上,看得出多是二手。 老板认识严锐,乐呵呵地打招呼道:“又来了。” 他又看见了许沅,“一起的?同学?” 老板看上去叁十多岁,许沅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老板你好。” “你好,你好。”老板问严锐,“今天要买什么书?” “数学竞赛书,物理竞赛书都要。”严锐正在看书架上的书,闻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许沅,“都给她指一下地方。” “行,刚好最近收了一批,都放里面了。” 许沅腹诽,成绩还没出来,就把两科的书都买好了,万一到时候没进,岂不是尴尬死? 她跟着老板往里走,留意了一下书架上的书,各种社科书籍都有,简直跟个宝库一样,她不禁好奇严锐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就这儿了,你自己慢慢看。” “谢谢老板。”许沅看着眼前的书籍,眼睛不由得一亮,她抽下一本线性代数。书的上一任主人将书保存得很好,里面的笔记工整,字迹漂亮,看得出是个很有涵养的人。 她翻到第二页,书的主人叫赵明烛。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陈叔达的那首诗,但又觉得取下这个名字的父母对他必然有着其他的寄托。 她又拿下来几本,都是赵明烛的书,看来是打包一起卖了。 拿完了数学,她抬头找物理,却发现物理书都放在极高的地方。 “选完了没?”严锐拿着几本书走过来,他看见许沅手里的书,皱了皱眉,“怎么才选这么几本?” 许沅扬扬头,看向上方,“放太高了,得找老板要个梯子。” 严锐伸手够了一下,发现他也够不着,他出去找了找老板,没找到。 于是严锐又走进来,将挑好的书放下,蹲下去,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上来。” “啊……”许沅犹豫了一瞬,又在严锐看过来时很快说了声“哦”。 她走到严锐身后,按着他的肩膀小心地撩上一只脚,严锐伸手按着她的小腿稳住,她借力把另一只腿也撩了上去,双脚腾空,她晃了晃,有些重心不稳地往后仰,她有点慌,伸出手胡乱地抓了下,刚好抓住了严锐伸过来的手。 严锐紧紧地握住她,将她拉了回来。 “坐稳了没?”严锐问。 “嗯。”许沅心乱如麻地回应。 严锐一只手按住她的腿,一只手拉着她,慢慢地站起来,“我松开了,你揽着我点。” “好。” 严锐松开她的手,改为按着她的双腿。 许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书上,她以最快的速度拿好了书,动了动腿,“拿好了。” 严锐扶着她的腿又慢慢地蹲下来,许沅感觉这个过程漫长得要命,有种说不出的煎熬,幸好今天穿了一条长裤。 她迫不及待地从严锐肩膀上跳下来,神情慌乱。 严锐嗤笑了声,没说什么,神态自若地站在许沅的旁边选起书来。 修炼不够啊,许沅。 她一边感慨,一边翻手里的书,其中有一本的内页写着一句话,追求真理,让我们___ 大约是他也没有答案,所以后面是空白的。 许沅觉得很有意思,她举着书,给严锐看,“严锐你看,追求真理,让我们什么?” 严锐懒懒地瞥一眼,没回答。 许沅原本也没指望,她又仔细地看了看这句话,小声呢喃道:“追求真理,让我们什么呢?” 她想起自己的处境,一个词突然冒出脑海。 “是自由啊。”她叹惋。 “自由。”严锐沉声道。 嗯?许沅惊愕地抬起头,却见严锐也在垂眸看她。 这代表着刚刚她没有听错,严锐是在回答? 一样的答案? 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又不约而同地别过头去,她低头看书,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良久后,严锐终于选够了书,大踏步走出去,许沅悠哉悠哉地跟着,突然就用书遮住嘴角,偷偷笑了。 追求真理,让我们自由。 买完了书,还不到十二点,回去的时候,在接近始发站上车,座位很充足,他们径直走到车尾并排坐下,许沅一挨座位就开始犯困,她努力撑了一下没撑住,总之,等她醒来时已经快到了。 她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严锐的肩膀上,他为了迁就她,把肩膀低了低,用一个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舒服的姿势玩手机。 许沅假装自己没醒,自己挪了个位置,靠着车窗又眯了会,才睁开眼。 下了车后,许沅问道:“你去哪儿学习?学校吗?” 严锐点了点头。 “那行,走……”许沅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愣住了。 “怎么了?”见她脚步顿住,他问道。 许沅迟疑道:“钥匙好像丢了,你昨天走的时候关窗了吗?” 严锐皱眉,“关了。” 那进不去教室了啊……许沅有些苦恼。 严锐问道:“你回家吗?” 许沅下意识摇头,今天叔叔不上班,她不想回家呆着。 严锐自然地接话道:“那去我家?” 严锐家?许沅第一个想法倒不是别的,她诧异道:“你有家啊?” 那怎么一年四季待在教室里? 严锐侧头看她,面无表情,语气不善:“我没家,寒暑假我都睡街上的垃圾桶里。” 一根笔芯 许沅赶忙挽回,“去你家。” 严锐嘲讽,“别,那我不得现砌一间房给你。” 见好就收得了,别得寸进尺啊……许沅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吭声。 严锐迈步向前走,许沅立马跟着,他慢一点,她快一点,两人逐渐找到了并排走最佳的速率,经过那个路口时,许沅心里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她回头看了看,觉得自己不仅仅是过了一个路口那么简单,从那边到这边,她走近了严锐,和他的关系也好像变了变,从同学变得有点像朋友。 朋友,这个词让许沅的心情雀跃了下。 走了几分钟后,她想到一个问题,“会不会打扰到你爸妈。” 严锐沉默片刻,声音有些沉,“不会,我一个人住。” 许沅察觉到了他声音的异样,暗自想着为什么。 严锐家小区不大,许沅依稀记得这一片都是集体房,爬上叁楼后,便看见墙上到处都是红色喷漆喷下的“还钱”二字。有些淡了,有些还很新。 漆味很刺鼻,严锐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目不斜视。 她默默想,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但她什么都没问,跟着严锐进了屋,房子不大,空荡荡的,本该是沙发的位置摆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电视、餐桌、冰箱什么都没有,装修很简陋,只是刷白了,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但也正因为如此,显得很干净。 严锐不知道又从哪儿搬来一把椅子给许沅坐。 然后他拿出一支烟,问都不问就点上了,越发肆无忌惮,明明以前在教室还会假模假样地问两句。 两人围着桌子坐下,许沅把自己的笔记本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开始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锐突然开口道:“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青色的烟雾弥漫在两人中间,严锐的表情都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许沅神情坦荡地反问,“要问什么?” 问你家为什么是这种情况?你的父母都在哪里?为什么你家门口被人喷漆?横来竖去就那么几个可能性,无非就是欠债而已,她一不会因此看轻他,二不会因此同情他,那还要问什么? 严锐认真地看着她,烟燃到了烟把,他给按了,低下头笑了笑,“没什么。” 看他这样,许沅又想说点什么。 “也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吧。”许沅舒服地换了个姿势坐着,“在你搬来这把椅子之前,我差点以为我要坐在地上。” “如果我没搬你会坐地上吗?”严锐悠悠问道。 “不会,我会坐桌上。”许沅一本正经地回答。 于是严锐又笑了,眼睛弯了弯,中和了锐气,煞是好看。 不困了嘿,你说奇怪不奇怪。 许沅暗暗瘪瘪嘴,把书包里新采购的书拿出来清点,之前买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会儿全拿出来摆上,才觉得内容太多。 “这么多啊……”她长叹一口气,感觉到了来自灵魂的痛苦。 “竞赛就是这样,和常规学习不同,以自学为主,只有看得够多,知识面够广,思路才会广,等这些都看完了,再找点学术文献看看。”严锐也打开了一本书,随口给她解释。 “你怎么对竞赛这么懂?”许沅疑惑道。 严锐简短道,“研究过。” “哦。” 过了一会,虽然不想打断严锐,许沅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学术文献哪里找?” 她是真不知道,这么多年都是学校发啥她学啥,手机高中才有,电脑更是没碰过,所以对世界的认知面比较狭隘。 “地上捡。”严锐连眼都没抬。 许沅被噎了个大的。 但没一会儿,严锐又说道:“用电脑上网查知网。” 许沅疑惑地用眼神询问:怎么又肯解释了? 严锐撩起眼皮看她,嘲讽道:“我怕不讲清楚,你真的去地上捡。” 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哼一声,轻飘飘道:“毕竟有些人什么都信。” 许沅:……她并不是每个人说的话都会无条件相信!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开始做学习计划,好确保自己在考前半个月能够看完所有书籍,这么一安排,时间紧张到爆炸。 许沅争分夺秒地投入到学习中,偶尔和严锐交流一下思路,做题做多了,人的思考方式就会固化,变得狭隘,难免会被限制住,这种限制很难靠自己攻破,只能借助于外力来打破自己的思维定式。 最理想的合作状态,就是两人在沟通交流中不断扩展自己的思维,从而达到点醒自己的效果。许沅很久没有学习学得那么爽了,看完严锐的解题过程,她觉得自己人都通透了,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一般惊喜。 在学习这件事上,严锐绝对是个满分的队友。 她提前完成了上午的学习任务,满足地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然后看向严锐,已经一点了,他看上去有些困倦,在盯着笔记本出神。 可能是脸皮厚了,她现在都敢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了,许沅不免感慨,果然脸皮这种东西,就是常用常厚。 外面的阳光正盛,严锐懒懒地挡了一下,“有话就说?” 许沅摸摸鼻子,有一丝丝尴尬,“被你看出来了。” 严锐轻哼一声,“我是困了,又不是瞎了。”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人看上去倒没有那么冷淡了,像个人了。 “就是想问问你数学是怎么学的?有什么诀窍吗?”许沅心痒痒,她真的好奇很久了,是她的学习方法不对吗?为什么她数学考不到满分?为什么她数学考不过严锐? “没什么诀窍,多看书就行了。” “真的?”许沅怀疑地确认道,“多看书就行了?” 有这么简单? “对你来说,多看书就行了。”严锐加了个条件。 许沅呼吸停滞了一瞬,什么叫对她来说?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这是对她实力表示认可的意思? 她居然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啊。 “要看哪些书啊?”许沅虚心请教。 “如果是为了竞赛的话,先把这些看完弄懂再说吧。”严老师淡淡道。 许沅微微瞪大眼睛,求知若渴地看他,“目的不同,看的书有什么不同吗?” “嗯,如果你是为了高考的话,按照你自己的节奏学就可以了,竞赛书看不看无所谓。” “如果是为了超过我的话——”严锐这个停顿很意味深长。 她意图这么明显?许沅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有些心虚,眼神也躲闪了一下,她装傻,“啊?” 见此,严锐轻轻地笑了一下,“那你什么书都不用看。” 许沅沉默片刻,理智告诉她千万别问为什么,让严锐接下来的话烂在肚子里,可她的嘴不听使唤,终于,她还是问道:“为什么?” 严锐从容地看着她,态度嚣张,“因为看什么都没用。” 阿西……就知道会是这么个气死人的答案。 许沅深吸一口气,大概是太阳太晒了吧,她觉得胸口堵得慌。她给自己顺了顺气,打开手机搜索。 见她搜得那么认真,严锐难得好奇地问道:“你搜什么?” 许沅头都没抬,“有点心梗,搜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自救一下。” 严锐神奇地看了她两眼,忍不住乐出了声,阳光照耀在他笑开的脸上,少年的眼角似乎有晶莹的碎光,灿烂又耀眼。 好看的,她默默盯着屏幕想。 严锐心情愉悦地合上书,揉了揉脖子,“我回房间查文献换脑子,到时候找到了发你一份。” 许沅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讲的是学术文献的事。 “你家里有电脑?”许沅惊奇地问道,这么个一贫如洗的家里居然还有电脑? 严锐斜眼看她,“我家里只留有用的东西。” “那我……整点东西吃?”许沅本能地想干点什么,不能让他一个人辛苦吧。 “倒也不用这么急着证明自己有用。”严锐似笑非笑道。 许沅:“……” 许沅顺口呛他:“那你饿死。” “你说什么?”严锐撩起眼皮,目光凉飕飕的。 许沅立马怂了,“问你想吃什么。” 严锐凝神想了想,好像这是个什么大难题,“家里只有面条。” 许沅学他说话,“不然你以为我想整个满汉全席给你?” 严锐嗤笑一声,站起身进房了。 厨房跟客厅没什么差别,空空如也,她在柜子里找了会,找到了锅碗筷子,和一把碎成渣的面条,严锐估计是八百年没进过厨房了,好在煤气还有,能打燃。 她走到房间门口,原本想问问他面条是不是放其他地方了,但见严锐一脸认真地守在电脑前,又把话吞了下去。 算了,就几步路,下去买。 她把门虚掩着,下楼去超市买了面,恰巧看见旁边是个菜市场,又顺道逛了一圈,买了几个菜。 付钱时许沅不经意间一瞥,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等她付完钱,那人又不见了。她在楼下走了一圈,没找到,只能当是自己多心了。 她慢吞吞地爬到叁楼,进了门看见严锐杵在客厅中间,看着他们学习的那张桌子,一动不动。 空空荡荡的房间像个寂寥的墓场,他是一座遗世的雕像,荒芜苍凉,虽生犹死。 他看上去有些寂寞。 一个人生活,没有家人,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在学校总是独来独往的,肯定多少会有点寂寞吧。 他是以为她走了吗? 许沅想到这儿,突然难受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刻意关上门,弄出点声响。 严锐回头看她,似乎还在刚才的情绪中,显得有些冷漠。 外面有点热,许沅逛了一圈回来,头发尾端有些湿润,黏在脖子里,上衣也汗湿了一大片,白色的布料被浸透,露出一点淡黄色的轮廓,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冒着热气,有种狼狈的美感,严锐别开眼。 许沅假装对沉重的气氛浑然不觉,她进了厨房,敲敲打打整得很热闹。 严锐挠了挠耳朵,脸上的冷意淡了点。 许沅先准备炒两个菜,奈何严锐家的抽油烟机像是得了哮喘,半死不活地工作着,没一会就呛得她直咳嗽,人更热了,头发糊在脖子里,感觉后颈在淌水。 “严锐,帮下忙。”许沅分身乏术,不得不求助于严锐。 客厅传来拖动椅子的声音。 “帮忙开下——”许沅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脑中一片空白。 因为严锐径直走进来,站在了她身后,他的双手猝不及防地掠过她的耳廓,指尖摩擦过耳骨,轻轻地撩起了她的头发,抓在手里, 许沅心里酥酥麻麻的,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 “别动,一会就好。”严锐沉声道。 她好像能感受到严锐如有实质的目光。 许沅流了许多汗,汗液顺着她凹陷的脊骨流淌,形成一道蜿蜒的痕迹,上衣被分割成泾渭分明的叁部分,若影若现,令人遐想。 严锐整理着她的头发,汗液粘在手上,潮湿又粘稠,他叁两下给许沅弄好了头发固定住。 “好了。”严锐松开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后颈透了风,凉快了很多,许沅猝然回神,“没有了。” 等严锐走后,许沅快速地将锅里的菜倒出来,走进旁边的浴室,借助两面镜子,她看见了自己的后脑勺,她的头发被简单地盘了起来,中间插着一根笔芯。 头皮上好像还残留着他指尖划过的触感。 之前只是热,现在她是烧得慌。 作者有话说:好消息!我好像快要达成50收的小目标了,看来要加更了! 你知道小明数学为什么不及格吗? 吃完午饭,他们又一起学了几个小时,五点左右的时候,许沅回家洗了个澡,顺道找了找教室的钥匙,没丢,在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里,她出门的时候太糊涂,给忘记了。 原本许沅洗完就打算去学校,但妈妈强留她在家里吃晚饭,等她食不知味地吃完,已经很晚了,她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到了二楼刚好遇见老林,老林和她谈了会,通知她物理数学考试都在前十名之列,让她好好想想参加哪一科考试。 她有点难以抉择,感觉自己这两科的水平差不多。 许沅满脸纠结地回到教室,严锐看上去早到了,一张卷子都做到了第叁面,她心不在焉地和他说了一声,“钥匙找到了,没丢。” “嗯。”严锐有所察觉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 数学还是物理?这是一个问题。 许沅咬着牙想了十多分钟,没抉择出来,她终于忍不住回头问道:“老林和你说竞赛的事情没?你应该数学物理都进了?” “嗯。”严锐手上的题做了一半,但他放下笔,静静地等着许沅的后文。 许沅拧眉问:“他没让你选一科参加培训吗?” “让了。” “那你选了哪一科?” “我没选。”严锐往后躺了躺,靠在椅背上,神情悠闲道,“我两科都参加。” 许沅愣住,“还能参加两科考试?” “老林又没说不能。” “你不是连学习计划表都做好了?”严锐提醒她。 许沅猛地想起来,对哦,当时她没想过学校还会让她选,严锐让老板给她指两科书籍在的地方,她便顺着他的意思买了两科的书,又做了两科的计划。 不知不觉被他影响了,许沅多看了严锐两眼,心情很微妙。 她回想了自己的计划,考两科也没问题,就是接下来要更用功一点而已,她道:“那我也参加两科考试好了。” “嗯。”见她决定好了,严锐又拿起笔。 “严锐,有个事想和你说一下。”刘佳突然回过头道。 许沅和严锐齐齐看向她,刘佳愣了一下,像是才意识到两人在说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打断你们了吗?不好意思啊。” 刘佳站起来,走到严锐的座位旁。 许沅摇摇头,“我们聊完了。” 她回身拿出一本书,打算学习。 身后刘佳道:“我们出去聊吧?” 严锐没说话,但桌椅动了动,他站起来和刘佳一起出去了。 许沅目不转睛地看着书,倒是蒋诗怡往窗外看了好几眼,突然凑近许沅问道:“沅沅,你觉不觉得刘佳和严锐之间有点事?” “啊?”许沅迟钝地看向她,“什么事?” 蒋诗怡神情纠结,“我也说不好,但肯定不是谈恋爱了。” 许沅好奇道:“你怎么这么笃定?” 蒋诗怡神秘地挑眉,“是粉丝的直觉。” 过了一会,她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严锐要是要和刘佳在一起,我第一个脱粉。” 许沅分出一个眼神看她,“为什么?” 蒋诗怡瘪瘪嘴,用只有她俩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刘佳这人太装了,不大气,你没觉得她每次提起严锐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别人他俩关系不一般吗?做人一点都不敞亮。” “也许就是不一般呢?”许沅逗她。 “你疯了吗?”蒋诗怡惊恐地瞪大眼睛,她犹豫了片刻,“其实我有听说过,严锐家里条件不大好,好像是刘佳的爸爸资助了严锐。” 许沅挑眉,他们学校是重点高中,是有挺多有钱人找上学校要资助有困难的优秀学生,她暗衬,原来如此吗? 她看着面前的书,有点看不进去,她无奈地揉揉眉心,自己多少是有点心不在焉。 没多久,刘佳就回来了,许沅抬眼看,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高,矜持的背也稍稍弯下去,似乎格外哀伤。 碰钉子了?严锐又膈应人了? 她心情复杂地摇摇头,感觉自己的心脏还是强大,她都不知道被严锐膈应多少回了,现在还生龙活虎,越挫越勇。 这样一想,她有点同情刘佳。 然后她垂眸,看见了自己满满当当的计划表,又觉得算了,还是同情自己吧。 许沅和老林说自己要参加两门考试,老林有些诧异,但再叁确认后,也没有阻止她,只是让许沅量力而为,不要影响常规学习,如果实在吃力要及时告诉老师,没考试之前,都是可以调整的。 于是许沅彻底陷进学习里,每天学得昏天黑地,九月份在高强度的学习安排下一眨眼就过去了,接下来就是万众期待的十一长假,许沅不得不分出心思来办另一件事——租房。 下晚自习后太迟了,她只能晚上在网上看好房子,白天打电话问房东具体情况。她手里的钱不多,考虑到要长期在外住,所以只能尽可能租便宜房子。 因为分了神,学习上就难免耽误了一点。 严锐找许沅要练习题看的时候,罕见地看见了一片空白。 他愣了愣,正想找许沅问问情况,便见她一脸惊慌地捂着震动的口袋,跑到杂物间去了。 严锐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学校不允许他们带手机,许沅只能见缝插针地挑没人的时候去杂物间打电话,比如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早餐时刻,和中午大家赶着吃饭的时候,偶尔也会接到房东打来的电话,那时间就比较随机了。 许沅惊险地接完电话回到座位,拿出笔记本标注了一下。 严锐看见她的动作,目光在她的笔记本上停留了片刻。 “笔记本借我看一下。”严锐戳戳她的肩膀。 “哦,好。”许沅把写了字的那张撕下来,然后把笔记本递给严锐。 ……严锐摊开,看着撕掉那一页,表情有点耐人寻味。 许沅回头在包里拿东西,不经意间看见严锐的神情,还以为是自己题目做错了,她问:“笔记有什么问题吗?” 严锐摇摇头,把笔记本合上,但又没还给她。 许沅感觉莫名其妙,她和严锐经常交换笔记看,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神情,看着有些无语?所以笔记有什么问题? 奇奇怪怪,她想不通,但因为心里惦记着房子,所以也没多问。 那天中午,许沅照例留到了最后,等到教室空无一人的时候,去杂物间打电话,她不大想让同学知道自己的私事。 但等她打开杂物间的门,却发现严锐就站在门边上等着。 她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许沅捂着砰砰跳的心脏,低吼,“吓死人了!” “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鬼敲门?”严锐道。 许沅原本不心虚,但被他那双眼睛一看,竟然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气短。 她问道:“你怎么没去吃饭?” 严锐没回答,反而淡淡地阐述了一个事实敲打她,“你这两天的进度,起码慢了一节课。” 许沅缩了缩头,羞愧感席卷而来,“对不起,我会补上的。” 严锐不甚满意地“嗯”了一声。 然后许沅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对严锐道歉?她进度慢丢他老严家的脸了? 匪夷所思,自己是不是被严锐虐习惯了? 许沅绕过严锐,垂头丧气地往座位走,突然听见严锐在身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嗯?”她回过头,有些惊讶。 严锐似乎除了嘲讽别的话都讲得不大习惯,他沉默了几秒,才又问道:“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 是听见什么了吗? 许沅心情有些微妙,她低头看了会脚尖,缓慢又坚定地摇摇头,“没事,我自己能搞定。”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不想拿自己的私事去麻烦别人。 严锐看了她半响,神情晦暗不明,他说了声“行”,然后长腿一迈,走了。 许沅心事重重地回到座位啃面包,吃了一半后又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严锐这两天真是莫名其妙。 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许沅不得不把第四节晚自习的时间用来开小差,她一边查一边记录,连严锐和她说话,她都没听见。 直到严锐用水笔用力地戳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迅速把小抄纸盖在习题下面。 现在都是小课了,教室里人不多,她还以为是老师发现她开小差了,但抬头一看,老师坐在讲台上看书,哪有注意到她。 许沅疑惑地看向严锐,现在两人坐在同一排。 严锐挑了挑眉,示意她看手机。 她小心地将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打开一看,严锐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你知道小明数学成绩为什么一直不及格吗?】 许沅回了一个【?】 严锐低下头,手指飞快地按了一下,答案发过来了。 【因为他上课的时候捡了一支笔】 许沅:…… 严锐不好好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反正也查得差不多了,她把手机收起来,安心搞学习,但不知道是不是被严锐这个问题影响了,许沅觉得今天的学习障碍特别多,她标注了一下,去讲台上问老师。 她没发现自己聚精会神听解答的时候,底下的严锐表面上在思考题目,实际上在暗度陈仓,他修长的中指一直按在她那张压在习题下的小抄上,然后他抓紧许沅低头看题的机会,猛地一用力,小抄就以极快的速度滑到了严锐手中。 严锐快速地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又用同样的手法将小抄送了回去。 租房?严锐默默想。 第二天就是周日,沅南一中没有月假一说,除了法定节假日以外,每周日中午12点到下午七点是放假时间。 许沅看中了四家租房,准备趁着周日一次性看完定下。 下课铃一打,她便飞快地窜出了教室,严锐看着空下的座位,陷入沉思,片刻后,他拿出一张纸,默写出了几个小区的名字,又查了下小区与学校的距离,按照六个小时的时间进行计算,规划处了一个最省时的路线。 人的思维方式是固定的,掌握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就能预判她的行动。 他看了两眼,把这张图记下,然后提上包走了。 空调像拖拉机一样响起来 许沅对找路这件事不擅长,她和房东一边打电话一边按照他的指示在差不多的巷子里走,已经五点过十分了,错过了约好的时间,她不大喜欢迟到,所以心情难免有些着急。 