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 第1章 《大暑》作者:好橘一大橘【cp完结+番外】 文案: 何裕北暑假回姥姥家避暑,认识了隔壁村的种地汉宁逯。 标签剧情、甜宠 第1章 过午的太阳晒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何裕北顶着毒辣的阳光急匆匆骑过,拐进一条胡同在一扇门前停下。 隔壁院子里的大狼狗听见动静警惕地狂吠被主人叱骂了两句,何裕北擦着从额头上滴下来的汗,熟门熟路地拉开没上锁的门栓。 “宁逯!” 他将车子支在门下,从车把手上取下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他来的路上买的雪糕。 正中间的屋门只关着一扇纱门,男人推门而出,身上穿着白色的跨栏背心和及膝的宽松短裤,被晒成小麦色的健硕的臂膀黑得均匀。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何裕北高高举起手上的袋子:“我想吃雪糕,我姥姥不让多买,我买了放在你这里。” 他的脸晒得通红,冲进厨房将快要晒化的雪糕塞进冰箱的冷冻层里松了口气,蹲在冰箱前借着冷气降温。 刚过了大暑,天热得很,风吹起来都滚烫,何裕北出汗多,骑了一路的自行车后背上的衣服湿了大半,裤衩也湿塌塌地黏在身上。 他拽了拽,宁逯扔给他两件干松的衣服:“这么多汗,去洗洗吧。” “哦。” 他洗澡极快,不过五分钟就湿着头发走出来,把自己的衣服从水里涮了两下挂在院子里晒干。 这样的日头,用不了一个小时衣服就能干透。 宁逯切开了一个滚圆的西瓜,一半一半各插一把勺子,递给何裕北一半俩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看电视里播放的老掉牙的电视剧。 “你怎么喜欢看这种东西?” 在何裕北的印象里他姥姥才喜欢看这样的电视剧,而年轻人要么喜欢看综艺要么看各种青春偶像或武侠玄幻剧,以及和他一样喜欢看动漫。 宁逯虽然比他大了七八岁,但远不足以形成两代代沟。 “我什么都可以看,你不喜欢?那你换吧。” 宁逯把遥控器递给他,何裕北找了一圈,发现这个时间电视上属实也没有更值得看的剧目,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 “如果我把平板带回来就好了,平板你知道是什么吗?” 宁逯顺势追问:“平板是什么?” “不是吧,你真的连平板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和当初宁逯说自己不会玩微信带给他的震惊不相上下,何裕北很难理解当代怎么会有如此原始的年轻人。 后来他手把手教给了宁逯怎样注册和使用,发现他的电话号码竟然真得没有注册过,于是他就成了宁逯的第一个微信好友。 幸而宁逯会打字,他说自己读过几年书,但是一直学习不好,所以初中之后就不上学了,出去打过工,想家了就回家来务农了。 但何裕北却觉得,宁逯看起来并不像没有文化的样子,长得比普通的庄稼汉好看,不只是脸,是那种何裕北也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他常觉得宁逯在诓他,又没有证据。 不过宁逯说话很有趣,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何裕北觉得很自在,即使他说的有些东西宁逯不懂,何裕北也乐得给他解释。 “平板就是一个大号的手机,屏幕这么大,”何裕北一边解释一边比划,“但不能打电话。” “为什么要做一个大号的不能打电话的手机?” “为了打游戏和追剧啊,哎我下次带来给你看看你就懂了,就是马上高三了,我妈说学习为重不让我玩了。” 宁逯赞同地点头:“嗯,学习重要,长大后不要像我这样,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何裕北苦着一张脸:“才刚放暑假,作业不着急,反正早晚能写完。” 宁逯没揭穿暑假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事实:“要是没人管你就不写作业,明天开始你可以把作业拿到我家来写。” “真得吗?” “真得,”何裕北已经吃完了西瓜,站起来将瓜皮丢给院子里圈养的两只鸭子,“我去干活了,你在屋里呆着。” 日头已经过了最毒的时候,宁穗要去给玉米施肥,刚下过去一场雨,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两天还会降雨,正是施肥的好时机。 他提上化肥扔进三轮车车斗,何裕北擦擦嘴巴也跟了上来:“我也要去。” 宁逯皱眉:“你去干什么?” “我去帮你干活啊。” 他翻上三轮车坐在化肥上催促宁逯快走,宁逯进屋去拿了顶草帽给何裕北。 何裕北自诩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也的确,一身鲜少暴露在太阳下的白皮儿嫩得很,随便一个磕碰就发红,第二天就成了一块青黄的印子。 在太阳下晒一会儿更是了不得,脸上红得像过敏。 他也干不了什么活,赶上人高的玉米地里又热又潮,宽大硬挺的玉米叶边缘割人于无形,走过去不觉得有什么,一出汗刺挠着疼。 从何裕北记事起姥姥家就已经在妈妈的强烈要求下不种农作物了,他也不曾有机会感受农耕文化,看着宁逯熟练地倒出化肥跃跃欲试,被宁逯阻止。 “去树底下坐着,当心蚂蚁爬到你身上去。” 他把水杯塞给何裕北,又将三轮车座椅上的垫子扯下来让何裕北铺在化肥袋子上坐着,提起塑料桶一头扎进玉米地里。 第2章 脚下的黄土地干硬,被来来往往的脚步和车辙压的紧实,甚至发了白,表面浮着一层滑溜溜的尘土。 这样结了块的地面上连蚂蚁都不会在这里打窝,更不给杂草生长的机会,何裕北拖着坐垫挪了挪,挪到土地松软的地方去,拔了根草叶戳蚂蚁窝。 隔了段时间玉米地由远及近一阵簌簌响动,是已经撒了一个来回的宁逯,带着一身的汗钻出来,将桶里的化肥补满。 他手臂上的肌肉用力时紧绷鼓起,汗珠顺着轮廓流淌,何裕北顶着那湿漉漉的麦色脑中忽得发热像是中了暑。 宁逯走到他面前皱着眉:“脸这么红,热着了?喝水了没有?” 何裕北回神,舔舔干涸的嘴唇:“没,忘记了。” “玩的什么这么入神。” 手中空空如也,手里编成了环的狗尾巴草掉到了地上,何裕北没去捡,搓搓指尖上的苦涩草汁拧开杯子喝了小半杯水。 宁逯另有一个瓶子,或者说是桶,桶的盖子也就是杯子,他连喝了两杯水后看了眼老实坐着的何裕北重新返回田里。 再回来时他手里提着几个青皮的苹果,看一眼都仿佛闻得到浓郁的酸甜味。 “你从哪里摘的?” 何裕北很意外。 “那边有片苹果林,找主家买的。” 他说完就急匆匆要赶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以前把活干完,何裕北甚至来不及用杯子里的水把苹果洗干净分给他一个。 “好酸啊。” 还没熟透,但很解渴,苹果味浓郁,如果在水果店里他的视线只会为通红圆润的苹果而停留,绝对无法透过青苹果的表象看透它美味的本质。 何裕北嘎吱嘎吱咀嚼着同时漫无目的地遥想,看着天边的太阳西移被一条灰色的边际吞没,空气中逐渐飘起炊烟的味道。 依旧有少数人家做柴火饭,何裕北很喜欢这股味道,让他觉得心安,这是伴随着他童年深入记忆和血脉的归属感。 “使劲儿闻什么呢?” 宁逯气喘吁吁地扔下塑料桶,用手腕揩了下额头上快要流进眼睛里的汗,但他整个人都已经湿透了,汗水顺着他的手肘滴下来浸湿土地又很快干涸。 “没什么,要回家了吗?” “嗯,回。” 何裕北立刻站起来拍拍屁股将坐垫放回车上,宁逯还在原地眺望着这片田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能让我把车开回去吗?” 何裕北拧着钥匙蠢蠢欲动,他已经十八了,到了可以考驾照的年纪,但是爸妈不同意他这个暑假去学开车。 宁逯也不同意:“不行,太危险了,出了事我怎么和你姥姥交代。” 何裕北的姥姥和宁逯并不在一个村,但离得不算远,晚上何裕北还要回姥姥家去吃饭,把剩下的一个苹果留给了宁逯:“挺好吃的。”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不幸在起步就偏离了大纲,所以本章重置了宝贝们^o^ 第2章 “宁哥,真不回来?” 宁逯大字型躺在床上,他的床紧挨着窗户,经常不拉窗帘,一侧头就能看到浓黑如墨的夜晚,熄了灯再看就能看到夜幕上或明或暗像灶膛中迸溅出来的火花一样的星星。 他喜欢这片踏实沉默总是尘土飘扬的土地,也喜欢在这片土地上,遥远圣洁一尘不染的天空。 “不回。” “那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电话另一端的人似乎有些焦急,宁逯不疾不徐地关掉了灯:“我没有玩,我在种玉米。” “你种的哪门子玉米啊,这个世界上不缺你一个种玉米的,你……” “再过一个半月玉米就可以吃了,到时候寄给你,挂了。” 宁逯将手机关机丢到一边闭上眼,一开始是一群人连续的电话轰炸,到现在只剩下赵北辰还在坚持不懈地想要劝他回去,他都不为所动,仿佛在这里生了根,谁也不能将他拔起来。 这话要是让他爸听见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臭骂:你在外面生了根,老子养了你二十多年算什么?你把这个家当什么?当旅馆呐? 宁逯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但他今天太累了,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何裕北当真把自己的暑假作业带来了,但他早上起的就够晚,十点才到宁逯家,宁逯说这样不行,至少要在八点前起床。 “我起不来。” 何裕北耍赖,宁逯点点他厚厚的一摞作业:“按照你这个效率,十点起床,起来洗脸吃饭上厕所,中途肯定还要走神休息,一天能有几个小时真得在写作业,写得完吗?” 写不完,何裕北心里其实有数,但他管不住自己,姥姥对他又格外放纵,生怕他睡不够似的从不吵他睡觉,总觉得他多睡会觉还能再长长个子。 何裕北其实不矮,178已经超过了平均身高,但是和宁逯比起来差异明显,他用卷尺给宁逯量过身高,压平了头发也有185。 “那要不你督促我早起吧,不然我真的起不来,闹钟响了条件反射就关掉了根本没用。” “怎么督促?” “给我打电话?我不起就一直打,但我有起床气,还是算了吧。” 他的起床气还不小,虽然挨过几次教训现在收敛了一些,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会因为条件反射而讨厌上那个叫他起床的人。 第3章 “没事,我给你打。” “真得?” 何裕北嘿嘿笑:“那我要是甩脸子了你也不用忍,直接凶我就行,一凶我就老实了。” 他遇弱则弱遇强则强。 “行。” 宁逯家没有空调,只有屋顶上一台与这座不知道哪年盖起来的老房子同龄的吊扇,和一台光亮崭新的落地扇。 何裕北写作业的时候宁逯就把落地扇搬到他的旁边,吹得纸面哗啦啦响,他却觉得莫名安心,注意力反倒异常的集中。 蝉鸣连绵不绝,扇叶搅动空气发出低沉的噪声,夹杂着模糊的电视剧台词,何裕北一口气做了一套卷子,自己都不可思议地骤然出了一层汗。 手臂上发黏,将压着的试卷都粘的有些不平整,他抻抻手臂站起来,电视上不出意外播放着没完没了的家庭伦理剧,但是宁逯没在。 何裕北看向院子里,横平竖直种着豆角茄子黄瓜西红柿的菜畦里宁逯不疾不徐地穿梭,拇指一动就将成熟的蔬菜掐在了手心里。 天气实在是热的厉害,摘菜的功夫宁逯的手臂上就湿漉漉的,何裕北想去帮忙,宁逯把已经摘好的菜塞给他将他推回去。 “太阳毒,小心晒伤你。” “那你呢?” 宁逯抬抬自己的手臂:“我不怕晒。” 为抵御紫外线而生的黑色素使他强壮的臂膀看起来充满野性的健康,最初何钰北好奇又羡慕还上手摸过几下,兴许是因为总是劳动出汗多导致皮肤分外光滑,而皮肤下包裹着的坚实的肌肉硬的像石头。 以前何钰北不是很喜欢肌肉健壮的人,总觉得这样的人脾气不太好,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相比于此他更喜欢儒雅的,彬彬有礼的。 