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 11 11 果然,应该是收到廖飞宇警告的消息,中午微胖女生在饭馆大闹被拒的事并没有传出来。 廖飞宇也去找了那个女生,至于说了什么,程梨就不知道了。 上晚自习的时候,廖飞宇收到了两条金鱼。 白色塑料袋扎着两条金鱼,挂在桌角。 廖飞宇的嘴角扯开一个细小的弧,他拉开凳子坐下来。 随机,抽屉里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声。 廖飞宇拿出手机,低头看,是程梨发的微信: 大的叫蓝蓝,小的叫丽丽,别把它给养死了。 当天晚自习铃响后,我们的廖飞宇少爷,人高腿长地拎着两条金鱼钻进了来接他的私家车。 这画面,在其他学生看起来,相当地格格不入。 程梨和廖飞宇的联系多了起来,她的主动直接而又坦荡。 她有时候会来找廖飞宇,程梨来的时候动静很大,是一个让人忽视不了的存在。 每次程梨走进高二〈三〉班时,就裹挟着一阵温软的香风。 男生会不自觉地把眼神放到她身上去,而女生一边嘀咕“她怎么那么烦,又来了”,一边又偷偷模仿她的穿着打扮。 程梨身上有一种很强的野生气质,挑黑眉,红唇,奶白的皮肤,自由生长的头发。 她穿白色亚麻衬衫,搭一条烟灰色通勤裤子,简单又大方。 “烦人精又来了,”欧阳菲菲一看见程梨就翻白眼,“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所以我得像你一样,暗恋别人不敢说,憋不住了才在厕所说两句么?” 程梨看着她。 这是她在厕所偷偷抽烟听到欧阳菲菲的哭嚎,心想原来她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女生罢了。 “你……你……!” 一向咄咄逼人的欧阳菲菲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程梨不想再和她争辩下去,径直越过她走向廖飞宇的座位。 没有人敢碰廖飞宇的东西,可程梨坐下来了,桌上摆的书本和草稿纸她还翻了一下。 不出十分钟,一道阴影笼了下来,廖飞宇的手一手撑在桌边,声音震在她耳边:“还坐吗?” 廖飞宇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口香糖,声音懒散,并没有生气。 “不坐了。” 程梨把他的草稿本合上。 廖飞宇侧着身子让程梨走过去。 廖飞宇跳下桌子,拉开桌子,后背一靠,他忽地想起了什么,开口:“程梨。” “嗯?” 被喊住的程梨回头。 廖飞宇扔给她一个东西,“咻”地一下,在空中呈现完美的抛物线。 程梨去接,摊开手掌,一片口香糖躺在上面。 草莓味的。 程梨顺势去看廖飞宇,这人装模作样坐在座位上,长腿屈起,气定神闲地在做试题,一个人眼神都没给她,只留给她一个帅气的后脑勺。 程梨把那片口香糖揣兜里,在一片艳羡的眼神中淡然走出三班教室门口。 下午的课,教室里空气沉闷,数学老师在讲台上一丝不苟的讲题。 廖飞宇坐在后排,一边看黑板,一边记笔记,时不时地还转两下笔。 忽地,抽屉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廖飞宇点开一看。 是闵从语发来的信息:华德那边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周末乐队集训完,可以组织大家去一下? 这条短信发的没有任何问题,闵从语热衷于甜品,周末一有空就会拉朋友尝鲜。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对方,也熟知对方的朋友圈。 比如乐队的人,闵从语一直和他们玩得挺好的。 廖飞宇想了一下周末,没什么安排,正要回复她“可以”二字时。 数学老师突然点他的名。 “廖飞宇,我现在在讲哪道题?” 数学老师推了推镜框,她有意刁难廖飞宇。 虽然他平时学习成绩拔尖,挑不出什么毛病,可仗着自己学习成绩好,就能上课不听讲吗? “p198页,第三题。” 廖飞宇说。 “那你解一下这题的答案。” 老师问话。 廖飞宇便头思考了一会儿,缓慢地念出一个数字:“7。” 数学老师面色稍霁,满意地让廖飞宇坐下。 廖飞宇坐下之后,被数学老师这么一打岔,忘记了回闵从语消息。 空气闷热,乌云黑沉沉地往下压,看来会下一场雨。 廖飞宇伸出手臂去拿桌上的可乐,扯开拉环喝了一口。 他听了一半数学老师讲的内容,之前提前学过。 廖飞宇开始在底下拿出试卷找题做,草稿纸摊在一旁。 廖飞宇解题的时候十分专注认真,以致于什么事都打扰不了他。 等他在草稿纸上解题,发现写不下想转页时,不经意间瞥到一行颇为大气的字。 周日晚上七点,云中广场见,我有话跟你说。 这语气确实很程梨,跟赌定了他会来似的或者他不来,程梨也不会多受伤。 廖飞宇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口香糖,他盯着草稿纸上的字,慢慢地笑了。 他拿出手机回了闵从语:周末有点事。 江妍是知道程梨的计划的,从一开始她就不太认同这种做法,但是没办法。 程梨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程梨为了了解廖飞宇,把仅有的学校汇演,他们仅有的视频翻来覆去地看。 她想了解更多,以便应万便。 她没有什么头绪,不过得知廖飞宇十分欣赏的音乐家是英国披头士乐队——约翰列侬。 约翰列侬的签名版cd,应该不是光走遍大街小巷能就能找到的。 这种东西,要么绝版了,要么被人收藏了。 程梨上某闲置软件看了一圈,没有,要么就是那种99999999,后面无限循环的。 不转让挂出来的意义何在。 程梨还找过文姐,她比较神通广大,哪个网红晒图晒的哪款限量版宝宝她都知道来源 文姐很少见程梨有上心的事,说会帮她留意。 话没说两句文姐就开始同程梨讲起廖飞宇来,姿态多少变低了。 “程梨你也真是的不早说,你们学校的那个男生,原来是廖家的少爷啊,我们的白杨酒吧就是一直仰仗廖家才生存至今呢。” “要我说,廖家这棵大树,久生根,枝又伸得远,程梨,上次我看廖少爷对你挺有意思的,把握住啊。” “文姐,快别调侃我了。” 程梨不想跟她说自己的私事。 文姐找东西的速度很快,不到几个小时就回她说:没有,这玩意儿你得找玩音乐的人或者地位高的那些收藏家,或者你问问廖飞宇? 问他本人? 这本来就是要送给他的。 程梨正思考着怎么才能拿到这张cd,“叮”地一声,手机收到了短信的声音。 是一笔金额转账,是她每个月的生活费。 程梨跟往常一样忽略了这条短信,准备把手机放进兜里。 忽地,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是文姐。 “你运气好,有个朋友刚回电跟我说她有,她前男友是个玩摇滚的,他最珍视的东西,还说准备烧了它的。” 电话那头传来文姐的笑声。 程梨真诚地说:“谢谢文姐,我欠你个人情。” “你记得文姐的好就好,不过程梨,第一次见你这么费心思的找东西,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电话那头捕捉到一丝不寻常。 程梨是站在校门口打电话的,校门口的人鱼贯而出,她依靠在广告牌的栏杆上,看着一张张无邪又天真的脸。 程梨从口袋里随便一摸,忽地发现里面有东西,她拿出来一块,是之前廖飞宇给她的那块草莓味的口香糖。 校外自行车的铃铛声,女孩子讨论八卦的声音,男孩放学书包扔进车筐里说约网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程梨从口袋里拿出那片口香糖,撕掉包装纸,扔进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 像有心灵感应似的,程梨看见了不远处的廖飞宇。 他站在网吧门口抽烟,烟雾徐徐上升,漫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有人冲过来跟廖飞宇讲话,他扯了一下嘴角,顺着那人的手势看过去,看见了程梨。 他勾唇笑了一下。 程梨吹起来的泡泡糖破了,剩下丁点甜味在舌尖打转。 “喂,程梨,怎么没声了?” 电话那头说。 程梨回神,却看见了来周子逸,招摇地被他家司机接走了。 “没有,但是有讨厌的人,”程梨最终回答。 说完,程梨就挂断了电话。 周日,程梨在家收拾了一翻,选了好几件衣服,看见一件满意的才出门。 程梨提前了十分钟到。 她以为廖飞宇会来,可从七点等到八点,一个人影都没有。 程梨等得有些烦躁,又等了十五分钟,还是不见人影。 她点开廖飞宇的微信,发了一个问号。 没人回。 程梨包里还揣着给廖飞宇约翰列侬的cd。 越想越憋屈。 程梨坐在花坛边,看着对面的喷泉雕塑每隔半个小时喷一次,抽了小半包烟。 过路的年轻男子人看花坛边坐着一位曼妙少女,若不是看程梨一脸戾气,不好惹的样子,指不定冲上去要联系方式了。 程梨拿出手机来刷,登进学校论坛。 划着划着,程梨的指尖停在了那个帖子上,点了进去,有人发了一个说在甜品店偶遇闵从语和教父乐队。 是一群人喝咖啡的照片,只拍手和咖啡,看不到人。 程梨试图放大照片去看,想找一下廖飞宇在不在其中,找了一会儿,发现也是盲找。 须臾,程梨起身,掐灭了手中的烟,打道回家。 12 12 周一,廖飞宇没来上课。 事实上,整个周末,没有人碰上廖飞宇,不管谁找他,他都没有回电话和信息。 周二,廖飞宇来了学校上课,一切照常。 什么都在正常运转,也没有人记得那个约会。 而时至今日,廖飞宇也没回她微信发出的那个问号消息。 倒是赵灵月跟程梨杠上了一样,但凡她出了这个班级门,几乎很能凑巧地遇上她和周子逸两个人腻歪一起。 午休,程梨在教室吃完便当后,打算去外面散步消食。 程梨在学校楼下绕着小花园走了几圈,不自觉地就走到学校的水果店。 她走进去,特地挑了两个新鲜的还沾着白霜的青苹果,扎进了白色塑料袋。 程梨走到楼下,打开水龙头将水果冲洗得干净后,拎着一个苹果,嘴巴里咬着一个,上了楼。 文科理科两栋是挨着的,是由长廊连着的。 程梨走到三楼,有点喘,有些呼吸不过来。 程梨停了下来,咬了一口手里的青苹果,楼道里回荡着清脆的声音。 忽地,一群人有说有笑地走下楼,程梨还站在那里。 其中有个人恶劣心起冲着程梨喊了句:“喂,小雀斑!” 程梨抬头,冷淡地剜那人一眼。 后者感受到她的气场后,不再说话。 廖飞宇吊儿郎当地站在最中间,校服穿得松垮,依然是人群中话少却又是最重要的核心人物。 程梨站在比他们矮一级的楼梯,仰起头至上而下地看着他,开口:“周末,你没来。” “抱歉,我有事。” 廖飞宇毫无诚意地解释。 程梨有些看不懂他,当初主动撩骚她的是他,现在坦然说自己没来的也是他。 程梨觉得自己得抓紧了。 “没关系,那天本来是要给这个cd给你的,”程梨从书包里拿出一张cd递给他,语气平静,“现在给也不迟。” 廖飞宇双手插兜,垂眸一看,暗蓝色格纹包装纸,右下角有个小字标记,约翰列侬。 他的瞳孔急促地缩了一下,痛苦的情绪一闪而过。 只是片刻,廖飞宇就恢复了常态,他没有去伸手去接,语气带了玩世不恭:“这个之前有女生送过了。” “是吗?” 程梨边说边往上踩两个台阶。 她走到三楼走廊上,当着一众人的面,干脆利落地把那张约翰列侬的销量版cd扔了下去。 “那就当垃圾处理掉咯。” 程梨歪着头对廖飞宇说。 至这件事之后,两人陷入了僵局。 谁也不愿意主动一步打破这个僵局。 廖飞宇桌子上不再定时有一罐香草可乐。 关于程梨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之前程梨送cd的事被廖飞宇拒的事传得纷纷扬扬。 学校讨厌程里的那伙女生此刻跟得了势一般,愈发地在私下一议论和嘲笑她。 程梨知道她们怎么说她的,无非是“还以为她多厉害,结果廖飞宇玩玩而已”,“倒贴不成功”。 程梨听到这些都见怪不怪了。 可程梨碰见周子逸的时候,他总是露出那种悲天悯人的眼神。 好像没有他在身边,她就开始学坏了。 从周子逸劈腿开始,人人都觉得她是坏女孩。 就因为周子逸。 程梨可以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和看法,但她不是善茬。 别人怎么对她,她只会找补回来。 程梨心里不甘心,差一步,差一步她就勾到廖飞宇了。 因为廖飞宇之前三番之次撩骚她的,程梨感觉到了他的目的。 她现在想跟廖飞宇在一起,也是动机不纯。 这样挺好,会互相没有负担。 谢北对此事倒是幸灾乐祸,还故作帅气地把刘海往后撩:“爷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程梨差点没把书砸死他。 可是事情往往有转机,廖飞宇同外校的人打狠架,受了伤在家里休养。 这个时候,有一个学霸朋友可见办起事来是多么便利了。 江妍是学习部的成员,想拿到全年级的体检名单,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程梨拿到廖飞宇家的地址后,准备周末去看他。 周六,程梨对着镜子细细地打扮。 整个五官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眉毛,就是日落照在平原里,无尽延伸又弯曲有度的那一抹光。 程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五官干净,黑弯眉,薄唇。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找了只烟管红色口红涂上去。 程梨穿了一件复古白色雾面开衫,内搭是红色吊带小背心,露出两排精致的锁骨,烟灰色西装中裤下是两条笔直的玉腿。 她身后的长卷发被程梨挽成了一个松垮的髻。 整个人看起来疏离又勾人。 天气越来越热,五月初北川已经是热浪阵阵。 程梨赶到廖飞宇住的地方时,鼻尖上已经沁了一层汗珠。 操,程梨看着周围长得差不多的房子头都大。 她本来方向感就不好。 程梨跟着别人刷了门禁卡进去后,对着地址去找廖飞宇家。 程梨站在门外,按了好一会儿门铃。 她等了一会儿拔腿想走时,门“唰”地一下开了。 程梨看到的是,廖飞宇穿着灰色体恤,长裤,头发凌乱,整个人跟没睡醒一样,神色恹恹的,脸色苍白。 额头上的ok绷倒是明显,还有嘴角的红肿。 廖飞宇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来人一眼,眼睛片刻诧异,旋即松开门把,让程梨进来的意思。 程梨进来后,廖飞宇没在管她,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一头扎进柔软的大床上。 程梨换了拖鞋后,环视了这一套房子,大,风格偏冷色调,彰显着主人的不近人情。 不如他鸦鸣山那栋别墅的房间更有人情味一点。 廖飞宇睡了没两分钟恍惚间想起外面还晾着一姑娘。 他起床走了出去,一开口发现嗓子哑得不行:“冰箱里有吃的。” 程梨看见他这幅落拓模样,惊觉他是不是发烧了。 “你是不是发烧了?” 程梨开口问。 廖飞宇嘴硬道:“没有。” 不等他再辩驳,一双微凉的手掌直接贴上了他的额头。 烫得惊人,程梨忍不住教训他:“还说没有,烫得想在你脑门上煎鸡蛋。” “哪有这么严重。” 廖飞宇笑了一下,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廖飞宇重新躺在床上,程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家药箱在哪儿?” “没有。” 廖飞宇思考了两秒。 行吧。 “你家没有人吗?” 程梨看了一下这套空荡荡的公寓。 “我爸在国外,常年不着家,我妈不在这儿。” 廖飞宇语气平常,相关是在复述别人家的事一样。 程梨拿起钱包打算下楼去买药,走之前看了一下他家的冰箱食材,空的。 程梨叹了一口气,这算哪门子上门勾引,这他妈是免费的家政服务吧。 程梨下楼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和药。 廖飞宇住的这栋单元楼,离小区门口挺远的。 程梨就这么拎着一袋东西暴走在这栋高级小区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进廖飞宇家门,程梨就脱掉了开衫,把食材塞冰箱里。 程梨叫醒廖飞宇,从药板上抠出两粒黄色,三粒白色的药丸递给他。 廖飞宇正抬手要去接,程梨却把手掌合上没有给他,她低头看他:“上周为什么没来?” 她都怀疑自己的脾气,上次一连等了他好几个小时,也没个解释。 廖飞宇靠在床边,看着程梨忽地勾了勾唇角。 廖飞宇没有自作聪明地以为程梨迅速喜欢上他,因为没能赴约而质问他。 都不是,是程梨觉得爽约不礼貌,应该有个解释。 她像廖飞宇之前留恋的一款酒。 外表漂亮无害,实则是一款度数很高的酒。 廖飞宇的声音了低了低:“上周家里出了点事,事发突然。” 程梨聪明地没有继续问下去,她把药重新递给廖飞宇,后者仰头一口气吃了这些药,他看了一眼清凉打扮的程梨,声音低哑:“我很热。” 程梨骨架小,穿着复古红的吊带小背心,一道沟壑隐隐乍现,十分有料。 “所以呢?” 程梨接话问。 “把衣服给我穿上。” 廖飞宇盯着她。 “你把眼睛闭上不就得了。” 程梨怼道。 虽是这样说,出门前,程梨细心地替廖飞宇掖好被子,拉紧窗帘,不让光透进来打扰他睡觉。 程梨看一切妥帖后,才走了出去。 太阳缓缓后移,程梨看了一眼时间,重新穿上开衫,窝在廖飞宇沙发里听歌。 当窗外一抹橘色的阳光慢慢下移时照在程梨脖子时,她惊觉将近过了一个小时。 程梨起身,找到廖飞宇家的洗手间打算洗手做事。 洗手间内,水龙头的水哗哗地往外流,程梨抬头,椭圆的镜子里映着一张唇红齿白的脸。 五分钟后,程梨“砰”地一声摔倒在地,她整个人趟在地上,疼得眼冒泪花。 操,真他妈疼。 廖飞宇被声音吵醒,昏沉沉地起床,看到水龙头的水滴滴往下流,地上还有几朵泡沫花。 “自己能起来吗?” 廖飞宇斜斜地靠在门边。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程梨是真疼,以致于她不想开口说话,只能瞪着廖飞宇。 廖飞宇偏头看了她一眼,俯下身下来抱她。 程梨身上穿着的白色开衫已经湿了,贴着里面的红色吊带小背心,后背的曲线若隐若现。 程梨两只白藕似的胳膊搭在廖飞宇的脖子上,整个人半贴在他身上。 廖飞宇怀里抱的是什么,带刺的玫瑰主动拔掉自己的刺,慢慢绽放。 他怀里的是温柔乡。 廖飞宇那双平常无波的眼睛翻涌着某种情绪,他仍在努力克制着,可程梨状似无意的用手摩挲了一下他脖子侧的淡青色血管,他的身体一僵。 廖飞宇眯了眯眼,警告她:“你最好别乱动。” 等他把程梨放到床边的时候,廖飞宇的手掌,胳膊沾上了一些水,他低头一睨,扯了扯嘴角。 程梨后脑勺长了一个包,廖飞宇发烧药没有,但因为自己将经常打架,跌打损伤的药还备得挺齐全。 廖飞宇用棉签沾好药之后,低下头认真地给她上药。 两人挨得近,程梨身上隐隐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钻进廖分宇鼻子里,让人心里发痒。 窗帘只拉开三分之一,当黄昏与傍晚相遇,暧昧的气氛开始在空气中大面积地燃烧。 廖飞宇侧着头,鼻尖快要贴到她的额头。 程梨慢慢仰起头,两人距离近得可以,她的声音极缓:“要做我男朋友吗?” 廖飞宇有片刻的怔愣。 约两个星期前,两人躲在衣柜里,廖飞宇点燃打火机想吻她。 现在情势互换,不等廖飞宇反应过来,程梨的嘴唇就慢慢贴上他。 13 13 太阳慢慢沉下山,仍然倔强地撕出一道亮光,十分刺眼。 廖飞宇偏过头,将棉签用力地在她在后脑勺地伤口按了一下。 程梨“滋”了一下,哎,暧昧气氛渐渐消散。 空气静默,廖飞宇把棉签扔垃圾桶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个眼神,好像他看穿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回答。 廖飞宇没有回答她那个问题,起身离开了一句话,他的语气懒散:“我还发着烧,药劲还没过,先去睡一觉。” 程梨知道,他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他离开房间后,程梨手机恰好传来震动,程梨点开未读短信一看:程梨,妈妈两个月后要回国了,到时候我们见一面。 程梨没有回这条短信,面无表情地把它删了。 等廖飞宇在另一个房间醒来后,出了一身汗,烧也退去了。 他起床去衣柜拿了件衣服进浴室冲澡。 廖飞宇出来后,白色毛巾挂在脖子上,他边擦头发上的水珠,边找程梨,也不知道她走了没有。 他正到处看着,不经意地被餐桌的东西吸引了。 廖飞宇走过去一看,垫子上上面放着一个小锅,掀开一看,是熬好的玉米粥。 香气飘动,熬得又浓稠。 旁边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程梨的银行账号。 廖飞宇掀起唇角,悠闲地吹了个口哨。 次日,周一照例开早会,程梨眼睛都睁不开。 强忍着困意站在太阳底上听着教导主任在红旗底下滔滔不绝地讲话,程梨差点没一头栽在地上。 散了会儿,大家不是在去食堂吃早饭,就是回教室吃早饭。 程梨没有带早饭,书包里放了两个青苹果就算完事儿了。 江妍怕她光啃苹果不舒服,又从包里拿出一盒牛奶给她。 谢北坐在两人后面,他见状,扯住江妍身后的长直发,但并没有用多大力。 “好啊,妍妍,你偏心,哥怎么就没有。” 谢北长腿架在江妍椅子脚上,故意戏弄她。 他感觉江妍就跟一只乖顺的猫咪一样,就算你去招瑟她一下,她只会最多奶里奶气亮出她的爪子。 果然,江妍整个人受惊地一嗦,漆黑的瞳孔闪烁着紧张:“要是你喜欢的话,我以后给……给你带。” “感谢我们美丽又善良的妍妍!” 谢北随口就放出一个彩虹屁。 程梨趴在桌子上被吵得脑袋,抓起书本往后一扔,彻底安静了。 程梨睡了一觉后,醒来已经是第二节数学课了。 她从胳膊里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数学老师一张一合的嘴唇。 日,看得去更想睡觉。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地中海进班上宣布了一个消息,大概是十三班和六班被抽中去了去给学校篮球队加油。 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不用上,但是要等他们比赛完才能回家。 周二那场也是他们班,周日决赛那场是另外两个班过去充观众,也想去的也可以去。 地中海话音一落,全班掀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毕竟是占用上课时间的课外活动啊,只要不待教室里上沉闷的课,让他们出去挥锄头都乐意! 程梨知道自己有得懒可以偷了。 谁,比赛,她也不去加油,天王老子也不行。 中午程梨同江妍,谢北他们去食堂吃饭,刚打完饭就碰上了廖飞宇同着一大群人。 都很眼熟,但程梨记不住,但她看见了闵从语,还有她的朋友欧阳菲菲。 闵从语看起来很瘦,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睛长得挺水灵的,尖下巴,是让人看起来很有保护欲望的那种类型。 程梨看见闵从语在,她自觉地没有靠过去,而是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程梨有说有笑地同谢北,江妍他们说话。 基本上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趣事。 程梨正认真听着,口袋里传来一阵震动。 程梨化开手机,是廖飞宇发给她发短信:你刚刚往我这边看了三次。 程梨抬头看过去,正对上一双闪着戏虐的眸子。 廖飞宇一脸的泰然自若,仿佛在讲老子又抓到你了。 程梨:…… 程梨正低头回消息,谢北见她吃饭还玩手机不乐意了,语气不满:“程梨,谁的信息啊,吃饭都不忘回消息。” “没谁,下午的篮球赛你们去吗?” 程梨岔开话题。 “不去,谁去谁傻逼。” 谢北说道。 谁有那个闲心情去给人加油,有那功夫不如在网吧都打两局游戏。 “我会去。” 江妍说道。 江妍是乖乖少女,她不缺课不迟到不早退,唯一人生有点偏轨的大概就是和程梨,谢北他们做朋友。 “好,除了妍妍,谁去谁傻逼。” 谢北说道。 吃完饭后,程梨他们去便利店买下午要吃的东西。 更为凑巧的是,闵从语也拉着廖飞宇进来了。 程梨站在另一边的货架上,看到闵从语拉着廖飞宇的袖子,笑着问道:“飞宇,你吃这个吗?” 闵从语手里拿着的紫菜三角包。 廖飞宇低头睨了一眼:“都可以。” 廖飞宇同闵从语说话的语气跟其他人相比,明显放柔了许多。 程梨站在另一边重新思考他们的关系,廖飞宇生日那晚,她重新折回意外撞见闵从语,还有那天晚上一闪而过的白影子。 这一切都太令人费解了。 程梨正思考着,欧阳菲菲看见程梨往这边盯,以为她是嫉妒闵从语。 欧阳菲菲连忙挡住闵从语,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还是不死心哈,对不该有幻想的人心存幻想。” 程梨懒得搭理她,挑了一盒牛奶,一个牛角面包后就拉着江妍走了。 五分钟后,闵从语她们也挑好了,廖飞宇站在收银台那里亮出二维码付完钱后准备走。 老板叫住了他,笑呵呵地说:“小伙子,还有一份钱你没付嘞,刚刚那个长卷发的姑娘说你会付。” “她说你欠她的。” 廖飞宇一愣,随即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唇,扯出一个细小的弧,重新亮出二维码让老板扫。 下午的篮球比赛听地中海说,是市级篮球比赛,和八中比,学校还蛮重视的,言外之意是加油的同学得积极点。 程梨完全把这话当耳旁风,她不仅没准备使劲,压根就没打算去。 程梨也不怕记名字,最后一节课直接收拾书包,就回家了。 坐公交途中,程梨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程梨点开就一看,是廖飞宇发的信息:过来看我打篮球。 程梨:不来。 廖飞宇:? 你走了? 程梨:嗯,没意思。 下一秒,程梨拿着手机的对话框突然显示廖飞宇来电。 程梨点了接听:“喂。” “是我。” 廖飞宇开口。 “过来看我打篮球。” 廖飞宇再一次重复道。 “不来,我有事。” 程梨拒绝。 在篮球场挤得不行,还要身心力竭地大喊。 不嫌累吗? 电话那边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廖飞宇单手拍着篮球。 他的声音带着摩挲后的质感,不那么清晰又让程梨清楚地听到—— “不是说让我做你男朋友?” 倏忽,廖飞宇把球扔给别人,然后跑去起来,带着低喘:“那就来看我打篮球。” “砰”地一声,是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 “三场,一场都不能少。” 14 14 还没等程梨开口,廖飞宇就挂断了电话。 程梨看了一眼车窗外的天空,温柔又绚丽,她的心情也有点好。 程梨低头编辑短信:三场? 你确信自己能进决赛吗。 廖飞宇:没进的话,我管你叫哥。 程梨跟他讨价还价:两场,我今天真有事儿。 廖飞宇:~ 程梨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程梨是真有事,她奶奶在巷口正摆着小吃摊呢,有时间当然是选择过去帮忙。 两场比赛看完,廖飞宇就是她男朋友了。 周三,程梨拉着江妍一起去了篮球场。 好在他们的比赛是在室内篮球馆,开了一点冷气。 程梨和江妍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一低头便看见了坐在第一排的闵从语,还有欧阳菲菲,赵灵月。 程梨一看篮球场,那个边走边拍廖飞宇肩的人不是周子逸还能有谁。 难怪赵灵月坐在前面正襟危坐,跟正宫娘娘似的。 篮球比赛还没有开场,他们还在做热身运动,程梨从包里拿着一个青苹果开始啃,顺道拿出手机开始玩消消乐。 不一会儿,程梨的游戏界面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廖飞宇发来的:游戏有我比赛好看? 程梨觉得好笑,男生大多都是这样,即使再稳重,碰见比赛还是希望获得关注。 不知道是谁说的,拯救男人的,一是体育,二是游戏,三是烟和酒。 程梨怕惹到廖飞宇这个祖宗,把手机关了看他比赛。 十分钟后,八中的人陆续上场,其中有位留着寸头,五官立体,看起来还带着匪气,轮到他上场的时候,八中那群女生中发出一阵不小的欢呼。 然后是三中的人上场,廖飞宇,陈阳灿,周子逸,还有他们乐队的一个键盘手,以及校篮球队的一些人。 程梨没怎么和键盘手打过交道,所以不太熟悉。 程梨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廖飞宇身上,他一出场,学校的女生都尖叫起来,就连八中那群来学校加油的女生也偷偷的把眼神放到他身上,在小声地讨论着。 廖飞宇穿着红黑相间的球服,额头上绑的那根发带使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分明,嘴唇薄且锋利。 他同旁人低声说着话,边抬手边摸了一下脖子,漆黑的眸子扫了过来。 “他在看我!” “得了吧,放着闵从语这样的女神不看来看你。” 廖飞宇环视了一圈,确定程梨还坐在原地没有走后,才把视线收回来。 而这一幕落在她们的眼中,无非是浪子深情款款在找哪个女生。 程梨知道他一会儿中场休息的时候会看手机,等不及现在就发了条信息过去:认真点打篮球。 上半场,八中的那个寸头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抱着一颗篮球横冲直撞,廖飞宇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尽力防守。 寸头还打擦边球,踩在规则线,用肩膀撞到了陈阳灿进了一个三分球,惹得台下一众小正太的粉丝又抱怨又心疼。 在上半场最后两分钟的时候,寸头边跑边投反手进了一个两分球,最终以两分之差领先三中。 八中的女生发出一阵不小的欢呼,寸头跳了一下,冲着程梨那个方向吹了一个悠长的口哨。 江妍推了一下程梨,眼神不解:“你认识吗?” 程梨有些莫名其妙,她轻皱了一下眉头:“不认识,应该不是对我。” 中场休息,闵从语好像是校篮球社的篮球社的经理,还是这次比赛的负责人什么,闵从语在和她的朋友们纷发毛巾,水之类的东西。 两队的人现在是处在休息和商量重新作战方式的状态。 刚好是休息,程梨拉着江妍走下台阶座位准备上厕所。 程梨忽然想起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勾搭廖飞宇,以及即将成为他准女朋友了,却一点准备都没有。 程梨想起兜里还揣了包心心相印的湿巾,于是在经过校队的时候,思考了两秒走了过去。 程梨站在人群外,红唇轻启:“廖飞宇?” 廖飞宇正仰头喝水,水珠一路沿着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滴落到脖子里,听到程梨叫他,廖飞宇怔愣了一下。 印象中,程梨很少叫他的名字,要叫语气也是气急败坏,或者咬牙切齿的,今天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平和的认真的叫他名字。 不仅廖飞宇,连闵从语也愣了一下。 因为她记得,两人一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嗯?” 廖飞宇把瓶盖拧上。 期间,赵灵月摇着周子逸的胳膊,一脸心疼:“你可累坏了吧。” 碍于程梨在场,周子逸不好说什么,只能应付得一笑, 程梨从兜里拿出蓝色包装的心心相印的纸巾递给廖飞宇,认真说:“好好打。” 廖飞宇接过来,不经意地触碰到指尖,肌肤轻触了一下又迅速分开,让人心里发痒。 他低低地笑出声:“好。” 在场的人,除了江妍这个知情人,其他人心里存了一千万个疑问。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是一副好奇又不敢问的样子,只有欧阳菲菲,正要开口替闵从语抱不平时。 一道轻松又调笑的声音插了进来:“hello? 程梨是吧?” 程梨正站在一边,并没有注意后边,忽然一个脑袋探过来,还故作轻挑地在她脖子上吹了一口气。 廖飞宇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看着八中的陈海。 就是上半场压了他们一头,还屡次打擦边球的寸头。 陈阳灿看着陈海,一点都不杵他的大哥气息:“陈海,我说你这人,就只知道‘hello’这个单词吗? 英语垃圾就不要出来充大头。” “你!你……小子……”陈海一秒破功,气得话都说不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调整过来,同廖飞宇打招呼:“好久不见啊,飞哥,你这么逊了许多?” 他是指刚在篮球场上,廖飞宇没有带好队。 廖飞宇并没有被激怒,舌尖顶了一下左脸颊:“是么?” “美女你好啊,我是友校的,方便加个微信?” 陈海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早就看上程梨了,一早程梨过酒吧给谢北送徽章那会儿。 她在车上,他在门口,仅是看了一眼。 陈海的心就被电了一下,这妞够有范,身材也错。 以至于经常肖想了她好多回。 程梨没有接话,廖飞宇手里还拿着那包湿巾。 她拆开包装,抽出一张湿巾,开始擦脖子,就是陈海刚刚吹气的地方。 程梨擦得仔仔细细,她这才正眼看陈海,认真地说:“我一般不加叫别人美女的人,因为太油腻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场内其他人忍不住爆笑,就连欧阳菲菲原本板着一张脸的,也笑出声。 陈海的脸色由青转红,终究是挂不住,摔下一句话:“你们给我等着!” 一直没有出声的廖飞宇忽地喊住他,语气不疾不缓:“下半场比赛,我们要是输了的话,把她微信给你。” 廖飞宇说到一半,程梨就想开骂,这是什么破赌注? 男生们的自尊心,要拿她的微信作筹码? 然而下一秒,程梨听见廖飞宇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要是输了的话,你得为你刚才无理的行径,跟这姑娘道个歉怎么样?” 15 15 陈海正在气头上,又愁无法拿到程梨的微信。 这会儿抛出个诱饵来,他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行啊,谁不履行谁是孙子!” 廖飞宇,学校的人一直说他打起架来不要命,十分凶狠,纨绔又浪荡,好像没有哪个女生能抓住他的心。 但他有些处事细节,和待人的观点,又让程梨不得不正眼相看。 下半场即将开始,程梨和江妍去了上了个厕所。 程梨还在厕所里,就听见外面的洗手间好像走进来几个人。 不一会儿,哗哗的水龙头打开,赵灵月的声音响起:“从语,你说刚才廖飞宇是什么意思啊? 他怎么当着你的面这样?” “灵月,我没事的,诶,你这个指甲油流行的牛油果色吗? ,蛮好看的。” 闵从语接刻意岔开话题。 她不想和别人谈这件事。 “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跟包子一样谁揉都可以。” 赵灵月仍然没走出这个话题,替她抱不平。 程梨依在门板上,听她们说话觉得好笑。 闵从语这个人她不太了解,捉摸不清,跟廖飞宇关系匪浅。 她不做评价。 至于赵灵月,勾引她男朋友不说,几次三番在旁边充当阴阳怪气地角色。 分明是她自己不满,嫉妒程梨,却只能假抱不平。 周子逸上辈子是修来几世的福气,找到了赵灵月这样的女朋友。 赵灵月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嘎吱”一声,程梨推开门走了出来,走到她们旁边认认真真的洗手,赵灵月如鲠在喉,表情一脸尴尬。 欣赏够了她们的表情后,程梨扬长而去。 下半场,程梨手机不看了,认真地看着比赛。 下半场的比赛,校队的人明显是做了调整,以廖飞宇作为主要输出者,其他人辅助,陈阳灿擅长快跑,周子逸他们负责传球,而廖飞宇负责攻守。 比分平稳而又快速地追了上来,八中的人明显乱了阵脚。 寸头打算故技重施,想用肩膀撞人以达到抢球目的。 谁知道陈阳灿顺势躺倒,裁判顺势吹口哨,罚球。 这一系列反操作惹得观众尖叫和拍手叫好。 气急败坏的陈海连忙指着廖飞宇,他就知道,这种主意只有廖飞宇这种人精才会想出来。 廖飞宇边走边掀起球衣的一角擦眼角的汗,在一片欢呼声中,朝陈海比了一个中指,露出一个痞笑。 因为犯规,廖飞宇站在原地投球,他轻轻一跃,球稳稳当当地进了! 又添一分! 在最后三分钟结束的时候,校队的人奋起直击。 阳光打下来有些晃眼,程梨看着运球奔跑的廖飞宇,像一头反应迅速地猎豹,冲过层层反手,来了一个漂亮的火锅盖帽! 最终三中以八分之差——压倒性的胜利赢了八中。 一群年轻的男孩围在一起,肩搭着肩高呼着,场下来的人也站起来纷纷鼓掌。 第二场篮球比赛结束,八中出局,更雪上加霜的是,陈海还得当着自己队友的面,同三中的一女生低声下气地道歉。 陈海站在程梨面前,垂着头,如蚊呓语:“对……对不起。” 三中的人故意笑出声:“大点声儿,我们听不到。” “对,大点儿声!” 陈海梗着脖子,红着脸喊了句:“对不起。” 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程梨接受完道歉回教室拿东西,文科十三班在五楼。 程梨拿好东西后正准备往下走,就这么凑巧地一抬眼,发现今天的夕阳特别温柔。 像一杯打翻的石榴汁有层次地铺在天空上,连着无穷的边际。 程梨站在走廊的栏杆边上,她拿出手机给廖飞宇发消息:打得不错,还有谢了。 消息刚发送完,她一抬头发现那群刚打完篮球的男生正从操场上往外走。 他们身高腿长,皮肤或白或黑,刚打完篮球脸颊上贴着汗,但不妨碍他们有说有笑地讨论刚才的比赛。 廖飞宇站在最边上,虽然没与他们搭话,可神情看起来也是放松的。 忽地,他从口袋拿出手机低头看,应该是收到了程梨的短信。 他掀了掀唇角,将手机合上。 程梨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还不错,学校的男孩子也挺可爱的。 真正的夏天,好像要来了。 程梨披着暖色的夕阳回家,浅色深色的光柔软地铺在大地上。 程梨走到巷口,冲不远处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人喊了句:“奶。” “囡囡,赶紧回家,别晒黑了。” 奶奶催她回家。 程梨拍了拍她的手臂,笑着说:“没事,我们天天还跑操,老师说多晒阳光才会更健康。” 老人争不过她,只好让她在一旁帮忙。 程梨站在那里,肤白长腿,又年轻靓丽,很快就帮老人把剩下的酒酿小丸子给卖完了。 周日下午四点,程梨从兼职的地方赶来学校篮球场,距离开场已经过了十分钟。 程梨站在不远处看他们打篮球,忽然,校队的一个替补想过来跟程梨说话又不敢,犹豫再三,还是主动开口了:“程梨……那个,队里暂时没有负责看管他们东西,以及中场休息发放物资的人,你能替一下吗?” “可以。” 程梨点了点头。 奇怪,廖飞宇决赛,闵从语和欧阳菲菲她们竟然没有来。 问了一下队内的人,才知道她们也迟到了。 三中校队的人进入决赛后,心态都比较稳,采用的战术是稳中求胜。 至少在程梨看来,上半场采取的是这个战术。 廖飞宇依然是人群中的佼佼者,运球,飞跃,灌篮,一次又一次地赢得着掌声。 中场休息的时候,程梨把水和毛巾扔给他们。 她正想同廖飞宇说话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程梨转过身去接,是江妍打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程梨有些担心:“江妍,怎么了?” 听到程梨的问候,江妍忽然有了依赖,忍不住啜泣成声:“谢北……为了我……和八中的人打起来了,他刚刚让我逃,怎么办……我……” 程梨声音放轻:“没事的,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江妍低声报了一个地址,手里拿着的水直接塞给旁人就要走。 不料,有人拉住她的手臂,声音低低的:“去哪儿?” “谢北好像跟八中的人又斗上了,我过去看看。” 程梨简单地说明这个情况。 程梨想也没想到这话就说出来了,原先答应廖飞宇看篮球场的,可现在,别的男生一有事,她就冲过去了,这算怎么回事? 廖飞宇的脸色可以滴下来墨来:“比赛呢?” “是啊,我们的东西你还得看管呢。” 校队有人弱弱的说。 “你放心,东西我肯定帮你们看好。” 程梨看了他一眼。 “又是八中,搞不好陈海就是让你过去,”廖飞宇沉吟片刻,“等我打完篮球,一会儿陪你过去。” “不行,我不太放心江妍。” 程梨皱了皱眉头。 江妍暗恋谢北的事,她多少知道一点。 一个成绩优异,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女孩子,放着好好的实验班不读,还主动下调来他们吊车尾班。 可想而知,江妍很喜欢谢北。 江妍下调来他们班的那天,班主任差点没对着她磕头。 只有谢北那个傻子,还用一副神算子的语气说:“这绝对是公主,来体验生活的。” 这会谢北为了她去跟人打架,指不定江妍会做出什么事来。 “随便你。” 廖飞宇松开她的胳膊,嘴角勾出嘲讽的角度。 16 16 程梨把篮球队的东西,手机钱包之类的,放进一个框子里后,就把它搬到体育器材室,还向老师借来了钥匙把它给锁住了。 弄好这一切之后,程梨就赶过去找江妍了。 其实在三中几条街之后的地方,不太远。 程梨赶到的时候,江妍一个人怔怔地抱在膝盖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程梨一问才知道,原来江妍来学校做作业,做完之后打算回去。 谁知碰到了八中一个小混混,行为轻挑,试图搭讪。 恰好这一幕被谢北看到了,谢北冲过去把那人揍了一顿。 谢北准备送江妍回家的时候,谁知那个小混混又喊来一群人。 谢北让江妍走后,就在和他们打架了。 程梨听后叹了一口气,谢北打架是常事,受伤也经常。 可这次不同,他是为江妍打的架,江妍一定会很自责。 所以这个忙,程梨必须得帮。 这就是她为什么鸽了廖飞宇,篮球赛也没看的原因就来这。 程梨把江妍扶起来,拍干她身上的灰尘,问道:“他们在哪? 一会儿我朝你打手势,你就躲在背后,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程梨朝江妍低声耳语了一番,拉着她去找谢北。 谢北同八中的人在后巷,程梨赶到的时候,陈海也在。 陈海就是那个刺头,他后面站着五六个人,有的男孩儿还烫染了黄头发。 程梨看着他们觉得有点儿滑稽。 不过七对一,谢北真的不要命了。 陈海一见程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笑道:“好巧,女神,你今天可不是来找我的吧。” 程梨今天穿了件露肚脐的黑体恤,高腰阔腿牛仔裤,银色大耳环,黑色鸭舌帽下是一张唇红齿白的脸。 整个人的气场又御又稳。 程梨朝前走了两步,云淡风轻:“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程梨,你一个女的瞎掺和什么劲?” 谢北咳了一下,嘴里都是血腥的味道。 他不希望程梨掺和进来。 “哦,什么事,不要告诉我是为了这小子。” 陈海拿着手里的棍子指了指 谢北。 “他是我朋友,给个面子,这事道歉就当揭过去了呗。” 程梨语气商讨。 “我跟这种人道什么歉,你不知道他是怎么对妍妍的!我恨不得……”谢北不乐意了。 他就是被打死,也不愿意道歉。 “你给我闭嘴。” 程梨扭头看过去,厉声说道,语气同陈海讲话时截然相反。 程梨这种飒妞难得语气温软一点对他讲话,陈海十分受用。 “可以啊,”陈海笑眯眯地看着程梨,“还有一个条件,咱们这也算认识了,加个微信?” “好啊,你过来,我扫你。” 程梨应下来。 “你加我”和“我扫你”是两个概念,“你加我”带了一点掌控和控制,而“我扫你”是有主动性的,让人觉得对方的重要。 陈海一听这话更美滋滋了,毫无防备地扔掉了手里的棍子,上前来亮出自己的二维码。 程梨慢吞吞地拿出手机,找到微信软件登上去,扫了陈海的二维码,同时另一只手朝后比了个手势。 程梨扫好后,低下头正要点“添加该好友为通讯录”,心里默念“三,二,一……” 倏忽,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响起,十分地尖锐。 警报声一响,在场的人都慌了,陈海情绪暴躁:“谁他妈报的警!” 程梨推了陈海一把,语气急切:“还不快跑!” 两分钟内,八中的人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极了国家长跑预备赛的种子选手。 谢北也一脸慌张地拉着程梨要走,语气急切:“快走啊,一会儿警察来了,被我爹知道我又打车,他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谢北,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一介武夫’”程梨抱着手臂斜睨了谢北一眼,“那个警报器,傻子。” “谢北,你没事吧。” 江妍一脸紧张地跑了出来。 方才还一脸怂得不行的谢北立刻挺直背脊,轻咳两声:“嗨,这点小伤我能有什么事。” 警报器还在不停地响着,程把空间留给了他们去拆警报器了。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谢北和江妍。 日光慢慢下移投在两人身上,树影斑驳。 江妍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掉谢北脸上的血渍,少年疼得龇牙咧嘴。 江妍一边用纸巾给谢北擦掉血渍,一边心疼得掉眼泪。 谢北没认识江妍前就知道她家世好,有才华,乖乖女,也是个公主。 她的哭泣是谢北没有见过的那种,不同于谢北见过那些矫揉造作,哭哭啼啼的女孩子,江妍是默默地掉眼泪,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水。 让人看了都觉得自己特不是人,是不是欺负这姑娘了。 江妍哭得谢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心里掀起一股烦躁,忍不住咆哮出声:“你别哭了!” 17 17 江妍被吼得一愣一愣的,一滴晶莹的泪水恰好掉在谢北手上,烫了一下他的心。 “对不起。” 江妍轻声说。 谢北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不是,妍妍,我刚不是吼你,我给你表演个猪叫吧……” 男孩笨头笨脑地扮动物叫,女孩子眼睛里亮着光看着他。 落在他们身上的黄昏定格在此刻,过了很多年后依然如此。 程梨弄好一切之后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篮球比赛已经结束了。 而且廖飞宇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还发短信给她。 全是问号。 她都没有看到,程梨心里有点慌。 之前她和廖飞宇约好的,看完他三场篮球比赛,他就当她女朋友。 现在看来,以廖飞宇难以琢磨的脾气,难搞。 而且程梨不是不知道,她刚刚固执地要出去,廖飞宇是不赞成她这个决定的。 冲动不理智。 程梨一边设想廖飞宇会有什么反应,一边赶回去。 但她无论也没有想到,等着的是另一个场面。 程梨赶回篮球场的时候,她遥遥看见一群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等程梨走过去的时候,一群人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就连一向同她示好的陈阳灿也神色疑惑地看着她。 程梨觉得费解,扫了一眼,廖飞宇站在最边上,他背靠墙,阖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赢了吗?” 程梨问道。 “赢是赢了,”赵灵月主动接程梨的话茬,阴阳怪气地说,“我可没想到啊,我们只不过迟到了一会儿,我们一不在就出事啦。 程梨,你作为这场比赛的负责人,还有点责任心么你?” “比赛到一半,你可以丢下他们跑的呀,完事了把大家的钱包手机放那器材室一锁,就走了?” “这么多人的钱财被你弄丢了? 你说怎么办吧你!” 赵灵月冷哼一声。 程梨“轰”地一声,一时没发思考。 感情这些人你推远我搡的,赵灵月欧阳菲菲这些人的迟到都在这等着她。 气氛倏地安静下来,程梨条件性反射下意识地说:“我没有。” 然后她看向廖飞宇,希望这个人能够信任她。 没想到的是,廖飞宇将视线看向别处,避开了她的眼睛。 程梨心里掀起一股烦躁,随后又逼自己冷静下来。 “你说没有就没有? 谁……”赵灵月忍不住出言讽刺。 周子逸有些听不下,出言制止:“灵月。” 听到男朋友的警告性喊话,赵灵月嘟囔了两下也只能闭嘴。 “出了事也不能全怪程梨,她不是负责人,只是好心帮我们忙而已,”周子逸眼神关心地看着程梨,继续说道,“我可以——” “先跟大家道个歉,中途我有事走了,这事我会负责,”程梨出声打断周子逸,大大方方地说,“我会帮忙找出来,没找到的话,我赔。” 周子逸皱了皱眉,有些替程梨担心,他隐隐记得,程梨家世好像不太好,这种方法,实在是逞强。 “我那款手机是限量版的? 你怎么赔啊。” 人群中有人小声地说。 但程梨还是听到了。 操,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事,她刚去处理完谢北的事已经够累了,加上今天她三四个地连轴转,程梨感觉自己有点中暑了。 这是摆明不让她走,非要程梨给个满意的解决方法的意思。 程梨的情绪已经在走边缘化了,她也不指望廖飞宇了。 廖飞宇作为全场能压住他们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在选择冷眼旁观。 之前说答应做她男朋友的事,也应该作废了。 程梨烦躁得不行,她冷笑了一下,漂亮的眸子充满了嘲讽,开口:“那你们可以——” 程梨那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 因为廖飞宇从另一边走过来,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牵住了她的手。 18 18 为廖飞宇从另一边走过来,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掌心微凉,立刻抹平了她心底的烦躁。 廖飞宇的指腹有一层常年握笔而长的茧,掌心相扣的时候,轻轻摩挲着她白嫩的手指,让她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颤栗感。 廖飞宇牢牢地牵住了她的手,他料到程梨会再说话,于是用大拇指轻轻地按了一下她的手背。 程梨偏头望着他,廖飞宇握着她的手,语气不徐不疾,声音带了点压迫:“有事找我。” 四个字,代表了廖飞宇站在她这边,揽下本该是她负的责。 场内最接受不了也最为震惊的两位,一个是闵从语,一个是周子逸。 闵从语脸色发白,呼吸有些喘,她看着廖飞宇,眼神脆弱而又难过。 至于周子逸,他就像被人煽了一巴掌一样,脖子以上部分开始发红,脸色也挂不住。 毕竟他的前女友也绿回了他,还是跟他最好的兄弟。 廖飞宇牵着她的手,漆黑的眼睛带着一丝狠厉扫了他们一眼:“人我先带走了,不要让我查到这事是谁干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 廖飞宇带着程梨离开,闵从语喊住了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一会儿不一起回家吗?” “我先送她回去,你自己先回,我不一定会回老宅。” 廖飞宇沉吟片刻。 走出校门后,廖飞宇打了一辆车送程梨回去。 两人坐在后座上,廖飞宇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期间就连接电话,廖飞宇也是用另一只手接的。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到拐弯的时候,廖飞宇让司机停车,他下去了一趟。 回来拿着一袋药递给程梨,开口:“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 到下车,廖飞宇也没和她说是不是确定做她男朋友的事,程梨又累得很。 她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天的事情明天说。 “早点休息。” 廖飞宇声音清咧。 “你也是。” 周一,因为头一天吃了药的原因,程梨睡眠太好而光荣地迟到了。 一到校门口,她还没来得及翻墙,就逢上了一周突击检查生活仪容仪表的教导主任。 之前程梨被抓抽烟,论坛和几位男生们的风言风语老师们也所耳闻。 教务主任碰上程梨了,当然是想抓住她树典型。 教务主任的小胖手一挥,程梨不得不走过去。 三中夏天的校服,是黑衬衫加过膝裙子,领口的是一个小的红色礼花。 程梨倒好,裙子是改短的,衬衫的腰线也改紧了。 “着装不合格,哪个班的? 叫什么名字?” 教务主任边写边在蓝色文件夹上登记。 “高二a(13)班,程梨。” 程梨只觉得倒霉。 “行了,站这吧,站到下早读。” 教务主任胖手再一挥。 有人盯着,程梨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接受来往学生的注目礼。 她无所谓了。 之前被全校大片式的议论她都体会过了。 程梨开始从兜里拿出跳跳糖扔进嘴里。 清柠味的酸得她龇牙咧嘴,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结果一抬眼看见了廖飞宇。 廖飞宇单手背着包,双手抄进裤袋里,看见程梨出的洋相嘴角扯出细小的弧。 依旧是迟到,被教务主任喊过来训话,廖飞宇受到的待遇同她截然相反。 “廖飞宇,今天你怎么迟到了?” 教务主任推了推镜框。 廖飞宇撒起谎来眼睛也不眨,慢悠悠地说:“昨天看书太晚,有点头疼就起晚了。” “这样啊,那快进去吧,”教务主任笑眯眯地说,“不能老顾着学习,平时也忘了休息啊。” “谢谢老师,会的。” 廖飞宇勾了勾唇角。 日,这是什么待遇? 程梨差点没翻白眼,看陈阳灿发的朋友圈动态,廖飞宇这逼昨晚不是去酒吧拼酒了吗? 还学习。 廖飞宇正准备走时,偏头看了一眼程梨,问教务主任:“老师,这位同学是犯了什么错?” 一提起程梨,教务主任的脸就跟川剧变脸一样,语气斥责:“她啊,迟到加仪容仪表不规范。” 廖飞宇上下打量了程梨一眼,自然看到了她刻意改短后校服下两条笔直的玉腿,和盈盈可握的腰。 嘴唇上涂的那一抹豆沙红更为动人。 廖飞宇眯了眯眼:“确实该罚,有助于矫正学校的风气。” ? ? ? 矫正风气? 日,三中的风气一直这样良莠不齐啊,需要她带坏吗? 廖飞宇不管程梨什么角色,说完之后迈开长腿酷着一张脸就走了。 教务主任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没有抓到迟到的学生,就背着曲儿哼着歌走掉了,走之前他还让学生会值日的同学看着点程梨。 谁知道教务主任前脚刚走,程梨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 反正都被记扣分迟到了,不如吃个早餐再走。 学生会的干部急忙喊着:“诶,同学,你不能走!” 程梨就跟当耳旁风一样,面不改色地出了校门。 程梨整个上午遇到听得进的课就听,听不进的就睡觉,玩开心消消乐。 谢北一直说她作为一个漂亮女人能不能有点追求,老玩这弱智游戏。 第四节课快要下课的时候,程梨手机传来信息提示。 廖飞宇:一会儿放学来我们班一下。 程梨:行。 下课铃还没响,班上的同学就摩拳擦掌准备冲去食堂打饭。 班上有个男生,下课铃一响,老师还没说下课,他就条件反射地冲了出去。 地中海一个震天吼:“王宇!你给我滚回来!” 男生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一脸的尴尬。 全班哄然大笑,班主任被气得忙挥手:“下课下课,王宇除外。” 程梨从抽屉拿出一片口香糖,丢进嘴里去了理科三班。 等她赶到的时候,程梨发现校队的人,以及当事人都在那。 闵从语正和她的姐妹团有说有笑,一看见程梨,赵灵月立马拉下来脸来。 欧阳菲菲则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程梨今天扎了两把双马尾,歪着脑袋依靠在后门,她象征地敲了敲门:“找我有事儿?” 没人理她,其他人也是一脸状况外,不懂廖飞宇把这些人召集到这的原因。 廖飞宇冲程梨抬了抬下巴,声音带着摩挲后的质感:“过来。” 程梨今天扎了两把双马尾,妆化得没那么凶,很轻的妆容,脸颊上的小雀斑在她打了橘色腮红的脸颊上更为元气。 周子逸看着程梨一步一步走过来,视线紧紧黏住她不放,气得赵灵月脸色白了好几下,掐了他的手臂。 “程梨,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丢东西这事儿你就不用负责任。” 赵灵月指着她说。 程梨正要接赵灵月的话,发现口袋的手机微微作响,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是新邮件的提醒。 程梨只是看了一眼封面图,就眉头紧皱。 一分钟后,凡是在场有程梨联系方式的,都收到了她发的视频。 其他人点开来看,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们几个。 欧阳菲菲受不得有人这样打量她,忍不住出声道:“你们都在看什么? 被跳大神了吗?” 不等其他人回答,欧阳菲菲抢过旁边的一个人的手机看,脸色瞬间惨白。 接着赵灵月也看了,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动作。 视频拍的很糊,但不妨碍还原事情的真相。 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闵从语也在。 闵从语站在体育器材室五米外,神色有点紧张,同时也带了担忧。 接着就是战狼姐妹花不知道从哪搞来体育器材室的钥匙,进去之后,把校队里的原来的手机,钱包都带走了,顺利成章地走了出去。 程梨把手机摔在她们面前,唇角讥讽:“怎么解释?” 欧阳菲菲这个人比较直,她想了一会儿,直接开口:“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辩解的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行,先欠着,”程梨抱着手臂走到赵灵月面前,笑了笑:“你呢?” 这只是一句普通问话,无奈程梨气场太强,让赵灵月直往周子逸身上躲。 “做错要承认,挨打要站稳,这句话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吧?” 程梨慢慢俯下腰看着比她矮了一个头的赵灵月。 “要不我打你一巴掌?” 程梨语气玩味。 “程梨。” 周子逸试图制止她。 程梨语气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带着寸寸凉意,一点一点地逼近赵灵月。 众目睽睽下,程梨奋力扬起手,赵灵月吓得整个人都抖个不停。 廖飞宇坐在课桌上,手臂搭在膝盖上,酷着一张脸,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就在所有人以为程梨要把这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她却慢慢收回了手。 “瞧你这点出息,还出来学什么陷害那一套!” 程梨勾了勾唇。 “周三,第二节课广播操的时候,在全校面前同我道歉。” 程梨慢慢说道。 程梨又扫了一眼闵从语,这事她虽然没参与,但也算知情吧。 程梨也好奇,自己勾搭上闵从语的青梅竹马,她是什么态度。 算了,即使知情程梨也没什么理由控诉她。 程梨同赵灵月说完这些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事情真相终于揭开,其他人也慢慢散场。 陈阳灿看着程梨离去的背影眼睛在放光。 “我去,这也太酷了吧!” 陈阳灿感叹道,“这哪里是什么元气少女,分明就是暗黑女孩。”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闵从语站在廖飞宇面前,声音很轻:“飞宇,对不起。” 很抱歉,知情并且没有说,看着程梨被诬陷,按理说这事儿她也有份。 “没事,”廖飞宇跳下桌子,“中午你和阿灿他们去吃饭吧,我有点事。” 说完廖飞宇就走了,留给闵从语一个高大又冷漠的背影。 廖飞宇走出班级门后,用手机打程梨电话,开口:“是我,你在哪儿?” “准备去吃饭。” 程梨回答。 “站在那儿别动,”廖飞宇薄唇轻启,又补充了一句,“一起去。” 程梨刚好走到楼下,听到这话后也就站在原地。 廖飞宇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时候这一幕。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打在她身上,光斑落在她鼻翼两边,切出了一道阴影。 程梨站在花坛旁边的绿灌木丛边,低下头,脚尖轻踮,跟着光影而动。 在没人的时候,她的神情是最为放松自然的,没有一点距离感。 廖飞宇走了过去,问道:“吃什么?” “关东煮吧,突然想吃,”程梨收回脚,偏头看他,“你吃吗?” “吃。” 廖飞宇薄唇里吐出一个字。 学校一食堂的关东煮好吃又便宜,程梨点了一大份。 然而廖飞宇和程梨一起吃饭简直是爆炸性的新闻。 就在他们都以为廖飞宇腻了,两人没戏的时候,两人一起居然出现在食堂里。 取餐的时候,程梨懒得管他们投过来的眼神,看了廖飞宇一眼:“那段视频谁发你的? 不管怎么样,谢了。” 那个视频是廖飞宇转发到她邮箱里的。 廖飞宇端了一碗汤,语气闲散:“要谢还是谢你自己。” “啊?” 程梨问道。 两人取好餐后坐下,廖飞宇坐在她对面,重新拿出手机给程梨看自己收到的邮件。 “上次你为了一个女生把我教训得跟孙子一样,记得吗?” 廖飞宇端起汤喝了一口,紧而看了她一眼,“就是她拍的视频,她发到我邮箱里的。” 程梨想起来了,就是人姑娘冲上去告白廖飞宇冷静得如老狗一般,最后还给人致命一击——你叫什么名字? “你现在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吗?” 程梨夹了一颗鱼丸问道。 廖飞宇停了一下,用一副欠嗖嗖的语气说:“不记得了,追我的人太多。” 程梨立刻扔了他一记白眼,什么毛病。 下午上课的时候,微胖女生发现自己桌上放着两个青苹果,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是程梨龙飞凤舞的字迹:谢谢你,张嫣。 周三,就在同学们百无聊赖地站在太阳底下,等着做广播体操。 广播体操的前奏永远是预备歌,听得人直打哈欠。 学生们在太阳底下晒,老师们站在树荫底下指点江山。 “你,就是你,往哪看呢? 谁让你戴帽子的!” “队伍对齐,站直来,没有点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子!” 太阳又热又晒,学生们站在操场里像晒蔫的草,烦躁地等着广播乐快点结束,好进行广播体操结束这一暴晒。 倏忽,广播之间传来一声尖锐的话筒试声,原本喧闹的操场忽然安静下来。 赵灵月站在广播室,她手握话筒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她不想道歉,可程梨这块铁板她踢到了,不得不吃点教训。 “大家好,我是高二(3)班的赵灵月,怔用一下大家的时间,今天我要跟文十(3)班的同学……程梨,道个歉,对……不起!” 操场里的学生听到这声音都炸了,纷纷想看程梨如何回应? 而我们的当事人呢? 大家都找不到她,因为她一个人又在学校那片废弃的院子里吞云吐雾。 程梨站在墙边,一边抽烟一边放空大脑。 一道沉稳干净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前男友的现女友当着全校的师生的面,给你道歉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 程梨大大方方地承认。 程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廖飞宇,他慢慢走到她旁边。 “借个火。” 廖飞宇把一支烟衔在嘴里。 程梨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摁亮打火机。 廖飞宇慢慢俯下身,青蓝的烟火瞬间燃起。 她才发现廖飞宇剪头发了,头发短寸,却让他的五官更为凌厉,衬得漆黑的眼睛更为清湛。 他伸手拢住火,嘴唇咬住烟凑前来点燃他。 程梨收回手,发现手里的烟欲燃尽,打算再新点一支烟的时候。 廖飞宇出声制止了她:“别抽了。” “你管我?” 程梨挑眉问道。 廖飞宇看着前方,从嘴唇里拿下烟,语气微哂:“不是让我做你男朋友?” 言外之意他答应了,应该是那天篮球赛出事,他站出来开始。 “行,那就不抽。” 程梨很给面子的掐了烟。 “和我在一起,你怎么玩都可以,但私底下有些东西不能太过分。” 廖飞宇直视她的眼睛。 廖飞宇的意思是在学校,她怎么嚣张怎么闹事,只要他一天还是她的男朋友,他就会管。 聪明如程梨,她试探性地问了句:“比如闵从语?” 廖飞宇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依在墙边,吸了一口烟,烟雾燃起:“我知道你恨周子逸,我会帮你的。” “成,那作为你女朋友,我起码得知道你和闵从语的关系是?” 程梨开口问。 廖飞宇思考了两秒说道:“她是从姨的女儿。” 从姨,从语,程梨怎么没联想到一块去。 闵从语是廖飞宇家保姆的小孩,所以两人没什么关系,她是廖飞宇的女朋友那也只是绯闻了。 程梨对于这个事,有一点惊讶。 因为闵从语在众人面前一直是家世良好,各方面优秀,与廖飞宇相配的女生。 不过也还好,程梨不打算继续问下去,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知道的多了,死得快。 “那我不是欠你?” 程梨开口问。 “嗯,你欠我。” 廖飞宇掐灭了烟。 他既没有向程梨说你需要怎么做,也没有表示对她的喜欢。 那廖飞宇和她在一起,只能说是他当下的选择,他肯定之后想跟程梨讨一样东西。 程梨当下是轻松而又没负担的,她一开始就没想错,廖飞宇对她的主动撩骚,不是旁人说的暧昧和有意思。 廖飞宇不喜欢她。 浪子最厉害的一点是能深情款款地看着你,也能随时抽身。 程梨当时想得轻松也过于天真化,她想:我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不在乎,想拿走就尽管拿就好了。 廖飞宇抬脚就要走,程梨喊住了他,想了想还是问了:“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程梨。” 廖飞宇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离开了。 自赵灵月跟程梨道歉一事,全校闹得纷纷扬扬。 以恶制恶这一招,让长期受赵灵月压迫的人对此觉得大块人心。 赵灵月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跟程梨道歉,不仅让她颜面全无,此外赵灵月这三个字在学校论坛的讨论榜上落下帷幕。 赵灵月身边的朋友尽失,只剩下顽强的一两个朋友。 当初闵从语因为包庇她们,而惹了廖飞宇不开心后,她也与赵灵月划清了界限。 至于欧阳菲菲,虽然程梨没让她道歉,可也是被程梨抓住把柄了。 欧阳菲菲不再招惹程梨,见了她还躲着走,至少短期内是这样的。 此外,学校还出了另一件爆炸性的新闻,就是高二十三班的程梨同三班的廖飞宇在一起了。 人们会发现,廖飞宇身边多了一个人那就是程梨。 刚和廖飞宇在一起时,两人说开了之后都没负担,程梨只觉得轻松,同时和他又一起又觉得新奇。 晚上,洗完澡,程梨躺在床上睡不着,起来抽了一根烟后发现是临仅晚上十二点。 推开窗,一阵清凉的风吹来。 天上银河闪闪,似朝地泼了一地的水。 虫鸣在叫,老人在里面那个房间安稳得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程梨还是想确认下和廖飞宇在一起的事是不是真实的。 她点开微信,找到廖飞宇的对话框:hi,男朋友。 程梨把手机盖在窗台,几分钟后传来叮咚的响声。 hi,女朋友。 是廖飞宇发来的,竟配合她的一时心起。 之后的日子里,廖飞宇不再吃闵从语带的便当,他和程梨经常一起去吃饭。 程梨身边递青苹果的人变成了廖飞宇。 廖飞宇去自习的时候,身边会留出一个位置给程梨。 尽管他在作业,程梨不是在用耳机摇头晃脑地听歌,就是趴在桌子上给自己涂上寇丹色的指甲油。 “帮我吹一下呗? 男朋友。” 程梨不怕死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 廖飞宇握着笔的手一顿,他眯了眯眼,声音压得很低:“我没把你指甲剪秃噜皮就不错了。” 他实在不懂,女生给手指涂各色指甲油的审美。 部分人觉得震惊,大部分人都是她们的校园童话幻想碎了,剩下的一小部分人觉得程梨和廖飞宇还挺配。 坏女孩和痞少爷的搭配,只等着看他们到底是谁驯服谁。 周末,程梨做到兼职后,披着月色回家。 程梨手机听着歌,白色耳机线里塞在耳朵里,所以她什么都没听到。 只是走到家门口才注意到原本她奶每天只为她亮一盏灯的小房间,忽然整套小房子都变得灯火通明。 程梨发现院子里的门是虚掩着的。 比起期待明天的天气会怎么样,计划做什么事,早餐想要吃到巷口那家粥铺刚炸出锅第一口酥脆的油条,一旦有了细小的期待更绝望的是,有更大的黑暗笼罩着你。 瘦峰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其他几个帮手大概是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在客厅四处转悠,偶尔不小心碰到东西。 物件掉在地上发出“哐铛”的声响,老人闻声躬着腰走出来。 瘦峰瘫在沙发上抽烟,整个人没骨头一样地窝在那儿,他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烟灰,走近老太太。 “我说老太太,这天都黑了,你孙女可不是丢下你跟人跑了吧?” 瘦猴表面客气,实际用地按着老太太的肩膀,让她坐下。 “再等三分钟,您孙女再不来,我们可就要拆家咯。” 瘦峰吹了一个口哨。 老太太推开瘦峰搭在肩膀上的手,声音微弱:“你们别欺负……囡囡,我……有……” “奶。” 程梨出声制止。 程梨走进来,不动声色地剜了在动手动脚地几个人一眼。 几个小混混被程梨凌厉的眼神一刺,竟然下意识地把手一收。 嘿,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被他的气场唬住不成。 混混心里想到。 “奶,我先扶你回房。” 程梨走进来,谁也没看,就要去扶老太太。 瘦峰见自己被忽视得彻底,心里不爽,嘴里说道:“大小姐,好久不见,您就是这么个待客之道吗?” 程梨搀着老太太,看了全身上下无一不流里流气的瘦峰一眼,瞥他一眼:“知道我最烦什么吗? 流氓还装文化人!” 这一句实打实地戳到瘦峰的痛处,气得他差点没跳起来:“你!” 瘦峰不过只比程梨大个几岁,两人的人生现在看起来已经存在不同,更别说以后他们只会有云泥之别。 瘦峰初中读了半年就辍学了,开始跟马客收高利贷,收租……一个混混做过的事,他都做了。 而程梨呢,虽然家庭也不好,但她再读书,读完初中上高中,以后上大学。 瘦峰知道,程梨和他不同,程梨长得美,骨相又好看,对自己也狠。 一般对自己狠的人都是有野心的人,有野心的人能成大事。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凤。” 而他瘦峰呢,估计一辈子只能拘泥于这个巷口,当马仔,靠着收租收息生活。 对于美好的事物,瘦峰不是欣赏和羡慕,他是想要毁坏,拉人一起下地狱。 他对程梨就是这样。 程梨应该是跟他这样的人一起的,身陷泥泞,还渴望什么阳光。 于是瘦峰每次来收钱,看到程梨痛苦,变相折磨她,都会疼到一种快感。 “你爸欠的烂帐什么时候还? 不要每次让我捡点零头回去,这让我很难办啊。” 瘦峰把手搭在程梨胳膊上,阻拦程梨扶老太太回房。 程梨低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的胳膊上的手,浑身起鸡皮疙瘩,感觉附上了黏腻的恶心的东西。 “放手。” 程梨语气颇冷。 瘦峰看出了程梨的嫌弃,心里更为冒火。 “十万,利息你总得交!” 瘦峰抓起茶几边的一个杯子往地上一砸。 老太太吓得肩膀一抖,程梨动作轻柔地捂住了她的眼睛,看着瘦峰,眼底却波澜不惊:“五万。” “哎呦,什么时候还跟我讨价还价了?” 瘦峰勾着嘴角看她。 “这本来也不是我的债,要多没有。” 程梨红唇轻启。 “成。” 瘦峰想了一下。 要慢慢折磨她,看她挣扎才有意思,他的生活也就这点乐趣了。 “一周后。” 程梨谈判道。 她手里的钱,加上那个人每个月定期给她打的钱,她一直没动过,七七八八应该有。 程梨还有薪水月底支付,所以说一周。 “听说你交新男朋友了? 对方长得帅还有钱?” 瘦峰挠了挠下巴开始靠近她。 “程梨,你手段可以啊。” 瘦峰盯着她。 程梨真的非常讨厌他的靠近,于是语气讥讽:“关你什么事?” “再怎么样也轮不上你。” 程梨字字清晰道。 瘦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忽然直接拽过程梨。 将程梨拎到胳膊底下,扬手给她一巴掌,然后直接把她重重地扔到地上。 老人吓得发出呜咽,跪在地上,小声地哭,急忙去拉程梨。 瘦峰慢慢蹲下身,抬手托着程梨的下巴,说道:“你跟你妈一样骚。” 说完瘦峰就带着几个人,吹着口哨心情极好地走了。 程梨背手摸到地上一个硬件,用尽全力朝瘦峰的背影砸过去。 夏天的夜,一室寂静,只剩下虫鸣在叫。 程梨好不容易安抚好老人,并再三确认自己没事,把她哄睡了,再收拾家里,整个人已经精疲力尽。 老人临睡前一直拉着她的手,嗓音沙哑:“你这孩子,我是你的拖累。” “说什么傻话,有您在我才幸福。” 程梨强挤出一个笑容。 程梨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了个澡和头,头发吹到半干,她就开始站在阳台边上抽烟。 程梨拿着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的脸,右边脸肿得不行,嘴角还渗出了血丝。 “操,瘦峰这个神经病。” 程梨捂着发疼的嘴角。 她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爸,欠下一笔烂帐,就跑了。 让程梨和她奶每天都活在被这群烂人,支配的恐惧中。 起初是半夜砸门,泼油漆,但再怎么恐吓,也收不到钱,孤儿寡母。 程梨还小的时候,就指着两人这点社会保障金过日子。 再到后来,收不到钱,就开始搬家里值钱的物件。 到程梨有能力挣钱做兼职的时候,瘦峰他们就开始逼她还钱了。 程梨指间的烟雾袅袅上升,她看了一眼天。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上,有着绿的光愣,疏离又带着悲天悯人的温柔,仔细想想,月亮才是公平的,既不因为谁大谁小,公平地不留余力地照在大地的每一寸。 人生漫漫,她该怎么走。 倏忽,放在阳台上的手机响起一连串急促的铃声。 程梨低头一看,是廖飞宇,她想没也想就按了挂断。 以她现在的心情,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 接了也可能会吵架。 可廖飞宇就跟她杠上似的,铃声不停地响,有一种不接他能打到明年的阵势。 程梨把烟放在嘴里,接了电话,却什么也没说。 她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电话这边久久没有声响,廖飞宇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他试探性地问了句:“程梨?” 程梨拿着烟呼了一口,一开口,发现声音哑得很:“什么事?” 廖飞宇一听就不对劲,程梨何时这样有气无力地跟他说话,所以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在干什么?” 程梨并不想谈这件事,主动岔开了话题。 廖飞宇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不想谈就主动接下这个话题:“刚在游泳。” 周末,廖飞宇偶尔会回老宅一次,今天他闲得没事干,就在家里游泳。 廖飞宇脖子上搭着一块白色的毛巾,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头发,在跟程梨说话。 “我不会游泳。” 程梨掐灭了烟。 “下次教你。” 廖飞宇说道。 “嗯,”程梨应道,有人和她说话感觉还蛮好的,虽然都是些无关同痒的小事。 程梨想象了一下廖飞宇游完刚上岸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 程梨的声音不似北川的朗朗大声,而似带了一种腔调,细细的,酥得廖飞宇喉咙发痒。 他一手用手机贴着耳朵,另一只手臂去拿地上的矿泉水,反手一仍,矿泉水打了个转重新回到他手上。 廖飞宇喝了一口,嗓子得到浸润,声音也变得清透起来。 “笑什么?” “你游完刚上岸是不是会甩一下头发上的水珠,”程梨手指敲着阳台面,她不怕死地说,“我想象了一下,感觉像落水狗该有的动作。” 程梨以为廖飞宇会低斥他几句,她正有一搭有搭地用手指敲着阳台面,听到廖飞宇用一种自然而然地口吻说: ——“那也是你的狗。” 19 19 “滴答”“滴答”程梨还在下意识地敲着阳台面,她的一颗心忽然被抹了一层蜜,那声音也好似要敲在心里去。 “觑,不聊了,我要睡觉了。” 程梨挂断了电话。 周一,程梨被闹钟吵醒,一脸生无可恋地起床洗漱。 一看镜子,程梨差点没聊两眼昏过去。 虽然镜面上漫着一层水汽,可依然遮盖不住她的脸已经肿成猪头的事实。 操,瘦峰这个傻逼。 程梨洗漱完后,在家里的医药箱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创可贴。 让人生气。 老太太今天帮她准备了早餐,她喝了几口粥,抓起桌上温好的牛奶就往外跑。 程梨嘴角叼着一袋牛奶,边喝边往公交站跑。 等她上公交前,牛奶也喝完了,这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口罩戴上。 她可不想一进学校就被人议论,以及被谢北的口水淹死。 一进学校还好,其他人不敢怎么当面议论程梨。 一方面是因为她和廖飞宇在一起了,她们怕廖飞宇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不敢议论她。 另一方面,程梨戴口罩,她们还以为是什么新流行地穿搭,自然不会去猜测她有什么事。 然而这一切都逃不过谢北的眼睛。 早读的时候,教室内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 谢北一看程梨这装扮,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这是咋啦? 被打了吗? !!” 谢北那个大嗓门,突然这么一吼,教室的人吓一跳,读书声忽然没了,教室安静得不行。 教室三分之二的人不约而同回头看着他们。 “你大爷,脸伸过来我打你一下就知道了。” 程梨瞪着谢北。 地中海正好走到教室门口,看全班同学正在看猴戏一样地看着教室后方,他不由得怒火中烧。 “早上不读书,一天徒伤悲!你们在看什么,再看我让你们盯着我的发际线看!” 地中海激动得唾沫飞溅。 可这话相当奏效,要是让他们其中的谁对着地中海的发际线看一整天,绝对会吐。 地中海的发际天高就算了,还自带高光,让人觉得油腻腻的,所以他们绝对不能看。 教室迅速恢复了读书的氛围,声音比之前还更大。 程梨一拉下椅子,江妍就小声地问她:“没事吧?” “没事。” 程梨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 江妍没在说什么,把书立起来认真地背单词。 程梨就是这样的,想说的她自然会说,不想说的谁也逼不了他。 然而程梨知道,谢北这个事多的肯定不会就这个问题跳过去。 果然,早读一结束,谢北就跟猴一样蹿到她面前,一副你不说我就问到至死方休的架势。 可有些事情,程梨有自己的自尊。 “你真的没事吧?” 谢北不正经的语气夹着关心,下一秒就不正经起来,“快摘了口罩让我看看是不是毁容了?” 程梨被谢北弄得起烦得不行,直接站起来把书扔到他身手,又拧了他得手臂一把,疼得谢北哇哇叫,直喊松手。 “我得流感了,不想被我传染的话,”程梨加重手里的力道,“就离我远点。” “现在夏天又不潮,哪来的流……”谢北还想继续辩驳,可对上程梨的眼神,他彻底闭嘴了。 程梨今天心情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但是她不想跟人交流。 上到第四节课的时候,程梨微信收到了廖飞宇发的信息。 廖飞宇:一会儿等我,一起去食堂吃饭。 程梨:我今天有点事儿,你自己去。 廖飞宇:? 程梨:。 下课铃一响,程梨趴在桌上,神色恹恹的。 等人群全部散去,程梨才慢悠悠地起身。 她把手机揣兜里,去了学校外面,挑了一家偏僻的小饭馆吃饭。 虽然说是能暂缓瘦峰的追债,可以后呢,还有那么多债,老太太身体越来越不好,前几年落下的病根越来越严重,需要花钱的地方以后只会更多。 她妈每个月给她打的生活费,程梨是硬着骨头不想动,可每一次都成为救急的钱。 程梨还在读高中,能做的事情很少,心里涌起一种无力感。 一想到这些,程梨胃口尽失,扒拉了两口饭就结账回去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程梨趴在桌子上听歌。 忽地,班上的一位男生走到程梨面前,敲了敲她的桌子:“廖飞宇找你。” 程梨起身的时候,在教室休息的人一半的人眼神艳羡地看着她,另一半人则一脸八卦地把脑袋探向窗外。 程梨站在门口,侧眼看了一下班上的人,有些受不住他们的“实时关注”,有些头疼地说:“去别处说。” 两人又来到了操场的阴凉处。 程梨坐在台阶上,而廖飞宇坐在一边,两只手肘往后撑,懒散得要死。 没一会儿,廖飞宇起身盯着程梨看,她还是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慵懒的棕色眼眸,蓬松的长卷发扎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 “给你的。” 廖飞宇变戏法似的递过一个新鲜的青苹果给她。 “一会儿吃。” 程梨接过来。 廖飞宇指了指自己的脸:“把口罩摘了。” “不摘。” 程梨皱了皱眉。 倏忽,廖飞宇发出一声轻笑,他的语气轻飘飘,说出来的话却足够威胁人:“你在的那家兼职酒吧,我家现在是最大的持股人。” “什么时候的事?” 程梨问道。 “上周。” 廖飞宇这个控制欲极强的变态。 程梨盯着眼前的廖飞宇,留了三分眼白给他。 