这是最后一家了,今天去过的几家在电话里沟通时,都是说好的单间,但到了地方才发现,是群租房,一百来平的房子被隔成了四五个单间,里面有些还放着双层床,环境差不说,人员还非常混杂。 终于找到了,一个50岁左右的大叔在楼下等着。 “您好。”许沅举着电话,冲大叔摇了摇手,“对不起,迟到了。” 大叔笑眯眯地走过来,“没事没事,我们这里是比较难找。” 这个小区离学校不远,同样是老小区,楼层不高,看上去似乎只有六层,所以也没有电梯,楼栋之间几乎是紧挨着的,像相互镶嵌的积木,从上空看,整个小区又很像是规整的迷宫。 “小姑娘还是学生吧?怎么一个人出来租房?”房东一边带路一边搭话。 “不是给自己租,和朋友一起合租的,我先来看看。”许沅耍了个心眼。 “哦,这样啊,是第一次租房吧?” “啊……嗯。” 他们已经爬到叁楼了,许沅累得直喘气,平时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几乎不怎么运动,她人又瘦,所以体力很差。她观察了一下刚刚经过的叁层,这里很像是家庭旅馆,每层都有独立的叁个单间,她稍稍放下心来。 房东走到四楼,终于到了目的地,他打开中间的门,“就是这里了,小姑娘看看吧。” 房间不大,一共就30多平米的样子,右手边靠墙放着一张床,上面的被单枕头都是白色的,挺干净,左手边是一张桌子,中间是一条狭窄的过道,走进去一点,就是厨房和卫生间,冰箱、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都全,还装了空调。 许沅松了口气,够她居住的要求了。 房东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许沅点点头,“叔叔,房租怎么算的?” “哎呀,你只租叁个月,就会贵一点。”大叔道,“你自己也看到了,这房子的环境是很好的,原本我是收700一个月,但看在你一个小姑娘的份上,就收你650一个月好了。” 许沅思考片刻,想讲点价下来,她问道:“叔叔,还能再便宜一点吗?” “已经很便宜了,小姑娘,你不知道,这房子紧俏得很,今天七点还有别人来看。” 大叔皱眉想了会,“这样吧,如果你诚心要租,我再给你少50,600块钱一个月,怎么样?” 许沅在心里盘算,觉得应该还有还价的空间。 “我再看看吧,叔叔,确实超了我预算。” “行,叔叔知道你们学生手上没多少钱,但叔叔可以告诉你,这周边肯定找不到像我这里这间这样,又干净又实惠的房子了。” 许沅笑笑,“我再想想,说不定到时候还是租您这里。” “哎呀,那到时候这房子还在不在我就说不好了。”大叔面露为难,“等会儿就还有一个人来看,他如果满意,我肯定就租出去了不。” 许沅道:“您这里没有别的单间了吗?” “没有了,都租出去了。”大叔摇头,“就只剩下这间。” 许沅心里又开始动摇,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看房子了,毕竟国庆节就快到了,而且房东说得没错,周边真不一定还有更好的房子。 “这样吧。”大叔给她出主意,“你交300块钱定金,我就给你把房子留七八天,不租给别人,如果你最后决定租我这里,这300块钱就当你交的租金,行不?” 许沅皱了皱眉,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她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许沅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严锐。 她第一个反应是学习的事。 许沅立马接通电话,问道:“怎么了?是笔记有问题吗?” 严锐默了片刻,平平淡淡地讽刺道:“你给那本笔记投保了吗?时时刻刻惦记?” 许沅:“……你专门打电话来嘲讽我吗?” 那边顿了一下,又是几秒的沉默后,他才说道:“你在哪里?” “我啊……”许沅支支吾吾,“在外面。” “你现在找个窗子,打开,把头伸出来。”?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我伸没伸头你看得见?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突然愣住了,看见??许沅反应了两秒,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房间的里面,打开窗子,往下面看。 “你打开了吗?”严锐问。 许沅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跳,她往下张望:“打开了。” 没有看到人影。 “行,别动,等一下。”严锐这样说着。 没多久,许沅就看见巷子尽头出现了严锐高挑的身影,他还真的在?许沅突然有些混乱,他怎么在?怎么知道她在?这些问题交叉出现,吵得不行,她伸出手大声地招呼,“严锐,这里!” “我看见你了。”严锐抬头看了眼,确认了位置,很快就朝着她这边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许沅被他那一眼看得后背发毛,那气势好像来找她算账一样。 楼梯间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来人仗着一双腿长,并没有安安分分地踩着楼梯爬,而是叁四阶一跃,飞快地窜上了四楼。 严锐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跑急了。 许沅到门口迎他,打趣道:“你跑那么快干嘛?有怨鬼追你?” 严锐哼了一声,冷冷道:“后面有没有怨鬼我不知道,但我前面肯定有个冤鬼。” 许沅:?您这个动不动就人身攻击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而且您是去炸药厂返场刚回来吗?怎么讲话这么呛? 没等许沅说点什么,严锐又问道:“租好了吗?” 租?许沅惊讶地看着他,严锐怎么知道她要租房? 杂物间听见了? 那怎么知道她要租这里的房?刚好撞见了? 她的脑袋里冒出无数疑问,许沅摇摇头,“还没有定下来,但我觉得这里还可以。” 房东大叔终于逮着机会插嘴了,他意有所指地笑:“这就是你说的和你一起合租的朋友吧?” 严锐似乎才注意到现场还有个喘气的活人一样,冷冰冰地看了房东一眼。 许沅看房东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她支支吾吾地解释,“啊……不是……” 房东打断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叔叔懂,小情侣嘛。” ……许沅尴尬地看了严锐一眼,感觉脸烧得慌,她不想纠缠这个问题,问严锐道:“你来这里干嘛?” 严锐看了她一眼,没回答,他走进房间,许沅趁机偷偷打量他,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细看之下,才发现衣服上都是片状的汗渍,她皱眉,回想起严锐脸色好像也有点疲惫,看上去像是在外奔波几个小时了。 奇怪啊,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比她看上去还累? 严锐在房子里看了看,语气往外滋着凉气,“你觉得哪里比较可以?” 可能是和严锐平时一块都是聊题目的缘故,许沅觉得严锐问这话跟“你觉得这题你对在哪里”是一个意思,一般他这么问,就是她做错了,有点反讽的味道。 这问的还是一道语文阅读题。 许沅愣了一下,“什么都有,还可以做饭,并且环境整洁安静。” 说完她又在脑子里重复了一下,有理有据,没有问题,满分答案。 严锐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许沅心想迟早她会受不了严锐这张嘴。 他走进房间,先是按了按床头的电灯,确定没问题后,又往里走,检查冰箱。许沅看出点门道了,原来租房子是要检查的,她下意识看了眼房东,发现房东的脸色有点差,全然没有面对她时的悠闲了。 她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严锐冲她悠闲地勾勾手指,“许沅,你过来。” 许沅莫名觉得有点慌,她硬着头皮走过去。 “把手伸进去。”严锐打开上层制冷的柜子,指挥道。 许沅伸出手。 “感觉怎么样?”严锐挑挑眉。 许沅老实答:“有点热。” “是吧。”严锐弯了弯眼睛,笑得很讽刺,“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个冰箱,是个烤箱?” 许沅:…… 严锐拿起空调遥控器,按了下制冷,前30秒空调都没有反应,到了第31秒时,这台外表光鲜挺像个东西的空调像台手扶拖拉机一样“突突突”地响起来。 严锐就站在风口,风吹起了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他狭长上扬的一双冷眼,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沅,看得她直干咽口水。 等欣赏够她的忐忑后,他才爽完了般悠悠道:“许沅,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个空调,其实是一个伪装成空调的电钻?” 许沅:…… 最后一个地方是厨房和卫生间,燃气灶倒是很给力地燃了,但淋浴喷头打开后,水流有气无力地滋了出来,像个在泌尿科治疗了十年没有成效的患者。 严锐眯了眯眼睛,笑得人后背发凉,“许沅,你觉得这间房可以是可以在哪里?” 可以在冰箱下半截冷藏还有用,空调也能制冷,热水器好歹还滋水。 她低着头看脚尖,算了算了,她感觉自己透气都在自取其辱,快被严锐虐麻了。 租个房而已,她觉得自己也罪不至死。 只看见他在笑 房东的脸都绿了,但碍于严锐气场太强,他可能不敢说什么,就那么任由严锐把这间房批判得一无是处。 许沅觉得羞愧的同时,又觉得很爽,房东之前就是摆明了欺负她没经验。 直到下了楼,许沅都还在懊恼中,如果刚刚稀里糊涂交了押金,或者更冲动一点定下来了,不仅钱没了,日子也会很难熬。 “谢谢你啊……严锐。”许沅吞吞吐吐道。 严锐一想到她差点被骗了个底朝天就一肚子气,他语气嘲讽:“有些人不是信誓旦旦自己能搞定?” 许沅摸摸鼻子。 她不知为何有些发怵,但仍小声辩解道:“我只是没有经验。” “嗯,你的经验都用来给笔记投保了。” 许沅:…… 我就是投保了,有本事你撕票,我讹死你! 许沅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少年身姿挺拔,像根行走于世间的指针一样,他看了眼像个鹌鹑一样跟在身边的许沅,少女低着头,只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好像被训焉了,严锐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租房子没有那么简单,有很多陷阱,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如果你事先不检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许沅老老实实答:“生活会很不方便。” “……” 严锐的脸色顿时有点精彩,他停下来,以便训话的时候气势更足,“是要赔钱,他完全可以说东西租给你的时候都是好的,然后找你赔偿,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许沅答不上来,战略性闭嘴。 但在严锐侵略性极强的目光下,她只得诚恳摆正态度认怂道:“严老师教训得是。” “啧。”严锐挑眉,“叁千字检讨,晚自习之前交给我。” “好……嗯?”许沅发懵,“写什么?” 严锐别开眼,他绷着脸忍了会,终于还是忍不住单手捂着脸,自己先笑了,笑意从他指缝间源源不断地漏出来,他弯腰凑近许沅的脸,神情愉悦:“你真的说什么都信。” 许沅往后小退一步,没有反驳。 严锐笑完后好像也不好意思训她了,他们有些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 对学习以外的事情,他们默契地都不大过问,就像许沅没有问过严锐那个一穷二白的家庭是怎么回事,严锐也没有问过为什么许沅活得仿佛个孤儿,更没问为什么国庆节都不回去,要租房。 许沅觉得这不代表着陌生或者冷漠之类的,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分寸。 他们走出了这片小区,严锐提了提自己的包带,突然说道:“下次准备什么时候来看?” 许沅看了眼手机,离国庆也没多久了,“放假前还有个周日,那天再看吧,把房子定下来,不然就没时间了。” “好。到时候我陪你过来。” 许沅脚步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好。” 走到一个岔路口,严锐询问:“你回学校还是去我家吃碗面再回?” 一回生二回熟,因为有时候要用电脑查资料,所以许沅偶尔周日也会去严锐家学习。 许沅心想我要是不去你吃个锤子的面,就一回,她就让严锐煮了一回面,面坨得像加了水的面粉一样,她干嚼面条都比那味道好,她的脚尖晃了晃,终于找到了扳回一城的机会,小声嘀咕:“我不去你只能吃面团。” 想到自己的手艺,严锐难得被噎住,于是被虐了一下午的许沅终于找到了点平衡,有点开心了。 严锐低头看见她晃来晃去的脑袋,几不可查地笑了下,没说什么。 他们一前一后地往严锐家里走,许沅心里还是惦记着租房的麻烦事,前面的严锐突然停下,她猝不及防就撞了上去。 鼻梁都差点撞断了,眼泪一下就飚了出来。 但还没等她谴责严锐,对方却突然转过身来,沉声道:“今天不吃了,你先回去。” 嗯?怎么突然变卦了?许沅揉着鼻子,下意识朝严锐身后看了一眼,他家楼下蹲了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好像是从什么工地匆忙赶来的,其中一人还拿着一把铁锹,看样子已经守了很久了,地下丢了一地的烟头。 看见他们,几个男人都站起来了。 她抬头看他,严锐表情还是淡淡的,只是眉头微蹙,显得心情不佳,也看不出事大不大。话说她好像没见他露出过害怕的神情。 许沅捏紧了手机,小声问道:“要打110吗?” “直接打殡仪馆吧。” “啊?”许沅迟疑了一瞬,有这么严重吗?她又看了一眼,确认男人拿着的是铁锹而不是砍刀。 严锐又乐了,好像沉重的气氛都散了点,他好笑地看着她,点了一根烟咬上,“认识的,一点小事。” 一点小事?许沅心想我是瞎了吗?他们那脸上不是对你的敌意,而是对你的爱意?可她却好像被说服了,她听见自己说:“好,那我去买粉打包到学校吃,要给你带一份吗?” 严锐幽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想从110到买粉,你的脑回路是怎么垮这么大的,良久后,他才沉声道:“好。” 说完他转身走向那几个男人,许沅偷偷回头看了眼,觉得严锐很像是香港黑帮电影里孤勇的主角,有种奇怪的壮烈感。 但很快她甩甩头,想什么呢,那可是严锐啊。 * 好不容易把那群人给劝走了,严锐有些厌恶地看了眼满地的烟头,拿上扫帚扫了,打开窗户散味,干完这些事,他坐在空荡的客厅里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想到自己刚刚做下的承诺,他闭了闭眼,又忍不住自己抽起来。 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他瞥了一眼来电提示,伸手点了个免提。 “严锐,你想好了吗?如果你国庆没有时间,我就跟爸爸说,回绝小康叔叔。”刘佳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但又带着一丝丝期待。 沉默了片刻。 “国庆七天都上课吗?”严锐的嗓子被熏得有些沙哑。 “嗯,全天补习,小康叔叔家的孩子其实还挺好管的,不用费你多少精力,不会耽误你学习的。”似乎怕严锐挂断电话,刘佳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 “价格呢?” 刘佳顿了一下,“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见面聊吧,我也好和你详细说一下。” 严锐没吭声。 刘佳又道:“我刚好就在你家附近逛街,你现在在家吗?” 严锐恹恹地把烟按了,“在。” 刘佳试探道:“那我来你家找你?” “不用。”严锐拒绝,“你在小区门口等我。” “好……”刘佳听着有些失望,“我等你。” 教室里,许沅拎着两碗粉进去,老林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压根没想起编位的事,所以开学时他们胡乱挑的座位已经坐了一个月了,这就导致整个教室如同一块斑秃的头皮一样,人总是一堆堆地不在。 许沅把粉放在严锐桌上,才回自己座位上吃粉。 她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习惯很不好,因为时不时就要做个笔记画个记号,一腾出手来,就会忘记自己还在吃东西,往往一碗粉能吃上十几分钟。 今天她吃到最后,粉都是冷的,许沅把书合上,看了眼时间,果然,十七分钟过去了,她又看了眼身后,不由得皱了皱眉,严锐还没有回来。 不是说一点小事?怎么还没搞定,粉都要坨了。 顿时,许沅就有点心不在焉。 教室里人逐渐多起来,吵吵闹闹的,许沅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发呆,蒋诗怡在和陈磊聊国庆放假去玩的事,两人聊了一会后,蒋诗怡问许沅道:“沅沅,你国庆什么安排?要一起出来玩吗?” 许沅有些晃神,她脑子里想着是不是给严锐打个电话问一下,随口道:“玩什么?” 陈磊试探道:“看电影怎么样?国庆档有好几部好看的电影上映。” 蒋诗怡激动起来,“对对对,我偶像演的喜剧!” 陈磊道:“许沅,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许沅看了眼时间,都快六点半了,是被什么其他的事绊住了?她心神不定地摇头,“我没什么想看的,你们去看吧。” 陈磊面露失望,“那你想玩……” “诶诶诶。”蒋诗怡突然表情怪异地碰了碰许沅的手,给她使眼色。 怎么了? 许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窗外,刘佳和严锐并排走着,正往后门的方向来,刘佳仰着头不知道在和严锐说什么,笑得一脸灿烂。 严锐有所感觉地看向许沅,两人隔着玻璃窗对视一眼,许沅很快低下头去,书上的字好像变成了一行行乱码。 很快,刘佳从许沅身边经过,欢快地坐下来,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高兴。 许沅低着头,努力看练习题的题干。背后椅子拖开,严锐坐了下来,打开了桌上的那碗粉。 凉透了,粉缠成了一团,严锐看了看前面的许沅,见她没有回头问候一下的意思,便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许沅一看,【粉凉了】 凉了就别吃啊,你丫拖了半个小时才来,还指望粉热气腾腾地等你吗? 许沅没好气地把手机按了,继续做题,但她式子没写两行,又拿出手机回复了一句,【那你拿开水泡一泡】 严锐皱了皱眉:【?】 许沅把手机往口袋里重重一塞,不管了。 严锐看着她发狠的动作,又想起刚刚透过窗户对视那一眼,乐了。他站起来,从教室外绕到前门进去,拿着一个杯子走到饮水机那儿鼓捣,那边上的同学惊讶地问道:“严锐,大热天的,你喝开水啊?不嫌烧得慌?” 许沅的眼睛飞快地往那边瞥了一眼,只看见他的背影,他的声音不慌不忙,在吵闹的背景声中却格外突出,他说:“我泡粉吃。” 不知怎的,这句话一入耳,许沅突然就心烦意乱了。 严锐接了水回来坐下,好整以暇地等着。 许沅张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又什么都没听到,她憋了会,到底没忍住拿出手机问了一句,【你吃了吗?】 严锐很快回复,【你自己回头看】 看你长得好看吗我看? 严锐把手机收起来,右手搭在桌子上,悠闲地敲桌子,3、2、1 1敲完,前方的许沅不受控制地偷偷地扭过头,飞快地看了一眼。 粉是半根没看到,光看到那人在笑了。 作话:早知道今天要上班,我就不下凡了 你先住我家 周日的早餐时间,教室里人很少,要不就去吃饭了,要不就在睡觉,许沅将自己挑好的房子地址给严锐看了眼,两人小声商量着怎么去。 “这次怎么都离学校那么远?” “上次就是找的近的,不是不行吗?我就想着远一点的地方会不会好一点。” “你以为坑人的房东是集中分布吗?”严锐抬眼看她。 许沅:…… “而且路程半小时以上,你以后都打算包机上下学?”严锐嘲了再嘲。 许沅:…… 她时常会因为说不过严锐而想毒哑他。 她为难地叹了口气,“要同时满足租金便宜、房子能住、学校附近这叁个条件很难的,我总不能住垃圾桶吧?” 严锐低着头沉思,权衡了一下,半响后,他难得犹豫道:“其实……” “严锐,我爸爸昨天回家了。”刘佳突然从后门进来,笑着说道,“你今天……” 又被打断了,许沅看向她。 刘佳露出愧疚又尴尬的神情,“你们在聊题目吗?不好意思啊。” 许沅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一次还好说,这都第二次了,虽然刘佳掩藏得很好,但敌意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光凭直觉也是能感受到的。 她看了眼严锐,他好像不打算说其实后面的话了,被虐了一个月以后,许沅最大的收获,就是已经能够准确地从严锐细微的表情中分辨出他是想说话,是不想说话,还是想攻击人。 此刻,他冷着脸,耷拉着眼皮,就是拒绝沟通的意思。 气氛有点奇怪,许沅纳闷不知道哪里又招惹到这位大爷了。 刘佳体贴道:“你们先聊完,我等会儿再说。” 许沅赶忙道,“没事,我们说完了。”开玩笑,她可不想再应付刘佳明里暗里的试探,严锐的难题还是丢给严锐好了。 严锐古怪地瞧着她,没说话。 听许沅这么说,刘佳的笑容真诚了些,她站在严锐身旁,微微弯着身子,笑着凑近严锐小声问:“那严锐,我们出去聊?” 把“我不想让你们知道我们聊什么,但想让你们知道我们要私下聊”这个意思表现得淋漓尽致,许沅佩服不已。 严锐看了许沅两眼,许沅对着他笑了笑,神情平常地转过头去。 严锐站起身,但在出去前,他突然踢了踢许沅的座位,“再重新找几家。” 刘佳看在眼里,神色暗了暗。 许沅抬起头,清晰地看见刘佳神色转换的过程,她在心里叹气,没好气的挥挥手,“知道了。” 走廊里,刘佳调整了一下心情,打起精神道:“严锐,我爸爸今天中午想请你吃饭,小康叔叔也在,你有空吗?” 严锐的视线从许沅身上收回来,态度冷淡,“今天没有,可以改天吗?” 刘佳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她为难道,“爸爸他们比较忙,只有今天有时间,而且后天就放国庆假了,再不聊妥定下来,时间上要来不及了呀。” “电话聊不可以?” “爸爸的意思就是一起吃个饭,聊起来更方便一些,有爸爸在,你想要比较高的价格也容易一点。” 刘佳试探道:“你今天有什么事啊?可以暂时推一推吗?” 严锐淡淡道:“不可以。” 刘佳掐了掐手指,“吃个午饭应该不要很多时间,有司机接我们,很近,只要十分钟,到了就能吃,我觉得一点半我们就能回学校了,爸爸说好久没见你了,也挺想念你的,而且小康叔叔这个机会挺难得的,爸爸特地为你争取的。” 严锐没吭声。 刘佳咬着牙追问道:“严锐,我们快去快回,你觉得行吗?” 严锐沉默了会,“一点半就能回来?” “嗯。”见他态度松动,刘佳重重点头,“之前我和爸爸出去吃饭,从来没有超过这个时间。” 严锐眉头皱了皱,陷入思考,刘佳小心试探:“那就这么定了?我给爸爸回复了?” 严锐不经意间往教室内看了一眼,又很快垂眸,刘佳不用看也知道那个方向是谁,她用力地捏了捏手指,但什么都没有说,安安静静地等严锐思考。 良久后,严锐神情恹恹道:“好。” 刘佳松了口气,笑道,“那说好了,我回复爸爸了。” 她转过身,笑容收了收,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落寞,但等她进入教室,又恢复了一脸的笑容,她在座位上坐了会,突然又转过头,跟许沅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沅沅,我爸爸想严锐了,找他一起吃饭,我没打断你们做题的思路吧?” 许沅笔尖顿了顿,莫名想笑,然后她就真的笑了,她摇头,“没事。” “那就好,沅沅你人最好了!”刘佳高兴地松了口气。 许沅想颁个奥斯卡最佳影后奖给她。 身后,严锐还没回来,许沅的余光看见他靠在外面的栏杆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许沅的手机震了一下,她心里隐约有个预感,但真的看见时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我有点事,今天可能要迟一点,一点四十左右到学校,然后一起去看房子?】 许沅心说有本事你进来当面和我说,看我会不会一锤子打死你。 她单手用力打字,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去看。 但要按下发送键时又犹豫了,逐字逐句地删除。 严锐转着手机等,提示音响起,他看了眼。 许沅:【好,我等你。】 发完信息,许沅怔怔地发了会呆,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较这个劲挺没意思的。 第二节课课间,他们下去做操,四楼五个班的学生都挤在一起往楼下走,许沅找到了严锐的脑袋,两步追上了他道:“你如果有事忙可以不陪我去,我自己也行。” 严锐哼了一声,垂着眼看她,格外鄙夷,“你自己能看什么样的?到时候定一毛坯房,还不如去睡桥洞。” 许沅小声咕哝,“我真行。” 严锐好像没听清,他强硬道:“你在教室等我,我一点四十就回来了,一起去。” 这语气搞得好像许沅反驳就是大逆不道一样。 你说等你就等你,那我多没面子,她快步向前走去。 没等到回复,人还跑了,严锐皱眉,他紧走两步,肆无忌惮地伸长手一拉,勾着许沅的帽子把人拉得后退了几步,进入自己的掌控范围,他微微低了低头,道:“许沅你听到没?” 他的气息在脖子以上的部位乱窜,痒得慌。 太近了,身边那么多人呢!感受到身边人探究的视线,许沅有些慌,他们挤在人潮里,许沅的帽子又被揪住,几乎是贴着严锐在往前走,每走一步,严锐的膝盖都好像会擦到她。 “听见了听见了。”许沅微微挣扎了一下。 “你听见什么了?”严锐问。 “一点四十,等你。”许沅感觉自己整个脖子都被拉走的帽子卡住了,呼吸困难,她只想着严锐能赶紧松开她,其他什么都行。 他到底懂不懂自己是个名人,一举一动能不能收敛点!他今天拉住她的帽子,明天就有女生敢勒住她的脖子。 得到想要的答案,严锐笑了笑,松开了。 许沅赶紧往前挤去,远离严锐,她边走边叹气,心情复杂地想算了算了,搞不赢,等就等吧。 第四节下课后,刘佳快速地收拾好了东西,欢快地守在严锐课桌边道:“严锐,走吧。” “嗯。”严锐站起来。 他看着许沅的后脑勺,对方认真地微低头,似乎在聚精会神地做题。 许沅感觉到了严锐的视线,但等了一会儿,却又什么都没等到,然后就看见他和刘佳从窗外经过,下楼走了。 呵呵。 蒋诗怡鄙夷地撇撇嘴,问道:“沅沅你怎么还不走?” 许沅低着头含糊道:“有点事。” 蒋诗怡没多问,拎起包走了。 他们是十二点下课,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时间,刚好可以让她做完一张数学卷,许沅在座位上发了会呆,直到教室里没人了,才从课桌里抽出一张试卷,掐着点开始做,做完时间刚刚好。 她往后看了一眼,严锐还没回来。 耽误了?这个点也许有点堵车。 她环抱着双手靠在椅子上,突然觉得心里不是很得劲,以前她也常常一个人呆在教室里学习,但最近估计是习惯了身后有个人陪着,所以竟然觉得不适应这种空荡了。 果然人就不能惯着,一惯就娇气。 许沅拿着笔敲桌子,敲了会觉得实在百无聊赖,又把卷子给订正了,做题的时候就没有心思想别的,然后一不留神就2点10分了,严锐迟到了整整叁十分钟! 