但是宁逯不一样,何钰北说不上来,肌肉在他身上只是让他看起来更有安全感了。 他被宁逯驱逐回屋,站在屋檐的阴影下抱着一把被太阳晒得发热的蔬菜,手心里也渐渐蓄了汗。 等到宁逯终于从菜畦里撤退,何钰北才跟在他屁股后头进了厨房,挑出一部分中午要吃得,其他都放进了冰箱里。 “西红柿吃不吃?” 地下水冰凉,何钰北冲着手过瘾,搅动着满池的西红柿红彤彤地转,宁逯挑了一个熟透了的塞给他,何钰北甩甩水一咬,汁水直接从他牙关中呲了出来。 “好吃吗?” 宁逯抹掉手臂上的西红柿汁,习惯性放在嘴里尝了尝,何钰北一怔,片刻后才点点头说好吃。 确实很好吃,都熟的起了沙,浓郁的西红柿味酸中带甜。 “去给你姥姥打个电话说一声,中午在这里吃。” “哦。” 农村没有高端的食材和花哨的烹饪方法,新鲜无公害的茄子豆角土豆炖了一锅,夹杂着油刚热时就下锅爆炒出焦脆外壳的五花肉片,何钰北就着蒜片吃了一大碗,吃的浑身冒汗。 同样的菜,宁逯做的和他姥姥做的不是一种味道,何钰北觉得很神奇,他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大锅菜,问宁逯有没有什么秘诀。 “以后让我姥姥也这么做,太过瘾了。” “哪有什么秘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而已,用的材料都是一样的,但是火候和时机也会影响味道,好不好吃全靠运气。” 何钰北擦擦嘴,又开始为宁逯出谋划策:“你做饭这么好吃,去当厨师也可以,总比种地强。” 宁逯不欲和他讨论自己的理想,收起碗筷往他面前一撂:“那你跟我去当打杂怎么样,先去把碗洗了。” 吃人家的嘴短,何钰北任劳任怨地抱着碗筷进了厨房。 农村的老院子分东西两屋,宁逯在东屋,西屋往常空着,现在匀给了何钰北用,让他中午休息。 何钰北从小被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不睡一下午都没精神,但他也容易一睡不想起,定好了半个小时的闹钟只响了两声就被关掉,又睡了半小时后被宁逯强行开机。 “醒醒,再睡晚上又睡不着了,睡得晚起的就晚,恶性循环。” 何钰北皱着一张脸,不像是被叫起床,像谁抢了他的钱。 宁逯留他放空几分钟,睡出来的汗迟迟无法消退,助长了他的起床气,只能靠一根冰棍灭火。 磨蹭到没有理由再拖延,何钰北才终于又坐在了书桌前。 万事开头难,也就刚开始不乐意写作业,真投入进去倒也还好,何钰北塌着身子半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门敞着通风,宁逯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当年…… 算了。 宁逯摇摇头,天是挺热的,热得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第3章 何钰北一大早出门,看见姥爷从车棚里推出了电动三轮车,车座上放着一个彩色塑料条编织的菜篮子。 “姥爷,您这是去哪啊?” “赶集啊。” 姥爷从墙上摘下草帽扑扑上面的灰尘戴在头上遮住耀眼的阳光:“上来一块去?” 他小时候就爱赶集,农村五天一大集,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活脱脱一个大型露天百货商场,从死物到活物应有尽有。 每回走到卖零嘴的摊位前他就走不动道,沾满糖粒吃进嘴里满口生风的薄荷糖,一片一片不辣偏甜的大辣片,夹馒头里他能吃仨大馒头。 后来见识了真正的商超,干净整洁码在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进口零食仿佛将大集上的散装膨化食品贬低进了尘埃里,赶集对于长大了的何钰北失去了原有的魅力。 第4章 但他很久没去了,竟有些怀念,犹豫了一下有了主意:“不了,我跟人约好了写作业。” “中午还不回?” 何钰北一边跨上车子一边回道:“不回,你和我姥姥在集上吃了再回吧。” 他将车子蹬的飞快,犹觉不够似的干脆站起来蹬,风吹的他眼睛发干,不得不用力眨了眨让眼球湿润。 甩进宁逯家时他一个急刹车差点人仰马翻,宁逯皱着眉:“骑这么快干什么,不要命了?” “大不了摔一下,没事。” 宁逯哼笑一声:“你这细皮嫩肉的,摔一下不得躺三天?” “你笑话我?我又不是面团捏的纸糊的,我骑这么快是因为有正事要告诉你。” 他故意卖关子,宁逯不上当,嗯了一声也不追问,何钰北自己憋不住一股脑地倒出来:“今天镇上赶大集你知不知道?” 虽然是问句,宁逯却轻易地看透了他的望眼欲穿。 “你想去?” 何钰北扭扭捏捏:“我无所谓,你难道没有需要买的东西吗?” 宁逯物欲极低,院子里种的菜足够他一整个夏天乃至秋天的需求,冰箱里也还有一抽屉的肉,为的就是减少需要出门的麻烦,但他看着何钰北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嗯,还真有。” 何钰北顿时高兴了。 好像又找回了儿时的感觉,何钰北坐在车斗里眯缝着眼睛张望,前额的头发都被吹向了后边,他用手扒拉了两下后不再做无用功,下了车才嘟囔着发型都乱了从三轮车的后视镜里将头发捋回来。 宁逯揣好车钥匙,拎着臭美的何钰北后衣领:“走了。” 原本宽敞的街道现在被摊贩和从附近村庄赶来的人挤的水泄不通,车子是进不来的,进来也寸步难行,不少人拉着带有布兜的小推车,装着满满当当的货物慢吞吞地往外挤。 何钰北跟在宁逯身后,他长得高大,替何钰北挡开了一些拥挤,但有时候何钰北跟不上也会被挤得跟宁逯分开,索性宁逯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这下他彻底不用分神了,一路好奇地眼神梭巡摊位上的货物,看到不感兴趣的就视线先过身体跳到下一个摊位。 “你要买什么?” 他搡搡宁逯,宁逯哪有要买的东西,闻言只得说:“还没看到。” 何钰北很会替人操心,看到他觉得宁逯需要的东西都要问:“这个用不用买?” 宁逯看着何钰北手里抓的十块钱三条的土蓝色男士内裤眼角抽了抽,咬牙切齿地说不用。 “十块钱三条,你也不怕……” 他的声音太小,被周围熙攘的人声压过,何钰北没听清,踮起脚凑近了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杂乱的各种奇异的味道混合令空气浑浊,宁逯忽然闻到靠过来的何钰北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气。 何钰北发现宁逯只用一块香皂洗脸洗澡的时候十分震惊:“你家没有洗面奶沐浴露吗?” “没有,你不喜欢用香皂?” “关键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用香皂洗过澡,都是用的带香气的沐浴露。” 宁逯觉得香皂挺好的,实惠,干净。 “男人要那么香干什么,我觉得香皂也挺好闻的。” 何钰北撇撇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你懂什么,这叫品味,下次我送你一瓶沐浴露,用起来感觉根本就不一样。” 确实很不一样,宁逯定神,推开他毛茸茸的脑袋。 “没说什么。” 转眼何钰北就投入到了大扫货中,卤的红彤彤香喷喷的猪头肉来一块,装在陶瓷盆里用保鲜膜覆盖的八宝酱菜来半斤,轰隆隆震天响着的机器吐出长条的酥糖,现做现卖,何钰北要了一大袋。 宁逯觉得他这样吃早晚要上火,于是买了包菊花茶,看着水蜜桃新鲜挑了七八个。 何钰北终于逛累了,日头正挂在中间,又热又渴,躲进了街边的门市里买柠檬水喝。 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刚刚都是宁逯付的钱,想起一年的庄稼收成也换不了多少钞票,何钰北于心不忍,请宁逯吃圣代。 “刚才买的东西我转钱给你。” “不用,你是小孩,我是大人,还跟你计较这点东西?” 何钰北不满:“什么小孩,再过俩月我都十八了。” 他上学晚一年,比班上的同学都大了一岁。 “差俩月也是十七,是儿童。” 宁逯吃了两口淋了草莓果酱的圣代,又甜又凉,推给了何钰北换过他的柠檬水。 何钰北一愣:“吸管我用过了。” 他把吸管拿出来,封口撕开,三两口喝完了剩下的半杯。 “走吧,回家。” 何钰北觉得今天过的充实且有趣,仿佛追忆了童年,但身边是宁逯,又有新鲜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何钰北思来想去,摸着心口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解释。 “宁哥,下次还来吗?” “你想来就来。” 第4章 班级群里显眼包又开始了他的表演,一连串外出度假的照片“不经意”地彰显着奢华,何钰北故意迎合了几句,对方卖弄得更起劲了。 罗隽私信他:你还嫌他不够烦是吧。 何钰北嘿嘿笑:我今年的笑料都被梁阙承包了。 梁阙就是显眼包,从开学起就给自己立少爷人设,最开始大家以为他家里有点小钱条件不错,毕竟真少爷也不会来上公立高中。 第5章 结果梁阙并不这么觉得,自以为鹤立鸡群,总是显摆自己一身的名牌,搞得整个班上的人都有点烦他。 但是梁阙的确出手阔绰,运动会的时候包揽了全班的班服费用和开支,连续三天给每个人都买了雪糕,才让人觉得他只是有点傻,没什么坏心眼。 何钰北跟他没什么交情,只是闲着无聊就搭了两句话,没想到梁阙好像找到了知己一样在群里一通艾特,何钰北烦得折叠了群聊。 何钰北:我后悔了,我就不该给他眼神,夸他两句还喘上了。 罗隽:该。 罗隽:他去的那个地方我也去了,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高级,照片拍成这样真是不容易。 何钰北:少爷嘛,兴许人家请了专业摄影师。 俩人又笑了一阵,罗隽又问:你没出去玩吗,都快开学了也没看见你发朋友圈。 何钰北:没,回老家陪我姥姥。 这话发出去他才觉得有点违心,说是陪姥姥,实际上大半的时间都在宁逯家里,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 何钰北:你作业写多少了? 罗隽:是兄弟就不要提这些伤感情的东西,问就是纹丝未动。 何钰北拍了张写的差不多的作业发过去:唉,我也是。 罗隽:??? 罗隽:狗比。 “聊什么呢?” 门没关,宁逯从远处就看到他低着头笑得肩膀耸动,何钰北一抬头,双眼笑得湿润,像一闪而过的璀璨星辰。 “没什么,跟我同学说暑假去哪玩,我们班有个显眼包特好笑。” 宁逯回神:“什么显眼包?” 何钰北把群里的聊天记录给他看,宁逯笑笑:“小孩,有攀比心很正常。” “问题是没有人和他攀比,每次都是他自娱自乐。” “他是暴发户吗?” 何钰北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梁阙确实是暴发户不错,听说是老家拆迁了拿到了很多钱,对此梁阙十分骄傲,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一朝暴富,命运翻转,大部分人都会漂浮,过够了苦日子,迫不及待想要享受上流社会的生活。” “那多庸俗啊。” “如果是你呢?” 何钰北一愣,开始幻想如果自己有一天突然拥有了花不完的钱他会怎么样,最后讪讪一笑:“那我可能和梁阙一样,甚至比他还过分。” 宁逯捏捏他后颈:“你倒是挺诚实,学习吧。” “那你呢,如果你突然有了很多钱你想做什么?” 何钰北追着他问,宁逯垂在身侧的手指勾了勾:“会种地吧。” “骗谁呢,谁有钱了还种地啊,那不是傻子吗。” 他不信。 “你说实话,我又不笑话你。” “吃喝玩乐花天酒地行了吧,有钱了我早饭都买俩煎饼果子,吃一个看一个,这样你满意了吗?” 何钰北嘁一声:“拿我当小孩糊弄呢。” 宁逯把煮好的玉米剥掉最后一层外皮,剔除紧贴在玉米缝隙里的玉米须,穿上筷子递给何钰北。 “你不就是小孩吗。” 何钰北啃一口玉米含含糊糊地说:“我十八了!” “差俩月。” “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宁逯想也没想地回答:“不记得了。” 何钰北不满:“自己的生日自己还能忘?” “没人给我过,时间久了当然就忘记了。” 