不想摘也没办法,酒吧那个兼职她是不可能丢的。 钱多,又自由的工作,现在难找。 程梨气呼呼地摘了口罩,她情绪波动起伏一向较小,这会儿廖飞宇见无奈又没办法的劲儿有些可爱,他发出低低的笑声,看起来心情愉悦。 可等程梨摘完口罩后,廖飞宇看见她奶白的皮肤上肿得不行,嘴角又红肿,他慢慢敛了嘴角,眼底闪过一似阴沉。 “要帮你打回去吗?” 廖飞宇语调慢慢的。 可程梨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她开口:“免了,你少气我就好。” 廖飞宇轻抬了一下嘴角,竟然应了下来:“好。” 程梨摘了口罩后,呼吸自由还挺舒服的,她一边咬着青苹果一边看廖飞宇开可乐。 廖飞宇今天穿了一件黑t,领口的锁骨明显,他感到热的时候扯了一下衣角,衣角鼓起来后,风灌进来,懒散地笑了一下。 廖飞宇总是这样,一副漫不经心又痞得勾人。 实话,程梨盯着廖飞宇的时候发现他的手长得很好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淡青色的血管明显,一路附上虬结有力的手臂,像艺术品。 程梨发现廖飞宇会的技能挺多,居然会单手开可乐。 廖飞宇拎着可乐罐,食指轻轻一扣,拉环从旁边飞溅而下,然后递给程梨。 怎么说,廖飞宇单手开易拉罐有点帅啊。 像程梨看的《灌篮高手》,她喜欢看仙道开可乐。 程梨来了兴趣,还剩一罐可乐,她把苹果放在一边:“哎,你别动,我来试试!” 廖飞宇闻言把可乐递给她,程梨接过来,拎着可乐上下晃了一下,用手指去勾它,发现有点费劲。 她那双棕色的眼睛转了一下,扬声说:“你过来点,看看我这个姿势对不对。” 廖飞宇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后把手机塞进裤袋里,凑过来看程梨怎么开。 两人的距离很近,廖飞宇看得认真,也没注意到程梨往后撤的脑袋。 忽地,程梨用尽全手力气一口,拉环被扯开,可乐的气体喷涌而出,喷了廖飞宇一脸!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傻子。” 程梨一点都不留情地嘲笑他。 她是为了报廖飞宇硬让她摘那个口罩的仇。 廖飞宇抬起头,冷峻的脸上挂着湿哒哒的液体,水珠顺着他利落的下颌往下滴,湿了一地的台阶,他浑身上下冒着香草味。 还有可乐的香气。 廖飞宇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得要断气的程梨。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了起来,嘴角弧度上扬,整个人是灵动有生气的。 廖飞宇眯了眯眼,长臂一探,直接来了招锁喉让她闭嘴。 两人靠得很近,廖飞宇身上的侵略气息很重,程梨感觉自己贴着他的脖颈,肌肤相贴,他的动脉那里突突地跳了起来,弄得程梨的心底微微一跳。 “信不信我把这些可乐蹭你脸上。” 廖飞宇发生一声哂笑。 20 20 信,她怎么不信。 程梨不喜欢廖飞宇靠她太近,一近她就失去主动权,感觉整个人都被廖飞宇支配着走,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错了,大哥。” 程梨立刻求饶。 廖飞宇冷哼一声,还是松手放了她,继而起身去洗手池打算洗脸。 程梨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低头拿着手机正准备回人消息。 廖飞宇懒洋洋地往前走,须臾,他忽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去捏程梨的脸颊。 程梨嘴被迫嘟了起来,又被钳制得动弹不得。 然而廖飞宇另一只手从裤袋里摸出手机,对着程梨的丑相“咔嚓”来了一张照片。 廖飞宇松手,语气闲闲:“留着以后用。” ? ? ? 廖飞宇为什么这么苟,控制她就算了,现在还威胁起她来。 程梨看着廖飞宇的背影,他整个人懒散又惬意。 连带他脖子后面的那个美漫纹身看起来也嚣张得不行,好像在嘲笑程梨一开始不自量力地去招惹他。 廖飞宇洗完脸后,发现程梨已经挪了位置。 她挪到更阴凉的台阶处,头靠在墙墙,正戴着耳机听歌。 廖飞宇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拿下她耳边的一只耳机戴到他耳朵上。 困意席卷而来,不远处操场上踢球的人传来一声声喝彩。 蝉鸣峥琮有韵,风温柔地吹过,又穿到旁边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廖飞宇越来越困,他慢慢闭上眼,头一歪,靠在了程梨的肩膀上。 那一刹那,程梨的眼皮动了动,侧头看了一眼廖飞宇。 下午上课的时候,程梨去抽屉拿书本,一拿书,一袋东西掉了下来。 程梨捡了起来,是药,有创可贴,消毒液,药膏这些。 廖飞宇送的。 晚自习,开了窗,教室里的热度不减,程梨烦躁的心情又多了一点。 恰好廖飞宇发了短信给她:到校门口这边的侧门来。 也好,程梨忽地站起身往外走。 还坐在讲台上的纪律委员看到程梨这样直接出去都愣了,忙追问道:“程梨,你干嘛去!” “厕所。” 程梨头也不回,声音懒懒的。 程梨赶到的时候,廖飞宇正站在那里等她,有一搭又没搭地玩着手里银质的打火机。 见程梨走到他面前,廖飞宇冲她抬了抬下巴:“翘课,去玩吗?” 程梨有意噎他,想也没想就说:“我还有作业要做。” 空气凝滞了三秒,程梨反应过来,差点没咬舌自尽,她在说什么屁话! 廖飞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出来的话无比刻薄:“还有下降的空间吗?” 我日。 “你现在把我喊出来,再问我去不去玩,是不是有点晚?” 程梨看着他。 “那你可以再回去。” 廖飞宇没人情味地说道。 说完,他自己纵身一跃,跳上了铁门,他扬了扬冷峻的眉毛:“上不上来?” 程梨又不是没逃过课的人,自然选择了跟他一样翻了上来。 廖飞宇先跳下去,他摊开手:“你跳,我接住你。” 程梨没有理他,自己爬了下来,不过爬下来的时候,她的鞋带松了,正低头系着鞋带。 廖飞宇低头看着程梨,扯了扯嘴角,这样的女朋友,还真让人省事。 翻墙,除了让他搭把手外,没费什么劲。 学校安静得不行,出了校门后确实另一个世界。 廖飞宇低头睨了一下手里的表,他们上晚自习的时间是六点半,现在才7点,还早得狠。 “去吃东西吗?” 廖飞宇踢了踢她的脚尖。 “吃,我已经闻着味儿了。” 程梨转身走过去。 学校后面的小吃摊不可谓不出名,便宜还分量足,三中有许多上了大学或毕业工作了的人晚上也会跑来这里吃。 红色,蓝色的孰料篷布撑起,各色小吃一路排下去,绕成一个齐整的圈。 豆腐,牛板筋,放在铁板上烤发出滋滋的声音,一把葱花撒了上去,香气四蹿。 旁边还有烧烤摊,小龙虾,冰啤酒烤串,人情味全都散落在一方桌子上。 迁来北川的南城人,也在这卖糖水,瞧见程梨,于是操着二手普通话说:“靓女,糖水来一份吗? 败火解毒。” 程梨刚想摆手说自己不要,吃得太甜的,一道淡淡的声音横插了进来:“给她来一份。” “败火。” 廖飞宇意有所指。 两人挑了一个红色篷布的摊位坐下来。 灯泡悬在头顶,几只飞蛾冲过去旋即又被燃断翅膀。 廖飞宇做下来后,插筷子,用开水烫餐具。 程梨手肘撑着下巴,语气轻快:“看不出来你做事还挺利落。” 不知道是夸是贬。 “给我倒杯水呗。” 程梨看着他。 廖飞宇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压低:“小雀斑,你别得寸进尺。” 程梨怕惹到他,他一肚子坏水肯定想着怎么治她。 一想到这,程梨主动接过水壶给自己倒水。 东西点上来后,廖飞宇发现她点的东西杂七杂八。 粉也有,烤串也有,炸土豆也有…… 程梨下午没回去,也没吃,正饿得不行,埋头就吃起来。 吃到一半,她才发现廖飞宇筷子都没动一下。 “你不吃?” 程梨问。 廖飞宇拿出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口:“嫌弃。” “嫌弃你的吃相。” 廖飞宇不疾不徐地说道。 一对上程梨疑惑的眼神,廖飞宇晃了晃手机,表示他全部都录下来了。 “我靠,廖飞宇你这个变态。” 程梨瞪了他一眼。 程梨真的无语廖飞宇,明明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处事也稳重周到。 其实心里年龄还是幼稚死。 程梨吃到后面,忽然想起了廖飞宇之前给她做的泡面,她踢了踢他的脚尖:“什么时候能再吃上你做的泡面。” “那你拿什么跟我换?” 廖飞宇半开玩笑说出这句话。 程梨正低头咬着面,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 一个有魅力的男生在于,他随时能哄你,一边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你,一边就说出“是你的狗”这种情话。 可终究不是真正的女朋友,他能随时收回眼神,在对方提要求时,第一想到的不是讨好,也是谈判,在问自己能得到什么利益。 程梨的心莫名空了一下,只是一瞬而已。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自己并不喜欢廖飞宇,他应该也是。 比起情侣,他们更像是合作伙伴。 只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廖飞宇想要什么。 “奸商,”程梨轻斥一声,她笑了一下,“那你告诉我方法不就得了。” 廖飞宇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起身去付了钱。 吃完东西后,程梨和廖飞宇往外走,他双手插兜,姿态悠闲。 程梨看他这架势,不由得开口问:“去哪儿?” “在这等一下我,我去把我的车给开过来。” 廖飞宇丢下来一句话就走了。 ? ? 成年了吗,有驾照吗就开车! 程梨站在街头等他,倏忽,前方传来一阵呜呜呜呜的声响。 廖飞宇穿着摩托,戴着黑色的头盔,露出一双冷湛的眼睛,长腿撑在地上。 “上车。” 廖飞宇把头盔递给她。 程梨看了一眼,是一顶明黄色的头盔,还挺好看的。 她接了过来戴上去,给自己扣好带子,也跟着跨了上去。 廖飞宇一踩油门,程梨听到马达声响起心里都怵得慌。 她的手搭在廖飞宇肩上,抬手碰了他一下:“你最好给我认真地开,不要为了耍帅而不顾危险。” “我怕死。” 程梨补充了一句。 廖飞宇的语气玩味:“要是不小心让你陷入危险怎么办?” “拉你一起死。” 程梨说道。 廖飞宇低头笑了一下,脚踩油门,摩托发出轰隆的声响向前驶去。 廖飞宇骑着摩托车一路沿着江边开,沾着湿气的风吹来,呼呼地拂过她的脸,也将廖飞宇的黑t扬起了一个弧度。 程梨全程崩着脸,虽说她什么都不怕,但是目前不想死。 她看廖飞宇就是一个爱玩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生怕他突然心血来潮带着他在路上不要命的飙车,这随时能变成一件少女谋杀案。 廖飞宇感觉到程梨的紧绷,什么也没说扯了扯嘴角。 风呼呼地吹着,廖飞宇看着前方,前面一个拐弯。 他忽地一加紧油门,整个人还带着摩托车往左侧倾斜,来了个猝不及防地飘移。 惊得程梨跟抓紧求生木一样,立刻环住廖飞宇的腰。 “廖飞宇!” 程梨腾出一只手用力锤了一下他的背。 廖飞宇跟个没事人一样,他低头睨了一眼环在腰间的白藕似的手臂,嘴角扯出细小的弧。 感受到了程梨的紧张和小心翼翼,他倒是觉得新奇继而发出笑声,胸腔都是震颤的愉悦。 开了一段路,程梨确定廖飞宇不再闹事后,偏头看着一路的景色。 天边的景色,沿江的路灯不断往后退。 程梨当下心里想到的一个词是“畅快”,沿岸的风已经把她心中的郁结吹散了大半。 她甚至在摩托车后座轻快地哼起歌来。 程梨的声线很好,轻透,有感染力。 廖飞宇骑着摩托,偏头看了一眼程梨,她的嘴角是上扬的,神情放松。 她眯了眯眼,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廖飞宇一直把车开下去,开到深秋染红树叶,开往有雪的冬天。 没想到廖飞宇带她来了一家酒吧。 程梨跳下车给自己解了头盔后,等廖飞宇。 廖飞宇的摩托一停,就有人迎了上来。 也就只有他,扔摩托车钥匙给泊车小弟像扔出了劳斯莱斯幻影的架势。 趁着这空档,程梨抬头看了一眼酒吧的名字,叫“洛城往事”,还挺特别的。 廖飞宇同程梨一起进去,由服务员领着他们走进去。 门道很狭窄,经常长长的道后,却别有一翻洞天。 酒吧装潢,右侧是一场长长的酒柜,锈金色的酒架子装着各式的酒。 左侧是一道长长的吧台,部分人人坐在那里开始聊天。 墙壁上还贴着《猜火车》《醉乡民谣》的海报。 再一抬头,复古木式旋转楼梯直通vip卡座。 有的人手臂搭在栏杆上聊天,也有同.性.恋凑在一起接吻,没有人朝他们投去异样的眼光。 挺开放的一酒吧。 廖飞宇本是走在她前面的,这会儿在入口处又回头跟拎小鸡一样,拉着程梨的胳膊扯到他跟前。 廖飞宇比程梨足足高一个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开始骂他时,他的胳膊直接搭在程梨的肩上,揽着她一路向前走。 他的手臂搭在程梨脖子上,又热又烫,但她分不清哪里烫。 廖飞宇是火。 当下她只有一个想法,赶紧远离。 于是程梨伸手想挣脱开来。 不料廖飞宇抬起搭在她肩膀的手,轻轻掰了一下她的脸颊。 廖飞宇慢慢倾下身,热气呼在她耳边,距离近得她再稍微一挣扎,他的嘴唇就能贴上她耳朵。 手掌贴着她脸颊是冷的,热气泼洒在脖子那块肌肤是热的。 程梨心里冷热交融,差点没站稳。 他的声音低沉:“你乖一点儿。” 21 21 说这话的廖飞宇是温柔的,程梨身体有一瞬间的僵住。 再面对外人时,廖飞宇懒洋洋地抬头,脸上带着懒散和疏离。 好似他天生高人一等。 而后程梨才明白为什么廖飞宇要同他这么亲密。 一走去,就开始有人盯着程梨,这么盘靓条顺的妞儿。 谁看了不得记着。 他们的眼神赤.裸而又直白。 那种眼神让程梨非常不舒服。 可他们一眼一移,看到了程梨身边的廖飞宇,跟老鼠碰见猎人一样,迅速移开再也没敢看程梨。 他们到酒吧的时间还算早,场子也没热起来,都是在喝酒低聊着天。 乐队在舞台上排练,偶尔发出几句琴弦生。 廖飞宇揽着程梨向舞台那边走去,程梨眯眼看了一下不远处,才发现是廖飞宇的乐队。 而陈阳灿一早就看见了他们走过去。 他放下手里的贝斯,冲两人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不得不说,两人的气场非常搭。 廖飞宇不羁又带着一点痞气,程梨则是特立独行的酷。 特别是廖飞宇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边走边偶尔低头认真听她说话的样子,特别像摩登画报里走出来的人。 “您们也太搭了吧,怎么不去拍电影!” 陈阳灿笑着说。 廖飞宇直接无视她,指着台上排练的队友说:“拔穗——吉他手,老谢——键盘手。” “还有这货。” 廖飞宇的手指从他们移到陈阳灿面前,碰巧对上他一脸期待的眼神,顿了顿,“不重要。” “飞哥,你至于吗!” 陈阳灿瞪着他。 其他两位队友对于廖飞宇捉弄陈阳灿一事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毫无波澜。 “又见面了,程梨。” 栗色头发的拔穗停下拨弄琴弦的手,冲程梨一笑。 原来她叫拔穗。 拔穗和程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拔穗身材高挑,丹凤眼,却带着清冷。 至于老谢么,五官挺英俊的,留着艺术长发,额头上用黑色的梳子全别到了脑后,脚踩着一双拖鞋。 这人是怎么躲过教导主任的追杀的。 老谢好像不怎么喜欢程梨,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哼之后,就埋头做事了。 “你别理他,他就那样。” 陈阳灿出来打圆场。 程梨不在乎他这个态度,她没打算和他交朋友。 廖飞宇给程梨安排了一个座位,问她要点什么。 “野格。” 程梨回答。 廖飞宇闻言.舔.了一下嘴角,兀自笑了一下。 他的女朋友还真是特别,翻墙不用他接,头盔不用他帮忙取,也没有向之前遇到的女生那种娇滴滴地说要一定要什么牌子的牛奶,不喝酒。 真给他省事儿。 廖飞宇给她叫了一杯野格之后,就跳上台去了。 原来廖飞宇是带她看他的表演。 不过程梨发现,周子逸竟然不在。 程梨坐在台下,看着他们演出。 台上的灯光早就十分钟就暗了。 忽地灯亮,程梨以为他们会临时找一个主唱,结果他们竟然进行了伴奏表演来热场子。 是一首轻快的音乐,场子渐渐热起来。 一曲完毕,声音还在延续。 廖飞宇不知道什么跳下台来。 廖飞宇坐在程梨旁边,点了一根烟。 烟雾在他指尖燃烧,廖飞宇弹了弹烟灰,忽地开口:“好看吗?” “还行。” 程梨回答。 个人色彩非常让人难以发现。 廖飞宇语气漫不经心地:“一起玩。” “什么?” 程梨有些错愕。 “周子逸今天不在,我们缺个主唱。” 廖飞宇吸了一口烟。 “哦。” 程梨维持着表面的淡定。 廖飞宇发出低低的笑声,他定定地看着程梨,像是看穿了她伪装的一切。 “小雀斑,别骗人了,上次生日,你的眼神都快把我们烧着了。” 廖飞宇抬了抬唇角。 原来他看出了她眼里的渴望。 程梨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人知道。 廖飞宇总是这样,淡着一张脸,对什么也不放在心里,可又看穿一切。 只要他愿意,他会双手奉到你面前。 廖飞宇把正在燃着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随即站起身。 程梨知道,廖飞宇话已经说到和这个份上了,她再拒绝或扭捏的话,廖飞宇可不会管她。 程梨仿佛受了诱惑似的,跟着站了起来。 廖飞宇走到程梨身边,揽住着她肩膀,拥着她走上舞台。 灯光暗下来,廖飞宇坐在她斜后方,拿起了鼓槌。 程梨偏头看了他一眼,廖飞宇冲她点了点头。 而小正太陈阳灿呢,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示意她搞砸了一切有他们。 程梨不是没有站在舞台上唱歌,之前她在酒吧当调酒师的时候,替人顶过场,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怯场。 但心里终归有一丝紧张,廖飞宇这支乐队看起来很像欢迎,台下的人基本都把目光集在了他们身上。 要知道,被期待,当然想做得更好。 一切准备就绪后,廖飞宇给了他们一个眼神。 音乐响起,陈阳灿轻轻触动指拔电贝司,轻快的前奏倏地响起,哒哒哒哒,伴奏里响起了猛犸象的一声长长的吠叫。 场面瞬间欢快起来,人们冲到靠近舞台的两边的栏杆上发出欢呼声。 程梨站在舞台上,开始打拍子,身后的鼓点慢慢跟着程梨的节奏,拔穗站在她旁边,手指轻拨电吉他的琴弦。 台下观众大部分都认得这歌,开口:“hohohohoho……” 程梨拿着话筒,看了台下一眼,她的声线清透又透露着一丝慵懒:“梦是什么。” 是啤酒花里我们吐出的野马 带我在这世界 闪电般的奔跑 我们像野马一样在这世界上 你看到了什么 在8英里的空中 放浪的时光总显匆忙 爱只永恒在电视上 仍然放任自流 勇敢到没有了方向 勇敢的像一只野马 它正在闪闪发光 猛犸象持续发出长长的吠叫声,让人想到在悬崖边上的花。 来酒吧的人大多是解压的,他们压抑已久。 一首摇滚歌曲像久旱逢甘霖,他们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恰好程梨今天穿着一件白色无袖背心,搭了一件黑色的小皮裙,露出匀实又笔直的两条玉腿。 汗珠从程梨的脸上低落到她精致的锁骨里,可她看起来无所谓。 台下不知道谁冲上去送了一支红玫瑰给程梨,音乐伴奏还在持续响着。 程梨举着那支玫瑰边跳边唱,发出歌曲高潮的呐喊。 廖飞宇坐在后方看着程梨,灯光打在她身上。 他第一次看见程梨露出纯粹又张扬的笑容,好像她天生为舞台而生。 观众的眼睛聚集在她身上,程梨扎着长卷发,眼睛明亮又透着光。 她脸上的小雀斑在灯光的切换下时而被放大,时而模糊。 程梨站在那里唱歌,像发光体,而她本人,像每一帧流动的电影。 底下的人跟着呼喊和尖叫,有人站在那里,边拿酒瓶边唱。 我们像只野马一样在这城市里流淌 浪费了太阳也从不感到悲伤 我们像只野马一样在这里流淌 多希望看到不一样的明天 一曲完毕,台下的人不停地喊着“安可”“教父牛逼”,程梨只是觉得释放和轻松,她先前挤压的那些压力随着歌唱和汗水一并蒸发了。 他们坐在原处休憩,拔穗扔给程梨一瓶水,笑道:“嗓子不错。” 其他人在喝水,廖飞宇也是,他喝了一口后就坐在那里抽烟。 忽然,台下继而有人围成一个大圈。 原来是有人在求婚。 一个长相斯文的男生,捧着一束花,单膝跪地,真诚地说:“都说上学美好的距离是前后桌的距离,高一我坐在你前面,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是拿笔戳我的后背说要抄数学作业……” 人群中爆发一阵哄笑,女生也有些不好意思捂着嘴。 “大学我们异地恋,一个在北,一个在南,放假的时候你坐着长途火车来看我,我们互相看对方的车票已经这么厚厚一叠。 转眼我们已经毕业三年了……” 程梨正凝神看着,舞台上忽然来了一个服务员,低声跟他们说一会儿要唱一首美好的歌,这是客户计划的求婚。 廖飞宇点了点头,继续抽烟。 “佳佳,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吗?” 男人脸带微笑,声音却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嫁给他!嫁给他!” 围观的群众开始起哄。 而佳佳也是感动地捂住嘴,她抬头看了看舞台的方向,恰好对上廖飞宇的眼神。 在所有人都希望女主角答应这桩求婚时,廖飞宇坏得很,他比了个叉的姿势,一直摆手,示意女主佳佳别答应。 观众看了笑得不行,有认得廖飞宇的熟人喊到:“飞哥,蔫坏啊!” 佳佳终于在酒吧全场观众的见证下戴上男生递过来的戒指。 程梨看着台下闹成一片,欢呼的客人,说道:“一首《喜欢你》送给你们。” 前奏缓缓响起,程梨的声音慢了下来,酒吧的客人都安静地喝酒听歌,享受着这对新人带来的美好祝福。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梦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程梨唱到一半,忽然,酒吧冲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冲到佳佳他们台,趁其没反应过来,一把扯住佳佳:“你跟我回家!你在这跟男人谈情说爱,谁才是你男人? 你妈都收了我的钱!” “你别碰她!” 斯文男人紧皱眉头。 “你就那小白脸吧!” “你这只猪头骂谁,你今天不能带走佳佳!” 双方你争我抢,瞬间扭打在一起。 场面一失间失控起来。 倏忽,酒吧的各个角落里不知道从来冒出来抢婚男的帮手,冲过来打架。 不知道大家是被酒精迷惑还是在捍卫这桩美好的爱情,看的人也冲上去帮忙。 廖飞宇看得去头疼,扔了鼓槌,跳下舞台大步走了过去。 程梨也跟了过去。 他穿越重重障碍,走到两人面前,狠狠攥住两人的肩膀,用力一分,唇角带着一丝讥笑:“两个人的岁数加起来都是花甲了,还在高中生面前打架。” “你他妈谁啊?” 抢婚男神色愤怒。 廖飞宇舌尖顶了一下左脸颊忽地笑了,他正想说“他妈的这里归他管”时。 推搡的人群中一女的发出尖叫:“我艹你大爷,老娘新买的包!” 廖飞宇话还没说出口,便感受到一个巨大的阻力推搡过来。 人群鞭得更为混乱。 值班经理跑去调人员了,场面一时控制不住。 程梨也被迫加入混战中。 她的发圈不知道被谁扯了,散落下来。 忽地,一双干燥的大手牵住她,带着程梨逃离现场。 程梨偏头一看,是廖飞宇,他的侧脸轮廓分明,一路拉着她往前跑,心跳不知道怎么地就加速了。 她分辨不清是酚氨激素导致的,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跑到侧门那里去的时候,程梨恶劣心起拉响了酒吧的警报器。 廖飞宇一路拥着她出去,因为跑得太快,程梨站在门口,弯下腰来气喘吁吁。 廖飞宇也有点呼吸不稳,他懒散地站在门口呼气。 程梨双手搭在膝盖上,一抬头看着廖飞宇。 两人对视了几秒,不约而同地笑了。 酒吧那个女人用包砸人的时候,链子不小心刮到了廖飞宇那张冷峻的脸。 一条血痕斜斜地延至下巴处,他的黑体恤领口也不知道被哪个疯子勒得变形了,这会儿倒有些落拓不羁的味道。 至于程梨,她比廖飞宇好一点,头发散乱,发圈还晃悠悠地挂在头发上。 程梨摘掉发圈时,感受到了廖飞宇的注视,她开口:“怎么?” 廖飞宇盯着她嘴唇上的口红,此时也花了,干枯玫瑰色的唇膏沾在唇角。 他慢慢俯下身,伸出手指想要擦掉她唇边多余的唇膏。 在他的手指离她仅一寸时,程梨捉住了他的手,制止意味明显。 廖飞宇收回手,发出低低的笑声,好似并不在意程梨的抗拒。 廖飞宇去骑摩托,他把头盔递给程梨,后者犹豫了一下。 “他们会处理。” 廖飞宇说。 程梨坐上了他的摩托车,她以为廖飞宇会把她带回学校,没想到竟然骑着摩托带她一路兜风去了。 最后竟然一路把车骑到了海边。 夜晚的海风凉爽,两人走在海边,听着浪声。 月光朝海泼了一层清晖,波光粼粼,十分温柔。 程梨挑了块地坐下来,廖飞宇跟着在旁边坐下来。 “要哭就哭出来吧,喊也成。” 廖飞宇开口。 讶于廖飞宇此刻说出的话和他的细心,程梨才明白他今天这一系列的安排。 带她翘课出来吃东西,让她当了一回主唱,带她来海边,这一切都是一个标准男友,不甚至超出了她认为的男友职责范畴。 程梨的心有片刻盈软,她摇了摇头,难得说出真心话:“哭不出来,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你的乐队为什么叫教父?” 程梨问。 她一直知道廖飞宇的乐队,却从来没真正关心过。 可这回,试过一次,她便爱上了那种感觉。 “有部电影叫《教父》,看了印象深就取这名了。” 廖飞宇抓了一个石子扔向海边,石一跳过一层又一层波浪,最后消失在月光下。 程梨呆在海边,什么话也没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海。 廖飞宇坐在一边也自觉地不打扰她。 当晚,程梨回家拿出自己的本子认真地把这一天的感受写了下来,可能是一首诗,也可能是一首词,然后她睡了好觉,没再失眠,一夜到天亮。 她得感谢廖飞宇。 早上背着包去上学,来到十三班,依旧是一群人打打闹闹。 江妍在她旁边安静地写作文,谢北跟个聒噪的大妈一样在她旁边嘚嘚个不停。 起先程梨心情好,没跟谢北计较,只是说了句“离我远点”。 可谢北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还非要在程梨面前刷存在感。 程梨笑了笑,站起身,抓起他的书本就往谢北身上砸。 谢北立马跑得老远,可有什么用呢? 程梨本来跑步就快,追上他,不停地揍他,没带一点客气的。 惹得谢北捂着头直求饶,忙说:“姑奶奶,我错了。” “啊!我特么今天刚倒好的发型!” 谢北痛苦地“啊”了一声。 程梨揪着他的头发,语气寻常:“要不要——” 本想说一句威胁的话,忽然有同学喊了一句:“程梨,有人找。” 班上的人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这会儿不同于廖飞宇来找她的嫉妒,看到拔穗来找程梨,惊讶又有一千万份的好奇。 拔穗不同于程梨的酷,她是清冷又好看,长得高,家世好,比她们大一个年级,在读高三,在学校和廖飞宇,以及教父乐队的人是朋友之外,没有其它朋友。 她不需要,她连闵从语都不需要讨好。 据说拔穗还有一个外校,已经上大学的男友,神秘又完美。 所以说从不与人为伍的拔穗为什么会主动来找程梨? 程梨在他们心中越来越厉害,不仅能直接越过闵从语,站在廖飞宇身边,还让拔穗亲自来找她。 学生时代的八卦和好奇会放大,她们对一向默默上学的程梨忽然成为学校的焦点人物,心态是嗤之以鼻。 但又好奇。 一方面是好奇程梨身上的种种,另一边则是抱着唱衰的态度看程梨。 看她就嚣张就希望她摔得多惨。 拔穗同程梨来到了楼下较为安静的地方。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就传来了震动声。 她拿出手机,点开一看笑了,亮给程梨看:“我还没来得找你说什么,论坛上就有我找你的新闻了。” “无聊。” 程梨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你银行账号多少?” 拔穗站在她面前,说道,“我转笔钱给你。” “转钱给我干什么?” 程梨眉头轻皱。 拔穗见程梨的反应笑了一下:“不用担心,这是你昨晚的演出费?” “演出费?” 程梨问道。 她以为就是玩票性质的唱了几首歌,没贴钱就不错了,怎么还有演出费。 “昨晚算是商演,那家酒吧是高级酒吧,去的人非富即贵,消费得多,老板给的出场费都挺高的,”拔穗笑了笑,“当然,这不是排除教父乐队在校外的名气和飞宇的资源。” 换而言之,廖飞宇这个乐队虽然在学校低调,在校外的一些圈里却很出名。 以及他的乐队出场费这么高,不排除他叫廖飞宇这个名字。 所以程梨跟着沾了一回光。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程梨没有推辞报了自己的账号。 五分钟后,程梨收到一笔转账的消息:五千块。 拔穗转完账后就打算回教室了,程梨喊住她:“谢谢学姐。” “不客气,”拔穗语气平平,“这是飞宇让我转给你的。” 程梨低头看着手机里的转账数额,一种大胆的想法在她心里滋生起来,她抬起头,眼神坦然:“学姐,进你们乐队有什么要求?” 22 22 他们乐队刚好五个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程梨还是问出这种问题。 拔穗喜欢程梨的直接,她友好地笑笑:“你会哪种乐器?” “吉他和键盘。” 程梨答。 “你进了队里,只能当替补,可以接受吗?” 拔穗语气温柔。 程梨点了点头:“当然。” “为了避免你失望,提前说一下,队里可能不需要替补,但你可以说服飞宇,有这个替补。” 拔穗拍了一下程梨的肩膀。 程梨知道,要怎么说服廖飞宇,就看她的本事了。 “谢谢。” 程梨再一次道谢。 拔穗是这个学校除了谢北江妍,第一个同她友好的人。 听到这话后,拔穗的长睫毛动了动,她勾了勾唇:“不客气,因为我喜欢你。” 一整个下午,程梨都在想这件事情。 以她的境况和一眼望得到头陷在烂泥沼里的人生,进廖飞宇乐队没法不心动。 这会儿既然垂下一根草,不仿抓住试试。 下午放完学后的课外时间,程梨主动去看廖飞宇打篮球。 除了上次比赛他要求她来看的那次,程梨从来没来看过。 两个没心的人在一起,自然省略了许多情侣该做的事,比如看男朋友打篮球,在他满头大汗的时候及时地送上水。 周末一起去看电影,这些他们从来没做过。 程梨最多是陪他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因为她知道,差生和学习优异的人多待在一起熏陶,多少会好点。 程梨来看廖飞宇打篮球,围在那边的人自动给她让出一个最中的位置。 廖飞宇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下午五六点的太阳,依然如火烧,程梨被晒得有些烦躁。 她一边用手遮在头顶,一边眯眼看廖飞宇打篮球。 廖飞宇平时做什么都满不在乎,懒懒散散的,对于打篮球却是有股认真的劲头。 程梨看了一会儿,觉得仰着脖子累,便低头玩手机等他。 等人群中爆发好一阵热烈的声音,程梨才知道廖飞宇打完了,收起手机走了过去。 她自然而然地递给廖飞宇一瓶水,后者挑了挑眉,还是接过喝下。 一群大男生站在那里,还有几个女生站在旁边,试图进来搭点话。 其中一个穿着白球衣的男生看见程梨,自然而然的问话脱口而出:“嫂子,你来了啊。” 程梨正要给廖飞宇递纸巾,闻言顿了一下,她偏过头纠正那个男生:“我叫程梨。” 白色球衣男生一脸犯难地看着廖飞宇,一方面怕惹廖飞宇生气,跌了他的面儿。 另一方面又怕这姑娘做出什么举动让他下不来台。 廖飞宇掀起衣服的一角擦掉眼角的汗,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叫她名字。” “好嘞。” 男生立刻点头。 人群散去之后,两个人并肩走在校园的走道上,廖飞宇抬手摸了摸脖子:“今天找我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程梨反问道。 廖飞宇勾了勾唇角,看了她两秒:“没有。” “周末去电影呗。” 程梨提议道。 廖飞宇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一眼程梨,深邃的眸子划过一丝差异,他的语气玩味,仿佛在细嚼慢咽这两个字:“看电影?” 程梨还没有反应过来廖飞宇这是什么意思,只见他慢慢俯下身,热气扑到她耳朵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邪气:“给摸的那种吗?” 程梨听到倒没脸红,直觉他是个臭痞子,时时刻刻都在耍流氓,占尽她便宜。 所以当即她就推开廖飞宇,锤了他肩膀一下:“要死啊你。” 廖飞宇被打也不生气,发出低低的笑声,他的手搭在程梨肩上,偏头低声催促她快走。 殊不知,这一幕被站在教学楼走廊上的闵从语看到一清二楚。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倏忽,一道声音落入闵从语的耳朵,语气夹着怨:“这滋味不好受吧。” “要联手吗?” 周子逸的眼底划过一道阴翳。 闵从语看了一眼周子逸,语气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伤人:“周子逸,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病。” “你知道你为什么输给飞宇吗?” 闵从语看着周子逸,眼神怜悯,“因为你这个人自私又虚荣,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该对不起你。” 闵从语说完这些话就走了,剩下周子逸面色铁青,神情狼狈的站在原地。 周末,程梨和廖飞宇约看电影。 前一天廖飞宇问需不需要打电话来接他,程梨说自己有兼职,让他在影院等。 结果第二天程梨兼职的咖啡厅生意太忙,换班的同事又迟到了一会儿。 等程梨完全脱身,赶到电影院的时候,她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 程梨远远地看见廖飞宇坐在沙发上等程梨,他正低头玩游戏,丝毫没有注意到路过女生偷偷看他兴奋又害羞的眼神。 廖飞宇玩得很专注,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来划去。 等程梨站到他面前的时候,手机屏幕恰好响起“游戏胜利”的完结语。 “这么凑巧?” 程梨说道。 廖飞宇睨了她一眼,语气凉凉:“五分钟前有个偷偷摸摸,一脸心虚的人进来我就注意到了,所以选择快速这个游戏。” “店里太忙了。” 程梨解释道。 廖飞宇把手机收进兜里,起身说:“你买的那场电影已经开场一个小时,所以我买了就近的场次。” 程梨接过他手里拿着的票根,看了一眼,恐怖片。 她开口问:“你怕不怕?” 廖飞宇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语气散漫:“待会不要躲爷怀里哭。” “行啊。” 程梨说道。 走到检票口处,廖飞宇那高瘦的背影顿了顿,他便头问:“吃爆米花吗?” “不吃,”程梨说道,又补充了一句,“胖。” 两人进了影厅后,开始入座看电影。 这个场次来看电影的人很少,加上又是恐怖电影,场内寥寥无几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廖飞宇觉得阴森。 这部恐怖电影是3d的,当幽幽的背景音乐响起时,廖飞宇就有些坐不住了。 程梨嘴里嚼着东西,跳跳糖在她嘴里噼里啪啦地响着,她瞥了一眼刻意淡定的廖飞宇觉得有些好笑。 看恐怖电影就算了,还他妈是戴着3d眼镜看! 廖飞宇想着不能跌份,生生坐在座位上看。 里面坐的都是情侣,基本是女孩子被吓哭躲进男友怀里,男生则男友力地拍着对方的背。 而程梨呢,她是不怕这些恐怖片的,相反她还挺喜欢的,觉得刺激又能解压。 荒芜的森林里,一个小女孩抱着被遗弃的小熊眼神呆滞地走着。 远处传来撕扯的声音,画面越来越阴森。 恐怖到廖飞宇怀疑这个小女孩他妈的会爬出屏幕来锁他的命。 廖飞宇手里死死地捏着手机,他倏地起身,嗓音有点哑:“我出去接下电话。” 程梨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口香糖,见廖飞宇要出去,直接用长腿搭在前面的位置上,笑了一下:“坐下。” 两人僵持了三秒,廖飞宇恰好把注意力转移到程梨身上去了。 他低头睨了一眼程梨的玉腿,白且光滑。 廖飞宇的手直接握住她的手(握手可以吗,微笑),动作极为放慢地摩挲,他漆黑的眸子闪着一簇隐隐的情绪。 “不如干点别的事?” 廖飞宇扯了扯嘴角。 程梨被他摸得有点痒,趁廖飞宇一个不注意直接用腿把他扫到了座位上。 廖飞宇只得重新看电影,可镜头越来越慢,小女孩开始露出獠牙,他心正一惊时,几颗糖忽然被强制塞进他嘴里。 然后一双手轻轻地覆在他的眼睛上。 酸酸甜甜的可乐味跳跳糖在嘴里霹雳啪啦地跳着。 像是谁加快的心跳。 廖飞宇的身体僵了一下,随机放松下来。 走出电影院后,廖飞宇送程梨回家。 路灯在巷子口静静地立着,为每一个路人点亮光芒。 程梨只让他送到巷子口,后者双手插兜看着她往巷子口走。 程梨回来回头,走到他面前,问道:“开心吗?” “开心。” 廖飞宇看着她。 “那少爷,我有什么奖励?” 程梨问道。 廖飞宇扬了扬冷峻的眉毛,他并不意外程梨会说出这样的话。 程梨跟他一样,做事从来不做无用功。 目的直接,付出的事,希望能有等价回报。 廖飞宇从兜里拿出一支烟衔在嘴边,正要找火机来点烟的时候。 程梨适时地走上去,她手里拿着的火柴盒。 火柴梗轻轻划动咖啡条,燃起青蓝色的火。 程梨用手拢住,廖飞宇单手插兜,凑过去低头点燃了它。 “你想要什么?” 廖飞宇低头看着她,眼睛里簇着一道光。 程梨背低在电线杆边上,直视廖飞宇,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我要进教父乐队。” 廖飞宇拿着手里的烟吸了一口后,叼在嘴里,听到她这个答案后并不讶异但也没有说话。 程梨抱着手臂倚在边上,她穿着木编的拖鞋,这会儿伸出脚来去勾廖飞宇的裤管。 “给进吗? 男朋友。” 程梨放软语气,近乎一种撒娇的语气。 廖飞宇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它丢到路边的垃圾桶。 “老子真拿你没辙。” 廖飞宇扯了扯嘴角。 23 23 “进去吧,明天来找我,”廖飞宇看着她,“我告诉你怎么进。” 次日,又是一个昏昏欲睡的天气。 理a(三)班和文b(十三班)的距离隔得有些远。 第二节课后的休息时间比较长,程梨做完课间操去找廖飞宇班上找他。 程梨被太阳晒得一脸生无可恋,光是穿过重重人群走到(三)班面前的时候,她身上已经出了不少的汗。 廖飞宇站在门口和程梨说话时,恰好有人提了一袋冰饮料过来。 “要不要?” 廖飞宇把可乐递给她,后者摇了摇头,并不想喝。 廖飞宇把程梨带到走廊最边上的角落里,那边榕树伸展过来的树影遮着比较阴凉。 闵从语的座位恰好在窗户边上,她正在做作业,一抬头就看到了在走廊外面说话的两个人。 闵从语从小和廖飞宇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廖飞宇了。 外表吊儿郎当,其实处事比谁都稳重。 对谁都是平和有礼,其实骨子里傲得很,谁也看不上。 她不知道廖飞宇为什么会去招惹程梨,可能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有自己的目的。 所以闵从语什么也没做,她只要待在廖飞宇身边就好。 可闵从语抬头看见了什么呢? 程梨不知道在说什么,眉头皱了皱,对廖飞宇的脸色也比较冷淡。 然而廖飞宇并没有生气,一直懒洋洋地看着程梨,目光专注。 程梨额头不断沁出薄汗,廖飞宇手里捏着的冰可乐一直没有打开。 趁她仰头说话的时候,廖飞宇不动声色地把冰可乐贴在她脸上,语气懒散,继续引导程梨:“你说。” 闵从语知道,如果不在放在心上,怎么会有这些细节。 她手里握着笔,看到这场景,重重地停顿了一下。 黑色的字迹在草稿纸上面泅开了一个黑点。 “进乐队可以,有个条件,”廖飞宇气定神闲地说,“学校有间教室,本来是教父乐队的排练室,现在被董事会拿去给学习部当做自习室了。” “你要我帮你拿回来?” 程梨自然而然地接话。 “不是帮我,是帮他们,”廖飞宇顿了顿,换了种说话方式,“强行进入一个团体,你得服众。” “你爸不是校董之一吗?” 程梨继续问。 廖飞宇闻言垂下眼睫,掩盖了他的情绪,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就是他决定的。” 所以他插手不了。 程梨点了点头,聪明地没有再问下去。 既然廖飞宇给她指了方法,剩下的就该自己办了。 “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配合你。” 廖飞宇补充了一句。 程梨往自己班级方向走,头也不回地冲身后摆了摆手。 如果廖飞宇真的把她当女朋友,会纵容她,站在她面前,让她进这个乐队。 而不是现在这样,在这谈条件。 再说了,她不需要帮忙。 一个人处理事情习惯了。 廖飞宇看着程梨走了后,开了那瓶可乐。 他单手拿着一听可乐走近教室,恰好看到闵从语苍白的脸色,开口问:“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 闵从语勉强抬了一下嘴角。 晚上程梨洗完澡后,坐在床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用手机看着地图。 教父乐队一直用来排练的那间教室明明在实训楼那边,偏,离教学楼远,确实是排练的好地方。 学校有那么多间教室可以给学习部的人,偏偏要乐队的那间。 程梨想了一会儿白天廖飞宇说的话,看来是他爸不让他玩音乐。 程梨正思考着,一道陌生来电显示,她滑了拒接。 尖锐的铃声急促地响起,程梨点了接听。 “程梨,还有五天就月底了,别是还不起钱!” 瘦峰在那边提醒道。 “还有五天,你急什么什么急,”程梨语气慢悠悠的,忽然她提高了声音,“谁他妈让你打我电话的!” 说完程梨就挂了电话,瘦峰那句“小心我去学校找你!” 那句话被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被噎死。 程梨气得不行,被她知道要是哪个王八蛋把她的私人号码给了瘦峰,她跟他没完! 程梨并没有把这通电话放在心上,她的心思全扑在那间自习室上面。 白天程梨和江妍说这个事的时候,谢北装模作样地拿了英语书往后靠,表面是在背单词,实际是在偷听她们说话。 程梨话说到了一半,用漂亮的眼珠瞥了一眼谢北。 谢北自作聪明地大声朗读:“hi,kangkang! areyoumichael?” 他只会这一句。 “书拿反了。” 程梨好意提醒到。 “谢北!你存心给我捣乱是吧!今天早读是读语文!” 地中海在台上咆哮道。 话音一落,全班发出一声洪笑,连江妍嘴角都是勾起浅浅的弧度。 下课铃响了以后,谢北本着“反正被发现了,那就光明正大的听吧”的心理,脑袋探到两人面前。 程梨也没打算瞒他,就说了这件事。 谢北迅速拍桌:“这还不简单!闹鬼啊!” “好学生胆子最小了,一吓她们谁还敢要那个自习室啊。” 谢北说。 “谁当那个鬼?” 程梨迅速提出这个问题。 三个人当中没人说话,程梨和江妍一致把眼神投到谢北身上去。 “看我干吗? 我虽然皮肤白了点,眼睛大了点,长得高了点,但也不代表我像鬼啊!” 谢北一脸的不情愿。 与此同时,从高二第一学期开始已经过半,闵从语和廖飞宇进行了第一次谈话。 一直以来,闵从语对于廖飞宇的从来都是不干涉,不去管。 这一次,闵从语的语气认真:“飞宇,你要让她进乐队?” “看她本事。” 廖飞宇手指敲了敲阳台面,薄唇轻启。 “这支乐队不是你的心血吗? 万一程梨把它毁了怎么办?” “心血?” 廖飞宇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他垂下眼睫,没什么情绪地说道,“还有一年就大学,甚至更快,它就会灰飞烟灭了。” 廖飞宇指的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爸不会让他玩音乐,在廖飞宇爸看来,那是不务正业的东西。 他只能走他爸为他定好的路。 “可程梨,她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不是不明显,”闵从语语气不认同,“你不是没有看到她的野心。”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廖飞宇语气淡定,透露着几分薄情。 “可——”闵从语还想继续说点什么。 廖飞宇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回教室写作业。 周三晚自习,程梨和谢北翘了晚自习溜到实训楼那边。 实训楼,只有四层两间教室的灯亮着,剩下的一大栋的楼灯是熄灭的。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程梨一走进去便觉得阴气森森。 好在谢北打破了程梨心的渗意。 谢北穿着密不透风的尼龙白色长袍,戴着假发,嘴唇上的口红色彩鲜艳。 乍一看,还挺像女鬼的。 可他下一秒就破了功:“操,好热。” “我不行了,这衣服质量怎么比校服还差啊!” 谢北一边抹汗一边骂骂咧咧的。 程梨准备让谢北在灯亮的那两间教室,趁有人出没的时候晃悠。 学校的那块绯闻论坛不是白瞎的。 只要有一个人知道,整个学校的人都会知道了。 如果水花不够大,程梨就把视频放上去。 四楼,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手里拿着化学烧杯的女生走出教室。 女生一抬眼,看见一个长发散乱的白衣人从面前晃过,这时走廊里适时响起幽深的背景音乐。 吓得女生手一松,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烧杯应声倒地摔裂成几块。 “鬼啊——” 一声凄厉又惊恐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吓得程梨正录着屏的手一抖。 谢北躲着墙角里大声喘息,不停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靠,怎么比我这个扮鬼的还能叫!” 谢北差点没被吓死。 而另一边,廖飞宇在学校里面,他被人喊出去打台球。 廖飞宇嚼着口香糖站在树下,正准备回复“不去”两个字。 有人叫住了他。 廖飞宇手里捏着手机一晃,手机塞回兜里,语气漫不经心:“叫我?” 廖飞宇观察了一下对方,来人长得挺高的,但瘦得跟竹竿一样,脸颊颧骨高,年纪比他们大两三岁的样子。 但那双眼睛经过社会的浸泡变得圆滑,泛着精光,身上透露着一股流里流气的感觉。 “对,这位同学,你认识程梨吗?” 瘦峰笑眯眯地问道。 “认识。” 廖飞宇接话。 “她在哪班? 或者人在哪儿?” 瘦峰语气偏好,“我找她有点事。” 廖飞宇闻言指了个方向给他,瘦峰眉心一惊。 瘦峰立刻拿出他在社会上混的那一套,忙从裤袋里掏出一根烟,双手递上:“兄弟,我看我们也挺有缘份的,又认识程梨,要不留个联系方式……” “不必了,我不抽这个牌子的烟,”廖飞宇打断瘦峰,他看了一眼瘦峰的手里的香烟,“太廉价。” 说完廖飞宇就离开了,剩下瘦峰一个人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 草,他居然被一个高中生给羞辱了。 瘦峰慢慢手里的香烟给折成两半。 程梨同谢北正打算从另一边的小楼梯下去。 恰好程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走得急,也没来得及看对方是谁就接了电话。 “喂。” “是我,程梨,”瘦峰在电话那边听起来心情不错,“你们学校挺漂亮的。” “来我们学校干吗?” 程梨皱了一下漂亮的眉头。 “催债啊,”瘦峰笑眯眯的,“你猜巧不巧,刚在教学楼前看见了你男朋友,我们还聊得挺好,我现在就过来找你,还是他给我指的路呢……” “啪”地一声,程梨再次挂了瘦峰的电话。 气得瘦峰在那边直跳脚,嚷道:“臭丫头又挂我电话!” 程梨和谢北赶下楼,后者匆匆跑去厕所换衣服并毁尸灭迹。 而程梨往学校雕塑那边走,她拿出手机打了廖飞宇的电话。 “在哪?” 程梨问道。 廖飞宇回答:“准备回教室。” “我在雕塑这边等你。” 程梨说道。 程梨到了雕塑这边没两分钟,廖飞宇也到了。 廖飞宇站在程梨面前,勾了勾嘴唇梨:“什么事?” “是你告诉瘦峰我在实训楼的?” 程梨的语气质问。 廖飞宇有片刻怔愣,眼前的程梨带着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不信任和怒气。 好似他廖飞宇天生会做这样的怪事。 廖飞宇舔了一下唇角,慢慢地笑了,带着几分讽意:“是我。” “下次要是别人再问你,就说不认识我。” 程梨的情绪不太好。 言外之意是你不要管我的事。 廖飞宇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而是越过他,径直离开了。 24 24 廖飞宇边往教室走,边低头发短信:放了他,都散了。 对方发来信息:别啊,飞哥,人我都叫来了。 就等着狠揍那竹竿一顿了,你怎么善心大发要放了他。 廖飞宇没有回他的信息,直接关了机回了教室。 程梨在学校四处找瘦峰没有都没有找到,她不希望他出现在学校,把程梨那些不想为人知的秘密说出来。 那是她仅有的自尊心。 程梨回去上晚自习后,一整晚都在心神不宁。 谁知道之后收到了瘦峰的一条短信,看语气就知道他多气急败坏。 “死丫头,竟然叫人把我给赶出去,你给我等着!” 程梨心存疑惑,谁把他赶走了? 廖飞宇? 我操。 程梨在心里爆了个粗口,怪她自己,急昏了头。 没来得及思考和辨是非,就把这一锅端在了廖飞宇头上。 晚上放学回家,程梨洗完澡后坐在床头给廖飞宇发短信:睡了没? 他生气了。 与此同时,她还愁瘦峰这个人,必须手里得捏住点他的什么把柄,才能让这个人完全闭嘴。 程梨越想头越疼,一头倒在床上,决定有什么先睡了再说。 次日,上课的时候,程梨偷偷发短信给廖飞宇:中午一起吃饭吗? 没有回。 程梨坐不住了,一做完课间操她就去了廖飞宇班上。 廖飞宇坐在桌子上,食指的银戒低调地反光。 一群人围在他座位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说有笑。 忽地,他们班上一个男生在走道上跑,不小心撞到了刚打完开水的一位女生。 眼看开水就要晃到女生身上,廖飞宇漫不经心地听人讲话,一边眼疾手快地伸出长臂去端稳女生手里的水。 几滴水珠洒在他的手背上,女生小声地道了个谢又走开了。 程梨倚在门口叹了一口气,确实是她误会廖飞宇了。 因为一开始对廖飞宇的印象就是觉得他控制欲强,自私,做事完全按自己的心情来。 所以她才会凭直观印象去判断廖飞宇,总的来说,是她的错。 程梨直接走进三班教室,走到他们面前,一行人有说有笑,见到程梨来后气氛明显紧绷了一下。 “中午一起吃饭吗?” 程梨问道。 廖飞宇闻言转过头来看了程梨一眼,没有说什么。 周边的人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从昨天开始,廖飞宇身上的低气压已经冻死了不少人,傻子都能看出来,两个人这是吵架了。 欧阳菲菲虽说因为上次陷害程梨的事欠程梨一个人情,可不代表她喜欢程梨,只是不再主动找茬她而已。 该站在闵从语这边的,欧阳菲菲从来不会缺席。 “飞宇,你中午不是答应了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吗?” 欧阳菲菲说到。 廖飞宇语气轻描淡写:“那就一起吃呗。” 程梨同廖飞宇的朋友,还有闵从语这几个人一起出现在学校食堂的时候,看见的同学都惊呆了。 三分钟后,有人将他们一起吃饭的照片上传到网上,三中绯闻论坛开始同步更新三人行食堂事件。 a:闵从语不愧是我女神,自带一股仙气,吃饭那么好看! b:程梨的侧脸好好看,性冷淡气质不要太迷人,啊,我的小雀斑女神! c:现在是什么情况,正牌女友和清梅同时和平共餐? 廖飞宇什么情况,有点渣啊。 d:诶,两人是吵架了吗? 两人吃饭看着都没之前那么亲密了诶。 程梨不怎么挑食,什么都吃。 一群人在嘻嘻哈哈地边吃边说学校的趣闻,只有程梨埋头吃饭。 “飞宇,这排骨有葱,你不吃,要不然我去帮你去换一份?” 闵从语心细地发现了廖飞宇一直没有动筷子。 “不用。” 廖飞宇淡淡地拒绝了。 闵从语还是有些执着地说:“要不我帮你挑出……” “来”这个字还卡在闵从语细细的嗓子里,一双筷子伸了出来,直接把沾上葱的排骨给夹到自己碗里。 廖飞宇抬头一看,是程梨。 一行人吃完饭后把餐盘拿给食堂阿姨。 程梨见廖飞宇去了洗手就跟了过去。 水龙头拧开流出哗哗的水声,廖飞宇洗完手后一偏头看见程梨在旁边。 “上次的事,是我误会你了,”程梨看着他,“抱歉。” “嗯,没事了。” 廖飞宇应道。 起初程梨心大以为廖飞宇是宽容原谅她了,可越相处越明白,廖飞宇这他妈的是冷暴力。 廖飞宇这两天从不主动找她,就算两人碰见了也只是日常问候。 程梨抽烟,他不管,程梨翘课出去,也没人一边讥讽她一边帮她望风。 廖飞宇还真是听了程梨的那句话,“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程梨对于这种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有些头疼,还有闹鬼那事,像有人背后操纵似的,视频一上传就被删。 可程梨太想进乐队了,只要学习部一天没放弃这间自习室,她就进不了乐队。 周五晚上,程梨在刷学校论坛,看到了前天他们几个人一起吃饭的帖子被置顶了。 大家都像个福尔摩斯一样在猜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有讨厌程梨的直接在原帖下面下注。 他们在赌廖飞宇什么时候腻,什么时候和程梨说分手。 程梨轻轻划过这些评论,心血来潮自己注册了个id:我是程梨。 程梨在那条帖子的其中一个“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评论亲自回复:对,我们吵架了,是我的错,大家能支个招让我把廖少爷哄回来? 不出一分钟,这条帖子炸开了锅,对于他们的热议,程梨没兴趣知道。 她只要确认,廖飞宇看见。 她亲自在全校面前哄他,是她的错。 廖飞宇看到这条帖子的时候,恰好在打桌球。 周子逸他们也在,陈阳灿最先发现这个消息,喊道:程梨在回贴征集广大校友意见,怎么哄你诶!我怎么觉得有点甜。 周子逸摸出了手机,也看到了这条消息,胸口是一阵一阵地疼。 廖飞宇嘴角扯出细小的弧度,他俯下身,一杆击中,五彩桌球利落地落入网袋。 双赢。 廖飞宇回家洗完澡打了个电话个程梨。 “男朋友,气消了啊?” 程梨语气轻松。 廖飞宇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扯开拉环喝了一口:“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得,还傲娇上了。 “小雀斑,明晚有空吗?” 廖飞宇重新坐回沙发上。 程梨下意识地拒绝说自己有事,可她想起两人才刚和好,她改了口:“行啊,但是要晚点,我有事。” “周六八点来学校接我。” 程梨说。 周六是月底,刚好学校放假,程梨谁也没说,约了瘦峰见面。 “怎么,要还钱了吗?” 瘦峰坐在烧烤摊里,嘴里叼着一根牙签。 程梨慢悠悠地回答:“是啊,7点,学校实训楼见。” “约学校干嘛?” 瘦峰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你之前不是说想参观我的学校?” 程梨挑了挑眉毛,“不来? 那算了——” “来来来,老子有说不来吗!” 瘦峰被程梨一激,应了下来。 周六,程梨挑了一条小黑裙出门,红唇,黑弯眉,小雀斑,暗黑又迷人。 程梨坐在实训楼一楼最里面的那间教室等瘦峰来。 她坐在凳子上,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桌子。 程梨看了一下四周,排练室的器材已经被搬走了,现在添在里面的是四四方方的桌子和椅子。 很快,它将不再是排练室,而是一间自习室。 瘦峰迟了半个小时才来,他来到自习室的时候,脸上红肿,从脖颈那一块带着明显的血痕,眼睛泛着红血丝。 “你怎么了?” 程梨皱着眉问到。 瘦峰抬手挠了一下头,语气恶劣:“关你什么事!” “关心一下我们瘦峰哥也不行咯。” 程梨语气佯装不快。 瘦峰紧绷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他甚至因为程梨的关心而感到了一瞬间的快乐。 程梨最擅长什么,把人捧到云端又狠狠地用一泼冷水下去,让人回到现实。 程梨倏地起身,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盯着瘦峰,语气冷淡:“在转账前,先确认个事。” “以后别打我电话,别随意进出我家门,别来我学校,”程梨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无一不充满厌恶,“钱我会按时还,拜托你别再缠着我了。” 瘦峰刚被他们老板打了,他说瘦峰没用,一而再地宽限时间,平时也没捞到多大好处回来。 还骂他没用,沉迷女色,做事不够。 说要换个人去收程梨的租,瘦峰当即跪了下来,再三向老板保证一定会做好。 老板是消了气,可瘦峰却挨了一顿毒打。 出门前,他又被手下几个弟兄拉去喝酒解愁了,整个人带着一股醉意来找程梨。 程梨这话明显激怒了瘦峰,他们本来就是一路人,她在这装什么清高? 要是不她,他会挨打。 他不允许,不允许程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犹如看着一堆垃圾一样。 瘦峰那根筋绷的神经上来,他扬手给了程梨一巴掌,直接把她推倒在地上。 程梨慢慢地用拇指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按以前,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程梨会早有防备或者还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趴在地上,选择再次激怒瘦峰。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程梨问道,唇角夹着几分讽意。 瘦峰慢慢蹲在程梨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衣领,想扬起手再打她时。 程梨侧过间,看着不远处她藏着的隐形摄像机,慢慢别过脸去。 明明巴掌离程梨的脸只有一寸,瘦峰却止住了。 “你说得没错,我是喜欢你,”瘦峰舔了舔嘴角,看着眼前唇红齿白,脖子仰得像只高傲的天鹅的程梨。 瘦峰放开了她,却越来越逼近她。 “不如——”瘦峰笑眯眯的,热气喷在她脖子上,令人恶寒。 两人靠得如此近,程梨才惊觉他喝酒了。 程梨用力拨开他的手,厉声说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瘦峰拍了拍自己的脸,“老子都为你挨打成这样了,让我尝个鲜吧。” 瘦峰边说边向她扑过去,程梨迅速把被扯下的衣服穿好,扬手给了瘦峰一巴掌,冷声说道:“你给我冷静点。” 瘦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的眼睛泛着红血丝:“你说我敢不敢——” “教室有摄像头,你他妈不怕坐牢就过来吧!” 程梨站了起来,看了一下四四方方的教室,思索试图逃跑的可能性。 “切,就这教室头的破摄像头,老子进来第一眼就看到它是坏的!” 瘦峰恶狠狠地说。 他越来越逼近程梨,酒精的作用下,促使瘦峰的大脑越来越兴奋,既然她想要飞,那就占有她。 程梨看了一眼瘦峰的表情,觉得这个人已经发疯了,一切都脱离她的预料。 瘦峰不断逼近程梨,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以一直仰望的姿态看着他。 他正要亲下去时,同时程梨手里握着的发髻也用了力。 倏忽,一道冷淡的打断了他们,瘦峰回头看过去。 廖飞宇倚在门口,他穿着黑色的体恤,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玩银质的打火机。 “你们打扰到我等我女朋友了。” 廖飞宇语气散漫。 本来瘦峰见到廖飞宇下意识是感到害怕的,可听廖飞宇这么一说,他以为他把程梨甩了,新交了一个女朋友。 瘦峰当即伸长脖子,说话也硬气起来:“你要不要去找找,我和她还有点事……” 廖飞宇慢慢地走到两人面前,脸色平和,瘦峰以为他要过来说两句话时,后者一脚用力地直喘瘦峰的心窝。 瘦峰被击倒在地,试图挣扎着起来,廖飞宇在他能站起来时又狠狠地打他,如此往复。 廖飞宇面无表情地踩着他的手,用力地碾压,瘦峰发出嘶哑的叫声,忙喊“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哪只手碰她的?” 廖飞宇眯了眯眼。 瘦峰没有回答,廖飞宇松开他,长腿勾起旁边的椅子,他用手接过,漆黑的眸子如果淬着一层冰,椅子对着瘦峰的头。 程梨冲过去环住他的腰,她的声音轻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没事。” “他不值得。” 程梨仰着头对廖飞宇说。 廖飞宇手里拿着椅子转了个方向,对着刚安装好的多媒体设备用力砸了过去。 陈阳灿和老谢等几个人匆匆赶到。 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教室一片狼藉,灯和多媒体被砸碎,摊在桌面,地上到处都是。 程梨抱着廖飞宇,脑袋埋在他胸膛边上,重重地在喘气。 廖飞宇微仰着头,脖子处的青筋暴起,没有表情地站在那里,散发着低气压。 他们同了多年兄弟知道,廖飞宇这是生气了。 廖飞宇居高临下地看着蜷在地上的瘦峰,偏头对他们说:“报警,就说这些东西是他砸的。” 说完,廖飞宇就带着程梨走了,走到门口,程梨又返回从窗帘那里取回自己的隐形摄像机。 走出校门口,廖飞宇全程没怎么理她,只是给她叫了辆车,不由分说地把她塞了进去。 司机操着一口本地音:“去哪儿?” 廖飞宇没说话,看向窗外。 程梨低声报了个地址。 是廖飞宇家。 她不想回家,脸上这个样子,还有被撕拉的肩带,被老太太看到又该担心了。 一路上,廖飞宇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侧脸。 程梨知道她就是那个棘手,廖飞宇也许在想,怎么就遇到了一个无法掌控的女生,在想要不要放掉她。 程梨用房卡开了门后,自顾自地进廖飞宇家洗了澡,洗了个头。 因为衣服被撕坏了,她就捞了件廖飞宇的黑体恤当作睡衣。 程梨正坐在廖飞宇家的沙发上用毛巾擦头发时。 门开了,紧接着是一袋药直面飞来砸到了她脑袋上。 廖飞宇毫不留情地说:“擦完药就滚。” 说完,廖飞宇就进去洗澡洗头了。 程梨自己给自己擦完药后,去找廖飞宇。 廖飞宇正对着镜子吹头发,程梨倚在门口盯着晾了她一晚的廖飞宇。 程梨忽然开口,语气认真:“对不起。 上次不分原因就责备你。” “这次遇事考虑欠周全,也没找你商量,也是我的错,”程梨想了想自己的缺点,“可那是我的事——” 她想不到别的办法,没找朋友商量也是因为这个,不想他们担心。 “啪”地一声,廖飞宇关掉了吹风机的按钮。 空气归为一片寂静,廖飞宇的唇角上扯出嘲讽的弧度。 “所以你故意约瘦峰来那个自习室,事先藏好隐藏镜头,故意激怒他,然后拍好照,一是以为这样能拿住他,让他不要来威胁你,二是想利用照片制造恐慌流言,让学习部自动放弃那间自习室。” “你就可以进乐队了。” 廖飞宇看着她。 对,廖飞宇说得没错。 她不希望瘦峰随意地在她生活里指手划脚,又想进乐队。 所以想出了这个搜办法,既然牵制住瘦峰,又能利用一些模糊的照片制造话题。 谁知道瘦峰已经成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廖飞宇看着眼前的程梨,长得好看,骨相美,瞳孔干净,可她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为了进乐队,以身犯险的事她也敢做。 对自己狠的人才是没心的人。 程梨对于廖飞宇揭穿她的心思没有半点恐慌,歉她也道了,再这么低头下去不是她的风格。 “所以呢,你要丢开我吗?” 程梨笑了笑。 程梨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但只有她心里知道,廖飞宇出现在教室的那一刻,程梨忽然有一种精疲力尽,想要休息的感觉。 至少,廖飞宇让她感到安心。 廖飞宇走到她面前,将程梨整个人一拎,地转天旋间,她被压在门板上。 25 25 “以后你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廖飞宇贴她贴得近,近乎耳间私语说出这句话。 他头发上的水珠滴到程梨的锁骨窝里,冷热交融,暧昧的气氛在一点点燃烧。 热气扑面,程梨被廖飞宇整个人压住,动弹不得,尾椎骨传来一阵酥.麻,使她整个人不得不绷紧身体。 “但有主意事先要找我商量,”廖飞宇舔了舔唇角,无情的话语从他薄唇里吐出来,“不然就滚。” 廖飞宇真的是擅长制造暧昧气氛的高手,五分钟前他们的气氛紧绷,仿佛一没谈好,两人就分道扬镳,谁也不认识谁。 下一秒,两人却在逼仄的空间里谈话,两人的姿态看起来像亲密恋人般耳鬓私语。 不过程梨也不是吃素的,她用光滑的膝盖踢开廖飞宇,示意他离远点。 “听到了,男朋友,”程梨挑了挑眉,戏谑道,“再压过来,你该有反应了。” 廖飞宇把搭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扔她脸上,薄唇轻启:“去洗脸照照镜子。”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廖飞宇这么毒舌呢? 廖飞宇大发善心地用微波炉叮了一碗泡面给程梨吃,依然是上次的做法,后者吃得心满意足。 廖飞宇用筷子敲了敲碗:“瘦峰怎么回事?” “我爸欠了一笔烂账就丢下我们不管了,这些年,我在替他还钱。” 程梨尽量把这些说得轻描淡写一点。 “你妈呢?” 廖飞宇接着问。 “在国外,很小的时候就丢下我们了,这两年才开始陆续联系我。” 程梨回答。 “你妈——怎有组建了新家庭或者想要组建新家庭的想法吗?” 廖飞宇的语气自然,像在随口询问一件事。 程梨刚好吃完面,她抽出旁边的一张纸,眼睛带了一丝防备:“怎么,查户口啊?” 廖飞宇低头浅笑:“你也可以问我。” “不感兴趣。” 程梨把她的话赌了回去。 两人吃完面后,窝在沙发上聊天。 廖飞宇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啤酒,扔给了程梨一罐。 程梨冲廖飞宇抬了抬下巴:“问你个事,之前我发的自习室闹鬼的帖子和视频为什么被删了?” “从语找人删的。” 廖飞宇喝了一口啤酒。 “为什么?” 程梨心存疑惑,过了两妙又反应过来,“她不希望我进教父乐队。” “嗯,”廖飞宇忽地笑出来,“她怕你野心太大,最后将教父乐队拆得七零八落。” 程梨一听这话觉得有趣,她本是窝在在沙发上的。 廖飞宇坐在扶手上,就在她旁边。 程梨直起身,两条白花花的玉腿跪在沙发上,趁其不备,一把扯住廖飞宇的衣领,迫使他低头看她。 他手里握着的啤酒随着被扯的动作晃了出来,程梨身上穿着的白t立刻染成了深色,姜黄色的液体从廖飞宇的手背一直低落在地板上。 两人离得只有半寸,程梨琥珀棕的眼睛盯着廖飞宇,看得让人心痒。 程梨朝他吹了一口气,红唇一张一合:“她就不怕我这个无耻的偷心贼把她心上人的心偷了,再剜掉?” 廖飞宇低头一睨便看到了她…。 他迅速移开视线,只觉得喉咙发痒。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廖飞宇今晚的训斥,让程梨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原来她也有枝可依的吗? 尽管廖飞宇会随时收回这个权利,可这一刻。 也可能是她想让廖飞宇帮她。 双重情绪的夹击下,程梨的大脑不受控制般,扯住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最后廖飞宇洗了个冷水澡,绅士地睡在了沙发上。 程梨占据了他舒服的大床,一夜好眠。 次日,学校论坛上掀起了实训楼闹鬼的热议,还附了几张照片,看得实在渗人。 中午十二点,校学习部便宣布放弃这间自习室。 这间教室再次成为了教父乐队的排练室。 这次还是程梨赢了,是廖飞宇让她赢的。 程梨一整天心情都很好,她只跟江妍说了这件事,当然省去了瘦峰的事。 没有选择跟谢北说这件事,是知道他这个大嘴巴等于全校都知道了。 江妍浅浅一笑:“恭喜你啊,程梨。” 程梨丢给她一颗糖,就转身自己美去了。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程梨收到廖飞宇短信,让她去排练室一趟。 程梨赶到排练室的时候,教父乐队的人都在,除了廖飞宇和周子逸。 拔穗看到程梨的时候友好地笑了笑,陈阳灿也是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只有老谢,从鼻孔里发出一丝冷哼,表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不过老谢也不会幼稚地去为难她,低头就检查自己的键盘去了。 老谢人马高大,趿拉着一双拖鞋转头将刚悬挂好的黑板重重一掰,黑板被他邪下来了,语气无不嫌弃:“这帮傻逼。” 老谢举着黑板没注意到的是黑板擦嵌在边上,由于受到重力的作用飞了出去,呈一个抛物线的弧度朝拔穗的脑袋砸过去。 就在老谢感叹大事不秒,他很快就要被人修理时,一双手横过拔穗的脑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那块黑板擦。 是程梨 “不用谢。” 程梨这话却是对老谢说的。 紧而程梨也不关心老谢什么表情,就去帮拔穗的忙了。 因为她看拔穗一个女孩子,搬乐器和拆东西都挺费力的。 不到三分钟,赵灵月挽着周子逸的手出现在排练室。 赵灵月见到程梨在场,脖子明显地缩了一下,再也没有以前的趾高气扬。 周子逸看见程梨在场,明显诧异了一下。 “程梨,你怎么在这?” 周子逸问道。 程梨听到这话觉得好笑,她反问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这里是排练室,一会儿我们有重要的会要开。” 周子逸跟她说。 言外之意是他们一会儿有事要说,外人不方便在场,程梨就是这个外人。 看看,这就是周子逸,花心虚荣不说,又处处装深情心系前女友,一旦涉及到他的利益就暴露出本性。 程梨正想说点什么,一道清冽的声音横插了进来。 众人循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廖飞宇依在门前,语气散漫却又不像在开玩笑。 “刚好各位都在场,介绍一下,”廖飞宇看着他们说,“教父乐队新成员,程梨。” 廖飞宇的话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除了拔穗,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意外和震惊。 就连赵灵月这个外人都在想,凭什么,她可以随便进教父乐队,轻而易举地攀上廖飞宇,从此一路顺畅。 周子逸对廖飞宇宣布的这个决定最为震惊,不过老谢已经替他问出心这个疑惑:“为什么? 教父乐队不是已经五个人了吗?” “填词,替补,”廖飞宇冲程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她都可以干。” “我不同意,”周子逸语气有些激动,“即使你是队长,也不能这么随意决定成员的来去!” 廖飞宇走了进去,开始坐来试自己的架子鼓音质好不好,他头没抬地说:“这间自习室是程梨弄到的。” 一句话,成功地堵住了所有人的口,周子逸脸色白了又白,在他眼里,程梨不再那个情绪平和的前女友。 分手后,他才愈发地了解程梨的无情和不按常理出牌。 周子逸的直觉让他怕程梨进这个乐队。 程梨走到周子逸面前,主动伸出手:“你好,主唱大人。” 廖飞宇给了他们十分钟消化这个消息后,就开始开会。 “最近有一场乐队现场音乐大赛,第一名奖金十万,有兴趣参加吗?” 廖飞宇问道。 “当然有,只要能趁其机会不上课,我什么比赛都参加。” 陈阳灿激动地问,“是不是决赛要去外地表演? !” “嗯。” 廖飞宇点头。 “随便。” 老谢说道。 拔穗笑了笑:“这次比赛你们玩,我就不去了,高三生收收心。” “你走了,吉他手怎么办?” 陈阳灿心直口快地问道。 “有程梨在,我很放心。” 拔穗从座位上起来拍了拍程梨的肩膀,然后离开了排练室。 而周子逸在一片注视下心神恍惚地点了点头。 距离上晚自习的前三十分钟,三中的野孩子论坛已经炸了。 对,三中那个像《绯闻女孩》能够接爆料,和让全校获取第一八卦来源的那个板块,已经正式更名为野孩子。 a:程梨手段不一般啊,这么快就打入内部了,还说廖飞宇对她腻了,现实是廖飞宇多宠她,自己的乐队都让她随便玩。 b:羡慕长得好看的人可以为所欲为,廖飞宇家一半投资金融,房产,另一半产业是开娱乐公司。 程梨搭上太子爷,一路扶摇而上。 而被议论的两位主人公正好刚吃完饭回来。 程梨拿着手机划着这贴子觉得好笑,她扯了扯廖飞宇的袖子,语气半开玩笑:“哎,他们都说你迷我迷得要死。” 廖飞宇盯着程梨一张一合的嘴唇,她刚吃完麻辣烫,嘴唇被辣得通红。 薄唇潋滟且带着一丝水色。 廖飞宇眸子暗了暗:“他们知道你勾引我了吗?” “下次有事来找我,我办了你,再帮你去办事。” 廖飞宇说起荤来一本正经。 程梨笑骂着推开他:“你这个臭痞子。” 两人正打闹着,程梨手里传来一声震动。 程梨划开一看,皱眉说:“周子逸约我。” 廖飞宇稍微敛了玩笑的神色,语气寻常:“自己能处理好吗?” “能啊,怎么不能。” 程梨低头给周子逸回短信。 “成,我先回教室。” 廖飞宇抬手摸了摸脖子,不疾不徐地向前走。 程梨喊住他,笑了笑:“男朋友,你就不吃醋吗?” 廖飞宇怔了一下,明显没有料到程梨会问这个问题。 他迅速反应过来,轻笑了一下,语气听不出真假:“很吃醋,但是要装大方。” 说完廖飞宇就走了,程梨也回头,同他与相反的地方走去。 周子逸约了程梨在校外的一间咖啡馆见面,还挑了个名叫“失恋伤心咖啡馆”,程梨站在门口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很快,程梨调整好心情后走了进去。 周子逸还点一杯程梨喜欢的乌龙抹茶,半糖。 程梨坐下来懒得跟他客套:“什么事?” “程梨,为我之前的……行为跟你道个歉。” 周子逸看着程梨,语气真诚。 咖啡端上后,程梨没有喝,先是不冷不淡地应着:“嗯,你之前道过歉。” “我们和平共处吧,”周子逸开口,“乐队对我而言很重要,也欢迎你的加入。” 程梨站起身应道:“周子逸,你记住你自己的说的这句话,认真做个人,不要再被我抓到把柄了。” 程梨这一番云里雾里的话让周子逸的眼神躲闪。 只是她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周子逸喊住程梨,语气半犹豫:“我快要和灵月分手了。” 程梨扔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祝你幸福。” 她已经不想再听周子逸的感情史,也不想究为什么要分手的原因。 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程梨回去上了晚自习,周子逸打了个电话,叫他朋友陪她出来喝酒。 周子逸在酒吧里,被朋友一杯又一杯地敬酒。 看程梨的态度,他周子逸确实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一个让人难过的事实是,程梨不喜欢他,她现在还跟他的好兄弟好着。 周子逸越想越不是滋味,一杯接一杯地喝,反正不管他做什么,他周子逸在所有人眼里都是烂,连闵从语都看不起他。 …… 晚上,廖飞宇把程梨拉进他们乐队微信群里。 陈阳灿一见程梨进来,就发了一排撒花的表情。 陈阳灿:欢迎小雀斑加入教父乐队。 廖飞宇:@陈阳灿? 小雀斑也是你能叫的? 陈阳灿:对不起,叫梨子总可以吧。 (可怜) 拔穗:大半夜的,撒什么狗粮。 (笑脸) 廖飞宇:@陈阳灿,叫名字就好。 陈阳灿:好吧,老大,为了欢迎新成员,你不发红包的吗! 拔穗:对,发红包。 廖飞宇没有理他们,而是艾特了全体成员,说事情:比赛曲子要求原创,拿了奖,单曲要发行。 大家过几天看看凑一起能不能一起写出来,或者你们每个人交一份都可以,谁写的好就用谁的。 可以单独属他的名。 陈阳灿立刻狗腿地说:“收到!” 廖飞宇在群里发了6个500的红包就匿了,连一直在群里潜水的老谢都出来抢红包了。 最后就是队员对廖飞宇的彩虹屁时间。 程梨没有看到这些消息,因为老太太在巷口摆的摊被一个醉鬼给砸了,奶奶的手也因为在争执中被烫伤。 程梨连忙带老人去了最近的医院做急救处理。 老人家待了没几个小时,就闹着要走,说她身体硬朗得很,只是被烫了个泡也值得程梨大惊小怪。 她心里还惦记着那个被砸掉的摊子。 程梨拗不过老太太,只得开了药带了老人回家。 廖飞宇发现程梨迟迟没有领那个红包,人又一直没回消息,打了几通电话过去,一直没人接。 等程梨带老人从医院出来,做好饭,监督完老太太涂完药后,已经是深夜了。 程梨看到手机响了两个未接来电,点开微信之后。 廖飞宇:? 程梨:晚上有点事,耽误了。 廖飞宇:看群。 程梨才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扫了一眼,知道了这个编曲填词创作的事。 没过多久,廖飞宇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把红包领了。 程梨领了红包,本想关机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发了个消息给廖飞宇:明天我有事,不去学校。 廖飞宇看到后,不冷不淡地应了句:嗯。 第二天上午程梨带老太太去医药换了个药后,下午去处理她奶奶被砸的摊子了。 程梨的心情从老太太昨晚受伤开始就变得不怎么好,情绪处于低落的状态。 老太太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趁程梨出门买菜去了,推着她那个推车出去打算把之前在争执中被砸坏的东西给捡回来。 因为程梨把东西都给扔了,而老太太认为这些东西修修补补还是可以用的。 老太太把那些锅碗瓢盆,还是一些大件扔进推车里就往回拉。 程梨家为第五个坡尾,走巷子的小路的话,是可以避免走坡道的,但老太太拉着小推车没办法,只能走大路。 老太太年纪大,加上昨天刚遭了一回罪,拉着推车走到第二个坡就开始使不上力,整个人开始喘了。 恰好老太太的推车恰在第二个坡道上,眼看她使不上力,整个人要随着推车往后一起仰时。 一股稳健的力量从车后方传来,老太太没使什么力,被人推着一直往前走。 老太太想回头看一眼是谁,无奈被东西挡住了。 后面那人一直低头沉默着,推着推车一路推到第五个坡尾,把老太太送到家门口。 夕阳斜照,男生穿着黑色的体恤,一直低着头,酷着一张脸在后面默默地给老太太推车。 下午五六点的落日有些变得有些烫人,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滴到锁骨过,他腾出一只手把黑色体恤的两边的袖子撸至肩头,露出线条流畅的两只手臂。 到了家门口,老太太一直摆手推辞,那人还是坚持帮忙把东西卸下来搬进院子里。 程梨从菜市场买菜回来,撞见这一幕动弹不得。 沾着水珠的西红柿顺着布袋滚了下来,程梨看着不远处的场景感到眼睛发酸。 程梨呼了一口气,站在原地调整好情绪再进去。 一进门,程梨提着菜,扬着一笑脸:”奶,我回来了。” 程梨看见院子里摆的这些破旧的东西,立刻念叨老太太:“不是说了这些破东西不要了吗? 你还捡回来干吗? 我给你买。” “你这孩子,这些东西修修补补还能用。” 老人语气有些讨巧。 程梨故意板着脸:“下不为例。 “ 老太太怕程梨追究下去跟她生气,聪明地岔开话题:“你有个同学来找你。” 程梨看了过去,廖飞宇坐在椅子上,装得十分老成地在那边喝茶。 程梨十分淡定:“哦,是我班的班长,他见我请假,是来给我补课的。” 廖飞宇听到这话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同班同学? 在老人底下玩角色扮演么。 26 26 “你说是吧。” 程梨看向廖飞宇,那双浅棕色的眸子暗示意味明显。 廖飞宇嘴角扯出一个细小的弧,在老人眼神的询问下,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字:“是。” 程梨轻舒了一口气,忽地,她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程梨划开手机,上面是廖飞宇发来的信息:你欠我一次。 她抬头看着廖飞宇,后者扬了扬冷峻的眉毛,笑得漫不经心。 该拿什么来换,程梨清楚。 老人家还不知道两个年轻人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 老太太还坚持要廖飞宇待家里吃饭,还说要亲自下厨做饭给他吃。 其实程梨这个人防线挺重的,她抗拒别人没有缝隙地走进她的世界。 可老太太高兴啊,对廖飞宇的喜爱溢于言表,程梨也不好扫她的兴开口赶人,只能由得他去了。 老太太可不知道,家里招了个大尾巴狼。 晚饭时间,一张四方桌,干净整洁的桌布,还有三两说话声,显得十分温馨。 老太太一直往廖飞宇碗里夹菜,堆得跟小山一样高,不停地说:“今天我推车的时候,多亏了这孩子。 “ ”你太瘦了,多吃点。” 程梨有些哭笑不得,语气带了点抱怨:”到底谁才是您生的。” 老人听了后唠叨程梨:“你说说你,你成绩要是有飞宇一半好就好了,我都问了,人全校第一呢。” 老太太的语气十分骄傲,说得去好像廖飞宇才是他亲孙子一样。 程梨彻底闭嘴了。 “这饭菜比较简单,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老太太笑着说。 程梨本以为他会敷衍地来一句“不会”,谁知道廖飞宇忽然来一句,语气真诚:“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 程梨一愣,试图想从他脸上找点什么,但廖飞宇低着头,情绪有一瞬间的低缓,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吃饭期间,廖飞宇把老太太哄得非常开心。 老太太上了年纪,爱唠叨,廖飞宇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显然他耐心极好,又摆出倾听的姿态,偶尔插一两句话。 廖飞宇藏起尾巴,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对待老人,老太太不知道多开心。 