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山》 向春山 第1节 ?  向春山 作者:六须鲇 简介:【“恶女”vs矜贵公子哥/复仇向/掌控欲】 年少时,南佳和北野亦如他们的名字,一南一北相距甚远。 北野行事高调,从不束缚自己,更不会考虑他人感受。他就是自我为中心的富家少爷。 南佳性格安静,只想顺利毕业考上大学,摆脱养父的骚扰。 他们明明不会有任何交集,却在他一时兴起的帮助下,彻底打破南佳平静的生活。她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伤害,以及言论攻击。 - 十年后重逢,他早已忘记她。和当初诬陷她的女人站在台上,镁光灯下他们似一对璧人,周围宾客的掌声和祝福衬的她这十年来经受的一切仿佛是个笑话。 她怀有目的接近,势要当年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当她亲手撕开自己伪善的嘴脸,一步一步靠近北野,红唇上扬:“游戏结束。” 他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只求最后结果,不求一丝真心,因为他清楚真心不过是这世上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她身上栽了跟头。 分手那日,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似有所挽留:“南佳,这场报复成功了吗?” 她转身盯着他,不语。 “如果没有成功,这一次我心甘情愿被你欺骗。” 【阅读指南·必看】 1、文案关于男主和女二,男主并不知道女二和女主之间发生的事,后续知道,没有参与霸凌 2、女二并没有对女主进行身体伤害,而是让女主陷入舆论替她背锅 3、中间穿插校园,都市篇以女主复仇为主线,本文坏人一定会受到法律制裁 4、双c/智商在线/强强pk/女性向扮猪吃虎 (ps:谁不爱有智商的坏女人呢) ?内容标签: 都市 破镜重圆 婚恋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佳,北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恶女”x矜贵公子哥 立意:正义会迟到但终将到达 第1章 我回来了 ◎无论种子散落何处,都会长出一棵树,向着天空,挣扎着生长◎ “无论种子散落何处,都会长出一棵树,向着天空,挣扎着生长。这是我最近刚读完的一本中比较喜欢的一句话,挺像我自己。” 偌大的led显示屏中播放着当下最受欢迎女演员采访。玫红色的拖尾礼服,引人遐想的修长美腿,随着镜头缓慢上移露出一张妆容精致,容貌艳丽的女人。红艳的唇轻抿,勾起温婉大方的微笑。 主持人拿着话筒,进行着该有的“夸夸”流程:“看来我们姜羡私底下很喜欢阅读国外书籍呢,能在如此繁忙行程中读书真的太难得了。” 姜羡缓缓举起话筒,向底下一众媒体工作者温声细语:“我觉得身为女性除了独立,阅读也必不可少,不仅可以静心更能提高自身,很多时候我行程再忙也会抽一点时间去书店,买几本喜欢的书籍,闲暇时候充实自己。” 主持人继续询问着本次采访重中之重的八卦问题,给底下媒体工作者投去即将重头戏的眼神,好奇又看眼色的询问:“接下来这个问题是大家最近都比较关心的问题,关于前段时间网上拍到你和晟宣路总约会的照片,不知道这是不是公开恋情呢?” 姜羡羞涩笑容浮现。身边经纪人会意,主动上前打断了此次采访:“不好意思,我们还要赶下一个行程,今天采访就到这儿,感谢大家对羡羡的关注。” 经纪人、随行的安保人员熟练地护着姜羡离开。led显示屏采访画面戛然而止,留下媒体工作者们紧追不舍的背影。 豊市的冬天似乎比以往更冷。南佳抬头,昏黄的路灯陆续亮起,照亮夜空中轻飘的白,雪花落下来,与她抬起的脸冰凉冰凉相贴。 眼前是纷乱飘落的雪花,纯洁,干净,掩盖这座城市所有的肮脏。 “姜羡妥妥大女主剧本,她家庭条件好就算了还这么努力。” “长得还漂亮,每次听她采访说话好温柔,好事媒体问她过分问题都没摆过脸。” “活该她红。” 耳边是女生略微激动的探讨和认可声。南佳注意到她们年纪不大,穿着配套校服,迎着雪,鼻子冻得通红,和她一样抬头注视着led显示屏播放的画面。 那双没有经历过社会摧残,饱受家庭折磨的单纯眼眸,是南佳曾想拥有却从不曾有过的眼神。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炽热,引来其中一人注意。短发女生友好微笑:“你也喜欢姜羡吗?” 南佳呼吸短暂微停,许久,下巴微微轻点。 “我就说喜欢羡羡的人不分年龄段吧!”短发女生拽一下身旁撑伞的女生,“你听见没?这个姐姐也喜欢羡羡。” 蓝格伞撑开的瞬间,露出女生巴掌大的脸,贴头皮的马尾透着青春气息:“知道了,你以后逢人就问是不是喜欢姜羡。” “宋淼淼你这话就没意思了,我也不可能逢人就安利成功,像你就是个例子。”短发女生摇头惋惜,“不过你不喜欢姜羡也是情理之中,整天除了学习就没别的爱好,往好听了说叫学霸,难听点叫——书呆子。” 宋淼淼不太在乎轻哼:“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所谓的明星,尤其喜欢立人设的人。” 短发女生隐隐听出不对,雪点越来越大,砸在头顶上让人不舒服,跑过去勾住宋淼淼,把伞往自己这边拽了一下:“行,你总是有理,不过话说回来,你妈妈不是说帮你找家教老师吗?找到了吗?要是没找到可以让我妈妈帮忙……” 汽车鸣笛声盖住了宋淼淼声音,南佳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冰冷麻木,揣进兜里,依旧如此。 “无论种子散落何处,都会长出一棵树,向着天空,挣扎着生长。姜羡,你的人生也该走向挣扎了。” 南佳轻声重复这段来自《布林克林有棵树》的一句话。led显示屏再次出现姜羡代言的珠宝品牌,一颦一笑皆温婉动人。 马路上是拼命奔跑躲雪的行人,一辆辆私家车飞速驶过,所有人都希望在雪势尚小中尽快回到住处。 南佳站在原地,任漫天飞雪将自己覆盖。她像这座城市的异类,不惧风雪,不惧寒冷,更不惧来来往往落在身上的目光。 广场钟楼连续响了七声。 咚! 咚! 咚! …… 天光已无,抬头便是漆黑的夜,宛如一层重色幕布笼罩住所有人。 南佳喜欢深夜,这才是豊市真实的样子,每个人卸下白天伪善的面具,释放出掩埋心底的野兽。 “姜羡,我回来了。” - 富人区的房子除了价格不菲,建造地也是整座城市风水最好处,它们是身份地位,钱财权势的另一种证明。 古朴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南佳随着前来接待的人往里走。经过之处,无论是装修亦或是摆件,透露出典雅,价格不菲的距离感。 “南佳小姐,既然路薇女士在众多家教老师中选择了你,希望你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看见或听见什么还请严格遵守合同要求,对这里的一切勿问勿疑勿传,否则你不仅会惹上麻烦,还会吃官司。”领路女人停下脚步,扶了下黑镜框,转过身来,“我想你应该清楚,整个豊市最不能得罪的人姓路。”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间漾开。南佳谦卑低头:“我会记住。”在女人准备说下句时,抬头对上她不悦目光,唇角微扬,“也会做到。” 女人神色稍缓,盯她许久,转身继续领路:“在你来之前,这里曾辞退过二十四位家教老师,他们回答时,比你更加诚恳。” 南佳没说话。这是一个断句,她相信对方一定还有未说的话。 女人双手搭在雕刻龙凤的把手上没用力:“不过我觉得你可能会是那个例外。” 她没有留给南佳回应的机会,用力推开沉重双开门。坐落在豊市充满神秘,钱财权势,身份地位皆在顶层的路家老宅出现在南佳眼前。中式的装修风格和摆件,无一不在向她传达一个讯息:有些人穷极一生想要追求的生活,有人一出生即有,有人竭尽全力想进,更有人抛弃一切脸面只为搭上关系。 南佳站在玄关处,约莫一分钟,一位气质绝佳的女人从一间房走出来,贴身的米色针织衫,深灰色阔腿毛呢裤,一套衣服简约大方,穿在她身上透着低调的贵气。 “你就是南佳老师吧?”女人盈盈一笑,走过来后客套伸手,“我是路薇,也是宋淼淼的母亲,辛苦你来一趟。” 南佳回应她伸出的手:“你好。” 路薇眉心微动,指腹传来的凉意并不舒服:“苏觅,去倒点热茶。” 领路的女人点颚,经过路薇身边时,习惯性微微低头离开。 南佳想过富裕人家有条条框框的规矩,只是亲眼所见和凭空想象终究不一样。头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在眼前真实出现,饶是这十年来早已心静如水仍觉不适。 “南佳老师,我先带你和淼淼见一面,彼此熟悉一下,若是教学期间她有不尊重你的地方,尽管过来告诉我。” “有劳了。” 路薇走在前面,不远不近相隔一步,能让别人听清亦能听见身后人说话的最佳距离:“应该是我们有劳了,想必苏觅和你说过之前应聘过家教老师,虽说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孩子的缘故,不过我倒不觉得是这样,身为老师,有资格正确引导学生,南佳老师觉得呢?” 两个月时间辞退了二十四位家庭教师,频率高得离谱。南佳听出她话中之意,淡笑:“各占一半。” 路薇侧眸睨她,脚步未停:“按理来说你应该会把错误归纳于前二十四位已辞退老师身上,能力不足或是性格不合,总归可以找到很多说辞证明我这次选择你不是一个错误决定。” “路薇女士。”南佳缓缓停下,“我相信已辞退的老师们能力不会比我差,甚至有高于我的人,但我不需要通过贬低他们抬高自己,诚如刚才我所说各占一半,不仅仅是老师的责任,您的女儿也是决定我是否留下的关键。” 路薇闻言,认真打量面前浑身上下透着清冷感的女人,穿着简单,没有为第一次见面努力打扮一番借此留下初印象,干练利落的短发,微微内扣,长度刚好在下颚线附近,衬得脸型更为瘦小。白色衬衣,笔挺的黑色西装裤,外套是一件看起来不算太厚的秋冬黑色大衣,下摆延至小腿。即使换了一双拖鞋,身高依旧不低。能把极简风穿出美感的女人,路薇很少见。 “妈。” 身后一道夹杂疑问的女声成功介入沉默的氛围。 路薇不动声色敛下打量的目光,转身看奔向她的女儿,张开双臂将孩子拥入怀中,独属于母女间的温柔询问:“怎么出来了?” 宋淼淼闭上眼眸,肌肤和针织衫摩擦的触感软软糯糯,疲态尽显:“外教老师好严,今天口语训练课延长半小时,现在满脑子都是英语。” “正好休息会儿。”路薇轻拍女儿背,低声提醒,“家教老师来了打声招呼。” 宋淼淼不情不愿睁眼,映入眼帘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眉不经意皱起:“你不是……” 路薇快速捕捉到一丝不寻常:“你认识?” 宋淼淼眼皮微垂,摇头否定:“不认识。” “这位是南佳老师,以后负责你数学方面功课,有不懂的记得问。”路薇虚浮在女儿背上的手稍稍用力往前推。 宋淼淼心领意会,敷衍的笑容浮上嘴角:“南佳老师好,我是宋淼淼,以后学习上不懂的地方还请南佳老师能帮帮我。” 南佳并未在意她不得不应付的态度,不能说是有钱人的通病,太有钱或多或少不经意表现出来的优越感,也许自身并未发觉又或是经历了太多家教老师入职、离职,将她视作待离职状态,没必要太过客套。 苏觅的出现省了南佳被迫应付的话,拿着无线电话,脚步声微弱来到路薇身旁,把电话递去:“是路总电话。” 路薇看她一眼,似乎在确定什么,接过电话不忘叮嘱:“淼淼带老师去书房。” 交代完一句,路薇接起电话温声说了了一句“是我”,在苏觅陪同下,转身离开了二楼。 向春山 第2节 “新老师,我们该上课了。”宋淼淼头微微歪向一边,是催促也是提醒书房的位置。 南佳没有应声,拎公文包的指腹缓慢收紧。二楼长廊的壁灯全部亮着,散发昏黄的光晕,脚下是平整的素色地毯,每走一步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这条路代表过去十年经历的一切不是白费,而今潘多拉魔盒由她亲自开启。 迎面而来的檀香拂去一切从外带进来的城市气息。书房摆设不似外部古朴典雅,这里是少女独有的私人空间,一切装饰和摆件都透露出女生的小心思。 宋淼淼走到写字桌前,双手撑着桌面,没有伪装:“你打算教我什么?” 南佳站在桌前,与她有近一米的距离,没错过她眼中掠过的不耐烦,坦然接受她从见面到现在和尊重谈不上关系的对待方式:“合同上写明所授课程是数学,如果你有其他课程疑问,我也可以帮忙。” “然后延长合同期限?或是从单科转为全科?拿着高出市面不止一倍的薪资却不如普通家教的教学水准?”宋淼淼无所谓耸肩,“老实说,你这样的老师我遇见太多,打着教学的名义故意和我打好关系,攀上路家,打听路家事转头卖给无良媒体,或许你的手段比前面更高明,否则我妈也不会在一众投递的简历中选中你。” “说完了吗?”南佳把公文包换了一只手拎着,方便抬腕看表,“合同规定前期每天教学时间为两小时,以每晚六点开始,从我们踏入书房起,时间刚好是五点四十五分,还有三分钟六点整。” 宋淼淼短暂错愕,撑在桌面的手缓缓收回:“很好,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希望南佳老师如实回答,关于昨晚广场偶遇,你向我朋友表达了对姜羡的喜欢,我个人很反感也不喜欢追星的人。” 如果说家庭优渥的孩子和普通家庭最大的区别,不是他们身价多少,而是从小耳濡目染下养成的行为习惯,可以将自己伪装得很好,可以在询问时把自己的话包装成普通没有任何意图的对话。 南佳清楚这是要突破的第一道关卡,否定即进入不诚实圈套,确定即进入宋淼淼厌恶的行列。这个明明还在上初中的孩子,思想成熟远比她预想中要难搞得多。 “有时候人会下意识做出一种反应即不想被人排斥心理,于我而言你们是今后未必再见一面的过客,应下不过是随口的事。” 宋淼淼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深邃探究,不属于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深沉,在思考,在审视桌前一米远的女人每句话真实性。 “你就不怕我认定你为人不真诚?” “在路薇女士面前你没有承认我们之前见过,我想你应该有自己判断力,更希望听我亲口解释。” 宋淼淼紧抿的唇扬起浅显弧度:“的确,我哥说过亲耳所听和亲眼所见是双重保险,南佳老师,你的回答我还算满意。” 说起她哥时,南佳明显感觉到她话中充斥自豪感。他对妹妹的教导有他定一切事的风范。于过去,于现在,从未变过。 宋淼淼拖动另一个椅子放置身旁,课本和所用文具皆已摆放好,伸手邀请:“开始上课吧。” 南佳脱下风衣,习惯性撑在椅背上,刚坐下,身旁投来的疑惑目光让人无法忽视,她偏头秀眉微挑:“怎么了?” 宋淼淼托腮:“好奇怪,进门那里就是专门挂衣服的地方,你进来没有看见吗?” 南佳顺着她食指指去的方向粗略扫一眼,很快垂眸视线落在展开的课本上,无任何尴尬或强撑面子的说辞,为她的疑虑解惑:“经济条件有限,我住的房子并不适合太多理想化生活用品。” 宋淼淼重新打量她,嘴角笑意比刚才真诚几分:“南佳老师,你会不会太诚实了?” “诚实?”南佳从课本上抬头,转眸看她,“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住更好的地方,不用为钱财忧愁,所以现在——” 南佳话音戛然而止,手中的笔在书上画下一个完美的圈:“努力挣钱,让自己不仅仅是想。你这题错了。” 宋淼淼有过一瞬的错愕,她的专注力和话语领导力在同龄人中算佼佼者,第一次被人轻而易举带动情绪,对身旁专注教学的女人多了几分好奇。 她长得漂亮,不过给人一种礼貌却有疏离感的初印象,即便现在坐在身旁以平淡口吻回答每一个问题,不亢不卑的姿态,仿佛所有的事都不足以激起她半分情绪。这样的冷淡,孤僻,她只在一人身上见过——北野,她的表哥。 耳边是女人温声讲解题目地声音,宋淼淼拿笔认真记下重点。南佳除了讲解她的错题外,还会扩展相似知识点以此达到巩固和运用。这堂课是宋淼淼上过最舒心又易懂的家教课程,也是她最配合的一次。 两个小时的课程在敲门声中停止。苏觅端着精致托盘走进来:“辛苦南佳老师。” 托盘上摆放的是白玻璃茶壶,简约大方,淡淡玫红色花茶随着苏觅放下轻轻晃动。 宋淼淼停了笔:“怎么今天课程都结束了才送茶?” 苏觅倒茶的手未停,茶香四溢,倒于杯中三分之一位置停下,抬起壶口,动作利落没落下一滴水,从容递给南佳,不忘回话:“老宅今日聚餐。” 余下的话自不必再说,宋淼淼了然,全家估计都忙着欢迎“大佛”回来,忙起来没人顾及二楼还有一位新老师。 南佳浅抿一口:“谢谢。”她喝得不多,很快把杯子放回托盘里。 “南佳老师,今日课程结束了,一会儿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苏觅并未着急收拾,做足该有的礼仪抬手示意南佳可以走了。 宋淼淼有时受不了路家没完没了的礼仪,举手投足间自有一套限制人的说辞,起身把撑在椅背上的大衣取下来,拉着南佳往外走:“我们这边叫出租不方便,让司机送你,现在天黑了你一个女老师独自回去总归不太好。” 路薇正嘱咐佣人将餐桌重新布置,听到动静,扭头望去,入目是宋淼淼过于亲昵的举动,可见她很喜欢这位新老师:“淼淼。” “妈,安排司机送南佳老师回去吧,天黑了。” 路薇轻轻点头,看南佳搭在手臂上的风衣,招手示意苏觅把东西拿来:“外面温度骤降,你穿得单薄,带上围巾御寒。” 南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被正门外传来的动静打断。路薇身形高挑,她需要稍稍歪着脑袋去看。 男人将披在身上的黑色风衣交给身后跟着的佣人,露出里面深灰色西装,笔挺矜贵,大约是参加了酒会,发型没有丝毫凌乱,金边眼镜压下了他戾气的眼眸,面部轮廓流畅,单眼皮,侧脸薄而利,似尖锐利刃,比起十年前的少年气,如今倒显得愈发冷漠不好相与。 南佳知道从简历投出去,踏入这扇门的那刻起,和他重逢是必然,也是一手策划的结果。 “南佳老师?”苏觅骤然出声,成功将在场之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她,“这是薇小姐为你准备的围巾。” 南佳只记得那一瞬间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是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在面对他瞥来的目光时,下意识屏住的呼吸。有些人,有些事,是自欺欺人的忘记。再见那张熟悉的脸,过往的记忆不受控制涌入脑海中,像自动打开了闸门开关,非人为可控。 作者有话说: 先排雷: 1、男女主都非善男信女,性格上都有各自缺点,阴暗面,完美主义者慎入 2、不存在雌竞,请不要因为某个情节给作者扣上i男帽子 3、女二对男主没有喜欢,极度个人主义,只为达自己目的 4、女主复仇不存在勾引男主,只是要把所有看似是女二护身符的关系网解决,逼女二自乱阵脚 第2章 偶然事件 ◎“说句再见很难吗?”◎ 路薇见她迟迟不肯收,客套解释:“豊市最近冷空气下降,你拿着保暖,不用客气。” 苏觅把围巾叠好递过去:“南佳老师?” 南佳把所有一涌而出情绪紧紧压在心底,接过围巾,礼貌回应:“多谢。” 路薇:“车子安排好了吗?” 苏觅:“都已经安排好了。” “今天家庭聚餐就不留南佳老师在这儿了,我让苏觅安排了司机送你回去。”路薇示意苏觅带人离开,身后传来冷淡的询问声。 “这位是?” “新来的家教老师。”路薇诧异看他,“前两天和你提过一次,估计你最近事多忘记了。” 他迈步向她一步一步走来,留下一尺距离,当着众人面没有丝毫避嫌,坦然来到她面前,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此刻让人深觉冷意:“名字。” 低沉的嗓音已褪去少年时期无所顾忌的张扬,薄唇倾吐的每一个字简洁有力,只达最后结果,有着他现在身份的内敛,但骨子里的狂劲儿依旧不减。 南佳抬眸迎上他淡漠的目光,轻声回应:“南佳。” 他道:“嗯。” 路薇站在稍远地方,两人一言一行,氛围有异,虽只是简简单单对话,但敏锐嗅到一丝不正常,朝他们走近两步:“北野,你们认识吗?” 南佳主动解释:“我们……” “不认识。”他薄眼皮微瞭,“凑巧以前有位同学也叫南佳。” 路薇没再怀疑,微笑:“那还挺有缘的。” 北野神色淡漠,轻嗤:“名字相同而已,谈不上缘分。一会儿还有个视频会议,聚餐就没必要了。” 路薇及时拉住他,声线缓和:“北野,今天是家庭聚餐。” “我人来过了,你对他也有交代了。”北野轻而易举挣开手臂上拦阻的手,经过佣人身边时,把她还未来得及撑起的风衣径自拿走,如来时般步履匆匆离开。 客厅佣人们皆面面相觑不敢一言。每周日是路家人聚餐的日子,由路家老爷子定下的规矩,身为路家人即使再忙,到这一天也会推了所有工作过来,没有人敢忤逆路老爷子定下的事。老爷子自打离世后,北野的性子愈发没有人可以压下去,老宅来去自如。 苏觅挥手让客厅佣人们自行退下:“淼淼小姐,您也先回房吧,等路先生来了,我会告知您。” 宋淼淼临走前看了眼路薇,没说话,乖乖上了二楼。 客厅的人遣散了,苏觅走到路薇身旁,有话直说:“薇小姐,北少爷如今这样子只怕……” “只怕什么?”路薇神色微凛,“他身上流的是路家血,再怎么恨和怨,也不过是像今日这般,左不过是使点性子。” 话已至此,苏觅也不好继续再问,点到为止的自觉是留在路家的基本法则。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南佳却还是手脚冰凉,她靠着椅背,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冬季的夜晚眨眼间就是一个明显的色度,夜景飞快地从车窗一掠而过,街灯拉成模糊的光线,断断续续蔓延身后。 车厢里弥漫着清幽的檀香,南佳今日在路宅闻到最多的味道。听说檀香静心,看来这话有待考究。 她从后视镜里注意到司机,一位年龄约莫三十几岁的男士,穿的衣服是路家工作服,眼神清明,专注于周围车辆会车。 南佳想同他说放她在前面地铁站下就可以,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尽数堵回,她下意识扶紧身前副驾驶座椅:“怎么了?” “现在年轻人开车横冲直撞,”司机解开安全带,“南佳老师我下车看一下。” 窗外飘雪落满街头,停下的车很快披上一层白色膜布。南佳静静坐在车里,看眼前闯入一抹黑,一辆看不清车牌的黑色轿车停在他们这辆车旁。驾驶座上的男人撑伞步履稳健走到前方争吵的两人中间。看样子她这辆车的司机和撑伞这位,两人认识。 车窗隔音效果很好,南佳听不见他们处理的最终结果,直到车门被打开,冷风强势灌进来,吹散车内暖气。 撑伞的男人自报家门:“南佳老师,我是北总身边的秘书,你可以叫我周贤。”他另一只空闲的手从衣兜掏出一张名片递来。 南佳出于礼貌接过:“你好。” 周贤开门见山:“车子的事已经报警处理,保险公司也会派人过来,不过于川需要留在这儿等候,天色渐晚,我可以送南佳老师回去。” 于川是得了路薇授意,周贤呢?北总身边的秘书,显而易见的答案,北野的人。南佳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所走的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斟酌再斟酌,譬如现在。 “谢谢,不过现在已经不在老宅附近,叫车还是很方便的,不麻烦你了。”南佳侧身把公文包拎在手里,出门时她带了伞,下车后利落撑开,与周贤面对面,“先走了。” 周贤在她刚迈出脚步的同时,左跨一步挡在她面前,依旧客套:“南佳老师,请不要为难我。” 南佳握着伞柄的手微微上移,周贤不容商议的神情倒是和他老板如出一辙,不好糊弄更不接受敷衍。 暖气包裹每一寸肌肤时,南佳终究妥协,或者说欲擒故纵地妥协。车内飘散着淡淡烟草味,车窗外景迅速向后流淌。从上车到坐下,车厢里异常安静,他给她的只有一张下颚分明的侧脸。 周贤打破沉默:“南佳老师,方便的话地址告诉我。” 南佳报了大概位置:“谢谢。” “客气了。” 车内再次恢复一分钟前的安静。宽敞的后座却莫名拥挤。南佳一直挺着背腰有点难受,早年间没日没夜地工作,年纪轻轻腰伤累累,左手撑在皮质椅面上调整坐姿,尾指不小心触碰到一抹温热,惊惶收手:“抱歉。” 北野抬手,手腕稍侧,刚触碰的地方落入他眼中。这场暗自的较量,因她的偶然行为被打断:“看来南佳老师很喜欢偶然事件。” 他未明说,南佳知道他话中所指。车子临时出事,周贤突然出现,一切发生得太过巧合。十年了,他们都不再是曾经轻易交付真心的少男少女,他成功坐上晟宣一把手的位置,其中经历一定充满了诡谲莫辨,看透,看清太多人。 向春山 第3节 南佳试想过靠近他会被轻易发现,毕竟怀有目的接近,想要做到完美无缺绝不是易事。这是拼演技的时候,更是赌他十年前对她的特殊。 “我没太懂您的意思。”南佳垂眸盯着膝盖,“不过还是谢谢您百忙之中送我回去。” 红灯亮,车子缓缓停下。 北野已身居高位,身边趋之若鹜的人只多不少,他不喜欢装傻充愣,更厌恶被人欺骗,扣住她手臂,用力拉至身旁,那双鹰一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她:“在我还愿意给你解释的机会下,别和我耍小聪明。” 她熬过了养母惨死,养父为了还债签下谅解书的悲凉,姜羡对她言语的羞辱……一桩桩,一件件,她早已感受过心痛远比□□的疼痛更叫人难受,那是被扼住呼吸,濒临死亡线的瞬间。 他手上的力道随着她沉默每秒递增,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认输,喊疼的痛苦模样。 绿灯亮,刹车松开,车身轻微晃动。南佳眉头拢在一起,挣扎无果:“疼。”紧扣手臂的力道骤然消失。 北野神色恢复如初,或许说从见到她的那刻起,将一切情绪掩藏得很好。混迹商场,早已喜怒不溢于言表,练就一副冷漠的面具,从出门那刻起自动戴上。 “明天你不用过来了。” “为什么?” 他看向她:“我做事从不需要和任何人说明缘由,你被辞退了。” “路薇女士,宋淼淼,她们都对我很满意,更何况已经签了合同,北总难道不知道言而有信是商人基本吗?”她似乎真气到了,胸口微微起伏。 北野唇角勾起嘲讽的嗤笑:“你觉得那点违约金对我而言多吗?” 果然啊,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骨子里有邪性的人说话做事从不顾及其他人,他们自有一套章法和说辞,你只需要遵从而非质疑。南佳早在十年前领教过,今晚的重逢,唯一庆幸是他变了又似乎没变。 她看向窗外久久无言,直到车子向右转弯,那是距离目的地倒计时,转头稍显服软的姿态:“这份工作对我而言很重要。” 他并未动容:“与我何干?” 她张口想为自己搏一把,不知为何又咽下不再多言。 周贤稳当停下车,目视前方:“北总,到了。” 南佳收拾好自己的包,伞上的雪早已在车内暖气作用下化成水珠,随着她抬起滴落在毯子里。 周贤主动下车,绕过车尾来到后座车门旁,却没着急打开车门。 她不打算麻烦人,打开车门用力往外推,刚踏出一只脚,身后低沉的声音裹挟着冷意,比外面的气温还要叫人刺骨。 “说句再见很难吗?” 她回头看他,迎上他阴翳的双眸。 “也对,你擅长不告而别。” 他抬手,等在外面的周贤轻声提醒:“南佳老师,如果没别的事,北总还有会要开。” 第3章 复仇计划 委婉却让人觉得直白的一句话,从周贤口中说出仿佛过错方在南佳身上,她没眼力见,耽误百忙之中抽空送她一程的北总。 南佳从车上下来,没撑伞,任由雪花落满肩头:“麻烦转达一声,不是所有的偶然都带有目的性。” 周贤没说话,将后座车门缓缓关上:“再见。” 车尾灯亮起,南佳也终于看清车牌,一辆红旗h5,与他现在身价相比,的确低调。不过侧面说明今晚遇到的事情并非意外而是人为。他有了疑心,他在怀疑她成了宋淼淼家教老师,今晚老宅遇见,这一切是不是她有意安排。 南佳不怕他不怀疑,就怕他心如止水,一切反倒不好出手。北野这步棋是可以痛击姜羡的存在,只要她在北野身边一天,姜羡迟早会出手。她从不信上帝会站在她这边,但这次她赌一次,上帝与她同在,正义虽迟一定会到。 回到家中,一股冷风吹进来,房间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温度又降了不少。南佳注意阳台窗户半开着,大门打开前后通风,冷冽的风吹来,吹得人皮肤很痛。 站在玄关弯腰换上拖鞋,钥匙搁在墙壁木质挂钩上,任冷风吹进来没去管,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走到阳台前。对面是低洼层,早年间盖的老房子,城市发展后四周建起高楼,这类房子依旧没拆的缘故不外乎两种:住惯了的老人舍不得离开熟悉地方以及和政府没谈拢的钉子户。 南佳租下的房子是一栋二层老式楼,房子结构和装修都是几年前流行的风格,现如今租这样房子的人多数是工资不高或实习生用来过渡,长租的人几乎没有。毕竟被高楼大厦环绕的小楼,阳光成了“奢侈品”,脏乱差更是这儿的代名词。 没有门铃,敲门和喊声是让屋里的人听见最快最便捷的方式。南佳起初不太适应,有了几次经历后渐渐习以为常。 房门打开,外面还有一扇看起来尚算坚固的铁质栅栏式样防盗门。南佳看清来人,一张见过两次的脸。 “我刚好到这儿来收租,想着敲门看你在不在。”房东大婶朝屋内探头探脑,“你还没搬过来住?” 南佳开推开防盗门,顺手带上里间房门,阻隔了房东大婶窥探的眼神:“我东西不多。” 房东大婶第一次见到面前的女人,只知她性格古怪,不爱说话就算了,做什么都防备心极重,不过房租倒是给得爽快:“是这样的,之前你不是说要租对面的房子?那对情侣走了,我昨天随便打扫了一下,你要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现在。”南佳轻声补充,“我现在正好有时间。” 房东大婶怔了几秒:“哦,行,我现在带你过去。” 二楼做了好几个隔间,南佳住的这间是空间最大,采光最好的。房东大婶当初开价给了还价区间,南佳没有为几百块钱掰扯,痛快给了钱,但唯一不同的是没签合同。起初房东大婶是担心的,直到她一次性给了三个月的房租,房东问了许多,确定她有正经工作,犹豫再三收了房租钱,合同没签。 “丫头,这次房子你自己住还是帮朋友问的?” “帮忙。” “那说好了,这次我少收点钱你可得让你朋友签租房合同,不然我这心总是不踏实。” “好。” 房东大婶没料到答应得这么利落,倒显得自己瞻前顾后,防备心重:“最近这几年豊市乱的很,有些租客不签租房合同,给了钱就住,下个月连人影都没了,我也是……” “我知道。”南佳转眸看她,“你的顾虑不会发生。” “我瞧着你就不一样,过来谈租房数你最痛快,你是不知道,这几年租房子什么牛鬼蛇神都遇过。” 南佳跟在她身后,看她手上拎着一圈钥匙,每把钥匙摩擦碰撞,在这通往低洼区的幽静小路里像黑白无常摇响催命铃。 房东打开门的瞬间,一股难言的味道扑面而来。大婶抬手在鼻前挥了挥:“明天我再过来……” 她回头见南佳毫无反应走进光线极暗的屋内,试图散味的手不自然放下。 南佳借着手机光亮找到了电源开关,摁下去的瞬间,头顶灯泡接触不良闪了两下,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整间屋子。房子很简陋,上一对租户搬走后,屋里所剩的家具除了衣柜再就是一张两人座的餐桌,的确寒酸。 大婶尴尬笑:“东西是少了点,不过你朋友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有些东西我还是能置办的。” 南佳环视屋内一圈,只有一扇低矮的窗户,呈长方形。她缓步走过去,视线上移,入目是她所住的那栋楼,位置很好,刚好对着她的阳台。 “其实这房子稍微旧了点,交通方面你最清楚,便捷得多,要是你朋友租的话,租金方面我也可以便宜点,你们俩见面也方便,就隔着一段路的距离。”大婶跟在南佳身后,顺着她看的方向准备瞧一眼。 “和我一样,三个月。”南佳如上次般利落把钱拿出来,“等她来了,我们再签租房合同。” “这钱……” “你不用担心,我是代为转交,她最近有点事。”南佳再次环视屋内,“可以的话帮忙置办一张床,对了,这个玻璃窗现在还能配到相同型号吗?” “窗户是上个月刚换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踢球,把我玻璃砸坏了。”说起这件事,大婶怅然,“要不然那对小情侣也不会着急搬走了,说是每天晚上听见有人过来敲玻璃,我怀疑他们是瞧着快交房租了,想降租故意这么说。” 南佳浅淡微笑:“也许。” “差不离,这房子我也租过不少人住,就没听过大晚上有人来敲玻璃的说法。”大婶情绪有点激动,“豊市这几年发展不错,涌进来不少外市的人过来打工,乱得哟!前段时间新闻看了吗?才捣毁了一间地下制.毒.厂,抓了不少人,听说那晚豊市大批警力出动,饶是这么大动静,还是跑了小部分人,这些黄.赌.毒都碰的人真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新闻播报是前两天的事,这则新闻最近也成了豊市市民饭后茶余必谈的话题,语气听起来像在现场亲眼所见。 大婶不忘嘱咐:“对了,最近别太晚回来,听说捣毁的地方离这儿不远,那些人吸了毒脑子不清楚,做什么事都有可能,咱们这边监控设施又不到位,真遇上事了都说不清。” “我知道。”南佳看向唯一透光的玻璃窗,“我朋友注重隐私,这扇窗能换了吗?” “回头我加个窗帘?”大婶想省事处理,“窗帘拉上也能保证隐私。” “我没有同你讲价房租,至于换扇窗户的事,”南佳从兜里拿出手机,“时间也不早了,麻烦你回头把窗户换了。” 房东大婶眼瞧着是不容商量了,不太情愿应下:“行,你都这么说了,我不能这点要求都不办吧,就这两天我找附近玻璃厂换了。” 两人商定后,房东大婶叫了儿子来接,南佳等她上了车,直到看不见车尾灯,重新踏入对面小楼。 楼道的灯早已不亮,住在二楼的人似乎都在推诿找房东处理灯的事。人就是这样,入了社会,遇事除了躲,便把事情推给别人,自己两袖清风,坐享齐人之福。 借着手机灯光,南佳把钥匙对准锁孔,老旧的门钥匙插进去的瞬间,卡涩难开,指腹传来些许痛意,防盗门随之打开。 屋内昏暗,除了一个单人沙发,一个靠墙站立的书柜,再没有其他。南佳没有搬来任何东西,这间屋子有它的用途,只是还没到时候。 摆在老旧地板上的纸箱已有了浮灰,南佳利用钥匙尖锐顶端用力划开胶带封口。东西不大却花了她不少钱,按照说明书安装好,装进一个装饰书籍盒里,确定位置后,把书籍盒钻出一个圆孔,和摄像头位置吻合。 南佳把东西整理好摆进全是书籍的书柜上,看不出一丝突兀。她往后退几步,拿手机查看监控下的画面,对面一切尽在监控视角下,画面清晰,那条幽暗的小路不论谁走过都会被拍下。 房子,监控,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已备全,南佳只需耐心等待猎物出场。 阳台的风无情吹刮她的皮肤,寒冷是让她清醒的最佳拍档。路薇的手细腻温暖,北野的手炽热灼人,都是她十年来不曾体会过的温度。选择这条路,注定仅有她一人站在崖口。深渊注视她意在提醒她,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叮—— 南佳点亮手机。 [未知名:双凤街,西南角,黄雀酒吧。] 姜羡,或许你不会知道我看过你每一部电影。 知道你从配角到主角的努力。 想要以此让所有人知道你从不靠家庭背景。 从前常把“背景”挂在嘴边的人,有朝一日对着镜头说出靠自己一样可以成功的话。 冠冕堂皇却又恬不知耻。 没关系,这场我为你亲手打造的戏,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请准备好,因为接下来我会亲手折断你所有可以依靠的背景。 你会知道孤立无援,而我在你面前站定,看你无能为力。 深夜,豊市的气温已经到达临界点,冷到刺骨。南佳付了钱,推开车门,毫无情面的冷风钻入身体每一处。沿着巷子往里走,光线幽暗,楼与楼交错而建,没有丝毫规划性。这里是豊市老城区,比起南佳租的地方环境还要再差点。巷子路两旁摆满了灯箱牌,将亮不亮。 越往里走,能见度越低,风声里裹挟着骂骂咧咧吵嚷。南佳停下脚步,将手机手电筒功能关闭。 “你他妈还敢跑,钱呢!” “敢和老子黑吃黑,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强哥,我看他们压根没钱给,烂命一条,干脆弄死算了!” 粗犷的男声紧随其后骂了几句难听话:“他妈的,要不是那天我拉肚子,这会儿蹲局子的就是咱们几个了,这对狗男女没钱给,干脆把女的卖给莉姐,还能折腾点钱。” 小弟低声劝:“老大,莉姐那边不要毒,回头送过去发现了,莉姐那边咱们也吃罪不起。” “妈的!那你说怎么办?钱没,人也送不了,亏自己吃?” 隐在黑夜中的女人挨了打,动一下疼得喘不过气来,看身旁趴着不动的男人不知死活,费尽全力拽住正说话男人的裤腿:“别……别送我去。” 男人一脚踢过去:“还好意思让我放过你?行啊,你把钱交出来,别说是不送你去,我给你抬回家去都行,你瞧瞧你这狗样子,吸成这个德行,干脆就死在这儿吧!” 向春山 第4节 一束光从黑夜中骤然出现,几个男人或抬手或眯眼阻挡这道强光,寂静深夜,高跟鞋的“哒哒”声诡异神秘。 “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南佳停在离他们一米远的地方,拿手机照亮每一个人的脸,直至找到那张满是血与污共存的脸,“她欠你们多少钱。” 为首男人仔细打量面前穿着看起来和有钱人不太搭边的女人,不确信反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说过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南佳上前一步,“你只需要知道拿钱走人。” 小弟不忘提醒:“老大,别管她是谁了,这人愿意给钱,哥几个儿还得拿钱回去交差。” 男人清喉咙:“她前前后后找我们拿了不少,三万,我们只要现金。” 嘭—— 重物落地声吸引了男人注意,他低头瞧了眼黑色拉链包,抬腿用鞋尖防备地踢了两下,回头示意小弟拿过去。 “老大,红的。” 男人舔了下唇:“量对?” 南佳轻“嗯”一声。没管对方会不会听见,径直走向趴在地上快要奄奄一息地女人。 男人不想惹麻烦,主动澄清:“放心,皮肉伤,还有气。” 小弟咬着手机,借着手机光亮和另一人细数了包里数额:“对上。” 男人挥手让他们先走:“你是她朋友?她这种毒虫还能有朋友,稀奇!不过看你还挺正常,奉劝你一句,有些人救一次能洗心革面,有些人就是阴沟里的蛆虫,染上这玩意儿的,多少家产都供不起,留点钱给她买个好点棺材。” 南佳没有理会,等到耳边传来积雪踩踏的沙沙声,意味着男人已经离开。 “别装了,人已经走了。” 趴在地上的女人缓缓抬起头,眯着眼试图看清站在面前的人。 南佳单膝着地,膝盖顶住女人下巴,眉眼清冷:“你有两个选择,跟我走或等警察过来。” 女人啐了一口,吐出口腔里血沫,起皮的唇微张:“为什么帮我?” 南佳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眼神从她脸上扫过:“不为什么,就是想看你过得有多惨。” 女人不受控制大笑,猖狂劲儿没撑三秒,整个身体因为剧烈咳嗽蜷缩一团。 南佳看她狼狈至极:“起来。” 女人抖动的身体终于停下,抬头看眼前双手插兜隐没在黑暗中的脸。 半小时后。 南佳领着她去了一处看起来不太正规的旅馆。老板娘倚在柜台上打盹,电视机调成了静音,画面中除了人物出现别无其他。 南佳轻轻叩响柜台:“办理入住。” 老板娘睡眼惺忪:“几人?住几晚?” “一人,两晚。”南佳把几张红钞放在柜台上,“夜间房。” 老板娘从旧台式电脑前侧头打量,手离了键盘,自然收走柜台上红钞:“等会儿。” 一分钟后,老板娘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钥匙,从柜台绕出来:“我带你们过去。” 老板娘没有带她们上二楼,推开了楼梯下不易察觉的小门。 南佳粗略扫了眼,高度不超过一米七,一个成年男人进来需要弯着腰。她们像是进了地下室,白炽灯灰蒙蒙的只够照亮脚下的路,看不清经过的每间房门牌。南佳默默记下走过的路。 老板娘停下脚步,打开房门。潮湿的气味扑向她们,借着走道微弱光线,依稀瞧见里面有一个矮沙发。 “窗户不大能通风。”老板娘开了灯,“一会儿叫人给你送被子,缺什么直接过来说,不过只一点,违法犯罪的事别干。” 南佳轻轻点头。 老板娘留意到站在门旁一直低头的女人,弓着腰,头发凌乱,衣服大片脏污,从进旅馆到现在不发一言:“你确定她没问题?” 南佳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跟着的人是什么鬼样子,做了担保:“放心,住两晚她会离开。” 老板娘不再多问,把钥匙交到南佳手里:“行,一会儿把用的东西送来。”临走前忍不住又瞧了眼低头的女人,什么也没说径自离开。 “门关上。”南佳环视屋内一圈,墙上有一个单面窗,面积不大,屋内没有马桶或蹲便,但有淋浴头和洗手台,洗漱还算方便。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不图回报的帮助,说吧,为什么帮我?” 南佳闻言,插在兜里的手拿出来,神态自若环抱住双臂,是施予者的姿态:“童语,知道姜羡为什么和你做朋友吗?” “什么……”她像是没听清。 “因为你和她一样唯利是图,不过你们之间应该谈不上朋友关系,准确来说是主人和看门狗。” 童语抬头,恶狠狠盯着离自己几步远的南佳:“别以为你今晚帮我,我会对你感恩戴德,那些钱我一分都不会还!” 南佳蔑笑:“我指望一个毒虫还钱,究竟是你疯还是我?不过是看你苟延残喘像条狗一样求饶,拽着别人裤腿低声下气,那副样子我花三万,不觉得亏。” 童语像受了极大刺激,拼尽全力冲过来,嗓音嘶哑难听仍吼出来,似乎能为自己壮势:“我杀了你!” 南佳在她靠近的前一秒,死死揪住她领口,勒得她喘不上来气:“知道我为什么要夜间房吗?不用登记,就算我现在要了你命也不会查到我头上,童语,别沉浸在十年前回忆里出不来,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当好你擅长的。” 童语撞到门上,新伤加重重一推,浑身骨头似要散架,来自过去欺凌对象言语的羞辱远比身体上的痛让她更难以接受。当好她擅长的,呵,嘲讽她十年前是姜羡身边狗腿子,现在要她重操旧业是吗? 她啐了一口:“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翻身的时候,夜间房,呵!看来你住过啊!” 比起她受不得激的言行,南佳则冷静得多,把手里的钥匙扔到空板床上:“在你成为这要死不活的过程中,我经历的是你这辈子都不会体会到的,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而不是在头脑尚且清醒时为过去那点尊严和我纠缠,好好想想下一次毒.瘾发作时,还能不能挺过去。” 关于“毒.品”,是童语敏感又无法摆脱的事实。南佳说的字字句句如利刃直.插心脏。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别紧张,也许我就是手持好人卡,见到老同学过得惨善心大发给一张。” 南佳走到她身旁停下,肩与肩的摩擦距离,她歪着头唇角勾出极淡的笑:“晚安。” 童语任由门敞开,耳边是高跟鞋结实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叫人难以忽视。 雪越下越大,每走一步发出“咯吱咯吱”踩踏声,旅馆门前的灯箱牌接触不良断了电。南佳没有借助任何照明设备,熟悉走在这条巷子里。 童语,你还有最宝贵的东西—— 你的命。 第4章 回忆往昔 豊市这几年最大的变化,越发像不夜城。24小时店铺繁多,只要你有足够的精力,就是凌晨喝咖啡也不会有异样眼神看你。 南佳第三次抬头看墙面钟,时针向二慢慢靠拢。伴随一声“欢迎光临”,沉寂许久的自动玻璃门缓缓打开。 风尘仆仆进来的女人是南佳打工期间认识的朋友阿熙,也是唯一一位知道她回到豊市缘由的人。 “不好意思,晚上这个点叫车耽误了点时间。”阿熙把挎包从身上取下,掏出笔记本电脑,环视店内一圈,在墙面卡牌上看到店内无线网密码,“你点喝的了吗?我请客。” “和服务员说过了,等你过来就做,点了你平常喝的。”南佳注意她电脑屏幕上正打开的界面,“查到了?” “费了不少功夫,这个id叫姜北的就是姜羡微博小号,她自己身份证注册的,你看看分享的内容像不像她。” 南佳把电脑屏幕转到面前,这个账号是早几年申请的,最下的一条微博时间显示在高二那年,一张偷拍视角的侧脸照,不是她本人,但那张脸南佳清楚是谁,北野坐在教室后排,靠在椅子上低头补眠的照片。那张脸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依旧是人群中显眼的存在。 服务生送来了咖啡:“这是小店送的蛋糕。” 阿熙说了声谢谢,用咖啡勺轻轻搅拌,久等不到南佳说话,脑袋探过去:“有问题吗?” 南佳回过神,摇头:“是她的号。” “这个人是谁?”阿熙食指落在电脑屏幕上,“虽说像素有点糊,不过从侧脸看能看出来是位帅哥。” “他是……”南佳抿抿唇,试图找回自己声音,“姜羡绯闻男友。” 阿熙刚喝进口里的咖啡险些烫到自己:“是他?豊市最有钱的那位路总?” 南佳没有多作解释,端起桌上咖啡抿一口。 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阿熙明显感觉到南佳情绪有了些许变化:“你和他之间……该不会有过什么吧?” 只一句话,南佳端咖啡杯的手微微抖动,咖啡不受控制溅出一点在裤子上。 “哎呀!快擦擦!”阿熙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幸亏你不爱穿白颜色的衣服,擦干净应该看不出来有咖啡渍。” 南佳低头认真擦着裤子上的咖啡,忆起往昔:“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阿熙对桌上蛋糕已不感兴趣,刚拿上手的叉子又放下:“你居然和这位大佬有渊源?快说说满足一下我好奇心。” 南佳把手里纸巾团成一团:“故事由它开始。” 纸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往事的序幕正式拉开。 - 哒—— 安静的考场里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第一声没引起人注意,可惜方向偏离,砸在女生身上后,回弹到斜后方课桌旁。教室后排监考老师半眯着眼睛像在打盹,看一团白色从眼前飞过,瞬间精神。 “干什么呢?!”一声河东狮吼炸醒教室里所有学生,男老师大跨步走过去捡起桌腿旁小纸团,当着众人面展开纸团内容,“选择题,bbcda……这还写的挺齐全,谁干的?!” 教室里的学生几乎都垂下脑袋,没人吭声,男老师气不打一处来:“都哑巴了?我问谁干的?” 依旧“沉默是金”。 男老师胸腔强压的怒火噌噌往上涌,声线沉了几分:“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谁干的给我站起来,否则别怪我调监控!” 监控二字话音刚落,教室里面溢出几声低笑。豊市一中高一部的学生几乎都知道这间考场是临时加添的,原先用来堆放教科新书或试卷的,一直没安装监控设备。男老师下意识吼出的话,原是打算震慑学生,反倒惹了笑话,脸色臭到极点,双手一背,谁快倒霉的前兆。 南佳执笔在试卷答题处写下答案,课桌被用力敲响,抬头是那位刚吼完脸和脖子一样红的男老师。 “这纸团是在你座位旁发现的,你不打算解释?” 南佳沉默数秒,豊市一中的规矩,不管回答老师任何问题都要站起来回话,眼睫微垂,视线从男老师手中纸团扫过:“我不知道这是给谁的,当时我还在写试卷。” 男老师看眼前扎着马尾神色自若不像作弊的女生,粗沉的嗓音温和几分:“怎么证明不是扔给你的?” 南佳视线从男老师衣袖掠过,看靠窗男生嬉皮笑脸的模样,实话实说:“老师刚才报的选择题答案,前五个只对了一个,我的全对。” 自信笃定自己没错的语气惹来教室里大部分人目光,连站在课桌旁的男老师也不经意上推了下眼镜,拿起桌上试卷对比,粗略扫了前十题,答案全对,反观纸团上的答案一言难尽,的确没有抄的必要。 “靠,那女的谁?”靠窗男生小心靠上后桌嘀咕,“咱们给阿野扔的没想到扔她那儿去了,这黄锋可比蜂王还猛,回头查到咱们怎么办?” 后桌男生嘴唇微微张开,不敢说话太大声引人注意:“又没监控慌毛线,这锅铁定那女生背。” 向春山 第5节 男老师回头,警告的视线平等扫过每个学生,事还没处理完:“这只能证明你没有抄,不代表你和这个纸团没有关系。” 分到这个考场的不止南佳一人,还有另外两位同班同学,当时他们挤在张贴考场分布名单白墙前,大声吐槽太倒霉分到这个考场,真实想吐槽的并非考场而是监考老师中有黄锋,以雷达眼著称,眼风一扫就知道谁要作弊的厉害人物,别的老师考场上打哈欠,打盹那是真困,黄锋是套路,以此迷惑学生。 南佳这次落在他手里,周围离得近的学生皆是一脸“不死也要脱一层皮”的同情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场英文考试是高一部月考的最后一场,考完正好是下午四点,豊市一中允许提前半小时交卷,南佳原本打算提前半小时离开考场回去帮家里出烧烤摊。现在出了这事,一切原定计划全部被打乱,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重新坐下把试卷写完。 她轻呼一声,有理有据分析给黄锋听:“这个纸团我不知道是谁扔的,不过刚才是从左边扔过来的,老师如果想知道出自谁手,可以把靠近左边区域学生们试卷一一检查,核对字迹,应该不难排查。” 她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原本还有小部分没抬头的人纷纷抬头看向这边。 黄锋轻轻点头,拿着纸团朝南佳提醒的区域去,从第一排开始,认真比对每张试卷上的字迹。考场昏昏欲睡的氛围彻底消失,除了前方站起来继续盯着学生们考试的两位女老师,大部分人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迫切想知道这张纸团出自谁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黄锋检查完一竖排没有任何发现,转身开始检查靠窗学生们,从后往前。 直到—— 黄锋不留任何情面,纸团早已被当初扔过来时揉捏得不成样子,带着明显的褶皱拍在靠窗第三排男生桌上。成年男性手掌的力道是不容小觑的,尤其在愤怒中,裹挟着慑人的威势向学生施压:“关智斌!我就知道你考试不可能老实,这字迹和你的一模一样,怎么着打算扔给哪位?” 关智斌油惯了,这点质问不足以让他摆正态度:“老师,你说话要有证据,你亲眼看见我扔的?” 黄锋一时语塞。教室里没监控大家都知道,出了这事要是亲眼看见容易处理,怕就怕既没亲眼看见又没当场抓住,再有理,对付关智斌这类学生是压不住的。 “你别狡辩,这字迹和这上面写得一样,你又怎么解释?” “老师,就几个abc,大家写的都差不多,不能以此断定就是我字迹吧?” 被学生当场质疑,黄锋脸色又难看几分,把纸团对折放进衣兜,粗粝食指在空中比划几下:“你不用和我抬杠,这东西我会交给你们班主任,让他看看是不是你字迹。” 剑拔弩张的氛围似乎下一秒谁再多说一句,整间考场里的学生全部都要遭殃。黄锋有过先例,当时在宿舍楼后墙死角发现刚灭的烟头,去监控室查了半天都没找到是谁抽的,最后处理结果是距离事发地最近的一楼一间宿舍倒霉,理由是他们宿舍窗户护栏坏了不上报,有“作案嫌疑”。黄锋也算一战成名,在高一部彻底打响了名号,在各班级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的润色中,黄锋喜获豊市一中最具特色外号—— 一中锋王。 南佳和另一位监考老师同时望向黑板正中央的墙钟,在黄锋和关智斌的较量中,谁输谁赢还不知道,但留给南佳的时间又减少了十分钟。 大气不敢喘的考场里,南佳犹豫片刻,微微侧身,视线落在双手叉腰,腰圆背阔的黄锋身上:“老师,我可以坐下了吗?” 黄锋回头许久不出声,那双充满审视的目光停在南佳身上,大概在最后确定是否真无嫌疑:“南佳是吧?考试结束和我一起过去找你们班主任。” 南佳强压心中不适,她清楚自己和关智斌,和黄锋口中刚提及的北野不同,他们家庭优渥,上至校长下至老师,都知道他们身份背景。他们没有优异成绩也可以进豊市一中,而她想进来除了没日没夜的挑灯夜读,以优秀成绩考入,不会有捷径给她走。 课铃声仿佛盘旋在每一位学生头顶上空,两个小时久坐,已经和腰好不好没关系,光是翻来覆去盯着一张不知道能考多少分,对多少题的试卷,都出现了倦怠和烦躁之意。 黄锋把南佳和关智斌试卷提前拿走交给讲台另一位监考老师:“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南佳把东西收拾好,到考场门前时肩膀被撞了一下,速度很快,力道不轻,故意的行为。她盯着走在前面突然转身的人身上,朝她恶作剧得逞地坏笑。 高一部办公室按照授课班级分布,南佳所在班级是高一(3)班,凡是教课3班学生的老师们基本上都在一间办公室,据说是为了方便老师们平时私底下交流学生们最近学习状态和情况。 每间办公室有两间教室大,可以容纳十位老师左右。黄锋带他们经过第一间办公室时,靠窗的几位老师颇感好奇,待看到南佳身旁男生时,似乎见怪不怪了。 三班班主任顾严授课物理,戴着黑框眼镜,说话时喜欢时不时调整两下镜框,凶系长相,和黄锋身材不相上下。南佳和这位班主任只在上台自我介绍时说过两句话,不太摸得准这位班主任究竟是什么脾性。 黄锋推开办公室门,见顾严正好在倒茶,走过去把纸团扔在顾严办公桌上:“你们班学生考场作弊。” 顾严办公室不在授课老师那间,他在一中本部刚带完一届学生,当时办公室被安排在楼层拐角,因地方不大里面只有四位老师,巧的是连同他在内的四位老师今年都被安排做了班主任,调来新区。黄锋现在说的事,对其他三位老师来说已经能以平常心看待。新学期以来,他们经历了太多。 “黄老师亲眼看见的?”顾严把纸团展开,密密麻麻英文字母,“你写的?” 南佳摇头否认。 黄锋在考场窝了一肚子火,碍于学生面不能做的太过,这会儿干脆不忍了:“字迹不像她写的,但作弊纸团就扔在她课桌旁。” 顾严把手里杯子放下,捏着纸团不停查看:“你有什么想说的?” 南佳组织一路的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不认识他,黄老师当时在考场也指出字迹出自这位男生,这件事从头到尾与我无关。” 顾严对眼前这位学生有印象,拿到分班表时也给他们班主任分发了每个学生入校成绩,她成绩排名高一部前三,本班第一,成绩耀眼,一直保持下去是一中着重培养的大学苗子。要说作弊,在他这儿概率为零。 顾严沉默须臾,护短道:“她成绩不错,不至于做这事,更何况她也说了不认识这男生。” 黄锋过来是要解决这件事,说白了他需要顾严以严厉的态度处理这件事,而非轻描淡写几句话助长歪风邪气,语速急了点:“既然你这么说,不如问问关智斌纸团到底给谁的?” 顾严没再多说,把目光投向进来后站没站姿的男生身上。 “这是不是代表我能决定一个人生死了?”关智斌微弓的腿顷刻站直,“老师我的纸团其实是扔给她的,不过有点倒霉被发现了。” 黄锋一脸“我就知道情况是这样”的表情不停给顾严使眼色。而顾严错愕看向南佳,印象里南佳不爱说话,遵守课堂纪律,上课认真听讲,是哪位老师见了都喜欢的好学生。他还是不太相信:“如果其中有隐情,你现在说出来也方便老师处理这件事。” 南佳向右侧脸,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关智斌欠揍的笑和无所畏惧高挑的眉。她不认识他,连话都没说过,但他并不打算把事情以真相公布的方式解开,大有拖她下水,要死一起死的恶趣。 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南佳身上,原本低头改作业的老师们时不时抬头打量,看进度如何。她从衣兜掏出另一张纸团递给顾严:“在黄老师发现那张纸团时,还有一张扔在了我身上,来办公室前我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有清晰字迹以及内容表明,这是一个三人团体。” 顾严把纸团展开,黄锋急于知道真相脑袋凑过来一起看,情不自禁读出声:“晚上叫上俞飞去撸串,你正确率极低的答案留着自己欣赏。” 顾严斜睨黄锋一眼:“黄老师,这怎么说?” 黄锋监考从无败绩,就没人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成功过,眼前的纸条是对他能力的赤.裸.裸.侮辱,心情不佳,说话语气谈不上多好,从顾严手里把纸条抽走,在南佳面前比划两下:“为什么当时在考场不交出来?” 南佳静默不语。她的确有私心,其一是想快点写完试卷提前半小时出考场,回去帮家里忙活烧烤摊的事。她很清楚这张纸条交出去,整个考场一定会人仰马翻,比现在的情况好不到哪儿去,牵涉人员甚至更多。 其二,南佳听过这几位大名,其中当属北野的名号最为响亮。刚进学校第一天因没穿校服被校长当着全校师生面点名批评,第二天上课公然迟到,第三天上午无故旷课,第四天坐在教室后排睡了一整天…… 可以说新学期开始,丰富的校园生活就没从这位身上挪开过。课间休息时,北野是大家最津津乐道的男主角。哪怕南佳对此并不感兴趣,架不住前后桌皆是大嗓门,宣传式聊天法,这些信息一字一句传入她耳中无法屏蔽。 考试前一天允许学生提前踩点看考场,她对一中不熟悉,混入踩点大队去找第二天考试的地方。他们所在考场是临时添加的,地方不大,只有二十五位考生,站在窗外很容易找到座位号。 在她确定好自己所在位置准备离开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虽不疼但没有等来对方一声最基本的抱歉。一窝蜂涌来的男生们勾肩搭背,她站在最里面被迫困在他们高抬的手臂下。耳边是天南地北的谈话内容。 “看座位号。” 耳边略显稳重的少年声成功制止几位男生越聊越不成调的话题。大家都很听他的话,勾肩搭背的手依旧没放下,探头探脑透过玻璃往里看。 “17号。”男生惊呼,“阿野,咱们怎么离那么远,靠!” 南佳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从这群男生中走出来的,却清晰记得17号在她斜后方位置。她盼望考试顺利,不要发生任何事情,但所有盼望中都会占比50%的墨菲定律。 纸团扔在身上的那一刻,南佳没感觉疼,心脏却蓦地骤紧。那种大事发生前的慌乱,心脏是明显的提醒。她恨自己为什么调整坐姿,完美接下那团纸。她甚至僵硬着身体踩下纸条,一步步小幅度挪动到课桌下空间,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趴在桌上答题。 是的,那一瞬间她不想被牵连,如果弯腰捡起,势必引来监考老师注意,如果不捡,凭黄锋的雷达眼一定会发现纸团的存在。她做好了沉默的打算,装作没看见。她并不想和那位鼎鼎大名男主角牵扯过多关系,直觉告诉她,这样的人远离不会错。 直到黄锋让她跟着去办公室才敢故作收拾东西的模样,迅速捡起纸条紧紧捏在手心。 顾严轻咳一声提醒:“南佳?” 南佳回过神,眉眼微垂,就黄锋的疑问给出说法:“我是收拾东西离开座位时发现的,起初……并不知道。” 顾严心里还是更倾向于信任本班学生,对南佳印象也不错,成绩好又不惹事的学生本身在老师眼中会多一层滤镜,无可厚非。 黄锋没了刨根问底的必要,他现在更急于知道凭空多出的第二张纸条出自谁手,龙飞凤舞的字体要想找出来并不难,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碍于在办公室里,为人师表这四个字是一定要做到的:“还不承认?” 第5章 初次碰撞 关智斌遇事时,脑子反应速度成倍增长。黄锋问话的语气和眼神已经在给他台阶了:“老师我错了,以后绝不再做这种事!” 黄锋余光瞥见办公桌上堆放的书籍,拿起其中一本卷成柱体敲打关智斌:“这事我会告诉你们班主任,再有下次,就别怪我告诉校长!” 关智斌摸摸挨打的部位,油嘴滑舌感谢:“谢谢黄老师不杀之恩,一会儿我自己找班主任去,主动承认错误,深刻反思行为!” 黄锋风风火火领着人过来,阵仗之大还以为会闹出大动静,领着关智斌出去时做做样子骂了几句。 办公室归于平静,南佳的心却无法静下来。折腾这么久,她被黄锋误解为作弊一员,领着她过来找顾严,严肃作风在看到她交出去的另一张纸条后,没再继续追究反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口头上给予了警告以及关智斌未必会去找班主任处理的承诺。前前后后的结果似乎都由她在承受? 顾严看出她不太高兴,有些话不好当学生面挑明说,只能予以安慰:“老师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我会和他们班主任说,考试也结束了,你先回去吧。” 彼时的南佳有着青春期的犟脾气,被人误解和诬陷的愤怒,没想过更没看清,在这个现实世界里,装傻和吃亏是保全自己的最佳方式。只是那时的她不懂,所以当着顾严,当着办公室所有老师的面,问出了一句大家心知肚明却从无人敢提起的事。 “因为作弊的人是北野,所以这件事不打算追究了吗?” 静。 连同批改作业,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一并消失。 当他们抬头统一视线望向她的那一刻,南佳第一次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好似所有人都在责怪她不懂事。在名为“学校”的圈子里,有些事不提并不是禁忌,而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她的话打破了表面的“和平”,将他们伪善嘴脸当着彼此的面戳破,哦,原来你竟是这种人。 当他们互相打量对方的瞬间,仿若在照镜子,看清各自的虚伪,剖开人性最丑陋的一面,把包装下的自己重新展露,对他们而言是羞辱更是被揭开后无从辩解的跳脚。 这一次不是剑拔弩张的氛围,是刺骨,冷如冰窖的沉默。 顾严粗胖的手覆上南佳肩膀,往外轻轻一推:“这件事老师会处理好。” 南佳知道他在尽量把尴尬氛围恢复到之前,脚下每走一步不是出于她本意,而是来自顾严的催促。 直到走廊的风吹过,顾严带她来到了楼梯口,这个时间点安静没有任何人随意走动楼道,是谈话的最佳场地。 “老师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不过北野这位学生,不论他的家庭背景还是成绩,都不是你们私底下传的那样,以后别再说刚才的话。” 瞧,越想隐藏的真相往往都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马脚。顾严不提,兴许南佳不会多想,话语间的暗示和提醒是在坐实一些流言蜚语吗? “我知道了。”她淡淡应下。 顾严清楚这次的事黄锋处理方式实在欠妥,想抓关智斌错处被南佳一张纸条打乱,牵扯到北野,在校老师或多或少都会有所避让。这位刺头是全校老师头疼对象,现已经采取“放养”模式,只要别明面上让老师下不来台,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我知道你成绩不错,好好学,等到文理分科时争取去实验班,以后考上大学的概率又高了不少。”顾严沉声叮嘱,“至于今天的事,别放在心上,哪个学校都有不听话的学生。” 南佳没有吭声,顾严絮叨的话一直没断,直到耳边响起“你先回去吧”,她找回状态,礼貌和顾严说了声“老师再见”。 办公楼分前后两个楼梯,防止逃生通道拥挤造成第二次伤害。顾严办公室在拐角,和南佳谈话的位置刚好是出了办公室门转角就是楼梯。她走得快,边走边看表,估算赶回家的时间还来不来得及,没留意前方铁质栅栏门下约有五厘米高的门槛,鞋尖踢上去,踉跄往前扑。 她没有摔倒,眼皮微微上瞭,只看清分明的下颚和他冷冰冰的眼神,特别,不耐烦,眼睑下垂睨她。 南佳反应迅速,直起腰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不好意思。” 简单一句,不足以让被撞的人平息不爽的情绪,他双手插兜向右跨步轻松拦住她:“关智斌在楼上挨训?” 听到这句询问,南佳终于意识到他或许比别人口中传出的还要不友善,似乎连起码的沟通也是按他的节奏来。她不喜欢和这类人说话,因为永远不在同一频道,但她还是做到了基本交流:“不清楚,他和黄老师一起离开的办公室。” “你和关智斌一起被带走的,你不知道?” 南佳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就是俞飞,纸条里提及的那位,和她在同一间考场:“我觉得你去问老师会更清楚。” 俞飞一怔,面部表情谈不上多好,不过好男不跟女斗的道理多少还是知道的,他不像关智斌不管男女,谁得罪他一视同仁欺负。 南佳绕过他们离开,她没有显赫家庭,除了学业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做,今天的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俞飞转身盯着那道奔跑的背影:“是不是你太吓人了?给人家吓得撒腿就跑。” 北野斜睨他。 “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随口说说,人家刚才不小心撞到你,瞧你脸色难看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下一秒要揍人。”俞飞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情绪溢于言表无法隐藏,一个人心情是好是坏可以看出来。 “给关智斌发个地点。”北野低头看白色鞋尖多出来的灰色印记,把考试袋扔给俞飞,径直往洗手间方向去。 向春山 第6节 豊市一中禁止学生带手机,教师办公楼下公然用手机联系关智斌,俞飞摸摸自己只有一个脑袋,再能折腾也得有度,明目张胆挑战一中权威的事,北野都未必会做。他后一步进了洗手间,给关智斌发了消息。 -你们还在学校? -你说呢?阿野也在,找个地方碰面。 -我都出来了,别撸串了,哥今晚请你们吃烧烤,就一中后面那条街。 俞飞本想回一句烧烤不是串类?不过谁让今天关大爷请客,得放尊重点。 月考结束,豊市一中校门口挤满了人,人头攒动,私家车混乱,有点空隙猛地扎进去生怕被后面车插队。保安亭的大叔们迎来了工作量最大的时候,挥舞着荧光导向棒,口哨辅助,示意车辆跟随。 靠近路门口的小摊车早已占好了位置,学生们一窝蜂涌出来,生意也就来了。南佳经过这些摆放在马路牙子旁的小摊车,意味着家里烧烤摊已经出来了。 她家烧烤摊位置在一中后街,比起这边只在上下学才会过来的小摊车,她家每年要给一笔占地摊位费,街道管理处的人用白漆划分各家摊位位置。四四方方框柱每家唯一的经济来源。 南佳赶到时,林思琼正从三轮车上搬一摞红色塑料凳:“妈,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些重东西你等我过来搬就行了。” 常年待在油烟之地,林思琼皮肤色泽偏黄,脸上总是油汪汪的,戴着口罩不知疲倦忙碌,看南佳过来,眉眼弯弯:“你怎么过来了?我能忙得过来,你这几天晚上熬夜看书,好不容易今天考试结束了,回去睡会儿。” 南佳接过塑料凳,一个一个往上提分放在四人桌旁,没有环视周围,习惯性问一句:“爸没过来?” 林思琼递凳子的手微停,摇头没说话。 提及这人,母女俩心知肚明,他不会过来。自打烧烤摊摆摊以来,他没有出现过一次。别家摊子总会有男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只有林思琼永远是“单打独斗”。起初挨得近的几家大姐们趁休息时还会问林思琼你男人怎么没来之类的话,林思琼说他在外地打工,大家也没再多问。 南佳不懂林思琼这样回复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被人知道自己丈夫整日在外游手好闲,去赌场的时间比家里还勤。后来她才知道打从一开始林思琼就在为她考虑。不让她来烧烤店帮忙是不想让同学看见她有这样的家庭,不想让别人知道徐与的存在更是为她着想,试想有这样一位整日泡在赌场的父亲,同学会在背后怎样议论和笑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出校门的学生们结伴而行来到后街,这里是学生们购物天堂,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更重要的是物美价廉。 林思琼在给烧烤架上炭,南佳站在冷藏柜旁摆放提前弄好的烤串,按照对应的标牌放好。这个点吃烤串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时候她们家生意都在天快黑时陆陆续续涌进不少人,这会儿正好把东西准备好。 关智斌站在街口挥手:“你们真慢,再迟点哥今晚不请了。” “你当我们插翅膀飞过来?”俞飞避开前方过来的一行人,等人从身旁走过,食指意有所指,“瞧见没?人挤人想走快都不行。” 关智斌原以为北野会反感来人多的地方,意外的是他很从容,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儿:“阿野,这地儿没意见吧?” 北野突然眯了下眼睛:“有意见你是能请我去高档店?” 关智斌习惯了北野说反话怼人,上去揽住他肩膀,有模有样同他介绍后街“历史”,背在身后的手朝俞飞挥了挥示意跟上。 介绍完后街,关智斌顺嘴说起今天考场上的事情:“话说今天那女生是个人物,能把黄锋说得哑口无言,这就算了,还当场玩了一把推理游戏,你认识人家不?” 北野肩一动脱离他的手,再平淡不过的语气:“你觉得我需要去认识她?” 俞飞乐出声,勾住关智斌脖子往下压:“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别逮到异性就认识,据我所知人家成绩排名可不低。” 北野脚步放缓,揉揉睡了近一下午发酸的脖子:“你知道还挺多。” 关智斌铆足了劲摆脱俞飞辖制,因大力脸上红了一圈,不忘调侃:“还好意思说我只关注异性,你自己不也是?” 俞飞特无语赏了他大白眼:“您二位每次经过校门前公告栏停三秒也不至于不认识人家。” “你这话说得就冤枉人了,”关智斌信誓旦旦为自己找回脸面,“我当时还过去看分班名单,我怎么就没去了?” “你高低往右边再去点不至于问我这句。”俞飞不卖关子了,“人家入校成绩排名前五,要不是新学期刚开始,她也不至于和咱们分在一个考场。” 关智斌对准俞飞胸口捶过去:“嘿,怎么说话呢!和我们分在同一考场怎么了?哥几个也没那么差好吧?” 北野对嘴皮子逞能的事不感兴趣,放任俞飞和关智斌争个没完,继续往前走。每经过一处,摆在路两旁的小摊吆喝声不断,做生意的人总是不愿错过每一位潜在顾客。 “阿野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和俞飞还以为你嫌人多准备回去了。”关智斌环视四周,“后街烧烤摊挺多的,就是不知道哪家口味好,俞飞你之前有听谁推荐过哪家不?” “没,新学期开始最近都当乖乖生按时回家,谁有时间出来吃烧烤。”俞飞看乌泱泱全是人的后街,干脆摆烂,“这个点我估计烧烤摊还没出摊,一会儿看哪家干净坐哪家。” “谁说没出摊。”北野下巴微抬,“那家。” 关智斌顺着他所指打量过去:“我去,你眼神挺好使啊,咱们就去那家。” 等走近后,俞飞无意间瞥见冷藏柜旁弯腰忙碌的背影,身上穿的衣服有点眼熟,快一步把关智斌拽过来,小声问:“这女生是不是今天考场那位?” 关智斌上下打量:“靠!冤家路窄。” 俞飞想问北野还要不要在这家吃,他人已经朝桌椅区去了,无奈拍关智斌肩:“走不成了,他过去了。” 林思琼克正清理东西,瞧见有客人来,轻声唤:“佳佳,有人来了。” 南佳把手里活放下,关上冷藏柜门,戴上口罩,顺手拿上菜单往那桌去:“你好,如果打算现在吃的话还需要再等会儿,你们可以先……”她准备把菜单放上桌时,也看清了这一桌半小时前才见过的三人。 关智斌自来熟式交友方法,简称社牛,甭管和对方熟不熟,有过一面之缘都会主动打招呼:“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俞飞为防尴尬把桌上菜单拿近点:“大概还要等多久?” 换作平日南佳一定拿出热情的待客态度,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无法对眼前三位有好印象,声色透着几分冷淡:“大概半个多小时,建议还是别等了,可以去别家看看,前面两家他们出摊最早,现在过去正好。” 北野单手撑着桌面,没说话。 “那我们去前面看看。”俞飞把菜单递给南佳,却被北野抽走。 他低头认真看手里菜单,比她还要冷淡地回应:“就这家。” 作者有话说: v前更新压字数,v后正常更新 第6章 正式交锋 有一种人,天生自带气场,仅仅一句话可以让在场之人集体哑口。还有一种人,一开口要么是笑料要么气氛更加尴尬。如果要有确切分明线,大概前者指的是北野这类人,后者是…… 关智斌脑袋凑过去,声音没掩,亮着嗓门问:“半个小时哎,这不是耽误咱们晚上泡吧?去前面看看得了,烧烤味道都差不多。” 俞飞放在桌下的腿狠狠撞他,挤眉弄眼暗示他闭嘴。关智斌原是想问撞他做什么,脑子再笨看俞飞快要飞起来的五官,头脑瞬间清明:“啊,对,等半小时也没事,要是真好吃我等一小时都行。” 南佳不好再多言,便嘱咐:“好,那你们先看菜单,确定好叫一声就行。”她说完即刻就想走。 “你不打算推荐?”北野把手里菜单轻轻扔回桌上,眉眼微垂提醒她来拿着菜单给他们介绍。 关智斌鞋尖勾住塑料凳挪到俞飞身旁,右手撑着下巴,手背慢慢移动到嘴唇上,小声嘀咕:“阿野非得在这家吃做什么?” 俞飞侧着身抵住关智斌肩膀,两人距离又近了些许,说起话来不容易被旁人听见:“阿野和她杠上了。” “杠上了?” “嗯,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眼下看来,明显是对这女生有点意见,一会儿等人家走了再问,你机灵点,别什么话都往外冒,自己找死回头别怪我不救你。” 南佳知道对面两人在说她,后街吵嚷声大,听不清说什么,身旁这位更是将难缠二字淋漓尽致展现,要她把指到的菜品介绍一遍。来者是客,林思琼时不时打量的眼神更让南佳无法敷衍。 北野收了手。 南佳从围裙兜掏出点单本,执笔准备记:“你看需要哪些,我现在帮你点好。” 他动动手,示意她靠近点。 傍晚的风没有了强烈的燥热,风吹过,混杂着各种味道。她戴着口罩,头发丝粘在口罩上,混着汗渍和即将耗尽的耐心。 他往前凑,似乎在确认是不是今天考场遇见的人,她不自然往旁边躲,他又凑过来。 南佳烦透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也确定他早在坐下前已然知道她是谁,准备挺直腰问他到底还要不要点单。 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把扯掉她的口罩,说:“原来是熟人。” 一系列的恶作剧,有意无意地话。 南佳最后的耐心即刻归零:“不吃别耽误我做事。” 北野从兜里掏出口香糖,撕开包装纸,在手里对折:“你态度这么差我怎么点?” “刚才我没让你介绍的那些全点。”第二句。 “还有,收起你那鄙夷的眼神,别惹我。”第三句。 南佳刚要开口,林思琼脸上带着笑意走来:“还没点吗?可以让南佳介绍我们家回头率高的,保证味道不错。” 北野态度抖转:“第一次来,多问了几句就不耐烦了。” 林思琼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她没什么经验,你们想吃什么可以问我。” 南佳接收到林思琼眼神暗示,窝着火去忙其他事。刷盘子时,力道比平时重了不少,搓得指尖泛红。他说收起鄙夷的眼神,她有吗?刚才她很正常地交流,哪里有鄙夷?他根本就是…… 一瞬间,脑海中掠过无声记忆。或许他说的并非刚才而是在学校,黄锋拍桌质问关智斌时,她下意识望向后方,仅仅一眼。那时候她心情不佳,定好的交卷时间被打乱,她是无辜的牵连者,却要解释是否作弊。 对于老师眼中从未惹过事,学习成绩优异的南佳来说,在考场被点名,被要求站起来解释,无疑是羞耻的,好像在说原来好学生也会做这种事,她之前的成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绩该不会抄来的吧?她清楚那张纸条是要给谁,下意识望向接收者,或许那一刻她的眼神中的确表露出一丝对这种行为的责怪还有……鄙夷。 林思琼点单很顺利,经过南佳这边,回头看几个年轻人说着话没人在意她们:“怎么回事?” 南佳把盘子水渍沥干摆进柜里,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平和解释:“可能我没搞清楚他们诉求。” 林思琼不是南佳亲生母亲,在她上幼儿园大班的年纪领养了她,虽说不是从小看着长大,但养在身边多年,脾性是清楚的。她不想多说,她也不会再追问。孩子大了,到了有心事的年纪,该给点隐私空间。 “你且忙着,我去给他们忙活。”林思琼拿着点菜单去冷藏柜拿要烤的串。 另一边坐着的三位少爷,各有各的心思。在关智斌无数次眼神暗示下,俞飞说了一句废话文学:“也不知道她家味道怎么样。” 关智斌无语趴在桌上,右手轻捶桌子,发出砰砰声响,因折腾弄乱的短发看上去很有喜感:“你能别怂成这样不?阿野,你来这家吃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啊呸,是不是故意选这家的?” 某些时候俞飞还是挺欣赏关智斌从不怕死的勇气,和未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的蠢话,管别人怎么想自己爽了就行的行事作风。 北野转动手机的手停下,浮皮潦草瞥他一眼,薄眼皮再度垂下:“无聊。” “怎么是无聊了?”关智斌不知哪儿学来的娇羞,托着腮眨眼间,自以为灵动可爱,“阿野——” 俞飞真快吐了,伸手捂住他整张脸:“我们就是好奇你怎么和人家杠上了,她也没说什么。” 北野把手机揣进兜里,不同于对待关智斌的敷衍:“来豊市之前,我曾无数次见过这种眼神,瞧不起的姿态,莫名的优越,懂了吗?” 关于北野之前的生活,俞飞只听他说过一次,他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过往,就那么一次还是关智斌哭爹喊娘说北野压根没拿他们当兄弟,浑身上下全是秘密,也是那次北野松了口,提起了一段光是听听就让人沉默的往事。 他能来豊市是因为路家出了变故,路夫人在国外度假待产出现了意外,暴动事件导致当时有人恶意报复住在曼哈区的人,路夫人在此次事件中因枪.伤导致一尸两命。路老爷子这才接回了北野,打算以接班人身份培养。 彼时的北野比起路家遭遇的痛苦,他唯一的亲人因车祸意外离世,他的母亲在送往医院的途中终究没扛住离开了他。灵堂里,母亲娘家亲戚们互相推诿,没有任何经济补贴的照顾,谁愿意平白无故接手拖油瓶。 北野还记得,他们说着说着突然情绪激动,再然后,莫名其妙动起手来,红着脸脖子青筋暴起,手上拿着家伙,恨不能将对方置于死地。他们完全忘了那是他母亲灵堂,他们连给死者最后的尊重和体面都没有做到。 恨吗? 那时候的他更多的是麻木。 后来呢……路仲开着豪车过来接他,给洋相尽出的亲戚们送了一笔钱,彻底买断他和母亲娘家所有人的关联。 他坐在车里,看平日里从未正眼瞧过他的街坊四邻们,没了往日里居高临下,刻薄的嘴脸,没了看街边流浪狗的鄙夷目光,没有指着他告诉自己家仅有腰高的小孩,这个人离他远点,免得染了晦气。 那时候他尝试和别人说道理,最后呢?换来的是别人接二连三的嘲笑,既然如此何必以理服人。他开始动手,谁不服就揍谁,揍到他服为止。渐渐地,那些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人每次见了他开始绕道走,不再用鄙夷不屑的目光打量他,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向春山 第7节 他成功了,却是和他母亲教育理念为之相反的方法。 他被接回路家,路老爷子喜欢他身上不顾一切的狠劲儿,那是他儿子路仲身上不曾有过的血性。北野拒绝了路老爷子送他去私立学校和国外的安排,他说要给母亲守孝,这几年不会出国。 北野把故事说到这儿戛然而止,余下任凭他们怎么问,他都闭口不言。那段往事也让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比之前更近了。打从那天起,他们对北野过去的事绝口不提。俞飞奇怪的是,为什么今天提起过往的人会是北野。 “大概是因为关智斌考场上的事连累到她,不高兴也正常。”俞飞起身去冷藏柜那儿拿了几罐饮料,“阿姨,记账。” “你们拿就行,烤串一会儿就好了。”林思琼回头准备提醒南佳记下,那边已经放下笔又去忙别的事了,这孩子做事利落,每次有她在的确省心。 俞飞把饮料分发给他们,长腿分开跨坐,挺直背对准罐口喝一口:“话说回来,咱们这次能进一中那成绩可是擦着边进来的,马上月考成绩出来了,就咱们的成绩估计直接分在垫底班。” “你可别这么说,一中那群人估计以为咱们都是花钱进来的,指不定背后怎么说咱们。”关智斌上次在学校洗手间亲耳听到那些人在背后是怎么议论他们的,仗着家里有钱托关系进的一中,什么挤掉了人家名额,总之背后议论就不会有几句好话。 俞飞看向斜对面不计较的北野,有时候真挺佩服他无所谓的姿态,除非真惹到,否则多数时候他都懒得看人一眼。 北野没接话。他在很久之前就知道,所有的事不是你去解释别人就会相信,他们只愿意看自己想看的,信自己所信的。哪怕是头脑当中的杜撰也比你亲口解释的话有可信度。就好比他们能进一中,也不知是从谁那传出他们托关系进来,实际成绩差的连普高都上不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个上冲刺班,去图书馆,关智斌好几次撂挑子打算不干了,他和俞飞好赖话齐上阵稳住关智斌,近半年的时间,他们从倒数到中考刚好到达一中分数线,其中有没有努力,只有他们最清楚。 烧烤摊的立扇打开了,伴随“咯吱”一声,扇叶缓缓转动,夏季的燥热随着风吹来带来一丝凉意。摊子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林思琼忙不过来,把烤串装进盘嘱咐南佳别忘了送过去。 南佳端着托盘送到桌上:“请慢用。” “同学。”北野向她伸手,“纸。” 南佳不懂他又要做什么。 纸?他在考场扔的纸条? 她从围裙兜里取出一张皱巴的纸巾放进他手心:“记得擦嘴。” 俞飞咬串的动作骤停,为面前女生捏把汗。北野说她不一样,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他起初觉得北野太过敏感,此刻隐隐感觉到她对他们的态度似乎从一开始就充满了避之不及的厌恶。如果说其他人看到他们是不想招惹的害怕,她没有,她有的是不想和他们这种人有所纠缠的明确厌恶和避让。 好学生分为两种。一种是成绩好,另一种是成绩一般胜在遵守规章制度。很不巧,眼前穿着素格围裙的女生,两者兼具。不论是从学习还是学校规章制度,她和他们有着界限分明的一条线。 北野将视线落在不远处忙碌的女人身上,纸巾随意丢在桌上:“调料。” 南佳还挺意外他没就着纸巾问题找碴,转身把客人专用调料盒放在桌上,只是这次想要快速离开的心思被一眼识破,手腕上多出来的力道似要将她捏碎,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前扑,幸得右手紧紧支撑着桌沿才不致被他拽的狼狈跌倒。 另外两人没吭声,等着好戏上场看着她。在这种情况下,南佳强压的怒火没有悬念被点燃。他们条件再怎么优渥,她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被他们欺负的地步。 她慢慢抬起下巴,问:“调料给你拿了还想怎样?”淡淡一句,隐隐发怒地语气。和她看到他们被黄锋发现时一模一样,也和她看到他们来到烧烤摊时,再次见到他们一模一样。有着别人怕你们我可不会的傲气,端着架子,像看垃圾的眼神。 这话一出,俞飞咀嚼的力道慢下来。 气氛僵硬,安静了大概三秒后,关智斌打破僵局,圆场道:“你还别说我差点忘了要调料,得亏阿野想起来了。” 俞飞正准备附和,北野把调料盒一扔,里面东西没撒,只是声儿听着瘆人。他把身旁空着的塑料凳往她的方向一踢,对着南佳开口:“聊聊。” 音色低沉,是不容商量的意思。他褪去一脸不耐烦,没穿校服,也没像之前那样将衣领扣子随意解开,宽松黑色t恤,黑发略微凌乱,额前碎发刚好覆盖住眉毛。他很白,五官生得好,手臂线条流畅,手指修长,骨骼分明,身上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用老一辈的话来形容“这孩子挑优点长”。 他要是新学期开始没做那么多出格的事,仅凭这张脸怎么着也能有不少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南佳动了动唇,到嘴边的拒绝终归没说出来。这种时候,她有任何反应都会引起林思琼注意,她还记得他刚才说“别惹他”。现在确实不想惹他。 “这就对了嘛,你坐下我们聊聊多好。”关智斌把盛烤串的托盘往南佳面前推推,“来,尝尝。” “这是她自己家的店,你让她尝尝?”俞飞怀疑关智斌脑子就没从家里带出来过。 南佳没理会,冷静开口:“聊什么?” 北野没说话,撑着下巴看她。南佳深深吸了一口气,身旁这道视线存在感太强,努力克服不去看,不去在意,心跳却真实反映此刻的紧张。 南佳在他注视下把桌上溅的油擦拭干净,再侧眸看他:“如果你没话说我还要忙。” 他终于动了,托盘推回关智斌那儿:“我扔的纸条在你那儿?” 南佳下意识看对面,关智斌接收到她眼神,拿起桌上饮料心虚喝两口。她没打算隐瞒:“已经交给老师了。” 或许是她连最起码思考的样子都没装,北野点着头说:“拖我下水?” 谈不上拖他下水,在那种环境下,他们之间的相熟程度,都不足以让南佳愿意为他担责或是背黑锅,她更清楚接下来无论怎么回答,都会彻底得罪他,索性:“我没有必要帮你们不是吗?” “你也可以不交不是吗?”他学着她的语调,“诚实点,当下你只想把自己择干净,东西交出去洗脱嫌疑,你还是老师面前成绩好又听话的好学生,南佳同学,我说的对吗?” 所以啊,那一句“聊聊”,不是坐下来心平气和把事情说清楚,是个人来找碴的说辞。 南佳没辩解,她承认他说的是实情,把纸条交出去洗清自己嫌疑,但绝不是怕老师误会,她并没有那么在乎老师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只是不想惹事,不想把事情闹大请来家长,林思琼如果到学校去处理这件事,南佳无法想象她会有多失望。 南佳起身,塑料凳随即向后退了点,盯了他半晌,为这件事情做最后陈述:“你们有没有作弊心里清楚,我交给老师也有我的理由,我不觉得自己做错,如果你没有扔在我身上也不会让我有机会把它交给老师。” 北野没抬头,串烤肉的竹签捏在手里把玩,在她转身离开的下一秒,尖锐竹签穿过围裙,卡在塑料凳中间圆缝里,她被成功“定死”在他面前,无法离开。 第7章 相看两厌 拉扯力让南佳不得不停下,她实在是摸不准他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因为她把纸条交给老师,害得他被老师骂?可能吗?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只有一个处理方法:找家长。唯独北野,他不会有任何问题,既不会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揪着这件事不放? 她失了平日里的冷静:“你到底要怎样?” “把纸条拿回来,这事作罢。” “你分明是故意找茬,明知道纸条交给老师,我不可能拿回来,无非是觉得我把东西交出去让你也牵涉其中,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没做,他没做,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北野眼皮一抬,语调闲散:“再装?” 南佳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你是不是有病?”她是真气急了,脸和脖子都红扑扑的,胸口微微起伏。 “那什么……”俞飞刚要解围,北野凌厉的眼神直勾勾向他袭来,让他闭嘴。 竹签被他迅速抽走,起身靠近她,身高的压迫和充满戾气的眼眸,终于在她眼中看到一丝慌乱无措,他嗤笑:“拿我当挡箭牌,你够可以的。” 南佳后退一步,藏下心如捣鼓的慌乱:“听不懂你说什么。” 她走得快,北野视线从她离开的背影下移到腿上,纤细修长,只是脚步凌乱有点强装镇定的意思。 人一走,关智斌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手上烤串也不香了:“阿野,刚说的挡箭牌怎么回事?你们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听得人头大。” 俞飞也好奇,不过他不像关智斌心里藏不住事,咬一口手里的烤串等着北野解释。 “她给老师的纸条是我写的,当时失误扔在她身上。”北野回头瞧一眼忙碌吆喝的背影,“她把纸条踩在脚下怕黄锋发现。” 俞飞停了手,抽张纸巾擦嘴,推测:“她把纸条藏起来,后来去办公室又主动交给锋王,以此证明自己和这件事无关,本来关智斌一个人扛下就没事了,结果你被推出来了,得!祝你一万字检讨写得开心。” 幸灾乐祸的嘴脸看得北野来气,抬手假装要揍俞飞,见他躲开转了方向拿起桌上饮料,昂头喝尽,指腹紧捏易拉罐直至变形,才开口:“匀五千你写。” 关智斌因享受同样惩罚逃过一劫。 他们三个开学以来写过最多的不是作业而是检讨书。俞飞通常罪行轻点,偶尔会帮北野他们分担。班主任每次看检讨书时,睁只眼闭只眼没发现字迹不同。 天色渐晚,烧烤摊生意迎来了晚间高峰。林思琼衣衫已经汗湿,为了防止顾客嫌弃不卫生,全程戴着工作口罩。 南佳收完一桌残羹剩饭倒进垃圾桶,看林思琼满脸通红,用水冲了手走过去:“妈,我来吧,你歇会儿。” “这儿热得很,你别过来了,回头烫着就不好了,你就收拾桌子,收收钱就行了。”林思琼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脸上汗渍,“再过会儿你就回家去,我一个人能行,你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主,这次能进一中,好好努力,咱们也算半只脚踏进大学门了。” 豊市一中素来美名在外,能进去的学生没几个成绩差的,今年教育局接到多名家长反映,一中本部分数线太过苛刻,但因为本部实在无法扩充新班级,教育局下达命令,由一中新校区重新调整录取分数线,多招收了两个班学生。私下要是听谁谁考上一中了,后面就会跟上一句“那可就是妥妥大学苗子”“一只脚先踏进大学了”等高度赞赏一中教学能力的话。 南佳轻轻点头,林思琼的话她很少反驳:“妈,坐在那桌的人呢?” 林思琼顺着她视线望去,把烤串翻个面,笑了一声:“走了,还挺大方的,零钱都没要。” “差多少零钱?”南佳眉头皱起,“他们走很久了吗?我去还给他们。” 林思琼极难看到南佳较真的模样,手上活没停,问:“你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长得帅帅的高个小伙说你们是同学,我都把零钱找出来了,愣是不要,转身就走了。” 换作任何人说不要找零了,南佳都不会多问,偏偏那人喜怒不定,她已经见识过了。零钱不用找,谁知道他会不会私底下说些有的没的让别人误会她家烧烤摊收费不明。大抵是初印象太过不好,南佳对他一时很难改观,又问了林思琼找零多少,记在心上,打算明天去学校给他。 接待了一批又一批顾客,收拾了一桌又一桌残羹剩饭,垃圾桶已经装满,南佳换了新的袋子套进桶里,把手里里外外洗干净给冷藏柜补货,忙好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半。林思琼和她有一个约定,不管烧烤摊生意多忙,她必须八点前回家,复习功课也好,早早洗漱休息也罢,以学业为主。 “妈,”南佳把围裙脱下,“我回去了。” 林思琼忙碌中抬头:“注意安全。” 他们家住的地方离后街有段距离,公交车末班车次在晚上七点,这个点已经没车了,南佳决定步行回家。等她走到家附近已经八点多。借着巷子路昏黄光线,能瞧见一栋老旧二层小楼,院里种了一棵香椿树,枝条已蔓延到二楼阳台,那是南佳的房间。 开了小院门往里走,里面漆黑一片。南佳一路走回家,每间院子里都亮着温暖的光,唯有他们家总是那么格格不入,似透着无人居住的荒凉。 即使知道家里没人,南佳仍习惯性叫了一声:“爸?” 无人应答。 她顺手打开灯,白炽灯的光亮照得人眼前发晕,换上拖鞋往里走,闷哼声让她瞬间神经紧张,抄起玄关旁摆放的扫帚,轻手轻脚往沙发方向走。 咣当—— 拿在手上的酒瓶掉落在地,徐与也被这动静吵醒,睁开酒意朦胧的双眼,低声咒骂。 南佳拿扫帚的手缓缓放下,不太确信叫了一声:“爸?你怎么回来了?” 大概是这声“爸”唤醒了徐与,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看向南佳,打了个酒嗝:“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我回来还不对了?” 她只顾感慨,忽略了打开房门时一屋子散不去的酒味,强忍不适:“要给你倒杯水吗?” 徐与没说话,低头又打了几个闷嗝,吸取力量似的靠在沙发上,啤酒肚随着大口喘息夸张起伏。 对于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南佳谈不上恨,更谈不上喜欢。上学以来,家长会是林思琼参加的,学校有任何组织或活动,也只有林思琼身影,他从未出席过学生时代每个重要阶段。 记忆中他们一家也曾幸福过两年,后来徐与生意投资失败被骗子卷走了所有钱,即使报警依旧毫无进展,林思琼安慰说警方一定会找回来,其实心里都清楚像这类案件能找回来的寥寥可数。彼时的安慰不过是让受害人心里好过点,不要因此意志消沉。 可惜徐与终究没扛住,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每天心事重重,工作不去找,整日在外面鬼混,染上了嗜酒赌博的恶劣行为。家里剩的那点钱几乎全被拿去还了赌债。林思琼知道再这么下去,日子没法过了,加之那时候领养了她要负责,变卖了当时她和徐与按揭的房子,拿着那笔钱回了豊市。 好在这栋小楼是林思琼母亲给她留下的唯一财产,他们省了住处的钱,林思琼知道做一般生意改善目前困境太难,小吃是回本最快,投资不用太大的生意。那时候林思琼整天带着南佳出去转悠,找寻合适的地方摆摊,最终选定了后街。那也是南佳第一次知道好人是有好报的。 当时一位从超市出来的大婶下台阶时只顾着把钱放进钱包里,没留意脚下台阶,幸得林思琼经过及时搀扶住免于受伤。事后两人聊了起来,林思琼意外得知一中后街都是做小本买卖的摊子,但好位置基本上出来就被租用了,没认识的人根本租不到。幸运的是这位大婶知道林思琼生活困难,又觉得她为人实诚,便帮忙牵线搭桥认识了街道办的人,这才租到了后街烧烤摊位置。 南佳每每想到林思琼为这个家辛苦忙碌,徐与整日买醉没有清醒的时候,对他的怨言日渐增多:“最近烧烤摊挺忙的你不打算过去吗?” 徐与上下起伏的肚子微微停下,睁开眼眸盯着不远处质问自己的养女:“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质问我?你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我松口你能领养回来?我回来这么久,茶都没见你倒一杯,还敢来问老子去不去干活,信不信我抽你!” 两个星期未见,在外大话不敢说,大气不敢喘,回到家摆出一家之主做派,耀武扬威似地大呼小叫,南佳对眼前这位养父,失望透顶。她转身去了厨房,出来时手里有一瓶矿泉水,走到茶几旁放下。 “我们都在外面忙,保温瓶里没热水只有矿泉水。”南佳把水放下后没等他说话,转道回了房间,身后徐与骂骂咧咧,她仿若未闻,回了房间把门落锁,阻隔了一部分难听的话。 什么时候才能脱离校园真正长大,赚钱带林思琼离开豊市,离开烂泥扶不上墙的徐与,开始全新的生活呢? 南佳推开阳台老旧的双开玻璃门,她最喜欢每天晚上站在这儿眺望远方,万家灯火,是一天忙碌下难得的宁静。阳台不大,是那种老式小阳台,住在这儿的人家小阳台上要么堆点不用的东西,要么种些盆栽摆放看着好看。南佳把它特意留空,偶尔站在这儿或是找来一把椅子坐下,头脑放空白.日里所有繁杂之事,安静独处。 楼下传来铁门碰撞的剧烈响声,不用看,南佳知道是徐与又走了,他将这里当做暂时休憩的场所,来去自如。院子里的铁门因撞击反复回弹好几下。 铛—— 铛—— 向春山 第8节 一下又一下。在安静的夜晚刺耳又无可奈何。 南佳等着铁门不再碰撞,走出了房间,收拾残局是她近几年做的最多事。客厅四处滚落的空酒瓶,茶几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丢在沙发旁还有一只不知去向的拖鞋。徐与每回来一次阵仗从不会小。 南佳去院子里把院门插好,回来后收拾客厅卫生,意外瞥见林思琼的房间门虚掩着,难不成开了门没出去?很快她打消了这个念头,玄关处徐与的鞋不见了,他肯定是离开了。她拿着扫帚进了林思琼房间,借着客厅光线,可以看到卧室被翻得底朝天,衣服丢在地上,能打开的抽屉全部半打开着,连床垫也移了位置,整间房像遭了贼。 她没有手机,家里电话去年停了,纠结许久放弃去隔壁院借电话打给林思琼的念头,冷着脸收拾一地凌乱。要怎么说,难不成告诉林思琼家里遭贼了,贼就是徐与?最后呢,林思琼不会多说一句,甚至会反过来劝她不要同徐与计较,只当他没回来。 收拾完卧室和客厅,南佳把垃圾袋系紧放在院门外,每天早上环卫工人会在五点左右收走放在门前的垃圾,其余时间全靠自觉扔进前面新盖的垃圾站点。 时钟悄无声息转了一圈又一圈,南佳关上门,抬头看墙钟,时针已指向数字十。一天折腾让她没精力再复习,今晚偷个懒早点洗漱睡觉。 躺在床上看无灯光照明下的天花板,窗帘没有拉紧,投入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亮,呈圆形,似星空遍布整间房。南佳静静看着,渐渐瞌上眼眸。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阳光叫醒了南佳。她睁开眼,映入眼帘是窗外延伸至阳台的新绿,枝叶繁茂,光从缝隙中洒下来,叶片闪耀着金色光晕。她缓了会儿,在床上伸个懒腰,看了眼床头闹钟,起身打开阳台门。 清晨的风涌进来,她双手撑着护栏,呼吸早晨最让人清醒的新鲜空气。天很蓝,昭示着今天会有一个好天气。放眼望去,皆是鳞次栉比的小楼,高压电线纵横交错下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巷子路。这里是豊市最不起眼的三线区域,像极了小县城的生活,楼顶上架着太阳能热水器,二楼晒台的晾衣架上迎风飘着衣服。 这个点还不到热闹的时候,再过十分钟,上班族、学生族陆陆续续穿过巷子路,自行车“叮咛”作响,电动车必须两脚撑地才能稳住车身穿过拥挤的人群和狭窄的巷子路。 南佳调整好一天的心情,回身。换好衣服出了卧室,徐与没有回来,卧室门紧闭,院子里摆放着烧烤架,林思琼应该还没醒。南佳去厨房煮了粥,忙好后再去洗手间洗漱。 林思琼自打做了生意睡眠更浅,听到一点点动静都能醒,刚打开房门厨房飘来淡淡的米粥香,洗手间传来一阵水声,她抬脚过去,看南佳弯腰洗脸:“怎么今天醒这么早?” 南佳拧干毛巾,透过镜子看林思琼微微水肿的脸,心疼道:“你昨晚是不是又过了两点才回来?” 林思琼微怔,继而无奈笑出声:“最后一桌客人吃得尽兴也不好赶人走,对了,听说你们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会重新分班?” 林思琼的“听说”一般真实性都比较高,她在后街摆摊,距离一中近,接触的老师学生又多,总能在某个人嘴里听到一点有关学校方面的事,而自打南佳考入一中新校区后,林思琼对一中的关注度可谓达到顶峰,生怕缺席了学校重要事情。 南佳把毛巾挂好,点头:“是有听到别人这么说,不过具体也不清楚。” “那你有信心吗?”林思琼跟在南佳身后,“是不是有分尖子班?” “有变动,说是文理分科后会按照成绩排班。” “这就奇怪了,我怎么听说这次月考成绩很重要,是按照这个排班的?” “你说的是老校区,一中老校区是按照中考成绩排名的,我现在隶属于新校区,可能有所调整了吧!” 这么解释林思琼听懂了,接过南佳替她倒的温水,自信满满开口:“不过我相信你月考成绩肯定不错。” 南佳给自己盛了碗白粥,转头问:“妈,你还不去洗漱吗?” 林思琼最近几天都要出门采购进货,新学期开始生意也好起来了,基本上都能卖完。她不喜欢存货太多,情愿多跑几趟也要采购近期食材。来吃过几次的人都说她家烧烤看着干净,东西也收拾得齐整,像他们这种小摊子第一印象很重要。 南佳盛了两碗端出来放在餐桌上,她存了小半年的钱买了mp3,下载了很多英语资料,每天吃早饭时放在一旁听。和林思琼面对面坐在一起吃早饭的日子好像越来越少,譬如此刻,她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饭,林思琼刚起床去洗漱,总是在错开和差那么一点的时间里无法圆满。 南佳记下今天没太懂的部分,抬头看墙钟,快速解决碗里渐凉的粥:“妈,我先走了。” 林思琼应了一声,不忘嘱咐:“路上慢点!” 巷子路迎来了一天中客流量高峰时间段,肩与肩摩擦,耳边传来此起彼伏“借过”的声音,电瓶车和自行车各自鸣笛,混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南佳从巷子路出来,正好赶上公交车,不同于晚上不赶时间的悠闲,早上一般都是坐公交上学。豊市一中新校区建在北城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再建一所高中,难度不大,大的是没有这么大面积,加之成本过高,后来新校区选址还是定在了北城区,从老校区抽取一部分师资力量转移到新校区。南佳现在的班主任就是刚带完一届学生,工作调动到这边来的。 公交车站牌距离一中校门两百米,学生们上下学坐车很方便。随南佳一起下车的基本上都是学生,一车人下来后,她回头瞧了眼关上车门的公交车,拥挤的车厢变得空旷,只有零星几人仍站着。 保安大叔站在正门前一一检查学生们是否佩戴校徽,没带的一律不留情面拦下,等班主任亲自过来领走。 南佳到三班后,班里同学已经来了大半,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探讨月考,两个坐在一起闲聊,还有拎着水杯三三两两结伴同行去打水,每天早上都是这番光景,而她习惯了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对照课程表把今天要用的课本早早拿出来放好,开始看书。 和其他高中一样,一中早读也需要学生们拿课本大声朗读,甭管你有没有读进去,要的就是这个状态。班主任会时不时从后门进来突击检查,坐在后面一溜排的学生通常是最倒霉的,基本上回回被抓到早读课打盹,偷懒不读书,所以也成了班主任必抓的重点区。 南佳看了眼手表,她习惯提前十分钟去打水,那个时候基本上没什么人过去了,没有长龙接水队。把早上没懂的英文写在笔记本里,对照课本和资料力求弄明白。 “听说今天月考成绩就出来了。” “不会吧?昨天才考完,那些老师不用睡觉的?” 南佳听身旁不算小声的讨论,视线慢慢偏移课本。今天注意力有点不集中,她合上书本没看了,拎起桌上水杯去打水。 教学楼每个楼层前后尽头都有水房,三班位置靠前,南佳基本上都是去最近水房打水,偶尔人多时才会去另一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靠近另一边水房的几个班级学生都不怎么爱喝水,去接水的人很少。 南佳刚走进前水房,乌泱泱一群人,女生们凑在一起天南地北聊着,时不时夸张大笑。她站着等了会儿,水温数显屏一直显示97,而等在接水口的学生却是一点点增多。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怎么都在这儿接水,不是还有一个水房吗?” 有一个笑着调侃:“你敢去那边水房啊?你领头我们就去。” 南佳静静听着。第一次听说另一间水房轻易不敢去的说法,还挺稀奇,毕竟她去过几次,没察觉有任何不妥。 一开始说话的女生撇嘴:“那算了吧,我就是随口一说,谁不知道那个水房靠近北野他们班,偶尔经过他们班,心都颤颤的。” 另一位女生仿佛找到了知心人,迅速搭上话:“我也是!上次经过他们班好多个男生站在走廊,走过去他们一直盯着你看,尴尬死了。” 调侃的女生突然正经道:“不过你们不觉得十班北野长得挺帅的吗?” “呦,你之前可是给出了最高评价,什么长得真帅,将来勇闯娱乐圈之类的话,该不会上次被人家听见你在背后议论,不好意思了,现在改口说挺帅了?” 女生被揭了短,脸色微变,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你少胡说了,我后来也见过他几次,就突然感觉他不耐看,实话实说而已。” 预备铃响起,意味着还有五分钟早读课正式开始。 南佳注意到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离开,不过拥挤的水房并没有因走掉的几人变得空旷,接水口依旧手臂蹭着手臂,她们似乎都没有去另一边打水的意思。 南佳犹豫几秒,拎着水杯前往另一边水房,她带的保温杯,每次过来接满一杯水基本上除了上洗手间不会出来。 大概是她步伐加快,水房里的女生们有人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指了一下:“她不会去那边打水吧?” “我看八九不离十,”女生想起什么似的惊呼一声,“我对她有点印象,是咱们这批高一新生前三名,妥妥学霸。” “她胆子还挺大,这个点过去碰到十班那伙人概率可不低。” “你怎么知道?” “我上次快迟到了怕被老师逮住从那边楼梯上来的,刚好和十班那几位打了个照面,他们经常踩点上早读课,刚才预备铃都响了,等她过去指不定就碰上了。” 第8章 撞个满怀 第三次,南佳抬腕看了眼表,还有三分钟。 咣—— 保温杯不受控制掉落在地,直往前滚。 “大清早走这么急上赶着去……”关智斌歪头仔细打量面前女生,“欸,你不是那个南什么来着?” 南佳没空搭理他,眼瞧着保温杯转了个弯快要看不见影,匆忙解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人过来。”她越过关智斌,小跑往前追。 最近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气,刚撞完关智斌,又和将上楼梯的男生撞了个满怀,他个子高,身体出奇地硬,撞上的瞬间南佳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后倒,本能伸手想要抓住可以稳住自己的东西,慌乱间也不知是揪住了什么,掌心温热肆意。 俞飞瞪大眼看身旁堪比拍偶像剧的狗血情节,当下只有一个念头:绝了,这两人又碰上了。 南佳庆幸自己没出洋相,刚想说谢谢,扭头看清面前的男生,视线微微右移,自己的手还紧紧抓住他手臂,尴尬松开:“抱歉。”她准备走。 北野身形微动,正好挡在她面前,双手插兜,身高优势看她时略微垂眼:“三班的?” 南佳抬头看他,眼神中掠过一丝错愕,察觉他视线停留的地方,低头看见衣服上佩戴的校徽。一中新区和本部一样,校徽上印有豊市一中的四个大字,底下会有一排小字标明所在班级。 她下意识侧身,捂住衣服上的校徽,快要上课了她没时间和他纠缠,沿着楼梯下去找保温杯。 俞飞把手里东西亮给北野看,下巴朝楼梯方向动了一下,没说话而是把东西递给他,拽走看热闹的关智斌先进了教室。 北野转动手里保温杯,上面贴着一张吾皇猫贴纸,旁边堆着几本书籍,头顶写着几个大字:我爱学习。重点在于贴纸上吾皇猫的眼神,藐视一切,还挺像她,偶尔犀利偶尔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底气和人叫嚣。 “喂,找它吗?” 南佳闻声抬头,透过楼梯安全护栏的缝隙瞥见苦苦寻找的保温杯居然在他手里,难怪后来撞上他之后没听到声响了。她转身往上走,距离两层台阶下向他伸手:“这是我的,谢谢。” 北野将保温杯高高扔起又稳稳接住,反复几次,直到学校广播响起早读课正式开始的铃声,停下动作,靠着墙侧头看她:“你迟到了。” “我迟到了,所以保温杯能还给我了吗?”她走上去,这次站在他面前,伸手,“给我。” 他依旧保持原站姿,无所谓迟到的模样,瞥她伸过来的手:“我要是不呢?或者你态度好点,兴许就还给你了。” “北野。”她尽量保持淡定,“你无不无聊?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向你屈服说一句对不起还是觉得我会像其他人一样见到你会乖乖让开?保温杯我可以再买,但因为和你纠缠导致迟到这才是最无语的事。” 南佳最后看了眼保温杯,那是林思琼给她买的,却因为心气高白白丢失。在说出那句话前,她想过要不假装服个软把杯子拿回来就是了,但听着北野说的话,看他做的事,一向稳定的情绪在他言行挑衅中逐渐不受控制。 她没去看北野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左不过冷着脸想把她掐死或是恨不得把她从楼上丢下去。手意外碰到口袋,想起早上从抽屉拿的钱,又折回去。 他已经不在那儿,南佳找寻了一圈,听到“咚”的一声。沉闷的声音让她瞬间清醒,沿着楼梯跑下去,晃动的垃圾桶盖足以说明保温杯去向。她掀开桶盖庆幸垃圾不多,保温杯被丢弃在最下面,她赶紧捡起来拍掉上面灰尘。 “掉下去了?”北野手上拎着一袋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早餐,“学校垃圾桶质量堪忧。” 他这话真假难辨,南佳也不想深究真实性有多高,捏紧兜里的钱,朝着他阔步而去,在他低头整理衣服时,把钱利落扔向他胸口,折成长方形的十块钱掉落在地砖缝隙处,一半在他,一半在她,像极了他们此刻不相上下的较量。 北野脸色微变,他没说话,就这么让局面僵着。 但南佳能感受到对面强压的怒火和恨不得现在捏死她的眼神。后悔吗?也许有但不多。自始至终他们之间的纠缠就是以误会开始,就如现在,他说没想到垃圾桶质量不行,或许他是想着把保温杯放在那儿不管不顾,只是没料到垃圾桶盖有重物感应,放上去的瞬间保温杯也随之掉落进去,又或是他知道依旧我行我素。不管是哪种,他们之间的误会总是解释不清,也没人愿意先低头主动解释清楚。 他们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区别在于北野是外在表现,而南佳擅于隐藏。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用不着你给我脸。”她拿起手里保温杯,“比起你做的事,彼此彼此。” “哎!那边学生都几点了还在那儿站着做什么!哪个班的?!”教导主任彭华嗓门大,粗声粗气跑来,一手拽着一个不让跑,先看了眼左边带校徽的,“三班的。” 彭华转到右边,北野个头比他高,衣服上空空荡荡,当即脸色变了:“校徽不带,上课迟到,你哪个班的?” 南佳看他不说话,也不怕再当回坏人,替他开口:“他是十班的。” “原来是李老师班里学生。”彭华松了手厉声呵斥,“都跟我过来!” 他们两人走在后面,和前面快步走的彭华隔了段距离。北野往她那边靠近:“你挺厉害,当我面拿我当挡箭牌是吧?” 南佳不紧不慢解释:“你没带校徽是事实。” 教学楼朗朗读书声不间断传来,走廊空旷没有任何人经过,北野抬头看前方只顾往前走的教导主任,在她毫无防备情况下拎起她肩膀一截衣衫把人拽了过来:“本来想和你算了,是你先惹我的。” 南佳挥开他的手,犟骨头硬刚:“是你做错事在先。” 后来南佳才知道,他们之间纠缠不清从这一刻起正式拉开序幕。年少时期,不肯服输的性格,青春期荷尔蒙的躁动,一切都像提早预备好,等待最符合身份的男女主。 嘭—— 彭华重重放下玻璃杯,满杯茶叶似海底鱼不停游动,常年抽烟的大烟嗓饱含深情开口:“叫什么名字?” 两人都没说话。 彭华又问一遍:“都哑巴了?” 向春山 第9节 北野吊儿郎下巴一撇:“女士优先。” 彭华没好气:“这时候还记得绅士呢?行,女士优先,说说吧叫什么名字?” 在办公室南佳没办法和北野斗,老实巴交报上名字。 彭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毕竟成绩优秀的学生总是容易被人记住,也正是有了这身护甲,他没继续深问为什么早读课还在外面溜达的事,转头手指在半空中点了两下:“到你了绅士,叫什么名字?” “北野。” 彭华脸一僵,好家伙请了个大佬。他从本部调到新区也才两个星期,原教导主任因身体缘故请了长假,他被调过来管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眼前这位,今天见到本尊了。他端起水杯拧开盖子,战术性喝水,人都叫来办公室了总得解决,轻咳一声:“两位都是实力派啊,是没听见上课铃?” 依旧是无人说话。 一般这种事彭华更倾向于听好学生口中的解释,学着北野腔调,对着南佳抬手:“来,女士优先。” 安静的办公室里溢出突兀小声,很轻,但在仅有他们三人的办公室里这声笑是对彭华身为教导主任权威的挑战:“笑什么?我说得很好笑?” 北野眉头皱起,做出抿紧唇的模样,一反常态点头:“不好笑。” 态度还算可以,彭华斜睨他,看他老实站好,换了针对对象:“你继续说。” 南佳斟酌片刻,尽量简明扼要解释清楚:“我去水房打水不小心撞到他,他捡到我保温杯,一直不还给我,吵起来了。” 彭华正听得认真,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没了?” 南佳轻轻点头:“事情就是这样。” 彭华连惩罚结果都想好了,居然是这么点事,半晌道:“既然这样……” “彭主任,你怎么不问我?”北野淡声道,“事情是两个人造成,只听她一人说不太公平吧?” 彭华怀疑听错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北野居然和他谈公平二字,哪次犯事不是他不公平对待人家?事后让他和同学道歉,那叫道歉?一脸我就静静看着你,看你要不要我说道歉二字。后来呢,那些学生多半都主动说“不计较这事了”“这事过去了”等算了言论。 北野没管彭华同没同意,主动为自己抱屈:“她撞了我之后没道歉,帮她捡杯子不说谢谢,哦,还拿钱扔我。” 南佳惊愕盯着他。前面两条她也就认了,拿钱扔他难道不是因为把她保温杯扔垃圾桶缘故?要当着教导主任面倒打一耙吗?校霸第二属性是睁着眼说瞎话? 彭华瞪大眼看南佳,很难相信从未惹过祸的好学生会做这种事,急色道:“真的假的?你拿钱扔他?” 她久未出声,彭华心里也猜到大概了,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两人清楚,作为教导主任训导学生是工作也是责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劝解:“你们既然进了一中,好好学习才是重中之重,同学之间关系应该融洽,互相包容,一点小事就动手以后进了社会岂不是做的更过分?” 彭华抬手把手表亮给他们看:“看见没,为了这点事早读课都过了大半,高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今天这事我就不找你们班主任过来了,你们两个握手言和,这事就算结束了,听见没?” 北野看身旁不情愿的南佳,他没反对彭华的提议,这件事最后处理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他就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南佳帮林思琼烤串时,偶尔会想到这些烤串一个个排队放在烤架上会不会很热?她总喜欢忙碌时天马行空想很多事,但这个问题此刻有了答案,不仅热,甚至热到想火速逃离的冲动。 “怎么了?”彭华看她为难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吗?” “握手言和就没必要了吧?”南佳扯出一个自己听起来都扯的借口,“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北野扭头看向窗外,唇角微动,转瞬即逝,转回头替南佳解围:“我觉得太为难就算了。” 彭华今天最大的收获不是抓到学生早读课迟到,而是面前比他还高的学生,和外界传的不太一样,和他调来后各个老师口中的北野不太一样。他明明很有礼貌,很会换位着想,反倒是身旁成绩优秀的好学生,他似乎滤镜过多了。 “南佳,你说的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以理解,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对不对?我的意思是让你们把彼此矛盾化解,握手代表放下,是心胸豁达……” 彭华后面的话南佳不用听都知道在表达一个中心思想:你和北野的事今天必须当我面解决了,我绝不会让你们带着矛盾走出我办公室。 握手言和。 她和北野。 真挺讽刺。 南佳顶着身旁“监工”般的严肃目光,硬着头皮向北野伸手,不情不愿开口:“言和。” 北野刚伸出去手。办公室外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彭主任原来你在这儿,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彭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赶紧走过去歉意道:“不好意思,手机静音模式不小心打开了。” 来人热情拍拍彭华肩膀,两人聊天场地转移到了办公室外走廊。彭华似乎忘记了身后还有两位学生。 南佳注意到走廊外两人聊得尽兴,背对着他们,她扭头准备收手。 北野察觉她用意,快她一步,握住她的手,把人拉到身前:“嘘,你要是叫,我可不保证会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像被捏住了软肋,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握手,”他欠揍地抬起他们交握的手,“言和。” 明明是正能量满满的词,从他口中说出来多了几分难言的别扭。南佳挣扎许久,最后还是在他突然松手情况下才挣脱束缚。 北野越过她看窗外热聊的背影,蓦地弯腰靠近她,定定地看了她两秒:“握手言和是不是代表之前的事都过去了?” 她沉默看他。 北野倏尔笑了,倾身靠近她肩膀,在彭华满脸含笑偏头和身旁人说话时,抬手扣住她后颈:“由你开始,由我结束。” 他在彭华转头瞬间松开她,神色如常。 彭华和身边老友说两句回了办公室,脸上笑容仍在:“行了,误会解开了就好,你们回去上早读课吧,以后可别迟到了。” 南佳点头应下,先出了办公室。上楼时能听到身后有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跟着自己,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她刚踏上二楼,下课铃响起,没到三秒,吵嚷声从走廊传出。 十班旁边就是楼梯,一窝蜂涌出来不少学生。没吃早饭的,过来水房打水的,上洗手间的,总之早读课一结束,学生们忙了起来。 南佳避让涌出的人群,往后退了退没留意和身后跟上来的北野距离愈发近。 “欸,野哥早读课怎么没见到你?”寸头男生和关智斌他们打算去吃早饭,看到北野旁边的女生,拉长声音“哟”了一声,引来班里不少人出来探头看。 第9章 叫她名字 这道调侃的拖长音听得南佳并不舒服,再看几人脸上不言而喻的表情,一定把她和北野之间没往正处想。她不想和他扯上过多关系,尤其在校期间,早恋频发的年龄段,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容易在一声声起哄中变味,久而久之会传得越来越离谱。 “我只是经过,不认识他。”她果断撇清两人已经有过接触,并且认识的事实。 俞飞靠在走廊护栏上,看南佳避之不及离开的背影,舔了下唇,对着北野口型问:什么情况? 北野没回他,拨开身前着急八卦的几张脸,冲前方脚步越来越快的背影喊了一声:“南佳,走这么快做什么?” “哟——” 十班门前凡是和北野关系不错的男生们集体发出暧昧看热闹的声调来,甚至有人不嫌事大地鼓掌。挨得近的几个班听到动静都出来看怎么回事,只看到十班门前热闹得很,男生们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一位肤色白皙的女生从人群中挤出,怀里抱着一本书径直往十班去,停在了靠走廊的第一扇窗户前把书递给里面的人:“你们班怎么了?很热闹的样子。” 靠窗女生往班级后面瞧了眼,见怪不怪口吻:“他们男生整天一点小事都能热闹起来,幼稚得很。” 旁边座的女生整理桌子笑了一声:“你别不知道就瞎说,他们在笑北野刚才和一个女生早读课都没上一起回来的,两个人关系不一般哦!” “还有这事?”靠窗女生抱歉道,“姜羡,不好意思,我一直坐在位子上不清楚后面发生的事。” 姜羡微笑摇头:“没事,我就随口一问,主要是来还书的。” “我记得你们班今天头两节不是连堂数学吗?你把书还给我上课怎么办?” “哦,我记错了以为丢在家里,其实是落桌子里了。”姜羡朝坐在里面的女生友好打招呼,“你有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女生整理课桌的手停下,抬头看她,尴尬摇头:“我也是听坐在后面的人说的,没看见她长什么样。” 姜羡没再多问和靠窗女生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你什么时候和姜羡这么熟了?” “没多熟,今早她突然过来找我借书,我也不好意思不借。” “我还以为就咱们喜欢八卦,没想到美女也喜欢八卦,她该不会也对北野有什么想法吧?” “不会吧,我们宿舍有个女生和姜羡同班,她说姜羡眼光很高,之前她们给高一部帅哥排名,北野排在第一位,当时问姜羡觉得怎么样,她还说没觉得北野多帅。” 靠里边位置的马尾女生有点惊讶:“北野还不算帅吗?那她眼光是挺高,不过也对,她长得好看当然有资本说这话喽!” 短发女生不以为然,没了刚才客套的模样,酸言酸语道:“我觉得是故意这么说的,突显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呗,不然刚问你那件事做什么?摆明了有点关心。” 两人讨论声很快被后面起哄的男生们打断。学生时代漫长而枯燥,总得有可以调剂生活的事情,长得好看,个性张扬,成绩优秀,包含其中一个属性,都会成为别人私底下讨论的最佳对象,但这仅仅是前菜,一句句正向性归纳后,会迎来反向性的恶言,总能在你这个人身上找到那么一点不完美来满足自身不足的私欲。 南佳回到三班,班主任顾严正站在讲台和底下学生讲班规,她的出现正好成了反面例子。 顾严站在讲台拧眉质问站在教室门前的南佳:“早读课去哪了?” 南佳记得彭华说的话,这件事在他那儿就算过去了,她也不想再复述一遍惹顾严接二连三盘问,说了真话但又没全说的回应:“教导主任叫我去办公室了。” 顾严眉宇舒展,八成是为了考试作弊那件事,他清楚南佳是受害者,遂说了一句班主任常说的话:“以后再有事记得和老师请假,要不是看你桌上有课本,还以为你怎么了,进来吧!” 整个班算是临时班,大家都清楚月考结束会迎来彻头彻尾“大换血”,这些曾短暂相处过的同学也许会有一半离开三班去往新的班级,这也是大家关系都一般,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课下也不怎么活跃的主要原因。 南佳座位在第四排右边靠窗位置,三班座位全部分开,每桌之间相隔走路的通道,彼此间不仅上课不方便交流,私底下交流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她性格沉静,知道进一中是为了什么,交朋友这种事一直是顺其自然,别人愿意和她说话,她便说,不同她说话,她便低头看书或把老师布置的作业争取在学校写完,好回去帮林思琼忙。 比起放学后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离开去玩,南佳的生活枯燥乏味,三点一线的固定状态。偶尔她也想交一位知心朋友,不过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况,连放学回家逛逛街边精品店于她而言都是奢侈,哪儿有时间陪朋友假期约出去玩? “南佳,听说昨天你们考场有人作弊被抓到了,真的有这回事吗?” 隔壁桌女生话音刚落,前后左右挨得近的人纷纷回头等她回答。能问这件事说明他们早就知晓这件事来龙去脉,再来问她不过是想满足心里那点八卦小心思或是来求证她到底有没有参与,毕竟刚才她站在教室门前说教导主任找她,他们心里默认彭华是为了昨天考试的事找她过去询问清楚。 被人眼神围观并不好受,南佳素来低调,班里基本上听不到她大声说话的时候,突如其来受到多人“重视”,露出什么表情好似都不太合适。 “是误会。”她选择了正常说法,“这件事已经交给老师处理了。” 隔壁桌扎丸子头女生显然并不满意这套官方说辞,刨根问底的架势:“听说你和十班北野在同一个考场?” 南佳沉默几秒,合上书本,转头看她:“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 大概没料到她讲话直接,女生讪笑一下,带上前桌看热闹的女生找补:“我们就是随口问问,这件事现在全年级都知道了。” 坏事传千里,南佳深有体会,把课本放进桌屉,起身:“具体可以问老师,我也不清楚后续处理,你们谁去洗手间吗?” 围在丸子头女生四周的八卦群体渐渐散去,南佳视线挪移到隔壁桌:“你去吗?” “我好像还有两大题没写,你去吧!”丸子头伸手进桌屉找试卷,一直到南佳离开了教室长吐一口气,“她是不是生气了?” 前桌:“不应该吧,看她刚才出去神情挺正常的,况且不是说作弊的另有其人,她生气做什么?” 丸子头拍拍胸口:“那就好,我和她都没说过几句话,都怪你怂恿我去问,下次再好奇你自己问。” “你怕什么啊,她又不吃人,”前桌朝丸子头招手,附在耳边悄声说,“我还听到爆炸消息,说南佳和北野今天一起回来的,两个人关系不一般,十班都传开了,好像有人当面问北野和南佳是不是那种关系,他没否认。” “我天!就早读课一会儿的时间发生这么劲爆的事?北野真没否认?我怎么感觉不像啊,承认这种事不是自己找麻烦吗?万一传到老师那里是要出大事的!” “那我就不清楚了,回头放学问问十班学生,他们肯定比我们清楚来龙去脉。” 而刚出教室前往洗手间的南佳,在接触到第三道异样眼神后,无法平静前往洗手间。就因为作弊事件她现在成学校名人了,或许只要和北野名字挂上边,被人关注的概率自行增高。 向春山 第10节 “南佳,老班让你去领校服。”男生转达完顾严原话,搭上朋友的肩进了班里。 南佳校服之所以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分发,还得“归功”于徐与。林思琼为她准备的校服钱被徐与趁她们忙烧烤摊,偷偷跑回家,一阵翻箱倒柜把家里能找到的钱都拿走了,连同南佳卧室也没放过。林思琼挣的那点钱都拿去银行存了定期,家里流动资金不多,但支出生活方面的费用还是够的,她和林思琼平日里节俭,用不了太多。徐与干的这点龌龊事导致南佳没在规定时间把校服钱交上去,延后了几天,拿校服的时间也比别人晚了几日。 去的路上南佳问了经过教学楼的老师,得知领校服在前面仓库楼。这个地方南佳不熟悉,等到了以后发现是三层楼,建筑风格的确挺像仓库,来往的人很少,只有一辆蓝色货车停在门前卸货。 南佳绕过车头看见站在车上卸货的司机,台阶上站着一位拿纸笔记录的年轻男人,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她走过去主动问:“你好,我想问一下校服是在哪儿领取?” 年轻男人拿笔向后指了一下:“往里走,三楼拐角最后一间是领取校服的地方,不过分发的人不在,你领完以后记得在领取本上写上名字和班级。” “好的,谢谢。”南佳按照他提示的位置往楼上走。 仓库楼光线较暗,没有教学楼亮堂,越往里走独属于新货物还未拆封的味道越发明显。南佳经过一间房,里面摆满了书籍,捆成一摞,堆放在地上。 三楼拐角…… 她心中默念,越靠近周围的温度仿佛越低,头顶感应灯似乎坏了,跺了两次脚没有亮的意思。走廊安静,只有她一人,还挺有恐怖氛围。 啪—— 东西掉落的声音引起南佳注意,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手臂莫名涌起鸡皮疙瘩,还是走快点把校服拿了就走。 水流声哗啦啦骤然响起,像出了某种故障,导致关不上。 南佳抬头注意到再往前走几步就到洗手间了,估计是水管坏了在维修,刚才的声音想必也是维修发出的吧?因为是必经之地,她脚步放慢走过去,水流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沉闷撞击声。 出于好奇,南佳往里看了眼,这边洗手间和教学楼的不一样,外面留有空间洗手,里面有一层帘子遮住了部分视野,她下意识往上看,顶部的感应灯和走廊一样的情况也坏了。 里面突然又没了声,直觉告诉南佳不是维修人员,她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注意墙边空无一物的镂空垃圾桶,还没套上垃圾袋,顺手捡起紧握在手里,一步一步小心往里走。 撩开挡住视野的帘子,里面是独立的隔断卫生间,意味着她得挨个找出这道奇怪声音具体在哪间,不是拆盲盒完全是开鬼屋,谁知道会不会窜出什么东西来。她不信世上有鬼,但不代表在这种情形下不会胡思乱想。安静,空无一人唯有自己,看起来防御性不那么好的垃圾桶,要她做到不害怕有点难。 砰—— 又是这种声音。 南佳手心溢出一层汗,没进来前做好的心理准备有倾倒之势,她迅速掀开帘子退了出去,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小腿微微打颤,心像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不受控制地慌乱。 “喂?” 南佳小腿一软,整个人没站稳,往另一边倒。 北野看她跌倒在地,插在兜里的手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往洗手间里睨了眼,又看向她:“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他注意她脸色微白,是吓的。 “有那么夸张吗,我不就叫你一声。”谈不上态度多好,行为多绅士,他伸手把她拽起来,确定她站稳迅速收了手,“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是南佳目前唯一可以看到的活人,虽然这人说不出来的讨厌,他们上午才经历过不愉快的事,但此刻见到他,这张脸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你呢?”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之前一般无二,不想让他看出异常,“我是肚子疼。” 北野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除了脸色微白,说话声颤了些,看起来和肚子疼不沾边。他见过肚子疼的人,绝不是她现在这副状态。 “来洗手间你觉得做什么?”他特好心提醒,“你什么癖好,来男士洗手间?” 经他提醒,南佳略微迟疑抬头,看头顶上方硕大的蓝底白字牌,上面写着清晰的一个大字:男。 南佳换了个话题:“我来取校服,那你进去吧。” 身后传来另一道催促的男声:“北野,好了没?咱俩这趟把书拎回去,手得废了,老班有点坑啊,怎么不多叫两人跟着过来,这一捆一捆的巨重!” 男生怕他不信用力拎起手上这捆:“瞧见没?” “你先拎点回去,再叫个人过来。”北野转头看身前眼神飘忽不定藏着小心思的南佳,“我一会儿到。” 男生应下:“行嘞,那我先回去了。” 很快,男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在楼层彻底消失。 “我也要去领校服了。”南佳掉头就走。 北野拽住她衣领往洗手间里拖:“进来说说你刚才做什么。” 南佳用力挣扎,刚挨到他衣服边,他已经松了手。红着脸喘着气冲他凶:“你做什么,要是被别人看见指不定怎么说!” 他置若罔闻:“你都进男厕所了,在乎这点流言蜚语?” 堵得她哑口无言。 “反正……”南佳停声三秒,“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就当我以为是女洗手间就行了。” 她作势要走,北野长腿一迈堵在帘子前,右手撑在墙上,拦住她所有去路:“豊市一中出了个女变.态被我当场擒获,要是把这事上报给教导主任,你说周一升旗仪式会不会当着全体师生面表扬我,惩罚你?” 南佳对他刚才及时出现,仅有的一丝好感彻底消失殆尽:“你最好现在就去,顺便我和教导主任也说说,你被我拒绝后心生报复,故意拉我进男厕威胁我。” 他眯了眯眼。抬手,虎口的位置刚好包裹住她的下巴:“你哪来的自信?” 几次接触,几次对话,南佳大概摸到了他性格,喜怒不定,完全凭心情来做事。好比上一秒让人觉得是玩笑,下一秒将你打回现实。你无法以一个数值来断定或推测他什么时候会生气,会高兴,索性她也没这个习惯去迁就他的脾气。 “你又哪来的自信觉得你不会?”她拍拍他捏住下颚的手臂,“比如现在。” 北野眉心微动,松开她,轻嗤:“放心,一中我对谁有意思都不可能对你有意思。” 第10章 误入男厕 “那是……”最好不过四个字还没说出口,身后蓦地传来一阵声响,吓得南佳推开北野撑在墙上的手臂,本能拉着人往外跑,“快走!那怪声又来了!” 手臂触及一抹不熟悉的温度,男生间平日里玩笑推搡,爱运动,掌心总有种黏腻感,她的手细长温热,和记忆中的一个人很像。 陌生的触感让北野不太适应,他抬臂从她手里挣脱,倚着墙不走了:“你跑什么?” 事到如今他也听到声音了,南佳索性不装了:“那道声音你听见了吗?我经过这里的时候就是这道声音吸引我进去的。” “外星人?”他笑得放肆,“瞧你那点胆子。” 当面被人说胆子小,南佳是不服气的,张唇想辩解,偏偏他说的又是实话无可辩驳。 北野看出她意思,特绅士地伸手邀请:“要不现场证明你不怕?”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透露着不信的意思。南佳当下不知怎么了,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嘴巴比脑子反应快,接受他挑衅的证明:“去就去。” 垃圾桶还在墙边,她不放心仍是选择拿起来抵在身前防身用,身后溢出短促的轻嗤。她回头瞪他:“你再阴阳怪气,信不信我把垃圾桶套你头上?” “你再说一遍。”他下颚微昂,“就那点胆子都和我跩了是吧?” 安静的洗手间里再次传来“砰”的一声,这次声音比之前面几次又大了点,时间长了点。 南佳顺着发声源慢慢靠近,声音戛然而止,她没办法确定是第四还是第五间,氛围愈发紧张,手心的汗渍有抓不住垃圾桶的趋势,心中已不知默念了多少次“天下无鬼”,左手慢慢伸向第四间黑色圆把手。 啪—— 她吓得一个劲儿往后退,耳边传来北野看热闹的笑声,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打火机,欠欠地说:“不好意思,手滑。” 南佳从他上扬的眼尾看不出一丝一毫歉意,是故意为之的恶作剧,她气急:“幼稚。” “行,你不幼稚,”他把玩着打火机,“开门吧,侠女。” 大抵是顶着一口气,南佳这次没有犹豫,步伐迅速,人也比刚才坚定许多,大有开了门和里面的“东西”拼命的架势。握住圆把手的瞬间,瞬间拉开,里面空无一物,紧绷的心慢慢放下,塑料制的垃圾桶快要被捏变形。 “隔壁。”他突然走近,靠在第四间门上。 南佳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过来凑热闹,不存在会绅士开口说一句“你是女生我来”这样的话,怜香惜玉这样的词对他而言像负累,恣意妄为才是他本性。 她挪动脚步往第五间走,比起第四间略有松动的门,第五间很明显闭合程度要更紧,发声源在这间的概率很大,越靠近越能听见里面传出一点点轻微的怪声,像在抓挠什么东西,听起来很不舒服。 南佳轻呼一口气,左手缓慢来到第五间把手上,情不自禁吞咽,比起打开第四间门的容易,第五间拉动时有一点点阻力。人的好奇心在这一刻会被彻底催发,她握把手的力道重了几分,往外用力一拉—— 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她甚至来不及看清到底是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朝她直挺挺扑过来。手腕上多出来的力道将她强制性拉开,她被拽离了门前。 北野皱眉看她惊魂未定的脸:“喂?”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南佳渐渐回过神来,手腕上传来一丝痛意,她低头查看,发现是他紧扣的手,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伸手将她拽走,免于直面的危险。 北野听到“呜咽”声,转头望去,地上躺着一位五花大绑的女生,头发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白白的,嘴上贴了胶带无法发出声音,衣服上全是污渍。 南佳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狼狈两个字。她从北野身后走出来,靠近躺在地上尝试起来的女生身旁,伸手轻轻碰她:“你还好吗?” 女生挣扎的身体骤停,待看清不是那伙人后,呜咽声更大。 南佳看懂了她的意思,撕掉黏在她嘴上的胶带,尝试帮忙解开她身上系着死结的绳子。 “……谢谢。” 女生声音很细弱,但南佳还是听见了:“你别着急。” 北野靠在那儿一直没动,转动着打火机看南佳解绳子龇牙咧嘴用力。 “不行,这是死结。”南佳无奈,“谁给你绑成这样?你是哪个班的?我去帮你叫老师。” “别。”女生终于抬起头,脸颊有几道明显红痕,眼角下是早已干涸的泪痕,“不能告诉老师。” “你这很明显是被人针对了,不告诉老师万一你又遇到这事怎么办?难不成次次都有人能救你吗?” 女生被问得无言反驳,垂着脑袋不肯再说。 “你能不能别摆姿势了,过来帮忙解开。”南佳回头瞪他,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能做到无动于衷,看热闹身不动。 他定睛在她身上,三秒后,终于肯动了,走到女生身后,半蹲下用打火机烧死结处。女生感受到热意动了两下,他冷声呵斥:“别动。” 女生战战兢兢,手腕肌肤感受到灼灼热意,她很怕却清楚他们不会伤害她。 打了死结的绳子在打火机烧了几下后,糊焦味充斥在他们中间。北野看绳子变化,把打火机收起,双手用力拉扯,绳子应声而断。 女生终于脱困,可衣服上的脏污和头发上沾染的东西,即便走出去依旧能引起旁人注意。 南佳没穿外套,瞥见北野随意系在腰间的校服外套,有了主意:“你把外套借她吧,出去了不容易引人注意。” 他气笑了:“你使唤我上瘾了?” “这叫乐于助人。” “我做人只知一个道理,放下助人情结才是生存法则。” “那你刚才还帮忙做什么?”她带着不讲理的情绪同他胡扯,“反正你刚才已经破了自己道理,好人做到底把外套借她。” 北野解开系在腰上的校服,单拎在手上:“我校服借她,别人看她穿不合身的校服不会多想?” 关于这点南佳确实没想到,女生沉默不语,他们三个总不能成三足鼎立站着都不说话,气氛诡异,地点尴尬,久留迟早会有人进来,到时候更解释不清:“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我帮你跑一趟说你不舒服去校医务室了。” 女生嗓子有点哑,怯生生说了名字:“吴愿,八班的。” 南佳礼尚往来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南佳,三班的,旁边这位是……” 吴愿轻声打断:“我知道是谁。” 向春山 第11节 南佳微愣:“你知道是谁?”她诧异的同时看向一旁百无聊赖的北野,没想到名气真挺大,谁都认识他。 “你们可以帮我保密吗?”吴愿带有一丝央求的语气,“这件事我不想让老师知道。” 不知道是谁做的,更不知道那个人对吴愿究竟有多大仇恨,竟然将人捆起来,甚至胶布封住嘴巴连求救这条路都断了。南佳犹豫片刻,还是打算劝说一二:“你确定不告诉老师吗?那个人下次如果变本加厉怎么办?” 吴愿紧紧环抱住双臂,她分不清到底是衣服浸湿后的冷还是从脚底涌上来的寒冷,像在做最后的决定,盯着南佳关切眼眸,她终究选择了摇头:“谢谢你。” 而后她走了,穿着那身几乎见不到干处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南佳甚至能看到她后背文胸凸起的纽扣:“吴愿。” 她停下脚步,回头懵懵地看南佳。 “你和我换衣服吧。”南佳很确定地口吻,“我带了外套到时候直接套上就可以了。” 吴愿晃了晃脑袋:“可是你也要回教室,也会引起别人注意。” “我没关系,我脸皮厚嘛,而且我和你说实话。”南佳向她走近,小声说,“我和那个人关系不错,你既然知道他是谁,就应该知道没人敢对我指手画脚。” 吴愿下意识看身后双手插兜淡淡瞥她们这儿一眼的男生,内心有点动摇:“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南佳回头朝北野喊了一声,“你先出去,我们要换衣服。” 北野临走前深深看她一眼,丢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好心办坏事的戏码也不少。” 彼时的南佳不以为然,后来才深刻理解北野这句话带来的爆炸性,让她每每想起都在后悔和吴愿换衣服,帮吴愿脱困,如果她没去管,而是由伤害她的人放她出去,是不是后续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了?她看似在帮忙,反倒成了导火索,将那些人的愤怒点燃,更加肆无忌惮,不留情面欺负吴愿。 南佳身形和吴愿差不多,相较而言吴愿更瘦弱些,她穿吴愿的衣服属于刚刚好。从洗手间出来,北野还没走,南佳还挺疑惑。 吴愿最后说了句“谢谢”消失在走廊尽头。 “你不是帮老师搬书?”南佳指了下后方领校服的屋子,“我先走了。” 她转身刚往前迈两步,头顶有重物落下,眼前一片漆黑。她扯了几下才将覆在头上的衣服取下:“你把外套给我做什么?” 北野想提醒她身上这件衣服很透,他甚至能看见内衣是淡粉色,未免她喊自己变.态,换了个说法:“衣服上有灰渍你帮我洗了。” 南佳怀疑自己听错了,拿着他校服外套重复一遍他的话。 “我看是你应该去校医务室检查听力。”他撇嘴,“论说也是帮你忙,要不是你说解绳子,你觉得我会动手?听话,乖乖洗干净还给我,否则——” 他勾唇,慢慢向她走来,等到她退无可退时,低下头靠近她颈肩,放话:“你在彭华面前怎么报我班级,我就怎么和他详说今天发生的事。” 她偏脸,眸底薄怒,又不能太撕破脸,呛他:“卑鄙。” “哦。”他挑眉,“原来威胁人心情能这么好,你小心点,别再犯我手里。” “你才应该小心点。”她抬起下巴不肯服输,“夜路走多了总能碰上麻袋。” 北野挺直背,拉开两人距离:“你知道吴愿为什么认识我吗?” 这点南佳的确好奇,不过他不想顺着他的话题继续,引导性对话处处充满陷阱:“不想知道。” “得问。”他下颚向她抬了一下,“问。” 所以说他喜怒不定,性格怪僻,他明知她不想问,他偏偏就要她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眼神死死盯着你,盯得你头皮发麻,结合除了他们两人毫无声响的空旷走廊,她不占任何优势,没好气说了句:“为什么?” “因为我曾当着她面收拾过一个女人,”他倾身与她视线持平,“我不奉行不打女人的说辞。” 这一刻,南佳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冷,他的气息,眼神,唇角似有似无的笑,无一不在向她诉说,他这人没底线,惹急了女人也打,他在直白告诉她,迟早有一天她会触碰他敏感的点,到那时,他不会说好男不跟女斗。 “知道了。”她寻了个由头,“快上课了得回去了。” “喂!”北野拽住她手臂拉回原来位置,“怕了?” “什么?” “真不禁吓。” “啊?” “校服记得给我。” 南佳还没领会他说的“不禁吓”具体指什么,他人已经离开了。 第11章 重新分班 南佳领完校服,找到挂在墙上的登记簿,有几人和她情况差不多都是后领的。写上班级姓名以及来取的时间,南佳拿好校服准备离开,北野的校服还在手里,犹豫几秒把新校服从里面拿出来,抖落掉新衣服做工时残留的绒布或断线,套在了身上。 至于北野的校服……南佳有点头疼,大爷似的要求她洗干净,算了,谁让当时绳子解不开开口要他帮忙了,算欠了他人情,校服洗干净就当还了人情,以后不再往来就是。 第一节正课是英语课,三班授课英语的是一位年纪约莫在三十岁左右的女老师,全名何欣,性格温和,平日里爱和学生们说说笑笑,大家对她印象很好,上她课精神气儿也足,氛围很好。南佳领校服回去后,何欣问了下缘由,没为难她,让她进来上课。 何欣本音很小,所以她上课时腰上总是系着小蜜蜂扩音器,她发音很清晰,每每领读时,学生们基本上听得都很专注,流利又注重细节。 何欣手里捏着本次月考英语试卷,调整麦克风位置:“大家觉得这次英语试卷难吗?” 底下学生们七嘴八舌回复,何欣也不恼,由着他们探讨,其中不乏浑水摸鱼的人趁此机会聊两句与英语无关的话题。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何欣抬手做出暂停的手势,等教室里噪音渐小:“试卷我看了,难易程度中上,大家要相信自己能考入一中说明你们有一定实力,这次没考好不代表以后就学不好了,学习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想想自己没搞懂的地方后来有没有去弄明白?回去后有没有复习?你付出了多少,成绩不会说假话。” 何欣三言两语说得底下学生臊得慌,老师们从这个年龄段过来,他们清楚校园时期的学生们究竟是什么样,看着底下低头不再讲小话的学生们,何欣心知肚明戳到了他们最不愿意承认的点:“试卷已经改完了,你们其他成绩我不清楚,英语成绩排名表已经在我手里了。” 刚低着头从未有过乖巧的学生又纷纷抬起头望向讲台上那张a4纸大小的成绩表,他们在乎谁是最高成绩,在乎自己是不是排名太靠后或是大家如果考的分数相差不大,心里得点安慰。 何欣沉默片刻,一向温柔的目光此刻变得严厉,拿着手里的成绩表在半空中轻轻挥动:“你们觉得难,但依然有人可以考高分,150分制,我们班有人考141分。” 此话一出,刚安静没多久的教室再次交流声不断,这次的声音比之刚才小了些许,大家好奇高分是谁的同时又陷入自己未必能考好的心虚。大环境下讨论声音的大小本就来自自身底气和情况而定。 何欣用黑板擦轻轻拍响讲桌:“目前英语单科成绩年级第一在我们班,我很欣慰,但也知道她能考这个成绩不全是老师的功劳,本人付出的努力才是值得大家去学习和效仿的,希望通过这次月考大家尽快调整过来,不要继续沉浸在暑期中,高一新学期已经开始了。” 何欣说了许多,过来人经验也好,发自肺腑的规劝也罢,坐在底下默默不语的学生们心思早已不在鸡汤引导上,他们更好奇究竟是谁考了高分,满足心里那点好奇心。 何欣扫了眼成绩单,念出英语单科第一的名字:“南佳。” 刚把校服收拾好塞进书包的南佳骤然听到自己名字,还以为是有事叫她,周围纷纷投来的目光更是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站起来答了句“到”。 班里同学哄堂大笑。 她立在那儿有点尴尬,还算诚实:“老师,我刚才收拾东西,开小差去了。” 何欣现在看她各种顺眼,又听她老实巴交说自己开小差,朝她温柔一笑:“正好可以和同学们讲讲你是怎么在开小差情况下还能考到高分的。” 这是一句不带有任何师生关系的询问,像寻常朋友间的调侃,班里的氛围一下子轻松起来,靠后排的男生跟着戏谑:“老师,学霸听课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下次我也学学。” 隔壁桌男生呛他:“你再不听就考年级倒数了,拉低整体平均分,到时候何老师天天请你去办公室喝茶。” 随着这句同学间玩笑话,班里热闹氛围彻底点燃。何欣看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想过打断但终究没开口,学生时代的快乐最难得,她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开怀大笑的场景。 南佳看向讲台唇角翘起的何欣,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何欣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坐下。 走廊外有人经过他们班,南佳没瞧见正脸,但她记得那是吴愿。回来时她特意去了办公室,正好八班班主任在,便告知了吴愿去校医务室的事,八班班主任问了几句没再多说。南佳从办公室出来后,有点不舒服,这份不舒服来自班主任对学生漠不关心的姿态,不求嘘寒问暖,倒也不至于态度如此冷淡,好似吴愿是死是活他懒得问。 何欣要求大家把试卷拿出来,开始讲解昨天批阅卷子时错比较多的题。扩音器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传入每一个学生耳朵里。南佳拿笔仔细听讲解和扩展的知识点,盯着试卷眼前浮现吴愿指痕遍布的脸颊,黏在头发上的口香糖,浑身湿透的衣服,还有八班班主任无所谓的嘴脸。 校园霸凌吗? 答案或许已经显而易见了。 吴愿不肯告诉老师,究竟是说过了还是没说过? 南佳轻轻摇头,试图甩掉脑子里与自己无关的乱七八糟想法。她该清醒点,不该管的事少管,她也没能力帮吴愿解决这种事不是吗? 调整好状态,恢复到从前课上的专注,一节四十分钟的英语课迎来了大结局,课铃响起,何欣正好走回讲台,她没有拖堂的习惯,布置了今天回去的作业,说了声“下课”,夹着课本离开了教室。 上午向南佳八卦的丸子头女生又靠了过来,这次态度友善很多:“南佳,你好厉害,怎么学的?何老师就说了你一个人成绩,我都不知道自己考多少分,别回头不及格。” 南佳盯着她沉默半晌,她在努力回忆对方名字,记忆被唤醒,她生硬别扭地开口确认:“我记得你叫谢婉宁?” “哇!我居然被学霸记住名字了!”谢婉宁摇晃前排喝水的女生,“冉冉听见没?” 冉冉擦掉嘴角水渍,回头没好气吐槽:“你要不买个横幅拉着让全年级都知道这件事呗!” 谢婉宁没搭理这话,转头继续和南佳套近乎:“以后我要是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吗?” 南佳在之前初中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班里来问题目的同学也有,后来因为她性格相较于其他学霸更为直接,同龄人自尊心总是敏感的,我虽来问你问题但不代表我就低你一等的姿态,听她直白戳破,自然无法接受。可能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后来她的座位旁围着的人越来越少,大概也猜到了原因,不过对此她倒乐得自在。 南佳打算把丑话说前头:“先说清楚我这人说话直接,学习方面的问题我会回答你,但讲解过程中如果有让你听起来不舒服的地方……” “哎呀,我懂我懂!”谢婉宁打断她的话当即立下豪言壮语,“放心大胆骂,你要是能把我骂会了,我还谢谢你,请你吃饭。” 南佳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请吃饭就不必了,能帮到你就行。” 谢婉宁跨过阻隔两人座位间的通道,抱住南佳,郑重其事表达感谢:“以后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 “我说谢婉宁,你再不撒手,你的学霸要被你勒死了。”冉冉把水杯拧上盖对南佳做了简单自我介绍,“不知道后面重新分班咱们还在不在一起。” 大约是提到了伤感话题,谢婉宁回到座位唉声叹气:“我真服了新校区,真会作妖,就按照本部那样不就行了,还要通过月考定分班级,不过我今早得到的一手消息,听说在文理科之前班级分布会按照三个等级划分,第一梯队就是学霸,第二梯队是中等成绩,第三梯队则是成绩排在末尾的学生,十个班按照这三个梯队依次排布。” 冉冉听得云里雾里,朝南佳眨眨眼:“你听懂了吗?” 南佳考虑了会儿:“她的意思应该是说,今年按照这三个梯队分班级,每个班平均分配这三个梯队的学生,不像本部完全按照成绩,学霸分在实验班之类的。” 谢婉宁给南佳竖起大拇指:“就是这个意思,也不知道是谁给教育局反映的问题,说是全按照成绩划分内卷太严重。” “反映问题这人脑子别是有毛病,这样不照样内卷严重?班里好学生多,成绩不好的压力不是更大?还不如划分学霸班他们愿意内卷就让他们去比。”冉冉翻了个白眼,“真够无语的,还以为考上一中能稍微松快点,反而更累了。” “其实我觉得反映的人或许不是怕内卷,是希望资源分配平均点,毕竟实验班师资力量比起普通班更好些,如果按照三个梯队划分新班级,这样大家就处在相对公平的起跑线。” 谢婉宁、冉冉两人盯着南佳久久无言。她们惊讶的不是按照三个梯队划分班级,而是南佳推测的可能性似乎挑不出毛病。 谢婉宁藏不住事,直言:“南佳,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南佳反应过来,“我只是推测,通过这次新校区降低分数线来看,这次按照三梯队划分新班级,很明显是有家长希望教育公平,出发点都是为自己孩子,之所以教育局会同意,我觉得联络的家长应该不在少数。” 冉冉佩服鼓掌:“你可太牛了,我怎么没想到今年分数线下调的事。” “综上所述,”南佳微顿,“我们三个继续在一个班级的概率并不低。” “厉害厉害!”谢婉宁看向南佳的眼眸仿若闪着光,“我在校门那边公告栏看到过你的名字,你入校成绩排名前五,难怪脑子灵活。” 南佳淡笑回应。上学以来她听到过许多夸赞的话,上到学校领导和老师,下到住在周围的街坊四邻,提及她成绩赞不绝口,唯独初中所在班级,沉闷压抑。一个不大的教室容纳六十多名学生,后排的桌子永远在往前,越靠前的座位空闲越小,背部几乎紧贴后面桌子。 南佳还记得那时候他们班的学生总被人说死气沉沉,校园活动永远是不积极参与,除非班主任下达强制命令,否则去体育委员那里报名的人可以以零为计。班里永远是明争暗斗,每次成绩排名,几人相差分数不会超过十五分,前五名的分数线咬得很紧。 之所以说明争暗斗是大家基本上对外都说自己没复习,没怎么认真审阅卷子,每晚挑灯夜读,奋笔疾书的辛苦似乎没有发生。相比较南佳的“真”,才是让她被孤立的最终原因。别人问她怎么学的,她说就上课认真听,不懂就去问,回家找相似题练,每天都刷题。她没有高姿态或立人设,让学霸团那群人愈发看她不顺眼。 来到一中,脱离了压抑环境,每个人是鲜活的,虽然他们才开学一个多月,彼此间互相交流的次数少之又少,但她就是能感觉到这里和过去的不同,不论是教室环境,老师能力,还是同学间学习状态,大家都在活出真实的自己。 耳边是谢婉宁和冉冉闲聊的话题,南佳望着窗外发呆,班里闹哄哄的,男生们追跑打闹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大新闻!大新闻!”男生高亮的嗓门吸引了班里所有人目光,他见达到效果,往教室外一指,“成绩出来了,我亲眼看到老师去贴的,赶紧去看排名!” 哄闹声顷刻响起,一窝蜂涌出教室。谢婉宁最爱凑热闹,更何况事关自己分班的大事,拖着冉冉又询问南佳去不去。 向春山 第12节 “我有点犯困。”潜台词不去。 “那行,一会儿我和冉冉帮你看排名,你趁着没上课赶紧眯一会儿。” “谢谢。” 随着最后一批学生出去,三班只剩下南佳一人,她趴在桌上补眠,窗户开了条小缝,夏季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些许痒意。徐与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翻箱倒柜寻找。 外面闹腾声没断过,几乎每个班学生都跑出去看张贴的成绩排名。 “哎,除了成绩排名,后面这个是不是新班级啊?”人群中有一人挤在最前面,指着分数格后面备注的班级,上面没有详细说明是不是新班级。 “绝对是,我明明在四班,怎么给我写成五班了,这效率也太快了吧,成绩一出班都分好了。” 关智斌看前方乌泱泱人头,眉头拢得老高:“哎,前面的看好没?没看见后面人等着看?” 挤在前面的几人回头瞧了眼,二话没说利落让道。 关智斌走到前面,他这人有自觉性,别人从第一页看,他从后面看,就他那水平往前看多少有点自不量力了。果然在最后一页看到他的成绩,竟然没倒数,还是最后一页靠前位置,少不了嘚瑟:“瞧见没,我在这儿。” 俞飞顺着他手指瞄了眼,最后在第二张成绩表上看到了自己名字,他在第二页中间位置,至于北野居然在第二页首位,还挺厉害。挤出拥挤人群,见北野无所谓成绩的样子,过去拍他肩膀两下:“我说兄弟你好歹装装样子,合着还打算在十班?” “十班怎么?”北野下颚微抬,提醒他看远处过来的男人,“平哥一会儿过来,你当着他面说不想在十班。” 俞飞倒吸一口凉气:“别了,平哥找碴真受不住,不过我看咱们三个要分开了。” 北野看他一眼,抿唇:“关智斌?” “嗯,他在第三页,和咱们不在一个班。”俞飞不忘提醒,“对了,我们在三班,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换。” 北野正想说一会儿安慰关智斌几句,李大平穿过人群向他们走来,见只有北野和俞飞两人忍不住向后看:“关智斌去哪儿了?” 俞飞知道他们就快不归李大平管了,说起话来透露出胆儿肥的架势:“平哥,我和北野还在这儿,你就只关心关智斌呗?” 李大平身为十班班主任,关心学生无可厚非,对他们三人的关心程度比班里其他学生更多。开学以来给他惹来不少事,光是前教导主任请他去办公室喝茶的次数比他请三位刺头的次数还要多,后来他发现他们吃软话,你非要硬性教育就和你唱反调。 他性格爽朗,十班学生对他都挺尊敬,给他起了个外号“平头哥”后来不知怎么就演变成了“平哥”,介于他名字里有“平”字也算对应,就由着学生们叫了。 “你俩这次考得还行,关智斌还得留在十班。”李大平不忘嘱咐,“三班班主任顾严性格不错,但你们两个过去收敛点,不是所有老师对你们犯错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尤其是你北野。” 李大平神色正经起来:“新校区建设你们家的确赞助了不少钱,这件事虽说学生们不知道,但你自己清楚你犯了点错学校为什么没深究,悠着点,别让老师为难,更别让你们家为难。” 气氛颇为尴尬,俞飞横在两人中间缓和几句:“平哥说的对,我们去了三班肯定乖。” 李大平较为满意点点头:“分班表我看过了,三班成绩不错,年级第三就在三班,有不懂的问问人家,记得搞好同学关系。” 李大平像极了家里长辈即将送孩子去远地方上学,字字句句充满不放心,面面俱到的叮嘱和提醒。北野难得听话,等他说完了,应了声:“知道了。” 课铃响起,围在公告栏的学生们鸟兽散。李大平要回去组织学生们换班事宜,催促北野他们上完洗手间赶紧回教室。 俞飞等李大平走远了,默契地和北野击掌:“可以啊,我就看你一眼,你就知道扯上洗手间的借口。” “知道你想去三班瞧一眼,走吧。”北野看了眼跟随人群离开的关智斌,这小子八成正伤心难过即将分班。 教学楼一共三个安全出口楼梯,三班位置靠前,北野他们选择走最前面楼梯口上去瞧瞧,装作偶然经过的样子。 比起课铃响过仍旧热闹的十班,三班则安静得多,老师还没来,班里学生基本上课本都已放在桌上,有人翻阅有人低头写字。 俞飞瞧了眼教室里面埋头学习的人,轻声感慨:“我去,咱们还不如上次考差点,你瞧瞧这班级学习氛围适合咱俩吗?” 北野顺着他视线所指往里看,打量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一处:“怎么不适合?” 俞飞怀疑听错了,瞪大眼:“你搞没搞错,咱俩待这个班就这学习氛围,你确定不要命?” “我很清楚我是来学习的。”北野抬手朝着俞飞胸口拍了一下,“你来旅游?” “你可真不要脸,这话关智斌说出来都比你说好听。”俞飞没好气往前走两步,“哎,人家老师过来了。” 他们两人前脚刚走,顾严臂弯夹着课本进了教室,在集体“老师好”的声音中抬手示意大家坐下有话说:“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想必班里不少同学也去看了排名,还有一些不清楚的同学,一会儿我会把成绩单贴在黑板旁,下课后可以过来看。” 顾严听到底下议论声渐渐多起来,再次抬手制止把话说完:“成绩后面一栏是大家即将去的新班级,一中依照三个梯队进行班级划分,做到公平公正,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学即将去往别的班,没念到的继续留在三班。” 底下议论纷纷,有期望换班的人,有想继续留在三班的社恐人,毕竟来了一个多月了,彼此虽没说过几句话,但走在路上看见起码能分辨出是同班同学,是记忆里的熟悉感。南佳倒还好,更倾向于留下,因为搬来搬去东西挺麻烦。 第12章 一个班级 这堂物理课可以说是顾严授课以来最失败的一次。底下坐着看似认真听课的学生们,心思早已飞出去教室,期盼下课铃到来。 南佳记下黑板新公式,谢婉宁已经第四次偷偷把小纸条传给冉冉,顾严念的名单里有冉冉,这会儿堪比“生离死别”。 好在一中下课铃这次会看脸色,在两人第n次传纸条后,终于响了,解放了班里迫不及待换班的学生。 顾严合上课本,把粉笔扔回盒里,拍掉掌心残余粉笔灰,看底下蠢蠢欲动的学生们:“虽然大家在一起时间不算长即将迎来分别,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来找我,刚才念到名字的同学收拾好东西去往新班级。” 两节常规课上完会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需要换班的学生急不可耐拎书包,腋窝夹着装不下的课本,顾严没走留下来指挥班里男生帮有需要的同学搬东西,一时教学楼吵闹程度快赶上菜市场,此起彼伏的叫声,混杂着许多人名字,都在忙,就连南佳也在帮冉冉收拾东西。 谢婉宁调侃东西太多,冉冉像是来生活,光杯子都有好几个。 三班走了近一半学生,熟悉的面孔一一从窗前走过,南佳莫名有点感慨,以后大家再见面或许就比较陌生了。熟人搬着东西一一离开,陌生面孔从走廊窗前经过,彼此擦肩而过的身影代表新学期正式拉开帷幕。 顾严让原三班学生坐好,又去外面指挥新来的学生先站走廊外稍等,忙前忙后。 俞飞看北野拎着书包松松垮垮靠着护栏,故意撞了一下:“哎,刚出来的时候瞧见关智斌眼神了没,咱再不走,这小子估计得当场红了眼眶。” 北野打量眼前这位班主任,比起李大平风风火火做事风格,新班主任声音小了点,办事倒沉稳。 俞飞久等不到他回应,换了个话题:“我刚才粗略扫了眼,这班原先剩下的学生,我就没几个认识的,你有认识的吗?” 北野往教室里瞧了眼:“有。” “真的假的?少吹牛,咱们十班距离五六七八九班级最近,平日能经常见到,他们三班和咱们班距离相差不是一点,中间还隔着安全楼梯,难不成你每天来学校从三班门前经过?” “嗯,很熟。”他淡声说,“走吧,让进去了。” 俞飞想追问的心思被新班主任打断,讲台上展露标准笑容的新班主任正等着他们进去。 顾严心情难掩高兴:“让我们掌声欢迎新来的同学们!” 谢婉宁鼓掌时不忘身体往右探,冉冉不在她只能找南佳说:“我怎么瞧着老班好像挺高兴的?” 南佳从课本抬头扫了眼讲台上颧骨凸起的顾严,的确是一副笑脸,至于是不是发自真心高兴只有他自己清楚:“可能清楚这次来的学生一直待到文理分科,时间上更久点。” “你说得有道理。”谢婉宁放下手,往南佳桌上瞄了眼,“你这就开始写英语作业了?一张卷子作文还得写,我想想都头疼,回头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南佳轻轻点头:“你明天早点来我帮你看看。” 谢婉宁愣了几秒,打趣道:“你是不是想看我能不能起早?那我不怕你笑话,我每天早上过来基本上也就比规定时间早几分钟,你企鹅号多少,我加你。” 南佳落笔的手在卷面上划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划痕,转眸看她:“我没有这个。” “啊?”谢婉宁自觉声音有点大,招致前面同学回头看她一眼,半趴在桌上扭头盯着南佳:“你不玩这个吗?” 南佳原本想说她不仅不玩,甚至连手机都没,但有些事你不明说不代表你是要面子,更多的是保留一些隐私,对自己没坏处。她想了想找了个还算信得过去的借口:“我平时回去没时间玩。” 谢婉宁闻言,了然点头:“也对,你家里对你学习方面肯定管得很严,手机估计都严令禁止,我爸妈早出晚归,他们想管也没时间管。” 班里闹哄声突然大了起来,谢婉宁忘了试卷的话题,转头看前方。要是冉冉在就好了,她指定知道为什么事闹哄哄。她又想和南佳说话,看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专注试卷,手上的笔就没停过,两相对比自己未免太不上道了,惭愧心理爬上心头,老老实实坐好不找人说话了。 “新来的同学挨个进来,正好做个自我介绍,方便互相认识。”顾严往讲台另一边站远些给新来的学生让位置,“空位可以随便坐,后期会重新调位。” 第一个进来的是女生,还没说话脸红了一圈,在顾严鼓励下嗓音柔柔地做了自我介绍。她个子不是很高,顾严便没让她自己选,给她安排了第三排。 第二位进来的是男生,原先是二班的,自我介绍时能看出性格外向,光是介绍词说得都咬文嚼字。 按照顺序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好几位,男生们都挺自觉,做完自我介绍基本上都往后走,把前排空座位留给排在后面的女生。 谢婉宁在看到进来的人后,闭麦模式关闭,受了惊吓似的拍南佳桌沿:“不是说大佬都是压轴出场吗,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南佳看了眼谢婉宁拍过的地方,估计没注意,试卷在她激动下卷了边,一道明显的弯曲褶皱,看得人很难受,尤其对强迫症的人来说。她没理会谢婉宁口中的大佬是谁,从桌屉找出字典压在卷边地方,这样应该会恢复点。 谢婉宁刚要提醒南佳快看,她仍是只想学习不参与任何事情的样子,丧气道:“南佳,我感觉你好冷淡。” 南佳微怔,停了笔,准备同她解释。讲台上的人开始自我介绍。 “北野,原十班。” 跩里跩气的自我介绍,熟悉的声音,二者结合足够让南佳把视线放在讲台上。 顾严说过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就好,唯一抓住重点把“简单”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学生目前就他一位,似乎对留下友好的第一印象或是交朋友都没兴趣。 南佳就近摸到语文课本挡在面前,低着头,脸颊被分开的书包裹,闭目无声哀嚎。有没有搞错,他怎么会分到三班?他不是成绩不好吗?难不成真像传言那般靠走后门进来的? 北野食指勾住包袋,利落挂在肩上走下讲台。他原想放过她,不过瞧着那副鸵鸟姿态,停下脚步,回身看讲台旁的顾严:“老师,我坐哪儿?” 经他提醒顾严才意识到后排本就不多的空座位已经全部坐满了。小伙子个子又高,安排坐前面也不合适:“秦尧,你坐前面来。” 南佳拿书的手抖了一下,墨菲定律诚不欺人。秦尧貌似坐在……记忆中这个名字带着些许陌生,大概开学至今只听到过一次,还是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当时她没在意他坐在哪儿。 谢婉宁察觉她不太对劲:“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和老班说?” 三连问,问的南佳从书本露出半张脸,对谢婉宁摇摇头:“我趴会儿就好。” “南佳,怎么了?”顾严站讲台上,带着老师关切学生的语气,问题一出口,班里学生几乎都循着他视线望去。 南佳轻轻拿开课本,说了一个听起来可信度不太高的理由:“看……看书。” 