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 楔子 「默辰这边的case我已经拿到了,我刚收到消息,说清鸿那边五天后要公开招标,你先把相关的数据和资料整理好,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讨论。…」 林雪儿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下搭一件黑色长裤,走出默辰企业的办公大楼,她一手提着一只公事包,一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交代部属事情。 由于附近不好停车,她将车停在不算远的停车场,在交代完事情,收起手机后,她走去开车。 经过一栋大楼前,手机铃响,她低头从公事包里再取出电话接听,「妈,我刚谈完一个case,现在要赶回公司,没时间去什么相亲会。」 林雪儿那张上了淡妆的清丽脸庞微微皱起眉,也没注意到路口号志已转换成红灯,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思索着如何拒绝这次的相亲,但这时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驶来,在猛然注意到车头灯时,她一时愣住,听下了脚步,下一秒,“砰”的一声,被撞飞了出去,再狠狠地摔落地上。 她唯一的感觉是全身痛得彷彿要肢解了似的,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想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她听到了吵杂的人声,还有越来越近的救护车声,但是——下一秒,她的意识便被卷进空中浮现的一个无形的旋涡里…… --- 三月初春,夜,黑沉沉的一片。 四周的枯枝伸展着他们的双手,彷彿要刺破星空一般。 「那边,快!」 「人在那边!后面的快跟上,别让她跑了!」 「臭丫头,别跑,我叫你别跑,你还跑!」 林雪儿泪流满面,拼命地往前奔跑,冷风在耳边激烈的呼啸怒吼,就像她此刻内心也在激烈的怒吼咆哮一样。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你忍心杀害了我们全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了,什么都没了……我做的一切……为他承受的一切全都没了……我该怎么活?以什么身份活? 是她的错,是她将真心託付给他,甚至将所有一切都给了他,而他却灭她全家。 「希望你为他做的一切,他都能明白!最后珍惜你的付出!」父亲满满疲惫的声音顿时在脑还中响起。 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怪她过度相信那个她自以为会给她幸福的男子,真是可笑。 夜如凉水,然而再冷的夜也比不上此刻的心寒。 脚步声,像是踩在人心上,咚咚咚的响着。她感觉不到害怕,只有满心的不甘。 “啪”的一声,林雪儿脚下一滑,不小心踩到石子,猛然摔倒在地。不远处,狗叫声跟人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道风,朝她袭捲而来。 「臭丫头,这下我看你往哪跑?」 林雪儿脸色一白,连忙挣扎起身,然而她跑没两步,手臂突然被从身后跩去,她顿时失去重心,再次跌落在地。 她泪流满面地看着对她穷追不捨的彪形大汉,他朝她步步逼近,她只能不断的往后退,直到感觉身后没路了,退无可退才停下来。 跑什么?爹、娘都死了,她还活着做什么呢……还能为什么而活? 朝着身后的悬崖看,一瞬间,她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彷彿又看见往日一家三口欢乐相处的幸福时光。 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纵身往下跳了下去,整个人往下坠落。 「等我……爹、娘,女儿来找你们了。」 第一章 老天爷啊,痛痛痛……她怎么全身都疼呢?尤其是她的头,疼得可厉害了。 林雪儿有了第一丝知觉后,忆起自己被车撞了,知道自己八成没有死才会疼。 努力的张开眼,想要看清楚周遭环境,证明自己还活着,可是映入眼底的古朴的房顶,陌生…… 好奇怪,林雪儿闭了闭眼,以为自己还在作梦,医院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啊,这是哪里? 脑袋一片茫然! 这里似乎是一间有些破旧木屋,很简陋但是乾净,有一张铺着棉被的床,一张破旧的梳妆台,一张四方桌和一张凳子。 林雪儿看了半天,慢慢地站起身,房间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她用手掐了自己的大腿,很疼,不是梦。 各种思绪如潮水一般,狂涌而至,她心狂跳不已。 就在她想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的时候,一道尖锐而凌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哟?你醒啦!很好,醒了就给我起来。」 林雪儿迷茫的望着一身粗布衣的中年妇女,她并不是长得特别好看,抖着一身肉,脸色不好的衝了进来。 好像……好像电视里的古装剧,而她的身后不远处也站着几个同样古怪的男男女女…… 「你是谁?这是哪里?」这是林雪儿最关心的问题,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装疯卖傻。」女人轻嗤,而她脸上是满满的鄙夷和唾弃,那是什么表情?自己没得罪她吧。「穿上衣服赶紧给我出来……」她从腋下拿出一身衣衫,丢在了林雪儿身边。 林雪儿看着自己满身狼狈,衣衫不整的,一把抓住衣服,胡乱的穿在身上,可怜而无助的问「这是哪里?你是谁?」 妇人脸色一板,嫌恶的瞪了她一眼:「林雪儿,别玩把戏,要不是主人仁慈,放了你一条狗命,让你在这世上苟延残喘,你现在能在这装疯卖傻?也是…怎能让你那么容易死去,否则那血债该找谁呢?你说是不是!」妇人用力掐着她的脸,慢慢地看着她变了形的脸,轻笑了一声,松开她出了门。 林雪儿茫然地站起身,走到了屋子里唯一的梳妆台,看着铜镜里的身影,里面映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垂下的长发如瀑布一般,皮肤白皙,只是略显苍白,柳叶眉,不点而红的唇,一双如水的眼眸迷离朦胧,虽然这张脸很熟悉,但绝对不是自己,全身上下就脖子右侧上那枚蝴蝶形状的胎记,在没有一点和原来一样的地方。 她闭上双眼,思考究竟是怎么回事时,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 --- 三更时分,一大群黑衣人闯入红莲山庄,见一个杀一个,她因听见骚动及惨叫声而奔进主宅...... 眼见一大片血红,所见的皆是惨死的奴僕,不知从哪儿窜出的火苗眩晕了她的神智。 “次啦”一声——是剑刺进血肉的声音。 林雪儿眼睁睁的看着此生深爱的男子,拿着一把剑,刺进了她父亲林昴的小腹中,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张浩,你在做什么?」 「呵!做什么?」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张浩笑了一声,原本俊美苍白的脸庞,在火光的照映下,更显得格外好看。 「看不出来吗?我在杀你爹啊!哈哈哈哈」他声音轻轻的,犹如还是和以往一样,深情绵绵的样子。 可是林雪儿就好像连哭都忘了怎么哭:「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张浩一把掐住了她父亲的脸:「你问我为什么?这你得问问你的好父亲,林昴,林大庄主了!」 可她耳里听见的是:「逃,雪儿,快逃……」但此时张浩的剑无情贯穿林昴的身子,血从他口中喷出。 张浩在解决了父亲之后即朝她而来,不少家僕上前阻拦,却一一被他们残忍的杀害…… 一时之间,在她眼前,鲜血、火焰以及黑衣人全部扭曲,耳里听到的是剑刺穿人体的声音,家僕护主心切却惨遭杀害的痛苦喊叫…… 就在她亲眼看见父亲、家僕们的死状,呆愣不知如何自处时,她母亲从身后将她拉了就跑,身后传来了张浩他如恶魔般的声音:「逃?你们逃的掉吗?哈哈哈哈哈……」 母亲将她带到了大宅僻静地带,慈爱而悲伤的轻抚着她的脸。 「孩子,是爹、娘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这一切都是娘和你爹的错,但你是无辜的啊!逃吧!快点跑,不要被抓住了,你是爹和娘唯一的希望和寄望。从这小门出去,一直跑不要停,记住不要回头,知道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回头…」 「不!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一起逃,爹爹已经不在了,雪儿不能再没有你啊娘!」 侧耳听闻敌人的脚步声已近,林雪儿一不留神,被母亲推到门外,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快跑!跑得越远越好,跑啊!」母亲隔着木门大喊,「不——」林雪儿大喊,入耳的却是母亲的惨叫,她旋即转身狂奔,遵照母亲的指示开始跑。 逃……脚步没有停歇,从惊惶失措到体力尽失,再到绝望悲凉,后头人马紧追不捨,直到她——跳崖自尽。 看完所有原身记忆的林雪儿相当无语,原身生性懦弱,从不敢于别人争吵,所以即使家破人亡,认为自己错付了,也不觉得那害她如此的人有错。她对那男人的爱,就像欠了那男人一样,爱到心痛欲死也还是要爱…… 林雪儿看着镜中的自己,为原身的爱感到痛心又为原身的爱感到不值。 「林雪儿啊林雪儿,既然你与我同名,我又重生到你身上,我就代你活下去,必定让那男的也尝尝爱到痛的滋味吧!」 第二章 跟随妇人去往浣衣房,丫环见了妇人纷纷起身行礼,面无表情的妇人朝她们点点头,粗声粗气地道,「从今往后,这些衣裳都交给她负责,明白吗?」 「明白。」丫环们齐声答应。 林雪儿并不做争辩,就在池边坐下来,拿起棒槌和衣服开始学古装剧一样反覆敲打。 毕竟曾身为勤奋的现代小资女孩,洗衣服都是用洗衣机,按一按就搞定的事情,哪做过这种的粗活,她做不到半个时辰就快要坚持不下去,手掌也被棒槌磨出了血泡。 林雪儿硬是没有求饶,咬牙坚持着,两个时辰过去,将洗好的衣服放进篮子,刚要起身去吃饭,「等等!」 「有事吗?」林雪儿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名清秀的丫环叫住了她。 「你衣服还没洗完呢!」 「可是我要去吃饭了,我早饭还没吃啊!」 「福婶交代说,你得全部洗完才能吃饭。」那丫环指着林雪儿洗过的那篮衣服, 「我们平日里洗的是这些的五倍,你才洗这么一点,不会是想都推给我们吧?福婶可说了以后衣服都交给你洗了。」 那丫环说完,转身要走,却正好踢倒了装着林雪儿刚洗乾净衣服的篮子。 「你!你是故意的!」林雪儿错愕地看着那丫环,她辛辛苦苦洗了两个多时辰,竟然白洗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放那的,要怪就怪你自己,怎么还怪别人!」 饶是林雪儿如何忍气吞声,也受不了这样的欺辱,她刚想和这丫环理论,福婶就走了过来,一鞭抽下来,指骂道:「瞎嚷嚷什么,成何体统?要是惊扰了主人,谁也担待不起……还不赶快去干活。」说完,福婶转过来面对她,没好气道:「林雪儿,你跟我走。」 福婶逕自的往前走,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有没有出声,就照着平时的步调嘮嘮叨叨,「从现在起你就是咱们主人的贴身丫环,虽然我搞不懂,主人为何破例收你当贴身丫环,你可要好好珍惜服侍主人的这个福分。」 林雪儿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珍惜这福份?别是祸事就谢天谢地了。 林雪儿想过总有一天会见到那位她们时常提起的主人,只是没想到既然会这么快。 这个主人……会是他吗?会是那个迫害原主全家的元兇吗? 刚刚在洗衣服的时候,就听说了原身跳崖自尽后为何出现在这的原因。 原来是原身跳崖的下方,是一条河,河水并不湍急,可以说是平静,但是往往越平静的河水反倒越凶险,底下暗潮汹涌,还有漩涡,时常有不少人因下河戏水,最后一命呜呼。而她呢?被人发现一身湿淋淋地躺在河畔边,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算起来她运气真的不错,很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可又有谁知道原身再那一刻就断了气,然而林雪儿还是林雪儿,只是里面的芯儿却换成了一抹现代魂罢了。 「贴身丫环就是主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就算让你当板凳、当枕头,你都得乖乖听话。」 暮然一声尖锐的女子叫声响起,福婶一听声音是打主人的院落传来,骤然脸色一变。 「又怎么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福婶前脚才踏进主人的院落,一名样貌有点姿色的丫环便捂着半边脸,惊慌失措地从屋里跑出来,两行清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好不可怜。 她满脸惊骇,如同被恶鬼追赶般,而用手捂着的脸,则有鲜红色的血丝从指缝中不断沁出,一滴一滴染红她身上秋香色襦衣裙,看来好吓人。 福婶一走近,她连忙往她身后一躲,紧抓着她的袖子。「福婶、福婶您救救敏儿啊,我不想再进去了,主人他……他……」 「敏儿,你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主人不快?」明明千交代万交代要小心伺候着,不可有任何痴心妄想,照主人的性子,若没犯他,是不可能找下人麻烦的。 「我……我什、什么……也没做……」她支支吾吾地不敢抬起头。 看她心虚的模样,福婶随即懂了,这敏儿定是多了那么点心思,惹恼了主人。 「哼!你心里想什么我还看不懂吗?你是什么身份呀!也敢妄想往枝头上攀,你看主人饶不饶得了你。」这次福婶不留情面,她一手甩开她。 「不……不要,福、福婶,求您救救敏儿,只、只要能不辞退敏儿,敏儿愿意给您做牛做马。」她又是磕头又是低泣,直拉着福婶求她帮忙。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福婶瞪了她一眼,随即抽走袖子,「啊!行了、行了,你先去领罚,之后我再看主人怎么说了。」不再理会敏儿的哀哀戚戚,她三步併两步的往主人房里走。 福婶领她走到了房门前,恭敬的喊了声:「主人。」 「何事?」 「我按照您的吩咐,将林雪儿给领来了。」 林雪儿突然紧张的想逃跑,手指掐着掌心,心脏跳的飞快。 里头沉寂了一会,林雪儿憋着气,直到里头的人说了声,「进来吧!」才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进去吧!」福婶打开门。 林雪儿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地走进去。 第三章 林雪儿鼓足了勇气走了进去。 这里精緻舒适又充满威严的房间,望了一眼屋内的陈设,里面空间够大,分外室、内室,中间只用山水屏风阻隔着,外头看不见里边。外室的摆设散发个人风格,阳刚性十足,墙上几幅书法更是笔力有劲、洒脱又不失气概。 外室一片安静,烛台上燃烧着红色蜡烛,林雪儿望着四周,却没瞧见那所谓主人的身影,便往内室走去,才刚绕过屏风,林雪儿愕然止步。 他……他既然在沐浴! 他面对她坐在木桶哩,双臂搭着桶缘,紧闭的双眼在她进来时赫然睁开。这双眼眸的主人天庭饱满、眉似飞剑入鞘,眼清朗如月,唇似薄翼,发丝如墨,丰姿过人,清灵中又透着淡雅,可惜的就是面无表情。 林雪儿看着这俊逸的脸庞,她却确定了这主人就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张浩。 「看够了没?」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 林雪儿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此刻凝滞的氛围,目光缓缓对上了一双正狠瞪着她的黑眸,才意识到自己看他看的太入神,连忙垂下头,不敢在多瞧。 「过来。」 「啊?」她抬起头,视线刚触及他光裸的胸膛,又低下头去。「那个……我……」 「叫你过来。」 听到他语气转硬,林雪儿感觉到他要生气了,急忙走上前,离他愈近,她愈是不安,最后索性背过身去不看他。 「转过来。」 「你没穿衣服……」 「你看过有人穿衣服沐浴的?」张浩轻嗤。「过来替我擦背。」这男人脸不红、气不喘的提出了无理的要求。 「呃?」林雪儿错愕地瞪着他。 擦——擦背!替一个光溜溜、赤裸裸的大男人擦背?他们古代人不都最看重男女授受不亲这套的吗? 张浩不悦的拧眉,朝那呆愣的女人命令道:「还不过来!」 林雪儿即使再不愿意也不敢不听从他的命令,所以只好拿起旁边略为粗糙的布巾,往他所在的方向慢慢靠近。 手中握着布巾,林雪儿注视着坐在木桶中,开始闭目养神的男人。 记忆中的他本就高大健壮,脱了衣服的他,看来更是高大惊人,肌肉鼓胀而紧绷,泛着古铜色的光泽,身形的线条结实粗獷,令人惊叹不已。 「你磨蹭什么?」 直到张浩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林雪儿才发现自己又瞧他的身体瞧呆了,当下羞耻不已。 她双颊微红,在心里低斥自己,又不是没看过男人的裸体,在现代时常都能看到电视、网路上秀身材的猛男了,就擦个背算什么,况且人家都落落大方的给你看了。 她地下头,赶紧抓着布巾,替他擦背 他宽阔的背就在眼前,远看就已经很雄壮的男性背脊,近看更有魄力……猛地被一条条交错纵横的伤疤惊的又停下了动作。 有的粗大到横跨整个背脊,有的是细长从肩颈划下,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跡。 他……他的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痕和伤疤! 发觉身后的女人又发起呆,张浩忍不住皱眉、侧过头,想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倏然他感觉到一根微凉的手指顺着他肩颈的那道伤痕,往下触摸。 林雪儿她想都不敢想像自己身上若有那么深那么大的伤疤,她的小命还能不能在不在了。 看着这些数不清的新旧伤疤,林雪儿心疼至极,他都经歷过些什么呢? 恍惚间,她的小手沿着他的背肌不断向下。 「林雪儿!还、不、放、开、你、的、手!」张浩冷的冻死人的语气从他嘴里传了出来。 「什么?」她的小手停留在水中,眨动长长的睫毛,显得一脸茫然。 「你摸够了?」张浩屏住呼吸,愤怒的回头。 她知道她的手正在做什么吗? 「啊?」林雪儿的目光顺着自己的手望进水里。 心脏在剎那间停止了跳动。 天啊,她、她的手居然正放在他…… 猛然丢开手里的布巾,她惊恐的瞪大双眼,双腿、身体忍不住的在颤抖。 她、她怎么能……碰到他的那个地方?啊啊啊……实在是太羞人了!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要……」啊啊,她该怎么解释?她不不是想要轻薄他的。「你……不要生气,我一定会好好帮你擦背,不会再到处乱摸,我保证……」林雪儿此时心慌意乱,脸蛋涨红,她语无伦次的说着。 「你拿什么保证?」张浩俊脸上满佈怒容。 他该死的不愿承认,自己因为她刚才无意的碰触,让他的身体立刻起了变化。 「我……那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别生气了!」林雪儿无奈的抬眼望着他。 张浩看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在说,摸一下又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你那什么眼神?嗯?」张浩带着恼怒的情绪猝然起身。 「你想要干什么?」林雪儿看到张浩站了起来,她吓得脸色苍白。 张浩火冒三丈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臂,粗暴的将她整个人拖入浴桶里。 「咕、咕嚕咕嚕……咳咳、咳咳——」林雪儿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才挣扎起身。 瞧她还一脸无辜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张浩怒不可遏的再次扣住她的后脑杓将她压入水下。 「咕嚕嚕……」救命……她害怕的手脚用力拍打,弄得水花四溅。浴桶空间本身就不大,再加上手脚无眼,好巧不巧的就命中了他的命根子! 张浩俊脸悚地一变,吃痛放开了手。 「为、为……什么……咳咳……」她粗喘着气,抹掉满脸的水珠,瞪着眼前的男人,「咳咳……你知不知道……咳咳……刚刚那样做……我会死的!」 「那又如何?你的命本就是我的?」 下一刻,全身充满狂暴怒火的他已经跨出浴桶,逕自抓了一旁的衣袍套上,再大步走出去。 林雪儿大大的吐了一口长气,抚着扑通狂跳的胸口,再吞嚥一口口水,才狼狈起身走回她那间简陋至极的小屋。 殊不知身后有一道目光紧盯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第四章 自从那天擦背事件之后,她和张浩可说是相安无事。呃,当然这是林雪儿单方面的想法而已。 而她所谓的无事,也只是因张浩总是卯时前就起床到练功房练功,至少一个时辰才会回房用早膳,之后就一直待在书房直到晚膳时间才回来,两人一天根本没什么时间相处,除了有时他会练功练到忘记吃饭,就必须到练功房提醒他用膳,虽然一般她都只是在旁边站着等他发现自己,才一同回到房里用膳,就因为这样两人才可以说「相安无事」。 唉,她可能是有史以来不像贴身的贴身丫环了。每天就进去送送早膳、晚膳,其他时间就打杂干活。 起初刚到这里,路还没认全,所以有次她因为迷路而耽误了张浩用餐时间,当时可把福婶给急坏了。因此福婶特意带她绕了一大圈,好好认路,毕竟她是负责伺候主人的,绝对不能再因迷路而误了主人的时间。 那天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她才清楚明白这里叫做——玄月山庄。 山庄分为东院、西院以及几个小院,佔地挺广的,各院落看起来都典雅大气,尤其张浩位于东院的居所——仇血轩。 院落很大,而且佈局相当的愜意,除了主卧房外,还有四五间厢房、一座石亭、一池鱼塘以及一方花圃,这等格局很是间情逸致,林雪儿不由喜欢这里,可惜它的主人给取了一个有点可怕的名字。 这里也是最安静的地方,山庄的人都知道张浩喜欢清静,视线所及处空无一人,福婶说了,没有主人的命令,现在除了韩毅还有你外,谁也是不得踏进仇血轩的。 而玄月山庄就是张浩名下的產业,山庄旗下的商行遍及全国,有关民生的一切,举凡食、衣、住、行全都涉及,儼然已成为本王朝第一富豪。 福婶所说的这些全部都是原身记忆里没有的东西,如果原身知道自己所知的张浩只是表象,她会如何呢? 林雪儿握着扫帚,抬起头望着天空,她来到这已经有月馀的时间了,她每天都在想自己是因为什么样的机缘,才让灵魂穿到了这个未曾听闻的朝代——凤鸣王朝。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为什么重生在这个女孩身上?就因为我们同名?有相同胎记?而她现在所处的凤鸣王朝,她完完全全没听过,跟自己在学生时期读过的那些歷史朝代没一个对得上的!还有在现代她的又真的死了吗? 那如果让自己在死一次,会不会自己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呢?可没成功回去怎么办?这次真的死了又该怎么办? 她同时也想起了她老妈,虽然她老妈总是嘮嘮叨叨,总是逼自己去相亲,但在知道自己是因为和她讲电话时而被车撞了,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自责呢?想想在现代家务活都不怎么做、回到家还被当宝贝疼的我,现在却…… 现在她一天睡不到三个时辰,一睁开眼就要伺候张浩吃穿,等他吃饱后去书房,她还要干粗活。福婶每天从早到晚不断指派工作给她、挑剔她、命令她,简直不把她当人看。 林雪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越发粗糙的手,她如今无比想念现代世界的一切。你试想想,从一个科技发达来到一个没有电灯、瓦斯,只有蜡烛、柴火;没有洗衣机,只有棒槌跟搓衣板;更加没有wi-fi、手机的落后朝代。 「老妈。」她喃喃的说:「我好想你喔——」说着,她眼眶竟微微湿润了。 这一幕凑巧被从另一边走来的张浩看到,他微微皱起了眉,目不转睛地直盯着她。 而跟在他身后的随侍韩毅,因为张浩突然停下差点煞不住脚的撞上他。 「主子?」韩毅不解的望着突然停下的人,没得到回应,不由得顺着张浩的视线看了过去,因而发现了在庭院中的林雪儿。 韩毅其实不能明白主子,明明是仇人之女,明明恨不得马上杀了她,却又迟迟不动手,甚至在得知她跳崖后,几乎派出了山庄所有人手下崖搜寻,并带她回山庄,韩毅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在许多人眼中,或许都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他也不愿意去多解释些什么,因而更没有人明白张浩为何留下林雪儿并让他在自己身边当丫环。其实不只他们无法明白,张浩也不懂自己为何对她又恨又气又……怜? 「主子?」韩毅加大了音量又唤了一声。 「继续说。」 「是!堡主来消息说,小姐出冷家堡过两日便会抵达山庄,还有『那边』来消息了。」 张浩收回视线,不再看庭院内那抹倩影,便转身离开。 「让他们继续盯着,有消息立马回报!」 「那小姐那边……」韩毅小心翼翼问到。 「照旧。」低沉的嗓音,有点冰冷、有点厌烦。 其实林雪儿早就发现张浩了,谁让他看她的目光太犀利、太强烈了,只是她装作没发现罢了。 待他走远,林雪儿抬起头来望了过去。 「林雪儿。」 正当她望着张浩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身后突然传来福婶的声音。 唉…不用说,定是又来指派她工作的。 ––– 忙了一天,林雪儿整个人累瘫了,动都不想动,拖着疲累的身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心情复杂,瞪着天花板发呆,脑中全是张浩,忍不住叹气。 她闭上眼睛,回想着今日下午的事,渐渐地脑海中一个模糊的背影与下午张浩离去时的背影重叠了。 她和他的初次相遇事在一年前。 那一日,原身林雪儿因贪恋着湖景正在湖边漫步,可谁曾想到,先前还细如发丝的雨,突然之间低落的如此迅急? 她只能跟丫环一起急呼呼地奔向附近的石亭避雨,怎知亭中已有人先行进入了,正悠悠哉哉地喝着茶。 当时地张浩一袭黑色狐裘大氅穿在身上,平添了一份神祕的雍容贵气。 「清明遇雨,无意惊扰公子雅兴。」她轻声出口,微微低了低头,以示敬意。 张浩起身,郑重地还礼,「姑娘太客气了,亭外风雨大,还是进亭避一避吧。」 「那就打扰了。」她缓步走进亭中。 起先她对他是有警惕防备的,但是在交谈的过程中,渐渐地卸除了防备。 曾有人说过,第一次相遇,是巧合;第二次相遇,是冥冥之中的缘分;第三次相遇,则注定了一生难解的情缘。 茫茫人海中,能够相遇、相识,是多么难得的缘分,而她,在这一个月中,连连巧遇了他三次,这三次,他从没过问他姓名,然而他的身影,却已牢牢印在她心里。 也因为这三次的巧遇,她的人生,从此改变。更在之后相处的过程中,深深沦陷,为爱痴狂,为情憔悴,牺牲所有,无怨亦无悔。 林雪儿在心里暗暗叹口气,觉得原身怎么那么傻,看不出来次次巧遇,全都是张浩製造出来的吗?明明张浩从未许诺过她什么,却执着于「爱情」两个字…… 张浩他就像一隻蓄势待发的狼,却以最温柔的方式捕捉到他的猎物。而原身注定了要栽在他的柔情攻势下。 虽说曾说过要让张浩体会原身爱到心痛的滋味,可她……现在真的是心有馀而力不足啊! 先不说自己每天都有做不完的粗活了,就说她和张浩,他们一天不一定有机会相处,况且……他的眼神好可怕啊,就好像座冰山,她都快要被他给冻死了。 再说了,要让他尝到爱到心痛的滋味,那也要他爱上她才有可能啊!他现在恨不得杀了她勒! 算了,睡觉、睡觉,先想办法保住自己命比较重要,至于其他的之后再说吧。 第五章 晨光初露,天空灰濛濛的一片。 暮然,山庄门口传来一名小廝的叫唤声:「是冷小姐!是冷小姐的马车!冷小姐回来了!」 这声叫喊划破了寧静的早晨,山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停下手边的事,跑到大门口集合去了。 「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呢?」 「我以为还要几个月呢!」 「你傻啊!主人都回来一个多月了,她当然得马上就回来了。」一名丫环撇了撇嘴。 「还在干什么?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此时福婶快步走上前,低低喝斥着,眼神将他们一一看过去,并发现少了一个人…… 「林雪儿呢?那丫头跑哪去了?」 「刚刚还有看到她端着早膳去主人房里……」 「唉,没时间去找她了,先迎接冷小姐再说吧。」说着,福婶上前走到队伍的最前端。 奴僕十分有秩序的排成两行,每个人都头低低地静默不语,一刻鐘后,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山庄门口,福婶见状,立即上前迎接。 「冷小姐,您回来了。」 「嗯。福婶,山庄里这个月来还好吗?」随着这个娇蛮的声音,马车上走下来一位身穿翠绿衣裙的女子,温柔浅笑,眉目如画,宛如画中仙子一般。 此女子是谁呢?她便是冷家堡的大小姐——冷凝。 冷家堡素有「天下第一堡」之称,歷代堡主以侠义风骨,扬名天下,现任堡主——冷漠更是为人称道、讚扬不已,冷家代代相传的赤铁掌以及飞霜剑法由他融会贯通加以运用后,更是教恶人闻风丧胆。 十年前冷堡主无意间救了正被追杀的张浩,带他回去疗伤,并且传授他毕生绝学,让他报亡家之仇。 然而在多年来他的悉心调教下,张浩的武功是越发的精进。 后来,张浩离开了冷家堡,并独自建立了玄月山庄。 冷凝则是这位冷大堡主的独生爱女,但因早年遭逢丧妻之痛,他根本无心于事业,每天醉心于武学,试图忘记失去爱妻的痛苦,却忽略了这骄蛮成性的独生女,结果这么一个放任,养成了她娇蛮跋扈的个性。 其实这位冷大小姐一开始是很讨厌张浩的。 她讨厌父亲将所有的关注都给了他,而忽视了她,她觉得父亲眼中只有这个练武奇才的张浩,没有其他人。 可后来却不知为何?冷凝开始缠着张浩,甚至扬言,此生非君不嫁。 从那之后,除了张浩不在山庄的那些日子外,山庄随处可见她冷凝的身影。 只是这对山庄内所有人来说,并不是件好的事情。至于原因呢? 原来是因为……冷凝她从小个性娇蛮,喜欢虽身带着一条鞭子,遇到不如意的事,便拿出鞭子打人发洩,甚至,把自己当作山庄的女主人,在这作威作福地任意使唤下人。 张浩若在旁那倒还好,因为在他面前,冷凝会维持着自己善解人意的假象,一旦张浩看不到或者是在忙,那才叫一个苦不堪言。 「一切如常,冷小姐。」福婶谦恭地始终低着头没敢看她。 「如常?」冷凝轻哼,缓移莲步进山庄了,冷冷丢下一句,「得了,全下去吧。」 福婶在后头跟得心惊,冷汗直流。 不久便进入大厅,冷凝高高在上的端坐在主位上,「浩哥哥呢?」 「回小姐,主人应该在练功房。」天才刚刚亮,不是吗? 「应该……」 见冷凝眉头不悦的轻扬,福婶将头垂得更低,「这是主人的习惯,平日起床都会练武至少一个时辰,所以小的猜想主人此刻应该还在练功房。」 「知道了,我去瞧他。」说着,冷凝起身要往练功房。 「冷小姐——」 「我就只是在外面看一下,不会吵他。」一颗心思思念念了一段日子,她是半刻也不愿意再等了,就想快点见到他。 ––– 冷凝怎么也没想到张浩从不让他人进入的练功房会有一个姑娘在,她一张美如天仙的脸庞闪过一抹慍怒。 「她是谁?」 「那丫头叫林雪儿,是主人的贴身丫环。」 「林雪儿?她就是那个林雪儿?浩哥哥为何留她在身边?」冷凝怒瞪着她逼问。 「是!她就是林雪儿,至于主人为何留她……小的不知,但主人这么吩咐的。」 冷凝怀疑的问,「你真的不知道?」 「小的真的不知道。」此时福婶秉持着一问三不知的精神回答。 「……」冷凝狐疑的看了下福婶,又往练功房里看去,之后沉默的转身离去。 