饭后,程梨去厨房洗碗,老太太去收拾厨房。 程梨先一步出来,廖飞宇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 程梨打开电视,拿着遥控器,东按西按,调到戏曲频道一会儿等老太太出来给她看。 廖飞宇微微躬着腰,手肘放在大腿上正低头看手机。 程梨有意逗他,用小腿轻轻踹了一下他,说道:”哎,挺会逗老人家开心啊。 “ 不料廖飞宇眼睛也没抬,腾出一只手攥出程梨的小腿。 程梨一到家就跟换了睡衣,此刻的她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裙,廖飞宇攥着她匀实的玉腿,不经意低头一瞥,瞥见了她穿着干枯玫瑰色的… 廖飞宇喉头犹如火烧,他的手轻轻抚着程梨的…一路往上,程梨试图挣脱,无奈挣不出来。 廖飞宇露出一丝痞笑,声音低沉;“没有我讨好不了的人。” 言外之意是他在讨好程梨的奶奶。 程梨一瞬间怔住,忘记了挣脱。 能让廖大少爷屈尊讨好的人,没几个,至少程梨没见过。 她的心底有一瞬间茫然,正想找清原因时,眼看廖飞宇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要探上来时。 程梨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低声呵斥道:“你给我放开,一会儿我奶出来了。” 老太太恰好走了出来,廖飞宇不再调戏她,及时把手收回,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 反倒是老太太见程梨坐在沙发上,训斥她,说客人来了还这样,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程梨闻声把脚放下去,狠狠地剜了坐在一旁的廖飞宇。 廖飞宇坐在一旁陪老人看戏曲,程梨让她看了一会儿便起身去房间拿医药箱给她换药。 廖飞宇坐在一边,见程梨换药换得差不多了又腾不出手,便主动帮她把药箱拿进房间里。 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廖飞宇的声音:“程梨,你进来一下。” 程梨以为他找不到地方放,坐在原处应了句:”随便放就好。 “ 过了一会儿,程梨见没反应,起身去拐角处的房间里。 门是虚掩着的,程梨的手刚碰上门的把手,突然横出一只手臂把程梨扯了进去。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程梨发出一声惊呼,不料廖飞宇捂住了她的嘴,并把她压在了门板上。 老太太耳背,隐约听到一声声响,回头去看,什么也没有,扭过头来继续专注地看电视。 廖飞宇确认她不在惊叫之后,松手放开了她。 他把她压在门板上,两人离得很近,廖飞宇低头看着程梨,热气扑面,另人发痒,他的语气调笑:”小雀斑,刚才欠我的怎么还?” 他指帮程梨圆谎一事。 “那你帮我补课了吗? “程梨挑了挑眉。 ”那现在补?” 廖飞宇低头看着她,将拇指按在程梨嫣红的嘴唇上。 略微粗糙的拇指处传来柔软的触感,像果冻,软软的。 廖飞宇低头吻了下去,不出三秒,程梨竟也主动环上他的脖子。 老太太在门外看着电视,角儿唱着戏曲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程梨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快过,她怕老太太随时破门而入,一时又沉溺于这个吻中,挣脱不出来。 从今天下午程梨意外撞见的第一幕开始,她开始正儿八经地在思考两人真正的关系。 廖飞宇吻得用力,差点没把程梨亲缺氧。 程梨实在是呼吸不过来,用力锤了廖飞宇肩膀一下,他才勉强放开程梨。 廖飞宇眯眼看了看她的样子,十分地满意。 眼下的程梨是程梨,不是那个人前冷着一张脸的女孩。 程梨看着廖飞宇禽兽的样子就来气,踹了他一脚后,开始对着镜子擦嘴角的唇膏。 廖飞宇开始在她房间里转悠。 程梨房间不大,廖飞宇长手长脚地站在这里,倒显得局促。 廖飞宇开始拿程梨书架上的书翻看,忽得在一本书上看到里面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旧,但看得出保管的十分小心。 用相框裱着,没让它蒙了尘。 程梨用纸巾擦完口红之后,看见了立在书架前一动不动的廖飞宇。 她走了过去,当然,也看到了廖飞宇手里的照片。 照片是一个女人牵着一位小女孩的手,背景是在游乐园。 照片的人非常好认,小孩是程梨,至于那个女人,眉眼长得和她相似,程梨是明艳,那人是冷淡 “这是你妈?” 廖飞宇忽地开口。 程梨走了过去,一把把廖飞宇手里的照片夺了过去,胡乱地塞到了书架里面。 “不知道算不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程梨心致缺缺。 程梨心情不好的时候,极为冷淡,廖飞宇待了没两分钟,她就赶他走了。 所以程梨被这一系列事情忙得去忘了问,廖飞宇今天来她家做什么。 事实上,廖飞宇就是看程梨没来学校,有些不放心,所以找来了她家。 次日,又是新的一天。 廖飞宇忙于参加一个全国性的数学比赛,最近和她联系比较少。 乐队的人聚在一起,无非是讨论大赛该拿出什么样的作品。 程梨见周子逸跃跃一试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非要想要这次编曲或者作词的单独署名。 虚荣的人往往想尽一切办法出头。 廖飞宇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他的心思都放在了比赛上,只是说乐队的事他都会配合他们。 程梨和廖飞宇见的面少了,和周子逸见得反倒更多了。 即使这样,廖飞宇还是腾出时间为她撑腰。 她不知道廖飞宇用了什么办法,瘦峰亲自登门来道歉,一改往日流里流气的做派。 瘦峰眼里尽是客气:“你爸欠的债,利息廖少爷已经帮你还清,其他的本金暂时不用你还了。” “为什么?” 程梨语气惊讶。 “上头吩咐的,我也不清楚。” 瘦峰如实地说。 很难让人相信的是,这笔债一度是程梨的噩梦,无休止的惊吓造成了她现在这样处事不惊的性格。 因为这笔债而受到太多的威胁,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廖飞宇对程梨的好和纵容,她不是没有看到。 周五的时候,程梨打算主动一回,特地做了便当给廖飞宇,算是以示感谢,也顺便把这事问清楚。 中午放学的时候,程梨特地等人群散去再去找廖飞宇。 等到教室都没有人的时候,程梨拎着便当走到理科3班,她还没来得及敲门,就看到廖飞宇头靠在椅子上,整个人往后仰,明显在发呆。 他前排的闵从语用笔戳了一下廖飞宇的袖子,轻声问他这道题怎么解。 廖飞宇抬手摸了一下脖子,拿过闵从语的试卷低声讲了几句。 闵从语是个聪明的人,一点就通,当即在他面前算答案。 程梨看过去,廖飞宇手肘撑在一边,偶尔朝闵从语的试卷上投去一眼,闵从语算出来时扬着笑脸报出了答案。 ”算对了。” 廖飞宇的语气带了点笑意。 闵从语的桌子上放着两个便当。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头一回觉得是多余的。 没错,程梨这回是踏踏实实地有了一丝妒意。 这要是换以前,闵从语整个人挂在廖飞宇身上,程梨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程梨看了他们一眼,选择离开,“砰”地一声,便当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走廊里清一色的男生背靠栏杆在聊天,女生则互相挽着手去上厕所。 偶尔瞥见楼下经过一个好看的女生,一群男生争相起哄,吹起悠长的口哨。 廖飞宇没有参与进去,他整个人懒散地背靠栏杆,在吹风。 陈阳灿挤了过来,同他了聊天,碰了碰他的手臂:“飞哥,在想梨姐啊。” 廖飞宇懒得理他,谁知陈阳灿不死心,语气揶揄:“中午梨姐亲手做的便当好吃吗?” 廖飞宇有一瞬间的怔然,他眯了眯眼:”什么便当?” 这回换陈阳灿发懵了,他用手挠了挠头:“中午我撞见梨姐拎着便当来找你,我还怕打扰你们,特地等上课时间再回来,怎么样,我机智吧嘿嘿。” 廖飞宇想起中午闵从语找他解题,以及两人一起吃饭的场景,怕是已经被程梨撞见了。 陈阳灿还在这逼逼,廖飞宇却一言不发地走了。 下午上完三节课,正是放学时,程梨打算留校吃完饭。 程梨正同谢北有说有笑地讲话,教室里有同学走过来喊话:“程梨,外面有人找。” 程梨依声看了过去,廖飞宇依在门口,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出来。 “没空。” 程梨红唇微张。 可怜了那个传话的同学哆哆嗦地去跟廖飞宇复述程梨说的话。 廖飞宇垂下眼睫,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跟面前的人说了几句话。 没到两分钟,男同学丧着一张脸说话:“程梨,你就出去吧,就当行行好,你不出去就是轮到我遭殃了。” 程梨拿廖飞宇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就是廖飞宇,控制欲强,只有他想要的,没有他要不来的。 程梨微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廖飞宇低头看着程梨:“我便当呢?” 程梨惊讶得挑了挑眉,还是开口:“我扔了。” “那陪我去吃饭。” 廖飞宇说。 “不想吃,在减肥。” 程梨拒绝道。 目前她还没整理出自己的情绪,廖飞宇出现在她面前,就是添堵。 廖飞宇睫毛瓮合了一下,忽地开口:“便当是从姨给做的,这段时间我很忙,没心思去想别的。” 27 27 程梨的心里一下子跟熨了一层蜜一样,不过她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孩。 她语气顿了顿:“给你送便当是因为瘦峰那件事。” ”嗯。” 廖飞宇也没有情绪不开心,他瞥见程梨口袋里露出的东西,直接伸手去拿。 “利息钱我会还你的,其他债你怎么做到让他们不要催我的?” 程梨感到疑惑。 “法律没有规定父债子还,况且你还是未成年,真闹起来谁难看还不一定,”廖飞宇低头拆掉口香糖的包装纸,继续开口,“成年后可以考虑跟你爸解除关系。” 廖飞宇说完就把口香糖丢进嘴里,看着程梨怔住的样子有些好玩,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廖飞宇有胆识,聪明,考虑事情也比同龄人周全。 这些程梨都知道,只是跟瘦峰那样的流氓讲道理,怕是行不通吧。 “你不会是把他打了一顿吧。” 程梨被捏得有点痛,瞪了他一眼。 廖飞宇发出一丝冷哼,语气带着了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还不值得我动手,瘦峰跟着他老大,做的那些事,法律会找他麻烦。” “行了,陪我吃饭。” 说完,廖飞宇就把手搭在程梨肩上,也不管她愿不愿意,颇为强制性地带着她往前走。 “我日,廖飞宇你放开我,不要在学校拉拉扯扯的——啊,你好烦啊。” 程梨的声音随着两人拉扯在一起的身影渐行渐远。 闵从语抱着书本远远地看着打闹的两个人。 廖飞宇依然酷着一张脸,却不在乎一贯的形象亲密地和程梨在一起。 程梨这个人,一开始勾引廖飞宇到两人在一起,一直是目的明显。 不知道是她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然后廖飞宇欣赏她的这份干脆,还是他是真的想要宠程梨,让她依赖他,自己却随时能抽身。 不管哪种,程梨依然有事要求廖飞宇。 廖飞宇闻言一顿,讶于程梨的说话,但只需两秒钟就消化了这件事。 他扬了扬一边的冷峻的眉毛,四两拨千斤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言外之意,程梨没怎么讨好他,求人帮忙也是一副高冷的态度。 程梨把牛肉面的豆子捡进嘴里,低头去牛肉面,脚却悄悄地从桌底下蹭了蹭廖飞宇的小腿,软着声音开口:“够了吗? 飞宇哥哥。” 廖飞宇深邃的眸子暗了暗,不着痕迹地躲开程梨的调戏。 ”小雀斑,你可还真行。” 廖飞宇舌头顶了一下左脸颊,低低地笑出声,偏偏他妈的就吃程梨这一套。 周五,廖飞宇依然在忙他的数学比赛,乐队的很多事情都是在微信上沟通,当然,他有来参加过排练。 虽然周子逸这个人徒有其表,花心又虚荣,可做起音乐来却挺认真的。 其中这段时间,周子逸和赵灵月以轰轰烈烈的分手姿态上了野孩子论坛第一名。 校内的同学津津乐道,整日八卦于你此事,为此程梨清净了不少。 不过可苦了校长,主任轮番地找周子逸,赵灵月谈话。 原因是周子逸提了分手,赵灵月接受不了,情绪波动大,闹了自杀。 好在她人没事,只是大病了一场。 之后周子逸去看了赵灵月,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最终赵灵月同意分手,并决定转学。 赵灵月离校的那天,阳光热烈,她在钻进父母轿车的那一刻,又蓦地回首,用一种阴测测的眼光看着程梨。 ——“程梨,你现在不过是仗着有廖飞宇的,你信不信,离开了廖飞宇你什么都不是,你等着,迟早有人把你拉下来,看你摔死。” “好啊,我等着。” 程梨情绪也不激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还颇为潇洒地冲赵灵月挥了挥手。 周子逸除了脸色疲惫外,发生这件事倒没有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 不知道他是因为失恋还是因为野孩子论坛评价他的渣男言论给激到了。 周子逸这段时间创作欲蓬发,一连写了好几首词。 陈阳灿打趣道:“子逸,如果我们赢了,这首歌在网络发行的的话,你至少要占两个名子。” “实红啊,兄弟。” 陈阳灿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子逸说话倒是精明圆滑:“阿灿,我们不是一体的吗? 要红也是教父乐队红啊,我们一起。” 老谢在一旁笑,程梨倒没有说些什么,在一旁改曲子。 可能廖飞宇或者身边的朋友都以为程梨是在酒吧当调酒师,耳濡目染下接触过一点音乐,加上嗓子条件好,才懂这些的。 其实不是,早在她家庭幸福的时候,她是学了几年音乐的,只是没了后来。 周子逸一连筛选了好几首词,最终展示给大家的是一首他自己比较满意的词。 经队内一致讨论决定,绝对征用周子逸作的词。 曲是老谢作的,程梨根据词对曲子做最后的润色修改。 一切决定好后,乐队进行了紧张而又快节奏的排练。 程梨与其他队员的关系较为缓和了,尤其是老谢,见程梨不是花瓶之后,自然也就少了那些冷嘲热讽。 海选是在他们各自的城市进行的,毫无疑问,教父乐队凭借自己的实力杀进了决赛。 决赛在北川进行,主办方承接了他们的衣食住行,虽说廖飞宇他们是本地人,可为了保持比赛集中关注热点和原创性,就集中让乐队的人都住酒店了。 都说天下乐队一家亲,但除了教父乐队。 因为廖飞宇他们攀不上,程梨看起来又是个恃美行凶的新面孔,也接触不到。 教父乐队既神秘,获得的关注度又最高。 除了先前累计的人气外,海选时网友们发现拔穗被替,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有着蓬松卷发,五官立体,有着小雀斑的一位酷女孩。 教父乐队里除了一如既往是周子逸深情款款的唱腔外,人们更多的把关注度给了乐队里站在边上默默弹吉它的程梨。 她虽然沉默,举手投足间,给镜头的一个眼神,偶尔看向廖飞宇露出的笑容,皆是风情,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也有对新成员很大争议的,拔穗很快发了条微博解释,说自己暂时在备战高考,只是这次没参加比赛,她依然是教父乐队的成员。 争议很快被这条微博压了下去,但程梨的这次海选在目前还较为小众的独立音乐圈子获得了一波关注度。 这次比赛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主办方对接了两个平台直播,又在各大新闻网站买了头条。 至少,在关注独立音乐的圈子的人受众还挺大。 决赛在周五晚上,临决赛前两个小时,他们还在分配的练习室认真地排练,其中最为认真地是周子逸。 不仅是奖金,据说如果在大赛中,表现出色的话,会有很多业内金牌制作人朝他们伸出橄榄枝,当然,还需要那么一点运气。 程梨跟着周子逸的节奏拨弦,拨了两下她便站在原地没有动。 周子逸本是唱着歌的,队员突然这么不配合,他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冷,但在尽力忍着不耐烦:”你能不能专业点?” 程梨觉得有些好笑,她看着周子逸:“什么叫专业? 是指拿别人的东西自己加工下就可以了吗?” 周子逸的脸色一霎间变得灰白,他勉强镇定下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其他队员还在拨着手中的乐器,廖飞宇把鼓槌立下一边,选择旁观,其他人见状也停了下来。 一霎间,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周子逸的额头开始沁出汗珠。 “你创作的这首词,是我写的。” 程梨把从包里拿出笔记本,还有u盘摔在他们面前,没有再说一句话。 笔记本上是程梨龙飞凤舞的字迹,上面涂涂改改,记录了程梨写下的歌词的全过程。 u盘里更是有备份。 “哦,我在上传了网站以做备份,你不会是从那偷的吧。” 程梨语气疑惑。 周子逸现在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的脸色铁青,同时其他队友不敢相信又探寻的眼神让他的脸色火辣辣的。 忽地,他似地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廖飞宇:“是你? 你为是什么要这么做?” 廖飞宇坐在原处,语气闲散:“你是说我会你参考的文件和网站?” ”不是你还有谁!” 周子逸指着他,神情愤怒,“我说你这么那么好心给我资料,原来是在这等着。” “就为了哄她,不过是我用过的烂货而已……”周子逸整个人神智不清。 话音刚落,廖飞语原本平静无波的一张脸,眉宇间是一闪而过阴狠的戾气。 “啪”地一声,程梨狠狠地给了周子逸一巴掌,红唇微张:“这一巴掌,我早就想送给你,从我和你在一起时,为满足自己的虚荣,四处抹黑我,以为我不知道吗?” “自己管不住劈腿,又上论坛发帖,让我置于风口浪尖,满足自己阴暗的私欲,”程梨像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开心吗?” 周子逸整个人都被煽懵了,廖飞宇语气不疾不徐,却给他最致命的一击:“你说那些参考文件和网站? 每个人我都发了一份。” 廖飞宇是纵容程梨没错,但是是周子逸扛不住诱惑的,见到别人的东西就想变成自己的,还妄想靠这首歌来成名。 文件和网站里,几百首歌,周子逸独独选中了程梨的歌,抄袭加以糅合,不知道他运气不好还是命中老天都要帮程梨收拾他。 周子逸手里一张牌都没有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昔日的队员,陈阳灿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眼神,至于老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周子逸:“你他娘的干的都什么事?” 干他们这行的,或者换句话来说,既然选择了独立音乐,最起码的原则要有。 周子逸无力地坐在身后的样子,手肘搭在腿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任谁都会觉得他可怜,不过程梨一直不吃这一套。 她走了过去,一把揪住周子逸的衣服后领,盯着他:“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 “能怎么办? 悉听尊便。” 周子逸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我给你两个选择,”程梨蹲下身看着周子逸,语气却居高临下,“第一,这首词给你,演出完在评审前,我当众揭露你。” “第二,滚出教父乐队,”程梨字句清晰,忽然加大音量,“还有去给我奶奶道歉,我不管你是下跪还是磕头!都要取得她的原谅。” “程梨,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吧。” 老谢出声阻止,程梨的决定有些绝了。 程梨平时对老谢的讽刺和不友好都选择忽略,可这回,程梨回头看着老谢,语气凌厉:“是因为你不是当事人吗?” 是因为你不是当事人,所以可以随便地站在道德高地上职责别人吗? 算了吧,我们都脚踩平地,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呢。 老谢被程梨的语气给弄怔住了,选择闭麦。 “我本来想要放过你的,”程梨语气怜悯,“我这人,不爱和人计较,但不要碰我重视的人。” 周子逸以为没人知道吗? 程梨加入教父乐队的那天,周子逸约她出来道歉,希望两人能和平共处。 程梨答应了,两人分别后。 她去兼职,周子逸喝酒买醉。 他的那群所谓的“朋友”惧怕廖飞宇,又渴望赢他,能怎么办? 只能从廖飞宇身边的兄弟下手。 周子逸一个电话把他们喊出来,一群人喝酒骂娘,喝到后面,有人怂恿周子逸杀去程梨家,楼下一站,心里话一喊,人也回来了,还能下了廖飞宇的面子。 周子逸经他们一怂恿,醉熏熏地去找程梨。 他去跟她求复合,保证以后再也不看别的女生。 走到巷口,碰见个摊贩老太太。 卖酒酿圆子的老太太看着天色已经很晚了,恰好又还有一份没有卖完。 老太太朝步伐不稳的小伙子喊了一声:“孩子,还有最后一份酒酿圆子,来一份吧,甜得很。” 周子逸本来向前走的步伐停了下来,他勉强站稳脚跟,他指了指最后一份汤圆:“凭什么我永远都是被剩下的!” “哎,孩子,你这是喝酒了吗?” 老太太走前询问,想递给他一杯水。 兴是酒精上头又加上周子逸被灌酒时,他那些兄弟说的追捧的话,“为什么你处处是第二,你明明比廖飞宇强”“程梨可原来是你的”,周子逸盯着小餐台上的最后一份酒酿小圆子,暴躁地伸手掀翻。 这还不够,小餐台上的东西接连被周子逸打翻,东西哐当作响倒在了地上。 老太太心急啊,赶紧伸手去拦,不料周子猛地往后一推,老太太被掼倒在地,小餐台被打翻的热水顺着桌角淋在老太太的手臂上。 老太太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周子逸被这声音震得清醒了几分。 他在干是什么? 借酒恃强凌弱? 他得教养哪里去了? 眼看过路人越来越多,惊慌之下,周子逸拔腿就跑了。 程梨下了晚自习回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摘下耳边的耳机,看着周子逸的落荒而逃的身影,白天他们刚见过,周子逸,穿着同一件白色衬衫,同她道歉,问能不能和平相处,她本来想放过他的。 可她看见的是什么? 程梨拼命攥住自己的袖子,衣服被她捏变形而不自知。 程梨怕自己追上他的话,会杀了周子逸。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摘掉耳机朝老太太跑去,带她去医院处理。 她那么珍视的人,凭什么让周子逸那么践踏,强烈的恨意涌了上来。 既然这样,周子逸最看重的乐队位置和兄弟廖飞宇,那她出手一一夺去好了。 不尝尝失去的滋味,人是不会长教训的。 所以第二天廖飞宇看她,他们在房间接吻后,程梨提出了这个要求。 当时,廖飞宇什么也没问,他只是问了一句:“确定吗?” “嗯,你帮我,飞哥。” 程梨第一次这样叫他。 温软的声音,带着一丝甜度和不易察觉的服软,廖飞宇愣了一下,随机嘴角勾起一丝痞笑,他捏着程梨的下巴再一次吻了下去。 时间再拉回来,周子逸已经放弃了挣扎,他怕程梨当众说出他对她奶奶做的那些事,在昔日队友面前还怎么抬头,他的喉咙干涩,在程梨说话前开口:“我答应你。” 宣布完这个决定后的十分钟,主持人在台前报幕,程梨背着她的吉他率先上台,其他人在后后面。 老谢和陈阳灿分别拍了拍周子逸的肩膀。 至于,廖飞宇,他就显得无情多了。 他双手插着兜从周子逸面前经过,周子逸却喊住了他,有气无力:“你就是这么做兄弟的?” “你说哪种兄弟?” 廖飞宇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嘴唇锋利,“是一边用着我的名字享受捷径,一边对外说‘廖飞宇那个有人生没爹养的杂种吗’” 周子逸看着廖飞宇,瞳孔震惊得放大了数倍,他的嘴唇抖得厉害。 他不能相信,廖飞宇一直都知道,还这么能忍。 刚才周子逸逞一时之快骂程梨烂货的时候,廖飞宇虽然没作出反应,可那么一瞬间,他眉眼的戾气,让周子逸觉得,他是真的会让他生不如死。 廖飞宇一直都知道,他不说,不代表他没有放在心上。 “你招上程梨,你会后悔的。” 周子逸给出最后一句忠告。 忽地,廖飞宇原本要抬得脚停了下来,他扯了扯嘴角:“我的女人,我受得住。” 28 28 廖飞宇没有闲情欣赏周子逸滑稽的表情,他上台表演去了,留下周子逸一个人坐在偌大的排练室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教父乐队登台的时候,台下发出一阵不小的议论,底下还有举着他们乐队的横幅,但随即的掀起一阵不小的议论。 吉他手拔穗没来就算了,怎么连万年不变主唱周子逸都换成了这个雀斑女孩呢。 程梨本来开口解释的,不料一阵阴影笼罩下来,廖飞宇微微倾过身,握着程梨的手将话筒带到他这边,他身上的尤加利叶气息明显,摩挲过后的低沉的声音震在耳边:“各位好,主唱因为私人的原因,暂时不能参加比赛,现在由我们的吉他手程梨代替,教父乐队一如既往,不会让大家失望。” 说完之后,廖飞宇把话筒塞回了话筒架里。 迄今为止,这是廖飞宇在公开场合说的最长的一段话,粉丝听得上头,忍不住尖叫,鼓掌,还在底下狂喊:“哥哥,我们永远支持你!” 嗬,程梨看了廖飞宇一眼,她可算知道廖飞宇爱逼她叫哥哥的恶趣味哪来的了。 不过,她感谢廖飞宇,在她处于尴尬的时候站了出来,而不是选择冷眼旁观。 程梨低头拨动琴弦,廖飞宇敲下一声架子鼓声,紧着着一阵有节奏的鼓点响起。 程梨看着台下,红唇微启:“《红眼睛》,谢谢。” 红眼睛,湿了眼眶。 黄.色月亮倒映着丑恶的影子。 百褶裙,溅上了血迹。 指尖香烟燃痛了神经。 身后有黢黢黑影,耳边是呼呼风声。 前面没有一片光,看不见黑暗。 我拼命跑向蓝色大门里。 大门里挂着一个可爱的小熊挂饰。 是谁,拉住你,在午夜飞行。 海浪一阵一阵,你说自由和平等,还有爱与.性。 红眼睛,笑了眼眶。 想做你的裙下之臣。 在乌鸦飞起,红玫瑰开满园的时候。 我们在一起用力接吻。 想做你的坏女陔。 在音乐响起,天光亮起的时候。 看是谁匍匐在对方脚下。 追光灯打在程梨脸上,她微闭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红唇,小雀斑,不怎么漂亮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程梨穿着黑色的外套,里面套了冰丝衬衫,下身穿的是不规则暗黑裙,神秘又充满诱惑。 这首歌的基调很沉,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让人想到了夜晚情人间的呢喃。 观众屏息地认真听着,不愿意打扰这一份独特。 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程梨最后一个字收在了吉他的琴弦声中。 程梨虽然全程淡着一张脸,但其实她是在掩饰自己的紧张。 唱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心紧了紧,忽地,观众席底下爆发出一阵如潮的掌声,尖叫声和口哨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赢得的掌声,程梨冲台下笑了一下,这是她登台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台下的人都看呆了。 就连女观众都喜欢上这个特立独行,走暗黑风的妹妹。 她们疯狂尖叫:“我操啊,这个妹妹好飒,她一笑,彷佛给我灌了迷魂药。” 程梨同其他队友一起站在台下鞠躬,然后默不作声地下了台。 一声声安可,一直在他们身后回荡。 演出完毕,教父乐队在嘉宾席等待结果。 这次比赛,乐队们要么演唱民谣歌曲,要么是甜甜的爱情歌或者摇滚歌。 只有教父乐队,剑走偏锋,创作了一首哥特风的歌曲,程梨再以暗黑叛逆的方式演绎出来。 《红眼睛》这首歌,曲风诡异,却又让人无端迷恋这种腔调。 评委比分出来后,教父乐队占据第三,然而观众得大众评审票数加上评委分数,让教父乐队一路反超,拿了第二。 因为程梨这支歌以及演绎得方式有些剑走偏锋,对于保守的评委来说,是不太能得接受的。 所以,能拿第二就已经很好了。 程梨在台下的听到他们乐队的名字有些怔,一双干燥的大手在底下,在千人观众的眼皮底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 程梨偏头一看,是廖飞宇那张冷峻的侧脸。 忽然,她的心底涌起一阵踏实的暖意。 领完奖后,居然有不少粉丝围在候车处围堵他们,程梨不太适应这种被人追捧,处处被看着的状态。 廖飞宇打发陈阳灿和老谢出去签名,应付他们。 两人自然是不情缘的,不过陈阳灿见廖飞宇一脸放松,想来他也是心情很好,于是顺竿往上爬:“飞哥,拿了季军,不搞个庆功宴啊?” “想吃什么,我请,”廖飞宇慢悠悠地说,指了指外面,“前提是你现在得滚出去和她们打招呼。” “好嘞。” 陈阳灿使命拉着在一边哼哼唧唧的老谢出去了。 而这边,廖飞拥着程梨从侧门走了。 侧门,廖飞宇的摩托停在那里,他跨上去之后,见程梨忸扭捏地没有上来,不禁挑眉,还是飒妞的风格。 廖飞宇往下来一看,黑裙下是两条笔直的玉腿,痞笑,原来是怕走光啊。 他朝程梨勾了勾手,程梨走前去。 廖飞宇趁其不备,一把揽住程梨的腰,竟然反手将她一把提了在半空中,程梨吓得发出一声不小的惊呼,赶紧抱住他的手。 最后程梨安全地横坐在廖飞宇的摩托车后座上。 廖飞怔愣了一下,随即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坏笑:“软的。” 程梨气得半死,她用力地锤了一下廖飞宇的肩膀:“要死啊你,臭流氓。” 而廖飞宇被打眉头也不皱一下,看程梨恼羞成怒他可是愉快得很,廖飞宇低头肩膀都在抖,胸膛发出震.颤的愉悦。 廖飞宇骑着摩托在载着程梨一路来到八号号仓,怕廖飞宇跟刚刚一样的骚操作,不等他抱她下车,程梨率先跳了下来。 廖飞宇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把钥匙扔给迎上来的服务员,胳膊搭在程梨肩上,拥着她进去。 程梨抬头看了一眼八号货仓的灯牌,忽地心生感慨。 几个月前,他们就是在这里遇,那会儿还是针锋相对的状态,今天,廖飞宇却拥着她来到了这。 程梨用胳膊碰了碰廖飞宇的手臂:“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廖飞宇语气闲闲,语气带着一点发问:“是吗?” 倏忽,廖飞宇倾身在程梨耳边说一句话,他的声音似呢喃,进去的人过去嘈杂,她都没听清廖飞宇说什么。 只是后面再问他,廖飞宇却说什么都不肯说了。 一走进一楼中央,文姐坐在照例吧台上物色男人,一眼就瞥见了程梨和廖飞宇。 文姐立刻笑得脸上开了朵花似的,起身迎了上去,生怕怠慢了这位少爷。 面对于文姐的热情招呼,廖飞宇反应不冷不淡,等他拥着程梨上电梯的时候。 程梨偶然地回头,文姐还在那冲她挤眉弄眼。 程梨有些苦笑不得,廖飞宇见她这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 “文姐叫我好好抓住你这个冤大头。” 程梨挑眉,自己都觉得荒唐又好笑。 对此,廖飞宇并没有做什么反应,倏忽,他猛地将程梨带到自己怀里,倾身在她耳朵里说话,声音似从喉咙里发出的渴望:“我这不是被你攥得死死的吗?” 程梨有些站不住,她推了推廖飞宇,语气在廖飞宇听起来就像撒娇:“你好烦啊。” 等两个人到了众人面前,廖少爷又恢复了懒散且高高在上的模样,至于程梨则是一副冷艳不可接近的模样,不过两个人都看起倒是一副天生相配的模样。 他们一到,个个跟个马屁精似的:“哟,两位大明星来了,直播时我可是疯狂发弹幕,说这乐队牛逼得很,我认识。” 还有男生捧程梨的:“梨姐,在舞台上可真有魅力啊,那声音好听得是给灌药了吗? 吸氧jpg。” 说完,男生知道从哪变出一朵花,单膝跪地:“女神,我是你的头号粉丝,从今儿起,我就是站哥了,为你做数据,一路护送您出道。” 廖飞宇站在程梨旁边,还没等她伸手去接那朵花,他直接虚踹了那人一脚,笑骂道:“滚。” 程梨不是爱黏人的人,她自己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就把廖飞宇踢开了,让他去别玩,不要来烦她。 廖飞宇见她这副用完就揣的模样竟然还觉得有些可爱,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行。” 程梨从比赛到现在都还没回朋友消息,一打开微信,分别是江妍温柔的问候和谢北那一连串丑出天际的表情包。 她回了两人消息后,消息列表往下一拉,忽地发现教父乐队那个群少了一个人,不是周子逸那傻逼还有谁,早早地退了群。 做些阴暗事倒是偷偷摸摸的,怕丢脸的时候,溜得比谁都快。 她还以为周子逸不要脸呢。 程梨冷笑道。 进这场子的人越来越多,程梨粗略地扫了一眼,人大部分是三中的,还有几个外校的,男男女女,不比廖飞宇生日那天不热闹。 牛逼啊,廖飞宇把一个庆功宴活活弄成了大型联谊现场。 不过程梨不管,她不需要认识谁。 程梨给自己开了一灌科罗娜,倒进透明玻璃杯里,又加了一些冰块。 她喝了一口,又凉又爽,整个人都爽到紧绷的大神经都得到了放松。 须臾,程梨不经意一撇,瞥见不远处的牌桌上,廖飞宇正同他那些狐朋狗友在打牌,一大胸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在了廖飞宇旁边。 程梨看了一眼,长得挺不错的,胸还大,曲线又足,符合男性的审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脸上妆太厚,故作老成的气息更多。 明明是职中的女高生,看起来却像个成熟的女人。 这时候,有个男生坐在点歌机那儿,对着屏幕嘶吼着嗓子唱道:“男人不爱,女人不坏。” 廖飞宇回头,恰好与程梨对上视线,他一笑露出森白的牙,看向程梨的眼神意味不明,好像在说:你男朋友受欢迎吧,是你不看好的。 说实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在意可能是撞见廖飞宇对老太太的真诚,也可能是廖飞宇以补习为借口,把她按在门板上亲。 看见别的女生同廖飞宇献殷勤,她是不舒服的,但比起看见闵从语跟他在一起,程梨的心又没那么不好受。 程梨就这么看着那个大胸女接近自己的男朋友,依然无动于衷,手里握着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她划开一看,是廖飞宇发来的信息:没带打火机,过来,借个火。 程梨走了过去,恰好那大胸女生正从书包里故作清纯地拿出笔记本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撕了下来一脸害羞地要递给廖飞宇。 廖飞宇从兜里拿出一支烟衔进嘴里,扬乐扬眉毛看着这姑娘的操作。 忽地,一截白藕似的手臂伸了过来直接夺去了女生手里记着电话号码的纸。 程梨站在廖飞宇旁边,按了下打火机,直接将那张纸给点燃了。 程梨拿着那张烧起青蓝色火焰的纸,慢慢地递到了廖飞宇唇边,给他点火用。 周围的人看着程梨这一系列不走寻常路的反操作,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这也太酷了吧! 廖飞宇吸了一口烟,烟雾漫起,他把烟从嘴里拿下来,看起来心情极好的样子:“让让,我女朋友来了。” 29 29 而大胸女生明显被气到了,及其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抽抽嗒嗒地走了。 坐在廖飞宇对桌的的蒋雁池虚勾了一下嘴唇,这姑娘明显跟程梨不是一个段数的啊。 还是他自家那个傻妹妹单纯。 程梨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转身就想走。 廖飞宇拉住她的手,开口问:“会打牌吗?” “会一点。” 程梨有点怔。 廖飞宇不想让她走意图明显,他按住程梨的手,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那你替我打。” 说完,廖飞宇把手里的牌一推,按着程梨在他原来的位置坐下。 程梨很久没有打牌了,之前经常忙着做兼职,哪有时间玩这消遣。 程梨已经忘记了打牌的规则,廖飞宇贴在她耳边说话,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腔调,偏偏热气拂耳:“随便玩,输了算我的。” 廖飞宇坐在一边,长腿随意地交叠,偶尔他会倾身过来,整个人将程梨环在怀里,抽掉她手里的牌,在一旁做军师指导。 他身后的胸膛滚烫,身上的清冽气息明显,弄得去程梨无法专心投入到牌局当中来。 程梨知道是廖飞宇在故意撩骚,程梨在桌底下揣了他一脚,又瞪了他一眼,留了三分眼白给他。 他却低低地笑出声。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就是眉来眼去式的秀恩爱。 别人杵廖飞宇,蒋雁池可不怕,他嘴里叼跟烟,随手一掸烟灰,笑道:“打牌你他妈的就打牌,在这秀什么呢?” “看不惯? “廖飞宇语气熟稔,他从程梨手里抽出一张牌扔了出去,“你以前身边不挺多妞的吗?” 这句话可实打实地戳到了蒋雁池的痛处,他能对外说是因为小桃的眼泪最近哭得他觉得不是人,索性同在联系的女生断了吗? 多没面子的事,所以蒋雁池只能一笑了之,将这个话题淡淡地揭了过去。 在廖飞宇的指点下,程梨重新掌握了规则,加上她记性好,频频占上风,接连赢了好几局,把在场的人弄得一个苦丧着脸。 “这是情场赌场双得意吗?” 有人嘟囔道。 程梨赢了钱很开心,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起来。 廖飞宇不禁想,平时怎么哄都没怎么给过好脸,这会儿赢了一点小钱就这么高兴。 廖飞宇有些不满,他直接下手,捏住程梨的脸不放:“钱串子么?” 程梨正要反驳他,不料廖飞宇搁在一边的手机响了,两人皆闻声看过去。 来电显示上的三个大字不是闵从语还有谁? 气氛在一瞬间冷了下来,程梨拨开廖飞宇的手,语气淡淡地:“还不接电话。” 来电铃声响得急促,廖飞宇坐在那里,也没刻意避开程梨,当着她的面把电话接了。 廖飞宇在一旁“嗯”“好”地应着。 程梨在旁边听得清,闵从语要来这,但是外面忽然下了一场阵雨,她又迷路了,希望廖飞宇去接她,后者在这边应了句“好”字。 气氛趋于凝滞,屋里隔音效果好,闹腾腾地,不听电话程梨还不知道下雨了。 程梨瞥见廖飞宇迟迟没有动身,程梨不想管他,认真打牌。 可这气氛,旁人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小心翼翼地陪着打牌。 幸好,蒋雁池的一通电话救了这诡异的气氛。 蒋二爷听了没两句就开始皱眉,明明是冷的一张脸,这会儿却温声哄着:“小桃儿,别哭了。” 蒋雁池边听边往外走,冲廖飞宇打了个手势,后者轻点了一下头,蒋二爷便走了。 他们开始喊其他人上来替,廖飞宇抓住程梨身后的一缕头发放在指尖缠绕,另一只手拿起电话打给了陈阳灿:“阿灿,去接从语。” 程梨对此没有说什么,她把一牌一边推,说玩累了,想休息一下,径直从廖飞宇身边走过。 方才还是钱串子的程梨,这会连桌上的钱一眼都不看就窝回唱歌机前的沙发前。 廖飞宇没有追上去,重新坐上了牌桌,继续玩牌。 程梨坐在沙发上,差点想走了。 好在,拔穗来了。 拔穗留着一头栗色大卷,这会儿全扎了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穿着白t牛仔裤,就中这么素着一张脸来了。 要是大家认识她,谁能将她和教父乐队清冷又带丝妖艳的吉他手联系在一起。 “学姐。” 程梨喊道。 拔穗冲她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程梨不确定她要酒还是要什么,索性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她。 等走近才发现,程梨发现拔穗脸上难掩惫态,一片苍白,眼底黛青色明显。 “学姐,最近备考很累吗?” 程梨问道。 拔穗接过水喝了一口,她抬手揉了揉脖子,声音温和:“还好,为了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辛苦点也没什么。” 程梨点了点头,她好像没有为哪个喜欢的人拼过。 不一会儿,欧阳菲菲挽着闵从语胳膊进来,原本闵从语脸上还带着盈盈笑意,眼底的自信闪着光芒。 可闵从语一扫,看见闵从语旁边的拔穗,眼底的光亮消失了大半,拉着她的闺蜜在另一边怯怯地坐下。 程梨觉得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学姐,闵从语看起来很怕你。” 拔穗的语气顿了一下,回答她:“因为她不老实,肖想别人得不到的东西。” 程梨没再继续问下去,她想的是谁,程梨也清楚。 不一会儿,拔穗同她谈今天比赛的事,她夸奖道:“你的表现值得‘惊艳’二字,台风自成一派,尤其是歌词,写的很好。” “瞎写的。” 被拔穗这种专业人士夸奖,程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拔穗微微一笑,说道:“这次比赛,你火了知道吗?” “啊?” 程梨刚比赛完,也没时间上网,拿了个第二怎么就火了。 直到拔穗把手机网上的消息亮给她看。 程梨才知道,热搜榜上第十二位是《红眼睛》,第十五名是教父乐队。 都说独立音乐不出圈,受众小,能有这样的热度,算不错了。 划开消息,大部分是在讨论教父乐队这个横空出来新主唱,声音干净独特,人却极其反差,整个人有一股野蛮生长的劲。 还有《红眼睛》这首词,让青春期的人很有共鸣,青春,反叛,隐匿在骨子里的不安因子,激烈的爱意。 程梨看到作品被认可还挺开心的,拔穗顺手给她注册了个微博,还特地发条微博艾特了她,,网友们闻着味儿过来,一时间,程梨的粉丝蹭蹭蹭地涨。 拔穗把手机归还给程梨,笑了说:“之后应该有人找上你签约,到时候你要在别人和飞宇之间选了。” “啊?” 程梨没反应过来。 拔穗没有再说话,她笑着拍了拍程梨的手臂没有再说话。 气氛一直好好的,然而包厢进来一个人之后,彻底变了。 进来的一个男生看起来比他们大个两三岁,黑短发,轮廓分明,眉眼跟廖飞宇有些相似。 但眼前这个人还带了点邪气。 如果将两人比作植株的话,廖飞宇是阳光下带着清冽气息的尤加利叶,而眼前这个男生则是阴感潮湿下地皮生长的藤曼,好看但是背阳。 程梨下意识地不喜欢眼前这个人。 但是她发现,从男生落座之后,拔穗的视线一直黏着他,没有离开过。 “他是?” 程梨问道。 拔穗看着他微微笑:“他是飞宇的亲哥哥,廖效生。” 接而程梨对拔穗接下来的话略微惊讶,她大大方方地说道:“也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可是,从廖效生进来后,一点眼神都没有留个拔穗。 廖效生挑在程梨她们旁边的沙发边上坐下。 当然,廖效生这挂长相的,加上他又姓廖,不需要他出动出手,从他准备倒酒开始,就有人贴了上来。 “生哥,我给你倒。” 有胆大的红裙子女生坐到他旁边。 “我来。” 廖效生勾了勾唇,却伸手覆上女生的去那酒的手。 拔穗坐在对面脸色苍白,不自觉地收紧握着杯子的手。 不到十分钟,红裙子女生已经依偎在廖效生旁边了。 廖效生时而同女生讲话,偶尔喝酒。 他兴致来了,语气轻佻地在红裙女生耳朵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女生娇嗔地看他一眼,拳头轻轻砸在他胸膛上。 廖效生的手已经放在女生的大腿上,缓速向上移动。 拔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走了过去。 拔穗站在两人面前,她的语气清冷,却依然有礼貌地开口:“你好,我找他有点事,你可以先离开吗?” 她的语气商讨,却不容置喙。 红裙女生是有点怕拔穗的,于是她看向廖效生,可惜后者垂下眼皮,一副自得的样子,并没有选择插手。 红裙女生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廖效生还是不愿意看拔穗一眼。 拔穗也不管有没有旁人围观,她慢慢地蹲在廖效生面前,伸手去捉廖效生的指尖,以一种仰望的姿态的姿态看着他:“对不起,我错了。” 让程梨大开眼界的是,骄傲得如同白天鹅一般的拔穗在廖效生面前的姿态如此低。 廖效生看了不远处旁观的程梨一眼,他笑了笑,伸手去捏拔穗的下巴:“穗,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 “不是你上次让我滚的吗?” 他让拔穗起来,却没有却扶她的动作。 于是拔穗继续蹲着,她的语气小心翼翼:“是我的错,要怎么样你才会原谅我?” 才不会用别的女生来气她,光是为了追上他的步伐,就已经很辛苦了。 廖效生用手肘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看,开口:“把面前的酒喝了?” “你明知道……”拔穗垂下眼睫,神情暗淡下来。 明知道她酒精过敏,廖效生却还是有意为难她,语气耐心:“嗯?” 拔穗没再说话,端起酒杯就喝,却猛地呛了起来,咳嗽得满脸通红。 廖效生一把将她抱起,再偏过身,用指腹擦去她唇角的酒渍,却没有叫她停下来的意思。 拔穗只能继续喝,程梨看这边看得相当窝火。 这是什么人渣,换她早就一杯酒泼上去了,竟敢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 她正要上前去帮拔穗解围时,程梨的手机发出呜呜的震动声,她划开一看,再抬头与廖飞宇对视,他眼里的情绪明显。 廖飞宇说:别和他说话,别招惹他,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程梨率先移开了视线,他的这些话,将程梨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可过了没一会儿,她看见拔穗的表情已经很不舒服了却还在强忍着。 程梨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拔穗正准备倒第二杯酒时,一双葱白的手指按住了她,一抬眼,是程梨紧皱着眉的脸。 程梨淡淡地开口:“我替她喝怎么样?” 这一声,廖效生抬眼看着她:“哦,你不指责我?” 一般帮人出头必先要好好说教一番,像程梨这么干脆的,还是头一个。 “跟你这种人渣有什么道理可讲?” 程梨薄唇里吐出一个字。 廖效生不怒反笑,程梨的反应提了他一点兴趣,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喝。” 倏忽,他偏头摸了摸拔穗的脸颊,语气分辨不出喜怒:“穗,我都不知道你开始交朋友了。” 程梨正准备倒酒,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夺去了她手里的酒杯,一对头,是廖飞宇那张冷峻的脸。 廖飞宇语气颇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逃课来着。” 廖效生看起来一脸的无所谓。 “那还不赶紧走,被老爸发现,他努力想要培养的人中龙凤的私生子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廖飞宇三言两语酒戳到了他的痛处,”会怎么想?” 廖效生眼底闪起一抹阴骘,又迅速地压了下去。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偏头对拔穗你说:“看来有人不欢迎我,穗,你要不要跟我走?” 拔穗自然是愿意跟廖效生走的,她点了点头起身跟在他后面。 廖效生在与程梨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他上下打量着程梨,眼神像看到了中意的猎物般,饶有兴致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廖飞宇面无表情,对于廖效生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有如果有人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会发现廖飞宇紧紧地捏着酒杯,青筋爆起,已经极度在忍耐了。 拔穗扯了扯廖效生的袖子,开口:“生哥,她是我朋友。” 廖效生收回眼神,扔下一句:“有机会再见。” 就带着拔穗走了。 廖效生走后,包厢里那股诡异的,紧绷的气氛自然也就散了。 加上这里多的是会热场子的朋友,气氛一下子就欢快热闹起来了。 他们庆祝教父乐队拿了奖,吹捧廖飞宇和程梨,自然也有人发现了周子逸不在场,他们识相地没有去问,也知道周子逸出局了。 程梨不知道廖飞宇生气的点在哪,总之廖飞宇没再看她,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过她。 中间,闵从语自然是察觉到了两人气氛不对劲,在廖飞宇闷声喝酒摇骰子的时候,闵从语你主动上去关心。 对于闵从语的关心,廖飞宇也是相当敷衍,他心思不在这。 过了半晌,大家都感觉到了廖飞宇身上的低气压,不敢上去惹他。 程梨无动于衷,将面前的科罗娜喝完就起身走了。 “飞哥,梨姐走了。” 有人弱弱地说出声。 廖飞宇将手里的酒一饮而近,冷笑一声:“别管她。” 程梨自嘲一笑,果然,一旦开始将对方放在心上,带来的多半是折磨。 走出包厢才感觉到,走道里吹来带着湿气的凉风,原来又重新下了一场雨。 程梨打算个厕所,然后打车回家。 直到走进厕所,她还在思考,廖飞宇有什么好生气的? 难道就让拔穗眼睁睁地被人欺负? 她做不到。 她还没有计较廖飞宇把闵从语喊来庆功宴的事,他倒在这先入为主了? 程梨走神得厉害,后知后觉才感觉一道高瘦的身影笼罩了下来,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迅速地推进了厕所,“咔哒”一声,门还被锁上了。 程梨睁大眼睛看清眼前人时,直觉廖飞宇是不是疯了。 30 30 程梨直接踢了廖飞宇一脚:“滚出去。” 廖飞宇被踢眉头也不皱一下,反而越来越逼近程梨,眼睛沉沉地盯着程梨。 忽地,廖飞宇伸手拦住程梨的脖颈,手指上下抚摸着那块白皙处,语气慢条斯理:“为什么你每次都不听话?” “因为我是程梨。” 她仰头回答他。 程梨试图挣脱掉他的束缚,却发现这个人跟铜墙铁壁一样,推都推不动。 “我还没给你算账,你让闵从语来这的事……” “她自己来的。” 廖飞宇嗓音嘶哑。 说完他捏紧程梨的下巴,倾身吻了下去,将她的反驳悉数吞了下去。 窗外轰隆隆地下起了大雨,将每一寸地方都洗得发亮。 两颗树影交织在一起,风一吹,又分离,接而以迅猛的姿势缠上。 程梨反客为主,主动环上他脖子,用力地回吻着。 喘.息声伴随着风声雨声一并化到尘埃里,程梨沉溺在廖飞宇的强烈的攻势中无法抽身,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这场雨要下好久,点滴到天明。 廖飞宇抱着她,嘴唇在她脖子那块肌肤蹭了蹭,嗓音嘶哑:“以后见到他,躲开就好。” 按程梨的性格,她本来想说,看你表现,可这会儿廖飞语板着一张脸,她怕惹到他又被压着亲,原本一肚子的问话也只能噎住,最终点了点头。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廖飞宇和他的亲哥哥非常不对付。 十分钟后,程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被扯乱的衣服和重新补妆,廖飞宇把她的口红都亲没了。 而肇事者,正悠闲得立在门口,像个衣冠楚楚的禽兽。 两人走出酒吧门口,恰好,骤雨初歇,路边每一片叶子都被洗得发亮,空气清明。 廖飞宇叫了一辆车送程梨回去。 上车后,两个人坐在车后座,程梨扭头去看车窗里沾着的雨珠,不知怎么,她觉得像广场雕塑里流出的泪。 廖飞宇猝不及防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温热的触感交贴。 车一直向前开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程梨开口:“廖飞宇,你喜欢我吗?” 这是程梨少数地正儿八经地叫他名字,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刻意地软着声音的,这回的语气认真。 其实双方都知道,最初两个人在一起,一个蓄势待发,目的不纯:另一个野心明显,也为了报复。 程梨一直坦荡,却不知道廖飞宇一味地对她好,要的是什么。 廖飞宇愣了一下,不经意地放开她的手,拿出一贯无赖和四两拨千斤的技巧:“你这样的,谁不喜欢?” 程梨无声地笑了,心情有点低,却没有追问下去。 也知道追问下去没有结果。 到了巷口的时候,廖飞宇还吊儿郎当地问:“要不我今晚留宿你家,反正奶奶认识我。” 程梨一点面子都没留,反而笑骂了一句:“滚啊。” 深夜,程梨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她确实是喜欢上廖飞宇了,先前被比赛压着,理不出头绪,现在空下来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程梨活了十几年,让她苦恼的事不多。 廖飞宇算一件,果然,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周一,程梨回到学校上课,发现周围的人居然拿手机拍她,有的甚至还拿出了专业的摄像机。 她联想到昨晚的比赛,应该是产生的后续效应。 程梨穿着学生制服,背着书包走在路上。 突然蹦出个人对着程梨“咔”“咔”一顿猛拍,还要求:“梨姐,不要冷着一张脸,笑一下嘛。” “谢北,你想死就直说。” 程梨直接打掉了谢北的手机。 程梨揪着谢北的头发,拖着他一路往前走。 谢北鬼哭狼嚎的声音回荡在三中的校园里。 其他人看见这个场面,纷纷把自己的手机收了回去。 他们可不想落得跟谢北一样的下场。 程梨没有时间去看三中的论坛,来到教室坐下,江妍才提醒程梨,野孩子论坛上关于她的帖子都爆了。 第一条——原来程梨勾引廖飞宇是为了报复前男友啊,直接一脚把他踹出了教父乐队,牛逼啊。 第二条——程梨在那个音乐圈一炮而红啊,网上都在传她的《红眼睛》,她走这个哥特风坏女孩的路线还挺合适的。 程梨随手往下划拉了评论,喜欢的,黑转粉的,冷嘲热讽的,什么都有。 这些字眼已经触及不到她的神经了。 她也没感觉自己红了,每天都有新事发生,八卦新闻瞬息万变的,再者,网络一关,她还是个普通的学生而已。 目前,程梨不关心这件事,她低声跟江妍说了一件事。 江妍微微睁大鹿眼:“你喜欢廖飞宇?” 她没想到,到底聪明又冷艳的程梨还是载在了廖飞宇手里。 “嗯,得正经地追他。” 程梨说。 不是之前那样动机不纯,用一些勾引的烂招数,而是正儿八经地追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追人,”江妍咬了一下笔杆,看着不远处的还在喊打喊杀的谢北,眼神瞬间暗淡下来,“不过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对他好吧。” 程梨点了点头,握住江妍的手,安慰她:“他迟早会懂的。” 照例是上学,正常放学。 廖飞宇正准备和朋友去玩的时候,收到程梨的消息问他在哪,准备干点什么? 廖飞宇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 之前程梨同廖飞宇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关心他去哪里,偶尔程梨还让他有事提前说,不要干扰她做兼职。 即便如此,廖飞宇还是颇为耐心地回:台球室。 不出一分钟,程梨回了信息:我也去。 廖飞宇在学校大门口等她,百无聊赖的间隙抽了一根烟。 大门口的人鱼贯而出,廖飞宇嘴里叼根烟,半眯着眼,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程梨。 程梨穿着学校的蓝黑制服,衬衫,黑色裙子,及膝袜,亭亭玉立,整个人都白得发光。 她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正走着路,忽地,有人骑着单车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撞向她旁边的安男生。 程梨眼疾手快地将男生一把扯到耳边,摘下耳机说了句:“看路。” 男生接连感激,正想摆手问她哪个班的。 程梨酷着一张脸离开了。 廖飞宇远远地地看着这一幕,缓缓地笑了。 等程梨走到廖飞宇面前,一支烟刚好燃尽。 廖飞宇低头问她:“你肚子饿吗?” 程梨问他:“你吃吗?” “我一般不吃,为了节省时间。” 廖飞宇回头。 下午放学到距离上晚自习的那段时间比较短,男生的玩心都比较大,当然是能省时间就省时间。 廖飞宇刚想说——如果你想吃,结果程梨直接拉着他走了,语气不是很在意:“我也不是很想吃,我们走吧。” 台球室就在学校后街网吧的隔壁,廖飞宇拉开蓝色门帘,领着程梨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老早就开始了。 其他人一见廖飞宇,纷纷喊道:“飞哥。” 有机灵的,之前就与程梨打过照面,也喊道:“梨姐好。” 廖飞宇给程梨点了一份外卖,就开始接杆万玩了。 廖飞宇微微躬下腰,握着杆的,凝神看着,“砰”地一声,一杆击中,五彩的球分别沿着各自的轨迹进入袋。 等饭送过来的时候,程梨才发现只有一份土豆饭,他没有点自己的。 她喊廖飞宇:“过来吃饭。” 廖飞宇看她这架势,在众人地注视下放了杆。 程梨分了一半饭给他,一个人用勺子,一个用筷子,十分和谐。 旁边的小弟看到了,捂着胸口嚎道:“这是吃饭吗? 这分明是屠狗!” 廖飞宇懒得理他们,扬了扬眉毛:“干嘛对我这么好? 有事求爷?” 程梨听到他这话,正嚼着土豆丝,猛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廖飞宇见状眉头皱得紧,起身去给程梨拿水去了。 程梨接过水,喘了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她看了廖飞宇一眼,眼睛咳得发红:“合着我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廖飞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程梨反应过来,差点没咬舌自尽,哪有人变着法骂自己的。 程梨气得把他手里饭抢过来:“你别吃了,吃撑了也只会惹我生气。” 廖飞宇去打桌球,打了一会儿,勾手让程梨过来学。 程梨比较聪明,一学就会。 反而兴致勃勃地自己在那玩了起来。 程梨拿着杆,棕色的眼睛干净分明,整个人架杆的姿态又飒又招人。 那身段,和衬衫包裹下下的曲线,勾着青春期男生的荷尔蒙激动。 廖飞宇警告性地扫了他们一眼,后者纷纷低下头。 最好笑的是,领桌有个低年级的男生看上了程梨,过来找程梨要电话号码。 一口一口“姐姐”“姐姐”地叫得不知道有多甜。 程梨听得心花怒放,廖飞宇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站着。 旁人都在看好戏,果然,少年就是无知又勇猛啊。 “好啊。” 程梨收了杆,心情看起来不错。 程梨低声报了一串数字,廖飞宇一挑眉,这不是他的电话号号码吗? “各位,我先得带他去上课。” 程梨放下杆,拉着廖飞宇离开了台球室。 程梨自认为这两天和廖飞宇相处得还不错,相处时间变多了,她又认真对待,以为这感情会如她预想得发展下去。 可任谁也不知道,廖飞宇一声招呼都没打,再一次失踪了。 起先程梨还不知道,她还照常去廖飞宇班上,等他一起去吃饭。 直到碰到陈阳灿。 陈阳灿一脸惊讶:”飞哥请假了啊,他没跟你说吗? “ “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程梨问。 “我不知道欸,梨姐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陈阳灿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不过每个月飞哥都会固定消失几天,基本上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程梨抓住基本这个词,意思是还是有人知道。 她心底正掀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一直站在陈阳灿身后的闵从语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虽然声音很小,但程梨还是听到了。 她瞥了闵从语一眼,还是选择什么都没问,径直了离开了。 如程梨预料的那样,廖飞宇的电话也打不通,跟上次一样,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廖飞宇真是好样的,同第一次约会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事后也是一句“抱歉”敷衍了事。 换作以前,廖飞宇不见了的话,程梨最多秋后算帐,也不关心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真把一个人放在心里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关心他发生了什么,担心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廖飞宇消失的第三天,程梨想起闵从语那声意味不明的叹息,看样子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程梨决定去问她,廖飞宇去哪了。 说来程梨自己都觉得滑稽,凭空蒸发的男朋友需要去找他的小青梅问清楚。 程梨去三班的时候,恰好碰见闵从语和她的好闺蜜欧阳菲菲挽着手出去。 程梨懒散地依靠在在门口,长腿一伸,撑在墙上,颇为嚣张地拦去了两人的去路。 欧阳菲菲立刻将闵从语护在身后,提防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程梨眉毛一挑,语气调侃:“这是护主心切啊。” “对啊,怎么了?” 欧阳菲菲把下巴一扬。 不出两秒,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是狗了吗? 气得欧阳菲菲直接说道:“关你屁事啊。” 倒是闵从语从后面走了出来:“什么事?” “你知道……廖飞宇去哪了吗?” 程梨开口问道。 “程梨,你知道,我喜欢飞宇,正常人是不会告诉你的。” 闵从语说。 程梨听后耸了耸肩,收回脚就要走。 而闵从语冲着她的背影开口:“一个只想利用他,玩弄他的人,是不配得到他的喜欢的。” 周围打闹嬉戏的声音嘈杂不已,这句话却清晰地落在了程梨耳朵里,她身形顿了顿还是走掉了。 31 31 程梨晚自习的时候又溜到高三教学楼去找拔穗。 拔穗听清了她的来意后,望着程梨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比较了解他,但是我不能说太多,因为有些事情等他以后亲自告诉你比较好。” “飞宇他和他妈妈感情挺好的,但是他妈妈生了很严重的病,所以他每个月都会消失几天去照顾他妈妈。” “有时候他状态很好,有时候很不好,如果你真的关心他的话,去这里找他。” 拔穗往程梨手机里发了个地址。 程梨冲她晃了晃手机,正要开口说“谢谢”,拔穗抢先在她前面说道:“是我该感谢你,上次的事,谢谢。” “学姐,真的值得吗?” 程梨侧头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问。 在廖效生面前的拔穗,显然不是那个骄傲的她,脆弱,敏感而又自卑。 拔穗自嘲一笑,那属双平静的眼睛里透露出一抹淡然:“没办法,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 并且心甘情愿,廖效生其实一直对她很好,只不过…… 周五放学的时候,对于酒吧的周末兼职,程梨请了个假,她还心想:廖飞宇面子挺大,他妈的放着好好的钱不挣,她还跑去找他。 拔穗给的地址是廖家在半山腰脚下的一所房产。 程梨打了个车过去,等她下车,再走到门口的时候,夕阳已经沉入了海底,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橘红色山雾与淡蓝色相遇。 远处撕裂的大片金光下,还种了一片玫瑰花园。 这倒是个好地方。 程梨敲门的时候,恰好有个园丁模样的人在修剪花枝。 ”廖飞宇在吗?” 程梨有礼貌地问道。 园丁收剪子,叹了一口气:“在,少爷在二楼。” 程梨点了点头走了进去,园丁继续修剪花枝,看着程梨得背影摇了摇头:“可算有人来看他了。” 这栋别墅很大且安静,走的是极简温馨的风格,看起来是女主人精心布置的。 程梨扶着楼梯一路走了上去,来到二楼尽头连着阳台的那间房间。 门是虚掩着的,程梨推开门口,发现里面一片黑暗,等她还没有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的时候。 程梨感觉一阵阴凉从后背而生,紧接着她感到一片温热的呼吸悉数喷在她颈边。 有人迅速卡勒着她脖子,那力度可不像开玩笑。 程梨用力掰开他的手臂,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气,提高音量:“廖飞宇,你清醒一点,是我!” 勒住程梨的脖子慢慢松开,廖飞宇后退两步,靠着墙壁说道:“怎么是你?” 程梨踢掉面前散落一地的啤酒罐,接着廖飞宇的话说:“来看你死没死。” 窗帘拉得紧实,只有缝隙里透出点光亮。 她直视眼前的人。 廖飞宇懒散地靠在墙上,头微微往后仰,眼皮耷拉着,皮肤透露着冷白,一条鲜红的血痕从他的下巴延至锁骨处。 整个人透露着颓丧的气息。 程梨从拔穗那了解的廖飞宇也是知一二,加上她不怎么会安慰人。 程梨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在我比较小的时候,我妈就扔下我不管了,再后来我爸欠下一笔债潜逃了。 是我奶一手将我养大。 “ ——“有好几次,她身体不好又觉得拖累我,想要自杀,我不让。” 程梨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身上的伤疤会成为你以后的勋章。” 廖飞宇依旧没有出声,程梨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转身想要去开灯,不料廖飞宇从背后拥住她,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她正要按开关的手背上,唇角堪堪贴在她的耳边上,嗓音嘶哑:“别开灯。” 程梨慢慢放下手,廖飞宇一只手紧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掰到跟前,拥住了她。 程梨抬起手,也抱住了他。 廖飞宇的声音像含了一把沙子:“让我抱一会儿。” 廖飞宇的脑袋搁在她脖子那块肌肤蹭了蹭,自然也嗅到了她身上自带的体香。 程梨往他背上拍了拍:“我会一直陪着你。” 除非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程梨在心里默默说道。 廖飞宇的身体僵住,半晌,他张口,带了一点力道咬了程梨的脖子一口。 她那块白皙的脖子立刻起了一圈圈淡红色牙印。 程梨被咬得深吸了一口气,骂道:“你属狗的吗?” 却没有推开他。 两个人就这么没有任何情.欲的抱了十分钟,廖飞宇终于肯让她开灯。 开灯的第一件事,程梨就去拉窗帘,让光和新鲜空气透了进来。 程梨立在窗前,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像是垃圾堆里出来的。” 廖飞宇不甚在意地露出一个痞笑,不要脸地说:“刚才是谁抱老子抱得这么紧的。” “你给我去洗个澡。” 程梨说道。 廖飞宇看了一地的啤酒罐,怕程梨累着,开口:“一会儿阿姨会上来收拾。” 程梨站在窗台上吹风,一点也不客气:“我也没想给你收拾。” 想得倒挺美啊他。 程梨见廖飞宇没有去洗澡,还是杵在那,有点来气。 她走过去,想也没想就推着廖飞宇进浴室,不料她好像是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廖飞宇皱了皱眉头,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程梨直觉不对劲,趁廖飞宇没反应过来,直接去掀他的衣服。 而眼前的这一幕,让人心慌。 廖飞宇腹部,腰侧,全是大小不一样的伤口,大部分是烟头烫伤的,有的是刀片划伤的。 新旧不一,交织在一起,让人不忍再看下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廖飞宇平时看起来那么吊儿郎当,又不缺陪伴的一个人会自残。 廖飞宇攥住她的手的,将衣衫掀下来,淡淡地说:“没什么好看的。” 程梨掐了自己一把才让自个勉强镇定下来,她的语气有些冷:“你先去洗个澡。” 廖飞宇洗完澡出来后,阿姨已经将他的房间收拾好了,床头还插了一束淡紫色的睡莲。 程梨坐在床边,旁边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医药箱。 “过来。” 程梨说道。 廖飞宇头发还是湿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闻声走了过去。 程梨仰头看着他:“我给你上药。” 廖飞宇锋利的嘴唇抿成一条薄线:“不需要。” 他一直不正经或嬉皮笑脸,可一旦碰到他的逆鳞,只会本能地抵触。 这点程梨再清楚不过,可她处在气头上,她受不了廖飞宇这个样子,也有些心疼。 程梨把手里的棉签扔到垃圾桶,站了起来:“行,那我走了。” 你以为我谁都会去管那闲事吗? 其实程梨走不走对他无所谓,影响不大,可是不知怎么的,廖飞宇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薄如蝉翼的黑睫毛瓮合了一下:“别走。” 程梨重新坐了下来给他上药,可当真正看到那些伤口的时候,程梨的手都在抖,差点想骂人。 廖飞宇淡淡开口:“我妈精神不正常,难过时会咬人,骂人。” “有时候我看到她,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就会忍不住伤害自己。” 程梨看到这些伤口心底一阵一阵的抽疼,她开口:“你妈清醒状态下看到的话会难过的。” “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伤害自己,信不信我阉了你。” 程梨气得不行。 本是伤心凝滞的气氛,被程梨这么一说廖飞宇心情没那么沉重了,他勾了勾嘴角,流里流去气地捏紧她的下巴,想亲下去。 程梨不让他碰,拨开廖飞宇的手:“听到没有啊?” 廖飞宇发出低地的笑声,重新吻了下去:“听到了。” 不知怎么的,廖飞宇这个吻特别温柔,嘴唇相碰的时候,像羽毛,程梨心底蹿起密密麻麻的电流。 廖飞宇重新去到学校,周子逸也淡出了她的视线。 距离上次音乐比赛过去已经一周,程梨以为热度已经过去,虽然她的微博还在持续涨粉,但速度明显不如以前了。 有天程梨无意间看到一条私信,还称呼她为老师,说有合作想和她谈,最后还附上了他的微信。 起先程梨以为是骗人的,就没有理。 但她心底不知怎么的,有隐隐的期待。 程梨把这条私信给了廖飞宇看,下巴一扬:“你看看。” 当时廖飞宇正在做试卷,他抬头看了一眼:“看什么,我只知道你数学卷子考了三十分。” 这个人就是刻薄得不行,气得程梨差点没暴走。 “骗人的。” 廖飞宇扫了一眼,总结道。 可谁知道,对方竟然通过校方找上门来了。 既然是真的,程梨答应和他在咖啡厅见面。 对方长相斯文,眼睛又透露中着商人的敏锐。 他一见到程梨,十分客气,不停地鞠躬,还称呼她为程老师。 程梨有些哭笑不得,她开口:“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好。” 对方微笑地点头:“好的,程老师。 “ “……”程梨。 “你看一下我身上的校服,还有戴着的校徽,”程梨语气停顿了一下,“我只有十七岁。” 对方有些不好意思,他递过来一张名片:“你好,我姓杨,是环球音乐公司的总监。” “你好,程梨。” 程梨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态度不卑不亢。 “程梨,我们看过你的现场表演,环球代当时就是现场的评委之一,不知道你没有印象,”老杨喝了一口咖啡,“我们觉得你的表演非常出色和独立,其实在主流审美,大众盲跟的情况下,是非常需要一位风向标来冲击人们的审美主流的,而你就是我们看上的风向标。” “你外在条件好,又有天赋,但是需要打磨,”老杨说话一针见血,却又做循循善诱,“环球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唱片公司,可以为你提供高平台,你有意向和我们合作吗? 当然,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这一连串消息直直地朝程梨砸了过来,惊喜的同时又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程梨继而开口问道:“是只签我一个人吗? 还是整个乐队一起签。” 老杨笑了笑:“既然我是单独来找你的,说明公司只肯定你一个人的价值。” “而且众所周知,乐队发展到一定的程度都会面临解散危机,当然个别除外,且我们一致认为包装个体音乐人,再配团队,这样观众比较容易记住你。” 老杨看出程梨的顾虑说道。 “如果你与我们签约,《红眼睛》这首歌会在线上线下发行进入推广,业务时间我们也会请专门的老师给你强化音乐技能指导。” 程梨收了老杨的名片,最后表示自己要考虑下。 走在路上的她却频频出神,好运就这么降临? 说不心动是假的,老杨为她规划的一条路,程梨放佛看到自己触手可得的未来。 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她喜欢唱歌,想要唱歌。 并且,老杨开出的优渥条件让她心动,她跟奶奶以后就可以少吃点苦了。 程梨这个人,十分理智,她虽然明里暗里地在追廖飞宇,可是感情和事业还是分得开的。 如今有人抛出橄榄枝,她自然会接。 当晚程梨就同廖飞宇说了这件事。 廖飞宇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淡淡地问了句:“你想签吗?” “想签。” 程梨毫不犹豫地说道。 廖飞宇站在树下,嘴里咬着一根烟,却迟迟没有点上火,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银质的打火机,嘴角无所谓地勾了勾。 如果她真签了环球,那可是用实了“用完了”就踹的称号。 程梨看廖飞宇的反应,走前去摸了摸他的脸,不料,后者侧着脸躲开了。 “生气了?” 程梨也不恼,她夺过他手里的打火机,给廖飞宇点了火。 程梨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一向是利己主义者。” 廖飞宇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再开口,语气已经有些不同了,但她又说不出来。 “自从那次比赛之后,亚娱文化也有意签你,不是,是签我们一整个乐队,”廖飞宇冲她轻轻抬了下巴,“你考虑清楚。” 而亚娱文化正是廖飞宇家的。 哦? 也并全不是运气,她也还是有点实力的,能让两家公司竟相签她。 程梨仰着脸问她,眼睛里跟浸了光谁一样:“那哪家更厉害?” 廖飞宇看着程梨毫不掩饰自己的衡量时,心底有一股烦躁,怎么会有这样不掩饰自己野心又坦荡自得的人,偏偏他还一点都拿她没办法。 “环球。” 廖飞宇给出了答案,他将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就离开了。 32 恰好,上次音乐比赛第二名的奖金到了程梨的账户上,五个人拆分下来,也是不小的一笔数目。 程梨拿着这笔钱买了好菜,以及给老太太买了两身新衣裳。 老太太直拿筷子打她,碎碎念念:“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穿什么新衣服,你这是浪费钱!” “快点给我退掉!”老人家有些生气。 程梨盛了一碗饭给老太太,眼睛里透着光:“奶,你放心好了,这是我唱歌比赛挣的钱。” “那你也得省着花,不能乱花钱,以后奶走了,就没人照顾我的囡囡了——” 程梨夹了一块炖熟的排骨放到老太太碗里,板着一张脸说:“您再说这样的话我可生气了,我现在能挣钱了,还有公司要签我呢,以后我要给您换大房子,天天带奶旅游去。” “你有这份心就好。”老太太总算被程梨哄笑。 碗筷碰撞发出琅珰声,一室灯火,细细的讲话声,偶尔插几句程梨的抱怨。 在很多年后,无论程梨走了多远的路了,接受了多少的采访,她都记得这个画面。 程梨自己在网上查了一下亚娱和环球的两家公司,发现亚娱的发展并不比环球差,甚至各方面远远超过环球,可为什么廖飞宇说出的答案是环球比较好,她是有疑惑的。 另一边,鸦鸣山别墅,还不到六点,整栋大楼灯火通明。廖父刚出差回来没多久,从姨熬的虫草还没端上来,他的手机就响了三声。 廖父看了一眼手机来电,虽然拒接了,却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细细地用手动剃须刀在刮胡子。 廖飞宇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窝在沙发上,他瞥了一眼廖父所在的方向,嘴角弯成讽刺的角度。 等廖父刮完胡子出来,又是一副精神的模样。其实廖父四十刚出头,又加上保养得非不错。成功又有权势的男人,自是从来不缺女人。 其实廖父和廖飞宇长得非常像,但有所不同得是,廖飞宇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锋芒,其实他像一把剑,降住他的那把鞘在哪儿,廖父至今也不知道。 他心里其实有点怵这个儿子,担心他剑走偏锋,假以时日,他十分担心这光会劈向自己。 廖父五官硬挺,身材又保养得不错,但他的精明和果断擅于藏起来,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成功还极有风度的商人。 “你什么时候去见一见妈?她情况不是很好。”廖飞宇沉默了很久开口,垂下眼睫。 廖父食指敲了敲了椅子的扶手,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之前那个小姑娘答应签亚娱了吗?” 廖飞宇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再开口语气已经有些冷:“这是条件。” 不管廖飞宇用什么方法签下程梨,只要做到了,廖父就答应去看他妈。果然是商人,攻于计算,连从亲人身上获得的既得利益一分一秒都不放过。 “飞宇,不止是亚娱,以后我名下所有产业都是你的。”廖父缓缓说道。 廖飞宇垂下眼睫,脑子里是前几天妈妈对着他又哭又笑,傍晚时分,情绪临近崩溃,对着他撕咬,质问他,是不是他拦着廖父,不让他来看她。 “我试试,”廖飞宇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说完,廖飞宇起身就离开了鸦鸣山。等从姨端着两碗汤出来的时候,一脸怔住。廖父笑了笑:“没事,这两碗都给我喝吧。” 老杨那边说希望程梨五天后给出答复,其实按程梨自己的性格,差不多就是拍板环球了。毕竟亚娱,这边只是廖飞宇给了个口头说法,什么条件都没说。 即使这样,程梨还是去找了拔穗问清楚。两人站在走道上,程梨发现拔穗已经把头发染黑了,面容美好。 拔穗按住程梨的手臂,认真地给她分析:“环球主打精专音乐,早年在唱片流行的时代,它家就是巨头之一,所以非常具备专业性和实力。时代骤变,大浪淘沙,环球在音乐席的地位一依然不倒,培养了音乐教父,华语天王。这是它的厉害之处。” “至于亚娱,它是主打影视娱乐。在这个人人嘶咬的年,谁都想分一杯羹的。对于音乐这一块,亚娱还是处于准备开发的状态。亚娱近期签了几个有名气的音乐人,然后签一批新人。选择亚娱,运气好你就是试金石,运气不好,你就是炮灰。” 其实利弊拔穗都讲清楚了,出人意料地,程梨开口问她:“学姐,你建议我签哪家?” 拔穗一怔,按她对程梨的了解,她一向是果伐决断的人。如果是想有很好的平台做音乐,环球是靠谱又稳当的。 “你喜欢飞宇,是吗?”拔穗沉吟了一会儿。 只有喜欢上一个人,才会这样,做的事都希望他开心。 程梨喜欢一个人也是坦坦荡荡的,她直接承认:“是。” “可是在一起之前,他明确说过不是因为喜欢在一起,”程梨话锋一转,语气分不清是失落还是平静,“可能因为缺陪伴或者说我们是同类。” ——“都不是好人,相处起来比较轻松。” “关于爱情,我自己也没学会,”拔穗自嘲一笑,“所以给不了你什么有用的建议,但是你不后悔就好。” 周末,程梨陪廖飞宇在家做作业。静水湾那处廖飞宇一个人住,两人在一起久了,程梨就会经常去他那儿。 说是陪,其实就是廖飞宇在写试卷,程梨在给自己的脚涂指甲油。程梨涂完了见廖飞宇试卷写的认真,便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程梨坐在一边,用手推了推廖飞宇,后者在专注自己的事情后,一脸的不为所动,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程梨直接伸出脚在他面前晃了晃:“欸,好看吗?” 一滴明紫色的指甲油不慎滴在了他的物理试卷上,恰巧泅成了心形,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廖飞宇仅仅只是瞥一了眼,眼底便便翻涌着某种情绪却又转瞬压了下去。莹白的脚趾在他面前晃着,涂上了紫色的指甲油,像一颗颗紫葡萄,散发着饱满和明亮的气息。 程梨见他还是没有理她,知道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偏偏她还是要往枪口上撞。程梨的脚搭在廖飞宇肩上,往前踢了踢。 不料,一股狠力攥住了她的脚踝,廖飞宇眼睛沉沉地盯着她:“你是不是在玩火。” 