叁十分钟不夸张地说她能吃两顿饭。 许沅把卷子往课桌里一卷,拎上包站起来,但还没迈步,又坐下了。 她打开手机,连个消息都没有,吃个饭而已,发消息的时间都没有?他们是在火星吃饭吗? 许沅拧着眉思考了会,决定再等一会,毕竟答应了要等他。 然后一等就等到了叁点。 许沅心里有些麻,她现在自己走,还能看两家房子。 人的想法真的很奇怪,到四点的时候,她的心态又变了,变得有些盲目乐观,想着房子看不看随便吧,大不了先睡两天旅馆,找到租房再搬进去,问题也不大,起码她一下午收获了两章卷子的知识。 许沅站起来,去外面晃了一圈活动了一下筋骨,顺道泡了碗泡面。 等她再回教室时,就看见严锐像根棒槌一样杵在她的座位旁。 终于回来了啊?许沅下意识看了眼表,四点二十。 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许沅心情平静地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啊。” 严锐猛地回过头来,那张淡出水的脸居然在看见许沅的那一瞬间松了口气,见了鬼了,他还敢松口气,他迟到了多久心里没点数?要不是这碗泡面花了她四块钱,她能兜头给严锐浇一脸信不信? 严锐的额发湿润,脸上有些红,看样子是跑回来的,许沅心里好过了一点。 “我以为你自己去看了。”严锐道。 “我看了,刚回来。” 严锐伸出手点了点她桌面上没来得及收的试卷。 大意了,许沅叹了口气。 她端着面,垂下眼,无声地和严锐对峙。 空气一度很凝滞,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许沅打定主意不开口,没有她被爽约还要她找台阶下的道理。 良久后,严锐终于有些烦躁地说道:“我迟到了。” 天地良心,您终于记起来了!但您这不叫迟到,严格意义上说是爽约。 她低着头淡淡道:“哦。” 严锐看了她两眼,突然有点闹心,本来说好的一点半就能走,结果硬生生吃到叁点半,他有求于人也不能说什么,偏偏手机也没电了,没法和许沅说一声,他在校门口下了车,用了叁分钟狂奔到教室,可不是来听她说哦的。 严锐从包里拿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两口觉得没什么用就给丢地上踩灭了,然后他大步跨过来,靠近她,先把她手中的泡面拿走,放在课桌上,然后按着她的头顶,用了巧劲强迫她抬起头和自己对视。 那张人淡如菊的脸终于不垮了。 许沅“诶诶诶”地小声叫唤,她伸手推着严锐,但他那只手跟个铁钳一样纹丝不动,她怒瞪着他,“你干嘛!” 严锐弯下腰,像黑熊摸着兔子,看似温柔,实则杀气四溢,他直视着许沅的眼睛,笃定道:“你生气了。” 我生气怎么了?许沅也气笑了,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冷冷地看着他,“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迟到了,所以你生气了。” 呵呵,你丫也知道!那你还不道歉! 许沅挣脱不开,也不挣扎了,自暴自弃地由他按着,一副超脱世外看破红尘样子。 严锐拿她没辙,他松开许沅,叹口气,无奈道:“不就是没租到房子,我可以赔偿你。” 他这句话倒让许沅愣住了,“你赔偿我什么?” 严锐在口袋里掏了掏,再摊开时,一把钥匙躺在他手心,“赔你一个租房。” “骗谁呢?这你家钥匙。”许沅冷笑。 “是我家钥匙。”严锐把钥匙放在许沅的泡面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国庆节,你先住我家。”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同居?「Рo1⒏аrt」 和严锐一起住?这不就等于是同居?这不好吧……许沅心里胡乱地跳,想着严锐家有两张床吗? 她半响不吭声。 严锐看着她突然发红的脸,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什么都没想,什么同居什么的…… 严锐轻飘飘道:“我国庆节接了一个住家家教的活,要住到那个学生的家里去。” 许沅眨眨眼,所以严锐国庆节不住家里,她松了口气,但又有些莫名失落。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许沅脸上更烧了。 失落个什么劲啊!他们未成年啊!她在想什么! 许沅欲盖弥彰地搓了搓脸。 看她这样,严锐哼笑了声。 许沅被他哼得很不自在,色厉内荏地瞪了他两眼,谁让他说话大喘气的,一口气说完会死?等脸上没那么热了,她看似随口问道:“今天有事就是谈这个去了?” “嗯。”严锐捏捏鼻梁,神情有些疲惫,“所以多花了点时间。” 许沅情绪平静下来,这才在他身上闻见一丝淡淡的酒味。 还喝酒了? 她心里暗暗思索,这个时候还花时间去做家教,无非就是因为缺钱了,但之前严锐并没有表现出来有多缺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许沅想到了那几个在他家楼下等待的男人。 来催债的,她下了结论。 突然感觉手里的方便面食之无味,也不想追究他为什么迟到了,生活的重担过早地压在他头上,没法雪中送炭,也别往上添堵。 她把钥匙拿下来,放进口袋,“那我不等于给你看家?” 严锐笑了笑,“我家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东西能偷。” 许沅也笑了,感觉心情轻松了点,“确实,我要去了我就是你家最贵重的东西。” 严锐上下扫了她一眼,轻飘飘道:“不是,最贵的是我家电脑。” 许沅又被干噎一回,她翻了个白眼。 “你先在我家住着吧,国庆七天够你慢慢找房子了。”严锐道。 “嗯。”许沅低低地应了一声,她抬起头,看见严锐嘴唇有些干,便顺手拿起严锐的水杯,到前门去给他倒温水。 严锐懒散地靠在桌子上,安静地等着她回来,他的视线追着许沅走,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又低头打量她,沉声问道:“不生气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听着有些轻,许沅诡异地听出几分温柔和笑意来,她感觉有清风拂过心口,痒得不行,许沅欲盖弥彰地别了别头发,嘀咕道,“我原本就没生气。” 严锐哼了哼,仰头喝水,“口是心非。” 许沅注视着他,看见他喉结上下翻动,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唉,她气得起来吗?自己也就是个俗人,在美色面前不堪一击。 严锐喝完了水,坐回座位上,“我睡会儿。” 说完他右手折在桌上,头枕在上面,左手绕到颈后放着,开始睡觉。许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还是第一次,她看见严锐在她面前睡觉,平时想睡了,他都会点支烟硬抗。 像个在战场上永不松懈的战士。 太累了吧,说到底再强悍,严锐也还是个学生啊。许沅心里揪了一下。 阳光变成了暖黄色,照在严锐眼睛上,他似乎察觉到了,睫毛颤了颤,睡得有些不安稳,许沅拿上一本书,立在窗台上,帮他挡了一下,没了阳光的干扰,严锐手指舒服地蜷着,又睡熟了。 六点多的时候,刘佳才姗姗来迟,她手里拿着一瓶牛奶,可能是解酒用的,可惜只有一点醉意的某人兜头睡了两个小时,此刻已经活了,用不上这瓶牛奶了。 看着刘佳有些失落地坐回来,许沅叹了口气。 她其实并不觉得刘佳在她面前玩那些心眼有多过分,她为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使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许沅能够理解,也能接受,毕竟喜欢是一件不可控的事情。 而且…… 她撑着下巴失神地想,而且喜欢严锐太难了,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难免忐忑不已。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国庆节是30中午放假,7号下午六点半到校。 严锐提前跟许沅说过自己时间比较赶,中午放了就得去学生那里,所以让许沅下课了就直接过去,缺什么就在家里翻,没有的话,就只能买了。 许沅觉得多半什么都缺。 她想着待会儿要买的东西,动作就慢了一点,等收完东西看了眼后面,严锐果真已经走了。 够放心的啊,连个信息都不发。 不怕她把他家房子给卖了吗? 许沅又后知后觉地想,好像集体房不能卖,不然他这房子也早就没了吧。 她先回了一趟家,家里没人,妈妈他们都还没有下班,许沅先把床单被套卸下来丢进洗衣机,才掏出自己的行李箱整理行李。她的东西很少,就是衣服和书,她把夏秋季的衣服收进行李箱,把另外叁条衣柜全部清空,暂时带不走的衣服都迭进最里侧的柜子,给奶奶腾空间。 然后她把床单晾起来,收走浴室的毛巾和牙刷,这间房里几乎就看不到她存在的痕迹了。做完这一切,她给妈妈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去爸爸家住了,然后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爸妈离婚后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妈妈不会联系她爸爸的,完全不担心会穿帮。至于许沅为什么不考虑去爸爸那里住?当然也是因为她爸有自己的生活,以前还小的时候,她去她爸那儿过暑假,他当时的女朋友只差没把厌恶写在脸上了,爸爸只顾着哄女友,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心情,从那时起她就明白,对于离婚的父母来说,她只是个累赘。 但也没什么大不了吧,习惯了就那么回事。 只要不做指望,就不会失望。 她晃晃悠悠地往严锐家走,慢慢爬到叁楼,开门时她突然觉得门口那些“还钱”非常碍眼,她模模糊糊地想着有什么东西盖住才好。 然后她打开门,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股突如其来的、汹涌的孤独感突然冒上了心头,以往都是和严锐一起来还不觉得,现在一个人站在这里,真的觉得好空,房间空,心里更空。 这里没有烟火气,没有人气,恍惚间,会让人有种走进坟墓的错觉。 原来空荡荡的房子会让人如此恐惧。 许沅捂着胸口,剧烈地喘了几口气,严锐在这样的房子里,是怎样独自生活下去的? 严锐打来电话,许沅深吸了一口气,才接通。 “你到了没?”严锐问。 “到了,你呢?” “还在路上走。”严锐走得不快,起码呼吸声平稳,听着比许沅一个站在原地的还稳。 “我以为你打车过去的。”许沅在听到严锐声音的一刹那就感觉自己胸闷的情况好了不少,她往里面走,打开客房的门。 哦豁,连个床都没有。 “打车到小区门口,不让进,只能走进来。” “什么小区这么牛?”许沅只犹豫了一下就打开了主卧门,她松口气,幸好严锐平时不是整个铺盖睡地上,这间房有床。 “别墅区。”严锐淡淡道。 “啊……”许沅拖长了声音,“难怪。” 她走进严锐的房间,其实这间房同样空旷,床、柜子、桌子、电脑,没了。床铺整理得很整洁,她打开衣柜,都是严锐的衣服,夏季的在一边,冬季的在一边,迭得整整齐齐。 “你看缺什么吗?”严锐问。 “你不应该问我缺什么。”许沅笑了笑,“你应该问我什么不缺,我都怀疑我进的是不是个现代山洞,你平时是过的是不是野人的生活。” 严锐人不在身边,许沅感觉自己吃了豹子胆。 严锐难得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他沉默了好一会,直到许沅都要以为他生气了,严锐才开口道:“我到了。” 那是要挂了? 许沅连忙说道:“你家只有一张床。” “对。” “所以我睡哪儿?” “六七十平的地上你睡不下?” 许沅:“……谢谢,我睡大街去了。” 严锐在那边低低地笑了,“柜子里有干净的被单,你自己换一下吧,我每天8点到12点,下午2点到6点是工作时间,其他时间是自己的,你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许沅无意识地扣着手机壳。 脑子里想着能有什么事啊?这家里想出点什么事也得有那个条件啊,光得连苍蝇进来都腿打滑。 赶在严锐要挂之前,许沅抓紧时间问了一句,“我能对你家进行一点改动吗?” “随便你,挂了。” 许沅在想随便,是个多大的范围。 她又检查了卫生间,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一人份,她现在觉得厨房居然有几副碗筷简直是个奇迹,否则当初第一次来,她就得现场表演端着锅吃手抓面。 许沅打开行李箱,把自己的牙刷毛巾拿了出来,她看着衣柜犹豫了下,没有把衣服放进去,而是摊开行李箱,放在地上。 然后她出门去市场添置了一点东西,把门口的还钱铲了,对严锐家里做了一下改动,做完这一切,时间都到了下午五点半,她人也累塌了。 快十月了天气没有那么热,但她还是折腾出了一身汗,她拿上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用的是严锐的洗发水,满头柠檬香。 她愉悦地搓着满头的泡沫,九月这样收尾,再好不过了。 许沅洗完澡,吃完晚饭,坐在严锐的书桌上学习,她拿出手机查了会资料,鬼使神差地点进了相册,那张烟花合照安静地躺在她的相册中。 这段时间以来,她有意地在忘记这张合照。 怎么说呢,不管是照片的内容,还是照片关联的记忆,都过于让人心猿意马,像个甜蜜的陷阱一样,起码在当时,多少有点不合时宜,所以她也没有发给严锐,当然严锐也没提,大约是不在乎。 许沅盯着照片看了半响,忍不住笑了笑,她把手机设置改为屏幕常亮,然后用手机支架支在旁边,就像在桌面上放了一个相框。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我一直在岸上 有意或无意吧,许沅没有换掉被单,一来她实在太累了,白天干了体力活,晚上四肢无力,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二来学习太晚了,等想起这茬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倒在床上闻了闻,气味挺干净的,就这么睡吧。 许沅睡到半夜两点,突然被玻璃破碎的声音吓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漆黑的窗外,有手电的光在晃动,卧室的窗户被砸出了一个洞,碎玻璃渣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 她坐在床上听了会,外面似乎有人声,她吓得呼吸一窒。 什么情况? 许沅颤抖着手调出严锐的号码,但准备拨出去时却又停下了。严锐人不在这边,打给他也是鞭长莫及,况且明天他还得做家教,许沅咬咬牙,把手机锁了。 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往下看,下面好像是3个学生,许沅长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歹徒就好,但很快她又皱了皱眉,大半夜的跑来砸玻璃,是恶作剧? 见他们又弯腰捡起了什么,许沅赶忙往旁边一躲,与此同时,一块石头从下面飞上来,又砸穿了玻璃,一块玻璃碎片划过她的脖子,割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 没完没了还? 许沅摸了摸脖子,湿润的,应该是出血了。 趁着他们还没丢下一块石头,许沅打开手机摄像头,猛地拉开窗户,朝下面拍去。 “你们干什么?”她厉声问。 “卧槽,怎么是个女的?” “是不是砸错地方了?” 声音还有些稚嫩,听着像是初中生。 “愣着干什么,跑啊!”见她举着手机,楼下叁人慌乱地跑开。 砸错地方了????丫的把人半夜吓醒,说砸错地方了! 许沅半夜被吵醒,又怕又气,她憋着一肚子火把视频保存下来,跑得了吗你们!她打开灯,拍下几张玻璃被损毁的照片,又找了一件外套披上,直接去最近的派出所报警,说有人袭击她。 警察一看,居然认识,这叁人年纪轻轻不学好,因为打架斗殴被拎进警察局好几回了,没一会人就被逮了回来。 叁人焉头巴脑地蹲在地上,看上去都是十叁、四岁的样子,许沅辨认了一下,“就是他们袭击我。” 其中一个叫赵金的男孩立马激动地站起身来,“我们没有,我们只是砸了玻璃。” “蹲好了!”警察厉喝,“大半夜的,你们为什么砸人家玻璃!” 赵金被骂得缩下去,小声道:“我们砸错了,没想砸她家玻璃。” 许沅冷冷地看着他们,“那你们原本想砸谁家的玻璃?” 赵金看了她两眼,“我们要砸的是叁楼那家。” 警察道:“她家就是叁楼,你们砸的就是叁楼的玻璃。” “怎么可能?”赵金愣住了,“叁楼不是姓严的家里吗?” 许沅冷笑,冲着严锐来的? 心里更气了有没有? “不管是谁家的,你们都不能砸,你们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砸玻璃多危险你们知不知道?更不要说还伤到了人!” “是姓严的先欠债不还,我才砸他玻璃的……”赵金争辩。 见他们油盐不进,警察叔叔也烦了,“打电话,叫你们家长过来。” “小姑娘,你也在旁边坐着等会儿,先等他们家长过来再说。” 许沅点点头。 没一会,赵金叁人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嘀嘀咕咕地埋怨着什么。 许沅盯着自己指尖看了会,突然对着赵金说道:“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砸坏我家玻璃,以及袭击我的责任。” 赵金愣了愣,怀疑道:“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许沅平静地看着他,“你只要告诉我一点我想知道的事情,就可以了。” 二十多分钟后,赵金的爸爸先到了,许沅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他是蹲守在严锐家楼下的一员。他逮着赵金先揍了两巴掌,“让你大半夜跑出去上网,让你大半夜砸别人家玻璃!” 打完后,他愧疚地看向许沅,“不好意思啊,小姑娘,砸坏的玻璃要多少钱,我们赔给你。” 许沅调出照片,“两扇玻璃,一扇按照400算吧,一共八百,加上我脖子受的伤,凑个整,给一千吧。” 听到这个价钱,男人怒火中烧,又狠狠地揍了赵金几拳,赵金被打得直叫唤,“是你说姓严的欠了债想跑路,不是个东西,我才帮你出气的!” 见他爸打得越来越凶,赵金又把矛头对准了许沅,“你不是说我都告诉你,你就不追究吗?” 许沅冷眼旁观,我说你就信啊? 眼看闹得鸡飞狗跳,警察忙出来阻止,让男人赶紧拿了钱,把孩子领走。男人又和另外两家的家长商量了一番,几人和许沅讨价还价,但不管怎么说,许沅咬死1000不松口,几人又拉扯了一会,最终在警察的调解下,他们还是不甘愿地拿出了一千块。 许沅接过钱,又对男人说道:“叔叔,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万一下次,他还砸我家玻璃,我就直接找你,免得麻烦警察叔叔。” 听她这样说,赵金的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但警察在场,男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把自己的号码报给了许沅,许沅打了过去,亲耳听见男人接通,这事就算过去了。 弄完这一切,都快叁点半了,许沅也打算走,但警察却拦下了她,“小姑娘你等会儿,我们通知了户主,他应该快到了,太晚了,你等他一起走。” 户主?严锐? 许沅怔了怔,“严锐?” “嗯。”警察笑了笑,“你是租了他家房子住吧?早些年他们家经常闹到警察局来,是常客,我们这儿都有号码的。” 许沅急了,埋怨道:“叔叔你通知他干嘛呀……” “嘿,你这小姑娘真奇怪。”警察对她的埋怨感到挺莫名其妙,“人家那么多人,你就一个,万一他们不讲理怎么办?你又不肯叫父母来,我当然只能通知户主,毕竟房子是人家的,怎么着也得让他知道一下吧?” “那他来吗?”都这个点了,别墅区那边能打到车? 警察看了眼手机,“半个小时前说在路上了,应该快到了。” 许沅深深看了警察一眼,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惊动严锐,就白天来报警了。 她安静地坐回椅子上,脑子里一团乱麻,想着待会儿严锐来了该说些什么,没等她想好,严锐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派出所门口。 好像是跑了蛮长的路,呼吸声很重。 她站起来走向他。 严锐疾走了两步,站在她跟前,上下打量着她,道,“没事吧?” 许沅摇摇头。 严锐环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又问道:“都搞定了?” “嗯。”许沅把一千块拿出来给他,“赔了一千块。” 严锐没接,他点点头,“那我们回去?” “好。”许沅乖巧地点头,她和警察告了下别,“叔叔我们走了,今天谢谢叔叔了。” 警察打了个哈欠,冲他们挥了挥手。 回去的路上格外安静,严锐绷着脸一言不发,气场十分可怕,过了一会,他停在一盏路灯下,动作很燥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上,于是许沅也只好跟他一起站在那儿。 他单手叉腰,神情很凶,训许沅,“不是说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许沅有点怂,“打110不是更快一点……” 严锐语塞,狠狠地瞪着她,半响没吭声。他不说话,许沅也不说,低头拿脚尖画圈。 烟抽到叁分之二的时候,他突然沙哑着开口道歉,“对不起。” 许沅惊讶地抬头,第一次听到严锐道歉,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严锐的表情有些厌烦,不知道是在针对什么。许沅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她努力笑了两声,语气轻松,“没事,咱们也没亏。” “如果不是……”他话没说完,顿了顿,又不耐烦地将烟踩在脚下,然后他沉声道:“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 “我不害怕!”许沅道。 严锐愣了一愣。 于是许沅又说了一遍:“我不害怕。” 她耸耸肩,云淡风轻道:“大不了就是报警。” 严锐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眉头舒展开,别开头笑了笑,“行。” “以后应该不会了,我会处理好的。” 嗯,我当然相信你会处理好。 但真的不打算再说点别的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她突然挺不想有分寸感的,许沅抬起头问,“严锐,还欠了他们多少钱?” 严锐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截了当,沉默了片刻,他也没掩饰,“不多了,就叁万。” 大约是开了头,后面的话便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 加上赵金告诉她的那些,足以让许沅拼凑出事件的全貌。 严锐的妈妈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爸染上了赌,欠下十八万的外债后一跑了之,却没带上严锐,家里能抵的东西都抵出去后,亲戚朋友又支援了一部分,严锐靠寒暑假疯狂打工做家教赚了一部分,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终于还剩下零星的一点没还完,大概还有四万左右的样子。 赵金他爸以前和严锐爸爸是工友,关系挺亲近,所以也欠得最多,严锐之前承诺一定会在高叁毕业前还完,他便也没催过,可最近听说严锐要去省里参加比赛,去了就不会回来,赵金他爸才着急忙慌地来催债。 大概是被骗怕了,所以他说什么都不相信严锐,非得让他把钱还完,否则不会让他离开沅南。 “你国庆干七天能赚多少?”许沅问道。 严锐伸出一根手指头,“全科目补习,给得挺多的。” 那也还差吧…… 许沅在心里盘算自己的存款,这些年省吃俭用省下的生活费加上家教赚的钱,应该有一万左右。 严锐低头看她,少女的神情格外严肃认真,俨然一副认出计算的样子,他伸出手指重重地弹了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他的指尖好像带电一样,许沅捂住额头,小声地痛呼。 想帮你还钱啊!还能想什么。 “这事和你没关系。”严锐淡淡地别开眼,“我自己能搞定。” 搞定个屁,国庆赚一万,还有两万地上捡吗? 见她不说话,严锐按着她的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许沅你听见了没?” 听不见听不见。 严锐松开手,又重新点燃了一根烟,斜睨她,“你不会以为我手上一分钱都没有吧?” 嗯?什么意思?许沅看向他。 “我有存款,加上这次赚的,够还他这叁万的了,大不了就是还完后得喝一阵西北风而已。”严锐轻描淡写道,“你好好看书就行了,别有的没的乱想,搞得到时候去省里连初赛都考不过。” 许沅眨眨眼睛,忘了存款这回事了,见严锐胸有成竹的样子,许沅心里松了松,嘀咕道:“是你当心考不过初赛才是。” “呵。”严锐不屑地冷笑。 态度傲慢得要命。 许沅忍不住道:“严锐你听过一句话吗?做人太嚣张,考试难上岸。” 严锐又嗤笑了声,路灯下飞虫乱窜,弄得许沅眼睛不舒服,严锐挥了挥,迈步向前走去,半响后,他才语气嚣张地说道:“我一直在岸上。”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你说我下面不行?(100收加更) 到家时已经快4点了,严锐打开门,屋内突然亮起1盏暖黄的小灯,声控的,挂在客厅的墙壁上,开门就能看见,灯下放了个高脚凳,上面用一个玻璃瓶插着两支大向日葵。 严锐堵在门口没动弹,视线牢牢地黏在小灯上。 带着暖意的灯光垂直照耀在向日葵上,像神明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向了凡世中的生命,看他如何执着地活着,如何肆意地盛放,严锐眸色深了深。 记不清多久了,打开门就是死寂一片,半点活人气都没有。 许沅气喘吁吁地爬上楼,被堵在门口进不去,她推了推严锐,“怎么不进去?” 严锐让开了一点,于是她也看见了那盏小灯,许沅乐了,“是不是还不错,挂那个灯我都挂了一下午。” 严锐垂着眼,没说话。 许沅疑惑地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和他紧抿的唇线,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良久,严锐沙哑着声音道:“还行。” 说完,他打开了客厅的大灯,大步往卧室走去,像是逃走一样。 许沅一头雾水。 “莫名其妙。”她慢悠悠地走进卧室,见严锐又跟根棒槌一样站在了床前,她纳闷道:“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堵路——” 许沅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顺着严锐的目光看见了床! 床单没换的! 她猛地一拍脑袋。 完了,现在说她睡地上的还来不来得及。 可能来不及,床上有褶皱,一看就是睡过。 严锐看过来,许沅脸发烧,她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出来,又闭上,装死好了,解释不清。 空气越来越燥热,许沅忍受不了了,她率先挪开目光,“我去拿扫把把玻璃扫了。” 说完落荒而逃。 严锐看着她的背影,翘起嘴角笑了笑。 窗户没有整块碎掉,只是中间多了拳头大的两个孔,周围布满了裂纹,许沅小心翼翼地用手掰了掰,好像还能撑着。 严锐道:“明天你找人把玻璃换了,缺钱了告诉我。” 换什么换,换玻璃不要钱?