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摄政王的太后娘娘》 第一章重生之封后 “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姿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敦典。咨尔京都贵女曲敏儿,乃首辅曲恒之孙女也。系出高闳。钟祥世族。姿容绝艳,性淑温恭,且孝且慎。展诚善于椒闱。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应正母仪于万国。夙着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整个凤仪宫中,所有贵妇与闺阁之女安静的跪着,微妙的气氛在其中蔓延,只有那鸭公嗓近身伺候皇帝的大太监双手捧着明黄圣旨,正递给最中间跪着的一个刚满豆蔻之年(十四岁)的少女。 “臣女接旨。”双手下意识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圣旨,脑子还一阵恍惚的曲敏儿,不由得愣了愣。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74岁大寿的慈安宫之中,那是那个男人给自己建造的一座只有自己的华丽宫殿。 为什么还会梦到自己十四岁那年刚被册封皇后的场面,回光返照? 曲敏儿内心一阵颤颤,面上却丝毫不显,毕竟当了六十年的太后,即便没有实权,即便被束之高阁,她也早已修炼成泰山于前色不改的镇定。 “皇后娘娘,快快请起,好接受所有人的参拜。”太监看曲敏儿双手紧紧握着圣旨,一直低头跪着,以为是年纪太小被这架势和陛下洪恩吓住,不得不小声提醒。 虽是继后,但也是他们祁国当今陛下空悬了二十年后再次娶后的人,而且还是直接纳为皇后的人选。 不得不说,曲首辅,不愧是儒林表率,文阁之首,世家之典范的能人。 曲敏儿现在脑子还处于一片混乱,有些分不清此时该算现实还是梦境,但不妨碍她一静不如一动的谨慎,顺着那太监起身时,曲敏儿眼角飞快瞟了面前之人一眼。 李九功!老熟人。是宣崇帝也就是自己现在的丈夫,最信任的大太监,不过,他不是应该死在顺隆第八年吗? “臣妾,臣妇,臣女,臣等,参拜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整个凤仪宫回荡着整齐划一的起贺恭维之声。 如此真实的画面感,触感,胸膛心脏的跳动声。 一切的一切,就像那些话本子里描述的起死回生或者是重生? 曲敏儿看着跪满整个凤仪宫的黑压压的人,有原本个各宫嫔妃,也有今日被特招进宫的所有命妇,贵女,公子,有后宫之中执掌不同领域的太监,宫女,以及给人以震慑的兵甲侍卫,密密麻麻站满了整个凤仪宫的院子。 曲敏儿恍如隔世般的有一瞬间晃神。 这浩浩荡荡的场面,真实的好似记忆中的一切再次重新发生在了她的眼前。 前世,这样的场面对于一个十四岁的闺阁之女来说,是震撼,是彷徨,更是茫然无措,是不愿,是痛苦,更是想要抗拒的颤抖,以至于后来曲敏儿心情悲痛之下把圣旨不小心掉落,从而成为被皇帝在同一天下旨降罪,治大不敬的继后。 是历史上第一个封后不到一刻钟又相继被皇帝斥责的存在,更以此事,成为她余生被所有文臣攻伐祖父的污点。 现在,对于她来说,早已见过甚至参与过更多更大的场面来说,这等参拜,曾几何时是她人生之中最稀松平常的事,丝毫不会让她再有一丝局促和不安。 李九功也跪拜在地,可眼角却偷偷打量着这位年纪如此轻的继后,却见她气质逐渐变得沉稳而雍容,眼神却干净纯碎,转身很自然的走向那象征凤位的九凤之椅上,端坐。 “免礼。”声音稚嫩,还夹杂着一丝童音,却没有丝毫的不安和颤抖,给人一种违和的大气与稳重。 看着高高在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少女,浑身上下笼罩着一种威严与肃穆,如此不伦不类却又诡异的重合,给人一种很复杂很矛盾的感觉。 “谢皇后娘娘。”所有人起身,但所有人脸上的神情却千奇百怪,各宫妃嫔更是笑的艳丽温和讨好,眼神却暗藏毒蜂,那些和曲敏儿同龄的孩子偷偷打量坐在高位的女孩,有疑惑,有羡慕,有嫉妒,有茫然。 那些贵公子则偷偷看着同来的几位曲家儿郎,想着该如何不着痕迹的自然结交。 其他命妇却暗中羡慕的看着曲夫人,以及曲老太君,也就是曲敏儿的母亲和祖母。 曲家这一次算是得了泼天富贵,女儿年纪轻轻居然就是一国之母,以曲敏儿的年纪和皇帝的年纪来看,很可能曲敏儿还会成为祁国最年轻的太后,这样的身份不知可以庇护曲家儿郎几代荣宠。 曲夫人,真是会生啊,一个曲敏儿换曲家至少叁代官运亨通。 “皇后娘娘请再接圣旨。”李九功再次从身后小太监托盘之上拿起另一份圣旨。 曲敏儿起身,走到凤仪宫之中,在所有妃嫔和命妇震惊之中领着所有人再次跪拜,“臣妾领后宫之人跪领圣听。” 李九功眼带诧异的飞快看了眼这个刚刚成为皇后的少女,有些诧异她的表现和行为言语。 不像一个只豆蔻年华不知世事的闺阁之女,像是很熟悉宫伟之行事言语,更是对身份的转换得心应手。 曲家,暗中有过这方面对女儿的教导吗?不对,这次封后是陛下临时起意之举,曲大人都不知道,如何教导? 这女孩····反应能力很不错。 第二章心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后大典从简,授兹金册金宝之时,赐住凤仪宫。咨命皇后协助前朝安抚后宫。并为七皇子祁昊之母,躬身亲教。后宫所有人皆以皇后旨意为尊,抗命不遵恣意闹事者,严惩不贷。钦此。” 这一道旨意直接把在场的所有嫔妃和妇人炸懵了,不说封后大典免了让人诧异,封后旨意同一天就让人立马搬进凤仪宫更是于礼不合。还让这个新后直接掌权协助前朝处理后宫事宜算是开了新历,最让人难以揣摩的是,陛下居然将年仅一岁的七皇子给刚做皇后的曲敏儿做儿子。 这番操作不说让所有人看不懂不说,更是前无古人啊! 说重视曲家,但却不举行封后大典,进皇庙亲送玉蝶也不让朝臣参拜,说不重视,却让新后第一天就入住凤仪宫掌实权,更直接得一皇子亲自教导。 这番连敲带打,直接让所有人思绪混乱,暗自揣测。 各宫妃嫔更是气的暗中搅烂了手中方巾,一个皇子,这对没有生育的后宫妃嫔来说就是一道免死金牌,尤其是现今陛下已经70多岁,没有孩子的妃子在祁国是要被陪葬帝陵的,七皇字可是她们一直明争暗夺一年的唯一一个死了娘的皇子。 现在居然就这么被陛下赐给了新后!原本想看新后倒霉的妃嫔们,嫉妒的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曲家,这是什么运气! “皇后娘娘,接旨吧。”李九功的话让曲敏儿回神,双手接过圣旨。 “臣妾,接旨。” 曲敏儿平静的接过旨意,但内心却因为那熟悉的名字,久久无法安宁。 内心一阵惶然和心疼,那个陪伴了自己九年的儿子,那个在她无数的余生里都在后悔的孩子,那个从牙牙学语到蜷曲在自己怀里惶惶不安的稚子。 那个叫着自己母后,满眼信任的孩子。 前世,她和他的命运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捆在了一起。这一次,依旧。 这,真是只是一场梦吗? “皇后娘娘,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给娘娘的宫女和太监。协助皇后娘娘管理凤仪宫的正常运作。”李九功看了眼曲敏儿,然后挥手将恭敬站在外面一排排的宫女太监召唤进来。 “奴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曲敏儿的视线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参拜而停留,反而看向了角落里那前世熟悉的明艳年轻女人,一袭粉色花纹的宫装抱着一明黄襁褓,跪在众人之中,身后跟着暗色孺衣的老嬷嬷。 李九功察觉到曲敏儿的视线,看了过去,“良妃娘娘,带殿下过来见过皇后娘娘。以后娘娘就是七殿下的亲母。” 被唤良妃的温玉抱着襁褓的手紧了紧,然后在众人若有似无的视线里抱着七殿下穿过人群缓步走向这个空降的新后。 “妾,见过皇后娘娘。” 曲敏儿看着面前记忆中有些模糊的女人,又看着襁褓里熟悉的奶娃娃,平静的心再也无法克制的发颤。 祁昊。 顺隆帝。 她的儿子。 以及,良妃温玉。 曲敏儿随意看了眼温玉,然后伸手,弯腰想要接过孩子,温玉内心的极度不甘愿让她没有第一时间松开手,直到被身后自己的嬷嬷提醒才反应过来,最后不甘不愿的交给了新后。 以为这个皇后不会抱孩子,但没想到这个皇后抱孩子的手势是那样熟稔以及小心翼翼。 曲敏儿没有在意温玉的举动,而是直接抱着祁昊,转身走向了高坐,然后坐在首位,低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怀里好似奶团子的小娃娃。 软软的身子,奶香的味道,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点也不认生的傻笑,不断挥舞想要抓自己头发的小肉手,这么真实,真实到曲敏儿鼻子酸涩想哭。 她现在可以确定,不管是梦还是真的如话本子那般起死回生,她都不在乎。 就当是上天怜悯,给她重活一次,弥补遗憾,做一次不同的选择。 这一次,她绝对不能让前世的悲剧再一次发生在自己和这个孩子身上,她要带着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离开这座血腥的牢笼,她要好好保护这个孩子,保护自己。 至于那个男人,曲敏儿眼神微微黯然,随后释然,“从来都不属于自己,前世不属于,今生不妄想。他属于更加璀璨的世界,属于那个鲜活善良的女孩。他属于权利,她们属于自由。” 执念已经害了自己甚至怀中孩子一次,这一次,她努力挣扎不求尊荣权势,不求他的目光停留。 这一次不求留,求走。 “从此刻起,七殿下既是本宫亲子,请公公转告陛下,臣妾定当如圣旨所言当好一个好娘亲。躬身亲教。”曲敏儿看着李九功,眼神专注,却语气平淡,好像只是客套的说一说。 李九功却因为曲敏儿的话,内心一阵惊讶,这个眼神干净的女孩居然好似明白陛下将七殿下赐给她的最终用意。 躬身亲教可不止是字面那么简单,母亲和娘,看似相同,实则在这座后宫之中有着很明显的亲疏划分。前者只是一个名词,做到一定母亲该做的义务即可不一定付出感情,后者却隐含母子之间的一种儒慕之情,可为孩子付出一切,包括性命。 她也借由他的口向陛下第一次表达她的立场。 李九功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曲敏儿,恭谨弯身,“奴才定将娘娘之心带给陛下。” 在场的人似能暗中察觉一丝新后与李九功之间的机锋,但毕竟不是妇孺就是还未涉及官场的贵公子,即便察觉,但无法深究其中含义。 “都起来吧。”曲敏儿继而对着满宫之人说道。 “谢皇后娘娘。”众人谢恩起身,而温玉想要上前到七殿下身边,却被身后的嬷嬷拉着了身影退到宫妃一列,小声提醒道,“娘娘,注意分寸。忍耐。” 第三章皇帝的手段 温玉低着头,死死扣住双手,眼神之中盛满了疯狂的嫉妒和害怕惶恐,死死咬住嘴唇,将耳边奶嬷嬷的话听了进去。 对,她要忍耐,一定要忍耐!她不能乱,不能乱。 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要给那个老头子陪葬,她要等,等晅哥哥回来,他答应过我父亲,会保护我的,他一定会满足我的要求。 曲敏儿没有多关注温玉的情况,毕竟前世关于这个良妃的记载也就寥寥数语,反正她带着祁昊登基时,她已经死了。 曲敏儿不再关注温玉后,反而转头看向李九功,“对了,忘了请教公公如何称呼?” “启禀娘娘,奴才姓李,名九功,御前伺候。”李九功看了眼曲敏儿,弯腰拱手,脸带笑意的说道。 “李公公辛苦,本宫有四名自小跟着的小丫鬟还有两名乳母,不知能否也留在身边?” 李九功看了眼上位的皇后和撇了眼角落的温玉和她的奶嬷嬷,笑的更加和蔼,“陛下虽然说是婚礼大典从简,但属于皇后的规格荣宠并未剥夺,整个后宫以娘娘为主。陛下听曲大人说皇后娘娘在家喜听戏,还专门排练了京都最新的戏曲给皇后娘娘解闷。至于曲府用惯的仆从想留在身边,更是小事。不过,请娘娘知道,仆从进宫需在宫门落锁前尽快安排。” “自当如此。” 曲敏儿笑着颔首。 李九功不轻不重的恭维之语却让在场的宫妃,妇人很多都皱起了眉头,前断时间京都上空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紧张焦灼的气氛,大量难民涌入京都,传言一度甚嚣尘上却在不久后消失无踪,连难民都不见了踪影。 这情景,除了真正的重臣家眷被含糊的提醒过两句之外,很多外妇都不清楚此时京都外松内严,整装待命一触即发的气氛。 此次更是无前例的将没有诰命在身的外妇以及所有的公子小姐都宣召进了后宫,齐聚凤仪宫。 之前所有人还在猜测是皇帝因为从简的皇后礼仪用另一种方式补偿新上任的皇后,但现在听了李九功的话,不由推翻之前揣测。 此情此景,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急迫之感。 其他人的心思曲敏儿大概能猜到一些,毕竟前世当了六十年太后还垂帘听政了九年,很多前朝以及这位陛下的想法,她多多少少清楚。 从清理难民控制言论到隐瞒藩王作乱,直到叛军已经快要打到京都大门口,身为帝王的宣崇帝都严密控制着市井言论,不过是为了避免京都大乱,人心惶惶下有心人借乱生是非。 人性经不起危难的挑逗,人心更经不起危机的试探,为了将一切隐患掌握在自己手中,为了更好的控制朝堂的人心浮动,所以皇帝借着这一次的封后,一道圣旨将文武百官的所有亲眷都接进了后宫。 看似恭贺新后继位,实则软禁所有人,一是,威慑前朝,短暂稳定人心作乱给祁訾晅回归制造更多时间的手段,二是方便自己为七皇子选择既合适又强而有力的外戚,平衡他死后,朝堂随之而来的‘主弱臣强’的局面。 几番推敲下,她成为了皇帝选择的最合适的新后人选。 因为她的祖父,乃文臣之首,当今儒林的表率,更在世族大家里也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太子已经薨逝的消息被皇帝死死瞒住,前朝文武还都以为太子只是病重,却不知,太子早于几日前薨。 当今陛下更因为太子的薨逝,悲伤攻心,已沉珂难治。 这才有了此时这番明明于礼不合略显粗糙却立马掌控实权的立后事件。 因为陛下的时间不多了,朝堂上魑魅魍魉太多,所以很多事情必须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安排下来,否则一旦他驾崩,整个朝廷将陷入混乱。 皇帝即便相信这个由自己亲手带大教导的弟弟现在不会落井下石,勤王救驾乃是真心,对他这个哥哥也是由心的爱戴。 可人性,哪里经得起时光的磋磨。 人,在临死的那一刻,由心而来的意愿更多的还是偏向了自己血脉最亲的人, 皇帝即想要重用祁訾晅,让他为自己年幼的儿子,固守江山,却也害怕担忧在自己儿子长大后,祁訾晅不舍得放权给自己的儿子。 毕竟没有人比皇帝更清楚,这个由他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皇弟有着怎样的惊才绝艳,怎样的骄傲矜贵。 有雄主之才更有霸主之心,心深似海,性情难辨。 祁訾晅不会伤害七皇字,但这个属于七皇字的皇位,祁訾晅真能一直容忍,不如他的人年复一年的永远压他一头? 祁訾晅,他不会。 即便祁訾晅愿意,那些跟随他的文臣谋士也不会甘愿,毕竟从龙之功太吸引那些人。 更因为,祁訾晅这叁个字在整个祁国人心中太神圣。 皇帝太了解自己一手带大教导的弟弟。 良善者委屈自己,自私者祸乱天下。 放眼整个朝堂,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只有这个恪守规矩古板苛正同时背后势力强悍的曲恒,才能在之后的岁月中与祁訾晅成为两虎抗衡相互钳制的存在。 这就是,她曲敏儿成为继后最后也最重要的一个理由。 曲敏儿低着头,看似在逗弄怀中的小奶团子,实则在聚集脑海中关于前世的一切信息。 不只有她,还有她怀里的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最后都成为了权利之下的森冷白骨。 皇权之下,皆是蝼蚁。 曲敏儿嘴角浮现一个暗讽的浅笑,又很快收敛面上表情,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能在这五天离开后宫朱雀门一步。 晅王不归,朱雀门不开。后宫中各宫各殿外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一排排冰冷的刀锋已经枕戈待旦随时可以出鞘。 “劳烦李公公回禀陛下,臣妾自会协助前朝安抚后宫,也请陛下告知祖父,敏儿想让安嬷嬷和原嬷嬷进宫教导。之后都协助敏儿管理凤仪宫。” 曲敏儿的话让早已人老成精的李九功不得不刮目相看,这是看出陛下的安排并以两位曲家嬷嬷暗中告知自家祖父,她心甘情愿接受这继后之位,一定程度帮陛下顶了锅,缓解君臣之间的隔阂。 先斩后奏强娶重臣孙女的手段,在祁国的确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荒唐不像明君所为。 曲首辅下朝之后若知晓此事,虽不一定会和陛下反目,但多多少少会造成君臣之间的隔阂,但若是自家孙女甘愿那就不同了。 不管这愿意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位曲大人的小孙女是个看事通透,深谙人性的厉害人儿。 “奴,谨记。”李九功叩拜,然后将金印册宝交给曲敏儿身边的丫鬟后,鱼贯而出。 随着李九功的离开,曲敏儿看了眼殿中站立的宫女太监,知道此时不是安排他们的时候,“至于你们,想必来之前已经有人教导过你们到了凤仪宫,该做什么,负责什么,现在各尽其职去吧。” 不是曲敏儿不想敲打这些奴才而是此时此刻的情景,不适合做这么,况且,她这个皇后,若没意外只有五天的命,五天后,她就会在圣旨中,文武大臣的瞩目下,成为垂帘听政的太后,陪同祁昊荣登九五之位。 凤仪宫,曲敏儿住不久。 这些人,新后的她,也用不久,安于现状静候前朝变化就可。 “敏····皇后,你····”曲夫人看着坐在高位抱着小皇子的女儿,本想唤其名,但想到如今她的身份,嘴里苦涩,唤了尊称。 第四章前朝纷乱 曲敏儿这才有机会看向自己的母亲和祖母,前世这两位极力反对祖父与皇帝的计划,不想让自己一生葬送在皇宫,奈何一切都不是几个妇人能决定的,就算是祖父,也不能决定,因为皇帝的意志不可更改。 祖父一身清明固执,板正肃穆,以朝纲以皇权以天下为立身,立命,立德的宗旨,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孩子至皇帝皇家而不顾。 这是世家女的悲哀,更是世家女在这个父权时代必须为了家族荣辱奉献一切,包括生命的无可奈何。 前世祖父后来即便知晓,跑去御书房痛骂陛下无耻,不是明君所为,可在御书房密谈之后,祖父安静的接受了圣旨的安排。 为了皇权的稳固,她是可以被牺牲的,不只她,整个曲府都可以,这就是祖父的立德立命立身之决心。 “既然陛下安排了本宫喜欢的戏曲,诸位妹妹以及夫人小姐公子不如陪本宫在这后宫中好好听听戏。”曲敏儿一边眼神安抚自己的母亲,一边轻声说道,话语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仪。 “来人,摆驾君归楼。”曲敏儿抱着祁昊起身,示意曲母和祖母以及几位哥哥跟在身后。 香胜烧兰红胜霞,城中最数皇权家。 人人散后君须看,归到人间无此花。 君归楼。 这里藏着宣崇帝对先后埋藏最深的思念和情意,是皇上在先后仙逝后,在后宫之中专门为其修建的一座唱戏的楼阁,说是楼阁不如说是一整座宫殿。 为修建君归楼,皇帝专门铲平了一座妃嫔宫殿。 所有人看着走在最前面的新后,明明年纪最小,长得娇弱温柔,但身上皇后的威仪却十足十,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贸然顶撞,出声拒绝。 君归楼位于御花园的西侧,听说,这也是唯一一座登高就能远瞰整个御花园的所在。 当所有人来到君归楼时,那里早已有人恭候在此,油装罗钗,锣鼓齐备,很明显是早已安排妥当的。 “各位妹妹,夫人小姐公子,都坐吧。不要辜负了陛下为本宫大婚准备的恩宠。”曲敏儿抱着祁昊登上阶梯,坐在最高的中间位,不仅可以俯瞰场中,偏头从栏杆处往外看,御花园也尽收眼底。 从御花园走过,也没看见这座高楼,但站在最高处,整个御花园没有丝毫秘密可言,当真是很有意思的地方啊。 曲敏儿有点觉得可惜,前世的自己居然从没有想过来这里看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曲敏儿眼神不由得变了变,连带着抱着祁昊的手都紧了紧。 在曲敏儿没有说话的这段时间,各宫妃嫔,各府命妇诰命,小姐公子,都按照自己的份位坐好。 偌大的君归楼,像个圆形漏斗一样的斗角场,中间凹下,四周高高凸起,打扮得花枝招展,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足以容纳数百上千人,锣鼓开响,戏腔嘹亮,场中人步履曼妙,眼眸风情流转,唱的是繁华似锦匪糜之音缭绕,好不热闹。 曲敏儿瞥了眼心不此的众人,道是一句,场外人心思浮动,墙外人磨刀霍霍,后宫这出戏只差一头两脚羊做个彩头警慑全场。 就不知,这五日会不会有这两脚羊自我献祭,撞到这屠刀之下,彩衣娱亲。 曲老太君看了看一边逗弄怀中龙子的孙女,一边看了看四周不安焦躁,心思各异的各府夫人家眷,还有什么不了解。 她家孙女从来不是个爱听戏的人,这出戏怕是皇上让他们不得不听。 后宫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下短暂的安静了下来,但前朝却依旧暗涌 ······· “皇上,请立刻安排人员及时退出京都,万不可逞一时英勇!我们该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晅王归来勤王救驾!”紫极殿上跪满了一半的文武百官,朝服秉正,但脸上没有了曾经的严谨与凌厉,只剩下满脸的急切与焦躁。 龙位上端坐的男人,满头银发已古稀(七十岁左右)之年,一身黑色金龙袍,尽显威严肃穆,目光安静的看着跪了一地劝着自己放弃国都百姓,逃离的臣子,心中只觉得荒唐可笑。 “天子死社稷,君王守国门。你们让朕丢下自己的国民,祖宗的基业逃跑!真是朕的好臣子,好肱骨啊!” 皇帝的话,让跪了一地的臣子内心一阵颤颤,但想到在京都不远处那越来越近的歃血敌军,想着那一本本八百里加急的奏章中描述的屠城惨剧,他们的脖颈就凉凉的,心中没了志气。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只是稍微的退一步,退一步,只要晅王带兵归来,解了京都之困,与我们汇合,我们就反攻,将乱军一网打尽,尽诛九族。”其中礼部侍郎连滚带爬的爬至庭前,不停的磕头,只求皇帝能同意他们的建议,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不是他们在已经火烧屁股的时候,选择英勇的留下来,劝皇帝。而是对于晅王的狠辣和阴鸠有些两股颤颤。 若是被晅王事后得知他们抛下皇帝独自逃离,只要给晅王救驾成功的机会,那么就要面对晅王事后清算的怒火。 晅王手底下有一支神秘莫测的暗卫,折磨人的手段更是骇人听闻,他们实在是害怕这个看似温润儒雅,实则手段凶残阴晴不定的少年王爷。 那可是战功彪炳的鬼见愁,杀人不眨眼的冷阎罗,总能在温文有礼的下一秒笑着把罪人做成人皮灯笼赏给罪臣家属,让其必须每夜点燃,围灯而坐,自诉自己的罪孽,折磨皮肉更折磨人心。 对敌人有多凶残,对他自己这个如父如兄的哥哥就有多尊重。 皇帝不走,他们更不敢走。可陪着皇帝一起死守,他们又何如能甘心。明明只要等到晅王回归就能不死,为何一定要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皇帝已经70多岁了,他是活够了,可以轻易的说出守国门,死社稷。但他们没有啊,他们背后的家族更需要他们活着才能尊享尊崇。 百官中剩下的一半红袍文臣靠着最左边的一个老人直挺挺的站着,那老人和皇帝一般大,双手环胸,插在衣袖之中,闭目养神,不愿看着眼前这可笑的一幕。 “曲恒,你认为呢?”皇上看向了老人,轻问一句。 老人听了皇帝的话,这才睁开眼睛,拱手弯腰行礼,“回陛下,臣昨日翻古籍,便好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若不与主上分忧,岂为臣子之道?诸藩王以蕞尔轻兵,奄据京洛,一路屠城略地,乘舆飘露,人神愤恨。观满堂之人,不图为主分忧却劝主背弃逃离,是臣等无用。若陛下决定以身守国门,臣就是陛下马前之足,胸前之盾,以死明鉴。” “曲首辅,你,你大胆!你不思如何让陛下活下去,还撺掇陛下以身守国门,简直是士林的耻辱,若陛下有个万一,你,你就是千古罪人!”一旁的礼部尚书,气的直起身子指着前面站着的老者怒骂。 第五章不要脸的满朝文武 “荒唐!”曲首辅一挥衣袖,横眉冷眼,锐利的眸子直直看向跪在中央的中年男人,“纵观历史,从没有逃跑的帝王!若是今日陛下听了你们的建议,丢下这祖宗江山和满城百姓跑了,后世之人该如何看待陛下,我儒家的弟子之笔锋又该如何讨伐陛下今日的选择。尔等之建议,致陛下于何地。又包藏怎样的祸心,尔等心里清楚。” “你,你,你,老匹夫!尔敢如此诋毁我等。”礼部侍郎被首辅一阵夹枪带棒的话气的浑身发抖。 曲首辅说完回身,向龙椅上的男人再拱手,“再说,臣今早获密报,晅王之兵叁日内必定赶到帝都。况且京都乃千年古都,内外两道门,城墙高百米更是坚固,又有护城河做为第一道防线。禁卫队足有八千人。更有秦东大粮仓,朝堂上也有精通带兵的守城武将,即便主动攻城拔寨稍显不足,但守城绝不在话下。更没有到李侍郎所言之绝望的时候。” 曲恒并未说实话,他今早获得的密报是,晅王军队的确叁日后就能赶到京都,但此时却被敌军阻拦于千刃山,但依旧没能放弃前进。 军队与敌军焦灼,边打边进,可身为叁军统帅的晅王却在紧要关头被手下最信任的亲兵刺杀,深受重伤。 虽已经竭力掩盖消息,但依旧造成了很多兵将的恐慌。这件事还未传入京都,但不难想象若有朝一日传入京都,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但此时绝对不能将此事揭露,只能等,等奇迹,等晅王一定会如信中所说,叁日必到。 “你,你,老匹夫,竖儒怎胆穷指挥!”兵部侍郎陈大人跪直身躯怒喝,偷偷瞟了眼给自己偷偷眼神示意的秦太傅,跪在右侧一直没出声。 复而又看了眼被曲恒气的胡子乱抖的礼部侍郎李大人一眼后,一指指向宣恒,指尖都气的发颤,“你只知京都防御看似严密,城中有一个大粮仓。却不知,去年泾河泛滥,为了救济难民,陛下开仓放粮的粮仓就是秦东粮仓,更不知洪水之后灾病疫情不断,土地颗粒无收,祁国很多粮仓早已耗损,即便专用于皇室和军需的紧急粮食都已经入不敷出。京都防御是强,但你又如何防备有二心的百姓或是敌人的间谍暗探,会不会在城中混乱打开城门。况且皇宫禁卫看似精壮但怎敌得过沙场嗜血的亡命将士。家畜与野兽何比?!陛下的性命,是你拿来轻贱的嘛!” “秦老贼,想说什么直接跟我说,何必指使一些跳梁小丑当先锋。” 曲恒鄙弃的扫了眼跪在右侧首位的秦奎后转头直接对陈大人反讥。 “我不知?笑话!我乃一国首辅,你说的情况,我会不知?!”曲恒怒其挥袖,“你说的只是入不敷出,但不至于耗顷。再加上城中百姓家家皆有余粮,顾别人不行,顾自己还不行吗?而京师几大粮食商户,我不信他们家中仓库没有余粮,我们以借条向其赊购,难道不成?国难将头,人人若是合力抗敌,你说的情况,根本不会发展成问题,我们及早安排即可,叁天而已,我们军民一心,怎么可能撑不下来” 秦奎到是想反驳曲恒,“汝····”话还没说完,刚说一个字,就被身后之人一阵抢白。 “无耻啊!空手套白狼!曲恒,你,你简直丢尽儒门大家的气度!借条名义写什么?以国之名义赊购,你怎么不干脆让陛下直接去讨食!”礼部侍郎李大人简直被曲恒的提议惊呆了,绿豆大的小眼睛蹭的一下睁大,郁结一心,窜的一下就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呵骂,连自己抢了秦太傅的话都没注意到。。 这是将皇权将天子尊严踩在脚下,踩吧踩吧两下。 赊购!这···皇家不要脸的啊! 秦奎思量下,决定还是不参与进去。 此时曲恒也被说的真的动了火气,“李浪,你不要血口喷人!以你我之名义不能借吗?何必牵扯国家,牵连陛下!” “曲恒,你就是一乱臣贼子!你所说的情况都建立在祁国人心安定的前期下,人心一乱,你所说的一切美好建议皆要付诸流水,百姓可不管谁是皇帝,他们只要口袋里有钱,米缸里有粮就是他们的天。” “放肆!陈大人还是不要胡言乱语!祁国立朝千年,祁皇更乃正统。贼寇怎敢与之比!” “酸儒!谓清谈为政詈,以忠告为侵君。(死书生,我跟你好言相说的论政你说我在胡言乱语,我给你忠言建议你说我在僭越君主。) “竖子,不足与谋!(你我智商不在一条线上,你太蠢,不配和我商议大事。)” “老而不死是为贼!吾羞与汝为伍。(老不死的!我羞耻与你同朝为官。)” “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你知道个屁!按你的方法行事,你坟头上的树都碗口粗了!)” “汝等鼠辈,穷极龌龊之能事(你们这些鼠辈,是万恶之源,朝堂之鼹鼠尽撺掇陛下达到自己的龌龊目的)” ········· “卢郎腰粗带难匝(你胖如猪。)” “丈人身短袍易长(你矮如鼠。)” “璧人玉容难自弃(我老也帅。)” ········· 整个朝堂之上瞠目结舌的看着曲恒一人战李、陈两位大人,从朝臣正事的攻伐白文上升到最后的人身攻击古籍谩骂,宣崇帝祁罡又一次被曲恒的彪悍之风震撼,没没看,都感叹:曲恒不愧是曾经的叁元及第的状元郎啊。 老而弥坚,口才了得。 以前真是给足了他这个皇帝面子,从没下过他的脸面,否则,这人嘴里的话,真是插心窝啊!专挑对方最在意的点攻击。 不知何时,李九功已经回到紫极殿,瞠目结舌的看着朝堂上都快捋袖子把文斗变武斗的叁位大人,只觉开了眼界。 第六章深渊为何 这些位高权重的人,不要脸的时候,比市井泼妇都可怕,毕竟前者不识文墨不通武艺,最多也就相互揪揪头发,抓破脸皮,踹上两脚,然后各自回家,该干嘛干嘛。 后者就可怕了,别看这些大儒看似弱不经风,但祁国的风气是每个读书人或是参军的人都要文武双全,文可提笔,武能上马。 即便和专门精修武道的武将来比,这些大儒书生也都是能比划两下的,若是遇上厉害的,儒生也是能和精修武道的武者去争一争帅印的去留。 这两类人真打下来,怕是血溅叁步,儒生比武者更可怕的是,打死了武者,儒生们还盘坐在尸体边,继续他们争论的事情,持续文化输出,直到说完自己所有论点后还尊礼的拱手示意,以表此次论学的严肃性。 在祁国,流传着:宁得罪武者不得罪儒生。因为儒生论学是一定要分个输赢,尸体都不放过。 这紫极殿不会又要血溅叁人?! 察觉到李九功的不安,祁罡看了看吵得面红脖子粗的文臣集团,以及躲得远远的武将们,一阵头疼,“这几位,每次大朝会都会文斗加武斗来上几场,也没见谁说服谁,这么习以为常的事情,还值得你大惊小怪?” 李九功谄笑,说道,“奴才每次看,还是会震惊几位老大人的身强体健,以及文学涵养的精深。” 祁罡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李九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睁眼说瞎话的拍马功夫真的是越来越深,沉声问道,“后宫如何?曲辅之孙如何?” “此女····通透。”李九功本想说聪敏,可脑海中晃过那双干净纯碎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说出了通透一词,说完,自己也觉得诧异。 祁罡却意外的正经打量李九功。 李九功可不是他身边一般的太监,可以说,很多时候李九功就是祁罡监视后宫的眼睛,但李九功很少这么评价过一个人,更别说是一面之缘的人。 通透! 这个词,格外让人在意! 知世故却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善自嘲而不嘲人。可称:通透。 “不过一面之识,曲敏儿就在你这里得了这个评价。”祁罡自言自语的话,让李九功内心一紧,连忙谢罪道,“奴,蒙陛下信任,苟有所见,便大胆狂言。请陛下恕罪。” “罢了。”祁罡随意摆手神情也有些恍然说道。 李九功见此,斟酌着将曲敏儿的话以及后宫发生的事情,没有多加什么的一五一十悄声告知了祁罡。 “能看透朕之深意,到算得上聪敏。”说完,便有些不耐烦的挥手让李九功下去。 李九功安静走到祁罡下首,恭敬的站在台阶之上。 朝堂上秦太傅以及极少数大臣注意到了李九功和皇帝的举动,都不敢直视,低头躬身。心中却在不断揣测李九功又告诉了皇帝什么,让天子变色。 曲恒倒也注意到皇帝和李九功的小动作,但此时因为要舌战群儒,一时半会儿分不出心思探究。 朝臣间的暗涌,祁罡没怎么在意,因为此时的他,早已被李九功评价曲敏儿通透一词而恍惚。 到不是生气介意,而是这‘通透’一词让祁罡有些年迈的记忆不由拉扯到先帝与至善大师临终前告诫他的一些话。 言犹在耳,伴随一生。 “至善大师曾言:通透随深渊葬。你去圣庙,去圣庙,那里有祁国掩埋最深的秘密,祁罡,你要谨记。谨记祁国历代先皇相传之禁忌:深渊,深渊,深渊······!” 先帝的话,曾几何时他也只以为是父皇临死那刻的不清醒,深渊是什么?地方还是其他,直到他在圣庙之中发现历代先皇藏起来的属于国祚的秘密时,他只觉得头皮炸裂,浑身冷的发寒,那是一种从脚底窜到头发丝的寒气和战憟。 为此,他也曾拜访过至善大师最后一面,大师于临终前借助自身最后的寿数和天玄大陆大半地蕴批命:深渊以现,七杀已出,群星皆殇。十死无生。万丈血海,莹光一点,九为至极,登天尊命。 他至今未能看懂,勘破,至善大师临死那一刻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 没想到现在一道万般衡量的圣旨却将这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听到的评价送到了他面前,可人却已成为了他的皇后。 这,到底是命还是注定? 耳边还有如市井菜市场泼妇骂街的声音,却在他恍惚的神思中逐渐变得遥远,祁罡的思绪变得混乱,视线不由的放空穿过紫极殿朱红大门望向偌大的广场殿外,那里一排排站着兵戈戾气的卫士,插着一杆杆紫色金龙的国旗,那厚重的苍龙门紧紧闭合似在等待熟悉的青衫男子款步而来。 “皇弟,你的动作要快一点,朕还想,再见见你。”祁罡喃喃自语。 ······· 接天蔽日,飞沙走石,落日残血下的千刃山悬崖下,泾河水奔腾不绝,似黄龙咆哮卷起浊浪涛天一路挟雷裹电撞击夹道青山,溅起浪花浩浩荡荡。 一袭青衣屹立岸边,如此间天地间的遗世独立,透着无边的孤寂和伟岸···· 他白玉束发,黄沙下青衣缥缈,眉目间自带一抹温润儒雅似天上仙,让人不敢亵渎扰了他的清修。 眼神幽深的看着泾河水上阒(qu)无人迹的水雾朦胧,好似那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吸引他的目光,一只手无意识的把玩着一块暗金虎符。 “王爷,你重伤的消息已经放出,大军还有叁日就能到京都。”神出鬼没的黑甲将军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半跪在身后,眼神灼热的看着不远处站在悬崖边的男人。 修长挺拔的背影明明看上去如此瘦弱,可在祁国武者眼中,这个人如神似仙,战无败记,在文臣心中,更是如神似圣般的国之脊梁。 祁訾晅把玩虎符的手微微一顿,然后说道,“少羽,你可知为何祁国立朝近千年,可国祚不断,诸王一统,文武归心。” “禀王爷,祁国乃天玄大陆正统皇权,儒门遍布武者林立皆示祁国为唯一至尊存在,所以想要推翻祁国政权的乱臣贼子必将遭到文人武将所弃。” 祁訾晅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侧身指着千刃山脚下的万里波涛,“可世人传,我祁国乃天授权柄,得此间天神庇佑,而天赐龙脉国运就在这从天际而下的泾河水下。” 第七章他的谋算 方少羽心中一凛,眼神下意识跟随祁訾晅的指向看向泾河水。 龙脉?国运?! 祁訾晅所说,他小时候也曾听家中祖父像说神话故事一般的说起过,说祁国之所以千百年来一直为祁家人所统治,皆是因为:祁乃神姓,是天神派往人间驻守的圣子。祁家国运龙脉得天神庇佑。为此天神不惜亲自为祁家人专门打开天门,放出天上水由天际源头流下一条泾河,就是为了看守地底的国运龙脉,保祁国国祚万世千秋。 当然,没有人相信是真的,因为太荒唐。 市井流传之荒谬之论怎能当真,若真是天神庇佑,祁国又怎么会天灾连连,战火不断,现在更是诸藩王联合逼宫。 大儒和武者们更相信,祁国能国祚连绵都是他们辅佐明君的功劳,而不是那些神话故事中开山劈石的各方天神。 毕竟,骨子里他们都刻着: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不管儒家学派的各路大神怎么对神学嗤之以鼻,天玄大陆之上的其他诸多小城邦和百年雄踞一方野心勃勃的世家来说,龙脉一事,他们都很上心,所以风水学派在祁国更是一门遍地开花的状态。 寻龙点穴,风水玄葬,可是不少豪杰世家都极为追捧的存在。 王爷的话,方少羽不敢作答,单脚半跪的姿势也变成了双脚俯跪,额头贴地更加恭敬。 “该说世人愚还是天下愚。”祁訾晅也没有在乎方少羽回不回答自己,那提问就如随意问出并不需要被解答。 继而又说道,“少羽,准备五百匹快马,然后告诉绫符让他通知五百暗卫,一刻钟后密林集结,随我昼夜赶往京都,之后绫符会协助你佯装我留守大军,与敌军的战斗,不可胜也不可退,等候我的信息。” “王爷,由属下带暗卫先行,王爷亲自留守大军指挥更为安全。此时此刻,王爷不可有丝毫闪失。”方少羽急忙说道。 “少羽,明明你方家也是叁代为将,但你父亲却为何还是将你放在我手下做一副将。”祁訾晅没有赞同方少羽的提议,反而深深看了他一眼后,问道。 方少羽愕然,不解的看着祁訾晅,“属下不知。” “因为你父亲很清楚的知道,跟着他们,你或可成为一方镇守之将却永远做不了攻伐叁军之帅。”祁訾晅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立于方少羽身前,“抬起头,看着我。” 方少羽抬头,看着残阳如血的天际背光而站的青衣男子,明明眉目如此温润儒雅,眼神却如深山幽泉,白骨深渊,那么冷,那么深邃。 “守城之将能守,会守就可震慑一方,但攻伐之帅,不只要会守还要懂得‘夺势’。而后者是你父亲教不了你的,也是你父亲千方百计将你放在我身边的原因。” “你记住,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祁訾晅说完看了一脸更加凝重的方少羽,“少羽,善战者谋势,不善战者谋子。” 方少羽仰头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祁訾晅,跟着他的话,分析道,“王爷的意思是:诸藩王间也并非铁板,各有心思,更有一些是被胁迫裹带着起事,一路兵戈到此时已经兵疲马乏,而有些人内心或许依旧举棋不定。属于静观其变,被顺势而为的一些人。王爷后发而制,攻其不备的亲带轻骑剑指京都,立刻就能‘夺势’。造成那些举棋不定的人的犹豫焦灼。” “借助自己对祁国军民的影响力即刻稳定人心,又利用那些举棋不定,多疑多思的人对敌军造成干扰甚至反杀。而之所以选择在最后叁天这个时间点,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已到。” “王爷想要借此机会一举钓出有易心又惯会做阴阳人的那些藩王甚至有二心的朝臣,所以在被那些藩王的后军阻拦时,才会刻意与之周旋,给敌军时间兵临城下,甚至自导自演了一出被亲兵暗算重伤的戏码。而,且战且停,进十退六的方针看似疲力奋进,孤注一掷悍不畏死,也是为了借力打力迷惑敌军,反向传递他们,我军作战极为艰难,敌军已经成功钳制住了我军,占据了主导的错误情报。” “等敌军自以为大局在握,必赢的时候。王爷带领的暗卫突其不意的杀出,立刻就能乱其敌军军心。再加上诸藩王本就不是一心,暴戾多疑的形式下一定自乱阵脚,无法统一战场最高统帅的声音,就会最大限度的造成敌军的退意,让敌军从一鼓作气到再而衰叁而竭直到我们大军压境反杀。” 方少羽根据祁訾晅的话揣度他的用意,一阵自我剖释下,他偷偷瞄了眼祁訾晅的神态,见王爷神色不变,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心中有些忐忑:难道他分析的还有所欠缺?! 祁訾晅只是看着他说道,“去吧,一刻钟后,立刻启程。” “末将遵命。”方少羽拱手,起身离开之时,心中感叹:若是换成其他将军元帅以这样的方法‘夺势’借力不一定会绝对成功,只能说,王爷将诸藩王间的人心人性看的太透。 更因为祁訾晅这叁个字对于天玄大陆所有文臣,武将,藩王,世家心里都有很大的威慑。 此时敌军自以为他们的一部分兵马真的困住了我们的军队,困住了王爷,看到了赢面的绝对希望,那藏在暗地里的跳梁小丑就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主持大局。 他手中暗卫可不是那些世家藩王手中的普通暗卫可比,一人即能搅的整个世家天翻地覆,分崩离析,除了他,没有任何人驱使的了那群疯狂的野兽。 祁訾晅看着方少羽离开后,视线再次看向了那浑浊的泾河之水以及天边红似血的残阳,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清绝温润的笑容,眼神冷的刺骨,喃喃道,“他们,也饿很久了。” 第八章乱军围城,兵临城下 方少羽暗中将祁訾晅的命令告诉绫符后,绫符点了点头就消失在原地,当方少羽带着五百匹军马来到密林没多久,一道道气息沉稳隐秘的暗卫从四面八方向一道道流光影子一般不断的出现在密林之中。 消无声息犹如鬼魅,当最后一人沉默站好后,空气中刹那陷入了死亡般的寂静,周围除了风声就是五百匹马儿喘着的气息,照理说武者听力敏锐,可方少羽却听不见身边这五百人丝毫的呼吸和心跳声,好像自己是和五百个死人木俑站在一起一样,让方少羽从心底散发着寒意。 月上中空时,风声渐停,密林深处缓步走来祁訾晅。 踏着黑夜,碾碎月光,祁訾晅一步一步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走出,脚下却无丝毫声响,五百人在祁訾晅出现那一刻,整齐划一的单膝下跪,低头不敢直视。犹如在迎接他们最尊贵伟大的黑暗帝王,银质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微微抿着,黑色披风迎风摇曳,让他看上去有些病弱的神秘。 祁訾晅从方少羽身边走过时,空气里带起一股月麟花的兰麝之香,很淡却让人觉得有些冷,明明刚进入初秋,怎么夜晚冷的像是提前走进了寒冬。 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的方少羽,只来得及说一句“王爷保重。”祁訾晅就已经翻身上马带着五百名暗卫在夜色的笼罩下一骑绝尘悄然离去。 只留下密林中的绫符和方少羽。 “方将军,主子命令,后面几天时间由我协助你,坐镇军营。请跟我离开,由我帮你成为‘我主’。” 绫符说完,也不看方少羽什么表情,转身往前向连帐的军营走去。 ········ 嗤。 一支箭矢在夜色中远远抛射而上,划出一条优美弧线,越过护城河,越过大片城门前空旷土地,狠狠钉在京都城头坚石城楼上的缝隙之中。 哚的一声闷响下,守城的兵卒有气无力的睁开睡眼,把手上的草饼几下塞进嘴里,看了看外面。 百来米高的城墙上,从塔楼里往远处望去。 远处一片荒凉,大片荒芜的良田满是干裂,正中间的驰道上,隐约有什么东西正在飞起。 那东西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是蝗虫,又似乎是.... “敌袭!!!”猛地兵卒一声厉吼,死命的拉动警钟不断撞击。 因为戒严宵禁还在巡逻的京都护卫队听到那刺耳的警钟之声,咯噔一下,面色突变,惊呼:“快去禀报大人!” 只在刹那,寂静的京都夜晚,火光连城片海,兵卒涌动。 手举火把,一队队兵卒在各队正的带领下,飞快冲出,攀上城墙各处。 架在护城河上的铁桥被拉起瞬间成为一道巨大的铁门成为第一道防守,城门之上也缓缓加上支架,一片片滚石被运上百米长的城墙。 圆木,金汤,火油,大量的守城物事被流水般不断汇聚。 此时,大片黑压压的箭雨从天上抛射落下,宛如雨点,密密麻麻的射倒大量守城的兵丁。 战鼓声响起。 城外叁名体型雄壮,虎背熊腰的藩王,骑马一路奔驰,来到城前停下。 从中间的藩王身后驾马而出一名身材矫健,身穿银色铠甲的青年武将,纵马往前一步,看着京都城上方密集如蜂的人头。 他伸手一招。 一旁武将递来一柄长矛。 “我乃诚霄王坐下小将潘勇,今我王不忍京都百姓困苦,伤及无辜。特命我等来解救于你们。城中百姓,将领,兵卒只要打开城门献降者不杀,赐官爵赏千金。顽固抵抗者诛叁族。” 他握住长矛,策马在原地转了几圈,又看了眼身后中间那马上满是威仪的中年男人,得到他的许可后,继而猛然高喝。 “今天下,洪水泛滥,瘟疫横行,大旱连连,你们为之效忠的祁国祁皇不思解民于水火,却纵容贪官暴吏蹂躏治下百姓。使这天下民不聊生,饿殍千里。祁朝是罪人,天降灾祸就是示警!就是惩戒!祁朝不灭,天灾不断!今,我王诚霄公梦中得天启,临危授命,揭竿而起,欲替天行道!还整个天玄大陆一个朗朗乾坤!!” 他手臂隆起,掌中一股白色气流盘旋迅速包裹整个手掌,一股摧枯拉朽般的劲力从丹田涌向汇聚于右臂上。 “去!!” 唰! 刹那间长矛从他手上消失。 长矛破开空气,发出一声尖啸,宛如炮弹射向硕大而坚固的京都城牌匾。 “你敢!” 一道人影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手持长枪,流星般重重一枪狠狠砸在长矛上。 嘭的一声巨响下,城墙前半空亮起一团火花。长矛被砸歪,弯曲弹飞。人影也顺势借力,飞跃回城墙。 “攻城!哈哈哈哈哈!!!”狂笑一声,潘勇从马背上纵身而起,抽出背上双头大刀冲向城门。 身后左右两边的藩王看了眼中间的男人,见他面上怒容,不再言语一扯缰绳,往身后大本营而去,一边走一边说,“一群贱民,不打痛他们,他们是不知道我们的厉害。” “诚王远见,那老头子即便曾经是猛虎但早已暮西山,不足为据,不像诚王直至壮年。这些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都傻乎乎的等着他们心中的那位晅王来救驾,却不知,晅王在诚公的算计下自身难保。” 右边的男人拍马逢迎之态让左边的男人眉头不由皱起,心中有些迟疑,“这消息,会不会有假?” “怎会有假,我们这边的人都确认过叁次了,周兄弟你不要被那毛不齐的小娃娃吓到了,他也没那么厉害,传言不可信。”叁位藩王的声音逐渐遥远 第九章阻止事件发生 围绕在他们四周的大批黑压压的兵卒从他们身边穿过,不用涌向他们身后的城墙。 一架架木板架在护城河上,形成木桥让身后攻城车顺利行驶,朝着城门撞去。更有一具具攻城长梯被搭上去。 抛索伴随着甩手石纷纷飞上城墙。 投石车不断弹射出巨大原石,砸向城墙上方。箭雨分散射出,覆盖兵卒。也有武道高手用力投射短矛,点杀精英。 早已被惊动的京都城守城将领方海清听见潘勇的话,心咯噔一下,再看见四周有些犹豫更乱做一团无心战斗的士兵和将领们,预感不妙。 心中一边寄希望于晅王援军,一边举着长枪高喊,“给我拼死拦住,不可后退一步。我们的战神,晅王。他的兵马不日就到,他会守护我们祁国,庇佑天下百姓。赶走所有狼子野心的贪婪野心家。” “不要被敌人的糖衣炮弹腐蚀你们的精神,动摇你们的信仰,想想你们还在城中的妻儿寡母,想想这些叛军所过之城后的屠戮景象,儿郎们,你们能信他们会善待你们之父母妻儿吗?会善待这城中数百万的无辜百姓吗?!这城中有你们的亲朋好友,稚子妻母,此时不用手中之兵戈守护这座城,下一秒就是你们亲人的鲜血流尽染红京都!” 祁訾晅的声誉就是祁国所有人心中的定海神针,只要祁訾晅不倒,祁国就不会倒下,再加上今日朝廷有意的宣扬敌军残暴屠城的信息,刚刚还有些动摇犹如惊弓之鸟的士兵立刻清醒了过来,疯狂的投入守护都城之中。 即便不为祁国,只为城中自己的血脉至亲,他们也不能退,退即死。 “轰隆!”一声巨响,拉起铁桥城门的粗大铁链被人以无上内径折断,沉重的铁桥从半空掉落狠狠砸在护城河上,大地都随之晃动起来,河浪翻涌,河上没来得及逃开的敌军士兵直接被砸成肉酱。 “给我攻进去!”斩断铁链的潘勇,一手抓着另一半断裂的铁链,身影悬于半空,周身围绕着刚猛的内劲,剑指城楼。 方海清见此立马飞身与悬挂半空的潘勇缠斗在一起,“潘勇,你的对手是我!” “方海清!”潘勇看清来人是谁后,脸色激动,这可是武者排行榜上的108名。 两人身影立马化作两道残影,在天空之中交缠,而城下没有了高阶段的武者后,就是密密麻麻的银色士兵,宛如白色蠕动的蛆虫,一波又一波的不断攀爬城楼,想要涌入城中。 一个个武者战将,挥舞兵刃站在城墙之上不断将爬上来的敌军砍死,推下城楼。 一桶桶的热油从不同的地方涌入城楼,被抬上城墙,泼倒向城墙之下的那一架架长梯之上,点火燃烧。 嘶吼痛苦的嚎叫,人体摔落下去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京都城中的百姓不知何时已经自发的走出门,有的战战兢兢躲在角落哭泣,有些两两一抱,浑身颤抖,铁门斩断后,被大力撞击后不断颤动的巨大城门看上去也有些摇摇欲坠之感,惹人心慌。 更有冷漠者,立于街角。有的双眼带着诡异激动贪婪的神情看着火光连天的城楼,还有的自发将受伤的兵士从城楼下带下来帮忙包扎,更多地是无数从各府各地不断涌向城楼的黑甲战士。 此情此景,包含了世界所有人的千面。 早已被惊动的曲敏儿披着雪白的披风站在凤仪宫的大门前,听着京都城中隐隐传来的战鼓雷雷,今夜戏曲后,被曲敏儿以宫门落锁不便为由将所有贵妇小姐公子都留在了后宫,安排他们住进了专门招待命妇留宿的安远宫。 至于那些公子也一样被安排在了后宫远离嫔妃和妇孺的另一座宫殿之中。 只要将这群人困守在后宫五天,也就算完成了皇帝的任务。 “小姐,天冷回宫吧。”宫门落锁前被祖父提前送进凤仪宫的安嬷嬷和原嬷嬷站在曲敏儿身后。 “安嬷嬷,你说这次京都城会死多少人。”曲敏儿轻声问道。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可我听人说,晅王很快就能赶到,只要战神到了,皇城之危就能解。” 晅王。 祁訾晅。 曲敏儿因为这个名字,心神微微失守,接受自己重生后,她刻意不去想这个人的一切,但此时面对的情景,却和前世又如出一辙。 不过,与前世不甘愿而被皇帝强行软禁在凤仪宫的自己不同,这一次她因为自愿成为继后,反而得到了皇宫自由行走的权利。 曲敏儿比所有人都知道,前世那一场京都守城之战最后有多惨烈,远没有安嬷嬷她们想得如此美好。 祁訾晅重伤的消息传回京都城,城中所有人的心都慌乱了起来,原本团结一致的景象分崩离析。 就像一个导火索,让早有异心的臣子下定决心豪赌一次般,买通方海清身边的仆人,毒杀了方海清。 方海清一死,宣崇帝在大朝会上突然吐血昏迷,至此整个京都城人心大乱,之后种种犹如脱缰的野马开始一路崩坏。 紧要关头是内阁首辅,也就是祖父站出来力挽狂澜,大朝会上血溅五步,连杀两位大臣。 囚禁数十位肱骨,一力镇压所有朝臣抗议,临危受命于一个皇宫禁卫,叫汪岩的人,让他暂代守城之责。 至此被所有人口诛笔伐说祖父是乱国贼。 祖父一边顶着朝堂压力,一边负责安抚城内百姓,但还是杀了数千想要趁乱打开城门逃离的百姓,杀鸡儆猴。 已不似他作风的雷霆杀伐手段暂时镇压了京都城惶惶不可终日的混乱。 而她当时被软禁在凤仪宫不得出,只能从身边的夏兰口中才能得知一些皇宫外的只言片语,即便是只字片语也能想象当时朝廷和城内的血雨腥风。 祁訾晅是在五天后才出现在京都之中,那时候京都城已经陷入风兵草甲的惶惶不安之中。 京都之乱可以说,是从祁訾晅重伤消息传开开始出现苗头,直到方海清之死,就如多米罗骨牌一发不可收拾。 造成后面京都城中无数百姓无辜惨死,祖父也因为那五天的所作所为,声明一落千丈甚至被士林攻伐最后失去儒门支持。 这也导致祖父成为顾命大臣后保护祁昊和她时与祁訾晅争锋总被裹挟指摘的一个重要原因。 为了自己也为了祁昊,更为了祖父之后可以和祁訾晅在之后更多的争锋中增加筹码,她不能让方海清死,不能让京都城乱起来。 她,需要立刻见皇上! 想通这一点后,曲敏儿转身急忙往屋内走,“安嬷嬷,叫春梅和秋菊立刻进来为本宫梳妆,本宫要即刻前往御书房面见君王。” 第十章,王见王 大量银甲黑盾兵卒大吼着,不断和城内守城之兵绞杀在一起 黑夜之中,城楼城外战争场面陷入混战胶着。 骑在高大黑马上,带着银质面具的男人,安静的远远眺望着,身后五百暗卫如影子一般安静肃穆的跟在身后,如雕塑,没有主将命令,不动丝毫。 此人就是赶了一天两夜,终于在子时(半夜一点)抵达京都的祁訾晅。 “你们在原地修整,化整为零,五十人为一组,各自安排后混入敌军阵营之中暗中蛰伏,等待本王号令。随时注意战场情况,必要时给这些藩王增加点趣味性,太过安静的藩王,总是少了乐趣。” “是”黑暗中传来低沉却整齐划一的声音。 祁訾晅脚尖在马镫上轻点,身影如残影从山顶往京都城方向飞去。 那里一片火光冲天,似乎又有什么建筑被点燃了,暗寂深幽的天空,此时已经染成红色。 叛军被城中的护卫队拦住脚步,僵持在城楼之下,祁訾晅身影在空中忽隐忽现,犹如鬼魅幽灵,恰似朦胧烟雾一般,诡异的好似不像人间功法。 在四周大火浓烟以及黑夜的掩盖下,他如进入无人之境般,轻松进入京都城。 身形如空中鸿雁,清俊绝尘,又似暗夜鬼魅,神秘幽然,刹那消失在城中。 祁訾晅刚进入皇宫,鼻尖隐隐传来一抹熟悉的异香,这是由他亲自调制的‘千日追’,天下只有叁瓶。 祁訾晅视线不由瞥了眼后宫的方向,眸深幽幽,继而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灯火通明,偶然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沉闷之声。 “哥。” 正在连夜批看奏折的祁罡耳边出现很小声的低语,熟悉的声音一时间竟让祁罡以为出现了幻觉,整个人都愣住。 李九功察觉陛下突然身形僵住,有些担忧的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朕····” “哥,请摒弃左右。臣弟有事需要密奏。” 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祁罡紧紧捏了捏手中奏折,惊诧的左右看了看,明明没有人,但耳边的声音如此清切,犹如有人凑在耳边私语。 哥而非皇兄! 会这么称呼自己的人,只有昨日早朝时曲恒提到还有叁日才能见到的祁国战神,他的亲弟弟——祁訾晅。 可现在,不是才刚过一日功夫啊。 尽管祁罡满心都是惊骇疑惑,但想到来人是谁后,努力将心中不安疑虑按下,沉思考虑几秒就有了决断。 “李九功,你带人都出去,不听传唤不可进来。” 祁罡的话让老人精的李九功虽然惊诧,抬头看了眼祁罡后,眼神微微一缩,不敢多问,躬身弯腰至九十度,“奴,遵旨。” 随后带着所有人离开御书房。 “晅儿?”祁罡虽然猜测来人可能是祁訾晅,但对着空荡荡的御书房,他还是没来由的有一丝多疑。 “哥,经年未见,你看上去又老了许多。”话音刚落,案台下正中间的位置,空气隐隐晃动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里面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 暗黑的披风,白玉束发,银色的面具下眼神幽深如暗海,淡漠无人气。 随着身影逐渐清晰,男子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覆在面具之下,缓缓摘下面具,眉眼如画,冷月似仙。 祁訾晅刚出现在御书房的那一刻,黑色旋涡中的模糊身影上缠绕着一股奶白色的气旋,将房间里的一切烛火空气都隔绝在外,配上郎艳绝尘的面容给人一种遥不可及之感。 随着他周身黑色旋涡的消失,御书房的晕黄烛火终于笼罩在他身上,恰似天上仙染上红尘气。 眉目都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柔和。 祁訾晅诡异出现在御书房的方式,让祁罡浑身都觉得发冷,记忆里那个总爱坐在自己膝盖上,听自己讲故事,举着双手说要当大元帅保护哥哥的小小奶娃娃,变得越来越遥远···· “晅儿。”祁罡看着不远处站在烛火之中的熟悉又陌生的男子,不过才五年未见,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祁罡一时间感慨万千。 “我···咳咳咳·····”祁罡话还没说完,喉咙一阵干痒,接踵而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祁訾晅一直温润的眉目刹那变色,脚步急切的走到御案前,一只手拍着祁罡的后背,掌心一股浑厚温和的武劲源源不断的流进祁罡早已枯竭的经脉之中,另只手拉起祁罡的左手,指尖捏住祁罡手腕之上,为其诊脉。 “哥,你·····”祁訾晅诊脉后的神情终于由波澜不惊的完美到出现一丝裂纹,瞳孔微缩。 祁罡满是褶皱的手,按在祁訾晅为自己诊脉的手背上,侧头看着神情在烛火下越来越阴沉的脸。 “是谁?!是谁给你下的‘落日情’。”祁訾晅压着怒火,看着祁罡问道。 “没有谁,晅儿。”祁罡看着为自己面色急变,眼神中隐隐带着担忧儒慕的人,刚刚见面时心底涌现的那一股陌生突然消失。 不管圣庙里记载了什么,不管祁訾晅变得有多诡秘奇怪,不合世间常态,不管他们兄弟被时间隔离多久,这个孩子终究是自己一手带大,待之为子的亲弟弟。 即便他心深如海,性情难辨,他带我终究也是不一样的。 “与人无关,‘落日情’是我自己下的。”祁罡往龙椅旁边坐了坐,然后很自然的将祁訾晅拉到自己身边,如日常一般,挨着自己坐着。 祁訾晅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似乎时光从未偷走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恍惚间回到曾经少时岁月,祁罡带着十几岁的少年郎祁訾晅,坐在一起一边批着奏折,一边在祁訾晅面前痛骂这些酸儒阴阳人。 这时候的祁訾晅,内心总会变得柔软,温馨。 如孤雁有了家,可以栖息停留不在独自远走。 但这样的温馨在五年前被祁罡亲手摔碎,这也成了祁訾晅内心一直无法释然的暗伤。 第十一章早已不是当初少年 “为什么不相信我。得到你的密信,我一定会很快回来见你的。为什么要用‘落日情’。你明知道,那毒无解!”祁訾晅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身旁的祁罡却能听出他压抑在平静下开始躁动的暗涌和气愤。 祁罡如小时候一般,轻轻的抚摸着祁訾晅如墨冰凉的发丝,犹如上好的绸缎,让人爱不释手总是让祁罡喜欢逗弄他,将祁訾晅梳的一丝不断的发丝揉成鸡窝状看他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 但此时,祁罡知道面前的少年已经真正长大了,再也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表情,害怕的抱着自己的大腿哭的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 有些唏嘘和怀恋。 “太子死了。”祁罡回神后轻轻说道,“没有不相信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快回来。因为小晅儿说过,会当大元帅为哥哥我开疆扩土,守护家园,驱除叛贼。即便哥哥死了,晅儿也会守住对哥哥的承诺,对吗?” 祁訾晅这才抬起头,侧头看向身边已经很苍老很瘦弱,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俊朗温和模样的祁罡,他的眼神如五年前一样,温暖坚定却又复杂矛盾,但此时却又多了一份紧张忌惮。 “是的,我说过,我会为哥哥守疆扩土,这个承诺从未变。”祁訾晅目光与祁罡对视,认真说道。 “好,好,好!咳咳咳····”祁罡得到从祁訾晅口中的承诺后,脸上神情一松,就好似拼命撑住的一口气放掉,身体从未有过的疲累。 苍老的身体,软软的往祁訾晅身边倒过去,头靠在祁訾晅的肩头,眼皮很沉重,脑子有些迷糊,在彻底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挣扎着将心中最想问又最不敢问的话,问出了口,“晅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恨我吗?” 祁訾晅没有说话,双眼无神的看着不远处闪闪烁烁的烛火,身影隐约一僵,如错觉。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想和哥哥诉说的人。 一只手没有停下为祁罡体内输送内劲,只不过这股内劲有些古怪,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 御书房被一片寂静笼罩,只有祁罡偶尔粗重却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以及空气中突兀出现的怪异咀嚼啃食之声,很细微,高阶武者不仔细听,都根本察觉不了。 空间里那怪异的咀嚼声消失后,祁訾晅才将目光从远处的烛火上拉了回来,收回手掌。 侧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身旁,如兄似父的男人淡淡开口,“不好,你会接我回家吗?”顿了顿之后自嘲笑道,“你们,终究都是一样。”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一切皆是假象。 失去了分享欲,便是散场的开始。 时光终究还是改变了曾经的少年郎,即便粉饰,也愈合不了岁月的创伤,如今日你我。 站在门口的李九功其实一直都注意着御书房的一切动静,毕竟离开时他得到了祁罡眼神的示意,但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他总觉得里面安静的有些古怪,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李九功,我刚给陛下治疗,你守住门口,今晚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陛下休息,一切事情都等到明天。” 耳边传来的密语,吓得见惯世面的李九功差点双脚一软的跌坐在地。 这是什么武者功法,如此离奇,居然,居然可以未见人却闻声?! 不对!这,这好像是晅王的声音。 李九功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谁后,心潮剧烈波动。 想到今晚陛下奇怪的举动,终于有了解释。 晅王以至。 这样的揣测,让李九功既觉得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了心脏。 毕竟晅王此时展现出来的状态,有些太不符合常理,不知该喜该忧。 李九功谨慎又多疑的偷偷从门缝处往里看了看,见除了陛下就没有其他人的御书房多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背影时,心咯噔一跳,直到那男子面朝自己,眼光平静看向自己这个地方时,他被那目光惊得,连连后退,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真的,真的,是晅王! 他,他怎么这么快就能回来?他怎么以这样的方式面见陛下?他是怎么出现在四面围的密不透风的御书房里····· 这些疑问李九功都不敢深想,怕触及祁国隐瞒很深的隐秘禁忌。 “干爹没事吧?里面发生什么了吗?”咽了咽口水,看了眼身边疑惑,担忧的太监,咳嗽一声,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乱。 “里面什么也没有,少打听。通知下去,今晚,陛下谁都不见,你们这些小崽子给我看好了御书房,放进去一只蚊子我拿你们是问。” “干爹,陛下今晚又不舒服吗?”身边的心腹小声问道。 “少揣测天子的心思,你有几个脑袋?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多做少说,在宫里才活的久。明白吗?” “是是是,儿子知道了。”恭维赔笑之声,让李九功终于将心重新踹回了肚子。 对于李九功暗中的查探,祁訾晅早已察觉,只是放任不管,毕竟这几天很多事都需要皇帝陛下手下这位忠心又圆滑的大太监出面配合才行。 祁訾晅将祁罡轻轻抱起,走向御书房内的床榻,将他放下后,居高临下的站在床侧看着躺在上面的苍老男人,轻描淡写道,“哥哥,将你的灵魂献给我。就算是此次,你给的报酬。” 说完,祁訾晅看着床榻的人,勾起一抹微笑,温润如玉恰似春日暖阳让人不由信服,想要靠近。 空气里一个黑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悬浮于祁訾晅身后半空,在空间里不断扩大往四周撕裂,拉扯。 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犹如蝉蛹的黑暗旋涡,里面白骨森森,雾气缭绕,阴森而诡异,将祁訾晅的身影从头到脚一口吞下,身影刹那消失在此方空间。 第十二章血月 封后之事实属突然,属于曲敏儿的皇后宫装正在紧急赶制当中,此时此刻无可奈何下,她还是只能穿着自己的曲府小姐的衣服,急急忙忙往御书房而去。 当来到御书房时,看见里叁层,外叁层的禁卫,兵戈肃然之气扑面而来,让曲敏儿叁人都有些愕然心慌。 虽然知道今夜天子处一定是严密布防,但真正亲眼所见,还是觉得震撼。 “何人在此?御书房禁地,速速离开。”一位壮的跟一头熊一样的金武卫士,腰间挎着大刀走到曲敏儿身前。 “放肆,还不退后,你面前的是今日陛下刚封的皇后。”曲敏儿身后的原嬷嬷立马站到曲敏儿身前,双手张开,如母鸡护仔将曲敏儿护在身后。 安嬷嬷动作也很快的将曲敏儿拉着急速退后几步,就怕面前莽汉冲撞了曲敏儿。 “皇后?!”金武禁卫有些怀疑的看了眼老嬷嬷身后,一身粉红裙装,温柔娇柔,一脸稚嫩,明显还是个小姑娘的女娃娃,有些不相信但却不敢直接质疑,毕竟这可是皇宫,若是撒谎,立马就能被拆穿。 但封后毕竟是大事,是要前往祖庙,接受天下礼拜的,可皇宫也没传出司礼监在筹备这些,可又莫名其妙多出一个皇后,着实让这个大汉有些拿不定主意。 “参见娘娘,请给臣一些时间让臣核实。”他不知道如何处理,但可以问问一定清楚的人。 曲敏儿点头,莽汉才离开。 即便这里动静这么大,但周围的士兵却没有将眼光挪过来丝毫,只是安静的坚守岗位。 曲敏儿环顾一周后,不由得站在来时的阶梯之上,仰头看着月上中空,突然发现,天上的明月像是被谁突兀泼上了浓厚的鲜血,黑夜压不住那艳红的浓稠,散发着死灰般冰冷的血丝光线,将四周的云彩都染上了神秘森冷的色彩,看的人一阵心悸,惊得人一阵悚然。 “呀~!?”曲敏儿吓得后退一步,心口不知为何一紧,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手急忙揉了揉眼睛。 “娘娘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不要这么揉,伤眼睛。”安嬷嬷急忙扶助曲敏儿,抓着她揉眼睛的手,担忧的想要查看,却被曲敏儿轻轻推开,指着天上月,“你们刚刚注意到了吗?那月亮变红了。” “红了?!”安嬷嬷和原嬷嬷纷纷抬头,天上月万年不变的高挂夜空,月光如水,清辉幽冷,散发着乳白色光晕,如烟似雾的笼罩大地,给大地盖上一层厚厚白雾,如往常一般清幽恬静,缥缈寂静。 “娘娘,是不是今日太疲劳,这月亮在天上挂的好好,怎么会变成红色?是不是眼花?”原嬷嬷关爱担忧的看着面前曲敏儿。 曲敏儿也神色不定的再次望向天空那轮冷月,什么都没变,如平常模样,只是比往常更大更圆更幽冷一些,这或许是因为今日是十五的缘故。 曲敏儿恍恍惚惚的扎了眨眼,轻声说道,“难道,真是看错了?” 曲敏儿虽然这么劝解开导着自己,但刚刚的惊魂一瞥,那红的好像圆月流出鲜血的景象依旧震撼在心底,让她心神不定。 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奴才李九功,见过皇后娘娘。”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惊醒曲敏儿,脸上急忙换上镇定的模样,转身,“李公公请起。” 李九功身后跟着的显然就是刚刚离开的莽汉,莽汉见李九功如此好有什么不明白。 单漆跪地,拱手,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说道,“臣,汪岩。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你是汪岩?!”曲敏儿惊呼,看着面前的莽汉,一时间心神骇然。 “娘娘,认识臣?”对于曲敏儿的惊怪,汪岩一时有些惊疑,抬头不解的看着不远处的少女。 曲敏儿也察觉到自己此时情绪起伏有些奇怪,不由得讪讪一笑,掩饰尴尬,“不,本宫并不认识,只是今日听身边宫女提起过汪侍卫一些事。” “哦?”汪岩怀疑的看了眼曲敏儿,曲敏儿却已经将视线挪开,看向李九功,“李公公,本宫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面见陛下。还请李公公通传一声。” “皇后娘娘来的不巧,陛下刚刚服药歇息了,今晚即便在重要的事情,都不可打扰陛下。这是陛下的旨意。奴才,也不得违令。” “可是,本宫的确有不得不立刻面见陛下的紧急之事,是否可以通融·····” “娘娘明日再来吧,皇命不可违。” 曲敏儿被李九功执法如山的态度噎住,微微皱眉,身旁的原嬷嬷拉了拉曲敏儿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娘娘,我们还是先回凤仪宫吧。娘娘心中紧要之事,也不差这一晚的时间。” 原嬷嬷的话,让曲敏儿深深叹了口气:对,方海清之事虽然紧急,但这一晚还是等得起,不能冲撞了陛下再如前世被禁足凤仪宫,否则后面事情,她都无法和祖父协商。 “既如此,本宫先回凤仪宫。明日再来。”曲敏儿微笑对着李公公说道。 “奴才明日一定在殿前亲自恭迎皇后娘娘。”李九功含笑躬身,“娘娘慢走,奴才还要回殿前伺候,就不送娘娘了。” “嗯,李公公伺候陛下要紧,本宫自己离开。”曲敏儿说完,便带着原嬷嬷等人离开。 “安嬷嬷,我想去御花园走走,这个时间点七殿下会哭奶,你先回去照看小殿下,凤仪宫那些人我不放心。虽然留下了春菊和秋荷照看昊儿,但她们人还是太小了,宫中经验也不足,怕是压不服宫里的那些‘老人’。那些‘老人’们大动作她们还不敢,小动作的试探怕是不会少。” 曲敏儿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刚刚的红月只是错觉,可那随意一瞥造成的震骇让人太在意,以至于心中憋闷烦躁,想彻底冷静之后再回去。 第十三章敲打 安嬷嬷很惊讶,刚刚接过七殿下教养权的小姐,怎么会如此了解奶娃娃的习性,连‘哭奶’都知道。 可出于对自家小姐的信任,安嬷嬷虽然心中很多疑问,却没有怀疑过什么,遵从了曲敏儿旨意,“遵命。老奴这就先回凤仪宫照料小殿下。”说完准备走的时候,又望了眼曲敏儿,温和提醒,“娘娘也不要在外逗留太久,夜寒露重。” “嗯。”曲敏儿温柔恬静的笑了笑,面对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曲敏儿才能暂时卸下面具,露出盔甲下最柔软的‘肚皮’。 夜风徐徐,冷月光辉下的御花园,都染上了层层白色的寒霜,看着有些冷也有些朦胧的清幽寂静。 曲敏儿抱着双臂,靠着曲廊上的朱红柱子旁,目光失神的看着御花园中的一角,齐腰的发丝被风吹得轻轻舞动,发间银色步摇轻轻发出清脆的响动,裙角更是衣袂飘飘,像是下一秒就要羽化飞仙。 原嬷嬷见皇后娘娘一直呆呆的站在这里,眼神呆愣的看着不远处的御花园,不知想什么,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意图。 夜风也越来越冷,毕竟已经进了秋。 “夏竹,你去凤仪宫给娘娘把大氅速速拿来。”原嬷嬷招手将犹如隐形人的夏竹招呼过来,嘱咐道。 “好的,嬷嬷。”夏竹看了眼自家小姐又看了眼小姐的奶嬷嬷,和冬雪交换了个眼神后,转身快速往凤仪宫而去。 冬雪看了眼远去的夏竹,就安静的陪着小姐。 原嬷嬷眼神也有着很深的心疼,心疼这个自小奶到大的少女,今日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就连老人的她们都应接不暇,更何况年纪还小的姑娘。 御花园的事件只是后宫一角,偌大的后宫,在夜色的掩盖下不停的酝酿着其他人的别有用心。 芝兰宫中,灯火通明。 一身红色纱衣裹着曼妙身材的温玉,青丝披肩,眼眸含水,看着门口。 “娘娘,你还要继续这么做?” 温玉的奶嬷嬷眉头紧皱的看着自家小姐,偌大的温家从温老元帅失踪后,只剩下这一个孤女苦苦支撑偌大的温家门庭。 叁年前,皇帝陛下一道圣旨将温家剩下的孤女直接封为贵妃,惊到了京都城一众贵妇小姐的眼球,也侧面暂时缓解了逐渐凋零衰败的温家门楣。 “幸好我知道未雨绸缪,否则此时我就该进退维谷,方寸大乱了。” 温玉看着自己指尖染的鲜红的豆蔻,恨得牙痒痒的说道,“原以为陛下会念着王爷的权势以及我们温家为祁家任劳任怨的功劳,封我为后。没想到最后只得了一个妃位。一年前,陛下将七殿下交给我暂时教养时,我原本以为陛下终于想起温家的好,也念着一日夫妻百日恩,真心的为我在考虑。没想到,今日一旨封后不说还真就下旨将七殿下给了曲家那个丫头!” “娘娘慎言啊!”温玉扭曲的面孔吓得身旁的嬷嬷,脸色一白,急忙捂住温玉的嘴。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此时宫里怕全是皇帝的人,娘娘莫要呈一时口舌遭灾祸。” 温玉一手挥开嘴边的手,趾高气昂的冷冷瞥眼望了琅静一眼,“琅嬷嬷,何须大惊小怪。不要小瞧了我温家的手段和底牌。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我温家是衰败了,可我温家背后的主子手段可不少。我的芝兰宫,虽比不上皇帝的紫极殿,但也绝不是谁都能安排人进来的。” “娘娘,晅王可不是随意拿捏糊弄的主。自古以来,越是厉害的主,越忌讳背主。娘娘背着晅王联络其他藩王,已经踩了晅王的底线。更何况你没得晅王指令燃香联络晅王的宫中人····更是忌讳。”琅静心中忐忑的看着像发疯一样不管不顾的温玉,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奈。 “若晅王真将父亲的承诺放在心中,我就不只是一个没有孩子的贵妃而已!也不会想着背叛他!祁家的男人,都是无情无义之辈,需要的时候,就各种许诺,不需要的时候,弃之如敝履。” “他们这些男人都不管我的死活,我还不能自救吗?”温玉紧紧抓住琅静的衣袖,眼神透着执拗的疯狂,“琅嬷嬷,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我还这么漂亮,我也有手腕,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你懂吗?!” “可娘娘你,你····”琅静老脸一红,低头咬牙凑到温玉耳边,“借腹生子,真的能行吗?这都多少天了,肚子也没响动啊。” “一定行!”温玉一把端起桌子旁用来助生育的药,直接喝下,“那人还没到吗?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老奴去门口看看。” “他,来不了。” 琅静准备离开的身子由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如坠冰窖。 温玉更是蹭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恐的四下打量,“是谁装神弄鬼!” “你说,本王算哪方神,哪家鬼。” 话刚落,空间气流凌冽的颤动,隐形的风,在半空凝结成骨刺的鞭子,从天空狠狠甩下,大有将此间事物灰飞烟灭的霸道。 凌厉的肃杀之气将温玉连同琅静一起狠狠的鞭笞卷起砸向地面。 余波将坚固的大理石刹那震开如蛛网肆裂。 “砰!” “呕~” 一道见骨的鞭痕,将温玉洁白的后背撕裂,琅静更是被打的只剩半口气。 两人同时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狼狈之极。 一道身影也从芝兰宫逐渐显现,黑色大氅,白玉墨发,眉目如画温润儒雅,清逸绝伦如仙似画。 祁訾晅! 他在满宫晕黄的灯光下端坐于宫中高位,明明是红尘人却更像庙中神,冷漠俯瞰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两人。 心神俱裂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看见祁訾晅的主仆二人。 第十四章变故 “晅,晅哥哥!”温玉刚刚趾高气扬的模样,已经抖得如鹌鹑,吓得花容失色,连背上钻心刺骨的疼都麻木。 琅静更是连滚带爬的挣扎跪起,抱住身侧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温玉,眼神像是见鬼一样的惊恐,“主上,主上,饶了小姐吧!小姐,小姐是同你一起长大的人,更是温元帅仅剩的独苗。求求主上,看在温元帅的面子上,也请饶了小姐这次。” “我更喜欢你叫我殿下,温玉。” 祁訾晅的话,温玉心一抖。 “几年不见,你的胆子真不小。不仅敢背叛我,还敢私用‘千日追’调用我手中的人,给你做‘借腹生子’的工具,制作一个‘祁家人’为你所用。是该说你心大,还是胆肥,或者说无知者无惧。” 温玉紧紧抓着琅静的衣襟,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埋在琅静怀里,不敢和祁訾晅有丝毫眼神的碰撞,更不敢回他的话。 从他诡异出现在这里,操纵鬼神莫名的手段开始,她整个人都头皮发麻,想起父亲发疯那一晚,一直坚强严肃的父亲像疯子一样抓着她的手臂,发疯一样的绝望嚎叫。 祁訾晅,是一只沉睡的魔鬼。不能反抗他,不能触怒他,不能靠近他,不能直视他。 魔鬼的呢语,注视,将伴随整个天下的腥风血雨,灾难绝望,谁都不能幸免。 下一个就是你!!! 第二天,父亲就失踪了。 温家难以维持时,她用祁訾晅手下带给她的方法在一个夜晚再次见到了已经离开京都几年的祁訾晅。 一瞥胜惊鸿,苍生如浮生。 她依旧为他惊鸿,为他痴迷。 她最初的愿望本是,成为他的女人。 可当直视祁訾晅双眼那刻,她的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似乎只要她敢把这个念头说出来,就会死无全尸。 这也导致,温玉在最后关头,将父亲在祁訾晅手里换来的唯一承诺,变成了成为皇后,一生一世享受权利金钱尊荣。 这才有之后皇帝封妃一事,之后的年岁里,温玉只要一想起祁訾晅的身影,她无时无刻不在懊悔,当时怎么会鬼迷心窍说出想成为一个糙老头子的妃子。 原以为再见青梅竹马已物是人非,没想到重逢来的如此突兀。 再见时,记忆中的惊鸿之心变成此时惊恐和庆幸,脑海里像钻进了一只魔鬼,不停的浮现出父亲失踪前发疯时说的言语,再对照此时祁訾晅鬼神莫测的手段,温玉的心,冷的如冰,再也不存丝毫绮丽。 温玉的不出声,祁訾晅也没怎么在意,他原本也是好奇过来看看,温玉究竟想要干什么?什么事情居然让她无惧生死,不听命令也要‘盘活’他留在皇宫里的暗卫。 ‘千日追’这股香,是他专门为宫中蛰伏的唯一暗卫特意制作,除了他手里的两瓶,唯一的一瓶他交给了温旭,温玉手中这一瓶就来自她的父亲温旭。 宫里这枚棋子本就是专门为祁罡设计,只是不知祁訾晅的心思所以才留到了此时。 毕竟祁訾晅此时还不想对付祁罡,他的哥哥。 没想到自己以为用不上的暗卫却被温玉用来成为混淆祁家血脉的工具人,若温玉直接用留下的暗卫杀了皇帝,自己当女皇,他可能还会高看她一眼。 ‘借腹生子’。哼,真是大器小用,浪费。 “琅静,若我想杀了你们,刚刚那一下,就不是小惩大诫。所以,不用拿温旭说事,他的人情用多了,真正要你们命的时候,就不管用了。” “是,是主子。谢主子不杀之恩。”琅静连连叩头,声音都带着颤音。 “东西拿来。”祁訾晅指尖点了点檀木桌。 ‘叩叩’两声,敲得两人心口直跳,琅静立马将温玉怀里只剩半瓶的‘千日追’恭敬的放在桌子上。 祁訾晅指尖轻轻点在精美的白玉瓷瓶瓶口,一股看得见的白色气流包裹着白玉瓶,空气里像有什么在蠕动,看不见。却能清楚看见坚固的瓶子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由上而下被什么吞噬最后化为粉末尘埃,连里面的水都全部蒸发消失不见。 随后祁訾晅又从袖口拿出洁白的方巾,精细的擦了擦指尖,方巾往前随意一抛,指尖轻弹,方巾自燃,在空中化为乌有。 一番操作看的琅静和温玉双眼骇然,抖如筛糠。 “好了,现在说说吧。温玉,你的另一个主子是谁?”祁訾晅往太师椅里一靠,身形有些懒散的歪歪一坐,软的好像少了骨头,只有指腹饱满的指尖不断点在膝盖之上,漫不经心。 温玉拼命摇头,埋在琅静怀里。 “不说话,以后就不用说话了。” “不,不要!晅····王爷,不要。” 祁訾晅轻描淡写的话吓得温玉连连摇头,魂不附体的涕泪肆流。 “记得你小时候很有活力的啊,刚刚也挺张牙舞爪。这么不经吓吗?如此不中用怎么玩。”祁訾晅有些失望,“温玉,好好说,不要再惹我生气。” 温玉一个激灵,不敢直视他,低着头吞吞吐吐颤抖说道,“主,主,另外的主子····是,是文成公。” “哦~”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祁訾晅笑了笑,“是他啊!选的不错,是个老狐狸。” 温玉有些不解的偷偷瞥了眼祁訾晅,他的话,让她摸不清意图。 祁訾晅还想说什么,手狠狠一捏,身体里突然躁动的血液让他双目开始隐隐向着血色蔓延,目光一凝,望向门外高悬的圆月,血色一闪而过。 十五。 “温玉,伺候好你的二主子。”祁訾晅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奇怪的话,身影如来时一般,以常人无解的方法突然消失在原地。 如不是地面的皲裂,身上的伤,她们都要以为是一场梦。 第十五章不在意料中的相见 “嬷嬷,这不是梦对吗?晅王,回来了。” 琅静艰难的扶着两脚发软的温玉起身,四下打量,心中虽疑惑这么大动静的芝兰宫,为什么不见半个人影,但想到神出鬼没的祁訾晅,就释然。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娘娘,你要尽早认清,不爱你的人和他是没有少年情分可讲。即便是温元帅的人情,也不能次次都保我们在那个冷血的男人手下活命。所以,我们不能在犯错了。” “难道你让我认命吗?!”温玉自然知道祁訾晅的冷漠和可怕,从小时候就知道,但她喜欢他啊!从小就喜欢,第一次见面就喜欢。 她原本以为时间长了,那个男人多少对她是有一点不一样,而且父亲也是因为他而死,更在临死前将自己托付给了他,多多少少她以为,与其他人相比,她是不一样的,是特殊的。 可今天祁訾晅的出手,她知道,没有任何不同,在他眼里从来没有特殊的人。不,除了他的皇兄。 可,她想活啊! “可以直接去求他。”琅静眼睛一转,提议道,“这是最安全的方法。” “他,他会帮我吗?”温玉黯淡的双眼刹那明亮,燃起希望。 “会的,一定会。”琅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视线灼灼的看着温玉,“只要小姐从现在开始老老实实的按照我的方法做,我保证,他一定不会让你陪葬帝陵。” 温玉有些怀疑,但此时已经只能相信琅静。 祁訾晅的身影在刚离开芝兰宫后,就开始发生异变,周身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定,连隐秘身形的空间都操控不了,浑身更是变得滚烫,思绪都有些模糊,最后只来得及窜进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进去。 等待那非人的折磨时间过去。 “砰!” “什么声音?” 已经在御花园站了很久的曲敏儿,被一声什么东西重重摔落的声响惊动,四下打量。 “小····娘娘,声音好像是从君归楼里面传来的。”冬雪还有些不适应叫自家小姐娘娘,但看到原嬷嬷的眼神,立马惊醒这里是皇宫。 指了指曲敏儿离自己站着的地方不远处的阁楼。 “娘娘,这么晚,还是不要多事的好。皇宫里忌讳多管闲事,好奇害死猫。”原本原嬷嬷不说最后那句话,以曲敏儿前世培养的谨慎性子,也不一定会去探个究竟,可最后那句多管闲事,好奇,触动了曲敏儿心底最深的那根敏感的愧疚之心,让她正准备转身的步伐顿了顿。 祁昊死的时候,听太监们说,他们听到了一些异动,但想着后宫忌讳多管闲事,太过好奇,也就间接失去了最佳救助的时间,让一个九岁的孩子,少年天子荒唐的死在了后宫的池塘里。 “去看看吧,若是有人需要帮忙,救人一命也是为小殿下积德。若是有不对的地方,冬雪,你会功夫,趁机离开,不得恋战,找宫中禁卫来救。”曲敏儿这么说道,就带着人往君归楼而去。 原嬷嬷本还想说什么,最后也闭了嘴,自家姑娘她还是了解的,看着娇柔温柔,实则固执。 今日刚来过君归楼,所以即便没有烛火,大概的路,曲敏儿还是记得。 曲敏儿刚推门而入,身后陆续传来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以及冬雪的示警。 “快跑!” 曲敏儿一只脚已经踏入,听到身后响动,猛然回头,神情剧变。 正准备转身跑的时候,黑暗中猝然伸出的手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往君归楼内拉扯。 曲敏儿被这一举动惊得疯狂挣扎,背后却直接撞进了一个坚硬却灼热的怀抱之中,腰间的大手紧紧的嘞着她,充满攻击性的雄性气味瞬间笼罩而来。 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 这是,月麟香。 这个香味太特殊,以至于整个祁国只有一个人拥有,由祁訾晅自己亲手配置,用料里更是添加了皇家才能独享的药材‘龙瑞脑’。 这香味,绝无仅有,举世无双,更是他身份的象征。 即便前世他荣登九五也总爱在垂吊看书时燃此香宁神。 她,绝对不会闻错。 因为此香的味道犹如他的为人,冷冽清锐,带着攻击性也带着疏离的温礼。 祁訾晅。 认出抓住自己的是何人后,曲敏儿愕然的连挣扎都停了下来,这个时候,祁訾晅为什么会在后宫,他不应该在快马加鞭赶往京都城的路上吗? 祁訾晅低头温热的唇附在曲敏儿的耳边,闻着怀中陌生的少女幽幽莲香,温热软软的躯体都让他暴躁的大脑更加迷糊,心中压抑的欲望快要出笼。 他在混乱的情况下藏进了一间无人的宫殿,身上的东西,只能让他来得及在四周布下简单的安魂香。 防止他人靠近的同时他也可以安然度过这个月的十五之夜。 没想到他因为功法的消失,摔落动静太大,会引来旁人窥探,更没想到,还是女人。 原本以为这叁人会在君归楼门前直接被安魂香撂倒,没想到出了意外,为了防止那个女人大叫,他不得不出手将人拉了进来。 他太相信自己的控制力,也太小瞧每月十五身上欲望的各种反扑。 明明想要将人推出去,越远越好,但却因为怀里清凉的温度,清幽的莲香,一定程度缓解了他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疼痛之感。 紧紧抱着她,好像就能一定程度缓解他浑身肉体不断被撕裂的痛感。 “你是谁?” 祁訾晅压抑着内心的暴戾,浑身的不适,沉声问道。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想要知道一个女人的名字。 第十六章粗鲁的深吻,深夜下他的粗暴,不对 湿热的气息喷到曲敏儿的耳朵上,从未与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近的她,被身后之人死死抱着,禁锢在怀里的姿势,令她害羞的涨红了脸,下一秒又因为男人的问话,脸刹那变白。 想到此时她的身份,曲敏儿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更因为不知道该不该及时提醒他,她的身份。 或者说,现在脑子一片混乱的曲敏儿即便多活了一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景。 祁訾晅实在靠的太近了,曲敏儿脑子里一团浆糊,哆嗦的唇,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 就在曲敏儿还不知如何是好时,湿热的吻印在她的耳垂上,太过惊骇,曲敏儿连颤抖都僵硬了,身后紧紧抱着她的祁訾晅呼吸逐渐变粗,一切事情开了头,就变得水到渠成。 “不说话?”祁訾晅轻笑,咬住她泛红的耳垂吮吸,灼热的唇从她的脖颈一路啄吻至后颈,带起一阵酥麻。 曲敏儿慌乱的开始挣扎,低声哭泣,从未如此彷徨无措。 “不要,放开我!”曲敏儿双脚发软,若不是腰间大手禁锢,她早已站不住,跌坐在地,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放弃在祁訾晅怀里扭动想要逃跑。 怀里娇软的身躯扭动,让这一夜本就没什么耐性的祁訾晅更加粗暴急切了一些,尤其是他发现越是和怀里这个女人肌肤相贴,他痛疼难忍的灵魂,可以离奇的得到一丝清凉的安抚。 很舒服。 这样的新奇发现让他有很多想法和猜忌,但此时,缓解疼痛才是他唯一急切想要做的,之后的事,他自然会查出来。 一把将怀里的女人从怀里推出,将她摔在君归楼的大门后,后背火辣辣的疼,摔得眼冒金星的曲敏儿,还来不及看清他的模样,就被他顺势压在身下,结实有力的大腿强横的插入她颤抖不已的虚弱双脚之间,以下半身压在她的身上。 感受身前之人,身上坚硬的肌肉跳动,曲敏儿微微发抖,更加不知所措。 没等曲敏儿回神的时候,祁訾晅双手拉扯在她单薄的衣衫,往两边狠狠一扯。 撕拉一声。 “不!”曲敏儿倏然用双臂环抱自己,双眼急的通红,脸上热的滚烫,浑身都在发颤。 衣衫如破布凌乱散开,绯红的肚兜,雪白细腻的娇躯印入眼帘。 肚兜下,凸起的圆果,看的祁訾晅双眼通红,脑子越发不清醒。 直接俯身连着肚兜一起将那藏起来的乳果含在嘴里吮吸,舔弄,另一只手直接伸进肚兜里狠狠握住那一团绵软揉捏掐弄。 “不·····不要····啊···疼···”曲敏儿尖叫强力挣扎。 祁訾晅粗鲁强压上身,低着头猛吃,舔着、吸着、吮着、咬着、肚兜下的朱果! 一只手大力的控制着她,纤细的双手,在她头顶上死扣住。 另一手马上撕扯着襦裙,膝盖不断隔着襦裙,磨蹭着小穴。 “不要,不要这么用力····” 胸口被啃咬,揉捏的发疼。 “疼,真的好疼····” 从小娇生惯养的少女哪里禁不起这样的折腾,雪白的肌肤上已经被掐出了暧昧的痕迹。 她很想将自己的身份点名,以此威慑他,让祁訾晅放过自己,可看着面前双眼通红,明显不对经的男人,她很害怕,即便说了,也逃不了。 反而让之后的事情更加复杂,她赌不起。 与其赌身份暴露后他会在明显不对经的状态下放过自己,不如求此事之后,他不要认出自己,让这件事永远成为秘密。 权衡之后,曲敏儿忍着内心的复杂,努力忽视胸口的异样,身体各处不断传来的酥麻,不让自己沉溺其中,可身上的祁訾晅却不断挑战着曲敏儿的底线,让她害怕的低声哭泣。 耳边少女娇娇弱弱的声音,如泣如诉,让人更想欺负。 从曲敏儿胸口抬起头,湿热的气息还喷在她的胸口,肚兜都被吮吸的晶莹湿热,肚兜下的乳尖更是被咬的肿立胀大。 “怎么这么娇气。”祁訾晅看着面前脸色粉红,泪眼汪汪的少女,用自己冰冷的脸颊微微蹭着她的脸。 猩红的舌尖从她光滑细腻的脸庞一路舔舐而下,在她小巧的嘴唇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舔弄。 曲敏儿满脸通红,不自然的偏头想要躲开,却被修长的大手钳制着下颚无法动弹。 “你是不是哪都甜甜的。”发问的祁訾晅没等到曲敏儿的答复,就用冰冷的薄唇吻上那微微张开的小嘴。 “唔…..不….”被男人突兀的吻给吓到,曲敏儿想要挣扎,却因为下颚大手的控制无法摆动,只能高高的仰起头,张着嘴,让祁訾晅的大舌轻易的顺利滑进那温暖湿润的小嘴里。 薄唇包裹着吃着整张小嘴,大舌伸进那温热湿润的口腔内,用力的吸吮着那软软的舌头,卷着她的小舌逗弄,舔弄她的舌根,吮吸她的舌尖,让曲敏儿感觉他一口想把她吞进去。 用舌头推拒着祁訾晅吸吮,却引来更加疯狂深喉的交缠。 薄唇不断侵占着小嘴,耳边不断有吮吸滑腻混合口水交缠的声音,大手急切粗鲁的将肚兜扯下丢在脚下,两团绵乳罩在手中把玩,粗鲁的糅捏着娇乳。 乳尖挺立在男人的掌心之中,被肆意掐弄拉扯玩弄,曲敏儿敏感的身躯在男人的手中不停的绽放,挺起腰身,更贴近他的手掌。 “呜····唔·····”不成调的模糊,嘤嘤的呻吟,曲敏儿仰着头,张着嘴,吞咽不下去的唾液从嘴角流出,被迫接受祁訾晅如深喉般的深吻时,胸前的娇乳更是被人大力蹂躏的淫秽色情的模样。 让前世今生都没和男子有过接触的曲敏儿根本招架不住祁訾晅的索取。 窒息的濒死感,让曲敏儿抵在他的胸膛前不断推举,拍打着。 察觉到了身前少女的挣扎,让祁訾晅反应过来,依依不舍离开曲敏儿那张被啃食红肿的嘴唇时,舌尖恋恋不舍的在她唇上舔弄流连。 第十七章被祁訾晅肆意玩弄(微H) 曲敏儿急速喘息而微张的红肿嘴唇,迷蒙的眼神,嘴边的银丝无不给人带来一种视觉上的冲击,让祁訾晅眼神暗沉。 托起曲敏儿的双脚,将她一把抱起,曲敏儿吓得一把搂住面前的人,双脚紧紧夹住他的劲腰,“你,你要干什么?” “你觉得呢?小猫咪。”祁訾晅抱着她,转身往君归楼深处而行。 “你,你能放了我吗?”曲敏儿虽然自知今晚怕是在劫难逃,但依然抱着一丝奢望。 “小猫咪,我这是要提前教你一个道理。”祁訾晅边说,边将怀里的人往上托了托,大手稳稳罩在她浑圆软棉的屁股上,捏了捏,“小猫咪就要乖乖的待在自己的地方,不要太好奇,不然会付出代价的。可能会死哦~” “你,你要杀我!”曲敏儿羞耻于屁股上传来的揉弄,让身体变得越来越奇怪之际又被祁訾晅的话吓得浑身一僵,连挣扎都停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祁訾晅笑了,笑的格外妖艳和前世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小猫咪的身体我很喜欢。我决定,亲自把你养起来,小猫咪意下如何。” 这还不如杀了她。 曲敏儿简直不敢想,如果他知道自己是他皇嫂时,他会不会弄死她。 她早上刚决定心甘情愿当继后接圣旨,这辈子老老实实不招惹他,晚上就变成羊入虎口被这个前世想而不得的男人如此羞耻的折腾。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小猫咪在想什么?在我怀里还有时间想其他东西?难道是我还无法吸引你的所有注意力?”祁訾晅看着怀里的少女,不过眨眼功夫就变化了无数情绪的眼神,有趣。 边说话时,祁訾晅罩着她屁股的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裤子里,灼热的掌心一路从大腿内侧摸向了毫无遮拦的小穴。 掌心中,凸起的阴阜干干净净,指尖描绘着曲敏儿的小穴,肥厚软嫩,汁水泛滥,黏黏的汁水糊湿他整个手掌,指尖灵巧好奇的拨开了肉唇,上下滑动,轻柔的抚摸。 “你这里好干净还这么会流水?书上说,这样的小穴可是男人最爱的极品,会把男人最脆弱的东西紧紧的咬住,让男人欲仙欲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暗哑的嗓音压抑着心底此刻蓬勃的情欲,手指灵活的在小穴里四处滑动,像是找到了新奇的玩具。 “不要,你····你住嘴!”耳边湿热的嗓音,说着让人羞耻的话,听得曲敏儿口干舌燥,满脸通红。 祁訾晅平常都在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书。 “书中详细记载着,这样干净无毛的牝户,小穴里又窄又小,又热又湿,还会咬人。初看时只觉荒谬,一派胡言。现在见到你不由想起一些久远的记忆。” “小时候第一次上课,哥哥就教导: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此时想来也是颇有些道理。” 祁訾晅脸上一本正经探究之色,就像真的在和人严肃的讨论什么文学着作,只有灼热想要吃人的眼睛看得人,面红心跳。 “你住嘴。”曲敏儿耳边听到祁訾晅提到哥哥时,不知是不是心虚,头皮一麻。 自以为气势十足的模样呵斥出声,在祁訾晅听来却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委屈颤抖,慌张无措,像只虚张声势却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真是可爱。”晚风中,乳尖湿润挺立,泛着水润光泽,看着淫色,让人食欲大开,祁訾晅虽察觉身下女人带着秘密,但此时他还不想深究,而是对一直诱惑他的朱果俯身一口含住。 乳尖的刺痛让曲敏儿忍不住挣扎。 胸口被攻占,身下祁訾晅指尖却不知不觉滑到了一条张张合合的肉缝处,那里湿润滑溜,开开合合像是一张贪吃的小嘴在祈食。 “不,不要····不要碰那里。”祁訾晅的举动吓的曲敏儿花容失色。 已经动情而不断分泌淫液的小口被手指强行的撑开。 小穴太小,哪怕有了淫液的湿润也还是有些疼痛。 肉缝处滑动的手指大力蛮横的伸进去,就被里面又热又湿的软肉从四面八方涌来紧紧包裹,贪婪的吮吸着。 “不,不要进去····”小穴异物的插入,敏感收缩,这种紧致却刺激了祁訾晅的感官,手指下意识的来回大力抽插,噗嗤噗嗤的水声带起曲敏儿一阵惊恐刺痛。 曲敏儿绷着身体,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充斥全身,小穴里带来的刺痛饱胀感直接吓得她蛮腰挺起,身体整个往上一窜,想要逃离被手指插弄的小穴。 曲敏儿一边挣扎,一边哀求,眼角含泪,浑身颤抖,好不可怜。 “求你,求你不要。好疼,真的疼。” 她的痛呼让祁訾晅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到曲敏儿惨白着一张脸,像是痛到了极致。 “你怎么这么紧,这么紧,之后如何吃得下我的东西。”他眼神有些困惑,最后不知想到了,把手指从小穴拿了出来,以手指摸索,在肥厚的花唇里寻找什么,直到摸到一颗很小的肉球,察觉怀里女人身体一僵,嘴角勾起满意微笑。 “啊!”花穴传来一阵陌生又强烈的酥麻,让曲敏儿尖叫出声。 “原来书里说的肉核就是这个。” 祁訾晅像得了好玩的玩具,肆意放浪的按压揉捏肉核。 一边揉一边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唔··唔···不要····” 舌头强势伸进她的小嘴,卷起她的小舌,舔弄她的舌根和口腔,吮吸她香甜的津液将她的唇舌搅得滋滋作响,唾液直流。 怀中女人的唇香嫩柔软,吻着她让他疼头欲裂的大脑,躁动撕裂的身体都开始被逐一平复,舒缓下来。 这种感觉比任何止痛剂或是苦苦压抑都让人上瘾。 祁訾晅急切的吻着她,一手稳稳托着她的屁股,另一只手玩弄揉捏着肉核,脚下步伐即快又稳的急迫往楼中宽敞的戏台方位走去。 衣摆下的阴茎早在不断走动的磨蹭间高高昂起,怀里女人软香娇柔无力,刺激着祁訾晅心底情欲的蔓延。 第十八章玩弄崩溃,破处(微H) 曲敏儿压在冰冷的戏台上时,她整个下体已经水光淋淋,肉缝张张合合的蠕动,人被折腾的面色红润,气喘吁吁的迷糊。 衣裳更是破破裂裂的挂在身上,半遮半掩别有一番风情。 祁訾晅双手撑在脑子迷糊的曲敏儿头侧,在月光下,手指沿着她看不清的眉眼缓慢划到她破破烂烂的衣领口,伸出两指,捏住她的领口,在曲敏儿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直接将衣衫襦裙全部扒了下来,丢在角落。 他发现只有肉贴肉的触感,才能浇灭他心底翻涌的暴躁,缓解他的疼痛欲裂。 身上一凉,笔直的双腿,粉嫩的娇躯,秀秀嫩嫩、冬笋般的乳房,光洁干净泛着水光的白馒头小穴,全部露了出来。 祁訾晅看的眼神一热,遵从内心的情欲,不再如以往那般压抑控制自己,大手按住曲敏儿的手腕,俯身吻上那轻颤的睫毛,啄吻间已经将女人眼角的泪花舔尽。 薄唇慢慢下移,猛然覆上颤抖微张的软嫩红唇,大力啃食摩挲。 长舌肆无忌惮的喂进了曲敏儿的口中,搅卷缠绕着粉嫩的小舌,舔弄纠缠,牙齿轻咬拉扯,搅得两人唇舌滋滋作响,来不及吞咽的津液从曲敏儿嘴角外溢出来。 曲敏儿根本跟不上祁訾晅急切粗鲁的激吻,只能被动的仰头张嘴,任由他肆意狂欢。 祁訾晅的呼吸逐渐粗浊,怀中人更被吻的快透不过气,他才不甘不愿的离开红唇,湿热的吻沿着优美的颈脖一路吮舔,啃咬,流连在精致的锁骨处。 吮吸出一个又一个暧昧的红痕。 “嗯····” 曲敏儿泪眼婆娑,红肿着唇,舌尖微微外露粗喘着气,胸口激烈起伏,红肿的奶尖随着胸口起伏令人心痒难耐。 今日刚在楼上看楼下戏台上的人,唱尽人世繁华,夜晚就被别人抱上了戏台,尝罢男欢女爱。 以为一直都能做戏外人,却一直都是戏中人。 真是荒谬。 被祁訾晅压在身下一口叼起奶尖在嘴里肆意玩弄,另一只手松开按压的手腕直接揉搓着另一只绵乳。 光洁的后背抵在铺着地面的大红毯子上,粗糙磨人,娇嫩的肌肤微微刺痛。夜风凉寒,月光朦胧,都抵不住胸口人呼吸的灼热温度。 “嗯····不要····” 曲敏儿浑身战憟,在他的指尖下发抖。 祁訾晅想要看清身下女人,可视线所望之处,皆是一层朦胧的红色雾霾。 每月十五这一天他的身体就会变得很特殊,性情也更暴戾,随着他长大,这一天逐渐开始造成他双眼渐盲,身体如大地皲裂出现裂痕,却不会流血。 除了难以忍受的疼痛,功法尽失,就是双眼如半盲人一样,无法视物。 所以,他开始喜欢上了制香,因为不同的香味即能帮助他在这一天闻香识人判物,也能最大可能的保护他不受伤害。 这件事一直是他最深的秘密也是他唯一的弱点。 曾经每个月十五这天,他都会躲起来,任谁都找不到自己。就是为了隐藏他身体的弱点更是因为每到这一天圆月升至最高空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诡异的兽化。 但今次,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扰乱了一切,也让他发现,原来身体的疼痛和异样还能以另一种方式去缓解。 真是意想不到的天降之礼,就是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 祁訾晅手指一路从挺立的乳尖划过,流连在平坦软软的小肚子打着圈,暧昧的来回摩挲,最后在穿过一片细白的肌肤后,伸手拨开蜜穴外紧紧闭合的粉嫩花瓣。 顶端,一颗小小的红色突起微微颤抖,这就是刚刚他摸到的肉核。 透明粘稠的蜜汁,正顺着肉缝慢慢流出来。 祁訾晅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扫过花穴,蜜汁立刻沾上粗指,拉成长长的一条银丝。 “小猫,你从哪来?”借着爱液的润滑,祁訾晅再次将手指慢慢顶入曲敏儿的体内,大力快速抽插时,靠近她耳边轻声问道。 还未从身体酥麻异常的感觉中缓过来的曲敏儿心中因为祁訾晅的发问胆战心惊又不可控制身体发出的酥麻信号发出娇娇弱弱的呻吟。 她就像被人分成了两半,一半警惕着祁訾晅,害怕自己暴露,一半又被拉扯进情欲深渊,逐渐沉没。 “呜呜····嗯····不·····”小穴里传来的陌生快感让曲敏儿娇媚的仰头呻吟出声。 面色泛红,嘴上说着拒绝,身体却诚实的自动迎合吞食着小穴里的手指。 肉穴湿滑娇嫩,一缩一开的翕动着,层层迭迭的软肉包裹着祁訾晅的手指挤压,芳香蜜液不断涌出肉缝,瞬间便打湿了祁訾晅的整只手掌。 紧致收缩的感觉让祁訾晅难以把持,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舔唇。双眼逐渐开始像诡异的红色蔓延。 过多的快感让承受不住的曲敏儿再次挣扎起来,肉穴已经被手指操的松软,祁訾晅又再次添了一根手指进去,等他觉得曲敏儿已经能接纳他的东西时,伸手将衣摆撩起,脱下裤子,狰狞的肉棒宛如婴儿手臂,就被释放出来。 肉棒硬的不行,像一根特大号的烙铁,布满青筋的龟头上面,小孔因为情动不断溢出浓稠的黏液。 祁訾晅将曲敏儿的双腿掰开,劲腰往前一挺借着淫水的润滑下,顺畅的沿着股沟、花穴来回摩擦着。 鹅蛋大的龟头,在湿润的肉缝间游移,不断顶弄撞击着藏在花唇间肿立的肉核,下体的酥麻让曲敏儿忍不住身体直颤,身侧的双手紧紧抓着祁訾晅的手臂,仰着头张着嘴深呼吸,肉缝处涓涓流出淫液。 祁訾晅也从未感觉这么舒服过,肉棒每每滑过肉缝口时,就会被紧缩的穴口狠狠一嘬。 他闷哼一声,把持不住就顺着淫液的湿润直接将肉棒狠狠往小穴里面一捅,那粗大的肉棒犹如利剑一般,一鼓作气冲了进去,前方阻碍也没有让祁訾晅停下前进的动作,一捅到底,狠狠破开,直接撞到子宫上。 第十九章操到崩溃,宫交(H) “啊!好疼·····出去,出去····” 肉壁被大力蛮横的撑开到极致,穴口被肉棒撑成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大口,小穴里每一道皱褶似乎都被拉扯到极致,紧紧的包裹着突然闯入的入侵者。 泛红的小脸变得惨白,身体努力往后缩,想将插入的肉棒拔出去,却被祁訾晅直接大手按在肩膀,将她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下压身体,环抱着曲敏儿的肩膀,弓起身体,肉棒几乎快要全根没入,完全撑爆少女窄小的肉穴。 不断的往小穴里面来回抽插前进,想要将露在外面的剩余半截也全都塞进去。 逃不开的曲敏儿,疼的浑身都在发抖,祁訾晅也不好受,被肉穴里面的温热软肉不断蠕动挤压着肉棒,痛并快乐着。 肉棒被小穴不断往最深处吞食,又温暖舒服的不行。 “小猫,别动。”曲敏儿在身下不断的扭动,弓起身体撑在她上方的祁訾晅忍的额角青筋暴起,牢牢握住曲敏儿纤细的腰肢,稍微退出去一点又本能用里面更深处一挺。 “啊·····不要了,你放过我吧·····嗯····好疼,太深了,要撑裂了。不要再进去了。” 泛红的眼角,满脸的泪水,软软的哀求,让祁訾晅更想欺负她。 他从来没发现,自己居然是这么一个人,有这样的癖好。 喜欢看人哭?! ········ 地面上,衣衫完整只有下体光裸的修长结实的男人将娇小软棉的少女禁锢在怀里,少女双腿已经被架在肩膀上,腿间不停来回抽插着一根粗大的狰狞肉棒,粉粉嫩嫩的穴口崩到极致,艰难的吞吐着,处子血混着淫液不断从相连的地方流出。 肉棒上垂吊着两个偌大的肉球,不停的拍打着股间后穴。 啪啪啪声,声声入耳,络绎不绝。 身下的少女,紧紧皱着眉头,指尖掐着男人身上的衣衫,高高仰起头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紧致窄小的穴口吃下如此异于常人的粗大肉棒还是让曲敏儿感觉吃力和钝痛。 她剧烈的挣扎,双手不断推攘这男人的胸口,圆润的屁股被男人大手色情揉弄,肉棒下吊着的两个肉球大力拍打屁股而泛红,无论她怎么挣扎,都躲不开在她小穴里横冲直撞的肉棒。 一下又一下深,一次比一次重,似要把她钉死在地面。 龟头更用力的往肉穴深处捣鼓捅穿,敏感脆弱的子宫骚心像是要被顶开一般,曲敏儿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肚皮隐隐的凸起,让曲敏儿更害怕自己会被身上的男人给直接捅破。 再也绷不住的曲敏儿吓得直接哭出来。 “不要了,停下来·····好疼····” 男人不容她的拒绝,欲望到达巅峰,他抓住她不断在胸前推攘的双手,直接压在她头顶,同时劲腰往下狠狠一挺,将粗大的肉棒全部塞进更深的地方,朝着穴心一阵蛮干。 “哈啊····慢···慢点····不····” 曲敏儿被祁訾晅插得浑身战憟,那力道像是要把她往死里操,势要把之前没有插进去留在外面的半截这次也都塞进来。 “不,不能进去,真的不行····会坏掉····” 曲敏儿被祁訾晅的举动,吓坏了,边哭边叫边挣扎。 可身上的男人像是一座高山,压制的曲敏儿无法撼动半分,只能任由男人像打桩机一下又一下,将粗长可怖的肉棒不停的往深处插。 陌生强烈的快感让曲敏儿十分恐惧,花穴的淫液随着肉体拍打的动作飞溅而出,祁訾晅像是要堵住肆意横流的淫水,次次都捣在穴心上,曲敏儿的哭声非但没有让他慢下动作,反而激起他蹂躏她的欲望。 祁訾晅大手抓在浑圆而汗湿的屁股上,恣意抽插着,动作愈来愈大、冲刺得愈来愈深,骚心似乎被男人干穿,曲敏儿眼冒金星,浑身战憟,软软瘫在地面,任身上男人肆意妄为。 “不行了····啊····停下·····啊嗯·····不·····” 粗硬的肉棒顶在最里面的小口,努力往里面冲撞。 “不,不····进不去,真的·····不要····”曲敏儿崩溃大哭,终于紧闭的宫口在男人坚持不懈的冲撞中磨的越来越软,祁訾晅只感觉那里面藏起来的小嘴狠狠的吸住了自己。 闷哼一声,祁訾晅眼神一暗,狠厉的往里面一撞,终于顶开了水流不止的宫口,也将留在外面的半截肉棒全部塞进了温热湿润的肉穴里。 一声舒服的闷哼,让祁訾晅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 “啊啊啊——!”相反曲敏儿尖叫出声,花穴痉挛不止,脚背弓起,手指扣进地毯,身体如拱桥一般拱起。 祁訾晅长这么大对男女情事不是不知道,毕竟皇宫对于成年皇子的教导就有这一项,以前每每面对皇上亲自挑选负责教他‘行房’的女人,那些女人身上的味道总让人恶心烦躁,甚至暴戾焦躁。 各种不适应和反感。 和这个女人身上传来的味道是不一样的,那是一种让人很安稳平静,舒适柔和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这个月十五应该身体撕裂的疼痛却因为和女人的肌肤之亲,没有再出现。 这样的发现让祁訾晅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头次开荤之后,食髓知味的畅快。 比杀人和鲜血更让他激动和舒服。 每每顶入肉穴之中,里面的软肉就死死的包裹着自己肿胀的肉棒,让他舒爽不已更加想要发狠操干。 “啊····顶开了!” 第二十章兽性,宫交,主动(H) 祁訾晅如愿以偿将整个肉棒插入肉穴,龟头在子宫内冲撞摩擦,每一次抽出都拉扯着软嫩的宫口,进入又是凶狠的破开,曲敏儿被插得双眼失神,泪水唾液肆意。 被大力使用的肉穴软的不像话,穴口淫水粘稠糊了曲敏儿一屁股。 子宫被插开,又疼又爽的酥麻,填满都让曲敏儿本能的感觉恐惧。 “呜呜呜····别插了,要穿了··不····哈啊····” “恩哦……小猫,可你里面还在一直吸我,恩……”男人嘴里说着淫荡的话语,一边更加快速凶狠的顶撞着。 啪啪啪 淫色的声音不断响起。 发狂似的用力抽插,仿佛要将身下的女人贯穿。 “啊·····啊····唔····” 曲敏儿低吟出声,花穴被肉棒狠狠的捣干,不停地在更加狭窄的子宫里驰骋。 强烈的冲击力让自己的髋骨隐隐作疼,产生晕眩的呼吸不畅。 曲敏儿知道自己不应沉溺,可身体的感觉却将理智搅得稀碎。 曲敏儿步摇散乱,黑亮的长发早已被汗水浸湿,白嫩的身子泛起一层情欲的绯红,细密的汗珠随着激烈的冲撞而上下耸动。 胸前因欲望而胀大的乳房,随着身体的上下耸动而摇摆,紧贴着男人的胸前,被男人衣衫磨蹭的挺立肿大。 “啊·····”强烈的快感,让小人儿挺直了腰淫叫出声,嫩乳顶端的红莓直接送到了男人嘴边。 浑身汗湿滑溜,手紧紧抓住地面的地毯。 祁訾晅顺势一口含住,神情迷醉,凤眼半眯,温柔的卷着乳尖儿大力吸吮舔弄。 上面有多温柔,肉棒就有多像野兽拼命的抽插,享受被肉穴吮吸挤压的快感。 祁訾晅紧紧搂抱着身下的女人,弓起的身体屁股不断耸动,大手更是随意的将曲敏儿的丰乳抓揉成各种形状。 “小猫,你知道书里把这叫什么吗?叫奶子。” “嗯·····你,你住嘴····啊·····” “哈哈哈哈····” 看着曲敏儿羞耻恼怒的面孔,觉得有趣至极,她越是不愿意听他说这些,他就越要说,似乎看着她虚张声势撩起爪子却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很是有意思。 “你····啊····好深····不····不····” 祁訾晅闭紧双眼挺直了腰如电动马达一样发狂的抽插,在一阵强有力的撞击下曲敏儿拼命摇头,肉穴深处像要炸开一样,又酸又胀,整个人都快被祁訾晅插的奔溃。 想要说的话,更是被大力撞击下,变得零零碎碎。 “不···啊·····哈啊·····停下来····” 祁訾晅的冲撞变得粗暴而狂野,曲敏儿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疯狂的侵占,抬手想要抱住祁訾晅的肩膀,以缓和这凶悍的抽插,却因为这个动作让肉穴下意识的收缩。 肉棒被肉穴狠狠一绞,祁訾晅一阵闷哼,眼神变得血红,凶狠的看着身下女人时,下意识的透着一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兽性。 祁訾晅直接一掌将她重新推到在地,顺势放下架在肩膀的双腿,转而狠狠掐住曲敏儿的纤腰,将之微微抬起,双腿跪在其中,掐着她的腰不断的撞向自己的肉棒,疯狂而凶猛顶入。 “真是只不听话的小野猫!这么想要勾引我吗?我成全你。”突然紧闭着眼,祁訾晅咬牙低吼。 “啊····不要了,啊·····不····”曲敏儿被祁訾晅的举动吓到了,更因为她刚刚才注意到,祁訾晅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的竖瞳。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前世难不成错过了什么不知道的剧情?为什么祁訾晅和前世的他,相差如此之大。 是她从未认识过真实的他,还是因为她的出现扰乱了这个世界时间点上的一些东西,导致整个世界从权谋世界突兀变成了神话世界吗? 曲敏儿很害怕,但怪异的是她却不是害怕祁訾晅身上的变化,只是害怕因为她的重生会让祁昊甚至她身边关心她的人都受到影响。 “你在害怕?是在害怕我还是觉得这双眼睛很恶心?”很直观的就能察觉到身下女人的情绪变化,祁訾晅不由自主的用手摸向了自己的眼睛,连下身的冲撞都变得似有若无,缓慢温柔了起来。 拥有如野兽一般敏锐的感官,这是他身体开始出现兽化的一个征兆,上次是眼睛,这一次他以为这个女人的出现不会出现兽化,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身上男人语气明显变得充满杀意,让晃神的曲敏儿立马反应过来,看着一双血红的竖瞳,在黑夜中像是被一只可怕的未知野兽盯着,让曲敏儿一时间愕然。 这是什么动物?! 察觉自己的思虑又在乱飘,肉穴因为肉棒的温吞浑身都不舒服,骚心更是空虚瘙痒的厉害。 “不要停下来。”曲敏儿伸手勾着祁訾晅的脖子,借着他的力夹着他的腰顺势坐进他怀里。 肉棒直接插进肉穴深处,塞得满满的,撑的胀胀的,连窄小的子宫都塞进了整个龟头。 “嗯····好撑啊·····”曲敏儿双脚直直的撑着,勾起脚趾,将自己依偎进祁訾晅怀里,主动攀附在他身上求欢。 曲敏儿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祁訾晅那句话,说不害怕,他如果问为什么?难道她要说,因为自己认识他,并且了解他,知道他虽喜怒无常,但并非喜爱胡乱杀人。 相反,对鲜血他其实是有些厌恶的,可以说有一种诡异的洁癖感,那是自己前世根据60年来不断的偷摸观察发现的。 比起杀人,他更喜欢玩弄人性,看人相互厮杀争夺希望,然后当着最后一人的面将希望亲手捏碎时,人脸上出现的绝望如野兽般疯狂的表情。 这些话,她敢说?! 所以,她只能借由主动求欢,用行动告诉他,她不怕。 第二十一章主动,操软(H) “这是你的答案吗?”曲敏儿主动求欢的态度让祁訾晅身上的杀意少了一些,因为此时的他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锐,好意,歹意,善意,恶意,畏惧,欢喜等等。 曲敏儿身上传递而来的与其说是害怕恶心,更多的是温柔以及担忧。 她在担心他? 一个明显没有练过武,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蝼蚁居然看见如何诡异的自己后居然担心自己? 这个女人不仅身体让他上瘾,连脑子都让人觉得稀奇。 是自不量力还是圣母心泛滥?真是有趣,什么人家养了只这么愚蠢的小奶猫。 “小猫,在教你一课,想要什么就得主动自己来取。别人给的终究少了趣味不是。” 祁訾晅半坐在地上,同时也将一手勾着他脖子,夹着他腰的女人直接抱坐在自己大腿上,期间肉棒也被祁訾晅刻意滑出了紧致湿润的肉穴。 粗大坚硬的肉棒,紧贴着肉缝抽搐勃动,不断顶弄肉核,磨得曲敏儿心痒难耐,淫水泛滥。 双手却大力的掐着她软棉的双乳,凶狠搓揉,掐弄拉起,张嘴一口咬住挺立乳尖,舌尖绕着乳头舔舐,啃咬拉扯。 眼角暗中打量,好奇她之后的举动。 虽然看不清这个女人的模样,但怀里女人身上有属于神庙祭祀最爱用的青莲香味,让他觉得,怀里的女人信神并应该很守规矩。 更重要的是,兽化之后身体被特带的一种属于野兽的敏锐。 曲敏儿下身早被祁訾晅那根嚣张跋扈的粗大肉棒磨得搔痒难耐,骨软筋麻,可祁訾晅却依旧不肯自己插进来。 让曲敏儿有种自作孽之感。 深深一叹: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想她一个规规矩矩的世家女,前世最荒唐的求爱不过就是当了太后之后还偷摸着将那九十九封含蓄的情书一股脑给祁訾晅送了过去,问了句,“尚否?” 没想到今生的自己,居然从含蓄文戏直接跳到全裸武戏,还要主动的那种。 曲敏儿红着脸儿,感受双腿间不断蹭动的肉棒,大腿内侧痉挛不止。 羞耻的紧紧抓着男人衣襟的领口,目光直视他青色衣衫上暗色的纹路,像是极有研究意义。 “你再不动手,我可要怀疑你的真心了。”祁訾晅吐出口中被吮吸啃咬的肿大充血的乳头,说道。 情欲难耐的祁訾晅本就是压抑着还没发泄的欲望,想要试探女人的态度,却没想到刚刚还主动求欢的女人,被他抱坐在双腿上后就像个木头人坐在自己身上,低头只盯着自己的衣服看。 衣服有他好看?值得研究?这是在折磨她还是在折腾自己。 她再不动手,那他可就自己来了。 曲敏儿耳边祁訾晅暗含警告的话,让曲敏儿骑虎难下,双手颤抖的抓着男人的衣服,脑子一团浆糊。 小手拉扯着他的衣服,想要将他扒光,以至于和他身上的衣服纠缠了起来。 “小猫,直接来。”祁訾晅按住想要撕扯自己衣服的女人小手,“我不喜欢被人脱衣服。” 曲敏儿颤抖的手指一僵,口干舌燥,最后只能轻轻推着男人躺在地上,祁訾晅一手还揉弄着她胸前满是痕迹的双乳,一边顺着她的力道让自己躺在地上,眼神暗暗的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这是第一个骑在他身上的女人,祁訾晅视线不由往下,就看见她白嫩嫩的阴户,淫水淋淋,肉缝处不断蠕动的小口,一时间气血上涌肉棒硬的发疼。 这是视线,到也不是不能接受 曲敏儿小心翼翼的一手撑在男人肩上,一手扶住男人粗大可怕,淫水黏糊的肉棒对准自己的肉穴,这个视觉,看的祁訾晅都一阵气血激动,连他都没反应过来时,曲敏儿动作之快,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果断坐下去。 虽然肉穴足够湿润,但两人尺寸明显不符,差距太大,所以曲敏儿直接莽撞的将肉棒塞进肉穴的那一刻,脸都白了。 尤其是观音坐莲的姿势,本就能让肉棒插到最深的地方,更何况肉棒异常的粗长,这一下,曲敏儿感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肉穴更差点被自己玩残。 肉棒直接塞进了肉穴,狰狞的龟头势如破竹直接冲开宫口插入子宫,祁訾晅直接被肉穴极致的挤压冲击的腰肌颤颤。 好舒服! “小猫,你可真是莽。”半坐起身的祁訾晅一把抱住怀中的女人,曲敏儿这一下让她所有的力气都被吞噬殆尽,肉穴里的利刃,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强行压下女人的脑袋,贴着曲敏儿的耳边说道:“小猫,不让你动了,那你就看着,看看我是怎么把你吃下去的,下次不要这么粗鲁,残了就不能用了……” 说完,挺动劲腰,开始由慢到快,由轻到重的抽动起来,浅浅的撤出,重重的往上撞入,在顶住最深处的宫口也不放松,而是让龟头在子宫里温柔大力的研磨,才撤出。 “啊····轻·····轻一点····哈啊····嗯嗯·····受不了·····”曲敏儿抱着祁訾晅的肩膀哭泣的呻吟,却让男人的兽性更加高涨。 “小猫!嗯哈·····你里面总是吸着我,又热又紧·····比你的嘴诚实。”祁訾晅下身的动作越来越猛烈,屈膝将女人只能困坐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在小穴儿死死绞紧的同时,不停的大力往上顶弄抽插。 掐着她的腰,将她上下晃动,不停撞击在坚挺的肉棒 “恩····小猫,松一松·····哦哈····别夹那么紧····”祁訾晅粗喘着,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大手拖着圆润柔嫩的屁股,抬起放下,乐死不疲的狠狠往上重顶。 绵乳布满咬痕的乳房不停晃动摩擦着他胸前的衣襟,发丝凌乱,步摇在一下一下的顶弄中胡乱颤动,发出急切的清脆响动,肿大的乳尖在寒风下傲然挺立,惹人眼红。 “啊啊啊····不要·····停下····轻一点···求你,求你···啊·····” 第二十二章射精,逃离,试探(微H) 整个君归楼在夜色下,只听见一声声女人压抑求饶的呻吟和男人的粗喘,一阵阵带着淫液的抽插声音伴随着肉体冲撞的啪啪声以及急促的呼吸声不断回响在空旷的戏台上,此起彼伏,使整个戏台弥漫着淫荡的气息。 祁訾晅觉得怎么插都不够,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疯狂的抽插,把自己的欲望挺入到前所未有的深度。 曲敏儿感觉肉穴里摩擦的快要燃起来,水渍声,噗嗤噗嗤入耳,宫口被凶猛的肉棒捣干的快要融化,又酸又麻,又疼又爽···· 祁訾晅被她紧致柔软的花穴包裹着,明明被狠狠的艰难的使用捣干,却仍然乖乖的撮吸着凶狠使坏的肉棒,鬼使神差般,祁訾晅喘着气,抱紧了怀里的女人。 “啊···啊啊啊!!!” 曲敏儿尖叫出声,花穴猛然收缩,穴心深处喷出大量密液,如数淋在祁訾晅的龟头上,烫的他一阵晃神精关失守泄了,滚烫的精液激射而出,又多又浓稠,热乎乎的灌满曲敏儿红肿的小穴。 虽然射精那一霎很爽,书中也说,男子初次并不持久,但他也不至于时间这么短···· 祁訾晅虽爽也愕然,面无表情。 曲敏儿经历了一次高潮后,浑身无力,整个人软软的趴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 花穴里肉棒也软了下了,曲敏儿心中只觉一种幸运,终于过去了。 那濒临死亡的快感,让她喘息不过来。 趁着祁訾晅有些晃神的状态,双脚发软的情况下曲敏儿挣扎着从他身上爬下去,半软的肉棒顺着淫液滑出温热的肉穴,发出‘噗’的一声。 肉棒堵住的白浊和淫水纷涌狂涓而出黏糊在洁白的大腿内侧。 跪趴在地毯上的曲敏儿,伸手费力勾住被扔在角落的破衣烂衫,正准备搭在自己身上,起身离开,却被身后伸手捏住自己脚踝的大手,吓得大惊失色。 慌乱回头,就看见不知何时已经回神的祁訾晅,面色不虞的看着她,手中抓着自己的脚踝,笑的一脸温和,“小猫准备去哪?” 曲敏儿胡乱蹬着被控制的脚,想借此摆脱桎梏,没想到反而因为双手失力丢了平衡,整个人摔趴在了地面,顺势被身后的人,拽着脚将她拉了回去。 娇嫩的乳房摩擦着粗糙的地毯,带起一阵刺痛,但比起身后男人给她造成的恐惧,这样的刺痛反而微不可见。 “你,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还想怎么样?”曲敏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露怯,却不知此时承欢后的女子声音即便佯装怒意冷漠也听着娇娇弱弱,细若蚊吟。 让人更想欺负。 “小猫,我可还没得到我想要的呀。”身后压下来的男人身躯,不可忽视已经昂扬而起的巨物直接抵在股间,让曲敏儿心口巨跳。 不断在身后磨蹭的肉棒,撩的曲敏儿心神失守,浑身都在颤抖,想起那窒息的快感,肉穴里可怕的冲刺撞击,宫口失守的酸爽,曲敏儿鼻子一酸,从未有过的委屈,哭着说道,“你混蛋!你说过会放了我的。你说话不算数,你不是男人!哇哇哇····我不要了····我不要!” 美人都是梨花带雨,哭的我见犹怜,身下的女人似乎是个特例,这哭声,着实犀利又凄惨,听得祁訾晅眉头一挑。 伸手从身后掐住曲敏儿的下颚,将她的头掰过来看向自己,“我何时说过会放过你?小猫莫不是魇镇了。况且我是不是男人,小猫会不清楚吗?” 说完还将自己的肉棒往曲敏儿股见顶了顶,示意自己所说。 额····· 祁訾晅的话让曲敏儿的哭声都被吓停了,看着祁訾晅,不可置信,“所以,你,你是想杀了我?” “当然不是。”说完,祁訾晅顿了顿,一脸恍然,看着身下的女人,“戏演得不错,不过我不喜欢小猫把这心机套话用在我身上,明白吗?” ·····被看穿···· 曲敏儿一时间尽不知该做何表情,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直到曲敏儿出声,“最起码我得知道失身后的我会不会接连失命。今晚,能不能活着离开。” 身后祁訾晅松开曲敏儿下颚的手,直接趴在她背后,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小猫,你一定从未见过极致的恶,否则你怎么这么天真又可爱,以为只靠几句话就能揣测人心。” 曲敏儿身体一僵,低着头,看着猩红的地毯,没有作声。 祁訾晅指尖轻轻在曲敏儿背脊蝴蝶谷缓缓滑过,动作轻柔缱绻,好似情人间的爱抚,温柔多情。 “小猫,人为欲种,心为恶仆,人间忽晚,世人已盲。(人在欲望的驱使下,早已是披着人皮的野兽,苍白的言语看不透惯会玩弄人性的兽性之人。)明白吗?” 祁訾晅的言语中,带着浓浓讽刺偏执意味,让人沉重不喜,最起码曲敏儿不喜,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也一笔否定了世间另一部分的纯善之人,看待事物太过一棒子敲死,有些偏执和极端。 半天等不来曲敏儿的话,祁訾晅一口咬在她光洁的肩背上,“为何不说话?” “嘶~”这人属狗嘛!前世也没发现啊! 肩膀的疼痛让曲敏儿微蹙峨眉,语气喃喃,“说什么?你需要别人来认可。” 第二十三章后入,腿交,向阳而生(微H) “自是不用。”听着曲敏儿忍痛的吸气声祁訾晅舌尖卷起刚刚自己咬出的血珠,“只是察觉你似有她想,有些好奇。”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曲敏儿诧异,偏头看向压在自己身上,大手不断在自己身上游离的男人。 血红的竖瞳,看上去很有森冷诡异,却也让祁訾晅此时对人情绪心思把控格外敏锐,曲敏儿的情绪本就不难猜,现在在他眼中更是毫无遮拦。 双手从腋下穿过,直接握住压在地面的绵乳,将之罩在掌心揉捏。 “嗯····你····”曲敏儿刚要说话,就被祁訾晅的举动急忙低头挣扎。 大手肆意揉捏乳房,曲敏儿脸上飞快窜上红霞,一边扭着身体一边伸手想把祁訾晅的手掰开。 “你最好别动。”祁訾晅用下身顶了顶不断在自己身下扭动的女人。 “你,你把手拿开。”曲敏儿僵了僵身体,弱弱的说道。 “先说说看,你刚在想什么?”低沉的嗓音因为欲望而沙哑,不顾曲敏儿的哀求,俯下身体将唇印沿着曲敏儿优美的后颈一路缓慢而下。 结实有力的大腿,更是强硬插进虚软的双腿间,将肉棒更加贴近淫液水光黏糊的肉穴,来来回回暧昧摩擦。 被彻底疼爱过的小穴又红又肿,小小的穴口还未来得及完全闭合,微微张开不断轻吻着肉棒的坚挺。 “不要·····” 曲敏儿大口的喘气,肉棒不断磨蹭肉穴带来的触电般快感让她全身颤抖。 明明该反抗,可浑身都使不上力,肉穴更是分泌出更多的淫液,一吻一嘬间想要将肉棒吸进去。 “不要·····不要····拿开····啊····哈啊····”曲敏儿无力的哀求,可是身体像猫伸懒腰一样,下身不由自主的向他翘起,颤抖,仿佛想要更多。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又这么诚实。”祁訾晅一把从身后把住她的腰,顺势跪在她双腿间。 被拖拽趴跪的曲敏儿,双手不由前伸,死死抓住地毯,半身趴在地面,下半身跪在地面屁股却高高翘起。 这个姿势格外羞耻,让曲敏儿不安的挣扎。 祁訾晅将自己火热的欲望抵在那湿热的肉缝出,混着湿润的淫水享受肉缝小口一嘬一嘬的酥爽。 神情慵懒,趴在她身后,紧紧搂着她软软的小肚子,轻声问道,“说说吧,小猫。” “说,说什么?”曲敏儿被肉棒磨蹭的肉穴瘙痒难耐,脑子一团浆糊。 “刚刚你在想什么?”祁訾晅强忍着肉棒胀痛,情欲折磨,面不改色的引诱着曲敏儿。 “唔,我没有···你放开我·····”曲敏儿撑起上半身,一只手不断去掰腰间大手,想往前爬,却被身后祁訾晅一巴掌狠狠打在屁股上,直接拖了回来撞在结实的小腹上。 屁股那一巴掌直接把曲敏儿打蒙。 祁訾晅见此直接把曲敏儿大腿紧紧闭合,肉棒插入大腿间,让腿心紧紧夹着肉棒,狠狠撞击起来。 “啊!” 曲敏儿被剧烈的撞击摩擦吓到,身形不稳往前一窜又被腰间大手拖回。 肉棒贴着肉缝口,结实的大腿不断撞击在圆润的屁股上,腿心被灼热坚挺的肉棒来回摩擦,硕大的龟头,每一次都擦过肉缝,却又不进去,反而咬在肉核上,让人空虚又酥麻。 ‘啪啪啪’ 大腿和屁股急切撞击,发出情色的声响,明明没有真的插进来,却依旧带给曲敏儿致命的快感。 曲敏儿跪在地面,双手抓着地面的毯子,绵乳被撞击的悬吊着来回晃动,祁訾晅趴在曲敏儿身上,从腋下穿过直接握住剧烈晃动的乳房,大手肆意揉捏,拉扯乳尖。 “唔····停···好麻····” 曲敏儿被操腿撞击肉核带来的酥麻搞得已经没办法思考,下意识夹紧双腿,妄想将肉棒夹在腿心不让其动。 肉棒被大腿狠狠一夹,男人闷哼一声,肉棒沾染淫水滑腻,曲敏儿的举动只会得到男人更加激动的撞击。 大腿内侧的肉软嫩,是和肉穴不一样的触感紧致,但依旧夹得肉棒很舒服。 “呃···啊,别这样····” 祁訾晅紧紧控制着曲敏儿的双腿,使其闭合,肉棒不停在腿心处摩擦,让男人舒爽不已。 曲敏儿虽然挣扎,肉穴却被肉棒不断来回磨蹭的肉核激起的酥麻,让更多的爱液流出落在肉棒上。 大腿内侧被布满青筋的狰狞肉棒摩擦的又红又疼,腿心又麻又酥,曲敏儿即难受又舒服的摇着头,哭着哀求,“求你了····给我个痛快。” “那就告诉我,你之前想的是什么?”祁訾晅也不好受,即便腿心夹得也很舒爽,但还是赶不上肉穴温暖,湿润以及痛快。 曲敏儿终于败在这情欲折磨之下,迷糊的脑子,抓住最后的清明,不得不将之前一闪而过的想法不管不顾的喊出来。 “你自生来偏执,如何折衷。我只能草木从心,向阳而生。只愿你我今后各自安好,从心而已。” 曲敏儿的话让身后男人一顿,动作为之停了下来,曲敏儿粗喘着气,双腿无力负担自身的重量而软软倒下。 上半身软软倒在地面,下半身却还是因为身后男人大手而高高翘起。 高高翘起的屁股,肉缝粉嫩的穴肉,开开合合,不断涌出淫液,沿着大腿内侧流下,这景象在祁訾晅眼神诱人无比。 像是在无声勾引着男人将她的花穴操烂,操软,操的彻底软烂。 脑海中还盘旋着曲敏儿之前震耳欲聋的话,心中却有股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向阳而生? 痴人说梦! 心中憋着一口说不清的拥堵暴戾之感,一把掐着曲敏儿的腰,狰狞坚挺的肉棒就着开开合合的肉穴,从后面不管不顾猛烈的冲入她的身体之中。 第二十四章要命的猫,后入(H) “啊!不······” 曲敏儿惊声尖叫,肉棒如利剑直接冲开,撑大肉穴到极致,直接撞开宫口,插入子宫深处,如此猛烈的抽送让曲敏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肉棒上布满的青筋,硕大的龟头抵在软嫩的肉穴里疯狂研磨,让她受不了的痛哭呜咽,浑身都在抽搐。 “嗯···不要·····好深·······出去·····呜呜·····” 祁訾晅置若罔闻,每一次的进出都用尽全力,趴在她软棉的后背,双手抓住不停晃动的双乳,更是拉扯已充血肿胀的乳尖。 他似乎很喜欢从背后占有她的方式,这一次他格外暴戾色情。 将娇小的女人禁锢在怀里,让她无处可逃,只能狠狠被他操弄。 玩弄了一会儿乳房后,直起身大掌又用力的扇在她的翘臀上,没几下功夫一边的臀肉已呈现手指印并红肿起来。 “啊·····不要了·····停····啊····” 曲敏儿蹙紧眉头,身上满是汗水,不停的娇喘。 “小猫,你里面可不是这么说的,好多小嘴都在吸着我····真是淫荡的身体·····”祁訾晅的欲望似乎没有半点软化,仍然奋力冲撞柔嫩的骚心,同时嘴里也不断吐出淫荡粗鲁的话语。 “啊·····不要了不要了,住嘴····混蛋····啊····你说话····不算话····” “你不是说我生来偏执,又为何妄图我说话算话?跪好夹紧····你里面真是好热,和你的人一样·····吸得好紧····” 控制住曲敏儿跪着的软趴身体,一掌重重的打在已肿胀的臀瓣上,变本加厉的增加抽送的力道。 “呜呜····混蛋··啊·····不要了··不要了···啊····” “唔····嗯····停下·····好麻” 激烈的索求使曲敏儿泪流满面,极致的快感更是让她无力自拔,只能紧抓住身下的地毯哭叫呻吟。 噗嗤噗嗤 啪啪啪啪 淫靡的交合传出肉体拍打的声音与捣弄小穴的嗤嗤水声。 “嗯啊···不行了····啊···好麻啊,嗯啊····不要了。” 浑圆挺翘的屁股高高翘起,曲敏儿匍匐着上半身,能让祁訾晅更清楚的看到粉嫩娇小的肉穴中每一次肉棒抽出都裹带着猩红的软肉,每一次插入都将他异于常物的肉棒全都吞进去,严丝无缝的贴在她肥美的肉臀上。 红艳艳的花唇包裹着男人青筋狰狞的肉棒,强烈的视觉效应更让他从心底冒出一股暴戾,只想把身下的女人往死里操弄。 大手紧扣着两瓣臀肉,往两边拉扯露出藏起来的粉红穴口,将肉棒抽出至肉穴口,当曲敏儿以为要结束了的时候,祁訾晅狠狠的把肉棒再次插进直捣深处。 “啊!好深···不····” “嗯···小猫怎么这么会吸,里面像有无数小嘴在咬,真是贪吃。” 因为十五这一晚的特殊,也因为祁訾晅自己的放纵,被心底情欲操纵的他,早已没有了清醒时的冷静和理智,判若两人。 “嗯啊···好麻·····啊,慢···慢点···”一抽一插,小穴淫水如泉水般不停的流出,从大腿根部流到地面。 “小猫,慢点可满足不了我。” 祁訾晅腾出一只手,从腋下穿过罩在被自己冷落而不停晃动的雪乳上,手指夹弄着早已变得硬硬的乳尖,凶狠揉捏扯弄,让曲敏儿吃痛,却又在疼痛中感到不同的快感。 “嗯····不行了····呜呜····啊····好累····嗯·····” 小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艳红地毯,挺翘的臀瓣不断的往后挤,两片已经被男人折腾的红肿的贝肉更加快速的吞吐着祁訾晅的肉棒。 “···嗯···小猫····” “呜呜····不行了···不行了···啊·····。” 曲敏儿颤动着身体,摇着头,步摇清脆作响发丝凌乱,雪白的身躯上布满情色蹂躏的痕迹,微微咬着红嫩的嘴唇,撑着身体不断颤抖的手臂。 祁訾晅看着浑身娇软无力的曲敏儿,从身后掐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捞起,往后一坐。 “啊啊啊···不··” 祁訾晅顺势的动作让女人直接张开大腿背坐在男人大腿上,被男人掐着腰,强迫蛮横的不断提起放下,肉棒如剑不断撞击冲刺着红肿脆弱的肉穴,进入一个可怕的深度。 “小猫,你真是要命。” 肉棒被不停收缩的穴口夹得紧紧的,仿佛许多的舌头围着柱体来回舔舐,酥爽的感觉让祁訾晅惊呼出来,稳稳心神后,便急不可耐的抽插起来。 曲敏儿双腿大张,腿根抽搐,无力背靠在身后男人肩膀,肉穴不断吞吐着可怕的肉棒。 “不要····” 曲敏儿无力娇吟,肉壁拼命的挤压着难言的巨大,却将它紧紧的箍在自己的穴径中,使得身后男人狠狠吸一口气。 下身的紧窒快感让祁訾晅头皮发麻,钳制住曲敏儿的细腰,将肉棒抵在宫口子宫中不断研磨,同时一只手穿过腰侧伸向两人结合处,大力逗弄顶端的肉核揉捏。 第二十五章身体异变(H) “不要····啊····嗯哈····不···” 肉核被大手又弹又揉,带起一阵又一阵酸麻,曲敏儿哭着疯狂摇头,想逃跑,却被腰间大手桎梏,动弹不了,身后肉棒更是趁此机会大力疯狂抽送。 每一次的深入都让曲敏儿生不如死又感到舒爽不已,男人的每次冲撞每每都会破开宫口进入更加敏感窄小的子宫深处啄咬,淫液不断涌出,滋润着内壁也包裹在肉棒上。 激烈的上下起伏,使头上步摇快速甩动,发出‘哗啦啦’的急切声响,好似下一秒就会被人大力震飞出去。 红唇吐出诱人无力呻吟,黑发凌乱,汗湿黏在脸颊,脖颈各处。 祁訾晅掰过曲敏儿的头,火热的吻直接而迅猛,舌头强硬的伸入曲敏儿口中,带动着她的小舌一起翻搅。 “唔唔唔·····嗯·····” 口舌纠缠在一起,来不及咽下的唾液也随着两人的嘴角流出,淫色而急切。 大手从身后穿过,迫切的抓着女人胸前不由自主向上挺起的绵乳,大肆揉弄抓捏成各种情色的模样。 “唔·····嗯····” 身后不停的抽插疯狂而激烈,曲敏儿更像是骑马一般被祁訾晅颠的上下起伏,急切的肉体撞击声噗嗤噗嗤响起,淫液狂涓而出黏糊整个肉穴四周,一次比一次热烈,一次比一次狂浪。 祁訾晅有感不足,直直跪起身来,将曲敏儿小腹抱住,使女人双腿大开弯曲跪在他的双腿两侧,身体不由向地面前倾,双手又够不着地面,不能自己撑在地面稳定身体,只能让身体半悬空,双手反勾抓住男人的手腕稳住自己要向前摔的身体。 这样的姿势让曲敏儿极度没有安全感。 肉棒却能以这样的姿势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深入到一个可怕的位置,直接顶到子宫和肠道相连的那一层阻隔的壁垒上。 随着身后男人发狂一样的凶猛捣入,曲敏儿有一种他想要将那层壁垒顶穿直入肠道的错觉。 这样的疯狂使曲敏儿害怕的崩溃大哭。 “啊····太深了····呜呜不····出去,不要不要····要穿了····” 肚子被顶起一个肉棒的可怕痕迹,子宫里龟头凶狠的噬咬,曲敏儿布满指痕吻痕的身体连连发颤。 步摇更是在疯狂的身体撞击下全被甩飞出去,发出清脆断裂之声。 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全部散落缠绕在两人周围。 黑丝纠缠满是情色痕迹的雪白身体,两种截然的反差强烈的刺激着身后的男人,他大手紧紧抓着圆润有肉的屁股,将娇嫩的花瓣像两边拉得更开,更加野蛮的撞击进去。 一时间,肉体的撞击声混合着渍渍的水声从两人结合处不断传出,曲敏儿紧紧抓着身后男人的手臂,害怕自己被甩飞出去,又因为肉穴被肉棒撑开到极致,子宫里又酸又疼的感觉而恐惧。 “啊····” 突然的高潮如潮水般席卷了曲敏儿,肉穴痉挛收缩颤抖,灵魂仿佛从身体超脱,一股香甜淫液不受控制的喷出,浇淋在男人火热的龟头肉棒。 痉挛的肉穴带来极致的快感,祁訾晅低吼一声,直接和人一起倒在地上,将女人死死压在身下,肉棒却没有出来丝毫,反而顺着男人的力量直接顶在子宫和肠道的壁垒处狠狠研磨。 “小猫,忍着。”耳边男人湿热暗哑的话让正处于高潮中的曲敏儿一惊。 “什···什么····” 祁訾晅急速起身,坐在曲敏儿屁股上,就像战士骑着自己的大马,用肉棒巡视自己的领土。 全根抽出又在下一秒再次没入,正在吹水的甬道被凶狠的肉棒肆掠,里头的淫液全被这样的动作插得狂喷。 “啊····不行,不行····呜呜呜····放过我,放了我吧·····啊····它···它···长了什么···不··” 曲敏儿摇着头,哭喊,惊觉里面肆掠的肉棒不仅没有疲软,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居然长出了一根根肉刺,在每一次抽插间不断剐蹭敏感脆弱的肉壁软肉。 “不不不····勾坏了···坏了···要穿了····” 刚高潮完的肉穴脆弱得一碰就会发抖,更何况是被变异后带刺肉棒毫不留情的操干。 坐在身上的男人却无暇顾及,只是遵从心底的情欲,发动强而猛烈的掠夺,尽情地攫取。 曲敏儿呜呜的哭泣着,犹如凌虐一般的快感,又酥又麻,又疼又痒,又酸又爽,极致的快慰,让她像只濒死的鱼,翻着白眼,仰着头,紧紧抓着身下的地毯,身体不断的抽搐、颤抖,肉壁却不断的收缩将肉棒紧紧捆住。 “呜呜呜····停下····啊啊好酸····求你了···要插坏了····啊··别·····” “小猫,真想吃了你。” 祁訾晅血红的竖瞳像是被丢进了一颗石子,不断旋转深幽,逐渐变成暗金似有重瞳,然后在下一秒又变成了血色,只是曾经那双血色的眼眸似变了模样,仔细看能隐约看见竖瞳间藏着另一双更森冷的瞳。 这样的异变,曲敏儿并未看见。 第二十六章野兽般交缠(H) 在肉穴不断绞缩吞吐下,祁訾晅目光幽幽的看着身下的女人,露出一抹灵魂分离的冷漠但又转瞬即逝。 曲敏儿抓着地毯,趴在地面,紧缩肉穴,满脑子只剩灭顶的快慰酥麻。 “啊····让你夹····不知死活····” 突如其来的紧窒狠狠包裹,极度的快感从腰椎窜入头皮,祁訾晅也忍不住战栗,嘴里发出野蛮的吼叫。 俯身趴在曲敏儿身上,大腿分开贴在地面的双腿,双手将她的手腕按压在耳侧,让曲敏儿像只青蛙趴在地面,而他抬起下半身,肉棒如打桩机粗暴的飞速顶入她的肉穴。 如野兽一般纠缠,曲敏儿彻底沉沦,抛弃了道德和伦理,只沉浸在原始的欲望当中。 “嗯····我要射进来,小猫。”祁訾晅暗哑包含情欲的嗓音带着粗喘,并不是商量而是不容拒绝的霸道就着肉穴冲刺起来。 曲敏儿脑子早已混沌一片,乳房被压在地面很疼,肉穴更是一阵收缩战憟,她根本没听清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 即便听清楚了她也无力反抗,更何况第一次他就射进来过,这一次,她依旧拒绝不了。 祁訾晅又快又狠的抽插让肉体拍打的声音都跟着激烈奔放起来,肉穴里肆虐的肉棒更是凶狠暴戾的像只不知疲累的野兽,披着一身肉刺在脆弱敏感的肉壁里横冲直撞。 宫口被彻底操软操开,子宫被插的淫水泛滥,阻隔肠道的肉壁都被龟头冲撞的又酸又麻,肉壁四周的猩红软肉更是被肉刺勾缠摩擦的酸麻疼痒,酸爽连连。 腰椎窜起熟悉的快感,祁訾晅闷哼一声,将肉棒死死卡在肉壁柔软的深处,抵在子宫内射出浓稠的精液。 “啊····好烫·····” 子宫壁被一股灼热激烈喷射,曲敏儿咬着红唇,浑身抽搐,全身痉挛下竟然再次高潮,喷出淫液和里面的精液交融在一起。 肉棒也顺势跟着浑浊不堪的液体滑出肉穴,身后男人粗喘着气,大手在满是汗液的女人身上爱抚轻揉,穿过腋下,将压在地面瘪瘪的绵乳抓在自己手中玩弄。 微微软掉的肉棒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女人肥美软嫩的屁股,在抽搐发抖的肉穴口,似有似无的浅浅进入缓缓抽出,享受肉穴一咬一吐包裹龟头的爽感。 曲敏儿脑子一片空白,眼冒金星,整个人频临死亡般存活了下来,胸口急速起伏,让男人掌心的乳房也跟着不断磨蹭在他掌心之中。 “不要来了····我不要了····” 双手无力,娇软的反手推攘身后的男人,初次破身就被祁訾晅粗暴野蛮无止境的插弄,早已耗尽曲敏儿浑身力气,此时她还没有晕死过去,完全靠着心中一股韧劲强撑。 “小猫,今晚若你能活下来,我就把你养起来。” 祁訾晅也察觉到曲敏儿此时情况并不好,但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晨曦不至,他身体的异样不解除,他就不可能放过怀里的女人。 怪只怪,这个女人闯入了这里,让他察觉到了可以控制缓解身体异样的另一只方法,而这个新的方法,新药,他刚好也不排斥。 止痛剂刚找到,他也不想这一次就弄残弄死。 “不要!” 祁訾晅的话让曲敏儿内心不安被放大,眼神露出恐惧,尖叫一声,身后男人直起身,在曲敏儿反抗不及时,一把将女人翻过身,双手将她的手腕压在头顶,修长结实的身体将她压在身下,微微疲软的肉棒顺势再次顶入肉穴。 “啊不······”曲敏儿高高拱起身体,桎梏在头顶的双手死死握拳,双腿大张,腿根抽搐,张着红唇,急喘。 肉穴里微软的肉棒再度撑开,缓慢的抽插逐渐加快,肉穴撑的又酸又胀。 他单手边控制她的双手,一只手不断在她雪乳上爱抚,想让曲敏儿的情欲再次被挑起,只是在方才的激烈欢爱中,曲敏儿已被汲去了全部体力,身体只剩下本能的回应。 俯身一口含住乳房,乳尖被牙齿轻咬,包裹在肉穴里的肉棒让小穴本能收缩,挤压着身体里的异物,这反倒使微软的肉棒逐渐恢复雄风,坚硬如铁棍,开始急速摇摆下体撞击冲刺肉穴。 上下两处的刺激使曲敏儿无力抗衡,身体本能的只能扭动着身躯,嘴里发出一阵阵娇喘。 肉棒不断抽送,肉穴酸麻,乳房被薄唇啃食吮匝。 大手顺着汗湿的娇躯,一路滑到花唇上肿立的小核,一张一放的来回按压。 “啊··慢点····慢点····啊··不要碰·····” 意识迷乱间曲敏儿不由自主的仰起小脸,轻叫出声,肉穴在肉棒的撞击下,爱液汹涌不断的溢出来。 即便曲敏儿身体已到极限,可生理反应就好像和自己对着干,肉穴更像贪婪的小兽,不断将自己的食物吞吃进去。 不断经历高潮的肉穴里软肉软的不可思议,温度更是高的让祁訾晅觉得肉棒快要融化在里面。 肉穴紧缩的窒息感,让巨大的快感充斥着祁訾晅全身,忍不住松开按压她的双手,转而抱起曲敏儿的屁股,开始大刀阔斧的抽插。 噗嗤噗嗤 啪啪啪啪 耳边祁訾晅暗哑低沉充满愉悦的呻吟声,听得曲敏儿浑身燥热,前世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人今生居然对自己的身体如此着迷,这样的反差,曲敏儿心中百感交集。 “···小猫,插了这么久,你这里还是好紧。” 第二十七章我尽量不让你死(H) 祁訾晅觉得自己要爆炸,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那一点,忍不住,一把将曲敏儿抱起来,双腿夹着腰,站起身,绕着整个戏台走动。 悬空的感觉,让曲敏儿猛地抱住面前的男人,将头搁在他颈侧。 如此近的距离,牢牢抱着他的脖颈,曲敏儿清浅急喘的呼吸直接扑在祁訾晅敏感的颈侧。 祁訾晅有些不适女人如此的举动,可肉棒被肉穴紧咬的酥麻让他一时间无法顾及,抱着她的屁股,不断将肉棒往上顶入肉穴。 男人走动间,屁股悬空,肉穴里肉棒粗壮雄伟的触感更加清晰,紧紧贴着子宫,隔着肚皮,强烈的存在感让曲敏儿一时间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是靠肉穴里那根肉棒在支撑。 酸胀被撑爆的惶恐感使她惊恐不已。下意识双脚交叉夹在男人腰后,防止自己滑落,肉棒顶穿肚皮。 死死夹着男人的腰还不够,双手更是环抱男人肩颈,将自己整个人严丝无缝的塞进他怀里,娇乳扁扁的挤压在男人胸膛上,乳尖隔着衣衫不断撩拨男人的红果。 曲敏儿在身上不断扭动,造成肉壁不断的收缩与磨蹭。 这让祁訾晅抱着她的屁股狠狠往自己肉棒上撞上去。 “啊····轻点啊····嗯····啊····好深····呜呜。” 一下子被男人的肉棒顶开宫口,插入子宫顶,抵在阻隔肠道的壁垒上,让曲敏儿如何受得了? 奋力的扭动小腰,撑着男人的肩膀,往上窜,企图将男人的肉棒从自己的小穴里滑出去。 “唔,小猫别扭····,你是真不要命吗。” 一巴掌狠狠拍在肥美的肉臀上,掐着她的腰狠狠往下一按,曲敏儿肉穴随之猛然一缩。 狰狞的龟头被子宫里的小嘴吸的浑身酥麻起来,令祁訾晅差点刚进入就直接射出来。 “呜呜····好深,不要打····嗯。” 双手紧紧抱着身前的人,虚弱无力的脚夹着他的腰,被他抱着在戏台上不断来回走动。 每走一步小穴里的肉棒就狠狠往里面冲一次,嘬一口宫口软肉,这酸爽让曲敏儿挣扎着不断扭着腰想将肉棒挤出去。 “啊···好麻····嗯·····” “不想死,就乖一点。” 沙哑的声音隐隐透露出男人火热却压抑的欲望,即使现在迫切的想要再次狠狠进攻不管不顾的粗暴占有她,最好把她玩坏,但一想到下个月十五也需要‘止疼剂’就只能努力控制自己,尽量留活的。 “嗯····我乖···啊····你····你轻点·····恩恩····” 曲敏儿自然发现祁訾晅越来越不对经的情绪变化,为了活下去,她只能让自己顺着他,否则,她怕自己会在今晚被他操死在君归楼。 “小猫,我尽量让你活下来,但轻是轻不了,你可不要轻易死了。” 听见曲敏儿的话,祁訾晅一边承诺一边将人压在朱红柱子上。 抱着曲敏儿的身体微微抬起她的屁股,肉棒缓缓从肉穴滑出,露出长满密密麻麻肉刺变得异常恐怖的肉棒每一根肉刺上都泛着粘稠的淫水像一根挂满淫液的狼牙棒。 明显不像人类正常肉棒的欲龙借着月光,“噗呲”一声,被人狠狠顶入肉穴。 后背冰冷的柱子,身下肉棒凶狠的插入,曲敏儿双手死死推着身前的人,双脚抽搐的夹着他的腰,屁股悬空,全身抽搐着,连小巧的脚趾也卷缩起来。 将人抵在柱子上,下身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曲敏儿紧紧抓着掌心下的衣衫,“别啊·····嗯·····” 耳边女人小嘴里难耐娇软的呻吟,轻轻的像只小猫一般的撩动人心,肉穴内流出更多的淫液 让肉棒进入的越来越滑腻。 耳边呻吟扰乱人心,已经忍到极致的祁訾晅直接俯下头吻住那一直喋喋不休求饶的小嘴。 “唔·····嗯唔·····” 曲敏儿紧紧闭着眼睛,顺从的张着嘴,伸出舌头主动缠绕着男人粗粝的大舌舔舐。 女人的顺从主动,让祁訾晅心中欲火蓬勃,握着身前女人的乳房,肉棒粗暴挺入,灵活的舌头不断扫弄她的小口,急切的掠夺让曲敏儿有心无力跟不上他的速度。 只能伸着舌头方便男人吮吸舔舐纠缠,让他的大舌火热不断的吮弄着自己粉嫩的小舌,霸占着她的甜美。 “唔····嗯····” 尽量放松身体,容纳肉棒在小穴里肆掠。 肉穴不断的收缩,曲敏儿难以承欢的微微颤抖着身子。 紧紧抓着他衣袖的小手渐渐无力,身体更是变得酥软,双脚虚软再也无力夹住他的腰,就此滑下来。 察觉到曲敏儿此时的虚弱娇软,祁訾晅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压着她,双手主动将她疲软无力的双腿挂在手臂上掌心罩在肉臀上,手指揉捏,继续大力操干。 薄唇不断用力吃着她的小嘴,用头的力量,将她抵在柱子上,忘情的吸吮她嘴里的甜美。双手挂着她的双腿,抵在柱子上,悬空得屁股被一根长满肉刺的恐怖肉棒不断癫狂抽送,四周溅起一片淫水。 上下都被男人霸道的占有着,曲敏儿红晕满脸、黛眉紧蹙。 肉棒疯狂的前后大动起来,曲敏儿自动配合着身前男人的抽送而上下迎凑着,平坦光滑的小腹开始不断抽搐。 樱桃小口里不断传来的呻吟闷哼都被大嘴吞吃下去,只能鼻子粗喘哼唧。 “啊····啊···好满····啊····” 祁訾晅薄唇放开小嘴那一刻,曲敏儿仰头尖叫。 第二十八章天,终于亮了(微微H) 祁訾晅看着身下女人迷乱的表情,满是痕迹的身体,放任乳尖不断隔着衣服摩擦着自己乳头的异样,眼神逐渐暗沉。 双手抱着肉臀,主动用胸膛不断挤压女人饱满的娇乳,胯儿贴着曲敏儿大张的白嫩大腿根部,放肆的将变异的肉棒往上挺动。 抵着柱子的屁股扭腰缩臀收腹想逃离肉穴里肉棒的野蛮,却根本撼动不了男人的霸道,只能放声尖叫。 “啊——!不啊,啊,啊·····唔·” 曲敏儿肉穴连连痉挛,她抽搐着腿根一把抱住身前人,小手忍不住隔着祁訾晅的衣衫在后背抓下几道痕迹,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抵挡来自肉穴里肉棒猖獗的肆虐,肉壁无限痉挛带来的酸麻疼痛。 脖颈的刺疼给祁訾晅心里带起暴戾,血眸里那双藏起来的重瞳,泛起一圈又一圈暗金的旋涡。 随着重瞳出现,他身为人的意识都开始模糊,只剩下兽欲泛滥。 抱住曲敏儿的屁股疯狂挺动,力气大到要捅破肚皮,动作更是越来越收不住,越来越凶残暴虐,肆意狂乱。 “不要···好疼···要破了···啊···” 曲敏儿胡乱蹬着被架在手腕上的双腿,抱着男人的小手撕扯着男人后背的衣衫,捶打他的后背,悬空的屁股更是努力往后缩,却被身后柱子挡住无能为力,被迫只能接受他给与的一切狂乱和可怕的捣干。 交合的穴口因为男人越来越快和凶残的抽插淫液溅起一层层浓稠白沫,甚至带出了一丝血红。 “不····啊——” 曲敏儿死死的抓着祁訾晅后背的衣衫,浑身战憟连连,挂着的双腿连连抽搐,肉穴被捣干的越发猩红而糜烂,最终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即便如此,祁訾晅身下的肉棒依旧不管不顾的一往无前,神情更是兴奋,双眼重瞳深红之中暗金蔓延。 大嘴一张向她饱满高耸的双乳如野兽一般撕咬啃食吮匝,咬出一个又一个色糜的痕迹。 腰眼一股酥麻涌上,男人暗哑的嗓音嘶吼低喘,仰头闭眼死死抱着肥美的屁股将滚烫的白色精水全部再次喂进曲敏儿那过度使用的红肿小嘴里。 两人的交合处都是一片腻滑,穴口白沫带着血丝粘稠。 女人昏迷,祁訾晅如丧失理智的野兽,不断在她身上,肉穴里肆意求欢。 整个夜晚充满了祁訾晅兴奋的嘶吼与喘息,柱子,栏杆,地面,整个戏台上到处布满了情欲糜烂的痕迹。 直到天微微发亮,第一抹晨曦落下,祁訾晅眼中重瞳消散,血色褪去,身体和精神暗中经历红月改造,身体又极度交缠女人的情欲,双重抗压折腾下,精疲力尽的他抱着女人软软倒在地面。 即便祁訾晅昏迷,肉棒依旧堵在女人身体里,男人像是霸占着自己领土的所有物般,将她紧紧缠住。 晨雾白茫,君归楼里声音消散,初秋的风将曲敏儿不知是冻醒,还是她心底一直撑着一口气,借着这股风提醒自己必须醒来。 睫毛颤动,手指抽动。 曲敏儿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昨晚那可怕好似要将人吞食入腹置人于死的强占侵犯终于停了下来。 轻轻动了动身体,她感觉被人重新打碎组装了一般,浑身都疼的厉害,尤其是下面的小穴。 不用看就知道,下身一定被蹂躏得不堪入目。 曲敏儿看了眼身后气息平稳,眉目精致的男人,胸口堵着一口气,酸涩又委屈,愤怒又无奈。 她轻手轻脚的把紧紧抱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拿了下来,艰难挪动自己的身体,往前爬。 充血肿胀的花瓣,大大分开,本来紧闭的小穴如今像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闭合不上,少了肉刺的肉棒随着曲敏儿移动而从受伤的肉穴里滑出发出‘噗’的一声。 堵了一夜的淫液,浑浊带着一股带血的疝腥味涓涓流出。 四下环顾,整个戏台淫糜难以入目,曲敏儿找到角落里零散破碎的衣衫,艰难的扶着戏台一旁的栏杆起身。 低头看了眼不忍直视的身体,除了明显受伤的下体,她身上也没有一处好肉,腰间的指痕更是泛着青紫,乳房也是被人玩弄的充血,啃咬的破皮。 勉强将破碎的衣衫穿上遮住身体,然后一步一步挪着小步,走得艰难。 天口没有大亮,即便宫门锁未开,但此时路上应该已经有宫女和太监在清扫了,她必须要躲过所有人的视线立马回到凤仪宫。 昨晚昏倒在君归楼前的冬雪和原嬷嬷也不知如何了,她要努力带走她们,不能让人留下来,否则不管是祁訾晅醒来还是被其他人发现,后果都不小。 君归楼昨晚的声音前面她还能刻意的控制。 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可后来她神思已经迷乱,理智渐失直到昏迷,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有心人察觉。 一切的一切,让曲敏儿紧绷着心神,在脑海中不断循环担忧。想着如何解决。 忍着下体撕裂钻心的疼痛,曲敏儿一路摸索走到大门口,每一步,小穴里都会不断流出白浊,让曲敏儿难以置信,那个男人到底在她昏迷后又‘奸尸’了多少次。 曲敏儿忍着身体各处带来的抗议,一边回首看了眼戏台的方向,心中五味杂成,即担忧他昨晚身体明显的异样,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又恨不得诅咒他,最好生不如死!最后却通通化为一声短叹:希望今次一晚,他和她都能各自安好,再无交集,即便相遇也不识。 曲敏儿推开大门,入眼有些惊讶。 安嬷嬷和夏竹焦急的来回踱步在君归楼门前不远处。 原本倒地的冬雪和原嬷嬷已经不见人影。 “安嬷嬷····”曲敏儿即惊讶又羞耻的拉了拉自己衣不蔽体的破烂衣裳。 第二十九章小猫,跑了 安嬷嬷看见来人,眼神一亮,将夏竹手中的大氅夺过,疾步上前,却又想到什么在离君归楼还有一米的地方及时停住脚步。 “姑娘,快,快过来。” 曲敏儿看着安嬷嬷,心中涌现委屈,抖着一双不断打颤的腿,缓慢迈步,每一步下体撕裂的疼痛都让她举步维艰,颤颤抖抖的好不容易走到安嬷嬷身旁时,再也撑不住的双脚如面条软了下来。 安嬷嬷将大氅一抖一裹就将曲敏儿像个粽子般裹起来,如避蛇蝎半拖半抱的将她赶紧拉离君归楼门前。 曲敏儿借着安嬷嬷的力量靠在她怀里,抬起头,“嬷嬷,冬雪和原嬷嬷还好吗?身体没事吗?” “没事,春梅已经看过,都没事。” “那就好。”曲敏儿勾起一抹放松的微笑,“我好怕因为自己害了她们。” “没有保护好小主子,他们失了职,小主子不怪罪就是他们的福分,她们如何当得起小主子的歉意。” “安嬷嬷,昨晚是我没有安排稳妥,才让自己····” “小主子莫再说了,一切都是奴才们的错,和小主子无关,让小主子陷入····我也有罪。小主子,我们先回去,让春梅好好看看。” 安嬷嬷低头看着怀里娇娇软软,经历如此大事眼神依旧温柔温暖的小姑娘,心疼自责万分。 白色大氅下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却依然挂着笑容想要努力安慰别人。 轻轻摸了摸她哭的红肿的眼睛,明显被人撕咬过的嘴唇,心里恨不得将君归楼里那不知姓名样貌的男人千刀万剐。 “小主子别怕,一切有嬷嬷在。等姑娘好一些我在给你解释,好吗?” 曲敏儿不是不疑惑为什么安嬷嬷会在君归楼门前,但出于对安嬷嬷等人的信任,她什么也没问然后点了点头。 看见信任的人,知道她会妥善处理尾巴,也知道了最在意的事,完全安心后,曲敏儿浑身的力气刹那被卸下,紧绷的身体精神松弛下最后昏倒在安嬷嬷怀里,只来得及轻声说一句,“好。” “小姐!” 夏竹看见曲敏儿昏倒,脸色一惊,急忙走到安嬷嬷身边。 “夏竹你留下,将一切尾巴扫干净。我不希望昨晚的事有人查到凤仪宫。” 安嬷嬷一把将曲敏儿拦腰抱起,沉稳的看了眼夏竹,夏竹点了点头,“嬷嬷放心,春梅已经把东西给我了,奴婢知道怎么做。” 安嬷嬷最后看了眼君归楼,眼中带着愤怒,最终什么也没说,抱着曲敏儿,立刻朝着早已被夏竹打点好的小路,急速返回。 一路没有遇见任何宫女太监安好的回到了凤仪宫。 夏竹在安嬷嬷带着小姐离开后,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春梅给的药粉,沿着整个御花园奔跑,手中白色药粉纷纷飒飒随风飘落。 风吹着白色的药粉在空气里弥漫,清洗整个御花园。 湿润的空气将药粉吞食,普通人看来四周没什么变化,但在善于用毒用药的人眼中,四周空气都被净化一般,没有留下曲敏儿等人丝毫气味痕迹。 即便最善以气味追踪的人,也不可能在四周找到丝毫线索。 离开时,夏竹最后清理掉安嬷嬷他们所有人的脚步踪迹,造成御花园从未有人来过的痕迹后,夏竹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 夏竹清理痕迹时,剩余的一些药粉随着风也飘进了君归楼,昏迷的祁訾晅因为这股药粉的味道突然惊醒。 双眼锐利杀意凛然,倏而半坐而起,如宿醉一般,头一阵刺痛传来,手下意识撑住额角,不等祁訾晅看清四下坏境,就被脑海中蜂拥而至的记忆塞得头痛欲裂。 包括昨晚他最后像只‘淫兽’一样,对着一个女人‘奸尸’的荒唐行为。 女人! 小猫! 祁訾晅当下环顾四周,心神沉下,精神力包裹整个君归楼,空空荡荡。 他的猫,跑了。 祁訾晅差点被气笑,记忆中,女人最后被自己折腾的说只剩一口气也不妨多让,没想到这个女人还能有力气趁着他昏迷的时候跑掉。 真是小瞧了这只猫。 祁訾晅半坐在地上,脸色平静下,四周空气却泛起一层层颤动带着一股肃杀的凌冽。 想到昨晚自己身体的变化,祁訾晅不难猜到,他的身体又发生了其他变化。 而这次变化居然可以直接影响他的理智,若不是将所有的暴戾化为情欲都用在那个女人身上,昨晚整个皇宫怕会被自己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祁訾晅心中嗤笑自嘲。 慢条斯理的起身,祁訾晅看了眼身上布满欢爱痕迹的衣衫和四周淫糜的痕迹,在角落里一边捡起女人摔碎的半截步摇一边离开戏台往君归楼大门而去,“看来,还是得把绫符带在身边,否则收拾烂摊子都要自己动手,麻烦。” 在门口阶梯上站立,看着掉在地上的黑色大氅,眼神挣扎,在捡与不捡中,最后实在无法忍耐下,他指尖一搓,一抹火焰在男人指尖燃起,灰白的火焰不是平常所见的橘红色,带着热气。而是带着一股冷意的寒意。 火焰一点星子轻轻落在黑色大氅上,点星的灰白火焰瞬间如怪兽一样,张开大嘴吞噬大氅,一个眨眼都不到,大氅连灰飞尘埃都没留下,直接气化为一缕白烟消失,足可见这火焰的霸道可怕。 祁訾晅鼻子轻嗅,空气里只有清晨水雾下泥土的味道,没有其他任何气味,祁訾晅嗤笑喃喃,“小猫身边有懂药的人呀,这可不好办。” 一边喃喃自语,身影一边在君归楼门前开始消散,“看来,绫符又多了一个功能,宠物不见了,总是需要专人办专事。” 祁訾晅身影消失在君归楼的那一刻,君归楼四周空气隐隐震动,弥漫在整个君归楼四周的安魂香刹那消散,无影无踪。 第三十章空一座城,等八十万亡魂 祁訾晅再去见皇帝前,先回了一趟原本自己在皇宫的皇子住所里,那里有先皇专门为其修建的汤池,他虽然离开了京都五年,但属于他的住所,在当今陛下的示意下,每日都有人按时清理。 祁訾晅洗漱沐浴后换了一套白色绣着孔雀蓝云纹的衣衫,算了算昨晚给皇帝治疗的时间,此时他该醒了。 站在皇子住所里,一身白衣飒飒的他,黑发墨玉,简单清雅的穿着显得他更加不食人间烟火,手中折扇转动,敲了敲手心,转身刹那,身影消失。 曲敏儿被抱进凤仪宫的时候,春梅已经拿着各种药瓶,等在寝宫之内。 安嬷嬷并未走大门,而是从小门偷偷潜入,从窗户带着曲敏儿一起翻过,跳进寝宫。 听到响动,春梅急忙回头,看见安嬷嬷抱着怀里脸色惨白的人步伐急切走过来时,心咯噔一下。 安嬷嬷示意春梅别问,上前轻柔将曲敏儿抱在床上,“小殿下和凤仪宫可有异常?” “秋荷一直照料着小殿下不曾假手于人,凤仪宫暂时没什么异样。” 春梅如此说道。 “好。你先给小主子检查一下身体,我去前殿应付今日马上要过来请安的各宫妃嫔和昨日留下的贵妇们。” “知道。”春梅立刻走到床榻边。 安嬷嬷看了眼曲敏儿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让自己一丝不苟后,气质沉稳的往凤仪宫前殿而行。 春梅上前,轻手轻脚将曲敏儿身上白色大氅掀开,露出里面破破烂烂的衣衫,以及衣衫下遮掩不到的雪白肌肤上的暧昧痕迹。 虽然从昨晚急切回来找安嬷嬷的夏竹的言语中,她隐隐猜到了昨晚小主子遭遇了什么,但此时亲眼看见,还是心惊愤怒。 还只是小姑娘的小主子,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丧心病狂,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随着春梅将曲敏儿所有衣服脱下,一身痕迹再也遮掩时,春梅气的手都在颤抖。 一身雪肤没有一块好肉,满身都是掐痕咬痕,破皮流血,下身更是惨不忍睹,红肿外翻,撕裂破口,鲜血点点。 这是禽兽吧! 春梅一般打水为曲敏儿轻轻擦拭,上药,一般暗恨骂道。 ······· 当祁訾晅身影出现在御书房时,祁罡身边只有李九功一人在服侍。 李九功正准备为祁罡穿上龙袍,祁罡经过一晚上的安眠,此时浑身都很轻松,脑子里正在想着如何在今早继续和文武大臣掰扯昨天没有讨论完的‘是否放弃一城百姓迁宫’的事宜。 空气颤动,似有察觉祁罡瞳孔一缩,李九功更是第一次见人凭空出现,吓得差点将皇帝的衣服扣子扒下来,咽了咽口水,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颤抖着手跪在地上继续给皇帝穿衣服系盘扣。 “哥,你今日罢朝吧。晚上在单独宣召曲恒入宫。”祁訾晅无视李九功面色惨白的面容,身形出现后,自然走到祁罡身边,将他的手腕抓起,探了探脉。 祁罡心口微颤,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可祁訾晅神出鬼没的身法依旧让坐了几十年皇帝的人,心惊恐惧,但却能面不改色的平静和人闲话家常掩饰自己的害怕。 “为何?小晅儿,你想见首辅。” “嗯。那是个可以利用的人。”祁訾晅没有回答祁罡第一个问题,而是直接回答他第二问。神情自若,佯装看不到祁罡假装的镇定,转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自给自的倒了杯茶。 “既如此,下朝后就可宣召他进殿何必等晚上?有什么事必须罢朝一日?对了,昨晚忘了问,小晅儿,你瞒着所有人提前回到京都是有什么自己的计划?” 祁罡挥手示意李九功退下,然后稳了稳心神后坐到了祁訾晅身边,端起一个空杯子,隔空示意祁訾晅给自己倒杯水。 祁訾晅端杯正准备浅尝的动作微微一顿,眼角瞟了瞟他,嘴角微勾,放下手中茶杯,转而提起茶壶,为祁罡满了一杯水后不由小声埋怨却未直接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哥哥是越来越懒了。” “有事弟弟服其劳不是应该的吗?”祁罡爽朗一笑,似乎所有的害怕和恐惧、尴尬都强行化解在这声笑意中。 祁罡见祁訾晅只顾低头喝茶不做声的态度就知道,这人又和小时候一样犯了倔,不由宠溺纵容的笑了笑。 虽然不知祁訾晅为何一定要自己罢朝,但出于对他的信任,他还是如曾经一般妥协,招手示意让李九功出去嘱咐小太监去告知前朝之人今日罢朝,顺便通知曲恒晚上单独来御书房觐见。 李九功躬身退出,去了门口。 “满意吗?小晅儿真是越来越会来事。现在可以好好跟哥哥说说了吧。”祁罡笑着。 “我要瓮中捉鳖。”祁訾晅放下茶杯,没看祁罡,指尖轻轻点在圆桌上,“五十年前,有一座空城,一直在等八十万未归的亡魂。” 祁訾晅的话让祁罡打翻手中茶水,嘴角笑意僵硬,连刚回来的李九功都吓得脚步一顿,直接当场低头缩紧了脖子。 那可是,先帝在位时,最惊心惨痛或者说屈辱的一段历史,更是皇家不可言说提及的耻辱, “祁訾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祁罡站起身,神色动怒,诘问道。 “父皇当年不愿,不敢为的事,顾忌的乃是朝堂失衡,藩王趁机为乱更是整个天玄大陆数千万学子大乱,但现在时机如此之好,我顺势将那人揪出来,解决。有何不可?留此蛀虫,哥哥是等着过年给他在发糖?” 祁罡的愤怒,祁訾晅面无惧色,身体动都没动,安坐如山,喝着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站在自己身边的祁罡。 第三十一章神 “不说他本身的宗家乃是文公之脉,单他自己,不仅仅是一代儒家宗师更是门生遍布,在儒家中声名赫赫,动他就是将整个士林都要掀起惊涛瀚浪,动荡祁国文人儒门的根基···而且····” “所以,我说曲恒很有用。”祁訾晅打断了祁罡的话。 “糊涂!” “啪嚓!” 祁罡挥手将圆桌上的茶杯摔落,玻璃四溅。 祁罡被祁訾晅天真狂妄的话,气笑。 “你以为曲恒会同意拿自己整个曲府去对抗祁国整个儒家吗?!你以为你杀的单单只是一个文人吗!你别忘了,曲恒也是儒家亚公分支血脉下的后人。你要杀得也不单单只是儒家的一个宗家族长兼文臣!你只要敢把当年的案子翻出就是让皇权直接跟儒家宣战!狠狠的打儒家的脸面。让他们对当初错误的决断负责,承认自己的无能,承认儒家不如兵家!这已经涉及两家学派学术之争。你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吗?!” “这代表文臣集团已经强大到可以凌驾于皇权之上,祁家的天下很快就要变成儒家的。九五之尊将变成一个笑话。” 祁訾晅笑着淡淡说道,偏头含笑看着气的浑身发抖的祁罡。 “祁訾晅,士大夫与皇帝平分共治天玄是天下通晓之理。” “那是儒家传颂的理,而非祁家定下的理。” 祁罡指着他,指尖颤动,胸口起伏明显被气得不轻,被祁訾晅的话揶的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陛下!”李九功急忙扶助身形在发抖的人。 “滚开!”祁罡一把推开来人,疾步上前,站在祁訾晅面前。 “祁訾晅!你并非一个鲁莽冲动,分不清轻重,不管不顾大局的人,是什么让你一定要去碰五十年前的事情。你那时候还未出生,这件事当年知情者早已被清洗,知道的除了涉事的各宗族族长外只剩下皇帝以及····” 祁罡脑海一道惊雷,突然眼神不善的转向了身后李九功。 祁罡吃人的眼神吓得李九功跪地连连含冤,“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听到过只言片语,奴才也绝不敢忤逆陛下之意私下议论,请陛下明察。” 祁訾晅眼神轻轻淡淡的瞥了眼李九功,意有所指,“哥,你信世间有神吗?” “什么?!”祁罡惊愕回首。 祁訾晅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祁罡正多疑阴谋论的思绪都被斩断,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之人,“祁訾晅,圣贤之书你这些年都读到牛肚子里了吗!子不语怪力乱神!若世间真有神,人间岂会有浮尸千里的惨剧。” “因为魔鬼在人间啊!”祁訾晅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祁罡心肝俱裂,“住嘴!” 咳咳咳咳····· 祁罡被祁訾晅气的胸口闷痛,急速咳嗽,一直以来懂事,智计无双,理智清明的人像是变了一个人,魔怔的神神叨叨,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祁訾晅不是旁人,而是记载在圣庙之中的一个禁忌。 “哥,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我也并非要和儒家此时宣战。我只是要完成自己的承诺。” 祁罡在李九功的搀扶下,捂着胸口,看着他,眼中不解。 祁訾晅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味,转而说道,“谁说曲恒不会按照我说的意思做?我说他会,他就一定会。他会在接下来的五天里,令曲府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 “况且,当年的事,会说话的可不止你说的那些人。真正的枉死者,是会喊冤的,那声音你们听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天地间,任何有生命的灵体都拥有存活的权利。它们一直在等一个解释,一个结局,一个安息。” 祁訾晅眼神很平静,如黑夜的大海,无风无浪的平静表面下是肆虐的暗涌和危机。 而在祁罡的眼神中,祁訾晅刚说完话,容貌身高就开始不断蠕动,变化,拉扯,像是捏泥人一样,眉眼变得浑浊,黑发变成银丝,挺拔便佝偻,一个儒雅清绝的谪仙变成一个刻板严肃的老翁。 “曲首辅!” 李九功偷偷眼角偷瞄那一刻,尖叫出声又下一刻捂住自己的嘴,心神失守,瞳孔紧缩,像是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祁罡搭在李九功手臂的上手狠狠一握,浑身剧烈颤动,脚步踉跄连连后退,若不是身侧李九功急忙稳住祁罡的身子,祁罡只怕会因这变故吓得狼狈摔倒在地。 “哥,世间有一传言,祁家皇权乃天授,天神降下神谕,庇护祁家万代千秋。祁乃神族。你信吗?” “可我在外五年间,其实还听到过另一则传言,更荒唐的,更可怕的。” 祁訾晅平和说道,似乎根本不在乎祁罡能不能回答自己,言语更是寻常而非惊世骇俗。 “传说,祁家窃取了天神权柄,屠了自己的神,将之分食镇压,已神怨祭祀封印天地,借此稳固祁家万世千秋的霸业。你,认为呢?” 祁罡脑子早已吓懵,看着面前变了模样声音的祁訾晅,耳边听着他和缓从容的诉说着可怖的传说。 祁罡从未如此恐惧,眼前人好似变成了圣庙之中那记载的深渊魔鬼,身披白骨,脚踩血浪,风涛地动尸横遍野。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皮,注视着那双冷沁沁,深幽平静看着自己的双眸,祁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九功早已吓得两股战战,紧紧抓着身旁呆滞的祁罡,低头根本不敢看此时变成曲首辅的祁訾晅。 更别说今日从祁訾晅口中听到的东西,他根本不敢想那会不会是真的,因为不管哪一个流言为真,对于他,甚至整个天玄大陆而言,将是毁灭叁观,颠覆世界的开始。 神啊!那可是真神!!! 不是土庙之中士大夫们专门为世人在痛苦之中建立的一座短暂慰藉却虚假的泥塑雕像。 扶着身旁的帝王,李九功总有种知道太多下一刻就会身首异处的不安,只能死死抓着身边的祁罡,以求保命。 第三十二章圣庙 祁罡呆愣愣看着面前的人,脑子一片混乱,不管是祁訾晅表现出的那些功法,或是今日耳边祁訾晅所说关于传说的事情,他都不敢肆意评论,不敢胡乱说话,甚至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联想到他此前如此笃定曲恒一定会为了他去一力对抗整个儒家,原来···原来他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能力···轻易就可李代桃僵。 可这功法,这能力···不是凡人所能习得,即便成为一品至尊武圣也绝不可能凭空成为另一个人,如一个模子。 难道,圣庙之中所记载的终究还是会发生吗?他做了这么多,难道还是不能改变吗?难道当初,他真的应该如先帝所说,杀了他! 祁罡脑子里,一片乱麻,神情恍惚惊恐。 “哥,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休朝一日。”祁訾晅神情未变,看着这样的祁罡,他上前两步,伸手欲扶祁罡,却在他眼神中的恐惧不安害怕下停下脚步。 伸出的手,在半空僵了僵,李九功看着,心都跳到嗓子眼。 祁訾晅没有说什么,收回手,站直身,背对祁罡,慢慢恢复自己的面容后直接往门口走去,空气发生颤动,一个黑洞由小及大旋涡旋转,像是永不停歇的人生齿轮,无穷无尽,永不疲惫。 即将走到门口时,黑洞吞噬掉祁訾晅整个身影。 祁訾晅消失在寝殿那一刻,他的声音温和从容从四面八荒涌来,轻轻的,如清风附耳的私语,却让祁罡如遭雷击。 “哥,圣庙里藏了什么?”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但祁罡和李九功依旧无法从眼前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中回神。 “陛下,快坐下。”李九功回神后立刻将浑身软成一坨的祁罡半拖半扶的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可祁罡眼神失焦明显被祁訾晅最后那句话吓到心神剧丧。 “陛下,喝杯茶,陛下!”李九功跪在祁罡身前,拿着一杯茶递在祁罡手中,茶水晃荡溅出杯外,李九功这才发觉,陛下双手颤抖的连杯子都拿不稳。 圣庙,圣庙! 祁訾晅知道圣庙,他知道多少,他进入过吗?! 一连窜的疑惑让祁罡脑子快要爆掉,呼吸都变得粗喘急切。 忧心忡忡的李九功看着面色越来越惨白,下一秒似乎要崩溃的祁罡,眉间皱纹都多了几条,顾不了许多,他虽也害怕祁訾晅,但更害怕祁罡抗不过今日之事就此陨落。 外人比当事人看的更清楚,祁訾晅虽然可怕,但对陛下还是有情分在,即便这情分看着真假难辨,但比起他们这些外人,祁罡明显是不一样。 他要在祁罡最后的时间,好好为自己,为他身后的家族谋算,一朝天子一朝臣,知道这么多的自己在祁訾晅眼中到底能不能活,他实在拿不准。 在他还没有想好后路的时候,祁罡不能死,绝对还不能死,若祁罡死了,他···· 李九功不敢想自己的后果,他赌不起现在明显不像人的祁訾晅心中的仁善。 “陛下,你忘了至善大师所言吗?忘了先帝所言?即便现在晅王,晅王能力古怪,但圣庙他应该还进不去的,否则,否则今日就不会用言语试探陛下。陛下万万不可乱了心神。” 看着心神大乱的祁罡,李九功努力安抚他。 圣庙在祁国是秘密的存在,除了帝王和圣庙之人,天玄大陆没有人知道。 祁訾晅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明显是专门为扰乱陛下心神所说,虽然不知他的用意,但明显现在不能让祁罡心乱。 李九功的话,像是救命稻草,让祁罡慌乱的心神逐渐安定,紧紧握着滚烫的茶杯,“对,不错。他现在应该进不去圣庙,否则他说的传言就不是那两个。对,他不能慌。” 圣庙里的东西,绝对不能被他知道。 掌心中,茶杯的温度让心寒发麻的祁罡终于拉回神思,颤抖的双手努力恢复镇定。 看着茶杯中层层涟漪的水,他的心,茫然恍惚。 人有时候,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想象。有时候,人可能脆弱的一句话就刹那崩溃,有时候,也发现自己可以咬牙走很长的路。 就如当年他第一次从先帝口中得知圣庙,看见里面的东西,得知祁国埋藏最深的秘密时,为了保护祁訾晅,送他离开,扛下来的一切压力和生死。 也如此时,因为祁訾晅的一句话,心神大乱,差点崩溃。 就在李九功绞尽脑汁想后面该如何告知陛下他对于圣庙为何了解,又如何知道至善大师这件事找理由时,祁罡似乎对于他如何知道圣庙和至善大师的事情并不意外。 反而将视线飘向窗外,开口问了句意料之外的话,“九功啊!你说,朕当年的选择会是错的吗?” 李九功看着已经恢复冷静却又没有质问他的祁罡,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却又因为祁罡的话,倏忽提起心脏,只能不动声色的劝解道,“陛下,您毕竟不是先帝。晅王,更非他人。” 祁罡愕然,低头看着荡漾的茶水,恍惚间看见了第一次从先皇手中接过刚刚满月的胖乎乎的小晅儿,那时候的自己内心是激动而兴奋的。 是啊!晅王不是别人,那是他一手带大,亲自教养,当做孩子疼爱纵容,寄予厚望了二十年的弟弟,亲弟弟。 即便重新来过,五年前,他的选择也不会变。 宁愿放逐天地,也绝不手戮屠刀。 那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仅剩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谁言皇家无亲情,莫道世事多沧桑。 “朕,绝不信圣庙里的荒谬之论,预示之言。” 祁罡因为祁訾晅产生的恐惧逐渐冷静下来,神情彻底恢复清明,霸气说道。 第三十三章颠覆,敲打 “李九功,你跟着朕多久了?”祁罡沉默一会儿后,视线瞟向窗外,看着树木开始泛黄的枝叶问道。 “回陛下,奴,从卖进宫就荣获恩宠被送到太子所伺候陛下了,算算年岁,已经五十来年。”李九功匍匐在地,心思转念间,恭谨回答。 “是啊,五十年。人能有几个五十年,我们都老了。”祁罡眼神落在匍匐身前的老者身上,眼神恍惚却又逐渐锐利,“九功,朕,活不久了。可你是个聪明人,还是个知道很多的聪明人。” 李九功心微微一沉,并未说话,头低的更下。 祁罡站起身,弄了弄腰间盘龙玉,“你与儒家的关系,朕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只是念在你们这些年还算知道界限,未逾越。所以朕也就默许了。可,聪明人不只要懂界限更要懂得取舍。” 李九功心中更加凝重,他们李家是儒门世世代代专门为祁国帝王专门培养的‘特殊棋子’。 子子孙孙如接力,都会被送往祁国每一任帝王身边,寻常时,他们只忠于皇帝,但儒家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就会‘盘活’这枚棋子,那时候,他们就要为儒家服务,成为监听皇帝的耳目。 他们家世世代代因为跟随祁国的帝王,所以知道的内幕太多,但也因为一直不曾被‘盘活’,所以那些密辛,只有他们李家知道,比如:圣庙;比如至善大师和先帝对祁訾晅的忌惮。 这些都是他们从不曾传回给儒家的信息,因为儒家从未‘盘活’他们,以至于他们此时效忠的人,只会是大祁的皇帝,这是当年和儒家约定好的要求。 他以为他们家隐藏的很好,或者说儒家的人都觉得他们这枚‘暗棋’可能会成为当年先祖们多此一举的手段。 没想到,今日他以为他劝解陛下说出圣庙一事让自己暴露,可听陛下言谈,似乎并不是,而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细思极恐下,李九功不得不多想,是否李家和儒家千年前的谋划其实一直都是在祁家默认的许可下进行。 最好的猎人一般都是以最好的猎物姿态出现迷惑人心。 祁国千年的底蕴,甚至祁国真正立国之本究竟是什么,早已无法考究,像是刻意被人擦掉。 李九功不敢让自己在想下去,越想越让人胆寒。 祁罡放下茶杯,不再看跪在身侧的‘老仆人’。 他,相信,聪明又知道这么多的李家人,知道该怎么取舍。 当初祁国先祖愿意留下李家和儒家所谓‘合谋’的安排,一是因为李家本分,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千年来没有行差踏错,二是给儒家一个他们想要的‘最后退路’,安其心。 现在,祁訾晅的行为,让祁罡知道,他这个弟弟和他们历代祁国的帝王想法都不一样,所以念着多年主仆情分,他才给李九功或者他身后的李家一个提示。 至于他最后怎么想,能想通多少,就是他自己的悟性。 祁罡转身离开寝殿,往外走,开始批复昨晚被祁訾晅打扰后没有处理完的奏章。 留下李九功,神色莫辨,一直跪在地上没有动弹。 今日可能会是一个家族改变人生的一天,选错就是万劫不复,选对就是真正的一飞冲天。 ······· 凤仪宫中安嬷嬷刚刚来到前殿,就看见各宫妃嫔以及各府夫人都已经提前一刻钟陆续前来。 站在凤仪宫殿前,叁叁两两的凑到一起嘀咕,等着凤仪宫宫门打开,给皇后晨昏定省。 “嬷嬷,我已经拿了曲府令牌去见了慎刑司崔大人,他说,知道该怎么做。” “嗯,只要不要牵连到凤仪宫即可。”安嬷嬷点头。 “对了,我回来时,见到芝兰宫的琅嬷嬷来告罪,说良妃娘娘昨晚感染风寒,这些天都不能来参拜。”夏竹找到站在角落,看着一众嫔妃、夫人的安嬷嬷,在她身边轻声说道。 安嬷嬷眼神冷静的看着那群站在凤仪宫广场上的人,面色平静,听了夏竹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安嬷嬷,我见那琅嬷嬷,虽极力掩盖,但她四周武劲波动很混乱,脸色显得憔悴苍白,怕是受了极为致命的内伤。” 安嬷嬷面色这才有了一丝变化,“你确定?” “不会看错。”夏竹肯定说道。 “看来昨晚不止我们宫出了事,连芝兰宫也有问题,就是不知道两者间有没有什么联系,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昨晚小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安嬷嬷喃喃自语。 “还有一事,今日我听闻君归楼之事,是某位宫妃安排来对付娘娘。” “宫妃?!哼,到不是小瞧这些后宫女人的手段,只是昨日那般厉害的安魂香武尊都能一倒一个,即便是武圣,恐怖想要安然无恙穿过安魂香迷阵也是玄乎。这般特殊厉害,整个天玄大陆算来也是极为珍贵稀少之物,怎么会随意拿出来给后宫女人糟蹋。” “那这些人怎么风风火火提早过来凤仪宫,不是来试探娘娘的?”夏竹顿了顿,随后想到什么,“她们是来看小主子笑话的。” 安嬷嬷给了夏竹一个你还不笨的眼神。 “宫妃陷害之论,纯属扯淡。可无事不起早啊,不管昨晚之事出自谁手,对这些女人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出事地点正好在君归楼,就足够了。” 夏竹听了安嬷嬷话,脑子一转,就猜到了几分。 “那些赶来的夫人也是如此想?” “那倒不见得。她们,是来打秋风来了。” 夏竹微微沉吟,而就在夏竹和安嬷嬷站在角落私语并观察这群人时,凤仪宫殿前广场上聚集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站着。 第三十四章安嬷嬷的武者品级 “你们听说了吗?君归楼出事了。” “哦~,什么事?燕姐姐是听到什么消息?” “皇后娘娘不是说,这几日让我们都陪着她在君归楼好好听戏吗?”一位绿衣宫装的少妇,眼眸风情,捂嘴偷笑,“今早君归楼就被侍卫发现,有人在昨晚淫乱宫闱。就在君归楼戏台子上。你们说巧不巧~” “这,昨日白天皇后娘娘才通知说,这几天都要在君归楼听戏,晚上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公然打皇后娘娘的脸吗?!”和绿衣宫妃聊天的紫衣宫装的女人佯装惊诧好奇,捂嘴偷笑。 “那可不是,听说有人抓到两名可疑的宫人,送到了慎刑司。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的杰作。你们可是不知道,那戏台子上,听说可是精彩的很,让收拾的宫人脸红的哟~那情形,怕是昨晚激烈的厉害。” “燕嫔,这里是凤仪宫,皇后娘娘的住所,你这话传到娘娘耳中,怕是不喜。”另一位粉衣宫装的少妇走了出来,斥责。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熙嫔娘娘,怎么,之前跟着良妃身边转,现在见良妃丢了七殿下,又开始跪舔皇后。” “放肆!燕嫔你说话嘴里干净点。” “我是鲁公府的人,又生了小公主,我怕什么?倒是你,小小巡抚之女,进宫十年,见陛下的面都没有超过叁次吧,现在怕也是着急了呀。” “你····如此口无遮拦,即便是国公府,怕也是得罪不起皇后娘娘。” “熙嫔,不要扯着虎皮拉大旗,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配吗?” 熙嫔气的面容失色和燕嫔争执起来。 隔着不远处的一群夫人看着不远处越吵越离开的两位妃子,眼神不屑。 “秦夫人,昨日之事你听说了吗,你怎么看。”一人瞥了眼不远处争执的两人,随后转头小声问道。 “我们这位空降的皇后娘娘怕是碍了谁的眼,或者说曲家势太大,阻了谁的道。不管如何,这事于我们而言也不算坏事,找机会试试,看看能否离开。”许多妇人围绕的一个美丽却不失沉稳的中年妇人开口说道。 “不错,我们不能一直留在后宫,成为老爷们的掣肘。”另一位妇人凝重的点了点头。 “李夫人所言,我们也知道,可这已经一晚上了,老爷们怕早已知道我们都被困皇宫,但也没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另一位妇人看了眼之前说话的礼部侍郎的夫人。 “我听我那位说,皇帝要迁都,这才请我们入的宫。”突然,李夫人身边的妇人神情严肃小声说道。 “什么?!这个时候!” “慎言。”秦夫人狠狠瞪了那口无遮拦之辈,“这里是皇宫。你这话不怕说出去害你们老爷丢了脑袋嘛。” “秦夫人提点的对,是我胡言了。我乱说的,各位可不能当真,害了妹妹我。”工部侍郎的妇人蒋夫人说道 “你·····” “各位娘娘、夫人们还是不要再凤仪宫喧哗,扰了娘娘清静。”安嬷嬷理了理衣袖褶皱,从角落走出,在不出声,这凤仪宫就要成为市井八卦地。 安嬷嬷站在凤仪宫阶梯之上,俯视场中众人。 众人这才看向站在凤仪宫门口阶梯上的老妇,眉眼锐利,气质沉稳。 燕嫔正和熙嫔争锋相对到激烈之处,却见有人出声打断自己,面色不虞,正要发难,就被身后自己的嬷嬷拉着衣袖,小声提醒,“娘娘,那是曲府的嬷嬷,皇后的奶娘,武尊宗师。” 燕嫔身后的老嬷嬷一眼就看出,来人周身武劲磅礴,一看就是武尊级别的宗师,就是不知尊品。 在祁国,每一位宗家夫人小姐身边的嬷嬷都会选择会武道的人,选择武者的品级也是根据宗家在祁国的身份来定。 