程梨试图挣脱了一下,无果。她干脆倾起身体来,搂住他的脖子,语气顽劣:“你猜我要签哪家?” 一听到这个话题,廖飞宇松开了她的脚踝,扯了一下嘴角:“怎么,要来我这吗?” 廖飞宇玩世不恭地笑着,他本以为能听到程梨骂他不要脸,不料小雀斑看着他,大方地说道:“是啊。” 不料下一秒程梨就跟得他谈条件,她搂紧廖飞宇,呼吸相对,语气却跟个女流氓一样没差:“亲我,把我伺候舒服了,就签给你。” 廖飞宇挑了挑眉,低头吻了下去。他们两个人已然分不清,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这场接吻像一场旷日持久战。 程梨是刻意不给他好果子吃,两人接吻,只是浅尝辄止,他一遍又一遍地允着她的唇瓣,不料程梨抿紧就是不让得逞。 直到廖飞宇咬了她一口,后者发出嘶的一声。廖飞宇趁机撬开她的贝齿,灵活地钻了进去,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她的嘴唇的形状。 程梨自然是享受的,不过牙齿不小心磕到她的时候,她就像个哼哼唧唧的大小姐。她故意为难廖飞宇。 廖飞宇索性没了耐心,发起了猛烈的攻势的,攻城略地,片刻都不曾留。程梨被亲得浑身无力,气喘吁吁地把手撑在她胸膛上。 像是在火辣辣的经历了一暴风雨,心底麻麻的。 “你输了,”程梨潋滟的嘴唇上泛着水光,:“但是,你想我来你这吗?” 廖飞宇嘴角挂起无所谓的笑容:“你希望听到什么话?” 下一秒,直白又无情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到:“情感上无所谓,现实里我需要你这份合约。” 程梨没太大反应,她歪头笑了笑:“那就签给你。” 因为他需要,那就签给她。 没过多久临近饭点,程梨没有留下来配他吃饭,说是要回去陪她奶奶。走之前,程梨握着门把,想了一会儿还是直接回头对着他说:“廖飞宇。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签亚娱。” “我喜欢你,或许你之前就感觉到了。把未来签给你,就是想讨你开心。”程梨棕色的眼睛看向他,“但同时我是一个没太多耐心的人,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完,程梨就走了,室内归为一片宁静,廖飞宇躺在地板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日,程梨约见了老杨,委婉地表达了她的拒绝。老杨以为程梨是因为环球开的条件开的不够好而拒绝的,老杨当即加码,无奈程梨还是谢绝了。最后老杨叹着一口气把自己的私人名片给了程梨,说非常欣赏她,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合作。 程梨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捏着那张烫金的名片放在太阳底下看,自言自语道:“牛逼啊,程梨,为了廖飞宇还真是什么都不要了。” 不出两个小时,程梨已经和亚娱成功签约,期限为三年。条件还成,附属合约的是什么看数据和流量变更分成方式,程梨看得头晕,简而言之就是以后看她的造化呗。 廖飞宇拿着合同冲她晃了晃,薄唇微启:“谢了。” 程梨微微一笑:“不客气,男朋友。” 一整个教父乐队都签了亚娱,除了廖飞宇,他爸没有给他合约。教父乐队签约亚娱的事,很快炸上了学校的野孩子论坛。 论坛上纷纷各自讨论,其中讨论度最高的还是廖飞宇和程梨,都在说程梨多么有手段,长得漂亮就是好,把廖飞宇吃得死死得的人,让他裙下称臣。 一般廖飞宇从不去管这些事,从来都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很少去出面维护谁。可是破天荒的,廖飞宇注册了一个账号登上了野孩子论坛,亲自发了一条消息。 廖飞宇:程梨是我要来的。 ※※※※※※※※※※※※※※※※※※※※ 给大家推篇朋友的文,很肥。《就像天使在人间》作者方小姚 一 鹿汀是个话痨,不管什么人都能聊得风生水起,人缘极佳的美貌话痨。 为了遏制她生机勃勃的倾诉欲,在高二结束,老师给她安排了一个绝不可能讲小话的同桌。 彼时的校园大佬程澈,刚休学完成一整年的心理治疗,阴郁,沉默,重度洁癖。 鹿汀可怜大佬,不知天高地厚地把大佬像小鸡仔一样纳入自己的羽翼下,给予他如沐春风的同学之爱。 后来某次篮球赛上,鹿汀给队员送药,被众人起哄,回头就让同在场上的大佬堵在角落里。 程澈看着面前的真·中央空调·鹿,一脸不爽地问—— “你那么暖,不费电吗?” 重度洁癖的心理障碍大佬vs伪花瓶真中央空调系萌妹,校园治愈文,从校服到婚纱。 33 33 就这么轻描淡写又带有强势意味地宣布他的占有,让那些诋毁程梨的人屁也不敢放一个。 有人在论坛上总结道:现在廖飞宇的意思是老子的人,你们少逼逼。 论坛的上的人总容易画风偏歪,迅速开了个贴:有没有觉得校霸很宠粉。 a:是啊,程梨自从搭上廖飞宇这辆车,可谓走的一路顺畅。 b:可不是,先是进了教父乐队,最后还把主唱前男友干脆利落地踢了出去,现在还签了廖家旗下亚娱公司的合约。 c:以前跟程梨初中同学,知道一点料。 怎么说,程梨选择廖飞宇,是完全正确的决定,她可以一路从深渊爬出来,再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d:羡慕啊,廖飞宇这么宠她。 …… 程梨自然也是看到了论坛的消息的,看到廖飞宇替她讲话还真是在意料之外。 程梨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口香糖,心血来潮,也带大名在上面的帖子回复:我也宠他啊。 然后手机一关,她就不管不顾,任野孩子论坛上的人闹翻天。 乐队这周本来是在要亚娱安排下的,正式录《红眼睛》的这首原声和mv,然后推广就是公司的事了。 可恰好学校每一季,各班都会自行组织活动。 程梨他们班抽到的签是两天一夜的慈山岛活动。 程梨她们班的人可高兴坏了,特别是谢北那群爱闹的,不知道从哪变出一个口哨,在那一直吹,发出“哔哔——”“哔——”的声音。 地中海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他捂着耳朵让他们滚出去。 程梨好久没有出去散心了,在北川那么多年,有谁能信,慈山岛那么有名的地方,她居然没去过。 周围吵吵闹闹,程梨从书包里摸出一个青苹果放在嘴里咬,一边低着头偷偷给廖飞宇发消息。 程梨:哥,能请个假吗? 廖飞宇:? 程梨:学校的季度活动,我们班定在这周,拍摄的事能不能缓缓。 廖飞宇:在哪? 程梨:慈山岛。 然后廖飞宇就没再回复她了,程梨也暂时不想理她,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她需要透透气。 第二天,程梨他们在约定的大巴车等待集合。 程梨穿着白色运动衫,束起马尾,在一边听歌一边喝酸奶,远远地瞥见一群熟悉。 程梨眯了眯慵懒的猫眼,不远处那个黑色t恤,长裤,脑袋戴着鸭舌帽的人不是廖飞宇还有谁? 程梨当即吐出一个“日”字。 廖飞宇走到程梨跟前,看小雀斑跟个呆鹅一样,有点可爱。 趁她呆住,廖飞宇伸手去拿程梨手里的酸奶旁若无人地喝了几年。 两人的亲密感足以让旁人艳羡,不远处的闵从语看了整个人黯淡得不行。 廖飞宇“啧”了一声,怎么连酸奶都是青苹果味的,挑眉:“这么酸?” “你怎么来了?” 程梨问道。 廖飞宇但笑不语,地中海拿着个喇叭让各班的负责人开始核对人数的时候。 谢北问道:“老师,十三班的人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是十分不情愿的。 地中海笑呵呵地回答,转头看向大家:“这次呢,多亏了我们的廖飞宇同学,这次出行的食宿费,车费他全包了。” “一些景点门票费,照例是我们班费出哈。”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股欢呼声,要不说廖飞宇顶聪明呢,他要明目张胆地来慈山岛玩,那就做善事,而且不给他们全免,是不想同学之间心里负担太重。 这样一路既轻松,又省去了很多麻烦。 程梨笑吟吟地看着他,点评道:“狡猾啊。” “谢谢夸奖。” 廖飞宇厚脸皮地说道。 廖飞宇给大家包的车是大巴和房车。 廖飞宇怕程梨人多晕车,示意她坐房车。 程梨点了点,不料谢北从头到尾盯着两人,也挤了上来。 闵从语,欧阳菲菲,陈阳灿也在。 程梨刚落座,谢北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她觉得好笑:“干嘛啊你。” “怎么,这位置贴了名字吗?” 谢北反问道。 廖飞宇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冷咧又带着质感的声音传来:“贴了。” “让一让,这是我的位置。” 廖飞宇低声说。 谢北咋咋呼呼的,大声嚷道:“我就不让,怎么了,你还让让司机赶我下车啊——” “司机,麻烦停一下,”廖飞宇打断他,气定神闲地说,“位置不够,这里有人要下车。” 其他人也不敢出声,看着廖飞宇在这睁眼说瞎话也不敢纠结它,明明这还有几处位置。 谢北“腾”地一下站起来:“你——” 程梨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戴上耳机,靠在车窗上听歌。 一群人幼稚得要死。 廖飞宇坐在她旁边,他也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也挺好。 车一路向前看,穿过高架桥,再拐向东边的一条道。 窗外的景一路倒退,程梨降下车窗,恰好看到远处一大片的轮渡,码头,海港。 景观大气又好看。 咸湿的海风呼呼地灌进车窗内,程梨不自觉地眯了眯眼,还难得的拿了手机拍了照。 程梨趴在窗边看累了,重新拉回窗。 前一晚没睡好,困意袭了上来,程梨慢慢地阖上眼皮,竟然睡着了。 车子偶尔经过很晃的路段,程梨脑袋一歪,就要往车窗边砸去。 廖飞宇正看着一部原声法语片子,此时点了暂停键,长臂一伸,将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扶到了自己肩膀上。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着,大阳越升越高,大片的金光从云层撕裂开来,透过车窗折射进来。 程梨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脑袋转了转。 廖飞宇看着程梨紧皱的眉头,摘下自己的帽子,将她的脸给扣上,遮住了窗外的阳光。 眼看就要离目的地三分之一的路段,车子却一个紧刹车,出了故障,半路停了下来。 这一刹车,程梨就被吵醒了。 司机下车查看,廖飞宇也跟着下去了。 程梨睡得去腰疼,也跟着下车去看热闹。 司机下来之后查看了一下,发现轮胎被钉子碾爆了,并且引擎那里也出现了故障。 一辆车,坏了两处地方,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 司机大叔正犹疑着该怎么办时,廖飞宇出了声:“陈叔,你修前面,我来换轮胎。” 程梨惊讶地挑眉:“你会修车?” 廖飞宇对于她的质疑未置一词,只是伸出舌尖舔着嘴角笑了一下,伸手将解了手里的腕表,以及把火机递给了她,让她拿着。 廖飞宇从后备箱里拿出扳手和螺丝刀等工具。 他一只手拎着工具箱放在地上,长腿也不闲着,直接把垫子踢了进去。 廖飞宇侧着身子,轻车熟路地趟了进去,过了没一会,他的声音低低的从里面传来:“小雀斑,扳手。” 程梨从工具箱里找了一会儿递给他。 没过多久,廖飞宇拆轮胎,又重新换轮胎,像是在做一件很擅长的事。 等廖飞宇整个人站在程梨面前的时候,一股汽油味飘了起来。 程梨递纸巾给他,想让他擦汗。 廖飞宇后退了两步,两只手向上举,尽量不碰到他。 他笑得吊儿郎当的:“离我远点啊,小姑娘家家的,小心蹭你一脸汽油。” 程梨眯了眯眼,一把拽过他胸前的衣领,趁其不备,将廖飞宇整个人扯到跟前。 程梨踮起脚尖,像个猫咪一样,趴在他脖子边蹭了蹭,热气扑在耳边:“我这个人跟别人不同,就喜欢闻汽油味,还有油漆味。” 朗朗白天,廖飞宇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推开程梨:“小心我收拾你。” 她这才老实点。 他忙完之后,又走去车前盖那边,去帮程叔的忙,他的声声低低沉沉的:“会不会是这出了问题?” “这确实有些年头了。” 廖飞宇边说边帮忙。 程梨嫌热,站在树影了下远远看着廖飞宇。 他穿着黑色t恤,个子很高,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下颌往下滴了汗,冷峻的脸上蹭了些汽油也毫不在意,反而衬得落拓又带着一丝不羁,他正同陈叔说着什么,手边一刻也不闲着。 廖飞宇似乎是发现了她的注视,偏过头来挑眉问她看什么。 程梨一点都不知道害臊两字怎么写,她直接说:“看你呗。” 程梨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他不顾身上穿的衣服是几位数的牌子,毫不犹豫地钻下车底去修车,还是修完车后又跑上车去拿水,递给陈叔。 她这会儿心动得厉害,她比这一刻的之前又更喜欢廖飞宇。 他们又重新出发,只是落了其他同学一阵。 幸运的是,刚才还是大晴天,这会儿灰云压了下来,又变成阴天了。 同学们都一阵欢呼,出来玩,最怕的不就是怕天气热,这不是天公作美吗! 初到慈山岛,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慈山岛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山海皆有,大片海滩连着另一边的山,奶白色的天际线仿佛近在眼前。 海边的开发商打造的一系列清新民宿,被称为北川小镰仓。 听到傍晚时分,当日落亲吻沙滩的时候,成群结队的海鸥会从远处飞来,场面壮观。 落霞与水色,皆成画卷。 这里可以冲浪,拍照,沙滩撕名牌,密室逃脱。 晚上的露天烧烤和ktv,更是让人兴奋。 同学们一听到这些活动开心得不行,地中海一念完规则之后,人影一下子就散了。 程梨因为前一晚没有睡好,加上早上坐车的原因有些累,她打算休息一下再来散心。 地中海带着大家办理入住,放东西。 程梨是和江妍一起多住,完事大家放好东西都出去玩了。 只要程梨,进了房间就没出来过,她把窗帘关紧,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听着窗外的海浪声睡了个舒服的觉。 程梨这一觉就是睡到了下午六点,等她睁眼醒过来的时候,骨头都是酥麻的,窗外缝里透进来点暗蓝色的光。 恰巧,房门响起,敲门声很轻。 程梨起床拉开窗帘,去开了门,江妍抱着相机站在门外。 “你怎么不直接刷卡进来?” 程梨问。 “我怕吵醒你,所以先敲门试探你有没有醒。” 江妍进来把相机放在桌子上。 程梨穿着t恤,短裤,窝在沙发上说:“醒了,但还想睡。” “还睡呀,你不知道之前廖飞宇在外面,发现你不在,到处找你,”江妍声音柔柔的,“他差点没过来撬房门,还好我拦下了,说你在睡觉。” 程梨听江妍这么说,心底一个咯噔,赶紧开机。 一开机,好几个未接来电,微信上还有廖飞宇的两条消息,都是问她在哪里。 程梨赶紧回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没两边就接通了,那边传来廖飞宇低沉的嗓音:“皮痒了是吗?” 还没等她说话,下一秒他接着说:“出来吃饭。” 程梨换了件白色薄衬衫,里面是一件黑色吊带小背心,牛仔短裤就出门了。 一走出大门,沾着湿气的风吹过来,温柔得不行。 她眯眼看了下海边,香樟树叠影重重,暗红色的绸布泼了下来,与海面的蓝色交映在在一起,美不胜收。 程梨慢吞吞地走到海边,班上的同学们正在烤肉,有的人正盘腿坐在沙滩上弹吉他。 廖飞宇也在那儿烤肉,见到程梨,冲她抬了抬下巴:“过来。” 程梨走了过去,廖飞宇拿起旁边的盘子,把夹好的肉端给她,薄唇轻启:“还想吃什么?” “那个。” 程梨指了指烤得金黄的馒头片,看起来就是酥脆又好吃。 周围不乏调节气氛和活跃场子的人。 什么国王游戏,跑得快,时而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程梨坐在人群之外,看他们玩,倒也自在。 倏忽,有人轻踢了踢她的脚,偏头一看,是廖飞宇。 后者问她:“怎么不去一起去玩?” 程梨看了欢闹的人群一眼,有点好笑地看廖飞宇:“得了吧,我去扫他们的兴吗? 是个人里面,就有九个人讨厌我。” 廖飞宇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忽地开口:“我不讨厌你。” 34 34 晚上九点,地中海催他们回去睡觉,一群人嚎了一阵,地中海宽限了一下,准许他们在院子里玩露天ktv,但现在必须要离开海边。 一群年轻的学生在院子里拿着麦鬼哭狼嚎,惹得隔壁名宿的客人频频侧目。 程梨正在边上同廖飞宇讲着话。 谢北冲了过来,神情紧张:“江妍不见了。”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见了。” 程梨皱紧眉头。 “刚我本来要找她拿相机,发现哪里都没有她,电话也打不通,”谢北说了一会儿又安慰自己,“可能她去厕所了还是干嘛,是我瞎紧张。” 程梨心底忽然突突地跳了起来,她直觉江妍出了事。 程梨推了还在发愣的谢北一把:“去告诉班主任啊,还在这愣着干什么。” 地中海知道后,迅速找同学询问有没有看到江妍,同学们一致地摇头。 作为他们的班主任和这次出来游玩的负责人,地中海第一时间保持了冷静:“大家也不要太担心,江妍性格比较文静,喜欢安静,可能去哪散步了也不一定。 这样吧,我们先开始在周围海边,一些景点找一下,一个时候没有的话我们再联系这边的负责人。” 一群人开始自发地找江妍,程梨也打算跟着去,不料一股巨大的猛力攥紧了他,不让她走。 程梨有些生气:“你干什么?” 廖飞宇语气顿了顿:“一起去。” 程梨和他们分头走,她同廖飞宇在周边房子找,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江妍。 最让程梨无奈的是,廖飞宇跟块牛皮糖一样紧紧黏在她身边,找人的时候,也一直握着她的手,挣也挣不掉。 为此廖飞宇的解释是:以防她溜走去找江妍。 程梨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他还真是了解她。 找完之后,无果,程梨也不想再去管地中海下一步要做什么,转头就要走。 廖飞宇低头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哥,我回房上个厕所行不行啊。” 程梨有些泄气。 廖飞宇看了她一眼,从兜里拿出电话,他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还攥着程梨的手不肯松开。 过了一会儿,廖飞宇挂了电话偏过头说:“我已经打给了这边的负责人,他们已经开始找江妍了。” 意思是她可以放下来心来。 程梨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人有三急,你先放我上厕所好不好。” 廖飞宇看程梨脸色苍白,眉头皱得紧,他点头:“行,我送你过去。” “……”程梨。 程梨拿了房卡刷了之后,却拦着廖飞宇不让她进去,她开口:“你别那么变态啊,我可能要换套衣服。” 说完“砰”地一声,她就把门关上了,将廖飞宇拦在了门外。 人不见了,报警要24小时后才会受理,而找了一圈没找到,程梨已经怀疑江妍可能在后山迷了路。 他们这个民宿的每间房间是有阳台的,外面还有一把躺椅,方便客人看日出和日落。 而且每间不同的房间里是连着同一个阳台的。 程梨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看了一下右边的房间,阳台之间用小围栏隔着。 程梨轻而易举地翻了过去,接连翻了三四个小围栏,确认拐角处的房间已经远离廖飞宇了。 她推开那间玻璃门。 恰好是一位男生正洗完澡,只穿了一条裤子,看见突然来了个女生一脸懵。 正想她是从哪冒出来的,视线一移,发现自己没锁阳台玻璃门,正要问她时。 程梨脸不红心不跳地扫了他一眼,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然后直接开了门离开了。 这边,廖飞宇还在程梨房间门口候着,等了有一会儿还没出来,他想敲门时又止住了。 女主都挺……磨蹭的吧。 廖飞宇接而摸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继续等着,然后敲门,没反应。 他走去前台找服务员过来开门,门一开,被子叠得齐整,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廖飞宇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放在手心捻成了两半。 他知道,程梨溜上山去找江妍了。 程梨刚跑到后山的时候心里还挺怵的。 幸好今晚的月亮黄澄澄的,挂在天空上,不至于完全抹黑找人。 程梨一边找人一边喊,她心里惦记着江妍。 一心沉浸在找人这件事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离慈山岛有一定的距离了。 约半个小时后,程梨找的有点呛,她正停留在小山坡的半山腰,她正想找棵树依靠休息一下。 大概是前几天下了雨的原因,山上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程梨向前走走两步,反而被韧草绊倒,一个不慎一路向下滑。 程梨发出一声惊叫,试图找到着力点,未果。 她知道自己无法避免,只能在慌张之余抱住自己的头部,以一个安全的姿势来减免自己受到的伤害。 即使这样,程梨感觉自己一路被碎石,半路横出来的枯枝给一路割得疼痛加剧。 终于程梨一到从半山腰滚了下来去,她的脑袋朝地重重一磕。 “操。” 程梨感觉自己眼冒金星,疼得不行。 她感觉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密密麻麻地疼痛感从四面八方传来。 程梨试图起来,无奈使不上力,她决定躺一会儿。 约一刻钟后,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了过来:“程梨。” 程梨缓缓睁开眼,舒了一口气,差点,她以为没人管他,她要横死在山上了。 听着越来越渐近的脚步声,程梨呼了一口气,挣着力气应了几句,心里感到安定下来。 程梨以为的场景是廖飞宇一脸焦急地赶过来说:“小雀斑我马上带你离开这。” 可廖飞宇找到程梨之后,先前眼底那抹惊慌很快消失,他迅速镇定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他毒舌的讽刺。 廖飞宇弯了弯唇角,冷嘲热讽道:“没死?” “抱我起来,动不得了。” 程梨自己理亏,不敢跟他争辩 “错了吗?” 廖飞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月亮投下来一层淡淡的光镀在他脸上,让人觉得冷淡又疏离。 廖飞宇似乎真的有点生气了,薄唇一张一合:“程梨,但凡你听点老子的话,也不会弄成这样。” 程梨聪明得很,她软下声音,有意讨好他:“我错了,飞哥。” 廖飞宇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声,手下却没闲着,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看看你的手机有没有信号。” 廖飞宇低头说。 程梨拿出手机,摁了一下,无信号来源,她摇了摇头。 廖飞宇漆黑的眼睛扫了一圈四周,不远处是有一条草涧小溪,发出潺潺的水声。 忽地,廖飞宇视线掠过东边又移回来,那里竟然有个悬在山间的山洞。 廖飞宇抱着程梨一路过去,到了洞口,他让程梨找地坐着,自己走进去,点亮手机里的手电查看里面安不安全。 万幸的是,洞内之前应该有过旅人或是路人来过,还有炭火燃烧的痕迹。 廖飞宇出来后扶着程梨进去,山洞比较昏暗,外面的月光照进来勉强能看清。 洞内还有之前过夜人没烧完的柴火,廖飞宇动作熟练地堆好,架空,用打火机点燃。 程梨挑眉:“可以啊,少爷。” “之前去野外露过营。” 廖飞宇简短地说。 因为是夏天,山间是凉的,让人舒爽。 廖飞宇怕闷到程梨,刻意将柴火烧得很远。 他烧柴的原因是想洞内亮一点,不想让程梨没有安全感。 程梨坐在石头上面,手里的手机不小心掉在地上,她弯腰想伸手去拿,结果发现倒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腰部那里疼得厉害。 廖飞宇闻声走了过来,声音清冷:“怎么了?” 程梨疼得说不出话来,廖飞宇垂眼一看,她的腰部正在流血,黑色吊带背心已经染了更暗的颜色。 她白皙的大腿也是在不停地往外流血,应该是都是碎石和树枝划伤的。 廖飞宇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刚才只顾着找休息的地方,没有注意到她受伤了。 他的手泅着一些红色的血迹,黑色体恤下摆好像也染了些。 廖飞宇沉声跟程梨说:“小雀斑,把衣服脱了。” 程梨立即领会廖飞宇说的什么意思,她脱了身上穿的白色防晒衣递给廖飞宇。 廖飞宇接过后,用力一扯,将它撕成了几块。 廖飞宇半跪在程梨面前,程梨才发现他的脸色有点难看,手也在微微颤抖。 “你没事吧?” 程梨握住了她的手。 其实,廖飞宇身体的不适感已经上来很久了,但他为了转移程梨注意力,痞痞一笑:“没想到混蛋做事也会紧张。” 程梨手松开,瞪他一眼,廖飞宇就一直没个正形。 说是这样说,可真正绑起来又这么一回事。 廖飞宇在跪在她面前,以一种匍匐者的姿势,手里拿着布条,另一只手慢慢掀起她的黑色吊带。 可是衣服同血与肉连在一起,掀起来是有疼痛的。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发出“啊”一声的疼痛的低.喘,火光又是暖色的,一时间暧昧无比。 廖飞宇漆黑的眼睛暗沉了一秒,移开了视线。 廖飞宇手里拿着衣服,探了过去,他的手有些微幅地抖,几次想替程梨绑伤口,却没成功。 旁边的火堆越燃越旺,热气的温度灼到他鼻尖,廖飞宇才感到到洞内的逼仄。 而程梨身上的疼痛仿佛已经到了极限,低叫的声音持续又细,这声音让廖飞宇的心底掀起一股急躁。 廖飞宇决定等先包扎她腿上的伤口,他的声音有些哑:“可能会有些痛,忍忍。” 她的腿非常白,像羊脂玉,光滑同时又散发着无比诱人的色泽,但她腿根红色的血迹又非常明显。 触目惊心,像是一副完好的艺术品染上了污渍。 廖飞宇盯着她白色皮肤层已经呈现暗红色已经凝结的的血迹,他的眸子渐暗,翻涌着某种情绪。 他想要匍匐在程梨脚下,然后一点点舔.舐干净她身上的伤口。 终究还是忍住了,廖飞宇这会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但还是帮她包扎了伤口。 轮到程梨腰上的伤时,廖飞宇扫了一眼,他这会儿正半跪着,几乎是半拥的姿势,拉着长布条穿过。 程梨被迫躬着腰,感觉一串电流密密麻麻而过,特别时指尖划过的时候,白皙的脸庞贴着他的下颌,不慎他的嘴唇擦过程梨的脸颊。 没有任何动机和较量,廖飞宇怔住了。 此时,火光将燃尽,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周边能感觉到风声,光影切在两人身上,忽近忽远,廖飞宇伸手抚摸她的嘴唇,拇指的粗粝感让程梨心里一个激灵。 廖飞宇眼底的灼热快要把她燃烧。 程梨慢慢低下头,两人亲昵地抵着额头,她正要伸手捧着他的脸时,廖飞宇闷哼一声,忽地重重地栽在她身上。 程梨一摸他的手臂,烫的惊人,应该是发烧了。 她仔细回想着,廖飞宇到底忍了多久? 好像是从傍晚抓着她的手,不让程梨乱跑时。 其实那会儿廖飞宇的掌心已经发烫了,只不过程梨当时的心思不在他身上,只想着江妍。 想到这,程梨不禁责怪起自己来。 廖飞宇躺在她怀里,脸色苍白,薄唇紧抿。 程梨坐在那儿约一刻钟,恢复了一点体力后,拖着伤去外面,用布沾水凉水,去给廖飞宇降温。 就这么来来回回十几趟,程梨盯着廖飞宇的情况,湿布没用了又重新出去弄湿它给廖飞宇换上。 光是这一阵折腾的,程梨已经累得额头带汗,身上的伤口疼得不行,隐隐好像又撕裂开了。 程梨就这么盯着廖飞宇,直至凌晨,伸手去摸他额头。 温度总算降下来了,程梨的心稍定。 她为了让廖飞宇睡得舒服一点人,让他把头枕在她腿上。 已经睡着的廖飞宇眉头紧蹙,看起来像是做了噩梦,程梨为了安抚他,又去牵他的手,十指相扣。 或许是从小听老太太说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多了,加上程梨这个人从小警惕性,防范意识强,更不论他们现在是处在荒山。 廖飞宇又处在昏睡的状态中,程梨怕万一有野兽进来,两人一不小心就会置身于危险中。 因此,程梨一夜没敢睡,硬生生熬了一夜。 等到天边模模糊糊透出一点光亮的时候,程梨才敢阖眼休憩。 约一个小时后,廖飞宇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他掀起薄薄的眼皮,才发现自己枕着程梨的腿睡了一夜,她也强忍着没有换姿势。 廖飞宇垂眼看到自己的手还被她握着,说不动容是假的。 程梨没敢睡死,几乎是廖飞宇醒来不到两分钟她就跟着醒来了。 廖飞宇起身,抬手揉了揉肩膀。 程梨想也没想就伸手覆上他的额头,询问:“好点了吗?” 当然好多了,虽然是睡着了,廖飞宇在睡梦中隐约感觉到程梨为了照顾他,折腾了一晚上。 忽地,廖飞宇伸手攥住她的手,眼睛沉沉底盯着程梨:“一夜没睡?” 他没瞎,程梨的脸色苍白,眼底又一片黛青。 程梨被廖飞宇这样专注又强势的眼神看着,心跳漏了一拍。 她定定地看着廖飞宇:“嗯,怕你死。” 廖飞宇一怔,眸子的情绪在翻涌,又压下去,他的语气不疾不徐:“死不了。” 廖飞宇什么也没说,带着程梨出去。 他一路搀扶着程梨,两人走到有信号的地方恰好看见搜救人员。 搜救人员把他们安全送回出发点时,地中海总算松了一口气,周围的同学也围着他们询问状况。 闵从语从人群中冲出来,拉着廖飞宇的手臂,仰着脸问他,语气满是关心:“飞宇,你没事吧?” 若是从前,依照廖飞宇生性浪荡又不把谁放在心上的性格,他定会安抚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可刚刚闵从语拉他手臂的那一刻,廖飞宇下意识地去看向程梨,发现程梨正背对着他讲话,他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 廖飞宇不着痕迹地松开她的手,语气不冷不淡:“嗯,没事。” 程梨站在人群中,江妍冲出来,话还没说上两句,黑漆漆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江妍一把抱住程梨,语气哽咽:“对不起,都是我……要不是你去找我……” 程梨单手拍着她的背,笑着说:“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因为出了这档事,接下来一天的活动行程取消,改为提前回家。 其他同学对此也没异议,大家一起在地中海的组织下有序地回去。 程梨是真的困了,回去的路上中间有一段是走小道的,这么颠簸的情况下,她都能睡着,但其实她是累得不愿意醒来。 等程梨迷迷糊糊从廖飞宇肩膀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车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程梨看了一眼四周,只剩下司机陈叔,不自觉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廖飞宇看了一眼手里的腕表:“两个多小时。” …… 所以是到了之后还睡了两个小时吗? 廖飞宇也没叫醒她。 “醒了就下车,”廖飞宇薄唇紧抿,语气顿了顿,“看一看身上的伤。” 程梨依声下车,她从车头经过时,看到车窗里贴了八九张罚单,挑眉道:“有钱?” “嗯,有钱没地花。” 廖飞宇道。 他走过去牵程梨的手,带她去医院检查,得到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注意饮食就好”,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恢复了一贯懒散的模样。 廖飞宇把程梨送回家后,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两人的关系正在悄然变化之中,变化主要是在廖飞宇。 因为程梨受伤要注意饮食的原因,廖飞宇知道她是不怎么在乎自己的性格,所以他特地请了家里的阿姨搭配好饭菜,有时候是他自己送过来,有时候是叫人送。 程梨对此哭笑不得,心底却又掀起一股悄然滋长的甜蜜。 这还不算,廖飞宇现在不管不哪都会提前告诉她,看向她的眼神也大为不同。 以前是不正经深情,带着浪子的懒散。 现在呢,眼神里只有程梨,他想让她高兴。 他好像真的把程梨放在心上了。 廖飞宇对程梨的变化,让周围的同学更加的无一不艳羡又泛酸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少女梦,希望浪子为自己的回头,不回头也起码把眼神看向自己。 程梨做到了,对象还是廖飞宇,人人求而不得的廖飞宇。 就连江妍也是悄悄和程梨咬耳朵:“程梨,廖飞宇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你。” 程梨反问道:“是吗?” 他妈的,野孩子论坛天天在讨论她和廖飞宇,还有闵从语的三人关系。 她自己这边都还没发生什么,论坛上已经有人开始以他们为原型写起小说来。 廖飞宇也知道这件事,他还语气很欠地评论:“牛逼啊,三中出的都是人才。” 程梨记得当时自己还白了他一眼。 “那他有跟你说过喜欢你吗?” 江妍问道。 程梨摇了摇头,虽说他们的关系变得比从前亲密,可是廖飞宇一向是把心思藏得很深的人,依照他这个闷骚的性格的,是不会说的。 程梨决定自己主动开口,她怕什么? 反正脸皮厚大,之前都说过一次了。 恰好程梨的生日是在即将到来的六月中旬,程梨看了一下日历,是周日。 周五晚上,廖飞宇送程梨回家,两人在巷子口道别。 程梨踢了踢他的腿:“周日有空吗?” “什么事?” 廖飞宇的手从裤袋里伸出来捏了捏程梨的脸。 程梨拨开他的手,语气顽劣:“你来了就知道。” “好。” 廖飞宇应了下来,声音低低的。 周日程梨起了个大早,老太太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上面还窝着金黄鲜脆的荷包蛋。 天气郎朗,程梨还准备去赴约,这一切都很好多。 除了程梨手机里收到的一条短信。 是来自她那个已经消失多年的妈妈:女儿,生日快乐。 生日是买点好吃的,请同学们吃饭,妈妈差不多就回国了。 程梨盯着手机里的短信冷笑,她妈离开家多年,怕是不知道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孤僻,还不讨同学喜欢的怪物吧。 程梨出门前,对着镜子细细地打扮了一番。 细眉,红唇,高挺的鼻梁,标志性的小雀斑,让镜子里的程梨看起来分外动人。 她穿了一件新裙子,红色吊带长裙,雪背后面有两片精致的蝴蝶骨,中间的背脊线一路延伸,看起来疏离又明显。 他们约在七点,程梨站在新方广场等廖飞宇。 因为廖飞宇说要带她去玩,程梨提前了十五分钟到,化了个全妆。 七点半,廖飞宇还没有来,程梨脚尖踮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八点,狂风来袭,乌云暗沉沉地压了下来,广场中央的led大屏幕播报新闻。 今晚有八号风球,黄色预警已响,请大家注意好防范措施。 狂风卷起程梨红裙的一角,风呼呼地挂在耳边。 周围的人行色匆匆,商场也准备提前关门。 8点15,程梨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廖飞宇,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嘟嘟声。 豆大的雨滴砸在程梨白皙的脸上,有些生疼。 她的心如坠冰窖。 事不过三,程梨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她不会再犯贱了。 路人阿姨看到一个顶漂亮穿着红裙子的姑娘,站在路边,木着一张脸,有什么东西从她浅棕色的眼睛里一寸寸暗了下去。 那个阿姨有些于心不忍,去拉程梨:“姑娘,台风就要来了,去那边躲躲。” 程梨也没搭理人家,朝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雨渐渐砸了下来,程梨被淋得又冷又不舒服。 她就是要让自己记住这种感觉。 她真的是上赶着在廖飞宇身上犯贱。 活了这么久,程梨第一次去认真喜欢人,对人好,就是这么被对待的。 雨势越来越大,冰冷钻进她身上的每一处毛孔,程梨抱紧自己的胳膊。 天色暗得不行,程梨被雨浇得狼狈,且几次都没有拦到车。 倏忽,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程梨眼前。 车窗慢慢降下来,露出一张英俊又有些邪气的脸。 是廖效生。 “妹妹,去哪儿?” 廖效生笑着问她。 程梨一言不发地上了廖效生的车后,低声报了个地址。 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会拒绝上廖效生的车。 廖效生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程梨,脸色苍白,嘴唇又红得妖艳。 他无声地勾起了嘴角,此刻倒有点像他家拔穗受了欺负的样子呢。 廖效生见状调控了车内空调温度,又低声说:“你旁边有干净的白毛巾。” “谢谢。” 程梨也不客气,拿了毛巾开始擦头发。 廖效生放了一首舒缓的曲子,程梨坐在后座,闭眼听歌,并没有打算开口的样子。 可偏偏廖效生不让她好过,嘴角勾勒出一个微笑:“看这样子,我弟弟是爽了你的约?” 程梨没有理他,廖效生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听说闵从语出了点事,廖飞宇跑去处理了。” “啪”地一声,程梨心底那一簇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火彻底熄灭了。 “我弟这个人呐,是挺有魅力的,”廖效生看了一眼程梨继续说道,“但你也看到了,花心又薄情也是他的性格。” 随后,廖效生继续说了一句话,程梨紧闭着的眉毛动了动,没有回答。 程梨情绪稍稍恢复后,瞥向窗外。 外面一片暗蓝色,树影摇曳,狂风夹着暴雨以一种迅猛的姿态像一头怪兽似要将她吞噬。 廖效生说了几句后见程梨没有搭理他的意愿,也识趣地闭上嘴了。 说来也奇怪,廖效生把车开到巷子口,雨势渐渐收小,暖色的路灯立在一边,竟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程梨低声道了句谢后就下车,她冒着淅沥的雨走到路灯时,有人喊住了她。 再抬头,一方黑色的伞在头顶,廖效生站在伞下,单手插兜,凑近程梨:“不如考虑考虑我。” 这是之前廖效生在车里说过的话,现在他又重复了一遍。 35 35 这是之前廖效生在车里说过的话,现在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等程梨回答,廖效生颇为绅士地把伞塞给程梨,冒着雨走了。 距离六月十七日还有一个小时,即将过去,程梨对自己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同时,野孩子论坛爆出两条消息,一时间在论坛掀起热议,让三中的人津津乐道。 第一条,是有人匿名放出了一张照片,照片有点糊,但不难辨出来。 廖飞宇抱着闵从语出现在医院门口,他怀里的闵从语穿着一条白裙子,看样子像昏过去了。 第二条,匿名发出的照片内容是程梨穿着红色长裙,从廖效生车里下来,紧而廖效生从车里追出来,替程梨撑伞,从照片的角度来看,姿态暧昧。 一红一白,还真是讽刺。 a:这是什么情况? 浪子回头? b:果然,青梅竹马才是最重要的啊,闵从语陪廖飞宇一起长大,怎么是某些认识了三个月的人可以比的呢? c:不过,程梨怎么勾搭上廖飞宇的哥哥了? 人家可是大学生诶。 d:婊;子到哪里都一个样,平时见到我们还冷着一张脸,摆谱给谁看呐。 程梨用手指划拉了两下,就把论坛页面给关了。 她不是个爱解释的人,也不在乎谁的感受,可拔穗一直对她很好。 于是程梨强撑着发了短信给拔穗解释。 解释完后,程梨拉黑了手机里现有的一切联系方式。 把这些都做完后,程梨躺在床上,筋疲力尽,她正盯着天花板的某一点发呆。 程梨闭上眼,脑子里乱糟糟,整个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天光大亮的时候,程梨醒来,头疼欲裂,喉咙跟火烧一样。 程梨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找到感冒药和头疼药就着白开水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程梨跟地中海请了三天的假,想了想,她又跟江妍留言,让江妍想办法务必拦住廖飞宇来她家,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话。 她不想再看到他。 和上一次一样,谈一段恋爱消耗她太多。 上一段虽是周子逸付出得更多,但程梨也有认真对待,被背叛,所以受伤。 而这次,廖飞宇在这场游戏里游刃有余,消耗她的真心实意,所以她元气大伤。 周四,程梨来上课。 从她踏进三中校门起,周围的人几乎都是把眼神放在了她的身上,紧而是小声地议论。 程梨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应该说,她比从前更耀眼。 大家第一眼看过去的,先声夺人的是程梨的头发。 先前是似杂草一般任其生长的黑卷发,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玫瑰粉的头发,似有人朝海水洒了一把碎金,粼粼海面,凛凛生光。 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程梨皮肤本来就白,这会儿染了个玫瑰粉的发色,衬得她的皮肤更白一个度。 她修剪了一下发尾,将头发扎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脖颈上带了个雏菊花瓣的黑色cooker。 雾面淡妆,黑弯眉,浅棕色瞳孔,红唇,暗黑又吸引着人的目光。 她单手背着书包,穿着黑白格衬衫,黑色腰带一束,衬得腰盈盈可握,搭着黑色短裤,又飒又酷。 程梨无畏别人的眼光,一路走进(13)班的班级们,恰好谢北正在后门同人打闹,撞上变了样的程梨,整个人一趔趄,差点没倒在地上。 “梨姐,这是美出新高度啊。” 谢北愣愣地女生。 班上的女生看见程梨这模样,悄悄咬耳朵:“也就一般吧,不管在哪方面,反正她就是爱出风头。” 程梨行把书包放下,教导主任后脚跟就追了过来。 他挥着鞭子,气得不轻:“程梨,你给我出来!” 程梨闻声慢吞吞地走了出去,经过后门时,她明显得听到了一句清晰的女声“活该”。 程梨觉得好笑,她们敢这么阴阳怪气,不就是都知道了廖飞宇把她扔下了。 可她们从来都忽略了一点,没认识廖飞宇以前,她一个人也能独自应对所有,因为她叫程梨。 教导主任一直知道差班的学生难怪,所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程梨竟然染了这么一头粉头发,简直是公然败坏学校的风气。 教导主任把程梨拎到办公室训了半个小时,程梨站在一边听着。 教导主任在这边说得口干舌燥,看程梨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就来气。 他拿着大茶缸喝了一口,下了最后通牒:“把头发染回去,以及把家长叫来。” 程梨沉默良久开口:“老师。” “嗯?” “前两天在商场,你陪一个女人在看珠宝,她好像不是我们的历史老师吧。” 程梨说道。 程梨话音刚落,教导主任手都合上不上茶盖了,紧张地看了四周一眼,小声说话:“你……你别瞎说。” “那是我们以前的大学同学。” 教导主任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大学同学是真的,他也没出轨,就是陪她给孩子买礼物,不过这被他那个疑心病的老婆知道的话,可没消停日子过了。 程梨刚从办公室出来,就撞上了从另一间办公室出来的廖飞宇。 他穿着衬衫,烟灰裤子,定定地看了她三秒,才接受了她染了一头张扬的粉色头发的事实。 程梨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了,她径直从廖飞宇身边擦过,一只小臂匀实的手攥住了她,力道十分大。 廖飞宇的声音低低的:“我们谈谈。” 程梨笑了一下:“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廖飞宇听到这话,漆黑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收紧:“你再说一次。” 程梨没有犹豫地打算重复第二遍,不料,办公室的老师出来喊廖飞宇,看到两人一副对峙,气氛不太好的模样愣住了。 物理老师咳嗽了一声:“廖飞宇,进来一下。” “快点。” 物理老师皱着眉头,语气严肃,他怎么还攥着人家女生的手,一副死也不肯放开的架势。 在老师的注视下,廖飞宇只能放开程梨的手。 恰好上课铃响了,程梨转过身回教室,廖飞宇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和从前比,程梨的背影更为从容洒脱,不知怎么的,他的心慌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指缝中溜走,怎么抓也抓不住。 程梨回到教室,趴在桌上听课。 其实她底子不差,而且她喜欢语文和英语课,就是数学太差劲了。 加上上了高中她四处做兼职,程梨精力也被分走大半,花在学习的时间几乎没有,自然也就荒废了。 所以现在养成了她挑课,看喜欢的课听的坏习惯。 就这样半听半走神过了一节课,谢北的脑袋探了过来,笑嘻嘻的:“哇,梨姐,我觉得你的头发好像——” 程梨漫不经心地接话:“像什么?” 谢北神秘兮兮地说:“像非主流啊——哈哈哈哈哈——” 程梨没说什么,谢北还整个人倚在桌子前,仰着头笑得正欢。 他最喜欢捉弄的两个人,一个是江妍,前者像乖顺的猫咪,偶尔露出的爪子只会让人觉得更好玩,更想欺负她。 还有一个就是程梨,不过程梨可没江妍那么好说话。 眼下谢北正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程梨抓住他额头的那一缕头发,揪得用力,谢北立刻哇哇大叫,连忙求饶,后者笑眯眯地说:“那不如,跟我一起去烫个同款怎么样?” “错了,错了,”谢北找旁边的救兵,“妍妍,你看帮帮我,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江妍看谢北被揪的面目狰狞的样子有点好笑,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洗好的青苹果递给程梨,温声说:“别气了,不理他。” 程梨这才放开谢北,并转过身来同江妍讲话,不再理他。 江妍把程梨身后的一缕头发放在手心仔细看了看,程梨笑着问:“好看吗?” 江妍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好看。” 她比从前更耀眼,更明亮。 江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程梨,笑得温柔:“生日快乐,之前就想给你的,但你一直请假。” “谢谢。” 程梨说道。 “你和廖飞宇……”江妍语气小心。 程梨打断她:“已经没关系了,我不至于这么贱。” 江妍点了点头,心底却在发呆,她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开心的是她心中的酷又洒脱的程梨可以不再为这份感情开心了,另一方面她知道,程梨和廖飞宇分手,最开心的是谢北。 江妍不知道,她心底的暗恋什么时候才能被他看见。 程梨刚同江妍说完廖飞宇,群里就有了消息提醒。 她把廖飞宇什么联系方式都删了,就是没有退教父乐队的群。 不至于,为了一个男的,送掉自己未来的事业。 她也没那么蠢。 廖飞宇在群里艾特全体成员,说下午放学去排练室排练,之后有个活动助演。 不知道廖飞宇是不是有意的,特别点名一个人都不能少。 这队长和资本家的特权,他倒是用得挺顺。 即使如此,程梨也不打算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廖飞宇为了“偶遇”程梨,特地了挑了程梨去的那家餐馆,结果一个人影都没碰上。 下午放完学,大家都来了排练室,廖飞宇一言不发地坐着,嘴里叼根烟,在沉默地敲鼓。 其他人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被不敢去招惹廖飞宇。 可怜了陈阳灿,被大家推了出来,小正太一脸的生无可恋:“老大——那个梨姐说她有事不来了。” 陈阳灿看这气氛,很怕廖飞宇拿他开刀,赶忙找忙:“但是梨姐说了,她会补回来。” 空气凝滞了三秒,廖飞宇拿下嘴里的烟,声音低低沉沉:“什么时候?” ——“说是等你不在的时候。” 陈阳灿眼睛一闭,哆哆嗦嗦地说出了这句话。 廖飞宇的长睫毛瓮动,他狠狠掐灭了手中的烟,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排练室。 36 36 这他妈还排什么排,一支队伍少了两个人,剩下的都在大眼瞪小眼吗? 程梨确实不想看到廖飞宇,懒得跟他扯。 刚好文姐今晚找她有事,她也要兼职,顺道一块把这些事给办了。 照例是白杨,程梨轻车熟路地在吧台里调酒,文姐坐在吧台处,撑着脑袋看着程梨,笑道:“程梨,文姐都好久不见你了。” “特别是和廖少爷在一起后。” 文姐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说来也是,自从程梨和廖飞宇在一起后,虽说两人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可廖飞宇做到了一个男朋友该有的关心职责。 廖飞宇不让她来酒吧兼职,说一个女孩子出没于犬马声色的场合不好,还威胁她说反正酒吧是他家的,只要他不想让她去,她就去不了。 后来程梨好说歹说,还跟廖少爷用上了撒娇这一招,他才勉强答应让她留住了咖啡厅的兼职。 但他其实就是不太想程梨这么辛苦。 程梨自嘲一笑:“我和他结束了。” 文姐听到这个消息一愣,以为程梨是和她开玩笑的,还在这边说:“哪能呀,快别和文姐开玩笑了,廖少爷每次看你的眼神都深情款款,别提多宠了。” 程梨在心里冷笑一声,浪子不都这样的吗? 表面深情,实际薄情得很。 “我没和你开玩笑,”程梨语气正经,话锋一转,“好了,文姐。 你找我什么事?” 文姐一听这个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二中那个,整天不学好,就想着出道,玩音乐,还说要休学。” “我看你那个乐队不是挺出名的吗,你不知道,你上次参加了一个比赛,那臭小子迷你迷得要死,”文姐提起自家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就当帮帮文姐,和他多交流沟通,他接肯定听你的,至少让他把学给老娘上完。” 程梨本想一口拒绝,别人的死活不关她事,她又不是救世主,可又想起当初文姐为了帮她,二话不说就帮她要了约翰列侬的cd。 想起那张cd还是她用来讨好廖飞宇的,最后进了垃圾桶。 多讽刺。 得,一报还一报。 想起以前的作为,程梨就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程梨叹了一口气:“行,文姐你把我联系方式发给他,叫他来找我。” 文姐一听喜上眉梢:“那好,文姐在这先谢谢你了。” 说完,文姐就钻进舞池里,开始了她的猎艳工作。 程梨听是听说过文姐有这么一个儿子,好像是大佬的私生子,但是文姐一直独立养着他,也没联系过孩子的亲生父亲,也算是比较辛苦的单身母亲。 程梨工作了不到半小时,值班经理就过来说有客人说她调的酒味道不对,让她去包厢一趟。 她觉得有点奇怪,虽然失恋了,不代表调酒的本事也没了。 程梨心里疑惑道。 即使这样,她还是跟着服务员过去了。 千万不要是哪个失意的醉鬼故意找她茬,不然她怕自己脾气不好,没忍住打爆对方的狗头。 程梨踩着厚厚的手工地毯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十八号各包厢。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年轻又张扬的声音:“进。” 程梨推门走了进去,包厢里面摇骰子的摇着拼酒,唱歌的人唱歌,好不热闹,有几个熟面孔,生面孔也有。 她站在那里,语气不卑不亢:“酒有什么问题?” 一个握着话筒的男生指着程梨旁边沙发的人说:“是他说的有问题!” 程梨不以为意地走了过去,还没看清那人什么样,礼貌地问道:“有什么——”她“问题”二字还没说出口。 对方就伸出手臂将她扯到自己怀里,还将她牵制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几乎是一瞬间,程梨坐在他腿上,没有回头,但她的感觉不会错,是廖飞宇。 熟悉的清冽的尤加利叶味道不断往她鼻子里钻。 廖飞宇从背后抱着她,把脑袋搁在她白皙的脖子块,在最柔软的肌肤处蹭了又蹭。 程梨任他静静抱了有一分钟之久,面无表情地说:“放开我。” 廖飞宇没有理她,却还是抱着她不动。 良久,他的语气认真:“程梨,我有话跟你说。” 程梨笑了一下,偏了一下身子,还是坐在他大腿上。 她搂着廖飞宇的脖子,红唇一张一合:“别,忘了跟你说,我不玩了,我们分手吧。” 在场的其他人像被暗了暂停键一般,大气也不敢出。 刚当场下廖飞宇面子的,程梨是第一个。 廖飞宇的眸子在一瞬间暗沉下来,凝聚着暴风雨,他嘴角掀起:“你再说一次。” 程梨趁机起身离开,她握住门把的时候回头,语气平静:“我不管你和青梅,还是和谁扯在一起,以后都别来找我。” “我不会再配合你的心情玩这无聊的游戏了。” 她都质问都没有做,连解释都不想听,直接一刀切。 这是下了狠心的程梨。 程梨离开,在关上门之前,清晰地听到里面一声剧烈地酒杯被摔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惨烈。 晚上十点,程梨在微博转发了一条博主的动态,还加上一张照片。 ——“不怕被谁摧毁,也不等谁来拯救。” 配图是程梨染了玫瑰粉的头发,眼睛清冷得看向某处的一张照片。 不出半个小时,程梨那条微博被迅速转发和评论。 评论都是:啊啊啊啊啊,姐姐你好美。 还有:什么时候能在wy听到你的歌,我小钱钱已经忍不住出来了! 也有:您也太酷太好看了吧,被妹妹的颜和才华收割。 程梨发这个动态,只是记录自己的心情,没想到还引起了这么多评论。 她一直没怎么上微博,也不关心网络世界,今天上来,发现私信堆积如山。 她的心态还挺新奇和开心的,于是程梨洗完澡后,每一条私信都认真仔细看了,看到好玩的就顺手回一个表情。 程梨躺在床拿着手机,正回人微信,突然看到一条好友添加信息。 程梨才是文姐的儿子,于是点了同意。 对方的头像是一个黑色动漫头像,他好像不相信自己加上了程梨似的,发了个:? 程梨看到这熟悉的问号,心一跳,以为是廖飞下去,差点没把他拉黑。 对方:啊啊啊啊啊啊,我这是加上了女神吗,大哭大哭。 程梨:嗯。 对方:女神,你好,我叫陈柏康,是二中的,比你小一届。 对方:女神,我崇拜你很久了!我特别喜欢《红眼睛》这首歌。 程梨还没来得回话,对话叽里呱啦发来了一大堆,先是表示对程梨的喜欢,接着说了自己要追逐演艺圈的梦想。 一大堆,程梨看得眼花,她扫到最后一句,学弟说是第二天要来找她。 程梨回了个“好”字。 三中雷不打的全校跑操活动在下午上完课进行。 程梨本来想溜的,无奈教导主任被程梨这个小孩反将了一军后,觉得不能再纵容这样的学生,这样下去,老师的威严何在。 程梨被教导主任盯着,只能硬着头皮去跑步。 夏天大太阳火辣辣的,程梨在一声声广播口号着跟着大部队一起跑步。 中午她没怎么跑步,这会儿跑到第二圈的时候就感觉要昏过去了。 程梨强撑到第三圈,老师一声口哨令下后,“哄”地一声,人群渐渐散去。 程梨脑子有点缺氧,被人流带着正要往操场的出口走。 廖飞宇这一帮人恰好就在程梨身后的不远处。 倏忽,一个人边边跑回头,不小心撞向程梨的肩膀。 廖飞宇眉头皱了一下,正要伸出手去,侧边突然有个人,比他动作更快,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程梨。 廖飞宇的手僵在半空中,于是面无表情地把手收了回去。 程梨被侧边的一个男生扶住,男生个子很高,声音轻扬:“学姐,你没事吧。” 程梨头也没抬,松开他的搀扶。 忽然眼前那双白色耐克球鞋依然紧跟着自己。 程梨正想抬头说别挡道时,来人及时地伸出手来:“女神,是我,陈柏康。” 要说陈柏康的长相气质是让程梨惊讶的。 毕竟逃学,打架,又要休学玩音乐的叛逆男生,想象中,怎么也是流里流气,穿夹克的朋克男孩儿。 恰恰相反,陈柏康穿着白色体恤,米色工装中裤,人又长得高,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干净清爽,是个阳光男孩儿。 他五官长得俊逸,露出干净的笑容让程梨没办法冷着脸和他说话。 程梨还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陈柏康,她挑了挑眉:“我不信。” “学姐,你不要耍赖啊,昨天我们聊得那么晚,”陈柏康双手插兜,笑着说,“要不我现在就给你打微信电话,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程梨有些哭笑不得,她哪里和小朋友聊到半夜,可她瞥到身后的身影时,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打了个转又咽回去了,她开口:“不用了。” 两人并肩走在他们前面,陈柏康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程梨跑完了步,喉咙干得不行,接了过来:“谢谢。” 不得不说,陈柏康是个心思细腻的男孩,见程梨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又递了湿纸巾过来。 陈柏康在扭头的空档看见了廖飞宇。 之前在他妈妈的酒吧远远地见过一两次,包括他在网上的表演视频,陈边康都有看。 他喜欢并且崇拜教父乐队。 陈边康想过去跟廖飞宇打招呼,认识一下,尽管他现在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吓人。 程梨看到了陈柏康的意图,想也没想拉着他的手臂就走,语速很快:“不是有重要事情找我? 走快点,我赶时间。” 程梨的手其实没太碰到陈边康,但皮肤层相触的时候,陈柏康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呆呆地跟程梨走。 陈柏康偏头看着程梨,觉得她皮肤真白,鼻梁又挺,嘴唇又红,小雀斑可爱,长相非常有辨识度。 啊,她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了。 程梨挨他挨得紧,她抓着他的那只手臂,他感觉一只胳膊都麻了。 程梨扯着陈柏康向外走,感觉后面有道炙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如芒刺在背。 廖飞宇看着两人姿态亲密地离开,插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绷紧,他眸眼沉沉地盯着两人,嘴角无所谓地掀了掀。 好,很好。 她程梨向来牛逼得很,毕竟连解释也不想听的人。 37 37 刚跑完操,程梨刚好饿了,她都把陈柏康带到学校食堂,请他吃饭。 陈柏康虽然比她小一岁,家教却挺好的,主动帮女生端盘子,找好座位后,两人坐下。 即使这样,程梨也没有跟他客气两句,直接问道:“文姐说你想退学,退完学下一步是干什么?” 陈伯康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然后找你拜师,认真跟着你玩音乐。” 程梨刚把这青椒夹进嘴巴里,被猛然呛到,咳嗽个不停,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自己都是半吊子,劝你另找高手,”程梨看了他一眼,继续夹菜,“你退学后找我介绍工作给你倒是可以。” 程梨说完后,发现陈柏康一声不吭,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她跟他妈妈举例的哥哥姐姐不同,不会苦口婆心地劝他,或者跟他讲看到的社会险恶,从而产生让陈柏康退缩的心理。 “姐姐,你怎么不像其他人一样劝我啊?” 陈柏康问道。 陈柏康这个人精得很,先是抛出自己的烦恼,拉近两人的距离,从“学姐”到“姐姐”,让程梨没有防备心理。 程梨斜睨他一眼:“然后你在心里偷偷骂我傻叉?” 陈柏康低头露出一个笑容,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程梨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比其他女生有劲多了。 “你要怎么选择是你的事,但你要能承担起得起后果,十六岁,在国外已经算是成人了,”程梨看着陈柏康,瞳孔溢出一点叹息,“前提是让你妈少操点心,我本人是不建议你错过上学时该遇到的风景。”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陈柏康顺从地点头,他话锋一转,“但是,姐姐,如果这方面还有疑惑的话,我可以来找你吗?” 程梨本想拒绝,无奈抵挡不住他一双干净的眼睛望向她的真诚,她思考了两秒:“可以。” 吃完饭,陈柏康送程梨回教室上早自习,两人在走道上慢慢走着。 程梨走得慢纯粹是想消食,而陈柏康呢,他是想和程梨多呆两分钟。 然后野孩子论坛就跟现场直播一样,有人传了两人的照片,标题是程梨第n任暧昧模糊男友,这次是二中新晋的校草。 底下有人嚎道:赶紧把你们的男神捂住,程梨特么的这是男神收割机吗? 陈柏康送程梨到教室门口,这一幕恰好被廖飞宇看到了。 或者说他早就看到了,早在两人在楼下时,廖飞宇立在窗前,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陈柏康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只青苹果,笑道:“之前就听说姐姐喜欢吃青苹果,送你。” 程梨挑了挑眉,讶于他心思的细腻,但还是接了过来:“谢了。” 廖飞宇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口一窒。 之前他和程梨在一起的时候,程梨让他每天送一个青苹果给她。 廖飞宇当时正在做试卷,他为了逗程梨,挑眉问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程梨当时拽了一下他的校服领口,红唇几乎贴着他的下巴:“你不送的话,那我就收其他男生送的苹果。” 廖飞宇占有欲那么强的人,他哪里让。 之后的日子,程梨的桌上都会雷打不动地收到一个新鲜的青苹果。 她没再收过其他男生送的东西,就连玩得那么好的谢北也没收。 廖飞宇恶狠狠地盯着姿态亲密的两人,什么时候,送苹果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特权了。 “姐姐拜拜。” 陈柏康冲她挥手,在转身的那一刻,若有若无地朝廖飞宇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嘴里的笑立刻撇得干干净净。 等陈柏康走后,程梨转手就要回教室,廖飞宇从另一边走来,堵住了程梨的去路。 廖飞宇整个人跟流氓一样,把她压在墙上,半眯着眼睛:“那个人谁?” 程梨本来懒得跟他说话,但转念一想,她要在廖飞宇受的委屈要一一还回去。 于是程梨故意刺激他:“新相好。” 廖飞宇眼睛沉沉,两人肌肤相贴,廖飞宇捏住她的下巴,就在教室外面的走道里,低头吻了下去。 程梨怕过来的同学看到了,紧张得不行,又被廖飞宇这样蛮横的行径气得不轻,她对廖飞宇又抓又挠。 可是廖飞宇被抓也岿然不动,在那软唇上狠狠碾.磨,良久才松开她,语气半威胁:“给你‘补习’了那么多次,谁教你的乱撩不负责?” 程梨被他贴得那么近,弄得心烦意乱,毫不留情地踢他一脚。 其实有些事情,这样争来争去,真的没意思。 因为有些事情真的没意思。 她看着廖飞宇,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廖飞宇,在我这,当我决定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就什么不是了。” 说完,程梨就离开了。 廖飞宇听到,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有些难受。 其实廖飞宇心思深,又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他怎么会不知道程梨喜欢上他了。 那个时候的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还游刃有余。 可自己是怎么陷进去的呢,他不知道,廖飞宇终于肯承认的是两人在山洞那会儿,程梨为了他硬是熬了一整晚时而产生的心动。 他醒来的第一眼,程梨一直握着他的手,直接又坦然地说“怕你死”。 那一刻,廖飞宇觉得他的女人,怎么他妈那么可爱的要命。 没有人对他说过怕你死这句话,这世上谁不希望他死呢? 父亲一直不喜欢他,大哥廖效生恨不得他死,而一向感情最深的妈妈,在发病的情况上会掐着他脖子,边流泪边说:“你怎么不去死。” 只有程梨,只有她。 没过两天,陈柏康又来找程梨,这次是求她办事的,所以陈柏康机灵得很,准备了一切充分的理由。 程梨蔻丹色的指甲下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让我去你们学校唱歌?” 陈柏康重重地点头:“姐姐,你就当帮我这个忙。 休学的事,回家我也有跟我妈好好沟通,她说我认真上完这高中三年,就送我去好的音乐院校,所以我还在思考当中。 这次学校晚会是我经手策划的,并且这个节目是我的,你可以来帮我吗? 我想拿出点成绩,给我妈看看,这样她就不是中立态度,而是主动支撑我了。” “可以吗? 姐姐,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陈柏康眼神祈求,姿态又很低,“就一首歌的时间,而且从那次比赛之后,我就一直梦想跟你同台来着。” 陈柏康的诉求和动机看起来无懈可击,加上程梨受不得别人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程梨松了口:“什么时候?” 陈柏康知道她松口了,脸上的兴奋明显:“下周五,姐姐,到时候我来接你,唱完了我再送你回家。” 像是害怕程梨会拒绝一样,陈柏康转身离开。 他整个人向后退,边往后倒退走边冲程梨挥手:“姐姐拜拜!” 走道上有呼呼的风灌进陈柏康的白体恤里,鼓起一个弧度。 程梨眯着眼睛看着他,还真是一个自在如风的少年。 周四,老谢趿拉着一双拖鞋来十三班找程梨,一副不耐烦的语气:“周末要由亚娱带着去拍海报和专辑封面,还有录歌。” 程梨正在咬着苹果,她看了一眼老谢:“谢了。” 老谢冷哼一声,也没搭理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周末,程梨倒了三趟公交,才来到老谢给的这个地址。 她整个人都要被颠吐了。 一到站,程梨就晕得不行,脸色惨白。 程梨本想打老谢电话,想了一会儿自己这个状态可能会跟他对骂,就打了陈阳灿电话。 陈阳灿热心积极得很,还说要出来接她,让程梨站在树下等他。 程梨应了句“好”就把电话挂了。 七月天,热浪阵阵来袭,连路边的树叶都打着卷儿,光影偶尔透过缝隙照在这个由高级楼层堆成的街区,忽闪忽现,像猫背上的一道光脊。 她倚在路边,神色恹恹。 只是一晃眼的时间,程梨一抬眼,看到有人来接了她了。 只不过不是陈阳灿,是廖飞宇出来接她。 廖飞宇看她这种样子忍不住问:“怎么不打个车过来?” “没钱啊。” 程梨直接说道。 廖飞宇沉默了半晌,憋出一句话:“一般这种活动,公司都派车过去接,不然的话就报销。” ? ? 所以他妈的廖飞宇是为了报复她之前放的狠话吗? 廖飞宇瞥见她鼻尖上的汗珠,递了张湿纸巾过去。 程梨一边接过纸巾,一边跟在廖飞宇身后,她抬头看了他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怔然。 廖飞宇脖子后面的美漫露出纹身,一如既往的懒散又嚣张。 她捏着手里的湿纸巾。 随时带纸也是程梨逼他养成的习惯,当时廖飞宇瞥她一眼,语气略微嫌弃,问:“不娘吗?” 程梨把脚放在他大腿上,脚趾勾着他t恤的一角故意往扯:“那你带不带?” 廖飞宇一手攥住她的小腿,语气闲散:“那你让爷爽一下。” 程梨当即扯着他的脖子就亲,那虔诚又带点媚的姿态,简直把廖飞宇的魂都勾了去。 程梨把脑子的这些回忆迅速删去,她在这想他妈想什么想,两个人存在的问题就够多了。 首先廖飞宇一而再而三地耍她,就够让程梨心灰意冷了。 一行人进了录音棚之后,先是录歌,其他人伴奏。 程梨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收了先前那副懒散的模样。 程梨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将人带进那种情绪里收不回来,而乐队的其他成员,无论是和声,还是鼓声,都堪称完结。 现场的老师夸他们,很不错,后生可畏啊。 这些声音好得后期甚至不需要修音。 接下来是访谈,由于亚娱的少爷在这坐镇,加上编导之前也了解过这些玩乐队的个性,所以提问一般最多是主唱接受访问,其他人保持沉默。 一般都是问音乐方面的问题,私人问题很少会出现。 廖飞宇不愿意过多地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所以一道访谈的环节他就出来了。 编导一般提问,程梨来答。 第一个问题,就是《红眼睛》的创作灵感,这是最为重要的。 程梨对镜头有天然的掌控和放松感,所以坐在空荡有着背景布的空间时,她对着镜头歪头想了一会儿。 “说实话,那应该是大多数青春期迷茫的一个状态,你可以说里面讲的是我,可以说是每一个叛逆的小孩,”程梨卡看着镜头,坦率又自然,“来源是前段时间,有人给了我快乐,还骑着摩托车带我去海边,沿途的景都很美,所以记住了。” 仅仅只是一墙之隔,程梨在门内,廖飞宇在门外。 廖飞宇站在显示器面前,耳机里透过的电流沙沙作响,他还是听清楚了程梨说的话。 原来她第一首也是写给他的。 那天程梨问他为什么取教父乐队这个名字,他简单地说了一下是因为一部电影。 她就去认认真真地跑去看了。 此时,廖飞宇脑子里荡起程梨的声音: 是谁,拉住你,在午夜飞行。 海浪一阵一阵,你说自由和平等,还有爱与.性。 在乌鸦飞起,红玫瑰开满园的时候。 我们在一起用力接吻。 想做你的坏女陔。 在音乐响起,天光亮起的时候。 看是谁匍匐在对方脚下。 紧接着编导问:“那那个带你去海边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程梨的情绪被编导拉了回来,她对着镜头笑了了一下:“被我用删除键给删掉了。” 神情轻松,毫无眷恋,不可谓不是程梨本人了。 廖飞宇胸口一窒,感到一阵疼痛。 可这也让他意识到,绝对不能放程梨走。 38 38 问了创作上的问题后,编导开始问程梨的个人爱好。 其实通篇聊下来,编导算对程梨有一个浅显的认知,她认为,程梨这么一个有棱有角的主唱,以后有东风,势必会走得更高更远。 编导提问: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程梨:绿色 编导提问:有什么喜欢的小动物吗? 程梨:没多大感觉,因为我接触的动物不多。 但是有讨厌的动物,是狗。 廖飞宇在门外听得去脸都要滴出墨来。 他之前说过是程梨的狗,这是只有两人才听懂的梗,如今她故意说讨厌,远离他的心十分明显。 采访结束之后,廖飞宇站在门口等他们,见到人陆续点头。 只有程梨,轮到她的时候,廖飞宇特意堵住她的路不让她走。 本来程梨接受了采访后就累得口干舌燥,廖飞宇还找她茬。 程梨有点生气,皱眉张口:“你——” 她嘴唇一张,廖飞宇顺势丢了一颗润喉糖进去,然后牵着程梨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程梨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冰冰凉凉,是青苹果味儿的。 程梨挣脱了几下没成功,索性就让他牵着了。 拍摄现场,第一张是教父乐队的集体亮相。 集体换好装后,程梨和拔穗坐在琴符制成的凳子上。 程梨银丝背心,穿着皮短裙,露出两条又白又长的玉腿,而拔穗穿着削肩白色长裙。 两人坐在那里,程梨的手臂放在腿上,下巴微微仰起,看起来气场全开。 两个女生,一个飒,一个清冷。 像双生花。 后面的男生则是寻找最轻松的姿势站在后面,廖飞宇的手搭在程梨肩膀上,姿态依然漫不经心。 摄影师一直在调整他们面对镜头最自然和完美的状态,所以一直在逗他们笑和放松。 他们其实都还好,苦了老谢,他面对镜头,又不能玩键盘,两只手无处安放,显得局促起来,所以摄影师一直试图让老谢放松。 而廖飞宇这个人,懒散还憋着坏,当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老谢的身上,他搭在程梨肩膀上的手开始乱动。 她又不能回头,只能忍着,在心里骂了廖飞宇“大爷”一百遍。 臭流氓。 拍完几张后,挑照片就成了制作人的事了。 而程梨作为主唱要拍单张的海报,其他人拍完了之后陆续走了,只有廖飞宇,在气定神闲地旁观程梨的拍摄。 海报是要突出“无声叛逆”这一主题,所以设置的动作是要程梨在雪地里拼命向前奔跑的姿态。 廖飞宇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刷新闻,偶尔抬眼看程梨出来没有。 等了一会儿,廖飞宇把手机揣兜里,一抬眼,撞上刚换完衣服出来的程梨,他就移不开眼了。 程梨穿着银色的哑光抹胸长裙,露出白皙的香肩,而外围以梦幻的纱罩成一个花瓣的形状,而她那两排月牙似的锁骨处正挂着一串小熊吊坠。 廖飞宇眸子染上不一样的情绪,他压了下去,转而起身,有些强势地多对服装师说:“给她换套衣服。” 服装师左右为难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换了衣服可怎么符合海报主题,可亚娱太子爷的话又不得不听。 程梨只觉得廖飞宇这个人按心情办事,根本没道理可言,她看着廖飞宇:“你要是敢换,我不拍了。” 廖飞宇抿着嘴唇,最终选择妥协,他开口:“那拍摄现场开始清场。” 太子爷发话,现场的人赶紧忙活。 要是老谢他们在场,看见这个架势,指不定笑话廖飞宇过强的占有欲。 拍摄现场只留了摄影师,助理,还有廖飞宇和程梨。 用的是假雪,在鼓风机的吹动之下,程梨提着裙摆光脚在雪地奔跑的影像被摄影师用相机定格动。 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换着不停姿势拍了一套照片,摄像师身上已经是冷汗岑岑。 太子爷坐镇,那眼神,恨不得他赶紧一口气拍完,然后再麻溜地滚蛋。 程梨拍完之后,去换衣服,而廖飞宇一直等她。 程梨换好衣服好,边低头看手机边与廖飞宇擦肩而过,做到了真正的忽视。 廖飞宇伸手攥住她,拦住了程梨的去路,开口说:“我送你。” “不用了,一会儿有人来接我。” 程梨摇了摇头。 廖飞宇嘴角扯了一下:“一定要这样?” “嗯,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程梨不怕死地回答。 廖飞宇松手让她走,眼睛一直盯着程梨的背影不放。 半晌,陈柏康打了一辆出租车过来,正高兴地冲程梨挥手。 他眼睁睁地看着程梨上了车。 廖飞宇盯着两人,眼神渐渐变得玩味又夹着几分讽刺,既然这样行不通,是要来强的么? 其实陈柏康是来接程梨去二中排练的的,程梨与他做了个交易,她帮陈柏康完成这场晚会,他就得乖乖读书,别再想着花招来折腾文姐了。 陈柏康答应了。 程梨走在二中时,发现一路引来了许多的注目,看女生多半投在陈柏康的身上她才回过神来。 “小孩还挺招摇。” 程梨自然而然地逗的他。 不料陈柏康眼神认真地看着程梨,语气严肃:“我不是小孩了。” “我就比你小一岁。” 陈柏康强调到。 程梨不是很懂,一个小男生这么坚持这个称乎干嘛,僵持了两秒,程梨妥协:“行吧。” 排完练后,程梨拒绝了陈柏康要送她回家的好意,一个人坐公交回了家。 而另一边,廖飞宇让人查了一下陈柏康,看着收来的讯息冷笑了几声。 他就知道陈柏康这人不老实。 陈柏康这人,叛逆是事实,可也并没有多爱音乐。 他这个人作恶多次,凭着一副无害皮囊坑蒙拐骗。 廖飞宇连猜都不用猜,陈柏康是假借学音乐的名义来追程梨。 周一放学后,廖飞宇在台球室挥杆打桌球。 一群人玩得正起劲,一位男生进来,拉着场内的人就开始骂骂咧咧。 青春期的学生打架无非就是因为两点。 第一,看不惯他,觉得装逼想打。 第二,对方泡他马子,或者欺负哪家弱小。 廖飞宇是经常打架没错,但他一般是在球场上与人发生摩擦,赛后用打架来解决。 或者临校的想挑衅他,但是廖飞宇打架比较狠,不要命,久而久之就没人敢轻易找他了。 其实廖飞宇骨子里是一个非常淡漠的人,一般不触及底线的事,他都高高挂起,选择旁观。 所以他们在气定神闲地说三中谁谁欺负了本校的一个女生,那人刚好是郑决的妹妹,说完了时候,台球室的人有些气愤。 有的人已经扔杆了,生气地说要抄家伙,让大家一起去给二中那些人一点颜色瞧瞧。 廖飞宇还俯在桌上,气定神闲地挥杆,在研究如何让球一击而中。 又不关他的事。 忽然间,廖飞宇听到有个男生絮叨说:“可是听说那个男的是二中的陈柏康,他挺混的,是个刺头。” 郑决瞪了他一眼:“你怕个屁啊,那家伙是高一的!” “啪”地一声,球应声落袋,廖飞宇喊住了他们,他盯着白色球上的那一块污渍看了看,开口:“算我一个。” 二中,背后的狭长的巷子。 两拨人气氛紧张,从头至尾,廖飞宇气定神闲不说话。 而陈柏康怎么坐上他们老大位置的,廖飞宇不清楚。 他只是觉得看见这张脸在程梨面前晃就烦。 陈柏康依然露出灿烂的笑容,在那里摆和事佬的态度:“有什么,说开了就好啊。” 廖飞宇这边的人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说你妈,当初欺负人的时候早去哪儿了?” 一句话,让两边一触即发。 郑决为了替他妹妹出气,率先去揍对面那个男生,不料陈柏康也不是吃素的,挡在了他前面。 双方不是你挥拳头,就是我踢你,双方都流血了。 而廖飞宇还在懒散地观战。 廖飞宇嚼着口香糖,大方地盯着陈柏康,也不掩饰。 而陈柏康像是接到廖飞宇的讯息一样,他对大家说:“你们赶紧打,一会儿我要接学姐去排练。” 说是对他们这拨人说,眼睛确实看着廖飞宇的,语气无不充满挑衅。 廖飞宇收回看着他的视线,没什么反应。 很快,陈柏康的注意力被郑决带着。 廖飞宇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口香糖,他偏头看了一眼巷子角落里堆的酒瓶子。 廖飞宇直接拎起其中一个酒瓶子,就在两人撕扯得不可开交时。 廖飞宇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拿着酒瓶子直接朝陈柏康脑袋里摔过去。 酒瓶在陈柏康脑袋开了个花,碎片缝刮着血掉在地上。 他舌尖盯了一下左脸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柏康:“谁他妈让你想着我女人的?” 酒瓶子一摔都把在场人的人摔懵了,这还不够。 廖飞宇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陈柏康两条腿直直地跪了下来。 在场有第一次见廖飞宇打架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架这么狠的,十分少见了。 陈柏康擦了一下额头上不断滴落的血,他竟然还笑了一下:“为什么不能想?” 廖飞宇眼睛一眯,眼看就要一拳打过去时,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让他生生地停了下来。 “廖飞宇!” 程梨快步走了过去。 她过来二中排练,找不到陈柏康,打他电话也关机,抓到他们学校的人一问,说陈柏康带人在这打架。 程梨见陈柏康脑袋上流着血,赶紧把一包纸巾递给他,搀着他就要走。 廖飞宇的眼睛盯着程梨扶着他的胳膊,他的声音冷得不行:“程梨,你要是跟他走,信不信我打死他。” 39 39 程梨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知道廖飞宇敢。 如果真这样,廖飞宇把陈柏康打个半死,她怎么跟文姐交待? 陈柏康因为她就要挨打? 程梨良心过不去。 程梨往身后喊了一个人,让他带陈柏康上医院。 而在场的其他人,看廖飞宇和程梨有事要解决的样子,就自动散场了。 一时间,小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其实廖飞宇也受了伤,他的额头,嘴角都挂着彩。 可是程梨看向廖飞宇,眼神没有半分关心。 “什么事?” 程梨抱着手臂问道。 程梨倚在墙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廖飞宇走上去,声音有点哑,他说:“之前没赴你的约,是因为我出去的时候,从语哮喘发作。 从小,我妈发病的时候,都是从姨挡在我面前。” “从语一直留长发,是因为脖子后面有块明显的疤,是我小时候贪玩,她跑来跟我说话,我一把把她推开,她磕到了桌脚,上面的花瓶也应声倒了下来,她被碎片刮了一条伤痕。” “我以后一定和她保持距离。” 廖飞宇边说边去抱程梨,而后者无动于衷。 廖飞宇见她不回应,有些慌,他的嗓音哑得不行,他的眼睛看着程梨。 他说:“程梨,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算我求你。” 程梨听他说完这句话眼睛发涩,一向高高在上,孤傲的廖飞宇何曾求过人。 可现在廖飞宇站在她面前,眉眼低下来,说“我求你时候,程梨就觉得自己坏透了。 可同时,她也心软了。 谁说男人不了解女人,廖飞宇知道程梨还在动摇。 这还不够,廖飞宇后退两步,屈下腰来,捡起地上的一块玻璃碎片。 