拿块胶布贴着得了。 她顺从地点头,“好。” 等她收拾完碎玻璃,严锐还在卧室的椅子上坐着,视线跟着她走,像个监工的大爷一样,许沅纳闷道:“你还不走吗?” “这我家,我走什么走?” 许沅愣住了,“你不回别墅区啊?” 严锐扯了个哈欠,“这个点回去,谁给我开门,等七点了再打车回吧。” 哦,那你住哪儿啊?你家就一张床。 许沅拄着扫把晃了晃,客气道:“那你睡床上,我打个地铺。” “好。”严锐道。 “好?”许沅惊愕地看着他,我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 “有什么问题吗?”严锐理所当然问。 没有!什么问题都没有! 许沅深吸一口,微笑,“没有问题,您睡吧。” 严锐看了她一会,突然低下头埋进臂弯里笑得颤抖起来,许沅一阵无语,又被耍了。 笑完了,严锐道:“开玩笑的,你睡床,我打地铺。” 他站起来,从柜子顶部拿出一床棉被,铺在靠窗那边的空地上,又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澡。许沅把玻璃丢进客厅的垃圾桶,又回了房间,她看了看和床铺紧紧相靠的地铺,后知后觉地想到,这算同居吗? 算吧?算啊!意识到这一点,许沅的心脏猛地跳起来。 她脸又开始发热了,许沅走到床边坐下,心里在胡思乱想,她用力抱着抱枕,耳边是浴室的流水声,严锐就在隔壁,她不可遏制地想到了严锐瘦削的手臂,和他锁骨上的那颗痣,然后又联想到了他凸起的脊骨,修长的双腿,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已经十七岁了,该懂的都懂。 话说严锐这地铺完全可以打到客房去吧,又不是只有一间卧室。 许沅脸红心跳,心绪不宁。 她猛地竖起来,走到窗边吹凉风,她居然在肖想严锐的身体,简直太色情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许沅默念了几个数学公式,感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少了点,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刚刚镇定的心再次狂跳。 自制力喂了狗,许沅捂着脸,干脆杀了她吧。 就知道不行,这和在教室共处一室不一样,深更半夜的,这是在一间房里,总有种会发生什么的预感,和令人面红耳赤的期待。 毕竟,那可是严锐啊……有点想法很正常吧,对美的东西产生一点欲望,是人的本能吧,她怎么能对抗本能呢? 许沅无意识地摸着窗框,绷紧全身的神经听身后的动静,没多久,脚步声响起,他在门口顿了几秒,才走进房间。 她心烦意乱,感觉自己身上长出了无数看不见的触角,每一根触角都在拼命靠近严锐,贴在他身上,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他近了,远了,或者在干别的什么事。 比如他在擦头发。 比如他越来越近,最终距离许沅不过两米。 她听见了他的呼吸,有和平时不同吗?好像重一些。 “你很热吗?”严锐问。 “啊……”许沅抬起双手假意扇了扇,“有点。” 她回过头,严锐的头发湿漉漉的,宽大的白色T恤罩在他身上,下身是一条灰色的休闲裤,发梢滴下的水浸湿了肩头和凹陷的锁骨窝,大半的刘海被他向后梳去,零星的一点散落在额间,露出优越的眉骨,和狭长的眼睛,一张脸黑白分明,格外醒目,许沅的呼吸窒了窒,水总是让人性感。 严锐的视线落点很低,她顺着看过去。 脚下是他铺好的被子,因为房间空间不大,所以被子抵着墙壁放着,她现在光着脚踩在上面,严锐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 顿时,许沅觉得自己的脚仿佛被架在了火堆上。 她飞快地跳上床,盘腿坐下,把自己的脚藏起来,尽可能坦然地和严锐对视道:“很晚了,睡吧,不然没时间睡了。” 严锐没做声,他偏了偏头,看向许沅的脖子。 “怎么了吗?”许沅低下头。 还没等她看见什么,严锐便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撩起了她颈边的头发,“别动。” 湿润的手指贴在她的后颈上,让许沅激灵了一下。 他神情格外认真,微皱着眉头,语气严肃,“怎么弄的?” 许沅想起来,自己脖子上有道伤口,她皱了皱眉,想摸一摸,“之前被玻璃划了一下,怎么了?变严重了吗?” 严锐握住她的手腕,“别摸,有点发红,我去拿碘酒给你消一下毒。” 他起身在柜子里找了找,找出一瓶碘酒,严锐坐在床边,一边用棉签沾湿碘酒,一边交代道:“自己把头发撩一下。” 许沅把头发抓起来,露出修长的脖子。 “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许沅点点头,于是严锐轻轻地用棉签擦拭她的伤口,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能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一转移,她又发现严锐离她很近,她都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这人是真的好看啊……许沅的心跳又加速了,她急忙别过头去。 “好了。”严锐擦完了把碘酒放回去,“你把头发扎一下,别沾到伤口感染了。” 许沅微微瞪眼,怎么扎,她没有头绳。 严锐一脸无语,从抽屉里找出一根绳子,又坐回床边,指挥道:“头转过来。” 许沅转过头,将后脑勺对准他,严锐撩起许沅的头发,用绳子扎了几圈,打了个结,许沅甩了甩,发现还挺牢固的,她感觉有点神奇,道:“严锐你扎头发的手艺真的很娴熟啊。” 上次他用一根笔芯帮她挽好头发的时候她就很好奇了。 难道是练过? 严锐轻笑,“我干什么的手艺不娴熟?” 许沅不假思索,“你下面不行。” 严锐:……他什么不行? 空气好像静默了一瞬。 严锐震惊地看着她,“我什么不行,你再说一遍?” 不就是下面不…… 额…… 许沅刚想复述,突然猛地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她居然在说严锐下!面!不!行?!阿西,许沅有亿点点崩溃,她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肯定是刚才的黄色废料占据了她的脑子,她才会说出这种有歧义的话,她装死,曲起膝盖往上缩了缩,可事关尊严问题,严锐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 他拉着许沅的脚踝往下一拖,把人直接拉了回来,许沅惊呼一声,失去了重心,倒在床上,她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挣扎着抽了抽腿,慌张道:“口误,口误。” 她着急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下面的技术不行。” 这话一出,严锐的脸色更黑了,许沅欲哭无泪,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是在解释还是在挑衅?严锐紧紧地握着她的脚踝,她挣脱不开,急得心乱如麻。 严锐冷笑,一字一句强调道:“我下面的技术不行?” “不是,不是。”许沅直起身子去掰严锐的手,她真是个机智的智障,她小声恳求道:“你什么都行!严锐,你什么都行,先放开我的脚……” “知道吗?许沅。”严锐的声音有种不同寻常的喑哑,“别在一个男人面前说他不行。” “啊——”他突然一用劲,许沅又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紧接着严锐翻身压上来,双手撑在她耳侧。 脸对脸,相隔不过十厘米,近到她几乎能看见严锐瞳孔里的自己。 许沅的全身上下都腾地一下烧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玩火了。 严锐衣服的下摆自然下垂,落在了她的身体上,感觉跟身体相贴没什么两样了,许沅的脑子瞬间宕机,她咽了口口水,说出了今晚她最后悔的一句话,她说,“你还不算是个男人吧。” 顶多算是个男孩。 但后半句她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前半句刚说完,严锐就气笑了,气出了脏话,“你他妈说老子不算是个男人?” 他说完了又嗤笑,“是旁边这个地铺给你说这话的底气吗?” 许沅那一瞬间在想,疯了真是,严锐他妈说脏话的时候,为什么这么性感? 作话:说什么都可以,但不能说不行!假装有100,更了吧,实在迫不及待想让你们看看我这章的杰作! 确实就是不行 许沅以为她绝对是要被办了,天时地利人和都有,晚上,共处一室,还有个被气疯的男孩——不,是男人,不发生点什么都奇怪。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无法拒绝严锐,无论他想干什么,都无法拒绝。 她诡异地想,就这么不清不楚地也行,大概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她的想法会比一般女孩更成熟,更愿意去握紧当下能握住的东西,先变成自己的,再想之后。 所以她虽然羞涩,但却不胆怯。 她直愣愣地看向严锐,他神色晦暗不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底似乎有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们像两座雕像一样,严锐不知道是不是想秀自己的臂力,就那样撑着,也没下一步了,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僵持太久,毕竟是个人就捱不住,所以许沅以为自己几乎已经和严锐对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但实际上,不过是区区叁十秒的时间。 她脑中一片空白,眼里只有严锐隐忍又晦涩的脸,又热又燥。 嘴唇有点干,许沅不自觉地舔了舔,严锐眸色更深,他的手臂青筋凸起,像树的根茎汲取了养料,所以生机勃勃,又野又诱人。 他们没关灯。 所以是要怎样。 总不能是等她主动吧?那多不矜持。 况且她也不会啊…… 不会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得较一番劲吧? 身体太紧张了,开始发疼,许沅忍不住动了动,膝盖稍微抬了抬,就感觉自己的小腹擦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一个学霸优秀的生物修养,让她在0.000001秒间便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严锐难耐地闷哼一声,神情有点痛苦,他低声道:“你别动。” 许沅立刻就不敢动了。 妈的,还以为你没反应呢,都这样了,还在等什么呢? 忍不了不如就别忍了? 她不也没推开他? 不会……真的不行????? 许沅呼吸急促起来,她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她不想拒绝,毕竟那不合心意,但又不想邀请,毕竟那不够矜持,她想说咱们不如先关个灯吧,可脑子里又稀里糊涂地想起了别的什么,她感觉自己在某些关键的时候,想法总是很别致,思考半响后,她小声问,“严锐,你家……有套吗?” 严锐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他的眼神更幽深,情绪压着声带,嗓子哑得厉害,他低声笑了笑,“你居然在想这个?” 那不然应该想什么? 许沅露出茫然的神情,“那……到底有没有?” “没有。”严锐沉声道。 许沅面露为难,“那不够安全吧?” 他们这个年纪,还是做点措施比较稳妥。 见她脸上确实没有害怕和抵触,只有一点点担心,严锐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废话,他翻身起来,“我去买。” 说完,他跟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许沅呆呆地坐起来,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捂着自己的脸,拍了拍,她刚刚说了什么?严锐又去干什么去了?是那个意思吧?接下来是要做吧? 天啊…… 许沅有些害羞,又有些激动。 她又发了会呆,突然拎起领子闻了闻,好像有点汗臭味?毕竟在警察局跑了一趟回来没洗澡,许沅飞快地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件睡裙出来,拿起内衣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最终只拎了内裤和睡裙进浴室。 又矜持又奔放,她很满意。 与此同时,严锐正穿梭在各个巷子里找24小时便利店,以前不需要的时候,总觉得到处都是,但真找起来,却发现哪里都没有,他又跑出了一身薄汗,才终于找到了一家便利店,店员困得神志不清,结账耽误了好几分钟。 严锐拿上东西就飞奔回家,但等他打开门,看见那盏自动亮起的昏黄小灯,却猛地清醒过来,像被冷水浇了头。 还不是时候。 不应该是现在。 他在门口怔怔地站了会,直到从身到心都完全冷静,小灯早就灭了,但黑暗中,向日葵的轮廓依旧清晰,是温馨的黄色,看一眼都觉得心中温暖,卧室的灯亮着,光明在黑暗中有巨大的吸引力,他把套放进口袋里,走向房间。 许沅看了眼时间,从开门声响起,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六米的距离,他走了十分钟!是只蜗牛也早就到了!所以严锐在外面干嘛?他丫的未必是在亲手做套?滔天的巨浪也在这十分钟的猜想和忐忑里变成了一汪死水,许沅抬眼看他,先打了个哈欠,埋怨道:“你也太慢了吧。” 她换了身睡衣,虽然胸前抱着抱枕,但依稀可见山峰起伏,严锐扯了扯嘴角,他倚在门口,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点了支烟,问道:“许沅,你什么时候生日?” “11月28日。”意识到什么,许沅又很快补了一句,“怎么了?” “那差不多是竞赛考试的时候。”严锐道。 “可能吧。”许沅问:“老林有说竞赛初试的时间吗?” “没有,但往年都是月底。” “哦。”许沅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这让她有种两人之前是在讨论学术问题的错觉。她有些心痒,想问问严锐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急切,所以她只能沉默。 没了那个氛围,好像是差点意思了,现在再提起,就会很古怪,有些事是讲究时机的,她的视线忍不住下移,看向严锐的腰下,被T恤挡住了,看不出什么。 十分钟,该不会送进厕所了?那是不是有点快??? 不会吧,严锐,她神情复杂。 严锐见她盯着自己的胯间,还一脸便秘的表情,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他掏出兜里的烟盒丢过去,刚好砸中她的脑袋。 他语气不善,“你在想什么?” 许沅清醒过来,急忙摇头,什么都没想,绝不是在想你是不是不行,十分钟算不算早泄什么的…… 唉,她懊恼起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黄得太熟练了啊? 许沅在心里谴责自己。 她看了下时间,这么折腾一回,已经快六点了,又困又累。 严锐沉默着把烟抽完了,也没走进来,良久,他才仿佛自说自话般突然说了一句,“再等等吧。” 声音很轻,许沅不确定地反问,“等什么?” 严锐笑了笑,没回答,“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说完,他走得丝毫不拖泥带水,许沅还没反应过来,外面就已经传来了关门的声音,来的时候十分钟,走时十秒不到。 所以到底等什么啊!!! 许沅把自己摔进枕头里,无声地呐喊,严锐你丫到底什么意思!衣服都脱了你和我说等等,你不行你就别撩啊!!! 她又想到了什么,丢开枕头看了看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没什么吸引力?好吧,她是瘦了点,许沅又捂着枕头大叫了一声,严锐你丫的耍流氓! 因为太过愤恨,七点许沅都没睡着,直到严锐给她发了消息说自己到了,她才感觉到困意姗姗来迟,她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才终于清醒过来。 意识回笼,她在床上失神地坐了会,想想自己和严锐这算什么?他也没给个解释,那昨天那算意外?因为青春期突如其来的冲动而失去理智? 虽然最后什么都没发生,但要当什么都没有过,还是有点难吧?毕竟那意思还是很明显了,但她转念一想,其实在她问出那句话之前,好像氛围都还只算是有点怪异。 嘶,头疼,想太多没结果,人想活得好,得洒脱,既然严锐说等等,那就姑且再等等吧。她昨天问他有T没的时候,也不是奔着让他负责去的。 也就是想为美色冒险一回。 许沅起了床,把严锐没用上的地铺收回去,正打算认认真真学习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她妈打来的电话。 说是进了医院。 电话里她语焉不详,许沅只得收拾了一下,出门赶去医院。 到了才知道是因为她妈妈高龄怀孕,胎儿有点不稳,所以到医院来保胎了,在病房里,许沅见到了叔叔和奶奶,她礼貌地打了招呼,叔叔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奶奶则是理都没理她。 好在许沅也不在乎。 她妈妈一看见她就开始抹泪水,许沅叹了口气,安慰她道:“这不是没事吗?” “嗯。”妈妈擦了擦眼泪,“医生也说没事,就是要在医院住几天。” 许沅看了看在场诸人的神色,反应过来,“那我晚上在医院陪你。” “好。”妈妈握着她的手,笑起来。 叔叔的脸色也缓和了些,“沅沅,奶奶年纪大了陪不起,我白天还要工作,只能辛苦一下你了。” 许沅笑了笑,“应该的。” 她回严锐家收拾东西,原想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但又慢半拍地觉得有些尴尬。 是的,许沅的脸皮已经在问完那句话后就磨平了,得花点时间才能长起来,她收了几本书,又用胶带把玻璃上的洞补了一下,做完这些事,她看着到了六点多,想了想还是给严锐发了条信息,说她晚上要到医院陪几天床。 严锐立马一个电话就回过来了。 许沅吓了一跳,她手忙脚乱地接通。 严锐问:“怎么了?” 许沅拿上书,边打电话边出门,她觉得自己真的是长进了,之前还想着打电话尴尬,但听见严锐声音的时候,她居然挺坦然的,她避重就轻地解释,“没事,就是我妈身体有点小毛病,家里没人陪护,所以晚上我去陪陪她。” “要几天?” “还不知道,应该不用几天吧。” “嗯。” 两人沉默下来,许沅仰天叹气,就说别打电话吧,她想了想问道:“上课上得顺利吗?” “挺顺利的。” 许沅觉得很惊奇,“我以为你第一天就能把人家小孩给骂自闭。” 那边沉默了一会,严锐语气森然道:“你觉得我是个傻子吗?” 许沅:“……” 严锐又道:“我未必会和钱过不去?” 许沅:“……” 不知道为什么,严锐用这种口吻说话,她居然觉得心里更舒坦点了,可能真是被虐习惯了,她小声嘀咕,“你未必只和我过不去?” 严锐没听清,他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严锐在那边打了个哈欠,许沅想到他几乎一宿没睡,问道:“你要睡会儿吗?” “嗯,给你打完就睡了。” 许沅刚想说挂了,却听见严锐那边传来敲门声,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问严锐在不在。 是个女生,许沅立刻就想到了刘佳,于是她到了嘴边的“好好休息”硬生生变成了鞭策,“严锐你知道吗?离考试不到六十天了,睡一个小时就少一个小时。” 这话一说完,她感觉那边的呼吸声都停止了,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她心中一悸,赶在严锐说话前把电话掐了。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许沅惊魂未定地抚摸着胸口,幸好她手脚麻利,只要挂得快,严锐的讽刺就赶不上她。 然而下一秒,严锐的消息就过来了,【许沅你知道吗?离开学还剩下六天】 像是在说,你的命还剩下六天,活一天就少一天。 许沅顿时就有种接下来每一分钟都要及时行乐的觉悟。 作话:大家不要着急,按照正常恋爱的程序一步步来!严锐不是不行,他后面很行!大家多评论多收藏,这样我就搞飞快点!QAQ,让裤子多穿一会儿 不喜欢是这样,喜欢也是这样(1) 许沅去问了医生妈妈的情况,医生说不严重,年龄大了多少会有点不稳,但不严重,只要放平心态,自己不要紧张,不会有大问题,在医院观察个叁天左右,就可以回家了。 她放下心来,她妈妈对这个孩子的期盼有多大,她是知道的。 许沅回到病房的时候,妈妈坐躺在病床上,眼睛盯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听医生说,已经四个月了。 柜子上放着一个保温饭桶,是奶奶送来的晚饭,虽然不能陪床,但她为了孙子负担起了做饭的责任。 许沅打开饭桶,里面是熬好的瘦肉粥,一打开就芳香四溢,她拿了一个小碗给妈妈盛了一点,又贴心地用卫生纸垫在碗底,才递给妈妈。 见她还是一脸忧愁地抚摸着肚子,许沅宽慰道:“没事的,医生说你放宽心孩子才会好。” “嗯嗯。”妈妈接过碗喝了几口,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在你爸那儿还住得习惯吗?” “嗯。”许沅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挺好的。” “那就好。”说完又沉默了。 许沅拿着一本书坐在旁边看,隔壁床的阿姨在睡觉,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翻页和喝粥的声音,赵秀芳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很长时间,她没这么认真看过她了,一来没有时间,二来也没有机会,她们长得很像,瓜子脸大眼睛,但许沅眉眼间又多了些与年纪不符合的沉稳与坚韧,赵秀芳想起她劝慰自己时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发现,许沅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长得很大了。 同样是自己的孩子,她对肚子里的新生命满怀期待,却好像对自己的女儿忽视很久了,这种差异让她心里泛起愧疚。 “沅沅。”赵秀芳忍不住叫道,“你要吃一点吗?” 许沅疑惑地抬起头,看见了妈妈脸上愧疚的神情,她摇摇头,“不用了,刚回去拿东西,在爸爸家吃了。” “哦。”赵秀芳有些失望,“那你还缺什么吗?告诉妈妈,妈妈买给你。” 许沅叹了口气,她很清楚赵秀芳在想些什么,她是爱她的,只是这份爱在新家庭和新生活的夹缝里,偶尔在某些契机下,她才会想起来,然后试图做一些弥补。 她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妈妈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还没有,你叔叔想了几个,但都不大满意,沅沅你读书多,要不到时候你给孩子取一个名字?” 许沅含糊其辞道:“到时候再说吧。” 她放下书给妈妈把碗收拾了,让她躺下休息,自己继续看书,她看书的时候很专注,几乎能达到屏蔽外界一切干扰的程度,等她看完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时,发现病房里多了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姑娘。 是隔壁床阿姨的女儿。 妈妈正在和她聊天,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妈妈正巧看了许沅一眼,见她已经看完书,忙向她招了招手。 许沅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沅沅,这个小妹妹有题目不会做,你帮忙看一下。” 妈妈和她交代完,又和阿姨说道:“我女儿在一中读书,成绩还挺好的。” 阿姨姓周,也是因为胎像不稳来住院的,周阿姨面容姣好,看上去不过叁十多岁,一看就是经常保养。 许沅看了眼题,初一的数学,很简单,她教了会,发现小姑娘的基础知识太薄弱,便给她又讲了会课,成效显着,题目立马就会做了。 周阿姨神情惊奇,她看向许沅,对着赵秀芳说道:“赵姐,你女儿真厉害。” 赵秀芳有些骄傲地笑了笑。 周阿姨又道:“玲玲上了初中后,成绩一直就跟不上,沅沅,你愿意帮她补补习吗?” 许沅笑着摇摇头,“阿姨,我恐怕没有时间,我们每天晚上十点钟才下课。” “这样啊……”周阿姨有些失望,她又争取道:“周日补补也行。” 许沅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最后周阿姨也没有气馁,和许沅互加了好友,说她改注意了可以联系她。 原本以为只要叁天就可以出院,但中间妈妈的肚子不大舒服,所以最后还是住到了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除了回去洗澡,许沅几乎全天泡在了医院,玲玲这个小姑娘也是如此,学习之余的休息时间,玲玲看准了机会就来问题目,许沅挺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姑娘,也没有计较什么。 结果假期结束,周阿姨私底下硬是塞给了许沅叁千块钱,说是给她的报酬。 周阿姨说看得出她在家里处境尴尬,这叁千块是她应得的,她也不缺这点钱,言辞诚恳温柔,许沅实在推辞不掉,再加上确实缺钱,便收下了。 妈妈上午就出院了,许沅收拾了东西回严锐家,到家时发现严锐也在,正坐在电脑前查资料,她站在门口诧异道:“家教结束了?” 作话:为了数据好看一点,我把大长章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另外一个部分下午六点发~大家多多包涵QAQ字数是没有缩水的! 不喜欢是这样,喜欢也是这样(2) “嗯。”严锐从屏幕前分神看了她一眼,“你妈出院了?” “出院了。”许沅把书包放下来,猛地扎进枕头里,闷声道:“累死了。” 陪床真是件累人的差事。 一张纸轻飘飘地盖在后脑勺上,严锐道:“别趴了,起来。” 许沅把头上的纸拿下来,发现是一张试卷,她转过身,“这什么?” “放假七天,不识字了?” 许沅:“……” 她认真瞧了几眼,“竞赛题?” “嗯。”严锐手里也拿着一张同样的卷子,“一起做。” 他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沅,“看看谁得分比较高。” 许沅立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她也要憋着写完这张试卷。 他们来到客厅,相对坐下,严锐拿出手机计时。题目明显是按照两人的学习进度找的,都在已知的知识范畴之内,许沅边做边庆幸,幸好自己这些天没有懈怠,认认真真按照学习表在推进,否则严锐来这么一出,她都没法应对。 严锐真的很严格,比老林还尽职尽责,在约束自身的同时,还不忘鞭策她。 两个小时候,两人做完了试卷,交换检查答案,严锐又是满分,她不是,错了几道题,只拿了129。 许沅沮丧地看了看自己的试卷,感慨道:“等高二政史地结业了,我估计就考不过你了。” 严锐闲适地转着笔,“输给我不丢人。” 许沅白了他一眼,她低下头又欣赏了一番严锐的卷子,怎么会有人的卷子漂亮得像是风景,字也好看,洋洋洒洒的,多看几眼就会沉醉。 她兀自沉醉了几分钟,严锐戏谑道:“你要实在喜欢,我可以送你裱起来。” 许沅无语:“……您可以再大方点吗?” “行。”