女人的忌妒心是可怕的,当冷凝发现山庄内有比她更漂亮的女人,况且还在张浩身边,便将林雪儿列为心腹大患之一,因为她绝不允许任何女人靠近张浩,张浩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 傍晚,刚忙完厨房里繁重的工作,林雪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小屋。 才坐在椅子上稍歇,连一杯水都来不及喝,门外便传来呼喊声:「林雪儿,福婶让你送点心去凝云阁。」 「现在吗?」林雪儿面有难色,她实在是又饿又累。 「当然是现在,不然要等到什么时候,真没看过像你这般懒散的人。」时常跟在福婶身旁的丫环小翠一脸鄙夷地道。 林雪儿闻言忍不住翻白眼。 她懒散?她敢保证这小翠干的活绝对没她多好吗? 但是,嘴巴长在人身上,人家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由不得她,所以她何必在意。 「小翠姐,我这就去。」 于是林雪儿手上捧着精心的小点心,那香味刺激着她的食慾,一天下来干了那么多活,她早已饿得受不了。 她不解福婶为何要她送点心到凝云阁,那有住人吗? 顺着碎石小径走,来到了一座宏伟的楼阁,上头写了『凝云阁』三个大字。 院落种植了一株四季海棠,如今正值春夏之交,花开的正盛,红粉相间的花朵,正迎风招展。 楼阁前有一座莲花池,池塘旁种着两排柳树,溺溺柳枝随风摇曳。 看着那柳枝林雪儿的心神一下就飘远了。 「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冷不防传来一声沉暍,那距离离的近,令林雪儿吓了一跳,转过身,便看见一张阴沉的脸。 冷凝老早就看到她端着托盘走过来,林雪儿缓步走过庭院,微风吹拂起她身上的衣裙,虽然只穿着一般丫鬟的粗布素裙,却无损她的美貌。 看着这样的林雪儿,她没有来的不安起来,害怕失去张浩的不安一直缠绕着她。 同时,她也很气愤,气愤林雪儿凭什么拥有这样出尘的容貌。 「是让你出来赏花的?」她故意讽刺着。 林雪儿抬起头来,没有答腔,疑惑的看着她。 「怎么?见到冷小姐,连个招呼都不打,林雪儿,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啊!」福婶恶狠狠地瞪着她。 「刚刚失礼了,冷小姐好。」林雪儿轻轻頷首像冷凝问好。 「嘴巴这么说,谁知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怕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冷凝一脸刁难。 「就是,冷小姐是谁?咱们未来着当家主母,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林雪儿并没有理会他们两人的挑衅,因为她在听到冷凝未来将是张浩的妻子时,心微微痛了起来。 林雪儿知道,那是来自于原身的感受。 林雪儿忍着那痛楚,无奈的看着冷凝道:「冷小姐,请问这点心要放哪儿?」 「搁在凉亭上头。」冷凝不悦地说道。 林雪儿快步往凉亭方向走去,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却没注意到冷凝恶意伸出的脚,绊了一跤,登时跌了出去。 「啊……」林雪儿惊叫一声。 「哎呀!怎么好端端的会跌倒呢?」徐妤甄掩着嘴佯作惊讶。 林雪儿挣扎着站起身,脸上充满了愤怒,「你故意的?」 「是又怎么样?」冷凝高傲的抬起头,斜睨着林雪儿。「我就是故意的,怎么遭?」 “啪”的一声。 林雪儿没想到对方竟不讲理的就扬手使力一挥,赏了她一个耳光。 痛! 那耳光结结实实地,痛得林雪儿当场泪水盈眶。 「你凭什么打我?」 「凭我是主子,你是丫环。」说完,便扬起手又要再给她一个耳光。 林雪儿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打自己一次。 「你放开我的手,臭丫头!」 「我可以放,但你得跟我道歉并且不再打我。」她也不想得罪这冷小姐,但她没道理要让她说打就打吧? 冷凝一听更加的火大,「放手,我让你放手!福婶、福婶你瞎啦!还不把这臭丫头给我拉开。」 福婶刚将林雪儿拉开,冷凝便又狠狠再甩了她两个耳光。 「怎么回事?」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张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庭院中,也不知他看没看到刚才那幕。 「浩哥哥!」冷凝一见张浩走来,飞快地奔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嚶嚶的哭出声来,「你来了,这丫头她竟然敢欺负我,她刚刚还对我说……对我说……」 「说什么?」 「她说你是她的……呜……」冷凝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几乎要晕过去。 张浩打横抱起她,看都没看林雪儿一眼,直接越过她往冷凝的房间走去。 林雪儿见张浩对冷凝呵护备至的模样,再见他无视于自己的存在,她的心在剎那间像是丢了,找不回来了…… 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小屋,刚刚冷凝挥在她脸上的两巴掌已经不疼了,只感觉到心痛…… 第六章 林雪儿看着镜中,脸颊浮肿的自己,眉头紧蹙。 「天啊,真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个鬼样子。」 拧干泡了冰水的布巾替红肿的脸颊冷敷,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直到稍微消肿了,才坐到床边发起呆来。 林雪儿知道,现在她只要闭上眼睛,就全都是刚才张浩对待冷凝那温柔且呵护的身影,以及他对待自己那张残酷冷漠的俊容,心儿突然一阵紧缩、疼痛。 纷纷扰扰的思绪充塞在心头,然而她竟连一个可倾吐的对象也没有,只有独自品嚐心口不断涌上的苦涩感觉。 她躺了下来,尝试将张浩那高大的身影赶出脑海,强迫自己入眠。 ––– 自从冷凝来找林雪儿麻烦的那日以后,她每天都是在大家醒来以前就起床开始工作;等到大家都入睡后她还不得间,一定得将总管指定的工作全数完成,才能回去床榻休息。 而林雪儿原以为那日后张浩会冷着脸来质问她,但他却没任何反应。 只有福婶开始指派给她一堆不属于她的工作,让她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尤其是现在,这分明是男人的工作,却要她独自完成。 就不知道这是张浩的意思还是冷凝的故意授意了。 虽然这些日子来的粗活,她已渐渐做习惯,可是原身一向单薄的身子却不堪负荷,每每在干活时,总要流下一身湿淋淋的汗水。 傍晚,林雪儿正吃力地举起两条疼痛得近乎麻痺的手臂,在柴房努力的劈着木柴时,张浩让韩毅带她去见他。 林雪儿亦步亦趋的跟在韩毅身后,心里不禁疑惑的想:「韩大哥,张浩……不是!主人找我有事吗?」 「去了就知道。」韩毅没好气瞪着的说道。 呜……去就去嘛!那么兇干嘛?还瞪她! 心里滴滴咕咕的林雪儿,边走边打量四周。 一路走来,映入眼帘的是佔地辽阔的园林,园内种植许多花和树,庭院造景十分优美。穿过园林,眼前出现一道拱门,门上提了三个大字——迎宾楼。 韩毅只着正前方的阁楼说:「主子就在里面,进去吧!」 林雪儿抱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往阁楼走去。 「怎么这么慢才到?」还没跨进去,林雪儿就听到冷凝不悦的声音。 「对不起,我来晚了。」林雪儿连忙进去道歉。 此时厅上除了张浩和冷凝,还有另外三名男子,都对她投注来的眼光,有好奇、有贪婪的,甚至不屑的,这令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从他们的气度和华丽的衣着不难看出,他们是出生于富贵人家的公子。 林雪儿极力的想要忽略那些目光,于是她看向坐在正中央的张浩,「韩大哥说,您找我?」 不是没看见林雪儿假装镇定的表情,但张浩却只是用下巴扫向旁边命令道:「过来帮各位公子倒酒。」 原来是要她伺候各位公子,帮忙倒酒,林雪儿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此刻她的心像有千根针在扎着,她想假装没听见,冷凝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催促她。 「喂!你没听到浩哥哥叫你去帮各位公子倒酒吗?」 林雪儿暗暗握紧拳头,始终低着头,逼不得已走了过去,但要她帮这些人倒酒, 想到就觉得十分彆扭。 她缓缓上前拿起酒壶,将酒液倒入坐在张浩左侧身穿暗紫色衣袍公子的酒杯里,因为满腔的屈辱无处发洩,却又要强忍着,因此她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并不小心将酒滴落在杯外。 张浩不着痕跡地将一切看在眼底,拧眉,锐利的眼也缓缓盯向她。 那公子见林雪儿笨手笨脚的,不由得数落:「连倒个酒都不会,你新来的啊?」 另一位穿着白袍的公子,手里摇着折扇,想装瀟洒,却装的不伦不类,摇了摇头:「就是说啊!这要是在青楼,老鴇瞧见你像这样没有伺候好客人,可是会挨骂的……」 听到他这么说,林雪儿俏顏微变,当眾被这样羞辱,顏面落地,顿时又气又恨。 张浩很满意这几句话对林雪儿的影响,瞟她一眼,「各位觉得怎么样?」 「她就是林家庄的掌上明珠?」一名肥肥的公子直勾勾地看着站在对面的林雪儿。「若林家还是以前那个那个林家,我倒是可以委屈一点,娶她回去当妾室。」 孰可忍,孰不可忍,就算只是耍耍嘴皮子她都不能原谅。 眼看一条手臂就要往自己伸过来,林雪儿脸色一变,马上举起手,乾净利落地甩了他一记耳光。 “啪”地一声,让在场所有人登时傻住了,唯独张浩以漠视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切。 当所有人回过神来,就见她转身准备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你你你……」那名肥肥的公子愤怒颤抖的指向林雪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也不拿镜子照照,看看自己长得是什么德行,居然妄想娶我?别令我作呕了。」她不屑得轻哼道。 林雪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凄惨的一天——堂堂的21世纪的现代人,竟被这些古人当成青楼女子!她真的好可悲,居然会沦落到今天这种下场。 「好刁的嘴哪。」张浩瞇起眼眸,冷光陡射,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冷冽似风。「林大小姐真是好教养。」 「什么叫做『好教养』?逆来顺受?或是忍气吞声?我可不信那一套,何况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她慍然道。「至于我林家庄的教养如何,还轮不到您来指责!」 虽然只是一时置气,但林雪儿心里这会儿真的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与其在这被羞辱,大不了她不干了,张浩他想杀便杀,反正她又不是没死过! 「那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迫使他人家破人亡、名节败坏也无所谓,只要能达到目的,陷害别人好让自己获利,这种卑鄙无耻的行为也是你们林府所谓的教养?」 张浩一贯冷漠的表情,只有眼里闪着极冰寒刺骨的冷冽。 「你……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狠瞪着他,林雪儿好像懂又像不懂他的意思般。 然而,只有林雪儿自己知道,因为张浩所说的这些话,她的心脏正“咚咚咚”的狂跳着。 「浩哥哥的意思呢,是说你爹,你林雪儿的爹,是个为了自己利益不顾他人性命的卑鄙小人。」似乎嫌这打击不够似的,冷凝最后又补了一句。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林雪儿拼命摇头,她不敢相信原身记忆中一向宽厚仁慈的父亲,竟然会…… 他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突然有种不明的情感,竟胜过他长久压抑的復仇之心。 「离开这里,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他冷然的驱赶她离去。 「我……」 「怎么?刚刚不是还挺伶牙俐齿的吗?」冷凝看着此时林雪儿的模样,笑的好不得意。 「滚!」张浩怒吼一声。 林雪儿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离开迎宾楼。 – –– 林雪儿无目的在花径上徘徊,此刻她心情非常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今后她该如何面对他?脑海一片紊乱。 不知不觉中,两行清泪倏然滑落,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脸颊,在摸到脸上的湿润之后,她不禁茫然了。 此时天空突然间下起了毛毛细雨,然而渐渐转化为滂沱大雨,林雪儿却依然在花间漫行。 也许她是没有察觉到雨势变大了,也许她是想冷静下自己紊乱的脑袋…… 雨打在脸上、身上,林雪儿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疼,只觉得哀伤。 等她回过神来,回小屋之后,已是深夜。 – –– 张浩独坐在书案前,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冷漠的黑眸被半瞇,薄唇微抿,完全让人无法看出其心思。 「进来吧!」他的嗓音低沉浑厚,才轻吐几个字,却流露出一股令人敬畏的气势。「事情办得如何?」 随即打开门,身形一闪快速地进到房内。 「稟主子,如您所料,目前一切顺利,这是影子们传来的书信。」 张浩微微頷首,「恩,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张浩起身依靠在窗边,看着夜里更显悲凉的雨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七章 林雪儿端着早膳站在张浩的房门口,看着天空渐渐地亮了,她想起以前还在现代的时候,并不常看到日出。可不是吗?那时候的她,哪里会想在一大早起床看日出?这时间她都嘛在床上呼呼大睡。 好怀念从前的生活。 「还在外面做什么!」张浩特有的冷冽音嗓从门后传了出来。 她先大大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又吸了口气后,才敲门赶紧进房去,一进房就看见张浩端坐在桌前,一双黑眸直直的盯着她,让她的心微震了下。 「早膳来了。」她将早膳端放在桌上。 林雪儿才刚放下手中的托盘,手臂立刻被张浩紧紧地抓住,「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以后注意点自己的礼貌和态度。」钳制她手臂的大手在不断地用力。 好痛!他手劲好大,她的手骨好像快被他捏碎了一样! 「知、知道了。你……放开我。」她快承受不了这样的痛楚,脸色渐渐苍白,牙齿紧咬着唇。 张浩见她痛得脸色发白,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对林雪儿產生了这不该有的怜惜,他对她应该只有恨,没有别的。 于是,他脸一板,眼一沉,神情冷肃而无情地放开她。 「你可以下去了。」 林雪儿听见他如此冷漠的话语,不知道她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 因为不知道,她慌了。 「我……我……」 「你还有事?」他依旧冷漠,板着一张脸。 「我……」迎上他冷厉的目光,她突然急得想哭。 林雪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哭,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啊!可是自从来到这边,自从遇见他后,她逐渐变得脆弱,不应该这样的啊。 张浩眉心一沉,「你到底还有什么事?」 「我……我刚才……」她气自己的没出息,气自己的变得如此不争气。 看着她那一张一合的红润小嘴,不知为何张浩忽地亲了下那柔软的唇瓣。 林雪儿让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倒退,眼里充满着震惊。「你做什么?」 他居然吻她!「你、你竟然……」 「让你明白,我是你的主子,我要做什么都可以。」张浩话虽说得霸道,但刚刚的那一吻,连他自己也甚感讶异。 在眼眶中打滚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下。 林雪儿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待下去便急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 ––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 书房内,两个同样俊逸绝伦的男子正在品茗弈棋。 「我不想打草惊蛇。」张浩手捻棋子,看着眼前俊逸的男子,他心目中的良师益友——慕容勋。 慕容勋微笑,「你的看法我同意,不过……」 「不过什么?」张浩随意将手中的棋子放下。 「将军!」慕容勋利用张浩方纔所下的那一棋反将一军。 「三思而后行哪。」慕容勋一语双关地说。 张浩闻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想想你这样做应不应该。」慕容勋一双含笑的黑眸直盯着张浩。 张浩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香茗浅啜一口。 「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摆明了装傻。 「你打算如何处置她,总不会让她一辈子当个下人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张浩反问,一副不在乎的神态。 慕容勋凝眸看了他半晌:「要不……你把她给我?」 闻言,张浩微微拧起眉,脸色难看了几分。「你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他端起茶又喝了一口,想要缓下心里头莫名的气闷与浮动不安。 「你甚至没见过她的模样。」张浩提醒道。 「无访,光听你说就知道她是无心机又单纯的姑娘,没看见也知其不俗。」 「是吗?那你刚刚应该先看看她,说不定一脸的麻花痘子,你不怕被她吓到?」 这会,换慕容勋挑高了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张大庄主。」 「什么?」 「怕心爱的东西被人抢去似的欲盖弥彰!」 慕容勋的一句话莫名的刺进张浩的心,令他的心微微—震。 「胡说八道!」张浩烦躁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对方今日像是特地来找碴的。 「我是在胡说八道吗?」慕容勋犀利的眸光扫向他。 「你多事了,她的事我自会处理。」张浩的俊顏隐隐有丝阴鬱。 半晌,慕容勋微微一笑,拿起一旁的扇子在胸前扇啊扇,「望有朝一日,你不会为你今日的作为后悔。」 张浩一听到这话,不置可否的丢了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好友。 第一次觉得那笑容碍眼得很。 「你今天上门来没要紧的事?」慕容勋可是大忙人,拨空来他这蘑菇这么久绝对有事。 「我要你替我查一个人。」 「谁?」 「徐蔚然。」 「寧华沿海最大的古董商徐蔚然?」这个名号在东南一带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没错。他失踪了,死要见尸,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他。」 张浩挑起眉看他,「找他做什么?」 「哼。」像是想到了什么慕容勋脸色一沉,起了身,「总之,你得帮我把徐蔚然找出来,不然我拆了你山庄。」 「你当我是三岁小娃?这么好吓?」 「张浩!」 「听到了,这事我亲自出马帮你,行了吧。」张浩起身亲自送客。 走到门口的慕容勋突然转身,「再提醒你一次——别让自己后悔。」 停下刚要迈出的步伐,张浩面色平静,但眼神阴沉锐利的直盯着他,「你今天话真多。」 – –– 一连数日,林雪儿过得还算平静,除了冷凝仍时不时地刁难着她。 而且自从那日张浩亲了自己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听说他目前不在山庄里,出门替朋友找什么人去了……不过这对林雪儿来说,无疑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并不知道要用什么面貌去面对他。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我在叫你没听见吗?」 室内又响起冷寧尖锐的辱骂声,她一看到林雪儿就不顺眼,逮到机会就不断的羞辱她,有时还会动手动脚的。 第一次,她让茶杯砸伤了口子,在额头上,她也只是笑笑的说不痛,连药也不擦的任由鲜血往下流。 第二次,她故意打翻了一碗热汤,溅出的汤汁烫红了她白嫩嫩的手背,她吭也不吭一声地甩甩手,连忙又换了一碗新的汤。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短短不过几天,她全身上下的伤口居然多到让她相当无奈。 林雪儿连忙深吸几口气,低着头询问冷凝:「请问冷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是第一天服侍人啊?还敢来问我有什么吩咐,简直是废物一个,就知道打混摸鱼,再不给我精神些,就罚你今日一天不许吃饭!」 冷凝皱起眉头,看着她还站在那没有动,「我饿了,到厨房去拿些糕点过来。」 「是。」林雪儿低着头,应声离去。 不一会儿,林雪儿捧着茶点走进房。 她将托盘搁在小几上,端起茶杯放在冷凝桌前,就在要倒茶时却不小心一个手不稳…… 「要死了,你这个贱丫头!」茶水倾倒在冷凝裙子上,她反手就甩了林雪儿重重一记耳光。 愤怒指着林雪儿的鼻子痛骂:「死丫头!刚才我不过念了你几句,你就拿茶泼我!」 「我没有。」林雪儿很是无辜的回道。 「住口,你还敢顶嘴!」冷凝扬起手,想再给林雪儿一记耳光。 这回林雪儿利落的闪开。 「我不是存心的,请你不要想太多,很抱歉用湿了你的裙子。」 「你、你分明是想气死我!滚!你给我滚!」冷凝兇恶的瞪视着她。 「是。」林雪儿遵照她的命令,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冷凝看着林雪儿的背影,恶狠狠地说:「林雪儿,你给我等着!」 – –– 这日,林雪儿准备起床,就看见小翠凶神恶煞的衝进她的屋子一阵翻箱倒柜,而冷凝在后边也跟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 第八章 一直以来累积的疲劳似乎都集中在这几天发作,林雪儿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身子极度不舒服。 她勉强打起精神,准备起身,就看见专门伺候冷凝的丫环小翠带着一群人凶神恶煞的衝进她的屋子就开始翻箱倒柜。 「你们在干什么!」她连忙起身,却发现脚步虚浮得厉害。 她咬着牙关硬撑的想要制止他们手中的动作。 「干什么?我们在找主人送给冷小姐生辰礼的手鐲。冷小姐刚发现手鐲不见了。」 「所以你们找到我这?你们觉得是我拿走的?」林雪儿浑身怒气的看着依旧兵兵乓乓翻着她屋子的小翠。 「哼!昨日有人看见你从小姐屋里出来,然后东西就不见了!你说不怀疑你怀疑谁?」小翠停下手边的动作,指证歷歷的看着她。 她从冷凝屋里出来就是她拿了东西?林雪儿觉得荒唐,但此刻她只觉得头晕脑胀,眼神甚至无法集中焦距。 「随便你,反正东西不可能在我这。」 不在管她,林雪儿自知手鐲并不在她这,便走到桌旁想喝水。 只是她没有想到,居然还是让小翠在她屋里翻出了那手鐲。 小翠狐假虎威的将那手鐲砸在她的身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狡辩?」 林雪儿不敢置信的看着砸在身上的手鐲,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们抓了起来。 她本就浑身无力,所以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被他们拖着往外走。 她忽然明白了,无论那手鐲到底在不在她这里,冷凝摆明了要欺辱她,而她也只有被人拿捏的份。 张浩不在山庄,冷凝便也不再佯装温良淑顺,笑得十分明艷:「不过是一隻手鐲,本小姐也不好为难你,你就去花园那跪满十二个时辰吧。」 只觉得周身冰冷,林雪儿想: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被人带到花园,她乖顺跪下,跪得笔直。 看着跪在那的林雪儿,冷凝嘴角慢慢扬起:「没有我的命令,可不许起来。」说完,转身离去。 ––– 春末夏初,空气中已然隐隐浮着燥热之意,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眼间变成阴雨绵绵的天气。 花园里,一道清瘦的身影直挺挺的跪在用鹅卵石装点的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任由逐渐趋大的雨淋在身上及脸上,她却始终动也不动。 林雪儿身上的衣衫在雨势下已湿透,像层薄纱似地紧贴着她的肌肤,双眼也被雨水打得模糊,寒意包裹着她的全身。可即使膝盖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依旧跪的笔直,她就像早就不怕处罚,习惯了这种身体上的折磨——亦是心灵上。 真希望这一切是一场梦,没有灭门之仇、没有做不完的粗活、更没有冷漠残酷的张浩;她会在自己温暖的被窝里醒来,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极度的孤寂、无助感在她的胸中充斥着,久久不能平息,也许是这些雨滴代她流出了所有的泪,这些天来,她对所发生的一切在感触上已渐渐变得模糊了。 糟糕的是,林雪儿的身体本就因长期累积的疲劳而变得虚弱不堪,现在又跪了一上午,不吃不喝的,长久下去,她的身子就开始吃不消,但是她倔强的不肯示弱,现在已经虚弱得快撑不住了。 须臾,林雪儿她开始觉得全身发冷,痛觉渐渐消失,她的意识也变得模糊,下一刻,她便软倒在地。 我就要死了吗?或许,用这种方式死去也不错,这样一来,就不用再忍受这些羞辱了……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鐘,她是这么想的。 – –– 张浩今日回到山庄,本是想多拿些衣物,过几天好到远点的地方继续寻找徐蔚然,没想到他刚路过花园时,眼角馀光看到有一个纤弱人影倒在地上,上前查看后,发现倒地的人儿是林雪儿。 他蹲下身才发现她双颊緋红,伸手一探,她的额头居然烫得吓人,想也没想的,迅速脱下外衣包住她冰冷的身子。 「不是我……我什么也没拿……」昏迷里,她悲苦的梦囈着。 张浩凝视她痛苦难受的瞼,他将她自地上打横抱起,施展上乘的轻功将她带回他房里。 「韩毅。」 他轻唤一声,韩毅立刻出现在房里。 「去将庄里的江大夫找来。」 「是。」韩毅听令,迅速退下 在这段时间里,张皓坐在床沿边细细打量她,边等待大夫的到来。 才数日不见她就变得全身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原本细腻白皙的玉指现在已经佈满薄茧;原本单薄的身子更加瘦弱。 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夫正好赶到,他静默的退开让大夫仔细的替她诊治。 江大夫仔细的为林雪儿把了脉,蹙眉道:「这姑娘是因为太疲劳导致身体太虚弱了,所以才会受一点风寒就昏迷不醒,老夫给她开一帖退烧的药方,等她的高烧退去后,人自然就清醒了。」语毕,江大夫坐在桌案前,挥毫写下洋洋洒洒的药方。 「这帖药每四个时辰服一次,直到退烧为止。」江大夫将药方交给韩毅后话锋一转,「至于她的腿……」 「如何?」 「由于长时间久跪不起、又淋了雨,导致双腿寒气入侵。虽然行动上无碍,但一到阴天下雨,双腿膝盖便会痠痛难忍。」江大夫惋惜的摇了摇头。 这姑娘年纪轻轻就落下如此重的病根……真是可怜。 张浩在听完后,神色阴沉又复杂的凝望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女人,然后不发一语的踏出房间。 走到了半路,他才发现,自己竟因为林雪儿而扰了心神,根本不记得去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感觉让张浩相当不悦,但他还是吩咐了跟着出来的韩毅,「去查查究竟发生何事?」 「是。」 – –– 冷凝正在凝云阁喝着茶,状似悠间,只见一旁的小翠就显得有些侷促不安,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小姐,您说……我们栽赃林雪儿偷东西这事,万一被主人知道了——」 冷凝闻言立刻打断她的话。「第一,浩哥哥现在并不在山庄,他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计画;第二,浩哥哥不在的期间,山庄内的事物都由我说了算。你还怕什么?」 「可、可是……」小翠还是惶恐不安。。 「没什么好可是的。这事就你、我主僕二人知晓,再无第三个,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这……」小翠拧紧眉头,深怕一个弄个好,自己会被处罚。 「你烦不烦,如果事情被发现了,就怕你担待不起!不想被责罚的话,最好管紧你自己的嘴,别让第三人知晓!」先是威胁,再来是安抚,她语气放柔,继续说道:「再说了……我未来可是这玄月山庄的女主人,有什么事我都会为你做主的。明白吗?」 「明、明白了……」 「出去吧,这不用你伺候了。」 「是。」小翠慢吞吞的走开,一边还是不安的回过头看她。 「主人!」小翠一出房门,就见到张浩往他这方向走来,惊讶的叫了一声。心里不禁想着:主人怎么回来了!完了、完了…… 张浩睨了小翠一眼,便直接开门进入,再顺手合上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甚至没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小翠楞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 而在房内的冷凝,一见张浩进门,她便巧笑嫣然,笑容比那牡丹还要迷人几分,风姿款款地迎上前。「浩哥哥,你来了。」 她没想到张浩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看着张浩阴沉的表情,她内心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和紧张。 「浩哥哥回来的真是时候,凝儿刚刚做了些点心,你快嚐嚐!」冷凝压下心中的思绪,一边说一边拉着张浩走到桌前坐下,还不忘倒上一杯热茶。 张浩没有伸手去碰,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冷声问到:「为何让林雪儿跪在那?」 冷凝闻言,眼中闪现一抹妒意与怨恨,不过很快的掩饰过去。她真的没想到张浩会因为这件事跑来质问她,真的没想到。 冷凝有些委屈的垂下脸,「浩哥哥你是为了她来质问凝儿的?」 「说。」张浩的话里隐藏着无法评估的怒气。「不然,你就打包行李,回冷家堡。」 「她可是浩哥哥你仇人的女儿!」冷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浩哥哥居然为了林雪儿这个女人要赶她走? 「不要让我再问第三次,为何而跪?」 「因、因为她偷了我的东西,所以我让她跪在那……」冷凝被他冷沉的态度吓了一跳。 「偷东西?」张浩专注的审视着她的脸。。 「是、是啊!她偷了浩哥哥你去年送给凝儿的那隻手鐲!」