廖飞宇把刃对准自己的手腕,微红的血珠立刻隐了出来。 程梨瞳孔剧烈地一缩,走上去去按住廖飞宇的手臂,低声喊道:“廖飞宇。” 和上一次廖飞宇故意诓她,要扔她耳环,程梨喊他的那声廖飞宇不同,现在的这声是咬牙切齿的,带着程梨的心疼,以及多了些缠绵的意味。 程梨还在仔细观察他有没有伤到,廖飞宇却单手捏着她的下巴,欺身吻了上去。 他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她的耳垂,热气扑面,偏偏廖飞宇还用那自带低音炮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一遍又一遍,像最温柔的蛊惑。 廖飞宇把她拿的死死的。 程梨抱着他,整个人在他营造的温柔陷阱里溃不成军。 他难以捉摸,生性浪荡也好,这一刻,她感受到廖飞宇真实的心跳和眼前的喜欢。 让她把命给他也愿意。 廖飞宇和程梨又重新复合了。 野孩子论坛关于他们的论坛议论纷纷,有人爆料“是程梨甩了廖飞宇,而他是主动求和的那一方”。 “太子爷还真是栽程梨身上了”。 而周五二中的演出,程梨背了把吉他要去二中帮陈柏康的忙。 廖飞宇不让她去,程梨故意逗他,问为什么。 但廖飞宇这个死闷骚抿紧嘴唇不说话。 程梨也懒得理他,反正这场演出她是要去的,身正不怕影斜歪,这是她答应了别人,怎么能爽约。 现在两人还在廖飞宇那的静水湾,程梨同他说话的时候,他妈的廖飞宇还在看他的物理试卷。 最后一道大题,他研究出了三种解法,现在正在研究第四种方法。 程梨对于学霸这种逢难更兴奋的思维无法理解,她只是觉得变态。 倏忽,程梨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铃声,恰巧,廖飞宇不偏不倚地瞥中了,来电显示正是陈柏康。 程梨正要去接的时候,廖飞宇起身,直接把程梨抱到了桌子上,他的动作太动,刚才他还拿来写字的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双手撑在两边,眉眼沉沉地盯着她,透着一丝危险和暗色。 程梨一向不怕廖飞宇,偏偏还要故意气他:“让让,一会儿学弟要来接我了。” 廖飞宇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你要是敢走出去一步,我就扒光你的衣服。” 程梨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她信廖飞宇会做出来。 自从程梨知道廖飞宇越来越多事情后,他更不会掩饰自己的性格了。 从前的廖飞宇是懒散又嚣张,但做事又比同龄人稳当。 现在的他,还多了偏执,霸道又幼稚。 明明她和陈柏康没什么,但是廖飞宇就是固执得不让她跟他来往。 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周官点灯吗? 他和闵从宇那些七七八八的事,光靠一张嘴解释就行了。 一想到这个,程梨心里就来气。 她是属于有脾气直接发的那种,程梨拨开他的手,语气偏冷:“那闵从语呢?” “你知不知道那天在慈山岛,有人伪装成谢北的语气给江妍发短信,结果江妍跑到后山去,一个人也没有,”程梨看着他,语气顿了顿,“那人知道我会不顾危险去找自己的朋友,还挺了解我。” “需要去查一下谁发的匿名短信吗?” 程梨继续盯着他,不想放过廖飞宇脸上的表情。 廖飞宇神情淡定,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程梨坐在桌子上,看着廖飞宇这样觉得没意思,收回视线:“算了,没劲。” 她推开廖飞宇的一只手臂,作势要跳下来。 不料廖飞宇长手一捞,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 两人拥抱得如此紧,程梨明显感受到了他的不同变化。 程梨一个劲地往后缩,此时,刚下无人搭理灭下去的屏幕,一瞬间重新亮了起来。 程梨欲把它贴在耳边,就要伸手去接。 不料廖飞宇直接将她的手机夺走,按了关机。 他低头看着程梨,热气扑过来:“有多没劲?” 程梨掀起眼皮颇为讽刺地看了他一眼:“哪哪都没劲。” “闵从语的事,我会处理,”廖飞宇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现在来解决一下我到底有劲没劲的问题。” 廖飞宇话音刚落,就把她重新摁回了桌上。 程梨当然想捶打他,不料廖飞宇捆住她两只手,嘴唇狠狠地压上她的唇瓣。 当晚,廖飞宇牵着两人一同登台,一起演绎了同一首歌,让底下十分沸腾。 男俊女靓,可不就是天生相配。 而程梨脖子里的草莓印也十分明显,在陈柏康看来,却相当刺眼。 本来程梨在厕所发现自己脖子上的红印,是想找包里的遮瑕,可怎么找也找不到。 也不知道狗男人安的什么心。 同是男的,陈柏康能不知道廖飞宇是什么意思吗? 他是在宣告自己的占有欲罢了。 他在角落梨闷声抽烟,看着两人在台上,旁人无法插进去的默契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他自嘲一笑,把手里的烟头熄灭了。 其实输给廖飞宇不丢人。 而且,一开始他就知道,程梨是廖飞宇的。 只不过,他不死心而已。 周一,廖飞宇动用家里的私权把闵从语调离了三班。 至此,廖飞宇在四楼上课,而闵从语在二楼。 那时,闵从语还坐在三班的教室拿出课本温习功课,有老师进来通知她这个消息的时候。 闵从语是感到震惊的,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闵从语站起身,去教室后排找廖飞宇,他刚好在等程梨消息,眉眼中隐隐透着不耐,其实就是廖飞宇发消息给程梨,问她中午吃什么。 而程梨一直没有回他消息,这让廖飞宇有些许烦躁。 闵从语去拉他衣服的袖子,声音有些抖:“飞宇,这是真的吗?” “叮”地一声,程梨回了消息:青椒炒肉丝。 廖飞宇回了个“好”字后,把手机放进抽屉里才抬起头来。 廖飞宇不着痕迹地躲开她的拉扯,开口:“嗯,因为我有女朋友了,不能让她误会。” 闵从语的脸一刹那变得灰白,她竭力平稳呼吸,试图为自己找回立场:“我好像一直没插手过你们的事情,我从小就喜欢你,可也没有打扰过你,你现在觉得你这样做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点。” 都说廖飞宇的眼睛生得好看,浪子看人的时候深情款款,随时能让人陷进去,可没人说,他的眼睛也是薄情的。 廖飞宇直直地看着闵从宇,那双眼睛好像看透一切:“下次不要利用我恻隐之心了。” 就这么一句,足以让闵从宇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她呆呆地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时,廖飞宇的语气有些寒意,带着警告的意味:“不要再程梨身上耍手段了,没有下一次。” 程梨的嘴唇抖动了一下,从小都大,廖飞宇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讲话。 难道他一直对她是宽容又纵容的不是吗? 欧阳菲菲一回教室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气得半死。 “程梨那个狐媚子,用的什么手段让廖飞宇对她这样?” “廖飞宇对你也太过分了吧,你们两家可是世交,”欧阳菲菲气得舌头差点捋不直,“我找他算账去!” 闵从语拉住了她的手臂包,勉强笑道:“菲菲,算了,本来我就想换个环境学习。” “世交?” 是世代服侍廖家吧? 算账,开什么玩笑,她只不过是一个保姆的女儿。 闵从宇在心底想到,眼底生出愤恨。 “那我陪你一起去八班念书。” 欧阳菲菲心疼地拥住她。 “谢谢你。” 闵从语把头低的很低,声音虚弱。 闵从语抱着书本从三班离开的时候,看着他的背影是那么孤绝和高傲。 就是这么一个男生,从小到大,光是看他的侧脸或是听他说话,没有哪个女生不会迷恋上他。 可这样一个人,偏偏让他处处为程梨折腰,她怎么能不恨。 距离高二下学期结束只有一个星期,廖飞宇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就要处理掉她,这是让闵从语最受打击的。 然而远不止如此。 廖飞宇原本是一周回鸦鸣山两次吃饭,现在改为一个月一次,还是挑闵从语最忙的时候回去。 这样,她私下根本连廖飞宇一面都见不到。 闵从语只能在学校看到廖飞宇,有时候他身边站着一群人,有时候他同着程梨,程梨在发脾气,他低声哄她。 与此同时,《红眼睛》专辑的线上发行将程梨推向了另一个高度。 其实《红眼睛》这一专辑收集了教父乐队以往创作的歌曲,而程梨占的分额其实是很小的。 即使这样,《红眼睛》这一单曲仍然是占据最高下载量和播放量。 至于以程梨为封面的专辑海报,圈粉无数。 有人用“摄人心魄”来形容程梨。 程梨穿着银色长裙,小熊项链和纱裙让她介于风情与天真之间。 她在雪地里奋力奔跑,腿上是血红的伤痕。 最终画面定格在她化茧成蝶的那一刻。 握着法杖的少女穿着银色裙子,背后是一对透明的翅膀,一只折断,一只没有。 而她的眼睛红红,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衔在眼睫。 程梨的眼神挣扎又坚绝。 她将无声叛逆演绎得淋漓尽致。 至于歌曲,当然是时下年轻小孩单曲循环的选择。 亚娱在营销方面也显得十分老练,他们那边不知道怎么说服一位退隐的大师级的歌手的,让他来点赞教父乐队发的微博。 一时间,程梨和《红眼睛》齐齐捆绑上了热搜。 不过让人费解的是,关于主唱程梨的身家背景,媒体一点也搜不到,像是有专人保护似的。 《红眼睛》这首歌有两条点赞最高前面的评论。 第一条是:听说这首歌是主唱写给她喜欢的人的,也太浪漫了吧。 第二条:我十七岁时是做不完的雪片一样的试卷,而有的人已经在创作,发行歌曲了。 当即,廖飞宇发了程梨发的那条关于他们新专的广告,简短二字,含义却不深,宣告占有十分明显,他说: ——是我的。 40 40 其实程梨看到了网上的评价,大多是称赞的,当然也有小部分负面的评价。 程梨其实不觉得这些评论能捧杀自己,她只是觉得迷茫。 她也并没有外界夸得这么有实力,跟专业的比起来,她可差太远了。 她其实担不起什么“天才”少女的称号的。 程梨坐在教室发呆之际,地中海喊她去办公室。 程梨去了办公室后,她以为迎面而来的是地中海的一顿训。 结果地中海微笑地看着她,开口问:“程梨,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谈一谈以后的神事情。” 程梨有些错愕,仍然点了点头:“嗯,你说。” “你喜欢音乐吗?” 地中海问。 程梨坦然回答:“喜欢。” “是这样的,老师认为年少成名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就能走得更好,没用好的话只能让你失去更多,”地中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知道,你现在的成绩上一个不错的大学,是不够的。” “有想过学艺术吗? 选择音乐,特长生上大学比较容易一些,首先文化分就能让你轻松不少,”地中海拿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喝了一口,“学习专业的音乐技能,对你以后的路也更好走不是吗? 学校每年向各大学府输送的特长生也不少。” “如果要选择去训练的话,暑假就得过去了,去外地培训半个学期,到时候参加省联考和校招考。” 地中海语气很好,眼神慈祥,“你是个聪明的有天赋的孩子,老师相信你会选择好的,要不要考虑下? 。” 程梨点了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没走出三步,程梨又折了回来,她冲地中海鞠了一躬,语气诚心诚意:“我不用考虑,我去。 谢谢你,高老师。” 地中海一愣,点头,笑着挥手让她出去。 一直被学生嘲笑喊他地中海,他都已经习惯了。 程梨这么尊重地喊他,他倒欣慰起来。 程梨走出办公室的步伐都轻盈起来,她其实挺感激这位班主任的,。 地中海年轻时据说也是个潇洒俊逸的青年,这几年为学生操劳得发际线一路飙后,瘦得脸上颧骨都突出来了,仍然不失教师的风骨和强烈的责任心。 高二下半学期即将结束,他们马上就要进入高三,期末考过休息没几天,全高三就得开始从暑假补课。 真正的高考独过千军万马大桥的时刻来了。 距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星期,程梨不知道是廖飞宇脑子烧坏了还是周围紧迫的学习环境所致,他居然拉着程梨一起学习,并且给她补课。 程梨看到数学就头晕,廖飞宇还逼她学,她差点没暴走。 “你想喝可乐吗? 我去给你拿。” 程梨开始去冰箱拿可乐。 不料廖飞宇攥住她的手臂,语气不算太温柔:“过来复习。” “哥,求你放了我吧,我一看就头晕。” 程梨摇头。 程梨为了讨好廖飞宇,她蹲在廖飞宇面前,棕色的眼睛都快滴出水来了,十分可怜地看着廖飞宇。 不料后者一把将她抱起,让程梨坐在他大腿上。 廖飞宇的语气诱哄:“你学,有奖励。” 程梨闻言立刻跳下来,拿起笔就开始在草稿纸上套公式,写到一半,她咬着笔头对他讲话。 廖飞宇却盯着她红色唇瓣上的水渍,以及笔头在她嘴边半咬着,眸子渐渐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到时你最好送让我心动的东西,比如钱之类的。” 程梨语气威胁。 廖飞宇盯着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吻了下去。 程梨被动地承受着他的吻。 程梨要离开廖飞宇半年去培训的事,她没想好怎么跟廖飞宇开口。 其实,她多希望,时间停止流淌就好。 近一周,廖飞宇不再带她出去玩,也不让她出去鬼混,按头逼她学习。 这架势,跟当年她爸喝醉了心血来潮逼她学习一模一样。 不过廖飞宇管着她,又是学霸,亲自授课,她哪能不识相,只能苦着一张脸学习。 好在考试周很快就来了。 考试前一天晚上,程梨还待在静水湾那里。 当廖飞宇说“可以了”三个字时,程梨差点没跪下来叫他爸爸。 程梨一把躺倒在地毯上,书本试卷散落一地。 他妈的,兼职都没这么累。 程梨心里有气要撒,于是伸出腿去踢廖飞宇。 “我很累。” 程梨说道。 廖飞宇挑眉:“怎么,你想更累点吗?” 程梨听到了他的暗示,又踢他一脚,她笑骂道:“去你的,我的意思是考完后,你得想想怎么补偿我。” 廖飞宇正看着书,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即使声音还小,程梨还是听到了。 进考场前一个小时,程梨还抓着他的衣领,在廖飞宇脖子那印了一个红唇印,还命令他不准洗掉,要是被她发现了,他就找死吧。 程梨临进考场还不忘嘱咐廖飞宇,她也不会不好意思:“那什么,要是没考好,你也要给我准备礼物啊。” “没有的话给钱也行。” 程梨坦荡地说道。 廖飞宇想探手去摸她的头发,看着这一头粉红实在不习惯,改为捏她的脸:“知道了,财迷,进去吧。” 考试考了两天,成绩出的也快,当第一份打印单出现在教室的时候,许多同学都争相跑去看。 以往程梨都是坐在座位上听歌打游戏的,这会儿她也站了起来,心里有些忐忑。 谢北那个傻逼,一个人攥着成绩单,在门口吆喝:“想知道你的成绩吗? 花十块钱即可永久拥有。” “谢北,给我看一下。” 程梨喊住了他。 谢北吊儿郎当地倚在门口,看了一眼成绩单,再一脸狐疑地看着程梨。 眼神从不相信到转为你就这样的眼神。 如果不是有事,程梨还能给他的表演送上“层次感”三个字。 “给不给?” 程梨直接走到谢北面前,伸手要成绩单。 谢北没办法只能给她。 差生一般怎么看成绩,从最后一排往前看。 程梨这次找的还挺费劲,最终找到,让她惊讶的是,程梨的成绩不再是倒数了。 她已经爬到快到中游的位置了,而在全年级的排名已经进步了三百多名。 谢北睨了她一眼,语气带着不屑:“抄的吧,不是我说,梨姐你以前挺务实一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荣了?” 程梨把成绩单乱成万花筒去暴打谢北的头:“我抄你个大头鬼!”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程梨上课前发了一条消息给廖飞宇:什么奖励? 此刻的程梨就像一个想要奖赏的小女孩。 廖飞宇没有回她信息,其实早在成绩单第一时间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程梨的成绩。 程梨上完体育课回来,回教室喝水,发现座位上放着一个新书包。 黑色的,日系的书包。 是当下一个牌子的限量款。 程梨拿着包看了又看,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土味礼物。 男朋友给奖赏是一个黑漆漆的书包? 程梨手指下意识地去碰那个背扣,忽地,“哒”地一声,背扣弹开,她有着移不开眼了。 花,书包翻开来,里面放着一大束红色鲜艳的玫瑰。 玫瑰娇艳欲滴,上面还沾着水珠,绿色的叶子干净发亮。 程梨低下头去闻,一股幽香。 廖飞宇这个狗男人,将投其所好玩得淋漓尽致。 而书包里还放着一个礼盒,是那对琥珀色的耳环,还有一条精致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项链。 傍晚,橘红色的黄昏像一块糖,大片大片地铺在天空上。 程梨走在校园的路上,廖飞宇送她回家。 她发誓,这是她最招摇的一次。 以后程梨走在路上,惹人非议,她都不在乎,可这次不同,她脸红了。 恰好,程梨今天穿的是衣服非常搭廖飞宇送的礼物。 她穿的黑色水手海军领的上衣,下身黑色短裙下是两条笔直的玉腿,身后的书包露出一大束红玫瑰。 廖飞宇穿着藏蓝色校服,长裤,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拥着程梨向前走。 两个人像一幅画报。 路人看过去,都是艳羡的眼神。 廖飞宇在她十七岁的时候,给了程梨心动的浪漫。 这让她过了很久很久以后都不会忘。 “小雀斑,喜欢吗?” 廖飞宇在她耳边低语。 程梨端着说:“一般吧。” 廖飞宇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尖,一般的话,她妈的脸红成这样,让人想按着亲。 程梨摸了摸耳尖重新戴上的耳环,语气不解:“为什么现在才把耳环还给我?” 廖飞宇的语气欠嗖嗖的:“给你找我的理由。” “傻逼。” 程梨毫不客气地怼她。 高二正式结束在廖飞宇给她制造浪漫惊喜的这一天。 他们也即将进入高三,即将成为一名为自己负责,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努力的成年力。 程梨要学音乐去进修的事情,回家第一个说给了老太太听。 老太太什么都没错,立即支持她。 不过程梨有些担心她不在家,没人照顾老太太,万一平时她生个病程梨又不在身边,没人照顾她怎么办。 老太太拍着自家孙女的手臂说话, 老太太拍着自家孙女的手臂说话,笑得温柔:“我们囡囡呀,奶奶已经够耽误你了,你放心,我一个老太婆活到这把岁数还能照顾不自己吗? 你给我放心去。” 晚上,程梨想了很久,又去领居家敲门,给了刘阿姨一笔钱,让她平时帮忙多照看多下老人,有什么事情发生第一个打电话。 邻居也是看着两孙女这些年一直都过得不容易,自然也就答应下来。 次日,程梨去静水湾找廖飞宇,那会儿他刚好在玩switch,程梨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玩。 她看着廖飞宇的背影想了一会儿。 她现在确实很喜欢他。 无论廖飞宇在打完鼓后在角落里闷声抽烟,还是穿着一件黑体恤坐在那里微躬着腰玩游戏,连他那漫不经心的侧脸都惹她心动。 程梨走了过去,盘腿坐在地毯上,她慢慢开口:“跟你说个事儿,在地中海的建议下我打算去杭市进修了。” 廖飞宇握着游戏柄的手一顿,掀起薄薄的眼皮问道:“多久?” 他只能这样问,因为廖飞宇知道,程梨说这话不是商量,是通知,她已经决定好了。 “半年,高三下半学期回来上文化课。” 程梨应道。 廖飞宇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看了她一眼:“我等你。” 程梨之前还以为廖飞宇会生气,要哄,没想到还挺支持她。 程梨当即从他嘴里叼着的一根烟放到自己嘴里,吸了一口:“这位哥还挺上道。” 廖飞宇扯了扯嘴角,直接把她拎到怀里,尾音上扬:“来,我教你玩游戏。” 接下来的几天,程梨都是和廖飞宇厮混在一起。 他们窝在这个地方,饿了廖飞宇就给她做饭,吃饭之后两人窝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起打游戏,有时程梨会在他怀里醒来。 有时他们会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接下,外面的灯火从落地窗映在他们的眼睛上,仿佛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阴雨天时,他们亲昵地抱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完电影。 程梨穿着廖飞宇的t恤抱着一把吉他。 廖飞宇兴致上来的时候,会难得唱歌。 程梨很喜欢他的声音,穿透耳朵,撩动心弦的那种性感。 十七岁的程梨是最喜欢廖飞宇的。 纵使她有她的骄傲,也会放下自己的小性子去哄廖飞宇。 她会主动亲吻,勾引廖飞宇,他也漫不经心地覆了上来。 但两人只限于亲吻。 程梨离开北川的前一天,给了廖飞宇一个惊喜。 程梨这个人太聪明了。 她喜欢廖飞宇,所以心甘情愿地取悦他。 程梨知道他很喜欢亲她耳朵那里,所以在耳朵里纹了个图案。 是一对黑色的小翅膀。 非常小的,不仔细凑前去是根本发现不了的图案。 当程梨撩出头发,露出白嫩的耳侧给廖飞宇看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 廖飞宇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耳朵上的纹身。 纹了的皮肤那块很红,还没有完全褪下去。 廖飞宇的眼睛里生起了压不住的占有欲,他将指尖的烟碾灭,另一只拦着她的脖子,在皮肤那里仔细地摩挲。 一下,二下,三下,指腹的薄茧带着一种糙感,让她生起了一股战栗。 廖飞宇看着她:“过来。” 他想她主动过来,他想亲她。 程梨脑袋里长了一根反骨,偏偏要跟廖飞宇做对。 她知道耳朵处的小纹身让廖飞宇爽了,她开始谈条件。 “想亲?” 程梨挑眉看着他,“三点做到就给你亲。” “第一,记得每天联系,打电话或者视频都可以。 第二,你给我老实点,敢勾搭别的人女人或者又跟你家那个‘童养媳’藕断丝连的话,那就给我滚。” 程梨说着自己的要求。 廖飞宇语气不疾不徐,看着她:“第三点是什么?” “记得想——”那个“我”字程梨还没有说出口,因为廖飞宇揽着她的脖子,猛地一扯,将她带到怀里。 廖飞宇已经凑前来,对着她耳朵那里亲了起来。 他先是用舌尖细细地描摹那对小翅膀的形状,接着在她耳朵处舔了一圈。 细白的耳垂处被温;热的舌头包裹,惹得程梨心底一颤,细细麻麻地酥感传遍全身。 紧接着廖飞宇的眼睛变红,在她耳朵处的纹身那重重地啃咬。 一圈淡淡的牙印浮于细白皮肤层。 他一边又一边地亲着她,还带那句沙哑的“小雀斑,我很喜欢”一起沉入无静的黑夜。 41 41 次日,是廖飞宇打车来程梨家,然后送她去高铁站。 程梨一直觉得她这次离开,对廖飞宇的影响还挺小的。 起码这段时间程梨和廖飞宇相处,觉得他情绪波动也没有多大波动,要离别时也没有表现出依依不舍。 可是直到分离的今天,程梨才觉得好像不是那样的。 廖飞宇只是不擅于表达而已,加上心思比较重。 从早上,两人一起坐在车后排,廖飞宇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时,她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劲。 来高铁站送程梨的还有谢北和江妍。 江妍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子,即使分离小半年,也还是抱着她眼眶湿润。 谢北就不同了,笑嘻嘻的把脑袋探前来:“诶,梨姐,要不我改行去学美术得了,跟你一起去学艺术作品术,将来一起坐个神仙眷侣得了。” 谢北话音刚落,感觉到了背后有人眼神凛冽的盯着他。 不过谢北不在乎,男的还不了解男的吗? 梨姐这么好一颗小白菜让廖飞宇这条狗给拱了。 他不爽很久了。 程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学个屁,老虎都被你画成猫。” 廖飞宇立在一边,看着他们告别,程梨说完话后挪到他面前,提醒他:“记得跟我约定好的三点。” “不会。” 廖飞宇勾唇笑了一下,他不会让这些事发生。 程梨坐了差不多八个小时高铁才来到杭市。 她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是干净,舒服又觉得不同。 杭市跟北川给人的感觉不同。 北川是经济,金融中心,透着高楼的冷漠与地铁飞速而过的快节奏,像一把冷兵器。 而杭市呢,一下车就是满目的苍绿,像一条绿色的绸带延至无尽深处。 路边栽种的龙井飘香,随处可见是卖花的老太太,脚边放着一篮鸡蛋花。 公园里还有穿着汉服长笛的姑娘。 是一座舒适,不让人神经紧绷的城市。 负责老师把这一帮学生领到大学的一所附属音院学院,一到那里,就老师负责对接他们的衣食住行和之后的日程安排。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夹杂着兴奋和紧张,程梨反而不会这样。 因为去哪她都独立惯了一个人。 她在人群中依然是属于不说话的那种, 程梨拒绝了同寝热情的女孩子的邀请,自己收拾好后,就绕着这所音乐学院开始逛。 这里到处都有人在学习,站在湖边练普通话的,没有关紧门的琴房里露出了一道缝,飘出的钢琴声。 走了小半圈,程梨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看看别人,就知道自己多不学无术了。 第一晚,程梨跟廖飞宇通话,听到了他的声音,跟他闲聊了几句就睡着了。 在杭市的日子,程梨还挺喜欢,没有在二中的时候那么闹心。 当然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小团体,程梨一开始就没想过交朋友,拒绝同期的同学几次之后,她们再也没有找她,倒也省心。 其实很多人对于音乐表演班的程梨还是私下有讨论过的。 教父乐队的主唱,他们所有耳闻,但是对她的感觉也还好,也没搞什么个人崇拜。 因为他们学的是标准音乐,钢琴,二胡之类的乐器。 对于玩乐队的人,有的人会看不起。 亦有人持欣赏态度。 程梨每天抱着一把吉他,手肘底下夹着琴谱,行色匆匆地去上课。 有时候上完自习课,她会站在走廊里看一下月亮出来没有,会想廖飞宇,会想以前的事。 接着抽一支烟,然后站在那里开始写歌。 她和廖飞宇视讯联系的频率还算规律。 两个人已经养成了一种无以言说的默契,他们会在视频里说各自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说完之后就各自做自己的事,但不挂断视频。 有时候廖飞宇写完试卷就去洗澡,还脱去上半身的衣服,故意露出稳实的腹肌和流畅的马甲线勾引程梨。 程梨在这边骂他臭流氓。 偶尔她在弹琴,廖飞宇漫不经心地坐在原处,什么也不做,一直看着程梨弹琴,眼睛里的宠溺让程梨抬头间,透过屏幕相撞到,让她心动。 程梨有那么一刻想把什么都扔下,就想飞回去,拥着他接吻到天明。 十七岁的程梨,骨头连着肉,迷恋他,实打实地喜欢廖飞宇。 时间如绿了又开始枯黄的树叶,悄然流逝。 凛冬也随之而来,杭市冬天挺冷,风又大程梨经常在各种风沙中,裹紧大衣衣领去参加各种考试。 不知道为什么,廖飞宇与她通话的时间越来越短,后来干脆一周一次,视频里的他也显得异常疲惫,经常用一两句敷衍他们的对话。 程梨问他怎么了,廖飞宇只是说学业压力大。 这让她不可能不猜疑的,廖飞宇的天生聪明,基本没在学习上费多力。 现在却成为他忙的理由。 程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去问江妍,江妍说学校里的廖飞宇一切正常。 后来程梨也没怎么给他好脸色看,一方面是廖飞宇的态度,一方面临近联考的时间越来越紧。 他们培训的课程越来越紧促,有时候单挑表演,老师让程梨上台来段声乐表演。 程梨唱完之后,老师失望的眼神和叹气声几乎将程梨击得摇摇欲坠。 她压力越来越大,抽烟越来越凶,有时候躲在天台抽,抽得嗓子发哑,可压力无人诉说,她没办法。 圣诞节前夕,同学们不是窝在宿舍打火锅就是出去唱歌吃饭了。 程梨不合群,也不想参加。 程梨买了一堆啤酒,拎着它们上了天台。 月亮又大又圆,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程梨看了一会儿,觉得今晚夜色真美。 远处的树顶地一簇雪像一块丝绒小蛋糕,整个世界处于一种虚幻之中。 程梨只觉得孤独,开始边喝酒边抽烟,因为抽得凶,呛到自己了。 忽地,一抬眼间有了递了一怕瓶水给她。 “少抽点吧,保护好嗓子。” 对方说。 程梨伸手去接那瓶水,却把它放到地上,递给对方一灌酒,笑了一下:“喝点儿?” 借着月光,程梨才看清他的长相,眼睛温和,朗月清风,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他接了,说:“外面有人找。” 程梨怔了一会儿,仓促起身,开始找镜子,想看一下自己的样子。 对方轻笑了一下,开口:“男朋友? 你现在很漂亮。” 程梨翻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也没理这人,推开天台门,想走时又停住了。 程梨回头,眉毛一挑:“酒送你了。” 雪粒子扑簌簌地落下来,程梨走出去的步伐都轻快起来了。 她一直以为是廖飞宇来看到了,结果看到亲生母亲站在自己面前时,一时间脸上不知道以何种表情面对她。 赵珊是五年前离开程家去了国外的,那个时候程梨刚上初中没多久。 无非是受不了丈夫长期的酗酒和赌博,整天被债务压得踹不过气来,恰好婚前在剧团工作过的朋友发了一份邀请,赵珊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 最后以死相逼,拿到了离婚合约。 这场婚姻对赵珊来说,是一场幻影,是裹着蜂蜜结果慢慢发现里面是的感情。 这段话,程梨有在报道上看过。 赵珊站在程梨面前,长卷发,米色风衣,气质绝佳。 “程梨?” 赵珊站在她面前叫她。 程梨有些怔然,她马上就要成年了,她差不多就可以证明,没有爹妈的养育,她也能成长得很好了。 可是赵珊回来了。 程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她扯了扯嘴角:“你好。” 礼貌又客气,她想让赵珊知道,老太太把她教得很好。 赵珊的脸色不太好,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想走前去摸程梨的脸,手伸出去不到半寸,程梨侧着脸躲开了。 “吃了没?” 赵珊问。 程梨点了点头,其实她什么都没吃,光在天台喝酒消解压力了。 赵珊看着她,语气温和:“那陪我吃点。” 程梨以为赵珊会带她哪个餐厅吃饭,没想到却带她去了自己住的酒店。 叫了外卖后,赵珊穿着那件名贵的风衣却毫不顾忌地在剁馅,擀面皮,包饺子给她吃。 她知道程梨一直都喜欢她包的饺子。 再重逢,自然免不了寒暄,赵珊低头捏着饺子皮,问道:“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其实赵珊一直有给家里打电话,但是老太太不让程梨接,还拔过电话线,久而久之,她只能私下悄悄地给程梨发短信。 程梨没想瞒着赵珊这些年她的生活,她不是个好人。 “就一直背着债呗,边兼职边念书,偶尔遇上讨债的,忍顿打骂就好了。” 赵珊刚捏好的饺子皮噌地一下就破了,她转头看着程梨:“前两年,我不是往家里卡里打过一笔钱吗?” 两人对视了几秒,她们都明白过来了。 那笔钱多半是给她那个杀千刀的爸给截走了。 “是我对不起你。” 赵珊说道。 程梨没有接话,她坐在一旁,看着赵珊包好饺子一个个下锅。 大部分是她在说,程梨心情好就接一两句。 “妈妈看了你演出的视频,特别棒,”赵珊拿着汤勺,在锅里搅拌,“你们都是一群优秀的孩子。” “等你回来,妈妈把你接过去,我现在不走了,以后天天包饺子给你吃,让你安心备战高考。” 赵珊也就在程梨面前,变得有点絮叨。 程梨淡淡地打断她:“不必了,我和奶住挺好的。” 一时间,气氛又重新冷寂下来。 但赵珊没说什么,站在锅前,盯着饺子熟没熟。 饺子熟了翻着肚子飘上来后,赵珊盛了一碗给她。 筷子碰着盘子发出琅珰的声音,程梨夹了一个饺子放在嘴边,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太烫,她的眼睛有点酸。 在赵珊期待的眼神下,程梨应了句“还行。” 赵珊松了一口气,又往她碗里夹里几个饺子。 饭后,赵珊又让程梨陪她看个综艺。 程梨本来想走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节日,还是赵珊在她面前的姿态太过低。 她有些心软。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部八点档的婆媳电视剧。 赵珊看起来是有话同程梨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止了。 她在程梨走时,塞了一张卡给她,还把之前买的几件礼物一起给了程梨。 程梨看着她,没有接。 赵珊知道这些东西在程梨看来很讽刺,她硬着头皮说:“卡里钱不多,想买什么就刷这张卡,还有这些礼物,想送给你很久了。” “还有,瘦峰那的事你不要担心,妈妈这些年在国外剧团表演,存了一笔不少的钱,我会还清他。” 赵珊继续说道。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程梨在她面前过于成熟和冷静了。 程梨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赵珊以为再回来,她会崩溃地大叫,冲自己的妈妈发脾气,或者冷眼相对。 都没有。 程梨太过冷静了。 她最后说:“东西就不必了,最后谢谢你来看我。” 恨吗? 不恨是假的,可程梨越长大越发现,陷入爱恨别离里会让自己很累。 那原谅? 也太假。 程梨对于赵珊的出现不是没有情绪波动的。 原谅太轻易,她只能尽力去以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去和自己的母亲相处。 深夜,赵珊把程梨送回学校。 程梨站在阳台上抽烟,拿出手机给廖飞宇发了条:圣诞快乐。 不出三分钟,廖飞宇也回了条:小雀斑,圣诞快乐。 接下来的日子,程梨收拾心情,调节压力后,继续上课。 她和廖飞宇视频的时候,有问过他以后想考到哪去。 廖飞宇说应该在京川,程梨就挑了那边的学校,准备那几个学校的招考。 距离春节前两天,这批音乐生还在琴房里练歌。 过新年,有的离家近的,就提前赶了回去。 程梨不是没想过回家过年,但是想了一下,就这么几天,还不如抓紧时间把技能练好。 没人知道程梨为什么突然转性。 坏女孩想要学好,是没人能够理解的。 春节即将来临,大年二十九的晚上,程梨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廖飞宇,一直无人接听。 直到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程梨有很多话想跟廖飞宇说。 电话终于在时针快指向12的时候拨通,那边传来一句清晰的温柔的女生:“喂。” 是闵从语。 程梨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在此刻让人反胃。 程梨冷静了一会儿,语气认真:“闵从语,不管你,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把电话给他,不然——” “信不信,我让你死。” 程梨的语气决绝。 她没开玩笑。 闵从语的背脊立刻爬上一层寒意。 其实从在三中开始,程梨没怎么针对过她,让她误以外程梨是好对付的。 其实,程梨对她好,完全是看廖飞宇的面子。 她想找一个人茬,太容易了。 闵从语虽然害怕程梨的威胁,仍竭力保持镇定:“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闵从语,钢琴十级选手,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和廖飞宇家是世交,”程梨慢悠悠地说道,像在阐述一个事实,“这么会伪装身世,给我也做一张?” 闵从语的脸色刹时变得惨白,而她在心底忽然明白谁告诉程梨的时候,一种悲哀由心中而生。 闵从语叫醒睡倒在桌上的廖飞宇,他被叫醒的时候,懒懒地睁开眼皮,抬眼示意她有什么事, 闵从语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掉眼泪,她把电话塞给廖飞宇后,夺门而出。 廖飞宇接到电话,声音带着睡醒后的沙哑:“喂?” 程梨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这段时间被他若有若无的冷淡和学业上的压力,一起冲上来。 她今天练了一天的嗓子,喉咙还在隐隐作痛。 程梨闭了闭眼:“我现在没力气任何人吵架,你要是想分手可以早点说,没必要时不时拿你那个青梅拿就刺我。” 廖飞宇皱了皱眉,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刚想出声解释。 程梨就打断了他:“我这段时间,觉得你这样刻意冷淡我,挺没意思的,就这样吧。” “嘟”地一声,程梨把电话挂断了,廖飞宇这边只听得到冰冷的电话占线声。 廖飞宇把贴在耳边的电话拿了下来,后退两步,神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倏忽,他猛地一转身,将攥在手里的手机狠狠地砸向对面的雪白的墙壁上。 手机贴着墙壁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廖飞宇按了按眉骨,眉眼处是压不住的戾气。 42 42 他今天从疗养院回来,已经很累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没想到被闵从语钻了个空档。 这段时间,廖飞宇确实是有冷淡和忽略程梨。 谁会像他一样,这段时间频频来往于疗养院和学校之间。 没人关心他妈妈,更别提去看她,除了他。 廖母不知道从哪得知廖父老早就回国的消息。 一见到廖飞宇,就拿开水瓶和杯子砸他。 东西在病房里满天飞,廖飞宇也被砸伤。 额头的血触目惊心,却无人心疼。 廖母却又在清醒之后,看见他身上的伤泪流满面,声音微弱地说如果她下次再发病,就绑住她或者电击。 廖飞宇试图找过日理万机的廖父,得到的却是一句“疯女人”。 廖父的语气十分明显:“如果她再这样,就强制送入精神病院。” 廖飞宇恨得牙齿都要咬碎,只能往肚子里咽。 廖母的状况就这样时好时坏,折腾了他一整个冬天。 有时候廖飞宇借抽烟的机会和程梨打电话,等他回来后,廖母眼神哀伤地盯着他。 “儿子,妈妈只有你一个人了,”廖母脸色苍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说过的,你会帮妈妈把爸爸找回来。” 廖飞宇对于她眼神里透出来的那点光刺到了。 有好几次他想说,这么些年,那个男人浪荡成性,花心又风流,你还指望他什么! 廖飞宇想骂醒她,一盆冷水泼下去,可是他不敢。 他怕刺激廖母,一时间她崩溃支撑不住怎么办。 她确实只剩下他了。 有好几次,廖飞宇想这么着吧,他妈的他不管了。 可是,他妈妈是因为他才这样的。 廖飞宇无处排解,又知道程梨在准备考试,他不想影响她,把压力加注在她身上。 大年三十,烟火四起,红色灯笼高高挂。 小孩守岁,大人贴春符,象征着,这一年好的坏的,都过去了。 赵珊打了个电话给她,还在微信发了个大红包让她去买身新衣服。 程梨点了领取,看着上面的大数额数目,嘴角勾出几分讽意。 这就是获得补偿的感觉吗? 程梨难得合了个群,和班上仅剩的几位同学一起去吃火锅。 吃火锅的时候,热气漫上来,中间有个女生准备扎头发吃火锅的时候说发现怎么找也找不到发圈。 程梨想了一下把包里的皮筋递了过去。 女生对她这个举动有些惊讶:“谢谢,可是,你用什么?” “没事,我头发比你短。” 程梨说完之后就低头吃东西也没管她,爱接不接。 场内有几个爱闹的,将气氛调了起来。 程梨依然插的话不多,低头吃,中间有个女同学喝了酒,突然要敬程梨,歪着头笑:“程梨,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挺不好相处,高冷得不行,但接触下来,原来性格就是话少。” “我敬你。” 女生说。 “好。” 程梨把酒倒满,一口喝了下去。 人声嘈杂,火锅里的红汤沸腾,在场的几位同学在笑骂面试时遇到的变态老师,或是说起自己的男朋友又劈腿了云云。 一时间之后,她们像大人了,又不那么像。 程梨借口去上厕所的功夫,抽了根烟,看着不远处。 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又转瞬掉入地面消失不见。 一支烟完毕,程梨低头看着手机,她在等廖飞宇的电话。 她不知道廖飞宇怎么做到的,前天晚上,闵从语变亲自打电话道歉,说明了缘由,解释清两人的关系。 可是,廖飞宇一直没打过电话给她。 程梨掸了掸指尖的烟灰,低头给还在里面聚餐的同学发短信,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程梨没有打车,风呼呼地刮过脸庞,她是慢慢走回去的。 照例是洗澡,睡前看下琴谱,记录灵感,然后睡觉。 凌晨一点,程梨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冬日凛冽的风像头猛兽剧烈地拍打着窗户,偶尔能听见雪压断树枝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雪又下得更大了。 程梨被枕边手机的震动声给震醒,她烦得不行,给摁断。 紧接着又是一阵持续性的震动,程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她起床随便披了件衣服,怕吵醒同学,走到阳台才接听电话。 程梨一接听,完全凭着被吵醒的那股气说话。 “操:你妈,非得半夜打电话?” 程梨气得不行。 电话那边停滞了三秒,一道缓缓的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要:操谁?” “操:我可以,操:我妈不行。” 廖飞宇语气一贯不变的漫不经心。 即使这样逗她,程梨的声音还是没有软化下来:“有事?” “新年快乐,小雀斑,”廖飞宇那边响起打火机摁响的声音。 程梨想像他一定是把烟放在手心里慢慢捻一会儿,再把它放进嘴里点燃它。 廖飞宇的喉结一定向上滚动着,任烟雾漫过他的那棱角分明的侧脸。 “程梨,是我的错,千错万错我不应该忽略你,这段时间太忙,是我妈的事导致我乏力,至于闵从语,你应该知道是误会。” 廖飞宇在电话那边静静地说道,“你想要什么,才可以原谅我?” 程梨觉得好笑,就算这一切有理由,一个电话解释哄两下就可以了? “好啊,我要你五分钟内出现在我面前。” 程梨声音冷淡,“我就原谅你。” 北川与杭市相隔万里,就算廖飞宇凭空长了双翅膀,也不可能来到她面前。 程梨当然知道廖飞宇根本做不到,所以她故意提的。 谁他妈过年不想回家,谁想剩在异乡独自面对下雨天和无尽的学业压力。 晚上拨电话的时候,听到奶的声音,程梨就好想见一见亲人。 程梨想有人抱着她,摸着她,跟她说:有我在。 进修这段时间应该是程梨这段时间最自卑,也比较无措的时刻。 在这里,她好像也没什么多大的才华。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程梨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期待什么,直到等了一会儿,才发现廖飞宇一直没有回答他,心里的那簇摇摇欲坠的灯火彻底熄灭。 程梨自嘲一笑:“没什么我就挂电话了。” 廖飞宇在那边咳嗽了一声,却字句清晰地说:“下来。” 程梨心底一颤,跑下楼。 月亮忽明忽暗,程梨有点说不上此刻的情绪波动。 程梨跑了下来,然而廖飞宇就在大门外等她。 程梨去拿阿姨留给他们的钥匙,去开门。 门开了,廖飞宇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 天气冷,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冲锋衣,身材欣长,脚底落了一地的烟头。 近五个月没见,廖飞宇如刀阔的轮廓出现在她面前。 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单眼皮,锋利的嘴唇。 程梨有些懵,廖飞宇看她样子,轻笑了一声。 廖飞宇漆黑的眸子紧紧地锁住她,声音低低沉沉:“过来。” 像是受人指引,程梨走了过去,还没靠近廖飞宇。 程梨问他:“你想我了吗?” 廖飞宇回答:“想。” 其实是很想很想,是割舍不了的那种想念。 他就一把扯她进怀里,程梨立刻抱住他。 廖飞宇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嘴唇亲了亲她白皙的脖子,声音冷冽:“冻死老子了。” 后来程梨才知道,廖飞宇怕她多想,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当天,早早地买了机票。 可是遇上风雪天气,航班延误,中转又停留了一晚上,廖飞宇现在才赶来。 廖飞宇带程梨回了酒店,两人洗了个澡,什么也没做,躺在同一张床上。 程梨窝在廖飞宇怀里,听他的解释,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然他妈给他带来的痛苦,廖飞宇轻而易举地揭了过去。 程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抱紧他。 廖飞宇捏了捏她的耳尖,问道:“你呢? 为什么情绪这么低沉。” 在廖飞宇面前,程梨也不怕丢脸,说了自己来到这感觉竞争激烈,压力大的事,所以她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廖飞宇垂着眼皮看她:“可你已经熬过了大半不是吗?” “音乐表演和你玩的摇滚乐不同,所以不要因为前者而怀疑自己。” 廖飞宇思考了几秒说道。 “你是我见过的有天赋且聪明的女孩。” 黑夜沉沉下坠,两个人什么也没做,相拥而眠。 但是一夜好眠。 因为心上人在枕边。 廖飞宇在杭市待了两天,期间程梨领着他四处转悠,要么就是哪里都不去,程梨躺在他怀里看乐谱,廖飞宇则是在玩游戏。 大年初三程梨就赶廖飞宇回去了,她怕他在这待久了,他家里那边不太好交待。 送走了廖飞宇之后,程梨的步伐坚定了许多。 廖飞宇走之前,给她的那些课程书整理出重点,还用便签条给她标注类别。 聪明的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廖飞宇帮她过了一边重点,还跟她说后期拼的就是心理战,他希望程梨面试时,能拿出在学校随时想要宰人的气势和淡定来。 程梨气得去拎他的耳朵:“宰人的气势?” 廖飞宇还特不要脸地接话:“对啊,一开始我不就是心甘情愿地让你宰。” 确实,当初程梨借着是廖飞宇女朋友的名头,报复了前男友,顺利地进了教父乐队,还签了公司,才有了现在的她。 好在,程梨能看清前方的路,并且会走完了最后的十几天。 十几天一眨眼就过去。 大家一起在一起生活学习了小半年,她确实有点不舍。 可程梨是不擅长告别的人,她只能站在那里,冲大家露出一个笑容。 有和程梨相处过的女孩子,觉得她这个人还不错,就主动留了联系方式,说希望以后能再见面。 3月初,程梨进修音乐表演课程已完成,重返三中,和他们一起冲刺最后的半年。 不知道谁在高铁站拍了一张程梨的照片放到了论坛上。 ——“现场直击,鸦片:玫瑰女孩重回三中,期待一下她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照片上的程梨的玫瑰粉头发亮眼,她穿着黑色皮夹克,下半身铅笔裤包裹着两条筷子一样笔直的长腿。 旁边还有一个女人还接她,只不过被打码了。 她的眼睛比从前平和很多,也更坚定。 以前的程梨美则美,但还缺了点内在的自信。 而现在的她,仿佛越过一座小山丘,整个人都变得从容自信起来。 至于她为什么会被叫做鸦:片玫瑰女孩,是因在上个星期,他们这一届笼罩在学习的高压下,压力无处排解。 有人在论坛上开始了,谁是看一眼就让他/她们最会躁动不安的人。 闵从语长相清丽,看起来又让人有想要守护的欲望,当然获得高票。 而不知道是谁贴出了程梨以前在乐队演出的照片,虽然很少,却摄人眼球。 舞台上的程梨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身材又好,对镜头的把控能力强。 不知道谁说的,程梨这种女孩,是一朵带刺的暗夜玫瑰,有着无尽的诱惑,也更像鸦片,会让人上瘾,却有毒。 廖飞宇坐在教室里,手里握着手机,低头看着论坛上程梨的那张照片,怔了很久。 没人知道他是在看程梨,还是在看她旁边的那个女人。 程梨回来之后,老太太拉着她看了三四圈,眼睛泛酸:“我的囡囡在外面学习辛苦了,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奶,我这是减肥保持身材呢!” 程梨故意这样说,为了宽慰她。 老太太给她做了一桌子的菜,程梨吃上第一口糖醋小排的时候,才彻底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北川,回到了她这个熟悉的地方。 老太太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同程梨说话:“你妈来我这好几次了,每次来都带一大堆补品。” “都被我给扔了。” 老太太语气平平,没多大情绪。 她一个老太婆活到这个岁数,都已经看淡了生死,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老太太就是替自己的孙女鸣不平,一个当妈的怎么能说扔下自己孩子就扔下,头也没回过。 程梨顺着老太太的话腔应了句“嗯”,继续低头吃饭。 老太太见程梨不是很想提起赵珊,就转了个话题:“囡囡,你那个班长,叫什么——廖飞宇,你不在的时候,他经常来看我这个老太婆,陪我说话,真是有心了。” 一提起廖飞宇,老太太整个人都笑眯眯的,还学年轻人那个八卦劲:“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 听老太太说这些,程梨陷入怔然,这些廖飞宇倒是从来没跟她说过。 他总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做很多事,被误解也懒得解释。 程梨的情绪被老太太的问话拉了出来,她点了点:“嗯。” “我也喜欢他。” 程梨在心里偷偷补充了两句。 刚吃完饭的间隙,程梨听见自己的手机震动声,她点开一看,是廖飞宇发来的短信。 廖飞宇:提前回来不跟我说? 43 43 程梨:想给你惊喜啊,哥。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廖飞宇过了五分钟发过两个字来:论坛。 程梨转瞬就明白了,能掌握三中师生八卦信息行踪,并且传播速度如此快的,也就只有野孩子论坛了。 一开始,程梨惹到廖飞宇被推倒风口浪尖的时候,她很想查出论坛背后的版主是谁。 后来一想,算了,论坛这么八卦,还能帮她看着点廖飞宇。 春分,时值三月。 也是程梨重返三中,上课的第一天。 程梨一进校门,依然是打眼,以及被议论的存在。 她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居然在喷泉雕塑那里撞见了闵从语。 闵从语看起来消瘦了很多,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外套,嘴唇是淡淡的一抹豆沙红。 她的身形伶仃,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她并不想搭理闵从语,那样只会破坏自已的心情。 程梨径直从闵从语面前走过,不料闵从语看到程梨这样漠视的态度,反而更受刺激。 对比自己现在的状态,程梨可谓光彩照人。 她穿着一件红色灯芯复古绒背带裤,黑色的毛衣将她的脖子衬得更加欣长有气质,头上戴的黑色贝雷帽更增tian了一点俏皮。 程梨白皙的脸庞被风吹得有点泛红,在风中却显得分外动人。 闵从语见这样明亮的程梨,眼睛嫉妒地发红:“看到我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 程梨挑了下眉,下意识地想到廖飞宇之前跟她说的“我会处理”那句话,但他后来没提过,程梨也没放在心上。 闵从语没有想到廖飞宇会位了程梨做到这个地步。 她只不过是在大年二十九,接了一下廖飞宇的电话。 当晚,破天荒的,廖飞宇下楼陪从姨吃了一顿饭,旁敲侧击地提了一下这件事。 廖飞宇对从姨的语气尊敬,又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困扰。 从姨的表情有些不安,把闵从语的错都揽了下来。 廖飞宇太知道怎么拿捏人了,他从前没有这样做,是念了点旧情。 而现在,程梨是他放在心上宠的人,他不会让程梨受这个委屈。 结束谈话后,廖飞宇离开了鸦鸣山,连大年三十都没在那里过,因为他要去找程梨。 从姨一生兢兢业业地在廖家干了几十年,她踏踏实实,人又诚恳,本分做事。 廖家一直对他们很好,把他们当亲人来看,就连闵从语,也拿她当干女儿来培养。 廖飞宇离开的那晚,从姨给了闵从语响亮的两巴掌。 闵从语捂住火辣辣的半张脸,一脸惶恐地看着她妈妈。 她妈妈从来都是轻声细语,温柔有加。 这样动手打闵从语,还是第一次。 “妈,你疯了吗?” 闵从语眼里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从姨打完自己的女儿手有点抖,她的嗓音哽咽:“从小到大,你就是妈妈的骄傲,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少爷是你能想的吗!” “廖家一直对我们有恩,我怎么教你的,要规矩要本分,”从姨越说越痛心,“不是我们的就不要去觊觎。” 闵从语是不愿意听到这些话的,好比她在努力做一个梦,而有人当着她的面,把它戳破了。 她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为什么不行? 就因为我是保姆的女儿?” 从姨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是这样看她的。 她拭干眼角的泪,声音嘶哑:“好,那我现在去打电话跟老爷说辞职。 我们马上离开廖家。” 闵从语一听整个人都慌了,离开廖飞宇? 这么些年,她一直在背后默默地仰望他,并且活得积极又努力。 她想象不到,以后没有任何借口和机会靠近廖飞宇的日子。 她当即跪下来,抱着从姨的腿边哭边认错:“妈,对不起……我不敢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做母亲的到底心软,从姨答应闵从语不会离职,但也和她约法三章,就是别主动去找廖飞宇,也不要参与他的任何事。 一整个寒假,从姨把闵从语看得很紧,前三天还关了禁闭。 就这样,闵从语一个寒假再也没见过廖飞宇,一直和她妈耗在这栋空荡荡的大别墅里。 程梨不知道闵从语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她这状态,也知道她好不到哪去。 “你过得怎么样,我一点也不关心,”程梨一步步靠近闵从语,瞳孔里的寒意明显,“但你试试再找我的茬。” 闵从语感觉到了她的气场,整个人一缩。 程梨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后,从容地大步地离开了。 程梨回到十三班的时候,一如往常,同学们低声讨论着程梨,还说“她皮肤怎么又白了”之类的话,“她衣服好好看”。 只不过这些声音在早读铃响那一刻,伴随着全班沉默地站起来齐念着倒计时一百天的宣言而消失了。 虽然是吊车尾,可是在这种高三紧迫的氛围下,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谢北看到程梨的那一刻,明显呆了三秒才回过神来:“欢迎回来啊,梨姐。” 程梨看他这种的正经有些不习惯,挑眉道:“怎么,我死而复生了吗?” 江妍则给了程梨一个诚挚的拥抱,在程梨离开的半年,她没有重新选过同桌。 程梨的书桌,昨天她就擦得干干净净了。 早读的三十分钟,程梨背了一会儿单词,又偷偷地同江妍聊了会天,铃声就响了。 她说学校发生的趣事,而程梨对于她在外面受到的苦没怎么提,只是说了句“很枯燥很烦,还好过来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廖飞宇有没有同其他女生勾搭?” 程梨语气认真。 江妍摇了摇头,声音很低:“没有,廖飞宇在学校没有看过其他女生,有外校的勾搭过,被他一句‘有女朋友’给挡回去了。 不过他经常有一小段时间消失不见,没人知道他干嘛去了。” 程梨凝神想了一会儿,江妍说的这事儿,估计是廖飞宇母亲又犯病了,他赶过去照顾她。 程梨还想同江妍说话的时候,有人喊道:“程梨,外面有人找。” 程梨顺势看过去,廖飞宇穿着件黑色的防风外套,懒散地依在后门口,拉链一路拉到下颌处,露出一双清湛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程梨心情愉悦,生了逗他的心思,就是不出去。 廖飞宇漫不经心地笑着,冲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这一勾,程梨坐不住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他走去。 程梨走到他面前,看着他。 此时,正是下课之际,人最多的时候。 廖飞宇也不管旁人的目光,主动牵着程梨的手,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廖飞宇把程梨带去了会议室,两人坐在里面的楼梯层里。 程梨看着偌大的会议室,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以为廖飞宇有什么事,就问道:“为什么来这?” “吃早餐,”廖飞宇抿着嘴唇,又补充了一句,“怕你冷。” 人总是这样,如果你仗着对方喜欢你就会开始耍小性子,玩任性那一套。 所以当廖飞宇拎着一袋牛皮纸包装早餐递给她时,程梨歪着头看他:“喂给我吃呗?” 廖飞宇看了她三秒才开口:“手被我拧断了?” 说是这样说,廖飞宇却撕掉牛皮纸包装口,拿出里面的蔓越莓司康分成小块喂给她。 程梨心里甜得不行,让他喂了半块之后就拿过来自己吃了。 程梨手里拿着半块面包,腿碰了碰他的腿,问道:“飞哥,给我补习怎么样?” 廖飞宇懒散地嗯哼了一下,用欠揍的语气回她:“那我有什么好处?” 不等程梨回话,他低头睨着程梨红润的嘴唇,嘴角边上还沾着面包屑。 廖飞宇的眸子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他捧着程梨的脑袋,低头吻了下去。 然而两人正亲吻着,有人推门而入,程梨立刻后撤,廖飞宇不慎咬到她的嘴唇,她立刻发出“嘶”地一声。 在外人听起来却是暧昧的撒娇的声音。 而那个闯入者,将一室旖旎的气氛打散。 那人正是闵从语。 是老师的u盘落会议室了,让闵从语来取,却被她撞见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闵从语呼吸变得急促,她整个人几乎都站不稳。 廖飞宇看向来人,眸子没有半点温度,十分冷淡:“出去。” 等两人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了。 程梨的唇角被廖飞宇咬破了,心情十分不爽。 廖飞宇说让他看一下伤口,程梨脾气上来了,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让他看。 廖飞宇只能轻声哄她,一路哄到她教室门口。 程梨还没有消气,廖飞宇捏着她的下巴,把脸递过去:“看上哪了? 随便咬。” 程梨被廖飞宇无聊行径弄得没绷住,笑骂道:“滚啊。” —— 高三最后半年,程梨感觉每一天都没有来拿来浪费,她过得还挺充实。 亚娱基本上停了他们的活动,所以他们都是全身心备战高考的。 廖飞宇一周会抽出三天时间来给程梨补课,学霸给补习,加上程梨又认真在学,自然是有显著进步的。 程梨与自己的妈妈赵珊,关系也没那么紧绷了。 赵珊像是要把这失去的五年给补回来一样,对程梨十分地好。 每次程梨拒绝不了她,因为看到赵珊卑微小心翼翼的眼神,她会受不了。 程梨现在和她的关系是,至少赵珊让她去她家吃饭,她不会拒绝了。 不过,每次赵珊看着程梨欲言又止。 “什么事?” 程梨问道。 赵珊笑了笑:“没什么,等你高考完再说。” 程梨以为在学校的最后小半年,她能安稳地度过。 只是,很多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如意。 不知道谁往教育局的人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说三中学风败坏,管理松散,里面附上了程梨抽烟,染头发的照片。 这个还不算什么。 那一叠照片有程梨在酒吧兼职,和各种形色的人在一起的照片。 看起来像情色交易。 不仅这样,还有人把这些发到了网上去。 廖飞宇知道后,第一时间黑了他们的电脑,将照片销毁,其余他不探到手的,就找人把照片撤了。 但谣传的速度很快,野孩子论坛还在那抓着仅剩的模糊照片津津乐道,开始脑补故事。 三中的名声在北川市一落千丈,教育局严肃批评了三中的校长,并让他们自己处理好这件事。 这对外,赵珊找人把这件事压了过去。 而对内,这件事在学校引起的风浪太大了。 学校的人又大肆讨论她。 从前的眼神是嫉妒和打量,现在多了一层鄙夷和看轻。 甚至她在上厕所的时候,都能听到一群女生在厕所讨论:“程梨啊,她之前卖过啊。” “我说她一向这么嚣张,原来背后有人捧。” 程梨可以不去管别人说什么,但是廖飞宇那儿,她其实是有点忐忑的。 廖飞宇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件事,照例为她补课,讲解题目。 廖飞宇正在给程梨讲公式,却看见她神色恹恹,正发着呆。 “在我面前你还能走神?” 廖飞宇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程梨发出“嘶”的声音,情绪被拉回来,她嬉皮笑脸地问:“诶,照片那件事你不问一下我?” 廖飞宇握着笔的手一顿,掀起薄薄地眼皮睨了她一眼:“没发生的事,为什么要问。” 意思是他信程梨。 这话程梨听了心情舒畅,她扯住廖飞宇的衣领,流氓一样咬了他嘴唇一口:“算爷没白疼你。” “啧”地一声,廖飞宇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不满。 既然程梨主动送上门,他当然不能放过,立即这蜻蜓点水的吻化为一个深深的热吻。 晚上,廖飞宇在家游完泳,下半;身围了条浴巾,上半身是结实又匀称的腹肌。 他坐在椅子,拿出手机看消息。 他很少逛八卦论坛,所以一般这些事都不怎么管。 可看白天的程梨的主动问话,不难看出背后有人的议论。 廖飞宇用上次为程梨说话账号登上去看了一遍,不出三分钟,他的眉头蹙得很深。 要不说人言可畏。 程梨的照片在网上已经被廖飞宇删干净了,可还有几张模糊的照片,他们仍在借题发挥。 那些肮脏,恶意揣则的字眼,每在键盘打下一个字,都足以满足他们的私欲而感到兴奋。 廖飞宇点进一条加精贴,上面都是在讨论程梨背后的男人。 a:不是我说,这位大叔是谁? 这么油腻的老大叔程梨也能看上,她是穷疯了吧。 廖飞宇用大名在这条被顶到最高赞的评论下面回复:那你说,程梨要天上的星星,我不敢摘月亮。 她要什么,我都能给。 放着我这样的人不要,会看上别人? 44 44 b:? ? 本人,我操,怎么那么宠? c:太子爷眼熟一下我,我从来没有说过程梨坏话哦。 d:对啊,一组照片根本说不了什么,你们就别搞什么舆论导向了。 况且照片上给钱那个,能说明什么? 我暑假去当服务员,遇到大方的客人,当然会给小费。 廖飞宇看着这些人就烦,干脆直接发了个帖子,说了几句话:“在我这,无条件无原则地相信程梨。 不要再让我在论坛上看见什么不干净的字眼。 你们还什么想说,来高三(三)班亲自找我。” 校内谣言虽然解决,但学校必须要惩处程梨。 按照惯例,不是休学就是被劝退。 可程梨在高考这个关节眼,怎么能出这个差错。 程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脑子乱得很,其实那些照片是程梨在酒吧当调酒师时,有时遇到难缠的客人,她一般只能忍着。 但是会尽量避开。 哪是什么交易,无非是买醉的客人开心了或者失意了给她一笔钱。 也有趁机占便宜的,一般这个时候文姐会出面说清楚。 可现在,有理有说不清了。 程梨被喊了家长,老太太年纪大,思想又保守,她怕气到老人,所以叫了赵珊过来。 其实廖飞宇有跟她提过,打算出面帮她解决。 程梨拦下来了。 不提照片的事,在外兼职还有自己的一些行为确实是违规了。 她自己做的事,能自己解决。 不过另一方,程梨挺烦的,她觉得这事儿在赵珊面前很丢脸。 所以当赵珊去领着程梨一起去办公室的时候,她是做好了当场被责骂的准备的。 校长看了程梨一眼,语气有些严厉:“有些学生,罔顾校规校记,抽烟染头发,这还像话吗!能不能做个好学生!” “而且学校校规定学生不准在外兼职。” 赵珊站在校长面前,语气不卑不亢:“校长指正的对,您说的我都同意,我会回去教育她,可是程梨不是好学生这句话我不同意。 一个学生的好坏不是通过外貌来判别的。” 程梨站在旁边有些惊讶看地看了赵珊一眼,心里涌起了一丝丝感动。 校长没想到头一回被家长给噎得说不出来话了,他敲了敲桌子:“程梨,这件事,学校对内得有个交代,记过,处分的话——你回去学习吧,高考再过来。” 赵珊听到这句话第一个不同意,什么叫回去学习? 眼下正是高考的时候,就不能酌情处理? 可是比赵珊先出声的却是站在一旁的地中海。 程梨的班主任。 一向好说话,语气温和在校长面前习惯点头的地中海站了出来。 他挺直腰板:“校长,你看这样怎么样? 让程梨写个检讨,在大会时念怎么样?” “考虑到她是高三生,学习时间紧迫,在家的话到时恐怕——,程梨的进步各科老师都有目共赌,我们可别拿孩子的未来做赌注啊。” 校长有些松口,却还是咬住不放:“可是对师生不好交代,万一又有人闹怎么办?” “这样,各高级中学不是有个联合德艺比赛必须参加的吗? 高三的老油条,既教不动,又难管,这样,出节目包括执行都交给程梨怎么样?” 地中海继续说道。 他的语气恳切,完全是出于对于一个学生的爱护。 地中海看校长还在思考,神色犹豫,他把程梨扯到跟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程梨,老师相信你能带领大家拿到名次的,对吗?” 程梨这个人,由于自身性格原因,很烦别人管教。 就连有人出于善意说她,她也不当回事,没放在心上。 别人的看法她不在乎,但是在乎的人她不能。 当程梨对上地中海期待的眼神时,她心心里不想辜负他,她点了点头:“我会的。” 出去的时候,程梨跟地中海认真地说了两句话:“对不起,老师让你操心了。” “还有谢谢,您肯相信我。” 程梨的语气真诚,没有半分应付。 地中海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说:“好了,回去上课吧。” 他自己教的学生,怎么会不了解呢。 程梨走进教室之后收到赵珊发的一条短信:女儿,一切错都是在我,如果妈妈在,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出去兼职了。 你没错,希望你在学校能挺直腰板走路。 程梨眼睛有点涩,她想把那条短信删了。 明明点了删除键,对话框弹出的确认键,她犹豫了半分钟,却还是没有点下去。 下午下完课后,趁着休息的间隙,程梨去了高三理(8)班。 就是闵从语被调去的那个班级。 程梨走到她们班级门口,“啧”了一声,这班上的热闹氛围跟她们吊车尾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程梨往后门一站,教室里的人打打闹闹,乱得不行,只有前排的几个同学正襟危坐,认真地在复习,其中以闵从宇挺直的背脊最为明显。 欧阳菲菲在班上乱窜,被人追着跑,她边跑边往后做鬼脸,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那个男生被气得不行,扔了一本书就冲欧阳菲菲砸过去,骂道:“欧阳菲菲,我草你大爷。” 眼看那本硬壳书就要砸到欧阳菲菲,恰好程梨在后门,她伸出手去,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那本书。 “谢谢啊。” 欧阳菲菲边说边转头。 可等看清来人时,欧阳菲菲整个人都呆住了,那种鱼刺卡在嗓子里又咽下去,一言难尽的表情在她脸上上演。 程梨觉得她有点可爱,懒散地说:“不客气。” “哼,你来这干嘛? 又要找我们从语的茬?” 欧阳菲菲摆出护犊子的架势。 程梨笑了笑:“不是,来找你的。” — “什么?” 欧阳菲菲把眼睛都睁圆了。 两人站在走廊外面,听清程梨的来意后,欧阳菲菲惊得下巴都合不拢。 程梨看着她的表情,只是觉得越看越可爱。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欧阳菲菲问道。 程梨抱着手臂,纠正她的措辞:“不是帮,是给你还债的机会。” 经程梨这么一提醒,欧阳菲菲基本都想起来了。 当初她为了帮闵从语出气,和赵灵月一起合伙坑程梨。 那会儿程梨没有找她茬,只说了一句她欠她一次。 只是欧阳菲菲没想到,程梨是要她来帮忙的。 帮敌人的忙,这比打骂她还难受。 “你——”欧阳气得拿手指她,又说不出话来,有气无力地说,“我不一定能做到。” “我相信你,可以,有什么事可以加我微信联系。” 程梨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潇洒地走了,留下欧阳菲菲在原地跺脚。 其实程梨要欧阳菲菲帮的忙是,要她组织一支24人的队伍,理科班的12人她负责,剩下文科12人程梨自己会想办法。 因为廖飞宇是男生,他出面的话不太好,而找欧阳菲菲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她家世好,又善于交际,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 其实这次高级中学联合德艺比赛是北川市惯有的传统,相当于冲刺的高三生举办一次活动,缓解他们学习上的精神紧张,达到解压的效果。 而程梨需要做的是,让三中出的这个节目能够拿到第一,让她把被扣的学分给补上去 当文十三班挑人可就太容易了,地中海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在班上挑了十二个人,让他们必须参加。 排练节目,她们这种爱玩的孩子根本不是事。 只是听说策划人是程梨时,一群人面面相觑。 因为就是那么凑巧,地中海挑的十二个人,除了江妍,是最讨厌程梨的那群人。 她们也是嫉妒,最看不惯,议论程梨最多的人。 其中有几个,程梨还与他们发生过不小的摩擦。 难搞。 程梨下午去静水湾找廖飞宇补习,补了一会儿,她便开始上网找灵感,浏览了一下网页,她看了各大高校出的节目,眼花缭乱,没有一个能吸引她的。 程梨沮丧得不行,她躺在廖飞宇怀里眉头见紧。 她是那种自己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的那种人。 她看廖飞宇玩游戏玩得还挺爽,全身关注地投入到游戏界面去,根本没有关注程梨的烦恼。 程梨直接胆大地夺了他手机,这个时候,手机界面弹出“ko”的字样,他好不容易通到最后一关,结果死了。 廖飞宇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程梨,她的眼睛发亮,还笑吟吟地冲他示威。 视线往下移,是她那因为呼吸而起伏不定,露出隐隐形状的胸;部。 领口敞开,露出莹白的锁骨窝。 廖飞宇半眯着眼看她:“你是不是欠;操?” 他虽然没有碰过程梨,却总爱在嘴上占她便宜。 “你脑袋里能不能别那么多黄色废料?” 程梨去推他的脑袋,“给我想想办法。” “叫声老公来听听。” 廖飞宇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廖飞宇垂下眼睫,看着她耳朵露出的一点瓷白,手指探上了上去,漫不经心地摸着她的耳尖。 一下,两下,三下,他的手指摸着程梨的耳朵,让她整个人感到又酥又麻。 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程梨知道,她要是不开口,廖飞宇才不会帮她。 程梨深呼吸了好几次,每次那声“老公”酝酿好,再到嘴边她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让她撒这种娇,就现场凌迟她没两眼。 而廖飞宇似乎耐心良好,正等着她叫呢。 长痛不如短痛,程梨眼睛一闭,一声温软而又无奈的“老公”,落在廖飞宇耳朵里,是百转千回地缠绵。 程梨紧闭着双眼,正想捂着脸逃开时,一具温热的嘴唇堵上了她的不满。 廖飞宇微微躬下腰,亲吻着躺在他怀里的程梨。 他的舌尖轻巧地滑了进去,勾着她的又吸又含。 是情动的味道。 程梨让廖飞宇亲了五分钟,知道他爽过了,就开始问他问题:“你一般看女生表演节目,看什么的比较感兴趣?” 廖飞宇根本对别人不感兴趣,他眼里只有程梨,还看个屁的节目,看不见摸不着的。 可他知道,说没看过这种话给程梨听,简直是找死。 程梨躺在他怀里,穿着米色的吊带小背心,露出莹白的一截手臂。 他低头看了一眼,眼神极慢,藏着隐藏的情绪,一开口时嗓子也哑了起来。 “女团。” 廖飞宇想也没想就说出口,语气充满了不正经。 男的都喜欢看女团表演吧? 程梨被他这种敷衍的态度给激到了,直接喊道:“廖飞宇,我操;你大爷。” 廖飞宇捉住她扑上来的手,低头看着她:“操;我可以,操别人想都得不要想。” “你能不能正经点帮我想办法?” 程梨说。 “变装,”廖飞宇薄唇里吐出一句话,“比如你穿那种女警装,女仆装,我都爱看。” 45 45 不短的一句话,程梨却抓住“变装”这两个字,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程梨激动得不行,从他怀里起来,一不小心顶到他下巴,两败俱伤。 “那我先回去写策划了,拜拜。” 程梨离开他的桎梏。 廖飞宇捧着下巴发出“嘶”地一声,瞥着溜的比谁都快的程梨。 这小白眼狼,白养了。 程梨的策划以书面的形式写好之后,向学校申请了训练的时间,从下午放学跑操时间开始计算,一直到6点。 刚好一个小时,既不耽误同学们的学习,也让她们有可时间训练。 让程梨觉得好笑的是,欧阳菲菲这次是真的尽力在帮她忙了。 她竭尽所能,只叫来了十一个人,还剩一个人,她妈的她自己顶上来凑上数来了。 要训练一帮人,程梨感到了难度,尤其是这帮人还不服她的管理。 唱歌时,不是走音,就是不跟上队伍的节奏,有的人分明是故意在叼难程梨。 程梨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忍着脾气在纠正她们,而他们的故意出错让她直接发飙了。 程梨站在她们24个人面前,抱着手臂,语气严肃:“这样,分为两队,哪队只要有一个人出了错,全队罚跑十圈。” 话音刚落,自然有不满地抱怨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有人直接怼她:“凭什么,一人犯错全体承担? 而且你就看着我们跑吗?” 程梨笑了笑:“谁说我不跑的?” “我也一样,”程梨看着她们,“刚好,练练换装速度和肺活量。” 接下来的时间,程梨将说一不二这个词践行得相当彻底。 队伍中但凡有一个人不合作,程梨就拎着那个人出来,两人一起领着12个人绕着操场边跑边唱歌。 两人必须领头唱。 程梨讨不讨厌跑步? 讨厌。 可是为了队伍的凝聚力和磨练她们,愣是咬着牙陪跑。 至此,三中多了一道风景线。 高三生下午一般都不回家,趴在阳台上背书或者吹风。 他们随便往远处一看,就能看到我们学校的女孩儿穿着白短裙,体恤,奔跑在学园的操场上,还伴随着阵阵动听的歌声。 嘴碎的男生就开始讨论谁皮肤白,腿长。 有几个顽劣的男生把手卷成喇叭状靠在嘴边喊:“温灿灿,我喜欢你好久了!” 这一声声荡气回肠,楼上的男生听了吹口哨叫好。 而四楼那个告白的男生正认真地看着女生跑步,旁边的兄弟早就起哄闹成了一团。 是青春啊。 不管是借机大声表白,还是在操场上奔跑而落下的第一滴汗水,还是为了靠近喜欢的男生而绕几圈就为了从他旁边经过,而去上厕所,这些都是青春。 荒唐而又热烈的青春。 像彩虹般,美好绚丽而短暂。 中间有个女生回家的路上摔断了腿,不能参加训练,要退出这支队伍。 程梨正愁没人替上时,一个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来找她。 “张嫣? 你瘦了好多。” 程梨眼前一亮。 张嫣就是之前喜欢廖飞宇而被羞辱的那个微胖女生,而程梨为她说过话。 因在她的平凡普通,大部人记不住她的名字。 程梨不是,她不仅教训了廖飞宇,还正确无误地叫出了她名字。 这是福报。 张嫣笑得眉眼弯弯,她说:“我想来给你撑排面。” “谢谢。” 程梨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梨这是这样一天又一天地磨着她们,中间也发生过激烈的争吵。 有次程梨都撂挑子不干了。 班上一个最讨厌程梨的女生,却扭扭捏捏地跑过去安慰她。 “那什么,要糖吗? 青苹果味儿的。” 女生咳嗽了一声。 程梨正蹲在墙角抽烟,闻言回头看着来人:“不是吧,下毒了?” “切,爱要不要。” 女生把糖扔在她脚边。 女生碰了一鼻子灰要回去时,走了两句又回头,还是一如即往地没给程梨好脸色,说的话却是在安慰:“当领头羊一直都很难,因为要顾及不同的声音。 哎,程梨,你要是被她们气得不想干了,那我还真没看走眼,你就是个虚张声势的花瓶。” “你放心,为了让你错看,我不会不干的。” 程梨怼回去。 “那就好。” 女生哼了一声,离开了。 怎么能说干就不干,程梨抽完两支烟后,将地上的糖捡起,拆掉包装,扔进嘴里,甜的。 互相折磨到死吧。 一群人就这么朝夕相处过了十天,天天不是你吼我骂,也最终到熬到了比赛的那天。 三中是在中后出场的。 学校大礼堂,一群人在后台换衣服,当程梨发现自己的礼服后面被人撕了一个口子之后,她有些懵。 欧阳菲菲第一个发现,气得半死,随即破口大骂道:“谁那么缺德,让老娘查出来非弄死她不可。” 程梨诧异地看了一眼,欧阳菲菲没说风凉话,居然还站在她这边不可思议。 欧阳菲菲被人盯着自己都觉得尴尬,红着脸说:“看我干嘛? 我是怕你拖我们后腿。” 程梨没跟她计较,队伍中的其他姑娘不知道在哪搞到的别针,勉强帮她封住了口子。 半个小时后,主持人在台前报幕,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下面由北川三中派出的学生队伍野孩子出场,他们表演的节目是——《没有什么不同》《红日》” 没错,程梨这支表演队伍以三中的八卦论坛而命名,叫做野孩子,代表叛逆生长的一代,也借此纪念哭笑打闹的青春。 程梨站在队伍的中间,各伸出两只手,其他姑娘看了一眼,主动牵起她的手。 一传一,十传十,一群年轻的姑娘们各自牵起对方的手,一起走上舞台。 是一个典型的校园大合唱。 程梨穿着暗红色礼服,站在学生面前指挥。 她们穿着三中的校服,蓝白色的长衣长裤,年轻的脸庞洋溢着笑容。 程梨给了舞美师一个眼神后,手拿着指挥杆,歌声随着她的摆动而变化。 一群学生齐声开口,声音郎朗。 又是你的面孔带给我是笑容 在我哭泣的时候 又是你的问候带给我是感动 在我孤寂的时候 虽然没有天生一样的 但在地球上我们是一样的 尽管痛的苦的没说的 但哪有一路走来都是顺风的 随着程梨的手臂向上扬,前排合唱,后排和声。 一时间,气氛将台下的观众感染,学生们竟然跟唱起来。 《没有什么不同》在大礼堂回荡起来,每一声都代表了他们美好的回忆。 我们终将成为她们,每一个都会经历成长,可能会摔跟头,可能比别人先跑到终点。 可是,我们没有没有什么不同,我们的青春是一样的。 因为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天黑时我们仰望同一片星空 没有追求和付出哪来的成功 谁说我们一定要走别人的路 谁说辉煌背后没有痛苦 只要为了梦想不服输 再苦也不停止脚步 一曲完毕,音乐节奏忽然一转,前奏加快,一群人从矮的木台阶下来。 程梨打了个响指,将身上的礼服一扯,变成了一个性感的女生。 而身后的女生,纷纷脱下规矩的校服,里面穿着着吊带背心和百褶短裙。 程梨轻喊“一二三”,一群人背对着舞台,双手规矩地放在背后,台下发出哄地一声又一声地口哨声,甚至有男生喊道:“干得漂亮!” 她们每一个女生的衣服后面,都纹了一个美少女战士的图案。 程梨握着话筒,侧着脸朝台下笑了一下,她跟着《红日》的伴唱唱歌,红唇微张:“啊~啊~啊~啊~” 身后的女生分散开来,开始跳舞。 这回眸一笑,将台下的男生魂儿都勾了去。 程梨穿着带有亮片的银色背心,铅笔裤包裹下的是挺翘的屁股和两条笔直的长腿。 她握着银色话筒,随着节奏边打拍子边跳。 身后的女生按照排练好分阵交叉跳,程梨红唇微张,动听的清亮的声音从她喉咙溢出: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舞台灯光打在程梨身上,她比从前每次都自信,明艳又惹人移不开眼。 台下的学生发出的尖叫声和口哨声掀翻了屋顶。 有的甚至在下面边跟唱边搭起了火车,这是属于青春的狂欢。 前排的老师也放纵他们一次,微笑地看着自己学生。 这支队伍配合度默契高,其他成员也很出色。 可是当廖飞宇站在台下,他眼里就只有程梨。 漆黑的眼睛扫过去,是她明艳的笑容,脖子的白皙,高挺的鼻梁,还有让人随时产生欲,望的身体的每一处。 她在台上每露出一个笑容,台下的人就开始沸腾,不安的因子开始躁动。 廖飞宇在台下看着程梨扭动的腰肢,眯了眯眼。 他后悔了,一开始他就应该插手,不应该让她任性解决。 他扫了一眼旁边男生兴奋眼神,心里产生独占有她一人的想法。 将她压在身下,一遍又一遍地亲她的耳朵,看着她因为用力而滴落的汗水。 是谁说,一吻便可致命。 她一笑,便可偷走他的心,将他杀掉,再继续颠倒众生。 程梨拿手握了一下耳边的麦,看了一眼台下,最终对着廖飞宇唱道: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这话像是对廖飞宇的承诺,他的呼吸一窒,眸子生出了别样的情绪。 