严锐大方道,“我可以送你全科答题卡,让你裱起来。” 真是谢谢您全家。 许沅放下试卷,默默订正自己的错题,然后端端正正地抄写到自己的错题本上,严锐看了几眼,道:“何必搞得那么麻烦,直接剪下来粘上去不就得了。” 许沅皱了皱眉,“那样多难看。” 严锐的错题本就是那样弄出来的,被他做过的习题册简直不能看,到处都是缺口。许沅不同,她没事的时候喜欢回看自己的练习册,她格外沉迷那种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感觉。 严锐嗤笑,“形式主义。” 许沅懒得和他争辩,耳后的头发滑下来,挡了视线,她分神别了回去,严锐看了她一眼,手一杨,一个黄色的水晶向日葵小发圈就出现在了她的试卷上。 许沅心里一动,惊讶地抬起头,“给我的?” 严锐神色自然地“嗯”了一声,“扎上试试。” 许沅心想这有什么好试的,又不是衣服,存在合不合身的问题,但心里这么吐槽,她还是把头发抓了抓,用发圈扎了个高马尾。 头发一扎上去,整张清秀的小脸都露了出来,额前还散落着一些碎发,衬托出少女的灵动和娇俏。 挺好看的,严锐注视了几秒钟。 “怎么样?”许沅边问边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低头看,向日葵在日光下折射着彩色的光,她乐了,“还挺好看的。” 严锐别开头,没出声。 许沅又自我欣赏了会,然后她放下镜子,看见了严锐安静的侧脸,一种自然的、舒服的氛围悄悄地包围着两人,许沅那一刻觉得挺诧异的,毕竟不久前,他们还差点擦枪走火,她以为再见面,多少会有点尴尬,但事实上却没有,无论是她还是严锐,都和对方相处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大概要归功于她和严锐之间那种奇怪的默契,他们总能在一些事情上不约而同地达成诡异的一致,让彼此的关系维系在一个巧妙的临界点,在一个最舒服,最没有心理负担的位置。 许沅正沉思着,突然被手机铃声给打断了,她回过神来,发现是严锐的手机在响。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刘佳。 严锐接了,没说话,那边传来刘佳的声音,有点小,许沅听不清。 这通电话讲得很简短,两叁分钟就挂了,原因可能是严锐太冷淡了,刘佳打来大概是想约他,但被严锐一句“没有时间”就给打发了。 电话挂断后,许沅感慨道:“严锐我发现你真的是个直男。” 严锐撩眼看她,意思是继续说。 许沅教他:“就算是拒绝,你也可以迂回一点,找个像样的理由什么的,这样才不会太伤害人。” 严锐嗤之以鼻,“拒绝就是拒绝,并不需要理由。” ……孺子不可教,许沅一脸无语。 严锐不明所以地哼笑一声,“既然没办法回应,那就不要留下任何希望,对于我来说,任何事情都是是与非的选择题,我只会选择伤害她或者不伤害她,而不会考虑伤害得轻一点或者重一点,许沅,我从来都不掩饰什么,不喜欢是这样。” 他看向许沅,神情认真,“喜欢也是这样。” 许沅被他这一眼看得心乱跳。 想疯狂地和她做(1) 和严锐不一样,许沅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掩饰,因为生活在樊笼里,没有随心所欲的自由,她喜欢的多半得不到,厌恶的东西也不会消失,所以最好就是把这些情感掩饰起来,以免产生不必要的伤害和麻烦。 掩饰久了,就好像骗过了自己,她几乎没有什么欲望,对得到和失去都看得很开,喜欢也不会想占有,讨厌也不会想驱逐,别人给她的,她会好好收下,别人不给的,她也不会强求。 这也让她面对事情时显得很无所谓很顺从,虽然温和没有攻击力,但本质却是因为她在糊弄自己,也在糊弄他人。 此刻,许沅敏感地觉得严锐意有所指,但又怕自己会错意,她是个对情感很谨慎的人,在不是百分百确定之前,她都习惯用老一套和稀泥,说服自己不要太在意,别想太多徒增烦恼。 严锐看着她,看见许沅的神情从纠结到有些虚无的释怀,也没有再补充什么。 两人又在家里学习了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结伴下楼去吃粉。 在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的一瞬间,刘佳迅速在拐角处藏好了自己。她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走远,身体晃了晃,神情难以置信。 刘佳的视力很好,这让她轻易就看见了许沅头顶的那个头绳,严锐在别墅区的这七天,她借着问题目的借口没少去找他,因为在讲题方面,严锐很少拒绝,而就在两天前,这个向日葵头绳,还在严锐的书包里,她是无意间看见的,当时还幻想过,是不是送给自己的。 可如今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女生的头上,他们还结伴从严锐的家里出来,所以没有时间只是针对她没有时间吗?刘佳咬着下唇,表情受伤。 吃完东西赶到学校时,时间已经过了六点,进了校门后,许沅就有意和严锐拉开了一点距离,默契地一前一后往教室走。 教室里人到了大半,刘佳也在座位上,许沅看向教室里时,她正好抬起头来,和许沅对视了一眼,又没什么表情地低下了头。 许沅敏感地觉得不对,但又想起了严锐拒绝她的事,便只当她是因此心情不好,没有在意。 放七天假回来,大家的心都有点野了,人虽然都在教室,但心还在五湖四海,教室里吵吵闹闹的,聊着假期里的趣事。 许沅一坐下来蒋诗怡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沅沅,你今天居然扎头发了!这水晶小头绳哪里买的,真好看,我也想买一个。” 许沅心虚地摸了摸头发,她怎么知道严锐哪里买的,只得转移话题问:“你假期都干什么了?” 蒋诗怡的注意力立马就被带偏了,开始大说特说她偶像那个电影如何如何好看。许沅附和着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陈磊见许沅终于来了,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欣喜,他看着她俩,从桌子里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神情有些踌躇,似乎在找机会插话。 严锐还是拖开了椅子坐着,看似离吵闹的人群很远,实则一直纵观全局,他不光听见了蒋诗怡和许沅的聊天,更留意到了陈磊的忐忑,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着,像是在算计什么。 没一会,陈磊终于找到蒋诗怡歇气的机会,笑着把两个盒子递出去,态度自然道:“我假期去了趟海边,给你们带了礼物。” 蒋诗怡惊喜地接过去,“让我看看!” “许沅,这是你的。”陈磊往许沅的方向递了递。 “谢谢。”许沅笑了笑,接过来。 盒子里是一条贝壳手链,每个贝壳都圆润精致,很好看,蒋诗怡凑过来看了一眼,挤眉弄眼道:“陈磊你偏心啊,怎么我的就是个大海螺。” 许沅没懂,还以为是她喜欢,“那我们换一下?” “不不不!”蒋诗怡怪笑道,“我这个海螺挺好的。” “是吧?陈磊。”蒋诗怡给陈磊递了个富含深意的眼神。 陈磊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向完全在状况外没有察觉到什么的许沅,神情又有点失望。 严锐的视线落在那串手链上,眸色渐深。至于许沅前面的刘佳,则从始至终没有回过头来。 躁动的教室里,数不清的心事在浮浮沉沉。 许沅起身去接水,蒋诗怡立马回头坏笑着问陈磊,“你有情况啊!你是不是喜欢许沅?” 陈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也不扭捏,坦然地承认了,“记得在她面前多说点我的好话。” 蒋诗怡笑得一脸深意,“放心放心,我收了礼物肯定要办事的。” 她满足地八卦到了真相,扭头间不经意地一瞥,却发现严锐正看着这边,和她对视上,严锐突然笑了笑,蒋诗怡顿时就有点头昏目眩。一起坐了这么久,她完全是把严锐当个没感情的雕像在欣赏,平时确实也没有搭上话,毕竟他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也只和许沅能聊几句学习的事。 但今天她是眼花了吗?严锐对着她笑?而且为什么他虽然在笑,但她心里却发毛????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想疯狂地和她做(2) 陈磊见蒋诗怡一脸吃惊,问道:“怎么了?” 蒋诗怡回过神来,严锐已经收回了笑容,又像个假人一样看书去了。她不确定地摇摇头,“没什么。” 没多久,老林到了,他端着保温杯站在讲台上先笑话了一番大家,才说起了正事,十月中旬,学校要办运动会,最近两天就要把运动员名单报上去,他鼓励大家积极参与,原则上要做到人人有项目,没报名的就随机分配,反正项目够多。 这话一出,原本想着偷懒不报的同学纷纷躁动起来,想着抢先报下一个简单的项目,免得随机到叁千米之类的。 “完了……”许沅一听运动会人就垮了,她苦着脸,身体一脱力,靠在了严锐的课桌上。 体育一直是她难以言喻的痛,她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各个项目里最轻松简单的,最后想到了一个标枪,反正也投不远,初赛估计就会被淘汰。 体育委员拿到了项目表,站起来吆喝了一声,“都来我这里报名啊!” 许沅立马站起来,但她的地理位置不占优势,体育委员又坐在第七组的前面,等她跋山涉水走过去以后,那边已经围上了一圈人,她着急地跳了跳,什么都看不见,还不留神把自己给绊了。 她的惊呼声在嘈杂的报名声中毫不起眼,就在她以为自己铁定摔个狗啃屎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悄无声息地揽住了她的腰,扶了她一把。 “想报什么项目?”严锐抵在她身后,弯了弯腰,低声道。 他的手一碰即收,原本不应该有任何人看见,但奈何有人时时刻刻盯着许沅,陈磊看见严锐那个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动作,顿时就愣住了。 许沅见是他,立马求助道:“标枪!” “行。”严锐恩赐道,“回去等着。” “好嘞!”许沅松了口气。 她回到座位,看见陈磊呆坐在座位上没动,问了一句,“你不去抢项目吗?” 陈磊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不着急。” 一会儿后,那边的战斗告停,严锐表情有些凝重地回来了。 “怎么样?”许沅回头小声问,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严锐道:“标枪没有了,给你报了男女五十米团体接力赛。” 许沅松了口气,“也行也行。”比什么八百米、一百米还是好多了。 蒋诗怡紧接着也回来了,她报到了100米接力。 体育委员在讲台上报着已经报好名的名单,严锐的名字也出现了,后面跟着一个叁千米。 许沅惊愕地问他,“你报了叁千啊?” “嗯。”严锐淡淡道。 许沅看向严锐课桌下那双长腿,心道也是,这么长的腿,不跑步可惜了。 “还有人要报没?”体育委员高声道。 “我。”陈磊突然举手,“我要报男子叁千米。” 许沅和蒋诗怡都惊讶地看着陈磊,蒋诗怡难以置信道:“你要报叁千米???!” 她捏着拳头假装是个话筒,递到陈磊前面,“壮士,我来采访你一下,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陈磊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许沅,“没什么,就是想挑战一下自己。” 严锐侧头看向他,陈磊察觉到目光也直视过来,严锐笑了笑,又低下头去。 第四节晚自习下后,学校里只剩下搞竞赛的学生,少了很多眼睛,也方便了许沅和严锐一起回家,许沅感觉很奇妙,和严锐一起,回到同一个地方,这个念头光是出现在脑海里,都令人脸红心跳。 原本许沅还有点紧张,担心是否会出现和那天一样的情况,但到了家后,严锐立马就心无旁骛地进入了学习状态,一丝分心都没有,看着他的状态,许沅又谴责了一番自己,看看人家这种学习觉悟!她想着向严锐学习,便也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知识就是他们最好的氛围调节器,只要投入知识的怀抱,就没有世俗的欲望。 严锐卧室的书桌够长,足够两个人学习,他们学到12点,许沅去浴室洗了澡,回来时她瞥了一眼严锐手里的书,发现竟然不是竞赛书。 “你在看什么?”许沅凑过去仔细看,“初中的练习册?你看这个干什么” 许沅疑惑道:“家教不是已经结束了?” “检查下作业,赚点饭钱,不然还完钱真喝西北风?” “哦。”许沅没有多想。 她穿了件宽大的睡裙,长度到大腿中部,笔直的小腿瘦而不柴,在灯光下呈现出暖白色,小巧好看的脚踩着一双拖鞋,几个脚指头圆润又可爱,严锐看了两眼,突然放下了笔。 “怎么了?”许沅不明所以地问道。 严锐拖开椅子,声音有些低沉,“我下去跑半个小时步再上来。” “跑步?这个点?”许沅惊愕地看了眼时间,都十二点半了。 “嗯,我报了叁千米,你忘了?”说着,严锐迅速出了门。 许沅看着门口,摇了摇头,所以干嘛报叁千给自己找罪受?她看了眼严锐的本子,上面记录了这个孩子尚未掌握的知识点,还没写完,她打了个哈欠,坐下来接着帮他写。 楼下,严锐绕着小区跑了几圈,终于感觉内心的燥热冷却了一些,报叁千,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有个名正言顺下楼泄劲的借口。 他叹了口气,头一回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自制力,原始的欲望让他溃不成军,他甚至有些后悔冒冒然邀请许沅来家里住,他根本忍不住,每次和许沅单独相处,都想把她压在床上,疯狂地和她做爱。 五百万的生意(1) 严锐回家时许沅已经睡下了,他蹑手蹑脚地把房间的大灯关了,快速地洗了个澡,然后他打开台灯准备继续之前没干完的工作,然而等他打开本子,却发现上面多了一页娟秀的字迹,许沅已经帮他写完了。 他愣了愣,回头看。 床上许沅侧睡着,身上盖着一个薄薄的毛毯,对他毫无防备,他克制着想要上前看一看她的冲动,走到窗边吹风,窗户上那两个洞被许沅用胶带补上了,但成了一副破败样,严锐冷冷地看着,突然没了任何欲望。 他是一个连两扇破窗子,都换不起的人。 他可以摘下月亮,但却不能放入残破的水缸。 运动会一共两天半,从周五到周天,周天上午办完后就放半天假。 许沅的项目在周天,严锐的项目在周六,所以他们周五都没事,因为运动会的缘故,学校的管理比较宽松,大家都私下拿上了手机,老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五是个晴天,下面的项目搞得如火如荼,许沅坐在看台上看书,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个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人发来的消息。 刘佳:【有空吗?我们聊聊。】 许沅眯了眯眼睛,在人群中找刘佳的身影,每个班在看台上的位置是固定的,但人是随意坐着的,许沅习惯性坐在最后面,远离人群,严锐离她不远,在另一边孤零零地坐着学习。而刘佳,就在他前面四五个台阶上,身边还围了几个女生,正在津津有味地聊着什么。 那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让许沅都产生了她并没有给她发信息的错觉。 许沅给她回复【有空】 刘佳感受到手机的震动,低头看了一眼,【那你跟我来】 许沅看见她在回复的同时还和周围的女生说了句什么,几人齐齐笑起来,显得格外从容不迫,似乎对和她接下来的聊天并不在意,也像是对要交涉的事情成竹在胸。 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还没开始聊,但感觉已经交锋上了,许沅觉得有点好笑,明明她和严锐没什么关系,却好像要为他上一次战场,不过她也不怕就是了。 刘佳暗暗看了她一眼,走下了看台,明显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们要私下聊。 许沅又等了半分钟,才放下书,跟着下去。 严锐余光瞥见许沅的身影动了,他抬眼看了下,又轻描淡写地低下头去做题了。 刘佳在看台下的阴影下等着她,见许沅下来,她笑道:“天气真的好热。” 晒了一个小时,她们的脸上都有些酡红,许沅从善如流地笑,“是啊,好热。” “我们去医务室买点葡萄糖吧,等会儿他们搞完项目可以喝。” 许沅想起来,刘佳是生活委员来着,她点点头,“好。” 两人朝着医务室走去,因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开口,许沅是不想开口,是刘佳约她的,刘佳没聊正题之前,她不想多说什么,跟她玩心理战术没用,她许沅的心是铁打的,不会轻易动摇恐慌。 较量就是这样的,比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刘佳是有点东西,但在许沅面前,她这点道行还不行,娇滴滴的温室花朵,怎么会有路边的野玫瑰坚定。 买完了葡萄糖,两人一人拿着一盒往回走,眼看许沅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刘佳忍不住了,她停下来,单刀直入道:“许沅,我找你是为了严锐的事。” 离操场还有很远的距离。 许沅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什么事?” 她今天也扎着头发,高高的马尾上,向日葵在闪光。 “我喜欢严锐。”刘佳坦诚道。 许沅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她挺欣赏刘佳这种大方的态度,所以她友好地笑了笑,“那你应该找他聊,而不是找我聊。” “我是准备找他聊了,但在此之前,我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让你知道。” 她神情严肃认真,让许沅也重视起来,她想说什么?难不成是想讲她和严锐有一段? “你说。” 刘佳别了别头发,她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衬衫,垂感很好,发型也精心打理过,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 她说:“为了严锐着想,我希望你能够和他保持距离。” 口吻格外高傲。 许沅惊讶地看着她,她想到了以前看过的狗血电视剧,灰姑娘攀上了富二代,富二代的妈妈准会找上门来,让灰姑娘离开她儿子,但现在刘佳是怎么回事?她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话的? 她好奇道:“为什么?” 刘佳笃定道:“你不适合他,你根本不知道他背负了多少,你们喜欢他,不过是喜欢他那张好看的脸。” 许沅心想说得那么清新脱俗,你未必不是喜欢严锐那张好看的皮囊? 许沅没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刘佳又咬着牙艰难问道:“你们在一起了吗?” 看着她忐忑不安,但又故作淡定的样子,许沅很想逗逗她,她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你觉得呢?” 刘佳不作声了,良久她轻声道:“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许沅问。 她直视着她的眼睛,在刘佳眼里看见了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她重新坚定起来道:“重要的是,我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你可能不知道严锐的家庭情况,他家里条件不好,还负债累累,是因为我爸爸资助了他,他才能读高中,严锐过得很难。” 许沅耸耸肩,“所以呢?” “如果他和我在一起,他的难题就会迎刃而解。”刘佳说到这,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底气,她扬了扬头,“我爸爸轻而易举就能还清他家的债,他就可以不用过得那么难。” 挺有道理的,找个富二代女友,少奋斗二十年,但关键的问题是—— 许沅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五百万的生意(2) “嗯?”刘佳怔住了。 许沅不得不解释一遍,“说来说去,都是你和他之间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觉得严锐和你在一起会生活得更好,你应该把这番话说给他听,而不是找我聊。” 刘佳咬着下唇,目光有些怨恨,“和你有关系,我和严锐认识两年了,他对我很好,如果没有你,他会选择我,但现在有了你——” 他不会选择我了。 后半句刘佳没说出口。 刘佳这么看得起她,许沅挺高兴的,但还是那句话,她再次强调,“这和我没有关系不是吗?” 她并不觉得严锐不选择刘佳是因为她,看严锐的态度,所谓的很好,很有可能只是刘佳的臆想。 刘佳有些生气了,“你到底懂不懂怎么做才是对严锐最好的?你能给他什么?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又怎么会忍心看他过得这么艰难,你不应该主动和他说清楚,不要拖累他吗?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她语气很是理所当然,大概是在家里霸道惯了。 但可惜许沅不想惯着她,更不明白她哪来的底气和资格说这个话,她是严锐的谁? 许沅冷下脸,“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严锐最好的选择,你我说了都不算,严锐说了才算,如果你今天找我只是为了劝我主动退出,那我觉得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说实话,我觉得如果你想和严锐在一起,不如把时间花在和他表白上,而不是在这里徒劳地劝说我。” 不知道是不是和严锐在一起待久了,许沅冷脸的样子居然和他有几分相似,气场很足。 刘佳脸色白了白,她有些怨恨地看着许沅,语气里有些莫名的笃定,“我不用和他说,他会和我在一起的,他会明白谁是最适合他的。” 许沅有些好奇她这份笃定从何而来,怎么感觉好像把严锐吃死了一样? 见许沅依旧不为所动,刘佳沉声道,“你知道他有可能去不了省里竞赛吗?” 许沅挑挑眉,刘佳居然知道这件事?严锐说的?还是她爸爸说的? 她道:“我知道,所以呢?” “那你知道严锐凑不齐钱吗?”刘佳的表情有些阴沉。 许沅愣了愣,“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他就算告诉了你,也不会和你说实话,十一月底之前,严锐除非休学去打工,否则他绝无可能凑得出叁万。” 刘佳说得信誓旦旦,许沅心沉了沉。 她相信刘佳不会说谎,严锐说了谎,他根本身无分文,难怪大晚上还要帮初中生改作业。 “许沅,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说,严锐需要的是能帮他一把的人,而不是……你能帮他凑到叁万吗?我可以告诉你说,我能,只要他开口,我就能帮他还上,他不用再一边学习一边辛苦地做家教,他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刘佳自有一套逻辑,她固执地觉得自己的做法才是对严锐最好的。 微风拂过,许沅看着刘佳倔强的脸,一时间无话可说。 她不能否认,刘佳说得没错,严锐选择她,确实可以轻松很多,但这是严锐的事,许沅管不了严锐是怎么想的,她只能明确自己是怎么想的。 许沅真诚道:“谢谢你。”告诉我他面临的困境。 刘佳愣住了,“你谢我什么?” 许沅摇摇头,她沉默着向前走去。刘佳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着急地追上来,扯住她的袖子问道:“你什么意思?许沅。” 刘佳执着地要一个答案,“你会和他保持距离吗?” 当然不会啊,许沅在心底里叹气。 许沅看了她一会,慢慢道:“刘佳,在一段感情关系中,找同性的麻烦,永远是最下乘的办法,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就坦白告诉他,找我并不能对你产生任何帮助。” 她抽出自己的衣袖,“我真的没有兴趣和你在这里演狗血剧,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那么我也可以给你一个。” “离开他可以,给我五百万。” 刘佳脸色苍白地晃了晃,半响没有说出话来。许沅见她不再纠缠,果断地走了。 她回了看台,远远地就感受到了严锐的视线一直在追着她走,她经过他身前,听见严锐问道:“干什么去了?” 许沅隔着半米的距离坐下,仰天叹气,“去谈了个五百万的生意。” 严锐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他突然伸过手来碰了碰许沅的额头,骨感的手背贴在她额头的皮肤上,凉凉的,他嗤笑一声,“看样子是脑子晒坏了。” 许沅没好气地扯下他的手。 操场上好像在跑八百米,看台上喊加油喊得非常热烈,两人心不在焉地看了会,严锐又突然问道:“谈成了吗?” 许沅偏头看他,严锐的脸在太阳下晒得有些发红,热气蒸腾,连面目都有些朦胧,他好像是这样的,无论她说的话有没有逻辑,是否合理,他都愿意往下搭一句,许沅摇摇头,“谈崩了。” 太喜欢了,五百万也不想卖。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她是我的(1) 叁千米安排在了下午,天上太阳正烈,热得有些离谱。 严锐要跑叁千米的消息早就散播出去了,想给他送水的女孩子一人一瓶,能浇出一个水库。 说来高中的女孩子们还是比较矜持,许沅见过不少背地里对着严锐脸红心跳的女生,却很少见她们真的来做些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严锐长得太冷峻了,隔着八百米被他冷冷地看一眼,都会觉得冻得慌。 是以严锐虽然人气很高,却几乎没有收到过礼物和情书,蒋诗怡和她八卦过,说是严锐属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类型,是那种想到要和他在一起,就觉得自己犯罪了的人。 许沅想了想,觉得自己挺刑的。 蒋诗怡戳了戳她,小声问道:“你等会儿要下去送水吗?” 许沅茫然,“送什么水?” 严锐未必缺她这瓶水? 蒋诗怡无声地比了个口型,许沅没看懂。 “哎呀,你就是个榆木脑袋。”蒋诗怡叹了口气,索性给她打起了直球,“陈磊喜欢你。”????许沅:“啊???” “造孽。”蒋诗怡无可奈何地叹气,“他喜欢一头猪都要比你能开窍,你看不出来吗?他送你那贝壳手链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想?” 许沅顿时就觉得手链烫手了,“我可以还给他。” “千万别!”蒋诗怡急忙阻止,“你对他没意思吗?陈磊这人其实还挺好的,高高瘦瘦的,成绩也好,性格还温柔,你就没有一丁点意思?” 许沅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啊?我以为你们关系还不错?”蒋诗怡纳闷道。 “哪里不错?” 蒋诗怡挠了挠头,费劲想了想,“你也没有什么男性朋友,好像就和陈磊说得上两句话?我以为你这就是有点意思的意思?” 许沅无奈地笑了,“这算哪门子有意思?我喜欢人的时候不这样。” 蒋诗怡瞪大眼睛看她,“那你喜欢人的时候怎样?” “会……” 会和他较劲。 许沅突兀地闭了嘴,“没什么。” 然而蒋诗怡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八卦,激动道:“沅沅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她缠着许沅不依不饶,“谁啊谁啊?