冷凝被张浩盯着很不自在,就好像自己要被看穿了一样。「手鐲是小翠在她房里找到的……」 见张浩听到她所说的话竟然没什么反应,还半点也没怪罪林雪儿的意思,冷凝的心里头又吃味又生气,满肚子的怨全落在林雪儿那丫头身上了。 「无、无论如何,一个丫环有错本就应该罚!况且……她是浩哥哥你的仇人,凝儿罚她重一点又有什么关係!」说着,冷凝紧紧扯着张浩的衣裳,眼泪如珍珠般滚落,一颗接着—颗。 张浩无视她脸上的泪水,语气冰冷地说道:「她是我的仇人,但不是你的!我和她之间的事,你最好别插手!否则……玄月山庄你别想再踏进一步!」 「浩哥哥……」冷凝突然扑进他的怀里,柔弱的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腰际。「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没有你,我一个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浩甩开冷凝的手,不再多说的转身离开。 「小姐,你别哭了。」小翠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手绢要为冷凝擦泪,却对上她那双在瞬间转为怨憎的眼。 「都是林雪儿,一切都是她!都事她!」冷凝咬牙怒吼,将桌上的茶点全数扫落地。 看着这样的冷凝,小翠开始为自己当初自愿来这伺候冷凝的决定后悔不已…… 第九章 张浩离开凝云阁回到了房里,低头看着躺在自己床上昏睡的林雪儿,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失常。他将她带回来的目的不就是要让她活在水深火热中吗?怎么一看见她生病、受伤就成这副德行? 他也知道将对林昴的仇恨加诸在无辜的她身上是不对的,但一想到她身上流有林昴的血,他就不由自主的想看她痛苦。 当他察觉自己快要对林雪而產生了不该有的情绪,觉得不能再待下去,正准备转身离开…… 「水……想喝水。」床上突然传来细如蚊吶的声音。 即使如此张浩还是听见了,她的声音。 他沉默的看了林雪儿一会,最后还是转身为她倒来一杯茶水,扶起她,并将茶杯凑向她的唇瓣,一口一口慢慢喂。 – –– 「风邪入体,姑娘身子虚弱,要好好歇上一阵子……」 「药的话……」 细碎的谈话声,缓缓飘进渐渐甦醒的神智中。 林雪儿缓缓的睁开眼,长长睫毛无助的颤动了下,迷濛的眼眸渐渐清明,她看着陌生的床顶板,一时间,还弄不清自己在哪儿,当记忆慢慢回笼,双眸一瞠,急急的起身。 「唔!」大病一场的身躯承受不了她激烈的动作,晃了晃,天旋地转,她虚弱的扶着床沿,等待这股晕眩感过去。 她打量四周的环境。古朴的桌椅、房樑,使尽全身力气坐直身子,就是没力气,她气喘吁吁的松开手,又躺回去。 原来这场梦还不能醒来吗…… 林雪儿直直盯着床顶板;怎么回事?为何她会在张浩房里醒来?他回山庄了吗?是他救她的? 此时,房门外那刻意压低的声音不停地传进来。 是谁在外面?才这么想,门就被推开来了。 「已经三天了,何时会醒?」冷冽而低沉的嗓音响起。 下意识的,林雪儿闭上了眼,顺道将刚才滑落的被子拉回盖好。 「姑娘呼吸渐稳,脉象也越来越有力,这一、两日应该就会醒了。」另一道较为苍老的声音回道。 随着声音响起,林雪儿感觉到有人来到她床旁,被子被掀开一角,有人搭上她的手腕,一会儿后,手又被放回被子里。 「如何?」冷冽的声音里透露着些许的关心。 关心?张浩关心她?不、不可能,一定是自己病糊涂了,才產生了错觉。 「可以安心了。待老夫回去再开几帖药,待药饮尽,姑娘也应该痊癒了。切记,她身子骨本就不强壮,如今又大病一场,安心养病为上策。」老大夫细心的叮嚀着。 脚步声响起,然后就是开关门的声音。 林雪儿闭着眼,眼珠也不敢乱动。脑海中乱糟糟一片,她依旧装作沉睡,无预警的,一个略带冰凉的东西碰上她额头,她一惊,差点就要睁开眼。 林雪儿的心跳乱了,紊乱跳动,额头上那指尖传来的不只是冰凉,还有……怜惜,那样的轻柔,像怕碰疼了她似的。 张浩坐在床畔,不知在想些什么,房内是一阵沉默,片刻后起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休息。 待他一走,林雪儿马上睁开眼,苍白的小脸染上一丝红晕,伸出手放在自己的额间,而她小嘴不自觉的弯起…… – ––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林雪儿渐渐痊癒,虚弱的身体也慢慢恢復,虽然身子还是十分纤瘦的,可是面色已红润许多,不像之前那么苍白憔悴。 至于她被诬陷偷手鐲的这件事,也不知为何没了下文。而冷凝也没有再找过自己麻烦,福婶派给她的活儿也比之前要轻松很多。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山庄的人正忙着用膳。 林雪儿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山庄里散步,时而行出柳径,时儿步入花荫。 慢慢地,她来到上次受处罚的那花园…… 回想着那一天醒来后所发生的事—— 她在张浩出去后,在床上又躺了一会,才坐起身,吃力的下了床。 该死的,她是怎么回事?身体怎会虚弱成这样? 林雪儿感觉自己每走一步,都相当的费劲。当她好不容易走到桌子旁边,就见张浩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张浩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站都站不稳的女人。 真没见过这么不安分的女人。 见张浩回来了,她有点不知所措的道:「对、对不起……我马上离开……」说着她就要离开。 「站住!」放下手里的药碗,张浩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想走,等养好病再说。」 「我自己可以走,不必劳烦……」当她的抬眼迎上他的黑眸,林雪儿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任由张浩将她抱起,放置在床榻上。 明知道在这世界没有所谓的依靠,她只能靠她自己,但她此刻却贪恋这个男人的怀抱…… 近距离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和气息,竟让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 林雪儿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突然她感觉喉头一阵骚痒,随即重咳起来,咳得她浑身发颤,脸红气促,「咳咳,咳咳……」 瞧她如此,张浩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在空中僵滞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 「从今天开始你搬到仇血轩来住。」他压住替她拍背止咳的念头,仅淡淡说了句话,却有着掩不住的关切。「药记得吃,你好好静养吧。」 张浩出去后,寂静的空间中只有她急促的心跳声。 他缩回手时,带起的轻风拂过林雪儿的发丝,并在她好不容易平静下的心湖,又掀起了淡淡波澜。 他不是恨她吗?那为什么还要救她?还请人替她治病?甚至让她住到仇血轩?她猜不出他的想法,难道他是想报復她? 心头瞬间涌上了千百种思绪,有悲、有苦、有伤,也有喜。 想着想着,她索性闭上眼,任由思绪飘散,不知过了多久便沉沉睡去。 然而……自从那天醒来之后,她不曾再见过张浩,她还是不懂自己为何会这么在意他,过去她可能会觉得是原身对于张浩的感情在作祟,但现在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了。 一切的变化都来自于那日额间上冰凉的触感以及若有似无的关心…… 拉回思绪,林雪儿感伤的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不自觉的哼起小时候老妈教她的歌,她一遍一遍的唱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扰她思绪已久的人已经悄然出现在她身后。 张浩正走在回仇血轩的路上,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花园听见林雪儿正陶醉的唱着歌,那有如黄鶯出谷一般的歌声,他竟听得有些入神。 林雪儿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当她停止歌唱准备回房时,猛然发现张浩就站在自己身后,她吃惊的叫了一声,打断他的思路。 听到林雪儿的惊呼声,张浩只是斜睨着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怎么站在后面也不出个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雪儿突然紧张得手心开始冒汗。 「病情好得差不多了吧?」张浩问道。 她连忙点头回应他。 「回去收拾行囊,明日动身去寧华!」 当他转身要走时,她不假思索的出声叫住他。见他停下脚步并回过头来时,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衝动。 「有事?」 「我想……和你聊聊。」 他直视她良久才道:「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说完,转身就走。 林雪儿看着张浩离去的身影,喃喃自语:「我好像时常看到的都是你转身离去的背影啊……」 第十章 张浩独自在书房中,看着摇曳的烛火沉思着。 他发觉自己越来越痛恨夜晚的到来。 他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天边高掛的那一轮明月,多美的夜啊!但这夜太过寂静了,彷彿世界上只剩他一人。虽然独自度过许多像这样的夜晚,可只要闭上眼,当年的一切彷彿就在眼前,歷歷在目。 被鲜血染红的砖瓦玉柱、奴僕们凄厉的惨叫声,以及卧倒在血泊中的双亲,那死不瞑目的眼,空洞、无神的望着他所在的方向…… 家仇血恨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化解,这仇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但和林雪儿相处的时候,他内心的那不明的情感也随着时间而日益增强。 这样的感觉,总让他觉得心中有两股力量在拉扯,令他感到十分烦躁。 「主子。真的要带上那丫头?」韩毅如鬼魅似的出现在张浩的身后。 张浩疲惫地揉着眉心。「嗯。」 「可是,她是林昴的女儿,带上她——」 「别说了。」张浩打断他的话,看了身后的韩毅一眼,「下去吧。明早就动身!」 韩毅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出去为明日做准备。 张浩负手立于窗前,再次将目光移向那轮明月。 他也不知带上林雪儿的决定是对的吗?真就像韩毅所说的,他是林昴的女儿,是他该痛恨、恨不得她痛苦的对象,但他明知该恨,却又恨不起来,她的出现总会让他心里有某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心里有根弦被扯动,使他莫名的心软。 心软? 想到这张浩握紧拳头。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心软! – –– 清晨,一辆外观朴实无华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达达的马蹄声在一大早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驾着马车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这人就是——韩毅。他一边小心驾着马车,一边仔细地观看四方。 马车内部则十分精緻宽敞,左右两边还放置羽毛软垫,林雪儿和张浩两人默默对坐。由于张浩冷沉着眼,寒厉慑人,令坐在对面的她,有些侷促,她不着痕跡的移了下位置,想拉开些与他的距离。 而中央靠内侧钉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还放置了茶点,桌子下方有几个暗格,分别放置点心、茶叶、书籍之类的东西。 后来林雪儿发现原来桌子平面是磁石砌成,而杯子、盘子、茶壶全是铁製品,难怪马车行走时不会跟着晃动。 林雪儿偷偷的自眉睫下瞧了张浩一眼,他仍然是一脸冷然的可怕。打了个冷颤便不在看他,林雪儿转头透过窗帘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张浩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他如此的恨她? 他们这次要去的目的地是寧华沿海的锦梅镇—— 寧华盛產木材,经济动脉亦仰望木材的带动。数十年以来,华寧的第一巨富便是以木材生意起家的纪家,纪家几乎掌控了百分之八十的林木市场,所以想在寧华做些木材相关营生者,莫不依附纪家,可见其势力之庞大。 若说纪家是寧华沿海的第一富商,那么,居住在寧华锦梅镇的徐家便是维持中產阶级以上、大户人家以下的生活水平。不过,比起纪家的威名,小小的徐家名号可也不弱,但之所以出名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徐家出了个奇女子——徐蔚然。 徐蔚然,徐家年仅十七岁的么女,拥有俏丽的外表,但因为自小体弱,怕她早夭便将她当成男孩子养育,从而养成她鬼灵精的调皮个性,整起人来时常让人难以招架,徐家上上下下的人,甚至连她爹都没能逃出她的魔爪,是个令人头痛又受宠的人物。 徐蔚然也是锦梅镇上有名的大善人,为人乐善好施,夏天广施米粮、冬天施绵袄,十分受到镇民的爱戴。 然而,所谓的有失必有得,老天爷虽然没给她健康的身体,却让她拥有对古董的鉴赏力或判断力,甚至是货品的买卖价都能拿捏得十分精准。 古董贸易不比一般商品,它的价值就在于可以精准的鉴定出货品的来源以及真实性,甚至在买卖之间赚取应有的价差,接得了手也出得了货,所以古董商的眼光佔有绝对的先机。 徐蔚然由于对鉴识古董的眼光一流,又是女儿身,因此在寧华沿海甚至整个东南地区可谓是个传奇人物。 但是这样的奇女子却失踪了! 据韩毅所说,张浩上次出门,就是受友人所託,帮忙寻找失踪的徐蔚然。 徐蔚然失踪前曾出现在一个叫做『骷髏岛』的附近。 骷髏岛隐藏在寧华沿海一带的群岛之中,是一座私人岛屿,为东方世家所有,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颗摆放在水面上的骷髏头。 岛上除了世代为东方家僕之外,跟东方家邀请的客人,其馀的间杂人等一律禁止进入。负责把守外海的护卫各个身手高强,不准不明船隻靠近。 因此,张浩上次可谓是没有收穫,无功而返。 这次去锦梅镇,就是为了打探徐蔚然与东方家是否有什么关係或者恩怨,否则好好一个人怎可能说失踪就失踪,其中必也隐情。 马车缓缓而行,张浩凝视着不知何时睡着的林雪儿。看着她娇酣的睡顏,竟无法移开目光。 「主子,前头有个茶亭,要休息一下吗?」 随着韩毅的声音响起,张浩猛然回神。 该死!他竟看着她的睡顏看得如此入迷。 「嗯。」 这时间茶亭没别的客人,老闆夫妇都上前招呼,给几人奉上清茶跟馒头,又去马给餵食乾草。 林雪儿一边喝茶,一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看张浩,却在接收到对方射过来的冷冽眼神,吓的赶紧低头,专心喝着杯子里的茶。 不懂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刚刚她明明睡着了啊!难道是她不小心说了什么梦话?还是她磨牙吵到他了?可她记得自己并没有睡觉磨牙的习惯! 他到底又是为了什么生气啊?想不明白。 唉!好像不管她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张浩都能不高兴,而她怎么向他示好都没用。 一股沉默冰冷的气氛瀰漫在两人之间久久不能散去,连空气都彷彿凝结一般,直到打听路线回来的韩毅打破气氛: 「主子,接下来的路比较难走,而且会连续好几天才能到锦梅镇。」 张浩眉头轻蹙:「通往锦梅镇的路就只有一条?」 「回主子,通往锦梅镇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沙平镇由到锦梅镇,路是比较好走,路途较长有两百里远,需要走上八天,另一条路从尹昌县到沙平镇,得走上十天,再走八天到锦梅镇,但因官道年久失修较为难走,所以得耗上半个多月才能到达。而我们走的方向,正是往尹昌县这条。」 一听到锦梅镇还要半个多月,林雪儿一张清雅出尘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这么久?我才今日半天我就已经腰酸背痛了说! 张浩斜睨她的苦瓜脸:「上路吧。」 「是。」 收拾完毕,他们再度起程,跟今早不一样的是……林雪儿从马车内坐到了赶着车的韩毅旁边。 晴朗的青空,远方层峦叠翠、鬱鬱苍苍,林雪儿他们一路行来,马车颠簸得厉害,让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屁股更是痛得要命,还得时不时的防止自己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林雪儿边看着两旁正在为农田布下秧苗的农夫,边叹今日不知第几次的气。 唉!老天爷啊老天爷,我好好一个现代人,您将我带到这交通如此不方便的古代来,可真是害惨了我! 韩毅看了眼身旁早已被震得两眼昏花的林雪儿,第一次打从心底钦佩她。 这一路的颠簸,连身为男人的他都有点吃不消了,更何况她是个姑娘家,但是她却硬是忍着不叫苦,这点使他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没有怨言,默默承受? 马车咯吱咯吱行了一路,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林雪儿抬起头,看着头上乌云密布:「好像要下雨了!」 「嗯。」 韩大哥竟然回应她了! 林雪儿瞪大眼睛看着身旁驾着车的韩毅。 不能怪林雪儿为何这么讶异,因为她不是不知道,韩毅因张浩的关係有多么厌恶她,认为和她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唇舌,但这样的韩毅竟然回应了她,这着实令他讶异。 韩毅无视林雪儿的讶异,回头对车内的张浩道:「主子,到前面的杨家村至少还要赶一晚上,沿途没有镇店。」 张浩已经听见雨点滴落车顶的声音,就皱眉,「找找能避雨的地方。」 细雨越下越大,渐渐由方纔的丝雨化为滂沱大雨,雨势大到睁不开眼。林雪儿忽然发现,远处半山坡上,似乎有一间破庙。 她高兴地拍了拍韩毅,指了指上头的破庙,「韩大哥,那里、那里好像有间破庙!」 韩毅抬眼挑望,点了点头,抽了马一鞭子,像山坡上的破庙赶去。 马车以飞快的速度前进,雨打在林雪儿的脸上,很痛!她抬起手,欲抹去脸上的雨水,就在这时,在山坡上行驶的马车被一块凸出地面的山石,磕了一把…… 马车整个颠起,林雪儿身子一没坐稳,猛然向前摔去—— 要不是韩毅及时拉住她,她早已摔落马车。 「抓好!别松手!」 「谢、谢你啊!韩大哥。」林雪儿有些后怕的向韩毅道谢。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破庙前停下,他们一行人进到破庙后,韩毅迅速的升起火堆,并将寻来的乾草铺在火堆旁。 「主子,喝口暖和暖和。」 张浩接过韩毅递来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林雪儿将从马车上带下来的包袱打开,里头放置一个三层食盒,有两层是糕点,最后一层则是茶水。 「你们先吃点,垫垫胃,茶得在等一下。」 将糕点放到他们面前,林雪儿便到一旁烧水煮茶。 张浩抬眼看了林雪儿一眼,见她身上的湿衣黏贴着玲瓏的身段,那片露出的白皙颈子更泛着诱人的水光,目光沉了沉,「去把衣服换了,在过来!」 「啊?」 看着她不解的样子,张浩眼牙切齿的在说了一遍:「把、衣、服、换、了。」 「喔、喔!好!」 他怎么又生气了?呜呜!好可怕! 林雪儿立马抓起一旁的包袱,目光快速的在庙内扫了一圈,发现了一尊看起来有些老旧的神像,便往那走去。 林雪儿快速换好了衣服,正当她走出走神像,庙外,匆匆忙忙跑进来了十几个人,都是彪形大汉,嘴里连喊晦气。 第十一章 从庙外,匆匆忙忙跑进来了十几个人,都是彪形大汉。 就见他们推着几辆木板车进来,车上,用锁链锁着三个大箱子。每个箱子上都插着棋子,写着大大的『龙』字。 张浩和韩毅看了一眼,都认出来…… 「是龙家镖局——」 张浩点头表示知道,并用眼神示意他别在往下说。 那几个镖师进了大庙,嘴里连连喊着晦气。 一个看起来挺凶狠的镖师道,「这眼看着再过几日就到尹昌县,一场大雨,又要耽误一点。」 「别说。」旁边一个对说话的中年男子道:「这都怪那傻小子。不识好歹!耽误我们那么久。」 「去!」那镖头瞪了他们一眼,「别提他,晦气。」 「我说头儿,陈家出手那么大方,这趟镖若是送到,咱们镖局可以赚不少钱吧!」另一个长的有点贼眉鼠眼的人道,「我看啊,回去您跟当家说说,让咱们去逛逛窑子,找几个漂亮的姐姐逍遥逍遥,您说怎么样啊?」 「哈哈哈……好!这主意好!」 林雪儿没想到一出来就听到这等浑话,瞬间面红耳赤,飞快地回到张浩他们身边。 为首那个看到了林雪儿,咳嗽了一声道:「有女人,都注意点啊,别说荤段子!」 几个镖师都笑呵呵,放下随身带的兵器,架起柴堆生火,准备吃干粮。 林雪儿默默坐在张浩和韩毅中间,吃着糕点喝着茶,但她总感觉有几道令人不舒服的目光,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她抬起眼,望向那群镖师的方向,成功捕捉到了一双色瞇瞇的眼睛,她嫌恶的别开眼,往张浩方向移了移,企图用张浩高大的身影遮住自己。 夜已深,破庙外的雨依旧以激烈的方式落下,彷彿不知疲倦。 林雪儿边看着外头的滂沱雨势,边揉了揉膝盖。 自从那次被冷凝惩罚后,她的膝盖只要遇到下雨天,便会觉得痠痛难耐。 张浩注意到了林雪儿揉脚的动作,从衣襟掏出了一个药瓶,递过去给她。 林雪儿接过那药瓶,用不解的眼神直盯着张浩。 「把它吞了,能缓解疼痛。」 「谢谢!」说完,并从药瓶中倒出药丸,张嘴吞了进去。 林雪儿看着那紫色瓶身的药瓶,顿时觉得心头暖暖的…… 驀地,一道闪亮划过天际,一个响雷“轰”的一声炸开。 「啊!」林雪儿吓得叫了一声,立即捂紧了耳朵,手中的药瓶也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幸好,被韩毅接了个正着,否则,那药瓶可就摔破了。 「胆小鬼。」 「是!我是胆小鬼,我胆子可小了,不经吓。」夺回韩毅手中的药瓶,失而復得般的放进怀里。 “轰”外头响起更大的一声雷。 「唔……」 张浩发觉身边的她似乎浑身颤抖,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股陌生的怜惜衝击着他。于是,想也不想地道:「过来。」 他的声音依旧冷冽如冰,但是却莫名的安抚了她, 林雪儿连忙移到他的身旁,紧挨着张浩。 韩毅看着张浩,静默不语,一股不安的情绪却涌上了心头。 相较于这边的静默诡譎,而另一边,就可谓是……严肃紧绷。 那几个镖师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那镖头叹了口气,「哎呀……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我们都担惊受怕的一个月了,眼看着就要到目的地了,你还担心啥啊?」 「可你说,陈家大老远让人从落莲县送这么晦气的东西到尹昌县,是何用意?」 「谁知道?还不如赶紧送完赶紧回去逍遥快活,来的实在!」 突然其中一个镖师颤抖的对那镖头说,「镖、镖头……若官兵追来——」 镖头瞪了他一眼阻止他说话,看了张浩他们一眼,不动声色,继续坐着吃乾粮。 林雪儿或许没听到,但是以张浩和韩毅极佳的耳力,立刻就听到了…… 这群镖师在忌讳官兵? 忽然,张浩像是发现了什么,就用眼神示韩毅看一眼庙里头的放着的那几个箱子。 韩毅顺着他的视线瞄了过去,微微皱眉,发现其中一个箱子下面的地板竟多了一滩暗红色的水。 看来,他们押送的……似乎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暗红色的水是从箱子底部的缝隙漏出来的,滴滴答答地在地上积起了一小滩。 张浩皱眉,如果真如他猜想,那水是血水,那照这个血量来看,里头的那位,估计已经兇多吉少了。 「主子……」 张浩微微摇了头,别多管间事。 韩毅见张浩没任何表示,便也作罢,开始闭目养神。 当夜,雨一直都哗哗地下个不停,到了后半夜,天气变得有些冷凉。破庙里头,林雪儿架不住浓浓的睏意,竟在不知不觉间,斜靠着张浩宽厚的肩膀沉沉睡去…… 张浩看着倚在他肩膀上已然熟睡的人儿,他自觉应该推开她,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挑整了姿势,让她睡得更安稳舒适些。 – –– 翌日清晨,风停雨歇,雨后的空气带着湿气,透着凉爽。 林雪儿迷迷糊糊醒来,四处望了望,接着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马车里,而马车已经上路了。。 「醒了就起来。」张浩的嗓音从她头上方传来。 「啊!对不起。」她这才惊觉自己几乎是被他半抱在怀里,难怪这一路上她睡得这么安稳,且感到十分温暖。 噗通噗通,一个心在胸口胡乱跳着,她能充分感觉到他怀里的温暖以及气息,要是能在待一下多好,她干嘛要拿么早醒来呢! 剎那间,她只觉脸红耳热。 啊啊啊!林雪儿你冷静点,不就只是从张浩怀里醒来吗?别胡思乱想了你,清醒点啊!这情形绝对不会有下次了,绝对! 看着一下子懊恼,又一下子惊恐的林雪儿,张浩皱了皱眉,此时,韩毅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 「主子,龙家镖局的人在后头。」 韩毅察觉后头有一批人马后紧追慢赶的跟在他们身后,探头看了下,发现是昨晚那群龙家镖局的镖师。 「龙家镖局!是那个龙家镖局?」回过神来的林雪儿,听到韩毅的话,惊得差点跳起来。 为何林雪儿会如此惊恐呢……原因是,她之前就从原身记忆中釐清了这世界的情势,而这个龙家镖局则是连原身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都知晓的,可见它的威名有么远播! 龙家镖局的大当家——龙应天,是江湖出身,武功高强,拥有一批同样武功高强并且杀人不眨眼的手下,手段强硬,只要有人敢来劫镖,他将不计任何后果,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而且他们专接别人不敢接的镖以及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甚至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记得有次原身和她爹林昴在后花园赏景品茗偶然提起过,龙家镖局的事…… 两年前,发了一桩骇人听闻的事——「姚府」灭门血案。 落莲县的姚家拒绝了龙家的婚事后没几日,竟惨遭屠杀,里头五十几条人命,几乎全遭杀害,无一生还。 后来,听说官府发现死者胸口都刺入一把短剑,上头明显印有龙家镖局的家徽,追查此案的县府蔡大人,立即前往将龙应天收押。而这位蔡大人竟在龙应天收押当日突然暴毙身亡,那把短剑也不翼而飞,姚府血案因一把暗夜大火烧去一切证据。 而后三日,随着县府身亡,短剑消失,官府苦无其他证据,只好将龙应天释放,姚府一案也成了悬案一桩。 当年虽是令眾人为之震惊的事件,但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就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原来我昨晚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不是我的错觉啊!」林雪儿喃喃自语道。她一想到昨晚可能跟着一个尸体待在同一个地方,她就冷不住打了个冷颤。 「让他们先过。」 韩毅得令,缓缓慢下了速度,打算让后头的人马先行通过。 林雪儿在车内,害怕的抱着双膝,等龙家镖局的人越过他们的马车;待镖局的人马走远后,她才重重吁出一口气。 「可是,龙家镖局就这么大胆的运个尸体在路上?不怕官兵盘查?」 林雪儿记得以前看过的古装剧都有什么,进城门要排队盘查、官道上设路栅盘差之类的剧情,于是,便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那些官兵怎可能严格盘查龙家镖局。」韩毅嗤笑着她的天真无知。 「为什么?」林雪儿不满被看轻,先开车帘子,跟韩毅理论起来。「那些官兵被收买了?」 「我朝对盘查挺严格的,所以想收买搜查的官兵基本无可能。」 「还是那些官兵怕被龙家镖局的人报復?」 毕竟当年落莲县的县府都可能是龙家镖局杀人灭口的。 「龙应天她有个当贵妃的妹妹。」这次回答她的是在旁闭目养神的张浩。 我以为他睡着了呢,原来醒着啊! 林雪儿暗暗吐了吐舌头回道:「所以?」 驾车的韩毅忍不住白她一眼,「所以碍于贵妃的面子,对龙家镖局的盘查,不过是走个过场,装装样子的!」 「这么嚣张!」 林雪儿觉得龙家镖局嚣张的令人气愤,便不在议论这话题,转身趴在窗前看着眼前飞驰而过的景色。 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转眼间他们来到一颗大榕树下,打算在这里稍作休整。 没想到,却被眼前的骇人景象给惊住了…… 第十二章 此刻正是正午时分,暖暖日光笼罩着官道,两旁茂林绵延出一片凉荫,林雪儿看了看四周道: 「张浩、张浩,我们中午去那休息,你说好不好?」 林雪儿突然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榕树,树枝繁叶茂如巨伞,腰身她瞇着眼睛估算了下,可能需要五人环手相抱才能抱住的。 韩毅闻言轻斥道,「没规矩!」 林雪儿吐了吐舌头,她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了,就因为张浩这两天对她好了一点,她就忘记自己的处境了。 「那么……主人,我们中午到那树下用膳休息可好?」林雪儿装模作样的学着记忆中古装剧里丫环的语气。 「……」 「……」 空气中一片静默,好一会儿,是张浩「嗯」的一声,打破了这沉默气氛。 片刻,马车缓缓停在树下,这榕树的叶子层层交叠,如把大伞,而昨晚那场暴雨,也没有使树下的泥太湿腻。榕树根深扎地下,有些已经粗壮如树苗,小心往里鑽,还能抵达树干处。 林雪儿好奇的围着树走了起来,她才绕到树后,被眼前的景象吓的惊叫一声—— 「啊!」 – –– 血,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散。 映入眾人眼帘的是一具具倒卧在血泊中、东倒西歪,甚至肢体分解的尸首。 韩毅向前查看,赫然发现—— 「主子,是龙家镖局的人!」 张浩默然站立在树下,黑眸凝视着前方,目光幽邃冷冽,而林雪儿惊恐地躲在他身后,小手还紧拉着他的袖子。 沿途的空气中瀰漫着血腥味,让韩毅忍不住皱了皴眉头,倏然,瞇起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 「主子,那名镖头还活着!」 顺着韩毅指着的方向看去,瞧那镖头胸口还一起一伏,只是相当的微弱。 「带过来。」 「是。」 林雪儿懊恼地皱着小脸,垮着肩膀,紧跟在张浩后面,回到马车旁边。 呜呜……她怎么那么会选地点休息呢?一选就是兇案现场! 不久,韩毅扛着那镖头走了回来。 「只剩这镖头还活着,其馀的……」韩毅摇了摇头。 当林雪儿看到满身是血的镖头躺在地上,她倒抽一口冷气,立马闭上双眼,这样血淋淋的画面,她可没勇气看。 「回车上去!」张浩冷然的声音对着林雪儿说道。 「是……」 张浩看着林雪儿进到马车里,才转身问韩毅,「伤势如何?」 「伤势极重,失血过多,不怎么乐观。」 此时,那镖头似乎因疼痛而转醒,「徐……然……」 「你还好吧?谁把你伤得这么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看这镖头气若游丝, 韩毅连忙迭声问道,试图让对方清醒过来。「谁敢和你们龙家镖局过不去?」 「我……我不是龙家镖、镖局……是有人要我们假扮……」 眨动双眼,鲜血像泪一样流下。 「是谁让你们假扮龙家镖局?」 「徐……徐蔚……蔚然……」 徐蔚然! 听到这个名字,韩毅惊的抬头看着张浩,后者则是皱着眉,状似在思考着什么。 