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疑惑视线,混杂在众多视线里的一道目光,存在感强,甚至让她感受到呼吸短促微停。她刻意坐好,目不斜视盯着讲台。 “暂时先别看书了,新同学来班里应该欢迎。”顾严没去深究她借口真实性,提醒讲台迟迟未发言的学生继续自我介绍。 谢婉宁表情惊愕:“要死了要死了!” 南佳还没搞懂她紧张成这样做什么,直到余光瞥见一道站起来的身影,来自谢婉宁后排。她比谢婉宁好不到哪儿去,求证道:“他是秦尧?” “对啊,你都不知道?”谢婉宁反应过来,“也是,你平时和我说话都少更别提和他了。” 南佳坐立难安,刚放下去的课本缓缓升起,左手覆在脖颈上,头微微看向窗外,试图让自己不那么惹人注意。其实她很清楚,顾严刚才点名叫她,除非北野眼神不好,否则他怎么都会看到自己了。 身后传来秦尧友好打招呼的声音,听口气他们应该之前有过照面。耳后是椅子拖动,北野落座,谢婉宁浑身紧绷,哪怕后面发出一点点轻微声响都够她喝一壶。 自我介绍还在继续,靠后位置却不再有脚步声到来,部分人目光已无暇顾及还未自我介绍的新同学身上,他们好奇打量北野。对于落在身上的道道目光,本尊松散得多,身体斜靠着椅背,眉眼微垂盯着桌面,手上的笔不停转动敲在桌面上,“哒哒声”没有断过,听起来像在倒计时上课时间。 在他坐下的瞬间,谢婉宁所有的热情凝固,不再扭头找南佳说话,前排是本就不熟悉的人,对于话痨而言,堪比酷刑。她在想要不要随便找个话题,把气氛缓解一下,后背被轻轻戳了一下,力道不重却透着死神降临的催促。她一刻不敢耽误,转身看身后:“怎……怎么了?” 北野听她略带紧张的口吻,转笔的手停下,慵懒姿态靠在椅背上:“别紧张,以后就是同学了。” 他不说还好,说完没起到任何宽慰作用,谢婉宁神色僵硬,几乎是本能回复:“还……还是有点紧张。” 南佳想去解围,又觉得太好管闲事,人家北野没说过分话,兴许单纯想和谢婉宁打声招呼认识一下,她横插一嘴估计起不到作用反倒被那少爷又找到由头说两句。 北野调整坐姿,转笔的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人往前压了点位置:“叫什么名字。” “谢婉宁。”她仍觉得有一丝不对劲,眼前人活脱脱像刑警片里队长审问犯人的姿势,“以后大家都是同学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 向春山 第13节 南佳听在耳里,为谢婉宁的勇敢点赞,能对北野说出这句话。 “谢了。”他朝窗户方向抬了抬下巴,“隔壁桌叫什么名字?” 谢婉宁看向他下巴所指方向,先“哦”了一声,继而热情介绍:“我们班学霸,南佳。” “嗯。”北野没再继续话题。 谢婉宁挺纳闷,心里藏不住事有话直说:“你不问问别人叫什么吗?” 他闻言,视线重新落在靠窗的纤瘦背影上,似有所指:“我知道她就行。” 话音落下,氛围渐渐趋向暧昧。或许是有口无心,或许是有意为之,但在学校里说出这句话,等于坐实了一些传闻,一个新鲜热乎大家正愁要怎么证实的八卦。 谢婉宁和南佳身后桌男生相视一眼,两人这时候鬼精的很,一句话没说,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神仿若说了千百句,不言而喻。 南佳装不下去了,放下手里书,顺手把窗户开大了些,拂去心头燥热。这时候不能再接话,否则正中某人下怀,他就是故意让别人误会,想看她到底能憋多久。 冷静。 一定要冷静。 南佳不停给自己灌输“不搭理”思想。但多数时候,意外总是在自认为准备好情况下突然发生。 俞飞还没从讲台下去,直言:“老师,我坐哪儿?” 顾严有点头疼,现在生活条件是好,来他们班的男同学就没几个矮的,才安排了一个又来了,扫寻台下一圈:“陶子奕你往第四排来,张惠你坐第二排。” 俞飞看他们手脚俐落换好了位置:“老师,我能不坐靠窗吗?” “怎么了?” “我有恐高症。” 理由合理,可信度也高。顾严点点头:“原来如此,那这样吧……”他来回看了好几遍,班里能动位置的学生基本上都动了。 俞飞看出顾严难办的样子,主动为他分忧:“老师,我和北野换个位子就行,正好都是后排。” 顾严当下拍板:“那行,就你们俩换吧,北野你没问题吧?” 有时候南佳觉得顾严挺好的,起码知道问学生意思,哪怕他心里有了主意,但此刻她又希望他别那么民主,干脆拍板说不行不好吗?陶子奕本就坐在她后排,位置换了她岂不是天天如坐针毡? “我……”他缓缓开口。 南佳回头看他一眼。 他本想拒绝,看她一脸抗拒的样子,应下:“同意。” 第13章 到底谁帅 如果说最初北野提出个子高坐哪儿的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刻无异议应下顾严要求则板上钉钉承认了他和南佳传出的“绯闻”。 谢婉宁看向北野的眼神从胆怯到默默竖起大拇指,真男人啊,当着全班人公然表现出对南佳偏爱。 而当事人南佳愣住的表情并不足以洗清冤屈, 落在旁人眼中更多的是故意为之以此混淆视听, 其实心里是希望北野坐在自己身后。 谢婉宁趁俞飞过来,北野换座位的空当朝南佳悄悄挥手, 眼珠子往后面瞟个不停示意接下来的话有关北野,口型:真爱。 平日放在桌上轻易就找到的草稿纸今天怎么也找不到,南佳从作业本后页撕下半张写上一段文字, 确定顾严没关注这边, 把纸条扔给了谢婉宁。 谢婉宁把纸条偷偷拿到桌屉下查看。 {我和他没关系。} 谢婉宁拿笔回复,瞄了眼讲台,把纸条又扔了回去。 {没事, 有没有关系我都不会多说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刚和他说话的时候仔细瞧了眼, 真挺帅的, 以前别人说我还觉得有吹牛成分。} 南佳默读完, 三条黑线从头顶齐刷刷飘过。合着谢婉宁还是觉得她和北野关系不一般。她原想再解释一句又觉得没有必要了。对上谢婉宁迫不及待等着她回复小纸条的眼神, 执笔写了一句。 “好了,新同学……” 顾严突然开口,南佳手一抖,纸条从指尖掉落。新来的同学已经介绍完毕她竟没发现。 “以后大家在学习上要互相帮助,基于学习以外的事如果大家愿意也可以过来和我说,一会儿我们票选一下班长和各科课代表。” 顾严话音刚落, 底下热闹起来, 南佳趁着热闹劲, 弯腰准备捡起掉落的纸条。蓦然出现的手先一步拿走了纸条。 她怕顾严听见, 压低声说话:“北野,那是我的。” “又怎样?”他一脸无惧,甚至把纸条拿在桌上准备打开,“你没拿过我的?” 一句话道出事实噎得南佳够呛,诚然,她的确拿过他的纸条,但性质不同且里面内容更不易展示。她伸手准备去抢,指尖刚挨上桌面,他已然发觉用意,纸条被放进了桌屉,而她校服衣袖被轻松扣押,进退两难。 他睨了眼讲台上发表声明似的顾严:“想抢?” “那本来就是我的。”她无语,“还给我。” “南佳,”他勾唇,“我看上的就没失手过。” 她微怔,挣扎的力道大了些,从他手里逃脱。整理被拽的衣袖,说不清是那句话的震慑作用还是被拽时磕到了手臂,心头慌乱无措,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透着暧昧和惹人遐想的意味。她自觉没那么大魅力能吸引北野,更何况他才说过全一中和谁表白都有可能,唯独不会是她,那句话仅是针对纸条,让她知难而退。 谢婉宁全程目睹纸条掉落,北野捡起,南佳被扣,等一系列乌龙事件的发生。 俞飞忍着笑同她说话:“哎,前面的,你叫什么名字?” 谢婉宁自报家门,比起和北野说话小心翼翼,俞飞的气场没那么强,说话直接了些。 俞飞轻点头:“她纸条扔给你的?” “嗯,但是……” “你没说些有的没的吧?” 经他提醒,谢婉宁转头看他,脸上惊愕乍现,说话结巴起来:“我……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说闲话。” 俞飞通过她此刻表现推测出纸条内容多半和北野有关,朝她勾了勾手,等人靠近后存心逗她:“那你完了。” 谢婉宁后背一凉,看他的目光带着些许求救信号:“他……他脾气很差吗?” “很差。”俞飞抿唇,“你应该听过他做的那些事,再者他本人现在距离你一米不到的距离,你看他像脾气很好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谢婉宁眼神不受控制瞥向靠窗位置,受了刺激似的火速收回目光:“完了完了!” “其实我能帮你,不过你得先和我说说你们那张纸条写了什么内容,这样我好帮你在他面前说句好话。” 谢婉宁犹豫几秒:“我就问南佳和他什么关系,顺便说他长得挺帅的。” “没了?”俞飞显然不信,“我怎么记得纸条是她先扔给你的?” “南佳就是解释自己和北野没关系,其他也没说什么。”谢婉宁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她没说北野一句坏话。” “得!”俞飞意欲不明笑起来,“这比说坏话杀伤力还足。” 谢婉宁不明就以:“为什么啊?解释清楚不是很好吗?” 俞飞一副过来人身份给予她善意提醒:“好不好你等他看完纸条再说。” 谢婉宁随他视线一起望向低头的人身上,眼睁睁看坐在前面的南佳被拽住衣服整个人身体往后仰。 “你挺能耐。” “你干什么?放开!” “再大点声,我不介意大家都看看。” 南佳抿了抿唇。 他手上力道没减,倾身抵着桌沿,声线微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把你最后写的那句话说一遍。” 她不自然看向窗外,肩膀动了两下,挣扎无果:“你才换班,难不成要给老师留下不好印象?” 他轻嗤:“我在乎?” 每晚去烧烤摊帮忙,南佳最怕的不是吃了不付钱的人,是那种坐在位子上东西吃完了,还要死赖着两个小时放声聊天,嘴里说不完的糙话,吐痰吸烟各种都有,影响别桌用餐,你去友好提醒一下,他一脸无所谓,仿佛被打扰的是他。北野就挺像,天不怕地不怕,你拿老师为说辞,妄图他能收敛,效果等同于无。 他们僵持着,顾严站在讲台上,拿出挥洒汗水的激.情演讲,偏偏视线每每到左边就停了。南佳想难不成从顾严角度右边附和声儿更大些? “北野!”她一向安静,在班里和其他人几乎没说过几句话,甚至换班人群中还有从未说过话的,但安静归安静不代表她没有脾气,“你无不无聊?” 他不以为然,松开她:“行。” 就这样过去了?南佳回头不太确信地瞧他一眼,不像他行事作风,别是憋着什么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严嘴没停过,总有说不完的事要交代。 南佳低头看手腕上的表,过去三分钟了,身后人依旧没动静,大概是真觉得没意思或是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她分析不出来,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性格上喜怒不定。 “那行,给你们五分钟休息时间,一会儿我和你们语文老师换一下,下节还是我的课,我们抽点时间把课代表选一下,当然大家也可以自荐。”顾严说完这句下意识舔了下唇,说到现在口干舌燥,忘了带茶杯,“好了,自由活动。” “谢婉宁。” 南佳直起的腰微僵,她原是打算叫谢婉宁跟她出去,北野先叫了她。 “怎……怎么了?”谢婉宁看南佳一眼,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北野在顾严离开讲台后,起身靠着窗沿,双手插兜,长腿踩在椅撑上,看她们两人默默眼神交流,把纸条拿出来把玩:“好奇我和她关系?” 谢婉宁秒怂:“没没没!我没好奇!” “好奇也没事。”他右腿动一下,人已经坐上了窗沿台,长腿无处安放干脆踩在椅面上,弓身往前,双臂自然撑在膝上,似笑非笑,“问我本人比……” “北野。”南佳出声打断,她就知道这人睚眦必报,安静几分钟不是过去了,他在等顾严离开,等一个合适时机把事情摊到明面上说,表面说没事,实则是打脸她们在背后扔纸条随意讨论他,这个行为为他所不齿。 他挑了下眉,似乎在问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谢婉宁不懂他们较劲的缘由,“有什么不能说吗?” “倒也不是。”他转了话锋,“就是我这人最不喜欢背……” “你最帅。”南佳转身面对他,“我有眼无珠,这事能过去了吗?” 北野舔了下唇角,手心朝内动了动。等她走近后,伸手在她领口位置掸了几下,低语:“态度不错,继续保持。” 他没给她回嘴的机会,从窗台沿下来朝俞飞说话:“走。” 看热闹看到现在的人,没等来最终结果,俞飞挺意外:“这就结束了?” “不然?” “换个班行事作风都变了,平哥看见估计很欣慰,你说是吧?” 北野斜睨他:“阴阳怪气什么,直说。” 向春山 第14节 俞飞向来人精,这时候把话挑明了说才没意思:“我就事论事,你这人就是太敏感,瞧给新同学吓的,你没瞧见谢婉宁看你的眼神不太自然?” 他笑:“这不是也有胆子大的?” “哦,你指谁?”俞飞皱眉倒吸一口气,故意拍了下脑袋,“该不会指那个南……” “南佳。” “不愧是随便补补课成绩从垫底到中间档的野哥,记性就是好。” “你记不住,”北野要笑不笑觑他,“应该去检查脑子。” 俞飞丝毫不生气,看身旁径自往前走的背影,喊了一嗓子:“走那么快做什么……” 八班门前走廊护栏上聚了不少人,人群中有一道男声叫了句“野哥”,北野走路快,周围嘈杂声不断,但他还是和那人点了下头。 待人走过去,八班几个男生好奇围了过来。 八卦一号:“你认识北野?可以啊,连他都认识。” 八卦二号:“我还以为他这人冷得很都不带和人打招呼的,你跟他关系不错?” 八卦三号:“废话,肯定关系不错啊,不然怎么可能点头。” 男生被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他自己也很意外北野居然会回应,他俩顶多就开学当天打了个照面,还是他跑过去问北野高一部办公室在哪边,入学后两人就没说过话,偶尔在学校遇见,他这么一位风云人物,总觉得过去装自来熟不太好,刚才也是头脑一时发热的行为,但北野会回应的确叫他意外,似乎没有外界传说的那般吓人。 “切,人家懒得回应所以才点头,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男生拨开人群,打量面前戴眼镜男生,“你要不要看看你这副样子,觉得人家会拿你当回事吗?” 话很难听,没有任何委婉表达的意思,把别人的自尊心建立在自己刻薄言语中,但围在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出来帮忙说话,他们或低着头或看向别处,尽量缩小自身存在感。 戴眼镜男生看了看围在身边都噤了声的人,刚才声儿一个比一个大,这会儿跟吃了哑药似的:“起码北野对人挺尊重,至于你姜祁闻,不如人就是不如人。” 空气刹那间凝固。离最近的几人面面相觑无人敢说一句,稍远些地感受到一丝不正常气息,早早进了班里。 姜祁闻不顾其他人,大力拽住眼前男生衣领:“邱旭,你胆儿挺肥啊,是不是觉得认识北野给你牛坏了?” “姜祁闻你别和邱旭计较,他说话莽,你别和他计较,先放开别把老师引来了。” 姜祁闻看过来劝说的男生一眼,没所谓冷笑:“没想到你邱旭也有狗腿子,还有人帮你说好话。” 邱旭一把推开姜祁闻,用手指着他:“姜祁闻别欺人太甚,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不就想让班里同学都怕你,架着你吗,你也就窝里横,出了八班你看谁认识你,想混成北野那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字字句句难听至极,姜祁闻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狰狞的面孔叫人退避三舍。 “我看你是找死!” 一拳挥过去,邱旭没防备,幸而身后有人扶了一把,否则当场摔个狗吃屎。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像随时可以点炸的火药桶,没有经过社会的阅历和现实洗涤,思想,行为总是裹挟着冲动,意气用事在那个年龄段成了中性词,就好比此刻,邱旭的反击是对自己的保护,周围的人也会这么觉得,人总是把自己先置于受害者位置,全然不去考虑因自己言行延展出后续事宜。 八班门前热闹起来,挨得近两个班自不会少了这份热闹,走出教室,站在门前,从窗户探头,总得找个好的角度才能一观热闹。 扭打在一起的身体,似乎拳拳下死手,每拳带着怒火和争面子的要强心理,被周围人围在一起,形成角斗区。吵嚷声似成了卖力吆喝,两个人攒着气决定在这最后一拳中将对方干倒。 “还没结束?” 人群中出现一道突兀的声音,听着他的话让人忍不住回头望去。 北野站在稍远处,习惯性插兜,习惯一出现别人总会打量他的每道目光,置若罔闻往角斗区走近,视线微移盯着邱旭:“刚才你犹豫了,那一拳如果下去,他没机会站在这儿说话。” 吵嚷声骤停,从他到来的那刻,所有人自觉噤声。帮姜祁闻的几人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围观人员更是不敢插话。 姜祁闻拨开眼前凌乱的头发,朝北野高昂下颚:“关你毛事!” 北野眼睑微垂,不曾看他,从邱旭身旁离开,缓慢走向他:“你也就这样了。”越过他往前走。 姜祁闻怒火未消,看围观人群中有人低头在笑,好似在说他怕了北野,被邱旭点燃的怒火总要有人承担不是吗? 他陡然转身,右手搭上北野肩膀。 俞飞:“阿野,小心!” 北野头偏向反方向,果断出手拽住他搭在肩上的手,左臂手肘直击姜祁闻腹部,感受到他因疼痛腹部瑟缩,手臂骤然抬高抵住他下颚,动作利落,借助肘关节凸起扼住他喉结,把人扣在护栏上,唇角微勾,讥讽的眼神盯着臂下呼吸困难,头往护栏后仰的姜祁闻。 “少惹我。”北野感受到他在奋力挣扎,抵住他喉结的力道重了几分,“不自量力。” “北野。”姜羡拨开人群冲进来,“他是我弟,你再这样会出人命的!” 光线投射,北野微眯眼看清冲过来劝说的女生,越过她的肩看见前方有人走来,松了手。 他什么都没说,叫上俞飞离开了八班门前。 俞飞不明所以:“你怎么算了?就因为人家长得挺好看?没看出来你还挺外貌协会。” “没注意前面有人过来?” 俞飞抬头望去,二班门前有一位身穿白色衬衣,下配西装裤的男人夹着课本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眼神不错,要是被当场逮到又是五千字检讨书。”俞飞撞了下他手臂,“话说回来,我一开始真以为你是看人家女生过来,来一场怜香惜玉的戏码。” “不至于。”北野脚步未停。 “怎么不至于?”俞飞跟上他,“我看你对那个南佳就不一样。” “她的确不一样。”北野蓦地停下,侧身看他,“一中找不出来像她这样的。” 俞飞乐了:“她哪样?” “爱抬杠,”他记起某件事,“眼神不好。” “话说回来,那个纸条里面写了什么?我看你当时还挺激动。” “写你长得丑。”北野轻笑,“身为好兄弟我不允许别人这么侮辱你。” “……”俞飞显然不信,“你少来,不乐意说我自己去问。” “随你,喜欢当面被羞辱尽管去。” 俞飞跟在后面旁敲侧击好几次,走在前面的人愣是一个字不透露,保持原说法。 北野听身后传来几次叹息,又想到那张纸条上写的最后一句话。 ——我觉得他长得不帅,俞飞更耐看些。 作者有话说: 下本写《隐爱》,伪.骨。暂时放个短文案,感兴趣的可以先收藏,这本完结开。 文案:沈雀就像喂不熟的白眼狼,獠牙无时无刻对准别人,任何人都别想好过。 阮妤否定过,为他证明过,后来发现他的獠牙从一开始对准的都是她。 第14章 你算老几 教室里, 随着谢婉宁一声激动音,引得全班人注目礼。南佳轻拽她衣摆把人拽回来:“你动静小点。” “我以后再不说冉冉虎了,你才是名副其实。”谢婉宁沉浸在刚才对话里, 心情一时无法平复, “不过还是谢谢你,要不是你写了那句话, 估计北野今天就找我麻烦了。” 知道她是打趣话,南佳听着叹口气,下巴搭在手背上左右晃动脑袋:“反正人是彻底得罪了。” “男生一般心胸没那么狭窄吧?”谢婉宁有理有据分析, “北野这种性格就更没可能了。” 南佳歪头看她:“你哪来的依据?” “凭我今天和他说过几句话啊!我觉得他就是表面看起来凶凶的, 实际……” “实际比你想象得更凶。” 南佳闻声抬头,诧异来人:“你怎么回来了?” 冉冉坐回已非自己位置的前排,双腿跨坐大有好好说上一番的架势, 朝两人勾勾手:“我亲眼看见北野刚揍了八班一个男生, 那男生也挺出名的, 叫姜祁闻。” 南佳和谢婉宁对视一眼, 默契摇头。 “看来您二位不清楚姜祁闻, 我就好心给你们科普一下吧!”冉冉抬手捏捏嗓子, “如果说北野是高一部风云人物,八班姜祁闻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都是老师眼里问题学生,要说区别在哪儿,北野长得更帅,学习成绩更好些, 不招惹就不会多看你一眼那种, 反观姜祁闻颜值方面差了点, 学习成绩也是出了名的差, 你多看他一眼可能就会被他招惹的存在。” 冉冉卷起谢婉宁课本,一锤定音似地敲在一摞书上:“总之一句话,前者能躲就躲,后者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等等,你是不是说反了?按照你刚总结的话,应该是前者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吧?后者才是能躲就躲。”谢婉宁手肘撞了下南佳,“你说对吧?” 南佳不做评价,她更倾向于一句话:都别招惹能保命。 冉冉深深叹息,手中的书敲在了谢婉宁头上:“你得结合我前面说的内容,为什么姜祁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是盖过北野呢?答案很明显,你真惹到北野,他对付你的手段会比姜祁闻更狠!有一说一,我不在你身边你这脑袋瓜子能想明白事吗?南佳,以后她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谢婉宁双手交叉胸前反驳:“你指望南佳照顾我?我照顾她差不多,况且她刚得罪完北野。” 冉冉眨了眨眼,暂时无法消化这条爆炸消息:“她没逗我?” 南佳扯出勉强笑容,点头。 “之前在班里看你闷头学习,我以为你是那种不喜欢张扬,性格冷淡的女生。”冉冉仍持怀疑态度,“你居然会得罪北野,北野唉!amzing!” 南佳犹豫片刻把事情经过大致和冉冉复述了一遍:“你觉得算得罪吗?” “前面应该没事,毕竟谢婉宁还说他长得帅,至于你,我很难评。”冉冉趴在一摞书上,像要将南佳彻底看清,“你当时怎么会写那样一句话,说他长得还不如俞飞?” 从别人口中听到这句话,南佳烦躁地双手托腮,双目无神盯着前方黑板:“纸条不小心掉了,没想到会被他捡到,我要是说自己当时脑袋空空写的那句话,你们信吗?” 两人齐刷刷摇头否定,看得南佳心一沉,干脆撂挑子:“不管了,已经得罪了,他北野再厉害难不成还能把我吃了?” 话音刚落,冉冉拿起一本书:“谢婉宁,你帮我看看这题是不是这样解的?” 南佳意外她会问谢婉宁,试图把冉冉手里的书抽走看看是哪道题:“很难吗?我帮你看看。” “正好我有道题想问问学霸。” 南佳身形一颤。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不仅屋漏雨也没停过,他怎么从后门进来,刚不是关着吗?她今天点背到家了,冉冉拿起书挡脸她都还没察觉不对劲儿,班里静了几分也没在意,突如其来必有古怪,诚不欺人。 “谢婉宁,你有新本子吗?我笔记本用完了回头还你。”南佳晃了晃谢婉宁手臂,“要不你陪我去小卖部买?” 谢婉宁从书本上方露出眼眸,眨了又眨,嗡声拒绝:“我……我肚子疼。” 南佳瞪圆眼,眼神投递出“见死不救”的讯息。既然a计划失败,只能被迫实行b计划。她起身把自己椅子拖回座位,转身茫然看他:“啊?你刚说话了吗?” 俞飞没控制住乐出声来:“听说你是三班学霸,他正好有不懂的题想请教一二。” “我不是三班学霸,前排靠走廊窗户的那个男生成绩很好,他数理化成绩都不错,你可以问他。”入学以来,南佳说过最快最长的一句话,不是回答问题,而是面对他。 “我有说数理化不懂?”北野从俞飞桌旁走回位子,拖动椅子安然坐下,双臂交叉环抱,大有和她过不去的架势,“英语。” “其实我英语成绩也不是……” “年级第一的成绩,你英语不行?” 向春山 第15节 来势汹汹,做足功课找碴的架势,南佳感受到了,切实体会到被人当众打脸的尴尬,躲是躲不过了:“你哪道题不懂?” 北野从桌屉把英语试卷拿出来摊在桌上:“都不懂。” “这个工程量有点大,要不我回去把每道题写个详细说明,顺便标注知识点,你之后也能对照去看。”南佳伸手去拿他卷子。 北野摁住试卷,抬眸,不容商量地口吻:“不急,先把这道题讲了。” 她走近些低头去看他指的那道题,是一道完形填空:“好,那先讲解这道题。”她坐下,拿笔和纸准备写下一些知识点。 “你声音太小了。”他眉头皱起,“过来说。” 看戏三人组各怀心思。谢婉宁和冉冉相视一眼,错愕又觉得好奇,女孩子间心照不宣的小默契男生不会懂。 南佳看了眼他身后墙钟,估算了下时间:“一会儿老师应该就过来了,这道题估计讲不完,可以改……” “来,你们把东西摆在这儿就行回头再发。”顾严从后门进来叉着腰指挥身后跟着的几个学生,每个人怀里都捧着一捆厚重的作业册,摆放在教室后面空置长桌上。 顾严往里走了几步,无意瞥见南佳和北野拿着试卷说话,很是欣慰:“北野啊,要是不懂就问南佳,她成绩好,你问她是对的。” 突然被当众点名,北野还算给面子,乖学生的姿态起身回应:“就怕问多了会招人烦。” 顾严愣了几秒,走过来拍拍北野肩膀示意他坐下,语重心长安抚道:“老师相信任何人去向别人请教都不会引人反感,何况南佳性格不错,她肯定愿意帮你。” 北野向她挑了下眉:“是吗?” 问题抛给了南佳,顾严三两句话把她架在了话题中心,选择权看似在手里,实则早已被动,她有所保留回应:“我会的都会解答。” 顾严满意点头:“北野听见了吧?” “听见了,谢谢老师。”他似笑非笑,“我一定好好学习。” 顾严临走前不忘给足北野信心:“老师相信你可以。” 人一走,某人原形毕露:“过来吧,学霸。” 她本能抗拒:“我可以声音大点不用非得过去讲解。” “但我这样坐,”他伸手,食指指腹压在试卷上,力道加重卷子向他靠近些许,“累。” 南佳置若罔闻,执笔继续在草稿纸上写下考点,淡声解释题目怎么选。 北野缓缓靠向椅背,眼神瞥向俞飞。 俞飞会意:“老师。” 南佳起身拖着椅子坐到北野身旁,咬牙切齿感:“可以了吗?” 他跷起腿,得逞的笑容看她:“早这么听话多省事。” 她忍:“你事少点大家都好。” “离近点。”他旁若无人单手扣住她椅背支撑,力道压下的瞬间,连椅带人直接拖到身旁,“近点,懂吗?” 南佳浑身僵硬,距离靠近的刹那间,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烟草味,这种味道即便在烧烤摊习以为常,但每每闻到仍是不适应,她皱了皱鼻子:“我不喜欢烟味。” 北野拎起领口低头闻了闻:“去洗手间沾上的。”他斜睨她,“我不抽烟。” 南佳没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垂眸盯着试卷上还未讲完的地方:“像这里考得就是……” “你刚说过,”他右手撑着脸,“原来学霸专注力也会差。” 她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如果你叫我过来是说试卷以外的话题,别人可能比我更适合教你。” 他撑在她身后的手轻轻叩响椅面:“怕我吃了你?” 她执笔的手不经意松开,中性笔从试卷上沿着桌沿滑落,余光是他反应迅速接住笔的身影,而她耳边不停回荡一句话:怕我吃了你? 他果然把那句话听进去了。如冉冉所说,真惹到北野,他对付人的手段会更狠。可怕的不是发怒之人狰狞面目,而是表面云淡风轻背地里温柔刀的报复,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勾起你曾说过,做过的每件事,像淬了毒的蛇牙隐在密林中,它在你身边不停盘旋,你看不清它到底在哪儿,直到疼痛骤现,留下两颗形似红豆的血珠。 她起身要离开。视线受阻无人看见他们做了什么,唯有她清楚扣住手腕的那只手强势将她掌心向上,把中性笔放入她手里。耳边充斥着他低音下说的话。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别惹我?” “要么别被我听到,要么闭嘴。” “懂了吗?” 南佳握紧掌心中性笔,骨子里倔性促使她无法轻易低头。她承认纸条上写的那句话可以算作她的错,但和冉冉她们说的话是事实,无法改变和他之间的关系,被他当场揪住纸条的事,她只是以一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姿态说了那句话。 “看你应该是听懂了,那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她挥开他的手,“能力有限,如果下次再有不懂的地方问别人会比我更好。” 顾严什么时候走的南佳不知道,班里又少了几人,大概是顾严多叫了几人去搬东西。冉冉和谢婉宁大气不敢喘,他们那儿的低气压已蔓延到附近,除了俞飞皆为南佳捏把汗。 “坐下,”他抬眼,“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接二连三强势命令,南佳受够了,桌上试卷揉成团用力扔到他身上:“你算老几!” 她声音不大但在较为安静的教室里,这句话无疑如重磅炸弹,激起所有人回头看他们,原本只敢偷偷打量的部分人这会儿完全放开了看,不用小心翼翼,不用害怕被某人眼神呵斥。 谢婉宁想开口缓和,俞飞拉住她摇了摇头,他过去把南佳椅子搬回原位:“学霸,回头教教我英语,阿野英语比我好多了,我这次英语都没及格。” 南佳微垂眼眸,跳动不安的心脏很难受,她心不在焉点头,没去看北野,也不用去看,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被她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这句话,现在估计恨不得把她捏死的心都有。后悔吗?或许有的,头脑发热吼出来的一句话,没有思考,没有顾虑,单纯发泄。如她自己所说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不会道歉更不会就此低头。 在所有人注视下,她相安无事回到座位。 在所有人诧异中,北野居然放过她。 作者有话说: 工作党,最近接二连三开会,造成更新不及时,非常抱歉,但向大家保证不会弃坑更不会四五天更新一次,谢谢支持! 第15章 四人一组 南佳第一次课上神游, 心绪纷乱,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顾严站在讲台上张唇说话,但她似乎将他的声音屏蔽了。干净的草稿纸上是她握笔时不经意戳下的每个黑点。 谢婉宁第三次叫她后仍没得到回应, 她回头看了眼俞飞, 他给她使了个眼神让再试试。她伸手轻轻推动南佳手臂。 “怎么了?” “你居然没听课?”谢婉宁震惊看她,“老严说四个人一组商议推选各科课代表名单。” 南佳侧眸撞上俞飞打量的目光, 不自然避开:“好。” 她答应得快,没留给自己思考时间,等到谢婉宁和俞飞拖着椅子过来, 挨着北野桌子坐下时, 明白过来他们四人正好一组。无所适从的别扭感慢慢爬上心头。 俞飞把两张a4纸裁成四张分发给他们:“按照黑板给的顺序写名字,我和阿野新来的,有些人名字不清楚, 你们应该都认识吧?” “原先三班的基本上都认识。”谢婉宁扭头看一眼, “不过新来的不太认识。” 南佳盯着那张纸:“那不认识的怎么写?过去问名字吗?” 俞飞盯着她看了几秒, 笑了一声不忘调侃:“你刚干什么去了?一点没听?” “我……”她下意识瞥了眼北野, 撞上他投来的目光, 心虚看向别处, “写作业去了,没注意听。” “呵!” 短促的嗤笑声把好不容易缓和的氛围又拉回尴尬。俞po文海棠废文更新在扣群一呜二二七呜二叭以飞眉头快要打结,撞了下北野膝盖:“那什么,我们先讨论语文课代表选谁。” 谢婉宁附和道:“对,先选语文课代表,我说一下心里人选吧, 就坐在第二排靠窗的那个女生, 名字忘了, 反正老严说写座位也行。” 俞飞耷拉眼皮靠近她:“谁刚才说三班原来那些人都认识?” “啊?我说了吗?”谢婉宁装傻催促南佳, “你觉得她当语文课代表怎么样?” 南佳回头看第二排女生一眼,名字忘记了但对她有点印象,之前语文老师有说过她作文不错:“可以,看着挺好的。” 既然是四人组讨论俞飞总得问完所有人:“阿野,同意吗?” “不同意。”他转着笔轻飘飘否定。 谢婉宁马上换话题:“那这样,主科课代表我们都待定,先把后面副科的先选了,从地理课代表开始吧!我觉得江淮挺好的。” 俞飞顺着她笔帽提醒方向瞧了眼,戴眼镜看起来个头不高:“原三班的?” 南佳轻轻点头:“之前班里有人去问他地理方面的题目,应该还行。” “那行,我跟一票。”俞飞提笔准备写下,瞄了北野一眼,“你呢,同意吗?” “不同意。”他转笔的手停下,“毕竟讲解题目不代表是负责的人,也许人家只是去问今晚作业。” 俞飞在桌下朝他竖起大拇指,这一语双关的生怕人听不懂。 谢婉宁不尴不尬笑笑:“那地理课代表也待定?”看他们都不说话,认命,“行吧,待定,接下来政治课代表。” 俞飞认识和他们一起新来的朋友,推荐道:“就那个人叫许朗,我认识他,他政治成绩不错。” 南佳和他一拍即合:“这个人我知道,今天听谢婉宁说起政治单科年级第一,能把政治考到九十几分,我觉得还是很厉害的。” “那行,政治课代表看来大家都没意见,就定许朗。”谢婉宁刚要落笔。 “我不同意。”北野指腹在桌面干净白纸上敲了两下,“选课代表公正点,你认识所以选?” “哥,许朗,你不也认识?”俞飞怀疑他是不是被南佳骂了一通后脑子出问题了。 北野睨他,对他内推的行为嗤之以鼻:“避嫌懂吗?” 南佳沉默良久,在他们两人为一个许朗互争时,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她没法当面问出口,有些事试探一二便知真假。用笔轻轻敲响桌面打断他们:“生物课代表选谁?我觉得我们班原来的简初挺好的,之前生物老师有过一次小考,她成绩很好,性格也不错。” 经她提醒谢婉宁有点印象了:“她的确可以,文静。” 俞飞没意见:“ok,定她。” 这次没轮到谢婉宁和俞飞去问,南佳主动打破两人僵硬气氛,唇角微微翘起:“你同意吗?” 北野眉心微动,调整了下坐姿:“坐哪儿?” 南佳抬手,用笔指明简初位置:“第一排,中间座位。” 他随意瞥了眼,开口说结果:“不同意。” “是我同意的你都不同意吧?”南佳调整呼吸,“北野,我们之间恩怨不应该拉别人做垫背,名单一会儿要交上去,你是打算我们组交白卷?” 他默声片刻:“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是针对你?” “不是的话耽误时间做什么?我们刚提的几个人没一个差的都很合适,还是说你觉得你有更好人选?我们也可以不商议,听你说哪些人合适。”南佳把手里只写了各科课代表前缀的白纸拿起在他面前晃了晃。 北野轻笑舔了下唇,抽走她手里白纸,终于肯低头动笔而不是动嘴。 俞飞和谢婉宁朝南佳默默竖起大拇指点赞,果然是个人都受不了激将法。 北野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名字,两指夹着白纸丢在桌子上。 向春山 第16节 “写个名字还装.逼。”俞飞忍不住吐槽把写字那面翻过来,身形微动,得亏手快揪住桌沿,“你写的什么玩意儿?” 谢婉宁好奇凑过去:“不是,你这……”她看向北野,对方眼风直接扫过来,还未说完的话憋了回去,把纸递给了南佳。 “怎么了?”南佳看他们两人一个比一个奇怪,接过纸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想手动在脑门上画黑线。 “激将法?”他不屑嗤了一声,“你还嫩了点。” 南佳轻念出声:“语文课代表谢婉宁,地理课代表俞飞,政治课代表南佳,不是还有生物课代表?你怎么不写你自己?” 北野拿笔末端敲响她面前桌子,等她看向自己时,拿笔对着脸虚画了一圈:“我怎么也是大官。” 自信,张扬,是青春时期的代名词,但还有一种人多了一分狂傲,一分运筹帷幄的笃定。 南佳把手里纸揉成团丢在一旁,找俞飞又要了一张a4对折裁成相同大小:“按照刚才我们推荐的几个人写上对应位置就行。” “你确定要写?”谢婉宁藏在桌下的手戳戳南佳,目光在北野身上短暂停留,“他不同意怎么办?” 俞飞插嘴道:“看看就好,甭搭理。” 谢婉宁放下心来握笔在纸上写下最初商议的名单。 北野靠在椅子上看他们三人一笔一画勾写名字,百无聊赖不想随大众,但看他们认真对待显得自己太特立独行,踢了对面鞋尖一下:“哎,我纸呢?” 南佳看他一眼,把裁出来的多余纸张递给他,指腹微微用力捏住纸张边缘:“你认真写。” “管好你自己。”他稍用力把纸张拽了过去,拿笔开始写。 顾严站在讲台上,双手撑着讲桌,看底下学生热烈讨论,这种时候最容易促进同学情谊,加快新同学适应,还得谢谢李大平提议。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从后排开始往前传。”顾严随手指向最前排四位学生,“你们上来,一个黑板上记录,另外两个报名字,再一个收拾废弃纸张和统计投票人数对不对。” 按座位排布北野应该把纸张递给南佳,她过去接时,他装模作样递给她,忽而又转了道塞到俞飞手里。 谢婉宁趁起身回座位的空档朝南佳耳边小声嘀咕:“真看不出来他还挺记仇。” 南佳余光留意他正低头不知在看什么,同样小声回应:“不是记仇是幼稚。” 台上几人手脚俐落很快把纸张分成了两组交给报名的两人手里,分工明确,开始了新三班第一次集体参与事项——投选各科课代表。 先选的是主科语文,南佳他们当初选择的女生孙好好,获取票数最多实至名归。顾严站在另一侧记录下语文课代表名字:“下一科数学。” 数学课代表共有三人入选,且票数相近,最终由崔亚文担任,以一票优势成功拿下数学课代表职位。 接下来是英语课代表,南佳和另外一位女生周梦晗票数最多,衬得第三名个位数的票写在黑板上稍许尴尬。 谢婉宁看上面一笔一画写下的“正”字,歪着身体靠近南佳:“你就吃亏在平时不怎么和班里人接触,周梦晗可活跃了,我今天和冉冉去看成绩单的时候,她英语就考一百来分,将到及格线而已,和你可不是差一分两分区别,之所以这么多人投她,估计人缘分占比不少。” 南佳正记下数学课代表名字,她得把这些相对重要的人记下,方便之后作业方面问题,对谢婉宁说的话不甚在意,看她一眼而后又低头继续写:“都可以,我是不是英语课代表不重要。” “你不想当吗?”谢婉宁意外看她,“我以为大家或多或少都想当个课代表,大小是个官,况且也是对自己成绩优秀的证明啊!” 南佳停了笔转头看她:“其实我的性格不适合当英语课代表,像你说的周梦晗人缘不错,我个人觉得课代表不仅仅需要成绩优秀,在人际关系方面同样重要,如果最后票数是她高挺好的。” “你还挺看得开。”俞飞偷偷把桌子往北野方向挪了点,“你说万一你俩平票怎么办?” 他说的是玩笑话,直到台上顾严发出疑惑的声音:“平票?是不是有人没投?” 俞飞怔愣,蓦地笑出声:“我这嘴厉害啊!” 北野换了个姿势靠在窗沿想睡觉:“乌鸦嘴。” 现在是查不到是谁没投选英语课代表,底下七嘴八舌的议论听得人也烦,这种时候顾严必须出来主持大局,记录的工作本夹在臂弯下,转身抬手示意学生们安静下来。 “既然平票就说明有人忘记写了,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举手再投一次票,根据黑板上票数南佳和周梦晗遥遥领先其他人,那就从她们两人中选择一位就好了。” 南佳原想起身主动表明自己对英语课代表之职恐不能胜任。 “老师。”北野陡然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教室后排。 “是我忘记写了,口头投票行吗?” “行是行……” “周梦晗。” 谢婉宁第一个讶异,频频回头打量北野。原以为他对南佳挺特别的,怎么会选周梦晗?他和周梦晗以前认识?太多疑问在她脑中盘旋,想问又不敢问,只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南佳。 比起谢婉宁直白表达不解,南佳安静得多,虽不知北野承认自己没投票是为了什么,但看他认真将票数投给周梦晗瞬间,她其实松了口气,免了她和老师说明的尴尬。 顾严记下了英语课代表名字,挥手示意讲台上学生继续下一个科目课代表投票汇总。 热闹继续,只是他们这四方小角仿佛镀上一层格格不入的静默。谢婉宁安静了,俞飞低头不知在写什么,南佳看窗外空无一人的钟楼,北野趴在桌上补眠。 俞飞把手里东西揉成团,扔之前瞧了眼顾严,手速很快扔给隔壁桌。 北野未睁开眼眸,伸手在桌上摸索到纸条,对着俞飞比划一个“枪”的手势,意思旨在告诉他,你最好是有正事才打扰他睡觉。 俞飞等他睁开眼,挑眉示意他快点看。 北野缓缓起来,挺直背坐好,把扎手的纸团打开,俞飞狗爬一样的字出现在眼前。 {初中的时候我们老班想选亲戚家小孩当英语课代表,班里都知道他们有这层关系,老班只能避嫌提出投票选择,巧的是出现平票,所有人都看着老班想看他怎么选,这时候班里突然有人站出来说自己没投,当着全班所有人面把最后一票投给另一个女生,得罪人的事那个男生做了,但尴尬的事情确实解决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为什么投给另一人,只因为老班亲戚对课代表并不感兴趣,她有社恐。} 北野执笔写下一段回复,扔回去给俞飞。 {故事编得不错,我没他伟大,单纯看她不顺眼不想投,懂?} 俞飞转眸看趴在桌上的淡定侧颜,欠揍地又写了一句扔回去。 {继续嘴硬。} 北野像是提前知道俞飞这次扔过来的纸条不是什么好话,看都没看扔了回去,转脸留个后脑勺给他看。 第16章 收的情书 各科课代表人选都已确定, 接下来是其他班干部选择,班长是顾严点名选的,是原来三班的一位男生, 叫宋嘉礼, 个头挺高,成绩中上, 长得很正气,之前经常帮顾严做事情,今天搬作业册的人里就有他。班长人选是他没有异议, 毕竟总是挂着笑脸, 看着就正能量。 谢婉宁直言:“太阳系男神,不愧是老严,眼神够毒辣!” 俞飞觉得自己被创了, 指着宋嘉礼方向直男发言:“那种叫太阳系男神?谢婉宁你就没想过说出来别人听见了会不会说你年纪轻轻眼神不好?” “我哪儿说得不对了?人家个子高, 笑起来多阳光, 长得又不错, 怎么就不是太阳系男神了?”谢婉宁侧身看他, 说话没把门, “难不成非得像北野这种长相才叫帅啊,他性格那么冷,再帅也……”后知后觉,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开始说胡话,“我觉得今天天气挺好的。” 转场如此生硬, 南佳默默为她点蜡。 俞飞笑得双眼弯成一条线, 怕闹出动静趴在桌上, 脸埋在臂弯里, 肩膀抖动的频率出卖了自己忍笑辛苦。 “也什么?”北野抬头看她,“继续。” 谢婉宁怂到越来越结巴:“我……我本意……其实是想表达你长得帅,可……可能用词不太精准。” 他一反常态,直起腰靠在椅子上不睡了,用笔指了下俞飞又指向自己:“谁帅?” “我觉得……”谢婉宁吞咽两下,虽说是实话实说但对上北野投来的眼神,真心话也变了味,“还是你。” 俞飞笑容骤然消失,阴涔涔语气:“今天你和南佳扔来扔去的八卦纸条,说我丑的是你吧?” “谁说你丑了?”谢婉宁回头看一眼,胆小缩肩,“我没写,那是南佳写的,她觉得你比北野长得帅,不然北野生气做什么?” “谢婉宁。”北野唇角勾出极淡笑容,“不说话很难吗?” 因一句话乖到不行的谢某人自觉闭麦,转身回去前食指划过嘴唇,手动拉上闭麦链。 南佳抿唇看她乖乖转身,郁闷的样子越看越逗,刚要开口安慰谢婉宁,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她回头瞪始作俑者:“你干什么?” 他大爷似地双臂交叉靠着,下颚轻抬:“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回答。” “我回答?”她怀疑他脑子出问题了,到现在为止她明明一句话没说,这都能找上她麻烦?没好气回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说话。” 他舌尖弹了下上腔,发出清脆的响声,带着些许欠揍的口吻:“嘿,girl!不是你写那句话能有这些事?” “还拽句英文。”俞飞不惯着他,“南佳别理他,你说的是实话,他玻璃心没办法接受而已。顺便和你多说一句,别人说他帅都是因为怕他,其实他们偷偷告诉过我,迫于无奈没办法选我。” 前半句南佳是相信的,后半句很有俞飞个人特色,她听听就算了。不过有件事一直让她无法确定,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又觉得不太正常。转身从桌屉里找出草稿本偷偷撕下稿纸一角写下想问的事,趁俞飞不注意的时候扔给了后座。 俞飞打了个哈欠,无意瞥见北野手上好像拿了什么:“干什么呢?”他伸长脖子打探,“哟!这什么?还带点粉色,该不会是……” “嗯,情书。”北野斜睨他,警告他坐好别再探头探脑。 “靠!谁给你的?”俞飞急于想知道到底出自谁手,刚缩回去的脖子忍不住又探了过去,“到底谁啊,我都没收到。” 他停笔:“你没收到不是很正常?” “人身攻击是吧?” “实话实说地羞辱罢了。” “……” 北野食指朝讲台指了指,提醒他注意点别引起顾严注意。 俞飞一门心思都在情书上,酸溜溜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懂得回复人家,拒绝还是接受啊?” 北野把那张纸折好,夹在指缝里:“看好,哥就展示一遍。” 俞飞还没懂什么意思,北野开口:“南佳,回头。” “嗯?”她转身看他,注意到他手里折好的纸条,伸手去拿。 他抬高些许避开她的手:“我拒绝。” “不是你们俩……”俞飞疑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不停打转,“懂,我懂了。” “你懂什么?”南佳看着他准备深入问一下,“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南佳,虽说现在不是上课,但还是要注意下课堂秩序。”顾严站在讲台不悦看她,“坐好,别回头了。” 上学以来头一次被老师点名批评,还是课上讲话这样的糗事,现在班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回头找北野说话,和她意外安静的性子不符。班里同学打量过来的眼神她没管,但多少有些不自在,低着头装作写作业的样子。 顾严很快说起了别的事,小插曲并不足以打乱他接下来要说的重点:“一个班级要想成绩好,不仅需要学生认真听讲,学习环境尤为重要,如果班里闹哄哄,纪律不严谨,这些都会造成学习氛围差劲,想学的静不下心,不想学的更学不进去,所以纪律委员人选是重中之重,希望大家可以踊跃发言,推选觉得适合而非关系好的同学,做到一定的公正,当然对自身有信心的同学可以自荐。” 刚安静的教室再次传来热闹讨论声,对于纪律委员人选多半是从众,谁提了某某人名字,后面的人基本上都会附和,主要是讨论机会难得,以“班事”为由聊两句放学后去哪儿吃等闲话,何乐而不为。 顾严给了五分钟,时间一到抬手叫停众说纷纭的学生们:“好了,大家有推荐的人吗?” “老师,我觉得推荐男生更适合,毕竟这个职位得罪人嘛!” “对,男生更适合。” 顾严微微皱眉:“班干部不搞性别歧视,女生一样可以,不要觉得有些活男生可以做,女生做就不行,就好比我让你们去搬作业册,可能你们会觉得这些脏活累活女生干不了,这不就是男女区别?我希望你们明白,性别差异造就身体差异,你们可以干力气活不代表高出一等,应该利用你性别优势帮助更多人,而非形成错误思想认为女生不行,她们一个人不行,那么两个人三个人一起呢?在我们三班谁要是搞性别歧视,班里卫生全交给他!” 向春山 第17节 掷地有声地警告,三班女生们集体抬头望向讲台上此刻充满魅力的老班,不由分说鼓掌,一片叫好。男生们在女生带动下,自觉加入,三班教室溢出阵阵掌声,经由走廊分散到各个班级。 掌声渐停,一道清晰男声兀自提议:“老师,我觉得北野挺适合的。” 教室大概安静了十几秒,刚提过班干部不搞性别歧视,这会儿提到北野,难免有点敏感。男生怕引起大家误会,随即解释缘由:“我觉得他性格适合当纪律委员。” 这么一解释大家都能理解了。的确,除去北野之前做的那些事,他确实是纪律委员不二人选,但正因为他做的都是惊天地大事,选他当纪律委员又觉得怪异。性格乖张,只有他欺负别人份,要是真当选了纪律委员,他吼一嗓子谁敢造次? 顾严懂推荐人意思,但他更倾向于学生自己愿意,看后排默不作声的北野:“北野,你觉得自己可以吗?” 他沉默片刻,问出独属于他才敢问的话:“有实权吗?” 有实权?这是打算当摄政王准备夺权?南佳紧抿唇把笑意憋回,他倒是什么都敢问,不过也只有他能当着全班同学面问老班这种问题。 顾严明显一愣,耐心为他解惑:“纪律委员还是有实权的,毕竟管理一个班的纪律,到时候会给你记名簿,不遵守班级秩序的记下名字交给我就行。” “那行,我纪律委员。” 随意的对话,随意的应下,他似乎没想过身为纪律委员真正要背负的职责,只是基于可以有实权,可以管理别人前提下,同意担任。 顾严站在台上面对底下抬头看他,等待他最后一锤定音回应的学生们,斟酌几秒,拿出班主任该有的威严,是叮嘱亦是暗暗警告:“北野,既然你愿意担任纪律委员,我想你应该知道领下这个职位,相应的责任也会落在你肩上,以身作则才能让人信服。” 南佳对顾严的改观从今天,此刻起,有了很大改观。这位看起来有点凶实则内心柔软的男人,是她成长路上第一次听到不应该有男女性别歧视,你应该通过性别优势帮助更多人,你应该以身作则让人信服而非为了一时兴起。 班干部名单在热闹声中完美落幕。拥有实权的北野倒是依旧散漫,不知道是不是南佳错觉,总觉得他有一点变化,譬如提醒俞飞上课注意点。 俞飞刚撕开口香糖包装,听他之言哼笑,到底不敢拂面子,毕竟某人新官上任三把火:“野哥以后准备朝三好学生发展了?” 北野觑他两眼:“你哥的事少打听。” 顾严连着两堂课嘴巴没停过,口干舌燥,课铃一响二话没说夹着书火速离开了教室。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三班体育老师沈砚用年轻人的话形容就是男大学生刚毕业,眼神中保留着清澈的愚蠢,性格很好,学生请假只要你理由合理基本上都批准,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经历过高中时代的辛苦,希望大家在他课堂上可以放松自己。这位男老师自此在高一部出名了。 有了班干部,做什么事都方便得多,体育委员叫了几个男生去搬一会儿上课用的体育器材,女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往操场去。 冉冉不在身边,谢婉宁和南佳关系亲近了许多,挽着南佳臂弯和平日里一样说个没完:“说真的刚北野说的话我真怕他下一秒过来打我。” “不至于。”南佳心不在焉收拾笔袋,余光瞥见后排人影微动,纠结要不要当面说,那张纸条他没有回复,反倒在上面画了幅兔子的简笔画,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俞飞要去找关智斌拿东西,和北野打了声招呼先走了。南佳留意俞飞从后门出去,没打算隐瞒谢婉宁照实了说:“我找北野有点事,先不和你过去了。” 谢婉宁回头看一眼悠闲自在坐姿的北大爷,实在不想和他再产生龃龉,点点头:“行,我先过去了。”临走前小声叮嘱,“你别惹他。”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南佳第一次在校园里感受到一丝温暖,来自同学,或者也可以说是来自朋友吧! 都知道要上体育课,班里学生陆陆续续离开前往操场。宋嘉礼收拾好东西,转身看见还未离开的两人,身为班长有些事还是要多嘴问一句:“你们不去吗?请假了?” 北野一贯是不想说话时你问破了嘴皮子也不管用。南佳久等不到他回应,怕宋嘉礼尴尬,借口道:“哦,他有道题不会我和他说一下,一会儿就过去。” 宋嘉礼没怀疑:“行,你们尽快。” 等他走过走廊,身影在后门消失,南佳终于开了口:“今天选英语课代表的事,谢谢。” “啧!” 他打了个响舌,舌尖顶了下腮帮子,抬眼看她,懒散往后靠着,运动裤包裹的两条长腿大剌剌敞着,故意呛她:“稀奇,你会对我说谢谢。” 换作一开始南佳听他阴阳怪气的回应多半心中不悦,经过英语课代表事件对他有了小小改观,知道他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恶劣:“那你就当我没说,你当时也不是那个意思。”她把笔袋塞进桌屉,转身从教室后门离开。 北野独自一人坐在位子上,走廊时不时传来追赶奔跑的声音,他置若罔闻,起身站在窗前。 几分钟后,楼下出现一道纤瘦身影,刚好和班上搬运器材的同学遇上,他们并排而行往操场方向去。 第17章 两班游戏 沈砚喜欢提前两分钟到操场吹哨集合, 换班缘故导致原先站队被打乱要重新排布:“老规矩,两列队,女生在前男生在后, 绕操场跑两圈热身, 再到我这儿集合。” 新校区操场一圈两百米左右,两圈四百米跑得人气喘吁吁, 男生们还好点,平日闹腾活动量大,女生下课最大活动量可能就接个水或是上个洗手间, 对比之下, 身体素质差一些。 沈砚抬腕看了眼表,八班学生们踩着点慢悠悠走过来,带课老师不见踪影。有认识他的学生从面前经过, 打了声招呼。 两圈结束, 列队出现散乱, 有几个女生落在队伍后面慢吞吞走着, 沈砚习以为常吹哨催促她们快跟上。 “因为你们换班的缘故, 现在队伍需要调整, 按照个子高矮,两排女两排男,体育委员到前面来指挥。”沈砚在人群中找寻体育委员,等到男生出来后手指了下队伍,“你负责排好,和之前我安排的一样。” 沈砚把任务交给了体育委员, 自个儿和姗姗来迟的八班体育老师打了个照面, 调侃了两句。 八班体育老师面皮薄禁不住言语刺激, 当下吹哨集合队伍要求学生沿操场跑三圈, 一会儿两个班一起玩游戏。原本听到跑三圈的学生们拉着个脸,哀嚎阵阵,再听后面一句两个班玩游戏,又兴奋起来,由女生在前的队伍开始三圈跑,男生欠揍地在后面喊:“快点跑,不然踩你们鞋啊!” 年少时期总是充满幼稚和恶趣味。 三班队伍刚排好沈砚就过来了,满意点头,当着全班人面表扬体育委员,夸得人脸红到耳后根后才放他归队:“以后我来之前队伍就按照现在这样排好,有问题提前告知体育委员,一会儿咱们和八班一起做游戏,虽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谁都不想自个儿班输吧?大家都给我精神点,费头子们别平时窝里横,对外也得横起来,听见没?” 齐声:“听见了!” 三班依旧笔挺站立等着八班跑圈结束集合,两个班体育老师各自放了狠话,这会儿就等着一场游戏见真章。 南佳听到八班体育老师粗犷的大嗓门,紧随其后是学生们雄炯炯气昂昂应战声,大有和他们三班拼了的架势。 沈砚拇指外翻指向隔壁:“听见没?这是打算揍你们,都给我醒醒别萎靡,输了我可要罚你们跑圈啊!” 后半句多有故意威吓成分,沈砚带课以来都是嘴上说惩罚,实际执行次数为零,大家都没放在心上,但因他这句话此刻每个人班级荣誉感爆棚,势要干倒对面。 游戏不复杂,每年每届都会有的项目之一拔河比赛,分别选择二十人,男十女十,由老师选择或主动站出来参加都可。学生们将沈砚团团围住,他们好奇会怎么安排。 俞飞站在最外圈看里面高矮参差不齐的内圈人,感慨:“我刚看了眼,隔壁班女生个子高,身体素质一看就不差,我们班女生林妹妹更多,想赢够呛。” 俞飞说的是实话,北野不否认,不过他这人从不说怂话,更何况游戏还没开始各占五十胜率,现在就说输为时过早。 沈砚看了一圈先选了几个男生,都是一眼望去重量型选手,或许是想在吨位上取胜。 北野看他纠结,举手打断:“老师,我有个建议。” 沈砚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隔壁班整体身体素质高于我们班,仅靠身形体重取胜并不可取,如果对面以同样办法选人出来应战,我们赢下的胜率并不高,二十人里选十个男女力量上有优势的,另外十个男女正常选择,不用身形高挑或体重上占据太大优势。” 沈砚疑惑:“那万一对面选择身形更具有优势的人,我们这十个没优势的人不就更成了劣势?” 北野从容解释:“对面如果看我们有十个劣势,自然而然在拔河时会放松,毕竟看起来很好拿捏的队伍放在人群里不会被视为对手。” “挺聪明。”沈砚认可点头,“接下来呢?哨声一吹对面力气更大可是会一瞬间把队伍拽离分界线。” “十秒定律,弱队撑过这十秒,接下来想赢并不难,听我指挥就行。”北野没有继续明说,卖了关子,引得班里多数人频频打量他,试图能听见他详细解释。 沈砚拍手让围成圈的学生们先散开,把选人权交给了北野:“你来选。” 先前沈砚选好的十人里,北野挑选了五个看起来身形更占优势的男生,又选了五个看起来尚可的男生,至于十个女生的选择,他从队伍最右侧开始看人,要求她们掌心朝上,挑选了五人,到第二排时走到谢婉宁面前。 “别选我,”谢婉宁小声提醒,“我力气小。” 北野睨她一眼,视线微移至隔壁南佳掌心上,比起谢婉宁柔嫩掌心,她的手心白归白但上面纹路上依稀能瞧见偏黄的凸起,那是常年干活留下的些许老茧,不多却显眼。 “你。”他下巴微抬的方向直指南佳,“就你。” 谢婉宁松了口气,南佳倒还好,听他之言从队伍里出来走到预备队里和其他女生站一排。 北野选好了人,没选上的人凑在一起持怀疑态度,看八班选择参赛的二十人和自个儿班一对比,别说是撑过十秒,五秒都有点困难。 八班体育委员去拿拔河专用绳了,趁着这个空当,北野开始排兵布阵:“站在第一个位置的人一定要有气场,震慑住对方这样会给他们心态造成部分影响,你们觉得谁比较合适?” 难得默契,所有人目光齐齐投向北野。论气场,别说是他们选上的这群人里,就是两个班人站在一起都没他气场强大,个子高挑,长相出众,再加上一脸桀骜不驯的跩样,气场震慑对面的人选非他莫属。 北野食指蹭了几下眉心,委以重任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多少不自在:“行,我站最前面。” 俞飞点了下人数:“一会儿怎么站位?男生都在前肯定不行,女生们殿后力量不够。” “他。”北野抬手指男生中吨位比较重,体形魁梧的矮胖男生,“他殿后,定海神针懂吗?拔河过程中绳子会左右晃动,你要做的就是脚后跟不能有任何移动。” 胖男生莫名觉得自己肩上任务特重要,重重点头:“放心吧,我一定跟黏在地上一样!” 北野拍他的肩以示嘉奖,继续安排:“绳子放在中间意味是左右交错站位,双脚平行站,往后拉时尽量夹在腋窝下,哨声一响,对面肯定是牟足了劲儿,不管他们怎么使力,我们一定要撑过十秒。” 一男生疑惑:“为什么是十秒?” “十秒过去后,对面在一开始用尽了全力会出现短暂心慌,他们阵型也会被打乱,接下来你们听我口号行事。” 南佳抬眼看他,她在他斜对面位置,听他清晰明确的安排,不同于之前恣意散漫的无所谓状态,他微微低头,下颚线依旧明显,听其他人说话时偶点几下头。 “是不是挺帅的?”谢婉宁悄无声息蹲在南佳身旁,撞了下她肩膀,笑容暧昧,“不丢人,我们班还有隔壁班都在看北野。” 南佳垂眼捡起地上掉落的细短树枝在塑胶道上轻轻划着:“他在安排任务。” 谢婉宁“啧啧”两声,摆明了不信,右手攀上南佳肩膀力寻真相:“承认又不丢人,况且你今天当着全班人面说他算老几,你知道当时班里多少人被吓到吗?我们都以为你死定了。” 说那句话时南佳根本没想结果,只是心里窝着的那团火不受控制发泄出来,说完她也后悔了,毕竟当全班人面对他说那句话,很不尊重人,更何况他还帮她免了和周梦晗有龃龉的可能。虽说他不承认,但她应该没猜错,当时他把票投给周梦晗是怕她站起来和顾严说弃权的事吧。平票不代表她胜出,开口弃权也让周梦晗背上了“胜之不武”的境地,好像英语课代表不是周梦晗被大家选出来而是她让给了周梦晗。 北野把票投给周梦晗,起初南佳是疑惑的,深思熟虑后察觉出一丝不对,顾严当时已经打算通过举手重新投票,他没必要站起来说自己没投票不是吗?更何况以他的性格站出来说这件事,总觉得怪怪的。 谢婉宁在耳边不停絮叨,嘀咕八班体育委员做事情墨迹,到现在也没把绳子拿过来。南佳这会儿脑子乱乱的,拿不定主意,纠结一番把选英语课代表的事重新提起,询问谢婉宁怎么看。 “他站起来说自己没投票很正常吧,也许他就是忘记了呢?”谢婉宁双手后撑,头微微仰起感受迎面吹来的风,“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南佳心里的小猜想逐渐动摇,结合当时北野没有回复的纸条,还有他和俞飞说的莫名其妙话,怎么看他都不像会帮她的样子,别是自己真想多了。 “不对啊,你突然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我可能会错意了。”南佳弓腿,下巴搭在膝上,“当时我和周梦晗平票,本身我对英语课代表没强烈的欲望,就想着站起来和老师说一声弃权,后来让北野打断了,事后我在想他是不是故意打断的,怕周梦晗误会我这人故意说弃权显得自己很看淡的样子。” 谢婉宁摇头晃脑的动作骤停,定睛于南佳身上,上下左右认真打量,那股势要搞清楚的精神气儿足得很:“你会不会把他想得太好了?” “嗯?” “我觉得很明显他是不想投你才站起来说投给周梦晗,就那种使绊子你懂吧?” 南佳似懂非懂,谢婉宁猜测得也有道理。他们明明不对付,他怎么可能会帮她?亏得她当时还写纸条给他,脑子秀逗了去做这事,太丢人了! 沈砚叫了本班体育委员去器材室看看怎么人还没回来,刚走没几步,八班体育委员手上拎着袋子终于回来了。 八班体育委员没等老师询问,主动解释:“绳子不知道谁后来放的,掉进铁皮柜后面缝隙里,找了一会儿。” “找到了就行,让两班人准备比赛。” 八班在左侧,三班在右侧,两个班学生站在各自参赛选手们区域准备加油助威。 沈砚兼裁判,挥手示意两个班参赛选手站到各自位置拿起绳子准备。 粗条亚麻绳上系有一条三角红巾,尖端垂落,悬空飘动。沈砚找来粉笔画下一条中间线,手握红巾位置,另一只手缓缓拿起口哨含在唇上,确定两班学生都准备好了,用力吹响哨子,紧握绳的手立刻松开。围在周边的两班氛围组随着哨声响,卖力吆喝加油打气,不仅场上在拼,场下观众丝毫不逊色。 和北野一开始推测的一样,八班看他们这边堪比“老弱病残”的阵容,压根没放在眼里,他们认为胜算很大。哨声一落,牟足了劲儿往左边拽。八班站在最前方的领头人姜祁闻更是恨不得把北野拖过来,脸红脖子粗,一身蛮劲无处释放既视感。 北野默数十秒,回头向后喊:“往前走两步!” 大家听口令行事,按照北野要求往前走两步,八班队伍因过分用力被突如其来的惯性冲得自乱阵脚,靠后撑着的男生们往后踉跄两步,其中有两人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向春山 第18节 北野高声发号施令:“拉!”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红巾三角端移过中线,胜负已分,三班惊喜尖叫声衬得八班刚大声呐喊助威的学生们灰头土脸,面部表情透露出不爽的意思。 姜祁闻把绳子一扔,回头推了下身后男生:“我说站稳都他妈没听见是吧?” 男生刚喘口气被这么一推,输了比赛又丢了面子,火气噌噌冒,动手推回去:“他们搞这一出谁知道?你站在最前面都没发现,输了怪我们?” 姜祁闻是烈火性子,当下直接翻脸,两个人你推我搡起来。 八班体育老师立刻赶过去拉开两人,厉声呵斥:“做什么!要别人说咱们输不起?比赛前有没有说过输赢不重要,大家玩得尽兴就行,现在输了窝里斗?丢不丢人?!” 沈砚不方便说话,手一抬往前指了指,吹哨示意学生们过去集合,毕竟八班要开始训诫会了,他们离得太近不合适。 拔河比赛赢了,三班个个脸上喜气洋洋,年轻人有点高兴事表露出来也属正常,落在八班眼里就多了一层意思,背后议论起来尽挑难听的说。围坐一圈的男男女女各有说辞,不知是谁说了句隔壁班领头投机取巧才赢的,这句话道出了他们想骂却不敢骂,想提却不敢提的真相。 姜祁闻因为挨了训这会儿不在围坐的人群里,有几个是刚参与比赛的人,先说明当时情况,再渲染自己当时有多投入,最后把输的原因怪责对面。 八班女生们在高一部是出了名的泼辣,听他们之言更觉得原本不会输都怪对面偷奸耍滑才致他们丢了面子,当下便要求老师加赛,来场别的游戏。 第18章 组队比赛 “还比?”沈砚听八班体育老师提出的比赛不免后怕, 刚比完差点打起来,万一再输不得和他们拼命?到时候把校领导引来了都没好果子吃。 八班体育老师看出他顾虑,打保证道:“你放心, 他们说了这把不论输赢绝对不闹事, 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沈砚沉默半晌:“这样吧我去问问班里学生怎么说。” “那行,你去问问。” 三班集体坐在看台下, 大家围坐在一起听他们拔河能赢的过程,没参与比赛的人听得入迷,对北野排兵布阵外加指挥, 崇拜到不行。 沈砚过来时听他们挨个夸北野, 拍掌打断:“等会儿再夸,我说个事,隔壁班决定和咱们再pk一场。” “还玩拔河?”俞飞掌心对准沈砚, 坦言, “我手心都快冒火星子了, 不来了, 谁愿意上谁上, 我要歇着了!” 由俞飞起头, 刚才参与比赛的人陆陆续续发声,赢了一局大家现在累得不想动,拔河看似行动区域限制但费力气,一局结束手臂酸疼,沉浸在赢的氛围里,谁乐意再来一把。 “不是拔河比赛, 改为数字集合, 就是我和八班老师说一个数字, 你们按照提示快速组队, 最后哪个班剩下的人最多,哪个班胜。” 刚还嚷嚷喊累的人又活过来了,拍拍衣服上灰渍,起身跃跃欲试地姿态:“什么时候开始?” 沈砚确定大部分人是想参加的,便敲定了这场比赛:“现在过去集合。” 第二场比赛,数字小队集合赛在八班强烈要求下正式开始。沈砚站在包围圈中间讲清楚游戏规则:“两个班一起,不分班级人员打乱,当我喊到数字六,组队成功即为过关,最后场上剩余哪个班人多为胜。” 比起三班正常状态,对面八班虎视眈眈,大有在这场比赛中给他们好好上一课的冲动。 谢婉宁站在南佳身旁讲小话:“感受到杀气没?对面那几个女生像要把我们班吃了,一会儿注意点。” 南佳抬眼打量,对面女生长得挺好看,但她不认识:“游戏而已。” “你可别无所谓,他们班刚才输了差点打起来,说我们胜之不武。”谢婉宁回头瞧一眼北野,“其实我觉得拔河比赛纯靠力气多没意思,智取不代表技不如人,我倒觉得有脑子的人做事情省时省力,还能达到效果。” 谢婉宁这几句话倒是说到南佳心坎上了,拼蛮力做事也分情况,能智取何必蠢上前和对面争得脸红脖子粗。北野当时一声声指挥,让她切身体会到凝聚力重要性,他们似乎成了一体,拧在一根绳上,大家共同进退,或许这才是拔河比赛的意义。胜利固然欣喜,过程更为难忘。 两个班按照一对一交换,三班过去一个女生,八班就来一位女生,男女互换,把队伍全部打散,游戏难度也跟着升级。毕竟身边的同学不是熟悉的人,相互组队时多了几分陌生人之间的尴尬。 南佳和谢婉宁分开了,南佳换到了八班位置,对面谢婉宁瘪嘴表示不舍,她微微笑,摇头示意谢婉宁听老师说话别开小差。 北野和俞飞也分开了,俞飞分在八班,换位前放下狠话:“兄弟,决赛圈见。” “盯着点某人。”北野下颚微抬指向对面姜祁闻。 “放心吧,揍不死他!” 这场名为比赛,实为“复仇”的友谊赛正式拉开序幕。 沈砚所站位置保持不变,两班学生以他为圆心绕成圈,分散开来。他右手高高抬起,口哨含在唇上,指尖在半空中倒计时。食指竖起,他喊:“七!” 哨声将落,分散的人群重新聚集,男男女女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本能地寻找熟悉面孔。 南佳和谢婉宁重新聚首,和三班其他人刚好组成七人队,几人围在一起咧嘴笑,为第一轮顺利过关欣喜,看周围还在寻找队伍抱团的其他人,急色匆匆,努力找寻适配队,每个人沉浸在游戏里,发自肺腑的高兴。 随着哨声再响,还未拼队成功,落单的学生丧气离开游戏圈,成为首批淘汰人群,站在看台附近看其他人进入第二轮比拼。 沈砚:“动起来啊,别偷懒不走,我还没打算喊!” 依旧围绕沈砚转圈,每个人眼神时刻关注沈砚动向,稍微抬一下手都能让所有人紧张起来,而他故意挠挠后腰,美其名曰身上痒,别紧张。引来学生们吐槽。 “四!” 突然叫了数字,打得人措手不及。南佳和谢婉宁离得还算近,两人迅速接头,刚好夹在中间是八班寻找队伍的两位女生,四人相视一眼,默契地抱在了一起,完成第二轮拼队。这一轮刷掉了不少人,此刻场上剩下的人重新围成圈缓慢奔跑。 俞飞注意到前面姜祁闻一伙人,低声提醒:“阿野,这小子真够阴的,刚才我亲眼看见他把人家拼好的队拽开,强塞进去。” 北野睨前方摸头的姜祁闻一眼,神色渐冷:“一会儿估计更过分,别让他钻空子就行。” 俞飞轻点头:“不过咱们班有人在他们前面。” 北野顺着他提示打量过去,眉头皱起。 “南佳她们真够背的,刚好和他离得近,这小子无所不用其极,一会儿不知道数字多少,小点数还好点,大点数那孙子可不管男女一视同仁。” “看看再说。” 沈砚看周围人群越跑越慢,抬手高声喊:“八!” 南佳回头找谢婉宁身影,人影穿梭,视线混乱,她和谢婉宁似乎分散了,一时找不到她。目光从奔跑的人群中四处寻找,依稀瞧见了谢婉宁上衣的颜色,刚要开口叫她名字,呼吸一滞,衣领被人从后面紧紧揪住,勒得喘不过气来。 姜祁闻二话没说把人硬拖到自己队伍里,看清拽过来的人长相,浓眉蹙起:“搞了半天隔壁班的,那就你了。” 他完全没给南佳拒绝的机会,在她挣扎要离开时,手臂勒住她腰身,拖进他们队伍里:“再动揍你!” 她对眼前这人没什么好印象,拔河比赛开始到现在强行要她入队,言行举止充满暴力,把正常游戏玩成了拼刺刀要人命的夺命游戏。她用力掐住他虎口,腰上的力道松了几分,迅速踩他一脚挣脱束缚。 姜祁闻舔了下唇,低头看左手虎口肌肤红了一片,可见当时下了死手。游戏不重要了,他非得把人揪回来让她尝点苦头:“把她给老子弄回来!” 另外两名男生得令即刻行事,拨开碍事人群,直奔目标而去。 南佳回头瞧一眼,姜祁闻快要吃人的表情很明显冲她而来。 “南佳!”谢婉宁用力招手,“快过来!” 她没敢耽误奔着谢婉宁跑去,冲进队伍时,只有一个是八班人,其余都是本班,有种许久未见亲人想流泪的冲动。 宋嘉礼看她活像有鬼在身后追,轻声安慰:“别怕,找到组织了。” 南佳扯出不自然笑容:“嗯,找到组织了。”她侧身朝身后看,远处,姜祁闻抬手食指对准她所在方向,意思明显:你给我等着。 哨声骤响,南佳心脏短停一秒,大约是被哨声吓得,她站在队伍里,听沈砚让本局淘汰的学生前往看台。人数越来越少,大家斗志却越发昂扬,两班所剩人数基本持平,互看对方一眼,眼底溢满了势在必得拿下胜利的渴望。 北野粗略扫了一圈在场人数:“还有多久下课?” 旁边有人带了表:“还有二十分钟不到。” 俞飞忍不住问:“问这个做什么?” “估计待会儿叫的数字大概率是六和九,尽快进入最后一轮。”北野示意他们看沈砚,“刚看完时间,他心里有数。” “如你所说是六和九,场上还有一批,咱们班和八班所剩人数差不多,难搞!” “就是,我和八班那伙人撞上了,好家伙个个喝红牛了,劲儿没处使往死里冲!” “北野想个办法,你看姜祁闻那伙人刚还对我们班女生动手动脚。” 俞飞只顾着找队伍,闻言难免多一句嘴:“对谁动手动脚了?” 秦尧鄙夷道:“咱班女学霸南佳,我亲眼看见姜祁闻硬拖着她加入队伍,两个人闹得挺不愉快,你们当时背对着那边没看见也正常。” 俞飞转头朝身后看去,疑惑:“南佳不是和我们班人在一队吗?” 秦尧顺着他眼神望去的方向推测:“我估计是南佳不想和姜祁闻一队,跑了,那小子记仇得很保不准以为南佳瞧不上他,下轮估计会针对她。” 俞飞轻轻撞了下北野臂弯:“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北野转眸觑他,“她不是说我算老几?” 俞飞轻哼:“不是吧阿野,你这么记仇?人家当时被你逼急了说的话,你当真了?” “嗯。”他点头,“伤我自尊了。” “……” 沈砚时不时抬腕看时间,围在身边的人慢跑了一圈又一圈,在大家放松警惕时,大喊一声:“九!” 哨声响,状况外的魂魄瞬间归位,吵嚷,尖叫,嬉笑,拥挤,一窝蜂尽显。基于这次数字颇高,想要凑成一队的难度随之增加,意味着上一轮组队成功的队伍有人会被踢出去,有人加入新队伍。 于两难抉择的队伍中,还有一幕脱离游戏外的老鹰捉小鸡游戏。姜祁闻铁了心要把南佳逮到,奈何她机灵得很,哨声一停像提前预料到有人来抓她,迅速跑开躲避他们追赶。 姜祁闻看着她,扶膝放狠话:“我要是逮到你,你就死定了!” 南佳站在远处,对他威胁的话视作过耳云烟:“你还是多锻炼吧!” 言语的刺激远比行为来得更加有果效,姜祁闻直起腰发狠似的冲过来:“你给我等着!” 南佳眼瞧着他疯狗似的冲过来,掉头就跑,从人群中猫腰穿过。姜祁闻个子不矮,不能像她一般灵活,双手紧握成拳和她杠上了。身边跟着的男生及时拦住他:“闻哥,比赛要紧,再追她咱们要出局了。” 姜祁闻一把挥开碍事的手:“我今天非得收拾她,别管我!” 男生眼看拦不住,和另一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去找人组队,等找到了再叫姜祁闻过来。 南佳不知自己跑了多少圈,又从多少人身旁擦肩而过,耳边风声掠过,阻隔了所有声音,她听不见有人在叫她,更不知道还有没有组队没成功的散队,一个劲儿跑着,直至撞到人,出于惯性人往后仰。 北野扣住她手腕,稳住她险些摔倒的身体,皱眉睨了眼后面紧追不舍的姜祁闻:“你和他怎么回事?” 南佳喘着气,嗓子眼干涩难受:“他……他非要追我。” 俞飞笑着调侃:“追你?哪种追?” 北野侧眸瞥他,俞飞笑容减淡,尴尬解释:“我开玩笑嘞!这不是看她一脸惊恐,我说两句玩笑话帮她缓解心理压力。” “用得着你这么热心?”北野视线微移,姜祁闻正一步步靠近。 “跑啊!怎么不跑了!”姜祁闻抓住南佳手臂一扯,“看我不……” “看你什么?”北野把人直接拽回来,“三班的人用你八班插手?” 姜祁闻为着北野在走廊当众下他面子的事耿耿于怀到现在,现下两人又掐起来,他本想着警告女生几句,看北野护短的样子,唱反调道:“她跟我的事,关你屁事?” “三班的人归三班管。”北野走到他面前站定,神色微冷,不容置疑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她的事归我管。” “呵!”姜祁闻迎上他的目光,“那怎么办,我就想要她。” 向春山 第19节 “你确定?”北野活动下筋骨,附近的人都以为他要动手,直到—— “姜羡,你弟归你管还是要我管?”他嗓音微沉,眼角眉梢透着冷意,“我给你三秒。” 姜祁闻受够了北野目中无人,言语威胁姜羡的姿态,五官近乎狰狞靠近北野:“你他妈敢威胁她试试!” “急了?”北野抬手推开他,“那就别惹我。” 姜羡顶着众人目光拉住姜祁闻,是提醒亦是警告:“闹够了没,是不是回去等着人问你在学校和谁发生冲突?” 这是姜祁闻死穴,对姜羡亦是。北野清楚他们软肋,他不用动手,只凭一句话轻松化解。路家是姜家拼了命要去巴结的对象,姜恒无数次的叮嘱,在学校尽量和北野搞好关系,以后万一有事也能求得上人家。姜羡不懂,什么样的事是可以借助他们这个年龄段,借助他们和北野的关系,能攀上人家?求上人家? 她似懂非懂,姜祁闻是忍不下这口气,至于姜恒一切以利益为重,谁要是破坏他的棋局,即使是亲生女儿也照打不误。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十点前不更新你们就不要等啦,早点睡,第二天来看,别熬夜。 第19章 要有背景 沈砚的哨声将这场闹剧打断, 混乱寻队友的人群让人误以为他们这儿是在组队和商议,而非发生矛盾。 北野横插一脚的行为等同于将南佳自动划入了他的队伍,原本过来叫南佳组队的谢婉宁自觉退开, 和旁人刚好组成一队。 南佳准备过去时, 正好迎上谢婉宁投来的目光,她张口想说马上就来, 谢婉宁冲她摇摇头,嘴巴微微抿着示意她和北野一队。 姜祁闻什么时候离开的南佳不清楚,左不过是姜羡的缘故他才肯乖乖听话。她环视四周, 还未找到队伍的人仍有不少。 “走吧。”他径直往前走。 南佳轻声叫住他:“北野, 他会不会找你麻烦?” “找我麻烦?”他转身似在咀嚼她这话,“如果我说才揍过他,你信吗?” 他们之间的恩怨南佳不清楚, 但从刚才北野仿若捏住姜祁闻七寸的言辞来看, 姜家两位对他不能说毕恭毕敬, 起码有点忌惮, 但究竟是为什么不得而知, 像是他们三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必明说各自心中清楚。 南佳无意打探其中掺杂的大小事,感谢北野出面化解矛盾,更不想欠下人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人情债还不清,最难还:“今天的事谢谢你。” “你要谢我的事,”他利用身高优势倾身给予她压力, “多了去了。” 眼前一抹暗色, 遮挡住阳光直直打在脸上的热意, 南佳本能后退一步, 距离从危险趋于安全,垂眸盯着他干净鞋面:“以后如果有用得上帮忙的地方……” “别以后了。” “啊?” “就现在。” 他甚至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拽着她衣袖往前走,顶着队伍所有人异样眼光,淡定解释:“不是差一个?” 宋嘉礼是后来过来的,怕南佳面对都是男生的队伍尴尬,主动打招呼:“我们挺有缘啊,刚才就一个队。” 南佳浅笑应下:“嗯,是挺有缘。” 她就是一句客气话,落在北野耳里多了几分刺耳:“这就缘分上了?” 南佳觉得莫名其妙:“客气话你懂不懂?” “懂,”他微顿,对着她挑了下眉,“这么看我跟你缘分很深。” “我们能有什么缘分?”南佳察觉对面几人时不时落在他们身上打量的目光,看得人很不舒服。 “紧张什么?”他食指轻轻点了下她的肩,“孽缘也是缘。” 周围凑热闹的唏嘘声叫得人耳红。南佳慢慢靠近他,轻声反驳:“能不能收收你捉弄人的小心思?” 他眼眸微微眯起,看她时多了些许探究之意,薄唇微微动了下:“还挺聪明。” 南佳没再多言。或许北野的行为落在别人眼中是对她的特别,唯有她自己清楚,他恶劣时的样子,紧紧握住她手腕低声警告时的阴狠,他可以上一秒出手帮你,下一秒对你恶语相加。凭心情做事的人,阴晴不定,最为可怕。 他并不是对她有别的想法或企图,而是一股不服输的争斗。她在众人面前拂他面子时,他不是隐忍而是伺机而动,这样的人不会白白吃下亏。 游戏进入了白热化,八班和三班在场所剩人数仅剩十人,北野和姜祁闻均在内,应了那句俗语: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沈砚话音刚落,哨声还未来得及吹响,场上十人瞬间动身拼队,数字六,意味场上必有四人离开,巧的是两班各离开两人,场上剩下六人又是各班占三人,游戏拼到最后,所剩人数不是众人关心的点,输赢也不在乎了,场上剩下的人员可是高一部两大巨头的pk,远比比赛本身更加精彩。 谢婉宁和南佳都已淘汰,混在看台早早出局的人群里,注意力都放在前方躬身屈膝的几人身上,他们浑身似散着火光,大有即刻燃烧拿下比赛的狠劲儿。 三对三,面对面,彼此甚至能看清对方脸上肌肤纹理。 赛前挑衅这样的事姜祁闻手到擒来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死死盯着北野:“新仇旧恨一起算。” 北野不惧他眼神威胁,轻嗤:“纯比赛多没意思,要玩就玩点大的。” “奉陪,”姜祁闻拇指外翻指向看台方向,“那女生挺带劲儿啊!” 北野缓缓起身,眼睑微垂,胸腔发出一声冷笑:“老拿她说事做什么?” “没什么,看你挺照顾她,想着去认识一下,不过分吧?”姜祁闻借题发挥,“就像你以姜羡名义威胁我一样。”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她特别?”北野眉梢微扬,“她比你们姜家人有趣得多。” 姜祁闻像火药桶被点炸了,冲上前揪住北野衣服,大声嘶吼:“你他妈侮辱谁!就你们路家人是人是吧!” 沈砚和八班体育老师见状迅速跑来,两位老师各自负责班里学生。 沈砚:“林岳快点给他拽开!” 现如今和他们那时候不一样,老师不能体罚学生,林岳拽开姜祁闻以后,寒着一张脸质问:“做什么?我和三班老师都在那儿你就动起手来了?你把我们老师放在眼里了吗?” 姜祁闻忍不住顶嘴:“是他侮辱人在先!” 见他还没意识到错误,仍在犟嘴,林岳脸色难看到极点,厉声呵斥:“那你说说他是怎么侮辱你了?要是他有说脏话骂人,我亲自帮你讨公道!” 姜祁闻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小孩子似的说话没头没尾:“反正就是侮辱人了!” 林岳深叹一口气:“当你觉得对方有错时,拳头未必能解决事情只会激化矛盾,我虽不知道你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问题关键是对方没动手而你动手了。” “什么意思?难不成让我去给他道歉?”姜祁闻甩手拒绝,“不可能,要我给他道歉情愿退学!” “人与人相处,你说话让对方不舒服时,可能你觉得自己出发点是好的,但对方玻璃心无法接受,他生气了不高兴了,纠结谁对谁错没意思,你只需要知道当你那句话让对方不舒服时,你就已经不对了。” “是啊,他说的话的确让我不舒服,不对也是他不对。” 林岳沉默片刻:“你其实听懂我的话,如果为此觉得要退学,我也可以联系你家人过来处理。” 姜祁闻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若隐若现,他抬眼隐下眼底戾气:“你的意思让我给他道歉?” 林岳点头。 姜祁闻迟迟不言,盯着眼前打定主意要他去道歉的老师。 而另一边,沈砚粗略检查了北野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确定没大问题后伸手拍了下他的背:“到底怎么回事?玩个游戏还能和别人打起来?” 北野倒吸一口凉气:“是不是体育老师手劲儿都大?” 围在周围的三班学生纷纷低头偷笑。 沈砚脸一沉:“少嬉皮笑脸,整天就知道闯祸,玩个游戏和同学也能打起来?” 他倒是淡定为自己叫屈:“大家都看到了是他动手要打我,我手都没抬。” “行了,少给自己撇清干系,你说了什么自己有数,一会儿要是人家来道歉,你收敛点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沈砚手一扬,“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都别聚在这儿了自由活动吧!” 北野站在原地等着某人来给他道歉。 林岳和姜祁闻一前一后走来,跟在后面的某人打从知道过来要道歉,摆着个死人脸,等到了北野面前迟迟不说话,心气儿高得很。 林岳和沈焰对视一眼,推了姜祁闻一下:“刚怎么说的?” 姜祁闻不情不愿走近,道歉的话没急着说,反倒盯着身旁两位老师,大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林岳懂了他眼神暗示的含义,拍拍沈焰肩膀:“沈老师配合一下,转过身别看。” 沈砚给面子地往前走几步,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让他们处理矛盾。 姜祁闻等人走远了,脸上挂着假笑:“真够阴的,故意让我对你动手引他们过来对吧?” 北野唇角微弯:“你在背后说人又算什么?” 姜祁闻眼眸微眯,听懂了北野话中所指。上个星期早读课,他和另外两人借口肚子疼去洗手间抽烟,早读课一般很少有老师去那边,做点事说点话不怕被人发现,当时有人问起北野家庭背景方面的问题,他其实了解的也不多,但知道北野是后来被接回路家的。他一向看北野不爽,别人问他含糊其词回答了几句,再添油加醋编一些莫须有的事,试图让北野形象受损。 一支烟结束他们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就容易引起老班注意,灭了烟头出去时,话题中心的人靠在外面白墙正等着他们,似笑非笑,不知道他到底听了多少。被人当场揪住,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尴尬的,姜祁闻偏要和他杠上了,假装无事发生和北野擦肩而过。 事后北野也没因这件事找过他麻烦,他也就没再放在心上,结合今天发生的针对事件,这小子哪儿是没听见,分明是找更合适的时机对他下手。 “你少得意,没路家你屁都不是。” “别忘了,”北野缓缓抬手,在众人屏住呼吸以为两人又要闹不愉快时,他指腹蹭过姜祁闻肩膀衣衫,低声回应,“就连路家的狗,你们姜家也上赶着去舔。” 话落,刚蹭过姜祁闻衣服的手停在他肩上反复蹭了几下,北野眉头紧锁:“果然脏东西碰一下就会留印。” 远处,林岳隐隐觉察出不对,走回来出声打断:“解决了吧?同学之间有点小摩擦也正常,但以后不可以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下次再这样别玩怪我和沈老师对你们严肃处理!”他和沈砚使了使眼神,两人默契带走各班学生。 “道歉了就行,总归不在一个班没那么尴尬。”林岳回头瞧一眼背对他们走远的北野,“我是今年新过来的老师,有听过那位学生,现如今的社会,家里有点背景大家多少都会避让,硬着来只会让自己吃亏。” 这句话异常刺耳,就好像姜恒在耳边不停重复、叮嘱他和姜羡。他冷着声自言自语:“当然,没背景还不如狗。” 第20章 午餐偶遇 比赛因姜祁闻被迫中断, 根据场上两个班最后剩下的人数正好是平局,沈砚宣布完平局后,课铃响了, 上午的课程结束, 大家去看台拿好自己东西,放学回家。 安静的校园随着学生们涌出教室, 吵嚷声也接踵而来。 俞飞和关智斌约了中午去校外吃,一会儿校门口会合,看身旁北野活动筋骨, 笑骂:“你小子刚才动手了吗?我怎么看着你比姜祁闻累?” 北野抬手按摩后颈:“昨晚打游戏时间长了点。” “你这刚搬出来路家老宅, 彻底放飞自我了?”俞飞啧啧称赞,“果然唯一继承人就是不一样,底气足, 怎么作妖都不怕。” “他也可以换人。”北野无所谓耸肩, “有的是女人想给他生。” 俞飞对路家了解不多, 北野偶尔肯透露一两句, 只知道路家老爷子对他很满意, 从未提过让儿子再娶, 至于为何满意北野没细说:“我真挺好奇,看路家老爷子对你的重视程度,难不成以后路家那么大家业越过你爸,交到你手里?” 路崇究竟是什么想法,北野不清楚,但有一点俞飞说的对, 路崇对他的重视程度的确超过了自己儿子, 也确如俞飞所说那么大家业想给他的意思, 他甚至怀疑过难不成路仲不是他亲生儿子?这么大家产儿子不继承交给孙子, 按常理来说是说不通。 “中午吃什么?”关智斌扑过来挤进两人中间,双手分别搭在两人肩上往前走,“先说好,谁要是再说吃火锅我揍谁,上次吃完害我上火两天,牙到现在还疼。” 俞飞肩膀一抖,抖掉他勾肩搭背的手:“属你当时吃得最嗨。” 向春山 第20节 关智斌死死抱住北野,不在乎周围投来的异样眼光,八卦挑眉:“一下课我就听说了,你和姜祁闻斗起来了?可以啊,当着老师面还敢闹,快快交代所为何事?” 北野垂眼扫了下他碍事的手:“好奇你不去问姜祁闻?” “你这就没意思了,”关智斌撇嘴松开对他的束缚,“关心你还错了?” 俞飞忍不住吐槽:“你是关心还是八卦自己心里没数?” “我出来的时候听别人说的可带劲儿了,说什么阿野为爱挺身,还说什么姜祁闻撬墙脚,这两个版本哪个是真?” “阿野,”俞飞眨了下眼,“说说吧,哪个版本是真的?” 北野面无表情看他:“你没在?” “我是在现场,不过你们两个具体矛盾我可不清楚,要不你借这个机会说说?”俞飞体贴道,“我是替关智斌问的,看他挺着急。” 关智斌:“……” 北野懒得回答这类无聊问题,把外套松松垮垮拎在肩上往前走。 伴随着男主角离开,身为女主角的南佳在洗手间待到了放学音乐停止才从里头出来。北野在体育课上帮她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高一部,下课回教室拿东西,三班门前的走廊人流量比先前多了一倍不止,谢婉宁说他们是来看她的,抱着好奇和八卦的心态,想要知道她是谁。 “你就是南佳吧?”姜羡靠墙冲她笑笑,“你和他关系很好?” 南佳认识眼前询问的女生,今天体育课上听谢婉宁和身旁几位女生提起过,这位是高一部公认的美女,成绩虽不在前十,但也在中上水平,家庭条件也好。她们说她性格不错,对人客客气气,南佳原本持相信态度,不过眼下面对面说上话后,这份相信渐渐被对方高傲打量的眼神冲散。 “我是南佳。”她走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洗手,面前是占据一面墙的镜子,她透过镜子同姜羡对视,“你说的他指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姜羡向她慢慢走去,“他这个人比你看到的要狠得多,得罪他,你在学校的日子不会好过。” 南佳关了水龙头,拿起搁在水池旁纸巾慢条斯理擦拭手上水渍:“谢谢提醒,不过我和他没那么熟,仅是同班同学。” 姜羡盯着她迟迟未说话,在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侧眸开口:“离他远点。” 南佳停下脚步,轻笑:“你喜欢他,不应该去找他表白吗?跑来洗手间堵我合适吗?” “我不喜欢他。”姜羡转身走到她面前站定,一字一句充满占有欲,“但他对我而言很重要,我需要他。” 南佳眉心轻拢,看姜羡离开的背影微微出神。回忆她刚说过的话,更觉得不可思议。她不喜欢北野,但需要他,不矛盾吗?还是不想在她面前承认对北野有那种心思,怕她出去到处散播,所以选择看似撇清关系的说法? 南佳转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挺奇怪的,她居然也会有八卦的一天,想想挺可笑。 从洗手间出来,刚好和谢婉宁在走廊遇上,南佳意外她没走:“你不是说早点回去吃饭?” “别提了。”谢婉宁偷偷指了下衣兜里的手机,“我爸打电话来说临时有事,没空过来接我,叫我中午去校外随便吃点。” 林思琼中午一般都在忙晚上摆摊的东西,平时南佳回去都是随便做点应付一下,吃得简单不好请谢婉宁去家里。 好在谢婉宁性子大大咧咧,听她这么说以后,二话不说要请南佳中午吃大餐,说给她补补就当庆祝两人成为朋友的第一天。南佳连拒绝的话都没说出口,人已经被她硬拖着走出校门。 “我还是不和你去了,我妈在家要是看我一直没回去,估计会担心。” “这好办,你记得你妈妈手机号吧?我手机借你,你给她打电话说一下不就行了?”谢婉宁看她张口又想拒绝,板着脸故意凶道,“你要是不同意,以后别和我说话了。” 话说到这份上,南佳再扭扭捏捏真就应了那句上不了台面,做什么都畏畏缩缩。她无奈应下:“那你手机借我吧,我打个电话回去。” 谢婉宁阴转晴,利落掏出手机递给南佳:“我电话费可多了,放心打,不用替我省。” 这是南佳第一次拿到除林思琼以外的手机,款式新颖,颜色好看,带了个手机壳缀着一个橙黄狐狸尾巴挂饰。比起林思琼电池老化迟迟不肯换的年代感手机……或许差距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消除的东西。 南佳默默输入一串手机号,响了几声电话通了,手机传来林思琼的声音:“妈,我今天中午不回来吃了和同学一起。” “身上带钱了吗?出门在外别占人便宜,自己付钱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 “行,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南佳松了口气把手机递还给谢婉宁。 “怎么样?你妈妈同意了吗?” “嗯,不过先说好,我自己愿意和你去的,不要你请客。” 谢婉宁把手机揣回兜里,调侃:“算那么清楚多累啊,行,我知道了,咱们各付各的,可以了吧?” 南佳轻轻点头,手臂多出来的力道让她意外,谢婉宁看着小小的,手劲儿还挺大。 “我今天带你去吃的这家煲仔饭最近很火,上个星期刚开的店,吃过的人都说味道不错,馋了好久了,终于有机会尝尝了。”谢婉宁自说自话,突然想起来询问南佳意见,“对了,你喜欢吃煲仔饭吗?如果不喜欢吃的话,我们也可以吃别的。” “我都可以,不怎么挑食。”南佳注意前方有一家店已经排上了长队,“是那家吗?” 谢婉宁顺着她手指望去,惊讶:“不是吧,都排这么长了?他们也不怕吃不上?” 队伍已经排成了l形,足可见店内已人头攒动,她们执意去的话,轮到她们估计离下午上课也不远了。 “你确定我们今天要去吃吗?”南佳想了个折中办法“要不这周五或周六来吃?不用担心上课迟到,有时间等。” 长龙般的队伍看得人头皮发麻,谢婉宁知道今天别谈能吃上了,丧气道:“只能下次了,我们换一家。” 南佳同意了她的话,经过煲仔店时清晰感受到手臂传来紧握的束缚感,那是谢婉宁只能看吃不着的心酸,她无奈劝说:“店不会跑的,也就等两天的事。” “快走快走!”谢婉宁瘪嘴,“再看一眼我就要冲进去了。” 和谢婉宁相处挺欢乐的,南佳喜欢和这样大大咧咧的女生相处,不用斟酌用词,氛围很好。 她们往前走着,这会儿正赶上学生放学高峰期又是打工人午休时间,很多人都知道学校附近餐饮店要便宜些,分量还多,有些人为了省点开支,情愿多走几步路过来,来回既可以锻炼又能消食。 经过第六家店面后,谢婉宁口干到不行,去商店买了两杯水递给南佳一瓶:“一路走过来就没见人少的店,中午吃顿饭太难了。” “谢谢。”南佳接过水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谢婉宁,“其实往前再走点人应该会少很多,越靠近学校人多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都懒得往前跑了。” 谢婉宁喜欢热闹,但人过分多七嘴八舌说个没完也是吵得很,同意了南佳提议,往前去看看。 豊市一中后街小吃居多,出校门正对面则是正餐店铺多,中午放学学生们吃正餐多点,一窝蜂涌过去,店面离学校近的优势就出来了,几乎座无虚席。 “这家吧。”南佳停下脚步,指给谢婉宁看,“我来吃过,味道还可以。” “粉丝店?”谢婉宁往里瞧了眼,店面不大,零星几人坐在里面,吊扇呼呼转着,“行啊,正好我也好久没吃了,尝尝这家味道。” 她们进去时,老板正好端着托盘出来,热情招呼:“想吃什么呀?菜单在桌上,点餐在那边窗口,你们先看看,确定好了叫我也行。” “好,谢谢。”南佳环视一圈,统共八张餐桌,三桌坐满了人,“我们坐那边吧。” 右侧空着三排,人不多坐着不拥挤,桌上摆放着一张棕黄底黑字印刷的菜单,除了主推的粉丝,还有炒菜和盖浇饭等其他菜品。 谢婉宁有选择恐惧症,密密麻麻的字体看得眼晕,把最后决定权交在南佳手里,自己捧着个手机给冉冉发消息,不忘和南佳吐槽:“冉冉今天太不够意思了,为了知道八卦,把我丢下去和八班人吃饭了。” 南佳头没抬,顺着她的话提问:“八班?” “对啊,我问她到底是什么八卦,她说八班……”谢婉宁朝旁边看一眼,有点不放心似的抬手掩在唇角低声说,“姜祁闻和北野互不对付的原因。” 南佳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两人她都不太熟悉,食指指向牛肉粉丝:“这个味道不错,是他家主打,其次就是那个鸭血味道也不错,你看喜欢吃哪种?” 谢婉宁伸脖子看菜单,菜名后面配有一张拍摄的实物图,看起来都挺好吃,可惜她不知道选哪个:“和你一样吧,你先听我说完。” “等会儿,我去和老板说一声。” “你快去快回。” 南佳去了窗口往里瞧,老板正在后厨拿着汤勺忙碌,她叫了一声,报了自己要的。老板在里头应了一声,粗犷的男声从窗口溢出,意外能听清。 谢婉宁急不可耐让南佳坐下,刚得到的新鲜八卦这时候有可以分享的人,不可能会憋住,把冉冉告诉她的一字不落复述给南佳:“听说他们关系不好是因为一个女生。” “女生?”南佳脑海中莫名闪过一张容貌姣好的脸,“姜羡?” “你怎么知道?!”谢婉宁大惊,“谁告诉你的?” 她稍显激动的样子有点吓到南佳,尴尬辩解:“我瞎猜的。” 谢婉宁放下心来,要知道她一直自诩能得第一手八卦,南佳突然猜到她下一句,险些坏了她八卦小天后的名声:“姜祁闻和姜羡是姐弟俩,听说北野对他姐有意思,可能是姐控吧,觉得北野配不上他姐呗,明里暗里没少在后面议论北野。” 饭前听到如此炸裂消息,于南佳而言不至于消化不良,不过也管六七分饱了。姜羡来找她说些有的没的,明面上不承认对北野有其他想法,实则两人私底下可能早有渊源,只是碍于在学校不好表现出来? “起初我也是不信的,不过我刚知道今天北野和姜祁闻在八班门口大打出手,听说还是姜羡出来说了一句话,北野才住手的,你说这要不是喜欢,他那么听话做什么?”谢婉宁把手机放在一旁,托腮感慨,“我原本看北野对你不一样,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 南佳做出暂停的手势在她面前戳了好几下:“你别脑补,他那是欺负我,你觉得是特别?” “言情小说看多了嘛,偶尔喜欢脑补一些有的没的。”谢婉宁不好意思笑了两声,“光从颜值来说,这两位还是挺配的,俊男美女组合百看不厌。” “唉,这矿泉水喝着叫人心酸,我想喝甜的。”谢婉宁朝店里冰柜瞧了眼,琳琅满目的饮品就是没她想要的,“不是吧,只有可口可乐?我大百事不配进店?” “吃得也没好,我出去帮你买吧!”南佳把老板要她拿的票号交给她,“你听着点。” 中午这个点是太阳工作量最大时间段,出店门迎面扑来的热风吹得人皮肤火辣辣,幸而粉丝店对面是一家单间门面店,店门前竖立着黑色冰柜。南佳不近视,细瞧了眼确定有要的百事,径直走过去。 老板娘坐在躺椅上吹着电扇降温,眼睛直勾勾盯着悬挂在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南佳过去后,打开冰柜在第三层拿到百事可乐,问询了价钱,从兜里掏出现金放在收银台上。回去时,无意瞥向学校方向,仅供行人的道路出现几抹熟悉的身影。她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待看清人后,迅速低头,往对面粉丝店去。 关智斌直喊累:“阿野你到底要吃什么?前面人多说换家店,这边人倒是少,你又不爱吃,你大爷的真难伺候,以后你有对象是不是也这么折腾她?” 俞飞也有点累,主要是早餐没吃几口,这会儿赶上饭点,途经好几家店从里头飘来饭菜香,勾得人胃口大开,只想坐下来随便吃点就行了。 北野从眼前这家店默默收回视线,光是看门槛上厚重的黑色泥渍,足可见店家干净程度有待考量:“要喝什么?”他下巴抬起示意他们看前方不远处的小卖部。 “我得来瓶冰雪碧,嗓子都快冒烟了。”关智斌最先过去。 俞飞跟在他身后,等到了店,关智斌已经拧开盖大口喝了,他扶着冰柜门歪头看来迟的北野:“你喝什么?” 北野淡声回应:“矿泉水。” 俞飞顺手拿了一瓶关上冰柜门,把手里矿泉水扔给北野,去问了老板娘三瓶价钱,一并付了。 门前有一个临时休憩的小长椅,关智斌坐下后,小长椅似乎瞬间缩小成了儿童椅的既视感,惹来俞飞嘲笑。 他没所谓伸长腿摆烂:“我不走了,你们爱吃什么自己去吃吧,我回头在这儿随便找一家对付两口得了。” 俞飞踢他一脚:“这儿都没几家店。” 关智斌抬头胡乱指了一家:“喏!对面不就是。” 顺着他手指,北野微眯眼眸,看清店面招牌:耿氏粉丝店。店面装修挺简单,门前连吸引人进店的竖牌都没,不过店门前的一点地收拾得很干净。 “嗯,去看看。”他率先过去。 俞飞意外他此刻竟同意了关智斌胡乱指的一家店,挥手示意坐在长椅不肯动的某人快点跟上。 走近后,北野发现里面坐了几桌人,玻璃推拉门擦拭的很干净,不过大热天吃粉丝,似乎也不舒服。他考虑要不要换一家。 关智斌火急火燎掀开深灰色pvc帘,依稀能瞧见里面样貌。 北野本想开口阻止,眉头微皱,无意间和一道视线四目相对,他正打算瞧个清楚,一张a4大小的菜单遮住了他打量的视线,伴随着关智斌放下的pvc帘,彻底阻隔了想要一探究竟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换了新封面,自约的人设,是以都市篇的南佳画的。 向春山 第21节 第21章 同坐一桌 俞飞无奈摇头:“他现在就是饿死鬼投胎, 吃这个你可以吗?” 没什么可以不可以,北野只是觉得大热天且又是中午,在有限时间里吃粉丝, 有点难受而已。 俞飞看他不说话意思很明显了, 不想进去。他其实也不太想吃粉丝,总觉得那玩意越吃越多:“那行, 我们去前面看看,让他一个人在这儿吃。” 北野刚张唇,pvc帘露出关智斌半张脸, 笑容猥.琐, 朝他们挤眉弄眼:“我看到熟人了。” “你出校门这么多熟人?”俞飞吐槽,“咱们这一路你和多少人打招呼了,校长亲戚?” 关智斌从帘子里伸一根食指对俞飞晃两下, 以示否决:“这次熟人不一样, 你们要是不来吃别后悔。” 他喜欢夸大其词的行事作风北野不是第一天知道, 估计是想劝说他们留下别跑了才扯出有熟人在的拙劣借口:“你留这儿吧。” “欸!”关智斌从店里跑出来跟上转头就走的两人, 看他们表情摆明了没信他说的话, “我说真的, 就早读课遇见的女生,南什么来着?” 俞飞扶额无语,耐着性子再次重复一遍:“人家叫南佳,你放假记得去医院挂号检查脑子,有这么难记吗?” “啊!对对,就叫这个名!”关智斌稍显激动, “她就在店里。” 俞飞下意识看向北野, 见他没所谓的样子, 捶了关智斌一拳:“她在就她在呗!阿野不想吃粉丝, 我……” “也是”两个字还没说完,身旁人开了尊口:“你吃过?” 话题转得快,关智斌眨眼几下反应过来:“没吃过,离学校这么远谁来吃。” 北野轻笑:“那你留在这儿吃的原因是为了尝鲜?” 俞飞撇过脸偷笑。 关智斌苍白辩解:“我就是觉得再往前走不见得有好吃的,更何况咱们中间也就一个多小时时间休息,吃完还得回学校,来来回回时间都用在路上了,哪儿还有时间吃饭?” “嗯,说得不错。”北野走到他身旁,轻拍他的肩,“你留这儿尝鲜。” 俞飞故意撞他一下,往前走几步转身双手做出“枪”的手势对准关智斌,倒退走,话语间调侃意味明显:“多吃点,尝尝鲜。” 关智斌扬拳在半空中挥动两下回敬,眼瞧着他们走远了,想到北野说的话,要面子地转道回去粉丝店里。 他们在外面随便聊几句的工夫,店里竟然来了两桌人,看样子像步入社会的打工人,和他们年龄有点差距。 谢婉宁去前面端了调料,转身时意外瞧见关智斌进来,她和关智斌不认识,不过经常见到他和北野他们一起,三剑客其中一员。 等着人走过她们这桌,谢婉宁把调料递给南佳,腾出的手偷偷指了一下关智斌背影:“你认识他吗?” 买水时候南佳就瞧见他们三人往这边走,关智斌进来时她也尽量低头降低存在感,至于有没有被他认出来她没法确定,不过看北野他们没进来,估计是没认出她。 “见过几次,不熟。” “他和北野关系好,不过脾气不太好,我听说是那种一点就炸的脾气,最重要的是——”谢婉宁掩唇极小声说,“你要是得罪他了,不管男女他都欺负。” 这话真实性有待考究,毕竟南佳和他说过几次话,甚至去过办公室一起挨训,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偶尔说两句挺逗,反应能力比不上另外两位,其实这类人更好相处,看似凶实则没心没肺。 不过南佳并不打算帮他证明什么,交情过浅,八卦过多容易出事,本能绕开这类话题,把调料放进碗里,浅尝一口点头:“你尝尝,味道不错。” “真的啊!”谢婉宁被美食成功吸引,学南佳把调料放进去,用筷子搅拌几下尝一口,因粉丝太烫五官痛苦拧在一起,端起桌上冷饮喝一大口,唏嘘着说话,“好吃,辣度正好,下次我们叫上冉冉一起过来。” 南佳轻点了下头,抬眸看谢婉宁时和对面正准备找位子的关智斌视线于半空中相遇。 “老板,我守信吧,今天带了朋友过来!”男人掀开帘子笑眯眯走进来,看店里不少客人愣了一下,“生意不错啊!” 老板听到动静从后厨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热情招呼:“还想着你这几天怎么没来,快坐!” 男人四下看了看:“我们人有点多。” 老板往男人身后打量,店门前的确乌泱泱一群人正说着话:“大概多少人?” “两桌。”男人伸手比划店内餐桌,“就这桌子各坐两桌正好。” “行,我来安排。”老板环视店内一圈,目光定格在刚坐下的男生身上,笑脸过去,“小伙子,能和你商量个事吗?我看你是一个人过来的,能拼桌吗?” 关智斌没那么多讲究,回头瞄了眼店门前人数看起来不少的客人,拿起桌上手机:“行,反正我一个人。” “太谢谢了。”老板看了一圈来到对面桌,“小姑娘,能让那位小伙子过来拼桌吗?外面来了两桌人,行的话今天给你们打折。” 南佳抬眼顺着老板手所指方向望去,关智斌正看着外面。她们这桌相比较其他七桌看起来稍长点,又只有她们两人坐,拼桌最合适不过:“我都可以,你问问我朋友吧。” 谢婉宁听到可以打折果断同意:“没问题,让他过来坐。”体贴地往里挪了个位置。 “你不过来和我坐?”南佳意外看她。 “啊?我嫌端来端去麻烦,这样你说话我也能瞧见。”谢婉宁转头对那边迟迟未动的关智斌喊了声,“同学,可以了。” 关智斌走过来,见谢婉宁一直盯着自己,点了下头:“谢谢。”目光微转落在对面闷头吃饭的人身上,“又遇上了。” 南佳停筷,抬眸与他对视,表情淡淡回应:“嗯。” 关智斌顺势坐在她对面,他点的餐还没好,有的是时间说话,况且没话找话是他擅长的事,譬如现在:“南佳对吧,你点的这个味道怎么样?” 她未抬头:“还行。” “我刚才一进来发现你也在这家店吃,估摸着味道肯定不错。” “他家味道本身就不错,和我在不在这家店无关。” “你不懂,遇上熟人,胃口大开。” 南佳从砂锅前抬头打量他,一脸笑意,但给人一种藏着话要说的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啊,”关智斌无辜摊手,“我就是和你们单纯拼桌,好歹有过几面之缘,正好说说话,你别太敏感了。” 谢婉宁嚼完粉丝咽下去后,忍不住插嘴:“你们俩都有过几面之缘了?” “没错,我对南佳印象深刻。”关智斌侧了侧身和问话的人套起近乎来,“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谢婉宁,也是三班的。” “幸会幸会!”关智斌沉默几秒,“对了,我听说你们班今天和八班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提及这事,谢婉宁放下筷子大腿一拍:“说起这个就来气,八班人输不起,还说我们班赢得胜之不武,高一部厌恶度排名第一的班级诚不欺我!” 关智斌顺手把她桌上的冷饮推到她面前:“别生气,吃饭时候生气不好,不过你们究竟是因为什么事闹起来了?就因为两个班比赛?” 谢婉宁张了张唇,呼之欲出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咽下去,轻轻吧唧两下嘴:“我们老师说这事过去了,要我们私底下别再议论。” “我也不会多嘴告诉别人,”关智斌左手撑腮,笑容温柔,“我听到的版本是说因为一个女生才闹起来的?” 南佳刚送进嘴里的粉丝不受控制咬断,抽了张纸巾擦嘴,杏眼微怔,有点意外关智斌身为外班人,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谢婉宁犹豫片刻,仍是不放心的口吻:“那先说好,你出了这个店以后就把它忘记。” 关智斌抬手立flag:“你放心,我要是把这事说出去,就让我吃方便面没叉子!” 南佳用筷子戳了戳砂锅底,还挺像那么回事,她淡声补刀:“好歹毒的自我诅咒。” “没关系,我相信你说得。”谢婉宁十分给脸地选择相信,就着刚才谈及的话题延展,“你得到的消息不错,他们两人就是为了一个女生才闹得不愉快,不过两个班很多人都以为只是单纯互相看不上,其实还有别的原因,你身为北野好友,他难道没和你说过吗?” “说过?”关智斌拧眉,“说喜欢哪个女生?” 谢婉宁重重点头。 平时北野和他们在一起貌似没提过异性方面的事,要么安静坐在那儿补眠,要么打游戏,多数时候都是他和俞飞说个没完,他充当倾听者角色,偶尔说两句扎心话。 “应该是……有的。”关智斌考虑再三决定打入内部,先谎称有,看对方怎么说。 谢婉宁轻拍桌子,有种我就知道的机灵劲儿:“看来小道消息才是真,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那你知道女生是谁吗?” “知道,我们年级部现在基本上都知道是谁。” 两人忽而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笑了一下。关智斌下意识瞥了眼对面,心里有了答案。 谢婉宁朝南佳挑了下眉,仿佛在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帘子被重新掀开,涌进店里不少人,男女都有,说话声混杂一起,店里的环境瞬间吵嚷起来,谈笑间落座,正好两桌人。 关智斌给俞飞回了消息,说这边店满客了,连他自己都是和南佳她们拼桌,那边没再回复他。 老板安顿好那两桌客人,刚好瞧见端菜口有新的托盘,跑过去利落端到关智斌这桌:“小心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不太熟悉的人在对面,南佳吃饭速度慢了下来,渐渐胃口也小了点,不怎么想吃了。 谢婉宁看她放下筷子,诧异:“你吃饱了吗?看你都没吃几口。” 关智斌瞥了眼对面用小碗单独盛放的牛肉都没动过:“你怕长胖?牛羊肉没那么容易长胖。” “不是,”南佳被他们打量得神色不自然起来,重新拿起筷子,“我再吃点。” “你可算了吧。”关智斌嫌弃道,“吃不下去就别硬塞了,回头吃吐了这不是影响人家老板做生意。” 他说话直接,南佳瞪他一眼:“放心,不至于吐。” “你牛肉给我,粉丝别吃了,看你这样子也吃不进去了,何必为难自己。”关智斌把自己砂锅推到她面前,“喏,肉给我吃。” 南佳挺佩服他端着饭碗要吃的勇敢行为,换作旁人,尤其是面对才见过几次面的人,开口帮忙解决你碗里的东西,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你别误会,”关智斌怕她以为自己变.态,“我这人爱吃牛肉,本来打算要老板多加一份,看你也没怎么吃,你放在砂锅里也浪费了,还不如让我替你解决。” 有一点他说的对,南佳的筷子一直没伸向牛肉,吃了几口粉丝好似腻到了,她正犹豫要不要把牛肉给他,斜对面的谢婉宁眼神示意她给了。 能不浪费粮食当然很好,只是要给的对象是关智斌,南佳有些不自在,几次接触下来谈不上多好的印象,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转眸问了谢婉宁:“你要吃吗?我看你牛肉快吃完了。” “我一份就够了,你要是不想吃正好给他也不算浪费嘛!”谢婉宁把小碗里最后几片牛肉倒进碗里搅拌两下。 南佳思前想后,端起桌上一口未沾的牛肉递给关智斌:“你吃吧。” “可以啊老关,”俞飞突然出现在关智斌身后,右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南佳居然把牛肉给你,你俩这顿饭吃得矛盾化解了?” 南佳端着小碗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听俞飞的话准备收手。 “哪儿有给别人的又拿回去的道理?”关智斌一把抢过牛肉碗,将里面的牛肉尽数倒进自己砂锅里,“谢了啊!” 空荡荡的小碗在桌子上晃动了两下,南佳盯了几秒,刚一抬头和掀开帘子走进店内的北野四目相对。 俞飞背对着店门方向,继续调侃关智斌:“怎么样人家给的是不是好吃?我说你也真够可以的,加一份牛肉是能要你多少钱?” 北野缓缓走来,低眸扫了眼关智斌砂锅里满满当当的牛肉:“什么牛肉?” 俞飞无奈摇头:“他抠门得很,把南佳牛肉倒自己碗里了。” 虽说是关智斌提的,但他初衷也是为了不浪费粮食,南佳自愿给的,听俞飞话里话外的误解,忍不住开口为关智斌证明:“我自己给他的,不是他不乐意加一份。” 向春山 第22节 俞飞微怔:“啊?搞了半天你给他的?” 南佳轻轻点头。 关智斌搁下筷子,抽了张纸擦擦嘴,双臂环抱嘚瑟看他们:“小爷我人缘不知道多好,听没听见?人家南佳愿意给我的,倒是您二位,现在过来加入尝鲜组?” 俞飞受不了他小人得志的嘴脸,要不是他和北野往前去没找到合适店,他俩也不会回来。 北野轻轻叩响桌面,沉声:“你去坐那边。” 关智斌顺着他眼神望去:“你去坐南佳隔壁不就行了,还让我给你让位,挪来挪去不嫌麻烦。” 嘴上吐槽,身体听话,关智斌乖乖起身绕过南佳身后坐在了她隔壁空座:“南佳,麻烦把我砂锅端给我。” “没手?”北野缓缓坐下,凝视对面准备伸手帮忙的人,“这么听他话?” 南佳眨了下眼睛,一进来跟吃了枪药一样,她也没得罪他吧? 关智斌看不下去了:“人家帮我端东西怎么不行?顺手的事。” “不行。”北野斜睨他,“吃人嘴短,好意思使唤?”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关智斌默默挪走砂锅,放好后不服气地瞪北野。 谢婉宁坐在了北野隔壁,原本胃口大开,他一坐下后,吞咽都成了困难,浑身不自在。 俞飞注意到平日里话密的某人像吃了哑巴药,善心大发解救她:“谢婉宁,这边桌要走了,你过来坐,我有事问你。” 俞飞这一刻在谢婉宁心里瞬间高大且发光,利落起身端稳砂锅:“这就来!” 南佳看她绕过北野准备去隔壁桌:“我也过来。”开什么玩笑,要是再被人看见她和北野坐在一起吃饭,还是面对面那种,传出去稍加润色,立马旧版本八卦升级为2.0。 “去哪儿?”他蓦地抬眸,“不嫌麻烦?” “不麻烦。”她扯出尴尬笑容,“我和谢婉宁一起来的,坐在一起更好。” 隔壁桌的人离开了,桌上没什么脏污,俞飞抽了几张纸擦拭干净,坐在靠墙的位置。谢婉宁看他坐在了那儿,总不能坐在外面,和他斜对面,说话不方便,遂跟着他坐在了里面。 南佳见状,果断起身端上砂锅走到隔壁桌,坐在谢婉宁身旁空座上,嘀咕:“讲点义气,你把我一个人丢那儿?” “我也不想,但他气场太强大,我继续在那儿别说吃饭了,消化系统都会出问题。” 听她夸张言论,南佳不予争辩,刚打算问她们什么时候离开,耳边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很近。她没转头去看,仅是通过谢婉宁微张的唇可以猜到是谁坐在了对面。 他神色如常,拿起桌上菜单,风轻云淡一句话:“我和俞飞一起来的,坐在一起更好。” 拿她的话堵她的嘴,揭她的小心思,破她的退路。 第22章 意外撞见 关智斌看他们坐在一起, 轻嗤:“孤立我呗?” 谢婉宁想说话,又觉得此刻的氛围说什么都透着几分尴尬,粉丝是吃不下去了, 从桌底下伸手偷偷戳南佳腿, 提醒她可以走了。 比起谢婉宁坐在这儿的尴尬,南佳也不自在, 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戳谢婉宁,提醒她来找借口开脱。 三分钟后,谢婉宁放下手里筷子装作吃得很饱的样子:“他家粉丝真不错, 下次我们再来。” “我也觉得, 下次带冉冉来。”南佳眼神移向北野所在方向。 谢婉宁会意:“说起冉冉我想起来她不是叫我们中午吃完饭早点回去吗?” “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南佳迅速起身,“我们就先走了。” 俞飞刚要张口, 木楞盯着两道几乎飞出去的背影咂舌:“至于吗?” 北野把菜单给他:“吃什么?” “你没发现她们是故意溜走的?”俞飞接过菜单, “你不打算说两句?” 他笑:“说什么?” “很明显人家是为了躲你, 你不对此表示一下?” “没听说过一句话?”北野眉尾自信挑起,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和尚们”从店里出来后, 的确跑了不少路。谢婉宁回头瞧一眼, 已经不太能看清粉丝店招牌了,喘着气儿:“中午吃个饭都能和他们碰上,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南佳情况不比她好到哪儿去,扶着膝微微吐气:“我买饮料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了,想着趁他们看见我之前先进店里,这样就不会遇见了, 没承想还是遇上了。” 她们只顾着跑, 谢婉宁这才注意到远离了热闹的店铺, 来到一处略显僻静的小巷附近, 通往巷子的路口摆放着两个绿色超大垃圾桶,垃圾已满,周围还有几袋扔在桶旁的塑料袋,苍蝇萦绕在周围,挥之不去。 “南佳,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小巷看起来挺恐怖?”谢婉宁夸张地抖了抖手臂,“像不像拍恐怖片的场景?” 她不提还好,一说起恐怖片,南佳莫名紧张,那种又菜又爱看的小心思像是每个人身上的标配功能,亦如现在,望着前方巷子路,脑海中闪过无数恐怖画面。什么披头散发的女鬼,无头女尸,悬挂在窗户上的半截手臂。 “我们进去瞧瞧呗?”谢婉宁看了下手机时间,“时间也够,我们进去看看,就当模拟探访鬼屋怎么样?” “你确定?”南佳本能抗拒,“万一真遇到什么你不怕自己中午吃的东西吐出来?” “我人送外号谢大胆,你要是怕的话跟在我身后,我打头阵!”谢婉宁拽上南佳手臂,拖着人往巷子里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周围潮湿阴冷,身上热意褪去。老旧房子仍用着双开的红色木门,即使大门紧闭,中间仍留着足有一根手指宽度的缝隙。 谢婉宁好奇趴在门缝前往里看,里面漆黑一片,再凑近点长久无人居住的霉味散发出来。她把手放在鼻子前挥了挥:“没人,下一站。” 南佳环视四周:“这里好像没几户人家,基本上都是空房子,别进去了。” “你这就不懂了吧,鬼屋要是有人住还正常吗?”谢婉宁拉上她继续往前窥探。 中间隔了几家没看,门前打扫很干净,垃圾桶里有丢弃的东西,不难猜出有人住。再往里去,黑暗似笼罩在头顶上空,昏暗逼仄,压抑感扑面而来。 南佳制止她:“别去了,里面那么黑,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万一碰到街头混混,我们就两个人出事就不好了。” “你是不是怕黑?”谢婉宁把手机照明打开,“来,我保护你!” 她的制止和劝说似乎从未入谢婉宁耳中,又看她铁了心要往里探索,怕她独自一人出事,南佳终是妥协,跟在她身旁继续前行。 手机的光亮足够照亮她们脚下所走的路,里面碎石碎瓦皆有,每走一步踩得“咔嚓”响,甚至还有崴脚的风险。谢婉宁冒冒失失,南佳则跟在身后偶尔伸手扶她一下。 “你还别说这里真挺像鬼屋。”谢婉宁异常兴奋,“你说要是真碰到什么,咱俩是不是就火了?” 如果不是在这之前听她说起喜欢看恐怖片,探寻鬼屋之类的事宜,南佳合理怀疑谢婉宁是不是进来后被下了降头,自说自话,且时不时笑两声。 “南佳,你帮我用手机拍两张,代表我来过。”谢婉宁关了手电筒功能,兴冲冲把手机递给南佳,“我先摆个造型,你听我口令。” 南佳等着她站在一堆碎砖里努力凹造型,听她说可以时对准人准备拍摄,她没有手机所以没发现相机模式里闪光灯没开,拍出来的照片黑乎乎的:“这个怎么回事?拍得你好黑。” “我看看。”谢婉宁拿过来手机立时明白,“你没开闪光灯,我帮你打开了,重新拍两张。” 南佳接过手机,往前走两步,试图找寻一个合适角度拍摄:“准备好。” 快门声响,闪光灯骤亮,这束光亮也点亮了后方隐秘角落里的衣服。 “后……后面是有人吗?” “我去!”谢婉宁造型全乱,冲过来站在南佳身旁,不停张望,“在哪儿?你别故意吓我。” “我骗你做什么?”南佳手一指,“刚才闪光灯亮,就是那个地方好像是衣服。” 谢婉宁大胆推测:“难不成是住在这儿的流浪汉?” 她这么说,南佳心里犯嘀咕,倒不是胆子小,出门在外总得小心点,更何况现在只有她和谢婉宁两人,体力方面比不上男性,真遇上什么人,她们不一定能顺利解决。 “喂!”谢婉宁胆子大,冲那边角落大喊一声,“是不是有人?我报警了!” 角落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周围破旧的桌子挡住大半个视线,她们想看清楚又不好直愣愣过去。 “估计就是别人不穿的旧衣服扔在这儿了。”谢婉宁把手机放回兜里,准备拉南佳离开。 “等会儿。”南佳紧张吞咽,死死盯着谢婉宁身后一处,或许是第六感又或是来自某种情绪的指引,她总觉得那件衣服轻轻动了一下。 “怎么了?”谢婉宁见她紧盯着后方,后脊不由发凉,“怎……怎么了?”和她刚才自称谢大胆判若两人。 周围除了砖石便是丢弃不用的家具,碎裂各处。南佳找寻一圈,摸到一个还算趁手的椅子腿,又给谢婉宁找了一根:“我前,你后,看到不对劲就叫。” 谢婉宁握紧手里椅子腿,举在半空中,重重点头。 每靠近一点距离,光线愈发幽暗。那是个呈三更多完结文在扣群义吾二而漆午二把已角状态的狭小空间,附近有约莫一米高的破旧柜子,看不清颜色,除了刚才见到的衣服,柜子上挂着一个类似书包的东西。 南佳紧了紧手里东西,对准里面准备发现不对劲立马挥下去,却意外看见一个人面对着墙侧躺在地上,身上不着一物。 谢婉宁见她迟迟未动,忍不住探头查看,眼前一幕令人瞠目结舌,她说话结巴起来,是不敢相信也是吓的,声音裹挟着几分颤意:“她……她死了吗?” 大概是她的问题太过直白,躺在地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而后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没。” 谢婉宁没遇过更没见过这种事,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本能地看向南佳,试图从她那儿找到解决目前情况的办法。 “吴愿?” “什么吴愿?”谢婉宁疑惑的小眼神直愣盯着南佳,“你认识?” 躺在地上的人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动作缓慢,似老气横秋的长者,做一个动作极为艰难。 当那张脸露出的瞬间,南佳呼吸一滞,大脑短暂失去思考能力。手机屏幕亮起将她借给吴愿的衣服照亮部分,她只是凭着刚才眼神掠过的记忆大胆推测是不是吴愿,她当然不希望是,可结果却叫人胆寒。 “你外套呢?”南佳看向谢婉宁一直没穿搭在臂上的防晒服,“借用一下。” 一天两次,见证同一个人人生最惨的模样。南佳将防晒外套紧紧包裹她上半身,肌肤触及到的是一片凉意,刺骨毫无生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破碎的娃娃或许此刻最贴切,她喉头哽咽,调整出声的音调:“有……有受伤吗?” 回应南佳的是了无生气的呆滞眼神。后来每到夜深人静,南佳都无法忘记,那双眼睛散发出的是离开人世前最后的一丝聚焦,是一个濒临死亡线的人最后的委托。 此刻,所有的安慰无疑是伤口上撒盐。谢婉宁站在旁边沉默不语,她最怕气氛尴尬,但也清楚这时候不论说什么都会击溃对方内心最后的防线。 南佳默默帮她把衣服穿好,扶她起来时发现脚踝上有捆绑的痕迹。 “好了。”她淡淡说一声。 吴愿僵硬低头看身上穿好的衣服,没有说谢谢,没有看她们,拖着支离破碎的躯体走出这里。 谢婉宁小心翼翼询问:“就让她这么走了会不会出事?我们要不要联系她家人?” 在这之前南佳问过吴愿,她连学校老师都不愿意告诉,更何况是家人:“暂时别说,我们和她关系浅,过多插手或许会适得其反。” 她说得有道理,谢婉宁点头赞同:“也对,不过我看她真的好惨,到底是谁这么恶心,怎么能把人衣服扒了?” 南佳盯着前方消失于拐角的背影,良久无言。吴愿自始至终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麻木心死。她不懂纵容那些人,隐瞒学校和家人,难道事情就可以随着时间淡化或停止了吗? “南佳,你说我们要不要做正义之士?” 谢婉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兴奋劲儿对事情本身并没有多大善心,南佳从她此刻的表情大概能看出仅是好奇对吴愿动手的人究竟是谁。 向春山 第23节 “也许这次她自己会告诉家人,我们强加干预说好听点是帮忙,难听点是多管闲事。”南佳抿了抿唇,原想多说几句,但看谢婉宁此刻微敛的笑容,停了无谓说教的打算,转口风道,“主要我们也不清楚到底是谁做的,如果对方是街头混混或有势力的群体……” 她话未说完,谢婉宁立刻会意,食指在半空中点了几下:“对对!你分析得有道理,对方如果不是有势力的人,她干吗把事情隐瞒下去,平白无故被人欺负?” “嗯。”南佳不想深入话题,借故提了一嘴,“我们得回学校了。” 她们从进来到发现吴愿,前前后后折腾了不少时间,豊市一中午休时间说长不长,两人原路返回,回去路上那扇老旧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驼背的老年人,花白的头发梳的齐整,头上别着老式黑色发箍,手里拎着袋子,拄着拐杖慢吞吞往垃圾桶那儿走。 靠近后,南佳清晰地看到老人家脸上的老年斑,颧骨微微凸起,脸颊凹陷,突然冲她们笑。 “南佳,我感觉她笑得挺瘆人的。”谢婉宁不自然拢起衣领,“咱们走快点吧。” “小姑娘。”老人家扔了手里袋子,笑容不再,“这儿乱,少来。” “为……” 谢婉宁刚要问出口,南佳轻轻拉住她,微笑:“谢谢您提醒,我们来找朋友,走错路了。” 老人家凝视她许久,忽而又咧开嘴笑:“少来,少来……” 她嘴里一直念叨这句话,听得南佳她们头皮发麻,不确定说话的老人家是否身体有什么疾病才导致频繁重复一句话,看她衣服干净,不像是无人照看的状态。 “妈,你怎么又出来了,我不是叫你在家好好待着,万一和上次一样又跑那么远,我们班也不用上了!”中年女人从远处走来,手上拎着两大购物袋,看见站在自家门前两个小姑娘,歉意道,“不好意思,老人家年纪大了,有时候自个儿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你们别介意。” “没关系。”南佳临走前看了眼被扶进家里的老太太,嘴上说着少来、打人等让人捉摸不透的话。 第23章 告知老师 回学校的路上, 谢婉宁有话想说又觉不合适。 耳边传来她第三次轻声叹息后,南佳开了口:“你想问什么?” 话题的展开解救了谢婉宁,满腹疑问只待此刻释放:“你和她认识吗?我看你见怪不怪的样子, 你是不是还知道些别的?” 这些接二连三抛来的问题, 南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能让说的人,听的人都能满意。突然间觉得有朋友很好, 吃饭时候有人陪,又觉得没有朋友也不错,起码有些问题可以闭口不言。 “我和她见过一次面。”南佳微微侧脸, 对上谢婉宁睁圆的双眼, 快要溢于言表的不信,“其他不清楚。” 显然,这次的回答令谢婉宁没那么满意, 她似乎迫切想知道上一次见面是不是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一些和这次恶劣情况不相上下的事情。 “你之前在哪儿见过她?”谢婉宁扯出八卦又怕被嫌弃地难看笑容, “不会和这次一样……” “不是。”南佳即刻否认, “只是单纯在学校遇见, 没有别的事。” “哦, 这样啊!”谢婉宁咬了咬唇,“那……” “那是冉冉吗?”南佳抬手指了下不远处准备进校门的女生。 谢婉宁顺着她所指望去,惊讶:“还真是她,冉冉!”她大声叫名字,等那边转头后挥了挥手示意。 比起和南佳相处时处处拘束,谢婉宁见到冉冉像见到了亲人, 跑过去挽住她手臂站在原地说起了今天遇见的事情。 和冉冉同行的另外一位女生不是三班学生, 自觉目前稍显多余, 便借口还有作业没写完着急回去, 先行离开了。 冉冉听谢婉宁有板有眼的描述,起先是不信的,直到她搬出南佳也看见了,将视线转移到慢慢走来的人身上:“南佳,她说的是真的吗?” 南佳下意识看向谢婉宁,她神色微异,有种被人抓到后面嚼舌根的尴尬,毕竟之前她们说好暂时先保密,这才多久,看见一个人就说了。 见南佳迟迟不言,谢婉宁怕冉冉误会她说大话,催促道:“你快说啊!” “是哪个班的?不会真被人霸凌了吧?”冉冉捂唇惊愕摇头,“真有人这么猖狂?” “可不是,我和南佳见到的时候吓一跳,她当时衣服都被人扒了,我借了外套给她。”谢婉宁不由唏嘘,“真可怜,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光是听描述冉冉都觉得头皮发麻:“你们怎么没打电话报警?实在不行我们现在去学校和老师说。” “南佳不让。”谢婉宁话锋一转,“我当时也说了向老师反映,她说这件事暂时别告诉学校,也许那位女生并不想要别人知道。” 冉冉不禁皱眉:“这事不告诉学校,肯定没完没了,欺负她的人到时候变本加厉怎么办?” 南佳原想告诉她们,吴愿对这件事的态度。但从她们的目光里,只向她传达一个讯息:她怕引火烧身所以不敢说。 两道目光生生压下南佳想开口解释的冲动,说不上来这一瞬间究竟是什么感觉,单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八卦的欲望建立在吴愿露.体的伤害上,不管再怎么小心翼翼,用词精准描述,那种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负罪感让她无法深入话题。 “回学校吧,我记得数学试卷是今天交。”南佳选择了忽视,哪怕知道她们会认定她胆小怕事,认定她不合群。 果不其然,两人焦急等待答案的神色微微异样,彼此相视一眼,对南佳的态度冷淡些许。 比起冉冉明面上做做样子的客套,谢婉宁藏不住事的性子向来是有话直说:“有什么不能说的,怕惹事就说,干吗做出一副要为别人好的样子?” 南佳回头看向她:“其实你想去说,现在就可以去,自始至终我并没有拦着不让你去。” 面无表情地诉说一个事实,平静的口吻,冷淡的回应,对本就在气头上的谢婉宁而言,无疑是将怒气值拉向了满格,她挥开冉冉阻止的手,一字一句似宣战似发泄:“今天和你接触下来我发现你这人不知道哪儿来的优越感,说话做事总喜欢管着别人,就好像别人做的决定都不行,只有你自己说的话才是正理。” “行了,别说了!”冉冉横在两人之间,半个身体挡在谢婉宁身前,“她这人说话直接,不是故意针对,你别放在心上。” 南佳的目光从谢婉宁激愤的脸上慢慢落在为朋友解围的冉冉身上,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老祖宗的话偶尔听听也不错,譬如此刻:“她说的是实话,我这人的确性格怪,至于今天的事,随你们处理。” 谢婉宁目送那道不管何时何地都透着特别,傲气的背影皱眉,不爽冉冉多管闲事:“你拦着我做什么,难不成她还动手打我不成?” “谢婉宁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幼稚?” “什么?” “南佳不愿说不是胆小怕事,她是觉得这是人家私事,不想在背后评头论足,至于说找老师处理,身为当事人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无所谓,我们横插一脚不叫正义凛然是多管闲事。” “你有没有搞错?”谢婉宁气笑了,“刚才你不也问南佳事情经过?还向她求证真实性?现在倒好把事情都赖在我头上,你们俩清清白白,就别人是坏人对吗?” 当一件事明明很简单却在三言两语间越扯越复杂后,不论是解释者还是误会者都会筋疲力竭。冉冉恍惚间明白了南佳不愿回答的原因,背后议论人本就不对,事情说不清楚反倒会让彼此误会。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想南佳也不是故意不回答,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不管是背后议论还是现在去找老师,对我们,对那位女生都是麻烦。” “得了吧,你们两个无非是不想管,何必把自己塑造成关心别人思想成熟的伪善样子,我只知道看到别人有难却不帮忙,代入自己难道不觉得悲凉?” 两人站在校门前对峙着,谁也不肯先服软。烈日骄阳下,无非是折腾自己身体。 冉冉主动开口:“随便你吧,多说无益。” “你们本来就不占理。”谢婉宁冲前方快步离开的背影喊一句,心中正义感再次升起,既然这么怕事不敢去,她就自己去。 年少时期的正义感说不上来是对还是错,但最后的结果除了自己承受,没有第二选择。 南佳回到三班,午休时间快到了,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回了教室,在各自座位上聊着天,或是处理还未写完的作业。回座位时,经过俞飞那儿,他和北野还没回来,比起旁人桌上堆放一摞书的拥挤,他们的桌子干净如新,说是公开课过来听讲的老师也不为过。 刚坐下,身旁传来摔东西的声响,不用去看也知道来自哪儿,谢婉宁对她不悦的情绪总要找到一个点发泄出来。她习惯了,一直以来徐与输了钱,回到家看见谁谁倒霉,晦气是他经常形容她的词,没用的货是他经常形容林思琼的话。自己总归是干干净净。 大抵是她太过无所谓,桌子被人敲响时,执笔的手缓慢停下,侧过脸等待谢婉宁往下说。 沉默在两人间漾开,谢婉宁似乎还没斟酌好要说的话,舔唇,抿唇,这些尴尬和紧张时下意识的小动作出卖了自己强装镇定。 南佳放下笔:“你想说什么?” 话题由她开始,谢婉宁准备好的开场白一时成了废稿,她再次默声片刻,说出内心决定:“我打算和老班说。” 说什么她没有明说,她料定南佳知道她话中所指,那么此刻说上这样一句话,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怕事的主还是想要有人陪?南佳糊涂了,想直白问她,但性格使然,疑问并未驱使她顺应谢婉宁的话深问,轻轻点头未发表任何意见。 她的冷漠落在谢婉宁眼中成了伤人的利器,就好像你费尽心思想和对方说话,但对方给你的回复是已读不回,她脾气上来了,完全忘了冉冉和她分开前的嘱咐,阴阳怪气又带着女生的娇气呛话:“没事,你不愿意去就算了,到时候我做了好事得到学校褒奖,可别怪我没在老师面前提你名字。” 南佳犹豫了几秒,再想解释谢婉宁已经起身离开了座位朝后门去,看样子是准备去办公室。她收回目光,盯着面前还有一半未写的试卷怔怔出神,脑海中莫名闪过吴愿临走前的背影。 到底要不要和谢婉宁一起向老师提起今天看到的事? 吴愿的背影从脑海中瞬间消失变成八班班主任不太上心的侧脸,轻描淡写打发她的话。 南佳伸出的腿重新退回桌下,她还是选择了退缩,面对无法确定的事,正义感似乎并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中。谢婉宁已经去老师办公室了,兴许她会带来好消息,真到了需要她出面的时候再说吧。 “做坏事了?”北野双手插兜和俞飞走了进来,他刚站在后门稍等了会儿,看她自娱自乐似地拿笔,放下,准备起身,奇奇怪怪。 南佳正心烦,抬头看他本想回两句,盯着那张开学以来做了不少令老师头疼的脸,不禁出声:“能问你一些事吗?” 大抵没料到她会突然正经问话,北野眉心微动,拖动椅子坐下,拿出被求方姿态眉尾高挑:“问。” 南佳刻意压低声:“吴愿的事你觉得会是外面小混混做的吗?” 经她提醒,北野记起今天还遇上了这号人:“又出事了?” 他说的是“又”,笃定的口吻让南佳微愣几秒,轻咬口腔内肉,有所保留道:“我就是问问。” “可你的表情,”他轻嗤,“不像是随口问问。” “的确发生了一点事。”她面露难色,“但你能保密吗?” 北野没说话,望向她的眼神似在说“你爱说不说反正我也不感兴趣”。也正是这种目光,南佳莫名选择了相信,直觉告诉她,北野不是背后说三道四,藏不住事的人。 “俞飞,”他下颚一抬,“接点水喝。” “为什么?” “因为你渴了。” 简短的一句解释,俞飞将疑惑的目光定格在南佳身上,脑袋瓜子秒懂,从桌屉里把水杯拿了:“行,我渴了。” 他一走,北野倾身靠近桌沿,低声:“说吧。” 南佳小声说起和谢婉宁从粉丝店出来后遇上吴愿的事,尽量事无巨细表述清楚,同时选择性的隐瞒了一些事,来龙去脉说清后,担心也随之而来:“你说会不会是一中外面的小混混做的?” “一中外面的小混混?”他笑,“点我呢?” 她无语:“你势力强大到管上一中外面了?” 北野朝她勾勾手,等人靠近后,欠欠儿对着她耳朵附近吹了声口哨:“黑白两道通吃。” 耳畔似热气烘过,灼人发痒,肌肤留下一片薄红。南佳抬手撑住脖颈,发热的耳畔被挡住七八分,也藏住了脸颊上一闪而过的绯红:“那你觉得……会是谁?” 他歪头注意她侧着脸,手上翻转着橡皮,话题岔得很快:“结合今天的情况来看,校外人可能性较低,其次一中是严厉禁止上课期间外来人员进校,能做这事的只有校内人。” 他分析的有道理,南佳听得仔细,心里存了疑影:“校园霸凌吗?” “这个可能性更大点。”北野从她手里抽走橡皮,“这不是我的?” 他转话题的能力和他气人的能力向来是并驾齐驱的,这点南佳已经多次体会,对他的问题自动忽略继续问:“你觉得会是谁?” “我怎么知道。”他停了翻转橡皮的小动作,定睛于她脸上,“你知道是谁做的又能怎样?” “我……”南佳抿了抿上唇,“谢婉宁去和老师说了,我在想要不要也去证明一下,毕竟……” “那个人怎么和你说的?”北野缓慢靠上椅背。 她缓了会儿明白了他话中提的那个人指的是谁。吴愿的确说过要他们保密,现在因为谢婉宁的缘故,南佳总觉得自己太过凉薄,明知她的遭遇却守着一条无用承诺做一个旁观者,歉疚和负罪感双重并发,一时忘了该有的思考能力。 “能不能帮上忙,是不是帮倒忙,等她回来你就知道了。”北野顶高椅子靠在墙上,双臂枕在脑后,“还有事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知道对吴愿做这些事的人?” 向春山 第24节 北野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复杂情绪,似乎想从他这里找到答案又怕在他这儿知道什么。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清晰的矛盾体,你能看出她的两面性,性格,处事,还有情感,像是“人格分裂”,但猜不到她下一秒又会说什么,做什么,和你猜测的总是反着来。 “如果我说知道,”他冲着她扬了两次下巴,“你打算怎样?” “大概背后唾骂你吧。”她掌心拍响桌面,“现在就把你供出去,给老师提供一份情报。” “最毒妇人心呗!”他轻啧,“把脸转回去,现在不想看见你。” 幼稚的言论缓解了话题的严肃,南佳沉默片刻:“我其实不是没有同情心。” “你是觉得这件事远比我们看到的复杂。”他依旧靠着墙闭上眼眸,“想太多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你不是说谢婉宁已经去和老师说了,等着吧,答案会有。” 他蓦地睁开眼,漆黑的瞳眸似黑色降临,一字一句:“或许答案你不会满意。” 南佳心头微动,注视他充满故事的双眸,没有应话。后来,她清楚了,明白了,北野的确不知参与者是谁,可他比她更知人性复杂,更知自身利益与这世界纠缠的那刻起,同情心是多余又可笑的存在。 下午的课照常进行,南佳认真誊抄黑板上新公式,记下老师提到的重点,在课本上用红笔圈出方便回去后复习。 下午的课听得人昏昏欲睡,老师一声又一声地咳嗽,间接唤醒底下额头快要碰上书本的学生们,声线拉长,粉笔用力戳在黑板上,而讲台上热情讲课的老师,似乎也没瞧见谢婉宁的座位是空的。 第24章 意外事故 伴随着一声“下课”, 安静的班级重新热闹起来,下午的课程不知不觉过去,各科课代表早早在黑板上写下老师布置的作业, 粉笔与黑板的摩擦声骤然停下的瞬间, 底下哀嚎声遍布。 “怎么又是试卷。” “我还有两张没写完又来两张,谁来救救我!” “高中生活太紧凑了吧, 才高一我都快窒息了。” 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充斥在教室每一个角落,南佳听在耳里,收拾着课桌上的东西, 心思却不在作业上。谢婉宁一下午都没回来, 难不成老师觉得她在说谎?还是要问得更详尽点才能放人? “喂。”北野踢了下她的椅子,“转过来。” 南佳正心烦,不过还是转了身, 她没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书仍拿在手里干站着等他把话说完。 “她不在办公室。” “什么?”她后知后觉, 皱眉, “怎么会?她走的时候和我说得很清楚要去办公室和老师说这件事。” 北野食指点点自己裤兜凸起的地方, 暗示她刚用手机联系过别人:“四班距离办公室最近, 的确有人看她去办公室了,刚才让人去看了里面没人。” 教学楼有三个安全出口,南佳是知道的,谢婉宁如果没有从四班经过,很有可能是走了别的楼梯,可问题的关键是她为什么会另走别的楼梯口?绕远路回教室, 这说不通。 北野随着她一起沉默, 特意找了人去办公室瞧一眼, 能动用的关系都问了一遍, 给出的答案都是看谢婉宁进了办公室,但后来没人见到她出来,而这也是问题关键所在,难不成带学校老师去查看现场了?还是找到了吴愿,带着谢婉宁一起去她家里处理这件事? “我想去找……” “我劝你想清楚。”他抬眸注视她,“现在情况不明朗,她一下午都没回来说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南佳刚要开口,不知是哪个班的学生冲进来,脸色惨白,喘着气儿手指向门外:“死……死人了!” 他似乎发现进错了班级,站在原地愣了两秒,往后退几步抬头看教室门牌发现自己的确激动跑错了地方。 宋嘉礼把手里还未拆封的矿泉水递给他:“怎么了?什么死人了?” 男生摆摆手谢绝了他好意:“听说一中的学生跳楼了,外面警车、救护车都来了!” “我们一中学生?”宋嘉礼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确定?哪个班的?真的假的?” 男生很快被三班围住,个个逮着他问个没完,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情况不清楚,囫囵吞枣似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说是一个女生,穿的是一中校服从楼上跳下来了,哪个班的不清楚!” 虽不知道是哪个班学生,但这条消息足够让学生们乱作一团,迫切想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平常放学收拾好东西匆匆回家的学生们彻底没有往日散学后的积极,一个个留在班里慢条斯理收拾着课桌,试图等到最新消息。 南佳心神微乱,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在被时间慢慢挤压,心慌又不知问谁,木讷收拾着书包,把东西一股脑全塞了进去。她打量了眼教室里都在讨论的身影,眼前出现一片光晕。她听见有东西掉落在地,好像是她的又好像不是。 手臂传来清晰的痛意,南佳不由皱紧眉头,眼睫微微颤动,垂眸试图找到疼痛的地方。 “你抓着我做什么?” 北野眉头紧蹙,低声:“差点摔倒知道吗?” 她愣了一愣,总觉得眼前的人不真实,伸手在他眼前挥动几下:“我刚才……好像眼睛被蒙了白布,什么都看不清。” 他依旧握着她手臂,眉头舒展几分,沉静宽慰:“人骤然听到一个身边从未发生过的事,身体会随着这个事情的严重性波动,身体上出现不适很正常,坐下来休息会儿。” “谢谢。”南佳坐下后缓了会儿,抬头瞧了眼班上开始陆陆续续背着书包离开的同学,察觉他仍在身边,“你不回去吗?” 北野薄唇微动刚想解释,俞飞从后门冲过来勾住他的肩,话多道:“走啊,不是和他们约好了,就等你了!” 南佳望向他:“我正好也要回去了,你英语试卷错的题我晚上回去把知识点标明,明天带给你。” 她将书包拉链拉好背上肩,从北野身旁擦肩而过。 “什么情况?你玩真的?以后打算洗心革面好好学习了?”俞飞松开手,仍是不敢想的神情,“难怪平哥之前要咱们和好学生多接触接触,说是耳濡目染能改变,我一直以为是扯淡,你是打算亲自验证平哥说的是真话?” 北野抄起课桌的书本拍在他胸口,淡声讥讽:“你哥乐意学就学,不乐意学就是学霸环绕也没用。” 俞飞把书放好追上走出后门的背影,把刚听到的消息毫无保留分享:“听说了没,一中附近有人跳楼。” 北野脚下步伐稍缓,偏头看他却没往下问。 “就咱们今天去吃的那家粉丝店往回走有一个巷子,人就是在那儿没的。”俞飞倒吸一口凉气,“还挺瘆人,毕竟今天刚经过那边,说是一名女生。” “没原因?”北野轻轻拧眉,“学习压力太大?” “哪能,说是中午时间段有人在一中贴吧发了裸.照,好像就是跳楼这女生自己发的,还配了一段文字,说自己网恋分手了,男朋友嫌弃她身材不好之类的,把自己照片发在上面要大家点评到底哪儿不如别人,底下当时挺多人回复,说什么话的人都有,我怀疑有人说话刺激到她了,一时想不开跳楼了。” 故事越听越觉得离谱,失恋想不开跳楼的事情近几年不是没有,但北野不大相信一位失恋女性把自己照片发在网上让大家肆意点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大家说出她身材优于另外一位女性?若是真的,他只能说一句现如今脑回路奇葩的人有够多的。 俞飞还在旁边说,尽量把自己得来的消息说得更加通俗易懂,偶尔问北野几句寻求些看法。 “停。”北野停下脚步,“到此为止,这件事我不想知道。” “怎么说也是咱们一中的学生,搞不好你之前还见过人家对吧,人要有点同情心。” “同情心可以有,但没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之前,同情心先收一收,等警方把事情调查清楚自有你同情心泛滥的时候。”他从裤兜掏出手机瞧了眼时间,比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五分钟,“走吧,晚了。” 学校广播站的流行歌曲终于结束,走廊里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学生越来越少,偶有几人从班里出来也是手上拎着蓝色圆形垃圾桶往垃圾站方向去。 校门外前来接孩子的私家车相继离开,道路两侧的临时小吃摊随着学生越来越少,陆续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下一个摆摊点。 当最后一辆公交车缓缓驶离,汽车排出的尾气似海边灼灼热浪扑向站台上等待的每一人身上。南佳依旧坐在等车区,耳边是一中学生热聊不断的话题,有关学生跳楼事件,成了一中上至校长下至学生,人人都在操心的事,而内容也随着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传出的消息愈发扑朔迷离,甚至包裹着一层恐怖悬疑。 “你好,请问你有手机吗?”南佳主动走过去打断了正在谈论这件事的三人小团体。 其中剪着学生头的短发女生最先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把书包背到了前面,拉开拉链从夹层里掏出手机:“你用我的吧!” 南佳道了声谢,接过手机指了下别的地方,女生立刻会意点头同意了她去那边打电话。 烧烤摊此刻生意还没到最忙的时候,林思琼电话接得很快,手机那头传来温柔的问询声,也让南佳慌乱的心渐渐稳下:“妈,是我。” “南佳?”林思琼拉冷柜门的手微停,“这是同学的手机吗?是出什么事了吗?你别慌,告诉妈妈在哪儿,我现在就过来!” “不是的!”南佳急忙打断,“我没事,是有点事耽搁了,可能今晚会迟点去烧烤摊。” 电话那头传来林思琼松口气地叹息声,关切的嗓音再度从手机溢出:“没事就好,晚上烧烤摊我能忙得过来,你有事就别惦记我这儿了,先把事情处理好,不过妈妈还是要多问一句,是什么事呢?” 南佳抿了抿唇,良久故作轻松道:“我东西丢了想去今天经过的地方看看,顺便问问附近的人有没有看见。” 林思琼把冰柜门关上,不忘叮嘱:“找到后就回家去,别一直在外面逗留,我才听说你们一中出了事,早点回家知道吗?” “好。”南佳怕林思琼仍是不放心,又补了句,“不管找没找到,我一定按照平时约定的时间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有人点餐的声音,林思琼没再多说匆匆挂了电话。南佳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长呼一口气,转身走回去把手机交还给短发女生:“谢谢。” “大家都是一中的,不用客气。”短发女生盈盈一笑,“接我们的车来了,你也早点回去哦!” “嗯,再见。”南佳往后退两步,看她们三人上了同一辆车,估摸几家离得近顺路一起回去。 目送车门关上,车辆驶离站台,一中校门前最后的热闹似乎也随着这辆车离开。南佳回头瞥了眼校门,里面已经没有学生出来,保安大叔们已经进了室内说起了话,唯有她仍站在原地纠结左与右的选择。 往右通往后街的路。 往左通往巷子路。 是前进还是按部就班?像刚放进天平两端的砝码,初始状态下摇摇晃晃,还没有定最后的胜负。 第25章 警察盘问 南佳长呼一口气, 调整书包带,鞋尖终于迈向左侧。 有些事,不去弄清楚, 总归存着疑影, 它会一点点扩大你的好奇心,你会一遍遍去想, 试图窥探事情的真相。 以往热闹的街区此刻变得异常安静,平日若是经过总能听到有人大声说话,吆喝声, 以及饭菜香味, 但此刻靠近学校的店面生意也比往日冷清几分,越往前走,一家不如一家。 前面是南佳她们中午去的粉丝店, 老板依旧穿着那身围裙, 双手叉腰站在店外和隔壁店的老板说着话, 时不时伸手指巷子路方向。顺着他们所指, 南佳也注意到那里停放了两辆警车, 警示灯闪烁却未发出声音。靠近巷子路的店铺几乎都没在做生意, 还有闻讯而来的新闻媒体工作者们,住在附近的居民,都站在警戒线外往里看,试图能掌握第一手资料。 “哎,小姑娘,你怎么过来了?”粉丝店老板眼尖注意到她, “来吃粉丝啊?” 南佳怔愣一秒, 浅浅勾唇, 往店铺门前走近两步:“我刚好经过这边, 老板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像是问对了人,老板叉腰的手顺势拍了一下大腿,神色略微严肃:“有一个小姑娘跳楼自杀了,听说过了好久才被人发现,人已经没了。” 老板说话时注意到面前人穿的衣服,不忘补一句:“我亲眼瞧见那衣服颜色和你身上这套差不多,应该是你们一中的学生。” 这句话印证了当时进错班级的男生所言不虚。大抵是事情发生突然又或是学生们闻听跳楼女生是一中的学生,大家本能抗拒不愿来这儿。南佳瞧了一圈,没看见几身熟悉校服。 “小姑娘你胆子还怪大的嘞!”老板笑了笑,“现在发生这种事,原因不详,你们放学就早点回家,尤其你还是女孩子,尽量别在外面逗留太晚,最近注意点。” “谢谢老板。”南佳往巷子路里探一眼,“警察还没处理好吗?” “哪儿有那么简单,工作量大哩!”隔壁面馆老板挠挠头解释,“这里要是第一案发现场就得取证,你没来之前进去大批人,事发地距离一中太近,要是没处理好舆论压力可不小,学生们每天还得上下学,闹得人心惶惶。” 面馆老板说的是实话,南佳立在原地许久未动,总觉得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或许是谢婉宁一下午迟迟未回,这件事随着她未归蒙上了一层悬疑色彩。 “南佳。” 身后传来呼喊声,她转身望去,竟意外碰见冉冉独自一人过来,等人慢慢走到面前,疑惑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们应该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来。”冉冉注意到店门前两位中年大叔,看他们身上未解的围裙不难猜出是店面老板,谨慎拉过南佳走远些再说,“我给谢婉宁打电话,起初还能打通但没人接,后来再打过去就关机了。” 南佳轻轻皱眉:“你什么时候打的?” “下午上课我肯定没办法打,就放学那会儿打的,你说该不会……” “应该不是。”南佳思考片刻,“她回班后和我说要去找老师反映这件事,我没打算去,当时闹得不太愉快。” 提及这事冉冉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她就是急三火四的性子,压根没想过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其他,光想着去充当正义之士,想法简单,估计还想着人家女生到时候来感谢她。” 向春山 第25节 冉冉话说得直接,但话语间不难听出对谢婉宁的关心。友谊是一个难以概括的感情类别,南佳羡慕她们之间纯粹直白的情感宣泄,可惜她不曾有过。 “不瞒你说,谢婉宁去办公室前给我发了消息要去找老师说清楚,我看她话里话外都没提到你,大概猜到了是她一个人过去。”冉冉把两人聊天界面翻出来递给南佳,“你看看。” 聊天记录内容并无什么不妥,谢婉宁的确如她离开前所说不会提她一个字,她是奔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去找老师,试图在她面前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 南佳把手机还给她,巷子路人影微动,脚步声愈来愈近,老板口中进去的一批人,为首的身穿警服,跟在后面的则穿着便服。他们刚出来,守在警戒线外的媒体工作者们蜂拥而至,等了许久,眼瞧着人出来了问题接踵而来。 南佳她们往前走近点,能听到警方给予的部分回答。死者为一中女生,身份信息已确定,联系上了女生家人和校方负责人,死因为高空坠落而死。媒体想追问再详细点的内容,警方以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不便透露过多为由拒绝回答接下来的问题。 警示灯依旧闪烁,随着领导上车后,警笛响彻巷子路附近,围观群众知道了大概,散了不少人,至于媒体工作者们依旧坚守在原地,站在警戒线外,手持话筒对准摄像机清晰吐露所见所闻,离得近的居民没逃过记者询问,一些重复过的问题再次被提起,冷饭反复炒。 随着人群散去,南佳她们穿着一中校服,在这个敏感时期无疑是显眼的存在。她抬眸不期然撞上女记者投来的目光,当机立断,拉着冉冉往另一处跑,身后传来女记者催促身边人快点追上的话。 傍晚的风该是温热的,但此刻南佳却觉得凉意嗖嗖,打量周围越来越陌生的环境,她缓缓停下,回头瞧一眼,那些人似乎甩开了。 冉冉靠在满是涂鸦的墙上大口喘气:“我不行了……你在看什么?” “前面是我和谢婉宁去过的地方。”南佳站在原地,周身的温度似乎随着她话音落下冷了几分,手臂汗毛不经意竖起。 冉冉喘息声儿渐小,稳住心神,顺着南佳紧盯的方向一同望去。警戒线在这条路的尽头,视线错觉,那条细长的警戒线明明没有拦住通往前方的去路,却莫名让人肃然。 手机震动的频率越来越明显,她们站在原地望着远方无人说话。 “接吧。”南佳淡淡提醒,“兴许是谢婉宁。” 冉冉微微翻转手机,来电显示不是谢婉宁,她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 南佳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从冉冉回应的话中大概猜到了,这个时间点还没回到家,恰逢一中附近发生命案,作为家长打电话来询问实属正常。 “南佳,我爸开车到附近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我让我爸送你。” “谢谢,我家离这儿不远,你早点回去吧,别让你家人担心。” 冉冉轻嗯一声,把手机放回书包,沉默片刻后:“你是不是想去前面看看?我觉得还是不要了,警方没通报,情况不明。” “我知道。”南佳再次看向前方,“你先回去吧,别让你爸爸等着了。” 冉冉张唇还想再说两句,盯着南佳疏离的侧脸,到底没忍住,拉开书包链找到纸笔写下一串号码,利落撕下半张纸递过去:“这是我手机号,有什么情况你可以打给我,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互换。” 那张纸撕得歪七扭八,甚至最后的数字“8”被撕掉了些许。南佳默默注视这张纸,张唇:“我没有手机。” 递纸条的手微微垂下,冉冉神色不自然扯了下嘴角,大抵是觉得伤人自尊了,试图缓解目前略显尴尬的氛围,重新把纸张递过去,展露笑颜:“没事,回头用你家人手机打给我或是发短信都行。” 她没给南佳拒绝的机会,话音刚落,一股脑将手里的纸条塞进南佳书包边侧装杯子的网缝里:“我先回去啦!” 南佳目送她远去的背影,指腹轻轻碰了下窝在网缝里的纸条,脑海中掠过谢婉宁挽着她,冲她微笑的脸,画面定格,谢婉宁弯起的唇角骤然消散,质问怀疑的话一字一句打在她身上,像极了这个纸条,平铺时没有丝毫危险性,将它窝成团后,稍稍用力按压,凸起的尖端戳得指尖很疼。 友谊是奇怪的,当你尝试打开心扉决定接受对方,突如其来的事情会将你所有的期许打破,措手不及,毫无防备之力。 南佳垂手不再去碰网缝里的纸团,转了身径直走向这条路的尽头,直觉告诉她,坠楼的女生她认识,因为心慌已说明一切,它是最直白的提醒。 “不许去!” 南佳没注意身边有人过来,手臂生生挨了一棍,疼得头皮冒冷汗,捂着被打的地方转身寻找动手的人。 老人家咧开嘴笑,手里的拐杖杵在地上:“不许去!打你!” 南佳眯了眯眼,眼前出现的脸很快和记忆中的人脸重合,是她和谢婉宁在巷子路遇见的老人家,似乎精神方面有问题。 她无意和身体有疾病的老人家坐下来讲理,自认倒霉,揉了揉火辣辣的手臂,没去搭理。 “打你!”老人家举起手中拐杖。 这一次南佳留了心眼,余光瞥见不对劲儿立刻躲开,拐杖在半空中挥出一条弧线,强劲的风吹起额前的碎发,她不由庆幸自己及时躲避,否则这棍下来绝对要比刚才受伤更为严重。很难想象,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力气如此大。 现如今社会多的是碰瓷事件,花样百出,让人防不胜防。南佳不清楚眼前再三找她麻烦的老人家会不会有目的性,往后退几步拉开两人距离,皱眉提醒:“奶奶,我不是你家人,如果你是找不到家了,我可以找外面做生意的老板带你回去,他们住在附近,估计是认识你的。” “家……”老人家突然不笑了,“他们打她!” 南佳不明所以,拢起的眉紧紧揪着不曾舒展,面前的老人每说一句都让听者无奈,没头没尾的话题,不知道究竟在说什么。 “男孩子打。”老人家蓦地松开拐杖,用手捶自己胸口,“推,推她。” 南佳看她神色不对劲,在保证自己安全前提下,向她走两步,轻声询问:“奶奶,你……没事吧?” 老人家倏尔又笑了,双手在身上不停摸索,“东西……” 南佳听懂了,她在找东西,可到底在找什么无从知晓,本能看向扔在地上的拐杖,走过去捡起来,慢慢递过去:“您是在找拐杖吗?” 老人家盯着面前拐杖,看了又看就是不肯接,摸索的手仍旧未停,嘴里不停念叨同一句话:“东西……” 南佳没有走,默默拿好拐杖等面前老人家找到所谓的“东西”,或许是真的有,或许是病症发作,理性和同情心告诉她,此刻离开未免太过不负责。 站在原地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不停找寻衣服里的东西,究竟站了多久南佳不太能记得了,小腿传来麻意,她决定结束这场无论怎么看都透着无聊色彩的闹剧,将手里的拐杖塞到老人家手里,细心叮嘱:“奶奶,如果你记得自己家在哪儿,我现在送你回去。” “回家……”老人家不再记得刚提过的东西,嘴里念叨的词又换成了回家。 南佳搀扶着她手臂,虽是长袖但衣服不厚,掌心传来的异物感促使她停下了脚步,指腹对准异物的地方反复摩挲,出于好奇,她顺手将老人家手臂侧了侧:“您是在找这个吗?” “东西……东西。”老人家声音微颤有点激动。 南佳温柔抚摸她的背以示安抚:“您别急,我帮您拿出来。” 这一次,老人家像是听懂了,乖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南佳挽起她衣袖掏出一条项链,造型很特别,是一块菱形铭牌项链,正面刻了一串英文:my secret is your name. 南佳盯着这段英文不太理解要表达的含义,顺手转看另一面,雕刻着一个人名字,而这个名字她听过,甚至认识这个人——姜祁闻。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我因为这次工作原因目前在韩国,初到这边工作方面的事有点多,有时候会停更一天希望大家可以理解一下,也谢谢大家支持和留评~ 第26章 扑朔迷离 她问话时声音已不自觉放低, 打量面前微笑的老人家,将手里的金属铭牌项链拎在半空中晃动:“奶奶,这个项链您还记得在哪儿拿的吗?” 老人家似乎听懂了:“推……她……” 南佳蓦地背脊发凉, 几乎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念头, 张唇却许久无声,她清楚即使问出口, 依面前老人家身体情况也无法给予一份答案,连基础语言表达能力都无法做到,问了也是白问。 “奶奶, 我先送您回去吧。”南佳把项链顺势放进衣兜, 作势要搭把手搀扶。 “掉。”老人家不肯走,伸手在衣袖处拽了又拽,“在。” 南佳实在不懂她想表达的意思, 若是能说一句整话, 或许还能猜上一二, 但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想要弄明白难度太大。 “我先送您回去。”南佳扶住她手臂, “走吧。” 老人家丢掉拐杖, 撒气似地伸手捶打南佳,嘴里继续念叨:“推,推。” 落在身上的巴掌似带着强劲的风,吹起散落的碎发,南佳不能还手,被迫抬起手臂保护自己免受二次伤害:“奶奶……” “住手”二字还未喊出来, 一股迎面而来的大力直勾勾对准南佳阻挡的手臂, 她没料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竟还有这般大力气, 毫无防备撞在了印有花色的玻璃门上, 一阵剧烈的响声传遍巷子路。 南佳忍着疼尝试起来,耳边依旧是老人家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推”,她拍掉掌心灰渍,准备起身的瞬间,紧拧的眉蓦地舒展,抬头不可置信盯着面前自言自语的老人:“你是想告诉我,有人推了那个女生?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干的?” 老人家愣愣盯着南佳,神经叨叨咧嘴笑,继续重复着刚才摸衣袖的动作:“摸,摸。” “哎哟你跑哪儿去了!”身穿棕色短袖的女人从巷子尽头走来,脸上急色明显,走近后仔细打量老人是否受伤,确定无事后,数落的话跟着溢出,“你就不能让我们这些做儿女的省省心吗?下班回来还要做饭洗衣服,一天工作忙都忙死了,你老实在家待着不好吗?” 老人家像受了极大委屈,瘪嘴大哭。 女人司空见惯,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替老人家擦拭:“说你两句还不高兴,知不知道这儿死人了,现在正乱着,今天你在门前是没瞧见警车来来回回出入咱们巷子口?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家待着别乱跑就是不听话!” 女人擦干净老人家脸,这才注意到此处还有第三人,盯几秒后反应过来:“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南佳轻点头:“之前经过这儿。” “我说怎么透着熟悉呢!”女人调整好老人手里的拐杖,抬手指了下脑袋,“不好意思,我妈她这方面不太好。” 南佳原不想提被老人打了好几下的事,忽而记起有些事需要验证,主动问询:“阿姨,她平时吃药吗?” “吃的。”女人瞧了眼身旁乖乖站着的老人,“要是不吃只怕都不认识我们了,现在起码还知道家在这儿附近,虽说总跑出去,但去的地儿都不远,我们出来就能找到。” 女人说话时视线落在南佳手臂上:“这该不会是……” 南佳垂眸注意手臂肌肤还未消下去的红痕,用外套遮住女人打量的目光,不想让老人家挨训,扯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我过来的时候只顾着避让警戒线,没留意拐角的招牌撞了上去。” 女人深信不疑,提及警戒线,难免多了几分怨言:“原本我们这儿住户搬的搬,房子空的空,正儿八经住在这儿的人没几家,出了这事生活方面处处受影响,我刚出门还被记者拦下,非要我接受几句采访,就盼着警方赶紧破案,咱们这儿的生活也能回归平静。” 出了这事,放在任何住户区都不会是喜闻乐见的事,就像女人所言生活受到了影响,但配合警方工作亦是每位公民应尽的义务。 “那您知道是谁发现的吗?” “咱们这儿收回收物品的老头,他经常来这儿回收废旧物品,每隔三天来一次,老住户都知道,所以有时候谁家里有不要的废旧物品都放在门前,他瞧见了就会敲响门,再出来谈价钱。” 南佳没再继续深问,面前女人投来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敏感时期,每一位靠近这里的人都有可能与坠楼女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她被当成了前来打听事情进展如何的“凶手”了。 “阿姨,既然您找到人了我就先回去了。”南佳临走前瞧了眼老人家,视线相对的瞬间,不知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她竟觉得老人家眼神清明,看不出一丝精神方面有问题的样子。 她往前走,身后传来断断续续唠叨的女声,不外乎一遍又一遍叮嘱老人家别再乱跑,让他们做子女的省省心。 巷子路比起南佳住的老街区,更为错综复杂,刚才只顾着拉冉冉跑,甩掉身后穷追不舍的记者们,这会儿仅剩她一人,走在幽暗空旷,十步未有人气的坑坑洼洼石子路,时不时碰上相同路况的单人巷,穿插在主路里,添了几分混淆视野的尴尬情况。 南佳站在路中央,东南西北各有巷子路,一时无法确定和冉冉走的到底是哪条。她没有手机,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凭着些许记忆选了一条自觉有点熟悉的路往里走。 鳞次栉比的老房子挨得近,导致巷子路常年无阳光照射,墙角下小青苔肆意生长,或许是这儿唯一看起来稍显生命气息的活物。 “闻哥,现在这里都快成禁区了,警察在这儿警戒线都拉了,你非得这时候来做什么?” “是啊,哥几个儿来这儿回头别被抓走了。” “我说闻哥,你倒是说句话,非得叫咱们来这儿鬼气森森的地方做什么?” 姜祁闻蓦地转身盯着他们默默不语。 另外两人原本还想再说几句,眼瞧着姜祁闻一脸不耐烦,吃人的眼神,自觉噤了声。 “不语”恐吓效果达到,姜祁闻插在裤兜的手不留情面给了身旁两人一人一下,巴掌落在背上发出沉闷响声:“你俩平日里叫得跟个猴似的,胆子没芝麻大是吧?不是你们俩说晚上上网吧,现在抓未成年上网这么严,你以为外面那些网吧还能进?” 两人回过神来,各自揉了揉拍疼的地方。校服松松垮垮系在腰上的寸头男生一如既往先拍马屁:“还是闻哥想得周到。” 姜祁闻觑他一眼,作势要踢人:“还不快点走。” 寸头男生学着古代帝王身边侍臣略低头,右手假意撑在地上,粗着嗓子应下:“小的这就领路。” “你知道在哪儿吗?”姜祁闻轻踢他一脚,“走那边巷子,穿过去右边上二楼就是。” 寸头男生听得一愣一愣,回头眨了几下眼呆呆望着姜祁闻,接触到对方快要喷火的眼眸,不懂装懂往前一指:“啊!这边,我想起来了!” 南佳能清楚听到他们对话,甚至三人脚步声也能听见,而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她发现一个要命的事实——他们三人要找的网吧,似乎必经路程是她目前所在的巷子。 紧握兜里铭牌项链的手硌得生疼,体育课上两人闹过不愉快,北野为她出头针对他,以上种种,皆不是可以私底下单独碰面的人。她的身边空无一人,唯有自己,无胜算能够从他们手里毫发无伤离开。 向春山 第26节 南佳回头瞥了眼身后距离,还好,她走得不远,趁现在他们还未靠近,轻手轻脚离开巷子,不发生正面冲突才是上上策。 她下意识勒紧书包带,倒退往后走,死死盯着前方是否有人出现。若说动物遇到危险时,会第一时间竖起耳朵留心所有可能会造成威胁的东西,南佳此刻有过之而无不及,呼吸放缓,密切留意越来越近的交流声。 仅在一瞬间,南佳和率先走进巷子里的男生打了个照面,但在下一秒肩上陡然出现的力道硬生生将她拽离。 寸头男愣在原地,伸手揉了揉双眼,声音带着些许颤:“你……你们看见了吗?” 另一位背着斜挎包的男生嫌他挡路推了一下:“堵在这儿做什么,赶紧走。” 姜祁闻发现他脸色微异,眉头紧锁有话不藏直接问:“看见什么了?” 寸头男生不停吞咽,心头慌慌的,又怕惹来耻笑,半天没说话。 “我说阿杰你是不是前两天拉肚子还没好?实在憋不住你在这儿就地解决吧,我和闻哥先过去。” 阿杰咬咬牙说起刚才看见的事:“你们真没注意吗?咱们刚进这巷子,有一道人影闪过,穿着一中校服!” 背包男生咧开的嘴角略有收敛,吊儿郎当调侃的样子不再,端了几分严肃:“你小子别是眼花了。” 姜祁闻默不作声,看向阿杰的眼眸幽暗少许。 “谁没事跟你开这个玩笑!”阿杰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儿,“才死了人咱们还到这儿来,听说那女生不是正常死亡,搞不好冤魂迟迟不肯走还在附近。” 他说得神乎其神,加之表情鬼鬼祟祟,落在另外两人眼中只觉荒唐。 姜祁闻终于打破沉默:“你要有骏升一半脑子也不至于说看到冤魂,怕事就走后面。” “赞同。”骏升调整背带高度,顺手给阿杰拽到了身后,“三两重的胆子看到老鼠怕是要上树待着。” 对于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阿杰心里不是滋味,但也确如他们所言,刚才一闪而过的身影真实到让人不得不联想起今日发生的事:“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科学解释清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骏升回头瞪他:“你是不是许久没被闻哥揍皮痒了?信不信他……” “这世上有鬼魂吗?”姜祁闻站定原地,侧着脸等后方人回答。 骏升微怔,不太敢相信这话会出自姜祁闻口中问出,眼下摸不清是何原因,静观其变为好。 谈及这类话题,阿杰似有所研究,头头是道给他们免费科普:“所谓冤魂即死前受了极大委屈或伤害才致死亡,魂魄久久不得安宁,徘徊在人世间直至报仇才肯投胎。” “你倒挺懂。”姜祁闻转过身下颚稍抬,“那你说说若是被冤魂缠上如何做才能解除纠缠?” 