告诉我吧,姐妹,我保证谁也不说。” “得了吧你,陈磊喜欢我的事,你还不是随口就给说了。”许沅不信她。 “哎呀。”蒋诗怡整个人挂在她的手臂上,“那是他暗示我来说,我才说的,你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保证不说,我拿我的数学成绩起誓!” 许沅无奈,“没有的事,我怎么和你说,总不能胡诌一个人吧。” “骗人!”蒋诗怡立马坐正了,义正言辞地谴责她,“别想骗我,你肯定有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许沅有所预感,避着蒋诗怡看,果然是严锐发来的,【给我拿瓶水】 许沅朝底下看了眼,叁千米的运动员聚在底下,在做热身运动,严锐杵在中间,格外醒目。 拿个屁的水,你身边围着的女生手里的水都能开小卖部了。 “谁啊?是他发来的信息吗!”蒋诗怡眼睛放光。 “不是。”许沅严肃道,“严锐的消息,讨论题目。” 果不其然,听到严锐的名字,蒋诗怡就消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朝拜般的郑重,“那你回吧,不能耽误我男神的正事。” “嗯嗯。”许沅同样郑重地点头。 她当然不会下去给严锐送水,那不得被别人给吃了,一个刘佳已经让她很苦恼了。 她回复【你喊一嗓子,就说渴了,天上就会掉水喝】 回完她感觉自己作了个大的,很开心。 蒋诗怡兀自等了会,眼睛扫到看台下方,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男神,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不对啊,严锐在下面等着跑叁千呢,和你讨论什么题目?” 看见她懵逼不解的脸,许沅没绷住,笑了。 蒋诗怡当时就不依了,伸出一只手挠她的腰,“好啊你,骗我,大骗子,快点老实交代,那人是谁!” “没骗你,啊哈哈……别挠了……”许沅有点受不了,倒在一旁,笑出了眼泪。 她连连求饶,终于蒋诗怡停了手,她爬起来,擦掉了眼角的泪,才发现蒋诗怡哪是因为她求饶所以放过了她,明明是因为某个人来了,所以放过了她。 严锐站在两人身边,神情阴沉。 蒋诗怡就像是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双手搁在膝盖上,老实得不行。 许沅怔了怔,问,“你不是等着跑叁千?上来干嘛?” 严锐冷冷道:“渴了。” 许沅:“?” 严锐:“你现在让天上掉瓶水看看。” 许沅:“……”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她是我的(2) 她一百零一次后悔,不该和严锐耍嘴皮子,他总能有办法让她自食苦果。 严锐伸出手勾了勾,许沅立马怂了,她赶紧拿过手边的水,趁着没有更多人发现的时候递给他,严锐达到目的,轻哼了一声,走了。 许沅松了一大口气,幸好是运动会,大家各自的注意力都很分散。 她转过头,发现蒋诗怡还是一副尸体样,好笑地戳了戳她,“严锐走了,回神了。” 蒋诗怡一言难尽地看向她,“沅沅……” 刚刚你给严锐那瓶水,是你喝过的。 就在这时,她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个荒诞但又可能性极高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里,蒋诗怡猛地一激灵,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这两人?双学霸,地下情?她眼睛像个射灯一样亮起来,嗑到了!还是前排! 怪她把严锐看得太神圣,忘了神仙也会下凡的。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蒋诗怡兴奋地压低声音,“厉害了,姐妹,你和严锐,你们——” 她举起双手聚拢,对着啄了两下。 许沅无语,“不是你想的这样。” “我想得哪样啊?”蒋诗怡冲她坏笑,“放心,我真的保证不说,一个字都不说,谁都不说,那可是严锐啊,你赚大发了。” 许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蒋诗怡已经嗑得醉生梦死了,按照她对蒋诗怡的了解,这个时候越解释只会越像掩饰。 看台下,同样有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磊眼睁睁看着严锐上去,又拿了许沅的水下来,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那是一片惨白,旁边的人甚至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弃赛。 也不是说陈磊就觉得自己差很多,起码在发现严锐和许沅之间不对劲之前,他觉得自己是有很大机会的。 可现在,他不可遏制地开始动摇,毕竟对方是严锐。 严锐抛来一瓶新水,陈磊下意识接了。 严锐道:“没事吧?要是勉强就别跑了。” 陈磊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摇摇头,“我可以。” 严锐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广播里开始播放通知,让叁千米的运动员在起跑点就位,严锐懒得跟一堆人挤,远远地站在较后的位置,长跑和短跑不一样,起跑点的先后反而不那么重要。 枪声一响,众人齐齐冲了出去,严锐保持着自己的节奏,跑在中间的位置,他体力一向不错,最近一周又一直在跑步,所以跑得很轻松,两圈过后,大家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但严锐却始终感觉到有一道呼吸声和自己如影随形。 应该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他知道那是谁。 男生之间的较量有的时候也暗潮汹涌,你我都心知肚明为什么,不挑明,但却憋着一口气,硬要争出个好歹来。 严锐和陈磊一前一后保持着同样的节奏跑,第五圈的时候,严锐感觉后面的呼吸声乱了,于是他加快了脚步,甩开了后面的人。 看见他加速,看台上顿时又爆发出了欢呼声。 刘佳守在内圈,给严锐递水,严锐瞥了一眼,“不需要。” 他慢慢加速,逐渐赶超了其他运动员,其实操场中央还有其他项目在进行,长跑这种耗时长的到了后面反而没人关注,不过因为有了严锐的参与,还是吸引了很多目光。 许沅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严锐一圈圈经过,感觉自己也紧张起来。 身姿挺拔的少年上半身几乎已经湿透了,袖子被他挽到了肩膀上,露出一整条手臂,严锐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兼顾力量和美感,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晃眼睛了,连心里都湿漉漉的。 “严锐真的好帅啊。”身边的女生激动地跺着脚。 她在心里附和,真的,真的好帅啊,刘佳说得没错,她起初确实沉醉于严锐这副好看的皮囊。 有时她会感慨上帝在造人时真的不公平,对他偏爱的,他几乎倾其所有,他尽心尽力地雕刻着严锐,打磨了一个令人惊心动魄的作品,而她为之沉醉,为之俯首,为之铭记一生。 最后的结果出来,严锐跑了第叁名,前两名都是校队的。 他站在终点处慢走,陈磊跌跌撞撞地跑来了,几个同班的男生扶着他走了两步后就被他推开,严锐又抛了一瓶水给他。 陈磊盯着水看了半响,称赞道:“你很厉害。” 严锐笑了笑,“特意练了几天。”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陈磊看向看台那边,许沅已经不在栏杆上了,准确地说,当严锐跑到终点的时候,她就离开了。 对于她来说,这次叁千米的起点和终点,都只是个人。 从高一到现在,他默默喜欢了许沅一年多,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女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时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大敏感,也不在意,所以他也一直不敢太过猛烈地靠近她,害怕引起她的反感。 他以为许沅不会喜欢严锐这种性格乖张、特立独行的人,他以为她喜欢温柔一点的。 怪他太过犹豫错失良机。 可是真的很不甘心。 陈磊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里都是血腥味,他猛地灌了一口水,然后没头没脑地开口道:“我们公平竞争。” 他紧紧盯着严锐,他相信严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严锐轻轻地笑了笑,他手里的水还是从许沅那里拿来的那瓶,他眯了眯眼睛,找到了看台上的人,“其实你真的没必要报叁千米,我没有要和你争什么,你也没必要和我争。” 陈磊皱眉,“什么意思?” 严锐垂了垂眼,再撩起来时,眼底锋芒毕现,“因为没有公平竞争,她是我的。” 作话:感觉这不叫运动会,叫做男配女配受虐日 刘佳、陈磊:早知道读完初中就辍学去电子厂拧螺丝算了 我给你兜底(1)(100珠加更) 那天晚上,许沅有点不安,一想到第二天要跑50米接力,就觉得心里慌。 她的体育成绩真的不行,每学期体测她都过得很勉强,五十米根本跑不进10秒。她既担心自己跑不快,又担心接棒的时候掉棒,拖了班级后腿。 这导致她晚上的学习状态都不佳,甚至影响到了严锐。 终于,在她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后,严锐搁下了笔。 许沅没察觉到,她疑惑道:“你不做题了?” 严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想做了你。” 许沅:…… 他站起身,“出来。” 许沅满头雾水地跟着他走出去,看见严锐在厨房里翻了一会儿,最终找出了一根擀面杖。 “穿上鞋,我们去下面跑一下。” 许沅反应过来,严锐这是要帮她做赛前模拟。 小区里有一个小操场,严锐站在终点计时,让许沅拿着擀面杖跑一次。虽然是模拟,但一站在跑道上许沅就开始紧张。 她深吸了几口气,等严锐一声“跑”字落音,她拔腿就冲了出去,快到终点时,严锐朝她伸出手,许沅也赶紧把擀面杖举起来,往他手中递去。 十一点多,夜已经很深了,好在严锐站在路灯下,不妨碍她看清他的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两人快要交接时,严锐的手突然下移,同时身体侧了侧,揽着她的腰把她截停了。 因为惯性,许沅几乎是撞上了他的手臂,严锐的手横穿过她的小腹,贴着腰窝的凹陷,按在她的后背上,他用了点力,上衣在他的手中收紧,几乎严丝合缝,顿时,许沅腰眼就是一麻。 严锐的手臂硬邦邦的,充满力量感。 许沅站定后,他便若无其事地松开了。原本心跳还没这么激烈,但此刻却用力到仿佛要耗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一样。 严锐怕不是真的想做了她。 许沅按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气喘吁吁地问:“怎……怎么了?” 严锐看了一眼她的手,“你棒这么拿着,我怎么接?” 怎么拿?不就拿在手里就得了?许沅抬起手,有什么问题? 严锐无奈地把擀面杖往上抽了抽,“拿上下两端,这样交接的时候会比较容易。” “哦。”许沅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关心道:“时间多少?跑进10秒没?” 严锐表情微动,他难得迟疑了一下,几秒后才说道:“差不多吧。” 许沅不是很相信,她狠狠叹了口气,沮丧道:“你不用骗我,我心里有数,直接说好了。” 严锐低头看着她焦灼的眼睛,“13秒。” 许沅:??? 她难以置信地说道:“我以为顶多11秒!” 严锐嘲笑,“你真乐观。” “完了完了,接力赛是分秒必争,我要是掉链子了怎么办?!”许沅蹲下去捂着脸哀嚎。 “叁十个人,不差你这一两秒。” “我还怕掉棒。”许沅的声音从手里闷闷地传出来。 她一想到那个场面就紧张,人要是紧张,失败率就会直线上升。要知道50米接力是最后一个项目,到时候大家都会看。 “你先回去吧。”许沅道,“我自己在下面再练习会。” “呵,前几天我跑步的时候也没见你挪下腿跟出来,这会儿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用?” 严锐淡淡嘲讽,“与其今晚把自己练瘫,你还不如直接跟老师说你一夜之间致残了。” 许沅:…… 她深吸一口气,别气,算了,他是这样的。 “你走吧,别管我。”许沅闷头挥手,刚好摸到了他的小腿,便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 没推动,更没面子了。 过了半响,严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搞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个50米接力。” 你腿长一米八,一步比我叁步远,你当然不紧张! “你就当手里握着一根笔,在做一张试卷。” 你家水笔直径两厘米,试卷50米长? “行了,回去吧。”严锐轻轻地踢了踢她的脚,“明天排队的时候你注意数一下,做我的上一棒。” “嗯?”许沅终于从手臂里抬起头来,看向他。 这么看,严锐简直跟个巨人一样。 腿长一米八的严巨人表情还是那么冷淡,但他却顶着这样一张冷脸无可奈何道:“我给你兜底。” 作话:接下来还有的!等一等! 我给你兜底(2)(100珠加更) 50米接力是10个班一起跑,男女各15人,排成一列,分列两边,女生做第一棒,许沅慢吞吞地往下走,看见严锐站在了中间的位置,她赶紧数好位子,和中间的女生打了声招呼,插了进去。 枪声一响,操场上顿时就爆发出了巨大的加油声,接力的分数很高,排名一到八都有分,对班级总积分有很大的帮助。 很快就轮到了许沅,她擦了擦手心的汗,站在前面摆好姿势,对向的男生飞快地向她跑来,她看准接力棒猛地接住,带着利箭般的气势冲了出去,前面严锐等着接他,她只要什么都不想,跑到他身前就行。 想到此,许沅拼尽全力撩着腿,但可能是怕什么来什么,跑得太猛了,她有点收不住脚,整个人都处于要摔不摔之间。 关键时候,严锐接了她一把,拿过接力棒冲了出去。 刚刚跑的时候她余光看见自己落后了其他人几步,到终点时就慢了一些,严锐又扶了她一下,起跑就更慢了,但这会许沅再回头看,发现严锐已经把慢的那几秒都赶回来了。 许沅走出队伍,站在操场边缓劲。 他说话算话,真的给自己兜住了。 严锐交棒后也走到了人群后面站着,等着接力赛跑完,许沅心想,他刚刚力挽狂澜的样子,一定比平时更帅,他这样的男生,就应该光芒万丈,就应该活得张扬,不应该也不能有什么事情束缚住他,阻挠他光辉的前路。 她也不会允许有这种事发生。 想到此,许沅下了一个决定,她打开联系人列表,打了一个电话,没多久,电话接通。 她道:“周阿姨您好,我是许沅,还记得吗?” 打完电话后,第一波接力赛也结束了,看台上剩下的班级走下来,他们已经跑完的班级则往看台上走去。 刘佳跟在严锐身边,和他说着什么。 许沅有时候其实挺佩服她的,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严锐的喜欢,逮着机会就会努力靠近他,这份勇气足以让许沅高看她一眼。 接力赛结束后总结成绩,理科班20个班里,他们排第四,成绩不错,许沅松了口气,幸好没拖后腿,校长又公布了总成绩排名,做了运动会结束陈词,许沅就没怎么认真听了,他讲完后,各班直接解散回家。 许沅给严锐发了个消息,说家里有事她回家一趟,然后就急匆匆地往校门口跑。 严锐身高185,长这么高的好处就是当他想找什么人的时候,会很容易,他收到信息后,看着许沅穿过人群往前跑去,他边走边低头回了个消息,【什么事?】 那边没有回复,但严锐抬起头再找她时,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许沅出了校门就打了个车往市中心去,幸好跑得快,门口的出租车还比较富余,但周日比较堵车,所以她到时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一点。 周玉约在了一家甜品店见面,许沅在她对面坐下,道歉道:“不好意思,阿姨,有点堵车。” 作话:接下来还有! 我给你兜底(3)(100珠加更) “没事。”周玉笑着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跑这么急干什么,迟一点也没关系。”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阿姨请客。”周玉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许沅看了一眼,贵得离谱,一块小蛋糕就收60块,她摆摆手,“阿姨,我不吃。” “不吃怎么行,你肯定还没吃午饭。”周玉嗔怪地看着她,“我看着点了。” “真的不用——” “你就当帮阿姨吃了。”周玉说着已经点好了几样糕点,递给了服务员。 许沅阻止不了,只好感激道:“谢谢阿姨。” “别这么客气,沅沅,你愿意帮玲玲补习,就是帮了阿姨大忙了。”周玉笑道。 许沅微微瞪大眼睛,“阿姨你答应让我给玲玲做家教了?” “我为什么不答应?上次你给玲玲讲了七天课,回去她的成绩就好了很多。这两天她还和我说起你,说想你了。” 许沅不好意思地笑,“是玲玲自己聪明。” 周玉摆摆手,“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阿姨都知道。” “不过阿姨,我时间上确实没有那么充裕,因为要搞竞赛,我多上了一节晚自习,十点才下课,所以我只有周日有六个小时的时间,但晚上你可以把玲玲的作业都拍给我,如果她十点钟没有休息,我可以视频给她讲作业。” “没问题。”周玉爽快地答应道,“她也要上晚自习,下了课回家,吃饭洗澡折腾上一会,就没有十点钟搞完的时候。” 许沅放下心来,“那我们就定晚上10点15到11点15,周日下午1点到6点,您看行吗?” “行啊,不过这样安排时间,会不会耽误你的学习?”周玉担心道。 服务员端了糕点上来,周玉推了一大半给许沅。 许沅轻声道:“没关系,我安排得过来。” “那就好,那阿姨每个小时给你300块,你看可以吗?” 许沅惊愕地看着她,给初中生补习,没有给这么高价格的,她给周玉报的价格是每小时150,都算是高报了,她道:“太多了阿姨。” “不多,就这么定了。”周玉温柔地笑,“阿姨相信你值这么多钱。” 许沅木讷地张了张嘴,有点说不出话来,她对人的善意一向有点无所适从。 “是不是想问阿姨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周玉看出来了。 许沅点点头。 周玉笑了笑,突然伸出手捏了捏许沅的脸,“当然是因为你招人疼呀!” “阿姨是成年人,成年人能看到的东西比你们孩子要多,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就应该被宠着。” “阿姨……”许沅的鼻头突然有点酸,她赶紧低下头,塞了一口糕点在嘴里。 在周玉身上,她好像感受到了母爱,已经很久没有年长女性对她这么好了。 周玉给她递了一张纸,笑问道:“好吃吗?” 许沅擦了擦眼泪,又感激又感动,幸好周玉没问她为什么哭,或者劝她别哭了,否则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周玉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又很睿智的女性。 “好吃。”许沅奋力压下了喉头的哽咽。 她们都没再说话,周玉怀孕了,胃口不好,许沅吃东西的时候,她就在对面满足地看着,好像看她吃东西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不过,你之前不是说不想接补习吗?怎么又改主意了?”周玉问。 许沅当时正在吃一个玫瑰冰粉,冰粉的凉滑以及玫瑰的香甜混合在一起,让人心里甜滋滋的,午后的疲惫也因此一扫而空。 越是拥有得少的人,面临取舍的时候就越多,她得不断在一个个选择中,确定什么才是她想留下的。 之前不接是因为她想要专心学习,她的计划表排得太满了,没有一丝丝空隙留给其他的事,但现在不同了,如果她和严锐的人生中注定充满着太多的无可奈何和身不由己,她会选择和严锐一起扛,竞赛和严锐放在同一个天平上,前者毫无重量。 她并不是如刘佳所说,无法给严锐提供帮助,她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什么。 许沅声音很轻,但却超乎寻常地坚定,她回答道:“因为我想给一个人兜底。” 作话:200收加更还在路上!!! 你从来不争取吗?(1) 两人聊完时还不到两点半。 “你接下来有事吗?要不要去阿姨家里玩玩?下午开始补习也可以,阿姨给你算钱。”周玉邀请她。 “谢谢阿姨,但我待会儿还有事。” 许沅想到接下来要办的事,有点头疼,之前住到严锐家里时,是说暂时借住,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但因为种种原因……总之她下意识忘记了这回事,严锐也没提过,但现在她不得不重新开始忙活租房,因为她不能让严锐知道自己接了家教,否则他肯定会让她推掉的。 竞赛的时间前不久定下来了,数学考试在前,物理考试在后,分别是27号和28号。许沅打算给玲玲补习一个月,给自己还留几天准备竞赛的时间。 和周玉分开后,她马不停蹄地就赶去看房子,因为只租一个月,所以贵点也没关系,价格放宽后,可选择的余地就变多了,房子也比想象中好很多。 许沅只看了一家,是个地上车库改装的房子,离学校不远,和她家还是同一个方向,只是要多走十分钟,地方虽然不大,但什么都有,她检查了空调冰箱厨房等等地方,发现都没问题后,便爽快地签好了合同,和房东约好今晚就搬进来。 她雷厉风行地办好这些事,时间还不到四点,效率高得离谱,拿到钥匙的那一刻,许沅才终于松懈下来喘口气。 太赶了,好在目前都很顺利。 剩下唯一的难题,就是从严锐家搬出来。 想到严锐,她突然想起来信息还没回,她打开手机犹豫了片刻,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只要她随便编个家里的理由,严锐都会信的,他不会追问她。 但…… 算了,先回去再说。 前两天好像是夏天最后的一点余热,到了今天下午,天色居然有点阴,看着是要降温了。想想如果她不搬走,接下来也会比较尴尬,因为严锐家真的没有多余的东西,连棉被都只有一床,沅南降起温来能骤降十几度,到时候肯定不能再打地铺,如果不多买几床被子,那两个人怎么睡? 总不能睡一张床吧,许沅有些茫然地想。 回到家中,客厅里没人,许沅直接走进卧室,严锐一如既往地在学习,专注又认真。 听见动静,他手一顿,侧头看向她,“家里怎么了吗?” 其实有的时候,许沅会觉得严锐对她家里的事情一清二楚,知道她是什么处境,所以在她家里出问题时,他好像会格外在意一些。 虽然也像是随口一问,但语气会更重。 她尽量用一种轻松的、随意的语气说道:“还是我妈生病的事,她希望我可以搬回去照顾她。” 严锐没吭声,半响,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他抽烟的时候会有种厌世的感觉,但人在朦胧的烟雾中,一双眼睛却又反差地清明。 他淡淡道:“十点钟回去,照顾她什么?” 许沅紧抿着嘴,是好像有点牵强。 犹豫片刻,她说:“也不是想让我做什么,就是每天都想看我一眼,可能心情会好很多。” 严锐翘起嘴角讽笑,“那你贴张人民币在墙上,她每天看见,不比看见你开心?” 作话:剩下的可能要凌晨了!大家等不到的可以明天起来看!QAQ 你从来不争取吗?(2) 你是我妈吗?你帮我妈做主?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本来就心虚,这会儿又呕又心虚。 但严锐跟她相比好像情绪更不对一些,他捏了捏眉心,整个人都陷进了椅子里,青色的烟雾包裹着他,仿佛包裹着一团谜。 许沅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咽了口口水,提议道:“严锐,不如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当抵这段时间的房钱?” 严锐不吭声。 可能是烟堵嗓子眼了? 烟慢慢飘过来,许沅觉得有些呛,咳嗽了两声,严锐看了她一眼,把剩下一点按在了可乐罐上,然后严大爷终于开了尊口,他说:“那不得吃个满汉全席?” 情绪好像对一点了。 许沅心里轻松了一点,无语地呛他,“你家是皇宫吗?住着这么贵。” 严锐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站起身来,走出门去,许沅知道他这是松口了,赶忙跟上他。 “我请不起满汉全席,但可以吃个平替。”许沅卖关子。 严锐瞥她一眼,“麻辣烫?” 许沅:“……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严锐嗤笑一声,“下次没地方去,你卷张席子睡大街,保证一碗麻辣烫的钱都不用花。” 许沅心道我扣扣搜搜是为谁!还不是为某些冤种还债! 不然我现在就定个江景房,我自拍八百张发给你看看什么叫做舒服! 她走在严锐身后,无声地叽叽歪歪。 两人下了楼,还没走出小区,许沅就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娇弱的身影等在寒风中。见许沅和严锐并肩走来,娇弱的小花摇摇欲坠。 许沅心里有个预感,今天的麻辣烫怕是吃不了了,想到此,她落后了半步。 走到跟前,刘佳笑着先和严锐打了个招呼,然后过了几秒,等许沅把那半步赶上来后,她才看像是才看见一样对着许沅道,“啊,许沅你也在啊。” 惊讶的表情恰到好处,表演一如既往地稳。 许沅心道幸好自己多少有90斤,否则刘佳怕不是以为严锐带了个平面的人形立板出门。 她落后了半步,又不是落后了半年。 她笑了笑没说话,也是难为刘佳了,在她说完那五百万后,居然还能对着她笑出来。而且明明看见她和严锐一起从小区出来,人家居然问都不问,就跟压根不在乎一样。 许沅不免暗衬,牛啊…… 和许沅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后,刘佳仰头看着严锐,笑盈盈地说道:“严锐,一起吃晚饭吗?有点事情和你说。” 严锐没有直接拒绝,“可以改天吗?” 刘佳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改天就要到下周了呀。” 严锐皱了皱眉,神情冷下去。 他没有直接拒绝,应该就是为了赚钱的事吧?他目前比较为难的事就只有这一件了。风有点大了,叁人杵在原地就那么吹着,很傻。 许沅主动说道:“要不你和刘佳去吃晚饭吧?我们下次再吃。” 刘佳赶紧殷切地再次邀请,“我知道新开了一家牛排店,我请客。” 严锐思考半响,“一起去?” 不不不不不,许沅头猛地摇起来,她往后退了半步,“你们去吃吧,我没事。” 严锐又看了她一会,许沅在心底叹气,她是真的不想严锐为难,她又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人,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被刘佳截胡了,吃麻辣烫也是临时起意而已,不吃也没关系,她冲严锐挥挥手,“太冷了,我回了。” 转身的一瞬间,严锐道:“那你等我回来再说。” 是说搬走的事? 许沅说好,拢着外套往回疾走了两步,然后她嫌太慢了,又跑起来,等她跑得够远了回头再看,小区门口已经没有严锐和刘佳的身影了。 作话:周末也要愉快呀,大家! 你从来不争取吗?