「她、她要陈家……让我们送……这个到尹昌……给、给……」还没说完,他就没气息了。 「死了……」 – –– 马车内,林雪儿悄悄地抬起眼瞅着张浩,发现他那双冷傲且深黑的眼眸,正半垂盯着什么东西,盯的十分专注。 那样东西其实是一幅海景图,是那镖头临死前交给韩毅的。 这幅画与徐蔚然的失踪是否有关连?这画有隐藏了什么秘密? 林雪儿看张浩并未发现她正看着他,她也就大胆地盯着他看个不停,他的轮廓很深,高挺的鼻樑如同王子般尊贵,薄而有型的唇冷漠地抿着,他的相貌就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令她看得入迷。 林雪儿不禁迷惘,他明明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啊。他对她看似残忍无情,有时却又让她觉得他对她似乎有那么一丁点的关心,教她心儿暖洋洋的。可为什么要如 此粗暴的对待她、羞辱她?难道他心中的仇恨深到让他拋不开? 林雪儿对这情况似感到很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这仇怨。只是这仇,真有能化解得一天吗? 他们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后,马车驶离官道,转入一条狭僻的小径,随着路面愈来愈窄也愈泥泞,车轮轆轆,马车也走得颠颠簸簸。 林雪儿被震得非常不舒服,屁股一跳一跳的,跳的她屁股疼到不行,连忙抓过一旁羽毛软垫垫在屁股下,才觉得好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韩毅忽然勒紧韁绳,煞住了车,林雪儿反应不及,往前一扑,撞到了头,她捂着头吃疼的揉着。 「韩大哥,发生什么——」 话没说完,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吆喝,「把东西交出来。」 林雪儿偷偷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就见有四个蒙面人站在他们马车前。他们全身穿着黑衣,手中握着大刀,甚是吓人。 「能应付吗?」 「能。」 韩毅话刚落,车外便传来一阵混乱的兵刃相交的声音,不时还有几声嘶吼声传来,吓得林雪儿全身颤抖。 彷彿过了一辈子那么久,马车外的打斗声渐歇,提起勇气轻再次掀开车帘,看着两具横陈的尸体,教人触目心惊…… 天啊!今天到底事走了什么霉运,老让她看见这些啊? 「如何?」张浩彷彿没看见眼前的景象一般,冷声的问着刚跃上马车的韩毅。 「武功不弱,有两个跑了。他们似乎是为了那幅画来的。」 「我知道,他们跟了有段时间了。」 说完,张浩像是在思考什么,又拿起那幅画,看了起来。 什么!刚刚那四个凶神恶煞的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林雪儿一听,连忙凑过去想看看那幅画有什么特别之处,让那么多人抢。 「在大榕树那时,可能是因为我们突然到了,他们才来不及从那镖头身上搜出这画。」 「咦!张浩你这幅画是不是拿反了?」 「林雪儿,你的方向才是反的吧?」韩毅没好气的瞧了她一眼。 「可是你们看,把这幅画反过来看就是一幅山景画啊!」 张浩闻言,立马将画反了过来。 韩毅低头一看,惊呼道:「还真是……绝了!」 原来这幅画正面看,是一片汪洋大海,还上有船,。而颠倒过来看,海成了云,那一艘艘船成了山群。 「你们说这画……像不像是幅地图?」林雪儿看着这画发出了疑问。 「不知道,这画看起来并不完整。」 「那就是说,这画可能是张地图,而刚刚那群人手里有另外一半的画,他们想凑齐这幅画,于是,跑来抢我们手中的这幅?」 林雪儿越说越觉得是这样没错,不然说不通那群人为何要抢这幅画。 「那徐蔚然又为何失踪?跟这画有关?这画里面画的又是哪里?」 「一切都还未可知,韩毅,先走,有什么事等到尹昌就知道了。」 毕竟,徐蔚然让那群镖师偽装龙家镖局的人,就是为了送这幅画到尹昌给谁。可他们既是偽装的,那那个箱子里头的人,又是谁?或者说,那里头的真是人? 一切的谜团,或许到了尹昌就能有所解答…… 一路他们往尹昌县的路上前行,路上并没有停留,怕一停留,又会有什么人冒出来要抢那幅画;韩毅边挥着马鞭,边四处警戒,不知道奔驰了多少天,最终,他们在距离尹昌县还有一天路程的『花灯镇』暂作停留。 花灯镇,顾名思义是盛產花灯的城镇,林雪儿他们到这时,正好赶上了他们的花灯节,此时正是晚上,花灯闪耀,夜如白昼。 林雪儿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各个精巧美丽的花灯,深为这里的景色所吸引。 没多久,他们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家客栈前面。 马车缓缓地停在一间客栈前,当马车完全停妥后,客栈内的小二哥也在同一时间候在门口,「客倌,您是要用膳还是打尖?」 「打尖,要三间房。」韩毅将韁绳递给一旁的小二哥。 「客倌,真是对不住,小店就只剩下一间上房了。」 「就一间房?」 「这不因为咱们镇上办了花灯节嘛,其他地方的人都慕名而来,所以就……」 「也罢,一间房就一间房吧!」韩毅见张浩微微頷首,当下便做了决定。 「是,客倌里面请、里面请。」小二哥赶忙交代其他人将马车牵进马房,便带领他们进入客栈休息。 跟随在小二哥身后,林雪儿禁不住好奇,「小二哥,你们这花灯节怎不是在元宵的时候呀?」 「我朝民风因为开放,婚姻不只限定于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因此,我们花灯镇便在每年的这几日,让情投意合的未婚男女,这花灯节送一隻花灯给对方,互表情意,待确定彼此心意后,再向父母稟明,请媒人说亲即可。」小二哥解释道。 「原来如此!」 这就是变相的情人节嘛!只是巧克力变成花灯罢了。 随着小二进入了间素净整洁的厢房,厢房分为两室,中间以珠帘、画屏相隔开。 韩毅将手中的包袱放置桌上后并吩咐小二给他们房里些吃食,林雪儿也趁机要了热水,她要沐浴! 她已经将近五天没洗澡了,浑身不对劲。虽然出门在外,本就不可能每日洗澡,但她一向爱乾净,两天没洗已经是极限,如今居然是五天! 半个时辰后,吃饱喝足的林雪儿见热水已经送进来了,也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开开心心往内间走去。 林雪儿走到放在内间的浴桶前,宽衣沐浴,将自己仔仔细细的从头到脚刷洗乾净后,趴在浴桶外缘,觉得连日来舟车劳顿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而张浩他们则坐在外间,讨论着些什么。 「主子,影子传来消息了,似乎说『那边』有些状况。」 韩毅将刚得到的书信,递给张浩。 接下书信,张浩大略看了一下,抬头看着韩毅道:「韩毅,这件事可能得你亲自去一趟了。」 「不行,抢这幅画的人马还未明,若是小的走了,就剩林雪儿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小的不放心主子您一人。」 张浩静默一会儿,再度开口,「韩毅,你知道『那边』的情况对我有多重要,我只能交给你去办,你明白吗?」 韩毅知道张浩『那边』的事有多看重,于是他点点头,「我明白了,小的明早就出发。」 「这一趟出去,你得小心。」 「主子您也一样。」 就在此时,内间传来了林雪儿凄厉骇人的尖叫声…… 第十三章 林雪儿趴在浴桶外缘,舒服的瞇起了眼,长途跋涉后能洗个热水澡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浴桶里的水已经凉了,准备起身,突然窗户被撞开来,两名黑衣人闯了进来,她想也没想的立即放声尖叫…… 「呀啊……」 那两名黑衣人显然没想到会看见如此情形,愣了一下;随后进来的是听到林雪儿的叫声的张浩和韩毅。见张浩他们突然衝了进来,林雪儿吓得急忙抓过一旁的衣物挡在胸前,缩回浴桶里。 黑衣人见到张浩他们,转身就跑,韩毅见人要跑,也立刻追了出去。 见韩毅追着黑衣人跑了出去,而张浩还站在那里没有动,林雪儿又气又羞的瞪着他,「张浩!你还不出去?」 虽然她的动作很快,但张浩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 她的香肩、雪白如玉的双——他脸色倏地一变,察觉到自己某个部分的反应, 「该死的!」咒骂一声立刻转身出去。 被看到了!张浩他一定看到了,可是,被看见裸体的是她,该生气、该羞愧的应 该是她啊!怎么到头来是他生气? 林雪儿将整个人没入水中,让自己的脑袋放空,直到没有办法再继续憋气,这才自水中坐起身,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张浩正坐在窗边喝茶,见她出来也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没有任何表示;林雪儿则是不知在想什么的走到一旁,擦着自己的头发…… 没多久,韩毅便回来了。 「人呢?」张浩问道。 「制服他们后,便服毒自尽了。」 「有其他发现?」 「没有。」 张浩黑眸沉了下:「知道了。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说完,便转身离开。 在张浩走后,韩毅也转身往他们的马车走去,准备休息。 林雪儿则在他们离开后,坐到了张浩刚刚坐的位子,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夜色。 – –– 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匹通身黑得发亮的骏马,「马在,那车呢?」林雪儿看着刚把马鞍配好的韩毅问到。 「我得去帮主子办点事,没人驾车,改成骑马。」 「这行不通的.我不会骑马!」林雪儿赶忙摇头表示。 开玩笑,她唯一的骑马经验是在朋友家的马场,骑过一匹又瘦又小、老得快进棺材的马。虽然,策马狂奔,迎风恣意的豪气一直是她所嚮往,但现在要她自己来,她可不行! 「放心,没指望你会!」韩毅转头看着她说道:「你得跟主子共乘一骑。」 什么!昨天才被看到身子,今天还要亲密的共骑一匹吗?老天爷啊,您在玩我吧,您定是在玩我对不对。 「发什么呆?」韩毅拍了拍林雪儿的头,「出发了。」 原来在她因震惊而发呆的时候,张浩已经出来且上了马。林雪儿抬眼瞧向高坐马背上的人,俊然高挺的气势,冷漠而犀利的双眸,坐在马背上那股霸主的风范,浑身散发着自信与权威的感觉…… 「还发呆!」韩毅忍不住又朝她的头巴了下去。 「痛……」林雪儿捂着被打的头,回头瞪了韩毅一眼。 「上来。」说完,向她伸出了手。 林雪儿看着张浩那隻伸到她面前的大手,奇异地有种安心的感觉。她带点迟疑地,她把手伸给了他,张浩立即一把握住,然后使劲一提,转眼她已经在马背上了。 她人一上马就感受到了身后温热男性胸膛而身形一僵。马背上的本就空间有限,又是两人共乘,再加上张浩双手控制着韁绳,挺拔的身形就这样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怀中,形成一幅亲匿曖昧的画面。 「主子,路上小心些,我办完事会立刻赶过去的。」 见张浩微微頷首,韩毅不再耽搁,驾地一声,策马出发。 看着远去的韩毅,「抓紧了。」他出声提醒。 便抖了抖韁绳夹住马腹,伴随着一声轻喝,马儿立刻如同拉满弓的箭矢疾射而出。 好快,好刺激! 劲风扑面而来,初次体验策马狂奔的林雪儿不知道究竟跑得有多快,黑马如风疾驰,她只觉得它像在飞一样。 一开始,林雪儿浑身紧绷地如佛像般僵坐,想与张浩保持距离。直到绷得酸疼的肌肉发出抗议,她才开始慢慢放松紧绷的身躯。 最后,趁他不注意之际,悄悄倾靠在他身上,小小休憩一下。 黑色骏马载着两个人奔驰在官道上,看着眼前飞驰而过的景色,感受着身后散发的独特气息,林雪儿感觉自己的心跳,随着马的速度逐渐增快……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休息,张浩总算勒马在两棵相偎相依的树下停住休息。 连奔颠簸将近两个时辰,林雪儿差点连路也不会走了,她的臀部连到大腿的肌肉就被震的痛到不像话,麻到没什么感觉了。 一下马林雪儿就软倒在地上,她想赶紧爬起来,奈何双腿一直在颤抖,最后是张浩看不过去,一把抱起她走到树下。 日头高悬晴空、知了嘈嘈,他们坐在树下吃着乾粮。林雪儿还发现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座新的土坟,墓碑上刻着一男一女的名字。 林雪儿看着那新坟,又抬头看看身后的大树,不禁发起呆来…… 早已吃完正闭目调息的张浩,张开眼睛看着发呆的她,「快吃,我们待会儿就得出发了。」 她低低应一声,小口小口地吃起饼粮。驀然,她发现坟前有一对蝴蝶飞到墓碑上,停了下来。 新坟、一男一女、合葬以及蝴蝶…… 「还在发呆?」调息完毕,一睁开眼,就见她手里的乾粮根本没吃几口,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了。 「啊。」她回神,连忙又吃起来。 「在想什么?」 「没,就看那坟,想到一个故事罢了。」她喝了一口水。「你应该知道『梁祝』吧?」 「不知道。」 「这么经典的爱情故事,你既然不知道?」林雪儿闻言,忘了脚痛而跳了起来。 「我应该知道?」 啊!差点忘记这不是自己原来的世界,没有听过『梁祝』也是情有可原。 「呃……我们边走边说吧,啊哈哈」说完,慢慢地往马儿走过去。 于是,一路上林雪儿都在讲关于『梁祝』的故事给张浩听,已然没了早上共骑的尷尬。 「故事是这样的,有一个姑娘名叫祝英台,女扮男装到某地去游学,途中遇到了 同学梁山伯,两人便相偕同行……」林雪儿说的绘声绘色。「他们同窗三年,梁山伯都没有发现祝英台是女儿身,后来祝英台就中断学业返回家乡。」 张浩不发一语,静静地听着,低头看着林雪儿手舞足蹈的给他讲故事,嘴角竟微微的勾了起来。 「梁山伯知晓祝英台是女儿身,是在后来他登门拜访时才发现的!你说,他是不是有点呆?同窗三年了,竟然都没发现对方是个姑娘!」林雪儿突然抬起头问道。 可一抬头,她却怔然了。 逆着光,只见他挺拔身形在驾御马匹时显得更加伟岸,英俊的脸庞上那抹淡到不行笑顏更是紧紧缠住了她的视线,使她心动与着迷…… 「挺呆的。」 林雪儿回过神来,「……嗯。」她微红着脸点头,为掩盖自己的失态,她赶紧继续说道:「得知英台为女儿身后,他们俩人私约终身。岂料祝父将英台许配给了她另一个同学马文才。」 说到这里,林雪儿突然有些愤愤然,「自古女子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梁山伯如约来提亲,祝英台流着泪告知已经晚了。梁山伯气得当场吐血,归家后一病身亡。家人将其葬在官道附近……」 「没了?」许久没在听到她的声音,于是低头询问。 「……还有,祝英台出嫁时,经过梁山伯的坟墓,突然狂风大起,阻碍迎亲队伍的前进,祝英台下花轿到梁山伯的墓前祭拜,梁山伯的坟墓塌陷裂开,祝英台跳入坟中,其后坟中出现一对彩蝶,双双飞去。」她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这就是『梁祝』的故事。」 「挺凄美的故事。」这是张浩给『梁祝』的评价。 「嗯啊,就因为刚刚那座新坟,也是男女合葬又刚好有蝴蝶停在墓碑上,我才想起这故事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于入夜前赶到了尹昌县。他们决定投宿到了一间叫『悦宾』的客栈。 张浩在客栈前拉住了马韁,他先行跳下马背,然后伸手将林雪儿抱了下来,此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浩哥哥!」冷凝扑进他的怀里,趁张浩看不到她的表情,恶狠狠瞪着林雪儿。 林雪儿被她瞪的全身发毛…… 「冷凝?」张浩抬手抱住突然扑过来的冷凝防止她跌倒,以及看着跟在她身后的男子——慕容勋。 「进去在说吧!」慕容勋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看着艷福不浅的好友。 片刻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客栈一处小院落。 这小院落位于客栈最后方,与前面的客房隔着一方天井,较有私密性。 张浩眉头微皱,「你怎么在这里?」 「说是为了你,信吗?」慕容勋饶富兴味地看着他。 张浩沉下俊脸,冷淡地说:「既然你那么间,你的事就你自己去办。」 「诶?你张大庄主可是最讲信用的啊!」慕容勋微微挑起了眉,轻笑,「不就帮你送个美女嘛,至于这么生气?」 「浩哥哥,你别生勋哥哥的气,是凝儿求勋哥哥带我来的。」她抓着张浩的袖子,左右摇摆并露出讨好的笑容。 「胡闹!」张浩推开冷凝拉着他的手,「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冷凝闻言,脸色在一瞬间转为苍白,「浩哥哥,你不喜欢凝儿跟着你吗?」 见她禁不住快要昏倒的模样,慕容勋伸手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来,「张浩,凝儿来都来了,就让她留下嘛。」 「怎么?她胡闹你也跟着胡来了是吗?」 冷凝慌乱地摇头再摇头,泪珠儿滚滚而落,「不,我不回去,浩哥哥,我不要回去,凭什么林雪儿能跟着你,凝儿就不行呢?」 「你和她不一样。何必跟她比?」 「浩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凝儿了!」冷凝娇弱的扑到张浩怀里,紧紧扯着他的衣裳,边说边掉泪。「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林雪儿了!是不是?是不是?」」 而此时,准备好茶点准备端进去厢房里的林雪儿,正好听见冷凝质问,便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 「不可能。」张浩阴狠的说道:「她将是我要痛恨一生的人,只要我还活着的一天,就不会断绝对她的恨,即使我死了,也依然会恨她!」 林雪儿整个人如坠入冰窖,遍体生寒,流不出泪,怔怔的转身离开,往后客栈后院走去…… 第十四章 初夏的夜晚,星辰点点,散佈于漆黑的天空,偶有蛙鸣伴随蝉声。林雪儿来到客栈后院的庭园里,精緻的庭园美不胜收,处处讲究,栽种了绣球花、桔梗以及金链花。 夜晚的风徐徐,开满金黄色一串串美丽花朵的金链花随风摇曳,花瓣随风落下有如下着黄金雨般…… 她走到了花树下静静站着,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张浩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一字一句的—— 『她将是我要痛恨一生的人,只要我还活着的一天,就不会断绝对她的恨,即使我死了,也依然会恨她!』 任由清爽的凉风吹起她的发丝,遮住了她呆滞纠结痛苦的双眼但却吹不散满心的疼痛和纷乱的思绪。 即使死也要恨…… 他原来这么恨她,恨到骨血里,恨到死也不能拋开这份恨意。 这几日的朝夕相处,他对她的关心、体贴以及包容,使她感受不到一点儿的恨意。她竟天真的以为他没那么恨她了!她甚至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 突然间,一股深沉的绝望袭捲了她,那沁入肌骨的寒冷,彷彿跟着渗进了心底。 她心痛得几乎没有知觉,她缓缓蹲了下来,将头埋进膝盖,用双手将自己紧紧地抱住,好像想藉此阻止那股一路漫进心底的冷意…… 剎那间,想起了在现代的生活,那时的她快乐无忧,却因一场车祸穿越过来成了失去了双亲,成了孤儿。 她再也忍不住了,痛彻心扉的哭了起来。 – –– 慕容勋听着冷凝断断续续的哭啼声以及张浩生硬而冷漠的安慰话语,眼光不自觉地飘向方纔还在门外,现在却不见踪影的那道影子。 「一边是仇人之女,一边是恩人之女,张浩啊张浩,你会如何选择呢?」慕容勋犹如自言自语般,呢喃着。 片刻后,不在理会屋里的另外两人,慕容勋摇着扇子走了出去,走到了庭园看着蹲在树下的林雪儿,「真是作孽啊……因上一代仇恨,竟牵扯了无辜之人……」 「姑娘,夜已深,怎还蹲在这里?小心着凉了。」一件仍带着男性体温的外衣披上了她的肩头。 林雪儿察觉身后有人唤她,她赶紧擦掉泪水,「没、没什么?」 慕容勋假意没看见她脸上的泪水,撩袍在她旁边席地而坐,「姑娘,可是在想张浩?」 「多谢公子的衣裳。」林雪儿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取下肩头上的那件外衣还给他。 「披着吧,夜里风凉。」慕容勋再次将外衣披到她身上。「还有,别公子公子的叫,在下慕容勋,我比姑娘年长几岁,要不你就喊我声慕容大哥吧!」 「嗯,那你也别喊我姑娘了,叫我雪儿就行。」 「好。雪儿,你这么晚还待在这,在想他?」 「嗯。」这次林雪儿大方的承认了,并且犹豫的问道:「慕容大哥,你和张浩是朋友吗?」 「怎么?不像吗?」 「有那么一点……」 慕容勋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果然,他那副好似谁家欠他几百万两的脸,任谁也不觉得他能交到朋友。」 林雪儿看着笑到捂着肚子的慕容勋说到:「你也笑的太夸张了吧?」 「哈哈……好,我不笑了,我跟张浩的确是朋友!」慕容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那、那你知道——」林雪儿突然不知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因为她怕她会无法承受真相的衝击。 「你想问我知不知道张浩为什么这么恨你?」 林雪儿想点头又想摇头,她不知道…… 慕容勋看着林雪儿眼神有着不知该不该问的苦恼,最后叹息一声,「他不恨你,却也不得不逼自己恨你……」 「为什么?」林雪儿那明亮的双眸在此刻充满了茫然。 「只因你身上流有和林昴一样相同的血液。」 林雪儿觉得这个原因很是荒谬。原身和林昴是至亲、是林昴的亲生骨肉,身上怎可能不流有他的血?就因为这样?就因为这样所以恨她? 瞬间她明白了,就算她再怎么做,也改变不了张浩对她的恨。 只因她,林雪儿是林昴的女儿,亲生女儿! 林雪儿低头坐在树下,娇小的身影在此刻显得那般无助和茫然,似乎被人所拋弃。 慕容勋只能在一旁拍拍她的肩膀给予无言的安慰。 不远处一棵茂盛的树猛然被折断了一根枝条,树后出现一张俊美的脸庞,那张脸庞此刻正透着一股莫名的怒意。 张浩因为安抚好冷凝后,见林雪儿这么久都没回去,于是有些担心出来寻找,只是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庭园哩,一男一女正坐在凉风徐徐的花树下相谈甚欢,而女子身上披着属于男性的外衣,男子的手还搭在女子肩上,模样状似亲密。 『要不……你把她给我?』 『无访,光听你说就知道她是无心机又单纯的姑娘,没看见也知其不俗。』 张浩突然想起慕容勋跟他索要林雪儿时的对话,他将握紧的手掌渐渐松开,转身离开,那根被握住的树枝因而无声落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林雪儿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一旁的慕容勋,「我爹他到底最了些什么?」 慕容勋意味深长的看向林雪儿,「你真想知道?」 「是。」她缓缓的点头,明知道揭开真相,也不能改善她现在的困境,可是她想知道答案,想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我想知道,我爹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 慕容勋无奈的叹了口气,「张浩似乎不想要你知道。」 「我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有时候不知道真相或许比较好。」慕容勋抬起头看着满天星辰。 「不!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恨着,若是我爹杀害了他的爹娘,那我爹娘也被他的亲手杀害了,这样还不够?」林雪儿微微皱着双眉,「难道他有权生气,我无权自怜?」 慕容勋叹了口气,「我知道的也不多。」 「你爹跟张浩的娘是青梅竹马,由于张浩的爹突然介入——」 林雪儿刚听到开头就马上打断慕容勋的话。 「等等、等等,你该不会要说,我爹爱而不得,所以才杀害他爹娘?」林雪儿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什么狗血的偶像剧了,由爱生恨、爱而不得,所已把人全家给灭了? 印象中,原身的爹娘很是恩爱,犹如神仙眷侣般,令人羡慕。 「当然不是,听我说完!」慕容勋闻言,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送给她。 「你继续、你继续。」 「你爹林昴纵使心有不甘,但因为这是张浩娘的选择,又因为张浩他爹为人讲义气,你爹和他爹也成了至交好友。」 「既然成了至交,为何我爹还要杀了他?」林雪儿瞪大了双眸,表示疑惑。 「为了财,为了情。」 「为情?你刚还说不是因为情的!」林雪儿开始怀疑,慕容勋是不是为了怕她伤心,故意编个故事糊弄她了。 「好好听完!好好听完!」慕容勋用折扇敲了敲她的头,继续说道:「你爹在十年前还没创立林家庄,是后来才创的,用的就是张浩他家的钱。」 「当时你爹其实是个游手好间,连家產都快要保不住的人。就在他走投无路,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他遇到了一个叫顾凛的人。」 「顾叔叔!」林雪儿惊呼道,「这……这不是我家和张浩家的仇恨吗?怎么顾叔叔也牵扯进来了?」 「因为顾凛——」 慕容勋的话再次被打断,但这次不是林雪儿,而是盛怒中的张浩。 「慕容勋!」张浩浑身佈满了他特有的冷然气息,缓步走了过来。 张浩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又走了回来,然而,现在他无比庆幸自己回来了,否则这慕容不知会跟这女人说些什么! 「哎呀!看来连老天也认为你别知道真相比较好呢!」慕容勋无奈的指了指前方走来的张浩。 「我要知道真相!」 林雪儿知道,此刻慕容勋是无法再告知她了,那她只能寻求张浩。 「回房去!」张浩没有理会她的话语,轻斥道。 「我要知道真相!」 「我再说一次,回、房、去。」此时张浩浑身冷气颼颼,使林雪儿感受到一股冰凉凉的寒气。 「我……」她突然有点怂了。 「雪儿啊,你先回去吧,这事急不得的。」慕容勋适时的出来打圆场,「回去吧!」 林雪儿瞪了张浩一眼,虽然很不甘心,可是她还真的不敢跟这样冷颼颼的张浩硬碰硬,只好往房间走去。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慕容勋看着林雪儿离开的背影,挑眉的说道,「你刚没瞧见雪儿蹲在这的背影,说真的,我都有点于心不忍。」 「少多管间事!」 「我说过,不希望看到你后悔。」他用折扇轻轻的点了点张浩的胸口,「你敢说你这里没有一丁点对雪儿关心和怜惜?」 张浩神情黯冷不发一语,周边的空气彷彿都凝结成霜。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张浩就算你再聪明,有时也会有看不见的盲点。」 张浩仍冷然的沉默着。 慕容勋摇着头继续道:「你啊太习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总是用这张冷酷的面具隔绝所有人,连我都不免被你排拒在外。」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了庭园。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 – –– 回到房间的林雪儿,盘腿坐在床上生闷气。 气死我了,凭什么我不能知道真相!凭什么不告诉我!凭什么! 林雪儿越想越气,于是将所有气都出在枕头上,疯狂得捶打,似乎感觉不到疲惫。 张浩一进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一个发疯似的女人,一直捶打着枕头,好似将枕头都成某人一样打的十分用力。 林雪儿一见张浩进来,就将手中的枕头往他的方向砸了过去。要是现在韩毅在旁边,定会大声斥喝她没规矩。 一把接住砸过来的枕头,便将其放置桌上,不理会床上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女人,坐下倒了杯茶来喝。 「张浩!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我有权知道真相。」 林雪儿看着张浩不为所动的模样,越看越气,气得牙痒痒的。 她下了床跑到他身边,继续道:「我知道你恨我爹,但我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可是你却还是将我囚禁在玄月山庄,甚至是羞辱我,这些我都忍了。我现在只是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因为我所见到的爹是个宽厚仁慈,一生为人踏实,坦坦荡荡,甚至——」 「够了!」张浩转过脸,他眼中透露出的寒光足以让人发颤。 「我、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要我死也要让我死的明白啊!」林雪儿害怕的缩了缩。 「你想知道真相是不是?」张浩突然起身向前,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林雪儿被他逼得一步步往退后,直到被逼到跌坐在床边。 「好,我告诉你。但你得付出点代价。」张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代、代价?」林雪儿直觉他所提的条件肯定不简单,「什么代价?」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一字字冷然地道。「就怕你做不到。」 此时,空气中流窜着令人十分不安的诡异气氛…… 第十五章 「啊——」 林雪儿地从梦中惊醒,弹坐起来,呼吸紊乱而沉重,身体被汗水浸湿,脸颊还残留着滚烫的泪水。 她、她做了个好可怕的梦…… 梦中的张浩他霸道的吻着她,下一秒,一把雪亮的剑刺进她胸口!她错愕地看着他脸色严峻,没有丝毫怜惜。 留给她的只有无情的笑,以及那毫无留念地决绝身影。 那抹决绝离去的身影,绞痛了她的心,也让她瞬间从梦中惊醒。 做这样的梦,林雪儿很明白,是因为昨天晚上…… 「你想知道真相是不是?」他突然起身向前,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此时的他像头狂狮,正在向他的猎物逼进。 她被他逼得一步步往退后,直到被逼到跌坐在床边。 「好,我告诉你。但你得付出点代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代、代价?什么代价?」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一字字冷然地道。「就怕你做不到。」 「你不是我,不能替我下决定。」如果她就是想知道,才会问。 「我要你。」 「我?」她不懂。 突然他伸出手,将她猛地给扯进怀里。 「喂!你——」 她的话遭到了打断。 她瞪大了眼睛,因为打断她声音的,是两片微凉的唇瓣。 他他他……他在干么? 她挣扎的推着他。「唔……你干嘛……」 不理会她的挣扎,他的唇再度贴住了她的,他灵巧的舌尖突然攻进她的嘴哩,撩拨她的同时收紧了手臂,让她柔嫩纤细的身躯不得不紧紧贴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 她又羞又气又急,心下却没由来的狂跳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 他坚硬温热的男性身躯紧贴着她,有一丝儿惩罚的味道,束在她腰间的手臂更像是铁条般紧抱着。 剎那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宛若落入他陷阱中的兔子,想要逃离也挣逃不开,或许……永远被囚禁在他身边,也不是不可以的事…… 等等!她在想什么东西? 她像是被电到一样的用力推开他,此时耳边传来了他冷冽的嗓音:「这就是我要的代价,不过你有拒绝的权利。」 她心一窒,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五官分明且无情冷漠的脸,「你……你要我……」 看着她脸上血色尽失,一口气几乎要喘不过来般,冷然道:「想明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便转身离开…… 天边忽闻传来一声天雷,拉回了林雪儿的思绪。 