骏升揶揄道:“闻哥你别听他吹,刚才说的恐怕都是临时胡诌的,什么冤魂索命。” “你别不信。”阿杰白他一眼,“我老家有一位开出租车的师傅开车撞了人,坐了二十几年牢,进去的时候身体硬朗,出来后瘦成皮包骨了,据他所说不是监狱区别对待,是他整晚夜不能寐,一闭上眼睛就看到被撞死那人血淋淋的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后来呢?”骏升仍持怀疑态度,“他出来后好了?” “出来后也没好,我们老家有人就给他推荐一位大师,说是能求仙问卦,逆天改命,神人!” 姜祁闻沉默片刻:“改命有用?” “具体怎么做的我不知道,反正那师傅不远万里跑去找这位大师,回来后生活的确正常了。”阿杰摇头晃脑,颇有模仿仙风道骨大师的意思,“不过师傅现在改信基督教了,小日子过得滋润,我去年回老家看他人胖了一圈,气色也好了。” 骏升捧腹大笑,回头确定墙面距离靠了过去:“你老家这位师傅厉害,中途还能改信,东方改西方也不怕两家打起来?” “哎,你这就没意思了,人家现在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每个礼拜日起早去教堂礼拜,就凭这份信心和精神,上帝肯定愿意救赎。”阿杰撇嘴上下打量他,“像你这种东西方估计都不肯收。” 骏升是无神论者,更不相信鬼魂之说,听阿杰说的每句话纯当扯淡:“我看你是悬疑小说看多了。” “你不信不代表没有,和你说不明白。”阿杰注意姜祁闻低头思索,轻唤他的名。 姜祁闻回过神来:“骏升说的没错,你少看点悬疑小说,本来脑子就不灵光。” 两人笑了一下,转身继续往前走,阿杰跟在身后时不时说上两句,力求证明自己说得没错。 网吧很隐秘,门前连招牌都没,来这儿的基本上都是熟客,熟人再介绍熟人过来。一楼特意摆了沙发,四方桌等一些看起来像家住的摆件和家具,即便有人经过门前往里瞧一眼也看不出内里是一家网吧。 阿杰和骏升都是第一次来,不清楚往里走掀开门帘,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楼梯往上就是他们今日目的地——网吧。 “可以啊闻哥,够能憋的,有这好地方现在才带咱们来。”阿杰走在最前面嚷嚷,到了二楼台阶,入目是一排排亮着的电脑,几乎无空座。 姜祁闻环视一圈,大厅基本上没有连排空位置了,他径直往里走。前台老板靠着黑皮办公椅,跷腿搭在脚凳上,嘴里叼着烟,因他讲话,烟灰簌簌往下掉落,黑色裤子上覆上一层薄灰。 “老板,”姜祁闻叩响收银台,“包间还有吗?” 老板从手机屏幕前抬头,话却是对着游戏那头人说的,安抚好队友,才有了时间招呼生意:“有,靠里头那间临时取消不来了,你们几人?” “三人。” “那边是五人间,回头有人来我得安排人进去。” “就那间我包了,你打包夜。” “成嘞,稍等!” 老板心系游戏队友,充卡开机比以往快了不少:“行,钱正好。” 姜祁闻拿了卡递给骏升他们:“开了包夜,你俩痛快玩。” 他们俩都是父母在外工作,从小跟爷爷奶奶生活,晚上不回去常有的事,不是借宿哪个朋友家就是邀朋友去网吧包夜,习以为常。 “得嘞!”阿杰接过卡勾住骏升肩膀往包间方向走,“上次要不是我到时间了,咱俩指不定谁输谁赢。” “你可拉倒吧,技不如人扯一堆借口,是不是输不起?” “你小子是不是没被虐难受?”阿杰一记左勾拳对准骏升腹部袭去,“要我说……哎,那是不是北野?” 骏升顺着他眼神提醒的方向回头望去,和他们包厢正好隔了一间,门虚掩着依稀能看见包间坐位都放上了东西,能在这儿和北野遇见真是赶巧了:“好像是他。” 姜祁闻见他们驻足停留,伸手推了推:“赶紧的,玩游戏还墨迹?” “闻哥,你别推。”阿杰往面前包厢指了一下,“北野。” 姜祁闻眯了眯眼,确定靠在电脑旁的人是北野,只是看他站立的姿势,嘴唇偶尔动两下似乎对面有人在和谁说话:“过去看看。” 骏升尤记得两人今天在校闹得不愉快,好不容易晚上可以出来,要是惹点什么事闹大了都要倒霉,立时出声阻止:“闻哥,咱们别去了,管他做什么。” 姜祁闻原是不打算管的,听劝决定不去了,包间里的人突然抬头看向这边,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北野唇角微勾,倚在电脑桌旁的身体终于肯挪动,往前走几步,刚好停在包间门旁。 南佳奇怪他突然靠近,本能往后缩了缩脖子:“怎么了?” “好消息和坏消息听哪个?”他单手撑在墙上拦住她去路,“一秒选择。” 南佳微微张唇想吐槽又觉得他这人听不得刺耳话,扭头看向另一边,对他出的选择题保持沉默。 “行,”他打了个响舌,“你错失了好消息的机会,大概还有一分钟姜祁闻会过来。” “你不是说开了包间?”南佳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他无所谓耸肩,“他又不敢找我麻烦。” 她怀疑他是故意伸手拦路的,单看他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若说不是存心以他刚才所站位置能清楚看见外面,她不相信他没看见姜祁闻。 “十五,十四,十三……” 他一字一句开始倒计时,南佳抿了抿唇,做最后妥协:“你帮我摆脱他,我告诉你来这儿的原因。” 北野停了报数,眼眸微眯,似在思考她这句话可信度。 久等不到他回复,南佳不得不再次让步:“我保证说实话。” 像是就在等她这句保证,北野在姜祁闻赶到前倾身靠近她,半个身子将她完全遮挡。 “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上。”姜祁闻眼神往里一瞟,在学校要装装样子,出了校门嘴上不干不净的话也随之带了出来,“呦!搞对象呢?” 北野睨他一眼:“没事就滚。” 姜祁闻原是打算嘴贱两句就走,跟找人晦气似的想在北野面前露脸恶心他一下,视线微微下移,意外瞥见那人衣摆的颜色和做工明显是一中校服:“你挺厉害啊,这妞一中的?” 北野感受到怀里的人往里缩了缩,很明显听到姜祁闻提及一中,心虚想躲开。 “看心情,”北野眉尾微挑,“明天换别的班也不是不行。” 姜祁闻晦气没找成给自己找了一肚子火,跟在身后的两人听不明白北野话中暗指,对视一眼彼此立时明白心中所想:这小子玩的挺花啊,早恋就算了还日抛? 姜祁闻咬牙切齿瞪着他,临走前伸手指了指北野没再继续说,口气谈不上多好:“走!” 阿杰和骏升两人默默跟在后面,等走远些,骏升主动缓和气氛:“闻哥,别搭理他,他这人也就图嘴上一乐。” 阿杰点头附和:“就是,还明天换别的班,搞得好像我们高一部女生都能瞧上他似的,旁的不说,就说羡姐,首当其冲第一个瞧不上他。” “闭嘴。”姜祁闻蓦地转身,揪住阿杰衣领,“少把她名字和北野放一起!” 阿杰从未见过姜祁闻冲他们发火,平日里顶多玩笑两句,伸手随便推搡几下,不存在动真格,此刻面冷眼神发狠盯着他,看得人心里发毛。 骏升及时推开包间门,出来打圆场:“这包间看着还不错,难得有机会出来彻夜玩,别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伤了咱们自己人和气。” 姜祁闻缓缓松开阿杰衣领,面色铁青,态度缓和不少:“你们进去吧,我抽根烟。” 他们所在包间距离二楼阳台就几步远,北向面,对面是空置的房子,不用怕被人发现这里二楼别有洞天。水泥地上是还未来得及清理的烟头,姜祁闻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站脚地点了根烟,烟雾缭绕,玻璃窗反射出他的身影。 ——明天换别的班也不是不行。 北野的话言犹在耳,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姜祁闻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似地从唇里溢出袅袅白烟萦绕在周身,掩住脸上一掠而过的慌乱。 作者有话说: 二章合一,把昨天没更的章放一起啦~ 第27章 网吧帮忙 南佳推开他, 借着门虚掩的缝隙往外看,已不见姜祁闻等人身影。 北野站在她身后学着她往外看的姿势,说话时下颚刚好能触碰她的肩, 调侃:“要不要我帮你叫回来?” 虽知道他是故意说的, 但南佳听在耳里仍觉刺耳,扭头要同他辩论一二, 过近的距离,险些擦唇而过他的侧脸,不禁吞咽掩饰些许尴尬:“人都走了, 你离我远点。”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北野挺背站好, “够没良心。” “你才……”她抬眸接触他微眯的眼眸,此刻身处之地容不得撒野,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扭转, “你晚上一个人在这儿?” 他往后退两步刚好坐在椅子扶手上, 微弓着腿, 随性慵懒地把手插在裤兜里:“你这么问, 不怕我误会?” 南佳有点跟不上他脑回路:“误会什么?” 北野舔了下唇, 定睛在她身上足足有五秒, 沉默不语。 少有人能做到被人直勾勾盯着仍能云淡风轻的样子,南佳承认她不是少许人,和绝大多数人一样,面对一位异性,即便不能称为男人仅能称为男生的异性,也足够让她不自然, 追问的语气多了几分急躁:“你怎么不说了?什么误会?” 向春山 第27节 少年依旧吊儿郎当, 眸底逗弄之意隐藏得很好, 他勾了勾手, 等人受不住好奇愈发靠近后,故意道:“南佳,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这一刻,靠近少年的耳朵滚烫灼热,沿着耳畔蜿蜒至全身,还有一股难言的慌,太多的情绪将南佳包裹其中,一时无法分辨,凭着本能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避之不及往后退几步,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后背紧紧抵着包间门:“你帮了我几次忙,最多是感谢。” 北野看她警惕性十足肩膀缩成一团呈防御状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态,好似担心他下一秒会冲过去对她做什么,原想着逗一句就算了,这会儿恶趣味被勾起,眉头紧拧一副深思熟虑后回应的姿态:“可我怎么听说,女生反驳越快心里越有鬼?” “我……”南佳被堵得哑口无言,微张着唇愣是半天没发出声来,但见他挑衅的眉眼,犟脾气上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你之前不是说追一中谁都不会追我?这话我原封不动还你。” 大抵是从未被女生嫌弃成这样,北野轻嗤:“行,你记着自己话。” 天被聊死,气氛随之别扭起来,两人一人看向一边,就是没人肯主动说话打破僵局。 南佳感觉身后有人在推动包间门,第一反应是姜祁闻等人又回来了,抵门的力道往后面压了压,主动打破沉默:“是不是他们又回来了?” 她甚至还没等到北野张口说话,背部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冲击力,整个人不受控制扑向北野。他坐在扶手上,因她大力扑过去,两人狼狈跌坐在椅子里。 “这包间门上一次就和老板提过要换,这锁有问题,只要关上门就得用力往里踹一脚。”关智斌叼着一根吸管示意俞飞看他刚才杰作,“就得像我这样,你看这门不就打开了?” 俞飞漫不经心往里瞥一眼,拎在手里的塑料袋从指腹轻轻滑落,瞪圆了眼看包间里姿势暧昧的两人:“什……什么情况?” “你关二爷把门踹开的情况,早和你说我是关羽后代,瞧咱这腿力把你吓傻了吧?”关智斌伸长腿大掌拍两下,“瞧这爆发力!” 俞飞眼神往他后面瞟,饶是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关智斌将挡住视线的门完全推开,入目是一男一女坐在一起的画面,搞笑的是男的还是今天他刚和班里女生信誓旦旦说对异性没兴趣的好兄弟——北野。 “不是,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关智斌受到暴击,“你俩是一点风声不透露?合着把我们蒙在鼓里?我们还是不是你好兄弟了?” 一连四问,三张嘴都说不清,更何况北野本就不擅长解释莫须有的事情,眼下还有最要紧的人要处理:“你准备赖我怀里多久?” 南佳尝试找到椅子扶手,摸索半天反倒碰到了他手臂,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等……等一下,我腿有点麻。” 吓得也好,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姿势也罢,南佳一时真起不来。俞飞看她努力了几次,实在看不下去了,拂开杵在原地看热闹不搭把手的关智斌,走过去稳住南佳手臂,刚要提力将人拉起,她双臂被人紧握,和北野一同起身。 关智斌撕开薯片袋,塞一片放嘴里,咀嚼时顺手把俞飞拉回来,口齿不清道:“你非得去自作多情是吧,人家那是故意不起来,小情侣的把戏罢了。” 俞飞瞥一眼唇角有着薯片碎屑的某人,嫌弃地推开他:“吃完再说,喷我一身。” 关智斌也不是头一次被他们嫌弃,故意恶心俞飞似的舔了舔拿薯片的食指,这还不算完,趁着俞飞白他一眼的间隙里,伸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好兄弟就要一起脏。” 碍于南佳还在,俞飞不好动粗,换作平日即刻爆粗口都有可能,这会儿自认倒霉把外套脱了扔在椅子上,朝关智斌挥了挥拳,大有“你再作妖我揍死你”的意思。 包间突然多出来两人,认识归认识,南佳仍觉不自在,加之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暧昧,一时无法解释清楚,低着头扯了扯书包带,瓮声瓮气开口:“今天的事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哎,这就走了?”关智斌热闹没看够,撞了下俞飞手臂,“是不是咱们在的原因,人家不好意思了?” 他嗓门大,即使可以降低音量,依旧传入南佳耳里,清晰醒耳,听得刺刺的,有点迫于现状无奈开口解释的意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要不是你们突然进来也不会发生刚才的事。” 解释的很到位,换有脑子的大概都能听明白了,关智斌之所以特别,在于人脑正常所想从不是他所想,另辟蹊径的脑回路总能在尴尬氛围里再添一把火:“是不是我们再晚点进来,你们会发生别的事了?不愧是阿野,哥们看好你。” 越说越离谱,南佳干脆放弃解释清楚的念头,转身就要走,额头撞上一处温热,瞭起眼皮入目是一片棕红色。她真是点背到家了,忘了关智斌他们进来后没有关门,想故作潇洒离开,却险些撞上开着的门边,身后传来低浅的笑声。 “门没长眼。”北野放下撑在门上替她挡着的手,低眸看手背被撞出一圈薄红,“不怪你。” 他这话说了倒不如不说,臊得南佳更是无地自容,磕巴说了句谢谢,火速逃离尴尬地。 北野把一早开好的卡扔给俞飞:“你们玩,我一会儿回来。” 关智斌抢过卡不忘八卦:“你是不是去追人家?” “你是不是外号包打听?”俞飞捂住他嘴,阻止他接下来问不完的八卦,强行将人转身摁在椅子上坐好,把网卡扔给他,“今晚虐不死你。” 一般菜包听到虐这个字眼,浑身上下都会发出反抗的信号,关智斌属于人菜瘾大死不承认的代表,输了怪队友,赢了是自己带飞。俞飞此刻的话,刺耳不说,更是对他游戏水平的质疑和羞辱,薯片放在一旁不吃了,八卦的事也忘了,撸起袖子就是干的架势,嘴上叫嚣没完。 出了网吧,南佳低头嗅了嗅衣服,混杂在身上的各种味道似乎沾染在了衣服上。 “烟味散不掉。”北野从一楼走出来,站在门前台阶上,看她仔细闻外套上的味道,像只小狐狸似的嗅来嗅去,“网吧里的烟味除非把衣服洗了。” “你怎么出来了?”南佳抖落外套,试图让烟味消散快些,不至于像刚才刺鼻。 “你这是打算去烧烤摊?”他向她缓缓走来,“一身烟味过去?” 被他一眼洞察意图,南佳抖落衣服的手慢下来,他说得在理,林思琼鼻子别提多灵敏,往她旁边一站,身上浓郁的烟味是遮不住的。 “走吧。”他从她身旁擦肩而过,“正好有事问你。” 南佳盯着他先行的背影微微出神,停留原地几秒后迈步跟上去,随着她小跑,书包溢出“哐当”的响声,书本和文具的碰撞,和他孑然一身单拎着外套鲜明对比,她背着包走在他身旁,偶尔抬头打量他。 余晖下,他沉默不语,却在下一秒快速捕捉到她投来的目光,四目相对,他抬手横在两人之间,阻隔彼此视线,一贯散漫的口吻说着不合时宜却又让气氛不那么尴尬的话:“还不承认对我有企图。” 她挥开他的手,迎着傍晚最后温暖的光亮,双手覆在额前遮挡,有理有据反驳:“你说有事问我到现在也没说,我看你是在催你。” “你今天说的事有隐瞒吗?”他直言,盯着她的眼眸多了几分探究和审视。 南佳明显一愣,有点佩服他敏锐的观察力。在学校的时候,他听她说了前因后果,没当面指出是否有所隐瞒,等到现在突然问起,目的为何她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男生远没有表面看起来不上道,吊儿郎当的姿态或许是他故意为之。 这场原本与他们无关的事情却意外牵扯其中,她想尽量避免,但有些事就好像找上了她,躲不开逃不了,亦如此刻北野盯着她,等待她的回应,将她再次拉入这件事中。 紧握的铭牌项链戳得手心很疼,南佳凭着这份痛意努力保持清醒,一字一句像对他说又像对自己说:“没有,我和你说的就是实话。” 他没有回应,紧盯她的眼眸变得幽深,沉默在彼此间漾开,他忽而抬手指腹蹭了蹭她肩上不知何时蹭上的黑渍:“实话就好。” 南佳呼吸微滞,再看他时,他已然恢复散漫姿态,不紧不慢走在前面,没再追问,没再旁敲侧击,而这样的低气压才是让她慌乱的地方,下意识摸了摸刚才被他碰过的衣服,无法搞清楚他在想什么。 北野和她是在巷子路口分开的,分别前南佳想说话,但他二话没说转过身就走,抬手在半空中挥了挥算是同她打了声招呼。 南佳目送他远离的背影,等到人消失在拐角,不经意瞥见外套染上的黑渍和肩膀上的黑渍一模一样。北野的话再度在耳边响起,她一个人静静往前走,仔细回忆他这话的意思。 “小姑娘,让让。”一对夫妻开着一辆三轮车向她缓缓驶来。 南佳往后退几步给他们让路,一辆蓝色三轮车,只是车身的蓝已经被黑灰覆盖了大部分面积。 女人坐在车里,因地势不平坦说话时也随着车身抖动:“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好不容易找了个不要钱的地方存放煤,现在倒好死了人东西还叫咱们自己搬出来。” 开车的男人叹一声:“好歹把东西搬出来了,咱们运走就是了。” 女人:“一趟趟你不累我还嫌累,这下好了没地方放了……” 唠叨的话随着车子驶离越来越淡,南佳低头看衣服上的黑渍,骤然惊醒。他知道,原来早就知道她没说实话!伸手蹭掉的不是灰渍,是他在验证是不是黑煤。 当时同他说起这事时,她说只是碰巧看见了吴愿,见她失魂落魄就去问了几句,将吴愿身上不着一物的事忽略没说,将自己塑造成偶然遇见,他大概从她话中漏洞早就猜出偶遇吴愿纯粹是瞎扯,她和谢婉宁一定是碰上了事情。 她原想着在吴愿没同意的情况下不会贸然去告知老师,但也想着谢婉宁真去了兴许是好事,真有需要时再出面证明,同北野说起这事时,想着吴愿是女生,如果把那件事全部说给北野听总归不合适,就自行添加删改了些许,但整整一下午谢婉宁没回来,身为好友的冉冉也联系不上她,紧随其后是一中学生跳楼,到现在死者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铺天盖地袭来,南佳莫名恐慌,老人家说的话,衣袖里的铭牌项链,串联在一起似在告诉她,这件事她最好置身事外。 作者有话说: 北野现在对南佳还没有到男女生之间的那种喜欢哦! 第28章 徐与改变 回家的路上, 南佳没去烧烤摊,以她目前状况,林思琼只需随便问几句, 她可能什么都说了。做生意本就忙, 照顾一家生活,还要面对徐与偶尔回来折腾要钱, 她实在不想再说些别的事让林思琼跟着烦心。 到家时,已是晚上七点,天光已无。隔壁院的崔慧丽站院里等她回来, 及时叫住:“佳佳, 你先过来。” 南佳刚打算开门的手缓缓放下,注意崔阿姨同她说话时眼神意有所指一直瞄向屋子方向,她心下了然转道去了隔壁院。 崔慧丽为人热情, 和林思琼是幼年玩伴, 两人上了初中后联系越来越少了, 林思琼去了大城市学裁缝打工, 崔慧丽到了一定年纪家里替她相亲了一位条件还行的男人结了婚, 渐渐联系就少了。林思琼回来后最高兴的就是崔慧丽, 平日里对她们家多有照顾,进货的时候时常跟着去搭把手,唯独每每谈到徐与,崔慧丽总是忍不住抱怨几句,出发点是好的。 南佳知道能让崔慧丽拧着眉十分厌恶的样子是极少见的,除非是她那位养父徐与回来了。 关上门确定无法打开后, 崔慧丽拉着南佳进了客厅坐下, 热情端来茶几上果盘递到她面前:“放学刚回来吧?肯定饿了, 先吃点, 晚上就在我这儿吃。” 南佳和林思琼虽非亲生母女,但有一点是极像的,能自己做的事不愿麻烦别人,在崔慧丽家吃饭固然省事,但平白无故在人家家里吃一顿,南佳情愿回去吃泡面或寻别的借口婉拒对方好意。 “不了崔阿姨,我今晚作业有点多还要复习,我妈应该留饭菜了,热一热就好。”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思琼这辈子命苦,但我看人准,你这孩子以后一定有出息,到时候好好让你妈享享清福。” 南佳垂眸双手稍稍紧握,点头应下:“会的,我会的。” 崔慧丽轻叹:“叫你来也是因为徐与在家,说来也是奇怪这阵子他怎么回来这么勤快?是想通了打算好好做人?” 换作旁人寻问南佳会视为想要八卦的意思,崔慧丽没那么多小心思,性子直来直去,更何况她厌恶徐与的程度已经到了看一眼都嫌晦气的地步。 南佳也算早出晚归,除了中午回来其余时间皆在学校,徐与如果有意在她上课时间段回来,的确能看见他的人崔慧丽算一位,不过徐与最近回来勤快不外乎是为了钱,只是这话她不好和崔慧丽说得直白,斟酌再三,说了一个还算信得过去的理由:“我也不太清楚,崔阿姨见过他几次?” “最近这三四天,”崔慧丽端起水杯喝一口润润喉,“有时候上午九十点回来,有时候下午四五点,具体时间我没看,大概就在这时间段内。” 时间段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两个时间段都是南佳在校的时候,而偏偏这时候林思琼都在家里忙出摊的东西还没出去。崔阿姨如果没记错,最近三四天都有见到徐与身影,那林思琼为什么从未向她提起过? “佳佳,这话原轮不到我一个外人说,但你也知道阿姨嘴快,有事闷心里实在难受。”崔慧丽深呼一口气,“你得劝劝你妈,老是这样和徐与纠缠不清迟早害了自己,为这事我没少和你妈闹别扭,她倒好比我这外人还无所谓。” 断了和徐与联系这件事南佳不是没有提过,旁敲侧击也好,直白挑明也罢,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林思琼却说当初徐与家里知道她身体原因不能生育后,都劝徐与赶紧和她离婚,但那时徐与毅然决然不离婚,甚至同意了领养孩子,她说要不是徐与,这辈子也不会和南佳有做母女的机会。 这话一出,南佳没了继续往下劝的勇气,多说一句都似在嘲讽自己是忘恩负义的人,不心存感激反倒撺掇父母离婚。久而久之,这件事成了南佳心头一根刺,每每见到徐与,她有怨言,怨他为什么之前那么拼命奋斗的男人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得过且过烂泥扶不上墙。她有感激,却如林思琼所言,如果没有他,她这辈子或许还要待在福利院长大,住在阳光有限,被褥总是潮湿的床上。 对徐与,南佳第一次体会到对一个人又爱又恨竟是这样难受。 崔慧丽久等不到人回应,歪头打量沉默不语的南佳,怕自己刚才说的太过,干笑两声找补:“不过兴许徐与改邪归正了也说不定。” 南佳附和浅笑,背在身上的书包一直没放下,提了下书包带起身:“崔阿姨,我先回去了。” “哎呀,这徐与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你要不等会儿再走?” “大概是走了,他回来一趟逗留时间很短。” 话说到这份上崔慧丽不好再阻拦,不忘叮嘱一句:“有事就喊人,阿姨在隔壁能听见。” “好,谢谢崔阿姨。” 南佳走出院门细心关好,回到自家院前才发现院门上的锁一直是挂在铁栓上,她刚才没注意,的确如崔慧丽所言,是徐与回来了。 往里走,听不出屋子里一丝一毫的声音,门虚掩着,玄关多了一双满是泥泞的鞋,随意摆放。南佳抽了张纸巾拎起徐与的皮鞋放在门外,自己换了双拖鞋进屋里。 比起上次浓烈的酒味,这次家里没什么味道,甚至莫名多出来饭菜香味,厨房传来噼里啪啦响声。 南佳放轻脚步往厨房靠近,意外看见背对她正拿着锅铲盛菜的徐与,难不成真如崔阿姨所说他改邪归正了? 徐与把锅里多余的菜用筷子夹出来放进菜碟里,转身看见厨房门前陡然站着一人,端菜的手一抖:“回来也不作声,吓死谁?” 南佳没说话,等他走近后微微侧了侧身给他让路,盯着他端菜的背影走到餐桌旁放好菜碟,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给人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徐与解了围裙抖了抖,看南佳愣在原地不肯挪步,没好气说:“愣着做什么,你不吃饭?” 她没吭声,照旧先把书包放回卧室,出来后去了洗手间洗手,按部就班的生活状态,和徐与回没回来没差别。 “我听说你这次中考成绩不错,考进一中了。”徐与盛了碗饭放在她面前,“好好努力,考上好大学才能有好工作。” 南佳拿筷子的手微紧,这个时候他说这些做什么?展示迟来的父爱还是别的?短暂思考后,她重新用筷子扒拉碗里的米饭,对徐与的话以点头回应。 大抵没料到养女性格如此孤僻,对他态度冷淡,不咸不淡的反应和他一开始预想的并不一样,准备好的说辞此刻成了笑话,干巴巴为自己找台阶下:“这个鸡翅是我下午刚去买的,我听你妈说你爱吃鸡翅,你尝尝味道。” 向春山 第28节 南佳瞥了眼卖相不错的红烧鸡翅,轻轻点头,筷子却始终没有伸向它。 徐与自知和养女关系一般,尝试讨好效果不佳后,嘴角笑容减淡,拉开椅子坐在对面:“一中晚自习是几点?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温热的米饭哽在喉咙里,嗓子眼烫得痒痒的,艰难咽下去后,南佳抬眸望向对面极力讨好自己的人,是实话亦是讥讽:“教育局现在有要求不允许上晚自习。” 果然,徐与尽力勾起的笑容彻底消失,盯着对面对自己极为冷淡,眼神中充满不屑的养女,本性尽显:“你干脆说不想我送得了,何必扯出一堆借口搪塞。” 或许早已料到徐与强装慈父形象不会维持太久,南佳放下筷子,起身去客厅柜子里找到一张通知单,回来时放在徐与手旁。 她没说话,更没有说明这个单子是何用途,徐与看她一眼,眉头紧皱拿起桌上单子瞧,白纸黑字清楚写明:豊市一禁止占用学生放学后时间,禁止瞒报开设晚自习,课外补习,延迟课程等安排,一经发现严肃处置。 徐与默默读完,心里头那点不痛快变为无声尴尬,把通知单按照原样叠好放在一旁,干咳了一声:“你们现在上学舒服多了都不用晚自习了。” 碗里的饭热乎乎的但南佳一点想吃的胃口都没。徐与做了一桌菜她只吃了几口白米饭,于她还是他,懒得搭理的意思很明显,她也不想继续装下去,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对面努力找话题的徐与,抢在他前面开了口:“爸,如果你打算以后好好守护我们这个家,请好好待妈,她很辛苦,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就不要去烧烤摊打扰,因为这是咱们家唯一的收入来源。”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与面上挂不住,粗着嗓子想摆正一家之主的威严,“我们大人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孩子说三道四,就算我和你妈有什么也是我和你妈的事!” 南佳霍然起身,椅子与地砖摩擦,刺耳的拉扯声像战前号角彻底拉开她和徐与表面和谐:“如果你敢欺负我妈,我一定和你拼命!” 徐与坐在椅子上神情微怔,对面那道眼神死死盯着自己大有豁出去的架势,以前每次回来他从未正眼瞧过领养回来的女儿,不知不觉娃娃长大了,都敢和他叫嚣了。 啪—— “反了你了!”徐与一掌用力拍在餐桌上,“真是被你妈惯的无法无天,今天老子就好好教训你!” 对徐与长久以来的怨气早已积攒太深太多,南佳没有因他急赤白脸,怒不可遏的样子吓到,她二话没说拿起桌上筷子,森冷盯着对面:“你敢动手,我也敢和你拼了!” 小丫头明明还是一脸稚嫩,但眼底狠意让徐与一时不敢贸然行动,视线微垂盯着离自己不远的筷子。父女俩一坐一站,四目相对,对立之势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谁也不肯让步。 林思琼回来时看见眼前一幕,险些吓得晕过去,身上围裙仍穿着,鞋也没来得及换从玄关冲过来,握住南佳手里筷子将人护在身后,声色微急:“徐与,她还是孩子别和她计较。” 僵局被人打破,徐与喉结不自觉滚动两下,眼瞧着林思琼回来了,该摆的架子也得摆上,把手里筷子往桌上一扔,起身怒斥她:“你看看你怎么教育的孩子,我看你今天要是没回来,她还打算拿筷子把我捅死不成?!” “那也是你该的!”南佳丝毫不惧,“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大呼小叫,未尽家长之责,未尽丈夫之责,却要行家长和丈夫的权利,你不配!” 林思琼惊讶于一向乖巧的女儿竟朝着徐与怒吼,将人往卧室方向推了推:“不许胡说!回房间去!” 徐与低着头四处寻找,嘴里振振有词:“老子今天非得抽死你!” 他找了许久没找到一件趁手东西,终于看见墙上挂着一个装饰的团圆节挂饰,底下有长长的流苏,垂落在墙面。他急了眼顺手拽下来用力推开挡在前面的林思琼:“我今天非得让你长长教训!” 南佳眼睁睁看林思琼被推到一旁,撞上沙发扶手,疼得五官皱在一起,眼底愤恨骤起。 徐与像挥动鞭子般直勾勾朝南佳挥去,她双手紧紧抓住流苏,使出全身力气和他争夺。她很清楚男女悬殊,把流苏顺着餐桌腿缠绕一圈,趁着徐与挣扎时,迅速跑到林思琼身边,捡起掉在沙发旁的手机,高高举起:“你再敢动手我现在就报警!” 徐与不再管缠绕餐桌的挂饰,朝南佳奔去:“死丫头还敢报警!” 她利落摁下数字“1”。 徐与脚步微顿,眯着眼瞪她:“行啊,我倒是没想到你妈窝囊一辈子还能养出你这号人物,等我抓到你,我不把你打的皮开肉绽,老子跟你姓!” 南佳当着他的面再次摁下数字“1”。 这一次徐与脚步终于停下,脸色难看至极死死盯着距离自己不远,拿手机威胁他的人:“林思琼,你到底管是不管?” “你少恐吓我妈!”南佳拇指缓缓移向屏幕键盘数字0,“我妈信了你可我不会,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不清楚但总归不是好事,别以为做几个菜,装作改邪归正的样子就能蒙骗我们,你现在立刻离开家,否则我就报警告诉警察你之前在地下赌场赌钱,上次他们刚抓了一批人还有漏网之鱼,兴许把你举报了还要嘉奖我!” “行啊!”徐与面部肌肉因强行忍下怒火微微颤动,阴狠盯着面前字字句句都在威胁他的养女,“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林思琼看见没,你整日挂在嘴边的好女儿是怎么对我的,我看你以后老死在家里她都不带来看一眼!” 徐与骂骂咧咧许久,心里清楚若警察真来了对他百害无一利,临走前指了指南佳,窝着火离开家。 南佳目送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听见院门发出一声巨响,高抬的手臂泄了气似地放下,垂在腿旁微微颤抖。这场较量她赢了,以后呢? 林思琼扶着沙发扶手颤颤巍巍起身:“去关上门。” 南佳反应过来,不顾发软的身体,迅速跑到玄关那儿用力关上大门,迟疑两秒火速上了双重锁,缓缓转身靠着门往下滑,呆坐在地砖上迟迟不言语。 作者有话说: 本章是一个伏笔。另外我预申请了倒v时间是12号,希望宝子们能支持正版,介于晋江防盗能力大家应该也清楚,为防止后期盗文同步更新,我会进行每章大改,如果后期在盗文网站看的前言不搭后语,内容串联不上不要来正版区闹哈!再次感谢大家支持和评论,还有小可爱为我投送的营养液! 第29章 奇怪纸条 客厅安静, 唯有墙上挂钟发出“咯哒咯哒”秒针走动声,一下又一下敲打进母女两人心里。 争吵,发火, 撕破脸, 电光石火间全部经历了一遍。林思琼缓了许久,转过头来看坐在地上垂首不语的女儿, 无奈叹息:“佳佳。” 南佳闻声,本能抬头望去,对上林思琼左右为难却独独没有责怪的眼眸, 自责:“妈, 对不起。” 孩子和徐与关系恶化成这样,林思琼身为他们最亲近的人也有一份责任,如果从中调解兴许不会闹成今天这样。南佳这孩子长大了, 情绪隐藏的很好, 好到连她也被成功欺骗, 听着她每每叫一声“爸”, 以为她待徐与的心思还和从前一般无二, 却没想到心里已对这位“父亲”埋怨已久。 “佳佳, 当初如果没有他,我和你这辈子兴许做不成母女。” 这句话南佳听过多次,次数多到她已厌烦无比,垂下的脑袋再度抬起:“一码事归一码事,之前来家里闹事的那伙人难道你忘了吗?街坊四邻像看马戏团似的围在咱们家门前看那伙人把家里翻个底朝天,东西砸个稀烂,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外面欠下赌债, 我们也不会成为这条街笑柄!” 林思琼不去看女儿受伤愤怒的眼眸, 已经关系差成这样她不能再向着谁多说一点, 只会将矛盾激化更为彻底:“估计你晚上也没吃饭,我去给你下碗面。” “你就是这样!”南佳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林思琼面前,是指责亦是强忍的不甘,“就算当初因为你身体原因没办法养孩子,他同意领养,你心里感激我也同样,可这些年你为他还了多少次赌债?咱们这个家是不是打算就这样过下去?妈,你是不是非要哪天看到他又得罪了谁跑到学校去,让我当着全校师生面承认我有一个赌鬼父亲?!” 字字句句诛心。林思琼听在耳里,心脏感到一阵一阵疼,隐忍了这么久,这孩子终归说出口了。她抬手轻轻拂去南佳眼角泪珠:“妈妈答应你,不会了,等你高考结束,我们就搬离这里,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生活。” 为了这句话南佳等了太久,她紧紧环住林思琼腰,像小时候一样遇到委屈,不开心的事窝在林思琼怀里,只是如今她长大了也长高了,她不再可以像小时候那样窝在怀里只能侧过脸趴在林思琼肩头安慰彼此:“妈,对不起,今晚我真的没忍住。” “我知道。”林思琼温柔抚摸她的头,“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我知道你不是轻易暴露情绪的孩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突然控制不了情绪。” 哪儿有那么多的原因,事到如今,林思琼依旧在维护她,为她说话,找借口。可南佳心里清楚,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原想清清静静待着,却没想到徐与会在家里。若是换作之前一身醉意回来倒头就睡或是见了她骂骂咧咧几句,她兴许还不会情绪无法控制。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端着菜碟走到餐厅的徐与,一切明明是那么真实却又透着几分假。 南佳不相信他,准确来说一个滥赌几年的人突然转性,良心发现可能性太低,唯一解释得通的是有事所求,而掺杂在徐与身上的事除了欠债,不会出现第二种可能。 她想视若无睹,偏偏他不停说话,自说自话倒也罢了,他却尝试以一位父亲的身份让她回应。过去未曾做到的身份,今日却想重新拾起,何其可笑。在那一刻,南佳听着他一张一合的嘴里发出每一个音节都无比恶心,她只想掀桌让他快点从眼前消失。 每看他一眼,和他在同一空间里共同呼吸,甚至是面对面。南佳脑子里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唯有林思琼天不亮出去采购,熬到凌晨还在外面摆摊,春夏秋冬日复一日操劳,因长年劳碌,每根手指指纹渐渐褪去,掌心厚厚的老茧摸上去扎手,冬日里的冻疮时常开裂,即便如此仍要泡在冷水里洗干净菜品。 徐与呢?他在哪?大约是在哪个赌场“鏖战”又或是在哪间小酒馆喝得醉生梦死。他从未有一日为这个家付出过,努力过,一无是处也罢了还拖后腿。她是林思琼这么多年辛苦的见证者,叫她面对徐与怎能不厌恶。 “是崔阿姨打电话给你的吗?”南佳离开林思琼怀抱。 “她也是担心你。”林思琼解开碍事的围裙,对刚才发生的事不想再提,“你等会儿。” 南佳静静坐在沙发旁等待林思琼回来。卧室的灯亮了许久,里头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约莫过了几分钟,卧室光源消失,林思琼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快递的破烂盒子出来。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林思琼把盒子塞进南佳怀中,解释盒子破旧原因,“怕你爸发现用这种盒子装他就不乐意翻了。” 听林思琼的话,南佳刚调整过来的情绪覆上一层难言的无奈,从茶几抽屉里找到剪刀划开盒子,里面还有一个白色盒子,周身由透明膜密封,撕开后打开盒盖上面清晰印着手机品牌logo。 “这是手机吗?” “我今天听后街人说起一中发生的事,晚上去店里买的,有个手机总归安全些,遇到不对劲立马打电话。” 南佳知道这个手机牌子,近两年火得一塌糊涂,学生圈里能买得起这款手机的只要拿出来大家都要说句土豪,正因为如此,拿在手里格外烫手:“妈,你退回去吧,太贵了,买手机的钱都够你进好几次货了。” 林思琼把手机又推回来:“拿着,咱们家虽说不富裕,但买手机的钱我还是能拿得出来,这些年你就没乱花过钱,省点固然是好,但该用上的也不能过分省。” 南佳盯着手里款式新颖,颜色粉粉嫩嫩的手机,说不喜欢是自欺欺人,在谢婉宁和冉冉向她寻要联系方式和互换号码时,一点点的羡慕从心底油然而生,但只能干巴巴说一句没有。 “收着吧。”林思琼没错过女儿打开盒子时眼底一掠而过的惊喜。这些年南佳太过乖巧,乖到她竟忘了坐在面前的小丫头不过才高一,过分懂事最是容易让人忽视,她这个做母亲的该反思。 烧烤摊生意今晚没法做了,林思琼算难得有提早回来休息的时候,起身把乱糟糟的家里收拾干净,催促南佳先进屋去写作业,一会儿给她做点吃的。 南佳少有得手忙脚乱,把手机按原位放回盒子里:“妈,我先回房写作业了!” 林思琼拿着抱枕掸灰,注意女儿离开的背影透着几分急切,温柔摇头,这孩子嘴上说不喜欢退回去,每句话都是为她着想,从来不会为了别人有自己没有和她闹过。这辈子能有这样一个女儿心满意足了。 卧室里,南佳把书包刚放好迫不及待重新打开手机盒,指腹触摸到机身,一丝丝凉意,手感却出奇地好。还没开机,黑色屏幕中出现眉眼含笑的自己,南佳恍惚间有点不太认识自己了,蓦地把手机翻转,屏幕压在课本上,强压心中异样的欣喜,似烫手山芋似的放进抽屉里,打开桌上课本开始学习。 林思琼是好意,但她不可以浪费这份好意,加倍努力学习才是回报她的最好方式。 阳台玻璃门是关着的,南佳沉浸在作业中,当玻璃门被砸出清脆响声,吓得她心脏骤紧,手中的笔还未来得及放下,转头看去。 一中新校区建好后,南佳他们所住区域成了香饽饽,租金水涨船高,因不少家长过来陪读以前破旧的老房子也租出去了,住进来的人多了,自然而然什么人都有,素质这种事向来是无法达到平衡,只有高与低的区别。 前几天崔慧丽才和林思琼提醒,说现如今的小孩子跟皮猴子似的拿石头到处乱砸,她放在院里闲置的鱼缸被砸碎了,等发现后跑出去找罪魁祸首,始作俑者们早跑到拐角那儿去了,一溜烟没了人影。 南佳起身准备去瞧瞧玻璃门是不是砸破了,然而扔进来的东西是一团白色,看不出来里面到底是什么。她随手抄起书柜旁掸被藤条戳了戳扔进来的东西,里面似有硬物。 确定扔上来的东西不具有威胁后,南佳靠近点蹲下,外面包裹着类似草稿纸的纸张将里面的东西严严实实包裹,出于好奇她观察片刻,将包裹的纸张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块不大的石头,但真正的用意并不在石头上,纸上用红笔写了一段字,一段让人看完只觉后背发凉的内容。 ——多管闲事必会付出代价。 字迹潦草无法分辨是恶作剧还是有意为之。 南佳起身来到护栏前,错综的巷子路仍有人走动,不多但也无法辨认究竟是谁所为。 关上玻璃门,拉上窗帘,南佳回到桌前捋平褶皱的纸张研究,字迹一时分不清是男是女所写,不过这种纸她之前在学校外面两家书店都有见过,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笔芯带出来的味道。 南佳又闻了闻,努力记住这种味道,从衣兜里拿出铭牌项链放在这张纸旁,如果说女性直觉天生敏感,此刻她想大胆猜测一次,这两样东西或许出自同一人手。 第30章 可疑人士 南佳重新拿出手机和钱包:“妈, 我出去办张卡。” 林思琼正在厨房忙碌,还没来得及回话,玄关处传来的关门声令她无奈一笑:“这孩子, 刚还夸她沉稳, 这会儿急不可耐去忙手机了。” 昏黄的路灯下,飞蛾成群结队扑棱, 这个点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候。南佳特意避开,它们不知疲倦撞向她的脸。 街道旁的营业厅亮着灯,南佳选择一家口碑不错的店推门而入, 老板正端着不锈钢盆吃着挂面, 生意来了,自然而然放下,抽了张纸巾擦嘴。 “你好, 我想办一张电话卡。” “身份证带了吗?” 南佳从钱包里找出身份证递过去。 老板接过低头瞧一眼:“你先等会儿。” 鼠标点击的声音随即在店内不停响起, 打印机随着鼠标每次点击忙碌着, 而这也是南佳第一次感受到办理一张电话卡的过程冗长枯燥, 她站在透明展示柜台前, 转身看店外仍在贩卖的蔬菜摊, 旁边竖立一张纸牌,写着“无添加剂,农家自种”的宣传语。 “来,拍张照。”老板指了下柜台前的圆凳,“盯着前面这个镜头就行。” 南佳听话照做。 老板点了点头:“好了,你来选下号码。” 南佳探身去看电脑屏幕里令人眼花缭乱的一行行数字, 她记性挺好, 但记得林思琼比较忌讳一些数字, 最终选择了尾号为“8”的一串号码。 老板起身把打印好的文件拿过来, 随即又坐下推到她面前:“在这儿签个字就行。” 按照老板指示南佳把该签的该照的全部弄好了,终于拿到那张以自己名义办理的电话卡,很小的一张。 向春山 第29节 从营业厅出来,南佳沿着街道往前走,这条路可以节省一点到书店的时间,有些事她需要搞清楚。 每经过商贩面前,总能听到他们热情吆喝声,南佳步伐加快,终于从那条街出来,周围环境安静了少许。 两家书店各占道路一边,南佳先去了离自己近的一家店铺,这家店是老店了,比对面那家早来两年,但这些年生意却不如对面,和老板娘不太热情的性格有关系。上门光顾生意的客人不求多热情,好歹让人能感觉到过来消费起码的尊重。老板娘和客人拌过嘴,询问东西时耐心不够,久而久之生意自然差了几分。 南佳进店时,老板娘正坐在收银台前刷短视频,听见动静,略抬眸扫了一眼,继续刷手机。 原本南佳想问些事情,但见老板娘这副样子不买点东西去问事情,怕是问不出话来。思杵片刻,朝着作业本摆放的地方走去,品类很多,她挑了几本平常用的作业本,在最底下一层找到了包裹石头的纸张,和她猜想的一样,外包装上印有草稿纸字样,纸质略微粗糙,价格不高。 南佳顺手拿了几本,神色自若走到对面货架,琳琅满目的笔看得人眼花缭乱。她记得那张纸上是红色字体且笔芯有香味,想要找到同款,估计得一个个试用。写满整整一张试纸后,货架上所有笔芯为红色的中性笔都被她用过了,没有任何味道。 老板娘依旧在刷着短视频,瞧见人走来,终于舍得把手机放下:“你手里那个草稿纸本买三送一,买多划算。” “不用了。”南佳把手里拿的东西如数放在桌上,“结账。” 老板娘撇了下嘴,低头数算拿了哪些东西:“一共二十二。” 南佳递给她一张五十,趁着找零钱的工夫,随口问道:“阿姨,最近买这个草稿本的人多吗?前几天我看这款还有不少本。” “不多。”老板娘找好了零钱递给她,“这种纸质量不是很好,中性笔写上去容易洇墨,这次就拿了三十本到现在都没卖完,这批卖完不打算进货了。” “阿姨,下次能少带几本回来吗?”南佳轻声解释,“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这个草稿本价格合适,前两天我还托朋友来你这儿多买了几本。” 老板娘盯着她打量许久,拿着塑料袋似在回忆最近有没有人过来买:“搞了半天那是你朋友,她当时买了七八本,我还纳闷买这么多能用得完吗?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南佳扬唇浅笑:“是啊,我好兄弟人不错的。” “好兄弟?”老板娘明显一怔,“你朋友不是女生吗?” 南佳故意愣了一下:“女生?我朋友是男生,我们关系很好,从小认识那种。” 老板娘拧眉疑惑:“不对啊,你要说最近来买这个草稿纸的人就一个女生。” “阿姨你是不是记错了?”南佳笑着打趣,“他是男是女我还分不清吗?您少刷点小视频保不齐就记住了。” 老板娘脾气算不上多好,被一个小姑娘当面戏谑,面子上过不去,脸色难看几分:“我记性好得很,来的就是女生,你在这儿和我抬杠才叫没意思。” 南佳见好就收,立时转了话锋:“阿姨我说话直接不是故意的,行吧,那你非要说我朋友是女生我也不和你抬杠了,你说是就是吧!” “嗐!”老板娘气不过,“你还和我犟上了,来,我调出来那天视频给你瞧瞧,你看看到底谁眼神不好。” 老板娘弯腰从收银台下找出登记本,振振有词为自己辩证:“我有点货的习惯,你朋友那天走了以后,我特意去清点了货架,你等我看看时间。” 南佳试图看清本子里记录的内容,奈何所站位置距离稍远,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怕引起对方怀疑只得作罢。 “找到了。”老板娘手托着登记本指给她看,“上个星期四,中午十二点左右过来的,我记得很清楚,你等我把视频调出来。” 老板娘一心为证明所言不虚,利落操作鼠标开始调监控,不忘唠叨几句:“虽说我年纪比你大,但好歹是生意人,这点记性都没我这书店一天到晚要丢掉多少东西……” 南佳专注电脑屏幕,对老板娘的话敷衍嗯了几声,随着文件夹打开拎袋子的手不由捏紧。 有确切日期和时间段,监控调取的很快,老板娘拖动进度条直接拉到十二点,中间有出现别的客人进店里购买东西,右下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画面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年纪看上去和南佳相仿的女生,穿着一中校服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下。 “阿姨镜头可以调近点吗?”南佳怕惹她怀疑,扯了个理由,“我近视眼。” 老板娘原本觉得奇怪,听说是近视眼了然点头,把画面调大,镜头下女生那张脸清晰出现在南佳眼前。 “你仔细瞧瞧是不是女生。”老板娘弓着背示意她来看,光标在女生身影上画了个圈,“这马尾辫,还有这校服,你再看这身材,怎么看都是女生。” 南佳乘其不备,拿出手机偷偷拍下屏幕中女生的样子,在老板娘回头瞬间迅速收起手机,眯着眼伸脖子往前看:“欸?这好像不是我朋友。” “不是?”老板娘疑惑看她,“你确定不是?最近来买这款草稿纸的就她一人。” “不是我朋友。”南佳故意道,“他该不会跑对面去买了吧,来之前我还叮嘱他一定要来你家买。” 老板娘怀疑的目光越来越明显:“小姑娘我怎么觉得你奇奇怪怪的?这款草稿本对面书店不会有,那天女生过来买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这款草稿本现在就我家有,你确定你朋友过来买了?别是对面亲戚过来打探我家有什么新品吧?” 南佳紧张的情绪因她这句话稍稍缓解,看来老板娘误以为她是对面书店安排过来打探的人。戏已经演了就得演下去:“我也不清楚,回头我问问他,真是不好意思。” 老板娘关了监控视频,眉头依旧打结:“你东西也买完了,要是没别的需要我得关门了。” “阿姨,我刚才在那边试了好几支笔,你这儿有带香味的红色笔芯吗?” “有啊!”老板娘指了下收银柜上摆放的亚克力笔架,“满二十送一支笔,你自己挑个味道。” 刚才在货架那儿可以随心所欲试用,这会儿当着老板娘的面试用赠品,南佳怕被人撵出去,思考片刻:“阿姨,这种笔整盒卖吗?” “我还真不确定有没有整盒了。”老板娘弯腰在底下寻找,“这种笔我都拿来满赠了,送出去不少了。” 南佳正考虑要不要把笔架里每个味道各买一支,老板娘欣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还真有一盒!” 整装的盒子上面有一层浮灰,且封口处已有破损,老板娘自知包装稍显简陋,找补道:“这个本来就是当赠品送的,你要真想买我便宜点出了,一共八支收你八块可以吧?这笔单支是两元,我是亏本卖的。” 做生意的人口中能说真话的不多,老板娘前前后后把话说满了,南佳能分得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没打算讲价,从刚才找的零钱里抽了一张十元递过去:“行,谢谢阿姨。” 从书店出来,南佳准备按原路返回,不巧的是一辆垃圾车堵在了街口,副驾驶下来两人,伸手招呼准备进来的行人等会儿再走。 蓝与绿的垃圾桶占据了大面积街道,进去的路完全被挡住,经过的行人光是闻着味已生了劝退之意,情愿绕道走。 南佳稍等了会儿,抬桶的两位工人因垃圾过多行动较为缓慢,她急于回去试用笔,决定绕远路回去。 已过了下班点,打工人劳累一天要么早早回家休息,要么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吃点东西,天南地北聊着,疏解心情。 南佳经过一家烧烤店,本能瞧了眼,烟雾缭绕,啤酒一筐接着一筐从店里搬出来,相比较她们家在后街的烧烤摊,这边店铺更为正规些,一眼望去每家店几乎都是两间门面,门前空旷的地方摆上了桌椅板凳,热闹程度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声儿。 “宇哥,大新闻!” “小蒋,你去厕所蹿稀还能听到大新闻?”周宇一句调侃引得一桌人集体哄笑。 小蒋看他们没当回事,拖了椅子坐下,拍了拍圆桌,正经道:“这不是烧烤店厕所有人,我去那边找了半天,结果你们猜我遇见谁了?” 坐在斜对面的男生催促:“你小子说话能和你蹿稀一样快不?吊谁胃口?” 小蒋用力拍桌:“北野!” 周宇掸烟灰的手指微顿,眯眼盯着他:“没看错?” “他那副小白脸的阴柔样化成灰我都认识,绝对没看错。”小蒋端起面前酒杯仰头而尽。 周宇沉默片刻,将烟头随手丢在地上,用鞋底来回蹭了蹭,沉声:“他一个人?” 小蒋仔细回忆片刻:“好像不是,他身边还有两人,其中一人还穿着校服,我看他们三个从一家小饭馆出来朝那边巷子去了。” “宇哥,要真像小蒋说的就三个人机会难得啊!” 小蒋点头附和:“齐安说得对,咱们这次人多,还怕治不了他们?” 周宇静静听着,始终不出声。 挨他近的黄发男生从中劝和:“我听说那天接北野走的是个有钱人,临走前还给了他那些穷亲戚不少钱,保不齐这小子如今混得不错,不是常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万一咱们真得罪了,到时候那有钱人替他出面,哥几个吃牢饭怎么办?” 齐安性格莽,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说刘钊,你怎么出来这么久遇人遇事还这么怂?他要真傍上有钱人,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收拾咱们,能忍到现在没动作?” “就是!”小蒋赞同齐安所说,他老早就觉得刘钊做事瞻前顾后,每次兄弟几个都决定好了,他准跳出来分析一通,骨子里就是怂包。 “行了!”周宇不悦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还没去找人家麻烦,自己人先内讧了?” 三人自知理亏都住了嘴,等候周宇安排。 “小蒋虽说看着不靠谱,但咱们之前让他放哨盯人没出过差错。”周宇把烟盒扔进桌子正中央,食指不轻不重点两下,“齐安有一句话说得对,机会难得,旧账也该清算了。” 第31章 偶听墙角 刘钊原想再劝说几句, 一抬眼接触到周宇投来的审视目光,到嘴边的话咽回肚里,面上装作同意的样子, 伸手摸进裤兜里熟练地摁了下手机, 传来一阵刺耳的音乐。 齐安嫌弃看他:“你怎么一有正事电话就来了,赶紧接!” 刘钊利落接通电话, 有模有样回应无人应答的手机:“这么严重?行行行,我马上回来!” 电话挂断,刘钊面露难色, 磕巴解释:“宇哥, 我女朋友她……” “又要先走?”周宇轻嗤,“我说刘钊,你小子怎么回事, 怎么一有点事你电话就响了?该不会是骗咱们吧?” “怎么会!”刘钊心头一紧, 把戏做足了, “宇哥你是知道的, 我这女朋友我追了有多久, 这不是怕惹她不高兴, 回头再给我踹了,到时候我……” “行了,行了!”周宇朝他摆手,“没出息的样子,不就一个女人,还怕找不到?” 更难听的嘲讽刘钊也听过, 当下这几句于他而言反倒如毛毛细雨般激不起一点情绪, 嘴上仍不忘奉承应下:“宇哥, 真对不住了, 这样吧今晚这顿我请,就当给兄弟们赔不是了。” 有人主动请客,在座其他三人自然乐意,心里那点不痛快消散不少。小蒋和齐安随口说了几句,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打工的经常聚餐。刘钊说话做事虽怂了点但为人没有大毛病,平日跟小蒋和齐安两人后面亲切叫周宇一声哥,他也不好再多说,点头同意刘钊先行离开。 人一走,齐安忍不住嚼舌根:“宇哥,他这人鸡贼得很,你怎么不看看他手机来电记录?” 周宇又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吐出,薄烟飘散在半空中,他盯着那道快要看不清的背影,轻描淡写:“谅他也不敢骗我。” 吃饱喝足又喝了不少酒,齐安浑身燥热似有使不完的劲儿,起身捞起一个酒瓶掂了掂:“宇哥,咱们别耽搁了,回头让那小子跑了,下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遇见。” 周宇深觉有理,叼着烟,看着小蒋往前指:“带路。” 小蒋慌慌张张起身,把桌上还没吃完的烤串拿在手里,顶着周宇嫌弃眼神,厚脸皮憨笑:“我这不是厕所上完怕没劲儿,吃点一会儿好发力。” 三人离开烧烤摊,朝巷子路那儿去。 南佳放下手机,从拐角走出来,盯着三人越走越远的背影微微出神。刚才走到这里鞋带松了,蹲下系鞋带时恰巧听到了北野名字,她怕听墙角被发现,系好鞋带后一直装作在打电话的样子。看他们三人离开的方向,该不会真是她认识的那位吧? 短暂思考后,这个想法很快被她否定了,以北野在学校牛气哄哄的样子,还有人上赶着去找他晦气吗?估计是同名,要么就是她听错了。 “小姑娘让让,我手里东西脏,你别站那儿,回头溅你一身。”烧烤店老板娘操着本地口音,两只手各端着不锈钢盘来处理上一桌吃剩的东西。 南佳回头看一眼,身后刚好是这家烧烤店处理剩余食物的临时垃圾站,她专心听那桌人讲话,没留意后面。 “老板娘,刚才坐在那桌的客人他们经常光顾你店吗?” 老板娘收拾东西的手微停,偏头看她,弓着的腰慢慢挺起,有点防备的意思:“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哦,我就是听他们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觉得稀奇,感觉听不懂。” “新区这边搞开发,发展经济,不少外地人来这边工作,他们几人具体是哪儿的不太清楚,反正不是咱们这边的。”老板娘继续忙活手里事,“不过你没事少打听这些社会人士。” 南佳只当她觉得自己多事,歉意笑笑:“不好意思。” 老板娘终于收拾好盘子里的残羹剩饭,右手微微握拳用手背轻轻捶打腰:“他们经常来这儿聚餐,不像有正经工作,你一个女娃娃看起来应该还在上学年纪吧?千万别和他们这种人牵扯上,到时候跟狗皮膏药似的想甩都甩不掉。” 南佳轻轻点头。 老板娘似有经历,歪脑袋朝刚才那伙人离开的方向瞧一眼,正色道:“之前他们就讹了前面那家面馆几千块,非说面不干净,吃了闹肚子,人家老板说报警处理,他们就跑到外面去嚷嚷,当时闹得还挺大,警察过来后,问老板有没有监控,那是家新店还没来得及装监控,这不就被他们盯上了,没监控做点什么都说不清,老板最后也没办法,花了点钱自认倒霉。” 老板娘知无不言,南佳本着感谢的心意连说了几次谢谢提醒,还未来得及问别的,老板的呼喊声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 “哎哟,只顾着和你聊天都忘了做事了,改天想吃烧烤记得来我家啊,我给你打折。”老板娘将两个不锈钢托盘叠放在一起塞进深桶里,挥了挥手小跑回了店里。 南佳站原地等了会儿,大概是接连发生了不少事,心思稍微敏感,遇到点人和事总爱多想。手机震了一下,她记得冉冉手机号,这个时候应该是冉冉回了消息。 向春山 第30节 -我家来客人了,一会儿我帮你看看照片。 -好。 回复完冉冉消息,南佳把手机装回衣兜,离开烧烤店前视线不自觉瞥向已经收拾干净的圆桌,抿了抿唇,往回家的方向走。 夜市迎来了今晚客流量高峰点,人和人肩与肩摩擦,小摊贩卖力吆喝,街道两旁被临时摊占领。 关智斌摸了摸还没吃饱的肚子,指了指前面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小摊:“网吧那儿偏得很,老板那儿除了泡面和烟要啥没啥,咱们买点吃的,回头通宵饿,对吧?” 北野在小饭馆吃得差不多了,关东煮一向不爱吃:“随你。” “说你是猪投胎吧,猪都甘拜下风。”俞飞嫌弃摆手,“赶紧去,我们就给你两分钟。” “够了,小爷一分钟就能解决。”关智斌自信挑眉,冲着摊位跑去。 北野嫌人多,环视一圈下颚微抬:“去那边。” 俞飞抬眸望去,那边刚好是电线杆,没什么人摆摊,人.流量自然少了许多。 “阿野,你说一中那人是谁?” “有问题?” “这不是干等着也无聊,随便找点话题聊呗!” 北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无所谓道:“这事少问,别给自己找事。” “我都不认识对方,就算提一句难不成警方还能给我抓走?”俞飞不以为然,“不过话说回来,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什么事不简单啊,说出来给哥几个听听。” 北野循着声望去,人群中走来三人,领头那位还是旧相识,不过在这儿遇见倒是稀奇。 俞飞不认识对方,秉着第一次见面好歹礼貌点的态度,问候:“你们是?” 齐安走到周宇侧边,抬起左手介绍:“站在你面前的是黑白两道都得卖几分面子的宇哥,睁大你狗眼好好看……” “看他这副丑样?”北野冷嗤打断,“还是看你们两个这副熊样?” “你他妈……” 齐安刚要上前,周宇抬手制止,下巴高昂双手插兜朝北野走去:“你小子嘴还是那么贱啊!” “我怎么样有待考量,你上赶着来犯贱倒是显而易见。”北野把玩着打火机,幽蓝色火苗蹿起又熄灭,如此反复。 散漫,目中无人的姿态,看得周宇太阳穴突突直跳:“北野,信不信今晚我要了你命。” “你做什么!”俞飞立时挡在北野身前,比起平日嬉笑没正行添了少许狠意,“我劝你动手前先去查查他身份是不是你能得罪起的,别为了在他们面前撑老大面子,把自己命丢了。” 三人面面相觑,小蒋仗着周宇在,说话做事胆子大了不少,动手一个劲儿推:“你他妈唬谁呢!我们三个比你清楚他是什么货色,爹不详的私生子,他妈就是个不要脸的……” 小蒋话未说完,脸颊挨了重重一拳,人也不受控制踉跄几步,吐掉嘴里血沫,正准备转身好好清算,衣领被人死死揪住,勒得快喘不上气来。 “好好的路不走要来找死。”北野靠近他耳边,“我成全你。” 热闹的街市,无人在意的角落,几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巷子里。街市热闹依旧,这点小小插曲并未打断夜生活的继续。 “关智斌?”南佳注意他身边并无其他人,铁三角少了两人,“怎么就你一人?他们呢?” 关智斌付了钱接过关东煮,大拇指向后随意一指:“他们在那边等我。” 南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街市上除了经过的行人没瞧见熟悉身影:“他们先走了?怎么没看见他们?” 关智斌刚从圆盒里掏出一根关东煮准备品尝,听她之言不免有些烦躁:“不就在那儿……”他不耐烦抬手指给她看,空荡荡的电线杆旁别说是人,连个垃圾桶都没。 “欸?他们刚才就是在那儿等我,怎么一溜烟人没了。”关智斌把关东煮塞到南佳手里“你帮我拿着,我打个电话。” 老板还要做生意,他们一直站在这儿挡路,南佳轻拍一下关智斌肩,示意他往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去打电话。 电话拨通,等待过程中几乎耗尽了关智斌所有耐心,手机那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他有些恼:“搞什么!电话还不接。” “你打给俞飞试试。” 关智斌拨过去电话,比起北野那边一直无人接听状态,俞飞电话终于接了:“你们去哪儿了?” 手机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风声混杂着急喘声儿一并从手机溢出。关智斌下意识和南佳对视一眼:“怎么回事?你那边信号不好?” “刺啦刺啦”的杂音响了两秒,俞飞焦急的声音渐渐从手机里清晰传达出来:“快叫人到网吧这边,有人过来找事,我和阿野跑散了!” 电话断了,关智斌尝试再拨过去那边久久未有人接,他强迫自己镇定,给平日关系不错的朋友打了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告知了地址。 “你去哪儿?”南佳及时拉住他,“你知道他们确切位置吗?” “总归在网吧那边,我要不过去万一对方下死手怎么办?” “你知道对方几人吗?确定你过去能帮忙?” 关智斌挥开她的手,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再,神情严肃,一字一句:“那也必须去!” 南佳因他这句话片刻恍神,反应过来后,他人已经走远了,单枪匹马消失在黑夜中。 第32章 前来搭救 寂静无人的巷子里, 传来急促地奔跑声。无光亮的偏僻巷子,黑暗笼罩在错综复杂的分岔口,一眼望去似要将人吞噬。一分钟后, 凌乱的脚步声骤停。 “跑啊!怎么不跑了?!”齐安拎着酒瓶, 看前面无路可走的北野,话狂人也狂, “你小子自身难保还救你那朋友?笑话!” 周宇走上前,抬手拍在齐安胸口制止他继续说,现在他们二对一, 占据优势, 老大气派是时候拿出来了:“北野,你现在要是给我磕头认错或者过来跪下给老子点支烟,兴许老子高兴今天就放过你!” 话落, 周宇把烟盒扔到他脚下, “都是旧相识了特意给你两个选择。” 北野眼睑微垂, 昏暗的巷子里, 视线受阻只能凭着刚才东西落地的声音判断烟盒扔在他鞋旁。 他没说话, 齐安等不及了, 好不容易逮到这次机会,以前在清河县他们就没从北野手里讨过好:“宇哥,甭和他废话了,咱们直接上!” 周宇活动筋骨,指关节咯吱作响,本想点头忽而想起黑灯瞎火点头也看不见:“小心点, 这小子鬼主意多。” 两人呈包围之势向北野慢慢靠近。他侧耳仔细听鞋底摩擦小石子的声音, 奔跑后明显的喘息声, 以此判断这两人距离自己还有多远。 齐安举起酒瓶对准北野直勾勾冲过去:“宇哥, 上!” 北野在他酒瓶挥下去的瞬间,反应迅速,即刻后仰,酒瓶从脸上空划出一道弧度,躲闪及时,避开了致命一击。 齐安能感觉到手上东西没打中,因扑空,整个人往前栽,还没来得及提醒周宇小心,腰侧一阵剧痛摔倒在地,疼得五官拧在一起,大口呼吸成了奢侈,空气吸入肺里,带来的是五脏六腑的疼痛,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北野微微侧脸,酒瓶滚落在地的声音可以确定齐安倒在不远的地方,暂时没有威胁。 周宇听着酒瓶掉落在地闹出的咣当声已然猜到齐安动手没成功。摸黑打架他没有经验,但北野这小子可以,他曾在同样环境下吃过亏,原以为和齐安两人定能拿住北野,没想到现在反倒成了劣势方。 “宇哥,快!”齐安迅速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竭尽全力朝周宇嘶吼。 突如其来的光源让周宇顺利找到北野所在位置,抄起每日带在身上防身的九节棍奔着人冲过去。 齐安迅速将手机屏幕翻面紧贴衣服,唯一的光源骤然消失,而周宇已确定了北野位置。当巷子里传来沉闷的声响,齐安忍着痛龇牙咧嘴起身,抄起滚落在身旁的酒瓶,径直朝北野去。 “宇哥,干得漂亮!”齐安把手机屏幕重新对准北野,看他后退靠在墙边,痛快道,“刚说谁熊样?你看看你自己这副德行!” 整个左臂从肩到手传来的痛意令北野无法忽视,尝试动一下,疼痛立刻叫停了他想要抬起的可能。 周宇没放过他刚才轻微的小动作,嗤笑:“怎么?手臂没法动了啊?依我看干脆彻底废了,以后做个废人多好。” “宇哥,这小子之前在清河县每次见到你跩得跟什么似的,我这个做小弟的没什么可报答你的,他那手臂就是我谢宇哥这么久以来的照顾了。”齐安握紧酒瓶,一步一步向北野靠近。 嘭—— 强劲的风似乎带着哨声般在黑夜里突兀出现。 北野只觉额前碎发吹起到落下,仅在眨眼间发生,能见度不够但能清晰听见齐安痛苦惨叫的声音响彻整条巷子上空。 手机摔落至远处,离他们一米远的距离,微弱的光亮虽不似刚才照亮大面积区域,却足够在场几人看清各自所处位置。 周宇刚想去扶兄弟,一记闷棍朝他挥来,幸得躲闪及时否则这一棍下来足够他喝一壶。 “仗势欺人算什么男人!”南佳紧紧握住手里颇有重量的木棍,“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要是想被请去喝茶只管赖着不走!” 北野意外她的出现,却也听出她说这话时声线微颤,握着木棍的指腹动了好几次,强装镇定。 “臭娘们还敢唬我?!”周宇混社会早,什么人说什么话多想多看不难猜出对方是恐吓还是确有其事,“真报警了你还能过来救他?” “信不信是你的事,你可以继续在这儿耗下去。”南佳尽量把话圆满,“更何况我们是学生,就算被带到警局顶多也就是批评教育放我们走了,你们这些社会闲散人士可不一样,要是有过案底的人不关个几天别想出来。” 周宇沉默了,她说的字字句句皆为真也戳上了痛处,没正经工作,偶尔小偷小摸是惯有的事,警局去过不少次,万一这次再被“请”过去只怕不能轻易出来了。 齐安从地上坐起:“宇哥,别听她的,这小娘们真报警了她怎么敢过来帮忙,就是吓我们的,她要真敢报警难道不怕请家长?” 平日周宇脑子最灵光,所以才能在几人中当老大,这会儿脑子有点犯懵,听齐安说几句瞬间清明,高抬九节棍指着对面和他们叫嚣的女生:“臭娘们,老子差点就信了你说的,喜欢多管闲事是吧,非要管他死活,今晚老子就让你们做一对苦命鸳鸯!” 南佳挥动手里长棍阻止他进一步的靠近,用尽全身力气抵抗,但男女性别差异造就力气有别,对方来势汹汹,很快她招架不住了。当木棍被打落在地,手里没了可以防御的武器,面对对方凶神恶煞的神情,本能向后退去。 直到撞上一抹温热,她回头望去,对上北野清冷的眼眸,这一刻,她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丝毫劣势下的慌乱,似置身事外的冷静。 “宇哥,等会儿。”齐安舔了下唇,看对面的眼神越来越混,“那妞不错啊!” “这时候你还想那事?”周宇回头呛他,“都他妈受伤了还有闲心想……” “做鬼也风流。”齐安瞧着对面正值花样年纪的女生,皮肤白,身材纤瘦,越看越心痒难耐,“宇哥,把那女的交给我。” 周宇清楚他这兄弟为人,更何况能恶心北野的事他不会拒绝:“你小子有谱没谱,我看她性格还挺辣,你能搞定?” “请好吧!”齐安朝对面走去,“我劝你自己过来少遭点罪。” 强撑的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南佳紧挨着北野,掌心溢出黏腻的薄汗。这时候不能慌,更不能让对方看出一丝一毫害怕的迹象,像他们这种街头混混要比他更狠或气势上镇住对方,否则他们会得寸进尺。 她紧张吞咽,斟酌好的话还未宣之于口,腰上蓦地多出一股难以挣脱的束缚,整个人完全贴在身后人怀中。 “别怕。”北野低头靠近她耳语,“我在。” 仅这一句,南佳心头的紧张和压抑一扫而空,但随之而来的担忧慢慢占领刚抚平的心,她极小声分析:“你受伤了,我们两个人未必是他们对手。” “再等等。”他凝眉,“快了。” 她微怔,想问他是何意,叫嚣声打断了所有思绪。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齐安回头和周宇相视一眼,两人互换了手里武器,“既然好说不听,那就……” 话音未落,周宇吃了暗亏,身体不受控制往前扑,恰巧带倒了齐安,两人狼狈摔倒在地。 一束强光照亮整条巷子,南佳侧过脸本能躲避刺眼的光线。 “站我后面。”北野轻扣她手腕将人拉至身后,朝摩托车上的男生抬了抬下颚,熟稔开口,“来了。” 男人身旁还有六人,站在最前方的黑t男是刚才对周宇动手的人,他瞧见北野衣服上的灰渍,难得见他挂彩,率先调侃:“野哥今晚是英雄救美没成功?” 向春山 第31节 北野没搭理他,坐在摩托车上的男人终于下车向他走来,经过调侃的男生身旁时抬手覆在他肩上:“腿没事?” 男生动了动腿:“就他那副笨样,一踢一个准,没事。” “你倒是老样子,到哪儿都不安生。”男人走到北野面前站定,注意他身后还有一人,歪头打量,“你朋友?” 北野没接这话:“关智斌叫你来的?” “不然呢?”男人侧过身看姗姗来迟的两人,“他们两个倒是挺够意思。” “野哥!”关智斌急匆匆跑来,借着光亮仔细打量北野,“有没有受伤?” 俞飞瞥见地上躺着的始作俑者,伸手提醒关智斌:“等会儿再问,先把他们处理了。” “对,差点忘了正事。”关智斌环视周围一圈瞧见地上滚落的啤酒瓶,迅速走过去捡起来,“你们都别动手,我来和他们算账。” “不用。”北野出声阻止,“我和他的事。” 话说到这份上关智斌不好再多事,扔了手里酒瓶,恶狠狠盯着地上一脸惊恐的两人。 北野刚要上前,衣袖被人轻轻拽住,他垂眸察看,紧捏衣袖的手指随着他视线垂落自觉松开。 “我不是……故意的。”南佳抿住唇,捏住他衣袖的行为实属紧张之时下意识做出的举动。 沉默在彼此间漾开,她低着头不再言语,北野盯着她看了几秒,沉声:“俞飞。” “知道了。”俞飞走到两人身旁,“我先带你出去。” 南佳蓦地抬头,北野已转身离开朝地上躺着的两人走去,意思很明显:新仇旧恨要一起算。 她不想多管闲事但今晚她的所言所行和管闲事没差别,那两个男生的确过分,可看着北野眼角眉梢透露的狠戾,无不在告诉她,这两人要倒大霉。不想做圣.母,只是事情闹大于他们而言总归不是好事。 俞飞走在前面,南佳默默跟上,身后传来拖拽的声响,在寂静黑夜里听得人心头一紧。她尝试开口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指手画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或许是环境太过安静,他说的每句话都能听见。 “做鬼也风流是吧?”北野在齐安面前缓缓蹲下,捡起周宇掉落在地的九节棍,拿在手里把玩,“再说一遍,我听听对不对味。” 齐安吓得腿直哆嗦,身上那点伤也不痛了,爬起来跪在北野面前求饶:“野哥,我就是嘴贱,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 周宇意外兄弟倒戈如此快,没出息的样子看着来气,腿上一用力狠狠踹过去:“你小子刚才牛气劲儿呢?!” 黑t男上去就是一脚精确瞄准周宇:“老实点!” “序然,你也不嫌累。”北野起身把手里九节棍扔在齐安面前,“我这人不喜欢给人太多选择,给你指条明路,刚才怎么和我横地对着他再来一遍。” 这个“他”不用挑明齐安也清楚指的是谁,心虚瞥一眼身旁死死盯着自己,大有你敢动手和你没完的周宇。今天要是动手了他以后别指望还能跟在周宇身后混,这哪儿是明路分明是死路。 “野哥,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给您道歉,以后我见了您肯定绕道走,您让我往东我绝不敢……” “废话真多。”北野打断他不停求饶的话术,“给你十秒。” 短短十秒钟,决定了两个人命运。巷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得南佳头皮发麻,停下脚步却没敢回头,像是还抱有一丝希望开口:“俞飞,他们……” 俞飞转身盯着她,视线从她略显担忧的脸上掠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过,落在前方人群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既不骗人又能通俗易懂,默声片刻:“死不了。” “我可以自己回去。”南佳婉拒了他好意,迈步离开,临近巷子口,曙光似在眼前,她突然向前奔跑,凌乱的脚步声引起了其他人注意。 “野哥,怎么回事?”序然盯着消失在巷子尽头的背影忍不住八卦,“这是生气了?” 北野越过他走向摩托车旁的男人,他没开口,对方已然知晓。 “去吧,我处理。” “谢了。” 俞飞按原路返回和北野会面:“我刚才应该带她走快点。” 北野垂眸注意他还未来得及处理的伤口,叮嘱:“一会儿别忘了让关智斌帮你处理。” “皮肉伤不碍事。”俞飞舔了下干涩的唇,想说什么最终化成一句我先过去了。 九月的豊市昼夜温差明显有了区别,八点过后穿着短袖走在街道,晚间的风不再裹挟着热意,风吹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凉了大片,南佳下意识环抱双臂,没有选择从街市穿过,独自走在另一条街道,一排排昏黄的路灯照亮前行的路,四周很安静,唯有她的心扑通扑通毫无规律地跳动。 巷子里的惨叫声混杂着北野和他们清算的低沉声,似在耳边不停回响,一字一句搅扰着心绪。 她低头看着鞋尖,脚下是凹凸不平的方块砖路,里头浸满了污水,路灯照耀下反倒褪去了脏污,泛着明黄的光。 “再不抬头撞电线杆了。” 身后熟悉的声音促使她下意识停下,抬头向前看,不超五步的距离竖立一根刷着蓝白漆的电线杆,昂首挺胸似的警告她走路专心,撞上概不负责。 “你事情处理好了?”她转过身来,在他快要走到面前时,微微后退,拉开了彼此距离。 他将那点小动作尽收眼底却没戳破,薄唇微抿,在她准备开口询问的前一秒阻止了她的问题:“你怎么会在那儿?” 南佳略低着头,有所保留回答他的问题:“刚好经过。” 他没继续问,彼此心照不宣选择以沉默面对突如其来的异样氛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南佳环抱手臂的动作调整了好几次,一直站在这里却不说话,怎么看都觉得奇怪:“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为什么帮我?”这是今晚来自北野的第二问。 第一次可以装傻充愣敷衍过去,第二次再装就没有意思了,她知道他性子,不给个说法怕是走不了,简化了在烧烤店门前偶遇那群人以及听到他们提到了他的名字。大约是冷,解释的时候语速比平日里快了不少,不管他有没有听懂或是听没听进去,末了,她又跟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温热的指腹紧紧锢住她的臂弯,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未曾留给她,直接拽回他面前,四目相对。 “我说,”他向她迈近一步,“为什么帮我。” 作者有话说: 15号本文夹子,更新时间在晚上11点后,尽量别熬夜等,可以第二天过来看。 第33章 彼此坦诚 距离瞬间拉近, 近到可以清楚看见他瞳孔中的自己,有点慌,有点无措, 还有一点故意的疏离。她试图找回自己声音, 眼皮微微耷拉下来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故作风轻云淡:“我这人爱管闲事。” 北野眉心微动, 已经得到了答案,但此刻却觉得自己追过来显得很呆。多管闲事也好,热心人士也罢, 她能给的说法总归不少。转念想想, 她说的的确在理,若不是多管闲事又怎会在情况都不明朗下,毅然跟过来? 路灯投下的昏黄光晕, 笼罩他们彼此, 光线下, 他的脸成了最明显的交界线, 一半隐匿在昏暗中, 她无法判断他此刻的情绪, 本能抗拒目前怪异的氛围:“北野,我记得你手臂受伤了,回去别忘了处理。” “嗯。” 过于冷淡的回应,南佳不用多想,单音节的回复说明了一切:“再见。” “南佳。” 她转身疑惑看他。 “以后我的事别管。” 这一刻,这句话, 将她今晚所做的一切推至可笑的位置。没有等来他的一句谢谢或略带客气的说法, 仅仅是这样一句话。她有自知之明更有自尊, 既如此绝不会过分纠缠, 盯着他沉默片刻:“好。” 脚步声渐行渐远,北野依旧站在原地,低头看路灯下的阴影。这才对,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人不计后果过来帮忙,从未有过,他还期待人家能给出什么答案?夜晚的月亮果然看起来比太阳讨厌得多。 北野没转头去看已经走远的纤瘦背影,动了下手臂,感觉比之前好多了,可以稍稍抬起。没受明显伤就好,否则路家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处理。闹了这么一出,时间的确不早了,他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地面奇怪的影子令他一时错愕,回头想瞧个仔细,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藤条似的东西一下又一下打在他身上,没那么疼但也不舒服。 “你个没良心的!” “我好心帮你,你不说谢谢就算了还觉得我多管闲事!” “和你拼了!” 熟悉的声音一句又一句传入他耳中,刚想回击的手慢慢放下,任由树叶刮过衣服,等她累了自会停下。 他干站着什么也不做,南佳微愣,对比之下她像撒泼打滚的泼妇,有理也成了没理,仍举着树枝却自觉停了手:“你怎么不还手?” “我还手你能撑几下?”北野拂去衣服上沾染的碎叶,才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武器”是折下来的一根树枝,上面的树叶被折腾够呛,七零八落掉在地上。 她撒气似地把树枝扔在附近花坛里,见他仍是一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皱一下眉的清闲姿态,无明火起:“我怎么着也算你救命恩人,你不打算表示一下?” “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南佳思杵片刻,“你说声谢谢。” “谢。” 简简单单一个字,表情冷淡,和真情实感不沾边,南佳算是认清他了,谢不谢的已经不重要了,刚才她就应该下手更重点,干吗顾忌他手臂有伤,瞧他这副大爷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英雄救美的大人物。 她杵在原地瞪他,瞪的眼睛都发酸了才肯放过,和他置气犯不上:“行,以后再发生类似事情,我就买袋瓜子,边嗑瓜子边看你挨揍。” 他神色微凛,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你说什么?” 她不过是不高兴他身上的敷衍劲儿,但看他此时表情严肃大有和她计较的意思,难免心慌,脚下的路愈发凹凸不平,往后退尽是踩进坑里:“你不谢我就算了,现在恼羞成怒算什么……” 咣—— 她没出息地撞上了电线杆,无人的街道,这声堪比巨响,听得人心脏骤缩,却挡不住他愈发靠近的身影。他个子本就高,倾身靠近的瞬间,像一座山将她完全覆盖。 “出息。”他低眸看她侧过脸,呼吸微乱,锁骨上三角因肩膀蜷缩露出明显的窝,就这副小身板刚才手拿木棍站在他身前保护他。关智斌和俞飞不在,她毫无顾忌冲进黑巷里,不管对方有多少人,更不管自己有没有赢面,直愣愣冲进来。 “南佳。”他低磁的嗓音在深夜里似藏着勾人的故事,说出的话却暴露了幼稚,“你身上有虫子。” 她最怕小虫子,小时候被洋辣子蜇过,当时肿了两天,从那天起对任何小虫子都有阴影,那种疼痛感比打针好不到哪儿去,忘了两人闹得不愉快,更忘了他们目前对峙中,慌乱中病急乱投医抓住北野手臂催促:“你快帮我弄掉!” “我怕虫。”他淡淡开口。 最怕氛围突然安静,必是尴尬在上一秒发生,而下一秒谁能破除尴尬,考验的是智商和情商的问题,但很显然以目前情况来看,南佳无暇顾及情商:“你一个男生害怕虫子?你平时凶巴巴的,刚才在巷子把人揍得嗷嗷叫,你现在同我说你怕虫子?!” “部分人有一个两个缺点才更完美。”北野眉头紧锁盯着她衣领看,“我可以告诉你虫子确切位置,你可以亲自动手解决。” 如果可以南佳现在想当面对他翻白眼,僵硬着脖子尽量同他平和说话:“以你和我现在的距离,帮忙弄掉这个虫子很难吗?” “还是有点难度。”他啧了一声似对它无奈,“不过它……” 在他准备后退一步不管她死活的前一秒,南佳果断伸手紧紧揪住他衣袖,扑进他怀里硬生生蹭掉所谓的虫子:“行了,现在估计没了。” 她低头看除了碎叶就是污水的地砖,暂时没发现虫子的踪迹,自言自语:“不是吧没蹭掉?” 南佳视线微移重新落在他身上,心里那点小心思不用藏都能看出来,对北野笑了笑:“劳您再委屈一下?” “你说呢?”他双臂环抱明晃晃地拒绝,“好消息和坏消息听哪个?” “坏的。” “你别做梦了,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那好消息呢?” “没有虫子,逗你玩的。” 第二次的安静不似刚才,空气中没有尴尬唯有夏风中难掩的杀气。 向春山 第32节 南佳阴恻恻地眼神落在他身上,唇角微弯:“你说没有虫子?” 他倒是没有一点做错事的愧疚感,当着她的面大方承认并附赠点头:“同学间开玩笑不是很正常?” 如果说有些人开玩笑是为了缓解气氛,那有些人的玩笑纯纯就是添一把火,让本就尴尬的氛围转变为愤怒。南佳上学以来虽说没太多朋友,但好歹和别人相处都是客客气气的,别人待她也是同样,从未有过一人像北野这般率性而为,以自己想法强加给别人,事后一脸无辜看着你,好似在说你这人怎么不懂得知情识趣。 她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你赢了。”她懒得再掰扯孰是孰非,转过身就要走。 “所以被人骗的感觉好受吗?”他等着她转身,直白盯着她疑惑的眼眸,“到底是偶遇还是有所隐瞒?” 从一个话题陡然跳转到另一个话题,前后不出一分钟,给她思考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她分辨的坚定,已经知晓当初她所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实情,这会儿提出来是在给她最后一次坦诚的机会。 南佳看向别处,短暂沉默后:“你说跳楼的那个女生会是谁?” “吴愿。” 她心口一凉,尽力让自己平复好心情:“为什么?” “如果我说第一次见到她就能看到她身上笼罩死亡气息,”他微顿,“你信吗?” “不信,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那就信我一次,知道的越多牵扯的事情也会越多。” 他们彼此对立而站,亦能看清彼此此刻的面容,话题说到了这儿,南佳没往下接,她很想告诉北野有人往她家里扔纸条,纸条里的内容或许和这次坠楼女生有关,但他对她似乎也有所隐瞒,基于无法互相坦诚,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她能听见跟在身后的清晰脚步声,还有他不小心踢到石子的窸窣声响。 “前面就到了,”她转身正好挡住他继续前行的脚步,“谢谢你送我回来。” 北野越过她的肩看向不远处光线稍暗的巷子,大约是不想让他知道确切地址:“嗯,我看着你走。” 南佳怔然,到嘴边的拒绝化作无声地点头。 他们这儿的路灯坏了几个,报了居委会一直未有人来处理,中间有几条路是无照明状态,不过介于住在这儿的人多是老住户,对周围环境很熟悉,属于摸黑都能走出去,加之八九点后基本上都回了家,鲜少有人在外走动。 南佳不知道身后的北野什么时候离开,即将过转角时,她转身往后看,见他依旧站在原地双手插兜目送她离开,她犹豫几秒,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回去。 他仍是跩跩地回应,下颚轻抬,算是回应了她刚才挥手作别。 南佳过了转角又偷偷回去瞧了眼,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突然非要送她回家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怕那伙人回来寻仇? “你是南佳?” 她正疑惑,隐藏在黑夜中的人无法看清长相,警惕性地往后退,试图回到有光亮的地方:“不是。” 那人明显一愣,身旁有人提醒:“就是她。” 南佳刚要开口喊救命,身后有人早已等着她,迅速捂住她的嘴。 “过来搭把手!” 她拼命挣扎但效果甚微,对方准备充足,绑住她的腿和身后捂住她嘴的人将她快速抬起往另一条巷子路去。 他们似乎是提前踩过点了,知道附近路灯有问题,所走的路基本上都是能见度很低的路且对周围环境熟悉,连带着她这个“拖油瓶”竟也没有停顿。南佳很慌,可她更清楚自乱阵脚并不能脱困,她必须冷静下来想想对策。 第34章 险象环生 他们动作迅速, 像训练过多次,知道她会大声喊叫所以早早安排了人在后面接应,前面说话的人不过是为了转移她注意力, 他们甚至事无巨细到蒙住她双眼, 唯恐会被她发现做这事的几人面孔。 “哥,人带来了。” 被称为“哥”的男生隐匿在黑暗中, 抬手示意他们把人放下,又对站在身旁的男生挥了挥手,要他代替开口说话。 他们动作粗鲁将她扔在地上, 南佳感觉腰后撞上了硬物, 很快传来痛意,疼得她不敢轻易动弹。眼睛虽蒙上了,但眼前一丁点光亮都感觉不到, 很明显他们身处在一处隐秘安静的地方, 远离人行区, 不易被察觉。 人被蒙上眼睛, 听力会随之敏感起来, 南佳蜷缩着微微侧耳倾听身旁动静, 有人在向她慢慢走来,脚步声很轻,所在位置大约常年无人打扫,不太干净,鞋底与地面灰尘脏污摩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鞋尖被人碰了一下, 南佳本能往后退, 对方却在下一秒狠狠扣住她脖颈, 强行将她往前拽,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微轻的呼吸声,身上有着浓烈的烟味以及混杂着香水味,似乎是想要压住浓郁烟味,但效果甚微。 左侧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像念台词似的连珠炮弹般吐露—— “你很喜欢管闲事是吧?” “今天在后街附近有没有看见什么?” “你和另外一个女生是什么关系?” “你们两个到底看见了什么?” 他说得快,南佳必须仔细听他问的每一个问题,等他住了口,意味着刚才所有的问题她都必须老老实实回答,看他们的架势想糊弄过去不太容易。 “你问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南佳轻笑,“更何况你那些问题一个人名都没提到,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女生?” “你……”男生刚要反驳,蹲在她面前的“哥”抬手制止,食指停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半弧,男生立时懂了意思,动手翻了一下找寻合适的反驳点,“少在这儿耍小聪明,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你还是让你们老大开口吧。”南佳挣扎几下从那人手里挣脱,“一页页翻怪累的。”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惊讶她何时知道的同时,有人伸手在她眼前轻轻挥动,确定她看不见后,松了口气,冲其他人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们刚才说的女生是谁。”南佳慢慢吞咽早已干涩的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临危不惧些,“普通学生,两点一线。” “是吗?” 这声反问的声音透着几分熟悉,像在哪里听过。南佳尝试再说几句想引导他继续说话,但对方好似猜到了她的用意,不再开口。 “别的废话也不想和你多说,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提醒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当没看见没听见,我听说一中后街有家烧烤摊是你家的对吧?要是你敢去外面乱说什么,烧烤摊也别想安安稳稳开了。” 这群人显然来之前已经调查过,她明明说了两点一线,但他们能说出烧烤摊以此作威胁很明显连她家里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至于为何会对她口头警告,估摸是和坠楼案有关,越是这样越说明一个问题,那个女生的死并不是意外,在这背后牵连了一些人,他们竭尽全力让所有可能知晓,哪怕仅仅是经过的人都牢牢闭上嘴巴。 “我每天会遇见很多人,看到很多事,你们说的是什么事?”她唇角微微勾起,“还是说警方今天在查的事情和你们有关?” 静。 一切声音随她这句话仿若终止了。 空气里的浮沉似定格在了半空中 无人敢吱声。 无人敢应答。 她言语间的挑衅很快让身前的“老大”不爽,重新扣住她后颈,比起刚才可以挣脱的力道这次明显劲儿大了不少,指腹一点点给力,非要看到她求饶。可惜的是,她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倔性,任凭力气再大,未有喊疼的意思。 “姜祁闻,你就这点能耐?” 紧扣她后颈的手微怔,力道小了几分,很快察觉出她在试探,立刻恢复对她的掌控,抬手示意身边人立马开口。 “什么姜不姜的,少在这儿扯东扯西,今天找你的事要是敢回去和旁人说或是报警,你且等着,不止你上不了学,你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也会遭殃,你那滥赌的父亲只怕不能活着出赌场大门。” 每一句正中南佳要害,和她猜想的一般无二,这群人既然敢来找她麻烦已然调查清楚了她家里所有人的底细,连徐与去赌场的事都知道。用家人来做威胁,逼她乖乖听话,他们吃准了她会因为家庭妥协。对方究竟有没有这个实力南佳不清楚,除非她真的可以抛下一切去试探他们。 但,这个结果只怕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听见没?” 久等不到她的回应,几人对视一眼,站在南佳斜后方的男生过来推她一下:“喂!问你话,听没听见?!”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绑着的人突然像犯了某种病倒在地上,哆嗦几下后,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你干什么了?她怎么不动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靠!我手上都没使劲儿。”推人的男生眼瞧着躺在地上的人不动了,难免心慌,“闻哥,怎么办?” “哎!”充当发言人的男生呵斥他,“说多少次了别叫名字,你聋了还是脑子不好使?” 男生神色慌张,情急之下叫出了名字,虽说不是全名若是留下了证据以后只怕后患无穷。他不放心伸手大力推了一下,依旧没反应。 “哥,会不会是突发病?咱们该说的都说了要不先撤吧,再耽搁下去万一被人发现了,咱们都跑不了。” “就是就是,咱们走之前打个急救电话吧?万一真出了事,警察查到……” 那人并未像身边小弟六神无主,蹲下仔细看人是装的还是真晕过去了,单看的确像那么回事,他伸手朝女生手臂蜿蜒而上,试探性地停留几秒,躺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报警告诉警方我们绑架她?”他起身看乱出主意的人,气不打一处来,“用用脑。” 男生心虚低头:“那现在怎么处理?” “立刻撤手,撤得干干净净。” “那她……” 那人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轻嗤:“死了正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南佳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直到耳边传来“吱呀”一声,是老旧木门打开又闭合的声响,他们将她带进了一间废弃屋子。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全身血液似乎已经凝固,可她仍不敢动一下,绑在眼睛上的布造成视线受阻,无法判定那伙人是真的离开还是开了门站在外面试探她。 周围很静,静到南佳好似能听到努力压制的心跳声,等了许久,耳边不再听到任何动静,轻轻动了下绑在腰后的手,动一下,腕上的绳子摩擦着肌肤,疼痛明显。这群天杀的是真怕她跑了,绑这么紧。 她努力让自己起来,双手双脚都被束缚,躺下容易起来难,费了许多功夫,后背湿了大片终于坐起来,靠在身后空无一物的墙上喘气。 “货仓那边还没弄好?” “没呢,老刘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效率低,回头我催催他。” “抓紧些,一批批货放外面可不安全。” “行,一会儿检查完货我再给他打个电话。” 走在前头的男人顺手推开木门,瞧见门上堪比装饰,起不到防盗作用的锁不禁皱眉:“回头把这锁换了,你瞧瞧这锁能防住谁?保不齐就有贼惦记。” “谢老板你放心,我每天都来这儿检查三四次,不可能会有小贼,要真有我就……” 哐—— 剧烈地重物落地声将男人的话生生堵在喉咙里发不出一个音来,打脸来得太快,刚准备夸下海口,这会儿赔着笑脸干笑两声:“可能是手底下人东西没放好。” 谢老板钱包往腋下一夹,抬手猛推男人一下:“还不赶紧给我去看看!要是真丢了东西唯你是问。” 男人慌不择路跑进去:“哎哟!谢老板快来!真有贼!” 站在门前的谢老板听他咋咋呼呼没完,跟着往里走,手电筒照亮前方:“你见过贼把自己绑着?” 男人察觉不对劲儿又说错话了,干脆当人形牌立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了。 谢老板往前面走几步,手电筒的光亮打在侧着脸避开光线的人身上,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喂?” 南佳顶着眼前投来的强烈光线,半眯着眼:“你们能帮我解开绳子吗?” “解开是可以,只是你为什么被绑着?”谢老板防备打量她,“这儿是我们临时租用的仓库,小姑娘你来这儿该不会是……” 余下的话他没继续说但暗示得很明显了,怀疑南佳是过来偷窃的小贼,现在这副样子纯粹自导自演。 “我是这儿的老住户,回来路上有人把我绑在这儿,幸好碰到你们了。”南佳动了下腿,“不知道是谁恶作剧。” 向春山 第33节 “人形牌”这会儿开了口:“谢老板,要不咱们先给她解开?” 谢老板轻“嗯”一声,让他过去帮忙解开绳子,站在一旁密切注视出现在仓库的奇怪女生:“你知道谁给你绑在这儿吗?” “……不清楚。”那些警告的话犹在耳边,南佳有所保留。 “不清楚?”谢老板愣了一愣,“这种行为太恶劣了我们帮你报警处理。” “不用!”她拒绝得太快,快到老板刚打消的念头重新燃起,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我想回家后和我家人说。” 她说得也在情理之中,谢老板了然点头:“得亏你今天碰到的是我们,要不然一晚上都得在这儿待着,附近都是无人居住的老房子,现在被租来当货仓平时没人过来。” “谢谢。”南佳挺着僵硬的四肢从地上爬起来,“今天的事谢谢您二位帮忙。” “举手之劳。”谢老板瞧了眼手机时间,“呀!这都十点多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着急。” 经他提醒,南佳迅速扒拉开缠绕在身上的绳子,临走前再次表达了谢意匆匆离开。 “谢老板,你真信她说的?” “我可没闲心管旁人私事。”谢老板指了指身后完好无缺的纸箱,“东西没丢就行。” “哎哟,刚才光顾着听她说,都没检查咱们东西有没有少。” 男人刚转身准备去检查有无货物遗失,谢老板拧眉训诫:“你在我身边做事也有段时间了,怎么碰到事情还不会多看多想?纸箱摆在那儿别说是动一下,连前天我亲手贴的备注贴都还粘在上面,你看像是被人打开了吗?” 男人尴尬挠头,小声嘀咕几句:“我这不是担心东西丢了……” 回去的路上南佳几乎是百米冲刺跑回家,到了熟悉的巷口,路灯下的小院仿若发着光,她一步不敢停,冲进院里挂上锁。 林思琼刚好站在玄关处向外张望:“佳佳!” 听到熟悉的声音,南佳强装的坚强和镇定瞬间瓦解,顾不得满身脏污扑进林思琼怀中:“妈……” 孩子鲜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林思琼环抱住怀里的女儿,心头一震:“佳佳怎么了?有事和妈妈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妈妈,我带你去讨说法!” 就像小时候一样,她情绪不佳时,年纪大的人欺负她时,林思琼都会站在她这边,牵着她的手带她去找始作俑者,势要把委屈解决,给她讨要说法。 越是这样,她想要宣之于口的事情就不能坦然说出,万一对方有背景不是他们普通家庭可以得罪和抗衡的,说出来只会给自己找麻烦。她沉默半晌窝在林思琼怀里摇了摇头:“我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 “怎么摔着了?”林思琼松开她,“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你都多大的人了,走路都不知道当心,这卡非得今晚出去办吗?明天再去人家营业厅照样开门。” 絮絮叨叨的话一字一句传入耳中,却是最镇定南佳慌乱无措的良药,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林思琼轻叹:“先回房间洗澡,把这身脏衣服换下来,要是饿的话我去给你下点面条吃。” 南佳没反驳,轻轻点头应下,换了双拖鞋木讷往房间去。 “这孩子……”林思琼目送她进屋的背影,不经意瞥见她手腕上多出来的一圈红痕,张唇想问又忍了下去,最近烧烤摊忙,许久未和南佳聊过天,这孩子怕是遇上什么事了,看来她得去学校问问。 后半夜,南佳睡得极不安稳。吴愿苍白的脸上满是血渍来到她面前质问,说出的话轻飘飘地,她听不清。画面一转,树枝上悬挂着一条铭牌项链,她走过去想要看个究竟,身后有人重重推搡她,紧紧抓住她头发逼迫她抬头。 ——让你多管闲事,弄死你! 她的声带似乎被人摘走了,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恐惧包裹着她,她拼命挣扎试图阻止他,抓起一把地上尘土向他撒去,暂时脱离了控制。 林思琼的突然出现让那人发现了新目标,他向她发起攻击,拿起地上砖头狠命砸向她,鲜血顺着林思琼额头缓缓流下,南佳试图呼喊仍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眼睁睁看林思琼倒在血泊中。 那人突然转头看向她,那张得逞的阴狠脸庞终于看清。姜祁闻咧开嘴冲她笑,拿起沾上血的砖块向她走来。 ——你们都得死。 南佳蓦地惊醒,映入眼眸是发白的天花板,床头柜的闹钟发出秒针轻轻走动的“哒哒”声,她吐了口气,伸手拿过闹钟,凌晨三点半。 噩梦缠身的滋味果真不好受,心悸之余,睡衣汗湿了大片,南佳不得不起来换下睡衣,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她睡不着了,那些梦中的画面依旧霸占着她所有思绪,每一个画面不像梦中发生,过于真实。 拉动椅子坐下,南佳盯着书桌迟迟未有动作,手机放在书桌正中央位置,很好看,但此刻她却觉得丑陋。从手机盒里找到耳机插.好,点开一段音频,屏幕中跳动的波浪线刺痛她的眼。 ——报警告诉警方我们绑架她? ——立刻撤手,撤得干干净净。 ——死了正好。 这几句话她已数不清听过几遍,甚至可以倒背如流,唯一庆幸的是在帮北野忙时,怕惹上麻烦,当时特意开了录音以求自保,后续招来了警方也算是有力证据,之后忘了手机录音一直未曾关闭,直到那伙人将她掳走,全程录下他们所说的每句话。 无心之失却意外录下一段熟悉的声音。 看来姜祁闻和坠楼案有着难以脱离的牵扯。 退出播放界面,南佳才发现信息图标有一条尚未打开的提示红点,愣了会儿,忽而想起在一系列事情发生前,她主动给冉冉发过消息,当时她因为家里来客人说晚点回复。 [这个女生叫关欣,你怎么会有她照片?她和咱们学校的女混混童语关系不错,尽量离她们远点,不是我戴有色眼镜看人,她们那伙人很难评,之前我还在学校洗手间看到她们欺负一个女生。] 南佳盯着最后一句话迟迟没有回复,片刻后—— [你知道被她们欺负的女生是谁吗?] 作者有话说: 固定一个更新时间段吧,以后就在每晚九点后更新,我尽量每章字数多点,有事会请假,谢谢大家支持。 第35章 刻意试探 清晨, 林思琼最先醒来,早早进厨房忙早餐,淘好米刚放进电饭煲里, 卧室门打开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南佳眼下乌青, 凌晨三点多醒来后就睡不着了,闭上眼睛总觉得黑暗中有人在死死盯着自己, 睁开眼又是熟悉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她快被折磨出神经敏感了。 林思琼调好煮粥时间, 走过来轻轻拉住南佳, 已经过了一晚上,有些话她等了许久也是时候问清楚了:“你手腕上的伤怎么回事?” 南佳微愣,没休息好反应比平日里慢半拍, 淡淡哦了一声, 后知后觉解释:“我不是说摔了一跤, 这就是昨晚不小心磕的。” “佳佳, 我是你妈妈, 你可以隐瞒所有人但不要隐瞒我, ”林思琼轻抚她还未来得及梳理的长发,“因为我会担心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像你腕上的伤口,很明显不是擦碰造成的。” 南佳微微垂首,不敢去看林思琼对她太过了解的眼眸,怕暴露更怕谎言编不下去, 温声开口:“妈, 我没骗你, 腕上的伤到底怎么来的我真忘了, 你现在这么问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林思琼没说话,静静看她低着头不似以往活泼,不想大清早闹得不愉快,松了口:“好,你不想说就不说了,不过我对你就一点要求,遇事不要隐瞒,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怕麻烦别人,你不想麻烦同学朋友就算了,家人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温柔的劝解拂去南佳一晚上的烦躁,林思琼待她甚至比亲生母亲还要好,她事事为她着想,她身为子女也该为家人考虑,哪怕徐与再不成调也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家庭的完满,不能单靠一人维持,她也该保护好他们这个小家。 有些时候,看客或许有错,背后却有无奈。她能力有限,或许有些事她只能当做充耳不闻。只是许多时候,有些事你拼命想忘记,想置身事外,但命运早已注定,从你遇上的第一天开始。 破天荒,林思琼吃完早饭没有着急去进货,反倒提出送她去学校,说是开学以来还没好好看看一中新校区,拙劣的借口有真有假,新学期报到林思琼没来过,高中入学第一次家长会因徐与的事没办法过来,当时班主任顾严找她去谈话,说了许多,甚至把手机借给她,要她当着他的面拨通电话。最后是警察局的人接了电话,解释了林思琼此时在警局没办法过来开家长会,这才作罢。 那日前来家里要钱的那伙人抄着家伙来势汹汹,进屋后二话不说翻箱倒柜找东西,阵仗很大,闹出的动静也不小,很快便引起了附近几家住户的注意,崔慧丽就是其中之一,跑回家里赶紧报了警。 警察赶到后,那伙人跑了几个就抓了一个落单的带回了警局,林思琼身为家中主人理应回警局做笔录,协助调查。原本收拾好一切,穿戴整齐准备去学校,因为这个小插曲家长会没去成,后来做生意又忙,更没时间去看学校。 “门锁好了吗?”林思琼下意识拽了拽锁,确定锁好后接过钥匙放进包里,“我看你早饭没吃几口,一会儿路上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一上午不少节课,饿着肚子多难受。” 接二连三的事情折腾得南佳睡眠不足就算了,胃口也变小了,林思琼一直盯着,怕她不放心才喝了两口粥,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我想吃土豆饼了。” “巷口那家吧?”林思琼笑了笑,“小时候你就爱吃,一会儿正好经过去买吧。” 巷口土豆饼经营者是一对年迈老夫妻,两人感情很好,在这边卖土豆饼已有十来年了,老顾客很多,去晚了经常买不到。好在南佳她们今天走得早,过去的时候,摊前有几人在等着。 老太太刚把手里土豆饼递给顾客,瞥见林思琼身影,展露笑颜:“你这个大忙人今儿怎么来了?” “这不是忙里偷闲送女儿去上学。”林思琼往前走几步,“这孩子早上连我做的早饭都没吃,就惦记着您家土豆饼。”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瞧见林思琼身后跟着一人,熟稔念叨:“我经常见到佳佳这丫头早上急匆匆去上学,你得劝着点,学习不能这么拼命,睡好觉养好身体才有精神。” “您说得在理。”林思琼回头看一眼,“现在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有时候说多了不爱听,随他们去吧。” “这倒也是,我家那小子才刚上初中,最近说话就不爱听了,总嫌我们啰唆。” “青春期都是这样的。”林思琼招呼南佳过来,“你快看看要不要加点别的。” 南佳回过神来:“哦,就来。” 老太太许久未见到南佳,问了许多事,原是再想聊几句,顾客越来越多只得作罢。 前面还有几单才能做到南佳,她指了指摊子旁那片空地,总归都是要等,去人少点的地方说话能听见。 “南佳?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 她浑身血液似倒流,僵硬着脖子缓慢转向说话的人。一天时间不到,竟会在这儿碰上姜祁闻,他笑容满面走来,一点看不出心里有鬼的样子。 林思琼久等不到南佳介绍对方,轻声询问:“你是?” 姜祁闻视线微移:“阿姨你好,我叫姜祁闻,是南佳同学。” “原来是同学,”林思琼客套点头,“也来买早餐?” “是啊,听朋友介绍说这边有家味道不错的饼摊,早上特意起早过来尝尝。” 不知是不是南佳错觉,她总觉得他说到“特意”时,咬字清晰且重了几分,像是怕她听不出来似的。还是说他今早出现在这儿,饼摊只是借口,目的是来试探她昨晚是真晕倒什么也没听见还是装晕又或是来看看她有没有出事? “这家土豆饼味道不错的,十来年老铺子了,不会让你白跑一趟。”林思琼用手肘轻轻碰了下南佳,“见到同学怎么不说话?” 在没发生昨晚那件事之前她和姜祁闻关系就不怎么样,这会儿他突然走过来打招呼,装作关系尚可的样子,再看那张笑脸,从心底觉得恶心,她也不想惯着对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直白点破:“不是本班同学,之前有过不愉快。” 大抵没料到她说话如此直白,连姜祁闻也没跟上她节奏,抿紧唇盯着对面丝毫面子不给的人。昨晚回去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妥,她这人鬼点子多,保不齐当时是装晕,可又不能直愣愣去找她问,暴露自己,后来晕倒他们干脆将她丢在那儿不管死活,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真闹出事来可不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时候只怕会引发更多事。 “我和南佳有点误会,之前是我做事比较莽撞,后来想和她道歉一直也没找到机会,”姜祁闻继续编瞎话,“正好今天遇上了,想着过来套套近乎,顺便道个歉。” 听他说的话的确态度诚恳,但内里有多少真心实意,林思琼不知道南佳却清楚,连绑架恐吓的事都敢做的人,有忏悔的心,听起来就可笑,再配上他那副主动坦白过错,只求原谅的做作神情,只想让他快些滚开。 南佳无动于衷盯着他看,林思琼身为家长,必要时候场面话是要出来说两句的,两人之间具体有什么矛盾不得而知,不过对方主动承认且摊开了说,就得回应人家:“既然姜同学都这么说了,佳佳不会同你计较的,我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你再不去买土豆饼一会儿上学可要迟到了。” “没事,我今天吃不到土豆饼没关系,只要南佳能接受我道歉就行。”姜祁闻直勾勾盯着她,眸底掠过不易察觉的讥讽,拿话搪塞他,这招他在姜家可谓是从小耳濡目染。 林思琼要说话,南佳轻轻拽了她一下,两人眼神交流了两秒,懂了对方意思。 “佳佳,你的土豆饼应该好了,我过去帮你拿。” 等林思琼走远了,南佳冷下脸看他:“别装了,我们之前在学校闹得不愉快,你现在过来道歉?” “不可以吗?”姜祁闻慢慢走向她,“我这人也没那么恶劣,今天是真心实意过来和你道个歉。” “真心实意。”她讥讽般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沉默一秒,故意挑起某件事,“你能掐这个时间点过来正好和我偶遇,私底下没少调查吧?” 姜祁闻眼眸微眯:“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毕竟大清早有一位不辞辛劳的同学过来和我道歉,按理来说我应该选择原谅,不过……”她迎上他投来的目光,向他慢慢靠近,用仅有两人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吐露,“昨晚我遇上了一个人,对方对我的家庭很了解,他说了很多,内容我不记得了,不过他说话的声音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姜祁闻歪头带着笑意的眼眸看她,“昨晚我可没来找你。” “我当然知道你没来找我,只是我在想那个人是不是有病过来同我说些有的没的,下次再同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可能会选择报警处理。”南佳笑了笑,“不过后来我想起来了我们这儿有一家老住户,他有一个儿子精神不太好,经常躲在暗处偷袭我们,不过你要说他傻,他却知道欺负比他力气小,身材没有他魁梧的弱势群体,有很多次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装傻。” “故事很精彩。”姜祁闻唇角笑容敛下,“不过你说这人我不认识。” 向春山 第34节 “我知道你不认识,不过故事还没讲完。”南佳缓缓抬起手,在他没反应过来之际用衣袖捂住他的嘴,“他最喜欢从背后偷袭人,就像这样把人嘴巴捂住,勒住脖子拖着人走。” “你做什么!”姜祁闻用力挥开她碍事的手,装不下去了,“有病。” “生气了?”南佳浅笑,“我不过同你讲故事,你这么当真做什么?更何况说的那人又不是你,事后我才知道昨晚我遇上的那人就是他,可惜他脑子不正常,就算报警了去讨要说法估计也是被劝说算了的那一位。” 林思琼拎着土豆饼走来:“佳佳,你们还没聊完?” “聊完了。”南佳意有所指,“我们聊得很开心。” “那就好,同学之间互帮互助,误会解开了就好。”林思琼看了眼愣在原地始终保持沉默的姜祁闻,“姜同学,那我们先走了,你记得去买份饼尝尝。” 姜祁闻扯出不尴不尬的笑容,等两人走远后,暗骂一句脏话,强压怒火拨去了一通电话:“去给我查查这边是不是有个傻子。” “啥?闻哥你不是去试探那个女的是什么情况吗?怎么还和傻子杠上了?” “我他妈……”姜祁闻左手握拳,舔了下唇,“别废话,叫你去查就去查,今天给我消息。” 临到车站,林思琼看身旁专注吃饼的女儿,忍了一路的话终于问出口:“今早上碰到的男生你们之间闹过不愉快?” 南佳咬饼的动作微滞,细嚼慢咽后咽下去,淡淡解释:“算解决了。” “佳佳,你上学以来没和人交恶过,学习方面我也没担心过,我知道你事事都觉得自己能处理好,不过今天那小伙子看上去并不像好相与的样子,你们误会解开了也好,省得后续再有事。” 所以说昨晚发生的事南佳不愿意同林思琼说,就是因为林思琼看人准,看事多面,但也意味着会想法过多,忧思过重,她不希望每日除了烧烤摊以及徐与的烂事,还让林思琼担忧她。 “我记下了。”南佳脑海中掠过姜祁闻试探的眼眸,大概他是信了吧,不管信与不信能混淆视听也是好的,“我以后见了他绕道就是。” 听她这么说林思琼稍稍放下心来,瞧着前方缓缓停下的公交车,催促:“车来了。” “妈,你别送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南佳强行将林思琼转身,“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哎,不是说好了今儿……”林思琼话未说完,小丫头一溜烟快跑到公交车后门了,“慢点!” 人.流量高峰点,公交车前后门都会开,后门会安排一位陪同人员负责从后门上车的乘客刷卡或现金支付,以防有不自觉人逃票。 南佳随着大部队从后门挤了上去,车门关上,她刚好站在后门车窗旁,朝还未离开的林思琼挥挥手,即使听不见声音,她依旧能看出林思琼口型说的话:注意安全。 想起昨夜经历的事情,再看林思琼对她的呵护,鼻尖一酸,左手不停挥动,直到公交车启动,驶离站台,那道温柔的身影随着距离渐渐化作一团黑点,消失在她眼前。 “你和姜祁闻关系不错?” 南佳错愕回头,看到北野的瞬间还以为出现了幻觉,这个时间段,这辆通往一中的公交,她坐过多次,从未碰到过他,但今日不知是什么鬼运气,先是碰到姜祁闻接着又碰到他。 她没说话,被北野挡得严严实实的俞飞从后面挤出来,露出一张见到熟人的笑脸:“真巧啊,南佳同学。” “俞飞?”她愣了一愣,“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北野靠着竖杆,“我们不能坐公交?” 说话夹枪带棍,每一个字从他口中溢出似乎都带着火星子,她记得昨晚分开时还挺正常的,现在又不知道哪儿得罪了他,她直接忽略面前阴阳怪气的大少爷,转头和俞飞聊起来:“对了,你没受伤吧?” “破了点皮。”俞飞倒吸一口凉气,“你那儿地方这么大还不够站?专踩我脚?” “有吗?”北野垂眸睨了眼某人鞋面上多了一块灰渍,没什么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 “你要不往我这儿来点?”南佳挪动半步,“我这儿还能够站一人。” “行,我……” “行什么行。”北野气定神闲站到空出来的位置,歪头示意俞飞站他刚才的地方,“你不是觉得我站的地儿够大,你去感受是不是。” “你大清早跟有病一样。”俞飞忍不住和南佳聊某人丰功伟绩,“四点给我打电话说请我吃早饭,说是一家口碑不错的摊子,都不给我拒绝的机会直接说完就挂了电话,把见面地址发给我,我想着好兄弟开口了不去太不给面,结果——” 南佳杏眼微微睁大,奇怪他怎么不把话说完,眼前出现一片透明白,悬在半空中轻轻晃荡。 “这就是他说得好吃的早饭。”俞飞生无可恋摇头,“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灌汤包。” 南佳这才注意到塑料袋上印有张氏灌汤包的红色粗体字,店面靠近她们家那边,她吃过口味还行,但不至于到口口相传地步吧?俞飞丧气的神情让她不忍说风凉话,折中安慰:“这个店在我们那儿生意还可以的,味道也还行。” “真假?”俞飞盯着手里袋子左右看了看,“那我误会我兄弟了呗?” “你以为?”北野斜睨他,看他的眼神有种我白疼你了的意思。 “行,我错把少爷好心当作驴肝肺。”俞飞往南佳那儿靠近点,小声嘀咕,“真是口碑不错的店?我怎么不信呢?” “就……”她下意识看向北野,接触对方投来的冷漠眼神,浑身鸡皮疙瘩瞬起,原本打算实话实说,当下立刻改口,“好吃。” “说实在的我怀疑……” 俞飞话未说完,身旁的人已经被拽走,“我们说话呢,你这人……” 他没搭理俞飞吐槽的话,低眸看她,半晌,冷淡道:“站着都不老实?” 平白无故又挨训,南佳眨了眨眼似在分辨他这句是提醒还是嘲讽的话语,一时无言,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她不想和他在公交车上起冲突,暂时将他的那句话划作好心提醒:“那我站好就是了。” 低眉顺眼的样子并未让北野心头无名火降下,入目是她乌黑的发丝,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是乖的,可人的想法是复杂的,在你没将那股火发泄出去前,肉眼可见的一切都带着碍眼的标签,尤其这个标签还是始作俑者。 “谈谈。”他蓦地开口。 “谈什么?” 她状况之外的表情逗笑了俞飞,跟着嘴欠来一句:“放心,肯定不是谈恋爱。” 南佳脸一热,瞪他一眼,再看北野时,莫名有几分心虚,撇过头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不自然岔开别的话题:“你那个英语试卷错题明天给你。” “不用了。”他又恢复了刚才的冷漠,“我这点事不重要。” 她还没消化他这句话是何意。 吱—— 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车内所有人出于惯性直勾勾往前栽去。 “哎哟!” “这电瓶车到底能不能有人管!横冲直撞差点害一车人出事!” “好好道不走,非得上主道,迟早害人害己!” 一车上的人集体怨声载道。 南佳却像情况外的看客低头看向腰间多出来的手臂,牢牢将她稳在原地,只轻微晃动了一下。 俞飞是集体中一员,扭头看他们是否受伤,刚要开口询问意外瞥见北野视线专注在某人身上,还有将将收回的手臂。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怜香惜玉了? 南佳侧了侧身稍微拉开和北野目前的距离,抬头的瞬间正好撞上俞飞似笑非笑的眼眸,仓皇解释:“不是,他……他是出于好心,顺……顺手帮忙。” “我懂。”俞飞摆摆手,“这种时候好兄弟的死活不重要。” 南佳:“……” “热心人士”北野看她结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听俞飞说完表情更为精彩,心里窝着的那点火莫名消散了,特有闲情逸致地补刀:“嗯,我如果不是出于好心,刚才应该从后面推你。” 一本正经的玩笑除了表情严肃外,还有着藏在玩笑下的真实,南佳窝在竖杆旁的三角区域,防备的眼神只盯着他,说出令两人都愣住的话:“要是关智斌在就好了,你应该更想推他。” 作者有话说: 珍惜甜吧,快虐了! 第36章 前来询问 公交车停在了一中附近站台, 车上大批人涌出,拥挤的车厢霎时空旷,南佳回头刚好瞥见坐在后面陪同人员轻吐一口气, 有种终于解放的舒心, 看来干哪行都有难处,亦如她们家烧烤摊, 碰上难缠客人除了被迫免单还要弯腰态度诚恳道歉。 “走了。”北野往前走几步见她还愣在原地迟迟未动,催促,“你打算挑战老班权威?” 南佳加快脚步跟上, 为刚才所见有感而发:“你说人在世是不是总会遇上一些难缠的事, 难缠的人,明明厌恶却还要笑脸相迎或妥协。” 大抵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起这方面话题,北野看她时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他很好奇到底因为什么事或因为人, 她会说这种话, 好似她经历过, 遇见过, 但陷入自我纠结中无法下最后决定。 他不太会安慰人, 就着她这个话题实话实说:“除非孑然一身,否则总会有各种掣肘,逼迫你做出违心选择,不过具体事具体分析,出发点遵从善意不违背内心,没什么可谴责。” “如果遇到的事迫使自己不得不违背内心, ”南佳抿了下唇, 犹豫两秒试探性询问, “这种人应该是最遭人唾弃的那类吧?” “我说过具体事具体分析, 明知自己都周全不过来了还要周全别人?”北野沉默片刻,“就好比军人保护平民是职责所在,你愿意为别人流血牺牲当然可歌可涕,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做你自己觉得对的而非别人眼中正确的。” 南佳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做你自己觉得对的而非别人眼中正确的。 有些事,有些人,该怎么处理该怎么面对,她似乎有了答案。 “我说您两位是不是都想迟到?”俞飞已经走远了,转身瞧两人都站在离校门不远处的地方彼此对视却不肯迈步往前走,他本能觉得两人该不是又掐起来了。 北野朝他欠欠地挑了下眉尾:“发展副业,心灵导师。” “得了吧!”俞飞眼底溢满了我信你才有鬼的怀疑眼神,转而看向沉默不语像是被洗脑成功的南佳,“不是吧?你真信他说的话了?” “有可取之处。”南佳抬手挡在唇边,“我总不能当面拆台吧?” 俞飞强压想咧开嘴大笑的冲动,有板有眼回应:“我觉得三班其他学霸比你差了点,起码看人这点你够准。”边说边朝她竖起大拇指。 “喂!”北野眯着眼瞧对面就差把毫无心眼四个字写在脸上的两人,“我能听见。” 俞飞故作惊讶:“南佳,你刚声音太大了,我觉得——” 她还没反应过来,校服外套上多出来的一只手突然将她大力拽走。风吹过,也将俞飞挑衅的话传到另一边。 “今天还就故意说了,你不高兴憋着!” 当面被挑衅且始作俑者们丝毫不惧,领头那位俞姓男更是直接将同伙拽离现场,在她只顾跟上奔跑脚步时,俞飞举高她的手臂回头朝他嘚瑟地挑眉,回敬刚才他的所言所行。 距离早读课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校门外私家车,电瓶车,以及学生自骑的自行车,陆陆续续朝同一个目的地涌入,这是一中早上最热闹的时间段也是门口看守的保安大叔们最忙碌的时刻,除了眼神要好,还要提醒学生们不要打打闹闹。 俞飞趁着保安大叔即将发现他们的空当,扯着嗓子喊:“叔,后面那人一直追我们。” 保安大叔还没来得及拦下他们,眼睁睁让人跑进去了,刚准备揪住后面紧紧跟着的人,跟条泥鳅似的从他伸出的手里顺利逃脱,一连两次没抓到,气得大声喊:“你们哪个班的?!一会儿我就去调监控非得告诉你们老师!” 刚踏进校门的三人,看前方奔跑的背影,彼此相视一眼。 “她怎么和北野他们一起来?” “关欣,你这话是问我还是问姜羡?” 三人并肩而行,关欣站在最右侧,透过中间人童语,视线不期然落在左侧姜羡身上,意有所指的口吻:“姜羡,你不是说提醒过她了?” 童语将书包抱在怀中,快速掏出一盒烟放进口袋。姜羡没说话,她顺势搭上了话茬:“关欣不说我倒忘了,之前你不是说和她挑明了?看来她没把你的话当回事。” 一大清早,除了昨夜没睡好的困倦,还要面对身旁两位看热闹,说阴阳怪气话的朋友,姜羡面色不由冷下来,斜睨她们:“既然提醒无用,就该好好敲打。” 关欣神色微僵,方才含笑的唇渐渐敛下,没继续往下说。倒是身旁的童语,似乎听惯了姜羡实为回答其实警告她们的话,没所谓地轻笑。 “羡姐,你别和咱们表决心。”童语朝校门方向抬了抬下巴,“刚才还不能够说明你震慑力不行?” 姜羡没应话,停下脚步。身旁两人察觉她没继续走,自觉停下等她。她垂眼看两人一致的行为,胜利者姿态撇嘴:“还不能够说明问题?” 向春山 第35节 关欣还没懂她意思,姜羡直接从她们身旁擦肩而过,莫说等她们一起,连起码的招呼都没打。她疑惑发问:“姜羡什么意思?” 童语拧开矿泉水,对准瓶口喝下大口水,等口干舌燥的感觉缓和后,冷笑:“她那是讥讽咱俩听她话,她随随便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咱们就站在原地等她发号施令。” 她们三人小群体,姜羡为主心骨,童语和她属于听从者,但要说三人之中最没有话语的人,关欣心里明镜似的,非她莫属。譬如现在,童语能听出看出姜羡的意思,她反应慢半拍甚至很多时候她压根没懂也跟在后面干笑两声,生怕被她们发现。 “童语,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把你视作最好的朋友。”关欣怕她不信抬手准备发誓,“绝没有说假话,不过我一直都挺好奇你比姜羡也不差,怎么事事都听她的?” 童语喝水的手微滞,盯着她看顺手把瓶盖拧上,朝她勾了勾手:“你知道为什么我和姜羡准许你跟在身边吗?” 关欣低头尬笑:“我这人实诚呗!” “是挺实诚。”童语拍拍她的脸,“说白了是蠢,你刚才说的话在打什么算盘当我不知道?少干些挑拨离间的事,别把你那点蠢用在我们身上,小心思都写在脸上装什么单纯。” 话很难听,极尽讽刺。关欣唇角弯起的弧度仿若凝固在脸上,许久未消失。 童语没错过她尴尬的神情,继续由着性子说自己想说的话:“她不是好人,你也未必干净,你以为我们三个为什么聚在一起?我是明面上的坏,姜羡是背地里的狠,而你,是实打实的蠢。” 童语将矿泉水瓶塞进包里,说完最后一句讥讽的话:“怕你听不懂,特意给你解释得简洁明了,果然啊,像我这样的人明面上再坏对你还是有点良心的。” 她走了,留关欣一人顶着僵硬笑脸站在原地。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还有拍打脸颊的力度,全都似利箭直.插她身上。无人在意过她的情绪,把她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佣人。关欣缓缓转头,目送那道渐远的背影微微出神。 早读课铃声响起,方才热闹的校门此刻阒无一人,保安亭里的大叔摁下自动门关上了进入学校的必经之路却也打开了新的一天的开始。 今天来看三班早读课的人不是顾严,而是英语老师何欣,乍一见到除顾严以外的人来看早读,学生们集体意外,随之而来的是内心的小窃喜,没有老班看管自然松泛许多。 何老师性格好,听到铃声响后才催促他们抓紧拿书早读,站在讲台看了几分钟便走出了教室。离开的短暂时间里,因无人知道老师去哪儿,大家多少有点忌惮怕被当场抓包早读课偷懒。 过了十分钟,何欣依旧没回来,原本还装装样子的学生们渐渐开始懒散,班里朗读的声音似苍蝇环绕整间教室,“嗡嗡”个没完,就是听不清内容。 俞飞捧着本书立在身前挡住整张脸,趁着班里尚存的读书声叫南佳,等人回头后,腾出右手指了指谢婉宁座位:“她怎么回事?请假了?” 南佳看了眼谢婉宁座位,桌上仍摆放着和昨天相同的笔袋,连位置都没变,可见后来谢婉宁没有回来过。她不确定不好随意论断,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就奇怪了,昨天上课的时候老师也没问,今早又没来。”俞飞往大了猜,“该不会那个新闻……” “你脑补能力这么强,以后记得专业选编剧。”北野自打进了班一句话都没说,早读课也是趴在座位补眠,这会儿突然开口说话像是被俞飞吵醒了。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更何况和谢婉宁消失卡的时间点接近,我怎么就是脑补了?”俞飞伸长脖子打探老师是否回来了,确定是老样子,为自己找补,“这叫正常猜测。” 他们谈话的内容一字不落传入南佳耳中,比起坠楼案女生,她更担心谢婉宁此刻安危。一个凭着正义跑去找老师说明情况,后续是下午的课没有回来,今早一直未曾出现,一天的时间了,连冉冉给她发消息都没有回复,俞飞这样猜测不是没有道理。 窸窸窣窣的声响打断她的思绪,刚才死气沉沉的教室蓦地苏醒,南佳下意识望向讲台方向,顾严不知何时进来了,难怪读书声骤然变了。 他站在讲台,双手背于身后,刚才从走廊慢慢走过来,听学生们无精打采地诵读声,板着脸进了教室,严肃神情让台下坐着的所有人心虚不敢抬头,捧着本书有模有样朗读。 顾严走下台阶,慢步经过每一位学生桌旁,从俞飞身后绕过来径直往前走,经过南佳身旁时脚步放缓,站在桌旁一直未走。 南佳以为是自己朗读声不够大以至顾严站在旁边给她施加压力,嗓音提亮,胸腔似在震颤。 顾严指腹轻轻叩响桌面:“你跟我出来。” 即便班里读书声再大,顾严的声音总能在嘈杂环境中脱颖而出,随着他话音落下,离南佳座位近的几人纷纷打量过来。 她放下课本,刚抬头顾严已继续往前走了,在座位上短暂停留几秒,南佳缓缓起身,顶着众人或好奇或疑问的目光走出了教室,跟在顾严身后经过三班门前的走廊,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朗朗读书声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走廊空无一人,唯有她和顾严一前一后的身影,这个方向应该是去办公室,只是气氛不太对,依照顾严性子,他绝不会独自一人走在前面放任她跟着。 快到办公室,顾严脚步慢了许多,回头看了眼:“一会儿别紧张。” 南佳还未懂这句话是何意,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男人穿着褐色衬衫,短发,眼神却很凌厉,见到他们后略微客气地点了下头:“辛苦顾老师。” 南佳不明所以,跟着顾严脚步走进了办公室,身后传来门关上并反锁的声音,行为神秘,人也陌生。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留着短发,鬓边有几根白发,上灰衬衫下宽松黑色休闲裤,桌上放着文件夹。 “林同学是吧?”男人客套起身邀请她坐在对面空座上谈,“我们是市刑侦一队,我叫罗颂,这位是我的同事陈锋,今天过来是想和你了解一些事。” 南佳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应声而断,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按照对方要求坐下。 “昨天上午八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你还记得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 “那个时间段我应该是去学校仓库楼取校服去了。” 罗颂微微点头示意旁边跟着的陈锋记录:“只有你一个人吗?” 他问得很敏感也不愧是刑侦队的人。一句“只有你一个人吗”将问题拉到了几近透明但又没捅破的状态中,他在试探她有没有遇见谁或是取校服时是否有人陪同,更是在旁敲侧击查看她是否说实话。 南佳轻轻吞咽,点了下头:“我一个人去取的校服。” “你是取完校服就离开了仓库楼吗?” “……是。” “中间是否有人经过?” “……我不太记得了。” 办公室倏尔变得安静,罗颂没有继续问,盯着她看了十几秒。而这儿十几秒考验的是她是否因此慌乱。说真话自然不怕,说假话自然心慌,亘古不变的真理。 “同学,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罗颂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放在她面前,“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进去仓库楼时穿的是这身衣服,出来后却不一样了?” “我当时是想试穿校服是否合身。” 罗颂将面前的照片又往前推了点:“通过照片可以清晰地看到你换下的衣服并没有带出来,关于这点你怎么解释?” 南佳盯着眼前直白戳破谎言的照片,心很慌,却又不得不面对和解释,她张口想辩解。 “我希望你不是说衣服被你扔了的借口。”罗颂从文件夹里又抽出一张照片放在她面前,“另外也请你解释一下,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你进去仓库楼那件。” 南佳呼吸一滞,照片中吴愿的脸出现在眼前,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被清晰打印出来,镜头下连衣服上绣的字也能看清,那是林思琼之前给她校服绣的名字,为的是怕在楼上晒的衣服被风吹走。她做生意忙,南佳放学后就去烧烤摊忙了,回到家天也黑了,晒在楼上的衣服来不及收,到时候谁家捡去了看见衣服上的名字,就知道是他们家的,都是认识的街坊四邻,肯定会送回来。 她没说话,罗颂却将她看见照片而后沉默的表情尽收眼底:“你说你取校服时并未碰见什么人,那这个校服穿在她身上又该怎么解释?是她恶意抢了你的校服还是你自己给她的?” 顾严原本是不该插.嘴的,但瞧着自己班学生神情不太对劲儿,好心提醒:“南佳,你有什么难处或是有所顾忌都可以告诉罗警官。” 那些警告的话,顾严善意地提醒,全部蜂拥进脑子里,将她割裂成两半,一半是深夜里言犹在耳的警告,一半是来自班主任希望她可以配合的忠告。 罗颂微微抬手阻止顾严想要继续劝说的意思,接过陈锋递来的录音笔放给她听。前几秒是男人的询问声,不难猜出是刑侦队的人,接着谢婉宁的声音缓缓溢出,提及的内容涉及了那天她们意外碰见吴愿,并事无巨细将那天碰到的情况和盘托出,没有丝毫保留。 罗颂摁下录音笔,沉声:“我们没有让你去警局而是来学校找你,就是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就像我们这次来没有穿警服是便服来找你,为的是希望在真相大白前,不对你造成影响。” 每一句都能完美拿捏南佳当下所有顾虑,三言两语间把为她着想,可能会造成某种影响一一摆在她面前,把最后的选择权交在她手中。不过就目前来看她没有什么选择权,谢婉宁的录音已经暴露,再隐瞒她可能真的会陷入怪圈里。 “取校服的时候我的确碰到过她,当时她被关在洗手间里,我听着声音不对进去后打开门,她浑身湿透了,我看她这副样子出去会惹人注目,所以提议和她换身衣服。” “她有没有和你说话?” “有。”南佳咬了下唇,“当时我问她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这些她都有告诉我,唯独我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弄成这样,她没有说。” 陈锋记录的手微停:“你确定她什么都没说?” 南佳轻轻点头:“我确定。” 罗颂继续问:“还有没有告诉你别的事?仔细想想。” “后来我说帮她和八班班主任请假,要她去医务室看看有没有受伤,之后她就先走了,我去取校服了。” “根据你同学所说,你们那天中午前往巷子路那边是偶然遇见她且当时她身上不着一物,你们对她提供帮助后,其间她有没有和你们说什么?” 南佳摇了摇头。 “之后是否再见过她?” 南佳仍是摇头。 她的回答基本上和谢婉宁回答吻合,罗颂和陈锋对视一眼,后者合上记录本点了点头。 罗颂收起桌上照片重新放回文件夹里,利落起身:“谢谢你的配合,案情侦破工作比较复杂可能后续还会来找你,希望林同学可以积极配合我们,如果回去后有想起遗漏事情或遇到听到一些奇怪的事,都可以打电话告诉我。” 陈锋递给她两张名片:“罗队有时候比较忙,如果电话没打通你打给我也可以。” 南佳盯着递来的两张名片,愣了会儿,点头接过。 “顾老师,感谢校方配合我们工作,我们刑侦队一定加班加点尽快将案情侦破。” “这是我们校方该做的,不过这次的事情的确造成不少家长和学生恐慌。” “顾老师说得我们都清楚,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答复,那我们现在就先回去了。” 客套的话终于说完了,罗颂和陈锋两人在顾严陪同下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南佳盯着门外正握手准备离开的两人,双拳紧握,深呼一口气—— “罗警官,我想起来还有一件事。” 第37章 为她出头 罗颂和陈锋二人相视一眼, 彼此心知肚明。陈锋趁此机会主动开口:“顾老师,看来我们还得等会儿再走了。” 顾严没说什么点了下头,转头看办公室里神情紧张, 有话要说的南佳, 那副表情像即将奔赴刀山火海之地,看样子要说的事不简单。 重新关上办公室的门, 顾严这次特意倒了两杯茶放在桌上。陈锋接过道了声谢,却将自己那杯茶端起放到南佳面前,声线温柔几分:“别紧张, 先喝点茶, 我们等你。” “谢谢。”南佳没有端起茶杯,目视杯子里浮起的青绿茶叶沉默许久,有一个计划在头脑中慢慢成形。 “罗警官, 有一段录音可能需要放给你们听。”南佳将手机从衣服里掏出来, 不着急放录音而是先看了眼顾严, 随后为自己带手机有违校规的行为解释, “顾老师, 这段录音比较重要, 我不敢放在家里,把手机带着也是犹豫要不要去报警。” 当着两位警察的面顾严不方便说教,以善解人意的好老师形象表达了对她这次行为的理解。 白色的三角箭头由南佳轻轻点开,窸窸窣窣的声音最先溢出,伴随着喘息声,似有重物落地, 紧随其后有人说话了。 陈锋的录音笔一直放在手机旁, 无偏差录下每一段声音, 中性笔在记录本上“唰唰”不停, 听着里面的内容,舒展的眉宇渐渐拢在一起。 进度条跑向了尽头自动关闭播放,南佳顺手把手机锁屏揣回了兜里,轻声细语解释这段录音的由来:“昨天晚上我回家的路上被人绑架,绑架我的应该有四人,当时在我回去的路上有人早早等着我了,他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发出声音,另外两人一个用绳子对我进行捆绑,另一人则在之后将我迅速抬起,并蒙上我的眼睛,当时附近路灯坏了我没有办法看清几人长相,他们带我去了一间被租用的仓库。” 陈锋停了笔:“之后呢?” 罗颂抬头看他,陈锋发现了,自觉闭上嘴。 “之后就发生了录音里面的事情了,他们过来警告我,我听到他们说的话里有涉及坠楼案的事情,心里很慌。” 罗颂细细打量坐在对面的小姑娘,条理清晰,口语表达完善,甚至连录音都有,不免怀疑:“为什么他们会绑架你?他们几人又为什么觉得你和坠楼案有关系?录音中我听见你叫了一个人的名字,既然你的眼睛是被蒙上的状态,试问你是如何知晓对方是谁?” 南佳心头一紧却装作被正常查问的状态,指了下杯子:“我能喝口茶吗?嘴很干。” 罗颂顺着她指尖轻瞥桌上冒着热气的杯子,迟疑片刻,点头同意了她的诉求。 南佳端起杯子用掌心托住,陶瓷杯并不隔热,透出滚烫的灼热,一一传入紧握杯身的指腹上,她要保持清醒更要有条不紊回答来自专业人士的每一个问题:“为什么会绑架我这点我可能没法回答,毕竟我不是绑架者,他们觉得我和坠楼案有关系我也很纳闷,那天从巷子路经过,只有我和谢婉宁两人,其间我们没有碰见其他人,至于录音中我会叫出他的名字,那是因为中间他有开口说话,那道声音很熟更多完结文在扣群义吾二而漆午二把已悉,我故意叫他的名字也是想试探,看看这个人会不会是他,若是和我猜测的一样,想必他会害怕,或许会因为我猜到他而放了我。” 罗颂静静望着她,倏尔指了下她手中的杯子:“茶快凉了。” 她笑了笑:“再凉点喝起来不烫口。” 办公室安静了几分钟,顾严站在远处认真听着,其中竟还掺杂和发生了这么多事。 向春山 第36节 “你说的这件事我们会好好调查,”罗颂抬腕看了眼表,“感谢你的配合,不过你手机可能需要移交给我们。” 南佳面露难色:“手机可能没办法给你们,里面涉及我隐私。” “我希望你也能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这段录音我们需要带回局里交给相关技术人员进行查验,毕竟现在科技进步,很多录音可以进行伪造。”罗颂向她缓缓伸出手,“我们可以向你保证,不会侵犯你隐私。” 南佳凝视伸来的这只手,放下手里杯子,起身站在罗颂对面,但话却是对着顾严说的:“老师,我可以明天把手机交给警方吗?我不会动这段录音,但我需要和我父母说清楚手机交给警方的缘由。” 学生求救似的眼神直勾勾望向自己,顾严犯难道:“罗警官,我看你们刚才也有进行录音,这个手机要不让她明天交给你们?到时候我去找她要,好歹让孩子打电话和家长说清楚,你们这突然把手机拿走,回头家长误以为小孩子说谎把手机卖了,到时候找到学校来……” 罗颂:“顾老师,这也是我们的工作,更何况这段录音现在很明显和本次案情有关系,也请你不要为难我们工作。” “罗警官。”南佳主动提出建议,“既然如此我能不能把这段原录音以邮件形式发给你们?” “这方法可以,罗警官你们看呢?” “顾老师……” 陈锋刚要开口被罗颂拦下:“小陈你把我们官方邮箱给她。” 陈锋不便再说,在纸上写下刑侦队邮箱,撕下来递给南佳:“现在发。” 南佳接过纸张,微微侧身捣鼓手机,按照昨晚刚学的步骤将邮件发了出去:“好了。” “你记得和小马说一声。” “好,我去和他打电话说一声。” 陈锋出去打电话了,办公室里仅剩下他们三人,顾严刚说了一箩筐子话,已经引起罗颂不悦,毕竟人家是市刑侦队的,过来也是为了调查与案件相关的事宜,他刚才帮学生说话按理来说算阻止警方办案了。 罗颂将文件夹夹在臂弯下,临走前最后提醒一句:“虽说你把原录音发给了警方,不过我可能还是需要检查一下你的手机。” 南佳大大方方把手机递给他查看。 罗颂垂眼,递来的手机很新,屏幕没有任何划痕,机身周围也是。他接了过来,手机没有密码打开很快,将相册,录音,短信,以及备忘录等可能会存有证据的app都看了一遍,除了刚才播放的录音音频并没有发现其他。 出于职业警惕性,他还是问出了口:“我检查了你的手机,你平时就打电话和发短信?不用别的app联系朋友?” “手机是才买的,很多东西都还没下载。” “原来如此,”罗颂故作平和道,“那你反应还挺快,居然能录下这段录音。” 南佳回以微笑:“他们当时只顾着绑我,没人留意我把手塞回兜里打开了录音。” “你还挺聪明。”罗颂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将手机递给她,“听说你成绩很好?” “还好。” 罗颂轻轻点头:“好好学习,聪明的孩子若把聪明劲儿用在正处上,对国家而言是幸事,毕竟又多了创造社会价值的人才。” 笑里藏刀是南佳在今天这场谈话中对罗颂的唯一感觉。他说完这句话和顾严打了声招呼,要求她明天把手机带来交给老师。 顾严应下后,走在最前面打开了办公室门走出去送罗颂他们离开。 黑色捷达停在教学楼下,陈锋站在车旁刚结束电话,听到身后动静转过身来。 “顾老师不用送了,本来我们过来也耽误了你不少工作。”罗颂轻吁一口气向顾严伸手,“后续可能还需要麻烦你,队里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车子缓缓驶离教学楼下,陈锋透过后视镜注意后方还在挥手送他们离开的顾严,想起在办公室里面对警方过来询问却没有过多慌乱的女生,不免好奇:“师父,你说那个录音怎么回事?” 罗颂翻看着手里文件,沉默几秒后:“录音和绑架的事我估计都是真的,这小姑娘不简单,想让我们去找绑架她的那人。” “说的也是,她被绑架且毫发无伤,按理来说还轮不到咱们管。”陈锋看了眼左视镜,“不过她为什么希望是咱们去找?” “没听见录音里面威胁的话?”罗颂合上文件,靠着座椅,右手支撑在车窗上轻轻揉捏眉心,“她在试探对方到底是有真材实料还是空架子。” 陈锋微愣,反应过来:“如果像师父猜测的这样,会不会这个女生手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证据?” 罗颂没说话,揉捏眉心的手蓦地停下,转过脸来直愣愣盯着陈锋。短暂沉默后,左手重重拍了下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她就是想让我们去找录音里面提的人,试探我们能不能将这个人办了,如果可以拿住,她或许会再找我们。” 陈锋放缓车速,醒悟点头:“我说她怎么不给我们手机,还扯出一堆借口,看来都是有原因的,要不我们再回去问问?” “先回局里。”罗颂神情微严,低头用手机给别人发消息,“我让他们调查清楚姜祁闻是谁。” 车子缓缓驶离校门,自动门重新关上的瞬间,下课铃响起,朗朗读书声渐渐消失,教学楼一排排走廊陆陆续续站满了人。 “南佳,我刚才去找你,三班的人说你被老班叫走了,出什么事了?”冉冉手里拎着水杯瞧了眼八班方向,伸手将人拽离那边,“两边水房人都多,咱们去楼上打水。” 没有拒绝的机会,南佳几乎是被拖走的。她们每上一层台阶,占据杯子三分之一不到的白开水随着人行走晃动,传出轻微的响声。 刚走上楼,冉冉放弃了前往水房的路,防备心极重地环视周围,确定没人盯着她们,鬼鬼祟祟拉着南佳进了一间文件室,依墙摆放着一摞摞捆好的干净试卷和铁皮书柜。 “你躲谁呢?”南佳看她这副样子不免好笑。 “你还说呢!”冉冉压低声量,“昨天你不是给我发了一张照片?你手机带了吗,把照片再拿出来,我和你说说那人是谁。” “我手机里面的电话还有短信都清空了。”南佳依言把手机递给她看,“不信你看。” “你好端端给你短信清空干吗?”冉冉从衣兜里掏出自己手机,“幸亏这间屋子没监控,我给你看看这张照片。” 南佳顺着她递来的手机望去,一张混乱的集体照,大家都穿着校服,但可以确定不是同个班级的学生,因为站队稀疏。 “这张照片还是我去贴.吧潜水找了好久找到的,谁拍的不知道,不过我看上面有关欣,还有另外两位重要人士所以保存下来准备发给你看的。” 经她提醒,南佳仔细打量屏幕中的照片,树下站着的女生和那天监控里的女生轮廓很像,但这张照片不知是被人调过颗粒滤镜还是聚焦失败,人脸并不是特别清晰,只有很熟悉对方才能看出来是谁。 “这个在树下站着的女生就是关欣,蹲在花坛沿边的叫童语,她俩中间,就是这个靠在树旁的女生是姜羡。”冉冉一一指给她看,“我劝你没事别招惹她们,尤其是这个蹲在花坛旁的童语,她就是个女混混,抽烟打架什么不好的她都会。” 南佳对童语没什么兴趣,指了下关欣:“那她呢?” “据我所知,关欣比较像她们两人身后的跟班,指哪儿打哪儿,没什么话语权,不过人也不好相与。”冉冉正准备介绍童语又想起一件事,“不过关欣家庭条件不怎么样,我不记得之前是听谁说的了,好像关欣的家人给姜羡家打工。” 冉冉将图片放大:“至于这位姜羡,她家庭条件很好,蛮有身份背景的,你别看她平时对谁说话都盈盈一笑,闺秀做派似的,我和你说句实话,你得帮我保密!” 她突然变得神神秘秘,南佳本就不喜欢乱嚼舌根,答应了自然不会外传,便点头应下:“好。” “其实我有一次看见她伪善嘴脸,欺负一个女生,在我们学校外面。”冉冉一想到那天听到的叫喊声不寒而栗,“当时我们家庭聚餐庆祝家里亲戚马上要出国留学了,就选了个饭店吃饭,包厢里烟味太重我就去廊道打开窗户透透气,那女生叫得太惨了,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男的拖着那女生出来,反正他们好几个人,有男有女的小团体。” 越往下听,南佳的呼吸越弱,甚至怀疑那伙人是不是姜祁闻他们,可她不能当面问,谢婉宁已是前车之鉴,她不能再扯上其他人。 冉冉没发现她微白的脸色,继续说那天碰上的事:“我记得好像有六个人,三男三女,男的都背对着窗户我没有看见脸,倒是女的看见了,因为当时姜羡手机响了,她就往我这个方向走了点背对他们去接电话了,至于另外两个女生其实我只瞧见侧脸,后来在学校碰到过她们,听她们说话声音才认出来。” “那……”南佳斟酌一番,“被他们欺负的人你看见长相了吗?” “没。”冉冉微吐一口气,“当时有两个男生正好站在女生身旁,挡住我视线了,没看清到底是谁,后来那女生嘴巴应该是被捂住了,反正之后就没听到声音了。” 南佳紧紧握住她双臂:“冉冉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其他人?” 她突如其来的严肃令冉冉愣了许久,本能摇头:“没,我……我就和你说过,连谢婉宁我都没说,她这人嘴巴不严,我怕回头和她说了第二天全年级都知道了,这件事我一直烂在肚子里。” 南佳缓缓松开她:“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给我发的照片角度刁钻,我又不是傻瓜,一看就知道是监控视频的照片,说实在的我还以为你和她们其中一人发生了摩擦,想着赶紧来劝你,让你赶紧离她们远些。” “你有拍下证据吗?” “……没。”怕她不信冉冉发誓道,“我真没骗你,当时看到姜羡那张脸我吓得够呛,就觉得那一瞬间对她的好印象破灭,更何况我还是偷看状态,要是录视频或是拍照被发现了,到时候估计被欺负的对象就换成我了。” ——自己都周全不过来了,还想周全别人? 北野的话不期然在耳边回响。 她从未有这么认可一句话的时候。 不管是她还是冉冉,她们都选择了那条周全自己的道路。 她良久无声,冉冉轻轻碰了下她:“南佳,我觉得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然你想想为什么他们会针对那个女生?是,他们对她做的行为的确可耻,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厌恶吧?” “冉冉,你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南佳抬眸注视眼前试图安慰她,却更像给自己当初没有站出来帮助别人找心安理得借口的冉冉,“算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看法,就像我觉得他们没有资格对她做这样的事,不管她做了什么,道德上可以唾弃,行为上有法律制裁,他们有什么权利将一个人自尊践踏在地上?” 冉冉被眼前认真的南佳吓到了,更为自己当时没有站出来而惭愧,僵硬扯开别的话题:“中午的时候咱们去大钟楼吧,我去看看有没有相机。” 南佳察觉自己情绪有点激动,那块压在心口的大石头随着罗警官的到来不仅没有挪去,反倒又加了重量,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她原想拒绝陪同,但脑子里那根警惕的弦突然崩断。 “大钟楼里面除了相机还有别的吗?” “有啊,里面就是数码产品大卖场,什么牌子都有,市面上很多热销款产品在那儿都能找到高仿,而且价格美丽,我之前就在那儿淘了一个二手ccd,用两年都没坏。” “我陪你去。” 上课铃声响,两人不得不终止话题,冉冉一如刚才进来时鬼鬼祟祟打开门,招呼南佳快跟上。快要分开时,冉冉说了中午在三班门前碰面,拎着打幌子的水杯回了教室。 南佳回去时,教室里仍是闹哄哄的,当她刚走上讲台准备穿过去时,原本热闹的说话声渐渐停下,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包含了太多,那种紧紧盯着不肯放过的目光,令她无所适从。她甚至停下了脚步,原本略微缩着的肩膀不自觉松开,视线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掠过。 好事者永不缺席,乌泱泱的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南佳,听说警察来找你是为了坠楼案的事?!” 她愣在原地未回答这个问题。 有一便会有二,紧随其后有人又跟着问了一句:“南佳,你该不会和坠楼案有什么牵扯吧?” 两个问题充满针对和怀疑色彩,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好似他们比办案人员还要专业,知道的更多。 “顾政年,方言周,违反课堂秩序,记过。”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班上原本看热闹的学生集体视线转移到后方。悠闲靠着椅子,有模有样拿本子记名字的北野身上。 “你这就有点针对了吧?”顾政年转过身为自己喊冤,“班上刚才那么多人说话你就记我?” 北野随手扔下班级记录本,眼皮微瞭,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你有这时间和我掰扯,不如闭嘴看会儿书。” 方言周眼瞧着好朋友被怼,忍不住为其出头:“你自己搞特殊化怎么不说?不就是南佳和你关系不错,你针对我们直说!” 原本还算正常的班级氛围此刻变得异常紧张。众所周知,高中部的人就没几个敢惹北野,顾政年和方言周当着全班人的面质疑他,等同于向他宣战的姿态,令在座所有人不由捏把汗。 身为一班之长,宋嘉礼不得不站出来做和事佬,刚要说一句话,教室后方的人嚣张态度将尴尬氛围彻底演变成下一秒可能就要拔刀相见的地步。 “我就是偏心你们能怎么样?”北野长腿收回利落起身,高挺的个子,嚣张的态度,足以让全班人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顾政年强行将方言周转过身,两人一番眼神交流,不再继续反驳。 “你站那儿准备让我记你?”他话锋抖转,所有人的目光因他这句话又转回讲台。 南佳未敢停留,趁着这个节骨眼迅速从讲台穿过回到座位坐好。 第38章 存心试探 老师还没来, 课堂纪律却是前所未有的安静,刚才闹了这么一出,新三班在座所有人都清楚了一件事, 有关北野的传言不虚, 即便是身为一班之长的宋嘉礼,掌控全场的气势略显稚嫩。 南佳低头从桌屉里找寻这堂课要的书本, 找书的手微微停下:“谢谢。” 北野翻页的手微顿,瞥她一眼:“警察来找你了?” 她点头嗯了一声:“那天我们在仓库楼帮忙,监控拍到了我。” 向春山 第37节 “不止你, ”他蓦地合上课本, “还有我。” “嗯?”上午罗、陈两位警官过来时委托顾严叫了她,难不成分两队询问,其他人叫走了北野? “昨晚就来找我了。” 北野想起昨天下午放学后, 按理来说他是直接去路家为他安排在一中附近的住处, 巧的是路老爷子给他打来了电话, 要求他今晚回路宅。起初他以为是有话要当面说, 没太多想便拦了出租车回去了。 夜里警方去了路宅, 问了他有关在仓库楼的事, 做了些笔录便走了。那些人询问他的流程和问的问题没那么犀利,肯定是有人在他们来之前授意过,而这个授意人显然和路老爷子通过电话。他回到路宅不过是走个过场。 南佳还想问几句有关警方询问他的内容,生物老师携书走进了教室。随着宋嘉礼一声“起立”全班所有学生凭着肌肉记忆迅速起身,齐声高喊“老师好”。有关坠楼案女生的事好似被所有人抛在了脑后,这只是枯燥高中生活里一段小小的插曲, 一件私底下闲来无事聊起来的话题。涉及的人也会在他们谈论起这件事时被带上, 加添自己的想法和看法, 形似“法官”断案。 南佳盯着黑板, 生物老师用粉笔写下大段知识点,慢慢地,书写的一撇一捺汇聚成吴愿抬头看她时的眼神。孤寂,不再留恋地麻木。这一刻懂了她当时眼神中饱含的情绪,无怪乎北野说第一次见到吴愿能感觉到一种死亡气息。 生活是生者的胜利场,是死者的坟墓。就像史书是胜者丰功伟绩的宣传簿,却是败者丑恶形象的罪责书。 坠楼案的女生究竟是谁,很快在一中传开。讨论的人似事件参与者,说出五花八门的关联事,更甚者比事件本人还要清楚来龙去脉。一时间,高一部多了很多吴愿生前好友,八班门前的走廊挤满了人,或寻借书的借口,或去找有过几面之缘仅能叫出名字的“好友”,总之,办法和借口都是人想的,就看能不能打入八班内部,争取拿到第一手资料,回去后可以和别的人分享,以此证明自己打听事情的能力一流。 上午的课程一结束,老师前脚离开教室,教室里安静氛围骤然消失,比起以往着急收拾课本火速离开教室回家的三班学生,今天大家默契地不着急。他们班因老师延堂十分钟,走廊外已经站了不少人在等着。 俞飞伸长懒腰打哈欠:“今天上午这几堂课没一节课轻松的,上课打个盹被瞪了好几眼,你快瞧瞧我脸上有没有骷髅眼?” 北野随手将桌上课本塞回桌屉,听他之言还算给面地瞥了眼,注意前排座位站着收拾课桌,动作却堪比蜗牛的某人,主动找话:“你不走?” 南佳回头瞧了眼走廊,并未瞧见冉冉身影:“就走了。” “中午回家?”北野微微侧头,察觉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请我吃饭。” 她回过神来:“请你吃饭?好歹昨天我帮了你,怎么不是你请我吃饭?” “行,”他利落起身,“我请你吃饭。” 俞飞侧着身倚在课桌沿边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唯独没人想起他,闲不下来的手敲了敲课桌:“你们两个去吃饭,意思我和关智斌搭伙过日子呗?” “谁和你搭伙过日子?”关智斌从后门进来,“走啊,宁国路那边开了家川菜馆,正好中午去尝尝,今天小爷买单。” 俞飞没意见耸了下肩示意他问问北野。关智斌刚要问话,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你们怎么都没走?”冉冉越过关智斌看见还在座位收拾东西的南佳,“走了,一会儿打车去。” “你们有约?”北野直白询问,“去哪儿?” 本就不是去不可告人之地,冉冉没打算隐瞒:“我们就是去大……” “收拾好了。”南佳轻声打断,“他们中午正好要去川菜馆和咱们不顺路。” 冉冉下意识看向南佳,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心领神会笑了一下:“是宁国路那家新开的川菜馆吧,那还真不顺路了。”她走过来挽住南佳手臂,作势就要走。 “等会儿。”北野顺手拿起放在窗沿的钱包,“东西忘拿了。” 南佳走回去伸手要拿,他微微抬高手臂躲开她的手,低声似有所指:“钱包都忘了拿,看你魂不守舍的,去的地方想必很重要。” “你想多了,就是陪冉冉去买个东西。”她踮脚迅速从他手里抢回钱包,转身拉过冉冉离开教室。 关智斌瞧两人不太对劲儿,大拇指戳了戳后门方向:“她俩去哪儿?神神秘秘。” “去哪儿不知道,不过你说的川菜我挺感兴趣。”俞飞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肩膀,“道上规矩不懂吗?少打听。” “你当我想打听?”一想起今早上两人背着他去吃早饭,关智斌气不打一处来,“算了,今天中午这顿我不请了,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一早约了去吃早饭,我给你们打电话还不接。” 他不提还好,俞飞猛然想起那顿早餐,刚吃两口居然有头发,大清早本就食欲尚浅,后来彻底不想吃了:“你该庆幸你没去吃,不过这件事我挺纳闷。” 俞飞抬手搭在关智斌肩上,话却是对北野问的:“你大清早去那边应该不是单纯请我去吃早饭吧?” 北野收回目光,走回座位,盯着窗外看了会儿,直到两道身影映入眼眸,眉头紧锁:“昨晚送她回去后,正好去了附近药店,耽误了点时间,出来后看见姜祁闻他们了。” “我去!”关智斌脱口道,“这小子该不会因为在学校那点事,调查人家住在哪儿,然后去报复?” 关智斌的推测有一点道理,不过俞飞更想听北野怎么说:“那你早上过去是想看她有没有事?” “毕竟她昨晚帮了我,礼尚往来关心一下。” 他说得风轻云淡,俞飞和关智斌两人表情各异,心照不宣看向别处,对他这番话的可信度打上了问号。 “哎呀,不说这些事了,咱们快点去川菜馆,晚了排不上队。”关智斌一把搂住俞飞,“你小子昨晚怎么样?” “好得很,我练家子。” “不吹牛会死是吧?” 两人走在前面,北野静静跟在后面,脑海中回想起南佳和冉冉眼神交流,这两人要去的地方或者说背后一定有事。 校门外,因中午放学时间段,校园花坛沿边整齐停放几辆出租车。去稍远点的地方,基本上都是打车过去,公交车一来一回午休的时间就过了。 南佳和冉冉正好坐上了最后一班出租车,司机是一位年纪约莫在四十来岁的本地人,非常健谈,车子刚启动,和坐在副驾驶的冉冉热聊了起来。话题涉及很广,南佳看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聆听。 “对了小姑娘,昨天新闻看了吗?就是坠楼女生,听说是你们一中学生?” “这事我们学生其实也不清楚。” “我懂,学校肯定早就和你们打过招呼了,不让你们对外议论。”司机大叔借着红灯缓缓停下车,手搭在方向盘上,继续刚才的话题,“听说那女生早恋,好像和男朋友分手了,一时间受到了打击才跳了楼。” 这类版本是目前冉冉听到最多的版本,一中贴.吧更是有这个女生当时跟中邪一样把自己裸.照发布在贴.吧里,要大家对她的身材进行点评,要说没受刺激正常人谁会这么做?不过那个帖子目前已经被删了,手速快的人兴许保存了照片。这个节骨眼大家也不会傻到再开个帖子把照片重发一遍,妥妥引起警方注意。 “师傅,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现在基本上各个群里都在说这事,毕竟是一中这样的好口碑学校出了事,大家自然比较关注,都等着警方赶紧破案呢!” 冉冉尴尬笑了两声,透过右后视镜和坐在后排的南佳互看一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手指向那边路口:“师傅,咱们大概还有多久到?” “快了,再有几分钟差不多到了。”师傅显然难得碰到一中学生,对刚才的话题不愿轻易放过,“小姑娘,你们一中学生是不是压力很大?那个女生是不是因为成绩原因才出事的?但是校方怕对他们名声造成影响,故意说成早恋?” 冉冉转头看后座低头不语的南佳,不回答不礼貌,回答又确实不知道内情,犹豫间有人替她解了围。 “师傅,昨天新闻看了吗?” 师傅点点头透过后视镜看后排沉默一路,此时却突然开口说话的女生身上:“我们出租车司机基本上都会关注时事新闻。” “记者采访时,警方给的说法是目前案件正在侦破,请勿传谣。”南佳微微一笑,“您听到的版本我们也不清楚。” 一句话成功了堵住了师傅想刨根问底的念头,转动方向盘尴尬笑:“你们别介意,就是这事发生突然,附近人都挺上心的,毕竟谁家没个亲戚小孩在学校呢,对吧?” “师傅你说得对,”冉冉瞧见窗外渐渐熟悉的街景,抬手指了下路边奶茶店,“那边停就行。” 车速减慢,车子缓缓靠向马路右边。师傅看了眼计价表:“正好十五。” 冉冉顺手付了车钱。等车子慢慢驶离视线范围内,长吐一口气:“你也不怕这么说惹人生气?” “我说的是事实,”南佳看她如释重负的表情,调侃,“更何况我是在解救你。” 她说的倒是实话,冉冉挽住南佳臂弯,对刚才在车里聊起的话题再度提起:“你说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而且我觉得警方还没给出结论,学校里面倒是人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吴愿这件事南佳不想再提。她是愧疚的,那天和谢婉宁遇见吴愿,如果当时她多嘴问一句或是拦下好好安慰她,是不是能挽救一条生命的消失? “不过这件事现在众说纷纭,听说吴愿在贴.吧发了自己裸.照的照片,并且配了一段文字,有刷到那个帖子的知情人士说她是被人甩了,精神失常才做这些事。” 精神失常……南佳不太相信。谁精神失常会把自己手脚捆绑锁在洗手间里?甚至连嘴也贴上了胶带,很明显这是一个人无法完成的事。后来再见,不着一物躺在那儿。事情真相很明朗,有人在施行霸凌行为,且霸凌者很可能是学校的学生而非社会人士。 “不说了,再说我后背发凉,毕竟这人是咱们学校的,而且我之前好像在打水的时候还见过她。”冉冉往前指,“那家奶茶店可好喝了,一会儿我们回来买吧。” 南佳轻“嗯”一声,任由她拉着自己往今日目的地行进。 大钟楼是豊市新城区出名的二手市场,共三层楼,每层二十几个档口,每间档口都做了隔断,分成小门面出租。一楼主卖电脑等产品,二楼则是手机,至于三楼以相机为主。 冉冉进去后熟门熟路领着南佳往右边走:“直达电梯要等很久,我们就坐扶手电梯上去。” “冉冉,我想去二楼看看。” “二楼?你要买手机?我看你手机是新的啊!” “不是,我帮家里人看看。” “这样啊,那我先去三楼看相机,回头你要是看好了来三楼找我,电梯左手边第六间门面就是。” 商定后,南佳去了二楼,站在电梯旁等冉冉到达三楼,往左走了些,身影消失在眼前才转道往二楼档口里走。 店面基本上都不大,这个点各家档口老板们都坐在柜台前,只有几家店前有人在看产品。 南佳继续往里走,经过拐角,一家闪烁五颜六色的招牌店铺老板叫了她一声。 “小姑娘买啥啊?” “我过来看看手机。” “正好来我家看看啊,都是目前市面上新款,薄利多销,质量保证。” 南佳停下脚步,往这家柜台靠近点,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着市面上各大品牌的手机,仅是从外观上看和正版区别不大。 “这款有吗?”南佳从兜里把新买的手机拿出来给老板瞧一眼。 “有的,不过这款是新款,价格方面可能有点高。”老板转身去身后储物柜里找寻同款。 “大概多少钱?”南佳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是学生党,太高的话我的确买不起。” 老板找寻的手停了一下,将储物柜门关上,转过身回到了柜台前,打量面前小姑娘片刻,伸手将放置一旁的收据本翻过来写下一串数字后推到她面前:“你看能不能接受。” 粉色收据单上赫然写着五百,这个价格的确让她意外,比正版便宜太多,但于她而言还是一笔不小费用,更何况她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 “老板,里面功能都一样吗?” “一样,不过你要说和原版挑不出一丝区别不太可能啊!” “你能让我开机让我看一下吗?” “行吧。” 伴随和原版近乎一模一样的开机音乐,南佳的视线完全被手机吸引,老板操作熟练,开完机后给她递来。接到手上的那一刻,南佳发现难怪都说大钟楼里面的东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西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手机里面的功能和一些自带的app都一样。 “老板,能再便宜点吗?”南佳把手机还给他。 “我给你的就是最低价格了,都是小本买卖。” “我明白的,不过我一个学生的确没什么钱,如果实在让不了就算了。” 她说话时态度诚恳,老板舔了舔唇,似在考量,最后:“行吧,再给你让五十可以吧?真不能再低了,我给你的价格你去其他家问问绝对是不高的。” “好,那我去楼上找一下朋友,一会儿回来。” “行嘞,楼上我也有认识的老板,你朋友要是需要相机和我说,我给她介绍靠谱的。” “谢谢。” 南佳按原路返回,站在扶手电梯上,右手插在兜里轻轻摩挲自己新手机,但愿有些事只是她杞人忧天。 按照冉冉告诉她的档口,南佳找到店铺,她正站在柜台前和老板看胶卷:“冉冉。” “欸?”冉冉把胶卷放下,“你看好了?” 向春山 第38节 “我找你有点事。” 冉冉和老板说一声,朝南佳走过来,小声询问:“怎么啦?” “你今天出来带的钱多吗?”这是南佳第一次找人开口借钱,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我还差三百,你……你有吗?” “我当什么事呢!”冉冉掏出钱包利落抽三张红钞塞到她手里,“你现在去买吗?需不需要我带你杀杀价?” “不用了,你不是还在看相机吗?”南佳食指指向频频向她们看来的老板,“你快去吧,我估计老板都等着急了。” “那行,一会儿我去找你。” “我明天还给你。” “没事,你有钱了还我就成。” 南佳目送她回了柜台前,握紧手里红钞又回去了二楼。手机店老板正调整每个手机摆放间距,听见动静抬头看来人,咧开嘴笑:“怎么样?确定买吗?” 南佳把四张红钞放在柜台上:“刚去找我朋友借了点,我们两个人的钱加起来就这么点了,要是行的话我就买了。” “这……才让得价,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老板陷入纠结中。 南佳拿回柜台上的钱:“那好吧,实在不行就算了。” 她要走,老板及时叫住:“哎呀,算了,四百就四百吧,我要不是看你是学生真不能卖,太亏本了。” “老板你以后生意一定长隆。” “你还挺会讲话,借你吉言!” 南佳接过包装好的袋子,环视周围一圈没看到指示牌:“老板,这层有洗手间吗?” “有。”老板往前头一指,“就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走到尽头就是洗手间。” 说了声谢谢,南佳按照他所说往前走。卫生间指示标不大,的确不好找,好在女厕里面都做了分隔。她进了最后一个,关上门,把手机袋挂在隔层板上,将林思琼给她买的手机里面的sim卡取出放进新手机里。开机后,给林思琼拨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林思琼的声音:“佳佳?你今天中午怎么又没回来吃饭?外面的东西还是要少吃,哪儿有家里做的饭菜干净。” “妈,我陪同学来大钟楼买相机,刚才喝饮料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溅了点饮料,放在二楼d401档口维修,时间上可能来不及了,我得赶回学校去。” 