他说的随意,听在何钰北耳朵里却变了一种意思。 现在这年头,年轻人大多背井离乡在外打拼,将年迈的双亲留在村庄里守护那一寸土地一间砖房,也有能力不济甘愿留下来陪伴父母左右的,但何钰北突然意识到宁逯留下来的种种理由中并没有父母这一项。 年纪轻轻,还没结婚,家中无父母,再和这句“没人给我过”联系在一起,何钰北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愧疚和同情。 他猜想宁逯不愿意让人知道,于是收敛了情绪故作轻松道:“我给你过啊,你身份证呢?” 何钰北催着他找出了身份证,看清上面的生日后记下来:“你是六月份的生日,那岂不是已经过去了。” 他还想着可以给宁逯过生日呢,这下有点失望,又想着补一个也不是不行,不然就算明年的六月他也还在学校上课,照样没办法给宁逯过生日。 “那你呢,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何钰北眼珠一转:“怎么,你要给我过生日吗?可是我生日的时候可能已经回去上学了,到时候应该是和我爸妈或者我同学一起过。” “我可以在微信上祝贺你。” 何钰北觉得也行:“我和祖国母亲同一天生日。” 镇上有两家蛋糕店,去赶集那天何钰北注意到了,他已经开始在脑海里筹谋一个惊喜,先找一个不来宁逯家的借口,然后去买蛋糕,顺便去拿提前在网上下单的礼物。 然而他看了下自己的余额,放假没有生活费,以前余下的那些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俩支付软件上加起来一共也就三百多,蛋糕和礼物只能舍弃一个。 他觉得蛋糕是生日必有的仪式感,不可或缺,只是他不清楚宁逯会不会喜欢吃。 但如果没有礼物,这个生日过去后似乎没办法留下一个东西来承载其中的美好回忆。 第6章 何钰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如果蛋糕可以便宜一些的话,他和宁逯两个人吃一个四寸的蛋糕应该就足够了,预算控制在二百以内的话,余下的钱再找同学凑一点,够买个像样的礼物了。 他翻身打开手机找到罗隽:义父,借点钱。 晚上十一点,罗隽秒回:国库空虚。 何钰北:开学帮你写一半的暑假作业。 罗隽:对方向你转账500元。 何钰北:多谢义父。 第5章 送礼是个技术活,不能太贵,会让对方为难,不能太便宜,显得太敷衍,最好是实用的,尤其是对于宁逯来说。 何钰北不是第一次给人送生日礼物,按他以往的经验,要送就送一个在有限的预算里品牌溢价最高的,比如宁肯送一千块钱的钢笔,不送一千块的手机。 但这个规则对于宁逯并不适用,何钰北清楚,如姥姥一般踏实的庄稼人最讨厌华而不实的东西,高出物品本身价值的数字只会让他们想起自己是多么辛苦地劳作,起早贪黑侍弄长大的庄稼卖的钱竟是这么轻飘飘的重量。 他干脆打开购物软件输入“生日礼物”四个字,在推荐里相中了剃须刀。 对于普通朋友来说俗了,但是送给宁逯的话,何钰北见过宁逯用的那把其貌不扬的手动剃须刀,觉得太麻烦了,应该换一个新的。 他买了他爸用的那一款,他亲自试过还不错,就是自己都舍不得买的价格让他小小地肉疼了一瞬,但是一想到这或许是宁逯过的第一个生日,而宁逯又对他很好,他愿意省下这笔钱来。 下单第一天,何裕北看了八百次物流信息,仿佛这样就能让快递走的快一点,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宁逯看到礼物时的反应,越想越高兴。 答应以一半的暑假作业为借钱的诚意的罗隽突然改了口:“作业就不必了,快乐暑假随便写写老师又不查,需要认真写的也就那十来张试卷,我赶两天也就赶完了。” 钱已经到手,何裕北直起身版:“那你想要什么,太过分的我不答应啊。” “我想吃蝉蛹算过分吗?” 何裕北咬着笔:“想吃你去买呗。” “你以为我不想啊,这玩意也太贵了,活得一斤四五十,我才不当这冤大头。” “所以你想让我当冤大头?” 罗隽嘿嘿一笑:“什么话,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这关系,替兄弟抓两盘蝉蛹那还叫事儿吗对吧,不行我去找你,我自己抓,就是得从你那里住一晚。” “行了行了,我去,但你得自己来拿,我可不管跑腿。” “顺丰冷链到付。” “行,成交。” 何裕北看看天色,离太阳下山还有一个钟,起身去找宁逯。 小时候他还没被爸妈接到身边的时候,每逢夏天晚上他都跟姥爷拿着手电筒一头扎进村子里的小树林里。 那时候姥爷家没有电脑也没有wifi,电视上值得他看的节目屈指可数,每天的“夜猎”成了他最主要的娱乐项目,收获的快乐和季节限定美食的诱惑让他顾不上凶猛的蚊虫,天天挂着满身的蚊子包还乐不思蜀。 后来去了城里,有几年暑假回来也只是短短地住几天,心思被手机和平板占据,吹着空调不乐意出去外面受热了。 今年要不是罗隽说,他都险些忘了这回事。 “逯哥,逯哥!” 宁逯扎着裤腰从厕所出来:“怎么了?” “你晚上有空吗?” “我哪天晚上没空,有事就说。” 何裕北把罗隽想要蝉蛹的事情说了,省略了借钱的那部分,宁逯答应的很痛快:“要多少?” “不用很多,能凑两盘就行。” 宁逯觑他一眼:“这还不多?” 何裕北自知理亏伏小做低:“对我来说是有点多,对你来说肯定小菜一碟。” 宁逯轻笑:“行了,少拍马屁,不想喂蚊子就去换长袖长裤,多喷点花露水。” “我没带长袖回来,哥你家有我能穿的吗?” “我的衣服你穿可能会长,你把裤腿挽一下。” 宁逯找到一条单薄的长裤刚要递给他,转身怔住,何裕北已经趁他找衣服的功夫麻利地脱了裤子,两条修长白皙的腿大方地袒露,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你……” 他猛地扭头移开视线,而何裕北浑然不觉,接过裤子穿上,弯腰将果然长了一块的裤腿卷起。 上衣已经找好了放在了他的手边,何裕北扬手脱下自己的t恤套上宁逯的卫衣,一边照镜子一边问宁逯好不好看。 宽松的衣服将何裕北衬托的略显单薄,尤其是一抬手时露出的手腕,在袖管里晃荡着。 何钰北的手腕不算粗,赶集的时候宁逯就体会过了,握住毫不费力,力气大点宁逯都怕给他捏断了。 “好看。” 他长得白净秀气,哪怕衣服不合身,倒像是特意打扮成这样的风格。 但是蚊虫不会因为他长得好看就高抬贵口,宁逯对着他上上下下喷满了花露水,呛的何裕北喘不上气。 “咳咳咳咳咳……都穿了长袖了,还用得着喷这么多吗?” “以防万一。” 宁逯始终记得他皮嫩,被蚊子咬一口会起一个很大的包,看着十分骇人。 第7章 何裕北喝饮料的瓶子还没扔,正好派上用场,他往里面加了半瓶的水,拿上两个手电筒,还没进入小树林就开始摩拳擦掌。 这算是农村人不约而同的夏夜仪式,因此在何裕北他们去之前早有人先一步开始了寻找,但彼此谁也不妨碍谁,那么多的树,总有刚刚破土而出的蝉蛹随机爬上去。 “我小时候经常跟我姥爷一起找,一晚上能摸到好多,最后都进了我的肚子。” 何裕北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绕着一棵树,确认连地面上都没有后才走向下一棵。 他的瓶子里已经小有所获,蝉蛹的肢体挠着瓶身沙沙响。 宁逯问:“好吃吗?” 何裕北讶异地扭头:“你没吃过?” “没有,”宁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很奇怪吗?” “倒也不是,可是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嗯,腿多的都不喜欢。” “那螃蟹?” 宁逯只好说:“也不喜欢,快点找,一会儿都被别人抓走了。” 直到深夜,草叶上开始凝结露水了,何裕北才尽兴而归,瓶子里满满当当,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就能抓够。 中途姥爷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家,何裕北说还要等一会儿,宁逯看看时间,提议今晚就别回去了。 “老人睡得早,等你回去会把他们吵醒。” 何裕北干脆点头:“也行。” 于是他今晚在宁逯家住下,要洗澡的时候看着那块香皂有些为难:“也没有浴花,我后背搓不到,哥你帮我搓一下呗。” 宁逯走出去两步又停住,他想说不行,想了想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来了。” 他接过已经被水打湿变得滑溜溜的香皂,何裕北背对着他,正在发育中的少年的脊背透着力量,但肩胛骨依旧明显。 宁逯目不斜视,草率地涂抹一遍把香皂还给他:“好了。” 何裕北闻言向后伸手去抓,不巧却错过了,香皂从双手的缝隙中滑到了地上。 “哎,不好意思我没接住。” 他弯腰去捡,宁逯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第6章 白色稀疏的泡沫下透出奶油一样细腻的皮肤,白炽灯加持下圆滑的肩头反射着光晕,质朴的皂香变得悠远暧昧,视野中的身影回过头,何钰北嫣红的双唇开合:“哥。” 宁逯猛地睁开眼,惊魂不定地翻身下床找了条干净内裤。 凌晨五点半,天蒙蒙亮,看着阴沉,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宁逯把洗过的内裤用力拧干晾在屋檐下。 何钰北还在床上睡的悄无声息,宁逯在堂屋站定往西屋看了一眼,窗帘紧闭光线昏暗,蚊帐里一个隐约的轮廓轻微起伏。 离他起床的时间还早,宁逯去厨房淘了一勺米煮上,磕了四个鸡蛋搅散,倒进去两勺面粉一小勺盐和五香粉搅匀,金黄的面糊看着有些寡淡,他又切了一把葱花和火腿丁撒进去,放在一边扣上了盘子静置。 何钰北爬起来的时候就闻见香味了,迷迷糊糊循着味道看到宁逯正利落地翻过薄饼,朝上的一面微微焦黄,何钰北已经能想象到它的口感了。 “好厉害啊,一看就很好吃。” 刚睡醒,何钰北浑身懒散使不上力气,随意地往宁逯身上一靠,宁逯却推开他:“去洗手洗脸准备吃饭。” “哦。” 何钰北不疑有他,去水管下捧水两三把就洗得人清醒,没有毛巾就掀起衣服擦,满心只惦记着吃。 “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就饿了,差点饿的没睡着。” 小火熬的粥粘稠清香,一口粥一口饼香的何钰北差点把舌头也咽下去,以前他最讨厌喝粥,没什么味道不说,半中午又很容易饿。 宁逯吃得不疾不徐:“昨天晚饭没吃饱?” “吃饱了啊,但是晚上一活动全都消化了。” “那怎么不告诉我。” 何钰北咽下一口饭:“那多不好意思,都已经那么晚了。” “饿着睡觉怎么能睡得好,更何况你还在长身体,容易饿很正常。” 一听到长身体,何钰北立刻来了精神:“哥,你觉得我能长到一米八吗?” 宁逯被这一声“哥”叫的差点呛到,定了定神道:“你爸妈高吗?” “还行吧,但我爸都没有一米八,我是不是也没什么可能超越了。” “不一定,以前营养条件不好所以长得高的少,你现在多吃点说不定还能窜一窜。” “真的?那我再吃点。” 剩下的几张鸡蛋饼都进了何钰北的肚子,一站起来他才觉得有点撑,写作业都不想坐下去,问宁逯有没有健胃消食片。 宁逯没给他健胃消食片,给了他一把晒干了的山楂片。 “吃这个,比健胃消食片好用。” 何钰北闻到那股酸溜溜的味道嘴巴里就开始分泌口水,还是听话地放进了嘴里。 不知不觉那一把山楂片都进了他的口,伴随着作业被消磨殆尽,一喝水牙酸得他一激灵。 “嘶~我觉得我牙要掉了。” 午饭是质朴的麻汁豆角,焯过水的豆角软脆不费什么牙口,但何钰北依旧吃得呲牙裂嘴,酸爽直冲天灵盖,眼泪都要出来了。 宁逯也没料到结果会变成这样,浅浅地愧疚了一下:“要不给你捣成泥?” 第8章 “不要,简直无法想象那样会有多难吃,我宁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一口。” 宁逯当然不会真得看着他饿死,起身去煮了一碗面片汤,用西红柿炝锅,打了细碎的蛋花,青菜切成丁一起煮,和幼童的辅食没什么两样。 “这下可以吃了吧?” “嘿嘿,谢谢逯哥。” 雨来得比宁逯想的要早,饭还没吃完,院子里就响起了急促细密的噼啪声,大颗的雨滴砸在叶片上被风吹的摇晃成一片模糊的油画。 放线菌的味道立刻就弥散开来,很好闻,令人充满安全感。 