下雨了。 抬起一双空洞的眼眸,林雪儿像游魂似的,缓缓起身、双手抱在胸前,走到窗前,看着淅沥哗啦下着的大雨。 梦中那把雪亮的剑,让她想到原身的爹。 那是将原身的爹送上了黄泉路的那把剑,也是她的命运从此改变的剑,让原身从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变成寄人篱下的丫环。 – –– 昨日离开林雪儿房间后的张浩,坐在窗边,身旁的桌上摆放着三壶女儿红,有两壶显然已掀开封住瓶口……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林雪儿那张毫无血色、苍白如纸的小脸。 他烦燥的拿起一旁的酒猛灌,想藉由酒精驱逐脑海里的那张脸。 烈酒下肚、滋味难受,却又不停仰头狂饮。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不停的羞辱她、让她难堪、让她痛苦。 明明告诫自己不能在心软了,这一路上应该要不断的折磨她才是,可看到她因路途颠簸而强忍着不适的模样,又看她因为一个故事而眼眶泛泪的小脸,他就狠不下心伤害她? 就着口喝酒,却发现里面的酒半滴都不剩,他蹙眉抖抖瓶身,烦燥的将酒瓶往一旁扔,酒瓶应声摔碎。 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往床走去…… 一整个晚上,对于林雪儿的不忍、怜惜、恨意宛如一条带刺的籐蔓,层层缠绕住他的心,令他辗转难眠,直到天快亮了才倦极睡去。 恍惚间他似乎梦到了十年前的那夜…… 十年前,原本该是嬉戏赏花的庭院,如今只有一群官兵驻守,一箱箱的物品从里头抬了出来,摆放在地上等待清点。 「就这些了吗?」一名身着藏青色长衫的男子双手抱胸的问。 「还有呢!」另一名声音略带沙哑的男子,看着这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喜形于色,眉开眼笑的。 「林大哥、顾大哥……求求你行行好……」一名身着上好锦缎衣料的妇女,跪在地上拉着那名青衫男子的腿哀求。 「去!」青衫男子踢了那妇女一脚,「你丈夫通敌卖国的证据确凿,哪容得我们作决定!」 「可、可我相公与你可是八拜之交……」 青衫男子闻言突然大笑起来。「八拜之交……好一个八拜之交!哈哈哈哈哈……来人啊。把张承德给我带上来!」 两名官兵架着浑身伤痕的张承德来到青衫男子面前。 「顾凛、林昴,你们会不得好死的!」张承德喉咙沙哑的怒骂着。 「好、好,骂的好!」青衫男子拍了拍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承德,「那就在我死之前,好好看看你痛苦狼狈的模样,如何?」 「顾凛,亏我把你当兄弟,你竟诬陷我,害我全家!」张承德看着眼前毁掉自已家园的顾凛,有说不出的痛恨。 他又转头看着一旁抓住自己妻子的男子说道:「还有你林昴,亏我在你需要援助时帮助你,你却是这样回报我的?」 「张、张大哥,你别这、这样看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林昴被他看的浑身瑟瑟发抖。 「林昴,你没错,错的是这卖国求荣的叛国贼!」 「我没有,顾凛,你不要含血喷人!」张承德激动的想起身跟顾凛理论,无奈被官兵死死压跪在地上。 顾凛弯下身子,掐着张承德的脸,轻笑道。「哈哈哈!张承德,你真该好好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 张承德恶狠狠地瞪着顾凛,不愿回答他的话,而顾凛也没指望他回答,继续道: 「我想雨儿在天之灵,也能感到开心、得到安慰了。」 「你这样做雨儿才不会开心,雨儿她天真善良——」 顾凛动作很快,一个闪身一把掐住张承德的脖子。 「你不配提她。」顾凛的手微用力,很想直接将人弄死,但像是想起什么,转身 对着林昴说:「林昴兄,你不是想要这位貌美的张夫人许久了?现在,任随你处置了。」 张夫人一听,当场傻眼,像失了魂魄般。 「蛤?处、处置?」 「是啊!你看看你怀里,美艷的堪比花儿娇的张夫人,你不想要吗?」 听着顾凛蛊惑的话,林昴低下头直盯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张夫人。 见林昴有所松动,他继续道:「反正张承德一家终归会死,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不完成你多年来想拥有她的心愿呢?」 「顾凛,你闭嘴,这你这畜生!你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不、不要——」 张浩从噩梦中惊醒,全身紧绷地坐起,急促的喘息声在深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勉强命令自己放松抽搐的肌肉,过了许久后,缓缓起身,倒了杯水站在窗边。 又做这梦了。 当年才十岁的他被福婶和韩毅由后院偷偷带出来时,便是在暗处撞见了那一幕。 他不能接受爹娘在自己面前被那样糟蹋,他想喊出声,却不能如愿,于是便拼了命地挣扎,想奔到亲娘身边。 福婶紧紧抱住四肢胡乱挣扎的他,韩毅则死死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嘘道:「小主人小点声。」 最后,他只能亲眼目睹那些官兵将手中的兵器,毫不客气地便前后刺入他爹娘的胸膛。 鲜血喷溅,他们眼睛直直看着前方,死不瞑目的眼,空洞、无神的像要将所有一切收入眼帘。 血液由嘴中、胸膛中流出,染红了石板地,溅红了花卉、草木。 趁着没人发现时,福婶带他们从平时他和韩毅溜出的张府的小洞逃出去。 他们沿着小巷,疾步往后山走,即使他们在小心翼翼,还是在半路遇到了追兵。 他们一路逃、一直逃,半刻都不敢耽搁,生怕脚步慢下来就被逮个正着。 他们逃到了九灵山,才因体力不支倒了下来,直到遇见了冷堡主…… 是啊!当家人都被害死,只有自己独活,谁能不愧疚、不怨恨? 当时他就发誓要让害死他家的人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于是,他在冷家堡拼命习武,就是为了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当年的仇人,林昴死了,剩下那狗官顾凛,他势必要夺回属于他张府的财產。 至于,林雪儿…… 『求你放过雪儿,她是无辜的!她跟这事一点关係都没有!』 『你敢说你这里没有一丁点对雪儿关心和怜惜?』 林昴死前着话,慕容勋的质问,猛然的涌上他的思绪久久不能消散…… – –– 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空气里瀰漫着一股清凉的味道,扫尽了夏日的闷热黏腻。 自从那天在张浩吻了林雪儿之后,两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照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日傍晚,庭园里的凉亭中张浩和慕容勋正在下棋,冷凝在一旁观棋。 林雪儿端着茶点刚走进凉亭,就有一道黑影忽然闪出,毫无预警地向他们打来。 林雪儿见状连尖叫都来不及发生,就见慕容勋的身影“咻”的一下闪出亭中,迅速地与对方交手。 张浩在一旁没加入打斗,步出凉亭,专心地瞧着慕容勋与黑衣人对打。 他发现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很是诡异,除了出招快速外,每一招中还带着变化! 这念头才落,就瞧着慕容勋的脸色不对,张浩明白慕容勋大概是支撑不了多久。他立即出掌往黑衣人的脑门打去,对方连忙避开,回身攻击。 张浩与慕容勋联手,黑衣人攻势愈来愈微弱,张浩乘胜追击,朝黑衣人的胸口击出一掌,黑衣人立即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浩哥哥救我!」 此时,不知哪又冒出一个黑衣人,抓住了林雪儿和冷凝。 因为黑衣人手中有把武器,她们吓的整个人不敢动弹,只能紧张地看着张浩他们。 张浩黑眸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放了她们。」 「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了她们。」说着,将短剑抵在林雪儿的脖子,晃啊晃的。 张浩和慕容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前后夹攻,救林雪儿她们。 黑衣人没想到,张浩他们会不顾及人质的出手!他虚晃一招引开张浩并将林雪儿她们往前用力一推。 这一推令她们身子骤失平衡,双双摔倒在地上。 同时,黑衣人将短剑向慕容勋投掷了过去,阻止他的动作。黑衣人毫不迟疑往林雪儿她们扑了过去,打算抓一个算一个! 慕容勋则为了躲避飞来的匕首,他扑向黑衣人的动作停滞一下,就这么一下,让他错失了救下林雪儿她们的先机。 张浩几乎是身体常年练武的反应,在千钧一发之际奔了过来,但因这样的距离的关係,他只能选择在瞬间先拉住一人往后退,暂且保全一人。 他不假思索,直觉反应地拉住了离他最近的冷凝往后退;同一时刻,黑衣人抄起摔倒在地的林雪儿,一跃上了屋簷—— 张浩选择拉住冷凝后退的同时,原本尚来得及救林雪儿,谁知惊吓过度的冷凝竟紧紧地抱住自己,教他错失了机会。因此,他只能亲眼看着林雪儿再次落入黑衣人手中…… 张浩冷冽肃杀的语气道,「放开她!」 她在屋簷上看着依旧抱着冷凝的张浩,突然她的心好痛,痛到要窒息一般。 张浩看着她,突然他看到了林雪儿眼里悲伤、失望、苦涩等情绪,心没有来的一痛。 林雪儿闭上眼,不想再看下面相拥的人,喉咙似乎堵着什么,想要叫,却又叫不出声。 可心里那椎心刺骨的疼痛伴随他们俩相拥的画面,怎么也抹不去。 「想要她的命,就把画交出来。」 张浩不发一语的放开冷凝,将她拉至身后,缓缓抽出腰间软剑,一震手,登时银光闪闪,剑气逼人。 「等一下!」黑衣人心头大惊的叫道:「难道你不顾她的性命了吗?」 「你可以试试。」张浩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慄的气息,人人生畏。 黑衣人惊恐的瞠大双眼,眼见情况不对,立刻扣住林雪儿,拔身就往另一头飞逃而去。 一颗眼泪瞬间由林雪儿的眼角悄悄滑落,不是因为被掳走的恐惧而是——为了张浩而跳动的那颗心真的很痛,太痛了…… 第十六章 「想要她的命,就把画交出来。」 张浩不发一语的放开冷凝,将她拉至身后,缓缓抽出腰间软剑,一震手,登时银光闪闪,剑气逼人。 「等一下!」黑衣人心头大惊的叫道:「难道你不顾她的性命了吗?」 「你可以试试。」张浩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慄的气息,人人生畏。 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张浩面无表情的挥动着手中软剑直奔黑衣人而去,那冰冷的表情、狠戾的模样,就像从地狱来勾魂的恶鬼。 黑衣人惊恐的瞠大双眼,眼见情况不对,立刻扣住林雪儿,拔身就往另一头飞逃而去。 「想逃?」张浩冷笑一声,拔身而起,化作一道白影,朝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飞身而去。 「浩哥哥!」冷凝看着飞身离去的张浩,着急地喊着。 为什么要管林雪儿?她死了不是更好吗?浩哥哥,为什么? 冷凝心头骤起一份怒气,是夹杂着愤恨与不甘的怒气。 慕容勋在一旁看见了冷凝目皆欲裂的怨恨表情,摇了摇头,「凝儿,好好待在房里,我去看看张浩那边的情形。」说完,朝张浩离去的方向跃身而起。 – –– 月黯星璀,树影幢幢。 一抹仓皇逃脱的黑影挟带着一抹娇小的身影在山林间狂乱奔走。 黑衣人惊恐万分的拉扯着林雪儿拚命的往前飞跑,突然一道白影飘落他前方,挡住他的去路。 黑衣人猛然止步,一瞬间便将林雪儿拉到身前,用短剑抵在她的脖子上以求自保。 「别动!否则我立刻杀了她!」他喝道。 张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无所谓。」还有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 若她死了,我会杀了你,为她陪葬! 「你真不管她?」 张浩冷声开口,「我说过了。」 「什么?」他惊颤的问。 「你可以试试。」张浩话声一落,身形向黑衣人疾射而去。 黑衣人大惊失色,转身就跑。 晦暗的林间、树根盘缠的路面,再加上他惊慌的精神状态,他一路带着林雪儿跌跌撞撞的,在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悬崖前停下。 「别想跑!」 身后突然传来张浩冷冽的声音,吓得黑衣人浑身一震,想也不想的立刻拋下只会拖累自己的林雪儿,他随即拔身就往另一方飞逃而去。 林雪儿突然之间感觉整个世界在她脚下消失,整个人往下坠落,隐约听见一声惊恐至极的怒吼传入她耳中—— 「林雪儿——」 此时,衝忙赶到的慕容勋惊骇的看着张浩纵身跃下悬崖! 「张浩、雪儿──」慕容勋喊着、叫着,却唤不回如流星般下坠的他们。 – –– 万丈深渊看不清人,张浩在昏暗的夜色中找到了林雪儿疾速往下坠的身影。 他的心焦灼、不安,眼里只有那个不断往下坠的女人! 张浩眼看雪儿下坠的速度惊人,立刻使用内力,加快自己下坠的速度,成功的将被吓得惊魂未定又震惊的看着他的女人拉向自己。 耳边是疾驰的风声传来,张浩双目不断地在峭壁上搜寻立足点,但光裸的峭壁上除了几棵长在悬崖边的小树,哪来的立足点? 于是,他一隻手揽抱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则伸出往峭壁间的树木抓去,却也因刚刚的衝击而受了伤。 下坠的速度猛然停了下来,但两人的心脏还在持续剧烈狂跳,像要跳出胸口一样。 「你没事吧?」张浩低下头问道。 「你……我没事,你呢?」 他竟跟着跳下来! 这是一场梦吧?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会不顾自己安全跳下来救她? 可她又想起了方才他刚紧抱冷凝的画面,随即林雪儿低下头苦涩的笑了笑,听着张浩近在咫尺的心跳声,不知道为什么,林雪儿的眼角突然溢出了泪水。 「没事。」 张浩眼神复杂难懂的看着怀里低着头只看得见发顶的女人。 突然,他手里紧抓的那颗树「喀嚓」一声,因为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而断裂。 随着林雪儿和张浩不断下降的速度,张浩紧抱着林雪儿,想用尽了自己的一切方法,护她周全。 「碰」 落地的瞬间,张浩最后以背着地,做了林雪儿的肉垫,可还是让林雪儿受到了很大的撞击,昏了过去。 张浩被生长在峭壁边树木划得身体四处皆有伤痕,再加上高空摔落时承受了两人份的衝击,身体的五脏六腑更是被震的伤上加伤,在落地后,一口鲜血噗出,就晕死了过去。 全身上泛着疼,似乎有什么正在啃咬着一样,林雪儿慢慢地睁开眼,她恍惚地看着四周,神智一时间还没有恢復。 片刻后,她恍惚的双眼才渐渐清醒,突然想起了发生的事! 张浩呢?她四处张望,才发现张浩在她身下,连忙起身,刚一动,浑身就痛的她脸色不由的发白。 「张浩、张浩!醒醒!」 她摇了他的身子几下,见张浩都没有反应,她伸手往他鼻间一探,还好还有气,只是有点微弱。 她连忙看了看四周,这里似乎杳无人跡,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低头看着全身是伤的张浩,觉得不能待在这里坐以待毙,于是,她咬了咬牙,把张浩拉起来背在身上。 林雪儿背着张浩在树林中步履蹣跚,想找个山洞生火取暖、休息。 这个悬崖底下,抬眼望过去,都是茂密的树林,又因为是夜晚的原因,让人瘮得慌! 背着张浩走了很久,久而久之,她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脸色越发惨白。 这一路上都是树林,没有看见哪里有房子或是山洞,再加上夜晚森林的危机四伏,林雪儿很是害怕,可现在她知道,只能靠她自己,她盲无目的的寻找能让张浩休息的地方。 张浩在一路的磕磕碰碰中睁开眼,他发现了自己正被林雪儿背在身上,眼神有些惊讶与复杂。 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以及从额间冒出的汗,她太瘦弱、太娇小,背着高大健壮的他,很吃力,也很狼狈。 或许是内、外伤似乎比他自己料想的那么严重,突然袭来的疲惫和无力,不知不觉间再次晕了过去。 她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双脚酸麻无力,飢肠轆轆,内心又急又怕。 也许是天见她可怜,她在一棵树的后面发现了一处山洞! 林雪儿连忙背着张浩往山洞走去,一放下他,她立刻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随后又跑到附近捡了不少木柴回来,忙活了很久,终于架了个火架。 幸好之前有跟韩毅学如何升火,不然今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用枯草跟乾柴起火,在她把手搓烂之前,终于完成鑽木取火这件大事之后,林雪儿就坐在张浩身旁.,一把所有事情弄好后,她早已筋疲力尽,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 山洞里只有木柴烧的嗶哩啪啦的响声,火光忽明忽灭,映照着她和张浩的脸,沉默的气氛因而显得更加静謐起来。 林雪儿的心里有些闷闷的,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腿,自己紧紧的缩在一旁。 眸光却时不时的朝张浩那昏迷的脸庞看去,眼神之中带着不解但更多的是隐藏不住的爱恋和深情以及复杂。 是的,爱恋……她爱上张浩了! 若没爱上张浩,她不会在张浩选择拉住冷凝的那瞬间、在看着他们紧紧相拥的身影时,心痛的想放声大哭!。 当时的情景就像有千根针在扎她的心,那椎心刺骨的疼,才让她明白了,她爱上他了。 这一份感情并不是属于原身对于张浩残存的爱,而是属于她……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林雪儿的。 但是她爱上他又能如何?因为她不能说,她不能对张浩说她爱他,张浩对她的恨意,犹如鸿沟一般横在他们之间,而这鸿沟太大了,大到即使她竭尽所能也跳不过去。 她凝望着张浩,心痛难抑,为什么她要在此时发现自己的心意?为什么她要在知道她绝对拥有不了他之后才发现,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爱上了他? 今日她过得心惊胆跳、身心俱疲,先是被掳,又是坠崖,还背着张浩走了一段路,林雪儿闭上眼,她太累了,不只是身体的累,还有心,她需要休息一下,等睡醒后再想办法里开这里…… 林雪儿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她猛然睁开眼睛,醒来马上去查探张浩的情况,发现张浩睡得极不安稳,呼吸急促,面色潮红。她心头陡地一跳,伸手往他额头一摸,果然是一片火烫。 「张浩!张浩!」她跪在他身边,「你在发烧了!醒醒、醒醒啊!」 但不管她怎么叫他,就是叫不醒他她慌了,她心头好慌、好慌…… 「怎么办、怎么办?」林雪儿心慌、焦急地哭了起来,「张浩,你醒醒!我求你了,睁开眼睛,求你了……」 一颗颗斗大的泪水滴下,落在张浩的脸上,「求你,醒来!别丢下我一个人……」 隐隐约约,昏迷的张浩听到耳边传来林雪儿的低泣声。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掉下悬崖,你、你也不会……」 他想睁开眼,让她别哭了,可是他只觉得身体好沉、好热,他的眼皮好重,重得让他无法睁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林雪儿的声音愈来愈遥远,直到他再一次陷入昏迷…… 林雪儿再次背起张浩,离开山洞。他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张浩需要赶快得到救治,否则、否则…… 林雪儿不断地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不要胡思乱想,张皓的情况目前只能靠她了! 「张浩,你冷不冷?我们马上就能得救的!」 「张浩,这里好可怕,我害怕。」 「张浩,我喜欢你,可我不能让你知道。」 「张浩,我不会让你死。」 「张浩,别死,别让我一个人……」 林雪儿背着张浩,不停的嘀咕,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因为只有不停地说,林雪儿的恐惧才能减少一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雪儿感觉背后的人,身体越来越滚烫,她的心也越来越不安。 不知走了多久,当她被着他绕过一弯山涧,眼前忽然出现一间用篱笆围起的竹屋。 她大步的走到篱笆前,突然间竹屋的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她水灵灵的眼眸盯着在篱笆外的林雪儿。 林雪儿看见来人,「求你,救救他……」话音刚落,她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经一松,她便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个虚软,失去了意识…… 那名女子见林雪儿晕了过去,转身对着屋里的人招手喊到;「快来啊,有人昏倒啦!」 而后,竹屋里又出来了一个穿着青衫但面色阴鬱难看的男子,他走到了林雪儿他们前面,低头看着倒在屋前的两人不发一语。 女子看男子还站在那没有动作,忍不住催促道:「还看什么!快救人啊!」 「不救。」说完,转身要进屋,却被那名女子拉住衣袖。 「不救?亏你还是一名医者,人家不都说『医者父母心』吗?怎么到你这就见死不救!还有啊,『救人一命胜造七世浮屠』,你既身为医者,就要好好救人,不然你——」 「吵死了,我救行了吧!囉哩囉嗦的烦不烦!」男子烦燥的打断女子的话,转身将林雪儿与张浩扛起往竹屋走去。 「这样才对嘛!」女子看着扛着两人依旧挺拔的身影,开心的跟着往竹屋而去…… 第十七章 夏日,天气闷热,小鸟们吱吱喳喳,为寂静的山谷带来了热闹,夹带几声猛兽的吼叫,这样的山居生活让人感到快乐自在。 在这急水盘绕保护的小山谷里,略带晨雾的空气中,飘有淡淡的药草香。其中有一间竹屋屋顶正升起裊裊炊烟。 「嗯--」 躺在床上的林雪儿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她觉得身体好痛,让她无法使力。 「哎呀!姑娘你醒啦?」 一直守在床边的女子听到声音,立即凑上前去。 「你是谁?」 一见到陌生人,林雪儿防备性的询问。 「姑娘,你别怕!我叫徐蔚然,你还记得你昨日昏到在竹屋前吗?」徐蔚然顺手扶起全身无力的林雪儿。 林雪儿环顾四週,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陌生的的房间;而这房间摆设简陋,一架高竹板床、一桌二椅、一长柜,再无其他。 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想起她背着张浩,到了一间竹屋,之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对了!张浩,张浩人呢?他在哪里? 「张浩他人在哪?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在哪?」林雪儿着急的抓着徐蔚然询问张浩的下落。 「你放心,他在隔壁房间休息,因为他内伤较重,所以还没醒。」 「我……我能过去看他吗?」 「可以啊,不过……」 「不、不过什么?」林雪儿突然紧张的看着她。 「不过,你要先把这药喝了,然后在吃点东西,你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说完,转身将桌上的药碗端到林雪儿面前。 「谢谢你。」接过药碗,林雪儿乖顺地张唇喝药。药好苦好苦,舌尖至舌根全苦到发麻,她仍皱着秀眉一口一口吞下。 「很苦吧,快喝点水缓缓。」徐蔚然看到她皱着的小脸,就知道药一定很苦,连忙端来水让她漱口。 「谢谢。」 「走吧,我带你去看他。」 林雪儿跟着徐蔚然来到隔壁的厢房,看到此时,躺在床上的张浩脸色苍白,胸膛微弱起伏,她出到床边,双手紧握他冰冷的手,感觉他的脉搏好微弱的跳动着,她紧咬下唇,「他、他……」 「放心,他没事。烧退了,依小气鬼的说法是,幸亏他内力深厚,所以没死,再过几日就会醒了。」 「谢谢你!呃,你叫……」林雪儿依稀记得眼前的女子好像说过她的名字,只是当时她刚醒,还恍恍惚惚的没太注意。 「我叫徐蔚然,姑娘你呢?」 「你是徐蔚然?」林雪儿惊讶的看着眼前自称『徐蔚然』的女子。 徐蔚然!她就是我们在找的徐蔚然?让人送那幅画的徐蔚然? 「咦?我就是徐蔚然,让姑娘你这么吃惊吗?」 「因为……」 林雪儿开始讲诉他们是为了寻找她才出来的,以及因为她那幅画让他们被追杀的经过,全部都依依的告诉了徐蔚然。 「……」徐蔚然沉默的看了林雪儿许久,「姑娘,我没叫人送什么画到尹昌县,也没失踪啊!」 「这……可是,那群镖师……」林雪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徐蔚然。 「嗯……失踪一事呢,可能是因为我在这荒山野岭、鸟不生蛋的地方治病,才会有所一说,至于你口中那群镖师跟那幅画,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我、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毕竟她知道他们这次出来是为了找她这件事,也只是从张浩跟韩毅的对话里得知的,其馀的事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要不……等他醒来,我们再来讨论吧,我去看看膳食好了没!」说完,她就转身出去了。 屋内顿时沉静,除了窗外飘进来的鸟鸣声及清风外,再无别的声音。 林雪儿定定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张浩,突然又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颤抖地伸出手在他鼻上一探,抬手抚着他沉睡俊顏,眼泛喜悦的泪水,心上的大石也顿时放下。 只是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张浩,林雪儿脑海中直转着一个天大的疑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 「勋哥哥,你说什么?」 这青天霹靂的消息一出,冷凝震惊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消息。 「你、你说……坠、坠崖?」震惊的她,不由得结巴地提高分贝。 慕容勋悲痛的看着冷凝,缓缓点了下头,「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张浩跳下去。」 冷凝掉着眼泪摇头大吼:「为什么?为什么不拦住浩哥哥?为什么不救他?」 「凝儿,你要相信张浩他们没事,你忘了吗?张浩武功高强,他一定没事的,会没事的!」慕容勋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安慰。 「浩哥哥……」冷凝抓着他的衣襟无助的哭泣。 慕容勋不断安慰冷凝,「没事的,张浩他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都是林雪儿那丫头的错!不然浩哥哥他怎么会……怎么会……」冷凝越想越气愤。 都是林雪儿的错,要不是她,浩哥哥怎么会丢下我,都是她的错! 突然想到了什么,慕容勋将冷凝拉开一点。 「凝儿,你老实告诉我。」看着她的眼问道:「你当时是不是故意抱住张浩,不让他有机会救雪儿?」 冷凝闻言,心惊了一下,她眼睛左闪右躲,支吾其词,「我……我没有,我当时害怕。」 「那时张浩拉住你的时候,应该还有机会救到雪儿,但因为你抱住他的关係,导致他动作一顿,他才错失了良机!」 「我没有,我就是害怕才抱住浩哥哥的不行吗?至于林雪儿被抓,又不是我让人抓的,你凭什么怀疑我!」冷凝她一咬唇,激动、生气的使劲挣开了慕容勋,倏地衝出大门。 「凝儿——」 – –– 这几日林雪儿天天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张浩,但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他,她的心就再度陷入极度的恐惧与无助之中。 「张浩,你怎么还不醒呢?你已经睡了三天了,什么时候要醒啊你?」林雪儿趴在床沿,紧握着张浩的手,「你一定要熬过去,你绝对不准死,不能死……」 可是张浩只是紧闭着双眼,丝毫听不见她的话。 林雪儿握着张浩的手,嘴里不断呢喃着,后来她也许因为太累而趴在床沿睡着了…… 张浩刚从昏迷中醒来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他闻到了浓浓的药香,缓缓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床顶,待意识在清醒些的时候,敏锐的感官让他感觉到身边有人。 眼神带着杀意警戒,偏头一看,发现林雪儿小小的身影正趴在床边睡着了,而她的手还紧紧握住他的手,微微一愣。 当时他虽然昏迷着,但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迷迷糊糊感觉到林雪儿背着自己走了一路,还有好几次,介于清醒和半昏迷之间,他听到了她不停地在他耳边的嘀咕,她说她害怕、别丢下她还有那句喜欢……。 他缓缓的坐起身,他低垂眼瞼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林雪儿似乎感觉到了异样,她慢慢抬起头来,揉了揉眼。 「张、张浩?」 林雪儿看着已能坐起身来的男人,眼眶泛泪,是、是她还在做梦吗? 「嗯。」 她听出来了!虽然仍然瘖哑低沉了些,但的确是张浩的声音! 她再也忍不住,狂喜的扑进他的怀抱,泪如雨下,「天啊!真的,是真的醒了!我好怕是我在作梦,我好怕——」 张浩错愕的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女人,双手不知该摆哪里,最后他长叹一声,抱住她,轻抚着她的背,「别哭了。」 可哪知林雪儿听见他的安慰,哭得更加厉害,忍了好几天的害怕难过,全在张浩温暖的怀抱中得到渲泻。 – –– 东方策,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也是这间竹屋的主人,此人医术高明、性格古怪、亦正亦邪,是个独居深山的大夫。 听徐蔚然说,东方策不随便医治人的,他有一个『三不医』原则:一、看不顺眼不医。二、心情不好不医。三、不想医就不医。 林雪儿听到这三不医原则,觉得真正说起来就一不医,那就是不想医就不医! 而徐蔚然则是来这里医治她从小就有的顽疾,据说,东方策原本不想医的,但很无奈的是跟徐蔚然打赌输了;他因为长年隐居在这山谷里,所以,不知道徐蔚然鑑定古董的能力,于是在古董鑑定会上跟她赌,结果就是……认命的带她回来! 但是东方策每日都在后悔当初为何要跟徐蔚然赌,因为自从带她回来后,几乎每天都是恶梦,他每天都觉得自己的寿命在急速减少。 这日下午,天突然转阴,飘过场细雨,林雪儿望着窗外,沉思直到雨歇。 「雪儿妹妹,你男人呢?」 徐蔚然突然从窗外冒出来,吓了林雪儿一跳,随即听到她说的话,脸“刷”的红了起来! 「徐姐姐,别胡说,我、我只是他的丫环!」 「咦!是这样吗?」徐蔚然伸出食指戳在自己脸颊,歪着头说道:「你喜欢他,不是吗?他也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才没、没这回事!」 张浩是不可能喜欢她的,他只恨她。 想到这里,林雪儿的心又微微揪了起来。 「好吧,那他人呢?我有事找他。」徐蔚然看林雪儿不愿继续这话题,便道出自己来这的目的。 「他跟东方公子出去了。」林雪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 「好喔!」徐蔚然看到林雪儿因为她刚刚那话题而变得鬱鬱寡欢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愧疚,「雪儿妹妹,那趁他们还没回来,我带你去泡温泉吧!」 