武者分叁类。 第一类为武行者,以九品论,九品之下皆是行者,一品最低,九品最高,或自成帮派,或成为看家护院,或从戎戍边。 第二类为武尊者,九品之上化力为气,铸经练骨大成则为尊者,尊者六品为极,一品武尊最低,却也有资格入小家族的眼,成为门客。但若想要成为主流世家和宗族,大派的门客,最低也是叁品武尊的级别,叁品之上为珍客。 若是千年世家门阀,或儒家门林,六品武尊以下的武者大多都是由他们自家从小签了死契的仆人自己培养,忠心程度和门客更不能比。 但要将普通人培养成一个品级更高的武尊也是极为不容易,除了自身底蕴外还必须得到皇家的首肯。 私自屯养武者可是大忌。 第叁类为六品武尊之上的武圣,那是站在武道巅峰上极少的一小撮存在,而拥有尊号的至尊武圣更是唯一传说的级别,习武道之人都向往之,传说拥有尊号的至尊武圣力可开山崩石,翻手覆雨间大地震动,山河枯竭。 但至尊武圣在祁国早已成为传说,现在的武者最高只能成为寻常武圣,可即便是寻常武圣,在现在的祁国,那也是可以力拔山河,催石碎山,震慑一方的恐怖强者。 世家宗族是绝对不能豢养武圣级别的武者,这是祁国立国千年来的铁律,发现以叛国论处,从无例外。 曲家乃是儒林亚公的后裔子孙,千年底蕴,书香传世,他们就是顶级世家之中的其中之一,他们的武者都是自己从自家仆从之中培养而来,能被放在皇后身边的嬷嬷,怕最少也是叁品武尊的存在。 这样的人,在祁国即便不是背靠世家也能受到世人极大的尊重,毕竟叁品武尊已经可以算是一方强者。 “这位嬷嬷,怎么称呼?”熙嫔福身一礼,武道尊级强者足以用实力得到他人尊重。 第三十五章你们需要被安抚吗? “老奴,姓安。”安嬷嬷向熙嫔点了点头。 燕嫔虽然来自鲁国公府,但和曲府这样的顶级世家无法相比,更何况这位嬷嬷自身也是一位武道宗师,不得不尊礼。 “安嬷嬷,有礼。” “燕嫔客气。”安嬷嬷不苟言笑,淡淡说道。 “不知燕嫔和熙嫔两位贵人刚刚又在凤仪宫前争执什么?如此大动干戈。”安嬷嬷眼神轻飘飘落在燕嫔和熙嫔身上。 两人都是一楞,互看一眼,燕嫔这才小声说道,“没什么,只是和熙嫔姐姐闹着玩。” 熙嫔点了点头,“安嬷嬷见谅,嫔妾只是和燕嫔妹妹闹着玩,扰了娘娘清静,请恕罪。” “凤仪宫可不是让诸位贵人闹着玩的场所,诸位以后还是谨言慎行,一些腌臜难入耳的东西还是不要说出口,脏了娘娘的耳朵。” 燕嫔和熙嫔都是心口一颤,笑的尴尬,“是是是,安嬷嬷所言极是。” 在场所有人除了曲府本家的几位,都通通客气的和安嬷嬷赔笑。 不论安嬷嬷身后是曲家还是皇后,即便她本身武尊的身份,也是足以让人忽视她‘世代家奴’的另一个世家身份。 天玄大陆上除了世家自己培养的武者外,其他武者和世家,皇家的关系都很微妙,算是合作。雇佣和被雇佣的存在。 武者需要大量的金钱和精贵的药材熬炼筋骨和五脏六腑,世家文人需要绝对的武力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孩童以及大量的财产书籍。 这就有了大量门客,珍客的出现。 门客、珍客属于散修武者,成为尊级后可以被世家邀请,成为贵客而非仆人,前者是合作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和自由尊重。后者为家奴,除了听命没有选择更没有自由。生死皆不由己。 世家中由家奴培养而来的武者,除非成为武圣,否则他们世世代代不可脱离本家。 比起散修的武者来说,世家培养的武者,奴就是奴,武者尊品的身份对于本家而言,并不能被本家高看一等,这一规则也仅仅局限于对本家。而对外人,世家培养的武者只要达到尊级就可以得到外人的尊重与高看。 皇家豢养的武者,武尊之下和世家没什么两样,不同的只有武圣。 武圣若不想自己开宗立派就只能被皇族豢养接纳。 而武圣愿意听从祁国号令,也是因为天玄大陆上唯有祁国藏书楼里藏有成为尊号武圣的唯一路途。 天玄大陆上唯一拥有过尊号的至尊武圣,就是祁国第十代帝王,戎炎帝。 成为武圣后,在祁国皇朝就拥有进入皇家供奉楼的资格,这个资格可以参观戎炎帝的武学心得,寻找成为至尊的前路。 但供奉楼里的武圣不会轻易出手,只有在皇家生死存亡或是有人藐视皇权,动摇祁家江山地位时才会出手,平时这些供奉楼里的武圣都是闭关参修戎炎帝的武学心得。 不到国不破,不出。 安嬷嬷向曲府几位主家的人俯身一礼后,看向众人,“今日娘娘身体欠佳,诸位请回,晌午之后,请诸位继续前往君归楼听戏。” 安嬷嬷说完,向曲老太君和曲母福身后,转身准备离开,却被身后工部侍郎蒋侑之的夫人叫住,“安嬷嬷,请留步。” 安嬷嬷回头正好看见偷瞄身侧秦夫人的蒋夫人,这位蒋夫人可是京都有名的‘没脑子’。 心中讥讽,神色却温和,勾了勾唇,“蒋夫人有何事叫住老奴。” “我们这些朝中大臣的妇孺已经陪娘娘昨日听了一日的戏,家中琐事繁多,怕是难以在宫中久留。再说我们这些人,一直留在后宫,总是失了体统。我今日还听说,君归楼也发生了一些事,想必娘娘也需要处理,为了不再叨扰娘娘办正事,特来向娘娘请辞。” “听说?!蒋夫人听说之事还真多。”安嬷嬷惊讶,“请辞·····这····” 安嬷嬷声音带着些许为难,“君归楼的事,自有宫中慎刑司处理,我家娘娘又还小能帮慎刑司什么忙吗?皇帝陛下念着娘娘年幼这才请了戏曲大师进宫为娘娘解闷逗趣,以缓解安抚娘娘离家不安之心。” 说道此,安嬷嬷顿了顿,眼神带着些许意外的看着蒋夫人,“蒋夫人夫家可是工部侍郎,蒋夫人本家更是礼正书院的院首唐家,唐家为我祁国培养教导多少学子,更是天下最为尊礼守礼之地。蒋夫人出自礼正书院唐家,必定治家甚严极重规矩。工部侍郎一月俸禄也不低,家中奴仆管家嬷嬷想必不是不识文墨之人。不过是陪着娘娘听戏几日,家中怎会乱套?” “娘娘不需要安抚后宫什么的吗?”蒋夫人心中甚急,下意识出口。 “诸位娘娘,您们需要被安抚吗?”安嬷嬷看了眼自感说错话的蒋夫人,然后扫视了一眼各宫正在看戏的嫔妃。 “不不不····”所有宫妃摆手,“君归楼之事不过小事,怎会需要皇后娘娘特意安抚。” “我等又没有受到什么惊讶,不需安抚。” “慎刑司出面,我等只需要等消息,需要安抚吗?不用吧····” “蒋夫人,您看···这,不过小事,何须娘娘特意出面。” 安嬷嬷和众位宫妃的态度,直接把蒋夫人架在火上,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蒋夫人被安嬷嬷这么一说,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身边的诸位夫人看见蒋夫人视线过来,要不就低头不做声,要不就和身边之人研究手帕绣花,连秦夫人都手捏腕珠转动,闭眼做壁上观。 一时间,蒋夫人只觉孤身寒凉。 第三十六章杀鸡儆猴 安嬷嬷见此,心中讥讽,面上和蔼中略带诧异,“蒋夫人,莫不是昨日伺候的人,偷奸耍滑惹夫人不喜?” “不不不,怎会。昨日伺候的人并无越礼之处。”蒋夫人连连否认。 “蒋夫人,莫不是因为太心善刻意委屈了自己,想护着那几个偷奸耍滑的宫奴才不愿与老奴细说?若真是如此,娘娘怪罪下来,就是老奴罪过。” 蒋夫人衣袖下的手紧握,心中暗恨,疯狂骂着这个老虔婆,狗嘴吐不出象牙,即便成了尊者也忘不了奴性!每一句话都在挖坑给自己。 “安嬷嬷多想,哪有什么委屈,宫中佳肴珍馐满布,宫中奴仆也是细致周到,皇家之礼乃天下礼之表率,怎有违礼之处。” “那就是屋舍简陋,或是戏曲枯燥?” 蒋夫人嘴角的笑意都要僵在脸上,怎么还咄咄相逼。 这是她敢乱评价的? 后宫乃九五之尊住所,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和女人都住在这里,戏曲更是陛下特意选来安抚新后的,她能肆意评价? “安嬷嬷打趣。华屋金殿,美轮美奂,戏曲天籁,余音绕梁,都是极致,怎会有不足。” “既如此,蒋夫人就是在刻意滋事,口蜜腹剑,阳奉阴违,出尔反尔?昨日满口答应娘娘之言,陪娘娘听戏,现在不想听了,就借着君归楼之事刻意滋扰娘娘,又假托家中之事借此请辞离去。这番做为,是在戏耍皇后不成!?尔等都是如此之想?欺负皇后年幼,肆意欺辱吗!真当皇宫无人!” 众人听完安嬷嬷一番巧言令色之言,只觉她心思狡诈奸猾,说自家皇后年幼不想管理后宫的是她,说她们欺辱皇后娘娘年幼,对皇后不敬的也是她,总拿皇后年纪说事的都是这老虔婆,现在却倒打一耙。 安嬷嬷突然怒喝下,凤仪宫暗处有一股可怕的武劲翻涌而起,似乎在迎合安嬷嬷的言语,吓得蒋夫人双膝一软,‘砰’一声跪下。 “臣,臣妇绝无此心,安嬷嬷切不可胡言。皇后娘娘矜贵,臣妇怎敢戏耍。” 周围的宫妃和妇人,小姐,公子先被安嬷嬷这一恫吓皆是吓了一惊,随后凤仪宫暗中那一股明显的肃杀凌冽之气,惧的顿时脸色一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按照安嬷嬷所言,只要昨日陪娘娘听了戏,就要一直听下去,否则就是阳奉阴违,出尔反尔,戏耍皇后。 这一帽子扣下来,即使不想留下听戏也不得不听。 在场所有人总算知道,不管有理没理,什么理由,愿不愿意,只要皇室让他们留,他们就走不了,在场更多顶级世家的夫人暗中打了个眼色,心中了然,这凤仪宫中有武圣存在。 能号令武圣的,只怕是紫极殿那位,想要留下她们的怕也是那一位,听戏,不过是个由头。 不管今日谁出这个头,最后都怕是会触霉头。 宫妃们更是明白此时凤仪宫这位安嬷嬷,怕是要杀鸡儆猴。 “臣妾、臣妇,臣女,臣等不敢。”所有人纷纷下跪,俯首。 “蒋夫人,既然你说并无戏耍,那为何一定要请辞离去。”安嬷嬷眼神冷漠的直直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发抖的李夫人。 蒋夫人虽然莽撞冲动,有时候总被自家父亲说没脑子,但好歹出自礼正书院唐家嫡女,再笨再蠢此时也察觉到,自己此时即成了那些顶级世家探路的棋子,又做了皇后手中要儆猴需杀的那只‘鸡’。 蒋夫人也是无奈,心下后悔,俯身告罪,“臣妇之过,请娘娘恕罪。” “蒋夫人何过?”安嬷嬷不依不饶的模样让蒋夫人心惊,连一丝侥幸都不给她。 周围人暗叹,这位嬷嬷是个难缠精明的主。 逼着蒋夫人当场承认下确切的罪名,以免日后被人反咬一口说皇后娘娘苛待重臣家眷的恶名。 “臣···臣妇···臣妇胡言乱语,欺骗不敬皇后。请娘娘恕罪。”蒋夫人在四周越来越肃杀的武劲之下,憋闷委屈的吞下这颗属于皇权和世家之间试探下的第一战苦果。 安嬷嬷见好就收,不会真让曲敏儿刚做皇后,就去得罪前朝大臣,妻子乃是大臣脸面,再加上唐氏门庭不低。即便是世家和皇帝相互试探底线,那皇后也不能胡乱树敌拥有污点被人拿捏。 笑了笑,亲自下了台阶,扶起蒋夫人,“蒋夫人严重了,蒋夫人家教森严,怎会不知欺骗不敬皇后乃是大罪,不可乱说。老奴知蒋夫人出自书院,极为心善,怕是昨晚宫人有伺候不当之处,让蒋夫人心生不满才有了离去之心,但又恐娘娘刚封后就因你之事责罚下人落下苛待狠毒的口舌,就随口找了个理由借此离去也全了娘娘脸面,没曾想闹了误会,对吗。” “···是是是,的确是昨晚宫人手脚伺候有些许懒散····”安嬷嬷给的台阶,让蒋侑之的妻子唐氏微微一愣后就自然接过。 在场的人也是一愣,不是要杀鸡儆猴?为何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秦夫人眼珠一转,就知道安嬷嬷的打算,只是不知道这是安嬷嬷自己的意思还是那位小皇后的意思。 唐氏也并非不知好歹之人,稳了心神想通之后,笑着告罪,“是臣妇想差了,手脚不干净的宫人,确实不该因一时善意就隐瞒娘娘惩治,因小失大,助长宫中懒散无礼之风,毁了帝后勤勉恭礼之气。” 安嬷嬷笑着拍了拍唐氏的手背,眼神一狠,冷声说道,“来人,将昨晚伺候迎松宫的所有宫人带去御花园,赐‘满堂红’。让今日所有轮值的宫人都去观赏。谨记,皇后娘娘虽年幼,但也是一国之母,言出法随者。赏罚分明。切不可用自己的性命来挑衅皇后的威仪。” 指桑骂槐的话,手段狠辣的果断,都让在场众人对这个安嬷嬷有了一定的惧意。 第三十七章慎刑司 在场众人都不觉得安嬷嬷在越权处理宫人,因为安嬷嬷既然敢在凤仪宫前直接‘赐,满堂红’,那必定是得到了皇后的默许。 否则,僭越皇后之权,私自处理后宫之人,是最大的忌讳,即便是乳娘也是如此。 唐氏耳边只回荡着‘满堂红’叁个字,浑身都在发冷,嘴边的笑意都僵了。 满堂红,顾名思义,就是地面铺上十丈白布,以棍棒击打罪人腹部、脊椎、胸腔,让罪人必须口吐鲜血满红十丈白布即可停止。 白布染红未死者可前罪豁免,往事不究,重获新生,若白布未红就死了,那也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草席一裹。 生死十丈红,满堂贺新生。 这是宫中惯用来赏罚生死,听天由命之刑。 “各位,可愿随老奴去看看。” 安嬷嬷温和含笑的言语,此时听来有些胆寒,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不用了,既是管教家中人,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在场。”站在最中间的秦夫人说道,随后又笑着对安嬷嬷道,“既然娘娘身体欠佳,我们也不好叨扰,就先行回去,等晌午君归楼之处,再给娘娘请安。” 对于这位和自家老爷地位不相上下的秦太傅之妻,安嬷嬷也不好太过为难,今日警告敲打之意都做了,剩下的还是要等小主子醒了才好继续。 不过,这群人一大早就急忙赶过来想看娘娘笑话之心,不得不小惩大诫。 “既如此,各位贵人可自行安排。”安嬷嬷笑着伸手,“夏竹,你送一送各位贵人吧。” 示意在场的人都可以离开的同时也给身边的夏竹一个眼神。 “是,嬷嬷。”夏竹接受到安嬷嬷的用意后,特意带着众人离开凤仪宫后,必须穿过御花园才能各自回去。 当凤仪宫所有贵人离开后,安嬷嬷看了眼在场低头鹌鹑状的众人,这些人都是昨日李九功代替皇帝送来凤仪宫的宫人,昨日来不及‘教教’规矩,这一次让他们一次学够。 “你们都去御花园看看‘赏赐’。”安嬷嬷说道,“不管你们曾经的主子是谁,进了凤仪宫就该明白现在的主子是谁。我们娘娘年纪虽小,但手中握着的凤印可不是纸糊的。” “是。”众人齐应。 说完,安嬷嬷转身就往曲敏儿寝殿而去,留下一众心思胆颤的宫人。 夏竹带着众人路径御花园时,正好看见一排排白布被人鳞次栉比排列着,数十名被扒的只剩白色裹衣的男男女女被死死按在白布上,绝望祈饶,眼神惊恐,涕泪横流。 一个个身穿白鱼穿云红衣禁卫的行刑者,严肃冷酷的抱着长棍立于罪人身后。 “夏竹姑娘,就只有这一条路吗?”身边一位老嬷嬷,讨好的问着夏竹。 “老嬷嬷,这条路是最近,最好走的。你们看,穿过御花园,就到迎松宫。”夏竹礼貌含笑解释。 “可这····” 老嬷嬷还未说完,就被那一群群按在地上犯了错的宫人发现。 “皇后娘娘饶命啊!” “娘娘,我们是冤枉的!我们是冤枉的!” “蒋夫人,蒋夫人,你快去告诉娘娘,我们没有犯错,我们没有!” “皇后娘娘!饶了我们吧!蒋夫人,你跟娘娘说实话啊!” 这些被压在地上的宫人,不知从哪得知了之前发生在凤仪宫的事情,再看见蒋夫人唐氏经过时,纷纷向她祈求。 唐氏被这一阵仗,吓坏了,若不是身后老嬷嬷搀扶,根本无力穿过御花园离开。 夏竹眼角偷偷瞥了一眼众人神色,冷冷一笑。 “奴婢还要伺候娘娘就送各位到这里,请诸位走好。”夏竹弯腰行礼,转身离开。 各宫宫妃,各家夫人小姐公子,面面相窥,最后秦夫人脸色铁青,一挥衣袖,最先穿过御花园离开,随着秦夫人的动作,其他人都只能噤若寒蝉的急忙从御花园穿过,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身后宫人的尖叫,喊冤,求饶,听的人心烦意乱。 不久身后就传来长棍划破空气的肃杀声,一声声呼痛的喊叫,一声声绝望的痛哭,经久不散。 ····· 紫极殿,朝阁。 这里是首辅以及其他几位内阁宰辅同时代替皇帝暂时处理紧急事物的地方,这里也封存着天玄大陆历年的上计档案和天下户籍名册,武者档案。 延绵的阁楼之间,数百名文官往来穿梭。 御史们鱼贯而入,尚书们亦步亦趋。 一个个命令,从这里发出,前往天下。 或调动大军布防,或抽调青壮服役,或调集粮草支边。 乃至于周转天下漕粮,均输各地财帛。 可谓是祁国的大脑和中枢。 站在朝阁的最高处,曲恒眺望着整个紫极殿的宫阙,抬起头,就能看到高高矗立的单独独立的宣政殿也就是御书房的宫殿。 凝视着那座宏伟的宫殿,曲恒想到了之前小太监传来的话,陛下单独晚上召见。 “什么事情,必须晚上才能说,今日还罢朝一日。”曲恒眯着眼睛,疑惑丛生,心中不知为何多了几分不安。 曲恒正要转身,身边一位太监近身低声说道,“曲大人,慎刑司的崔大人在耳房求见。” “崔璇?!他来做什么?”曲恒止住脚步,虽疑惑但依旧示意太监带路,曲恒刚走,朝阁内另一名宰辅从拐角现身,看着离开的曲恒,眼神幽幽。 曲恒跟着传话太监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耳房后,太监本分的留在门外把守,曲恒自己走了进去。 “学生崔璇见过老师。”一位书生打扮,留着两撇八字胡,模样斯文的中年男人,拱手向曲恒行礼。 第三十八章投诚 “子豪,听说你前几日荣升慎刑司主官。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曲恒与有荣焉的拍了拍崔子豪的肩膀。 亲切的称呼来人的字,也只有极为亲近的师傅亲友才会如此直接称呼。可见两人关系极为亲近。 “是老师平日教导有方。”崔璇笑着,看着老人的眼神极为温和有礼。 “乱云飞渡仍从容,风雨无阻更向前。慎刑司即便只是陛下私卫,帮着处理着陛下家事,但你也要谨慎对待。须知,大鹏之动,非一羽轻也;骐骥之速,非一足之力也。看似被陛下边缘化,何其不也是对你的一种另类的重用和保护。你要自己掌握,其间之理。”曲恒提醒道。 “谢老师提点,学生知道。”崔子豪极为恭敬的说道。 “今日你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曲恒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坐在太师椅上。 崔子豪听闻,神情变换,四下看了看后极为严肃的走到曲恒身侧,小声说道的同时将一块令牌递了出去,“今日天刚亮,一个面生的宫女拿着曲府令牌以及两个人偷偷来了慎刑司,我思虑似是关于老师,所以为求稳妥才来求见老师。这人是否可信。” “面生的宫女?!曲府令牌!”曲恒接过崔璇手中的令牌后,脸色一变,严肃道,“来人说了什么?” “来人说,‘安嬷嬷让我把淫乱后宫的人送到慎刑司。’并要求我必须让这两人死无对证。”崔子豪说完,低着头没再说话。 曲恒此时脸色已经极为肃穆,眉头皱起,握着令牌的手一紧。 “老师可是已经知道持令牌的人是谁?”崔璇见一向稳重的老师情绪起伏变化,不由疑惑问道。 “的确是曲府之人。”一见令牌,曲恒就知道来人是曲敏儿身边善易容追踪的夏竹,但这个,他并不打算告知崔璇,即便他是自己的学生,可事关曲敏儿身边的安全,那四个丫头的本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被送来的那两个人是什么人?今日后宫又发生了什么?”曲恒反问道。 崔璇见老师并没有说那面生宫女是谁,也就没有多问,只要老师确定是曲府的人,就行。 “今日后宫君归楼里发现淫乱的痕迹。我今早单独盘问过那人送来的人,是看守君归楼的宫女和侍卫。” “继续。”曲恒身体都坐直了一些,眼神也变得锐利。 崔璇见此,继续说道,“昨晚,两人都说看见凤仪宫的人倒在君归楼门前。” 曲恒浑身气质更加沉稳平静,问道,“凤仪宫的人?是谁?” “具他们所言,他们一靠近君归楼就晕了过去,只是凭着宫中各宫的特殊服饰来做的初步猜测,实则并未看清到底是谁。”崔璇说道。 “晕了····”曲恒眼神一暗,若有所思。 “那两人有什么过往?”曲恒最后平淡的说着,却让崔子豪立刻就明白自己老师话中的意思。 “并非无辜之人,人际关系复杂但并非不可操作。”崔子豪无需自家老师多做指示,就将老师要知道的说明。 曲恒点了点头,将手中令牌收回袖中,“嗯,你亲自去办。干净点,不要牵扯凤仪宫的娘娘。” “明白,老师。”崔子豪笑着说道,他来此既是求证来人身份真假,更是向自己老师表达自己立场,同时更是示忠。 太子病重,此时不知生死,皇帝更是年迈。 皇宫里的皇子只剩下皇帝过继给曲敏儿的七殿下,若是太子和皇帝都有个意外,凤仪宫的那位可就是垂帘听政的人。 至于祁訾晅那位,他根本就不做他想,因为祁国皇权传承,传子不传弟,有皇子的前提下,儒门的人不会让皇位落到祁訾晅手中。 最重要的一点事,幼帝比起盛名在外的祁訾晅,前者是家畜后者是野兽,家畜可教,野兽难驯。 曲府可是儒门中顶流清宣世家,曲恒也是首辅,再加上曲敏儿和七殿下的分量,往后曲府在祁国的话语权可想而知,他必须在七殿下登基之前和曲府绑在一起,为了自己以后往上更爬一层,他必须早早下注,赌一把。 就赌太子活不到登基之时。 崔子豪低头遮住自己眼神里的野心勃勃。 曲恒自然心知肚明崔璇的想法,但无可厚非,有野心的男人都不想一辈子待在慎刑司里,只给皇帝处理后宫里的腌臜事,即便皇帝有心做什么,但也要朝堂有人可以拉崔璇一把。 崔璇办完自己的事情,就离开,留下曲恒坐在耳房里,一言不发,脑子里不断在想着从崔子豪口中得知的事情,心中有些担忧孙女曲敏儿。 凤仪宫怕是出事了。 不过一天而已,是谁这么安耐不住对凤仪宫下手。 同时也很庆幸,曲敏儿不止将春夏秋冬四个手段各异的侍女带进了宫,还找他要了安、原两位各有手段的老嬷嬷。 此时后宫算是另类的一种牢笼,软禁着文武百官重臣中的所有家眷,怕是会被皇帝暗中安排武圣坐镇,他即便想让崔璇传消息给凤仪宫的人,也怕打草惊蛇。 武圣自持身份对于后宫争权夺利之事睁只眼闭只眼不会随时关注,主动出手干预,但不代表自己这些人可以无视武圣坐镇的态度,在后宫肆意妄为。 看来,今晚面见陛下时,可以试探一二陛下对凤仪宫的态度。 想通后,曲恒起身离开,前往朝阁。 第三十九章要和祁訾晅做交易的人 祁罡对于后宫里的事情,并没有过多关注,此时他的心神更多是在祁訾晅身上,李九功恢复心神后就安静的在一旁伺候祁罡批复奏章。 祁訾晅离开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半个身体泡在温泉池里,眼眸半眯,神情慵懒安逸,湿漉的发丝色情的黏糊在泛红的脸颊边,水珠顺着肌肤细腻的纹路一路划过性感的喉结钻进布满暧昧抓痕的胸膛。 白色的裹衣沾水透明贴在修长结实的身躯之上,朦胧中透出肉体的几分情欲糜烂,像个堕落的撕去庄严神圣外衣的邪魔淫佚。 祁訾晅一手托着酒盏,一手搭在温泉池畔,言语懒懒的说道,“不请自来,这位武圣前辈可是有些不讲规矩啊。” 温泉池假山旁,一道黑色身影走出,半百老头,生龙活虎,脚下步步生风,目光熠熠,盯着祁訾晅后背,“都说晅王样貌精美,用兵如神,武艺高强,但怕是没人知道,晅王还是用药的圣人宗师。” 祁訾晅雅正一笑,眼神清正,回首,“昨晚君归楼门外试图进入的原来是你啊。” 很矛盾的两种气质却微妙的在一个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明明雅正温润如谪仙,却又妖媚邪肆宛凶神。 不管是哪种气质,都给他一种极为危险的压抑感。 老者被一个眼神惊的微微后退半步,心生离去之意。 成为武圣后,他再也没有感受到过毛骨悚然之意,可被祁訾晅盯着的感觉,从心底冒出一种被庞然大物择噬的恐惧感。 嘴角勾起一抹尴尬的笑容,“晅王不必动怒。本圣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完成陛下守卫后宫的密令而已,并非想要与晅王为敌。” “是吗?”祁訾晅在温泉池中转身,腰部以下泡在水中,白雾寥寥的热气缓缓升起,让人影影绰绰在其中看着缥缈如仙,“所以,你是来代替你的君王警告本主的。” 祁訾晅的自称让老者有些不解,但心中对祁訾晅的忌惮已经上升到一个十分危险的程度。 “自然不是,只是想和晅王做个交易。”老者很想立刻转身就跑,但想到昨晚君归楼四周的安魂香,实在心馋。 “交易?!”祁訾晅有些惊讶,居然有人想和自己做交易。 “哈哈哈····”祁訾晅笑了,笑的老者很是莫名其妙,却又如芒在背。 “生平第一次,有人想跟我做交易。”祁訾晅有些新鲜的看着老者,“说说看。” 祁訾晅的语气让老者心中有些不舒服,很怪异的感觉,但一时间又说不出个因为所以来。就是很别扭的感觉,轻蔑嘲笑不算是,更多是好奇意外和新鲜。 让人有种蝼蚁妄图和大象一起吃饭,却被大象居高临下打量物种不同,不配与之同的荒谬感。 老者心中将一些奇怪的感觉赶走,努力让自己显得很有气势,向祁訾晅的方向走了叁步,还想迈步的脚步,在叁步后,就在祁訾晅平静含笑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停在不远处,“晅王可知,昨晚你抓进君归楼的是何人。” 祁訾晅听闻此,这才来了兴趣,以为要等绫符来了之后才能找到那只小猫,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那只不听话的猫的消息。 老者看着祁訾晅有了兴趣的眼神,居然有种翻身终于做主,理直气壮之感,心中有些许得意,“那是凤仪宫的娘娘,陛下亲封的皇后。曲家的女儿,曲敏儿。” 曲敏儿,敏儿,到是跟她很相称的名字,身体的确敏感的很。 祁訾晅拇指和食指摩擦着,微微挑了挑眉。 虽然他今日醒来后也有自己的猜测,女孩身份不简单,身体青涩,不像宫妃。 又拥有自己的侍女和嬷嬷,侍女进入他特意布置的安魂香迷阵之中后还能向主子发出警告,只这一点,那叁人就不像普通人,只是没想到会是自己哥哥的新媳妇。 想到女孩的身份,曲家。 祁訾晅很快想通了自己哥哥的意图,嘴角的笑容都变得古怪起来。 老者想等祁訾晅面色大变或者惊愕,急切等等其他情绪的变化,这样他就能趁祁訾晅神思大乱下抓住他更多的把柄,借此要挟得到安魂香的研制方法。 可祁訾晅居然就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然后就没然后了,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看着自己,像是盯着砧板上的鱼,让人不寒而栗。 “晅王就没有想说的?”老者顶着祁訾晅含笑的眼神,咽了咽口水问道。 “你不是还没说完嘛?”祁訾晅很有礼貌的说道,“我等你说完交易内容。不着急。” 祁訾晅的态度,着实让老者心惊胆战,不明就里。 老者手中不由得握紧了掌心中的武器,给自己增加底气。只要祁訾晅敢发难,他就拼劲全力一击,即便不能杀了他,重伤他或者自己跑掉绝对可以。 祁訾晅对于老者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就像一只小猫在猛虎跟前伪装,看着也是逗趣的很。无聊的人生总要有些有趣的调味品才能不至于犯困。 第四十章小猫的身份 “我想要你昨晚布置在君归楼门前的安魂香的研制方法。”老者说完,看着眼神不变的祁訾晅,不知为何居然还自顾自的解释了起来。 “晅王或许不知,武圣之间也不是和睦共存的。不到武圣不知道,武圣也有品级之分,一步一山岳,每翻越一步品级的桎梏犹如死里逃生,浴火新生。不只要面临重铸胫骨的生不如死,还要面临外来武圣的偷袭。因为成为武圣后的人,身上血肉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说是最佳极品的灵补药材都不为过,平常人食之可延年益寿,强健胫骨,武圣之人食之,可以增加突破的机率,这才是为什么祁国武圣稀少的真正理由。很多成为武圣的百年老怪为了寿命和突破早已和禽兽无异。” 老者原本以为祁訾晅听闻武圣这个层次的机密后会表现的情绪起伏大一点,可表情还是和之前一点没变,不,比之前感觉有些犯困了。 老者真的有些看不明白这个晅王,照理说武圣对于天玄大陆来说绝对是最神秘最厉害的存在,可现在自己在他面前莫名有种低人一等的错觉。 “还有吗?”祁訾晅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微眯的双眼泛起泪花,有些意志阑珊的说道。 老者一个激灵,像是刚踏入武者时面对自己提问的严师,莫名紧张起来。 “我,我即将突破二品武圣的桎梏,可我有一仇家,一直暗中盯着我,若我突破,他一定会趁机分食了我。所以,我必须要你手中也可以对付武圣的安魂香。”老者一咕噜说完,然后就懊恼起来。 自己干嘛这么听话···· “与我有什么关系吗?”祁訾晅单手杵在温泉池畔,随意坐着,歪头杵在手背上懒懒问道。 老者被噎了下,“凤仪宫的娘娘对晅王来说有用吗?” “有用为何 ,无用为何。”祁訾晅神色不变从容说道。 “来之前,我刚刚帮凤仪宫的人震慑了一群因为昨晚君归楼事情来找麻烦看笑话的人。这是我的善意。”老者不想和祁訾晅来硬的,毕竟成为武圣后,他对危机感应还是很敏锐的。 “哦~是吗?老人家心地很善良啊。”祁訾晅笑着很有意思的回道。 “晅王,我也不拐弯抹角。以你的能力,在不知道那位身份前,你昨晚就没舍得杀,说明她对你是有用的,不管这用处是怜香惜玉也好,是物尽其用也罢。我没兴趣知道。我只想要安魂香。你也不想被陛下知道君归楼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吧。” “你以为,我会怕皇帝责怪降罪?”祁訾晅又笑了,眼角风情略显。 “我知皇帝对你不一般,不一定会怪罪你,但凤仪宫那位就说不定了。儒家极重女子名声,尤其这位还是一国之母。”老者言辞凿凿。 “不过是一响贪欢的女人,我觉得我会很在意?”祁訾晅一手撑着头,一手指尖在温泉水上轻点,泛起涟漪,不甚在意说道。 “晅王殿下,我虽在供奉楼不出,但对于你,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你可不是爱欲色之人,可昨晚,你对凤仪宫娘娘所做所为,即便未能亲眼所见,可武圣的耳朵可灵敏的很。”老者终于有种掌握主动权的感觉。 祁訾晅终于没有耐心和老者说些让人犯困又毫无意义的话,在温泉池中站立而起,白色的裹衣紧紧贴着他的身躯,透明的衣衫隐约露出里面白皙却结实有力的肉欲。 “我劝晅王还是不要和我动手,你我不是一个层次,我可不愿打伤了你。”老者见祁訾晅起身,不知为何吓得背脊寒毛炸裂。 男人站在池中,水雾弥漫下,神情淡若如菊,眼眸悲悯似神,“你我,的确不是一个层次。” 祁訾晅指尖滑过池水,隔空一指,指尖水滴摇摇欲坠,晶莹中泛着阳光的金色,乳白色的气旋盘旋与指尖流连倏忽间尖啸声划破长空,如长蛇呼啸而去,直扑老者面前。 老者被这怪异的招式吓了一跳,浑身如坠寒冰,周身爆发如山洪般岩浆的武劲,掌心中小巧尖刀抛掷而出,挈带风雷之劲,想要阻挡那股古怪恐怖的白色气流。 两者相遇,尖刀上全力一击的风雷之劲却如哑火一般被白色气流轻易包裹吞噬,然后不停一刻就直面而来。 “晅王,饶了我,我愿臣服。”生命在千钧一发之际,老者咆哮求饶。 白色气流,如枷锁,将老者手脚束缚,匍匐在地,冷汗淋漓。 “臣服?”祁訾晅显然没料到,老者一击之下居然不是死磕到底反而直接求饶。 “你还是跑吧。”祁訾晅有些嫌弃的说道。 老者嘴角抽了抽,跪在地面的身体僵了僵。 他若是能跑,跑得掉,他会不跑。 只是一个交手,老者就知道祁訾晅所说不在一个层次是什么意思。 心中骇然,祁訾晅到底用的什么武功秘术。 虽然刚刚一个交手,老者看似没有击散男人手上那一股古怪的气体,但他明显感觉到,直扑而来的气体比之之前要虚弱一些,只能束缚他,不能直接斩杀于自己。 那一刻,老者就知道,若想跑只要这一霎那机会,在祁訾晅来不及出第二招的时候,拼着重伤频死全力自爆八层武劲和肉体,以产生的强大气流冲击带着自己的身体,离开。 可这样,即便离开温泉池,他也会被其他武圣趁机分食。 老者很清楚,杀武圣,祁訾晅挥手间两招即可。这么恐怖的力量和能力,为什么天玄大陆从未有人提及,甚至他使用的手法都如此神秘古怪没人知道。 第四十一章被重塑三观的武圣 “晅····主子,我心甘情愿以你为主,献上忠诚。”老者低头,不敢丝毫乱动。 祁訾晅眼神古怪的看着他,从温泉池里缓缓走出,拿起岸边的白色外衣,随意披上。 “我不需要武圣。”祁訾晅温和说道,“太弱,无用。” 老者听后,心口忽被利箭扎透,他是武圣啊,武圣,天玄大陆站在武道巅峰那一小撮的存在。 即便不是你的对手,但对比其他武者,他一个横扫一批。 请你,直视他的身份和身为武圣的尊严。 他只是对上祁訾晅来说很弱,其他人,他很强的。 老者在心中无能咆哮,但面上苦涩,笑的讨好,“主子,我虽然不是主子对手,但对比其他武者,老奴还是很有用。主子手底下需要一名武圣,为您开疆扩土。” “武圣?哼~”祁訾晅随意披上衣服后,轻声一笑,转身走进房间时一边说道,一边指尖往地面轻轻示意的点了点。 一股灰白色的气体从祁訾晅脚边蠕动拉扯挣扎而出,幻化成一名没有神智的灰白人影,祁訾晅并不意外,随意指了指被白色气流束缚在地的老者,“拎着。” 老者从灰色人影出现那一刻,眼神已经呆滞,瞳孔放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 灰色人影,脚不沾地,像一阵烟一样飘到老者身旁,一只手,像老鹰提鸡仔将老者拎起,跟着它一起悬空飘在半空,跟在祁訾晅身后进入房间大殿。 老者只感觉被灰色人影提着的后背,冻的已经僵硬,那是一种比身卧极寒之冰的寒冷还要冻彻骨肉的森冷,直刺灵魂。 不过百来步的距离,堂堂武圣已经冻得眉毛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唇齿不停打颤。 “放下他。” 灰色人影飘于殿中,低垂着头,没有表情,没有神思,一句话一个动作,极为听话。 听到已经落座高位的祁訾晅说的话,灰色人影将手中提着和自己一起飘在半空的老者,直接松手,垂直掉落在大殿。 “砰!” 幸好飘得不高,离地不远,被摔的还是一个铜经铁骨的武圣,所以,除了地面裂了几道纹路,人到是没事,除了快要结冰。 灰色人影抛下人后,径直飘向祁訾晅身旁,像个影子,黑乎乎的一团,立于身侧。 没有了灰色人影身体散发的森冷刺骨的寒气后,武圣老者终于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是暖的,浑身血液再次重新流动起来,可心中的恐惧却分毫不差,更甚从前。 叁观遭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暴击。 “客人,本主平平无奇,要武圣来何用?”祁訾晅笑意连连,温和儒雅的俯视他,很有礼貌的问道。 平平无奇,本主。 老者嘴角抽搐,笑的尴尬,“主子,老奴当不起‘客人’尊称,鄙姓卢,名卢沅。乃是皇朝供奉楼里一名供奉。”见识过祁訾晅的手段后,听见他自称平平无奇都心口疼。 “主子身边鬼····嗯,能人异士如此之多,但有些事还是需要有一两个普通人来为主子看家护院,跑腿打理。” 是的,看家护院···· 卢沅内流满面,他现在已经不敢自持身份了,武圣又如何,和祁訾晅身边那些解释不清楚的东西来比,他真是太普通了。 平平常常的普普通通。 卢沅小心的瞥了眼高位祁訾晅身边的灰白人影,只觉冷,浑身一哆嗦。 卢沅见祁訾晅兴趣不大的模样,心口犯疼,武圣在祁訾晅眼中真是不值钱啊,笑的讨好,“即便主子用不上,凤仪宫那位娘娘也是需要的。” 祁訾晅这才得了丝趣味,眼睑微抬,“说说看。” “主子之志,蝼蚁不敢揣测。但主子若之后一直来往于凤仪宫,不难被有心人发觉,以娘娘威胁主子。虽然祁国有铁律,世家宗族不得豢养武圣,但很多事情,世家间都是心照不宣。武圣也并非皇家独有,否则诸藩王又怎敢反。” “我若愿护,天下何人能伤。”祁訾晅温柔的说着毫不在意的话。 卢沅却心中一凝,随后笑的谦卑,说道,“蝼蚁不足为据,可苍蝇太多总劳主子出手有些太抬苍蝇身价。跌了主子身份。况且,娘娘毕竟是主子的嫂嫂,很多事,现在也不能横推扫视。” 祁訾晅有意思的盯着卢沅,然后笑了,笑的很欢乐,“你可真是有意思的人。” 顿了顿后,祁訾晅看着他,“好吧,你就留在凤仪宫,保护好本主的这位新嫂嫂。” 祁訾晅笑着说完后,高位上的人影在卢沅眼前直接消失无踪,看的卢沅心神炸裂。 身上的白色气流在祁訾晅消失那一刻,也如云雾般散开,而他整个人直接软软的倒在地上,早已没有半分力气,低着头,背后冷汗侵湿后背,瞳孔失焦,叁观颠覆,嘴里喃喃自语,“难道传言是真的?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 祁訾晅身影出现在凤仪宫的时候,已经可以确认卢沅所说为真,昨晚的人,真就是曲敏儿,他的新嫂嫂。 身影隐身在空中,随着靠近曲敏儿寝殿,靠近本人,他能隐隐感觉身体在开始躁动,这种躁动并非焦躁暴戾而是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 很奇异的感觉。 当走到曲敏儿床边,看着已经被人收拾上好药,昏迷不醒的女人,祁訾晅笑了,笑的格外妖艳雅致,“小猫,很高兴你活着。” 第四十二章炼香之道 曲敏儿昏迷不醒,身边照看她的春梅一直寸步不离,可即便如此,对于突然站在床边犹如空气的祁訾晅她也没有丝毫察觉。 安嬷嬷打发完前殿那群女人后,神色忧郁,一直心事重重的坐在房间里。 “嬷嬷,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从你进来后就一直神情不属。”春梅上前问道。 这时候已经得知前院发生何事并且小主子已经回来的秋荷也走了进来,听见春梅的话,瞧了瞧一旁的安嬷嬷,抱着七殿下上前问道,“安嬷嬷,可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安嬷嬷抬头,看了眼春梅和秋荷,随后深吸一口气严肃说道,“凤仪宫暗处有武圣存在。” “武圣!?”秋荷和春梅异口同声,随后神情凝重互看一眼。 安嬷嬷点了点头,“不知道安排在凤仪宫周围的武圣知道多少。” “嬷嬷是怕····”春梅视线望向了曲敏儿的方向。 秋荷与安嬷嬷视线也带着担忧的情绪看向了曲敏儿。 从昨晚到今早她们一发现小主子出事后就一直在做安排,却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武圣打乱了节奏。 “皇上暗中派遣了武圣在后宫坐镇。那小姐昨晚的事情·····我们做的一系列措施不就·····”春梅喃喃自语,显然因为安嬷嬷的发现,此时也有了焦急的情绪,。 “春梅,冷静一点。”秋荷呵斥出声,让春梅不要继续乱说话,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抱着七殿下走到离曲敏儿更近一点的位置,看着昏迷的曲敏儿,语气沉着镇定,“武圣并非寻常人也不是无聊的人,不一定会时时刻刻关注凤仪宫,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 秋荷沉思片刻后,提醒春梅同时也安抚安嬷嬷。 “秋荷,你是我们中最聪明的人,你说说看,现下我们要怎么办?”安嬷嬷看向秋荷。 秋荷绕着房间走到窗户边,透过窗户纸往外院看了看,语气肃然,“做两手准备。其一按兵不动,当什么都不知道,一边继续按照我们昨晚商量好的布局来一边等武圣上门。凤仪宫现在就是整个后宫最瞩目的存在,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让有心人抓到把柄。我们,宜静不宜动。” “其二,若武圣没来,而是直接将昨晚的事情禀告给了陛下,那么我们也要咬死不承认,按照春梅昨晚对安魂香的评价,我推测,武圣也没有进入过君归楼。我们就赌,暗中的武圣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昨晚娘娘一定在君归楼发生了的事情,即便他有猜测,那也只是猜测。只要没人赃并获,抓奸在床,我们就有可操作性。” 秋荷说完,看了看沉默的春梅和紧皱眉头的安嬷嬷继续说道,“不过,虽说是赌,但我也不会拿小主子涉险。我肯定那位武圣一定会来找我们。” 安嬷嬷惊讶抬头,看秋荷如此笃定的神情,脑子转了转,结合今早发生的事情,灵光一现,想通了一些事,随后点头,“他,今早是刻意配合我震慑诸位贵人和宫妃。他在向凤仪宫示好!” “为什么?”春梅听了安嬷嬷的推测,见秋荷没有反驳,不由惊诧。 武圣毕竟是在天玄大陆最厉害也最神秘的存在,那是和皇家都能平起平坐的,为什么要向凤仪宫示好。 “我虽然不知道那位武圣究竟有什么打算,但有一点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即便武圣在天玄大陆如何厉害。可他终究还是人,是人,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有弱点,有弱点就拥有价码。只要价码合适,武圣又如何?照样能成为世家手中的刀。” 秋荷说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过,我们还是要谨慎处理,毕竟事关小主子,我们不能有丝毫马虎和大意。两手准备总是更充分一些。”秋荷说完,看向安嬷嬷,“嬷嬷觉得如何。” “不错,先不管武圣是否是刻意示好凤仪宫,又是有何求,我们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安嬷嬷点头,然后看向春梅,“春梅,你精通药理,能不能将小主子这一身的痕迹去掉,最好是能蒙蔽宫中检查处子身老嬷嬷的眼神。我要万无一失。” 春梅听到自己拿手的东西,顿时笑了,很是自信,“若是说武功,计谋,易容这些我不行之外,药跟毒,那是我的看家本领。叁岁开始学习天下药典,说用药制毒,我绝对是天下前叁之人。” 安嬷嬷白了她一眼,语气不善,“若你真这么厉害,昨晚一个安魂香就不会让我们如此束手无策。” 春梅顿时无语,傲娇的小脑袋一下子垂了下来,“那,那安魂香根本就已经脱离了药毒一类。它,制作它的人,是传说中的炼香手。” “炼香手?”秋荷诧异,“调香吗?” “不是调香,是炼香。”春梅严肃说道,“闺阁小姐们经常所言之调香用的是春之百花或是蕴含名贵药理的草药,调之补身强健,固神安魂之效。” “炼香,一个炼字包含了所有天玄大陆所能超乎想象的手段与物件,大到山川湖海,小到草木精华,只要世界有的,皆可炼制成香。所炼之香,无色无味,挥手间自成杀阵,香起阵成,如呼吸之气,如可见之光,只要自然之物,风、雨、光、气不消失,炼香手就可举手之间伏杀百万之众。” 第四十三章秋荷的恐怖推测 春梅言语充满向往和肃杀,“炼香之道,太过惊世骇俗,杀伤力,隐蔽性都让皇家和所有武者畏惧。所以,在千年前祁朝第二位帝王登基后,就联合天玄大陆所有武圣一起绞杀了所有炼香一道的人。那一场厮杀,整个天玄大陆,满目疮痍,死伤无数,皇朝和武者几乎差点被灭其传承,才将所有炼香手全部阵杀,毁其宗门,灭其传承,赶尽杀绝。” 说道这些时,秋荷和安嬷嬷都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春梅似乎陷入到一个魔障之中,神情有些癫狂的兴奋,“所以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炼香手的存在,只有一些野史藏本之中偶尔提到过这个宗门,这门学术秘法,但也仅仅几个字,却诉说了那个炼香手辉煌时代起伏的一生。” 安嬷嬷只是简单的听春梅这么说,就能想象,曾经那场阵杀炼香手的战争有多残忍和血腥,心脏紧紧一缩。 秋荷看着春梅,眼神变得多了一丝打量,质问道,“那你又是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春梅一愣,神情有一丝慌张,随后讪讪,看着秋荷,说道,“若不是昨日见到安魂香,我或许早就忘了,也可能永远不会告诉你们。其实,我的师傅一直在追求曾经的炼香传承,我所学的根本,也是在追寻那早已消失的学术秘法。只是,越是古老的学术秘法,越需要师傅领进门。” 春梅说道此,笑的很是自嘲苦涩,“只靠自己胡乱钻研,不得其法还是次要,走火入魔自毁根基才最致命。我师父也是这样疯掉的。” 秋荷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理由,想了想说道,“所以,小时候你师父总是带着你时不时的外出,就是去找寻炼香传承之地。” 春梅看着秋荷,点了点头,“我们是从小就从无数孩子里挑出来做为小主子日后的贴身之人培养。每个人必须掌握一门特殊的手段,而我选了药毒之路,却没想到,药毒最高极限就是成为炼香手。我的师傅,是天玄大陆第一宗师——药圣毒医。而他晚年时,为了突破药毒最终奥秘时发现了埋藏在历史中的古老学术——炼香道·····。” 春梅说道此,安嬷嬷站起身,举手打断,“后面我们就知道了。”随后看向春梅,提醒道,“春梅,切不可走你师傅的老路。炼香手曾经被覆灭,就代表皇家不允许他存在。”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很久不碰师傅临终前根据找到的零星炼香传承结合自己揣摩而成的炼香之术。我只是很诧异惊慌,居然会在昨晚看见师傅笔记里记载的安魂香。”春梅说到此,语气格外沉重,心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 安魂香的炼制很特别,虽只是迷阵不会杀人,但需要的东西却怪诞的很,什么木之精华、春之暮气···· 这两种东西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安嬷嬷心下也不由沉重起来,初次听闻春梅说安魂香,她还一直以为是一种江湖之人调制出来的迷香,可想到它的厉害以及听闻了炼香手这一事后,她突然有了很深的忌惮。 炼香手····曾有漏网之鱼? 为何出现在后宫,为什么对小主子下手,哪一家世家和这个消失了近千年的炼香道的传人有了牵扯。 为何此时出山?对曲家有没有威胁?老爷对炼香手知道多少? 一切的一切,都让安嬷嬷忧心忡忡。 看来,等小主子醒了,要嘱咐小主子要单独见一见老夫人和夫人才行。 “我担心的还不只是武圣和炼香手的事情。”秋荷抱着七殿下绕着房间下意识走了一圈后,看着安嬷嬷突然说道。 “你想到了什么?”安嬷嬷问道。 “皇上。”秋荷语气沉重。 春梅皱眉,安嬷嬷沉思,看向秋荷。 “我猜,太子出事了,皇上怕也命不久矣。”秋荷小声说出这句话后,在场所有人都惊愕当场。 “慎言!秋荷,这话可不能乱说。”安嬷嬷脸色巨变,一把拉过秋荷,狠狠的看着她。 “短短两天,这位曾经精明务实的帝王做了多少急切的事情,做了多少看似荒唐不解却又包藏私心的事。”秋荷被安嬷嬷一拉,脚步踉跄差点摔了怀中七殿下,不由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这才轻声说道。 “藩王叛乱之际没有第一时间出动供奉楼里的武圣去斩将,反而任由藩王一路闯关夺隘攻城拔寨,要打到京都城后才秘密传召晅王救驾。而武圣不派遣到自己或是太子身边守卫,却安排到后宫震慑软禁一群女人。” 秋荷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眼神中满是精深谋算,“甚至不顾老爷意愿,借由贵妃生辰将所有重臣妇孺召进宫,却在同一天,在贵妃的生辰之宴上封了小姐为后,安嬷嬷不觉得皇上太着急了嘛。” “除非,祁国既定的少君已经出事或者说薨了。”秋荷自己说完眼神瞳孔一缩,看向怀里眨巴着大眼睛,啥都不懂,伸着小拳头,咿咿呀呀的奶娃娃,“皇帝要为皇朝唯一剩下的刚满一岁的七殿下未雨绸缪,否则将来主弱臣强····” 秋荷越来越快的语速和摄人心魄的话让安嬷嬷一声厉喝,“秋荷!” 第四十四章又是一年中秋夜 安嬷嬷一声厉呼让秋荷的话戛然而止,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安嬷嬷炯炯有神的双眼,背后一身冷汗。 神情恍惚,为自己的推测,“是···是奴婢僭越。” “秋荷,你固然满腹经纶,过目不忘,很是聪明。但也要知道,慧极必伤,强极则辱的道理。在我们面前还无事,可话若被别人听见,少不得给小主子惹事。懂吗?”安嬷嬷厉声严肃提醒道。 秋荷抱紧怀中的七殿下,到底还是年少,心中慌乱下,看着安嬷嬷镇定的眼神,秋荷恢复冷静,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秋荷明白。” 安嬷嬷满意点头,随后看向春梅,警告提点,“春梅,今日这些话,过了你的耳就闭紧你的嘴。不要给小主子带来麻烦,否则,即便小主子庇护你们,我的手下也绝不留惹事生非的人。” “嬷嬷放心,春梅知道。”春梅点头,随后准备离开房间,“我这就去为小主子调制药膏,尽早处理这一身痕迹,以免夜长梦多,恐有意外。” 安嬷嬷走进曲敏儿,跪在床榻边,眼神关心,“去吧。” 春梅离开,秋荷抱着七殿下安静站在安嬷嬷身后。 祁訾晅一直双手环抱,隐着身影,靠在床边的柱子旁,听完了这叁人在曲敏儿身边所说一切,不得不说,曲敏儿身边的人,到都不是笨的。 炼香手,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知道这个已经覆灭的古老学术。 曲府对曲敏儿身边之人的培养,看来是刻意有所筛选。 曲府,到底为何如此刻意培养侍女?又所求为何。 就是不知道,他这位皇帝哥哥一道圣旨下来,和曲府所求是否异曲同工,巧妙的达到了一种古怪平衡。否则,曲恒这老狐狸怕不是要哭死在紫极殿···· 祁訾晅抿唇一笑,优雅清绝。 眼中却无一丝笑意,只是深邃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曲敏儿,随后思量片刻,伸出手指,指尖轻轻点在曲敏儿额间。 一股其他人看不见的白色星点沉入曲敏儿身体之中,在她后颈汇聚形成了一个银白色的特殊却看着很神圣的印记,闪烁一下后消失不见。 “小猫,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否则会生不如死哦。” 祁訾晅说完,看了看天色,然后身影化作星光消散在床畔。 “嬷嬷,晌午的事情,安排可妥当了。”秋荷问道。 “嗯,夏竹知道怎么做。”安嬷嬷点头,“冬雪和原嬷嬷还没醒吗?” “春梅说,只要布香之人撤散安魂香,原嬷嬷和冬雪身体里的香劲一个时辰就能自动全数消散。”秋荷重复之前春梅的话。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醒了,你去看着她们,不要让她们醒了还不知道现在状况。口无遮拦。”安嬷嬷嘱咐道。 秋荷点了点头,将七殿下放在曲敏儿身边,解释道,“昨日,我就看出来,小主子很在乎这位小殿下,虽然不知缘由,但我想,小主子应该是想七殿下陪在身边的。” 安嬷嬷点头,最后也没说什么,自己奶大的孩子,她清楚,小主子的心是最软和的,若是听见小殿下的声音,想来也会安心。 秋荷放下小殿下后,就离开的房间,只剩下安嬷嬷一人。但秋荷明白哪怕只有安嬷嬷一个人,武圣之下,无人能伤小主子。 晌午之时,曲敏儿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除了夏竹易容成曲敏儿带着冬雪去了君归楼之外,其余人都在曲敏儿房间,照看着曲敏儿。 曲敏儿昏迷期间,神思偶尔迷糊偶尔清明,她能听见耳边很多嘈杂的声音,可就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甚至有段时间鼻子短暂的闻到了月麟香的味道。 祁訾晅,他来了?!不可能,他不应该知道自己是谁才对····· 曲敏儿脑子很疼,浑身都不舒服,每当身体疼到撕裂拉扯,脑子搅成浆糊的时候,后颈处就隐隐传来一阵酥爽的清凉,抚平她浑身的不适,将她整个人犹如放回了母体之中,那是一种飘飘然的极致安全感,让人眷恋舒适的只想安然沉睡。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十五月儿十六圆。 曾几何时,每一年中秋相连的两天都是他最难熬的时候,因为其他月份,他只需要忍受每个月之中的其中一天的圆月变异,但中秋,他却要忍受两天抽皮碎骨的折磨。 可今年的中秋,肉体纠缠的疯狂之后,他居然可以一直都保持着清醒,甚至站在了今夜月光下,身披月华,安然无恙。 踏着一路银华寒霜,隐身穿过层层守卫,步履轻慢,颇有兴致的徒步而行。 清醒的看着高悬于空的满月,却遗憾没能感受所谓中秋佳节的团圆氛围。 曲敏儿,真想拆了她好好研究一下,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何如此锲合他。 为何能如此神奇的安抚他身体的古怪和疼痛。 祁訾晅紧了紧瘙痒的掌心,舔了舔干燥的红唇,深邃的瞳孔在黑夜的月霜下有一抹暗金在缓慢流动,如岩浆似洪流,星光熠熠。 祁罡在黑夜降临的那一刻,心神开始不宁,曲恒早已来到御书房,来了之后,一直被帝王搁浅在一旁,喝了不知多少杯茶,曲恒实在不明白,祁罡叫他过来,又不理不睬让他一直喝茶的用意是什么。 曲恒起身,走到殿中,拱手,“陛下,不知深夜传召臣来此,究竟为何?” 第四十五章曲恒的异变 祁罡神思恍惚的心绪因为曲恒拉回,目光落在祁罡身上,答非所问,“爱卿,你看,年年中秋窗外婵娟似水,游子莼鲈之思是否也岁岁相似?可也曾在哪时苦等过青鸟传尺素,遥望明月寄亲愁。” 曲恒一愣,偏头看了看窗外,沉默片刻后,“陛下,可是想起晅王了。” 祁罡怔了怔,笑了,“五年前,送他离开时,也是中秋。今日····又是中秋。难道真的有所谓因果吗?” “陛下何意?”曲恒有些听不明白祁罡所言,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曲恒,你少时就是我的伴读,陪着我走了大半辈子。曾经的豪言壮志可都一一实现了?”祁罡看着同样满头白发,亦臣亦友的老臣子。 曲恒因为祁罡的一句话,神情恍然,瞳孔微怔,静思往事,如在目底,洒脱一笑,“曾有凌云志,曾许天下士,跨山海,平山川,山无遮,海无拦。立马振山河,以笔开乾坤。”随后辛酸一笑,“后来方知,书生意气重,理想化海蜃。百姓们想要的,不过是,叁餐有食,四季有衣,老来有子,床畔有伴。想来不过一碗人间烟火。” “立马振山河,以笔开乾坤。”祁罡点了点头,笑了,“原来朕的曲首辅竟然有着如此凌云志。到是朕这几十年来拖了首辅的脚步。” “陛下,切不可胡言。”曲恒跪地,抬起头,“是臣太想复辟祁朝曾经的荣耀和光辉,急于求成,一系列的措施让百姓孤苦,民生凋零,藩王叛乱。是臣,是臣之过”。 “你所想不就是儒门所思。”祁罡摆摆手,“起来吧。” “臣,无颜起身。”曲恒愧疚的俯身,不敢起身。 祁罡起身从御案台前走出,走到曲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士大夫与帝王共治天下乃是国策,儒门或许有些理想化,但出发点是好的,是想让多灾多难的祁国重新恢复它的生机和庞大。” 在曲恒看不见的地方,空气中细微的颤动如湖面涟漪泛起,祁罡眼神一暗,拍曲恒肩膀的手都顿了顿,目光直视空间里发生的颤动,自言自语般说道,“所以,这一次需要朕亲自动手了。” “什么·····”曲恒不解,背后却传来一股阴冷的杀意,一股恐惧从心底疯狂蔓延,鸡皮疙瘩爬满全身,猛然回头,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耀眼的白光,然后轰然倒地,人事不知。 白光之后,祁訾晅身影显现,白衣墨玉,孔雀蓝的暗纹在白衣纷飞间若影若现,雅致又清绝,低调却神圣。 祁罡担忧的看了眼曲恒,见他胸膛还有起伏,松了口气。 “哥以为,我会杀了曲恒?”见祁罡神态,祁訾晅勾唇一笑。 祁罡转头看向祁訾晅,叹了口气,“小晅儿,你知道我并非此意。你看,今日又是中秋夜。” 祁訾晅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前行,不甚在意,“对啊,中秋夜。不过今年中秋,京都城怕是过不了团圆夜。” 祁罡叹息,知道祁訾晅并不想和自己提及中秋,甚至对中秋有一种莫名的排斥讥讽。 “方将军已经暂时将叛军挡在了京都城外。但我方军士,也死伤众多。” 祁罡也不打算去碰触祁訾晅不愿想起的东西,虽然他极力想要挽回解释,可对于祁訾晅来说,当年需要他安抚的少年早已在五年前的中秋夜被他自己亲手推开。 “方海清。”祁訾晅听后,眼神有了变化,想到了方少羽,随后说道,“他是现在京都城中唯一的会守之将。” “什么意思?”祁罡听了祁訾晅的话,心中有些犯嘀咕。 祁訾晅看着祁罡,温和一笑,没有解释,反而看着地上的曲恒,手指在半空勾了勾。 倒在地上的人,像是被空气里看不见的绳索提了起来,如民间常见的‘提线木偶’。 垂着头和手臂,诡异的站立在祁訾晅面前。 “小晅儿,你····做什么?”祁罡看见如此的曲恒,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身后的李九功早已吓得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里。 “自然是让我们的曲首辅这几天要听话。”祁訾晅随意说道,绕着他身体转了转,喃喃自语,“还是小猫看的顺眼些。” “什么小猫?你不是要李代桃僵,怎么把曲恒这么吊着····”祁罡没有听清祁訾晅后面的话。 “李代桃僵····”祁訾晅轻笑一声,“它比我更想。” “他?!谁?”祁罡疑惑祁訾晅口中的他。 祁訾晅没有回答,而是指尖隔空点向曲恒,一股灰白色的气流分化出无数透明的线将曲恒包裹缠绕,从眼耳口鼻钻进曲恒的身体之中。 曲恒年迈的身体时不时扭曲的鼓起,面目狰狞,忍受巨大痛苦般,发出野兽压抑暗哑的嘶吼。 “啊!!!”曲恒猛然睁大双眼,双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眶充血,瞳孔收紧,眼白的地方出现一条条血红的蛛丝,恐惧无神的看着天空的方向。 第四十六章希望你我的选择都没错 ‘砰!’ 被无形提起的身躯,倒地。 “曲恒,曲恒····”祁罡被曲恒那一连串痛苦的挣扎看的心惊,被李九功早早就搀扶着离开很远。 半响不动的曲恒,在祁罡以为出事时,手指抽动,睁开双眼,僵硬木楞的转动着身体和脑袋,像是一个不熟悉身体的人,在重新熟悉这具身体。 从地面爬起,看见祁訾晅时,同手同脚走的犹如婴儿学步,来到祁訾晅身边,低头恭敬,“主···主人···” 声音嘶哑,吐字不清,像个好久不曾说话的哑巴,突然开了口。 “习惯习惯新身体,这几天,这具身体就是你的。”祁訾晅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祁罡和李九功听后,只觉天旋地转,祁罡疾步上前,紧紧抓着祁訾晅的衣袖,“谁在曲恒身体里。” 祁訾晅看向祁罡,语气平常,“自然是那座空城里一直在等待复仇的····人。” 祁罡颤抖的手,快要抓不住祁訾晅的衣袖,眼神惊恐的看着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曲恒’,心口发冷,腿脚发软。 “小晅儿,一定非要如此吗?”祁罡望着祁訾晅,终究问了出来。 “哥,这是因果。欠了债的人,总归是要还的。”祁訾晅看着祁罡,意有所指。 祁罡连连后退,看着祁訾晅,嘴张了又闭起,闭起又张开,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像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 因果。 儒门只信今生不求来世,所谓因果,不过就是世人愚昧,无知,在痛苦绝望中为自己寻找的一种慰藉,无力改变后寻求的自我安慰的借口,就如庙中泥塑土造的‘神’像。 可如今,祁訾晅的存在,他带来的一切变化,都在告诉自己,神存在,因果报应也存在,那些流传于市井的传说,居然不是杜撰,而是真实。 那祁国深埋于历史之中的秘密,偷偷篡夺的东西,是不是终有一日会如预言记载一般,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不,不会的····· “哥,我一直都是祁訾晅。” 祁訾晅见祁罡惊慌失措,摇摇欲坠的神情,心中那没有彻底消失的情感作怪,终是不忍,向祁罡承诺。 祁罡因为祁訾晅的话,眼中泛起水润,胸口起伏剧烈,看着祁訾晅目光深沉,最终闭上眼,似认命也似妥协的祈求,“小晅儿,做你想做的吧。但你要记住一点,不要迷失在力量中,忘了最初的自己。” 祁訾晅看着祁罡转身苍老佝偻的背影,眼神幽暗,复杂矛盾,充满了挣扎。 最初的自己···· 祁訾晅沉默片刻,然后看向‘曲恒’,“现在回去曲府,日常不变,等待本主的命令。” ‘曲恒’点了点头,在稍微熟悉了一下身体之后,就离开御书房。 祁訾晅看向有些疲惫坐在龙椅上的老人,“哥,明天,晅王重伤垂死的消息就会在京都城铺天盖地的传开,朝堂上关于‘迁宫’的提议会更加激烈。” 迁宫。 祁罡冷笑,天下所有人都不明白,祁国的国都只能在京都城,祁国的君主也只能在紫极殿。 迁宫,迁的从来不是宫,是命。是祁国藏了千年的命。 “你想让我如何配合你。”祁罡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祁訾晅。 “在明日早朝上,急怒攻心,吐血昏迷。”祁訾晅目光平静的看着祁罡,祁罡一愣,失笑。 “我服用‘落日情’就是为了压制身体急速衰败的情景,不让文武百官察觉,你却让我····”祁罡没有说完,但祁訾晅明白祁罡的意思。 “不乱,如何让那人跳出来。”祁訾晅看着面色灰白的祁罡,抬脚上前,走到他身旁,手覆在祁罡背后,一股温暖的气流顺着祁罡的经脉流转,心口的刺痛被缓解。 李九功在祁訾晅走来时,就识相的退到一旁,让出地方。 祁罡偏头,看向身边的亲弟弟,“你重伤消息一传出,京都城必定大乱,若我再出事,祁国根基都要被震动。太子已经身死····你想过这一系列消息会给祁朝带来的颠覆吗?” 祁訾晅低头看向脸色逐渐转好的祁罡,“哥,你不是早已做好了安排。” “你,见过曲敏儿了。”祁罡也不是真正愚笨之人,毕竟做了几十年帝王。 祁訾晅含笑不语,没有正面回答,“小侄子和新嫂嫂,很好。” 祁罡一怔,看着祁訾晅一时间并不能明白他所谓的很好,是何意。 “卢沅,你也见过了。”既然私下见过曲敏儿,可安排的武圣卢沅却没有来禀告,想来祁訾晅已经收服了卢沅。 “嗯,见过了,是个很识时务的人。”祁訾晅没想瞒着自己哥哥。 祁罡眼神微微一缩,最后无奈,话中有话的呢喃,“小晅儿,希望你我的选择都是对的。” 祁訾晅耳边祁罡的呢喃,他听到了,却没有更多的情绪外泄,而是淡定的收回给祁罡治疗的手,“哥,一切很快就会结束。好好休息。” 祁罡看着他,直到祁訾晅转身消失在原地,他的目光都没有收回。 空荡荡的御书房,安静的针落有声,只能听见李九功和自己的呼吸声。 “李九功,下去安排吧。明日的时间怕是格外漫长····” 李九功点头,“是,陛下。” 李九功决定背叛儒门,站在皇家一边赌一把,赌,他还有机会活;不赌,难逃一死,宗族覆灭。 祁訾晅,睚眦必报,性情难辨,而且可能就是圣庙记载的那一位。 秦奎乃朝阁次辅更兼太子太傅。 在秦奎的书房之中,此时也汇聚了很多朝中重臣。 “太傅,又过了一夜,我们家中的家眷还被软禁在后宫,今日陛下罢朝,晚上又刻意召见了曲首辅。我们在不拿出办法,很可能尽失先机。”礼部侍郎李浪焦急说道。 第四十七章敲,惊龙鼓 “李大人莫急,自乱阵脚是兵家大忌。”兵部侍郎陈子文出声。 “你住嘴吧!若不是你昨日大朝会上和首辅发生争执,我们也不会白白浪费时间。”李浪有些愤恨。 “你也知那是首辅!我本就提着脑袋前程与之交锋,为的不就是将所有不利的措施都推到曲老贼身上,这样秦次辅才能抓到机会。次辅、首辅一字之差,权柄却犹如天蛰。若不此时把曲老贼拉下马,我们····” “好了!你们都闭嘴。”一直坐在上位的秦奎因为他们所言所说越来越大胆,最终出声,“你们当这是哪?自家后院吗?即便是自家后院,也不要忘了皇家还有供奉楼,那里面的武圣可不是吃饭不干事的废物!你们想死,不要拉着老夫一起死。” “秦大人息怒。”除了一直不对付的李浪和陈子文之外,其余一直壁上观的文人大臣皆是拱手告罪。 “曲首辅是朝阁第一人,陛下之下,重臣之上。已经年过古稀,放权是迟早的,老夫虽已在次辅十年,但曲恒只要致仕,后面接替他的人,除了老夫还有谁?老夫需要你们此时如此急切的刻意针对他?十年老夫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短短几年光阴?老夫是要你们劝陛下答应‘迁宫’。不是让你们急着给曲恒定罪。” 秦奎的话,让众人一时间沉默了,最后朝阁另一名成员工部侍郎蒋侑之出声,“秦太傅,可陛下明显不愿迁宫,而曲首辅也是站在陛下一边。” 秦奎摆手,“今晚我让你们来见我,就是因为我接到消息,晅王重伤,明日我要你们安排御史敲响‘惊龙鼓’——哭宫。必须让陛下同意即刻‘迁宫’。至于你们的家眷,陛下即有心为我们保护家眷,我们又何必拂了陛下之心。” ‘惊龙鼓’——哭宫! 众人愕然,还没从秦奎所说的晅王重伤的消息中回神就被秦奎的指示惊呆,不可思议的看着秦奎。 不管是敲‘惊龙鼓’还是哭宫在祁国可都是绝顶大事,一般不到山河破碎,决不可轻易敲响‘惊龙鼓’! 惊龙一响,圣者出关。 此圣者可不止武圣,还有儒门里必死关的老祖宗们。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而哭宫更是直接和皇权对立,半胁迫的方法强制要求帝王向儒门妥协的手段之一,若是帝王不同意,那就是不将天下仕子放在眼中,违反了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初衷。 毕竟,能逼得御史哭宫,也代表着帝王坚决不同意儒门的某些‘为国为民’或是自身的要求,以帝权独裁。 皇权和天下仕子代表的儒门发生了绝对的权利争执。 敲惊龙鼓和哭宫同时进行,可见秦奎之心决绝。 “怎么,你们有其他意义?”秦奎看着众人,众人齐齐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后,“谨遵太傅之令。” 秦奎挥手让众人连夜离开,各自回府安排。 今日他不止接到祁訾晅重伤的消息还有一个消息是太子身死。 两则信息,一则比一则严峻,那时候他就有了这个想法,不管消息是真是假,迁宫之事,迫在眉睫,那么哭宫,势在必行。至于敲响‘惊龙鼓’,惊动老祖宗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 他要将一切消耗儒门元气的意外,阻挡在危机之外。 只不过,如果太子身死消息属实,那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提前知道,尤其是曲恒。 太子如若身死,这几日皇帝的急迫操作到是可以解释,隐瞒消息、封后,为七殿下筹谋,可为什么就是迟迟不愿迁宫。 明明迁宫即可以保存最完整的皇权力量也可以保留儒门元气。 这是他始终想不通,百思难解。 若是担忧儒门势大,将来主弱臣强,却又封了儒门清贵中曲家的曲敏儿为后,刻意更加抬高儒门地位。 若是想要借由儒门的势力与日后的晅王互为钳制,却又迟迟不愿‘迁宫’,一意孤行留下,到时候这些儒门培养的天下仕子就会成为第一批弃笔从武,应招青壮入伍的人。 京都城大乱那一天,这些好不容易培养的文武全才的仕子就是第一批死于战争下的人。 战争下,刀剑无眼,生死有命。 可每一个仕子都是儒门的根基,难道,陛下真有心借此想要动摇儒门的元气和根基!? 可又说不通···· 秦奎紧紧皱紧眉头,若儒门元气大失,日后又如何与晅王势均力敌,陛下封曲敏儿为后,抬高儒门的意义又何在? 书房里,秦奎不停的把玩着手中石核桃,脑海中思索着当今陛下固执不愿‘迁宫’的真正用意,却始终不得其解,但他总有种紧迫感,陛下不愿迁宫的真正用意一定和儒门有关系,甚至抱火厝(cuò)薪。 至于曲恒为何偏帮陛下,秦奎心中鄙弃,不过是立着牌坊做婊子,借着儒门的好处,又想得身后‘清流’之名。 这也是秦奎最瞧不起曲恒的地方,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放。贪婪如此,怎配‘清流’。 秦奎在书房一坐就是一夜,不停揣测陛下用意。 第四十八章帝王一怒 破碎的、蓝中透紫的,在东方泛红的云在风前飞驰过去。 天色越来越亮了。 经常生长在京都城城门外路旁的卷曲的草变得焦黑显眼可见。 城墙下,尸横遍野,焦土一片。 狼烟只剩余火,灰头土脸,满身伤痕疲惫不堪的守城士兵,一个个挨着靠在城楼紧锣密鼓抓紧一分一秒的熟睡。 京都城,早市已经开始,为了一日生计的百姓依旧不得不开门迎客,赚取生活所需。 烟火气,吆喝声,遮盖着这座千年皇城下危机的蛰伏。 一顶顶青花轿在东华门停下,一个个平常不常见的红袍大臣鱼贯而出,一名名白衣仕子服的书生聚集而来。 ‘咚咚咚!!!’ 紫极殿外传来震耳欲聋的‘惊龙鼓’ 李九功刚刚带着众人帮陛下穿好衣服,便有当值的禁卫大汉将军前来禀报,“陛下,紫极殿的东华门外,有御史敲‘惊龙鼓’哭宫!” 惊龙鼓!!! 哭宫! 祁罡本来心情就因为昨日和祁訾晅谈论的事情心事重重,却又因为这一突发事件瞬间阴云满布。 这群儒门的人,真是好样的,他都没出手,他们就先安耐不住。 谁给他们的胆子居然敢敲响惊龙鼓,惊动圣者老祖宗。 看来不管他最后答不答应祁訾晅的计划,这群士大夫,只怕都会用这种方式胁迫他答应‘迁宫’一事。 可笑至极,天下仕子,即便做了祁家的臣,吃着祁家的饭,念着的却依旧是儒门的恩。 士大夫与帝王平分共治天下,这就是天下最荒唐的笑话!如祁訾晅所言,这只是儒门定下的理。 天下至尊,被儒门如此逼迫,祁国老祖宗们的棺材板怕是都压不住了。 雷鸣震耳的鼓声,一声声落在祁罡心尖,震的他耳鼓嗡嗡。 自从祁国立朝,惊龙鼓只被敲响过两次,这是第叁次,哪一次不是祁国生死存亡为了振奋人心,团结信仰而响,可这一次,却被儒门用来逼迫帝王迁宫,强迫帝王低头而响。 真是荒唐至极! 见那报信的禁卫统领跪地不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祁罡气极反笑,“还有甚么?一起说完了!” 那禁卫统领道,“回陛下,礼正书院的众多仕子,也在其中!” 本来听到御史哭宫就上火的祁罡在听到礼正书院的仕子参与,怒火腾地一下子就起来了。 这朝堂上的事情,是你们这些还未入士的学子随便能参与的? 先帝曾下令关于朝廷政策,不入朝不可议论的“惟仕子不许”诏令,儒门仕子们是给当个空气放了? 越想越生气的祁罡当即对李九功道,“传诏,命汪岩率禁卫包围宫门。命鲁国公燕维统领京营,封锁皇城内城。这些御史,仕子,今日不许走脱一人!朕要跟这群自诩天下学士的儒门之人好好讲讲什么才是为人臣子和做学生的本分!” 走到一半,将腰间的玉牌摘下,丢给李九功,“还有,立刻去供奉楼,将供奉楼里所有的武圣全部召集起来,让他们急速赶往东华门,暗中等候朕的指令。我倒要看看,今日究竟有哪些老祖宗会出现。真以为祁国立国靠的是一张嘴吗!” 说完,怒极地祁罡也不管李九功手忙脚乱的接过白玉牌,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此时不能大喜大悲大怒,更不管他的寝殿在紫极殿的大北面,而东华门在紫极殿的大南面那么远的距离,直接拔腿就往东华门而去,只唬得那禁卫大将赶忙前头带路。 京都城两头跑,即便李九功是隐藏的一宗武圣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同时将祁罡的命令及时传达,不得已,他将自己身边的小徒弟叫来,让他去向汪岩和鲁国公府传旨,而自己亲自去京都城西郊的供奉楼传达命令。 希望来得及。 祁罡身边寸步不离的李九功和小太监兵分两路传诏,只留下禁卫大将在身边亦步亦趋的跟着。 祁訾晅一直站在紫极殿屋檐之上,看着天边最初的那一抹光从天上飞流而下,化作透明的瀑布,沉潜于红墙与绿瓦之墓。 白衣清绝,黑发如墨,刺破云层的第一抹光亲吻在他脸庞,如掸去身上人间的烟火,静立于一抹霞光中,听清风托起朝阳,观人间魔鬼肆意,像神明睁开双眼却冷眼旁观人间的一抹平静目光。 这座富贵权利的坟墓,天下人趋之若鹜。 祁訾晅目光安静,嘴角一直挂着一抹柔和的微笑,瞳孔暗金闪烁,身影在阳光下渐渐透明,逐渐消失。 祁訾晅的离开,下面紫极殿中的人没有一个人发觉,祁罡出了东华门,看到坐在地上的那些御史与仕子时,突然不气了。 或者说,原本今日,他与祁訾晅就已经决定要和儒门宣战,至于先开战的是哪一方,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最后胜利的是自己,就可以。 见祁罡出来,宫外的御史和仕子们一起子就高兴起来,山呼万岁之后,便纷纷议论开了。 第四十九章儒门教导的刀 “我就说,惊龙鼓一响,陛下一定会立马出现!” “今日我们一定要劝陛下诛除国贼!否则祁国危矣。” “不错,今天一定劝谏陛下,不可一意孤行!独裁专断。不听士大夫们的建议,忘记祁国国策是士大夫与帝王共治天下!” “当今帝王圣明,只是难免受人蒙蔽,如今乱军围城,迁宫势在必行,更是迫在眉睫。不寻思立刻离开,反而留下本就不智。以某看来,定是那些所谓‘清流’在蛊惑陛下。让陛下本末倒置。要知道:先安身才能顾社稷,身若伤则祁国危矣!” “我辈读书人读那圣贤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匡扶社稷,与君王共治天下?” “李兄所言极是!我等今日当劝谏陛下,诛除国贼,反省自身!不可独断专权,忘了祁国国策。” “对对对,我们该让曲恒出来受死,让他出来见我们。” 祁罡听着这些仕子在交头接耳,心中突然一阵唏嘘与悲凉。 曾经专注学术的儒家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喜爱玩弄权术的诡诈儒门。而被这群儒门教导出来的祁国仕子只怕个个都想成为他们心中所想的那种‘士大夫’。 可以和帝王平分天下,权谋共掌共治的‘士大夫’。 想来可笑,天玄大陆,祁家天下,到底还剩下多少真正的读书人,真正知道这天下为祁,知道君臣之友义而非君臣之敌谋。 祁罡即愤怒儒家变成儒门的改变,又羞愤祁家在日日年年中,早已忘了最初的第一任祁家人是为何向天举起的剑,直起的膝,立下的国。 从儒门和祁国制定‘共治天玄’的国策开始,祁家人好不容易挺直的背脊又开始含糊了起来,这一次却是对着儒门。 若‘士大夫’都能干预帝王决策,想与帝王共治平分天下,当初祁家人又何必立朝立国为帝;又何必付出巨大代价窃取这天下权柄;何必改变曾经的桎梏。 难道只是为了给现在的儒门做嫁衣不成。 可笑,只怕祁家历代老祖宗都没想到千年前的儒家会衍变成如今的儒门。 看见这些仕子,祁罡这才幡然醒悟,祁訾晅御书房那句话的用意,应该还有后半句。 这天下是谁的天下,就该只拥有他这一人声音。 祁罡心中对儒门今日做法虽怒极,面上却是不显,只是问道,“卿等所来为了何事?” 转头又对众多仕子道,“尔等不好好读书,跟着胡闹什么?可知这里是紫极殿宫门?” 祁罡年过古稀,已经很少发怒,但毕竟当了几十年帝王,与生俱来的帝王杀伐之气,深厚凌厉,如今骤然发怒,直将各御史与众仕子骇得打颤。 巡按直隶御史王春然壮起胆子,奏道,“今日,臣得奏报,晅王重伤,所领兵将叁日内根本无法赶回京都城,解京都之危。可曲首辅却秘而不报,还力劝陛下不可‘迁宫’,以身守社稷。如此包藏祸心之辈,陛下难道还要视而不见,姑息养奸!臣身为御史大夫,劝谏君王乃职责之所在也。” 祁罡面无表情地“唔”了一声,又对其他御史道,“卿等所来,也是为了此事?” 其他御史见有人出头,便有一人奏道,“启奏陛下,曲首辅隐瞒晅王重伤一事,确实有所欠妥,但现在重中之重确是陛下应该立刻整理兵马,即刻‘迁宫’。” “对对对对!”周围的人一致点头。 “对个屁!如今乱军围城,尔等不去与敌军一决生死,也该建言如何守城护民,递折子于朝阁,如今却敲响惊龙鼓不说还跪在宫门处啼哭,成何体统!简直有失国朝脸面!”祁罡看着这群各怀鬼胎之人,做了一辈子仁和恭简帝王的人设都快绷不住了。 王春然却是道,“陛下不听臣等劝谏,反以言语挤兑,此明君之所为乎?臣请陛下反思己身,早诛国贼,听从士大夫建议,即刻迁宫方为国本。若陛下不依,臣等宁愿跪死东华门外!” 被王春然的话怒气攻心的祁罡,捂着胸口,笑的阴沉冷然,“好啊,真是好啊!你这么爱跪且先跪着吧。”转头却是对着众多仕子道,“你们来此,也是和这些御史一样?” 方才人群中慷慨激昂的那李姓仕子一挺身子,“陛下圣明,学生等请陛下诛此国贼,听从士大夫建议,不要独断朝纲,尽早‘迁宫’,离开京都城。” 看着眼前这些原本该是祁国未来顶梁柱的仕子,如今被儒门中一些贪心不足,专营权谋的人忽悠的心都瘸了,居然要求帝王放弃一城百姓,带着文武百官和世家大族弃城而逃。 真是够可以的啊!不说,放弃百姓逃跑的帝王最后即便活下来,会面对天下多少文人墨客的口诛笔伐,就说那些天玄大陆的所有武者们,他们又会怎么看,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百姓的皇帝。 即便祁罡不介意这些,观看儒门发展至今,以一群书生、士大夫的胁迫就想让帝王低头,将‘士大夫与帝王共治天下’奉为凌驾帝权的国策,那祁国不久的将来或将成为历史,这些情况在场的所有人又到底知不知道,还是明知故犯。 冷冷看着众多仕子的祁罡久久未语,多疑多思许久后,他才让自己心中暴戾的因子暂熄,提醒仕子,“你们可知,戎武帝曾下诏,曰军民一切利病,许天下人建言,惟仕子不许。你们如今以仕子之身,跪哭宫门,眼中可还有戎武帝诏令?欲陷朕于不义耶?” 祁罡这话诛心,震慑得这群仕子,一时间哑口无言。 本欲理亏退缩的众位仕子,却在一位李仕子的突然出声下,齐齐顿住了动作,纷纷看向他。 “陛下,学生曾闻,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学生虽未正式入朝为官,但也有心效仿。今国贼横行,乱军围城,正该学生等仗义直言,直抒己见之时,请陛下明见。” 第五十章儒门圣者 那大义凛然的模样,那言之凿凿的理直气壮把祁罡给气笑了。当即问道,“那朕来问你。前番泾河泛滥时,朕筹募兵士安抚难民,尔待何在?朕派巡抚募捐银子用于修建堤坝,尔等捐了多少?洪水退后,疫情难抑,百姓流离,京营将士们在收拢涌入京都城的难民百姓帮助他们时,尔等又在何处?” “朕前日下诏,京都城生死之难当团结共守,军民一体,朕也绝不放弃任何一个百姓。今日尔等却来劝朕弃城而逃!是将朕之言语视作无物,皇威仅当虚设!” 越说火气越大的祁罡大手一挥,脑子都闷痛起来,却依旧怒喝道,“汝等欲试朕之年迈能提刀否?” 那李姓仕子却是个胆子大的,硬着头皮道,“回陛下,那泾河泛滥,陛下招募乃是兵士,而我早已养望已成‘仕’。仕在祁国不得特招不入伍是规矩。巡抚奉旨修建堤坝虽乃利民之策,仕子家中虽颇有余财,却也是家中长辈辛劳所得,又凭什么无私捐给朝廷?至于疫情一事,学生并非不想相帮,而是自顾不暇难顾他人。至于陛下前日所下之诏,学生当然不能违令,但这前提是,陛下要以大局为重,以士大夫意见为主,不能独断专权。” 听着这带头的仕子如此说法,祁罡怒极反笑,面色很不好,心口泛起刺痛,浑身极力克制颤抖的说道,“朕叁番五次下旨,严禁私通宫闱,仕子与朝臣结交。想不到还是有人如此大胆。尔等御史,仕子,今日哭宫,明日是不是便该逼宫了?!” 此时,被祁罡一道旨意调动过来的黑甲禁卫已经将东华门处围了起来,无数京营武者影影绰绰的队列也显现出来。 李九功暗中带回来的武圣早已等候在暗处,而他已经和他的小徒弟前后脚同时回到祁罡身边,李九功看着盛怒之下的祁罡,有些瞠目结舌,从祁罡登基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勃然色变的祁罡了,即便是前日朝堂,祁罡也不过是怫然不悦而已。 李九功小声向身边一直跟着祁罡的禁军大将了解来龙去脉后,不由得对那位李仕子刮目相看,异常有胆。 见陛下面色有异,李九功担忧的疾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祁罡微微发颤却又极力掩饰的身体,眼神带上忧色。 “陛下,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众多唯唯诺诺之人,不如一名诤谏之士可贵。)何需如此动怒。” 就在祁罡准备说话间,一道苍老却浑厚有力的声音从无数武者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让开身影,只见一位头戴纶巾,手执书卷的百岁老人,面无须发,眼神温和有力,卓尔不群的站在一群黑甲武者之中,从容不迫的从他们之中走出。 一袭水墨色的宽衣长袍,腰间还挎着叁尺青峰剑。 武者闻其声,心警惕,回首间已经戒备的刀头剑首兵戈声齐出,冷锋直指老者,老者面不改色从擐甲挥戈的武者间穿过,一路寂静无声,枕戈待旦。 直到最后要靠近祁罡时,老者解下腰间叁尺青峰剑,递给一旁的禁卫统领汪岩,局势才有所缓解。 李九功此时搀扶着祁罡,看着来人,有些诧异,熟人却也是不熟的人。 不过他的眼神更多的却是不由自主的瞟向了那位之前一直和祁罡据理力争的仕子,总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何时见过。 其他众仕子之前见禁军和武者的到来,气势皆是一变,背靠背挤成一团,警惕的看着这群武者,蓄势待发。可看见老者的到来又变成了另一番情势,变得沉静。 老者的到来,在众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惊龙鼓已响。 只是没料到,来的会是理公梁家一脉老祖宗梁公辰阳。 “学生见过梁圣理公。”众位仕子见老者,紧绷神情忽然一松,站直身体,齐齐一礼。 “梁圣理公,有礼。”众位御史大夫见老者,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还跪着,但依旧齐齐给老者也拜了一礼。 老人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被禁卫如众星拱月般站在最中间的黑衣锦绣龙袍的老者。 老人如此震慑人心的出场着实让祁罡意想不到,见来人,眼神一暗,深吸口气,忽视身体各处的疼痛,镇定问道,“为何只有理公一人?” “老朽梁辰阳见过陛下,陛下康健。”梁辰阳走进祁罡,站在一群仕子、御史大夫之前双手拱礼,一个标准的书生见面礼仪,宽袍大袖抖擞的很是精神满满,根本不像是个百岁老者,大气回道,“他们避嫌。” 祁罡有些诧异梁辰阳给出的理由,“朕以为,能接任每一代文、亚、理尊号的儒门圣者,皆都已无私心。” 梁辰阳笑的开怀,手中书卷不停的敲着掌心,“人欲不灭,私心焉能覆。圣者亦为人。不过,我梁家老祖宗曾说‘存天理,灭人欲’,世间万物要先遵从仁义礼智孝的客观事物,从内心认定事物的真善美,正邪恶才能控制人性的私欲,我等也一直努力在一路践行。不过后辈不才成效甚微罢了。” 祁罡这才认真打量儒门里名声最小,沉默寡言的梁家人,他的话,让他出乎意料,却意外符合帝王御下之术。 梁辰阳见祁罡沉思打量他,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环顾四周,看着身后已经被禁卫和武者团团围住,准备捋袖子和禁卫武者干架的仕子们。 书生意气重,敢把青锋战昆仑。 “陛下,可是要惩处这些仕子和御史大夫们?”梁辰阳直言不讳。 “梁公觉得朕不该严惩这些肆意滋事,罔顾国体,构陷首辅之人。”祁罡心底刚刚对梁家升起的一星半点好感荡然无存。 “陛下不必那话试探老朽,老朽只是个爱读书的人,朝堂上的风风雨雨,老朽是不管的。若不是今日这惊龙鼓响,那两位又因为后代子孙的涉及不愿前来,我又何必走这一趟,自讨没趣。” 第五十一章惊变!重伤 梁辰阳老小孩的瘪了瘪嘴,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拿书的手,“只是仕子毕竟是儒门从小培养还未入士的人,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不要和一群书生计较,至于这群士大夫,恪尽职守,忠君诤谏,又何错之有。” “咳咳咳····梁公之言,是朕无理取闹。”祁罡今日接二连叁被这群人加上这个梁辰阳气的一股气急窜脑门,再也压制不住的急切咳嗽起来。 本就忌讳大起大落的悲喜愤怒的情绪。此时因为这群人,祁罡都用不着装吐血昏迷,此时的他脑子被这群人气的嗡鸣胀痛,心口如针刺,心跳如战鼓雷雷,若不是李九功在身后撑着他,祁罡可能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 “陛下,您该迁宫。” “尔等····放肆!” 梁辰阳的话并非奏请,而是要求。 祁罡紧紧抓着李九功的手,眼神狠狠的瞪着梁辰阳。而那群仕子和御史大夫在看见梁辰阳的态度后,犹如见到主心骨,骨气都硬了几分,将士大夫的脾气拿捏的更是十足十,一副今日一定要让帝王同意他们的‘所请’。 “御史大夫所谏来龙去脉,老朽已经了解。虽有感陛下仁德,以万民为先,但国体为重,当以天下仕子为重。仕乃国之本。陛下该懂得孰轻孰重,有所取舍才是为帝之道。不该将整个天下压在晅王一人身上。此为不智。”梁辰阳的话让祁罡心里明白,这人也是来劝‘迁宫’。 冷笑一声,祁罡看着梁辰阳,“朕之前听梁公所言,梁家历代理念是‘存天理,灭人欲。’可今日见梁公,劝感叹,梁家理公之脉尽绝于你之手。” “陛下还是不要妄言。”梁辰阳一直含笑温和的双眼,此时都冷了,看着祁罡,如盯着一块石头,没有敬畏,没有尊礼,更没有什么感情,“老朽已经是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陛下的话不必挤兑老朽。老朽之前所说并非虚言,我不参合朝堂之事,也请陛下不要肆意评价我梁家立世之说。” 梁辰阳说完,又看了眼祁罡,说道,“老朽只是觉得,陛下没必要一定要留在这座皇城之中,只要祁家人不绝,天下仕子不绝,祁家的皇朝霸权就不会绝。城是死的,人是活的。” “放屁!”祁罡终于忍不住爆粗口,深吸两口气,缓解胸口一阵又一阵传来的不适,站直身,准备在说什么时,一直在梁辰阳身边沉默不语的李仕子突然飞身而起。 怒道,“梁公何必与此等昏聩之人多费唇舌!此君若视我等如草芥,我等则视此君为仇寇!昏君看不见我等仕子的忠心,听不见士大夫之谏言,歪曲圣者梁公之肝胆,如此昏聩无道,宠溺奸佞,独权专行之人。不杀,天玄大陆焉能有郎朗乾坤。” 雷霆一击的爆发下,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把匕首从李姓仕子的袖中落出,直接抛向祁罡。 那李仕子所着书生仕子服饰,原本便是宽袍大袖,虽祁国仕子都能佩剑,可进入紫极殿东华门时,所有人是要解剑搜身的。谁也不曾想到竟还有人在其中藏了匕首。 只听得“呲啦”一声,慌忙中李九功和梁辰阳同时出手,一人急忙拉开半抱帝王飞身一掌击出急退,一人侧身飞起凌空一脚横扫。 别看梁辰阳和李九功一个百岁老者,一个年过古稀,动起手来两人的动作一个赛一个漂亮干净,狠辣果决。 皆是武劲磅礴,神秘稀少的武圣,两人一起出手,不过是拦住一把匕首而已,照理说不会有问题,但谁也没想到,这位李姓仕子竟然也会是一位藏得极深的武圣。 曾经天玄大陆极为稀少的武圣,此时已经出现了叁位。 匕首之后,李姓仕子穷追不舍的一拳拳强劲的狂暴之拳风,劈风斩浪直扑祁罡。 李九功只来得及将祁罡拉入身后,慌忙抵挡,一掌、一拳,速度快到眼花缭乱,东华门尘沙四起,石板翻飞,武圣之下的人,就被两人武劲之力全数掀飞在地,人仰马翻。 李九功不断护着身后的祁罡,步步后退,所过之处,寸石皲裂,弃甲曳兵,一片狼藉。 被穷追不舍处处掣肘,幸好梁辰阳很快反应过来赶过来,出手拦下了李姓仕子猛烈激进攻击,才让李九功有喘息之机,转身查看身后祁罡的状态。 ‘噗!’祁罡再也坚持不住,压不住口中腥甜,在李九功转头之际,一口鲜血噗出,溅了他一身猩红。 “陛下!”李九功目眦欲裂,亡魂丧胆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倒下的祁罡。 手忙脚乱一把将人抱住。 “还不出手拿下!陛下若有万一,你们都要陪葬!”李九功突然暴怒出声,让周围所有人一阵不解,却发现东华门两处暗门之中突然又窜出两个雄武有力的大汉,加入了擒拿李姓仕子的队伍之中。 在场仕子、御史才惊觉,原来陛下也不是‘空手而来’。 又是两名武圣!! 所有人都没想到,不过是一场惊龙鼓的哭宫,居然迎来了五位京都城的武圣。 不是说武圣踪迹极为难寻?不是说供奉楼不到国破武圣不能出? 李九功和李姓仕子一交手就知道自己和他不是一个级别的武圣,而且那人极有可能用了易容术,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那人怕是自己极为熟悉的人,因为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李九功此时不敢再想,先拿下那人,否则他没法跟祁訾晅交代,尤其是今日之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设想。 他明明已经格外注意,小心再小心的不让武圣之力波及到祁罡身上,但没想到祁罡的身体已经到如此油尽灯枯的地步,衣服被浅浅的划开了一道口子,庆幸没伤到,可武圣余力波及,让祁罡此时脸色死灰,口吐鲜血,气若游丝。 第五十二章‘曲恒’出现 李九功准备立刻带着祁罡离开之际,不知何时‘曲恒’已经无声无息穿过所有四仰八叉掀翻的人群,站在他身前,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九功。 头顶阴影罩下,李九功抬头,看见背光而站的‘曲恒’,心抖,瞳孔一缩。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窥,无言以对。 ‘曲恒’弯腰,明明是老人,却力大无穷,连武圣的他都无法撼动的力量,直接从他手中将人接过,拦腰抱起,冷冰冰的俯视跪坐在地面的李九功,“主子让我转告你,管不住尾巴,小心尸骨无存。” 话落,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 李九功抱着祁罡的手还僵在半空,忽觉怀中一空,人就被‘曲恒’抱走,耳边只留下一句不轻不淡的话,却吓得他,魂飞魄散,天旋地转。 尾巴?李家的尾巴?! 什么意思?和李家有什么关系,祁訾晅他知道什么,又知道多少? 他自己现在都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对刺杀之人也仅仅只有猜测,为什么听祁訾晅的言语,如此笃定和李家有关系,难道是李家外戚和其他人联手了?为什么? 祁訾晅,又是如何知道的?细思极恐,太可怕。 掀飞在地的众多仕子和御史大夫都看见曲恒的到来,看见他想带走陛下,想对他发起指责,奈何此时他们都被一群武者禁卫看住,不敢轻举妄动。 “曲首辅,陛下如何?”汪岩一边远离武圣打斗圈,一边急忙小跑至曲恒身边,看着脸色极为不好的祁罡,焦急问道。 ‘曲恒’看了眼他,似乎在想他是谁,随后道,“我先带陛下回承极殿,你速去太医署找医正。” 说完,便不再理会汪岩和四周所有杀人诛心的视线,抱着祁罡一路离开紫极殿东华门。 李九功站在‘曲恒’身后看着他抱着祁罡离开不停打斗混乱的东华门。 汪岩神情有些古怪的看了眼曲恒和李九功两人后,嘱咐之前跟着祁罡过来的那名禁卫大将跟上曲恒,然后才转身亲自前往太医署。 至于东华门的打斗明显不是他们这些普通武者能干预,看管住这群仕子和御史大夫就行了。 李九功眼神冷酷的看着叁个武圣联手都还没能拿下的李姓仕子,他明白,那个人,不管是不是李家外戚,又到底是谁安排来的,今日,他必须死。 他死了,李家才能摘干净。 李九功的加入,四个武圣同时出手,很快将那李姓仕子蹬倒在地,打断了四肢,李九功上前在那人正准备说话时直接卸了他的下巴,废了他的丹田。 不是不想直接宰了他,不过是供奉楼那两位不会要一个死了的‘药材’。 李九功手段果决狠辣,让其余叁人不由多看一眼,不过供奉楼里出来的那两位看着只是瘫软成一坨却还活着的李姓仕子,心中皆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活着就成。眼中贪婪骤起,口舌生津。 “李公公,卸了他的下巴,如何问出主谋?”王春然见武圣间战斗结束,急忙跑过来,正要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堂堂六品武圣会是轻易变节之人?他嘴里说的话,是真话还是胡乱攀咬你能保证吗?现在京都多事之秋可经不起内耗?与其猜测这人能否投诚,是否愿意叛变,不如直接杀了,吊在城楼震慑警告所有异心者和背后指使者,这就是刺客的下场。” 李九功边说,边看着王春然,上下打量一番,官帽歪斜,浑身尘土的人,“王御史,我记得,陛下是让你一直跪着吧!你敢抗旨?” 王春然一愣,随后看向梁辰阳,却见老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能认命的苦笑,“臣不敢,是臣,是臣惊吓之余忘了,这就跪,这就回去跪····”。 王春然回到之前东华门的地方,跪下。 供奉楼两位武圣对于王春然这种小人物并不看在眼里,只是因为和李九功挂了钩,才得了他们一两个眼神。 见王春然已经走远,周围没了其他人,没人胆敢在他们身边偷听四位武圣之间的谈话,这才放下心来看向李九功。 “李公公,既然这人于宫中无用,那就是废了。既然废了就得重新按照天玄大陆武圣间的规矩分配。这人虽是我们共同擒获,但你只是最后才出的手,比例上可能····”其中一人像是打量猪肉一般,目光直勾勾盯着李姓仕者。 看的李仕者惊恐的咿咿呀呀的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四肢皆断,下巴被卸,口水直流,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不停在地上蠕动,像个虫子。 第五十三章分肉,食素 李九功没有什么表情,他自然知道,武圣一身血肉对于同阶段的武圣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这位还是六品武圣,五品之上在武圣之中就已凤毛麟角,九品更是不可见,至尊更是传说。 他们这些一直处在叁四品的武圣,若是能分食一个六品武圣,不说可以增寿二十年,也能从他的血肉里感悟他对于武圣品阶的领悟。 “不用算我,我不食肉糜。” 李九功还未说话,梁辰阳先出声。 即便梁辰阳已是圣者,看见此种状态,都像习以为常,不觉有异,像是千年来,天玄大陆的规则本就如此,人人皆是一样。 他虽然不喜,但也不会阻止他人自然习性。 “也不用算我。我食素。”李九功这才说话,话一出,供奉楼那两位眼神一亮,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食素啊!食素好啊!” 李九功见状,轻轻皱眉,瞟了眼一脸祈求看向自己的李仕子,收回视线,离开东华门时,正好从梁辰阳和王春然身边路过。 