林思琼拔电源插头的手微顿:“你人没事吧?” “没事,是冷饮,就是衣服湿了点。”南佳重复了一遍档口门牌号。 “行,我一会儿就来。” 挂断电话,南佳松了口气,靠着隔断板仿若浑身被掏空。如果这次毫发无伤,她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一字不落去警局说清楚。 第39章 计高一筹 手机突如其来的振动令南佳心头一紧, 来电显示是冉冉,她按下接听键,那头很快传来说话声。 “南佳, 你手机买好了吗?我这边要等老板去拿个货, 需要等一会儿,你要是弄好了可以先来找我。” “好, 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南佳将手机塞回兜里,双手覆于脸颊上轻轻拍打, 尝试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推开隔断门, 洗手台前是整面墙的镜子,她洗了洗手,抬眼看镜子中的自己。原来一个人有心事, 在脸上真的能看出来。不论是眼下乌青还是气色, 都透着一抹疲惫。 她尽量扬唇让自己看上去与平常无异, 拎起放在洗手池旁手机袋, 走出了洗手间。 档口老板再见她回来颇感意外:“欸?小姑娘怎么了?手机没弄好吗?” “不是的, ”南佳将手机袋放在柜台上, “我下午还有课,学校严厉禁止带手机,一会儿我妈妈会过来帮我取回去。” “这倒也是,现在学校基本上都不让学生带手机。”老板表示理解,接过手机袋转身放进储物柜里,“那行, 你妈妈姓什么, 一会儿她过来我也不至于弄错。” 南佳在收据单上写上林思琼的名字:“谢谢老板。” 老板瞧了眼收据单上的名字, 点头应下:“行, 我知道了。” 她再次表达谢意,转身往扶手电梯那儿去。电梯徐徐向上,她微微侧身回头看了眼档口老板,正拿着布擦拭柜台,时不时抬头和对面档口的老板说上几句。 三楼的生意比二楼更为冷清,但冉冉所在档口生意却出奇地好,不大的门面里头站了三四个前来买相机的人,老板有点忙不过来。 冉冉倚在柜台旁等老板去拿要的货,已经催过一次,不好意思再催,捧着个手机正无聊着,抬头活动脖子恰巧看到南佳走来:“你买了吗?” 她手里没袋子,怕惹冉冉怀疑,随口道:“先付了定金,明天过来拿货。” “我还想看看你买的哪款呢,那等你拿到手了记得让我看看。” “好。”南佳下巴微微一抬,指向性明显。 冉冉摊手很无奈:“催几次了,再催就有点过分了。” 南佳看了眼手机时间:“还行,应该能赶得回去。” “不好意思,让你中午饭都没吃上。”冉冉将手机外卖页面点开递给她,“咱们买点吃的让他送过来,干等着也浪费时间。” 找冉冉借了钱也算欠了她一个人情,南佳主动道:“我请客吧,谢谢你刚才帮忙。” “啊?”冉冉愣了一秒摆手拒绝,“我就是借个钱,况且你到时候也会还我,你今天是陪我来的,理论上来说得我请客。” 冉冉和谢婉宁最大的不同在于她的直白有为人着想,换位思考。这样的性格其实南佳相处起来会觉得更舒服些,不是刻意讨好,会适当提出自己观点和意见。 “你想吃什么?”南佳走到她面前接过手机,上面是外卖界面,她没有点过外卖,“我没点过,可以的话下次我们去店里吃,我请你。” “不用这么计较,谁请都可以的,我这人就缺饭搭子,以后咱们可以经常约。”冉冉点了一家韩式拌饭,“他们家味道很好的,我之前去店里吃过,你要尝尝吗?” 图片上的菜品看上去令人食欲大开,韩式拌饭南佳没吃过,无意瞥见图片下方标红的数字30,一份拌饭要这个价格,对她来说还是偏贵的:“有没有别的了?” “我往下翻给你看。” 顺着冉冉食指往下慢慢划动,南佳看到了一份价格可以接受的:“就这个吧,我想吃这个。” “炸酱面?”冉冉顺手加入订单购物车里,“他家炸酱面味道也不错的,不过就是量感觉不是很多,你下午会不会饿?” “应该不会,我每天中午回家吃饭也吃不了多少,怕吃太多下午上课犯困。” “哈哈,我吃多吃少下午第一节课都犯困。”冉冉提交了订单付了钱,“搞定,应该很快就送到了。” 相机店老板终于送走了几批客人,有时间停下来说会话了:“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久,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客人都压着时间点来一样。” “我就说老板你以后生意一定会好吧,专业,价格优惠。”冉冉轻轻拍了下柜台,“不过能不能快点帮我要的货取来?我们中午饭都点外卖送到这儿了。” “好嘞,正好你们帮我看着点铺子,我去取货。” 老板人挺实诚,临走前用一次性纸杯给她们分别接了杯温水放在柜台上,离开前和对面档口的老板招了招手从扶手电梯下去。 索性也是等外卖和老板回来,南佳往店里走了点,看货架上摆放的相机,觉得挺稀奇:“你买的是哪款?” “我买的是ccd,属于断货那种,这不是近几年流行复古风,ccd拍出来的质感不用修,自带复古滤镜的感觉。”冉冉玩着手机时不时刷新看外卖员到哪儿了,“对了,忘记和你说了,谢婉宁转学了。” 南佳怔在原地,转过身来看她轻描淡写说起,仍在玩手机,忍不住追问:“好端端怎么转学了?” “她家之前在市区那边就买了房子,应该是装修好了吧,索性就搬过去了,可不就得转学了。” “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昨晚……”冉冉仔细想了下,“应该是昨晚九点之后吧,和我说要转学了。” 事情发生突然又刚好卡在敏感的时间段,南佳不得不多想:“她就和你说转学,没有说别的吗?” “我那帮亲戚吃完饭又留在家里打麻将,闹腾到十一点多,偶尔谁累了还让我代打,好不容易走了,我洗漱完倒床就睡了,还是第二天早上看见她给我发的消息,后来问她什么时候走,到现在都没回我。”冉冉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压在柜台上,压低声量,“你说那天她去办公室告诉老师某人的事,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转学?” 关于这点,南佳也是相同看法,但目前情况不明朗,很多事很多人掺杂其中,好似站在密林深处,周围白雾环绕,辨认不出哪条路才是真正的出口。 “她说去找老师说,我觉得她找的应该不是顾老师。” “你怎么知道?!”冉冉惊觉反应过激,右手掩唇缓饰尴尬,“她当时和我说要去找那个女生的班主任,我当时还挺纳闷她怎么知道人家是哪个班的学生,后来她到底和谁说的我就不清楚了。” “其实很清楚,一中每天午休时间会安排值班表,由每个年级部的老师轮流值班,如果能找到那天的值班表,大概就能搞清楚谢婉宁去办公室后遇见的人是谁。” 冉冉吃惊盯着柜台对面淡定分析推测的南佳:“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可是就算我们知道值班老师是谁又有什么用?” 南佳垂眸看柜台里摆放整齐,明码标价的标签,淡笑:“起码会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普通案件还是另有隐情。” 冉冉听得云里雾里,左臂撑在柜台上托腮看她,张了张唇要问她什么意思。 “你好,是你们点的外卖吗?”外卖小哥单手拎着外卖,寻找档口号,确定和配送地址一致后,往前走几步,“是你们点的吗?” “是我们点的。”冉冉接过外卖,“谢谢。” “不客气,小心烫。” 外卖小哥刚走没两分钟,取货的老板也回来了,一眼瞧见她们买的外卖送达,好心提醒:“过了那个拐角有休息的地方,你们可以去那儿吃。” 南佳将冉冉打开的袋子重新系好:“你先确认一下要的东西,我先过去。” 三楼休息的地方,此刻无人。摆放了几张木色圆桌,每桌分别配了两把椅子。大概一早上没什么人过来坐,垃圾桶都是空的。南佳挑了一处靠墙的位置坐下,解开袋子将外卖盒拿出来,根据上面贴的标签找到自己午餐,顺手将拌饭放在对面。她没着急吃,想等会儿冉冉。 好在这次等的时间不长,约莫过了三四分钟,冉冉兴冲冲找来了,手上拎着“战利品”,看南佳还没吃显然是在等自己,不好意思笑了下:“赶紧吃吧,饿坏了吧?” “还好。”南佳随手打开塑封盖,炸酱面的香味扑鼻而来。 “你这个看上去不错啊。” “要尝尝吗?” “不用,我这个拌饭挺大一份够我吃了。” 两人肚子都饿了,随便聊了几句便闷头吃着外卖,其间聊的话题屈指可数。 酒足饭饱后,冉冉很不文雅地直接打了个响嗝,揉揉吃得发撑发胀的肚子又打了个嗝:“不行了……没控制住自己,欸,你炸酱面没吃完?” “嗯,我吃得挺饱了。” “难怪你这么瘦,我胃口是你一倍,活该长肉。” 南佳温和笑笑,起身将两人吃得打包盒收拾好放回刚才的袋子里:“走吧。” 冉冉因为吃得有点多,走起路来慢了许多,跟在南佳身后隔了一段距离。 出了大钟楼,南佳抬头看了眼大钟楼楼顶的巨型钟,午休时间还剩四十分钟左右。她记得冉冉当时说回去要买那家奶茶,便顺嘴提了句。原以为她肚子吃撑了想必不去了,万万没想到是她低估了一位吃货肚子“装货”的能力。 “我和你说啊,你别看现在珍珠奶茶烂大街了,但他家的珍珠奶茶我保证是你没喝过的正宗。” “你喝过很多次吗?” “那是当然,我和谢婉宁每个星期都要来买一杯。” “我今天尝……” 啪—— 向春山 第39节 一声清脆的响打断了南佳的话。 “你怎么走路的啊?”女生一头挑染的长发,五颜六色的,右耳上戴满了耳钉,看上去十分不好惹。 事情发生太突然,对方甚至连道歉的话都没让南佳说出口,伸手重重一推:“哑巴啊!” “干什么?”冉冉托住南佳手臂,“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走过来的时候自己不也没看路吗?” 女生气笑了,手上没闲着,拽过和她叫嚣的冉冉,不顾她反抗,一巴掌直接对着脸招呼过去:“我让你多管闲事!”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处理了!”南佳用力推开她,将冉冉护在身后,“法治社会,你最好掂量行事。” 女生仿若听到了笑话,抬手对着她身后挥了两下,不知从哪儿出来了一伙人,且都是女生。衣服穿搭风格桀骜不驯,染发,露肚脐,超短裙,高靴。画着与年龄不符的浓妆。 南佳注意到走在最后面的女生是一伙人里唯一一个没染发的人,身旁有人附手在她耳边低语,说完后给她看了手机,黑发女生点了下头。虽听不见她们谈话内容,但从口型南佳猜测黑发女生说的是“我知道了”。像是受人指使,在确认所找的人对不对。 “冉冉,一会儿我推你,你拼了命跑,听见没?” “可我跑了你怎么办?” “如果二十分钟后我还没有去那家奶茶店找你,立马报警。” 染发女生看她们一点点往后退,察觉出用意,放声喊:“她们想跑!” “跑!”南佳用力推走冉冉,她有预感这群人是冲着她来的,不会为难冉冉。 果不其然,黑发女生叫住了想要追上去的同伴,避开人群走到南佳面前:“是你撞了我姐妹?” “我不是故意的。” “杀人犯被警察抓到前都会喊冤。”黑发女生一番话引来身旁几人大笑,“你看看你给我朋友东西都撞坏了。” 南佳低头循着她视线打量过去,掉落在地的东西好似是一个cd,只是现如今碎成了两半分散在地上。 “你可以和我说一下多少钱,我赔给你。” “怎么?拿钱侮辱人啊?就你有钱?”黑发女生昂着下巴十足痞子样,“我这人最看不上的就是你们这种觉得拿钱可以摆平所有事的人,恶心谁呢?!” 对方字字句句抠字眼回击,显而易见来找碴。南佳注意到前方有工程车出入,故意说话引起她们注意:“其实我……”她话未说完,拔腿就跑。 “靠!”黑发女生推了身旁愣着的人,“赶紧追!” 身后人穷追不舍,南佳更是一刻不敢放松,牟足了劲儿往前奔跑。尚未推平的破旧老楼成了她和对方较量的最佳场地。 “姐,这女的能跑得很,咱们一直追不占优势。” “你们去那边,”黑发女生指了下左边,“你们去另一边。” 兵分三路,黑发女生继续在后面追赶,嘴上嚷个没完:“臭.婊.子!让我逮到你要你好看!” 南佳顺着破旧楼梯继续往上跑,直至到达五楼停下,周围墙皮脱落,到处是乱扔的垃圾,楼层依旧有当初套房的隔层样式,但门和窗全都没有了。 “跑啊!”黑发女生喘着气儿站在她身后,虎视眈眈的眼神死死盯着。 南佳往后退几步站在离窗户稍近的地方,看陆续跟上来的其他人,神情正经:“你们要是再敢过来,我直接当着你们面从楼上跳下去,下面有个沙坑,我要是没死是我命大,但我要是死了,你以为你们能逃掉警方追查?” 黑发女生眉头紧锁,注意窗户高度的确纵身一跃就能跳下去,到时候她们根本反应不过来:“你少唬人,我们可没逼你死,你把我姐妹东西弄坏了,自己还委屈上了?” “我说了赔钱,是你觉得我在侮辱你们。”南佳轻笑,“忘了告诉你,新城区现在安装了不少监控,你们追着我一路跑到这儿来,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真以为能跑掉?” “姐,搞出来人命我们几个都担不起责任,就给了咱们五千,回头别把自己搭进去了。”身旁女生继续小声劝说,“咱们想个办法把东西要过来别惹她怀疑就行。” 黑发女生沉默片刻:“你说赔是吧?我朋友的东西要不少钱,限量版,你懂限量版什么意思吧?” “你说个数。” “一千。” “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现金。” 黑发女生一看上套,乘胜追击:“那可不行,你没现金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值钱东西?” 南佳故意动了动手臂将装有手机的兜捂住,神色不自然否认:“……没。” “姐,她身上肯定有值钱东西,就是不想给呢!” “你们过去把她护着的东西掏出来!” 四人来势汹汹,其中两人强行摁住南佳手臂,另一人则站在旁边看她是否配合,还有一人肆无忌惮过来搜身。很快衣兜里的手机被掏出来。 “呦!这可是新款手机,价格不便宜,你不是说你没钱?!”女生抬手不轻不重拍打南佳的脸,“你嘴里能有一句实话不?” 黑发女生缓缓走来,接过女生递来的手机,很懂行地看了又看,凌厉的目光蓦地转向南佳,寒着脸上去就是一巴掌:“拿个赝品唬我是吧?” 南佳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头偏向一旁。其中一人紧紧拽住她长发强迫她抬头回话。 “这就是我手机,我本来就不是有钱人,买赝品也是为了在同学面前撑面子。” 黑发女生眯眼打量她,把手机拿在她面前摇晃:“这么个赝品还宝贝跟什么似的?难不成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 她回答得很快,只有被说中心虚的人才会有如此反应。几人相视一眼,无声地对视却明白各自意思。 “答这么快,看来手机的确有问题。” “你们这是侵犯人隐私!” 揪头发的胖女生手上力道加重,恶狠狠警告:“再敢废话,就给你脸扇肿!” 黑发女生瞧着她老实了,打开手机,居然没设置密码。按照之前那人交代的事,点开了录音,确定音频时长数字一模一样,不动声色关了界面。 “就你这赝品手机送我们都不要!”黑发女生指使身旁人去把远处铁桶拿来,“破手机还赔我们钱?耍我玩是吧?我看这手机你也别要了!” 当着南佳面,黑发女生举高手机冲着她轻蔑笑,缓缓松开手,任由手机从掌心滑落掉进铁桶里:“你们来处理了。” 另外两人得了令找来砖块,当着南佳面将赝品手机砸个稀碎。黑发女生瞧砸的差不多了,指了下后面正在施工的工地:“给我扔进去,这种破手机只配埋土里。” 作者有话说: 剧情是一定要走的,到都市篇感情线会增加很多,但不会是那种缠绵悱恻的爱情,属于各自拼演技。我觉得要和大家把话说清楚,没有剧情向无法递进后续故事,也无法扩展都市复仇线的原因。其次wb有收到私信问我会不会女主复仇要依靠男主,以此成了衬托男主的摄像头,这点我现在就可以很明确回答:绝不可能!前面三章相信看过的宝子能感觉到女主是凭着自己智商设计复仇,所以这个顾虑不需要有。后期都市线女主一定是智商在线,不会因为男主或受到某一件事很感动最后原谅所有人。因为她失去的是她唯一的软肋,所以复仇所有人是必然。 最后承蒙大家不弃,我一定努力写好不烂尾。 第40章 睚眦必报 “那边。”北野指向一栋破旧楼房, “动静从那儿出来。” 俞飞喊了一声准备往别处去找的两人:“在这边。” 关智斌拍拍冉冉肩示意跟上。几人跟在北野身后,即使脚下步伐快了不少,和最前方的背影仍是隔了一段距离。 这里无人居住, 虽说靠近施工工地, 但多少有点距离。安静下,一点风吹草动仍可以引起人注意。 靠近楼梯口的矮个子女生听到楼下似乎有动静, 赶紧回来提醒:“姐,好像有人来了。” 黑发女生闻言眉头一皱:“看清有多少人了吗?” “走得太快,我就听到好像有人上来了。” “我看到那边还有安全楼梯, 你们先走, 我一会儿过来。” 束缚南佳的胖女生松了手,即便是松开也不忘将她往前一推,恰好踉跄到黑发女生面前。其余几人尽量动作放轻, 快速离开了五楼。 黑发女生瞧身边人走的差不多了, 是时候敲打几句:“今天这事, 你要是……” 啪—— 响亮地巴掌声在破旧楼里突兀出现。 黑发女生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脸颊微微侧偏, 似有点不敢相信她敢还手, 回过头来怒目圆睁:“你个臭……” “臭.婊.子?”南佳乘其不备抓住她披散的长发,用力往下拽,直到看见对方疼的五官凝聚在一起,“我们两个站在街口,到底谁更像臭.婊.子?” 她在讽刺各自的穿搭。黑发女生听着心里头不是滋味,挣扎要起来。膝盖却重重挨了一脚, 半跪在地上, 疼得鼻尖冒汗。 “原来没她们帮忙, 你也不过如此。”南佳紧紧揪住她头发拽到身前, 略弯着腰同她警告,“以后再敢来找我麻烦,到时候新仇旧账一起算,不怕的话尽管试试,我会让你知道走夜路套麻袋是什么感觉。” 她用力推开黑发女生,双手拍了拍,手心像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再不走,等我朋友送你去警局?” 黑发女生怔愣,看她的眼神愈发疑惑。还有人被欺负了选择息事宁人,真是闻所未闻。不过既然人家不追究正好和她意。往后小心翼翼退几步,确定面前的人是真的不追究后转了身立马从另一处楼梯离开。 黑发女离开两分钟时间不到,楼梯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声音凌乱,并不是出自同一人。 “南佳。”北野最先发现她,“在这边!” 身后三人闻声立刻赶来,看见坐在地上,衣服上全是脏污甚至脸上还有灰渍的南佳,三人面面相觑良久无声。 北野蹲下仔细查看她身上有没有明显伤口,看起来情况还不算太糟,伸手覆在她双臂上,将人缓缓拉起来:“能说话吗?” 她轻轻点头:“……能。” “我带你去警局。” “不用了。”她拉住他,“她们发现找错人了,和我道歉了。” 冉冉在一旁懵了:“她们不是说……” 北野回头看她一眼,眼眸微微低下,示意她别再说。 “送你回去换身衣服。”他岔开话题,给俞飞使了个眼神。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手机好像落在店里了。”俞飞拽过傻站原地的关智斌,“你陪我回去找找。” “啊?不是吧,我都快累死了,你能不能让我歇歇……” 抱怨的话在俞飞强制性捂嘴中彻底消失,几乎是拖着人离开了五楼。至于冉冉,总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站在这儿稍显多余,指了下刚才俞飞他们离开的方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那什么,我点的那杯奶茶好像一直没拿,我去看看。” 出事前,南佳和她就是准备去奶茶店,冉冉借口找得实在不怎么漂亮。发生这么多事,她也不想拆台,任由冉冉脚底抹油逃难似的迅速离开。 三人都走了,周围静谧无声。他们彼此对立而站却无人开口说一个字,哪怕咳嗽一声缓释尴尬也是好的。偏偏北野一句话不说,好似将开口说话的权利完全让给她。南佳撇过头看其他地方,心里嘀咕这时候搞什么女士优先的绅士行为。 “下次别抹这么多在身上。” 突如其来的话题,却极具直白性地揭穿她的谎言。 他没错过她眼底仓皇而过的慌乱,平和道出事实:“或者再抹点你身后红砖的颜色,可信度更高些。” 她顺着他眼神转看身后,靠近窗户的一小块地方摆了不少废弃的红砖,估摸是前两天下雨的缘故,窗户没有任何遮挡,雨水从窗户渗透进来,浸湿了地上红砖,水流积攒在附近,地上一片土红色的污渍。如果在这之前有人对她进行强制措施,无论如何身上都不会只有灰色污渍,鞋帮处一定会有溅起的其他色,至于地面土红色的泥污水渍更不能完好存于凹陷的坑洞里。 既然瞒不过他,南佳索性不装了,拍掉衣服上自己抹上去的灰渍,坦然:“你说得没错。” 这副“你知道又怎样”的高傲令北野眉心微动,原本是不打算刨根问底,毕竟谁身上没点秘密,但他和其他人跑来找她,每个人都担心她会出事,她这副样子似在讥讽他们几人多管闲事。 向春山 第40节 “你不打算说说发生了什么?”他往前走一步,离她近了点,目光灼灼锁定她,“你朋友说被人找麻烦,你牺牲自己让朋友先走,引那伙人过来追你,只从表面看的确够义气。” “我只是给冉冉争取点时间让她报警。” “你觉得这种冠冕堂皇的说法我会信?”他轻笑,环视周围,“附近店铺老板说看到你往这边工地跑了,那些人一直跟在你身后,这些也都没问题,不过我想听你聊聊你不去人多的地方将事情闹大反倒来这种喊破喉咙无人应答的地方,挺稀奇。” 他一向给她的感觉是不着调的,对很多事不会上心。站在这里被他质疑,戳破谎言,现在要求她道出实情。这个人远比之前难缠得多,恐怕今天她和冉冉来这里他一早就有所怀疑了。 “我对附近并不熟悉,没留意路况,身后的人穷追不舍,慌乱中跑进了这里。”她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从容解释,“没有你那么多说法和想法,仅是如此。” “仅是如此?”他轻飘重复一遍她的话,眼睫微垂,“下午请假吧。” 她一怔,脱口道:“我好好地请假做什么?” 大抵是被她接二连三的否认惹恼了,北野伸手在她破皮的嘴角用力一按,看到疼的肩膀骤缩,冷嗤:“你这副惨样是打算让顾严给你家人打电话,还是准备穿成这样迎接其他人异样眼光?” 南佳顺着他刚才摁下去的地方轻轻碰了一下,意外碰到了已经结痂的嘴角。看来是当时那个黑发女下手过重造成的。 “如果我请假,顾严照样会给我家人打电话寻求真实性,并没有区别。” “你只需要告诉我,到底是请还是不请?” 他笃定的语气让南佳一时无法给出确定答复,略有不信的口气再次提起:“你确定你的办法可行?”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当面质疑,倒不是对他能力的否定,而是彼此眼神的传达,透露出各自的心思。他没存私心仅是想帮忙,她除了对他有所隐瞒,连同他的帮忙都在防备,不是不信他是否能行,不过是以这样的回问掩饰自己目前的多疑。 他沉默数秒,一直盯着她的迫人视线终于收回,从兜里掏出手机拨去了一个电话。 “喂,哪位?” 顾严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那头溢出。南佳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站在原地保持沉默。 “喂?你是哪位?” 这一次,她可以确定电话那头的人的确是顾严。 北野开了免提,神色自若扯起了谎:“顾老师我是北野,下午的课我和南佳可能没办法赶回学校,要配合警方一些事。” 顾严放下手里水杯,咦了一声:“怎么罗警官没和我说?” “这我就不清楚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罗警官?”北野停顿两秒,“罗警官被人叫走了,要不我让他给顾老师回个电话?” 顾严今儿才见了那位罗警官,因着在办公室里帮南佳说了几句话,那位罗警官的眼神他到现在都没忘,眼神总是透着强劲的气势,不愧是刑侦队的人。听北野说这人正忙着,不想显得自己多事只会给警方添乱,便中和道:“这样吧,你们两个从警局出来就打个电话过来和我说一声,别忘了。” 北野应下回电话的要求,挂了电话后,转眸看身旁沉默不语,眼底却掠过无声惊讶的人。他向来不喜玩什么谦虚接受别人赞许的话,下巴朝她一抬:“你要是想夸别憋着。” 她原是想夸的,只瞧着他这副姿态,到嘴边的褒奖转为浅浅勾唇,越过他的肩径自离开。 “南佳。”他转身盯着她无所谓的背影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抬脚离开前无意间瞥见不远处凌乱的鞋印,视线随着鞋印往前看,是另一处楼梯。他没有选择跟随南佳所走的楼梯下去,转道去了另一处。 因墙体部分被砸掉,原本一墙之隔互不相通的楼梯变成了可以随意走动。北野借着手机光亮一层一层往下走,四到三楼的转角台阶上有一张学生证,看上去很新,像是落在这儿没多久。 出于好奇,他随手捡起,除了学生证底部有一层灰,正面还算干净,很显然是今天掉的。他翻开第一页,用手机照亮学生证照片,一个微胖的女生,留着厚重齐刘海。 北野将证件捏在手里,拨通了一个电话。几秒后,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并要他等会儿。约莫过了一分钟,喧嚣的环境不再,周围安静,甚至可以听到那头的人刚打开易拉罐拉环。 “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帮我查个人,博越技校的黄灿灿。”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怎么?要追人家?” 北野轻轻把玩手里学生证,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轻笑:“和你口中的追不一样。” “和我还保密。”男人仰头喝下一口啤酒,“行,明天给你回复。” “今晚。” “你倒是不客气,我让人打听不要时间?” “所以我没找别人。” “对我能力这么肯定?行,今晚给你回复。” 作者有话说: 北野的出现明天会解释。今天更新没有平时多(抱歉) 我约了中医,国外中医太难找了,我去找他看看手腕,这两天码字有点疼,去扎两针 第41章 三金圆环 南佳在楼下等了会儿, 身后一直没传来动静。她打算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另一边传来了脚步声:“你怎么走那边?” “好奇。”他从杂草中穿过,拍掉黏在身上的细碎叶子, 停在离她两步之远的地方意有所指把话说完, “看看能不能碰到什么人。” 她神色微僵,撇开和他对视的眼眸, 尽量让自己看不出异常,对他略有打探的口吻平和解释:“你们来之前就跑了,人家不会傻傻待在原地等你们发现。” “这倒是。”他低眉哼笑, “南佳, 看来你身上有不少秘密。” “我?别太抬举我,今天我只是受害者,出来一趟无端遭到别人的攻击。”她抬臂尝试将长发固定住, 手腕上空无一物, 目光不自觉瞥向五楼, 皮筋应该是当时被那个胖女生拽掉了。 微风吹过, 披散至肩下的长发不听话地随风飘动, 微微凌乱, 配上她现在这一身和干净不沾边的衣服,倒是有几分经历人生坎坷,凄凄惨惨戚戚的穷困潦倒样。 北野这人向来有话直说,嫌弃亦是。看她努力拍掉身上灰渍,试图让自己一会儿走出这片破旧楼,不至于被人频频注视, 也算是牟足了劲儿, 可惜效果甚微, 反倒把原本干净的地方一并弄上了脏污。他欠揍地站在一旁说风凉话:“当时少抹点不就轻松多了。” 话音刚落, 一记眼刀凌厉飞来,他自觉说错话但认错态度没有,左手比了个“ok”的手势,径自往前走。 大钟楼附近是新开发的商业街,多以美食店为主。他们走了两站路才看到不远处竖立在店门前蓝底白字的百姓缘大药房。 因着南佳嘴角上的伤口需要处理,这次她倒是听话的跟在北野身后,听他和柜台旁的药师说明情况。从他们认识以来,基本上都是斗嘴状态,他这人说些自己爱听的就算了,还得让你按照他的意思褒奖,占据上风时,总是欠揍地挑眉。时不时成熟时不时幼稚,偶尔又懂得进退,关心人。南佳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知道,传言不可信,起码从她认识北野以来,他没有那么糟,甚至比一些看似口碑很好,实则背后却做着小人之举的人更加真实。 她只顾着发呆,连他已经付了钱从药师手中接过药又顺便要了两根棉棒回来,她也未曾发觉。要不是眼前一暗,反应过来,她兴许还沉浸在对某人的认知里。 “发什么呆?”北野晃了晃手里刚买的一盒药,“说是这药挺厉害,现在抹上去晚上看起来不会那么明显了。” 南佳伸手准备把药拿走:“谢谢。” 他抬了手躲开,低眸看她,嘴角上结痂的痕迹明显,越看越点眼。原是想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可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他莫名心一颤,庆幸自己没问她。同往常般态度恶劣把药塞进她手里:“赶紧用了,丑死了。” 南佳有点没反应过来,木讷停在原地目送他急匆匆推门离开的背影。伸手接个药也能得罪大少爷?她和站在药柜前的女药师歉意笑笑,北野关门声有点大,怕人家误以为他们没素质,尴尬替他解释:“他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女药师倒是无所谓,顺带又叮嘱她记得这个药一日抹两次就行。 出了药店,南佳站在药店门前左右张望,这会儿街道上人不多,他身形颀长走在路上是很出挑的存在,经过他身旁的两个女生看了他好几眼,擦肩而过后,北野成了她们新话题的男主角。她们议论声不大,但南佳还是听到了几句“真的好帅”“好像是学生”“比我们学校那位帅”等让北野听了绝对要尾巴翘上天的话。 南佳注意这两位女生越走越慢,更甚至拿手机出来装作自拍的样子。其实以现在环境来说,女生拍帅哥这种行为屡见不鲜,有很多素人帅哥因别人拍的视频在网络上大火,紧随其后便开了自己个人账号,分享一些日常视频,吸引大批粉丝。不过素人帅哥也分脾气好与脾气差,显然,北野属于后者。 他走在前面许久没听到身后有人跟来,转过身看她鬼鬼祟祟似的站在两个女生斜后方,不知道是被手机里面什么内容吸引了,药拿在手里,看样子压根没抹。 “你走不走?”他朝她下巴一抬。 正在拍摄的马尾辫女生手机一抖,毕竟是未经允许的偷拍。另一位同伴轻轻拽了下女生拍摄的手臂,强装镇定地回应:“你是和我们说话吗?” 南佳知道他是在和她说话,正想赶紧过去免得又被他说教。方才拍视频的马尾辫女生小声嘟囔:“你说我们去找他要个联系方式,顺便问问给他拍的这个视频分享到网上行不行?” 同伴有点犹豫:“我看他好像脾气不太好的样子,要不算了。” 马尾女生将手机揣回兜里,胜券在握的样子:“怕什么,还记得隔壁技校那位校草吧,要不是我给他拍的视频,他现在能被娱乐公司签上吗?以后想进娱乐圈发展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那个视频拍得的确很好,很有代入感。”同伴艳羡道,“听说你还有他联系方式是吧?” “可不是我加他的,是他自己找人要了我联系方式,特意过来感谢。”马尾女生轻叹,“他上次还说请我吃饭表达感谢,不过我拒绝了。” “啊?机会难得啊,万一以后他真成了明星,你可是我在娱乐圈唯一人脉!” 马尾女生正要说话,瞧着刚才视频中的男主角朝她们走来,脚步很快,比她上次拍的男生腿还要长:“我觉得现在走过来这位更有可能进娱乐圈。” 同伴女生对她的话不置可否,点了下头,盯着往她们这靠近的男生。 南佳在两人身后打手势,提醒北野往前走,他偏偏不如她意,非要和她唱反调。 马尾女生不自然将鬓边碎发夹在耳后,早已想好了要说的话,微微一笑,张唇打算先打招呼。 “借过。” 她们所站位置刚好将街侧供人行走的小道堵的严严实实。北野这句“借过”无疑让她们陷入尴尬中,两人彼此对视,自觉让开了路。 南佳越过他肩膀瞥见那两位女生频频打量的目光,她压低声问他:“我不是让你先走?” 北野歪头看她奇怪的样子,有所感应似地侧身往身后看一眼,淡淡询问:“你朋友?” 她摇头否认。 “看人家长得好看?” “……” 接收到她的白眼,北野忍住笑意继续在作死边缘试探:“你觉得不如你?” “北野!” “嗯。” “你能闭嘴一会儿吗?” “不能。”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话南佳今日算体会到了,将一直拿在手里的药塞进口袋,白他一眼就要走。 他这人明知惹人生气,也知自己是如何惹人生气了,但偏偏那副直男行事风格不仅没能让人降下怒火,反倒像添了几根柴,越烧越旺。 “你怎么还生气了?” “我平时同你这么讲话也没见你生气。” “南佳?” “南佳!” 他颇感无奈,挠挠眉心试图能从这样的动作里想出什么办法来,但结果显而易见,方法没有想到,人倒是越走越远。每叫一声“南佳”,前方纤瘦的背影倒似脚下生风,恨不能插根翅膀飞起来摆脱他。 北野插兜的手不自觉抽出来,舔了下唇角,注意身旁两位女生看向他的眼神,似有同情的意思。男性自尊不分年纪大小,他扯出不尴不尬的笑容,为自己找补:“脾气惯得越来越大。” 两女生抿着唇为他找台阶的行为点赞,马尾女生朝他竖起大拇指:“好男人典范。”话落拉过身旁同伴火速离开现场。 北野找到她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情了,她正坐在一家咖啡店门前的休憩场所,只有两桌坐了人。他过去时,她正尝试给自己抹药,动作别扭,棉棒总是与伤口位置完美错过,不是过高就是过低。 既然追过来了,总得表表求和的态度,他轻轻叩响圆桌,主动找话题:“我帮你。” 她置若罔闻,即便动作滑稽依旧不低头寻求他的帮助,冷淡拒绝:“不用。” 北野以前听关智斌和俞飞说起过女生生起气来比火山喷发威力不低,那时蹦出来的一个字都有可能是点燃的小火苗。从前他只觉夸张,一定是那两位方法没用对,活该人家女生不搭理,换作是他……呵呵,现在他深有体会,换作是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向春山 第41节 “哎,差不多得了,老这么生气没意思。” “我又没让你坐在这儿安慰。” 统共说了两句,他反倒成了脸皮厚上赶着求和的舔狗,霍然起身,习惯性双手抄兜,站在她对面,低头看她:“你非得这样说话是吧?” 南佳撇过头去没看他。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就好像知道他不会同她真计较,却忘了眼前这人的心气比她只高不低,或许在他接二连三放低姿态,得到的都是她冷淡的回应,他也懒得再哄。 “行,你可以。”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南佳抹药的手一偏,白色药膏划过脸颊,带起一丝冰凉黏腻。她坐在原位没有起身没有看他走到何处,只是静静坐着,慢慢放下手里棉棒搭在药盒上。 北野的突然出现让她意外却也心存感谢,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不惧危险跑来帮忙,他能和关智斌,俞飞等人一起过来,看到她受了伤会替她着想,帮她请假免得引起顾严注意,种种事,种种行为,他都做的很好,甚至远超一位朋友该做的。 而她呢?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心中烦躁,明明知道他这人说话做事就是那样,却偏偏非要和他硬着来,把话说得不肯退让。她到底在做什么…… 南佳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臂弯,不想去看路上形形色色的人与物,困在这臂弯里的黑暗是难得的安全感。 圆桌似有东西放下,她感受到掌心传来轻微的震意,从臂弯处慢半拍抬起头,茫然的眼神在看清身旁站的人后,眸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你……你不是走了?” 北野放下手里另一杯打包好的热饮,瞥见她脸颊上还未来得及擦去的药膏:“你可真够笨的。” 依旧是跩里跩气,嫌弃人的口吻。 他倒是懒得拘囿于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拇指指腹迅速蹭掉她脸上留下的膏体:“你怎么不往脑门抹?看能不能让你清醒会儿。” 这次,南佳选择了闭口不言,默默端起桌上温热的饮料:“谢谢。” “有喝的就不生气了?”他移步到隔壁桌,靠在那儿双臂环抱看她喝的有滋有味,“我怎么才发现你还挺现实。” 自知理亏,南佳咬着吸管听他阴阳怪气的话,在听到第四句后,不轻不重放下手里热饮,转头看他:“你说完没?” “暂时说完了。” “那好,现在听我说,”她嫌一直转头说话不舒服便调整坐姿与他面对面,“首先谢谢你的奶茶,其次我可没说一杯奶茶就原谅你了。” 像是一早猜到她会有这样说法,北野略略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说说。” 她“嗯”了几秒,瞥见不远处坐着的一对情侣,男人给女人送了一个很好看的发簪,女人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双手轻轻捂住唇,眼眸中透露出对这份礼物的惊喜。她拿起簪子将头发顺利挽起,成功后侧头让男友看。大约是得了赞美,女人眉眼弯弯,端起桌上咖啡浅抿一口。是热恋中情侣常做的事。她盯着看了会儿有了灵感。 “喏,你要是能给我变出来一个头绳,让我现在把头发扎起来,我就不生气了。” “那你还是生气吧。” 她微怔,反应过来后瞪他一眼:“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想求和。” “你这是出难题,难不成我去给人家簪子抢过来?” “行,不给你出难题,你就当我没说。” 她本就是故意逗趣,当然清楚他一个男生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头绳,无非是听他占了点理一直阴阳怪气想杀杀威风,让他知道你北野也有做不到的事。 这会儿都安静了下来,南佳捧着热饮慢慢喝着。因着坐在外面,风起,树叶吹得簌簌作响,也吹乱了她披散在肩后的长发,不听话地跑到前面,缠绕纤细的脖颈。 “喂。” “又怎么?” “你头发扎起来就不生气了是吧?” 已经过去的话题又被提起,南佳被逗笑了:“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大约是被她脸上笑容激起了斗志,他冷着脸追问:“你就说是不是。” 看他一直纠结,她无奈点头:“是。” 北野挺直背,修长的手指指向她双眼:“闭上。” 神神秘秘却又笃定能赢的口吻,南佳抿紧唇憋笑憋的辛苦,但这次还算给面子,听他之言乖乖闭上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得到某人首肯,她只得继续闭着眼:“你好了没?” “闭嘴。” 他凶巴巴阻止她催促不停的话,南佳轻叹一声,坐在位子上一时不敢动。 “嘶……”她疼得皱了下眉,“北野,你是不是伺机报复?” 话落,她忍不住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他靠近的身体和黑色运动衫,脖子上戴着一条样式很特别的字母项链,坠在半空中轻轻晃动。鼻尖有淡淡烟草味,这人恐怕又去网吧了。这个猜测让她瞬间不自在起来,他去哪儿和她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慌乱又或是旁的原因,南佳往后挪动试图拉开他们之间过近的距离。 “别动。” 耳边是他低声的警告,没有往日里强势的命令,仅是一句正常的提醒。但这句话却足够让她停下了一切动作,僵硬着身体等待他。 “好了。”他后退一步盯着自己的杰作,王婆卖瓜,“心灵手巧。” 当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到来,南佳迅速撇开眼,抬手不自然触碰自己头发:“你又做什么了?” 北野稍稍往旁边走了点,露出身后店面干净的玻璃。她正奇怪他又是做什么,目光无意间落在玻璃上,披散的长发扎成了低马尾,她不知道他哪来的头绳,疑惑间抬手去摸,指腹却触碰到一处稍硬的物体。 “别动,我好不容易弄好的。”他轻轻拍开她好奇的手,“放心,比你原来的头绳好看得多。” 他越是这样神神秘秘,越能勾起她心底的好奇心,扯了一个彼此都不太相信的借口:“我去下洗手间。” 这次他倒没阻拦,拉开椅子坐在隔壁桌,似乎极有耐心等她回来。 南佳进了店内,询问了店员上了二楼。推开洗手间门,看见墙上的镜子,她迅速过去,头微微偏几分,终于看清所谓的头绳是一个黑色的手绳链。她记得这个手绳上面有一个三金圆环,款式简单却不落俗套。现在却绑在了她的头发上,比起头绳的弹性,这个手绳束缚的力度很紧,动一下不容易松。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到当时他一本正经说自己有办法,南佳低头忍不住轻笑。他还真把她玩笑话当真了。 第42章 是否交心 从洗手间出来, 两人倒是挺默契都没主动提起关于“头绳”的事。 南佳临走前把奶茶端在手里,看他依旧坐在原位不打算走的样子:“你不走吗?” 他沉默了两秒,利落起身, 既然没人主动提, 就让他来:“你没什么想说的?” 问题指向性很明确,南佳轻轻抿唇将笑意掩藏, 面无表情点点头:“奶茶味道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和冉冉推荐的哪家味道好。” 北野眼眸微眯,盯着她看了片刻。然而对方低头无事人般继续喝奶茶, 好似压根没get他话中之意。人是不能得罪了, 但这口气不出又不像他,趁着她低头喝奶茶的空档,伸手对准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嘴上依旧不肯饶人:“喝喝喝, 就知道喝。” 他绕过她准备离开。下一秒, 衣袖被人紧紧拽住, 低眸望去, 手指白皙细长, 因用力拽着他,原本粉润的指甲泛起一层白。 “比我之前的头绳要好看。”她眉眼弯起弧度,“不愧是心灵手巧。” 原是一句自卖自夸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时,往大了说稍显自恋,从她口中说出不论大小总透着些许调侃之意, 听得他耳热, 向来冷淡的脸此刻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轻轻动了下, 从她手里挣脱:“反正请了下午假,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问那么多做什么?” “我总得问清楚啊,万一时间太迟了,我回去还要解释。” 他独自走在前面,听了她的话,骤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森森盯着她:“找个地方把你卖了,应该够我网吧包月。” “……”就知道他这人比女人还善变,前一秒绅士下一秒痞气,南佳懒得同他说这些无聊话题,顺着话茬应下,“行,我正好去看看买家。” 大约是她接话接的太过顺畅,北野都被逗笑了,怕被她发现自己异常,唇角刚翘起一抹弧度又迅速敛下,装作无事发生转身继续前行。 他变脸很快,但南佳仍是眼尖捕捉到了那一秒的笑容,像发现新奇大陆小跑跟上他,拎着手里奶茶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帮他回忆:“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没。” “你笑就笑呗,还不承认。” “你眼抽筋看错了。” “死鸭子嘴硬。” 她每说一句,身旁人走路的速度愈发快,最后干脆成了马拉松比赛,任凭她怎么追也追不上,到最后连他背影都看不见了。 南佳累得够呛,弯腰扶着膝喘气,得亏刚才奶茶喝得不多,不然这会儿全吐出来了。她不想跑了,至于北野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她也不去了。他明知道两人身高有差,领着她跑就算了,完全没听到她说累了不想跑的话。 刺耳的鸣笛声从她身体右侧传来,她累得很,保持一个姿势不想动弹,没空搭理车子鸣笛。 “上车。” 熟悉的声音蓦地出现,南佳慢半拍转向发声源,看清出租车上坐着的人,方才的疲累全无,朝出租车走去,还没等到她质问,他反倒先开了口。 “你这体力得锻炼。”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 “要不是因为我先去找了出租车回来接你,指不定你还要走多久,记得请我吃饭。” 能把自己的错如此淡定怪在别人头上甚至当面pua,也就北野有这个能力,总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司机大叔低头朝副驾驶窗户喊:“小姑娘你走不走啊,这儿停车不允许超过三分钟。” “不好意思。”南佳尴尬笑了下,伸手去开后座车门,“你往里面坐点。” 北野耸了下肩,还算乖觉,听她的话往左挪动给她让位。 上了车,南佳刚坐好,耳边传来一句欠揍且只有他才能说出口的话。 “非得坐一起?” “我希望你知道,副驾驶出事的概率很高。” 他煞有其事点头:“这个借口不错,下次借我用用。” 南佳瞄了眼后视镜,司机大叔专注前方路口会车车流量,没怎么在意他们刚说的话。她忍了许久,干脆不忍了直接上手用力掐他手臂:“闭嘴!” “嘶——”北野夸张撩开衣袖,“都红了,你手劲儿这么大?” “要不要试试更大的?”南佳弯起眼眸假笑,“比如对着你脸来一下?” 他没作声。 南佳收回视线,正准备问师傅要去的地方远不远,头发被人不轻不重拽了一下。始作俑者点点自己拧红的手臂,提醒她别忘了自己干的事。 “你们是兄妹吧?”师傅透过后视镜注意两人从上车后一直打闹,感情这么好,在他的认知里应该是亲戚。 “兄妹?” “兄……兄妹?” 同声疑问,却有着不同的感情。 南佳眼珠微微转动落在黑脸的某人身上,强忍笑意:“师傅,您眼睛真毒,居然能看出我们是兄妹,他长得的确比较显老。” 向春山 第42节 “是吧?”师傅透过后视镜朝南佳笑笑,“我干这行快二十年了,每天接送不少人,别的不敢说眼神绝对好使。” 北野捂住身旁急于接话的人,为自己证明:“师傅,你觉得我们像吗?” 恰好红灯,师傅将车子缓缓停下,侧身回头将两人上下打量一遍,见多识广的口吻:“我知道,一个像爸一个像妈对吧?” 南佳呜咽地声音从他指缝里溢出,既然说不了话,手上没闲着给师傅竖起大拇指点赞。 北野瞪她一眼,像是受了极大刺激非要更正师傅对他的初始印象:“其实我们不……” “小伙子你应该长得像你爸吧?”师傅重新启动车子,“你长得也不错,不过没你妹好看。” 南佳终于逃脱魔爪,大口呼吸,推开他又狠狠瞪了几眼才解气:“师傅你说得不错,他长得就是不好看。” 关于像爸还是像妈,好看还是不好看的话题,北野已不想参与,转头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选择无视身旁热聊的两人。 车子匀速行驶,始终未到达目的地,南佳想问他到底要去哪儿,但北野似乎很累的样子,闭眼靠在座椅上补眠。在学校他也喜欢这样,好像这样坐着闭上眼睛真能睡着。她有些好奇,学着他的动作,靠着座椅闭上眼睛。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又缓缓睁开了眼眸,这样的姿势入睡很难,不过当下她的确有点累,调整一个舒适的坐姿靠着车窗进入了睡眠状态。 车内安静,过了拥挤的市区,行驶速度快了许多。偶有师傅轻微咳嗽声。北野睁开眼,侧眸看身旁睡着的人。接二连三遭遇事情,她应该也心力交瘁了。手机振动一声,北野收回目光,盯着手机屏幕刚发来的信息,眉头不经意皱起。 【黄灿灿找到了,说是受人之托,给了她们五千块,要她们去找一个女生麻烦。】 【还有没有别的?】 【她说自己只知道这些,别的不清楚。】 【她不是领头的,让她把领头人约出来,一问便知。】 北野息屏手机,转眸看身旁仍在睡梦中的人。从吴愿坠楼案开始,她就开始不太对劲,上课偶尔走神,一些行为也无法解释清楚。比如那天在网吧附近偶遇,她和谢婉宁遇见吴愿后,对他有所隐瞒,再到今天往自己身上涂抹灰渍。种种举措,无一不透露出她有秘密,且这个秘密或许和吴愿有很大关系,背后或许还有别的隐情。 但北野很清楚,她不会告诉他。她这人看似有话直说却是心中有数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她一直是清晰的矛盾体,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害怕什么,还是仅仅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值得告知的人? “小伙子,一会儿到了你这边是扫码还是现金?” “现金。” 路上红灯越来越少,几乎没怎么停过车,师傅透过后视镜发现小姑娘睡着了,自觉开着车没找话。等到了目的地,将计价表上的零头直接给抹了收了整。 清河县依旧是老样子,竖立的路牌仍是灰扑扑的。老站点旁停的车子多是拉人的三轮车和摩的,扎堆停放在路边。看到一辆来自市里的车牌,围在一起打牌的人渐渐没了刚才的兴致,不时抬头,看看自己能不能接活。 南佳是被北野轻轻拍肩膀醒来的,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盯着车窗外密集的三轮车,很陌生的环境,“我们在哪儿?” 他淡声解释:“清河县。” 南佳知道这个县,一个距离豊市两个小时车程的小县城,崔慧丽的丈夫就是清河县人,她曾听林思琼说过。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没具体解释,打开车门先行下了车。人生地不熟,南佳无奈只得跟上。 离他们最近的一位三轮车师傅主动过来招揽生意,北野问了价,让南佳上车。 南佳小时候坐过三轮车,当时林思琼将她从福利院接走时,因地处偏僻别说出租车,连私家车都更是少见,当时正好有一辆三轮车经过,林思琼便拦下了车。她到现在还记得坐在三轮车上虽颠簸却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清河县隶属豊市范围,但比起豊市的繁华,这里显然落后得多。地势不平坦,三轮车晃动得厉害,南佳不得已抬手揪住上方把手以此稳住身体。车轮压过,尘土飞扬,呛得人难受。 南佳抬眸向对面望去,到了清河县以后,北野像变了个人,沉稳许多。她尝试开口同他说话,嘴巴微张,吃了一嘴的灰,只得作罢。 三轮车一路颠簸,停下后南佳终于缓了过来,强忍胃中不适,跟在北野身后。 他往前继续走,她缓步在后跟着,缓解刚才坐三轮车留下的后遗症,也得了空可以打量周边环境。很普通的村户区,四周没有高楼,以平房和二层楼居多,鳞次栉比地排序,但胜在家家户户门前的空地打扫得很干净。 他们走进了村子里,穿过几栋楼房,到了一处放着枯草的盆栽门前,比起经过的几家门户上都贴着去年过年时喜庆的对联,这户人家的大门老旧且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北野开了锁,轻轻推开木门。南佳在他推开门的瞬间,借着缝隙瞥见屋内昏暗,里头似乎没有显人气的摆设。越往里走,阴冷的感觉随之而来。 穿过院子,进了正厅,南佳注意到前方摆放着一张女人的照片,仅从照片看女人离世时年纪应该不大,更甚至眉眼处竟有几分见过的熟悉感。 北野熟练找到打扫卫生的东西,将一切落灰的地方一一打扫,最后来到照片前,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温声解释:“妈,今天有点事来迟了,我知道你不会生气,但还是想和你说一声,免得你等得着急了。” 一瞬间,南佳站在那儿进退两难。听北野说的话,不难猜出他每次来这里都有固定时间点,今天却因为她的事而耽搁了。一丝愧疚悄然爬上心头。 他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站在照片前说些最近生活,像唠家常般。 他们从屋子里出来后,走远了些南佳才开口询问:“她是你母亲?” 北野轻“嗯”一声。 话题好像在他这声不轻不重的回应中戛然而止了。 她缓了会儿:“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你本该早点来的。” “她不会在意。”他低头自嘲,“于她而言我来与不来其实没那么重要,她想等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可惜那人不会来。” “为什么会带我来这儿?” 他沉默片刻:“因为那晚你过来帮我让我想到小的时候,我被旁人欺负,在我最无力时,我母亲从远处走来将我护在身后,那是我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仅是因为那晚的帮助竟让他记在了心中,南佳是意外的,更不知该如何接下他的话,看着他低迷的侧脸,像陷入了过往,犹豫几秒伸手轻轻覆上他肩头。 “所以南佳,或许你觉得荒唐,觉得很假,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将你的事告诉我,”他侧眸紧紧盯着她,“我会帮你。” 那样真诚的双眼盯着自己给出承诺,似乎不求任何回报,仅是感谢那晚她对他的帮助,像在告诉她,他愿意和她成为交心的朋友。 静默是无声的抗拒。 她放下搭在他肩上的手,眼神清明,眸底泛着些许笑意:“我能有什么事?” 这句反问将最后可能会给她提供帮助的人彻底从她的生活里推出去。她的身边除了林思琼可以信任,她不信任何人。不管对方说得再好,再真诚,她始终保持着最后一道防线。 “好。”他浅笑应下,唇角勾起的弧度透露出敷衍。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似在这一刻重新清零,回到最初。 回去的路上是步行,没有三轮车可以乘坐,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南佳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看前方冷漠的背影,咬咬牙叫了他的名字。 北野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一眼,冷淡回应:“快四点了。” 她还记得答应顾严的事便提了一嘴。 北野停下脚步将手机扔给她:“如果你是想打电话给你妈,不用以顾严做借口。” 大抵是被他戳破了那点小心思,南佳一时无言,怀里的手机变得格外烫手,她打给谁似乎又成了他们之间新的“战役”。 南佳摁下一串熟悉的号码拨过去。对面传来一声嗤笑,仿佛在说“他猜得果然不错”。 她已无暇顾及他心情与否,电话那头迟迟无人接听,这不像是林思琼会做的事。自打做生意以来,手机基本不离兜,电量从未低过四十以下,不论是保存的号码还是陌生电话,林思琼都会接。 在南佳准备挂断的前一秒,电话接通了,可惜接电话的人却不是林思琼。 “崔阿姨?”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一愣:“是南佳吗?” “我妈呢?怎么是阿姨你接的电话?” “你妈出事了,我先送她去医院包扎伤口。” 南佳喉咙一紧:“怎么回事?!” 崔慧丽原是不打算说的,但也知道这事瞒不住,南佳放学回来迟早是要知道,“下午思琼出去摆摊,来了一帮人用餐,吃完以后非说东西不干净有怪味,思琼就和他们解释东西都是当日采购的,那帮人怎么说都不信,钱也不给,思琼就说烧烤的钱就算了,让他们把酒水钱结了,那伙人说什么都不乐意,二话不说把摊子砸了,你妈去制止,他们动手推搡,结果手被地上酒瓶扎到了,得亏隔壁摊子的人我都认识,他们赶紧打电话来通知我!” “崔阿姨,你先带我妈去医院包扎伤口,我马上回来!” “佳佳你别着急,我已经开车带你妈去医院了,你别着急先好好上课……” 南佳已无心再听劝说的话,匆匆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北野,脸色苍白,慌乱无措抓住他衣服:“北野,我妈出事了!你有没有办法送我快点去医院?崔阿姨怕我担心肯定没有说实话,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鲜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北野回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抚:“我马上带你去!” 她呆愣在原地,心脏跳动愈发快,慌得双手微微颤抖,盯着转过身去打电话的北野,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在他那通电话里。 “北少爷。” “把车开过来。” “什么?” “别和我演戏,你以为我不知道每天有车一直跟着我?”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两秒:“村子十字路口。” 第43章 正式交锋 南佳听不见他和电话那头的人具体说了些什么, 只记得他挂了电话回到她身旁,轻声安抚她的话:别担心,有我在。 她明明在心里有过无数次的确定, 这辈子除了林思琼不信任何人。这一刻, 他的话却莫名让人心定。或许是在这儿偏远之地,他是自己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又或是,以目前的情况似乎除了无条件信任他,别无他法。 彼时的南佳还不清楚, 这一刻的信任是未来十年唯一的温暖, 是每每想起傍晚夕阳下,少年逆着光站在她面前,凌乱的碎发仿若裹挟着温柔的光晕, 他低磁的声音安慰她, 让她别害怕。 十字路口停放一辆与村子格格不入的豪车, 南佳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仅从车子抛光程度不难猜出价格不菲。她下意识望向身旁神色淡漠的北野, 薄唇抿紧, 是他心情不悦时常会出现的微表情。 后座车门旁已有人早早等候,男人身着一套笔挺的黑色西服梳着背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看他们走来后,主动开口:“北少爷。” 这声“少爷”顷刻间将南佳拉入电视剧豪门生活的景象。她原以为那是电视剧里夸张拍摄,却没想到电视剧来源于生活。她站在北野身后, 看他抬眸对主动说话的男人轻嗤。 后座车门随着男人动作缓缓打开, 北野刚准备上车记起身后有人, 侧过身让南佳先行:“先上车。” 她轻轻点头, 却在靠近后座车门的瞬间,被人伸手阻拦。 男人面无表情例行公事的口吻:“路老先生的规矩,非路家人不可后座。” “谢邱……” “没关系,”南佳赶在他发怒前将问题降到最低,“我坐前面可以,去医院下车也方便。” 谢邱依旧不动声色打开副驾驶车门,没说话但指向性明显,要求南佳上车。 她略略点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弯腰坐进了副驾驶。座椅很软,她从未坐过的舒适程度。过来时一路颠簸,回去的路上像是换了一条路行驶,晃动的感觉仿若消失了。南佳清楚,这就是普通车和豪车的区别,同一段路程,除了行驶速度不一样,坐在车内的人感觉亦会不同。 行驶的路途有人平稳到达目的地,有人颠沛流离,跌跌撞撞到达终点。就像人生的路,有的人一出生到了罗马,有的人穷尽一生才勉强挣到富商的零花钱。 车内安静,甚至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低气压的氛围压抑随之而来,南佳没了来时放松,上车后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这会儿腰有点酸。 “把这个拿去。”北野将自己座位上的腰垫递给她,“会舒服点。” 她侧过身盯着肩膀上多出来的腰垫,本能朝驾驶座的男人看一眼,对方没什么反应,她伸手接过:“谢谢。” 出租车两小时左右的车程时间,不知是不是这辆车的缘故,南佳总觉得时间缩短了不少,再抬眼看窗外,市一院地标建筑映入眼前。 医院停车场需要将车开进去,谢邱把车停在了距离医院一百米左右的临时停车点:“北少爷,路老先生在老宅等你。” 向春山 第43节 不是直白的逐客令,但效果等同。南佳自觉解开安全带:“我自己去就好了,谢谢送我过来。” 她临下车前终于能大幅度侧过身看后座阴沉脸的北野,温声作别:“我先去医院了,明天学校见。”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下车离开的背影,越是看她努力不让他为难,尽力去做好,北野交叠在膝上的双手慢慢拢成拳,右手掌心用力拍向真皮座椅,挪动身体要走。 “北少爷,路老先生今天是一定要见到你的。” “我不去他又能怎样?” 谢邱透过后视镜观察已挪动身体到了中间座位的北野,冷漠传达任务的语气:“路老先生说若你不肯,让我向你转达一句话。” “说。” “你是路家人,他自然不会动你,但别人不是。” 北野沉沉的目光像锁定猎物般死死盯住后视镜里不苟言笑却时刻盯着自己的谢邱,那张脸令人无比厌烦,甚至是恶心。事无巨细报告路崇,为的是保住自己金饭碗不能丢而不是来自路崇的命令,为了讨好路崇,想拿他做登上的踏脚板。 呵,可以。 “谢邱。”他回到了原来的座位,声线微低,“你最好祈祷我不会接手路家。” “北少爷,我也是听命令做事,还请不要让我为难。” “那就当好狗,”北野朝前方驾驶座不轻不重踢了一脚,“开车。” 车子缓缓驶离,临时停车点很快驶入新的车辆。 即便到了下班点,市一院大楼依旧人满为患。十几台自助机排着长龙般的队伍,导向台前几位工作人员仍耐着性子告知每位前来问询的病患或他们的家人。 南佳按照一楼示意图提示最终在三楼找到了崔慧丽,她正坐在手术室门前放置的空椅上,双手交握抵着脸,衣袖上还有未处理的血渍。 “崔阿姨!” 崔慧丽闻声抬头,见到南佳瞬间起身走过来:“佳佳,我不是和你说要你好好上课,这儿有我就行了。” “阿姨,我妈怎么样了?”南佳看着前方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心里头愈发慌,“不是酒瓶伤了手怎么会进手术室这么严重?” “你先别急,听我和你慢慢说。”崔慧丽拉着她坐在椅子上等候,“你妈妈的伤口需要缝合,所以才进去手术室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别自己吓自己。” 南佳稍稍放下心:“阿姨,谢谢你送我妈来医院。” “我和思琼都是认识多少年的朋友了,说谢谢就见外了。”崔慧丽忍不住叹气,“论到这儿我就忍不住想骂徐与,你说但凡他要是个知上进的男人,思琼也不至于出事,一家之主怎么着也不会看自家婆娘受伤。” 这种时候提起徐与南佳知晓是崔慧丽实在忍不了了,却也知道提了也是白提个名字,什么作用都没有。何止是她,南佳多想徐与知上进,改恶习,把他们这个小家好好经营起来,林思琼何至于今日伤成这样还是旁人来送。 崔慧丽气不打一处来,猛拍大腿:“要是我今天在那儿,非得和那群人拼命,欺负女人算什么东西!” 谈及烧烤摊的事,南佳其实满腹疑问。她们家摊子不是在市中心,平日多半是七点左右陆陆续续来社会人士,在这之前基本上都是下午放学的学生过来买几串打包回家路上吃。 “阿姨,刚才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你们隔壁摊子的秦晓梅和我认识,她瞧你妈被人找碴,打电话过来同我说,那时候还没出事,口舌之战最后演变成动手,一共有五个人且都是男的,人高马大,思琼哪儿是这帮人对手,上去想阻止他们砸东西,结果被大力一推撞上了桌子,导致啤酒瓶掉在地上,那伙人下手又没轻重,你妈没站稳摔在地上,左手刚好扎进啤酒瓶里……” 崔慧丽仍在说,细数那群人莽夫行为,替林思琼抱屈,更扬言一定会报警处理。南佳静默不语。光是听崔慧丽还原当时情况的说辞已足够叫人胆战心惊。 “佳佳,我听说你们那儿的摊子是在学校附近,肯定有监控,我们去报警,让警察去查监控,反正不管怎么说那群人动手就是不对,不道歉也得把医药费赔了,这亏可不能全让咱们吃了!” “只怕到时候监控就突然坏了。” 崔慧丽微怔:“嗯?什么坏了?” 有些事南佳只是猜测,无凭无据无法断定,不过这群人出现的时间点以及所言所行惹人多想。 说会儿话的时间,手术室自动门缓缓打开了。林思琼在一名护士陪同下走出了手术室大门。她性格一向不喜欢麻烦人,连着和护士说了好几声谢谢。对方将医生开的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单子塞进她手里,嘱咐一句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来清理伤口,催促她快点去取药。 态度谈不上多好,但该说的都说了一遍,也算尽职尽责。林思琼捏着手里药单,见到南佳出现在这儿明显一愣:“你什么时候来的?” 崔慧丽刚要开口说话,南佳先一步抢过:“刚到。” 林思琼稍稍放下心,她就怕自己的事耽误了女儿学习,又怕孩子来医院瞧见她衣服上有血,手上缠着绷带,怎么看都狼狈的惨样,多少觉得不自在:“不碍事,医生都处理好了,回去遵医嘱吃药就行。” 南佳没有多言,走过去伸手搀扶林思琼:“这段时间注意点别碰水,你要是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帮你拿。” 林思琼对上崔慧丽带笑的眼眸,不好意思应下:“我右手好好的,被你说的还以为多严重,你崔阿姨指不定以为我多娇气,可别再说了,再说就闹笑话了。” “思琼啊,这辈子你有佳佳这个女儿,上辈子定是好事做多了,我家那兔崽子但凡有佳佳一半听话懂事,我哪儿能长白发。”崔慧丽笑着过来搀着林思琼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臂,“来,今天我和佳佳带你回去。” 林思琼像被人左右架起来,明明手臂受伤,腿脚也变得不利落,浑身上下就没一处舒服的地方,嘴上唠叨个没完,要她们赶紧松开。 “妈,你就乖点,我和崔阿姨这样正好你手不会磕碰。”南佳扶着林思琼站在扶手电梯上,确定人站好后,抬头看楼下拥挤的人群,目光在大厅寻找排队人数较少的自助机。视线不经意一瞥,和站在二楼玻璃护栏前的人四目相对。 她站在那儿什么话都没说,在南佳搭乘的扶手电梯快要到达平层时,抄在衣兜的手伸出来轻轻挥了挥。 “崔阿姨,我好像有东西落在手术室那儿了,麻烦你先带我妈去药房,我一会儿就来。”她交代完一句,急匆匆换乘旁边扶手电梯,越过前方人群,着急追赶。 “我们先去药房等她。” “这孩子最近奇奇怪怪的,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又说没有。” “现在正值孩子青春期,叛逆着呢!”崔慧丽拉着人往旁边走,“你也别事事都插手管,没准激起孩子逆反心理,以后什么事都不愿意说了。” 林思琼点点头,抬头往二楼看,医院人多,南佳已不知去了哪儿,只得停止寻找,由着崔慧丽带自己往药房方向去。 南佳不小心撞上了一位男士,表示歉意后再转身往玻璃护栏方向看,站在那儿的人没了踪影。她走过去,四处找寻那抹身影,在直达电梯等候区,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她赶紧追上去。这一次她来不及和撞上的人道歉,即便如此仍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那人从她眼前消失。 直达电梯右手边是安全楼梯,楼梯门虽紧闭但没有上锁,南佳记下这层电梯必经的楼层,拼尽全力往下跑,在第二次电梯门打开时先一步到达电梯门前。 她大口喘息,头发凌乱,脸上溢满了汗水,额前碎发粘在肌肤上,样子太过狼狈,引来周围不少人关注。她无暇顾及异样眼光,死死盯着电梯门缓缓打开。 当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南佳一字一句叫出她的名字:“姜羡,出来。” 第44章 异样之举 电梯里所有人惊讶看她。站在最里面的男人怔愣几秒, 反应过来:“哎,把手拿开,我们都有事, 你把门抵着什么意思?!” 男人起了头, 电梯里其他人陆续有了意见。南佳知道此行为很差劲,没有素质, 但这是逼姜羡出来的唯一办法,她不惧其他人责怪的眼神,再次重复:“姜羡, 出来, 如果你不出来,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最初说话的男人个子高挑,低头在电梯里找寻她提起的人:“谁是姜羡?自觉点出去啊, 要一个电梯里的人等你闹脾气啊?” “就是!谁这么没素质, 快点!” “电梯一直停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有点生活常识, 我们现在站的位置脚下都是悬空的, 自己找死别带上我们!” 南佳注意到姜羡依旧站在原位不曾挪动一步, 她在同她较量,看看到底是谁顶不住电梯里其他人一句又一句的催促和责骂。 “叔,你让开点,我找的就是你身后穿蓝色衣服的女生。”南佳抬手直指姜羡,“让她出来就行。” 目标清晰,电梯里的视线纷纷落在姜羡身上。大妈憋了一肚子火, 这会儿知道人是谁了, 直接开炮:“你还愣着做什么, 赶紧出去!” 现如今社会大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 不惯着你臭毛病的处事风格在网上很火。南佳听过,看过,却没见识过。直到看见大妈揪着姜羡衣服,任凭她如何挣扎,揪住衣领不肯松手硬生生从电梯里拖出来。 “年轻人素质真差,不知道这是医院?”大妈食指不忘点两下,“病人这么多还给医院找事,你再敢坐电梯耽误事,我报警抓你!” 一电梯的人瞧着大妈战斗力如此彪悍,甚至骂得对方不敢回嘴,配合地摁着按钮不让电梯门关上,等大妈骂爽了进了电梯,一场闹剧终于接近尾声,伴随着几句骂骂咧咧的话从快要合上的电梯门溢出,臊得姜羡半天憋出一句:要你管。 周围等电梯的人不少,闹了这么一出,听到动静的都过来看热闹。姜羡几时受过这种气,对围观群众发了一通大火,目光落在始作俑者身上,径直向她走去:“你够可以的。” “烧烤摊的事是谁授意?”南佳迎上她讥讽的目光,“是你还是姜祁闻?” “什么烧烤摊?”姜羡摊开手并不知情的做派,“又关姜祁闻什么事?你怎么总说些我不太能听懂的话?” 南佳沉着脸往前进一步:“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我告诉警方录音的事,安排人过来砸掉我手机,你们姐弟俩行事风格倒是如出一辙,都是背后使坏的阴蛆。” “南佳,你确定要在这儿说?”姜羡微微一笑,“可惜我现在没时间听你说。” 她转身离开,南佳知道是在暗示她跟上。因为她推开了安全楼梯的门,继续往上走。 她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姜羡今天穿了一双三厘米高度的鞋子,精心打扮来的医院,每上一层台阶,清脆的“哒哒”声好似胜券在握,知道南佳一定会跟来。 “不久前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离北野远点?” “我又好心叫人给你扔纸条,提醒你别多管闲事。” “又让姜祁闻给你带了话。” 姜羡蓦地站在转角平面台阶上,转过身,以一种“为你着想却不领情”的大小姐姿态俯视站在台阶下的南佳。 “吴愿的死,谢婉宁转学,我妈受伤,你做了这么多恶事,还拿出这副恶心人的姿态,你觉得我还会谢你不成?” 姜羡盈盈一笑,双臂交叉抵在胸口前:“穷人的命不值钱,更何况很多事是你自找的,你以为把手机录音交给警方,以此试探姜祁闻会不会出事,你想做什么?是手上有别的证据能够证明吴愿的死和我们有关,还是觉得凭你说的几句话就叫证据了?” 南佳的三观在一分一秒中被重新刷新,听姜羡说的每句话,字字句句拿人命不当回事,更无视法律的公正。像在告诉她,对富人而言,他们这些为了生活起早贪黑,忙碌奔波的普通人,只是他们富人手里的玩具。高兴的时候同你玩乐几句,不高兴了将你解决了也是你做的不好才致如此。 “既然不是证据,你在怕什么?”南佳一步一步往上走,“你怕的是那段录音,还是怕我告诉警方你们那天对吴愿做的事?又或者我告诉北野,有个女生一直惦记他,不惜针对我,隔三差五来警告我?” “南佳,你这是在找死。” 随着姜羡话音刚落,楼梯转角传来轻微的动静。南佳紧盯楼梯口,直到姜祁闻的出现让她不由握紧楼梯扶手,提防他会做冲动的事。 “老朋友了,见了面不打声招呼?”姜祁闻朝窗户旁走去,倚靠着墙壁伸手在衣服里摸索,“你说要见的人就是她?” 姜羡对他的问题不感兴趣,反倒提起一件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怎么?体育课上你对她不是挺上心?甚至不惜和北野杠上了,现在又是朋友了?” 姜祁闻轻嗤一声,低头点烟,任凭烟雾缭绕却始终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姜羡习惯了姜祁闻有问必答,习惯他听自己话,唯独不习惯他以沉默回应,脱离掌控的感觉并不好。她将他的转变归为另一人的错,转眸看向台阶下的南佳,极尽讽刺:“我倒是小瞧你了,他们倒是对你挺上心。” 南佳觉得姜羡疯了,人疯了,说的话也疯了。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和姜祁闻之间除了不对付还有对彼此的厌恶。 “对我上心?”南佳看了眼靠在窗沿抽烟的姜祁闻,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他对你倒是挺上心,否则也不可能坏人都是他做,好名声全是你。” 气氛陡然变了,姜羡原本嘲笑的唇迅速敛下,走下来死死握住南佳手腕:“是不是他告诉你的?!” 反应如此激烈,南佳倒是没想到,只是根据目前发生的所有事大胆推测最先针对吴愿的人应该不是姜祁闻而是姜羡。年少时期的男女要么能处成兄弟,关系很好,要么是不感冒,互不打扰。和吴愿之前没有接触过,但看她的性格应该不是主动招惹是非的人。 姜羡的反应太大,像是被她无意猜中,情急之下做出的下意识反应。南佳能感受到紧扣手腕的力道越来越重,她向来是不招惹却也不会白白忍受对方无理行为的人,用力甩开姜羡的手:“他告诉我?哦,你说姜祁闻?” 果然,提到姜祁闻后,姜羡刚才胜券在握,似掌握生杀大权的傲样不再,转头看抽烟不语的人,慢慢向他靠近:“你把什么都告诉她了?” “你觉得我会说?” “不然呢?”姜羡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应该是脱了衣服你都不会拒绝。” 姜祁闻抽烟的手微顿,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碾灭,看着姜羡,难得冷脸:“在你眼里我应该就是这样吧?” 他猝不及防的反问激起姜羡心头一阵慌乱。一个从前听话的宠物突然自己咬断了绳子,这种失落感并不好受,从口中说出的话也多了几分逞强的意味:“难道不是吗?吴愿和你的关系,和她现在有什么两样?” “姜羡,你别太过了。”姜祁闻推开她往楼下走,经过南佳身旁,原本准备一走了之的右腿不受控制后退一步,当着姜羡的面将南佳拽走。 南佳挣扎无果,那只手力道太过粗鲁,恨不得折断她的手臂,撒气似地将所有怒火发泄在她身上。 他们穿过医院长廊,来到另一处直达电梯口,这儿是观景梯,因楼层限制等候的人不多。 向春山 第44节 伴随“叮”地一声,电梯玻璃门缓缓打开。姜祁闻二话没说拖着人往里走。电梯里还有一对情侣。 南佳想向他们求救,姜祁闻捂住她的嘴,低声警告:“你敢乱说一句,出去老子就办了你!” 她见识过他发疯手段,他这人绝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惹急了什么都敢做。南佳渐渐放弃了挣扎,准备离开医院后再找机会伺机而动。 电梯到达一楼,小情侣先行出去离开了。往外走几步是医院露天停车场,停在医院的车起步就是一小时,车子停好后除非事情办完否则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周围基本上没人走动也没有新的车辆进来,他要真做什么,南佳就是叫人也未必有人能听见。 姜祁闻打量了眼周围,确定没什么人,抬手往外指:“出了这个门一路向西有一个公交站。” 他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南佳搞不清楚他想做什么,防备盯着他。 而这道目光让姜祁闻脑海中蓦地掠过一张熟悉苍白的脸,迅速避开,凶巴巴警告:“我告诉你,以后给我把嘴闭严实了,我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或是有什么计划,姜家你得罪不起,想回到从前生活,警方问你什么都说不知道,你如果不听劝,下次新闻头条就是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南佳忍不住对着离开的背影开口:“所以吴愿的死不是意外,到底是你还是姜羡?” 他抬头看了眼傍晚的天空,和那天真像,却是现在越来越讨厌的时刻。他重新转过身来,站在原地,盯着对面质问自己的人,平静诉说:“我上了她,其他的事无可奉告。” 作者有话说: 姜祁闻不喜欢南佳,他俩没有感情线,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后续会解释。姜家为什么会立刻知道南佳做了什么,后续也会一一揭开。 原本这章大概在5k字左右,结果我修个文还修少了,我的修文果然和别人修文不一样,越修越少(汗) 搞了一个抽奖,每人100晋江币,开奖条件是全订,看看到时候谁能中奖啦! 写到20多万字了,我不得不承认这本每天都小心翼翼写,生怕烂尾或者情节bug,有时候收到wb支持的私信,想偷懒不码字的那点小心思好像被人看见了,麻溜起来打开电脑码字。 第45章 选择相信 又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随随便便决定一个人生死的口吻,不在乎别人的名声,只在乎自己。南佳盯着他的脸只觉作呕。 “你和姜羡不愧是姐弟。”南佳懒得同这种人渣再废话, 去他的警告, 不能得罪姜家人。要她明知一切却装傻,良心过不去。 “南佳, 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姜祁闻低着头,踢了一下脚下石子,不偏不倚石子滚落在她鞋旁, “姜恒的势力解决你不难。” 她回身看着对面说话奇怪, 行事作风亦是如此的姜祁闻。不得不说姜家姐弟俩性格倒是如出一辙的无法无天,可以当着外人面目无尊长直呼父亲大名。也对,能做出这种事, 家教可想而知。 “我不是什么圣人, 很多事我不会多管, 但现在我就想问你一件事, ”南佳深吸一口气, “吴愿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们对她做的那些事有多过分,就一点愧疚心都没有?” 姜祁闻嘴唇翕动,却未发出任何有效声音。他似乎不打算就吴愿的问题和她多做讨论:“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事都有原因,就像你寻求公平,但这个世上不可能会有绝对公平, 只有相对公正。” 这样的话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南佳颇感意外, 但彼时的她只觉可笑, 将它归纳为姜祁闻为自己所做丑事的美化和开脱,到后来,一件件发生在身上的事,一件件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寂静深夜,脑海中掠过的不是痛苦的回忆,而是这句曾觉得可笑却再真实不过的话。 “我只知道,践踏别人,视他人生命如草芥,终会有报应。”南佳不想同他再论对与错,是与非,话不投机,三观不同的人说再多都是浪费彼此时间。 姜祁闻盯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出神。报应吗?他只知道在当下社会,有钱能解决八十的烦恼,有权则解决另外二十的烦恼。姜恒二者兼具,任何威胁到他,触犯他利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已过立秋,傍晚的夕阳斜斜照在身上,不似从前闷热。进出医院的人少了许多,站在保安亭的大叔拿着指挥棒,吹哨指挥一辆接着一辆驶离医院的私家车。 南佳刚打算进去找林思琼她们,结果正好和她们迎面撞上。崔慧丽招了下手,她赶忙过去,接过一摞单子和药品袋,虚扶着林思琼:“崔阿姨,今天麻烦你了。” “又说见外话,咱们两家本就是邻居,我和你妈又从小认识,论认识时间我比你和思琼熟。”崔慧丽略带玩笑的话让原本沉闷的氛围冲淡些许。 医院外不让停车,她们往前走了一段路站着等了会儿才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去路上,崔慧丽看车窗外耸立的高楼,不由发出感慨,和林思琼聊起小时候两人跑到附近玩,天黑了才回去,家里人好一通找,都没少挨批。 南佳坐在副驾驶静静听长辈们过往,微垂眼眸。有记忆以来,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福利院附近的一间废旧厂房。当时有一位从香港过来的大老板给福利院捐献了不少东西,甚至惊动了当地电视台,后来安排人过来举办一场现场捐赠仪式,既给了远道而来的香港老板面子又宣传了电视台对福利院孩子们重视程度,可谓是两全其美。 福利院占地面积不大,一间小食堂,院长办公室,再就是他们这群孩子住的一栋三层楼,每层共有五间房。孩子多,房间有限,院长就将床铺全换成了上下床,一间屋子住十几个小孩。 那时候他们最大的场地就是住宿楼前面一块不大的空地,举办捐赠仪式不论是场地大小还是环境都不太适合,最终地点定在了福利院往前走一段路的废旧厂房。南佳还记得厂房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小椅子,临时搭建的舞台铺着干净的红地毯,周围摆满了花束。那是她见过最盛大的场面。 车子缓缓停下,崔慧丽说了一句到了,将南佳从久远的记忆中拉回,她付了车费,先下车去扶林思琼下车。 她们两家是这儿老住户,街坊四邻都认识。瞧见林思琼手上缠着医用绷带,都过来问问怎么回事。崔慧丽就成了林思琼最佳经纪人,几句话打发了所有来问的人。 林思琼知她性子直,不过到底是为了她的事,没的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崔慧丽对她的担忧不苟同,嗓门亮,说话的时候掺杂几分故意的情绪:“我又没说错,来问的人是真关心还是来八卦,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话一出装模作样收被子的几人原本还打算来问几句,现下都躲在被子后面,要么背着身收拾旁的衣物,没人敢再来问了。 到家后,林思琼和崔慧丽都有些累,折腾这么久,人都有些饿了,南佳主动去厨房给她们弄点吃的。 “你先坐下来休息,手都伤成这样了还招呼我做什么,再说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到你家来,倒水我自己来就行了。”崔慧丽接过林思琼递来的玻璃杯,扶着人赶紧坐在沙发上,瞥见厨房忙碌的身影,不吝啬夸奖,“佳佳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要不是我家那皮猴子年纪小了点,我真想封建一次,给咱们两家定个亲。” 林思琼无奈摇头:“你快别夸她了,前两天我在家里说了她几句,她倒好都会拿你做借口堵我嘴了。” “是吗?”崔慧丽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一口,“佳佳说什么了?” “她说,要是崔阿姨肯定舍不得说她,还说要去你家住两天,让我在家里着急几天。” “哎哟!那可太好了,我求之不得这孩子去,正好啊,给我家皮猴子辅导功课。” “她成绩……” 林思琼话未说完,院子里传来动静,和崔慧丽对视一眼,两人神色都不太轻松,该不会是那伙人找上门来了吧? “你好,请问家里有人吗?” 崔慧丽让林思琼坐着别管,自己则抄起掸被器紧紧握在手心,背在身后往玄关走。 院子里站着两位穿警服的男人,崔慧丽松了口气赶紧招呼:“原来是警察同志,瞧给我吓得!” “你好,我们是新城区派出所的,有接到报案说你们烧烤摊有人来闹事是吗?” “警察同志你们要是早点来,兴许人就不用受伤了,我朋友刚从医院回来!”崔慧丽想起还站在玄关说话,伸手邀请,“警察同志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先进来吧!” 走在前面的警察先作了自我介绍:“许定。”他抬手顺便给另一位简单介绍,“孙洋。” “原来是许警官,快请进!”崔慧丽往里走和林思琼对上眼,笑着解释,“思琼,这两位是新城区派出所的许警官和孙警官,来问问你烧烤摊的事。” 林思琼刚要起身,走在前面的许警官主动开口:“不必客气,我们来了解下事情始末。” 南佳关了油烟机才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冲干净手从厨房走出来,见到穿警服的两人愣了一下,快步走到客厅,确定不是那两张熟悉的脸松了口气。 林思琼将烧烤摊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向警察复述一遍,又回答了许警官问的一些问题。 孙洋专门做记录,许定问完后,他停了笔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林思琼,注意她伤口上缠着厚重的医用绷带,以及衣服上的血渍,可以确定有动手。 “这件事我们警方会尽快处理,不过一中后街的监控设备前两天坏了,据居民反映说是人为破坏,最近也在调查这方面的事。”许定按照流程继续说几句让人放心,警方一定不会不管的官方话。 崔慧丽看他们该问的都问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现下看来是准备走了,可这事影响还不够恶劣吗?在学校附近动手,以后凡是在那儿摆摊的,万一都遇上这种蛮不讲理,说几句话就动手的客人,他们那儿生意还用做吗?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气,不吐不快。 “许……” “许警官,谢谢你们大老远跑来一趟,”南佳赶在崔慧丽前开了口,“我送送你们。” “不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的工作。” 许、孙两位警察刚出了院子,崔慧丽忍不住了:“他们什么意思?这是打算不管了?” “监控设备坏了,找不到那伙人。”南佳平静诉说事实,一件她早已知道的事实。 “那他们还过来做什么?干脆直白点就说人找不到,这件事自认倒霉!”崔慧丽越想越气,“老百姓的事就不叫事,我前段时间看明星报警说自己被诈骗了两千万,没到一个星期就给破案了,到底是公众人物比咱们老百姓就是有话语权,咱们受了伤,摊子被砸了只能自认倒霉!找人说理结果能说理的人还不管,这都什么世道,真是笑话!” 南佳关上门,将崔慧丽的声音阻隔在屋子里。有些话你在家里说说叫一吐为快,被旁人听见了没准就成了大事。 林思琼性子温和,瞧崔慧丽为自己的事打抱不平,怕她真气出好歹,只得从旁劝和:“许警官说了会处理,我们等等看。” “不用等了。”南佳拿着拖把将玄关那处打扫干净,面对两道疑惑的视线,淡淡解释,“过来询问是他们工作,总不能落下话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足的。” “佳佳说得不错,”崔慧丽端起茶几上已经凉了的水一饮而尽,“现如今别指望咱们这点小事能使唤动他们,这世道变了,上面方针对,架不住下面人各有各的心思。” 一屋子三个人沉默。氛围莫名沉重起来,加之今天发生的事,心情都不怎么好。 “崔阿姨,我煮了点粥,炒了两盘菜,你和我妈吃点。”南佳放下手里拖把,“家里盐刚好用完了,我出去买点。” “也不急在这一时,吃完再去。”林思琼起身要往厨房去。 崔慧丽赶紧阻止:“你先坐着吧,我去端就是了,小卖部离咱们这儿也不远,佳佳也是怕明天要用家里没盐可怎么办。” 南佳注意崔慧丽向她使了使眼神,她懂了意思,回房间取了钱包去小卖部。 从院子里出来,离开了稍显压抑的氛围,南佳缓缓抬起头深呼吸,仿佛这样做能将身体里所有的愁烦随着呼出的气体一并消失。 小卖部的确离她们住处不远,但要穿过巷子走到巷子口外,那里有几间门面,供应住在这儿居民的基本需求。 “南佳?” 她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舒展的眉渐渐拢起。没说话,站在原地等对方说明来由。 “别误会,刚好来这边办点事,碰到许警官他们,随便聊了几句才知道是你家出事了。” “陈警官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南佳!” 她转过身来,不语。 “有时间吗?”陈锋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只是他这人向来不苟言笑惯了,极力扯出笑容想表达善意却适得其反。 “没有,我买完用品还要回家写作业。”南佳略略点头表达歉意。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保密,不告诉你们老师今天下午你并非去警局而是去处理自己私事,”陈锋表情恢复如初,“这样,你有时间聊了吗?” 这段时间南佳听到了太多威胁的话,也受够了这些人总在逼她做一些本就让她抵触的事情。压力一旦到了爆发点,只需一句话就可轻易点燃。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没有!你想说就去说!” 大抵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陈锋愣了两秒,为自己刚才的言论道歉:“抱歉,我……算了,说都说了解释无用,我来找你是希望可以谈谈,关于姜祁闻和吴愿的事,我希望你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罗警官呢?” “我师父不知道我来,这次来找你是我自己个人意思,因为我想查清这件事。”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是对这起案件的重视,更是身为一名刑侦警察肩上的责任。南佳不知道自己那一刻为什么会答应,直到和他面对面坐在一家甜品店里,四目相对,无人开口说第一句话。她想离开,却也知道没有后悔药。 “要喝什么吗?”陈锋将桌上摆放的立牌菜单转给她看。 南佳扫了一眼,摇头:“不用了,说正事。” 陈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斟酌一番:“关于他们两人的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陈警官,在我告诉你一些事之前,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请问。” “如果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我个人,我的家人,是否都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陈锋微愕:“你只是将你知道的告知警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事?” “既然如此这场谈话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南佳蓦地起身,“再见。” “等一下!”陈锋随她起身,“我可以向你保证不论你今天说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你的家人还有你。” 向春山 第45节 “口头保证吗?”南佳停在门前微微侧脸,“我以为你们刑侦队的人应该比我更懂证据的意义。” “我相信我师父的人品,他和我一样想要查清案子。”陈锋向她缓缓走去,“更何况你就没想过,如果真相揭露,那些背后作恶的人会被绳之以法,你的安全自然而然没有问题,想想吴愿,你知道现场有多惨烈吗?你知道她身旁有多少血液吗?你明明在这之前见过她,而现在她的死极有可能成为悬案,你是唯一知情人士,你真的打算将真相埋于心底,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这件事吗?” “够了!”他每说一句,吴愿苍白的脸,麻木的眼神,一点点蚕食她最后的私心。 她想过安稳人生。 林思琼受伤的手,烧烤摊被砸,这些恶意的行为将她心里那点恐惧,害怕被人报复的躲避心理,全部冲散。诚如他所说,如果不将那些在背后使阴招的人揪出来绳之以法,她们的生活永远不会恢复平静。 “陈警官,这是我第一次相信除我妈妈以外的人。”南佳转过身死死盯着他,“所以,别让我失望。” “好。” 他们重新回到了座位。 南佳调整情绪,将自己所看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知。在学校发现吴愿被人捆绑关在洗手间,在巷子里和谢婉宁看见她不着一物躺在地上,今日在医院见到姜羡和姜祁闻,姜羡亲口承认自己和吴愿的死有关,她当时被绑架以及烧烤摊被人恶意找碴,最近这段时间来自姜家两姐弟对她不停骚扰和警告。 每一件压在心头的事全部向陈锋一一诉说。但倾吐完所有事情后,随之而来的不是轻松,是一种难言的沉重。看着陈锋用录音笔录下她说的每句话,黑色中性笔一笔一画记下重要的事情。不知怎么,眼前蓦地出现吴愿惨白的脸,眼角滴血出现在眼前。 南佳吓一跳,不小心将桌上立牌打落在地,引起店里服务员注意。 陈锋抬手制止对方过来:“不好意思,我来捡就行。” 看南佳脸色不佳,陈锋关了录音笔,合上记录本,关切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有一点。”南佳不禁双手交握,“陈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是没别的要问的,我想先回去了,不想让我妈担心。” “好。”陈锋理解道,“时间的确不早了,这样吧,我送你到家门口,不进去。” 南佳没有拒绝,轻轻点头。这场谈话,似抽掉了她全身的力气。 回去的路上,陈锋没再继续追问相关事情,陪着她回到了熟悉的巷子路。 分别前,南佳推门的手忽而停下,往回走,追上了刚刚离开没走多远的陈锋。 听到身后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陈锋转身看向来人:“怎么了?” “陈警官,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对吗?” 同样的问题,但这次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他的信任和期许。被人信任的感觉虽好受,其背后的责任也会随之而来。陈锋很清楚,穿上那身警服,责任是必然。 他点了下头,微微一笑:“可以。” 天光渐无,巷子的路灯一一亮起,昏黄的光晕投射在他们身上。少女陷入黑暗面,而陈锋迎着光对她报以微笑。 后来,那个对他抱有期望和信任的少女是他亲手摧毁。 她坠入无尽的黑暗,从此消失。 作者有话说: 南佳的黑化是普通人不得已选择的那条路。她也曾选择相信陈锋,相信警方会给出应有的公正,但那时候的她还是单纯了,诚如姜祁闻所说:这世上没有绝对公平,只有相对公正。你想要的公平只有自己强大,才有资格谈公平! 第46章 事态严重 路家老宅此时灯火通明, 保安们沿着屋子外走动,穿着统一的工作服,耳上戴着空气导管耳塞, 时刻留意周围是否有异常。 嘭—— 骤然出现的声音让行走的两位保安彼此对视一眼, 耳机传来提示:无异常,继续工作。 杯子碎裂的地方是在地毯外的瓷砖上, 一地玻璃碎片,却无人敢进来收拾。 路崇手里定制的雕花木拐用力打在站着的人身上,看他挺着背就是不肯低头, 紧随其后又是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什么事都敢管, 都要管?” “我没你想得那么闲,也没你那么冷血。” 路崇盯着面前还敢犟嘴的孙子,抄起桌上书籍毫不留情砸向他:“我告诉你, 你还没接手路家, 只要我一日不死, 你就休想借路家的名头替你做事!” 北野拍了拍被书砸过的肩头, 冷嗤:“那你最好让私家医生保你活到两百岁。” 路崇气得胸口起伏幅度又大了些许, 桌上能砸的东西都砸差不多了, 唯剩下手里拐杖。纵横商场一辈子,谁敢在他面前接二连三顶嘴,索性抡起拐杖就要好好收拾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爸。”路薇及时推开门,“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路崇怒气转移:“谁让你进来的?!” 路薇跟在路崇身边多年,他什么脾性她最清楚不过,除非是牵扯到路家否则他不会舍得动北野, 偏偏这小子又是个犟种, 不管做的对与错, 在他眼中路家人就没资格对他评头论足。 “我再不过来, 难不成眼睁睁看明天新闻头版头条是咱们路家?”路薇一身行装还未换,走到路崇身旁将拐杖拿走,从中劝和,“您就是再年轻,这样轻易动气对身体也不好,前两天医生嘱咐的话全忘了?” 路崇重重叹一声,没了拐杖,干脆用手指站在那儿跟木桩似的打也打不怕的北野:“借路家名义给警局打电话,让警方别去找那个女生麻烦,人家安局电话打来了,问我知不知道那个女生和坠楼案有关系。” 听至此,路薇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事,缓了缓,温声劝说:“爸,我想这件事肯定有误会,阿北性子不喜欢解释,一会儿我同他聊聊。” “还聊什么!”路崇一想到自己看重的接班人为了一个女生做这事,俨然和他那没出息的儿子路仲一模一样,惹出一堆事,最后要路家来承担,刚压下去的火又噌噌上来,“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你要是敢为了一个女的赔上路家名声,到时候你犯了多少错全部由她承担!” 这句话成功点燃北野怒火:“你这么在乎名声,接我回来做什么?要你儿子路仲接管不是两全其美?实在不行让他再结一次婚,找个对你路家名声好的儿媳妇,你去培养他俩生的孩子岂不是更好!” 一直以来北野在路薇眼中话少,性格冷,和他们路家不亲近。从未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话,更别提为了一个外人和路崇顶嘴。她竟想找人去调查清楚对方底细,那个女生到底是谁?和北野之间又有什么牵扯?诚如路崇所言,路家的名声决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败坏。 路崇气到不行,怒指北野的手忍不住颤抖:“路薇,让……让他滚!” 怕人气出好歹来,路薇赶紧给北野使眼色:“阿北,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 “没什么可说。”北野瞧了眼路崇一副快要气晕厥的样子,临走前不忘揭穿,“放心,我一走他立马好,不必做戏给我看,毕竟那天警方过来的时候,您老人家应该接到电话了。” 路崇喘息的动静小了点,半眯着眼盯着转身离开时对他讥讽一笑的孙子,等到书房门传来一阵响动,他推开路薇搀扶的手,理了理折腾乱的衣服,“这小子倒是有脑子。” “爸,你说你何必,爷孙关系闹这么僵。” “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感情多意味着牵绊多,他今日能借着路家名义给安局打电话,明日保不齐为了那个女生做出其他冲动的事,到时候烂摊子不还是我来收拾?” 路崇这辈子为了路家可谓是付出了大半辈子心血,路薇知道当初接北野回来一来是因为路家血脉,二来是路崇清楚自己年纪受限,他想在最后时日里好好培养路家未来继承人。 她哥哥路仲行事作风不够果断,而她无心家族产业,偌大的路家以后总要有人撑着。北野让路崇看到了希望,认定这孩子将来一定大有可为,平日里对他多加管束。要不是北野执意要为他母亲守孝不肯出去,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国外上学了。 路薇看着破损的书籍,不禁皱眉。她想告诉路崇,也许这孩子将来可以撑起路家,只怕到时候无人能约束他。 新城区比不了市中心的繁华,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没有那么快,所以一点点的小事会传出七八个版本。杜撰、诽谤、凭自己想法推测或编一个故事。人的能力在工作时未必能彰显出来,但在与自己无关的事上,能力尽显。 林思琼的事很快传得尽人皆知,熟悉的人见了面必是要问上几句,不熟的人也会想办法过来搭上几句之前在哪儿见过或去你家烧烤摊吃过等诸多说辞来套近乎。 送走第六位大清早过来打着送东西实则过来八卦的邻居后,南佳敛下堆在脸上的假笑,转过身看沙发上同样疲惫的林思琼,“妈,一会儿我去上学了,你直接把门锁上谁来敲门都别开,在家里好好休息。” “忙活一早上你也没吃早饭,时间应该来得及,你在家里吃点再去上学吧。” “一会儿我拿个水煮蛋路上吃。” 林思琼手受了伤,这段时间烧烤摊的生意是没法做了,待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 “对了佳佳,你手机我取回来了怎么也没瞧见你用?” 南佳正在换鞋的手顿了一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我怕自己玩得太勤忘记写作业了。” “你别总是学习,要适当劳逸结合。” “好,我记下了。”南佳指了下墙上挂钟,“妈,我先去上学了。” 巷子路的早上依旧热闹,人来人往擦肩而过,偶尔避让经过身旁的电瓶车,日子似乎和往日无异。 “南佳。” 她转身看清来人微微诧异:“北野?你怎么在这儿?又来吃早餐?” 他耸了下肩向她慢慢走来:“我还没吃早饭。” “所以你大清早来这儿该不会是让我请你吃早饭?”南佳看他心安理得过来要早饭吃的样子,轻笑出声,“行,我请你吃早饭。” “我看那家摊子生意不错。”他下颚微抬示意她看。 “哦,那家土豆饼在我们这儿不少年了,生意很好,去晚了可能都买不到。”她就事论事同他简单介绍一下这家摊子过往,抬头看向他时却意外收到哀怨的眼神,“怎么了?” “你不打算去排队?”他抬手轻轻一挥,“去晚了就没了。” 南佳不可置信指着自己:“我去排队?你要吃土豆饼?” 他大少爷姿态又出来了,眼眸微垂,那意思就差没指着脑袋告诉你快点去本少爷等着吃。欠了他人情总归要还,买土豆饼起码能让她心里舒服点,能还一点是一点。 土豆饼摊香味四溢,南佳早上吃了水煮蛋被这香味一勾,没忍住给自己也买了一份。 饼子拎在手上她没着急吃,更好奇北野手臂上的红痕,虚空一指:“你手腕上有东西。” 他抬高手臂,衣袖随着他动作露出更多肌肤,手臂上的痕迹更加明显。 她轻飘说了一句:“你手臂上的伤我记得昨天没有。” 北野将衣袖拉下来挡住红痕,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小心蹭的。 其实南佳能看出来那不是蹭的,是被类似木棍的东西打在身上留下的痕迹。她小时候不小心弄坏了徐与彩票,当时徐与从厨房抄起擀面杖狠狠打了她,留在皮肤上的印记和北野手臂上的红痕很像。 “你尝尝看。”既然他不愿意说实话,她也不想刨根问底,主动岔开别的话题。 闻着香味大概就能猜到这家味道不错,他早上来的时候随便吃了点,原本打算到学校再吃,但身旁殷切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便浅尝一口。唇齿间香味四溢,的确很好吃。 南佳注意他又吃了第二口:“很好吃吧,我小时候隔一段时间就会吃一次。” 北野看着她咀嚼的侧脸,不禁问询:“为什么是隔段时间?” “再好吃的东西一直吃总会腻的,一段时间吃一次才能永远记得那个味道。”南佳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给他递去一张。 他接过纸捏在手里,回头看了眼依旧排着长队的摊子,淡淡道:“就像人一样,了解以后才知道那人到底什么样,是让你厌恶还是吸引你,必须亲自感受才知结果。” 南佳微微凝眉,对他从土豆饼跳转到人的了解上,理解但觉得突然。她还记得昨天和他发生的那点不愉快,趁此机会决定把话摊开说:“北野,其实我不是不想相信你,从小到大我的身边除了我妈妈,几乎没和什么人深交过,上学以来我身边也没太多朋友,可能是性格使然,我总觉得与其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 “我知道。”他扯出极淡的笑容,“因为过去的我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我受到更多的是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但你那晚的出现,让我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全是恶意,也并非所有的帮助都有私心。” 那晚发生的事情仿若历历在目。他们被逼于墙角,那一刻他们不占任何的优势,她却清晰记得夜色中那双镇定的眼眸,那句让她放心的话。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很奇怪,会因为一件事闹掰,也会因为一件事关系更近一步。她和北野似乎属于后者。他看向她的眼神不再存着故意为之的逗弄,像接纳她一般,会同她说很多,帮助她很多。 “北野。”她轻唤他的名,“我们做朋友吧!” 这是她第一次敞开心扉愿意接纳一位朋友,一位和她从前是对头,如今却演变成朋友身份的人。有点可笑也有点不可思议,南佳总觉得不像是自己会说的话。主动问对方要不要做朋友,好像怎么听都透着些许怪异。 他迟迟不言,南佳伸出去的手随着一分一秒过去成了尴尬所在:“没关系,你就当我……” 她准备收回的手下一秒被人牢牢握住,似曾相识的一幕,他趁她毫无防备将她拽到面前,只是这次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他薄唇勾起浅浅弧度:“我有没有说过,由你开始由我结束?” 向春山 第46节 她知道他答应了。可他这人一向性子傲,非得那样做彰显自己是香饽饽似的,“幼稚。” “行,我幼稚。”他松开她的手,“下个月27号是我生日,既然是朋友了,要个生日礼物不过分吧?” 她真诚发问:“会有蛋糕吃吗?” “蛋糕甜腻腻的,你爱吃?” “过生日不就要吃蛋糕吗?” “没蛋糕你就不送生日礼物了?” 她还真就蛋糕问题思考了片刻:“没吃到蛋糕那我多亏本。” 北野气笑了,勾住她脖颈将人往怀里带:“你还挺会做生意,我不管,没蛋糕你也得送我生日礼物。” 两人一路向前,打打闹闹的背影落在旁人眼中各有看法。 童语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打量了眼姜羡:“他们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我看的到,”姜羡转眸瞪她,“不用你特意提醒。” “现在怎么办?”关欣将买来的豆浆递给童语,看姜羡阴沉着脸,心里很痛快,“我觉得北野对她挺不一样的。” 姜羡瞧了眼豆浆,这种齁甜的东西也不知道她们早上是怎么喝下去的,嫌弃溢于言表:“何止北野,还有姜祁闻。” 关欣喝豆浆的动作停下:“姜祁闻?” 童语向来喜欢看热闹,谁和谁掐起来或暗自争斗更是她喜闻乐见的一幕。她知姜羡用意,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从旁附和几句:“我听说体育课上姜祁闻游戏输赢都无所谓了,就追着她跑,昨天更是怕姜羡为难她,将人拉走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 “谁知道呢,姜祁闻最近都不怎么和我们聚了,可能就是因为她吧!”姜羡微微叹气,“对了童语,一会儿你买份早餐带给姜祁闻,他给我发信息说要买三份早餐,我一会儿还有点事,没时间去给他买。” 童语刚要开口,关欣先她一步接下了活:“我去买吧,正好还书。” “你还别说姜祁闻对你还是不错的。”姜羡将一张红钞放在她手里,“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 关欣低眸盯着手里红钞,手指慢慢合拢,“我突然想起来昨天历史老师抽我早读课去背书,早餐的事还是交给童语吧!”话落,她将手里的钱塞到童语手中,“我昨晚都没背,得赶紧去班里能背一点是一点了,先走啦!” 童语将钱放进口袋,走到姜羡身旁,习惯性抬手搭在人肩上,“她什么时候脑子这么灵光了?” 搭在肩上的手力道不重,但姜羡厌烦这种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利落拍掉,“她脑子灵不灵光我不清楚,你最好搞清楚自己身份。” “行,姜大小姐的话哪儿敢不听。”童语将兜里的钱拿出来塞进姜羡校服里,“劳您自己去买顿早饭,我突然想起来也有点事。” 姜羡对她的行为没放在眼里,衣服里的红钞窝成了团硌的不舒服,她拿了出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豊市一中新的一天正式拉开帷幕。朗朗读书声从教学楼里陆续溢出,一切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北野早读课依旧躲懒,张唇却没声音。俞飞捧着本书挡在脸前,眼睛半眯半睁。 南佳低头从桌屉里换了本书,再抬头时,班里读书声渐渐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顾严从讲台下来,是奔着她而来。 “南佳,出来一趟。” 她注意到走廊外站着两位身穿警服的男人,这是继上一次罗、陈两位警官后,第一次出现身穿警服的警察来学校找她。顷刻间,班里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愈发耐人寻味,他们好似在无形中断定了某件事。 她没做错任何事,起身离开座位。 随着几人离开走廊,班上学生集体炸了锅。犯瞌睡的早读课瞬间消失,热闹的讨论声比任何一堂早读课的声音都要激烈。 “怎么感觉南佳和坠楼案有关系啊?” “把感觉去掉,要是没关系警察能来好几次吗?” “要是真和她有关警察怎么不把她抓走?” “警察抓人是讲究证据,你当儿戏呢!”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一点点传入北野耳中,他将手里书蜷成柱体用力敲响桌子,引来班上众人看向他,“能不能读?” 有了上次不愉快的立威事件,三班的人都知道这位大佬不能惹,甭管男女都能让你下不来台。 作者有话说: 距离黑化倒计时…… 第47章 信任崩塌 教学楼旁停放的警车成了显眼的存在。来来往往经过教学楼的人都会下意识多看两眼, 大家心里清楚,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坠楼案截至目前官方还未给出任何调查结果。校方,学校老师和学生, 或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众多猜疑。 “现在什么意思?”南佳看走在前面的两位警察, 莫名觉得可笑。突然来学校找她,当着全班人的面叫她出去,现下出来了又不说明原因, 如今警方都是这么办案? 顾严正想开口解释, 先走到警车旁打开车门的高个子警察开了口:“需要你和我们去局里一趟。” “我配合你们调查无可厚非,但坠楼案与我无关,你们贸然接我离开学校, 既没有征求我监护人同意也没有老师陪同, 就算你们是警方, 我也有权利怀疑你们是否会威胁我的安全。” 她说这话时态度不亢不卑, 比起同龄孩子遇上此类事情, 警察接二连三找到学校, 多半是会害怕和焦躁。 顾严身为班主任,该站出来的时候总不能一直装死,一边是自己学生,一边又是警方,说话分寸要得宜,思杵片刻, 提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警察同志, 我是这孩子班主任, 你们把她带去局里问话是你们的工作, 但我身为孩子在校的老师,还是希望可以陪这孩子一起过去你们看行不行?”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站在副驾驶的那位轻轻点头同意了顾严提议。 南佳跟在顾严身旁,低声表达感谢。 顾严轻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别担心,就是带你去问话,发生命案相关人员肯定是会隔三差五叫去问些事情,一来是他们工作二来是希望能再激发目击者回忆有没有遗漏的信息。” “谢谢顾老师。”南佳趁两位警察弯腰上车的间隙拉住顾严,极小声询问,“老师,谢婉宁转校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顾严微微侧脸对上她似在寻求真相的眼眸,有点意外:“她转学的事情挺突然,我是接到了她家长的电话。” “可我记得学生手册最后一页有关退学和转校需要办理很多手续,必须提前一个月告知校方,谢婉宁之前并没有提过有转校念头,她的手续怎么办理的?” 顾严被问住了。谢婉宁转校的事情他并不是直接处理人,甚至是最后一个“被告知”的知情人士。校领导晚上十一点多打来的电话,通知他三班一位名叫谢婉宁的学生已经处理好了转校相关手续。他原本打算问怎么回事,毕竟好好的一个学生突然转校,仓促不说,未免着急的有点奇怪。 校领导当时回了他一句话:做好自己该做的。 南佳注意到顾严似有难言之隐的沉默。答案显而易见,谢婉宁转校是出于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但这个原因看样子顾严并不清楚,他只是三班班主任,就像学生们在学校多是听班主任的话做事,他则需要听校领导的安排。 坐上警车,南佳能感觉到前排副驾驶的警察一直在透过后视镜观察她。她明明是事件无辜牵连者,现如今倒有种事件参与者的错觉,成了下一秒可能会拿刀行凶的嫌疑人,要这样处处提防。 车子并非前往新城区派出所,而是上了高架桥往市里去。南佳猜测他们是要带她去市刑侦局。 顾严平素里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是第一次坐上警车,虽说是陪同学生,但心境多少有些变化,说不紧张是假的,只是面上得保持镇定,不能让身旁学生觉得他这位班主任信不过。 市刑侦局年前换了地方,地图显示在市区范围实则更靠近边缘,环境倒是很好,车流量少。 南佳透过车窗看见了等在大门前的罗颂,不过陈锋并不在。 “罗警官在也算熟人了,待会儿你别紧张,照实说就行。”顾严轻声安慰,不忘提醒该下车了。 两位警察下了车后和罗颂说了几句,便进了楼里不知去忙什么了。 “顾老师。”罗颂走下台阶主动和顾严握手,“你也来了。” “罗警官,我这人说话直就不和你闹些虚的了。”顾严顺着刚才两位警察离开的方向下巴一抬,“警方办案情理之中,不过你和陈警官那天去的时候穿便服,顾忌在学校,今儿去的两位穿着警服找我要人的时候,阵仗大的我都以为南佳是不是犯事了。” 罗颂听出话中暗指,再次伸出手表达歉意:“这事是我没安排好,两个都是新人,还有很多要学的,回头我肯定说他们。” 话说到这份上,顾严不好再苛责,向南佳招招手示意过来。 “罗警官。” “南佳今天叫你过来是因为这个案件有了进展,我们和你需要确认一些事。” “陈警官呢?” 大约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问陈锋,罗颂身为陈锋的师父,刑侦队队长,多少有点没面子。这就好比有人当着你的面说你能力不如徒弟。 “他临时有事,先进来吧!”罗颂没再耽搁,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询问室是一间六平方米大小的屋子,往里走除了一张办公桌配备了两把椅子,正对面是一个询问犯人的特制椅子。刚走进去,那种压抑的氛围很快让人不适。 罗颂和坐在桌前记录的人招了招手。人走了,由他亲自关了门。 “我不是犯人。”南佳盯着前方等待她坐上去的椅子不禁皱眉,“我是来配合警方工作,不是被你们审讯的涉事犯人。” 罗颂知道她在介意什么,将办公桌旁另一把椅子端出来放在桌子对面,“坐吧。” 南佳沉默几秒,将椅子往前挪动几分,和刚坐下的罗颂仅隔着一张桌子距离。 罗颂对她的行为看了几秒,允许她这么做了。翻开桌上记录本,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你和陈锋说的事我都知道了。”罗颂捏着笔抬头看她,“但你说的那些事仅仅是口头说法,有实质性证据吗?” 南佳怀疑自己听错了:“手机录音你们没有听见吗?姜祁闻绑架我,当时说的那些话是有涉及这次坠楼案。” “关于绑架你这件事,我们事后有去了解,姜祁闻本人承认自己做了这件事,但不承认是绑架,只是因为和你在体育课上闹矛盾,他觉得丢了面子,于是叫上身边朋友做了这件事。”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绑架,你们就信了?他说的话算证据吗?如果仅凭他的话都可以作为证据,我告诉陈警官的话一样可以。” 罗颂听着她的话眉头紧锁:“那好,你现在回答我,姜祁闻对你做的事情是否造成你受伤?” 仅一句话,堵住了南佳接下来想质问他的每一句。她忘了对方从事的工作,更忘了凡事讲究证据和造成的结果。她没有受伤,即使当时手腕破了点皮现在基本上也看不出什么了。姜祁闻的说辞有诟病却也无法对此论断他做的事就一定是绑架,他可以有诸多说辞推卸责任。 罗颂观察她慢慢沉默的脸,语气缓了几分:“的确构不成绑架,对方如果聘请律师和你打官司,他们完全可以说并未对你造成伤害。” “但当时他将我一个人丢弃仓库,我的手脚都是绑着状态,如果不是碰到好心人,我可能会在那里待上许久都未必被人发现。” “据我们调查结果,姜祁闻说自己后来有回去找你,但仓库并未有你身影,他出去找了许久都没有看见你,因天黑他只得放弃。”罗颂用笔帽轻轻敲响桌子,“他第二天早上有去找你是吗?” 是林思琼执意要送她上学那天,当时遇上了姜祁闻。他根本不是过来看她有没有出事,他这人一定有目的而来,不会单纯好心过来看她,若真是像警方所说,后来他又回来寻她,在明知她家住处的前提下,既然没找到她,难道不应该去她家看看是否回了家?还是出了别的事? 她没正面回应他的话,罗颂心中也有了大概,“所以绑架一说还有待查验,不能凭你一面之词就断定姜祁闻对你是绑架行为。” “罗警官,你今天叫我过来到底是要我配合坠楼案调查,还是来洗清姜祁闻嫌疑?” 罗颂握笔的手不经意捏紧,一秒后恢复如常,松开笔,缓缓靠向身后椅背,“既然你把话挑明了说,我也没必要隐瞒你,关于你和陈锋说的那些事,不具备指控姜家姐弟涉嫌坠楼案。” 有那么一瞬间,南佳怀疑世界归于了安静,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她看得见罗颂一张一合的嘴,听不见他说的每句话。 她霍然起身,椅子被她起身时带倒,刺耳的碰撞声引来了外面人注意。他们推门而入,确认是否有人受伤,注意倒在地上的椅子,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罗颂抬了下手,门重新被关上。 “那天我取校服亲眼看见吴愿被绑着锁在洗手间里,罗警官你觉得这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吗?”南佳渐渐失了以往冷静,“你们只要调查那天的监控视频,往前查,我不信查不到在我之前,吴愿到底和谁接触过!” 罗颂察觉她有点激动,双手慢慢抬起悬空在桌子上方,“你先别激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我现在就是在帮你解决陈锋告知我的事。” “好,你说姜祁闻绑架案不成立,那我们家烧烤摊被人恶意找碴,姜羡亲口承认那些事都是他们做的,你们有去调查吗?” “在你们家烧烤摊闹事的那伙人已经找到了,”罗颂将手机点开推到她面前播放,“对方承认自己喝了几瓶酒有点上头才动的手,目前派出所那边已经按照规定对他进行了拘留,你妈妈的医药费对方承诺会给。” 孤立无援。 向春山 第47节 这是南佳当下唯一的感受。 所有指向性明确的证据都成了猜想或没有实质性意义。姜祁闻说的每句话,姜羡做的每件事,吴愿的惨死……这些都好似一夜间成了她头脑中臆想的事情。 陈锋…… “我要见陈锋!”南佳嗓音尖锐,“我要见陈锋!他明明告诉我这些证据可以证明他们与此事有关!” 罗颂蓦然起身,用力合上记录本,发出沉闷地响,“你搞清楚一件事,现在是我在问你,案件也是我负责,陈锋他已经去了外地处理案子,听懂了没?!” 这一吼成功让她冷静下来。昨天才来找过她的陈警官现在去了外地,一切发生得太过巧合。她选择相信陈锋,结果呢?他将这件事全权交给罗颂,让她可以相信他的话,只怕也是为了哄骗她说出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还觉得对方是可信之人。 如何出了刑侦局南佳不记得了,只记得顾严和其他人一起冲进询问室,将她和罗颂强行分开。写着“公正”二字的记录本上有一小摊血渍,罗颂捂着伤口,在旁人簇拥下离开了询问室。好端端的询问变成了“凶案现场”。顾严再三表达歉意,刑侦队的人转达了罗颂的谅解,他领着南佳急匆匆离开。 路上,顾严从‘惊魂事件’中稍稍缓解,身为老师更身为长者,有些话必须说:“南佳,我原以为你是性格稳定的人,你看看你办的是什么事?”顾严一想到当时所见,今晚回去都得做噩梦的地步,“人家是刑侦队队长,你居然拿笔扎破他的手,幸亏罗警官反应迅速,要是再闹大点你和我今天都不用回去了。” 南佳低头跟在顾严身后,耳边传来他絮絮叨叨的话,她听不进去也不想听,脑海中一直重复着罗颂盯着她时一字一句告知的话。他关上了录音笔,将笔帽套好,一切本该用于记录的东西全部在他的命令中关闭。 “不要总以小人之心猜测所有人,他们固然有错,难道你就没错吗?” “后街生意摊这么多偏偏找的是你们家麻烦,难道没有想过你母亲当时的态度是否友善?” “据我们调查的结果,你在学校没有朋友,独来独往,大家对你的评价也并不是很好,说你性格傲不愿意和他们多说话,说你不合群每次有什么聚会从不出现。” “对了,还有一条,吴愿生前接触最多的人是你,她遭遇的一切也都被你碰见,按照你推测姜家姐弟俩的行为,你是否也有作案嫌疑?否则为何吴愿发生诸多不好的事情时,你总在现场?” “最后,根据派出所那边给我们的最新消息,你的父亲徐与是一名赌徒欠了不少钱,你们一直咬着姜家不放,是不是为了别的?” 余下的话南佳不记得了,但这几句每一个字眼都在往她心窝子戳。她站在罗颂面前就像一个小丑,名为请来配合,实则将她视作嫌疑人。关了所有设备,毫无顾忌问出难听的问题,和他那日在学校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试图将她逼进无门的困境中,让她无法辩驳或是有旁的目的。 总之,那一瞬间,她彻底失控。 她不允许任何人对林思琼、对她言语羞辱。 再然后呢…… 冲进来一群人,像是一早埋伏好,只等她自投罗网。 作者有话说: 罗颂都市篇会有交代 男女主感情线都市篇会多 剧情快交代完了,剩下会在都市线中慢慢递进 第48章 归于平静 回去路上, 顾严叫了一辆车,好在位置虽偏了点,叫车不是太麻烦。大抵是被南佳气得不轻, 原本打算和她同坐后排, 拉着车门把手又推了回来,改道坐了副驾驶。一路上司机专注开车, 顾严还在气头上不肯说话,至于南佳则静静坐在后排看窗外一掠而过的树影。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顾严原本打算不说话, 但今日的事闹得有点大, 加之最近接二连三的折腾,他作为班主任除了授课外还要陪着学生东奔西跑,大晚上校领导还打来电话通知事情, 好好的老师快成保姆了。 “今天这件事既然罗警官不计较了, 我也不会多说, 不过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觉得你心态有点受影响, 改天让你妈妈来学校一趟, 我和她聊聊。” 顾严平淡的语气落在南佳耳中却堪比催命符。直到现在林思琼对坠楼案细节并不知晓,她只知道一中有位学生出了事,甚至到现在还以为烧烤摊发生的事是碰上街头混混,单纯运气不好。顾严请林思琼来学校,势必会聊起最近警方找她的事。 “顾老师,我不会影响学习, 至于心态方面问题, 我过两天就好了。” “你是怕你妈妈知道?”顾严打包票道, “你放心, 坠楼案的事我不会同你妈妈说,只是和她聊聊你成绩方面,你不要太敏感。” 南佳抿唇不语。 久等不到后座人的回应,顾严回头瞧一眼,看她低着头,两根食指纠缠在一起像在博弈,“老师没有恶意,这样的事情告诉家长会带来什么后果我很清楚,相信老师好吗?” 相信? 这两个字在南佳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以轻而易举说出这句话的人,本身对事情、对人就没有多上心,无非是劝说的借口和哄骗你听话的理由。 “如果我说不相信呢?”她蓦地抬起头盯着顾严,眼神清明透着些许冷,“我不相信老师不会和我家长提起这件事,就算今日和罗警官的事不提,坠楼案的事一定会在某个契机下向我家人说起,所以——我拒绝。” 顾严从那道眼神中看出抗拒怀疑的情绪,他心里不大痛快,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过计较,毕竟年纪不大的孩子遇上这种事,有抵触情绪是正常的,怕家长来学校可以理解。他思杵片刻,松了口:“那就过段时间再找你家长谈谈学习方面的问题吧。” 请家长这件事算是彼此心照不宣地掀过去了。南佳对顾严是愧疚的,愿意陪同她来警局,还要面对她情绪波动下的坏脾气。她咬住下唇,唤了声顾老师,“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抚平了顾严上车后堵在心口的那点气,他不能像孩子似的捏着点事不放手,对南佳的道歉欣慰接受:“最近发生了不少事,你心情不好老师可以理解,不过得尽快调整,不能为了这点事耽误自己学业,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我会的,谢谢顾老师。” 顾严没再多说。出租车司机形似哑巴,开得稳健,因车子调头麻烦,将他们送到了一中对面的临时停车点。 往学校走的这段路上,顾严不忘叮嘱:“今天的事回去后就别提了,班上要是有闹你的同学,记得过来告诉我。” 南佳轻轻点头:“我记下了。” 其实有一瞬间她想告诉顾严,班上同学已经不仅仅是闹她,在今天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察带她离开教室的阵仗下,足够引起班上所有人猜疑和论断。 她的猜想很快得到了验证。和顾严分开后,南佳独自回了三班,这个点刚放学,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或校外吃。她的出现让原本闹哄哄的班级霎时安静下来。 顾政年碰了下方言周手臂,北野的位置是空的,两人一番眼神交流,懂了彼此意思。 “南佳,警察怎么又找你了?”方言周率先提问,经他一提,班上还没离开的学生纷纷抬头准备听八卦。 南佳看他一眼,对于这种人你搭理了就会没完没了,和疯狗咬上不肯松口一个道理。她还要回去,林思琼手受伤早点回去兴许能把午饭做了。 顾政年给方言周使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趁着南佳穿过讲台往下走时,先一步拦住她去路,将人堵在讲台上,咧嘴笑:“我说南佳,大家都是一个班的,你未免太不合群了吧?我们也是关心你,你要不是三班的谁乐意管你死活对吧?” 他说一句,顾政年在不远处附和一句。三言两语将她架在高点,让她不管怎么回都透着不友善,性格孤僻,不识好人心的标签。 她无意和他们闹矛盾,所以多数时候采取的都是不回应状态,但这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随意骑在她头上指手画脚,当面论断。她看向方言周的眼神愈发凌厉,“我不需要和你解释,让开。” 这副姿态让方言周冷下脸,依旧挡在她面前不肯让步,嘴上絮叨没完:“你和坠楼案的女生认识对吧?听说警方调查结果显示那个女生出事的时候你都在,但苦于现在没有直接性证据将你抓捕,你还真当自己干净?” 话很难听,难听到南佳盯着他喋喋不休的厚嘴唇,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不停劝说自己不可冲动行事,罗颂的事情不可以再发生一次。她没回应,转道往另一边走。 顾政年踢开椅子拦住她:“你这就没意思了吧?不回应是不是说明心虚?” “你这么着急不如现在去警局问问情况?”南佳将他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我再不堪也比两个只会背后议论嚼舌根的男性要强,你们两个不就想说我是凶手?既然如此我正好可以给你们提个醒,少惹我,否则下次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身体就是你们两个其中一个。” 她铆足全力推开顾政年,径直回到自己座位,将东西装进书包,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中午这个点各班学生基本上一窝蜂都走了,极少数留在班里磨叽许久才离开。南佳意外冉冉一直在楼梯口等她。 “我听说今天上午警察又来找你了?”冉冉从楼梯口往回走,“有完没完了,你又不是杀人犯一直找你做什么,你都不知道现在学校都传开了,说你和坠楼案有关系,所以警方才一直找你。” 方言周能说出那番话她已经猜到这件事恐怕传出七八个版本了。不过无所谓了,随便他们怎么认为,她依旧过好自己该过的日子。 “你们还没走?”俞飞和关智斌从十班出来,“走啊,一起去吃饭。” 南佳看向他们两人身后,未见北野身影,平日里三个人形影不离,今天居然不在。 关智斌早上吃的不多,这个点早饿了,拍俞飞的肩催促:“赶紧的吧,我饿得不行了,北野估计和姜羡直接在外面吃了。” “你整天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等会儿会死?”俞飞白他一眼。 北野和姜羡? 这是南佳听到的重点。 她想找机会问问俞飞怎么回事,身后传来动静。 “说曹操曹操到。”关智斌撇下俞飞径直朝北野去,“就等你了,今天中午你请客,给小爷我饿的够呛。” 姜羡熟稔的口吻调侃关智斌:“走的时候不是和你们说了不用等,现在怪上我们了。” “你什么时候不能找,非得饭点时候找阿野,我还不能怪你?”关智斌是大直男,说话做事凭性子来,姜羡说一句他是一定要怼回去的。 “好,下次我直接打电话。”姜羡微微一笑,“北野,我和你说的事别忘了。” 他眉心轻皱,对她刚才说的事不甚在意,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姜羡噙笑的嘴角慢慢敛下,顺着他视线循去。南佳正低着头听身旁女生说话。她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丁点破绽,即使心里不痛快,“那就这么说定了。” 临走前和每个人都打了声招呼,经过南佳身旁时,姜羡慢慢停下脚步,侧头露出温和笑容,“我听说了你的事,希望不会对你造成影响,毕竟你成绩很好。” “我听说了你的事。”南佳报以微笑,“比如对某人的重视程度是可以把自己包装成两副面孔。” 姜羡弯起的唇角轻颤,和身旁人对视的同时,唇弧又上扬几分,“那就祝你好运。” 姜羡走了又好似没走。除了关智斌和俞飞,其他人的脸色并没有多好看。 冉冉小声嘀咕:“蛇蝎心肠。” 南佳拍拍她的手提醒她说话注意,抬眸时,刚好和北野视线相撞。姜羡刚才说的话言犹在耳,对于两人聊了什么她无权知道也不想知道,可她和姜羡目前的关系注定会延伸出更多的问题。譬如北野和姜羡站在一起时,她内心深处隐隐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这种感觉即便姜羡离开了,仍萦绕在心头久久未消散。 “冉冉,你今天中午还是去校外吃?” “今天不是,我爸来接我了。” 南佳挽住冉冉手臂,“那别让你爸爸等了,赶紧走吧。” 她们离开的方向必须经过北野那边。南佳暂时不想和他说话,与他擦肩而过。 俞飞挪到关智斌身边,善意提醒:“一会儿你少说话。” “为什么?”关智斌没细想,指着南佳离开的背影直白问,“阿野,你得罪人家了?她怎么看都没看你一眼?你俩又掐架了?” 一连三问,全是雷点问题。俞飞爱莫能助地拍拍他的肩,“要论血性,你是真有。” 北野站在原地许久无声,那道背影渐行渐远,他搞不懂早上还好好地说要做朋友,这才多久突然翻脸? “阿野,你不过去问问?”俞飞推开挡路的关智斌,“我看她好像不太高兴。” 北野很懂行地点了点头:“嗯,你从警局回来心情能好?” “你确定是这个问题?”俞飞还记得刚才和南佳说话时,她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心情不佳的样子,不过有些事他不便多插手,“行吧,去吃午饭。” 校门外,冉冉爸爸已经将车停在了对面。她没着急过去反倒提起了一件事:“对了,你不知道吧,昨晚我们学校贴吧不知道是谁在讨论帖里说坠楼案和姜祁闻,童语有关。” 南佳微怔,不太相信这种时候还有人敢站出来议论坠楼案的事,难不成他也是知晓内情的人? “不过后来这条评论就没了,估计那人自己删除了吧,毕竟有些人就喜欢口嗨。”冉冉指了下对面,“我不和你说了,先走了,拜拜。” 南佳轻轻点头,目送她过了人行横道,上了一辆奔驰车。 她准备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肩膀被人紧紧锢住挣脱不开,抬眸望去,下颚分明的侧脸蓦然出现在眼前。 “你请我吃早饭,中午我请你。”北野知道她在挣扎,手上力道不减反增,对上她不悦的眼眸,欠揍地挑眉,“别挣扎了,除非我松手。” “啧啧,这儿离学校大门也没多远,你们这个行为不怕被老师看见?”俞飞轻轻鼓掌,“胆儿够肥。” 南佳再次挣扎,他这次倒是乖觉松开了她。 向春山 第48节 俞飞眼瞧着不对劲儿,原本还打算调侃两句,这会儿聪明地拉走关智斌,美其名曰饿了先去找饭店。 “走啊,一起去。” “不了,我回家。” 北野没料到她想都没想就拒绝,拧着眉看她:“是不是警察那边又说了什么?” “应该不会找我了。”南佳低着头,“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都说了。” 她心情突然低落,更加坐实了去警局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北野犹豫片刻,像从前欺负她的样子,揉揉她的头发,只是手上力道轻了许多,“给哥笑一个。” 她没好气拍开他捣乱的手:“才不要,发生那么多事不想笑。” “你只需要记住坠楼案和你无关,没必要忧心忡忡。” “话虽如此,可是我……” 他没给她继续烦心的机会,勾住脖颈往对面走,“请你吃饭。” “我不去,我还要回家帮我妈。” “你妈多大的人了,把你自己照顾好吧,少倔。”他借此机会又揉揉她的头发,“你还别说女生头发好像是比男生头发软点。” 南佳敌不过他,准确来说他也未曾给她挣脱的机会,强制性将她带往学校对面的小饭馆。 与此同时,校外一处僻静巷子里正传来一下接一下的巴掌声。 关欣看跪在地上的男生脸颊通红,还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姜祁闻狠戾一脚踹倒男生。 他走到男生身旁,单膝蹲下,看男生痛苦的表情伸手拍拍他的脸,“和我说说在哪儿看见我们欺负吴愿了?” “没……我没看见。”男生脸色惨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童语叼着烟踢了男生一脚:“你还挺能耐去贴吧说三道四,你有证据?” 男生吓得不敢说话,身体不受控制微微颤抖。说多说少都是错。 “你们动静这么大不怕人发现?”姜羡从不远处缓缓走来,睨了眼缩在后面的关欣,不动声色来到男生面前弯下腰注视眼前狼狈的人,“帮我做件事,贴吧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怎么样?” 男生盯着面前这张白皙精致的脸,不知怎么,头脑中闪过罂粟花的形容,越美丽毒性越强,稍一沾染万劫不复。谁能想到在学校温柔,好口碑的姜羡会是街头混混般的行事作风。 “不能做吗?”姜羡直起腰给姜祁闻使了个眼神。 男生立时会意,双手举起以示臣服:“愿意,我愿意!” 姜羡温柔一笑,将手机编辑好的文字递到他面前:“按照这上面的去做。” 男生默读完一遍有点迟疑:“可是这样做万一造成大影响……” “小影响我需要你做吗?”姜羡将手机收回,“等到警方公布结果之后你再做。” 男生打量面前几位凶神恶煞的人,根本不会给他拒绝的可能。他不做,倒霉的就是自己。最终,他点了下头,承诺会将这件事做好。 一切似乎都归于了平静。 诚如南佳和北野所说那般,从那天起警方没再找过她,而她自那以后也没再见过罗颂和陈锋。坠楼案事件似乎被搁置了,当初动静有多大,如今关注的热度也随着时间慢慢减少。吴愿的死就像一个不起眼的小水花,掉落在豊市这片汪洋大海中,短暂的水波荡漾,顷刻消失。 生活在继续,日子总要过下去。每个人都在朝前看,偶尔感慨过去经历的琐碎事宜,是惋惜更是放下。 林思琼修养了一个多月,坦言自己再闲着不做事身体都快闲出问题了,不论崔慧丽和南佳如何劝说,执意要回去做生意。崔慧丽担心她手上的伤还没好全,每晚都去烧烤摊帮忙。 谢婉宁没再和任何人联系,南佳也迎来了新同桌,一位性子沉静,几乎没怎么听过她声音的女生,每天埋头苦学,成绩优秀。 至于北野他们,好像从学校风云人物变成了另一种风云人物,一个正面的好形象。除了关智斌,北野和俞飞的成绩在三班突飞猛进,顾严对此很欣慰,更甚至连校领导都惊动了,会议上点名夸奖他教学有方。 课铃响起,闹腾一堂课的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欺负人了。 北野拿笔轻轻戳前排认真看书的人,有种你不理我今天非得让你理的既视感。 南佳拿他没办法,转身看他恶作剧,“你又怎么了?” “他能怎么,”俞飞翻着书调侃,“就是想问你有没有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二十七号是北野生日,自从上次他提过一次后,日期越接近他问的频率越频繁。不是旁敲侧击就是像现在这样做些幼稚的行为。总之你要给他个准确回复。 “准备了。”南佳向他摊开手,“你准备蛋糕了吗?” “那种甜腻腻的东西就别准备了。”北野学着她的样子伸手,“礼物是什么?” 她盯着面前伸过来索要礼物的手,不客气地拍了一下,“没蛋糕就不给。” 作者有话说: 预告:明天是黑化的原因,不出意外应该直接过度到都市线了,介于我最近不争气的手腕,码字时间久实在太难坚持,贴药膏不管用,我尽量把都市线明天衔接上。爱你们~ 第49章 天翻地覆 关智斌他们班今天下课早, 老师没拖堂,几乎是冲进了三班。俞飞瞧着他神经叨叨的行为,嫌弃推开他趴在桌上的手臂。 “大新闻!”关智斌嗓门大, 说大新闻时已经引起了班上还没离开的学生注意, 他仿若没看见,“坠楼案结果出来了!” 的确是大新闻。 随着他话音刚落, 炸出了班里不少人上学时候偷偷带手机的现象。这个点老师们不会来班里了,肆无忌惮的用起手机,视摄像头不存在。 “我去, 原来是为情自杀啊!” “其实那段时间贴吧不是有一个相关帖子, 都说是吴愿自己发的,被人甩了,精神受挫心情不好, 不然能干出在贴吧发自己luo.照的事吗?” “这种人死了就死了, 让人家警方累死累活, 浪费社会资源。” 接踵而来的议论, 一句比一句难听, 传入南佳耳中。坠楼案最终调查结果以吴愿“抑郁自杀”四个字结束了她的一生。有人质疑她当时身体上似乎还有别的伤口, 生前是否遭受了其他伤害,官方给出的回复是在吴愿家中找到了安眠药和治疗抑郁的药物,吴愿身上的伤口是自残行为。 坠楼案似乎真相大白了。关于吴愿的事,不管是真心或是假意,急于想知道结果的人今天知道了结果。阴谋论者在网上并不消停,质疑的声音激起不少人要求官方给出更确切的证明。 网络时代, 只要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人人都可以当法官, 刑侦调查人员, 抑或是打着为弱势群体发声的正义人士。这些人能力未知,但搅浑水的实力有目共睹。 北野轻轻叩响桌子:“发什么呆?” “我就是觉得这个案子结束得很突然。”南佳抿了抿唇,“可能就是没那么复杂吧。” 知道坠楼案结果后,北野已经发现她状态不对,这一个多月来有些人看似放下,实则心里还在惦记这件事,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感,是惋惜当初没做更多。他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别想了,我生日礼物你得准备特别点。” 南佳无语吐槽:“哪儿有人过生日又是开口要礼物又是提要求,你过生日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别人我不管,”北野向她勾勾手,“你,我是一定要管的。” “我?”南佳指了指自己,“我请求一视同仁,也没瞧见你催俞飞还有关智斌他们要生日礼物,老是盯着我做什么?” 他笑:“三班都说我区别对待,既然都区别对待了,盯着你正常吧?” 她气笑了。这段时间相处以来,倒是发现他幼稚起来是真幼稚,惹人生气的本事也不小,闹腾的劲儿更是每天都使不完。比起每晚都要挑灯学习的她来说,他身上这股劲儿要是能匀出来一点给她就好了。 因着林思琼最近要忙烧烤摊的事,南佳怕她忙不过来,谢绝了北野邀请,晚上回烧烤摊帮忙。崔慧丽每晚依旧去烧烤摊,不过近几日来的迟了点,家里孩子成绩下降不少,她得待在家里看一会儿再去。 放学回去经过崔慧丽家,南佳特意进去转达林思琼让她今晚不用过去,在家里辅导孩子学习就行。刚推开院子大门,崔慧丽嘹亮的大嗓门从窗户溢出,紧随其后是姚斯屿反抗的声音。 母子二人经常为学习方面的事吵架,姚爸工作忙没时间管,家里大小事务包括孩子学习方面的问题一并交给了崔慧丽。 逼疯一个女人只需要两件事:没完没了的家务活和辅导不明白的家庭作业。 “你看你这次考的成绩,物理六十四,前段时间我说给你报辅导班,牛皮都快吹天上去了,说自己物理还行不用报名辅导班浪费钱,我当时还想着你现在长大了知道你爸挣钱辛苦,知道要努力学习了,这六十四分你是来气我们的还是你这脑子就只能考这么点?!” “对,我就这脑子,你只管骂,下次我给你考个四十六,你就满意了!” 南佳赶在崔慧丽发更大火之前推门进去了,卡的点刚好,崔慧丽正在找趁手东西准备揍人,“阿姨。” 她这一声阿姨算是拯救姚斯屿脱离水火之中,皮猴子聪明,溜到南佳身后,扯着她衣服嘴上重复“救命”二字。 “佳佳你让开,我今天非得给他扒一层皮,这小子现在成绩退步就算了还敢犟嘴!”崔慧丽正好把手里试卷翻给南佳看,“瞧见没?六十四分!” “阿姨,他上次物理成绩五十八分。”南佳回头睨了眼姚斯屿,“这次及格了说明他有用心学。” 崔慧丽这段时间事多忙忘了,这小子上次还没及格,只顾着生气倒是忘了这茬,不免有点心虚。总归是进步了,她没鼓励就算了还打骂起来,难怪这皮猴子刚才叫嚣。 “我是管不了他了。”崔慧丽干脆将试卷拍在桌子上为自己找补,“你爱考多少考多少!” “阿姨,我觉得这次斯屿是进步的,你最近帮我家里忙可能忙忘了,忘记上次分数了。”南佳将躲在身后的姚斯屿轻轻推出来,“你可以直接告诉你妈妈这次考试进步了,和父母相处重在沟通,尤其学习方面的问题,你就大大方方告诉崔阿姨,你这次及格了比上次考得好,想要口头夸奖还是实物奖励,明明白白告诉崔阿姨,我想她不会不理解。” 姚斯屿低头不语。一直以来都在打压式教育下成长,不是进步明显的分数,他不会更不敢提。他的父母不会在意这次分数及格了,若是考了九十几分在他们眼中才算真正进步。 “阿姨,其实我之前辅导过斯屿,他是愿意学习的,我相信你多给他点信任和空间也许下一次考试成绩会更好。”南佳拍拍姚斯屿的肩安慰,“我以前物理成绩属于中下,我妈每天忙没时间管我学习,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很羡慕有家长管学习的同学,不要觉得是负担,你若觉得自己是自控力强的人,我也可以帮你和崔阿姨说,要她以后不再管你学习方面的事,放手让你自己学。” 姚斯屿就是清楚自己自控力极差,写个作业总会走神,专注力差,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先写作业是先忙顿吃的,打开电视机看会儿,休息差不多了再想着学习的事,所以多数时候作业完成时间基本在晚上九、十点。 崔慧丽对于忘记之前考试成绩的事心中愧疚,借着南佳说的话给自己找台阶:“行了,这事不说了,你不是说想吃汉堡?我正好出去顺便给你买了,佳佳,你能帮我辅导他订正试卷吗?” “我作业在学校写完了,现在有时间,不过晚点我要去烧烤摊帮忙。” “你别去了,”崔慧丽从兜里掏出一张红钞,“他这个什么物理化学的我实在没办法辅导,我帮你去烧烤摊忙,你帮阿姨看着他点行吗?” 崔慧丽很少开口找南佳帮忙,前段时间林思琼受伤,她每天又要上学,家里很多事都是崔慧丽忙前忙后,她心里是感激的,“好,我自己看会儿书,斯屿有不懂的直接问我就行。” “听见没?”崔慧丽指了下姚斯屿,瞪着他叮嘱,“听你佳佳姐的话,别惹事!” 姚斯屿是巴不得崔慧丽赶紧走的,小学时候崔慧丽还能辅导一下,到了初中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帮不上忙,偶尔他停笔思考一会儿,她坐在一旁没搞清情况就说他偷懒,打断思路不说聒噪得很。 崔慧丽走了,姚斯屿倒是乖觉了,主动回到座位前问南佳不懂的问题。他们年龄相隔不大,但相较于姚斯屿幼稚的性格和行为,南佳则成熟得多。这也是姚斯屿面对南佳时,不敢太过闹腾的原因,他有点怕她。 夜晚如期将至。烧烤摊的生意越发忙,崔慧丽到了以后系上围裙就开始帮忙,对上林思琼疑惑的眼神,同她解释南佳留在她家辅导姚斯屿功课,换她来帮忙。 平日这个点是各家摊子生意最好的时候,忙完这一阵,人就会少许多。林思琼一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用毛巾擦了一遍又一遍,站在烧烤架前再频繁擦拭也架不住热浪一茬接一茬涌过来。 崔慧丽送完了最后一桌点的餐,总算是能休息一会儿,从冰柜里取了一瓶水喝下去,身体的燥热消散不少,“今晚生意不错。” “周五和周六生意是最好的时候。”林思琼将烤好的鸡翅递给她,“尝尝。” “你怎么还给我烤了?”崔慧丽受宠若惊的样子,“你这是小本买卖,我每次来帮忙你总给我烤,回头别人该以为我是来骗吃骗喝的。” “附近人都知道你嘴快心热,谁会这么想你,快拿着,我手里的还得翻面。” 崔慧丽拗不过接过烤翅细嚼慢咽起来,眼尖瞥到又有客人来,赶忙放下急匆匆去揽客:“小姑娘要吃烧烤吗?我们家烧烤味道可是一绝,来过的都说好吃!” 童语将手里烟扔在地上踩灭,“你是老板娘?” 崔慧丽一怔,不懂来吃烧烤问谁是老板娘做什么。自打发生上次砸摊的事,她现在敏感不少,看面前两位小姑娘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你们是来吃烧烤吗?” 她问话直接,童语眯着眼打量眼前穿着碎花衣衫的女人,“是啊,我听说这家店老板娘烤得好吃,所以才问你是不是老板娘。” “原来是慕名而来啊!”崔慧丽卸下防备,热情招呼两人坐下,将桌上菜单递给她们看,“前面的是我们招牌,口碑保障,不过你们也可以根据自己口味点,不懂的问我就行,我可以给你们推荐。” 童语随意瞥了眼菜单,她没耐心懒得看这些,便交给了关欣去点。 向春山 第49节 关欣顺手点了前面招牌,怕惹人怀疑解释了一下,“我们一会儿还有朋友来,等他们来了再点。” 崔慧丽记下她们点的,笑容满面应下:“没事,一会儿你们朋友来了叫我就成。” 人一走,关欣挪动塑料凳离童语近点说话方便,“你真打算按姜羡说的把这事告诉南佳家长?” “不然呢?”童语摸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正心烦,关欣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打火机递给她,她盯着近在眼前的打火机没去接,“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这不是我的。”关欣犹豫几秒老实交代,“那天姜祁闻动手的时候打火机从他衣服掉下来,我刚好捡到了。” 童语接过打火机,戏谑:“你该不会对姜祁闻有什么想法吧?我可告诉你,他就是个人渣,离他远点不会错。” “没有!”关欣声量高了几分,意识到有点失态,又恢复以往怯懦的样子为自己辩解,“我知道他不是好人,没那个想法。” 童语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四起,萦绕在她们周围,她吐尽口中白烟,抬手捏住关欣下巴,左右各转了一下,“凭你这幅姿容,他看不上,劝你别动不该动的心思,不然下次坠楼案的主角恐怕就是你了。” 过了这么久再提起坠楼案,关欣心中仍有触动,她虽不在现场但知晓其中内幕,内里的肮脏她很清楚,也在这次事件中再次刷新对他们几人的认知。只是她不能说不敢提,否则如童语所说下一次主角就会是她。 崔慧丽准备将烧烤端过去,林思琼说她忙到现在都没坐下来休息过,执意自己去送。 两个小姑娘看上去和南佳差不多大的年纪,林思琼将托盘放下,温柔提醒她们可以等会儿吃有点烫。 关欣看着眼前温柔的女人,咬住唇,一时忘了姜羡和童语交代她的事。 童语在桌下踢了她一脚,见她不吭声,心中暗骂废物,自己则主动找话题聊:“阿姨,我记得之前有看到一位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女生在这儿帮忙?现在不是说招童工犯法吗?” 林思琼原本打算离开了,听她所说笑了笑:“那是我女儿,和你们年纪差不多大。” “原来是你女儿,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童语故意道,“我就说人家怎么可能招童工嘛,你非要我问。” 关欣忍着腿上痛意,硬着头皮回应:“我是听别人说可能是童工。” “没听阿姨说和咱们年纪差不多大?”童语朝林思琼笑笑,“说不定和咱们在同一所学校呢!” 听到学校二字,林思琼本能多问了几句,“你们也是一中的学生吗?” “是啊。”童语将藏在桌下的烟掸了下烟灰,对上钩的人投以最真诚的微笑,“阿姨你女儿是一中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保不齐我们还认识。” “她叫南佳,是三班的学生。”林思琼颇为自豪地介绍,“上次考试全年级第三。” “那还真是厉害!”童语踢了关欣一脚,“你觉得呢?排名第三哎!” 关欣轻轻点头,躲开童语一直暗示的眼神,拿起桌上烧烤低头吃了起来。 眼瞧着某人不能指望了,童语主动提起一件事:“阿姨,你刚才说你女儿叫南佳是吧?” “是啊!”林思琼笑了一声,“有很多人叫这个名字吗?” “哦,那倒不是,就是……”童语犹豫许久不肯将话完整说完,露出为难的神情,“可能是重名吧!” 越是这样越能勾起一个人的好奇心,林思琼亦是如此,涉及南佳的事她总是会多问几句:“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哦,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坠楼案,阿姨你应该知道吧?”童语叹了一声,“那个女生叫吴愿是我们班的,不过现在学校都在流传她的死不是意外。” 林思琼心头一紧:“什么意思?警方不是通报了这件事?难不成还有隐情?” “别说了。”关欣扔掉手里竹签,“还是相信警方通报吧!” “也对。”童语认可道,“警察都说是抑郁自杀,我们总不能瞎说吧!” 林思琼察觉她们两人似乎知晓很多内情,搬来隔壁桌凳子坐下,“你们说学校有谣言,是什么谣言?” 童语为难道:“没什么,就是大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家私底下胡说的,别当回事就行。” 关欣闷闷道:“就是有传言说你女儿南佳和吴愿生前有瓜葛,两人好像有什么矛盾,警方都来学校找过她好几回了,之前她甚至对警察动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警方没有追究,大家都在传南佳有背景,连警方都不敢动她……” 林思琼是真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难怪那段时间南佳不太一样,每天总是心事重重。她当时问了一句,那孩子说是一中学习压力大和初中不一样,她当时没多想信了这话,如今再看,这孩子是一个人顶着学校流言蜚语,愣是不让她担心。 林思琼气不过:“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家,哪儿有什么背景,说这话的不就是恶意抹黑?” 童语和关欣相视一眼,目的已达到她们不会久留,便说了要结账。关欣家庭条件一般,没什么钱,付钱的事自然落到童语头上,她早早离开桌往烧烤摊外走。 “小姑娘谢谢你们今天同我说这件事,回头我去找学校老师了解情况。”林思琼将零钱递过去,“给。” 童语接零钱时顺手往林思琼手心塞了一张纸条,小声告知:“阿姨,其实留言是一个叫姜羡的女生散播的,这是她的电话你可以打过去问问。” 还未等林思琼回应,童语把东西交给她后急匆匆离开。她目送离开的两人,展开掌心纸条,低头看了眼是一串手机号码。 “老板娘,你这儿有打包盒不?我们要打包。” 烧烤摊生意又来了,林思琼来不及深思,将纸条塞进口袋和崔慧丽忙起了生意,暂时将这件事抛掷在了脑后。 周六、日两天休息时间一过,周一上课每个人都早早去了学校,以往是关于星期天布置的作业还有未完成的,早点去学校还能看看别人写没写,但这次大家都是奔着同一件事而去。 冉冉找到南佳时,她正在三班负责的卫生区打扫,“南佳,出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打扫卫生!” 她转身看火急火燎来找她的冉冉,不禁皱眉:“轮到我值日了。”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有人在贴吧放出吴愿穿着你衣服的照片,还有你在警察局对警察动手但是却没有追责,现在那个帖子已经超过千人顶帖!” 照片也好,警局动手也罢,这些消息按理来说只有警方知道,为什么会有照片泄露出来?发帖子的这个人对这两件事了解甚多,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她来的。 冉冉见南佳一直不说话,急得不行:“你说话啊!吴愿身上的衣服还有你对警察动手这些事是不是真的?你和我说实话我帮你解释!” “……是真的。”南佳握紧手里扫帚。这些真实发生的事被捅出来,她根本没有辩驳的可能。 冉冉愣在原地:“帖子下面的评论说吴愿的死和你有关,但因为你父亲常年在赌场,认识□□的人,所以警方才不敢动你是吗?” 徐与的事竟被人扒个精光,那些从未在外人面前提起,更不愿提起的一个人,极力想要隐瞒的事实,一夜间悄无声息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南佳,一直以来我都很相信你,可是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才知道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 “我没骗过你!”南佳沉默两秒,“我承认前面说的事是真的,但我父亲并不认识□□,我就是普普通通家庭的孩子!” 冉冉摇着头失望至极:“也就是说你父亲赌徒的事是真的?” 这个问题南佳无法回答。事实是事实,狡辩只会让人扒出来更多的事实,她选择了沉默。 “帖子里面说的原来都是真的,谁不知道赌徒就是在外面混的,认识□□的人再正常不过!”冉冉当面将南佳所有联系方式删除,“你就是满口谎话的骗子!” 扫帚仍被南佳紧紧握在手里,但指腹的白出卖了她的情绪。这个帖子来得突然,确切来说一切发生得都太过突然,不给她回旋的余地,想要让她彻底被言论压垮。这段时间以来她硬挺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此刻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她就是南佳吧?” “好像是她,那个帖子里面不是有她照片吗?” “照片是侧面的,不过看轮廓挺像的。” “真够恶心的,不知道对人家做了什么,把人家逼死了!” “肯定是做了什么,要不然她衣服怎么穿在吴愿身上,怕被发现端倪逼着吴愿换衣服的!” 周围是其他班级卫生区,这个点大家都在外面打扫卫生,位置空旷,但说话声却传得清晰。 以往面对这些毫无根据仅凭一个帖子,一张照片就想定她罪的人,她一定会冲上去理论。此刻这些刺耳的议论声一个字一个字钻进耳朵里,她不想去吵去争。因为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吴愿的死和她是不是有关系? [如果不是你多此一举,她本可以没事,有人会放了她,但你将她从洗手间救出,让她失去最后生的机会。] 这是距离警方公开坠楼案调查结果的前一天,南佳深夜收到的短信,她不知道是谁发给她的,目的不清楚,唯一可以得知的消息是这人一定知道内情。 所以那时候如果她没有进洗手间,没有和北野帮忙,是不是吴愿不会出事?而她的行为不仅没有救了她,反倒成了推手,将她推向死亡的高台。 她无法再往下想,耳边是吴愿怯懦的声音,凌迟着她的冷静。 南佳没有回教室,以目前情况她没办法面对班里同学异样的眼光,那些落在身上犹如利剑般的审视目光会击溃她最后强撑的防线。 她请了假,告知了顾严一些情况。好在顾严没有为难,嘱咐她到家后打个电话,准许了她的假。 林思琼正将房间里的被子搬到院子里晒,听到院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回头望去,“南佳?你怎么回来了?” 她紧紧抱住林思琼怎么也不愿松手:“妈,我可以转学吗?” 林思琼身形一怔,抱住女儿不停询问缘由,但看南佳痛苦的样子,脑海中蓦地想起那晚烧烤摊说话的女生,以及被她遗忘在口袋里的纸条。 她轻轻抚摸南佳的背,像小时候一样温声安慰:“没事,妈妈在这儿,不想在这儿上了我们就去别的学校,我们佳佳成绩这么好去哪所学校都被人抢着要。” “妈,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南佳用手背蹭掉眼角泪珠,赌气似地霍然起身,“谁都不能轻易打倒我,我不走,我就要留在一中,才不会如他们意!” 林思琼随着她起身,食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和小孩子有什么两样?” 打气归打气,总归是要回到现实,南佳垂眸盯着地面,心情尚在低落中:“我回房间了。”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今晚要给同学过生日?”林思琼不忘提醒,“你别误了时间,生日礼物准备了吗?” 林思琼若是不提,她险些忘了,“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他下午放学过生日,时间还早呢!” “这样啊,你回房间睡会儿吧,养足精神,晚上去给人家过生日。” “嗯,我回房间了。” 林思琼盯着进屋的背影,脸上笑容满满敛下。她移步到脏衣篓前将那晚的衣服找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握在手心。 十一月二十七号是北野生日,三班人他请了一部分,十班的人倒是去了不少。地址定在新城区一家酒店式ktv,包厢大,容纳不少人。他又大手笔订了蛋糕,这会儿已经送到了ktv,等时间差不多了,由经理安排人用推车送进来。 俞飞瞧着面前巨型蛋糕,竖大拇指:“这就是你说甜腻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结果你点个巨无霸?” 北野双臂环抱站在蛋糕前左右看了看,还算满意:“款式还行吧,你觉得她会喜欢吗?” 这个“她”不用说明俞飞也知道是指谁,“你过生日还是南佳过生日?” “我过生日。”他抬手示意经理把蛋糕推下去,“但蛋糕她爱吃。” “打住!”俞飞一脸嫌弃的样子,“我去门口接应,怎么他们还没到。” 与此同时,南佳收拾好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一早准备好的礼物从书柜里慢慢取出来。她准备离开时,林思琼好像出去了,院里的被子还未收。她要赶时间,便没和林思琼招呼一声,经过崔慧丽家门前,和崔慧丽说了一声让她代为转达。 “哎,你们母女俩吵架了?”崔慧丽正抖着枕套上的薄灰,“刚思琼也出去了,过来和我打了声招呼说出去一趟,让我一会儿看见你和你说一声。” 南佳抱着礼盒朝巷子路看一眼:“可能是去买东西了吧?谢谢崔阿姨,我要去给同学过生日了,可能会晚点回来,你见了我妈妈记得帮我和她说一声。” “行嘞,你去吧,路上小心。” 南佳抱紧怀里礼物盒,心情也随着即将到来的生日会慢慢好起来,不知道北野收到她这个礼物会不会高兴?她还挺好奇到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 她没注意,在她坐上出租车驶离的一刹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车旁经过。 破旧的烂尾楼到处是垃圾,越往里走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林思琼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约在这里见面,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按照电话说的地址往上走。 楼梯扶手已经破旧不堪,安全性能等同于无,每层楼梯的碎石硌着鞋底,走起路来很不舒服。 “你还真来了。” 林思琼闻声回头,瞧见来人,果真和那人所说一样,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女生。单看样子不像是会做恶事的人。 “谁给你的电话?”姜羡向她慢慢靠近,“童语还是关欣?哦,应该是童语,那个臭.婊.子最喜欢背后阴人。” 向春山 第50节 林思琼惊讶她可以轻描淡写说出一句脏话,“你的言行和她比有区别吗?” 像是没料到她敢这么说话,姜羡短暂沉默,继而笑出声来:“你算老几,还来同我说教?不过既然你今天找上门来了,我们就好好聊聊,如果你不想你女儿受到伤害立马带着她给我滚,离开豊市,不要再回来。” “我女儿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要是再敢欺负她,我就去学校找你们老师好好和他聊聊你的事。” 姜羡笑声越发大,走上前伸手用力推她:“就凭你还想和我斗?不妨告诉你,如果你女儿还不走,接下来她会收到学校退学的文件,我会让你们知道在豊市任何一所学校都不会也不敢收你们。” 狂妄的话彻底激怒了好脾气的林思琼,她紧紧拽住姜羡手腕,不容许她挣脱:“走,我要带你去警局,去你们学校,让所有人看看你做的这些事!” “放开!”姜羡用力挣扎,“我让你放开!” 林思琼被她从身后踹了一脚,险些摔倒在地,她转身准备去寻,脖子被人死死勒住。 姜羡双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你女儿都不敢做的事,你还敢来找我?” 常年做粗活,林思琼身子虽弱但比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力气要大上许多,几番纠缠,成功掐住对方脖子,“谁都别想欺负佳佳……” 粗糙的手指紧紧缠住姜羡的脖颈,她快喘不过气来,白皙的脸涨红到脖子,“松……松开。” 林思琼原就是想吓唬一番,看她喘不上来气,嗓音嘶哑,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两人放开了彼此。姜羡捂着脖子喘息,时不时咳嗽几声,防备盯着面前为了女儿要和她拼命的女人。 “以后再敢欺负我女儿,我就把你做的这些事全部打印出来张贴在新城区,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做的事!”林思琼捡起地上掉落的手机,转身往楼梯口去。 从未有人敢当面威胁她。姜羡红着眼,铆足全力冲向离开的身影:“你去死吧!” 林思琼未曾防备,因后方冲击,身体不受控制撞上护栏,本能伸手想抓住栏杆,但失修多年的破旧护栏不足以支撑她的重量。 伴随着一声惨叫和重物落地的声音。姜羡不可置信盯着缺失的护栏,低头看颤抖的双手,脚下似千斤重,僵硬走过去。她没有在下一层看到人,浑身颤抖往前又走了几步,透过楼梯与楼梯转口的水泥缝隙,她看到趴在地上的女人,霎时吓得摔倒在地。 她不知所措,看到掉在地上的手机迅速捡起拨去了电话。 “我在开会。” “爸……别挂!别挂!” “怎么了?” “我……我杀人了……我好像杀人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检查周围有没有遗漏的东西,告诉我地址,我安排人立马过来处理。” - “今天不是周一吗?怎么还堵上车了。”出租车师傅连续摁了几下喇叭,前方排成长龙般的车辆丝毫未动。 南佳看了眼时间,距离北野生日会还有半小时就要开始了,但她坐在车里堵车快两个小时了。 “师傅,这儿距离我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 “两站路差不多。” “那我下车吧,我走过去比现在快点。” “行,我给你把表停了。” 南佳付了车钱,抱着生日礼物穿过拥挤的车流,沿着街道小路往前走。堵车的原因也知道了,前方因修路造成道路堵塞,加之发生了车辆碰撞事故,两辆车停在原地都没走,等着交警过来处理,后方车辆前行速度自然而然慢了许多。 她抱着礼盒接电话不方便,路过公交站台将东西放在长椅上,接通了电话:“喂?” “你好,我是二院急诊科护士,请问你是南佳女士吗?” “我是。” “林思琼是你母亲吗?” 南佳霎时握紧手机慌了神:“我妈怎么了?” “林思琼受了重伤,需要输血,请你尽快过来二院以备不时之需。” 手机传来挂断的忙音。她握着手机看川流不息的车流量,像无头苍蝇般愣在原地,找不到去市二院的路。南佳感觉眼前一阵黑,恍惚间听到耳边有人在喊救护车。 第50章 被人威胁 一段充满血与泪的往事仅仅两个小时讲述完毕。南佳手里的咖啡已经凉了, 指腹靠近杯身,不似刚才暖意。亦如她平静诉说完过往,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盘子里的蛋糕已经被阿熙用叉子戳得失去原来的形状, 她不停吞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南佳或是听完一段往事后该给出的正确回应。她的人生尚算完满, 也曾遭遇过来自生活的打击,对比之下, 她所经历的只能称为小事。 “后来林阿姨还是……”她没敢将问题问得太过直白,无疑是伤口上撒盐,但故事在那场意外中戛然而止, 她承认她有关心的成分也藏着些许好奇。 南佳将面前咖啡杯挪远, 缓慢靠向身后椅背,偏头看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大面落地窗反射出她的身影, 单薄消瘦。 “对不起, 我不是非要打听, 你不想说的话……” “我和她的血型本就不同, 即使去了医院也提供不了, 后来有爱心人士施以援手, 但伤势过重抢救失败。” 阿熙料到了结果,亲人的离世对生者而言是最大的打击,会让人失了半条命,更会逼疯一个人。南佳选择复仇这条路最大原因来自林女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离世。 “不过你怎么确定林阿姨离世和姜羡有关系?” “没有先报警而是先打的急救中心电话,二院第一时间采取急救,当时警方还未赶到, 我母亲身上的相关物品由医院护士装进了塑封袋里, 那段时间崔阿姨和我母亲电话联系相对频繁, 院方第一时间打给的是她, 她赶到医院后,护士将东西交给了她。” 