「夏天泡温泉?」 「谁说夏天不能泡温泉的?有谁规定吗?」徐蔚然对于林雪儿的反应表达了些微不满。 「是没人规定……」 「那就对了,温泉对身体好,能解疲劳、恢復体力,而且小气鬼他这边的温泉还能养顏美容呢!」说完,拉着林雪儿往外跑去…… 在徐蔚然的引导下,她们穿过石壁上三尺高的天然小洞,不到十步之远后,洞外别有洞天! 林雪儿惊喜地捂住胸口,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住她的目光。 一处冒着轻烟的小池旁,有一片结满纍纍果实的李林中,簇拥着一棵树龄至少有数百年的老树,其他的土地上竟长满不知名的小白花。 风轻吹,白花摇曳生姿。 她们绕过一个大石后,踏上约莫三十多阶的石阶,她们面对的是一个石门,门外正蜷伏着一隻看似慵懒的黑豹! 林雪儿见到黑豹,害怕得躲在徐蔚然身后,黑豹缓缓掀开眼皮,看他们一下后,站起身,慵懒伸个懒腰后,摇摇尾巴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姐姐,那、那黑豹,牠……」 「没事、没事,牠是小气鬼的朋友。走吧,我们进去。」 天然的温泉以碧玉石砌围而成,形成半人工的浴池,徐蔚然将一旁设置的烛火点燃,泉池闪烁着昏黄光芒,岩石上的残雪同样也映着晶光。 她们褪下衣物后踏入温泉中,暖意迅速由脚踝开始攀升。 「呼……真舒服……」徐蔚然舒服得忍不住喟叹出声。 林雪儿从容地掬起水从肩头浇下,徐蔚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祕密,游到林雪儿身边。 「咦!原来你的脖子上有一个胎记啊!」 「嗯,是有一个,只是它很淡,不仔细看看不到。」林雪儿感觉徐蔚然整个人都快贴到她身上了,它赶紧退后一步。 「嗯?我怎么感觉在哪看过这胎记!」徐蔚然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来在哪看过。 不可能啊,这么特别的胎记,她一定在哪看过才对。怎么想不起来,真是糟糕啊! 「据说我出生就有这个胎记,因为是蝴蝶形状的,很特别。」 「啊!想不起来!」徐蔚然抓着自己的头发,自暴自弃道:「不想了!」 他们聊天嬉闹了好一阵子,但是聊天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在她们愉快的笑声中,很快地过去。 突然从石门外传来黑豹的吼声,吓的林雪儿在池子中滑了一跤,徐蔚然赶紧扶了她一把。 「唔,小气鬼回来了!妹妹,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起身离开温泉,往竹屋走去…… 第十八章 热闹的大街除了两旁店舖林立,各式摊贩佔据了半面街道,喝叫卖着。 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大街上佇立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个人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望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左瞧右望,惊叹连连。 「啊!终于离开那鸟不生蛋的地方了。」 「还真是委屈你了!哼。」 「喂,小气鬼,少在那阴阳怪气的!」 这两人就是徐蔚然与东方策,他们这次出谷是为了来找林雪儿他们的。 「呀,我要吃这个。」 「哇!这个看起来也不错。」徐蔚然那双纤纤玉手很忙碌地东指西指。 一直站在徐蔚然身后的东方策,双手大包小包。再听到她要买东西,终于忍不住一吼。「够了,你不是想要赶快见到你的雪儿妹妹吗?」 徐蔚然正兴致勃勃的走在市街之中,看着新奇古怪的玩意儿,却被他这一吼吓得差点儿心飞魂散,连忙抗议,「对啊,但不能空手去吧!这样不礼貌。」 「不能空手?」东方策咬牙切齿的举起他两手的东西,「这叫不能空手?」 「呃,我又不知道雪儿妹妹喜欢啥,一不小心……嘿嘿嘿。」徐蔚然心虚的看着东方策两手几乎没有空位能再让她塞东西连忙陪笑。 「走了,别让你的雪儿妹妹等太久。」 「好勒!」徐蔚然连忙跟上东方策的脚步,只是她还是看到新奇古怪的玩意,就买,这让东方策心里不知道第几百次后悔带她出谷了。 至于他们为何出现在这呢?这就要往徐蔚然和林雪儿泡温泉那日说起了…… 那日,张浩见泡完温泉回到竹屋的徐蔚然与林雪儿,便问起徐蔚然关于画与那群假扮龙家镖局的镖师等事情,虽然在醒来之后林雪儿大概跟他提起过,但他还是想在问仔细一点。 「我会去骷髏岛是跟他去的。」徐蔚然指了指一旁喝着茶的东方策继续道:「那日我和他的打赌赢了,便跟着他回骷髏岛去给家人贺寿,之后就到了这与世隔绝得地方。」 她喝了口茶又道:「你打听到我最后行踪是在骷髏岛也是因为这样,只是我来这治病这事,家里人是知道的!所以……你说我失踪这消息我就不知道怎么传开的。」 那为何慕容说她失踪了?要他帮忙寻找?还有这事难道跟慕蓉有关係? 张浩听完沉默了片刻,「那画呢?你让那群镖师假扮龙家镖局送到尹昌的那幅画,正面看是幅海景图,反着看则是山景图。」 「我可以很确定不是我让人假扮什么龙镖局的送什么画,不过……我好像在哪看过!」 「我好像也有印象。」东方策放下茶杯说道。 「在哪里?」 徐蔚然跟东方策互看一眼,同时回答:「不记得!」 「……」 奇怪,我今天怎么一直都想不起来东西啊? 徐蔚然苦恼着对东方策道:「小气鬼,你说说,是不是你治疗方法错了啊?我以前记性可好了,最近怎老想不起事情来?」 「是你肚子里的坏水太多,才导致你记性变差,不是我医术的问题。」说完,立刻闪身进内间,不理会因这话而气到跳脚的徐蔚然。 「你说谁肚子里坏水太多?你找打啊?」徐蔚然闻言,追着东方策就打了起来。 那场谈话就在徐蔚然痛揍东方策的闹剧下结束了。 又过了几日,张浩伤势稳定了,决定告辞回去尹昌县。 原本徐蔚然他们也要跟着走,想去看看张浩所说的那幅画,理由是,看到画就能想起在哪看过了。但因为徐蔚然的顽疾復发,东方策强制把她留下,哪都不许去。 最后,徐蔚然死皮赖脸,半威胁半强迫,终于让东方策在她病情好转后出谷来找林雪儿他们。 至于林雪儿他们这边这几天日为坠崖生还返家的张浩的事,整个院落鸡飞狗跳,冷凝亲自督促厨子为他准备伙食,吃的穿的用的,她皆一手张罗,任何人求见她都不允,尤其林雪儿! 而办完张浩交代的事情赶到尹昌县的韩毅,听冷凝说张浩是为了林雪儿才跳下悬崖的,因此对林雪儿本就没什么好感的韩毅,对她更是厌恶了,只要林雪儿靠近张浩的厢房,就对她冷嘲热讽的,「怎么?主子没被你害死不甘心?又来害他了?」 其实,韩毅看的出来林雪儿对于张浩而言,似乎不只是仇人之女这么简单,可是他就是看不惯张浩为他连命都不要的跳下去救她,觉得不值得,毕竟她是林昴之女。倘若韩毅他亲眼看见张家那场惨案,或许他不会这么厌恶林雪儿,但偏偏他亲眼目睹了! 「韩大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燉了鸡汤,想——」 林雪儿还没说完,就被刚从张浩房里出来的冷凝打断了。 「你来做什么?」 「我、我燉了鸡汤,想给主人嚐嚐。」林雪儿端着鸡汤,看着冷凝。 「想都别想!」 冷凝看见林雪儿手捧着的鸡汤,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推了林雪儿一把,打翻她手上的鸡汤,而林雪儿来不及躲开,滚烫的汤竟洒在她的手背上。 「啊——」手上传来刺入心扉的痛楚,林雪儿溢出热泪,看了眼被烫伤的手,忍着疼,默默捡着被打翻的鸡汤残骸。 在一旁的韩毅见状,突然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都是嘴巴说说嘲讽林雪儿几句,也没想说过要动手。 「在吵什么?」 张浩原本慕容勋在房里讨论事情,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跑出来看,没想到看到这种情形。 「发生什么事?」看着流着泪蹲在地上捡破碎汤碗的林雪儿,张浩的心突然像是被拧了一下,疼了起来。 跟着张浩出来的慕容勋看见林雪儿被烫的红肿的手背,「哎呀!雪儿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 「我、我没事!」 「烫成这样了还没事?骗谁啊!」慕容勋心疼的执起她的手,他看着她白皙的手背,被烫得发红发肿,还起了一颗颗的水泡。 张浩看着林雪儿手上的伤势,皱着眉问:「这是怎么回事?韩毅。」 「是、是她不小心打翻了鸡汤,才会这样的。」冷凝没想到张浩会突然出来,还问起韩毅这事来,心惊的抢在韩毅之前回答。 「韩毅?」 韩毅不知该如何回答张浩,因为冷凝一直在暗示他别多嘴,可是他看着林雪儿的手,说真的也是挺不忍心的,但一边是未来的主母,一边是张浩的仇人之女,韩毅突然左右为难起来。 这时,林雪儿诺诺的声音响起,「是我自己弄伤的,不关其他人的事。」 张浩深深地看了林雪儿一眼,转身离去,而林雪儿则深情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冷凝看到林雪儿看着张浩的眼神,气得牙痒痒的,可碍于慕容勋在一旁,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将这笔帐记下,改日再讨回来。 事后张浩让韩毅送了一瓶伤药到林雪儿房里,「给你,主子让我送来的。」 林雪儿接过那伤药,闻言是张浩让他送来的,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心里觉得甜滋滋的,「谢谢韩大哥,也替我向主人道个谢。」 韩毅心里五味杂陈的看着开心的拿着药的林雪儿,「你以后离冷小姐远点,她是未来主子的妻子,她不喜欢你,也不会容忍你靠近主子的。」说完,转身准备离开,但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还有,在过不久主子就会跟冷小姐完婚了。」 他要成亲了? 林雪儿听到这个消息,有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半天没有说话。 无声的泪落上她手背,也沉重的落入她心底,她知道自己爱上他,却不知道原来爱的如此之深。 她不是早知道他与冷凝有婚约吗?不是早已打算将这份爱藏在心底了吗?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么痛、那么疼? 曾有人说过,爱一个人是只为他哭、只为他笑,只为他生、只为他死,只为他痴、只为他狂,今生一切只为他…… 她终于知道原身爱到呼吸都痛也要爱的滋味了。 天空不知不觉变得阴沉,开始飘起了一丝丝冰冷的小雨,林雪儿踱步到窗前,看着飘下的小雨,苦涩的笑了笑,「连天都察觉我心里的悲痛了吗?」 或许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高大俊美的模样就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之后他不自觉的关心、怜惜、包容都是让她深深爱上他的毒药。明知道他不会拋下仇恨爱上她,可她还是不顾一切的一头栽下去了。 呵,她真傻,不是吗?没想到她林雪儿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竟会是这种情形。 可傻又如何?对他的爱早已经深深烙印在心里,更是深深刻进骨血里了。 张浩站在长廊下看着站在窗边自嘲的笑着的林雪儿,看了许久,似乎有了什么决定,转身离开。 – –– 「小气鬼,就是这了,你走快点。」徐蔚然站在悦宾客栈前,对着身后的东方策招了招手。 东方策手里拿着大包小包都是徐蔚然要送给林雪儿的礼物,没好气地回道,「这就来了。」 谁知他只是一个不注意,徐蔚然这妮子又闯祸了。 原来是徐蔚然兴冲冲的往客栈里跑,没留意前头,步子没收住,就撞上了什么人,「咚」的一声又「啊」了两声,砰砰倒地。 东方策忍住要翻白眼的衝动,连忙走到徐蔚然身旁,将手里的东西放地上扶起跌倒在地的她。 这鬼灵精可别被撞出什么好歹来,否则受罪的可是他啊! 徐蔚然让东方策扶起后,揉着肩头往前看,只见是个穿着蓝色锦衣的男子,待她看清对方的长相后突然大喊了声,「倒楣鬼,居然是你!」 慕容勋原被撞倒在地,屁股疼到破口大骂谁不长眼,忽然听到那人的声音悦耳,是个姑娘! 这才想抬头看看是谁时,顿时一愣,随即大喊:「徐蔚然怎么是你?」 而跟在徐蔚然旁边的东方策,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两个,一个是惊讶的瞪着水汪汪大眼的徐蔚然,一个是气的咬牙切齿的慕容勋。 倒楣鬼?他们认识?看来这次出谷,也不完全只是灾难啊!有好戏看了。 东方策歪着头如此想着。 第十九章 悦宾客栈的上等雅间里,三男一女相对而坐,气氛极其诡异。 小二哥送茶进去,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都没说话,其中一个还恶狠狠地瞪着那女的,于是在出来时好奇的往里头多看两眼。 他们是谁呢?他们就是刚刚在客栈门口相遇的徐蔚然等人,以及突然被叫出来的张浩。 「倒楣鬼你还要瞪我瞪到何时?眼睛不累吗?」最后是受不了这诡异气氛的徐蔚然先开口说道。 听到徐蔚然对于自己的称呼,他对着她吼了一声,「不准叫我倒楣鬼!」 「不叫你倒楣鬼叫你什么?再说了,你本就倒楣啊,花了那么多冤枉钱,买了那么多贗品,你们说他倒不倒楣?」前半句是对着气得咬牙切齿的慕容勋说的,后半句则是对着另外两人说的。 原在一旁喝茶看好戏的东方策听言噗哧一笑道:「噗!是挺倒楣的!」 另一旁的张浩虽然表示什么,但慕容勋在他眼里看到了他在戏謔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我那叫做花钱做善事,才不叫倒楣。」 「那也不用一次买了三、四件吧?」徐蔚然彷彿不嫌事多,继续将慕容勋的蠢事都掀了出来。 「要你管。哼!」 「就说你是倒楣鬼,你还不承认。」 「我说了我不是倒楣鬼。」 「倒楣鬼怎么了?我旁边这位还是个小气鬼呢!」 在一旁喝茶的东方策则一脸无奈的表示,自己默默在一旁也中抢。 张浩终于看不下去慕容勋跟徐蔚然那没有意义的争论,开口道,「说正事吧。」 「哦,对!张浩你说的画在哪里?还有雪儿妹妹呢?她怎么没有来?」徐蔚然这才想起她来的目的。 「这就是那幅画。」张浩从怀里拿出那幅山景图,却没回答她另一个问题。 徐蔚然跟东方策好奇的凑过去端详起那幅神奇的画,而慕容勋因早已看过画而坐在一旁,看着身旁的好友,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气鬼,你觉不觉得这画挺眼熟的?」徐蔚然不是很确定的拉了拉东方策的袖子。 「不是挺眼熟,是我们三个月前才刚见过!」 「三个月前在哪见过?」听到他们的对话,张浩连忙问。 他俩异口同声的说道;「骷髏岛。」 「骷髏岛?为什么会在骷髏岛?」慕容勋惊讶的问着他们。 「这画是我三哥所画,总共有四幅,反过来看虽然是山群,但那并非地图。」 「敢问……阁下是?」慕容勋现在才想起自己忘记问这位英俊瀟洒的男子是何人也,只听徐蔚然一直叫他小气鬼,而张浩也并未为他引见。 「东方策。」 「原来是东方家的四少爷,那位有名的神医!久仰、久仰。」慕容勋连忙起身见礼。 东方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并无起身的意思,慕容勋,早听说了东方四少性格古怪,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这画真正要呈现的是海岛,一个像王八的海岛。」 「王八?」张浩跟慕容勋闻言,都不敢想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三哥在三个月前,也就是我回岛上给我娘贺寿时刚好完成这一幅,也就是第四幅。」东方策喝了口茶,继续道:「据说他的说法是,有人惹他不高兴,他要让那人得不到他想要的,让他白忙一场,于是就有了这四幅画。」 「……」 「……」 「那为什么用我的名义送这幅画?」徐蔚然好奇的问,既然是他要送这幅画的,为什么要用她的名字呢? 「还有,他要送给谁?谁惹了他,让他这么大费周章的画了这四幅画?」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常回岛上。」东方策两手一摊,表示问我,我也不晓得。 果然,东方家的人都很古怪,惹不得啊惹不得。 慕容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不禁的想。 张浩沉默了一下,问道:「能问问你三哥吗?」 「能,但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得到回覆。」东方策爽快的答应了,毕竟这事好像是他三哥惹出来的,自家人惹的祸自然得帮忙。 「麻烦了。」 「张浩,雪儿妹妹在哪?我要见她!」除蔚然见事已谈妥,迫不及待的问起林雪儿的事情。 雪儿妹妹,姐姐来啦! – –– 此时的林雪儿原本正在客栈庭园里一处莲花池旁坐着。 但是冷凝一见到她,不由分说地衝到她面前,在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受了热辣辣的一掌。 「你、你干嘛打我?」林雪儿抚着被打痛的脸,疼的她泪在眼眶里转着。 冷凝美丽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憎恶与怨恨,「怎么?不能打你了?今天我不仅要打你,还要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去勾引浩哥哥!」 「我没有!」林雪儿觉得自己被打的很冤枉,她是喜欢张浩没错,可她没勾引他啊! 「没有?」冷凝不自觉地拔高音量,「没有的话为什么浩哥哥要让人送我回去!你说啊!你说啊!」 「我真的没有!」林雪儿被冷凝抓住双肩,被她晃的头都晕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你回去!」林雪儿睁开了冷凝,退了一步跟她保持着距离。 「是你!一定是你,你忌妒我跟浩哥哥早已有了婚约,你忌妒浩哥哥对我比对你好,所以你想尽办法就是要我离开,对不对?」 「你烦不烦?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说完,转身想要离开这不可理喻的冷凝。 「你给我站住,你心虚了是不是,所以想跑?」 「我说没有——」林雪儿转过身来,话才说到一半,就见冷凝又挥她一巴掌,忙不迭伸手抓住她。 「放开!」 「放开你又会打我,我又不是傻子!」 这一幕让林雪儿觉得似曾相似。 「我叫你放开!」 冷凝使力要抽回手,林雪儿也紧抓不放,一拉一扯之间,两人骤失平衡,双双跌入池中。 正好来找林雪儿的徐蔚然等人看到了这一幕,张浩立刻施展轻功,将冷凝从池子中捞起。 一旁的徐蔚然看到张浩并未往林雪儿的方向去,便担心的猛推东方策让他救人, 「小气鬼快呀!雪儿妹妹要淹死了!」 东方策无奈只好跟着下水救人。 「咳、咳……」冷凝呛了几口,眼眶含着泪水。 张浩抱着浑身湿漉漉的冷凝在池边,轻声问道:「凝儿,你没事吧?」 不暗水性的林雪儿的脚被池中的莲花缠住,加上被浸湿的沉重衣裙将她往下拖,时间一久胸中愈来愈稀薄的气。 呃……好难过……她快不能喘息了…… 逐渐昏沉的意识让林雪儿无力对抗黑暗漩涡的吞噬,沉重的眼皮逐渐合上,闭眼前,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张浩?是你吗?你来救我了吗? 随后她又自嘲的想,不可能,他恨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救她?大概是她出现幻想。 不久浑身湿透的东方策将林雪儿抱了上来,点了她几处穴道,助她咳出胸中和腹中的水。 「咳咳……咳……」林雪儿咳出污水,人也跟着转醒。带水的眼眸睁开,她看到的是满脸担忧的徐蔚然。 冷凝大口喘气,狼狈的咳着,眼神惊恐的指着林雪儿。「她……咳咳……她竟然咳咳……竟然推咳咳……推我下去……咳咳……」 「你胡说什么?明明就是你们一起跌落这池子的,怎么变成雪儿妹妹推你了?」在一旁的徐蔚然听到冷凝对林雪儿的指控,瞬间觉得火大。 「浩哥哥……我……她……」冷凝咳得眼泪直流,楚楚动人的模样令人忍不住心疼。 「别说话了,我都看见了。」张浩冷声地道,便转身冷眼看着徐蔚然怀里的林雪儿,「向凝儿道歉,然后回房。」 「你相信她?」徐蔚然不敢置信的看着张浩。 张浩不发一言,诡譎的气氛,沉重,只有风吹过他们身边,又迅速溜走。 「张浩你——」看到张浩的反应,徐蔚然分怒的想讨个说法,却被林雪儿拉住了。 「冷小姐,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林雪儿说完,虚弱地起身,准备回房。 徐蔚然愤恨的瞪了张浩一眼,便扶着林雪儿往房里走去,还不忘喊上东方策。 张浩看着站都站不稳的林雪儿离去的身影,痛苦地闭上眼,按捺住将林雪儿拉回、紧紧拥入怀中的衝动。 冷凝在张浩怀里得意地看着林雪儿的背影。她就知道浩哥哥绝对不会为了林雪儿不要她,浩哥哥第一反应救依然是她。 – –– 当林雪儿缓缓的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守在一旁满脸脸焦虑的徐蔚然,她开口轻唤:「徐姐姐……」 「雪儿!」徐蔚然一听见她的呼唤,立刻将查看她的状况。 原来林雪儿一回到房里就晕过去,东方策说她的身子虚弱,受到太大的刺激才会晕过去。 她已经昏睡两个时辰。 「徐姐姐,麻烦你先扶我坐起来好吗?」 徐蔚然一听连忙将她扶正坐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小气鬼过来。」 「姐姐我没事,别担心。」林雪儿看到她起身要去唤人,连忙拉住她。 林雪儿此时觉得心头暖呼呼的,自从她来到这里就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没人在乎她会不会不舒服、会不会痛,甚至连个诉说心事的人都没有,所以当眼前才认识不到几日的徐蔚然,一脸担忧焦急的关心她,让她觉得原来,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她也是能有朋友的。 徐蔚然看到林雪儿眼中盈满泪雾,吓的以为她是不是哪里受了伤,东方策没检查到! 「雪儿,你真的没事吗?」 「嗯,姐姐我真的没事,别担心。」林雪儿知道是自己的泪水吓着了徐蔚然,连忙抬手拭去脸上的泪,「只是除了张浩,好久没人对我这么好了,感动而以。」 「像他那种人怎么可能对你好!」徐蔚然嘴里不悦的嘟囔着。「真搞不懂你喜欢他什么!」 「徐姐姐,他这么对我是有原因的,我不怪他。是我爹有愧于他,他一家人的性命都葬送在我爹手上,所以我能理解他这样对我。」 「你这傻妹子!他根本不懂得珍惜你,你又何必一厢情愿的将自己綑绑在他身边。」 「或许是因为我对他的爱像烙印一般,深深印在心底怎么除都除不掉了。」林雪儿说着说着,一抹甜美的笑悄悄掛上她秀丽的容顏,她闭上眼缓缓说道:「姊姊你知道吗?他或许冷漠到看似无情、难以相处,却总是在我受伤之后对我照顾备至,还为了我跳下那悬崖救了我,所以即使他恨我,即使他不懂得珍惜我,我也无怨亦无悔。」 「亏欠他的是你爹,不是你啊!你没必要搭上你的一生!」徐蔚然很是不解,明明欠张浩的不是林雪儿,为何她还要如此待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边。 「可是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但这又能怎样呢?我也曾想过离开的,但我爱他爱到,一想到要离开他,我的心就好痛、好痛!即使知道他要成亲了,我也不愿离开他。」一想如果离开了张浩,她的心就痛得彷彿针扎似的。 「什么!他要成亲了?不会是刚那女的吧?」听到张浩要成亲,徐蔚然惊的跳了起来,「张浩娶的不是你,你不难过吗?」 「我也是女人,当然也希望能够和心爱的男人相守到终老,我也希望他能爱我、珍惜我;但他对我的恨太深太深了,深到无法跨越,所以我只要能默默守在他身边,默默爱他,这样就够了。」林雪儿两行清泪慢慢地滑落她粉颊。 徐蔚然眼见她落泪,不捨的为她拭去颊上的泪水,轻柔的将她揽进怀里。「傻妹妹,你这样太傻了。」 徐蔚然抱着林雪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接着回头看着眼眶湿红的林雪儿,叹息的想着: 人的一生中会有许多憾事,无论现在做得再多,无法弥补还是无法弥补,与其痛苦,与其懊悔,不如认真的过每一天,不是更加实际? 所以,林雪儿为了爱张浩而承受的痛苦,她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陪在她身边了。 第二十章 满天的星斗伴随着圆月高掛在高空上,张浩独自站在庭园里抬头看着满天星辰,他越看越觉得烦燥,这些星星就像下午林雪儿那晶莹剔透的泪珠。 下午安顿好冷凝后,张浩他极力克制自己别去看林雪儿,但是她当时虚弱无助的模样,却牢牢的往他心中烙去。 他最终无法克制自己去看她,当他去到林雪儿房门口时,听到她用哽咽的声音说;「我只要能默默守在他身边,默默爱他,这样就够了」 当张浩透过窗子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他看见了被徐蔚然抱在怀里的林雪儿,她嘴角虽然是上扬,双眼却洩漏了苦涩与悲伤。 张浩发现自己竟又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林雪儿房前,他的眉微微紧蹙,打算转身离开,但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来。 他在门前佇立了半晌,最终推门而入,往躺在床上的身影走向前,低眸瞧见林雪儿眼角渗出的泪,张浩心头为之一震,震得他心慌。 她在哭吗?连睡觉也在哭吗? 张浩想为她拭去泪水,才伸出手,但却停在半空中,最后沉沉垂下手臂。 他知道自己爱上林雪儿了,否则不会因为看到她悲伤的眼神、她强顏欢笑的表情,甚至是她掩藏在眼底的眷恋和不捨,就让他心痛的难以復加。 他的双眼紧紧闭上,不想面对这样的自己,爱上又能怎样,他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能做的就是给她更多痛苦和更多的失望,他还能给她什么? 谁叫他是林昴的女儿,是他只能恨不能爱的对象。 张浩握紧拳头一下,才强迫自己转身离开这里。 而此时正要去找张浩的冷凝,看到张浩从林雪儿从房里出来,恨得几乎咬碎一口牙,她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暗地发誓,迟早有一日,她要让她死在自己手上。 – –– 在张浩得知东方策三哥那四幅画是给顾凛设的局后,冷笑道:「王八?挺适合他的。」 「虽然我们注意顾凛有段时间了,知道他在寻找什么,却不知原来他在寻这四幅画!」慕容勋嘖嘖称奇的摇了摇头。 「我三哥说,顾凛不知从哪听来他身上有什么百灵丹,于是为了得到百灵丹,竟对我三嫂出手,我三哥气不过,就跟顾老头说,『欲寻百灵,先得奇画』,说寻找到四幅看似海景图实际是山景图的画作,就能找到百灵丹了。」东方策端着茶,缓缓道来事情始末。 唉!那老头动谁不好偏偏动三嫂,谁不知东方三少虽然诡计多端,但却是个视妻如命的妻奴。 东方策想到他那三个都视妻如命的哥哥,就一阵恶寒,誓不成为那样的人。 「这百灵丹是什么?还有你三哥用我名义送画干嘛?」在一旁听了许久的徐蔚然突然问道。 「谁知道百灵丹是什么!至于用你的名义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三哥没说。」 「东方策!」徐蔚然见东方策戏耍自己,气的脸颊鼓鼓的,犹如胀起来的河豚。 东方策饶有兴致的看着气得直跳脚的徐蔚然,忽然觉得很解气。没道理每次气得跳脚的都是他,这不公平。 慕容勋不理会那两个幼稚鬼,转头问在一旁沉思的张浩,「你打算怎么做?」 「将计就计。」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浩决定先回玄月山庄在从长计议。 而徐蔚然自然也跟着一起回去了,理由是;去哪里治病不是治,为何一定要回去那与世隔绝的山谷呢? 这可把东方策气得牙痒痒的,觉得一定是上辈子没做好事,这辈子才会惹上徐蔚然这个麻烦。 回到山庄后,由于徐蔚然跟着来了,林雪儿理所当然的被她要了过去,她们每日不是喝茶品茗,就是下棋聊天,甚至徐蔚然还会拉着林雪儿一起出门逛街,当然啦,东方策是那个负责帮忙提东西的,林雪儿有时过意不去,也会帮忙提一点就是了。 然而因为徐蔚然坚决反对让林雪儿在做丫环的工作,所以冷凝即使想找机会刁难她,都没找到机会,这让冷凝很是气愤,因此伺候冷凝的丫环小翠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的。 但即使徐蔚然不让她做丫环的工作,林雪儿还是会在每日清晨去到仇血轩服侍张浩洗漱用膳,因为这是她唯一能近距离看到他、亲近他的机会。 有时林雪儿很羡慕徐蔚然与东方策这对欢喜冤家,可以如此的相互半嘴。不像她,自从发现自己爱上张浩后,每次都要顾虑张浩的感受,变得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但爱一个人或许就是如此吧! 而张浩在回到山庄后开始按照计画,让韩毅找人散播他得到了一幅神奇的海景图,还让韩毅通知影子们,随时准备待命。 「韩毅,让影二加紧动作,找到顾凛通敌的铁证,在让假扮吕雨熙的影六小心行事,绝对不能提前曝露身分。」 「是。」 原来早在两年前,张浩得知顾凛是为了一个叫吕雨熙的女人,才狠毒的杀害他的爹娘,只因吕雨熙深爱他爹张承德,而他爹却爱上了他的娘亲,吕雨熙虽放手成全了张承德他们,却也因此鬱鬱寡欢、积鬱成疾,最后香消玉殯。 而深爱吕雨熙的顾凛,无法接受张承德拋下吕雨熙跟别的女人成亲生子,便开始计画抱復张承德。经过他多方打听,得知了林昴也深爱张承德的妻子,所以他找上了林昴,而林昴当时因投资失利,又因爱赌的坏毛病欠了许多债务,这让顾凛找到机会蛊惑他,也就有了张府灭门的惨案。 于是张浩在得知吕雨熙这号人物后,让人打听吕雨熙的性格、爱好以及习惯,在让擅长易容的影六假扮吕雨熙接近顾凛。 一开始顾凛也是怀疑的,只是影六不愧是模仿高手,她将吕雨熙她的个性和一些小动作学得十分维妙维肖,因此深爱吕雨熙的顾凛都没察觉她是假的。 「与其要亲手杀了顾凛,还不如让他深爱的女人背叛他,这比要了他性命还让他更生不如死。」此时的张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冷冽气息,让人见了都忍不住心生畏惧。 慕容勋直视眼前令人惧怕的张浩,说道,「但你这场报復行动中,却有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张浩双眸冷冷睨着她,双唇紧紧抿成一线,不发一语。 看着如此的张浩,慕容勋无奈的轻摇着头说道,「你打算如何处理雪儿?」 张浩倏然想起昨夜在花园看到林雪儿兀自发呆,双眼无神而空洞,又想起每日清晨那抹笑容,他想也许到了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 –– 这日,张浩宣布了一个令眾人错愕的消息,那就是——他与冷凝的婚期。 这消息让庄内上下笼罩在一片低迷的气氛中…… 「唉!主人当真要娶冷小姐?」 「婚期都宣布了还能有假?」 「这日子没法过囉……」 而听闻此事的慕容勋跟徐蔚然,满怀怒气地衝进书房到了张浩桌前,打算兴师问罪一番。 「你真打算在这个时候和凝儿成亲?」 「你真打算娶那种女人?」 张浩看着桌前的两人,一贯的冷然道,「和凝儿的婚约早已在几年前就决定了,你们不是知道?」 「在这个时宣佈婚期,甚至仓促到近期完婚,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或者说——你在逃避什么?」慕容勋此时很想撬开好友的脑袋看看里面倒底在想些什么?竟做出如此决定! 张浩没有回答他。因为慕容勋说对了,他是在逃避对于林雪儿的感情,他不愿让那种失控的情况再继续发生,因此他作出了这个决定。 「喂!说话啊,不敢承认是吗?」徐蔚然愤怒道:「你有没有想过雪儿的感受?你让雪儿如何自处?我看你明明对雪——」 「她要走随时能走,我还她自由。」他截断徐蔚然后面的话语。 “匡啷”一声,惊得正在争论的三人倏然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面如死灰的林雪儿。 而造成声响的是原本在她手中的托盘,此时落在地上,托盘上的汤碗四分五裂,如同她现在受伤的心。 林雪儿回过神来,慌忙中她低身拾起满地碎片,却不小心划破指头,流出一滴鲜血。 「雪儿!」