雨势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得狂烈,穿堂风涌进房间里吹得人浑身舒爽,何钰北吃饭慢吞吞得,他在想下了这么大的雨,今天晚上的蝉蛹应该会格外的多。 昨天双重防护之下他还是被蚊子偷袭了几口在脖子上和手背上,痒得一直挠,都快破了皮,宁逯给他抹了风油精也只起一时作用。 “幸好没咬在你脸上,不然要破相了。” 乡下的蚊子下口狠且毒,红彤彤一个大包要好几天才能消退,何钰北无奈地抠抠:“不会留印吧?” 这话问的相当娇气,宁逯看看在他手上格外鲜艳的蚊子包笑笑:“你别老抠就不会。” 但他的嘴好似开了光,何钰北的下巴也不幸遭袭,宁逯皱起眉:“早知道让你戴上口罩了。” “戴口罩多闷啊。” “比被蚊子亲一嘴强,抬起头来,我看不清。” 他举着风油精抬着何钰北的下巴点在蚊子包上,近在咫尺的嘴巴不安分地抱怨着味道呛人,因为缺水而表面发干,舌尖无意识地舔过,立刻就变得湿润起来,但没有梦里那么红。 宁逯松开手拧好风油精的瓶子扔进抽屉里:“手小心一点,别摸到风油精揉进眼睛里,去睡觉吧。” “哦,好。” 快递到的那天何钰北说自己有快递要拿,一大早就去了县城,先挑了个蛋糕的花样谈好价格,然后去拿了快递。 电动车的车筐和脚踏板放不蛋糕盒,何钰北左手提盒右手骑车子,一路上不敢颠簸歪斜,生怕弄坏了造型,磨磨蹭蹭硬是骑了快一个小时,左手都僵得酸疼。 他直奔宁逯家,没做一点铺垫,把蛋糕和礼物一股脑地推到了不知所以的宁逯面前。 “什么?” “生日蛋糕,还有礼物,给你的。” 第7章 他脸颊因为长时间的日晒和炎热发红,额头和鼻尖上堆积着汗水摇摇欲坠,有些狼狈,眼睛却清澈明亮地映照着错愕的宁逯。 “你不是说没人给你过生日吗,虽然今年的已经来不及了,补一个也算有人陪你过了。” 何钰北第一次给别人准备惊喜,还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尖蹭了一手的汗水,又往衣摆上擦了擦。 青涩,笨拙,毫无修饰的真诚全盘托出,一颗心比盛夏的太阳还要滚烫,耀眼得令宁逯不敢直视。 蛋糕盒子上荧光粉的丝带绑了一个蝴蝶结,何钰北解释道:“这个丝带不太好看,但是店主说其他颜色的都用完了。” “不,好看,挺好看的。” 其实这个颜色对于何钰北来说很显白,尤其是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勾在他的手指间,将手指头衬的非常粉嫩。 “真的吗,你喜欢就行。”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盒子,一个巴掌大的蛋糕上用彩色的奶油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点缀以马卡龙色系的裱花。 店主说这个样式的蛋糕今年卖的很火,何钰北翻看着图册假模假样地挑了一下,信不过自己的审美最后还是选了这个。 蜡烛是数字的,一个2一个8,要点燃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现在是白天。 “蛋糕应该晚上吃才能点蜡烛许愿,怎么办,要不放冰箱里等到晚上?” 他懊恼自己忘记了这茬,该晚上再拿回来的,宁逯把打火机递给何钰北:“不用,你点。” 窗帘合拢隔绝了光线,只剩下蜡烛的火光跳跃摇摆着堪堪明亮了两个人的脸,何钰北催着他许愿,宁逯照做,闭上眼脑子里却只回荡着何钰北唱的生日快乐歌。 这里的日子平淡悠闲,使得他也逐渐趋于无欲无求超脱世俗一般,没有什么很想得到的,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漫长到生命的尽头。 蜡烛熄灭,何钰北鼓掌欢呼:“祝你今年生日快乐!祝你每年都生日快乐!” 宁逯失笑:“谢谢。” “拆礼物拆礼物,其实本来没来得及包装,快递一到我就拿回来了,路过一家文具店顺手买了张包装纸包了一下,有些简陋,你别介意。” 宁逯摇头:“不会,我第一次收到这么用心的礼物,真的很高兴,谢谢你。” 他过于正经的道谢让何钰北难得扭捏了一瞬:“没有,我平常给同学过生日也是这样的。” 话说完他又后悔好像不该这样说,咬了咬下唇默默拆开蛋糕盒里的刀叉纸碟。 蛋糕一分为二,何钰北觉得这么大一块吃下去午饭大概率省了,就是有点腻,想起来去买蛋糕的时候店里正在筹备一个三层大蛋糕,也不知道那么大怎么吃的完。 “逯哥,你知不知道那种很多层需要用架子撑起来的蛋糕?” “知道,怎么了,你想要?” 第9章 何钰北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想,蛋糕再大不也是蛋糕,味道又没有区别,就是只在电视上见过,感觉很豪华,等我有钱了就送你一个那样的,我现在没钱,只能送你一个小蛋糕。” 他垂头叹息,宁逯笑着捏捏他后颈:“给我画饼?” “什么话,我这是怀揣着美好的期许。” 何钰北一直觉得只要他长大了就会有钱,就能买想要的东西,就能实现一切愿望,全然不知道大部分人进入社会的第一步就是月薪三千。 宁逯没有告诉他这个残忍的真相:“行,那我就等着你有钱。” 他的剃须刀大概是派上了很大的用场,何钰北自作多情地这么觉得,因为突然有人上门来给宁逯说亲了。 来得那个大娘何钰北不认识,他一边写作业一边听着外面对他没有丝毫避讳的交谈,笔下的完形填空写着写着就开始给闭合字母填色。 宁逯刚回来的时候街坊四邻对他都是陌生的,但他每天早出晚归地干活,不知不觉就让人觉得他是个踏实能干的小伙子,长得又健壮俊俏,用大娘的话来说:“唯一的不好就是这个岁数了还没成家。” 大娘战术停顿,宁逯装傻地笑笑:“嗯。” 见他不接话,大娘只好自己接上:“也该找个媳妇了,家里没个知冷知热的伴儿终归不像个家,你说是不是?” 传统式的洗脑就是这样,总是喜欢用问句来试图引起共鸣,宁逯依旧寡言少语地点点头,大娘高兴地一拍手:“你说巧了不是,咱们村里就有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姑娘,正好也没成家,人长得周正,也勤快老实,干起活来那是没话说的,街坊四邻都知道,大娘也是看你老实不忍心看你一直打光棍,才愿意把这么好的姑娘介绍给你,你要是有想法就点个头,大娘安排你们见一面,要是能看对眼今年就能订上,转年就能抱个大胖娃娃,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你说是不是?” 何钰北手掌拄着头直翻白眼,是什么是,什么就见一面就订上了就生娃娃了,结婚这样的大事说出来像过家家一样简单,宁逯还不拒绝等什么呢。 他气闷,转念一想宁逯早晚是要成家的,确实年纪也不小了,尤其还是在农村,就算没有这个大娘,宁逯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意识到这个现实,何钰北顿时觉得心里莫名发堵,忍不住想吃根冰棍,一出去两个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了他身上。 何钰北目不斜视,大娘好奇地瞅着他,眼神询问宁逯,宁逯笑笑没解释,婉拒了大娘的好意:“不用了大娘,我一穷二白的,别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就算我愿意人家也未必。” 大娘还要再劝,何钰北咬着冰棍出来了:“爸,阿姨好。” 宁逯讶异地看着他,随即抿住嘴角要笑不笑,大娘眼睛都瞪圆了,看看何钰北再看看宁逯:“这这这……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见宁逯不反驳,大娘脸色一变:“你都有儿子了你不早说,我还在这里跟你废什么话。” 宁逯毫无愧疚:“您也没问不是。” 作者有话说: 这本在更,就是慢,报一丝啊报一丝(心虚) 第8章 媒人愤愤离去,她是没想到宁逯看着年纪没多大,竟然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头前儿不说还反过来怪她不问。 院子里重归寂静,罪魁祸首咬着冰棍面对宁逯一点不心虚,反正宁逯也没怪他还顺着他的话说,很显然宁逯也不想说这档子媒。 看他那劲儿宁逯忍不住笑骂:“混蛋玩意儿把我月老吓跑了,找不着媳妇你负责?” 何钰北自有一套离谱到没边的逻辑:“你找媳妇不就是为了生孩子,生孩子不就是为了养老,我给你养老行了吧,跳过中间步骤获得一个能跑能跳会玩智能机的儿子,你赚大了。” “谁给你说找媳妇就是为了生孩子的?” “那还能为了什么?” 宁逯半笑不笑的表情里带了些何钰北一时间琢磨不透的意味,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还不等他窥探个究竟人已经转身走了。 何钰北手忙脚乱地咬掉已经开始融化的冰棍的下半截追过去问:“什么意思啊宁逯,你别说话说一半啊!” “没什么意思,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我马上就十八了!你去哪?” “下地干活,给我十八岁能吃能喝的好大儿赚口粮。” 宁逯到底没把话说透,但何钰北不是傻的,这个年纪的男生私下里自有一套口口相传的生理卫生知识小课堂,虽然说起来好像不光彩,但在这个相对保守的社会环境下,这算得上是人类繁衍大计并未土崩瓦解的关键支撑。 何钰北也不例外,他得益于此,于是大概猜出了宁逯话里未尽的意思,心想快三十还没老婆的人该不会还是个处吧? 又觉得不可能,但一想到如果宁逯曾经和谁发生过亲密的关系……何钰北紧紧皱着眉用力地抓了抓头发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我在想些什么啊,快住脑!” 或许是年轻气盛又太久没排解,乱七八糟的一通想勾起了何钰北的小想法,忍了一会儿睡不着,他看了眼屋门确认是锁好的,朝里侧过身钻进被子里。 宁逯点燃一支烟,他很久没抽了,这盒还是来得时候不知道谁放在他包里的,第一口呛了一下,半根在他指间燃成了灰烬才抽第二口。 第10章 他没有瘾,只是偶尔想起这个味道,尼古丁带来的刺激让他短暂地放空。 他翻看着手机相册,里面大多是日出、日落、云和他的植物们,中间夹着几张例外,是何钰北给他过生日那天拍的合照。 宁逯盯着这张照片直到香烟燃尽,笑了笑将滤嘴弹进垃圾桶里,顺手设为了壁纸。 又是一夜雨,下过去也依旧闷热,何钰北热的坐不住,风扇最大档直吹,裤子屁股那块也总是粘在身上,不得不站起来弯着腰撑着桌子透气。 风都是热的,尤其是太阳直直晒着朝南的窗户,昨夜下过去的雨被蒸发成了湿气,空气里又潮又热,活像把人放进了蒸笼里。 何钰北额头上鼻尖上都是汗,攥在手里的纸巾一会儿就透湿,烦躁地将笔一摔站在了冰箱前。 冷冻室里冻了许多冰块,他找了个盆,把冰块倒进盆里,上半身覆在上面舒服得直哼唧。 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何钰北绝境求生想出这样的方法,能短暂地带给他凉爽,同时也带来了宁逯的巴掌。 后脑勺轻微一麻,伴随着宁逯的叱责:“干嘛呢,想拉肚子是吧?” 何钰北抱着盆拖延:“太热了,我觉得我的脑子都快融化从我的耳朵里淌出来了,你不热吗?” “还好。” 明明他上半身已经湿透了,背对着何钰北脱掉了背心,没被太阳晒过的印迹明显,均匀的肌肉伏在他的骨架上,流线隐匿进裤腰里,肩宽腰窄,短裤下的小腿肌肉线条遒劲。 宁逯一转身就发现何钰北盯着他眼神不躲不闪,视线坦荡地在他胸腹上梭巡,同时露出些疑惑:“种地都能练出这种身材?” “怎么,你也想试试?” 何钰北摇头:“算了吧,我离开这盆冰都要噶了。” 比起宁逯,他的胳膊腿相对纤细,宁逯单手就能将他从冰盆上拎起来,掌心覆在他身前摸了摸温度。 “别靠这么近。” 何钰北并非好赖不分,也知道贪凉容易生病,老老实实把盆放到一边,借着凉气挨过最热的正午。 “明年安空调吧。” 宁逯忽然说,何钰北一乐:“是为了我才安的吗?” 他头发都被抓得乱糟糟,潮湿地立着,脸上热得微红,有点没精神。 宁逯顿了顿:“过两天就安。” 庄稼人勤俭,一台空调对于他们一年的收成来说算得上昂贵,因此何钰北热了一个月也没好意思张口要宁逯安空调,但是既然宁逯自己说了,他当然不会拦着,于是宁逯家喜提一台新家电,热热闹闹地挂上了墙。 