(3) 回了家,许沅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可能是冷风吹久了,她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点僵,她搓了搓脸,回房间准备收东西,但走到门口往里扫了一眼,又觉得没有什么好收的,行李箱摊在地上,里面的很多衣服都还没有机会拿出来,只要把阳台上晾的衣服收一收,把洗漱用品拿上,就可以走了。 简单得要命。 这样一想,她突然有些难过,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要怎么样,才能在一个地方留下自己痕迹?深刻一点,不要那么轻易就被抹去,最好深入骨髓,经历刀削斧砍,都能历久弥新。 她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然后沉默着收好东西,提上箱子关上门离开。 一顿饭哪有那么快吃完,等他回来就没时间搬家了。 但其实严锐这次吃得真的很快,半个小时,他就回来了,可等他叁两步冲上楼打开门,却看见已经人去楼空,只有阳台上几件漏收的衣服在风中飘摇。 严锐紧抿着唇,用力捏着手里的手机,单薄的皮肤下青筋凸起,分外嶙峋,也分外孤独。 沉默许久后,他回到房间,把地铺放回床上,接着做之前没做完的题。 之后的许多天里,他们俩谁都没提这件事,在学校该怎么讨论题目就怎么讨论题目,下了晚自习还是结伴走到路口,说声再见然后分别,只是再也没有说过多余的事。 许沅一边要学习一边要做家教,睡觉时间无限推迟,白天课间基本倒头就睡,清醒的时候多半也是在马不停蹄地做题,严锐跟她状态应该差不太多,她不大确定,因为忙起来确实没有那么多精力留意。 她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逃避,虽然具体逃避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蒋诗怡,某个午饭时间,蒋诗怡终于逮着机会来问许沅,她像是憋了很久了,上来就是重点:“沅沅,老实说,你和严锐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算不上吧?他们之间不是挺平和的? 她摇摇头,“没有。” “怎么可能!”蒋诗怡惊呼,“没吵架你们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 紧张吗?哪里? 许沅神情茫然。 蒋诗怡恨恨地戳着她的头,“你每天除了睡就是学,严锐除了学就是睡,你们俩像是在比着往死里卷知道吗?而且严锐最近真的很冻人,他就没笑过,你知道他那张冷脸,持续叁天不笑,我就觉得世界冷得要末日了你懂不懂,就这你还告诉我没吵架?” 许沅持续茫然,有吗? 眼看蒋诗怡都要暴走了,她终于找回点状态,问道:“严锐最近不对劲吗?” 蒋诗怡重重点头,“他最近像殡仪馆里刚解冻的尸体。” 许沅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跟她有关系吗?是因为她搬走了?不至于吧……她也不是没打招呼,只是没等他而已,她越想越心虚。 蒋诗怡认真道:“你是不是想到点什么,但是又觉得不确定?” 许沅犹疑地点头。 蒋诗怡握住她的双手,真诚地眨着大眼睛,“告诉我,我帮你分析一下。” 许沅犹豫了一会,在蒋诗怡的大眼睛攻势下,把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当然她隐瞒了她和严锐一起住的事情,只说刘佳截胡了。 蒋诗怡听完恨铁不成钢地指责许沅,“我要是严锐,我也生气。” 许沅一脸懵,“为什么?” “你居然还问为什么?!”蒋诗怡猛按自己的人中,“你当时为什么要让严锐去和刘佳吃饭?不是你们先约好的吗?你怎么想的?” “虽然是我们先约好的,但我觉得他们有事聊,那就让他们先聊嘛,这样不是皆大欢喜?严锐也不用为难,不是吗?” 她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如果妈妈为难,她让步就好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错了。”蒋诗怡连连摆头,“你这样,就显得很无所谓知道吧,就显得你不在乎。”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沅皱着眉,试图给蒋诗怡解释清楚,“我只是觉得严锐是更倾向于去和刘佳聊的,所以我为了不让他为难,选择了让我们都比较舒服的处理方式。” 蒋诗怡脸皱成了一团,她想了好一会,“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是我的话,我会争取一下,最不济,我也要跟着去。” “为什么?”许沅不解。 “因为恋爱就是这样啊,不能退让,不是你觉得自己让步了,就皆大欢喜了,沅沅,你不能遇到什么事情,第一个想法是退让,是为别人着想,你这样不觉得委屈吗?” 许沅怔住了。 她只是习惯了这样的思考方式,不让喜欢的人为难。 蒋诗怡像是终于找到了症结一样,苦口婆心道:“沅沅,做人要自私一点,谈恋爱不是比谁大度的,你要小气,你都不会为自己争取的吗?” 她好像真的不会。 许沅想她委屈吗?好像是有点,否则她最近也不会一直觉得堵得慌,只是她也习惯了咽下委屈,不表现出来,所以对这种情感也比较迟钝。 蒋诗怡叹气,“你贴心过了头了,还是找个机会和严锐说清楚吧。” 许沅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和严锐不是那个关系,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严锐他,是在因为自己退让而生气吗? 为什么?明明她以前每一次让步,最后的结果都是皆大欢喜。 她问出了口,蒋诗怡板着她的肩膀,严肃问,“真的皆大欢喜吗?你真的开心吗?” 许沅愣了许久,没有,她不开心,她也想耍赖留下严锐,她只是藏起了这种心思。 “是吧,你也不开心,你可以小气一点的,沅沅。”蒋诗怡说出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这个世界没有要求谁一定要永远大度的,包括神,何况你只是个人,我们这个年纪,就是要喜怒哀乐都分明。”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请你务必为自己争取一下。” “不想让他去,就别管什么大局,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的,贴心的孩子都饿死了。” 蒋诗怡看着她的眼睛,“成年人才顾全大局,咱们孩子就得任性!” 许沅狠狠震惊了。 作话:总算是把加更写完了!勤劳如我!今天还有该有的日常更新,随机掉落!写着写着开始心疼沅沅,咱们不要贴心,得争取,得会哭! 不后悔(1) 十一月中旬的一个周天,许沅在周玉家给玲玲讲完了最后一次课,时间还不到两点。 玲玲问:“姐姐,你明天晚上就不给我讲课了吗?” “对呀,姐姐自己也要去考试了。”许沅笑着道。 玲玲有些失望和忐忑,“我自己学不知道能不能学好。” “没事的。”许沅鼓励她,“你按照我教你的办法学,上课好好听讲,一定能学好的。” “嗯嗯。” 周玉留许沅在家里吃饭,保姆还在做,玲玲写完了作业,小声地和许沅聊学校里的事,情窦初开又有表达欲的年纪,有太多旖旎的心事想说。 她说:“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不要和我妈妈说。” 看她的表情,许沅心里就有了数,她好笑地答应,“好,我不告诉她。” 于是玲玲开心地凑近她,“学校里有个男同学说他喜欢我。” “哦?然后呢?”许沅挑挑眉,“你喜欢他吗?” 玲玲苦恼地皱着脸,故作深沉道:“还行吧,但我觉得我们年纪还太小了。” 初一,才11、2岁,真的很小。 听着有种过家家的单纯感。 许沅笑道:“是呀,你们还太小了。” 玲玲眨眨眼,“所以姐姐也觉得我不应该答应他吗?” 许沅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就糊弄她,她思考了片刻,认真道:“姐姐觉得你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习为主,等你们长大了,思想成熟了再考虑这件事。” 玲玲露出疑惑的表情,半响后,她问:“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许沅点点头。 “那你们在一起了吗?”玲玲眼睛一亮。 许沅觉得好笑,她感觉如果自己说是,玲玲下一秒就会答应那个追求她的男同学,小女生心性不成熟,总是会下意识模仿身边的人。 所以她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玲玲纳闷,“是因为他不喜欢你吗?” 许沅凭空被口水给呛得咳嗽起来,有点扎心啊。 严锐喜欢她吗?许沅不知道,毕竟人生最大的错觉,是他喜欢我。 她认真想了想,“是因为他太耀眼了,所以姐姐觉得,我还需要变得更好一点。” 玲玲似懂非懂,她这个年纪估计很难理解这么复杂的事。 吃完饭,周玉给许沅结账,一共教了38个小时,周玉按照40的整数给许沅算了,给了她一万二。 许沅又被感动地说不出话来,她觉得周玉简直是在以扶贫的方式在帮她。她没有推辞,因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大概了解了周玉这个人,她决心要给,许沅肯定推辞不掉,她只得心里下了决定,下周再多帮玲玲讲讲作业。 出了周家,许沅立马联系了列表里躺了许久的一个人,赵金的爸爸赵德保。 对方还记得他,一听许沅要约见面,还以为是赵金又砸窗户了。 赵德保表示自己在工地干活,要见面得晚上,许沅哪有那么多时间等他,问到了地址便打了个车直接过去。 那个地方正在建楼盘,赵德保听说她在外面等,请了个小假就出来了。 作话:扶我起来,我还能再写一万字! 不后悔(2) “小姑娘,什么事这么急,非得现在说?”赵德保不满道,“我现在正工作,这么一耽误,又少十几块工时费。” 许沅直接道:“严锐欠你钱吧?” 赵德保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说他现在还欠你多少?” 赵德保说:“国庆后还了五千,前不久又给了一万,现在还差一万八左右吧。” 许沅估算了一下,差不多也是这个数,毕竟时间实在有限。 “剩下的一万八,我帮他还了,你把他的身份证、户口页、欠条都还给他。” 赵德保的脸晒得漆黑,这让他的表情呈现得很不明显,但现在,他显然狠狠怔住了,过了半响,他才开口道:“小姑娘,这事不好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许沅每个字都咬得很沉稳,很认真,让人莫名相信她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思考,以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做出的决定。 赵德保思考片刻,“如果你真的能还上一万八,我保证立刻还他东西。” “行,那你现在去请假,你把东西拿来,我就把钱给你。” 赵德保就住旁边的临时房屋,在许沅的要求下,他给严锐发了一条信息,没有说钱已经还清的事,而是说暂时还这么多就够了,剩下的可以等他比赛完回来再说,并表示身份证和户口页,都已经用快递给他寄回去了。 这是许沅仔细考虑过的方案,她不想让严锐知道她帮他还了钱,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有时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想露怯,不想示弱,所以严锐哪怕面临着不能去考试的后果,也没有张口往亲戚朋友要过一分钱。 许沅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可怜他,是在施舍他,更不想让严锐知道她为了赚钱放弃了什么,为了做家教,许沅挪用了物理的学习时间,等于已经放弃了物理考试。 如果严锐知道了,她都不敢想他会有多生气。 许沅拿回了欠条,又以赵德保的名义寄出了身份证和户口页,做完这一切,严锐也回复了信息,他说谢谢叔,看样子是没有起疑。 许沅松了口气,“谢谢叔叔了,麻烦别告诉他我帮他还了钱的事情。” 赵德保抽着烟,上下打量着她,“那要是考完了他还给我还钱怎么办?” 许沅说:“那就只好请叔叔再联系我,把钱还给我。” 赵德保说:“不怕我不还吗?” 许沅扬扬手上赵德保写下的收据,镇定道:“那叔叔我们就只能派出所见了。” 赵德保咂嘴,“你这个小姑娘和严锐那小子一样厉害。” 许沅笑了笑,不可置否。 办完了事情,许沅一身轻松,她把欠条撕成了碎片,几乎想吃下去。 虽然还有十几天就要考竞赛了,而她的物理进度停留在一半,但管他呢,人在学生时代,总得干点出格的事情吧?总得干点八十岁回忆起来,还觉得有些轰烈的事吧? 将来有一天,她给孙子讲故事,也能很骄傲地说,你奶奶年轻的时候,为了一个人放弃了物理竞赛,有点傻,但是不后悔。 同城快递速度很感人,收到信息后的一个小时,严锐就收到了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页,有了这两样东西,起码考试是没有问题了。 他窝在椅子里,左手边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赵德保的短信,右手边是快递,他人在面无表情地抽烟,如果许沅在场,那她一定能看出来,此刻严锐在思考。 过了一会,他似乎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把东西一收,拿出试卷做题去了。 作话:再扶我一次,还能写九千字 不后悔(3) 没两天,学校就组织了最后一次竞赛小测,数学许沅倒是得心应手地做完了,但物理确实就做得磕磕绊绊,一大半都不会做,偏偏严锐就坐在旁边,所以她还不能空着,得假装自己会做,最后收卷时,她自己都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她觉得头疼,但老师改到她的卷子肯定会更头疼,上次物理小测的成绩,许沅就不理想,这次估计算得上是差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成绩一出来,老林就来找她了,当时是早餐时间,她趴在桌上补觉,老林敲她的桌子,她抬起眼看见老林严肃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 说实话,她一直以来都名列前茅,还是头一回因为成绩下滑被老师找去谈话,心里有点心虚,也很忐忑。起身时她看了眼严锐,他没睡,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两人都下了楼,严锐才抬起眼往那边看去,脸色很沉。 办公室里,老林拿着她的物理试卷哗啦哗啦地抖,抖出了难以置信,抖出了失望,抖得许沅胃一阵阵疼,“许沅啊,你知道吗?这张卷子到我手上的时候,我看见分数都以为我老花了,你看看自己错了多少,眼看就要考试了,你怎么会考出这个分数?” 许沅瞥了一眼,满目飘红,惨不忍睹,她缩了缩脖子,没吭声。 “说说吧,怎么回事?” 老林急得口干舌燥,他喝了一口温水润嗓子,询问道,“是不是时间安排不过来?” 许沅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老林叹了口气,“之前就跟你说过,学不过来就和我说,现在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看……唉。” 许沅低着头道歉,“对不起老师。” 老林见她一副可怜样,也不好意思训太狠,他放缓语气道:“今天叫你来也不是想训你,就是想了解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好在只是物理有点差,数学你考得还是不错,保一头也可以了。马上就要报名了,你看你是不是索性别报物理了?” “别!”许沅赶忙说道,“物理也报。” 如果不报了,严锐不就发现了? 老林皱眉哼了一声,“还报什么报?想去省里丢人?这件事不是你想去考就去考的,学校也有学校的考虑,本来一开始我就不赞同你考两科,时间太紧了,哪有精力顾得过来,这下刚好,就报数学一科,接下来的时间,你就专攻数学,能拿一个奖回来,也是可以的。” 许沅被老林训得面红耳赤,羞愧不已。老林又说了一会,让她好好学习,有困难找老师,许沅不敢造次,安安静静低着头,态度放得很端正。见她知道错了,老林也不说了,把卷子给她让她带回去。 许沅小声问道:“这次的成绩会公布吗?” 老林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会儿怕丢人了?” 许沅摸摸鼻子。 老林道:“不会公布,你们自己知道什么情况,心里有数就行。” 许沅松了一口气,她退出办公室,把试卷折了折,藏进衣服里带进教室。 见她回来,严锐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半响,伸长了腿踢她,“试卷发了吧?都给我看看。” 许沅心里一惊,她转头,装傻,“啊?” “试卷,拿来。”严锐伸出手。 许沅感觉自己后脖子有点凉,好像有把刀搁着,如果她答得不好,就会被剌一道要命的口子。 “没发。”许沅赶紧道。 “没发?”严锐意味深长地重复。 “对!”许沅硬着头皮点头,“还没给我。” “那老林找你干什么?”严锐靠在椅子上,一双眼睛从下往上抬,目光凌厉地盯着她的脸。 他姿态越轻松许沅越紧张,许沅咽了口口水,下意识掩了掩外套,试卷还在外套里,没来得及拿出来,“就随便聊聊。” 严锐看着她的小动作,沉默了一会,然后他突然道:“你跟我来杂物间一下。” “干什么?”许沅警惕地往后缩了缩,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睡着,杂物间里可想而知也不会有人,什么事情在教室不能说,非得去杂物间说? “你来就知道了。”严锐站起身,但却没有走,俨然一副等许沅一起去的样子,让许沅想偷偷把试卷拿出来都没机会。 许沅心中忐忑不已,她和严锐这段时间的关系是比较奇怪,上次蒋诗怡说让她来解释她也没来,不会严锐实在是气得受不了了,想找个借口修理她吧???一想到会被装进垃圾桶什么的,就一阵胆寒啊…… 许沅头皮发麻,她猛地摆了摆头,无声地抗议。 见她这样,严锐突然笑了,他左手插着腰,右手将刘海往后掀了掀,露出气势逼人的眼睛,许沅看得心惊胆战。 干嘛啊你,说话就说话,好好的掀什么头发? 持靓行凶吗?! 严锐淡淡道:“我抱你去,和你自己走着去,选一个。” 作话:别扶了,我先躺一会,等肾宝到了我保保肾先 他生气了(1) 严锐说得出就做得出。 许沅猛地立起来,跟严锐一前一后往杂物间走,坐在后排的好处这会儿显现出来了,只要不回头看,不会有人发现他俩进了杂物间。 严锐后脚进了门,立马就把门给关上了。 门锁轻轻地“咔”了一声,许沅心里一抖,幸好不是早上五六点,杂物间敞了会,里面味道倒不是很难闻。 空间越小,严锐带来的压迫感越强,许沅退都没地方退,总不能坐在垃圾桶里,所以她只能尽力把自己贴在墙上,希望自己薄一点,再薄一点。 她结结巴巴地小声问:“有什么事要在杂物间说?” 严锐和她保持着半米的距离,面无表情,语气强势:“试卷,拿来。” 许沅腹诽,她又不是偷试卷的! 她想着自己那个惨不忍睹的分数,在被严锐逼死和被严锐挤兑死之间,左右横跳,不给,今天可能难出这个门,但给了,严锐肯定会骂死她。算了,她就咬定了没发,他还能怎么逼她?想到此,许沅挺了挺胸,硬着头皮道:“真的没发。” 严锐冷笑,“真的没发?” 说话就说话,别靠近! 许沅从尾椎骨麻到了脑壳顶,惦着脚尖贴墙。 严锐终于没了耐心,他往前一步,一只手钳制住许沅的两只手腕,握着往上一举,贴在墙上按着,控制住,膝盖微微弯了弯抵住了许沅乱动的双腿。 许沅小声惊呼,“你干嘛啊!” 她看了一眼门锁,杂物间没法反锁的,现在随便来个人开门,就完蛋了,许沅的心脏顿时就开始超速工作。 严锐不为所动,空出来的那只手拉开许沅外套的拉链,拿出了里面的试卷。试卷到手后严锐放开了她,兀自展开看了起来。 许沅心惊肉跳,顾不上试卷,先往旁边横跨了一大步,和严锐保持距离。这人做事不看场合的吗?她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手按在门锁上,时刻打算逃跑。 严锐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把四面试卷都翻完了,许沅紧抿着嘴,心里越来越没底,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特别害怕严锐发现她成绩退步,老林顶多训她两句,然后让她好好学,严锐不一样,他能让人死。 就像现在,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已经足够让人窒息了。 空气呢,求求了,给她一点空气。 许沅屏气凝神,等着严锐开口。 严锐冷冷地看着她,先“呵”了一声。 许沅倒吸一口凉气,像是听见了丧葬曲的前奏。 “是班级第一的位置太高了,你坐着不舒服了吗?” 许沅:“……” “冬季大甩卖的时候,都不会打这么大的折,我以为你这个月日夜颠倒,是在学习,但原来不是。”严锐慢条斯理地说,越说越惊悚。 “所以你这个月都在干什么?是去沅南一小回炉再造了吗?” 许沅心虚地躲闪。 她不说话严锐也不说,气氛越来越沉重,她觉得严锐的耐心快要耗尽了,他面若冰霜,他们进杂物间也过去挺久了,再不出去该被人发现了。 她想了想,道:“考完了我告诉你。” “现在不能说?” 许沅摇摇头。 严锐摸了摸口袋,好像是想抽烟,但估计是没带,顿了一下后,他有些烦躁地皱眉道:“物理考试怎么办?” “老林说我就不考物理了,只考数学。”许沅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补充道,“其实我之前没学过竞赛,一次搞两科本来就挺吃力的,只考一科也好,比较稳妥。” 所以能不能先把这件事揭过去…… 严锐垂着眼沉默,半响后,他道:“你自己想好了就行,考完了也不用解释。” 说完他把试卷还给许沅,打开门走了出去。 许沅在原地愣了蛮久,直到打扫卫生的同学来杂物间拿扫把,她才回过神。 完了,完了,严锐从来没有用过那种硬邦邦的语气和她说话,他生气了,而且气疯了。 但他为什么生气?啊啊啊啊!他还能再喜怒无常一点吗?她考这么差最难过的不应该是她吗?严锐不安慰她就算了,居然还生气了?! 严锐这个气,还气了蛮长时间的,许沅主动哄了他两回,被阴阳怪气地怼了回来,呛得她怀疑人生,她又郁闷又憋屈,恨不得直接告诉严锐得了,让他跪下认错, 但她不能,就算说了严锐也不会认错,于是她更憋屈了。 作话:一口肾宝一个字,闷头再肝一整天 他生气了(2) 周六的时候,刘佳在教室邀请大家周日一起去唱歌,说是要生日了,问到严锐的时候,他没拒绝也没答应,那就是要去了。可能是因为被刘佳爸爸资助的原因,严锐大多数时候,会给刘佳一点面子,再加上不用赚钱了,时间充裕了点,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许沅正这么想着,刘佳问到了她,“许沅也一起来吧?” 她下意识就想拒绝,但就在这时,她蓦地想起了蒋诗怡说过的话,她得争取。 蒋诗怡疯狂给她使眼色。 于是许沅笑了笑,“好啊,我去。” 刘佳愣了一下,才重新挂起笑容,然后邀请别人去了。 蒋诗怡冲她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许沅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严锐,人家面无表情地做题,半个眼神都没分过来,于是她长叹了一口气,严锐生气的第四天,状态:像个没感情的假人。 周日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往KTV去,刘佳包了个大包厢,十几个人一拥而入,顿时包房里就挤挤攘攘的。 许沅因为平时醉心于学习,所以跟班上同学来往比较少,但她长得乖巧,成绩又好,在同学里人气很高,见她终于参与了集体活动,大家都很积极地找她聊天,许沅平时只是不爱社交,并不惧怕社交,见大家都很热情,她便也放开了回应,很快,包厢里的气氛就热起来。 严锐在沙发的另一头坐着,没什么表情,但也不冷,其实跟严锐聊过天的人都知道,严锐只是习惯性冷脸,他不会主动找话题和你聊天,但只要你找他搭话,他一般都会说两句,是个冷清但不孤傲的人,也不难相处,找他问题目的话,他甚至可以说很耐心。 班上男生跟他处得都挺好的,平时有什么打球的活动也会叫一叫严锐,只是他去得比较少,班上女生都不大好意思找他说话,但今天气氛比较好,所以女生们也都含羞带怯地找他聊了几句。 在他周围,气氛会更不一样些,热烈中带着点令人脸红心跳的旖旎。 蒋诗怡性格活泼,平时人缘就好,一进包厢她便拿着话筒唱起了歌,像鱼入海般快乐自在。连唱叁首下来,她兴奋得脸色通红。 她坐到许沅身边来,见她眼神时不时看向严锐,便撺掇她坐到那边去,许沅连连摆手,但蒋诗怡俨然已经嗨了,硬是把许沅拉起来,横跨了整个包厢,把她按在严锐身边坐下。 平时看见严锐,她像个鹌鹑一样乖巧,此刻却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蒋诗怡凑到严锐跟前大声道:“沅沅有事找你。” 许沅想着他俩还冷战呢,严锐未必愿意理他,事实上,他确实也没说什么,但却默默给许沅让出了一小块位置,于是许沅只好坐下来,否则她相信严锐能气到死。 包厢里昏暗的灯光下,严锐的神色晦暗不明,但这不影响他那极具攻击力和侵略性的气场,许沅有些纳闷,明明她在那边坐着的时候,感觉严锐挺温和的,怎么她一坐过来,他就变了。 看人下菜碟也下得太明显了。 做人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啊?严锐。 你丫怕不是个冰箱转世的。 现在是个男生在唱歌,歌声称得上是鬼哭狼嚎,许沅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表情认真地听,仿佛他唱的是什么天籁。 僵了僵了,腰疼腿也疼,真的是活受罪。 她稍微挪了挪,想着活动一下手脚,但大家坐得太拥挤了,她一动,就擦到严锐的大腿。 于是她只好悲愤地保持原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锐突然凑近她耳边,“你有什么事?” 气息很近,又痒又挠心。 没办法,包厢里太吵了,不挨近了说根本听不清。 她能有什么事?就算真有事你凑这么近,我也给忘到九霄云外了,许沅趁机动了动。 沉吟片刻,她转头问:“你买礼物了吗?” 严锐摇头,“没有。” “我也没有。” 他俩都是来白嫖的。 又沉默了一会,许沅实在是坐不住了,瞧着有人吆喝下一首有没有人唱,许沅赶紧站起来说她唱。 就算在众目睽睽下跑音,也比坐在严锐身边受难强。 等她心不在焉地把一首歌唱完,回头看,发现严锐居然已经不在沙发上了。她愣了愣,同学们却又起哄着让她唱下一首,许沅被赶鸭子上架,只好接着唱下去。 包厢外,严锐跟着刘佳进入了旁边的小包厢,里面没有人,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硕大的蛋糕。 严锐看了一眼,问:“找我什么事?” 作话:让我猜猜,这章发出去的时候,我的猪猪到200了吗? 我和她没有不清不楚,我们很清楚(1) 刘佳今天穿了一条仙气飘飘的小白裙,下课后她特意回家换的,她挽了挽耳边的头发,忐忑地问道:“严锐,你有没有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严锐低头看,刘佳的脸红彤彤的,脸上的神情他很熟悉,她对他有所期待。 “没有。”严锐道。 “啊……”刘佳愣住了,但很快她掩饰了一下,她嘟起嘴,连表达不满都控制在一个合理的分寸内,生怕惹恼了严锐,“你怎么这样……不过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之后记得补给我。” 严锐没应声,气氛沉下去,刘佳独自笑了会,但奈何严锐完全不接茬,独角戏演得确实难堪,于是她也笑不下去了。 本来就不算好的气氛几乎僵硬起来。 严锐又没什么感情地问了一次:“你找我有事吗?” 