眼角视线在梁辰阳身上转了转,脚步却在王春然和他身后的众多仕子身边停下,居高临下看着王春然,“奴才听说王御史在东华门哭宫,着实好奇,今儿一看,真是稀奇。御史大人真正是好悠闲,像方大人就不像大人如此好命,一整个晚上刀里来火里去,忙着守卫京都。大人却再这一跪、一抹、一哭、一嚎。让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看了一场戏。着实不简单啊。” 李九功阴阳怪气的话,气的王春然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如调色盘。 反驳之话就在嘴边,却因为李九功刚刚杀人的手段以及武圣的身份还有梁辰阳的眼神莫名哑了火。 李九功却并不在意,他声音并未刻意拉大,但武圣的听力有多敏锐,他很清楚,这么点距离,梁辰阳不会听不清。 继续看了眼王春然身后灰头土脸的仕子们,“至于你们这些饱读圣贤书的仕子们····” 顿了顿,不急不缓道,“若是不想继续呆在礼正书院,不想入士为官,就继续跟着胡闹吧!无视祁国先帝大诰,挑衅陛下权威。虽然祁国善待读书人,你们也养望成‘仕’得了可以参加科考的机会,但最后取何人为官,做主的到底不是儒门。” 李九功说完,余光瞥了眼梁辰阳,也不在意梁辰阳是什么表情,直接转身离开。 李九功面上不管多镇定,心中对祁罡的伤势就有多忧虑,脚步生风,眨眼不见踪影。 梁辰阳看着李九功消失的背影以及供奉楼最后也提拎着李仕子离开的背影,面色看不出情绪。 对于李九功最后那些话,明显指桑骂槐。不得不让他多想,这话是否是祁罡自己原本想说,但因为变故突发,最后不得不是李九功代替祁罡来警告儒门之言。 见梁辰阳走过来,众多仕子急切的围绕上去,神情彷徨不定,今日武圣出现,陛下重伤,李九功的话都给他们很大的冲击。 “梁圣公,现在如何是好?”跪在地上的王春然抬头看向走到自己身边的梁辰阳问道。 梁辰阳弯腰,捡起之前打斗掉落在地的书本,拍了拍灰尘,“李公公不是好心的提点过你们了吗?听话。这天下到底还是姓祁。老虎即便暮西山可依旧不能当做猫来撸。” 梁辰阳摇摇头,然后在满庭阳光下,径直离去。 留下一地狼藉的碎石断垸,土崩石裂。 众多仕子左右环顾下,最后只能垂头离开,来时激情昂扬,走时垂头丧气。 ‘曲恒’抱着祁罡一路行走间,感觉身后有人在追赶自己,但自己的步伐并未有任何变化,反而更加迅速。 “主人。” 抱着祁罡的‘曲恒’收获一路宫人的惊慌,尖叫,兵荒马乱直至走到承极殿,祁訾晅正慵懒的坐在这个世界最尊贵的九龙戏珠椅上,勾了勾手指,把一颗红色的药丸递给他,“给他吃下,将人放到床榻。” ‘曲恒’抱着祁罡走过去,接过祁訾晅的药,然后按照祁訾晅的意思将他放在床榻上。 “守着他。”祁訾晅杵着手,靠在椅背上,歪歪斜斜的坐着,看着阳光穿刺窗柩潜入冰冷的宫殿,妄图温暖地面蕴黑的大理石。 承极殿一时间安静的只能听见阳光和风的缠绵,祁罡吃了祁訾晅的药,脸色逐渐好转,呼吸变得平稳,‘曲恒’就像一根大木桩子,立在一旁,不闻不动。 祁訾晅半眯着眼睛,有些犯困的听着风中传来的整个皇城紫极殿各处的声音,嘴角时不时会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有意思啊。真有意思。祁家养仕养武窃权偷力一千七百年,最终竟成了个不人不兽,乾坤颠倒的模样。哈哈哈····哎呀,真是太有意思了。”祁訾晅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笑的春花灿烂,眉目清朗似风。 李九功也在此时和汪岩带着的医正在承极殿殿前碰上了面,几人一撞面都是一愣,随后李九功反应过来,拉着医正就往承极殿走。 知道有人到来,坐在上位的祁訾晅身影逐渐透明,却并未离开。 李九功带着医正踏进承极殿大门那刻,偌大的殿中,空空荡荡,黑色的大理石泛着水润之光,明明身上阳光笼罩,却浑身莫名冷的瘆人。 祁訾晅身影隐没在房间内,只有‘曲恒’一直安静的守在祁罡床榻,像个安静的护卫,不言不语。 李九功四下看了看,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下意识李九功觉得承极殿龙椅上坐着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背脊发寒,不敢往那瞧,李九功低头直接带着太医进入寝殿,看着面色已经比之前好一些的祁罡,太医的神情依旧十分沉重,甚至可以说是焦急慌乱。 一番鸡飞狗跳,人荒马乱之后,祁罡伤重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紫极殿乱作一团,曲恒暂理朝政。 第五十四章小猫在哪? 夜阑人静,庄严辉煌的紫极殿伫立在偌大的京都城中央,冷漠的、安静的注视着·····黑夜与月光笼罩着大地,万籁俱寂。 满月清冷悬挂苍穹。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凤仪宫,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入梦境 房中春梅太过疲惫撑在桌上浅眠,夏竹站在曲敏儿床畔,一边不停打扇一边却犯困的头一点一点,不知不觉也靠在床柱旁入了眠。 秋荷与冬雪在外院和原嬷嬷和安嬷嬷小声的嘀咕着什么事情,声音很小也很悠远。 曲敏儿躺在床上,后劲处突然闪烁一阵银色光辉与月光相触。 异样并未被曲敏儿发觉,她被烧的糊涂的脑子,浑身酸疼的身体此时莫名的一阵失重感袭来。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浮了起来,向天空的满月飘去。 那里似有声音不断在呼唤着她,不断拉扯她的意识,让她化为轻烟,化为晚风,化为星辰,不断靠近苍穹上那更古未变的圆月。 刺眼的白光,冰冷的触感,曲敏儿来不及反应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是什么怪诞时,就慌忙中闭上双眼。 祁訾晅一直懒懒待在承极殿,隐着身形看着围绕在床榻边的数十医属们,有些无聊的半躺在龙椅之上,把玩腰间玉牌,忽然间指尖一阵刺痛。 留在曲敏儿身体上的印记发出强烈反击之力,让懒散的人睁开锐利而冷酷的双眸。 是谁,在动他的宠物。 烛火闪烁,清风一阵,承极殿中的人,转眼间出现在凤仪宫。 祁訾晅看着房间内昏昏欲睡的春梅和夏竹,眼神一扫而过,最后落在被月光笼罩其身的曲敏儿。 伸出指尖点在曲敏儿额间,祁訾晅眼神出现一抹不可思议之色。 曲敏儿叁魂七魄少其二,生机不绝,陷入沉睡。 此间天地,除了他,还有谁懂如此高深的引魂? 难不成,还有人在异变? 祁訾晅看着被月光笼罩其身的曲敏儿,俯下身,很仔细的一寸一寸的观摩这床上的人,手指沿着她细腻的肌肤,划过她还未长开,却以见端倪的美丽眉眼,靠近她耳边私语,“小猫,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会是谁,破了我在你身上下的禁忌,让我感知不到你丢掉的其余精魄。你在哪,那个从我手里抢走你魂魄的人,又想做什么呢?” 自知床上人不可能应答自己,祁訾晅在曲敏儿身上撑起身体,目光很是缠绵,却能感觉里面带着冷锋与探究,最后化作嘴角一个温柔的笑容。 唇,轻轻印在曲敏儿红唇上,含吮舔舐,极尽柔情,可双眼却一直盯着曲敏儿的面容,目光幽幽,手从曲敏儿的脸颊抚摸到她的后颈,狠狠按在原本打下印记的地方,指甲刺破娇嫩的后劲皮肤,鲜血在床榻开出点点红花。 鲜血在半空犹如时间被暂停,停滞一会,缓慢诡异倒回,沿着曾经打下印记的地方填充。 银白印记被曲敏儿鲜血覆盖的时候,曲敏儿脸惨白,红唇却被祁訾晅吮含的水润,嫣红。 辗转含弄,轻咬,舌尖扫过紧闭的贝齿,在红唇流连,意犹未尽下,祁訾晅抬起头,额头相贴,手一直按在曲敏儿后劲处,未曾松手。 鼻尖萦绕着一股让他很舒服很安逸的味道,每每闻到,总是让他浑身轻松舒畅,心情也会跟着好不少。 凑近脖颈,深吸一口,“小猫,让本主瞧瞧,是谁在召唤你。” 祁訾晅说完,重新贴在曲敏儿额间,闭上双眼,与她相迭的身躯,躺在床榻,被月光同时笼罩,一股淡淡的猩红雾气夹杂在干净的月光中,偶尔闪现一丝暗金流动,形成一股鬼魅艳糜又神圣的圣洁。 曲敏儿再睁开双眼时,好像变成了天上的月亮,拥有了月亮注视人间的眼睛,年年岁岁,日日夜夜一个人高悬天空,默默注视着下面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这个她前世做太后死去后的天玄大陆,祁国皇朝。 她,回来了吗?回到了前世自己当太后死去之后的时间里?可为什么这个时间点的天玄大陆满月永远悬挂高空。 太阳去了哪?白日呢?! 曲敏儿慌乱而惊恐,即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天玄大陆为什么在自己死后变成了永远不会有天亮的世界。 像是一个可怕而荒诞的噩梦,她明明记得,自己重生了,重新做了选择,还提前遇到了祁訾晅····甚至她还想要改变自己悲剧的一生,难道那一切都是假的吗···· 她挣扎着,不知是想要从哪一个梦境中醒来,可意识灵魂都像是被桎梏在了月亮里,动弹不得,只能品尝无边无际的孤寂。 看着这个熟悉的天玄大陆,祁家皇朝,从繁华一路朝着地狱走去。 山河破碎,满目青山化焦土,形销骨立,路有腐尸引秃鹫,白骨成山,易子而食,人畜疯魔。 人,成了披着人皮的野兽,为了活着,为了力量,开始狩猎自己的同类,世界的文明、礼仪、道德在生存,在生死、在逃离这个犹如瓮一样的世界里,崩坏瓦解直至毁灭,化为深渊,沦为囚徒。 曲敏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此时她又属于一个什么情况?更不懂这个世界到底在她死后发生了什么,居然变成了如今模样,又为什么要让她看见这些,而她又该如何摆脱这样的境地,难道要永生永世成为拥有人的意识的月亮,日日悬挂天空,看着人间化为炼狱···· 一切的一切问题,没有答案。无法自救,无力反抗,无人应答等等的压力恐惧齐齐袭来,压的她喘不过气,快要窒息。 更重要的是,她看尽了祁朝一路的崩坏,看尽了天玄大陆上世人的悲苦,唯独不曾在此后人间中看见过祁訾晅,他呢?!他去哪呢? 第五十五章神临 前世她死去时74岁,而他早已成为祁国一国之主。 又因为祁訾晅是武者,更听说是传说中的至尊武圣的原因,他不止拥有极长的寿命,甚至连容貌都不曾改变。 可如此神化般的人物,为何她看尽世人,却唯独看不见他。 他在哪?出事了吗?还是···· 曲敏儿不敢想那个原因,死这个字,在她心尖一绕而过。 可若是祁訾晅还在,他又岂会眼睁睁看着祁国沦为现在模样,又岂会看着天玄大陆变成人人以人为食,摆上餐桌的惨况。 天玄大陆的人,都疯了啊,而她亲眼看着他们清醒着发疯。 成为月亮后的曲敏儿,看着这个世界走向毁灭,看着无辜的老弱妇孺,跪在地上,不停的向着月亮祈求,忏悔,嘴里念着什么,嘶吼着什么,哭求着什么,可她一个字都听不清,只能看着他们万念俱灰,看着他们逐渐行尸走肉。 那里面有她熟悉的人,有她怨恨的人,有她惧怕的人,最后都被这个扭曲变异后的世界变成了一堆堆白骨,积骨成山,抛弃在泾河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挂在天上有多久了,因为天玄大陆失去了阳光,日复一日,她也开始麻木呆滞,但只要她精神快要崩溃时,身体就有一股奇怪的清凉窜入,让她清醒。 直到泾河之上,耸立了一座不可攀越,不可直视,白骨骷髅凝化成罪孽的骨山。 骨山之颠,青冥之中,星辰环绕下,一座从无到有自然出现的宫殿,突兀出现,横跨半个青冥时,黑夜中金碧辉煌,华光溢彩。 终于,在这个一成不变的疯狂世界中,迎来了新的变化。 曲敏儿在精神即将被折磨到疯狂时,第一时间,她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在提示自己,这个世界已经走到了临界口,而她快要离开。 预感就是如此,油然而生。 没有理由,如此自然,像是她一直知道,心中也一直在等待。 临界口究竟是什么,她如何离开。 那座宫殿的出现,金光穿刺黑夜,照亮了整个天玄大陆,她看见天玄大陆仅剩的所有人,目光麻木却又疯狂的看着突兀出现在天上的宫殿,犹如罪民终于等来了神的最后审判,颤抖的匍匐在焦黑的大地之上。 九条百丈长的苍龙,在黑夜之中显现,涌动,飞腾,环绕在古圣庄严的宫殿四周,像是最虔诚的信徒,俯首在自己的神明面前,龙啸声震慑天地,只为迎接宫殿之中的主人。 曲敏儿看着这一切,已经说不出话来,此时人间言语都无法诉说她此时所看见的情景。 无尽的黑夜下,天穹上那夺目的金光绚烂,夜幕中一只无形的大手,将瑰丽的金杂糅进极致的黑中,编织成一缎荒芜晦暗,悠远空无的织锦。 ‘呜呜呜·····’ 呐喊和绝望的嘶吼,随着宫殿的出现,回荡在世界的各地。 那崩溃的情绪,将整个天玄大陆的空间都撕裂的扭曲,桀桀怪笑声,无孔不入随空气出现在人间。 就在所有人绝望之时,不知何时,天玄大陆上出现了一缕缕白光···· 不,又或者是一缕缕黑光···· 又也许,它黑白夹杂,呈现混沌···· “天要亮了吗?!是太阳吗?” “不,不是,那是黑色!” “天啊,人间终于要被地狱吞噬了吗?” 不知何时,略带疯狂的争执声在天玄大陆各地上演。 没有一个人看的清光是什么颜色,因为每个人眼中的光,都是不一样的。 在心底偏向黑暗的人看来,那是纯碎到极致,令人恐惧,战憟,胆寒的黑暗。 在心底善良光明的人眼中,它是圣洁到温柔的白,一缕缕白光闪耀犹如消失已久的阳光暖意,驱散一切寒冷与污秽,不安与恐慌,仿佛它能带来人间的希望。 徘徊在光明与黑暗中,犹如善与恶的交锋,人性与神性的拉扯,引人沉醉,令人着迷。 “嘻嘻哈哈···咿咿呀呀····” 无数诡异的窃窃私语夹杂高声欢呼,又仿佛神圣呢喃,来自山川湖海,草木禽兽,风雨雷电,金木水火等等,无数天玄大陆的万物生灵的吟唱。 “那万物诞生之初,主宰世界的主人····” “那凌驾规则与生命之上,不朽的唯一,您是天地的意志,是天地本身····” “万物之终的清零者,您诞生万物、承载万物、最终也将由您亲手清洗此间的混沌·····” 诡异的窃窃私语,似人声,又似天地之音,充满奥妙真理,能让人不可抑制的沉迷与匍匐。 又仿佛是天地在歌颂,天地在呓语,在迎接又悲叹不可思议的永恒存在。 这是心底绝望之人听到的,是死亡开始的声音,是毁灭的前奏,更是向神忏悔赎罪,重回神之怀抱的机会,无数人疯狂与沉迷。 “那自有永有,昔在、今在、永在,是初也是终····” “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创造一切的缔造者啊····” “荣耀,权柄,生命,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属于您···” “永远····永远····臣服于您····” 神圣的赞美,生灵的低吟,吟唱出了世界一切美好与神圣。 血腥的战争,崩坏的礼仪,混乱的人性,在这诡异与神圣之音的回荡下,无视空间,无视时间,无视距离,响彻整个天玄大陆···· 让这个犹如瓮一样的天地在宇宙中不停颤动,震荡···· 而也在这样不断震动的空间之中,华丽庄严神圣的宫殿之上盘旋的九条苍龙齐齐钻进一团团黑色的雾气之中,那里隐隐浮现一把巨人支撑,九龙为翼的玄黑石椅。 银色光芒闪现,如君如神的气息降临人间,一人端坐其上,穿红衣,戴冕冠,一手支脸侧,发如墨,艳华奢,风无声,云停留,万籁寂。 俯视天地,执掌众生。 第五十六章神之泪,天地悲 犹如天压了下来,沉重的压力从天而降,大地承受不住神的凝视,寸寸开裂,河水暴涨,海啸冲天,山洪咆哮,一夜间,人间化为火海洪涛。 无数人在痛哭,在奔逃,在挣扎,在哀求神明的慈悲,但更多人在欢庆,在疯狂,在自焚以此祈求神的宽恕。 曲敏儿借着月亮的眼,远远遥看天际那坐在青冥之上的···神,扑面而来的喘不过气,像一张大网将她紧紧缠绕。 肃穆,威严,神圣,冷漠,锋利,进而恐怖,没有丝毫仁慈和悲悯。 就好像一种难以言喻的庞然大物,漠视着人间生灵。 那,就是神吗? 如此恐怖,如此冷漠,如此···不可直视。 “曲敏儿,救救这个世界吧,也救救祂。” 咔咔咔 曲敏儿成为月亮后,四周一直寂静无声,可此时,在天地像是一个玻璃球,裂成无数道缝隙,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成无数片,随着尘埃一起湮灭在无尽的黑暗虚无的宇宙之中时,她的耳边出现了神秘的男音。 虚弱而温柔,带着一些熟悉却又陌生。 “你是谁?!你在哪?他?!他又是谁?你要我救谁?是你把我弄来这里的吗?”曲敏儿有太多的疑问,又太久没有说话,一时间听见有人能跟自己对话后,激动又谨慎的问道。 “你曲家乃儒家传承,亚公后裔,藏书阁之中应该记载着人类文明是从祁朝开始拥有了记录,足足一千七百年。” “是。你在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你把我弄来的吗?我能重生也是你弄得吗?你让我救谁?祁訾晅呢?这个世界为什么没有他了?”曲敏儿此时脑子格外清醒,很多之前想不通的,在这个神秘男声出现那刻,她隐隐有了猜测。 神秘男声因为曲敏儿提到祁訾晅时,有短暂的停顿,随后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好像很赶时间,很着急,想把自己知道的在这段时间全部告诉曲敏儿。 “但你知道天玄大陆又存在多久了吗?” 男人的提问,一瞬间居然让曲敏儿满腹疑问的心都愣住。 天玄大陆的存在?这是什么问题?他什么意思?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神秘男人似乎并没有要求曲敏儿一定要回答。 “祁朝存在一千七百年,天玄大陆却已经有几十亿年。” 几十亿年?! 曲敏儿被这个可怕而可知可计算的年月惊住了,连自己的问题都不着急寻求答案,而是反问道,“你又为何如此清楚?” “因为我随着祂的出现而衍化,随着祂的希望而存在,随着祂的仁慈而温柔,随着祂的生命而永存。” 神秘男人所说信息量太惊世骇俗,甚至打破她固有的叁观,让她一时半会儿根本消化不了这些信息。 “曲敏儿,仔细听我接下来的话,时间不多了。你现在所见皆是你前世死后发生的一切。我感觉到了祂的挣扎,祂的悲伤。所以我用我的力量将你带回一切开始的时间。阻止那个可怕的,令人战憟的,不能被提及的,苏醒。” “你所说的到底是谁!”曲敏儿心中似有所觉,却不敢相信。 “你不是已经猜到。”男声在耳畔低语。 曲敏儿视线缓慢转向天际那一抹红衣冕冠的····神。 ······ 何德何能,你居然觉得她能救神?! 曲敏儿几乎被震得舌头都快捋不直。 “····我,你····我····你是不是也疯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是···那是神啊···我···我怎么救?美人计?好歹你···你找个倾国倾城的来····我····我就普通姿色!!!”曲敏儿语无伦次, “神,拥有世界最极致的容貌,极致的美,无任何事物生灵能否(pí)极祂的美。”神秘男声的话让曲敏儿愕然。 好的,恃美行凶的神,连美人计都用不上,那她能做什么?怎么救? 身无二两肉,卖身都不够塞牙缝。 两人都无声,曲敏儿是无语加惶恐不安的,神秘男人却是因为虚弱之极。 “我真的不行,连美人计都不行,我·····” “曲敏儿,我会帮你。”神秘男人如此说道,却让曲敏儿更加无法接受。 “我做不到,我,我·····”曲敏儿脑子里闪现祁訾晅的身影,更加排斥所谓救神之说,因为她有预感,所谓救神,最后一定会将自己全部搭进去,面目全非。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女人,更是祁昊的娘,她只想守好自己门前一亩叁分地,安安分分的活着,不在牵扯那些权势和奢求不可得的爱。 她没有济世救民以倒悬的聪明,更没有横刀阔马壮志凌云的勇气,她胆小,怕疼更怕死。 连她想爱的人,用尽前世一生勇气,祸害了多少真心为她的人,最终她都没有成功的靠近,更何况这一次,这个神秘的男人居然让她去解救神,靠近神。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神秘男人声音越来越低,若不是月亮四周极为安静,曲敏儿都快听不到他的声音,“必须是你,也只能是你。” “神,有千面,仁慈也冷酷,悲悯更锋利,祂是天地间最干净的,也是元初的,是万物之始,更是万物之终。祂曾因人间的温柔给予人间以善,却被贪婪的人将这善化为屠刀斩落祂的悲悯。若人间不要祂的悲悯,就要承受来自祂的惩罚。天地将以最严厉残酷的诅咒惩戒此间生灵,让神落泪之罪,当以万物同悲同寂。重归虚无。” 重归虚空。 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神秘男人的话让曲敏儿沉默。 “没有人能例外,曲敏儿。” 男人的话让曲敏儿仅有的侥幸破灭,眼角余光撇向天际那一抹红衣,目光所致人间一片炼狱哀嚎。 天玄大陆上世人后来的疯狂,都有了解释,那是来自天地为了神对万物生灵所降下的诅咒。 同悲同寂,重归虚无。 第五十七章谁是神? “我,该怎么做?”曲敏儿终是妥协,不为苍生只为身边那寥寥几人,甚至还有一直不曾在出现,或许已经死亡的祁訾晅。 神都有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 至尊武圣又如何,神之下,皆蝼蚁。 “阻止杀戮,阻止鲜血,阻止····那个人。”神秘男人语焉不详的话,让曲敏儿不解。 “那个人是谁?神吗?啊——!”曲敏儿正反问,身体被一股强烈的拉拽死命的往未知的地方拉走。 “祂来了。”神秘来人语气逐渐凝重,低喃自语,“没想到,祂苏醒的速度加快了!怎么回事?” 曲敏儿的灵魂在月亮里一阵扭曲,她身体急速下坠消失的那一霎那急切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又该去何处寻找神的踪迹啊!!!” “神,无处不在。不可直视,不可言及。你看不见的人,不是看不见,而是不能看。” “快!要快!曲敏儿!要快!!!” 神秘男人的话在曲敏儿消失的那一刻,回荡在她耳旁,身体失重感猛烈袭来,她努力想要睁大双眼,看向圆月,看向里面是不是有一个男人,可目光所见之处,皆是一片黑暗,极致纯碎的黑。 曲敏儿最终闭上双眼时,脑海中还在不断回荡那人焦急所说的话。 她看不见的人,不是看不见,而是不能看?! 什么意思?! 他在提示她什么? 快?!又是在警告什么? 灵魂伴随刺骨的撕裂疼痛随后消失,祁訾晅的身影却突兀的出现在曲敏儿消失的地方,还没等祁訾晅看清周围环境,又被一股奇怪的旋涡吸进了一个古怪的空间里。 曲敏儿的消失和祁訾晅的出现,在这个世界都造成了一丝波动,引来了天际上那红衣清绝之神的眼角余光,随意一瞥那悬挂西边的圆月,仅仅一眼,圆月清辉就此黯淡不复之前。 神的眸光,深邃而极致的冷,淡漠轻漫的空。 好似整个天地之间,无一生物配得到祂的整个关注,能得一个余光已是恩赐。 君子至上,白衣墨玉,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即便深处一个陌生漆黑的空间之中,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依旧犹如擎天之木,从容恬静,寡欲雅正。 祁訾晅恢复刚开始被这股无法抵抗的吸力吸入的茫然后,逐渐镇定。 拇指中指一摩擦,一抹灰白的火焰出现在他的指尖。 也让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了一抹光。 手一挥,指尖火焰向空间四散,却只来得及照亮一瞬就奇妙湮灭。 但一瞬足以让祁訾晅打量完这片奇怪而空荡的封闭空间,尤其是不远处的圆台之上,那个被此地空间中悬吊下来的铁链挂在半空,以发覆面,鲜血淋漓染满青衣的男人。 祁訾晅发现自己的火焰在这里很快就会被黑暗吞噬,无法点亮,但表情依旧不急不慌,智珠在握。 按照那一瞬间看清的方向,向着悬吊在半空的男人方向走去。 祁訾晅刚迈一步,漆黑的空间传来刚刚和曲敏儿说话的神秘男人的声音,“你,走不进我,如同我,无法直视你。” “你认识我?”男人的话,成功引起了祁訾晅的好奇也让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进入这里开始,祁訾晅就有一种特别、特别不舒服的排斥感,甚至从心底衍生出一种极致的愤怒,说不出的感觉,但总是不喜的。而他也在压制这种负面影响自己情绪的感觉,让自己保持冷静的警惕。 闻其声却看不见其人,这空间里极致而古怪的黑暗让祁訾晅很是警惕。 祁訾晅看不清男人,可男人却能很清楚的看清祁訾晅。 神秘男人很清楚,此时的祁訾晅还不是完整的祂。 可祁訾晅身上逐渐苏醒异变的神明之心,依旧让男人不敢也无法过久的直视祁訾晅。 只能用余光偶尔小心打量祁訾晅,但也是这偶尔小心的打量,却让他因此发现了一件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个发现,让男人头一次情绪产生剧烈波动。 几十亿年的平静都在那一霎那被吓得出现裂痕。 “你,谁敢拿走您的元阳!谁敢!!!” 男人惊骇的声音,头顶不远处铁链哗啦啦的剧烈晃动,可见男人此时惊慌的神情。 祁訾晅一愣,眉微微一挑,男人那声音里充满石破天惊的悲伤愤怒以及不可置信的茫然无措的诘问让他感觉被冒犯,很不喜。 “本主的事,与你何干。”祁訾晅轻描淡写,语气不由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奇怪威仪。 随后视线追寻声音的来源,准确的看向了上空,“就是你召唤了本主的猫。” 相比起祁訾晅暗含威压的从容冷漠,神秘男人显然因为祁訾晅此时的态度而方寸大乱,混乱又茫然,又惊又怕,但曾被他忽视的一些细小之处,却在不小心冒犯祂之后,极度紧绷的精神下浮现出来。 对比祁訾晅此时的情况,男人脑子犹如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男人疯魔一般呢喃,突然又哭又笑出声,“我就说,为何我第一次召唤,就能成功并轻易将她唤来,为何来的又只是她的残魂,为何残魂也能在那里坚持那么久没有魂飞魄散,为何您又能追寻到此出现在这里,更是恢复····原来皆是因为曲敏儿,因为拿走你元阳的是她。而你更让她成了你的容器!” “看来,你知道的很多。”祁訾晅虽然很奇怪这个男人对自己元阳的事情看的似乎很重要,但更让他好奇的是,他似乎还知道容器。 “我当然知道,我所知比现在的你要多的多。请原谅,我无法此时告知你。”神秘男人终是恢复刚开始的冷静,眼角余光看向下面的祁訾晅,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以后全面苏醒的祂。 明明,他想要的局面并不是这样,他只是借由曲敏儿和那一位身上的因果,去阻止这个世界即将走向地狱的步伐,却没想到,曲敏儿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睡了祁訾晅,甚至成了祁訾晅蕴养暴戾神魂的容器。 这和他的初衷已经背离,可现在他却已经无力阻拦。 与神结合,掀天揭地。 第五十八章命运相见 “你该回去。”男人不想甚至害怕和祁訾晅继续说什么。 祁訾晅阴差阳错提早出现在这里,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曲敏儿和祁訾晅之间发成的事情更是超出他的布局,让祁訾晅身上神明的意识苏醒速度加快。 以至于这一次召唤曲敏儿却也牵引祁訾晅提前而至。 这只会造成神明提前苏醒,世界朝着地狱的步伐加速。 “哼~”祁訾晅似笑非笑的看着漆黑一片的空间,“从来只有本主让人走,还是第一次见人让本主走。” “深渊与绝望拥抱的是时间的玫瑰,凝视恶魔眼睛的勇者也能驮起黑暗与之同行。你不属于这里。”祁訾晅言语中的冷意,男人自然听得出来,可此时男人无法向祁訾晅过多的解释,只能隐晦的暗示,一语双关。 祁訾晅心中一怔,淡淡说道,“不属于这里。”手指不自主的摩擦,双眼半眯,凝思片刻后,嗤笑一声,“驮起黑暗与之同行。哼,可笑。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四周空间一阵气流颤动,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弄此间空间,神的威压犹如擎天压下,挤压空间,让人窒息。 男人被祁訾晅的手段惊骇,他已经异变到此种模样,甚至可以操纵自然之力到如此地步了吗?!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怎么会这么快!!!曲敏儿还有时间去阻止一切吗?! 一时间,万籁寂,黑暗流转,无风亦无光。 祁訾晅也沉默着,眼微眯,深邃的黑眸里,仿佛住着一个深渊一样的世界,明灭不定,令人难以洞悉又觉危险至极。 出手即快又果决,男人都没想到祁訾晅会一言不发就动手,一时间居然愣住。 说时迟那时快,祁訾晅刚一动手,空间扭曲,来自灵魂深处的一股剧烈的刺痛像一把枷锁死死绑住祁訾晅的身躯和灵魂,似有人拿着斧戟在凿穿魂魄,要将他原地撕裂,此疼比之圆月异变有过之无不及。 “离开这里!快!”男人在看见疼痛的颤抖的祁訾晅,终于反应过来。 脸上惊变骇然,气急慌乱,身体在半空不断挣扎,想要挣断身上铁链。 哗啦啦铁链急切作响。 身躯,四肢缠绕的铁链更是因为男人的挣扎,冒出一根根冒着寒光的倒刺,不断收缩,如蟒蛇绞杀敌人般,死死束缚着男人,倒刺根根扎入血肉,肆意搅动骨肉。 “走啊!”随着男人的大叫,祁訾晅只来得及不解的抬头看向那血腥味不断浓郁的方向,灵魂深处自动自发的出现一股暗金的光芒,将他整个人包裹如蝉蛹,闪烁一下,消失在此方空间。 祁訾晅一走,男人还来不及松口气,漆黑的空间,忽然大亮,满是血红圣洁的古怪符文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多到让人眼花缭乱头皮发麻。 空间之上,一道道血色的雷电,像是天怒更像惩戒,向青衣男人劈下。 ‘轰隆’ “嗯——!” 一声压制的闷哼,空间震动,青衣男人的鲜血,随着倒刺滴落在空间,溅在无处不在的符文上,被刹那吸收殆尽,原本就糜艳的红更加猩红艳绝。 直到,九道血色天雷全部劈完,男人垂死,奄奄一息,昏死过去,此方空间才重新恢复漆黑寂静。 天上圆月,由清霜转为艳糜。 像被人用鲜血侵染。 凤仪宫,月光洒满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远处的庭院,宫灯畇畇,屋檐载着银色的光华,角落烘出浓厚的黑影,寂静肃穆的藏在那里。 曲敏儿的寝殿里,月光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在曲敏儿躺着的床上,闪现出一种庄严而圣洁的光。 夜色渐浓,月光偏移消散,而一整晚高烧不退的人,身体忽然在床上抽搐,倏儿睁开双眼,眼中还带着惊慌茫然,呆滞恐惧,失手打翻床畔春梅特意调制用来安眠的熏香炉。 ‘砰!’ 一声惊响,让靠在床柱旁打盹的夏竹惊醒,桌旁的春梅也被惊动,齐齐看向声音来源之处。 “小主子!” 夏竹忙跪在床畔,扑向曲敏儿脸带喜色,连忙回头,“春梅,春梅,你快来。” 春梅睡得有些昏昏涨涨的脑子在听到夏竹的声音后,立马起身,起得太急身影晃了晃,撑住桌沿才不至于重新跌坐,稳了身才疾步朝床边走来。 “主子,你醒了。”春梅推开趴在一旁不挪动的夏竹,坐在她的位置,小心的一边为曲敏儿诊脉,一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一口气,“终于是退烧了。” 曲敏儿此时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还闷痛昏胀,记忆在前世重生之间不断混乱夹杂,不知何为梦何为真。 面前熟悉的人,更是让曲敏儿觉得虚假而荒唐。 只能呆愣看着她们在自己眼前不断来来回回的脸,心中不安加剧,“······春梅?夏竹?” 第五十九章回归,记忆混乱 “是我们,小主子,你终于是醒了,还有哪不舒服吗?饿了吗?原嬷嬷一直在小厨房给你温着粥,春梅说,小主子你即便醒来,也只能吃些药膳清粥。” “主子受苦了,是我们没有保护好您。是我们去晚了。是我们学艺不精。是我们太弱了···” 哇哇哇·····呜呜呜呜 “若是被我知道是谁对小主子做下那般可怕的事,我一定要将他抽皮扒骨····呜呜呜···我可怜的小主子····我好不容易养大的····那个杀千刀的·····” 夏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春梅拉都拉不住,还越说越扯,春梅最后只能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趴在曲敏儿床尾哭的惊天泣地,绝望无助的夏竹,翻了个白眼。 “你给我闭嘴!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要主子更闹心嘛!主子刚醒,你能不能消停点,恢复点正常!”一直温和沉稳的春梅,每次遇上夏竹的暴走就会崩人设。 “我哪不···嗝···正常····我就是····难过····嗝·····”夏竹哭的直打嗝,而夏竹的哭声也惊动了外院的两位嬷嬷和冬雪以及一直单独照看七殿下的秋荷。 四人齐齐掀开帘子进入里屋时,就看见夏竹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和春梅一脸忍无可忍的怒意对视,床榻上娇娇小小,温温柔柔的小姑娘一脸吓懵呆滞的看着床边的两人。 小主子醒了! 四人心中同时惊喜又激动,急忙上前,一人一个将春梅和夏竹同时拉开,挤在床边,目光带着担忧和温暖,不断上手摸着曲敏儿的手和脸,“小主子,你醒了?饿不饿,嬷嬷给你温着粥。” “小主子,还有哪疼?要不要再让春梅给你看看。” “小主子,是冬雪没用,让小主子受此大辱,我发誓一定要将人找出来,剁成肉泥喂鱼。” “小主子,你现在感觉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嬷嬷讲,不要忍着,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有嬷嬷给你顶着,别怕。” “对对对,还有我····”夏竹又挤入四人中,冒出个脑袋。 直到她们身上不同的温度和触感,才逐渐驱散心中寒麻,曲敏儿看着挤在自己床畔的六人,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惊恐都被一一安抚,不真实的恍惚感终于有了落实处。 看着安嬷嬷等人脸上的焦急和担忧,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心中突兀的闪现一个念头。 终于脱离了那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再也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挂在天上当月亮。 月亮! 脑子被一道惊雷劈开。 “好疼!”像是触碰了某个机关,曲敏儿空白昏胀,混乱的记忆像是被人重新重组一般,曲敏儿双手抱着头,蜷曲着身体,不断在床上翻滚。 这一举动,吓坏了安嬷嬷等人。 “春梅,你快过来看看小主子!” 春梅被所有人拉着到床前,想要安抚因疼痛,在床上翻滚抽搐的人。 “小主子。” 春梅想要去拉曲敏儿的手,却被曲敏儿一把死死拽住,垂死病中惊坐起,双目凸起,瞳孔失焦放大的瞪着春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更深的绝望和战憟。 所有人都被突然坐起身的曲敏儿吓坏了,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曲敏儿,救救祂” “曲敏儿,神无处不在,不可直视,不可言及,你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而是不能看”。 “阻止杀戮,阻止鲜血,阻止····他” “曲敏儿,快!要快!!!” 成为月亮的年年岁岁,时间成了枷锁和酷刑,她的记忆随着时间早已麻木,再加上那神秘男人最后告知的东西太过惊世骇俗,心神本就震骇,而最后的离开更是一种来自外力的强行驱逐。 这使她本就脆弱的灵魂在重新回到这具身体时受到了震动刺激,醒来时记忆出现混乱甚至空白。 可月亮一词,却像开关,甚至是一种暗示,让她的记忆重组清明,再次想起月亮之上所看见的一切。 脑子里无限环绕着那些可怕记忆和骇人的叮嘱。 曲敏儿坐在床上的身体不停的发着抖,脸色眼见的越来越白,甚至带上了一层很深很深的恐惧。 “小主子。”春梅手腕被曲敏儿的指甲掐入肉中,但她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一边极为温柔小心的轻声在曲敏儿耳边呼唤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安嬷嬷等人不要出声吓到曲敏儿。 春梅声音柔和,小心翼翼,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曲敏儿此时脸上的变化。 “别怕,我是春梅。”春梅放轻自己的动作,轻轻坐在曲敏儿身后,小心的从身后环抱她,想给她安慰和依靠,“我们都在。你别怕。” “现在什么时候?”曲敏儿低喃双眼逐渐从茫然变得清明,心中焦虑紧迫涌起,对于从身后抱着自己的春梅都没有在意,只是慌乱看着她们,眼中十分焦急的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第六十章记忆回归,曲敏儿失控 春梅见曲敏儿情绪波动如此激烈,只能一边从身后抱住她,一边安抚道,“小主子,别着急,别着急,现在刚过卯时(早上五点),刚过卯时而已”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放手!给我放手!!!”曲敏儿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焦急更甚,失了冷静,在床榻疯狂挣扎想要出去前往宣政殿御书房。 此时曲敏儿明显精神看上去极为不正常,身体又这么虚弱,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安嬷嬷等人都不会放任曲敏儿离开凤仪宫。 春梅在安嬷嬷眼神示意下,只能死死抱住发疯一样挣扎的曲敏儿,“夏竹,去我房里把凝神药拿来,快。” “好,我马上去。”夏竹从没有见过如此失了分寸的曲敏儿,又心疼又心慌,擦了眼泪,爬起身就往外院跑。 “冬雪,给我守在门口,若有人偷窥屋内情景,杀!”安嬷嬷眼神狠厉。 “是。”冬雪看了眼曲敏儿,知道安嬷嬷是不想被有人心拿曲敏儿此时状态做文章。 曲敏儿挣扎着,她此时心中有不安、茫然、慌乱,更多地是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撕拉着自己的身体,脑子人钻进了一个发了疯的人,挥舞着大锤,不停的砸着她的脑袋。 让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要停下来,停下来就要死。 自己成为月亮几十上百年。她不清楚自己在成为月亮的这段时间里,自己这具重生后的身体又沉睡了多久。 世界开始走向毁灭,是从京都城大乱开始,是从方海清之死开始。 而她被祁訾晅强行侵占之后就昏迷了,之后所有,她都不知道,但京都城之乱的时间紧迫,事件发生更是接踵而至。 晅王重伤,陛下垂死的消息甚嚣尘上之后,短短五天,京都城的繁华和安宁就被撕裂,天玄大陆逐渐血腥的战乱就是由此展开。 她会不会已经错过了时间,世界崩坏的基石是不是已经打下,她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在她身体里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让她失控。 记忆越是恢复清晰,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举止,连看着身边熟悉的人都犹如看见前世尸骨成山的惨况,而她们全都成了一盘盘被端上桌的‘灵材’,一具具填河的白骨。 秋荷在一旁见曲敏儿神情越来越恐惧慌乱,嘴里一直叫嚷着求见陛下。心中不知想了什么,急忙上前,握住曲敏儿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小主子,今天是,宣崇帝在位五十二年秋。昨日陛下遇刺昏迷,今日早朝由老太爷主持。” 春梅等人还不解秋荷的举动,却见慌乱挣扎的曲敏儿却因此冷静了下来,直勾勾看向秋荷,声音嘶哑带着颤抖,“你,再说一遍。” 众人齐齐惊讶看向秋荷,秋荷暗松口气,知道自己猜对了。 曲敏儿发生事故之前就是要去求见陛下,说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甚至影响曲家两千七百叁十五口族人性命的大事,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昏迷躺在床上。 醒来后却一直纠结时间,想必不是一日之时辰而是京都发生的事件。 秋荷和抱着曲敏儿的春梅交换一个眼神后,跪在床榻,温柔并轻声细语的说道,“小主子,你从君归楼出来后,高烧不退,这是第二个晚上。陛下昨日朝会,遇惊龙鼓响,御史大夫哭宫于东华门前,仕子之中出现武圣为刺客,重伤了陛下。后被李九功和供奉楼两位武圣以及梁圣理公联手齐齐击毙在东华门。” “陛下才重伤。”曲敏儿喃喃自语,失神发呆之中,“两天,我只睡了两天。刚开始··还好,还好··” 此时夏竹已经拿了药进来,春梅眼神示意安嬷嬷将药粉放在薰炉之中。 安嬷嬷点头,消无声息的将药粉倒入,在场所有人以武劲暂时蒙蔽了嗅觉,药粉发挥功效时,只有曲敏儿,浑身酸软,脑子渐渐迷糊。 察觉自己的不对经,曲敏儿眼神一锐,看向香炉的位置,身体挣扎不可置信的看着安嬷嬷等人。 春梅控制着曲敏儿身体,不让其伤到自己。 安嬷嬷上前,跪在曲敏儿身前,将曲敏儿挣扎时散落的青丝捋了捋,“别怕,嬷嬷不会害你。你此时心神不稳,身体极为虚弱,不该劳心费力自耗自身。不好好调养,如此大喜大悲情绪激荡,对小主子你身体损耗太重。现在小主子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等小主子醒来后,若要惩罚嬷嬷,嬷嬷也受着。至于小主子担忧之事,自有高个子顶着,天塌不下来。即便天塌了,还有嬷嬷给小主子顶着,小主子,你现在首要是休息,养好身体才是嬷嬷最关心的事。” 曲敏儿心中一阵焦急无奈,即懊恼安嬷嬷居然此时对她用药,一方面又无奈不知如何向安嬷嬷等人解释。 天!真的会塌!没有人能顶起塌下的天,全都会死。 神之哀,天之怒,无人幸免,山河同悲,万物化为劫灰。 第六十一章方海清不能死 曲敏儿脑子越发迷糊,眼皮沉重之际,她的手急忙松开秋荷,转而紧紧抓住安嬷嬷的袖子,努力想要睁开眼皮,让自己脑子保持清醒,急切的说道,“告诉祖父,告诉祖父,方海清····方将军,有人要毒杀他。保护他。保护他!不能死,他绝不能死····” 曲敏儿的话一落,人就因为凝神香,手落下,头一歪,彻底昏睡了过去。 曲敏儿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惊愕当场。 有人要毒杀方海清! 现在唯一的京都守城大将。 这信息,堪比天塌!背后不可探究,犹如深潭之水,千尺难探。 一个闺阁之女传出来的信息,先不说信息真假,就说曲敏儿一个十四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贵女又是怎么获得这么重要的信息。 毕竟,她们相信,这个信息或许此时连前朝那些自命不凡的文武大臣都还不一定知道。 小主子不仅知道,甚至如此笃定,方海清一定会被毒杀。 太古怪。 曲敏儿昏迷前的神情,想起之前她要面见陛下时的态度,安嬷嬷和秋荷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决断。 不管真假,既然是小主子的意愿,那么这个信息都要送出去,不过,却绝不能牵扯凤仪宫,连累小主子。 曲敏儿因为药物的原因昏睡过去,春梅从床上下来,给曲敏儿盖好被褥后,视线落在众人中唯一的武尊六品的安嬷嬷身上。 刚刚的信息,让她们心中都多了一份凝重,也明白了曲敏儿为何要急切面见陛下的心思。 其实秋荷告知曲敏儿的事,她们皆知有所隐瞒,昨日惊龙鼓响的原因是为了刑拘曲老太爷,让陛下立刻迁宫。 晅王重伤的信息被老太爷隐瞒下来,并还一力要求皇帝守国,此行为被百官弹劾祸国乱君,实属是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 若方海清在此时被人毒杀,不管是不是老太爷所为,都会被算在老太爷头上。的确会使曲家整个家族遭受灭顶之灾。 “嬷嬷,现在怎么办?”夏竹神情焦虑的问道。 安嬷嬷走到窗外,看着天边黑云透明,圆月渐隐,有模糊的亮色直铺天际,似有晨光起于白塔尖顶,终将铺满喧嚣烟火地。 昼夜交汇,白日将至。 “我要亲自走一遭。”安嬷嬷看着天边逐渐亮起的蓝紫色,坚定的眼神,沉稳的望着窗外一切。 “嬷嬷,凤仪宫外的武圣还没有解决,若此时你离开凤仪宫去往曲府,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春梅担忧说道。 “陛下重伤,晅王不至,太子病重,首辅最大。况且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还在承极殿,哪怕那个暗中的武圣,此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心力看着整个后宫。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而且,我们这里还有一位善易容的大家。” 安嬷嬷说着,将目光落到夏竹身上。夏竹挺直身板,“嬷嬷放心,我这就去准备东西。” 夏竹说完,不耽误时间,转身就此离开,秋荷看了眼曲敏儿后,转头看向安嬷嬷,“嬷嬷,若本家问起消息来源时,最好也不要牵扯到小主子。” 安嬷嬷疑惑,“你在担心什么?” “说不清楚。”秋荷神情凝重,语带含糊,“嬷嬷,小主子从小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方海清被毒杀这等机密的事情,她笃定的太····理所当然。若是被主家知道消息真实来源,我怕···主家···” 安嬷嬷一时间竟失了言语,房间里针落可闻。 沉默许久,安嬷嬷才回过神,明白秋荷的多思考量,“你是担心,即有神秘而强大的势力避开了我们所有人将小主子当做投石问路的卒子。又恐主家危难时会····弃卒保帅。” “宗族的利益大于一切。嬷嬷应该更能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冷漠。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不能拿小主子涉险。一切先等小主子醒了,问过之后才能判断。但这个信息不管真假,毕竟事关曲家千多人的性命,必须尽快送回主家。” 秋荷严肃说道,原嬷嬷等人也点了点头,安嬷嬷看了眼床上的曲敏儿,最后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次秘密回主家,我会找个合适的理由,将这个消息的来源圆过去。不会牵扯出小主子的异常。” “嗯。嬷嬷费心。”秋荷这才放心下来,也希望自己只是想太多。 “那我们就在这里照看小主子,你们去吧。”原嬷嬷拍了拍老姐妹安嬷嬷,“一切小心,早去早回。” 安嬷嬷侧头,对原嬷嬷点头,“凤仪宫,你要守好。” 说完,安嬷嬷转身去了夏竹的房间,秋荷也因为七殿下身边不能离人这么久,所以在安嬷嬷走后也去照看七殿下祁昊。 房间里只剩下原嬷嬷以及春梅,隔着屏风,轻手蹑脚的在外侧房间里绣花,研磨草药,有条不絮。 门口的冬雪,双手环胸,半垂眼睑,似睡非睡倚门而站,浑身看似懒散打着瞌睡,实则衣裙下的肌肉时时紧绷,耳目清明,监听四周一切风吹草动。 尽管她们已经很是警惕,但在她们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曲敏儿床榻上的气流隐隐颤动,一道透明的身影出现在曲敏儿身上。 修身长立,黑发墨玉,眉如墨画,目若寒潭,形相清癯(qú),湛然若神。 第六十二章祁訾晅的恩赐(微微H) 祁訾晅一出现,微蹙剑眉,神秘空间最后发生的异变,让他的神魂受到了剧烈的伤害。 撕裂的疼痛跟随他一直回到身体里。 精神恍惚中,他下意识俯身紧紧环抱身下曲敏儿的身躯,像交颈的鸳鸯,埋首在曲敏儿脖颈处,闻着令他舒适的体香,张嘴狠狠一咬。 被药昏的曲敏儿,因脖颈的刺痛,身体本能让她紧蹙峨眉。 屏风相隔,床上曲敏儿面上痛苦的神色并未引起在外屋春梅和原嬷嬷的注意。 嘴里铁锈甜腥的味道铺展,祁訾晅感受着曲敏儿身上的青莲香和暖意,让他神魂上抽皮剔骨,刀斧凿击的疼痛都得到缓解。 刺痛恍惚的大脑逐渐清明,急促的呼吸都慢慢平稳,松开紧咬不放的细腻脖颈,舌尖沿着他咬出的痕迹,舔舐鲜血。 一点一点吮吸干净。 撑起手臂,轻喘呼吸,一边平复自己,一边目光幽深的打量身下的曲敏儿。 神魂上的异样彻底消失,他低头与曲敏儿额头相贴,精神力包裹她整个身体。 “怎么魂魄依旧如此惊荡不稳,似有离体之兆。”喃喃自语,略带疑惑的看着身下女人。“难不成看到了或者遇到过什么极为恐怖之事,即便魂魄回到身体依旧受此惊俱?才造成身体灵魂如此动荡不稳。” 祁訾晅想起自己在神秘空间里遇到的一切古怪,推己及人下,到是能稍微理解曲敏儿此时魂魄不稳的情况,毕竟她不是自己,连他最后离开时,虽不想承认,但的确算是略显狼狈,更何况是曲敏儿这么个普通的小女人。 沉默审视片刻后,祁訾晅似有了某种决断,盯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小猫,看在你很有用的份上,本主就赏你一次泼天的恩赐。” 话落,祁訾晅淡定而直接的将自己的唇咬破凑近曲敏儿的红唇也果断狠狠一咬,唇唇相贴,鲜血淋漓,极尽血腥艳糜。 唇上流出的血,祁訾晅暧昧又带着趣味的摩擦着曲敏儿红唇的轮廓,像要给她涂上了一层极致嫣红的唇脂。 直到红唇鲜血染尽,祁訾晅才伸出大舌直接撬开曲敏儿紧闭的红唇贝齿,将嘴上还在流出的鲜血,直接混合着曲敏儿下嘴唇的血,一起渡给她。 粗粝的大舌勾起曲敏儿嘴里的小舌,口腔里血腥味混合女人口中的温暖和湿度,他辗转吮吸,咂舌,逗弄。 撑在曲敏儿身侧的双手顺着她丝滑的白色里衣,不断抚摸下滑,一路摸过锁骨、酥胸、蛮腰最后直到修长的手指插入曲敏儿手中,与她十指相扣。 薄唇裹着小嘴,灵活的大舌,在口腔里肆意游动,一遍遍刷过曲敏儿口中的湿肉,软软的香舌。手指用力扣住曲敏儿纤细的十指,身体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缠绵而温柔。 粉嫩嫩的香舌被男人咬着拖进自己的口中,任由肆意吮吸咂弄,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混合着鲜血沿着曲敏儿嘴角流出,被眯着双眸享受的祁訾晅温柔的一次又一次用大舌沿着嘴角舔净,吞入腹中。 混合着祁訾晅鲜血的血液因为舌头交缠的深吻,不断被曲敏儿自身的血液融合。最后被其吞服。 曲敏儿的身体也因此一点一点发生神秘古怪的变化,从脚到头一闪又一闪,如夜间萤火,泛起一层很浅的银色光蕴如蝉将她包裹。 银光出现那刹那,祁訾晅微眯着眸子,某种暗金流转幽沉,嘴里还不断勾缠着小舌,唇舌交缠,吮吸着曲敏儿诱人的香甜口脂,将她的小嫩舌儿吸进咂出。 曲敏儿只能被动张着嘴,满脸通红,闭着双眼,蹙着眉,无意识的任人品尝,肆意欺负。 银色光蕴平息消散,曲敏儿快被吻得窒息时,祁訾晅才松开被轻咬吮吸的嫣红红唇。 脸上透着胭脂红,红唇水光粼粼,一副被疼爱之后的模样。 祁訾晅满意勾起薄唇,手指抚过曲敏儿新被咬破的唇,“小猫,你可不要辜负本主对你的期许。” 乍亮的天际,晨光透过窗柩,光斑点点落在床前,祁訾晅眼眸幽暗,勾着她脸颊边的青丝,轻吻,明明极为轻佻放浪的举动,在祁訾晅做来,却极为雅正圣洁,好似神明拈花一笑,庄严神圣。 祁訾晅的话,还在曲敏儿耳边回荡,可房间里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如烟雾消散一般,来去无影,不着踪迹。 祁訾晅迎风接晨,站在凤仪宫宫殿的殿顶尖角之上,语气平淡,“出来。”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隐藏的暗处出现殿顶正脊之上,离祁訾晅背后叁步远的位置躬身站立。 来人正是得了祁訾晅命令一直守在凤仪宫的卢沅。 卢沅小心观察着身前那一袭雪白衣袍被吹的猎猎作响,如墨的长发随风飘舞的祁訾晅,想到他神出鬼没的身影,瞳孔微微一缩,精神绷得更紧。 第六十三章杀了她 “这几日不论供奉楼谁来诏令,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守在这里。若是做不到,你在本主身边也就连这唯一的用处都没有了。懂吗?” “老奴明白。”老者见祁訾晅,心总是会没来由的哆嗦,听见他的话,更加卑谦恭顺的低着头,不敢仰望,应答。 随后想到什么,说道,“主子,那凤仪宫中的一切信息需要随时禀报吗?” “你觉得呢?”祁訾晅似笑非笑转身看向身后的老者。 卢沅浑身一抖,尴尬一笑,自作聪明道,“凤仪宫娘娘是主子看重的人,自是要禀报。呵呵····” “哼。”祁訾晅冷冷的看着他,语气不轻不慢,缓缓道,“卢沅,不要妄自揣度本主的心意。让你守在凤仪宫,不代表本主就有兴趣知道凤仪宫的一切。” 卢沅心一颤,其实并不明白祁訾晅究竟什么用意,守着但不用刻意保护的意思吗?还是说,他只是一个眼睛,只用看着,主子不问就不用自主禀报? “本主喜欢听话的奴才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奴才。” 祁訾晅余光瞥了眼卢沅,卢沅只觉头顶冷锋扫过,死神擦肩而过。 “老奴,谨记。” “凤仪宫,昨晚发生何事?”祁訾晅问道,但其实从卢沅刚刚的态度,他自然不难猜到一些。 否则,卢沅不会多此一问。 “主子圣明。”卢沅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将曲敏儿醒来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如实说了出来,包括秋荷等人的猜测和对话。 卢沅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祁訾晅的神情,见祁訾晅面色不变不由感叹他的处变不惊。 他听到曲敏儿肯定说有人要毒杀方海清时,都震骇许久,对曲敏儿这消息来源的笃定。 可此时见祁訾晅神情纹丝不动,好似平常,真心佩服他的措置裕如。 平静的祁訾晅内心并不像面上表现的平常,而是有稍许意外,但想到她之前被神秘人招魂的事情后,并自动合理的给曲敏儿解释了消息来源的方向。 “今日一早安嬷嬷已易容出宫,想将消息传递回曲府。”卢沅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安静的等着祁訾晅的安排。 安嬷嬷。 这人祁訾晅有些许印象,找到曲敏儿那天,他意外听到了安嬷嬷等人的对话,曲敏儿身边的几个小丫鬟和老嬷嬷可都不是简单人。 她们由此安排,他并不意外。他只是好奇,她们对曲敏儿的忠心和维护。 秋阳微凉,从薄云里探出的光线都带着一丝萧瑟,笼在人身,都是微淡,居高望远,一眼看尽整个京都城的绵延炊烟,祁訾晅突然的沉默让身后卢沅的心都提了起来,不知身前之人又在盘算什么。 “杀了她。”祁訾晅沉默之后无情的话,让卢沅讶异,“杀了她!” 祁訾晅古井无波的目光中,透着一丝难以理解的冷意。 “那个安嬷嬷是凤仪宫这位的乳母。主子你·····”卢沅看不懂祁訾晅的做法。 “所以这是她不用死的理由吗?”祁訾晅冷漠反问卢沅,卢沅喃喃,小声嘀咕,“那她必死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本主有必须向你解释的必要。”祁訾晅看着他,眼神给卢沅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力,让卢沅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老奴知错。”卢沅急忙匍匐在地,浑身止不住颤抖,刚刚那一霎,他感觉到了凛冽的杀意。 “卢沅,记住下不为例。” “谢主子不杀之恩。” 缠绕在自己头皮的杀意消失,卢沅背后汗湿,狠狠松了一口气,不敢再放肆。 “阎王要他叁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祁訾晅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让刚松口气的卢沅面色剧变,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祁訾晅。 安嬷嬷必死的原因是,方海清?! 祁訾晅不希望有人阻挡方海清的死····· 卢沅因为祁訾晅的话,越想心越忐忑,甚至更多的是不解。 方海清的死难道能给祁訾晅带来某种好处?所有阻碍方海清死的人,都要死?可说不通啊,方海清誓死守的不是他祁家自家天下吗?祁訾晅有必要杀一个忠心的‘看门狗’吗? 卢沅眼角余光暗中不断揣度祁訾晅的想法,可就是难以想通。况且方海清的儿子还是他手下一员大将不是吗? 祁訾晅自然知道卢沅的胡思乱想,但他并不在意。 他还不至于因为那两个人死或不死就影响自己的布局,只是极为不喜那些妄图以为可以挑战命数的蝼蚁。 这样在他看来无用的挣扎,在他心中有种古怪被冒犯的错觉,让他厌恶,似乎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恶心过自己。 曲敏儿让安嬷嬷所做的事情,在他心底升起一种说不清的被挑衅的不耐烦,若不是曲敏儿自身带着的古怪能缓解他的身体异变,说不定,他·····也想将曲敏儿一起捏碎。 他即便知道何人要毒杀方海清,却不想阻止这件事的进行,选择冷漠旁观,就是想要看看,人性测试。 可曲敏儿的做法,却是对他计划的一种干扰。 不过最让他好奇的是,那个神秘人召唤曲敏儿,究竟告诉了些什么,曲敏儿又知道多少?看她对方海清之死了解如此清楚,让祁訾晅颇有些头疼,毕竟他现在还不想将自己这个‘止疼药’作用的小猫弄死。 真是两难。 既然小猫还不能死,那就只能找个人代替她死。 毕竟自作聪明,妄图挑衅自己的人,他从不会例外放过,也算是给曲敏儿一个小惩大诫的警告。 第六十四章守株待兔 “老奴领命。”卢沅猜不出祁訾晅的意图,却也不敢在多问,领了旨,卢沅见祁訾晅不在吩咐其他,转身身影飞速跳跃离开,追着安嬷嬷片刻之前离开的方向而去。 希望能赶在她回到曲家主家的时候,半路截杀了她。 卢沅的离开,并未影响到祁訾晅,清风拂过,衣袍飒飒,目光幽深注视下方,思量片刻,祁訾晅修长的双手放于胸前结印,手指翻飞间,一个个不曾见过的古印出现。 由他脚下升起一道金色的纹路,由小至大,逐渐弥漫在整个宫殿之上, 迎着晨光,金色纹路绽放起一阵阵耀眼的光芒。 在金色纹路的光芒之下,凤仪宫整座宫殿在外人看不见的视线里与外界隔绝而开,四面空间之中升起一个透明的光罩,金色纹路像是化作了符文印在光罩之上,密密麻麻,犹如蚂蟥过境。 殿顶之上,光罩之中。 祁訾晅跨步而出,落于凤仪宫上空正中央,周身气势暴涨,宛若一方天地之主,低头俯瞰着凤仪宫中的人。 在他的俯瞰下。 凤仪宫所有宫仆几乎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排斥和挤压感。 就好像天地在排除异类,而他们变成了异类。 在这种感觉下,他们不明所以,却都感觉头顶的天在一霎全黑下来,诡异的让人恐惧胆寒,无法升起丝毫反抗,无一人站立,全都被四周空气挤压,趴在地面,如搁浅在岸边,濒临死亡的鱼。 掐着自己的脖子,不断喘息,手指弯曲,伸手想要向殿外爬,脸色青紫狰狞如鬼。 “救···救命····” “好恶心····救我····” “啊·····救救····” 冬雪身上像背着一座巨山,压的她,五脏六腑都要移位,春梅直接吐血,瘫软在地,浑身抽搐不止,原嬷嬷倒在屏风旁,担忧的看着床上的曲敏儿,双目充血,浑身哆嗦,骨头像被什么压碎,咯咯咯作响。 光罩上的金色符文,不停闪烁,一道道看不见的金线钻入凤仪宫所有人的大脑之中,盘踞。 床上的曲敏儿四周空气变动那刹,身体内一道银色的光蕴将其笼罩,排斥着那金色符文入身。 就在凤仪宫所有人都感到绝望之时,光罩消失不见,下面所有人身体的异样也消失,所有人昏迷过去,厚重的朱红殿门无风却轰然自闭。 ‘砰’! 一声巨响,将凤仪宫满地活人尸寂静无比关在其中,而殿外人影喧嚣来来往往,像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凤仪宫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异常。 明明是一个世界,却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祁訾晅俯瞰凤仪宫满地的‘蝼蚁’,然后看向天边,“不管你是谁,没有人可以不经本主的许可,随意带走本主的东西。只要你敢再来,本主要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与此同时。 京都城内,一片枫林之中。 一急速飞奔的身影,如残影带起无数枫叶纷落。 红叶似火,恰似一朵朵晚霞洒落人间,红艳艳的喜庆为世界添妆。 身影停在枫林深处,站在树冠之上,周身猛烈的武劲环绕自身,落下的枫叶片片停在他四周,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托住。 武劲没有任何威胁性,反而给人一种迷惑感,让这人犹如壁虎懂得如何运用自然的优势潜伏在自然之中,让人察觉不出异样。 在京都城内的后山郊外枫林之中。 老者静静站在那。 一身供奉楼标志特殊的黑袍,白发苍苍的佝偻老者手中还提出一个明显不怎么讲究的灰色大氅。 赫然就是离开凤仪宫的卢沅。 此时此刻。 卢沅极目远望,紧紧盯着被层林迭翠遮掩在枫林深处的一处闭关却扫,安静自在的古老村庄。 说是村庄,其实并非常见的村落,而是由一个建筑古朴大气的巨大石堡围圈而建的宏大庄园,里面错落有致的房屋按照主外族系排列环绕在最中间的白色巨塔四周。 越靠近白塔,曲家血脉越是纯正,犹如众星拱月。 石堡与枫林融为一体,石堡内的白色巨塔犹如标志,悬挂着古老的‘曲’字,巨塔上颇具年代感的钟楼俯视着石堡庄园内的房子与大门之间的土墩。 京都城繁华官街上的曲府,只是曲府,由祁皇赐下的官邸,而并非儒门亚圣后裔的曲家主家所在。 老者站在树冠之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按照她们当初商议,安嬷嬷回的应该是曲府主家。她真正要见的并非曲恒而是现在主家老祖宗曲圣亚公曲黎。” “曲恒现在祸不单行,自身难顾。再加上方海清若真是此时要被毒杀,很明显就是冲着曲家去的,这个事按照凤仪宫的分析,牵扯曲家几千人的性命甚至根基,如此大事只能由老祖宗出面。” “我先她一步来此埋伏,应该能在她将消息传回曲家时,杀了她。但毕竟是在曲家主家门前截杀曲家人,打斗间难免惊动那个老狐狸,只能速战速决。” “这身衣服,也要换一下,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给主子招惹麻烦。幸好自己早有准备。” 卢沅一边思考着,一边抖了抖手中他一路过来时,顺手牵羊随意顺来的灰色大氅。 衣服一抖,连帽大氅从头兜下,将供奉楼的黑袍遮掩,也将老者的面容遮盖在大帽之中,卢沅为求保险,还拿出一个铜质面具,戴在脸上,彻底将自己的身份掩盖住。 直接成为一个神秘的灰氅铜面的佝偻老者。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犹如最耐心的猎人,如壁虎般隐匿在自然环境之中,守株待兔。 第六十五章京都城乱起,折返 京都城内。 通衢(qú)大道市井之间。 离开宫中,安嬷嬷便一路疾驰而行,伪装之后的她,极力保持镇定,不引起暗中某些大族中的探视目光,从西面民街绕北而行,却在真正进入民街那一刻,愕然。 扫视周围有些荒凉的街面,一时间居然有种恍如隔世。 不过一晚而已,原本应该车水马龙的早市,如今怎么会变的如此冷冷清清,家家闭户。 只有远处一人家院子里传出的阵阵狗叫。 路过一条胡同巷子,她隐约看到两个挤靠一团神情慌张的老农,缩在角落里嘀嘀咕咕,手中拿着什么东西相互推攘,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紧接着,两个穿得干净却破烂,推着两个推车的汉子,慌乱的从右边一条巷子拐出来。 安嬷嬷顿住脚步,动作极快的侧身,靠在胡同墙壁上,以免和来人撞上。 看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只顾低头匆忙赶路的神情,以及耳边不断传来的争执低语。 “快走快走,昨日已经传遍了,晅王死了,皇帝也不行了。京都很快就要乱了,我们快些离开。” “不是说只是伤了吗?怎么就死了。” “什么伤不伤,一听就是朝廷故意放出来,若只是伤了,怎么现在都不见晅王的军队?不是说叁天必到吗?今天就是第叁天。你看看城外,除了诚霄王的乱军之外,有援军吗?我瞅着方将军也快守不住了。我们还是早点自救的好。” “方将军可是祁朝最会守城的将军,有他在,京都城不会被攻破的。” “你心也太大了吧!即便能守,可以守多久?等到京都城弹尽粮绝的时候,我们这群小老百姓就是第一个被放弃的人。” “皇帝不是说,决不放弃我们吗?” “皇帝不是昨日被刺杀了吗?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皇帝一死,世家宗族掌权,我们····唉,我们还是跟着那些人一起逃吧。” “城都封了,怎么逃!” “不知道,我听说那些人都在西面的破庙集合,我们先跟上去看看,能跑我们就趁乱跑。” “那些是什么人····” 耳边的争执越来越远,安嬷嬷靠在胡同的身影一时间都没有动,直到听不到声音。 目光跟随那两人的背影,眉头紧紧皱起。 晅王和皇帝的事情已经开始发酵。 哪一方的势力,目的为何?帮诚霄王还是单纯制造混乱为了毒杀方海清嫁祸曲家? 安嬷嬷很想跟上去,但此时她好不容易出宫,‘毒杀方海清’的消息都还没能传回主家,她实在不敢以身犯险,但城中有人趁机作乱,不能不防备。 思索片刻,她决定折返先回一趟曲府,虽然现在老太爷应该还在承极殿,但她可以将这则信息留下等老太爷回府后自然就能知晓,然后再去主家。 打定主意,安嬷嬷转身向北方相反的方向急速前行。 随着越来越靠近南边的官街,荒凉安静的早市逐渐有了烟火气,住在这里的小老百姓,都是有一些资产和背景,衣着干净整洁,脸上虽然也有些慌乱,但却还算稳健,没有大乱,不像西边民街已经门可罗雀。 安嬷嬷此时一身妇孺蓝布裙,双眼有神,步履极快,在快要靠近曲府时,先拐进了一家还在开门卖笔墨的书斋。 待了一会儿后,就从书斋出来,然后继续快步走向曲府。 曲府大门口此时正站着两个一米八的男人,气血浑厚,胫骨强健,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武道中人,肌肉在衣衫下鼓动强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武道精深之人,颇有威慑。 偶尔路过的行人路过曲府也都低着头,不敢多看他们。 安嬷嬷低着头,神情慌乱,目不斜视,像是鼓足勇气,一路小跑焦急的踩着石阶,跑到曲府大门。 辉煌大气,门口石狮子立于门前,朱红的大门紧闭,庄严肃穆。 两个大汉伸手,拦住畏缩却惊慌的老妇人,“来者何人,不知这是曲首辅官邸吗?可有拜帖。” 大汉一靠近,安嬷嬷就察觉到此二人皆是武尊。 安嬷嬷佯装惊慌失措,没见过市面的老妇人,哆哆嗦嗦,“我,我···贱民····是···是曲府二管家的旁支的旁支亲友,有人托我,托我给二管家带封信,还请····请两位大哥···不不不,大师···不··大哥··行个方便,能通传一声。” “二管家?带信?!旁支亲友····”男人对于老妇口中混乱的称呼并不在意,只是疑惑的上下审视来人,明显不相信,语气困惑。 “是的是的。请笑纳。”安嬷嬷一边说,一边从衣兜里掏出几十个铜板,恭敬递了上去,将一个畏缩没见识的妇道人家表现的淋漓尽致。 大汉没有接递过来的寒酸铜板,直接问道,“你姓什么?与哪位旁支有连襟之谊。” “姓左,名安处先生。”老妇人见大汉没接钱,伸出的手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收回的局促。 安处先生?! 大汉拧眉,他们记忆中似乎没听说过儒门中有哪一位号称安处先生,能称先生,必定文学造诣不浅,怎会如此不显。 “信拿来,人可以走。”男人谨慎起见,冷酷说道,安嬷嬷刚收回的手,微微一顿,低着的头眉毛一皱,似有些意外。 怎么今日想要见曲府之人如此之难。 第六十六章主家令现 安嬷嬷急忙抬头,神情惊慌不知所措,焦急摆手,“不行不行,那人让我一定要亲自交给曲二管家,还有两句话,也让我务必带到。” 看门的大汉,紧紧盯着老妇人,凶神恶煞,“曲府管家也是你随意可以见的吗?” “大哥,求你了。我,对了,我还有玉牌,你们将这玉牌给曲二管家,他一看就会见我了··我也是拿钱··不不·····是亲友···”老妇人一边肉疼的掏出玉佩,慌乱之中察觉说错了话,连忙圆话,又心惊胆战的观察大汉神情,见大汉冷漠威严的看着自己,顿时缩了脖子,不敢抬头。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招呼同伴一声,走到角落嘀咕,“大管家早就吩咐过,这几日曲府闭门谢客。曲府众人这段时间谁都不准出门也不准和人私下见面。这会儿来了这么个老妇人,要见二管家。一开始说亲友,什么安处先生!但现在看来所谓亲友纯属扯淡。很明显是拿钱给人办事。若不是被你我兄弟两人阻拦,那老东西可能连那人的玉牌都会昧下。只是我们需要通知二管家吗?大管家明令在前····” 大汉纠结的看着自家兄弟,虽然他们不算真正的曲府家奴,但毕竟曲府每年大把银子药材养着他们这些门客,今日不过兴致所致,帮曲府坐镇一下门庭,没想到居然来了这么一遭。 处理不好,可就坏了他们在武道上的名声。 “大哥,你给拿个主意,我都听你的。”光头大汉说道。 两人协商之际,安嬷嬷心中也是古怪的很,她在曲府几十年,从未见过此等境况,连见一个二管家都困难重重。 像有人刻意隔绝曲府之人与外界的联络。 老太爷的命令吗?为何有这样的命令,用意为何? 一肚子的疑惑,安嬷嬷此时都不知该像谁询问。 面带刀痕的大汉,皱眉,看了眼自家兄弟,随后走到老妇人身边,拿过玉牌,翻来覆去看了看,也没见什么特别标志和图案,审视了一下此时低着头还很忐忑不安的老妇人,将玉牌往自己身后一递,“你将玉佩拿进去,见或不见由曲二管家自己做主。我们只是门客,做不了曲家的主。” 光头大汉双眼一亮,接过大哥递过来的玉牌,连连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安嬷嬷心中也松了口气。 光头大汉带着玉牌来到内院时,正好看见青衣中年男人,拿着书笔准备去清点库房,连忙上前拦着男人的去路。 “徐大师,你怎么在这里?”青衣男人有些意外本该轮守正门的武尊居然会出现在内院,还拦在自己面前。 “曲二管家,有礼。”光头徐大师有礼的对面前的男人拱手一礼,虽然面前的男人武道不如自己,但他的身份却比他这个寄人篱下的所谓‘门客’要高一些,必要的礼遇还是要给的。 “徐大师不必如此客气,我就是一个管家,当不起大师这一礼。而且大师是曲府门客,和我们这些家奴本就不一样。”曲二管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身体却并未避让,而是接受了这一礼。 徐光也并未将曲二管家这客套虚礼的话当真,笑着说道,“今日我与哥哥在府门轮守时,见一老妇人神情匆忙,直奔曲府而来·····” 徐光将今日大门前老妇人的总总怪异和话语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才将手中玉牌递了上去。 曲二管家本没怎么重视徐光所言,拿着这块普普通通,什么花纹都没有的光秃秃的玉牌,直皱眉,心中想着到底是何人在恶作剧。 “这玉牌,我和大哥都看过了,只是一块普通的羊脂玉,没任何雕刻和花纹,连个姓氏也没有,谁会拿此作为信物?谁又看的出来是谁家的信物,不是逗人玩吗?”徐光说道。 本没在意的二管家听到徐光最后半句话的时候,脑海中闪现一抹关于主家令的介绍。 白玉无瑕,玄而启昭,枫林层迭,岁月皆碑。 心咯噔一下,紧紧握住玉牌,脚步匆匆的往身后房间而行。 徐光见此,面上诧异,这玉牌他和哥哥都看过,没什么异常。之前二管家也没什么异常,为何此时却面色大变。 难道发现了什么?徐光好奇的跟了上去。 二管家一进房间,就将玉牌放在一张宣纸之上,用身上的曲府令牌放在墙壁隐秘的凹陷处,打开暗阁,拿出封闭极好的小罐。 跟在身后进来的徐光只来得及看见二管家手中的铜制小罐。 二管家将封存的盖子揭开,里面暗黑的粘稠之物,味道极为刺鼻,闻久了还能让大脑一阵晕眩。 徐光为此退后一步,摸了摸鼻子,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刺鼻的腥味。 “二管家,这是何物,有何用?”徐光实在好奇极了,不由问道。 青衣男人并未理他,而是将小罐里的黑色粘稠物体用特质的木筷点了一点,滴落在玉牌之上。 明明普通的玉牌在接触到黑色液体后,立马发生了异变,光洁的羊脂玉牌,从滴露黑色液体的那一部位开始,一道道透明的凸起物浮现,像是被这黑色液体激活,隐秘的玉牌上的凸起颗粒将这一滴黑色液体全数吸入玉牌之中。 颗粒变成无数活物,不断蠕动像极了虫卵,吸食黑色液体之后,透明的身体逐渐变成黑色,再被一点点拉长形成一条条细线组成的碑文,然后在玉牌中心汇聚重合形成一个带有枫叶的烙印,烙印中间一个古老的‘曲’刻印其中。 印记一闪,随后消失。 如昙花一现,争分夺秒,随着黑色液体的吸食速度而变换。 但玉牌下的洁白宣纸上,却拓印留下了一个满是墓林与枫叶结合的黑色纹路的图,上面一个古老的‘曲’字隐于墓林枫叶之中。 二管家拿起玉牌,看着宣纸上的图案,呢喃,“真是碑墓图。” 徐光也是第一次见此神奇的景象,一时间被震骇当场哑口无言。 第六十七章诡异消失的整个民街之人 这就是千年世家的底蕴吗?如此神奇的一幕,堪称奇景奇物,这玉牌究竟是何物,里面难道全是活的虫卵?! 他刚刚还握着···· 虽然他是个武尊大男人,但一想到近距离接触过这些软腻腻的虫卵,还是有些手发麻。 “主家之物。”二管家脸色一边,目光锐利看向徐光,“那人在哪?快带我去。” 徐光也发现了二管家此时态度的转变,神情也肃然一些,“在门口,我大哥陪着。” “走走走,快。”二管家将宣纸藏于袖中,起身,随后一边握着平平无奇玉牌,一边激动的扯着徐光的衣袖,拉拖着他急忙往大门而去。 “可大管家说过,这几日,曲府之人不可私下见任何人。”徐光最后提醒了一下兴奋之中的二管家。 二管家步履一滞,随后摆摆手,“任何人不包括她,即便是大管家在此,见来人,也不敢慢待轻视。” 二管家的话,让徐光眼中闪现好奇。 安嬷嬷一直安静的等在原地,脸上有刀疤的男人靠着石狮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充满戒备和警觉的暗中观察老妇人。 武尊的直觉,让他总觉得这个老妇人言不尽实,有所隐瞒不说,她本身哪里也让他觉得违和,却又具体看不出什么。 直到大门轰然打开,青衣男人和徐光出现,安嬷嬷听见响动回头,见熟悉的男人,心中紧绷的弦终于落地。 “二管家。”安嬷嬷上前,青衣男人见陌生老妇,心中困惑,但想到此人有主家令,便不敢怠慢。 “老奴,曲安。舔为曲府二管家。听府中门客说,老人家姓左,是安处先生的家里人。那此玉牌可是他交给你的?那此时安处先生又在何处?”曲安一边将玉牌递出,一边礼貌一一反问。 徐光出来后,自觉走到大哥身边,将见到曲安后发生的事以及那玉牌的古怪神奇之处一一小声诉说给自家大哥。 徐勇听了自家弟弟的话,皱眉,看着老妇人的目光更加疑惑不解。 “曲管家,可否借一步说话。”安嬷嬷接过玉牌贴身放好,一边看了眼徐家兄弟,并不想暴露自己,只能避重就轻的将曲管家叫到一旁。 曲安挑眉,神情不变,挂着和善的笑意,随着老妇人走到一旁偏僻之处。 安嬷嬷见此间距离,武尊也听不到后,才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之前借由书斋笔墨临时写下的信,里面她考虑再叁将城中西面民街上的所见所闻和猜测以及方海清之事都写了进去,只不过方海清的事情,因事关重大。她只是略微提醒老太爷要注意有心人可能要对方海清出手,并未直接说有人要毒杀方海清。 曲安接过老妇人递过来的信,看向她,“老人家这是何意?” “曲管家,这封信请务必交给曲首辅,一定要亲手交给他,除了他,谁都不能打开。”老妇人严肃说道,让曲安拿着信的手都微微一僵。 “给我们老太爷的。”曲安疑惑看着老妇人,“老人家,是不是要跟奴说清楚,这封信的用意,否则奴也不敢就这么送到老太爷面前不是。” “曲管家,你应该见过主家令了,该知道我不会害曲府。这封信,事关重大,请你务必要亲手交给曲首辅。”安嬷嬷说道。 曲安低头,眼中思虑片刻,沉声问道,“那老人家也该给奴托个底,你手中主家令究竟来自于谁。” “安处先生。”安嬷嬷依旧是这句话,却也看出曲安眼中的疑惑,解释一句,“你只需要这么回,老太爷自会知道。” 曲安眸中一亮,“老太爷认识。” 不预多说的安嬷嬷也没解释,福了福身,准备告辞之际,多问一句,看了眼徐家兄弟的方向,“对了,为何今日曲府会如此戒备?” “大管家领了老太爷之令,曲府最近事多,所以关门闭客。”曲安含糊的解释了一句。 真是老太爷,可这命令是不是来的有些····不合时宜。 安嬷嬷心中不由多想,最后只能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曲安看了眼老妇人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向徐勇招了招手,“徐大师,你擅追踪藏匿,就麻烦你暗中保护一下老人家,将她暗中安全送回家。” 暗中保护?! 徐勇直视曲安的双眼,从他眼中也看出了谨慎和怀疑,千年世家做事就是又爱面子又多疑多思,严谨而慎重。 说是暗中保护,不就是跟踪查出真正送信之人,说的这么委婉。 “鄙人知道该怎么做。”徐勇双手抱拳,然后拍了拍跟过来徐光的肩膀,“留在这里等我。” 说完,徐勇,飞身快速追上老妇人的脚步。 安嬷嬷一路疾驰,在离开官街之后,她周身气血突然爆发,佝偻的身躯挺立,脚下生风,飞速离开。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徐勇在看见老妇人气血迸发,明显与自己不相上下时,内心惊异非常。 武尊六品! 原来他的直觉没错,老妇人的违和感原来是她刻意压制自己气血时,周身奇怪的气流涌动。 刻意隐藏自己武尊的身份,着实有些奇怪。 徐勇一路暗中老妇人,从西面民街一路绕北而行。 经过一条条街边拐角,总能看到民街上插在地上土里的一些祭祀用的香头。 香头早已烧完,前面地上还残留着点点血迹。有的多,有的少。 也不知道是人血还是牲畜? 徐勇一路看过来,心中不由更加凝重,民街一日变化而已,为何如此之大,曾经还算喧闹的地方此时安静的宛如鬼域。 连基本的官差巡视,都没见到,这里的老百姓,都去了哪?! 看着前方不断疾驰的老妇人,徐勇不由得多加猜测,难道她是因为见了此情景,所以特意去的曲府,想要报信?! 这里的人,失踪的太刻意也太可疑,从晅王重伤到陛下垂死的传言从昨日宫中刻意传出后,虽对京都城造成动荡,但也不至于让整个西面民街的人无声无息,不惊动官府,一晚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谁在主导?谁的力量如此通天?! 第六十八章卢沅出手 徐勇一路尾随老妇人,一路猜测分析,直到看着老妇人往北走入后山郊区。 徐勇眼神更加严肃,北面,一直都是儒门世家的地盘,这里别看是简单的一根草,可能就是儒门叁大古老世家中哪一主家专门培育的灵材药物。 若是说东面是整个皇家的权利刀锋,那北方就是世家的老牌底蕴,西面属于底层百姓,南方就是官家府邸的汇聚。 京都城内,每一个地方都有着绝对的领域意识。 进入枫林那一刻,徐勇的心都提了起来。 枫林,曲家。 老妇人是主家人?! 这信息,直接把徐勇搞蒙了,既是主家来人,何不直接报明来处,也不至于搞这么一出乌龙。 有人进了枫林! 一直站在树冠守株待兔的卢沅察觉到一股蓬勃气血由远及近时,睁开了双眼。 陌生的老妇人。 枫林之间,蓝衣老妇步履带风,身如残影,急速前行。 终于来了。 等了一会儿后的卢沅,悬着的心落下。 差点以为自己分析错了,让安嬷嬷从自己手中逃走,无法对主子交代。 卢沅站在枫树树冠之处。 灰色大氅,铜制面具,面具下的目中隐透几分狠辣冰冷之色。 能一路走到武圣的境界,卢沅手中的人命,可不少。 无辜的,该杀的····比比皆是,今日又要添一笔。 杀人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要一击必杀。 手中袖剑,剑势锋锐,气势雄伟,从空中飞掷而出,杀意如破碎虚空,直扑林中老妇。 苍鹰扑兔,狠辣果决,毫不留情。 一直疾驰的安嬷嬷,一股强烈的危机从脚底窜入头皮,透心的冰凉蔓延全身。 杀意! 几乎是对危机的敏锐直觉,在袖剑差一毫米快刺进头颅的那一瞬间,安嬷嬷身影往前一扑,在满是枯叶的地上连翻几个跟斗,才堪堪躲过那致命一击。 还不等她喘口气,忽然一个激灵感觉不对,她猛地抬头。 袖剑之后,一道灰影宛如电射般,已经冲到她身前,当头一掌。 “你是谁!!?”安嬷嬷奋起反抗,全身气血鼓动,拼死挡住那可怕的一掌。 嘭!! 拳掌相交。 安嬷嬷手臂节节断裂,本就倒地的身体直接被来人掌风,掀飞腾空而起,还没飞远,便被急速窜到身前的灰影再度一掌狠狠打在胸膛。 噗!! 安嬷嬷胸骨塌陷,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枫树上。 枫树震动,齐根而断,余波更是将四周土地碎裂,枫林连片轰然倒塌。 “武圣!” 安嬷嬷双目圆睁,捂着胸口,死死的盯着灰影。 若不是衣服里小主子曾经赏给她的曲家特质的护心铠,可以抵挡武圣九品之下全力一击,只怕刚刚那一掌,她必死无疑。 “咦?”卢沅看着手臂被自己震碎,胸口明显凹陷重伤垂死的安嬷嬷疑惑,目光十分复杂,“能撑住老夫全力一击,你身上定然有曲家给的特殊宝物。可即便如此···你也必须死!” 飞身捡起插入土地的袖剑,卢沅猛然发出一声大喝,手中如月光般的袖剑恍如虚影,成为巨剑光影,自下至上一撩。 红似火的枫叶翻涌,入眼尽是一片赤红如血。 翻滚涌动,如大江横流。 成千上万的枫叶汇聚化为血浪滔滔,遮天蔽日将这郎朗乾坤遮掩成火红一片。 周围重重山影皲裂、乱石残树炸开。 天空的朝阳,游荡的白云。 都好似被一股强烈的劲力搅动,惊雷轰鸣,有一霎那扭曲成重影迭迭。 “自然之力,九品武圣?!” 安嬷嬷瞠目而视,面如死灰。 ‘咚咚咚·····’ 白色巨塔顶端的钟楼,无人自响,钟声雷鸣,敲击的让人心悸慌乱,像是警示更像预兆。 石堡白塔之中闭关的曲黎,听到钟声雷鸣,睁开双眼,眼神似秃鹫般冷锐,身影闪烁之间,直接消失在原地。 无数在白塔之中,几十年都不见得能出关的曲家长辈们,在听到钟楼钟声响起那一刻,无不惊动,齐齐上了塔顶。 临高远眺,枫林间,一股磅礴的武劲刚勇携带一丝隐晦的星辰之力从枫林之中激荡散开而来,天空之中,晴空惊雷炸响。 能操动自然之力,哪怕只有一丝,也是八品之上。 如此神秘莫测,踪迹不定的武圣出关,并还进入曲家地盘,意欲为何。 曲家众位老古董,面面相窥,眉宇之间全是凝重。 早已回到承极殿的祁訾晅此时正慵懒的侧躺在龙椅之上。 一手支着脸,一手把玩着手中白玉。 耳边听着进进出出的医正,在昏迷的祁罡床前争吵的不可开交。 ‘曲恒’从昨日将祁罡抱入承极殿之后,一直未曾离开,和李九功,汪岩等人一直守在床前。 只不过前两人总会格外注意殿中的风吹草动。 因为他们都知道,看似无人的龙椅上,一直坐着一个隐着身形的人。 ‘曲恒’的在意是因为那是主人,李九功的在意,是因为那是‘魔鬼’。 “轰!” 突然一声巨响,自宫外响起。 那声音极为巨大震耳,却能听出,声传之处,来自京都城北面。 北面,千年世家古藏之地。 这更是令殿中诸人惊疑不定。 什么样的动静,能从北面直接传到皇城内宫,尚且有如此惊心动魄之音? 争吵不休的医正都停止了争吵,承极殿外从陛下重伤后就一直等候的群臣更是惊立转头,朝殿外北方看去。 慵懒侧躺的祁訾晅这才有了一丝兴致,睁开双眼,兴致颇高的望向殿外的天空。 双目深邃如虚空,点点幽光闪烁。 若有人能看见他,便能发现,此时祁訾晅的黑眸之中,似有星辰运转,万物生灭。 嘴角勾起一抹雅正温润的笑意,喃喃自语,“伪九品,就已能借助自然之力。人的潜力真是无穷无尽,让我满怀期待。” 第六十九章神秘珠子 一直跟在安嬷嬷身后的徐勇,从武圣偷袭出手,到安嬷嬷一招之下,手骨皆断,重伤垂死,到此时遮天蔽日的枫叶,早已吓得目瞪口呆,浑身发寒。 世人皆传,唯八品之上的武圣才能迈入绝顶神秘的武道之巅峰,通感领悟何为自然之力,超越人之极限。 这样稀少之人,百年难出其一,遇见更是奇迹。 可此时这样的人物却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并且还在击杀一个六品武尊。 杀鸡焉用牛刀?如此人物久不出世,出世仅是为了杀一个蝼蚁?! 何其荒谬·····更荒谬的是,安嬷嬷身上必定藏了秘密,在那样一击之下,居然未死。 千年世家的底蕴和八品武圣之间的世界,的确不是他这么个小人物可以看得懂。 徐勇借助自身的迥异,藏匿在不远之处,看的比任何人更清楚,那人掌握的自然之力并不稳定,时有时无,绝没到传说中记载那般,天地晦暗,移山倒海,斗转星移之能。 不是至尊,更不是九品,怕是刚刚领悟的八品。 即便八品,也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抵抗,趋利避害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逃跑。 可真当他转身想要逃离的刹那,脚步却僵硬难以迈步,脑海中闪现出关于武道中对曲家的传闻。 曲家,藏有至尊。 消息不管真假,但此地却已经靠近曲家主家大本营,如此大的动静,怕是已惊动曲家主家。 莫说曲家主家近在咫尺,他若能借助身上异宝带着老妇人跑进石堡,危机立刻可解,就是不能,只要坚持到主家来人,他们依然有一半的几率,都能活,这样的想法让他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秤砣虽小,四两仍能拨千金。 只要他计算精密,借助身上的那件宝物,也不是不能以小博大。 曲家世族,能人异士太多,他们兄弟俩入曲家却并不受重视,若是白白蹉跎岁月,几十年后不过黄土一堆,什么都没有。 能拥有主家令的人,身份必定不低,若是他拼死救下,必能为自己和弟弟搏一个前程似锦的未来。 权势,地位,美人,金钱甚至武圣之上也不是不能想·····。 机遇伴生死,富贵险中求。 若灰袍是至尊,他一定不做他想,可未至至尊,八品也终究是人。 不过眨眼功夫,本打算离开的徐勇,为了心中那一丝贪婪和机遇,决定拼一把。 神情狰狞间,他咬牙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珠子,他善追踪和藏匿的根本原因,不是功法奇异,而是无意间在一古墓中得到的这颗神秘的珠子。 当绝杀一击扑面向安嬷嬷涌去时,徐勇直接将黑色珠子,飞掷而出,直面灰袍那杀向安嬷嬷的剑影。 珠子和剑影对撞,如鸡蛋撞上石头,剑影刹时化为碎片流光四散。 ‘咔咔咔···’ 黑色珠子漂浮在空中,光滑的表面一道裂纹出现,发出异响,珠子内,似有什么东西,因为剑影携带的那一丝自然之力而被激活,不断在珠子内躁动,冲击,不到须臾的时刻,珠子表面蜘蛛裂纹遍布。 无数黑色的气体从珠子裂缝纹路中,溢出,诡异而森冷。 霎时间,将整座山林吞噬进黑雾之中,黑雾如巨蟒直冲云霄,阴森,幽暗不可视物。 徐勇惊恐,从未想到一直安静毫无异样的黑色珠子居然变成了这番模样,可此时他已经没有退路。 心一横,趁此机会,徐勇二话不说,翻身跳起,身影极快,在灰袍没有反应过来时,抓住如肉泥瘫在地上以为必死无疑的安嬷嬷,甩在身后,背起她,眼神遗憾的看了眼空中飘浮,下一秒就会彻底碎开的珠子,朝着枫林深处急奔而去。 此时的枫林,阴暗,昏沉,冥眗亡见,正好便于隐藏。 此时天空鸦默雀静,昏天黑地,狂风卷起,越发紧张压抑。 承极殿中,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北面,不断派人去打听情况,直到一股黑色直冲天际,将半边天空都染成墨黑幽暗,整个世界在那一刻,一股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息从那黑暗之中延伸出来,张牙舞爪想要吞噬整个天空。 看见北面天空之上那一片黝黑之景的众人,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脖子,望而生畏,栗栗危惧,无法呼吸。 祁訾晅微眯着眸子,看着北方那一抹黑,坐直了身体,手中把玩的白玉被紧紧捏着,深邃黝黑的眸子里,仿佛隔着一层深渊的世界,让人难以衡量,无法探究,却充满了血腥的危机与恐怖的森冷。 “那是····什么?”祁訾晅喃喃自语,感觉那一抹黑,让他好熟悉却也好厌恶,但更多的是,一种回应。 远方有什么在呼唤他,而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对那抹纯粹的黑给予回应。 祁訾晅身体之中,散发出一股暗金星髓,是那带离他逃出神秘空间时出现的东西,裹着他的身躯,不容拒绝,不受控制,直接消失在原地。 卢沅在适应了此刻异象突变的境况后,握着袖剑,疾步走到刚刚安嬷嬷倒地的地方,看到另一陌生人的脚印,心中暗恨。 “终日打雁,没想到此刻却被雁啄了眼。一直藏在暗处的小人,坏我好事。我要杀了你!” 卢沅随手一挥,像是要将心中郁气发泄,周边枫树被一股可怕的劲力连根斩断。 视线一扫,跟着那慌乱离开的脚印飞身追上。 没追多远,忽然他身形一顿,手上袖剑闪电挥舞,挡在身前。 叮叮叮。 无数声脆响后,牛毛粗细的雨花毒针,被袖剑全数弹飞,全部刺入一旁的树干。 “不知死活。”卢沅再度往前,看到地面泥土里,摆满无数个弹射毒针的盒子,当下袖剑甩出,将盒子全部扫开。 稍作停顿,他又继续急速追上。 身后时不时闪现的剑影,步步紧逼的恐怖气息,让徐勇心中升起绝望。 这阴森,幽暗的黑雾,藏匿了他们的身影,同时也阻碍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分不清方向的徐勇,只能背着浑身是血,气息越来越弱的安嬷嬷,气喘吁吁在林中摸瞎奔逃。 第七十章亚圣曲黎 “我····不行了!”安嬷嬷气若游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放下我,自己逃。” “不行也得行,你不能死。你知道为了救你,我付出了什么代价吗?!若是你死了,我找谁要报酬。”徐勇火大却心慌的叫嚷。 “带着我,我们都逃不了。”安嬷嬷从这人出现,就料到是曲安的意思,毕竟他们共事几十年,多少还是能猜到他的担忧多疑。 “我怀里的主家令,你拿着,立刻离开,咳咳咳····前往主家,将玉牌交给老祖宗。记住,主家令一定只能交给老祖宗。至于你心中所求,只要为我完成这件事,主家必定不会亏待你。” 安嬷嬷急咳,呕出大口鲜血。 气息紊乱而虚弱,明显进气少出气多,身体也开始逐渐失温。 徐勇的脚步停了下来,一边急喘,一边想着安嬷嬷的话,考虑其可行性。 “好。”只是片刻,徐勇就有了决断,毕竟他所求不过是曲家的一个承诺,若是按老妇人所言,只需要将主家令带往主家,就能得心中所期,那么比带着一个要死不活的人,更容易逃走。 安嬷嬷也是没有其他办法,能活谁愿意死。 可身后那紧追不放的可怕气息,让她感到绝望。但她身上的消息必须送到主家,那是小主子所想,她必定要为她完成。 至于这个人,既然是曲府门客,想必对曲家有所求,欲望会让他帮她完成未完成的事。 徐勇毫不犹豫的将安嬷嬷放下,靠着大树,蹲在她身前,从她怀里正准备掏出主家令···· 嗤! 一把袖剑飞星戴月,化为流光,穿刺黑雾,从侧面刺穿徐勇脖颈。 他双目睁大,不敢置信的双手试图去捂住自己咽喉,可惜气力迅速离他而去。 到死,他都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何武圣来得如此之快。 噗通。 尸体倒下,露出后面站着的一人。 一身灰袍,铜质面具,全身裹在大氅之中,一身灰影在这阴森的枫林中,反而相得益彰。 “你....!”安嬷嬷也没想到,这人为何在这黑雾弥漫之中也能来的如此迅捷。 瞳孔一缩,脸色惨白。 “你们谁都跑不了。”灰袍的声音冷的人遍体生寒。 “前辈,这乃····曲家地界····咳咳····我是曲府中人·····咳咳咳·····自问···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为何赶尽杀绝。不怕曲府日后报复吗?!”安嬷嬷挣扎着,想借曲家之势威吓他。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何时得罪了如此强者。 “曲家?哼,以前可能会有些顾虑,但现在·····到了地下,问神吧。”卢沅眼一利,袖剑直刺安嬷嬷胸口。 唰唰唰。 一把把泛着冷光的暗箭从四面八方穿刺黑雾,势如破竹直扑卢沅而来。 来不及杀安嬷嬷,卢沅飞身急退,袖剑横于身前,飞快旋转,将暗箭荡开。 黑雾深处一白色人影,趁此机会,由远及近,好似缩地成寸,转瞬之间出现在安嬷嬷身前,腰间叁尺青峰,一步一脚印。 “阁下是谁?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又为何在我曲家地盘杀我曲家之人。”来人正是亚圣曲黎,他冰冷的目光,淡淡扫视灰袍一眼,目光不善,还隐含一丝凝重。 “老祖宗!”安嬷嬷见到身前之人,声音颤抖,心中即庆幸又不敢置信。 “亚圣曲黎。”卢沅暗哑的声音,犀利的目光在曲黎身后的安嬷嬷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曲黎身上,显得谨慎又暗恨。 卢沅战术性的退后一步,凝神盯着对面来人,“我劝你最好交出身后的人”。 “哼,笑话,我曲家的人何时轮到你做主。倒是你,不请自来,先毁老夫的枫林,后杀曲家之门客,现在还要杀老夫之家奴,真当八品就天下无敌,有资格对我曲家指手画脚吗?”卢沅的话把曲黎气笑了,一百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大放厥词。 卢沅皱眉,他并不想和曲黎动手,因为他看不清曲黎的实力,如同他曾也看不清祁訾晅的实力。 可这人相比起祁訾晅,后者给他的压力更为恐怖,第一次接主子任务,卢沅并不想铩羽而归去面对祁訾晅的诡测难料的怒意。 “既谈不拢,那就让我领教一下亚圣的实力。”卢沅面具下冷冷一笑,身影如同鬼魅,骤然前冲,袖剑直刺此人。 “你找死!”曲黎不退反进,腰间叁尺青锋出鞘,寒霜冷光一闪,和卢沅的袖剑直接对撞。 叁尺青锋剑没有儒门该有的正气凛然,却奇怪的充满杀伐血气,如恶煞冲天。 袖剑剑锋兵锐之气不甘示弱,直似有撕天裂地之威。 一白一灰两道人影,在枫林黑雾之中看似焦灼不下,实则只有卢沅知道,曲黎已经突破八品,乃是九品的武圣。 曲黎想要活捉他! 两人四周武劲对冲,一阵狂猛的狂风向四周散去,首当其中的安嬷嬷直接被卷起,护身铠碎裂,狠狠掀飞重重坠下,气血再次受创,五脏几乎要被震碎,经脉尽断,一口鲜血吐出,彻底人事不知,不知生死。 无数土崩碎石,断枝残木,枫叶狂舞,漫天肆虐。 ‘锵锵锵····’ ‘嘭嘭嘭·····’ 兵戈清脆之声不绝于耳,卢沅和曲黎又手掌交击,卢沅自知曲黎想要活捉他的意图,毕竟武圣一身血肉可是最佳的‘灵材’。 卢沅越是和曲黎交手,越是觉得曲黎的功法颇有些诡异。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身的实力在不断被对方吸食,这样的异常,他顿时不想恋战,抽身就从一侧冲出,想要从曲黎身旁掠过,给不知生死昏迷过去的安嬷嬷补上一刀后就急速退走。 第七十一章可怕的曲黎之言 卢沅的意图被曲黎看出,在卢沅动作之时,曲黎早先一步,身影一闪,挡住卢沅去路。 两人再度交手,袖剑和青锋交缠,掌风和拳风对撞之际,曲黎的面容在黑雾之中显得阴毒狞恶,嘴角勾起一抹毒蛇般的笑,阴沉沉的盯着卢沅,掌力突变为爪力,大力扣住他的手腕。 “曲黎,你要做什么?”卢沅顿时感觉不对,心中升起巨大的生死之危。 “自然是让你这八品武圣之身,物尽其用。”曲黎阴冷的说道。 卢沅被抓住的手腕一个巧劲,配合袖剑一个虚招,剑尖朝着对方横扫,想借此逼曲黎卸力后退,他好挣脱桎梏。 这一招看似力大势沉,但实际上轻飘飘外强中干,里面没什么力。 嘭! 曲黎直接青锋相抵,武劲从青锋之上散开。 卢沅感觉曲黎的大手,像有什么魔力,紧紧吸附在自己的肌肤之上,无法挣脱却灼热疼痛非常。 一声铿锵金戈之声,卢沅更是直接被曲黎反手擒拿。 卢沅也因这次看清楚了曲黎抓着自己手腕的大手之上有一根牛毛细的红丝,像是血管一样的东西,攀附缠绕在他手臂之上,不断蠕动,有些瘆人。 “这是什么·····!!?”卢沅目瞪口呆,“曲黎,你这是什么邪道阴毒的功法。” “邪道阴毒?!”曲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桀桀一笑,“只要能成为至尊,任何功法皆是正道。正邪都是胜者口中语,卢沅活了这么长岁数还看不明白吗?” 卢沅一惊,“你,你认出了我。” “呵呵,谁能把一手袖剑运用的如此神通,即便你刻意隐藏了功法,但我可不是那些小辈们。与老夫交手,你什么都藏不住。”曲黎意简言赅。 “是老皇帝派你来的?想要干什么?”曲黎继续问道,但缠绕在卢沅手腕上犹如血管的红丝,不断钻入卢沅手臂之中,吸食。 卢沅心中愤怒,眼睁睁看着,感觉身体里像是被大手搅烂五脏六腑般疼痛,双脚一软,头晕目眩,浑身气血乱窜,武劲更是随着鲜血的流失不断消散。 “曲黎,你好歹是儒门亚圣后裔,尽然用了此等邪物,不怕被儒门和皇家发觉,被举族覆灭吗?!” “老皇帝派你来我曲家地盘直接杀人,不就已经忌惮我曲家,想和我曲家撕破脸了吗?老夫还畏惧什么呢?这天玄大陆说到底还是至尊为峰。他祁家的天下不也是他们老祖宗的至尊打下来的。换个人也未尝不可,要知道,流水皇帝,铁打的至尊。” “你···你简直疯了!”卢沅为曲黎口中的言语,惊骇当场,他竟然不知曲黎有这样的心思。 “呵呵,卢沅,我对皇权没兴趣。我只对成为至尊有兴趣,你没有到达九品的阶段,你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玄妙的感觉,就好比天地之语近在耳畔,自然之力围绕周身,星辰日月只要我想,皆可踏足脚下。长生也不是不可能。”曲黎像是在回味什么神秘的玄妙之感,脸上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痴迷病态之色。 “可皇家却将这个可以让天下人都能长生不老的进阶之路死死的握在自己手中,你以为你们进入供奉楼真就能习得全部的戎炎帝的至尊之术吗?痴人说梦。你莫不是以为,祁家真的只有戎炎帝一人成为了至尊?!呵呵,祁家对天玄大陆所有人都撒下了弥天大谎,就是为了让你们这群白痴都去给祁家当牛做马。”曲黎一副不屑轻视的嘲讽说道。 卢沅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荒谬之论,“你,什么意思?什么弥天大谎。” “卢沅,你知道圣庙吗?”曲黎带着一种魔鬼引诱凡人坠落的语气,问道, 圣庙?! 卢沅瞳孔一怔,明显对曲黎口中所言的圣庙并不知真相。 “什么东西?天玄大陆真的有所谓圣庙?”卢沅下意识问出了口。 “祁朝为何立下永不迁都的铁律,祁罡为什么死活不愿迁宫?你莫不是真以为,他是为了京都城的那些蝼蚁百姓?!祁家的人,可都是骨子里生者反骨,流着冷血的狼崽子。他们的心,狠毒的让你知道真相时都会大吃一惊。”曲黎的话,让卢沅不知是身体快被那诡异红丝吸干的缘故,还是被他的话,震撼的原因。 “这座千年古都下,镇着祁家最大的秘密。那是对天玄大陆都隐瞒下来的通天之路——圣庙。圣,神者。圣庙其实应该叫神庙更为妥帖,那不是我们儒门为了老百姓的苦难宣传杜撰的泥塑雕像,而是,真正的神明之墓。昊天之主。”曲黎神色扭曲,言语略带兴奋的疯狂。 “····你····我·····神明之墓·····”卢沅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双脚一软,跪在地上,铜制面具掉落,露出里面眼神呆滞,面色惨白的苍老面孔。 散落在灰袍外的零星白发都失去了以往光泽。 整个人,因为不断被身后之人吸食的原因,越发往骷髅之态变化。 曲黎从身后环抱卢沅,肚子生出锯齿,像两边撕裂张开,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嘴,如一个巨大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卢沅连人带骨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卢沅,我告诉你这么多,你也要付出一点代价。心甘情愿的成为我的一部分,融入我的身体,让我带你一起见证,成为神明之路的星辉日耀。” 身后之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迷惑,让卢沅那一句‘好’差点脱口而出,但紧要关头,卢沅脑子里原本安静的一股灰白之气倏然被卢沅精神之力触动激活。 迷惑的大脑,像被惊雷劈重,徒然清醒。 一道白衣修长,看上去瘦弱,却伟岸的好似撑起整个天地的人影浮现。 祁訾晅。 浑浊恍惚的双眼,清明锐利。 已经被身后曲黎融进半个身体的卢沅,疯狂挣扎,想要从曲黎裂开的肚子里爬出去。 第七十二章祁訾晅现身 “妄想。我是人,我绝不成为怪物的一部分。” 怪物一词,像是激怒了身后之人,曲黎的脸色变得可怕而扭曲,“我这是由人转神。愚蠢的蝼蚁,怎知神明的伟大和力量。你既不想接受神的恩赐,那就沦为神的养料吧。” 无数血管一样的红丝从曲黎身上爬出来,将卢沅缠绕,一根根扎入其中,搅碎血肉,想要吞食殆尽。 “主人,救我。”绝望之际,卢沅想起脑海中那一股灰白之气,侥幸之心大声呼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但卢沅也要赌一赌。 “唉。” 沉沉黑色雾霭之中,一层玳瑁般稀薄柔和的银光从广袤的天幕下如光带落下,化成一道光,劈开这厚重浓烈的黑。 星星点点的暗金光点仿若金粉星光,从天地交接之处跌入凡尘,落入银光,呈现一道如梦似幻的天光之路。 远近雅雀寂寂,枫林簌簌无言。 整个漆黑的枫林,泛起柔柔光辉,照亮一方天地。 四道灰色人影,蓦然出现在金光斑驳的天光之路上,肩上扛着一顶四周白纱帷幕遮掩的软塌卧轿,由远及近,从天而降,白纱飘飘,轿子四周帽檐上悬挂的琳琅之声,清悦。 帷幕之中,公子秋衫印天光,支手卧榻意阑珊,白纱渺渺神仙人,隔雾看色气翩翩。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曲黎被那奇异的景象震惊,但看那四道灰雾般的人影,很是忌惮。 “东西?呵呵呵····”轿中之人轻笑出声,声音悦耳低沉,带着一股令人着魔的磁性,“本主有时候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在你们眼中算什么····东西。” “主子。”卢沅见到熟悉的灰色人影时,即便看不清白纱帷幕下软塌上的人,他也知道了来人是谁。 祁訾晅。 真的,来了。 绝处逢生之感,油然而生。 卢沅唤来人的称呼,让曲黎心中讶然。 主人?! 卢沅难道改弦易辙(zhé)另谋了高就?不在是老皇帝的人?可是他又是如何瞒过儒门对供奉楼的监视投靠了这么一股陌生又诡然的势力? 曲黎心中翻来覆去的揣测来人身份以及他所施展的能力,是障眼法还是也借助了自然之力,若是后者,为何他没有感觉到四周空气的波动,若是前者,虚张声势难不成以为他会轻易上当? 曲黎偷偷看了眼卢沅的神态,卢沅的神色,让曲黎更加拿不准。 自从这‘主人’出现,卢沅的放松之态不似作伪,让他心生在意和警惕。 难不成卢沅认为这个听声音如此年幼,好似虚张声势故弄玄虚的男人真能从他手中救人不成。 对于卢沅的呼唤,以及曲黎暗中的观察,祁訾晅心中都并未有多少感觉。 他会来此,实属无聊之举,先是被这里熟悉的黑色气息吸引,不受控制的被拉入其中。 后一进入这里,看见那枚裂开无数的珠子,熟悉的感觉更加深刻,还不等他出手,就感觉自己身体的力量先是被这个珠子吸走,在珠子内游走片刻后重新钻入体内,造成他身体里一时间被两股力量同时撕扯更是被珠子困在此地。 祁訾晅观察片刻才得知,若是珠子内黑色溢出的气体不被自己吸收干净,他怕是出不了这个枫林。 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召唤出了鬼影卧轿,一方面在此方犹如鬼域的空间里鬼影的力量足以发挥七层以上,必要时可做守护,另一方面他需要一个地方运功尽快平复被神秘黑气冗杂后的灵之力。 在这期间,他听到清风送来的私语,关于曲黎和卢沅的对话。 对于曲黎口中所说的那些信息,祁訾晅在平复身体乱窜的灵之力的无聊之余也有了些许兴趣,这才过来听上一听。 没想到,最后,卢沅临死之际,居然能触动他留在卢沅身体中的一丝力量,这才让祁訾晅决定现身。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激活他留下的手段。 能激活之人,就是此命中之人。 既是命中之人,自然不能现在就死,大戏都还没正式开始,现在死,不划算。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曲黎冷眼扫视,即摸不清来人真假实力,又因为自己现在此时的状态,暂时不能出手。 谨慎戒备之下,说道,“老夫劝你,在老夫不想多增杀孽的时候,识时务的就滚。” “世人总爱装腔作势,你是不想杀吗?”祁訾晅笑着问道,语气很是温和,丝毫不见紧张慌乱,好似闲坐话谈。 “你···你知道什么····”曲黎有些气恼,总觉得祁訾晅知道什么,甚至了解自己身上的秘密。 “我看,你身上的这小东西,贪吃的很,不是个容易满足的物件。小心玩火自焚。”祁訾晅边说,指尖在软塌的手扶上缓慢摩擦,“不过,你手里提领的东西,好似是本主之物,是不是该还给本主。” 曲黎仰望半空卧轿之中模糊的人影,眼神之中带上了肃然,听他的口气,认识自己身上的‘红娿(ē)’。 而且这人口中对于卢沅的界定,让他大惑不解,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将到口之物吐出去,‘红娿’既出,它不吃饱,只会反噬其主,吃了他。 “你认为,老夫给还不给。”曲黎松开已经被吸食的只有一口气的卢沅,将他踏于脚下,站直身体,身体上寄生的‘红娿’好似没有吃饱,如血管的红丝,不断的蠕动,衍生触手继续插在瘫在地上的卢沅的四肢上,贪婪吸食。 肚子上裂开的大嘴,因为卢沅消失,只能张着大嘴不停地咬合,沾着血肉的锯齿,流出黏液恶臭。 第七十三章黑珠化眸 祁訾晅瞥了眼此时曲黎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厚道的笑了,笑的很是舒爽畅快,像看到的不是什么阴森鬼魅的景象,而是逗趣的小丑。 “哈哈哈····不知道你们儒家老祖宗们的棺材板还盖不盖得住。变了儒家门楣的儒门,不要人身要怪身。七拼八凑,四不像。人不人,鬼不鬼。真是格外有趣,太有趣了。若不是这番误打误撞,本主岂不是要很久之后才能注意到这么有趣的好戏?曲家,真是出人才啊。哈哈哈······” 祁訾晅言笑晏晏,说的那就一个兴致盎然,心情不错。 “你住嘴,不许你侮辱我曲家老祖宗们。”曲黎怒了,双目欲裂,手中青锋剑,握的死死,正要试探出手,念头刚一升起,有四道阴冷的视线同时落在他身上,让他半个身体都麻了。 极致的危机感,来自那四道晦暗阴冷的视线,这让曲黎,顿时一动不敢动。 “曲黎,本主今日不杀你。”祁訾晅好似也感觉到了曲黎一闪而逝的杀意,并未看在眼里,只是指尖轻轻扣了扣手扶。 ‘咚咚。’ 清脆两声,最前面的灰影似听懂了祁訾晅命令,一直低垂的头,抬起,面如死色青白的脸,映入曲黎眼中,身影快到让曲黎僵直的身体发怔,瞳孔不断放大,越来越清晰的映出那青白死尸般的脸,全是黑色瞳孔的眼。 “不!”曲黎一声尖叫,刺耳如锥。 一道极其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指如枯骨,骨力之大,即便曲黎全力抵挡也如破布一般,无法匹敌。 撕拉一声,如裂帛。 骨肉撕开的声音听得人,寒毛骨立,一击之下,曲黎浑身鲜血铺散空中,如血雨,身影如风筝抛飞坠下,深坑具现。 肚子上的大嘴,被一层冰霜冻结,从手臂连接至背后的皮肤被人连皮带骨抽出一条活着蠕动的红丝,如小蛇般粗细,原本寄生在曲黎背后生长的‘红娿’,此时却被灰色人影直接扯下,随意捏在指尖,不停蠕动挣扎好似泥鳅。 吱吱!! ‘红娿’如活物,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似锯子般,来回拉扯听得人耳鼓疼痛,但却并未影响在场的所有人。 曲黎因为被人强力扯下身上的‘红娿’,浑身鲜血淋漓,背后血肉外翻,白骨可见。 跌入被自己砸出的深坑之中,曲黎浑身疼的蜷曲,冷汗淋漓,大片大片的血从身体之中流出,将土地染红。 卢沅更是被此番手段,惊得浑身冰冷,身体僵直,九品武圣不敌祁訾晅身边灰影一击之力。 太可怕了。 灰影捏着如泥鳅的红丝,看了眼半空软塌轿中的人影,似在等他的命令。 “拎上他。”祁訾晅视线瞥了眼地上宛如骷髅的卢沅,若不是胸口皮包骨之处还有心跳在轻微跳动,怕是没人相信,此人如此模样居然还活着。 灰影低头看了眼卢沅,用另一只手轻松的提拎起卢沅,身影一闪,重新出现在原本的位置,肩膀抬着卧轿一侧,双手一只捏着不停蠕动挣扎的‘红娿’,一手如货物提拎着卢沅,重新垂下头,呆呆站着。 “曲黎,这小东西本主就当是你赔罪之礼。本主相信,你曲家培养的这东西该不在少数。很期待你们后面的表现,千万不要辜负本主留你一命的仁慈。”祁訾晅看了眼深坑之中蜷曲身体,面无血色的男人,指节在卧轿之中的手扶上轻敲一下。 曲黎挣扎着睁开双眼,背后骨肉撕裂的疼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像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 “你,到底是谁?!”豆大汗珠从惨白的脸上流下,声音带着颤音,心中因轿中人的话胆寒忌惮却又不甘,固执的问道,视线更是惊恐战憟的盯着那捏着‘红娿’的灰影。 祁訾晅并未回答,空气一阵寂静。 清风吹拂,白纱帷幔飘飘,灰影听到轿中敲击之声,抬起轿子,不断往天际而行,像是要融入天际深处的黑暗之中。 曲黎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死死抓着地上泥土,不甘心的愤怒和恐慌将他快要折磨发疯。 “你到底是谁!!!!” 轿子四周悬挂的琳琅声再次清脆叮铃响起,但这一次听在曲黎耳中,不再是雅轩之声清悦,而是胆寒之催命魔音。 随着那神秘的灰影消失,四周的黑雾再次席卷而来,笼罩枫林,也笼罩着曲黎疯狂般的尖叫呐喊,在黑雾之下回荡开来。 “主子,安嬷嬷。老奴无用,未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当卧轿再次显现之时,正是卢沅策划截杀安嬷嬷的那个地方,也是珠子原本裂开的地方。 卢沅被灰影丢在地上,他四肢发软,虚弱无比却还是第一时间选择匍匐在地告罪,祁訾晅并未第一时间应答,而是察觉自己身体和珠子之间联系更加密切之后,身影徒然从卧轿之中如白色流光钻出。 风姿特秀立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白衣飒飒,颜如清霜,萧萧肃肃闭眼漂浮于半空黑珠身前,珠子感应到来人,溢出的黑色气体急速幻化成一根根黑色的丝像提拉木偶的线不断钻入他的身体。 直到整颗珠子被那黑色丝线拉扯一起融入祁訾晅身体之中流窜。 黑色神秘的珠子一进入祁訾晅身体,枫林之中无数黑雾停滞,下一秒似狂风席卷成巨蟒旋涡之态,潦原浸天刹那间冲进祁訾晅身体,极致的黑包裹着祁訾晅,瞬间被吸食殆尽。 流窜在体内的黑色珠子游走完祁訾晅整个躯体之后,裂开成两颗瞳孔大小的重影,最后停在他的双眼之中,和原本黝黑的瞳孔逐渐融合。 祁訾晅身体也在此时幻化出无数层层迭迭的重影,最终融合为一,暗金的光芒闪现,又没入身体。 缓缓睁开双眼,本就极为幽深的眸子,在融合神秘珠子后的瞳孔,更加幽冷森寒,望之犹如直面深渊。 枫林之中只剩一层雨雾后的薄薄一层灰雾,身影一闪,祁訾晅身影急速飞回到轿中。 第七十四章你,想做至尊吗? 四周异变,全被卢沅看在眼中,心中早已惊俱不知用何言语可以概述,脑海之中不断回荡着曲黎所说神庙之言。 祁国掌握着天玄大陆长生不老的神之术,那祁訾晅是不是修习的就是那般登天之功法。 “卢沅,你觉得本主该怎么对你?”祁訾晅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从轿中传来,打断卢沅的胡思乱想,却也让他整颗心提了起来。 “奴,老奴····老奴有负主子之托。请主子饶命。老奴日后定当更加谨慎,将功补过。”卢沅冷汗淋漓,浑身剧痛,五脏腐蚀大半,若不是八品武圣的身躯早已不是寻常之人,又未伤及心脏。 否则,这等重伤,早已殒命。 “本主早就说过,武圣对本主无用。”祁訾晅的话让卢沅感觉浑身都在发冷,瑟瑟发抖只能拼命磕头求饶,丝毫没有八品武圣之威严,只剩恐惧,“主子,请饶了我。” “你在怕什么?若是要杀你,本主又何必现身救你。”祁訾晅态度随意,声音温和,似乎很是好说话,是个仁慈之主。 卢沅可不敢这么想,毕竟仁善之人养不出像灰影这般凶残之物。 “安嬷嬷,她····未死,方海清之事必定会被曲家知晓,这样会不会坏了主子的计划。”卢沅小心翼翼的提起安嬷嬷。 他很确定安嬷嬷并未身死,否则之前他也不会想要去补刀。 安嬷嬷接连被重创,但最后她身上那一件神秘的护身铠碎裂之时还是抵挡了最致命的一击,重伤经脉皆断,但绝不至死。若曲家肯拿出极品的药材救治,活下来的几率很大。 “她?呵呵,若是真能死于你手还少受些苦。至于方海清之事,曲家知道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本主发现了更有趣的事。能让本主的计划更加完美。”祁訾晅说道此时,眼神幽幽的看着不断在灰影手中蠕动的‘红娿’。 空气一时间静默下来,祁訾晅的意思是,安嬷嬷活不下来。但后面,卢沅就不太懂祁訾晅话中之意,但不难猜测此时祁訾晅心情很好。 “卢沅,你,想做至尊吗?”沉默片刻之后,祁訾晅轻飘飘的一句重磅之语,直接将卢沅的脑子炸懵。 至尊!? 祁訾晅什么意思,他,他能让自己成为至尊吗?!那不说传说之中的存在吗? 卢沅抬起头,看着漂浮在半空的卧轿,张口结舌,心中却难掩激动。 “主子···主子···我····我····”卢沅不知是太兴奋,还是太不敢相信,舌头打结一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至尊啊,曲黎把自己搞得人不人的模样,不就是为了踏入那个境界吗?可祁訾晅为什么说起至尊,却如此平淡,好似成与不成,只是他举手之间。 “本主,赐你一场造化,你可愿?”祁訾晅的话,温和如春风之语,却更像深渊魔鬼的呓语,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引诱。 “老奴,老奴······不···” “卢沅,你可要想好了在回答本主。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卢沅知道贪婪是原罪,太贪婪的人,最终会被自身的贪婪吞噬殆尽,所以他听到这个时,下意识是想要拒绝,可祁訾晅最后的警告提示之语,让他一时间拿不准祁訾晅真正的用意。 “命如山,运似轻舟,世间沧海。人心长得偏颇,将给予视为理所当然,不能给与的视为鄙弃摧残。责怪善,为何不能尽给。仅仅由于一善之念,却往往必须没完没了的付出代价,‘善’同人打交道时,人永不肯清账。” 祁訾晅莫名其妙的话,卢沅听来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善?!他在暗指什么? 祁訾晅言语中满是讥讽与冷漠之意,似乎曾经发生了一些让他极为失望的事情。 可这和他要不要成为至尊有什么区别吗?难道是指责他,不识好歹?或是警示他,要明白适可而止? “主子,若是成为至尊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没有被至尊冲昏头脑的卢沅,谨慎问道。 祁訾晅撇了他一眼,卢沅有时候总是会时不时给他一些意外,喃喃,“代价·····” 祁訾晅侧卧软轿之上,指尖摩擦,似乎在思考卢沅口中所谓代价该算几何。 “信仰本主,在本主需要之时,将灵魂献于本主,如何?”祁訾晅笑着问道。 “信仰?!灵魂?!人若无魂还能活吗?!”卢沅心惊,成为至尊后,生命被拿捏,不能自主,那成为至尊又有何用,无法逍遥,自保的人生,还是他追求的吗? “为何不能活?谁说人无魂就会死?”祁訾晅言语很是惊讶,随后说道,“我记得,天玄大陆上有一记载,很久之前,有一贤者被自己君王摘了心脏,遇一圣者,圣曰,‘你出宫遇一卖菜老妪,问,无心之人能活否?答曰,能。贤者活。’后来,那贤者按圣者言,遇老妪,问,‘无心之人,能活?老妪答,能。’贤者活至应死之日。” 卢沅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记载,人无心也能活?即便是他,无心也必死,可这记载却神乎其技,玄之又玄。 祁訾晅见状,继续说道,“你失魂如贤者失心,他因老妪而活,本主也承诺,你若信仰本主,本主保你失魂却不死。” “只要信您,就可失魂,不死。”卢沅呢喃,内心动荡。 祁訾晅笑了,声音温雅随和,“这代价,你可愿接受。” “真的不会死吗?”卢沅忐忑,祁訾晅微微有些不喜,不喜一件事来来回回的讲,“卢沅,你在质疑本主。” “老奴不敢,请主子息怒。老奴只觉主子恩赐太重,奴,心有忐忑,怕坏了主子谋划。” 第七十五章人造‘灵脉’,为曲家尽忠 卢沅听出祁訾晅开始不耐烦,这才回过神,想起祁訾晅自身的恐怖神奇,以及曲黎口中言及的圣庙,祁家底蕴或许比自己所想更加神秘莫测,祁訾晅虽然神秘性情难辨,但有一点是所有高傲之人的共同点,就是不屑对蝼蚁撒谎。 祁訾晅所说,或许不能尽信有所隐瞒,但绝不至于欺骗,毕竟祁訾晅真要对他做什么,一根手指捏死就行,何必言语哄骗。 何况此时的他,已经是个废人,五脏六腑重创,铜皮铁骨被破,一副残躯,若得不到逆天救治,他即便能活,一身武功也会消磨殆尽,最后沦为他人口中‘灵材’。 可所谓逆天救治,即便在供奉楼里也是痴人说梦,除非记载中有通天之能的至尊出手。 至尊,传说也。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活与死,他能抓住的只有眼下的机会。 卢沅想通之后,发誓道,“谢主子恩赐,我愿在主子召唤之下,献上忠诚之灵,为主子驱使,绝无怨言,心甘情愿信仰于您。” 祁訾晅看着激活后盘踞在卢沅心口的灰白之气,在卢沅发誓之后转变为暗金之色,最后又变成纯粹的黑,衍化成一个古老的符文,落在灵魂深处。 “好,很好。”祁訾晅心情不错,视线落在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灰影,“将‘红娿’给他,为他重塑身躯。” 灰影拿着‘红娿’飞身而下,卢沅一看见这红丝一样蠕动的东西,瞬间不淡定,“主子,这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好东西。”祁訾晅不欲多作解释,灰影只听祁訾晅的命令行事,卢沅更是无法反抗,更多地是,害怕成为曲黎那样的怪物,毕竟曲黎曾说,他的模样是人向神的转变。 “曲黎····这····我·····”卢沅恐惧的看着不断向自己走进的灰影,想要后退,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锁住身体,心中充满绝望。 他,是不是会成为向曲黎那样的怪物?! 祁訾晅自然知道卢沅担心恐惧的是什么,但也不愿解释,毕竟曲黎那模样一看就是失败的残次品。 曲家不知从哪得到了关于灵脉的降解,一知半解胡闹搞出来一堆恶心人的玩意。 这玩意虽恶心,也是半成品,但的确曾是那群‘叛天’之人苦心钻研培育出的另类人造‘灵脉’。 用的恰当,不是不能造出一个至尊来。 至于失魂能不能活,活自然是绝对能活的,只是活下来的究竟还算不算人,就不是他承诺的范围之内。 祁訾晅一想到之后世界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雅致而随和,温润如谪仙。 天地是最公正的,人与恶魔怪物最重要的区分,就是人身,人心,人魂。 恶魔怪物一心想要做人,成为天地间最完美杰出的造物,可人却一心想要成魔做怪,获取人魂人身人心都无法驾驭的力量,贪婪不止,自取灭亡,与天何干。 欲要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曲黎,你可不要让本主失望啊。 祁訾晅眯着眼,心中讥笑,面上却雅正温和的看着地面灰影粗暴的将‘红娿’全部塞进卢沅身体之中,双手不断结印,打向卢沅。 卢沅浑身犹如油煎火烹,撕裂啃食,狰狞的面容让他凶相毕露,四肢扭曲。 “啊————!”卢沅放声大叫,却在祁訾晅挥手间将此地空间隔绝,他的惨叫没有任何人听到。 清风送语,耳边不断传来曲黎的信息,祁訾晅一边倾听,一边笑意不减,指尖玩转白玉。 另一边,曲黎好不容易溶解了肚子上的冰封,才从深坑之中艰难的爬了出来,指甲缝里污秽的染血泥土,浑身鲜血淋漓,拖着背后犹如边角肉的碎泥,不甘心的向安嬷嬷爬过去。 他要活着,活下去,他好不容易修炼到最后一步,他不能前功尽弃。 ‘红娿’没有了,不要紧,只要回到曲家祖墓之中,他可以重新在选择一条更厉害的寄生。 他必须活着回到曲家,他要在曲家人找来之前恢复正常,不能让曲家任何人看出他的虚弱。 否则,他会成为他们口中最香甜的食物。 只要吃掉一个武者,他就能恢复正常的力量和人身。 安嬷嬷是他的人,为他奉献一切是她的应尽职责,她该荣幸。 曲黎脑海中各种浮想联翩的恶毒想法纷至沓来。 阴毒狞恶的不断朝着安嬷嬷的方向爬过去,肚子上的大嘴恶臭黏液流了一地。 越是靠近安嬷嬷的位置,曲黎双眼再也遮掩不住贪婪和垂涎,像是看见了极为美味的食物,不停地咽着口水。 安嬷嬷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危机,本就重伤昏迷的人,此时却逐渐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恍惚的看着四周黑雾褪去,逐渐亮起来的安静枫林,四周一片狼藉,断木残林,土崩石裂,但那可怕的灰袍人不见了。 她记忆中最后一幕是老祖宗来了。 所以,她是得救了·····。 老祖宗! 安嬷嬷脑子瞬间清明,浑身骨裂的她,躺在地上,只有脑袋能转动,想起老祖宗,不由得四下张望。 却看见一个囚首垢面,满身血污,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老者,拖着一地鲜血向她爬来,那肚子上裂开的嘴,锯齿尖利的牙齿上黏液涟涟,此情此景,竟一时间让她仿若觉得自己陷入了噩梦。 战憟惊骇的脑子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东西?! 察觉到视线,老人抬起头。 安嬷嬷瞳孔震动,熟悉的面容映入她眼中,却让她恨不得自插双眼。 “你醒了。”嘶哑的声音从老人口中传来。 安嬷嬷无法动弹,却面色惨白,控制不住的哆嗦,“老祖宗·····。” 曲黎露出一个随和的微笑,却配上他此时可怕的模样看来,无异于深渊恶魔,怪诞异物。 “安嬷嬷,到你为曲家,为我尽忠的时候了。”曲黎的话,让安嬷嬷心中徒然一抖,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不要····老祖宗,不要。”安嬷嬷看着不断靠近自己的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绝望而惊佈。 爬到安嬷嬷身边的曲黎,满是皱纹的大手,沿着安嬷嬷的脸抚摸,像是在打量着美食的肌理纹路。 第七十六章安嬷嬷之死,白眼狼 安嬷嬷无法动弹,只能感觉身体上来自曲黎大手的冰冷触感,像是被毒蛇的舌头舔舐,无力而恶心。 曲黎大手掐着安嬷嬷的肩膀,将她的头往肚子上的大嘴塞进去。 闻到美食的大嘴,蠕动着,一股吸力将安嬷嬷的脑袋直接吸了进去。 “不——!老祖宗!”安嬷嬷最后疯狂的尖叫,万念俱灰的绝望。 头,传来尖锐的锥刺撕裂的疼痛,安嬷嬷生不如死浑身痉挛,生生的感受着生命的流逝,一点点被折磨至死,如被钉子钉在案板上的鳝鱼,抽皮剥骨,无法动弹。 听着肚子里不断传来令人心情舒爽的咀嚼声,骨碎肉崩。 看着安嬷嬷的身体一点一点被自己肚子上的大嘴拉拽吞噬,两条腿不停抽搐,曲黎脸上露出阴寒而扭曲的笑意。 背后肉可见骨的伤口,在不断吞吃安嬷嬷之时也在不断神奇的自动愈合,曲黎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转。 几个呼吸之间,安嬷嬷整个人全部落入了曲黎的肚子里。 曲黎肚子上的大嘴,锯齿上沾满了肉糜,还在不断咬合,咯嘣咯嘣之声,听的人毛骨悚然,咀嚼半响,咯嘣声依旧不断,似乎嚼不碎,只能被大嘴颇有人性的嫌恶吐出。 肚子皮肉不断粘合收拢,恢复正常。 “嗯~舒服。”曲黎扭了扭脖子,骨头发出咯吱声。 站起身,曲黎伸了一个懒腰,摸了摸自己饱胀的肚子,神情疏懒。 “终是差了点味道。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就是有点可惜,若是自愿被我吞噬,就能融合你的记忆和多年武劲,助我更上一层楼···现在只得了一堆肉,想来多少有些浪费。唉···无法物尽其用也是可惜。”曲黎有些肉疼的一脸遗憾。 低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理了理头发和文仕长衫,白衣染血的污秽让曲黎皱了皱眉,嫌弃道,“衣衫不洁,到底还是辱了圣者身份。大意了····下次还是要注意一点。” 曲黎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一边捡起落在旁边的叁尺青锋剑和被吐出来的沾满肉糜鲜血的主家令。 青锋剑重新挂在腰间,主家令他用手擦了擦,沉思打量片刻之后,曲黎用自己的血直接作用于玉牌之上。 玉牌闪现一抹血光,曲黎眼中精光一闪,暗道果然如此。 羊脂玉牌上逐渐显现出一行字。 ‘作乱京都城,毒杀方海清,嫁祸曲家。’ 曲黎眉头一皱,单手拿着玉牌,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安嬷嬷,这就是你在如此特殊时候冒险还要回主家的原因?真是忠心的奴才。不过,你又是如何得到有人要趁乱毒杀方海清,嫁祸曲家的消息呢?你不是我那小曾孙女的乳娘吗?前日才传出你随曲敏儿入住凤仪宫。照理说,这等消息,你们该是无法截获才对。” 曲黎内心充满诸多困惑,再一次遗憾没能得到安嬷嬷脑海中的记忆。 对于消息真假,曲黎虽然也有所怀疑,但是牵扯到曲家主家,那他就不得不谨慎对待。 曲黎正整备离开之际,不远处一行白袍书生服的老人,正疾步而来,为首的老人,腰间佩戴九彩羽灵,狼顾鸢视。 “老祖宗。”曲家原本闭关在白塔之中的大半老者都出关前来,眼神提溜的暗中打量了一下曲黎浑身是血的身体。 “老祖宗受伤了?”腰间佩戴者九彩羽灵的老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人之血。”曲黎稳健从容的说道,边说边眼神看向徐勇尸体的方向。 来人们这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知是怅然还是遗憾,喃喃道,“原来如此啊。” “老祖宗可是知道是哪位八品武圣闯入我曲家领域?”另一位佩戴七彩羽灵的老者问道。 “卢沅。不过已经被他身后之人救走。”曲黎有所隐瞒的将卢沅和他主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也将主家令上的传信说了出来,只不过并未提及安嬷嬷,只是说徐勇将主家令交给了他。 “这么看来卢沅已经改弦易撤,并不是老皇帝的人。而卢沅背后之人怕就是要毒杀方海清嫁祸曲家之人,但那是什么势力呢?”为首九彩羽灵的老者如此说道。 “先回石堡,之后召集所有曲家长老族叔,在白塔之中开会,选择出一个主事之人,查证一下毒杀方海清之事的真假,然后协商如何解决,不仅要一劳永逸更要引出幕后之人。”曲黎一锤定音,然后不再理会这群老人,率先离开。 身后腰间佩戴各种羽灵的个别老人们,眼神幽幽的看着曲黎,有些迟疑,不敢贸然出手,毕竟曲黎可是老狐狸,若是佯装钓鱼,他们出手不正好给他机会反戈一击,得不偿失。 暗恨自己来晚一步,不知曲黎到底有没有受伤的老者,只能隐忍下心中的贪婪垂涎,低头跟着走了回去。 曲黎自然知道身后曲阳的心思。曲阳之心他太了解了,久不出关,却在此时带着一群老家伙出关,真以为他会相信他们只是单纯过来帮忙的吗? 黄鼠狼给鸡拜年。 若不是此时自己身体不便,不好撕破脸,他真想一口一口生吃了他们。 一群白眼狼。 曲家主家,内部的波涛暗涌,都被清风一致送到祁訾晅耳中,而此时卢沅最后一步的身躯改造也即将结束。 临门一脚,卢沅心口那变成黑色符文的印记在‘红娿’的刺激之下结合灰影的力量融合,意外发生转变。 祁訾晅看着进入卢沅身体之中的‘红娿’,眼神一变道,“咦,真是给本主惊喜。既如此,那本主不妨再赐你一桩天大的机缘。” 说完,一抹暗金的流光在祁訾晅弹指间,钻入浑身是血的卢沅背脊之上。 第七十七章他,恍惚间看见了神 暗金的星髓不断游离在卢沅背后的脊椎之中,帮助‘红娿’更好的融进卢沅的身体。 疼痛撕裂,身体臌胀,嘎嘎嘎····· 一阵骨骼碎裂,新生的响动不断传来,虚弱的身体忽然窜出一股蓬勃气血,周身的八品武劲像是窜天猴般,嗖嗖嗖的往上急窜。 迈过九品,冲入至尊。 ‘红娿’彻底与卢沅的脊椎融合,变成一条血红的脊椎异脉,散发着厚重威严的气息,不断将丹田之中的武劲吸收到这条变异后的脊椎之中,转变成为一种金色的气息流动。 随着这股气息的出现,卢沅褶皱的皮肤重新被撑开,恢复活力和弹性,明明是年过百岁的老人,却在这股灵力洗礼下,不断岁月回转, 鹤发鸡皮变成黑发俊伟。 直到定格在青年人的模样,卢沅的面容才停止异变。 看着卢沅的变化,祁訾晅满意的笑了,拥有异脉的至尊明显比没有异脉的至尊,更有用。 鲜血淋漓的卢沅,还不知道自己此时早已大变模样。 缓缓睁开双眼,却先被眼前无数色彩斑斓的光点世界震撼。 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如梦似幻的世界。 树干上不断溢出的绿色光点闪烁,厚重大地自由漂浮的棕色光斑,空气之中金、白、黑、红,青、紫、蓝、橙,灰等等或多或少的星点熠熠生辉。 “卢沅,喜欢你眼前的这个新世界吗?”祁訾晅看着焕然一新的卢沅问道。 “这,这是什么?”卢沅瞠目结舌,伸出手,想要碰触空气里漂浮的各种光点,光点却有意识般,不屑的绕过他飘走。 这个与他认识中完全颠覆的新世界,让他大开眼界,倾覆叁观。 “若是按照曲黎的意思说,这就是九品之上的武圣眼中的天玄大陆,也是他一心想要踏入至尊的原因。这些色彩斑斓的光斑星宇就是他所说的,天地之语,自然之力。至尊可借助它们的力量,翻云覆雨,排山倒海。” 祁訾晅的声音传来,伸出修长的手,在白纱帷幔外,五彩斑斓的星光斑点,在对待祁訾晅时,犹如朝见君王,全都自主汇聚在他指尖飞舞旋转,愉悦他。 卢沅在成为八品时,隐隐约约也能感应到这些自然之力,时不时还能借用这些不可名状的力量,但却从不知道,真的能看见这些力量时,会是如此星宇浩渺,万紫千红。 一时竟让卢沅看呆。 “我,那我现在是不是也能掌握这些神奇的力量?!”卢沅看着那些围绕在祁訾晅指尖的自然之力很是羡慕,一边问道一边又等不及想要试试自己成为至尊后的实力 想到什么,卢沅克制住不安又激动的心情,像是在死亡之线上反复横跳般,不着痕迹的偷偷调取身体之中的神秘金色自然之力,借此偷窥查探祁訾晅真正的力量。 金色的自然之力像是听话的士兵,听取卢沅的调动穿刺白色帷幕,笼罩在卧轿之人的身上。 空气一阵动荡,像是碰触禁忌一般,突然,卢沅双眼一阵刺痛,入目所致皆是一片血红,血泪流下。 耳边传来邪异的,可怕的,圣洁的,庄严的,坠落的,言语难以描述的恐怖嘶吼,这让他的知觉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占据,身体出现不受控制的抽搐和颤抖。 他的脸庞,手臂以及被衣服遮掩的躯体,很快裂开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肉缝隙,里面无数刚烈的金丝幻化成刀锋挤动,即将撑开他的身体。 卢沅最后的视线里,是无数色彩斑斓的星光齐齐向他涌来,如天塌之势,他的身体犹如被什么东西快要撑破,疼痛让他发出惨叫,满地打滚。 自然之力自发攻击,是由于同物种之间的联系,卢沅此时身体里的金之力,感受到了卢沅的僭越之念,牵动着其他自然之力一起反击。 “卢沅,这是对你一个小小的惩戒。你记住,玩弄火焰的人总是最先烧死自己。千万不要忘乎其形,随意挑战本主的仁慈。” 死亡笼罩的卢沅心中胆寒,哀嚎求饶。 祁訾晅对于卢沅的窥视查探,没第一时间让灰影出手,是因为他心知肚明,卢沅必会自食其果。 鉴于自己好不容易造出一个合适的‘宝瓶’,祁訾晅也只是小小敲打一番,在卢沅身体鼓成一个极致的圆球,金之力即将撑爆肉体而出时,他决定见好就收。 手轻轻一挥,无数星光被他无声无息收回,卢沅身体之中的金之力的躁动也在第一时间被安抚。 卢沅的颤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身体的胀胀消失,身上的血肉缝隙伤口逐渐合拢,思绪一点点回归,重新感受到周围一切。 经历这一遭,卢沅对祁訾晅更加畏忌惧怕。 即便至尊被传的如何神秘,无所不能,可他在祁訾晅手中依旧弱的好似蝼蚁。 在攻击祁訾晅那一刻,卢沅清晰的感知到身体之中,金之力的战憟与愤怒。 祁訾晅的身影更是在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变成了古书记载之中,端坐于昊天的缥缈虚妄的神祇。 执掌天地,俯瞰人间,不可直视和僭越。 这样的想法,太荒谬,但却让卢沅内心沉重,难以遏制的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短暂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话语来面对祁訾晅,只能匍匐在地,不敢起身。 就在卢沅思绪纷杂之时,祁訾晅平淡无波的声音再次缓缓传来,继续之前的话题。 “你虽成了至尊,可于祁朝记载中的至尊有些不一样。”祁訾晅淡淡说道。 卢沅见祁訾晅没有抓着自己之前的过错继续,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觉强烈的疲惫和庆幸正疯狂上涌,让他只想找张安乐床,躺倒休息一阵。 第一次是警告,第二次就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卢沅暗叹一声,告诫自己千万要摆正自己的心态,不要在祁訾晅面前玩弄小聪明,自鸣得意。不要认为成为所谓至尊就真的无敌于此世间。 卢沅再次叩拜,隐余颤粟地望向了半空的卧轿,这一次,他只敢注视祁訾晅的手指,注视帷幔或琳琅。 一片静默中,他虽忧虑祁訾晅口中的不一样指什么,却不敢冒犯他,只能诚恳说道,“还请主子明示。” 第七十八章掩埋的历史 祁訾晅看着变得更乖的卢沅,轻轻颔首,嘴角微勾,“世人皆传:至尊有伟力,排山倒海,无所不能。可有过记载的至尊,皆活不长,死的急。大多源于,至尊从未逃脱属人的范畴。” “所谓‘掌握’自然之力也不过是‘借用’的另一种说法。只要是人,向天地之间的有灵之体‘借取’力量加诸其身,不会没有代价。有借有还,才是天道自然遵循之理。” 祁訾晅似笑非笑的俯视卢沅。 卢沅听到祁訾晅的话,背脊一僵,但不是很明白,祁訾晅说的这些和‘不一样’有什么关联,只能大胆猜测。 心神不宁的小心翼翼说道,“听主子之言,似乎在隐喻至尊只要勘破借还之理,才有新的机缘?” “呵呵·····卢沅,你的聪明有时候会让本主少费很多口舌。”祁訾晅笑了。 真是如此! 卢沅虽然猜测已经很疯狂,但被祁訾晅肯定这个猜测时,还是震惊了。 若真是可以做一个不受生死局限的至尊,那这对天玄大陆上无数武者来说该是如何疯狂的事情。 长生不老啊! 勘破自然借还之理?!要如何做? “请主子赐奴这个机缘。”卢沅激动的问道。 “卢沅,机缘本主早已赐下。”祁訾晅勾起嘴角。 卢沅一愣,有些听不明白祁訾晅言中之意。 已经赐下?!何意? “天玄大陆记载过一群名‘叛天’的族群,他们通过研究人的身体,发现人身的极限只能做到借用天之力。却无法执掌这股可怕的力量。皆是因为,人身之上缺少一根特殊的灵脉。而这根特殊的灵脉在人现世那一刻,便被神抽取,反哺了自然。继而断绝了人通往神的路。可他们认为,只要补足这根灵脉,人即可重新承载自然,执掌天地之力。化神凌天。而‘红娿’便由此而来。” 祁訾晅继续缓缓说道,却让卢沅心神一震。 他从未听过这么一则古怪的历史,里面所说,闻所未闻,全是惊骇。 这绝不是他们熟知的历史,那这个又是记载在哪的?圣庙!? 卢沅想起曲黎所言的圣庙,心中早已翻天倒海。 ‘红娿’····· 至尊的尽头难不成真的就是神?!!! “寄生在曲黎身上的那个小东西,本主原本以为是个半成品。没想到却有意外之喜。现如今到是成就了你。你可知,‘红娿’培育条件极为苛刻残忍,即便培育成千上万条,但真正成功的怕是只这一条。如养蛊。” “可即便成功,若是不得其法,只知寄生不懂融合,只会画虎不成反类犬。将自己变成怪诞一样。自以为已得精髓,离神不远。” 祁訾晅暗自冷笑,自顾低喃一句,“不过,转头一想。能哗众取宠,也算离祂不远。” 这句话,并未被卢沅听见,因为此时他内心早已被震骇的魂不附体。 折磨自己生不如死的恶心红丝犹如血管一样的东西,居然会是‘红娿’。 自己身体的异变,让他猜测这东西非同一般,但如此非同小可还是让他大惊失色。 曲黎和他在拥有同一根‘红娿’的情况下,变化却南辕北辙,怕是中间只差一个全知全能的祁訾晅。 脑中纷杂,思绪混乱之时,祁訾晅的声音依旧不断。 “你身体之中的那条千载难逢的灵脉,能让你拥有执掌自然之力的资格。天地间,自然之力十一种,你若能执掌任意一灵者,即可不受生死限制,于天地同朽。这样的机缘,卢沅你可喜欢?” 祁訾晅的语气很轻柔,却莫名让卢沅的脑子清醒过来,心神安定,给人想要信仰的依赖,让人无法抗拒的顺从。 “喜欢。不受限制,跳脱生死,执掌天地之力,这样的至尊才能真正为神。” 卢沅反射性的接话呢喃,说完才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主子恕罪,老奴绝没有冒犯之意。老奴·····” 祁訾晅看着脸色刹那变白的卢沅,淡然宁静,并不以为意,“即赐于你,生死由你。”嘴角勾起一抹深奥的笑容,瞳孔深邃而幽然。 “不过,你须知,天地之间的金灵之气只够一人执掌。曲家造就‘红娿’已有人先你一步。若不能人一己百,必将成为他人垫脚之石。” “老奴一定不会辜负主子的恩赐。”祁訾晅的提点,卢沅心中惊起巨浪,反手摸着自己后背,徒然升起一股焦虑紧迫。 曲家!‘红娿!’ 今日他知晓的关于神的信息,已经超过他能消化的极限,之前隐隐猜测祁訾晅不简单,甚至靠近玄学的世界,可真当祁訾晅将神学的世界放在他面前时,他早已食而不化。 随着新信息的连番轰炸,卢沅徒然想到什么,神色猛然一变。 曲家秘密制造这么多‘红娿’?难不成····曲家要造一批曲家神?! 窝草! 这个想法比自己拥有灵脉,可以走通天路还要让他五雷轰顶。 “主子,曲家难不成想要借由‘红娿’造一批····自家神?”卢沅说完,都觉得这个想法疯狂的让人头脑发胀,心口急速跳动,不知是心有余悸还是不寒而栗。 人造神,已属荒唐,还想造自家神,曲家莫不是疯了? “若没有发现‘红娿’,本主必将错过诸多有趣的人。但现在,如此好玩的事,怎能少了本主。曲敏儿,曲黎,曲恒······” 祁訾晅处之泰然的态度,在卢沅听来颇有种诡异的兴奋。 “他们不一定是要造出一批神,毕竟,神····”祁訾晅言语很轻,话未尽,眉微蹙。像是在回想什么,一阵静默。 第七十九章呓语 祁訾晅的确在回忆,但是他的记忆很混乱,似乎在说起这个话题时,他应该知道的更加清晰甚至悠远,但不知为何,他明明自觉从未失忆,却总有种记忆缺失的不舒服,无数断裂的,不完整,零散的,像是不属于他,又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塞满了他的脑子。 只有说起某个话题,才能激活记忆碎片一般,但有时候,那些记忆依旧很杂乱,偶尔会刺的他头疼且暴躁。 卢沅有些不解,祁訾晅为何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让人抓心饶肝的,但也不敢像之前那样用金之力去探查祁訾晅的状态。 祁訾晅,祁国千年皇朝,曲黎曾言及的巨大秘密,圣庙的隐秘,是不是都和神以及消失的历史有关系。 祁訾晅知道的一些东西,明显很多都不属于祁朝,他每次讲述时,用的是天玄大陆的记载····· 两者相差太多,让卢沅更加摸不透祁訾晅,再回想到那莫名出现在脑海中的幻觉,祁訾晅······让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 明明他一人就足以撬动整个天玄大陆,却又为何要刻意培养他?是的,刻意····· 卢沅并不傻,虽然祁訾晅赐给他的机缘,让他有一瞬间头脑发热,可更多地却让卢沅有些许不安多疑。 像是触碰到禁忌的秘密,祁訾晅身体之中不断溢出一股股浓烈的黑气。 紧紧握着轿中扶手,祁訾晅脖子青筋具现,脑海中猛烈的撕裂感将他好似劈成两半,身体溢出的黑气幻化成无数锁链,将他缠缚。 从未有过的疼痛,让祁訾晅没有丝毫预兆就从原地消失,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灰影和卧轿。 卢沅看着没有征兆就徒然离开的祁訾晅,一时间竟然还有些无法适应。 灰影抬着卧轿高速穿梭在时间之中,犹如进入了一个极为神秘的四维空间,这里的时间不断拉伸,弯曲,延长,各种各样的生灵物体都成了透明和扭曲状,像是被命运之线牵扯在这个时间空间维度里朝同一个未知方向移动。 与无数物体截然相反的方向,灰影抬着卧轿,极速奔跑,如流星划过时间的河流。 祁訾晅冷汗淋淋,被黑链捆绑蜷着身体,倒在卧轿之中,身体发生异变,融入双眼的黑珠一阵灼热,一根根鳞刺从身体里冒出,血肉炸开,鲜血如泉涌,将轿中白狐皮彻底染红。 身体扭曲成一个怪异的模样,不停地在那里挣扎着。 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落,七孔不断溢出泛着金色的血液,四肢抽搐着绷直。 即便如此痛苦,祁訾晅也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狼狈而可怜的哀嚎。 “又来了····”祁訾晅闷哼低语。 咔咔咔! 祁訾晅自身的灰白力量和这股诡异的黑气抗衡挣扎,拉锯撕扯,直到将身体的黑链崩开,却狼狈的瘫软身体,难以忍耐的狠狠捏着扶手,指甲穿透楠木,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深痕,抓出了让人牙酸的吱嘎吱嘎声。 啪! 指骨硬生生折断! 头发诡异地生长! 祁訾晅不断急喘,瞳孔像一对黝黑的琉璃珠,疯狂旋转,散发着一股森冷的气息,藏着如渊的天坑,吸引着无数物体堕落。 眼中物体迅速变得模糊,耳边万物的一切细微的低喃都变得格外清晰,整个世界在祁訾晅眼中乾坤颠倒,光怪陆离。 纯粹广阔的黑幕下,一道道色块铺洒,红的更红,蓝的更蓝,金的更金,色块浓郁,星轨交杂,如同孩童刻意泼洒出的星际图。 就在这时,祁訾晅身边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变得粘稠而诡异。 紧跟着,他的耳畔再次响起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呓语。 时而细密,时而尖锐,时而虚幻,时而诱人,时而狂躁,时而疯癫。 明明他该是听不懂这呢喃声在说些什么,可祁訾晅却有种矛盾般的熟悉感,像一个极为熟悉的人,在对他咆哮,哭诉,低喃,悲悯,发疯。 忍不住每次都去倾听,去分辨。 双眼灼热欲裂,如插进了一根钢钎不断搅拌着他的眼睛。 眼眶,脑子都快要爆开,祁訾晅的思绪都染上了迷幻的色彩。 曲敏儿。 祁訾晅快要临界点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他偶然发觉的‘止疼药’。 他想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灰影,带着他回到凤仪宫,却不知为何被一股更加可怕的力量阻断隔绝。 有什么东西想要将他留在这个四维空间之中,不允许离开。 脑袋在膨胀,有种被撑裂的趋势,无数重影层层迭迭,龇牙咧嘴的向他扑来,这一次的呓语,他居然清晰的听到了只言片语。 “真宰耶华·····古渊拉罕····真宰耶华····古渊拉罕·····” 钻入耳中,脑海里的只言片语,如针刺鼓凿,让他心里刹那充满了想要发泄,想要破坏的暴戾与愤怒。 “什么,到底是什么!!!”祁訾晅皱起眉头,不停的捶打自己的大脑,充血的眸子凶狠的扫视四周,如孤狼,浑身紧绷,伤痕累累,连续甩动脑袋。 留着鲜血的眸子,入眼一片血红,弥漫着血腥的艳丽匪靡,朦胧、模糊、无边无际。 血红的雾气如水流淌,点缀着一座白骨森森的骨山,矗立撑破天际。骨山之巅漂浮着玉质棺椁条条紫雷缚棺。 心中涌现悸动,祁訾晅半是迷惑半是失神地伸出右手,试图触摸那玉棺,却如水中之月,波纹荡开,消失无痕。 眼中景象,瞬息即逝,碰之既破,像是疼痛剧烈产生的幻觉。 银色的古老印记在祁訾晅额间忽隐忽现。 身体溢出的黑色气息,全数被那银色的印记压制,消失无踪。 祁訾晅从未感觉的疲惫涌来,瘫软。 卧轿之中,浓烈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灰影和祁訾晅再次恢复联系,得到祁訾晅虚弱的指示,急速的往凤仪宫飞驰。 与此同时, 京都城北区,梁家,曲家,秦家的主宅,祖墓之中。 无数石棺震动,祖宗灵位裂开隐秘的暗纹。 他们都拥有暗藏着一个相同的盒子。 一个被各种黄符贴满的盒子,溢出鲜血。 第八十章道观老者 满是毒雾沼泽的枯木林,人迹罕见的山林深处,一座古朴破旧的道观安静的盘踞着。 道观只有前后两进,前面是大殿,后面是屋子。 道观的院子里有一颗早已枯朽,看不出品种的古树,上面盘旋着几只乌鸦,叫声凄厉,更显荒凉。 此时此刻,一个满脸烧伤痕迹的老者,身穿绣有古老符文黑袍,手中托着盛装红色液体的古怪琉璃瓶,站在老朽的古树下。 一边将琉璃瓶中的红色液体涂抹在一道道犹如刀疤刻满的枝干上,一边观察古树的情况。 “圣树刚刚明明散发了生机,怎么现在又没了·····”黑袍老者低语道,烧毁的面容,佝偻的身躯,看上去可怕狰狞,但眼神却并不阴沉,而是宁静。 虬曲苍劲早已失去生机的古树,烧的焦黑的枝干,隐隐还能看出缠满了岁月的皱纹。 腐朽的枝丫伸展着悲怆的历史造型,就在这样的枝干顶端,萤火乍现的那一丝绿色的鲜活生命,此时早已消散,如幻影,最后只余零星几只乌鸦的生命气息,在灰沉沉的枯木林中,矫情而可悲。 老者身影徒然飞起,凌空落在腐朽的古树树冠枝丫上,极目远眺天玄大陆的东方,“拐点是不是终于出现了?记载的预言要显现了吗?” 老者的动作,惊飞了树冠上的乌鸦,噗嗤噗嗤的振翅而逃。 就在这时,那琉璃瓶与他身后安静的大殿之中,有深红一闪而逝,老者身影消失。 ·········· 祁訾晅在灰影的托送之中,从皇子住所绕道然后才重新回到了凤仪宫。 凤仪宫四周散发着一层透明的防护罩,宫中曾经倒地的宫仆们早已清醒,但似乎都忘记了那一段可怕的经历,进进出出重新有条不絮的操持宫中事物。 原嬷嬷带着夏竹和秋荷在外院准备药粥,冬雪依旧守在曲敏儿房间门口,春梅在房间内,替换曲敏儿香炉之中已经燃烧殆尽的凝神香。 混合了更加安神宁心的药香,春梅才蹑手蹑脚的退出了房间。 前脚刚刚关上房门,后脚曲敏儿床边摇摇欲坠站立着重新换了衣衫的祁訾晅。 脸色惨白,虚弱非常的祁訾晅,身躯直直倒向了曲敏儿身侧。 身上的伤口早已愈合,极重整洁干净的祁訾晅即便换了一身衣衫,可浓重的血腥味依旧萦绕不散。 侧身紧紧抱着曲敏儿温暖柔软的身子,将自己埋入她的脖颈,闻着令他放松舒服的体香,脑子偶尔的刺痛,心中的焦躁暴戾,都被安抚。 久违的困倦疲惫涌上心头,祁訾晅将曲敏儿揽入自己怀中,像是抱着一个令人安眠的枕头,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睡。 无人看见的地方,祁訾晅和曲敏儿身体之中都溢出不同的气息,交缠。 曲敏儿后颈之处,被祁訾晅印下烙印的地方,不断闪烁,祁訾晅额间好似回应一般也闪烁了一个古老的印记。 ··········· 承极殿中,无数医正和朝臣在北方那古怪的黑雾消失之后,并没有放松心情,反而更加凝重。 首席医正再一次将熬煮好的药汤,给祁罡服下后,便走到‘曲恒’身旁。 “曲首辅,可否借一步说话。”医正的声音让李九功和汪岩同时转头看去。 ‘曲恒’面无表情看了眼医正,然后抬脚走到一旁。 “首辅,陛下伤势太重,必须用猛药。可这猛药一下,生死难料,若不下,陛下这身体,怕是油尽灯枯,怕熬不过今晚。请首辅看在族亲的份上,一定要救我一救。”医正神情极为严肃焦虑。 药下了,陛下没挺过来,死了,他一定会被追责,轻则罢官免职,重则脑袋不保,若不下,拖着,陛下也熬不过今晚,这样下去,他还是难逃一个疏忽懈怠的罪,更可能被朝臣过意做文章,已难逃一死。 看着面露惶恐之态的医正,‘曲恒’皱眉,它并非正常人,只是一股执念所化,身前执念之事,让它剩余零星的人之记忆,也是关于报仇之事。 其余,早已一片混沌,正常的思量,它并没有,所以对于医正的话,它听不懂。 下意识,‘曲恒’看向了龙椅之处,但它知道,不久前主子就离开了,现在都未回。 “首辅,你,求你救救我,帮我出个主意。”医正见‘曲恒’一直看着龙椅的方向不说话,心中颇为着急。 李九功毕竟也是武圣,对于医正悄悄和‘曲恒’的对话,他都听到了,虽然他并非故意。 见‘曲恒’不说话,李九功虽不解‘曲恒’的想法,但还是眼珠一转,上前,“医正,陛下已经封后。身体的情况,是不是还要告知一下后宫那位。” 后宫有主的! 对啊,李九功婉转的提醒,让医正微微一怔,一拍额头,“看我,一着急竟然忘了,陛下龙体有恙,必须告知皇后。” 李九功之言,像是送来的救命稻草。 曲敏儿是曲家直系后辈又是陛下亲封皇后,她的命令,他只需要执行,若是出了什么事,她的背后力量,也能抵挡过失之后的影响。 随后,医正嘱咐了承极殿其他太医后,立马出了承极殿,亲自前往凤仪宫。 ‘曲恒’看了眼李九功,李九功心下一跳,上前解释道,“并非越过大人,帮大人拿主意。只是此事由曲家的皇后来承担最为稳妥。此时大人就是曲首辅,若由大人亲自下令,日后陛下出了事,免不了大人被攻讦,影响大人和···那一位的计划施展。” 第八十一章曲敏儿苏醒 李九功看了眼并未生气的‘曲恒’,继续道,“若是曲恒名声太坏,不利消息太多,也会影响在仕子心目中的地位。况且,于公于私,陛下的身体都是要告知皇后,这是礼。我们顺其自然的轻轻推一下,就不必弄脏自己的手,至于皇后娘娘之后会怎样,那是真正的曲首辅该操心的。” ‘曲恒’见李九功看着自己一顿急忙解释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甚至也不懂他言语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它心中只要报仇,掀开几十年前的旧案,将那人带去古城。 “曲恒”没有理会李九功,与他擦身而过又一次默默回到了祁罡床边,因为主人说,要它守在这里,所以,没有主子新的命令,它必须一直看着祁罡。 汪岩的视线在李九功和曲恒身上来回看了看,最后看向刚刚急忙离开的医正。 心中有些疑惑,总觉得这几人在盘算什么。 ········ 落日弥漫的橘,人间贩卖的黄昏透过窗柩,撒向曲敏儿房间。 温柔的将红尘的烟火带入这座富丽堂皇又冰冷的凤仪宫。 依偎在床上的一对璧人,皆都染上了醉人的温情。 清霜如玉的男人,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渐渐恢复气血的祁訾晅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皆是房间里一片金黄辽远的暮色。 从来不曾安眠的他,有些诧异,这一次居然睡了这么久。梦中那些古怪又让人烦躁的梦境全都没有出现,神清气爽,浑身轻松,不止是身体,还有精神。 眼神平静又淡然,身体好像再一次充满了电,整个人没有了之前的虚弱和暴戾感。 侧卧支着头,看向曲敏儿,伸出手指,沿着她的五官描绘,“小猫,你们曲家是不是在你身上也装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在你身边,本主没有····梦。” 祁訾晅的手指,沿着曲敏儿的脸庞,一路游走至脖颈到最后钻入衣襟之中,触碰她身体娇嫩的肌肤,犹如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土。 祁訾晅的指尖之上,一道隐隐的灰白灵力,闪烁不断,每游走到曲敏儿的一个敏感部位都会暧昧的在上面打着圈,查探。 普普通通无法修炼的寻常女人。 祁訾晅从衣襟里拿出自己的手,眼神盯着昏睡不醒的曲敏儿,一时间,满室静默,只有一室夕阳黄昏。 直到门口传来原嬷嬷带着春梅推门而入的响动,祁訾晅视线扫过,身影逐渐透明。 原嬷嬷和春梅进入后,春梅便上前将香炉里点燃的药香熄灭,“嬷嬷,真要弄醒小主子吗?小主子的精神很是衰弱,经不起耗损。” “夏竹在前院伪装小主子已经应付那个医正许久。这么一直拖着并不能解决问题。按照秋荷的意思,那医正来找娘娘当这出头鸟是下定了决心。这出头鸟我们即便不想当也不得不当。只要娘娘还是皇后就无可避免。” 原嬷嬷紧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道,“之后的日子,陛下若是活着,那还好,若是出了一点问题,凤仪宫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皇后娘娘也绝对会首当其冲。” “既如此,小主子醒来有何意?反而跟着担惊受怕。况且小主子身体如此虚弱····”春梅担忧,手中准备重新倒进香炉的药粉停了下来,不解的回头看着原嬷嬷。 “春梅,秋荷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覆巢之下无完卵。之后的日子,前朝后宫都将风起云涌,不在平静。你不要忘了,后宫里还困着一群各有手段的重臣家眷。安嬷嬷又久久未归,我们和曲家以及主家的暗线联系最后一个知情者就只剩娘娘一人。若是出了事,夏竹伪装的假娘娘拿不了主意,我们都不行。” 春梅一愣,手中药粉倒入,“我知道了。我会在后续的药粥里重新安排药材的配比,为小主子更为精细的调养。” “嗯。”原嬷嬷拍了拍春梅的肩膀,随后又提醒道,“以后,你们的称呼也都注意一点,小主子已经成为皇后,这件事无可更改,后面不要在称呼小主子,以免被有人心传出去,造成娘娘的困扰。” 春梅的手一僵,脸上神色有些悲愤,“小····娘娘还这么小,陛下却都可以当祖····我就是心疼。还未尝过人间情爱的娘娘,就已将一身葬送在这座吃人的权利坟墓之中。” 原嬷嬷看了眼床榻上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小主子,心中也满是心疼,“我明白。可成为世家女的那一天开始,很多事就不能自己决定。既受之于族,承世族供养,身为世族贵女,便也应承担保护家族亲属子弟的重任。这是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责任。如你,如我,如曲家每一个人,包括小主子。” 春梅一时间被原嬷嬷的话,弄得心情很丧,低着头,不知是心疼自己无能为力的命运而悲哀还是更心疼曲敏儿无从选择的人生而哀叹。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春梅知道,她改变不了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曲家的原嬷嬷,可原嬷嬷也不了解,自己曾经和师傅走遍天玄大陆时,感受到的那种自由自在。 祁訾晅眼眸深邃的扫了一遍这两人,随后低头看了眼曲敏儿,嘴角微勾,身影消散,只留下风中隐隐的月麟香。 春梅鼻子动了动,又闻到了那种很独特又清冷的味道,风吹即散,像是随着风无意钻进房间里的神秘异香。 私下,她曾问过其他人,她们都不曾闻到,所以春梅一时间又拿不准,是不是她弄错了,可每次进入曲敏儿房间,她总是时不时会偶然闻到这股很浅很缥缈的陌生异香。 随着春梅新药粉在空气中持续的挥发,沉沉昏睡的曲敏儿,睫毛微微颤动,指尖抽动。 春梅和原嬷嬷一直跪着候在床边,她们知道,曲敏儿很快就会醒过来。 缓缓睁开眼睛的曲敏儿,神思还有一瞬间茫然,呆呆的盯着床顶,谁都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怕扰了这一时的安宁。 随着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曲敏儿的记忆全部回归,包括安嬷嬷等人最后药昏了她。 安嬷嬷。 第八十二章曲敏儿的分析,与前世不同的境况 曲敏儿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身侧一直跪在地上的春梅和原嬷嬷。 “娘娘恕罪。”两人齐声说道,为之前药晕曲敏儿之事告罪。 曲敏儿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从君归楼回来后,她一直都是昏昏沉沉,加上几天没有进食,不止头脑昏沉,连体力都已经跟不上,饿的有些头昏眼花。 手脚虚浮,但还是挣扎着撑起身体坐起来,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心跳剧烈。 看着跪在身旁的两人,心知肚明她们在请罪什么,曲敏儿右手揉着额头,“先不提你们对我下药之事,春梅你先去小厨房给我弄点吃的。” “娘娘饿了吗?奴婢,马上去。小厨房一直都温着粥,奴婢这就去给娘娘拿。”春梅双眼一亮,满心高兴,能感觉饿,小主子的身体就在开始恢复。 曲敏儿点了点头,春梅失了一贯沉稳,窜起身就往外疾走。 随着春梅的离开,曲敏儿这才转头看向原嬷嬷,“嬷嬷先起来。你告诉我,现在皇宫什么情况,陛下什么情况?安嬷嬷在哪?我昏迷过去时,让你们去办的方海清之事,进展如何?” 有些疲惫且虚弱的靠着床,声音温温柔柔的问道。 原嬷嬷见自家小主子暂时并没有想要追究之前他们药晕她的事情,这才站起身。 “回娘娘话,太医署周祺,周医正正在前殿,夏竹扮成娘娘模样正于他斡旋。安嬷嬷今早得了娘娘的命令,天未大亮,就易容出宫,前往主家,至今未归,更无消息传回,” “今早?!”曲敏儿以为自己睡了许久,但听原嬷嬷之言,靠着床,看着窗户外,庭院外橘黄的暮色,天际隐隐透亮的星。 她只睡了一个白天······ 随后想到什么,神情一变,看向原嬷嬷,“你说,安嬷嬷出去了一天,至今未归,连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是的,秋荷担心安嬷嬷可能出了什么事,或者是被主家控制住,毕竟娘娘所说方海清之事,若属真,情况着实严重,但更严重的却是消息来源之处不详,毕竟,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们后宫又是如何得知消息,这委实引人多疑。所以,我们协商,尽量不牵连到娘娘身上,可找什么理由,安嬷嬷离开时只说心中有数······” 原嬷嬷一五一十的将今早秋荷与安嬷嬷商量和担忧之事,说了出来,曲敏儿这才反应过来,她一时着急,竟然忘了,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十四五岁,刚出闺阁的少女,而不是前世坐镇后宫,虽被软禁却得主家支持更颇具手腕的太后。 “娘娘该知道,主家有些手段颇为离奇。所以,老奴等人担心安嬷嬷捏造的消息来源之处被主家发现为假,扣下了她。还有就是·····陛下恐撑不过今晚。”原嬷嬷吞吞吐吐的接着说道。 曲敏儿揉着额头的手一僵,“撑不过今晚?!怎么会这么严重?!” “周医正今日过来时说,原本以为陛下只是被昨日武圣余力波及,但祁家自身修习的功法是可以护身的,照理不会伤及性命。但周医正切脉之后才知道,陛下护身的功法被身体之中一种极为特殊的蛊毒腐蚀。武圣的余力波及更是激发了蛊毒的爆发,这才来势汹汹。若不用猛药,陛下危矣。” 记忆中,前世周医正并未来过凤仪宫,甚至皇帝的病危之说后宫也无人得知,直到祁罡最后身死后宫众人才知道祁罡的真实身体状况。 况且,祁罡身死是发生在祁訾晅援军抵达,解了京都城的围城之危后。 今生怎么会变了这么多。 曲敏儿不解,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走向。 “周医正还说,那些猛药的药材,若没有凤仪宫的懿旨,他不敢取。”原嬷嬷说完,静等曲敏儿消化完这些信息。 曲敏儿脑子飞快转动,结合前世自己知道的信息,分析此时她该如何抉择。 太医署的人,前世今生都是如此,很懂明哲保身之道,还有安嬷嬷的事情,真的被主家扣下了?为何?难不成怀疑安嬷嬷消息来源的不正当性?或是真如秋荷等人分析的,被什么神秘势力拿捏,用来攻击曲家? 安嬷嬷的事,她可以之后暗自联络主家探查一二,可眼下最紧急的莫过于祁罡的身体。 祁罡此时绝对还不能死,可取猛药救治的懿旨若出凤仪宫,事后必定会有人借此清算。 该如何置身事外的同时又能保证祁罡的身体暂时无性命之忧。 前世,这时候的祁罡身体又是由谁保住的?! 曲敏儿紧紧蹙眉,回想前世所有被自己忽略的蛛丝马迹,一道身影突然闪现进入脑海。 祁訾晅。 曲敏儿手猛然捏紧被褥,前世皆传祁訾晅战前被敌军刺杀重伤于泾河处,但今生,她却在后宫提前见到了祁訾晅。 所以,不管前世今生,所谓祁訾晅重伤之事,会不会都是祁訾晅和老皇帝布的局,目的呢? 真真假假,迷惑敌军?! 战场上的波诡云谲,曲敏儿这个前世今生都没怎么接触的世家女,了解的并不多,毕竟朝堂上的党同伐异和战场上的排兵布阵还是有区别。 即便没有战略统帅之人的思维,但她怎么也在政治中被当傀儡做了几十年,政治人的思维她却能猜到一二。 前世祁罡的身体情况必定也如周祺眼下所言的同样生死一线,但却被祁訾晅早早的风控在能掌控的风险之内,所以并未被周祺发觉,以至于祁罡的真实情况瞒过了所有前朝后宫以及亲侍之人。 可今生祁訾晅或许出于某些意外,没有及时救治祁罡,这才被周祺发现。 太医署为了事后不承责,就想将这件里外不是人的风险撺掇到凤仪宫,让她背锅,就是看重了她身后曲家的势力。 即便陛下之后出了什么事,凤仪宫被问责,曲家也不会见死不救。 到是好谋算,丢锅丢的迅猛。 第八十三章曲敏儿的应对 “原嬷嬷,你去把纸笔和皇后的金印拿来,这道懿旨,本宫下。”曲敏儿想通一切后,就明白,此时的她需要的是等。 等祁訾晅回来,救治祁罡。 按照周祺的话,祁罡的身体,拖不过今晚,那么不管祁罡和祁訾晅在谋划什么,祁訾晅又遇到了何事绊住了手脚,他必定心中记挂着祁罡的身体,也最为了解祁罡的身体状况。 以她对祁訾晅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在此时这么放任祁罡死。 在祁罡身体崩溃之际,祁訾晅一定会回来,即便他回不来,他也一定备有后手。 “娘娘要下这道懿旨?!可这明明就是太医署的上推下卸,事后他们只要说是奉命行事,就能推得干干净净!但陛下出了事却一定会连累到娘娘身上。”原嬷嬷忧心极重。 “本宫自然知道,所以这道懿旨,本宫要写的很讲究。”曲敏儿微微一笑,她虽然并不苛责也无意为难算计旁人,但几十年的太后生涯还是教会了她一个道理:人生就是一个合乎中道的过程,任何一句话,你不说出来便是那句话的主人,你说了出来,便是那句话的奴隶。 事以秘成,语以败谢。 “娘娘,你没事吧?”原嬷嬷担忧的看着曲敏儿,此时她眼底难以遮掩的复杂,原嬷嬷看不懂,却总觉得里面一定藏着很深的故事,可明明小主子不过十四五岁而已,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曲敏儿,已经经历了人生所有的生死离别,满是沧桑。 曲敏儿回神,发觉自己陷入了前世最后那段岁月的晦暗,总是谈及来日方长,可岁月悠长之后才会发觉,世间更多的乃是人走茶凉。 “没事,你去准备吧,顺便通知夏竹配合。”曲敏儿摆了摆手,闭上眼有些疲惫的说道。 原嬷嬷见此,也不再探究,心知,即便问,也是问不出真话。 点头离开,原嬷嬷刚离开,曲敏儿睁开眼,看着原嬷嬷离开的背影,满是怔然。 春梅端着药粥进入房间时,就看见闭眼靠着床头的曲敏儿,脸色惨白略微郁色,纤细而病弱,让人怜惜又心疼。 “小····娘娘,吃点粥吧,不是说饿了吗?”春梅靠近曲敏儿,轻声说道。 听到春梅的声音,曲敏儿嘴角微微弯起,打趣道,“小娘娘?!春梅也学夏竹,给我起小别称了吗?” 春梅羞恼,手捧着粥盅,一听到曲敏儿提起夏竹就一阵胸闷,少有的少女情态,嘟了嘟嘴,“娘娘,你别把我跟那个不着调的联系起来,我才不是她那样稀奇古怪的人。” 曲敏儿笑了,笑容中难掩一丝苦涩,睁开眼看向身旁的春梅,心情虽然还是沉闷,但比面对原嬷嬷时,要轻松很多,“是,你是稳重,她是跳脱。你们却是不一样。” “原嬷嬷可是又给小···娘娘说教了?”想起原嬷嬷的性子以及刚进来时,曲敏儿明显不高兴的模样,将粥盅搁在床榻一旁的小桌上,小声劝解道,“原嬷嬷就是有点古板,想法太过守旧,但她也是真心疼爱娘娘的。若是原嬷嬷说的话不中听,让小····嗯娘娘心情不好,那,那我像之前一样,让夏竹偷偷去给原嬷嬷下巴豆。” “胡闹·····也就只有你能撺掇夏竹做这事。你们哪一次这么干了,不是被原嬷嬷当场人赃并获。你是瞅准了夏竹不会把你说出去,就看着她挨饿叁天。然后出来后,将你一屋子药材霍霍了。你们两人在当着众人打一架吗?”曲敏儿被春梅的话,逗笑,她心中有数春梅和夏竹每次这么做都是为了引她发笑。 “我们帮小···娘娘,小惩大诫嘛。”春梅这么做,只是想让曲敏儿开心忘记烦忧,并不是真心要对付原嬷嬷,否则以她的毒术,原嬷嬷即便也是武尊,也扛不住她的毒,更何况,夏竹的隐秘追踪之术,原嬷嬷也不一定能察觉。 曲敏儿敲了敲春梅的额头,“别总欺负夏竹,她从小就喜欢跟着你。她真的很喜欢你。”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曲敏儿语气都淡了一些,随后问道,“对了,原嬷嬷是不是又教训你们了,要你们更改口中称谓,不能有违礼制。”曲敏儿听着春梅别别扭扭的称呼,就不难猜到是原嬷嬷的授意。 春梅点了点头,摸了摸鼻子,自动过滤曲敏儿让她不要欺负夏竹的言语,委屈说道,“嬷嬷说,娘娘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若还是称呼小主子,被有心人听到,恶意揣测,会给娘娘惹祸。” 曲敏儿年龄比春夏秋冬四个丫头都小叁岁,但心智却极为成熟温柔,即便聪慧如秋荷,在曲敏儿身边有时候都会像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曲敏儿如小时候一样,摸了摸春梅的头顶,安慰道,“没这么严重,原嬷嬷有些小题大做。你们若是不习惯,继续叫小主子也可以。” “不行不行,原嬷嬷所说不是没有道理,娘娘进入后宫又被陛下赐于七殿下为母,虽不像战场上都是能看见的血雨腥风,但秋荷也说,政治上不见血的刀,更可怕。小心无错。” “让你们从今往后都要留在后宫这座金碧辉煌,却会吃人的牢笼里失去自由,甚至可能是生命。对不起。明明我们小时候都说好,等到主家同意,我们就结伴一起游学整个天玄。” 曲敏儿看着春梅,想起前世从枯井里捞出来已经发臭的春梅尸体,语气带着很深的愧疚,前世这几个从小陪自己长大,情如手足的丫头,最后都为了自己的执念纷纷丧命,死相凄惨,无一善终。 “小主子,你别这么说。从小你待我们就不同,不是家奴,而是亲人。”春梅看着曲敏儿,语带感激的说道。 第八十四章可怕的药膳 “主家最后的考验其实我们都没有通过,按理说是要被处死,由主家重新安排小主子的近侍。可处决我们的执行之令下来时,八岁的小主子却瞒住曲首辅,一个人跑去主家,求老祖宗放了我们。并且跪在祖祠七天,只为能将我们重新要回去。” 似乎想起了那时候白白糯糯的小粉团子,一个人害怕却坚定的跪在漆黑的偌大祖祠里,春梅的心就软成一团,看着曲敏儿的目光更加温柔。 “奴婢至今都记得,小主子最后被曲老夫人抱着出来时,发着高烧,却还不停的嘟囔,‘要带我们一起回家’。小主子固执的心,最后让曲老太爷出了面,才让老祖宗放了我们,并让我们重新回到曲家,侍奉小主子。” 想起曾经的事情,春梅眼神中满是温情。 “我们虽活了下来,可小主子永久伤了根基,不止落下了阴雨天就会膝盖痛的毛病,身体也格外病弱连基本的武学都练不了,就算是看书太费精力都会发烧。我跟师傅学医学毒甚至妄图达到‘炼香师’的境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彻底治好小主子。夏竹、冬雪、秋荷她们所学,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守护好小主子,不受任何人欺负。所有小主子不能学却想学的我们都愿意为你学。从那时候起,我们四人就发誓,一辈子守护好你,小主子在哪,我们就在哪,即便有一天,要为小主子而死,也是我们心甘情愿的选择。” 春梅听着曲敏儿言语中的负罪感,虽然不清楚曲敏儿为何有这么深的痛楚,但还是将他们四人隐秘却心照不宣的态度告知。 “原来你们竟然是这么想的,傻不傻。我还以为小时候那些堆积如山的课程都是祖父强势安排的,没想到是你们自己要去学。”听着春梅说的轻松却坚定的誓言,曲敏儿心中涌现难以言喻的酸涩,“世人常说,誓言二字,有口无心。有时候,我宁愿你们无心。” 最起码,你们能活。 曲敏儿咽下最重要的半句话,看着春梅,笑弯了眉眼,就好像曲敏儿最后说的只是在和春梅打趣。 眼底最深的悲伤和抗争被曲敏儿藏起。 春梅见曲敏儿终于笑了,也松了一口气,至于曲敏儿最后的话,她没放在心上,因为不管曲敏儿怎么说,她们的态度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娘娘,先吃点东西。”春梅将搁在一旁的药粥瓮端起了,掀开盖子,“早先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元气,又耗损了不少。” 曲敏儿一听到春梅说这话,心咯噔一下,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涌上心头。 未见先闻,古怪又恶心的味道直冲曲敏儿的脑神经,将她内心所有的悲伤复杂的情绪通通掀飞。 神色一僵,眼神微微抽搐的古怪看着春梅手中那一盅乌漆嘛黑,还冒着小咕隆的粥盅。 小时候以及前世被这可怕药膳支配的恐惧,把她吓得,身体反射性的往床角缩了缩。 “这是····药膳!”曲敏儿这时候哪有空伤春悲秋,简直被这一碗药膳吓得眉飞色舞。 “嗯,奴婢特意改良了药膳的配比,这一次不管口感还是药效一定更加精准。”春梅说起自己擅长的东西,总是神采奕奕,格外明亮夺目。 曲敏儿撇了眼粥盅里咕隆冒泡,煮的软糯粘稠的米配合着乌漆漆略带泛紫又冲鼻难闻的药汤,一股恶心涌上心头。 这简直是毕生难忘的魔鬼料理升级版!! “本宫,不喝···吃。不吃····”曲敏儿舌头还没吃就已经感觉发麻,“春梅,你能整点正常人能吃的东西给我吗?” “这,怎么就不是正常人吃的?这药粥是奴婢花费了无数时间研制,更放了最适合娘娘也最为珍贵的补气补血,凝神静气,调理元气的药材。卖相看着虽有些不雅,但味道···还是可以的。”春梅有些拿不准,但依旧坚持说道,“良药苦口,娘娘,这药膳对你此时是最好的调理。你不能讳疾忌医。” 卖相不雅?她怎么不知道春梅今生还多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卖相堪称:惨绝人寰。 曲敏儿被这股冲昏了头的难闻味道,搞得生无可恋,春梅总能一本正经的将她一肚子抑郁的想法和‘相亲相爱’的场景掐灭。 “不行,我不吃,你拿走,让原嬷嬷重新煮点白粥。”曲敏儿偏头嫌弃,打死不吃的态度,让春梅肉眼可见的红了眼眶,“娘娘,你,你嫌弃春梅的医术和药膳了吗?” 曲敏儿转头一看,就见一向沉稳的春梅一双麋鹿般水汪汪大眼睛看着自己,无声谴责,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春梅,你·····不要歪曲事实。”曲敏儿有些头疼,看着这样的春梅,坚定的立场开始动摇,却因为空气中那难闻的东西,咬牙硬撑,“这东西,比曾经吃过的还可怕。真吃不了。” “娘娘,小时候的药方不适用现在。你此时只能吃这个。”对待曲敏儿的身体健康,春梅格外较真,寸步不让,眼泪说来就来,一点都不带停顿。 “我吃。”曲敏儿咬牙切齿,“你别哭。” 曲敏儿觉得刚刚自己对春梅的那些伤春悲秋的感情统统都喂了狗。 这群从小就知道怎么‘拿捏’自己的四个丫头,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 曲敏儿端过药膳,看着那恶心人的魔鬼料理,几欲干呕都被曲敏儿世家女骨子里的教养硬深深忍下去。 捏着鼻子,曲敏儿决定眼一闭一口气给自己灌下去。 正准备这么做的曲敏儿,被春梅及时阻止。不赞同的拿起汤匙,“娘娘,怎么还像小孩子。这是粥,不要药,不能这么灌,会噎着更会烫着。”边说边将曲敏儿手中的粥盅重新拿回来,“娘娘,奴婢喂你。” 第八十五章用心的懿旨 牙齿泛疼,曲敏儿看着床畔坐着的春梅一手端着盅,一手拿着汤匙,舀了一勺黑中泛紫的粥,吹冷然后满脸期待,两眼放光的喂给自己。 曲敏儿真是无能为力,手紧紧捏着被褥,闭着眼,挣扎的张开嘴,囫囵一口吃了进去,粘稠古怪味道的粥一进口,她就觉得要完蛋。 舌头又苦又刺,又腥又麻,好恶心。 艰难咽下的曲敏儿,真的很难劝服自己吃第二口,可看着春梅又一次要红了眼眶的双眼,曲敏儿有种痛不欲生的复杂感。 春梅眼底藏着说不出的温柔和笑意,看着曲敏儿心如死灰的吃着自己的药膳,莫名有些想笑,只有这时候的曲敏儿才像小时候的小主子,什么都写在脸上,什么都这么容易看懂,像个真正的十四五岁的少女,眼底没有了刚刚那样,沉重的悲伤和看不懂的难过。 曲敏儿一如既往,总是对她们格外容易妥协,像是一缕温暖的光,不自知的从小到大一直温暖着她们,让她们舍不得放手。 春梅心底对曲敏儿的重视,比她自己讲的更加深厚,那是在日复一日中积累,难以用匮乏的言语诉说。 门口原嬷嬷带着纸笔和金印推门而入时,曲敏儿没有哪一刻这么开心见到原嬷嬷。 动作快速的一把推开,吃的恶心的自己生无可恋的药膳,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春梅,你先下去。带上药膳。” 看着盅里吃了快一半的药膳,春梅知道不能操之过急,顺着曲敏儿掩耳盗铃般的态度,点了点头,“奴婢遵命。” 原嬷嬷看着双眼亮晶晶看着自己的曲敏儿,心中一愣,鼻子里闻到那一股有过之无不及的药膳,立马明白曲敏儿眼中的亮光和欣喜来自为何。 莫名有些想笑。 控制着脸上严肃的表情,原嬷嬷将纸笔和金印放在房间的书桌上,然后和收拾好粥盅的春梅擦肩而过,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眼中隐隐的笑意不言而喻,走到床边,搀扶曲敏儿起身的同时,拿过披风披在她身上,“娘娘,老奴扶你过去。” 不得不说,春梅的药膳味道有多可怕,疗效就有多快速。 从胸口传来的暖洋洋的陌生劲力流窜至四肢,手脚虚软的无力都开始恢复了一丝力气。 走到门口的春梅,打趣的回头看着在原嬷嬷搀扶下下床的曲敏儿,“娘娘,奴婢在改良一下药膳,之后再给娘娘端来。” 曲敏儿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 春梅俏皮的一笑,然后飞快窜出房间,不等曲敏儿拒绝的话说出口。 原嬷嬷看着曲敏儿僵硬的身体,嘴边的笑容和缓和纵容,“春梅都是为了娘娘的身体,娘娘不可以使小性子,偷偷转头倒掉哦。” “嬷嬷,那药膳·····一天一次怎么样?”曲敏儿最后的倔强,可怜巴巴的看着原嬷嬷,“春梅真的,没什么做药膳的天赋。” “药膳有用不就好了?好不好吃都是次要的。”原嬷嬷不为所动,脸上刻意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直接熬成药汤不好吗?!”曲敏儿有时候真是被春梅对药膳的执着而感天动地,明明能熬成药汤,却偏偏一定要做成药膳,何必呢?!最后折磨的都是自己····· “这不是娘娘小时候自己对春梅的建议吗?”原嬷嬷平地一声雷,这句话直接将曲敏儿炸懵,不可置信的看着原嬷嬷,“我?!”。 “娘娘忘了?小时候,春梅有次配药时,娘娘像个小尾巴跟着,埋怨春梅每次熬的药太大一碗,让你喝的肚子撑撑的,要吃饭时,就吃不下饭被老夫人责怪。便问春梅,能不能把饭和药汤混一起,这样就可以一次性都吃进去,不用被老夫人责怪,是个药罐子,只喝药不吃饭,长不高。” 原嬷嬷将曲敏儿扶到书桌旁,让她坐下。 小丑竟是我自己?! 曲敏儿顺着原嬷嬷的动作,坐在椅子上,回想那些久远的记忆,一阵郁闷。 好像还真有这么件事,是在八岁伤了身体之后,有一次又被祖母说了两句,她就去向春梅抱怨。 她当时,真的只是去抱怨,没想到却让春梅有了这个可怕的职业转向的念头····· 好好的医圣传人,成了个药膳杀手,还乐此不疲。 “娘娘,这懿旨怎么写?”原嬷嬷的话拉回了曲敏儿的神思,看了桌子上摆好的绸皇卷轴。 “令太医署周祺先鞭着猛药症中需故陛下龙体。钦哉”曲敏儿将笔墨放下,印上凤印后交给原嬷嬷,“交给秋荷。她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做。” 原嬷嬷拿起懿旨,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出声问道,“难不成,这句话有什么玄虚?” “那就要看我们的周医正,怎么理解这上面的意思了。”曲敏儿难得的调皮歪了歪头,笑弯了眉眼。 曲敏儿的话,原嬷嬷不太理解,反复看了看手中的懿旨内容,每个字都认识,没瞧出什么端倪,不就是很直白的让周祺用猛药救治陛下的同时,顾忌陛下的龙体吗?难道还有其他意思? 搞不清曲敏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相信曲敏儿不会无的放矢,她说这懿旨有名堂,那就一定暗藏什么机锋是她没发现。 “老奴扶娘娘回床上躺着吧。”原嬷嬷伸手预搀扶曲敏儿,却被曲敏儿阻止。 “不用,这里挺好,透过窗柩还能看看满庭院的暮色夕阳。” 原嬷嬷见曲敏儿态度坚决,不好扫了曲敏儿难得的兴致,“那老奴很快就回。” 曲敏儿点头,原嬷嬷拿着懿旨急忙转身出去找夏竹和秋荷。 曲敏儿看着离开前,脸上仍然一脸莫名的原嬷嬷,微微勾起嘴角,颇有兴致的重新展开一张洁白的宣纸,写下先鞭着猛四个字。 “断句,也是一门学问。”曲敏儿安静呢喃,随后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支着头看着窗外,安静庭院外洒满金黄的暮色,风偶尔轻轻拂过窗柩上挂着的宫铃,‘叮叮咚咚’声清脆悦耳,空气中还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第八十六章入瓮的周祺 凤仪宫正殿 假扮曲敏儿的夏竹,正应付着坐立不安隐隐急切的周祺,秋荷立在夏竹身边,不时给夏竹暗中点拨,不让夏竹被周祺容易的绕进去。 秋荷眼角看到向她打手势的原嬷嬷后,这才暗中拉了拉了夏竹的衣服。 夏竹小心的瞥了眼给她眼神示意的秋荷,立马明白何意,佯装糊涂的模样瞬间深明大义起来,“陛下龙体有恙,自当以救治陛下身体为先,万万不可耽误救治最佳时机。周医正稍坐,本宫去去就回。”说完,夏竹站起身,理了理身上衣服的褶皱,在秋荷的陪同下,朝殿后走去。 周祺见一直和自己装糊涂的皇后娘娘改变了态度,不由松了一口气,口干舌燥下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 曲家培养的小皇后,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几次语言陷阱都被轻松化解,比他都精。 周祺暗中感叹,以后再也不想和皇后直接打交道,真累。 秋荷陪着夏竹一个转角,就看见原嬷嬷,见她手中拿着明黄卷绸,夏竹小声问道,“娘娘已经决定了?” “娘娘说,你看过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做。”原嬷嬷将卷绸交给秋荷,见她没有抱着七殿下,不由多问一句,“七殿下呢?” 秋荷一边打开卷绸,一边说道,“在房间里,我不放心夏竹一个人应付周祺,过来帮衬。七殿下暂时交给了其他宫人照看。安嬷嬷之前的杀威棒,让凤仪宫暂时没什么幺蛾子。” 原嬷嬷点了点头,秋荷看着黄稠上的话,眼神一亮,显然看懂了曲敏儿的意图,“我们的娘娘真是长大了。” 夏竹支着头,侧过来瞅了一眼,没看明白里面的玄奥,“娘娘卖的什么关子?” “让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干。就你这榆木脑子,给你一年怕也是不开窍。难怪被春梅逮着可尽的欺负。”秋荷卷起黄稠,手指敲了敲夏竹脑袋,看着原嬷嬷,“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原本还想问秋荷这卷绸什么意思的原嬷嬷,瞬间不说话了,一副我懂了,就夏竹没懂的表情,跟着秋荷一阵眼神鄙视夏竹,然后才镇定的对着秋荷点了点头,“那就去办吧。” “嬷嬷,你也看懂了?!”夏竹同时被两人鄙视,不由小声惊呼,不敢相信,就自己没看明白。 “我,这么笨的吗?不会啊,我师父还说,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呢。”夏竹呢喃,摸着后脑勺,一副被打击不轻的模样。 “是犯懒的天才还是会哭的天才?”秋荷习惯性的怼了一句,然后对着原嬷嬷福了福身,就拉着一脸还想解释争辩的夏竹离开,去打发周祺。 秋荷手捧懿旨跟在夏竹假扮的曲敏儿身后进来时,周祺激动的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袍,走到殿中,跪下。 夏竹坐到主位,秋荷走到周祺身前,“周医正,接旨吧。” “臣,太医署周祺,跪领懿旨。”周祺举起双手,兴奋的低着头。 秋荷并未向寻常一样诵念懿旨,而是直接将懿旨递到了周祺手中,“周医正拿到想要的懿旨就赶紧去办手中紧要之事。事急从权,一切步骤简化就好。” 周祺感受到双手之中的沉重,抬头,就见懿旨已经直接递到了自己双手之上,虽疑惑凤仪宫之人为何缩减了步骤,但见主位皇后娘娘难掩的倦容,自以为懂了的周祺点了点头,“那容臣告退。” 周祺站起身,虽记挂皇帝的身体,在凤仪宫也耽误不少时间,但第一时间还是打开懿旨看了眼内容。 “令太医署周祺先鞭着猛药症中需故陛下龙体。钦哉”简单至极的一句话,周祺看着这遣词酌句,有一丝别扭,但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哪里不对经。 字面意思,的确是同意自己取猛药救治皇帝。 “周医正,不去熬药吗?皇上等着呢。”秋荷旁观侧击打断周祺的思维。周祺重新卷起黄稠,“对对对,要尽快。” 说完,将那一点古怪的念头抛之脑后,火急燎燎的往太医署小跑而去。 秋荷倚在门边,看着消失在凤仪宫的周祺,微微一笑,有点冷意。 夏竹提着裙摆,丝毫没有威严的蹭到秋荷身后,往外瞅了一眼,“终于走了。” “注意仪态,皇后娘娘。”秋荷一转头,就看见夏竹不雅的提着偌大裙摆,一脸龇牙咧嘴的表情,提醒道。 夏竹这才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宫人看见,这才重新变得端庄优雅,小声说道,“我想去看小主子。” 秋荷笑容多了一丝真诚和温度,“走吧,一起。” “那我先去把这一脸的妆和衣服卸了。” 夏竹和秋荷的对话逐渐远去,正殿恢复安静。 原嬷嬷进入房间时,正看见曲敏儿双眼放空的看着窗外的庭院,她步履轻缓的走到曲敏儿身后,原以为不会惊扰她,却听见曲敏儿轻柔的声音响起,“事情办好了?” “嗯,秋荷说,她知道怎么做。”原嬷嬷声音温柔的轻声回道,视线随意的瞥了眼宣纸上的四个字,没怎么在意。 曲敏儿轻嗯一声,随后就不在说话,视线一直看着窗外,天际透亮的星,朦胧的月亮和落山的夕阳同时出现在西边的天幕之上。 神奇也壮丽的一幕,美轮美奂,难得的景观。 晚霞,烧成粉红色。 曲敏儿思绪飞到十万八千里,在想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想,享受这难得的一丝安逸。 秋荷和夏竹敲门而入的声响,惊动放空的曲敏儿,“进来。” 熟悉的声音,轻轻柔柔,却让门外的夏竹和秋荷内心一阵激动。 推门而入,曲敏儿看着两人,眼角弯起,轻声问候,如同家人,“回来了。” “嗯。”夏竹小跑到曲敏儿身边,跪在她脚边,“娘娘,你好了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春梅给你治的病,治好了吗?身体哪里还疼不疼?” “你怎么还是这么多问题?”曲敏儿摸了摸夏竹的头顶,像是被撸的猫,夏竹抱着曲敏儿的小腿,靠着她,“娘娘,我好担心你。春梅说······娘娘。” 第八十七章请‘曲恒’到凤仪宫 夏竹想起曲敏儿被安嬷嬷从君归楼抱回来时,春梅检查身体后的严肃冷凝神情,她就有丝害怕,她从来没见过春梅那么生气过。 曲敏儿自然知道夏竹没有坏心眼,拍了拍她的脑袋,“别担心我,我没你们想的这么脆弱。” “娘娘,是谁?”秋荷问道,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曲敏儿,不让她闪躲。 曲敏儿虽然一直都知道,君归楼事件后,这件事总是要被问起,但她要怎么说,坦言祁訾晅吗?牵扯太大。 要说不知道,秋荷会信? “秋荷,我自知,每次说谎都瞒不过你。”曲敏儿看着秋荷,对于她的视线不闪不躲,“君归楼的事,我不想再提,你们也不要再问我,更不许去私自调查,我们当从未发生的翻过去,好吗?” 秋荷连同身后的原嬷嬷以及夏竹都变了神色,随后看了眼脸色苍白,眼神坚毅的曲敏儿。 曲敏儿知道是何人如此残忍的强占了她,却不愿提及,更不许她们调查,是包庇还是忌惮,是维护还是逃避。 秋荷低头,曲敏儿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很多事,加上事发时皇宫的特殊警戒,她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人选,但那人,让她不敢轻易下决断或者说不敢置信。 见秋荷的神情,曲敏儿严肃的看着她,“秋荷,我要你对我发誓,你会为我管住春梅等人以及两位嬷嬷,不准她们私下动用主家或是曲府的力量去调查,更不准她们用各自的力量去做无谓的试探,猜测,探究。