空调安在正中间的堂屋,这样谁都吹得到,开机第一天何钰北简直感动到流泪:“你知道吗逯哥,电,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拯救了多少人的生命。” 宁逯将吹风口调成向上:“我只知道你的假期余额不足了。” 何钰北丝毫不慌:“你放心,有了空调,我一天的效率是以前的两倍,给我一周时间我就能全部解决了,还能剩下一周大玩特玩。” 然而有了空调睡觉好好的何钰北睁开眼半个下午就过去了,现实无情地打在他的脸上,不得不承认他其实自制力极差。 最后被宁逯盯着划分了学习任务,按天按量完成,何钰北试探道:“如果完成不了呢?” 宁逯冷笑:“那就不要睡觉。” 何钰北以为他只是吓唬自己,第二天依旧磨磨蹭蹭,宁逯白天一句话没说,到了晚上才对他进行审判。 “还差多少?” 他苦着脸:“好多,像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 “那还不快写,等什么呢?” “我姥姥还等着我回去呢。” 他搬出救星,宁逯不听:“告诉姥姥今天要赶作业不回了。” 在极端手段的压榨下,何钰北熬到十点才写完,脸有点臭,宁逯把手机还给他,带着一点哄的意味捏捏他肩膀:“晚上在这里睡吧。” 第9章 何钰北晚上是被炸雷惊醒的。 他睡得正香,雷声来得太突然轰隆隆如山崩地裂,因惊吓而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使得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一时间魂儿都恍惚了。 雷声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雨泼洒而下,何钰北听着纷乱的雨声,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刷视频时看到的几个恐怖片段。 当时仗着是白天没觉得有什么,刚刚被这么一吓都勾了起来,越寻思越可怖,困却不敢安心入睡,打开手电起来找水喝。 水壶放在堂屋,他倒水时忽然听到背后脚步声,众多buff叠加让他来不及过脑子,身体先做出反应猛地转身撞上桌子。 宁逯没成想会吓着何钰北,被他的反应惊得想笑:“做贼呢这么害怕?” 何钰北一晚被连吓两次觉得自己心脏都要碎了,捂着狠狠松了一口气声音虚弱:“吓死我了,还以为谁呢。” “家里还能有谁。” “你不懂。” 何钰北虚弱摇头,虚弱地往回走,走到门前犹豫着看向宁逯,宁逯秒懂:“害怕就来我屋睡。” 他抱枕头的动作飞快,嘴上还在挽尊:“我也不是害怕,就是有点睡不着。” “睡不着还是不累,起来做几套数学题。” 何钰北闭嘴了,宁大夫专治嘴硬药到病除。 第11章 视线重归漆黑,身边多了个人何钰北踏实多了,困得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倒也不很吵人,宁逯睡着前想。 但是很压人,第二天比平时自然醒早了半个小时的宁逯皱着眉移开搭在他肚子上的一条腿,怪不得梦到跟人打架被人猛锤小腹。 被搬开的何钰北半醒,嘟囔着翻身动作间膝盖蹭过宁逯,宁逯瞬间曲起腿咬牙:“嘶——” 何裕北清醒了一点,拖着浓重的睡意睁开一只眼皮:“嗯?咋了?” “没事。” 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宁逯已经翻身下了床,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想再睡个回笼觉,又不放心宁逯,溜达到厨房却听到宁逯在洗澡。 浴室和厨房挨着,水流遮盖了何裕北的脚步声,浴室里的声音却被潮湿密闭的空间放大,何裕北抬起的手还没敲在门上,听到了一声低沉绵长的喘息。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蹑手蹑脚地逃离假装没有来过。 撞破这种事情让他很是尴尬,又疑心自己或许是听错了,谁会大早上的……大早上,是了,何裕北顿悟并略怀歉疚。 他一天都不怎么好意思面对宁逯,虽然他当时听得不真切,在脑海里扎根却极深,整个人老实得仿佛转了性,令宁逯诧异不已。 “今天怎么这么安分,昨天的雷劈到你的脑袋给你劈傻了?” “你才劈傻了呢。” 何裕北臊眉耷眼,眼睛看着书心思却不在书上,宁逯摸摸他脑袋,何裕北逐渐红了脸,嗫嚅着说别乱摸人脑袋,能摸傻。 宁逯看了眼空调,二十四度,不热啊,脸红什么? 近中午时何裕北接了个电话,心不在焉的神情一变,一边说着马上回来一边站起来看向宁逯。 “我姥姥脚扭了,我得回去一趟。” 电话里姥爷说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何裕北心急,宁逯拿上钥匙:“我跟你一起去。” 归根结底何裕北也还是个小孩,遇到这种事情慌乱更甚,一路上一言不发眉头紧皱,宁逯还没停稳他就从车上跳了下去往屋里跑。 “姥姥你怎么样了?” 老太太正在床上倚着,见他回来伸着手去接:“没啥事,就是扭了一下赶明儿就好了,你姥爷非要给你打电话。” 何裕北看了眼姥姥口中不要紧的脚踝,已经肿得跟馒头似的了,顿时急得拔高了嗓门:“什么没事啊,这都肿成什么样了,什么时候扭的啊怎么才说,快点去镇医院,宁逯!” 姥姥这才看见他身后的宁逯:“这就是你那个朋友吧,哎呀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我这没多大事,一晚上就消肿了。” “姥姥,”宁逯冷静开口,“我们那前两年也有个人崴了脚没当回事,后来脚疼的走不了路,一查发现是骨折了,您年纪大了骨质脆,这么扭一下不是小事,还是去拍个片子看看安心。” “就是啊姥姥,你还是听我的,咱们现在动身,要是没什么大事天黑前就能赶回来,要不然拖到晚上开车也不安全。” 姥姥终于被劝动,让宁逯给背到了三轮车上,何裕北和姥爷合力给姥姥铺了几床被子,又将她受伤的那只脚固定起来。 何裕北头一次以一个大人的身份在医院跑来跑去地挂号交钱在急诊室外排队,宁逯找医院借了轮椅,又买了几瓶水分给老人和何裕北。 “别着急,给你妈妈打电话了吗?” 何裕北这才想起来要告诉妈妈,姥姥急着阻止他:“别,别给你妈说,她工作就够忙了,我就是扭了下脚两天就好了。” 姥爷也这么说:“要不还是等你姥姥检查结果出来再说,要是就扭了一下,家里养两天就行,就别让你妈知道了,钱我们这里有。” 何裕北也犹豫了:“那行,但是说好了,要是真得骨头有问题我肯定要告诉我妈。” 诊室外的候诊屏幕上终于轮到他们,老大夫眼光毒辣,只看了一眼就断言道:“你这八成骨裂了,去拍个片子吧。” 何裕北心里一沉,尽管他早有预料,姥姥半信半疑:“我就是拧了一下怎么就裂了,这大夫别是骗钱的吧。” “姥姥,人家无缘无故骗你钱干什么,再说了,不管裂没裂,拍个片子看看咱们自己也安心不是。” 姥爷陪着姥姥在ct室外等着的时候何裕北去交钱,他的余额不够,正想着要找谁借一点,宁逯忽然给他转了一千块钱。 “先用着。” 何裕北愣愣地看着屏幕,心里忽然踏实了一些。 “谢谢哥。” 第10章 片子显示脚背上有一处骨裂,何裕北拧着眉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把情况详细说了,妈妈给他转了一笔钱先治疗,何裕北先还了宁逯借他的钱,宁逯没急着收。 “怎么说?” “我妈请假了马上回来,可能会接我姥姥去城里养伤吧。” 知道自己真得伤了骨头的姥姥很懊悔:“早知道会这么严重我就不踩那个凳子了,那几个丝瓜长得高,再不摘就老了。” “姥姥,我不是说了你不方便做的让我来做吗。” “这么些年我一直都是这么干的,谁知道就今天出事了,是那个凳子不稳当了。” 像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姥姥也不肯服老,总觉得自己还像年轻时一样灵活健朗,何裕北不跟她犟嘴:“行,让我妈给你买个三角梯,踩那个稳当一些。” 第12章 姥姥的脚打上石膏做了固定,回去还是宁逯背上背下的,何裕北不想总麻烦他,抢着要自己背,还是姥姥笑话他:“你这小身板还是个孩子样,跟小宁比起来差远了,别摔我个跟头。” 何裕北不乐意地嚷嚷:“姥姥你别小瞧我。” 他正在抽条的时候,瘦高瘦高的,还没开始长宽,宁逯也附和道:“多吃点饭,再长两年就像个大人了。” 背地里安慰何裕北:“姥姥心疼你呢。” 何裕北摸摸鼻子:“我知道,就是辛苦你了,该我做的事情都让你替我了。” “这有什么该不该的。” 何裕北把姥姥想摘没摘成的几个丝瓜摘下来了,姥姥又叮嘱他去哪哪摘什么,准备等他妈妈来了一块捎回去。 宁逯帮着他装了一大袋子,姥姥为了表示感谢让他拿一些走,何裕北扎起袋子来说他家种的多着呢,不稀罕这些东西。 “姥姥,这事你别管了,我的朋友我来谢就行,我妈的车快到了,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吗?” 当父母的总想给孩子多一些东西,姥爷想了想看院子里:“要不把那只鹅也抓上吧。” 扑腾了半天终于收拾妥当,等待的时间里宁逯问何裕北:“你想怎么感谢我?” 何裕北还没细想,沉思了片刻道:“要不请你吃饭?你喝酒吗,我爸有好酒,我给你拿。” 宁逯失笑:“你可真孝顺。” “反正我妈总是因为我爸喝酒不节制生气,没了正好。” “你也要一起回去吗?” “应该会吧,”何裕北一愣,“我妈白天上班,要有人照顾我姥姥,我当然得回去。” 宁逯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我去给你拿你的暑假作业,还是你自己来?我怕给你落下东西。” “哦,那我自己去吧。” 正好把他的车子也骑回来。 收拾东西不过五分钟,作业装进书包里,原本满满当当的桌子顺便变得空荡干净,何裕北扫了一眼没有其他东西了,背上书包准备走。 “那我走了?” 宁逯送他到门口:“嗯,回去不要忘了写作业。” 何裕北跨上车子,扭头又看他一眼:“真走了。” “好,再见。” 车已经到姥姥家了,何裕北一进门就被催着快点上车,姥爷不乐意去城里,况且家里还有鸡鸭鹅狗需要养,独自留在家里看家。 何裕北听着姥姥和妈妈轮番叮嘱姥爷,把姥爷念叨的有点烦,觉得有点好笑,笑不了几秒就兴致缺缺。 “以前要回家的时候你可高兴了,怎么今天看着没精神,生病了?” 妈妈过来摸摸他额头,何裕北站着让她摸:“没有,长大了哪那么容易高兴。” “是长大了,能照顾姥姥能扛事儿了。” 姥姥却还拿他当个小孩:“我看是跟朋友分开不高兴了吧。” “小北在老家还交新朋友了?” 何裕北忽然有点慌:“啊,算是吧,隔壁村的。” “隔壁村?怎么认识的?” 他抓抓头发:“就是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碰上了然后就认识了。”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假期可以见面的嘛。” “嗯,没事,咱们走吧。” 回家的路上沿途有什么风景何裕北都能从心里描画出来,他出神地盯一会儿窗外,漫无目的地打开手机看看,忽然想起他还给宁逯的钱宁逯还没收。 他拍了拍宁逯:快点收钱。 宁逯:留着当零花钱吧。 何裕北嘴角翘了翘重新看向窗外,不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零花钱,但是这次他格外的愉悦。 回到自己久违的家何裕北舒服地从床上打了个滚,安顿好姥姥,他掏出暑假作业来打算一口气把剩下的都写完。 没有了宁逯的监督他也得自强不息,对于他的自觉自律妈妈刮目相看:“你这个新朋友有点东西啊,还能把你掰过来。” 何裕北不乐意了:“那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开了。” 妈妈坚定地摇摇头:“我认识你十八年了,你不像这种人。” “……” 他无法辩驳,奋笔疾书不眠不休到晚饭时间,发觉自己一个暑假的时间已经养成了专注的习惯,倒也不觉得烦,顺便拍了张照片给宁逯打开。 “看,我今天写了这么多。” 