好像如果刘佳说没事,他转身就要走了。 刘佳神情失望,却又不敢埋怨他的冷漠,她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担心道:“就快考试了,你钱赚够了吗?” “这跟你没有关系。” 刘佳被他撇清关系的话刺痛了,她皱起好看的眉毛,委屈道:“有关系啊,如果你没赚够,我可以给……借给你。” “不需要。”严锐冷淡道。 刘佳捂着胸口,缓了缓,“严锐,你别这么固执嘛,考试比较重要不是吗?我借给你,你以后有钱了还给我就行。” 瞧着把人呕狠了,严锐安静了片刻,提起还钱,他难免就会想起一些令人生气的事,情绪也更加冷淡:“已经够了,所以不需要借了。” “够了?”刘佳微微瞪大眼睛,惊住了,严锐家教能赚多少她是清楚的,怎么可能够了,怎么算都差一两万吧?她心里想着严锐这是骗她的还是真的够了。 刘佳试探:“你找别人借了吗?” “没有。”严锐简短道。 刘佳蹙眉,她不信,“那怎么可能够,严锐你是不是不想接受我的帮助?你能接受我爸爸的资助,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帮助?” “这是两码事。”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我就走了。” 他说得干脆果断,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就差把拒绝两个字写脸上了。 喜欢的人这种态度,刘佳心里很不好过,她清楚地感觉到严锐的冷淡,以前她没觉得有什么,她以为严锐就是这种性格,但见过他怎么对许沅之后,她才知道严锐也有不冷淡的时候,只是那一面不会给她看。 她又嫉妒又羡慕,脸上青白交错,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有些话再不说出口,也许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原本她也是打算今天和他说清楚的,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迫不及待地开口:“我喜欢你!严锐。” 话一旦开了头,后面的就说得顺理成章,刘佳一鼓作气。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我今天过生日,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说完,她紧张又羞涩地看着严锐,双手交叉在身前不停绞着,眼睛里盛满了忐忑和不由自主的希冀。 她还是不相信严锐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长得不错,条件又好,他不可能没有动心的,只要他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只要一点点…… “抱歉。”严锐淡淡道,“我不喜欢你。” “啊?”刘佳起初没反应过来。 等过了几秒,刘佳慢慢反应过来以后,脸色顿时便变得死白一片。 他拒绝得太干脆,太不留情面,不是我不想谈恋爱,或者其他的话,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不喜欢,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下。 刘佳嘴唇颤抖,不敢相信,她怔怔地看着严锐,眼眶很快发红并盈满了泪水,她声音发抖,“为什么?” 可没等严锐回答,她又很快擦了擦眼睛,勉强笑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你,你以后如果——” “没有如果。”严锐冷漠地打断她的自我安慰,没有给她留一丝希望,“以后我也不会喜欢你。” 很伤人。 刘佳瞪大眼睛看着他,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她再也忍不住了,泣不成声,她伸出手想拉严锐的衣服,但严锐后退了半步,躲开了,刘佳被他的动作伤害到几乎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说得这么直白残忍?你为什么不能……骗骗我。”刘佳哽咽着问。 严锐不为所动,“不清不楚才是残忍。” 听他这么说,刘佳突然愤怒起来,她用力眨着眼睛,大声质问,“那你和许沅呢?你们不也不清不楚吗?你怎么不对她残忍一点呢?” “我喜欢你那么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前从来都没有拒绝过我!” “你现在不喜欢我了,是因为许沅吗?”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刘佳越说越激动,最后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 严锐没有表露出不耐,他站在原地听她哭闹,直到刘佳哭够了,情绪有些麻木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我从来也没有说过我喜欢你,如果你指的不拒绝,是讲题或者像今天这种,参加你生日会的要求,那我很抱歉给你造成了误解,我做这些仅仅只是因为你爸爸资助了我,跟你本人没有关系。” “至于许沅。” 说到她,严锐顿了顿,表情有一瞬间的软化,然后他才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和她之间没有不清不楚,我和她很清楚。”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我和她没有不清不楚,我们很清楚(2) 话说到这份上,再纠缠就显得卑微了,刘佳无力地后退了两步,泪水还挂在她脸上,格外狼狈,眼看严锐就要离开,刘佳绝望痛苦地问道:“严锐,你喜欢许沅吧。” 严锐没回答,他走了。 刘佳脸上一片死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蹲下去,伤心地哭起来。 包厢里,许沅久等严锐也没见他回来,不免有些心焦,他一个人就算了,刘佳也没在啊……她如坐针毡,勉强逼着自己又听完了几首歌,终于忍不住了,刘佳今天过生日,大家都喜欢过生日的时候办点大事。 虽然严锐看上去对刘佳没意思,但万一他屈服于金钱呢? 这谁说得好。 而且蒋诗怡说得没错,她这么体贴干嘛,她图的是一张好人卡吗?她和严锐这莫名其妙的别扭也闹得够久了,该有个台阶下了。指望严锐认输低头,等到八十岁都不一定有那一天,到时候她人没了推进焚化炉,骨头都会因为不甘心而烧不烂。 想到此,许沅更加焦灼,她拿出手机给严锐发了个信息问他人在哪儿,找他有事,严锐秒回,说在外面,她立刻就收拾了一下东西,偷偷溜出了包厢。 严锐在门口的树下抽烟。 真的,在严锐之前,许沅从来不知道有人抽烟还能这么帅。 因为唱了歌,她脸上还有些没褪色的兴奋,她问:“你怎么出来了?” “太吵了。”严锐道。 他神情恹恹,瞧着兴致好像不高,许沅内心挣扎数秒,闹了太久别扭了,这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入手,她想了想,突然想起刚刚同学夸她唱歌还不错,于是干巴巴问道:“那你听见我唱歌没?” 严锐哼了一声,“只听见狼嚎。” 许沅:“……” 她现在就抡起锤子把她亲手修好的台阶砸得稀巴烂,就让严锐继续做一朵有毒的高岭之花。 许沅在内心痛骂严锐,骂到一半又听见严锐说道:“不是找我有事?” 没事了,下次两人联系就是下辈子。 “说话。”严锐淡淡道。 她现在说话就是口吐芬芳。 “你没事那我走了。”严锐道。 许沅猛地看向他,“你去哪儿?刘佳约你了?” 她都约过了。 严锐看着她着急的脸,点点头,“她约我小包厢见,你要是不说事,我现在就去了。” 说完他迈了一步。 许沅急忙拉住他,“等等等等!” 小包厢见???有什么事大包厢说不行得小包厢见?这要是去了还得了! “生日私下约,准是图谋不轨。”许沅义正言辞地提醒。 “所以呢?”严锐反问,“你到底说不说?” 许沅:“……” 她算是没辙了,严锐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不好糊弄的人。 许沅面露挣扎,内心天人交战。 严锐低下头看她,眼里隐隐有笑意,但许沅心里想着事,完全没注意,她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其实是这样的,我吧,因为一点原因,又得从家里搬出来,所以想问问你——” 她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才继续说:“考完试,我能不能还住你家?” 她小心翼翼地瞥他,神情狡黠又忐忑。 许沅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大美女,但她五官清秀,有一种别人无法比拟的灵动,自从严锐给她送了头绳,她便常扎头发了,巴掌脸一露出来,是一种温和的美。 严锐觉得赏心悦目,像是在春日的午后,端着一杯浓茶,吹拂微风,越品越有滋味,越品越心神荡漾。 他突然不气了,说到底他不是气许沅,他是气无能为力的自己,见好就收得了,他还能气多久。 许沅有点急,硬着头皮追问,“行不行?” 严锐懒洋洋道:“那你打地铺。” 许沅险些咬了舌头,她真恨啊,可谁叫自己落了下风呢?她咬着后槽牙,硬生生挤出一个“行”字。 严锐低头瞧她,几秒后,突然笑起来。 太久没见他笑了,有点不真实,所以许沅愣在当场,果然好看的人就应该多笑,少年明朗的笑容,是世界最大的财富。 终于哄好了啊……许沅默默感慨。 严锐笑够了,闲适地往树上一靠,拉开了一点距离,许沅可以将他脸上的愉悦看得更清楚,“那就说好了,考完搬回来。” “嗯!”许沅感觉自己被迷惑了,她整个人都在为严锐的笑容共鸣,她重重点头,像做了个神圣的承诺,“说好了。” 作话:今天我也顺利更新了! 分你一半幸运(1) “走吧。”严锐道。 “走去哪儿?”许沅跟上他,眼球滴溜溜滚了一圈,口是心非地提醒道:“你不去见刘佳了?” 严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懒得拆穿她的小心思,“不去了,回教室学习。免得有些人只考一科都拿不回一个一等奖。” 提到这事许沅又是一阵心虚,立马保持沉默,断绝话题深入的机会。 开玩笑,好不容易哄好了,等会一聊他又气死了怎么办? “但是。”许沅皱眉,“咱们就这样走了不好吧,起码得打声招呼,不然多不礼貌。” 严锐想想自己走时刘佳那个状态,“她应该不会在意的。” 因为肯定没心思了。 “真的?”许沅怎么感觉严锐有事情瞒着她? 严锐睨她一眼,“希望你把刨根问底的精神,用在学习上。” 许沅:…… 行吧,严锐算是捏住她的命脉了,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不说话了,但走了一会,她还是拿起手机给蒋诗怡发了个消息,说自己有事先走了,让她帮忙转达一下,同时帮她祝刘佳生日快乐,蒋诗怡很快回复了一个好,许沅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下午老林到了学校,终于想起来一个遗留的问题——编位。 叁个月了,这教室的格局他总算是看厌了。但老林有点懒,为了节省编位的时间,他把上次考试的成绩单和花名册对比了一下,标出了进步和退步的人,打算把编位作为一个奖励,进步大的人先选座位,然后是没进没退的选,退步的人就由他随机安排。 这样一搞,许沅和严锐没什么优势,虽然他俩成绩数一数二,但确实没有向上的空间,上次考试也是许沅第一、严锐第二,所以他们属于没进没退的中间人士,没有选座的优先权。 许沅有点紧张。 好不容易轮到了她,她和严锐这两个位子都没人要,她赶紧定下了第一组第七个,如果可以,这两年她都想焊死在这儿。 老林把她的名字敲在表格上,然后叫了下一个名字,可却不是严锐,顿时许沅的心就揪住了。 “第六组第六个。”那位同学说。 许沅松了口气,可紧接着老林又念出了一个同学的名字,于是许沅又不由自主地憋住了,几个来回后,许沅甚至都开始怀疑严锐在没在那张名单上,否则怎么还没轮到他?再这么搞几回,她能折腾出心脏病。 “下一个,严锐。”老林道,“你想坐哪儿?” 呼,许沅肩膀一挎,松懈下来,终于轮到了,她后座目前还是轮空状态。 严锐有一阵没吭声,像是在思考。 等得许沅心痒痒。 有什么好思考的?整得跟考虑人生大事一样,不就编个位?你要是实在纠结,保持原样不动不就—— “我就现在这个位子吧。”严锐淡淡道。 许沅的脑中剧场戛然而止,圆满谢幕,她挂上笑容,开始淡定地做题。 教室里,选位还在继续,身后,严锐突然踢了踢她的小腿,许沅默契地往后靠了下,便听见严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是不是有点紧张?” 作话:成功更新加二!今天周一了,又是不想打工的一天 分你一半幸运(2) 许沅心脏骤停。 她茫然地转过头,一脸没在状态的样子,问:“什么?” 严锐笑着打量她两眼,“没什么。” “哦。”许沅淡定地回过头,但背过身的一刹那,她的五官就皱成了一团,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 老林雷厉风行,很快就整出了一张座位表,许沅和严锐身边换了一波血,除了蒋诗怡坚守在原地,刘佳和陈磊都换走了。 许沅盯着自己前面的位置出神,之前只顾着自己紧张了,也没留意刘佳的选择,她依稀记得她是进步了的?这么说,是她主动远离了这里?这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仗着换座位时比较吵闹,蒋诗怡凑过头来和许沅八卦。 “你昨天提前走是明智的,刘佳的生日过得……挺……”蒋诗怡纠结了一下,“挺奇怪的。” 许沅心中一动,忍不住回头看了严锐一眼,他在做题,没留意她们,她问:“怎么了?” “就是刘佳估计是遇到什么事了。”蒋诗怡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哭了。” “你想寿星这个状态,大家能有多开心,唱完歌我们就散了,连饭都没吃。” 哭了?不会是某人气的吧? 许沅又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严锐,这下严锐察觉到了,头也没抬地鞭策道:“少说话,多学习。” 许沅:“……好的,严老师。” 她很快就把这些事情抛到了脑后,因为竞赛考试真的很近了,考试地点在省会城市,26号中午过后,学校包了大巴车送他们过去,不是很远,走高速叁个多小时,29号上午考完,再送他们回来,要在酒店住两晚。 这还是许沅第一次出远门,虽然是去比赛的,但还是不可遏制地有些兴奋。 大巴车上他们都是随便坐,尖子生们对八卦没那么在意,所以许沅放心大胆地和严锐坐在一起,她坐在里面,靠窗,从上车开始,她就精神抖擞,看高速两旁的树都觉得新鲜。 严锐窝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时不时敷衍她两句。 许沅查了查酒店位置,发现离海边不远,她兴奋地推了推严锐,小声道:“严锐,我们住得很靠海,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看海啊?” “没机会的。”严锐道。 “为什么?有叁天呢。”许沅惊讶地看向他。(关注微博日更:打烊今天不打烊) “为了安全,老师多半不会允许私下出门,只会让你在酒店好好呆着,考完再一起拉回来。” “这样啊……”许沅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多少有点自己的时间,毕竟她只考数学,28号考完了就没事了。 她人有点焉,但还是不死心地扒拉着手机看,好像看完图片,就能当自己去了。 严锐垂下眼看她的屏幕,看了会后又闭上了。 许沅推了推他,小声惊呼,“还有灯塔!如果能在灯塔上看海——” 严锐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机抽出来,然后将她的双手合拢,握住她的手腕,放在她的膝盖上,像是给她拷上了一副铐子,“你别太兴奋了,休息会儿。” 许沅安静了,她不得不安静,严锐握着她的手腕,她怎么可能不安静。 作话:先给大家说好消息,今天有加更,加一起一共四更,希望接下来大家也能多多支持投珠珠!有人喜欢才有动力写呀~QAQ 周二了,希望我今天摸鱼的时候也不会被发现。 老板:早知道一开始不开这个破公司了 分你一半幸运(3) 说起来是严锐的手太大,还是她的手太小?怎么老是被他一只手就能制住。天气冷了,他的手越来越凉了,像冰刺皮肤一样,她觉得自己现在准是一手臂鸡皮疙瘩。 心跳也开始加速了。 老师不会突然走过来吧? 她的目光灼热地黏在严锐的手上,恨不得把他那只手盯融化了。 心猿意马,有点呼吸不畅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见她终于安静,轻描淡写地松开了手,继续睡觉去了。 许沅却还是保持着那个盯手的姿势一动不动,真的,她有时候怀疑严锐就是故意的!心机深重的狗男人! 到了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老师给他们安排好了房间,两人一间,都在同一层,许沅和别班的一个女生一起住,两人不大熟悉,所以打了个招呼后便默契地开始收东西,没有闲聊。 吃晚饭的时候,带队的老师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让他们晚上不要乱跑,待在酒店好好复习准备考试,许沅学到九点半就没学了。 同住的女生见她合上书惊讶地问:“你就不学了?” 许沅点点头,“我考前一般都不会学太晚,感觉休息好比较重要。” “也是,我平时考前也会睡比较早。”女生莞尔,“我知道你,你是33班的许沅,我们常在一个考场考试。” 许沅也笑了,“我也知道你,你是37班的杨灿。” 两人相视一笑,感觉气氛立刻就自然了许多,杨灿也放下笔,伸了个懒腰,“都到这个时候了,多学一点少学一点确实没什么区别。” “诶,八卦一下。”杨灿扭过身,头搁在椅背上,冲许沅眨眼睛,“严锐和你一个班吧?” 许沅点点头,心道严锐不愧是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有人八卦。 “我听老师说,这次考试严锐稳拿一等奖,他真有这么厉害?感觉每次考试他也不是年级第一吧?” 诶?居然不是八卦他这个人的花边? 这个问题倒是没有准备过,许沅想了想,严锐确实没有考过年级第一,那是因为他政史地在尖子生里不占优势,许沅无数次看见他在文科课堂上做理化生的试卷,等高二结业,没了这叁科拖后腿,估计年级第一严锐就稳拿了。 她给杨灿解释完,杨灿惊讶道:“有点魄力啊,虽然咱们是理科,但能就这么干脆地放弃这叁科的也……反正是个狠人。” 许沅心有戚戚地点头。 杨灿收拾书本,在桌子上扫了一眼,刚好看见了许沅的身份证,她定睛看了看,“咦”了一声,“许沅你28号生日啊?那不就是后天?” 许沅眉心一跳,差点忘记了,自己快生日了。 “那你这次一定会考很好的,生日的人会很幸运。”杨灿笑道。 “嗯。”许沅笑起来,自己在生活中总是能遇到很多温柔的人,这让她从心底里开心起来,“你也会考很好的。” “那就借你吉言啦!” (关注微博日更:打烊今天不打烊) 闲聊了会,杨灿先去洗澡了,许沅盯着自己的文具袋发呆,不知为何想起了开学考试时,她找严锐借笔的事,她顿了顿,拿出手机给严锐发了个消息,【睡了没?】 没几秒,严锐回复【没有,怎么了?】 【那你出来一下】 【好】 许沅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轻轻地打开门合上,严锐也刚好出来,他走过来,轻声调笑道:“怎么了?是紧张了吗?” ……并不是好吗? 她看着他的笑脸有些语塞,突然想问问后天是我生日你还记得吗? 但她犹豫片刻,却又没有说,她把手里的笔递给他。 严锐接过去,疑惑道:“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开学考试你借给我一支笔,所以这次我也想借给你,就扯平了。” 严锐难以置信地笑了笑,他举起手里的笔,神情无奈,“就这件事?” “就这件事。”许沅推了他一下,“你回去吧,我也回了,你记得用。” “……好。” 许沅在开房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严锐刚好进门,她忍不住笑了笑。 如果说生日的人会幸运的话,那我希望分你一支笔,就可以给你分一半幸运。 作话:第二更到位了!加更在下午,暂定下午六点和九点~ 大家可以好好睡个午觉,下午和晚上再来看 话说换笔这种小事是我学生时代真的发生过的,我总觉得拿着学霸的笔考试,就能获得奇怪的加持 (纯迷信,没卵用,大家还是要认真学习,才能考好) PS:因为盗文网猖獗,有读者找不到我,所以我开始在文里加微博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QAQ 去冒险啊!(1)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幸运,许沅觉得数学考得挺顺利的,思路非常顺畅,一气呵成,做完后她下意识就想看看严锐,抬起头来的那一刹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不在一个考场。 有点不习惯,同班以后大大小小的考试,都在一个教室里。 看见他,就会更有底气一点,像是多拿了一张盾牌一样。 许沅撑着头往窗外看去,同样澄澈的蓝天和摇曳的樟树,从教室里看出去,和在外面看,是截然不同的感觉,身处学生时代,好像看什么都更容易心动。 数学考完,他们又被大巴车拉回了酒店,考完数学的几个人果然被老师重点叮嘱了一遍,说不要乱跑,没考完的反倒管得宽松一些。 严锐同住的同学也是37班的,叫李石译,人很外向,他考数学,已经结束了。 “严锐,我们约好了一起去外面吃点东西,顺道逛逛,你去不去?” 虽然老师严令禁止他们在外面乱吃东西,但显然男生们并没有女生那么听话,老师们只在固定的时间查房,刚查完,他们就迫不及待想溜出去了。 李石译说完又反应过来,“哦,你还有一科没考。” “没事,我跟你们一起出去。” 他们在酒店楼下集合,人也不多,就八个人,都是男生,他们也不敢走远,李石译在周边找了个吃特色菜的店子。 这边真的离海边很近,严锐坐下来后似乎都能感受到海洋的潮湿。 上菜的时候老板看出他们不是本地人,还以为他们是来旅游的,积极给他们介绍着本地的一些景点,虽然他们去不了,但几个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老板,这附近是有个灯塔吗?”严锐突然问道。 “是啊,不过已经废弃了。”老板指了个方向,“往这边去,走十分钟就到了。” “谢谢老板。” 李石译他们没有察觉到什么,就着话题和老板聊起了灯塔的事,吃完饭,李石译和考完的准备找个网吧打游戏,严锐和没考完的一起回酒店,但走到半道上,他找了个借口,就和他们分开了。 许沅和杨灿在酒店里看电视。 但她多少有点心不在焉,之前因为要考试,所以没心思想那么多,这会闲下来了,就忍不住乱想,明天她就17岁了。 这些年其实也没把生日当回事,但这次可能是因为严锐吧,所以有点期待。她记得他问过她的生日,那天的情况太特别,许沅想忘记都不行,但就是不知道严锐还记不记得。 这两天也没听严锐提过,不会忘记了吧? 也不大好发信息问他,毕竟明天他还有一堂考试,怕他分心。 许沅无意识地扣着手机,眼神逐渐放空。最后她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想,算了,随便吧,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个什么,期待严锐给她过生日?还是送礼物? 严锐就是个直男,多半脑子里没有礼物这个词。 上次刘佳过生日,他不就白嫖去了。 想到刘佳,那天到底发生啥了?是严锐把她气哭的吗? 许沅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最后被各种各样的念头折磨得一片混乱,真该跟老林说,死都要考物理,这样起码现在有事做,不至于在酒店乱想。 作话:加更1号到位!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赶这更更新的时候,我关在房间里写,我爸妈问我最近老憋在房间干什么,天天看不到个人 我内心:写黄文啊!我亲爱的爸爸妈妈! 表面:公司业务多,加班 我爸妈:破公司,怎么天天加班 去冒险啊!(2)「Рo1⒏аrt」 六点多的时候,大家集合在一起吃饭,严锐就坐她旁边。 许沅有心事,吃不下,严锐吃得倒是挺香的,让许沅莫名有些气愤,就,明明是个大学霸,怎么连个生日都记不住???她都记得他的生日是6月23,直男就是直男,难怪母胎solo,越想越气,死去活来。 长那么帅有什么用,傻的! 严锐眼珠子一斜,看见许沅在闷闷不乐地戳饭,几不可查地笑了下,没说什么。 等上了电梯,大家各回房间的时候,许沅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 严锐淡淡挑眉:“怎么了?” 许沅紧抿着唇,你不会真忘记了吧?如果不是你问过,我也不会这么在意。电光火石之间,她想了很多,最后却只叹了口气,她道:“没什么,明天考试加油。” 严锐“嗯”了一声,看样子是真的没想起来。 接受了这个事实后,许沅有些失望,也有些释怀,不用再纠结了也是一件好事。她回到房间,打起精神和杨灿一起看电视,看到九点半,老师来查了一次房,查完她和杨灿又看了会,十点半就关灯睡了。 杨灿入睡很快,几分钟后,那边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许沅却翻来覆去地失眠了。 到了十点五十的时候,许沅还是睁着眼睛精神抖擞,这时,放在枕边的手机却突然亮了一下,亮光出现的一瞬间,许沅的心莫名其妙地开始急速地跳动。 是潜意识支配身体做出的反应。 好像她今晚就是在等手机亮起。 可能会发生点什么。 这个可能性让她紧张又期待。 她手忙脚乱地解锁,感觉自己口干舌燥,手都不受控制地在颤,许沅深吸一口气,点开消息,果然是严锐发来的。 【睡了吗?】 她快速打字,【没有】 【那出来】 许沅整个胸腔都在震,手心全是汗,【出去干什么?】 【去冒险】 去冒险,冒什么险? 【快点,多穿件衣服,外面冷,我在你房门口等你】 【好!】许沅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她轻轻地掀开被子,穿好衣服,整个过程中,杨灿都没有醒。 她蹑手蹑脚地出门,关好门,严锐提着一个包,就靠在旁边的墙上等着。 许沅问:“去哪里?” “跟我来就知道了。” 太晚了,酒店里很安静,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许沅一眨不眨地盯着楼层数,心里又激动又担心,害怕运气不好遇到老师,等两人都出了酒店门,往旁边走了一截后,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海边城市夜晚风有点大,迎面而来甚至带着点水汽,风顺着领口往里乱窜,稍微有点冷,许沅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遮住脖子。 严锐走在她前面,高大的身形帮她遮挡了一部分风,许沅低着头,紧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本来还想再问问他到底要去哪里,想了想还是算了,不问前路,走到哪里都是惊喜。 他们走了十几分钟,一座高塔形建筑物,逐渐出现在视野里。 “灯塔?!”许沅惊呼,她眼睛在黑暗中发亮,风扭曲了她的声音,却又丝毫不掩盖她的惊喜和兴奋,她问:“严锐,我们是要去灯塔吗?” “嗯。”严锐低头看她,脸上带着笑意,“你不是想去灯塔看海?” 作话:加更2号到位!今天又是成功更新且加更的一天!让我来猜猜这更发出来的时候,我的猪猪和收藏足够下次加更了吗!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