徐蔚然连忙跑过去扶起她,查看她的指头,「掉地上就别捡了,你看你都受伤了。」 「我、我没事,我再去拿一碗过来……」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诶?雪儿!」徐蔚然马上追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对张浩说,「张浩,你个浑蛋,讨厌鬼!」 「这下你满意了?」慕容勋看着此时的张浩,只能摇头叹息,离开了书房。 此时的张浩满脑子都是林雪儿刚才那面如死灰的模样,让他感到心痛,他甚至想衝到她面前跟她说,不是这样的,他不愿意放她走。 但他不能,他不能有一丝心疼不捨,否则,他的做这决定就没意义了。 听闻喜讯的冷凝,兴冲冲地来找张浩,但在看见书房内的张浩时,却像被泼了冷水般,她的好心情消失无踪。 浩哥哥,难道不开心他们将要成亲了吗?为什么那么的忧愁? 冷凝见张浩满怀心事,甚至没发觉她的到来,这令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十一章 位于玄月山庄西院的『兰楼』,兰花之幽香四溢,除了兰花,还有紫竹、斑竹的观赏竹,给人一种神秘又静謐的寧静之美。此时一阵悠扬的琴音传出,和着兰楼里盎然的绿竹飞叶,楼园景致宛如仙境。 徐蔚然飞扑而入,奔到悠然抚琴的东方策面前,「雪儿人呢?」 「刚回房去了,我说你就不能像个姑娘家吗?老是风风火火的像什么——」 「太囉嗦老的快!」 还未等东方策说完,徐蔚然匆匆丢下一句,旋即往房里奔去,留下了满脸黑线的东方策。 当徐蔚然奔到林雪儿的房门前,她才缓下脚步,轻轻推开房门,看到林雪儿落寞的瘦小背影,她一阵心疼,担心的蹙眉问道:「雪儿你还好吗?」 林雪儿发现徐蔚然回来了,立即扬起微笑的点头,「还好呀。」 「真的吗?」徐蔚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真的。」她再次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 徐蔚然难过道,「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强顏欢笑的。」便轻轻揽着林雪儿,但却在心里把张浩骂了几百遍。 「徐姐姐,谢谢你。」林雪儿看着她柔声道,「我真的没事,这种事……我早就预想过了,所以没那么难过的。」 看着这样故作坚强的林雪儿,徐蔚然心里难过极了,只是她不愿拆穿她。 「好吧,那以后有什么事情要跟姐姐说,就算姐姐无法帮你,姐姐也会让小气鬼帮你的。」 林雪儿见徐蔚然真的很担心她,这种感觉好温暖、好贴心。「嗯,有徐姐姐真好。」 徐蔚然跟林雪儿又聊了一下,出了房门后,便坐在东方策旁边哀声叹气。 「你从刚才就一直叹气,有完没完?」东方策一首琴曲弹完,端起一旁的茶杯,斜睨着徐蔚然。 「没完!」徐蔚然没好气地瞪了东方策一眼,继续叹气。「唉!」 被无故瞪一眼的东方策,只好无奈地摸摸鼻子,耐着性子问,「发生什么事?」 「还不是那个张浩!」徐蔚然想起张浩那无情的模样,越想越气,「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 跟她爹一样,喜新厌旧,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一个一个小妾娶进门,哼! 「喂,丫头!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 「哼!」 「好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东方策倒了一杯茶给她,希望能降降她的火气。 唉!真是上辈子欠她的,明明自己个性古怪,怎遇到这丫头,就完全拿她没辙呢? 于是,徐蔚然将早上听到张浩宣布婚期并去找他兴师问罪,以及林雪儿听到了张浩无情的言语等事情全不说了出来。 「唉!雪儿妹妹真傻!」说完,叹息一声,端起杯子喝起茶来。 「只怪情字太伤,无人倖免。」东方策喝着茶,摇头道。 「你说,我们带雪儿妹妹离这,好不好?」徐蔚然倏然抬头认真的看着东方策。 「带得走她的人,那她的心呢?」东方策不赞同他的想法道,「心病是没法医治的。」 「那你说怎么办?看着雪儿妹妹这样,我好难过啊。」徐蔚然洩气的趴在桌上,难过的道。 「我们能做的就是陪着她,找些事让她做,让她没时间去想其他是不就得了?」东方策像拍小狗一般,轻拍着徐蔚然的头。 徐蔚然挥开东方策的手,生气道。「我不是小狗!别拍了。」 「挺像的。」 「东方策!」徐蔚然生气地跳起来捶打着东方策。 东方策看着徐蔚然恢復生气的模样,不禁想着,这样的徐蔚然比刚才愁眉苦脸的徐蔚然顺眼多了。 – –– 夜晚,一个高大的身影刻意放轻脚步声,走进林雪儿的寝房。他轻声的走向林雪儿,缓缓地在床边坐下,低头静静凝视…… 见她几缕发丝滑落,他不由自主地伸手为她拨至耳后,露出一张清秀的容顏。 看着即使沉睡也紧促双眉的脸庞,让他心疼不已,却又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明知自己不该来这,但脚步却不自觉的走来,看着眼前的林雪儿,他目光不捨离开,直直望着她的睡容。 「张浩……」 倏然他的手被抓住,张浩吓了一大跳,以为她醒了,后来发觉她根本没醒,似乎在做着什么梦还不断喃喃的囈语。 「张浩……你爱过我吗?」 这句话就像颗大石砸中他心湖,荡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动了动嘴,他试了几次,犹豫了片刻,决定放纵自己一次。 就这一次吧,也是最后一次了。 于是那深藏在心里的真心话,自他嘴里轻轻说出: 「林雪儿,是我深爱的女人。」 张浩的俊眸直直瞧着林雪儿的睡顏,半刻也不离,因此没注意到一抹黑影悄悄从窗底下溜走。 – –– 玄月山庄近日上上下下皆忙得不可开交,忙着准备张浩和冷凝的婚礼事宜,为此冷凝每日可都笑的幸福洋溢、笑的合不拢嘴,还亲自绣一方鸳鸯戏水的喜帕,说这要亲自绣才有意义。 有时候她会故意在林雪儿跟徐蔚然经过她凝云阁时,跑来问她们意见,导致徐蔚然每回兰楼都要发一次脾气,搞的东方策很是头疼。 至于新郎倌张浩,一点都不像有喜事临门的样子,他每日都忙进忙出,早出晚归的,忙着顾凛那边的事,对于婚事毫无上进心,就连冷凝问他意见,也都只是随便敷衍过去。 时间过得很快,张皓跟冷凝成亲的日期也越来越近了。 林雪儿一如往常坐在花园湖边,这是她自从回到山庄后的习惯,每日晚膳过后她都会来这,什么也不做,就是发呆。 从那日张浩说还她自由后,她便再也没去过仇血轩伺候张浩。她害怕见到他,怕他要她离开,可是她很想见他,却又不敢,所以只能坐在这里想他。 突然她想起曾听人说过,爱一个人就像爱上一面湖水,你能从湖面上看到自己,却望不到它的心。就算日日临水自照,湖水还是那湖水,依旧深不可测,望不到湖底。 林雪儿坐在湖边良久,她怔怔的望着湖面,突然探出身子想看能不能看到湖底。 就在她身子越来越出去时,一股拉力把她整个身子给拉了回来,一双修长的手紧紧抱住她,然后耳边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你想干什么?」 林雪儿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张浩,于是傻楞楞的盯着他直看,深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而张浩没想到自己出来透透气,却看到了这骇然的一幕,心中极度的恐惧,他忍不住抱住她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疼。」他把她抱的好紧,紧到似乎想将她嵌入他的身体里,让两人合而为一。 张浩听到林雪儿喊疼,才意识到自己抱她抱得太紧,立即松开了一点,却并未放开她。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想自尽吗?」张浩明显紧张的语气,让向来冷然的表情不知觉间缓和了一些。 如同做错事的小孩,林雪儿小声的辩解:「我只是想要看清楚湖底。而且过些天 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怎么会——」林雪儿轻轻推开了张浩,而张浩在她离开他怀里的瞬间,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林雪儿对他露出笑容,「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声恭喜呢!祝你跟冷小姐——」 张浩不愿听她说这些违心的话,便再度将她拥入怀中,两人紧紧互拥…… 「不想说就别说。」 林雪儿不知道张浩怎么了,怎么对她这么温柔,但是此时她不想离开这怀抱,好希望时间能就此停留在这一刻。 远远的福婶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很是五味杂陈,她老早就察觉张浩心里有林雪儿了,但她是林昴的女儿,如果林雪儿不是林昴的女儿,或许是最适合张浩的人,比 冷凝还要适合,可偏偏……唉! 福婶才刚转身,就发现冷凝就站在她不远处,一双美丽的双眸正狠毒的盯着湖边那对相拥的人。 – –– 入夜后静悄悄地。 两抹黑影偷偷摸摸、躡手躡脚地来到一个巷子,里头早已有两人在等待他们。 「知道怎么做吧?」他从怀里拿出钱袋拋给那两人。 「知道、知道。」两人垫垫钱袋的份量,笑开怀的应声道。 「这些事订金,事成后不会亏待你们。」 – –– 这日东方策被张浩请去商议顾凛那边计画的事情,而徐蔚然对于张浩那样对林雪儿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于是,她间的没事便拉着林雪儿出去逛市集了。 「我上次听说颖华县的市集很热闹,不如我们去看看?」徐蔚然兴奋的拉着林雪儿往外走。 两个人边走边笑闹着,很快的她们来到一条热闹的街道,两旁有各式各样的摊子,这时候接近午时,很多卖吃的摊位都已经客满了。 「这就是市集?好热闹啊!」林雪儿叹为观止,目不暇给的东看看西看看,她从未在现代看过这样的地方,觉得很新鲜。 「走吧,前面还有好多呢!我们到处看看吧!」 她们行步缓慢,边走边看,偶尔遇到一些新奇古怪的东西,便会停下来看。 「雪儿妹妹,前面有卖胭脂的摊子,我们去看看吧!」徐蔚然指着不远处的摊贩道。 「不了,我对那没兴趣,要不姐姐你去,我在这等你?」林雪儿对胭脂没兴趣,她在一个饰品摊贩前停了下来。 「这……好吧!你可别走远了!」 徐蔚然见林雪儿点头答应,便往前面的摊子走去。 林雪儿来到饰品摊贩前拿起一枚玉珮看,不禁有些出神。 这玉珮若戴在张浩的身上,肯定会很好看。 忽然,她感觉有人在拉她衣袖,低下头看,是个衣衫揽缕的小乞儿,林雪儿看他似乎有事要她帮忙,便跟了过去,跟着小乞儿到了一个巷子口,突然后颈剧痛,心中闪过惊慌……然后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 –– 此时张浩等人在书房商讨对策,突然听到徐蔚然叫喊的声音。 东方策立刻衝了出去,瞧瞧这丫头又惹了什么麻烦。 「小气鬼!张浩!不好了!雪儿妹妹失踪了!」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往书房跑,刚到书房门口就撞进东方策怀里,又愧疚又焦急的紧抓着东方策道。 「你刚说什么?」 张浩抬起头,迅速自椅上站起身,走到刚刚回来的徐蔚然面前。 「小气鬼,怎么办?雪、雪儿妹妹她——」此时的徐蔚然已经急到哭了出来。 东方策赶忙安慰她,「慢慢来,别急!深呼吸。」 徐蔚然吸了口气,重新把事件的始末详细说了一遍── 「后、后来,我去到前头买胭脂,回头……就找不到她了!」 张浩面如寒霜,立刻要韩毅带着山庄所有人出去找人。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放她一个人的。」徐蔚然紧抓着东方策的衣襟哭着说道。 东方策只能不断安慰她,让她别担心。 在一旁的慕容勋看着虽然表面淡然,实际上心如急焚的张浩,无声的叹息一声。 说对雪儿只有恨?唉!任谁看到现在的张浩,谁不会相信吧! 第二十二章 书房里气氛僵凝,没人敢说话,只听得见徐蔚然的啜泣,一声连着一声。 时间随着偶闻的泣声,一点一滴的流逝。 「你们说……会是谁抓走雪儿妹妹?」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徐蔚然小声开口,细微的声音因方纔的啜泣,而带着些微沙哑。 「难道是顾老头那边的人?」东方策猜测道。「毕竟他的人之前为了夺画,曾抓雪丫头当人质威胁你们。」 「也不无可能。」慕容勋摇了摇那把他长期拿在手中的折扇,「但他近期人手应该不够用才对,都被我们的人牵制住了。」 「不管是谁,现在赶紧想办法救雪儿妹妹啊!」徐蔚然急得要命,却看他们还有间情在那讨论是不是顾凛派人来的,忍不住催促道。 说到此处,眾人一致转头看向从刚才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浩。 此时的张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教人颤慄的冷冽气息以及杀气。 不一会儿,韩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小乞儿,「主子,找到了。」 – –– 林雪儿睁开眼,头昏颈酸,眼濛濛地环视四周。 一些简陋、破旧的摆设进入她眼帘,她发现自己在一张骯脏薰臭的床上醒来。 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先是呆了呆,下一刻,她醒来之前的所有记忆忽然如潮水般涌来。 对了,她跟徐姐姐逛市集,然后……她在看玉珮时有个小乞儿来找她……对,小乞儿! 林雪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她被抓走了…… 心跳立刻促快,她着急地下床,向那扇破门跑去,但就在此时,她眼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下一刻,她看见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呦!你醒了?」 「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林雪儿一边警觉的防备他们,一边寻找逃生的机会。 「老大,这妞长得挺不赖的。」其中一个宽鼻小眼的人色瞇瞇的瞧着林雪儿。 那被称做老大的人流里流气的调戏道。「这女人的确不赖,难怪那女人的男人会看上她,我也想上她。」 「老大,要不卖到青楼前,咱们先……嘿嘿嘿!」那人搓了搓手掌看着那老大。 「好啊,要不我先来,你先去外面等着?」 「好,你快点哈!」然后贼咪咪的往外走去。 对他们的对话感到噁心,林雪儿害怕的步步后退,「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你不要乱来……」 「你跟我们无仇,但跟一个人有仇,是他要让我们抓你来的。」那老大步步紧逼,引导着林雪儿退至床边。 谁?她跟谁有仇!瞬间张浩的脸浮上脑海。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张浩,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林雪儿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她跌坐在床边,已经无路可退了。 此刻的老大色慾熏心,淫笑着对她说道:「你乖乖的,我保证待会儿让你尝了滋味后,爽快得欲仙欲死。」 见他还想再靠近,林雪儿惊的抄起枕头砸向他。 老大往旁边一闪,轻巧避开,高涨的慾望使他朝她扑过去。「乖乖从了我吧,你是逃不掉的。」 林雪儿连忙滚到一旁,躲开了他,趁机跳下床想逃走。 谁知老大反手一伸,扯住她的头发,硬生生将她拽了回来,并重重扇了林雪儿巴掌,她白皙的脸上瞬间红肿起来。。 老大将林雪儿压在床上,林雪儿奋力抵抗、扭动,无奈双手、双脚都被人压往,她慌惧得快哭出来。 「你最好依我,我若不小心抓破你那花容月貌可就不好喔。」老大猥琐的笑了笑,并撕破林雪儿的外衣。 「不——」林雪儿害怕的泪水滚出眼眶,她绝望的尖叫,恐惧的挣扎着,感觉他的碰触令人作呕、昏眩。。 张浩!救我,呜呜呜。张浩,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老大的大手划过林雪儿脸上的肌肤,身体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俯下身靠近林雪儿脖颈的地方吸一了一口,「真香啊!」 林雪儿不断的挣扎,发丝早已凌乱,脸上泪痕斑斑,身上的衣服早已被男人撕扯的衣不蔽体。 「张浩!」林雪儿满是绝望的喊着心里那人的名字。 就在林雪儿悲伤绝望的大叫的同时,有人破门强行闯入,那人背光而站,瞧不出面孔。 「你是谁?」是谁敢坏他好事。 「张浩。」 张浩站在门口,看到林雪儿衣不蔽体的躺在床上,神情涣散,他的双眼瞬间闪过残戾的光芒,充满嗜血的杀气。 张浩迅速上前,朝老大的下巴用力挥出拳头。老大被打得自床上摔落地上,还来不及反应,便惨遭失去理智的张拳打脚踢。 「张浩……」 他听到林雪儿无意识的低声呢喃,张浩冷冽的瞪了眼在地上的老大,毫不犹豫的来到床边。 此时的林雪儿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张浩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 察觉有人碰触自己,林雪儿吓的激烈的挣扎,「不要碰我!不要……放开我!」 张浩手足无措的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双手颤抖,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心疼,「雪儿、雪儿,没事了。以后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别怕,我在,有我在的……」 张浩低头看到她的脸上有清晰可见的掌痕,立刻抱着她起身,往门外走去。 张浩看见在门口等候的韩毅,冷声的对他命令道,「好好问清楚。」 – –– 徐蔚然等人看着张浩怀里衣衫不整的林雪儿,心中顿时一阵惊骇。 张浩不理会眾人,逕自抱着林雪儿回自己的寝房,安置在床上后,命人为林雪儿更衣,并让东方策为她把脉。 「小气鬼,雪儿没事吧?」徐蔚然站在东方策身后担忧的问。 「没事,她只是受了惊吓,我开点安神的药方让她服下便可。」东方策迅速的写下药方,交给跟一旁的丫环。「至于她脸上的伤,你等等用这帮她涂抹上去晚点就会消肿了。」他从怀里拿出一瓶药膏,交给徐蔚然。 张浩深深看了林雪儿一眼,对着徐蔚然说道,「你陪着她吧。」便转身离去。 好不容易,挤了一屋子的人才全部散去。 待眾人都离开,徐蔚然马上趋向前去,坐在床沿握着林雪儿的手,「雪儿,没事了,别怕!姐姐在。」 徐蔚然看着林雪儿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双眼大而无神,只有着空洞,心疼又自责的哭了起来,「都是姐姐的错,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的,我不该找你出去的。」 一会儿丫环将煎好的汤药送进去,徐蔚然餵林雪儿喝了汤药后,见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就俯身为她把被子盖好,默默退出房门。 – –– 是夜,林雪儿惊醒后红着眼、流着泪,不断刷洗着身子。 「为什么洗都洗不乾净。」她疯狂的拿着布巾搓着自己的身子,儘管已经快要破皮了,仍然不停地搓着。 那种被碰触、被抚摸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颤抖,她怎么也无法忘掉那种可怕的感觉。 「洗不乾净……怎么洗都洗不乾净。」她忘不了那个人的手在她身上四处游移,忘不了那个人在她身上留下的感受,她…… 她脏了,她的身子被碰到了,她被糟蹋了,她脏掉了…… 「啊!为什么?为什么洗不乾净?为什么还那么脏?」林雪儿崩溃的哭喊着,不停的搓着自己的身子。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你在做什么?」 张浩处理完那两个该死的人后,打算来看看林雪儿,没想到到门口后听到她的哭喊声,立刻衝了进来,却看到这一幕…… 张浩不顾林雪儿全身赤裸,他拿起一旁布巾,紧紧包住她的身体,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出浴桶,放到床上后,出去命人帮她穿上衣服后,才走到床沿坐下。 「雪儿,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张浩轻抚着林雪儿已然消肿的脸庞。 林雪儿感觉到一股男性的气息靠近她吼道,「别过来!」 看着林雪儿眼里充满恐惧与泪水,张浩心疼的捧着她的脸,吻去她的泪,安慰着她,「雪儿,没事了,你看看我是谁?嗯?」 正想挣开他的林雪儿听这话,抬起头看他,待看清楚是谁后,她便扑进张浩怀里哭着不断喊着他的名字,「张浩!张浩!张浩!」 「我在,我在!」张浩心疼的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止都止不住泪珠。 林雪儿像似突然想到什么,她猛地挣脱张浩的怀抱,不住地后退。 「我不乾净了……我、我脏了……我没资格待在你身边了。」林雪儿的眼眸空洞,无助的摇头。 「你很乾净,你不脏。没事了,别哭!乖,没事的。」张浩伸出手再次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张浩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为那种感受、那种心痛、那种不知如何抚慰的绝望,他不曾体会。他只能紧紧抱住她,用行动告诉她,她安全了,没事了。 「张浩我好怕,那感觉好可怕!我想忘记,可是……」林雪儿睁着无助的双眼,泪水不停的滑落。 张浩的眼底闪动着心痛不捨,他严肃又认真的安慰她,「没事了,别怕,有我在,他们不会在害你了。」 就这样张浩抱着她、安抚她,直到她哭累了睡着了,但她睡得极不安稳,很没安全感的靠在他怀里,令他心疼得不能自己。 他曾为了报仇,自私而残酷地将她亲手推入痛苦的深渊,即使知道自己爱她也放不下仇恨。 但在这一刻,张浩明白了,他只要林雪儿好好的,仇恨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什么恨啊、仇啊!通通都不重要了,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交换她的安然无恙。 张浩静静地抱着林雪儿,直到快天亮了,他才慢慢闭上眼补眠。 – –– 从那天之后,林雪儿像失去翅膀的小鸟,谁都看得出她的不快乐,每日都坐在窗前发呆,整日不吃不喝,即使吃了也会吐出来,这让徐蔚然急得团团转,老让东方策想想办法。 而张浩只要忙完事情都会到林雪儿那里陪着她,即使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抱着她,让她知道他会一直在,让她别害怕。 至于他与冷凝的婚事也取消了,虽然他知道这样对冷凝很过意不去,但也表示会尽自己所能弥补她,因为张浩知道自己只想娶林雪儿,他的妻子只能是林雪儿。 但这一切让冷凝很愤怒,她不停的闹,不停的吵,可是……张浩并没有理会她,这让冷凝把所以不甘、痛苦、愤怒的情绪通通算到了林雪儿身上。 这日,冷凝趁着张浩等人在忙着顾凛那边的收尾工作,她跑到了兰楼林雪儿的房里,一见到林雪儿坐在窗前,看着林雪儿即使两眼无神的样子也是那么美、那么出尘,她愤恨的奔过去不说一声就一巴掌打过去。 冷凝怒意的扭曲了原本美丽的脸颊:「离开浩哥哥!不然我决不放过你。」 林雪儿捂着脸,空洞的眼神看着冷凝,似乎想到什么,倏然睁大眼睛,「原来是你?」 第二十三章 「你说什么!浩哥哥这几晚都陪着林雪儿,直到她睡着才离开?」 小翠颤声回答:「小姐……我、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听其他人在、在说!」 「该死的,都怪你,都怪你找的那些人!为什么不把林雪儿弄远点?为什么要让浩哥哥救到她!」冷凝气到抓起一旁的茶杯往小翠身上砸。 「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小、小姐,你说要是主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冷凝悲愤到了极点,她对着小翠大声吼着:「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出去……」 她声嘶力竭地对着小翠大喊,吓的小翠不敢违抗命令,连忙退了出去。 当房里只剩下冷凝一人了,她看着桌上的茶点,突来的怒火让她一把就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所有的委屈、忿怒和不甘全在这时爆发开来。她将房里的每一样东西她都摔在地下,房里是一声又一声的碰撞碎裂声。 「小翠。」 小翠在门外吓得直发抖,突然一声叫唤,让她更是吓的心跳差点骤停。她转过身去,看到福婶面色严谨的看着她。 「福、福婶!」 福婶听着冷凝房内传来的声响,并无里会,直接对着小翠说道,「跟我来。」 冷凝依旧在房里发脾气,所有的手饰、花瓶、摆设都让她摔到地上,摔着摔着像想到了什么,她往外跑去。 – –– 夹带着怒意,冷凝不顾下人们的目光,她就像一团风火似的,奔进林雪儿为在兰楼的房中。 冷凝进房时,见林雪儿正双手抱膝坐在窗前,一头长发披散,身上穿着白色衣衫,即使双眸无神并无光彩的看着屋外发呆,也犹如仙女下凡一般。 看着如此的林雪儿,愤恨与不甘的情绪,宛若一把烈火,在冷凝心底熊熊燃烧,她衝上前去,不说一声的就搧了林雪儿一巴掌。 林雪儿看着突然衝过来打她的冷凝,眼里满是不解。 冷凝见她不解的看着自己,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一下就爆发出来了,「都是你,一切都是你,为什么你要跟我抢浩哥哥,为什么要你把浩哥哥从我身边抢走?我们好不容易要成亲了,却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浩哥哥跟我解除婚约了,你为什么要回来?好不容易把你弄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冷凝怒意的扭曲了原本美丽的脸颊:「我要你现在就离开浩哥哥!不然我决不放过你!能把你弄走一次,我就能再弄走你第二次!我就不信你还能回来。」 林雪儿捂着脸,空洞的眼神看着冷凝,似乎想到什么,倏然睁大眼睛,「原来是你?让人绑走我的人……是你?」 冷凝仇恨的看着林雪儿:「是我又怎么样!都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错才会变成这样的,浩哥哥是我的,你凭什么抢走他,你算什么?你根本没资格跟浩哥哥在一起,你别忘了你爹做过什么!」 「就算我爹做了什么,那也是我和张浩的事,跟你有什么关係?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林雪儿连日来空洞无神的眼眸,有了微微的火光,她崩溃、愤怒的质问着冷凝,将多日来的无助全部宣洩出来。 冷凝大吼,气急:「为什么这样对你?那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我爱了他十年,等了他十年,为什么你的出现改变这一切?浩哥哥从不对我兇的,可是他却为了你,跑来质问我!为了救你,不顾一切跳下悬崖。现在更是为了你,原本正在准备的婚事也都取消了,你说,我能不恨你吗?」 「就算你恨我,你也可以像以前一样打我、欺凌我、刁难我!但是你不该找人绑走我,不该让人那样对我!」 「你闭嘴!要不是徐蔚然那女人整天护着你,你以为我不想吗?」冷凝理智有些崩溃抓住林雪儿的肩膀:「就算我刁难你、欺凌你,你会离开浩哥哥吗?别以为我没看出你爱浩哥哥!但你有资格吗?在你爹以通敌卖国的罪名杀了浩哥哥他的爹,在玷污浩哥哥的娘亲之后,还不放过当年只有十岁的浩哥哥,一路追杀!浩哥哥身上的那些伤疤,都是你爹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爱浩哥哥!你有什么资格从我身边抢走他!」 林雪儿愤然推开冷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离谱的事,「你胡说!你走,我不要在听你胡说八道了,你走!」 「我没有胡说八道!就是你爹,你爹杀了浩哥哥的爹,又玷污浩哥哥的娘,还——」 「够了,冷凝!」张浩大步的走到林雪儿身边,「你令我太失望了。」 「浩、浩哥哥!」冷凝没想到张浩会突然回来,顿时不知所措,「浩哥哥你——」 「韩毅。」张浩不等冷凝说完,直接打断她对身后的韩毅道,「送冷小姐到书房,我随后过去。」 韩毅上前,带着疯狂挣扎的冷凝走出房里,将空间留给他们俩人。 「雪儿你有没有怎么样?」张浩轻轻抱着林雪儿,低头看着她。 林雪儿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突然像是看到救星般捉着他的手。 「张浩,你告诉我,告诉我冷凝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 张浩为难的看着她,林雪儿见他不语,她死命扯着他的手。「你说呀!为什么不说话?」 「雪儿……」看着她哀求的脸,让他如何开口。 林雪儿已从张浩的脸上找到了答案。 她放开张浩的手,脚步不稳的往后退了几步,绝望的呢喃「原来是真的,原来我真的没资格爱你,我凭什么爱你呢?」 「雪儿,你不要这样。」张浩看着她的眼泪、她的绝望像把火,烧的他心口发疼,「你爹并未对我娘做什么,虽然的确是害我家破人亡的原兇之一,但你是无辜的,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将恨加诸在你身上的,雪儿,是我发现太慢了,我爱你,雪儿我是爱你的!」他将林雪儿紧紧抱在怀里,试图安抚她。 张浩觉得自己错了,他把林雪儿的每个眼神都仔细回想,驀然发现,他错得有多离谱!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把无辜的林雪儿牵扯进来。 「不!你不可以爱我,你不该爱我的!你要恨我,我要你恨我!」 她跟他之间只能有恨!虽然这是原身她爹造的孽,可是她现在是以原身的身份而活着,所以张浩不能爱她,只能恨她!况且,就算她跟他们说,她不是原本的林雪儿,是从别的时空来的林雪儿,又有谁会相信她?谁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 倘若她不知道真相,她会在听到张浩说爱她的时候,开心的以为自己在作梦!可现在知道了真相,她还有什么顏面让他爱她?还有什么资格留在他边?唯有离开。 对!离开!为了避免造成更多伤害,趁张浩对她的爱还不到无法自拔的地步时,她必须离开! 「张浩,恨我吧!像之前一样恨我,然后放我走,我们彼此不在相见,就当你不曾爱过我,好吗?」 看着林雪儿流着泪哽咽低喃,那样决然又心碎的眼神,几乎快将张浩的心给撕裂。 「雪儿,我不会放你离开我!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我知道你在气我之前那样羞辱你,对不对?我向你承诺,从今以后我都会对你好,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了,所以,别说要离开我的话了。」 林雪儿听到张浩说的话,心里应该要高兴,可是她除了流着泪的眼睛,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林雪儿的不出声,让张浩有种捉不住她的感觉,他突然觉得有什么快要失去的惶恐不安…… 她要离开他!离开他?放她走?不,他从来就不曾想过放了她,即使曾口头说过,但他并不希望她离开,所以她别想逃开他,想都别想! 「你累了,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张浩轻轻将她抱起,安置在床上,「记住,别在想要离开我的事,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离开我!」 张浩为林雪儿盖好被子,便离开兰楼往书房走去。 – –– 冷凝被韩毅带进书房,就看到慕容勋、徐蔚然等人都在,他们脸色都不好的看着她走进去…… 看这阵仗,今天是有大事发生,冷凝不安地坐到一旁。 一片安静之下,冷凝不见丝毫动静,可又不敢抬眼乱看,总觉得今天好像哪里不对劲。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张浩面色阴沉地走进书房。他走到徐蔚然面前对她说道:「你去陪陪雪儿!」 徐蔚然疑惑的看了一眼张浩后,对一旁的东方策使眼色,便点头往外走去。 慕容勋缓缓地放下茶杯,看张浩并不愿开口后,边自己开口问道:「凝儿,你为什么要派人抓走雪儿?」 冷凝闻言,心头一跳慌张的看着慕容勋。「勋哥哥你在说什么?」 「真不知道吗?」慕容勋直直盯着冷凝,盯的她心虚的撇开视线道,「她被抓走跟我有什么关係?」 「真是丑陋的女人,还丑的真均匀!」原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东方策,看了眼冷凝,讽刺的说道。 「你说我丑?」这里除了冷凝外,并无其他女人,因此冷凝一听到东方策说的话,立刻尖叫一声。 「难道不是吗?你刁蛮不堪,在人前是一套,人后又是另一套,连这种骯脏的手段也使的出来,在我看来,你丑得令人无法入目。」总之一句话,就是你人丑心更丑。 「四少,这……有点过了吧。」慕容勋听到东方策如此讽刺冷凝,还是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冷凝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妹妹。 「那她对雪丫头就不过了?况且,我只是把我家那麻烦精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她罢了。」 「你家的?」慕容勋显然对东方策的话抓错了重点。 「不然你家的?」东方策拿起一旁刚给徐蔚然准备的糕点吃了起来。 「不了,我无福消受!」慕容勋赶紧摆摆手,表示自己可受不了徐蔚然那个性的女子。 「你……你们……」冷凝看着他们两个完全无视她,转身跑向张浩,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滑落,「浩哥哥,你看他!你就这样让他这样说凝儿?」 「嘖,为什么女人一做错事,就只会耍哭招?」东方策“嘖”了一声,忍不住翻个白眼道,「不要以为哭就能不承认自己所犯的错。」 「不是我做的你要我承认什么?你有证据是我做的吗?」冷凝激动的对着东放策吼道,全然不顾形象。 「死鸭子嘴硬!」东方策叹了声气,摇了摇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张浩。 「韩毅。」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打开来,冷凝看着韩毅抓着小翠走了进来,顿时一股恐惧的阴影立即由她心房扩散至冰冷四肢。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抓小翠干什么?」 「凝儿,小翠都说了。」 「勋哥哥,你在说什么?小翠说了什么?」冷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紧牙关装可怜。「勋哥哥,你们对凝儿有什么误会?小翠,你是不是我对你不够好,你才到浩哥哥他们面前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主人,是冷小姐威胁奴婢,奴婢若不做,冷小姐就要将奴婢赶出山庄,奴婢一家都是靠我在山庄的银两过日子的,奴婢不能被赶出去。」小翠害怕的哭泣着。 「你胡说!你怎么可以诬赖我!你这该死的丫头!」冷凝破口大骂小翠,又转摆出无辜的表情,「浩哥哥、勋哥哥你们不要听小翠乱说,凝儿怎么会威胁她呢?你们不相信凝儿吗?」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不要以为自己做的很完美,就没人知道。」慕容勋无奈的摇头轻叹,他看着冷凝依旧不知悔改,很是痛心疾首。 冷凝手心发汗,嘴上依然逞强问:「我没做什么事情啊!我真的没做!」 「是吗?」张浩冷然的嗓音响起,「那我在雪儿房门外听到的,你又该如何解释?」 「我……」冷凝虚软了,她知道自己逃不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结束了…… 第二十四章 爱上一个人,就在一瞬间,那种驀然回首的一瞬间,你发现爱上他了。 冷凝与张浩初遇时,她只觉得张浩是来跟她抢父亲宠爱的,于是整日欺负张浩,但因有次她为了得到父亲关注,而跑出去躲在后山树洞,她躲了整整一天,天都黑了却没人来找她,她害怕却因为倔,而不愿自己出去,于是等着等着睡着了,在醒过来时,已在张浩背上了。 原来所有人就只有张浩发现她不见了,他也找到了她,那一瞬间张浩的身影就深深印在了冷凝的心里。 「是吗?」张浩冷然的嗓音响起,「那我在雪儿房门外听到的,你又该如何解释?」 「我……」冷凝虚软了,她知道自己逃不了。 原来他早已在门外了,他都听到了,完了!一切都结束了,彻彻底底结束了。 「是,是我!那又怎样?谁叫她把你抢走了!如果没有她,你会是我的,我会是你的妻子,可如今呢?」冷凝泪如雨下,望着张浩,似怨似诉,「爹爹曾要我放弃你,因为你性格冷淡,心里充满仇恨,可是我跟爹爹说,没关係的,只要你报完仇,时间久了你总是会注意到我,可是林雪儿出现了,她什么也没做,竟然就让你爱上她。」 「所以我恨她,恨不得她死!但是死太便宜她了。」冷凝恨恨地继续道:「于是我让小翠找人抓走她,我要把她卖到青楼,让她生不如死!可惜……你们救了她,否则她现在一定……」 「凝儿!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慕容勋看着冷凝,不懂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她或许刁蛮任性了些,但她至少还是善良的,怎么会变这样? 「哈哈哈……我的确是疯了。」冷凝她笑了,那笑声让人心酸的不已。「浩哥哥,我爱你整整十年,为爱你而疯狂,可是为什么你的眼中就是没有我??我明明比林雪儿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啊!」 「我只当你是妹妹。」 「妹妹……只是妹妹……」张浩特有的冷冽语气,狠狠的刺进了冷凝的心。 「凝儿,感情的是本就不能勉强的!」隐隐感觉到冷凝的不对劲,慕容勋低声劝解道。 「我不甘心。」冷凝沉默许久,突然冒出这一句。 不甘心、不甘心,她守在浩哥哥身边那么久,竟然还是留不住。 「你不甘心什么?」慕容勋握住她的皓腕。「别做傻事。」 冷凝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没有理会他,而慕容勋看着冷凝那心碎的模样,不由得心生同情。 「冷凝,我知道我对不起你,除了爱你这事,其他的只要你说我都会尽全力做到,但是……你若在伤害雪儿,我就不再饶了你,也不管你是不是冷堡主的女儿。」张浩俊眸危险的瞇细。 「可我要的就是你的爱啊!」冷凝甩开慕容勋,转身负气奔走。 东方策看着冷凝的背影又转头看站着不发一语的张浩,叹息的摇了摇头,放下杯子往外走去。 唉!果然情字伤人啊,太伤了。 「这凝儿……都怪我们平时太惯着她了。」 「是我的错,我早该听你的劝了。」张浩揉了揉眉间,样子很是疲惫。「当初若不是我为了逃避对雪儿的感情,而让凝儿有了希望,也不会变成这样。」 「即使你没宣佈与凝儿婚期,凝儿还是会这么做的。」慕容勋拍了拍张浩的肩,说道,「凝儿她的得失心太强,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以往只觉她任性,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你就别想太多了。」 「慕容你说我该怎么做?」张浩满脸痛苦地闭上双眸,「雪儿知道真相了,她要我放她走,她要我恨她!」 「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的,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慕容勋看着眼前的张浩,他是真心希望他能幸福快乐的,但是……「张浩,你有没有想过,放手对于你或者雪儿来说才是最好的?」 「我绝不会放手!雪儿只是在气我罢了……她或许以为我说爱她,是在报復她。对!一定是这样的……」张浩说到这里笑了,但那笑是多么的悲伤、无力,「所以我要对她好,一直对她好,让她知道我爱她,是真的爱她……只要她不说离开,怎样都行,只要她待在我身边,她一定能感受到的。」 慕容勋将手按在张浩肩上,给予无声的安慰,「嗯,多陪陪她吧,把欠她的好,还有欠她的爱,通通都给她。」 唉!一场仇恨牵连了无辜的人,也将相爱的两人的心搞得如此伤痕累累。 他们彼此的爱早已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现在要他们放开彼此,相爱不得相守、相念不得相见,那太痛苦了,我们自己都做不到了,何况是相爱的两人。 – –– 兰楼的凉亭外凉风轻拂,送来淡淡的兰花香,林雪儿静静的站在那,雪白的衣裙迎风而飘,她抬手撩过几丝未束起而迎风飞扬的发丝。 张浩看着亭中的林雪儿,看着那抹单薄的身影以及那张秀丽的脸庞瀰漫着悲伤愁绪,心中突然有了一股椎心的痛楚。这些日子来虽然他都陪在她身边,却总是有种她随时会消逝不见的感觉,令他不安极了。 他走上前去,紧紧地从背后搂住她,「在想什么?」 「张浩,我放了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林雪儿的嗓音,很轻,很飘忽。 「雪儿,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不会放了你的。」张浩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让她靠再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雪儿,你感受到了吗?它在为你跳动,它在说爱你啊!」 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是多么令人安心,可是林雪儿现在却觉得很想哭…… 「张浩,我曾经希望你爱我,可是……现在我希望你不要爱我。」林雪儿窝在张浩怀里呢喃道:「这份爱太沉重、太痛了,我不想爱了,你也不要爱我。」 曾经她与他之间的距离犹如鸿沟,她想跨过去都跨不过去,但是如今他却在这鸿沟上筑起一座桥梁,让她过去,她却害怕过去了。 「你不用爱我,让我来爱你。」张浩紧紧抱着她,轻声道:「你可以不用爱我没关係,你不想再痛的,那就由我来痛,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只要你不要离开我,你要什么都可以。」 林雪儿闻言,抱着张浩大哭起来,哭的语无伦次,「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爹做了那么过份的事情,你怎么可以原谅我?你怎么可以爱我?你太傻了。」 「我的确是傻,傻在明明爱你却不断伤害你,但是现在不会了,我会好好爱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林雪儿听到张浩的话无声的在他怀里啜泣、流泪,使得张浩的心里一阵阵刺痛,「别再哭了,好吗?」说完他低下头,薄唇轻轻的吻着林雪儿的眼眸,一路轻吻,最后慢慢的覆上她的柔唇,带着最深的爱怜,和她纠缠着。 她说过不想再爱的,可她其实想爱他,也想被他爱着。或许爱情就是这样,不管是喜悦还是悲伤,都会使人不顾一切的陷进去。 张浩松开她的唇,看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脸颊,还有教他吻得红肿的唇瓣,「我会缠着你一辈子的。」 「张浩我……」林雪儿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晕眩,面色苍白,浑身冷汗涔涔,身子因而站不稳。 「雪儿你怎么了?」张浩发现林雪儿的不对劲,急忙搀扶住她。 「我——」林雪儿还没说完,便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张浩脸色发白,一把将林雪儿横抱起来,颤声道:「雪儿!没事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张浩一路将林雪儿抱回房里,将林雪儿安置在床上,便命人去请东方策。 他坐在床边握着林雪儿的手,看着她紧闭的眼,张浩心中的焦急升到了最高点。 「雪儿,再等一下,东方马上来了,别怕。」 东方策一进来,就将坐在床边的张浩赶到一旁,让他别碍事,仔细的替林雪儿把脉。 张浩站在一旁,放在身旁的手紧握的双拳,洩露了他没说出口的紧张。 随后跟着进来的徐蔚然忧心忡忡的询问东方策,「小气鬼,雪儿妹妹怎么了?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昏倒?」 东方策两指搭在林雪儿的手腕上,屏气凝神的为她把脉,须臾,他愈诊,眉头愈皱,甚至都挤出一个川字来了。 最后,他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入林雪儿嘴里。 「她中毒了。」 「中、中毒!」徐蔚然惊讶的尖叫。「怎么会?」 「雪丫头身中剧毒,虽然我给她服下解毒丹,但毒性已随气血游走全身,侵入心脉,就算保住一命,恐怕也……」东方策语气沉重的说道。 瞬间彷彿生命静止了一般,张浩瞳孔紧缩,呼吸一窒,整个灵魂几乎像是随着这消息而抽离身体。 不!这不是真的。 「小气鬼,连你也没办法吗?」徐蔚然难过的扑进东方策怀里紧抓着他的衣襟问道。 「她身体本就虚弱,如今她所中剧毒太过强悍,就算我尽一身所学,也只能勉强保住她一命,其馀的……」东方策叹息摇了摇头。 「不!为什么?呜呜呜。」徐蔚然抱着东方策放声大哭,东方策一手回抱着她,一手则轻轻拍抚着她的背部无声的安慰她。 「雪儿……」茫然低语,张浩跌坐在床榻边,一双眼怔怔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儿,林雪儿毫无血色的脸庞,让他的心跟着狠狠揪痛起来,天知道他有多想替她承受这痛苦,但此刻,他却只能呆坐在床畔,什么也做不了。 「听说雪儿昏倒是怎么回……你们这事怎么了?」听到消息马上赶来的慕容勋,一进到屋里发现眾人脸色都不好,连忙询问。 「怎么会这样?」得知林雪儿中毒后,慕容勋震惊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徐蔚然突然从东方策怀中抬起头来激动的说,「一定是冷凝!除了她还有谁会害雪儿?一定是她!」 – –– 「我说过不准你再对雪儿出手。」张浩坐在床边出口如冰的道。 冷凝被韩毅押到林雪儿房里,她一进门看到林雪儿躺在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得意地笑个不停。 「哈哈哈!那你杀了我啊,你敢吗?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爹的!我死了,你怎么跟他交代?」 「我自有办法,至于你,我会杀了你为雪儿陪葬!」长剑乍出,剑气逼人。 「张浩,你先冷静一点。」慕容勋挡住张浩,「再怎么说,冷堡主也救过你,你就放过她吧!」 「慕容你让开!」 「张浩……」有些虚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张浩身体一僵,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听错林雪儿的声音。 听到这虚弱的声音,张浩突然感到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有点痛。 「雪儿,你醒了?」张浩丢下长剑,立刻回身到床边,握着林雪儿的手轻声道。 「放了冷凝,她只是太爱你了,所以不要怪她。」林雪儿冰冷的手握住张浩的手掌,语气虚弱的请求,「放她走吧!」 「我不需要你同情,更不需要你假好心。」冷凝低声吼道。 「韩毅,你送冷凝回冷家堡吧。」张浩冷声的对着门外的韩毅命令着,但她的眼从未离开过林雪儿。 「不,我不回去!我要看着林雪儿死我才甘心!」看着冷凝不知悔改的大叫道,慕容勋沉痛的摇了摇头。 「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 一掌劈下,冷凝便失去意识的被韩毅抱起往门外走去。 「等等。」东方策出声制止韩毅,他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冷凝嘴哩,「至少得给她点教训。」 「四少,你给凝儿吃了什么?」慕容勋紧张道,虽说冷凝的做法让他痛心,但毕竟是他的妹妹,还是会于心不忍的。 「让她体会一下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滋味,放心吧,效果只有半个月。」 没有杀冷凝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东方策看着怀里的麻烦,看着她解气的模样,心情也好了不少。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林雪儿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有时候只要回过头,一个不注意,她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张浩寸步不离,几乎是整夜不敢闔眼的守着她。 第二十五章 林雪儿毒发至今,便一直徘徊在昏睡和清醒之间,容颜一天天清减。而张浩暂时把山庄的公务以及顾凛那边的事都交给慕容勋,尽量抽空陪伴林雪儿。 林雪儿慢慢张开了双眼,感觉到她的掌心不断有传过来的体热。 「张浩……」林雪儿以为自己叫的很轻,不会吵醒他,但张浩仍是敏感地醒了,抬起头望她。 「雪儿,你醒了?饿不饿?」张浩连忙起身把她搂入怀里,让俩人依偎在床上。 「不饿。」林雪儿轻轻的摇了摇头,「张浩,秋天了吗?」 「是啊,开始便的有些凉了,你的徐姐姐帮你准备了许多秋装呢!」 「哇!那一定很美!」林雪儿微笑道,「张浩,你为什么不点灯?今天是朔月吗?黑漆漆的。」 听到林雪儿的话,张浩身体明显一僵,「雪儿?」 一瞬间,所有人都到了林雪儿房里,紧张的看着东方策一会儿为林雪儿把脉,一会儿翻掀她的眼睛。 「四少,雪儿怎么样了?」慕容勋担忧的问道。 片刻后,他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叹息的站到一旁。 徐蔚然捂着嘴压抑着不敢哭出声,张浩则坐到床边,握住了林雪儿的手,紧紧握住。 「我没事。」林雪儿拍了拍张浩的手,「徐姐姐,别哭!雪儿没事的。」 徐蔚然连忙擦了擦眼泪,她深吸一口气,抑住哽咽道:「我没哭,是、是刚刚跑太急的,眼睛进沙子了。」 「嗯,听张浩说姐姐帮我准备了秋装,谢谢姐姐。」林雪儿假装没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微笑的道谢道。 「哦,对啊!我放在我房里,我去拿。」徐蔚然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赶紧的往外跑去。 「我去煎药。」东方策看着她跑出去,也跟着出去了,还不忘把慕容勋给带出来,留给张浩他们谈话的空间。 待人都出去后,张浩紧紧将林雪儿抱进怀里,「雪儿,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不要逞强。」 林雪儿柔顺的依偎在张浩温暖舒适的臂弯中,享受他温热的体温,「我不难过,因为你会帮我看尽这世界美景的,对不对?」 她这阵子想通了,既然她时日无多,那就爱吧!放任自己,没有仇恨、没有愧疚,只有爱。 反正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重生在原身身上的时间,已经算是偷来的了,她该知足了。 这回再临死前有深爱她的、她也深爱的男人在身边,她恨幸福。 张浩将脸埋在她颈间,双手牢牢抱住她,「好,我当你的眼睛,一辈子为你诉说各种景致。」 「你说的喔,绝不能食言!」 「我说过,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一定会尽力去完成的。」 「张浩,谢谢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的雪儿。」 他们静静地维持相互依偎的姿势,享受这难得的寧静。 – –– 兰楼的凉亭里,徐蔚然抱着东方策放声大哭,彷彿想将所有担忧的情绪全部宣洩出来。 她的泪水沾湿东方策胸前的衣衫,那过于滚烫的温度教他难以承受,大手抚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小心你雪儿妹妹听到了,她会难过的。」 东方策望着天,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栽在这么爱哭的麻烦精手里的。 一旁的慕容勋听着徐蔚然的哭声,气愤得一拳捶向凉亭的柱子上,「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他们?张浩好不容易洗清他爹的冤情、好不容易顾凛垮台了、好不容易……他心中不再只有仇恨了,老天却这么对他!」 老天何苦这么捉弄他们?让他们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好不容易相爱了,却将要天人永隔,为什么? – –– 「天气转凉了,你怎么又睡在床边?」林雪儿起身坐了起来,长发有些凌乱,显然刚醒过来。 「想让你醒来就看到我。」张浩将林雪儿搂在怀里。 「噗!是啊,醒来就『看』到你了。」林雪儿笑笑的窝进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张浩,我觉得我今天精神特别好呢!」 「就算精神好也不能随便胡闹。」 「好。」林雪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一瞬间张浩都以为她康復了。「张浩我饿了,还有我想梳头。」 一听到她说饿了,张浩立马回道:「好,我去准备,顺便让徐蔚然来为你装扮。」 一听林雪儿饿了,山庄上上下下的人不管什么时辰,连忙整灶起火,准备熬些米粥跟点心;徐蔚然等人也都赶来,为林雪儿梳头装扮。 「姐姐,最近的女孩子都流行什么发型呢?」林雪儿静静坐在梳妆台前,让徐蔚然梳发,「我以前自己弄老弄不好,所以都随便就扎起来。」 「没、没关係,以后姐姐每天都帮你弄,弄得漂漂亮亮的。」徐蔚然笑笑地看着镜子中的林雪儿,想哭又不敢哭。 「徐蔚然你把雪儿弄得太漂亮,小心张浩吃醋啊。」慕容勋坐在一旁,摇着扇子,「变漂亮了,就有仰慕者了。」 「哼!我雪儿妹妹就算不装扮也很漂亮的,你说是不是啊,张浩!」徐蔚然转身问着身后的张浩。 「是!我的雪儿怎样都好看。」 「唉唷!受不了了,你还是我认识的张浩吗?」慕容勋一副我受不了的搓了搓手臂。 「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懂不懂啊。」东方策放下茶杯悠悠的出声。 「呵呵!」林雪儿听着他们斗嘴,乐的笑开怀,她今天精神出奇得好。 可所有人的面容皆无喜色,谁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能够认识你们真好。」林雪儿映着烛光的肌肤透着若有若无的淡红色泽,「遇见你们是雪儿的幸运。」 「雪儿!」徐蔚然忍不住抱着林雪儿哭了起来,「遇、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 「姐姐,别哭啊,我说这个不是想让你哭的!」她用轻快的声调,想让气氛融洽。 徐蔚然连忙擦去颊上的泪珠,笑道:「好、好,姐姐不哭了。」 「张浩,今晚月色美吗?花园的花是不是开的很美?」林雪儿『望』向方张浩,语气满是温柔和期待:「我想出去看看。」 「外面冷……会着凉的。」徐蔚然急的想阻止。 「好……」张浩抱起林雪儿,闭眼锁住了自己即将溢出眼眶的湿润。 他扯过旁边的貂裘披风,将林雪儿裹的严实向外走。 带着病弱的林雪儿出去吹风,无疑对她有害无益。可这是张浩爱人的方式。只要是能实现所爱之人的心愿,不管怎样他都愿意去做!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尽办法帮她摘下来。 跟在身后的徐蔚然鼻头一酸,泪又要掉下来,连忙用衣袖擦掉,压抑着不让前头的林雪儿发现。 一路上张浩紧抱住林雪儿不让冷风吹着她,而林雪儿偎在张浩怀中,忍不住发出轻喟,「张浩你真像个暖炉,真温暖。」 「那我一辈子都紧紧抱着你、温暖你,直到下辈子也是,可好?」 「这样太沉重了,爱一个人这么久会很累的。」 「不会的!只要是你,不累的。」张浩一点点地加重了双臂的力量,紧紧地抱住她。 林雪儿感受着张浩的怀抱、温度,以及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真想再看看他,就再多看一眼,那怕是最后一眼…… 林雪儿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如果有下辈子,你会来寻我吧?」 「嗯,我会的。」张浩承诺。 「好,我记住了。」她吐气,气在空中凝成白雾。「张浩,记得我说的双双成蝶的故事吗?」 「嗯。」 「我右侧脖子有个蝴蝶形状的胎记,等你代我看完这世上美景,便来寻我吧,这胎记就是寻我的记号。」 这样就算我下辈子容貌改变你也能寻到我了!而且这世上的美景那么多,即使我走后,你也能好好活着,直到你将所有景色都看遍看透…… 「好,我定会寻到你。」 林雪儿虚弱地在他怀里说话,「我又想睡了……」 张浩凝视怀里的她许久,「睡吧,我在这陪着。」 林雪儿嘴角似乎带了些微笑意,轻轻道:「张浩,我爱你……」 张浩彷彿所有的言语都梗住了,浑身僵硬的一步又一步走向花园里的凉亭,看着怀中的她,就这样、静静的,直至……她呼出最后一口气。 「我也爱你……」 雪儿,那最后一声爱你,你可有听到? 张浩觉得心头一空,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喉头,滚烫的泪水终究违背了他,无声滚落。 他轻吻了一下她的眉间,他吻得很慢很慢,似乎想把时光停滞在此刻。 – –– 在林雪儿死了,张浩的心也随着灰枯死冷,他肩上的仇恨背负了太久,他累了,需要休息,或许得用很长的时间。 他留下一封信,离开了玄月山庄,从此像是人间蒸发,消失得无痕无跡,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慕容勋他们派了许多人寻找张浩,当回报说,看到在草原、山川、沿海地区都有一名孤身男子的踪跡,那身影似是无故失踪的张浩,可是待他们赶到时,早已无人踪影…… 春风来了又去,夏末秋迭,冬天来了。 多年后,一名男子默默的站在一块青石碑旁,碑上只简单的刻着『吾妻林雪儿』几个字。 张浩抚摸着石碑。 「雪儿,听说你的徐姐姐要跟东方成亲了,你高不高兴?」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是他和林雪儿的头发,是林雪儿去世前留下的。 『张浩,你看我把你的头发和我的头发,用红绳束起来,像不像我们结发了啊?』 『张浩,就让这头发代替我陪着你吧!』 雪儿你可知道,我也是人,心是肉做的,也会痛的。 雪儿,我好想你…… 他紧紧握住那荷包,无声的流着泪…… 突来的一阵狂风将满地雪花滚滚捲起,漫天雪海翻飞,张浩站起身子。 「雪儿,在等我一下,待我替你看遍这世上的所有景色,便去寻你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雪儿,等我,我定会去寻你的。 待雪花落地,早已没了张浩的踪影,地上的足跡也已不復见…… 尾声 早上十点,闹鐘响起。 林雪儿关掉闹鐘,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时间还早。于是,她又躺回床上。 三个月前,她从医院醒来,那场车祸导致她伤势过重,被医生判定她可能无法醒来,没想到她却醒了,医生都说是奇蹟…… 「醒了、醒了!」 林雪儿张开眼睛,看见父母亲就站在床边。 「爸、妈。」 「雪儿,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林母捉紧女儿的手,双眼红肿,看起来像是哭了许多日似的。 「是啊,你知道你差点吓死大家了,昏迷了两个多月,幸好你醒了。」向来严谨的林父边哭边说。 昏迷了两个多月?原来才两个月啊……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林雪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一个呼唤她的声音,熟悉又亲切的声音,由遥远的地方传来,牵动着她的心。她驀然惊醒,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了。 刚醒来时她下意识地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可惜那人并不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有时,她也曾怀疑那只是她做的一场梦,但是它是那么的真实,张浩、徐蔚然、东方策、慕容勋……关于那个世界、关于他们的回忆,就犹如潮水般涌向她的脑海。 不再想那些,林雪儿打起精神,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就准备出门散散心。 林雪儿不知不觉的走到这个宽敞的公园来,此时十二点整,虽说是冬天,但今日阳光却显得特别炙热,她坐在树荫下晒着太阳。 倏然发现一群小学生正在欺负一个小男孩。 一股没来由的愤怒与衝动,她立即上前出声喝阻:「住手!你们这怎么可以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朋友?」 那些小学生发现有人立即跑走了,林雪儿蹲下询问那男孩:「小朋友,有没有哪里受伤?你的爸爸、妈妈呢?」 「没有,我在等哥哥。」 林雪儿刚想问小男孩些什么时,突然眼前有一对蝴蝶从她面前飞过…… 蝴蝶?大冬天怎么会有蝴蝶! 正当林雪儿疑惑不解时,不远处就传来一个冷冽且熟悉的声音,「张然!」 「哥哥!」林雪儿见男孩往她身后跑去,她起身转过去…… 她发现树下竟站着一个人,点点阳光从树叶缝隙洒下,落在他轮廓鲜明的脸上,挺拔的身影修长且优雅,而那对蝴蝶缓缓朝那人飞过去。 张浩讶异的看着一对蝴蝶朝他飞来,突然间,有股强烈电流般的疼痛感使他头疼,痛得他几乎站也站不稳,这时,一些破碎的画面快速地闪过他的脑海…… 有个女孩闯进他脑海,她眼神的坚强、隐忍、悲伤、笑顏,以及她肩颈间的香气、她的声音、她的气息…… 『张浩,我不要你爱我,我要你恨我!』 『张浩,你会当我的眼睛,帮我看尽这世上美景,对不对?』 『张浩,把这缕头发当成我,陪在你身边吧!』 『张浩,我爱你……』 雪儿…… 林雪儿听到他呢喃着自己的名字,原本迈开的脚步顿了顿。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走近她,一步,两步,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她的心上…… 终于,他走到她面前了——是张浩! 「雪儿,我终于找到你了……」张浩特有的冷冽嗓音微哑,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他伸出手抱住她,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林雪儿回想着两人相处的一幕幕……有开心,有痛苦,有悲伤,有幸福…… 林雪儿静静地贴在张浩的胸膛,聆听着他强劲规律的心跳,感受着他温暖深情的拥抱。 「张浩……我等你好久。」林雪儿感动落下泪来,两颗心紧紧的结合,像是又回到了过去,这是她最该珍惜且最爱的人。 「我永远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永远也不……」 他们静静的相拥,幸福尽在不言中! 在他们没发觉得远处,有一对蝴蝶缓缓向远方飞去…… 或许早就在冥冥之中将他们的命运紧紧交缠在一起,让他们注定要一生一世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