宁逯兴许是在做饭,何裕北吃饱饭刷了碗回来才看到宁逯的消息: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随后是宁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红色记号笔,画了一个很标准的小红花,何裕北保存下来做成了头像。 安分了两天,何裕北有些憋不住了,在他小团体群里问有没有人出来玩,顿时一呼百应。 “那咱们老地方见?” 老地方,即校门口,假期学校里外都没人,碰不到老师,他们在那里碰头然后商量下一步行动。 往往后续就是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去台球室或者篮球场泡一下午,晚上逛逛夜市解散。 罗隽也在其中,问他怎么今年这么早就从老家回来了,何裕北把姥姥脚崴了的事情说了,罗隽反应夸张:“咱姥儿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走咱们去何裕北家看看咱姥儿。” 第11章 最终何裕北又回到了自己家,一行人浩浩荡荡提着水果和零食跟在他身后,一进门就喊着姥姥,叫的比何裕北这个亲生的外孙还亲,逗得姥姥合不拢嘴。 第13章 但他们也不是白这么热情,讹了何裕北一顿外卖,一群人挤在客厅茶几上狼吞虎咽,何裕北拽了张纸擦出手来拍了张现场的惨状发给宁逯:我被讹了。 宁逯:都是你的同学吗? 何裕北:嗯,非要来看姥姥,还得我管饭。 宁逯很快给他发了个红包,何裕北乐不可支:不用,我有钱。 宁逯:吃得什么? 何裕北:麦麦,就是麦当劳,你呢? 宁逯也给他回了一张照片:意大利风情蔬菜烩面。 何裕北仔细看了看,豆角焖面,哈哈哈了一大串。 但看起来很好吃,让他手中的炸鸡腿都变得索然无味。 收拾了残局,罗隽招呼着人去打台球:“篮球开学了也随便打,还是去打台球,我请。” 附近就有一家挺便宜的台球馆,去的也都是些学生或者没有固定工作的社会青年,场馆和道具都有些陈旧,但能让他们玩的很尽兴。 何裕北台球打的一般,当然不止他自己,他们的水平毫不夸张地讲仅仅是刚入门的菜鸡,但他们也并不在乎输赢。 轮到何裕北的时候,何裕北让罗隽给他拍张照片:“拍好看一点啊。” “你开的哪门子屏啊?” “别管,快点,等我摆个姿势。” 这是他从国际斯诺克比赛上学来的“专业”姿势,别别扭扭但能唬住不懂的人,何裕北从罗隽连拍的十几张照片里选了一张角度最完美的发了出去。 “嘶,何小北你不对劲。” 罗隽最先察觉他的异常,用他自觉十分睿智的视线盯着何裕北:“你以前没有这么爱拍照片,今天却三番五次地拍照,还一直在发微信,老实交代,是不是瞒着哥们脱单了?” “没有,一个朋友而已。” “朋友?你除了我们还有别的朋友呢?” 何裕北一本正经:“别管别问少打听,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罗隽最不信这种鬼话了:“哦~朋友~你这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几中的?” “男的,不是学生。” “不信。” 何裕北轻啧一声找出和宁逯的合照给他看:“老家人。” 罗隽顿时有些失望:“还真是男的啊,我还以为女朋友呢,一男的你聊这么起劲干什么。” 何裕北岔开话题:“该你了,快去。” 他自认为刚刚那张照片发挥了罗隽最完美的技术,将他拍的十分深邃有内涵,等着宁逯看到后的反应,反复点开放大看有没有漏下的细节,一有弹窗他就赶紧退出照片,宁逯说真厉害。 何裕北不太满意,怎么才三个字? 何裕北:其实我玩的一般般。 宁逯:加油。 敷衍,何裕北很是失落,球都不想打了。 罗隽看不明白了:“怎么回事,你怎么跟失恋了似的?” 何裕北踢他一脚:“失什么恋,我只是突然觉醒了学习之魂,觉得荒度时光十分愧疚。” “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你小子指定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你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这不是等你帮我补剩下的一半,刚才去你家的时候已经给你带去了,不谢。” 何钰北震惊:“感情在这里等着我呢。” 他自己亲口欠下的债当然要还,左右抄作业费不了多少时间,都是不需要动脑子的纯体力活,拿手机放着背景音乐,加班加点两天就能完工。 罗隽来拿的时候还特意翻开几页检查了一下内容,发现他并不是胡编乱造,才相信何钰北这次是真的老老实实写了暑假作业。 “这才暑假你就开始卷了?” 何钰北觉悟很高:“今天的辛苦是为了明天的轻松,什么时候卷都是卷自己。” 罗隽抱拳:“你好有本领。” “过奖。” 离开了宁逯家,除了向他报备自己有在好好学习,何钰北抓耳挠腮也找不出可以和他聊天的话题,总觉得很怪。 他怕自己分享的生活碎片因为和宁逯的生活没什么联系而显得无趣零碎,更不好意思开口干巴巴地问他一句在做什么。 宁逯也从不主动找他,或许是因为田间地头不像他的生活丰富多彩,没有什么值得分享的事情,也或许是怕打扰他,何钰北忍不住胡思乱想,又或许宁逯根本没有把她当回事呢。 开了这样的头,他就忍不住继续顺着这个想法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最终将自己想的张嘴就要吐出一股酸水一样满心不悦。 夜深人静的时候,何钰北失眠,脑子里装的愁思太多让他的脑神经细胞格外活跃,问宁逯睡了没。 以前他在宁逯家的时候,这个时间已经睡熟了,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宁逯也还没睡。 宁逯:没有,怎么,睡不着? 何钰北:嗯,有点失眠。 宁逯: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失眠? 何钰北咬了咬下嘴唇上的一点死皮,咬下来的时候太粗暴,尝到了一点轻微的刺痛和血味。 “哥,你会忘了我吗?” “等我开学了,一直到高考结束可能都没时间回去了,到时候你会不会和我生疏了?” 他觉得自己很矫情,尴尬地关掉手机闭上眼,直到感受到震动才打开。 宁逯:不会。 第14章 就两个字,何钰北大失所望,更显得自己矫揉造作了。 他刚要回复“哦”,突然弹出了宁逯的电话邀请,何钰北手忙脚乱点了接听,缩进被子里压低声音:“宁哥?” “大晚上的瞎想什么呢。” 低沉的声音穿过电流和信号而来,有一丝丝的不一样,但依旧熟悉,何钰北耳根一热,揪着被子嘟囔:“没瞎想,以前我也有玩的很好的同学,后来进了不同的学校,再好的关系也生疏了。” “所以你觉得我也会?” “啊。” 宁逯轻笑了一声,何钰北抓紧了被子:“你笑什么。” “我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吗?” “当然重要。” 何钰北在心里默默补充,但他希望不只是朋友。 “放心吧,不会的,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还是你宁哥。” 第12章 何钰北急切地想要回老家一趟,自己坐公交车辗转几个小时到镇上,提前接到电话的姥爷开三轮车接他回去,一落地将妈妈嘱托他带给姥爷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招呼一声就往外跑。 他没有告诉宁逯,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宁逯在不在家,发现门没锁时狂喜,一时兴奋忽略了角落里多出来的车,在宁逯惊诧的视线中飞身而起扑了满怀。 宁逯接住他,发觉他没下来反而挂在了自己身上,箍着他的腰往上颠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何钰北紧紧盘在他身上:“惊喜吗?” 宁逯笑着轻叹:“不但惊喜,还有点惊吓。” “什么……” 何钰北一偏头,后知后觉发现屋里还有个陌生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俩这明显过于亲密的姿势,何钰北浑身一僵,手忙脚乱的从宁逯身上下来,咬着牙问他怎么不早说。 宁逯看着他耳根变得通红笑意更浓:“还没来得及张嘴你就飞过来了。” 看够了热闹的谢飞放下手里的花生拍拍碎屑起身:“宁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朋友吧?你好,我叫谢飞,叫我飞哥就行。” 何钰北和他握了手:“您好,我叫何钰北。” 何钰北耳聪目明脑子灵光,除了第一瞬的呆滞,从谢飞起身开始他就在打量和猜测这个人的身份。 他看起来和宁逯很熟,像是宁逯的朋友,可他的谈吐穿着很显然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 他脑子正转着,谢飞扫了宁逯一眼主动坦白身份:“我是你宁哥以前的朋友,有事来这边,许久不见凑巧聚一聚。” “怪不得,我听你口音不像这边的人。” 谢飞眉毛一挑:“挺聪明,跟宁子说的一样。” 宁逯在他臂膀上捣了一拳:“去,收拾收拾吃饭,我厨艺一般,你可能吃不习惯,凑合吃吧。” 谢飞白他一眼转身往里走:“我又不挑。” 见何钰北站着有点呆,宁逯伸长手臂揽住他的肩膀带着走:“没听见吗,吃饭了,没想到你会回来,菜估计不够,你俩先吃,我再炒两个。” 当三个人中只有一个人和另外两个熟悉而这个人不在时,场面会变得胶着尴尬。 何钰北不知道要说什么,看起来谢飞也没有深入了解的意思,只好低着头玩手机。 他对谢飞的身份仍然存疑,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让他觉得宁逯和谢飞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好到他站在一旁时都有些多余。 而且从谢飞的话里可以得知,宁逯和他说过自己,何钰北有些吃味地想,宁逯从没有和他说起过还有别的朋友,而且还是这种可以将后来认识的人说给对方的朋友。 他垂着头戳着手机,没注意声音外放,更没注意到播放的内容,直到谢飞诡异的视线有如实质盯得他一个激灵,何钰北的听觉才恢复,然后就听到了刚刷到的视频内容:“男人那方面常觉得无力……” 他尴尬得后脑勺都要冒烟了,慌手慌脚地划走将音量调到最小,一摸口袋发现忘了带耳机,顿时陷入了死局。 谢飞看不见他的窘迫似的偏要挑明:“这么年轻就有这方面的苦恼了,还是说替宁逯看得?” “我不是……我不小心刷到的。” “是吗,我看你循环播放了三四遍,不过真的有问题也没关系,我正好有个朋友是大医院的医生,你如果有需要可以帮你联系,趁着年轻早治疗效果更好。” 何钰北有点急:“我真没有……” 宁逯端着菜出来,往谢飞后脑勺上呼了一巴掌:“这么大人了别欺负小孩。” 谢飞欠嗖嗖地笑:“我逗逗他,吃饭吃饭,饿死老子了。” 他大老远过来没吃早饭,就买了一杯咖啡,从给宁逯带的大包小包里找了点能入口的东西垫了垫,一路上饥肠辘辘终于吃上了热乎饭,感动得差点把筷子咬断。 “你可以啊宁子,饭做得像模像样的,不像以前……” 宁逯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谢飞的话一顿,何钰北抬起头:“以前什么?” “以前他才不会做饭呢,炒个鸡蛋都能把鸡蛋壳炒进去,这才多久,厨艺突飞猛涨啊。” “又不难,用点心思就能做好,会炒一道就能举一反三,给你口锅练上一个月你也可以。” 谢飞连连摇头:“我可不行,我没这么聪明,让我来我能给自己炒锅里去。” 第15章 何钰北被他逗笑,忽然想起来自己带来的酒。 “我从我爸那里拿来的,你们既然是要叙旧,来点酒刚好。” 谢飞眼前一亮:“哎,懂事,宁子快拿杯子。” “你喝了酒怎么开车,今天不回去了?” “我不着急,那边没什么事,原本就打算休息一阵子,小北成年了吗,一起来点?” 何钰北跃跃欲试,宁逯按下他的想法:“没成年呢,长身体的时候别碰这些乱七八糟的。” 谢飞眼神怂恿他,何钰北来了劲,拽着宁逯的手臂:“就一点,一口就行,我在我姥爷家有时候也喝。” “你姥爷给你喝白的?” “啤的。” “那不就得了。” 谢飞适时帮腔:“又不是小孩了,少喝点没事,你给他倒一点别让他眼馋。” 宁逯没辙,给他倒了个杯底的量,何钰北试探着抿了一口皱起脸,谢飞拍着腿笑:“第一次喝度数这么高的吧,我那会儿也这样,吃点东西就好了。” 