阿熙听得云里雾里,以她理解能力暂时无法消化这么多盘根错节的故事线,只能凭着听到的内容慢慢追问:“好奇怪,如果是姜羡所为,按理来说林阿姨身上当时所带物品应该都会被毁坏吧?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怕留下犯罪证据。” 南佳将挪走的咖啡重新端起浅抿一口,凉意瞬间清醒大脑,也让那点困意彻底冲散。阿熙还在等她解惑,看她眨了眨眼,轻轻叩响圆桌,“咖啡凉了。” “没事,我喝凉的……”阿熙一口入腹,冷得她浑身打颤,“这么凉你怎么喝下去的?不行我得让店员加热。”她作势要将南佳的咖啡一并带去。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需要去一个地方。”南佳将咖啡挪至左手边。 事情还未说完,阿熙满脑子都是真相二字,原本打算起身去找店员,这会儿又坐回原位,催促南佳说完。 “破坏手机和其他物品势必会引起警方注意,猜测并非意外而是人为,他们不会这么蠢,自己给自己找事,最稳妥的办法是清理现场,将手机里可能会留存的证据删除,伪造意外的假象。” 阿熙微张唇,意外南佳会推测到这些,更确定以自己的智商别说是复仇,可能到现在都以为是意外死亡事件。 南佳注意到阿熙快跟不上她节奏的前兆,她试图让接下来的话说得更通俗易懂:“我在衣服里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手机号,为了保险起见,我去了公用电话亭打了这通电话,但对方没接,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正常来说一个人就算再忙不至于在接到一通电话后立马关机,很明显有不可告人的缘由。” “那后来你怎么确定手机号是姜羡的?”阿熙摇头微微叹息,“我才发现对你的了解知之甚少。” “你不需要了解我。”南佳将杯中冷咖啡一饮而尽,店内空调的温度只能暖身却不能暖心,就像咖啡入腹的瞬间,冰冷钻入心头,除了让人清醒更能让人记住,“后来我委托一位朋友查清手机号使用人就是姜羡,而根据崔阿姨所说我母亲离开前曾在院子里给人打电话,事后手机里并没有这通电话记录。” 阿熙刚想问会不会林阿姨打过去的人不是姜羡而是别人?这个问题还没宣之于口,南佳察觉出她的疑惑,“通话记录没有了,其次这个手机号在第二天注销了,试问如果清白,何必做这么多?” 凌晨四点,听了一段对她而言除了炸裂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故事,阿熙脑子是懵的。一直以来她清楚南佳是要报仇,内里事情并不清晰。那时候她觉得会不会是南佳心中仇恨过重,曾动过劝说她放下仇恨展开新生活的念头。此刻,除了懊悔,还有被自己想法蠢哭的冲动。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原来这句话不是刻薄和冷血,是经历者遭遇一切后,发自内心的真言。 故事未完待续,南佳起身和她作别:“我去见一位朋友。” 阿熙从不去过问她要见谁,要去做什么,她们之间通常是有事才会联系的状态。她很清楚南佳愿意告知她过往不是出于信任,而是让她知道,她接下来要做的事稍有不慎会惹上大麻烦,她不是同一个人谈起痛苦经历,而是提醒她是走还是留,在这家店里不是单纯喝咖啡和见面,她把选择权、决定权一并交给她。 偶有一两辆车驶过,车轮胎压过雪水,溅起一片,昏黄的路灯下白雪纷飞。南佳撑开伞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豊市冬天最冷的时间段在凌晨两点到三点,她曾在夜班结束后,裹紧身上本就不厚实的衣服试图抵御冷冽寒风,渐渐地,习惯了深夜行走在街道上,明明脸已吹得冰凉,但一想到姜羡,浑身血液似在一瞬间火热。 沿着街道一路向右,穿过肮脏的巷道,走下台阶,轻车熟路推开一扇正在经营的网吧玻璃门,和留守在柜台的男人对视一眼,他轻轻点头。 南佳上了二楼,楼上不少人包夜,在二楼走廊站着的男人扔下手中烟头,迎面走来。 “你先过去。” “好。” 她没问缘由。因为清楚和他们打交道过分聪明不是好事,装聋作哑既能得到自己想要又能平衡彼此关系。 穿过走廊,继续向下走,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种满绿植的院子出现在眼前,此刻灯火通明,看守的人见到她来伸手邀请她往里走。 七拐八绕的路线需要有人带领才能走的顺畅,第一次来的时候南佳记住了路,但她清楚和谁在打交道。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她以记性不好为由,每次过来由人带路,借此打消女主人对她的戒心。细节决定成败,更何况混迹于灰色地带的女人不好糊弄。不出众是明哲保身的最佳办法。 比起院落的素雅,屋内装修则富丽堂皇得多。南佳一如既往坐在沙发上静等女人到来。保姆按照该有的待客之道接待,暖身的姜茶放在茶几上,配上一盘精致的甜点,的确让人食欲大开。 “什么时候到的?”女人脱下身上大衣交给前来搭手的保姆,曼妙身材尽显,一身考究的宝石蓝长款毛衣裙,腰间用丝巾随意系着,勒出纤瘦的腰。 南佳起身浅浅笑:“刚到。” 女人向她温柔招手:“坐下,客气什么。” 客厅有跟随她一起回来的打手,站在那儿等候发话。女人秀眉微蹙:“你们先出去。” 南佳等人走后方才开口:“莉姐,是有事吗?” “赌场来了几个闹事的人,不要紧已经摆平了。”莉姐从抽屉里取出一包烟扔在茶几上,“介意吗?” “习惯了。” “差点忘了,你之前工作环境恶劣得多。”莉姐随手点了一支烟,夹在两指间,慵懒靠着沙发,细长的腿微微交叠,“说吧,你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 南佳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聪明人,若她真要计较自己未必是她对手,所以和聪明人说话拐弯抹角只会适得其反。她将一张照片放在茶几上推到女人面前,“闹事的人里有这位吗?” 陈莉盯着照片中颇为熟悉的脸,将手里的烟扔进烟灰缸摁灭,凌厉的眼风扫过去,“算计我?” “谈不上算计,但的确是有意安排。”南佳看着照片同她解释,“照片上的人是我名义上的养父,他叫徐与,我希望莉姐能帮我个忙,最近这段时间他要多少筹码都放给他。” 陈莉拿起照片端详,照片上的男人比今晚见到的本尊显得年轻些,不过通过轮廓和眉眼不难看出是同一人。她将照片放回茶几退回去,“你要知道我放码可是明码,是你打工挣不来的钱。” “一个亿。”南佳将照片重新推回,“慢慢放给他。” 陈莉眼睫微垂,一时难以分辨面前比她年纪小做事却格外沉稳的女人,她们之间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纵然她管着手底下不少人,但眼前的女人一举一动皆透着神秘。她知道她会言出必行,最后能交给她一个亿,不过这钱是否合理则另当别论。 她不似以往干脆,南佳猜到了她的顾忌,从容解释:“钱来得正规,不会让你受牵连。” “附加一条。”陈莉接过照片,“小义期中考成绩年级前二十。” 南佳能听到附加条件不意外,陈莉向来是在不亏本前提下再赚一笔的人,但对外再怎么强势的女人为人母后,放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孩子。小义成绩平平,家教老师换过好几位,成绩或多或少有所提高,可惜效果稍显不如意。 “成交。”除去给宋淼淼补课的时间,南佳再辅导一位问题不大,时间上可以忙过来。 该说的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南佳抬眸注意墙上时钟已经是早上五点半了,而她因着咖啡作用,困意不明显。 “莉姐,之后的事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陈莉转道去刚才取烟的地方拿了两部手机,“很安全。” 她们对视一眼,清楚彼此对话隐晦的暗示。南佳接过手机,“谢谢。” 从静园出来,东方微微发白,原本寂静的街道两旁陆陆续续迎来了做生意的摊贩,推车、搬运的嘈杂声拉开新的一天的帷幕。 南佳穿过拥挤的人群,伴随贩卖蔬菜和卸货的吆喝声走进了一处光线昏暗的巷子里。她缓缓蹲下系好鞋带,下一秒闪身躲进转角处。 安静的巷子传来细碎地脚步声,那人来到转角,打算跟进去的刹那间,脖子骤然出现一抹冰凉,一步步逼近。 向春山 第51节 “为什么跟踪我?” 那人挣扎几下想逃。 南佳手上力道加重,似要刻进对方肌肤,“这是刀片,你最好回答。” 那人听到刀片后挣扎动静小了些许,短暂沉默后,成熟的女声从她喉间溢出:“我没恶意,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那个人。” “谁?” “南佳。” 她收了手上谎称是刀片的银行卡,松开女人,“你认错人了。”话落,转身离开。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但如果我把这些照片交给姜家人,他们会告诉我你是谁。” 南佳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女人手中似乎举着某样东西,光线昏暗,视线受阻,但直觉告诉她,那人手上的照片对她很不利。 十年前她处于被动位置,从那以后她清楚人一旦处于劣势,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将没有谈判的优势,还没开始即为输。 “姜家?”南佳慢慢往回走,“豊市这么大姓姜的少吗?” “你不用和我打马虎眼,”女人打开手电筒对准照片,“这就是你。” 照片中的人的确是她,但她每次去的时候都刻意打扮过,甚至挑选的时间段从不重复,饶是如此依旧被有心人发现,看来刻意做某件事,终归是藏不住。 “拍的不错,”南佳从她手中抽走一张欣赏,“所以呢?这些照片代表什么?” “说明你是故意装扮成这样去姜家,虽然你每次没有露出马脚,但后来我察觉出不对劲,留意了你许久。” 南佳轻笑:“你想拿这些照片勒索?还是觉得凭几张照片给我定罪?” 女人捏紧手中照片,中途她跟踪丢了,幸而又碰上了,想过彼此见面后会说的每句话,原以为凭着照片会占据主导,但从目前来看情势于她而言不太妙。 “这几张照片都是背影居多,唯一一张还是我的侧脸,但拍摄清晰度低,衣服颜色相同,可见是同一天拍摄。”南佳将手里照片塞回女人手里,“你并没有留意我许久而是那天刻意从我身旁经过,装作袋子破损捡东西,从而确认我是不是你照片中的人。” 女人紧张吞咽,那天刻意的行为竟被识破,关了手电筒怕被发现更多端倪,将照片塞进口袋,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就算你说得对,只要我把这些照片拿给姜家人看,他们一定会对你留意,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会前功尽弃。”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过去经历或是打工时遇到的苛刻老板,奇葩客人,抑或是职场明争暗斗,明晃晃威胁的话,旁敲侧击的敲打,南佳听过太多。比起过去接触到的那些人,眼前证据不足全凭说话气势以求恐吓她的女人,南佳并不放在眼里。 “请便。”她越过女人的肩看向身后忙碌的摊贩和倚靠在墙边的绿色小推车,“这个点买菜价格更便宜,你再耽搁就得付一倍价格买了。” 女人神色微异,转头看刚才着急追人随手放在墙边的推车,惊讶她细致的观察力。自认为准备齐全的交锋在她三言两语中溃不成军。眼睁睁看那道纤瘦的身影渐行渐远,她往前走几步,试图让前方离开的身影听见。 “吴愿!”女人胸口起伏明显,“既然你曾帮过她,为什么后来却不愿意证明她不是抑郁死亡!” 第51章 共同合作 时隔多年, 再听到故人名字,南佳心中有种难言的酸涩。吴愿,她是一切的开始, 会不会是一切的结束呢?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她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多少难挨的时候, 咬牙挺过来了,病了硬扛,钱不敢乱花, 竭尽所能节省下来, 因为她知道走到姜羡面前的这条路没有经济支撑,她不会更没有机会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死为什么需要我证明?”南佳转过身,看面前用力嘶吼的女人, 眼睫微垂不想提起故人, “你找警方或许比找我更管用。” 女人从包中掏出一张照片, 坚定走到南佳面前, “这是吴愿的墓碑, 每年她的墓碑前都会有一束白玫瑰, 上面系着一张卡片写了时间,第一行是吴愿离世当天的时间,第二行是她离开这个世界已有多少天的时间,我不相信这些记录没有意义。” 十张照片,每一张都特意拍下了白玫瑰和打开的卡片,上面字体清晰展现在南佳眼前。为了不暴露自己这是她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内容。她有充足的借口摆脱面前的女人没完没了的纠缠。 昏暗的巷子终于迎来了光亮。南佳可以看见女人的长相, 深目削颊颧骨微高, 是难缠的角色。 “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 既然这些年你也从未忘记过吴愿, 为什么当初你不肯出面证明她是遭遇了霸.凌才导致没命?她不是抑郁死亡而是被人害死,这些你为什么不说?!” 女人质问的声音越往后说越发颤抖,已趋向于破音状态,仍不肯放弃为吴愿寻求说法,“你知不知道如果当初你肯站出来,她不一定会死的……” “可惜没有如果。”南佳抽走女人手中照片,当着她的面全部撕毁,“跟踪我这么久仅仅是为十年前已经断案的事,未免太不值。” 女人伸手拉住准备离开的南佳,死死抓住像好不容易寻到的救命稻草,近乎哀求:“帮帮吴愿,她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我身为她小姨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后仍旧背负骂名,更不能看着那些作恶之人潇洒。” 南佳掰开她抓住衣袖的手,“我无能为力。”她将手中撕毁的照片放进女人手中,转身离开。 女人盯着撕毁的照片,掌心慢慢拢紧。她懂了对方意思,要她破釜沉舟,给她最想要的而不是喊口号。 “你早就知道我是吴愿小姨了对不对?” 南佳已经走到了台阶,闻言,没有立即转身,对她的疑问耐心解释:“你也太看起我了,你是她小姨的事我不清楚,不过你在姜家工作的事,我知道。” 女人听着这句解释眉头紧锁,恍惚间明白了过来,“你那次出现早就发现我偷拍你了?对啊……按照你之前习惯不可能第二天又来,你是故意来试探!” 话说到这份上,南佳不打算再隐瞒,台阶之上是她占据目前主导地位的真实写照,台阶下的女人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她的目光除了困惑还有后知后觉的愤怒。她轻笑,对女人现在的状态并未放在心上,“我总要搞清楚你到底是出于自身还是姜家指派,以目前来看,我们勉强算是同一阵线。” “所以当时我假装购物袋破损撞到你,还有一直跟踪你,这些你都清楚?”女人表情微怔,为自己的大意和愚蠢气愤。凭她这点能力想为吴愿报仇简直是天方夜谭。 南佳不会关心她是否懊恼,她要的从来都是最直白的利益,想和她合作就得拿出合作的筹码,一个让她愿意伸手的有利条件。 “我不是善人,不会无缘无故做善事,你要我帮忙,你可以给我什么?”南佳略带讥讽地笑了一声,“一车蔬菜还是这些没用的照片?” 女人似在纠结。手里的东西很重要,重要到如果轻易给出去或许还会危及自己性命的地步。何况,今日较量中,她可以确定眼前站在台阶上的女人不是容易糊弄的人,无论是算计还是智商,都不是她可以轻易斗过的人。万一这些东西交出去了,对方并没有把姜家扳倒,以姜家人做事风格只怕会要了她的命。 南佳看出她在思考。权衡利弊是每个人首要考虑的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从前觉得凉薄的话,如今再看倒也不全是无稽之言,于她而言最正确不过。 她抬腕看了眼表盘,她没时间和女人继续耗下去,“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工作了。” 她指的是姜家每天早餐时间是上午七点半,这是姜恒多年来的习惯。佣人们会在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忙碌,再耽搁下去,从时间上来说她的确耽搁不起。 “我是吴锦云也是吴愿的小姨,这次来找你是因为我曾在墓园见过你,那天我从阳平赶回来,虽然天色已晚,但我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你。”吴锦云不会忘记那天所发生的一切事。 她是最后知道侄女吴愿离世的消息。孩子命苦,父母离异,从小跟着外婆生活,受了委屈无人能出头,就连后事都是警方安排了相关人员帮忙处理。她和家里几年前断了联系,不通知也是情有可原。当年她和老婆子闹得难看,好几年没回来大家都以为她在外面出事了。渐渐除了老住户知道她的存在,其他人都不知道有她这号人。 吴锦云知道要想同盟,就必须给出对方同意你加盟的砝码。她从包里找出一张折叠的纸张递过去,“这是我的证明。” 南佳盯着面前折叠好几层的纸张,沉默半晌接过。一张a4大小的文件纸,打印的内容如吴锦云所说是证明她身份的最佳证据。一张截图清晰铺满整张a4纸,开头四个字:锦云小姨。 吴锦云从旁解释:“这封邮件是吴愿死后一个多月发到我邮箱里的,这也是我从阳平赶回去的主要原因,但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邮件内容与其说是发给吴锦云,倒不如说是自己最近这段时间遭遇一切的真实记录。里面提到自己是如何被姜羡等人针对,找茬,没完没了的霸.凌,告知老师却没有得到解决,反倒换来了他们更过分的报复,只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一件说出来无人相信却怪她造谣的事。 邮件没有确切提到究竟是因为何事造成姜羡对她步步紧逼,这封邮件写得似乎很仓促,有很多事情并没有阐明,更多的是控诉姜家姐弟俩对她的霸.凌行为。还有姜祁闻当年对她做的更过分的事。 南佳能看出吴愿在写这封邮件时头脑尚且清醒,她提到姜祁闻对她做的更过分的事,应该就是当年在医院姜祁闻主动承认的龌.龊.事。至于为什么没有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也许当时时间不够了或是怕被人发现,但总归是猜测,吴愿死了,这封邮件背后想要表达的消息无外乎是揭露了姜家姐弟对她所做的事。 “这封邮件我一直保存,每一天登录账号查看这封邮件,续费所有需要的费用,只要可以保存这份邮件。”吴锦云盯着展开的纸张,眼底恨意迸发,“若是可以我恨不得找媒体公开这份邮件,让所有人看到她丑恶的嘴脸!” “没用的。”南佳将纸张重新折好,“姜家以娱乐产业为主,旗下经纪公司艺人众多,认识的媒体朋友多到数不清,在这个圈子很能说上话,不会有人愿意为你承担得罪姜家的风险,更何况这几年都在传姜家或将和路家联姻,有路家这棵大树,你这封邮件刚送过去只怕人家立刻拿着去找路家献殷勤了。” “可是这封邮件难道不算大新闻吗?以姜羡目前的知名度,邮件一旦公开绝对是能引起轰动的!”吴锦云从南佳手中将纸张抽回,对南佳一开始她寄予厚望,但现在看来她并不能提供帮助。 南佳对她怀疑的态度并不恼,为利而聚自然可以为利而散,她如果不能给吴锦云一份肯定的回答,她是不会完全吐干净。从这封邮件来看,吴锦云手里一定还有更大的证据,不过吴锦云学聪明了,知道要先试探她是否有能力,邮件只是她放出来探口风的第一步。 “你来找我提供一份并不足以扳倒姜羡,还有可能会暴露我们两人的邮件,”南佳将双手放进衣兜,“换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吴锦云一时无言,捏紧手中纸张,旧事重提:“我回豊市的时候曾调查过,小愿出了事后很多人都在说与你有关,但警方因上方压力不得已草草结案,不过现在看来,当年的事你可能也是受害者,但我更想确定你是因为什么事紧盯着姜羡?” “一条人命。” 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却让吴锦云当即愣住。她明白这句话里的人命绝不是指吴愿,难道在十年前还有人因为姜羡的缘故死于非命吗? 南佳缓了会儿做最后陈述:“我知道你手里一定还有证据,既然有共同目标合作是最好的办法,不过我的计划里并没有你,你想合作需要听我的安排。” 沉默持续了许久。 南佳静静站在原地,冷风吹过,她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不曾动一下。 吴锦云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何事,或许南佳的提议和如实道来让她无法第一时间给出答案。她想要的合作是彼此商议而非是推进的棋子,听命行事。被动情况下意味着很多事都会受到掣肘,但要想扳倒姜羡,这似乎成了必选项。 “十分钟了。”南佳淡淡瞥她一眼,“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吴锦云叫住了她:“他们不是姐弟。” 这是十年来南佳唯一一次失态,但很快调整过来,看向吴锦云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 “我说得句句属实。”吴锦云从包里掏出手机将一段视频点开,“你看完自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通过视频可以看到拍摄时间段应该是在深夜,天光已无,姜羡和姜祁闻从车上一起下来,将车钥匙扔给了管家。画面接着到两人一起上楼,到这里停止了拍摄。 南佳往右划,新的一段视频开始播放。在楼梯转角,姜祁闻拥住姜羡腰,姜羡挣扎了一下,两人进了一间房。 这段视频停止了,南佳抬眸对上吴锦云示意她继续往后看的眼神,食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新的视频再次出现。 这次姜羡和姜祁闻两人穿的衣服颜色变了,可以看出非同一天拍摄。这次的视频清晰度更高且抖动频率低了很多,像是借助了某种设备。 两人旁若无人抱在一起,姜祁闻紧搂住姜羡的腰,不顾她挣扎,伸手捏住她下巴吻上她的唇。亲昵举动早已超出正常姐弟关系所做的事。视频中姜祁闻推开房间的门,抱着姜羡进了屋内。视频戛然而止,即便没有拍摄到后续情节,仅从刚才那段视频来看,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正常,是爆料后引起全网哗然的有力证据。 南佳将手机归还给她:“备份了吗?” “备份了。”吴锦云坦白拍摄这段视频是她蹲了好几晚才有的证据,“姜恒每天回来得很晚,有时候甚至到凌晨三四点,在姜家工作的佣人,每晚八点以后不允许上楼,后来的视频是我提前把摄像头藏进走廊摆放的盆栽里才拍下来的。” “东西撤走了吗?” “第二天我上楼打扫卫生撤走了。” 吴锦云手里果然有更大的证据,但这个证据恰当使用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眼下还不是时候。 南佳思杵片刻,提议:“光有视频还不够,你需要再做一件事,拿到姜祁闻和姜羡的头发或他们使用的私人物品,交给我,我会找人去验dna,这是你接下来的任务。” 吴锦云了然道:“你说得对,不过我拿到东西后怎么联系你?” 南佳衣兜里取出两部手机:“除了必要时候,平时不要带在身上,这里面保存的号码可以联系我,无户机。” 吴锦云接手机的手微顿,听懂了她的意思,小心翼翼将手机放进包里最里层拉上拉链。 “另外,尽量不要白天找我,约见面的地点我会发给你,以后我们在那儿见面就好。”南佳交代完所有事,“我记得你是白天班,最近调换了吗?” 吴锦云点头应下:“为了拍到视频我特意和别人调换的。” “回去后找那位调班的人,找借口让她相信前段时间你白天没时间的原因,把班换回来,以免引起旁人注意。”南佳用手机给她发了张照片,“利用你换班的休息时间帮我盯这个女人,她现在是豊市雅苑小学一名三年级老师,我要知道她近况。” 吴锦云并不认识照片里的女人,仅从照片来看,这个女人长相温柔,站在学生身旁,看上去很亲和。她们既然成了合作关系,彼此帮忙是必然。 “不早了,回去吧。”南佳再次看了眼表盘,“回去路上有一家明和摄影,你进去说要取上星期拍摄的东鹿角照片,余下会有人告诉你。” 吴锦云轻轻点头,本想多说两句,南佳已转身离开。做事果断,行动利落。或许找上她合作,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吴锦云往回走,扶起倒在地上的小推车,经过菜摊前随便买了些菜,付钱时,脑海中蓦地出现南佳说的那句话。 ——这个点蔬菜价格更便宜。 所言不虚。 回去路上,吴锦云拖着小推车,问了附近店铺老板,按照指示往前继续走。终于在一间门面不大,但装修特别的店门前停下,招牌也是采用古朴风格以牌匾的形式写着明和二字。连摄影两个字都没写,这家店也不怕别人找不到。 吴锦云尝试推门进去,好在看起来厚重的大门推起来并不费力。店里摆放着很多拍摄好加了相框的照片,她对这方面不了解,不知道够不够专业,单从摆放的照片来看拍得还是不错的。 “你找谁?” 向春山 第52节 身后传来动静,吴锦云立马转身回应:“你好,我是来取上星期照片的,东鹿角照片。” 阿熙认真打量面前穿着朴素,年纪看上去也不是太年轻的女人,眉头微微皱起:“你确定是来拿东鹿角照片?” “是啊,有人委托我过来拿的,她说会有人告诉我后面的事。” 阿熙沉默几秒:“你跟我进来。” 除去前面摆放照片的拥挤区域,往后走是一个小院子,途经一座木拱桥,来到了一座凉亭。 “你先坐。”阿熙转道去了一间屋子。 吴锦云受周围环境影响,总觉得眼前所见透着些许不真实。自问在豊市待了几年,竟从未发现这儿有一家摄影店,里头大有玄机。 “这是你要的。”阿熙将东西放在石砌圆桌上,“你有电脑吗?” 吴锦云点点头:“有一个笔记本。” “这是u盘里面有关于这个东西的使用方法,详尽到每一步,说明书都没这么清楚。”阿熙将u盘放在包装盒上,“盒子里面的相机价格不菲,视频看完你要有不懂的过来问我。” 吴锦云打开盒子看里面是一个还未拆封的相机,明白了南佳用意,她将盖子重新合上,“我知道了,明天把视频看了。” 她端起包装盒准备离开,阿熙伸手扣住,“不是明天是今天。” “今天?”吴锦云怀疑自己听错了,“我还有工作要忙,时间上……” 阿熙轻轻摇头:“她让我转达一句话,有多少十年可以等。” 作者有话说: 北野明天出现哈,可以猜猜南佳要吴锦云跟踪的人是谁。 宝子们有没有被姜家姐弟俩这条线吓到?哈哈,其实我从校园篇有暗暗描写过两人不正常的氛围。 第52章 刻意远离 豊市新城区近几年发展不错, 以前住的平房或自建的小楼房在政府征收下,基本上都拆了。不过发展除了讲究地理位置,还要有经济支持。一茬接着一茬地拆迁房, 拆迁款, 以及住房赔偿,过程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林思琼留下的房子位置倒是好, 可惜错综复杂的巷子几乎每条路都挤满了住户,加之靠近一中附近,这十年来房价早已飞升, 这样的房子若是拆了, 投入金额不在少数,慢慢地周围高楼渐起,这里似乎被人遗忘了。 巷子路走过无数次, 南佳似乎在这里总能见到林思琼的身影, 听到她叫自己名字。 “佳佳, 你怎么又去买饼了?” 她闻声回头, 一位中年女人正无可奈何瞪着女儿, 孩子或许在长身体多吃了些, 身材看上去比同龄女生要壮实,难怪会招来碎嘴。她静静站在原地,等女人拉着女儿从身旁经过,絮叨的话传入耳里,熟悉却又陌生。 初中的时候她爱买土豆饼吃,林思琼说青春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多吃很正常但不能吃撑了, 回头长胖了对身体也不好。那些从前觉得唠叨的话都成了回忆, 想听却听不到了。 继续往前走, 崔阿姨家小院里的盆栽光秃秃摆在台阶上。姚斯屿中考成绩没达到一中分数线,恰逢姚叔工作调动,举家搬离了这里。南佳还记得当时走得匆忙,崔阿姨担心她一个人无法面对林思琼骤然离世,为此和当时着急离开的姚叔大吵一架。 那时候南佳根本无法回到一中,学校流言蜚语似在一夜间全数涌出,各种难听的话,奇葩的事,毫无证据的帽子,一件件扑向她,恨不得将她吞噬。更甚至北野也因她受了影响,多少人在背后猜测她能相安无事是路家在撑腰,吴愿的死这辈子都别指望能翻案了。 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很多,顾严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最后以校方领导要求,劝她休学一段时间,名为休学实则是逼她退学。人啊,总喜欢把私心包装成为你好的样子,你若当面拒绝就是你不懂事了。把人逼向悬崖,明明他们是推手,最后反怪你承受能力弱,若真没做何惧流言。总要为自己的错误找花样百出的借口,搏一个高风亮节的名声。 身与心双重打击,南佳心力交瘁,跪在林思琼照片前眼神呆滞,那段时间周围纷扰被她摒弃了,身边所有人都不在了,世界仿若只剩她。 后来呢,在她前途渺茫,人生绝望时,徐与突然出现,要求她和他一起离开这里,他身为法律上承认的监护人,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她。他们离开豊市去往了临祁,看似远离了一切纷争,但南佳清楚,她没有一日离开豊市。 院子的铁质栅栏门前段时间南佳重新上了颜色,从前的挂锁已经停产,换了一个新锁。她给徐与留了一把钥匙,放在门内花盆底下,伸手能找到。 比起崔慧丽家一看就知长年无人居住的状态,南佳将院子打扫的很干净,窗口放着一盆绿梅,不知道是不是她种植方式不对,都这么久了未见它有“露脸”的意思。 她一晚上没睡,铁打的身子支撑到现在也熬不住了。回了房间,摆设依旧,被子上有淡淡的太阳晒过的味道。她脱了外衣躺在床上,卸下一切的防备和伪装,慢慢阖上眼。 唯有在这里才能感觉到片刻宁静。不用戴着面具,不用步步算计,更不用看姜羡耀眼的生活。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沉,常年积攒下来的习惯,导致生物钟早已紊乱。她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了小毛病,譬如寒冷天走在街道上,风雪吹过头顶,一到极寒天气时膝盖会出现微痛,痛经是每月必备事件,汗水溢满额头,握紧公交车扶手杆的场景历历在目。 后来陈莉说想要报仇身体是第一步。她去找专业人士调理,但中医说她常年积郁,调理时间要比寻常人更久些,就好像在说你时日无多需保重自身。南佳不爱听,渐渐地也不爱去了。 客厅传来一阵响动,听动静应该是徐与喝得烂醉如泥回来,撞倒了家里摆件。南佳深呼一口气,起床穿上衣服,打开房间门看客厅外丑态尽露的徐与。 他虽喝了酒但不至于醉得看不清路,分不清人,听到动静酒态消失,眼目清明打量过来。这是早年间欠下赌债,东躲西藏练就的本事。 “你怎么在这儿?”徐与脱下碍事的袜子,光着脚行走在冰凉的地砖上,仿若感觉不到冷意,坐在沙发上双臂展开大剌剌躺着,“给我倒杯热水。” 南佳凝视他片刻,顺手关上卧室房门,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茶几上。 徐与伸在半空的手略显多余,他有点不痛快拧眉教训:“你读点书都读狗肚子去了?没看见我手伸过来还放在茶几上?” 南佳不与他争辩,重新端起水杯递给他,生硬地说句抱歉。 徐与脸色稍缓,一杯水下肚,喉咙舒服了不少,打了个酒嗝,“那什么你给我点钱。” “你不是不赌了?”南佳接过他递来的杯子,“何况我是给老板打工,每个月固定工资就那么点。” “小赌怡情没听过?”徐与瞪她一眼,“给我两千,快点的!” 南佳沉默许久,从钱包取出一张卡交与他:“既然你说小赌怡情我且信你吧,这张卡每个月都会有两千算我给你的零用钱。” 徐与喜滋滋接过银行卡,看南佳顺眼多了,“这才是爸的好孩子,你想吃什么,爸给你露一手。” “不必了。”南佳想起来时碰上一群坐在一起聊天的中年妇女们,“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徐与意外眼前的女儿今日像变了个人,不过他奸懒馋滑惯了,有人乐意买他不会拒绝,报了一堆菜名。 南佳记下他要的,转道走出了院子。 那群人还在热聊,路过的行人几乎都在她们审视的目光中艰难走过。对其他人来说这群人是让人烦躁的群体,对南佳而言是最好的证明人。 “呦!佳佳今天回来啦?!” “又回来给你爸送东西啊?” “现在像你这样贴心孝顺的孩子不多了,我那女儿整日里都说工作忙也没瞧见挣大钱啊!” “可不是,徐与这辈子老婆能干,女儿孝顺,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福。” 南佳微微笑,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阿姨你们一会儿别走,我去前面超市买点吃的,你们正好边吃边聊。”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是嘞,显得咱们好像是故意找你要东西吃。” “人家佳佳客气懂礼貌,你们可别想太多。” 南佳和她们随便聊了几句家长里短作别。转身离开,脸上笑容减淡。 这几年周边最明显变化就是多了一条商业街,店铺激增,靠近学校生意自然是不差的。当年仅有一间门面房的小卖部摇身一变成了附近最大的生活超市,东西齐全,每日客流量只多不少。 南佳顺手推了一辆推车往里走,将徐与要的那些东西找齐放进推车里。估摸那些阿姨们还没走,又买了几袋瓜子一并放进推车。东西多有点沉,南佳从超市拎出来后放在地上准备歇会儿再拿。 “南佳小姐。” 她抬头看清来人,淡淡打了声招呼:“周秘书。” 周贤依旧是工作装,不过能在这儿遇见他,南佳不觉得是偶遇。 “我帮你。”周贤弯腰准备拎起地上购物袋。 南佳拂开他帮忙的手,将东西往后拖拽些许:“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对于她的拒绝,周贤一早就被告知了,他没打算强求:“好。” 南佳拎起地上购物袋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往回走时,路边停放着一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脚步微微滞缓,拎紧手中袋子继续向前行。 防窥车窗看不清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坐了谁。但南佳知道,周贤的到来一定是某人授意。 往回走的路似乎越来越长,仿若走不到尽头。南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受影响,不受情绪操控,到达巷子口,一切有意的强撑溃不成军崩塌。她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眸,缓解心头异样。 有人经过和她打了声招呼,南佳缓过劲儿来回应对方,拎着东西原路返回。刚才坐在那儿细说家常的阿姨们仍在,她过去将买来的瓜子交给一人又给了水果。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古语向来不虚。围坐在一起的阿姨们吃着南佳买的东西,对她一个劲儿地夸。她虽走远了,但身后“连赞团”声音亮,想听不见都难。 南佳进了屋子,将买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你要的。” 徐与拨弄着购物袋,确定要吃的都买了,使唤人的本事倒是日渐增长,对着还没洗的苹果直接上口,闲着的手往厨房指:“我早餐没吃,你去给我做点吃的,我看你也买了不少菜,干脆直接中午饭吧,省事。” 他说得轻巧,好似做午餐不费工夫,进了厨看更多完结文加qqun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房凭空出现一般。南佳看他吃得汁水横流,只觉恶心。拎起茶几上蔬菜径直去了厨房。 按照徐与要求三菜一汤,从厨房端到餐桌,一切弄好后,沙发上的人终于肯挪动脚步,左手在背上挠着,慢悠悠走过来坐下。 “不是让你买肉怎么买虾了?”徐与眉头皱起,用筷子挑挑拣拣,“真是一事无成。” “你最近脸色不好,虾是高蛋白,补补吧。” 倒是没料到是为他着想,徐与脸色颇为尴尬,筷子没再继续拨弄,扒了两口米饭。平日都在外面吃,再好吃也吃腻了,况且外面的东西油烟味重,吃多了身体自然差。 南佳没动筷,看他闷头吃,有意提起一件事:“爸,这些年我一直有个疑问。” 徐与继续吃着,睨她一眼,嚼着菜含糊不清说了句问。 “妈说你当时在外面欠了不少钱,家里房子你也没卖,你是从哪儿来的钱还清了那笔欠款?”南佳看他咀嚼的频率慢了许多,“据我所知你当时欠了一百多万,这不是小数额。” 徐与重重搁下筷子,似乎这样能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板着脸说教:“你什么意思?我把钱还完了你不高兴?要不是老子后来带你离开豊市,去新地方换新学校,别说是大学只怕你现在就是文盲。” 他会震怒南佳不意外。徐与越是这样越说明心里有鬼,压在箱底的文件才是这笔钱真正的来源。 南佳抬眸注视眼前两鬓斑白,她敬过,爱过,埋怨过,到现在只有恨的男人。有些话如果不问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些事不做错过机会未必再有。她起身去后面拿了一瓶酒,将酒杯放在他手旁,为徐与斟满。 徐与奇怪她这时候喝酒做什么,但看她面色如常不像是要做什么,只当是她赔礼道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佳佳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倔,认死理,什么事总想着弄清楚,今天我就和你说些贴心话,你妈这人就是太老实,你就是太不老实……” “这些年你有想过我妈吗?”南佳蓦地握紧他准备端起的酒杯,“有吗?” 徐与愣了一下,烦躁地推开她的手,“吃着饭正高兴,好端端提你妈做什么?” 答案其实她早已预料到,仍是不死心想听徐与亲口说出来,好似在为接下来做的事找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南佳动筷夹起一只虾放进他碗中,“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徐与原本心情尚可,提到林思琼后,那点好心情也没了,用筷子将碗里的虾夹起来丢在桌上,“你这死丫头一天到晚除了让我添堵还会什么?” “我会挣钱供自己上学,打工养活自己,从不向你伸手。”南佳眼神微冷,“这些够吗?” 她硬气的回复却是让一位父亲,一个男人的自尊,狠狠被踩在脚底无话反驳。徐与将酒杯摔在地上,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突兀响起。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能挣钱了,刚才又给我点钱厉害不行了?”徐与抄起筷子狠狠梭过去。 南佳能感受到下颚传来清晰痛意,仿若没知觉,从座位上起身,双手撑住桌沿,目光森然:“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对我妈有过愧疚吗?” 这一刻,徐与仿佛从南佳脸上看到了林思琼影子,明明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却无法直视前方质问的眼神。愧疚吗?或许有吧,但被那些人逼得东躲西藏,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更可怕。 “人都死了还问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我说想她能活过来?她就是没有享清福的命,我后来找人算过了,她八字和我犯冲,娶了她是我倒霉,生意做垮了,连自己亲生骨肉都没,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早早收了她!” 他立刻站起身大声斥责,足以说明一切。难听的话一茬接着一茬形容已逝的妻子,恨不能当面羞辱。南佳盯着他唾沫横飞,一张一合的唇,彻底斩断对他手下留情的念头。 向春山 第53节 她没再与他争论是与非,回到卧室将自己东西拿好,不顾身后仍在骂骂咧咧的声音离开了这个曾经最温暖的地方。 巷子里那群人还在晒太阳,瓜子已经吃了大半。她们眼尖瞥见南佳脸上多了一道不正常的红痕,同她笑笑却没多说。等人走后,那群人开启了新一轮话题。 “要我说徐与真不是个东西,多好的孩子,还动手!” “我也瞧见了,那一看就是什么东西打的。” “女人这辈子要是没找对人,不仅苦了自己还苦了孩子。” 南佳站在巷子拐角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待了许久,待到小腿发麻,抬头望天。她很清楚走出这里又要戴着面具面对所有人。 只是她没料到走出这里遇到的不是陌生面孔,而是一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北野在一群人拥护下正听着身旁设计师介绍设计图纸。他全程未发言,黑色风衣将他颀长的身形完美显露。比起十年前,的确成熟了太多。 南佳微垂眼眸,将视线从他身上抽离。过往的记忆容易让人沉沦,总觉得那些人还在,那些特殊的情谊未曾变过。生日会最终她没去成,那一天他有生气吗?以他那时候的性格生气是必然,不过他没再过来找她。离开一中的第二个星期,她才知道他已经去了国外。他们之间连告别都不曾有。 “女士,请问你是这儿的老住户吗?” 南佳从过往中回过神来,面对突然问话的男人,看见他手中拎着黑色公文包,应该是北野他们那群人中的一位。 其实中间有几年她并不在豊市,更何况她无意参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不是特别熟悉。” “这样啊,那你目前住在这儿吗?”男人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或者你有认识这儿的老住户可以介绍给我们,不是免费帮忙。” 南佳眼睫微垂看了眼手中名片,晟宣两个字映入眼帘。她本可以改口借此机会和北野接触,短暂思考后,将名片重新塞回男人手中,“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 男人微怔,从未想过自己给出去的名片还能被递回,难道晟宣两个字不够显眼吗?出师不利,他回去和上司简单说明了情况。 周贤过来时,南佳正准备去公交站牌,离他们不过几步远,像是怕被人误会,她选择沿路肩而行。 “南佳小姐。”周贤温声叫住她,“你是老居民了对吗?” “嗯。” “那为何告诉旁人说自己不是?” “总不能叫人又说偶遇是有意而为。”南佳意有所指,“干脆说不是。” 周贤轻咳一声,倒是没料到会因为这个原因,这话明里暗里既在点他又像在数落北总不分青红皂白误会。 “南佳小姐,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忙?” “向导工作。”周贤将手中图纸展开,“晟宣打算对这片区域进行规划,需要一位老住户带领。” 他们这片区域若无人带领的确不好找路,主要错综复杂的巷子足够缠人会浪费大量时间。他们想找老住户带领无可厚非。 南佳盯着周贤视线慢慢偏移至后方,和一道淡漠的眼神不期而遇。她避开他的视线,坚持己见:“不了。” “南佳小姐,”周贤硬着头皮追上,“北总说若是小忙都帮不上,家教合同的小事他大约也是帮不上的。” 能将自己提出的毁约说得丝毫没有错,整个豊市除了北野有这个底气大约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她跟在周贤身后往回走,在一众人里,顶着齐刷刷投来的目光打了声招呼:“北总。” 他自动忽略她的问好,从周贤手中取出图纸塞到她手里,“看得懂吗?” 南佳刚才粗略扫了眼,不能说精通只能说懂基础知识点,但他的眼神仿若在说“让我看看你这位家教老师的实力”。 她把图纸展开认真看了眼,点头:“可以。” 他没做停留:“带路。” 作者有话说: 我一章字数挺多哎(叉腰) 女人,今天不要说我更得少(霸总发言) 第53章 制造机会 往里走的路上, 南佳得知刚才递名片的男人名叫齐羽昂,名片上晟宣二字似乎特意做了设计,比他本人名字要大得多, 反倒喧宾夺主了。不过短暂聊天后, 南佳懂了他是有意为之,目的很好猜, 让接到他名片的每个人都能看到他在数一数二大企业上班,态度不能说不好,但话里话外的优异感颇为好笑。 “那这么说来南佳你是老住户了?”齐羽昂抽走南佳手里图纸绅士地拿在手里展开为她省事, “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说自己不是?” 他是否献殷勤南佳不知, 不过有人愿意拿图纸,她正好偷个懒,对他的问题尽量一一作答:“因为懒。” 齐羽昂愣了一秒, “你还真幽默, ”蓦地笑了一下, “那怎么又肯了?” 南佳没打算隐瞒:“因为被威胁。” 话题聊得略微生硬, 齐羽昂看出她不太想回答一些无聊的话题, 低头玩手机不说, 回答问题足够精简。北总在后面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好不容易能和北总出来工作,机会实在太难得。上午听经理说北总今日要去新城区了解开发事宜,当时他以为听错了,毕竟晟宣旗下投资的产业数不胜数,北总几乎不怎么实地考察,都交给信得过的人处理, 等众人把材料汇总归纳后, 在会议上听汇报。 既是机会难得, 自然是要好好表现。反正跟在后面大约是听不清他们聊的内容, 那就聊聊其他话题装作在讨论图纸忙工作的样子,在领导面前留下好印象。 齐羽昂小九九算得很好,唯一变故是身旁领路的女人,好似木桩似的不管他是开玩笑或是正经问话,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就是再话痨,碰到不解风情的女人,渐渐也没了热聊的心情。 “南佳小姐,这图纸你还是自己拿吧,我就不给你添乱了。”齐羽昂将图纸递回。 南佳回复完信息,将手机放回口袋,盯着面前图纸,迟迟未接,再看男人逐渐不耐烦的神情,她淡声揭穿某人刚才殷勤的嘴脸:“不打算表现了?” “什么?”齐羽昂反应过来,顾忌后方领导,压低声警告,“你别乱说!我看你一直往前走,到现在也没带我们到地方,别是知道我们按时给钱,故意拖延时间。” 话说得直白又难听,南佳不以为意,将图纸拿在手中,停下脚步不走了:“你说我要是告诉你们领导,你刚才和我一起讨论最多的不是正事而是废话,你说会不会当场开除你?” 齐羽昂下意识向后方瞥一眼:“你要敢胡说我跟你没完!” 周贤最先走来,见他们二人对立而站不走了,身为秘书理应问询:“怎么了?” “齐组长……” 她话未说完,身旁之人急不可耐抢过话茬唯恐她说了不利于他的话,“我在问南佳小姐怎么还没到地方,毕竟我们也是花钱请人办事。” “你确定?”南佳当面拆台,“可你不是问了我许多其他事?” “什么事?”北野缓步走来,目光微凛落在齐羽昂身上。 领导气场太强,齐羽昂慌了神,一时找不到对策,这会儿他自己成了木桩子,杵在那儿成了哑巴。 见好就收,南佳理解打工人辛苦,更理解齐羽昂想在北野面前表现实属正常,主动揽过话:“齐组长同我说这个项目他们组花费很多心力,希望可以做好。” 齐羽昂盯着她,满腹疑问快要溢于言表,又怕老板发现端倪,立刻点头应下:“北总,这次设计经理每天都盯着我们,大家都希望方案能施行成功。” 北野向他走近点,眼睑微垂注意男人带在身上的胸牌,设计部二组齐羽昂。他抬手轻轻扶正男人胸牌,“在晟宣要想走得长久,踏实肯干会出头,旁门左道容不下。” 齐羽昂感觉胸口隐隐传来刺痛,是识破的尴尬和极力找补后仍于事无补的慌乱。情急之下他忘了,所有踏入晟宣工作的人,只要进入那间办公大楼,就好像每人身上自行安装了监控,无论做什么都瞒不过面前为他扶正工作牌,轻描淡写说出一句敲打话的男人。 他不受控制吞咽,自己赶紧把工作牌重新调整好,回到身后工作组里,面对旁人眼神的询问,他仿若未见,低着头不肯再去找关注。 南佳注意到齐羽昂和北野接触后,顷刻转变。虽说距离近,但北野同他说话时声线微低,听不清具体内容。不过应该不会是工作以外的事,加上齐羽昂微妙的变化,想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十年多的时间,经济在发展,周围环境在改变,过去认识的朋友也不再和“过去”有关联。 他变了,而她亦是。 只是在这双向变化里,她能不能重新认识他,似乎成了问号。 前行的路诡谲莫辨,但留给她的退路十年前就断了。 南佳敛下所有思绪,向他伸手。 北野盯着面前旁若无人伸过来的手,注意到她的掌心布满了老茧,可见这些年她的生活状况并不好。他迅速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对她伸手的行为淡淡回应:“什么意思?” “领你们到目的地的跑路费。”南佳动了下伸出去的手,不过这次却是转向周贤要,“差点忘了,应该找周秘书要。” 周贤偷瞄了眼自家上司,他惯是会看眼色,这会儿不回答才是上上良策。 她慢慢收回手,抿唇:“好吧,就当运动了。” 她突然又不要钱了,仿佛刚才伸手要钱的人不是她,跟在后面的小组成员彼此相视一眼,对她一分钟一个样的行为表示不解。 北野给周贤使了个眼神,接过红钞递给她。 既然他愿意给,南佳没必要拒绝,要去拿时,到手的红钞像长了腿从她指尖划过,好似在逗弄她。 “既然北总不想给就算了。”南佳略微点了下头算作告别。 “到了吗?” “什么?” “到了吗?” 他又重复一遍同样的问题。南佳明白了他意思,侧身给他让出更好的视野范围,“这条路走到头往右就是你们设计图标明的地方。” “到了,”他将手里红钞塞给她一半,“再结款。” 他给钱时分寸拿捏的很好,没有肌肤接触,只是将两张红钞塞进她指腹里,下颚微昂示意她继续带路。 南佳停在原地,所有人都以为她大约是不打算带路了,毕竟大老板刚才的行为稍微心思敏感的人都会觉得不尊重人。她倒是不怕别人会误会她贪财,将手中纸钞一一折好放进口袋,甚至未觉有何不妥,礼貌回复:“那就谢谢北总慷慨了。” 周贤认真打量面前接过纸钞,不惧旁人异样眼神的女人。她和北总之间一定不仅仅是雇佣关系。他跟在北总身边多年,这样的事北总绝不会亲自动手,甚至在提起给钱的刹那间就会让他结款。 南佳带他们到达了图纸标明的地点。之前老住户总开玩笑说整个豊市都在发展,唯有他们这儿与世隔绝被人遗忘了,她只当寻常话听见了就过去了。直到今天踏入这里,周围高楼建起,挡住了附近住户大面积阳光,从前二楼一到冬季晴天时,晒满了被褥衣服,如今光线不足,只能依靠自然风吹一吹,晾晾潮湿气味。 林思琼留下的房子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暂时没有高楼,阳光充足。她也很少往里走,如今再看竟觉得悲凉。周围高楼耸立将你团团围住,压抑逼仄。 设计组的人到了地方开始忙碌。北野则站在另一侧等候,至于周贤身为秘书,他多是不离十步远,跟在北野身旁以防有事交代。 “哎,让让啊!”大爷骑着三轮车扯嗓子提醒,“泔水嘞!让让!” 老大爷嗓门大,一嗓子喊出来配上一车让人上头的味道,南佳下意识望向北野,他表情微异,顶不住来自老大爷泔水车的威力,交代周贤在这儿跟进,自己则沿着巷子路出去了。 南佳目送他越走越快的背影,察觉一丝不对劲,他几乎每经过一个巷口都清楚下一步该走哪儿。她已经完成了任务,还有事要做,按理来说原路返回即可,不过眼下她更想验证自己猜想是多心还是确有其事。 临走前看了眼正忙碌的一群人,周贤被齐羽昂叫走了,无人注意她是否离开。沿着北野离开的路线走,南佳在巷子路尽头看到了熟悉身影。那边就是商业街,吵嚷声愈发明显。 她在考虑要不要过去说话,又觉得以目前两人的情况不管怎么开口都不会有共同话题。提十年前两人同学情谊无疑是找不痛快,提宋淼淼也不合适,毕竟授课不足一个星期,再者学业方面问题也该是找路薇。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彻底打断南佳思绪,寻找发声源。一辆保姆车驶来,还未停稳,保安已经清出一条专属路线,挡住周围疯狂喊叫的粉丝,拥护车上的人下车。 车牌号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姜羡着银色一字肩长裙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收腰设计将她纤瘦的腰肢衬得不盈一握,长发盘起,露出白皙纤细的天鹅颈。得体的笑容,和前来的粉丝们一一招手,像是不怕冷。 她是美的。 南佳不否认她站在人群中是显眼的存在,更不否认媒体报道她和北野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说辞有误,仅从外表而言,他们的确相配。 北野余光瞥见一道身影慢慢靠近,察觉是她后,静默无声。 她主动开口:“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线下剪彩仪式。” 向春山 第54节 他听出话中歧义:“你关注这些?” “关注。”她忽而弯唇,“毕竟姜羡是我认识人里为数不多的大明星。” 北野薄唇翕动:“倒是没想到你还能记得过去同学姓甚名谁。” 极尽讽刺的陈述句。南佳听得出来,更知道他在暗指什么,避开可能会引申的话题,继续将对话重新回到某人身上,“明星剪彩仪式还挺隆重,出场一次应该费用不低。”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对金钱向往,似乎很缺钱的样子。北野原是不作他想,脑海中掠过她伸手时掌心的老茧,喉结微动,到嘴边的话终究没说。 剪彩仪式正在进行,伴随横幅布被剪开,守在底下的媒体工作者们终于有机会可以采访当红女星了。 媒体a:“姜羡,网上有传wl负责人和晟宣企业总裁私底下关系不错,这也是代言人临时更换成你的原因,不知道你对此有何解释呢?” 姜羡微微一笑,在镜头前保持优雅:“wl品牌在几个月前已经有联系过我,不过当时我在剧组拍戏,代言方面的事交由身边工作人员处理,你说的这些事我并不清楚。” 媒体b:“日前有人拍到你和晟宣总裁一前一后离开了一家定制服装店,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将近呢?” 姜羡脸色微红,娇嗔瞪了问话的媒体一眼,温柔解释:“这方面问题上一次就已经回答啦,不要再问了。” 媒体c:“前两天热搜是你和同剧组男演员拍对手戏,听说晟宣总裁不高兴,当晚便亲自开车去剧组接你了是吗?” 姜羡无奈摇头:“谢谢大家关心,今天是剪彩仪式,有关我的私人问题不方便回答,还请大家多多关注我代言的品牌,也谢谢我的粉丝赶来现场,爱你们。” 现场表□□丝,对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人来说无疑是让他们再次疯狂的催化剂,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尖叫声再度响起,成功打断了媒体工作者们想继续追问的念头。 南佳和人群中的阿熙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哎!那边站着的人是不是晟宣总裁啊?!” 阿熙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引走,好事媒体架起相机立刻抓拍唯恐错失重要信息。 粉丝群中有人认出来了:“好像真的是晟宣总裁!” “天啊,居然亲自过来看羡羡剪彩仪式,他好爱!” “我们羡羡真的好幸福。” “上次热搜的事居然是真的!堂堂晟宣总裁居然真的会吃醋。” 阿熙听身旁粉丝真情实感流露,嫌恶心地对着南佳做个鬼脸。她还有重要事情要做,第一步已经成功,紧随其后又喊了一声,“哎,晟宣总裁旁边的女人是谁啊?!” 粉丝们很快听到这句话,只顾着感慨,完全没注意晟宣总裁身边还有个女人,两人并肩而立,看样子是认识的。 南佳在镜头转移到身上前一秒,火速戴上口罩故意转过身,“好像有发现你。” 北野最烦这些没完没了的八卦媒体工作者,正常走路都能传出七八个版本,更别提此刻他站在这儿,恰逢姜羡开业估摸不出一小时他和姜羡的名字会同时登上热搜。 “我先走了。”她将口罩往上提了提。 北野拉住她,想起对面还有八卦媒体在拍摄,立时松手:“你熟悉这里。” 言下之意有没有可以暂时躲藏的地方。 南佳注意路口红绿灯已经开始倒计时,大批车子争分夺秒开过去,再有五秒对面的人可以过来。她能感受到台上那位大明星正看向这边。阿熙闹出来的动静果然引起了姜羡注意。 镜头对准她的那一刻,南佳突然握住北野手腕,对上他微愕的目光,拉上他往巷子里跑。 红灯亮起,媒体工作者们已经忘了台上站着的人才是大明星,蜂拥穿过马路紧追跑进巷子里的两人。 “大新闻啊!赶紧追!” “晟宣总裁神秘女友出现,就这个标题咱们回去奖金拿定了!” “知名女星单相思,女友疑是素人,还有比这条更炸裂吗?!” 奖金、头条新闻、热搜,光是这几条足够让所有娱乐媒体疯狂。即使扛着机器丝毫不觉累,冲进狭小的巷子里到处找人。 “跑哪儿去了?” “哎,你们看见了吗?” “我记得明明就是往这儿跑的……” 议论声儿一字不落传入二楼,老房子多年未翻新,阳台仍是十几年前的装修风格,折出一个小空间用来放杂物。站一个人都勉强,更何况两人。 南佳撑到现在小腿微麻,实在支撑不住身体向后仰。北野扶墙的手及时揽住她,大掌托着她脊背。两人保持这个姿势并不能解决目前窘境,彼此反倒都要支撑不住的趋势。 南佳想挣脱他的手,大不了自己摔一下。 “得罪。”他语速很快,未等她反应过来,托着她的手向前用力,人撞进了他怀中。 时隔多年的亲昵举动,似乎成了破冰的契机。但南佳撇过头不去看他,伸手在周围摸索,指腹触碰到冰凉,伸手紧紧扶着墙,从他怀中离开:“再等会儿他们应该就走了。” 掌心的温凉骤然消失,北野轻轻摩挲指腹,对她刻意的疏远记在心中。十年前她对他这样,十年后依旧。也对,他们之间该是如此。 安静充斥在他们之间经久不散。 她找不到新话题。 他不想展开话题。 黑暗中,两人看不清彼此此刻的面容,只能凭着呼吸和刚才突如其来的变故猜测对方情绪。 “哎呀,你猴急什么……” “快点,机会难得,一会儿我妈发现了咱们都得完蛋!” “你别撕我衣服啊!” 暧昧的对话,一点一点涌入他们所在的狭小空间里。 明明是严冬却莫名热起来。 南佳将口罩取下放进口袋,呼吸顷刻间变得顺畅。 外面两人情浓难耐,拉拉车车间女人被男人推到了门上,北野无防备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撞。他撑在墙上的手不受控制滑了一下,勉强还能稳住。 “南佳。” 他忽然唤她。 她下意识抬眸。 “你是不是故意来这儿躲?” 这话让她没法接。 泔水车、阿熙故意引起媒体注意。这些都可以说是她安排,唯独外面情到浓时的男女的确不在她计划中。 一栋废弃的楼房,长久无人居住,房主将钥匙放在门外墙上的酸奶箱里,除了附近老邻居没几个人知道钥匙放在那儿,更何况屋内连件像样东西都没,贼都不会惦记的地方。不过她就是再料事如神也架不住有人将这里当做约会地点。 又是一下猛烈撞击。 这一次北野撑在墙上的手终于无法支撑,全身重量在这一刻悉数压在她身上。 “疼!” 轻微的声音引起外面两人注意。女人和男人对视一眼,赶紧扣好自己衣服理了理微乱的头发,躲在男人身后示意他去开门。 “你躲开点,我疼!” 女人听到里面对话惊恐看着男人,轻轻拍男人手臂。里头闹出的声响越来越大,男人原本想开门一探究竟的手默默收了回来,刚才兴致颇高的情.趣这会儿没了。 “走走走,扫兴!” “不是,你走什么,打开门看看是谁啊万一是认识的人呢?” “看什么看,熟人对咱们只有坏处没好处。” 女人迫切想知道到底是谁,架不住男人执意要走的心,气得跺脚无奈跟上男人离开。 北野留心听外面没有了动静,推开门,新鲜空气瞬间涌入。 南佳颇为恼:“你刚才做什么?”她手腕到现在还有点疼。 “让他快点离开的行为。”他垂眸注意她手腕微红。 “这和你用力掐我手有什么关系?”她轻轻抚摸被握红的地方。 他重新走回小仓库,握紧她刚才泛红的地方,“疼吗?” “疼啊!”她皱眉,“你发什么疯!” 他踢了一下她身后瓶瓶罐罐一堆的破旧东西,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疼吗?” 南佳自认为这些年她的脾气可以控制得很好,可面对他接二连三的怪异行为,她险些控制不住。刚想张口,对上他淡漠的眼神,困惑的问题霎时有了答案。盯着他,像被刺猬扎了一下,用力挣脱他的手。 难怪他刚才在里面弄出声响,难怪他要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她总算明白了他话中暗指。 一个让男人自愧不如,泻火的最佳办法——遇见比他更强的。 作者有话说: 二章合一,我懒得起章节名,把两章放一起了。 第54章 计划行进 他神色如常, 对刚才发生的事似乎不甚在意,而她看似不在意,揣进兜里的手已然出卖了自己。 “应该是走了。”她看他一眼, 话落从他身旁绕出去, “我先下去。” 北野缓缓转过身,看她走下楼, 直至那道纤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收了视线,转而看向一楼, 短暂等待, 她的身影映入眼前。看她走向巷子口,左右看了看,确定人走远了, 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人生很奇怪, 明明他们十年多未见, 中间不曾有过一次的联系, 现在并肩而行, 即使彼此不说话, 却都清楚各自心中有话,只是这份难得的沉静无人愿意打破。开了口,说了话,要么是让如今的关系雪上加霜,要么是无关紧要的闲话。 分岔路口意味着他们即将分别。南佳抿了下唇:“沿着这条路回去第二个巷口就能看到周秘书。” 她没说再见,更没有其他代替告别的话。刚才的事隐隐有些脱轨, 她有目的接近是为了让姜羡露出马脚, 但和北野, 他们已不再是十年前打打闹闹的学生, 过多牵绊会让人沉沦,感情投入过多,最后抽不开身。 他没有立刻离开,余光留意她的身影渐行渐远,依旧是没有告别,依旧是我行我素,她总能在任何时刻果断抽身,于过去是,于现在更是。 周贤找来的时候手里正拿着手机,电话拨打状态,拍了下一同过来寻找的人,示意他先回去,自己则沿着巷子走向远处的男人,“北总。” 北野敛下心头异样,将情绪隐藏的很好,听到周贤声音恢复如初,抬眸注视他,等着他汇报工作。 “目前工作进度正常,晚上我们和wl的总裁有约,在您常去的那家店。”周贤沉默片刻,“热搜刚上,关于姜羡小姐和您的事,目前尚在可控范围。” “这种事需要我交代你怎么做?”北野眉心微拧,察觉周贤矛盾的话,“有人出手了?” 周贤轻轻点头:“我已经联系了相关媒体,他们说路薇女士电联过他们。” 向春山 第55节 北野盯着周贤许久无言。再说话时是他拨通了路薇电话,手机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 “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半个小时,热搜撤掉。” “阿野,那天家庭聚餐你爸和我都是希望你在的。” 北野扣手机机身的力道重了几分,“小姑,我敬你几分,不代表你可以恣意妄为。” 电话挂断了,路薇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一气之下将手机掷了出去。餐桌上铺着华贵餐布,手机扔出去发出沉闷响声,身为路家人连发火都成了奢侈,唯恐弄出大动静引人注意。 苏觅跟路薇身边做事多年,鲜少见到路薇发脾气的时候,她从来都是优雅的代名词,能让她发火的人除了那位,大约是找不出第二人了。苏觅将泡好的茶斟入杯中,轻轻放在路薇面前,“喝点茶吧。” 路薇短暂闭上眼眸心情缓和后睁开眼:“你还记得谢邱吗?” 苏觅对谢邱有印象,那时候他会在每个星期五固定时间点来老宅,进来后径直去路老爷子书房。他明明是司机,那段时间却好似摇身一变成了路老爷子身边最得力的人,最明显的变化来自他对自己身份的抬高,见了谁都要说上几句,已经超过了一名司机该做的。 “记得的。”苏觅不太懂此刻为何会提到一位几年都未曾出现过的离职司机,“是有什么不妥吗?” “谢邱离职是阿野做的。”路薇仍记得谢邱跪在路崇面前,解释自己没做那些事,但北野将证据摆在路崇面前,逼得他不得不辞退谢邱。 苏觅在路家工作深知规矩,路薇主动提起和她私下打听是彻彻底底两码事,既提起她自然是要从旁附和:“谢邱离职我们知道是他手脚不干净才导致被辞退。” 路薇抬眸打量她,蓦地轻笑:“你不必小心翼翼,我既同你今天说起这人,只当是闲话家常。” 苏觅微垂脑袋,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那时候我父亲特意安排了谢邱秘密监视阿野,名义上是司机但对他的生活却密切关注,不过这孩子大约是知道的也默认了谢邱的行为,不知是因为何事突然对他出手,让我父亲措手不及被当面质问。”路薇忘不了路崇当时脸上难看的神情,能让路崇当面下不来台,大概也只有北野了。 “他将谢邱和当时晟宣对头公司经理见面的照片拍下来交到我父亲手中,并称谢邱跟在他身边名为司机实为对方派来监视路家的人。”路薇轻嗤,“我父亲最是清楚谢邱到底是谁的人,自然猜到那是阿野故意说的话,含沙射影警告我父亲他早已知道谢邱身份。” 苏觅对晟宣现任总裁,这位让路老爷子头疼却又愿意将公司放心交到他手上的北总,每回见了他,她多是站在路薇身旁,轻易不会主动问询。路家的佣人都知道他说一不二,比起路老爷子偶有的宽厚,他则严厉得多,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路薇每回想起这件事愈发理解了父亲当初说这孩子有血性是何意,“把事情闹到父亲面前是让他做取舍,要他这个孙子就必须开除谢邱,并且从今以后不得再安排人监视,若是强留谢邱,今日照片里拍到的人是谢邱和对头公司经理,改明儿背叛他的人就会是他的亲孙子。” 苏觅听明白了前后因果,更惊讶于当时的北总敢当面和路老爷子对峙,“路薇小姐,那您后来是怎么知道谢邱被冤枉的?” “我父亲让我给了谢邱一笔钱,在他老家安排了一份工作给他。”路薇端起面前花茶轻抿,“试想若真是和对头公司有瓜葛,我父亲岂会这样安排?” 这是路薇第一次在佣人面前提起路家家事,苏觅意外她突然的信任,不过也许路薇是一时气急说出来心里舒服些又或是旁的原因。她立在餐桌旁没有应声。 路薇放下杯子,刚才叙说家常的温柔样子不再,盯着苏觅一字一句:“所以我很清楚,要想有话语权,除了我现在手头上的股份,姜家是能帮衬上的最佳人选。” “路薇小姐,我在您身边多年,您待我也是极好的,今日您同我说了这样多,可否允许我说几句?” 得到路薇首肯,苏觅继续说:“以您目前拥有晟宣百分之十的股份来说,往后的生活不会差的。” “你懂什么。”路薇望着窗外,“一个半道回来的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了路家人,管着晟宣,而我从今以后却要看他脸色过日子,你觉得公平吗?” 苏觅不再多言。问询路薇是否需要旁的东西,她说想独自静静,便端着托盘从餐厅离开。 二十分钟整,热搜已撤。 周贤坐在副驾驶侧过身来同北野报备,“路薇女士已经将热搜撤了。” 北野翻阅文件的手微停:“告诉所有媒体,以后我的事情再敢随意报道,等着收法院传票。” 周贤知道这是上司最后的警告,是通知媒体亦是通知他们背后的推手,“我立刻安排。” “帮我找一个新家教老师。” “北总是帮宋小姐找吗?” “嗯。” 周贤原是按吩咐做好分内事的人,不过想到南佳极力争取的样子,鬼使神差问了句:“南佳小姐那边……” 北野眼眸微眯,看他的目光渐渐幽暗:“你想说什么?” 仅一个眼神周贤立刻垂眸不敢再提。 北野盯着文件脑海中莫名出现她伸手时掌心明显的老茧。合上文件夹,看车窗外红灯亮,斑马线上挤满了行人。比起他坐在车里暖气供应,外面行走的路人下意识裹紧身上棉服抑或是双手揣进兜里,脖子微微缩起,试图扛住冷风。 ——明星剪彩仪式还挺隆重,出场一次应该费用不低。 她的话不期然闯入耳中,好似她就在身边,用最平淡的语气诉说一句事实。但这个事实背后的用意估计也是为了保住工作。 “周贤,”他薄唇微抿,终究松了口,“不用找了。” “好。”周贤给准备找家教的人回了句取消,将手机放回公文包中。 车内安静,司机专注开车,周贤非工作上的事不会贸然开口。 “你说这样会不会太纵容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差点让周贤招架不住。工作上的事他可以很快给出对应回答,唯独涉及上司私人事情上,他说多说少似乎都不太合适。仅从纵容二字里分析出北总话中所指的人应该是那位南佳老师,依北总对她的态度,两人之前一定有过接触,并且熟悉对方,而今相处方式多了几分刻意的陌生。 他跟在北总身边不是短时日,知晓北总待人处事多是凌厉果断,大概对这位家教老师心中有疑,却又因其他事犹豫不定。他斟酌一番给出自己见解:“北总,若您之前和这位老师认识,她是什么样您心中自有数。” 北野许久无声,靠着座位头枕享受难得的安静。她是什么样……这句话连他自己也无法给出答案。她还是十年前义无反顾过来帮他的南佳吗? “周贤,帮我调查一件事。” “您说。” 这次热搜事件的风头仅持续了两天就无人再提,相关词条很快被清理,大家心知肚明来自资本操控的结果,即便再想了解八卦也得忍忍。 南佳不意外热搜快速撤掉以及词条被毙的事情,以北野性格这些内容绝不会存活超过两天。不过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姜羡或许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当日站在北野身旁的人究竟是谁。 和吴锦云再约见面的时间是在一个星期后的晚上,按照之前约定的见面地点和时间,南佳开车过去时吴锦云已经在天桥下的一间废弃平房等着了。 车窗降下,吴锦云看清来人,拎紧手中包果断上了副驾驶,“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没有理由不来。”南佳将车停好熄火,解开安全带朝吴锦云伸手,“我要的东西。” 吴锦云从包里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用塑料分装袋装好递给南佳,“大概多久能出结果?” “有熟人一天时间就可。”南佳伸手将后座包拿来把东西放进去,“让你跟踪的女人最近有消息吗?” “前三天的时候她的确没异常,两点一线除了学校就是下班回家,偶尔会去楼下超市购买生活用品,不过奇怪的是她购买蔬菜之类的吃食情愿多跑点地方去菜市街买。”吴锦云将拍到的照片找到递给南佳看,“这是昨天晚上我拍到的,她上了一辆车,去的地方在郊区,也是这几年豊市新开发的联排别墅区,我听说那儿名声不太好,大家都传那边就是富商包养情人的地方。” 吴锦云想了想,将疑问宣之于口:“我能问问这个女人是谁吗?” 南佳盯着相机里的照片,女人那张脸和十年前没什么明显变化,“她叫关欣,十年前和我同在豊市一中,当年吴愿的事,她应该也有所参与。” 吴锦云愣住,拿过相机仔细盯着照片,指腹停留在机器上方轻轻摩挲,“小愿邮件里只提了姜家两人,我也一直以为只有他们。” “不要紧,”南佳轻声宽慰,“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句话给了吴锦云莫大的勇气,她郑重点头:“对,一个都跑不掉。” “你尽量看看有没有办法进去里面,搞清楚门牌号,剩下的交给我。” “你的意思是要调查她去找谁?” 南佳将相机拿回手中,往后翻找,里面的确有一张清晰拍摄到车牌的照片,“我会去查清这辆车车主是谁,这段时间你继续盯着她,有情况告诉我。” “好,我记下了。”吴锦云今日过来要交代的事都交代差不多了,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她还得坐公交赶回去,“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收拾好自己带来的包,准备推车门下车。 “等等,”南佳从钱包里取出几张红钞,“你跟她这段时间想必花费不少,这是打车的费用。” “不用不用!”吴锦云推开她的手却反被推回来,手中塞满了钱,“既然是合作关系,我不能要你的钱。” 南佳没为这个问题和她掰扯,“会开车吗?” “会,我之前在阳平做过两年出租车司机。” 她将车钥匙取下递给吴锦云:“以后开着这辆车方便。” 又是给钱又是给车,吴锦云慌得很,她本想着和南佳各取所需,目的相同凑在一起,花点钱出出力实属正常,但眼下她忽而觉得坐在身旁的女人并不似表面看上去的冷。 南佳交代完事情主动下车,听到身后车窗玻璃缓慢降下,她没回头沿着面前这条路继续前行。 一桥之隔却是天壤之别,贫富差距愈发明显,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对于桥上人来说才刚刚开始。 南佳抬眸注意不远处商场led显示屏上的时间,算算日子某人该来找她了。 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问去哪儿,南佳暂时没给地点只说先开着。车内开着暖气,播放着黄家驹的《海阔天空》师傅偶尔跟着哼上两句。 手机一下又一下的震动没能打断师傅愈发高昂的歌声,南佳看着来电显示等了几秒后接起。 “小姐,我是枫林路小旅馆老板娘,你朋友现在没钱续住,她说让我来找你要钱,窝在这儿不肯走,你看你要不要过来一趟?不然的话我可就赶出去了。” “我暂时没时间。”南佳利落挂了电话,抬眸刚好和后视镜里好奇打量她的师傅视线相撞,“我记得从这里到枫林路大概二十分钟车程,我希望半小时后到。” 出租车打表计费,别人都是巴不得快些到省些钱,师傅第一次听到有人希望慢点到,不过谁嫌赚钱多,按照她的要求特意选择一条稍远的路驶去。 南佳赶到枫林路后,注意计费表上的时间,师傅卡的时间刚好。她付了钱下车,沿街边门面房一路向西而行。 小旅馆地处偏僻,恰逢深夜,附近住户少闹出点动静来更没什么人愿意出来一看究竟。 老板娘找来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将童语间接性扔出了旅馆,丢在门前不管死活。生意人只认钱,没钱给自然而然说的话也难听。老板娘骂骂咧咧地声音持续良久,战斗力惊人,若不是骂多了有点口干舌燥只怕还有得说。 童语对着店门啐了一口,撑着地颤颤巍巍爬起来,视线受阻,抬头看来人。原本在老板娘那儿受的气这会儿似乎找到了发泄口,“你为什么把房费停了?!” 她有这样的反应不奇怪,越是这样南佳越清楚童语还是老样子,有些事做起来就方便多了。她注意童语仍是穿着那天的破旧衣衫,身体散发的味道难以忽视。看来这段时间她有出去旅馆“重操旧业”了。 “带你去个地方。”南佳将带来的除臭剂扔给她,“给你一分钟。” 童语接过东西待看清上面的字体,嗤笑:“怕事还管我做什么?” 她站在一旁等童语全身都喷上了除臭剂,转过身往前走。她知道身后的人自会跟上。 途经一家衣店还未打烊,南佳让她进去。老板娘皱着眉看进来的女人,浑身上下不像是有钱的样子,直到又进来一人,面色稍缓。 南佳开门见山:“帮我拿几件换洗衣服,她穿。” 老板娘仔细打量面前穿着破旧,浑身都仿若散发臭味的女人,一脸被抽干精气的样子。在店里找了几件宽松休闲的服饰,不用太挑身材。 南佳付了钱,出门后将衣服袋子扔给童语,“带你去个地方。” 童语抱着怀中衣袋,防备看她。不过以她目前情况,南佳从她这儿就算有所图她也给不出来,烂命一条。 南佳叫了辆出租车,两人分开而坐,童语坐在副驾驶,她则在后排。两人全程无声,偶遇红灯时,师傅停下车疑惑打量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拼车。 晚上车流量少,师傅车速稍快。等到了目的地,童语默默跟在南佳身后,七拐八绕的路段走得人眼晕,她渐渐体力不支,喘着气儿:“……到了没?” 南佳回头看她狼狈的样子,扶着墙浑身像抽干了力气,靠在那儿半天没动,“前面就到了,你的住处。” 听到住处二字,童语眼睛亮了一下,“走。” 她知道童语快撑不住了想赶紧到住处休息,犹记得当初在学校,她爱抽烟,做坏事时脸上总爱挂着无辜的笑容,和现在对比,好好的人弄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或许不知道哪天命就没了。人生行走的每一步,错一步,步步错。 房东大婶将窗户已经安装好了,南佳上次来过熟门熟路打开灯,悬挂在屋子中央的暖黄灯泡骤然亮起,照亮整间屋子。 向春山 第56节 童语将手里衣袋扔在床上,坐在床沿休息会儿,四处打量整间屋子陈设,她一个人住绰绰有余,“这个窗子……” “外面的人看不见你。”南佳知道她住在这儿不可能老实,自然担心无窗帘情况下会不会被人发现,“不放心自己去看。” 童语起身仔细观察玻璃,她仍是不太信,独自一人出去,确定外面的人的确看不见里面后折回屋内。 “过来。”南佳轻敲桌子,“有事说。” 童语站在门前犹豫几秒,关了房门,走到南佳对面坐下:“我就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说吧!” 南佳将一张纸放在她面前:“把这条内容一模一样发给姜羡。” 童语狐疑接过,上面清楚写明信息内容。她愣住:“你什么意思?要我找她要一个亿?开什么玩笑,我和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你凭什么以为我发了信息,她就一定会听?” “她会听。”南佳将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你把这张照片发给她,她会主动联系你。” 童语盯着手里这张照片,是一串项链,以前上学时流行的款式,这玩意儿现如今差不多都停产了,“一个破项链有什么好发的!”她有点恼觉得南佳在逗她,把照片扔回桌上。 南佳将照片重新推回去,眼神示意她再看看。 童语不耐烦把照片拿回去仔细瞧了又瞧,紧拧的眉在看清项链铭牌上的字体后,惊慌起身:“这不是姜祁闻的项链?!” 作者有话说: 二章合一 第55章 屋檐之下 她会有这个反应南佳不奇怪, 唯一值得怀疑的点在于她对这个项链似乎只知道是姜祁闻的,毕竟学生时代他们几人总混在一起,项链姜祁闻肯定在她面前戴过, 不过她的反应超乎了一个正常人看到一串项链该有的反应。 南佳起身到她面前, 察觉她盯着照片发愣,从她手中将照片抽走:“项链而已。” 童语仿若被照片惊醒, 看南佳的眼神愈发危险:“你不是帮我,你是想找姜羡麻烦!” “想多了,”南佳将照片拿在手里轻轻摩挲, 背对着童语看向窗口, “我若想找她麻烦为何现在才找?又为何会找你?凭你现在这副德行,我找你帮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话虽如此,但童语仍心中存疑。那晚南佳突然出现帮她还清欠款, 甚至给她安排住处, 就算是钱多没处花, 做慈善事业也比帮她要强得多, 起码还能落个好名声。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是真的搞不明白, 难道南佳并不知道当初她给了林思琼有关姜羡的手机号吗?还是不知道那天她和关欣两人去找过她母亲?以目前情况她不能提, 一旦提了兴许南佳一气之下不再供应她,那她好不容易有的临时住所也会消失。 “你和我都缺的东西,”南佳转过身郑重提及,“而姜羡不缺。” 童语对上她略带笑意的眼眸,醍醐灌顶,几乎下一秒给出答案:“钱!” “你只要听话按照我说的去做, 五五分账。” “呵, 你说得轻巧, 一个亿你当一百块?她能乖乖听话掏腰包给我们?” 南佳重新将照片翻转对着她:“它就是打开姜羡钱包的第一步, 按照我说的去做,她会很快联系你。” 童语半信半疑,盯着她,盯着照片中熟悉的项链,不作声。 与此同时,姜羡刚拍完一场戏正在个人休息棚里补妆。温蒂进来后,和其他几位助理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支走了他们。 “怎么样了?” “快了。” 温蒂将保温杯递给姜羡,透过补妆镜两人相视一眼。姜羡秀眉微抬,是询问的意思。温蒂眯了下眼小幅度摇摇头。 姜羡心情顷刻变差,保温杯不轻不重放在面前化妆桌上,“你一会儿再进来补妆吧!” 化妆师一走,姜羡温柔的样子不复存在,起身找温蒂要说法:“什么意思?没查到?” “你先别生气,当时出了事我立刻着手安排人去查了,但对方戴着口罩,且北总之前身边并未有任何异性,这个女人就跟凭空出现的一样,查无所查。”温蒂将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更多资源欢迎加群刚才的保温杯重新递给她,“目前就两种情况,要么两人毫无关系,要么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由北总保护着,媒体不敢报道,我托人去问了之前有没有拍到过北总和这个女人的相关信息,给我的回复都是北总因为这次事情大发雷霆,已经给他们所有媒体下了通牒,以后谁家再敢随意报道,直接寄法院传票。” 尚在剧组拍戏,周围眼目众多,姜羡揉了揉眉心,烦躁却又摸不着头绪,“照你的说法,那个女人很明显和北野有关系,否则以前我和他的相关报道也没见他发火。” 温蒂心里清楚但跟在姜羡身边多年,这时候不能再火上浇油,只能顺着说:“可我觉得北总之前对你和他的新闻没有进行辟谣,说明他心里头默认你们两家有意向联姻的事。” 提及联姻姜羡脸色稍缓:“我从来就摸不准他在想什么,私底下约他见面基本上都是让周贤推了。” “要我说你就该好好利用两家关系给你们创造见面机会。”温蒂下意识瞧了眼进门方向,压低声出招,“有了见面机会自然就有了相处机会,我之前听你说路薇女士对你印象不错,你何不利用路薇女士这条现成的人脉为你和北总牵线搭桥呢?” “可我和路薇不过是在酒会上见过,随便聊了几句,估摸她也是看在我爸面子上才来同我说几句。” “那就更好了,有了姜总这层关系,你私底下约路薇女士她能不答应?只要两家有过接触,不管怎么说都会卖份薄面,毕竟姜总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人家看在姜总的面子上捎带着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不论是身边人还是外人,大家眼中看到的始终是来自父辈的光环。明明她拍戏时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从不用替身,但别人提到她的成功会说因为姜恒,和她套近乎是因为姜恒,就连现在身边的人也叫她利用姜恒这层关系。 姜羡转过身双手撑着化妆桌,“对了,小贾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差点忘了正事。”温蒂从包中取出一张照片,“你之前交代小贾一定要注意别被发现,他这人做事还算小心,拍到北总搬离了常青区。” “搬离?”姜羡思杵片刻,“他那是去自己地盘,常青区从前是路老爷子大肆投资开发的区域,认识的人基本上都会卖路家面子,路老爷子不在了,这现成的关系网不就交由路薇了?” 温蒂微愣:“你的意思是说北总搬离的原因是不想被路薇女士监视?可我怎么听说北总对他这位姑姑挺好的?” “这也是我一直没搞明白的地方。”姜羡终于端起保温杯抿了一口,“小贾有没有同你说他搬去哪儿了?” “花了不少钱才查到的,听说是新城区那边。” “新城区……不奇怪,那边是他接管晟宣以来大力投资的地方,在自己地盘住总比在别人地盘住睡得安稳。” 棚外传来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姜羡拍戏以来口碑一直都很好,工作人员对她印象都不错,最主要原因在于她不会为难他们,更不会耍大牌,“我先过去,对了,让小贾尽快弄清楚他住处确切位置,帮我在那边买一套房。” 温蒂应下,目送她撩开帘子离开,不禁感慨,以姜羡的家庭身份,还有她现在明星职业光环加持,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怎么偏偏就盯着晟宣这位北总,整天冷着脸,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 人生呢就是如此,永不停息地阴差阳错,你喜欢的未必喜欢你,你想要的永远得不到。在这拼命想要,想得到的过程中,有人定下了目标为之努力奋斗,有人不择手段只为达到最后的结果。 人生路,漫漫长,熬的不是时间,是心态。 “佳佳姐,我这次小考成绩你说我妈会满意吗?”小义咬着笔帽歪头看她,似乎能从她脸上得知想要的答案。 南佳顺手整理好课本,堆放于书桌右上角,“会,你这次进步很大。” 说会儿话的工夫,陈莉轻轻推开门,手上端着果盘走进来,“来,文婶今天买的水果,新鲜着呢!” 南佳象征性地拿了一个草莓尝一口:“嗯,很甜。” 陈莉知道儿子小考成绩进步不少,心里高兴,褪去以往女强人的形象添了几许温柔,“小义考试成绩我都知道了,这次考试在班上排名第十二名,虽说没进前十,但我知道你再辅导他一段时间,兴许前五都有可能。” “我该做的。”南佳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莉姐,今天课程结束了,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哎,别着急走,我正好请你吃饭以表感谢。”陈莉作势要叫文婶备菜。 “不麻烦了,我还有点事需要去处理。” 陈莉扭头看她,双臂环抱,看她时多了几分探究的意思:“我发现你每天比我都忙,行吧,那就不勉强了,回头你有需要的地方同我说就行。” 南佳背上包微微一笑:“莉姐,你之前说想置办新房,有目标了吗?” “还没,前两天经理人刚给我发了几套,我都瞧过了不是很满意,位置倒是挺好的,不过环境方面稍差点,一梯一户我不打算要,你说万一有点什么事喊救命都没人听见。” 南佳从包里取出一沓资料递去:“莉姐,我觉得这个地方挺符合你提的要求。” 陈莉看她一眼,接过资料仔细浏览,待看到上面注明的地址后,不禁皱眉:“新城区?” “莉姐,新城区近几年发展势头想必你也清楚,这个住宅所处位置隐私性不错,没有大面积人.流量,交通便利。” 陈莉没兴趣看手里资料了,对眼前同她介绍的女人更感兴趣:“你也知道这房子我顶多算是投资没打算去住,说说吧又想做什么?” 和聪明女人说话最大的好处在于不费事,三言两语对方就能精准猜到是何用意。南佳不打算隐瞒,索性坦白:“我想成为第一个租户。” “南佳,你救过我儿子,按理来说我对你不应该心存怀疑,这些年你也没怎么找我帮忙,起初我还挺纳闷,毕竟这个世界不求回报的人少之又少,眼下看来你不是没有所求。”陈莉将资料对折捏在手中,“我欣赏你,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人从不做不明不白的事,你是不是也该同我说说这段时间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陈莉与其说是想知道她在谋划什么,倒不如说是担心自己是否会受牵连,她手底下养活着不少人,南佳明白也懂得强人所难迟早会消耗对方耐心和真心,“莉姐,我所做的事就算哪天东窗事发,也不会让你和小义涉入其中,这点我向你保证。” 陈莉沉默半晌:“余下的事你不用管了。” 回去的路上,南佳接到了吴锦云电话,她迫切想知道姜家姐弟俩究竟是不是亲姐弟,自那次她们交接后,这段时间南佳一直没联系她。 电话那头传来吴锦云询问接下来需不需要她做什么,南佳唇微弯,“你是想问dna结果吧?” 吴锦云尴尬笑:“被你识破了。” 南佳抬腕看了眼表盘:“晚上八点半老地方见。” 吴锦云立时应下:“好,正好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dna结果证明姜羡和姜祁闻并无血缘关系,结合吴愿之前发给吴锦云的邮件,有提到当她知道那件事以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南佳原本想不通,究竟吴愿知道了什么还是看见了什么才会让姜家姐弟俩对她做出如此恶行?现在这份答案她大概猜到了,吴愿一定发现了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这层关系很显然并不能公之于众,内里估计只有姜家人才清楚。 天光已无,属于豊市的夜生活正式开始,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都市中的男男女女可以在这一刻卸下面具,放纵自己。 江河水寂静无声,天桥下传来车轮压过的“吱呀”声。两辆车一前一后停下,距离甚远。吴锦云将东西一一放进包里,下车前往会合点。 车窗玻璃被轻轻敲响,南佳扭头望去,确定是吴锦云后打开车锁让她上车。 她比以往激动,迫不及待将自己拍到的照片拿给南佳看,“你快看,我没想到你说的关欣居然和姜祁闻有一腿。” 南佳接过相机,照片拍摄的角度有点刁钻,不过还是拍到了车内两人亲昵画面。关欣坐在姜祁闻腿上,两人抱在一起。 “呵,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怎么了?对我们不利吗?” 南佳把dna结果拿给吴锦云,“不是姐弟,不过你这张照片倒是来得及时,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点。” “你的意思是利用关欣?”吴锦云翻开文件,最后一页清晰注明姜家姐弟俩无血缘关系,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不过你说怎么利用呢?” “他们几人高中时期经常在一起,现如今各自有了事业基本上断了联系,”南佳指了下相机里的关欣,“既然关系断了,我们就让他们重新联系,狗咬狗,比我们针对的效果双倍。” 吴锦云不知道接下来的部署,不过自从两人合作后,她能感觉到南佳一定设了大局,她能力有限,做不了如她这般,不过只要能帮衬上,替吴愿报仇,以后就是死了她也有脸去见吴愿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发现姜羡有打算搬出去住的意思,你说是不是为了方便和姜祁闻偷偷私会?” 南佳思索片刻:“你在姜家工作时日也不短了,姜恒之前允许姜羡搬出去吗?” “说来也是怪,我猜姜恒可能有点知道姜羡和姜祁闻不太对劲,所以不允许他们两人搬出去。”吴锦云说完又否定了自己猜测,“不过应该也没发现,要不然这次怎么同意了。” “目的不同当然会同意。”南佳把相机还给她,“继续盯着关欣和姜祁闻,对了,过段时间关欣会来找你,我会告知你具体怎么做,你只要把戏演好就行。” 吴锦云应下,两人今晚见面互相交流了下一步该怎么做,按理来说她像往日般下车离开就行,不过她发现南佳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不舒服?” 南佳眉心微动,强忍小腹不适,对她的关心摇了摇头:“老毛病了,不碍事,你先回去吧。” “是痛经吧?”吴锦云从包里找出便利贴写下药名,“这个药很管用,你回头去药店买了备用。” 南佳犹豫两秒,伸手接过便利贴:“谢谢。” 吴锦云走了,她独自一人坐在车里盯着手里蓝色便利贴微微出神。这么多年了,吴锦云竟是第一个主动关心她的人。其实不能怪别人,无论是打零工还是在正规公司上班,她除了忙工作上的事,社交方面完全没有时间,久而久之公司同事觉得她不合群,慢慢疏远了她。 她降下车窗,看月色下河面闪烁出点点星光,远处枯木隐隐约约。 向春山 第57节 快了,再坚持一下。 南佳开车回去的路上,陈莉的电话刚好打进来,她接了电话,陈莉应该是在赌场那边,嘈杂声时不时传入手机。 “你说巧不巧,你指定要的那套,居然有不少人想要。” 她握方向盘的手微紧,等待陈莉说最后结果。 “原本我是不感兴趣的,不过看这么多人都想要,突然觉得这房子必有过人之处。”陈莉接过手底下人递来的养生茶,杯盏是花瓣口,造型特别,拿在手中可做把玩,“精装房,密码是小义生日。” 南佳握方向盘的手松泛许多,“莉姐,谢谢。” “小义很喜欢你,你知道的他很少有喜欢的人,”陈莉端杯浅饮一口,“更何况的确因为你,小义性格变了许多,改天我带小义去新房看看你。” “好,之前小义说想尝尝我做的饭菜。” “嗯,说定了。” 挂了电话,压在南佳心口的大石终于可以挪开。前方正好是路口,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南佳盯着倒计时,看了眼路标指示牌,在右转向绿灯亮起的瞬间,忽而转了方向盘。 新城区的发展是肉眼可见的,夜生活热闹程度不比市区差,且因着新兴产业逐渐发展,这里汇聚了不少年轻人,比起其他区稳健发展,新城区多了敢于挑战的名号,年轻人有试错成本,大刀阔斧的不仅是建筑,还有年轻人勇敢迈步的创造力。 弘仁公馆是新城区开发项目最成功的典范,当时大家都持观望态度,不相信能卖出什么好价格,随着周围一带发展,如今却成了望而却步的豪宅。 南佳开车靠近后,保安室的人已先行发现了她,拿着手电筒,确定车牌照是陌生号,过来询问。南佳告知了对方自己要去哪一栋哪一楼层,那人让她等会儿,自己则回去打电话确认。 约莫过了五分钟,保安重新回来,笑眯眯打了声招呼,打开门让她进去。 她一会还要离开便将车停在了上面。取下行李箱,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块碎石。四下无人,她用力将行李箱上的密码锁破坏,用湿巾擦干净上面灰渍,再用钥匙尖端划了几道痕迹,一眼瞧去看不出端倪后,锁好车拖着行李箱往里走。 南佳抬眸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跳动的数字,握行李箱拉杆的手轻轻拨动。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是一整面白墙,地面干净,一点看不出像是有人在住的样子。她下意识望向左侧,大门紧闭,透过头顶光线依稀可以看见门前有踩踏过的痕迹。 南佳轻轻拉动行李箱向右走,输入小义生日,伴随“咔”的一声,大门缓缓打开。屋内如陈莉所说是精装交付,这房子里头的摆件也好,部分家具也罢早已放置超过半年,不过长久无人居住,窗户没人打开,屋内萦绕不太好闻的味道。 她掀开沙发防尘布,坐上去缓了会儿。当时针指向十,她再次起身将行李箱放置玄关处,开着门走向对面,抬手摁响门铃。 隔音效果好,南佳听不见里面住的人是否有动静,又摁响了门铃。 厚重的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南佳微笑看着打开门的人,惊愕:“北野?” 比起她的惊讶,北野拧眉盯着她,深灰色蚕丝睡衣随着他开门的动作贴在他肌肤上,领口位置空了两粒扣子没扣,露出精壮的腹肌。 她似乎还在震惊中:“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轻嗤:“这话我来问是不是更合适?” 南佳向后退了点:“我刚搬过来,没想到会遇见你。” 他对她的话明显不信,视线从她身上落在不远处玄关放置的行李箱,看样子的确是刚搬过来,不过深夜搬家,这话换谁能信? 他干脆松了门把手,双臂环抱靠在门框上,“说说,敲我门做什么?” “我行李箱坏了,想借点工具看能不能把它打开。”南佳嘟囔一声,“要知道是你,我还不租了。” 既是深夜,一梯两户,楼道安静程度可想而知。她嘟囔的声音一字不落传入他耳里,“你当我这儿开锁公司?” “我就是想着以后搬来这儿住,邻里之间互帮互助不是挺正常吗?”她咬住下唇,“就是没想到对面住的会是你……” “怎么?”他轻哼,“住我对面委屈你了?” “那倒不是,”她红唇翕动,“算了,你就当我没来过。” 他没阻拦,盯着她往回走的背影,薄眼皮微垂,“等等。” 南佳回身看他:“怎么了?” “行李箱拿过来。” “……哦。” 她听话地把行李箱拿到他面前。北野仔细观察上面的痕迹,不动声色回屋里取了东西来,“给。” 她接过他手里的扳手,“我可能没有那么大力气。” “怎么会,”他蓦地倾身靠近,“一下又一下砸下去的力道可没看出你力气小。” 作者有话说: 谁去wb叫我姑奶奶的?别让我逮到你,哼!以后叫我鲇霸总!!! 今天依旧是两章合为一章,哪位宝子之前说对手戏少,你看马上同住一个屋檐下,对手戏会少吗?! 不说加更我们还是好盆友!!!!!! 第56章 计划推进 南佳拿着扳手尴尬咳嗽:“你都看见了?” 这话落入北野耳中多了两层意思, 承认或不承认,但以目前两人关系来看,后者更占优:“我当时想的是哪家没把人看好, 深夜让人出来砸行李箱。” 潜台词说她神经病。南佳握着扳手一时无言, 就地蹲下把行李箱拖过来尝试打开。几番折腾,行李箱丝毫无损, 她的手已经红了一片。 “你在我家门前开行李箱?”他轻轻摇头作势要关门。 “别!”南佳伸手紧紧扣住门,“你能帮我打开吗?” 北野关门动作停下,气定神闲姿态看她蹲在地上, 抬头盯着他, 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 “是什么?”她假装对他这个问题深思片刻,“男人?” 北野气笑了, 左手将自己从头到脚比划一番:“我这个样子看不出来是男人?” 她握着扳手, 干脆席地而坐, 用力将行李箱挪到他面前, 位置卡得刚好挡住门, “我能看出来你是男人啊, 但你说的话太片面。” 他也没客气用鞋尖踢了下行李箱,“你这是打算赖上了?” “邻里之间互帮互助,万一你以后需要我帮忙对吧?”南佳手撑地起身,将扳手双手奉于他面前,“辛苦。” “站在你面前的男人是晟宣总裁,不是开锁小弟。”北野腿上用力直接踢开行李箱, “打不开明天找人来处理。” “哎……疼!” 咣当一声扳手掉在地上, 她疼得捂住左手, 用没受伤的右手使劲摩挲左手手背, “你关门吧。” 北野拧眉注意她手背红了一圈,是刚才他关门时,她强行伸过来撞上的,看她疼得眉头快要打结,他偏过头闭上眼眸,无奈:“进来。” “可是我……”她咬着唇犹豫要不要说。 北野回眸看她,从她一个劲儿向左侧瞄的视线来看,显然是在提醒他行李箱怎么办,毕竟某人现在手受伤。东西是他踢远的,现如今又得亲自“请”回来。周贤若是在,他以后就不用管手底下人了,威严和一向说一不二的态度,在这一刻集体崩塌。 他将门重新打开给她让出一条路,冷着脸将行李箱以及掉落在地的扳手捡起来回到屋内。 南佳仔细打量屋内装饰,和他如今性格不相上下的冷。整体偏黑灰调,一眼望去的确很有品位,不过长久住下去总觉得每件家具都透着压抑。 他没同她客气说一句“坐”之类的场面话,单膝跪地检查行李箱密码锁位置。 南佳慢慢走回他身旁,同他一起蹲下看行李箱:“能打开吗?” “不能,”他拿起扳手撑在瓷砖上,“要不你另找他人?” 天聊死的好处在于第一次听的时候或许会尴尬,听多了就没感觉了。南佳对他现在的冷言冷语间接性习惯了,双腿并拢,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下巴枕着手背,乖巧待在他身旁看他有没有办法开锁。 扳手在他手中听话得多,确定好位置再上手,两分钟不到,原本被困在锁孔的拉链彻底解放,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好了?”她惊讶。 他起身将扳手放置导台,先去洗了手,回来时见她还在:“还有事?” “没了,”她将行李箱竖起,“但是有一件事我要解释。” “说。” “我弄坏行李箱是有原因的。”她清了清喉咙准备说大事的做派,“我这个行李箱是当初一位朋友送的名牌,同事之前找我借过,但那次还回来以后我发现有损坏,这次她又找我借了,我借口说坏了她不相信。” 他擦干净手上水渍,两臂大剌剌撑开,双手抵住导台,“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智商爆棚把行李箱破坏了,打算拍张照片骗你同事,却忘了行李箱里还有东西没拿?” 她尴尬握紧拉杆:“大……大概是这样。” “智商很高。”北野象征性抬下手,“不送。” 直白的逐客令方式,南佳也没有理由继续赖在这儿不走,“谢谢。” 他没作声,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她的话。 打开房门,拖着行李箱出去,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屋内,北野始终没听到关门声,疑惑走过去,见她站在屋外还没离开。 她看到他来了,微微一笑:“还差一句晚安。” 门缓缓合上,她的脸慢慢消失在眼前,北野听着耳边自动落锁声,停留在原地站了会儿。墙上有监控设备,能看到她拉着行李箱回了屋子关上门。 同站在玄关处的南佳敛下嘴角笑意,低眸看身旁行李箱,随手推到一旁,给吴锦云发了条信息。她那边回复倒是挺快。 南佳走到窗前,旋转窗户把手向外轻轻推动,楼下是打造的人工湖,周围是供人散步的林荫小道。深夜温度低,大冬天还有人在夜跑,不愧是有钱人住的地方,生活作息和普通人就是有区别。 站在窗边待了会儿,脸上肌肤似乎已无知觉,南佳吹着冷风,头脑清醒了不少,但腹部不适感也在向她发出警告。关上窗户回到室内,陈设全新,开放式厨房,灯光照射下能看到导台上有些许薄灰。 以后总归是要住在这儿,该打扫的卫生逃脱不掉。南佳脱了外套,将行李箱里打扫卫生所用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好。 套内面积两百多平,打扫过程中南佳再次感慨贫富差距,真正有钱人用不着亲自动手,都是请来小时工处理。她身体不舒服,只将主卧,厨房以及卫生间打扫了出来,客厅打算明天搬过来后再处理。 忙好后,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二点多,她有点累靠在沙发沿边享受难得的安静,放空大脑中一切的设局,什么都不去想。但往往刻意去做的事总是会出纰漏。 脑海中浮现北野同她说话时的样子,低头帮她打开行李箱的侧脸,年少时期相遇的人,原来真的会成为陌生人。她的心脏隐隐犯疼,不知是刚才站在窗前吹冷风冻得还是单纯的身体不舒服。她仰头枕在沙发软座上,闭上眼眸。 良久,她轻声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这一次我利用了你。 对不起这一次我选择欺骗你。 对不起你的生日可能我永远无法当面祝福你。 因为你的生日却是我母亲的忌日,是我无法言说的痛。 何其讽刺。 像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处于断裂状态。 修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向春山 第58节 南佳没在这里久留,回了原先住所。她东西不多不需要找搬家公司,收拾完所有东西已是凌晨两点多。匆匆洗漱躺在床上闭上眼,林思琼的脸映入脑海中。 这是难得睡沉的一次,幸而手机响了也将她从睡梦中叫醒。吴锦云的电话,告知她自己已经出发。南佳挂了电话,起身去洗漱。 冰箱里还有之前买的吐司,她泡了杯绿茶。茶饮尽,手里的吐司也刚好吃完。咖啡喝得太多,不想再喝。中西搭配的吃法,人身体的毛病多数时候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和吴锦云昨晚通了电话,两人今天各有任务,南佳开车行驶到市中心一家知名珠宝店,讽刺的是无论是店里张贴的代言人海报还是易拉宝形式的宣传,上面都是姜羡代言的照片。 她坐在车里,看女人下了出租车径直往珠宝店去。五分钟后,南佳拎上包,开车门下车,戴上墨镜走进店内。 店面很大,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摆放在玻璃柜台里,头顶上方的筒灯发挥着作用,将每件珠宝照射出华贵璀璨的一面。 “欢迎光临风缘珠宝,女士您需要先看看还是我来介绍呢?”店内工作人员很热情也懂得当下顾客心理不喜欢被人一直推荐。 南佳环视店内一圈,看见那道熟悉身影,礼貌回应:“我先自己看看。” “好的,有任何需要叫我或者店内其他人都可以。” 女人离开了,南佳往里继续走,路过几处柜台会象征性停下看几眼,也在这个过程中发现那人去看的是戒指,心下有了主意,向那边慢慢靠近。 “这款是我们今年主打款,是对戒,无论寓意和造型都比旧款更为时尚些,很适合当下年轻人。”女店员戴上工作手套,从柜台里将对戒取出轻轻放在玻璃台面上,“您可以看看。” 南佳注意到女人看到价格后脸上笑容减淡,走过去主动搭话:“这款是今年新款吗?” 柜姐轻轻点头:“对的,今年新款。” “看起来不错,”南佳故意提起,“这款就是姜羡代言的吗?” 柜姐眼瞧着刚才接待的女人似有犹豫,拿提成的事自然不能懈怠,转而将对戒拿到南佳面前:“您眼光真好,这款就是姜羡代言的,我们店难得有货,已经是很难买到的爆款了。” “南佳?” 南佳闻声转眸看向叫她的人,拧眉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你是?” “真的是你!”女人靠近点,“我是关欣。” “关欣?”她装作恍然记起的样子,“原来是你。” 关欣意外会在这里碰见她,不过两人之前关系一般甚至是没怎么说过话,这会儿主动搭话多少有点攀关系的意思,对方又一脸不认识的样子,她没再继续说,转身去了另一处柜台。 南佳将手里对戒交还柜姐,向着背对自己的人走去,“你要结婚了?” 关欣抬头惊讶了一下:“哦不是,我过来看看,要是有适合的就买了。” “那看来是男朋友了。”南佳沉默几秒,“姜羡代言的那款不是挺好的?” “啊?我觉得不是很好看。”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觉得价格高。” 关欣神色微变,一改刚才和善口吻:“再贵也就二十几万,我男朋友能出得起。” “这么说你男朋友是富二代?”南佳皱眉回忆,“上次同学聚会我也去了,席间大家提到最多的是姜羡,这也难怪现在是大明星,谁都想结交,还有人说姜祁闻交了女朋友,听说长得漂亮,我还看到有人拍下了照片。” “你胡说八道什么?”关欣察觉声音过大,回头看不远处抬头看她们的柜姐,歉意笑笑,“姜祁闻女朋友……”她骤然失声,不肯再往下说。 南佳看出她在隐瞒,“你别不信,我还有照片呢!”她将手机里的照片找出来递给关欣看。 照片中的女人关欣不认识,姜祁闻站在女人身旁搂着她的腰,仅是从两人动作上来看的确有点亲昵,照片背景是在一家酒吧门前,角度很明显是有人在稍远的地方拍下的。 “是不是挺好看?”南佳将手机拿回来,“我记得高中时期你们关系不错,他女朋友是谁你肯定知道。” 初始目的既然已经达成,南佳不再久留:“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你慢慢看。” 从店内出去,她没有朝车子方向去,转道准备往前面超市去。 “南佳!” 身后传来关欣的声音,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等着她走过来,“怎么了?” “那个人不是他女朋友。” “我知道。” “你知道?” “嗯,因为他女朋友另有其人。” 关欣怔然,继而低头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过她现在和姜祁闻的身份不便公开。 “你们之前关系那么要好,应该知道他女朋友是姜羡吧?” 关欣僵在原地:“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南佳抬手捂唇,“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关欣从怔愣中醒过神来,不能眼睁睁看知晓内情的人离开,跟着追上去紧紧拉住南佳手臂,“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女朋友是姜羡?” “没什么,我还有点事。”南佳作势要走,关欣似缠住了她,坚决不肯退步,“我也是那天听别人说姜祁闻自己亲口承认喜欢的女人是姜羡。” “姜羡是他姐,他说喜欢很奇怪吗?!”关欣强忍怒火抓住南佳不肯松手,“你说那话有没有证据?别道听途说在外面瞎传!” 南佳用力挣脱她:“谁没有证据?我还有他们照片。” 关欣看南佳笃定的样子,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什么照片?” 南佳犹豫片刻,把手机里的照片找到递到她面前:“这两位认识吗?” 关欣瞳孔放大,呼吸愈发急促,“怎么会……你哪来的照片?!这照片一定是p的!” 她有这样的反应足以说明和姜祁闻的关系非同一般,吴锦云拍下的照片恰巧说明两人之间一直是未公开状态,准确来说关欣仅是姜祁闻闲暇时调味品,看她这副受了情伤的样子,姜祁闻应该没少骗她。 南佳懒得再装:“是不是p的你不如拿着照片直接去问?不过你又凭什么身份去问呢?你和姜祁闻又没有关系不是吗?” “谁说我和他没有关系!”关欣似被戳到了敏感点,“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其实你很清楚这张照片究竟是真是假,”南佳补上最后痛点,“他们本就不是亲姐弟,高中你们整日在一起难道没发现吗?” 关欣像气球被戳破,整个人萎靡了,呆愣在原地许久说不出话来。 “看你这个反应,姜祁闻和你该不会有别的关系吧?”南佳轻笑,“看来你们是三角恋。” “你说谁三角恋!”关欣蓦地炸毛,“他喜欢的人是我,一定是姜羡勾引他!”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作为曾经的老同学给你提个醒,别被人当傻子耍了,到头来人家在背后笑你,你却懵然不知。” 南佳临走前轻拍她的肩:“不过耍你很正常,我到现在还记得高中时期你跟在他们身后大气不敢喘的怂样子。” 一个人成功不在于时隔多年挣了多少钱,但当别人看见你,依旧能想起你过往的样子,必然是妥妥的失败。 关欣眼睁睁看南佳离开,听她嘲讽的言语。明知她这次来绝非偶然,但带来的消息却足够让她无法继续待在姜祁闻给她编织的梦里。 她木讷往前走,大约是状态不对,连出租车司机都停下来问她要不要送。关欣愣了几秒,僵硬点头,拉开车门上了车。 “美女,去哪儿?” “……宏街吧。” “得嘞!” 车内播放着《分手快乐》这首歌,倒是和她现在情况不相上下。 司机正打算开车,车窗被人敲响。 “师傅你去哪儿?我有点急事能不能拼个车?” “这……”师傅扭头看后座女人,“美女,愿意拼车不?” 关欣正烦着抬头向窗外瞥一眼,意外瞥见车外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她记得那是姜家工作服,“行,你让她上车。” “谢谢啊!”吴锦云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美女你去哪儿?” 师傅抢过话:“她去宏街。” “那敢情好啊!我也是去那儿。” 多赚一笔何乐而不为,更何况连路都不用绕,师傅乐得自在,赶紧发动车子朝着目的地驶去。 路上关欣主动找话题,确定副驾驶的女人的确在姜家工作,“那您工资应该挺高吧?” 吴锦云摆手笑了下:“还好,勉强养家糊口,我就住宏街那边,这不是刚换班想着赶紧回去买点菜,再晚些好菜都没了。” “我认识一家菜品不错的铺子可以带你去,正好我也打算买。” “啊?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顺便的事。” 吴锦云道了声谢,按照南佳交代的话和关欣吐槽挣钱难等普通人经常挂嘴边的话题,将自己塑造成中年女人一聊起来没完的形象。 两人到了宏街,关欣说难得遇到投缘的人,将吴锦云那部分车费一起付了。 “今天真是让你破费了。”吴锦云看她两手空空热情地给她拿袋子,“我这儿袋子大,质量又好,你装东西方便。” 关欣接过袋子,借故问道:“对了,在车上的时候我没好意思问你,你说最近手头有点紧是吗?” “是啊,这不是我老家盖房子,家里人都指望我,我在外面就是打工人还得租房子,叫我拿三万块钱我上哪儿拿去,唉!” “如果我能给你呢?”关欣停下脚步,“我可以给你三万,不过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啊?”吴锦云愣了会,“我就是一个粗人能帮你做什么事?” 关欣抿了抿唇:“帮我拿到两个人的东西,姜羡和姜祁闻。” “大小姐他们的东西我哪敢随意拿!”吴锦云摆手推托,“万一被发现了我饭碗就不保了,不行不行!” “我可以先支付你一万,”关欣拿出手机,“只要你帮我拿到他们的东西,确定是他们所用,没有第二人沾手,剩下两万我会在你把东西交给我当日一并给了。” 吴锦云没忘南佳嘱托,表情非常为难,站在原地始终回答不出来,过了会儿小心翼翼询问:“你要他们东西不会是做坏事吧?” “不会,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真给我三万?” “真。” “那行吧,我也是看你不像坏人,在车上和我聊得投缘才肯帮你的。” 关欣没错过面前女人收到一万元实时到账后脸上的笑容,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互换手机号,三天后能给我吗?” 吴锦云点点头:“差不多可以。” 两人互换了号码,关欣又叮嘱了几句,她本就无意买菜,事情办完后也忘了带吴锦云在车上提的铺子,沿着街道一路向前,隐没在前方拐角。 南佳从一家熟食店里出来,确定关欣已经走远来到吴锦云身后,“找你做了吗?” 吴锦云假装看面前菜摊上的洋葱,拿起来一个看了看,“给我三万,三天后给她东西。” 向春山 第59节 “按她说的做。”南佳走到她身旁,看旁边摆放的蔬菜,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看上去就像各自前来菜摊买菜的陌生人。 “为什么不把上次我给你的东西顺便给她?” “交给她头发不就成了自投罗网?你就等同于告诉她,知道她要这些东西去做什么。” “也是,那我明天就联系她。” “不用,三天后。” 南佳捡了一个西红柿交给老板娘,“这三天让她继续抱有一丝幻想,只有事实真相被自己亲手揭开,才能激发一个人最大的恨意。” 第57章 相处时刻 吴锦云注意她买了不少蔬菜:“你打算回去自己做?” 南佳把钱付了从老板娘手里接过, 拎起手中袋子神秘微笑:“差不多。” 今天任务算是圆满完成,吴锦云向来是听南佳安排再去做事,“那我接下来做什么?” “今天回去好好休息, 三天后去找关欣。”南佳先行离开铺子。 怕惹人怀疑, 吴锦云挑了点东西付了钱再缓缓追上南佳,走在她身旁, 两人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这几天我不跟着她,万一她去做什么我们不清楚怎么办?” “她是小学老师没有那么多闲时间, 就算姜祁闻要找她两人见面时间也都在周五到周日这三天, 关欣这种人会权衡利弊,尤其今天知道了姜祁闻另一个面孔,哪怕她还没有最后定论但心中有了疑影, 工作和不稳定的爱情, 你觉得她会选择谁?” 吴锦云总算听明白了, 不由心生佩服她能将人心里摸得透透的, “关欣这几天一定老老实实在学校授课, 直到我把东西交给她。” “她是当初四人团体中最会见风使舵看眼色的人, 也是时隔多年四人中唯一一个有好职业,口碑好的人,”南佳站在公交站台装作等车的样子,眼神微垂示意吴锦云坐下说话,“姜羡的工作虽耀眼可一路走来并不是顺风顺水,哪一天出了事就是身败名裂, 姜祁闻虽为姜家名义上的儿子, 不过据我所知, 他名下产业并不多, 经济来源多是靠那家酒吧,要知道酒吧这类产业,若没有强硬后台,随便给他制造点事情,关门整顿是必然,至于童语,命都未必能保。” “可是姜家两姐弟他们最大的后台就是姜恒,只要他一天不倒,我们想要彻底解决他们绝非易事。” 南佳注意到前方缓缓驶来的公交车,淡淡道:“车来了,我记得这辆公交车坐三站转车可以到你住的地方。” 吴锦云不懂她为什么不回复了,不免着急:“针对姜恒你没有办法吗?那我们就算让姜羡做的恶事公之于众,姜恒不倒,他们两人还是会没事。” “姜恒不应该有我们针对,我们没有这个能力。”南佳缓缓起身,意有所指拎起手中袋子,“它可以。” 吴锦云盯着她手中袋子,除了土豆就是西红柿,指望两个菜针对姜恒?她能力有限实在难以明白话中暗指。不过看南佳笃定神情,刚才积聚在心里的不安反倒慢慢放下了。 “我先回去了。” “嗯,注意安全。” 吴锦云上车刷了公交卡,靠窗位置有座位,她过去坐下。南佳仍在站台,清冷容貌,身形纤瘦却似屹立在山巅之上不倒。或许就是这道坚定的眼神让她选择相信合作。 公交车驶离站台,南佳往回走。她车子停在了附近,经过一家小型超市进去买了点食材,东西刚放进去,之前约的搬家公司给她打了电话。昨晚她担心今天事情耽搁最终还是选择让搬家公司来处理,不过眼下时间尚且充裕,便取消了订单。 驱车赶往住了五年的家,这一次却要真的搬离,她的念旧仅限于十年前,但此刻真打算离开还是有所触动。方向盘转动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底,经常聚在保安室门前的几位大叔不论春夏秋冬总会在那儿打牌。 她昨晚将东西都放进箱子里打包好了,现在只需要往下搬就可。两箱东西是她所有家当,对比前两天刚搬进他们这栋楼的住户,她的东西少得可怜。 保安大叔正和修剪花草的师傅对接工作任务,余光瞥见大箱子,赶紧迎上来:“哎呀,这么大箱子你哪儿搬得动,我来帮你。” 他甚至没给南佳拒绝的机会,直接双手抄起纸箱底部从她手中搬离,“是搬进那辆车吧?” “对,”南佳跟在他身旁虚揽,怕出现意外情况还可以帮衬,不过她小瞧了保安大叔力气,比起她搬运时呼吸急促,大叔把箱子放进后备箱丝毫没受影响,气息均匀。 “还有没有了?” “没了,我就两箱,刚才那是最后一个箱子。” “啊?”大叔回头瞧一眼楼栋,确定台阶上没有行李了不免惊讶,“你是我在这儿工作以来行李最少的人。” 南佳记得之前她工作或盯着他们时,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这位保安大叔对她不错,每次都给她开门,后来大约是摸清了她每晚回来的时间线,升降杆总是竖立状态。 “哦对了,”大叔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有个男人过来找你,自称是你爸,我看他和你长得不太像,总觉得他贼眉鼠眼的还打算强行进小区里面找你,我就说你搬走了,没想到你今天还真搬走了。” “谢谢,”南佳从车里找出一条中华烟,“这些年谢谢叔叔每晚给我留门。” 她住的地方是老小区,车子自动刷卡进来的高级设备暂时不提供,都是保安大叔摁下遥控器的半自动开门。 大叔慌忙摆手推托:“那都是我工作,这个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 南佳在他挥动手的瞬间将烟塞进他手里:“您收了吧,我还得去新住处打扫。” “这……”大叔仿佛拿着个烫手山芋,“谢谢你啊!” 南佳略略点头,关上后备箱车门,绕路到驾驶位。她想起刚才的事,折回嘱咐:“叔,如果过几天那个男人又来了,你告诉他我搬回家住了。” “成,他要再来我肯定原话转达。” “谢谢。” 南佳驱车离开小区,透过后视镜还能看见保安大叔同她挥手送别,慢慢走到人群中,门前聚集的大爷们看他手里拿着烟,个个拿到手里瞧瞧。 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其他事差点忘了徐与。继两人上次不欢而散后,徐与给她打过电话,不过她没接,大概知道他是为了钱的事打来,无外乎是卡里的钱花完了让她拿点。陈莉那边给了消息,一切都在计划中行进。 像徐与这类人,从前能欠下上百万赌债,想彻彻底底金盆洗手可能性不大。就像被毒.品坑害的人被家人强行送进戒毒所,出来后一旦没管住自己复吸概率非常大。毒.品和赌博某些时候是相似的,都有一种让人轻易沾染不易戒除的魔性。 南佳正想着徐与的事,他电话倒是打来了。 接通后,徐与破口大骂:“你死哪儿去了?我去你住处人家说你搬走了,我不管你搬去哪儿,赶紧回来给我送钱!” “要多少?” “就给……”徐与原本不想要多,不过一想到最近手气不错,狮子大开口,“三万!” “没有。” 手机那头的人不乐意了,“什么没有?你少跟我说瞎话,之前你不停打零工存了不少钱,赶紧给我拿三万,不然别怪我以后一直跟着你,你也别想工作了!” “你也说了我是打零工,几千块能给,几万块你自己去借。”南佳转动方向盘跟在前车后面。 徐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滥赌这么多年身边朋友们都借过钱,人家保不齐早就将他手机号拉黑了,别说是借钱,电话打过去说一个字只怕都是要被骂滚的地步。既然硬着来不行他只得换个方式:“佳佳,自从你妈走了以后,就剩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了,我找你要钱是去投资生意。” 南佳闻言唇角弯起讥讽地笑:“你要投资什么生意?” 眼瞧着要上钩,徐与趁热打铁:“就是小本买卖,你妈的房子位置还行,咱们随便装修一下,开个生活小超市,你可别小瞧咱们住的地方,周围虽说有大型生活超市,但里头东西的价格可不便宜,咱们就卖些便宜的生活用品,生意一定不错。” 南佳恍惚间想起林思琼在世时说徐与是有经商头脑的,可惜时运不济,投资失败钱被人骗了,从那以后人也受了大打击萎靡了。如今听徐与说的这些话若是他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是愿意拿点钱给他做生意。可惜世上一切事凡加了“如果”二字,都是可能性极低的幻想。 她也曾想过就此放过徐与,可他所做的那些事,注定让她无法原谅。那天她的问题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可他的回答让她彻底醒悟,有些人自私自利,不会唤醒,更没有良心。 手机那头徐与还在构思着店铺怎么做,有板有眼的规划,听起来的确入耳。可惜南佳还是挂了电话,并在他可能会打过来的前一秒将手机关机。 有了昨晚进出的经历,保安室的人对她车牌有了印象,不过哪怕是租户也需要登记车牌,南佳将车按照保安提示停在小区外,独自前往保安室登记。 室内有三人,一位端坐专注进公寓的车辆,一位站在旁边帮衬,另外一位去了电脑前让她过去登记。 她原先住的小区保安多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大爷们,工资低年轻人做这行不多,这里的保安年纪看上去倒是年轻许多,想来是因着里头住的人都是有钱人,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 南佳从保安室出去时,手里东西没拿住掉在了地上,她蹲下去捡,起身时发现一丝不对劲。 一辆面包车停在公寓外,车内窗户都做了防窥处理,除了前方挡风玻璃。她所在位置刚好在他们斜侧边,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瞧见车内两人似乎手里拿着相机,装作是在拍旁边风景的样子。 南佳走回车旁,利用车子作为遮挡观察他们。 十分钟后。她怀疑是自己多虑了,打算开车离开,车内两人却动了起来。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保姆车,车牌她认识,那是姜羡的车,难不成她也搬来了? 车内两人像是冲着她来的,保姆车下来了两人,一男一女,姜羡并没有出现。看身形女的似乎是姜羡身旁的经纪人。 南佳等了会儿,又驶来一辆车。车子径直驶入公寓内。周贤的脸最先出现,他先行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片刻后,北野一身笔挺西服的背影映入眼帘。 狗仔对准北野一直拍,看样子像是来蹲大件,想拍到北野和姜羡同住一所小区的爆炸消息?南佳心下有了主意,回到车里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启动车子驶入公寓里。 北野的车还没走,周贤好似在听他交代工作上的事。南佳将车停在离他们不远的临时停车点,搬下行李箱径直向他们走近。 “周秘书?”南佳先是惊讶了一下,等周贤回头看她时微笑打招呼,“还真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人了。” 周贤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礼貌回应:“南佳小姐。” “不用客气你叫我南佳就行。”她恍若未见到周贤身旁站着的气场强大之人,自顾自说话,“周秘书一会儿忙吗?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周贤下意识看向北野,见老板沉默不语,不好当面拂了面子:“的确还有工作上的事,不过南佳小姐是有什么事?” “我刚搬到这里,车上还有两件行李。”南佳面露难色,“我一个人可能没办法搬完。” 周贤刚要开口,身旁存在感极强的某上司赶在他之前将话抢了去:“一次搬不完就两次。” 老板说话一向一针见血且毒辣,他当初差点因为这层原因差点没坚持下去,后来随着工作量的增加,他和老板相处时间慢慢增多,对这位老板的认识也发生了很大改变。有能力的人即使说话不怎么好听,你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对方说得或许有理。 他不便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南佳解围,干站着不语。 “能一次结束的事情为什么要好几次?”南佳轻轻皱眉,“更何况我是找周秘书又不是找你。” “他是给我工作,不是给你搬行李。”北野手一指,示意周贤上车离开。 老板命令不敢不听,周贤回以南佳歉意微笑,打开车门上了车。 南佳眼睁睁看车子驶出公寓,始作俑者径直朝住的地方走,她没忘记来时目的,留意外面停放的面包车仍在,利落追上去,自来熟地揪住北野衣服,“你把周贤使唤走了,谁帮我拿行李?” 他低头注意衣袖上多出来的手,旁若无人地拽着不肯松开,“放开。” “不放。”她倔脾气上来了,“你帮我搬。” “南佳,我再说最后一遍,放手。” 她像是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到了,松开对他的束缚,低头道歉:“是我逾矩了。”转身往回走,注意两辆车同时离开,不禁皱眉。难不成那辆面包车上前来偷拍的人是姜羡刻意安排好的? 她心里存了疑影回到车旁打开后备箱,渐渐捋清了一点头绪。若是姜羡安排的人,估摸是故意来拍她的保姆车停下的地方和北野在同一小区,毕竟前段时间热搜的事应该对她有所影响,她和北野这段所谓的地下恋情是吃瓜群众一直想搞明白的点,每次有点风吹草动立刻登上热搜的程度,对姜羡而言是增加曝光和知名度的免费宣传机会。 那天新闻报道晟宣北总女朋友另有其人,这样的热搜无疑让姜羡沦为笑柄,南佳还记得当时网上对她的评价呈两极分化,支持她的人自然是说照片不足以说明什么,她的对头和不喜欢她的人当然不会放过嘲讽的机会,骂她倒贴,一厢情愿等实时帖子。 “小姐,需要帮忙吗?” 身后传来男声,南佳回头见是保安室帮她登记的男人,原本打算拒绝,但对方直接上手将她东西搬离后备箱。 “谢谢。”南佳走在前面输入密码给他开门,“你帮我放在一楼电梯口就行,剩下的我自己来。” 保安还有工作也不便到楼上去,将手上纸箱堆放在电梯口,等电梯到了又顺手帮她推进去,“那行,我就先走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南佳刷了卡,数字显示屏慢慢跳动。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北野刚好打开房门,像是刚刚到达。 两人刚在外面闹得不太愉快,北野回头瞧她一眼,两个纸箱仍在电梯里,他看着她没打算过去帮忙。 至于南佳也不指望他能搭把手,把行李箱从里头用力推出来,当着他的面开了门,挨个搬进屋内,一直到关上门,眼神不曾落在他身上一秒。 倒是做到了他之前说的形同陌生的路人。 北野回了屋子,从冰箱拿了一瓶红酒和杯子放在茶几上,人有点累靠着沙发许久未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忙了一上午什么都没吃,饿过劲儿以后休息下来空荡的胃传来一下又一下的饥饿感。刚才粗略扫了眼冰箱里没什么菜,他忘了让人买,起身去橱柜里找寻一番,竟然找到两袋方便面。 向春山 第60节 叮咚—— 门铃声不合时宜响起,他无奈关上橱柜门,站在导台前迟迟未去开门。 屋外的人似乎非要见到他才肯罢休,门铃接连响起。 北野食指蹭了蹭眉心,认命去开门,“你最好有事。” 她拎起手中袋子,“当当!”她歪头看他,“我请你吃东西,就当感谢你昨晚帮我打开行李箱。” “不用。”他依旧拒绝她的靠近,作势要关门。 不过这次他没着急关上门,或许是昨晚她手背红了一圈让他印象深刻又或是旁的原因,但恰巧因为一秒心软,让她有了可乘之机从他面前溜进屋里。 她像是到了自家,手里袋子放在厨房导台上,“你不会打算晚上吃方便面吧?” 他倚在墙边挑眉:“有问题?” “没问题。”南佳抿唇忍下笑意,“不过电视上的霸总不都是那种特别懂得生活情趣、品位的人吗?就是视方便面为垃圾食品,坚决不吃,然后女主把方便面煮出来,在温柔攻势下,霸总浅尝一口,从此爱上方便面。” 她说得认真,表情似有憧憬。北野打了个响指将她从幻想中拽出:“你过来和我探讨电视剧?” 南佳将带来的一袋东西打开:“这是我今天从街上买的菜,正好你家厨房是现成的。” 他不再依靠墙角向她缓缓走来,双手撑着导台沿边,扫了眼袋子里的蔬菜,“所以你来到底是感谢还是借用厨房?” 大约是被他戳破了小心思,南佳尴尬笑:“主要还是想感谢你。” 北野懒得戳破她拙劣演技,对于她的到来的确在意料之外,不过这会儿再请人出去估摸是请不走了,索性家里冰箱空了他也没得吃,总比吃泡面好,便由着她在厨房忙。 他坐在高脚凳上看她系上围裙熟练的进行备菜环节。高中时候她的脸偏圆,这些年她瘦了不少,或许她自己没发现,每当她笑时,他能看出她并不开心像是强颜欢笑。 她抽了空转过身来同他闲聊:“我突然想起来你和电视剧里的霸总有什么不同了。” 北野对于她还没从这方面问题中抽离是佩服的,垂眸继续在笔记本上敲击,对她的话仿若未闻。 她自顾自往下说:“电视剧里的霸总都是从小受到优良教育,很小的时候就送到国外去了,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属于半路接管,相当于我们现在常说的暴发户。” 他敲击键盘的手微停,斜睨她:“暴发户?” “嗯,”她煞有其事点点头,“你可别小瞧暴发户,听起来有点贬义,但真正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公子哥儿能力真没你这种暴发户强。” 北野气哼,没了处理工作的心情,顺手合上笔记本,“不如你说说强在哪儿?” “等会儿。”南佳转身将煲汤用的调料放好,调试好时间折回导台前,“论脸皮厚,公子哥儿自小娇生惯养身边多是奉承之人,稍微受点挫折兴许就撂挑子不干了,论能力,公子哥儿先学的是理论知识,论身体素质……” 她没往下说,意有所指怕瞟了下他腹部,“你身体倍儿棒。” 他没反驳她的胡言乱语,倾身紧贴着台沿,双手交握手肘撑在台面上,“过来点。” 南佳往前去了点,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怎么了?” “前面几点暂且不论,”他忽而出手捏了下她圆润的耳垂像是惩罚,“昨晚盯着我哪儿看,嗯?” 作者有话说: 随机发红包,24h内 第58章 意外证据 南佳眨眨眼, 是当面被拆穿的窘,更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得这么直白,猝不及防让人毫无准备。 北野瞧着她刚才能言善道, 这会儿跟哑巴了似的, 啧啧称奇:“看来你有点危险。” “什么危险?”她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恍然明白,“谁让你衣扣不好好扣着, 第一眼看见很正常……” 他抬手阻止她继续解释的话,修长的食指指向她身后,“我饿了。” 这些年要说南佳最明显的变化除了性格, 再就是厨艺。打工挣的钱不敢乱花, 每日吃泡面省是省了点,但长此以往胃受不了,她就自己去菜市街买菜, 回来自己做, 开销方面虽比之前稍微多了点, 吃的东西却健康许多, 厨艺也在一天天长进。 她今日买的菜不多, 做出来刚好是三菜一汤, 土豆牛腩还在煲里煨着,等所有菜都做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其间北野回了书房,大约是工作上的事急着处理,中途没有出来过。他们之间好似又回到了明知对方存在却不去主动招惹的状况。 南佳正在给菜装盘,手机传来短信声。 [未知名:已欠两万,确定要加码?] 她没有将陈莉号码保存, 她们之间的牵连有点敏感, 不留存号码彼此都放心。看来徐与今天给她打电话要三万恐怕是为了把赌债补上, 多要的一万想必是想继续赌。和她猜想的结果差不多, 一旦开始便会不受控制地想把输了的钱再赌回来。 “什么加码?” 身旁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南佳稍有油渍的手没拿住手机,从掌心慢慢滑落。 他反应敏捷迅速接住手机,不过可惜的是在这一瞬间指腹不小心碰到了锁屏键,屏幕内容无从查知。他将手机递给她。 南佳伸手去拿,手机另一端被他手指用力扣着。她不懂,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问他什么意思。 北野眼眸微垂扫了眼手机,继而看着她不语,手上力道没减。 她尝试猜测:“谢谢。”用力想拿回手机,可惜依旧未能撼动它分毫。 “回答我的问题。”他指腹力道递增,在她无防备下用力一拉,连同她人一并拽到了面前,“什么加码?”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显然刚才早已看见她低头看手机,不发出任何声音走来,朋友间或许是恶趣味来了偷偷靠近吓对方,但他一定不是,他的突然靠近就如同她过来,各有目的。 “没什么,朋友这段时间迷上博.彩了,刚才发消息问我还需不需要加码。”她回答很快,不像说假话。 北野盯着她蓦地轻笑:“原来是这样,不过就算是正规博.彩,最好还是量力而行。”他拉过她手腕将手机放进她掌心,“你最好别沾染。” 她把手机放回衣兜,对他的叮嘱浅笑摇头:“我挣的钱平常花销都紧巴巴的,哪儿还有闲钱买这些。” 他双臂环抱靠着冰箱,看她忙碌的身影,将菜一一装盘后又去尝了下煨的汤,神情自若。 “我记得你父亲曾有过这方面涉及?” 南佳拿汤勺的手微顿,转眸看他时隐隐受伤:“嗯,他以前滥赌。” 大约没料到她会坦荡承认,北野反倒觉得自己说的话稍显没品,试探有底线,但无形中他反倒给了压力,只得岔开话题:“什么汤?” “其实不是汤,是土豆炖牛腩。”南佳将盖子打开示意他凑近点,“怎么样?不过还得再等等口感更好。” 蔬菜已经炒好,北野把菜端到了餐桌上,南佳拿得碗筷。餐桌是十人桌,他们两人坐下稍显空旷。北野习惯性坐在正位,她站在餐桌旁迟迟未坐。 “不吃?”他随口问了一句。 “你平时一个人坐这么大的餐桌吃饭?” 他拿筷子的手微顿,从她眼中看出诧异,故意夸大其词:“霸总不都是满汉全席?餐桌大很正常。” 南佳微怔,好像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就看文加君羊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是说不上来的怪。她拉开他身旁空椅,坐下后由衷感慨:“霸总,你家餐椅不错。” “喜欢?” “嗯,喜欢。” “你住得房子没有?” “有是有,不过和你这个肯定没法比。” 北野尝了一口菜:“味道不错。” 她刚要开口想自夸一番,他却突然起身转道去了书房,出来后手里拿着一张类似名片大小的东西。 “你联系他可以买到餐椅。”他重新坐下并贴心地把名片推给她,“不过最好别提我名字。” 南佳默默拿起名片,明明是正常对话却慢慢演变成非正常相处模式。名片都给了,她怎么也得表示一下:“提你名字按理来说不是可以打折?” “你提我名字人家反倒加价。”北野筷子对准自己,“我的身份别人还是知道的。” “我谢谢你。”她总算是听明白了,这人完全是故意行为。提他名字人家误以为她也有钱,可不得加价。 不过他们好好说着话,随口夸了句椅子不错,他热心肠去拿名片,这一切看起来是没问题,但南佳就是觉得说不上来的怪。他似乎有意逗弄她。 都坐在一起吃饭了,有些话趁此机会提一提正好弄清楚一些事。她起身去厨房看看煲里的菜好没,起身时随意提起,“对了,前两天我和你都上热搜了你知道吗?” 他搁下筷子,手肘撑着桌面,“你想说什么?” 她将菜盛进盘里,同他闲聊家常般的语气,淡淡解释:“我不想说什么,就是比较担心会不会有人扒出来?毕竟我是普通人怕扒出来后影响生活。” “不用担心。”他薄唇微抿,“我已经让人处理了。” 她抬头对他笑了一下,端着一碗土豆牛腩回来放在他面前,“你尝尝。” 眼神太过炽热,盛情难却的目光迫使北野不得不重新拿筷尝了一口牛腩,的确如她所说味道不错,意外她做菜竟出奇的好吃。 餐桌安静了下来,各自吃着菜却无人再说话。北野是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不说,至于南佳她在找合适的时机。 碗里的饭已下一半,她斟酌再三提及旧事:“之前我看到过你和姜羡的新闻。” 北野夹菜的手微滞,很快恢复如初,却将夹起的菜放入她碗中:“食不言寝不语。” “所以之前新闻说你和她订婚的事也是真的吗?”她看了眼他为她夹的菜,犹豫一秒还是没吃,端起水杯。 这次换他不想再吃,碗筷同时搁下,端杯喝了几口水,“南佳,你是单纯八卦还是想确认什么?” “都有。”她也不吃了专注他的侧脸,在他转眸看向她时,目光急切,“我想知道你和她究竟到了哪一步。” 他呼吸微滞靠向身后椅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述:“与你无关。” “北野……” “回头会有人来收拾。” 他要走,南佳霍然起身终于说出横亘在两人之间多年的矛盾:“对不起。” “对不起?”北野轻嗤转身,“对不起什么?你是想说那天生日会你没来放了我鸽子还是想说不告而别有原因?” 瞧,他其实心里透亮,清楚每一件事,更能精准抓住问题让她避无可避。 这个话题由她开启,但看他冷下来的面孔,那份掩埋心底的愧疚随着话题深入破茧而出。无论是今天来到他这里做一顿可口饭菜,还是昨晚行李箱事件,这些刻意为之的巧合本身带有目的性。过去和现在,双重愧疚齐发,她竟无法做到继续睁眼说瞎话,继续把戏演下去。 “既然你说有人收拾,我先回去了。”她来时只带了食材,屋内没她的东西,匆匆往玄关走。 门稍稍推开一丝缝隙,南佳被身后人强势拽回,靠着白墙感受来自他的压迫。 两人的气息微喘。 他的掌心牢牢扣住她肩膀。 “既然提了为什么不说?” “还是又想玩欲擒故纵的戏码?” “想让我陪你怎么玩?” 向春山 第61节 接连的问题直面扑向她,未给她思考的时间,每个问题似带着强忍的怒火,只要她回答错误或让他不满意,一定会有惩罚。 “我说了对不起。”南佳扭头看向屋外的廊道,“没想玩欲擒故纵,要是对你造成困扰,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 短暂的沉默在彼此间慢慢漾开。 她以为他不会再说,可肩上掌控的力道却愈发沉重,像要将她骨头捏碎。 倏尔,耳边传来他短促的嗤笑声,“南佳,你确定你做好招惹我的准备了吗?” 她转头看他的同时,唇上的刺痛让她忘了他说的每句话。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更像是泄愤,他用力咬住她的下唇,直到刺鼻的血腥味惊醒两人。 她用力推开他,却只将他推开些许距离,舌尖舔了下唇,“你疯了?!” “是!”他抚摸着她被咬破的地方,“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警告,否则我会让你连同过去欠我的一并还了。” 他的手缓缓移至她纤细的脖颈,温凉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肌肤,阴沉的眼眸死死盯着她血渍干涸的唇,“听懂了吗?” 她像是对他刚才的行为恼得很,故意唱反调:“听不懂。” 他轻笑,指腹扣住她后颈似掐住了命门,“没关系,日子还长,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他蓦地松开她,不忘给她推开门:“慢走。” 她从他面前走过,临门一脚却被他拉住手腕。 “差点忘了说,”他抬手,手背剐蹭掉她忙碌时脸上留下的印记,“厨艺不错。” 南佳回了自己住处,关上门径直去了洗手间。镜子里可以清晰看见她下唇留下的血迹。那一瞬间,几乎未曾给她反应的机会,更不会想到他有此行为。 真是疯了! 她用手拼命抄水扑向脸,冷意侵入毛孔,再混乱此刻也清醒过来。抬眸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颚,最后滴进洗手台。拿过一旁洗脸巾,南佳走出了洗手间。 屋里的灯她没开,只开了自己带来的小台灯,放在沙发旁置物柜上,昏黄的光线将客厅区域照亮了一部分。她有点累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做。 另一部手机响了,南佳盯了会儿,手机依旧在响可以确定是童语打来的。她和吴锦云有约定,有事给她打电话时,计时十秒自行挂断,她会打回去。 “你怎么才接电话?”电话那头童语不耐烦的语气中隐藏着些许兴奋,“我按照你说的把照片发给姜羡了,你猜怎么着?她居然真的回复我了,并且要约我见面!” “和她提要钱的事了吗?” “这倒没有,你不是不让提?” “她约了见面地点吗?” “给了,你猜在哪儿?” 南佳静默不语,仅从童语卖关子语气中听出一丝不对劲儿,“东望街后的烂尾楼。” 手机那头的人怔住:“你……你在我手机装窃听器了?” 东望街。 姜羡你怎么敢的。 “我没那么无聊。” “那你怎么知道她约的地点在那儿?”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约见面地点由我们定,另外先找她要两千万。” “两千万?怎么不直接说一亿?” 南佳从地毯上起来,缓步走到落地窗前,人造湖旁有人在散步和锻炼,手机那头的人久等不到她回复催了一声,“如果你不怕她报复你,可以要一亿。” 童语不在乎笑:“虽然我没亲眼看见,但吴愿的死和她绝对脱不了干系,你的那张照片应该和当年吴愿的死有关联吧?” 南佳没说话,听她继续说。 “姜羡这个臭.婊.子,把别人不当回事,背地里没少干恶心人的事,她和姜祁闻两人就是名副其实的败类,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针对吴愿,但当初他们恶意抹黑吴愿名声,为的就是要她在豊市待不下去,谁承想她这么没用居然死了。” 南佳眉头紧锁:“你还知道什么?” “当年你多管闲事非要帮吴愿,这才惹来姜羡他们注意,恰逢你和北野关系亲厚,落在姜羡眼中可不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同样的手段要你背负杀人骂名,以此摆脱自己嫌疑,”童语冷笑出声,“还记得贴吧当时有关你和吴愿的帖子都是她让人做的,既然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妨就多告诉你一点,某天晚上十一点多的帖子说的是姜羡和吴愿纠葛,但帖子很快被删除,那个男生被我们找到,你猜他为什么会知道?” 童语没等来南佳急切的催促,意外都到这时候了还能这么淡定,“警方为什么找不到在你遇见吴愿前的视频监控?那是因为当时学校监控室的人已经被人收买,他将视频卖给了姜家,那个男生是监控室男人的儿子王北清。” 南佳不由深思,既是将视频卖给了姜家,按理来说王北清父亲拿了钱应该不会回去胡言乱语,肯定将此事烂进肚里,为何王北清会知道?难不成视频留有备份?恰巧王北清看见了?童语的话若是没假,当年这件事背后牵扯的人远比她想象中多。 她居然将这条重要线索遗漏,或许当年王北清是关键人,日后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这件事姜羡不可能告诉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哈哈哈!” 童语突然癫狂般笑了好几声,“我当然知道,我可太知道了,他们两个是什么狗东西我再清楚不过,给你听点东西。” 手机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有开门的“吱呀”声。 南佳耐心等着。直到耳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和r体碰撞声,不难猜出是在做什么。过了会儿,这样的喘息声渐小,姜羡的声音传来,她应该是在和谁说话。 -怪我狠吗? -习惯了。 -如果吴愿没有撞见我们的关系,我不会动她,可她居然在我警告后敢威胁我。 -嗯,死有余辜。 -姜祁闻,为什么从医院带走南佳?你喜欢她? -没。 -你对她很不一样,还是说她是北野看上的人,你就想夺走? -吴愿已经死了,别再惹事。 -南佳既然喜欢多管闲事,就让她挡下所有事。 -你何必非要和她过不去? -是我和她过不去吗?是她和我过不去,她在警方面前承认你绑架她,遇见吴愿的事通通都说了,不解决她,难道让她来解决我们?要不是我们买下仓库楼视频,你以为我们会相安无事? 三段录音出自不同时间段,中间还穿.插.着其他话题。南佳静静听着但垂在身侧的左手已紧握成拳,“这段录音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那时候姜祁闻在外面租了房子,我们几人都去过,阿杰说之前去过一次撞见姜祁闻和姜羡两人不正常,起初我觉得是他乱说,不过后来我准备了录音笔,偷放在那间屋子里,想着要是录下什么就发到网上让她身败名裂。” 他们小团体之间看似正常,实则各有各的心思。童语对姜羡是看不顺眼又不得不依附她。人的嫉妒心会随着天数增多,最后演变成陷害心理,巴不得看见那人跌落神坛,满足内心那点痛快。 南佳沉默片刻:“录音笔的事别告诉姜羡,你今天给她发信息是用现在的手机吗?” “废话,我还能有第二部手机?” “听着,明天上午立刻去市区找一家酒店暂住,你现在的住处可能不安全了,说不定姜羡已经查到你所在地址,万一她过来找你,以她的手段你觉得能跑掉吗?” 童语原本躺在床上,闻听此,瞬间起身:“可我现在手里没钱,我他妈上哪儿去住?” “明天我帮你把酒店订了电话通知你。”南佳不忘提醒,“你的录音笔存放好别被发现了。” “放心吧,一个你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电话挂断,南佳思考良久,给陈莉发了短信。她手底下人多,自然而然认识的人也多,委托她查一个人应该不难。 [未知名:高中照片?谁知道现在有没有变样子?难度有点大。] 南佳把王北清名字发给她。 [未知名:我先帮你找找看,不保证一定能找到。] 南佳把手机放回衣兜。童语口中所说的事暂且不能全信,但其中提及的王北清,她一定要弄清楚真相,若如童语所言,想要扳倒姜羡,王北清或是关键点,至于姜恒,以她的能力肯定无法动他,但北野不同,他是替她牵扯姜恒的关键。现在这步棋该怎么走才是重中之重。 如今他城府极深,说话做事落在他眼中都是有目的性,并且很容易被识破,这才是推进他这步棋目前遇到的难题。 或许俞飞和关智斌可以。 当年他们欠她的,隐瞒的,如今也该是时候还了。 第59章 故友相聚 南佳先行给童语订了酒店, 定下的时间是三天,给她发了地址。她倒是回得快像是就在等着了。不过眼下她得出去一趟,见见两位老朋友。 打开房门时, 南佳记得北野家是有监控的, 也就是说无论进出只要他想知道,一定可以查到她具体离开的时间点。以目前情况来看, 他应该不会监视她,更多的是怀疑。 她车停在上面的临时停车点,过去时保安正打算给她打电话, “不用打了, 我现在出去。” 保安小黎转身顺手把电话挂了:“您别介意,这也是公司规定,临时停车点不让停放超过三小时。” 南佳表示理解, 眼尖瞥见他手背上似有划痕, 破了点皮, “是刚才帮我搬行李弄伤的吗?” 小黎愣了一下, 顺着她眼神提醒的地方看了眼, 男子汉的口吻:“不碍事, 小伤而已。” 到底是帮她搬运行李刮破了皮,南佳不太想欠人情,她包里常备基础医药品,譬如一次性的碘附棒和创可贴。 小黎见她在包里摸索以为要给钱,口齿愈发慌乱:“您……您别客气,我就受了点小伤, 您要是给……”钱字还未说出口, 他看清她从包里找出来的东西, 颇为意外。 “手伸过来。”南佳将碘附棒打开轻轻涂抹他刮破的地方, 将创可贴交到他手里,“等干了以后最好贴上,毕竟你还有工作。” 小黎木讷盯着碘附涂抹过的肌肤,留下棕黄的印记,受宠若惊点点头:“我记下了,谢谢南佳小姐。” “南佳小姐?”她忍不住轻笑,“我只是这儿的租户,别这样叫我,名字就可。” “这……”小黎挠挠头,露出大白牙,“行,以后我叫你南佳。” 她还有事没多作停留,上了车缓缓驶离公寓。而落地窗前的男人伫立良久,看保安室其他人跑出来同刚才的男人闹腾,想来是在调侃某件事。 路上,南佳给俞飞公司打了电话,接线人员是女人,态度很好。她向对方表明身份,接线人员说会告知但俞总工作繁忙未必会有时间。 “你只需要告诉他,我叫南佳。” 挂了电话,她驱车向约定地点驶去。不巧,刚戴上蓝牙耳机,手机又响了。陈莉很少给她打电话,但打过来都是有正经事。 “莉姐。” “先别问,有车跟踪你。” “几辆?” “目前应该是一辆,小义听说你搬进了新家吵着要我今天带他过来找你,刚到公寓附近正好看见你车开出去了,后面还跟着一辆。” 陈莉做的生意造就她对于危险的判定几乎无错,她既然说有人跟踪就一定是。不过南佳奇怪的不是跟踪她的人是谁,而是这人受谁指使。当下第一反应是姜羡,但很快这个念头被她推翻。无论是上次热搜事件还是这次当着她经纪人的面跑去和北野说话,她都是做了伪装。更何况她从未出现过,按理来说姜羡再神通广大也不会这么快调查清楚她是谁。 车子缓缓向前开着,南佳注意前方广告牌上打着晟宣二字,一时激起千层浪。对了,她怎么没想到跟踪的人很有可能是北野安排。知道她住在公寓的人不多,且出来时她换了一套衣服并且没做任何伪装,即便如此仍能将她快速认出,显然这人有她照片更清楚她出来的时间点。 向春山 第62节 “南佳?”陈莉久等不到她说话难免有点担心。 “莉姐,一会儿前面有一个l型马路,他既然跟踪我想必不会跟得太近,你借机超车过来。” “好,你注意安全。” 南佳注意前方路况,正好红灯开始最后的倒计时八秒,透过后视镜能看到后方有一辆车一直跟随,陈莉的车已经慢慢驶向那辆车左侧。 她最后倒数三个数,一脚油门踩下,趁着右侧车辆还未反应之际方向盘迅速向右打,而陈莉的车紧随其后插.入她刚才所停位置,挡在跟踪车辆前方,堵的严严实实。 “靠!”男人气得狠狠鸣笛。 副驾驶座的男人看向右侧已经驶离一段距离的车辆,打给另一人:“到你们了。” 南佳松了口气,主动打电话给陈莉。 “莉姐,你们没事吧?” “放心,阿华开车技术数一数二。” “莉姐,你带小义先回去,余下的事我自己来处理。” “你确定?跟踪你的人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南佳抬眸注意后视镜,眼眸微眯,“没事,回头我找你细说。” 电话挂断,她再次抬眸确定跟踪的人还在,不过是换了车辆。事无巨细,以防意外,除了北野她不知道还能有谁对她这么上心。既然想知道她去做什么,将计就计也无妨。 她降低车速,匀速行驶,视后方车辆为无物,到了约俞飞的咖啡厅。店前有露天停车场,停好车辆下车,约见的人已经先行到了店里,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位她未通知的人也在。 南佳推开店门走进去,径直朝靠窗位置去,坐在他们对面。 三人会面,却各自不说话。 本就是南佳约他们,短暂沉默只是为了接下来更好的谈判,“好久不见。” 关智斌比以前成熟不少,面对她的问候,回应了句:“好久不见。” 俞飞仔细打量对面多年未见的故友,他们如今各自都有了新生活,事业有成。南佳的突然到来,对他和关智斌而言是过去的提醒。提醒他们曾做的那件事。 “说吧,有什么事。”俞飞单刀直入。 南佳看了眼桌上立牌,“这么多年没见了,请我喝杯咖啡吧!” 关智斌抬手招来服务生,点了两杯他和俞飞经常喝的,让服务生去问南佳。 “黑咖就行。” “需要糖吗?” “不用。” 服务生离开,关智斌主动打开话匣:“我和俞飞一样的想法,你不会无缘无故找我们。” “的确,不过在找你们之前我和北野已经见过了。”南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引得对面两人神色微僵,“很惊讶吗?还是因为别的事惊讶?” “你到底想说什么?”俞飞不想兜圈子,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轻轻捶打桌面,“要钱还是要我们做什么?” “本来是想找你们做点事,不过眼下看来不需要了。”南佳注意服务生过来送咖啡了没再继续说。 服务生将咖啡一一摆放在他们面前,“请慢用。” 关智斌无心喝咖啡,若非南佳提他不会点。此刻又庆幸点了咖啡,这位故友显然有备而来,而目的为何不明确,她似乎有的是时间陪他们耗。拼的不是谁有耐力而是谁做了亏心事,自然而然会坐不住。 他没忍住:“叫我们出来就是陪你喝咖啡?” “我有叫你来吗?”南佳端起咖啡浅抿一口,“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说这些有意思吗?”俞飞拧眉盯着她,“你通知我来不就是让我顺带叫上关智斌,大家心知肚明何必现在又绕弯子?” 咖啡很苦,于南佳而言早已习惯。俞飞的话并不能激起她情绪波动,反倒看他们坐立难安的样子隐隐想笑:“是啊,心知肚明何必绕弯子,这句话你们应该比我更有体会。” “所以呢?”俞飞将面前咖啡挪到另一边,“你若是想告诉阿野只管去说,没必要在这儿阴阳怪气,过了这么多年阿野对你和对我们你心中清楚孰轻孰重。” “既然你们重要,何必怕我说什么?”南佳放下手中咖啡杯,“你们比我更清楚他这人最恨欺骗,尤其是来自亲近之人的谎言。” 关智斌霍然起身:“你现在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当初事情闹成那样,阿野也受你影响,你以为只有你风评被害?难道他就没有?” “你们有我经受的伤害多吗?!”南佳凌厉的目光似刀片袭去,“你说他风评被害,可他背后有路家,他可以拍拍手坐飞机去国外,豊市一切事都与他无关,可我呢?我遭受的冷言冷语,发生在我身上的每一件事,同样有他的原因!” 俞飞及时拉住关智斌劝他先坐下来说话,过去的事既然提起,索性今日说个明白:“当年的事我们承认有错,但吴愿的事警方既已结案,你也没事,何必一直揪着不放?” “揪着不放?”南佳不可置信看着俞飞,很难相信这句话会是从他口中说出。北野离开豊市后,他们是最清楚一中学生以及三班的人是如何在背后议论,更甚者当面对她进行言语羞辱。果然伤口不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对,我没事。”她重复了几遍我没事,似在自嘲,“原本打算听你们说句道歉的话,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现在看来,不心软才能走得长久。” 她故意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周秘书,听到了吗?” 电话里的人究竟说了什么俞飞和关智斌两人听不见,周秘书三个字已让他们无法平静。关智斌想夺走手机,南佳利落挂了电话放进衣兜。 “南佳!”俞飞怒不可遏,“你设计我们?!” “不是设计,是回敬当初你们只顾自己,欺骗我也欺骗他的事。” 这些年关智斌也好,俞飞也罢,他们和北野高中时关系很好,多少人称他们几人关系堪比铁三角。后来随着路老爷子介入,他们没有办法,更存着为自己家人的私心,对北野和南佳都选择隐瞒了一些事。南佳他们多年未见不曾想她竟会回来找他们,至于北野,去了国外后和他们联系相对没那么频繁了,回国后和他们虽有聚,但到底找不回从前相处时的自在随性。 他们肩上挑着来自家庭的责任,公司的发展。面对北野却越发尴尬,似乎说多了显得利用过去关系套近乎,说少了又怕将这份对别人而言一辈子可能都攀附不上的关系斩断,左右为难,不尴不尬地相处和聚会。 后来他们两人渐渐不怎么主动去约北野出来,身份有别了,潜意识里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如今南佳再提前尘往事,于他们两人而言这是打破目前平衡关系的存在,一颗石子丢进江河很快沉入海底,但满满一袋扔进江河里会激起千层浪。他们只想保持这份平衡,不希望任何人打破。 看着他们神色各异的脸,南佳轻轻摇头,将手机通话记录调给他们看,“不打自招说的应该就是你们吧?” 关智斌看着手机通话记录,压根没有周贤的名字,显然刚才是故意诓骗。他和俞飞被当猴耍,气急之下端起咖啡泼向她。 俞飞余光瞥见动静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关智斌冲动所做的事。 动静很快引起店内其他人注意,端盘的服务生犹豫要不要过来询问。 南佳转眸看向窗外,那辆车静静停放在停车点。过程不重要,她要的目的达到了。白色风衣上大面积咖啡渍,衬得她分外狼狈。 她没有怪他们任何一人,拎包去点单区找服务生要了湿巾擦拭,白色的衣服无论再怎么擦,污渍仍会存在,面积也会扩大。 关智斌看她仿若没事推开店门离开,想追出去问她到底要做什么,俞飞伸手拦住他,“还嫌事情没闹大?” “她到底什么意思?”关智斌烦躁坐下,“约我们出来说些有的没的,结果一句正事没提,出来露个脸?告诉我们她回来了?” 俞飞沉默不语,盯着车子驶离的方向眉头紧锁,“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不简单?”关智斌舔了下发干的唇,“她能掀起什么风浪?要掀风浪早掀了,用得着十多年了才出现?” “时间不是问题,一盘报复的棋总归要做得尽善尽美才能在最后那一刻看所有人摇尾乞怜。”俞飞垂眸忆起南佳被泼咖啡时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容,“她不一样了。” “不一样?”关智斌越听越糊涂,俞飞像是在同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本来他下午还有事,被俞飞一通电话叫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想到是来见一位故友,甚至他和南佳的关系都不能称为“友”。 “难不成整容了?”关智斌懒得再猜,“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有时间陪她玩躲猫猫游戏,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以后要是她再来找你,你别叫我了。” 南佳并未着急回公寓换一身干净衣服,身上这件白色风衣是她衣柜里唯一显眼的颜色,还是当初公司举办活动要求全体员工穿黑与白搭配,他们组长要求每人买白色,原本随手换的一件没承想反倒办成了一件事。 童语给她打了电话说去酒店的路上了,南佳下一个要前往的目的地就是附近安装玻璃的店。 房东大婶说玻璃是在住处附近的玻璃店安装,叫小方玻璃定制店。 周围可以定制玻璃的店铺有很多,一条街都是定制商铺,各类商品都有。南佳注意小方玻璃定制店在前面,她没打算去找那家,站原地待了会儿,装作打电话的样子,眼神却落在附近几家玻璃店细心打量。 小方玻璃店要比另外三家生意更好些,老板将架子摆在外面埋头忙碌,对比之下另外三家则空闲得多。几家店店面并不是挨在一起,另外三家刚好在对面,门前闲着的人凑在一起聊天,视线时不时抛向小方玻璃店,看架势聊的话题大概和小方家有关。 南佳把电话放进衣兜往对面去。几人看到她过去自觉散开。三家店她都进去看了几眼,唯有正对小方玻璃店的老张定制店里有同款玻璃。 “你好,请问有这款型号吗?”南佳将手机拍摄下的型号拿给老板看。 “还真有,”老板领着她去看,“这就是你要的同款,防窥的,安全得很,不过价格方面稍贵。” “我朋友去的小方家购买,我总觉得他价格颇高。” “他家一向比我们这几家贵,是老铺子了,熟人生意多,像这种好的玻璃他把价格标得很高,质量稍差点的又标得比咱们几家低,别提多恶心。” 老板说话时面部表情的嫌弃是真,几家和小方家矛盾也是真,这样更合南佳意,她要的就是做生意彼此防备撬客户的老板。 “你帮忙将这个地址屋子里的玻璃换了,但这次不要防窥,有没有和它型号相同却不防窥的玻璃?” “有是有。”老板原以为能赚一笔定制防窥玻璃的钱,没想到又是普通玻璃,热情介绍的劲儿稍减,“喏,就是这个。” 南佳将地址给他,通过他脸上表情可以猜到并不认识房东大婶,“你去这个屋子测量,我要非防窥玻璃,工期大概多久?” 老板吊儿郎当:“怎么也得一星期吧,我这儿手上还有别的单。” “那就放放,我按防窥玻璃的价格给你,三天内帮我重新安装屋子里玻璃。” 老板怀疑听错了,直到看见她拿出现金,刚才没劲儿接客的样子不再,去拿桌上计算器过来:“我看你也是诚心的,这样吧定金就先不收你的了。” 南佳交给他一千:“我的工作有点复杂,尽量在上班点去处理,以免吵到周围住户。” “这个好说。”老板接过钱数了两遍,面上喜滋滋,“对了美女,你留个手机号吧,回头安装好了我打电话告诉你。” “不用了,三天后我来验货。” 交代完最后一句,南佳走出了玻璃店。她去了租用的地方,确定监控等设备没问题,待到了下午五点多才回公寓。 保安室到了换班点,她回来时没见到小黎,大门缓缓开启,沿着指示牌进入了地下停车库。 即便照明灯颇多,但驶入地下停车库光线仍不能和外面自然光相比。南佳停好车,在车内坐了会儿。六点半她下了车,乘坐电梯回住处。 伴随“叮”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南佳抬头注意正前方靠着白墙双手抄兜等她回来的北野,她没忘记两人今天午餐后发生的事情,没同他打招呼,径直往她住处方向走。 “怎么,见了邻居招呼不打?”他转而侧靠着墙,左腿微微交叠在右腿前,一副悠闲做派。 南佳输入密码的手指停下,转身看他:“还是不打招呼了,免得今天是嘴唇破了,明天保不齐命都没了。” 他自胸腔发出一声短促笑:“南佳老师倒是比以前有魅力多了。” 她眉心不经意轻动,不知他话中暗藏何含义,沉默好过没有目的的横冲直撞。 “mystery,humor。”他忽而向她慢慢靠近,“南佳老师觉得这两个词形容你,够吗?” “北总若是没事,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差了一个。” 她还没完全转过身,又因他这句话不得不再次回来面对他,“什么?” “attractive。”他薄唇微勾,“我说得对吗?” 前两个她尚且理解,后一个词充满嘲讽,他好端端又发什么疯。处理了一些事又跑了不少地方,她无心和他较量,“你开心就好。” 他没给她再次转身的机会,伸手直接拽住她风衣,连人带衣服一并入怀,“咖啡渍?” 向春山 第63节 “嗯。”她挣扎几下没挣脱他的手,“我不小心弄的,正好要去换衣服。” “你去见俞飞他们做什么?”他问得坦荡也间接承认了今天跟踪她的人是他安排。 南佳抬眸注视,四目相对,彼此却都有各自的执拗,“故友相聚。” “南佳,”他微弯着腰,“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她伸手推开他,拉开两人目前稍显暧昧的距离。 南佳输入密码缓缓打开门,她知道身后人还没离开,不过以他的性格话说到这份上大概是不会再说了。 “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客厅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他好似没听懂她潜台词的拒绝,半开的门由他彻底打开,玄关明明空间足够但随着他进来,瞬间变得拥挤。 她后退一步刚好背抵住墙,“我……说了还没收拾。” “怎么,小黎能进来我不能?” 小黎? 南佳皱了下眉,刚想问他什么意思,他反客为主进了屋内。 作者有话说: 谁醋了我不说。 第60章 四已缺一 她顺手关上门, 进屋的某人像回到了自家,偶尔点评两句,“周贤说之前是精装修, 就是这样?” “应该吧, 我搬进来屋内就是这样。”南佳顺道去了厨房,站在导台前看他准备去开灯, “我不喜欢屋子太亮。” 北野闻言停手,注意沙发旁的置物柜上摆放一盏台灯,他过去打开, 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客厅范围。 她在倒水, 回来时伸手递给他一杯:“温水。” 他接过水,却察觉她神色不太对劲:“不舒服吗?” 刚才递水的瞬间小腹痛了一下,来得突然, 南佳没有很好隐藏, 果然他眼神毒辣, 两秒不适依旧没能从他眼中逃脱, “不碍事。” 他薄唇翕动, 到嘴边的关心化作其他话题:“你倒是挺省钱。” 他指的是她屋内只亮台灯的事。南佳瞥了眼他身后台灯, 玻璃灯罩散发出的光晕透着几许不真实,“你不觉得看上去更温暖吗?” 北野循着她视线一同望去,她的话有几分道理,不过工作繁忙,生活情调的事和他不沾边,房子于他而言只是晚上回来休憩的住所, 至于为何重新装修, 也是周贤了解他不喜欢色泽太过艳丽的装修风格。 他们之间从重逢到住在同一楼层, 说过话, 聊过天,更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吃过饭,明明他怪过她当初生日会没有来,气她事后连电话也不曾打过一次,最后更甚至学校也不来了,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南佳,”他低声唤她,“过来。” “我不就在这儿?”她似无奈,不过还算给面子,挪动脚步走到他面前。 北野坐在沙发扶手上,看她走过来时,伸手握住她手腕,修长的手指顺着脉搏蜿蜒而下,停留在掌心略感粗糙的老茧上轻轻摩挲,“累吗?” 掌心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她不舒服,准确来说不习惯除计划外的亲密,不是抗拒而是会让她忍不住忆起过去种种。和他高中时经历的每件事,还有一直收在盒子里的头绳……时刻保持清醒太难,沉沦却不费吹灰之力。 “为了生活。”她选择了官方话术,“累点正常。” 北野抬眸注视她越发清醒的眼眸,知道她又在防备,拉她的手稍稍授力,人又近了几分,食指指腹蹭了蹭她垂落的碎发,“爱逞能的确累。” “北野,你总归不是进来同我说些闲话。”她反握住他的手,直白大胆地学着他刚才的动作,食指在他掌心慢慢写下一个字。 ——说。 北野勾唇:“你怎知我不是?” “大概……”她忽而扬唇,双臂攀附在他肩上,“我够了解你。” 他斜睨了眼不安分的手,揽住她纤瘦腰肢,让她再无退路,“勾引我?” “是试探。”她停留在肩上的手慢慢靠近,最后将他围困在双臂范围,“毕竟孤男寡女同处一处,我想知道北总是不是正人君子。” 他轻笑:“这个试探会不会尺度太大?” “我觉得……”她话音未落,他竟就着她圈住脖颈的契机将她打横抱起。 “北野!” “嘘。”他似乎没听见她叫名字,径直去了卧室。 南佳被放下的那一刻,即使反应再迅速也没料到他会紧握她脚踝,将她重新拽回。 “坐好。”他松了手,“就这点胆子来试探我?” 她不语,大约是此局胜负已分,沉默或是她最后可以反击的武器。 北野低头唇微抿忍下笑意,抬眸再看她时神色如初:“别轻易试探男人。” “我是开玩笑,你自己当真了。”她微微鼓气,瘦弱的脸颊随着她的动作变得圆鼓鼓。 他不客气地抬手戳她鼓气的脸颊,“言归正传,和俞飞他们说什么了?还有我不相信这些年你从未出现过,现在突然出现绝非偶然。” 他把话挑明了像是在给她机会,一个向他坦白或是敞开心扉的一次对话。南佳目视面前单膝跪地的男人,眉眼褪去了少年气,鼻梁倒是和从前一样高。她伸手轻轻触碰他高挺的鼻梁,“北野,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会信吗?” “你想要我信吗?”