一曲完毕,一支舞也跳完了。 一群姑娘靠在一起,她们的额头上蒙了一层汗珠,程梨的手搭在张嫣的肩膀上,不停地喘着气,朝台下轻轻地眨了一下眼。 底下掀起如潮的掌声。 高校联合比赛结束,三中拿到了第一名。 一群女生尖叫抱着在一起,程梨站在一边看着她们闹,心潮也跟着闹。 中间有大半讨厌程梨女生的,此刻也接连生硬地说:“你在台上又超我们风头了。” “你们也好看。” 程梨笑着回。 当晚,野孩子论坛开始讨论今晚的节目。 令人惊叹的是,他们不再黑程梨。 有的甚至匿名站出来,为自己随口听信的谣言,就去断定她的为人而道歉,说经过这小半月相处才了解程梨的为人。 她只是性格高冷,但其实很善良优秀又热忱。 还有的人说:程梨牛逼啊,给三中给野孩子论坛上都长脸了。 论坛上的言论的转变和那些从前讨厌程梨的女生反常举动,预示着一场青春的大和解。 一 46 46 此外,当晚还发生了一件事。 有人匿名在论坛上发布了一连串新闻事件,而这其中的主角是闵从语。 有人在帖子里详细地介绍了闵从语与廖飞宇的关系。 原来她是披着假外衣的灰姑娘,什么书香世家,从小与太子爷世交。 只不过是廖飞宇家保姆的女儿而已。 还有人查出了那封向教育局匿名举报的ip地址,与闵从语在社交软件上回复廖飞宇的ip地址吻合。 没人能想到,在高三最后的关头还能看到如此大戏。 令人不思议地是,这个帖子被迅速删除,有机灵的早已截下图重发,然而又被删除。 论坛上吃瓜的人气不过,开始跟这个删帖的人玩文字游戏。 贴名是在讲哪个班又发了多少试卷,点进去则是关于闵从语的爆料。 闵从语点开一看,全是攻击她的,肮脏的字眼浮于眼前,让人心慌又难受。 a:那程梨好惨,一直被骂,原来是替闵从语背锅啊。 b:啧,闵从语这个无敌白莲花,又当又立的。 c:我早就说闵从语不对劲了,我以前看她一条裙子都洗得发白了呢。 哪像有钱人,原来是像攀凤凰的野鸡。 闵从语脸色煞白,急匆匆地从礼堂冲出去找程梨。 彼时,程梨还在回答欧阳菲菲她用的口红色号是多少,忽地,有人攥住了她的手臂,掐得是生疼。 程梨一偏头,对上闵从语惨白的脸,她歇斯底里的喊:“程梨,论坛上的帖子是不是你发的?” “什么帖子?” 程梨问道。 闵从语冷笑一声,说道:“少装了,不是你还有谁?” 程梨用力睁开她的手,正想开口说话时,张嫣站了出来,她看着闵从语,无所谓地说道:“是我。” “是不是觉得自己嚣张了三年还能安然抽身离开,你的所做所为以为没人知道吗? 当初我不过是喜欢廖飞宇,我们才是两家世交。 你呢,利用论坛攻击我的长相,现实中,又让一群女生在无形中网曝我。” “闵从语,你的喜欢就是喜欢,别人连喜欢都不配吗?” 张嫣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怜悯。 趁她们争执围观的时候,有的还不知道消息的纷纷打开手机,看到上面的帖子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接着以鄙夷的眼神看着闵从语。 其中,欧阳菲菲的脸色最难看。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直认真对待的朋友,从头到尾都在骗她,甚至还利用她的天真来骗她。 程梨夺走了欧阳菲菲的手机,看了个大概后,心底火冒三丈。 闵从语还在那从张嫣理论,试图为自己辩解,而程梨想都没有想,扬起手重重地煽了她一巴掌。 闵从语人本来就瘦弱,整个人因在这些糟心事心神不宁的,被程梨这么猝不及防地煽了一巴掌,整个人跌倒在地。 因为前一天下过雨,地面上湿漉漉的,闵从语的脸,身上的白裙子都染上了泥沙类的污渍。 程梨那张明艳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闵从语,语气让人生寒。 “闵从语,你真的让人很恶心。” “从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耍?” 欧阳菲菲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你这人心机怎么这么重!” 闵从语瘫坐在肮脏的地上,抬头看着大家的鄙夷的眼神,和听到了周围小声的议论。 杀人诛心啊。 闵从语何曾这么狼狈,被人评头论足过。 她大笑了几声,看着欧阳菲菲:“因为你蠢呗。” 接着她的视线投向程梨,沙哑的声音还透着一层得意。 “程梨,怪就怪你第一次在八号仓的时候出了风头,那个时候你已经吸走了飞宇的全部注意力,”闵从语回忆道,笑了笑,“而我是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的。” 程梨盯着她:“所以你开始在论坛上黑我? 帖子是你发的?” 闵从语哈哈大笑了两声,觉得有趣:“不是我发的,我才不会做那么蠢的事,万一飞宇知道怎么办? 我只不过在失意的周子逸面前引导了一下他,而且我知道他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果然,他以为发帖抹黑你,你就能向他求救呢。” “篮球比赛,东西被调包也是你?” 程梨问道。 “是我,我一在欧阳和赵灵月面前装可怜,她们就要替我打包不平哈哈哈,”闵从语抬头看着程梨,语气忽然激动起来,“真不知道飞宇看上你哪点? 从小到大,了解他喜怒哀乐的人是我!有资格在他身边的人也是我,凭什么你一出现,他就为你打破原则? 处处替你撑腰,你想进乐队就进乐队,他还为了讨好你天天跟在你身后哄你!” “本来那个人是我的!” 闵从语歇斯底里地大叫。 欧阳菲菲看着闵从语已经毫无教养,整个人跟魔怔了一样。 她吐出一个词:“疯逼。” 闵从语听了她的讽刺后,冷笑两声,她看着周围的人,讥讽地笑道:“知道野孩子论坛是谁创立的吗!是我,我基本可以主导这整场游戏,而你——程梨,你是被黑得最可怜的一个。” “为什么要创立这个论坛?” 程梨问道。 “我还不了解青春期的女孩,她们八卦,嫉妒,拉帮结派,成立小团体,都是些贱女孩,网络又是信息的第一来源,所以——”闵从语的语气无不得意。 程梨替她回答:“所以你创立这个论坛,目的是为了第一时间通过你口中的‘贱’女孩掌握廖飞宇的第一动向,以及为了舆论引导,方便你铲除任何出现在廖飞宇身边的女孩。” 闵从语一向都是成功得赶走了她们,只有她能呆在廖飞宇身边,但唯一踢到的铁板是程梨。 她没想到,廖飞宇看上程梨了,并且处处纵容她,拿命在宠她。 至始至终,闵从语下了很大一盘棋,她们每个人都是棋子,却想不到恶人终有恶报,自损八百。 闵从语正在自我讥讽地笑着,一低头看见熟悉的一双鞋出现在眼前,当即就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什么也说不出口。 廖飞宇出现在人群中,他穿着黑色的运动外套和长裤,看起来冷漠得不近人情。 他慢慢蹲下身,与闵从语的视线齐平。 纵使闵从语再无所谓,再怎么同女生撕破脸自暴自弃,可面对喜欢的男生时,她紧张害怕起来,甚至别过脸去不愿意让廖飞宇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廖飞宇伸手去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 他的手骨节分明,根根纤长,温柔又仔细地将她脸上的泥沙给擦干净。 而闵从语感觉不到廖飞宇的半分温柔,只感觉他指尖的寒意一直从脸颊渗到心底。 廖飞宇看着她,语气漫不经心:“从语——” 闵从语抬眼,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攥着廖飞宇的手,声音哽咽:“对不起,飞宇,我错了……你给我机会,我……我一定改。” 廖飞宇用左手一根根掰开的她,眼睛跟淬了冰一样:“我给过你机会。” “国外哪所大学? 你选。” 一句话落地,几乎给闵从语判了刑,让她动弹不得。 这是流放,这是廖飞宇对她狠的报复。 让她再也看不到他,也伤害不了程梨,自己有家也不能回。 闵从语再也承受不住,整个人瘫在地上号啕大哭。 周围的人都以七分鄙夷三分同情的眼神看着闵从语。 而廖飞宇丝毫不顾闵从语的求情,擦干手后,牵着程梨离开了现场。 一场长达三年的闹剧终于结束。 — 47 47 — 六月伴随着雨季而来,都说高考必下雨,北川整座城市都浸泡在湿气中,有时海风漫过来还能闻到咸湿的味道。 程梨要高考的这几天,赵珊比她还紧张,经常跑去她家,做饭送汤。 程梨其实还好,她就是数学差,但有廖飞宇她补课,而且她自己有在努力付出,心里还是有底的。 三天很快在滴答滴答的雨中悄然渡过,程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在最后一刻钟声响起的时候,考场的人全部起身出去。 她一直悬着的心落地,可不知怎么的,程梨每看一眼学校的角落,都有不舍。 那个树丛,廖飞宇跟她借过火。 那个天台,程梨复独自抽过烟。 学校的走道,多半都是程梨殴打谢北,一路打闹走过来的。 程梨走出校门那一刻,又回头看了看这栋颇具年代感的建筑。 她在心里小声念道,再见了,我那叛逆的十八岁。 再见了,我的坏女孩时代。 最后一科,大门外面人声鼎沸,有许多亲朋好友在各自等待自己的要等的人。 程梨看着不远处,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廖飞宇。 阳光蓊郁,树木葱茏,廖飞宇街道对面,蓝色卷闸门前。 他穿着黑体恤,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他的眉眼略微不耐烦,可是在一抬眼间,看见对面的程梨,立刻露出一个懒散的笑容。 好像他等了她很久。 好在,有人等她。 程梨告别自己的学生时代,大步朝廖飞宇走去。 晚上,高三每个班都举办了谢师宴。 三年下来,也就是今天最没压力,也最为放肆最为开心的一天。 一群人推杯换盏,开始开起了地中海的玩笑。 谢北那个傻逼明显是喝多了,胆儿也肥了,居然主动去搂着班主任的肩膀在那逼逼。 地中海笑呵呵的,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 谢北笑嘻嘻地:“老师,我有一个礼物想送你很久了。” 在广大群众的注视下,谢北倏地拿出一套霸王洗发水育发液,还嚷嚷着:“礼轻情重,聊表心意。” 程梨坐在座位上讽刺他,懒洋洋道:“谢北,这是你19年来运用成语最正确的一次。” 一群人哄堂大笑,江妍坐在角落里抬起杏眼看着谢北安静地笑,那干净的瞳孔里是止不住的爱慕。 最后程梨站起来冲地中海举杯:“老师,我敬您。 感谢你的爱护和不放弃。” 她一饮而尽,地中海笑着也喝了,他摆手:“孩子们啊,希望你们走出三中的校门,做个比从前更坚定,遇事做个绝不妥协,不认输的人,老师祝你们都有个美好的前程。” 一席话完毕,其中有心思敏感的人已经地哭了起来。 有的人跟着鼓掌或喝酒,他们的青春醉倒在日光下,在雪花般的试卷中,在操场上心仪的男生跑完步手里握着的那瓶橘子汽水中。 一行人吃完饭后,转战ktv。 同学们在鬼哭狼嚎的唱歌,程梨坐在沙发上,闲得没事干,开始调酒玩。 程梨见江妍有些局促,就调了几杯酒给她,让他放松。 五彩的灯光时不时晃到江她干净的脸上,她身上干净的气质反倒与这里格格不入。 程梨在ktv待了一会儿,走出去透气去了。 江妍一开始觉得这酒挺甜的,就多喝了几口,没想到越喝越热。 喝得她开始解衬衫扣子,还用手在脸上扇风。 倏忽,江妍看见谢北走了出去,鬼使神差的,她跟着走了出去。 江妍想跟他表白,不想辜负了自己长达三年的暗恋。 程凯正在走廊拐角处透气,她正想抽烟,忽地一道打火机燃着火递了过来。 程梨一抬眼,对上一张不正经的脸,是谢北。 “程梨,我有话跟你说。” 谢北看着她。 程梨笑着:“说什么? 喝醉了让我送你回家的这种话就省省吧。” “不是,我喜欢你,很久了。” 谢北把烟放在嘴里,声音含糊。 程梨怔了一会儿,其实她是隐隐有感觉的,但是她不想破坏这份友情。 现在谢北突然在高考结束后的这一晚,突然来这么一出,她一时间招架不过来。 谢北一直盯着她的表情,看着她这样无所适从反而发出“嗤”的笑声。 他有些嫌弃地看着程梨:“多大事他妈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就是想了断一下我的念想,这样也能死心。” 高考结束,亚娱这边立即告知他们不久在本市,会给他们举办一场签唱会。 程梨倒是没多大感觉,她竟然觉得得高考结束后觉得有点空虚? 毕竟最后一百天是程梨整个高中生涯最努力的一段时间。 成绩出来的前一天,程梨打电话跟廖飞宇说了这个感觉。 廖飞宇在电话这边挑眉,他慢条斯理道:“空虚? 那爷满足你,反正你也成年了。” 程梨在这边呸了他两句:“去死啊,老流氓。” 廖飞宇在这边低低的笑出声,磁性的带着丝丝性感的声音顺着电流传到她耳朵里,让她这只耳朵又酥又痒。 成绩要出来的那一天,成绩在程梨的预料之内,她考的文化分,够她上个还行的一本大学了。 赵珊脸上的担忧在程梨告诉她成绩后,终于转晴。 赵珊站在她面前,手指交叉,有一些局促。 程梨看她这样,直接问道:“有事跟我说?” “我有一个发展的对象,并且打算结婚。” 赵珊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程梨的脸色。 她的感情需要取得程梨的支持和同意,她不想让程梨觉得自己再一次被抛弃了。 程梨点了点头:“猜出来了,你每次来找我,有电话进来的时候神色一直遮掩。” 更何况,虽然赵珊是一个出色的剧团演员,可看她的生活品质高得应该是背后有一个男人在支撑着她。 “他是妈妈在国外认识的,谈了有一年半了,一直想领来你看看,可是怕你高考受影响。” 赵珊说道。 “那你幸福吗? 他对你好吗?” 程梨问她。 赵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小女人有的微笑。 程梨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她继续问道:“如果我不同意你们结婚呢,你会听我的吗?” 赵珊闻言一愣,犹豫了半晌,最后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程梨,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这件事不行,我也想过得幸福一点。” 程梨笑了笑:“不就得了,所以不用问我的意见。” 最后,程梨答应见他一面。 时间定周五晚上,地点在男方家里。 据赵珊说,既然她都同意了,刚好她叔叔又挺急的,直接周五那次算一个订婚宴。 他们年纪也大了,就不搞年轻人那一套了,就是请圈内好友和亲朋来吃一顿饭,共同见证一下好了。 周五的时候,程梨有跟廖飞宇说这件事,他到是没什么反应:“你们吃饭是在几点?” “七点吧,怎么了?” 程梨想了一下时间,说道。 廖飞宇靠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打火机:“那你下午出来,我带你去玩儿,晚上送你过去。” “行吧。” 程梨犹豫了一下说道。 廖飞宇骑了一辆摩托来接程梨,带她去了游乐园玩,两人专挑刺激的项目玩。 一圈下来,廖飞宇他妈的脸色惨白,嗓子都哑了。 程梨看他这样觉得好笑。 不过从小到大,程梨都没怎么去过游乐园,她玩了一圈还不够,拖着廖飞宇玩了第二圈。 廖飞宇也是纵容她,不怎么喜欢玩这些项目,却还是陪她玩了。 下午,日暮坠落,廖飞宇看了腕表的时间:“去酒吧吗?” 程梨摇了摇头:“不行,不是说了晚上要去我妈的订婚宴?” 廖飞宇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他捏了一下程梨的脸:“不陪我一下? 我会送你过去。” 程梨最终还是陪了廖飞宇去了酒吧,她隐隐察觉出廖飞宇心情不好,他虽然一向话你少,可往常不同的低气压,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果然,一到酒吧,廖飞宇就叫了两打酒,自顾自地喝起来。 程梨了解他,他不想说的事,没人能逼他。 所以,程梨能做的就是陪他喝醉。 程梨不记得后续了,她只知道廖飞宇真能喝,她舍命陪君子最后把自己喝倒了。 程梨一喝醉,就无法思考,精神也涣散起来。 最后,廖飞宇夺去她手里的酒,低声哄她:“陪我回家拿东西,再送你过去好不好?” 程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无法思考的她,根本没有这句话的逻辑是不是出了错。 廖飞宇半拥着程梨,打了一辆车,车子一路向北,直直地驶向鸦鸣山。 八点,鸦鸣山的独栋别墅依然灯火通明,楼下停着几十辆名贵的车子。 程梨睁着眼睛看了一下:“咦,怎么那么多车?” “来家里谈生意的。” 廖飞宇闲散地应道 廖飞宇半拥着程梨从侧门进去,一路上楼将程梨带到了客房。 廖飞宇小心地把她抱到床头,摸了摸她的头:“你在乖乖在这,哪也不要去。 我进去洗个澡。” “好”程梨重重地点了个头。 廖飞宇走进浴室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程梨脑袋往床前的桌上一磕,趴在床前桌子上闭眼休息。 廖飞宇洗完澡后,穿着棉质的t恤和中裤。 他看见趴上桌上的程梨皱了皱眉,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叫醒了程梨。 廖飞宇轻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那双要溢出水的浅棕色眸子,主动亲了上去。 程梨自然揽上他的脖子回吻她。 两人唇齿交缠,吞下彼此的津液,程梨吻得越来越热,她开始去抚摸廖飞宇的脖子,不料他发出‘嘶’地声音。 程梨立即撤开,两人唇中间还黏着晶亮的水渍。 昏暗的灯光下,程梨才看清他脖子是一圈青紫的伤痕,她问道:“怎么弄的?” 廖飞宇垂下眼睫,他的语气有些无所谓:“我妈掐的,她想我死。” 程梨最见不得廖飞宇这个样子,明明最痛的是他,可他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心疼他。 程梨仰着头,虔诚地亲吻着他的伤痕,希望能让他不那么疼。 廖飞宇说的手探了上去,将程梨压在身上。 他亲吻着程梨的耳朵,湿漉漉的舌头舔着白皙的耳尖,热气拂面。 程梨整个人酥得不行,又热得去浑身冒汗。 廖飞宇的声音压得低,又一遍一遍地哄着她:“小雀斑,你给我,好不好?” 程梨何曾听过他这么宠溺又温柔的语气,在酒精的迷惑下,她点了点。 她本来也是打算要给他的。 外面风起云涌,乌云压了下来,很快要下一场大雨。 室内一室涟漪,程梨心底不知道什么感觉,感觉骨头都被人拆了,却又被人重重送上云端。 “啪”地一声,一道白光直直打向他们。 程梨的眼皮被一道强亮光刺激得睁开。 一醒来,六七个人围着他们。 赵珊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们,旁边站着一个和廖飞宇眉眼相似的男人。 赵珊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两个人,她率先走过去,狠狠地给了程梨一巴掌。 廖飞宇相挡,没挡住,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程梨白皙的脸颊立刻浮现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程梨,你是不是疯了!” 赵珊整个人都在抖,朝她吼道。 48 48 程梨半张脸都被煽麻了,那些小声的议论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身上。 看着程梨被打,廖飞宇皱了皱眉头。 程梨捂着半张脸抬眼看他们,那个颇具威严的男人沉重的声音一响:“你们都先出去。” 屋内只留了四个人,一旁的廖飞宇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 程梨看着男人的长相和自己所处的环境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这是廖飞宇设好的一个局,她早就被骗入瓮了。 程梨想开口说话,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廖父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挖出一个窟窿:“你怎么做出这种混账事?” “怎么样? 我不是警告过你很多次,让你去看她一眼,你听了吗? 你这个人这一生太过自信,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你的眼皮底下,我还能跟你未婚妻的女儿交往了这么久吧?” 廖飞宇语气闲散,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廖飞宇太了解他这个父亲了,他在他面前营造出一个情场浪子,跟谁都能玩的形象。 所以就算他听说过程梨,也以为自己的儿子玩玩而已。 最好笑的是,他让廖飞宇去签程梨这个潜力的主唱,却没有调查过她。 廖飞宇利用程梨和赵珊的嫌隙,以及程梨心防难解,因此,赵珊对程梨的事知晓也只是表面一二而已。 赵珊没想到自己能被一个年轻人算计到头上,同时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坐在床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气又心疼。 赵珊走前去扯程梨,不料程梨直直地从床上跌下来,脑袋在地板上,她一抬头,额头上的血触目惊心。 赵珊不停地掉眼泪,就要拉她带她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程梨挣脱开她的手,赵珊一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被她堵在了嘴边。 因为程梨看着她眼神祈求:“妈,你能让我跟他单独说两句话吗?” 程梨有多久没叫过她妈,这声祈求像是拿刀一样扎在她心里啊。 赵珊捂着嘴,拉着廖父离开了。 终于都散场了,程梨想要起来,廖飞宇想要扶她,被她挣开了。 程梨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角。 良久她的声音像是从枯井里发出来的一样:“有烟吗?” 廖飞宇递给程梨一支烟,程梨把它放在嘴里,拿着打火机哆哆嗦嗦地就是点不着。 忽地,一双宽大的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烟点燃。 程梨吸了一口烟,总算感觉好点了,她的声音低低的:“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什么时候认出她是他爸未婚妻女儿的。 廖飞宇闭了闭眼:“早在八号货仓你第一次见我前。” 程梨的心像被一把刀来回地割,十分地抽疼。 她的心脏被割出口子,在流血啊。 原来廖飞宇早就盯上她了,她一勾引,他就心甘情愿上勾做她男朋友,还把她宠上天。 程梨当真以为自己收服了渣男,他喜欢上了她呢。 “你后悔吗?” 程梨忽然地问道。 廖飞宇垂下眼睫,没有回答。 程梨扶着墙站起来,她把烟掐灭,算了算:“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程梨就这么走出门,连鞋也不穿,走到一半又转身。 她恶狠狠地盯着廖飞宇,整个人跟崩溃了一样冲他喊:“廖飞宇,你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伴随而来的是程梨大滴大滴的眼泪,她喊完之后连鞋也没穿就跑下了楼。 廖飞宇的心一紧,他直觉程梨会出事,想也没想地就跑下楼。 程梨一路跑下来,楼下的宾客还没散场,他们在疑惑怎么这场订婚宴突然被中止时,就看见一个嘴唇红艳,皮肤发白的漂亮姑娘连鞋子都没有穿,边哭边跑下来楼。 外面“轰”地一声,乌云集聚,紧而下起了雷阵雨。 程梨想也没想地就冲入雨中,有那么一刻,她是想死的。 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令人生疼,程梨一直往前跑,忽然一阵巨大的猛力攥住她,将她带入怀中。 廖飞宇拥着她,眉眼沉沉:“你不看路的吗!” 程梨边哭边喊:“廖飞宇,我他妈的死给你看。” 廖飞宇的心一下子就疼了,他什么时候见过程梨崩溃大哭的样子,他也一次也没有。 他后悔了,他早就后悔了,在房间里看见程梨露出受伤的神色他就后悔了。 两个人站在雨中,被浇得湿透,可是廖飞宇就是死也不肯放开她,他不停地伸手去擦她的眼泪:“程梨,我后悔了,你别哭。” “接近你是真的,可后来爱上你是真的,我没办法,前天我妈听到他要结婚就割腕自杀了,在我面前,醒来又以死相逼,”廖飞宇不停地伸手擦她的眼泪,“你别哭了。” 程梨看着他,棕色的眼睛里是真切的恨意,她冲他吼:“可你还是骗了我不是吗!” 廖飞宇不肯放开她,跟铜墙铁壁一样,他心里有巨大的恐慌,如果这次松手,他就真正地失去程梨了。 程梨对着廖飞宇又打又咬,她直接踮起脚尖,对着他脖子那一圈用力咬下去。 是真的用力,廖飞宇环着她的肩膀没有松手,他的脖子立刻起了一圈红印。 雨不停地下着,将两人都浇得湿透。 程梨趁他不注意,踩了他一脚,又重重地咬了他的肩膀一口。 廖飞宇深深吸了一口气,程梨挣脱开了。 程梨朝大雨里走去,连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摇摇晃晃地像个纸片人。 她走一步,廖飞宇走一步,程梨知道他在跟着她,回头说:“你要是再跟信不信我死给我你看。” 廖飞宇双手边举投降边走到她面前来,他的语气认真:“我不跟着你,但是——” 他在程梨面前蹲下身,看着她莹白的脚已经被枯枝泥沙刮出了血,让人看着都生疼。 廖飞宇把自己的鞋拖下来,强硬地把鞋穿到程梨脚上去。 然后看着她离开。 程梨继续走下山,她回头看了一会儿,没人跟着她了又继续往前走,就是想自己走回去。 其实廖飞宇是跟着她的,他一直害怕担心她出事,等了她走了一段,再回去开车,边开边跟着她走。 程梨大概走了四十分钟左右,走得去人都没有知觉了,她身上又冷又痛,可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离开这里,她以后再也不要再到廖飞宇。 忽地,她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然后整个人直直地往旁边一倒,却感觉有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她,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廖飞宇开车把程梨送到了赵珊那里,他也怕程梨奶奶担心。 他把程梨交给赵珊的时候,她看着廖飞宇,语气讽刺:“程梨的心是石头做的,你也能把她摔碎。” 这一句话狠狠地戳到了廖飞宇,他的心暮地一痛。 廖飞宇站在楼下,看着楼上的灯亮起,在下面抽了好几支烟。 千言万语,都是他的错。 一开始他就动机不纯,让程梨爱上他,又让她直面这血淋淋的现实。 可是他能怎么办,这几天一闭上眼,就是他妈妈割腕后躺在浴室里,安静地呆在那,手腕在不停地流血。 醒来后,她也是脸色苍白地道歉,却再次将廖飞宇逼得无路可退。 说白了,她还是想廖父回心转意,不想被抛弃。 廖飞宇有什么选择,他本来早在山洞那回喜欢上她,就决定放弃报复廖父了。 可还是一切都走向无法挽回的地步。 整整一个星期,程梨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醉,烂醉,躺在地板上听歌。 赵珊进去的时候,一屋子的酒气,程梨散着头发坐在地板上,脸色白得跟吸血鬼一样,手里拿着啤酒罐正要送到嘴里去,却被人夺走了。 “程梨,之前我不管你,是觉得你需要发泄一下,但是现在你是打算喝一辈子吗?” 赵珊有些生气。 赵珊虽然生着气,手却没闲下来。 她开了窗,又拿了个袋子弯下腰去把地上的瓶瓶罐罐丢进去。 赵珊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就感到嫌恶,推着她去进洗了个澡。 其实程梨颓了一个星期,心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当花洒浇下来的水带着热意淋到每一寸皮肤时,程梨闭上眼,感觉身上的痛感都得到了舒缓。 她只是需要一顿发泄而已,好的坏的都已经过去。 程梨洗完澡,见赵珊还躬着腰在房间里四处忙活,她的头发有些散乱,额头又冒着汗,哪还有人前光鲜亮丽的剧团女演员的形象。 程梨有些眼酸,说到底,是她把赵珊美好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程梨看着她背影说了句:“对不起,你可以继续结婚,我没关系,这辈子都不会同他见面了。” 程梨的声音很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 赵珊没有对不起她,现在没再提结婚的事只是顾及她的心情而已。 赵珊一听,把手中忙的活都停了下来,站在程梨面前。 赵珊按住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从小妈妈就没遗传给你什么好的东西,你唯一像我的就是好强,事到如今,那家人这样欺我女儿,你觉得我还会嫁过去吗? 让自己的女儿痛苦,还要受那些人的非议? 妈妈做不到。” 赵珊这一番话将程梨原本平复的心绪给弄得动荡起来,她的嗓音有些哑:“妈,谢谢你。” 赵珊伸手抚去她额前的碎发,声音清淡:“这一周,廖飞宇每晚都会过来,在楼下站一夜,怕你发现第二天亮又会离开。 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和他见一面?” “嗯。” 程梨点了点头。 赵珊见程梨状态好转就离开了房间,走到一半手握住门把又回头:“程梨,你记住,以后发生什么事,有我在这给你撑着。” — 高考的志愿有一次可以改的,程梨去了学校改了志愿。 从前程梨是想着廖飞宇在哪她就朝哪个方向去,现在她把志愿全改成了京川那边的学校。 她想去那里。 却还是无法避免地见到了廖飞宇。 廖飞宇穿着黑色t恤,黑色鸭舌帽下压住了他凛冽的眉眼。 他站在蓝色卷闸门前抽烟,灰白的烟雾漫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一切好像都没变,但又变了。 程梨走到他面前,廖飞宇想也没想就把烟掐灭,笑了笑:“陪我去吃碗面?” 他们去的是学校老街程梨最爱吃的那家面馆。 放了暑假,整条街都没什么生意,整个世界空旷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家面馆还是当初程梨主动过来和他们拼桌,廖飞宇因为吃醋而向程梨讨了两条小金鱼。 而现在,两人相对无言。 两碗面送上来的时候,程梨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 而廖飞宇,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眼前的面好像是他最好吃的面一样。 一碗面被他吃得干干净净,程梨见他吃完了,起身想要去付钱。 廖飞宇却按住她的手,低着眉眼:“我没吃饱。” 就这样,程梨坐在那陪着廖飞宇吃了一碗又一碗面,到第四碗的时候她看不下去了:“你不要这样。” “程梨,我要出国了。” 廖飞宇抬头,漆黑的眼睛锁着她。 最终他被廖父强制送往美国。 程梨笑了笑,棕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明亮:“那祝你前程似锦,一生幸福。” 半晌,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廖飞宇,你以后再也别出现在在我面前了。” 一滴晶莹剔透的眼睫衔在他长长的眼睫毛里,最终滴落在面汤里。 这最后一口面,究竟还是没能吃完啊。 签唱会开在八月末,在程梨他们即将启程的上大学的时候。 鼓手因故不能缺席,其余人全部到齐。 程梨坐在签售台给排队的粉丝签名,虽然全程她没什么表情,可是提出拥抱或者要合影的要求她都一一满足。 那天阳光很足,程梨台风一如既往地稳,她穿着红黄相间的针织短衫,露出瘦的腰线,在台上边唱《红眼睛》边跳舞,将气氛炒到最热。 一曲完结,程梨留着蓬松的长发站在台前,红唇微张,喘着气。 她站在身后由自己那张在雪地奔跑的海报做成的幕布前。 程梨握着话筒看着台下,笑了一下:“非常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现在我宣布一件事——本人自愿退出教父乐队。” 话音刚落,程梨这一句话可谓在台上台下引起了热议,拔穗他们的脸色无不震惊,底下更是吵翻了天,纷纷喊着不要,求别退出之类的。 “《红眼睛》确实因为教父乐队的鼓手而写的,非常感谢他给我带来的创作灵感。 目前我们已和平分手,但是歌曲不会因此而下架,”程梨看着镜头的方向继续说道,“但是我以后不会唱这首歌,从今也再无教父程梨。” 说完,程梨摸出口袋的打火机往身后一丢,火舌舔着幕布一路燃烧,她那张出道第一张拍的海报渐渐消失,化为灰烬。 火光映着她干净的瞳孔,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底慢慢消失。 “以前喜欢的一个歌手,他的经纪人在专辑封面提了一句话,”程梨重复道,语气认真又决绝,“‘凡此过往,皆为序章。 我们终于可以开始以后的生活了’。” 镜头拍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程梨说完这段话后,背后是燃烧的火光,而她眼中透着孤勇,无所畏惧地朝前走去,最终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 一小时后,亚娱官方微博宣布教父乐队解散,以及程梨因私人原因同亚娱解约的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广大网友津津乐道。 他们费解,程梨怎么会白白放弃唾手可得的锦绣未来。 与此同时,程梨取消了加v认证,清除了所有关注。 她要彻底和过去说再见了。 在大洋彼岸的廖飞宇也知道了这件事,彻夜难眠。 在九月开学之前,闵从语在廖家的安排下飞往澳大利亚留学。 同时,野孩子论坛被彻底永久关闭。 她们的坏女孩时代过去了。 凡此过往,皆为序章。 廖飞宇,以后就不要再相见了,千万条路你我都别回头。 49 49 六年后,京川市。 《当日头条》有一个大版块,当红女主唱程梨在一次商演中遭私生激光笔扫射,并在谢幕时遭粉丝强行拥抱。 与此同时,各大用户网站以及微博,程梨一个人扛下了三个热搜,长达24小时之久。 第一个热搜是:程梨遭私生强行拥抱(哭泣) 第二个热搜是:程梨报平安。 第三个热搜是:程梨男友江一凡甜蜜安慰,今日你我都是个柠檬精。 其实是今天表演的时候,程梨唱到一半,她就被激光笔扫了,那会儿她强忍着唱完,又遭私生强抱。 他妈的,今天出门前就应该看看黄历,不宜出门。 程梨表演完后,文姐来接她,一见她白皙的脖子被那个私生强抱时刮出了一道红痕,文姐就彻底忍不了。 文姐直接走到主办方面前:“你们当初是怎么求爷爷告奶奶,让我把程梨的档期排出来的? 人来了,给你撑场面挣钱表演,你们呢? 安保是吃屎的吗? 你看看她的脖子!还有那个私生的事,要是领她检查出了一点问题,老娘跟你们没完!” 程梨,中国女歌手,词曲作者,独立音乐人,模特。 自出道以来,获无数拥趸。 三年前签约华境,首发单曲《借火》斩获三百万销量,百度指数,话题热度连续一个月霸榜。 后长达三年,创作以井喷的姿态横空出现在华语乐坛。 其曲风以哥特风而出名,后期又多变,摇滚,情歌都占,被称为全能唱作人。 三个月前因暂获绿棕榈大奖而登上《时代志》封面,其库存量在二十分钟秒断。 不仅如此,她还是一位女模特,人美腿长又专业,她代言的高奢品最具影响力,粉丝也是一众女明星中购买力最强的。 程梨二字,代表着实力与人气。 主办方也自知理亏,不停地点头哈腰道歉,表达后续会对女歌手进行赔偿。 程梨听着文姐的大嗓门脑门疼,拉着小助理逃离了现场。 一钻进房车,程梨坐在座位上,第一件事情就是脱高根鞋。 莹白的脚踝轻轻一蹭,十厘米的高根就脱掉了。 程梨靠在后座上闭了闭眼,疲惫得不行。 偏偏助理小水刷了一会儿微博,便长叹道:“梨姐,微博上你被私生骚扰的事都炸了,你要不要安抚下她们,我看有些粉丝情绪很激动,还说要人肉,微博上开始咒私生死了。” 一听到这,程梨恹恹地睁开眼,她最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情况,粉丝过度狂热而做错事。 程梨伸出手按了按眉心:“把手机给我。” 小水立刻把手机递给程梨。 程梨接过后,寇丹色的指甲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不一会儿就编辑好了一条微博发送:我没事。 可是粉丝不同,见她们的女神终于出来抱平安,才稍微松一口气。 要说老公这个称呼,还是粉丝觉得她又攻又美给取的。 不出十分钟,程梨那条微博有近八万的转发量,可是评论数却只有廖廖数几。 因为她们的姐姐,从出道伊始,就特立独行地把微博评论关了,禁止评论。 不过依然不妨碍这些粉丝们为程梨做数据,可见程梨吸附粉丝能力之强。 他们粉的这位美貌又酷的主唱,微博却极少po自己的照片。 发的最多的除了必要的宣传外,便是她平时写的毛笔字。 一撇一捺,瘦却有力,不仅透纸背还有锋芒。 曾有人传言,有生之年,若得一副程梨的题字,此生无憾。 发完之后,程梨把手机关机,不想理会任何人。 程梨懒懒地张口:“回家。” 所以程梨关机的时候并不知道她男朋友江一凡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情况,又在微博上和她互动了。 还有亲朋好友发来的问话,她全都没看见。 偏偏小助理跟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坐在副驾驶,拿着本财经杂志:“哇,环太集团太子爷今日开拓完海外市场回国,各大媒体密集关注!” “都说环太继承人手握尚方宝剑才一路杀出重围,其实他自己更胜一把利刃。” 小水津津有味地念着上面的台词。 “我的天,这五官,他怎么这么帅,即使穿着西装我都能感觉都紧实的肌肉,”小水对着一本财经杂志开始花痴起来,“梨姐,你要不要看一下,这个男人真的很正!” 程梨眼睛睁都没睁,没半点兴趣:“不看。” “也是哦,梨姐,国民第一初恋都是你男友了!你哪还看得上别人呀。” 小水语气艳羡。 程梨不仅是当红女歌手,她的男朋友还是国民第一初恋。 江一凡出道的第三年,演了一部电竞题材的偶像剧,剧中的他白衬衫,长裤,高冷男神不说,打得一手好游戏还是个精英创业者。 这部剧自开播以来,江一凡就收割女友粉,妈妈粉。 一举成为国民流量偶像,成为万千少女最心动的初恋偶像。 江一凡也是步步踏实拍戏,一直维持自己的受众度。 然而就在他大热的时候,江一凡骤然宣布自己已有女朋友,并在微博官宣艾特程梨。 小助理把程梨送回家后,程梨连手都懒得挥,直接上楼了。 程梨喜欢裸.睡,她也不知道后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洗了一个热水澡后,程梨穿着宽松内衣和一条丁字裤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兴是窗帘拉得太紧实,还是演出太累的原因。 程梨刚睡着没多久就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忽然从一线歌手跌落到十八线,万人唾骂。 后来,有人买了她。 一开始程梨以为那人施出的是援手,结果并不是。 梦中她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她只知道男人斥巨资为了建造了一座花园城堡,里面栽满了玫瑰。 程梨住在里面,被囚禁着,她被迫穿着又薄又透的羽衣,手上上着镣铐,男人变着法地折腾她,他红着眼睛覆上来,一遍又一遍地用力,让她又疼又爽。 可大多是恐怖的心情更多,一抬眼, 头上是一顶四方镜子,将她的不知所措和眼泪全映在眼前。 程梨太不喜欢这种受控制和男人带给他窒息感的感觉了,晚上8点整,她从睡梦中挣着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程梨挣扎着坐在床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好了好几口后,她的心绪才稍定。 半晌,胸口还有疼痛感和压抑的感觉,程梨给自己点了一个烟。 烟雾徐徐上升,她吸了一口之后,看着卧室的某个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另一边,飞机缓缓降落。 不一会儿,男人穿着妥帖熨烫良好的西服出现在机场,身后跟着推着行李的助理。 广播里响起了空姐温柔又甜美的声音,男人几乎是没什么表情地朝咖啡处走去。 助理立刻跑去买了两杯冰美式,而男人在等待的过程,随意拿起来旁边架子上的娱乐报纸来看。 男人眉眼凛冽,第一时间看到了报纸上的大标题板块“疑似当红主唱程梨与国民男友江一凡夜会寒公馆”。 恰巧,助理将咖啡递了过来。 男人忽地伸手没握稳,咖啡液体洒了出来,不偏不移地滩在那个娱乐版块上。 他扯了扯嘴角,以一种干脆利落的姿势把咖啡扔进黑色垃圾桶里,连同那份报纸一起。 次日,恰好是周五,是程梨的休息日。 不管有通告还是没通告,程梨给自己规定的,这天是休息。 天王老子也不能让她早起出去干活。 文姐也明白这位主儿的脾性,公司也迁就她,从没在这天排过通告给她。 不过,程梨今天有场活动要出席。 是江一凡今天要拍戏走不开,可是偏偏有场拍卖会,他就拜托了程梨去现场。 男朋友开口,程梨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何况,他是看上一款名为鸦片少女的项链,想拍下来送给他母亲大人。 晚上八点,拍卖会在京川的巨鹿公馆举行。 程梨开了一辆超跑,一路风驰电掣的赶了过来。 前在门口签倒的其他名人显贵看着疾驰的速度还以为是哪家叛逆公子哥。 谁知看到的是一位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嘴唇红润,脸上带着天然厌世感的女人。 程梨进场之后,挑了个座位坐下,开始玩手机。 她在娱乐圈没什么朋友,推心置腹的更是寥寥无几。 不过有还是有的,有位叫温娉的十八线女艺人,她们之前一起参加过节目认识的。 长得美艳不说,人好挺好玩的,两人性格相投,交往也渐渐多了起来。 程梨一入座,就看见温娉发来一张照片。 程梨点开一看,是一张猛男的照片。 程梨:? 你看上了。 紧接着温娉发了一个惊天大卧槽的表情,程梨挑眉发了个问号。 “怎么样,剧组刚进来的一个帅哥。 妥妥的八块腹肌,怎么样,我偷拍的?” 温娉:以上这条消息,我发错了,发给他了……我死了,撤不回了,我不想被修理。 程梨觉得挺好玩的,温娉口中的“他”正是她隐婚的老公,她取笑道:是在床上修理吧。 程梨和温娉聊了几句,拍卖会便开始了。 她调了静音,开始玩开心消消乐。 玩了半个小时。 程梨听到了“鸦片少女”的字眼,她边揉脖子边边抬头。 主持人露出标准性的笑容:“这款项链由法国著名设计师设计而成。 鸦片少女,代表了上瘾的迷恋和矢志不渝的初恋,现在起拍价200万。” 主持人一锤落下,有人拍了220万。 程梨举起牌子,300万。 接下来又是一轮竞拍,其实程梨给的价格挺高的,可是程梨有个对家,好像跟着她对着干似的,不停地压着程梨。 其实江一凡给她报了个价格,说大概到八百万之前都是可以的。 竞拍竞拍到五百万的时候,程梨洗净没有了耐心,她再次举起牌子,红唇微张:“八百万。” 程梨已经好久没有这种非要跟对方争出个胜负的感觉来了。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特地倾腰看了对方一眼。 举牌的那家是一位女性,穿着小香风的职业装,不难猜出是替背后的老板办事。 她坐在程梨隔座的斜对面,遥遥相望间,那女人也接到了程梨发来的信号,微笑了一下。 职业女性进而缓缓地举起牌子,像是方便给镜头记录慢动作似的,掷地有声道:“一千五百万。” 一声落地,全场哗然,在场的明星,企业家纷纷朝女人投去打量的目光,进而小声地议论着。 到底是哪家出手这么阔绰? 程梨暗暗想到,通常这样的,都是一掷千金为红颜。 想到这,程梨心里有隐隐的羡慕,怎么活了大半辈子,怎么就没有人挣钱给她花呢。 “一千五百万一次,一千五百万两次,一千五百万三次!” 主持人重重一锤,“成交!这条项链将由环太集团拍得。” 程梨挑眉,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拍卖会完毕后,程梨还在出场口碰见了那位女人,对方朝她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在示威炫耀还是女人的虚荣心作祟。 程梨连个表情都懒得回,直接拾起领口别着的咖色墨镜戴上去。 理也没理她,拐进了隔壁的晚宴区。 主办会在隔壁举办了一个晚宴,程梨本该拍完就回去的。 可文姐联系她说,梁导恰好拨冗晚宴,正好可以跟程梨谈那个即将拟好的节目。 大厅金光闪闪,而这场宴会无论是从设备配置还是策划来说,都配得上低奢二字。 程梨一出场就摄人眼球,她今天穿了一件抹胸复古大红裙,背后露出大片的雪背,背脊线一路延伸挺翘的屁股下,惹人无限遐想。 她的皮肤是真的白,棕色的瞳孔干净分明,身上自带的气场让程梨与这里的背景融合。 程梨一眼就望见了梁导,后者朝她挥手,程梨主动走了过去。 “梁导,你好,久仰大名。” 程梨有礼貌地问话,适当地伸出了手。 “程梨,你好,我家女儿特别喜欢听你的歌。” 梁导伸出手来与她寒暄。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聊了一下这档综艺的看法,梁导的目的是想邀请程梨去当评委,是一档关于乐队的节目。 程梨和这位导演聊得还挺投机,他还挺具有发掘意识,尤其是当下是走流量的时代,他更希望更多人把关注点放在小众的乐队以及摇滚文化中。 聊了半晌,梁导做了个请的姿势:“刚好,节目的投资人在这,我为你引荐一下。” 程梨表面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如果导演是让她去陪聊陪酒的。 她肯定当场甩脸走人。 程梨性格就是这样,是非分名,这么多年,她一个女孩子在犬马声色的娱乐圈没有被浸淫,一半归结于她有棱有角的性格,一半归结于公司对她的保护。 梁导领着她朝东北角的沙发处走去,程梨跟在身后。 一向不苟言笑的梁导竟然朝那位投资人露出了笑容,姿态还带着恭敬。 程梨站在侧边没看清他的脸,不过人导演同他打招呼,他却没有站起来,只是坐着点了点头。 在程梨看来,有些狂妄了。 男人坐在沙发里,长腿架起,西装裤管没有一丝褶皱,高定皮鞋无比锃亮,浑身冒着矜贵和资本的气息。 梁导示意程梨过来打招呼。 程梨走了过来,她看也没看对方,伸出手,压着不耐:“你好,我是程梨。” 程梨见没得到反应,抬眼看向来人,是廖飞宇。 有多久没见? 程梨记不清了。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瞬也没有离开程梨,紧紧地锁住她。 程梨心口莫名地一颤。 程梨看着他,觉得熟悉又陌生。 他后颈的那个嚣张的纹身还在,却不是那个随性做事的少年了。 廖飞宇穿着黑西装,白衬衫领口讲他的五官削得棱角分明。 他的两只手臂微微扣在一起,青筋一路虬结延上去,手腕处的表盘散发着低调的质感。 他的五官更加凌厉,眼睛也透露着着沉稳,也看起来更深不可测。 程梨看着他身边的助理小姐,终于把他和环太,以及那天小水在她面前念叨的财经杂志男人给重叠到了一起,他也才25岁而已。 过去六年,一路走来,腥风血雨,他势必过得不太好。 人的一生需要成长。 过去六年,廖飞宇被流放到美国,无人问津。 他只能像匹野狼般生存。 一个人在国外加速完成学业,并独立完成海外并购案。 现在又单枪匹马地杀回国来,透过廖家董事会的层层阻挠而掌权。 他愈发地沉稳和难测。 程梨看着他,比以前多了从容和强大。 廖飞宇不需要刀来助他,他自己就是一把锋利的刀。 程梨与廖飞宇对视,扛不过率先移开自己的眼睛。 她正想收回手去,不料一只宽大干燥的手掌贴住了她的掌心,拇指按在她手背上。 烫得惊人,这温度仿佛一路延到心底。 程梨如触电般,急忙甩开。 廖飞宇扯了扯嘴角,一道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好。” 廖飞宇旁边的女助理何曾见过自家老板这样走过神,不得不多看了两眼程梨。 助理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涌,主动打招呼:“程小姐,我们在拍卖会上刚见过,真有缘份。” 程梨笑了笑:“是啊。” 廖飞宇手指扣了扣旁边的扶手,问道:“什么缘分?” 助理恭敬地回答:“你让我拍的鸦片少女的项链,程小姐刚刚也竞拍了。” “是么?” 廖飞宇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顾周遭坐着其他人士,他对助理说话,却看着程梨。 “你喜欢? 那送给你。” 廖飞宇说。 50 50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往程梨身上投去了探寻之色。 尤其是女秘书,心底暗叫不好。 刚在拍卖会上,她已经有些冒犯眼前的程小姐了。 而梁导更是暗暗对程梨多了一层刮目相看。 能让这位不近人情的投资人主动示好的,程梨是头一个。 不料程梨照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她笑了笑:“这条项链原本就是替男朋友拍下的,谢谢廖总,让我借花献佛。” 论扎人,也没人比过程梨。 廖飞宇的脸色有些沉,低气压散了出来,场面一下子僵住。 她也不管旁人是怎么议论程梨如何耍横当众打这位资本家的脸。 程梨冲廖飞宇的助理说道:“送项链的时候联系我助理就好。” 说完,程梨抛下他们转身到前院透气了。 月亮散发着淡淡的的光,程梨站在一棵榆树下,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放在嘴里咬着。 她穿着红裙,身体微微往下倾,手滑出一根火柴,在咖啡条滑了好几次,却怎么也点不着。 一只骨节分明,指节匀长的手伸了过来,连同他手上燃着青蓝火焰的打火机。 程梨看了一眼廖飞宇,红唇微张:“想借火给我的男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意思是你说给点就点? 廖飞宇不怒反笑,他将自己嘴里咬着的烟放在程梨唇边上,整个人凑了过去,漫不经心地说:“那我插个队?” 程梨一怔,因为廖飞宇靠得太近,他身上久违的尤加利叶混着烟草味再一次席卷而来。 她不会让自己迷惑在这种味道里,立即后退了两步。 廖飞宇抽到一半的烟自然有他的味道,从他塞到她唇边,濡湿的烟嘴 过渡她嘴里,让程梨下意识想把这支烟给吐掉。 “吐了我就上嘴。” 廖飞宇说道。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一如即往的无赖。 程梨不想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呼吸,咬着那根烟就踩着高跟鞋走了。 走到拐角处时,她想也没想就把那根烟扔在垃圾桶里,丝毫不顾身后那道炙热的视线。 宴会散了之后,程梨去地下停车场取车的时候,看到轮胎不知道被哪个傻逼扎了,真心感叹这两天水逆。 她就不应该出门。 程梨边往走边打电话叫了拖车公司过来拖车。 等程梨走到路边准备叫计程车的时候,一辆黑色沉稳的迈巴赫打了个转停在她身边,车窗缓缓将下来,露出廖飞宇那张轮廓深邃的脸。 “上车。” 廖飞宇的声音低低沉沉。 程梨看了一下现在打车软件上的界面,正值高峰期,前面还有一百多单在等待。 程梨也没矫情,上了车,不过她坐的是后座。 廖飞宇透过后视镜看了程梨一眼,语气有点低:“副驾驶,我不是给你当司机的。” “你开不开? 不开老子下车。” 程梨看着他。 廖飞宇看了她三秒,妥协道:“我现在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过来开,我跟你一起坐后面。” “嘭”地车门被狠狠地甩上,程梨坐到了副驾驶上。 廖飞宇这才开始开车,车内放了轻缓的音乐,两人却一路无言。 程梨低声报了个地址给他,廖飞宇想也想就接话道:“我知道。” 他是因为程梨大学毕业后留在京川,才提出要回这边的分部开拓市场的。 所以关于程梨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车子拐进川流不息的车道,廖飞宇一手打着方向盘一边开始蓝牙视讯。 谈生意,他也不忌讳程梨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起来。 程梨不经意听了一下,他的语速极快,讲一口地道的英语,一会儿又切成流利的法语。 等他电话讲完,程梨家也到了。 他一手摘下左耳的耳机搁在中控台,低声说:“到了。” “谢谢。” 程梨作势就要下车。 “陪我呆会儿。” 廖飞看着她。 程梨扣着车门开口的手动作一停,她的红唇微张:“我的时间很宝贵。” 言外之意是她凭什么搁这跟他浪费时间。 “多少钱,我买,”廖飞宇想也没想就说道。 “唱一首歌,五百万。” 程梨眼睛也不眨说。 其实是程梨胡诌的,哪有这么贵,女歌手的出场费一般按小时计算。 况且,她又不是亚洲顶级歌手。 这个价格,完成是程梨故意让廖飞宇不爽说出来的。 廖飞宇从黑色皮夹里拿出全部的一叠钞票,以及放了一张黑卡放在她面前,语气淡淡地:“无限额,随便刷。” 程梨嘁了一声,她是爱钱没错,但她不会要廖飞宇的钱。 因为程梨不想再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看也没看那钱一眼,程梨就要拉车门下车。 “咔哒”一声,车门被锁上了。 程梨怎么拉车门,它也纹丝不动。 程梨扯了几遍,发现怎么弄也没用。 她不费劲了,程梨不怒反笑,无所谓地说:“那您说,我赶时间回家。” 廖飞宇降下半截车窗,从中控台拿下一支烟咬在嘴里,青蓝色的烟火燃起,他吸了两口,手臂搁在车窗上,另一只手从隔层拿出一个锦盒子递给她。 程梨接过来,打开一看,是那条鸦片少女的项链,挑眉道:“谢了,多少钱,回头我让我男朋友打给你。” 从两人重逢到现在,两人讲的五句话里,程梨口中的男朋友至少要出现一次。 廖飞宇在听到她说的脸已经冷了下来,眸子翻涌着风暴。 要知道,男朋友这三个字代表着分开的这六年,程梨过得很好,也从来没有等过他。 廖飞宇心窒得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不用,这个项链本来就是拍给你的。” 廖飞宇看着她。 他回过第一件事,就是交代女秘书,无论多少钱,一定要把这条项链拍下来。 “意思是我可以送人?” 程梨问。 “随你。” 廖飞宇掐灭了烟。 总比她拒绝,不要来得好。 “行,谢谢廖总,”程梨讨巧地冲她晃了晃手中的锦盒,“我就不多留了,男朋友还在家里等我。” 廖飞宇没有放她走,他只是觉得眼前程梨明亮的笑容有些刺眼。 有男人在楼上等她? 他不敢想。 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廖飞宇看到程梨脖子的红痕。 那些郁结和心痛在一瞬间爆发,他扯了扯唇角:“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程梨愣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脖子微微皱眉,有些疼。 是昨天那个私生强行拥抱,项链刮的。 今天程梨出席拍卖会,懒得遮就没遮上了。 程梨的这一番出神和若有所思,在廖飞宇看来是不能忍受的。 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走神,任谁也忍受不了。 更何况是占有欲极强的廖飞宇,他想到了程梨的现男友 他们是不是也时常接吻,然后程梨的唇色渐红,浸了水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一想到这,廖飞宇的脸已经沉沉。 趁程梨一个不注意,廖飞宇长臂探过来,揽着她的脖子,猛地扯到跟前。 程梨还在发呆,被人这么猛地一带,程梨整个人不小心倒在他身上,而那柔软的嘴唇不偏不倚地磕在了他锁骨上。 又软又湿的触感,廖飞宇头微微向后仰,上下滚动的喉结泄露了他此刻难耐的心思。 温香软玉在怀,那久违的气息出现他跟前。 闻着她身上的熟悉的气味,这么些年,廖飞宇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可是她在他怀里待了两秒,就奋力挣脱,不料廖飞宇就是死死紧固住她,不肯松手。 “你是不是有病!” 程梨问道。 廖飞宇气得不轻,拇指探上去,重重地揉搓脖子上面的红痕,低着声音问:“他亲的?” 程梨正挣扎着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原来廖飞宇仪态全失,自动褪去那张虚伪的皮原来是因为这个。 “是——”又怎样后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就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因为廖飞宇被她这句话给气到了,头一偏,跟头猛兽一般,逮着她的脖子就凑前去咬。 廖飞宇力气大,怎么推也推不开。 程梨仰着欣长白皙的脖子,廖飞宇在那红痕上反复舔咬。 他伸出濡湿的舌尖在上面轻轻吮着,不一会儿,红印已经上来了。 他已经红了眼,在上面重重一咬,程梨发出“嘶”的撕咬。 不得不说,廖飞宇太有技巧和懂程梨的敏感点了。 他知道怎么让程梨爽。 廖飞宇一边牵制住程梨,一边吻她。 他的嘴唇从脖子移到耳朵处,这会儿动作都是温柔了,吸着那块软肉,她的心尖又颤又抖。 最后是两人唇齿交缠,程梨是被迫的,廖飞宇却是猛烈的。 他渴望着程梨的一切,含着她的舌尖,又拼命摄取她口中的甘甜。 方才的程梨还是一副拼命挣脱的样子,五分钟后,她整个人难耐得已经躬成了一只抖动的虾子。 因为廖飞宇从头到尾都在取悦她。 马路边有车呼啸而过,这声音让程梨的理智回拢。 她猛地推开廖飞宇,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面容。 廖飞宇的眼睛漆黑,定定地看着她:“你有感觉。” 程梨没有理他,对着镜子整理好后,在拉开车门,下车前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好笑:“这能代表什么,换个人条件好的,我也能爽。” 程梨潇洒离开上楼,而廖飞宇的车一直停下楼下,他在车里抽了很多支烟,直到凌晨,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才离开。 程梨上了楼后,洗了个澡身心疲惫,家里空荡荡的,哪有什么男人在等她。 程梨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忽然接到了江一凡的来电。 江一凡刚收完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程梨,我听说他回来了?” “嗯,”程梨拦拦地应了声,她打了个哈欠,“不过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江一凡也没说什么,这在他的预料中。 他们的事,他也听说了一点。 其实这种欺骗,对程梨来说,是灾难性的欺骗。 况且依照程梨的性格,原谅太难。 他们没过多地纠结在这个话题上,聊了一下日常。 最后电话以江一凡一如往常地絮叨着让程梨少吹空调,多喝温水的唠叨结束。 次日,又是新的一天。 哪有那么多旧的东西让她怀恋。 好在,廖飞宇至那次之后没有再来纠缠过程梨。 而程梨日程是满的,有通告就去,没有就在一边蹦野迪,心情好了就一边拿起毛笔字来练,还挺开心的。 除了赵珊的唠叨。 这两年,赵珊的身体不太好,就从剧团里退了下来。 人老多忧思,也怀念故土,她就回了北川待。 只是一周三四个电话不断地打给程梨,时不时地关心她的感情状况。 廖飞宇目前当然没有时间来骚扰程梨的,他刚回国,董事会的人虎视眈眈。 一个个盯着他,看他有一点差池就准备拉他下马。 资历老的人就开始倚老卖老,暗地里却小动作不断。 所以廖飞宇没有半分松懈,可他们到底忽略了这个刚回国的年轻人。 说他年轻,是资历不够,却也生猛,做事够狠。 不到半月,他已经收编了自己的一支队伍,并将拦路石铲除得干干净净,还起到了示威的效果。 周五晚上十二点,廖飞宇刚和人谈判完,漆黑的眉眼是掩不住他的疲惫。 他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问助理:“明天的日程安排是什么?” “明天上午和东大经理谈分成签合同,下午要去现场察看,抽检,晚上的话,梁导那边约您吃饭,其实合同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您可以随便派个人去。” 助理手里拿着文件夹,边看边报备。 她说完之后,不经意地看了她们老板一眼,呼吸变得轻微地急促起来。 廖飞宇的头往后仰,伸手扯了扯领带,根根修长的手握着领带停顿了一下。 浓稠的夜色下,给他凌厉分明的脸镀上了一似性感。 怎么会有这么致命吸引力的男人? 助理看着他,忽然有一丝嫉妒,那天老板眼里的程梨。 好像,他只有她,也只会有她的感觉。 “明晚我过去一趟。” 廖飞宇有些嘶哑。 周六晚上八点,红树湾。 这个大包厢里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廖飞宇是卡着时间来的。 也不知道是这个节目的制片人还是谁的主意,给叫了好几位陪酒的年轻大学生。 巧得是,陪廖飞宇喝酒的一姑娘,一脸的性冷淡,眉眼五官同程梨也有几分相似。 廖飞宇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制片人发现了这一层不同,立刻推着那姑娘往他身上凑,笑着:“多陪廖总喝两杯。” 程梨刚进来的时候就开见这一幕,给她给整笑了。 廖飞宇眉头皱得紧,薄怒在眼底掀起,他看向制片人:“王总。” 这一声王总叫得制片人冷汗涔涔,他也不懂为什么廖飞宇突然变了脸色,明明他多看了她两眼。 其实程梨就是来这边和梁导商议一下节目开播的情况。 因为她本人通告的安排比较紧,暂时程梨去他的节目当第一期开场的飞行嘉宾。 程梨挑了一个离廖飞宇比较远的位置坐下来,但其实没位置,中间只隔着一个人了。 在场还有几个熟悉的老面孔,是节目拟邀的艺人和选手。 程梨和旁人的讲起话来,圈里人都知道,程梨不仅会写一手毛笔字外,还会调得一手好酒。 程梨今天心情还不错,给自己和旁边的一位艺人调了两杯玛丽格特。 梁导还在同程梨商讨她开场要唱什么歌,其实对做节目的来说,不仅要追求节目质量还要制造话题热度和节目热度。 程梨作为自带流量的实力型歌手,梁导对她期望是非常的。 虽然近几年,程梨的创作达到了井喷的状态,好歌不断。 可是梁导私下听到程梨最初创作的《红眼睛》,觉得最为惊艳,而且背后的故事他也听说过一二,所以梁导视想程梨唱这首歌的。 梁导同程梨商讨道:“程梨,我有个建议,你能考虑下吗?” “什么?” 程梨调了一杯玫瑰火焰递给梁导。 “开场歌曲,你有什么想法吗?” 梁导问道。 程梨喝了一口酒,棕色的眼睛里有自信的光:“我都可以。” “《红眼睛》怎么样?” 梁导提了一口气问道。 廖飞宇就坐在他们旁边,这话自然是听见了的,拇指搭在酒杯上微微一动。 早年有记者采访时,有不看脸色的问了程梨这个问题,那时《红眼睛》还是她心中的伤痕,听都不听到有关它的一切,程梨会当场翻脸。 现在不会了,程梨已经放下了,学会平静对待了。 她把酒杯搁在桌子上,笑了笑:“我已经不唱《红眼睛》了。” 梁导微微疑惑:“怎么说?” 程梨拨了一下头发,又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说来的话字字诛心:“因为那是年少时犯得一个蠢不可及的错误。” 廖飞宇不由得收紧了搭在玻璃杯的手,他沉着脸,那眼神恨不得将手中的玻璃杯捏碎。 51 51 “可是我看你的一些老粉还是挺希望你唱这首歌的。” 梁导试图劝说程梨。 程梨不禁想冷笑,已经好声好气解释了,再勉强就没意思了。 她正想打断梁导的话时。 一道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唱《红眼睛》,只要你唱,什么条件只管提。” 是廖飞宇。 这话一出,梁导整个人都来了精神,金主开口,他腰板都挺直了三分。 程梨只是觉得有意思,她翘起长腿,从茶几上拿起烟,给自己点了火。 “什么条件都可以?” 程梨挑眉。 “可以。” 廖飞宇看着她。 可两人之间的暗涌太奇怪了,梁导夹中中间觉得不仅仅是邀歌这么简单,他冷汗已出,不敢再坐在两人中间,起身借口上了个厕所。 梁导一走,两人中间的空隙立刻变大。 程梨偏头看着他:“可以啊,把你公司给我。” 廖飞宇弯唇笑了一下,他转了一下手里的腕表:“好,我现在就让秘书准备合同。” 程梨看着廖飞宇什么都依她,又觉得没意思,她摆手:“算了,又不想要了。” 包厢里有人喝大了,有人开始唱着歌。 而廖飞宇的视线始终紧紧黏着程梨不放。 程梨呢,让他看,反正多看一眼都不会缺斤少两。 她一边同旁边的艺人讲话,一边喝酒,没有再看他一眼。 两人中间始终隔着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程梨喝到微熏的时候,坐在廖飞宇旁边,那个和程梨有几分相似的姑娘,忽然点了一首杨千嬅的《野孩子》。 她的声音称不上好听,却用了九分感情,让人听出里面的辗转和深刻。 就算只谈一场感情 除外都是一时虚荣 不等于在蜜月套房游玩过 就可自入自出仙境 情愿获得你的尊敬 承受太高傲的罪名 挤得进你臂弯 如情怀渐冷 未算孤苦也伶仃 明知爱这种男孩子 也许只能如此 但我会成为你最牵挂的一个女子 朝朝暮暮让你猜想如何驯服我 这歌唱得多应景,这么多年,廖飞宇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程梨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烙印。 她成为他心中最牵挂也从未放下的女人。 气氛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程梨喝着酒,想起她高中时期最迷廖飞宇的时候。 两人一起混在静水湾。 她迷恋他,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真的对她好。 两人躺在地上接吻,稍微廖飞宇用狠了力度让他不开心。 程梨就踹他,让他滚。 可廖飞宇怎么样? 他不会觉得没有尊严,相反,他还笑嘻嘻的,一把抓住她莹白的脚趾,扬了扬眉毛:“你指甲太长,把我给抓伤了。” 程梨睁着眼睛一看,他锁骨那果然多了一道红痕。 廖飞宇也没生气,反而抓着她的脚趾,低下头给认认真真地给她剪指甲,说长太长不好穿袜子。 大部分时间他是个流氓,可他又个把程梨放在心上的臭痞子。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程梨点了接听,江一凡的声音透过电话穿了过来:“小梨,我到了,在哪个包厢?” “306,你进来吧。” 程梨换了个语气同他讲话。 江一凡穿着一件白衬衫,手抄着裤袋进来的时候。 场内的人无不向他们投去揶揄的眼神和发出起哄的声音,有胆大的一些艺人笑道:“江演员是怕女朋友太美貌,放心不下过来查岗的吗?” 江一凡低着眉眼,走到程梨旁边坐下。 一坐来,他就自动牵起程梨的手,应了句:“是。” 廖飞宇看过去,眸子生寒,眼前这一幕十指相扣的亲密场景,觉得分外刺眼。 “诶,你们是如何做到谈了三年恋爱还这样甜的?” 在场的人问道。 程梨本来就不是与他们私交过多的人,自然也不愿意同他们多说,只打了个太极:“秘密。” 程梨同他们敬酒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要提前撤,她起身把钥匙丢给江一凡,低声说:“我喝酒了,一会儿你送我回去。” 江一凡看她脚步有点浮,礼貌地扶住她的腰,还低声嘱咐让她小心地看着眼前的路。 程梨知道背后有一道炙热的眼神在烤着她,她刻意挺直背脊,从容地离开。 殊不知,这一对宛若璧人的场景落在廖飞宇的眼中,他们几乎将要廖飞宇这些年养成的喜怒不露于色给打破。 程梨同江一凡离开包厢门的时候,“砰”地一声,里面传来杯子破裂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 江一凡车技一向很稳,以平缓的速度将程梨安全送回家。 江一凡一路送她到家门口,程梨让他进来喝水。 “水在哪你知道。” 程梨窝在沙发上,开始躺尸。 她的意思是让江一凡自己倒水喝,反正他不是第一次来她家了。 江一凡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也给程梨倒了一杯水。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开始聊天。 “廖飞宇知道我们是合约情侣的事吗?” 江一凡问。 程梨把杯子搁在膝盖上,摇了摇头:“不知道。” 末了,程梨嘴唇勾起一个弧度,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程梨了。” 现在的她,是独立的,强大的离开了谁都能活得洒脱的人。 “那就好,”江一凡笑笑,打趣道,“不要又被我逮到在天台上偷偷喝酒。” 江一凡这句话将程梨拉回那个时间点,没错,当年程梨就是在杭市进修时认识的江一凡。 那个冬天很冷,常年刮着风沙。 圣诞节前夜是第一次下雪。 程梨那段时间丧到了极点,考学压力大,男朋友又刻意冷淡她,身边没有一件好事发生。 下初雪的那晚,程梨像个飘荡的女鬼,跑到天台上独自上买醉,就是在那儿被江一凡逮到的。 他让她少喝酒,还跟她说外面有人找她。 江一凡也是第一次目睹如此美貌的女生脸上会出现惊慌的表情,然后对着镜子涂口红。 那是去见心上人才会有的反应。 自然而然地,程梨也就认识江一凡了。 在进修的那段困难的时间里,江一凡更像个朋友样陪在她身边。 在不知道前还是退时,江一凡会给予好建议。 在需要排忧解闷时,江一凡是那个递啤酒罐的人,在犹豫不决,江一凡是推她一把的人。 两人相于微时,对于程梨来说,江一凡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朋友。 所以在这么多年后,两人都进了娱乐圈,那个时候江一凡负面绯闻缠身,是程梨主动找上门来,两人成为了合约情侣,她替他挡去了不好的新闻。 其实很多人和事都是冥冥之中主动的缘分。 就好比老杨和文姐。 程梨在大二时,华镜主动上门来找她,说要和她签约包装她,而赏识程梨的人就是华镜的老杨。 老杨是程梨的伯乐,当时她为了廖飞宇拒绝了老杨。 错失了一次好的机会,然而命运一厚待她。 两年后,老杨从环球离职,一手创立了华镜,要捧的第一个人就是程梨。 程梨再一次面对老杨抛出的橄榄枝,这一次,她没有半分犹豫,主动伸出了手接住了她、 然而人际关系总是那么错综复杂。 老杨给程梨分配的经纪人是文姐,程梨转念一想,文姐之前天天泡酒吧猎艳,总算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 这回从“猎人”变成“带人”了。 一开始程梨挺不愿意跟文姐的,可文姐很快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文姐很她保证:“姑娘,咱们也算知根知底的人,你看文姐什么害过你。 你不喜欢的,我绝对不会提,而且我认钱,所以我的心思都放在怎么让你红这件事上。” 果然,文姐做到了如她所承诺的,因此这一路下来,两人合作都挺愉快的。 “不会。” 程梨笑笑,主动从思绪中脱离出来。 江一凡看了墙上的挂钟,把透明水杯搁在桌子上:“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你早点休息。” 程梨点了点头,送江一凡到门口,看着他离开再走。 对于程梨来说,廖飞宇只是她生活的中小插曲,她照例写歌,拍广告,影响不了她什么。 但是廖飞宇这种狗男人呢,,你不来找他,他自然让你找上门来。 周日,程梨在家里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随手调了个婆媳家庭剧放着,休生养息,别他妈提有多快乐。 看到恶毒婆婆陷害媳妇时,程梨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发出“呜呜呜”的震动声。 程梨拿到跟前看了一眼,陌生来电。 她划了接听,声音含糊不清地:“喂。” 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震耳欲聋dj打碟旁人欢呼的声音,程梨差点没被震聋,脾气也上来了:“说话!不说挂了。” “是我,”那边传来一句十分无奈的声音,“老谢。” 程梨脑子里慢慢浮现那张不羁且一向看不惯她,教父乐队的键盘手也是廖飞宇的好兄弟老谢。 “哦,想起来了,”程梨慢条斯理地说,“什么事?” “是这样的,飞哥喝醉了,他状态不太好,人都要喝死了还好喝,”老谢颇为嫌弃地看了廖飞宇一眼,“你能不能过来接一下他。” 程梨的语气有些担心:“严重吗?” 今天他跟着廖飞宇出来谈合同,老谢看他沉静从容,又擅长敲击人心,不出半个时候不把原来电话里谈好的点数降低了三个点。 签完合同后,老谢搭着廖飞宇的肩膀,打了个响指说要来酒吧放松一下。 廖飞宇没搭腔,他当同意了,拉着廖飞宇就去。 来到酒吧后,廖飞宇松了松颈前的领带,叫了两打酒,闷声不响地开始喝酒。 喝到后面,老谢才发现不对劲,廖飞宇这对瓶吹的架势和浑身散发的低气压,他知道人肯定心里有事。 老谢问他,他又不说,后转念一想男人喝酒,不外乎是事业和女人,前者他有,至于后者,他不缺,但都不是他想要的。 老谢搭着他肩膀问半天,廖飞宇低低地吐出两个字:“程梨。” 于是,有了这通电话。 老谢听到程梨担心的语气。 眉毛一扬,心想女人到底是水做的,耳根子容易软,再怎么铁骨铮铮还不是心疼上了。 “嗯,很严重,我怀疑他要胃出血了,”老谢说道,他报了个地址,“你来这里接他。” 程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敷的面膜到点了。 她揭下面膜把它扔进垃圾桶里,冲电话那头冷笑道:“他喝醉了,打哪个女人电话,想必都很愿意去接。 要是他喝死了,救人的是医生。” “他怎么样我都不关心不在乎,”程梨语气嘲讽,“还有,你也别打我电话,我们不熟。” 52 52 说话,程梨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去洗手间洗脸去了。 老谢拿着被挂的电话,又听了程梨这一段话,整个人有点懵。 亏他以为程梨真的关心飞哥,原来是装的。 程梨就是程梨,做得比谁都绝。 老谢看了一眼面容冷峻,手里却不停地在倒酒的廖飞宇,叹了一口气。 晚上十一点整,程梨打算去洗个澡,然后早点休息,毕竟明天的通告一天都是满的。 她刚放好水,门铃响了。 程梨走去开门,人还没反应过来。 一具高大的身体斜斜地倒在她身上,程梨被撞得后退两步,外面站着的那个人趁机把门关了,老谢的嗓音透过门缝里传来:“麻烦你照顾他一下,程梨!” “老谢,你是不是有病?” 程梨冲着门吼道。 可惜,老谢脚底抹油比谁都快,压根没听到程梨骂他的话。 程梨整个人被廖飞宇压得喘不来气,偏偏廖飞宇还跟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缠着她。 程梨仰着头任他抱着,廖飞宇给根杆子就往上爬,抱着她开始又亲又摸。 不一会儿,程梨呼吸加重,她费力地摸到廖飞宇的手机,又不知道开锁密码。 “打电话给你秘书,我这里不收留野男人。” 程梨推开他。 廖飞宇看着眼前的女人,哪里都好,可就是不再喜欢他,也不会原谅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很难受,他心口又疼又闷。 廖飞宇看着这个一脸拒绝的女人,走了过去,将她手中的手机劈中,哑着声音说:“我不让来,秘书就不会理他。” 程梨用手拨开他,红唇微张:“随便你,我要去洗澡了。” 程梨开始洗头洗澡,什么坏心情,冲一个热水澡就好了。 她快洗完的时候,发现刚才自己被廖飞宇闹得去睡衣忘了拿。 程梨犹豫再三,总不能裸;着出去吧,她决定让廖飞宇拿衣服,要是他敢占她便宜,程梨就一脚踹死她。 程梨敲了敲浴室的门,冲门外喊了一声:“帮我拿一下衣服,在我房间的床上。” 不出两分钟,廖飞宇站在门外低低低喊了句:“是我。” 门只开了一条很细的缝,一只肌肉匀实的小臂伸了进来,手里还攥着她的真丝睡衣,还有内衣内裤,她的脸有些热。 程梨伸手去接,扯不动,不料廖飞宇反而把手掰开门,整个人挤了进来。 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起来,水蒸气充斥在这小小的空间里,程梨白皙的脖子上全是细细的一层汗。 “滚出去!” 程梨睁着眼睛看他。 廖飞宇眼睛沉沉地盯着程梨,眸子染上了情;欲的色彩。 程梨见廖飞宇无动于衷,情急之下只能背后身去。 可她不知道,这样做,反而是适得其反。 廖飞宇很早地时候就隐隐见过一次程梨的纹身,早在读高中时,两人刚认识不久。 她被迫去他的生日会,当时她因为救人衣服湿了,他站在门口,隐约看过又被挡住了。 直至两人经历第一次,灯光昏暗,他当时心思不在那,也就没看到。 现在她背对着他,反倒看得一清二楚。 程梨纹的是乌鸦玫瑰图,她的皮肤本来就白,一丛妖艳的暗红的玫瑰攀在大片的雪背上,一只被折断翅膀的乌鸦站在枝上,低头亲吻花心。 一红一白,触目惊心。 廖飞宇呼吸加重,漆黑的眼底掀起别样的情绪,他走前去将她掰过来的,开始吻她。 程梨是他的。 廖飞宇不顾她的反抗将她两只白藕似的手臂捆在一起,不停地吻她。 在这期间,他想到了很多他们的过去,程梨那对琥珀色的耳环,他戏弄她时,她气急败坏地喊她,他教她怎么开可乐,却被喷了他一身。 那些真实的回忆,触手可及。 花洒哗哗地往下滴着水,他把程梨抱到洗漱台上,啃咬着她耳朵。 程梨刚洗完头,头发还是湿的,水不停地滴落他的头发上,锁骨窝里。 程梨呼吸渐喘,抱着他的头,整个人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硬气。 到了最后关头,廖飞宇抱着她,他的声音在颤:“你让他走好不好?” 廖飞宇是指江一凡,他受不了程梨有别的男人,他希望他们分手。 程梨仰着脖子,再难受也只是摇了摇头。 “程梨,我错了,”廖飞宇眼睛发红,他的脑袋搁在她肩膀上,“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跪下来求你。” 一滴温热的眼泪流进程梨脖颈窝里,太烫人了,她的心都在揪着,何必呢。 廖飞宇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或者你开口,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谁能想到,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的廖飞宇会在程梨面前,把姿态放得这样低跪她在面前。 离开她的这些年,廖飞宇才发现,程梨是鸦片,尝过一遍就会上瘾,并且戒不掉。 程梨看着眼前的廖飞宇,心里直觉何必呢,她开口:“我不能伤害江一凡,而且我已经不爱你了。” “砰”地一声,廖飞宇狠狠地把门甩上,沉着一张脸离开了。 等程梨将身上冲干净,穿好衣服再出来时,看见屋子里空荡荡的,廖飞宇早已经走了。 也是,廖飞宇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她面前求她,程梨却亲手将它打碎,并决定不再看他一眼,任谁都受不了的吧。 次日,关于这些年来,程梨和江一凡在一起的资料全部出现在廖飞宇的办公桌上。 廖飞宇没查,是觉得这事有缓和的机会。 而现在,廖飞宇想查了。 廖飞宇站在落地窗前,抬手解了一下领口的衬衫扣子,露出尖尖的喉结,看着这些资料和照片。 程梨还真是牛逼,瞒着她经纪公司的所有人和江一凡成为了合约情侣。 要不然说她仗义还是真在乎江一凡这个人。 两年前,江一凡在最红时候爆出他的性向问题,说他喜欢男人的桃色新闻。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种新闻对于江一凡来说,无疑是致命性的打击。 这个时候,程梨站了出来,替他挡了一半的声讨。 那个时候她的粉丝远不如现在这样稳固,有一小半的人说要脱粉。 可是程梨为了江一凡不在乎自己的名气,毫不犹豫转了他那条官宣的微博。 让廖飞宇嫉妒的是,他离开的这些年,是江一凡陪着她。 进修的时候也是,程梨难受的时候,是江一凡在她身边。 廖飞宇盯着桌面上两人亲密牵手的照片,眸底情绪不稳。 他做的恶他来还,但是廖飞宇容忍不了程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一个星期后,程梨刚去录音棚里录完歌,还在家准备修歌。 明明半个小时前,程梨还刚和江一凡刚通完信息,说等他下戏后两人一起去吃关东煮。 可现在,凡是有互联网的地方,铺天盖地都是江一凡的消息。 起因是有个自媒体发文斥江一凡欺骗国民群众,又消费大众。 里面逻辑顺畅,言论严谨,指责了江一凡为掩盖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而去选择和程梨成为合约情侣。 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道博主从哪里弄哪的证据,居然有程梨和江一凡签订的情侣合约。 博主将矛盾指责江一凡,说他不仅欺骗,还暗地里隐晦地说出江一凡早些年多次利用女生而背地里玩劈腿一事。 江一凡的经纪公司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去联系了各大媒体撤文章撤热搜,然而公关部得到的回复是:撤不了。 江一凡这两天的名声一落千丈,而关于他的新闻跟一块生生不息的苔藓一般,久久地占据在热搜榜上。 与此同时,江一凡的商业价值大跌,他在谈的几个资源全飞了,不仅如此,江一凡已经在合作的高奢品牌开始控告,并索要巨额赔偿金。 像这种大品牌,找的代言人,不仅要符合他们品牌的调性,还要在代言期间不能有任何丑闻,否则就是违约。 不仅如此,江一凡在拍的电视暂停开拍,无限延期。 江一凡的经纪公司第一次遇到这种无从下手的情况。 像是被人按在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而程梨作为天平的另一方,受到的波及和伤害应该是差不多的,可程梨几乎没什么事。 除了小部分的声音对程梨有不满,大部份的舆论是正面的。 程梨手下的代言和要接的活动一点事也没有。 这背后像是有资本在推动,无形地操控一切。 文姐打电话给她,特意嘱咐她,让她别在风口浪尖联系江一凡,此外,她一点事也没有,但是她还是要避避风头,别被人抓住把柄,这几天的活动就暂停了。 