此事,我们到此为止。” 夏竹和原嬷嬷皆是一惊,曲敏儿太了解她们,更明白,她们之中只要搞定秋荷,她们皆会寸步难行,如愿被管住。 秋荷则是一愣,看了眼夏竹和原嬷嬷,随后走到曲敏儿身边,蹲在她身旁的另一侧,仰头注视她,“小主子,最起码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曲敏儿看着秋荷,没有说话,可秋荷却在曲敏儿纠结的眼神之中,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唯一的正解。 祁訾晅。 原嬷嬷和夏竹都没听懂这两人的哑谜,但可以看出秋荷此时神情难得的肃穆。 秋荷点了点头,“奴婢发誓,若这真是娘娘所愿,奴婢愿倾其所有助娘娘护住所有人。” 曲敏儿知道秋荷乃至身边的人,想为她报仇的心,可她更想保护身边的人。 再次见到本不应出现在皇宫的祁訾晅,体验过那个可怕而诡异的经历,了解后世发生的事情,她才明白,前世自己管中窥豹有多荒唐。 自以为重生后能带着他们寻找自由,摆脱皇宫,又有多天真。 她甚至整个天玄大陆早已经慢慢步入神的圈套之内,毁灭只在朝夕,生死皆不由己。 回想起,神秘男人最后提示她的话,对于祁訾晅,她有了怀疑和忌惮。 认识的人里,她唯一没看见的就是祁訾晅,不认识的人中,她却拿不准,看见了谁又没看见谁。 神,藏在认识之人里,还是隐在陌生人之中。 “秋荷,祖父还在皇宫吗?”曲敏儿现在只能徐徐图之,争取将自己的人,都护在身边,然后藏于暗处,慢慢观察。 对于祁訾晅,她的计划是,有多远先躲多远,她暂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和他过早的打交道。 “周医正说,老太爷一直在承极殿,除了早朝,老太爷没离开过承极殿。”秋荷回道。 “秋荷,你去一趟承极殿,告诉祖父,我想见他,让他务必想办法今日来后宫见我一面。” 曲敏儿自知前朝重臣不得圣命不能随意出入后宫私下见宫妃,可现在皇帝垂危无法临朝,由祖父掌控朝局,若是他愿意见自己,那些阻碍根本不是阻碍,因为祖父自有办法将不合礼制变成无人指摘的合理合法。 “娘娘是为了安嬷嬷的事情要见老太爷。”秋荷很快就明白曲敏儿用意。 曲敏儿点了点头,看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已经一天了,安嬷嬷没半点消息传回,方海清之事也耽误不得,主家若是没得到消息,那就只能让祖父想办法。” “可马上宫门就要落锁。”夏竹提醒道。 “我何尝不知,可现在没有办法,秋荷你立刻去承极殿,在宫门落锁前,将祖父请来。”曲敏儿说道。 “一定要这么急吗?”原嬷嬷不解为何曲敏儿如此着急。 “我们能等,但方海清等不了,安嬷嬷生死更不知。若我早一点,也能为他们争取活下来的赢面更大一些,也能让这个世界分崩离析的步伐走的慢一点。这也是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找出祂。”曲敏儿喃喃自语,像在给在场的人解释,但更多的听起来,更像自我的慰藉。 秋荷听着这奇奇怪怪的话,心中沉重,总觉得曲敏儿隐瞒着很严重很紧迫,甚至关系重大的秘密,找谁,她虽有心帮忙,可曲敏儿的态度,很明显并不愿多说。 夏竹和原嬷嬷更是没听懂,曲敏儿到底想说什么,又想找谁。 秋荷虽然心中担忧曲敏儿,却不会强迫她说自己不愿说的事,只能尽可能完成所有曲敏儿交付的任务,这样迟早她会推测出,曲敏儿心中隐藏的秘密。 “奴婢立刻去,一定将老太爷请来凤仪宫。” 说完,秋荷就离开房间。 承极殿 祁訾晅刚从凤仪宫回到这里时,‘曲恒’就感知到了主子的回归,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房间里的一个无人的角落之中。 一直默默关注‘曲恒’的李九功,很快就发觉了‘曲恒’的异常,随着他的视线,落在相同的位置,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可李九功心中却不会这么想。 祁訾晅回来了。 暗中观察‘曲恒’与李九功的汪岩,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奇怪之处,却不懂他们视线落在一处无人角落干什么,虽然视线都是很随意的一瞟而过,可前后两人同时看一个地方,而且还是原本他就怀疑的两人,这让汪岩多了丝警惕。 祁訾晅没在乎在场几人的心绪起伏,走到祁罡床边,看着祁罡明显越来越虚弱的生命力,一股怒气涌上心口,一直从容自如,神色不变的他,脸上完美的雅正温和终于有了变化。 第八十八章无神之论被撬动,祁訾晅发怒 祁訾晅眼中盛满怒意,手不由捏了捏,恨不得手撕周祺的心都有。 “庸医。” 原本让‘曲恒’提前喂给祁罡的药,本已经控制了祁罡身体之中因为武圣余力激活的‘落日情’,只要不随意乱用药,等到第一颗药效彻底激发后,他就能继续给祁罡吃最后的养元丹,让祁罡身体生机流逝的速度得到控制。 后面意外频出,但也不过是出去一段时间。 祁訾晅实在没有料到,周祺这个庸医,就能将祁罡身体里原本控制的好好的‘落日情’重新引发暴动。 不得不说,在抱薪救火,弄巧成拙这方面,周祺也真是一个人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让祁罡原本只需静卧,身体和灵魂都不会有丝毫损伤的情况,变成现如今的如此棘手。 祁訾晅原本还满心欢喜,朝堂之事结束之后,他就能如愿在自己给祁罡选定的特殊时间里收取祁罡应该支付给自己的‘报酬’。 可此时,看着床榻上,身体损耗枯竭,灵魂漂浮快要消散的祁罡,一切计划都被周祺这个庸医打乱。 好似一顿精心计划的美食,被一个捣乱硬装厨子的裁缝破坏。 一股压制不住的愤怒,让祁訾晅周身好似有暴风雪在狂暴咆哮。 “汪统领,你没有没觉得,殿内突然变冷了?”汪岩身边一名太医,抱了抱胳膊,哆嗦着问道,口中哈出白气。 汪岩也感觉到了一股严寒,诡异的好似,严冬到来,可明明现在还是初秋。 四下环顾,殿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温骤降的诡异,不停跺着脚,抱着手臂,哆嗦,抱怨。 即便是‘曲恒’也抵挡不了主子真正生气之后引发的代价,浑身好似要结冰,血液都快要被冻住。 祁訾晅控制不住自己此时看见祁罡灵魂快要提前消散后的震怒。 那灵魂明明该是他的所有物,在最合适的时间,用最美妙的方式,以最完美的姿态,被献祭给自己,此时全被周祺这个庸医糟蹋。 “曲首辅,这,这怎么回事····好冷。”李九功隐隐猜到什么,却不敢肯定,毕竟太惊世骇俗,可四周墙壁上隐隐开始结冰的湛蓝寒霜,让李九功内心焦急。 ‘曲恒’无法如正常人一般思考,只知道主子生气了,非常生气。 “生气了,主子生气后果严重。”‘曲恒’战憟的低着头,浑身无法控制的发抖,不知是因为殿中的异常还是内心的恐惧,来来回回嘀咕。 李九功知道此时靠这个‘曲恒’明显无法自救,他可不想被冻成冰柱,眉毛上已经结了一层霜的李九功,一下子扑到祁罡床边,哭喊悲痛欲绝,“陛下,陛下!来人,快给陛下拿床被褥,别冻着陛下。冻坏了陛下,可怎么得了。” 殿中武力值太弱的普通人,此时早已双脚皆被地面冰黏住,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力量回应李九功。 李九功说这话,自然也不是真是想要这些普通的宫人拿什么被褥,而是提醒生气之中的祁訾晅,祁罡还在承极殿。 祁訾晅耳边听到李九功刻意夸大的呼喊,还真将盛怒下的祁訾晅注意到祁罡此时的状态。 浑身开始结霜,本就风吹即散的灵魂更加透明。 祁訾晅愤怒的心情及时被收敛,而自身不断溢出的灵力也得到控制。 殿中古怪的变化消失不见,骤降的严寒,宛如幻觉。 只有所有人脸上还没彻底消失的寒霜,以及普通人被严寒冻伤的双手双脚,提示在场所有人,他们刚刚都经历了一场说出来都无人相信的诡异。 儒门极力宣传天玄大陆无神之论,可普通无知的老百姓更多,对于无法解释的事情,总爱归咎在鬼神之说上。 尤其是,市面上很多类似神鬼的传说以及祁国立国千余年依旧鼎立的各种猜测。 “是神力吗?” “难道祁国真有神庇护吗?” “你们是市井小民吗?圣贤书都读哪去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不知道吗!” “刚刚殿中,秋日寒霜降怎么解释,如此神力,该是····神” “不过是气节变化出现异常,可能是世族种植的灵材药物太多,破坏了天玄大陆自然的五行平衡,造成气候短暂异变罢了。现在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若真是所谓神,会这么轻拿轻放?!不要胡言乱语,自乱其心。” “真是如此吗?” “小心说话吧,不知道历年来只要关于讨论神鬼之说的人太多,就会莫名其妙失踪一部分吗?” 随着殿中严寒的结束,冻伤的这些人之中,不断传来两种截然不同的嘀咕,但不管是哪一种,这一次的神秘事件,造成了无数人内心的惊骇和震动,更是对无神之说,第一次撬动了上层之人,给他们带来无法比拟的震骇。 惶惶不安中,殿中留守的太医和宫人相互搀扶起身,眼中全是对刚刚之事的讳莫如深。 当值的人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寂静更加沉默的在承极殿弥漫。 承极殿外,一直等候的百官根本不知道刚刚殿中发生的一切,似乎有什么阻隔了他们探查的视线和感知。 殿中情景,祁訾晅视而不见,站在祁罡床边,双手不断结印,一个一个古老的法印泛着不可见的金光出现,落在祁罡胸口,镇压着想要漂浮而出消散的魂魄。 随着祁訾晅不断耗费自己的灵力救治祁罡之时,周祺也因为手握懿旨,畅通无阻的取来了禁药准备救治祁罡。 好不容易捧着药,穿过无数想要在他这里打听情况的百官重新进入承极殿的时候,周祺只感觉殿中气氛格外奇怪,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由自主的远离祁罡所在的位置,但又如履薄冰的偷偷观察祁罡所在之地,好似那里有恐怖的存在,不敢靠近,又忌惮不敢远离。 第八十九章处置周祺,懿旨发威 周祺搞不明白,但记挂祁罡身体的他,来不及追究,拿着药,靠近祁罡,准备将药喂给祁罡时,突然从床榻一侧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扔个出去。 砰! 一声巨响,不只吓坏了殿中的人,也似打破某种阻隔,声音传到了殿外,惊动百官。 “什么情况?!” “出了什么事,是陛下吗?” 叽叽喳喳的百官,一窝蜂的想要涌进承极殿。 李九功见‘曲恒’出手,也吓了一跳,但想到‘曲恒’的状态,就知一定受了祁訾晅的指示。 相比起殿中的紧张,殿外百官的慌乱更加乱糟糟,需要他处理。 李九功看了眼直接撞倒房间桌凳的周祺,转手拉着汪岩,“汪统领还是先随我出去安抚百官的慌乱,以免他们胡思乱想,最后犯了忌讳,无诏就冲进殿中,饶了陛下救治的环境不说,还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汪岩看了看两处情景,最后还是考虑到没有抓住刺杀皇帝的主犯,皇宫依旧不安全的情况下,点头同意李九功之说。 李九功和汪岩出去,周祺被‘曲恒’这一摔,倒在地上,头昏眼花,手中好不容易熬制的药汤也全部洒了。 顾不上浑身的疼痛,周祺怒目而视出手之人,“曲首辅,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药汤是给陛下救命的!” 得到祁訾晅指示的‘曲恒’才不管周祺的咆哮,像高山一般耸立在床边,双手叉腰,“你又想给陛下用什么虎狼之药,这药真给陛下灌下去,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周祺,你是要弑君吗?!” “曲首辅,你可不要乱说话!这药我与无数同僚讨论过,陛下如今的身体,只能下猛药,否则根本没有其他办法。而且取这禁忌之药,我可是跟你报备过,更是得到了凤仪宫娘娘的首肯,你可不能空口白牙一顿乱说。” 周祺被曲恒说的罪名吓坏了,弑君,这罪名可不能乱扣,会株连九族的。 “凤仪宫娘娘的首肯?!”祁訾晅隐着身体,在‘曲恒’身旁,教着‘曲恒’说话做事。 祁訾晅说完,‘曲恒’又复制一遍祁訾晅的话。 “不错,我是得到懿旨的。”周祺立马找到主心骨般,将身上的明黄卷轴拿了出来,展示给所有人看。 ‘曲恒’示意一旁的宫人拿过来,然后面无表情的展开,与其说是‘曲恒’看,不如说是打开让祁訾晅观看。 祁訾晅一看上面的话,就发现了端倪,心情莫名变好,心中暗叹,自己找到的这只小猫,还是只有点小狡猾的猫。 “令太医署周祺先鞭着猛,药症中,需故陛下龙体。钦哉”‘曲恒’不只念给殿中的人,也是用上武劲,念给外面百官听。 李九功和汪岩同时将百官等人重新阻止在殿外,言语间皆是安抚,不久便听见‘曲恒’声音浑厚的念着懿旨上的内容。 所有人一愣,包括周祺。 “不可能,懿旨上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我看到的懿旨不是这个意思。”周祺心中一慌,听到‘曲恒’念出的懿旨内容和之前自己看的,明显不一样,曲恒断句停顿的地方和他不一样。 可意思却已经南辕北辙,原来他之前感觉的怪异来源于此。 懿旨不宣诏,又没有断句,只能全凭看诏之人自己按习惯去理解。 皇后娘娘借着他心中迫切的心理,挖了一个坑,让他跳。 他急需什么,那么看这封没有断句的懿旨内容,理解的自然就是他心中最想的内容。 他,想算计凤仪宫却反被一个小女娃算计。 终于想明白的周祺,浑身已经冒出冷汗,看着不苟言笑,一脸冰冷的曲恒,只觉天旋地转。 “周医正,娘娘懿旨上可没有一个字,说的是同意你擅自取禁忌之药,救治陛下。你歪解懿旨内容,给陛下胡乱用药在先,又借懿旨威严擅取禁药还想嫁祸给皇后娘娘在后,不仅尸位素餐还胆大妄为,其罪当诛。来人,将周祺押送大理寺,着大理寺卿严加审理。” ‘曲恒’语言中说着恫吓之词,脸上却一直是一张死鱼脸的毫无表情,像个木偶。 黑甲在身的禁卫,在‘曲恒’的叫唤中,出现的异常迅猛,都没等周祺喊冤,就被刻意堵住了嘴,拖了出去。 殿中人被‘曲恒’雷厉风行的手段惊呆,殿外的百官,更多则是在细究‘曲恒’这一番做法,到底用意为何。 秋荷就在这一群心思各异,各有算计的百官、太医,宫人的心思纷乱中疾步而来。 一靠近承极殿,秋荷立马被周围噤若寒蝉、铁甲兵戈的奇怪紧张的气氛所震住,直觉此地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让所有人都面色冷凝,剑拔弩张的正襟危坐。 看见承极殿大门口一脸严肃的李九功,秋荷立马上前,被刀锋出窍的禁卫拦在殿外不远之处,“任何人不得靠近承极殿一步。” 秋荷脚步一顿,只能朝着李九功的方向,高声喊道并行礼,“李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秋荷的声音引起所有人的注目。 李九功听到声音,看过来时,立马认出来人是凤仪宫的大丫鬟,虽不知来意,但刚刚那一封用心的懿旨造就的轰动,可是有目共睹。 这也让李九功知道,凤仪宫这位小皇后,也不是个随意拿捏的人物。 没看见,周祺这个太医署首席医正被曲敏儿简单的21个字,直接被将计就计撂倒了嘛。 李九功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弯腰躬身回礼,然后朝秋荷走去。 殿外其他百官见到李九功对这个眼生的宫女如此客套,不由纷纷猜测起她的身份。 李九功随着秋荷走到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方才打趣道,“秋姑娘可是皇后身边的贴心人,怎么来了承极殿,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秋荷见李九功做派,就觉得这是个人老成精的老油子,笑着道,“李公公打趣,没什么吩咐,只是娘娘听闻皇上病重,心中挂念。特意让奴婢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探听消息?!还是亲自来看周祺的下场,以绝后患? 李九功脑子转的飞快,不断揣测秋荷话中之意。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第九十章曲敏儿的‘回宁古礼’ “陛下身体无碍,劳娘娘记挂。不过说来也巧不是,刚刚曲首辅才将一个擅自假借懿旨之威,以禁忌之药加害陛下的贼子抓了起来,送到了大理寺。”李九功试探的将周祺的事情,说了出来,想看看秋荷会有什么情绪破绽。 “什么,禁药!?谁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用这等虎狼之药。”秋荷面露惊讶,心中暗惊,周祺这事居然这么快就会爆发,而且还是由自家老太爷戳破,简直让秋荷感觉有些迷雾重重。 像是刻意等在此。 若曲敏儿没有那般小心思,只怕这时候无数攻讦都会对准凤仪宫,但为什么戳破此事的会是曲老太爷,难道里面有什么信息被她忽略? “懿旨却是周医正亲自去娘娘处请的,可医正只是说需要太医署药阁开放之权,以便更方便取药制药,没说要那等禁忌之药的取用权。毕竟那等药物,我家娘娘年纪小,初掌凤权又不太懂宫中规则,更是不可能随意掰旨。禁药用于陛下这等重要之事,最起码也是要和朝中几位阁老协商后,才能下旨取用,不是吗?” 秋荷的滴水不漏,让李九功赞叹不已,客套奉承道,“难怪陛下常说,曲家子女都极重规矩,当得上世家名姝”。 “奴婢替娘娘谢过陛下赞誉。”秋荷对着承极殿的方位行礼,随后又说道,“奴婢听闻曲首辅还在此地。能不能请李公公代为通传一声,我家娘娘想见曲首辅,还请曲首辅移步凤仪宫。” 秋荷并未将李九功这随口一句的奉承当真,只是看现场情况,自己想来也进不了承极殿,为了不耽误时间,不得不直接说出今日过来的目的。 秋荷冒然的请求,极不合规矩,李九功微微皱眉。 “秋姑娘该知道,重臣不能私下与宫妃甚至是宫妃身边之人接触。这可是忌讳。”李九功脸上笑意收敛,显得严肃的说道。 “奴婢自然知道,只是这次娘娘要见曲首辅,正是为了祁朝的法度。”秋荷突然想起,出凤仪宫时,娘娘让夏竹特意出来提醒她的那个关于儒门的古礼。 当时不知何意,此时秋荷却明白了娘娘的打算。 怕是料到现在的情景,早有计划。 秋荷突然这么说,到是直接把李九功说愣。 “秋姑娘,可不要胡言乱语。祁朝法度可不是随意拿来说事的东西。”李九功彻底变得脸,冷漠而严厉斥责。 “奴婢自然不敢。请李公公先听我一言,若是觉得奴婢所言在理,不如再去为我家娘娘通传,如何?”秋荷越说越佩服曲敏儿早有准备,那个古礼用在此时,的确是此时最合适的方法,让人挑不出理。 以退为进,声东击西。 “陛下现在昏迷,若是清醒,自然不会忘记,历代皇后若是出自儒家世族,那都是必须回一趟主家祖墓,敬告族中长辈宗亲,以示孝不已位尊而废。虽为国母亦是子女。这不就是祁朝法度之一的重孝之礼。” 秋荷的言之凿凿,让李九功怔住,一时间居然没想起祁朝有这么个古礼法度。 李九功见秋荷如此肯定确有其事的模样,回忆了好久,才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想起,自己某一次翻阅家族中老一辈手札时,似乎确实看到过老一辈的人对秋荷口中那个奇怪又古老规定的诸多猜测。 当年初代帝王定下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时,还未分支另立门楣的儒门,还统称儒家。 当时的儒家先祖们就共同定下了一条奇怪的规矩,若儒家的女子要成为祁家皇后,就必须以皇后之尊回一趟儒家祖墓,斋戒沐浴一个人在儒家祖墓中待足七天才可重新返回夫家。 说是回宁,但李家老一辈的先祖们分析,这更像一种制约和某种特殊的仪式。 毕竟在这个事情上,儒家定下的规定很明显踩着祁朝的皇权,彰显儒家的势力为其一,其二,什么情况下必须斋戒沐浴一个人在祖墓之中待满七天。 可当时的祁皇却一反常态,没有指责儒家,而是荒唐的将这明显不合理的要求颁入祁国法度之中,说是礼孝的彰显。并要求子孙后辈之人,世世代代遵循这一礼法。 “对,老奴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古礼······” 不怪李九功初听这个规矩时的陌生,而是儒家后续因为学说之争,分崩离析重建门楣为儒门后,祁国历代君王就再也没有迎娶过儒门之女。 而那古礼,就更是被人遗忘,若不是他家学渊源,偶尔又喜欢翻阅老一辈留下的手札,此时也不会明白秋荷所说的这古礼,是真是假。 更不会知道,祁国的法度中曾经有过这么一条极为荒唐的重孝之礼。 李九功暗中感叹,“这古礼法度所说得是儒家而非儒门不是吗?” “这么说,也没错。儒门虽不是曾经的儒家,可儒门却是从儒家衍生下来的后裔传承,天下人也不能否认两者一脉相承的联系。所以关于很多儒家的古礼一直都被儒门沿用下来”。 秋荷顿了顿,见李九功沉思,没有反驳,才继续说道。 “陛下虽没举行封后之礼,但却有封后之旨又赐住凤仪宫。赐金印掌实权,获皇子管后宫。按理,娘娘已经是正统。那么按照古礼,新婚第叁天的今日,遵礼制:娘娘该回主家,斋戒沐浴,拜祖墓族亲先辈。” 叁天了吗?!这么快。 李九功听到秋荷点名时间,不由叹息,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给他造成的冲击也太多,时间都成了摆设,这叁天犹如叁年。 秋荷见李九功神情惘然,继续说道,“可此时祁朝正值内忧外患,娘娘身份又尊贵,动一发而牵全身。又有当今陛下明旨在前,不可离宫,可重孝之礼更乃初代帝王定下的法度······这,两者圣令,我家娘娘都不敢违背。所以,这才遣了奴婢过来,询问家中长辈,这回宁该如何继续。” 第九十一章祁訾晅的态度 李九功这才明白,秋荷这古礼之说,牵扯太大。 现任帝王和初代先帝都被牵扯进去,偏偏现在祁罡还昏迷不醒,虽是儒门延续的儒家古礼,可一个弄不好,事后就会惹一身骚。 沉默片刻,李九功说道,“这还是由姑娘和曲首辅亲自说吧。毕竟是儒门自己的事情。” 李九功之所以阻止秋荷带走‘曲恒’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宫妃与重臣不能私下接触的宫中条例,但更重要的是,此时的‘曲恒’犹如提线的木偶,看上去是个正常人,可他的正常是对应事件的,其他时候,他没有正常人的思考能力,这样,是很容易被凤仪宫里那位聪明的小皇后察觉出端倪。 可随后又想到‘曲恒’身后的祁訾晅,李九功又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的越俎代庖,毕竟‘曲恒’的正主都没说什么。 李九功转身往承极殿走,看见呆呆站在原地的‘曲恒’,眼角余光在殿中打量一圈,不知道现在祁訾晅在哪。 只能走过去,故意在‘曲恒’身边,提高了一些声音说道,“曲首辅,凤仪宫皇后娘娘有请。” ‘曲恒’没什么反应,殿中其他太医却望了过来。 皇后此时要见首辅,这可是犯忌讳。 坐回龙椅的祁訾晅无视殿中窃窃私语,将目光落在李九功身上。 凤仪宫。 小猫。 她要在这个时候见曲恒。 祁訾晅有些意外,这只小猫刚刚才算计了一把周祺,却不懂适可而止,反而大咧咧的跑来找自家祖父。 难道她不知,宫妃私自见重臣是大忌。此时等着曲敏儿犯错的人,可是一大把。想借着凤仪宫行差踏错攻击曲恒的人可不少。 她的行事做为不像如此急躁又没有脑子的人,却偏偏挑这个时间点要见曲恒。 没得到指示的‘曲恒’没理会李九功,而祁訾晅却很快联想到卢沅今早告诉他关于从凤仪宫传出来的方海清之事,以及安嬷嬷离宫的意图,瞬间明了曲敏儿的想法。 轻笑一声,喃喃道,“真是不死心的小猫咪。”祁訾晅并不想理会这件事,但李九功接下来的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皇后娘娘派人来问,回宁之事是否要继续。” “回宁?”祁訾晅开口,‘曲恒’重复。 李九功见‘曲恒’终于有了反应,松了口气,说明祁訾晅有了兴趣。 李九功也发现四周不断撇过来的好奇目光,他坦然的将儒门沿用儒家古礼以及祁国荒唐的重孝之论向‘曲恒’解释一遍,没有刻意提高声音也没故意压低语气。 正常的语调确保在场的人,听过就会明白,只要牵扯到初代帝王,所有的忌讳都会变成堂而皇之的合乎礼制。 这也是那位娘娘的高明之处。 “古礼、斋戒沐浴、祖墓。”祁訾晅眼神变了下,这才有了兴致,“有意思。” 围魏救赵。 小猫为了方海清之事,连这么古老的规矩,也能攀扯出来。若李九功不说,他都快忘了。 曾经儒家的女子确实都不是那么好娶的····· “这么努力,不去见见多浪费她的一番巧思。”祁訾晅暗叹,随后示意‘曲恒’,而一直没什么动作略显呆愣冷漠的‘曲恒’脸上多了真正曲恒才有的儒雅,身体有了动作。 李九功见状,也想跟着,却被‘曲恒’出声阻止,“李公公留在这里照看陛下,别让陛下又吃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李九功知道,这话必定是祁訾晅的意思,不由得留了下来,“老奴知道。” ‘曲恒’径直走出承极殿,就看见不远处等候的秋荷。 “秋荷见过老太爷。”见‘曲恒’过来,秋荷礼仪满分的施礼。 殿外的百官看见曲恒和陌生宫女大庭广众下见面,已经十分惊讶,如此不忌讳,真是胆大妄为,里面以御史王春然最为愤怒。 曲恒原本就已经因为隐瞒祁訾晅重伤之事还一力抵抗迁宫在所有御史和仕子心中就是祸乱朝纲的奸臣代表,现在见曲恒和那陌生宫女熟稔的态度,不难揣测,那宫女必定是新晋皇后身边的人。 贼子!!陛下刚重伤昏迷,曲恒就如此迫不及待与曲敏儿身边之人联系,还如此明目张胆! 胆大妄为,狼子野心。 王春然瞪着曲恒背影,新仇旧恨,他手痒,心中之笔又开始蠢蠢欲动。 梁圣理公曾经告诫之语,徒然窜进脑子,让王春然清醒,只能不断劝告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祁訾晅支着头,慵懒的坐在龙椅上,可风却在祁訾晅的操纵下,送来了秋荷与‘曲恒’的谈话内容。 ‘曲恒’对身后那敌视的视线,不理会,随和却不失威仪的看着眼前面容稳重,容貌秀丽的女人,“李公公已经将你的话带到,若是回宁之事,回去告诉娘娘,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此事容后再说。” ‘曲恒’说完,便准备离开。 秋荷见状,立马开口,“老太爷还请留步,娘娘让奴婢特意来找老太爷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另有要事需要与老太爷协商。” “荒唐!若不是回宁之事,娘娘更应该守本分,她已经不是曲府的小姐,而是祁朝的皇后。更要谨记后宫妃嫔与前朝重臣不得私下见面的宫中规矩。”‘曲恒’神色一变,极为刻板肃穆的指责,“你们身为丫鬟,更应该多多规劝,而不是跟着胡闹。” ‘曲恒’说完,拂袖而去。 祁訾晅一边把玩腰间玉髓,一边看着在自己示意下‘曲恒’的一番表演。 虽然他已经有猜测曲敏儿真实用意或许和今晚方海清之事有关,但真的听到回宁之事只是借口,而是另有要事时,心中还是略有失望。 原本以为曲敏儿是个有小聪明,懂得取舍的人,但现在看来,他高估了曲敏儿。 太爱多管闲事,命都不会长。 原以为这‘止疼药’能多用上几年,现在····。 祁訾晅半敛眼睑,身影在龙椅上,悠哉散漫。心情丝毫不见波动,似乎刚刚的感触只是一时的兴起。 第九十二章我随你去凤仪宫 “老太爷息怒。娘娘所要协商之事,事关曲府乃至整个主家生死存亡。十万火急,绝非儿戏。” 秋荷见‘曲恒’说走就走,没有丝毫征兆,一时情急之下,伸手阻拦,距离太近,即便‘曲恒’第一时间已经闪躲,还是被秋荷触碰到了衣袖。 “放肆!”冰凉丝滑的绸丝从指尖滑过,秋荷这才察觉自己刚刚举动有多不合规矩,犯了世家大族多大的忌讳,急忙跪地告罪,“老太爷恕罪,奴婢情急之下僭越,请老太爷责罚。但娘娘之事,请老太爷仔细斟酌,娘娘不是会拿家族生死当做玩笑之人,若非事态紧急,娘娘不会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 祁訾晅从风中感知一切,虽‘曲恒’已经及时躲避,碰触的也不是自己,但看着这些不必要的意外,他还是有些不耐烦。 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不自己直接变成曲恒,而是同意它们附身其人,亲自出手的原因。 他爱洁,讨厌麻烦更讨厌被人碰触。 “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如此急躁如何照顾娘娘。”‘曲恒’语气不善,随后道,“老夫知道了,告诉娘娘,之后我会去见她。” 祁訾晅支着头,看着天际不断明亮的星,心中却不断盘旋那句‘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 不知为何,对于这些妄图改变命运的人,他内心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愤懑,暴戾与鄙弃。 “老太爷,事关本家生死,晚一秒就是变数啊!娘娘再叁叮嘱,请老太爷务必今日一见。” 秋荷不明白,为何今日原本极重家族的曲恒面对可能会造成主家生死覆灭的消息,会如此冷静。 “这就是你家娘娘的态度。” “是。” 秋荷代表曲敏儿的坚定,让祁訾晅的嘴角抿了起来,心情莫名出现一丝不耐,小猫对于方海清之事,是不是在意的太超乎常情。 “好。那你在此等候,老夫安排一下就随你走一趟凤仪宫。”‘曲恒’口气不善的说道,转身大步离开。 祁訾晅原本想错过方海清之死的这个时间段,但见曲敏儿的立场,若在继续推诿,必定引起她们的怀疑。 最重要的是,曲敏儿那偏要为之的心态,的确引起了他的气愤以及为数不多的好奇。 一个深养闺阁之人,对毒杀方海清之事了解之后如此多管闲事的理由究竟是什么,换做常人,这种事,一看就是麻烦不断,避之都唯恐不及,她却上杆子往里钻。 难不成无事可做,闲得慌还是善良的过头,妄想做圣人,济世天下。 不过是死一个方海清而已,守不守的住京都城,靠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 少了方海清,自然会有另一个‘方海清’出现,世界不会因为少了谁就走不动。 为了一陌生人妄图挑衅命运,愚蠢。 曲敏儿若知道,为了她的愚蠢已经赔上了一个至亲的安嬷嬷,不知会如何,是否会后悔。 想到这个,他心中暴躁的烦闷突然消失,有了心情,去见一见曲敏儿。 ‘曲恒’无视百官的眼神杀进入承极殿,对李九功招了招手,见状,李九功立马上前,“首辅可是有何示下。” “承极殿可有安静偏僻一点的偏殿,最好没人打扰。”‘曲恒’说完,便看着李九功。 李九功不了解‘曲恒’用意,但却依旧带着他去了承极殿的偏殿,“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打扰。” 李九功刚说完,就看见‘曲恒’身前叁米之处,隐身的祁訾晅渐渐显现出身形,李九功虽然是武圣,更不是第一次见祁訾晅这么出现,但每次见,还是吓得魂不附体。 捂住自己差点跳出来的心脏,深呼吸,跪地,“晅,晅王。参见晅王。” 祁訾晅点了点头,眼神示意李九功看看‘曲恒’,说道,“找一套从头到尾和它身上一样的装扮给本主,要新的。” 李九功一时想不出祁訾晅的用意,只能上下仔细打量‘曲恒’,不敢多问,回答道,“是。” 起身,低头连忙退了出去。 “主子。”李九功离开后,‘曲恒’走向祁訾晅,见它靠近,祁訾晅后退一步,微微皱眉,‘曲恒’这才察觉主子不喜,停下来,低头单膝下跪。 “魑( chī ),时机已到。从明天开始,无需压抑,你可以开始按照自己的执念,猎杀。十殿阎罗地,判笔定生死。叁途河的水,孟婆舍的汤,望乡台的人,都已经等的够久了。” 李九功出去后,祁訾晅站在窗边,沐浴在最后一丝暮色的余温下,背对身后魑附身的‘曲恒’说道。 听到祁訾晅的话,犹如上锁的潘多拉魔盒终于到了打开的时机,呆滞的‘曲恒’在这一刻,双眼眸子泛红,脸上呈现一抹兴奋的狂欢,冷狞应答,“遵命。” 祁訾晅双手附于身后,挺立而修长的身影,在余温的暮色中,染上一层橘黄的温暖,可他的眼神却异常深邃冰冷的注视着承极殿正殿的方向,嘴角挂着微笑,却不见丝毫人的温度。 李九功好不容易找齐祁訾晅满意的着装再次推门进来时,正好看见天边最后一抹橘黄在祁訾晅身上消失,夜幕降下,房间里没有点灯,长廊上的宫灯已经在宫人的手中逐渐被点亮。 蕴蕴然然的宫灯余火,偷偷溜进漆黑的房间,让祁訾晅所在的侧殿里,也染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灯火余光。 ‘曲恒’单膝跪地,一直未起,祁訾晅看着天幕暗沉,眼神幽幽,浑身散发着一种像是孤寂很久的人,寂寥的无人能靠近他的世界。 灯火缥缈,空气阒( qù )然,风声流动。 “晅王,东西都找好了。”打破一室岑寂的氛围,李九功将找到的着装全部奉上。 祁訾晅转身,平静而淡定的接过衣服去了屏风之后。 第九十三章小题大做祁訾晅,千愁万绪曲敏儿 李九功安静的低着头,默不作声,更不敢眼神乱瞟。 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从屏风后传来,“你留在这里,不要被人发现,若发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祁訾晅穿戴好一身儒雅蓝衫后,戴着麒麟冠,从屏风后出来,嘱咐魑。 魑点了点头,从接到祁訾晅说的可以猎杀的命令之后,它就知道,皇城该见血了。 李九功不明白祁訾晅话中何意,可见‘曲恒’在灯火余光中兴奋的模样,莫名有些瘆人,让他不敢细问。 祁訾晅余光瞥了眼李九功,随后走了出去,在踏出房间的那一霎那,祁訾晅精致清绝的面孔,快速变化,变成了房间里的另一个曲恒。 跟在身后的李九功,脚步蹡蹡,被祁訾晅眨眼变化之术,惊得前脚拌后脚,若不是及时扶助门框,就会跌的四脚朝天。 看了看里面的‘曲恒’又瞅了瞅门外变成曲恒的祁訾晅,李九功口干舌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祁訾晅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两个曲恒,有必要吗? 秋荷一直等在殿外,直到月上天幕,夜色暗沉,百官早在前一刻都被汪岩以宫门即将落锁为由通通打发走了。 偌大的殿前庭院之中,只剩下她自己和整装待发,黑甲凛冽的禁卫。 冰冷的刀锋,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冷光,秋荷好似还能闻到刀锋上的浓重血腥味。 风,瑟瑟吹拂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动。 她时不时看着天空,算着时间,焦急的等待曲恒。 一道蓝衫麒麟冠的儒雅老者在月光下,踏步而来。 见到来人,秋荷提起的心,终于落下。 “老太爷。安。”秋荷上前行礼,祁訾晅不着痕迹的退后,随意点了点头,冷淡道,“带路。” 不知是不是错觉,秋荷觉得此时的老太爷比平常更加寡言与威仪,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压抑感,不敢直视。 “是。”秋荷回答,然后在前面领路, 祁訾晅跟着秋荷一路踏着宫灯余火和月光清霜,往后宫最富丽堂皇,灯火廖亮的宫殿而行。 李九功就在身后看着秋荷领着祁訾晅一路前往凤仪宫,眼神充满困惑内心更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古怪。 祁訾晅亲自变身见凤仪宫的皇后,是不是,太小题大做? 曲敏儿一身简单的浅蓝衣裙,身披白色的狐裘,毛细绒雪,衬得小脸格外乖巧。 黑发披肩,坐在凤仪宫后面的庭院千秋上,望着天上的弯月,思绪散发。 不知道,秋荷有没有善用她给的‘古礼’之策,她今日能劝服祖父出手吗? 月光下,曲敏儿的面容,稚嫩却温柔,双眼水水的,好似一汪湖水,让人宁静。 裙角在千秋一荡一荡中,不断扬起又落下。 差点将整个凤仪宫翻个遍的春梅,赶到这里,看到如此不顾身体的曲敏儿以及陪着曲敏儿瞎闹的夏竹,不赞同的眼神飞出天际,狠狠瞪着躲在曲敏儿身后,偷偷时不时还不忘推一下秋千的夏竹。 逐渐逼近的春梅,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夏竹顶着春梅喷火的眸子,差点跳起来解释抗辩,“娘娘说,房间里闷,才让我带她出来的。我劝过的,但娘娘说,我要听她的话。” “你还敢拿娘娘做挡箭牌!娘娘大病刚愈,高烧才退,身子骨本就虚弱,即便娘娘想透透风,你也该劝阻。可你看看,你都干得什么事!背着我把娘娘带出来吹风就算了!你还让娘娘荡秋千!你不知道娘娘现在身体还虚着吗?!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春梅一听夏竹这解释,气的快要扑上去,掐着夏竹一顿‘竹笋炒肉’。 “春梅,我没这么娇弱。你看我还穿着狐裘,很暖和,不冷。而且也是我让夏竹带我出来的。别怪她。”曲敏儿的千愁万绪被夏竹偷拉自己衣服的小动作打断,听着两人的争吵,不由笑了,开口求情。 “娘娘!”曲敏儿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立马转移炮火,“奴婢还没说娘娘,娘娘到心疼起这个憨货来!娘娘不听医嘱顾好自己的身体,即便奴婢是圣医传人,也治不好不听话的病人。” “我病好了。”曲敏儿无奈争辩道。 “没有!”春梅越说,还越委屈,撅着嘴,一脸愤怒又委屈的无声谴责曲敏儿。 ········ 有一种爱,叫春梅觉得你该吃药,回屋躺尸。 或许是小时候的自己对春梅造成了心理阴影太大,导致现在一有头疼脑热,春梅就如临大敌。 “好好好,我的错。我以后听小医仙的话,一定不在任意妄为。所以,小医仙还气吗?” 曲敏儿妥协,看着直挺挺叉腰站在自己面前,眼神通红无声谴责自己的春梅,无奈告饶。 “娘娘今晚这么不听话,吹了风,身体半夜一定又会不舒服。罚你半夜的药膳要全部吃完。”春梅得寸进尺的提要求,曲敏儿一听到药膳,就头疼,身体一僵。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对着春梅尬笑,“春梅啊,这,药膳·····全部吃完···嗯···有点·····哈哈····那个我坦白。都是夏竹,我就说不坐秋千,她偏要我坐·····那·····药膳,我吃一半行吗?真吃不完····” “娘娘!”夏竹羞恼又震惊,因为一碗药膳她居然被娘娘卖了····· “夏竹啊,你····你自求多福····娘娘我也救不了你了。”曲敏儿羞怯又乖巧的看了眼夏竹,手指不停的绕着狐裘。 颇有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装萌逞凶。 曲敏儿乖巧又无助的小模样,让春梅‘噗嗤’笑了,又立马收敛,绷着脸上小医仙的威严,“看娘娘这么老实,这次就罚你吃一半,下不为例!”春梅说完,又马上认真重复,“真,下不为例啊!” “好。下不为例,我保证。”曲敏儿就差举手发誓。 “娘娘这次已经是第七次保证了。”夏竹在身后憨直的小声说道,一说完发觉春梅杀人的视线,吓得立马捂住嘴。 曲敏儿愕然,脱口而出,“这么多吗?” “娘娘,你可有点心吧!”春梅即恼又无奈。 夏竹捂着嘴偷笑;冬雪倚栏抱剑,眉眼弯弯;原嬷嬷双手端着刚刚熬好的药盅,立在不远处,纵容的看着曲敏儿和她身边的几个大丫头,笑意暖暖又略带遗憾。 若是安嬷嬷和秋荷也在,那一切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如同还在曲府一样,无忧无虑。 第九十四章小猫的狡猾,祁訾晅的心机 “别气了,这次我认真保证。我这就回屋躺着好吗?”曲敏儿很熟练的顺毛撸,春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急忙上前搀扶曲敏儿的同时还不忘偷偷对偷笑的夏竹白眼翻出天际,瞪了一眼,好似再说:待会儿收拾你! 春梅小心翼翼的扶着曲敏儿,动作轻柔的好似揣着个水晶瓷娃娃,还没走出两步,秋荷就带着祁訾晅假扮的曲恒穿过凤仪宫的正殿进入后院。 曲敏儿嘴角笑意还未落下,眼中盛满温柔和宠溺的柔和,放纵身边春梅一路的念念叨叨,夏竹在一旁也不停的跟着做墙头草应和,冬雪含笑沉默的紧密跟随在叁人身后。 围绕在曲敏儿身边的人,以她为中心,众星拱月,肆意打闹,任意欢笑。 如此有温度的画面就这么突兀的闯进毫无准备的祁訾晅眼中,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在屋檐下。 月光清霜下一身雪白狐狸皮披风的曲敏儿,像是散发着光晕的集合体,望向身边宫奴的眼神,像是融合了世界所有的真挚与柔软,美好温暖的不似这个冰冷虚假的人间应有之景。 曲敏儿抬头,正好看见站在廊檐暗处的祁訾晅,歪头,眉眼一弯,眼底熠熠生辉,柔柔唤道,“可是祖父到了。” 祁訾晅与曲敏儿隔着屋前檐下一片星火宫灯,视线专注,眼底皆是对方的影子。 “小猫。”祁訾晅抬脚走出暗处,眼眸深邃,看着不远处月光下的女人,唤道。 小猫。 曲敏儿嘴角的笑容凝滞,有些意外的看着一片橘黄灯火下的曲恒。 祖父祖母一般都唤她小名‘软软’,怎么这次,祖父却唤了个陌生称呼。 察觉到曲敏儿的异常,祁訾晅并不慌张,淡定的走向她,“怎么,不喜欢我给你新取的小名?” 曲敏儿看着走进自己,站在不远处,一身儒雅随和的熟悉老者,摇了摇头,温柔的问道,“只是意外。祖父怎么想起给我取新小名?祖母给小敏儿取得这个小名,祖父不喜欢吗?” 试探的言语,从曲敏儿口中自然而然的说出,没有丝毫别扭。 “小敏儿?”祁訾晅眼神幽幽的看着面前一脸坦然的女人,笑的雅正又温和,“我怎么记得,你的另一个小名也是祖父取得,叫‘软软’。小猫,你是不是昨日睡得太多,糊涂了?” 若不是早在卢沅告知自己小猫就是曲家曲敏儿时,他就对曲敏儿的信息多了一丝注意,可能就会忽略风中送来的曲家几个老妇人在后宫偶尔对曲敏儿的讨论,在这里就被曲敏儿识破。 狡猾又会演戏的小猫咪。 祁訾晅暗中感叹。 “可能烧糊涂,记混了。让祖父见笑。”曲敏儿边说,边暗暗松了一口气,身边有一个极善易容的夏竹,所以对曲恒不似往常的态度,多少有些怀疑。 谨慎没坏处,曲敏儿见曲恒答出只有亲历者才能知道的秘密,终于放心面前之人,的确是自家祖父,不是他人假扮。 祁訾晅佯装没有发觉曲敏儿不善说谎时心跳紊乱的频率,“这么晚让秋荷找我过来,何事?” “祖父吃晚饭了吗?陪软软吃点吧。院子里风大,我们边吃边说可好?”曲敏儿习惯了以前的称呼,对新的小名儿有些陌生,只能暂时无视。可看着曲恒的笑容真诚儒慕,自然的伸出手去扯祁訾晅的衣袖。 “祖父,你平常爱吃什么?我让夏竹去让原嬷嬷准备,然后送到房间里来。” “随意即可。”祁訾晅一边回答,一边对曲敏儿伸手拉扯自己衣袖的举动,不着痕迹的侧开,笑容温和的说道,“小猫,好好走路。” 落空的手,曲敏儿并未察觉异常,只当是个意外。 “祖父还是这般严肃。”曲敏儿温柔一笑,侧头对夏竹吩咐道,“去让原嬷嬷准备点清淡的饮食,然后将酿制的桃花酿送到屋里。” “好。”夏竹应答,转身离开。 廊下清风恰巧拂过,狐裘毛银白如雪,软绒绒扑在脸颊上,分外衬得这张小脸在橘黄的灯火中楚楚可人。 祁訾晅看着前面灯火下的狐裘少女,眼神一暗,下意识去抓腰间玉髓,却发现这一身装扮的曲恒,腰间是不喜挂坠。 反手将双手背在身后,淡定道,“进屋吧,廊下风大。” “嗯,好。”极为听话乖巧的曲敏儿点头,春梅便继续搀扶曲敏儿与祁訾晅并排而行,冬雪沉默如山,却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寸步不离曲敏儿。 余光默默打量走在身边的曲敏儿,那张依旧没什么血色,过分白皙的小脸,娇弱的像个瓷娃娃。 小猫这幅孱弱的身体,即便清醒了也如此娇柔。君归楼那晚没有折腾死她,实乃运气。 进入殿中,满是醇厚的暖香,暖香太浓太甜,祁訾晅忍不住皱了皱眉。 殿中的味道与曲敏儿身上自带的青莲香不同,后者能让他身心放松宁静。 扫了一眼殿中的人,除了春梅等人,其余赏赐的宫女太监嬷嬷之流都没在殿中伺候,祁訾晅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的太师椅。 曲敏儿见惯了自家祖父如斯脸色,忙微笑着关切道,“祖父,孙女见你眼中有血丝,可是陛下的伤势多有棘手?” 祁訾晅眼睛扫过曲敏儿那乖巧且温柔的小脸,“你到是心细。” 曲敏儿一愣,总觉得此时祖父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有些忐忑,还莫名心虚。 眨巴眨巴了下眼睛,曲敏儿将心中古怪的想法抛出,“祖父,你可是怪我不该过问前朝之事,犯忌讳。” “既明白,为何偏要为之。”祁訾晅盯着曲敏儿的眼睛,直接问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曲敏儿一愣,空气一阵紧张。 恰巧此时秋荷端着茶走了过来,放在两人身旁的桌子上,打破一室静默。 第九十五章初次交锋 “祖父之言,似有他意。若是软软没猜错,祖父是在怪软软不该在如此特殊的时刻贸然将祖父请来凤仪宫。将曲府和凤仪宫都至于风口浪尖。徒惹非议。”曲敏儿无视一脸冷色的曲恒,柔柔的笑道,看着他。 祁訾晅端起身边的茶盏,轻抿,皱眉,搁置一旁,半垂眼睑,看着自己拿着茶帽的指尖,“你该明白,善刀而藏,得休便休。” 祁訾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曲敏儿的分析。 “那祖父可知,刀若藏,虎便至,我若休,人即死。”曲敏儿脸上笑容都淡了,多了一抹愁绪,“我并非想要将危险裹挟,不知死活,不懂进退。而是天将倾····我亦无可奈何····” 天将倾。 祁訾晅玩弄茶帽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她眉眼间的愁绪和无助,如此慎重。 挑眉,掩饰眼底的浓墨幽深,她话中有话,难道那个神秘的男人,还告诉了她什么其他事情,否则她何以用上天将倾这么····奇怪的叁个字。 “何事让你如此忧心。竟说出如此犯忌的词。可是有什么困难?”祁訾晅眼眸黝黑,严肃的表情逐渐温和,像是扛起一切的父亲一样,一种稳重却威严的感觉从他身上散发而来,让人无比信赖。 曲敏儿望着曲恒那稳重又深邃的眼睛,一股想要和盘托出的冲动涌出。 消极的认为,她一个后宫女人,身份局限,毫无权势,根本完不成神秘人如此沉重的嘱咐。 更想要与面前的祖父分担积压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所有秘密:重生还有寻找神。 可当曲敏儿准备说的时候,却被心中一抹奇怪的冷意激灵猛然一刺,窜进心口和大脑。 刺麻的感觉,犹如被蚂蚁咬了一口。 那瞬间的冲动,消失殆尽,心底消极负面的情绪也好似只是一时的心绪纷乱。 清醒之后的曲敏儿不知为何有种心有余悸之感,若真是和盘托说,先不说祖父会不会相信,即便相信,她又该如何证明,这个世界有神,若真有神,那妖魔鬼怪是否也真实存在,而她的重生之说,在世人眼中,可是妖魔附体?! 牵连太大,一个搞不好连自己都会搭进去。 “孙女得到消息,今晚会有人毒杀守城之将方海清。”曲敏儿语速比平常快了不少,似乎有意转移话题,掩饰之前说错的话。 祁訾晅双眼那股奇妙又温暖的色彩,无声无息的消散。好奇的打量身边的少女,原以为曲敏儿会在自己的试诱下说出那神秘人另外的秘密,却没想到曲敏儿居然冲破了自己的术法。 古怪。 明明祖父看着她的眼神慈祥又安心,可曲敏儿还是在这样的直视下,感到极大的压抑,心脏重重的跳动了一下。 “这就是你所谓的牵连曲府甚至主家的生死存亡之事?”祁訾晅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嗓音里逐渐带上冷意。 “若方海清在此时被毒杀,即便京都城能守到晅王回归,民间也会大乱死伤无数。况且整个皇城紫极殿,也会因为方海清手中的京都城领兵权斗的你死我活。祖父更会成为众矢之的,这难道还不算生死存亡吗?”曲敏儿严肃说道,温柔如水的眼眸燃起一抹亮眼的色彩,让她看上去异常鲜活与固执。 “曲敏儿,难道你所学的世家教养就是让你将一群肮脏卑贱的蝼蚁生死与世家利益等同对待吗?他们死不死,死多少与我们曲家有何关系,难不成会动摇主家在天下仕子间的地位?至于方海清手中的京都兵权,你以为他不死,朝堂之中那些人就会放过一个野鸡似的家族乱蹦跶?至于我,众矢之的?呵呵,笑话。我曲家乃亚圣后裔,一千七百年的世家,仕子中传承更不少,岂会轻易沦为他人基石,一朝倾塌!曲家的生死存亡,系于一个区区方海清?简直荒谬!” 祁訾晅模拟曲恒的心态与作风,做出了最合适曲家人内心最真实的作答。 “祖父!”曲敏儿虽然已经猜到曲恒的态度,可真的听到曲恒如此冷酷的回答依然大惊失色。 春梅等人到是不意外曲恒对市井之人的态度,世家本就高高在上,高傲惯了。 只是对于方海清,原以为曲恒多少会念及同袍之义,但此时看,所谓同袍那是在相同地位上的两人。 方海清一个兵家半路出身的武道家族,即便想要融进真正的大家族或者世家圈子,很明显底蕴不够就会被这些家族看不起,瞧不上。 曲敏儿有前世的记忆,她知道祁朝之后的发展轨迹,更明白,此时曲恒的想当然在后面会被祁訾晅亲自教做人。 因为真正借由方海清之事打压曲家的是祁訾晅,因为方海清的儿子方少羽就是祁訾晅身边的大将。 方家,早在众人未知前已经投诚于祁訾晅。 即便曲家并非杀死方海清的主谋之人,可曲恒却是当时主持朝堂乱局的‘一言堂’。 皇家早就有了打压世家的念头,方海清之事造成的动乱,不过是把如愿递给帝王的刀,将刀锋对准第一个出头的人。 而那第一个人,就是内阁之首,曲恒,曲家。 “祖父,方少羽还在晅王麾下。世家门前叁品官,更何况皇家。晅王若要给方海清出头,曲家又该如何自处?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已经年迈,七殿下更是稚子。皇家现在真正的掌权者,是晅王。盛世英杰,乱世枭雄。祖父认为,晅王会属于哪一种?世家和皇权,真的如面上一般相安无事吗?” 曲敏儿紧紧抓着狐裘的皮毛,直直的盯着曲恒,暗示他。 祁訾晅却被曲敏儿这一问,弄懵。 她为何觉得祁訾晅会为方海清出头?他看上去很闲?! 英杰、枭雄?!真会给他安名头。 难不成曲敏儿觉得自己对这世人都梦寐以求的皇权很感兴趣?! 笑话。 他对世家出手,从不是因权而动。 曲敏儿也太过看轻他。帝王霸业于他而言不过手中玩物,他若想要,何必拐弯抹角。 到是她,为了救一个方海清,不惜拉虎皮扯大旗,泼他污水不说,用皇家与世家的矛盾增加砝码,以此诓骗曲恒对方海清之事的看重,从而劝服曲恒动用曲家的力量出手。 真是好算计,连他都敢利用。 第九十六章今日祖父格外奇怪 “先不论你一个十四岁的世家女是如何得知这等隐密之事。若你所说属实,破坏晅王如此大计,被他知晓,你可知后果?反之,你如此诬陷闻名遐迩的晅王,被天下人得知,你这皇后的位子还做得稳吗?主家又要为你的错误付出何种代价!” 祁訾晅佯装盛怒的曲恒,深冷的眸子如刀似剑,手中茶帽‘乒乓’一声脆响,仍在茶盏之上。 曲敏儿心咯噔一下。 想到前世祁訾晅的手段,不由打了个冷颤。 曲敏儿想打退堂鼓时,神秘男子让她看到的后世地狱般的景象突兀窜进脑海,那天际九龙座上端坐的傲然神圣的身影,给了她更可怕的压力与奇怪的勇气。 与神相比,和祁訾晅对上,好似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曲敏儿水眸澄澈,温柔宁静,敛下眼睑,轻轻颤动的浓长睫毛令她看上去无助又乖巧。 紧紧捏着狐裘,鼓足勇气抬头直视曲恒,勾起一抹成仁取义的微笑,“孙女愿独自承担一切后果,绝不牵连主家。” 祁訾晅被曲敏儿那张人畜无害,大义凛然的面容气笑了,“好好好,你可真是好。” 为了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仅撒谎妄图拉他做大旗,为此不惜准备一个人和自己对着干,真是勇气可嘉! 祁訾晅眼神阴郁的看着曲敏儿那纤细的脖颈,恨不得掐死这只认不清主子是谁,随意撂爪子,胆大妄为的猫。 曲敏儿不明白为何曲恒突然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她明明说的都是真话,为何曲恒一脸古怪的盯着她。 “娘娘,菜已经备好,可是现在上菜?”原嬷嬷在一室紧张沉寂的环境下,进入殿中,打破无声火花的静谧。 “备菜吧。”曲敏儿也不知现在这寒风瑟瑟的沉默是怎么回事,总觉得祖父生气了,可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为了主家和曲府的利益考虑,一切以家族为先,不惜牺牲个人生死。 她明明都是按照祖父最希望的模样和计策来实施,照理祖父只会觉得她更加明事理,晓大义,然后无后顾之虑出手救下方海清。 这才是正确的开展,可为什么现在,她莫名觉得空气有一丝奇怪的火花和尴尬。 曲敏儿暗中复盘刚刚自己和曲恒说的话,找出哪里出了问题,一边顺着原嬷嬷递过来的‘梯子’,打破她和曲恒之间那奇怪的沉默。 “祖父,这都是一切素食素酒,我听下人们说,你除了早朝,都一直待在承极殿,想必一日都未曾用膳,多少吃点吧。”曲敏儿讨好的上前想要搀扶另一侧的曲恒。 祁訾晅无视了曲敏儿伸过来的手,侧身,站起,视线冷漠的看了眼曲敏儿身边的丫头春梅,“扶好你们家娘娘。” 再次落空的手,让曲敏儿有些愕然,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神色冷漠的老者,乖巧温柔问道,“祖父,你,你是不是在生软软的气”。 呵······ 祁訾晅神色莫名的回头看着曲敏儿,“小猫,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生气?” ······ “那个,我不知道。” 今日的祖父,为何格外难猜?! “祖父你直接告诉我吧,我改。”曲敏儿乖巧认错。 祁訾晅被眼眸如水盛满真诚的少女的直言坦率弄得差点不会整活。 ······· 一时间,祁訾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曲敏儿的直言直语,莫名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口郁结难舒。 曲敏儿所言所行站在曲恒的立场看,没有丝毫过错,反而极为恰当。借力打力,自取其祸。不仅不会牵连主家,反而帮主家将所有不安的因素提前解决,是舍车保帅的极佳做法。可若是站在祁訾晅的立场,曲敏儿的做法每一步都在挑战他的底线。 他,平生最恨被人利用,哪怕只是借个名头也不行。 想发怒,却告诉自己必须维持人设,因为此时的他就是曲恒。 二十几年的第一次,他被人当面利用还要反过来夸奖他人做得好。想惩戒胆大妄为的人却不能真实表达情绪。 如此委曲求全,真是生平难见,也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新体验。 “错?如此为主家考虑的你,何错之有,该有褒奖才对。”祁訾晅随和的语调,温和的笑容,看的曲敏儿莫名心口一紧。 “为主家为曲府竭尽心力,本这是孙女应做之事,当不得祖父如此夸赞。”曲敏儿起身,引曲恒入席。 祁訾晅嘴边笑容越发温和,随曲敏儿入席,他来这里的用意还未开始,即便已经盛怒,也不会现在离开。 曲敏儿见曲恒坐下,脸色也没有了之前那让她忐忑的模样,不由松了口气。 “祖父尝尝,这是孙女还在家时,偷偷用祖母园中的桃花自己酿的酒。”曲敏儿拿起酒盅,眼中带着期盼,为了调节刚刚紧张尴尬的气氛,为曲恒倒酒。 “哦,是吗?小猫还会酿酒。”祁訾晅客套的随意答了句。 看着桌上一桌子清淡却贵在精致的菜肴,祁訾晅并没什么口腹之欲,但见曲敏儿如此费心化解之前两人之间莫名的焦灼气氛,难得的祁訾晅给了曲敏儿面子,接过了酒杯准备浅尝。 “我会一点皮毛。最会酿酒的还是安嬷嬷。安嬷嬷有一本酿酒心得里面记载了很多市面都没有的酿酒偏方,极为珍贵。我也是跟着那本子瞎搞鼓,也不知对不对。本想这次安嬷嬷回来后,让安嬷嬷先尝尝看看味道纯正否,然后在当做祖父寿辰之礼,送于祖父。” 曲敏儿一边暗暗打量曲恒的表情,一边想自然的引出安嬷嬷离宫未回的事件。 “是吗?难得小猫有如此孝心。”祁訾晅端起酒盏,垂着眼睑,遮住眸子的深冷与冷漠,轻抿一口。 第九十七章姬金鱼草遇桃年,浅藏相思望君知 祁訾晅眉微挑,这酒····口感古怪,意料之外的让他低头看着酒杯之中的液体····· 一直注意着曲恒的曲敏儿察觉祖父的异常后,连忙问道,“怎么了?是酒有什么问题吗?” 醇香清冽,后味悠长,略有一丝甘涩以及···酸刺感。 “酒不错。”祁訾晅难得的赞赏,抬头看向身侧之人,“不过,你这酒里,是不是除了桃花之外,还加了其他。” 酒里除了桃花的甘甜之外,还有一种很独特却难辨别的味道,一丝苦涩的辛辣还略带一丝酸刺,不仅中和了桃花的清甜又营造了一种不同于寻常的古怪口感, 初品矛盾,如水火难容,后味却水火交融,意外和谐。 让人饮之如尝人间悲欢离愁的·····说不得。 一种他难以理解的感觉,像甜又似涩,刺激舌尖酥麻,大脑晕眩,很陌生的刺激,却意外不难喝。后味反而引人舌尖回味,心中盘旋。 奇妙,竟然还会存在他说不清的味道。 祁訾晅的话,让曲敏儿愣了,其他东西? 端起酒盏,曲敏儿也浅尝了一口,随之浑身一僵。 原嬷嬷拿错了酒! 这酒·······不是桃花酿,或者说不是寻常桃花酿。 口腔里那回味悠长的甘涩之感,只一点就上头,疯狂刺激着头皮与泪腺,让她下意识捂嘴咳嗽,紧闭双眼。 “怎么,自己酿的酒,不知道自己加了什么?”祁訾晅看着有些失态的曲敏儿,被酒水猛呛。 春梅吓了一跳,端起茶盏,急忙上前,“娘娘,没事吧,快喝点水润润。” 曲敏儿却被口中那后味的悠长甜涩之味弄得千愁万绪,像是遗忘了很久的某种情感,冲击胸腔大脑。 整个人失魂落魄,像个游离于世界的游魂,无助彷徨。 “姬金鱼草。”曲敏儿恍惚中说出一个花名。 祁訾晅一怔,世间之花,他不说了如指掌,但也很少有他不知道的品种。 曲敏儿口中的品种,他却极为陌生。 “酒中加了姬金鱼草?那是何种名花,为何我不曾听过?”祁訾晅反问,却见曲敏儿只是失神的盯着手中酒盏,指尖抓的发白,却依旧不肯松手。 拧眉打量曲敏儿此时表情的古怪,祁訾晅难得的升起一丝好奇,“怎么,这花酿的酒有何特别不成?让你如此失态”。 曲敏儿的表现,似乎她手中握着的不是单纯的一杯酒,而是····很重要的某种他不知道的东西。 特别吗? 曲敏儿的思绪随着祁訾晅试探的一句话,陷入难以抑制的回忆。 姬金鱼草遇桃年,浅藏相思望君知。 相思诺。这坛酒的名字。 一坛诉说相思的酒,专属于祁訾晅的酒。 也是前世的自己,一生都未能送出去的酒。 今生,这坛酒却在不知情的原嬷嬷手中,意外出土,却被自己与祖父喝了。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这坛酒似乎都与它真正的主人没什么关系。 都是送不出的东西,多余的物件······ 曲敏儿眼底来不及藏起来的悲伤、遗憾、恍然若失通通杂糅成一团破碎的光撞入一直注意曲敏儿的祁訾晅眼中,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没有错过曲敏儿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心为之轻轻一跳。 “特别,祖父想多了,不过一坛酒,能有什么特别之处。”曲敏儿低头为曲恒布菜,一边随意的说道,好似刚刚的千愁万绪皆是错觉。 祁訾晅并不这么认为,那么强烈的情感,即便曲敏儿隐藏的很快,但他依旧察觉,曲敏儿隐瞒了这坛酒真正的意义。 “是吗?”祁訾晅专注的看着面前曲敏儿的头顶,淡然道,“那就送祖父几坛吧。” 曲敏儿布菜的手一僵,抬头看着身边的老者,苦笑,“祖父,桃花酿可送,可这酒,孙女送不了。” “为何?”祁訾晅一边伸手阻止曲敏儿不断夹菜给自己的动作,一边端起酒盏轻抿一口,感受这酒后味的那种独特清冽冲击之感。 “因为只有这一小坛。全在这里了。”曲敏儿指了指桌上的酒盅,“姬金鱼草虽非极为珍贵的灵材,却因为种植条件苛刻,极为罕见,我得到的那一小撮,只够酿成一小坛。” “罕见并不代表没有。找到了,再酿不就有了。”祁訾晅不在意的说道,却将曲敏儿弄得不知如何接话。 这酒,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和相思,她不想酿,可曲恒却并不知道,并且对这酒莫名生出一股兴趣来,让人摸不清头绪。 “其实今日我也安排了安嬷嬷去往主家报信,可安嬷嬷至今未能传回信息。孙女在后宫,很多消息都接收不及时。若是可以,祖父是否能打听一番安嬷嬷的处境?我怀疑安嬷嬷送信之后被主家扣下了。”曲敏儿不想继续姬金鱼草这个话题,只好捡起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对于曲敏儿刻意转移话题的举动,祁訾晅顺其自然。 原本他会亲自来此的用意,就是告知安嬷嬷之死,甚至还会清楚的让曲敏儿明白,安嬷嬷就是因为她的愚蠢和自作聪明的莽撞而死。 然后旁观欣赏曲敏儿的痛苦后悔,愉悦他被曲敏儿利用之后,不舒服的心情,以及惩戒她的胆大妄为,不知分寸。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想要说的话,却莫名的哑火,想起曲敏儿一直温柔干净,充满鲜活的双眸刚刚闪现出的晦暗破碎的悲伤时,一时间,竟然让心如铁石的祁訾晅难得有了一丝迟疑。 手中酒杯不断在指尖旋转,祁訾晅沉默,曲敏儿紧张,“祖父,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祁訾晅侧头,眼神幽幽的直勾勾打量曲敏儿,沉默不语。 曲敏儿的心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注视下,压力巨大,口干舌燥,抿了抿嘴唇,“祖父,为何这么看我。是否,安嬷嬷的事情,祖父知道了什么?” 曲敏儿小心翼翼的眼神,有着一丝忐忑与担忧,以及藏起来的害怕和恐惧,“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我·····” 题外话: 姬金鱼草的花语:希望你能发现我的深情。 桃花的花语:桃之夭夭其华灼灼(美丽的年华) 姬金鱼草遇桃年,浅藏相思望君知:我将深情密码放在自己最美的年华,等你开启。 第九十八章我决定出宫 “别乱猜。”祁訾晅语气不好,移开注视曲敏儿的视线,最终什么都没说。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曲敏儿眼中的纯净和温柔,让他突然失去破坏它的欲望。 或许是,他难得一见的仁慈久不见的冒了出来。 “安嬷嬷,我会给你交代。”祁訾晅眉头紧皱,脸色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为自己突如其来的仁慈,心情莫名恶劣起来,却不知自己究竟在生谁的气。 烦躁的留在一句话,便站起身,拂袖离开。 “多谢祖父。我送你。”曲敏儿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祖父,怎么又生气了。 曲敏儿起身的响动急忙在祁訾晅身后响起,让他的脚步在出门口时停住,背对曲敏儿,“不用了。” 随后又道,“姬金鱼草我来找,酒你来酿。抵这次事情的价码。” 曲敏儿脚步一顿,神情一怔,看着背对自己的祖父,恍然。 曲恒这话很新鲜,价码?! 没等曲敏儿答应与否,祁訾晅就自顾自的大步离开。 春梅见此,连忙代替曲敏儿在曲恒身前引路,送他出凤仪宫。 秋荷等人围绕在有些怔松站在餐桌旁的曲敏儿身边,没有说话打断她的思绪发散。 什么时候多了‘价码’这么奇怪的习惯?! 曲敏儿有些发懵的暗自揣测,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和祖父见面,难不成因为重生后,祖父多了些古怪的习惯,或者是前世祖父死的太久,她活的太长,时光模糊了记忆,让她忘了祖父还有这么个习惯? “秋荷,价码,是祖父新的习惯吗?”曲敏儿缓缓坐下,看着庭院屋檐下宫灯闪耀,连成一片星海。 “娘娘,奴婢也不知道。”秋荷惭愧的摇摇头,为自己不能帮到曲敏儿。 “也对,不怪你。我都忘了你们从小就跟着我,很少接触祖父屋里的事情。唯一和祖父经常打交道的安嬷嬷却偏偏不再这里。”曲敏儿喃喃自语。 春梅重新回来时,曲敏儿依然坐在原地,“祖父走了吗?” “嗯。”春梅欲言又止,最后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说。 善医制毒的她,嗅觉极为敏锐,她又闻到了之前经常出现在娘娘卧室的那一股神秘的异香。 不过,这一次那股异香,出现在殿中。 “对了,方海清的事,祖父说没说怎么处理。”曲敏儿这时候才想起来,曲恒好像一直没有说方海清之事要如何处理。 “娘娘已经将方海清之事所有的隐患都归于自己承担,老太爷没有后顾之忧,自然会出手。”秋荷安抚道。 “也对。主家,曲府都不会承责,祖父也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曲敏儿放心下来,现在安嬷嬷和方海清之事都有了决断,那就只剩最后一件事。 “春梅,你去叫原嬷嬷进来,我有事要嘱咐你们。”曲敏儿考虑片刻之后,有了决断。 “好的,奴婢这就去。”春梅又转身出去寻原嬷嬷,夏竹走到曲敏儿身边,搀扶着曲敏儿走回大殿主位坐好,秋荷暗中打量依旧一脸沉重的曲敏儿,不明白现在还有何事让曲敏儿如此忧心。 ········ 祁訾晅离开凤仪宫后,站在暗处的屋檐下,以灵力轻唤,“卢沅。” 早已成为至尊武圣的卢沅,掌握自然之力后,身影越发莫测,一阵风动,黑袍遮身的英俊青年出现在祁訾晅身后,看着改变容貌但灵力未变的祁訾晅,单膝跪地,“主上。” “给你叁月之期,去杀了曲黎。尸体带回。”祁訾晅的吩咐,卢沅愕然却也不敢多问,点了点头,“老奴遵命。” “卢沅,你还是太弱了。”祁訾晅看着已经站在天玄大陆武道之巅的卢沅,依旧不满意的摇摇头,“快一点开始吸收天玄大陆的金之力吧,你的时间不多。” 卢沅明白祁訾晅话中之意,他和曲家某人共同抢夺金之力,他起步太晚,给他叁月之期才去杀曲黎,已经是给他猥琐发育的时间,以免他早早出手,被曲家藏在深处的那人发觉,斩草除根。 “老奴多谢主子提醒,一定不会辜负主子改命之恩。”卢沅感恩戴德的说道。 祁訾晅笑的意味深长,眸光深深的看了眼单漆跪地的卢沅,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 改命···· 哼。 既然开出了价码,即便祁訾晅很清楚安嬷嬷已经沦为曲黎的养料,但他只说给曲敏儿交代,从未答应给活人,那么即便残魂残渣,他也能从曲黎身上分离出来交给曲敏儿,至于曲敏儿能不能接受,不在他考虑范围。 为了这只宠物,今晚他已经频频破例。 至于方海清之事,他的不出手就已是极大的恩赐。 祁訾晅的身影逐渐模糊透明,融于黑夜之中,卢沅也跟着消失不见,晚间清风吹拂,传来不同的窃窃私语,恭送祁訾晅。 ········· “什么,出宫?!” 凤仪宫中,春梅,夏竹,秋荷,冬雪乃至于原嬷嬷都震惊的看着坐在高位的曲敏儿,一脸的不赞同。 “娘娘,你现在的身体,如何能出宫?你不是刚答应奴婢会听医嘱吗!”春梅最先反驳,秀气的眉头皱的像两条毛毛虫。 “娘娘,你为何一定要出宫?安嬷嬷之事不是已经让老太爷去办了吗?”原嬷嬷不解的看着曲敏儿。 “对啊对啊,若是娘娘有什么宫外之事要办,奴婢可以代劳,不用娘娘亲自冒险出宫的。”夏竹连忙说道。 “娘娘,你要去多久?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秋荷最沉稳的问道。 “娘娘不管去哪,必须带上奴婢。”冬雪严肃的说道。 曲敏儿看着下面的五人,如何告诉她们,她要去打探神的事迹以及消息。 第九十九,各方云动 “这次不会走很久,毕竟后面还有归宁之事。我会看着时间回来。你们若是有紧要之事,还是老办法,去南街芙蓉阁,找安处先生。其余的你们都不要多问。有些事,必须由我亲自去办。从明天开始,夏竹继续扮演本宫,稳住后宫所有朝中重臣家眷,君归楼的戏曲不能停。本宫带着冬雪····还有春梅一起离开。” 本只想带冬雪的曲敏儿看见瞪着自己的春梅,识趣的加上了春梅。 “秋荷,你速来机敏聪慧,你协助夏竹,金印我也交予你,许你便宜行事。原嬷嬷帮助夏竹和秋荷,稳住凤仪宫在内所有的宫人。若有人问起冬雪和春梅,就说她们犯了事,被本宫暂时关押起来。” 曲敏儿一锤定音,秋荷皱眉,看了眼春梅和冬雪。 “娘娘,现如今要出宫并非易事,先不说藏在凤仪宫暗处的武圣,即便冬雪一个人出宫也比安嬷嬷要难很多,何况多带两人。” “本宫自有办法,不会惊动任何人,包括暗处一直不肯现身的武圣。” 皇宫之下有个地下墓室,里面四通八达,有条路,直通京都城西面民街的废弃阁楼。 不要问她怎么知道,有谁比她这个当了几十年太后,又多做了百多年月亮的人更了解祁国皇宫的建造。 秋荷多有怀疑,但也知道再劝无意。曲敏儿决定的事,无人能更改。 春梅虽然气愤曲敏儿身体还未大好就急着出宫,但想到她还知道带上自己,心中也好受一些,但面色依旧不是很好看,“火炉上熬着药膳,若娘娘明天想精神点出凤仪宫,今晚的药膳必须吃完!一滴不剩!” 曲敏儿有些理亏心虚,看着春梅铁青的脸,摸了摸鼻子,刚刚的气势瞬间矮人半截,“吃吃吃,一定吃。这次,我吃完。” 春梅无奈叹息,对曲敏儿如此任意妄为,她能怎么办?! 除了纵容着更仔细的照看着,还真能压着她不让她出宫吗? ········ 曲家主家的白塔之上,曲黎看着由曲家族叔长辈们查回来的信息,还真如主家令上的消息一般,今晚有人毒杀方海清,嫁祸曲家。 ‘砰!’ 曲黎狠狠将消息拍在案桌上,眼神如狼似虎,“秦家的后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手都敢伸到我曲家来。让曲风速来见我!他们要方海清死,我偏偏要保他活。” 曲黎身边一道暗影,很快消失不见,不一会儿一个腰间挂着九彩羽灵的中年老者龙行虎步的推门而入。 “老祖宗,安。”白衫书生袍,头戴进贤冠。 “曲风,我要你今晚保护方海清,务必再保证他的安全之下,抓到下毒之人。记住,人,我要活的。”曲黎言辞狠厉,握拳狠狠砸在桌子上,“敢把算盘打到我曲家,我看秦子书那个老匹夫这次如何狡辩!他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否则·····别怪我翻脸。” “遵命。”曲风点头,转身快步离开白塔。 同一层的另一个房间里,暗中一直注视曲黎的曲阳,坐在太师椅上,沉默,而身边的其他人一直听着脚步声远离后,这才小声说道,“曲黎的伤势,看上去似乎并不严重,我们的计划还要继续吗?若是惊动····怕是不好收场。” 这群人,赫然就是今日假意跑去‘接应’实则想捡漏‘吞噬’曲黎的那群以九彩羽灵为首的人。 “按兵不动,静待时机。我不信那么诡异又庞大的阵仗下,曲黎会真的一点事都没有。‘红娿’虽强但也极为脆弱,有一点耗损,都需要重回血池。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曲阳阴郁的说道。 众人恍然大悟,点头。 曲黎一个人坐在蟠龙椅上,抚摸着上面古老的花纹,眼神痴迷,心中却不断回想今日卢沅背后之人,以及那软轿上的神秘人,那股神奇的力量,实在太惊艳,会是自然之力吗? 要不要告诉·····他们。 ······· 京都城,城墙上 云梯燃起熊熊烈火,城下浑身起火的反军发出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大火中,一架架云梯接连折断。 失去了攻城云梯,诚霄王的军队只能无奈的再次宣布鸣金收兵。 敌方鸣金收兵的号角吹响时,远处和方海清缠斗的潘勇也只好又一次遗憾罢手,转身遁走。 身上铠甲早已沾满鲜血,有他的也有潘勇的,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凌乱的发丝落在肩上,方海清以枪撑地,眼皮只觉千斤重,却仅凭毅力挺直背脊,坚定的站在城头,给身后之人希望。 再一次击退诚霄王的军队,方海清非但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反而更加愁眉苦脸,看起来就像刚刚经历一场惨败一样忧心忡忡。 他与潘勇武道阶段只在伯仲之间,杀潘勇难,潘勇杀他也难,叁天之内,他们战斗无数次,却无法撼动对方,只能焦灼缠斗,比谁先耗尽对方全部精力。 方海清深深叹了一口气,嘱咐身边一脸脏污的副将,“去轻点伤亡以及杀敌情况,尽快修整城墙残余兵械。” “是。”身旁的副将领命然后转身疾走。 副将离开,方海清依旧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乌泱泱不断退走的敌军,那些人似乎怎么都杀不完,不论他们杀多少,都会有新的敌军如潮水一般涌上。 城墙鲜血染红,城下尸山血海,方海清看着,都觉触目惊心。 握着长枪的手早已开始颤抖,渐渐有力不从心之感,他快到极限。 方海清环顾身边无数尸骸,以及累得倒地睡在尸体上的兵将和民夫,只觉唏嘘,内心隐痛。 这叁天是他守城生涯当中最艰难的时候,朝中各种声音不断,无法统一。皇上病危,内阁掌权。承诺不会短缺的箭隼兵械一日少过一日。 刚开始,还只是城中兵将,后来连无数民夫也涌上城头,几乎能提得动刀的壮汉都站在了城墙上,兵将与民夫不分彼此地挤在一起,挥舞各种奇奇怪怪的武器,锅碗瓢盆能伤敌的,都已经全都用上,甚至有些伤重自知无生的人,将自己当做武器,跳下城墙,抱着攀爬上来的敌军一起死。 饶是众人这般拼命,似乎也无法遏制颓势。 若晅王援军再不到,单凭朝中那些只懂钻营,闻风惊动的人,他和城中几千万百姓士兵只怕都要殉城。 第一百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回将军的话,今日杀敌大约两千五百多。”副将很快统计之后回来回禀。 “我方伤亡多少?” “我方阵亡将士叁千余人,阵亡民夫一千余人,将士负伤一千七百余人,民夫负伤六百余人,大部分的伤者都是伤势严重,根本无法救治。”副将萎靡的回答道。 据城坚守的守军居然伤亡六千叁百多人,而攻城的敌军不过伤亡两千五百余人,这种伤亡对比数字若是放在曾经祁国先祖们的时代,简直是令人笑掉大牙。 原本攻城的伤亡比例应该是攻方伤亡数字是叁,守方是一才是正常,最多是二比一。如今却反过来了,这也说明了诚霄王此时的军队有多强悍!尤其是弓箭手,对城头守军造成极大的威胁。 方海清气急忧心,连续叁天叁夜守城,早已精疲力尽,身体一晃,吓得身边的副将连忙搀扶,“将军,保重身体。你若倒下,我们这些兵怎么办?” 指尖刺麻,方海清紧紧握了握手中长枪,同时借着身后副将的力量才堪堪稳住身体,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挥手推开身后之人,自己站立,“无事。” “将军,诚霄王的军队一时半儿不会再次席卷而来,你先回府休息,若有紧急我派人通知你,你这样,诚霄王军队还未攻城,将军就要先倒下了。你可是我们军中定海神针,若你出了事,我们·····” 副将看着脸色极为苍白的方海清,焦急劝道。 本想坚持,一听诚霄王的名字,又见副将一脸忧心的模样,最后只好作罢,不再逞强的点了点头,“好。那你们一定提高警惕,我总觉得诚霄王还有后手没有出。不要掉以轻心。” 副将点头,方海清才提枪下了城楼,在夜色的掩护下,往家中而行。 京都城南城街道,因城外战乱之故,夜间都早早闭市,曾经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的盛景已经不见。 只有现在惨淡的月光洒满大地,空荡荡的商贩板台上清冷月光照耀下的荒凉,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生生不息。 方海清一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之上,风声中满是肃杀静谧,让他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什么人,出来!”长年累月的领兵生涯让方海清对任何风吹草动极为敏锐,一身厉喝,长枪如游龙摆尾,横扫空中,直接撂翻斜前方的摊台。 摊台劈开散落,炸开一圈细灰,一道青衣人影狼狈跌出。 “老爷,手下留情。是我,余全。” 熟悉的声音响起,方海清一愣,长枪刺出的方向立马收回,调转,以免伤了说话之人。 “余全!你不在府中看顾,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方海清严肃的看着窘迫坐在地上的管家。 “老爷,少爷紧急来信,我不敢耽误,就彻夜想送往城楼,没想到走到这里时,腰牌不见了····我····” “少羽的信?!”方海清打断余全的话,心中一喜,“快拿来。” 方少羽在祁訾晅麾下,他的来信一定代表晅王那边有新消息。 激动下,方海清没有注意到爬起来的余全眼神满是阴沉的杀意。 “好的好的。”猫身弓腰,奴颜婢膝的靠近方海清,低头从怀中掏信。 “我送你上路。”余全从怀中掏出一把白色的粉末直面撒向方海清之后,紧接着就对他胸口狠狠一掌打去。 这时察觉不对的方海清正准备反击,但身后窜出一道身影比他动作还快,抓着他的肩膀,急速后退让余全掌风落空之际,来人掌中青锋剑旋转犹如残影,将撒向方海清的白色粉末全部弹开。 一把将方海清推到身后,动如脱兔速度极快的扑向还处于震惊之中的余全。 即便那人出手极快,但方海清还是吸入了少量的毒粉,浑身一软,瘫坐在地,手死死握住长枪,好似这样可以给他安全感。 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青紫起来,方海清不敢耽误,急忙出手封住自己身体的几个大穴,防止剧毒攻心,运功想要将毒逼出。 来人正是曲风,曲风与余全交缠,两人每次交手双方身上都会震出一圈灰。 各有隐秘手段,但明显曲风手段更上一层楼。 余全渐渐落下风,十招内,被曲风逼得节节败退,想跑又被曲风手中眼花缭乱的剑势围的水路不通,眼看就要被生擒时,一道黑衣蒙面之人从天而降,出手就要劫走余全。 变故突生,曲风眼看马上要到手的人,被另一个黑衣人半路生劫,心中暗恨,出手更加狠辣无情,对方手中的长鞭,鞭鞭生风,如凤走游龙,诡异莫变。 剑光虚影,如万剑齐来,鞭影千道,如暴雨蜂拥。 街道两边,无数摊台,门板被剑势、鞭力掀飞,捣烂,造成巨大轰鸣,引起守军注意,不断有火光向这里涌来。 曲风和黑衣人一时间都拿对方没辙,余全被两人夹在中间一路裹挟而走,上无门,下无路,余全心中满是绝望。 黑衣人自知劫不走余全但也不想他被曲风带走,心中杀意突起,长鞭虚晃,宁可硬抗曲风一道剑势,也如蟒蛇吞天般朝余全攻击而去。 曲风见状,心下大惊,立马出手想要将余全救下,却还是晚了一步。 长鞭如吞天之蟒,将余全的身体整个连腰切断,断肢残骸一分为二,死相凄惨,而黑衣人也顺着曲风那刚猛的剑势之威的贯力窜出几米远,最后负伤狼狈退走。 曲风立剑站在满是狼藉的街道之中,看着死不瞑目的余全,气的握剑的手都在发抖。 耳边不远处渐渐靠近的兵甲碰触的金戈之声由远及近,曲风看了眼打坐气息越来越紊乱的方海清,思量一下后,曲风快速上前,一手提着方海清,几个跳跃,往方家而行。 看着方海清不算好的脸色,曲风从腰间拿出一颗药丸,粗鲁的塞进他口中之后,就将他丢回了方家,重新回到街道将余全的尸体带走。 第101章藏在皇宫里的道观 方海清昏迷的从高空被丢下的动静惊动了方府,方府立马陷入一阵兵荒马乱。 大理寺的巡城兵来到南街时,只来得及看到一地狼藉的打斗痕迹和满地鲜血。 “立刻派人通知司卿大人,南街出事了。”来人蹲在一地鲜血的地方,以手沾了沾还是温热的鲜血,神色冷凝的嘱咐身后士兵后,站起身,“立刻封锁这里,挨家挨户给我查”。 “是。” 安静的南城官街,在这一晚灯火通明,好似回到了曾经盛世繁华的夜市之景。 这一晚,注定很多人都睡不着。 ·········· 启明星透亮,天际隐隐泛起蓝紫,凤仪宫,曲敏儿卧室之中,传来小声的说话声。 “夏竹,这易容术能管多久?”曲敏儿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问道。 在夏竹的装扮下,曲敏儿变成了一个俊秀年幼的公子。 “娘娘放心,我给你的装扮,加入了我新研制的药粉,不用特殊药汁清洗,不会脱妆。但这妆容还是需要叁天一换,否则容易出事。”夏竹严肃说道,“所以,娘娘你要记住,叁天内,你必须回来,若是回不来,也要将脸上的药粉清洗掉。” 夏竹边说,边将一个瓷瓶递给曲敏儿。 “我知道了。”曲敏儿接过瓷瓶点头。 春梅和冬雪也摇身一变成为小侍,见曲敏儿出来,便迎了上去。 “趁着宫中此时人都未全起,我们快走吧。”春梅说道,曲敏儿点头,看向秋荷,“秋荷,凤仪宫的一切,暂时交给你了,自己小心应付。” 秋荷点了点头,“娘娘在外也要注意安全,不要轻信任何人,早点回来,不要受伤。” 曲敏儿微微一笑,然后带着春梅、冬雪出了凤仪宫,从一条小路往偏僻的无人知的宫殿而去。 秋荷站在门口,看着曲敏儿与春梅等人身影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心中隐隐担忧。 无人看见的一层罩在凤仪宫上的结界,在曲敏儿出去的那一刻,如水纹荡开,散发着一层凡人看不见的淡淡金色光晕,如萤火,闪烁一下,消失不见。 ········ 承极殿中祁訾晅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凤仪宫的方向。 结界波动,曲敏儿出了凤仪宫。 小猫要去哪? 祁訾晅的身影渐渐消失。 ········ 禁门宫树月痕过,媚眼唯看宿鹭窠 紫极殿这座金碧辉煌,聚集所有糜烂与纸醉金迷的奢侈庄严的深深宫坻之中,也存在如此荒凉偏僻的宫中一角。 宫殿金顶,红门,斑驳老旧,一路上杂草丛生,半夜吹落的枯叶无人打扫,被风一吹卷落到墙角,发出沙沙的声音,一路寂静更显的此处一片萧瑟的冷清。 曲敏儿带着春梅冬雪七拐八弯,走了许久,才找到这个隐藏极为隐秘又人烟罕至的破旧老朽的宫殿,废弃好似几百年,宫殿大门顶悬挂的金丝楠木匾额都看不出曾经颜色,歪歪斜斜的摇摇欲坠。 曲敏儿上前,一把推开早已看不出当年颜色的厚重宫门。 ‘咯吱’ 大门红漆连同灰尘从曲敏儿头顶之上纷纷落下,酸掉牙的陈旧声听得人耳鼓如锥,在寂静的坏境下显得格外阴森。 一张所有人都没注意的符篆在曲敏儿推开大门那一霎,像是被几百年的时光腐朽了一样,纸张化为粉末夹杂在灰尘里一起掉落。 随着符篆的消失,这座宫殿外一层透明的光晕如膨胀到极致的气球,突然被针扎破,平静的气流暴动向四周扩散涌起一层又一层透明的气浪,在空气里不断扩散开来。 而曲敏儿叁人,甚至整个天下之人都无人察觉异样。 只有圣庙之中,最顶层的一个祭台上,九盏烛火有序摆放的阵法里,最下端的一盏烛火无风熄灭,仅剩的八盏烛火齐齐一震。 “咳咳咳····娘娘,站到我身后。”春梅一边挥着手弹开空气里呛人的灰尘,一边将胆大的曲敏儿扯回自己身后。 一时没看住,就被曲敏儿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 “娘娘,小心点。”冬雪也在此时,走到最前面,警惕的看着四周,手中宝剑护在胸前,将春梅与曲敏儿皆护于身后。 曲敏儿隔着身前两人的身影,抬眸看向大门后的宫殿庭院。 枯朽的老树,张牙舞爪的伸张着枯枝,空气里发霉又似死水恶臭的腐尸味道不断涌出,曲敏儿皱眉。 拍了拍拦在自己身前的两人肩膀,推开她们,“没事的。” 说完,曲敏儿率先迈步走入,一路上杂乱倒地的老旧物件,残破脏乱看不出曾经颜色的帷幔随风飘荡,屋顶角落布满蜘蛛网和灰尘,偶尔从角落窜出一两只老鼠,以及墙壁上阴冷盯着自己的四脚蛇。 这里,荒凉的好似鬼屋。 春梅和冬雪看着已经进去的曲敏儿,无奈跟上。 站在殿内,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倒地的桌椅摆件,金杯酒盏,这里像是发生过逃难一般。 扫视一圈,廊下风吹进殿内,曲敏儿一个哆嗦,莫名觉得这里好冷,沁骨的冷。 “娘娘,这里如此荒凉阴森,真会有通往宫外的路吗?”春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这又大又空的殿内不断回响,瘆人的很。 曲敏儿咽了咽口水,她也没想到这里居然如此荒凉破旧,当初以月亮的视线观看时,也没觉得如此瘆人,怎么真的进入这里后,她浑身都不舒服。 “这里有一处密道,在宫殿后的那座道观里。你们跟我来。”曲敏儿鼓足勇气说道,抬脚往殿后而行。 道观?! 春梅和冬雪震惊,第一次听到皇宫居然会有道观,而且曲敏儿为什么会知道?!太奇怪了。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狐疑的跟上曲敏儿的脚步。 叁人不知道的时候,祁訾晅透明的身影,出现在曲敏儿刚刚站立的位置上,眼神颇有意味的打量了一圈四周,轻笑,心情很好一样,自语。“原来藏在这里,难怪我找了这么久。” 祁訾晅眼神落在曲敏儿身后,晦暗难辨,“真是一只有奇怪运气的猫。” 第102章红布遮眼的神像。 曲敏儿带着春梅冬雪穿过杂乱的大殿,沿着回廊,进入了一个相当宽阔的后院。 这里没有其他宫殿里种植珍贵的观赏型植物,而是倚靠角落坐落着一座格格不入的古老庄严的道观大殿。 紧闭的红门被曲敏儿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叁人看着殿中所有说不出名字的威严肃穆的神像,咋舌! 端坐神案上的众多高大雄伟的神像们皆背对大门,双眼被红布遮掩,像在举行着一个诡异的仪式。 “这些神像怎么都背对大门,遮住双眼?像话本里说的什么,背弃人间放弃信徒一样。”春梅小声嘀咕。 曲敏儿却因为春梅的话,一个激灵,严肃呵斥,“春梅,即便儒门不信神明,但面对未知还需慎言。” 春梅被曲敏儿的呵斥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曲敏儿对这些泥塑雕像如此紧张,但却能察觉曲敏儿此时浑身紧绷的害怕。 “娘娘,奴婢错了。”春梅虽搞不懂曲敏儿对假神雕像惧怕的理由,却依旧愿顺着她,随后转移话题道,“娘娘,这里看上去也不像有密道的样子。”春梅看着殿内一眼能望尽的布局,说道。 “不会!我明明记得,路就在这座道观之内。”曲敏儿见春梅认错,也松了一口气,但心中还是因为春梅无意之间说的话有些心悸,可此时却知道,她要做的是尽快找路出宫。 曲敏儿鼓起勇气,走入道观。 四处摸了摸,极为简单的布局,哪里能藏着密道的机关呢? “娘娘,我觉得这里,很不舒服。”春梅在大殿内跟着四处找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始呼吸不上来,像是有巨石压在胸口,要将五脏六腑压碎。 “不舒服?!”曲敏儿惊愕,转头看向春梅,春梅一脸青紫,快窒息的模样吓了她一跳,又看了眼冬雪, 她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苍白的厉害,紧紧抓着胸口,大口喘息,额头冷汗直流,浑身都在发抖硬撑。 “你们出去,快离开。”曲敏儿心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她反射性的将人往门外推,似乎知道这样她们就会好受。 这样的举动,曲敏儿自己都很诧异,可又觉得,本该如此。 “有没有感觉好些?”曲敏儿看着站在外面,撑着门逐渐恢复正常的两人,松了口气。 春梅冬雪感觉像是跑了几万米的长跑,急喘的呼吸终于顺畅,没有了之前那灭顶的窒息恐慌。 春梅心有余悸,惊恐看着道观内的那些神像,此时再看,多了恐惧,下意识点了点头,“好···好多了。” “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进来。”曲敏儿凝重的说道,便又要回去继续找路。 冬雪却在此时一把抓住曲敏儿手腕,“娘娘,别去。这里,不对经。” “冬雪,没事。相信我。”曲敏儿当然知道这里不对经,但却依然面不改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没事,但此时她不能慌,要出宫只有这条路,她必须走。 拍了拍冬雪的手背,安抚之后就挣脱冬雪的手,走了进去。 春梅和冬雪担心的视线,一路追随着曲敏儿的背影,看她不断在这个一眼就看尽的古怪房间里来回穿梭。 曲敏儿身上金光不停闪烁,像是在对抗大殿之中某种未知的东西。 可这样的异样,凡人终是看不见。 房间里除了屋顶,大多都被曲敏儿上下翻了个遍,却依旧没发现密道之内的机关,站在神案前,曲敏儿看着背对大门的诸多神像,凝眉深思,最终咬牙下了决断。 至从知道这个世界有神之后,曲敏儿对待未知的东西就有了敬畏之心,之前查探时,她也有意避开这些让她感觉诡异的神像,可现在···· 曲敏儿提起心神,小心翼翼绕过神案,双手合十,喃喃道,“神明在上,小女无意冒犯,请原谅。” 随后低着头不断在神案上以及神像身上不断摸索。 ‘咚咚’ 头顶传来奇怪敲击声,让曲敏儿反射性抬头,目光恰巧和端坐在上,蒙着红布的神像对上。 心,咯噔一下,危险的直觉让头皮一麻,想即刻收回视线,脑中却突然一阵轰鸣。 一股想要揭开红布的冲动,涌进大脑,让她失去意识,身体无法控制,像人偶被莫名细线拉扯着,同手同脚的爬上了神案。 双眼木讷而空洞,呆滞被操控的伸出手,想要揭开红布,心猛然被一股蚂蚁咬中的刺麻感惊醒,背脊窜起一股冷意直冲头顶。 惊悚的战憟,曲敏儿徒然挣脱那股莫名的控制,恢复清明,看着离神像双眼红布只有一毫米的手,吓得她惊骇急退,脚步一个跄踉,直接从神案上跌落。 “啊——。” ‘砰’! “娘娘!” “娘娘”! 一直关注曲敏儿的冬雪和春梅见曲敏儿从神案上摔下,吓得顾不上自身的不适,急忙跑向曲敏儿。 后背撞击石板的疼痛,让曲敏儿皱紧了眉头,随之而来的却是自己手掌撑着的地板石砖的异常。 顾不上背后钻心的疼痛,曲敏儿翻身,跪在那块磨损严重,古老纹路模糊不清的奇怪地砖面前,这时候春梅与冬雪也来到了曲敏儿身边。 “娘娘,没事吧!伤哪了?”春梅焦急,对着曲敏儿上下其手。 “你们看。我想我找到密道机关了。”曲敏儿手指尖戳了戳地砖,地砖在指尖下微微晃动一下,曲敏儿的神情是掩不住的兴奋。 冬雪和春梅立马看向那块奇怪的地砖,心中升起怪异之感。 这里,真有路。 曲敏儿想要按压石砖时,冬雪阻止了曲敏儿,“娘娘,我来。” 曲敏儿见冬雪固执的模样,只好顺着她,松开了手。 冬雪松了一口气,然后蹲了下去,仔细观察。 石砖上那古怪的古老纹路,总给冬雪带来一种不安感,看了眼紧盯着她动作的曲敏儿,深吸口气,冬雪直接对着石砖按下去。 明明在曲敏儿手中松动的石砖,在冬雪手中纹丝不动。 惊疑抬头,冬雪满脸困惑,春梅也一脸惊疑,“我试试。” 春梅推开冬雪,自己上手,不停的敲了敲石砖,刚刚明明松动的石砖,此时怎么会毫无动静。 别说机关暗格,连空鼓反应都没有,只有敲击岩石的刺痛冰冷感。 第103章木盒里的珠子,独行 两人对视,纳闷。 曲敏儿却更加疑惑,那石砖松动的感觉,绝对不是错觉。 “你们让开。”曲敏儿说话间,将两人推开,自己上前,跪在原地。 曲敏儿直接将手按在那古老纹路上,无人可见的金光在众人不可视的情况下,从曲敏儿手掌之中融入石砖纹路之上。 石砖在曲敏儿接触下,不断凹陷,叁人震惊的神情下,一线银光从凹陷处射向最中间的神明张开无一物的掌心之中。 掌心一阵灼烧,刺痛让曲敏儿反射性松开手,跌坐在地,不过眨眼的功夫,本来无一物的神明雕像的掌心之中扭曲旋转出一道虚口,一个木盒缓缓出现在虚口之中。 在叁人惊骇的眼中,直线掉落在地。 ‘啪嗒’ 木盒落地,正好镶砌在那石砖凹陷的地方,声响惊醒众人。 银色光线和神明雕像的掌心虚口皆同时消失不见,只留下地上简朴的木盒。 春梅和冬雪,脑中轰鸣,只觉刚刚发生的一切,神奇的让她们不知如何解释。 曲敏儿面上很平静,心中却异常骇然,掌心还余留那灼烧感的刺痛微微颤抖。 她下意识弯腰去捡木盒,去被回神之后的冬雪抓住手腕,“娘娘,小心”。 冬雪因为再次降临的那窒息挤压身体的感觉,睚眦欲裂,抓住曲敏儿的手都在无意识的颤抖。 “冬雪,你不舒服吗?”曲敏儿发现冬雪的异样,侧头一看,就发先她们再次变了脸色的模样,急忙道,“你们先出去,这里我自己来。” 冬雪和春梅自知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曲敏儿的拖累,只能相互搀扶着再次安静的退到门口。 曲敏儿回头见两人站在门口,脸色恢复一些之后,才拿着神案上的烛盏,借助烛盏上尖锐的根刺,挑开木盒。 一颗浑圆艳红的珠子,晶莹剔透,映入曲敏儿眼中,“好漂亮。” 赞叹脱口而出。 谨慎下,曲敏儿还是等了会,见这珠子真的没有什么异常,才放心的弯腰捡了起来。 木盒一离开凹陷之处,异变突生。 印着古老纹路的石砖像是被激活,发出颤动。 石砖为中心点向外扩散一个圆形的虚影,大地被不断腐蚀,不断溶解,不停向四周扩散,逼得曲敏儿脸色大变,捧着木盒急忙后退。 一道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入的洞口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曲敏儿眼前。 黑黝黝的洞口之下,一望无际的阶梯不断蔓延盘旋至地底深处。 “出现了。”曲敏儿喃喃,握着木盒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阶梯的出现,木盒中血红的珠子闪烁了一下红光,但注意力一直被洞口吸引的曲敏儿并未发觉。 “春梅,冬雪,我们走。”曲敏儿招呼门外两人。 春梅和冬雪重新进入观中,那股窒息挤压感,瞬间袭来,比前两次更加严重,像是背着巨山,搅碎五脏,难以移动。 曲敏儿见状,急忙过去,“怎会如此!你们退回去,快!退回去!” “不。娘娘,奴婢没事。”冬雪咬紧牙关,摇头。 “我们可以。让我们再试试,”春梅冷汗淋漓,眼神坚毅。 两人都知道,若一直这样,曲敏儿不会带她们一起走,所以她们固执的堵上命也要试一次。 “你们·····。”曲敏儿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却对两人的执拗无可奈可,只能担忧的看着她们艰难的一步一步的移动。 春梅和冬雪一步一喘,好不容易移到洞口时,身上的压力徒然激增,一个踉跄,口中腥甜呕出,单手撑地跪在洞口前,再难移动一步。 “春梅,冬雪。”曲敏儿吓了一跳,立马搀扶着两人,不顾她们的挣扎强硬的拉扯着她们急速退回到殿门口。 