他反问。 “想啊,一直都想。”她收回手,双臂撑在床沿,“我看到新闻说你和姜羡会在明年订婚,所以我回来了。” 北野微怔:“订婚?”他看向她身后,对订婚的事隐隐有印象,路崇在世时,姜恒曾带姜羡来过路宅,长辈们说的事,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作用,更何况路崇已经离世,他更不需要听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不知道吗?”南佳伸脚轻轻踢他膝,“故意装作不知道吧?” “我知道,”他摁住她不老实的脚踝,“你怕我和姜羡结婚,特意回来破坏?”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她坦率承认,“如果没有看见订婚新闻我可能不会回来吧。” 她的话不知真假,北野无法通过几句话分辨出真心几何,真话又有几何。不可否认的是她竟在面前坦诚,反倒让他一时不便多言,但他没忘正经事,“和俞飞他们见面也是为了破坏订婚?” 南佳调整坐姿,盘腿坐在床上,左臂撑着膝打算和他好好聊:“和俞飞他们见面是我怀疑一些事,不过今天也没问出所以然,倒是你,派人跟踪我?” “嗯。”北野缓缓起身,身后有单人小沙发,他后退坐在那儿,“我总要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以目前来看,你不会告诉我找俞飞他们做什么,你更期待我去找他们,由他们亲口说出隐瞒的事实。” 南佳静静凝望他。房间安静,静到周围一切的声音似乎都被这间房阻隔了。他清楚她的目的,知道她不说是为了让他去找俞飞等人,他都知道。 他当着她的面给周贤打了电话,更甚至开了免提。 “北总。” “帮我约俞飞、关智斌,今晚见。” “好,我立刻处理。” 电话挂断,北野将手机对准她:“满意了?” “不满意,我更想知道你会选择谁。” “如果是你呢?” 南佳敛下心头异样,半开玩笑的说辞:“那我和姜羡呢?你会选谁?” “这个问题。”他似乎有点为难,“我得听俞飞他们怎么说。” 明明知道他不会给出最确切的答案,但那一刻却想问他,无关目的,无关情绪,单纯想知道。 她扬唇掩藏那一刻涌出的失落:“好啊,我等你答案。” 北野继而起身,掀开被子:“睡会儿,你脸色不好。” 她难得愿意听话,脱去外衣进了被窝由他盖上被子,“小时候我睡觉的时候,我妈总喜欢在旁边坐着和我说些家长里短,她在一旁说着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他替她掖好被角:“你现在还小?”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男人不是常把一句话挂嘴边?”南佳将双手放在被子上,“男人至死是少年。” 北野微愕,“我遵从自然规律。”将刚才坐的小沙发推到床边,“睡吧。” 她侧躺着,和他四目相对,“时间要是可以倒流,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十一年前吧,我再听话点不和她置气,告诉她人生路总归要自己走,不要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他平静诉说自己母亲,南佳心中微微动容。原来他们都已经没有最亲的人了。 “你呢?” “十年前,”她平躺在床上,看悬挂的吊灯出神,“带我妈开一家小卖部,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现在呢?我记得你家烧烤很好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南佳第一次感受到无意开口的话竟也能这般伤人。她快速侧过脸,眼角泪珠滚入枕头中,略微哽咽,却故意伸手揉揉鼻子让自己看起来无异样,“是啊,但赚的是辛苦钱,我不想她这么辛苦了。” 话题有点感伤。 母亲是他们彼此的软肋。 浅谈即止。 北野轻拍被子:“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嗯。”她大被蒙过头,被窝里是紧咬食指强撑镇定的脆弱,瓮声瓮气地回应,“我真有点困了。” 房门传来轻微的落锁声。南佳缓了会儿,掀开被子大口呼吸,是情绪的发泄和无法轻易告知的恨意。 这次谈话似乎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微妙了,同住一个楼层,各自却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南佳没再去找北野,更没有去问他俞飞有没有说什么,那天晚上三人是否见了面,他们是否向北野坦白过去的事,她不知道。 时间依旧毫无人情味地一分一秒过去,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更不会偏待任何人。 门铃响起时,南佳正站在导台前准备倒水喝。她本能地认为会是北野,意外都三天了,他怎么会挑这个时间点过来。 她是租的房子未安装监控,好在住处安全度还是挺高的,开门时没透过猫眼去看,直到扑过来一团黑影,险些吓到她。 “小义,不许胡闹!”陈莉两手拎满了东西实在没空将儿子拽回来,“我今天刚好得空,被他在家里吵得实在头疼,他非要过来,会不会打扰你?” “没事,你们先进来吧。”南佳摸摸怀中男孩的头,“怎么又闹你妈妈?” “她老是骗我,总说带我来找你,都拖好久了!”小义抱着南佳不肯撒手,回头埋怨地看了陈莉一眼,“还是佳佳姐说话算数。” 陈莉将手里东西悉数放下:“你这小子说话有没有良心?” 南佳注意她带了不少东西来,且都是进口好物,价格上自然而然贵了不少,“莉姐,你们能来我很高兴,没必要破费。” 向春山 第64节 “这不是正好过来谢谢你辅导小义功课,我请来的辅导老师就没一个合他心意,就听你话,带点东西过来看你,不是破费是来讨好你,可得把你稳住了,要不然他这成绩估计又是过山车。” 陈莉说话滴水不漏,南佳找不到回绝的理由,低头看了眼小义,摸摸他如今圆润的小脸,“那我也得努力让小义成绩更好点。” “佳佳姐,我今天能不能在你这儿吃饭?”小义松开她跑去陈莉放下东西的地方,“我们自带食材!” “臭小子,那是我送给你佳佳姐的,哪儿有送给别人的东西自己吃?”陈莉实在佩服自家儿子脑回路,好在南佳和她是旧相识了,要不解释不清了。 “没事,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东西。”南佳走到小义身边,“你看看想吃什么,我们拿到厨房,今天我做给你吃。” 小义偷偷观察陈莉,不太敢动。 南佳看出来他的局促:“你妈妈说这些东西送给我了,那我就有使用权,现在我允许你拿东西去厨房。” 陈莉颇感无奈:“以前我怕自己惯坏孩子,现在倒是不怕了,你比我还迁就。” 南佳帮着小义把带来的食材拎进厨房区域,回头对陈莉笑笑:“我没打算结婚。” “什么?”陈莉愣住,小义还在有些话题不好说,“小义,你不是带平板了,今天允许你玩。” 平时上学别说平板,手机都很难碰到,小义忘了来时说的话,乐呵呵拿上平板去客厅玩了。 儿子一走,陈莉说话便直接了点:“你不打算结婚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南佳拿了装菜篮打算先把蔬菜处理了。 “你打算一直过单身生活?” “不算,只不过婚姻一直以来都不是我首选,”南佳掰下一片菜叶,“事成以后我想去外面看看,过自己的生活。” 陈莉盯着她凝视许久:“每个人都有不同选择,当下你或许是这个想法,五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可能你又会是别的想法,不管怎么样,我们相识一场,我希望你能幸福,你太累了。” 从她认识南佳以来,没完没了的工作,起早贪黑的学习,也是通过南佳她才知道一个人的毅力真的会在绝境中展现。 话题略显尴尬,陈莉看见一旁咖啡机,设备齐全,过去给自己煮一杯,“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人已经欠了两千万了,再这样下去他这辈子完了。” “嗯。” “他是你父亲,不是吗?” 南佳手上动作微顿,“有些人可以称为父亲,但有些人连人都不配,他当初做的事总归要偿还。” 陈莉想问她究竟什么事可以对自己养父动手,但有些事问出口不如自己先想想。若是真心待孩子好又怎会招来恨意?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动手的?” “我给过他机会,只要他承认错误,到我妈墓碑前道歉,我可以放过他。”南佳眼眸微沉,“但他没有把握住机会。” “依目前来看,他为了还清这笔钱估计会铤而走险。” “我要的就是他铤而走险。” 南佳不想继续这方面话题,将食材一一拿出来,准备忙午餐,问了陈莉有没有忌口的东西,好在他们母子二人不是挑嘴的人,做起来不费事。 客厅里传来陈莉和小义探讨游戏的对话,温馨的画面,曾几何时她也可以肆无忌惮窝在林思琼怀里,和她讨论以后烧烤摊不干了,她们去开一家小卖部,去过更好的生活,去没有冬天的城市。十年了,她期待的春天愈来愈近了。 手机振动了两声。她转过身从围裙中将手机拿出来,是境外汇款到账的消息。 五千万。 看来童语和姜羡应该见面了,事情进展还算顺利。 南佳静静搅拌鸡蛋,唇角微微上扬。 - “钱已经到了,我要的东西呢?” “别急啊姜羡,怎么说我们也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不坐下来喝两杯?” 姜羡没来得及换上衣服伪装,童语的电话来得突然,当时她正拍完最后一场戏,原本想约她去别的地方见面,但这臭.婊.子好似猜到会有危险,要她必须来这儿见面,若是不来证据就不会再给她。屋子里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多年未见,童语的样子和从前大不相同,咧开嘴笑,蜡黄的牙齿看得人倒胃口。 她注意到屋子里唯一可以看见外面的玻璃窗,下意识捂住脸。 童语轻哼:“放心,防窥玻璃,我比你更怕被人发现。” 姜羡慢慢放下手,之前她调查过,童语这些年磕了不少,看她这副样子和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估计比她更怕被警方发现。 童语给自己倒了杯酒,看她站在那儿一直未动,放下酒瓶眼神示意:“坐啊,你在怕什么?” 姜羡睨了眼凳子,上面竟还有凸起的铁钉,随时都有刮破她戏服的可能,“把东西给我,剩下的钱我会在确认东西后打给你。” “我都说了别着急。”童语端起酒杯看着姜羡饮尽,“该说不说你这张脸倒是一如既往招人厌,姜祁闻是不是就喜欢你这样的马蚤.货?” 姜羡目光微凛:“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什么?”童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容灿烂,“我还知道你们俩高中的时候在姜祁闻住处上了多少次,不过姜祁闻也不行,我记得最长的时候也就十几分钟吧,你能尽性?” 姜羡盯着她不语。 童语是了解她的,哪怕多年未见她也知道姜羡此刻的眼神代表什么,“是不是想让我闭嘴?可惜啊,现如今是你求我,你说要是北野知道你和姜祁闻之间的事,他还会不会娶你?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羞辱的言论,足以让姜羡动了杀心,只是她现在还不能动她,在得到证据前,必须忍住,“如果你想尽早拿到剩下的钱,最好现在把证据交给我,大家都省心。” 童语原本没打算提姜祁闻的事,不过眼下看来,姜羡对这件事公之于众十分惧怕,她有的是钱,要一个亿还得和南佳平分,然而联系和出面应对姜羡的人都是她,凭什么要五五分账?她有了主意,“除了当年你对吴愿做的事,我还有你们这对狗男女做的事,不过既然是两件事就得给两份钱,除去刚才的一亿你得再给五千万。” 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姜羡对童语的忍耐度已到达极限,从进来到现在她一个证据都没交出来,而她却转了五千万,不得不怀疑一切都是她口嗨所说,实则手里没有一点证据。 “童语,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姜羡掌心用力拍向桌子,酒瓶动了一下。 “这就急了?”童语将手机里的录音播放给她听,喘息声还有她和姜祁闻对话的内容,“好听吗?” 姜羡拍在桌上的双手慢慢拢成拳,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展露笑颜的女人,“证据都在这个手机里?” “对啊,就在这个手机里。”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备份?万一把钱都给了你,你还留有备份怎么办?” 童语缓缓起身,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撑在桌面上,一字一句:“我可没你这么不要脸。” 姜羡微微一笑,拉开两人距离,抬头仰视屋内唯一可以照明的灯泡,“你刚才说闭嘴对吗?” 童语还没反应过来。桌上酒瓶被人迅速拿起,她只觉眼前划过一抹亮色,身体不受控制倒下。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忍着剧痛惊恐看着面前缓缓走近的女人,有液体不受控制滑落,她试图往门的方向爬。 姜羡红唇上扬,看她艰难地往门口爬,踩住她的衣服,“还有一种方法能让你彻底闭嘴。” 童语张着唇却没说出一个字,刚抬起的头无力垂下。鲜血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流淌在满是灰渍的水泥地上,右手紧紧握住手机,上面是还未拨出去的号码。 里头动静消失,守在屋外的三人相视一眼,两人进去,留一人在外看守。男人进去后蹲下两指贴近童语脖颈,确定无脉搏后对姜羡无声摇头。 “把她手机给我。” 男人用力将手机从童语手中拽出递给姜羡。 “死到临头还打电话叫人来救她。”姜羡仔细翻阅通讯录,联系最频繁的就是刚才童语打算拨出去的手机号,“帮我查查这个手机号谁在用,以防万一是她同伙。” 男人接过手机放进兜里:“您先离开,余下的事我们会处理。” “手机立刻毁了,别留下任何证据。” “是。” 姜羡打开门,刺鼻的血腥味让她眉头皱起,索性车上有衣服她得去换了,以防别人闻到这种味道。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的比较早。四人小团体已经解决一个啦! 下本写《隐爱》伪兄妹梗,文案我就放这里给大家看一下,可能后续还会改动,暂时是这个,感兴趣的宝子记得戳个收藏哦! 【乖巧女x疯批男】 前言—— 沈确就像喂不熟的白眼狼,獠牙无时无刻对准别人。任何人都别想好过。阮妤否定过,为他证明过。后来发现他的獠牙从一开始对准的就是她。 文案: 阮妤再遇沈确是五年后的事了。 他和从前最大的区别就是个子又高了点,脾气越来越捉摸不定,对她的态度:嗯,依旧那么差。 她迫于无奈回到豊市,寄居他们从前的“家”。亲眼目睹他的狠厉,将她逼至墙角困住。 “阮妤,是不是我太久没收拾你,自己送上门是吧?” 她紧握手机,听他威胁的话强装镇定:“你做的那些事我全拍下来了,劝你客气点!” 沈确轻嗤,眼底的嘲弄似在讥笑她的不自量力:“阮妤,这么多年没见了,胆子大了,回来后叫哥哥了吗?” 从前环境所逼阮妤不得不叫他一声哥,如今听他再提,她呸了一声:“叫谁哥也不会叫你。” 沈确眸色微暗,虎口紧扣她下颚:“来,让我听听你打算叫谁哥。” 第61章 再遇故人 小义从房间出来时, 厨房仅有一人忙碌,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背影,怀里抱着平板, 四处打量:“妈, 佳佳姐呢?怎么是你在做饭?” 陈莉去冰箱拿东西,回头瞧一眼自家儿子到处找人的样子, 轻笑:“怎么,我做的你不爱吃?” “不爱吃,”小义把平板放在导台上, 托腮看一片狼藉的厨房, “而且要是你做的话,我们今天来佳佳姐这干吗?” 陈莉取了瓶牛奶,转身打算和他好好聊聊:“现在情况就是你佳佳姐有事出去了, 今天这顿饭只有我来做。” “啊?”小义坐不住了, “佳佳姐什么时候回来?算了, 要是佳佳姐不回来, 我们还是回去叫文婶做吧!” 陈莉单手叉腰, 看儿子嫌弃的表情, 夸张到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你给我老实点,待到你佳佳姐回来,不爱吃你就外卖,老娘还没时间伺候你。” 这段小插曲南佳并不知道,直到小义接二连三的电话和信息炮轰, 她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狂轰滥炸才结束。 租下的房子楼道依旧昏暗, 住在这儿的租户似乎习以为常。南佳套上手套轻手轻脚打开房门, 屋里长久无人居住,已落下一层薄灰。放置阳台附近的书架和当初摆设一样,未曾移动。她取出一早安装好的设备,放进包中。下意识看了眼对面,都这个点了,该处理的应该也处理了。 南佳将自己东西全部带走,戴上口罩和帽子,避开所有监控,从巷子暗处走出,正好到达后街。周围人声鼎沸,摆摊的摊贩很多,供人行走的路反倒变得拥挤。她进了一家鞋店,老板娘正在给别的客人介绍,暂时无法抽身招呼她。 她在本就不大的店里仔细寻找老板娘同款的鞋,确定没有后,坐在供客人换鞋的脚凳上看了眼时间,打量店内,面积不大,不过有一扇窗,窗沿晒着几双洗得发白的运动鞋。 最终老板娘还是没谈成那笔生意,对方和她在十块钱较量上双双败下阵。 “真是醉了,十块钱都能墨迹。”老板娘弯腰拿起鞋盒将新鞋擦拭干净放进去,注意脚凳还坐着一位客人,尴尬笑,“那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 向春山 第65节 南佳对她解释的行为并不在意,起身指了下她穿在脚上的鞋,“这个鞋有吗?” “这款上个月就卖完喽,不进货了。”老板娘指指店内其他鞋,“你看看别的款,我家鞋穿得都舒服。” “窗户上晒的鞋也没有同款了?” 老板娘狐疑打量面前穿衣正常甚至透着贵气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来买旧鞋的样子,“你确定是来买鞋?我家只卖卖新鞋,你要想买二手东西去隔壁那条街,那边有很多便宜东西。” “这些鞋都洗干净了吗?”南佳向窗户走去,发现上面包着纸巾防止晒黄,看样子是洗干净的,“我要这双。” “啥?”老板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放着新鞋不买要买别人穿过的旧鞋?我也没卖过这种啊,要不你去别家问问?” “原价卖我。”南佳掏出钱包给她递去两张。 老板娘下意识看了眼窗沿晒的鞋,转眸又看了看面前利落给钱的女人,“咱们丑话说前头,我店里没监控,你买回去要是鞋穿的不行或是有问题,我不包售后。” 南佳将钱放在收银台上:“拿过来吧。” 老板娘收了钱,去窗沿把洗干净的鞋拿来放在她面前,“这个应该和你平时穿的码数大差不差。” 南佳换上鞋,如老板娘所言鞋码合适,找她要了袋子把原先的鞋装好,离开了店里。 小街热闹,是前几个月刚兴起的摊铺点,一开始由几家手工摊支在这儿做生意,位置在巷子后面,周围高楼环绕,这个地方附近居委会不便来收摊位费,占用的地方多是老住户家门前空地。无人看管,除非有闹事的人,报警后才会有人来。 小卖部玻璃柜台上放着公用电话,价格写在棕色硬纸板上,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叔,戴着眼镜,手里拿着报纸坐在空间狭小的铺子里。 南佳注意到电话线很长可以拖动:“老板,我拿过去打个电话。” “行,记得放回原位。” 这片区域去年划分到了新城区管辖范围,每个区都有区域报警电话,可以快速联系到最近警局。 她注意到蹲在石阶上几个玩耍的孩童,“小姑娘,一会儿我打电话你帮我说好吗?我可以给你买店里的蝴蝶结糖果包。” 小丫头约莫才上一年级,能表达清楚但无法过多表达,她想要铺子里好看的蝴蝶结小包,里面装满了彩色纸的糖果,但她不知道眼前的姐姐是不是真的买给她。 南佳指了指悬挂在镂空网格上粉色蝴蝶结包,“你是想要那个吗?” 小女孩点点头,但她知道那个小包很贵,她缠了奶奶好久都没买,“可是很贵。” 南佳买下蝴蝶结包包放在她面前,在小女孩伸手准备拿走时,她微微拎高避开,“帮我个忙,肯定给你。” 小女孩默默不说话,眼神直勾勾盯着她手里蝴蝶结小包,听话地点点头。 “你好,这里是新城区派出所。” “警察叔叔,我要报警……” 小女孩按照南佳教她的说法报了警,她将蝴蝶结小包交给小女孩,抚摸她柔顺的头发,“要是家里人问你,你该怎么说?” “是姐姐送我的。” “这样你家里人会怀疑你从店里偷走的,他们会把你这个包拿走,到时候警察叔叔也会把你带走。” 小女孩下一秒紧紧抱住怀里的小包:“可是……我怎么说?” 南佳扶着她的肩指对面那条街:“看见那边忙碌的叔叔了吗?” 小女孩轻轻点头。 “那一家专门收废品,不管谁问你,你都说是在收废品的叔叔那里捡到的,听懂了吗?” “我记下了,谢谢姐姐。” “嗯,去玩吧。” 小女孩喜滋滋抱着糖果包离开了,南佳回头注意方桌上的电话,将十元压在电话下方,临走前拍拍经过的小伙子,“这是他家电话吗?怎么没收钱?” 小伙子注意电话下方压着的钱,扯嗓子朝里喊:“阿才叔,你怎么连电话钱都不收了。” “谁说我没收,人家正在用。”阿才叔从里头出来,刚才说打电话的人没了,放了一张十块钱,“现在年轻人真是素质差,我都和她说了要放回原位。” 小伙子跟着搭上话:“阿才叔你就偷着乐吧,什么电话能打十块钱啊?” “去去去!少在这儿和我贫,赶紧回去帮你爸做生意。” 街区依旧,来往进出的人络绎不绝,比起商区附近的生活超市,这里虽没有固定摊位,但生意很好。警车低音喇叭穿透性很强,吵嚷的街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他们这儿破旧了点,但安全方面还算不错,住在这儿二三十年的老住户逢人都敢夸一句安全性不比那些公寓差。 警车甚少出入这里,也正是因为不经常来,乍一出现反倒惹得众人议论纷纷,所有人的目光随着声音转动。 两辆警车到达街区,因位置偏且拥挤,警车进来时还特意让人下来张罗,让街市前来送货的货车先行离开。 “陈警官,你们也来了。” 陈锋回握对方手:“接到报警电话说是发生命案。” “嗯,不过奇怪的是报警人居然是一位小女生。” “去现场看看再说。” 陈锋让身边徒弟穆清过去问清楚具体位置,等待过程中,他转身打量周围一应建筑,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 “要真是发生命案,”陈锋深吸一口气,“只怕有得查了。” “怎么了?还没去现场,万一是小孩子恶作剧。” “我倒希望是恶作剧,若是真的,你看周围建筑,还有现在我们所站的街市,连个像样监控都没。” 穆清问到了地址回来:“师父,还得往前走。” 陈锋点头示意他领路。 “不好了不好了!”男人从巷子里冲出来,“着火了!” 陈锋及时拦住男人,“怎么回事?哪儿着火了?” 男人显然吓得够呛,喘着气儿往里头指,“就……就里头那个平房,着火了,火特……特别大!” 陈锋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和穆清对视一眼:“你刚才问到的地址是不是也在里面?” 穆清当下明白,立马打电话通知消防人员。 陈锋抬手示意余下人员跟着一起过去救火。 火势很大,且因为房屋位置靠近里巷又是上班点,几乎没人在家中。 陈锋他们赶到时,屋子大门已经损毁,造成火势随着大量氧气涌入已蔓延到周围房子。 这场大火来得突然,没有人注意更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哎呀!里面有人!” 陈锋听到有人大喊,女人激动地尖叫,食指哆哆嗦嗦往屋内指,他顺着提醒的方向看去,屋内地上的确躺着一个人,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发生了别的意外。 “你干什么去?”孟贺死死拽住陈锋,“火势这么大,你进去就是送死!” “如果屋里的人只是晕过去呢?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你想让大家认为我们警察贪生怕死,关键时刻人都不敢救?”陈锋脱掉外套,院子里有大缸,他将衣服浸湿披在身上,用湿润的衣袖捂住口鼻冲进火海里。 穆清从人群中挤进来,眼睁睁看陈锋冲进去,瞪大眼:“师父!” 他二话不说也要冲进去救人,孟贺死死抱住他:“你师父疯了你也疯了是不是?!” “孟队你放开,我要进去帮他!” “穆清!你师父这些年不顾性命做事,已经不再是为了那身警服,他在惩罚自己,难道你也要学他吗?!” 孟贺的话让穆清放弃了挣扎,他跟在陈锋身边这几年,最清楚师父查案的执拗,非要弄清楚每一件真相,绝不冤枉任何人。起初他也以为师父是负责,后来偶听旁人私底下议论,说师父之所以还留在新城区就是因为办事不够圆滑,和他同期的那一批人基本上都升了官,唯有他继续留在新城区。 陈锋出来时背上的衣服还燃着火,幸而孟贺他们反应迅速立马扑灭,但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左脸颊已严重烧伤,右脸大约是贴在地上尚算完整,通过头发和骨架依稀可以判断出是女人。 穆清立刻安排法医进场,并驱赶想要进警戒线内的老百姓。消防赶到时立马对现场进行了管控和处理。 周围乱糟糟的,环境乱人声杂。陈锋甚至能听清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进去后他发现女人早已死亡,但为了防止尸体毁坏更严重,只能把人带出来,以求保留更多的证据供法医检测。证据可以作假,但尸体不会。 他愣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脸上有被熏黑的印记,看上去十分狼狈。耳边是穆清和孟贺两人询问他是否受伤的话,他听了只是摇头,让他们先去忙正事。 前来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警戒线摇摇欲坠,似乎无法阻止他们迫切想要知道更多消息的心。 陈锋咳了好几声,抬眸打量对面人群,却在下一秒见到一位熟悉面孔,他揉了下眼,怀疑是自己看错了,那张脸消失了。但他确定刚才应该没看走眼,起身走向人群,询问周围人,大家心思都放在着火的屋子上,无人在意有没有女人过来又走了。 陈锋从拥挤人群中挤出去,那道身影似乎隐企饿群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欢迎加入没在拐角,他迅速追上去,来到了热闹街市。生意比刚才来时冷清了不少,大家都跑去现场了,没人在这儿也属正常。 他怀疑可能真是自己看错了,转身准备回去,却意外她出现在眼前。 “找我吗?”南佳浅笑,“好久不见,陈警官。” 陈锋不禁吞咽,是久别重逢后自己此刻略显狼狈的尴尬,更是当年之事的愧疚,“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儿?” 南佳将右手放进风衣兜,对他的问题报以微笑:“陈警官倒是和从前一样,遇见什么人都能问上几句,不过这次真和我无关,只是经过。” 话里话外的暗讽,刺得陈锋无法反驳,瞥见不远处有一家茶馆,“有时间吗?我们坐下聊聊。” 南佳没有拒绝,跟在他身后进了一家二层茶楼,店内坐着几位老大爷品茶,这个时间点也就只有他们有时间能坐下来好好品茶。 陈锋点了一壶茶楼招牌,等服务生走后,抬手蹭了下脸颊上的灰渍,“什么时候回来豊市的?” “大学毕业后。” “看你现在应该工作挺稳定。” “还好,打工都不算稳定。” 陈锋略略点头,话题生硬苍白,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不自然摩挲,“你刚才说经过这儿?工作在这儿附近吗?” “之前在这儿,这边街市价格我可以接受。” “你父亲还好吗?我记得他之前……”他没把话说完,相信她能明白话中所指。 “偶尔回去看看他,至于在忙什么我不清楚,生活费从我这儿拿。” 陈锋愈发觉得他们之间的话题不像是故人重逢倒像是在审问犯人,一问一答,官方陌生。 “你之前工作的地方具体在哪儿?” “陈警官,你不如直接问我和刚才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陈锋在刑侦队多年,职业病已经刻入骨髓,更何况当年的事他回来后,有帮忙调查但一切的事似乎查无可查,加之师父罗颂全权处理一直到结案,他的能力是当时队里乃至局里公认的,而那时他只是跟在罗颂身边跑腿的,说好听点是助理,给点面子的说他是罗警官徒弟,私底下大家对他更多的是瞧不上,认为他攀着罗颂。 “抱歉,职业病了。” “没必要道歉,十年前没有,十年后更不需要。” 陈锋微怔,她主动挑起过去,意味着还没放下。 也对,换作任何人都无法轻易放下。 向春山 第66节 服务生上来了一壶茶,杯子是特意做的仿古杯,为他们斟满两杯端着托盘离开。 这杯茶让原本紧张的氛围稍稍缓解。陈锋食指沿着杯沿轻轻转一圈,“你知道那间房子住的人是谁吗?” 南佳刮去浮沫,端起杯盏浅饮,茶香四溢,但她知道对面的男人无心喝茶,“陈警官,如果我没记错,你的职业比我更容易知道对方是谁。” 陈锋眼眸微眯:“如果我说那个人曾是一中的学生,和你同届,并且你可能也认识。” “我在一中待的时间很短,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回去帮我母亲忙烧烤摊,自问没那么多时间去认识所谓的同学。” “童语。”陈锋紧紧盯着南佳,“一个曾和姜羡关系不错的女生。” 南佳略微诧异:“童语?所以呢?” 陈锋看着她,恍惚间忆起当初在那家甜品店,他们也是这样面对面而坐。那时无论是处事还是待人掩不住身上稚嫩之气,同他说话时保持刻意冷静。如今,面前坐着的人仍是那一位,但似乎已脱胎换骨,他怎么问,她从容答,任凭你如何怀疑,丝毫不在意。 若是当初他回来没有继续调查,或许他并不认识童语,不认识和姜羡身边有关联的任何人。是愧疚也好,是发现她的母亲林思琼离世也罢,陈锋无法做到置之不理。因为曾有一个女生毫无保留交付信任,他却没有把握住。 “南佳,我不希望你做错事。”陈锋总觉得她还是曾经坐在对面听他说话的高中生,他比她大几岁,想以哥哥身份劝说一二,伸手握住她手臂,“过去的事已经定案了。” 南佳瞥了眼他的手,刚要开口—— “陈警官不去查案子,反倒在茶楼和人聊天,有意思。” 北野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陈锋试图打听的念头,他虽在新城区,但进来的男人他是知道的,更何况新城区最近的开发基本上和晟宣都有关联,想不认识都难。 “我和南佳是老朋友了,坐一起喝杯茶,北总应该管不了吧?” 北野低眸注意仍坐着的南佳,伸手轻揽她的肩,“别人我管不了,她不行。” “北总你这是……” “陈锋,”孟贺行色匆匆过来,见到北野时点头打招呼,“难得能在这儿碰上北总,平日可都只能在新闻上看见。” “听说这儿出事了,”北野轻轻拍她的肩,“我不放心她在这儿,过来接她回去。” “罗局那边已经说了,北总倒也不必担心。”孟贺将陈锋扯到身后。 北野搭在她肩上的手移至手腕,微微用力将人拉起,“她胆子小,禁不住陈警官这种问法,更何况我没进来前在外面听了会儿,陈警官说是老朋友见面喝杯茶,可我怎么听着像是审问犯人?” 陈锋眉头紧锁,要站出来为自己证明。孟贺狠狠掐他,端着笑解释:“北总,干我们这行多少都有职业病。” “这倒也是,”北野视线越过孟贺停留在他身后的陈锋身上,“十年前无能为力的事,十年后未必就能成,陈警官,你要解决的不是事而是人。” 他话说得直白,让陈锋险些站立不住。 孟贺看被人簇拥离开的北野,松了口气:“你怎么回事?好好来查案子跑来和人喝茶?知不知道罗局打电话来了?” 陈锋烦得很,尤其听到罗颂的名字后更烦,“他打电话能说什么,无非就是骂人。” “这次还真不是。”孟贺抬手覆在他肩上,“罗局是打电话来提醒你别和北野硬碰硬,人家现在身份背景不一般,那个女人和他关系更不一般,你没事少和她说话。” 陈锋拂开他的手,冷笑:“如果她和这次案件有关系,你是不是也让我别找她?” 孟贺是好言相劝,但看陈锋这副样子像是责怪他多管闲事,“你有证据吗?现在是什么情况还需要进一步侦查,不是你看谁像就是杀人犯!陈锋,你醒醒吧,这些年你玩命似地工作,什么事都不管就想要真相,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想知道是不是?”陈锋抬手指着刚才北野等人离开的方向,“我他妈就想搞清楚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情!” 孟贺怔在原地,久久无声。 街市又恢复了热闹,警戒线让所有想去一探究竟的人打了退堂鼓,加之警方增派了人手,对前去看热闹的群众实施了劝退,现场围观群众散去不少。 北野的车停在了外面,离街市有一段距离,周贤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俞飞他们告诉你了是吗?” “嗯。” 她挣脱他的手,“这也是你过来替我撑腰的原因吧?” “南佳……” “北野,这是同情还是觉得亏欠?” 第62章 案件调查 同情还是亏欠? 北野被问住了。不知是来自她眼神还是说出口的质问, 竟无法给出最准确的答案。亲耳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让他坐立不安,看着俞飞冲进办公室试图阻止关智斌时,整件事的真实性不需要再求证。 二十分钟前。 晟宣总裁办公室。 北野低头签署手里资料, 周贤轻轻叩响门进来, 手里带着平板。 “她没出去?” “进出记录显示,有一位女士带着年纪不大的男生进入了南佳小姐家, 不过看样子两人是熟识。” 北野将手里最后一份文件签署完毕递给周贤,“她没出去过一次?” “那位做客的女士倒是出去了,之后再没人出来。” “出去?”北野下颚一抬, “平板给我。” 周贤把进出视频重新调出:“您看一下。” 北野点了播放键, 也看到周贤刚才所提的女士和男生,的确进入了南佳住处,三人在玄关附近约莫在说话, 过了会儿才关上门。视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这中间北野没有快进, 一直到十分钟后, 紧闭的门重新打开, 身穿驼色风衣的女人走出来, 戴着口罩和帽子,乍一看的确无异常。 北野点下暂停键,交给周贤看,“看出区别了吗?” 周贤仔细盯了片刻,恍然明白:“北总,是我失误, 我马上安排人跟上。” “不必了。”北野把平板交还给他, 起身走向落地窗前, “她既然换了那个女人的衣服就是想蒙混过关, 赌的就是你们大意,车钥匙给我。” 周贤刚准备把钥匙交出去,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打开,关智斌走进来,身后跟着阻拦的助理。 “北总,我……” “没事,你先出去。” 助理诚惶诚恐退出办公室,差点以为自己饭碗要不保了。 关智斌注意到周贤还在这儿,先下逐客令:“我找你们北总有重要事情说,你先出去。” “不用,”北野看他一眼,“他是我秘书。” “可我要说的事关于南佳和我们,你确定要他一个外人在这儿听?” 北野缓缓走向沙发坐下,长腿交叠,靠着沙发软背,对他再三要求周贤避嫌的话不甚在意,“你可以选择不说。” 这就是直白拒绝了。关智斌脸色难看起来,对周贤他一向是没好脸,身为秘书对他和俞飞的态度谈不上多好,怎么说他们也是北野的朋友,他一个秘书都敢给他们甩脸子,这口气窝在心里许久,但看北野护犊子的样子,别说这口气能不能出,今天来这儿完全就是自己找来的气。 他不打算说了,面子还是要找回的:“如果他非要在这儿,那我等下次他不在的时候再说吧。” “周贤。”北野唤他一声。 关智斌得意地瞥了周贤一眼,嘴角笑容挂起,“你们北总还是……” “送客。” 简短的两个字,杀伤力却足以秒杀一切。北野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更是将关智斌推至尴尬境地,他本就觉得周贤待他们充满鄙夷,如今北野的行为更是将他们贬低得一文不值,“北野,你什么意思?!” 他坐在沙发上,姿势不变,位置不变,唯将双手搁置膝前自然交握:“我以为过了这么久,你应该比之前更懂得字面意思。” 关智斌来时没同俞飞商量,家里公司投资项目出现问题,他想过来卖个乖,看看能不能在说完那件事后找北野帮忙。沙发上的男人明明和他们从前那般要好,如今坐在那儿,端的是晟宣总裁的架子,不再是过去铁三角中一员。 “高中的时候我们三个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我和俞飞总爱去你那儿过夜,大家一起玩游戏,一玩就是通宵,第二天你叫俞飞,俞飞叫我,顶着熊猫眼去上课,踩点进班里,后来你去国外了,我们渐渐就断了联系,我和俞飞说你肯定会联系我们,不过你好像总是在忙,大家联系越来越少,好不容易你回国了,我想聚聚,说不定能找回以前做朋友时的感觉,可能我和俞飞想得太过美好,忘了你身份地位不同了,我们两个和别人谈生意时,他们总问和晟宣的北总是不是朋友,你就像是一团浮在我们头顶上的阴影。” 一字一句不是忆起往昔而是发泄,北野听在耳里内心却早已无波动,微垂的眼眸轻抬,褪去过往的情谊,是审视更是揭穿:“我是不是你们的阴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既然过来,过去的情谊你先斩断了。” 关智斌微怔:“什么?” “用我挑明说?”北野唇角扯出讥讽的弧度,“只身前来,你要和我说的事情大概俞飞听不得,说明和他有关,要么就是把错推在他一人身上。” 从前他们三人在一起,众所周知北野聪明,俞飞会做人,唯有他像是跟在两人身后的跟屁虫,别人认识他多半也是为了和北野他们搭上关系,和他这个人无关。今天,一切的事情都在刚才对话中由北野揭破,他来的目的,即将要说的话,以及昨晚辗转反侧想好的说辞,都在北野的话中完全揭露,衬的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关智斌看了眼周贤,转道坐在北野对面沙发,学着他的样子双腿交叠,谈判的前兆:“我可以告诉你有关当年的事,但我们公司和启泰的合作,我希望由你出面。” “那就得看你说的内容值不值得这个价。” 关智斌深叹一口气:“你生日的当天,南佳家里出了事,她母亲发生了意外,送往医院仍没有抢救成功,后来学校传出大量南佳和吴愿的事,几乎学校所有人都在说吴愿的死和南佳有关,你肯定想问为什么你都不知道吧?” 关智斌忆起那段过往,说没有愧疚是假的,不论是对北野还是对南佳,他还没有完全丧失良心,如果南佳没有出现,或许还能自欺欺人当做事情已过去,恰恰是她的出现将那段往事重新摊在他面前,像是用毛笔写下粗重字体,一字一句提醒他曾做的事。 “生日会结束那天,路老爷子派人来找我和俞飞,亲自见我们,要求我们不要在你面前提起有关南佳的任何事情,我和俞飞当时想的很简单,不让我们提,反正你去学校肯定也会知道,但我们怎么可能斗得过路老爷子,他把我们能想到的路全堵了,给我和俞飞下命令,要我们警告学校所有人不允许在你面前提起南佳,若你真要问,直接说她转学了,后来南佳要处理家里的事,一个星期没来学校,而那个时候路老爷子又将你送往国外,你们也算是错过了。” 北野依旧保持挺背而坐,关智斌的话似乎对他没造成任何影响,“继续。” “她后来找过我和俞飞,我本来想和她说实话的,俞飞怕家里人出事,硬拦着不让说,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离开豊市了,这些年我们都没见过她,直到前段时间她突然出现,约了俞飞见面,我和俞飞一起去的。”关智斌羞愧低头,“我挺对不起她的也对不起你。” 北野缓缓起身,垂睨他:“说完了?” “说完了。”关智斌起身准备谈公司的事,办公室传来激烈的碰撞声,俞飞不顾两人阻拦硬闯进来。 看到关智斌,俞飞气笑了:“你都说了?” “本来就是……” “就是什么?!”俞飞冲过去勒住他的衣领,“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以为坦白后他会帮你?你能不能别犯蠢!” 关智斌用力挣扎:“十年前我们自私的行为本来就差他们一句道歉!” 北野转过身不想去看曾经的故友拳脚相加,事情来龙去脉他已然知晓,他们在这儿多待一秒都是在他心口划下一道口子,更让他痛恨自己竟误会南佳这么多年。 “周贤,让他们出去。” 周贤手机联系了公司保安,上来四人,他伸手在关智斌和俞飞身上比划两下,领头的保安懂了意思,点头示意身后三人把人带走。 “北野,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不是答应……” “答应什么?”他侧目看关智斌嘴角破了,模样狼狈,“你们该庆幸之前和我关系尚可。” 总裁办公室拖出来两个男人,公司员工基本上都认识的两人,甚至知晓他们和北总的关系,如今被保安架出去,即便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看这阵仗也猜到七八分了。 -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南佳拂开他的手,“他们承认过去所做的每件事,你肯定也觉得是他们的错才造成我们关系破裂,让我们这十年来断了所有联系。” 北野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听着她诉说过往,看着她脸上讥讽的笑,每一句,每一个微表情,都似利刃刮过他的肌肤。 “我给你打过电话,是空号,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房东说你已经退租了,我又去路宅找你,保安将我轰出去,再不走就报警……” 向春山 第67节 “别说了。” 她走向他,牵起他的手,“你说他们有错,我也有错,你呢?” 他可以把错怪在路崇,俞飞,关智斌,他们所有参与的人头上。如她所说,他自己难道没有错吗?他可以打电话询问她缘由,去她家找她当面说清楚,这些原本最简单不过的行为,全都败在了他的骄傲,意气用事之上。 “瞧,”她微微一笑,“你很清楚我们这十年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刻意隐瞒才造成的吗?北野,不要给自己找心安理得的借口,这是我十年来最大的感悟。” “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你。” 南佳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亦如当初他们在路家老宅重逢,路薇为她准备的围巾,他温热的手心,这些都是容易让人忘记仇恨,陷入温暖的假象。她曾信过陈锋,得到的是自己身败名裂,林思琼因她而死。这世间依靠所有人永远不可能站立,她要的是行走,是无任何支撑依旧可以奔跑的独立人。 “我什么都不要。”她抓住他的手,冰凉的指腹停留在他的肌肤上,“感受到了吗?这是我手指的温度,一年四季总是这样,它代表着过去我经历的所有事。” 北野反握住她的手:“这样呢?” 南佳清晰感觉指腹的温凉被一团火热包裹。他们之间从俞飞和关智斌主动承认过去开始,主导权已握在她手中,“北野,我们去椿江市吧,我想看看四季如春的城市和豊市的春天比,哪一个更好。” “好。” 这一天,看似是过去已过去,实则换了种形式重新出现。就像是一个拼图被打乱,需要人一片一片按照它当在的位置重新拼合。 新城区发生重大命案已经在一小时内引起了轩然大波,网络发达,媒体的嗅觉更是灵敏,一篇篇文章报道,现场采访附近居民,他们口中说的每句话更是将这起命案推向了前所未有的关注高峰。 新城区警局以及刑侦局快要被频繁打来的电话折磨疯了,接线员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说辞,既不能发火更不能说错,稍有不慎会被大肆报道。 孟贺将文件扔在桌上,双手叉腰,“这起案件已经引起上面重视,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是案子破不了,咱们都准备喝西北风吧!” “是!” 孟贺透过窗户刚巧看见穆清,“陈锋呢?” “我师父和痕检处的人正取证。” “痕检处的人和我一起回来的,他取什么证?” 穆清下意识看了眼办公室里都在忙碌的众人,压低声解释:“也没都回来,我师父叫了一个人留下,去一家茶楼取证。” 孟贺总算听明白了,刚要发火想起这是在办公室,食指恨不能戳死穆清,“你就由着他吧,迟早要出事,他想干吗?他是不是怀疑放火的是那个女人?” “孟队你和我发火不管用,我劝了,劝不住。”穆清尴尬挠头,“你也知道我师父那倔脾气,他要怀疑谁谁和案件有关,甭管别人怎么说,他是肯定要查。” “作!”孟贺食指戳上他的头,“你就让他作,你身为徒弟不是事事都听他的,能不能有点脑子分辨?!” 穆清忍着疼辩解:“我师父说这不是怕证据被毁,想着先取证,万一真和那个女人有关,痕检处的人不是进现场取证了吗,足迹最容易发现端倪,要是和那个女人吻合,这案子肯定不出几天就破了。” 孟贺气得说不出话了,临走前恨不得瞪死穆清,“行,你们师徒俩回头出事别拉我垫背!” “哎,孟队,你别走啊!” 与此同时,刚从茶楼取证完毕的三人准备上车离开。陈锋记起拨打报警电话的人是一名女生,一个小女生怎么知道那儿出事了,更何况报警时她说的是有人在打架。从她看见屋子里有人打架到发生命案,再到屋子着火。如果是凶手纵火,他肯定希望一把火把所有证据全烧了,但痕检处给他的说法是现场没留下什么痕迹,处理得很干净。 通过这点不得不让人怀疑,凶手像是老手,先处理现场再纵火,很明显是打算死无对证,把所有证据全部销毁。可小女孩电话打来的时间距离火势渐大的时间相差不远,这也是让他暂时无法想通的点。 “阿今,查到房东是谁了吗?” “那边刚给的消息,房东叫刘一梅,以前这片区域老住户,不过前几年搬到市区和儿子还有儿媳妇他们住一起了。” 陈锋轻轻点头:“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她……” 话音未落,一阵哭天抹地的大嗓门引来众人围观。陈锋他们原本打算上车离开,街市上一位穿着透着土豪之气,说自己命苦的大妈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你说我这儿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房子没了!” “我就指着这点房租生活啊,没钱了,我儿媳妇不得给我赶出去啊!” 陈锋从她话中听出所指的房子应该就是命案发生地的房子,他和阿今相视一眼朝那位大妈走去。 周围有认识她的人正劝说,陈锋拨开人群亮明身份:“阿姨,我们是刑侦队的,想问你一些事。” 刘一梅眼泪还没来得及擦,看到陈锋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拽住他的手,“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房子没了,我以后没钱了,我家那儿媳妇就是看我手上这点房租才没把我赶出去……” 她哭得肝肠寸断,陈锋尴尬扶起她,“阿姨,我们借一步说话,这儿人多说话也不方便。” 又回到那家茶楼,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服务员,不过对面所坐的人已经换了。 陈锋将桌上纸巾盒推到她面前:“阿姨,先别难过,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刘一梅用力醒鼻子,唉声叹气:“警察同志,你说我房子的损失找谁?” “关于房子损失,这个不归我们管,等我们调查清楚后再行商议,您看可以吗?”陈锋示意阿今准备好记录,“您知道租房子的人叫什么吗?” “知道,她还是后续补的身份证,我和她签了租房合同。”刘一梅轻叹,“这段时间我儿媳妇怀孕了,我就得在家伺候她,也没显怀,跟快要生了一样,下床走几步路都不乐意,还得好吃好喝送到她面前,谁承想我就一段时间没来,今天突然接到电话说我家房子着火了,我这不就火急火燎赶来了!” 陈锋看了阿今一眼,确定是警方打电话通知的她,“你刚才说后续补的身份证是什么意思?” “这房子一开始是别人帮她租的,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肯定要签租房合同。” “别人是谁?男还是女?年纪约莫多大?你现在还能联系上吗?” 陈锋问题一个接一个来,刘一梅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听得云里雾里,缓了好久才回道:“女的,应该挺年轻吧,我就没看见过她长什么样,每次见面她给自己包裹得特别严实,有时候大晚上还戴着墨镜,吓人吧?!” 阿今停了笔:“你都觉得吓人为何还把房子租给她?” 刘一梅眼神躲闪,总不能在警察面前承认自己为了那点钱就没下限了,纸巾轻轻掩面,预备下一轮哭。 陈锋冲阿今摇头,问话的事交给他就行,“你说房子是有人为她代租,其他方面的事你还知道吗?一些特别的事。” 刘一梅仔细回忆,掌心一拍:“我听她说过话,口音就是豊市人,哦对了,我还有她电话。” 阿今按照刘一梅说的号码记下后给局里人发了消息,让他们立刻查清楚是谁在使用。 “租房的人叫童语,你确定除了签租房合同见过她,之后再没有见过吗?” “确定,我刚才不是才告诉你们儿媳妇怀孕,我都有一段时间没来这儿了,而且她给的是三个月房租,时间还早,我也没必要和她见面,又不是催缴房租的时候,你们说对吧?” “能说说你初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什么印象?” 刘一梅看着服务生上茶,她不嫌烫地喝了一口,“瘦,是那种干瘪的瘦,脸色还不好,头发也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减肥过度,我说句实话,看上去就不像是正经人,警察同志我也不常在这儿,要不你们问问附近居民?” 陈锋看出她是想走了,聊天过程中他也能听出刘一梅对童语了解甚少,再问下去她也给不出新说法,好在拿到了她给的手机号也不算是无功而返,“麻烦你了,后续可能还会需要你协助我们调查。” 刘一梅端起杯子:“陈警官,这茶……” “放心,我买单。” “哎呀,那可真不好意思了。” 陈锋略略点头,叫上阿今离开了茶楼。 “陈队,咱们下一步去哪儿?要不先回队里?” “再问问附近居民,顺便等查到电话使用人的消息。” 阿今合上本子不禁询问:“陈队,你怎么不取证房东的足迹?” “通过她刚才说话的样子应该没掺假,更何况对方给了她三个月房租,时间没到,她把人杀了你觉得合理吗?”陈锋打量四周,最后定睛在一家有公用电话的小铺子上,“你说打过来的电话不是手机号?” “对,不过具体开户人是谁他们正在查,应该过会儿就能知道了。” “去那家看看。” 作者有话说: 你以为和好了吗,no,会反转再反转,感情是真利用也是真,你以为北总是恋爱脑吗,他们是势均力敌,强强pk!!! 我就提前预告一点给你们喽! 谢谢宝子们投喂营养液,还有你们每天的评论,真的是我更新动力源泉! 第63章 暗流涌动 阿才叔正和附近摆摊老板聊命案的事情, 这会儿见到有两个男人直勾勾朝他这儿来,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将身边人支走, “你摊子好像来人了, 去看看。” 阿今看了眼离开的男人,拿出警察证自证身份:“你好, 我们是刑侦队的,想问问你一些事,方便吗?” “方便方便, ”阿才把柜台上翻的乱七八糟报纸拢在一起放进底下柜子里, “警察同志您问,我肯定照实了说。” 陈锋指了下柜台上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阿才注意到另一位警察已经拿笔开始记录,他活了半辈子老实本分做生意没坑过人, 眼前的阵仗好似他参与了谋杀案, 现在过来向他要口供, 心头毛毛的, 说话磕巴起来:“警察同志,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干了什么?天地可鉴啊, 我就经营一家小店铺,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 陈锋微愣,抬手安抚他:“别紧张,我们只是想问问附近居民一些事情,调查清楚这次发生在这片区域的命案,希望你们可以配合, 我们也能尽早破案。” “哦, 原来是这样。”阿才干笑两声, 抬手擦了下额角溢出的细汗, 将固定电话的号码报给了记录的阿今。 阿今核对了打给警局电话的号码,朝陈锋眨了下眼。 陈锋接过他手机,队里发来的消息,“老板,你这里的电话每天打的人多吗?” “这怎么说呢,每天不一定,我们这儿老人家多,手机又玩不明白,有时候就到我这儿来打电话,一天大概也就十来人吧。” 十来人很好排查,队里给了这通电话打过去的确切时间,陈锋说了个大概时间段,“你想想这个点是谁过来用你电话了?” 阿才绞尽脑汁才想起三人,说出来时仍是不确定状态。 陈锋打量周围,头疼的是这边监控设备等同于无,街区管理人员想来也偷懒,估摸觉得附近都是老年人住多,不会发生离谱的事。往往就是这样的疏忽,反而造成查案过程一波三折,投入更多人力和时间。 队里截取了小女孩打来报警电话时的一段录音,陈锋点开后拿到老板面前让他仔细听,大概是年纪大了,老板听了好几遍才听出是谁,“这不是园妞的声音吗?” “园妞?” “是嘞,往前走,”阿才指了下不远处黑瓦楼,“就是门前晒被子那家。” “谢谢。”陈锋问到了重点准备离开。 “警察同志,这事和园妞有关系吗?她年纪还小,怎么着也不会杀人放火吧?” 陈锋示意阿今先过去,面对阿才的追问,他耐下心解释:“大叔,犯罪不分年龄,哪怕她没有做但言语也可以犯罪,如果只是以年龄大小论断这人是否会犯罪,就不需要我们刑侦队了,您忙,后续可能还需要您稍做配合。” 阿才愣愣盯着离开的背影,脑海中掠过一抹身影,捂得严实且当时把电话拿到了外面去打,又买了小孩子的玩具,他记得今天园妞身上背的小包……越往下想他心里头愈发胆战心惊,这件事要不要和警方说? “哎,大华,帮我看下店,我回家取点货!” “行嘞,你去吧!” 根据小卖部大叔所指,阿今先行到了这家二层小瓦楼,门前有一片空地,除了被摆摊的人占用了部分,剩下一点地方用来晒被子了。屋里昏暗,应该是没开灯。 阿今敲了两下门:“家里有人吗?” 向春山 第68节 无人应答。 陈锋赶过来时正巧看见阿今要进去:“再等会儿。” “陈队,我叫了好几声了,里头压根没人,该不会……” “看这被子和门口晒的鞋,估计是老人带小孩生活,老人家腿脚不便,耳朵不灵敏,想必是听到了,你没瞧见里头的门动了?” 阿今往里瞧一眼,二门被轻轻推动,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拄着拐杖慢吞吞往外走,“陈队,你眼神真好使。” 陈锋睨他一眼:“你要是穆清,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了。” 阿今尴尬挠头。他本就是刚进刑侦队没多久,虽说学了不少理论知识,但办案讲究的是实战经验,他毕业以后就没碰到过重大案件,听陈锋这么说,多少心里不痛快,嘟囔:“我倒是想了解,也得有机会。” 陈锋平日里对穆清甚为苛刻,习惯性的说话方式对于和他共事时间短的阿今而言,像是嘲讽和不尊重,他抬手拍拍阿今肩膀:“抱歉,我这人说话直。” “陈队,我……” “没碰上是好事,我倒是希望每个人都遵纪守法,就不会毁了两个家庭更毁了自己的人生。” 阿今来队里不足一个月,对陈锋的了解知之甚少,只知道他虽是副队,但大家都习惯性叫他陈队,听说当时进行评选的时候,大家都以为陈锋这次是一定能评选为正队,结果罗局在那次评选中选择了孟队,让不少人吃惊。毕竟陈锋是罗局一手带出来,队里人都说罗局肯定是为了避嫌才选的孟队,不过他觉得不是,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原因。自古以来太过正直的人都会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他自己不就是原本可以去市区工作,结果被调来了这儿。 屋内老人穿着厚重的棉服走出来,戴着黑色毛线帽,佝偻着腰同他们说话:“你们是谁?” 阿今依旧先表明身份,随即准备拿出记录本记下老人说的话,却意外被阻止。 “不用记了。”陈锋走上前,“老人家,您孙女叫园妞吗?” 老人家缓了会儿,后知后觉点头。 “她在家吗?我们想问她一些事,很快就走。” “东叔,我去帮你叫园妞。”阿才从他们身后走来,“警察同志,我经常来东叔家,我去叫吧,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 刚才出来时陈锋已然注意到老人家腿脚不便,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阿才往屋里走,二门打开又关上,他瞧见厨房椅子上蝴蝶结小包,园妞正好从房间出来,“园妞,来,才爷爷问你一件事。” 园妞看见小包被拿着,蓦地想起给她买包的姐姐说的话。阿才爷爷是不是以为她这个糖果包是偷来的?她听话走过去。 “园妞,告诉才爷爷这个糖果包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捡的。” “园妞,才爷爷希望你说实话,我们园妞一向是聪明又听话的好孩子,你告诉才爷爷这个糖果包真的是你捡的吗?” 园妞盯着眼前面带微笑询问的人,那位姐姐叮嘱的话再次响起,她乖巧点头,“是我捡的。” 阿才眉头紧锁,沉下脸,扶住园妞双臂强迫她看着自己:“园妞,你最好说实话,这个糖果包附近只有才爷爷家卖,我记得是别人买走的,人家会给你吗?你说你捡来的那你告诉才爷爷在哪儿捡的?” “我……我在小白叔叔那儿捡的。” 阿才表情微僵,一时竟问不出话了。住在这儿的都知道小白是回收废品的,两间门面房整天被堆得满满当当,需要卖废品还得站在门前大声喊里头的人才听见,一件两件不用的扔垃圾桶也浪费,顺手也会扔到小白废品站,园妞若是从那儿捡来的,的确有可能。 陈锋进来时,阿才还保持着蹲在园妞身旁的姿势,看样子像是和她刚结束完某场对话,“你和她说什么了?” “没啊!”阿才慌忙站起,“警察同志,我什么都没说,就和她说外面有警察叔叔找她,要她一会儿不要紧张,别的什么都没说。” 陈锋将视线放在面前年纪很小的女娃娃身上,蹲下同她平视:“你叫园妞是吗?” 她小心翼翼点头。 “别紧张,叔叔问你几句话就走了。”陈锋笑了笑,“今天的报警电话是你打的吗?” 园妞点头应下。 陈锋摸摸她的头:“那能不能告诉叔叔,你报警前看到了什么?” 园妞仔细回忆姐姐交代的话:“……打架。” 陈锋眼眸微眯,继而又问:“你看到有几个人了吗?男生还是女生?” “不知道。”园妞歪着脑袋看他,“我没有看见。” “你没有看见怎么知道是有人在打架?” “我听见声音了,好响。” 园妞亲耳听见声音。当时他们几个一起从巷子跑出去,不仅她听见了,其他人也听见了。她和其他几个女生胆子小不敢去看,胆子大的男生要去买掼炮,不和她们去看。 陈锋起身,下意识看向阿才,对方在接触他眼神那一刻,立马躲开,“大叔,我希望你配合我们工作说的都是实话,若以后我们查到你知情不报,就不是现在这样和你心平气和说话了。” 阿才只得将刚才问园妞的话和盘托出,“警察同志你信我,我和这个案子真没关系!” 陈锋注意到他手里拿的糖果包,“园妞,这个东西你确定是从废品店拿的?它看起来很新,不像是用过就丢了。” 园妞定定望着他,抿紧唇不说话了。 “警察同志,要不你们去废品站问问?”阿才往屋外指,“走几步就到了。” 陈锋没说话,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叫上阿今准备前往废品站。阿才怕警方误以为他是此次案件参与者,说什么都要领路带他们过去。 小白废品站门前堆了许多捆好的纸盒,左边门面是已经进行打包后的废品,右边门面堆放还未来得及处理的散货。 阿才站在门外喊了好几声,小白穿着深蓝大褂,头上戴着帽子,手上灰扑扑地走出来,“才叔你怎么过来了?今天小店不忙?” “小白你先过来,有点事问你。”阿才等人走近了帮忙介绍,“这两位是刑侦队的人,他们需要问你点事。” 小白打量了眼穿便服的两位警察,手上有灰渍不便握手,从桶里舀了盆水洗干净后过来打招呼:“警察同志你们好,叫我小白就行。” 阿今接了陈锋的活:“我手上这个东西今天见过吗?” “警察同志,这种东西我这废品站不说每天都能收到,隔三差五就会来几包儿童玩具,你要问我有没有看见过同款,这我也记不清啊!” 陈锋捡了一个脚蹬进行翻找,东西很多,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总不能把这些东西全部翻一遍,不过可以确定废品站老板没说假话,里头的确不少儿童玩具。 他正想继续找找看,手机响了,穆清打来的,“查到了?” “手机号使用人是一位年纪七十多岁老大爷,我们顺便查了下他的子女,结果是位老汉,具体情况恐怕就得找到他才能问清楚了。” “不用问了,”陈锋转身看小白和他们在比划,“号码肯定是对方买了这个大爷身份证办理,我们被耍了。” “被耍了?” “这条线不重要,我起初觉得这通电话有猫腻,现在发现报警电话是为了通知我们尽快到现场发现尸体。” 穆清察觉有人靠近,转道去了别处,压低声询问:“那会是谁呢?总不可能是凶手吧,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我先回队里,对了,你帮我把十年前豊市一中的案件资料找出来。” “豊市一中?”穆清微愣,“那案子早就结了,师父你该不会打算翻案吧?虽然那时候我还没来新城区,但当时那桩案子引起不小轰动,我记得好像还是罗局亲自负责。” 陈锋抬头望着天,豊市自进入严冬以来总是阴沉沉,似乎很久没感受到太阳照在皮肤上的暖意,“十年前我欠下的总归要还,这件事保密。” - 椿江市地如其名,一听便能感觉到四季如春,没有严冬,是春城,也是曾经林思琼向南佳唯一提过的一次城市。从那天起,南佳记下了这个城市,一个除豊市以外让她惦念的地方。 晟宣打算在那边投资项目,北野这次正好过去了解,行程虽赶了点,但周贤的能力有目共睹,也恰恰证明能留在北野身边多年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车内开着暖气,北野刚打完电话,注意身旁的人已然睡着,“周贤。” 坐在副驾驶的周贤回头瞧一眼,立刻明白,将一早备好的毛毯递给后座人,“北总,住处已经确定了,启泰的萧总差人安排的,刚给我发了消息,入住的是启泰名下的酒店。” “嗯。”北野将毯子轻轻展开盖在南佳身上,他下意识摸了下她的手,指腹还是凉,“暖气调高。” 周贤第一次瞧见北总对一个人照顾得面面俱到,明明前段时间两人还一副不熟的样子,这才过了多久关系突飞猛进,难不成真的是同住屋檐下,见面三分情,见着见着就好了?当然这点八卦的心思他只能咽在肚里,但凡说出一句或是在旁人面前提一句,饭碗就别想要了。 南佳醒来时,脑子还有点蒙,缓了会儿才发现还在车上,自己被自己刚才的想法逗笑了,“我还在想椿江这么暖和。” 北野握紧她的手,“你这手总算让我觉得有点人气了。” 她低眸察觉身上还盖着毯子,“你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我让周贤安排了时间,过两天带你去看中医,好好调理。” “没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妈曾经说过的地方到底是怎样,你要是有工作上的事去忙工作吧,我四处转转。” 北野刚想说自己可以陪她,周贤出声打断,“北总,启泰的萧总约了今晚的饭局。” “我有让你安排吗?” “因为我们今天才到椿江,南佳小姐想必也是直接去酒店休息,您那个时间段应该是空的……”周贤越说越不自在,这次是他没考虑到南佳也有可能不休息,在四周转转。 南佳伸手轻轻覆在北野手背上,“你去忙工作,我正好回酒店休息,的确有点累。” 他盯着她良久无声,最终被她劝说的眼神打败,“我让人给你送吃的。” “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南佳透过车窗瞥见前方装修豪华的酒店,“我们是去那儿吗?” “嗯,启泰的人安排的,”北野注意她掀开了毯子,衣服并不厚实,“你带厚点的衣服了吗?” “你忘了,椿江哪儿有那么冷。” 北野没再说,他很想问她豊市的冬天那么冷,她穿的那么少,难道感觉不到吗?但话刚到嘴边,又觉自己像是在责备。他们目前的关系只能说是破冰而非可以进一步的干涉对方。 车子缓缓停在了酒店门口,周贤在车上说了和启泰约见的时间,南佳不想耽误他们工作,决定自己去办理入住就好。 “南佳小姐,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你直接拿身份证办理入住就可以了。” “好,谢谢。” 临下车前,北野握住她的手,“乖乖在酒店,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这样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叮嘱不听话的孩子,南佳着实无奈:“再重申一遍,北总,我不是小孩子。” 她刚挪动些许位置,牵着她的手仍是没放开,反倒用力将她拽回原位,靠近她耳语:“你当然不是,小孩子没有那么多的秘密也比你听话些。” 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或许周贤和司机也听见了,但他们同是北野的人不会外传,更不会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兴许还会以为是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调情。 南佳回握他的手,反压在座位上,“北总听过没,好奇心太重会害死人。” “那——”他勾唇,“拭目以待。” 他没再耽搁,替她理了下衣领,“晚上见。” 站在酒店门前,看那辆车渐渐驶离视线范围,南佳不由轻笑。她和北野之间看似和好,实则暗流涌动,他没有交付百分之百的信任,正如她也存了利用的心。 进入酒店办理入住,周贤一早联系了人,办理过程很顺利,由工作人员亲自带她去住处。 “安全和隔音方面您只管放心,我们十楼以上只招待贵宾。”工作人员刷卡推开房门,“这是您的住处。” 南佳往里走,一览屋内所有摆设,一间套房,对应的设备应有尽有,若不是在酒店,她甚至以为是在家中。 “过会儿我们安排人送餐饮,您看几点比较合适?” “不用了,我想睡会儿。” 向春山 第69节 “可是……” “他回来我解释,不会怪到你。” 工作人员将房卡轻轻放置在桌上,“您先休息,有需要直接摁下电话中对应的房间号数字,二十小时为您服务。” 南佳转身对她报以微笑:“谢谢。” 房间门重新关上,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人,如那位工作人员所说隔音效果很好,静悄悄的,反倒让人觉得有点闷。 手机振动频率越来越长,南佳接通了电话,手机那头传来小义闹腾的声音。 “到了?” “嗯。” “一会儿我让车来接你,你说下地址。” “不用了,直接告诉我他住在哪儿就行,酒店我怕有北野的人,最好别露面。” 陈莉拍拍小义示意他去看电视,等人走远些,低声询问:“你和那位晟宣北总怎么回事?说真的,我找人调查过,他身份背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你最好离他远点。” “莉姐,王北清的事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力所能及的事就不要说谢谢了,”陈莉想到那顿饭,“对了你回来得给小义补一餐,和我闹脾气闹了好久,我才哄好。” “好,一定。” 南佳换了一身休闲服,戴上帽子和口罩离开了房间。按照陈莉发给她的地址,搜索了一下,决定打车过去。椿江她也是第一次来,为避免坐错车耽误时间,打车是最保险的做法。 酒店楼下停了一排出租车,椿江的出租车颜色很杂,南佳找了一辆看上去挺低调的车,但上车后她才发现司机是真不低调。大金链子,大花臂,寸头外加一身腱子肉,看上去像健身教练而非出租车司机。 “美女,去哪儿?” “秦源区。”南佳将手机信息递给他看。 “得嘞,这就出发!” 椿江市和豊市最大的不同或许建筑方面最有话语权,比起豊市这些年大肆发展,高楼迭起,椿江市的房子更偏向于历史遗留下来的古朴特色,高楼少但环境好。 不过任何一座城市都有发展好和落后的地方,秦源区属于后者。出租车辆很少,以桑塔纳居多,环境稍差,摆摊更是毫无秩序,远远瞧去各扎一处地,凌乱又显脏。 “美女,你说的那个地方过了这条街就是了,不过你看这路况,要不你受个累走过去?” 南佳透过车窗注意到他提起的街市,问了打车费用给了现金下车。她往里走了点,给接头人打了电话,是男人接的,要她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那人应该离她不远,电话挂了以后,男人五分钟后出现在南佳面前,嘴里叼着烟,右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头发略长,墨镜挂在圆领衫领口,一看样子就知道是桀骜不驯的人。 他过来时烟还未点,只是叼在口中,靠近后眼神上下打量,“你是南佳?” 她点头:“我是。” “真没想到还是美女。”他摸出打火机点了烟,“莉姐和我说了你的事,你要找的人费了我们不少时间,他在菜市街档口卖鱼,老婆去年得了尿毒症,还有个儿子刚上四年级,目前调查出来的信息就这么多,余下的估计得见了面问问。” 第64章 同学会面 秦源区菜市街和新城区的大不相同, 类似厂房的租用档口形式,每家每户需半年交付一次档口费用,起租时间最低不能短于两年。 “喏, 前面那家档口就是你要找的人。”岑风下巴轻抬示意她看。 南佳顺着他视线提醒的方向望去, 档口前围了几人,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 她会以为生意不错。 “我说小王啊,咱们都是打工的,你也别让哥几个为难, 摊位费该交了吧?” “樊哥, 你也知道我家里目前遇到了困难,以前你哪次来收租金我拖欠不给,是吧?” 樊哥没说话, 身旁小弟抄起隔壁铺子大葱直指王北清脑门, “我说你小子一拖再拖, 拖上瘾了吧?” “哎, 注意态度。”樊哥手背轻拍小弟胸口, “人家小王最近出了点事, 大家都是认识几年的朋友了,该帮忙的时候怎么能推托?”将目光重新放在王北清身上,“不过小王啊,这再怎么关系好也得有个度,你扪心自问我这次给你宽限多久了?” 王北清自知理亏,不过廖樊从他这儿没少贪便宜, 平日来店里提一嘴好久没吃鱼了, 他就得立马从鱼缸里现拿装袋递给他, 只要他想吃鱼, 你就是半夜三更也得送去,不然就是没完没了的小鞋,隔三差五找你麻烦。这些年他做小伏低,不管在哪儿见面总是“樊哥樊哥”的叫着,即便如此,这类人翻脸依旧比翻书快。 王北清指了指鱼缸:“樊哥,这是今天刚到的新货,您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我现在就……” “嘿!”廖樊不耐烦呵斥,“给什么给,赶紧交租,哥几个一会儿还要去下家,谁有时间在这儿跟你嬉皮笑脸?” 小弟接收到廖樊眼神示意,二话没说上去就准备搬东西,打算今天就把他摊位清空。前两天他刚收了钱,把王北清摊位收拾出来给别家腾地。他清楚王北清目前情况,两天时间一半钱他都拿不出来。 王北清赶紧去制止:“樊哥,我就指着这个档口养活一家,您给个活路,再通融我几天,我去找亲戚借,实在不行我找银行借……” 廖樊坐在隔壁档口闲置的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对眼前的一幕习以为常,丝毫不觉是在欺负人,“你当我三岁娃呢?你要能借到钱能现在都没借到?你可拉倒吧,赶紧滚蛋,少在这儿站着摊位碍眼!” “樊哥……”王北清实在无法跪在廖樊面前,“樊哥您行行好,我老婆病了,孩子还要上学,一家就指着我挣钱了,你要是把档口收回去了,我哪儿来的钱啊,医院每天都需要交钱,廖……” “廖什么廖!”廖樊一脚踢开他,“你那老婆就是在医院等死,还救什么救,赶紧送到火葬场烧了得了!” 王北清这辈子最感谢的人就是妻子,不允许任何人当面侮辱她。他站起来不知从哪儿来的劲儿,一拳头挥向廖樊。 挥过去的拳头不仅是因为自己多年来受欺压,更是为了卧病在床的妻子,病痛的折磨让她已然失去了曾经艳丽的姿容,即便如此,他也绝不允许有人当面羞辱她。 这一拳让档口的人集体哑声。他们像看疯子似的盯着王北清,第一反应不是廖樊言语过分而是他自己没本事挣不到钱,被人说到了痛处就恼羞成怒了。 南佳环视一圈,所有人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漠,像极了当初林思琼离世,烧烤摊的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更甚至还有人说从来没见过徐与,估摸林思琼是被哪个有钱人包养的小三,富商不要她了,她又没地方可去才回了豊市。 难听的话,离奇的猜测,这些全都建立在一位已逝的女人身上。 异样的眼神,藏有私心的问候,这些全都建立在一位刚失去母亲的女孩身上。 廖樊反应过来,一拳头直接挥过去:“他妈的,还敢动手打老子,要不是老子给你时间周旋,你他娘的上个星期就得给我滚蛋!好话不听是吧,让你搬不乐意是吧?”他招呼身后小弟,“给我砸!” 廖樊带了六人来,留两人摁住王北清让他无法作乱,其余四位对着档口开始疯砸。伴随着王北清一声凄厉地叫,鱼缸轰然倒塌,里头还未来得及卖出去的鱼随着水流冲向肮脏的地面,活蹦乱跳的身体像极了王北清此刻的挣扎。 摁着王北清的两人相视一眼,松开对他的束缚,目的已经达到,继续把人摁住也没必要了。 “我告诉你,赶紧把你这些破烂东西收走,企我鸟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一正理本文明天档口有人来,你要是不收走,可别怪我到时候给你这些破烂全扔了!”廖樊啐了一口。 “你是执法人员还是□□?” 突如其来的女声引起所有人注意。廖樊缓慢转过身待看清身后来人,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笑容满面:“哎哟,风哥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安排人去接啊!” 岑风对他的谄媚不甚在意,“过来找人。” “找谁?找人这种事哪儿还需要风哥您亲自过来,一通电话打给小弟我,包准把人送到你面前。”廖樊咧嘴笑注意到岑风身边的女人,“这位是嫂子?” 岑风厉声呵斥:“我看你小子是不是找打?!” “恕我眼拙,不好意思。”廖樊转而看向南佳,手心蹭了蹭衣服,朝她礼貌打招呼,“你好你好。” 南佳睨了眼伸过来的粗糙手,上面还有裂纹,“你是这里负责人还是□□?” 此话一出,跟在廖樊身边混的小弟不乐意了,黄毛最先站出来替大哥说话:“你这女的骂谁呢,我哥是负责这个档口的经理!” 南佳没有搭理黄毛,清冷的眼眸盯着廖樊,是在等他亲口承认而非所谓的小弟帮腔。 “我是这儿的经理,”廖樊自觉对方不想握手,双手插兜,侧身捎带介绍身后小弟,“他们都是跟我后面混。” “经理的行为和□□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南佳越过他走向愣坐在地上的王北清。 看到过去的同学生活过成这样,似从前的自己。对于王北清,南佳的情绪很复杂。来之前她充满恨意,若不是他和他的父亲为了那点钱,将监控视频卖给了姜家,或许在她身上发生的每件事也不会发生。看着他被打,档口被砸,跪在地上求对方放过,妻子卧病在床靠医院设备续命,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种种事情堆积在同一个人身上。 南佳不想说自己有同情心,更多的是看到过去的自己,为了挣钱,为了让自己距离目标更近点,受到的委屈和羞辱,比王北清只多不少。大约是经历过,让她无法做到置之不理,更何况接下来的事她需要他的帮助。 廖樊不大痛快了,这就好比笑脸相迎被人照着脸来了一巴掌,疼不说还丢人,他在这儿干了几年了,从没人敢当面下他面子,“你这话说得带劲儿,我催租哪里不对?我可是给了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去筹钱,他不感谢就算了,租金交不上趁早滚蛋哪里不对?” “催租没问题,”南佳转过身来盯着他一字一句,“有问题的是你催租方式,暴力催租本身就不合理,我刚找人要了你们这儿档口签约合同,上面清楚标明允许档口老板缓租一个月,超过一个月后则视为不续约,你们才有资格处理他档口留下的东西,你刚才说给了他一个星期,请问到一个月了吗?” 字字句句说在点上,离得近的几家档□□头接耳,似乎正议论这事,落在廖樊眼中是公然挑衅,抄起隔壁蔬菜摊上的白菜砸向对对面,“说你妈呢!” 那几家眼瞧着他发火,怕引来报复,作鸟兽散。 看他们害怕躲开,廖樊心里痛快了不少,面子找回了几分,“你少跟我扯合同,我就是给他两个月时间他也交不出来钱,反正鱼缸也碎了,干脆把东西拾掇拾掇趁早走人。” “说起鱼缸,我记得是你叫人砸的。”南佳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你也可以不承认,不过我想警察会更倾向于实质性证据。” 廖凡盯着视频里的自己,若说不是□□,只怕没人会信,“风哥,你带来的人什么意思?专门带个人过来拆台?” 岑风手里的烟燃尽,还算有素质地丢进了垃圾桶里,对廖樊耸肩撇嘴,一副我不管的样子。 “如果不想我报警,就按照合同时间来。”南佳懒得同他辩论,“王北清,你妻子看见你现在这副德行,情愿氧气管拔了。” 王北清闻言抬头打量面前的女人,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可惜想不起来了。 “如果你打算继续这样和我说话,那你就待在这儿任他们收拾你,收拾你的档口,把你像丧家之犬赶出菜市街。” 他颤颤巍巍起身,扶着身旁储物柜,盯着她却没说话。 南佳回头看了眼岑风,他了然,朝廖樊等人招手:“前两天刚开的酒吧,我这儿正好有卡,哥几个儿去不去聚?” 黄毛原想骂一句看不起谁,被廖樊狠狠瞪一眼,闭上嘴再没敢出声。 浩浩荡荡一群人离开,南佳打量着档口破损的东西,一地的玻璃碎片,王北清找来了打扫工具,把碎玻璃一一清扫干净。 他知道她在环视档口,索性由着她去,自己把东西收拾好,“你先等会儿。” “嗯。” 廖樊一走,周围看热闹的人陆陆续续靠过来,方才不敢帮忙说话的档口老板们,这会儿开始放马后炮。 “小王,依我看你别和他硬着来,他这人吃软不吃硬。” “是啊,你今天和他动手了,他这人小心眼保不齐现在已经恨上你了。” “就是就是,你要不晚上买几条烟,带几瓶酒过去缓解一下关系,要不然你这档口别想要了。” 王北清听在耳中却无比烦躁,朝他们嘶吼一声:“你们刚才怎么不当面说?现在过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这几人脸色顿时难看,有种“我为你好,你反倒不领情”,看白眼狼的眼神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南佳轻笑:“你倒是不窝囊了,人也被你得罪完了。” 王北清抬头眺望远方,听她话中讥讽,扔下手里扫把,迅速走到她面前,抽走她百无聊赖翻阅的账本,“你到底是谁?” 她抬眸,眼底笑意慢慢消散,“看来不是所有人做了坏事都会心存愧疚。” 他愣住,盯着面前女人,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死死盯着她,直到一张熟悉的脸蓦地出现在脑海中,愕然失语,“南……南佳?” 她起身,站在他面前,双臂微微张开,“我这样站在你面前是不是吓到你了?不应该吧,如果是吴愿站在你面前……”她微笑,“我还挺好奇你会是什么表情。” 她说这话时语气轻缓,似寻常朋友间对话,感受不到攻击的意思,但王北清浑身上下尽是凉意,手中账本不受控制掉落在地。 “你来这儿……”他喉结不禁滚动,“做……做什么?” “来讨债。”她笑,“有一个人欠了我许久的债,是时候该还了。” 向春山 第70节 王北清心虚避开她的目光,只当她是单纯地来要债,不往自身揽,“那你去要吧,我……我还要去医院。” “你还有钱付透析吗?”南佳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张卡里有五十万,我可以给你,你甚至不用还。” 王北清盯着银行卡足足有十秒,在这期间他的内心备受煎熬,是过去的心虚更是现在面对南佳的狼狈,“我不相信会有免费的午餐。” “的确。”她将银行卡重新放进衣兜,“我要和你做一个交换,这里说话不方便。” 他懂了意思,把手里东西放好关了档口的灯,走在前面带路。 他这一走,菜市街又热闹起来,说什么话的人都有,但更多的还是无尽的猜测和没有底线的造谣。 菜市街往北走就是王北清的住处,一间破旧的平房,四周是相连的屋子,他家正好在一排的末尾,右边是空地,堆放了不少渔具。屋子里有着散不掉的鱼腥味,即便收拾得干净,这种味道轻易除不掉。 他还算客气从水瓶里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你刚说的交换是什么?” 南佳看着杯中浑浊的温水,忽而想起北野的住处喝的都是进口的水源,穷与富的差距,一瓶水即能看出。 “我来找你必然是知道了当年的事背后隐藏的真相。”南佳推开面前水杯,“比如一段被删减的监控视频。” 王北清神色微异,转过身去拿自己的杯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傻可以解决你目前经济的困顿,还是可以救你的妻子?又或是改善你孩子在校的情况?”南佳将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瞧,学校都有了三六九等。” 王北清看着照片中孩子羡慕的眼神,握杯的手不由握紧。身为父亲没能给自己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连在校吃饭都是选择c餐,这是学校最便宜的餐食,学校为了不让学生误会,按照abc三等分为三间用餐室,但这世间所有刻意的隐瞒都会在一言一语中慢慢流出。 小孩子们同在一个班级,彼此说了句中午吃什么,对于小孩子而言,他会好奇为什么自己没有,偷偷跑去看别的同学是不是真的有好吃的东西。 “你到底想要什么?” “当年你在贴吧发布的帖子很快被删,事后被他们找到,我想除了威胁应该不会有第二种让你闭嘴的方法。” 她的话唤醒了那段久远的记忆。他被堵在巷子里,谁都敢对他动手,言语羞辱,他没有办法只能同意,却没想到彻底害了别人。 “那件事我不记得了。” “好,那再看看这张。”南佳将一张刚做完透析的女人的照片放在另一张照片旁,“以你目前的情况,容我猜猜还能支撑她做几次透析。” 王北清看着女人病色的脸,再看看孩子渴望的眼神,快要将他逼疯。那种无力感比十年前堵在巷子里,遭受身体的疼痛还要强烈。他发疯似地扔掉手中杯子,冲过来将桌上的照片通通撕碎。 “南佳,你要是敢对我家人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 “凭你今时今日的处境,我真想动你,你又能奈我何?”南佳端起桌上杯子,一杯温热的水尽数泼在他脸上,“我看你已经分不清自己有没有谈判的资格了,你能站在我面前说话,是我给你的机会,否则光是刚才那群人就够你受了。” 王北清深记当年父亲对他的叮嘱,他不懂事发了帖子,迎接他的是父亲险些被送进医院的毒打,后来他才知晓父亲收了钱,已经和姜家秘密达成了协议,而他不知内情,只想着让姜祁闻他们被警方怀疑,毕竟那时候没少受姜祁闻欺负。深夜发帖,既没能将讨厌的人扳倒反倒惹了一身骚。 时隔多年,若不是南佳突然出现再提过往,这事已经烂进了肚里,可她为何会知道,又为何会在时隔这么多年来找他?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讥讽她,“让我帮你出庭作证?别逗了,你赢不了姜家,十年前你都没能扳倒,以他们现在的地位更没可能。” “你的证词会随着金钱数额改变,我要的是不能改变的证据。”她轻轻叩响桌面,“那段消失的监控视频。” 王北清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握紧,“你在说什么?那段视频早就被姜家处理了,你现在来找我要?” “你若没有,我何必跑来这一趟?”南佳将当年有人截屏的图打印出来放在他面前,“熟悉吗?” 王北清眯眼仔细浏览打印纸上的内容,瞳孔微缩:“这不是……” “当年有人告诉我深夜发帖的事,我混进一个豊市一中的群里,帖子虽然被删了但好事的人不少,群里问看没看见深夜发的帖子,有人保存了重新发在群里,虽然后来被群主删除了,但内容我也进行了保存。”南佳将打印纸往他面前继续推进,像逼迫他快速作出决定。 “你发布帖子的时间,结合警察找我的时间,不论往前还是往后推,都只能证明你是在你父亲和姜家签完协议后,发现了那段视频,恰巧也说明你父亲的确交给了姜家视频但那不是原视频,我想你父亲留下那段视频应该不是为了自保而是日后想再敲一笔吧?” 王北清震惊的表情已经印证了南佳的猜测,但这并未带给她松快,而是对眼前的人,对他的父亲厌恶更深。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事情参与者和背后牵扯的人,却从不提起,为了得到那笔钱,别人的名声与他们都不相干,自私自利却仍不觉有错。 “我的确有那段视频。”王北清干脆露出丑陋嘴脸,“但那个视频你想五十万买走,未免太容易了吧?当年就连姜家都给了我父亲八十万,都过了这么多年怎么着价格也得翻倍了。” 南佳对于他狮子大开口并不奇怪,穷了这么久的人突然遇上有人肯花大价钱买东西,安安分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能性本就不大。王北清这副姿态只会让她更加确定有些人你对他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你的意思是要一百六十万?” “两百万。”他用手比划出两根手指,“少一分都不行。” “那我怎么确定你给的就一定是原件?毕竟你父亲连姜家都敢骗。” 王北清盯她许久,什么都没说转道往里走,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个u盘,“原件就在这里头,更何况我既然卖给你了相当于把烫手山芋扔出去了,我还求之不得。” “好。”南佳沉思片刻,“不过我这卡每天限额,需要去银行修改额度。” 王北清将家里为数不多的银行卡递给她一张,“就打进这个卡里,你先打二十万,就当是定金了。” 她凝视着面前迫不及待想收到钱的男人,低头一笑:“好。”按照王北清所说,南佳先打了二十万。 他准备把u盘收走,南佳先一步拿在手中,他脸色阴沉盯着她,“你什么意思?钱还没给完想现在就拿走?” 通过他的表情和紧张程度可以辨别出u盘里的东西应该是原件,她用指甲留下一道印记重新递给他,“别紧张,我只是想看看u盘是不是真的。” 他神色稍缓:“这玩意还能造假?”抢回u盘放进口袋,“明天记得把剩下的钱打来。” 南佳离开前回头瞧了一眼,王北清正着急拿手机出来,估摸是在查看钱款是否到账。几秒后,脸上溢出欣喜。 “处理完了?”岑风靠在墙角看她神色如常,刚才还以为两人会动手,他犹豫要不要进去帮忙。 “两百万你有吗?” 她突然这么一问,岑风愣了一秒,轻嗤:“真看得起我,怎么不问我有没有五百万?” “你觉得两百万多吗?” “废话,二十万都不少了,你当钱这么好挣?” 她回头看了眼王北清家,像是回复又像是自言自语,“是啊,二十万都不少了。” 岑风拧眉不语,总觉得她有话要说,只是不知这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菜市街樊哥的联系方式有吗?” “你要他联系方式?”岑风掏出手机,“有是有,不过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记下手机号,输入在屏幕中,“有钱了当然要交租。” 岑风对上她略带笑意的眼眸,直觉告诉他不可能是好事,“他们那伙人不是好相处的,你要是托他们办事不放点血是不可能的。” “钱焐热了就不是自己的了,要拿回来就得在钱还没焐热的时候。”她摁下拨号键,“到底是谁放血还未可知。” 作者有话说: 每天码字的时候觉得自己可以日万,工作任务一下发的时候,三千字都要偷着码,既要防着老板还要防着同事,生怕写的内容被看见,以后谁问我干过偷偷摸摸的事是什么,我第一个答案一定是码字!!! 第65章 仇人见面 廖樊过来的时候, 身边只带了两个小弟,怕目标太显眼这回改低调了。 王北清正打算锁门出去看鱼缸,门还没锁上被人从身后大力一推摔进家里。他脑门就差没写个“火”字, 皱眉回头想把对方骂死, 待看清站在门前三位,比见了鬼还可怕。 廖樊察觉他有想跑的意思, 动作迅速,冲过去揪住衣领不松手,他干的是催租得罪人的活, 不能说练家子, 但一身蛮劲少不了,勒得王北清青筋暴起,脸颊通红。 “小兔崽子, 还敢跑?” “樊, 樊哥……” 身后跟着的黄毛同另一位穿着绿短袖的男人相视一眼, 二人心照不宣关上了门, 搬来椅子放在廖樊身后。 黄毛:“樊哥, 得给他留点气, 咱们一会儿还得问话。” 廖樊松开前推了一下,看王北清撞上桌沿疼得龇牙咧嘴,火气稍减,坐在黄毛给他搬来的椅子上跷起二郎腿,“你小子有钱了还不打算交租?” “没……”王北清心虚躲闪,“没钱, 这才多久, 我就是找银行借也没那么快。” 黄毛接收到廖樊眼神暗示, 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王北清头上,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敢骗我们呢?我哥可是亲眼瞧见那女的给你转钱,还想把我们当傻子是吧?” 黄毛和另一人上前来搜身,王北清势单力薄,又挨了几巴掌不说,揣在兜里还没焐热的银行卡和手机全部被掏了出去摆在廖樊面前。 廖樊尝试打开手机,不过上面有密码,他仍坐在椅子上,弯腰靠近王北清,“解锁。” 黄毛一瞧王北清墨迹的熊样就知道这小子不乐意,抬手就要打。 几拳头几巴掌,外加踹几脚,王北清已经数不清挨了多少打,他不是铁打的身子,身体的痛意正一点点吞噬他为数不多的傲气。 “你还真是……”廖樊话未说完,王北清把手机拿了回去果断解锁,瞧着屏幕主界面,他拍拍王北清的脸,“算你小子识相。” 手机有下载不少xx银行的软件,廖樊点了下后台运行程序,发现这小子几分钟前刚点开华新银行的app,他再点进去就需要输入密码了,“来,把这个打开。” “樊哥,我这卡里的钱不够交租,而且这张卡存的钱都是给我老婆治病的,里面的钱动不得!” “放心,真是你老婆治病钱我一毛不拿,把密码输进去。” 黄毛拿起搁置在门后的扫把,“赶紧的,要不然这东西就得落你身上,我下手可没轻重,你自己掂量。” 三人呈包围之势将他团团围住,王北清根本没有反击的可能,哆哆嗦嗦把密码输入上去,他知道接下来要完了。 廖樊看见上面一串串的零,把手机转过来示意他看,“来,告诉哥这是多少钱?哥现在有点眼花,怎么瞧着像二十万?” 王北清吓得不敢吭声,余光瞥见黄毛动了一下,抓住廖樊裤腿求饶:“樊哥,我错了!这钱的确是别人给我的,她是我同学我找她借的,回头是要还的,这钱我还得把欠医院的钱赶紧补上……” “你小子真是小算盘打得叮当响,我看你是想卷了钱直接跑吧?”廖樊把手机扔给他,“老子给你缓几天,原先谈好的档口老板不租了,现如今这档口你不想租也得租,把钱打进这个账户,快点!” “廖樊,你别欺人太甚,小心我报警抓你,你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王北清啐他一口,“这些年我们档口有多少人受你欺负,你真当大家平时一口一个樊哥叫着,就当自己是大哥了?你也就是个跑腿,给人打工的货色!” 黄毛和另一人震惊相看,他们合理怀疑王北清下降头了。黄毛眼瞧着廖樊即将爆发,怕真搞出人命,当即一扫把打在王北清身上,“你他妈敢骂我大哥?我今天非得弄死你!” 廖樊话到嘴边被人生生抢了,原是想怪黄毛插话,但看他如此维护自己心里头倒是宽慰不少。王北清挨了不少下,他抬手出来做好人:“三啊,你可悠着点,别给人打死了。” 黄毛听话停手,打得气喘吁吁:“哥,让他赶紧转钱吧,咱们直接撤了。” “王北清,这钱你今天要是不转,我就不找你要了,直接上医院找人,你做不了主让你老婆做主可以吧?” “廖樊你要是敢去医院说一个字,我豁出命去也要和你拼了!” “呦,看不出来还是个情种,行,哥呢也不想为难你,毕竟之前咱俩相处还算愉快,你今儿把钱给了,往后你档口有什么事只管来找哥,哥铁定护着你!” 王北清心中清楚,这笔钱今天要是不给出去,他别想好过,他们一家人更别想好过。若他孑然一身自然是不怕,可是老婆孩子就是他软肋,“这里头有二十万,但我逾期的钱顶多几千块,档口租用费一年三万,你拿走我二十万是什么意思?” “你还说你做生意,账都算不明白,哥今天就给你把账算清楚。”廖樊从椅子上起身蹲在他面前,“你是咱们档口老主户了,两年起租是不是就要六万了?我给你缓租期间可是有一位诚意满满的老板过来,开口就是五年起租,这是不是十五万?人家前段时间偷摸来菜市街看了眼档口位置,看你那儿摆得满满当当,电话里把我骂得狗血喷头说是你根本就没打算走,你说这笔钱总得你付了吧?况且你就二十万,不打算在这儿继续卖鱼,难不成买彩票中奖了打算走了?” 廖樊打探的口吻落在王北清耳中就是想把他手头上的二十万吃了,今天这钱要是不给,是不会称他心意的,好在南佳答应给他两百万,这二十万他就纯当买个清净,不能为了这点钱舍去了大头。 “樊哥,你说得对,我这人穷苦命,老同学借的钱我就想花在刀刃上,这不是今天刚和你闹得不愉快,我这人就小心眼了,总觉得你没安好心。”王北清利落拿起手机,“以后档口生意还要你看顾。” “哎!这就对了!”廖樊乐得拍腿,“哥就说你们小王弟弟脑子能转过来弯,你们还说不信,现在瞧见了吧?” 王北清按照他给的账户把钱转了进去,“樊哥,你看看。” “没事老弟,哥信你!”廖樊起身招呼黄毛他们先离开,等人走了,问起了私人话,“小王,你那同学是不是挺有钱的?就今天来菜市街的女人,我瞧着她好像还挺有权有势。” 向春山 第71节 王北清知道他口中的女人是指南佳,他并不清楚,不过看廖樊的样子好像挺忌惮她。只要廖樊在菜市街一天,他就不可能不受欺负,索性应下:“是啊,现在挣大钱了,你知道咱们椿江的启泰吧?” “启泰?”廖樊反应过来,“咱们椿江数一数二的大佬?你同学在他手底下做事?” “是啊,不然人家怎么眼都不眨直接拿出来二十万借我?”王北清继续胡诌,“我听说是启泰高管身边的秘书,你想想秘书整天和那些大佬们在一起,随便递上去几句话,大佬们听见了可就得上心了。” 廖樊算是听出他话里暗示了,眯眼盯了他一会儿,干笑两声:“没想到你小子口风还挺紧,身边有厉害人物从来不透露啊,我今天要是不问你也不打算说呗?” “哪儿能!”王北清笑着解释,“人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保密,低调行事总不会有错。” “行,哥嘴巴也严,保证不把你今天说的事泄露出去。” “谢谢樊哥理解。” 廖樊临走前给王北清塞了两张红钞,叮嘱他去买点药,假模假样地说回去收拾黄毛,又说自己出来前特意交代不能动手,没想到这小子做事冲动,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王北清嘴上说没事,恨不能廖樊走马路上老天给他收了。 闹哄哄一顿吵,住在附近的几家估摸是全程盯着他家门口,瞧廖樊等人离开了,纷纷探出头来询问王北清有没有事,需不需要报警之类的关心话。 椿江这地方,除了表象的气候温暖,人心比严冬城市还要冰冷。个个为了明哲保身充当看客,等风头过了,又探出头来试探一二,怕被人说没良心,说几句关心话少不了肉,何乐而不为。 王北清关上门,被黄毛打过的地方留下一片乌青,这狗东西下手从来只有重没有轻。家里被翻得底朝天,没有药,他骂了一声,看着桌子上两张一百,无名火起,把人打了再塞个枣要你说甜,想想都讽刺。 他走到门前,又折回来把桌上的钱拿了放进兜里,这次还没出门,碰上了老熟人,“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又?”南佳看了眼家门紧闭的左邻右舍,“找你来说点事。” “行吧,你先进来说。”王北清想起廖樊说当时看见南佳给他钱,这次聪明了点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南佳注意到他时不时抚摸膀臂,显然廖樊他们过来没少让他吃苦头,“是这样,回去的路上我想了想你说的话,深觉有理,以姜家现在的身份地位我若执意去找麻烦,说不定到时候自己就有麻烦了,所以这事既然过去了就过去吧。” “什么?!”王北清霍然起身,察觉自己反应过激,慌忙调整过来,“我就是挺意外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谁不惜命?”南佳浅浅笑,“所以我不打算去做什么了,正好你u盘也没给我,那二十万想必你也还没用,正好转回来,不过看你现在手头有点紧,都是老同学我就随一万,你退我十九万就行。” “不是南佳,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王北清来到她面前,“咱们不都说好了两百万买断,你要是觉得价格高咱们还可以再商量,要不我就收你一百五十万,你看怎么样?” 她笑:“不怎么样,东西压根不在我手上,我也不想揪着这点事不放,你把钱转回就行了。” “成,我就和你说实话吧,这二十万现在已经不在我手上了,全被你今天看到的菜市街经理拿走了。” 南佳笑容减淡,沉默片刻后:“你的意思是现在不给了?” “不是不给,你也看到那个菜市街经理是什么德行,我刚才被他揍个半死,到现在身上还疼,他哪儿是要钱分明是抢去的,我不给兴许你现在都见不到我人了。”王北清怕她不信,撩起衣袖,肌肤上瘀青一片,“你自己看,我总不能把自己打成这样吧?” 她当然信,人就是她打电话叫来的,不过她要的不仅仅是吐出二十万,“这是你和他的事,我只要那二十万,如果你不给,转账记录在那儿,我可能会选择报警处理。”话落,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 “别!”王北清伸手求饶,“南佳,我真没骗你,你现在要是让我去找他把钱要回来,我铁定是没命回来了。” “这样吧,我也不想为难你,二十万你可以慢慢还给我,不过我需要一个保证。”南佳指了下他衣服口袋,“你需要和我出去复制那段视频。” “这……”王北清不大乐意,“那我岂不是亏了?” “我要的只是复印件作为你还款的抵押,原件可是在你手里,你害怕什么?”南佳注意他的神情,有防备有思考,“你要知道以姜家的实力想要扳倒他们,非原件他们有百种方式可以狡辩,原件捏在你手里就不用怕。” 王北清仍存疑:“真的?你该不会骗我吧?” “你也可以选择不信,现在把钱还给我就没有必要担心我会不会骗你。” 王北清被噎得够呛,他现在拿不出钱只能同意,“先说好去我们街上的复印店处理。” “正好。” 王北清家附近的复印店统共就两家,一家今日有事关了店门,另一家生意好得很,他们进去后等了会儿老板才有时间处理他们的事。 南佳简单说明要复制的东西。 王北清在旁补充:“里面没东西,就一份文件夹,你把东西直接复制了就行,别打开看,弄好后麻烦你把内容销毁。” 他倒是难得谨慎,老板听他神神秘秘的言论笑了一下,“成,保证不留底。” 如王北清所言u盘里面只有一份文件夹,甚至连命名都没有。他全程盯着生怕老板打开看到文件内容。 老板桌上摆放着桌面镜,透过镜子可以看到王北清紧紧盯着自己,一刻也不肯撇开。他忽而起身挡住大半个电脑屏幕,“哎哟我去,怎么肚子又疼了,这都拉一上午了!” 王北清偏头去看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东西已经传输完毕,u盘被拔出,“老板,我东西。” 老板没好气地把u盘扔在桌上,“我说你猴急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把你东西偷走了?我这儿什么u盘没有?” 王北清下意识望向对面白墙,一整面墙都做了铁艺架挂钩,上面全是包装完好的u盘和其他电子产品配套东西,琳琅满目,连他这款u盘也有同款,“连我这款老古董你都有?” “什么老古董,你这款也就几年前的产品,商家又不是不生产了。”老板捂着肚子催促,“你们完事没?我这儿肚子是真的疼了,我得关门去方便。” “谢谢老板。”南佳拿起桌上另一个u盘率先出了店。 店老板大约是真拉肚子,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传来哐当一声,店门关上了。 南佳将u盘放进包里,“二十万不用着急还,你妻子的病要紧。” “谢谢。”王北清目送她走远的背影,“南佳。”看到她转身疑惑望着自己,“当年的事,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除了让人恶心不会有任何作用。 伤害既定,无法更改。 她没说话,定定望着不远处看似真诚道歉的王北清。如果不是这二十万,不是她找来,这辈子她也等不到一句道歉。所以何必呢,说一句道歉似乎能让两人之间的矛盾,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点,负罪感减轻点。 南佳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分钟后,她依旧不发一言,转身往前走,最终隐没在拐角。至于王北清,二十万的到来解决了目前的困境,只要档口还在生意就在,有收入生活才能过得好点。 错综复杂的居民区仿佛缠绕在一起,家家户户都有前后门,地理位置有优势的就将房子前半部分装修一番做成门面房,后半部分则归为日常生活区。 南佳往里头走时,正好有一家后门打开,女人端着一盆水倒出来,险些泼了她一身。 “哎呀妹子不好意思,我没瞧见你过来。” “不碍事,您知道复方文印的老板住哪儿吗?” “哦,你就从那个楼梯上去,他们家一楼后门封了,搭建的楼梯。” 南佳道了声谢,按照女人提示的楼梯慢慢往上走,铁质楼梯,每踩一层都会传出清晰的响声。到达台面,二楼有两扇门,南佳看了眼,有一扇门是虚掩的,看样子是特意给她留的门。 她轻轻推开,屋子里没有复印社老板,而是岑风。 他把玩着手里u盘,“你这招够狠的啊,东西拿到手了,人家还得给你二十万。” 南佳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走u盘,指腹清晰感受到凸起,是她当时用指甲划破的地方,“廖樊的钱我会给你,今天麻烦你了。” 她要走,岑风却起身拦住她的去路,“就给他们两万,你觉得会堵住他们嘴吗?”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她抬眸注视他,看出他眼底戏谑,后退拉开彼此距离,“莉姐安排的人我信得过。” 岑风嘴角笑意微敛,“你就不怕他发现东西被调包找你麻烦?或者去找你的对头姜家?” “他找谁都有可能,但怎么都不会是姜家。”南佳看出他追问的意思,“烂在肚里起码日子和从前一样,若去找姜家,死得会很快,你觉得他会去吗?”她没再久留,从他身旁经过拉开门离开。 - 回去的路上,南佳长舒一口气,不是东西得到手的轻松而是睡在病床上的女人。二十万于王北清而言算是救命稻草吧。这笔钱她知道他还不上来,更甚至他还在做梦,她会再次去找他把视频买下来。 沿路是一排排装修精致的门面房,比起王北清他们所在的地方,格格不入之感异常明显。路的尽头有一家出售的门面房,没有装修,保留着椿江老房子的特色,玻璃门上贴着联系电话。地理位置按理来说是不错的,可惜因为规划,路暂且无法行驶,且店面原先卖的是米粉,餐饮店面在闹市街或扎眼的地方,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南佳拍下联系电话,恰巧这时阿熙的信息发来。 [阿熙:姜羡到椿江了,启泰名下酒店的开幕酒会请了她过去。] [南佳:我也会去。] 否则她何必要来椿江。 这么久了也该现身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故友见到她时会是什么表情呢? 她往回走,路上出租车多,随手一招就能停下。上车后,南佳报了酒店名字,师傅让她系好安全带,驶离了秦源区。 周贤的电话是车子开到半路打来的,手机里能听出他声线略有疲惫,“南佳小姐,您现在在哪儿?” “他回酒店了?” “嗯,晚上启泰酒店开幕会,北总实在推脱不掉,打算回来换身衣服再过去。” 周贤话说得点到为止,后半句无非是想告诉她,我们回来了但你不在酒店。 南佳看着窗外亮起的路灯,伸手搭在车窗上,微暖的风吹过每根手指,她忽而忆起来时北野握着她的手,盖在身上的毛毯。对她好是真,关心她是真,但背后的不信任和计划更是真。或许他们之间该撕开一道口子,名为合作。 车子刚驶入酒店门口,南佳已透过车窗远远看见周贤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知在打给谁。她付了钱从车上下来,本不想打扰他工作,直到他抬头看见自己。 “周……” “北总,南佳小姐回来了。” “我……” 周贤挂了电话:“南佳小姐,下次如果要去什么地方可以先告诉我,我安排车子不麻烦。” 潜台词似乎在说她这样不打招呼离开比他安排车子更麻烦。南佳歉疚道:“抱歉,我当时进了房间以后觉得有点闷,就出来走走了。” “回来就好。”周贤小声提醒,“北总正不高兴呢。” “我去和他解释清楚。” 他们回房间时,里头传来北野训话的声音,诸如“干什么吃的”“我说了多少遍”“趁早走人”,显然是在对派来跟踪她的人说的话。 周贤倒是没有避讳被发现的尴尬,身为北野的秘书,要的就是临场反应,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北总对南佳小姐很在意。” 南佳轻轻推开门,屋内的人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刚要发火瞥见进来的身影,硬生生将火气咽下,“你们都出去。” 她自觉理亏,半开玩笑的口吻:“北总对我也太重视了吧,来椿江了还派三个人保护我?” “以你随时不见的能力,我就是派三十个也于事无补。” 她走过去,茶几距离沙发的空隙稍大,正好她可以站在里面,“我就是出去透透气。” “怎么?”他眼眸微眯,“待在我身边这么压抑?” 南佳抿唇忍住笑意:“之前不觉得,现在觉得有点,要不要我找个镜子来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深叹,伸手将人拽过来,情侣间才会做的亲昵举动,不顾她挣扎,强行将人摁在腿上坐好,“去哪儿玩了?” “去了好多地方,”南佳干脆由着他轻捏自己手指,“对了我还看到公交站台上贴的宣传海报,姜羡也来椿江了?” 北野修长的食指微微用力勾起她的食指,“诚实点。” 她借机环住他的肩:“我也想去酒店开幕会,还没见过。” “是好奇酒店开幕会,还是好奇今晚去的人?”他松开她的手,指腹轻轻移到她的手背,象征性点两下,“回答好今晚就带你去。” “北野,你什么都知道不是吗?”她理了理他西服中的内衬,“我想让她看见,晟宣总裁今晚身边的女伴不是她,而是一位从未露过面的素人。” 向春山 第72节 他撩开她额前碎发,“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她纤细的指尖轻戳他胸口,“让路薇女士对你婚姻不再指手画脚。” 北野神色微异,握住她不安分的手,“你还知道什么?” 南佳感受着手腕传来的温热和禁锢,果然路家只是表面看起来和谐,内里一团污糟。姜羡屡次三番在媒体面前透露她和北野的关系,但北野从未正面回应过。起初她也怀疑过这层关系的背后会不会是两家联姻合作,不过随着每次接触,她能察觉出北野对姜羡并无任何感情。 可三番两次在媒体面前提及这些事,北野没有处理的可能要么是懒得浪费时间,这点通过之前她故意让阿熙引起媒体注意,拍到她和北野在一起,热搜后来很快被撤,说明北野若是想处理这事并不难,要么就是放纵,任由姜羡这些行为,但放纵也定会有原因。 她之前看到过媒体采访路薇的视频,虽只有简短的几十秒,但内容却足够引来媒体争相报道。当时记者问她对姜羡印象怎么样,路薇说很好。好事记者又问了一句有没有可能和姜家联姻,路薇并没有否定,甚至说了句惹人想入非非的话,提及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对姜羡很满意。 这句话单听的确没什么,一位长辈对一位晚辈的喜欢,但结合记者提问的问题,就有点意思了。 北野不解释,不搭理,说明是默认了路薇的话,在人前给足了这位姑姑面子,可若细细推敲,便会发现背后隐藏的是捧杀二字。什么年代了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崇尚的是自由恋爱,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让路薇口碑受损的时机。 “北野,合作吧。”她向他伸出手,“今晚就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南佳,你知道你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哪儿吗?”他温柔抚摸她的脸,目光落在她红唇上,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太聪明不好。” 他没有给她确切的回复。 双唇厮磨,藏下了所有的利用,算计,还有那份原本该宣之于口的告白。 他的吻像极了他这个人。桀骜,强势,攫取你的呼吸,让你完完全全脱离主导地位。 当平躺在沙发的那一刻,南佳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一掠而过的情.欲,呼吸微喘靠近她脖颈,“我同意。” - 启泰身为椿江市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媒体格外关注,更何况今晚的酒会邀请了不少当红明星过来,阵仗之大,更让椿江市市民感慨萧总大手笔。 斑驳陆离的灯光,蹲守在酒店门外的媒体,豪车无数,让人不禁感叹贫富差距不是光靠努力就一定能获得,有些人从出生起就到达了罗马。 当周贤打开车门,北野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还在拍摄前车的媒体工作者们纷纷惊讶,手里相机立马对准甚少参加酒会的晟宣总裁。 在一众人猜测今晚女伴一定是姜羡时,后座车门再次打开,一张他们从未见过的脸出现在眼前。窃窃私语的声音藏匿在一声声快门声中。 “她谁啊?” “是娱乐圈的吗?” “该不会是北总打算力捧吧?” “不应该啊,捧个新人怎么不捧姜羡?两人难不成分手了?” 北野的到来让今晚的酒会彻底燃起,萧译亲自出来接,两人在媒体镜头下客套握手,给足对方面子。 萧译看见他身旁的女人,问出了今晚媒体同样好奇的问题:“这位是北总女朋友?” 北野回头看了眼,短暂沉默后,向身后的女人伸手,“嗯,女朋友。” 南佳向他微微挑眉,拎起礼服裙,小跑到他身边握紧他的手,“萧总,你好。” “你好。”萧译最常听到的是北野和姜羡的绯闻,连他都以为两人私底下真有那层关系,没想到女朋友另有其人,幸亏见面的时候没问出口,否则就闹笑话了。 正说着话,一辆豊市牌的车缓缓驶入,有人认出那是姜恒的车。大家都在好奇姜羡什么时候会到时,她竟从姜恒的车里由助理搀扶下了车,这一次她没再避嫌和姜恒的敏感关系,在媒体镜头前亲昵地挽住父亲手臂。 姜恒看见不远处亲密举动的男女,轻轻拍打姜羡手背:“你最好回去能解释清楚北野身边的女人是谁。” 车子还未到达时,姜羡已经看见北野了,她原本还在好奇启泰的酒会他怎么会来,直到看见他与另外一个女人牵手,心里那点好奇完全被打破,她甚至觉得他今晚的到来就是为了羞辱她。 萧译看见姜恒,顺势迎上去:“姜伯伯没想到您也来了。”目光微转落在姜羡身上,“姜羡还是那么漂亮。” “我原本是不打算来的,毕竟你今晚忙,这孩子说我们两家关系不错,说什么都要我过来,没耽误你时间吧?” “哪儿的话,您肯来我欢迎还来不及。”萧译松开打招呼的手,“晟宣的北总今晚也来了。” 姜恒注意到北野仍站在原地,略低头听身边的女人说话。他混迹娱乐圈多年,擅长把话说圆了,彼此都不尴尬,“阿野和身旁人说话估计都没瞧见我来,一会儿再聊也行。” 北野听见了姜恒刻意放大的声音,旁若无人和南佳说事:“满意吗?” “还差一步。”她偏头迎上他调侃的眼眸,“我们过去打招呼。” 她甚至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挽住他手臂坚定地走向姜恒父女俩,当着萧译的面,露出温柔笑意:“今晚若没有萧总,恐怕我还见不到大明星。” “原来弟妹喜欢姜羡?” 萧译亲昵地换了称呼,引来姜羡注意,“弟妹?” “是啊,这位是北总的女朋友。”萧译打算趁此机会介绍几位认识。 南佳先一步伸出手:“你好姜羡,我是南佳,今天终于见到大明星了,平时都是在电视里才能看见。” 这一刻,南佳期待了十年。 这一步,步履蹒跚走了十年。 看见姜羡复杂的神情,精致的妆容依旧没能盖住她眼底的慌乱和不可置信。 值了。 十年来仅有这一天发自真心的笑。 没有伪装,没有谎言。 站在姜羡的面前,和她平视,和她对等。 第66章 设计陷害 镜头面前, 闪光灯骤亮,似在提醒姜羡一直以来温婉大方的人设不可以倒。她伸手轻轻回握面前打招呼的人:“你好,我是姜羡。” 萧译看出一丝端倪, 出来圆场:“虽说椿江不似豊市冷, 但这儿到底是风口,我们男士倒是无所谓, 西服穿在身上感觉不到冷,女士穿着礼服就不一样了。” 他话音刚落,余光瞥见有身影微动, 转眸望去只见北野脱了西服外套披在身旁的女人身上, “之前都传晟宣总裁为人低调,处事凌厉,看来柔情都给弟妹了。” 一口一句弟妹, 南佳原是不适应, 不过看姜羡越来越淡的笑容, 她拢了拢身上西服, 双手轻轻环住北野手臂, 小鸟依人依偎在他身旁, “他偶尔对我也严厉呢,来之前我们还冷战了一会儿。” “这可不行啊,”萧译顺着话茬打趣,“弟妹长得这么漂亮,你要是不好好哄没准人家就被有心人哄走了。” 北野顺势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低沉的声线像是在家中亲昵:“萧总都叫她弟妹了, 暂时她也跑不了。” “行了行了, 今晚这酒也不用喝了,”萧译伸手引他们往里走,“秀恩爱都把我看饱了。” 几人在镜头前一派和谐,仿佛前段时间关于晟宣北总和女明星姜羡的绯闻昙花一现,捕风捉影。随着他们入场,现场如火如荼进行着,网上的热闹程度丝毫不比现场差。很快关于姜羡和晟宣相关的词条冲上热搜。 #姜羡被甩# #正宫的排场# #晟宣总裁女友另有其人# #晟宣总裁女友正式露面# 网民们作为匿名的吃瓜群众第一时间在点赞量最多的词条里发出相应微博,冲在第一线。 戒咖啡戒奶茶:#姜羡被甩#什么被甩啊,人家估计压根都不知道她是谁,明星最喜欢炒作。 骑上我心爱的小居居:#晟宣总裁女友正式露面#卧槽!是个美女,好好看,我要和漂亮姐姐贴贴! 格子控:#正宫的排场#估计正牌女友实在看不下去某人不停炒作,今天特意出来亮相,让某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粉丝别破防,我可没有指名道姓,你要骂我就是对号入座,祝你粉的偶早早塌房。 场内杯觥交杂,今日来的都是有头脸的大人物们,被请来的人在各自领域都占有一定地位,即便请来了明星们,但大多是当下有知名度一二线女星过来。对启泰来说请他们过来无非是来推广酒店和造势,大场面还得以晟宣为主的几位总裁。不过对于到场的明星们来说是获得资源和亮相的好途径。 姜羡情况比较特殊,因姜恒的缘故她资源不用愁,坐在一早安排好的卡座沙发上,看远处似在接受旁人祝福的一对璧人。南佳的突然出现让她此刻坐立不安,她甚至都不知道南佳什么时候和北野又有了牵扯,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她完全没有应对措施。刚才要不是温蒂小声提醒,她险些在镜头面前出洋相。 “羡羡,”温蒂弯着腰轻手轻脚靠近卡座,到了后半蹲下把手机拿给她看,“现在网上众说纷纭,估计明天会有媒体采访,我们得想好说辞。” 姜羡刷新内容,实时微博对今晚的酒会大肆评价,酒会本身已经不足以吸引他们,关于她和北野以及所谓的素人女友之间的三角恋让他们嗅到了八卦气息,每一条微博探讨最多的就是关于她和北野究竟是什么关系,以及南佳的身份到底是谁。 温蒂察觉有人走来,小声提醒:“姜总来了。” 姜羡缓过神,将手机递回去给她。姜恒脸色不好,她知道要和她算账了。 刚坐下,姜恒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酒,放在面前玻璃方桌上,因身材缘故跷二郎腿稍显费力,造型摆好后,发出一声极累的喘息声,“今晚北野带来的女人是谁?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他身边没有女人?” 今晚南佳的出现是对着姜羡自信的脸狠狠一巴掌,她在姜恒面前说过晟宣老板娘只会也只能是她,为此她甚至听了温蒂的建议打算和路薇联系上拉近彼此关系,经此一件事,无论和路薇关系怎么拉近,明面上她已经败了。所以当姜恒坐下后,问出的两个问题,她不是无法回答,而是不管怎么回答都不过是在陈述自己如何失败的事实。 “你记住,我在你身上投的钱,必须看到回报。”姜恒压低声提醒,“目前家里遇到的事,除了晟宣没人能帮上忙,他身边有女朋友了不要紧,只要没结婚你就有机会。” “今晚北野带她过来等于间接性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是认真的。”姜羡下意识望向许多前去搭关系的前方卡座,“更何况我现在刚进组……” “何况什么?”姜恒脸一沉,“看到我们今晚坐的位置了吗?萧译这臭小子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最是现实。我们是娱乐公司,在前面那些人眼里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公司,甭管你挣多少钱,他们自诩是正派,我们就是不入流的企业,你说要是今晚坐在北野身边的女人是你,你和我还会在这儿吗?” 姜羡垂眸不肯言语。 姜恒挪动位置来到她身边:“羡羡,你本是耀眼的大明星,按理来说今晚你才是最应该坐在前面,镜头拍摄,镁光灯下的人都应该是你,可惜现在被一个查无此人的小喽啰坐在前面,享受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你真的甘心?” 若说姜恒最擅长的并不是经营公司,而是能言善道,抓住一个人的弱点无限放大,更能抓住一个人内心最渴望的东西,在你耳边不停告诉你鼓励你,说好听点叫给你找自信,说难听点是pua。姜羡很清楚他现在说的话目的是为了什么,正因为清楚才更容易被鼓动。深陷娱乐圈,名利场最明显的圈子,你不努力你的资源终将被后起之秀吞下,你开始害怕,担心身后那群人虎视眈眈盯着你的位置,于是你不停地努力,不停地往上走,拉开更大的距离。 “我知道了。”她轻声应下,待在姜恒身边除了压抑再无其他,“我去补个妆。” 温蒂跟在身后打算过去,结果手机来了电话,“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去往洗手间的路上,姜羡再一次感受到来自阶级的区别。她在外面可以受到许多人追捧,但在这里她只是普通人,没有人会抢着过来合影要签名,就连端着托盘穿梭在人群中的服务生也只是淡淡瞥她一眼,而后微微一笑,再敷衍不过。 外面觥筹交错的吵嚷声听得人头疼,姜羡任由水流冲向手背每一寸肌肤,脑海中掠过南佳得意的笑容,她烦躁地抬手,水渍洒向整面镜子。 “今天这么好的氛围,你好像心情不好?”南佳站在她身后,透过镜子她们互相看见了对方。 姜羡下意识看了眼所处位置,碍于在外面需要时刻谨慎,以防被人抓住把柄,“没有,你看错了。” 南佳慢慢靠近她:“你在害怕什么?怕洗手间里有其他人?这点你放心,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帮你检查过了,除了我们别无他人。” 姜羡冷下脸,越过她开始推开每一个隔间门,确定没人后露出真实的自己:“我倒是没想到你摇身一变成了北野女朋友了。” “很意外吗?”南佳靠着身旁补妆隔间板,笑容明媚,“我可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追到的。” 这句讽刺把姜羡贬低得一无是处。她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别说是搞定北野,甚至几次三番在媒体面前模棱两可的说辞都没能引来他的关注,哪怕让周贤打一通电话询问情况都不曾有过。南佳站在她面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足以让她发疯。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很厉害?”姜羡轻笑,“那是路家,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可以高攀上的。” “我身份不行,难不成你身份可以?”南佳故意提及一件事,“你该不会以为路薇之前在媒体面前提及路老爷子对你的印象,你就觉得比我有可能吧?” 姜羡任由裙摆拖在地上,一步一步向面前挑衅的女人走去。妆容精致却掩盖不住她脸上嘲弄之色,“女朋友而已,你还没嫁进路家,变数是这个世界上再有心机的人都没办法掌握的。” 南佳红唇微勾:“最后一句我觉得倒是你这人真实写照,之前媒体拍到北野身边的女人,熟悉吗?” 姜羡秀眉紧蹙,短暂沉默后眼眸微睁,不受控制死死抓住南佳手腕,“原来那个人是你!” 南佳盯着被紧握的手腕,指甲一看就是为了今晚的酒会特意做了美甲护理,每一根手指透露出精细的功夫,像极了姜羡这个人,外在挑不出错处,任谁看都会说是难得的美人,但内里的肮脏唯有接触过的人才知,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拿别人的命换来的。 “别激动,怎么说我也是北野亲口承认的女朋友。”姜羡像是魔怔了,任凭南佳如何使力,锢在手腕的那只手不肯松开分毫,她低眸笑了一声,用另一只手生生掰开,“你以为还是十年前吗?” 向春山 第73节 提及十年前,姜羡原本想教训她的情绪瞬间被抽走,“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十年前你做的那些事。”南佳歪头冲她微笑,“你不会都忘记了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姜羡不想再耽搁下去,不知怎么,直接告诉她南佳的出现决非偶然。 “这就要走了?”南佳叫住她,缓步走到她身前挡住去路,“吴愿,还有我母亲,你做了什么心中清楚。” 姜羡不禁向后退,避开面前含笑的眼眸,那件事他们明明做的滴水不漏,南佳怎么可能知道?她一定是在套话。被人旧事重提的愤怒很快占领上风。十年前的事不是她的错,是她们逼她的,“你少在这儿造谣!什么吴愿什么你母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清楚?不知道?我在造谣?”南佳伸手紧紧缚住她双臂,“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吴愿为何而死,我母亲最后的电话是打给谁?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疯了?!”姜羡用力挣扎,“那都是她们活该,像她们那种人死了就死了,反正也做不了贡献,平庸的人就不该浪费资源。” 南佳忽而松开她,没有继续质问,没有大声喊叫,她平静的态度仿若认可了她的说法。 “你说死了就死了是吗?” “呵,当然。” 南佳盯着她,蓦地展露笑颜,一步一步慢慢向后退,“我想知道接下来到底是我这样平庸的人还是你这样万千瞩目的人占据上风。” 姜羡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她摔倒在地,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时,她下意识伸出去的手成了最大嫌疑。 推门进来的女人一位是混迹娱乐圈的新秀钟毓,另外一位是名媛桑知妍,国内大企业家的二女儿。两人在酒会上相见恨晚,聊了许多,正好一起来了洗手间。 钟毓看了看摔倒在地的女人,又看了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姜羡,夸张道:“哎呀,这是被人推的还是不小心摔倒了?” 桑知妍没有富家千金的架子,见钟毓只管说却不肯伸手扶一下,刚产生的好印象稍稍减淡,她蹲下去扶摔倒在地的女人,“没事吧?欸,你不是晟宣北总的女朋友吗?” 钟毓听到动静绕过桑知妍到南佳另一边,“哎呀,快起来,我都没看清。” 南佳就着她们两人的手尝试起身,“不行,太疼了。” “估摸是脚扭伤了。”桑知妍准备叫人进来帮忙。 “你干吗?”钟毓叫住她,“依我看你叫谁来都不合适,反而会闹大,还不如直接告诉北总。” “钟毓,你什么意思?”姜羡和钟毓从来不对付,两人接的戏总是会被粉丝拿来对比,戏太过相似,走的路线也差不多,有什么活动主办方都是特意把两人座位分开,免除不必要的尴尬。 钟毓盈盈一笑,起身走到她面前,指了指摔倒在地的南佳:“我叫人家男朋友过来帮忙有错吗?难不成指望你这个罪魁祸首帮忙?” 姜羡对上桑知妍打量的目光,不免紧张起来,做他们这行形象和口碑是重中之重,“你少在这儿胡说,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了?她自己摔倒的与我有什么相关?” “是不是你做的,问问人家不就清楚了?”钟毓嘴上不肯饶,不管是不是,她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事情闹大。趁姜羡一时不察迅速打开门出去叫人,“有没有人啊,过来帮帮忙……” 刚从换班室出来的服务生听到动静,赶紧过来询问:“女士,怎么了?” “洗手间有人受伤了,”钟毓朝她招手,等人走近后靠在她耳边小声叮嘱,“受伤者是晟宣北总女朋友,你一会儿出去做出慌张表情。”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服务生,“闹大点,事成之后打这个号码会给你报酬。” 服务生不动声色接下名片藏进工作服里,转身离开了洗手间外。 姜羡从里面试图打开洗手间的门,奈何外面似乎有人限制了门把手,任凭她如何使力都无法将门打开,她拍了拍:“外面有人吗?” 钟毓特意从路过的工作人员手里取下扫把,卡在长柄把手和墙上,里头的人力气再大除非能折断扫把,否则是出不来的。她看了眼手机时间,也不知道那服务生到底有没有按照她说的去做,这都去了多久了怎么还没见来人。 正着急,耳边传来交谈声,听声音不像是来了一人,钟毓赶紧把卡门的扫把取下放在一旁,拎着裙摆往转角方向跑。她没走躲在那儿等着好戏开场。 领路的服务生戏做得足,着急忙慌指路:“萧总,北总,就是这边。” 临到门前,北野注意到扔在一旁的扫把,视线短暂停留。服务生和里面开门的人差点撞到一起。 姜羡一打开门见到的人竟是北野,无措的感觉溢上心头,不自觉轻唤:“北野……” 他睨她一眼,视线落在坐在地上的南佳身上,推开她径直过去,“是不是受伤了?哪儿疼?” “脚踝疼。”南佳顺势抱住他,“我感觉哪儿都疼,发生得太突然了,进来的时候也没发现地面滑,不知道为什么出去的时候地上湿滑。” 北野抬眸,凌厉的目光直逼姜羡,他利落将人打横抱起,“你做的?” “没!”姜羡仓皇解释,“和我无关,她自己摔倒在地,我什么都没做!” “怎么回事?”姜恒在工作人员带领下慌张赶来,洗手间里站满了人,他拨开挡在门前的人才挤进去就看见北野站在姜羡面前质问,“阿野,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北野斜睨他,“不过看来能解释清楚这件事的人或许只有你女儿了。” 姜恒扯出尴尬笑脸,碍于不少人在这儿,多少端点长辈的架子,从中劝和:“这事肯定是误会,你是知道的羡羡她性格好,不可能与人主动交恶。” 南佳窝在北野怀中,吸了吸鼻子:“姜总的意思是说我摔倒是因为我故意与姜羡交恶吗?” “洗手间如果当时只有你们两人,发生了什么自然只有你们清楚,”姜恒一把拽过姜羡,当着外人面他是一定要护着女儿的,“这事属于说不清,毕竟没有目击证人,谁都有可能说假话,以羡羡目前事业上升期,她不会做有损自己名声的事。” 南佳之前从未见过姜恒,今日一见她总算知道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姜总为何会在几年间把公司开到现在的规模,更知道了姜羡为何会如此胆大妄为。她的身后有一位军师,这位军师有钱有势。王北清倒是说对了一件事,以姜家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彻底扳倒难度不小。 “北野,放我下来。”她挣扎两下从他怀中下来,戏要充分,她依偎在他身旁,温声为自己辩解,“姜总你误会了,自始至终我说的都是进来和出去时地面不一样,没有提到任何人,你为何会觉得我在暗指姜羡?” 姜恒细细打量面前的女人,明眸皓齿,若是他旗下艺人定能捧红,可惜是挡住他们姜家的绊脚石,“洗手间里只有你们两人,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觉得还是要把话说清楚,正好大家都在,到底是南佳小姐自己不小心还是有人恶意行为?” 站在原地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南佳,他们同样好奇洗手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诚如姜恒所言,事情不说清楚,出了这道门说什么话的人都有,保不齐就有人造谣了。于萧译而言,新店开业,不必要的麻烦不想招惹,生意还没做,让负面新闻抢了新店风头,不是好事。 “姜总说得也在理。”萧译换了称呼,“南佳小姐,有什么误会解开了也好,免得往后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好吧。”南佳缓缓伸出手臂,“大家应该看到我手腕上的红痕了吧?上面还有指甲印。” “这是什么意思?”姜恒气笑了,“红痕和指甲印能代表什么?” 桑知妍走到人群中,抬起南佳手臂示意众人看,“肌肤上的红痕说明当时对方手上力道不轻,至于指甲印我看这个印记倒像是美甲片留下,南佳小姐指甲干净没有做任何美甲修饰,那就请姜小姐伸出你的手让我们看看,也好洗清你的嫌疑。” 桑知妍一番话成功转移了注意力。迫人的视线纷纷落在姜羡身上。萧译看姜羡略紧张的模样已猜到大概,正想着该如何把问题不伤面子地解决,有人快一步出声打断了他想和气生财的计划。 北野给周贤使了个眼神,他一直站在人堆里,不过没有老板授意他不会出声,更多的是见机行事。拨开碍事人群,来到姜羡面前,丝毫不顾及姜恒的面子,“姜小姐,得罪了。” 他出手很快,姜恒刚想阻拦,姜羡已经被拽出身后,拎包的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包括桑知妍刚才提及的美甲毫无遮挡地出现。 “看来事情真相如何,大家应该心知肚明了。”桑知妍一向不喜人惺惺作态,姜羡越是躲藏她越是要把人揪出来,最看不过这些明星们台前人设,台下肮脏的嘴脸,径直走去牢牢握住姜羡手腕,将那双纤细的手展露给在场之人看。 大家看向姜羡的目光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可置信。窃窃私语的声音充斥在洗手间里,让人听着想发疯。 这是姜羡第一次被异样眼神打量。在酒店外南佳挽着北野过来打招呼,进来后安排在后面的卡座,网上的热搜,来洗手间前无人在意的眼神,通通化作姜恒的一句话:你真的甘心? 她失去以往冷静,尖声叱责:“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自己摔倒嫁祸我头上,我知道你今天跟着北总过来不就是想在媒体面前露相,让更多人知道你?南佳,你为何不敢告诉别人你就是普通身份,家里开了烧烤摊,父亲是赌徒呢?” 声东击西的套路南佳曾在职场中经历过太多次,屡见不鲜,周围的人更是见风使舵,谁占据上风自然而然站在谁身后。姜羡这番话让原本以为她可能会嫁进路家的吃瓜群众彻底看不到希望,毕竟以路家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娶一个身份地位悬殊太大的女人。有钱人的婚姻娶的不是人,而是背后的资产。 南佳从容面对她说的每句话:“我的确是普通家庭,烧烤摊是真,父亲没有正经工作也是真,但我靠着自己双手劳动挣钱,既没有走我父亲的路也没有赞同他的选择,甚至无数次劝说,但我觉得人在世上若可以选择谁不想家财万贯?谁不想身份地位高出别人一大截?可我也清楚这世间若都是人上人,资本难不成自己动手?姜小姐你别忘了,你有现在的成就,更是来源于你看不上的平庸之辈们,为你花钱,为你没日没夜投票,更为了你和其他粉丝吵得天翻地覆,我可以坦然承认自己的普通,你敢当着你粉丝的面把你刚才的样子重新展露一遍吗?” 字字句句戳到重点,就连萧译也不想出来阻止了,他从前对姜羡印象还算不错,但从今晚开始或许他该重新认识一下。 她的沉默让姜恒脸色阴沉,虚揽她的腰提醒:“羡羡你要是不舒服我让温蒂先送你回去。” 姜羡轻轻点头准备离开。 南佳蓦地笑出声:“我以为姜小姐是知书达理,懂礼貌的人,毕竟一直以来你的人设就是如此,现在看来明星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果然是戏,现实中和街市上贪小便宜与老板展开骂战的低素质人没什么两样。” 她抬手借题发挥:“我想姜小姐应该懂我意思。” 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道歉不就行了。” 有了人起头,其他人跟着从旁附和两句。 “本来就是自己错,还拿人家身世笑话。” “我一直以为她是真温柔,没想到是立人设。” 萧译瞪了眼跟进来的工作人员,两人自觉闭上了嘴。 姜恒为了让双方都不至于下不来台,打圆场道:“既然是羡羡的错,刚才是我误会了,我们一直都是识礼的人,羡羡从来不立人设,她来洗手间前就同我说身体不太舒服。” 姜恒一番话让火药味十足的氛围缓和了些许,他是老人精,懂得顺势而下的道理,招手示意姜羡回来,“既然是羡羡行为有失,咱们还是要说句抱歉,免得被人捏住把柄说个没完。” 含沙射影的一番话将南佳推到小见识,斤斤计较的位置上,她无所谓这些,比起这些莫须有的头衔,她更期待接下来姜羡道歉时的样子。 姜羡诧异看着姜恒,接收到他催促的眼神,这场道歉是跑不掉了。她在南佳面前从来都是趾高气昂,如今身份颠倒,她竟要和从前看不上眼的人道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贱人,这笔账她一定要这个贱人还!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道歉道得敷衍,轻描淡写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会儿。”沉默良久的北野突然出声,“抱歉和对不起是两回事,你做的事一句抱歉没有诚意。” 他的话将刚缓解的气氛升级为紧张的对峙。在别人眼中晟宣北总公然维护女朋友,既坐实了和姜羡的绯闻是无良媒体报道或许还是一方有意炒作,更说明路薇接受媒体采访说的话真实性有待考量,两家的关系或许并不怎么样,否则怎么着也不会在姜羡道歉后仍揪着不放。 第67章 寻找证物 他话音落下, 周围无人敢出来插.嘴。饶是姜恒护犊子也得分清场合,眼下他们是过错方,要想这事顺顺利利解决, 如他刚才所说在这儿就得解决了, 否则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利版本。他站出来,颇有种大义灭亲的味道:“羡羡, 爸爸平时怎么教你的?就算你不是有意,但人家到底是因为你受了伤,虽说没流血, 但我说过做错事就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好好道歉。” 一番话说得动之以情,把自己人设立住了,又把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压缩再压缩, 捎带着论起南佳芝麻大点的事, 既没有流血又没有明显伤痕, 却紧咬着不放, 让人觉得晟宣北总的眼光不过如此, 找了一位矫情的女朋友。 南佳自今晚算是彻底认清了姜恒, 姜羡不可怕,她的心机城府或许仅在表面,可姜恒是实打实的算计之人,简单几句话能将过错牵扯到所有人,一副你要是想玩我就陪你好好玩的眼神似笑非笑看着她。 场面陷入僵持,这件事最后的决定权被姜恒三言两语间重新推到她的身上, 无论她是选择接受还是不接受道歉, 她似乎在他言语中被断定成了“斤斤计较”“普通人果然和他们有壁”的标签。可惜他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 要做的就是当面撕掉他擅自做主, 毫无尊重给人贴标签的行为。 姜羡挽住姜恒手臂,好似在说护她的人一直都有,而她不过是搭上了北野才勉强有资格站在他们面前,“南……” 南佳抢先打断了她二次道歉,微微侧脸向是和北野撒娇,“我觉得一个人做错事第一次道歉敷衍,第二次道歉也不会多诚心,与其听一些装模作样的假话,倒不如回酒会现场喝萧总今晚备的好酒。” 北野知道她是故意,拍拍挽在臂弯的手:“说的也是,不过酒会就不用去了。”他转眸看向萧译,“她怕给你造成不便,脚疼还要硬撑着过去,我先带她回去了。” “弟妹既然身体不舒服是得回去好好休息。”萧译抬手让堵在门口的一群人散开,“都没事做了?凑什么热闹?一会儿出去好好做事,管住自己嘴!” 后一句才是重点,几位工作人员相视一眼,喏喏应下。 北野和萧译由服务生领路离开的事酒会上的人基本上都瞧见了,许久未回,一回来却只见萧译独自回来,大家心知肚明怕是发生了不能言说的事。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周贤早早过去让司机把车开在了电梯外等候,看见北野从电梯出来,迅速打开门,“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媒体,启泰应该一早就派人严加看守地下停车场以防有无良媒体进来。” 北野轻“嗯”一声,让南佳先上车。他注意着她受伤脚踝,却发现她上车时并不像脚受伤,动作利落,看不出一丝一毫在洗手间疼得下一秒快要哭的样子。 车子缓缓驶离酒店。车内四人仿若各司其职谁也没说话,安静到连呼吸声都越来越慢。 北野倾身去抚摸她受伤的脚踝,“还疼吗?” 她淡淡回应:“还好。” “是吗?”他轻笑,停留在她脚踝的指腹微微用力摁下,“还疼吗?” 从他的眼神中,南佳看到了被揭穿谎言的嘲讽,他果然是知道了。 “你这么用力谁都会疼。”她拂开他的手,往旁边挪动些许,两人距离稍微离远了点,“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瞒你,如你所见,我是故意摔倒陷害她。” 坦白到北野竟一时拿她没办法,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会儿,伸手捏了两下:“就认定我会帮你?” “平时不知道,但今晚你肯定会。”她转头望着他,调侃的语气,“谁让我今晚是你女朋友,北总为了面子也会适当护一下,否则不是打你脸?” 向春山 第74节 司机和周贤虽未说话,但听着她自信的言论不由为她捏一把汗,堂而皇之将北总算计进去,事后没有继续隐瞒,干脆坦白自己所作所为,若不是女人倒是可以称呼一声“勇夫”了。 公寓大门缓缓打开,司机将车停在楼栋门前,欢迎加入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每日看文周贤先行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北总,明天的行程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嗯。”北野想了想原是想让他空出下午时间,他想带南佳在椿江看看,到嘴边的交代化作一声知道了。 酒会的事告一段落,南佳目的已经达到,站在楼栋大门前陪北野站了会儿。他久不说话,她也不想去猜,或许他不高兴今晚的行为又或是将他算计在内,让他这位晟宣北总没了面子。 南佳抿了下唇,取下身上的西服学着他今天的样子披在他身上,“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这是利用完了就分道扬镳?”他依旧站在原地,看她纤瘦的背影毫无顾念独自往里走,“你要是现在回来,今晚算计的事一笔勾销。” 她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看他沉下的脸,总算知道这位下车以后不说话,板着脸的原因了,“北野,你到底是希望我回来,还是仅仅为了那点自尊心?” 他眼眸微厉,像是被她戳穿了伪装,迈步走来站定在她面前,扣住她的手腕似最后警告:“你凭的是什么?十年前我们的情谊还是十年后你的算计?对付路薇就算没有你,我也有别的办法针对,你当真以为我同意带你去酒会是对你提出的计划感兴趣?” 南佳盯着他的手,恍惚间深夜巷子里的少年和少女重新映入她眼前。手里拿棍义无反顾冲向欺负他的人,他带她去了曾经住过的地方,交付心事的话语,希望她可以相信他。自欺欺人的一直都是她。 他每次看向她的眼神炽热直白,怀疑也好相信也罢,他从不隐瞒,而她装聋作哑视作不见,在他每一次快要说出那句话时,及时打断,让他误会自己,看清自己来到他身边不是单纯的和好,是目的是计划,更是利用。 她没有再去挣扎,而是拉近彼此距离,像情侣间常做的行为,拥抱他却没有伸手,“十年前我明白了一件事,既然善良注定为人所欺,那我就做手执利刃的刽子手,欠我的我要一一讨回来。” 北野怔在原地,长久以来他们从未开诚布公聊过十年前的事。关智斌的话无非让他知道了对南佳的误解,至于他提到的南佳母亲发生意外,并没有深究。 他松开她的手腕,“十年前发生在你母亲身上的事,并不是意外?” 她迎上他略带怀疑的目光,蓦地轻笑:“不是意外警察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无意窥探过往,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几乎辨别不清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的身上充满了神秘和变数,越来越让他看不清,“十年前我问过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今天我……” 她忽而抬手,纤细食指抵住他的薄唇,“嘘,不要承诺,不要让我选择相信,保持现状。” 他任由她的手抵住唇,最终轻轻拂开,“所以今晚你去酒会只是为了气她?据我所知你们之前在学校并未有大冲突不是吗?” “我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虽然在她看来是小事。”她歪头露出笑意,“就像今晚我那样做也不过是看见她现在过得那么好,你就当我红眼病见不得她过得光鲜亮丽。” 北野打量着她说完话摊开手一派轻松的姿态,好似刚才那些话发自肺腑没有欺瞒。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她的心思要比一般女人更难猜。 “我们能不站在这儿说话了吗?”她怕冷地搓搓手臂,“你再不走我回去了。” 北野在她转身的刹那间,伸手揽住她的肩,把人往怀里带,“那还把西服给我?” “我当时以为你不高兴是冷。”她掀开他的西服,干脆躲进去,“好像男人体温是比女人高些。” 他垂眸,映入眼帘的不是人而是窝在怀里的圆溜溜头,随着走路的动作,头发磨蹭着他的胸口,异样的感觉让他无法适应,伸手轻拍她,“能不能好好走路?” 她故意又扭动两下,催促他快点摁电梯。 等待电梯的时间里,传来几句交谈声,一男一女正好过来,男人想要扒开死死抱住自己的女人,“你能别腻歪了吗?” 女人噘起嘴:“亲一下。” “你真是没一天安生,你看外面有几个人像……”男人话未说完,眼前一幕令人瞠目结舌。 女人等了半天没等来他说完,“像什么?”她循着男人视线望去,比男人错愕的表情好不到哪儿去。 “老公,看见没?”女人晃着他的手,“我们玩得还是不够花,你看看人家。” “我……”男人如鲠在喉。 电梯门缓缓打开,北野能感受到怀里的人笑作一团,他转头看同等电梯的夫妻,“走吗?” 女人是想八卦的,奈何老公说什么都不肯往前迈一步,美其名曰打一个工作电话实则是跑路。她气得跺脚,追了出去。 电梯门慢慢合上,北野轻敲怀里的人,“别装了,就我们。” 她丝毫不在乎弄乱的头发,环视电梯厢一圈确定只有他们两人时,感慨:“我还想着给她老公上上课。” “上课?”北野舔了下唇,“你打算和我来场实战课?” “啧啧,原来北总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暴露无遗,扫了眼他腹部,“敢情上次你是故意穿睡衣解开上面的扣子叫人看见吧?” 越说越不成调,他捏住她的脸,在电梯打开的瞬间,直接将人往他住处拖。 “我要回自己家。” “有事和你说。” 她挣扎力道小了些,等他把门打开,站在玄关不肯再进,“你就在这儿说。” “进。” 不容商量的语气。南佳无奈走进屋内,往沙发那儿躺着不愿动了,“是要分给我晟宣股份吗?” 她本是一句玩笑,他却神色正经起来,挨着她坐下,“你不是说合作?” 她愕然:“你不是不乐意合作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乐意了?”他突然转了性子,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你不是说想气气她?没有别的目的?” 南佳调整坐姿,对他莫名其妙的话甚是不解,“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要知道,要想让她气一辈子,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北野眸光渐深,似在考量这句话是否真要说出口。 “你能不能别吊人胃口?” “从逢场做戏到假戏真做。” 南佳调侃的微笑凝在嘴角,他的话好似一块坚硬的小石子掉落进平波的江河中激起涟漪。她垂眸躲开他慑人的目光,“我看你是酒会上喝多了酒。” 北野伸手捧住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颊,“你为什么不愿意当做酒后吐真言的告白?” 眼前的人是记忆中的少年,是年少时有过一刻心动的人,他说的那样情词恳切,南佳不想自欺欺人,她承认刚才一刹那心头划过一抹慌乱。这样的感觉越多,于她而言越不利。她不能也做不到再毫无保留相信一个人。因为她没法确定当所有的事情告知北野后,他是会支持还是会劝说? 这十年来她没日没夜的工作靠的是复仇的那口气,为林思琼更为了她们家。将所有告知一人,面临对方会暴露和阻止的可能,这份感情她宁可不要,退一步讲,即使他会支持,但得知她最后的计划或许看向她的眼神也会充满诧异吧,原来她竟是这样狠心,有心机的女人。 南佳从沙发起身,站在他面前,“就因为我今晚在洗手间做的事,你也没必要现在玩这么大逗我吧?!” 他盯着她不发一言,看着她嘴角扬起的笑意,或许她对他自始至终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有接近后的利用,而他唯一一次愿意敞露心扉的话,竟成了她眼中的醉话和逗弄。既如此,他不会再尝试让彼此坦诚,因为他们之间不需要,更没这个必要。 “看来我的演技比你要差些。”北野起身指腹蹭了下她脸颊,“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南佳嘴角笑意不自然扬起:“嗯,你也早点休息。” 走向玄关的那一刻,南佳停留了一秒,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什么,明明是她推开了他,却希望此刻他哪怕说一句话,她或许真的愿意告诉他,过去的十年她所经历的,遭遇的,还有那段每每提起的血泪。 可惜,她忘了,他们都是要强的人。 一个充满疑云的相信。 一个想却不敢的相信。 本质上他们是同一类人,在这十年间,环绕在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信任于他们而言曾有过,但现在不再轻易交付。 努力踏出去的不是给予对方信任的明灯,而是希望对方可以明白自己话语中潜藏的暗指,都渴望迈出最后一步的人不是自己,龟.缩在自己的安全盒里,稍有不对即刻退出。 回到家中,南佳缓了许久,冷冽的风肆无忌惮吹进窗户,纯白的窗帘随风飘动。她静静坐在沙发上,手中是冒着热气的咖啡,茶几上摆放着笔记本和手机,电脑无声播放的内容是十年前的真相,却是她背负了十年骂名的证据。 u盘还有一段视频,南佳出于好奇点开看了眼,入目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坐在凳子上,双手扶膝,咳嗽两声开始了录制。 -我是王保国,原豊市一中被辞退的监控室保安,这段视频录制时间在2020年7月17号,我现在头脑非常清醒,没有任何人逼迫我录这段视频,一切都是我自愿。我要坦白一件事,关于豊市一中坠楼案另有隐情,我在警察调取视频的前一天进行了删减,将一段原本可以证明坠楼案女生是人为造成死亡的事实隐瞒,你肯定要问我警方为什么没有察觉视频有动过手脚,那是因为不仅我,连同当时接手此案的警方也被姜家收买,我收到了八十万,至于负责坠楼案的刑侦队队长收取费用更在我之上。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收了害命钱注定没命花,我已到了肝癌晚期,病痛折磨着我,或许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每晚闭上眼睛都能看到那个女生不停追问我为什么撒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怕入了地府,阎王和我细数生前,我的罪孽惩罚在后代身上,我希望这个视频能减轻我的罪孽,让坏人得到应得的报应。我要实名举报姜家,姜恒,姜羡,姜祁闻。这段视频公之于众的那天或许我已不在世上,如果可以我希望作为一份歉意转达给女孩的家人,对不起,因为的自私自利让你的名声被毁。 视频最后的画面是王保国不停地咳嗽,他缓缓起身慢吞吞走来关上了录像。 即便已从王北清口中得知当年视频是被卖了,但看着王保国病色的脸,临终前录制的视频,可以说是后悔,不过悔恨的缘由是封建思想的影响,是看自己肝癌晚期,是怕真有报应一说。真心有多少尚未可知,噩梦缠身的滋味足以逼疯一个身患绝症的中年人。 合上笔记本,南佳浅饮一口咖啡,吴锦云前两天刚给她发的消息,关欣自从收到东西以后,迟迟未送去检验,不过昨天拍到她和一位装扮严实的女人见面,递交了东西。 关欣会这么做,并不意外。南佳知道像她这种人只要动了她的利益,一定会想尽办法搞清楚,至于别人是死是活与她无关。这类人一旦钻牛角尖才是最可怕的,不过现在她要的就是关欣钻牛角尖。 南佳抬眸看着摆放在正前方的移动白板,童语的照片上已用黑色记号笔画下醒目的“x”,接下来该到谁了……她视线微转落在关欣那张照片上,穿着学校配发的工作服,被学生团团围住,一副岁月静好的好老师模样。伪善的面具戴久了连自己都信了,就当她是热心人士,亲手替关欣揭开这层面具。 - 天蒙蒙亮时,南佳被手机振动的声音吵醒,昨晚她用新手机给关欣发去了一则消息。消息内容是十年前她匿名发来的短信,她原封不动还给她。 接通电话,南佳还没说话,手机那头的人情绪稍显激动,“你是南佳对不对?” 她睡意全无,支起身体靠向床头,“是。” 得到确切回复,关欣搅拌牛奶的手骤停,她住的房子是学校提供给老师的教师公寓,隔音效果差,怕被人听见动静,压低声质问:“你给我发那样的短信什么意思?” “我发错了,”南佳轻笑,“不过你怎么知道发这条短信的人是我?关老师,原来你喜欢不打自招。” 关欣紧紧捏住手机,骨节泛白,她无法做到心平气和讨论过去的事,尤其十分钟前她收到了dna检测报告,关于姜羡和姜祁闻毫无血缘关系的真相,头疼欲裂,“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关老师已经托人去查了。”南佳偏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十点,你们学校旁边的咖啡厅见,过时不候。” “喂!喂?”关欣听着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忙音,一怒之下想将手机掷出去,顾忌自己才换没多久,怕扔出个好歹生生忍下冲动,搅拌勺用力碰撞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不能慌,还没和南佳正式碰撞,若是被她发现自己在意的东西,一定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今天的见面绝非简单碰面,南佳肯定有目的。 与此同时,已经洗漱完毕的南佳,按照以往装扮风格,带上必用品推开了家门。面对其他人她可以狠下心来实施报复,唯有北野,愧疚和无法言说的感情总会使她驻足于门前,短暂停留。 他们之间的关系仿若游离在朋友之外,恋人未达的敏感阶段。或许暂时分开不联系对他们都好。 南佳乘坐电梯离开了公寓,她要去的地方用一句话来形容可谓是富贵险中求。警方布设警戒线的区域仅在童语生前住的平房附近,案件还在调查,估摸一时半会不会轻易撤掉警戒线,兴许周围还有警方看守。她得想个办法拿到童语生前的东西——录音笔。 车子依旧没地方停下,沿路画下的停车点已经被前来报道的新闻媒体占用,南佳降低车速终于在一家维修电器的门前停下了车。她给了老板二十元,当做停车费用,老板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使唤自己儿子端来凳子坐在门前帮她看车。 维修店距离事发地还有一段距离,走过去约莫要十分钟左右。去的路上南佳看到了那天在茶楼和北野打招呼的孟贺,至于他身边跟着的人倒不是陈锋,只要他不在,有些事做起来就方便许多。 事发地周围警戒线依旧牢牢扎在地面上,相关人员穿着特制服收集更多证据,多查几次,争取细枝末节都不放过。南佳看他们埋头忙碌的样子,静伫良久。 房子被烧毁,好在救援及时但左侧依旧被焚烧得不成样子,现在说一句危楼也不为过。案子进展缓慢,住在这儿的居民每天人心惶惶,平静了几十年的地方突然发生命案,对老人家而言多少心里犯嘀咕,凑在一起更是越说越离谱。 他们凑在警戒线外,一边说着恐怖故事,一边又对现场采证丝毫不惧,陈年往事都被翻出来说个遍。 “我昨晚上瞧见窗户外面站着一个人。” “该不会就是……” “哎呀,可不敢乱说,要是没说对万一得罪了冤魂,晚上真找来了怎么办?” “依我看肯定是仇杀,要不然放火做什么,我听说死得可惨了!” 耳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断和猜测,能力之强已经比现场采证的专业人员还要了解。她混在人群中,看屋子周围尚存的东西。 那晚童语给她打电话提及录音笔时,似乎听到了开门声,接着便是她播放了录音笔的内容。她曾对童语说过把录音笔收好,当时童语说了句放心,藏在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会不会这个地方本身就不在她身上或是住的屋子里,而是在外面? 南佳环视周围老旧住宅,童语当时开门出去再进来统共不超过五分钟,根据脚程和找东西所花时间,这个地方一定离她很近。烧毁的平房旁边是两间高度差不多的小屋,租赁给了打工人,屋子前方就是普通的石子路,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她眉头微微皱起,意外瞥见两棵种植多年的梧桐树正好在最左侧屋子后面,旁边有一条供一人行的窄道。窄道位置略微隐秘,被墙体遮住,若不仔细看并不能轻易被发现。 向春山 第75节 南佳看了眼还在忙碌的警察们,借着这群前来看热闹的人,弯着腰低头走进巷子里。地面阴湿,墙角泥泞,小道不长,踩着污水没过一会儿到达了梧桐树旁。 后面是闲置的房子,年久失修窗户破损,木门底下不知是不是流浪狗啃噬的原因,与原本的颜色不相符,露出里头黄板。 梧桐树旁到处是丢弃的垃圾,前两天豊市的一场大雪倒是将气味掩盖了不少。朝北面,厚重的雪只化了些许,南佳尽量轻手轻脚过去,以免踩雪声引起注意。 周围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好地方,以她对童语的了解,她不会藏在能被人轻易发现的地方。南佳随处看了几眼,捡了地上枯树枝来到梧桐树下,伸手轻轻触碰,掌心传来松软的感觉,不像藏了东西,或许是她想多了。眺望着远方思索片刻,起身去往另一棵树下,用力往下压,能清晰感受到掌心按压住一堆硬物,说明有土壤堆积。 南佳用捡来的树枝轻轻扒开覆在上面的一层积雪,直到看见土色,加快速度扒开那层刻意堆积的土块,露出一小节黑色,她扔掉树枝,双手用力往下挖,伴随着录音笔的出现,在它周围是透明袋所装的毒.品,显然是怕被发现把它藏在了一起。果然对童语而言藏在地下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她将东西放进包中,扒开的土块重新堆放到一起,为防止被人看出,又从旁边捧来新的雪覆在上方,用树枝将这一片雪轻轻拨乱,让周围看起来像是被孩童幼稚行为弄出的样子。 确定无误后,南佳准备离开,但远处的交谈和脚步声令她眉头皱起。四周没有快速离开的路,她看了眼不远处被啃得不成样子的木门,上面挂着锁,旁边堆放着做农活的器具。 搏一把。 她快速过去,将器具稍稍挪动到门前,本就悬挂在门栓上没有扣上的锁被她翻转过来,伪装成有人过来刚刚打开门。 屋内昏暗,好在里面没什么东西,南佳抵住门,特意站在木门没有啃坏的一边。屏住呼吸听交谈声越来越近。声音有点熟悉,似乎是孟贺和陈锋。 南佳心头一紧,自求多福地闭上眼眸。 “陈锋,我知道你想把案子调查清楚,但任何事情不是你心急就能成的,越急反而容易忽略细节。” 陈锋没说话,双手插兜往前走,梧桐树上掉下一团雪,正好砸在他肩上,“我看天气预报说过两天还得下雪。” “是啊,所以队里都在抓紧收集证据,下雪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孟贺看到地上树枝,捡起来搞笑地做出击剑的动作,“你看像不像专业的?” 陈锋盯着地面没搭理他,半蹲下伸手抚摸地上的白雪,沿边的地方有半个脚印,看样子是新脚印,“孟……” “怎么样,可以吧?”孟贺挥舞着树枝,学击剑选手进攻的架势,向前突进两步,原本干净的雪被踩黑一片,连同那个脚印一起消失在陈锋眼前。 “你搞什么?!”陈锋火大起身,“我刚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不对劲?”孟贺丢掉树枝弯腰仔细检查脚下一片,除了白茫茫的雪被他踩得黑黢黢,没发现不对劲,“我看你就是为了查案子神经敏感了,这儿距离案发地还有一段距离。” 陈锋无语瞪他:“只要靠近事发地对我们而言都是凶手有可能留下证据的地方,孟贺,你还想不想查了?” “我怎么不想查了?”孟贺舔了下干涸的唇,瞥见不远处似有人住的屋子,“喏,你不是想知道,那边好像有人住,过去问问。” 陈锋忍住火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到达一处老旧屋子前。 孟贺看见门前摆放的农具,伸手拨弄两下:“都快成老古董了,看起来很久没人用了。” 陈锋注意到门前挂着的锁,走过去看了眼,锁身和锁孔位置都有脏污,不像是还能继续使用的样子,他尝试往里推了一下,门并未打开。 “你做什么?” “打开看看。” 孟贺直接拦住:“开什么玩笑,我们未经允许怎么能随便进出居民家中,你是不是太久没写检讨书,想回忆回忆?” “这锁一看就许久未用,挂在门栓上就是摆设,还有地上这堆农具,显然情况不比这锁好哪儿去,屋子老旧,你看像是有人住吗?” 陈锋的分析精简有力,按理来说孟贺不应该阻止,一切有利于查案的事情他都不该阻止,奈何陈锋之前所做的事,因太过钻牛角尖,他们队收到过不少次投诉,这次若他放任陈锋进去,没准下午他就要被上面请去喝茶了。 “这样,你想进去我支持但不是现在,我们拿到批准再进去可以吗?”孟贺双手抬起拦在他面前,“能听懂吗?”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哪位大宝子帮我推文了?我今天数据蹭蹭涨,吓一跳! 大家评论我每天都看,谢谢宝子们支持。 第68章 棋子作用 孟贺的话有道理, 何况以两人官职来说他应该服从命令。他可以无所顾忌闯进去检查,结果却是要孟贺承受。这些年他的确没少给孟贺惹麻烦。 “哎!”一位年纪约在六十岁左右的大叔抄着手里农具冲过来,“干什么呢?跑来这儿偷东西?” 孟贺从兜里掏出警察证:“大叔别紧张, 我们是警察正在查案。” 大叔不认识几个字, 看对方手里的证件倒像真的,不过前几天居委会还在说现如今骗子神通广大得很, 办了一堆假证糊弄他们老年人骗钱。他握紧手里农具,“你和外面那批查案的人是一起的?” “是,我们都是一起过……” “果然是撒谎!”大叔小幅度移动脚步, 双手紧握手里东西, 准备见机行事,“人家警察都在那儿查,你们两个跑这儿来做什么?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警察, 还拿假证糊弄我?!” 陈锋见孟贺打算说教型解释, 抬手阻止:“大叔, 命案是需要收集证据, 这个地方距离事发地并不远也在我们警察采证范围, 再往大了说只要凶手一天没抓住, 整个豊市都有可能是凶手藏匿证据的地方,这样说懂了吗?” 大叔狐疑的眼神将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在他们印象中警察哪儿有不穿警服的,看面前两人穿着普通服饰,怎么瞧都不对劲儿,“那你们怎么没穿警服?” 陈锋:“刑侦队为了方便办案不穿警服是常有的事, 如果您还是存疑, 我可以带你过去找那边的警察自证。” 原以为话说到这份上, 大叔怎么着也该信了, 谁料—— “行啊,你们带我过去。”大叔怕他们两人有诈,挥舞手中农具,“走前面。” 陈锋和孟贺相视一眼,两人无奈摇头。人家老人家有防备心是好事,就是现在他们的处境有点本末倒置的感觉。两名刑侦警被一位老大爷拿着杀伤力看起来很足的东西赶着往前走。 南佳侧耳倾听门外踩踏积雪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动静越来越小,她不敢闹出大动静,极小心地动作慢慢拉开木门,大叔的背影隐没窄道里。 按原路返回势必会被陈锋看见,到时候解释不清,唯一可以通行的路便是她现在所处的房子后面,只是这条路被大片积雪覆盖,充满未知性。 南佳盯着面前杂草丛生的小路,刺目的白雪厚厚覆盖。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像选择这条路注定是一人行。她长呼一口气,走向崎岖小路。 万幸,这条路曾被人走过,虽凹凸不平了点好歹能踩到实处。 当看到前方正在施工的立牌后,南佳高悬的心稍稍放下,问了看守施工工地的保安,按照他指示的路走到了外面。 出来后,南佳环视四周,她现在应该是在事发地后面这条街,距离她停车的地方还要再走一段距离,幸而她当时要了维修店老板的电话,委托他帮忙开到这儿。老板人挺热心,二话没说将车开了过来。 他见到南佳第一眼,合理怀疑她是不是去挖坑了,鞋子不成样子,递给她钥匙时忍不住询问:“你是不是从施工工地回来?” 南佳愣了一秒,低头看自己一身狼狈,引人误会很正常,“嗯,去看看工地进展。” “我就说嘛,一看你就是工作厉害的人。”老板手机响了,把钥匙交给南佳后匆匆离开。 关欣的电话是在南佳上车准备启动车子时打来的。因陈锋和孟贺的突然出现,导致计划有变耽误了不少时间,即便她现在立马赶去咖啡店也过了约定的时间点。 她原本打算让关欣再等等,视线微转,副驾驶的包令她改变了计划,“咖啡店距离学校太近,换个地方。” 关欣已到了咖啡店,甚至点了杯咖啡,然而现在却告诉换地方,她空等了这么久,只换来对方轻飘飘一句换地方,积攒的怒火彻底爆发:“你是不是耍我?!” “新城区川野日料店。”南佳对她的怒火视若无睹,“想必你也没吃早饭。” “你要再敢耍我……”关欣察觉身旁有人经过,“一会儿到。” 川野是一家高档日料店,以保护客人绝对的隐私和每间包厢的私密性被人熟知,不过也因为消费不低,去的人多是收入偏高的群体,偶尔去一次的人会多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发之前不忘定位。 关欣之前在办公室听老师们聊过这家日料店,第一次过来居然是来自南佳的邀请,想想都觉得讽刺。 她进去后说了姓氏,穿着和服的工作人员领她去了包厢。门缓缓平推开,南佳已经到了。 等她坐下后,南佳并不着急接下来要说的重要事,将桌上的菜单推到关欣面前:“点吧。” 关欣看了眼菜单,抬眸盯着她,碍于服务生还在,随后翻开菜单,直观感受到为何同事们谈起川野似有聊不完的话题,价格的确超过大多数日料店。她象征性点了几份,将菜单推至桌子中央。 南佳将菜单交给服务生:“先上她要的。” “好的。”服务生接下菜单,重新关上门离开了包厢。 人一走,关欣憋了许久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将手机收到的短信放在桌上:“你不打算解释清楚吗?” 南佳睨了眼屏幕,为关欣斟了杯茶,放在她面前,“看来那件事对你而言没什么影响。” “你不必从中挑拨,我知道你那天出现在珠宝店不是偶然,不如做个敞亮人,把话说明白了,对你我都好。” 南佳端起面前小金花杯,茶香很浓,她品尝几口,对关欣的话不甚在意。将杯子轻轻放置在木质托盘上,杯底搁置的轻浅响声昭示着本次谈判正式开始。 “既然是敞亮人,不如关了录音,彼此诚实点。”南佳意有所指的一瞥。 关欣脸色微变,她不知道哪一环节出现了问题,竟被发现藏有录音设备,“你在说什么?如果你不想谈何必要扯这么多,让我大老远跑过来一趟。” “你可以随时走。”南佳微微一笑,“对我而言没有损失。” 关欣盯着她沉默许久,眼神的无声对峙最终使她败下阵来,从包里把录音笔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可以了吧?” 南佳下巴微抬:“口袋。” “你……”关欣自知理亏,墨迹半天把兜里藏的另一支录音笔拿出来,“这次真没了!” “我知道。”南佳微垂眼眸,“茶不错,尝尝。” 关欣轻呼一口气,她实在不知南佳如何发现录音笔,若说发现一个是运气使然,但连她另一支录音笔也知道未免太诡异了。 “姜祁闻和你看来一直都是私下恋情,你打算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跟着他?” “他说过会在合适的时机带我去见姜恒。” 南佳低眸浅笑:“以前我总觉得你是四人团里稍微拎得清的,没想到我高看了你,他们三人一直拿你不当回事,我还以为是你性格好,现在发现是你蠢,才会被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不必激将法在这儿说我,我和姜祁闻的关系比你想的更牢固。”关欣端起面前杯子喝下一口茶,“你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去找姜羡,和我耍嘴皮子的本事放在她身上才叫真有本事。” “你怎知我没有?”南佳迎上她眼底的疑惑,点开手机上的热搜放到她面前。 关欣伸脖仔细浏览屏幕上大段文字,有关姜羡在酒会失礼的事情已登顶热搜第一,实时微博众说纷纭。虽说她和姜羡长久不联系了,但对方毕竟是大明星,偶尔她点开微博就能看见姜羡的名字出现在热搜上,基本上都是对她进行吹捧的彩虹屁,甚少看见负面新闻。 “你居然对她动手了?”关欣没错过上面对南佳的介绍,“你倒挺有本事,居然和北野重修旧好。” 南佳轻轻耸肩:“这没什么可奇怪,你都能和姜祁闻这种货色在一起,我选择更好的应该没有错。” 关欣重重放下杯子,茶水溅出,低声警告:“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们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点评!”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什么人都有人护,哪怕再不是个东西。”南佳从包里掏出信封扔到她面前,“记得告诉我看完后的观后感。” 面前的信封厚度约有两厘米,直觉告诉关欣不是什么好事,她不傻,南佳给她的东西很有可能和姜祁闻有关。犹豫片刻,终究压不住内心的好奇伸出手打开了信封。 看到第一张的瞬间,关欣已然坐不住了,往后翻看的手越来越快,越来越抖,一张张掉落在桌上,横七竖八躺着。每一张的男主角都是姜祁闻,可每一张的女主角从不重复。原来周一到周四他不是忙酒吧工作,他从来没有休息的时候…… “周五过去找你,无非是你更固定。”南佳垂眸从众多照片中挑选一张最刺眼的放在最上方,“姜祁闻和你也这样做过吗?” 照片中的男女旁若无人地激.吻,身边还有人端着酒瓶双手举起起哄,场面暧昧疯狂,完全和她在一起是两个样。 “野味吃多了总要吃两天素,不过这个素太过廉价,甚至不需要花钱就能轻易获得,说几句甜言蜜语,情浓之时再说几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南佳将刚才那张照片用手指夹起悬在半空中,“关老师,你的爱情果然与众不同。” 关欣发了疯般将桌上照片撕碎,每撕一张看一眼面带微笑的南佳,对面的人仿佛有足够的时间看着她发疯,一静一动的对比,衬的她像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张牙舞爪毫无冷静可言。 她浑身的力气被面前撕碎的照片彻底抽走,趴在桌上大口喘气,或许是为了调整情绪又或是不想让南佳看见此刻的狼狈,她缓了许久,重新抬头,右手扒开凌乱的长发,“你该不会好心的来送照片让我看清姜祁闻是什么人吧?” 服务生轻轻敲响包厢门,一人推车,一人上菜,但见眼前一幕没有任何惊讶,面无表情收拾桌上乱糟糟的照片,而后将菜品一一摆上,“请慢用。” “我的确没安好心,因为我比你更想看到姜羡身败名裂那天。” 向春山 第76节 “呵,你倒是挺诚实。” “我只是把你心中想的说出来而已,不是诚实而是共同目标。” 关欣拿起筷子夹起这家贵得离谱的海鲜,她没吃只是用筷子夹住,“你说这一餐对姜羡而言贵吗?” “我只知道这一餐对你而言是一个月的工资。”南佳用筷子夹起相同的海鲜放进她碗中,“但他们今后能不能吃得起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她搁下筷子,双手慢慢交握,“这件事顶多是姜祁闻对不起我,我可没打算帮你对付姜羡。” “听完这段录音再说也不迟。”南佳将童语录音笔中的内容截取部分用手机录下,点下播放键,姜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能不能吃点好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关欣勾勾搭搭。 -怎么,吃醋了? -就算要吃醋也得看对象是谁,像关欣那种货色连进姜家的门都没可能,每天在学校看到她,我都懒得和她打招呼,上赶着过来套近乎。 -有人愿意当狗给你使唤你还不乐意? 录音播放完毕,南佳锁屏手机,“声音想必你也能听出来是谁,当然你也可以怀疑是我伪造的,具体看你自己。” 关欣不经意握紧筷子,伴随“啪”地一声,筷子应声而断。 “你有计划吗?” “没有的话,我不会来找你。” 事情摊开说得差不多了,南佳见好就收,从包里取出另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你要做的第一步。” 她说得神秘,关欣看了她一眼将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硬质卡写下的账号和密码,“这是什么?” “姜羡微博小号。”南佳抬腕看了眼时间,“再等一分钟。” 关欣不知道她又在卖什么关子,甚至还有闲心喝茶,她不想让人看出焦急,想吃点东西缓解却发现刚才把筷子弄断了。准备放弃时,眼前多出来一双筷子。她愣了几秒,没说谢,自然接过。 海鲜味道很好,她莫名想起南佳说的话——我只知道这一餐对你而言是一个月的工资。 是啊,于她而言是一个月的工资,于姜羡而言或许是看都不会多看的寻常物。越想,口中的食物如同嚼蜡。 叮—— 手机在这时响了,关欣以为是学校又派发了工作任务群发到老师们各自邮箱,直到点开后看着上面照片,膝盖撞上了桌子丝毫不觉疼痛,来到南佳面前,死死抓住她手腕,“他们两个……” “如你所见。”南佳垂睨扣住自己的手,用力拂开,“所以我说过你在他们眼中从来就是一条听话的狗,或许他们两人私底下议论你的时候都想笑吧,上一次给你看的照片或许你还不敢相信,这一次的照片相信了吗?” 关欣双手微颤,手机不受控制掉落在地,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恨意已席卷全身,说出的每句话似冰锥,恨不能撕了姜羡,“你想让我用微博做什么?” “邮件里面有多张姜羡和姜祁闻的照片,你使用这个微博,伪装成姜羡小号,每天发布动态,照片打码,直到某一天我需要你公开照片中的脸。” 关欣不是傻子,邮箱中的照片一看便知是偷拍,她如果发到微博日后就算东窗事发别人也会说她这是非法拍摄,讨不到好不说还有可能暴露自己。 “放心,你的ip我会找人帮你处理,至于照片远与近不重要,到那个时候舆论会让所有人忘记照片距离的问题,他们迫切想知道照片中的人到底是不是本尊,偷拍与否不是吃瓜群众关心的点。” “微博的事我能处理。”关欣沉默半晌,“这件事就算东窗事发,受影响最大的还是姜羡,姜祁闻不过是被骂几天。” 南佳看着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姜羡,看似好欺负的人往往是阴着坏,关欣便是。她从包里取出一袋包装严密的东西,在关欣接过想要立马打开的瞬间,出手阻止,“白色粉末,你确定要打开?” 她眉头皱起,细细思考良久,惊愕不已:“你……你从哪儿弄来的?” “你不必管从哪儿弄来的,只需要知道这东西会让姜祁闻彻底凉了。” 手里的东西成了烫手山芋的存在,她只想让姜祁闻受点教训,从未想过要他的命,“这是毒.品,一旦被发现他可能会没命。” “真不是他的警方会查到,顶多关一段时间配合警方调查清楚而已,不过他的酒吧肯定是别想再开了,断了他的经济来源,难道不是给他的最好惩罚?” “可是……这样地陷害我……” “你也可以选择不做,今天的事我们都当没发生。”南佳抽走她手里的东西,起身准备离开,“不过我若是让别人做,就不会心慈手软了。” 平推门即将被打开,关欣的声音意料之中地响起,南佳微微勾唇,转身回望。 “你就不怕我告诉姜家这些事?”关欣起身抬了抬手里的东西,“把你的计划和盘托出的告诉。” “那么第二天校长办公室会收到一封邮件,举报学校老师私生活混乱,甚至可能是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南佳丝毫不惧她的威胁,“关欣,从你答应过来时,已经没有拒绝的可能。” “当年的事我没有做,他们才是主谋,我只是……” “参与者没有无辜一说。”她笑,“你该庆幸你参与的更少。” 一句话让关欣无法再为自己开脱,纵然她不是计划者,但在这件事上她的确谈不上无辜。 南佳离开了日料店,她本就没打算和关欣共餐。给阿熙发了消息,关于微博ip的事情,需要她处理。其实这件事她完全可以自己来做,但关欣这步棋是帮她一次性解决两人的存在。不过还得感谢童语,若不是她的东西或许计划也不会推进得这么快。 有关姜羡的热搜已经被撤,她背靠资本,热搜被撤情理之中,不过这只是前菜,撤的越快,试图抹的越干净,下一次只会反噬的更狠。 南佳站在日料店门前,对面是一家商场,显示屏正播放着姜羡代言的珠宝品牌入驻,画面中她画着精致妆容,笑容温和,与她所立人设完美吻合。 她盯着看了许久不曾挪动位置,直到手机响了,身旁经过的人看她迟迟未接,提醒了一下。电话是徐与打来的。一件又一件,一个又一个人,慢慢清算。 电话接通,徐与焦急的声音传来:“佳佳!我是爸爸,你能不能今天回来一趟?” “有事吗?” “能有什么事,就……就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爸爸想做点你爱吃的,毕竟咱们之前闹得不愉快,爸爸就当给你赔罪了。” 徐与这人好与坏明确划分,所谓好就是每个月给他一笔不小费用,养着供着他。所谓坏就是不如他意时,恨不能将你捏死。当然,他也有介于中间档的时候,比如此刻,有求于你,对你便上心了。 “我现在回来。” “啊?”徐与有点意外,“现在?” “你不是希望我回来?”南佳故意反悔,“那就算了,正好工作也忙。” “不是不是!”徐与抓抓乱糟糟的头发,“那你现在回来,我去街上买菜。” 挂了电话,南佳回了停车点准备驱车前往,刚打开车门想到他们那儿的住户嘴上没把门,万一瞧见她开车回去,保不齐在徐与面前提起又是麻烦事。她叫了一辆出租,路上给吴锦云回复了消息,让她这段时间尽量将焦距调整一下,拍得更近点。 师傅将驾驶位车窗开的很大,丝毫不管后座有人,任凭冷冽的风吹进车内,跟着车载音乐哼唱,到了高.潮部分唱得撕心裂肺,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分手,忘我歌唱。 南佳饱受摧残,尝试性叫了一声,也不知是师傅声音太大还是她声音太小,效果甚微。 二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南佳付了钱匆匆离开,走了好久总觉得脑子里还在回旋着师傅唱歌的声音。 经过巷子,和上次坐在一起唠家常的阿姨们又遇上。上次给她们买了东西,这次见了面和她亲切打招呼。 “佳佳,又回来看你爸爸啊?” “是,有几天没回来了。” “你真孝顺,隔三岔五就回来。” “是嘞,这孩子是真孝顺……” 身后的褒奖随着她越走越远,声音渐无。院子的门没有关,南佳推开门进去,正门虚掩,她轻唤一声,屋内没有人应答,徐与应该是去买菜了。 进去后,换上拖鞋,南佳挨个检查一遍,确定徐与的确不在家后,回了自己房间,掀起床垫从里面抽出两份文件,一份是复印件,一份是原件。 “佳佳?是不是你回来了?”徐与拎着菜换了鞋进来,和南佳正好打个照面,“我叫你怎么不应声,吓我一跳。” “大白天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南佳注意他手里拎不少菜,“先别做饭了,我有事和你说。” 徐与去厨房把菜放好,擦了擦手出来,“什么事?又给爸爸钱?” 她将文件平放在桌上:“熟悉吗?” 徐与嘴角咧起的笑意彻底消失,面目可狰质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你们卧室。”南佳对他的反应不觉稀奇,“坐下聊聊吧。” 她平静的姿态让徐与觉得不太对劲,按理来说她应该恨不得把他掐死才对,防备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转身时将桌上水果刀不动声色拿在手里。 “佳佳,这件事你听我解释,当初……” “我知道,姜家给你的私了费,要你放弃追查,一百万的确是不小的费用,你在外面欠了那么多钱也是这笔钱还上的吧?” 徐与准备好的解释全部被她说完,尴尬抓脖子:“佳佳,我那个时候实在没办法了,你妈妈烧烤摊挣的那点钱都不够还利息,我每天东躲西藏,日子真的是过不下去了,好几次我就站在水库那儿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我一想到我这一走,你和你妈两个人万一受欺负了怎么办?我一想到你们母女俩我这个心就……” 他越是这样,只会让南佳更加确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别演了,我妈或许会信可我不会,今天我既然找你把这事说开,就是有别的事交代。” “交代?”徐与握紧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交代什么?” “既然人死不能复生,一百万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徐与愣住:“你……你的意思是再找他们要钱?” “你叫我回来应该是在外面又欠了不少钱吧?”南佳将合同往前一推,“三千万。” “这……”徐与握在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像是被她说出的数字吓得,霍然起身重复了一遍,“三……三千万?他们怎么可能会给?!” 南佳起身与他平视,将桌上的合同塞进他怀中,“我教你,你听话照做就行。” 徐与仍不敢轻易相信:“佳佳,我可是拿林思琼的命换来的钱,你不恨我?” “恨过。”南佳抬手轻轻搭在徐与肩膀上,“但如今这世道没钱还不如死了。” 徐与微笑的唇因她这句话逐渐上扬,露出黄渍的牙,紧紧握住南佳手,“我的佳佳啊!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打小聪明,这才是爸爸贴心的小棉袄,爸答应你,这次还清以后爸绝对不再碰,到时候咱们带着这笔钱去国外生活,你想要什么爸都给你买,哈哈!” 第69章 发生车祸 徐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即将搞到一大笔钱的兴奋中, 说什么都要去厨房做一顿好的。南佳站在厨房外看他忙碌的背影,没忘记水果刀掉落在地的声音,更没有忘记那份合同。他从不念及父女之情, 也对, 毕竟不是亲生女儿,的确不能要求太高, 可她记得林思琼在世时与她谈心说过的话。 -佳佳,别恨你爸爸,他以前很好。 -可那是以前了, 我现在看到的就是不好, 难道以后他做错事我们都要原谅吗? -妈妈不是让你一直以德报怨,是希望你不要恨。 -那我答应你,如果以后他犯了错, 我会给他三次机会, 他若还是这样, 我不会原谅他。 三次机会。 她答应过林思琼的话总得做到。 五年前给过他坦诚合同的机会。 之前问过他这些年是否想过林思琼, 悔恨自己曾做过的那些事, 得到的是他怒不可遏的大骂。 那么, 今天是她给的最后一次机会。 南佳走进厨房,从他手中接过菜篮帮忙择菜,“当年私了的事,是谁来找你的?” 徐与明显一愣,他意外为何旧事重提,不过现在心情不错, 乐意把过去的事展开说说, “还能有谁, 姜恒派车过来接我, 约我在一家中餐馆见面,他这人做事倒是利落,把我欠的赌债数额全部调查清楚了,说可以给我这笔钱,不过前提是我要签下不再追查的合同,我当时看了眼是关于林思琼属于意外死亡的合同,我还以为他们找错人了,后来才知道原来你妈真出事了。” 向春山 第77节 南佳择菜的手微顿:“后续呢?” “姜恒承诺如果我愿意签字,他会帮我还清所有欠款,我那时候真的走投无路了,没有这笔钱我就会被抓去卖器官还钱,我实在没办法了,反正林思琼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就把字签了。”徐与说完这话偏头看了眼南佳,夫妻一场要说一点愧疚没有也不可能。 南佳紧紧扣住菜篮,指腹泛白,极力控制想要就此解决徐与的心,她说过给他三次机会,“你就没想过要追查吗?” 徐与淘米的手不由自主停下,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他大概知道南佳想要的答案,不过选择了实话实说:“没想过,那摞钱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只想着赶紧把钱还了,更何况以我的能力难不成和姜家硬碰硬?到时候只会白白再搭上一条命,没用的。” “你作为一个丈夫,从未想过替你妻子讨回公道只想着自己安然无恙,”南佳讥讽看着他,“你就不怕将来死了去见我妈,她问你为什么不替她说话,你打算怎么回答?” “哎呀,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老是揪着不放做什么?”徐与拧开水龙头继续淘米,“更何况你刚才不是还说打算找姜家再敲一笔?你不也利用你妈搞钱吗?何必一直质问我,衬得自己多孝顺似的。” 他的话从始至终就没有任何后悔歉疚的意思,或许午夜梦回时还庆幸林思琼死的时机太好,让他还清了赌债。 望着徐与无事人般的背影,南佳给他的第三次机会依旧没有把握,既如此,余下的后果由他自己承担。 这场复仇,她会催发他们每个人的劣根性,他们明明可以选择不做不听,但内心的私欲造就他们每一次的选择。她是设局人,可进与不进全凭自己。 饭做好后,徐与拿了碗筷放在南佳面前,留意她神色依旧冷冰冰,展现为数不多的父爱夹了一只虾放进她碗中,“佳佳,尝尝看。” 她盯着碗中淡水虾两秒,抬眸看他时,幽幽说起计划:“你去找姜恒的时候,或许他们会让你做别的事。” “别的?”徐与咀嚼的力道渐小,“我能帮他做什么?” “他们会让你配合演一出戏,一出针对我的戏。”南佳将之前截屏的热搜推给他看。 徐与盯着看了会儿,激动地放下碗筷,“晟宣?我的佳佳啊,你这么有本事?!连晟宣的北总都成你男朋友了?!” “所以就看你是为了蝇头小利和你女儿为敌,还是选择做晟宣总裁的老丈人。” “这还用选?”徐与满嘴油没空抹,拿起手机追问,“我肯定站在我女儿这边,你快告诉爸爸怎么认识北总的?” 南佳自动忽略他的问题,细细道来接下来的安排:“如果他们要你配合做某件事,你只管答应,不过答应之后要他们立马给钱,姜恒那只老狐狸一定会说先给你定金事成之后付全款,你不能答应并且有意提起当年签合同的事,你沉寂这么久没有找他,说明你是守诚信的。” “可万一他不同意又提当年合同的事已经了结,我现在又找他要钱怎么办?” “你手上的是实打实证据,他还指望你帮他做事不会不同意,不过这人擅长心理战,你就装作被说服的样子,要他先给一千万。” “佳佳,你脑子这么好使,这事应该早就计划了吧?” “我是不想你做的那些破事闹到我公司去。” 徐与被呛得咳嗽好几声,盯着手机上的新闻越看越高兴,“这女婿真好啊,哪哪儿我都满意。” 南佳无意揭穿他伪善嘴脸:“拿到钱后立刻离开豊市,我会给你安排住处,躲一段时间姜家自然会放弃找你了。” 计划倒是挺好,只是徐与不傻,全程下来都是他在忙活,露面是他动手也是他,“万一姜家派人来找我怎么办?姜恒心狠手辣,我要是出意外……” “所以我让你躲好,熬一个月我会让你女婿出来保你,你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就是姜恒也无可奈何。” 徐与将手机还给南佳,竖起大拇指:“高,不愧是我女儿,实在是高!” “吃饭吧。”南佳下巴轻抬示意他继续,“以后吃得要比这好多了。” “对对对,等你嫁给北总后,我天天鲍参翅肚都能吃腻了,到时候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催债那伙人,没给老子折腾死……” 耳边是徐与幻想着日后好日子的奢靡生活,她没有出声打扰,将死之人最后的快乐不该被剥夺。 离开小院是半小时后的事了,南佳需要折返回去把车开走,吴锦云给她发了消息有事和她当面说。按理来说她可以选择不见,不过吴锦云要问的事她知道是什么,有些话当面说清楚省得彼此误会。 车子停在日料店附近的露天停车场,按小时收费,人工负责,南佳将刚才打车找的零钱递给工作人员,驱车驶离。她和吴锦云约的地点在阿熙的明和摄影店,不易被人发现。吴锦云说自己正好在附近,一会儿就能到。相较于南佳目前所处地方,车程时间还需要半小时。 南佳习惯性时不时观察后视镜里是否有车尾随,毕竟她现在做的每件事充满危险,任何人都信不过。北野似乎撤了对她的监视,大概昨晚那场对话让他觉得再没有必要对她上心又或是信了她说的只是单纯想找姜羡晦气,气气她而已。 不管他信与不信,于南佳而言都不重要了,随着棋盘上的棋子全部被推动,她已经没有回头路,落下的子从没有悔的可能。 - 周贤再三确定余下的工作,抬眸活动了下眼睛,长时间盯着平板眼睛干涩不舒服,恰恰在这时,发现了熟悉车牌,“南佳小姐?” 后座的北野头未抬仍在处理工作方面的事,给国外的客户回复邮件,听周贤的话会错了意:“昨晚不是让你撤了人?” “北总,您误会了,我刚才好像看见南佳小姐的车了。”周贤将平板锁屏,侧过身打算说清楚点,“之前您安排的工作,我对南佳小姐车牌还是记得的,应该没看错。” 北野停了手:“在哪儿?” 周贤透过车窗仔细找寻刚才的车辆,他很确定那是南佳的车不会看错,不过随着路口车流量的汇入导致视野受阻,需要找一会儿,“那边。” 北野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一辆白色大众车刚好停下挡住了视线。想到两人昨晚不欢而散的谈话,他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忙工作,轻描淡写地一句:“你看错了。” 白色大众出现的很不合时宜,周贤也无法再辨认车辆是否正是,回头瞧一眼北总低头忙碌,偷偷给司机使了个眼神,老葛能在北野身边工作多年,看眼色是一等一的,心领神会周贤的意思,默默打了下右转向灯。 前方是四岔路口,车流量很多,老葛在周贤眼神提示中终于看到了南佳的车,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回公寓。 北野能感觉到车辆转弯,低声询问:“为什么不直行?” 周贤面不改色回了句:“北总,老葛说车没油了,正好这边有加油站。” 按理来说以北野喜欢准备工作做好的性子是不允许身为司机的老葛连加油这样的事都能忘记,不知是他此刻工作太忙还是不想被打断,周贤解释的话说完后他沉默许久,既没有责怪也没有怀疑。 前方路段正在施工,夜间沙车为了抄近道把路面压坏了不少,最近正在补修路面,周边住户也好,开车经过的车辆也罢,也造成了些许不便。 因前方车辆停下,南佳不得不停车,等待的时间里给阿熙发了消息让她告诉吴锦云自己可能会迟点到,遇上了堵车。 消息刚发完,前方车辆重新启动,南佳放下手机跟上,绕过绿铁皮继续往前。手机响起,她才发现自己上车忘了戴上蓝牙耳机,扫了眼屏幕是阿熙打来的电话,估摸是有事。她尝试将副驾驶手机拿到,奈何刚才放的位置有点远,第一次尝试失败。 路况实在不好,中间没有马路隔离栏,左右两边车辆时不时超车,导致南佳需要避让,无暇分心电话的事。 手机此刻再次响起,她没去管,却因振动从座位掉落,她垂眸看了眼,车后的喇叭声突然响起,南佳眼眸微转,右侧一辆货车加速驶来。当旁边的黑色小轿车被撞上的那一刻,她迅速解开安全带,毫不犹豫跳下车。 “南佳!” 北野眼睁睁看前方车辆被大货车撞翻,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只在眨眼间。车子还没停稳,他推开车门冲向渐渐被围观的车祸发生地。后面的车辆已经无法再前行,北野只听到耳边有人在说快报警,快打救护车…… 喧嚷的人声充斥在周围,他拨开人群,但见眼前一幕,脚下似千斤无法前行,黑色轿车司机鲜血淋淋困在车内,安全带仍系在身上,头耷拉着不知生死。 附近老百姓无人敢上前进行救援,怕操作不当反倒造成二次伤只能等待医生过来救援。肇事车辆司机已不见踪影,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撞翻的两辆车上,司机何时逃走无人清楚。 周贤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喘,但眼前混乱状况他须得保护好北野,拉住他不让去:“北总,车辆被撞翻不确定汽油是否泄漏,贸然过去如果发生意外……” “她还在那儿!”北野厉声呵斥,不顾拦阻冲向另一辆车,他没有看见人,围着车子不停寻找。 有人小声嘀咕:“是不是没系安全带啊?我之前看新闻说没系安全带人直接被撞出驾……” 男人还未说完,脸颊结结实实挨了重重一拳,人直接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你是不是……”病字还没说出口,待看到面前穿戴考究的男人,阴翳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撕了,自知说错话,喊疼的声音小了几分。 周贤从未见过北野如此疯狂的时候,根本无法阻拦,疯了般寻找南佳身影,逢人便问,失了以往运筹帷幄的冷静,昂贵的西服因跪下想确定车内是否有人,肮脏不堪。他甚至忘了身为秘书该做的事,愣在原地看北野不停寻找。 老葛将车熄了火停在远处,前路不通后面车辆也没法前行,不少车子都停在原地,靠后的车辆能调头的都换了路走。 他过来时看周贤愣在原地不动还以为是被眼前的车祸吓到了,拍了一下:“周秘书?”见他仍是未动,循着他视线望去,他也吓到了。 “北总他……” “是南佳,出事的是南佳。” 周贤不停重复这句话,老葛对南佳的了解少之又少,他以为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可看北总和周贤的反应,才知出事的人有多重要。他帮不上忙,着急地挠头,左右看了看试图能找到可以帮忙的东西。 “周秘书……那儿是不是人?”老葛用力拍打周贤,“你看看!” 周贤扭头望去,远处干枯的稻田似有一团黑色静静趴在那儿,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人,“北总,那边!” 北野抬头注意他所指,心脏蓦地一紧,径直朝那边奔去。 围观群众瞧见三人齐齐跑向一个地方,好奇的人已然跟了过去,还有部分人留在原地等医生过来救援。 伴随着警笛和120急救中心车辆的声音,现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警方在第一时间清出一条路供急救车辆驶入,指挥看热闹的居民散开。 人群中有人往稻田方向一指:“警察同志,那边还有人。” 当越来越靠近,北野可以确定侧躺在地上的人正是南佳,他拍拍她的脸试图叫醒她:“南佳?南佳?” 警察和医护人员赶来时,周贤赶紧说明情况,看北野始终不肯放手赶紧过去劝说:“北总,南佳小姐交给医护人员,余下的事我们再说。” 他终于恢复了冷静:“你去跟进,我去医院。” “好,您放心。” 北野跟着医护人员坐急救车离开,老葛载着周贤去处理后续事宜。 - 路上,老葛忍不住问:“周秘书,刚才那个人和北总到底什么关系?我一直以为是普通朋友……” 周贤正在联系熟人,听老葛的话叹气:“对北总而言很重要的人。” 话点到为止,老葛不再过问,专心开车。今天事情发生突然更给他敲响了警钟,驾驶车辆过程中一定要注意车速,小心再小心。眼睁睁看一辆车在面前被撞翻,发生太过,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 与此同时,救护车刚刚到达医院,周贤和医院的周铭打过招呼,门前平板床已经放置妥当,医生和护士都在。南佳被转移到平板床上,由医生推往急诊室。 主治医生周铭认识北野,立马过来解释:“交给我,别担心。” “周铭,一定别让她有事。” 因弟弟周贤的缘故,周铭和北野有过几面之缘,在他印象中晟宣北总遇事临危不乱,处事雷厉风行,能在他脸上看到慌乱实属少见,“我会的,你先在外面等会儿。” 随着急诊室门关闭,北野靠在冰冷的墙面,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一点点吞噬他仅存的善意。这场意外并不简单,那辆货车出现的太诡异,根据冲过来的路线来看,附近并没有供货车提供货物的店铺,居民住宅地,车子冲过来的速度非常快,就算要驶入主道也不会选择以这样的速度插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贤没有给他打来电话,急诊室的门一直处于关闭状态,周围时不时传来哭声,本该有所共情,但对现在的北野来说只会加重心情烦闷程度。 他不知捏了眉心多少次,直到急诊室的门缓缓打开,南佳由护士推出来,周铭走在最后。 “怎么样?她要不要紧?” “北总,你先别紧张,”周铭揭下口罩,“她左臂骨折我已经做了处理,不过现在仍处于昏迷状态和她受到的撞击有关,万幸头没有伤到。” 北野悬着的心终于在这几句话中放下,轻拍周铭手臂,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多谢。” “留院观察,确定没事后再出院。”周铭还要处理事情没法久待,交代注意事项后匆匆离开。 南佳住的地方由周铭安排在了七楼,两间床位但隔壁床无人住,北野知道他这样安排是为了方便今晚有人陪护。 -佳佳,妈妈在这儿。 南佳看不清林思琼到底在哪儿,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充斥在耳边,温柔的嗓音亦如十年前,她鼻子一酸。 -妈,你在哪儿,我想看看你。 -佳佳,好好生活,好好吃饭,妈妈一直都在。 -你为什么不让我看见你,我好想你。 -佳佳,妈妈一直都在…… 林思琼的声音越来越小,南佳听不到她的说话声了,她伸手想要拨开四周迷雾,但身体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瞬间睁开眼。 眼前没有林思琼,耳边更没有林思琼的声音,入目的白色刺得眼睛生疼,似十年前她被人好心送往医院醒来后再赶去另一家医院后,林思琼已被放置太平间,身上披着素净的白,和现在一般无二,白得让人心慌。 向春山 第78节 “醒了?!”北野来到病床旁,伸手轻抚她的脸,“醒了就好。” 他还记得周铭嘱托,摁响病房中的呼叫器,等待医生过来时,轻声宽慰她:“别怕,没事了。” 南佳盯着他总觉得脑中的记忆无法拼接,每想一下疼痛便会随之而来,她皱了下眉,想动一动却被他阻止。 “你左臂打了石膏别动了。”北野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是周铭过来了,“她醒了。” 周铭来到病床旁对她进行苏醒后的基本问询,手势、数字以及几个简单问题,她都能答上,“应该没问题了,不过以你的关注程度我要是说出院只怕你也不会同意,那就……” “我要出院。”南佳目光清明恢复最初,“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现在没事了。” 周铭看了北野一眼,见他没反驳不便多说,以医生角度劝了两句,不过看两人目前氛围,他说再多也无益,寻了个借口离开了病房。 北野强忍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你想做什么?你是不是非要把命折腾没才肯罢休?” “如果我说这场车祸是人为你会信吗?”她用右手试图撑起身体,“北野,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想要我命的人还在。” 这是她第一次袒露背后的秘密,北野握紧她的手试图将温暖传递给她,“是人为还是意外我会处理,你好好休息,出院也等明天。” 他准备松手的前一秒被她再次紧紧握住,“北野,带我去警局,我一定要去。” 她眼底的执拗深深刺痛他,他本可以答应,瞥见她受伤的手臂,狠心拒绝:“南佳,我就算情绪再稳定,看到今天那一幕,你认为我还能平静吗?” 她握着他的手力道渐松,避开他阴沉的眼眸,不发一言。 沉默在彼此间慢慢拉长,时间仿佛成了不值钱的东西,僵持着,谁都不肯认输。 北野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是周贤打来的,接通后说了些进展,“嗯,我现在过去。” 余光瞥见病床上的人又开始不安分,和周贤嘱咐了一句匆匆挂电话,伸手将人重新摁回病床,“我已经安排人过来看着你,你最好安分点,现在我去处理一些事,听懂了吗?” 他不容商量的口吻注定不会给她反驳的机会,交代完这句话倾身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听话,别让我分心。” 南佳没再提出院的事,已然猜到他要去处理的事和她有关,轻轻点头是听话更是让他放心。 北野离开后,南佳独自一人待在病房里,安静的氛围更容易拼凑起事发前的记忆。黑色轿车被顶住快要撞到她时,依稀记得货车司机盯着她,不像是疲劳驾驶。命悬一线不容她再耽搁,迅速解开安全带跳车的瞬间,用手紧紧护住头跳下去,那一瞬间她并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唯一庆幸的不是自己命大,而是当时车子距离稻田有一个缓冲的坡度,跳下去后身体顺着缓坡一路滚下去,大脑一片空白,再然后她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70章 迷雾重重 比起医院的安静, 警局此刻闹得不可开交,因这场车祸不少人过来询问路面何时修好,对他们附近居民生活造成不便且每日尘土飞扬, 门前晒些被子衣服, 放出去二十分钟上面全是灰,原先门前还能停车现在回家停个车还要走好远。 警司们拿出最大耐心安抚每位过来要说法的居民们, 来的人都是战斗力最猛但身体脆弱的中老年们,除了要有耐心解释还要负责联系他们家人给接回去,万一路上出了点事又会迎来无休止的缠斗。 北野过来时, 闹腾的声音达到了顶峰, 前来接待的警司无奈直摇头:“周秘书,你们先跟我走。” 警司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一间办公室,黑色皮质椅上已经有人坐等了, “赵副, 北总他们过来了。” 赵文东转过椅子看见来人, 起身走过来客套握手:“北总, 好久不见了。” 北野回握他的手:“赵副市长比我要忙得多, 上次见面我听赵副咳了几声, 现下身体可还康泰?” “好了,劳你记挂,我们坐下聊。”赵文东朝杵在门口的警司递了个眼神,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 “这事我也挺不好意思,按理来说车祸这种事自然归底下人管,不过我也是心中存疑。”北野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今日出事的人是我女朋友, 肇事司机逃了, 到现在也没个说法。” 赵文东表情微异:“还有这事?底下人连这点事都办不明白!” “赵副也别生气, 底下人都是听领导办事的,领导叫往东也不好往西。”北野意有所指,“更何况若是这领导权力过大,哪怕是负责的大队长也得听令行事。” 赵文东听秘书说了晟宣北总要来商谈一些事宜,他正好开完会有见面的时间,不过秘书又说晟宣北总约见的地方不是市政厅而是新城区警局。他还纳闷这是为何,如今看来这小子打的是这个算盘。 赵文东行事作风雷厉风行,民众对他的评价很高,经常会听到大家褒奖赵副市长是为老百姓着想的好官,这些年豊市发展这么快和他有很大关系,各地区投资企业的关系能相处这么融洽也有他正确领导的作用。 北野的话点到为止,赵文东知道他的意思了,用内部电话打给负责新城区的罗颂,“罗颂,你不在警局?” “赵副,我刚结束地方会议,准备回……” “我正好经过这儿,听闻有人肇事逃逸到现在都没找到?” “这件事我还不清楚……” “罗颂,你身为领导手底下的人做事一点不上心,甚至敷衍,你就是这么领导下属的?” 罗颂停下脚步,一句又一句的批评接踵而来,他骂娘的心都有了,“赵副,这件事我肯定给你满意答复。” 赵文东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喝茶的北野,“不是给我,人家晟宣的北总还在等你说法。” 罗颂下意识看了眼身边跟着的人,听懂了赵文东的提醒,“赵副这事我肯定处理好。” 挂了电话,罗颂示意身旁人先去车上等他,自己则找了一间办公室推门进去落锁,拨出去一串手机号。等待音持续了几秒,电话接通了。 “罗局。” 听到熟悉的声音,罗颂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压低声质问:“你给我找的这叫什么事?连赵副都惊动了!” 手机那头的人正用毛刷擦拭景观,听到赵副二字明显愣了几秒。 他不出声,罗颂火没处撒,“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罗局,你该收的一分也没少收,处理点问题应该不难吧?” “你少在这儿跟我贫!”罗颂看了眼紧闭的门转过身来到窗前,“你让我帮你处理事情的时候怎么没说对方是晟宣北总的女朋友?姜恒,你玩心眼玩到我头上了是吧?” 姜恒将手里刷子递给身旁秘书,指了指让他继续,换了个手接听电话,“罗局,我们不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吗?你能坐到现在位置,不会以为全靠自己能力吧?” “姜恒,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把我扶持上这个位置是为了以后帮你做事更方便吧?!”罗颂闭上眼眸轻轻吐气,“那我也告诉你,农夫与蛇的故事时常发生。” 姜恒无所谓笑出声:“罗局,何必赌气说这些分道扬镳的话,你很清楚没有我帮衬,下一次晋升不知道又是何时,别忘了,你的好徒弟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我向他透露一丁点关于十年前坠楼案的事,你觉得他会怎么做?是念及师徒情分还是大义灭亲?” 电话挂断,这是第一次姜恒敢挂他电话,藏了这么多年的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这老东西想让他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安然无恙,做梦! 罗颂赶回警局后,赵文东因工作先行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还有一位不容易打发走的男人——晟宣北总。 新城区开发虽说和他们警局没太大关系,但偶尔也能接到施工吵到住户的投诉电话,这事不过是小事还轮不到他管,但身在警局多少听过一耳朵。 见面三分情,这三分全的是客套,罗颂混迹官场多年已驾轻就熟,“真是稀客,北总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 “为今天车祸,肇事司机到现在还没找到的事情过来。”北野开门见山,没错过罗颂一闪而过的尴尬。 “警局每天大大小小一堆的事,寻找肇事司机这样的事本身就颇费时间,万一对方又是个地方通,熟悉周围环境知道走哪儿可以躲避监控,找的时间就更久了。” 北野缓缓起身,来到他面前停下,审视面前一句真话都没的人。他知道眼前这位罗局能在短时间内胜任局长之职,本身就存在疑点,背后若没有人帮衬不会这么顺利,仅从今天的事更能看出他是有意推托。 “姜恒这人从不做亏本买卖,他能帮衬一人也能在那人无用之后立马毁掉,罗局也该知道如今上方严抓贪污腐败之风,见好就收或许还能保全,若是执迷不悟,身首异处也不是没可能。” 罗松眼眸微眯,仔细打量面前气宇轩昂的男人,他和这位晟宣北总打过几次照面,多是客套的几句招呼,其余接触并没有。他和姜恒的关系若说上面的领导知道还能说得过去,连这位北总都知道了,看来关系网的确铺得够广。 索性今天姜恒把话摊开了说,他也认清这人到底是什么货色,如眼前人所说再为伍下去只怕到时候想撤都没办法撤干净,干脆卖个好:“北总,这事我有所耳闻,肇事司机逃逸的事我明天肯定给你答复。” “今晚十二点前。”北野坐回原来位置,“我相信以罗局的能力找个人不难。” 罗颂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这小子怕是隐隐知道些什么,“我还以为像晟宣这么大的企业,北总应该比我们还忙。” “罗局也要理解一下,毕竟事关我女朋友,若是旁人我不会在这儿和你打太极。”北野端起桌上快要喝见底的茶,“您这儿的茶叶不错。” 话都说到这份上,罗颂不再多言,找了手底下人加大排查力度,务必在今晚十二点前找到那位肇事逃逸司机。 北野默默看他作秀的叮嘱,等人离开后,淡淡提起:“罗局认识刑侦队的陈锋吗?” “什么?”罗颂刚到办公桌前还没坐下,其实他听得很清楚不过却只能装作空耳,“哦,整个新城区局里有不少人,不可能都记住。” “也是,”北野托住水杯轻轻摩挲,“听闻他是罗局之前的徒弟,不过这些年依旧在刑侦队做事,罗局倒是知道避嫌,这些年没打算帮衬一二?” “北总突然提起他做什么?”罗颂坐在办公椅上仔细观察对面的人,“旧相识?” “我女朋友和他是旧相识。”北野轻笑出声,“她叫南佳。” 罗颂搭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握紧,姜恒果然是想要她的命,隔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想要那个女生的命,“原来如此,不过像这种事一般不归刑侦队管。” “我知道。”北野端着杯子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办公桌前同罗颂对视,“因为再严重点这起案子就要归他管了。” 眼前人句句含沙射影,罗颂能听出他暗指的背后是提醒他也是警告,他抿了抿唇:“你知道什么?” 北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看罗颂的眼神不似刚才凌厉,“这场车祸到底是人为还是偶然,罗局难道还打算隐瞒吗?今天我找的是赵副,他给你打的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需要我帮你再打过去问清楚吗?” 若可以,罗颂当然想承认,可也知道承认后他自己未必能全须全尾退出来。南佳的出现是在威胁他如今的一切,姜恒若是真能把南佳解决了,当年的事或许会永远尘封,再无人记得更无人提起,他的位子才能坐得安稳,不过也要适当给予姜恒一点教训。 “北总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车祸一般不都是偶然事件造成?当然您女朋友的事还需要我们找到肇事司机再做定夺。” 办公室电话响起,罗颂接了电话,得知肇事司机已经找到,“行了北总,一起去看看吧。” 他走在前面,北野对他这么快找到肇事司机并不意外,反倒更加坐实这位罗局和姜恒的关系。 监控室的人将那段视频调出,“是在街口第三道红绿灯路口拍到的画面,我们还查到了车牌使用人姓孙单名一个志,目前为b2驾证有十二年驾龄,前年开始从事货车司机工作,之前一直是跑出租。” 罗颂要求调出出事时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一辆黑色的轿车因前方车辆重新启动,慢慢提速行驶,另有一辆黑色轿车从后方选择了超车,因没有马路隔离栏超车时只要确保旁边没有车辆紧跟,一脚油门踩下去就能过去了。当后方黑色轿车刚超车一半,货车突然冲出,车头顶住超车车辆,连带南佳的车也被殃及。 画面停止,跳车部分因车身阻挡导致无法看清,只看到两辆黑色轿车在货车撞击下,超车黑轿被撞翻,而南佳那辆车则被撞下缓坡。 罗颂下意识看向身旁男人:“已经出警将肇事司机带回。” “罗局费心了。”北野指了下监控画面,“视频我可以拷贝一份吗?” “那怎么可以,这是警局……”负责监控设备的人第一个想反对,话未说完肩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来自罗局的同意。 周贤拷贝了视频,这也是他们这次过来的重要事情。 北野说了几句客套话离开了警局。 坐在车里,老葛一如既往沉默有着专职司机的觉悟,周贤转过身将u盘递到后面,“北总,我没太懂你要这个视频做什么?” “有人等着要,更何况在警局不方便仔细查看,我想再看看,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车上有笔记本,北野将u盘插.入,准备在车上再看一遍。 “北总,那位罗局怎么会同意您拷贝视频?”按理来说这类东西官方肯定不能随随便便给人,那位罗局答应的太利落。 “他有他的考量,不必在意。”北野专注笔记本中出现的画面,将播放速度减慢不放过任何细节。 - 半小时后,车子在医院门前停下,北野交代了几句拎着笔记本先行下车。他一早安排了人在病房外看着南佳,否则以她的性子偷溜出去不是没可能。 推门进去的瞬间,北野看到她正躺着单手玩手机,本事倒是挺大,估摸是从外面看守的人借的。他过去将笔记本放下,“能不能安心休养?” “你不回来我怎么安心?”语速颇快,听起来像是等不及要见到他,亲昵的口吻容易造成误会,她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多解释一句,“毕竟你是去处理我的事。” 他抽出病床上的小桌板,将笔记本放上去,“你该庆幸自己当时车速很慢,否则你跳车轻则重伤重则没命。” 她知道的,当下没有时间给她思考,本能反应下的举动,“你拿这个做什么?” “你着急去警局不就是为了车祸视频。”北野将视频重新调出,“先看一遍正常播放速度。” 向春山 第79节 南佳轻轻点头,随着画面中的车辆开始缓慢前行,那些原本她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呈现在眼前。当货车撞向车辆的瞬间,她下意识闭上眼,好似情景再现,连着身体的疼痛一并再现。 “伤口疼吗?” 耳边是北野关切的询问,她缓缓睁开眼,盯着暂停的画面心情复杂,将倍速调慢,打起精神不愿放过细枝末节。 “来之前我在车上看过视频,你注意货车位置,其实那辆车一直处于停滞状态,再看这个时间,你的车开始慢慢行驶但速度并不快,后面这辆和你同色的车选择超车,而就在这时货车突然冲了过来,撞上了这辆车。” 南佳沉默许久,透过北野投来的眼神,隐隐觉察出不对:“你的意思是说货车一开始针对的人就是我,但是司机没料到后面的人会选择超车,阴差阳错撞上了他,而我命大躲过一劫?” 他握着她的手放至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不错。” 南佳一心记挂这起车祸,对他亲密举动无暇顾及,“你去警局的时候,他们找到肇事司机了吗?” “找到了,安排人过去抓捕了。”北野摁下暂停键,“司机叫孙志,之前一直都是出租车司机,前年开始做了货车司机,b2驾证十二年驾龄。” “前年从出租车司机转为货车司机,虽说依旧是开车方面的工作,但据我知,像他这类货车司机,从事货车资历满打满算两年,工资在五千至两万,出租车司机在三千到七千,十年时间都在开出租车,前年却换了货车司机的工作,我觉得不仅仅是想换工作这么简单。” 她分析得很有道理,认真的侧脸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北野抬手拂开她脸颊的碎发,能看见她好好地在身边,欺骗与否,利用与否,或许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转眸望着他,察觉他微微出神,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挥动,“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十年前的你,”他突然直男发言,“好像比现在漂亮。” “……”南佳瞪他一眼呛回去,“看来十年前我是北总的白月光,能记那么久。” 她本是一句调侃却将氛围拉至尴尬,病床旁的人莫名其妙不说话了,双目灼灼盯着她,“你干吗不说话?” 他倏尔伸手指腹蹭蹭她的下唇,暧昧的眼神时不时扫过她的唇瓣,“何止是白月光更是朱砂痣。” 她愣愣望着他,忘记组织语言,忘了打哈哈将这个问题掀过去,右手胡乱一碰反倒将暂停的视频重新点开。 北野睨了眼正播放的画面,挑眉相看:“慌了是不?” “我有什么好慌的。”她转眸看屏幕中慢速播放的视频,眼在看心的确在慌,可饶是再慌仍能做到面不改色。 “提起十年前,我的确可以承认一件事。”他神色正经握住她的手,“年少时期超过朋友之外的心思。” 她咳了好几声,试图挣开他的手。 “躲什么?”他反倒更握紧几分,“我气你生日会没有出现,又气你那天在老宅出现却像无事人般,更气你这些年从未想过联系我,你就不能哄哄我?” 南佳错愕盯着他,眼底划过一抹不可置信,这样的话从北野口中说出,除了透着怪异她不知怎么形容才算更为贴切。 或许是他眼神太过炽热,握她的力道越来越重,南佳只得作出回应:“我……我不太会哄人。” 他薄唇微抿:“所以你没哄过人?” 她乖巧点头:“嗯,没有。” 北野压下上扬的唇角,“那行吧,我这人很好说话,就不为难你了。” “我们刚才不是一直都在说司机的事吗?”南佳终于从他手里挣脱,“要不先回正题?” 他挪动凳子,半个身子趴在病床上陪她看监控视频,正经起来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调整的速度快到咂舌,“你说的对,从舒适圈跳到脏活累活都要干,白夜班都要上的工作,要么是想跳出舒适圈,要么是家庭使然。” 南佳赞同地点头:“没错,不过我更倾向于他是遇上了事情迫不得已辞了出租车司机的工作转而去做货车司机。” 北野伸手对准屏幕上出现的货车画了个圈:“警方目前已经去找他了,我们可以从他家庭入手,起码工作转换这方面要问清楚。” 南佳将倍速又调低了些许,越看越觉得有忽略的点:“你说有没有可能本身这辆车就不是要我命而是一种警告?” 北野没说话,将视频倒退,“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货车冲过来,第一辆轿车车身撞瘪的程度好像是没那么浅,当时我在寻找你的过程中有注意车身受损程度,周贤说那位伤者送往医院做了手术,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还有一种可能想要我命但没想到被后方的车辆打断,造成计划失败。” “我更倾向于你说的上一种,警方找到这个肇事司机是在街口附近,以我对姜恒的了解,他做事不会这么不仔细,起码不会让肇事司机有露面被拍到的可能,也许这次的计划者不是他。” 南佳感觉伤口隐隐发疼,浑身上下疼痛明显,她一直撑着等北野回来,这会儿说几句话,总觉得很累,“那会是谁呢……” 北野看出她有点精神不集中,温声劝说:“我走之前让你睡会儿,又没听?” “我想等你回来了解些情况。”她揉了揉眼,“我手机能帮我找到吗?” 他从风衣兜里掏出手机,但没有交在她手里:“屏碎了,我回头给你去买新的。” “不要!”她顺口解释,“这个手机是我领到第一个月工资买的,对我而言很有意义。” 北野低眸打量掌心的手机,款式的确老旧,甚至比现在手机重一些,“好吧,我放在这儿。” “你能等我睡着再离开吗?”南佳扯出难堪的笑,“有点怕。” 他第一反应是当年林思琼的事对她造成了心理阴影害怕来到医院,“好,我陪着你。” 南佳缓缓闭上眼。 病房出奇的安静,静到她以为北野已经离开了,听不见他任何声音,可她知道要想不被发现,装睡是必然。 约莫二十分钟后,床上的人似进入了沉睡状态,北野看了眼手机,周贤打来的电话。轻手轻脚离开了座位,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回望身后紧闭的病房门,费了点时间拿到了手机,给阿熙发了条短信,说自己目前不方便接电话出了点事,最近联系方式改为短信,顺便询问关欣是否有发微博。 [阿熙:我在网上看到新闻了,不过应该是晟宣撤的热搜,毕竟车祸现场有关晟宣总裁,现在看到你给我发消息我就安心了,说明你没有受重伤,真的吓死我了!] [阿熙:关欣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发微博了,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需要叫停?] [南佳:我怀疑这次的车祸可能和她有关。] [阿熙:what?这女人背后阴你?] [南佳:我猜测可能没有说我和她那天在日料店的事,但一定有在姜祁闻面前提起我,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有她本人清楚了,出院后我会去找她。] 南佳听到走廊传来动静,立刻放下手机装睡。 第71章 感情升温 北野站在门外看了会儿, 确定病房的人无事后交代看守的人自己先离开一会儿回来,要他们注意点病房里的人。 与此同时,姜家别墅灯火通明, 鞭打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传出, 门外看守的保安习以为常,唯有屋内的佣人们仍不敢去看。 姜祁闻整张脸苍白, 汗珠从额头一路滴落进地毯中。他咬牙忍着疼,看前方一鞭挥下来丝毫不留情的姜恒,讥讽:“原来你是真老了, 现在就这点力气了?” 姜恒已数不清自己挥下去多少鞭, 右手全麻,将鞭子扔在地毯上,怒火却未消:“你翅膀硬了, 敢去杀人是吧?你杀就杀, 倒是别留下烂摊子让我替你解决!连找个人都能弄出纰漏, 凡事只知目标没考虑结果, 肇事司机这会儿已经被关进警局了。” 酒吧生意忙, 姜祁闻本不想回来, 要不是姜恒派人直接将他绑回来,他的确不知道肇事司机已被抓进警局,暗骂一声废物。 “给了多少钱?” “五万。” 听到金额姜恒嗤笑出声:“五万你指望人家给你卖命?姜祁闻你这个脑子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林思琼的女儿,到底是我越活越回去了还是你年纪大了想法简单?你不会以为她的出现没有问题吧?一个人消失十年没有音讯,突然出现难道不可疑?” 姜恒记起那张脸,难怪当时觉得熟悉, 以前他调查过那一家手底下人给他看过照片, 不过这么多年没见了忘记也属正常。 屋内陷入死寂。保安的出现让姜恒隐下一切异样, “什么事?” “物业那边来了电话, 说有一位姓徐的男子在外面寻死觅活要见您。” “姓徐?”姜恒一时想不起来,“没说全名?” “说是叫徐与,并自称和您是旧相识,十年前见过。” 姜恒饶是再淡定听到徐与名字后仍心头一紧,和姜祁闻对视一眼,二人心知肚明来人是谁,至于为何事尚未可知。 姜祁闻见姜恒略微迟疑,向保安点头:“你去把人带过来。” “是。” 姜恒对他自作主张的行为微微皱眉,他原本打算不见,毕竟当初事情已经解决,钱给了合同也签了,过了这么多年实在没有再见的必要。他还记得那是个赌徒,只怕这次过来不是什么好事。 “爸,我们可以利用他彻底解决两件事。”姜祁闻趁着人还没来,说出计划,“你不是希望姐嫁进路家?但只要南佳在,我姐就别指望能嫁进路家,她最近风头正盛网上对她的身份很是好奇,不如我们就让徐与配合我们演一出戏,搞臭她的名声,以路薇为首的晟宣股东们到时候可就坐不住了,还能让北野记住这次教训,提前知道您这位老丈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他要还想坐稳晟宣总裁的位置肯定会平息事情,到时候还怕他不同意和姜家联姻吗?” 姜恒缓步走到桌前,上面摆放着他的玉石盘珠,遇到事情时习惯拿在手中思考,好似这样可以稳住心神。姜祁闻的提议听起来不错,南佳不除姜羡别指望能嫁进路家,这次车祸没能解决掉她,说不定已经起疑,下次再想动手就难了。 姜祁闻见他有所动容,趁热打铁继续分析:“童语的事情我一直怀疑是不是和她有关。” “什么意思?”姜恒浓眉微蹙,“她不就是想要钱?” “童语自然是想要钱,但她要钱的时间不对,和南佳出现的时间点接近,很难不怀疑她们是不是已经见过面私底下商量算计姜家。” 经姜祁闻提醒,姜恒察觉出些许不对劲:“看来这个女人要做大事。” “爸,我这次对她下手也是因为知道她回来没安好心,这个女人去找了关欣同她说起十年前坠楼案被人诬陷的事情,她现在背靠北野,万一在媒体面前透露一二,我姐职业生涯可就全废了,到时候连同咱们姜家也要出事。” 话点到为止,姜祁闻了解姜恒的软肋,比起姜羡职业生涯受创,他在姜羡身上投资的一切打水漂更为可怕,若是再牵扯到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便是要命的大事。不为姜羡单为他自己,也肯定不允许南佳这颗定时炸弹威胁他。 徐与被带进来时,姜家父子俩已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过来了。 “姜总,好久不见,您还真是风采如旧啊!”徐与白了保安一眼,手不客气指过去,“就是你家大业大手底下人做事太差劲,把我当贼一样防着,这不让碰那不让摸的!” “坐。”姜恒抬手示意佣人上茶,“你突然来找我做什么?” 徐与搓搓手干笑两声:“不瞒您说,这次过来是因为遇到点难处,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前段时间手气好没忍住多玩了几把,这……”他知道余下的话不用多说姜恒必能领悟。 “你自己欠下赌债跑来找我父亲要钱是何道理?”姜祁闻端起面前杯盏喝下大口茶,后背伤口火辣辣疼,喝点水好减轻些许。 徐与撇了撇嘴:“话是这么说,不过你们也该知道我老婆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这人遇到点事嘴上没把门,兴许到时候为了保命跑去警局里面说三道四,警察一审问我可能就全倒出来了。” 姜恒盘了两下掌心圆珠,“你也不必来威胁,若真想去不如我现在安排人给你送去。” 来之前南佳交代了不少事,徐与每听姜恒说一句不由感慨他女儿真是聪明,提醒的明明白白。进门先表明此次来的目的,姜恒势必要占据主动权不受他威胁,这时候再提起旧事让他有往下聊的契机。 徐与端起面前从未见过的杯盏,学着刚才姜祁闻的样子喝一口,跷起腿有模有样提起往事:“那行啊,你给我送去,正好我把当年的合同拿给警方看看。” “你就算给了又如何?那个合同本身就只是你从我借一笔钱帮你老婆处理后事,不具有任何证据作用,相反我还能落下帮助穷人的好口碑。” “合同上是写了你借我一笔钱,但你别忘了当时我特意要你加的一条不需要我归还,毕竟和你这种人打交道到时候合同签了却要我还钱,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初徐与把合同看完后说什么都要加这一条否则断然不签字,并称怕他反悔又要把钱要回去。姜恒当时是不乐意的,不过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才让人加了这条。十年来风平浪静,徐与从未出现过,原以为这事是彻底解决了,没想到他敢反咬一口,提及当年合同的事想再敲一笔。 “徐与,我就是再有钱也禁不住你这种人三番两次毁约过来要钱,”姜恒盘珠动作骤停,凌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这次你要想再拿到钱就把合同原件给我带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想必不用我细说。” “没问题。”徐与伸出三根手指,“我要三千万,不管是林思琼的事还是合同原件,三千万彻底买断,从今往后绝不会来打扰你。” “你的承诺能信吗?”姜祁闻从旁帮衬,“你的话若是能信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儿同我们要钱了。” 徐与睨他一眼:“三千万我拿到手,不会和你们再签任何协议,原先的合同也会给你们,这叫买断,你们有钱人不就希望事能了结清楚睡个安稳觉吗?” “呵!”姜祁闻直白道出他伪善嘴脸,“你女儿不是和晟宣北总在一起了?怎么,女婿不给你钱花跑来找我们要?” “你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我怎么着也不能开口找我未来女婿要钱吧?我以后还怎么在我女婿面前立威?”徐与白他一眼,“姜总,你要觉得不行今天就当我没来。”他起身站在沙发前准备离开。 向春山 第80节 “等会儿,”姜恒盯着他沉默许久,“三千万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我再给你添一倍的价。” “六……六千万?”徐与不禁吞咽,“你要我做什么事?” “接受一家媒体采访,当着镜头的面控诉你女儿不赡养你。”姜恒缓缓起身,“这笔生意做吗?” 这个老东西还真和南佳猜得一模一样。徐与装作为难的样子:“你这不是叫我得罪女儿?我可就这一个女儿,再说她要是嫁进路家,我女婿给我一个亿都行。” “问题关键是你女儿还没嫁进路家,别说一个亿就是一千块你女婿都不会给你。”姜祁闻笑了笑,“可六千万是实打实能拿到手的,你说你是等一张空头支票还是要我们热乎的六千万?” 徐与许久无声,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像是下了很大决定:“行,不过你们要是让我帮忙做事,总得先给点定金吧?” 姜恒深知面前男人奸懒馋滑的德性,无非是要他先给点钱把欠的赌债还了,“一千万作为定金。” “我要现金。”催债的已经给他期限了,再不给钱估计没完没了。 “一千万现金?”姜恒轻笑,“那你就得等等,毕竟是现金。” “那五百万现金另外五百万转款。”徐与看了看房子,装的跟个金龙殿似的,过段时间等南佳和北总成了,他要把房子装的比这儿还气派。 姜恒没错过他眼底的贪婪,这次一定要把合同弄回来和他彻底解决,否则这就是另一颗定时炸弹,总会危及他们,“可以,三天后我会让人带你去接受媒体采访,到时候会把稿子发给你,按照稿子上的要求回答问题,采访结束钱立马给你。” “那不行。”徐与指了指外面,“我今天特意带了行李箱来就在外面,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五百万装箱带走,姜总这么有钱不会家里五百万现金都没,我就在这儿等会儿。” 看着徐与活脱脱地痞流氓的样子,姜祁闻无语摇头,接收到姜恒眼神提醒,不情不愿去把行李箱拿进来给他拿钱。 装钱的功夫,徐与在屋子里溜达起来,他和刘姥姥最大的区别就是性别不同,其他没什么两样。对着屋子里的摆设一通乱摸,老神在在说自己再过不久也要买套这样的房子装成金龙殿。 姜恒对他自言自语的话嗤之以鼻,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货色也配在他这儿摆谱。 行李箱是由保安乘坐电梯推出来的,姜祁闻并没有出现。徐与看到保安吃力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高兴,五百万啊,想想都高兴。 “钱我就拿走了,至于你说的事回头安排辆车来接我。”徐与乐呵呵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姜祁闻站在楼梯口看他带着一大笔钱离开,没好气道:“何必今天给,他这人我信不过,万一给了钱人跑了怎么办?” “如果跑了,”姜恒回头眼神狠戾,“我会让他去见林思琼。” 那道眼神太过狠辣,姜祁闻在姜家多年,他可以顶嘴但深知有度,把姜恒逼急了他真的会大义灭亲。这些年随着年龄增长,他性格稍缓,早些年白手起家的时候,对人对事皆狠辣无情。徐与要是敢耍姜恒,他真能做出要他命的事。 比起姜家动辄要命的凶狠,医院此刻却无比温馨。 北野以南佳手上有伤需要多休息,说什么都要亲自喂,“听话,张嘴。” “我伤的是左手,右手挺好的,你把勺子给我行吗?”南佳要去拿他手里的勺子,反倒被拍了一下。 “周医生怎么说的?”北野挑了下眉,“静养这个词不懂?” “静养我懂,问题是我右手好好地要你喂做什么?”南佳指指碗里的馄饨,“吃这个很容易烫到,你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会烫吗?”北野没吃过馄饨,他要么米饭要么面食偶尔牛排,至于给南佳带馄饨还是周贤说家里做的馄饨不似白粥吃下去索然无味,既清淡又有点味道,吃下去也很舒服,他才找了位阿姨特意做了碗馄饨。 南佳看他这副疑惑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吃过,使坏道:“要不你尝尝?” 他带了两份餐,其中一份是他自己的。从餐盒里取了新勺子舀了一勺馄饨,做事利落,干脆了当塞进口中,停顿一秒,修长的食指用力指向南佳,奔向阳台上的垃圾桶吐个干干净净。 “我还以为你逗我的,原来你真没吃过。”南佳伸手将冷水递给他,“对不起,但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好笑。” 他喝了不少水,回来时倒是痛痛快快把勺子给了她,“自己吃。”像赌气的孩子抱着自己餐盒不想继续搭理她。 南佳尝了口馄饨,意料之中的热感并没有出现,“你是不是骗我的?我怎么觉得不烫?” 北野错愕看她咽下一口又舀一勺放进嘴里,和他狼狈的样子判若两人,仿佛吃的不是同款,“你不觉得烫?” 她摇头当着他的面将第二勺馄饨送进嘴里,和刚才一样淡定得很。 “我现在信了果然每个人对热的接受程度不同是真的。”他用干净的筷子轻轻敲她病床上的小桌板,“还喜欢吃什么,我明天让阿姨做。” “阿姨?”南佳咬着勺子微愣,“你该不会请了阿姨吧?” “嗯,石膏拆除怎么着也得两个月,等出院后你住我那儿。”他没错过她眼底错愕,“两间房,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和你住一起吧?” 南佳刚要解释,病床旁的人显然是比她激动的。 “虽说这次是真正的同住屋檐下,但我这人对领地划分是绝对清楚,实在不行到时候三八线,我记得高中时候不就用这个?”他认真思考了片刻,“不过家里画线不太好,回头买无痕胶贴上去。” 南佳听得云里雾里,放下勺子,缓缓抬起没受伤的右手叫停:“我一句都没说,你会不会太紧张了?” 他夹起饭盒里一片菜叶,“网上不都说男孩子要保护自己,我虽然过了男孩子的年纪,但男人同样需要保护自己,尤其我未婚。” 着重提到未婚两个字南佳是没想到的,看他低头吃饭盒里的菜,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堵得慌,默默舀起馄饨,来了句绝地反杀:“其实你也老大不小了。” 潜台词:我对老男人不感兴趣。 北野不想吃了,他本来就是想陪她吃点,想起自己还有一封工作邮件没回起身去拿放在隔壁床的笔记本,“我去见了一个人。” 她扭头望向他。 “罗颂。”北野坐在隔壁病床正好和她对面,“当年他处理过坠楼案以及你母亲的事。” “我知道。”她神色微冷,“你不必强调一遍。” “南佳,我不想再去窥探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你想告诉我便告诉,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撑不下去时让我成为你第一选项而不是自己扛。” 他像转了性子,不再怀疑不再试探。她有点不习惯,却又习惯性把话说白:“北野,我们这么久没见,现在又好像关系回到从前,你不觉得好像……” “好像什么?”他摁下发送键,看她存疑的眼神轻笑,“其实我们之间解开误会本身就没有什么问题,无非是信任与否的事,也许你接近我有目的,但我始终相信十年前可以冲过来救我的人,十年后不会伤害我,本性不坏的人外表冷漠是保护色。” 南佳将他最后那句话不由自主重复一遍,沉默良久,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启唇:“我承认我是有意接近你,我也承认我在做一件事,但这件事还没有结果,我可能没法告诉你具体。” 他合上笔记本,“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件事会不会危及你生命?” 其实他问这话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譬如今天的车祸,譬如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无一不在告诉他答案。 “北野,我们看一会电视吧。”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也不想逼她,起身去拿遥控器。 医院里面的电视能看的频道不多,挑来选去最后看了动物世界纪录片,正在播放一年一度迁徙,角马大部队需要渡过泥泞的江河去往对面,而江河中的鳄鱼早已蓄势待发,岸上的狮子更是虎视眈眈,成群结队在远处观望。 角门群知道却必须过去,走在最前方的角马犹豫再三迈出勇敢的一步,踏入水中,紧随其后第二只,第三只……大批角马群跟在后方努力奔向对面。鳄鱼也不敢在混乱时刻轻易张口,唯恐自损,聪明地去抓落单角马。 它盯紧目标,沉在水中一动不动,在小角马准备过去时,瞬间扑向它,死死咬住试图翻滚将它拖进水中。 南佳蓦地开口:“你觉得它会死吗?” 北野沉默须臾:“会吧,毕竟鳄鱼咬合力不容小觑,成年角马都未必能从它口中逃脱。” “我觉得不会死。”她靠着枕头,目光清明言语笃定。 这副自信的样子让北野忍不住想询问缘由:“为何。” 她没解释,示意他继续看。 屏幕中小角马还在努力挣扎,鳄鱼好不容易等到合适时机咬住,到嘴的食物不会轻易放过。直到一只成年角马用力冲向鳄鱼,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鳄鱼被迫放开,小角马被解救成功,奋起直追大部队。 北野颇感诧异:“你怎么猜到的?” “小角马被咬上的那一刻,我发现它身后的角马在徘徊,它在找合适时机,”南佳微勾唇,“不止人类,动物也有如此,亲情尤其是母与子的亲情关系,向来可以战胜一切,它的母亲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在眼前,即使对方是实力和战斗力强过它好几倍的鳄鱼。” 他没再继续看,转而来到她病床旁,“同样的事情如果位置互换,你觉得小角马会救它吗?” “会。”她说得很肯定,“拼尽全力,哪怕豁出自己也要试试,即使机会是千分之一,甚至可能会搭上自己,也赌这一可以成功。” 她不像是说角马,反倒像有感而发的真人真事。北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的脸冷到极点,或许他该私底下找人去调查关于十年前她母亲离世的事情,也许并不是简单的意外身亡,背后另有隐情。 作者有话说: 角马故事就是后面南佳经历的事(提醒) 北野知道罗颂和姜恒有牵扯,知道他贪,但不知道其他事,他和陈锋在茶楼说的那话其实也是提醒陈锋他师父贪,污,而非是提起过去坠楼案或林思琼的事。 先甜这两章,后面会是南佳全面复仇推进。 因为要过年了,公司事情比较多,我等休息的时候给大家多更,谢谢大家支持,本章随机发红包(截止今晚12点前,因为再迟我就去忙别的事到时候忘了,哈哈!) 第72章 烟花与夜 动物纪录片看了会儿南佳有点犯困, 不知是不是药起作用靠在枕头上缓缓闭上了眼眸。 北野听不到身旁动静回头看了眼,起身轻轻托住她的头,将枕头平放好让她睡得舒服点。怕弄醒她, 动作不仅要轻还要慢, 等安顿好后才发现自己后背溢出密汗。周贤原本打算找一位护工,他拒绝了, 以南佳现在的情况她很难相信别人。 他还有工作上的事未处理完,重新打开笔记本,外企高管发来的邮件孤零零躺在收件箱里已有半小时。好在对方知道他平时很忙, 邮件回复慢并没有计较。因顾忌南佳睡着了, 北野回复的邮件只有一句话:明天我会和你视讯。 敏感的人睡眠状况通常不会太好,一丁点动静都能引起注意,发完这封邮件北野将笔记本屏幕亮度调低, 手机开了静音, 给周贤发了消息让他查一查十年前坠楼案以及林思琼的事。 他本可以问南佳关于林思琼的事她是不是心存疑惑, 不过看她今晚抗拒不愿回答的样子八九不离十了。这个世界远比人看见和想象中黑暗, 有钱有势的人想要处理普通人的确不是难事, 多少人被逼无奈手持身份证在平台上寻求大家帮助, 试图得到应有的公平。 豊市的夜晚和往常没有两样,深夜寂静,病床上的人却缓缓睁开眼,南佳盯着眼前的白墙睡意渐渐消散,微微侧头看隔壁病床陷入沉睡的男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醒来不再是孤身一人。病房的窗帘并未关得严丝合缝, 微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浅色的瓷砖。 她将手机放在枕下拿取更方便, 解锁后信息栏有醒目的红点提示, 分别来自阿熙和徐与。阿熙给的消息是房子已经找好让她放心。至于徐与果然提到钱的事他总是最积极。 [徐与:老狐狸先给定金一千万, 五百万现金我拿走了,另外五百万转账,你猜得没错那老东西真打算收买我来对付你,佳佳啊,爸爸可是为了你拒绝了到手的钱,你以后嫁给北总可别忘了你老爹。] 南佳将阿熙给她发来的消息复制给徐与,要他立刻动身离开。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三点,按理来说徐与该是睡着了,可消息发过去没多久立马得了回复。 [徐与:我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现在就走,叫了辆车,过会儿就能到。] [南佳:别叫车,坐公交或黑车,记住千万不要让任何人送你到住处附近,按照我给你的地址让人送你到这儿步行去住处。] 徐与饶是再傻也看出来这是为了避免被姜恒找到,他将行李箱重新检查一遍,给约好的司机打了电话说自己临时有事耽搁不去了,还大手笔的说定金不用退了。 他出门时巷子路昏暗无光,这几年路灯挨个坏也没人过来修,老住户随着年纪大了都搬离了这里和孩子们住也有照应,只有他这种工作隔三差五换,温饱都成问题的人还继续留在这儿。不过今后都是好日子了,六千万到手哪怕南佳不孝顺他也能过上舒舒服服好日子,话再说回来,姜恒倒是给他免费上了一课,以后南佳要是敢不孝顺他,他就跑去找媒体哭诉,控诉她不赡养自己,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为了平息他的怒火,他找南佳开口要多少钱不会给? 徐与越想越有劲儿,沉重的行李箱拖着也不觉累,按照南佳说的他特意找了破旧的衣服把自己装扮成上大城市找工作的农民工形象,拖着行李箱才不至于引人注意。 “睡不着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南佳不由自主握紧手机,看北野翻了个身侧躺看着她,调整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并无异常,“我刚才听到点动静所以醒了,正好拿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 “等到了上班点我让周铭过来帮你看看,要是好点了我们回家,家里安静。” 回家两个字似一根刺不轻不重地扎在南佳心脏上,不致命却难以忽视。她的家早在十年前没有了,即使回到小院保留原来的样子,那道熟悉的身影不会再出现了。用十年的时间确定和明白,只有林思琼在她的家就还在。 “北野,我早就没有家了。”她偏头重新盯着他,借着月光,能看见她眼底的冷漠。 “南佳,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家。”他回以她肯定的眼神,“我不会阻止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但你必须答应我完好无损回来。” 她轻笑:“未来的事充满变数,我只能答应你尽量。” 北野凝望她的侧脸,好像比重逢时又瘦了点,下颚线分明,锁骨突出,乍一看会误解成吃不胖,实则忧心忡忡的人饭量会不自觉变小,那碗馄饨便是最好的证明。她不想浪费粮食更不想拒绝他的好意,尝试再吃几口,悄悄放下了勺子。 这一晚,他们谈起了十年前在豊市一中的日子,糗事,趣事,还有他们从一开始的不对付到现在同在屋檐下彼此相望。他们巧妙地避开了坠楼案,避开了林思琼离世的事,只谈轻松的话题。 向春山 第81节 - 上午九点,周铭过来检查南佳身体状况,身旁有护士记录,“她可以出院了,两个月后过来拆石膏。” 周铭身为医生自然是比北野懂得多,他既然说没事了便不会多言。医院病床位紧张,一直占用反倒显得他们矫情,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先问南佳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得到她摇头的回应后,同意了今天出院。 周贤因为工作缘故出院时并没有出现,北野亲自忙前忙后缴清费用,毕竟他身份特别,若是被人拍到难免会小题大做,嘱咐南佳待在病房等他回来接她离开。 门外看守的两人上午六点左右离开了,这会儿病房外空无一人,南佳坐在病床旁静静等北野回来。 笃笃—— 敲门声促使她抬眸望去,病房门被缓缓推开,穿着一院护士服的女人戴着口罩走进来,是早上陪同周医生记录的护士。 “是周医生有什么交代吗?” “不是的,刚才医院导台说有人给你送了东西,说是非常重要,”护士将一个很小的礼盒递给她,“你今天出院,所以就赶紧送来了,省得到时候再跑一趟。” 南佳迟疑两秒接过礼盒:“谢谢,麻烦你跑一趟了。” “不客气,”护士友好地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算白跑一趟,北总给我们护士站送了不少水果和零食。” 他会做这样的事的确超乎南佳意料,回以对方微笑:“毕竟昨天因为我的事要你们费心了。” “这都是我们的工作。”护士看出她注意力全在手里礼盒上,自己找台阶下,“我还要去给病人换吊瓶,先走了。” 病房门重新关上,南佳解开礼盒上的彩带,缓缓揭开盖子,里面是一张纸卡,上面写着地址,落款名字用了两个字母代替——jx。 她甚至不用多加思考已经猜到礼盒是谁送来的,看来姜羡果然坐不住了,约她见面或许是为了北野。 “走吧,都处理好了。”北野推开门见她乖乖坐在病床旁,“难得见你听话。” 南佳看见他要过来先一步起身过去正好拦住了他,“走吧,我老觉得待在医院难受。” 他没怀疑,虚扶着她打开了病房门,“我让阿姨炖了汤,回去正好喝。” “好。”她余光瞥了眼微微凸起的病床,松了口气。 老葛将车停在医院临时停车点,来之前周贤特意交代他,说是北总不喜欢惹人注意,没必要开到院门前挡住来院的人或是耽误医生们工作,所以他早早站在车旁,瞧见熟悉的身影一出来挥了挥手。 车子特意开了一辆常规的奔驰,南佳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 “我不希望媒体对你大肆报道。”他让老葛先上车自己则顺手打开了后座车门,“外面冷,先上车。” “谢谢。”因左臂受伤上车比平时慢点,幸而北野在旁边帮忙,倒是省了不少力。 老葛已经启动了车子,早早开了暖气,“北总,刚才苏觅给我打电话了,说路薇女士想见您。” “所以呢?”北野透过后视镜打量驾驶位的老葛,“苏觅什么时候有了你联系方式?” 他原以为是递句话的事没想到引起老板不满,慌张解释:“北总,我……” “仅此一次。”北野念及老葛跟在身边多年终归没选择开除。 老葛抬手擦了擦额头:“谢谢北总,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自始至终南佳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扭头望着窗外,医院门口人来人往,耳边的对话仿若不存在。 车内气压微低,行驶途中北野忙碌工作,南佳则静静坐着,至于老葛像是被吓到了,频繁透过后视镜打量老板神情是否还在生气。 车子到达后,公寓升降杆因这款车没有做过登记识别不了无法打开,老葛只得停在门前小声提醒了一句:“北总,到了。” 北野看了眼窗外,轻嗯一声叮嘱:“你不用开进去了,我带她回去。” “是。” 等人进了正门,老葛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今天这事怪他自己,昨天在路上见到苏觅,她说什么都要塞给他一篮子水果推脱不掉,后来也没说要他帮什么忙。今早去医院的路上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他手机号,给他打了电话要他帮忙问问北总有没有时间和路薇女士见个面,他想着北总和自家姑姑见面没什么大不了,便应下了,谁承想果然出事了。好在北总这人还算念旧情,他开车多年没犯过错,要不然今天指不定能给他开了。 比起老葛吓得浑身冒冷汗,身为“始作俑者”的北野全然不知,摁了电梯和南佳站在原地等待。 他盯着数字显示屏一点一点变化,随口聊起了车上的事:“我还以为你会帮老葛说话。” “说话?”她秀眉微微蹙起,短暂沉默后明白了他话中所指,“跟在身边做事的人若有异心的确需要敲打,防患于未然总好过哪天被手底下人卖了都不知道要来得好。” 北野轻笑,食指欠揍似的戳了下她的脸,“完成你的事以后来晟宣上班吧,给你开后门。” 她被逗笑了,无奈摇头:“那你倒是说说我去晟宣做什么职位?” “你想做什么职位?” 她故意认真思考:“要不我顶替周贤位置?” 北野干脆拒绝:“不行,秘书的工作量太大了,你吃不消。” “周贤要是听你说这话估计得哭吧?”南佳迟疑片刻伸手拽了拽他衣袖,“我一会儿要出去,见一位故人。” 能从她口中得出故人两个字实属稀奇,她太过冷漠,周身自带隔离一切交朋友的气息,很难相信这位故人是如何跟她认识,但北野好奇归好奇,难得的是她肯主动说明,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似过去各自藏有心思。 “阿姨给你煲了汤,你不喝点再去?”北野话音刚落,电梯门缓缓打开,他不似以往不容商量的口吻要求她必须做,依旧耐着性子劝说,“你手机还有电?喝点汤正好给手机充会儿电。” 南佳抿唇点头同意了他的话,右手温柔地攀进他臂弯,“听你说的都饿了。” “昨天那顿饭就是阿姨做的,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 “那今天的汤应该也不会差。” 他们像寻常情侣般聊起家长里短,对刚才的小小插曲心知肚明却不会过多干涉。对他们而言,维持现状是适当选择视而不见,两个骄傲的人若计较起来只会将彼此推出更远。 北野输入大门密码,阿姨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动静熟稔道:“你们回来啦?汤刚刚好,先去洗手。” 南佳站在玄关微怔,曾几何时林思琼也会在她每次回到家时说一句“快去洗手饭菜就好了”。 北野察觉她仿若身处状况外,走回去拍拍她的脸:“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低头换上新拖鞋,尝试将眼底情绪隐藏,“新拖鞋是你帮我买的吗?” “是我托阿姨买的,她早上正好去街市买菜。”北野低眸看合脚的鞋子微微点头,“真可爱。” 经他提醒南佳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拖鞋上,才发现造型是兔耳,粉与白的搭配怎么看都透着少女的纯真和可爱,配上她这身再简单不过的衣服,怪别扭的。 阿姨关了火擦擦手过来,“怎么样?” “阿姨,这款是你帮我挑的吗?” “啊?”阿姨下意识看了眼北野,“不是,我当时发给北总,他选的。” 南佳错愕盯着他:“你干吗选这款?” “不是挺可爱?”他不以为意,“女孩子穿小兔子造型哪儿不行了?男孩子还穿不了呢!” “噗——”南佳实在没忍住笑出声,看见他眼眸微眯,用力抿住唇把笑意藏好,“这下别人都知道是你想穿这双拖鞋但拿我做借口买了。” 北野轻轻摇头一副和你们女人说不明白的眼神转身离开。他回了书房,大约是去处理工作了,关门之前叮嘱阿姨要看着南佳喝完一碗汤,不然不准走。 作为谁发工资谁有话语权的阿姨来说,北野的话就是“圣旨”。她看了眼南佳催她赶紧去洗手。 南佳洗完手出来,餐厅只有她一人,阿姨把盛好的汤端来放在用餐垫上,“尝尝看,这是我特意托老家人带来的土鸡,熬成汤味道别提多鲜了,补身体最好。” 看着碗里飘着的黄澄澄鸡油,和现在吃饲料养大的鸡煲出来的汤果然不同。南佳已经许久没喝过鸡汤了,没时间做,即便有时间做也多半是简单易做的菜品。时间对她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做菜的功夫她完全可以多上一会儿班,多赚一点小时费。 鸡汤的鲜美很快溢满口腔,南佳能感受到餐桌旁阿姨还未离开,估摸在等她给出评价,“很好喝。” 阿姨很年轻化地握拳鼓励自己,“我果然宝刀未老。” 鸡汤暖胃,阿姨的动作很可爱,南佳不由自主多问了句:“什么意思?” “哦,我有一年多没做过鸡汤了,怕自己厨艺退步,那你多喝点。”阿姨指了指书房紧闭的门,“老板要不要喝?” 南佳知道北野忙起工作来不喜欢被人打扰,因为她的事估计耽误了他手头上不少工作,不好再去打断,“等他忙完出来了再喝吧。” “行,煲汤的器具可高级了,我在家里都是用高压锅炖出来。”阿姨习惯性用围裙擦擦手,“你记得喝完啊,不然老板得扣我工资了。” 她一脸说老板坏话怕被发现的样子让南佳忍不住摇头:“他不会的,他人很好,就是偶尔比较像小孩子性格。” “是吧,我也觉得,老板当时让我买你脚上穿的拖鞋,我还在想是不是老板亲戚家小孩,没想到……” 提起这双拖鞋南佳也颇为无奈,对于北野的脑回路她虽能猜到一二,但不会次次都猜得正好。阿姨还要去收拾使用过的厨具,毕竟是领工资干活的人,深知自己定位,随便说了几句便回去厨房忙了。 鸡汤太烫,南佳一勺一勺喝完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她胃口本就小加之喝这么烫的汤,速度自然而然慢了许多。 一碗见底,厨房忙碌的阿姨也到了收尾工作,正在将垃圾分类处理,瞥见南佳将用过的餐具送过来,愣了一下:“你放那儿就行,回头我来收拾。” “顺手的事。”南佳将碗筷放进水槽里,“鸡汤喝完了我先出去了。” “你要不要和老板说一声?” 南佳下意识望向书房,大门依旧紧闭,“不了,我之前和他说过要出去见一位朋友,等他出来你帮我说一声就行。”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姜羡约见面的地方挺出乎意料,她竟没有选择不被狗仔轻易拍到的隐私地点而是一家商场的咖啡店。 南佳从公寓出来后选择打车过去,路况良好,比姜羡约见的时间点提前了十分钟到达。 咖啡店开在商场一楼,环境优雅,四周采用了隔音玻璃,任凭外面喧闹声肆意里面的人不受影响。 姜羡褪去了一身华贵的赞助服装,换作平日里的穿搭,鸭舌帽是必然。看见南佳过来,将菜单推到她面前。 南佳瞥了眼,开门见山:“说说找我来的事。” “老同学见面没必要夹枪带棍说话吧?” “你该庆幸我们国家管控.枪.支,否则十年前你就没命了。” 姜羡端咖啡的手微顿,鸭舌帽挡住了她视线,微微抬起看清了南佳冷漠如霜的脸,平静诉说却是真言。她笑了一声:“既如此那就说说我们的事,你要多少钱才能滚出豊市?” “滚?”南佳像听到了极大的笑话,缓缓靠向沙发,“我成为晟宣老板娘多少钱都有。” “南佳,你不必在这儿和我争口舌,路家的情况你不了解,不是北野喜欢你,你就能稳稳嫁入豪门了,你在任何方面都不能给他提供帮助,但我可以。” 南佳透过鸭舌帽帽檐清晰看见姜羡势在必得的眼神,“看来只要是晟宣总裁你都会争取。” “当然。”姜羡红唇上扬,“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从来都不需要,钱和权可以让我衣食无忧,何必去抓住随时会背叛你的爱情。” 有欲望是好事,但欲望太过会让人走向极端。南佳沉默须臾,“我不会离开豊市。” “你父亲徐与深夜跑到姜家要钱,你又何必把自己塑造成不爱钱财的高贵女,我父亲答应给徐与六千万,至于你,我可以给同样的数,条件是离开豊市。” 南佳抬腕看了眼时间,徐与应该已经到住处了,她和他约定过到了地方一定要打电话。秒针指向十二的那一刻,手机不期然响了,她看了眼手机号码,确定是徐与打来的。 “不如我给你六千万,你告诉我,徐与和你们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 姜羡自觉给过几次机会,不过坐在对面的女人似乎不太领情,甚至觉得攀上了北野,坐稳了晟宣老板娘的位置,也该是时候告诉她,只要他们姜家想整的人就没有整不了的。 “不如我们再等等,看看一会儿你会不会求我。” 向春山 第82节 “你知道为何烟花在晚上燃放会更醒目吗?”南佳没错过她眼底的疑惑,“越是黑暗越绚烂,猜猜看,我们谁是烟花谁是黑夜。” 这样的比喻稀奇,起码姜羡从未听过,她的身旁多是阿谀奉承之人,谄媚的嘴脸本就不需要太多包装,浅显易懂的马屁更能让人听得高兴。 她向来是耀眼的存在,对于南佳给出的选择毫不犹豫:“烟花。”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是姜祁闻给她打来的。 “你在哪儿?姜恒要你赶紧去救场。” “什么?” “徐与这个狗东西跑了,早上派人去接他,院子大门紧闭,赌场也没人,后来问了环卫工说看到他拖着行李箱不知道去哪儿。” 姜羡下意识看对面气定神闲的女人,尽量不让对方看出破绽,“知道了。”电话挂断,姜羡倾身死死盯着她,“是你搞的鬼吧?!” 南佳耸了耸肩表示不知她在说何事,缓缓起身站在沙发前,“烟花绽放的那一刻的确耀眼,可最终都逃不过黑夜吞噬。” 她说完打算离开,姜羡却在这一刻站起来,丝毫不怕被人看出是谁,“一切都是你在搞鬼对吧?可是那又怎样,十年了,你如果真有本事也不会等十年才出现,那些证据早就没有了。” 南佳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在临近的那一刻看出了她极力掩饰的慌乱,站在她肩侧轻笑:“你是指十年前巷子里标有姜祁闻名字的项链还是童语的死?” 姜羡不受控制向后退,“不可能……” “砰!”南佳低笑出声,“烟花燃放的时候是这个声音吗?我记得枪.决也是这种声音。” 第73章 酒吧被封 姜羡眼睁睁看她离开却无计可施, 原以为是占据优势现在反倒出了问题。 “羡羡,车来了,我们先过去救场。”温蒂察觉她脸色不好, “今天约的媒体在圈内很有名望, 姜总说叫你别担心,先去接受采访, 余下的事等采访结束再说。” “还说什么?!”她尖锐的嗓音引起店内其他人注意,身份特殊不得不低头避让投来的视线,憋着一肚子火在温蒂催促下离开了咖啡店。 好在一开始和星越达成的协议是先录后播形式, 姜羡过去的时候化妆师在车里化了淡妆, 看了温蒂递给她的临时采访稿,心思全然不在。 等到了地方,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她了。她换好衣服匆匆上台坐下, 录制正式开始, 主持人按照采访稿上的问题一一询问, 虽说标准答案没记住, 但姜羡在圈子里混久了应付的场面话还是会说的。录制时间是一小时, 她既要保持优雅形象, 还要担心南佳下一步会做什么。可以说是进圈以来最不敬业的一次。 录制结束,温蒂和星越的人工作对接完,便带着姜羡先行离开了。同台采访的主持人对于姜羡这次的表现并不满意,好几次都在神游她提醒了好几声才回答,原定一小时内完成的录制拖到了一小时半。 保姆车上,姜羡烦躁地将头发上的装饰取下丢在座位上, “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姜总说录制结束会和你详细说明。” “他会详细说明?”姜羡看着窗外冷嗤, “真是笑话。” 温蒂从姜羡出道以来一直跟着她, 早就摸清楚姜羡性子,看她现在这副样子余怒犹在,“那我们先去找姜总吗?” 姜羡没有回答,意思很明显了。温蒂拍拍驾驶座让司机转道去姜总住处。 车内低气压,整个姜家亦是。门外看守的保安,屋内做事的佣人们,身心皆在受刑。一声声杯盏碎裂的声音从书房传出,伴随姜恒粗声质问,经过的人无一不心颤。 “昨晚我有没有让你们盯着他?” “姜总,我们盯了,但是他好像一早猜到会有人盯他,都没从正门出来,派去的人说撬开锁进去后才发现他是从后面的窗户翻出去的。” “你们看人难道不知道前后都派人盯着?!”姜恒一听他的说辞,摆明了给自己找借口开脱,抄起桌上文件夹用力掷出去。 办事的人没料到姜恒反应会这么大,怂得一句话不敢说,默默承受来自老板的愤怒。 姜祁闻站在一旁等姜恒发完这通火沉声开口:“现在首要做的是找到徐与,环卫工不是说看见他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吗?他带这么大笔钱目标还算显眼,多派人手出去找兴许能找到。” “能找到什么?尸体吗?”姜羡推开门进来,忘了姜恒立的规矩,遇事再慌进他书房必须敲门。 姜恒不悦皱眉,瞥了眼她身上的衣服和脸上妆容,显然是录制结束赶回来,“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姐弟俩插手只会把事情推向无法解决的地步。” “南佳知道童语的死和我们有关。”姜羡看了眼姜祁闻,“甚至她还说了坠楼案附近有一条项链,连上面刻的字母都能说出来,她比我们想象中知道更多事。” “童语不是已经处理了?”再听到坠楼案的事,姜祁闻久远的记忆被勾起,那条项链他曾回去找过,无功而返,那时候他以为是环卫工或路人拿走了,又或是他不小心掉在了其他地方,现在看来项链遗失的地方就在巷子里,而捡到的人要么是南佳要么是童语。 “有人报警,她的尸体已经被警方带走,法医会进行验证。”姜羡走到姜恒身旁,“爸,你不觉得那通报警电话有问题吗?就好像等着我们解决童语,然后打报警电话把事情闹大。” “你的意思这事和南佳有关?”姜祁闻轻哼,“你是不是把她神化了?她要真有本事十年前对付我们不是更好?更何况你对童语动手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她能提前猜到你会对童语动手?我更倾向于捡到我项链的人是童语本人,那个臭婊.子阴着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连毒都敢碰的人你该不会以为她有多单纯吧?” 姜羡听着他那些话拉下脸:“是你对她有滤镜吧,我正常猜测你跳出来维护,到底我们谁单纯?” “都给我闭嘴!”姜恒一掌拍向桌面,动静之大足够叫停所有闹剧,“一个一个嘴上厉害,遇到事情还不是要老子给你们擦屁股!甭管是南佳还是徐与,要想以后过安生日子他们必须和童语一样,否则姜家头上就有一颗悬着的定时炸弹!” 姜恒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要做掉南佳以绝后患。姜祁闻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解决办法,哪怕牺牲两人的命,只要对姜家有益,姜恒绝对能豁得出去。 书房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仅有办公桌上的中古灯亮着光,姜恒背手而立,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又有了什么计划。良久的沉默后让他们都出去。 门重新关上,姜恒抬手扶着椅背,他突然想起路崇在世时对他说过的话:凡事不能太激进恐引反噬。那时候他觉得路崇果真是上了年纪,还信这种说法,如今却觉得有几分道理。姜家陷入被动局面,焉知不是十年前造下的孽。 - “礼拜散了恳请祝福,喜乐平安满我心,求使各人有主真爱,仰赖救恩常得胜……” 南佳坐在教堂里,和众人一起欢唱礼拜散的歌曲,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四点,这周教会礼拜已结束,众人歌唱完毕,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唯有她依旧坐在原位。 牧师从台上离开,十字架泛着微弱的亮光,圣经书中记载耶.稣.基.督为要拯救罪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为的不是自己而是拯救所有人。 身后传来交流声,紧随其后有几人走进来,牧师看见来人热情招呼和对方握手,“姜兄弟这次教堂能够顺利动工,非常感谢你的慷慨奉献,我和长老还有诗班弟兄姊妹为这三十万愁了好久。” “李牧师不必客气,我也是神的儿女,做这些事都是应该的。”姜祁闻回握他的手,无意间瞥见教堂中还有一人迟迟未离开,估摸是在做祷告便没放在心上。 李牧师再三表达了谢意,因晚上还有查经小组的会,又说了几句先行离开了。 姜祁闻环视教堂一圈,这座教堂还是十几年前盖的,无论是设施还是安全方面陆陆续续出现了问题。三十万于他而言不过是小钱,之前他也听说了教堂打算重建但资金不足的事情,向来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才能叫人记住。他在教堂着急之时把钱送来,就算是上帝也得感谢他了,过去那些错想必也能得到赦免。 教堂里的女人缓缓起身,姜祁闻平静的脸渐渐难看起来,盯着前方那道身影向他缓缓走来。第一次反感高跟鞋的声音,一下一下似敲击在心口上,让人焦躁不安。 “神从创立世界以前,在基.督里拣选了我们,使我们在他面前成为圣洁,无有瑕疵。”南佳说完这段经文刚好停在他面前,“你知道这是圣经中哪一章哪一节吗?” 姜祁闻从未看过圣经,他的生活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总是忙碌,对于他而言及时享乐才是来到世间最正确的生活态度,信奉基.督.教无非是落个好名声,树立正面形象而已。 “以弗所书一章四节。”南佳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答不出来,像他这种人,今天可能会信基.督.教,明天可能就是佛教,谁对他有利选择谁,择木而栖是他们姜家能走到今天的主要原因。 “南佳,这么久不见你的嘴总是能说出让人讨厌的话。”姜祁闻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丝毫不顾及此刻身处教堂,浪荡子姿态伸手轻轻捻起她风衣领口,“倒是漂亮不少,是不是就凭这张脸又勾搭上北野了?你不会以为能嫁进路家吧?这样,不如跟了我,哥再养个你还是绰绰有余。” “再?”她轻笑,“你的鱼塘还没满吗?” “对我这么了解?看来这次回来没少调查姜家。” “知己知彼才能朝最痛处下手,我挺好奇你这张脸还能笑到几时。” 姜祁闻好似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你不会真以为凭北野,凭你手上毫无信服力的证据就能将我们扳倒吧?南佳,是不是穷人家的孩子都像你这样单纯?” “姜祁闻,看到十字架了吗?”南佳侧身让他看得更清楚点,“今天我听牧师说了一段经文,上帝会惩罚所有犯罪的人,你猜什么时候轮到你?” 姜祁闻盯着台上亮光的十字架,眼前微弱的红光似鲜血滴落越来越红,灼热刺眼。他从不信这些,但在这一刻好像上.帝出现了,站在十字架前脸上的荣光向他扑面而来,无法招架。 他极力隐藏异样,让自己看起来不受任何影响,甚至在教堂里对自己捐款的事歌功颂德,仿佛上帝看在这些钱的份上无论他过去、现在做了多大错事都会被赦罪。 “姜祁闻,好好珍惜余下生活。”南佳迈步离开,擦肩而过时驻足停下,“上帝给了你十年时间,可惜你这人不知悔改二字。” 姜祁闻一声不吭,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他缓缓转过身目送离开的背影,这个女人的眼神变了。 离开教堂,南佳给关欣打了通电话,约见面的地点仍在那家日料店。关欣答应得很利落,但南佳记得今天她需要在学校值班,答应这么干脆看来迫切想知道她的情况到底如何。 南佳是打车过去的,到了日料店门前却并未着急进去,反倒去了对面的商场买了点东西。她不急,急的只会是旁人。经过一家服装店前,门口放着姜羡身穿代言衣服的人形立牌,她站在立牌前和姜羡对望,再过不久姜羡的眼中不会再看到自信。 手机振动的频率越来越长,南佳知道是关欣催促的电话,她没接,抬腕看了眼时间,再过五分钟就到半小时了,让关欣等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日料店内潺潺流水声让人听得很静心,南佳在工作人员带领下去了一早订好的包厢,打开平推门,关欣已经站起来了。 她看到南佳手臂上带的东西,心虚闪躲,慢吞吞坐回原位,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关心话:“你手怎么了?” 南佳等工作人员离开,端起刚倒好的茶轻抿,“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没死。” 关欣脸色骤变,努力保持镇定:“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关欣,我这人睚眦必报,来之前我已经把你的那些事发给学校了。” “什么?!”她慌了神瞬间起身,“你是不是疯了!” 南佳略抬眼,看她神色激动又紧张,“瞧,只有触及自己利益才知道害怕,是你觉得我会去找姜祁闻抖搂你那些丑事,所以先下手为强以求自保,还是不想做那些事,利用姜祁闻解决我?” 每听一句,关欣看着南佳的眼神越发恐惧,她自诩聪明,和对面的女人比起来她那点聪明只能算作小聪明,南佳将他们所有人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她的出现绝非偶然而是多年来的筹划。 “看你的表情显然我都猜到了。”南佳放下手中杯盏,“今天约你出来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今晚如果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不介意让更多人知道没有师德的老师不配教书育人。” 这是关欣死穴,搭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当年的事姜羡才是主谋,是她要我做了那些事,更是她为了转移大家注意力把你推出来挡枪,我……” “这么清清白白?”南佳挥掉桌上杯盏,任由茶水洒向对面的人,烫得她用手不停擦拭,“这点疼你都受不了,那吴愿呢?她受你们嘲讽欺辱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她会不会疼!” 关欣愣在原地,耳边似响起吴愿求饶的声音,声声凄厉。 她此刻的状态已经是给南佳最好的证明,参与者从不无辜。 南佳起身离开,打开平推门给了最后时间:“今晚九点前。” 南佳从日料店出去,吴锦云的车已经停在了外面,她上了车,两人默契地没说话。 车子驶离店门前,约莫开了几分钟,吴锦云主动开口:“我已经从姜家辞职了。” “我知道。” 吴锦云瞥了眼她受伤的手臂,“你还好吗?” “我很好。”南佳知道她在关心自己,“按照阿熙和你说的辞职吗?” “嗯,我故意临走前和其他人说自己赚了点钱打算不干了,她们问我是做什么生意发财了,我说保密。”吴锦云照实问,“不过我不懂为什么要我辞职?难道你不需要拿到姜家的证据了吗?” 南佳盯着前方车流,轻声解释:“我们手上的证据足够了,之所以这样做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狗咬狗会更精彩的话吗?” 吴锦云点点头:“你就直说了吧,我猜不到。” “你的钱是关欣转账给你,有你们之间的交易记录,现在你辞职了,恰逢姜祁闻出事,网上爆出姜羡曾霸凌同学的视频和邮件,你觉得这时候姜家人会怎么查?” 吴锦云虽不是太听懂,但看南佳胜券在握的神情,不知为何她心里也定了许多,“吴愿墓碑上的阴云该走了。” 何止吴愿,还有她的母亲林思琼。 - 夜晚如期将至,豊市的夜生活正式拉开序幕,脱掉繁重的工作服,换上轻便舒适的休闲服,仿若褪去了一身枷锁,置身于舞池中央,随着众人摇头摆尾唤醒真实的自己。 令人眩晕的光影,吵嚷的动感音乐,酒瓶的碰撞,男男女女从互不相识到互换号码,从陌生人到我们是朋友,藏匿在灯光下的除了情.欲还有悄然进行的犯罪。 姜祁闻出来接的关欣,当见到她的那一刻夸张地张开双臂欢迎:“这不是关老师,今天怎么到这种和你身份不匹配的地方来了?” “你之前不是说我总喜欢待在自己的范围不愿意出来见见世面吗?”关欣走进他怀中,伸手圈住他的腰,“今天就想出来见见了。” 姜祁闻笑睨她今晚的妆容,捏住她下巴仔细打量:“这妆很衬你。” 向春山 第83节 她娇羞一笑:“我随便化的。” “正好你过来了,我带你去见见朋友。”姜祁闻搂住她的肩,“省得你总说我不愿意带你见朋友。” 咬耳朵的亲密换作平时绝对会换来关欣娇嗔的笑骂,此刻她心系其他事,唇角微微上扬任由姜祁闻带她进去。 他身为老板,包厢自然是最好的,厅内卡座围了一圈人,男男女女都有。姜祁闻推开门的瞬间,包厢里的人看见他怀中搂着一位生面孔,拉长声音地“呦”了一声。 姜祁闻抬手示意他们别闹:“继续玩你们的!” 他这样说,其他人自然而然收了打听的心思,不过时不时瞥向他们两人暧昧打量。 关欣对所处的氛围并不习惯,她没来过酒吧,实在不知姜祁闻为何要开一家酒吧,整日里泡在酒吧里,难怪衣服上的酒味从不消散。 姜祁闻叼着烟没点火,身旁人打算给他点被拒绝了,入座后他已经松开了关欣,“明天周一,你晚上几点回?” “你最近很忙吗?这周都没联系。”她试探性地询问,在这之前也有过,次数不多。 “最近出了点事需要处理。”他将烟夹在指尖,“不过你最近应该挺忙吧?” “什么?”她笑了一下掩饰心虚,“快月考了,你也知道要是成绩排倒数,肯定要挨校领导批评。” 姜祁闻倾身将打火机拿过来,幽蓝色火焰照亮了关欣的脸,“你长这么好看校领导舍得骂你?” 她听出他话中讥诮之意,不知他哪来的资格瞧不起她。南佳给的那些照片没有一张冤枉他,他这副怀疑她偷.情的眼神当真是可笑,就算她有,他们之间也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高贵。 包厢里烟雾缭绕,关欣环视卡座上的女人们,她们似乎习惯了被烟味包裹,可她无论是工作环境还是私下生活,基本上都是无烟。 “我出去透透气。” 姜祁闻没有阻拦。 关欣沿着长廊慢慢往前走,酒吧包厢很多,且长廊上有监控根本无法下手。南佳要她做的事分明是为难她。 “哎呀旭总,你别急嘛,人家衣服都要被你拽掉了。”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吸引了关欣注意,男人咸猪手毫不避讳摄像头不安分地游走在女人曼妙身材上。 “旭总,我们上楼去。” “好你个小妖精,我们俩到底谁急?” 两人紧随其后的对话不堪入耳,关欣选择自动忽略,留意女人背的包,貌似没有拉链。她站在原地等了会儿,等两人靠近后,装作打电话结束不小心撞到他们的样子。 男人公文包一直夹在臂弯,被女人撞了一下也掉在地毯上,喝了点酒人也晕头转向,看着地上的包半天没反应过来。 关欣背对着摄像头连声道歉,蹲下将他们的包拍一拍捡起来,不动声色将东西塞进了女人包中,“实在不好意思,我打完电话没注意。” 男人一门心思去办要紧事,接过包便搂着女人往电梯去,荤话不断,经过的服务生早已习以为常。 关欣去了洗手间给南佳打了电话,她们以电话为信号,打过去但不接,直到南佳挂断电话代表她已经知道事情成了,如果再打过去则表示事情未成。 做完这些事,关欣心里很慌,毕竟那袋东西是要命的玩意儿,会不会真的害了姜祁闻?可今晚他对于两人的关系依旧是不打算公开状态,像他照片中那些女伴一样。他从未尊重过她,既如此,她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关欣在洗手间待了十来分钟,再出去时险些和服务生撞在一起,对方神色慌张不知是在找寻什么。她站在洗手间外没走,紧随其后又来了一位服务生,给洗手间放上正在维修的立牌,两人分开行动,打开没有人的洗手间进行大肆检查。 关欣心头一紧,他们这样做难不成那件事被发现了?南佳的速度这么快?照这样下去警方马上就会赶到,她得快点离开,不然也会被一起抓去。 关欣往回走经过刚才的包厢看了眼,没有停留迅速离开。 她前脚刚出了酒吧,警车已经赶到,前后脚的工夫,再晚一点估计要被带回去调查。 出警速度很快,连武警官兵也来了。附近居民或经过的路人看这大阵仗停下来观看所为何事,毕竟吃瓜群众在任何时候都不会缺席。 关欣不敢太靠近,去了酒吧旁的小卖部,站在店门前的两层楼梯上想看看情况,恰逢这时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南佳,她依旧身穿黑色风衣,似融入在黑夜里。 十分钟后,关欣看见酒吧玻璃门后有人影晃动,警方领着三人出来,为首的是姜祁闻,他手上竟戴着手铐,身后男人光着膀子一脸霉样,女人倒是穿着刚才的裙子,不过披头散发,惹人想入非非。他们比姜祁闻待遇稍微好点,由警方押着推上了警车。 浩浩荡荡过来一群人上了警车,在围观群众眼神护送中离开了酒吧。 关欣原以为结束了,直到又有一批警力将酒吧里的人带出来,她庆幸自己当时选择离开,否则就要和这群人一起被押到警局审问,若是人群中有认识的人,只怕没等到南佳说,熟人就要举报她了。 方才热闹的酒吧此刻门可雀罗,看了热闹的老百姓自然不会放过讨论的机会,凑在一起猜想着刚才被手铐带走的男人到底是谁,犯了什么事被警方带走。 南佳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台阶上,关欣正好在她对面,看着她脸上复杂神情,唇角弯起。接下来会让她知道躲在阴暗处不敢亮相却又做尽坏事的女人,一旦被撕开伪善的面具,和阴沟里的蛆不相上下。 作者有话说: 收尾了,快大结局了。另外我征集下大家意见,目前我写好了三个结尾,一个是he,一个是开放式,还有一个是be,不过我估计最后一个同意的宝子应该很少。三个结局都是正文完结部分,和后续番外无关,希望你们可以踊跃发言(哈哈)我随机发红包。 第74章 信任交付 寂静无声的废弃楼传出“咔滋咔滋”的响声, 乍一听以为是黑夜中出来觅食的鼠类。夜幕下两道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即使到了大平台,吴锦云仍心有余悸,伸脖往楼下瞧了一眼, 胆战心惊拍了拍胸口:“这地方真高。” “嗯。”南佳站在毫无遮挡的窗前, 脚底一片碎石,双手插在风衣兜里, 眺望远处的灯火通明。 “不过你怎么打车来这儿了?”吴锦云手上有南佳给她的手电筒,尝试打开后,如柱的光线扫了一圈, 发现是一栋破旧居民楼, 除了搬不走的废旧东西,连玻璃都没了,只剩一副空壳。 “以前上学的时候时常经过, 我妈很羡慕住在这栋楼里的住户, 那时候我就在想以后一定要让她住上好房子。”她整个人褪去了一身戾气温柔谈起过往, “初三那年, 这栋楼的住户都搬走了, 说是被征用, 我还特意跑过来再看它一眼,后来集团面临经济危机导致这栋楼迟迟未动工,无人接盘,渐渐就荒废搁置了。” 吴锦云站在她身旁静静听着过往,她和南佳每次见面基本上都是处理事情,极少听到她说起以前, 说起家人, 大概是今晚看到姜祁闻被警方带走, 离成功又近了几步, 有感而发吧。 “你肯定想问我这和带你过来有什么关系对吗?”南佳缓缓转过身盯着不远处楼梯扶手沉默片刻,“我母亲被发现的地方就是在那儿。” “什么?!”吴锦云像遭了雷击愣在原地,“原来是在这儿……” “我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站在这儿看窗外霓虹灯,要是我妈还在,她应该也在某栋楼里,为我亮着回家的小灯。”南佳朝着楼梯护栏慢慢走过去,“我闻到过最好闻的味道不是香水,是后街的烧烤味,还有被子晒过后暖烘烘的味道。” 吴锦云脑海中掠过吴愿小时候跟在她身边要买零食吃,抱着她的腿可怜巴巴看着她,那段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我相信你能复仇成功,哪怕没有我的帮忙你也一定可以。”吴锦云坚定地走向她,“你不过是顺手帮我,其实当初你完全可以拒绝。” 时间久了人心是何样大概也能摸清了。随着事情的发展,吴锦云渐渐明白,南佳没有她的帮忙依然能让所有人付上应有的代价,就凭她可以蛰伏十年,这样的人一旦有目标,注定会拼尽全力成功。 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大片烟花在黑夜中绚烂绽放,好似在为她们即将到达终点提前庆贺。 南佳抬腕看了眼时间,阿熙正好给她发来了消息。 [阿熙:已发送] 南佳唇角上扬,将手机屏幕转向吴锦云:“接下来的这场烟花会持续很久。” 吴锦云意识到好戏真正开场了,准备掏出手机看看情况。 “不着急,路上你可以慢慢看。”南佳示意她们可以先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南佳和吴锦云选择坐公交,自上了车吴锦云开始刷手机后嘴巴没有闭合过,偶尔读到痛骂姜家的言论还会小声告诉南佳。 “现在网上都在传姜祁闻开的酒吧被查,疑似进行违法交易,底下有人说是毒。” “营销号给钱就会办事。” 吴锦云捧着手机不肯松手还在刷新微博实时动态:“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涉及的人是姜祁闻,对姜羡影响会不会很小?” 南佳看了眼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从容解答:“这才刚刚开始,再等等。” 关于警方查获一家大型酒吧进行违法交易的新闻很快登顶微博热搜,这个时间点是网民们最悠闲的时间段,下班之后躺在沙发上刷手机放松。 吴锦云怕自己笑容太灿烂引起旁人关注,左手轻掩唇,和南佳说话时也是掩住唇说话唯恐被人读出嘴型,“快看这条!” #疑似姜羡小号被扒# 这个词条很快将热搜第一冲了下去,关于警方查获大型酒吧非法交易的新闻热度正在慢慢退。 姜羡混娱乐圈久,死忠粉很多,粉丝们捂嘴行为自然也引来对家粉丝以及纯吃瓜人不满和带节奏。 【糖炒栗子:不是谁的粉但某家粉丝会不会太敏感了?明星有小号本来就很正常好吧,大号用来立人设,小号自己冲浪,他们就是普通人只是你们粉丝滤镜太重!】 【向日葵:拿这种模糊照片说是姜羡?现在营销号为了钱真是什么瞎话都敢编,还说是人家投稿,我估计就是营销号自己想涨粉弄大小号自导自演吧?】 【今年我要暴富:有没有可能姜羡是被人拿来挡枪了?刚才我刷微博热搜明明是一家酒吧怎么这么快姜羡小号被顶上热搜了?这个事情看起来就很迷啊!】 南佳停下刷新,无论这些人发表什么言论,无论姜羡的粉丝怎么维护都不要紧,越是在众人都不相信的时候,越是大家都在说图这么糊怎么看出来是姜羡,她会在所有人渐渐怀疑是营销号纯属瞎编的那一刻重拳出击。 吴锦云一直刷手机脖子发酸了也不肯休息,调整坐姿加入了实时微博大队发表自己看法。基于她和姜羡的关系,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多好听,很快引来姜羡粉丝对她的谩骂。她像有使不完的劲儿一一回怼回去,战斗力不输年轻人。 姜羡团队已经联系了相关工作人员尽快把热搜撤掉,公关团队也在加班加点商议处理办法。目前他们得知的消息是发布照片的账号的确是姜羡小号但号在不久前被盗,那段时间恰逢姜羡进剧组拍戏忙得连轴转,这事她自己忘了说,如今反倒成了烫手山芋。 现在网友神通广大得很,若是说账号非姜羡本人,遇上较真或对家真有可能去调查该账号注册人到底是谁,到时候求锤得锤,口碑会一跌再跌。 姜恒得知姜祁闻酒吧出事,甚至此事还牵连了振阳的旭总,半夜起来火速往警局赶。 一路上司机不敢说话,刹车都不敢用力踩,后座老板的脸太臭了像要吃人。 等车终于开到警局,司机同副驾的王秘书小声提醒了一句。 姜恒下了车直奔办公室,罗颂也刚到,二人见了面脸色都不好。前者是怕事情闹大对姜家造成影响,后者是怕牵连自己。 罗颂嘱咐别要旁人进来,关上门往办公桌走,“这件事现在已经闹大了,你就是把我叫来也于事无补。” “于事无补?”姜恒气得拍桌,“通知都没直接去酒吧抓人,你别告诉我这事你不知道!” “我知道?!”罗颂看了眼窗外,压低声警告,“姜恒,你别是把我想得神通广大,你儿子酒吧地界不归我管,难不成人家区域出警办事还来同我商议?!” 姜祁闻酒吧的确不在新城区,这也是姜恒目前遇到的头疼问题,若是在新城区还能让罗颂力保,正因为不在就得费不少力气解决。 罗颂深呼吸,试图让彼此能静下心来说话:“我来的路上已经给朝安区负责人打过电话了,共查出一百克量,如果你儿子参与贩卖或提供场地,这件事上升的程度会更不一样。” “姜祁闻虽然烂泥扶不上墙,但他绝不可能毒,这点我能打包票。”姜恒从进警局到现在一直眉头紧锁,事情得不到解决或罗颂不帮忙,对整个姜家而言都是致命的。 “你同我打包票不管用,除非你有办法证明他和这件事无关。”过段时间市里领导要来,后续他还指望姜恒能助他一臂之力,若此时姜家倒了对他而言可不是好消息,“东西在酒吧楼上的休息室查到的,当时那间房的人是振阳旭总,从他女伴的包中获取,缉毒警接到报警电话立刻就赶过去了,其间并没有花太长时间,如果不是报警人大致说明,酒吧这么大不可能会在短时间里查到。” 听着罗颂有理有据地分析,姜恒察觉出事态不对劲的地方,“你的意思是说也许这件事是有人策划好的?可是放眼整个豊市稍微有头脸的人物都知道酒吧是我姜家人所开,不可能会明着做这事。” “你别不可能。”罗颂指关节轻轻叩响桌面,“凡事没有绝对,照你刚才的说法今晚的事倒不会发生了。” 姜恒转过身朝办公室沙发走去,“若是被人陷害,酒吧监控肯定能拍到,我安排人去严查。” “酒吧监控已经被警方取走。”罗颂沉默几秒,“现在首要做的是能和你儿子说上话,确定这件事和他无关,否则你就算拿到监控也于事无补。” 朝安区负责人叫高胜国,姜恒之前和他打过两次照面,不过关系一般,发生这事去找人家未必肯给面子,“你帮我安排。” “朝安区高局和我是旧相识,你过去直接找他就行,记住问清楚到底有没有参与。”罗颂看着他起身准备离开,再次叮嘱,“姜恒,你比我更懂得丢卒保车是何意,别因为他一个人拉所有人下水。” 姜恒没有应话,转动门把手离开了警局。 与此同时,姜羡面临的困境不比姜祁闻好哪儿去,刚从剧组出来跟变天了一样,外面挤满了媒体。温蒂驾轻就熟让保姆车先开走吸引部分媒体,在剧组化妆间待了会儿叫了另一辆车来。 姜羡从出道以来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偷偷摸摸上车离开,看着手机上那些被刻意p过的模糊照片,气得浑身发抖。旁人或许不知,但她身为当事人最清楚照片真实性,分明就是她和姜祁闻。 她的大号微博被粉丝一直控评,尚且还能看得过去,实时微博却无法管控,不堪入目的话一字一句像弹幕似的在她眼前滚动。有说得过分的人被她粉丝跑过去开启骂战。 向春山 第84节 “他们是不是疯了!”姜羡把手机扔在腿上不想再看,“他们越是这样闹,那些神经病便会一直发,这些所谓的粉丝关键时刻除了给我添堵还能做什么?!” 温蒂大气不敢喘,姜羡在暴走边缘,可粉丝是好意维护,或许在姜羡看来此刻除了会把事态闹大并不能提供作用。 “他们是不想看见别人误会你。” “他们就应该闭嘴!”姜羡烦躁地扔掉头上发钗,那些照片到底是谁拍的,可以确定这人是在姜家工作,否则不可能会拍到如此亲密的画面。 温蒂叫了她好几声始终得不到回应,公关部的人已经同她联系了好几次,为了处理蹲守在剧组外的媒体,到现在也没回复,“羡羡,我们现在确定微博号的确是你小号,那些照片是真的吗?” 像是触到了姜羡敏感点,她尖叫一声:“我都说了不是,难道你希望是吗?还是谁叫你来问的?” 温蒂从未想过姜羡会对她这样说话,怀疑的眼神落在身上真扎心,她从来都是为姜羡着想为她考虑,可姜羡似乎只是将她视作处理工作的经纪人,“我们现在是在帮你处理事情,如果照片不是你本人,公关部会帮忙起草一份律师函,后续移交给专业人员处理。” “不用了。”姜羡重新拿起手机给姜恒发了短信,比起起草律师函闹得不可开交,她选择以自己的方式解决,查到用她小号发布微博的ip,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是谁。 另一边姜恒刚在高胜国安排下准备进去见姜祁闻,姜羡的短信他看了眼暂时没空搭理。高胜国安排见面的地方是审讯室,即便有罗颂这层关系也不能让他和姜祁闻两人相处,安排了警察站在墙角以防出现纰漏。 姜恒开门见山:“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被手铐带走?” “和警察动手了。”姜祁闻说得轻松,说完后下意识睨了眼不远处墙角站着的警察,轻嗤,“他们进来二话没说大肆搜查,过了半天才来个头说他们接到报警电话,酒吧涉嫌进行毒.品交易,简直扯淡,我生意做了这么久就没碰过毒。” 姜恒看着他跩里跩气的态度不悦皱眉:“你在这里给我悠着点,这儿不是罗颂的地盘,当初我让你把酒吧开在新城区,你不肯听,如今出了事……” “爸,先别说这个了,这件事肯定是别人陷害我,底下人说旭总约的包厢时间在晚上八点左右,应该就在八到十点这个时间段,后来警方就过来了。”姜祁闻看了眼警察,略缩肩小声提醒,“我怀疑这次的事是关欣做的。” 姜恒并不认识他口中说的关欣是何人,但听名字也知道应该是个女人,“你迟早哪天死在这群女人手里。” 姜祁闻人已经在警局了,不想在这儿还听姜恒说教。他们父子俩谁也不比谁高贵。 高胜国安排的时间到了,警察过来催促,姜恒临走前再三叮嘱要他在里面待着老实点别再闯祸,他会想办法保他出来。 王秘书跟在姜恒身后,他是姜恒身边得力之人,很多事都经由他手处理,今天的事情况不同,涉毒方面从来没有小事,“想办法弄到监控视频,按照姜祁闻说的时间段去查,这件事非同小可要是处理不好我们全部都要被拖下水。” “是,我马上去处理。” 姜恒走在前面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徐与找到了吗?” “目前还没给我消息。”王秘书凑近点,“不过这人办事很牢靠您放心。” “记住把他给我带回来,姜羡的事或许有他出面还能反转。” 王秘书应了一声,打开后座车门:“姜总,回去好好休息,后面的事还需要你操持。” 姜恒上了车,车门关上的瞬间,刻意强撑的状态慢慢露出疲态,抬手揉捏眉心,竟生出无力之感。他怎会不知一桩桩事情发生绝非偶然,可现在却需要他独自处理接踵而来的难题。 车子缓缓驶离警局,而停在路边的车等他们离警局越来越远后驶离相反的方向。 南佳和吴锦云回到了最初停车点驱车跟踪姜恒,吴锦云原以为南佳猜测失误了,没想到姜恒真的大半夜出门前往警局。 “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查到这件事和关欣有关。” “可是那个东西是你交给关欣,微博发的内容也是按照你要求所发,她会不会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把你供出来?” 这是吴锦云最担心的一点,对资本而言花点钱就能将热搜撤掉,甚至能将相关词条清理干净,又或是将最先带节奏的营销号进行封号处理,他们总归会有很多办法堵住别人的嘴。 “我就怕她不说。”南佳侧目对上吴锦云疑惑的眼神,“姜家查到她的那一刻不论她如何辩解在他们眼中都是狡辩的借口,不会信。” “真的吗?”吴锦云在姜家工作许久,总觉得以姜家人的德行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们当然会怀疑,可关欣也要拿出证据来证明我和她进行了某种交易。” 吴锦云原本不大明白,听着解释渐渐懂了:“有交易就肯定有钱财牵扯,总不可能白白帮人做事,关欣就算要推到你头上也得拿出实质性证据来证明自己是被人唆使做的事。” 越往下说,吴锦云越佩服南佳,能把推出去的每枚棋子用到极致还能抽身而退,这一点的确大多数人无法做到。 “十年前刑侦队队长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没有实质性证据无法指控。”南佳轻嗤,“既然要实质性证据,我就让每件事都有。” 吴锦云盯着副驾上的侧脸,说出一直以来想说的话:“谢谢,我替吴愿谢谢你。” “你不必谢我,其实过去有一段时间我曾问过自己,遇见吴愿算不算是我厄运的开始,后来我发现如果人世间一切都能提前预料那是上帝才有的权柄,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看到不公施予援手是必然,后悔并不能改变现状,所以迎难而上吧。” 短短几句话不是放下,不是原谅,不是认命,而是释然。 过去,现在,亦或是未来。 太过平静的一段诉说。 “如果吴愿还在她一定会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如果她还在或许不会有那么多后续事情。”南佳靠着座椅缓缓闭上眼,“你最近住阿熙那边,不要再出来了。”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姜家看到那些照片肯定会彻查家里佣人,很快会查到我头上,我躲躲不能给你添麻烦。” 南佳轻嗯一声。 最近接二连三的事,还有车祸造成手臂受伤,吴锦云知道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她启动车子朝公寓方向开。 凌晨三点,市中心依旧车水马龙,霓虹灯下一辆辆小吃推车停在路边,白烟肆意,为这座城市冰冷的夜晚带来烟火气。 碍于两人目前关系不能轻易暴露,吴锦云将车开在了距离公寓步行还需要两百米的转角位置,“南佳,到了。” 她睁开眼,清冷的眼眸透过车窗发现到了公寓附近,解开安全带:“谢谢。” 她下了车过了转角往前走,身后传来车轮压过细小石子的声音。公寓保安室灯火通明,看见她时,站在窗前的人抬手打了声招呼,南佳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她处理事情凌晨才回来,这期间北野没有打过一通电话,像是一早猜到她去见的故人并不是朋友。他既没有派人跟着更没有过多询问,将自由完全交在她自己手里。南佳心里明白,他只是装作不在意。有好几次看见他薄唇翕动却终究没问出口,或许他怕引起她的反感,情愿将那份担心放在心中,只为了照顾她敏感的情绪。 电梯门缓缓打开,右边回自己家,左边通往北野家。南佳站在电梯口久久未曾离开,这一步是他们关系进一步的开始,她将信任重新交付。 漫长的伫立似乎将她凝固在时间里,无法走出下一步。 终于—— 她抬脚缓缓走向右边。 站在玄关的北野透过监控看着她最后的选择,垂眸自嘲一笑。果然不到最后一秒他永远不死心,她的选项里第一优选从来不是他。 北野转身离开,不再看监控任何一幕。餐桌上是早已凉透的晚餐,他盯了几秒准备回书房。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密码锁被打开的声音。 他回身望去,站在玄关的人冲他微微一笑,右手拎起袋子同他解释:“我回去拿些换洗衣服,你这儿应该没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子们踊跃发言,目前be先排除了,he和oe各有人支持,我会尽量把两者都写上,昨晚加今天想到了一种写法可以成全两个结局方式,那就放个自信(?)的大话说一句敬请期待吧! 第75章 四已缺二 无人知道北野此刻心脏跳动的频率有多快, 他甚至想冲过去紧紧抱住她,但看着她受伤的手臂,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缓缓走向她, 自然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食指微曲蹭了下她鼻尖,“吓到我了。” “你还会被吓到?”南佳回头看了眼密码锁, “今天回来你摁密码的时候记下了,北总会不会怪我侵犯隐私?” “会。”他避开她受伤的手臂,伸手揽住右肩往屋里走, “刚才打算报警了。” “那你怎么不报?” “后来门一开看进来是位美女, 就没想着报了。” 听他没正行的玩笑话,南佳轻轻拧他,“你之前在国外上学的时候, 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你吧?” 他没说话, 眼神瞥向远处。 越是沉默代表越有鬼, 南佳踩他一脚, 声线微低:“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别吵。”他伸手有模有样细数, “我算算。” 南佳从他手臂中挣脱, 来到沙发坐下,看他这副样子往茶几一指:“遥控器。” 北野顺手打开电视,刚挨到她身旁空座坐下,瞥见她似乎对他细数有没有人追的事不甚在意。她不在意,他不乐意了,伸手挠她的腰, “你听到有那么多人追我没感觉?” “有啊。”她躲开挠痒的手, 故意揭短, “我听你吹牛也得坐下听, 不然累。” “……”北野吃亏的次数少之又少,次次都是败在她手上,高中或是现在,她总能精准拿捏。 电视正在播放一部国外电影,女主人发现男人出轨且是当场抓包,两人就此展开激烈舌战。 北野睨了眼身旁看得津津有味的人,手肘轻碰她:“问你个问题。” 她侧眸给了他一个‘你问’的眼神。 “你要是发现老公出轨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又看他一眼,不过这次打量他一番,“出轨就出轨吧,我也不一定婚后就老实,现在小鲜肉又多,帅哥也多。” 她每说一句,北野脸色沉几分,原本想要逗弄的心思仅剩下想缝住她的嘴,“南佳,鸡汤喝的密是吗?” “阿姨做的鸡汤味道挺好的,改天我和她学学。”南佳注意到某人越来越黑的脸,忍住笑意难得哄他,“学会了以后做给你喝。” 北野紧锁的眉头刹那间松缓,薄唇微微弯起,倏尔又敛下,“行吧,回头尝尝你做的鸡汤味道如何。” 她靠在他肩上,展开他手掌将自己的手覆上他掌心,男女差别显而易见。指腹轻轻触碰他每根手指的骨节,温声开口:“为什么不问网上那些事与我有没有关系?” 他任由她不安分的手在掌心折腾,侧过脸温柔吻上她白皙的额头,“因为当年的事我知道了一些,或许知道得还不够全面。” “你让周贤去查了是吗?” “嗯。” “北野,别参与进来。” “可我已经在你出现的时候就进来了,别总是把我推出去,也许我的参与不见得是坏事。” 南佳握住他的手,她不打算隐瞒,道出内心真实感受:“我怕自己会将你也放进棋盘之上,北野,我的执念太深,为了复仇我可以牺牲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可是最后的这句话她没有宣之于口,不想让他担心又或是觉得应该不至于到牺牲自己那一步。 北野松开她的手,“送你个礼物。” 她疑惑看着他进入书房,接着手里拎着一个长方形纸袋,类似挂画大小的礼物出现在眼前。 他递给她:“打开看看。” 包装盒上有系着丝带,南佳揭开后,缓缓掀开上盖,入目一个很大的相框,看样子应该是悬挂在墙上,上面堆放着做了n字母造型的拼图,没有说明书。 “你是打算考验我智力?” “嗯,定制的,我想以你聪明的小脑袋即使没有说明书也能拼好。” 每块小拼图在筒灯照射下泛着莹润光泽,像亚克力材质轻盈有质感。 南佳意外他会送自己一份拼图,而且看相框还是体积不小的拼图,“谢谢。” 向春山 第85节 他察觉她现在想试一试,不过时间的确不早了,“不着急,肚子饿吗?” 他不提还好,南佳点点头:“有一点。”注意到餐桌上似乎没有动过的菜品,“你是不是也没吃?” “咖啡喝饱了,工作忙完就不觉得饿了。”北野起身往厨房方向走,“给你做点吃的,就当早餐了。” 这个时间点挺尴尬,夜宵和早餐纯当一起吃了。她手臂不方便,加之北野再三强调不用她帮忙,无事可做视线自然而然又放在了拼图上。 东西很多,她将小拼图拿出来堆放在茶几上,相框取出来平放于地毯上。没有说明书只能将每块小拼图一一摆好看看颜色来推断大概是什么,景还是物呢? 南佳被勾起了好奇心,通过上面印下的颜色和式样,貌似是一个地方。她转眸看了眼厨房位置,北野正在忙碌。东西是他送的,拼图上方依稀可以推断是一处地方,难不成是豊市一中?她将其他拼图一一摆上,这个想法很快被推翻,一中的墙砖偏红,这上面基本上看不见红色。 南佳仔细翻找,在一堆拼图中偶然瞥见一个车轮,接着找到对应的推车一角。她拿着拼图微怔,定制的图该不会是曾经的后街吧? 有了这个猜想,南佳脑海中有了大框架,难怪连说明书都没有,他应该猜到了她会发现。 后街一砖一瓦她都记得,从未忘记也不敢忘记。那是承载她和林思琼在一起最后的时光,即使每晚忙得母女俩几乎说不上话,但抬头看到家人在身边忙忙碌碌,无论生意再忙身体再累却很幸福。 北野回头看了眼沙发座上的人已经换了位置盘腿坐在地毯上认真寻找,他关了火转身站在导台前提醒:“注意手。” “嗯。”她心不在焉敷衍了一句。 北野将做好的拌面装盘端到餐桌上,看她和拼图较上了劲儿,轻轻戳她的肩,“吃饭了。” “嗯。”和刚才不相上下的敷衍。 “你再嗯我过来亲你了。” “嗯……嗯?”她手上的拼图还没放下,回头看站在沙发后的人,只觉眼前一黑,唇上多出来的温热灼人得很。 大抵没料到他这人竟说到做到,她想往后退拉开距离,却被他抢先扣住后脖颈,退无可退。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围,他完全是欺负她现在受伤不便动手,松开她后笑了一下,“我说你是不是故意吃薄荷糖的?” 拼图的时候她看到茶几上有两盒糖果,外包装是囍字,显然是别人送的喜糖,在里面找了找其他都是果味糖她不太爱吃,便拿了仅有的薄荷糖。现下听北野这样说,昂头调侃,“这是防狼神器。” “你不会以为我会被小小的薄荷糖吓到吧?”北野捏了下她的脸,“多吃点肉,你知道自己多轻吗?” 南佳低头看了看自己瘦但也没那么夸张的手腕,“挺好的啊,我觉得你不应该当晟宣总裁,应该开养猪场,干吗非得要重,女孩子轻点穿衣服好看。” 关于女生体重到底是不过百还是过百好看的问题,自古以来男性不管怎么答都不可能对,北野举手投降:“ok,我们不要纠结了,先过来吃饭。” 她将手里拼图放好,起身绕过沙发来到了餐桌旁。北野做的拌面看着很有食欲。 “对了,明天阿姨打扫家里卫生,要是需要搬东西过来别逞强,叫人帮忙不难。”北野意有所指睨她打了石膏的手臂,“我明天要去见一位朋友,可能会晚点回来,你乖一点。” 南佳咬断面条,用纸巾擦擦嘴,这次轮到她举叉投降:“我记下了。” 不过他的话在第二天南佳完全忘记,阿姨收拾完主卧卫生,拎着小水桶来到书房,鉴于书房东西涉及工作方面的文件,阿姨怕弄坏了。彼时南佳正坐在沙发上继续昨晚还没拼完的拼图。 阿姨指着书房桌上一摞的文件,“佳佳,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碰?” 南佳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瞧了眼,起身去帮忙。 书房面积不小快赶上南佳现在住的次卧了,除了工作时必用的电脑,传真打印等设备应有尽有。 “就是这些,我不敢随便动。”阿姨往书柜上方指,“上面卫生也得打扫,我把东西搬下来,你能不能帮我扶着点?” “好。”南佳用脚抵住梯子,提醒她慢点。 阿姨做事手脚利落,借助梯子往上去时双手碰到了书柜顶上方的盒子,她小心翼翼往外拖拽,原以为里头东西不重,结果右手没抓稳,从掌心滑落,下起了“纸雨”。 南佳盯着地毯上散落一片的明信片,再看看阿姨一脸做错事要挨训的表情,站在梯子上不敢动,“没事,您先下来。” 阿姨下来时特意看了眼下方掉落的东西,避免踩踏,选择从另一边下去。 南佳确定她下来后,帮忙捡散落一地的明信片,直到捡起第三张,是反面在上,后面写了一段字,凭字迹可以看出是出自北野之手。 -瑞士风景很好,我想你会很喜欢,第五年春,我们依旧没有联系。 她捏着明信片一角微微出神。 “佳佳我来捡吧,你手不方便回头弄疼就不好了。” “阿姨,那边文件你放进书柜里就行,我来负责明信片。” “行,你慢慢收拾,我把盒子放你旁边了。” 南佳将手中捡起的另外两张明信片翻过来,上面同样是北野写下的一段话。 -冰岛极光很美,第四年冬,你似乎消失了。 -耶路撒冷,他们说是朝圣之地,第十年夏,我向耶稣寻求给我们重逢的机会。 南佳翻看着每一张明信片,正面是去往当地的地标建筑或美景,反面是北野写下的一段话。很短,却让她拿着的手越来越抖,她甚至快要喘不过来气,狼狈收拾完地毯上明信片放进纸盒中,将上盖用手死死摁住,仿佛这样它们就跑不出来了。 “佳佳,书房真挺干净的,我都不用太打扫。”阿姨转过身看她坐在地毯上肩膀微颤,脸上笑意减半,“佳佳?” 她走过去发现南佳伏在刚才的纸盒上,像是在哭。 “佳佳你怎么了?”阿姨越看越不对劲,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哭起来了,她掏出手机准备给北野打电话。 “别……”南佳握住她打电话的手,“我没事,他在忙,别打扰他。” “哦,好好好。”阿姨赶紧挂了电话,碍于打扫卫生手上有脏污怕弄脏她的衣服,轻声询问,“你心情不好吗?” 南佳轻轻抚摸装有明信片的盒子,眼圈微红看着面前陪她说话的女人,“刘阿姨,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记得我这么多年。” 刘群下意识瞥了眼盒子,里头不就一堆明信片?不过看南佳难过成这样,应该是和她有关,听这话想必是感动,女人都是感性的,她既是女人更是过来人,“我年轻的时候打工遇上了一个外地人,他对我很好,不过那时候我家里人不同意,父母在女儿不远嫁,这话我觉得有道理,不过想起来的时候又觉得当初要是结婚的人就是他,我也嫁去了外地或许没那么差呢?人这一辈子,有父母在想随心所欲太难,要是就自己一个人我肯定赌一把。” 南佳默默不语。她的确孑然一身,可惜大仇未报。面对北野的感情,她无法给出确切答案,她知道他在等,等她完成所有的事,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自己愧对他。 刘萍怕她心情过于低落,岔开话题聊起了开心事:“对了,我给北总带来的喜糖你吃了吗?” 南佳看着她回想起昨晚吃的薄荷糖,“原来是刘阿姨给的。” “我儿子结婚了,这不是想着给你们带点沾沾喜气。”刘萍谈及儿子仿若有说不完的话题,“不过你别看他在大公司上班,那和北总没法比的。” “人不分贵贱。”南佳诚心夸赞,“您儿子可以进入大公司上班一定有过人之处。” 刘萍咧开嘴笑,心里听得美滋滋的。她还有事要做,不能一直待着聊天,拎起水桶去打扫次卧了,嘱咐南佳有事叫她,留她一人待在书房盯着盒子出神。 另一边,在姜祁闻提醒下,姜恒费了不少功夫弄到了该时间段监控视频,前一小时视频中出现的人没有任何异常,直到旭总搂着一位女人出现在画面中,姜恒让人往回倒,看到关欣从包厢出来,她独自一人往前走,大概是听到身后动静回头看了眼,接着在包里摸索拿出了手机在打电话。 到这里依旧没发现端倪。过了一分钟,关欣转身刚好撞到旭总身旁的女伴,两人带的包都被撞在地上,关欣主动帮忙捡起,交还给他们。 “姜总,好像不是她……” 姜恒没说话,让他把视频画面放大。照做后,关欣手机界面穿帮了,她根本不在打电话。 王秘书松了口气,“姜总,东西她是怎么弄进去的?” “房间不可能会有这东西,后来她也没跟着上楼,唯一的可能就是刚才包掉在地上,她趁乱塞进去的。”姜恒让手下人把这段视频截取,转身叮嘱,“把她给我带来。” 王秘书感受到肩上的力道,姜恒忍到现在的怒火只怕要挡不住了。 铛—— 伴随着下课铃声,教室里的学生一窝蜂涌出,关欣和前来打招呼的学生一一挥手作别。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独留她一人站在讲台上心神不宁。今天一上午右眼皮跳个没完,总觉得有事要发生。昨晚刷手机微博看了许久,虽说后来热搜撤了但已经在许多人心中埋下了炸弹,就看这个引线何时被点燃了。 “关老师,校门外有人找你,说是你朋友。” “朋友?好,我一会儿过去,谢谢。” 关欣抱起课本和学生们的一摞作业先去了趟办公室把东西放下,收拾好后往校门外走,路上碰到老师打了声招呼。 校门外停着一辆大众轿车,她正好奇是不是这辆车的人找她,副驾驶下来一人,穿得西装革履,扶了扶眼镜,“您是关欣吗?” 她点头:“我是。” 王秘书将名片递过去:“我是姜总身边的秘书,希望您能和姜总见个面。” 关欣察觉不对劲,想转身往保安室跑,身后何时来了两个彪形大汉竟没察觉,她张嘴想求救,腰上似有硬物顶着。 男人低声警告:“你再动别怪我在这儿一刀捅了你。” 关欣脸色惨白,喉咙发紧,尽量调整让自己说出完整话来:“我……我跟你们走。” 她上了车,左右两边各坐一人,好似怕她会逃走,这样便能彻底绝了她想逃的念头。透过后视镜,那位王秘书不苟言笑,看面相就可知不是好说话的人。姜家要见她,会不会也找上南佳了? 她胡思乱想了一路,车子缓缓驶入宁静的小院,还没好好打量一番,车已经慢慢停下,王秘书最先下车走在前面,右手旁的男人下车后凶神恶煞催促。 看着眼前豪宅,关欣可以确定这是姜家,是她无数次幻想可以进入的地方,没想到今天却是以这种方式进来。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催促,她只得低头跟着上楼。进屋后连摆件都没看清,被人推进了一间房,房内昏暗,只亮着一盏台灯,不过足够看清桌前坐着的男人是谁。 她在打量他的同时,姜恒也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那包东西从哪儿来的?” 开门见山地问话问得关欣猝不及防,她避开姜恒迫人的视线决定先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姜恒嗤笑一声,抬手示意手底下人将监控截取的部分拿过去给她看,“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 关欣接过男人递来的手机,监控清清楚楚拍到她和那对男女遇上的画面,“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我不过是撞到别人帮忙把东西捡起来,难不成犯法吗?” 姜恒从办公椅起身来到她面前,“趁我现在问你,你就给我好好答,接下来如果我再听到你说一句谎话,明天新闻头条就是某学校老师遭遇情杀惨死街头!” 这句话震慑力远比南佳要举报她更加猛烈,关欣相信姜恒说到做到,她虽未见过姜恒但从姜祁闻口中也听过几次对他的评价,说一句心狠手辣不为过。 姜恒看出她似有犹豫,还在犟,招手让手底下人将一张a4大小的纸递到她面前,“看清楚了吗?根据微博发布的最新内容,查到ip地址和你住处怎么一致?” 关欣死死盯着面前这张纸,一直重复一句不可能…… “别在我这儿上演装疯卖傻,你本事不小,想陷害我们姜家做什么?!” “不是我,是南佳!”关欣把纸拿给他看,“是她给的我账号,叫我按照她的要求发布微博,那袋东西也是她叫我放的,她说她要报复你们所有人,真的,姜总你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姜恒看着面前女人,正打算要她说清楚,书房的门被人推开,姜羡领着一名佣人走进来。 “爸,别听她狡辩。”姜羡将身后跟着的女人推出去,“那些照片不论是拍摄角度还是场景都在姜家,我刚问过最近刚有一位佣人辞职不干了,据她临走前所说自己挣了点钱不打算干了,但她条件并不怎么样,之前从未提过离职的事,可见必有鬼!” 照片的事姜恒已经知道了,姜羡和姜祁闻的丑事他之后再算,眼下一致对外才能解决问题,他抬了手示意身旁男人动手。 关欣的惨叫声环绕整间书房,而面前几人丝毫不在意,面无表情看着她左手手腕被折。 “姜总,真的是南……南佳叫我做的。” “你既说是南佳,那好,你告诉我,为何要听她的?” “我要是不做,她就要去学校散播谣言……” 姜羡将带来的东西扔在地上,“你说的谣言是你深夜和校领导开房还是你们在学校旁若无人干这种丑事?” 关欣错愕看着地上这些照片,每一张都精准拍到她的脸,可是他们怎么弄到这些照片的? “你自己不要脸做了这些事,还以为不会被人发现,你们学校的老师应该私底下没少议论你吧?准确来说是看你这种用龌龊手段上位挤掉别人位置的女人,谁都看不上眼。”姜羡微微勾唇,来到她面前将编辑好的微博内容点了发送,“这么喜欢爆别人的事,我想看看你自己的事爆出去以后会是怎样的下场。” “不……不!”关欣忍着疼试图将手机抢过来。 向春山 第86节 姜羡踩住她的手,细高跟用力碾压,“十年前的狗也配和我斗?关欣,我要让你知道身败名裂是何感受。” 关欣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积攒的恨意在这一刻只想宣泄出去,她拔下挽在头上的簪子用力挥向姜羡的脸。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到旁人反应过来,姜羡的尖叫声快要震碎屋顶。她捂着脸,鲜血从她指缝中流出。 关欣看着所有人奔向姜羡,仰头大笑。她终于做到了,受了这么多年的气,被她瞧不起言语羞辱,这一切都是姜羡该得的! 她趁所有人不备拉开窗帘爬上窗沿,昏暗的书房瞬间明亮,姜恒下意识抬手阻隔突如其来的光线,透过指缝看窗前的女人,浓眉皱起,他察觉出不对劲儿,“快拦着她!”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推开窗户双臂展开,看着他们惊恐的眼神,露出视死如归的笑容:“你们完了!” 男人伸出去的手只碰到了衣角,眼睁睁看女人摔下楼,他被吓得不轻迟缓地来到窗前往下看,地上大片血迹,女人还在抽搐。 作者有话说: 有人可能会觉得关欣跳楼不太可能,我解释一下,其一首先姜羡的行为已经让她工作毁了,她面临的是工作没了,甚至以后见到熟人都无法抬头的地步,她之所以当教师就是希望自己有体面工作,让别人高看她一等,其二姜恒给她看查到ip的事,她明白这是南佳设的局,是故意前面发布的内容没有暴露,后来发布的内容暴露ip引导姜家来找她,其三划破姜羡的脸,她知道姜家人不会放过她。 第76章 潜入内部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 一屋子的人愣愣盯着大开的窗户。姜羡似乎被吓到了,捂着伤口声音却小了许多,“爸……” 她轻轻唤了一声, 姜恒仿若醒过来了:“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把人送医院, 记住任何人问起都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姜羡死死拉住姜恒:“爸,我们要是把她送去医院, 姜家就毁了,不管怎么解释媒体都不会放过我们!” “你懂什么!”姜恒沾染血迹的手指轻抚她的脸,“她的事如果隐瞒下去会牵连出更多的事, 送去医院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看出姜羡此刻慌乱无主, 紧紧捏着她的肩,“看着我,不管任何人问起, 你只回答一件事, 关欣是发布微博的人, 她买通家里佣人拍摄那些照片, 今天过来是想勒索, 见勒索不成拿命威胁我们, 我们过去阻拦时她自己大意掉下去的,听明白了吗?” “可是如果媒体不信怎么办……” “他们一定会信。”姜恒将掌心摊开,露出一手的血迹,“是她划伤了你,自然错在她。” 姜羡凝视眼前阴沉眼眸的父亲,她紧紧揪住他衣袖, “爸, 我们姜家被人设计了。” “我知道, 这件事处理完, 我会和她慢慢清算。” 姜家主心骨是姜恒,只要他不倒下,无论发生任何事总会有解决办法,眼下困境既已生成,一味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大风大浪他经历的只多不少,被一个黄毛丫头打倒绝无可能。 按照姜恒指示,王秘书安排了人将关欣和姜羡送往医院,最近发生的事姜家外面一定会有狗仔,姜恒交代必须要狗仔拍到姜羡脸上受伤的照片,把这浑水搅得再乱点。 蹲守在姜家院外的狗仔团队已经蹲点快一个小时了,原本打算收工先撤了,意外发现姜家大门打开了,姜羡保姆车开进了院里,经纪人温蒂急色匆匆下车,恰逢这时姜羡从屋内出来,手上都是血。 “快拍,大新闻!” “咱们这次赚了,直接首家。” “老板准备发奖金吧!” 姜羡故意停留片刻,虽不知道狗仔方位在哪儿,但她所站位置一定能拍摄清楚。 “我们赶紧去医院,你这张脸不能出事。”温蒂小声提醒,“刚进剧组你出了这事,只怕剧方那边不好说。” “人为造成,我没有预知能力,怎么会知道人心坏成这样。”姜羡上车后看了眼温蒂手中的镜子,她最在乎这张脸,但如今她更想南佳死。 王秘书一早联系好了医院,姜羡去的是私人医院,关欣则被送往市一院,由王秘书亲自跟送。 半小时后,关于姜羡意外受伤的新闻很快登顶热搜,狗仔配备专业设备,拍下的每张照片清晰度自不必说,九宫格照片一放,不论是姜羡粉丝还是网友,看到她手上和衣服上的血渍,以及捂脸的动作,不用多说都知道伤在哪儿了。 【我追剧不追星:天啊!看她伤得好像是脸,这个地方也不像是在剧组拍戏,怎么受伤的?】 【羡羡我等你拿影后:好心疼羡羡,流了这么多血,肯定很疼,以后会不会留疤啊?千万不要影响她,她真的很好。】 【红鲤鱼与绿鲤鱼:该不会是黑粉或是私生饭做的事吧?要是他们干的,直接请他们吃牢饭!】 凭借九宫格网上热度居高不下,温蒂手机快要被打爆了。剧方也好媒体也罢,一通接着一通打进来,手机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她身为经纪人,平时工作量本就不轻松,最近事情一茬接一茬过来,她就是铁人也招架不住,靠在座位上,将手机一扔闭上眼什么都不想管了。 彼时,刚和陈锋见过面的北野才回到家里换上拖鞋,便闻到一阵饭菜香。 “你回来了。”南佳将做好的菜一一端往餐桌,“洗完手过来吃饭吧。” 北野环视屋内一圈,确定阿姨不在,“你让她回去了?” 她放下手里东西转身看他:“嗯,刘阿姨的儿子不是刚结婚,家里肯定很多事,我就提前了一个小时给她放假了,可以吗?” 他微怔,继而明白过来:“本来就是请过来照顾你,你有权给她提前放假,不用问我意思。” 她一反常态,走到他身后推着他去洗手间,“快去洗手。” 难得见她露出娇嗔的神色,北野任由她推着自己去洗手台前,“拼图拼好了吗?” “还没有。”她靠在墙边笑了一下,“我就是对后街再了解,也得花点时间才能拼好。” 北野冲干净手上泡沫,接过她递来的擦拭纸,眉心微动:“今天这么乖?闯祸了?” “闯什么祸?”她皱了下鼻子,“我都没出去过,不信你问刘阿姨。” 他煞有其事点点头,经过她身旁时又折回,倾身靠近她唇角落下一吻,“奖励。” 她摸摸唇角,跟在他身后嘀咕:“分明是吃豆腐。” 北野看见餐桌上有炖的豆腐汤,惊讶:“我最喜欢吃豆腐了。” 南佳先给他盛了一碗,盛汤的时候他手机响了,不过仍接过了她递去的汤。 “怎么了?”北野浅尝一口,手机那头周贤说的事让他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他没说话但周身低气压已有渐起之势,“知道了。” 电话挂断,南佳拖动椅子刚坐下,耳边是他略带质问的话,来得猝不及防。 “姜羡出事了,听说还有一人被送进医院,叫关欣。”北野食指轻轻点了下桌子,“你参与了吗?” 她舀了一勺汤放进口中,咸淡正好,刘阿姨当时从旁协助做出来的,味道的确不错。如果此刻北野没有问这件事,这碗汤味道会更好。 “我参不参与事情已经发生,你想听什么?” “南佳,你知不知道关欣是从楼上摔下来的,现在正在市一院抢救,生死未卜。” “哦。”她从容放下碗,“所以呢?既不是我推她下楼,姜羡出事也不是我做的,你在这儿问我做什么?” “你不了解姜恒,一旦触及他的利益,他会发疯,哪怕鱼死网破。”北野握住她的手,“我担心的人是你,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车祸这件事难道不足以说明吗?” 她霍然起身:“说起车祸正好我问问你,肇事司机找到了,警方调查后给出的说法是酒驾,他除了吊销驾照关一段时间还有别的惩罚吗?我庆幸的不是自己命大,如果不是那位司机替我挡下,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是我!” 车祸事件最后处理的结果北野并不意外,在罗颂的地界,他是一定会力保姜恒无虞。另外一名受伤的司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目前在医院静养,货车司机走的保险,赔付方面有保险公司全权处理。 “瞧,你也说不出来对不对?”南佳看着满桌菜,是她特意为北野所做,果然精心准备的事总能搞砸,“你说姜恒会鱼死网破,可我为了家人能豁出命去,我要亲手送姜家所有人进监狱,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你要复仇,你要报复所有人我都不拦着你,问题关键是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如果你再不收手,两败俱伤,”北野起身来到她身旁,扶住她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你能不能为我考虑一点点,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每晚都会惊醒,梦里全是那天你出车祸的画面,你在复仇的同时也在逼疯我!” 她垂眸盯着脚上的兔耳鞋,拂开他的手,“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告诉你实情的缘由,我没有退路了,童语死了,关欣生死未卜,接下来会是姜家所有人,如果你帮不了我就不要阻止我,否则为了达到目标,就算是你,我也会算计。” 南佳注视眼前对她真心的男人,知道他的担心,知道他在关心,更知道他怕失去她,但爱情和亲情相比,远没有后者对她更重要。 温馨的氛围在短短的时间里被完全冲散,她绕过沙发将茶几上的拼图抱走,“这段时间我还是回自己的住处。” 她甚至没有给他说不的权利,恢复冷淡的神情,背影中丝毫窥见不到犹豫和留恋。 玄关的门被打开,重新落锁,北野双手撑在餐桌沿,看着面前的汤没了想喝的欲望。她现在完全听不进去任何劝说的话,扎进了复仇的漩涡里,深陷其中已无法救赎。 姜羡受伤的热搜渐渐被该账号爆料的第二条微博内容冲下热搜,关于姜羡受伤是人为不是意外的词条引起网民们潜藏的八卦因子,实时微博众说纷纭,根据狗仔爆料的九张图中可以清楚看见的确还有一人从姜家出来并送往了市一院,目前医院门前已经有媒体去蹲点了。 下午三点,姜羡召开记者发布会,出现在大众视野时脸上贴着医用绷带,我见犹怜来到台上,在温蒂帮忙下坐在了位子上。 “感谢大家百忙中抽空过来,因为我的事让大家担心了,占用公共资源真的很愧疚。” “羡羡你是最棒的,不要说对不起!” “羡羡我们爱你!” “羡羡你只管说我们会一直支持你!” 不少真爱粉赶来了现场,甚至拉了横幅上面是粉丝自发的签名,表示支持姜羡的行为。 “前段时间关于我和自己的弟弟姜祁闻的照片登顶热搜,当时我在剧组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经纪人告诉我网上有传出我和弟弟亲密照的事情,我还愣了一下,一直以来我和弟弟同框的画面少之又少,看到那几张照片真的觉得可笑。” 媒体a:“姜羡,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照片是造谣不是真的吗?” 姜羡轻轻点头:“是的,不是真的。” 媒体b:“那个号被人扒出来说是你的微博小号,请问那个账号到底是不是你小号呢?” 姜羡:“那个微博号的确是我的,不过那段时间进组后,我基本上就没用过该账号,被盗后我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被有心人盗取发布许多不实信息。” 此话一出激起千层浪,圈内有名望的媒体基本上都来了,听姜羡刚才所说争先恐后有问题要问。 媒体c在姜羡首肯下率先拿到提问权利:“姜羡你刚才话中的意思是说账号被盗,那目前知道是谁盗的吗?还是这只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呢?” 媒体c话音刚落,姜羡掉下了盐豆子,接过温蒂递过来的纸巾轻轻擦拭眼泪,说话声小了些许,声音哽咽:“盗用账号的人是我高中朋友,她嫉妒我现在的成绩,之前已经来找过我了,说我要是不给她钱就会爆料我的私生活,当时我觉得她太可怕了,明明我的生活除了进剧组拍戏就是窝在家里,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泣不成声的样子引来粉丝心疼,纷纷开始咒骂媒体没有心,人家受伤该静养还在那儿刨根问底,场面一度失控。 温蒂在姜羡眼神提醒下接过话筒,“今天发生的事导致羡羡身心都受了很大影响,去医院的路上她还在说不想粉丝担心,处理完伤口立马召开澄清会,为的就是不希望大家过分担心,目前她情绪稍有波动,就由我代为回答一些问题,为了节省大家时间,我就不采取提问式回答了,将事情前因后果直接说清楚。” 温蒂调整呼吸,就此展开今天的重头戏:“羡羡刚才提到的朋友她们之间是同学关系,不过已经好多年没有联系了,她过来威胁羡羡说要是不给她一百万就会爆料羡羡私生活,当时我们都觉得很可笑,毕竟羡羡除了拍戏就是旅游,不知道有什么可爆料的,没想到我们低估了一个人迫切想要钱的心理,她为了达到目的,神通广大进行了p图,并发布在网络平台引起众多人关注,今天更是去姜家找姜总商谈价钱,如果不给她会不停地找羡羡麻烦,对于这种行为,姜总身为羡羡父亲自然是不允许有人欺负自己女儿,便决定采取法律武器处理,结果这人一看要钱不成便开始寻死觅活,手里拿着刀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她,爬上窗户威胁姜总必须给她拿钱,否则就跳下楼让姜总和姜羡陷入舆论压力。” 温蒂微叹一声:“姜总怕闹出人命便打算报警,那人发现后嚷嚷着谁敢报警立刻跳下去并要求姜总立马通知姜羡回去,我们羡羡心善毕竟是曾经的同学,从剧组立刻赶回去了,一番劝说后,那位朋友松了口,羡羡过去扶她下来时,她突然反悔用东西划伤了羡羡脸,她自己没稳住身体失足掉了下去,姜总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并在第一时间将人送往医院治疗。” 媒体a主动提问:“怎么可以证明是她失足呢?毕竟到目前为止这些话我们都是听你们一方在说。” 温蒂隐下心中不悦并暗暗记下该媒体系哪家,客套回答:“各位如果不信可以静等警方公开那位朋友伤情鉴定结果,如果我们对她有做什么,伤口不会撒谎。” 粉丝们站在后面嚷嚷不停,媒体不敢继续刨根问底问下去,这场澄清会姜羡不仅把之前热搜事件解释清楚了,连带今天用泪水和真诚赚了不少路人粉,网上对她怀疑的人渐渐口下留情,开始帮她说话。 南佳看着屏幕中演技超群的姜羡,她不去拿影后当真可惜。不过这件事经由媒体和她本人解释,算是洗白不少。关欣跳楼和姜羡脸受伤,这两件事一定有瓜葛,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当时在场的人清楚了。 晚上八点整,姜祁闻被释放,警方查清酒吧并未进行非法交易且毒.品由他人所放,证明了清白。原本以为能吃大瓜的网民们纷纷可惜。 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决,万事都归于了平静,唯有姜家此刻正陷入新一轮的危机中。 因关欣在书房坠楼,姜恒觉得晦气,临时换了一间房暂做书房所用,办公桌前跪着两人,他们听到抽屉打开的声音,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才是致命的大事。 姜恒一鞭子抽下来,用了十足力,抽得姜祁闻肩膀皱缩,“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居然做出有违人伦之事,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我本来就不是你儿子,你用不着现在充当我爹,从我进姜家门以来你从来没把我当作过儿子,不过是看门狗!”姜祁闻抬头死死盯着面前挥鞭的男人,“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当初我爸救了你,你怕别人说你狼心狗肺,为了全自己面子才允诺将我带到姜家照顾,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姜恒略有心虚,一鞭子又挥了下去:“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不知道感恩还想当我女婿不成?你爸是多么忠实的一个人居然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来,当初老子就应该放你在老家被那些亲戚折磨死,也好过现在给老子添堵!” “爸,这件事……” “你给老子闭嘴!”姜恒手里的鞭子到底没挥下去,“要不是你现在身份是明星,老子今天就抽死你们!现在闹出来的丑事你以为解决了是吗?接下来你也别指望能嫁进路家了,光是你们俩被拍到的照片就是北野拒绝的最佳借口!” “他不乐意娶正好,姜羡凭什么嫁他受那鸟气,你满心满眼都是你自己,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从来没问过姜羡要什么!”姜祁闻不顾肩膀疼痛骤然起身,他如今长大了,个子高过姜恒不少,和他说话时也没了过去害怕的情绪,当着姜恒的面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姜羡。 “反了!反了!”姜恒用鞭子指向他们身后的门,“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 向春山 第87节 姜羡有话想说,奈何身旁之人二话不说拉着她离开,她无法挣脱。 门刚刚打开,走廊那头走来三人,最前方是带路的佣人,身后跟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姜羡认识是罗颂,之前在家里遇上过两次,另外一位并不熟悉。 罗颂和他们碰面后睨了眼满脸怒气的姜祁闻,这小子虽说和这次的事无关不过敢和警方动手,胆子倒是不小,他已经叫姜恒好好敲打,估摸是挨了批,否则不至于丧着脸出来。 几人从走廊擦肩而过,谁也没主动打招呼。 佣人倒是象征性叫了一声姜羡,便领着罗颂他们去了前方门敞开的房间:“罗局长,姜总在里面。” “嗯。”罗颂让佣人先行离开,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沉默不语的陈锋,抬手理了下他衣服领口,“阿锋,一会儿见到姜总稍微客气点,别端着架子,人家大小是个老总。” 陈锋凝视眼前熟悉的脸却只觉陌生,“知道了。” 姜恒正在气头上听到身后动静不耐烦转身,刚准备骂人见到罗颂后愣了几秒:“你怎么来了?”注意他身后还跟着一人。 罗颂让陈锋把门关上,熟门熟路去了沙发坐下,跷着腿同姜恒介绍:“他是我徒弟叫陈锋。” 对于陈锋的大名,姜恒听过,不过没有接触过,只知道这小子是罗颂一手带出来的,师徒二人因当年坠楼案分道扬镳,如今罗颂又领着人到他这儿来只怕不是单纯见个面。 “原来是罗局徒弟,请坐。”姜恒拿出来者是客的客套样伸手示意陈锋坐下说话,“之前倒是听说过罗局有一位徒弟,今日得见其面也算难得。” “他这个小子轴得很,不过现下倒是想开了。”罗颂点了支烟,“不想做副队了。” 一句话点明来意更让姜恒明白,“这世道光凭本事可不行,没有人脉你就是办案再厉害都不如领导说一句亲戚管用。” 陈锋摆出做小伏低的姿态:“我之前的确像师父所说太轴了,现在想开了,没钱没势谁乐意听你的。” 姜恒和罗颂相视一眼:“那你今天来是为了?” 陈锋从沙发上起身,郑重允诺:“师父,姜总,我今天过来就是希望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有些事我师父不方便做,姜总找我就行。” 姜恒说是千年老狐狸也不为过,突如其来示好必定有说法,试探道:“我听说你之前对这种事不屑一顾,怎么突然就来找你师父了?” “说来我也很不好意思。”陈锋坦白改变缘由,“家里出了点事,我师父接到家里人打电话帮忙,二话不说帮我家人安排了医生,忙前忙后,我心里头挺不是滋味,毕竟十年前我因为那个案子和他闹别扭这么久,他还不计前嫌帮忙,对比之下我这人真不是东西。” 姜恒默默不语。 罗颂倒是入了心,摆摆手:“阿锋你有这个心就行了,这事就过去了以后有师父在还有姜总,像这些事都是小事,不过今天过来,师父还有一件事同你说。” “什么?”陈锋察觉两人眼神不太对劲儿,立马会意,将自己外套先脱下又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我是诚心过来也是真心感谢师父这次帮忙,窃听器绝对没有,你们派人来搜查都行。” 罗颂眼眸微眯盯他许久,起身来到他身旁将外套捡起来拍拍交还给他,“阿峰啊,师父不是不信你,这年头做事都得仔细着,万一出了点纰漏就不好了。” “我知道,师父放心吧。” “你这钥匙?” “这是队里派发的车,最近处理案子基本上就装在我身上了,师父怀疑有东西?你拿去看。” 罗颂倒是没含糊接过车钥匙仔细检查了一番的确没发现异常,便将东西归还了,“说起纵火案正好今天找你说说这事。” “师父你说。” “纵火案的女人叫童语,她生前和姜羡见过面。” 陈锋透过罗颂眼神暗示明白了话中之意,“师父的意思是说这起案子属于意外,并非人为?” “我知道这案子是你负责,有些事能查则查,有些事刨根问底不见得是好事。”罗颂揽过他肩膀,“你放聪明点,这个案子就是你在姜总面前表现的好机会,抓住机会就能平步青云的事,你好好考虑。” “可是那个案子事发当日有不少围观老百姓,他们都看到尸体不正常,要说是不小心导致家中失火,这个说法只怕对外也没人信。” “你就不知道灵活变通?师父没要你说自己纵火,但你可以说凶手正在抓捕,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谁还会记得这起案子?” 陈锋隐下恶心之感佯装答应:“我懂师父意思了,既然这起案件事关姜家,我肯定不能让姜家出事,正好我负责这起案子,余下的事交给我吧。” “哎,这就对了!”罗颂高兴地拍拍他肩,回头朝姜恒看一眼,“怎么样姜总,我这徒弟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姜恒意味不明笑了一下,“就是不知道是真的不错还是假的不错。” 陈锋眉头皱起:“姜总,说实话要不是我师父非要带我过来,原本我是不想来的,毕竟我也没必要听你的不是吗?” 一番话听得罗颂高兴,姜恒不悦皱眉,“既如此你还来这儿做什么?” “阿峰,来之前我怎么说的?”罗颂从中劝和,“我刚还和你说过他这人轴得很,姜总怎么忘了?” 那起案子还需要陈锋出力,姜恒再不痛快眼下有求于人不得不做做样子,“罗局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说什么,那件案子你要是能办成,以后你师父能吃肉绝不会让你喝汤。” 从姜家出来,陈锋上了罗颂的车,比起每天开往警局上下班的低调车辆,现下这辆车才是罗颂目前的实力,光看车漆和内部装饰不可能低于一百万。 “你小子就喜欢逞一时之气。” “我就是不想看他嘚瑟,要不是师父帮忙,他这些年能过得这么安稳?”陈锋借故重提,“一中当年坠楼案要不是师父出力他现在搞不好在吃牢饭。” “行了,都过去的事了别提了。”罗颂随口问道,“对了你奶奶身体怎么样了?” “目前稳定下来了,这事多亏了师父。” 罗颂轻笑:“多大点事,以后有事直接来找师父别硬扛。” 陈锋心不在焉嗯一声,岔开了话题:“师父这些年跟在姜恒身边怎么样?” “跟在他身边?呵!”罗颂像听到了趣事,“他如今仰仗我还差不多,这些年坐在这位子上除了他可不止一人找我办事,看到这车了吗,前几天振阳旭总刚送的。” 陈锋没接话,看着窗外高架桥上车水马龙,记起曾经跟在罗颂身边做事的日子。那个曾教他要为老百姓着想,替老百姓做事的师父,终究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车子停在了小区路口,罗颂怕被熟人看见,没继续往前开,“你奶奶的事就别担心了,在医院有医生照顾。” “嗯。”陈锋打开车门却突然转身问了句,“师父你和方医生怎么认识的?改明儿我好好谢谢人家。” 罗颂神色微僵:“哦,谢谢这种事就不用了,回头我见了他说一声就行,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行,你回去路上开车慢点。”陈锋下了车站在原地目送罗颂离开。刚才罗颂面部表情并不自然,显然他在说谎,顶了人家路总的名头充当自己做好事,或许认识方医生但帮忙委托这事罗颂一定没提。 陈锋往回走,余光瞥见有车灯亮起,他看了眼,不动声色打量周围,神色自若走向了那辆隐在黑暗中的车。 “有收获吗?” “嗯,你给的外国货很隐秘,没引起他注意。”陈锋将车钥匙掏出来,摁了一下上面的按键竟真能按下去。 北野斜睨他一眼,淡淡解释:“找人按照你们队复刻的同款,自然做到逼真最为有效。” “录音拿到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揭发的好时候。” “不急。”北野望着车窗外一家三口,“会有人助你一臂之力。” 陈锋还未理解他口中的“有人”具体指的是谁,才平静下去的热搜事件再次被冲上顶峰,词条瞬间出现“爆”字。 一封关于十年前豊市一中坠楼案邮件内容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作者有话说: 字数有点多,本章随机发红包,另外这本在下周五前应该是能正文完结了。 