最终何钰北喝光了那总共也没多少的白酒,听着宁逯和谢飞聊天犯困,头一点一点的,宁逯察觉到拍了拍他的背:“困了?” 谢飞见他脸颊微红:“醉了吧,小孩酒量这么差。” 宁逯怼回去:“你当是你个酒桶呢,初中就敢偷你爸的红酒喝,没被打断腿真是谢叔手下留情。” 谢飞一听就呲牙:“行行行,就你护犊子,也不早了,带着你的小朋友睡觉去吧,我睡哪屋?” 宁逯指了指何钰北之前睡的那边,谢飞不见外地自己找被子去了,他开了挺久的车,酒精令人在放松后涌上倦意,关门前他强撑着眼皮问宁逯:“你不会趁我睡觉跑了吧?” 宁逯一脚把他蹬进去:“我又没病。” 何钰北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黏糊,站在花洒下冲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洗什么,宁逯在外面半天没听见他动静,敲了敲门问他洗好了吗,他才应了一声擦干。 躺上床的时候有点晕眩,好像躺在船上一样,他只好睁开眼,宁逯侧身上床,挡着灯光明暗变换,何钰北缓缓撑坐起来,靠近了宁逯一点。 宁逯只当他醉得不知一二,握着他肩膀让他躺下,遇到了阻挡的何钰北却开始发拗,不悦地哼哼了两声猛地凑到宁逯面前。 在还有一寸远的距离停下。 “何钰北。” 宁逯的声音暗含着警告,何钰北听不出来,以为宁逯叫他竟软糯地嗯了一声,垂下的眼睛瞄准了宁逯的嘴唇,脑袋往前一低贴在了一起。 宁逯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但吻在一起的短暂几秒钟里他没有动,任凭何钰北贴着。 何钰北只会贴着,分开后眼神迷茫,仿佛梦游一样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大胆的事情,还有点头晕,额头抵在宁逯肩膀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宁逯突然往后躲了躲,何钰北的脑袋忽的悬空又被手掌拖住,唇齿间多了宁逯的气息。 “嗯……” 何钰北觉得自己像溺水喘不上气,推着宁逯的肩膀向后仰头,宁逯松开他,让他和自己对视。 “何钰北,知道我是谁吗?” 或许是觉得他莫名其妙,何钰北傻笑了一下:“宁逯。” 紧接着又道:“我喜欢你。” 宁逯重新将他拽过来,何钰北被拽得歪在他身上,撑着宁逯的上半身不熟练地搅动着舌头。 他翘起的部位被宁逯察觉,宁逯呼吸沉重,伸手关掉灯,膝盖撑在他腿间要他这样坐着。 何钰北很乖,腰瑟缩了一下,趴在他肩膀上攥着他衣服。 宁逯鼻尖蹭着他头发:“你洗澡没用沐浴露吗?” 何钰北摇摇头,他忘记了。 潮湿从黑夜中蔓延,何钰北急促地呼吸,宁逯拿湿巾擦着他的汗水,安抚他紧绷的腰背放松,放他躺下去。 “睡吧。” 第13章 冷水冲刷着因为酒精而温度过高的cpu逐渐冷却,宁逯对着墙面,水流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有一丝后悔这么做了。 刚刚他一时冲动,喝醉了的何钰北过于赤诚的告白让他昏了头,忘了这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和他不是一路人。 何钰北这样的孩子,应该过着平淡而单纯的生活,或许在将来出现一个同样平淡但能陪伴他一生的人,而自己一身的麻烦,不该招惹何钰北。 他又想起何钰北抵在他颈侧压抑的喘息,和呢喃不清的他的名字,宁逯猛地关掉了花洒,靠在墙上闭上了眼。 何钰北已经睡着了,头歪在宁逯的枕头边,看起来是想等宁逯回来的,谁知道宁逯一去就是半个钟头,他扛不住睡过去了。 宁逯将他脑袋扶正到枕头上,何钰北无意识地蹭了一下,像只毫无防备的家犬。 这一晚何钰北睡的格外踏实,一夜无梦,他伸着懒腰翻了个身,趴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日头高起,床上没有人,院子里有影影绰绰的对话声。 慢吞吞地起身,挠了挠凌乱的头发,何钰北皱着眉脸逐渐红了。 他昨晚真是好大的胆子,那时候他虽然醉了但意识还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理智缺乏,全凭欲望,想要什么就做了。 好在,宁逯没有推开他。 被别人握住的感觉噬魂销骨,何钰北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给自己听,迫使自己不要大早上发春,谢飞还在呢,他不想被察觉到什么。 第16章 然而刚一迈出门去看见宁逯的背影他就怯了,脚步卡在门口,谢飞朝他招了招手,宁逯回过身来神色坦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早上好啊小朋友。” 谢飞挺喜欢他似的拍拍他肩膀:“你起的晚,我们已经吃过饭了,给你在锅里留了。” “怎么不叫我。” 宁逯:“等你开学了难得能睡个好觉,趁现在多睡会儿正好。” “哦。” 何钰北觉得自己都快不会说话了,顿了顿去厨房里热饭,杵在锅边听着水沸腾蒸发。 昨晚他结束后就体力不济昏睡过去了,忘了宁逯是不是也需要,现在想起来十分懊悔,这次没做好,下次要吸取经验。 只是下次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何钰北神游天外,身旁突然伸出来一条手臂将他吓得往后一跳,撞上了宁逯。 宁逯没防备他突然后退,被撞得吸了口冷气,关掉天然气揉着下巴:“想什么呢?” “没什么。”何钰北支支吾吾。 “撞疼你了?我看看。” 他托着宁逯的下巴凑近,好在只有一个红印,没有磕破也没有肿起来,宁逯垂眸看着他紧张的神色,抓住他的手放下。 “没多疼,你后脑勺还挺硬,不疼吗?” 何钰北没什么感觉,就是那一瞬间痛了一下,随后就忘了,感觉到宁逯还抓着他的手,顿时反过去紧紧抓住。 门大敞四开,谢飞就在外面,何钰北紧盯着宁逯的反应紧张得心跳加速,他这会儿没喝酒,不是冲动,但无法克制,手上紧了又紧。 宁逯忽然抽手,压着声音笑骂:“多大仇啊,要给我捏断?” 何钰北脑子一空,焦躁地上前一步,宁逯适时地掐住了他的后颈,不由分说先一步做了何钰北想做的事。 何钰北睁着眼睛想看清宁逯,宁逯伸手合住:“没人教你亲嘴要闭眼?” 他来不及反驳又一次被堵住,靠在桌沿上被迫仰着头后倾,手掌撑着光滑的桌面关节泛白。 宁逯有点粗糙的掌心摩挲着他的后颈,钻进他下摆的手让他哼出声,宁逯缓缓地停了,何钰北憋得脸红到耳根,因为缺氧而头晕目眩。 “宁逯。” “嗯?” “你喜欢我吗?” 他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不要似是而非的暧昧,昨晚他确定宁逯没有回应他的告白,所以他今早不顾羞耻也要问。 宁逯好像在思考,没有立刻回答,在何钰北心脏快要凉下去的时候才抚着他的脸颊回答:“喜欢,我喜欢你。” “你知道男人喜欢男人的意思吗?” 何钰北不安地追问,宁逯认真地看着他,忽然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疼。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喜欢上了一个超过他年龄许多的村里的男人,他担心宁逯并不懂这句话的含义,怕有一天宁逯突然“醒悟”,将他当做一个短暂的错误。 “我知道,别小瞧我,也别小瞧你自己。” 何钰北终于笑起来,傻得宁逯没眼看,随意呼噜他脑袋几下:“先吃饭,什么时候回去?” 说到这何钰北垮下脸,他要坐车回去,中午就要走,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他刚刚才和宁逯开始,就要面临异地。 “能不回吗。” 宁逯失笑:“要在地上打着滚哭一会儿吗?” 他老大不乐意,愁苦得过于明显,连谢飞都能明显察觉,问他这是怎么了,吃顿饭还吃伤感了。 谢飞不靠谱得没边,何钰北搪塞他说快开学了所以心烦,他语出惊人说那就请假,被宁逯踹了一脚:“你少在这里毒害祖国的花朵。” “我怎么毒害了,高中学的那点东西随便看看就能会。” “你以为都是你?” 何钰北忽然对谢飞的身份起了好奇心,昨天出于礼貌,知道他是宁逯的朋友后就没有多问,但今天他们已经是一起过过夜的关系了,何钰北直勾勾看着谢飞意图明显。 谢飞却不欲明说:“保密,你知道飞哥是很厉害的人就行了。” “有多厉害,能开上迈巴赫吗?” 谢飞轻蔑一笑:“那当然了,迈巴赫算什么,也就我动动手指头的事吧。” “哇哦,飞哥真厉害。” 何钰北不带感情地捧场,反正吹牛不上税,吹呗。 “几点走,我送你?” 宁逯打断了谢飞的表演,何钰北摇头:“不用了,我得先回我姥爷家拿东西,然后我姥爷送我去坐车。” “还有需要收拾的吗,我送你回姥爷家总行吧。” 何钰北想了想:“有,我之前有个东西忘在这里找不着了,你来帮我找找吧。” 他先一步进屋,装模作样地翻找着,宁逯就斜倚在门框上问他要找什么:“要我帮你找也得告诉我什么东西吧。” “一个……一个……驱蚊手环。” “好,驱蚊手环,长什么样?” 何钰北哪知道长什么样,闭着眼胡诌道:“就跟手表差不多,黑色的。” 宁逯一边找一边笑,何钰北装不下去了,把手里的东西一丢锁上了门,小跑两步跳到了宁逯背上:“再笑锁你喉。” 宁逯反手托好他,拉开的抽屉却让何钰北一愣,挣扎着跳下地抓到了把柄似的指着抽屉里的计生用品:“这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个?” 第17章 “我为什么不能有?” “你不是没对象吗你拿这个有什么用?” 宁逯把盒丢给何钰北:“没开封的,没用过。” 何钰北手忙脚乱地接住:“那那个呢,那个开封了。” 那是用了小半瓶的润滑,宁逯打量着满脸怀疑颇有一种下一秒就哭给他看得趋势的何钰北,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自己用的。” 他抽走何钰北捏着的盒子扔回抽屉里,看了眼锁好的门,把何钰北按在了桌边。 从青春期萌发了大人的概念和生理需求开始,何钰北对于自己的了解和应对仅限于单纯解决问题的水平,新世界的大门并未对他完全敞开。 宁逯一手促进了他对新知识的渴望,湿滑的手掌握得他浑身发麻,咬着嘴唇猛地攥住了宁逯的手腕。 他喘着气瘫靠在宁逯身上,终于信了宁逯的话。 “是不是没这样试过?” 何钰北红着脸点点头瞄向宁逯,宁逯抬住他的下巴制止他的视线:“我没这么好打发,想好了,你要是碰,今天可就走不了了。”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以疯一次,宁逯一巴掌打破他的痴心妄想,何钰北委屈:“干嘛打我。” “还没成年的小屁孩胆子倒是挺大,老师没教过你成年前不能跨过这条红线吗?” 何钰北理亏但嘴硬:“那你不知道男人容易那什么虫上脑吗。” 宁逯打开门,听见谢飞在外头叽叽歪歪地在和什么人打电话,摸摸刚才揍何钰北的地方:“听话,去吧。” 第14章 何钰北的学校是寄宿制,不允许带手机,高三两周才放一天假,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晚上做梦都是宁逯。 梦见他还住在宁逯家里,天气炎热,他们靠近一点就热得滴汗,但他们还是紧紧地贴着,宁逯捂着他的嘴巴说窗户还开着,让他不要发出声音,然而他却听到刺耳的铃声,一睁眼是蒙蒙亮的宿舍。 他烦躁地拽了拽内裤,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 上课的时候还因为走神被老师提起来回答问题,罗隽在他后面用课本掩着嘴提醒他才蒙混过关,一下课就用笔戳他:“你这两天怎么心神不宁的,失恋了?” 何钰北拧过头来压低声音:“你带手机了吗?” 罗隽环顾四周:“让老严查着那不就一个死,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明知故犯。” “装,你要能怕老严我姓倒过来写。” 罗隽神秘一笑:“低调,先说你要干什么,不会是给你对象打吧?” “不行吗?” “我靠!”罗隽眼睛一瞪,“真的啊?暑假的时候不是还没追上呢吗,什么时候的事?” 