两人脸色惨白,一退回殿门口,立刻就瘫软了下去,鲜血呕出,再也止不住。 强忍的巨疼让浑身都在发抖,骨头被打碎一般咯咯响。 曲敏儿神情越发凝重,回头看向那黑黝黝的洞口,随后说道,“我一个人去,你们回凤仪宫。” “娘娘!”虽然心中早已猜到,但听到曲敏儿的决定,两人还是不可抑制的惊呼,抬头,皆是不赞同的看着她。 “娘娘,这里太古怪了。你别进去。”春梅脸色苍白,嘴因鲜血猩红。整个人萎靡而喘息的说道,胸口撕裂的疼痛提醒着她,刚刚的一切不是幻觉,她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娘娘,我带你避开守卫从宫门飞出去。这里,真的太古怪。”冬雪紧紧抓着曲敏儿的手腕,浑身挤压撕裂般的疼,让她止不住的颤抖,可抓着曲敏儿的手却用上死力。不准她挣脱。 “冬雪,你一个人或许能避开那些守卫,带着我,容易暴露。被抓到,你难逃一死。绝对不行。”曲敏儿想也没想就拒绝,随后看着欲言又止的春梅,严肃道,“我意已决,谁说都无用。” 曲敏儿固执不容拒绝的眼神,让两人败下阵来,冬雪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固执道,“那我就找其他方式出宫去芙蓉阁找你。” “你·····”曲敏儿看着受伤不轻的冬雪,只觉头疼。 春梅因为功力不够,没法做到像冬雪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守卫,一脸懊悔纠结,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 曲敏儿深深看了门口沉默却异常固执的两人,最后什么都没说,挣脱了冬雪,转身独立一人踏上了洞口的阶梯,最后被地底的黑暗笼罩,消失在两人眼中。 春梅紧紧抓着衣服,看着消失不见的曲敏儿,心咚咚直跳。 这座诡异古怪,充满难以解释现象的道观,她第一次六神无主,心头沉甸甸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会照顾好娘娘。”冬雪看了看一旁迷惘又带惊俱的春梅,严肃承诺道,随后直接飞身上屋顶,步履一滞,忍着身体的巨疼,几个跳跃消失在原地。 第104章石阶之下的世界,灰头土脸的曲敏儿 春梅直到冬雪离开,才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身边都走了的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不在意的道观,此时在春梅眼中处处透着邪乎与恐怖。 未知···· 心,因为这个词,产生从未有过的焦虑与慌乱。 有什么东西,事件,像一张棋布星陈的大网,铺天盖地,将无知的她们死死的缠住。 秋荷。 春梅因今日从未见过的诡异事件而慌乱的心,因这个名字,如找到主心骨。 这里的邪乎古怪,或许过目不忘的秋荷在哪本书里看到过,能解释···· 如此想,春梅有了动力,立马转身往凤仪宫而去。 祁訾晅在曲敏儿进入洞口,踏上阶梯之时,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神秘的道观洞口,在所有人离开之后,闭合消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蒙上红布的所有神像,神圣的面容,慈祥的微笑在一霎那变得森诡阴沉,散发着一种阴森冷寒的氛围,道观大门无风,轰然阖上。 曲敏儿一踏上阶梯,木盒里的红色珠子莫名散发着一层艳红的光亮,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也照亮了脚下的路。 这时候曲敏儿才发现,这是螺旋往下的阶梯,阶梯悬空,两侧是一眼望不尽的深渊,一步踏空,可能就会掉下去尸骨无存。 阶梯上,更有横七竖八的躺着人类的骸骨,有的身上还扎着箭矢,箭杆已经风化了,只剩下了金属箭头。 有的头骨被砸开,缺了一块,骷髅头上满是裂纹。 唯一相同的却是他们都朝着她来时的方向,伸着手,似乎想要抓着什么东西。 一路往下,如螺旋一般的阶梯上满是这样的骸骨,层层迭迭成千上万铺满了每一层台阶,让她都不知道如何下脚,不管如何小心,她都要踩着下面的尸骨,若不想踩着白骨而下,她可能就会踩空,从没有围栏的阶梯上直接摔下去。 白骨很脆,一脚下去,就会发出‘咯嘣’声。 每一步都伴随着‘咯嘣’声,每一步都要感受脚底传来的骨头膈脚的触感,曲敏儿每一秒都在忍受着极度的恐惧和战憟。 满是白骨的阶梯上,心,咚咚咚的狂跳。 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木盒,上面艳红的光亮,罩在白骨上,阴冷又鬼魅。 曲敏儿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顺着螺旋一样的阶梯回旋了多少个圈,在这么静谧的坏境下,在脚下不断响起的‘咯嘣’声中,压抑的氛围只能听到她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若不是有成为月亮那百年的岁月打底,这样的环境足以逼疯任何一个正常人。 凝目望去,曲敏儿借助手中红艳的光,终于看见不远处一扇灰白色的石门,它与墙壁融合在一起,如同画在壁画上,而不是真实存在。 ‘圪登 ,圪登 ’ 随着曲敏儿下楼梯的脚步,好不容易走完最后一阶台阶时,腿顿时一软,身体惯性前倾,慌乱下伸手直接撑在对面的墙壁上。 曲敏儿愕然抬头,借助珠子的光亮,才看清地底的坏境。 逼仄的空间,只够容下叁五人,前面无路,左右无门,已是尽头,如在瓮中。 头顶伸手就能触碰到盘旋而上的阶梯,对面伸手是凹凸不平满是划痕的冰冷青石墙。 狭窄挤压的瓮,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 手摸索在墙壁上,看着那扇如壁画的石门,奇怪的纹路环绕在门的四周,汇聚成一个陌生的图纹。 曲敏儿抬头看了看头顶不到咫尺的阶梯,上面隐隐还能瞧见层层迭迭的森冷白骨,她绝不相信这个地底只有如此小的空间。 这个想法坚定了曲敏儿茫然无措的心,冷静之后,曲敏儿定眼一看,就发现在壁画石门上有一个极小极为隐秘的凹陷处。 心中一喜,曲敏儿捧着木盒,凑近想看的更仔细一些,却没发现木盒里的珠子在靠近石门壁画时光芒微微闪动。 手指在凹陷处摩挲,弧形圆润,像个小圆。 曲敏儿手微顿,眸子闪动,低头瞧着木盒里的红色珠子,一个古怪的念头冒出来。 祁訾晅看着壁画,突然咦了一声,随后垂眸看着身侧明明害怕到不行却一直强装冷静的曲敏儿,薄唇忽地微微一扬。 真是只聪明的小猫。 本着试一试的念头,曲敏儿咽了咽口水,怀着满心的忐忑,从木盒拿出红色珠子,放进石门凹陷的地方。 完美镶砌。 曲敏儿眸子闪了闪,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一阵轰鸣响彻四周,大地猛然一阵晃动,犹如地龙翻身,直接把曲敏儿掀翻在地。 惊恐又加懵逼的曲敏儿,如滚石,后背直接狠狠撞在角落的墙壁上。 五脏六腑差点被撞移位,生死之际,曲敏儿死死的扣着地板石砖上的缝隙,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 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壁画上,石门犹如活了一般,不断扭曲,往外挣扎凸显。 如一个人想要挣脱牢笼的束缚,从画中走出。 狭小逼仄的四周,石壁同时震动,空间像是一副被揉捏的画纸,在曲敏儿眼中被拉扯扭曲,晃得曲敏儿头昏眼花,恶心想吐。 刻着壁画的那面墙,在曲敏儿快要瞪出来的双眼中,似有不知名的力量拉扯后移,逼仄的空间更是在她眼中不断扩大。 石门挣脱而出,耸立在角落,砰然打开,石门后一条新的甬道开始显现,不断拉扯延伸,像无数触手各自伸向不同的未知之地。 直到甬道形成,大地的震动才停止。 原本逼仄的空间大变样,不只多了石门后的甬道,还因为这空旷而巨大的空间四角多了宫灯垂吊,照亮此地一室荒芜。 看着大变样的曲敏儿趴在地上,毫无世家女的端庄教养,灰头土脸,形象搞笑,张着嘴,满眼惊楞。 祁訾晅看着吓傻的曲敏儿,微微扬了下眉。 第105章门后的响动,快吓哭的曲敏儿,祁訾晅 曲敏儿手脚并用爬了起来,环顾四周,看着大变样的地底世界,恨不得自扇耳光,看看是不是幻觉。 简直不可思议。 青石墙与石门分离,各成一体。 墙壁成了一面新的,印刻无数图纹的壁画,上面古老的阵纹星罗密布,似要将整个星空拓印下来,壮观而神秘。 曲敏儿站在此面星空墙壁前,叹为观止。 原本画上的巨大石门此时单独倚靠在星空墙角落并排耸立,石门打开的后面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甬道,而那颗艳红的珠子此时就镶砌在石门正顶上,如血红的宝石,熠熠生辉。 曲敏儿迈步走到石门前,仰视石门上艳红的珠子,心沉甸甸,如无根浮萍。 甬道在曲敏儿的注视下,两侧不断亮起奢华宫灯,照亮看不到尽头无限延伸的路,同时也将甬道两侧那几扇布满腐朽和岁月的木门照亮。 木门古老,不止充满岁月弥留的痕迹,还有极为寡淡的死尸腐味从门上散发。 一股难闻的味道,从甬道里飘出,曲敏儿捂住口鼻,皱眉后退。 甬道内阖上的门,在曲敏儿眼中,处处透着邪乎与危险,似乎像在等待开启又像尘封某些可怕的东西。 门后的世界,如一个巨大的未知,诡谲又神秘,让曲敏儿的心,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安的危机感在蔓延。 提醒她,不要靠近,不要推开。 祁訾晅双手负到背后,隐着身形站在曲敏儿身侧,看着身旁满是紧张,小脸灰扑扑但双眼坚定的狼狈小猫咪,薄唇微掀,眸中荡过一丝异色,随后抬头看着石门上的珠子,眼中冷厉嘲讽一闪而过。 谨慎又自知没有退路的曲敏儿自我鼓劲,硬着头皮,提脚迈入甬道,向着那条不断延伸的路而行,直觉告诉她,一直走,尽头就是出路,就能离开皇宫。 极力忽视甬道两侧古老邪乎的木门,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曲敏儿感觉,甬道内冷风阵阵,她的每一步都好似走在话本上的地狱里,四周阴森恐怖的让她心都要跳出来。 ‘砰!砰!砰!’ 每当路过一扇木门,门后都会传来巨大的撞击声,木屑纷纷掉落,腐朽的木门看上去摇摇欲坠,吓得曲敏儿浑身一紧,低着头快哭了,不敢张望脚步却越加的快。 ‘咯吱,咯吱’ 挠门的尖利指甲声,紧随撞击声而来,不断在门后搅动,每一声,曲敏儿娇弱的身体都在抖叁抖,精神上的凌迟让她红了眼眶。 ‘哐当,哐当,哐当·····’ 什么东西在门后疯狂拉扯木门,将本就老旧的门,拉的剧烈晃动,声音听起来格外让人抓心扰肺,焦虑紧张。 害怕门后的未知,冲破木门跑出来,每响一次,曲敏儿都红着眼眶,泛着泪花,死死咬着嘴唇,将尖叫咽下,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世家女的稳重。 祁訾晅一路将曲敏儿脸上丰富多彩的神情尽收眼底,看着被吓坏的曲敏儿,莫名觉得被取悦逗乐。 自己留在她后颈的印记被触发,暗金色的灵力因为甬道的异常如结界展开一样包裹着她。 甬道内除了门后声音吓人点,对曲敏儿来说,并没什么危险。 可她一副见鬼的模样,真是尤为可怜兮兮。 祁訾晅指尖不断散发的金色灵力化为烟雾,不停试探着木门。 木门上的力量一碰触金色灵力犹如发狂,疯狂镇压抵挡,两种能量的极致碰撞,使得甬道内门后的东西更加活跃,狂躁,发疯一般撞击着木门。 充斥各种诡异嚎叫与撞击的异响,在甬道内交织成一首惨烈的庆贺之歌。 祁訾晅在后面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一边欣赏曲敏儿的‘鲜活’,短短五米,竟叫她走的如此坎坷又狼狈,着实也让祁訾晅挺服气。 胆子这么小,却总端着一副想要保护所有人的老成。 愚蠢又不自量力。 现在这样又格外可怜狼狈。 曲敏儿只觉这一路漫长的犹如一生,走的是精疲力尽,手脚发软,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突然门后传来的一声凄厉的尖啸,吓得曲敏儿脚一软,直接跌坐在地,心神一乱,头皮发麻,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祁訾晅因那声尖啸顿时驻足,立在声音传出的那扇门前,一股强烈的冲动和直觉,让祁訾晅看着木门的眼神越发深沉。 这里·····。 看着不断晃动震动的木门,祁訾晅伸手轻轻附在门上,里面传来的波动,让祁訾晅觉得莫名熟悉,眸中神色幽暗,原本试探所有木门的灵力被召回,在掌心汇集。 眼一厉,灵力猛然爆发,全力攻击在木门之上,强势推开,却被木门之上一股更加可怕的神秘力量反噬。 祁訾晅身形一震,步履急退,衣袍划过半空摩挲空气,发出簌簌声。 后背狠狠撞上身后的甬道一侧,胸口气血翻涌,口中腥甜弥漫,从没被如此重创的他,居然被一道门反噬的差点连隐身的状态都维持不了。 祁訾晅沉眸直勾勾的盯着木门,忽地勾了勾唇角,深幽寂寒的眸子衬着这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真是说不出的诡谲。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曲敏儿直觉身后传来一阵波动,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身后原本亮起的宫灯,不知何时,也已熄灭,只有一个地方,一盏宫灯孤零零的亮着橘黄的灯光,看着不觉丝毫温暖,只剩头皮发麻的惊悚。 心,倏然提起,不去想身后那不正常的情况,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捂住耳朵,咬紧牙关,闷头往前冲。 好敏锐的直觉,好机敏的小猫。 曲敏儿的举动,被祁訾晅看在眼中,他缓缓抬头看着头顶亮起的宫灯,倏然发笑。 这甬道里连一盏小小的宫灯都透着古怪。 燃着的不是灯油,而是鲜血,像个活物,闻着每个人身上的灵力而燃,即便他隐身,但灵力波动下,还是被一盏灯捕捉到痕迹。 曲敏儿身上有他的灵力波动,即便只是一介凡人,也能触动甬道内这些古怪宫灯自燃自灭。 第106章聪明的曲敏儿 祁訾晅眸中寂岑的看着不断在甬道向前奔跑的曲敏儿,宫灯在她身后逐一熄灭,而他被遗留在黑暗之中,头顶孤灯寂燃,四周却逐渐与黑融为一体。 烙印在曲敏儿身上的印记被甬道内的不明生物频频触动,展开在她周身的金色结界,让她此刻在祁訾晅眼中就像天际划落的星辰,在黑幕下拖着火焰的尾巴,璀璨而耀眼。 曲敏儿的身影在甬道尽头的拐角处,突然回头望向身后一片极致的黑暗,寂静幽深的甬道里,远处那盏一直亮起再也未曾熄灭的孤灯,诡异的在无人的甬道内散发幽光。 背脊升起毛骨悚然的惊悚之感,曲敏儿慌乱收回视线,拐进另一侧,消失在甬道之中。 祁訾晅勾了勾嘴角,看着曲敏儿掩耳盗铃的冷静,眸中荡起一抹异色,莫名想笑。 收回视线,目光犹如严寒之下的极冰,冷冽深沉的扫过甬道两侧的九扇木门,扬起一侧嘴角,“本主,会再来领教。” 话落,身影如风呼啸而过。 顷刻间,宫灯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熄灭,像是有人走过,可长廊里,空无一人。 随着甬道拐角处最后一盏宫灯熄灭,甬道内只剩下门后依旧暴躁狂乱的声响依旧凄厉疯狂。 ········ 圣庙祭台上,那八盏烛火,在祁訾晅强势攻击木门之时,烛火霎时间冲天而起,在空中连接成一个古老而圣洁的星图法阵,法阵神力威严,却又隐隐有了一丝裂痕。 一为初,九为极。 一是始,九是终。 原本坚不可摧的法阵,因为其中一盏烛火的湮灭,平衡出现异常。 ········ 曲敏儿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最后那一眼,吓得她,差点晕厥,直觉告诉她,那甬道里一定有一个她看不见的东西存在。 这世界有神,那话本里所说的鬼妖魔是不是也存在?!门后的异响一听就不是正经玩意····· 想起前世那些曾经看过的市井胡编乱造的荒诞鬼怪小说,曲敏儿只想回到过去把那时候的自己掐死算了。 看得多了,想的也就千奇百怪更吓人了····· 背靠墙壁大汗淋漓不停喘息的曲敏儿,软软瘫坐在地,红红的眼眶,像只惊到惊吓的可怜兔子。 她第一次将世家女的教养忘得一干二净,抛之脑后。 无人注意的墙壁角落上,不知从哪爬出来的一条枯黄的藤蔓,如蛇一般阴鹫而隐秘的向曲敏儿靠近,却在即将靠近时,被曲敏儿身上的金光灼烧发出短促的尖利之声,瞬间消散化为烟雾。 腿肚子都在打颤的曲敏儿,耳边突然传来陌生的尖利叫声,吓的她差点一个鲤鱼打挺。 如惊弓之鸟,四下环顾,没见到可怕的东西到是发现旁边不远处的一扇半球形的石门。 又是门! 经历甬道内的一系列惊吓,曲敏儿在短短时间里,对门都有了阴影。 看着石门,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再次隐身回到曲敏儿身边的祁訾晅看着她满脸凝重,眉头能夹死苍蝇的模样,顿时有了看戏的心情。 双手环胸,倚靠墙壁,眸中划过一丝兴趣。 曲敏儿撑着墙壁爬了起来,站在石门不远处,想靠近又缩回腿,走一步退叁步的模样,让不过十来步的距离,硬深深走出了一个天涯海角的既视感。 曲敏儿内心是崩溃的,书到用时方恨少,这里邪乎又诡异的情景,今生加上前世读的书里也没有记载过,更别说遇见。 大姑娘上花轿,神神鬼鬼她也是第一次,却撞上这么古怪的状况,最重要的是,为什么祁家皇朝先祖们建来给子孙后辈逃命的密道却是这么个邪门玩意。 祁国的先祖们,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建造一条这么诡异邪乎的密道,这到底是让人走,还是不让人走啊! 若真有一天需要这密道逃跑,曲敏儿敢断言,进入密道的祁家后人,不一定是被身后叛军弄死,很可能是被自家先祖建造的密道吓死。 暗自俳腹的曲敏儿莫名有点想哭。 曲敏儿终是一点一点挪了过去,鬼鬼瑟瑟的趴在门上,小心翼翼用耳朵靠近石门,听听里面的动静。 安静,极度安静,非常安静···· 门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一时间曲敏儿更加不知所措,脸上更是一脸茫然。 这是能推开,还是不能推开?! 谁能给她拿个主意?这诡异的环境下,她无法按照正常逻辑去解释分析啊。 曲敏儿直接盘腿坐在石门前,目光直勾勾盯着石门,撑着头,思忖。 祁訾晅就倚靠在墙边,身体慵懒随意,深邃幽冷的眸子难得的盯着眼前一脸鬼祟又一脸神神叨叨紧盯石门而坐的曲敏儿看了很久。 耳边偶尔还能听到甬道内传来的鬼哭狼嚎之声,曲敏儿的身体时不时还会因为这声音抖上一抖。 祁訾晅不知道曲敏儿到底在看什么,又在等什么,只是好奇的注视着她的背影,姿态恣意优雅,偶尔仰着头看看甬道顶上盘根错节,密密麻麻不停蠕动的枯藤。 薄唇轻轻一动,“已经一个时辰。” ‘硄硄硄····’ 祁訾晅刚说完话,石门之后突然有声音隐隐传来,声音很小,却让盘腿而坐的曲敏儿目光一亮,激动的爬了起来,趴在石门上细细分辨。 像是肯定了什么,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站直身,曲敏儿用力一把将石门推开。 祁訾晅听到石门后好似大钟敲响时,神情一变,豁然开朗。 顷刻间,脑海中闪现一句话。 里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点一口钟。 这是宣政殿的启明钟按时被敲响。 群臣准备上朝,同时宣告皇城四门即将打开或是关闭的钟声。 曲敏儿原来一直在等它。 有点小聪明。 祁訾晅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暗自舒了一口气的曲敏儿。 石门外若是京都城,那么一定可以听到城门钟声,毕竟每天早晚两道钟声是固定的,也是必须要响彻整个京都。 第107章'称斤算两’的曲敏儿 刺眼的阳光让曲敏儿下意识闭上眼,斜斜的阳光从破败的窗柩中偷偷溜进来,将满室荒废又破败的阁楼照亮。 晨曦中,灰尘颗粒弥漫,风中送来清晨泥土的芬芳以及一股木头发霉腐朽的味道。 曲敏儿往空气中挥了挥手,睁开眼将石门推开后的蛛网扫开。 入目,一间勉强能看出是女子闺阁的房间。 灰尘满布,破败残漏,床柱上坑坑洼洼,被蚁蛀的满是缺口,倒地的各种缺胳膊断腿的家具,木头以及曾经精致华美的屏风。 破破烂烂的脏污白纱,铜镜炸裂满是裂痕,蛛网灰尘满布,窗柩摇摇欲坠,轻轻一碰就会掉落。 曲敏儿看着身旁的石门,被这间闺房主人特意伪造成一个特质书架,上面曾经应该摆满物件和书籍,此时却只剩残破碎片,文集落尘。 这就是她曾是月亮时,看见的那西面民街的废弃阁楼。 不曾想,真的进入这里,这个阁楼给她的感觉异常奇怪,或者说西面民街能有这么一个阁楼,本身就很奇怪。 民街住的人大多叁教九流之辈,杂乱的市集与闹市汇聚,像阁楼这种有了一定阶层才能住得起的人家,一般不会将阁楼建在民街,尤其是如此风雅的女子闺阁。 曲敏儿一路踩着烂木头的木梯下了阁楼,走过堆满垃圾和废弃物的回廊,径直走到大门院子前,四周虽然筑起高高的围墙,可此时的围墙早已在岁月的腐朽下变得断壁残垣,杂草深深。 偶尔一两只黑羽灰嘴的乌鸦,振翅站在院内的老树枝头,‘哑哑哑’的叫的人心慌。 曲敏儿一身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站在大院之内,环顾四周,还能看见大院外,街道两侧老旧简单的一排排小平房,里面挂着晾晒的破旧衣服。 举目望去,这片地除了这一家飞檐翘角的大院之外,全部都是普普通通适合小老百姓住的平房小屋。 天光微白,秋日暖阳微懒。 曲敏儿提脚一路走过坑坑洼洼的石板路,拉开大院早已斑驳的大门。 ‘咯吱’声,听的人疑神疑鬼。 曲敏儿站在厚重古旧的街道,这是她第一次到民街,虽然她一直都知道京都城每一个方位都有自己的领域和标志,比如北面的世家冢,南面的官商家,东面的皇权集中,西面的奴隶与老百姓。 京都城,繁华富足,权利浮华,歌舞升平。同时也阶级划分严格,不允许任何人挑衅。 你是什么人,就该待在什么地方,不该踏足的领域,去了,不是自取其辱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她才会觉得这个建在西面的女子阁楼大院,有些奇怪。 曲敏儿没有继续纠结这座格格不入的大院的奇怪之处,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是走了一段时间,这里除了脏乱之外,为什么这么安静。 钟声敲响,皇城大开,民街的早市,她虽然从未见过,但偶尔也会听夏竹几个丫头提起过,不说热火朝天,喧嚣热闹,也不该如此寂静,仿若死城。 一路过来,曲敏儿眉头越皱越紧,偶尔几家平房前,早已干涸的血迹,来不及锁门而敞开的木门,倒地的木椅和撑杆。 一种不安萦绕在曲敏儿心头。 曲敏儿一个人走在偌大的民街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风吹起黑发与衣摆,同时也带来空气中一种让她感觉陌生的气味,看着四周荒凉安静的摊市,有点阴森可怖。 即便秋日暖阳笼罩,也无法驱散此地的诡异氛围。 随着越发靠近南面的官街街口,人声由远及近,人影渐渐出现,南面与西面的分界线的街口上,两侧巡城兵士立枪站立,明明此地没有任何拦阻物,可街口两侧冷漠站立,昂首挺立的巡城士兵,却好似架起了一座无形的虚门。 让所有从士兵中间走过的人知道,自己将要踏上属于官商领域的官街。 曲敏儿从那冰冷冷的金革之声穿行而过,进入官街街口时,还能感觉落在她身后的冰冷视线。 出了西面的街口,正式踏入官街,到处可见的行人与兵将,衣衫整洁干净,偶尔也能见到华服公子与挑担货郎,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官街上的酒楼茶肆不断传出诱人的食物香味,曲敏儿更觉这是从死城一脚踏入人间。 明明在一座城中,西面宛如死域,南面却似人间,相差太大,畸形的管理,让曲敏儿内心一阵无力。 这难过就是世家与皇权一同治理的天下吗? 将人分成绝对的叁六九等,以身份的阶级,钱权的能力,决定你的尊严和安全。 曲敏儿一身灰头土脸的装扮进入官街那一刻,引来了无数人暗中打量的视线,尤其是她出来的街口位置还是西面,这让所有人知道,这人来自全是奴隶和老农的民街。 不管是路上行人还是酒肆小二,看着她的眼神不由都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高人一等。 曲敏儿虽然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可若是这种目光如影随形,如跗骨之蛆,好像她在这里每呼吸一口,都是对官街住户们的侵害,那就另当别论。 她每走一步,就有人以各种嫌弃鄙视的目光和姿态对她退避叁舍,曲敏儿都有种自己身上是不是有跳蚤的错觉,让他们如此站立不安。 四周的行人,纷纷以一种盯小偷一样的防备与排挤的不善目光瞅着她,这让曲敏儿内心也是相当无语。 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在甬道里滚来滚去早已黑不溜秋的衣服,曲敏儿着实无奈,虽早已知道世间大多是先识衣裳后识人的眼浅之辈,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如此‘称斤算两’。 第108章无妄之灾,提学仪式 曲敏儿拉了拉身上灰不喇唧的衣服,整理了下头顶散落凌乱的小冠,脏了点,狼狈了点,有生之年从未有过的窘迫。 四周人不善的目光,让她实在很难做到视而不见,坦然自若。 考虑再叁,为了让自己之后举动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曲敏儿决定还是先去制衣阁买一件干净的衣服,然后再去芙蓉阁接冬雪。 四周扫视一遍,曲敏儿上前伸手准备拦下不远处一位看着面善的老者,却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推了出去,呵斥,“滚开小乞丐,没看见你挡了我家老爷少爷的路吗?” 没有丝毫防备的曲敏儿,身体惯性前倾,掌心接触粗粝的地面,划过一阵刺痛,一脸懵逼的摔倒在地,回头一看,就看见从玉阁走出一位衣衫极为讲究的威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前,狐假虎威的奴仆,一脸鄙视,站在阶梯上,双手叉腰,俯视曲敏儿,“看什么看,一身脏兮兮,又是从民街跑到我们官街要饭。臭烘烘的,真是恶心。挡在我们店门口,做什么?!” 曲敏儿愕然,看着炮语连珠骂的口沫横飞的尖嘴猴腮之人,着实惊楞。 她就是去找人问个路,招谁惹谁,还天降横祸····· 一直跟在曲敏儿身后的祁訾晅看见她掌心擦破冒出的血珠,双手环胸没有动作,但眼神微微闪了闪。 “阿甲,退下。”还没等那凶神恶煞的仆人再做什么,中年男人便喝退了他,上前两步想要靠近倒地的曲敏儿,却又被身后一直跟着的华服俊朗的公子拉住,“父亲。” 中年男人看了眼身边眼神不赞同的儿子,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转头看向地上的曲敏儿,“家奴鲁莽,小公子没事吧?可有受伤?” 曲敏儿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眼擦破的掌心,内心暗叹:若是春梅在此,怕又是一阵‘天翻地覆’。 随后抬头看了眼威严却不失礼貌的中年男人,以及高傲略略嫌弃看着她的少年公子,不想徒增麻烦的摆摆手,“小擦伤,无事。” 四周很多人都将这一幕收于眼底,但可能碍于玉阁出来的这位男人的身份,没有什么人敢上前围观,只敢暗中观察八卦,窃窃私语。 这一切对于曲敏儿来说,并不在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下衣服,准备离开,却被身后男人叫住,“小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出?为了表达歉意,小公子不妨说一说,看我能否帮之。” 中年男人隐晦的眼神从曲敏儿腰间不小心露出来的古朴玉佩身上一晃而过,解释道,“而且家奴刚刚粗鲁,伤了小公子。我看小公子手掌擦伤,若是不及时处理,也容易感染。” “若是小公子不介意可以进玉阁来,我吩咐府中大夫过来,给你瞧瞧。既便是我穆家之奴犯的错,我们穆家也不会推诿责任。” 曲敏儿听到穆家,才不由抬眸,看着中年男人,微微扬了下眉。 穆家,京都城卖粮起家的玉造商。 前世,穆家的一位儿郎可是首个打破商人不可做官的铁律,最后差点进了内阁。 没想到,大街上随便遇见的人,居然会是穆家现任的家主。 曲敏儿俳腹,目光却不由落到了男人身后俊朗的少年郎身上,这人不会就是那个打破铁律入朝为官的穆家天才吧? 看他那副高傲到目中无人的模样,不像前世后宫宫女们口口相传的那般谦谦君子温润儒雅的模样啊。 穆家主看着曲敏儿隐晦打量自己儿子的眼神,目光微闪,笑道,“小宇,还不带小公子进玉阁。”男人回头嘱咐身边的穆宇。 “父亲!”穆宇惊愕,脸上不耐烦的神情再也遮掩不住。 男人见此,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看着他,“小宇,如此没有礼数,是爹平常教你的规矩吗?” 穆宇见自家父亲真的生气,不由暗暗斜了眼曲敏儿。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父亲对这个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另眼相看,但出于畏惧父亲的威严,立马变得乖巧恭谨起来,不敢在使小性子,低头诺诺解释道,“不是儿子推诿。而是鸿鹄学会马上就要开始,若是留在玉阁等府中大夫过来为····这位公子看伤,只怕会错过大儒们的‘提学仪式’。” 男人一听这话,这才想起叁年一会的学术交流会马上就要开始,而每一次学会之前的‘提学仪式’可是所有野路子出身的‘学匪’们唯一可以改变出身的机会。 若是能被哪一位大儒看上收为弟子,那就是一飞冲天,成为正规儒学院的仕子。 这是所有除了世家外,各行各业都向往的唯一翻身的机会。 在这个儒门与皇权平分的世界里,谁不想洗去铜臭成为仕子学者呢? 鸿鹄学会? 提学仪式?! 曲敏儿听见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有些惶然。 前世在后宫时曾听谁提起过,但不甚了解。 只知道这个芙蓉阁在天下人心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谁也不知道芙蓉阁背后老板究竟是谁,能有如此大的能力不止影响儒门,也在皇家备受关注。 男人神情微变,曲敏儿自然看见。 很快意会男人心中想法,毕竟这点眼力价,当过太后的她怎会看不懂,再加上她本就无意进去玉阁等什么大夫治伤,便顺势拒绝道,“穆家主好意,小子心领。若穆家主真觉有所抱歉,不如为小子指个路,告知一下制衣阁在何处。” 男人挑眉,笑问,“小公子怎么知道我乃穆家当家人。” “他称穆家玉阁为自家店,这位公子又称呼你为父亲。有点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猜不出吧。”曲敏儿看了眼穆家主开口后一直畏畏缩缩的奴仆以及华服公子。 男人爽朗一笑,看着曲敏儿越来越喜欢。 尤其是曲敏儿那腰间的古朴玉佩,虽然只是短短一眼,但以他的眼力,绝对不会看错,那玉佩不是俗物,而是古物。 第109章曲敏儿的做法,祁訾晅的不喜 穆家虽以粮食起家,但之后百年时间能成为祁国最大的玉石商人,就是因为他们对玉的了解如数家珍。 看着邋遢的少年能将如此古物之玉佩于其身,言谈举止又不似一般人家,想必家世一定不低,他到是有意给自己儿子结交此人的机会,奈何时机不对。 鸿鹄学会对他们家的重要性明显比面前这人更重要。 “既如此,那便算了。”男人一脸遗憾,随后亲自给曲敏儿指了路,随后问道,“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若得空可去明巷穆府做客。今日家奴之过,来日我定备下薄酒,赔罪。” “穆家主言重。不过府中奴仆的确该好好教教规矩,若都是一些眼浅之辈,即便穆府有心往上爬,怕也会坏在一些不懂事的奴才手里。好一点是落个镜花水月一场空的下场,坏点嘛····穆家主该知道,天玄大陆上很多真正有贤名的儒士们大多都不喜奢华,独爱木樨。有一些脾气古怪的,总会锱铢必较····。” 曲敏儿意有所指,她虽常被春梅等人说心太软,但也有自己的脾气,尤其是这等无妄之灾,无缘无故被骂被推之后,难不成选择大度原谅。 刚开始不计较只是不想徒增麻烦,但见那奴仆此时眼中依然带着的恼怒怨恨之色,想必也不是个会知恩图报之人。 “至于姓名,不过萍水相逢,姓名留与不留无甚大碍。若是真有缘,我们再说。”曲敏儿继续冷冷说道。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我穆府的奴才轮得到你一个乞丐横加评断吗?还如此危言耸听。”本不愿说什么的穆宇被曲敏儿如此指桑骂槐的无礼之言气到,大声呵斥。 “小宇,闭嘴。”男人虽也不是很喜曲敏儿的话中意,但冷静一想,却知曲敏儿话虽难听,但理却不糙。 即暗示他必须严惩阿甲,却又默默给了穆府一些提点。 这等左右徘徊,所图为何? 木樨,他曾在某本杂记缪本中见过。 传说,木樨最为珍贵的就是百年难得一滴的木樨清露。 这人在提示他,若穆家有一天对大儒有所求,最佳之选乃木樨清露。 难道,世间真有那等神奇之物?!这人又为何会知? 不管如何,看来这个夫人娘家之人都留不得了。 男人眼神锐利的看了眼一旁低头,脸上依旧满是愤色不甘的阿甲。 不怕蠢的人,就怕又蠢又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 男人收回视线,又看了看曲敏儿含笑的神情,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道,“小公子的善意,我领了。” 善意? 曲敏儿也不解释,至于这人最后会如何处理那个至今依然暗暗瞪着她的人,已经不再她的考虑之内。 反正惩罚不会轻,更重或许会死。 她给出提点,或许是为了杀一人救一人的心态好过一点,也许是同情穆家那位差点如阁的天才,又或许两者皆有。 曲敏儿不再说什么,抱拳后,转身离开。 周围暗暗观察的行人,自动让出路,这一次落在曲敏儿身上的目光更加多,但却不再是排挤,鄙视,而是探究和好奇。 男人目视曲敏儿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之中,还在回味曲敏儿所说的:有缘再见。 看着稚嫩,行事老成,所知广泛。 可惜现在时间不对,否则让穆宇多和这人接触,不是没有好处。 祁訾晅在曲敏儿离开之际,目光深幽的看了眼穆家父子两人,虽然曲敏儿是他的宠物,可她还没有重要到能让自己出手维护的阶段。 而且若是曲敏儿连教训个冒犯自己的奴仆都做不好,只能说明她软弱无能,不堪大用。 可现在曲敏儿借穆家人的手拿捏那奴仆,可他依旧不满意。 曲敏儿对穆家的做法还是太仁慈些。 为了个奴仆,如此优柔寡断,不值得。 告知木樨重要性,属实多此一举。 曲敏儿一走,穆宇便忍不住小声抱怨,“父亲,你为何如此看重那个小乞丐。自降身份。” 穆正眼神不善的看了眼之前出手的奴仆,随后收回了视线,等正事结束后,回去便让管家处理了这等没用的奴才。 阿甲被老爷的视线吓了一跳,却不知自己犯了何事,但想到自己是夫人娘家人,又莫名松了口气。 老爷再生气,也不会不顾及夫人的面子。 “穆宇,你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一两年了,为何你的眼皮子还和你娘一样如此肤浅!”穆正恨铁不成钢,转身走到早已停在一旁的马车上,坐好之后才继续说道,“那是普通的乞丐吗?即便你没看见他腰间古朴却价值不菲的玉佩,但他的举止谈吐,修养气质,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穆宇坐在穆正的下方,一愣,微微闪神,小声嘟囔,“玉佩?!气质?一个乞丐能有什么气质,这么脏” “即便这些你都没注意,那他说的木樨,你总该听出些东西吧!”穆正看着一脸茫然又不服气的穆宇,越来越灰心,若不是···若不是穆瑜叁年前从马上跌落,他何至于重新培养新的继承人。 还是如此愚笨不开窍的草包! “木樨,这等罕见的东西,没有一点家世能力,是普通人会知道的吗?”穆正怒其不争的看着穆宇。 穆宇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低着头,嗫嚅,“对不起,父亲。下次,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 穆家到了他这一代,只有两个儿子,都是嫡子,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穆瑜聪慧温润,举一反叁,从小就不用他操心,所有事在他手中总能办的完美无缺,如同他的名字,瑕不掩瑜。 可老二却一副眼高过顶,才学不显还尤为自负。 “去芙蓉阁。”穆正的声音有些疲惫的从马车内传出,“小宇,这一次芙蓉阁叁年一次的鸿鹄学会,你一定要争取在‘提学仪式’上大放异彩。我已经上下打点过了,你的养望已经足够,只要这一次你得到一个儒士的青睐,就可以进入书院,成为正规的儒学之仕。你明白吗?” 第110章芙蓉阁 马车轱辘轱辘的疾驰在街道,曲敏儿也在穆正的指点下找到制衣阁,换了一身低调却也干净的青衫,顺便租赁了一辆制衣阁的马车,让他们送自己去芙蓉阁。 老板人虽惊讶,但曲敏儿给的钱不少,再加上曲敏儿面向文弱俊秀,一股书生气。 制衣阁的老板也不知脑补了什么,面露遗憾的看着曲敏儿,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加油啊,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想开点都会好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各种劝慰后便让下人送她去了芙蓉阁。 万顷湖平常似镜,四时月好最宜秋 京都城内最大的天鹅湖无边无际,浩阔的水面波澜壮阔,远远望去,湖水被天空映的碧蓝,衬着湖中叁座华丽精美的楼阁,恰如叁位朦脓浣纱的美人,浅笑吟吟。 芙蓉阁就坐落天鹅湖正中间。 不听时节令,四面芙蓉开。 十个字,道尽芙蓉阁的奇与美,玉屏桥横跨湖面,连接芙蓉阁与岸畔,波光粼粼的湖水四周水芙蓉在今早全部盛开。 接天芙蓉绯满天,只迎阁门今日开。 那连片的红火糜艳,只在鸿鹄学会召开间才会盛放的绯红芙蓉景,就是芙蓉阁的标志,也是它的奇特之一。 芙蓉阁能打败其他两座同样美轮美奂的楼阁,位居中心位,占地最广,皆是因为芙蓉阁是京都城或者说是整个天玄大陆上唯一一座拥有开办鸿鹄学会资格的楼阁。 它不似其余两座楼阁,附庸风雅,歌弹曲艺,而是真正见证汇聚各路雅士名流,学术争锋的学术之地。 叁年一开,连开叁日。 芙蓉阁不常开,只在特定的时间,对天下名流儒士和普通人大开梦想之门。 这叁日内不限你是商人,还是奴隶,不管你是早已成名的文士还是寂寂无名等待机会的‘学匪’;不管你是来毛遂自荐,还是想挑战儒门早已成名的儒士;不管你是宣讲自己的学术,还是评判他人的学术。 这叁日,芙蓉阁言论自由,海纳百川。 不会有任何儒门之人或者皇家的人会在事后去秋后算账。 在这叁天,芙蓉阁可保所有人,所说所言,所论所述,皆无罪。 这就是芙蓉阁的另一个奇特与神秘之处。 只要你敢来,敢说,敢做,芙蓉阁愿为天下人的所思所想,建立一片安静的学术之地。 展现你的才华,惊艳他人眼球。 或一鸣惊人天下知,或身败名裂泯然成众人。 在这叁天,芙蓉阁里只论才华,不看背景。 今年此时,正是芙蓉阁叁年一开的鸿鹄学会盛景。 因为战乱,封城的缘故,今年来参加鸿鹄学会的各地学子比起以往显得冷清,但依旧热闹。 即便只有京都城本城想要改变命运的人,已经将玉屏桥堵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岸边还停靠这无数金贵富丽的马车。 曲敏儿下了马车,站在岸边,看着玉屏桥上络绎不绝的各色行人,只觉不可思议。 城外无数苦难的人争活,城墙上为了抵挡叛军无数将士浴血,城内的人,依旧醉生梦死,纸醉金迷。 争权争名争前途···· 可笑又可悲。 祁訾晅双手环胸,倚靠在湖边的一棵杨柳树旁,眸子半敛而懒懒耸拉下来睫毛在暖阳下微微颤动,听着耳边无数人对天下儒门学者的歌功颂德,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嘲讽笑容,姿态优雅也慵懒。 曲敏儿站在无数激动异常的文人中间,安静又普通,不吵不闹,跟着人流的推挤,不断向对面湖中的芙蓉阁前行。 耳边是无数喧嚣的声音,是无数文人,商人,老农,匠人,奴隶都梦寐以求的改命之路。 曲敏儿走在玉屏桥上,低头看秋天依旧在湖中盛开的水芙蓉,花团锦簇,美得妖娆。 风中还能闻到淡淡芙蓉香。 惊愕而诧异。 越是靠近芙蓉阁,桥上就隐隐传来阁内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穿过金丝楠木雕刻的惟妙惟肖的芙蓉花拱门,站在大厅抬头望,阁顶金玉雕,画着无数美人捧花飞舞的柔美姿态。 足足五层楼,精美围栏上缠绕着白纱,白纱上扎着今早刚从湖中摘下的水芙蓉。 除了顶层外,其余四层楼都有无数独立厢房,厢房外站着专属的美人,美人千篇一律着红裙,带面纱。 大厅四周十六根朱红内柱支撑,每个柱子上都刻着一条藤蔓盘绕,栩栩如生的芙蓉花开在每条藤蔓上,分外精致夺目。 正中间的看台上,歌舞升平,少年郎们白衫飘荡。 台基上点起檀香,烟雾缭绕。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铃,美人如花,妖娆入画。 精美楼阁,糜烂与醉生梦死,将人性刻画入目叁木,却也腐蚀殆尽。 曲敏儿第一次走进芙蓉阁,站在大厅,看着身旁无数人对这里的一切繁华如痴如醉,她却只感觉浑身冰冷。 祁訾晅就在一旁安静的观察着曲敏儿,看着她眼底复杂的神情,眸子微闪。 一位儒雅,穿着芙蓉阁特有标志的白衫老者看见曲敏儿一直呆愣站在原地已经许久不动,只好言笑晏晏的主动靠近她,“小公子,可是在寻买号的地方?” “买号?!”曲敏儿诧异回头。 “看来小公子之前没听说过芙蓉阁的规矩。”老者见曲敏儿一脸茫然模样,也不在意,耐心为其解释道,“芙蓉阁虽有容乃大,不排斥天下人做学问。但若是天下人都想在鸿鹄学会一展所长,登楼问鼎。短短叁天,时间也是不够。这就需要先筛选一轮。也就是鸿鹄学会之前的‘提学仪式’。” 老者边说,边指了指大厅正中间,此时歌舞升平,少年郎舞动的擂台处。 第111章客居人 “所谓提学,顾名思义就是接受在场所有人的学问考究。一盏茶内能对答如流者才有资格开启登楼战的鸿鹄学会。而要站在这个擂台上参加提学,也要先买号,按照排号逐一上擂台,才能接受在场所有人的检验。” 曲敏儿顺着老者手指所指看了过去,只看见老者指尖所指之处又改变了方位,那是一个大厅角落扎堆都是人的房间,无数少年郎和老者都簇拥在房间门口,喧闹嘈杂挨山塞海挤得密密麻麻。 “芙蓉阁的记录官笔下登记一人就会发取一枚白色的号码牌。”老者告诉曲敏儿,房间内的情景。 “小公子若是有意,还是快点去登记领取号码牌,芙蓉阁提学仪式马上开启,而号码牌,只授一千枚。”老者善意提醒道。 “老人家怎么称呼?”曲敏儿内心惊叹,面上却不显,水水润润的眸子里,荡起一抹暖意,笑道,“我不是来参加提学仪式的。” 曲敏儿边说边将腰间那块古朴的玉佩取了下来,递给老者,“今早是否有人来芙蓉阁找过安处先生。” 老者看见曲敏儿手中特质的玉佩,眼神闪现一抹讶异,抬眸上下打量一番面前的小公子,面上表情更加慈祥温和,“没想到,小公子竟是此代‘客居人’。” 老者将玉佩递给曲敏儿,拱手弯腰,微微一礼,随后道,“老朽芙蓉阁一层管事,顾泽明见过客居大人。” “客居人?”曲敏儿吓得虚虚扶了一把顾泽明,然后发出困惑之言,“何解?” “看来交给大人此玉佩的上一代客居大人并未告知小公子,持此玉佩来芙蓉阁是什么意义。”顾泽明边说边将曲敏儿带到一楼的楼梯口,那里把守的两位老者,气息沉稳,深不可测。 见顾泽明领着一位14、5岁的少年郎直接过来,对视一眼,眼中略过一丝狐疑。 顾泽明没有向看守楼梯口的两位老者解释什么,只是礼貌恭敬的将小少年带到入口处,“老奴无权登楼,客居大人自己上去吧。到了五层,自有人前来带路并侍奉左右。到时候客居大人有任何疑惑,亲自问他即可。至于大人先前所问之人,老奴会为大人留意,见到来人,会通知大人。” 楼梯口的两位老者在听到顾泽明称呼少年为客居大人后,脸色神情就变了,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下意识都站了起来,神情震惊又带尊崇。 曲敏儿握着掌心里的玉佩,神情茫然又困顿,听顾泽明所言冬雪还没到,她只能先上五层,等到冬雪再说。 而且,她对于这所谓客居人实在有些好奇。 这玉佩是外祖母临死前,偷偷交到她手中的东西,并警告她,玉佩绝不能丢也不能交给其他人,任何人来要都不能给出去。 还告诉她,若是有困难可以拿着玉佩前往芙蓉阁找安处先生。 然后外祖母就去世了。 原以为所谓安处先生是外祖母的隐秘之友,但真的持玉佩来了芙蓉阁,曲敏儿隐隐感觉,自己手中的玉佩有些烫手。 曲敏儿拿着玉佩走上楼梯之时,穆宇拿着好不容易领到的号码牌从人群中挤出来,四处寻找穆正时,偏巧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楼梯之上。 穆宇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一层之上的所有楼层,瞳孔震动。 穆正见穆宇站在大厅之中,神情呆滞,一脸被打击到的模样,皱眉上前伸手拍了拍发呆的穆宇肩膀,“小宇,你怎么了?在看什么?” “爹,你说会有人略过提学仪式直接登楼吗?”穆宇的话,让穆宇一阵愕然,脸色大变,失态道,“不可能!” 随后发觉四周无数人都朝他们看过来,穆正这才察觉他刚刚的失态,扯着一旁的穆宇到角落,神情严肃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什么呢?” 穆宇虽然不着调,但也不是个无事生非的人,他会有此一问,一定是看见了什么。 穆宇扯着父亲的衣袖,指了指一楼看守的楼梯口,“我刚刚看见有人提前登楼。” 穆正猛然回头,看向楼梯之处,那里两个摇椅上,悠闲坐着两个深不可测的老者,若真有人提前登楼,不可能不惊动他们。 所以,登楼的人,一定是芙蓉阁之人或者是特殊的人? 就在穆正思考穆宇之话,猜测穆宇口中提前登楼的人是谁时,一位老者突然走到大厅擂台之上。 擂台上,鸣钟击磬暂停,跳舞的少年郎也退到一旁,恭敬低头。 老者就是顾泽明,他站在台中,声音浑厚,严肃道,“点灯插花,迎客居人。” 客居人?! 大厅之中很多人都眼带茫然,只有极少一部分儒门贤者,目光里闪现一抹惊愕以及兴奋之色。 “什么客居人?你知道吗?” “你们听说过芙蓉阁有这么个陌生的名称吗?” “点灯插花?什么意思?” “点灯插花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从来不去了解芙蓉阁的历史啊!” “这位兄台,你知道!!说说,说说····” “要说客居人,就必须先说说芙蓉阁的神秘。”大厅内窃窃私语的八卦,从一个偏僻的角落传来,而穆正和穆宇也不自不觉如同其他人一样,被吸引了过去,想要探究这莫名出现的客居人。 解说的男人见自己的话引来了这么多人围观,面上更是闪现一抹异色,说的越发认真。 “传言,芙蓉阁第一次召开鸿鹄学会是在一千年前,当时的儒门和皇家也想打压芙蓉阁这等狂妄之举,奈何不管儒门和皇家出动多少武圣或者兵将,进了芙蓉阁都有去无回。久而久之,儒门和皇家都发现,这芙蓉阁着实诡异的很,明明不大的地方,却像个无底深渊,吞噬所有入侵之人,尸骨无存。” 随着男人压低的声音,说着邪乎的事情,莫名让在场熟读圣贤书的学子,鸡皮疙瘩起一身。 第112章芙蓉阁的第五层 “胡言乱语。这等鬼祟传言怎能当真。”一个书生突然出口,呵斥。 吓得周围听得津津有味的其余人皆是心脏一抖。 “突然出声,会吓死人的。你不喜欢听,你走,我们还想听。”一个穿着华丽的商人,鄙弃的看了眼书生,随后催促道,“这位兄台,别理他。你继续,你继续····” 普及芙蓉阁历史的男人,并未直接继续芙蓉阁的事情讲,而是撇了眼横眉的书生,笑着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羽扇。 “这位兄台,你没见过的东西,不能当不存在啊!我等读书之人,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心要向阳,可面对未知也要保留敬畏实践之心。若都像你等死读书,什么东西自己没见过,就先否决存在与否的真实性,那未来还有什么可期许的呢?一成不变可无法推进世界的进步。” “悖言乱辞,颠倒黑白!你···你简直丢进了我们读书人的脸!” 角落那两人的争吵并未影响芙蓉阁大厅里其余人的热闹和喧嚣,似乎这样的景象只是平常,而擂台上的老者说完那句‘点灯插花,迎客居人’后就背对所有人仰头看着五楼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而原本擂台上的白衫跳舞的少年郎,以及所有芙蓉阁的内部人员,则停下手中所有的事情,齐齐面向五楼的方向垂头站立。 如此慎重的表现,让在场的无数各行各业的人,都面露惊讶,不由的屏息凝神,安静下来,抬头望着芙蓉阁从未对外开放的五楼,小声私语。 “你们说,这所谓客居人,能不能登楼五层?” “怎么可能!芙蓉阁的第五楼可是禁忌,没有人能上的去。” “也不一定,你们看,这些芙蓉阁人似乎对那什么客居人,很谨慎敬畏的模样。” “你们知道客居人是干嘛的吗?” “不了解,不过我刚听到那边角落似乎有人知道并且向众人普及,不如我们过去也听一听。感觉这个所谓客居人在芙蓉阁很重要。” 大厅四处都小声的讨论着这些奇怪的论言。 而此时的曲敏儿并不知道因为她一人,造成了整个芙蓉阁大厅的暂时停摆。 她手握玉佩,在顾泽明一声‘点灯插花,迎客居人’的声音中,不断向上而行。 每层楼梯口,立着一位着白衫,戴头冠的深不可测的老者,拱拳弯腰,神情恭敬,“二层管事顾泽伯,恭迎客居人。” “叁层管事顾泽达,恭迎客居人。” “四层管事顾泽贵,恭迎客居人。” 大厅之中,所有人耳中不断响起每层楼管事的声音,声音浑厚,回荡在芙蓉阁中,这让无数人的心也跟着这些管事的声音不断激动兴奋着,既是为那些管事深不可测的功力,更是隐隐期待,所谓客居人能否登楼五层。 毕竟,第五层一直是芙蓉阁最神秘也再未开启的存在。 “五层管事顾泽业,恭迎客居人” 大厅擂台上顾泽明眼神微闪,可周围其余人却都还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芙蓉阁顶层,似乎在等待奇迹,却并未听到五层管事的声音。 顾泽明像无事人转身,双手一挥,暂停工作的芙蓉阁工作人员再次有条不絮的开始手头事物。 所有人在看到顾泽明的举动后,众人一愣,纷纷猜测是不是没能登楼五层,不由对那所谓客居人有些失望,但对五层更加好奇。 所有人因为大厅恢复办公时序又一次陷入热火朝天的提学仪式的抢号浪潮之中,看着再次恢复热闹喧嚣的大厅,角落之处,有几道视线一直盯着站在擂台之上没有下来的顾泽明。 曲敏儿一路畅通无阻走到芙蓉阁第五层,当顾泽业的声音响起时,一直漆黑的五层回廊中,两侧回廊地上倏然亮起一排排白色蜡烛,将整个五层包裹其中。 地上两排白蜡中间,可容叁四人通过,荧荧烛火将脚下的木质地板照的清晰可见,连同上面狰狞的脸谱,姿态扭曲的森冷白骨图绘。 不知为何,曲敏儿看着这些千奇百怪,各有狰狞之色的万千脸谱白骨,头皮发麻心中不由升起怯弱与退缩之意。 楼梯口顾泽业好似没看见曲敏儿看见地板上那些可怕诡异图绘之后僵硬的身体,手中一手提着一盏白色并未点亮的纸灯笼,一手拿着一支绯红纸花,对着曲敏儿躬身一礼,笑着说道,“老朽乃五层管事顾泽业,请客居人随我入住。” 顾泽业的声音明明听来是个儒雅温和的老者,却在此时给曲敏儿带来一种难以理解的阴森鬼魅之感。 老者没有催促曲敏儿,不急不缓的转身,提着那盏未点燃的白灯笼径直往前走,缓缓道,“客居人,请跟紧我。” 老者的话,让曲敏儿一抖,下意识迈步跟了上去。 祁訾晅一直跟在曲敏儿身后,看到五层楼的奇异之后,微微扬了扬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玉骨扇,敲了敲掌心,勾了勾嘴角轻呵一声,喃喃道,“芙蓉阁,五层。” 脚边烛火摇曳,地板上的脸谱在摇曳的烛火下扭曲拉扯,有一瞬间曲敏儿觉得这些脸谱像活了过来,并随着她的落脚,呈现痛苦挣扎之色,并贪婪又恶狠狠的盯着她,可等她仔细再看时,那些脸谱就是普普通通图绘画上去的画而已,刚刚的感觉只是错觉。 顾泽业带着曲敏儿经过一个个紧闭黑暗的房间,直接走到东面一间门口浮雕着安处两字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手中白色灯笼与绯红纸花都轻轻往上一抛,灯笼悬挂门右侧,绯红纸花插入门左侧,然后退开身体,双手一拱,笑着说道,“请客居人,启封。” “启封?!” 好奇怪的用词。 曲敏儿一愣,站在门口,并不知道这启封是何意,回头看了眼垂头不语,拱手弯腰,像是被点了穴的老者,又抬头看了眼门口两侧颇为诡异的纸灯笼与纸花。 一股怪异还有危险的感觉弥漫全身,曲敏儿脚步微微一退。 第113章他们的来历 芙蓉阁第五层地板之上。 脸谱和白骨在灯笼和纸花挂在房门之上时,又一次隐晦的颤动起来,随着曲敏儿停顿呆滞时间越长,它们颤动的更加厉害,有些白骨快要挣脱地板束缚,尖利的指甲扣在地板上,费力的将自己融入地板的骨头从里面拔出来,扭曲的身影在烛火下越发恐怖。 狰狞贪婪的脸谱上,空洞洞的眼眶僵硬的转动,看向曲敏儿的背影,眼神垂涎,张开黑黝黝的大嘴,不断向曲敏儿的位置靠近。 祁訾晅看着曲敏儿无知无觉的模样,目光划过一丝幽光,这芙蓉阁的怪异怕早已超出了世人所能理解的范畴,就是不知道这芙蓉阁背后真正的主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开办鸿鹄学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顾泽业说完话之后,就一直保持姿势不变,对身后隐晦的变化视而不见,只是眼神从刚开始的温和逐渐变得冰冷。 不只曲敏儿,连同大厅之中的其他人对五层的异变也都看不见,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除了一直站在大厅角落给众人讲解芙蓉阁历史的男人,在与那书生争辩时,摇着羽扇的手莫名顿了一下,眼神如鹰般,猛然向着大厅四周扫视一眼。 刚刚那一闪而逝的阴冷是什么? “怎么,你说不出话来了!承认自己是口不择言,瞎编乱造了吧!”那书生见男人突然闭嘴,立马有种对方心虚,自己稳操胜券之感。 不依不饶的声音紧随而来,在此刻男人听来,着实惹人生厌。 没有发觉刚刚那转瞬即逝的异样来自何方,男人心中也慢慢开始不耐烦,看着书生冷漠道,“你一人代表不了天下读书人。若不想听,就滚。老子不伺候。” “公子莫恼。”周围人发觉男人不耐烦的心情,顿时气愤这死书生,纷纷转头指责他,“你不听就走,别在这里捣乱。” “对对对,不想听就滚。”其余商人,匠人和少许读书人跟着起哄。 气的那名书生,脸爆红,指着男人的手都在发抖,“你们,你们这群愚昧不化的粗鄙无知之人,圣贤书不读,偏听信这等悖谬之言,汝耻与你们为伍!” 说完,拂袖而去。 “这位公子,扫兴的人走了,是不是可以接着讲讲。”众人笑着问道。 男人却因为刚刚那犹如错觉般的异样搞得没有了继续讲下去的心情,却被身边挨着自己的少年郎轻轻扯了扯衣袖。 男人暗暗瞥了眼身旁不断给他使眼色的小少年,叹了口气,生活所迫啊! “好吧,既然扫兴的人走了,我继续之前的讲。” 男人倚靠墙角,摇着羽扇继续道,“芙蓉阁因为诡异逐渐被儒门和皇家重视,因为打压不了,就想调查出芙蓉阁背后之人。但离奇的是,不管儒门和皇家怎么追溯过往的历史,都查不出芙蓉阁的主人是谁。更奇怪的是,芙蓉阁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从祁国立朝开始,天鹅湖中就多了一座精美华丽的阁楼。只是那时的芙蓉阁一直未开阁。直到儒门现世,芙蓉阁才第一次大门打开,开阁出世。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儒门和皇家突然对芙蓉阁转变了态度,开始积极响应鸿鹄学会的召开。” 男人说完,看了眼四周越来越多聚集起来的人,目光闪动。 “喂,为什么儒门和皇家改变态度,客居人又和芙蓉阁有什么联系啊!”站在远处刚刚围观过来的人突然出声。 “别急,我这不是没说完吗。”男人安抚周围有些焦急的听众。 “儒门和皇家为何改变态度,我先卖个关子。我先来说说这客居人。芙蓉阁开阁出世那一天迎来了四位提灯的客人。他们不知身份,不知来处,更不知归处。却都在黎明初开之际,提着一盏奇怪的灯,入住芙蓉阁。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见他们离开过。而这四盏灯就永远留在了芙蓉阁第五层。有了客居在此的四人后,芙蓉阁主人出不出现已经不重要。” “为什么?他们协同杀了芙蓉阁主人?” “不对啊,若按你说,客居人的灯留在第五层,那刚刚上去的客居人怎么登不上五楼?” “对啊!刚刚不是上去了一个客居人吗?芙蓉阁五层依然黑漆漆的。” “你不会是瞎说的吧。” “非也非也。众位稍安勿躁”。男人摇头,“你们又怎知刚刚上去的客居人此时没在第五层呢?我之前就说过,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世间有一传言,客居人就是芙蓉阁主人安排的四把钥匙。” “什么意思?”众人不解,更加困惑。 “叁年一现芙蓉阁,五层灯燃天下变。” 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而道来,却让在场所有人一瞬间陷入极度诡谲的安静之中。 “当第五层的灯燃起时,就代表天下人皆可来登第五层。” 男人最后一句话,如重锤狠狠敲在众人心中,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再次投向了芙蓉阁最顶端的楼层上,那里一片漆黑,围栏上白纱晃动,显得寂寥又清冷,和大厅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登五层!?”众人异口同声,发出不解又惊愕之声。 毕竟不知从何时起,芙蓉阁只能登四层,五层是个禁忌之地,再也不曾向天下人敞开过。 “不错,登楼五层。芙蓉阁第五层,曾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随着鸿鹄学会的召开燃一次,可历年来依旧从未有人上去过。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五层尘封,再也没有燃过灯。” “为什么?难道五层有什么秘密?”听出男人言语中的遗憾,有人出声问道。 男人笑的一脸神秘,“五层为何不再燃灯至今都是未解的迷?但有传言说,这和芙蓉阁点灯人分掌四把钥匙有关。”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众人起哄。 第114章风水术士韦彦,安处先生现世 “传言道:四把钥匙可以开启人类终极的奥秘所在。可要得到这四把钥匙只能将客居人手中的四盏灯逐一吹灭。拿到钥匙后,就能开启五楼最神秘至今未曾现世的一扇门,门后记录着关于天玄大陆最神秘的历史与宝藏所在的地图。那里有所有人都向往的真正登天之路。而这条路将引领闯关之人去往世界奥秘所在。” 男人停顿了下,继续解释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大的利益所在,五层的灯就不在点燃,不在允许世人登楼挑战。因为持灯的四位客居人,发生了内讧。” “你再说故事吧!这么离奇,有人信吗?”有人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震骇与狐疑。 “这就要说回之前的问题,儒门和皇家为什么改变对芙蓉阁的态度。”男人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笑的那叫一个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欠打模样。 “你,你什么意思?” “懂的人都懂。” 男人点到即止的高深状,却将众人的大脑轰炸的头脑发昏,嗡嗡作响。 在场的所有人开始各种胡思乱想,顺着男人的话不断发散思绪,细究儒门和皇家历年来对芙蓉阁暧昧不清的态度。 他们也曾疑惑,为什么权利顶端的儒门和皇家都会如此容忍芙蓉阁这个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现在听到这个男人的话,他们有种醍醐灌顶,知道了天大的机密之感,但围观之人里还有几个保持清醒的人发出狐疑之声。 “那你又是从何处知道这么多如此隐秘的事情呢?” 一人问,所有人皆从男人话中惊醒,纷纷看向摇着羽扇的男人。 男人摇扇的手微微一僵,另一只手悄悄掩在宽大的长袖下,指尖夹着一枚铜钱,随后不断在五指间穿梭,铜钱四周的气息也在缓慢的变得奇怪。 “我能知道这么多,皆是因为,我的身份乃是此代风水术数学派新掌教的关门大弟子。我叫,韦彦。” 男人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凝,风水学说,在这个世道被抨击成邪门歪说,谬论胡言。这个叫韦彦的人所说关于芙蓉阁和客居人的话,到底能信几分?众人开始摇摆。 韦彦见众人再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脸上出现的多疑与轻视的神情,目光中闪现一抹冷色。 无知的蠢货。 “此次鸿鹄学会我定是要登楼挑战儒门的霸权专制。提学仪式时,诸位只要嘴下留情,我定可以如愿站在鸿鹄学会和儒门之人当面对质,让你们知道,我所言非虚。而且我也要当着鸿鹄学会召开之际向天下有名之士揭露一个有关儒门对天下人藏起来的秘密。这个秘密更是我们学派历时几百年才挖掘出来的隐秘。” 男人的话,如魔鬼的呓语,带着一种奇怪的引诱,让在场的人,心神失神震动,神情恍惚。 一直紧挨着男人的少年郎,利用众人心神激荡时,屈起两指,一张一弛间,一道黄符突显,自燃。 一股奇怪的味道,萦绕在围观之人四周。 ······ 呆呆站在门口的曲敏儿一直没有动作,因为她不明白所谓‘启封’是什么意思,而且她也不敢随意乱来,她总觉得手中的玉佩像是一把通往危险世界的钥匙,只要稍有不慎,她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祁訾晅站在曲敏儿身旁,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模样,又瞅了瞅身后不断爬起来的那些残支断骸的小东西,若是让曲敏儿一直耽搁下去,下次见面可能就是芙蓉阁五楼的地板图绘里。 眼神幽幽的落在玉佩上,眸光微动,然后玉骨扇虚虚在曲敏儿手中的玉佩上点了点,曲敏儿手中一直紧握的玉佩猛然发烫窜了出去,像活了过来。 吓得曲敏儿伸手下意识想要去抓回自己跑掉的玉佩。 玉佩有意识的直接黏在木门中央,祁訾晅隔空对着木门上的玉佩画了一道古老的图纹。 玉佩上一道幽幽萤火之光顷刻间从玉佩中心爆发,一个神秘的星图浮现在玉佩之上,下沉隐入木门之中。 安处两字的浮雕四周出现一个圆形的金色繁复的阵图,古老而神圣,与安处两字相辅相成,留在了木门之上。 随着金色阵图和安处二字结合,新的图纹衍生,印在木门正中。 ‘啪擦。’一声 门上传来犹如琉璃杯被摔碎的声音,随着这声音的响起,房门口的白灯笼倏然亮起,绯红纸花如风化腐朽化为红色颗粒飘散涌入灯笼面罩之上,一笔小小的‘安处’自签形成,携带一朵妖娆绯花烙印此处。 ‘吱呀’ 老旧木门自动从里面被拉开,漆黑的房间四角倏然亮起烛火。 淡淡的檀木香扑面而来,一大片青纱帷幔从房间横梁垂落将房间一分为二,青纱帷幔内是朦胧遮掩着抵靠墙壁而设的精雕细琢的檀木软塌,古琴立角落。 青纱隔帘外的正中间是黑木圆桌,紫檀杯盏,两侧白墙变书柜,满满放置着数不尽的书籍。 无窗无风,青纱微荡。 流转着属于风流雅士的古韵与悠然。 曲敏儿立于门口,木门中间黏着的玉佩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直线掉落,去被身后突然伸出来的手一把接住。 原本挣脱出地板的白骨全在一瞬间被一股可怕的力量重新拖了回去,指甲划过木质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却依旧像是被什么力量隔绝,没有被曲敏儿察觉。 无数脸谱在门口白纸灯笼点燃那一刻,像是被一股可怕恐怖的吸力,全部吸了进去,拓印在白纸灯笼上,成为了一盏印有无数脸谱的灯笼。 走马灯般转动,万千脸谱闪现。 当五楼房门打开,灯笼点燃,纸花化印章,一直站在芙蓉阁大厅擂台上的顾泽明,勾起嘴角,唱颂道,“吾心安处悲欢场,来也怨忿去也愁。恭迎客居人:安处先生入住。” 随着顾泽明的唱诵结束,还没等大厅之人反应过来,芙蓉阁四周传来震耳欲聋的擂鼓之声,庄严肃穆,神圣威严,惊得众人一阵愕然,猛然抬头。 第115章白纸灯笼上的脸谱 韦彦此时指尖穿梭的铜钱,刹那被鼓声震碎,施术反噬一声闷哼,男人咬牙吞下口中腥甜,眼神阴狠之色一闪而过,警惕看向擂台上的老者。 那一刻扑过来的力量让他犹如孙子见了祖宗,毫无抵抗之力。 老者的目光也只是掠过男人,眼中无悲无喜的淡漠之色,看的男人浑身一僵,自己施展的迷魂术如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被居高临下的蔑视。 老人眼中的凉薄冷漠更让他不敢动弹,毛骨悚然。 “迎客居人:安处先生入住。” “迎客居人:安处先生入住。” “迎客居人:安处先生入住。” 顾泽明的声音不断回响,往外溢出,好像要将这个消息通报给整个天玄大陆一般。 大厅众人眼中,一直漆黑的五层,东面的房间门口不知何时已经亮起一盏白灯笼。 四四方方的白纸灯笼不停转动,烛火摇曳。 “捻灯挂布,同唱安处。”顾泽明叁声通报之后,继续高声唱喝。 芙蓉阁从第四层一直递次推进,灯火接连不断的熄灭,无数窗户被人挂上黑布,大门闭紧,黑布缠绕,似要将整个芙蓉阁以黑布埋葬。 明明是白日,却在刹那间让芙蓉阁面临黑夜降临。 除了第五层那唯一一盏白灯笼亮着微弱烛火外,整个芙蓉阁顷刻间像是被埋葬于无底深渊的黑暗之中。 众人惊慌,不断喧哗,而也在这时候,楼内奇异的景象出现,让人刹那惊呆立于当场。 五层楼上,那盏白灯笼上的无数脸谱被投影在了黑布之上,随着灯笼的转动,立体环绕在整个芙蓉阁内。 白纸上形态各异的脸谱,或悲伤,或痛苦,或欢乐,或惆怅等等等等。 千种脸谱,万般情绪,皆在烛火摇曳中,如走马观花一般,剪影笼罩着整个芙蓉阁墙壁柱子角落里。 嬉笑怒骂,悲欢离合,爱恨贪痴,求索不得。 皆如九天之上散落人间的星光剪影,将世间所有人或美或丑或狰狞或阴郁的诸般模样,以灯勾勒,投影在众人眼前,供人‘欣赏’。 这样的奇景,看的众人瞳孔震动,难以相信四周密密麻麻的脸谱皆出自五楼那一盏小小的白纸灯笼上。 明明是白日,却在客居人点灯之后,让整个芙蓉阁,刹那陷入一种鬼域阴森的氛围之中。 “至今日起,五楼开,登楼始。世人梦,天下唱。” 顾泽明苍老的声音不断在众人耳边响起,也不在意这短短几句话会造成在场人心中怎样的波动。 “揭幕挂灯。”最后四个字落下,代表迎客居人的仪式结束。 黑布在顾明泽话落那刻被扯下,阳光重新回到芙蓉阁,楼内的玲珑灯重新被点燃。 芙蓉阁再次恢复歌曲缭绕,琳琅清脆,白衫舞动的富丽堂皇。 可众人的心依旧无法从顾泽明的话以及那万千脸谱景的诡异之下回过神来,一时间居然都站在原地呆呆抬头望向五楼那盏亮起的白灯笼。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说,可以登五楼了!” “天啦,有生之年系列之,我居然看见了芙蓉阁五楼对世人再次打开的情景。” “我今天是经历了什么?感觉人生值了!刚刚那奇异的景象太震撼了!这就是芙蓉阁客居人吗?太有排场了·····” “我的妈呀,刚刚芙蓉阁黑下来的时候,我感觉呼吸都被人掐住了!太可怕了。” “我的老祖宗保佑啊!那些环绕在四周的脸谱,你们仔细看了吗?我就和那脸谱对视了一眼,感觉太真实了,不像画的,像活人脸被硬深深撕扯下来的。” “你别大白天说鬼话好吗!怎么可能!” “你们说什么人的画技如此鬼斧神工,将这么多脸谱画在那么小的一盏灯笼上。我觉得当代画圣曾夫子都做不到。” “不过什么叫天下唱?前面能理解,后面这句话啥意思,有哪位诸公能解释一下吗?” 回神之后的众人,大厅再次被各种讨论和惊呼掀翻。 顾泽明下了擂台,将地方重新让给了白衫男子舞动,自己去准备很快开始的提学仪式。 五楼开放似乎对于顾泽明或者芙蓉阁来说只是一个平常的仪式,但对在场很多人却并不是,尤其是儒门之人。 “安处先生,请进。”顾泽业接住玉佩之后,将立于门口的曲敏儿礼貌的带进开启的房间内,将玉佩放在桌上,立在她身旁,为她倒了一杯茶。 曲敏儿则是一脸懵逼,她还沉浸在玉佩自己飞走的惊愕中,之后眼前眼花缭乱的变化看的曲敏儿心都要跳出来。 坐在圆桌旁,曲敏儿神情恍惚中接过顾泽业递给来的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间房间多年封尘,为什么开启后房间内纤尘不染,茶水温烫,像是常年就有人清理准备。 捧着手中茶杯,耳边是自己狂跳的心跳。 一连串的经历让曲敏儿神经敏感,头脑纷乱,甬道内神奇危险的门她刚接受勉强,现在这明明一个学术交流之地的芙蓉阁也在她眼前变得奇奇怪怪。 不过是重生而已,为什么让她知道世界有神之后,熟悉的世界在她眼中逐渐变得越来越陌生。 顾泽业看着曲敏儿只是端着茶杯发呆,未喝,目光微闪,却也没有出声催促,不过视线却一直盯着曲敏儿手中的茶。 祁訾晅在帮曲敏儿‘启封’房间之后,随意撇了眼房内摆设,就转身下了楼。 此时芙蓉阁大厅角落无人处,祁訾晅透明的身影逐渐真实化,没有变成其他人模样,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质面具,将整张脸藏于面具之下。 眼神微冷,嘴角勾动,摇了摇手中玉骨扇,祁訾晅走向了顾泽明。 第116章祁訾晅成第二位客居人 顾泽明正在准备即将开始的提学仪式,却见一个身形修长,着紫衫戴玉冠,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只能看见一双眼睛的男人朝他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 他也算见过很多人,却从未见过气质如此特殊的男人,一行一动之间犹如天潢贵胄般优雅,目光淡淡却好似沧桑孤寂般寂冷。 紫衫荡漾,骨扇冷冷。 “顾泽明。”祁訾晅目光如蚀骨深渊,静静的注视着盯着他的老者,从怀中掏出和曲敏儿一模一样的玉佩,交给他,态度清清淡淡,稀松平常般,“我来点灯。” 即便面前来人不是刻意为之,但不知为什么,站在祁訾晅面前,顾泽明有感站在擎天巨柱下,如山岳般让人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升不起丝毫抗拒之态。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顾泽明接过玉佩,看了眼,心下一骇。 比对待曲敏儿还要恭敬的态度,拱手弯腰。 不是因为他是另一位客居人的身份,而是他身上自带一股让他莫名畏惧的气势。 “凭虚公子。” 男人的声音明明低沉而温柔,可眼神却幽深如天堑。 “请公子,登楼。”顾泽明将祁訾晅带到楼梯口时,守楼的两位老者虽惊讶,但也没有第一次时的失态,毕竟客居人有一人出现,剩下叁人会如磁石般,被一股力量推攘着重新再次聚集。 只是没想到,只一日,就来了两位。 随着顾泽明再次登上擂台恭迎客居人登陆时,大堂众人已经一片哗然。 祁訾晅登楼与曲敏儿遇到的情景如出一辙。 “又有客居人登楼?!”曲敏儿被大堂里顾泽明的声音惊醒,嚯一下站起身,怔松片刻,便想要离开房间一探究竟。 却被身后顾泽业拦住,“安处先生,请你待在房间内。不管何时,你最好都不要离开房间。” 顾泽业的话在曲敏儿听来带着一种奇怪的语调,像是警告又像命令。 曲敏儿与顾泽业对视,最终曲敏儿败下阵,重新坐下。 陌生又奇怪的坏境内,还是先听话才能徐徐图之。 “容老朽去为新的客居人引路。”顾泽业弯腰退出房间。 祁訾晅站在五楼楼口,看着地上那一排排亮起的白烛,这次上面的图绘是密密麻麻犹如扎堆的蝌蚪文字与血迹斑斑带血钩链。 面具下嘴角勾动,眼神微闪。 变了。 顾泽业这次提着一个白骨团圈,镂空灯笼,走了过来。 白骨森冷,骨节缠绕做灯罩,独留中间空荡无灯芯。 “五层管事顾泽业,恭迎客居人。”顾泽业面对祁訾晅时,也如顾泽明一样,对他产生一股莫名的畏惧感。 “前面带路。”祁訾晅平静说道。 如此喧宾夺主的客居人,让顾泽业第一次面露愕然,但他却莫名其妙的极为乖巧听话的转身引路。 比起曲敏儿第一次登楼的一无所知,祁訾晅在顾泽业眼中,就好像回自己家一样,熟悉自然。 回字型的回廊,顾泽业带着祁訾晅走到了与东对持的西面厢房。 顾泽业将灯笼和纸花插在房门顶上时,祁訾晅趁此机会回头看了眼隔着一段距离的燃灯虚掩的东厢房。 那里白灯笼在门口如走马灯一直旋转,无数脸谱像活了一样,在灯罩上狰狞。 祁訾晅很快收回视线,顾泽业正好将手中白骨灯与纸花同时挂好,退到一旁。 还没等顾泽业说话,祁訾晅就掏出玉佩,放置在木门口。 熟稔的手法看的顾泽业怔松,随后面上恢复自然,恭敬垂头。 祁訾晅伸手从玉佩上直接拂过,一道幽然的光即刻从玉佩中爆发出来 和曲敏儿木门上不同的星图浮现在玉佩之上,庄严神秘,最后下沉刻于木门正中与凭虚二字缠绕。 骨灯中央的空荡,随着阵纹出现刻印,一盏烛火凭空出现燃起,绯红纸花化为凭虚自签,落签带花于白骨之上。 地板图绘的蝌蚪字被骨灯吸了进去,不过这一次不只字被吸走,还有那带血的钩链也悬挂在了骨灯上如浮雕之蛇盘旋缠绕。 房间开启,无风无窗。 角落四盏灯,除了没有软塌,多了书桌文墨,纸笔砚台。 一切布置和曲敏儿房间一样。 “泼墨点香,文人醉,凭虚横揽,天下事。恭迎凭虚公子入住。”五楼燃灯,大堂顾泽明声音立马响起。 ‘咚咚咚···’ 熟悉的擂鼓震动,大堂众人张着嘴已经成了O形,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一茬接着一茬,过于惊讶。 客居人几百年未出,再次出现却是一天两位,接踵而来。 而且顾泽明口中的咏唱也变了模样,这让所有从未接触过客居人信息的众人心中更加好奇。 经历过第一次客居人仪式的他们,心中暗暗猜测第二位客居人会带来怎样的奇异之景。 “静心凝神,凭虚一梦。”顾泽明话音落,众人还在不解这话中何解时,芙蓉阁内一股奇特的墨香弥漫,无数人恍如坠入梦中,大梦一生。 “五楼开,登楼始,世人梦,天下唱。”随着顾泽明最后结束仪式的咏唱,大厅里恍如大梦叁生的众人,徒然惊醒,冷汗涔涔,背后浸湿,甚至有些人瘫倒在地,脸上还残留余悸惊恫。 不知梦中他们看见了什么,但此时大堂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徐徐和众人粗重喘息。 梦中一切,太过可怕真实。现在即便回想都觉窒息。 第117章危险的凭虚公子 “老爷,这客居人到底是什么人,这能力太诡异。刚刚,刚刚我·····” “慎言。客居人,那可是埋藏在历史岁月里最神秘的一群人。没有知道他们的身份,但客居人手中掌握的钥匙却是千真万确。当年儒门和供奉楼为了这四把钥匙可是费尽心血。这五层即便开了,也不是谁都能上得了的。” “家主,又多了一位客居人,是不是立刻派人去通知两位先生过来。”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悄悄对中间一位威严的男人说道。 “客居人接连在这时候现身,这祁家与儒门同掌一千七百年的天下难道真的要变天?” “长老,第二位客居人出现了,我们的计划是否变一变,否则难以应对。” “五楼已开,两把钥匙齐聚。城外战乱,让消息滞留,到给了我们机会。这一次我们必须要拿走一把,否则,等城外战争结束,芙蓉阁客居人现身的消息传出去。天下云涌,一些老人精们都会坐不住纷纷出山。那时候我们更难在虎口夺食。” “儒门和皇家供奉楼只怕对钥匙,都是志在必得。这次登楼,怕也是一场恶战。” “儒门和供奉楼早已今非昔比,否则诚霄王岂敢造反?” “立刻通知老祖宗,芙蓉阁有变,客居人四有其二已经现世。” 大厅角落里随着众人从梦中惊醒,以家族,世家,商会,供奉楼等等为中心的团体开始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在两位客居人齐现身时,悄然拉开序幕。 祁訾晅并不在乎他打开这扇门之后,对楼下之人又造成了怎样的影响,此时他坐在黑木圆桌旁,半垂眼睑,看着顾泽业给自己倒茶。 茶水热气寥寥,茶盏青瓷古韵。 顾泽业将茶递给祁訾晅时,祁訾晅并未接,而是透过面具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缓缓道,“以‘顾泽’作为姓氏可算稀有。登楼时,我见你们五人长相气质方言,各有千秋,绝非一母所生,一父所养,为何用同姓?” 顾泽业手中茶盏一抖,看向了祁訾晅面具下那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眸子。 他们的名字不论谁听来,都会认为他们是以顾为姓,不会想到复姓。 同姓原因也让世人下意识将他们视作手足,千百年来从未有人去想他们说话的方言,长相为何各有差异。 只有祁訾晅,短短登楼一面,不按牌理的想法让顾泽业心徒然一紧。 此人,洞察力何其敏锐。 “顾泽这姓氏我从未在百家姓中瞧见,到是在一本杂古籍中见过只字片语。”祁訾晅没给顾泽业说话解释的机会,面具下似笑非笑的勾了嘴角,眼底同时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祈顾恩泽。” 顾泽业原本还在想以什么说法打消祁訾晅的疑虑,却因祁訾晅最后那四个字,心神震动,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手中茶水半洒,弄湿了衣袖。 “凭虚公子。”顾泽业第一次失态,下意识高声叫出他在芙蓉阁的尊称。 “别紧张。”祁訾晅见顾泽业徒然变色的脸,骨扇轻轻敲了敲顾泽业端茶的手背,“我对芙蓉阁没有恶意,否则,我何能成为此代客居人。” 顾泽业提起来的心,因为想到祁訾晅的身份悄悄吁了一口气。 不错,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客居人,若是心思不纯,对芙蓉阁有异心者,在启封点灯时,就会被主人留下的力量吞噬成为图纹的力量。 可此人,依旧给了顾泽业及其危险,太过聪明的不详不安之感。 顾泽业的表情变化,皆被祁訾晅尽收眼底,微微扬眉,玉骨扇轻轻点在桌上玉佩放置的旁边,目光森冷。 “我就是好奇,毕竟我的上任客居人,除了交给我玉佩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让我持玉佩上芙蓉阁点灯。然后就不明不白的消失了。”祁訾晅眼中满是困惑的看着顾泽业,将一个忐忑又好奇的少年演绎的入木叁分。 “所以我心中才有诸多疑惑,比如:我的上任客居人最后去哪呢?我们这些客居人与芙蓉阁到底又是什么关系?芙蓉阁主人为何要以这等祭祀用的字眼给你们为姓?你们又在····哦不对,应该是我们,我们又在祈谁的恩,顾何物的泽?” 顾泽业深吸一口气,心中因祁訾晅的话掀起惊涛骇浪,面上都极力保持冷静,温和却又死盯着祁訾晅。 讪讪笑道,“客居人也是人,是人皆逃不过生老病死。上一代客居人临死之际,玉佩就会指引他们找到合适的后继者。” “至于客居人与芙蓉阁的关系,自然是房主与房客,持有者与保管者的互惠互利。你们成为客居人看管好芙蓉阁交付给你们的东西,我们提供你们所要的一切金钱,权利还有功法秘籍。” 顾泽业边说边仔细观察那双面具下的双眼,可那双眼睛平静无波,毫无破绽,看不出丝毫异样。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可不管是橘还是枳,都出自同一跟枝干,同一颗种子,不过是换了水土养育而已。我们五兄弟,不过是出生成长的地方不同,所以生活习性不一样。长大之后也就各有千秋。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们非一母所生,一父所养。” 顾泽业继续说道,“至于名字,只是巧合,百家姓没有不过是因为为我们取名时,父母未从上面择取。” “祭祀这个词可是天玄最大的忌讳,凭虚公子也不要胡乱曲解,从而造成世人对我芙蓉阁的误解。我们芙蓉阁立阁开世,只是为天下人提供一个单纯的学术交流场所。平平无奇,没有丝毫怪诞之处。像什么祈顾恩泽这种祭祀荒诞之说,莫要再提。” 祁訾晅单手撑腮,手肘杵在桌沿,听着顾泽业一成不变的语调,说着骗鬼的话,面具下的眉扬了扬。 “是吗?原来是我想多了。”祁訾晅语气含笑淡淡,“那我们要保护芙蓉阁中的何物,管事可知?” “开阁日,你们只要留在芙蓉阁五层,不离开即可。至于其它,皆有我等处理。”顾泽业如此说道。 “原来如此啊。”祁訾晅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然后起身,拉了拉衣服上没有的褶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错过顾泽业手中紧紧握着,早已洒空的茶盏,“那我更要去拜访一下,此代的安处先生。” 第118章鸿鹄学会开始 “不可!”顾泽业一惊,诧异祁訾晅怎么突然由此举动,睁大眼睛,伸出手想要阻止他离开的身影。 手连祁訾晅的衣衫都为碰到,就被祁訾晅极快的身手错开,并以手中玉骨扇抵在他手中的茶盏上,压下,“顾泽管事,同为客居人,将来又要坐镇五楼,总不能不打招呼,这不礼貌,更与我的教养不符。” 顾泽业看着面具下那双深邃的双眼,警告哄骗之语,却再也说不出口。 祁訾晅摇着扇子,优雅迈步出了房间,独留顾泽业一人在房间。 离开房间时,祁訾晅的眼角余光撇了眼门口悬吊变得怪异的骨灯,眼神幽暗。 房间里的顾泽业看着祁訾晅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背后冷汗侵湿,双腿疲软,手微微发颤。 不知为什么,看着那双眼睛说话,他总感觉头顶悬着一把刀斧,背后寒气直窜,让人耗尽心神。 此代凭虚公子,为何感觉如此高深莫测,难以看透。 锵咚锵,锵咚锵,锵咚锵····· 桴鼓相应,锣鼓喧天 祁訾晅走到东厢房门口时,大堂传来一阵鼓锣肃穆之声。 立于门口,祁訾晅准备敲门的手收了回来,转身先走到围栏处,往下俯视。 视线垂直而下,犹如从天井口望井底,正好看见大堂擂台正对此处,从上而下望去,一览无余。 此时顾泽明站在擂台正中,神情温和笑道,“提学仪式正式开始,请拿到号码牌的天下有志之士,从第一位开始上擂答题。一盏茶的时间,接受在场所有人的提问,提问范围仅限各类学术,只要答不出台下人的提问,即出局。一盏茶内,台上人能全部答出台下人的问题,就可直接登楼。” 顾泽明的话让大堂瞬间喧闹起来。 “叁年前鸿鹄学会二楼,叁楼,四楼的各房擂主可凭当年留下的身份印鉴先登楼,去各自对应的房间等候这一年新的挑战之人前来夺擂。” “夺擂!鸿鹄学会第一场淘汰这么快就开始了!”很多第一次来参加芙蓉阁鸿鹄学会的人,发出疑惑或激动之音。 随着众人激动,疑惑,兴奋之声响起时,大厅一阵骚动,随后从不同角落里陆续走出十人,往一楼楼梯口走了过去。 所有人纷纷目视那十人背影,眼中各色神采,羡慕者,嫉妒者,不服者,欲欲跃试者,比比皆是。 那十人分别拿出上届房间擂主的凭证和芙蓉阁专属木牌递交给守楼的两位老者。 两位老者一人执书笔,一人翻记录,仔细核实之后,接连放十人上楼。 大厅众人看着他们的身影在楼梯上消失,缓缓出现在二楼和叁楼的回廊上。 按照自己的擂主身份前往对应的房间。 这时候,所有人发现,二楼每一间房门口都立于一人,叁楼却只有一人立在一间房门口,四楼连一个擂主都没有。 这时候,原本每层楼每间房外的芙蓉阁红衣面纱美人,娉婷摇曳,娇艳媚声道,“请擂主将木牌交于小奴,由小奴为您们昭示身份。” 每间房的房门口身穿儒衫或是华服的男人,看了眼身旁的红杉女子,将手中的木牌递交出去。 红衣美人恭敬的双手接过木牌,走到围栏处,将木牌双手立于胸前,目光垂下,看向大厅擂台上的顾泽明,由东面第一间房顺时针的顺序开始肃穆唱名。 “二楼琴房擂主,儒门曲子海,守房开始” “二楼棋房擂主,供奉楼李子瑶,守房开始” “二楼书房擂主,儒门秦芳子,守房开始” “二楼画房擂主,陈家陈浪,守房开始” “二楼诗词擂主,儒门梁子琪,守房开始” “二楼歌赋擂主,供奉楼李立全,守房开始” “二楼子经擂主,儒门袁子方,守房开始” “二楼杂论擂主,傅家傅浩泽,守房开始” “二楼风水房间,无人守房,等候抢楼。” “叁楼武道擂主,供奉楼卫子寂,守房开始。” “叁楼术数房间,无人守房,等候抢楼” “叁楼医毒房间。无人守房,等候抢楼” “四楼上古异闻,无人守房,等候抢楼” “四楼近古记事,无人守房,等候抢楼” 近千年来,芙蓉阁唱名到四楼就该结束,然后开启第一轮的提学仪式大淘汰,而这一次因为客居人的出现,第一次,所有人听到了只在传闻里才会出现的五层唱名。 “吾心安处悲欢场,来也怨忿去也愁。安处先生,点灯开楼。” “泼墨点香,文人醉,凭虚横揽,天下事。凭虚公子,点灯开楼” 随着五层唱名开始时,肃穆之声不在,只有琴音丝竹泠泠相和,芙蓉花瓣如细雨,绯色缠绵淋淋飞,每一层围栏旁唱名的红衣女子在花雨中,轻纱飞舞,旋转舞动,步摇叮铃清脆。 整个阁楼弥漫在满是花香肆意,花瓣飞舞的琴声丝竹悠扬中,恭迎五层开楼。 “天啊!这就是传闻记载的绯色之雨吗?太美了。” “这些多芙蓉花瓣,到底从哪撒下来的?” “这就是芙蓉阁客居人的排场吗?!叹为观止,美轮美奂。” “我也想成为客居人。” 随着大厅角落传来的羡慕讨论声,二楼和叁楼房间有擂主的人,已经接过缓缓走来的顾泽达与顾泽伯递过来的钥匙,开门进入房间。 红衣女子,转身便将手中的木牌挂在关上的房门旁,然后才和顾泽达与顾泽伯行礼。 叁楼顾泽达,二楼顾泽伯皆与顾泽明对视一眼后,转身离开。 顾泽明见此,然后扫视大厅里蠢蠢欲动的众人,以武劲高声说道,“所有擂主想要登楼成为更高一级的楼房擂主时,要注意两点:其一,若是房间从未有人入住守房,挑战者需要先挑战对应的楼层管事,夺取唯一的开门钥匙。其二,若是后继者挑战原房间的擂主,就不用先挑战对应楼层的管事,只要将房间里原本的人驱逐淘汰,拿走钥匙即可。” “一间房一个人,一把钥匙。只有拥有钥匙的人才能成为这间房的擂主,仅此而已。各位,还有不明白的吗?” 顾泽明问道,大厅之人安静片刻之后皆缓缓摇了摇头。 第119章祁訾晅的提醒 “现在不明白不要紧,登楼一次,就会知道,登楼的规则。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没有钥匙,就成不了房间擂主,成不了房间擂主就没有登楼的机会。” 顾泽明拍了拍手,然后最后宣布,“现在提学仪式开始,请诸位抓紧时机抢占登楼。” 大堂所有人,开始激动起来,拿着好不容易取到的号码牌,开始一个一个走到大堂擂台之上,先夺取今年的登楼机会。 一直站在五楼的祁訾晅一直观察着下面的情景,听着顾泽明介绍所谓登楼的规矩,眼神微闪,随后看着那些凭空出现一直没有消失停止的芙蓉花瓣,伸手,任花瓣落于指尖。 娇艳妩媚,鲜红欲滴 祁訾晅,眼神微冷,两指碾碎指尖花瓣,红色液体流出,一股奇异的香味散出,面具下的眉,微蹙。 “真脏。”祁訾晅喃语,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干净手,嫌弃的将手帕丢在地上,然后转身走回身后安处先生房门口。 角落里的手帕,自燃,被一缕灰白之火吞噬,化为雾气,散与空气。 ‘咚咚咚。’ 曲敏儿撑着腮,坐在原地,发散的思绪不断回想和整理着今日所见所闻,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呆呆的。 直到敲门声响起,曲敏儿回神,有些诧异的看着虚掩的门口。 何人?顾泽业?还是····另一位客居人? 曲敏儿满脑子问号的看着门,问道,“谁?” “新任客居人。”祁訾晅听着曲敏儿紧张的询问,微微扬眉,声音低沉而温柔的回答。 第二位客居人?! 曲敏儿一惊,随后而来的就是更多的警惕,毕竟她刚刚想出去时,就被顾泽业似警告般的阻住,可这位,为什么能离开房间,还来她这里窜门! “有事吗?”曲敏儿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并不想开门,总感觉门缝处那道人影,像是洪水猛兽,让人不安。 “以后大家算是同僚,一定要隔着一道门说话吗?”祁訾晅轻笑道,声音听上去格外随和,好像没什么脾气的模样。 曲敏儿咽了咽口水,想了片刻,这才起身,走到门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开了房门。 修长挺拔,紫衫玉冠,银质面具,面具后一双深邃的眸子,深冷寂渊,好像能将人看透。 危险。 这是曲敏儿对这人第一印象产生的直觉。 皱了皱眉,紧抿红唇,曲敏儿紧了紧抓着门沿的手,若不是摔门很不礼貌,不符合她从小的教养,她很想立刻将门阖上。 祁訾晅像是没发现曲敏儿好似要炸毛的紧张感,自顾自的以骨扇推开她抓着门沿的手,走了进去,坐在曲敏儿原本的位置上,随意瞥了眼那杯未动的茶水,面具下的嘴角微勾。 心情不错的以骨扇敲了敲桌子,“安处先生不坐吗?” 看着自来熟,随意优雅的男人,曲敏儿一时间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走到他对面坐下,打量来人悠闲释然,自顾自把玩桌上一个空茶杯的模样,片刻之后,曲敏儿才开口,“公子如何称呼?” “姑娘问的是芙蓉阁的称呼,还是本人怎么称呼?”祁訾晅支着手,歪头看向对面一脸警惕自己的小猫,有些觉得好玩。 该警惕的人不见她警惕,不该警惕的人,到是处处警惕。 “两者皆有呢?”曲敏儿面对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不知为何总有种心跳加速的紧张感,像是小时候上学堂时,面对书院里的夫子。 祁訾晅以扇抵唇,轻笑出声,“姑娘不要这么紧张,我也不是洪水猛兽,不吃人。”随后莞尔道,“再说,你我皆以成为客居人,若真论亲疏,我们不该才是一伙的人吗?毕竟我们这身份,只是客居在此的半个客人。” “半个客人?”曲敏儿被祁訾晅口中之言惊到,双眼呈现一抹茫然之色,连之前问他名字,他还没有告知的事情都来不及计较。 “看来,姑娘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客居人到底是什么啊。”祁訾晅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看的曲敏儿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个傻子。 曲敏儿讪讪的笑了笑,“我还没来得及问顾管事····” “姑娘,容我插一句,这芙蓉阁的五位管事可不姓顾。”祁訾晅打断曲敏儿的话,曲敏儿一脸吃惊的看着祁訾晅,“不姓顾?那叫什么?” “顾泽。” 祁訾晅说的轻描淡写,曲敏儿听得似是而非,糊里糊涂。 “有顾泽这个姓氏吗?”曲敏儿努力回想的模样,看的祁訾晅心情莫名不错。 “姑娘不用想了,百家姓中,没有顾泽这个姓。不过在古老的一种仪式里,到是出现了顾泽这个词。但是这个词,却包含着一种天玄大陆上不能言说的意义。” “·····!”曲敏儿惊愕,天玄大陆不能言说的意义,她不由想到了神明。 心,剧烈一跳。 随后认真看着面前带着面具的男人,严肃说道,“公子,你来找我应该不是闲聊的吧!你到底想说什么?或者说,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做什么?” 祁訾晅面具下的眉,微挑。 他以为这只迷迷糊糊的小猫要他拐弯抹角提示很久才能意识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猜到自己的想法。 祁訾晅笑了笑, 眼底划过笑意,骨扇敲了敲桌上曲敏儿一直没有收起来的玉佩,眼神幽幽的看着她,低声说道,“姑娘,这玉是个好东西,但有时候也是一把双刃刀,会吃人的。” 曲敏儿目光随着祁訾晅的视线往下,看向了桌上的玉佩,皱眉,突然想起之前玉佩像活过来窜出去的景象,一股寒气涌向背脊。 “很多话,芙蓉阁说不得。但姑娘若是自己再仔细一点观察的话,你或许会在五层楼里发现小惊喜哦。”祁訾晅拿着骨扇的手,指了指五楼的回廊处。 惊喜?! 曲敏儿讶异不解,看着门外依旧昏暗的回廊,一时间居然有点冷飕飕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曲敏儿慌乱的收回视线,咽了咽口水怀疑的看着祁訾晅。 第120章曲敏儿走出房间,印记示警 祁訾晅却并不生气,反而玩味的看着自己这只小猫,若不是因为曲敏儿身体特殊,能压制满月时他身体的异变,他也没兴趣多此一举提醒她。 毕竟,若是被芙蓉阁那些小东西吃了,他去哪再找一个‘止疼剂’。 “自然是我的上任客居人告知的。”祁訾晅真真假假的说道,随后曲敏儿就看着祁訾晅那张冷冰冰的面具,没有出声。 一时间,房间内沉默了下来。 “姑娘,还是早点离开这里。芙蓉阁待久了,怕是再难离开。”祁訾晅起身,整备离开。 “等等。”曲敏儿回神之后,反射性的伸手想要抓住他。 祁訾晅不喜被人碰触,即便是曲敏儿也一样。 错开曲敏儿的手,祁訾晅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微冷,曲敏儿莫名一哆嗦。 “对不起,我无意冒犯。”曲敏儿似是察觉此人看着随和其实不太喜欢被人碰触后,立刻道歉,然后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客居人是半个客人,那另外半个是什么?” 曲敏儿觉得,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毕竟她身上这块客居人的玉佩来自她的外祖母。 当年外祖母将玉佩交给她之后,就死了,连下葬都是匆忙而隐秘,似乎舅舅一家都不想将外祖母的去世宣扬出去。 那时候,整个外祖母家上空都像压着一层阴郁和抑郁。 她小时候哭着闹着要去祭拜,都被无情冷漠的阻止,连祖父一家也都被舅舅们拒之门外,像是得到某种命令,什么人都不能去祭拜,下葬仪式更要以极快的速度解决,所以那场白事,虎头蛇尾,草草了事。 之后,舅舅一家连夜消失离开了京都城,再也没有音讯。 “另外半个。”祁訾晅俯视坐在原位的曲敏儿,黑色的发丝垂落胸前,眼眸中仿若浓墨,斜斜睨了她一眼,露出玩味神色,戏谑道,“你觉得这个房间像什么?” “啊?”曲敏儿困惑,下意识目光环绕房间一圈,喃喃,“像什么?” 房间四四方方,除了一扇木门,皆是墙,这能像什么? 曲敏儿脑子里闪现这么一句话。 祁訾晅将玉骨扇轻轻抵在面具上的嘴边,面具下眼尾轻轻上扬,似笑非笑,弯腰稍微靠近曲敏儿耳边,语气格外低沉暗哑,“像不像棺材。” “棺材!”曲敏儿豁然扭头看向一旁祁訾晅,极为震惊。 一转头,恰好就与身旁面具下那双似深渊的漆黑瞳孔撞在一起。 刹那间,电光火石,火星刺啦刺啦地四处乱溅。 只片刻曲敏儿背脊就窜起一股寒意以及一股淡淡的熟悉。 曲敏儿连忙收回目光,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敢与带着面具的祁訾晅对视,不只是因为这人给她的感觉极度危险,还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影响她。 明明只是陌生人,为什么那双眼睛给她的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祁訾晅像是并未发觉曲敏儿眼神里的复杂和茫然,站直身体,面具下薄唇轻轻蠕动,“棺材房里,姑娘觉得客居人是什么呢?” “棺材房!”曲敏儿惊呼,祁訾晅那鬼魅幽幽的声音吓得她从凳子上弹起来,脚后跟带倒凳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曲敏儿不知是不是因为祁訾晅的话,再次看着房间青纱帷幔无风飘荡时,居然有了一种阴森之感。 不知何时走到曲敏儿身后的祁訾晅,微微靠近她耳旁,“半个客人,半个祭品。就是客居人的意义。姑娘现在还想问吗?” 祁訾晅天生就有一副迷惑人心的性感华丽的声线,若是他刻意温柔下来,尾音就犹如带上小勾子,再轻轻搔刮着人的耳膜。明明谈着诡异阴森的事,可一声‘姑娘’,却也叫的人耳根发热。 祭品! 曲敏儿此时却因为祭品这两个字,径直痴怔在原地。 祁訾晅看了眼呆愣原地的曲敏儿,眼神微闪,随后转身离开。 从惊骇的情绪中回神,曲敏儿眼底依然可以看出不安,双手微微颤抖,目光在房间一扫,身边祁訾晅已经不见,心中还有太多疑惑,曲敏儿抬脚就想追赶,却在准备踏出房间时,脑海闪现顾泽业警告之语,眼神沉了沉,无端透露叁分狠意。 曲敏儿打定主意,踏出房间,进入昏暗的回廊之中,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四周的空气顷刻间冷了下来。 耳边突然袭来大堂里早已白热化的喧嚣热闹的争辩学术之声,可曲敏儿内心一紧,刚刚在房间内时,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听到。 抬头,就看见隔着一段距离的西面房间,对面房间门缝之中隐隐透着光亮,门口那盏有些瘆人的白骨灯笼燃着幽幽的磷火。 是的,磷火。 曲敏儿浑身一僵,却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向西而行。 楼下是吵得不可开交的争论,身边犹如死寂般岑寂,每一步曲敏儿走的都是心如鼓噪,浑身冷汗。 整个五层,除了自己的房间与西面房间有些晃晃灯火外,整层楼没有烛火,没有人气,昏暗寂静。 路过一扇紧闭的木门时,她脚步停顿片刻,看着这扇门目光有些恍惚感,这些木门和甬道里的木门似乎有些相似又有哪里不同。 老旧,压抑,满是岁月的痛苦。 心,紧缩一下,曲敏儿急忙收回视线,低头不敢再看,脚步加快。 感觉走了好久才绕过回廊拐角,曲敏儿吁了一口气,立于那扇骨灯照耀下的木门前。 木门上骨灯的莹莹磷火,绿幽幽的照在门板上,莫名有些阴沉恐怖。 曲敏儿咽了咽口水,心脏狂跳,伸出手,正要敲响木门,后颈徒然微微一麻,让她举起的手迟疑了一会儿。 曲敏儿看不见的后颈祁訾晅曾留下的印记忽闪。 第121章祁訾晅掉马甲 早已回到自己房间,四下观察的祁訾晅好像察觉到什么,眼神一厉,倏儿回头,眼神锐利的看向紧闭的房门。 ‘咚咚咚’ 曲敏儿敲响木门,叩击木门的声音在周围昏暗安静的氛围衬托下,每一声,都特别响亮清脆却又带着一股压抑沉闷,犹如敲在自己七上八下不安的心上。 背脊发寒,大腿紧绷,曲敏儿自己被自己的敲门声吓得差点拔腿就跑。 等了一会儿,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曲敏儿满心疑惑,等待的时间犹如一把钝刀,不断折磨拉锯着她的心神。 等待的时间越长,曲敏儿就越发慌。 眼神四下瞟了瞟,昏暗的回廊里,什么都看不清,耳边隐隐是大堂下面热闹的吵杂,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种热闹的氛围离自己很远,甚至有种格格不入的荒谬感。 像个幻觉,不真实。 门缝里,传来衣物摩擦地面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很缓慢但在周围安静的空气里极为清晰。 曲敏儿心如鼓噪,耳朵凑近门缝处仔细分辨,伸出手正准备再次敲门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拽后退,转过身。 曲敏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身体因恐惧生理性躲避的往后仰倒,却被身后的人在身上极快的点了几下,声音戛然而止,身体以一个后仰的姿势,扭拐着动弹不了。 除了双眼紧缩,震骇外,曲敏儿立刻知道自己是被点穴了。 心,猛然提起,一口气没提起,差点厥过去。 无法动弹的僵住身体,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具男,一时间曲敏儿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差点被他吓疯的心情。 明明应该在房内的人,为什么出现在自己身后! 祁訾晅松开曲敏儿的手腕,视线略过她,直勾勾的看着她背后那扇门,微微凑近曲敏儿耳边,小声道,“别出声,我就给你解开。” 曲敏儿虽然无法动弹,也能察觉到祁訾晅此时严肃的语气以及周围因为面具男的到来突然变幽暗下来的环境,再蠢曲敏儿也发觉周围有什么不对劲。 只能拼命眨眼间,表示自己绝对不出声。 祁訾晅垂眸看了眼眼睛快要眨抽筋的曲敏儿,嘴角微勾,站直,玉骨扇在她身上点了点,僵硬的身体瞬间恢复,后仰的惯性让曲敏儿脚步踉跄一顿。 后背差点直接撞到身后的木门上,却被祁訾晅手疾眼快再次一把拽住手腕,把她往他的位置拉了一把。 曲敏儿两脚打结般,一个扑腾,因为祁訾晅向前拉拽的贯力,曲敏儿直接扑进他怀里,一只手反射性的抓住他腰侧的衣服抱住他才稳住她突然被拽而不稳的身影。 曲敏儿绝对不会感觉错,被自己抱住的男人,身体突然一僵,然后动作极快的将曲敏儿推开的同时,祁訾晅习惯性的退后一步。 月麟香! 面具男动作再快,可曲敏儿扑进男人怀里,紧紧抱住他的时候,还是闻到了那股她死也不会忘记的香味。 鼻尖萦绕的月麟香,让曲敏儿脑子一阵轰鸣。 倏然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银质面具男,那双漆黑的眸子瞬间再次浮于脑海,只是这一次,那双眼睛和记忆中的人,逐渐重合。 难怪,她觉得面具下的双眼似曾相识。 世间也唯有一人身上有一股永不消散的月麟香。 祁訾晅····· 这个名字浮现在心口时,曲敏儿看着面前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男人,只觉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君归楼一夜后,她从未想过他们会这么快再见面,而且还同时成为芙蓉阁客居人。 这是什么孽缘。 前世求缘而不得,今生想避避不开。 老天爷真会跟自己开玩笑。 曲敏儿因为发现面具男真实身份而六神无主,整个人呆愣原地时,祁訾晅却因为这个意外,神色不虞的拉了拉被曲敏儿扯皱的衣服。 归功于君归楼发病后的他和曲敏儿有过更深一层的耳鬓厮磨,所以曲敏儿的突然碰触没有让他习惯性的将人拍飞。 虽然曲敏儿的碰触让清醒之后的他不习惯,却不至于让他暴戾烦躁。 并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掉马的祁訾晅,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后,抬头看向对面女人一脸被打击不轻的模样,眼尾微挑,“你在发什么呆?” 祁訾晅声音突如其来,曲敏儿恍然一惊,看向他,下意识将心里话问出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或许是知道这个面具男是谁后,对陌生人的警惕逐渐变成了面对祁訾晅时的尴尬和无措。 祁訾晅很明显将曲敏儿这句话的真实语义理解错了。 “这话不该是我问姑娘的吗?你为何出现在这?”祁訾晅神情淡淡,反问道。 曲敏儿这才发觉刚刚心神恍惚中的自己说错了话,但见祁訾晅理解错了她的意思,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管他为何带着面具出现在这里,她都不想此时揭穿他的身份,因为她也没想好怎么面对今生的祁訾晅。 “我若要离开这里,该怎么做?”面对祁訾晅,曲敏儿心情格外复杂,虽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去适应,可内心总是下意识遵循本能的信任他。 毕竟在曲敏儿的记忆中,祁訾晅的厉害如同一座让人永远仰视无法攀越的高山。 也因为太过了解,所以她更清楚,祁訾晅要么不说,说了就绝不屑撒谎,要么不做,做就会釜底抽薪,绝不给人留下死灰复燃的机会。 在这样诡异又从未接触过的环境下,不管祁訾晅来提醒她的初衷是什么,她此时能做的只有相信他。 曲敏儿的态度微妙转变,祁訾晅很快就察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喜欢或是厌恶,仅是一种幽深的审视,让人捉摸不定。 第122章曲敏儿离家出走的脑子! “先跟我来。”祁訾晅说完,转身将搁置在地上的骨灯提起,抬脚离开。 这时候,曲敏儿才发现,祁訾晅身后的位置一直放置着一盏绿幽幽的骨灯。 这里并非谈话的地方,祁訾晅虽疑惑曲敏儿为何态度突变,但还是决定先带她离开这里。 优雅提灯走在前面的他都准备好曲敏儿若是发问,他就再发一次善心,言简意赅的给她解释一下。 曲敏儿却第一次超出他的猜想,只是简单的‘哦’了一身,就乖巧跟在他身后,也不问自己要带她去哪。 祁訾晅对这么听话的曲敏儿有些意外,回头瞥了她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的走在前面。 曲敏儿跟着祁訾晅,看着前面欣长挺拔的背影,一时间思绪纷乱。 曲敏儿与祁訾晅刚离开,他们停留地方的木门咯吱一声被拉开一条缝隙,一只有眼无瞳的眼睛愤懑贪婪的偷窥两人离开的背影,一只覆满蛆虫的白骨指节泄愤般狠狠抓着门沿,吱呀吱呀作响。 祁訾晅两道暗沉冷寂的目光,遽然隐晦的投向那扇拉开一条缝隙的木门,与那双充满罪孽贪婪的无瞳之眼对视。 那双怨怼凶狠的眼睛,被祁訾晅那投过来的极具森渊般死寂的视线吓得‘唰’的一下缩回扣在门沿的手。 若是这门后的东西能说话,与祁訾晅对视那一刻,一定疯狂尖叫,‘我屮艸芔茻’! 木门在曲敏儿没发觉时,悄然的、乖乖的、极为听话的在祁訾晅冷寂的视线压力下重新阖上。 曲敏儿跟着祁訾晅一路走到又一扇刻有凭虚公子浮雕的木门前站立,只见祁訾晅将手中骨灯往上一抛,骨灯重回原位,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曲敏儿瞳孔一缩,惊诧的不知所措的指着门口,又瞥了眼头顶门口那盏骨灯,又指了指身后,又看了眼祁訾晅,又看了身后昏暗的走廊。 手忙脚乱,又心如擂鼓,几度张口,一时间震惊的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姑娘,这么大的一双眼睛,以后还是看清楚了在敲门。不要瞎敲别人的门。它若开门了,你是要进去吗?”祁訾晅眼角余光睨了眼曲敏儿淡淡说道。 “可以不进····吧?!”曲敏儿反射性的带着些许拿不准的语气回答了一句。 祁訾晅到是没料到曲敏儿居然还特别认真的回答他,一时间居然被曲敏儿一脸茫然又认真的表情气笑了。 看着她,眼神极为恶趣味的划过笑意,蛊惑道,“要不姑娘再走回去试试,然后再来肯定的告诉我,能不能不进。” 曲敏儿眨巴眨巴眼睛,一口郁血堵在胸口,不知是被吓得要厥过去,还是被怼的要厥过去。 听着祁訾晅话里有话的意思,她徒然觉得心脏猛然抖了一抖。 所以,她刚刚明明看到的是凭虚公子的门,但敲的····却是别人的门!? 不带这么玩她吧!这里连同管事,会喘气的不就是自己和祁訾晅吗? 别人?听祁訾晅话里的意思,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黑漆漆,冷清清的五楼,还有谁啊!!!! 曲敏儿头皮一阵发麻。 祁訾晅没有管曲敏儿此时快要疯掉的心情,迈步直接进了房间。 曲敏儿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骨灯磷火,又看向她一路跟着祁訾晅走过来的回廊,转过视线,特仔细的凑近木门还摸了摸门口‘凭虚’二字。 随后浑身的鸡皮疙瘩,耸立呐喊,脑子像是被惊雷劈中,窜出另一道回廊木门的记忆。 难怪祁訾晅出现在她身边时,她感觉那一瞬间四周环境有些异样。 骨灯。 她感觉的异样是,那盏门顶上骨灯突然不见了。 所有的假冒伪劣在真品面前都会荡然无存,所以凭虚公子出现那一刻,她眼前所有的伪装都因为他的出现消失殆尽,包括那盏灯。 所以,她从在回廊经过那扇木门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了? 这是什么情况?话本里的鬼打墙?还是魇住了? 曲敏儿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跟上祁訾晅脚步,进了房间。 木门在曲敏儿进来时,自动阖上。 砰的一声,吓得曲敏儿捂着心脏回头,瞳孔一震。 祁訾晅余光其实一直关注着浑身紧绷的曲敏儿,面具下的嘴角因为曲敏儿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惊一乍的模样微微勾起。 心有余悸的曲敏儿进入房间后,好半响才冷静下来。 随后打量着这间与自己房间有些许不同的布置,若说她的房间像休息的地方,祁訾晅开启的这间房更像办公的书房。 眸光流转,盈眸顾盼,曲敏儿视线环顾房间一周后,突然瞧见房间书桌角落里有一面特别大,甚至能照出全身的铜镜。 曲敏儿诧异,总觉得这面铜镜出现在书房就很突兀。 泛黄的铜镜边缘雕刻着复古的华丽纹路,看上去极为富贵古老。 曲敏儿不知不觉被吸引,这或许也是女人对美丽事物的一种不可抗拒。 祁訾晅站在书架前,将之前没有看完的古籍重新拿了起来,随意的翻阅着,余光却一直暗中观察着曲敏儿。 见她靠近那面与这书房格格不入的铜镜时,祁訾晅将手中古籍放回书柜之上,双手环胸,倚靠在书架旁,姿态恣意慵懒,面具下的幽黑眼眸在橘黄的灯火中染上一层细碎的光。 铜镜照出曲敏儿一身青衫男装,陌生的少年模样。 看着铜镜里陌生的自己,曲敏儿张着嘴,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幡然醒悟,好似重新找回脑子的曲敏儿恨不得将几刻钟以前的自己塞进娘肚子里重新投一次胎。 第123章抱紧自己的马甲 她从进入芙蓉阁五楼开始,脑子就好像离家出走一样,尤其是面对变身客居人的祁訾晅的突然造访,她就跟鬼迷心窍般,居然忘了她出宫前是让夏竹给她易容换装过的。 可祁訾晅第一次唤她姑娘时,她居然不觉得异常,反而欣然接受,对答连连。 她不敢想,祁訾晅第一次看着穿着男装,长得少年,却自认自己是女人的她,会不会认为面前的不男不女像个有异装癖的傻子?! 脸上升起一股燥热,羞愧的眼底泛起水雾,曲敏儿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有此时在他面前这么窘迫丢脸过,即便前世隐晦向他表明心意,她也是极为光鲜亮丽,没让自己有丝毫狼狈。 可重生归来,这情景,她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祁訾晅看着背对自己的女人,站在铜镜前不停靠近,恨不得贴上去的模样,微微扬眉,有些不明所以。 “姑娘来找我,就是要和我房间里的铜镜抱在一起生死与共吗?”身后祁訾晅的话,顿时让曲敏儿更加燥的慌,急忙后退,惊慌失措的转身,“不是····你,你·····” 曲敏儿因为祁訾晅的话面红耳赤,再一次听祁訾晅唤自己姑娘,她更觉羞耻。 尤其是自己顶着一张被夏竹易容后,看上去像极少年模样的脸,顿时难以直视祁訾晅一本正经唤她姑娘时的认真模样。 想诘问他,却自知没有合理的理由,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不打自招,自认了女子的身份。 祁訾晅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脸红的快能煮蛋的曲敏儿,慌乱的她,眼底充满了各种他难以明了的纠结、复杂、羞愧、懊恼、无措······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情绪?祁訾晅在一次觉得有趣,似乎人生所有的无聊无趣在遇见曲敏儿开始后,一直都在不断刷新他的认知。 “姑娘,你这脸·····”祁訾晅环胸倚靠书架旁,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却又按捺住了,佯装不解道,“不就照个镜子吗?我也没说什么,你这到底是羞愧?还是害羞?” “羞愧!我,我有什么好羞愧的!到是你,你,你明知故问,不安好心····你到底····你到底····”曲敏儿不知道该怎么问,若是没问好,会不会反而提醒了祁訾晅,自己就是君归楼与他颠龙倒凤的女人,从而原形毕露。 若是假装不在意他是否知道君归楼的人是她,和他继续虚与委蛇。 曲敏儿只是这么想一想,都立马摇头否决。 她是皇后!更是他哥哥的妻子,即便当时他不知道君归楼女人的真实身份,事后祁昊登基时,贵为祁昊养母又是新晋太后的她,一定会被百官参拜。 那时候祁訾晅看见她,虽会掀起风波,但也仅限他们两人,但若他再联想到今日她在芙蓉阁出现。 一个后宫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却瞒过重重守卫还有武圣悄然出现在芙蓉阁,还成为了客居人··· 不行,绝对不行。 想想都知道,后者会在儒门造成何等风波。 宁愿让他知道祁訾晅睡了自己的嫂嫂,也不能让他发觉面前女扮男装的少年也是他嫂嫂。 拔出萝卜带出泥,若是牵连出她在调查神的事情,后果太大,她不敢细想。 曲敏儿此时只想抱紧自己不知道掉了多少的马甲,瑟瑟发抖。 他到底看穿了自己多少?!若是都看出来了,他若敢点明,她要不要上演死角蛮缠,世家女的面子这时候是不能要了···· 来个死不承认?!行不行得通啊····· 对于曲敏儿此时如调色盘的复杂情绪,祁訾晅视作不见。 面具下的眼尾微挑,嘴角挟着似假还真的玩味,眼底流露出几分盎然趣味,“明知故问,不安好心?姑娘,你这个词怕不是用的不恰当吧!我刚刚还好心救了你。我实在不懂,自己到底是明知了什么,又故问了什么?姑娘不如再解释清楚一点,我也好明白如何得罪了姑娘。不用平白无辜受姑娘一通指责冤枉。” “你,你·····”祁訾晅的倒打一耙,让曲敏儿怔怒又急,几度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怕越说越错,越错漏的越多。 无措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又急又气,声音都快要带上哭音,“你,我,我长得不像少年吗?他们都说我长得像男的,你第一次见我却叫我姑娘!” 破罐子破摔的曲敏儿,真是世家女的稳重规矩都在这一刻被祁訾晅逼得荡然无存,嚎出这么一句颠叁倒四的莫名其妙的话,却逗得祁訾晅眼底划过清浅的笑意。 “所以,姑娘你是怪我一眼认出你女扮男装所以恼羞成怒呢?还是怪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以貌识人,人云亦云。应该佯装眼瞎,故作不知?或者,你是又羞又恼,又喜又怒,终于有人揭露你虽长得像男的,却是个实实在在女儿身的多年心酸?” 一道微妙的目光投向曲敏儿,犹如一条又一条蛛丝,将这位在世家贵女里都有盛名的端庄娴静温柔的少女逼得快要跳脚。 听出祁訾晅话中的揶揄,深觉羞耻的曲敏儿转过头,耳朵尖红的更厉害了。 曲敏儿还是第一次真正面对私下的祁訾晅,却不知他温文儒雅的性格里居然还如此恶劣。 祁訾晅看着不远处的曲敏儿脸红的快要把自己煮熟的模样,也不再逗弄这只不经逗的小猫,怕继续下去,这只猫就不是炸毛这么简单。 不过,曲敏儿在他眼里也太好懂,一眼就能看穿心思。 她即不想被自己认出她就是君归楼那晚的女孩,又不想让自己看破她的易容,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可又拿不准自己到底看穿发觉了她多少秘密,想套话,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怕说多错多。 前怕狼后怕虎的畏怯。 祁訾晅勾了勾嘴角,摩挲着掌心里的玉骨扇。 或许是因为曲敏儿此时炸毛快要撸爪子的模样取悦了他,或许是他也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祁訾晅决定,此次便顺了她的意。 第124章情绪莫变的祁訾晅 有了决定的祁訾晅,神色一变,认真道,“姑娘,不管你的脸再像少年,但女子与男子的骨架从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世人大多习惯以表像看人,但我恰好懂一些识骨之术。所以,你即便穿着男装,长得少年,在我眼里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女儿家。唤你姑娘,我自认没有得罪之处。” 祁訾晅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天玄大陆数亿之人,各人有各人的爱好,我无权置喙。更不会轻视你一个姑娘家为何喜欢穿着男装,招摇过市,抛头露面。” 曲敏儿听了祁訾晅这话,紧张的心瞬间松了下来,明白他并非看穿了她的真实身份,而是根据男女骨架的不一样猜测出了她的性别。 刚舒了一口气,又因为他后面的话,微微一紧,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你似乎和其他儒士不一样。他们对女子唯一的要求就是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规规矩矩的做一个闺阁之人。但听你话中之意,你对这世间女子想要出世入武的心,并不抱有敌意和歧视。” 祁訾晅抬眸,微不可见的变了变神色,凝视曲敏儿,结合她的身份,他不得不想很多,可曲敏儿看着他的眼神太过干净,让他想将一些阴暗复杂的想法放在她身上,都觉得自己是太看得起她的智商。 “女子和男子除了性别不同,难道还有其他不一样的地方吗?”祁訾晅淡淡说道,似乎回答了曲敏儿的问题,又好似没有直接回答。 曲敏儿到是很想说,女人比男人有些时候会更厉害。男人能做的女人能做,男人不能做的女人也能做,比如怀孕。 可说出来,有种和他硬杠的感觉,而且,他言下之意似乎也没有歧视女子想要习武做官,读书入士的味道。 曲敏儿的沉默到是让祁訾晅多看了几眼,随后走到圆桌旁,玉骨扇轻轻敲了敲桌面,“姑娘,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你之前所说之言何意吗?” 知道自己马甲还稳稳披在身上,而祁訾晅却不知,他的马甲早已被自己看穿,曲敏儿面对祁訾晅,不知为何多了一点小人得意的隐秘兴奋。 恢复冷静的曲敏儿,终于将离家出走的脑子重新提溜回来装好,明白祁訾晅所提及的事情,是回廊上她对他说的话。 本能信任的坐在他身旁,侧首,“这里的诡异我也算亲历一次,对公子之前善意的提醒更加心知肚明。那么凭虚公子,你能否告诉我,我该如何做,才能安全离开?” 对于曲敏儿自然而然坐在自己身边,突然不在防备的女人,祁訾晅不知道心里该有何种想法,总觉得她是不是太过于相信他这个陌生人。 防备之心如此浅薄,迟早是个隐患。 祁訾晅眼神幽幽,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但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很奇怪,看着曲敏儿就觉碍眼。 “离开?鸿鹄学会结束,自然就可以离开。”祁訾晅视线收回,声音冷冷淡淡说道。 曲敏儿一愣,即为祁訾晅话中意而震惊,也不解身边男人为何突然不耐烦的情绪。 祁訾晅这情绪,怎么说变就变,完全没有预料,比起前世更加难以揣测,阴晴不定。 “不行,我不能一直待在芙蓉阁。”曲敏儿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 祁訾晅瞥了她一眼,视线略过她放在桌上,紧紧相握的双手。 “为何?”祁訾晅轻描淡写,好似不经意的这么随意一问。 “我要去···”曲敏儿差点脱口而出‘千度楼’。 却在看到面具下那双黑色的眸子时,回神,急忙闭上了嘴。 祁訾晅见曲敏儿戛然而止未尽之语,顿时升起一股曲敏儿其实还是防备着自己的明悟。 这样的发现,莫名又让他心情变得好了一些。 “不能说?”明明该是带着不满情绪的反问,却让祁訾晅说出了一种轻柔温吞的语调,好像她的不说,反倒让他的心情很好。 曲敏儿看着身边,情绪比女人还要善变的祁訾晅,颇感头疼。完全搞不清他情绪变化界限的点。 咬咬牙,曲敏儿抿了抿红唇,一副纠结的模样,然后摇摇头。 “你不说,却又让我帮你。”祁訾晅顿时古怪的笑出了声,“姑娘,你可能不知道鸿鹄学会召开之际,客居人擅自离开五楼,是很危险的。再说,我为什么要冒险帮你离开?毕竟我们今天不才第一次见面吗?即便我愿意,姑娘就放心把你的命交在我手中。” 曲敏儿微征,若不是知道面具下的人是祁訾晅,她也许会因为这些话而动摇,但她知道,面前站着的男人是谁,所以,她相信他。 要么不承诺,一旦承诺就不会毁诺。 “我相信你。”曲敏儿笃定信任的神情,莫名让祁訾晅眼神暗了下来。 情绪肉眼可见的变冷,祁訾晅古怪的凝视曲敏儿,语气并不算好也不算坏的问道,“姑娘,你对陌生人是这么容易交付信任的吗?连命都交。” “·······”· 曲敏儿愕然汗颜,她太过理所当然的相信祁訾晅,完全忘记了他们不过才刚见面,除了芙蓉阁的尊称,她们甚至都未互通姓名。 这样子,在祁訾晅看来会不会显得自己特别古怪和傻兮兮。 一阵沉默,曲敏儿只有厚着脸皮,可劲的找补,“不是你说的吗?比起芙蓉阁,我们才是同类人。有共同利益的前提下,我们不该是一伙的吗?” 曲敏儿自然而然说到“我们”两个字的时候,身边的祁訾晅依旧是目光淡淡地看她,只是里面有波澜轻轻荡过,古怪和诡异。 “原来姑娘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啊!”祁訾晅玉骨扇点了点面具上的嘴唇,“既然姑娘将你我划分为一体,那作为姑娘的同伙,我想我是不是该有权利知道,我的另一位同伙,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离开的原因是什么呢?” 同伙?! 曲敏儿眼角微抽,这个词,听起来感觉怪怪的,很不正经的样子。 祁訾晅是将他们结盟关系自我解释到一个什么奇奇怪怪的领域上? 第125章准备离开芙蓉阁五楼 曲敏儿此时没空多想祁訾晅到底怎么想他们此时的结盟算什么。 她更纠结的是到底要不要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若是不说,看祁訾晅的态度,是不会帮自己离开,可靠着自己一个人,想到刚刚犹如鬼打墙般的经历,曲敏儿直接炸起一身鸡皮疙瘩。 反正祁訾晅不知道自己是谁,要不然,告诉他,先离开这里再说···· 曲敏儿心里暗付,随后决定先解决最先最紧急的事情,事后如何,且行且看。 只要马甲捂得好,她随时可以放弃掉这个安处先生的身份脱身。 这么自我安慰着,曲敏儿深吸口气,“我要去千度楼。” “千度楼?”祁訾晅有些意外,“你去那做什么?” 曲敏儿眼珠子一转,说道,“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不如我们出去后,细谈。” 祁訾晅看着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的曲敏儿,并不反感,反而觉得逗趣。 像养了只总喜欢撂爪子,喜欢和主人打闹的不安分小猫 “好。”祁訾晅勾起嘴角,玉骨扇拍在掌心,站起身说道,“既然姑娘已经如此坦诚,今次,我也就舍命陪君子,带姑娘一起去会一会这五楼的古怪。” 曲敏儿张着嘴,抽了抽嘴角,抬头看着身旁这位,突然觉得祁訾晅有点精分。 “那我们怎么离开?”曲敏儿佯装看不见他此时像个热血少年的模样问道。 “客居人一旦离开,灯就会熄灭。也会被顾泽业等人发现多加阻拦。”祁訾晅看着曲敏儿说道,“而且我们也不能从原路下楼”。 “灯还成了靶子。”曲敏儿不知道会有这个情况,视线不由看向门外,“不能从楼梯离开,那我们·····” 曲敏儿看了眼四面皆是墙的无窗房间,一时间感觉头疼。 她和祁訾晅的房间,都没有窗户,又不能从楼梯原路离开,那他们怎么走?飞都飞不了····· “五楼四间房,唯有一间是特殊,我们只能从那里离开。”祁訾晅目光落到圆桌上的玉佩上。 “特殊?”曲敏儿诧异,“什么特殊?怎么特殊?” 祁訾晅收回视线,眸子深深的看了眼曲敏儿,看的曲敏儿毛骨悚然的哆嗦一下。 “你,你看我做什么?”曲敏儿眼皮动了动,徒然加快了心跳。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我们既然已经是一伙,却还未请教姑娘怎么称呼?”祁訾晅转移话题,似是不愿多谈,便随意找了个话题问道 曲敏儿没听出祁訾晅有意转移话题的用意,只是听到他询问名字时,莫名心虚的一愣,垂着脑袋,慢慢捏紧了手中的衣角,“我,我姓····姓阮。” “软?”祁訾晅眯起双眸凝视她,身侧女人的身影就像沉进了一片幽暗中,转眼间碎在波光里,“哪个软?” 祁訾晅突然想起变成曲恒前往凤仪宫时,曲敏儿的小名:软软。 曲敏儿捏紧衣角的手指卷了卷,低着头,喃喃念叨,“阮氏清风竹巷深,满溪松竹似山阴。” 祁訾晅恍然,眼底幽光一闪而逝,“原来姑娘乃山阴阮氏之女。” “不敢当,不敢当。”曲敏儿耳尖绯红,讪讪笑道,鬼使神差的看向了祁訾晅的双眼。 阮氏乃她外祖母的祖家,借用外祖母的家荫,应该也不算欺骗吧。 祁訾晅凝眸与之对视,眼底似有一片幽暗,轻轻说道,“我姓亓(qí)家中排行第九。” “祁?”曲敏儿心猛然提起,面上不显,可语调却不觉的扬高一度。 祁訾晅自爆本姓?祁乃皇姓,以他的性子,该不会如此直接。 “圜扉鞠为茂亓兮,麦岐蔼其连秀。”祁訾晅看着曲敏儿,多解释一句。 “这是《越问·良牧》。”曲敏儿反射性的回答出祁訾晅说的这句诗的出处。 “阮小姐涉猎很广啊,这等早已查证不详的古籍,姑娘也看过?”祁訾晅似笑非笑,曲敏儿讪讪。 “家中藏书多,无事总爱翻翻,刚好对这等早已不知年岁的古籍有些偏爱,这才,正好知道。” 曲敏儿莫名舒了口气,原来是用了这个亓。 排行第九,这倒不假。 祁訾晅也不管曲敏儿此时想法纷乱,抬脚离开,拉开房门,“那阮姑娘,我们这就走吧。” “不是说,我们一离开,门上的灯就会自熄。”曲敏儿急忙跟上,走到祁訾晅身后,指着门外骨灯磷光萤火。 祁訾晅指着对面东面的厢房,“阮姑娘出来也很久了,你房间的灯熄了吗?” 曲敏儿顺着祁訾晅的手指,看了过去,她门口不断转动的白纸灯笼一直燃着点点烛火。 “这,这是·····可你不是说,我们离开,灯就会熄?”曲敏儿喃喃,自问自答般,“所以,你所谓的不能离开,指的不是房间,而是五楼。” 祁訾晅眼底划过赞赏,小猫倒也不是特别笨。 “证明你客居人的玉佩,你放在房间还是戴在了身上。”祁訾晅没有回答曲敏儿已经猜出答案的事实,反问其玉佩一事。 “玉佩。”曲敏儿习惯性的摸了腰间,猛然发觉,玉佩从顾泽业给她放在桌上后,她因为玉佩像活物的变化,有些膈应,所以一直都下意识的忽略了它。 “在房间里的桌上”曲敏儿抬头看向祁訾晅,“离开是要用上它吗?我们过去拿?” “留在房间正好,有了它,我们暂时离开,问题不大。”祁訾晅解释,然后走出房间。 “暂时?”曲敏儿跟上祁訾晅的脚步,“暂时是多久?” 祁訾晅带着曲敏儿走在昏暗的回廊之中,逐渐靠近南面,刻着“子虚”浮雕的木门。 祁訾晅回头,“在鸿鹄学会结束前,我们必须回来取走玉佩并···灭灯。” 曲敏儿总觉得祁訾晅口中所谓灭灯,一定不是她想象中的简单熄灯。 想追问,可此时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阮姑娘,我要再次提醒你,没有点灯的房间,叫开它,是相当危险的事情。说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你真的确定要现在离开吗?”祁訾晅面具下的双眼,从未有过的认真,看着她。 第126章你来敲门 曲敏儿也是相当无奈,她不过是先来芙蓉阁等着和冬雪汇合,岂料会莫名其妙的成为客居人,还要因此被困五楼叁天。 叁天,可以做的事情太多,她一天都不能耽误。 曲敏儿看了眼身旁的祁訾晅,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他衣袖笼罩下的手掌,可怜巴巴地抬头确认道,“九公子,我们确实结盟是一伙没错吧。” 祁訾晅的大掌被曲敏儿抓住的那一刻绝逼僵了一下。 随后又因为曲敏儿的话,面具下的眉微微挑动,这是害怕自己半道上丢下她?! “没错。”祁訾晅点了点头,曲敏儿因为祁訾晅的这个承诺,吁了一口气,像是有了靠山,眼神一边,扯虎皮拉大旗坚定点头,“是的,我要离开。” 祁訾晅被曲敏儿一系列变脸逗笑出了声。 轻笑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性感又蛊惑,像是醇香百年的酒,醉人。 曲敏儿被祁訾晅这一笑搞得懵了一下,完全不明白这么严肃紧张的时候,他在笑什么?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曲敏儿扯虎皮拉大旗的操作,但每次瞧依旧觉得她不止胆子大,脑回路也挺清奇。 她借祁訾晅的身份施压‘曲恒’让他去救方海清,还能说是因为祁訾晅自身的背景和力量都让人畏惧,可现在这个不知根由的亓九,她又是怎么判定他是只真虎而不是一只招摇撞骗的假虎。 察觉自己笑的有些奇怪,祁訾晅轻咳一声,抿了抿唇,但眼底依旧留着浅淡的笑意,“那阮姑娘,你敲门吧。” 祁訾晅退后一步,让出中心位。 “我敲门?!”曲敏儿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祁訾晅。 “自然,是阮姑娘想提前离开,自然就要由阮姑娘亲自敲门才行。”祁訾晅说的信誓旦旦,可曲敏儿总觉得哪里听起来怪怪的。 被祁訾晅认真的眼神看的一愣愣的曲敏儿,傻兮兮的上前,站在‘子虚’木门前,眨眨眼,一时间,木门综合恐惧症都要出来了。 她重生后,怎么和门这么有孽缘! 曲敏儿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让她如丧考妣。 回头看着一脸镇定自若环胸而站的祁訾晅,心中五味杂成。 祁訾晅眼神示意曲敏儿快敲门,曲敏儿抬起手,几度迟疑,回头,丧气道,“真要我敲啊·····” “想离开就得敲。”祁訾晅不为所动,眸中的沉稳好似山岳,能镇静一切。 曲敏儿一咬牙,一闭眼,啪啪啪的急速拍响木门,然后像兔子一样,呲溜一下,窜到祁訾晅身后,紧紧抓着他的手。 祁訾晅的手很冷,到是和他一贯表现出来的温文儒雅的随和截然相反。 祁訾晅再一次被曲敏儿抓住手掌的时候,又怔住了,从发觉清醒之后的他对曲敏儿的接触也不反感后,对她有意无意的靠近也开始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任。 垂眉凝眸看向身侧的女人。 此时祁訾晅身后才不甘不愿的探出一个小脑袋,吞吞吐吐的,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解释道,“九公子,我虽听说儒士心中自有一股浩然正气,但那个,听说缺少实践不是。况且我,我还是个假儒士。跟正气也不攀亲带故!我,我····还挺怕黑。这地方,我···我瘆得慌。哈哈···哈哈····你,你借我抓一下,壮个胆····” 曲敏儿边说,脸上开始发烫,说完,不用看,连着脖子都火辣辣一片滚烫。 她的世家女贵族教养,在现实面前,碎成了渣,捡都捡不起! 万幸,祁訾晅不知道自己是谁。 曲敏儿破罐子破摔,只要是还有一丝半点其他路,她也不会这么厚脸皮的抓着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她重生后,一直暗示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还没等祁訾晅说什么,这次的木门比之前打开的要快很多,似乎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拉开。 站在门前的祁訾晅看着门后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面具下的眉,微微皱起。 一股从未有过的压力从门后涌出袭来,他身体里的灵力流动在那一刻都滞顿了一下,一股看不见的煞气在他眉宇间涌动,眼底一抹凶残的野气一闪而逝。 心底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起,但他却有非进不可的理由。 天时地利人和,这次意外不在计划内。却又刚好凑齐了所有关键的因素。 若是错过,就要等下一个叁年之后。 那时还能不能找到像曲敏儿八字如此锲合的诱饵,更不清楚。 所以,即便没有万全的准备,即便这一次的机会是一个意外,他也不能放过。 曲敏儿在门打开那瞬间,背脊窜起一股寒气,胳膊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柔嫩的小手更加用力死死的抓着祁訾晅冷沁沁的手掌,甚至直接插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掌心被人如此亲密的攥住,让本就还不习惯与人碰触的祁訾晅更加不适应,微微侧头看她,手抽动,想要挣脱,却被曲敏儿一个猛然前扑,直接连胳膊也一把抱住。 “九公子,你别动。”曲敏儿朝他努了努嘴,示意门后黑漆漆的房间,“这么黑,不拉着,走散了怎么办?” 曲敏儿说完,都觉得臊得慌,这么点房间面积,走的再散也不至于天南地北,可耐不住她从小怕黑啊。 祁訾晅却不知想到什么,神情难辨的看了眼曲敏儿,又看了眼漆黑,像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房间,没有在继续挣脱她的手,放任她的做为。 祁訾晅抬脚,胳膊上拖着一个巨型布偶。 曲敏儿也不想,耐不住生理现象让她双脚有些发软,进入房间时,大多是由祁訾晅一把拖进去。 两人一踏进房间,黑暗笼罩,无边无际,犹如看不到边缘的空旷,明明是进入的房间,但那一刻,曲敏儿感觉四周空旷的好似走进了荒原。 曲敏儿立马察觉身边男人的身影一顿,回握自己的大掌,突然用力,差点把她的手捏碎。 “九公子,你没事吧?!”曲敏儿出声,抱着他胳膊的手刹那变成搀扶,撑着他突然抽搐的身体,焦急的问道。 此时祁訾晅却没办法回答曲敏儿任何问题。 第127章祁訾晅失明 面具下的脸,突起异变,全身的皮肤,浮满了一指宽的黑色烙痕,好似有生命力的锋利荆棘,细绕纠缠在了精致的面容之上,甚至从脖颈处朝下蔓延,从整张脸爬满全身。 那极致的黑如暗海的色泽,恍若是某种东西刺激了藏在他灵魂深处的某种力量失衡,裹挟着锋锐的邪气,猛然暴涨开来,直刺双眼,双眼一阵剧痛,世界全部漆黑。 他连抵抗都来不及,瞬间就看不见了。 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在顷刻间全部瓦解,灵力荡然无存。 祁訾晅猛然单膝跪地,曲敏儿因搀扶的动作,短暂的惊叫一声就连带着被绊倒半跪。 祁訾晅一掌撑在地面,浑身不断抽搐,冷汗如雨下从面具下颌边缘滴落。 他低估了那东西对他的影响。 祁訾晅心中俳腹,暗恨。 曲敏儿吓坏了,半抱半扶着祁訾晅,让他将大半力量可以顺势压在自己身上。 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模样的祁訾晅。 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进入房间,祁訾晅就莫名其妙的倒下了! “九公子!”祁訾晅此时的模样,明显不正常,曲敏儿担忧的心情让她此时连害怕都抛之脑后。 “朝东走,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理会,一直朝东而行。”祁訾晅每说一个字,都费力的像是忍受某种可怕的折磨,一字一顿艰难的将整句话说完。 “嗯。”曲敏儿努力让自己冷静,连连点头,双手环住祁訾晅的腰,想要将他拉拽扶起,却没想到看着瘦的祁訾晅居然重的好似一座山。 不管曲敏儿怎么拉拽,他最后都会瘫软在地,纹丝不动。 “你自己走。”祁訾晅挥手用尽全力将她推开,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好似要了祁訾晅的命,让他喘息声更加剧烈,浑身的抽搐更强烈,手指泛白狠厉的扣着地面。 祁訾晅看似全力用尽的推力在曲敏儿身上却如文蝇叮咬,无力轻柔的不像一个人正常的力量。 “不行,我不能留你一个人走。”曲敏儿跪在他身前,双眼像是泼了热油的火焰,亮的惊人,固执的看着他,“你信我,我可以的。”。 祁訾晅根据声音的来源抬头,晦暗无神的双眼‘看着’她。眼神里空茫却深幽的像死寂一样的深潭,盯得人毛骨悚然。 曲敏儿与他对视的那一霎那,就发觉他的眼睛有些古怪,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被感官敏锐的祁訾晅一把抓住手腕,声音冷冷的说道,“不用试探,我暂时失明了。” 心,咯噔一响,比自己看不见还要紧张的曲敏儿一把抓住祁訾晅的手,“怎么会失明?!你到底怎么了!?” 失去视觉的祁訾晅,对周围的感应更加敏锐,曲敏儿急速跳动的心脏声,一览无余。 她是真的在担心他?! 为什么?因为害怕他若出事,她一个人走不到出路口? 祁訾晅复杂幽暗的心思让人难以揣测。 “阮小姐,路我已经指给你了,你只管走就行。此时的我,行动不便,无法帮你什么。先前结盟之言大可作废。你我萍水相逢,大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人,要懂得取舍。”祁訾晅极度虚弱的说道,身体隐隐的抽搐发抖让他看上去极为痛苦。 曲敏儿看着祁訾晅双眼黑黝黝的空洞,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祁訾晅垂眸,浑身的气压莫名低了好几度,面上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曲敏儿没有说什么,后背对着祁訾晅蹲在他身前,拉起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做什么?!”祁訾晅身体一僵,抬起头,手狠狠捏在她的肩膀上制止她的行动。 “亓九,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说的结盟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我说了,我不会放你在这里,就绝对不会。”曲敏儿一边说,一边躬身拉着祁訾晅的手,不顾他的抗拒,将他整个人拉到她背上。 “我虽比不上你们男人一言九鼎,但也绝不是随便抛弃盟友的无耻之辈。即便是一个普通人,生命也该值得被敬畏尊重。能救而不救,不是我曲····”曲敏儿一顿,深吸一口气,“不是我阮软的原则。”差点将真名说出口,幸好她反应过来及时改口。 曲敏儿咬牙,可现实中想要背起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即便男人看上去瘦弱,依旧对她来说极为困难。 人的潜力或许在遇上自己最执拗,死不认输也要坚持下去的东西时,是可以爆发奇迹的。 祁訾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背起来。 曲敏儿也从未想过,离不开药罐子的她有朝一日居然能背起一个大男人。 曲敏儿红唇都被自己咬破,口中腥味蔓延,双腿不断打颤,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到下颌,最后滴在地面,可她的眼神却坚韧的犹如最英勇的战士,捍卫着她绝不认输的底线。 将祁訾晅背起来的那一刻,曲敏儿眼前黑了一下,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每一步呼吸都带上疼痛,但脚下的每一步她虽走的极慢,却也极为坚定。 “九公子,我们从东走对吧。”曲敏儿声音听起来明明很轻柔,呼吸却似破旧的老风箱急喘轰鸣,心脏如闷雷狂跳,在祁訾晅的感官中如此清晰可闻。 可她的语调中更带着一股他理解不了的力量感,像心中有一股信念,撑着她,前行。 “嗯。”祁訾晅妥协般轻嗯一句,此时他无法理解心中那纷乱复杂的感觉是什么,震惊有之,不解有之,愕然也有之····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烦闷。 掌心下那娇柔的肩膀,明明如此脆弱。 房间明明不大,可曲敏儿感觉自己背着祁訾晅走了好久好久,照理说,房间的布置应该相差无几,比如她和祁訾晅的房间,可她走了许久,没有遇上任何桌椅摆件的阻隔,四周除了无尽的黑就是空荡荡,空气里两人各自的喘息声起此彼伏的响起。 “九公子,你有没有发现,这间屋子格外大。”汗水不断从额角滑落,曲敏儿涨红脸,咬着唇,颤抖着双腿,哆嗦着托着祁訾晅大腿的双手,问道。 第128章和死神擦肩尤未知 祁訾晅闭着双眼,伏在曲敏儿后颈,闻着熟悉的青莲香,身体早已不在发颤疼痛,只是依旧灵力尽失,双眼失明,极度虚弱。 可他敏锐的感官还是捕捉到不远处逐渐靠近的轻微而沉闷的‘嗒嗒’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以手做脚,尖锐的指甲扣着地面,不断‘走’过来。 拍了拍曲敏儿的肩膀,祁訾晅说道,“放我下来。” 曲敏儿停下脚步,回头,喘息道,“你,你好些了吗?” “嗯。”祁訾晅半真半假的回答,曲敏儿仔细感觉了一下背后身上的祁訾晅,发现他没有在发抖后,才松开托着他大腿的手。 祁訾晅顺势从她娇小的身上滑下,稳稳落在地上。 身后突然一轻,曲敏儿紧绷的神经一松,脚步晃荡,差点瘫软,去被祁訾晅及时察觉,快速的一把抓住胳膊,稳住她的身体。 眼冒金星的曲敏儿,惯性使然,借着祁訾晅的力道,伸手捉住离自己最近的物体,稳住她发软的脚。 祁訾晅身体一僵,衣襟口就被一双小手抓紧拉扯住,胸膛撞上曲敏儿,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眉,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住她,像一棵白杨,挺拔的站立着。 曲敏儿双手揪紧祁訾晅的衣襟,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将全身的力量倚靠在他身上,垂着脑袋闭着眼不断平复自己的呼吸以及刺痛的心脏,直到感觉自己呼吸、心脏都稍微舒服一些后,才抬头,却只看见他银质面具下弧度凌厉的下颌。 “谢谢。”曲敏儿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站直身体道谢。 祁訾晅察觉曲敏儿能站稳后,顺势松开她的胳膊,退后一步,第一时间却是整理被曲敏儿拉拽抵靠出褶皱的胸前衣襟,微皱的眉头才松开。 “不用。”祁訾晅整理完之后,才回答。 看着他的举动,曲敏儿不由笑了,她从来不知道祁訾晅居然还有点洁癖。 “你看,我这个盟友还是不错的,对吧。” 祁訾晅闭着眼,头下意识偏向声音来源处,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声音听不出多余的什么情绪,“阮小姐是个好同伙。” 同伙。 曲敏儿一愣,嘴角微微抽了抽。 祁訾晅虽看不见,却一直注意着周遭的环境,一边凝神,一边伸出手,“阮小姐,请你扶着我的手。” 修长骨立的手伸到曲敏儿面前时,她还有些怔然,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然后才伸出自己的双手抓紧他。 自己厚脸皮的扑上去抓他,和他主动伸出手让自己抓,两种不一样的感觉,让曲敏儿耳朵尖微微发烫。 曲敏儿抓住祁訾晅那一刻,祁訾晅手微微一顿,随后回握了她。 掌心的小手柔嫩温暖,和他常年冰冷的体温截然不同,也让他总是不习惯。 祁訾晅淡然平静的站在原地牵着曲敏儿,另一只手伸到自己腰后,刷的一声,长剑利器划破空气发出清啸之声。 软剑青芒泠泠,寒光如雪。剑柄异兽雕刻,如临天地。 曲敏儿看着祁訾晅严阵以待的模样,挪动脚步,更加靠近他,抓着他的手更紧,“九公子,你,你这是做什么?” “阮小姐,我现在看不见,待会儿你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保持安静。”祁訾晅提醒道。 曲敏儿心徒然一紧,不好的预感涌入心头。 祁訾晅却在心中不断盘算,没有灵力的条件下,单靠武力值,他接下来要如何带着一个人,从那群东西里安然闯过,夺取它们守护的东西。 他并不畏惧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毕竟从进入这里开始,他就料到一切都不会顺利。只是没想到那东西居然如此克制他。 现在想来,芙蓉阁的五楼会被记载的如此神秘危险,开启条件苛刻也不是没有道理。 唯一的意外,就是曲敏儿的脑回路,清奇的让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猜测失败。 让她走,本意是利用她命格的特殊,做为诱饵引开那些东西,他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继续行动。 可他也算看多了人性里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取舍之道,明明才刚认识,她却一反人性趋利避害的常态,硬要背着他这个‘累赘’一起离开。 的确让他措手不及。 阮软,软软。 真如她祖父给她取得小名一样,心软天真的不可思议。 可也是她这份心软天真无意中救了她自己一命,到是让他此时不知该嘲笑她的心软天真还是夸她幸好保留着这份天真。 本该被他弃之的人,却因她天真的想法和一路上她背着他的喘息,让他早已冷下来的心肠,莫名多了一分波澜。 一群食肉的禽兽里,怎么就养出了一只食素的兔子。 第129章吓疯 祁訾晅对曲敏儿这只意外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小猫,感官真是越来越复杂。 或许是因为祁訾晅枕戈待旦的严肃神情让曲敏儿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有了一丝不安与忐忑。 全身紧绷,竖起耳朵,听着周围是否有异响,听了半天,曲敏儿觉得自己可能真是一个废物,除了风吹动枯叶的沙沙声,啥也听不见。 自我埋怨的曲敏儿猛然一惊。 风吹动枯叶的沙沙声。 四周封闭的房间里,哪来的风和枯叶啊。 这个异常的发现,顿时让曲敏儿更加紧张,紧紧靠着祁訾晅,生怕突然从黑暗中钻出个什么东西,把自己拖走,神经都有点儿衰弱了。 “我听见风声·····” “别出声。” 曲敏儿话未说完,就被似早有所觉的祁訾晅打断,话刚落,黑暗里越来越清晰的响起了两声沉闷的“嗒嗒刺啦”声。 不过这一回,这声音近到好似就在曲敏儿身后。 曲敏儿脚下一股凉飕飕的寒气,浑身炸起鸡皮疙瘩,头皮一阵发麻。 全身紧绷下,曲敏儿视线都不敢乱瞟,生怕自己不小心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手指却紧忙在祁訾晅掌心中搔刮勾动,晃了晃他的手臂。明明什么也没说,可借用这些手语,曲敏儿像是在彼此之间传递一个同伙之间才能明白的信息交流。 面具下祁訾晅修长的眉峰一动,明明是有些紧张的氛围,却在曲敏儿的小动作里,感觉有点啼笑皆非。 祁訾晅握着曲敏儿的手,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一下后,重新被握紧。 曲敏儿察觉祁訾晅的举动松了口气——她觉得祁訾晅已经get到了她传递的消息。 就在谁都看不到的黑暗中,一具腐烂残缺、指甲猩黑、半截身体都不见的人,悄无声息地爬到了曲敏儿站立的后面,像是一只仅有嗅觉的野兽,贪婪的闻着曲敏儿身上散发的诱人肉味。 伸出一只手,像一条阴冷的蛇,想要攀上曲敏儿鲜活的人身。 黑暗笼罩的无名地,祁訾晅耳朵微动,忽地一把将曲敏儿大力拉开,侧身一抬脚,精准且狠戾地碾住了那只手,然后直接把它踹回黑暗之中。 怪物消无声息重入黑暗,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被突然大力拉拽的曲敏儿,前脚拌后脚,猝不及防差点摔个狗啃泥,若不是手还被祁訾晅稳稳拉住,她一定摔得极惨。 曲敏儿好不容易稳住前倾的身体,下意识抬头想去询问祁訾晅发生了什么,毫无心理准备下,近距离地对上了一张从黑暗中露出的可怖的脸。 血肉模糊,凹陷发胀,没有皮肤,一身鲜红的血肉,布满疙瘩,湿润粗糙,像是一个用污泥糊出来的人形怪物,被剜去眼珠的眼眶空洞洞的,贪婪而僵冷地盯着曲敏儿,冲她诡异地勾起了嘴角,一手血肉渣滓,就要拥抱她。 曲敏儿:“······!!!” 祁訾晅提示自己不要出声之语,在猝不及防的看见非人类的情景吓,曲敏儿只片刻呆吓后,划破黑暗的尖叫响起,“亓九!救我!!!!” 风声一起,噗嗤一声。 一道冰寒若雪的银光微闪,划过了曲敏儿琥珀色干净的眼底,切断那怪物的一只手。 手被往后回拽,曲敏儿目光定定的看着那怪物血肉模糊的手从她鼻尖划过,空洞洞的眼中带着被抢了食物的怨毒和被砍断手的愤怒,窜回黑暗之中,最后那阴狠的视线还死死的盯了她一眼,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疯狂。 她被猛力拽回,身体旋转半圈,直接扑进一个带着熟悉月麟花味道的微凉怀抱里。 刚才,曲敏儿与那东西几乎鼻贴鼻对上,那种湿冷腥臭的气味,那宛如要吞掉她的眼神,好像还缭绕在跟前。 惊魂未定中,曲敏儿本能的死死抱住祁訾晅的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已经安全。 咬着嘴唇,极力控制她不断哆嗦的身体,颤音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提醒。我太害怕了。” 即便曲敏儿怎么控制也逃不过祁訾晅敏锐的感官,惊恐下的曲敏儿,第一时间对他的道歉,让祁訾晅微微有些发愣。 握剑的手一顿,本想推开她的举动,最后莫名的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护在了怀里,冷声道,“明白”。 在这样的寂静诡异环境中,祁訾晅简单的两个字,明明并不温柔,还显得冷硬,却在曲敏儿听来,却让她的心,升起安心,更加抱紧了他的腰。 祁訾晅对曲敏儿的举动,拧了拧眉,并不习惯,但也没拒绝。 第130章魇地 四周看似恢复寂静,可黑暗中似有人影幢幢扭动,如虫子般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地面的声响从各处缝隙里钻出,而后,汇聚在一处,陡然变成惊涛骇浪的一群‘人’,‘奔跑’向他们齐齐涌来。 曲敏儿皱眉,紧紧揪着祁訾晅的衣摆。 情形越来越诡异,即便她再迟钝,也发现了此时他们可能处于被那些‘人’四面包围的岌岌可危。 曲敏儿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办法,可内心却忧心忡忡。 她没有一点武力值,就算知道那些非人类在靠近,她也打不过。 祁訾晅若是全盛时期,她不拖后腿都算万事大吉,可屋漏偏逢连夜雨,祁訾晅一进入这里就莫名其妙失明。 曲敏儿:“······”心哇凉哇凉的! 祁訾晅耳朵微动,单手揽住曲敏儿,一手握剑。 “垃圾永远上不了台面。”肆行疏狂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狠厉冷漠与他平常表现出来的温文儒雅的书生气很不一样。 剑尖乍然大力划过地面,摩擦带起一阵星火,星火被抛出,落入黑暗之中。 凄厉的叫声从黑暗中此起披伏,夹杂了数十成百的高低不同、粗细迥异的声线,尖锐而诡谲,直穿耳膜,这音浪,简直像成千上百个人在用指甲刮小黑板。 曲敏儿听到想吐血,抵受不住,用手堵住了耳朵,头埋在祁訾晅胸膛之中,恨不得窜到他的口袋里躲起来。 火星落入黑暗里的怪物肉体,就像水入油锅,炸起劈啦滋啦声响,窜起大火,顷刻间照亮了四周的环境。 火光乍亮,冲天燃起之际,所有藏在黑暗中的怪物都宛若消失一般,空间时间都在这一刻被按下暂停键。 如锥刺膜的声音消散在耳边,曲敏儿察觉到刺耳诡异的声音消散许久之后,才敢从祁訾晅怀里探出头。 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 她推开的明明是芙蓉阁‘子虚’的房间门,为什么门后的世界却是一片堆积尸骨的荒原。 大火燃烧在荒原尸体上,像是取之不竭的生火‘木材’,充当起照明的‘人体灯笼’。 空气里腐肉烧焦的味道,散发着恶臭。 眼前的尸山血海之景,看的曲敏儿只觉头脑轰鸣,惊愕不知所措。 不远处那几十米高的尸山,让她恍惚间又看见了后世那泾河之中千丈白骨化山的恐怖景象,一时间心神失守。 “我们,我们到底在哪?”曲敏儿惊恐茫然出声。 “阮小姐,请描述一下你看到的四下环境。”祁訾晅冷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奇迹的安抚了曲敏儿此时不安焦躁的神经。 曲敏儿转过视线仰着脑袋看向镇定如常,手握软剑的祁訾晅。 “一片荒原,白雾缭绕,我们四周趴满了密密麻麻的残尸败蜕,火燃烧在尸体上。正前方几颗古树,圈成一个古怪的圆,像个诡异的仪式。里面尸骨成堆犹如几十米的尸山,尸山最顶端悬浮着一个盒子。”曲敏儿言简意赅的轻声描绘。 因为祁訾晅看不见,暂时充当眼睛的曲敏儿,争取将看见的一切都如实详尽的告诉他。 方便他分析,找出出路。 “盒子。什么样的盒子?”祁訾晅听见盒子时,语气一变,追问道。 虽看不见,但直觉告诉他,他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盒子里。 “看不清,盒子四周有白雾缭绕。”曲敏儿伸长脖子,想仔细辨别,奈何距离还是有些远,加上那奇怪的白雾,看的也不清切。 “九公子,你知道我们在哪吗?我明明,我明明推开的是芙蓉阁的门,也是按照你说的路走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曲敏儿看着祁訾晅问道。 “你可知魇。”祁訾晅并未直接回答,察觉四周应该暂时安全,边说的同时,边松开揽住曲敏儿腰间的手,退后一步。 “魇?!什么东西?”曲敏儿从祁訾晅怀中退出,自觉地扶助他的手,做他导盲杖。 敛眉沉思,回想她记忆中的书籍记录,却无收获。 “魇,喜血,爱活人皮骨。记载中,魇,生于尸泽;食枉死之人最后一口气为活。藏于生死壁垒边界的缝隙之间。只有八字特殊,命中带阴的女子,才能叩响魇地的界边之门。在天玄大陆最久远的记载里,魇地还存在一个古老久远的称呼。” 祁訾晅闭着双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扶着曲敏儿伸过来的手,带着她,向着不断吸引他靠近的古老仪式的边缘走去。 第131章第一个谎言 一路上,他们走过尸骸遍野的荒原,残肢断臂,曲敏儿一边小声提醒祁訾晅避开脚下白骨累累,一边仔细听着祁訾晅的解说。 “魇地的另一个名字,是什么?”曲敏儿问道。 “·····忘了。”祁訾晅平淡的说道,曲敏儿看着他,眼中满是凝重。 真忘还是不想说。 “回想之前,九公子坚持让我敲门,是因为我就是那个命中带阴,能叩响魇地之门的特殊命格的女子吗?”曲敏儿结合祁訾晅的话,想到之前祁訾晅坚持的行为。 声音幽幽,从祁訾晅身旁传来。 “你之前让我一直往东走,是真的出路在此,还是·····”想让我做诱饵。 曲敏儿最后半句话没敢说,怕撕开他们本就如朦幻纱般并不牢固的结盟。 祁訾晅没有说话,空气里一阵沉默,而曲敏儿垂下头,像是木偶般带着祁訾晅一直缓缓前行,可此时她的心情五味杂成,很难受,如吃了很多的酸枣,酸的心口泛疼。 世上的事物,对祁訾晅而言,若非有利,便是垃圾。对待后者,他要么弃之如萍,要么肆意玩弄,榨干最后取悦娱乐他的价值才摧毁。而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言行举止迷惑人心,不是刻意伪装,而是天性如此。与他相交,一不小心,就会错估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以为他对你温柔儒雅就是相交甚笃。实则人家心如止水,心中从未装进任何人。 这明明是她早该了解的,不是吗?为什么知道祁訾晅想要弄死她的时候,她还是····会如此难过。 低着头,不说话的曲敏儿,眼底泛起水雾,莫名委屈。 祁訾晅看不见,但感官尤为敏锐,尤其是身边女子心跳的异常跳动和水滴落于地面时,细不可闻的声响。 她,哭了?! 因为察觉自己让她做诱饵,不顾她的生死。 这样的猜想,让祁訾晅微微拧眉,脑海中闪过那双干净纯碎的琥珀色眼眸,以及她天真又带愚蠢的善良心软。 微微一叹,祁訾晅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态,说了生平第一个谎言。 “生路的确在东面。即便当时你独自离开,碰上魇,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祁訾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时,曲敏儿豁然抬头,看向他,“真的吗?你如何证明?” 长这么大,从未有人质疑过他,第一次被人质疑,对祁訾晅来说还挺稀奇,尤其女人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不安和哽咽。 “成为客居人开始,我们就是天然的盟友。对待盟友,信任互助是理所当然,证明?刚刚我不就已经救了你一次。” 曲敏儿破涕为笑,心中的委屈一晃而过,亮晶晶的双眼看着身边的他,“所以,你让我先走,并非全然让我当诱饵,不顾我死活的意思,对吗?” “是。”祁訾晅顿了顿,最后点头说道。 祁訾晅愿意解释,已经让曲敏儿相信了他话中的真意,毕竟,无关紧要,何必多费唇舌。 曲敏儿暗中又向祁訾晅挪了挪脚步,靠近他。 她的举动,祁訾晅能感觉到,不由再次感叹,一群豺狼里怎么就养了只这么天真又傻的兔子。 他说什么,她都信。 越来越靠近那个古老的仪式,看着里面堆积成山的尸体,曲敏儿不由发怵,“出路在那个尸山里吗?” 祁訾晅没有回答曲敏儿的问题,沉默不语,步履越发快了起来,越是靠近那个仪式,祁訾晅感觉身体内血液在躁动。 曲敏儿一直扶着祁訾晅,看着他越来越快的步履,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尸山,她不由的心慌,几次想要制止祁訾晅向前的步伐,但又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当两人最终走到由古树圈起来的奇怪的阵法外沿时,祁訾晅松开搭在曲敏儿手腕上的手,手指指向偌大阵法边缘的右边,“你站到阵法与荒原相交的地方,当阵法被触动时,你应该就能看见一道白光,看见白光,不要回头,使劲往白光里跑,你就能离开这里。” 说完,祁訾晅抬脚准备进入阵法,曲敏儿却快速拉住他的衣袖,“那你呢?你要做什么?!” “这是我的事,阮小姐不要管。”祁訾晅掷地有声,语气冷漠。 这时候的他,身上带着一股前世成为摄政王之后的威严和冷酷,吓的曲敏儿松开了手。 祁訾晅握了握手中的软剑,明明看不见,却还是抬头看向了尸山上,悬浮的木盒。 曲敏儿顺着他的动作,看向了天空浮着的盒子,面色一变,“你想要去拿那个盒子!” 第132章登‘山’ “这与阮小姐无关,阮小姐还是在出口打开的时候,立刻离开。”祁訾晅说完,没等曲敏儿反应过来,身影窜出,冲进了阵法。 阵法刹那间亮起一道刺眼的红光,而荒原原本暂时平静下来的诡异,也在祁訾晅闯进阵法之中时,骤然变色。 大地震动,狂风呼啸,浓雾笼罩,原本趴在地面密密麻麻的尸骨,像是被再次唤醒,咔咔咔的重新爬了起来。 盒子遽然爆发强烈白光,即便木盒紧闭,那白光依旧从缝隙之中溢出,驱散原本弥漫在木盒四周的浓雾。 木盒的异样,造成尸山的震动,由无数尸体堆积而起的大山活了过来,像蛇群交配、肢体纠缠的巨大肉瘤,它们的肢体长年累月黏在一起,让它们再也分割不了,只能不停蠕动挣扎,嘴里不停发出啊啊啊没有舌头直接从喉咙震动而出的嘶哑嚎叫。 异响让曲敏儿回头,瞳孔紧缩震荡,那一具具死尸,如全身骨头尽失,不断在堆积的尸体中,拼命的推挤妄想爬出,却因为它们一半肢体早已和其他尸体的肢体融合黏糊在一起,而出不来,只能怨毒而阴冷的盯着入侵者,挥舞拍打着手臂,妄图撕碎他。 荒原上不断爬起来的尸体却不受行动的桎梏,疯狂如蚁群,爬着,奔跑着,向想要踏上尸山的祁訾晅涌来,呈现四面包抄的形式,不断聚拢。 祁訾晅一脚踩上无数腐肉尸骨堆积而成的尸山,绵软的触感像是落入沼泽,一脚踩下,腐肉凹陷,四周无数触手从腐肉中伸出,想要抓住‘登山’之人,将入侵者的身影拖进尸山,融进它们,拼凑成它们新的手脚。 曲敏儿左顾右盼,看着不断涌过来的尸群,又看看阵法里活过来变成拥有无数触手的巨大肉瘤,恐惧的脸色惨白,仅剩的理智,让她脚步不断后退,往祁訾晅所说的地方后退。 即便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 当她退至站在荒原和阵法相交的那一点时,另一道白光自她身后亮起,形成一个旋涡,而她恰好站在旋涡入口之处,白雾将她的身影恰好包裹,从旋涡里隐隐飘出一股淡淡而熟悉的花香,那是走过玉屏桥时,她曾闻到的水芙蓉的味道。 曲敏儿看了眼身后的旋涡,心中一喜,回头又看向祁訾晅的方向,惊喜交加,高声呼唤,“九公子,出路,出路出现了。” 雾气阻挡视线、光线极暗,魇地本就没有所谓白昼,只有黑暗, 祁訾晅以敏锐的周身感官判断四周。 曲敏儿的叫唤,第一时间也被祁訾晅听见,可他却没有功夫回应她,四周不断出现的尸魇让他无暇分顾。 从曲敏儿走到祁訾晅说的位置上后,荒原上的尸魇就好似看不见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都不曾出手抓她,它们的视线里,似乎只有‘登山’的祁訾晅。 不过片刻功夫,祁訾晅一路狠辣果决的杀上尸山,站在尸山中间,脚下无数尸手想拉拽他的脚腕,攀爬他的身躯,却都被他手中软剑逼得无法靠近。 寒光频现,层层重影,银光乍起,骤如闪电,软剑在他手中,犹如苍龙入海,直破云霄。 尸山头顶,白光四溢,周围却浓雾缭绕,很快就将祁訾晅的身影吞噬在浓雾之中,看不见身形,只能听见刀刃破开腐肉时的戾啸震荡声。 络绎不绝从荒原涌入尸山的新的尸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发了疯,自爆一般扑入尸山,犹如水入油锅,炸起剧烈异动,形成最后的疯狂。 祁訾晅一路杀至顶端,却在最后即将登顶时,因他行为而造成的所有尸手和尸魇的接连发狂,爆发出最后的反扑。 短短十步,却比之前的每一步都更加困难,尸魇的最后反扑,密不透风,源源不断。 脚下的尸手,即便自损一千也要拖拽着祁訾晅的脚步。 祁訾晅本就灵力丧失殆尽,视线受损,身体虚弱,加上长时间的厮杀,他的体力已到极限。 脚下尸手阻碍,身后尸魇接踵而至的追赶,杀之不尽,很快就让祁訾晅凌冽的攻伐出现疲软的迹象。 密不透风的剑影出现破绽,脚下尸手抓住机会,嘴里不停叫唤着嘶哑的“嗬嗬”声,一把扯住了祁訾晅的靴子。 前进的脚步,第一次出现滞顿,祁訾晅面具下平静的脸,出现怒容,汹涌的煞意迸发,“拿开你的手。” 说罢,寒光一闪,冰冷的剑光在银质面具上反射出一股森冷的血腥。 腐尸没有血,却有不少碎肉飞溅出来。 尸山发出人声般的哀嚎,颤抖。 题外话 茶茶现实间有私事要办,今日只有一章。对不起宝宝们了~~ 第133章意外频出 祁訾晅站立的地方出现一道巨大的沟壑,肉瘤被切开巨大的缺口,露出里面狰狞的无数人脸的头颅,躯干,他们身体被无数血丝或是自己的肢体扭曲缠缚,桎梏,一张张痛苦的,绝望的,怨恨的大嘴不停的啃食着自己或是他人的肉体。 恶心而恐怖。 祁訾晅即便看不见,却也能感觉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和罪孽的味道,那里面是个可怕的炼狱。 身后突然涌出一股凉气,祁訾晅手中软剑急转而刺,剑身刺穿一具腐尸白骨,却也将软剑卡在胸骨之上,祁訾晅抽出之际,那尸魇像是爆发了最后的力气,将祁訾晅手中软剑抱住。 抽不出软剑的祁訾晅,周身剑影消散,两只脚即刻被脚下尸手抓住,整个人被牵制在原地无法动弹。 周身防护顿失下身后一道恶臭带着凌厉的寒气猛扑而来。 一具没有脸皮,曾被祁訾晅砍断一只手的尸魇转瞬涌现,张着大嘴,怨毒的从他身后窜出,想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察觉背后危机出现,祁訾晅果决的松开一直紧握软剑的手,侧身后仰,伸手快速摘下头顶玉冠上的发簪,没有一点犹豫,狠厉插入尸魇飞扑落空的后背,将它直接按向地面,借它的身躯着力,巧妙摆脱尸手抓住脚腕的桎梏。 少了发簪,玉冠从头顶滚落,发丝如泼墨般散落在身后前胸。 祁訾晅双脚少了桎梏,借助脚边尸魇的躯体,借力猛然起跳,于空中一个倒挂金钩,脚尖堪堪勾动浮在半空的木盒边缘,用最后的力气,将它从尸山之上全力一脚踢了出去。 木盒如流星划过荒原天际,窜出古老仪式的范围,滚落到阵法外,原本外溢的白光在出了仪式阵法的那一刻瞬间熄灭。 不停蠕动,嘶吼的尸山肉瘤,络绎不绝攀爬而来的尸魇,在祁訾晅将木盒踢出阵法之上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恐,全部呆滞犹如按下暂停键。 “啊——!” 尸山内徒然爆发出一声如人般的暗哑惊恐的嘶吼,随后而来的却是一声惊天轰鸣爆裂之声,几十米的尸山在曲敏儿的视线内膨胀到极致如烟花般炸裂,四周古树如雾气消融。 古树、尸山消失的地方,镇压着一道道古老的图纹重见天日,鲜红的光晕从图纹之中冲天而起,凌厉的气浪翻涌四射,将所有陷入仪式阵法内的尸魇绞杀殆尽。 图纹力量的余波在阵法内四散时,穿透了祁訾晅身体,‘铮’一声,好似什么金属断裂的声响从祁訾晅身体内爆发,祁訾晅无法控制体内徒然涌现的撕裂疼痛,一股金色的光从身体内迸发,眨眼消散。 浑身一僵,祁訾晅刹那失去意识,任由自己的身体从天空垂直掉落。 碎肉热气雾化,消失殆尽,软剑因为图纹的气浪爆发,‘咻’一声被推挤而出,蹡的一声直插入阵法边缘外的地面上,剑身震动,反射一股锋锐杀气。 一系列异变,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 木盒消失之后,阵法外的尸魇像是惧怕镇压下的那股图纹爆发的力量,纷纷停住了脚步,再也不敢靠近仪式边缘。 不停的往后退,却在发现木盒落在阵外后,纷纷露出人性般贪婪的垂涎,连阵内的祁訾晅都不在关注,反而一个个向着木盒的位置涌去,想要占为己有。 祁訾晅垂直掉落的身影,在曲敏儿瞪大的双眼中直线落下,心惊肉跳,骇然惊呼,“九公子!” 那一袭紫衫从天空落下,风挽留着他衣袂飘然,发丝飞舞,如浓雾之中盛开出一朵妖冶缱绻之花。 曲敏儿想也没想的向他奔跑而去,从旋涡之处走出之即,背后那扇开启的‘出路’顷刻间消失。 一路疾驰,却在即将进入阵法之时,眼角余光瞥见不断向木盒而去的无数尸魇,身影一顿。 曲敏儿看了看从半空掉落好像失去意识的祁訾晅,又看了看不远处尸魇们疯狂涌去想要抢夺的木盒之地。 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那是祁訾晅不要命也要夺取的东西。 瞳孔里,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即将碰到木盒时,曲敏儿身影像是炮仗一样,折身向木盒的位置跑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脚大力将那快要碰到木盒的尸魇踹开,弯腰之时又与另一具后来居上的尸魇面对面,鼻尖对鼻尖,虎口夺食。 一把将木盒从那些尸魇手中先一步抢过来,却在尸魇大手抓向她之际,连滚带爬的向一侧翻滚。 题外话 茶茶的私事还没有办完,这两天可能都只有一更,发布时间皆在晚上十点或是十一点左右,请宝宝们见谅~~ 第134章九死一生 心提到嗓子眼,呼吸都在那一刻屏息,曲敏儿抱紧怀中从那尸魇手中抢过来的木盒,蹭蹭蹭的手忙脚乱往后退,神经崩成一根弦。 一系列举动都在风驰电掣间完成,动作干净利落。 抢到木盒,曲敏儿不敢有丝毫停留,爬起来转身再次往那古老仪式的范围内跑去。 曲敏儿抢夺木盒的举动,将尸魇们彻底激怒。 此时在尸魇眼里,曲敏儿就像叁岁孩童抱金砖,招摇过市,比祁訾晅更加可恶。 新仇加旧恨,无数尸魇怨毒和恶气纷纷对准她,‘嗬嗬’嚎叫,张牙舞爪的发了疯一样在曲敏儿身后追赶。 曲敏儿不敢往身后瞧,莽着一股气,疾驰,身后犹如地动山摇的奔跑与嘶吼之声响彻荒原。 心,在急速奔跑中疯狂跳动,如闷雷,她抱紧怀里的木盒,咬牙不停的向祁訾晅的方向狂奔,身后那一张张腐肉残缺,白骨森森的阴毒面容紧追不放。 曲敏儿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被一群尸体追的花容失色,狼狈至极。 随着那古老仪式的阵法在视线内越来越近,曲敏儿知道,只要进入阵中,那些尸魇就不敢追进来。 毕竟刚刚阵法内的情景,她尽收眼底,四周尸魇们对那图纹的忌惮,也被她发现。 祁訾晅安静的躺在阵中,一袭紫衫平铺在地面之上,那是曲敏儿眼中唯一的颜色。 她的脚一踏进阵中,欣喜自眼底浮现,还没等她开心,阵法内异象突起。 手中木盒乍现白光溢出,不断在手中颤动,像被阵法内什么东西吸引,躁动兴奋。 这样的异样,让曲敏儿瞳孔顿缩,不好的预感涌现心头。 像是昭示自己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曲敏儿眼中,本来消失在阵法边缘的古树隐隐浮现,四分五裂的尸山在她视线中,缓慢重组。 目之所及,她看见那些消失的碎肉,像是时间倒流一样,一点点重新出现,却又被一个透明的罩子圈住,不断挣扎,扭曲,粘合。 虚影变实的速度,与她进入阵法的行为,锲合。 消失的碎肉,残破的脸,一点点重新显露。 手中木盒躁动的越发频繁,像是要飞出去,曲敏儿很快警觉,阵法内的异变和自己手中的木盒有直接关系。 她将木盒双手死死按在胸前,紧紧抱住,不让它窜飞而出,急迫而惊慌的收回已经踏入阵中的一只脚,退出那仪式范围。 阵法内的异像,顿时消失不见,却不等曲敏儿松一口气,身后尸魇们已经迫近。 她进不去,留在这里就会被身后这群逼近的尸魇们撕碎。 曲敏儿在这时候脑子转的极快,反身立刻向消失的出口之处跑去,却发现已经来不及,尸魇们已经将那地方占据,层层迭迭,密不透风。 曲敏儿:“······”吾命休也。 惊恐的视线里,一具尸魇猛然向她扑来,曲敏儿回神急速侧身,尸魇正好摔进阵法之中,被阵法内图纹的力量,刹那绞杀。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曲敏儿眼神一亮,在十死无生中看到一丝生机,她抱紧木盒,不停喘息,心跳如雷,紧绷如弓。 小心翼翼的踩在阵法边界线,既不会让阵中力量惊动木盒里力量的苏醒,又可以借助阵法内那股力量暂时保护自己。 她好似踩在悬崖边,一边是万丈深渊,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千军万马。 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那把属于祁訾晅的软剑,插在地面之上,心思浮动,暗中靠拢,面前尸魇们,似乎也在畏惧曲敏儿身后阵中的图纹,脚步微顿,却将曲敏儿围住,视线随着曲敏儿的动作,移动。 尸魇们小心试探的不断逼近,曲敏儿步步惊心的缓慢挪动步伐。 两方对持,暂时维持着诡异的平衡。 可随着曲敏儿越发贴近那把软剑之时。 尸魇们看着曲敏儿手中的木盒,神情焦躁到达顶端,再一次发狂不管不顾的扑向曲敏儿。 她将木盒一把放进怀里,转身动作极快的飞身扑向软剑的位置,连滚带爬抓住剑柄从地面抽出软剑,往前就是一挥。 锋利的剑刃,将面前追赶而至的尸魇一剑连腰切断。 碎肉洒了她一脸,恶臭涌来,让曲敏儿几欲干呕,可她不敢停留,连忙爬起,双手握剑,继续胡乱挥舞砍瓜切菜的乱捅,同时脚步再次退回阵法边界线上。 之前扑向她的尸魇,因跌入古老仪式的范围内,刺激图纹力量再次爆发,被绞杀。 而那股神秘的力量再次震慑了尸魇们,让它们恐惧的看着曲敏儿身后那不停闪烁红色光芒的图纹。 得到喘息的曲敏儿,握剑的手不停的颤抖,气喘吁吁,心躁如鼓,双腿发软,警惕着叁步开外的无数尸魇。 题外话 茶茶事情已经办好啦~明天恢复两更,晚上七点的时间,我们不见不散啊~~ 第135章千钧一刻 曲敏儿死死咬住舌尖,鲜血弥漫口腔,用疼痛刺激自己,绷紧神经,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 眼角余光看向仪式内依旧昏迷的祁訾晅,她能做的只有拖,在他没有醒过来之前,保住木盒以及她自己。 时间在不断流逝,曲敏儿早已分不清时间,眼中只有那密密麻麻可怖的面孔,龇牙咧嘴扑向她。 她一次又一次咬紧牙关拼命撑着,和这些早已没有人类正常思想的尸魇们,比的就是谁更狠,更凶,更能坚持。 靠着这样的信念,曲敏儿像是创造奇迹一般,以娇柔的身躯,死死的捍卫着自己身旁的一亩叁分地,逼退一波又一波,如车马轮流般涌向她的尸魇。 砍杀挥舞软剑的手,麻木而刺痛,虎口被剑柄磨出了鲜血,顺着剑锋蜿蜒流入地面。 时间很慢又好似很久,她除了机械的挥剑,只有耳边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脑子一片空白。 已到极限的曲敏儿,此时半跪在地,剑插在面前,紧握剑柄的双手不断颤抖,垂着头,发冠歪歪斜斜,发丝凌乱粘粘在脸颊旁,整齐的青衫早已散乱污秽,唇色变得惨白,冷汗不断从下颌滴落。 呼吸的声音如鼓躁,又粗又喘,又急又大。 后颈原本被祁訾晅印下的烙印,因祁訾晅灵力消散而消失,此时却开始一闪一闪,隐隐重新浮现微弱而不稳的轮廓。 曲敏儿却并未发现。 现在的她只感觉心脏好似几千根针在密密地扎着泛起刺痛,双眼看任何东西,都出现重影。 她很清楚,若是尸魇们再次一拥而上,她必死无疑,因为她已经没有再次挥剑的力气,心脏刺痛感越发强烈,这是她发病的前兆。 侧头看向仪式内依旧昏迷的祁訾晅,曲敏儿满心苦涩,若是她的身体是个健康的普通人,或许她就能继续撑下去了。 曲敏儿有些悲观的暗腹:会死吗? 重生一次,她好像还有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做····· 叁步开外的尸魇们浑身发黑,双眸无珠,躯干弯曲的背后还长着一张无皮的脸,无知无觉的它们,像是根据某种散发着的特殊信息素,疯狂进攻,不知疲倦。 横裂着一张横跨全脸的血盆大口,动作如风,又一次猛地扑向了她! 曲敏儿:“!!!” 她脑海里响起了一阵丧钟声。 曲敏儿握剑的手一紧,却提不起,剑此刻重的犹如千斤。 紧急时刻她松开剑,借助身体的重量顺势往一旁滚去,后背却猛然传来一阵刺痛,来不及呼痛,天旋地转间,曲敏儿眼前一黑。 昏迷前最后一秒,她好像听到谁在叫阮软,看到了浓雾中风吹起的那妖冶的紫衫衣角,嘴角勾起淡笑,心中闪过一个庆幸的念头:“祁訾晅的木盒,她守住了。” 锵—— 浓雾之中,原本立于曲敏儿身前的软剑,像是被谁召唤,一道凌冽的寒光划亮,将扑向曲敏儿的尸魇一剑横穿。 再最后一刻,及时救下了曲敏儿。 暂时恢复小部分灵力的祁訾晅闪电般出现在曲敏儿身前,软剑回归,剑尖挽花,流转着澄莹之气。 围绕在曲敏儿四周的尸魇,疯狂尖叫,身体轰然裂开,四分五裂,而祁訾晅趁此机会,提起身上落满腐肉昏死过去的曲敏儿护在怀里。 祁訾晅有生之年也从未如此狼狈。 剑在手,身影缥缈,闪烁如流光,一路杀入出口之处。 尸魇暴躁,却被祁訾晅凌厉的剑影削的身首异处,白光旋涡再次出现之时,祁訾晅带着曲敏儿没有丝毫犹疑,飞身窜出。 曾被镇压的红色光芒的图纹,随着祁訾晅和曲敏儿的离开,像是触动了什么禁忌,在那古老的仪式中图纹光芒暴涨,疯狂涌动。 冲出仪式阵法,如发了狂般的飓风席卷整个荒原之地。 身后浓雾中的魇地荒原,空间震动,乾坤颠倒,发出咔咔咔玻璃碎裂的声响,所有尸魇惊恐逃窜,一个个像臌胀的气球,被飓风撕裂,纷纷炸开,犹如烟火绽放的声音。 一栋栋庄严诡谲,暗黑神秘的广阔宫宇楼台,城镇街道霎时倒立的出现在荒原之上,在整个飓风浓雾之中,忽隐忽现,闪烁不定。 随着神秘古老图纹的消散,飓风的消失,那些犹如幻影的宫宇楼台,城镇街道也消失无踪。 浓雾席卷,魇地被一波强势清洗,又眨眼消散,颠倒的天地并未回转,如镜面正反般,分不清谁为正,谁为反,重新恢复寂静,好似刚才的一切从不曾出现。 圣庙祭台之上,随着第一根熄灭的烛火,第二根烛火因为魇地突然变换正反位置的情景,突然熄灭。 余下七盏灯齐齐震动,一股看不见的气浪在圣庙中向四周扩散,祭台上烛火忽闪一下。 甬道内的九道门,一道裂口从门顶斜劈而下。 第136章,孤舟湖上 芙蓉阁四边环水,坐落天鹅湖孤岛之上,湖中孤岛与其余两座阁楼分隔极远。一座长桥架在芙蓉阁的孤岛之上,被一片妖艳匪糜的花海所环绕着。 晴空懒阳,细碎的阳光铺撒莹莹湖面,清风送暖,阳光下芙蓉花更加娇艳欲滴,绯色艳丽,花瓣上的露珠,闪烁幽幽光芒,湖上一艘孤舟轻晃。 和煦的阳光自身后投入,祁訾晅的影子恰好把身前昏迷的少女笼罩住了。两人皆穿单薄的里衣,外面脏污的袍子被丢弃在角落。 曲敏儿躺在祁訾晅的双腿之上,在晃荡的小船内缓缓睁开眼睛。 浑浑噩噩的曲敏儿看着轻舟船顶,第一时间没有回神,轻舟内的竹帘缝隙漏出来的几缕微曦的阳光,依旧有些刺目的晃到眼睛上。 曲敏儿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阳光! 这一发现,让她迷糊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随之而来的是后背的刺痛以及舌根处那股奇怪的甘香苦涩的味道,像是有人给她喂过什么药。 微微一动,嘶的倒吸一口凉气,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痛让她眼底泛起泪花。 “别动,你背后的伤,刚上好药。”淡淡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曲敏儿侧头抬眸,祁訾晅随性优雅地靠在船舱内,单手支腮倚在窗户口,像是在眺望船舱外芙蓉花景,风吹起一两缕发丝,自由散漫。 不幸中的大幸。看来是在关键的时刻,祁訾晅及时醒过来了,没忘了带着重伤的她一起逃了出来。 湖面波光粼粼与白昼的阳光交相辉映,将银色的面具映射的反射着冷光,让人不太看得清他的神色。 自然,也看不清那面具下,双眼黝黑的好似古今无波的寂冷寥空的眼眸。 祁訾晅衣襟没有合拢,里衣带系的有些随意,敞开了一条缝。阴影下,肌理紧实,苍白却不羸弱,腹肌的沟壑,清晰可见。 极长的黑发因为玉冠掉落在魇地,没了束缚,只能全数披散下来,如披着一件黑衫半垂,如拖曳了一地暗室内的黑色浪涛,妖娆冶艳。 曲敏儿不小心瞟到衣衫不整的祁訾晅,脸瞬间涌起红潮,急速闭眼,察觉自己以祁訾晅双腿为枕,身体都有些僵硬,不敢动弹。 祁訾晅本就是不爱说话的人,曲敏儿若不开口,整个船舱犹如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曲敏儿双眼不知该往哪放,左右飘忽,就是不敢直视衣衫不整的祁訾晅道,“你喂我吃了什么,嘴巴好苦。” 害怕空气里这么尴尬的寂静,曲敏儿只能无话找话的说道,因为刚醒,声音还有些暗哑。 祁訾晅没有回答曲敏儿的问题,而是顺着声音的来源,伸手将曲敏儿左右乱动的脑袋,掰回固定,低首,淡淡问道,“为什么不走。” 曲敏儿被迫与他‘对视’,这才看清楚他面具下的双眼,像是无法聚焦,身体一僵,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一边暗自观察他的眼睛。 “我们不是结盟了吗?抛下伙伴独自逃生多没道义。” 祁訾晅黑沁沁的眸子,‘凝视’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女人,船舱内的暮色中,他的银质面具半暗半明,黝黑的瞳孔幽幽沉沉,像一把啜满了粘稠的血的锋冷兵器。 “你一直都是如此胆大妄为吗?” 曲敏儿看着那双面具下的双眼,不由得伸出手想要试探他的眼睛是不是还没有恢复,却猛然听到他好似一语双关的质问,心脏一紧。 曲敏儿以为是她此时不礼貌的举动,让他不高兴。想起前世他对待那些冒犯他的人的手段····· 强烈的求生欲令她的手在半空中强行拐了个弯,落在了他身前的衣襟上,紧紧揪着,手心冷汗涔涔。 “我不是故意冒犯你。我就是·····”曲敏儿努力装作平静的解释,却并未注意到,她的手,早已背叛她,因为太紧张快要将只敞开一条缝的里衣全部扒开,露出祁訾晅整个上半身了。 祁訾晅轻轻地扼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岌岌可危的里衣。 目若深潭,沉沉地‘望’着她。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曲敏儿,心,徒然一紧,话戛然而止,呆愣的与之对视。 有那么一瞬间,曲敏儿感觉祁訾晅好似透过自己这层假面具看到了最真实的自己,又好似他一直带上的那一层礼貌温雅的人设在此刻被狠狠撕开一道裂缝,露出深藏的獠牙与凉薄。 第137章我收买你,你同意吗? 曲敏儿此时看着祁訾晅,莫名窜出一个直觉,不断盘旋在心头,脑子里像是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声音,不断在告诉她,现在的祁訾晅,才是最真实的他。 危险,诡异,神秘,理智,凉薄,才是他真正的标志。 可就是这样的他,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缝,泄露出了令人胆寒的本性。 祁訾晅在所有人面前都划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当有人试图对它发起冲锋时——他扬手,言笑晏晏毫不在意就能灭杀了所有试图靠近的‘入侵者’。 前世,她甚至连靠近那条高压线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这似乎是第一次,曲敏儿隐隐约约摸到了他固守心防的那条高压线——而他,奇异的没有对她出手,像刻意放任她走入了高压线的范畴。 这样的发现,让她一边对此时安静‘看着’她的祁訾晅胆战心惊,防备连连,一边又忍不住想要疯狂试探那条高压线的神秘与危险。 这种在死亡线上反复横跳的作死心态让曲敏儿要精分成两个人。 曲敏儿像是被脑海中那声音控制了一般,又像是精分出的另一个胆大的人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不断催促她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曲敏儿心脏鼓噪,试探般,轻轻转了转被祁訾晅钳住的手腕,祁訾晅此刻好似格外顺从她,如她所愿的松开了控制的手。 曲敏儿鹌鹑大的胆子,瞬间膨胀起来,重新抓住他的衣襟,借助力量,身体往上凑近了些许,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神差鬼使靠近他耳边,蛊惑道,“若我说,我这是在收买你。亓九,你愿被我收买吗?” “……收买?”祁訾晅声音淡淡,不起波澜,侧头目光沉沉与曲敏儿对视,“我。” 那双眸子,纯粹的黑,深邃的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诡异极了,也让曲敏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明明祁訾晅眼眸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可被他这么‘平静的注视’着,曲敏儿没来由觉得压力大的喘息不上来,抓着他衣襟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后背又扯着疼,让她无力再次摔回他的双腿之上。。 “不错!”曲敏儿躺在他腿上,却不妨碍她自我鼓劲,仰着头,盯着他望下来的漆黑双眼,也不纠结他是不是还没有恢复视觉,咽了咽口水。 “你心思细腻,人品贵重,胸怀坦荡,重情重义,温润如玉,胆识过人,声音蛊惑,气质贵胄,灵魂更加有趣。”曲敏儿不喘气的,一口气将脑子里所有关于前世对他的滤镜——甜言蜜语般集中轰炸。 “但最重要的是,你文也纵横,武也纵横,危难时刻,也没抛下同伴,也就是我。是个绝对值得托付后背的忠诚战友。” 曲敏儿说完,一直抓着祁訾晅衣襟的手指心虚的扣了扣,这一刻,她很想捂住自己的良心,暂时为它默哀叁秒。 重生后,祁訾晅在她心里的滤镜那是碎的黏都黏不起。 前世的自己,是真的认为祁訾晅就是她所认为的那般完美无缺,强大儒雅,可现在,真实接触后,她才发现,前世的自己,或许真是个肤浅的人——乱花渐欲迷人眼,俗称:‘为色所迷’。 这里面,不能说祁訾晅什么都不占,只能说——得分人。 被他觉得有利用价值的人,他是真的挺温柔儒雅,重情重义。 其余他看不上的,人命于他,怕不过是草芥般低贱。 “哈哈哈哈哈····” 祁訾晅的笑声像带有蛊惑性,低沉而性感,让人忍不住想跟着他一起扬起嘴角。 对于曲敏儿,祁訾晅是真的觉得她特别有趣。 他不是没听过比曲敏儿说的更动听的恭维,但此时听她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莫名让祁訾晅觉得好笑又逗趣,指尖沿着她细腻的脸侧划过,勾起曲敏儿的下颚,“我在阮姑娘心里,原来是如此完美正直的人啊。” “绝对是!”曲敏儿表面肯定的那叫一个铿锵有力。 实则内心胆怯心虚,底气不足。 即便现在不完全是那我也要把你努力掰扯成是,否则,我也不太放心,哪一天自己没用了,还能不能活着···· 曲敏儿深刻的意识到,在祁訾晅这里,做一个有用的人,是真能暂时保命,但更重要的是,她要疯狂给祁訾晅洗脑并做示范——生命不分贵贱,有用没用都不该被利用或是抹杀。 曲敏儿:我要为自己的生命留有后路。 默默暗自下决定的曲敏儿,并未发现此时‘看着’她的祁訾晅,手指不断摩挲着她的下颌,并暧昧的沿着脖颈来回抚摸。 题外话: 今天端午节,宝宝们,你们都吃粽子了吗?爱甜口还是咸口?茶茶爱咸口,所以,我注定做不了甜妹了吗?妈妈叫我女汉纸·····o(╥﹏╥)o 日常花絮: 曲敏儿(羞涩不已):春梅,今天端午节,你教我包粽子吧,我想做给他吃。 春梅(表面喜笑颜开,实则阴测测的冷笑):好的,我一定好好教小姐,包、粽、子、给姑爷。 一阵忙碌后····· 祁訾晅(眼角微抽):小猫,以后你离春梅远一点。 碗盘大的粽子里,包着各种灵材药草,乌漆嘛黑,味道闻起来酸涩····· 曲敏儿(狗儿星星眼):你不喜欢吗?我做了一个早上的。 祁訾晅(努力压下想将春梅捏死的心态):喜欢。但舍不得你这么累,我心疼。 曲敏儿乳鸟归巢般投入祁訾晅怀抱,星星眼的看着祁訾晅,祁訾晅看着如此期待的曲敏儿败下阵,将粽子吃掉。 即便忍耐力如他,也微微卷了卷手指。彡(-_-;)彡 祁訾晅:这辈子,他绝不会再让小猫靠近厨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