程梨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声好。 转眼电话一挂,程梨就打了电话给江一凡。 江一凡在电话那边失笑,语气确实掩不住的落寞:“我没事,连累你了。” 程梨轻声安慰他:“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梨搁完电话就开始收拾自己,收拾好了,她就开着一辆红色超跑赶去廖飞宇公司。 她没想到廖飞宇这男人会这么贱,居然从江一凡身上下手。 因为她,朋友而受累,程梨是看不下去的,廖飞宇算死死地捏住了她的命门。 程梨在廖飞宇公司紧急刹车的时候没忘记自己是个名人,架了个超大墨镜和戴顶渔夫帽就闯进他的公司了。 前台小姐拦住她,声音温柔:“请问这位小姐,你有预约吗?” “没有,”程梨红唇微张,“麻烦告诉一下你们老板——”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我们老板不见客。” 小姐微笑着。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无论是从声音还是气场,都很像一位女明星。 但具体像谁,前台小姐又想不起来。 程梨也犯不着跟别人计较,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打通了廖飞宇的电话,声音有些冷:“我在你公司楼下,限你三秒中滚下来。” 53 53 程梨说完之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前台小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系列牛逼的操作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对老板说滚字。 不出三分钟,让前台人员惊讶的是,总裁特助行色匆匆地赶了下来,还十分恭敬有礼地请她上去,坐的还是总裁专用电梯。 前台小姐傻了眼,以往来公司找老板的可不少,可大部分都是被轰走,这位小姐还是第一个被请上去的。 前台立刻八卦地在公司小群里发消息:咳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我们要有总裁夫人了。 :老板有了性生活应该不会天天让我们加班了吧。 这个八卦消息立刻以光电一样的速度在公司传来,全公司的人都在表面认真工作,实则都想借机看一看是不是真的要有总裁夫人了。 程梨上去的时候,助理小姐看自己老板还在办公室同别的公司经理谈事,正想请示一下。 程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后面紧跟着一脸慌张的助理小姐,语气战战兢兢:“老板,我……” 廖飞宇转了一下手里的钢笔,忽然打断眼前滔滔不绝的乙方,说:“我们改天再谈。” “你送王经理出去。” 廖飞宇看着秘书。 助理小姐做了个请的姿势,她出门的时候还贴心地帮老板把门关上。 门刚关上,助理就听见里面一阵乒乓作响的声音,听着让人胆战心惊。 程梨将墨镜别在黑色的v领口处,也懒得跟廖飞宇废话。 目光所及之处,程梨看到东西就砸。 他桌上的文件,书架上的书,还有名贵的盆栽。 程梨专挑硬壳的往他身上扔,有本黑色的硬壳直直地冲廖飞宇额角砸去,他额头立刻见了暗红的血。 廖飞宇依然坐在座位上,也不叫人阻拦他。 “廖飞宇!你这个心机婊!” “渣男!” “狗男人!” 程梨每骂他一句,廖飞宇的脸色就越来越黑。 她不仅要骂,还要继续砸他的办公室,转挑贵的砸。 这一圈下来,程梨已经砸了好几千万。 前侧的唐朝花瓶,廖飞宇前段时间刚拍下来的,程梨想也没想就把它摔烂了。 偏偏廖飞宇眼睛也不眨,还在转着手里的钢笔,开口问:“气消了吗? 不够继续砸。” 最让人可气的是,程梨眼尖地发现廖飞宇的办公桌上还摆着她青春期笑得张扬的照片。 程梨彻底受不了了,她想扑过去把那照片给撕了。 她也没来得及注意脚下一地的碎片冲了过去,不料穿着高跟鞋的脚被东西绊倒,往旁边一扭,尖锐的碎片挂上她白嫩的脚踝,立刻冒出潺潺的血。 廖飞宇坐不住了,他把钢笔别在白色衬衫左侧的上方带口上,走了过来。 “疼不疼?” 廖飞宇在她面前蹲下,嗓音低沉。 程梨疼得要死,心里的那份委屈也随之放大。 要不是他刻意对江一凡反难,她怎么会来找她,摔个东西也能跟她作对。 血还在不停地往冒疼,是转心地疼。 程梨有轻微地抽气声,却不让廖飞宇碰。 他一碰,她就打掉他的手。 “不要你管!” 程梨不想搭理天她。 廖飞宇垂下眼睫,他的声音低低的:“可是关于你的事,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也不顾程梨的情绪别扭和反抗,廖飞宇从裤袋里摸出一条蓝色手帕,给程梨打了个结。 廖飞宇的手臂穿过她的腰,一把将她抱起,脸色沉得不行:“送你去医院。” “廖飞宇,你是不是有病,我只是被割伤而已!” 程梨用一只脚踹他。 廖飞宇还制不了她,他看她一眼:“你再动,信不信老子操.你。” 程梨彻底不敢动了,她信,神经病什么都做得出来。 旁人觉得小题大做也罢,六年前他已经让程梨失心掉泪,那现在,在他可控的范围,醒悟之下,他不会让程梨受半分伤。 让全公司叹为观止的是,他们的大老板抱着一位女人从楼上下来,且一向完美的他,竟然任由那女人将他胸前熨烫好的衬衣抓出褶皱。 可惜的是那个女人带顶渔夫帽,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是看上去皮肤很白,气质很好的样子。 谁能想到,日理万机的廖总下午还有一个方案要谈,此刻却扔下一切带程梨去医院看伤。 程梨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偏偏廖飞宇车开到中环那,开始大堵车。 车中途停了下来,卡在路上哪有不能去。 廖飞宇被车堵得去有点心烦,偏偏前后左右还时不时地狂按喇叭。 从高处俯瞰,每一辆被堵在路上的车就一只只小小的蚂蚱,速度缓慢又前行艰难。 他只能降下车窗,从中控台拿了一支烟来抽。 程梨红唇微张,看着他:“你放过江一凡。” “可以,”廖飞宇低头摁下打火机,伸手拢住火,“你以后别见他。” 廖飞宇将他们的料放出去,无非是想逼程梨和江一凡的关系破碎,本来他们的关系也不实,现在目的达到了,又不让她见江一凡。 程梨笑了笑:“就算我们分手,我也不见得会再喜欢你。” 廖飞宇吸了一口烟,漆黑的眸子锁着她:“我不在乎,我喜欢你就够了。” “刚好东区那边有个旅游开发项目,我要过去一趟,你陪我七天,”廖飞宇伸手掐灭手中的烟,语气认真,“我就放过他。” 程梨没有接话,廖飞宇一直是一个老狐狸,手段多了去了,她可不想傻傻地被他框去。 可是江一凡当下的困境确实是因为她造成的。 廖飞宇见程梨犹豫不决的样子,故意激她:“怎么,不敢?” 程梨被廖飞宇一激,顺利着道,下巴一扬:“有什么不敢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 “我再动心就是狗。” 程梨冷笑道。 廖飞宇看着程梨在她面前终于有点 生气的样子,嘴角的弧度不由得翘起。 程梨又补充了一句:“我要带文姐去。” 她一个人,她还真怕廖飞宇对她做点什么。 此刻,车流终于通了,廖飞宇重新发动车子,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放心,还有其他人。” 廖飞宇带程梨去医院看病,医生对廖飞宇一脸慎重的样子有些无奈,他开了一些药,又给程梨做了消毒,就让他们回去了。 廖飞宇送程梨回家,他怕程梨走路伤口会裂开,坚持抱她去上楼。 程梨开了门后,廖飞宇抱她到沙发下。 他看了一眼她伤口的包扎:“洗澡方便吗? 要不我抱你洗。” “滚!” 程梨捡起桌上的杂志,就朝他扔过去。 赶走廖飞宇后,程梨躺在沙发上歇气。 发呆的时候,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说实话,廖飞宇是一种凶猛的动物。 虽说他看起来沉默寡言,可程梨知道他内心那头被关着的野兽。 他想要程梨,并且会不择手段。 程梨自己呢,六年前的她伤心欲绝,如今的她,坚强独立,伤疤在吗? 还在。 她也不知道怎么界定对廖飞宇的感觉,只觉得他靠近,她会慌乱。 廖飞宇不在,她还是那个冷血的女人。 程梨打了电话跟文姐说这个事,以及之后的行程,文姐倒没说什么:“你的行程刚好停了,我跟你一块去。” “哎,你们两个真的是冤家诶。” 周一,廖飞宇来接程梨,见到她的第一句就是:“吃早餐了吗?” “没。” 程梨答。 于是程梨坐在副驾驶上,端着廖飞宇给她买的早餐开始吃。 水晶虾饺,蟹黄小贝,奶黄包都是程梨爱吃的东西。 如果此刻有廖飞宇的司机在的话,定会觉得惊讶。 一向爱干净的老板怎么会让人在他的车上吃早餐。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程梨就是他的原则。 车子一路向东,车内放着轻柔舒适的音乐。 程梨一吃饱就犯困,廖飞宇边开车边偏头看了一眼。 看她眼皮耷拉,脑袋又往车门玻璃那里靠。 廖飞宇眉头皱得紧,此时也不顾路边不能停车,直接强行停了下来,交警见缝就过来贴罚单。 廖飞宇轻声叫醒她:“程梨。” “干嘛?” 程梨语气有些不耐烦。 廖飞宇直接下了车,绕过另一边,把程梨抱下车,把她放到后座,调整了座椅,让她睡下,还给她盖了张薄毯。 车内空调温度适宜,重新出发前,廖飞宇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声音低低的:“到了我会叫你。” 车子一路向行行驶,廖飞宇认真开着车,偶尔低声用蓝牙接电话。 即将达到目的时候,程梨睁着眼皮醒来,打了一个呵欠。 廖飞宇挂断了电话,问她:“我吵醒你了?” “对。” 程梨点头。 其实她是睡饱了,但她就想噎死廖飞宇。 车子一路飞驰,车窗外的景色的一路倒退,掠过大片的云和蓝色的天。 约过了二十分钟后,车子驶进小道里,进而是满山苍翠的绿。 程梨指了指外面红蓝各自独立成栋的房子:“这项目是你开发的?” “嗯,”廖飞宇应了声,“目的就是将这里打造成一片式度假村,但有几个项目没落成,所以过来考察一下。” 程梨推开车门下车后,扑面而来的是新鲜的空气。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入口处的桃源镇三个红漆更为打眼,而程梨,就像一只好奇的小鸟,东张西望。 廖飞宇失笑,领她向前走。 这里地势广阔,海拔相对高,所以比较凉。 这里的人以农业为生,主要以采叶,莲蓬为主。 别墅后面有后院,可以泡温泉打牌。 远处还有动物场,有专人管理。 二十公里外有一片里江,可以划船游玩。 “这些你都可以玩。” 廖飞宇主要介绍一些程梨感兴趣的点。 程梨正四处张望着,忽然看到一道久违的身影。 不远处穿着简单,气质尤佳,拿着话筒对着这里养荷的人采访的不是江妍还有谁。 江妍从毕业之后,就从事了记者行业。 任谁也想不到,她一个文静又瘦弱的大小姐,会选社会部门。 因为两人工作性质的关系,两人联系很少,通常是一两个月才能见上一面。 江妍听到声音,扭头见到是程梨十分惊喜。 她喊住走过来的程梨,声音温软:“你别过来,这里泥巴多。” 程梨没听江妍的,背着手走了过来,微笑着看着江妍在一旁记录采访。 程梨还对着她拍了几张照片。 江妍很少这样被熟人采访,她的脸有些红。 程梨拍了照之后,立刻偷偷私发给了谢北。 程梨: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小妍妍。 谢北:在哪? ? 老子打个飞的过去。 程梨:你先叩谢本宫。 谢北:跪谢程娘娘!我怎么有这么如此天姿国色,又一身才华,人还善良低调的朋友呢。 谢北一顿乱吹,把程梨捧上天了。 程梨嫌他浮夸:你他妈是不是进了夸夸群。 谢北:不,天生的,天生为你而夸。 程梨:…… 程梨逗弄了他之后,不再戏弄他,干脆利落地发了个地址给他。 这么些年,江妍一直以为谢北不喜欢他,一直在躲。 另一个,好久才顿悟,再有其他心思,也一直在制造和江妍相见的机会。 程梨想推他们一把。 发完短信后,江妍刚好采访完,程梨把手机放包里,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两人边聊天边看四处的风景。 “你怎么会来这?” 程梨问的。 江妍笑了笑:“不清楚,社里突然派来我的,本来我是要出差的。” “你来了,我们可以一起泡温泉,听说这里的温泉很舒服。” 程梨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好啊。” 江妍点了点头。 他们安置好东西后,文姐也在傍晚时分赶来。 至于,廖飞宇的合作伙伴,据说还在国外,要第三天才能赶来。 文姐一来的时候就开始跟廖飞宇套近乎,无在乎是“廖总,一定要多关照我们家程梨。” “她除了脾气臭点,其他方面都挺好的,你不知道呢,前两年——”文姐一见到大老板就开始狗腿,开始往外抖程梨的事。 “文姐,你要往下说,我就把你儿子给睡了!” 程梨呵斥住这位经纪人,并开始威胁她。 可别忘了,文姐的儿子陈柏康当年可是追求过她一阵。 “你敢。” 廖飞宇的脸色黑了。 54 54 在他面前,又提起别的男人。 “我——”程梨心想说您哪位,我有什么不敢的。 可是话还没说完,文姐就扑上去把程梨的嘴捂住了,示意她不要再惹廖飞宇生气了。 在这荒郊野岭的,他随时能把她们丢到外面去喂豺狼。 第一晚,廖飞宇直接安排跟他们一起住,在前竹那边的别墅区。 一推门,廖飞宇就坐在沙发上,他扯了扯领带,张口:“你们看着住哪。”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们自行分房。 程梨一个人跑到三楼去住,江妍陪她,也选了三楼。 程梨的一只长腿跪在沙发上,她的手臂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你离我远点。” 她可不想半夜被撬房门。 只是程梨忽略了一点,只要廖飞宇想撬,还在乎位置是哪的吗? 廖飞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似在说程梨会主动去他床上一样。 “呵。” 程梨回以他嘲讽。 一行人安置好,程梨渡过了安好无恙的第一天。 次日,程梨起了一个大早,看着远处里江边缓缓升起的日落,心情舒畅。 工作的这些年,程梨没好好休假过,趁这个机会她倒是可以好好玩玩。 江妍也是一个早起的人,刚好她上午有工作,程梨约她下午去划船玩。 江妍早起给程梨煎了吐司和温了牛奶,自己吃了两口够匆匆扛着摄像机走了。 廖飞宇在九点的时候收拾人模狗样的。 程梨还穿着睡裙在餐桌前咬着面包,看也不看他一眼。 廖飞宇走到她面前,敲了敲表盘:“我今天上午要出去谈个事情,你在这里自己玩,应该可以?” 程梨将面包分成一小块扔进自己嘴里,她的语气有几分不正经:“我当然可以,这么大个度假区,昨天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有帅哥了,你还怕我没乐子。” 廖飞宇本来正在系领口扣子,手中的动作顿了下来,呼吸都紧了几分,他看着程梨:“小雀斑,你别气我。” 一时间,两人都怔住。 廖飞宇有多久没这样叫她了。 以前,程梨气急败坏的时候,廖飞宇存心逗弄她,那一声“小雀斑”声音的尾调都是上扬的。 或者是廖飞宇混蛋本性出来,想吻她时,那一道道带着诱哄的声音,让程梨不自觉地臣服,心甘情愿地上当受骗。 程梨有些怔然,别过头去,继续撕面包,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赶紧滚。” “我没吃早餐。” 廖飞宇继续站定在她面前。 “所以呢?” 程梨问。 饿死他也不关她事,当然这心里话程梨都然聪明地不会说出来。 现在可是吃住都花廖飞宇的,再这么不识相,文姐就会打死她。 程梨心里正盘算着江妍不在,她上午该去哪玩呢。 忽地,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眼前,一道宽大的手掌强硬攥着她的手臂带到他跟前,廖飞宇低头将她手里的面包卷进嘴里,末了,还特不要脸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她莹白的指尖,湿湿热热的触感一直从心底延至心脏。 程梨立刻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她睁着眼睛看着他:“廖飞宇,你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男人了。” 廖飞宇扯了扯嘴角,任程梨嘲弄,反正他是吃到了。 临走前,廖飞宇握住门把,回头跟她说:“一会儿你要出门时,我派个导游带你去玩。” “我不要。” 程梨想也没想就拒绝。 可廖飞宇就跟聋了一样,丝毫没听她的意见,“啪嗒”一声关上门,绝情地离开了。 呵,狗男人。 程梨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他怕自己不在,程梨出去勾搭别的男人,所以派个人盯着她。 变态狗男人而已。 程梨对着镜子化妆就花了个一个多小时,她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外已经有一位像保镖打扮的男人在门口等着她了。 “程小姐,上午由我来带你桃园游。” 保镖做了个请的姿势,程梨只得上车。 上午天气有些热,程梨又怕太阳晒,只能走马观花地游览一些景点,遇到阴凉处就找地坐着,她看见那个保镖跟个木头人一样盯着她就来气,只想着怎么甩掉他。 不远处有一堆中老年人跟着红旗导游正要去坐缆车。 程梨心下一动,把保镖喊了过来:“我想喝水。” “我去车上给你拿。” 保镖一板一眼地回答。 程梨冷笑了一下,故意装腔作势道:“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喝水只喝依云的。” “可是——”保镖犹疑道。 “你还不快去买!我就坐这等你。” 程梨冷着一张脸,一副随时要发飙的阵势。 保镖犹豫再三,一咬牙冲程梨点了点头,开车去给程梨找特定牌子的水了。 程梨看他走了后,立刻跟上老年人的步伐,坐着缆车走掉了。 江妍还在另一边艰难地用相机记录这边的民俗人情。 她本来是有一个摄影同事一起过来的,可昨天他吃坏了东西肠胃炎发作,今天只能她既担任摄影师的工作又当个民生记者了。 江妍人本来就瘦弱,扛这么重的设备简直是自杀行为,从背影来看就是飘飘欲坠的叶子。 倏忽,她手上一轻,有人替她抗起了设备。 江妍正要感谢对方,扬起的嘴角在看到来人那一刻,笑意僵了脸上。 “怎么,我们妍妍成为了大记者就把我给忘了?” 谢北挑眉。 “不是,我只是——”江妍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谢北看着她白嫩的脸颊渐渐变红就觉得好玩,整好以瑕地看着她。 过了半晌才出声,淡淡地:“我开玩笑的,我陪你去采访吧。” 谢北说完就单手拎着设备走在她前面。 江妍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毕业后的某天晚上,她刷微博看到的时候看到一个话题:你少女时代暗恋的人怎么样了? 她点开评论,各色回答都有。 有的说,现在正睡在我旁边呢,成为了我的老公。 而江妍少女时代的暗恋是什么呢?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风花雪月,只有一场无数次看着他的背影的青春电影。 可这一次,走到一半的谢北停了下来,他轻笑一声:“发什么呆呢? 跟上。” 江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哦,好。” 而程梨这边,跟着老年游览车成功地脱离了保镖的控制范围,别提多爽了。 眼前游览车所经的地方经过一处大酒店。 眼看时针指向十二点,她也有饿了,索性在这边下了车了。 程梨走到酒店门口,抬眼一看。 荣华假日酒店几个烫金大字立在眼前,电石火光间,程梨好像想起早上廖飞宇打电话的时候隐隐提了这家酒店的名字,他好像是约人在这谈事。 程梨下意识地想走,转念一想她怕什么,只不过是进去吃顿中午饭而已。 程梨今天穿了件u领白体恤,浅蓝色牛仔裤,看起来简单又复古。 她为了防止别人认出她,白色框的墨镜架住了她巴掌大的脸。 程梨进去点了一份意面,刀叉卷着面条放进嘴里,搁在嘴边正要送进去时。 廖飞宇忽然打了电话给她,程梨点了接听,语气生冷:“你是不是在荣华假日酒店?” 程梨立刻看了一下周围,没看见廖飞宇的影子,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在你手机上装了定位。” 廖飞宇气定神闲地说。 “我操.你妈。” 程梨骂道。 廖飞宇似乎很乐意看见程梨在他面前恼羞成怒的样子。 他甚至低低地笑出声:“帮我去前台拿一份文件,就说是我要的。” “然后呢?” 程梨问。 “然后过来拿给我。” 廖飞宇特意补充了一句,“一定要你拿到。” 其实廖飞宇纯粹是给她找事做,怕她走掉而已。 其实,他已经忙完了,正在赶去酒店的路上,去找程梨。 不明所以的程梨本着一颗善良的心,以为廖飞宇需要那份文件需要得十万火急。 程梨一向不太擅长同别人打交道,她走到前台处,敲了敲桌面:“麻烦拿一下你们廖总的文件。” 程梨架着墨镜,一副高冷不可攀的样子。 前台小姐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梨,见她衣着普通简单,人却傲慢无礼。 说她来拿廖总的东西的? 这任谁也不可信。 前台小姐笑得讽刺:“今天上午光是来找廖总的女人就有五个了。” 意思是,劝她省省。 程梨觉得有意思,这个世上,有钱又多金的男人注定是被女人贴着的吗? 人们的思想就是这么浅薄而势力的吗? 至少她不是这样的,她认为男性和女性都是独立的个体。 每一份喜欢和爱都是平等的。 程梨懒得跟她争执,把手放了下来:“那我让他自己来拿。” 可这句话在前台小姐那里听起来就是若有若无的威胁。 她立刻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还真当自己是未来的总裁夫人了啊? 程梨正打算捞起桌上的手机走时,这时他们的值班人员走了过来,应该是同前台相处挺好的同事,立刻毫无顾忌地说起八卦来。 “诶,小雨,你快看这条博主发的微博,是骂程梨的诶。” 女人热情地把手机拿过去给她看。 那名被称作小雨的前台小姐接过手机划拉了几下,就开始品头论足:“我就觉得奇怪,当初江一凡和她组cp可不是为了蹭她热度,我看她现在也没事,是成为搭上了哪位金主,成了小三吧。” “其实我觉得她的歌就一般,都是靠营销吧,还专门立那种又坏又飒的人设,还说性格就那样,好一朵朵清淡的白莲花。” 那位小雨继续嗤道。 程梨搁这跟前人都听笑了。 人一旦有了关注度,人的一举一动就会被放大,甚至被臆测。 网络话语引起的撕裂,却是在不经意造成。 程梨的粉丝虽然大部分的都是支持者,但也不乏类似于眼前这位网络标兵的黑子存在。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学生时代那样,做个坏女孩,以牙还牙了。 程梨现在不能,她是公众人物。 她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爽,而让整个团队都遭殃。 程梨的手慢慢紧握成拳,指甲陷进掌心里传来的痛感浑然不觉。 她其实是有委屈成分在的,但程梨这种性格是表现不出来的。 所以她只能冷着一张脸听着眼前的两个人用一种无关痛痒的语气在骂她。 忽地,一只宽大的手掌慢慢握住她的手,并强硬地把她握成拳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十指相扣。 程梨抬眼,廖飞宇站在她旁边,身材欣长,侧脸轮廓分明,依然是让旁人着迷的姿态。 两位工作人员被大老板当场抓现行,不仅消极怠工,还有在聊八卦。 她们立刻把手机塞进抽屉里,站起起,齐声喊:“廖总好!” “第一,是我让她来拿文件的,不存在什么勾搭,”廖飞宇语气轻嘲,话锋一转,“是我在追她。” 55 55 “第二,你口中的程梨,我从十七岁就认识,她就是那种让人不自觉喜欢的坏女孩,没有人设,”廖飞宇语速很慢,语气忽地变得凌厉起来,“造谣诽谤这种事,有什么疑问可以联系我的律师。” 两位初入职场的小姑娘不久,被廖飞宇这三言两语训斥加恐吓,成功把她们吓哭了。 “对不起,廖总,实在是——”她们吓得连忙鞠躬,声音都打着颤。 廖飞宇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你们跟她道歉,她是程梨。” 面前的两个小姑娘这才醒悟过来,尤其是那位小雨,对程梨冷嘲热讽最多。 这会儿脸色一会儿白一会红,脑袋差点没埋到地下去。 “对不起。” 前台人员说,“我——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还没了解对方就先断言,给你扣帽子!” 这会儿廖飞宇还紧紧地牵着程梨的手,腾出另一手打电话。 不一会儿经理点头哈腰地下来了,廖飞宇面无表情地说:“把这两个人开了。” 说完,廖飞宇牵着程梨的手扬长而去。 程梨上车前第一件事,就是甩开廖飞宇的手。 廖飞宇也不生气,开车载着她,问道:“下午有哪里想去玩的吗?” “不想,累了,想睡觉。” 程梨神色恹恹地说。 程梨回到别墅后,什么话也没说,睡了一下午,直到被楼下乒乓作响的声音吵醒。 程梨打了个呵欠,站在栏杆下往下看了一眼,乐了。 谢北这个傻逼是怎么想到,在别墅里组建桌子跟廖飞宇打乒乓球的,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程梨记得高中那会儿,谢北对廖飞宇很有敌意,还老是找他的茬。 这会呢,好得跟一个人样的。 “梨姐!” 谢北仰着头冲程梨喊了一下。 程梨笑了一下,不巧正对上唇角挂着笑意的廖飞宇,他正看着她,程梨立刻送了一记白眼给他。 程梨走下楼,背着手看着两个大男人在玩乒乓球,只是觉得这场景好笑。 廖飞宇穿着白色衬衫西装裤,袖口挽至小臂处,鼻尖上沁了一层薄汗,多了一丝落拓感。 谢北就不同了,烟灰色连帽运动衫,黑裤子,显得少年感十足。 “梨姐,别光盯着我看啊,”谢北痞痞一笑,“你男人眼神嫉妒得想杀了我。” “打球都闭不上你的嘴。” 程梨看着他说。 廖飞宇玩了一会儿,见程梨醒来了就不打了,他把球拍递给江妍,然后坐在了她旁边。 程梨从上午到现在没有笑过,可她的朋友在,总算笑了一下。 廖飞宇就知道把谢北和江妍喊来她会开心。 他想她开心。 打球活动随着司承和老谢的到来而终止。 廖飞宇站起来给他们一一介绍,轮到程梨时,他说道:“程梨。” “司承。” 对方的声音礼貌而又克制。 程梨打量了他几眼,确实是温娉口中的优质男人。 五官立体,眼睛漆黑,单眼皮,穿着的衣服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褶皱,规矩中又带着禁欲的味道。 难怪温娉迷恋他,为了他宁愿维持着一段华而不实的婚姻。 “你好,”程梨并没有伸出手,直接点明,“我是温娉的朋友。” “是吗?” 司承的声音冰冷听起来又带着漠然。 这栋别墅因为一下子来了挺多人而热闹起来。 晚上吃完饭后,一行人开始打牌玩乐。 程梨自从高中时期,被廖飞宇带过一次,尝过一次瘾后,就经常玩麻将和打牌。 这两年在牌桌上可谓玩得风生水起。 今天晚上打牌的时候,瞎子都看得出,廖飞宇在没有原则地喂程梨吃牌,让她接连赢了好几局。 这会儿把程梨哄得眉开眼笑,自然也就赏了好脸色给他看。 司承对于廖飞宇哄女人这一招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相反,他还配合得很好。 反正廖飞宇差他这个小人情,合作的点数自然也有压的余地。 有来有往才有利。 谢北没参与他们的利益合作,被刮油水,气得唠叨个不停:“程梨,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嫉妒姐,你就说。” 程梨心情好,没跟他吵。 江妍看着她们斗嘴,感觉时间好像一本书,哗啦一下子翻页回到了过去。 那个时候谢北吊儿郎当地惹她和程梨生气。 江妍脾气好,通常被欺负得只能睁着一双鹿眼看他,而程梨就没那么温柔了,她总有办法治得谢北哇哇求饶。 那个时候廖飞宇是三中女生们暗恋并关注的对象。 他往13班校门口一站,全班的人开始讨论程梨。 他总有本事哄程梨,让一向冷着一张脸的程梨说出“你好烦啊”这样的撒娇话。 程梨赢了几圈之后,就不玩了,拉着江妍上楼聊天。 夜深了,所有人都睡下之后,程梨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可能白天睡太多了。 程梨一个人溜楼下去冰箱里找水喝。 不料看到沙发里窝着一个身影,指尖的火光猩红,脸半陷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程梨直觉那是廖飞宇。 “还不睡?” 程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不料不知道是气压问题还是什么,程梨怎么拧都拧不开。 廖飞宇掐灭手中的烟,声音带着一丝嘶哑:“过来,我帮你拧。” 程梨穿着淡黄色的露背真丝裙,堪堪露出白皙的小腿。 她走到廖飞宇面前,把水递给他。 谁知廖飞宇接过冰水看也没看,把它扔进垃圾桶了。 程梨气得骂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廖飞宇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以后少喝冰水,”廖飞宇冲不远处的餐台抬了抬下巴,“那里有温水。” “你管我。” 程梨转身就要走。 倏忽,廖飞宇伸手去拉程梨的手臂,一股猛力把她扯到他怀里。 程梨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大腿上。 程梨正要推他,不料廖飞宇揽着她的脖子,定定地看着她:“小雀斑,以后不开心要说出来。” “在我这,没有人能让你受委屈。” —— 次日,来到桃源的第三天,程梨还没真正出去玩过。 一行人窝在沙发里在提议去哪里玩,谢北开口:“去哪我都可以”。 他们列了七八个项目,意见不一。 程梨打了个响指:“去里江玩怎么样,那里不是有轮渡。” “好啊,我来这好几天了,一直想看里江的景来着。” 江妍笑着接话。 “那我们就去那里好了。” 程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欢快。 可廖飞宇的声音冷冰冰的,如同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不行,下午要来台风了。” 程梨心里十分不爽,她看了廖飞宇一眼:“那就不去了呗。” 偏偏廖飞宇没看出程梨不开心,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别耍什么手段跑去玩,别让我锁门。” 程梨倏地一下站起来,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上了楼。 到底谁给谁脸啊? 廖飞宇这人,兴是从小跟常人比,拥有得天独厚的聪明才智以及金钱,自然是有优越感的,再到现在,他做为一个发号施令的决策者,说的话比较断言。 比如否定程梨这个出去游玩的决议,如果他语气好一点,程梨是不会生气的。 而在廖飞宇看来,程梨这样无故地生气,实则是耍性子。 下午,廖飞宇依然没上楼哄她,他自己又会没原则地答应她,带她出去玩。 这种放任危险发生的事,他自然是不可能做的。 下午2点,外面狂风阵阵,天空骤然变色。 他们哪也没去,坐在牌桌上打牌。 司乘占了上风,扔出一个小王,看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 狂风以一种无法撼动的力量将枯枝掀到在地,而镇民们就像一根线上摇摇欲坠的蚂蚱,却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的所有物。 司承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这场台风挺大的。” 廖飞宇没有接腔,继续扔牌,没怎么说话,看不出心情好坏。 司承知道,他这是惦记着楼上那位呢。 下午3点,文姐匆匆跑下来,神色慌张:“老板,程梨不见了。” “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廖飞宇看着她。 其实廖飞宇没过多表现他的情绪,可跟过他的人都知道。 他越平静,风暴就厉害。 这会儿文姐已经吓得有点哆嗦了,嗓音发颤:“我刚去敲她门拿东西,就发现她……不见了,要不要出去找?” 廖飞宇伸手解了一下领口的扣下,眉眼是压不住的戾气,冷笑道:“随便她。” 三点十分,廖飞宇牌技越来越烂,司承精得很,借此趁了油水。 其他人心无旁骛地打牌,只有廖飞宇在频频走神,出牌都要别人提醒他。 “大哥,这是10啊,你还能说成是k。” 谢北一脸无语地看着廖飞宇。 十五分,暗沉沉地乌云压了下来,狂风裹挟着风沙吹来,放眼望去,里江正处在旋涡中心。 阵雨以一种迅猛的姿势泼了下来,风剧烈地拍打着落地窗,似蓄势待发的野兽将他们一口吞没。 风雨沿着缝隙钻了进来,带着冰凉的潮味,坐在室内都能闻到场外的这一场疾风劲雨。 廖飞宇神色不耐,沉着一张脸,频繁地转着手里的腕表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北喊他:“哎,轮到你了。” 十七分,廖飞宇耐心告罄,把牌扔在桌上,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 司承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这世间,滥情男女太多,这不,又栽了一个。 廖飞宇不顾手下人的阻拦,毫无顾忌地走进了雨里。 他开车速度很快,即使是逆风行驶也不怕。 他们很快到了里江附近。 起先廖飞宇还撑着伞,四处找程梨。 到后来,他干脆把伞直接扔了,一遍又一遍地找着程梨,然而每找一次没有任何回应,廖飞宇内心的恐惧就会加大。 他不敢想象失去程梨会是什么样。 夜幕降临,晚上七点,程梨沾着一身湿气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大家视线之中。 在场人看着程梨都愣了一下,然后面面相觑。 程梨被盯得一脸懵逼,开口问:“我脸上有花?” 文姐率先反应过来,走到程梨面前大呼:“我的小祖宗啊,你去哪了?” “后山透气,”程梨回答,“还在一家镇民家尝了他们的盐水毛豆。” “你知不知道廖老板以为你去里江了,下午就出去找你了,现在还没回来。” 文姐叹了一口气。 程梨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雨势渐收,可风还是很大。 程梨的心被一只无形的的手揪着,再开口:“我去找他。” 文姐赶忙拦住她,大呼道:“哎呦,你就可别再给我添乱了,小祖宗。 你再出去出什么事,廖老板非把我头扭断不可。” 司承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打断她们的对话:“我打个电话让他回来,或者派人去接他。” “麻烦你了。” 程梨点了点头。 时钟发出滴答摇摆的声音,程梨窝在沙发上,她的心十分忐忑,其他人在做着自己的事或者玩手机,好在有江妍陪着她。 八点,门把“咔哒”一声发出转动的声音。 廖飞宇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记忆之中,很少有人见他这么狼狈。 廖飞宇身上的衬衫皱得不行,和雨水黏在一起,露出了他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额头不知道怎么弄伤的,鲜红的血迹还粘在上面,眼底的疲惫明显。 他全身都湿了,头发往下滴着水,地板变成了深色。 廖飞宇这副落拓狼狈的模样,说出去有谁相信是环太集团的老板。 廖飞宇的声音带着一点冰冷的质感:“程梨呢?” 程梨慢慢走到他面前,说实话她心里十分紧张。 这次是她错在先,廖飞宇不让她去里江玩,程梨嫌烦,叛逆心理一起,出去也不告知任何人,让大家担心一场。 最重要的是,她这样做是把廖飞宇置于危险之中。 程梨不占理的时候,整个人是弱的。 依照廖飞宇的脾气,程梨这么不懂事,他肯定一顿狠狠地当钟训斥她。 廖飞宇看着眼前的无恙的程梨,眸子沉沉地看着她,让人不明他的情绪。 “对——”程梨低头道歉,要骂要嘲讽她也认了。 倏忽,廖飞宇弯下腰,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你没事就好。” 程梨被迫仰着头,犹豫了半会儿,把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说心里没有几分波澜是假的,明明是你犯错,他却包容你。 当你遇险,廖飞宇却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找你。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廖飞宇到了后半夜发起低烧,程梨守在他床前照顾他。 反复帮他量体温,物理降温,最后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第二天,程梨发现自己在廖飞宇怀里醒来,他抱着她,两人以一种亲密的姿势睡了一晚。 她都不记得廖飞宇是什么把她抱到床上去。 这是他们一起渡过的第五天。 白天,一大早,廖飞宇起床后就不见人影。 谢北陪江妍去做调研了,程梨对着司承这个话少的,怕自己被冷死。 同着文姐的话,又会被管太多。 程梨索性换了一套衣服自己出门玩。 她这天闲得都长草了,早上程梨在这边逛了一圈,基本都摸清了,没发现什么好玩的项目。 程梨打了一个电话给廖飞宇,想让他带他出去玩,居然是无人接听。 程梨打了两三次,傲气也来了,决定不再打廖飞宇的电话。 她一路往西边瞎逛,忽地,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个穿着衬衣,长裤,衣冠楚楚的男人不是廖飞宇还有谁! 不远处是一块草原,廖飞宇闲闲地站在观景台,手指在栏杆上敲了敲。 他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性,穿着米色的衬衫,下摆扎进灯笼裤里,没化妆,面容干净,最让人奇怪的是,她穿着一双黑色的雨靴。 因为对方个子矮的原因,她说话的时候,廖飞宇还会躬下腰,听她说话。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廖飞宇露出一个懒散的笑容。 那个笑容在不远处的程梨看来却很刺眼。 明明廖飞宇跟程梨只是还在牵扯的前男女朋友关系。 不知道怎么的,程梨却想问一下他此刻在哪。 程梨走到一架风车后面,站在那里发短信。 程梨:你在干什么? 三分钟后,廖飞宇回了她短信:在和人谈事。 这句话很模糊,他没说客户也没说合作伙伴,他只是将话题的重心移到谈事上。 程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碰上廖飞宇的事,她就变得敏感多疑起来。 可能是这段时间,廖飞宇对她过分地好,她那颗心有些动摇了。 最后,廖飞宇竟然同那个女人一起走了。 一直到晚上八点,廖飞宇都还没有回来。 谢北还在别墅前院搞了一个烧烤派对。 八点十五分,廖飞宇驱车回来,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车下还走来那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不就是白天和廖飞宇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意思是他们一整天都在一起? 程梨立刻把心底这个想法给驱除出去。 关她屁事? 廖飞宇一下车,把钥匙丢在桌子上,给大家介绍:“我的朋友,茉莉,刚好带她过来吃饭。” 茉莉依然素颜,友好地冲每个人认真打招呼。 轮到程梨的时候,茉莉的手伸了出来,程梨头抬都没有抬,在低头玩手机。 气氛尴尬得不行,廖飞宇皱了皱眉头:“程梨。” “啊?” 程梨抬头,佯装惊讶,“你好。” 烤肉的全程,程梨坐在庭院上看着他们在弄,也不动。 茉莉倒是勤快,一来就自动打下手,自动帮忙刷肉。 这样一对比,倒显得程梨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了。 至今,廖飞宇还没发现程梨的小情绪,还在一边烤肉一边不知道跟茉莉在嘀嘀咕咕什么,说的间隙还往她这边看了两眼。 茉莉把肉烤好后,把羊肉串递给她,程梨冷淡拒绝:“谢谢,在减肥。” 夜晚,台风刚过境,程梨又穿着件小吊带,她又不想在这待,看到他们两个就心烦意乱了,索行披了件小毯子噔噔噔地上了楼。 夜过三旬,有人敲她的门,程梨睡在床上,不想理:“死了。” “是我,程梨,”廖飞宇开口,语气夹着一丝威胁,“再不开我就撬门。” 56 56 不出三秒种,程梨下了床开了门,抱着手臂看着他:“干什么?” “不下去吃点东西? 饿不饿?” 廖飞宇去拉她的手。 不料程梨一把甩开,冷笑到:“很饱。” 廖飞宇的视线停留在程梨这张生动的脸上足足有两分钟,半晌,那股懒散劲上来。 他轻笑一声:“你吃醋了?” “没有!” 程梨音量放大。 说完之后她又后悔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不是间接承认她在意他了吗? 廖飞宇闲闲地靠在门边,探出手去抚摸她的耳尖,看着程梨,语气严肃:“小雀斑,我和她什么事也没有,我是有事求她,之后你就会知道了。” “我心里只有你。” 廖飞宇看着她。 程梨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心口一烫,她率先移开视线,小声地开口:“反正我不吃烤肉。” “溏心蛋叮泡面,吃吗?” 廖飞宇问她。 17岁的时候,程梨遭前男友背叛和陷害,那天她被迫去廖飞宇的生日会,后来又起了报复的心思勾引他,在他家留宿的那晚,廖飞宇就是给她叮了一碗面吧。 程梨拨开他不老实的手:“那就给你点面子吧。” 6月17日,在桃源的第六天。 廖飞宇又是一大早地没了人影,程梨找了他一圈,又打不通他的电话。 直到下午2点,廖飞宇忽然开了一辆大g回到别墅,冲程梨露出一个痞笑:“收拾一下,带你出去玩。” 程梨穿了件黑裙子,将头发挽成一个髻,红唇跟着廖飞宇出门了。 车子一路向东边拐去,最终视线之内竟然出现一片大草原。 廖飞宇把程梨带下车的时候,程梨才知道这边有一个野生动物园。 一个穿着白衬衫灰裤子的女人走了过来,那个人不是茉莉还有谁。 跟昨天不同的是,茉莉的脖子上挂着蓝色工作证。 她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着将他们领进了动物园。 茉莉大致跟他们介绍了动物园现有的物种,以及世界动物的珍稀情况。 走到入口两百米处,茉莉让工作人员带他们换了服装。 程梨穿上红色衬衫,蓝色背带裤,长雨靴,这一身倒像游戏人物的马里奥,可可爱爱。 廖飞宇的则是白衬衫,黑色背带雨衣,显得英俊十足。 两人走出来的时候,茉莉拿着手机对他们照了相相,笑着说:“很配。” 茉莉走到程梨面前:“接下来就是体动物饲养员的一天,到时候廖先生会带着你,他会教你。” “这两天他一直让我教他这些专业知识学到很晚,就是为了给你个惊喜,”茉莉笑了笑,“生日快乐,程小姐。” “谢谢。”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这一切都是廖飞宇准备给她的惊喜。 接下来的一下午,廖飞宇牵着程梨的手,带她喂了小白雀。 有只傲娇的母孔雀在廖飞宇经过的时候居然开了屏,旁边的游客一直惊叹于此。 程梨笑骂他花心,招摇,连动物见了他都发情。 他们又一起喂了袋鼠,有一种灰色的毛绒绒的袋鼠,居然拿她的小玩具塞到她长雨靴了,程梨笑得唇角上扬。 廖飞宇在旁边抓拍了这张照片。 当然也有让人难以忘怀的回忆。 廖飞宇让她去给大象铲屎,程梨当时一脸嫌弃又哭笑不得,最终在他的诱哄下给大象铲了屎。 然后廖飞宇又领她给大象做食物,他看着在河边喝水的大象,语气漫不经心:“大象是濒危动物,相较于它们被迫表演骑行,其实应该让更多的人参与体验保护大象。” “比如给它洗澡,喂食,制作营养品。” 廖飞宇慢条斯理地说。 程梨抬头看着廖飞宇,他眼底的关切是真,以一种阐述事实,却又夹着关怀的态度说这些话。 那一刻,程梨觉得他致命的吸引力在哪了。 无论他是高高在上的决策者,还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她总能不经意地让程梨看到他的另一面。 智商高,却还能当个修车工。 尊重每一个人,教养时刻体现出来。 是个果伐决断的决策者,却又在想为保护动物而建立一个保护区。 体验完动物饲养员后,程梨累得骨头都痛,这个生日如此独特,程梨想忘记都难。 她一边锤背一边问:“你怎么记得我生日。” “因为你是程梨。” 廖飞宇看着她。 晚上八点,廖飞宇带程梨回别墅的时候,才发现她带他的惊喜远远不止这些。 当程梨踏进庭院的第一步,别墅后院的每一颗树都挂满了南瓜灯有感应似的,一一亮起,绿色的气球飘在上空,如梦似幻。 程梨还没回过神来,“嘭”地一声,她被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寻找声音来源。 一抬头,似初雪飘落,纷纷扬扬。 谢北站在别墅楼上,一边不忘忙活手里的活,还不忘探出脑袋来,大喊:“生日快乐!” 程梨笑了一下,楼上的朋友纷纷下楼,开始闹程梨。 就连江妍也跟着谢北往程梨头上喷彩带,弄得程梨边笑边躲。 她今天刚化好妆,怎么可能让他们给弄花。 眼看程梨要跑出庭院,正往前方躲时,看见眼前的景象呆在原地。 廖飞宇穿着燕尾服,白衬衫,红色的领完好地结别在领口,他比往场少了一丝懒散,多了认真的成分。 他牵着一匹白马,马的头顶上一个尖尖的角,有着粉色的须,另一只手拿着黑纱包成999朵玫瑰,从远处朝她走来。 廖飞宇走到程梨面前不过二十几步而已,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直紧紧地锁着程梨,她的心口开始发烫,似要跳出来。 程梨仍在竭力保持镇定,等廖飞宇走到她面前时,她就有些受不了。 廖飞宇把花递到她面前,声音低沉又专注:“生日快乐,小雀斑。 这世上一切好的都是你的。” 程梨接过话,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眼底一片雾气升起。 她的感动在于,有人认真地去记了她说的话。 十七岁时,有次程梨和江妍讨论到自己憧憬的爱情是什么。 那会儿江妍笑了笑:“我看了他背影太多次了,好希望他突然回头,让我跟上。” 那会儿程梨的脑子天马行空,想了一会儿说出来:“我爱的人,我希望他牵着一匹白色的独角兽,角边上有粉色的须,他手捧玫瑰,跟我说这世上一切好的都是我的。” “可是世上没有独角兽诶。” 江妍虽然不忍心,但还是打破了她的幻想。 那会儿程梨正嚼着青苹果味儿的泡泡地,吹了一个大泡泡,“嘭”地一声泡泡破了,如江妍戳破了她的梦一样。 可程梨伸出舌尖将泡泡卷进嘴巴里,不甚在意地说:“我知道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独角兽,可是如果他真的喜欢我的话,他就能弄一个给我,大街上角的装饰有在卖。” 那会儿江妍有一点懂程梨了,她可能不是想要真正的独角兽,她只想要那个愿意给她造梦的人。 江妍家庭条件优渥,不缺亲情,在一个顺风顺遂的环境成长,所以她的奢望看起来很小,暗恋能得到回应。 而程梨呢,终日深陷于泥泞中,见到光看不见未来,所以她需要一个梦幻的愿景来支撑她。 可是她没想到,在二十四岁,她足够独立强大的时候,廖飞宇把她十七岁的梦搬到眼前来。 她在采访时说喜欢绿色,喜欢下雪,还有独角兽,他都记住了。 程梨心绪难明,她抬眼看着廖飞宇,不料后者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语气认真:“小雀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你,利用你,再伤害你。 我做这些,不是想让你有负担,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还有,给你这个生日,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你成为什么样的程梨,”廖飞宇垂下的睫毛颤了颤,再看她,眼神深情,“在我这里,你永远可以做个小女孩。” 程梨看着他:“好。” 十七岁的时候,廖飞宇欠她一次生日,以后的每一年,他都不想错过。 —— 只可惜,事情永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程梨刚过完二十四岁的生日,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让人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廖飞宇接了一下电话,听那天说了两分钟后,眉头紧蹙,沉声说:“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廖飞宇挂完电话一直看着她,一场生日派对刚结束完,不知道怎么的,程梨的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程梨的笑容僵在唇角边,问道:“怎么了?” 廖飞宇走过去,按住程梨的肩膀,语气尽量放缓,让这件事听起来没这么严肃:“你妈半夜在家昏倒了,现在已经有人把她送去医院了。 现在需要我们过去一趟。” 他话音刚落,程梨的手机嗡嗡地响起,她点了接听,来电是她舅舅。 舅舅说的情况可比廖飞宇严重多了,需要她赶紧回来。 程梨机械般地应了句“好”。 她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的表情,只能木着一张脸。 “程梨,你听我说,一切都会没事的。” 廖飞宇定定地看着她。 廖飞宇一边揽着程梨,一边快速打电话,派人把他们送出去,又吩咐助理买了最近时间段的机票。 两人一起了车,坐在车后面,全程廖飞宇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程梨不停地看着车窗倒退的夜色,漆黑一片,黑黢黢的,看不见光。 只有树影倒映在车窗上,似随时要把你吞噬。 程梨沉默了好久,忽然开口:“她死了,我怎么办?” 好像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赵珊是她的亲人,骨血连着的那种。 除了奶奶,程梨学不太会亲近。 在八岁的时候,同伴早已学会拉着妈妈的衣角开始撒娇要买这个买那个。 程梨只会帮她妈妈做一些事,然后等价交换。 她不会撒娇。 到后来,赵珊离开又回来,她也一直是礼貌而克制的状态,唯一一次失态,大概就是赵珊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这边。 赵珊的婚姻被他们搞砸后,再也没找过一个,一直是独身的状态。 程梨刚来京川的时候,赵珊几乎动用了她身边所有的关系来为程梨保驾护航。 这两年她从剧团退了下来,回了北川休养。 赵珊因为早年在国外打拼,想要存一笔钱给程梨而拼命,到了中老年,落下一身病根。 程梨这几年为事业忙,她也忙,每回通电话听到赵珊的咳嗽声,也只是叮嘱她平时多注意休息,定时要去医院检查。 时常遇到程梨工作的时候和她通话,通常导演一喊,她就匆匆挂了电话。 程梨在想,这是不是老天在惩罚她。 廖飞宇将还在发愣的程梨掰了过来,他看着程梨:“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飞机抵达北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半夜。 程梨坚持去医院看赵珊。 不得不说,廖飞宇处理事情体贴又周当。 他已经提前将赵珊转去一家私人医院,给她配了最权威的医生,住的是vip病房,护士二十四小时贴身看护。 程梨看她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透过值班护士确认她的一些情况,程梨的心才稍定。 廖飞宇让她去隔壁病房睡一觉,程梨摇了摇头:“我睡不着,没什么事你先回去,今天谢了。” 廖飞宇太了解程梨这个人了,她现在的礼貌和客套,是不想让自己变得脆弱。 所以他并没有生气,而是一直牵着她的说,淡淡地说:“程梨,你赶不走我的。” 程梨在长椅上坐了一夜,他就生生陪她熬了一夜。 天光大亮时,廖飞宇让人送了早餐过来。 程梨没什么胃口吃,他硬是逼她吃了一点,还说不吃早餐,她就看不到医生。 九点,廖飞宇牵着程梨的手去医生办公室。 医生穿着白大褂,从右侧成堆的蓝色文件抽出赵珊的病历,看了一眼程梨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冷,程梨没什么表情地开口:“医生,你说吧,我能承受得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开始说话,语速很快。 不知怎么的,程梨视线有些模糊,她看着医生的嘴唇一张一合,脑子嗡嗡作响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事实上,另一个表面理智冷静的程梨听到医生说什么了,他说:“肾衰竭,晚期。” “为什么会这样?” 程梨问。 眼前的病人家属太过镇定,医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解释:“有两种,先天性肾炎,还有就是后期熬夜,肾负荷过重造成的。” “治疗方法是肾移植,需要我们在肾源库找到匹配的肾。” 医生回答。 “要是没有合适的肾源呢?” 医生继续说:“没有的话,定时来透析治疗,生命能延长五年或者十年。” “谢谢。” 程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事实上,从头到尾,程梨紧张得冒冷汗,情绪非常低,她是掐着廖飞宇的掌心用来支撑她的对话了。 “进行肾移植,”廖飞宇看着医生,“陈医生,这类手术案例你成功率据说是百分之九十九。” 陈医生看着眼前的廖飞宇没有说话,他是北川市最权威的医生,廖飞宇说的是事实没错,可没有哪一个医生可以在病人家属面前保证这些。 可他在廖飞宇眼神的压迫下,最终点了点头,语气轻松:“肾源配对顺利,这只是个小手术。” 走出门口的时候,程梨整个人跟虚脱了一样,脸色并不太好。 可她仍打起精神去病房里看赵珊。 赵珊躺在病房里,脸色苍白,仍抬头冲程梨笑:“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还专门跑过来。” 以前那个气质又活力的女人,此刻躺在床上,瘦得像一把迎风招展的旗。 “我最近比较闲。” 程梨坐在旁边跟她聊天。 廖飞宇仍留在办公室不知道在和医生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到病房探望赵珊。 赵珊看到程梨和他有纠缠并不奇怪。 两个人的性格,一个是火一个是水,相生相克,火又终将融于水。 “阿姨,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 廖飞宇说道。 赵珊点了点头,她知道,当下这一切都是廖飞宇费心安排的。 她开口询问:“你母亲呢? 现在好点了吗?” 廖飞宇垂下睫毛颤了颤,他没什么情绪地说道:“家母于三年前在家中自杀身亡。” 程梨正削着一个青苹果,削到一半,果皮突然断了。 她抬眼看着廖飞宇,这件事她并不知道。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也没人陪着廖飞宇。 程梨的心忽然跟着疼了一下。 “走了也好,算是另一种解脱。” 赵珊叹了一口气。 “嗯。” —— 一切情绪都维持在风评浪静中,直到晚上。 赵珊因为病症的原因,皮肤出现瘙痒情况,她开始疯狂抓自己的肉,谁都拦不住。 指甲翻过去,露出鲜红的肉,模糊的血水。 程梨走上去拦她,无果,反倒被她的指甲给刮伤了,赵珊还在不停地伤害自己。 程梨看不下去了,音量加大:“要抓你抓我。” “我给你添麻烦了。” 赵珊惊醒过来,语气小心翼翼。 这一句话,程梨他妈的差点没忍住,掉下眼泪来,眼睛泛酸。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味着长大,就是你妈开始看你脸色,对你小心翼翼。 为防止赵珊再伤害自己,护士给她打了一剂镇定剂,她才安静下来。 程梨陪了一她一会儿,后起身去上厕所。 程梨坐在马桶上,开始翻自己的包,把包倒了个底朝天,发现一根烟都没有。 “操。” 程梨骂他。 最终程梨拿手机给廖飞宇了条短信,在这过程中,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手抖:“在哪? 送包烟来我这,要最烈的。” 不出五分钟,程梨所在的厕所门被敲响,廖飞宇声音低沉:“开门,是我。” 程梨开了门,廖飞宇站在她面前,问:“怎么了?” “烟呢?” 程梨伸出手掌,懒得跟他废话。 “没带。” 廖飞宇的声音懒散。 他身上也没烟,收到程梨消息的时候,他当然是担心程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那你滚。” 程梨语气丝毫不客气。 廖飞宇抿了抿嘴唇,脸色渐冷。 程梨想到自己胡乱发脾气的样子,忽然捂住自己的脸的:“我现在抖得厉害。” 程梨那双棕色的眸子蕴着水,看得廖飞宇心底一颤,她说:“你能不能让我冷静下来?” “比如?” 廖飞宇问。 “——要我。”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天生骨子里坏透了,天生就是个贱女孩。 哪怕此刻,程梨都是利用眼前这个男人,通过对他的发泄达到心理上的宽慰。 一切礼貌和克制往往崩于一句话,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然后是无尽的情绪在释放。 廖飞宇吻她吻得很用力,一下两下,她的动听的声音渐渐变得破碎。 似发泄一样,程梨掐着他的手臂,深深的指甲印留在他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上。 甲板上的一条鱼,翻了个身,然后被至于风浪中,无法动弹。 程梨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然后呼吸急促,脸颊上的汗在往下流。 廖飞宇的表情是漫不经心的,他红着眼,不停地喊着:“小雀斑。” 一遍又一遍,似世界最动听的蛊惑。 57 57 程梨向经纪公司那边请了假,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陪着赵珊。 第三天,肾.源库还是没有适配消息。 廖飞宇和程梨站在医院的吸烟区,程梨手指里夹着一根香烟,烟雾漫起,听到这个消息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了。 程梨抽烟抽到一半,直接将它碾灭在垃圾桶盖上,烟头摊在那里,仍有一丝火光,余烟往上飘。 她转身就要走,廖飞宇攥住她的手臂,开口问:“去哪?” “检查,看我适不适合,”程梨看着他回答,语气顿了顿,“我早该去了。” 廖飞宇眼睛沉沉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让你去?” “肾.源消息出来后,我就去做了检查,”廖飞宇唇角牵起一个懒散的笑,“合适。” “不行。” 程梨拒绝道。 她不想廖飞宇因为欠她,就去做这种补偿,摘一颗肾给她。 “你说了不算,”廖飞宇的眼底漆黑,定定地看着她,“我舍不得看你受苦。” 程梨被他眼底汹涌的情绪看得心口一烫。 廖飞宇想要做的事没人能改变,可程梨知道怎么让他放弃。 廖飞宇解了袖口的两颗扣子,抬脚要走时。 程梨抱着手臂,冲他的背影说话,语气认真:“即使你这样做,我也不一定会和你重新在一起。” 所以,没必要。 廖飞宇轻笑一声,他知道程梨的顾虑和负担,这是他心甘情愿做的事。 他不求什么,只是,他开口:“这不是条件。” “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廖飞宇回头看着她,“非要有什么要求的话,小雀斑,别躲我就行。” “好。” —— 手术那天,程梨静静地坐在外面。 她听着外面的云雀鸟叫,走廊里空调机往下低落着水,她正发着呆,有一滴冷水砸在她脸上,程梨竟然不觉得冷。 程梨抬眼看着手术正在进行的指示灯,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珍惜当下,她以后要把赵珊接到身边来一起住。 同样的,她对廖飞宇的感情越来越复杂,但是很感激他为她做的一切。 当医生穿着绿色手术服出来,摘到耳侧的口罩跟她说“手术一切都顺利,两边都没事”的时候,程梨终于舒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落定。 从此雨过天晴。 赵珊留院的时候,程梨也逼了廖飞宇跟着一起休养,两边都在悉心照顾。 廖飞宇倒是挺享受程梨的照顾,还动不动就占程梨便宜,好像一下子那个嚣张又散漫的少年回到她身上了。 好在廖飞宇年轻力盛,很快就恢复过来,加上他公司有要紧事处理,休息了一段时间就提前赶回北川了。 程梨陪了赵珊好一段时间,文姐天天给她打电话,她装没有看见。 赵珊还不理解他们年轻人的工作吗? 知道这件事后,当下就赶了程梨回去。 程梨赶回京川后,又回到了马不停蹄的生活中。 她和廖飞宇还有一些联系。 廖飞宇知道太紧地缠着程梨,她会反感。 只能改为迂回战术,每次都行着资本家的便利,在程梨面前晃荡。 他知道程梨最迷他什么,他就在她面前那样,好似他谁也不当回事,又在弯腰讨好程梨。 程梨依然是一线歌手,一有活动,粉丝就举着灯牌和应援幅在底下大喊“老公”。 她只要侧着脸,冲台下一笑,足叫人沸腾。 至于江一凡,他现在已经火得如日中天。 廖飞宇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早在程梨答应陪他去桃源时,他就撤销了一切打压江一凡的指令。 不仅如此,廖飞宇还把自己的公关团队借给了江一凡。 廖飞宇的公关团队,是一支锋芒的剑。 在接手江一凡事件的第一时间,团队就为他制定了一套方案。 江一凡有喜欢的男人是真,所以他们干脆让江一凡公开主动出轨,并联系了各大媒体,给他写专访。 从被爆丑闻,到顺势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公关把这一举动打成勇敢又自由,江一凡成了彩虹运动的支持者。 这一举,敬生而平等,敬自由说爱。 一时间,江一凡在媒体的推动下,成了勇敢的发声者,有关他的话题讨论量骤增,他也因此身价大涨。 不仅如此,廖飞宇还送了他两个代言。 借东风,上青云。 程梨对廖飞宇这一招都感到绝,他确实一个掌控一切,并擅长利用手中的力量逆风翻盘。 周六,江一凡约程梨在兰bar见面。 两人聊近况,依然亲如往昔好友。 两人坐在吧台上,程梨挥手向调酒师要了两杯加冰的龙舌兰。 程梨手臂盈盈纤白,举着酒杯朝江一凡碰杯,笑了笑:“合约情侣的事情,真的对不住。” 是因为廖飞宇生她的气,却把他卷进去了。 江一凡率先喝了一口酒,眼睛温和:“因祸得福,说起来是我应该说谢谢,我以后终于可以在大众面前说出他的名字了。” 凑巧的是,廖飞宇也在这个酒吧,只不过他窝在二楼的vip卡座。 酒吧的各色灯光如泡影一般打在他们的脸上,又转瞬即逝。 酒吧里的纵情男女在舞池里不停地晃着头,扭动着腰肢,近而面贴面地接吻。 什么样的都有。 世上每一对陷入激情爱恋的男女,这种大概率都是发生在酒吧,同样,背叛也是。 廖飞宇懒散地窝在沙发上,他指尖夹着香烟,半抽不抽地搁在下巴上,偶尔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邻座的女人很快注意到这位正点的男人。 他侧对着她,脖子后面的纹身透着几分嚣张。 灯光切换,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凌厉分明的下颌线,透过他胸口的白衬衫。 女人隐隐能看到里面紧实的,令人血脉膨胀的肌肉 女人很快就湿了,她想要廖飞宇上他。 女人举着一杯酒靠过去搭讪,还未接触到他半分,廖飞宇眼睛都没看她,声音透着冷意:“滚。” 女人讪讪地走了,眼神透露着不甘心。 同伴手里晃着酒杯,笑道:“哎,你看楼下那位是怎么样,是个尤物。” 廖飞宇垂着眼睫顺势看下去。 要不说二楼vip卡座设计好,坐在楼上,能看到楼下的一切。 无论是谁往谁酒杯里倒药,还是谁手把手搭在同伴不搭的位置上,都能看见。 楼下的女人穿着黑色的长裙,露出的两条胳膊又细又白,她穿着十厘米的高根,在聊天的时候,莹白的脚趾下意识地蹭在一起,蹭得他心底发痒。 女人的身段好,盈盈可握的腰,挺翘的臀,尤其是那张冷艳的脸,上面的小雀斑清晰又特别。 他只想要她。 于是廖飞宇下去找她了。 彼时的程梨还不知情,还喝了一点酒,有些言不由衷。 江一凡认真地问她:“你会重新和廖飞宇在一起吗?” 程梨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酒:“不知道。” “那你现在还和他缠在一起?” 江一凡问。 站在身后的廖飞宇也想要听这个答案,他甚至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样。 他在想,程梨可能会答,旧爱仍在,甚至她说恨他,也总归是好的。 程梨手指搭着酒杯,想了一下,语气有些轻:“因为他可怜呗。” 其实程梨还有后半句话没有,江一凡愣一下又提了个问题把她之前说的话给打断了:“因为他道德绑架你?” 程梨同江一凡之间,是很多年的朋友了,都懂彼此的梗的。 其实江一凡是想逼程梨承认,她就是还爱着廖飞宇,哪有其它这么多复杂原因。 可程梨一直是个爱开玩笑的主,她抱着酒杯,下巴磕在玻璃板上,语气有些轻嘲:“人家摘了一颗肾给我妈,我程梨再没心也得懂得讨好他吧。” 程梨话语轻松又无辜,却像一把隐形的刀将他捅得鲜血直流。 她看他太爱她,像个哈巴狗在一样,终日趴在她脚底下,摇尾乞怜,只想她能多看他一眼。 她想要什么,廖飞宇都会给她。 因为当年是他做恶,他来还。 可廖飞宇没想到,程梨把他的心剜掉,再毫无顾忌地扔掉。 程梨把他的爱,以一种嬉笑而无所谓的态度拿出来示众,原来是在可怜他而已。 廖飞宇五脏六腑都在生疼,毫无反手之力,任人敲打。 他垂下眼睫,鸦羽似睫毛抖动了一下。 在廖飞宇这,程梨可以打他骂他,但是把他当条狗一样,心情好的时候在施舍他一下,就算了。 程梨脸上全程都挂着笑,江一凡也是,可他忽然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程梨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心里咯噔一下,有预感似的回头,看到身后的廖飞宇,笑意僵在唇角。 廖飞宇穿着黑色的衣服,他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慢慢地靠近程梨。 他猛地捏紧程梨的下巴,他稍稍用了力,程梨感到十分地疼,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看他的神情,程梨丝毫不怀疑他会把她的下颌骨给捏碎。 两人离得紧,几乎是身贴身,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还以为两人准备接吻。 廖飞宇的情绪已经绷不住了,他的下颌绷得紧紧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在盯着程梨的时候,一瞬间红了眼眶。 再掀起眼皮看她,他笑得闲散,唇角上挂着几分嘲弄:“可怜我?” 廖飞宇收紧了手上的力度,将她捏得生疼,看着程梨棕色眼睛里蓄着水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他松了手。 而程梨的情绪几乎在下一秒崩溃,他以一种可怜的嘲弄的眼神看着程梨:“就当我贱。” 说完,廖飞宇摘手腕处的手表,搁在吧台上,物归原主。 那个手表是程梨高三存钱给他买的,不是很贵,一个快销牌子的手表。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摘下来过,戴了很多年,到现在,他成为了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身上穿的衣服动辄八位数,可那块半旧不新的表他一直戴着,以至于他现在取下来的时候,手腕处有一块白印。 而现在,他摘下来了,还给了程梨。 廖飞宇看也没再看她一眼,背对着她离开,同刚进的酒吧的人群是相反的方向。 他走进逆流里,左侧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陡峭又孤绝。 不知怎么的,程梨看着廖飞宇离开的背影孤绝,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流失一样。 她的心口很疼,像被人攥住了喉咙。 58 58 其实她说“他可怜”,还有后半句话是——我也可怜,所以我们天生相配。 廖飞宇远没有表面那么风光霁月,他从小活在母亲的阴影,父亲的冷漠下,可他没有走歪路,一路成长得很优秀。 但是会在半夜会自残,却没人舔.舐自己的伤口。 好不容易在十七岁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子,却被母亲以死伤逼,他被迫亲手伤害了自己的女孩。 到国外孤身厮杀,再到现在全心全意地想对程梨好,弥补她。 程梨是后面理解他了,所以心疼他,可怜他。 她也可怜,可每次只要他吻她,他就觉得自己是真实的。 可这半句话放谁听也是伤人的话,是程梨活该。 至于那句摘肾才讨好他的完全就是一句玩笑话,她只是不想在江一凡面前承认,其实她一直爱着他,没变过。 她就是贱,她天生就是个贱女孩,廖飞宇也渣,无所不利用的渣男。 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可现在,廖飞宇把表还给她了,也也不再看她一眼。 —— 廖飞宇这段时间再也没有联系过程梨。 有好几次,程梨拿着手机对着他的号码编辑短信,又删掉了。 如此反复。 再见廖飞宇,已经是半个月后。 梁导的节目在开播前开了个发布会,廖飞宇作为投资人,以重要嘉宾的身份出席发布会。 还没走红毯前,两人就一前一后地走着。 程梨趁着冲记者打招呼,偷偷地看了几眼廖飞宇。 他一身高定西装,气质卓然,瘦了好多,衬得五官更为凌厉了。 廖飞宇走在她前面,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 程梨心口一窒,是她嘴贱出口伤人,又拉不下面子道歉,不是吗? 走到红毯中央停下来拍照的时候,廖飞宇看着前方,冷峻的下颌线突出。 旁边有女艺人小声地同他说话,他漫不经心地牵了一下嘴角。 没想到这个动作,让女艺人不停地偷瞄廖飞宇,更挪不开眼了。 程梨站在一边,心底有些嫉妒,她穿着曳地长裙,她想要让廖飞宇看她一眼。 于是程梨故意踩了一下自己的长裙,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幸好有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镁光灯啪啪地对着他们。 程梨抬眼,不是他,是另一二位好心的男艺人。 程梨漂亮的眼睛里是一闪而过的失望。 发布会结束后,文姐再后台撺掇她主动同廖飞宇和好,竟然还替他说话,还说廖飞宇一直很爱她,除了年少的那件错事,也希望程梨能够珍惜当下。 程梨狐疑地看着她:“奇怪,你什么时候是廖飞宇那边的人了?” 文姐听到程梨的问话神色躲闪,支支吾吾的,最后在她眼神的逼迫下,一咬牙说了出来:“其实我一直是廖老板的人。” 程梨一时间没能消化这个消息,她开口问:“什么意思? 那华镜呢。” “也是他的。” 文姐说。 当初廖飞宇去美国留学,他给了程梨两年时间平复这件事。 恰好老杨从环太辞职,想开娱乐公司,正拉人投资。 廖飞宇主动找上老杨,成为了华镜最大的投资人,幕后的老板。 此外,他还用自家亚娱公司的资源给华镜牵线搭桥,让它得以迅速生长并且扩大。 他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签程梨,捧红她。 她想要什么土壤生长,老杨必须得给她。 程梨有才华,喜欢音乐,他就给平台给她。 至于配文姐给程梨当经纪人。 不仅是文姐八面玲珑,还因为她是知根知底的人,不会伤害程梨。 她是熟悉的人,廖飞宇更放心。 离开她的这些年,廖飞宇一直没有错过她每一个发光的瞬间。 除了江一凡这件事程梨连文姐都没有说。 其它的,她哭或笑,甚至例假具体哪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给程梨编了一张网,而程梨一直是开在他土壤里的玫瑰。 其实廖飞宇这样做,是怕程梨在别处生长,而他再也挽回不了他。 程梨知道后,只觉得怎么会有人爱得这么疯狂偏执。 发布会结束的时候,程梨在地下停车场遇见廖飞宇,她走过去:“搭个车?” 不知怎么的,程梨怕廖飞宇弄出讥讽的神色,急忙补充了一句:“我轮胎爆了。” 意外的,廖飞宇唇角没有露出讥讽神色,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三秒,开口:“上车。” 夜幕西沉,透过车窗往外看,沿江大桥的风景一路往后退,夜色与暖色路灯,视线可及的暗绿色灯片,交相辉映,像一帧帧虚幻的胶片。 车内,两人相顾无言。 程梨降下车窗,觉得无聊从包里拿出糖扔进嘴里。 程梨手肘撑在车窗边,朝他晃了晃铁盒里的糖果:“要不要?” 廖飞宇偏了一下头:“在开车。” 廖飞宇直视前方,忽地一只冰凉的手掌打了一下他的下巴,程梨塞给他两三颗跳跳糖。 不知道是不经意还是有意,程梨的拇指擦着他的嘴唇,很轻,像羽毛,又很烫,是带电的触感。 程梨收回手,她感觉自己半截手都麻了,心情却是轻松的。 嘴里的糖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舌尖轻舔到糖分的那一刻。 廖飞宇扬了扬眉毛,居然是他喜欢的香草味。 廖飞宇轻微地扬了一下唇角。 到后面,两人气氛变好,聊天也转为正常了。 九点,廖飞宇准时将程梨送到她家楼下。 廖飞宇下车,再绕到另一边替程梨打开车门。 程梨下车时,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那天,我——” “哎,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忽然响起一道男生。 两人皆闻着声音来源看过去,不远处,陈柏康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衬衫,一只手插在裤袋上,身上还是那样干净阳光的气息。 但是他开口,程梨直觉没有好事。 陈柏康冲他们吹了一个口哨,三两步走到两人面前,他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走到程梨面前。 当程梨与他对视时,她感觉自己要完了。 陈伯康把牛皮纸袋递给程梨,笑得人畜无害:“姐姐,你上次在我家过夜留下的东西。” “你是不是找死,明明是借宿。” 程梨接到牛皮纸袋,就往他身上砸。 廖飞宇的手搭在车门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低垂着眼,一直在压着情绪。 很多东西在他脑子里来回晃,难怪上次在桃源,程梨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开玩笑,要把文姐儿子睡了 他闲闲一笑,敲了敲车门,看着程梨:“借宿过多少次了?” 程梨垂下眼睫,有些心虚。 她已经记不清。 廖飞宇没有回国的时候,程梨时常在酒桌或者酒吧里喝醉,有时候逢上赵珊从北川来看她,为了避免她的念叨。 程梨就去找文姐投宿,有时候文姐忙,就让家里的陈柏康照顾他, 程梨不说话在廖飞宇看来已经是答案,他看着到现在,程梨已经不是他能掌控,了解很深的女孩。 他看着程梨:“以后我不会再管你。” 程梨被廖飞宇这句话给刺到了,她倒希望廖飞宇能好好训斥她一顿,夜生活怎么这么混乱,而不是说出这种话。 “谁让你管了?” 程梨冷笑道。 廖飞宇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后槽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行。” 说完他立刻上车,狠狠地关上车门,发出“砰”地一声震天响的声音,最后开车绝尘而去,消失在汹涌的车流中。 陈柏康若有所思看着廖飞宇离开的方向,笑道:“听说前阵子廖飞宇缠你缠得紧,圈内的人都传你被廖老板宠上天了,现在怎么会这样?” 程梨想了一会儿:“大概我贱的吧。” —— 两人的关系从那晚之后陷入一个死循环。 程梨在忙着拍广告,出席活动,廖飞宇忙公司的事,如果不是有意在她们圈子梨出现,其实他们很少机会见到的。 程梨是真的感觉廖飞宇对她死心,不再管她了。 无论她是负面绯闻上头条,还是拍广告磕伤了,都不会再有那个冷峻的身影出现。 程梨连续赶了一个月的通告累得不行,加上因为廖飞宇的事,她心情不怎么好。 这天下了通告,温娉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好说歹说拉她去酒吧,说保证会让她爽。 晚上十点,程梨和温娉出现在暗夜酒吧。 两个人,一个飒一个妖,出现在酒店。 看见她们的男人眼睛都直了。 温娉穿着黑色裙子,胸挺臀翘,每走一布走裹挟着温软的香风,她确实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娉娉鸟袅,不愧被娱乐圈的人称作妖精。 而程梨呢,穿着黑色夹克,紧身包臀裙,露出两条笔直又光滑的玉腿,嘴里叼着半截香烟。 她披着波浪大卷,红唇,小雀斑,脸上的表情冷淡。 在场的每一个男人都想为他们点烟。 温娉给程梨点了近十瓶的野格,一开始她还舍命陪君子,一连喝了好几杯,还轻骂道:“都是些臭男人。” 程梨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哪个男人要是被温娉骂一声,估计死也愿意,她这一骂,酥到骨子里去了。 温娉喝了几杯酒后,酒劲一上来,搂着程梨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宝贝儿,我先嗨一下。” 说完,就跟条灵活的水蛇般,钻进舞池里去了。 程梨笑了一下,这到底是谁出来放松? 估计是平时被司承管得死死的。 程梨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香烟,开始给自己倒酒。 但其实像程梨这样的天生具有吸引力的京果儿,早就有人在不远处盯着她了。 忽地,一道成熟的声音传来:“我有火,给你点下烟?” 程梨把手里的酒喝了一口,才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长得挺高,模样周正,看起来是个公子哥,不算讨厌,可他眼神的越界让人反感。 程梨坐在沙发上,偏头冲他勾了勾手指。 对方立刻闻着味贴了上来,心想自己的魅力还不赖嘛。 程梨倾身,在他耳边吐出两个字,热气喷在耳边却寒意逼人,她说:“你不够格。” 男人气得想扬手打人,一只手拦了下来,声音依旧温温柔柔:“我来点,可以吗?” 程梨偏头顺着声音来源看了一眼,乐了。 这什么巧的都赶上一天了。 这么多年没见,闵从语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穿着规矩的白裙子,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闵从语拿出火柴划亮后,转身摸出一支烟,伸手拢住给自己点燃。 程梨窝在沙发上,看闵从语这样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竟然会变成这样,不禁挑了挑眉。 闵从语看她惊讶淡然一笑:“先前在澳洲学业压力大的时候学会的的。” 程梨并不想跟她叙旧,也不想了解她的事,她直接问道:“找我什么事?” 闵从语看她这样,率先喝了几口酒,说话也坦率起来:“过来看你笑话的,听说廖飞宇彻底不想不管了,哈哈哈。” “六年前,我被流放到澳洲,再到回国,即使这么久过去,他都不让我接近你,也不准我来京川,我就跟条狗一样在北川一样苟且到现在。” “那你比我可怜。” 程梨评价道。 程梨把嘴里的烟拿了下来,淡淡道:“不过,现在我们两个已经没关系了。” 谁也没想到,当初在三中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位女孩,竟然能和平地坐在一起,在你讽我嘲中,喝了好几杯酒。 中途,程梨有些想吐,起身上了个厕所。 来到厕所后,程梨对着镜子狂吐,人吐完,眼睛也就清明了几分。 她步履踉跄地回到卡座,闵从语递给她一杯酒:“最后一杯,以后我们也不会再面了。” 程梨接过来,与她碰杯。 一杯敬过去,也敬现在。 司承来酒吧里,是万万没想到能撞到温娉的。 当他看到温娉在舞池里扭动腰肢,冲人放电时,狭长的眼眸眯了眯,他的老婆,可真是好样的。 有一个男人把手搭在她肩上时,司承想也没想冲了过去,将人一把揽在怀里。 偏偏温娉喝醉了,还不停地拨开他的手:“你哪根葱呀,放开我。” 司承嘴角泛起冷笑,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温娉,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有你受的。” 温娉下意识地老实了几分,旁边的男人见自己被截了胡,不满道:“你谁呀?” 司承一把扛起温娉,薄唇轻启:“她男人。” 司承正扛着醉醺醺的温娉往外见,不料撞见了醉得有点不正常的程梨,被闵从语搀着往外走。 一对上司承的眼神,闵从语脸色还有几分心虚。 司承将温娉扔进车里,一路开车回家时,想到了什么,给廖飞宇打了电话。 电话“嘟——嘟——嘟——”就是没人接,司承嘴角慢慢勾起,这通电话接不上,廖飞宇绝对会后悔的。 廖飞宇正在开会,他站在投影仪前,说到一半的话,被桌上嗡嗡作响的手机给打断。 他走过去,将手机拿起,看了一眼来电是司承,点了挂断。 “继续。” 廖飞宇声音冷冽。 廖飞宇继续开会,底下人不敢就贷慢,即使是晚上十点,他们这群人也得陪最近工作成狂的老板加班。 不知道怎么的,廖飞宇眼皮跳了跳,他总觉得挂了这通电话,有不好的事情搞发生。 负责人正发言,廖飞宇作了个暂停的姿势,出去接了个电话:“什么事?” “我在酒吧碰见你女人了,”司承直切主题,“醉得不轻,好像被人下药了,然后被闵从语带走了。” 