下一本《隐爱》设定不变,还是伪兄妹,不过我会加入悬疑元素进去,比较贴近现实向,到时候文案也会改动,这本完结开。 第77章 秘密合作 温蒂冲进诊疗室时, 医生和姜羡同时吓一跳,她径直走过来,即使尽量调整仍看出慌张情绪, “羡羡, 有件事需要你处理。” 医生习以为常:“没关系,关于后期怎样恢复这件事明天也可以说。” “不好意思。”姜羡起身随温蒂离开, 出了办公室身旁人还是不肯说事,她停下脚步质问,“你慌慌张张冲进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杀人了, 到时候指不定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 温蒂盯着她良久无言,眼神中充满了质疑,她不想多费唇舌把手机递给她看, “这件事公司已经尽力在处理了, 但是根本压不住, 现在很多人跳出来说这件事, 自称是当年豊市一中的学生, 说什么话的都有。” “邮件……”姜羡划动屏幕那封邮件是以一张截图形式发在网上, 发布者自称是吴愿小姨,并晒出邮件发布的时间,面对粉丝质疑更直接说出姜羡可以起诉她,她会把这封邮件交由法官但不会交给警方,因为警察局中有姜家人,他们只会把证据销毁。 这番言论彻底在网上掀起巨浪, 有关姜羡能每次及时处理危机除了砸钱背后还有人撑腰, 好事网民从不在重要事情中缺席, 随着这层巨浪有人晒出那晚在酒吧门前拍摄的视频和照片, 并称自己当时在场,姜祁闻是被铐着手铐押上警车,但被关时间连三天都没有以未参与非法交易被释放。 这条微博很会蹭热度,前缀词条是有关豊市一中坠楼案,正是大家关心的时候,发布微博的人自称自己就是普通民众,刚好那晚经过看到警车好奇心驱使留下来看了会儿,后来才知道那人是姜羡的弟弟,并表示自己和姜家没有任何纠纷矛盾,随手一拍,发布这条微博只是想让更多人看见和知道。 【今日无香:#豊市一中十年前坠楼案#我是那一届的学生,说实话当时这件事引起全校轰动,不过那时候网络不像现在发达,很多事都被隐瞒了,姜祁闻那时候在我们学校是有名的混子,他当时是八班学生,不过人家身份背景在那儿,连他们班班主任都不敢对他说重话。】 【世界破破烂烂:#豊市一中十年前坠楼案#回一楼,我就是一中的学生,偷偷告诉大家当年吴愿的死还有一个大瓜,只是那时候学生们玩手机的少,我到现在都记得晚上刷贴吧有一条炸裂的帖子出现,不过很快主楼就被删除了,当时很多人都不知道。】 【行车要规范:#豊市一中十年前坠楼案#以前姜祁闻在学校不就这个德行,只要他看不顺眼的就欺负人家,反正各种穿小鞋。】 一时间网上出现了大批自称是一中学生的微博内容,点赞量最高的两条是今日无香和世界破破烂烂,他们在邮件微博评论区最上方,跟评的内容越来越多,刨根问底似的追问这两位自称是一中的学生更多内幕消息。 当然,姜羡粉丝后援会不会坐视不理,阿熙混在群中,看群主和管理员召集群里所有人立刻去控评以及发微博为姜羡说话。群主分工明确,并教大家内容该如何发才能洗清姜羡嫌疑。阿熙盯着电脑屏幕每隔两三秒弹出一条新内容,她潜入其中,随众人一起回复。 【羡羡的小跟班:#请停止伤害姜羡#她是我喜欢了五年的人,她从来没在粉丝面前端明星的架子,每次我们去接机她会给我们所有人买喝的,并且让助理分发小零食给我们,我不相信这么温柔的人会做这样的事,她刚处理完伤口立马开澄清会,内娱有几个人能做到?仅凭一封邮件截图和自称是吴愿小姨的人发布的消息断定姜羡是曾经霸凌参与者,有些人能不能带点脑子上网啊???】 【我待世界温柔可世界呢:#请停止伤害姜羡#大家别被这条微博洗脑,事情真相十年前就已经说明清楚,她是抑郁症自杀,这位自称吴愿小姨的人把过去的事突然放出来让大众看见,很难不是为了博眼球,毕竟姜羡现在有名气,拿她做噱头蹭流量,你们信不信再过几天就开始带货了?】 【雪球和糖雪球:#请停止伤害姜羡#不是谁的粉,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大家先别站队,免得被人当枪使了,最近姜羡刚进组听说是一个大ip,这个饼估计不少对家眼红吧,不能因为吴愿小姨说可以和姜羡走法律程序就相信霸凌和她有关吧,而且我觉得说不通的一点是为什么小姨之前不替自己侄女申冤,现在突然出现了,本身就值得怀疑,以上言论仅是我个人看法。】 姜羡脸色很难看,温蒂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自信张扬的姿态仿佛随着这条微博的出现被抽走,仅剩一副躯壳。 “怎么可能……”姜羡突然握住温蒂手腕,“带我回姜家,我要回去!” “好,你别激动,保姆车在停车场,我现在带你回去。”温蒂手扶着她的肩,能感受到姜羡身体正微微发抖,“羡羡你别害怕,我们回去找姜总他肯定有办法处理。” 私人医院一般都配备地下停车场,按理来说不会有人知道姜羡来了医院,乘坐电梯出来,温蒂推开玻璃门的瞬间,闪光灯突兀亮起,不知从哪儿涌出一堆记者,他们像极了电影里的丧尸看到鲜活生命直接扑过来,好似下一秒要咬破姜羡血管,得到他们想要的。 “姜羡,你才召开澄清会,晚上关于你和弟弟高中时期霸凌同学的事登上了热搜,请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姜羡,发布者自称是被霸凌者的小姨,并硬气地回应网友对她的质疑,同意和你走法律程序,这件事你知道吗?” “姜羡,最近接二连三上热搜,请问是给新剧预热还是确有此事呢?不如趁此机会正面回应一下吧!” 接踵而来的问题吵得人脑袋发懵,姜羡看着眼前这群拿着话筒架起相机拍摄的媒体,第一次厌恶这个群体的存在,他们恨不得当场逼死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真性情不再隐藏又或是烦躁这群人没完没了地追问,发疯似的推开他们,在保姆车刚刚停下的瞬间,开门进去躲避他们跟狗一般的追赶。 车子缓缓启动,温蒂费了不少力气才上了车,后背全是挤出来的汗,给姜羡递去湿巾,“你要吗?” 姜羡无暇关心妆容有没有花,形象还在不在。脑海中忆起曾经和北野一起出席珠宝酒会,那时候是她人生最高光时刻,镜头对准她,她一步一步走向台阶站在他身旁,周围宾客环绕为他们鼓掌,风光无限。那场酒会结束,她和北野的名字像绑在了一起,甚至都在说他们关系不一般,团队趁着这个热度为她造势,关于她和北野的“恋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传出。 如今呢,姜羡从温蒂要了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医用绷带,憔悴的黑眼圈,这些本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东西,现在却彻彻底底影响她的生活。如果南佳没有出现,她的人生轨道不会出现岔口,一切都是因为南佳。 而此刻,她“心心念念”的南佳正面临人生的另一场考验,来自路薇的突然到访。 门打开的瞬间,路薇从容站在门前,穿着得体气质尽显,“南佳老师。” 在这儿看见路薇,说不意外是假的,不过两人也算有过几面之缘,后续她虽没再教宋淼淼,但对路薇印象尚可,“请进。” 路薇进来后看了眼玄关摆放的拖鞋,倒是没那么矫情,把鞋换了走进客厅,“装修得不错。” “我租的房子。” “我知道,听说了这里房子都是精装修售卖。” 南佳站在茶水间柜台前,转身询问:“咖啡还是水?” 向春山 第88节 “咖啡。” 路薇径直走向沙发坐下,屋内摆件如何她不感兴趣,今日过来无非是聊别的事,至于如何聊怎么聊,这是门学问,更是她擅长的事,譬如以孩子为切入点:“淼淼因为你不教她的事和我闹了好久的脾气。” 南佳端咖啡的手微顿,淡笑:“大概是教的时间不长,彼此还不够熟悉,第一印象尚可的原因。” “谢谢。”路薇接过咖啡浅饮一口,“咖啡味道不错,你尝过阿野做的咖啡吗?” 这才是过来的目的吧,南佳对路薇了解甚少,不过对她的初印象极深,这是一位看似温柔实则有城府的女人,字字句句从口中溢出皆不是废言,大概在路家这样的家庭长大,心机城府或许是他们要上的第一课。 “没尝过。”南佳回以微笑,“有时间尝尝。” “我以为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这么久,现下又住在一处,总该是尝过的。”路薇放下手中杯子,“最近网上不少风言风语,关于姜家,关于路家,更关于你和阿野。” 试探的话一点点给南佳,她清楚路薇此次造访一定有她出现的理由,刚才那句话是明晃晃地询问了,“路薇女士,对于我和北野或是北野和姜羡,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你可以理解为是闭环,但具体是什么不便多说。” “我无意窥探你们真实关系,只是想告诉你,晟宣总裁将来的另一半不可能会是平庸之辈,”路薇红唇微弯,“准确来说她的家庭不可能会平庸。” “姜家自顾不暇还有时间托你过来同我说这些,看来网上的事情对他们没造成什么影响。”南佳轻叹一声,起身站在沙发前,“路女士,你想要的诚实点或许旁人会给,背后算计只会适得其反,我若是想嫁进路家,你就是和十个姜家联手也阻拦不了我。” 自信的姿态衬得路薇今日过来像是多管闲事的小丑,褪去佯装的温柔,凌厉的目光直逼她的脸:“南佳,我想你是聪明人所以今日过来同你说这些,不过眼下看来你是打算一条路永不回头了?” “那就请路薇女士亮出你的底牌,到底是姜家委托还是你自己的意思?”南佳绕过茶几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任由刺骨的冷风吹进室内,“你想吞下他的股份,靠姜家可不行,我可以帮你,不过事成之后我要晟宣百分之五的股份转到我名下账户。” 路薇秀眉微蹙,她的意思是要股份转换为钱,倒是个聪明人知道持有股份迟早会出事,倒不如转换成钱稳稳收进账户里。 “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选择姜家可是比你一穷二白要更稳定。” “合作无非是最后的益处,我可以给你一句准话姜家即将倾覆,到时候北野会和你清算,除非你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更合适的人成为你的助力,否则你又有什么理由拒绝我呢?” 路薇缓缓起身,打量站在窗前清冷的女人,每句话充满诱惑力。不可否认南佳的话对她而言有绝对的吸引力,简明扼要道出她心中所想。 “果然你的出现不是偶然,不过你对北野难道没有感情吗?” “感情?”南佳双手插兜轻嗤,“他对我并没有多忠心,不忠的男人我可以说换就换。” 路薇红唇翕动,不忠的男人……一直以来她都有派人秘密跟踪北野,他的动向按理来说她不会不清楚,那么这句不忠的男人到底是指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北野为什么会搬到新城区?或者换句话问你,你就没想过派出去的人不会倒戈吗?你可以给他五万,北野就可以给他十万,两边赚钱的人这年头还少吗?” 路薇神色微异。南佳的话似警钟般敲响,北野突然搬到新城区这件事来得突然,那晚汇报的人轻描淡写地告知了一句,如今想来只怕那人早已成了北野的人,但她竟没发现。 南佳没放过她脸上细微的变化,路薇是一位很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和她打交道除了留心还需要细心,更要捏住她最在乎的东西引诱她一点点走向设好的圈套。 “你说不忠的男人这话倒是稀奇,据我所知,阿野不是在外面玩的人。” “我知道自然是因为我发现了,其实不瞒你说,这件事就是发生在昨晚,我看到他和姜羡互通短信,内容暧昧,姜羡找他要名分还提及了一件事,关于嫁给北野以后,路家老宅里的人都要换成她的人,不过北野暂时没回复。” 路薇持怀疑态度,毕竟今天过来时姜家给她的允诺和南佳此刻说起的事情完全像是两拨人,除非姜恒和姜羡父女俩在做戏,否则南佳这番话的真实性有待考量。 她知道以路薇的心机城府不会因她这几句话便信了,抛弃和姜家合作的机会,但她要亲手斩断姜家可以求救的所有来源,让他们知道孤立无援等死的感觉。 “路薇女士,有没有可能你所设的局恰恰是局中局?”南佳向她缓缓走来,“姜家和你谈的合作无非是希望路姜两家联姻,你从中助力,事后姜家帮你拿到更多股份,可你会不会想法太过单纯?姜羡若嫁给了北野,难不成要帮你对付自己丈夫?这笔账你该不会没算明白吧?” 择利而聚本就是路薇愿意选择姜家的原因,但接二连三发生的事,结合南佳说的话,或许姜家不日倾覆并非不可能,到那时北野一定会出手,踢出她的人扶持自己人,以后她在晟宣的话语权会越来越低。 “就算你说得是真,你有什么计划能扳倒北野?他可不是姜家,你随便使点手段就能解决的人。” “那就要看路薇女士是想彻底解决还是留他一命了。” “什么意思?” “我要的合作除了钱,接下来姜家发生任何事,你都不可以提供帮助,如果你能做到,我也可以做到帮你一劳永逸解决北野,甚至不会查到你头上。” 她说得太过笃定,路薇难掩心动:“你是要借别人手来解决他?” “不然呢?我从你那儿得了那么多钱,结果把自己搭进去?” “你想怎么做?” 南佳微弯腰,双手扶着沙发,看路薇上钩的神情微微一笑:“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一劳永逸的法子可不多,既要看起来像是别人做的又要一击毙命,路薇女士这么聪明,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她岂会不知,只是没料到南佳会如此狠心,看来姜家这次的事情和她有关系,“枪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会给你弄到。” “两把枪,你最好再找一位枪法准的人,余下的事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呵,都说女人狠起来不能惹,这话倒是不假。” “比起你连自己的亲人都敢解决,我这么做似乎也可以理解不是吗?” 路薇定定望着面前淡然却有成算的女人,总觉得其中太过顺利,或许她还有未说的事,不过既然目标相同,做临时的合伙人未尝不可。 电梯门缓缓打开,北野从里头走出来刚好和路薇碰面,看到她从南佳住处出来,舒展的眉顷刻拢起,“你怎么在这儿?” “路薇女士过来问问我还愿不愿意回去教淼淼。”南佳从路薇身后出来,冷淡解释了一句,继而和路薇客套说话,“那我就不送您了。” “不麻烦了,我车就在楼下。”路薇看着面前神色难看的北野,一如既往温柔相待,“阿野,今天工作不顺心还是看见我出现在这儿不高兴了?” 四下无外人索性也不装了,北野干脆直白揭穿:“这儿没有媒体不必演戏,能陪你演戏的人现下自身难保。” 路薇从容有度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秒,很快调整回来,以姑姑身份训诫:“阿野,你这话说得我倒是不懂了,不过你父亲时常惦记你。” “他惦记的人应该不止我。”北野向她靠近,“毕竟当初和我联手夺他股份的人正站在我面前,教我上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码。” 路薇终于装不下去了:“北野,你最好收敛点,小心哪天报应第一个来找你。” “我刚从疗养院回来,喂他吃了点东西,他很高兴。”北野向前压近,阴鸷的眼眸似锁定路薇,“你去过几次?” “有没有孝心不是去过几次疗养院,喊几声父亲就能抵消自己做下的孽,”南佳靠着门框似有所感,“不管是子女还是长辈,谁做错事都要承受他该承受的那份错。” 两人同时看向她,南佳装作轻松的样子,耸了下肩双手摊开:“别对号入座,我只是有感而发。” 路薇临走前看了北野一眼,他连余光都不曾给,视线完全落在她身后的人身上,这小子看上去挺深情,如果知道南佳今天所说的话只怕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吧!不过这一天也快了,她会在那一天当着晟宣所有人的面亲口宣布他的死讯。 电梯门缓缓合上,北野和南佳四目相对无一人开口。不欢而散后,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事情和矛盾在无限放大。 “我有事同你说。”他准备走过来。 “我累了想休息了。”她作势要关门。 北野快一步将门用力摁住,看着她拒绝交流的侧脸,缴械投降:“那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能不能不和我生气了?” 南佳转头看向他,越过他的肩看不远处电梯数屏显示到达一楼,“我没和你生气,只是接下来会有很多事做。” “路薇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你,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北野将门彻底打开,“她比姜恒好不到哪儿去,你对付姜家已经够吃力,别招惹路薇,听懂了吗?” “你会不会把我想得太厉害了,她今天就是过来警告几句,无非是姜家托她出面说些话而已,你别紧张。” “如果你不做这些事我自然不会紧张,但现在我每天看着你总觉得下一秒你会消失。”北野轻柔抚摸她的脸颊,“所以我们好好地可以吗?” 气氛太过沉重,南佳故作轻松岔开话题:“对了,你送我的拼图拼好了,不过是不是定制的厂家工作出现纰漏?怎么少了一块拼图?而且刚好就是我家烧烤车的那块拼图。” “是吗?”他顺势进了屋内,环视一圈看见不远处餐桌上摆放的拼图,“原来真少了一块。” “对啊,我还能骗你不成?” “会不会是你那天搬回来不小心蹭掉了?” “应该不会吧,这种材质掉下来会有声音的,我没有听到。” 他蹲在拼图前,食指指了下:“那家不好吃,但是叔叔性格好,允许学生们闹腾,不管怎么折腾从来没见他生过气。” “这家好吃,就是量少。” “这家价格是后街烧烤里面最贵的,之前俞……”他抿了下唇,“之前他们戏称御膳房。” 南佳陪着他一起蹲下,挽住他手臂靠在他肩上,学着他指了下:“之前我很爱吃这家糖葫芦,种类多不说,特别甜,阿姨对我也好,每次我过去总要多送一串。” 这些年她回后街的次数少之又少,触景生情是必然,更怕那些熟悉的人全部换成了一张张陌生的脸,就好像在提醒她,原来林思琼真的离开了。 他故意用下巴磕一下她的头,好似将她从过往记忆中唤醒,“改天去后街看看吧,还有很多人在那儿。” “北野,后街那块地是你买下的对吗?” “嗯,和你一样,后街承载了我们太多记忆。” “我可不可以自私地要求你一件事?” “我知道,不会动,保持原样。” 作者有话说: 后面几章你们会看到双强男女主不是噱头,是都愿意为了彼此牺牲的最佳情侣,南佳要助北野一臂之力,同样北野也是如此。我一直以来都想写真正为了对方做出牺牲或义无反顾站在彼此身后的男女主,这本我写的很开心,就是不知道大家看得开不开心了(哈哈!)主线其实偏向于复仇,在男女感情方面可能会弱化了一点。 下本写《隐爱》其实也算是现实有感而发,逢年过节遇到亲戚总会问有没有交男朋友,在哪儿工作之类的话,还有说相亲的时候要打扮漂亮点等等,感觉相亲好像是刻意去讨好某个人,还有说长得漂亮想找个有钱的不难等等,这些话我听过很多,见识过很多,所以隐爱创作背景和这些有关,女主的工作一开始也和这些有关,但是女生愿意打扮让自己很漂亮又或是不打扮只要过的舒心,我觉得都是在过好自己的人生,丑与美从来都不是男人可以拿来随意横断我们的标准,女生又不是“菜品”为什么要摆上去供人挑选?我很不理解,所以这也是下本创作的原因和来源。不要被文案骗啦,那只是正文中的一小节部分,后续我应该会把文案再精修一下。 第78章 落网的鱼 他们享受难得的安静, 聊起后街小摊。对比之下,姜家似掉入了冰窖里,整间屋子弥漫着死亡气息, 上至姜恒下至佣人, 无一例外。 因关欣的事情,姜恒开除了所有工作不满两年的佣人, 他从未想过家里的佣人居然会被收买拍摄照片,但说到底还是姜祁闻惹出来的事。 姜羡回到家时,姜恒正在处理公司的事, 接二连三的热搜事件造成股票大跌, 公司董事会已经向他发出警告,处理不好这件事只怕是要架空他在公司的权利。 “爸,你看见网上那封邮件了吗?还有那个自称是吴愿小姨的人, 能像上次一样查到她是谁吗?” 姜恒捏住眉心, 深叹:“查了, 对方ip在国外, 不过已经叫人一直盯着了, 你最近工作都推了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对你对姜家都好。” “是暂时还是永久?”姜羡从他话语中听出了想要她隐退的意思, 可若是推掉了所有工作,赔付违约金不说,她会慢慢消失在大众视野中,那她这些年打拼的意义何在?她不是间接性承认自己做了那些事现在以沉默和隐身来躲避大家的怀疑吗?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难道你以为还能和从前一样吗?”姜恒拍响桌面,“只有力保姜家你才有翻身的余地,如果姜家倒了, 不止你, 我们所有人都要为你当年做的蠢事负责!” “吴愿是她自己想不开要去跳楼, 林思琼是她自己非要来找我对我动手, 是她们逼我!”姜羡绕到办公桌后,跪在姜恒膝前紧紧抱住他的腿,“爸,我不能没有现在的工作,我不能输给南佳,你要我隐退等于是败给了她,你不是说不会放过她吗?” 姜恒听着她仍不肯服输的言论松开捏住眉心的手,眼眸微沉:“我们现在根本不清楚她手上到底握了多少实质性证据,你开澄清会没多久,网上爆出吴愿邮件的事,说明她一直在盯着你,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你有任何动静都在她掌握之中,越是急于澄清反倒顺了她意。” 姜羡听不进去任何劝说,在她看来这是姜恒为了公司舍弃自己的说辞,不是为她着想而是丢卒保车。她抹去脸上泪水,起身冷漠盯着眼前的父亲,“从小到大你没有夸过我一句,得了第一名你说身为姜恒的女儿本就该得第一,上了高中你又让我去和北野搭上关系,好为公司以后铺路,我好不容易当了明星,有了自己喜欢的职业,你现在又是为了公司选择放弃我!” 来自亲生女儿的句句质问刺痛了姜恒的心,他扶着桌沿起身,“你和姜祁闻有做过一件让人省心的事吗?今日发生的种种,如果不是老子在前面替你们担着,现在你们全都去吃牢饭了,你居然还敢质问我为了公司舍弃你们?姜羡,到底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责任还是你们身为子女半分孝道都没有?!” 父女二人面面相觑,姜恒怒目圆睁的样子让姜羡彻底死心,她冷笑一声:“既然你不想帮忙,我也不用你帮,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当年我能解决林思琼今天也照样能解决她女儿!” “姜羡!”姜恒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大有豁出去的架势,他头疼地联系温蒂,并叮嘱她一定要看好姜羡别让她折腾出别的事。 但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温蒂听进去了却架不住姜羡迫切想要扳倒南佳来证明自己才是得胜者的思想,将原本尚能控制的舆论彻底推向顶峰。 姜羡用自己微博号发布了一篇文章,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被别人冤枉,更成了别人肆意利用炒作的工具人。温蒂发现后立马删除,但早已被有心人截屏发布在网上并进行大肆转发,将这件事彻彻底底闹大。 好事人只多不少纷纷跑到吴愿小姨微博下@姜羡微博号,并希望吴愿小姨可以站出来反驳姜羡为自己开脱的话。就在大家都以为吴愿小姨会在第一时间出来证明自己说的话属实后,微博账号注销惊掉所有人下巴。 以姜羡铁粉为主力军看到微博账号的注销,彻底开启骂战,对该账号的人身攻击只是前菜,甚至上升到死者吴愿的身上,称她死了还要作妖,并有人晒出当年吴愿在网上发布自己裸.照的截屏,更是成为网友们纷纷讨伐的矛头。 诬陷诽谤似乎成了网上的家常便饭,谁有照片,谁站出来发布一篇长篇大论的说明,哪怕有待查证,网喷们不管不顾,他们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声张自信满满的正义,为自己敲下的每句话歌功颂德,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向春山 第89节 他们不会记得对逝者的尊重,不会念及逝者家属失去亲人的悲痛,他们觉得道德亲情都没有他们维持所谓的正义重要。 吴锦云看着电脑屏幕中对吴愿的谩骂对她身份的怀疑,她不懂为什么南佳要她注销微博,明明事情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阿熙煮了杯奶茶放在她手旁,轻声宽慰:“别郁闷,相信南佳。” “我相信。”吴锦云双手握住杯子取暖,“我只是不太懂为什么要注销。” “她做事不喜欢解释,但最后的结果往往出人意料,甚至比我们预想的效果还要好,放宽心把一切交给她。” 吴锦云喝了口奶茶,味道清甜,她点评了几句阿熙手艺越来越好,视线却不离电脑。 此刻,她们谈及的南佳正开车驶去松荷县,一个地理位置偏北且落后的地方,驱车驾驶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越接近目的地,车越不易开,被超重的沙车压坏的地面坑坑洼洼,两侧是门面房,做生意的人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展示自家商品的机会,将原本供路人行走的小道支起一个小摊摆放许多商品吸引路过的行人,这也导致电瓶车和行人上了主路,四轮车反倒被挤的无路可走。 南佳开的车型不算大,饶是如此依旧没能穿过这条道,只得将车停在了一家暂停营业的报亭前。 豊市的巷子路好歹有人打扫,住在那儿的都是老住户人自觉点,每家每户都将自家门前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南佳沿着这条路往里走,巷子昏暗,阳光照射进来的范围很小,四周弥漫着难闻的气息,伴随女人和男人争吵声充斥在巷子里,异常清晰。 南佳轻轻叩响门,屋内传来动静,紧接着门缓缓拉开一条缝隙,露出徐与一只眼,“是我。” “快进来!”徐与立马开门将人拉进来,“你怎么才来?” 徐与这人惜命怕被姜恒的人发现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阴暗的屋子常年晒不到太阳,发出一股作呕的霉味,除了一张床就是南佳面前的方桌。她过来本就是清算该清算的人,没必要和他多费唇舌。 “姜恒的人已经查到你在松荷县了。” “什么!”徐与不敢相信,“我听了你的话辗转了多个地方,才来松荷没几天姜恒真神通广大怎么发现的?” 南佳扫他一眼,轻嗤:“对于有钱人来说,给出一笔钱多的是人愿意帮忙。” “那怎么办?”徐与有点慌,“佳佳,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才去找姜恒的,你不能现在不管我了吧?” 她盯着面前灰头土脸的徐与,扯出敷衍的笑容:“怎么会,我还指望你把剩下的钱都拿了。” “佳佳,你说接下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徐与转身将行李包收拾好,“我现在去哪儿躲躲?” “一会儿我会安排人来接你。”南佳拎起他的行李包,里面沉甸甸的,“什么时候去的赌场?” “啊?”徐与表情不自然地扯谎,“没……我躲人还来不及哪儿有时间去赌场。” 他这副样子便是说了实话,南佳甚至不用多问心中已有了答案。他手上有这么多钱,嗜毒成瘾的人不可能会戒掉。 松荷县又称“小赌城”,政府的确有管但架不住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老破小的居民更是为赌场的人打掩护,出警后附近居民会立马手机联系赌场的人赶紧撤,为此上面没少头疼这些通风报信的人。 陈莉在这儿开设赌场没少赚,也正是因为这儿有陈莉的人,南佳知道徐与去了赌场,更知道他是几点离开。岑风负责椿江和松荷,这两个地方是陈莉最赚钱的场子。 “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姜恒的人发现吗?” “为……为什么?” “姜恒只需要派人盯着赌场就行了,连他都知道你这种人滥赌成瘾,戒不掉改不了,派人蹲守在赌场一抓一个准。” 她平静的诉说却让徐与后背发凉,是他大意了,以为姜恒应该不会那么快找到他,没想到老狐狸居然这么阴去赌场逮他。 “这老不死的居然想阴我!”徐与啐了一口,“等风头过去了,老子非得叫他知道厉害。” “你去这个地方,会有人来接你。”南佳递给他一个地址。 徐与接过地址:“佳佳啊,爸这次可是为了你受了不少罪,回头你可得叫我女婿好好孝敬我。” 南佳轻嗯一声,看徐与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爸。”这是时隔多年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叫他,“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没有签那份合同。” 徐与站在门前愣了几秒,倏尔咧嘴笑:“你怎么还纠结这事,现在该庆幸要不是我签了那份合同咱们能弄到这笔钱?” 她没再说话,十年来第一次展露笑颜,“嗯,路上小心。” “放心吧!” 随着徐与的离开,南佳手机振动了两下,她知道这是手机新短信提示,一条她用徐与手机定时发送的短信。 她没有去看这条短信而是给岑风拨去了电话,“他去了。” “好。” 岑风坐在车里丢了手中烟头联系那人,“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在齐鸣路码头。” “风哥,谢了,我就知道这事找你准没错。” “阿垚,你该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吧?” “哪儿能,就是他这人欠钱不还,你知道我经常接一些老板催债的私活。” “嗯,别闹出人命就行。” 岑风挂了电话,看了眼码头方向,南佳要他给一个隐秘地址的那一刻,他已经猜到这件事或许充满了危险性。齐鸣路码头那一带没有监控摄像头,属于私人码头,附近可以说是荒无人烟,若真要做什么不会有人发现。 阿垚挂完电话准备启动车子离开,雇主电话倒是打来了,“喂,老板怎么了?” “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正准备把他逮回去见你,马上就……” “不用了。” “啊?”阿垚以为到手的活飞了,“可是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我帮你找到人给我一万吗?我费了不少时间还托人去找,你临时变卦我……” “十万,不用送他回来了。” 阿垚愣了几秒,饶是再蠢也听出话中歧义,“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他……命吧?” 手机那头良久无声,阿垚不禁吞咽,为了怕自己弄错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一次手机那头的男人回复了简短的一声“嗯”。 “老板你再开玩笑吧?那是一条人命,不是你嘴巴说说就能解决的,而且为了你这十万我可能会搭上自己,这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 “所以我让你找一处不易发现的地方把他解决了,除了给你的十万,我会再给你五十万送你去泰国。” 说不心动是假的,但为了这六十万以后只能在国外混,想想又觉得不划算,阿垚咬咬牙干脆要个大的:“我帮你解决可以,但六十万未免太少了,少说也得给我一百万。” “成交。” 对方不含糊地应下惊的阿垚险些没反应过来,男人照片他看过知道长什么样子,不过看着也不像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怎么就碰到狠角色要他命的地步。 “你先给我打五十万。”阿垚怕自己要多对方反悔正准备说也可以先打二十万,结果手机那头的老板淡定地问他要了账号。 坐在车里等待银行到账消息提示,阿垚给岑风打了电话,“哥,在忙不?” “没。” “就是我想问问码头那边安全不?” “松荷县属那儿最安全。” “成嘞,谢谢哥,这回找人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哈。” 有了岑风的保证,阿垚信心倍增,正幻想到手一百万该怎么花时,钱到账的消息提示激动地猛拍大腿,“靠!真给了!” 他按照岑风给的地址去找人。越靠近码头那条路越难开,道路泥泞不说,车轮压过坑洼折腾的人在车里东摇西晃。 阿垚打量周围,远远瞧见了一人站在码头那儿像是在等人,看样子应该就是那个叫徐与的人。 他将车子停在了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步行过去见人,“你叫徐与?” 徐与认真打量面前的男人,抱紧怀里的包,怀疑的眼神各种打量:“你是来接我的人?” 阿垚看他一脸防备这可不是好事,回头动手不方便,便顺着他的话应下:“是啊,有人叫我来接你,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车呢?” “就在那边停着,我嫌开进来麻烦停在那边了。” 徐与半信半疑跟在他身后,“对了,我儿子让你送我去哪儿?” “嗯?”阿垚反应过来,“离开松荷去别的地方。” 徐与站住不走了,看他的眼神充满敌意:“你根本不是来接我的,你是姜恒派来的人?!” 阿垚没料到他能猜到,离车还有段距离,上手的工具都在车上,这时候若是动手只怕会闹出大动静,他强装镇定转身疑问,“什么姜恒?” 徐与已有了警戒心,余光瞥见树枝迅速捡起拿在手里指着面前动机不纯的男人,“老子就一个女儿,哪来的儿子,你小子分明在撒谎!” 阿垚原本想再装一会儿,但看眼前这男人已经不信了,索性活动脖子准备动手,“既然你都清楚我就不瞒你了,我的确是被人找来收拾你的,你自己过来就少受点罪!” “我呸!”徐与紧紧握住手里树枝以作防身之用,“老子还怕你这个毛头小子不成?姜恒这个老不死的想黑吃黑,把我解决了就能把杀人的事隐瞒是吧?做梦!” 四周安静,除了他们的说话声再无其他动静。阿垚为了确保动手时不被人发现,仔细观察周围是否有异常,确定无人后,饿狼扑食般死死拽住徐与树枝另一端,“好话不听,非得动粗是吧!” 徐与虽说没对方人高马大,好在脑子灵活,对他而言命和钱一样重要,果断松开树枝,二话不说掉头跑。 阿垚结结实实摔了一跤,顾不上身体疼痛,爬起来跟上去,“老东西,等我抓到你非得弄死你!” 徐与跑起来倒是快奈何手里拖着一大袋钱,重量不言而喻,渐渐开始体力不支,回头看后面人还在穷追不舍,主动停下不跑了,喘着气商量:“老弟,你别追了我也不跑了,你说姜恒给你多少钱?我付你双倍!” 阿垚像听到了笑话:“就你这怂样还给双倍?人家老板给我一百万,你难不成能给我两百万?” 他对徐与放出来的大话压根不信,顺势就要过来逮人,刚迈出去一步,鞋尖被重物一砸,一摞红钞扔在他脚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与将行李包打开:“只要你让我走,我现在就能给你拿出来两百万,但是你老板应该还没把钱都给你吧?你现在放了我立马就能拿到钱,到时候再骗你老板说任务完成,他难不成还亲自过来替我收尸?” 阿垚舔了下唇,盯着面前厚厚一摞的钱,这可是正儿八经摆在面前的钱,甚至比老板给他的钱还要多一倍,但老板那边万一哪天发现人没死或是他跑去报警,到时候不仅钱没了,他人也得进去。 “你真给我两百万?” “真的!” “行,我信你一次,不过你得跟我去车那边把两百万放我车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又耍花招?” 徐与犹豫片刻:“你也别耍花招。” “你想多了,给我两百万我高兴还来不及。” 因两人都害怕彼此逃跑,这一次两人各走一路,一左一右往车的方向去,时不时互相看看对方有没有小动作。 阿垚先过去打开后备厢,里头塞了不少东西,他将堆放的东西往里推了推,不动声色将工具箱里的东西拿在手里,等身后人靠近的瞬间,故意解释:“别着急,你总得让我把东西……” 咚—— 沉闷的响声随着他话音未落响起,徐与捂着受伤的头不可置信盯着面前反悔的男人,“你骗我……”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整个人昏昏沉沉,徐与用力甩了下头试图保持清醒。 阿垚拿着扳手扛在肩头,看徐与脸上大片血渍,笑了一下:“我突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你解决了我既能拿到老板给的一百万还能交差,顺便你那袋钱也归我了。” 徐与仍不肯放开行李包,一点点往后退,慌乱中去掏手机试图报警,鲜血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把你解决带着几百万去泰国,想想都是划算的买卖。”阿垚露出阴狠的笑容,不管他如何挣扎,趁他要打电话求救的间隙里,将一早备好的绳子勒住他脖颈,手上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嘘,别叫,别挣扎,一会儿就过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上的人挣扎力道越来越小,粗粝的手缓缓垂落在地,没了气息。 向春山 第90节 阿垚足足等了一分多钟,确定不动了松开手推开压在身上的人,盯着身旁一动不动的男人,他仍是有点不放心,小心翼翼探他的鼻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赶紧起来将人搬到车上,用矿泉水冲刷枯草上的血渍,有弄不掉的地方找来泥土弄上盖住血迹。 人已经弄死了,他按照约定给雇主打去电话,“接下来怎么办?人在我车里。” “你连尸体都处理不干净还想要剩下的五十万?” “靠,你搞清楚,这么大一个人我怎么处理,难不成碎尸?” 手机那头的人许久无声,给他说了一个地址,并要求他尽量走躲避监控的路,务必将人送到那边,会有人帮他一起处理。 阿垚应下后,将行李包拉好,拎起来沉甸甸,原来几百万拎在手里是这种感觉。等到了泰国,他就成富豪了。 关上后备箱,将钱放进后座,确定地上痕迹处理干净后,阿垚打量四周,依旧和来时般静悄悄的,他上车戴上鸭舌帽和墨镜驱车离开。 十分钟后,一辆车从刚才车子驶过的地方悄然行进。 岑风不敢跟得太近,“的确开车走了,我估计那人凶多吉少。” 南佳听见凶多吉少时,徐与的脸蓦地出现在眼前,她定了定心神:“嗯,你继续跟着,看他们最后的目的地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随着徐与的死,即将走近尾声,有人好奇阿垚怎么和岑风扯上关系之类的,这个我明天会解释哈! 第79章 心知肚明 车里装着死人, 阿垚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次,无意间瞥见右手虎口残留小片血渍,颜色很淡, 但能瞧得出来。 “靠!”他窝着气一拳头刚好打在喇叭上, 车子发出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又怂地赶紧四处看, 庆幸这条路人少。 以前接的活多半是催债,再带几个兄弟过去装腔作势吓唬一番,十个有九个都能把钱乖乖交出来, 遇上犟种就直接动手, 捶几下就会老实把钱给了。唯独这次接的单是华哥介绍的,他记得华哥当时称呼对方什么秘书,给他一万叫他帮忙找个人, 找到后联系他们把人送过去就行。 当时想着一万块找个人这不是妥妥白送钱吗, 正好最近手头缺钱, 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对方给了照片并且提醒他, 找的这人喜欢滥赌, 要他去赌场多转转兴许能尽快找到。 他原本是想找之前的兄弟们帮忙一起找, 转念一想就给一万块,请这么多人帮忙找,到时候钱到自己手上没剩多少了,便打消了找兄弟的念头。好在他之前在赌场干过小弟,还是认识几个人物。 去赌场的时候把照片给岑风看了,原本以为像风哥这种大忙人哪儿有时间理会他这种小喽啰, 没想到居然答应了, 还真放在心上帮他把人找到了。不过幸而他没和岑风说实话, 要不然还是一件棘手的事。 阿垚回头看了眼后座上鼓鼓囊囊的一包钱, 刚还在后怕,这会儿看到钱又什么都不怕了。人已经杀了不可能救回来,所幸老板那边负责将他送到泰国去,有钱在哪儿不是生活。 车子慢慢驶进一处废弃厂房,这地方阿垚没来过,更不知道居然有间废弃厂房。他看了看四周,迟迟不见对接的人。大门紧闭,他降下车窗朝里头喊了一声。 “叫什么?” 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吓得阿垚头撞在了窗框上,疼地皱眉:“靠,你从后面来做什么?没听过人吓人吓死人?” 男人戴着帽子,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看不清具体长相,对阿垚的反应嗤之以鼻:“怂成这样还杀人。” 阿垚想辩驳两句,男人没给他机会,将大铁门上的锁打开往里推,朝车上人招手示意把车开进院子。 “靠,装什么玩意!”阿垚低声咒骂,手倒是听话乖乖启动车子按照男人指示开进了院里。 等他把车停好,男人倒是换上了工作服,戴上手套和口罩,拿出一早备好的装尸袋,熟练地打开后备厢,看阿垚愣在那儿不悦扫他一眼,“过来搭把手。” “哦,哦。”阿垚帮忙托住腿,合力将尸体搬进装尸袋里,他看了眼血色已无的脸,后怕吞咽,毕竟是自己做的事再看到那张脸难免心里犯嘀咕。 男人将搬运货物的推车推过来,将尸体拖到上面,看了眼愣在原地的阿垚,“愣着做什么,过来处理。” “处……处理?”阿垚有点心慌,“怎么处理?” “尸体不处理迟早会被发现。”男人对于他现在的表现很不满意,“收钱办事。” 阿垚抿了下唇跟在他身后进去,也是进到了里面才知道原来这是废弃的环保厂,里头还有个露天大院子,不过地砖缝里已经长满了杂草,推车过去的时候车轮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响声。 “你打算怎么处理?”阿垚跟在他身旁,总觉得这个男人充满神秘,他不是松荷本地人,但好歹也在这儿混过两年,从来没见过这人,看他做事老练沉稳,那个老板怎么一开始没找他来处理这事? “我先说清楚,要是碎尸我不干!”阿垚再三申明,“碎尸这事我实在做不来,我……” “谁告诉你碎尸?”男人睨他一眼,“既然是处理尸体当然要处理得干干净净警方才不会发现。” 最后一间房被打开,阿垚看见了里面的设备,是一个大型锅炉,上面还有生产该锅炉的厂商名称,机器老旧了点,无法判断还能不能使用,但若是可用,这东西一开骨头渣都能给你烧没。 “过来搭把手。” “好。” 阿垚过去帮忙把尸体搬运到锅炉放置区,“这东西还能用吗?” 男人似觉得他说了句废话:“不能用叫你过来做什么?对了这个厂是老厂,设备电源总开关要开,在外面,你去把总闸开了。” “为什么我去?”阿垚话音刚落迎面感受到刺骨凉意,来自男人眼神的警告,他虽不爽但还是老老实实去开总闸。因不熟悉地形出去找了半天没找到总闸在哪儿,他朝里头喊:“在哪儿啊?我出来怎么没瞧见?” 男人吐口气放下尸体,不耐烦走到门前冷脸相看:“我说的是外面。” 阿垚自知理亏,抬手放在额前表示抱歉,转身往院外走,边走边小声骂:“拽你妈啊!” 他刚打开门,还没看清,一抹冰凉顶在头顶上方。他吓得双手举起来:“饶……饶命。” 岑风示意南佳问他话,自己则拿把仿.真.枪顶在他脑门上。 “那人怎么样了?” “什……什么怎么样了?” “你若再装,顶在你脑门上的枪可不会给你机会。” “我说我说。”阿垚吓得腿发软,不停咽唾沫,“人……人死了,我……我们现在要处……处理尸体。” 徐与死了,南佳其实在来的路上已经猜到了,但亲耳听到他的死讯,心头难免划过一丝异样,她不是直接造成人却是间接性推手。 岑风看出她此刻不太对劲儿,轻咳一声提醒她。 她看了他一眼,继而恢复如初:“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烧……烧了。”阿垚声音发颤,“是他说烧的,说这样能毁尸灭迹,跟我没关系。” 南佳给了岑风一个眼神,他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你现在出来做什么?” “哥,哥,你下手轻点啊,这玩意儿万一真擦枪走火我就没了……”阿垚老实交代,“他让我出来开闸,说是在外面,我还没找到就被你们逮住了。” “听着,你车上的钱已经在我们手上,要想拿到这笔钱就按我们说的做。”南佳将另一把仿.真.枪抵在他身上,“去告诉他没找到总闸在哪儿,他肯定会出来找你,余下的事就不需要你管了。” 阿垚小心翼翼试探:“那……那你们到时候能放了我吗?” “我们没有不放你的理由。”南佳让他把手伸出来,用绳子系了个死结,最后警告他,“如果你耍花样,第一枪就会打在你身上。” 阿垚扫了眼她手里的枪,越看越觉得下一秒会走火,“我答应你们。” 院子里传出男人的声音,他大概是在往外走,说话声越来越近,“让你办个事你他妈跑了是吧?” 阿垚站在外面双手背在身后,尽量让自己看不出异常,“我第一次来,没找到很正常吧?” 男人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总觉得透着不正常气息,往前走两步:“你怎么了?” “没啊,我就是没找到总闸,本来打算叫你这不是怕你又骂人。” “不对。”男人将手慢慢放置身后,“你把手伸出来。” “啊?”阿垚装模作样耸肩,“我就是刚才帮你搬运尸体撞到手臂了,现在活动活动。” 男人对他的话显然不信,刚准备掏出藏在衣服里的刀。 “不许动!”岑风举着枪瞄准男人,“再动直接开枪。” 男人啐了一口,反应迅速躲到阿垚身后,拿刀抵在他脖子上,看到他被绑着的手,低语:“你小子敢阴我?” “没、没!”阿垚刚从虎口逃脱又入狼窝,“是他们要我配合的,不然就弄死我。” 男人没搭理他这番解释,刀依旧不含糊地抵在他脖子上,朝那边喊话:“放我走,不然我就弄死他!” 岑风正准备说话,南佳先一步开口:“我们可以放了你,不过这个人你不能带走。” “我本来就没想带他走,但是他必须跟我出院门,否则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使诈!” “你拿刀和我们有枪的谈条件?”南佳轻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想把他一起带走,干脆一个都别走了。” 男人看着她不容商量的神色,靠近阿垚低声解释:“兄弟,对不住了。” “别——”阿垚甚至话都没说完被他用力往前一推,手背绑着平衡力很差,摔得眼冒金星,“哎哟!” 男人火速上车,微弓身体避开被枪射击的可能,院门是开着的,一脚油门下去直接冲了出去。 岑风见状要追,南佳伸手拦住他:“报警。” “报警?”他一愣,“你开什么玩笑,报警的话我们不都……” “不都什么?”她下巴微抬示意他看摔倒在地的男人,“人是他杀的,命令是姜恒下的,从始至终我们参与了什么?” 岑风透过她清冷的眼眸,看到是冷静和一丝冷血,他按照南佳所说报了警。 阿垚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风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那么信你结果你出卖我……风哥我不能坐牢,你行行好,我给你们磕头你们放过我吧,这件事都是别人叫我做的!” 南佳慢慢走向他:“给你指条明路,警方问你的时候,全盘托出或许还能留条命。” “我不能坐牢……” “杀人就得偿命,你接了单就得负责。” 她不再同他废话,让岑风过来用另外的绳子将他牢牢捆住,“我先走了,等警方过来将你做的说出来就行。” “你去哪儿?” “回豊市,等警局电话。” 岑风以为她出去后开车离开,却没想到她拎着钱回来径直往院子走。 锅炉放置区的装尸袋已经放进去三分之一,她盯着看了会儿,将手中行李包放在锅炉旁,“我说过的,你不该签那份合同。” 她没再停留,转身离开。 警方赶到的时候,只见地上躺着一人被绳子捆绑无法动弹,另一人手里拿着枪。出于职业警觉,警方并未贸然进来,站在车门后劝岑风放下手里的枪。 他看了眼手里□□扔在地上:“这是假的。” 其中一位警员在其他人掩护下过来把枪踢走,确保岑风拿不到,并要求他双手举起,他也乖乖配合了。 “警察同志,报警电话就是我打的,你们能别拿手铐铐我不?”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老实点!” 岑风无奈配合,等这件事完了非得要南佳请他吃饭,害得他遭了这么多罪,“警察同志,里面有尸体,还有一个人跑了,他们想毁尸灭迹。” 向春山 第91节 报警电话只说了有人杀人,并说了地址要他们立刻赶到,武警官兵也在第一时间随警方出动,队长示意武警进去,自己则留在原地和面前报警的男人说上了话。 “你怎么知道杀人了?”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郝队您给我带回警局,我们好好聊。” 阿垚自知此次落网等待他的将会是法律制裁,都到这时候了肯定要搏一搏:“警察同志,我坦白从宽,我是受人指使,有人给我钱叫我做的!” 郝杰看他一眼,让手底下人带他回局里,“你小子最好老实点。” 岑风将手铐亮出:“我都被铐着怎么可能不老实。” 进去搜查的武警队出来后朝郝杰点点头,他没空和岑风打太极,走过去确定:“里面如何?” “装尸袋里的确是一具尸体,已经确认死亡,但死亡时间还需要法医进一步检测。” “有明显伤痕吗?” “脖子上有明显勒痕。” “行了,通知法医和痕检组的人进场吧!” 郝杰把现场的事交给副队处理,自己则坐上警车先行回局里。 松荷县这么多年还算安稳,大案命案基本上没有出现过,这次出警速度快,但媒体还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已经堵在警局门前准备采访。 到目前为止他们知道的信息也不多了,面对媒体采访时,郝杰只能硬着头皮给出官方话术:“案件还在侦查,静候。” “郝队长,之前上面领导还说松荷县近两年管理有度,如今出了命案,是不是你们报告的时候只说了好而没有提及松荷不好的地方?” 现如今的媒体架着摄像机,当着镜头面什么话都敢问,只要有利于新闻台收视率的事,就没有他们不敢问的事。郝杰想骂街,但在镜头前还得装作对整件事情会负责到底的样子宽慰松荷居民,对于此次案件一定会给答复。 好在这里是警局,媒体多少要顾及,眼睁睁看郝杰进去无法再追问,几家便商议今天要不要在警局外面蹲点。 审问室岑风进来过很多次,就像问题学生进办公室挨训,早已习以为常。他这人滑头,做事不容易留下把柄,所以郝杰对他很是头疼。 “郝队。” “我问,你们正常记录。” “是。” 郝杰和岑风算是另类的老相识了,没必要端架子更没必要装样子,双臂环抱靠在墙上冲岑风抬下巴:“说说吧,怎么发现的。” “阿垚之前在我们麻将室干过一个月,前两天他突然来找我,托我帮忙找个人,人找到后就和他说了在哪儿。”岑风动了下手铐,碰得叮当响,“我问他找这人做什么他支支吾吾没说实话,当时就留了个心眼,跟着去看看,具体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只看见两人一开始好好的,突然就动起手来了。” 郝杰抓住重点:“也就是说你一直跟踪他,并且亲眼看见动手,你当时距离他们多远?” “郝队你是想问我怎么看见的吧?”岑风靠在座椅上丝毫不惧,“望远镜啊,我肉眼可没这么好的视力。” “那好,你为了跟踪他特意带着望远镜去盯?” “郝队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我带着望远镜不稀奇吧?我就是带个天文望远镜放车里也行啊!” 郝杰和岑风打过太多次交道,这小子滑头得很,很多时候要是不抠字眼他准能给自己开脱,“接着说。” “我就看到阿垚拿东西砸了他,那人没一会儿就倒地了,我记得当时等了会儿,具体等了多久不记得了,反正他开车走了。”岑风舔了下唇,“郝队,讨杯茶喝可以吧?我怎么说都是配合你们警方工作,不能虐待我吧?” 郝杰深吸一口气给身旁人使了个眼神要她去倒杯水,“之后你就跟过去了?” “是啊,我就觉得那小子没干好事所以跟上去了,结果他把车开到废弃环保厂,还有人接应。”岑风接过递来的水,特别有礼貌地说谢谢,握在手里却没着急喝,“亲眼看到他们两人从后备厢把人抬下来。” 听了这么久,郝杰基本可以判断出此次案件和岑风无关,但他绝对知道些什么,不像他口中所说的那么多巧合和偶然,“那把枪怎么回事?” “玩具店买的仿.真.枪。” “你没事买个仿.真.枪?” “郝队你总不能剥夺我童趣吧?我买个仿.真.枪玩玩又不代表什么,你会不会太敏感了?” “岑风,少在这儿跟我没皮没脸,你以为报个警说几句话就没嫌疑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会仔细调查,如果和你有关,你就等着吃牢饭。” 岑风端起杯子喝一口,对郝杰警告的话不甚在意,“那行,我就等郝队调查结果出来看会不会吃牢饭。” 郝杰从审讯室出来,刚好和隔壁审问阿垚的耿帅遇上,“怎么样?” “吐得还算干净,每回答一句就问自己会不会判死刑。” “是不是受人指使?” “嗯,他说是一个叫华哥的人给他介绍的单子,原本雇主要他把人找到就行,没想到临时变卦要求他把人解决。” 郝杰眉头紧锁:“死者身份调查了吗?” “根据现场拍摄照片从数据库调查出死者名叫徐与,无稳定工作,有一个女儿。” “先联系他家里人,毕竟死者为大,出了这事他家里人应该知道。” 耿帅轻轻点头:“郝队,我觉得这事蹊跷,根据我们调查结果显示,死者生前一直在豊市范围,为何会来我们松荷县?据现场给的消息,尸体旁还有一包现金,清点后确定有四百多万,他一个人带这么多现金出来做什么?” “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是不是因为这笔钱造成这起案件发生?”耿帅压低声说,“阿垚说雇主要他解决掉死者,给他一百万并且帮他潜逃去泰国。” “但岑风给的说法并不是这样,他说看到两人有交谈,后来阿垚动手造成死者受伤,按理来说如果受人指使来解决死者应该不可能和谐交谈,除非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耿帅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阿垚还有隐瞒的事?” “嗯,他还在试探,这样一会儿你进去给他透露点甜头,配合警方会减轻刑罚,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行,我现在就去。” 与此同时,刚将车驶入车库的南佳接到了一串陌生号码,她将车停好熄火,等手机振动几下后接通了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南佳吗?” “嗯,我是。” “这里是松荷县警局,给你打这通电话是想说一件事,你的父亲是徐与吗?” “……嗯。” “徐与遭遇不测,目前警方已经抓到作案人员,可能需要你来松荷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南佳盯着挡风玻璃,缓了缓,“我尽快赶来。” 警司挂断电话不禁皱眉,身旁同事询问怎么了,她将电话放好,“就感觉挺奇怪的,好像听到家人出事没什么大反应。” “有的人遇事反应不大也正常,总不能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吧?” “可能吧。” 乘坐电梯回到住处,北野没有离开,静坐在沙发上看她开门站在玄关换双拖鞋进来,动作利落一气呵成,“你去超市的时间可能是我要报警的地步。” 南佳看他一眼,去导台给自己倒了杯水,连喝两杯冷水,似乎这样心里能好受点,“北野,我做了一件事,或许我妈不会原谅我了。” 他起身向她靠近:“你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别人理解和原谅,事事为别人想那叫为别人做事,为别人活,不是为自己。” “如果做这件事的出发点就是为了把那盘棋下得更好,更稳,却违背良心,你觉得对吗?” “从你布局开始良心已经不是你考虑的事了,继续走吧,把这盘棋下完,余下的事我陪你一起扛。”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新年快乐~ 第80章 火树银花 经历这么多, 南佳明白她要的是那份毫无保留的支持,就像现在,北野不问她为何会这样, 不去干涉她在做的事, 输了一起扛。 她绕过导台来到他面前,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答应我,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相信我。” 北野隐隐知道她话中暗示的是什么事了, 路薇的出现从不是巧合, 她们之间或许达成了某种协议,“我说过,只要不是威胁到你的生命, 我都可以接受。” “……好。”她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紧, 无法坦然告诉他和路薇达成的协议可能会牺牲自己, 她会为他扫平一切的障碍, 这是对他十年来感情最好的回应。 因松荷警方要求, 南佳必须过去配合, 北野推掉工作,不容商量的口吻要求她必须同意一起过去。她知道不同意的话今天也别想出门了。 周贤身为北野秘书按理来说该跟着,不过北野要求他留在公司以备不时之需,自己开车带南佳前往松荷。 来回奔波,全程都是南佳自己开车,这会儿靠在副驾驶闭眼小憩。刚得到的最新消息, 关欣没有死, 但现在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 说难听点和植物人没两样。微博上关于她和学校领导的事情被揭发后, 已经有不少家长前去学校闹,校方顶不住舆论压力,果断开除来平息家长的愤怒和保全学校名声。 南佳看过那些照片,可见关欣在学校人缘并不好,她能在入职的半年时间里工资上调,奖金是第一批次,要么是背景够硬要么走了捷径,同为老师自然看不上这种龌龊手段,说白了动了别人的蛋糕就要做好被人报复的准备。 微博内容到底是谁发的南佳不清楚,但发布者不论是姜羡还是知情人,她们都想关欣身败名裂,她本想借用姜家的手处理关欣,但没想到她以跳楼解决事情。 放在衣兜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两下,南佳缓缓睁开眼。 [阿熙:按照你说的准备就绪,我会发给官方账号。] [南佳:好。] 北野察觉她已经醒了:“刚才睡着了吗?” 她微怔,转脸看他,蓦地笑了:“明知故问。” “一会儿到警局想好怎么说了?” “什么?” “你同意我过来,无非是想要我证明你一直在公寓从未离开过。”红灯亮起,他缓缓停下车,“去松荷至多两个小时,但你来回花费的时间证明你并没有按照导航给的路线走,为了避开监控应该费了不少力,中途要么换车要么有人来接你。” 她盯着他良久无言,倏尔轻笑出声:“我好像知道当初路老爷子为何执意要培养你作为接班人了。” “我只是了解你,在这个关口你不会留下把柄。” “其实我还得谢谢罗颂,当年如果不是他,也许我不会那么执着要证据。” 时至今日她仍记得罗颂关闭所有录音设备,那些刺耳的问题一句又一句向她抛来,她毫无招架之力。过去流言的脏水硬生生浇在她头上,无人听她辩解更无人信她,连林思琼的死都成了他们调侃的对象,说这是报应。 如今,这些所谓的报应她会亲手一点点送到姜家所有人身上。 到达松荷县已经很晚了,因这起案件性质恶劣,外有媒体盯着,内有上方督促,松荷刑侦队全体警员皆在加班加点。 简单说明来意,警员便领他们往里走,还没到办公区方便面的香味顺着大开的窗户飘香四溢。 “郝队,人来了。” 郝杰嗦完手里泡面,拿纸利落擦了擦,“你先带人家去办公室那边。” 人一走,办公区加班加点的同事们坐不住了。 “郝队,我怎么瞧着那人有点面熟?” 向春山 第92节 “对,好像在哪儿见过。” “先别说见没见过,你们瞧见那一身名牌了吗?我记得死者身上不是带了几百万,搞不好……” 郝杰眉头一皱:“搞不好什么?身为警察,在背后说三道四像什么样子!” 他一嗓子吼完,办公区交头接耳的几人噤了声散开,各自装作很忙的样子在办公桌前查资料。 而此时南佳他们刚到办公室,警员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我们郝队比较忙,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郝杰夹着文件推开了办公室门,和警员微微点头示意他先离开。 门重新关上,郝杰从办公桌前拖来椅子坐在他们对面,开门见山说明情况:“想必电话里面也和你们说了下大致情况,徐与已确定死亡,目前我们正在审问凶手,请你们过来也是想问一些事情,死者身前有没有和谁结怨过?” 南佳沉默片刻:“我和我父亲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他有事也不会和我说,我也不太清楚他在外到底有没有结仇结怨。” 郝杰拿笔记录着,“你们最近几天有联系吗?比如他给你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言语上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南佳看着他轻轻摇头:“我们两个联系很少,每个星期我回去一趟给他一点生活费,平时基本上不联系。” “你最近一次回去是什么时候?” “也有几天了。” “回去的时候他有没有表现异常?情绪方面还有整个人精神状态。” 北野出声打断:“警察同志,她不是医生,更何况她也说了联系很少,应该不难推断她回去后和自己父亲正经聊天的几率很低。” 他们过来的时候郝杰就有注意到眼前的男人,穿着考究,气质更是一绝,进办公室前他凭着记忆中的名字搜了一下,倒是意外松荷会迎来“大佛”。 “你是晟宣的北总吧?”郝杰起身朝他伸手,“之前松荷希望小学得贵公司帮助,解决了不少事。” 北野回握他的手,轻描淡写的口吻:“不客气,应该的。” “我想起来一件事。”南佳对上郝杰疑惑的眼神,“我最后一次回到家的时候他找我要钱,而且要的数额还不小,我怕他又是要钱去赌便谎称自己没那么多钱,他当时很生气回房间去了,我听到里面传来动静,不知道在做什么,后来就看他骂骂咧咧手里拿着东西出门了。”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郝杰将她的话记录下来,“是常见的东西吗?” “应该是类似文件的东西,a4纸大小,看不清内容。” 郝杰停了笔,据现场给到的消息尸体旁边的包里最底下压着一份文件,和她所说一般无二,“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他拿着东西出去你也没问?” 南佳愧疚低头,声音难掩低落:“我和他感情很淡,他从来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我妈离世后,他还是那样。” 嗜赌成性的人就算改了也不会坚持多久,郝杰见过太多滥赌的人到最后输得血本无归,变卖家产,更有人因还不上钱压力过大患上抑郁症跳楼,诸如此类的事情时有发生。 “赌.博的确会改变很多家庭,不过我这人问话直接,你既然对你父亲心有怨言,为什么还愿意给他生活费?” 南佳自嘲一笑:“我总不能看着他饿死吧?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名义上的父亲。” 他们来的时候郝杰已经对南佳身份做了简单调查,话题进展到这儿,他也没打算隐瞒照实了说:“凶手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我们的工作就是要调查清楚事情真相,能说一下在这儿之前你的活动范围吗?” “我一直都在公寓。” “谁说的。”北野轻笑,“你中间不是去了一趟超市?” 她看他一眼,后知后觉:“对,中间的确出去了一趟,不过没去超市,去了朋友家,我之前在她那儿拍了不少照片,准备去看看成品图。” 郝杰眼眸微眯:“之后你一直待在那儿?大概什么时候回的公寓?” “时间不太记得了,你也可以后期查公寓监控。”南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将手机拿出来把短信调出来给郝杰看:“我收到了这封短信。” -佳佳,爸这次要挣大钱了,等姜恒这老东西把钱都给我转来,爸带你去国外,你也别打工了,爸有的是钱养活你,这些年爸愧对你,等爸拿到钱好好弥补你。 短信发送时间是在今天,郝杰拿手机出来,“麻烦让我拍一下。” “请便。” 郝杰拍了几张照片,顺手看了下短信箱,除了这条短信就是移动公司催缴费的信息,但那是两天前的信息了。 “感谢你们能过来一趟,不过后续可能还需要麻烦你们,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暂留几天。”郝杰压根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松荷县还是有不错的酒店。” 北野握住南佳手,知道郝杰心有疑虑,“豊市的酒店只会更好,更何况公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你若是不放心我会安排律师过来,如果有需要配合的地方我们再过来。” “北总,发生这样的事,我想你女朋友应该比我们所有人更想调查清楚她父亲离世究竟是何原因。” “她不需要知道,过去那些年照顾她的是她母亲,后来她母亲离世,不得不跟着这位父亲离开豊市去别的地方生活,你口中这位父亲要她一个未成年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郝队长觉得身为子女她做得到底够不够?” 郝杰被问得哑口无言,幸而有人敲门,尴尬的氛围稍减,“怎么了?” “市里来了电话。” “好。”郝杰看他们一眼,“既然北总执意要回豊市,那就请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离开,尤其是你女朋友。” 北野对于他这番言论并不在意,他要的本就是带南佳回豊市,口舌之争能避免自然是避免。 “走吧。”他回头看她,“回家。” “你刚才的样子太凶了。”她回握他的手,昂头看着他笑,“但是……这是十年来第一次有人站在前面保护我。” 他薄唇微勾:“因为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想回去豊市,见证这盘棋最后的结局。” - 郝杰回到办公区,肖月把电话递给他:“市刑侦队打来的,居然是问徐与的事。” “说什么了?” “具体没说,只说这次案件交由豊市处理。” 郝杰不由乐出声:“这徐与来头不小啊,晟宣北总亲自过来,现在市刑侦队又要来接手这件案子,有点意思。” 肖月小声八卦:“郝队,要是把这起案子交给豊市刑侦队处理,回头外面会不会说我们办事不力?” “这些年我们松荷公信度越来越低,你和我无力更改,老实上班,先去把资料整理好,豊市刑侦队的人我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郝杰摁下一串号码,转身去外面打电话。 行驶的车内,陈锋正在看官方邮件收到的信息,其信息量太大,甚至可以说是震撼。以sr命名的邮件,点开以后发现是一段视频,视频清晰拍到不日前纵火烧尸案的受害者——童语。 在她面前还有一人,两人应是在谈话,至于和童语谈话的人究竟是谁目前还没看到脸,只能看到她穿了一件不属于现代风格的衣服。 视频一直是播放状态,但画面没有大变化,两人依旧一坐一站,童语背对着画面而另一人的脸仍未知。 进度条在走向八分钟节点时出现了新的状况,童语从座位上摔倒不停往前爬,始作俑者跟在她身后,因身体遮挡只看见那人抬了一下手,在地上挣扎的人慢慢不再动弹。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然而看到现在陈锋还未看见动手的人到底是谁。 “你休息会儿吧,这封邮件都看几遍了。”孟贺开着车偶尔瞥一眼身旁还在看视频的人,从上车到现在,陈锋就没让眼睛休息过,“保存点体力,回头到了松荷还有的忙。” 陈锋合上笔记本递给后座的穆清,“我觉得这段视频被剪过,起码发给我们的这段视频一定不是原版。” “要我说你就……” “孟队,陈队,又有新邮件了。”穆清点开新邮件,这次文件命名为cm,点开后依旧是视频格式。 穆清将视频点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这人是谁?是不是发错了?” 陈锋盯着画面中的男人,喉咙发紧,艰难说出他的名字:“他叫……王保国。” “王保国?”穆清不认识但从陈锋脸上依稀探出此人身上怕是有故事。 陈锋的耳边传来王保国一字一句的交代,关于十年前坠楼案,关于那段尘封的往事,终于迎来了真相。视频究竟是谁发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件坠楼案当初牵扯太多,而他也亏欠太多。 孟贺虽开着车但一直在听电脑发出的声音,越听心里越毛,瞥一眼副驾驶沉默不语的陈锋,这件事对他而言是枷锁吧,或许当初他知道内情却无力更改,如今拼了命也要把事情真相公之于众。 穆清接到了最新消息,刑侦队发来的说出大事了,要他赶紧上网。一惊一乍基本上事情都不大,他没放在心上随手点开微博热搜,看见内容后彻底傻眼,“完了!” 遇上红灯,孟贺正好能休息片刻,听他之言搭上了话:“什么完了?” 穆清把手机转给他们看:“我们收到的邮件,全部被人发到网上了。” 孟贺没控制住说了一句国粹,反观副驾驶的陈锋,这一次他倒是十分镇静,像是一早猜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不说话?” “没用了。”陈锋自嘲,靠在座位上闭上眼,“故意闹大的,这一次就算姜家有再多的钱也藏不住了。” 事情发酵程度比预计还要糟糕,网上先是出现童语死亡的完整视频,接着是王保国自行录制的坠楼案事件交代,两个视频在网上掀起了巨浪。 真爱粉还在捂嘴但远没有之前反应过激,有网友回怼视频中那件衣服就是姜羡进组拍戏所穿的戏服,还有人截屏视频中露出的半张脸和姜羡的脸对比,更有人提起吴愿小姨微博注销可能遭遇不测,被人捂嘴了。网友们纷纷开始@豊市警方官博,要求尽快找到吴愿小姨,以防遇害。 姜羡个人账号、官博以及粉丝后援会无一幸免,超十万的留言几乎是在眨眼间发生,热搜的爆字迟迟停留在第一的位置。 就在大家还在讨论姜羡是杀人凶手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新一轮的爆料再次开启,有关姜祁闻和姜羡两人并非亲姐弟的检测报告被人发布在网上,之前特意处理过的模糊照片这次清清楚楚看见姜家姐弟俩的脸。爆料者在两分钟后,将一段关于姜家姐弟俩相拥接吻的视频无任何处理直接爆料出来,并配文:正义永不会缺席,人设只能是人设。 姜恒得知此事后,血压飙升,幸而王秘书在旁赶紧叫来了私人医生才稳住他身体。至于姜羡从人人称赞的大明星到人人喊打的杀人犯不过才一天时间。 公司外全是过来堵她的媒体,她只能窝在会议室根本出不去,不停刷新名为“刽子手”的爆料者,直觉告诉她这人绝不是自诩的正义之士,一定是南佳,只有她才知道所有事,她故意发在网上想要搞臭她的名声。 温蒂看着她快要疯魔的样子只得过去劝说:“羡羡,你别和姜总闹脾气了,这件事最后只有姜总能帮你。”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姜恒也无能为力了,或许他可能还会为了公司而舍弃她。 “不行,他不会帮我的。”姜羡不顾温蒂阻挠给姜祁闻打了电话,“你在哪儿?” “怎么了?”姜祁闻听出不对劲儿,“出什么事了?” “我完了,姜祁闻,我彻底完了!”姜羡推开温蒂走到落地窗前,明明她在高层却好似看见了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堆,“南佳把我毁了,她在网上发了一堆视频,坠楼案还有童语的事,全部……全部!” 姜祁闻看了眼服务生示意他出去,“她怎么会知道童语的事和你有关?还有视频?你不是说他们帮你处理干净了?” “我不知道……”姜羡六神无主,头发凌乱早已失了明星做派,“事情已经闹大了,姜恒根本不会管我们的,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到了这个时候,姜祁闻终于感受到姜羡对他是有感情的,她还在为他着想,“你听着,事情已经闹大了,警方很快就会来找你,想办法出来我带你走。” “我在公司,现在外面全是堵我的媒体,他们就跟狗一样恨不得耗死我,我……” “我认识一个人他专门跑码的,我去给他一笔钱让他带我们偷.渡出去,利用你身边所有可以利用的人,一定确保出来,旧陈湾碰头。” “好。” 姜羡挂了电话抹去脸上泪水,她就知道姜祁闻一定不会对她不管不顾,既然姜恒靠不住,就找一个死心塌地的人。 “羡羡,你该不会真的像网上说的做了那些事吧……” “我做没做和你有关吗?”姜羡瞥她一眼,忽而有了主意,“你跟我换个衣服。” 温蒂不傻,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没安好心,“我不会帮你的,如果爆料者说的是真的,你应该去警局自首而不是想着逃跑!” “你给不给?”姜羡拉下脸朝她慢慢靠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脱我不介意你成为第二个童语。” 她阴沉的眼神死死盯着温蒂,大有准备动手的意思,“我可以换,但你自己掂量如果逃跑失败,你会面临更多的事。” “我用不着你提醒。”姜羡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收了不少礼,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品牌方送来的东西被你纳入腰包?何必现在做出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不嫌恶心吗?” 温蒂不可置信看着她,原来在她眼里自己忙前忙后解决各种事情,到头来品牌方私下给她的东西反倒成了她攻击自己的理由。 姜羡看着眼前面无表情脱下衣服给她的温蒂,嘲讽的话不再掩藏:“知道为什么我会选你做经纪人吗?因为你和吴愿很像,都是没脑子的窝囊废!” 向春山 第93节 姜羡抢过衣服迅速换上,看了眼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再看看温蒂,打开窗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扔下去,“凭你也配穿我衣服?” 她全然不顾温蒂近乎赤.裸的身体,径直走向大门将她一人关在会议室里。 - 回去的路上,南佳借用了北野手机,正在编辑信息。 北野睨她一眼:“手机没电了?” “嗯,差不多。” “是差太多吧?” 她刚点完发送,转眸看他:“什么?” “网上爆料者想必你认识,这些事已经引起官方注意,你现在用我手机无非是联系某人。”北野轻轻转动方向盘,“你的下一站目的地,我送你过去。” 她知道瞒不过他,从她开口要手机的那一刻,很多事已经趋向于透明,以他的能力猜出联系谁并不难,“我想再见她一面,我也想让她知道百口莫辩是何滋味。” “南佳,我希望今天是你完成复仇的最后一步,不要再以身犯险。”北野调整呼吸试图将异样情绪抹去,“让我能好好拥抱你,而不是提心吊胆你会在下一秒消失。” “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着他的话和请求,可以利落答应,叫人听不出是真话还是假话。 去往目的地的路上,他们没再说话,彼此各有心事,话题不论如何开展都只是浅聊几句匆匆结束。 距离西缇酒店越来越近,这家酒店专门操办婚宴,不仅有内场还有外场,费用不低,有钱人的选择地。 北野将车停在路边:“去吧。” “你最好把车开远点,接下来会有很多人过来。” “别担心我,做你想做的。” 她推开车门,朝西缇酒店正门走去。 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即将出现,这一天等了太久。 第81章 一块拼图 进入西缇酒店正门, 前台热情走来:“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三个月前我预定了婚礼场地。”南佳看到匆匆而来的经理,“当时是顾经理负责。” 顾源小跑过来, 脸上喜色明显:“您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我好去接你。” “北野刚好送我来这边,我想着过来看看准备怎么样了。” “北总这样的大忙人还有时间送您过来, 真是难得。”顾源伸手往前引,“像北总这样事业有成,能力又强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南佳跟在他身后, 环视酒店一圈, 等前台小姐离开后主动提及:“顾经理,有一件事需要和你说一声。” “您说。”顾源停下脚步,转身等她把话说完。 “我本意是想低调点, 北野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媒体为了挖到新闻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我们商议与其到时候他们想办法偷偷进来不如让他们拍几张回去, 一来省了订婚宴时出现纰漏, 二来也不会加大你们工作量, 你看可以吗?” 酒店原是不允许,不过也没硬性要求说不行,顾源身为西缇经理该通融的时候自然不会推诿,更何况这次对象是豊市数一数二的人物,媒体进来拍摄他们也省了宣传费,共赢的事, 便点头应下, “好, 我安排人在前面接他们, 到时候直接带来这边。” 南佳知道他不会拒绝,她要的就是顾源安排人让媒体大大方方进来拍摄,“我替北野先谢谢顾经理了。” “哎呀,哪儿的话,北总能选我们西缇是我们的荣幸。”顾源继续往前引,“小心台阶。” 按照之前预定时提出的要求,顾源安排了室内场景,他们做事倒是快,内部场景已经布置完毕,以红玫瑰为主,台上特意摆放了一架钢琴。 “您之前说希望到时候台上有人弹奏梦中的婚礼,不知道是您自己安排人还是我们来安排?” “我来弹。”南佳沿着红毯走向钢琴,这首梦中的婚礼为某人而学,自然要由她亲自弹才有意思。 顾源不禁感慨能嫁给大老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站在台下看她轻轻摁下全音键,不由鼓掌:“您弹得真好。” 她缓缓停下手,抬腕看了眼时间,“顾经理,一会儿有一位重量嘉宾过来,她叫姜羡。” 姜羡的名字稍微关注点网络时事的人都知道是谁,自然也知道这位大明星之前和晟宣北总的绯闻,真真假假他们外人不清楚,不过如今看来,倒有点正宫宣示主权的意思。 顾源不傻,做好分内的事不多问:“好,等人过来我会告知在哪里。” 南佳轻笑:“嗯,我再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顾经理可以先去忙。” “好,那您先看看,有需要叫我就行。” “顾经理,现在还没开始,监控先关了。” “您放心,一般未正式开始前,我们场内的监控是关闭状态。” 顾源解释清楚后先行离开,南佳坐在钢琴前继续弹奏梦中的婚礼,脑海中掠过吴愿、林思琼、童语、关欣,还有徐与。 吴愿苍白无助的眼神。 林思琼身披白布。 童语枯槁的身体。 关欣仍在昏迷。 装尸袋中的徐与。 棋盘中所有的棋子都在推进,而有的走到了终点,有的即将到达。 正门缓缓打开,伴随着梦中的婚礼,姜羡缓缓走上红毯,玫瑰花铺设的舞台挡住了大半视野,远处的显示屏正播放着她过去走过的红毯画面,穿着高定礼服从车上下来,粉丝们尖叫欢呼,媒体拍下她精致的脸庞,众星捧月。 她意外北野会给她这么大惊喜,收到短信的瞬间一度以为他发错了,真挚的话语让她仿佛看到了希望。有北野在,现在遇到的所有事都会迎刃而解,她不需要和姜祁闻狼狈逃离,她依旧是耀眼的大明星。 梦中的婚礼一曲毕,琴音渐渐停止,姜羡站在原地盈盈一笑:“北……”意料中的人没有出现,但最不想见的人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南佳看着她晴转阴的神情,起身向她慢慢走去,“意外吗?” “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微微侧身示意姜羡看场内布置:“红玫瑰,梦中的婚礼,还有你要的长舞台,我都帮你准备了。” 听着这些话,姜羡可以确定一件事关于微博被盗的确是南佳所做,她阴沉着脸,讥讽:“你和阴沟里的蛆没什么两样,躲在暗处施行你的计划,盗用账号冒充我,把做的恶心事全部推在我头上,果真是贱胚子!” “这些都是和你学的,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能做别人不能做?”南佳欣赏着她此刻强撑的镇定,“短信是我发的,你以为北野会允许杀人犯嫁进路家吗?” 姜羡走上台阶几乎是冲过去:“你居然敢阴我!” “你不该说谢谢吗?”南佳双臂微微展开示意她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你曾在微博上说希望结婚那天内场全是红玫瑰,穿着高定礼服,有人为你弹奏一首梦中的婚礼,这些不都实现了吗?” 她每说一句,姜羡心中的愤怒便加一分,新仇旧账干脆今天算个明白,就像她知道南佳最在乎的人是谁,专挑痛点开口:“你做这些不都是为了林思琼?索性今天我就和你说清楚,那天我接到了你妈的电话,她约我见一面,我还在纳闷她怎么弄到我手机号的,不过这事应该和童语脱不了干系,但我也谢谢她,让我解决了你妈这个大麻烦。” 她看着南佳越来越冷的脸,红唇上扬继续戳痛点:“你妈过来的时候叫我不要欺负你,否则她会和我拼命,结果啊,她还真把自己命给拼没了,是我亲手推的她,看着她从我面前摔下楼,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姜羡怕她听不清,以胜利者的姿态故意往前走,来到南佳面前,“我连急救电话都不想打,眼睁睁看着她在地上直到咽气。” 真真假假只有姜羡最清楚,南佳盯着她令人作呕的脸,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收紧,姜羡现在的一言一行无非是激怒她,“姜羡,要听听我为你打造的故事吗?” 她没给姜羡拒绝的机会,徐徐道来:“童语给你发的短信,关欣在微博上发布的照片,徐与找你们姜家要钱,姜祁闻酒吧出事,这些都是我送你的大礼,哦对了,我最近记性不好差点忘了这件事,你和姜祁闻之所以被拍到,不是关欣收买了佣人,而是那位佣人同样恨不得你去死。” 佣人……姜羡和家里的佣人基本上没说过几句话,更谈不上会闹矛盾,怎么可能会有人恨她? “你肯定很好奇什么时候和佣人产生了龃龉对吗?”南佳转身走到餐桌旁,拿起桌上西餐刀向她慢慢走来,“那个人是吴愿小姨,你说她每天看着你光鲜亮丽出现在她眼前会是什么心情?” 姜羡秀眉微微蹙起,对方的身份更是让她不禁小腿微软,长久以来家里竟有一位恨她入骨之人,而她不仅不知道,时不时还回去,要是那人发疯或许她早就没命了。 “姜羡,网络会成就一个人也会害死一个人。”南佳将西餐刀展现在她眼前,“吴愿小姨告诉我,她不止一次握住刀想要冲出去解决你,我劝她不要冲动,因为要想扳倒一个人光靠蛮力是不够的,还需要智力。” 南佳将西餐刀快速塞进她手心,姜羡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鼻尖传来一阵血腥味,她愣在原地看南佳浅色薄毛衣溢出血渍。 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一窝蜂涌进来的人齐刷刷看向台上两人,他们看到的是姜羡手握餐刀,刀尖上还有血,地毯上躺着一个女人,她一个劲儿往后退,求饶的话听得让人心颤。 “姜羡,你不能因为北野不喜欢你,就把怒火发泄在我身上……”南佳捂着手臂伤口,看到姜羡抬手的那一刻,故意把满是血渍的手掌心露在镜头前让更多人看见,“救命!” 救人是第一要紧的事,有人冲上来护住南佳,盯着面前出手伤人的姜羡,很难想象当初在舞台上耀眼的大明星私底下竟是这副姿态,“姜羡,网上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吧?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自己做下的孽现在还想拉别人垫背?” 他的话像一根火柴点燃了所有站在台下忘了来意的媒体,摄像重新架起设备,专门采访的记者纷纷冲上来询问。 “姜羡,你为什么要对这位女士动手?” “姜羡,我记得她是晟宣总裁的女朋友,前段时间刚官宣,你来这儿是为了破坏他们婚礼吗?” “姜羡,网上名为刽子手的网友发布了很多关于你的视频,那些视频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做了那些事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而来,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姜羡透过人群和南佳对视,她看到的是南佳陷害成功的笑意。从短信开始,这一切全都是她有意安排,为的就是要她过来,而她居然真的信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吵得姜羡脑子疼,每个人的嘴都在说话,他们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话筒顶到了她的脸上,而这也成了她彻底爆发的点,握紧手里餐刀挥舞,“你们再逼我试试!” 刀尖上的血和她此刻的神情一样,透着冷血和狠意,发疯般捏着餐刀在众人面前挥动:“谁敢靠近我试试!” 手里的刀从台上所有人身上掠过,再次停留在南佳身上,姜羡向她慢慢靠近,奈何她身前有人阻止,“给我滚开!” 男人死死盯着她手里餐刀,双手举起让她放松警惕,“你别紧张,我让开,我也不想搅和到你们这件事里。” 男人在姜羡紧盯过程中双手一直未放下来,缓慢移动,带着姜羡微微转了一圈,身后同伴见状快速冲过来用力摁住姜羡手腕,把餐刀从她手中夺走丢掉,几人将她制服在地。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这群人像对待牲畜般压着她,她用力嘶吼:“你们都被她骗了,她是故意的,她自己动的手!” 闹出的动静自然而然引起了酒店注意,顾源领着保安火速赶来,看到眼前乱糟糟的一幕险些以为进错了厅。 有位女记者看见顾源带着人似乎是要带走姜羡,伸手阻止:“我们已经报警了,你们打算做什么?” “现在闹成这样我们西缇酒店会受影响,你们先离开,到时候我们会把她移交给警方。”顾源作势要身后保安去把人带出来,然而没走两步面前出现了人墙,摆明了别想把人轻易带走。 顾源没办法,只得叫保安在厅外看守千万别让除警方以外的人进来,自己则留在厅内和在场媒体打着商量,看能不能别爆出事发地在西缇酒店。 北野是跟着警局的人一起进来的,他在外面等了许久,只因南佳说希望他不要参与,但看着一窝蜂进去的媒体到现在警车出动,他无法继续平心静气待在车上。 媒体看到警方身后还跟着一人,“是晟宣的北总!” “快拍!” “赶快赶快!” 刚才帮忙的男摄影主动交代:“警察同志你们来就好了,我们看见姜羡对这位女士动手已经造成受伤。” 为首的警察还未来得及看伤口在哪儿,余光掠过一道黑影被人捷足先登。 北野看到她手臂受伤的一刹那,脸已经黑到极点,他强忍着怒火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异样,握紧她没受伤的手臂,手上力道越来越重,是提醒更是对她隐瞒造成自己受伤的怒火。 她的确没有勇气抬头看他,也清楚自己没有信守承诺,答应过他不让自己受伤下一秒手臂流血出现在他眼前,此刻或许他已经气疯了,但到底没在众人面前揭短,陪着她演完戏。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似乎都在等他表态,北野定定望着她,垂眸起身一气呵成:“姜羡,你最好和警方解释清楚为什么动手伤她。” 警方已经将她扣住,手上使不出力,但她嘴巴没被捂住,有的是力气说话:“北野,你就是个傻子,被她利用还以为她爱你,她之所以答应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扳倒我,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你就是个没人爱的私生子所以她随便骗骗你就能把你骗的团团转!” 向春山 第94节 晟宣北总的身份随着时间,随着他接管公司以来,很多人渐渐淡忘了他的身世,毕竟成功人士的身份不值得他们关注,更为关注的是他背后的资产究竟有多少。姜羡堂而皇之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件事,无疑是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到北野身上。 在场之人打量的视线纷纷落在北野身上,他能感受到南佳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指腹,像是在给他加油打气,“姜羡,你是打算在媒体面前把自己最后一点形象也抹杀是吗?” 似戳到了她的敏感点,闹腾的劲儿小了点,但看他们两人的眼神依旧恨意满满,“你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她瞒着你做了那么多事,甚至陷害让人把毒……” “闭嘴!”他一反常态,眼神充满狠意,“她做了什么我比你清楚,但你身上背负的人命最好和警察解释清楚,我想姜恒现在应该自顾不暇,你还是多为自己想想能不能找到靠谱律师。” 他没再和她废话也不想听她废话,利落抱起南佳,扫了眼她手臂上包扎的方巾,刻意压低声:“你最好到医院前想出很好的理由解释你现在的狼狈。” 他的手恨不能掐断她的腰,南佳窝在他怀里选择了沉默。她找不到理由更找不到令人信服的借口,他的怒火可能她无法平息。 从酒店出去,北野开车去了一家最近的医院,和医生说明情况便开始处理伤口了。袖子摞上去的那一刻,他心头的愤怒快要压不住了。她到底在做什么,为了复仇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置身险境。 南佳紧拧着眉,医生手法不重但处理伤口时疼痛在所难免,那一刀她直接扎在手臂上,速度很快,疼痛是后知后觉的,但只要让姜羡坐实伤害罪,要她在媒体面前有口难辩不得不认下所有的过错,这伤就不算白挨。 “这段时间别碰水,饮食方面也注意,伤口再深一点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处理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医生脱下无菌手术套,给她开了药以及回去后注意的地方。 周贤赶来时,他们正好从医院出来,“北总。” 北野没心情听他说话,连帮南佳开车门的事都不想做,绕过车尾从另一边上了车。 “南佳小姐,北总他……” “我的错,惹他生气了。” 周贤心里有了底,将后座车门打开,“先上车。” “谢谢。” 她刚坐上车,老葛和她打了声招呼,看见她手里拎着药袋子,关心了几句。 “没事,小……” 身旁的人冷嗤:“这点小伤当然是没事,在她眼里除非躺在病床上不能动才叫大事。” 北野的话成功将车内氛围拉至尴尬,老葛和周贤相视一眼,一个乖乖启动车子,一个假装认真工作。 南佳微微转头看他,紧绷的下颚线已说明一切,他仍在气头上。犹豫片刻,她伸手轻轻碰他尾指,像挠痒痒似的试图让他理理自己,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他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她不擅长哄人,何况当着周贤他们的面有些话明明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说出来怪怪的,不说的话只怕他是真不打算和自己说话了。 索性—— “嘶……”她捂住伤口,“好像有点疼。” “很疼吗?”他侧过身来想检查她伤口,却被紧紧抱住,因突如其来的动作下意识抬手怕碰到她,片刻后,反应过来她是装的,“松开。” “不想松开。” “别以为这样做我会原谅你今天所作所为。” 她讨好似的吻上他下颚:“不生气了行不行?” 被她的唇碰过的地方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好似猫爪不经意从手背上蹭过,让人难以忽视。 他避开她的伤口,单手将人拉开,沉着脸质问:“你自己做的?” 她心虚避开他审视的目光,轻轻点头。 “那些事已经在网上传开了,你没必要以身犯险。” “我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 他叹了口气:“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南佳,你复仇成功后,最先疯的人会是我。” “往前看吧,不要太担心我,我心里有数。” 她越是冷静地说话,北野心中烦躁越甚,她完全把自己生命不当回事,只要能把姜家所有人解决不惜搭上自己,即便他强调多次保护好自己,或许她都视作过耳云烟从未真正放在心里。 到了公寓,北野因公司临时有事必须亲自到场,便由周贤送她回去。南佳原本想说自己可以,到嘴边的拒绝硬生生在北野不容商议的眼神中被劝退,大抵是心中有愧,他现在说什么她也不好反驳。 周贤摁下电梯楼层,淡淡开口:“其实北总很在乎你,我跟在他身边时间也不算短了,就没见过北总慌乱过,但只要关联到你,北总即使再忙也会以你的事为主。” “我知道。” “你不知道。”周贤轻笑,“如果你知道,不会一次又一次让北总为你担惊受怕,你知道他爱你,更知道他会支持你做所有的事,不论是过去十年对你的愧疚还是现在对你感情的确定,南佳小姐,人要有良心。” 电梯门缓缓打开,周贤很懂点到即止的道理,将她送到门前,看着她打开门走到玄关处,“南佳小姐,有一样东西我想现在交给你应该正好。” 她疑惑看着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丝绒首饰盒,“这是?” “一会儿你再打开看吧,我先回公司了。” 南佳目送他离开,直到电梯门重新关上看不见他的身影,她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拼图,她下意识望向客厅摆放的拼图,关上门走过去。 台灯亮起,她蹲在拼图前,将手里这块拼图慢慢放上去,她们家的烧烤摊好似重新开业了,后街的记忆随着这块拼图泉水般涌入她脑海中。 手机接连振动了好几下,南佳慢慢回过神来,调整好情绪看了眼手机来电,接起:“怎么了?” 阿熙喝了口茶,惊讶:“你怎么没和我说要发布姜恒的事?” “什么?” “你不知道吗?有好几位女明星站出来在微博上指名姜恒职场性.骚.扰,现在事情越闹越大,我估计一会儿警方都要去姜家抓人了。” 南佳绕过沙发打开笔记本,找到微博点开,关于姜恒的热搜快要超过姜羡了,可这件事根本不是出自她手,究竟会是谁? “南佳?你怎么不说话?” “我……姜恒被揭发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阿熙和吴锦云对视一眼:“不是你做的?那会是谁?这件事很明显是受人指使,否则怎么可能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漏,突然好几个人出来一起指控姜恒?” 南佳盯着其中一条微博微微出神,倏尔像受了惊吓似的看向玄关。 周贤给她的那块拼图…… “我一会儿和你细说,先去处理一件事。”南佳匆匆挂了电话给北野发个消息。 [为什么让周贤把拼图给我?] [我本就是你扳倒姜恒的最后一块拼图不是吗?] 第82章 进展顺利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南佳盯着屏幕上的信息微微出神。很多事没有挑明说是彼此心知肚明, 但当这件事由一人说出口,谎言被戳穿,心里不好受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烈。 她承认, 这一刻, 她对北野的愧疚远比之前设想的还要多。曾想过复仇成功后,再面对他会是怎样的状态?他知道重逢也好, 刻意接近也罢,从始至终怀有目的,这份感情就算他想继续, 或许她也无法做到坦然面对。 第一次, 她深切体会到“膈应”原来也可以形容在男女感情上。 一个人对你真情实意为你着想。 一个人安然接受装作无事发生。 显然,她是第二种,心安理得接受。周贤说做人要有良心, 她好似良心完全泯灭, 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 只为达到最后的目的。像她这样急功近利的人的确没资格继续留在他身边。 姜恒的热搜一直挂在那儿没有处理, 资本下场, 拼的就是财力, 而姜恒面对的人是北野,一个实力完全在他之上的对手,他的那一套解决方式在北野面前已行不通。 女明星亲自下场并且说明不是受人指使,只是她们同为受害者想要一起为过去受的委屈讨回公道,更希望让大家看到内娱的肮脏,也让所有人知道娱乐圈并非他们看到的光鲜亮丽。 在人人羡慕当明星可以挣快钱挣大钱的时代, 在人人看见他们站在舞台享受追捧的时候, 除了资本运作还有昙花一现和雪藏的风险。要么忍下一切站上高处, 要么拼下一切为自己博个名声。 女明星发自肺腑的微博言论引发全网关注, 有心疼还有说风凉话,物种的多样性在网上总会展现得淋漓尽致。 王秘书不敢告知姜恒此事,毕竟身体刚刚缓过来,若是再说这件事只怕是真要出事了。 姜恒瞥他一眼:“说吧,是不是姜羡又做什么了?” “不是姜羡,”王秘书似难以启齿,犹豫片刻只得道出实情,“是关于您和旗下艺人的事,那几个女人在网上发布了文章把之前的事全抖出去了。” 姜恒怒不可遏,气得直接坐起来:“你不是说都解决了?!” “是……是解决了,当时谈好了封口费,可我没想到她们出尔反尔。” 姜恒握紧沙发扶手,“赶紧联系罗颂,他有办法能让我们先去香港,到时候再从那边直接去国外,你去把公司账目处理了,一旦我被抓了,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查出来。” 王秘书点头应下:“还有一件事,姜羡以故意伤害罪被抓了。” “什么?!”姜恒撑着拐杖起身,眼下自顾不暇,“这个蠢货,一定又着了那个女人的道!” “我看新闻上说拿刀刺伤了晟宣总裁的女友,大闹订婚场地,甚至在别人阻止时把刀对准现场媒体,言语威胁。” 姜恒手中的拐杖用力敲下,恨铁不成钢:“我在她身上费了这么多心力居然走成了死棋,别再耽搁了,立刻按照我交代你的事去处理。” 王秘书从姜恒的脸上看到的是明哲保身的决绝,显然他这位父亲已经不打算救自己女儿,亲情对于姜恒而言的确是可有可无。 与此同时罗颂刚看到网上热搜事件,骂人的话已经在心里说了不下百遍,气得鼠标直接掷了出去。姜家现在出事势必会牵连到他,姜恒不能被抓,否则他一定会供出自己,这个老东西不是善茬,他得想办法把他解决了。 正想着该怎么解决,王秘书的电话此刻打了过来,罗颂故意等几秒再接起,“怎么了?” “罗局看新闻了吗?” “我今天比较忙没时间关注,怎么了?” “姜总需要去香港一趟。” “去香港?”罗颂拨弄着钢笔,心中有了计划,“可以,我安排人过去接,你们自己的车就别用了以免被人发现。” 罗颂答应得干脆,王秘书愣了一秒,眼下姜总离开豊市最为紧要便没多想,和罗颂确定了时间。 电话挂断,罗颂从抽屉里取出另一部手机,通讯录里有很多人,指腹停留在一人名字上迟迟没有摁下去。陈锋之前的表态说到底他仍心有顾虑,这次的事如果交给他去做,既能试探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能将他彻底拉到自己阵营里,想下车也不能下了。 罗颂定了定心神,终于摁下那串号码。 陈锋接到电话时,穆清正在给他看事情发酵程度,他看了眼来电,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事,“我接个电话,你们一点声音都不要发出,我开个免提。” 穆清瞧了眼屏幕是罗局的电话,小声提醒孟贺是罗局。 陈锋摁下接听键,罗颂的声音从手机溢出,“你在哪儿?” “准备去松荷处理案件。” “你一个人去?” “我先一个人过去,他们随后到。” 听到一个人罗颂稍稍放下警惕:“松荷的事你别管了,去接一个人把他送到码头。” “接谁?” 向春山 第95节 “你之前不是说以后师父有事需要你帮忙一定不会推辞?今天就是看你愿不愿意帮忙了。” “师父,我说过的话不会忘,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一声是去接谁吧?” “姜恒,他需要去香港。” 陈锋原本想追问,不过这样做太容易打草惊蛇:“好,我现在回去接他。” “阿锋,师父是信你所以把这事交给你,其他人办我都不放心。” “知道了,我会办好。” 挂了电话,憋着一口气的穆清终于能吐出:“罗局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你送?” 车内两人一个是陈锋带出来的徒弟,一个是和自己共事多年的同事兼好友,按理来说事情不该瞒着他们,但眼下棘手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过来,他必须做出取舍:“市里领导过来大概是几点?” “我记得是两点左右。”穆清看了下备忘录,“嗯,是两点。” 陈锋看了眼穆清又看了看孟贺,决定交付信任:“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们说,这件事如果成功了皆大欢喜,如果失败了可能你们工作也会没,你们不用考虑我们关系会如何,不管你们如何选我都尊重。”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孟贺隐约猜到了他在秘密进行什么事,不过他从未开口问过,眼下他肯主动说明想必是遇到了棘手的事,“这件事和当年坠楼案有关吧?” 陈锋一怔,瞒不下去了,“姜恒和罗局他们之间有金钱交易,现在我需要回去按照他说的去接姜恒,去松荷的事……”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孟贺看了眼右视镜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我去松荷帮你稳住局面,以免引起罗局注意,穆清帮你去接姜恒,至于你自己就去做你认为对的事。” “谢谢。”陈锋握拳向孟贺伸过去。 孟贺看了眼和他碰了一下:“行了,再耽搁下去人都跑了。”他解开安全带打车去松荷。 穆清看陈锋一直盯着孟贺离开的方向,伸手拍他的肩安抚:“孟队其实是很好的人,如果没有他,师父你可能挨的批评会更多。” “我知道。”陈锋收回视线利落换了位置,启动车子,“你去接姜恒的时候注意点,他这人是老狐狸,说话做事喜欢试探别人,不管他怎么问你都一口咬定是罗局安排你来接,其他事一概不知,另外走明线,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好会立刻去接应你。” “师父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正是因为不放心陈锋才会反复叮嘱,姜恒现在如丧家之犬,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穆清陷入危险,他会内疚死。 - 近几年因为豊市发展势头猛,市局开会是常有的事,此次开会地点定在朝安区,副市长赵文东亲临,对朝安区来说这是大事,早早安排底下人去处理街道乱摆摊,垃圾不清理等问题,毕竟领导过来,面子工程总得做好。 赵文东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达,他刚进去,其他人纷纷起身,“别搞客套,今天开会说几件要紧事。” 赵文东之所以受老百姓爱戴很大原因来源于工作效率高,比起花架子的大道理他更侧重实事落实和进度问询。 围坐在会议桌前的各地区领导一一汇报工作,赵文东会用心记下也会提出异议。 轮到罗颂,他将秘书一早弄好的资料展开汇报工作,前缀依旧是冗长的汇总,“今年民调最新数据显示,新城区不论是居民满意度还是安全方面都……” 话音未落,会议室大门在吵嚷中撞开,负责赵文东安全的保镖立刻挡在前方,鹰一般的眼神警惕盯着闯进会议室里的男人。 罗颂看清来人,脸色微变:“陈锋你进来做什么?正在开会!” 陈锋看他一眼,举起手里证据:“赵副,我要实名举报新城区局长罗颂假公济私,中饱私囊,以职务之便为别人开绿灯!” 陈锋的话似惊雷炸醒了在座所有人。他们看向罗颂的眼神愈发复杂,不过轮不到他们处理这事。 罗颂用力拍桌,给外面看守的人使眼色:“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让他跑进来打断会议胡说八道!” 陈锋反应迅速跑到会议桌前,看正前方佁然不动的赵文东,一字一句揭发:“赵副,我手里的东西就是证据,而现在网上热搜事件已经让众多人开始怀疑豊市的保护伞到底是谁,十年前坠楼案,前段时间纵火烧尸案,调查的阻力一直存在,如果案件无法调查清楚,以后谁还信我们!” 他吼完最后一句,两名警员走过来拽着他准备带离会议室。一屋子的人基本上都在看着无人开口说一句。坐到他们这个位子要说干干净净说出去没几人信,这事表面是针对罗颂,实则谁搭上一句,保不齐就查到自己身上了,沉默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赵文东审视的目光从在座所有人脸上一一掠过,痛心他们的冷漠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他双手撑住会议桌缓缓起身,掷地有声:“看来你们对于这样的事见怪不怪了是吗?” 原本打算把陈锋带出去的两名警员见状停了手,站在一旁听训似的低着头不敢发言。 赵文东手一抬,身旁秘书打开公文包将一摞文件放在会议桌上。 众人被一摞文件吸引,面面相觑心里都没底。 赵文东拿起第一张放声读出来,离赵文东最近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尴尬低头。他看了眼拿起第二张继续读,如此反复几次,在场坐着的人头一次体会到坐立难安。 赵文东看他们这副样子,冷声斥责:“这些都是老百姓遇到的事情,你们身为各地区管事的,你们作用何在?是在今天让环卫工起早去处理垃圾还是让城管暴力执法把摊贩赶走?!” 赵文东早就到了,他想看到的是真实的民生基调,不是临时起意的门面工作,显然豊市这些年虽在发展但说真话的人越来越少,连豊市本地台的新闻报道也越来越水,或许他们都以为他事多不会看见,所以处理事情多采取隐瞒的方式唯恐牵连到自己。 “罗颂,你觉得这摞文件有多少是参你的?” 赵文东面无表情,罗颂自知大限将至不得不放手一搏:“赵副,他说的这些事完全就是诬陷,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你解释什么?”陈锋当着赵文东的面播放那天在姜家录下的证据,会议室本就安静,罗颂的声音出来后,基本上已经实锤了。 赵文东盯着罗颂失望摇头:“你觉得自己冤枉,在这些证据面前你摸着良心说真的没做?” 陈锋无暇顾及罗颂是否承认,即便他现在嘴硬不承认,证据面前不过是时间问题,眼下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同伙跑了,“赵副,我赶来会议前接到罗颂电话,他要我去接姜恒送到港口,姜恒准备前往香港,很明显是跑路,我已经让队里的人过去接他,希望赵副能允许我带人去接应,以防姜恒做出更疯的事。” 赵文东点头同意:“你立刻带队过去接应,务必保证自己人安全,其次姜恒是至关重要的人,一定将他带回来才能把所有事情真相公之于众!” 陈锋挺直腰杆,郑重敬礼:“是!” 热搜事件一直在发酵,热度持续上涨且逐渐脱离可控范围,从最先讨论姜家人到现在要求彻查豊市保护伞到底是谁,网民们乐此不疲,势要揪出谁才是草菅人命的贪官。 议论声,骂声,不减反增。甚至已经有外省媒体赶来豊市,更有媒体前往豊市一中去调查十年前坠楼案。新城区乱成一锅粥,警力分散,既要去学校又要留在警局应对媒体。 南佳看着直播,对于事情的发展非常满意,她筹划了这么久,这场最灿烂的烟花秀终于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蹭热度的网友也好,小博主也罢,自发去了豊市一中直播,当下免费送来的流量不要白不要。 其中有一位叫小白熊的探险主播是最先到达的一批人,南佳刚才看的直播就是她。 神通广大查到了当初吴愿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巷子路破败不堪,过去住户基本上都搬离了,垃圾扔得到处都是,小白熊带着另一位搭档小胡,两人胆子大直接去了事发地,并开启了一段神乎其神的直播氛围。 小胡:“我感觉一到这里手脚冰凉。” 小白熊:“我听说有冤魂在的地方,活人经过就是会手脚冰凉,刚进直播间的家人们,能不能给我们刷个小礼物助力我们尽快到达事发地。” 只一句话,礼物动态几乎将屏幕完全遮挡,两人行走的速度快了许多,按照之前豊市一中曾经的学生提示的地点慢慢靠近。 小胡:“应该就是这儿了。” 南佳抬眸看了眼,地址的确对,但曾经的事发地已经被临时搭建的遮阳棚占用,那个地方其实她也很久没去了,再见巷子路,陌生又透着记忆中的熟悉。 她盯着直播间接连不断的实时评论,堪比大舞台上的热闹,关了直播一个人静静。 路薇的电话来得及时又在意料之中,南佳靠在沙发上,接通的同时打开了免提。 “我倒是没想到你真做到了。” “既然是合作,总要让你看看实力。” 路薇修剪着花枝,闻言,露出笑意:“你的确比姜羡那个蠢货更知道审时度势,不过之前你让我准备的东西大概用不上了。” “不会,有一个人一定会找你。” “你指的是?” “姜祁闻。” 路薇修剪的手微顿,抬眸望着窗外忙碌的佣人,不解:“他怎么会找我?” “姜恒和姜羡落网,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可以信得过又有实力的人,而你是最佳人选。” 路薇沉默须臾:“这次合作你早就料到了对吧?” “路薇女士不也在背后观察许久,想看看这场争斗到底谁输谁赢,否则那天你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的确。”路薇将修剪花枝的剪刀递给苏觅,“不过我没看错眼,你确实有这个能力。” “姜祁闻很快会找你,我希望路薇女士信守承诺,合作才能继续。” “你想让我怎么做?” “把你准备的东西交给他,并且以你的名义约我出去给他创造机会,我会同时约北野出来,剩下的事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路薇左手缓缓放在右臂上,对南佳天衣无缝的计划佩服却也怕这样的人若是出尔反尔只怕她也未必招架得住,“阿野对你不错,你真打算让他出事?” “你可以阿野阿野亲昵地叫他,背后却打算要他的命,我这样做过分吗?”南佳将免提关了拿起手机,“对我们而言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你凡事求稳,晟宣永远不可能是你的。” 提到晟宣这是路薇不能言说的痛,明明她能力学识都有,却独独不入路崇的眼,他从未想过将她当做接班人培养,反倒让一个私生子继承路家家业。南佳有一句话说得对,这些年她太过求稳,错失了很多次机会,这一次是除掉北野的最佳时候,万不可再犹豫。 “南佳,我希望你不是骗我,否则我一定让你比死还难受。” “合作愉快。” 路薇挂了电话,刚离开不久的苏觅急匆匆回来,屏退了客厅其他佣人,走到路薇身旁小声汇报:“姜家人过来了。” 路薇眉心微动,南佳刚和她说完没多久,姜家人竟真找上门来了,“是姜祁闻吗?” “是,我怕被人盯上没让他在外等着,毕竟要是被人拍到对路家不好。” “带他来书房,等他进来后安排两人在外面守着,以防万一。” “是,我现在着手安排。” 路薇轻“嗯”一声,目送苏觅离开的背影微微出神,南佳似乎把所有的事都算准了,这盘棋她下得太稳,稳到没有一丝破绽,她对姜家人了解太深,连他们脾性都摸得一清二楚。 而此刻,姜家一家之主在穆清有意降低车速中隐隐发觉不对,“去港口走这条路难道不是舍近求远吗?” 穆清低声解释:“罗局说把你送到就行,更何况我只知道这条路。” 姜恒握紧手里拐杖给王秘书眼神暗示,后者不动声色将手放进公文包里,他坐在驾驶位后面行动起来更方便,拿枪直接顶住穆清脖子,“说!到底谁安排你来的?” 穆清尽量把戏继续演下去:“你们做什么?罗局让我过来,你们却拿枪指着我?” “少废话,罗颂是个谨慎的人不可能会安排一个新手过来,从上车我就发现不对劲,你小子根本就是耗时间!” “这件事我觉得……”穆清看见前方车辆,突然转动方向盘。 后座两人无防备因惯性身体撞向右侧,王秘书手中的枪掉落在副驾驶座位下,他想去寻回,开车的人似乎看出他的意图,猛打方向盘,身体无法稳住又要避免撞上姜恒。 警方已经做好拦截部署,前方停放的一排警车让姜恒瞬间清醒,他顾不得王秘书如何,打开车门拼全力跳车,后方驶来一辆小货车,看到突然闯出来的黑影,刹车快要踩冒烟但还是碰到了。 司机吓个半死,坐在驾驶位愣了许久,嘴上不停念叨自己撞人了,哆哆嗦嗦从车上连滚带爬下来,不敢上前去看人到底是死是活。 “别动!”警方第一时间赶到控制现场,指着司机让他往后站。 “没动没动!”司机双手举起,“我没动,警察同志是他自己突然闯过来的,我刹车都快踩冒烟了!” 穆清将后座的王秘书控制住并提醒同事副驾驶有枪,人交给警局,他更关心姜恒到底有没有出事,“人怎么样了?” 蹲在地上检查姜恒受伤程度的警员轻轻摇头:“衣服厚实暂时没看见明显伤口,不过根据现场距离以及货车受损程度来看应该没那么严重。” 穆清给陈锋打去了电话并告知姜恒被车撞了,陷入昏迷伤情未知,至于王秘书已经交由警方。 “你有没有受伤?” 向春山 第96节 “没有,不过他们本事倒是不小,居然连枪都有,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拿枪顶住脖子。” 陈锋心头一紧:“你确定没有受伤?” “真没事师父,我有事的话还能给你打电话吗?”穆清转过身避开正在处理事情的警员,“你那边怎么样了?” 陈锋正准备回刑侦队,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赵副已经知道了,我想他一定会彻查所有事。” “师父,你说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枪?”穆清看了眼枪的型号像是之前才被查到的一批黑货,“之前缉毒队的人不是查到一批运进来的货吗?和这个枪一样,我估计这里面怕是有事。” “枪的事回头我问问缉毒队那边的人,再不济审问姜恒身边的人也能问出头绪,你先回队里。” 作者有话说: 快正文完结了,之前有人说想be或oe,但绝大多数是希望he,我能想到的最佳办法就是be+oe的结局写在前面一章,那选择这个结局的宝子就可以不用继续订阅了,he的宝子们可以继续追完。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优解,我尊重每位读者对《向春山》结局的选择,也希望尽我所能让大家看到自己能接受的结局,毕竟烂尾是读者不想见到的,但个人能力有限只能尽量,也希望大家勿喷,感谢支持! 第83章 黄雀在后 穆清挂了电话回头看了眼, 救护车已经抵达现场,警局的人会跟着去医院,为避免姜恒使诈, 特意多安排了几人跟着去。 “这枪你们带回去吗?”穆清看他们正装进袋里, “缉毒队上次在现场查获一批,麻烦你们去核对一下, 如果不是同批说明豊市已经有流入进来的。” “这事有点复杂不过我们尽快查。” “麻烦了。” 穆清简单作别,上车前往刑侦队。 姜家接连两人落网,最着急的莫过于姜祁闻。之前和路薇见过几次, 谈不上关系多好, 但目前能提供帮助的人除了路薇,他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曾经和姜恒关系不错的人对他避之不及,打电话过去要么不接要么装作在国外度假, 不想掺和的嘴脸显而易见, 毕竟在他们看来姜家这次是覆水难收了, 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法律的制裁。 姜祁闻偏不信这邪, 只要能救出姜恒, 姜家就能起死回生, 姜羡也不用跟着他东躲西藏。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豊市了。”路薇缓缓走进书房,“你来找我可不是明智之举。” “你之前不是一直希望和姜家合作?”姜祁闻挑明重点,“更何况当初你老公过来找我,希望可以借酒店打掩护进行交易,这事你总不会忘吧?” 路薇细长的眼眸微眯:“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姜祁闻双手插兜故作轻松, “我可以向你承诺, 只要姜家不倒, 以后你老公走私的那些货我都可以帮你们处理, 如果我没猜错,他手里那批货现在出了问题根本无法在市场流通,还要面临警方追查,应该已经焦头烂额了吧?” 路薇沉默打量站在面前的男人,从前她没正眼瞧过姜恒这位养子,如今细看一番,倒是和姜恒挺像,一样卑鄙无耻,以威胁行己事。 不过毛头小子她从前未放在眼里如今更不会,从容走到办公椅上坐下,“可是据我所知,你们姜家面临的问题可不是小事,人命,贿赂,还有性.骚.扰,这些事不论是单拎出来还是糅杂在一起,都是分分钟吃牢饭的事,你觉得我会为了你口中的掩护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来之前姜祁闻便清楚这场谈判不会是轻松的过程,路薇看似温柔实则阴狠,温柔刀才是最可怕的,所以和她谈合作就必须给出最明确最有利的条件,“姜家的确不行了,但我可以,目前网上或警方手里掌握的证据都没有明确指向我,你如果保我,以后宋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好比现在我可以帮你们处理掉手里这批货。” 路薇终于看他一眼,勾唇:“除了处理这批货,你还需要帮我做一件事,当然这件事应该属于我们共赢。” “什么事?” 路薇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枪放在桌子上,“用它替我解决南佳。” 姜祁闻盯着桌上的枪眉头紧锁,他摸不准路薇这是何意,毕竟南佳所作所为都是在针对姜家,“你为什么要除掉她?” “她很聪明,但这种聪明人若不为我所用就没有留着的必要。”路薇把枪往前推动,“她和我谈合作,以我的名义安排你过去和她见面,借此想要除掉你。” 姜祁闻持怀疑态度:“就算换成我过去了,她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来换取什么?” “她要的就是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让你和姜羡一样背负故意杀人罪,”路薇轻笑一声,“如果你拿着这把枪真做了,正好合她心意。” “你现在是何意?”姜祁闻朝那把枪抬了抬下巴,“你不也是要我解决她?” “不,我要你解决的是两个人,她和北野。” 姜祁闻听到北野名字彻底笑了:“你可是他姑姑,居然对自己亲侄子下手,路薇你可真够狠的!” “路家人不谈感情只谈利益。”路薇对于他言辞的嘲讽不甚在意,“解决完他们,我可以向你保证,姜家一定会安然无恙。” “你是想利用我帮你解决他们坐稳晟宣的位子吧?”姜祁闻拿起桌上的枪,熟练打开弹夹,果然符合路薇作风,事情没谈成不可能给子弹,“我同意,不过你必须保证姜羡没事。” 路薇倒是没想到眼前人还是个情种,不过越是感情用事的人越成不了大事,“可以。” 姜祁闻没磨叽伸手向她索要子弹,“联系他们吧,我会完成我们的合作。” 路薇看了他一眼从抽屉里将一袋子弹交给他:“姜羡能不能无事就看你了。” 他救人心切没再耽搁,拿上东西打开书房门匆匆离去。 路薇看了一眼起身打开身后隐形门,“走了。” 宋聿从里头出来,取下金丝边眼镜揉了揉眉心,“你信得过?” “信不过。”路薇理了下他领带,“所以连他一起解决。” 宋聿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 “南佳一定想不到我安排的另一人会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可能她还觉得自己算计得很稳,以为我会帮她解决姜家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你没少干。”宋聿替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这批货一定要处理了。” “姜祁闻死了,那家酒吧我会拿来作为你处理那批货的最佳场地。” 宋聿当初看上路薇,除了美貌还有聪明,这样的女人娶回去绝对是做生意的左膀右臂,当初路崇极力反对,好在最后他还是抱得美人归。这辈子她都不会知道路崇对他说的话,若执意嫁给他,今后晟宣的股份绝不可能落在路薇手中。 当初路崇打算培养路薇,但他的出现让路崇断了念头,原本以为老爷子是气话,没想到他情愿接回私生子也不肯让路薇接手。不过没关系,晟宣很快就会回到路薇手中,以后他的生意会有更大的庇护。 - 南佳收到路薇信息时已经穿戴好,她回了消息,接着给一位故人打去了电话。 刑侦队忙得不可开交,陈锋今日实名举报的事已经尽人皆知,都是共事多年的同事对他性格也了解,知道他这人刚正不阿,只是没想到他会去举报自己师父,丝毫不顾往日师徒情分,大家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穆清赶回队里险些撞到人,工作量暴涨,案件发生在新城区,无论是旧案还是新案刑侦队的人都要忙在最前头,尤其是十年前坠楼案,关于案件资料全部都要找出来。赵副亲自发话,重新彻查坠楼案和案子有关人员,绝不放过任何一人。 “师父。”穆清走过去,“姜……” 陈锋抬手打断,接了电话:“哪位?” “南佳。” 陈锋微怔,下意识看向穆清,指了指外面,“你说。” “陈队长还记得十年前答应我的事吗?” “记得。” “那就请陈队长兑现当初答应我的事,证明我的清白,送该送的人进监狱。” “你想做什么?” 这通电话陈锋等了很久,从未想过她还会主动打过来,毕竟他们之间的信任十年前已经崩塌。 穆清看到师父挂了电话有点不对劲儿,“谁打来的?” “穆清,”陈锋拍他的肩,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该清算所有人了。” 他不懂师父口中的清算具体指谁,但直觉告诉他那通电话一定是催化剂。 - 南佳约见姜祁闻的地点在东望街,林思琼离世的那栋废弃楼。从哪里开始理应从哪里结束。 她站在窗前看楼下驶来一辆黑色货车,姜祁闻如约而至。视线微微上移,来到对面同样废弃的楼房,按照之前和路薇的约定,她应该另安排了一人在对面,等着解决北野。 南佳静静站在窗前,眺望远方,似乎从这里能看到后街,看到她们家的小院。 都说世上有神明,要看你信不信。 这场最后的战役,上帝会选择站在她这一边吗? 耳边传来细碎的踩踏声,是鞋底与碎石的摩擦造成的杂音,在安静氛围下很明显。 “你还真来了。”姜祁闻戴着鸭舌帽,上来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她一人,“我以前觉得你就挺让人讨厌,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这样。” “我讨厌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姜恒和姜羡注定无法翻身了,你今日过来替他们报仇?” “行了,别装了。”姜祁闻从腰后取出枪,“你和路薇的计划我都知道了,你找她合作,她那种人唯利是图怎么可能听你的话?” 南佳故作惊讶:“她把所有都告诉你了?” “当然。”姜祁闻将子弹一个一个放入弹夹,“她让我解决你和北野,姜家的事她会解决。” “所以你打算开枪杀了我?” “凭你做的那些事,我开枪解决你算便宜你了。”姜祁闻轻嗤,“放心,一枪的事不痛苦。” 南佳轻轻点头:“既然今天我注定要死在你手上,不如让我临死前和你说个故事?” 姜祁闻没有拒绝,静等她口中所谓的故事。 “之前我一直觉得吴愿的死姜羡是罪魁祸首,现在看来并不是,你利用吴愿引起姜羡嫉妒,为了你那可怜又见不得光的感情不惜让一条生命白白为你牺牲,很可惜,姜羡对你除了利用和无聊时的调味品,她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 姜祁闻神色微变,看她的目光愈发阴狠:“说完了?” “你猜为什么她没有去你们约定的地点和你一起离开?”南佳不惧他手中的枪,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因为我用北野的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不过几句话她就乖乖过来了,在她心里眼里北野始终比你重要,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你都是北野的手下败将,他甚至对姜羡不用花费一点心思,照样轻易拿捏她,就像姜羡拿捏你一样,与其说这是用情至深,倒不如说是身边一条听话的狗,高兴了招招手就过来……” “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姜祁闻死死拽住南佳衣领,“别以为你说这几句就能挑拨我和她的感情,你以为还会有谁来救你吗?你指望北野过来?放心,我会送他和你去地下见面。” “姜祁闻,自始至终你就是没人要的狗,姜恒要你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姜羡对你不过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佣人,至于关欣倒是对你真情实意过,可惜你这人从来分辨不清真情假意,活该一次次被人耍!” “你别以为说这些话能刺激到我,无非是想让我开枪你好用对付姜羡那套对付我是吧?”姜祁闻嗤笑出声,“南佳,你这点伎俩也配和我斗?”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动静。姜祁闻反应迅速躲到南佳身后,左臂死死勒住她脖颈,用她的身体挡在身前,看清来人笑出声:“路薇本事不小啊,还真把你叫来了!” 北野看着南佳,那把枪顶在她太阳穴附近,他尽量保持镇定同姜祁闻商量:“你想要的无非是姜家无事,放了她,我可以保证姜恒和姜羡毫发无伤出来。” “保证?”姜祁闻手中的枪动了一下,“老子信鬼能说话都不会信你的保证,我要是放了她,你还能放过姜家?” 北野喉结微动,那把枪像是悬在他头顶上方,他双手微微举起以此打消姜祁闻顾虑:“只要她没事,你提什么要求都行。” “北野,你别装了!”南佳能感受到那把抵在太阳穴的枪有松动的迹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姜羡的关系?你们两个每晚偷偷联系的短信,还有你半夜起来和她打电话,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姜祁闻舔了下唇:“你什么意思?” “姜祁闻,你知道我为什么让路薇叫他过来吗?”南佳讥讽一笑,“他们两个背着你早就好上了,我和路薇合作就是为了解决他拿钱,只有你把姜羡当宝。” “不可能!”姜祁闻手上力道越来越狠,“你少在这儿跟我演戏,想骗我是吧?你放心,我先解决他,再……” 砰! “啊——”姜祁闻疼得当场松手,子弹正中他肩膀,持枪的手臂流出鲜红血液,远处有人伏击。 破旧的楼几乎没有遮挡物,对面伏击的人显然可以清楚掌握他们动向。姜祁闻趴在地上不敢动,手臂上的血滴落在地上,疼痛已让他面部表情狰狞,“北野你他妈叫人阴我是吧?” 向春山 第97节 姜祁闻右手受伤无法再拿枪,南佳看出他想换只手开枪,不顾对面伏击的人,压低身体冲过去握紧他的手举起枪对准北野,用力扣下扳机。 子弹几乎眨眼间射向对面的人,和对面伏击的人一前一后开枪,不同的是姜祁闻手中的枪正中北野,而另一颗子弹在他倒下的瞬间从他身体上方嗖的一下打中墙面。 姜祁闻想要动,南佳用力按压他的伤口试图阻止他重新开枪,陈锋他们赶到时,北野躺在地上,南佳压着姜祁闻撕扯。武警队的人反应迅速,直接过去踢走姜祁闻手里的枪,并在第一时间控制住他。 陈锋的耳麦传来穆清的声音,对面伏击手已被控制,他交代几句朝南佳过去,“有没有受伤?” “……没。”透过人群南佳看到北野被人扶起,“你给他穿防弹衣了对吗?” “嗯,和你打完电话,我立刻联系他,并且把防弹衣交给他了。”陈锋看她衣服上全是脏污,“你知不知道这步棋多险?” “我知道,所以我只能找你。”南佳抬头看了他一眼,难得露出笑容,“所幸这次你没辜负我的信任。” 姜祁闻的伤口被医护人员简单包扎好,愤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南佳。计中计,这个女人为了能达到目的,不惜以命相搏。 北野虽穿了防弹衣,但子弹射过来的冲击力仍不能小觑,震得胸口发麻,由医护人员检查无事后,起身来到南佳身旁。他陪在她身边不发一言,看警方处理现场。 姜祁闻因涉嫌谋杀被正式逮捕,枪被警方获取,冰冷的手铐铐在他手腕上,武警押送,经过南佳面前,他啐了一口:“当初就该弄死你!” 她仍坐在地上,抬头注视眼前满脸不甘的男人,“下次再见你或许就是在新闻台了。” “带走!”陈锋抬脚准备离开又折回,“按照程序你们也要走一趟。” 北野扶起她,拍掉她身上脏污,用手背蹭了蹭她脸上灰渍,“和你妈妈说声再见。” 南佳盯着不远处楼梯口,她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其他的话,而是停留在原地,感慨万千。 那颗子弹终结了一切。 而此刻,路薇得知姜祁闻被逮捕,且警方还抓捕了另一位,名字和身份暂未公布,但她知道这件事已经败露,说不定会查到她头上。 宋聿过来时,路薇正打开保险箱准备离开,“你做什么?” “你去接淼淼,我们先离开豊市。” “你不是已经给了足够的价,那人不会供出我们吗?” 路薇失了以往稳重,烦躁起身,“我的确给了他封口费,但我没想到他会被警方抓住,现在他和姜祁闻都被逮捕了,就算他不说姜祁闻绝对不会闭口不言,更何况……” 她长吐一口气,双手撑住桌沿,说出目前最大的问题:“老金开枪了,如果姜祁闻也有开枪,警方根据使用枪.支和子弹会查到和上次那批货一样,到时候姜祁闻若是承认那把枪是我所给,老金不管如何狡辩警方都不会信。” “可问题关键是现在并不能确定姜祁闻有没有开枪不是吗?”宋聿绕过办公桌拥住她,“你别给自己施加压力,一切都……”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谈话,路薇警惕开口:“谁?” “路薇小姐,是我。” 听到苏觅的声音,路薇稍稍放下心,“进来吧。” 书房的门被人缓缓推开,苏觅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而她身后跟着手拿逮捕令的穆清。 “路女士,我们是新城区刑侦队,你涉嫌参与一起谋杀案,请配合我们走一趟。”穆清朝身后人点了下头,示意他们过去抓人。 “谁敢!”宋聿把路薇护在身后,“一张逮捕令和你说的几句话就想把人带走?你知不知道路家在豊市的地位!” “我很清楚,但现在宋先生你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过不要紧,一会儿缉毒队的人马上就到,我想他们很乐意听你说前段时间龙街查获的一批货和你是否有关。” 穆清话音刚落,缉毒队的人已经上了二楼朝他们这儿走来,和刑侦队的人几乎是前后脚的事。 他们行事利落,逮捕令亮出,不顾宋聿挣扎直接将他制服带走。 大势已去,路薇知道此刻挣扎无济于事,她稳下心神直接问:“我侄子怎么样了?” “看来路女士很清楚自己做的事。” 路薇轻笑:“只要他没死,你们想定罪就不可能。” 在这些人眼中法律似乎只是无用的文字,他们可以借助钱财权势为自己解决一切困难,哪怕证据确凿,依旧有狡辩的借口。 穆清不想和她耽误时间,让人过去带走,耳边传来路薇疯话。 “你们敢抓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叫北野给我过来……” - 警局、刑侦队都在忙,电话不断,外面还有媒体蹲点,乱成了一锅粥。 路薇被带到审问室后拒绝说话,直言律师未到之前她不会说一句话。另一边仍在继续审问姜祁闻和老金 审问室隔壁是观察室,陈锋看她拒不承认打算以沉默和他们耗到底准备亲自过去。 南佳出声打断:“陈警官,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想和她说几句。” “这……” “就几句话,你随时可以叫停。” 规矩是人定的,法不留情,但人不能无情,陈锋最终同意了她们两人见一面但只给了十分钟,录音暂停,监控不关。 审问室的门重新打开,一抹光亮突兀涌入,路薇侧了侧脸试图躲开这道刺眼的光线。 她看清来人,轻哼:“你胆子挺大,还敢来。” “我又不是过错方,为什么不敢来?”南佳靠着桌沿,双臂环抱看了眼她手腕上的手铐,“你应该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吧?” 路薇缓缓向后靠:“你最好祈祷别让我出去,否则我会像之前所说,要你的命。” “这样发狠的大话还是等你能出去再说吧。”南佳仔细打量着她,“姜祁闻开枪了,我帮他开的。” 路薇神色微变,不过她不清楚南佳此刻告诉她这些做什么,防备看着她。 “和你谈合作那天我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我深知你这种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表面同意合作,私底下一定会想办法对付我,所以我让你再安排一个人,就是为了逼你兵行险招对付我们三人,以你的性子解决我们三个人才是一劳永逸再无后顾之忧。” 南佳没放过她脸上微末的变化,继续诉说自己计划:“至于为何我要让姜祁闻开那一枪,无非是要坐实姜祁闻涉嫌谋杀,还有你不仅提供枪.支更安排第二手,势要取北野性命,自始至终我只想要一个结果,送你们全部入狱。” “你居然拿他的命来达成自己目的?!”路薇讥讽一笑,听她娓娓道来,可以确定这间屋子并不在录音,“宋聿被警方所查,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 “姜祁闻一进警局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个遍,可能知道表现好判得轻点吧。” “呵!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 南佳放下手臂,扬唇:“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轻易妥协,还剩最后三分钟,我们谈个合作。”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这个合作你一定会同意。”南佳直白说明,“承认你的所作所为,不会牵连到宋淼淼,否则我想以北野的性格,如果他放弃照顾你的女儿,你和宋聿谁来照顾她?” 路薇恨不能冲过来咬破南佳血管,“你敢动淼淼,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你付出代价!” “嘘!”南佳食指抵在唇上,“在这扇门打开前你还有考虑的机会。” 路薇双手紧握成拳,胸口起伏不停:“我和你本就没仇不是吗?你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他为我补足了拼图上最后一块,现在该轮到我为他扫除一切障碍。” 审问室的门重新打开,陈锋亲自过来开门,在观察室里他虽听不见但能看见路薇情绪波动。 “谢谢。”南佳准备离开。 “陈警官!”路薇喑哑的嗓音透着无奈和妥协,“不用等律师过来了,我坦白一切。” 陈锋没有看她而是将视线落在南佳身上,她偏头迎上他的目光,勾唇:“陈警官,接下来辛苦你了。” 第84章 重新开始 南佳和北野从警局出来后, 注意到外面蹲守的媒体,目前的情况不适合接受采访,他们也不想在镜头前演戏, 陈锋算是给他们开了特权允许周贤将车从另一侧门开进来, 离开的时候没惊动媒体。 车内安静,今天是周贤过来开车, 老葛家里有事请一天假。 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南佳却感受不到一丝松快,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影, 回忆过去种种, 鼻尖发酸。那些曾出现在生命中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从眼前消失,她抓不住也看不见了。 左手感受到一抹温热,她知道是他的手。 “南佳, 你该放下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 “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 清禾园是豊市墓地, 早年间是附近住户家里办了白事把骨灰送到这儿来, 弄个小土堆竖个牌子就是可以让后代祭拜的地方了, 现在随着政府规划, 从小土堆摇身一变成了花钱放置的墓园。 北野没下车,目送她去前方花店里买了一捧白玫瑰,她说要自己一个人过去。 墓园的台阶很长,南佳抱着白玫瑰一步一步往上走,熟练地走到第八排向左移步,来到第六座墓碑前停下。 墓碑上的字经风吹日晒颜色微褪, 一张唇角微微上扬的照片在玫瑰花放下时露出。 南佳凝望着照片, 半晌温声开口:“之前每次来我都会写上一张卡片, 这次过来我想亲口告诉你, 我们做到了。” 她缓缓蹲下,擦去墓碑上的脏污,“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十年来我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离开后又有了信心,我想应该是你在给我加油吧,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小姨,但我最爱的人却是因我而死,这场名为复仇的战役,我赢了也输了所有。” 墓碑上的脏污擦干净了,南佳起身将几张照片焚烧,“吴愿,生日快乐。” 她没再停留,转身离开清禾园。 向上走的台阶总是充满未知和疲累,向下走的台阶尽在眼中可以看清前行的路还有多少。这两条路,南佳都走过,尝尽心酸。 北野背靠着车,看她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上,往前走了点,“好了吗?” “嗯,回去吧。”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事情结束而放松,依旧紧绷,甚至多了几分颓意。他明白的,搁在心头巨大的压力骤然间消失,十年来唯一的目标被解决,这一刻她的人生似乎没有了“盼头”。 大概是车内气氛太过压抑,回去的路上周贤难得主动开口:“北总,姜家的事目前已经交由官方查明,我想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公开事情进展了,刚才警局那边打来电话说路薇女士承认了所有事,以及宋聿先生手下所有的生意也被查出,可能会影响到晟宣。” “我知道。”北野看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人,为了不让她有心理负担,直言,“她本就没打算让我活,不必顾及太多,你继续跟进吧,至于宋聿咎由自取。” 周贤原本想问一句宋淼淼怎么办,转念一想这话不能问,若是问出口只怕适得其反,“好,后续事情我会跟进。” 一路上南佳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倒是愿意开口了,“我把证据都交给陈锋了。” “我知道,交给他会更放心。” “童语手里的毒.品应该就是宋聿的货,兜兜转转,所有人都有瓜葛和牵连。” 北野握紧她的手,似乎想给予她温暖,“接下来的路我陪你走,不会让你一个人。” 她转眸望着他,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伸手模仿他之前经常做的动作,指腹轻蹭他的脸,“傻不傻。” 向春山 第98节 “你就不该出现。”他反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其实还有一张明信片你没有发现,它在我桌子上,一张豊市后街的明信片,我写了一句话,如果上帝将你送回我身边,我不会再放手。” 灼灼的眼神似要将她完全占有,手上的力道更是不容挣扎,她知道有些话此刻若是说了无疑是在逼他,他们之间的感情糅杂太多的情感,不是一两句的话和事情解决就能和好如初。 对他的利用是她回来后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单纯地接近叫她怎么心安理得接受这份灼热情感的馈赠。 回到公寓,阿姨做好了饭菜,不过到了下班点,已经先行离开。偌大的屋子只有他们两人。 北野顺手打开电视,新闻台正好在播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警方查获非法货物,目前已经找到幕后老板。 播音腔充斥在整间屋子,南佳洗完手看他已坐在餐桌前,时不时看几眼电视上的新闻,她努力挤出笑容:“吃饭要专心。” “就是想看看进展。”北野将她的碗拿过来,“先喝点汤吧。” “阿姨今天做的是三鲜汤吗?”南佳凑上前闻了闻,“好香啊!” 北野盛了半碗,看她急不可耐的样子轻拍她的手,“小心烫。” “好吃!”她接过碗浅喝了一口,香味和鲜味占据了口腔,“这个汤也好喝。”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这些都是南佳曾想过如今出现了反倒透着不真实,极力想要让自己融入却发现用力过猛,更加不自然。 北野心细如发,他能看出来更能感觉到,只是没有言明,顺着她的话应下:“改天让阿姨教你。” “嗯,好。”她的手臂隐隐发疼,今天和姜祁闻抢夺时估计加重了病情,忍到现在实在忍不了了,“北野,我可能要……先去医院。” 他一怔,为自己的大意懊悔,“对不起,我……” 她意外看着他,这句对不起更是叫她无所适从,“北野,你别这样。” 小心翼翼的言行好似将两人本就尴尬的关系增添了几笔。 她长呼一口气,起身来到他面前站定,“自始至终你都没有对不起我,如果真的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 她察觉他想起身,伸手覆在他肩头阻止:“这件事结束后我想了很多,我们都回不去十年前了,中间发生了太多事,而我也承认和你重逢和你再见,的确是出于私心,的确是利用了你,路薇的事其实算是我回报你帮我解决姜恒,如果没有你的安排我想那些女明星不会站出来揭发的,正是因为此,我觉得自己特别不堪,利用了你,现在又想装作无事发生和你重新开始,北野,我们之间横亘了太多,也许分开对我们不是坏事,我不想你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这不是正常的相处方式,你有你的骄傲,没有必要为了我放弃你的骄傲,我喜欢的是你遇到任何事情永远站立得住,运筹帷幄的自信,如果因为我,你反而要去做出改变,变得不再是自己,这样的感情并不是良性。” 他眼眸微沉:“你说了那么多还是要走对吗?”他冷下脸起身紧紧扣住她手腕,“事情不都解决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肯留下来?” “是解决了,可那是我和姜家的事,现在说的是我们的事,其实你都懂,你也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我不懂!”他略弯腰,双手紧紧捧着她的脸,“你非要折磨我是吗?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南佳,我们马上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不是吗?” 他眼底的执拗让她无法忽视,余下的话仿佛怎么说都在表明自己是狼心狗肺的人。周贤在车上说的话其实也在暗示她,路薇出事了,北野同为路家人,虽是晟宣总裁但路薇的事不代表对他没有影响,而她的离开可以让他以一句莫须有化解股东们的怨言,并对外宣称两人早已分手,稳住公司更能堵住所有人悠悠之口。 “言尽于此,你的生活没有我,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她后退一步拉开彼此距离,犹豫两秒向他伸出手,“由你开始由我结束。” 这句话是高中时期由他所说,如今却从她口中说出。 北野怔在原地,看着面前的手没有回应。 她也猜到了他不会回应,垂眸扯出僵硬的笑:“再见。”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拢成拳,余光瞥见那道身影已经走到玄关,抬眸望去,纤瘦的背影透着决绝,薄唇微动,“南佳,这场报复成功了吗?” 她脚步微停站在玄关,片刻后,转过身来盯着他,不语。 他似有所挽留,“如果没有成功,这一次我心甘情愿被你骗。” 心头上的压力重得快要让她无法呼吸,他越是这样越衬得她薄情,更让她无法狠下心来划清两人界限。久留只会让她犹豫,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应,推开门脚步微乱离开。 打开公寓门,屋内看不见一丝光亮,黑暗瞬间笼罩全身,南佳坐在地上靠着门,紧紧咬住手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心脏的疼痛已经让她忘记手臂石膏还需要处理,手机振动不断,而她没有心情去接任何一个人的电话。 他应该要比她幸福。 不应该为了她做出改变。 更不应该担惊受怕哪句话会让她不高兴。 她从衣兜掏出手机,阿熙、陈莉的电话,还有一封未读消息,来自吴锦云。 [吴锦云:小愿很喜欢你的白玫瑰,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十年的时间该过去了,放过自己重新开始生活吧。] 南佳盯着这条短信微微出神,给陈莉回了电话。 “南佳?”陈莉略显着急,“我看新闻了,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没事,莉姐谢谢你。” “你不用和我客气,倒是你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那件事处理完了吗?” “嗯,余下的事警方会处理。” 陈莉叹了一声:“换个地方吧,离开豊市,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同她说重新开始新生活。 或许,经历了那么多事,换个地方不是逃避而是坦然放下。 南佳抿了抿唇:“莉姐,房子下个月不租了,赌场的钱已经打进你账户了。” “嗯,我知道,去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 “我会的。” 这一路如果没有陈莉帮忙,她未必能走得顺利,诚如她所言离开豊市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对自己对北野都好。 她扶着玄关柜起身,小腿发麻,整个人透着无力感,忍着难受编辑了一段信息选择定时发送。 [北野,我爱你,但请允许我这一次先爱自己。]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写给oe+be的读者,后续章节就不要订阅了,这章是写给你们的。 一些感谢的话也在这章说一下吧,《向春山》得到大家支持真的非常开心,每天我都有看评论,看你们夸夸的时候,码字超有动力,有时候想偷个懒,但一想到今晚不更新万一读者想看怎么办,又把懒吓回去了(哈哈)。 每位读者都有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在你们的世界里南佳和北野一定也有各自的结局了。感谢每天追更的读者,连载期依旧每天来评论区,而且我发现自己营养液超多,个人感觉最近已经被喂的有点发胖了(嘿嘿) ok,调侃和搞笑就在此打住了,下本不知道大家还会不会追,但是这本我们相识就是缘分,新的一年大家都要好好生活,像南佳说的“请允许我先爱自己”。 第85章 从北到南 ◎正文完◎ 南佳离开了, 彻彻底底从豊市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亦如当初突然回来又突然消失。 网上对于她的身份很多人在扒,但帖子总会被删, 久而久之网友们猜测恐怕和晟宣有关, 这个女人一定伤害了北总,资本亲自下场捂嘴, 所以相关帖子才会被毙。 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坠楼案和姜家后续,似乎被大家遗忘。热搜事件每一天都会出现新的,其间出现过姜羡提起上诉的热搜, 不过很快被钟毓顶替姜羡与知名导演合作压了下去。 风水轮流转, 娱乐圈从不缺新人更不缺美人,同类型的人可以在短时间里复刻多人,而所谓的粉丝也会在塌房之后重新寻找下一个目标。感情是这个时代既缺又不缺的东西。 时间悄无声息跳动着, 眼睛睁开闭上就是一天的开始和结束。豊市每一天依旧热闹, 市中心车水马龙, 凌晨的街道小摊遍布, 生活气息浓厚, 那些过去的事情不过是偶尔闲暇时随便聊起的话题。 十年前豊市一中坠楼案迎来了曙光, 贴在吴愿身上的诽谤标签在那一刻彻底撕碎,当年接手这起案件的相关人员全部被捕,历时三个月坠楼案真相公之于众,又过了两个月纵火烧尸案由官方账号发布案件调查情况,新闻台连续报道三天,松荷县谋杀案也在后两个月里告知了所有人。 有人说之所以相隔这么久发布估计是官方怕引起众怒, 所以没有一次性全部公布, 但到底是为何不得而知, 除了内部人员无从查证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豊市市长傅家凯和副市长赵文东同时出席记者会, 当着媒体,在镜头前歉疚鞠躬,为自己工作失职,约束和监察不到位向所有豊市老百姓道歉。 阿熙趴在圆桌上,瞥了眼躺在沙发上闭眸的人,“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 “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南佳将放在胸口的书挪到脸上,“意料之中的事。” 阿熙将笔记本声音调小,起身来到南佳身旁,取下她脸上的书,笑容明媚:“你真不打算陪我去泰国了?” “不去,我要看店。” “你这小店有生意吗?”阿熙环视店内一圈仍是不明白当初南佳怎么会选择来椿江,还是秦源区较偏的地方,连店面之前都是卖吃的,现在改为手工店了,“手工这种东西做起来费时间不说,卖贵了人家舍不得,卖便宜了对不起自己花费的时间,我是真搞不懂怎么想起来开这种店。” 她絮絮叨叨的话从进门就说个没完,南佳睁开眼觑她:“你摄影店有生意吗?” “当……”阿熙白她一眼,“怎么也比你这手工店强。” 南佳不想和她耍嘴皮了,昨晚刚在线上接了单,这周六答应交给对方一百件竹蜻蜓,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这么多,不过让她赚钱的事没必要过问缘由。 阿熙看她去了后面忙碌,乐呵跟过去,习惯性趴在一处同南佳说话:“佳佳,最近看文娱新闻了吗?” 南佳正挑选适合的竹子,对她的话没怎么放在心上,“不怎么看。” “你怎么不看看?”阿熙掏出手机,把前两天截屏的图片递给她看,“晟宣北总密会佳人。” 南佳手微停,继而点点头:“他都那个年纪了,找女朋友很正常。” “噗——”阿熙晃着腿咋舌,“北总要是亲耳听见你嫌他年纪大,不知道作何感想。” “阿熙,”南佳将手里竹子放下,“我既然来了椿江就是重新开始了,离开前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他没恨我就不错了,至于感情方面的事,就算他现在结婚了,我也没资格去说三道四。” “我就是觉得你们之间挺可惜的,”阿熙托腮叹气,“北总对你是真心的,你干吗那时候犯倔脾气死都不肯重新开始?” 南佳抿了抿唇:“就是因为他很好,我不能再继续下去,更何况我离开对他而言不是坏事,倒不是说我放手成全他以后找到更好的另一半,而是像周贤所说做人要有良心,我无法回馈给他同等的爱,更无法面对心里对他的愧疚,继续下去无非是自我调节忘记过去,忘记那些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事情,我累他也会累。” 大概南佳身上发生了太多事,阿熙从她身上看到的是对感情的认真和珍惜,北野于她而言是珍贵的更是轻易不会忘的人,正因为如此,才会怕自己辜负北野的好。 “小蜻蜓怎么做,我来帮你。”阿熙不想再提这些事,过去的已然过去,有缘自会再见无须强求。 现在的生活就是南佳想要的,不被世俗影响,不用去进行无用的社交,每天待在小店里,偶尔有客人推门进来,门口的风铃声响起,心情也会变好。 小蜻蜓做起来不麻烦,但阿熙耐心不足,没做几个便嚷嚷累了要休息又问南佳店里有没有酒。 “有是有,不过你白天喝酒?” “我最近又没什么事,白天喝酒无妨,你该不会舍不得你那点酒吧?” “那边储物柜有。” 阿熙转道就去储物柜翻找,在最后一层找到了两瓶还未拆封的茅台,她两手费力拿起转过来示意南佳看,“你买的?” 看着她手里的两瓶酒,南佳的记忆在慢慢恢复,“哦,对面鑫鑫超市老板送的。” 阿熙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把两瓶酒抱在怀里凑过来打听:“老板啊?那说明是男的,多大年纪?长得怎么样?他是不是想追你?” 接连不断的问题一股脑抛来,南佳有点招架不住,抬手示意她先停,“的确是男的,年纪大概三十几岁,看上去挺年轻的,好像有女朋友。” “啊?有女朋友?”阿熙撇了下嘴,“没戏了,还以为你会在椿江找到你的第二春。” 南佳将竹蜻蜓安装好,被她的话逗笑了:“我关店比较晚,有一天晚上在二楼收拾东西,刚好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后面说话,大概是吵架了吧,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哄好。” “不对啊!”阿熙指甲纤细轻轻敲响酒瓶,“这和送你两瓶酒有什么关系?而且茅台也不便宜,这么大手笔送你,难不成是和女朋友分手了想来追你了?” “因为我可能是他们两人吵架的导火索。”南佳颇感无奈,“就是外面的遮阳伞,我一个人实在撑不开,成品太重,人家老板可能看我折腾半天都没弄好就好心过来问了句要不要帮忙,我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后来他从梯子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地上东西脚崴了一下,我就顺手过去扶了,正好……” “我知道了,正好他女朋友过来看见你们两人拉拉扯扯,当时就不高兴了扭头就走,事后老板就去哄女朋友,结果到现在也没哄好。”阿熙把茅台放在桌上突然就不太想喝了,“这茅台送过来该不会是为了让你去帮忙解释吧?” 向春山 第99节 南佳将已经做好的竹蜻蜓一一放进纸箱里进行封存处理,看了眼茅台,无奈摇头:“他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你都知道他是这个意思你还收了?” “他根本就没给我拒绝的机会,我本来就打算这两天还回去,这不是接到单子忙忘了。”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风铃声。 南佳下意识往后退了点去看来人,果真应了那句俗语说曹操曹操到,可见背后说人不好。她推开门走出去,“有事吗?” 男人尴尬挠头:“那个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如果麻烦那还是别说了,我这人比较怕麻烦。” 阿熙躲在门后捂嘴偷笑,南佳直女发言乐死人了。 男人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能不能陪我去趟机场?我女朋友这次好像是真生气了,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要回去,我要是再不去追,她可能真的就走了。” 南佳很想告诉他一般女生这样说通常只要你这个男朋友追过去再哄哄可能就没事了,拖着她过去只会适得其反。 “我真的拜托你了,她电话里说了不信我的解释,除非是你亲口说的话,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陪你去机场?” “对,我开车带你去,你就过去哪怕和她说一句比我说十句都管用!”男人怕她还是不乐意,甚至把手举起发誓,“只要你这次去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来打扰你!” 的确,最近隔三差五就能见到他,南佳是有点烦了,“先说好,我帮你解释,但如果她还是不信之后你别找我了。” “好好好!我保证不来找你!” “嗯,那走吧。”南佳朝内屋喊了一声,“阿熙你留下帮我看店。” 阿熙没有回复,南佳都能想象得到她一定是躲在后面偷笑。 男人的车是一辆金色的suv,南佳正准备坐副驾驶,男人立马阻止:“不好意思,你懂的。” 南佳愣了一秒倏尔反应过来,副驾驶又称为女友座,要是被他女朋友看见坐在副驾驶上,只怕又得闹。她点点头开了后座车门上车。 路上,男人自我介绍了一下叫张焱。聊了几句后南佳才知道他今年三十一岁,女朋友是外地的,两人谈了七年,按理来说该谈婚论嫁了,结果张焱妈妈生病导致他不得不辞去原先的工作回来家里。异地恋本就比正常情侣要拨出更多的信任,那天也是不凑巧,刚好张焱女朋友过来打算给他个惊喜,没想到让她看到那一幕。 他们赶到机场时,距离张焱女朋友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他给她打了电话,对方一直未接。 南佳跟在他身后看他无头苍蝇般乱找,犹豫片刻,主动提议:“你要不要找一下柜台工作人员?他们应该会比你在机场到处找人更快些。” “对对对!”张焱拍了下后脑勺,“我真是急糊涂了。” 目前还用不上南佳,她站在原地看张焱过去找工作人员寻人,无聊地等候,视线渐渐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所吸引。她不受控制走过去,靠近后轻唤一声:“周贤?” 那道背影缓缓转过身来,看到南佳时明显一愣:“南佳?”时隔快一年的时间,在椿江再遇的确有点意外,周贤不尴不尬地笑了一下,“好巧,你也过来接人?” “哦,我不……” “周秘书,给你打电话都没空接,你也不怕你老板生气?” 女人娇嗔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周贤略尴尬地看向南佳,而她也的确看到了来人,是阿熙今天刚给她看的八卦新闻女主角,晟宣北总密会的那位佳人。 女人同样在打量:“这位是?” 周贤正准备解释,南佳出声打断:“问路。” 女人温柔笑笑:“周秘书的确对椿江很熟悉来过多次了,对了,你们北总去回工作电话去了,应该过会儿就到。” 周贤下意识看向身旁默不作声的女人,怎么会在机场碰见,有些事恐怕都说不清了。 “我先走了。”南佳朝周贤轻轻点头准备离开,身旁的女人越过她径直跑向来人。 “你也太不靠谱了吧,为了工作电话把我丢在那儿不管了?”女人伸手拧他,动作稍显亲昵。 北野眉心微拧,动了下手臂避开她的触碰,不经意间看到熟悉的一张脸,脚步不由自主停下,喉结仿佛被猫挠了一下,痒得发紧。 穿梭的人群,他们再次重逢,不过这次他的身边有佳人在侧,而她依旧孑然一身。 “南佳小姐……” “周秘书,我先走了。”她没再停留,转身往前走了点正好和前来寻她的张焱碰上。 或许是为了可笑的自尊心又或是看见他身旁佳人在侧不想显得自己是孤家寡人,南佳做出了大胆的举动,在张焱过来时,伸手握住他手臂,“你先帮我。” 张焱明显一愣,回头看了眼,觉出些许端倪,“好。” 落在身后几人眼中,看到的是她亲昵挽住男人手臂,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周贤没错过老板越来越沉的脸,完了,他开始为今天所有过来开会的部门经理们祈祷,千万把事情做好了,不然就是泄火的工具人。 张焱看到从安检口出来的女人,径直跑过去:“晓晓!” 女人原本见他过来脸上带着喜色,视线微微偏转注意他身后还跟着一位顿时拉下脸:“张焱,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吧?!” “啊?”张焱挠头解释,“不是你说想听她亲口解释,我求了好久人家终于同意过来。” “你还求她?”晓晓直接上手,“你能求她过来怎么不求我回去?” 南佳看着张焱无处躲藏只能挨打的惨样,怕引起其他人注意,温声开口:“你们要不要先停一下?或者等我解释完你再打他也行。” 晓晓停了手,那天她只顾着生气没细瞧,今儿倒是见了本尊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对比之下心里那点酸泡泡又起来了,“听你解释什么,勾引我男朋友吗?” 张焱重重咳一声,轻轻拽她衣袖:“晓晓,别这么说话,她真的不是。” “你还护着她?”晓晓挥开他的手,“你这么宝贝她还找我做什么?你还不赶紧娶回家去?” “听见了吗?”南佳走到张焱身边,“我觉得要不我们就和她承认了吧。” “承……承认什么?”张焱吓得哆嗦,“你别胡说八道啊,我带你过来就是和晓晓解释清楚,你现在……” 南佳不理会他,走到晓晓面前,直言:“这个人呢说好听点叫用情至深,说难听点叫死脑筋,为了让我和你解释又是送东西又是每天在店门前晃悠,而他做这些奇怪的事都是为了让我和你解释清楚那天的事其实是误会,我买的遮阳伞太重一个人无法支撑开,他好心过来帮忙,从梯子下来的时候没注意地上的东西踩上去脚崴了,我不过是伸手扶了一把,正好就被你看见了。” 事情来龙去脉南佳自认为说得很清楚,她看了眼张焱,“哄女朋友没有那么费劲,下次她要是再不听你就直接抱紧她,学电视剧男主角上去强吻,包准不生气了。” 张焱臊得红了脸:“哎呀,你说那么大声做什么。” 南佳忍住笑意,眼神示意他现在就行动。 碍于还在机场,张焱为人老实本分,实在做不来她说的电视剧男主角行为,浑身都在抗拒。 南佳趁他低头的瞬间,伸手直接把人推过去,“快点啊!” 晓晓扭捏地要他松手,张焱鼓足了勇气,大有赴死的冲劲儿,双手似铁钳抱住晓晓,“晓晓,我们结婚吧!”话音刚落,直接吻了上去。 南佳突然觉得嘴巴有点疼,替晓晓疼的,张焱连接吻这样浪漫的事都使上了牛劲,实在是“难能可贵”。 周围有看热闹的人应景地鼓掌,围观人数越来越多。南佳发觉她站在这儿有种百瓦电灯泡的感觉,太亮了,在掌声不断中她选择了轻手轻脚离开机场。 出租车井然有序停在机场外,南佳选择打车回去,因为手上的活还没完,回去后还得把剩下的做好再装箱。 机场距离小店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出租车师傅是北方人很健谈,一路上天南地北聊着,最后她才知道人家师傅是为爱留在椿江,老婆是馥县人。当初家里不同意两人在一起,毕竟他也是独生子,两家都不乐意自家孩子离开身边,后来他们就想了个办法选择离两家城市都近的地方,这样谁也别说谁家占了便宜,最终在地图上确定椿江尤为合适。 大抵是听师傅讲了许多感情上的事,南佳不由想起在机场那一幕,为自己当时头脑发热做的举动后悔,北野估计心里正鄙夷她这人满口谎言,这才分开多久就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但很快,脑海中的画面又变成了女人动作亲昵和北野打闹。她有点烦躁,明明那时候是她自己拒绝了他,如今看到佳人在侧反倒心里不乐意了,就好像自己的礼物突然被抢走,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或许她在意的便是这个吧。 “反观现在年轻人谈恋爱真心实意的越来越少了,你说对吧?” “嗯。”她心不在焉回了一声。 阿熙的电话就是在这段没有后续的对话间隙里打来的。 “佳佳,你回来了吗?” 南佳抬头看了眼窗外,“应该还有二十几分钟吧,是店里去人了吗?” “不是不是!”阿熙感受到对面迫人的视线,怂得赶紧说重点,“你能不能回去帮我拿一件外套?我感觉有点冷。” “店里没有吗?我记得好像有薄毯。” “我找了,没找到。” 南佳拍了拍驾驶位,“师父,送我去晨玥小区吧。” “好嘞!” 阿熙松了口气:“佳佳,我要是做了什么事你别……” “嗯?”她笑出声,“你把人家老板送的茅台喝了?” “啊,额……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吧!” “没事,回头我把钱给人家就行,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先挂电话了。” 阿熙听到手机传来的忙音,朝店里魁梧的两个男人扯出难看的笑:“两位大哥,是北总叫你们威胁我的?” 其中一位留胡子大哥非常诚实:“不是,北总要我们绅士点,但是我们觉得绅士对方不一定听,如果你刚才不打电话,我们会采取武力。” 阿熙白他们两人一眼,小声嘀咕:“神经病。”她转身要走。 “等一下。” “又干吗?” “为了以防你通风报信,请把手机交出来放在桌上,总之在我们接到消息前你不可以碰手机。” 阿熙气笑了,反应过激直接跳到沙发上试图可以平视他们:“你们搞没搞错,这是我的手机,我碰我手机还犯法了?你少拿北野吓唬我,我还怕他不成?” “北总说了明和摄影的店面他最近正准备去找房东问问价。” “我……”阿熙双手握拳,资本这座大山压下来原来不是透不过气是直接把人压死。她只能为南佳默默祈祷。 晨玥小区是秦源区治安方面还算可以的小区,环境方面也不错,闹中取静。师傅给南佳送到小区北门,透过车窗瞧了眼,“这小区不错。” 南佳看了眼计价表上的金额直接扫码给师傅转了过去,“谢谢。” 她下了车,北门不是小区正门,留守的保安人员是两人换班制,年纪都不太年轻,稍微年轻点的都安排在了正门区域。每次阿熙过来都是从北门进,和大叔聊两句人家就信了她是小区住户。 南佳住的是三栋二十四楼中间户,她一个人住没租那么大的房子,两居室足够了,偶尔阿熙过来也有地方住。 房东住在市区这儿的房子便租了出去,算是精装修,大门都换了密码锁,租金方面比别家稍贵一点。 南佳摁下密码站在玄关换了双拖鞋,屋内昏暗,窗帘似乎是拉着状态,阿熙估计走的时候忘记开窗帘了。她熟练地往客厅走,准备穿过沙发去拉开窗帘,鞋尖却踢到一处硬物,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倾。 腰上多出来的力道险些吓掉她半条命,尖叫声还未喊出口,那人提前捂住她的嘴,耳边传来一抹温热,“嘘。”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北野?” “呵,真难得,还能记得我。” 她用力挣扎却没能从他手中逃脱,反倒狼狈地和他一起跌进沙发里,“放开!” “我若是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