廖飞宇收紧握着手机的手指,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再管她了。” “是吗?” 司承笑了笑,先切断电话。 廖飞宇站在门外,迟迟没有进去开会。 五分钟后,司承的电话又进来:“巧得很,闵从语把程梨带到我酒店里,她把程梨送到廖效生床上了。” 闵从语不愧是闵从语,不然她为什么能伪装十八年,还以一种高姿态的模样呆在廖飞宇手上。 她知道廖飞宇与程梨闹翻,第一时间闻声赶来京川。 闵从语太了解兄弟俩间的仇恨了,廖效生打小恨他,处处要抢他的东西,包括女人。 而廖飞宇处处防着廖效生,与他不对付,也同样地恨他。 一旦程梨送到廖效生手上,闵从语知道,这辈子,程梨和廖飞宇再也没有可能了。 闵从语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廖飞宇眼底情绪不明,淡淡问了句:“是吗?” 他的表情好似程梨真的是个陌生人,是死是活都不关他的事。 他走回去平静地开了会,负责人还在那滔滔不绝,而廖飞宇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负责人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负责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还提醒廖飞宇出神:“老板,我们——” “鸦片效应,”廖飞宇把刚才负责人的话重复了一遍,“你继续说。” “鸦片效应”,讲的是另一种生意经,负责人作为产品经理,讲到商品包装那一块:“产品设计一定要独特,好看,吸引人,像鸦片,初尝第一口再也离不开那味道,上瘾,致命,并且再也戒不掉。” “鸦片效应讲的就是我们生意场上的回头客。” 负责人继续说。 廖飞宇倏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同时仍出一句话“散会”。 由于他动作太大,会议桌上的文蓝色文件夹被他撞到“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他们何时见自己的老板这么慌乱过,在商场上的遇到风暴时,永远是一副风平浪静的状态,没人能撼动他,让他有别的情绪产生,可现在,廖飞宇神色匆匆,脸色恐怖得不行。 廖飞宇阴沉着一张脸,发了疯一样的开车,赶去酒店。 他一路不要命地加速,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他不敢往下想,如果程梨被廖效生强行……廖飞宇的眉眼是止不住的戾,如果这样,他一定会将廖效生碎尸万段。 等赶到酒店时,已经冷汗涔涔。 因为司承的关系,有服务员领着他上了二十四楼,来到709。 出于职业操守关系,服务员礼貌地问:“先生,您确定认识里面的人吗……” 然而一向颇有教养的廖飞宇耐心值已经耗尽。 他一把揪住服务员的衣领,声音冷得吓人:“我他妈让你开门。” “啪”地一声,门开了,廖飞宇冲了进去。 诺大的总统套房里面,摆着玫瑰,香薰蜡烛,挑起暧昧汹涌的光。 廖飞宇看得太阳穴直突突跳,更失去了理智。 浴室的水声哗哗,当廖效生系着睡袍慢条斯理地走出来的时候,廖飞宇想也没想,就冲过去一拳将他狠狠地打倒在地。 “你拿她怎么样了?” 廖飞宇恶狠狠地冲他吼,又冲他踢了一角。 那力道没留半分情面,廖效生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廖飞宇这一拳都打错位了,疼得厉害。 廖效生轻笑了一下,躺在地上,带着伤。 这笑声将廖飞宇激怒,他不敢追问也不敢往下想,拎着他的衣领又给了一拳。 廖效生一脸的无所谓,但他怕自己这条命被已经失去理智,发了疯的弟弟打死,自己就没法风流了,他躺在地上,笑吟吟地:“不是说不管她了吗?” “不还是来了?” 廖飞宇手中的动作一顿,抿唇问:“什么意思?” “我在这。” 从吧台出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程梨。 那声音,像是隔了六年,穿过这么多年的恩怨情仇穿到廖飞宇耳边。 上帝究竟是要捉弄谁啊。 廖效生甩开廖飞宇揪着他的衣领,慢悠悠地从地上起来,看了他们一眼,离开了,还自动帮他们关上了门。 “我在等你会不会来管我。” 程梨看着他。 时间倒退,以程梨的警惕心,她不可能不防着闵从语。 酒她没喝,程梨还顺势装醉,她想看看闵从语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到闵从语要坑她,但闵从语没想到,其实廖效生对程梨一点兴趣都没有,当初只是为了和廖飞宇对着干而已。 程梨抱着手臂看着独自喝红酒的廖效生,问:“现在怎么办?” “等。” 廖先生慢悠悠地说道。 闵从语是有手段没错,可没有廖效生的允许,她如何得手这件事。 廖效生有意误导整件事,他其实是想借程梨刺激一下拔穗,想看看不再爱他的拔穗,会不会丢下相亲对象风尘仆仆地赶来这。 廖效生没等来拔穗,他失去了他的小拔穗。 那一瞬间,廖效生的心脏像被人挖了一个洞,空得厉害。 所以廖效生被廖飞宇揍时,他没有还手,甚至还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于是他失望地走了。 可程梨这句话反而刺激了廖飞宇,他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他妈是不是还没耍够我?” 廖飞宇问。 他的手渐渐收力,程梨感觉自己下颌骨都要被捏碎。 可她就是要刺激廖飞宇,还媚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在可怜你。” 廖飞宇呼吸急促,他沉着一张脸,地转天旋间,他将程梨压在墙上,膝盖强行分开她两条腿,吐出的嗓音撩人又嘲讽:“我今天让你看看,到底是谁可怜谁?” 廖飞宇红着眼,对着她的耳朵咬了上去,手却不停地掐着她的脖子,分不清这到底是想爱她,还是想杀她。 他的情绪恶狠狠地,眼底情绪凶猛:“我他妈就是贱,一遍又一遍地在你面前跪下,让你嘲,让你耍。” 程梨有些承受不住,可廖飞宇已经没了思考能力。 他一下又一下,同时又想到了很多。 他为什么说不想管程梨。 是因为他受不了。 凭什么,程梨可以肆无忌惮地同江一凡讲心事,跟陈柏康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她还没提防过他,就这么留宿多次。 她越来越,也有着致命诱惑。 偏偏不是开在他掌心。 廖飞宇控制不了她,又受不了她一个眼神对过来,像纠缠的丝,一个勾引,他就乖乖跪在她身边。 她只要一看他,那张勾人的网就会把他黏住,吸走他所有力气。 可程梨说可怜他,并且因为他摘了一个肾给她妈,她才对他好一点。 廖飞宇受不了,他整个人被打垮,尊严被程梨踩在脚下。 他拼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可控制不了想她,翻来覆去的想,整夜失眠,连医生开的安定都没用。 想她耳朵后的白皙,覆上去,咬一个红印。 想她后背的乌鸦玫瑰图,想亲吻那朵玫瑰。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控制不了,她一勾手他就来了。 他就是这样,因为他无可救药地对程梨上瘾。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控制不了,她一勾手他就来了。 他就是这样,因为他无可救药地对程梨上瘾。 “别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廖飞宇红着眼问她。 程梨声音很低,呼吸声也明显,看他红眼,她也难受。 她决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很想念他。 “不是的,我说你可怜,是心疼你,我也可怜……所以我们天生相配。” 程梨感觉自己两条胳膊都出了汗。 廖飞宇怔住了,盯着她:“那你还爱我吗?” 程梨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抚上他的脸,叹息:“何止。” 他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说她贱也好,作也罢,其实,她偷偷想了他很多年。 廖飞宇眼睛漆黑,听到程梨说这句话,心突突地狂跳。 他凑去上吻程梨的嘴角,吻得专注又认真。 好似他的生命中只有她一人,只有她。 除了她,他什么也没有。 (接吻也锁? ) 一时间,血腥味在两人口中散开,程梨皱眉感觉生疼,廖飞宇却咬着她的唇瓣,他的声音沉沉:“小雀斑,我要你记住这一刻。” “——还有,老子爱你。” —— 九月,是各大初高学生的开学日,意味着一代人老了,但青春永在。 不断有人成长,进来高中,代替上一节的人。 程梨和廖飞宇在一起之后,没什么大变化。 她依然又酷又飒,是最勾人的尖果儿。 廖飞宇尽量在小事不管她,因为她会不开心,她不开心,廖飞宇就没得爽了。 廖飞宇比以前更爱她,控制欲也越来越强。 有时候程梨睡着了,会被他弄醒,那眼神,似乎要将她撕碎。 他不让她拍大尺度广告,不让她去夜店,不让她喝冰水,变得婆妈又计较,倒不像以前那个心不在焉的少年。 但程梨依然喜欢,因为他还是不经意地散漫,偶尔诓程梨成功,露出得意的笑容。 依然是口头和手下都爱占她便宜,可变得越来越宠她,恨不得拿命给她。 廖飞宇提出要跟程梨一起住,程梨拒绝了,她觉得两人偶尔偷下情更有刺激。 那廖飞宇也心甘情愿地在她家睡一晚,第二天从城西区去城东上班。 因为他觉得,这才是他的小雀斑。 九月十二号,北川第三中学九十周年校庆,程梨和廖飞宇都在受邀范围内。 学校还是那个样子,红墙白瓦,绿荫成片。 学校的老百名榜上居然还有廖飞宇的照片,经过风霜的侵蚀,他的照片已经变得模糊,可是仍然能辨出少年的轮廓和棱角分明的脸。 下午的时候,三中在草地上举办了绿地音乐节,然而这场音乐节是近期来最受关注的热点新闻,各在媒体也竞相挤前来报道。 因为时隔六年,教父乐队合体了。 教父乐队不仅关于一代人的青春,最主要的是,这支乐队每个人来头都不小。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黄昏到来,天光渐渐暗下来。 教父乐队一出场的时候,全场底下沸腾。 有狂热摇滚粉丝举着灯牌吼道:“程梨,老公操.我” 学校的孩子们也不甘示弱,疯狂喊道:“学长好帅,学姐好美。” 这个榜单,荧光棒汇成一道绿色的海洋。 程梨握着话筒,冲台下来了一个经典的侧头笑脸杀:“大家好,我是教父乐队主唱程梨。” 话音刚落,引来底下一片粉丝疯狂尖叫。 老谢已经能适应镜头了,说道:“键盘手老谢。” 他们每自我介绍一句,底下就欢呼声一片。 陈阳灿依旧是标志性的笑容:“贝斯手陈阳灿。” 廖飞宇坐在后方,漫不经心道:“鼓手廖飞宇。” 拔穗拨了一下琴弦:“吉他手,拔穗。 大家,好久不见。” 拔穗这温柔的一声将底下的部分老粉带入很久的回忆,她们“啊”了一声,开始捂嘴掉眼泪。 姜还是老的辣,教父乐队一向熟练,加上有程梨这个擅长掌握舞台的的当红女主唱,很快将气氛炒至最热。 他们依然是合作最默契的伙伴。 音乐响起,陈阳灿轻轻触动指拔电贝司,轻快的前奏倏地响起,哒哒哒哒,节奏瞬间欢快起来。 场面瞬间欢快起来,人们冲到靠近舞台的两边的栏杆上发出欢呼声。 程梨站在舞台上,开始打拍子。 她一回头,给廖飞宇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想要什么鼓。 身后的鼓点慢慢跟着程梨的节奏,拔穗站在她旁边,手指轻拨电吉他的琴弦。 程梨唱了《红日》》《借火》《一生有你》……七八首歌,底下的人欢快成一片,甚至开起了火车甩头舞。 老谢还心血来潮跳了水,底下还尖叫着去接他。 中场休息的时候,有高三男生拿着话筒提问:“学姐,我可以追你吗!” 这比天台表白还刺激好吗? 底下的人狂呼,甚至还起哄喊道:“够狠!答应他答应他!” 一层盖过一层,激起千层浪。 廖飞宇拿着话筒,用手指了一下台下,锋利的薄唇抿成一直线:“不可以,先打赢我。” 程梨笑了一下,连这玩笑都要跟人计较。 这一句好像又回到了青春年少,他们逃课打台球,或出去打架的日子。 一晃眼而已,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 程梨看着台下大部分稚气未脱的脸庞,红唇微张:“最后一首歌,《红眼睛》给你们,也给mydarling.” 红眼睛,湿了眼眶。 黄.色月亮倒映着丑恶的影子。 百褶裙,溅上了血迹。 指尖香烟燃痛了神经。 身后有黢黢黑影,耳边是呼呼风声。 前面一片光的,看不见黑暗。 我拼命跑向蓝色大门里。 大门里挂着一个可爱的小熊挂饰。 是谁,拉住你,在午夜飞行。 海浪一阵一阵,你说自由和平等,还有爱与.性。 红眼睛,笑了眼眶。 想做你的裙下之臣。 在乌鸦飞起,红玫瑰开满园的时候。 我们在一起用力接吻。 想做你的坏女陔。 在音乐响起,天光亮起的时候。 看是谁匍匐在对方脚下。 追光灯打在程梨脸上,她微闭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像闻到了海浪的气息,以及坐在少年摩托车后座,那再也抓不住的夜景。 一首结束,台下一遍又一遍地用力地喊着“安可——安可——”,只可惜,青春的华宴终将散场。 这首歌还是唱完了,他们也谢了幕。 7点,可能因为夏天白昼长的原因,还有一点黄昏的影子。 恰巧的是,程梨穿着学生制服,白衬衫,黑色百褶裙,廖飞宇一只手插在裤袋上,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依然是最亮丽的风景线。 廖飞宇拥着她往前走,好似穿越时光,与十七岁的他们交叠。 廖飞宇为了哄她学习,给程梨的奖赏,是一个黑色书包,后面藏了一大束玫瑰花。 面容散漫的廖飞宇拥着她,两人招摇得走在学校,她受到了学校最打眼的注目礼。 现在,两人穿着校服,走在路上,又重回了大片黄昏的那天,无比绚烂。 “哎,你知道吗?” 程梨说道,“听说三中又有一个新论坛了,叫贱女孩。” “嗯。” 廖飞宇没什么反应。 这没什么稀奇,就像有人说得那样: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有人正年轻。 可能以后会有比程梨更狠的人,也有像廖飞宇那种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男生,逃不完的课,泡妹,聚众抽烟的巷子,将青春的叛逆演绎得淋漓尽致。 可篮球场男生一个利落地投篮,女生对视的心动是真。 为了靠近喜欢的那个他,佯装预谋邂逅千万次也是真。 开运动会,最多偷偷摸摸谈恋爱的学生永远最。 “还有,我今天走在学校,有人给我递情书了,估计看我长得像学生妹。” 程梨有些开心。 “我给你递了一张黑卡。” 廖飞宇言外之意,是那种磨叽的事他看不来,不会去做。 “切,你他妈就没给写我情书。” 程梨斜睨了他一眼,心生不满。 — 后来很多次,程梨心血来潮,在。 。 的时候,她问过廖飞宇:“那天你会不会不来? 毕竟我都那样伤你。” 廖飞宇双手背在脑后,盯着眼前的女人,一个翻身将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耳朵,声音低沉:“不会。” 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去找你。 那天程梨等到了廖飞宇,如果没等到,又是另一个结局。 可是没有如果。 就是这样,无论多少次。 她想要什么,他什么都给她 程梨想要杀人,廖飞宇一定是放火的那个人。 我们都不是好人,所以天生相配。 又一年,程梨生日那天,廖飞宇做了一件他看不上,还认为俗气的事。 他写了一封情书给程梨。 上面的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字字真诚。 —— 他本一无所有, 终日受困惶惶嘶吼。 但为何一朵玫瑰悬于兽笼前, 毁灭出闸,心有玫瑰。 深情比芬香浓,欲望比时间更漫长。 小雀斑,我的鸦片玫瑰,我的一生最爱。 ——正文完。 2019年9月1号于家中。 , 59 59 廖飞宇这个人,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什么都不缺。 他不仅家境优渥,学习能力也比常人高。 很多复杂的数字,他看一眼就记住了。 十三岁心血来潮,想学射箭,他只是想尝一下正中靶心是什么滋味,却没想到玩票性质的东西最终拿了一枚奖牌。 第二名站在他旁边领奖的时候,眼神愤恨的要杀人。 廖飞宇却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转身回家就把奖牌挂他养的狗脖子上去了。 青春期的时候,身体里总有股躁动不安的因子。 廖飞宇喜欢上了玩重金属音乐,他喜欢打着鼓,用鼓点来掌控全场节奏,更觉得流汗发泄,喘.息的感觉很爽。 于是他组建了一支乐队,叫教父乐队,听起来还挺酷的。 廖飞宇一般在livehouse演出,台下的人大部分嘶吼,甚至冲过栏杆希望同他们挨的更近一点。 教父乐队有很多粉丝,男粉和女粉,五六开。 每次登台演出的时候,廖飞宇坐在角落里抽烟,冷淡地看着台下。 她们疯狂尖叫,眼睛里冒着光,甚至还试图上台强吻主唱。 在廖飞宇看来,这些摇滚果儿,喜欢叛逆与张扬的东西。 只要你有才华,甚至冠上张好脸皮,她们就无条件地对你着迷,匍匐在你脚下。 廖飞宇遇到过一次,他演出完在厕所休息,有位摇滚果儿冲了进来。 对方五官精致,很明艳的一张脸,穿得很热辣。 她以为自己足够貌美,自信地说:“我想睡你,一夜就行,不用负责。” 廖飞宇正抽着烟,那人忽地跪下来,贴着他的裤子。 廖飞宇慢慢曲下腰,一把她揪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姑娘以为这是调情,她慢慢凑前去,想去亲吻他的喉结。 仅仅只是离了两寸,那位胆大的摇滚果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因为廖飞宇把嘴里的烟拿了下来,拿着烟头慢条斯理地在她肩膀处烫了一个洞,差一点,他弄深一点,那猩红的烟头必定烫得她皮开肉绽。 偏偏廖飞宇俯下身来同她讲话,他锋利的薄唇犹在耳边,喷出来的热气又撩人。 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寒意渗人:“你不够资格。” 有些人就是天生命好,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 学校百名榜第一名永远是廖飞宇的名字,风雨不动地占据在那里。 后面是紧跟着的闵从语。 身边的人都爱拿他与闵从语开玩笑,廖飞宇永远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在他心里,闵从语是家人。 而且一姑娘因为他从小的顽劣,脖子后面留了个疤。 所以闵从语要借他的名字,干什么,他都无所谓,都答应。 因为这是他欠人姑娘的。 直到遇上程梨,这个名字就像佛偈,让他着迷,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推翻了。 廖飞宇一直觉得,一生不过尔尔,他见过很多别人没见过,提前体会过别人没体会过的东西了。 所以没什么能让他觉得有趣,心跳加快。 但程梨是意外,一个叫做美好的意外。 程梨一直以为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她前男友劈腿,来八号货仓那次。 其实不是,在更早,廖飞宇早就见过她,程梨忘了而已。 那天廖飞宇从疗养院出来后,心情一直处于低压状态。 有朋友打电话让他来酒吧玩一趟,那哥们说道:“这儿新来的一调酒的,看起来特有劲一妞儿。” 廖飞宇轻笑了一声:“没兴趣。” “我都忘了这茬了,那过来喝酒总行吧。” 那边笑道。 最后廖飞宇把电话挂了,也没说去不去。 拦个辆车说去静水湾,话到嘴边却改了个口:“去八号货仓。” 廖飞宇头仰靠在座椅上,手机搁兜里。 他想缓缓,舒缓下情绪。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廖飞宇来到酒吧,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窝在卡座的沙发里,他看什么都平平,觉得无聊。 直到在吧台处看见程梨,他离她不远。 程梨穿着针织小背心,露出的一截小蛮腰人,让人想掐一把,搭了一件高腰蓝色牛仔裤。 最亮眼的是她耳朵处的银色大耳环,一晃动间,好像把人的眼神都勾了过去。 一开始廖飞宇是觉得程梨有意思,仅限于此。 前来吧台伤心诉的人多了去了,程梨边调酒边当他们的听众。 有人男人泪眼婆娑,讲述自己的一堆被伤烂事,他边喝酒边问程梨:“姑娘,你还相信爱情吗?” 程梨动作熟练地调酒,听到这话她看了他一眼:“我相信自己。” 廖飞宇忽然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的,在某些方面,观点同他出奇的一致。 忽地,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廖飞宇懒洋洋地望过去。 负责人一脸愤恨的推着那姑娘:“驻唱有事请假,我找你来顶场前,你他妈再三确认不会有事,这会跟我扯什么大姨妈来了,状态不好?” “老娘当年在泳队,遇到月事要来时,吞个避孕药就下冷水了。 你在这矫情什么?” 负责人差点没把手戳人脑门上。 女孩子脸色难看,不知道是被羞辱的还是真痛经痛的,她有些怕:“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程梨忽地打断了他们,开口:“我来。” “你行吗?” 负责人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给钱就行。” 程梨红唇微张。 廖飞宇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切,觉得程梨这人还挺新鲜的,居然在酒吧为人出头。 不过——又不关他的事,廖飞宇垂下薄薄的眼皮,总是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自己的事。 周遭是喧嚣声,暗红暗绿的灯光切来切去,廖飞宇一闭眼,又是他妈妈冲他撕咬和吼叫的画面。 他喘不过气来。 廖飞宇又想到了自残,当刀片割破皮肤层的时候,暗红色的血沿着刀刃滴落,整个人出现短暂的眩晕感,刺痛感慢慢一点一滴上来,那样的痛感让他释放。 廖飞宇坐不住了,他睁开眼,想回去。 忽然间,一睁眼,对上一双棕色的漂亮眼睛,程梨把酒端到他面前,声音很淡,却莫名抚平他心中烦躁的情绪。 “你刚说随便来一杯,”程梨把托盘立在前面,“这是我新调的一款酒。” 程梨说完就往外走,走了两三步,她忽然回头,笑了笑:“忘了跟你说,名字叫‘新生’。” 那一刻,廖飞宇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终于能好好呼吸一阵了。 廖飞宇不知道是那晚程梨看出他的情绪不对劲,以一种隐晦的方式安慰他。 还是凑巧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再对视时,她站在台下,他在台下。 廖飞宇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不同于别的兴奋,是比三千米高空降落伞跳下的时,还要心跳加速。 程梨的声音有一点烟嗓的味道,风格又暗黑,听她唱歌,感觉像和人做;爱,没有哪也处不是舒服的。 那晚,廖飞宇感觉自己被人下了药似的,坐在酒吧一整晚,直到打烊。 这个世界,分为廖飞宇不想要的和看上的。 前者是他一个眼神都不会分过去,后者他只想占有。 程梨是后者,他看上程梨了,想占有。 但是程梨有男朋友了,道德事情,廖飞宇做不了什么。 可廖飞宇每周都会来一次,在暗处,不见她,但是会点一杯酒。 他知道程梨缺钱,就借机给了她很多小费。 廖飞宇看上的人,只会慢慢地等待时机。 周子逸是乐队主唱,也是她男朋友。 但廖飞宇一直知道,周子逸不老实。 所以那天周子逸跟赵灵月在小包厢你摸我亲的时候,程梨收到的那条匿名短信,是廖飞宇发的。 一切都在廖飞宇的掌控内,程梨干脆利落地分了手。 于是廖飞宇有意无意地招惹她,程梨不喜欢他,没办法,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喜欢。 直到有一天,廖飞宇请来的私家侦,发出来的一堆照片。 都是关于他爸在国外,与另一个女人的照片。 除此之外,棕色眼睛,红唇,有些标致性雀斑的照片出现在其中。 程梨是赵珊的女儿,这不在他的控制之中。 所以第一次约见面,廖飞宇爽了约。 廖飞宇不想再招惹她了,可那会儿程梨四面受敌,她找上门来,说要做他女朋友。 换以前,他肯定爽得不行,当下这种情况,他不想了。 可一和她对视,廖飞宇的整个人就不受蛊惑。 他只能说服自己,那你就配合她玩这出游戏,她想要什么都给她。 想让周子逸付出代价,他就帮她。 想要教父乐队,他给她。 两个人第一次接吻时,廖飞宇感觉到了浑身都烫,血液重流,那才是新生的感觉。 他咬着程梨的耳朵,垂下眼睫,心里默念道。 要下一起下地狱。 到底是谁先爱上对方的? 是他。 再后来,发生一系列无法控制的事,他被流放到国外。 在国外,他抽烟,泡吧,颓废过,就是不愿意碰女人。 有人问他是不是直的,廖飞宇也懒得解释。 廖飞宇在国外经常失眠,依赖性地服用安定后,才勉强睡着,到后来,安定也失效了。 睡不着,他拿出手机来,听着程梨唱歌的,气急败坏喊她,两人以前甜蜜的语音,竟然睡着了。 他妈妈在国内自杀的时候,廖飞宇竟然感到了一丝解脱。 解脱之余更多的是伤痛,小时候发生一场车祸,是他妈妈护着他,脑子神经被撞坏了,精神不正常的,而他免于一死。 这样疯癫的人在清醒的时候,却总记得给他下一面吃。 到现在,好像没人记得他了。 廖飞宇不知道打电话给谁,他受蛊惑似的,拨了个国内长途过去。 程梨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 那头传来低低沉沉的声音你:“你恨我吗?” 程梨以为是在做梦,她说:“我恨你。” 廖飞宇挂了电话。 他站在窗前抽了一根烟,笑得懒散,他又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60 60 少女的暗恋 初冬,夹道外的雪呼呼而过,每一处都是无尽的银白,偶尔还有雪粒压断树枝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相比室外,教室里暖洋洋的。 窗户上结了一层霜花,透明的,薄薄的一层。 江妍往掌心呵了一口气,睁着眼睛,认真地在窗口写字,一撇一捺写得极其专注,渐渐勾出“谢北”二字。 仅仅只让他浮现了一秒,江妍就急忙用手擦掉了。 因为走廊外面有人,她不想被人发现。 晚自习铃响,江妍又埋头做作业了,扎进复杂的公式里。 次日,雪已停,天光从乌云撕开一个口子。 江妍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 她一边对着镜子刷牙一边思考,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为了能增加碰上他的几率,竟然主动提出要担任学生会干部一职。 这不是嫌自己不够累吗? 江妍站在校门口,一早上都睁不开眼睛,睡眠时间不足,眼睛又干又涩。 江妍在门口,检查了无数个学生,吹了一早上冷风,也没能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七点五十,江妍忽地抬眼间,竟然看着那个身影远远低朝这边走来。 他单手背着包,里面穿得很薄,衬衫领子胡乱地冒出来,校服外套永远穿得松垮。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江妍听见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快要呼吸不过来。 同江妍一起检查的是班上的一位好学生,他们本来要结束检查,可偏偏撞上了谢北这条漏网之鱼。 陈亮喊道:“同学,麻烦过来登记一下。” 那人闻声走过来,一脸无所谓的神情。 他走前,弯腰,影子笼罩在江妍身上。 他一把夺走江妍手中的笔,在蓝色文件夹上找签名处,找了一会儿神色有些不耐烦,声音在这个冬天显得格外清冷:“在哪儿?” 谁料江妍鼓起勇气一把抽走他手肘底下压着的蓝色文件夹,声音很细,她仍在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不用记了。” 谢北慢慢直起腰,眼神略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旁边一起值日的男同学还没冒出一个“可是”,就被江妍一把拽走了。 江妍边往前走边想,谢北一定觉得她是神经病吧。 周三,下午。 太阳放晴了一点,一到下课休息时间,许多人在走廊里推搡着晒太阳以及打闹。 江妍跟同桌一起去上厕所。 她在四楼,高一十班在二楼。 走到距离厕所一半的路上了,江妍拉住了她,说道:“我们去二楼上吧,感觉这里人会很多。” 同桌不明所以,跟着江妍下了楼。 第三十步,第三十三步……江妍心里默念着,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 在一堆倚栏杆上的男生中,江妍一眼就在认出了谢北。 谢北个子比较高,穿着黑色的外套,手里捏着一根烟,心不在焉地在听着旁人讲话。 男生在开谢北与其它女生的玩笑,说得极其下流。 谢北轻笑一声:“去你妈。” 江妍拉着同桌的手经过一群男生中,感觉到他的眼神好像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江妍有些紧张,手心都出了汗。 “哎。” 谢北抬了抬下巴。 那一刻,江妍心跳如擂鼓,她停了下来,却不敢回头看他。 可一秒,江妍身后响起一道娇俏的声音:“叫我干吗? 上午不是说了你不交作业,就不要跟我说话吗?” 谢北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叫你?” 身后响起一声又一声地起哄声,女孩在这些揶揄的眼神中脸颊涨得通红。 有人笑骂道:“北哥,有你这么戏弄女孩子的吗?” 江妍掌心变得冰凉,她低着头,拉着同伴,飞一般地逃离有他的地方。 江妍低垂着,眼睛变得酸涩。 果然,他连记都不记得他。 一连好几天,江妍情绪变得低迷,干什么都提不起劲,神色恹恹的。 同学问她是不是生病看了,江妍摇头。 再问怎么了,她又答不上来。 江妍总不能说,我暗恋一个男生,他连我名字都记不得,我感到难过。 这句话,她说不出口,也不想说。 下了课,江妍去走廊处打水。 她拿着粉红色的水杯,正要去拐角处打水。 “砰”地一声,有黑色的身影撞了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他。 谢北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看了一下后面吼着追过来要拿他好看的教导主任,他抬手脱了身上的衣服,扔到江妍身上。 江妍愣了一下,谢北垂下眼睫,看了她一眼:“帮我个忙,穿上它。” 江妍迟钝了两秒,“哦”了一句,低头乖乖穿上他的校服外套。 谢北往前跑了两步,又停下来,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我叫什么名字。 江妍脑海里重复这句话,她听见自己说:“江妍,高一(一)班。” 江妍整个人跟做梦一样回到教室,她身上还穿着比她不知道大几个号的校服。 男生校服穿在她身上过于宽大,江妍低头闻了一下。 上面还有皂角淡淡的味道,以及一股烟草味。 同桌见江妍穿了个大号校服,又看她脸红红的样子,打趣道:“哎,江妍,你穿着谁的衣服? 男朋友的吗?” 江妍见状摇了摇头,一边脱下外套,却红了耳根。 下午放学的时候,江妍小心地把那件衣服叠好,带回家了,她想洗干净再还给谢北。 这样,就有找他的理由了。 谢北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 他是在厕所抽烟差点被雷震天抓了个正着,跑出来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女孩子,模样看着挺乖顺安静的。 他把校服扔了她,然后顺利逃脱。 晚自习的时候,他还得找她拿回来。 谁知道实验班那么变态,他们第一节晚自习课,有部分同学去会议室补课了,江妍就是其中之一。 谢北站在一班门外,找人问了一下江妍在不在,得到不在的答案。 站了一会儿,谢北有点受不了,就走了。 他抬手摸了一下脖子,好学生的学习氛围也太浓太吓人了。 呵,幸好他不和好学生玩。 等江妍回到教室,班上的同学跟她说谢北来过的时候。 江妍心跳都漏了一拍,后面再听到说他站了没一会儿又走了时,又有些失望。 晚上,回到家,江妍认真把衣服洗干净,又晾了一会儿,用烘干机烘干,等着明天送给谢北。 江妍扭开台灯,暖色的灯光倾泻下来。 江妍坐在书桌前,开始写日记。 她的字很方正,又规矩,却隐隐透了点笔锋。 她在空白的笔记本上写道:9月12日,小雪。 今天我们对视了三秒,那一刻,多希望时间停止。 我总是能在一群人中轻易辨别出他的身影。 走路时,连余光里藏着的都是你。 有时候你多看我一眼,我会一下午的心情都变得雀跃起来。 有时候因为你,心情变成阴天。 只可惜,我这些心情你都不知道。 暗恋,是一个欲说还休的眼神。 暗恋,是一场温柔的刀光剑影。 暗恋,是只关乎于我一个人的风花雪月。 次日,江妍将衣服叠好,放进牛皮纸袋里,她还放了一罐香蕉牛奶进去。 江妍来到谢北班门口的时候有些局促,那里打打闹闹,男生与女生扭打在一起。 甚至还有人偷偷搂在一起。 江妍有点不敢看。 江妍站在后门口有些忐忑地喊了一个同学传话。 那个男生喊了一下谢北。 谢北正趴在桌子边上睡觉,这会儿突然被人叫醒,眉眼是压不住的戾气。 他胡乱拨了一下头发,骂道:“我操,有病吧,叫我干嘛?” 男生笑了笑,手指了指江妍那个方向:“诺,找你的,乖乖女。” 谢北顺势看过去,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好像是他上次撞到的女生。 这么一看,确实乖得很。 江妍穿着牛角扣外套,脖子上还系了一条红色的围巾,肤白,一双鹿眼安静地看着他。 谢北慢慢起身,踢了一下桌子,他边揉脖子边往外走。 他站在江妍年前,指了指自己:“找我?” “嗯,”江妍把纸袋递过去,声音温和,“你的校服。” 谢北才回过神来,这姑娘找自己的是干什么了。 确实挺乖的。 不仅乖还有点善良。 谢北低垂着眉眼,扯着嘴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妍站在那儿,有点尴尬,她语气顿了顿:“那我先回去了。” 江妍转身,忽地,有人伸手勾住了她的帽子,不让她再往前走一步。 江妍回过头,谢北抬脸看着她,音质有点好听,他弯了弯唇角:“那我请你吃个饭呗? 当作报答。” 江妍没想到靠近来得这样简单,她正要点头时。 忽地,一道没什么情绪的有些生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借过。” 谢北眼睛瞬间起了亮光,他立刻松开了扯着江妍帽子的手。 他就跟个无赖似的把腿靠在门边上,不让她过去,语气闲散:“梨姐,又迟到了啊,不会跟那个姓周的约会去了吧。” “关你屁事。” 程梨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女生一抬头,江妍立刻看清了她的模样,并吸了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人人口中讨论的程梨。 她长得真的很好看,并很有个性。 两道弯眉下是一双棕色的眼睛,剔透得像猫眼,小方窄脸,薄红唇。 大冷天的,她就穿件薄外套,底下竟然露出大腿,看起来身材又高挑。 程梨嚼着口香糖骂谢北:“赶紧滚啊,我要回教室补觉。” “我就不滚,你能拿我怎么样?” 谢北故意逗她。 江妍有些站不稳了,无论是见到程梨时产生的自卑,还是看谢北同别的女生亲密无间让她有点嫉妒。 总之那一刻,江妍的心情糟透了,如坠冰窖。 其实,要靠近他很难。 “看你他妈的把人女孩子都吓走了。” 程梨的声音被卷进风声,风很大,但是她听到了。 61 61 少女的暗恋2 江妍是后来才听说,高一十班的程梨,那个男生私底下讨论名字最多的女生,其实和谢北是好朋友。 江妍有稍微利用自己的关系了解程梨。 她不擅长与人相处,孤傲,冷艳,只有谢北一个朋友。 她与程梨对视过,程梨的眼睛干净,剔透,所以江妍断定她其实是善良的人,并没有外界传的难相处,只是个性如此。 出于私心,江妍想和程梨成为朋友。 高一上半学期期末考,全年级打乱考试。 江妍提前去看了考场,她站在门口。 前门框处墙壁斑驳,白色墙皮脱落,上面贴着考场名单及座位号。 江妍,谢北。 两人的名字第一次挨得那么近,像是呈现了一种虚幻的甜蜜。 她有点庆幸这次考试,可以再一次靠近他。 同样的,还有程梨。 走道上的穿堂风呼呼而过,江妍睁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还好,人不多,她抬起手,以一种略显得慌乱的姿态将墙上刚贴好的名单,“嘶拉”一声从墙上扯下来,紧而放进口袋里。 江妍把下巴埋进红色围巾里,低垂着眉毛向前走。 实则她心里紧张得不行,这是她第一次当小偷,为了喜欢的男生。 次日,开始考试。 江妍早上吃了两个奶黄包和一瓶牛奶,顶着寒风早早地来到考场。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江妍的座位在倒数第三排,她几乎被十班那些吊儿郎当的学生给包围了。 离考试前还有十分钟,江妍正复习着单词,后面“砰”地一声,书包扔到桌上发出的的声音。 江妍偷偷看了一眼,是谢北,高瘦的身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外套。 他的皮肤过于冷白,漆黑的眉眼下是一副惫态。 谢北懒散地坐下来,直接把脑袋埋在胳膊上睡着了。 他旁边的一个男生,叼着根油条,嘲笑谢北:“可以啊,北哥,提前来考场了,从良了。” 谢北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大明,声音沙哑:“滚,昨晚打了一夜游戏,早上直接从网吧出来的。” “可以啊,练到几级了?” 大伟紧接着问。 谢北头也没抬,伸出长腿踢了他的桌子一脚,语气不耐烦:“再吵信不信老子揍你。” 大伟彻底闭嘴了。 谢北还趴在那睡觉,考场陆陆续续来了人。 大伟他们碍于谢北在睡觉,聊天只能压低声音。 “完了,完了,这科考英语,我一看到那些字母就头晕怎么办?” 大伟吼道。 阿明笑他:“咋的,这次考试,你还有冲进尖子班的伟大愿望啊。” “去你的,马上都要过年了,这面子工程不得好看的,我爸再看到我考个位数,非把我皮扒了不可。” “说得也是,那抄呗。” “抄你的吗?” 大伟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大明白了她一眼:“傻逼,你斜前方就坐着一个学霸。” 江妍喝一了一口水润润嗓子,不小心地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紧接着,就见后方一个男生探过头来,语气十分友好:“同学,一会儿能借我抄一下吗? 动作不用太大,你写的时候把试卷往挪一点就可以。” 江妍侧头笑了一下,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很快,铃响了,一位男老师穿着灰夹克,手里拿着保温杯,另一只手肘夹着试卷走了进来。 开始往下传试卷,江妍手里拿着试卷,一低头就闻到了刚从印厂里搬出来油墨的味道。 江妍借着往后传试卷的机会回头,看见谢北还在那枕着胳膊睡觉,露出一截冒着青色血管的手腕。 江妍把试卷放在他旁边,又担心被风卷走,转过身拿了自己的笔袋去给他压住。 她回头,开始认真答题。 江妍做题速度很快,也很专注,也没什么能打扰她。 只是偶尔凝思时,会看到斜前方的空位发呆。 程梨,竟然还没来。 约过半个小时后,程梨才姗姗来迟。 监考老师自然见迟到的人,没什么好表情,皱了皱眉把试卷给她。 江妍掀起眼睫看了她一眼,不得不再次感叹,程梨真好看。 江妍家世好,从小见过的人也多,小家碧玉,温婉大方,妖艳无比的,什么类型的没见过。 可等见到程梨,她才明白,程梨是独一无二地明艳,并且吸引着人的目光。 她穿着一件棕色皮夹克,裸色小皮裙下两条玉腿搭在桌脚下,海藻一般的长卷发扎起,露出纤白的脖颈。 江妍喜欢美好的事物,所以她对程梨有好感。 程梨可比谢北好多了,她拿了笔开始做自己会做的,不会的就空着最后再懵。 总比谢北闷声睡大觉好。 后来监考老师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敲了几下桌子,谢北终于艰难地把头抬起来。 江妍题做完了,后面传来小声地“嘶”声,她把答题卡往下扯了一点,等他们抄完之后,再合上笔帽。 说实话,她有些心惊胆战,试卷的一角都被她揪成了一团。 江妍侧头,见谢北盯着空白的试卷发呆。 她努力使自己发出声音,张了张嘴,声音很细:“你要不要抄?” 谢北闻声扫过去,看了一眼正在奋笔疾书的同伴,再对上江妍一双澄澈的眼睛,转瞬明白了几分。 他不明白眼前的女生为什么这么好心,谢北语气顽劣,用手转了转笔,压着声音:“好啊,你帮我抄。” “我手疼,昨晚打游戏打的。” 谢北继续转笔。 这个是真的,敲了一晚上键盘,他的手到现在都是有点僵。 不过也不至于残疾的地步,他只是懒得抄而已。 成绩这玩意对他来说,不是至关重要的。 江妍抿了抿嘴唇,回了头。 考场归于一片宁静,只有时钟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监考老师出去吹风。 江妍迅速回头,一把扯过他的答题卡,迅速把自己的交替了过去。 谢北盯上面填涂整齐的答题卡,眼睛里闪着点讶异。 这么乖的女生看起来还挺胆大的。 谢北坦然地接受了这位同学的好意,并改了几个答案。 心情惬意地等着交卷。 铃响那一刻,江妍终于把最后一个答案填上,舒了一口气。 同时,她的头皮已经起了一层细细的汗,被吓得。 交完卷后,同学们稀稀拉拉地站起来收自己的文具。 谢北把桌上的东西扔进书包里,却发现一个粉红色的笔袋。 他伸出手戳了一下前面女生的背,江妍身体一僵,偏头看她。 “你的吗?” 谢北把笔袋递给她。 “嗯。” 江妍应了声。 之后,谢北就拎着书包走了,走了两步,见程梨还在那趴着,神经大条地问:“梨姐,你怎么那么磨叽,还去不去玩?” 程梨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滚,不去。” 谢北见她有些心情不好,抬手摸了摸脖子,迈着长腿走开了。 女生的感觉往往是敏感并且准备的。 江妍走了过去,见程梨趴在桌子上,脸色苍白,另一只手捂着肚子。 她低声说:“同学,你等我一下。” 程梨还没得及回答她,就看到这个女生匆匆跑了出去。 一时半会儿,程梨也走不了,突然来姨妈,她疼得不行,得缓缓。 五分钟后,程梨耳边响起匆从的脚步声。 程梨睁眼,眼前的女生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碎的汗,眉前的头发已经凌乱。 江妍拎着便利袋递给她,声音温和:“给你。” 程梨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她接过来一看,是卫生棉,还有暖宝贴。 她的性格看起来很不好相处,所以很少能接收到别人的善意。 江妍是第一个。 程梨看着她说了句:“谢谢。” 等程梨在厕所换好卫生棉,贴上发热的暖宝宝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孩子站在梧桐树下等她。 江妍站在梧桐树下,树枝光秃秃的,偶尔有鸟儿发出零星的叫声。 寒冬的烈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江妍手里拿着一杯热可可,眉眼弯弯地等着程梨。 程梨走向她,接下了那份热可可,那是她接下一份友谊的开端。 江妍话不多,安静,给人的感觉挺好。 后面几天,两人已经可以相约去哪个地方玩的地步了。 有时候,友情比爱情来得更迅疾。 期末考结束后,江妍不顾家人和班主任的反对,义无反顾地填了文科。 老师把江妍叫到办公室,苦口婆心劝了很多。 甚至还把近几年各大高校文理招生的情况跟江妍说了一遍,总结来说,理科专业更有可选性,并且面向的高校也多。 班主任的意思是,虽然她文科方面更显优势,但理科也不差,可以考虑一下理科。 江妍垂着眼,安静地听班主任发了一堆言,最后开口:“老师我有自己的追求。” 老师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挥手:“你先出去吧。” 而另一边,英语答题卡发下来,谢北被自己的110给吓到了。 除了作文零分,其它地方他乱改了一些,但也只扣了十分。 一群人围在谢北身边,疯狂吹捧,大伟笑着说:“哥,我说你是不是去网吧了学习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北哥是个学霸。” 其他人附和道。 谢北一把抢过自己被围观的卷子,眉头紧锁:“我他妈抄过头了,” 听到他这句颇为担忧的话,人群中发出一阵爆笑。 谢北低头看着鲜红的字数,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女孩子安静的脸庞。 大年三十,是新年。 越临近十二点,烟火一阵接一阵地燃起,在天空炸开一朵绚烂的花。 谢北回了老家过年,在同小孩在院子里玩。 忽地,小侄女扯住他的衣角:“看,有流星!” 谢北裤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声,他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上面写道:新年快乐,希望你永远不缺陪伴。 再抬眼,有一道流星划过。 62 62 高一下半学期开始正式分文理科,发生了一件事,在整个年级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实验班品学兼优,常年占据前十的江妍主动要求文(13)班,也就是吊车尾班。 差生班多半是不学无术或是自动放弃的学生,也是最爱捣乱的学生,被校方归为考进好大学的几率微乎其微的一个群体。 江妍原来班上的同学为此感到费解,而老师对于江妍这一系列的行为感到失望,怒斥道:“这是自甘堕落!” 开学第一天,江妍费力地挪着自己桌子搬来十三班,因为东西过重细白的脸上出了一层薄汗。 教室门口吵吵闹闹,你追我打,打骂声快要掀翻屋顶,这是跟原来班级不一样的氛围。 谢北坐在桌子上同程梨讲话,他抬眼看见江妍过来他们班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消息。 不远处的女生已经同他打过好几次照面,拿上次英语高分事件来说,谢北算是真正记住了江妍这个名字。 一个好端端的品行良好的乖学生,主动来这个乌烟瘴气的班级,会是因为是什么? 谢北侧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想清楚。 他敲了敲桌子,轻笑道:“这姑娘,绝逼是个公主,来体验生活的。” 程梨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口香糖,听到这话以一种没救了的眼神看着谢北。 程梨踹了他的桌子一脚:“还坐着干嘛呢? 快不快去帮人家女生的忙。” 在程梨看来,无论你是多不学无术,还是一个人人不敢靠近的恶霸,在这种小事上可以看出一个男生到底善不善良。 谢北闻声跳下桌子,立刻走过去帮忙。 书本全塞进抽屉里,这会儿因为冲力掉下几本到地上,而江妍手肘压着桌框,皮肤都被压红了。 江妍有些狼狈,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叫人帮忙的。 她低着头,准备再使力时,一双小臂匀实的手臂伸了过来,跟拎的纸片一样轻而易举地把桌子搬了起来。 江妍的睫毛颤了颤,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谢北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她:“跟上。” “好。” 江妍的声音温软。 说完,江妍赶紧蹲下来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抱在怀里,跟上谢北的步伐。 谢北搬着桌子同江妍讲话,她走在他身边,近得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和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地中海有让你坐哪吗?” 谢北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清冽。 “啊……老师让我随便坐。” 江妍有些迷茫。 同时她也有些尴尬,一头热跑来这个班,也不知道谁愿意和她坐同桌。 程梨还坐在后排玩手机,这时,她招了招手,难得主动:“来我这吧。” 就这样,新学期第一天,江妍和程梨成为了同桌,而谢北坐在她后面。 都说上学最美好的距离,就是前后桌的距离。 那我真幸运。 江妍在心里小声地说道。 随着时间悄然的流逝,三人渐渐熟络,关系自然而然地好了起来。 程梨愈发发现江妍这个女生不错。 她乖巧,同时又安静得像一颗植株,会倾听你的心事,能守秘密。 关键的时候,也绝不会给你添乱。 不仅如此,她还真心对程梨好。 知道程梨经常兼职,因为劳累而造成第二天迟到,所以她老不记得吃早餐。 江妍永远会给她备好一份她喜欢吃的早餐,一个青苹果,一袋温牛奶,以及两个奶黄流沙包。 程梨自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这自然招来了谢北的嫉妒。 谢北老看她俩亲密无间地脑袋凑到一起,他心底恶劣心一起,就会去揪江妍的马尾。 程梨他不敢惹,江妍还是惹得起的。 每次江妍被欺负也不敢吭声,只会用一双汪着水的眼睛看着他,柔声说:“你干嘛?” “妍妍,为什么我就没有早餐?” 谢北故意逗她。 江妍紧张得耳根都红了,她抬眼看他:“你明天要吃什么?” “你还挺上道。” 谢北笑了一下。 变成真正的三人亲密朋友是某天的周五,谢北跟程梨对暗号一样,准备放学去玩。 程梨不知怎么的,忽然开口:“把江妍带上?” 江妍正在旁边写作业,闻言笔尖一顿,她表面目光专注地看着公式,可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的心提到了喉咙眼,她在等谢北的回答。 她想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 像是等了很久裹挟着风声,他的嗓音略微清冽:“可以啊。” 这意味着真正的接纳,也是从那次之后,江妍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基地,知道了他们会抽烟喝酒,但同时,她知道谢北是个单纯的大男孩。 — 江妍同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到高二开学的时候,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铁三角。 只是,程梨同学校最受追捧的男生廖飞宇纠缠了在一起,同时她也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校园暴力中。 不过程梨接受能力很快,继续我行我素。 江妍却看到谢北脸上的笑容一天天减下去。 江妍知道,在这个青春躁动的年代,谁不喜欢坏女孩程梨? 自然也包括谢北。 谢北生日的时候,请班上的同学们吃饭唱歌。 时间定在周六,谢北周二就开始念她们了。 谢北用手指戳了戳程梨的背,程梨正在睡梦中,被他这么一弄,自然没有好脸色给他看:“有屁快放。” “那个……周六我生日,梨姐赏个脸过来呗。” 谢北扬着一个笑脸。 程梨听到这个消息,脑海里正一一划过她有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坐在后门口最后一排的男生冲程梨喊:“梨姐,廖飞宇找你。” 程梨站了起来,全然已经忘记了要回答谢北就走了出去。 江妍和谢北皆看过去。 廖飞宇站在后门口,俯下身不知道同程梨说了什么,惹得她不开心。 程梨转身就要走,廖飞宇哪肯让她走,直接掰过她,贴着她的耳朵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语气是漫不经心的,却露出一个坏笑来。 不一会儿,程梨那双漂亮的眼睛终于肯看他一眼,红了的耳根却出卖了程梨此刻的心情。 廖飞宇把程梨哄好了。 他这种男生,手段多得是,肯为你花几分心思,对方心里自然是甜蜜,哪怕那个是大家口中冷酷什么都不在乎的程梨。 江妍没看他们了,她抬眼看着谢北,见他眸子里的光一寸寸黯淡下去。 江妍却觉得心酸,无论他失落与否,都不是因为她。 虽然这样,江妍还是认真挑了好久的礼物给谢北。 一本书和一套小泥塑,人物是都是谢北。 这份礼物是江妍挤出时间亲自去学的泥塑,中间为了粘一些饰品弄伤了手指,可江妍让认为值得。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傻气,想要把最好的给他。 周六,江妍收到了程梨发的一条信息,上面说她有事不能去谢北的生日,让她顺便帮忙说一句生日快乐。 这天天气为阴天,有点冷,即使如此,江妍还是特意挑了一条棉质的白裙子,梳了两个灯笼辫,整个人显得气质又乖巧。 时间定在晚上七点,江妍家在城北,那家泥塑在城东,她绕了小半城市去取给谢北的礼物,等到他生日地的时候,已经要迟到了。 中途忽然下起了大雨,交通受阻,江妍内心焦灼,不停地催促师傅能否快点。 司机操着一口北川口音:“姑娘嘞,你也看到了,天要下雨,我没得办法,你这是赶着见去见心上人吗? ” 仿佛在陌生人面前,她才会勇敢一点。 江妍犹豫了好久,吐出一个字:“是。” 终于在7点40到达目的地,江妍没有带伞,拿着包顶在头顶,来往的车辆渐了她一身泥水,雪白的裙子立刻沾上黑色的泥点。 江妍淋了一点雨,披着一身湿气进来的时候,包厢的其他人静默了一瞬。 谢北在学校是个典型的不良学生,在外校也玩得挺开的,所以他请到场的朋友,男的混不吝,女的浓妆艳气。 而江妍,像是意外闯入他们世界的一朵清单的茉莉话。 “妹子,你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有男生故意调戏她。 谢北看了来人一眼,那人立马噤声了。 他对江妍的脾气倒是好,立马换了个语气同她说话:“妍妍,来这。” 江妍走了过去,旁边的女生自动给她让了一个座位,她在她身边坐下。 江妍离他离得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谢北手里拿着一根烟,正弯腰把它摁灭在烟灰缸里。 江妍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有一丝紧张,她把礼物递了过去,在嘈杂的喧闹声中,声音轻轻柔柔的:“生日快乐,以后每一天都要开心。” 谢北愣了一下,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 他抬手摸了摸江妍的头发,只一会儿,又收回去,同别人说话去了。 江妍感觉自己头皮都是麻的,上面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味道。 谢北在同别人说话的时候,看到江妍身上穿的白裙子半湿不湿的,有些透。 他皱了皱眉,脱掉身上的衣服扔给她,冷声说:“穿上。” 江妍接过衣服还没反应过来,之后顺着谢北的眼神才明白。 她大赧,穿上他的外套,心底划过一丝温暖。 到底江妍不大适应ktv的环境,程梨又不在,也没人同她讲话。 江妍待了一会儿借口去厕所。 洗手间,江妍对着镜子补了一下淡色的口红才回去。 走廊上的人影虚幻,江妍握着门把正要进去的时候,听到了里面的对方以及哄笑声。 “诶,哥们,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白裙子妹妹啊,我刚可看你对她脾气好得很。” 江妍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她的信心跳骤然加快,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期待。 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谢北轻笑一声,否认道:“没有,她太乖了。” “我操,我就说嘛,我们北哥怎么会喜欢这款的? 他不是好红玫瑰那口。” 江妍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像被冻住般,只是觉得冷。 江妍匆匆跑下楼,给谢北发了个信息说自己不舒服要回家了。 她早该知道的,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 亲口听到答案总是更伤人。 — 从那之后,江妍有刻意离谢北远一点,也试着不再去喜欢他。 因为偷偷喜欢一个人太累了。 可是三人之间的关系那么亲密,谢北是个男生,神经又大条,根本没有发现江妍的心变化。 幸好有程梨,握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说:“总有一天,他会看到你的心意的。” / 可是喜欢一个人,藏不住,也克制不住。 因为他的任何一件事,会推翻自己的立场和先前就下好的决心。 谢北情绪变得很快,高三上半学期,他逃课越来越频繁,不是去上网打游戏就是泡吧。 那会儿程梨在外地进修,也不管谢北。 只剩江妍在他身边,可是江妍也不太能知道他的事情。 只知道谢北三天两头地不来,人变得颓丧。 江妍问他什么事,他也闭口不谈。 问多了,谢北只会轻轻地揉她的头发,扯了扯嘴角:“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 这件事最终以谢北不来上学,消失了一个星期而爆发。 班上传得越来越玄乎。 起初有人说谢北爸妈离婚了,到后来变成,谢北他爸出轨,找了个小三。 小三生了个小孩找上门来,要讨个说话。 现在谢北爸妈为争财产,而撕破了脸。 什么说法都有。 别人的事情,人们总报以一种看好戏的状态。 谢北的家事也不例外。 班上传得越来越烈,江妍看题都没办法安心。 终于,以一群人对谢北的嘲笑而让江妍发了脾气。 她把笔摔在桌上,倏地站了起来:“你们能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不起了,哪来的闲心?” 教室霎时变得安静下来,他们脸色讪讪,多半是被江妍讽刺的。 不过,这也是班上的人第一次见江妍发脾气。 同窗近三年,她哪次说话不是温声细语。 — 江妍利用自己是班干的职权,拿到了谢北的家庭住址,翘了人生第一次课。 可她去晚了,扑了个空。 谢北家门紧闭,隔壁邻居买菜回来看到小姑娘一脸失落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找这家的男娃吧,回老家去了。” 后来江妍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坐上了去谢北老家的大巴。 因为是去的乡下淮镇,所以车次非常少。 傍晚六点出发,大巴车破旧又布满灰尘。 江妍坐在后座,车子发动了没十几分钟她就有些受不了,车上嘈杂不说,汽油味,汗臭味,泡面味好几种味道混在一起,让她几近呕吐。 车子一路颠簸向前行驶,江妍看着车窗外的连绵起伏的山和电线杆发呆。 她闭了闭眼,有生之年,她也算为爱勇敢了一次。 颠簸了几个小时,终于到了镇汽车站。 江妍背着一个包,一下车就对着垃圾桶吐了一回,整个人虚脱得只剩半条命。 江妍准备打车去找谢北。 可这个小城镇,哪有什么出租车。 尘土飞扬,还不到十点,各大店铺就早早地打了烊。 周围黑漆漆的,随风摇曳的树影伴随着沙沙作响的风声,此刻有点像鬼魅的身影。 江妍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台阶下排着几辆没有牌照的黄包车,几位中年男人百无聊赖地站在车门前打量着姚瑶。 “姑娘,要去哪儿? 我送你。” 一位皮肤如枯柴的男人盯着江妍,眼睛里冒着精光, 另外几位争论起来,在他们看来,在小县城里难得碰上个像江妍这种穿着打扮都不凡,看起来很有钱的主。 他们都想着接这个单,然后狠赚一笔。 “大叔送你,姑娘,大叔的便宜。” 有人笑眯眯地说。 江妍后退了两步:“我有朋友来接我。” “哦,你朋友在哪儿?” 江妍没理他们,逃也似的离开汽车站。 夜已深,四处的静谧和中年男人不怀好意的打量都让她不寒而栗。 跑下汽车站,江妍又没办法,最终在路口拦了一个女人的摩托车。 她看起来比较面善,也是女的,能让江妍安心。 摩托车突突地向前开,七拐八拐地驶向田间的小路。 冷风呼呼地挂得江妍的脸生疼,可她还是期待着见到谢北。 中途狂风大作,一副要下大雨的阵势,女司机骂骂咧咧的,竟然把江妍扔在了路边。 还说让她走个二十分钟就到了,江妍根本没法争论,女司机凶着一张脸绝尘而去。 周围是稻田,四五月的天空幕蓝转为乌黑。 不知名的虫叫听得江妍有点害怕,不得已,她拨打了谢北的电话。 “嘟嘟”的通话声彰显了她此刻的紧张。 响了好久却没人接。 江妍看着不远处的矮房子,决定走到前面去问路。 可走到前面有草垛的地方,突然冲出一条狗,疯狂地朝江妍吠着,随时要冲过来咬她。 江妍被吓得摔了一脚,双腿跪在地下,细石和沙子嵌入嫩肉里,发出钻心的疼。 江妍坐在地上,试图起来,发现起不来。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呵斥声:“夏天,回来!” 江妍远远地看过去,看了个模糊的轮廓,就判定是谢北,她的眼睛有些圈。 谢北见不远处一个女孩摔在地上,走过去一看,看清来人后,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你来干什么?” 谢北的第一句话听起来冷漠又简短。 好像江妍来这里,是她的自作多情。 江妍笑了笑,轻声说:“走错了。” 江妍费力从地上起来,瘸着腿往回走。 她真是脑子有问题,才会不辞辛苦跑来看他,担心他出什么事,结果被破了一盆冷水。 谢北看着她伶仃向前走的身影,不知怎么有些心慌。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前去,一把攥住江妍的手,斥道:“你跑什么?” 江妍回头看他,谢北的心紧紧地缩了一下。 因为江妍哭了,扑簌簌地往下掉眼泪,她哑着声音说:“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谢北有些慌乱,他笨手笨脚地给江妍擦眼泪,说话结巴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么晚了,我……担心你来这不安全。” 而后,谢北好说歹说,把江妍哄得止住了哭声。 后来谢北把她带回了他奶奶家,不知道怎么的,两人跑到院子去聊天了。 乌云散开,风也弱下来,月亮要出来了。 谢北递给江妍一罐啤酒,自己也喝了几口。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气氛使然,他开始自顾自地说话:“我被判给了我妈。” “原来他们一直骗我,他们只为了自己。” “没有人关心我吗?” 江妍忽地打断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声音虽然很轻语气却很坚定:“不是的,我关心你啊。” 谢北的神色难明起来,他侧头看着江妍,不知怎么的,江妍慌了起来。 她怕再发生跟上次一样的场景,急忙补充:“我们都很关心你,谢北,调整好了就回去上课吧,过好你自己才最重要。” “你不要放弃你自己,我们都很关心你。” 谢北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声音低低的:“好。” 那是江妍和谢北最亲密的一次。 不久后,谢北重新来学校上课了,到后来,程梨回来念书了。 再后来,雨季来临,他们也结束了高考。 高考完那一天,只是江妍怎么也没想到,在她想鼓起勇气向谢北表白时,会听到他跟程梨表白。 江妍立刻逃开了,她擅长做一个鸵鸟。 而谢北那番玩笑的表白,只是对青春的交的一个答卷。 学生时代,谁不把程梨当女神? 他也是,他那不是喜欢,只是欣赏,也没想要一个答案。 只是谢北没想到,江妍知道并且误会了。 他追了出去,江妍却跑开了。 之后他们各自上大学,江妍删除了有关谢北的一切联系方式,奔向新的生活。 她那长达三年的暗恋终于结束。 63 63 再次遇见谢北是在京川。 京川诺大一个地方,江妍知道,再重逢是迟早的事。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时间是六年后。 京川的寒冬,冷得刺骨,开口说句话都有大片的冷空气灌进来,呛得人咳嗽不止,好似下一秒便会患上不治之症。 这么冷的天,缩在办公室里都是捂着暖水袋上班的,更别提出外勤这件事了。 江妍刚来社里不久,这件事自然落到了她的头上。 江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学生时代太听话的原因,一把年纪竟然搞起叛逆来。 不顾家人反对,孤身来了京川,还选了一份最苦的差事。 她家世是不错,可也不到遮天的地步,加上这两年因为工作相亲的事,江妍和家人闹得不太愉快。 所以她在外面,是形单影只,没人照拂的。 江妍坐上车,笔记本抵在膝盖上,她一边给上司回邮件,一边了解现场情况。 是一件民生新闻。 总的来说,包工头一连压着工人工资好几个月,等好不容易发下来的时候,包工头已经吃了回扣。 到他们手上的工资少得可怜。 又逢上有工人在施工现场受伤,有人趁机闹了起来。 江妍扫了一会儿就把笔记本合上了。 和资本主义斗,弱者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像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弯腰的姿势太久,她疲软地靠在身后的软垫子上。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着,似奔向没有终点的远方。 江妍和摄像大哥赶到现场的时候,那里已经闹得一团乱了。 管事的一副冷冰冰的作态:“这点钱少不了你们的,包工头又逃跑了,我们正在等待指示,这么大的集团还能还能少了你们不成?” 负责施工的经理和几个领导,还有好几个保安,脸色森然地站在这片还未完工的大楼前,像在誓死守卫他们的城门。 “以前包工头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结果? 还是把钱给吞了,我要见你们老板!” 人群中有人喊了出来。 其中一个片区经理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眼神带了点轻蔑:“我们老板是你种人想见就能见的。” 站在高处俯视别人的人从来都不知道,折断别人的骨头从来都只需要轻飘飘的一句话。 不经意的羞辱最为致命。 人群中渐渐躁动起来,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 那名工人将明黄色的胶皮手套往地上一摔,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去你妈的!你是哪种人,走狗吗?” 片区经理当众出丑,脸涨得通红,嘴里的“暴民”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人群中不知道谁起哄,暴喝一声:“兄弟们,别跟他们废话了!既然不给钱,我们就把这楼给挑了!” 这句话像是加速剂,那群工人想起老家还等着他们寄钱回去嗷嗷待哺的妻儿,心一横,拿起手中的工具就上去。 几个领导顿时慌了,喊道:“你们还想不想要钱了,给我住手!” 这句听起来有威慑力但此时已经不奏效的话很快淹没在吵闹的人群中。 保安只能拼力阻拦,工人红着眼向前,试图越过那道防线。 人群中你推我搡,乱得像一锅粥。 江妍和摄像大哥一下车就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禁头疼起来。 虽然犯难,仍打算从缝隙中入手。 此刻,天空已经下起了一阵细雨,雨砸在脸上,传来又细又麻的微痛感,紧接冷。 每一道风都无孔不入的渗进你的毛孔里,令人生寒。 江妍又钻回车里取了一把伞。 江妍撑着一把伞试图靠近混乱的人群,手里的话筒还没支出去,就被人猛地一推,手肘直接撞向她的鼻子。 一阵猛力袭过来,江妍早上又没吃饭,被撞倒在地。 手边的伞也顺着风向从她手里挣脱,滚向一边。 谢北宿醉了一晚醒来隐隐头疼,自然是没有好脾气的。 七八个电话打进来,全被他给切了。 很多事他的助理都处理得很好。 谢北坐在床边,看着酒店厚重的窗帘将房间遮得严密,没有一丝光亮。 他心里没由得生起一丝厌烦的厌烦的情绪,打算出去透透气。 助理对他的脾气一向摸得很准,等了好半天才进来汇报这件事。 谢北姿闲适,听到一半就知道了这件事的不对劲。 谢北竞标买下的这块地,其中费了一定的周折,他是把陈家到嘴的这块肉给叼走了。 所以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工人讨薪闹事。 从他妈改嫁进入豪门,也把他带过去之后,谢北的境地一直是四面受敌。 等助理汇报完,谢北已经穿好衣服。 两人一同赶往现场。 隔着厚厚的玻璃,遥遥扫了一眼。 谢北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像个纸片人一样被撞到在地,然后就爬不起来了。 他抬眸扫了一眼,真够瘦的。 谢北下车的时候,那把姜黄色的透明雨伞恰好滚到脚下。 谢北将那把伞拾了起来。 在离谢北的几步之遥的地方,他瞧见女人两手撑在地上,费力地爬起来,稳了稳身形却没有离开。 从谢北的角度看,那个将自己裹得严实的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人,身材实在过于消瘦。 再鼓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显瘦。 谢北停了下来,猜出她是记者,他想看她怎么处理。 江妍用手里的笔戳了戳那名工人的后背。 那位工人正参与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忽然被人戳了一下,他回头不耐烦地说:“干嘛啊!” 不看还好,一看愣住了。 那名工人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又看了一眼对方的配件,忙道歉:“对不起啊,姑娘,我……” 江妍摆了摆手,嗓音细弱:“我没事。” “我们接到电话,说这里起了一项纠纷,我是记者,可以采访你们吗?” 江妍的头越发晕乎起来,却努力保持清醒。 江妍的声音不算太大,却顺着风的方向传到谢北耳朵里。 谢北的身形不可置否地晃了晃。 谢北怎么会不记得这道声音,说话永远柔柔弱弱的,很温和。 无论如何,他也忘不了,几年前的一个晚上,她温柔地说:“谢北,你别放弃你自己。” 这句话,他记了好久,也因此没有放弃自己。 工人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记者都赶过来了,看来老天爷都要帮他们伸冤了。 工人脸色一喜,说话也不自觉的变得恭敬起来:“那是自然,记者大人,你们一定要替我们这群老百姓作主……” 江妍垂下眼睫,细黑的眼睫毛跟着扫了下来,淡淡地说:“做主谈不上,我们负责还原事实。”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们这些拿工资的知道我们这群人的心酸吗?” 工人瞪着她,忽地语气变了,“那你还采访个屁。” 谢北手指勾着那把伞,信步走到他们面前。 江妍听到脚步声没有抬起头,她以为是摄像大哥已经过来了。 气氛僵持住,那位民工不肯接受采访,江妍又不肯让她走。 此刻江妍有点烦躁,有抽根烟缓解一下情绪,她头也没抬,凭空伸出一只手来:“宋哥,借个火。” 等了好半天都没人回应,江妍再去觑工人,他的身上那股嚣张的气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荡然无存。 江妍缓缓回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任是再过多久,只要对视两秒,她的心仍狂跳不止。 谢北穿着熨帖完好的西装,挺括的领子将他的五官削得轮廓分明,面冠如玉,他就这么虚勾着嘴唇看着江妍,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助理已经赶到人群中去处理工人闹事。 他们这一片静悄悄的,只剩下风声将他们隔绝开来,仿佛是两个世界。 风吹得很大,江妍低着头,双手插进裤兜里。 手指不自觉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陷入掌心传来的痛感浑然不觉。 江妍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与他对视。 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等着谁先投降似的。 江妍敲了敲黑色的软壳笔记本表层,直直地看着那位民工:“我身上的伤现在就可以取证,我的同事就是证人。” 话音刚落,工人的脸色已经变了,他嗫嚅着,有些不情愿:“你采访吧。” 江妍打开录音笔的开关:“好了,我们开始吧。” 全程,江妍仿佛视谢北不存在似的,只当他空气。 谢北表面上无动于衷,其实心里已经堵得不行。 他们侧在一边,采访了不到五分钟。 工人喊道:“姑娘,你……你流鼻血了。” 一股浓稠的液体顺着鼻腔往下滴,有几滴还砸在胸前白色羽绒服上,随即迅速泅开,像一朵妖艳的花。 谢北眉心一跳,看向江妍的脸色微变,身体先于意识一步,走了过去。 只可惜,江妍后退了两步,并不领他这个情。 江妍下意识地仰头,双手将兜里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一张纸巾。 她仰头等着止血,看着京川灰蒙蒙的天空。 捱了好一会儿,鼻子里还是有几滴血往下滴。 江妍撕了记录簿的纸,往鼻子上随便一擦便扔到垃圾桶上。 江妍瓮声翁气地说:“好了,我们继续。” 他们侧在一边,采访了不是很久。 那群人很快发现了记者来了的事实。 经理掏出手帕擦了汗,这件事要是闹得社会上,可就是赔偿的问题了。 他一个失责,随时都有可能滚蛋。 情急之下,经理喊了起来:“都别给在这给老子推来推去的!谁去把那个臭女人的录音笔和笔记本抢过来,我就先发谁的工资!外加一万块!” 话音刚落,哄闹的人群静了下来。 有人茫然,有人犹疑。 人在绝境之处,什么事都能去做。 趁他们还没回过神来,最外围的一个工人走向墙角边的江妍。 “别听他们的,兄弟们!工钱要紧!” 有人提醒道。 这句话纷纷惊醒梦中人,谁能相信有钱人说的话呢。 他们就是因为读书少,又相信人都是善良的,一次次错信。 少了西瓜又丢了芝麻。 但还是有心动的人,先结工钱又加一万块。 一万块,要砌多少块砖才够? “大记者,把东西都交出来,你看我们人多势重的,都是为了生活。” 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灰蓝工服的男人试图跟他讲道理。 江妍置若罔闻,看也不看他一眼,跟被采访者说:“继续。” “他妈的,臭娘们,我在跟你说话了,没听见吗!” 穿灰蓝衣服的男人没有多余的耐心,一把掐住江妍的衣领。 江妍轻轻地皱了眉,抿着嘴唇:“放开。” 摄像大哥陷入人群中试图再拉一两个人出来采访,根本没有看到江妍的情况。 灰蓝衣服男人干多了糙活,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的女人,恶趣味地吐了她一口烟,攥着她衣领的手慢慢往下,揩油之意明显。 谢北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他还是那副样子,语调平静:“放开。” “关你屁事啊。” 灰蓝男人明显的不识相。 他被眼下的一万块和美色所迷惑,根本没有分辨眼前的男人穿着长相,以此来判定他的长相。 谢北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嗤笑,更不屑于同灰蓝衣服工人动手。 他拨了一个电话,那头很快走来两个保安,一人一只手钳制住灰蓝衣服。 谢北笑笑,转身看了一向身后天空,转身猝不及防地朝灰蓝衣服工人膝盖窝一脚,恐空气静默,静得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工人肩膀被按住,被迫趴在地上吃了一地的土。 谢北助理办事一向妥当,工人的情绪得到安抚,便不再像之前那样莽撞。 经理跟着助理跑了过来,他还不了解眼前的情况就已经自行作了判断。 眼前这个女人肯定采访了对他们集团不利的东西,至于被采访者,不是被保安按在地上了吗。 他难得见大老板一次,自是想要抓住这次机会的。 因为小跑后,还喘着气:“老板,这臭娘们刚录了采访。” 那语气听起来像邀功,此刻的他已经忘了在,这件事的初端就是他用人不当。 谢北看着背对着他的女人,那人不肯回头,一动也不动。 避他如洪水猛兽一般。 谢北也不生气,走到她跟前,语气平和:“我能听听录音笔吗?” 片区经理很少有机会见到大老板,惊讶于他的好脾气。 殊不知,谢北一直就是这个鬼样子,逢人三分笑。 可他翻脸起来,双目淬冰的时候,谁也担不起后果。 风吹得很大,江妍低垂真眉眼,受不了太多人的审视的,慢慢抬头,掌心摊开把录音笔交给他。 一张素净的脸,未施粉黛,头发混着半干的血迹沾在脸上,跌烂的牛仔裤露出膝盖那一块伤,石子还在嵌在里面。 她一声不吭。 此时的江妍真是狼狈极了。 雨已经停了。 可人还是那个人,细长的眉毛,秀挺的鼻子,眼睫上沾着晶莹的雨珠,乌黑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谢北接过笔,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江妍再一次选择了当鸵鸟,她避开了谢北,转身就要走。 江妍把手重新插回兜里,瘸着一条慢慢往前走。 她踩着一双黑色布鞋,往上露出一小截纤细又白嫩的脚踝,上面还有几条触目的血痕,勾勒出伶仃又单薄的身影。 乌黑的长发被她束在脑后,露出白皙小巧的耳朵,微卷的发尾随着风轻轻摆动。 谢北忽然觉得,她像一只撑开的蒲公英,风一吹。 随时就有可能消散。 谢北看了一眼江妍,屈尊降贵地蹲下身,与趴着的那名工人视线持平,冷笑:“你刚说关我什么事?” “瞧好了,那是我姑娘。” 话音落下,在场的人脸色皆变,尤其是刚骂江妍的那名经理脸色变得最为精彩,跟打翻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盘一样。 谢北看了他一眼,简直是无声的凌迟。 江妍晕得不行,却努力睁着眼把脚下的路看清楚。 早知道说什么也塞两块饼干再出外勤的,肚子早已消耗了之前喝的热可可。 还有几步,就要到车里了,江妍努力往前走着。 谢北看着她单薄的风一吹就能刮跑的身影,三两步冲上去。 在江妍快要倒下之前,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江妍下意识地攥住他胸前的衣服,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然后重重地阖上眼皮,昏了过去。 期间江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谢北,梦见谢北面无表情地说:“你不要再喜欢我了。” 江妍被吓醒,重重地喘着气。 天还没大亮。 朦胧的蓝,混着天边吐出的一丝鱼肚白,梵音从远山响起,感觉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江妍缓缓睁开眼,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外面黑色的树影映着澄净的天,连带着尚未天明的新鲜空气都渗了进来,让人感到舒适。 江妍动了动,才惊觉身侧坐着一个人。 谢北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袖口处有些发皱,就这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那么高大一个人,长手长脚地缩在椅子上,江妍看着都费劲,更别提他本人的感觉了。 借着透进来的一点熹微,江妍偷偷看他。 谢北撑着下巴,手肘抵在扶手边上。 他一夜没有收拾,可能还熬夜了,下巴冒出青茬,眼底一片黛青。 垂下来的眼睫卷成一把上翘的扇子。 她不擅长处理感情的事,也不懂谢北这一连串反常的举动是什么。 江妍拔决定逃,她拔了针管,悄悄地走了。 再一次。 再见面,是在一场饭局中。 谢北没想到江妍也在,她没有穿出外勤的衣服,而是穿了一件米白的毛衣连衣裙,化了妆,清纯又带着一丝明艳。 像染了色的茉莉花。 社长不停地让江妍同在座各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江妍笑得脸都僵了。 说实话,工作这两年以来,她很少参加这样的饭局,一来是性格傲不肯来,二来是不会喝醉。 可这次,社长无论如何也让江妍来这个饭局,他怕江妍这样太刚正的记者,会得罪不少人,所以让她来搭理一下人际关系。 江妍努力摆出一张笑脸,给在场每个有头有脸大人物都敬了酒。 谢北握着玻璃杯,看她笑意每加深一分,搭在上面的手指就收紧一分,眼神也冷了下来。 可是轮到谢北的时候,江妍却略过,放下杯子,借口要去上厕所。 让在场的惊叹的是,谢北也放下杯子跟了出去。 江妍其实没去厕所,她站在走廊边的窗口透气。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江妍的心就紧了几分。 “什么时候学的喝酒?” 谢北的嗓音清冽。 江妍看着他:“在你那年说我太乖的时候。” 谢北一时间明白过来,他懊悔不已,想解释什么发现都无力起来,最后开口:“对不起。” “没事。” 空气静默,谢北越来越逼近江妍,他的眼神灼灼,单手抚着她的脸:“妍妍,这一次,你不要再逃了,好不好?” “我找你,很久了。” 江妍垂下眼,没有说话,她忽然落下一滴泪。 在第九年,她那不见天日的暗恋终于有了回应,终于不再是一味地看着他的背影。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