何钰北清了清嗓子含混着道:“就开学前两天的事,你快说借不借。” “借,你是我兄弟我能不借吗,下了第二节晚自习小树林见。” 小树林是宿舍和操场之间的一片绿化区,没到放学的时间宿舍漆黑一片,操场上的路灯也照不进来,是许多小情侣的约会圣地。 不过正因如此,经常有老师突袭,吓得小情侣们张皇逃窜,还被教导主任在开会的时候拿来警示:“早恋是不成熟的,不会有结果,遇到一点小考验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何钰北一看见罗隽鬼鬼祟祟地过来就凑上去,间谍似的从他校服袖子里接过手机:“谢了。” “我望风,你快点啊。” 宁逯的电话号码他烂熟于心,拨出去后他才想,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和宁逯说什么,只是想听听宁逯的声音,又想到陌生号码宁逯会不会不接,听到接通时的声音都没反应过来。 “小北?” 何钰北一个激灵回神,不由自主地原地跳了一下:“哎,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 “这是不是叫心有灵犀?” “是吧。” 何钰北无声地笑,宁逯又问:“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我出来偷偷打得。”违反校规还说出来的何钰北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想你了,想听你说话。” 周围的小情侣偶有侧目,何钰北声音低了又低,往人少的角落走,宁逯的声音就在他耳畔:“怎么这么黏人啊。” 何钰北觉得自己背上出了一层薄汗:“我太黏人了吗?” “你可以更黏一点。” 他额头抵在树上,指甲没有目的地刮着树皮:“我借同学的手机打的电话,一会儿还有课,没多少时间。”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都行,谢飞走了吗?” “嗯,走了,好像回去哄老婆了吧。” 何钰北惊讶:“他结婚了?” “算是吧,你过生日还回来吗?” 他本来想瞒着宁逯到时候偷偷回去给他一个惊喜,但现在宁逯问了,何钰北憋不住说出来了:“回,肯定回。” “好,那我等你。”宁逯看了眼时间,“快上课了吗?” “快了,还有五分钟。” “那回去吧,安心上课。” 何钰北依依不舍:“哦,那我走了,拜拜。” “周末见,我也想你。” 罗隽提心吊胆了一个课间,生怕教导主任杀出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好在今晚风平浪静没有敌情,他重新藏好手机,发现何钰北魂好像被勾走了一样。 第18章 “哎,醒醒。” 何钰北茫然的看向他:“什么?” “至于吗你,打个电话就失魂落魄的,俩男的谈恋爱还这么腻歪。” 罗隽恨铁不成钢,何钰北幽幽地叹口气:“你不懂异地恋的苦。” “是是是我单身狗我不懂,那你今年生日怎么过,去你家还是去饭店定个包间,哎要不然去海底捞算了,正好楼上就是ktv,吃完饭去通宵,饿了下来再吃一顿。” 何钰北站住,他要是现在说他的生日另有打算,罗隽会不会弄死他? “干嘛呢,这个问题很复杂吗,还需要你停下来想?” 罗隽不明所以,何钰北叹了口气:“不通宵了,改到中午吧。” “那下午呢?” “我有别的计划。” “什么计划……我靠,我懂了,你不会是还要去找你对象吧?哎!还得是我,聪明绝顶。” 何钰北默认了,罗隽洋洋得意:“那你需不需要准备一点东西,需要的话我这里有,不用跟我客气。” “什么东西?” 罗隽意外地看他一眼:“还能是什么,你和你男朋友过生日,不进行一些什么活动吗。” 反应过来的何钰北脸一红:“不用,就纯过生日,不过你为什么会有……那个,你又用不上。” “说来话长,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我爸妈就给我上了性教育课,还给我买了一盒教给我怎么用,说等我长大了有女朋友了,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保护自己也保护对方。” “那等你能用上不就过期了。” “不会,我看了,保质期五年呢。” 罗·博学·隽自觉在这方面他比何钰北懂得多,一时间忘我,拍着何钰北的肩膀说需要资源的话他愿意无偿分享,身后突然传来魔鬼一般老严的声音:“什么资源,上课了听不见吗还在走廊里磨蹭?” 罗隽吓得一缩脖子讪笑:“高考真题资源。” “是吗,这么乐于分享,奖励你放假回来给全班同学分享一下你的高考真题。” 自讨苦吃的罗隽求助地看向何钰北,何钰北拇指食指圈成圈朝他比了比:“放心,我帮你找。” 第15章 十月一一早放假,何钰北让他爸把他的东西带回去,跟约好的朋友直奔目的地。 闹腾到中午吃过庆生饭,何钰北被糊了一脸奶油,卡着时间就要撤,奈何其他人还没玩够想续场,何钰北连连告饶:“我还有事,给你开间ktv你们继续玩,我先走一步。” “什么事能比兄弟们给你过生日还重要,罗隽,守门,今天不交代清楚不让他走。” 何钰北在起哄声里求助地看向罗隽,罗隽给他使了个眼神,趁人不备开门将他推了出去,何钰北听着里面的哄闹声撒腿就跑,心道不愧是兄弟,等开学了一定厚葬。 宁逯也买了生日蛋糕,何钰北说他晚上才到,蛋糕就放在冰箱里冷藏着,又下厨准备了几道菜,刚弄好就听到院门的声音,少年急促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刚洗了下手还没擦干,人就从他身后拥了上来。 “回来了?” “嗯,回来了。” 宁逯从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看着何钰北。 一个月不见,其实对于宁逯来说并没有觉得多么难熬,他不是小孩,能平静地接受生活造成的聚少离多,异地恋于他而言很正常,但当这张鲜活的脸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那颗老心脏还是很诚实地跳动起来。 何钰北比他少了无用的沉稳,仰头就彰显自己的思念和爱意,宁逯捧着他的后脑勺深吻,在狭窄的厨房里差点擦枪走火。 “好了,先去坐着,该做饭了。” 宁逯拍拍他的背,何钰北挪了挪脚没走:“我看着你做。” “油烟呛人。” “没事,我不怕。” 宁逯劝不动他,给了他两个洗好的无花果让他在一旁吃着等,顺便端端菜拿拿筷子。 菜都上桌何钰北才舍得从厨房出来,宁逯从冰箱里拿出蛋糕来,何钰北眼睛一亮:“你也买蛋糕了,其实我中午已经吃过了。” “大寿星一个蛋糕怎么够,这样可以多许三个愿望。” 宁逯点燃蜡烛关了灯:“我唱歌不好听,别嫌弃。” 何钰北透过烛光看着他笑了笑闭上眼,往年他的愿望都是考试都会蒙的都对,或者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前程,不过今年不一样了,这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他希望八十岁的时候还能和宁逯一起吹蜡烛。 趁他许愿的时候宁逯把礼物放在了他的手边,何钰北好奇到了极点:“我现在可以拆吗?” “等会儿吧,怕你一高兴吃不下饭了。” “哦,那先吃饭,你都不知道,我们学校食堂巨难吃,除了便宜没有一点优点,我都觉得我吃瘦了。” 宁逯左右看了看:“是有点,那今晚多吃一些补回来。” 何钰北听话地埋头苦吃,一不留神吃了个十成饱,打着哈欠说自己需要溜达溜达消消食。 “那你去院子里溜达,我去洗碗。” 何钰北过意不去让宁逯又是做饭又是洗碗,抢着要洗,宁逯不许:“你今天过生日,什么都不用做,只负责高兴就行。” “那我去拆礼物了?” 他心心念念宁逯到底送了他什么,迫不及待都写在了脸上,感染得宁逯也替他激动起来。 第19章 “看把你给馋的,拆去吧。” 何钰北找了把壁纸刀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入目是一个鞋盒,他设想了很多可能,觉得宁逯可能会送他一些文具,或者杯子抱枕这种性价比更高的东西,然而实际上却是一双鞋,何钰北差点要跳起来了。 “哥!鞋!你怎么会送我鞋!” 他笑得活像地主家的傻蛾子,嘴角咧到了后脑勺上,宁逯提醒他试试合不合脚,他抱着鞋硬要找个垫脚的干净地方。 “我舍不得弄脏,这么贵的鞋。” “鞋不就是用来穿的,早晚要脏,难不成你还要给它供起来。” 何钰北小心翼翼地蹬进去试了试,脸上的喜悦却一点点淡下去,犹豫了半天嗫嚅道:“要不退了吧。” 宁逯一愣:“你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但是会不会太贵了。” 何钰北忧心忡忡:“我不是非要贵的礼物才行,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宁逯又没什么钱,这么贵的鞋他爸妈都不会轻易给他买,他担心宁逯是怕他看不上便宜的东西才这样大出血。 一两次不要紧,可宁逯承受得起几次,时间久了,他会不会变成宁逯难以开口的负担。 “别想那么多。”宁逯蹲下替他把另一只穿上,“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就收着,十八岁就这么一次。” 何裕北的小腿汗毛细短,匀称的肌肉线条起伏由修长的跟腱归拢到脚腕,宁逯不着痕迹地握了一下,拍拍他小腿让他走走。 “舒服吗?” “嗯,特别好。” 何裕北来来回回地跳了几下,从宁逯身后搂着他的腰:“谢谢。” “瞎客气什么,喜欢就行,我还怕摸不准你们小孩的心思选错了款式。” “你送我的,就算是老北京布鞋我也喜欢。” “真得?” “假得。” 宁逯忍俊不禁:“别以为你过生日我就不揍你,去,洗澡去,明天早起学习。” 上次谢飞走后用过的床单被罩宁逯都换洗了,问何裕北想在哪边睡,何裕北想也不想道:“当然是跟你一起睡,不然你以为我大老远跑回来就是为了吃个蛋糕的吗。” 他像刚尝过荤腥的小猫崽子,食髓知味馋得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宁逯一靠近他就忍不住想入非非,渴望唇齿的交缠呼吸杂错相拥,渴望宁逯的抚触使他胸膛起伏急促肌肉颤栗。 他面对面坐在宁逯的腿上,脸埋在颈窝里缓过那一阵失神,舔了舔因为长久的碾磨而柔软发烫的嘴唇:“哥,行吗。” 何钰北的手下滑,试探着了解宁逯:“我十八了。” 宁逯放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加重的呼息给了他回答,他垂着眼睛与宁逯的另一面对视,指尖的滚烫触感使他心底的火苗燃烧得更为热烈。 天气已经褪去了令人烦躁的炎热,但还是有人大汗淋漓,汗水从他眼角滚落,黑暗里模糊不清的呓语与气流震动声带的声音令夜晚变得嘈杂。 结实的躯体笼罩着颤抖的幼兽,抓痕不可见,唯有潮湿流过指缝。 末了,宁逯蹭在何钰北耳边温声道:“十八岁快乐。”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13章和本章 第16章 何钰北早上是被憋醒的,刚想起身发觉浑身都酸疼,他缓慢僵硬地爬起来,屁股一挨着床就是一口冷气,走路都得扶着墙。 他怀疑自己那里肿了,摸又摸不出来什么,看又看不见,磨磨蹭蹭挪回床上趴着差点又睡过去。 宁逯一回来就看见他睡眼惺忪精神不济的样子,担心他发烧手掌扣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难受?” 何钰北点点头,见宁逯转身去找体温计拽住他:“不是头难受。” 宁逯了然:“辛苦你了,还是很疼吗,我刚才去买药了,你把裤子脱了我给你涂上。” 何裕北惊慌失措:“不用了,我自己涂就行。” “做都做过了,还怕给我看?” 宁逯不以为意,拆开棉签挤上药膏,何裕北抓着裤子不松手:“那不一样,做的时候又没开灯。” 他还是要面子的,大白天脱了裤子给人看屁股这种事怎么想怎么羞耻,哪怕是宁逯,不,应该说尤其是宁逯。 “你去澡堂子洗澡的时候也这么扭扭捏捏?搓澡大爷还会给你拎起来搓呢,难不成你穿着短裤洗。” 何裕北无效抗争了几秒钟,防线一点点松懈,最终屈辱地趴好了。 “肿了吗?” “还好,有一点发红,不严重,这样好点了吗?” 药膏散发温和的凉意缓解了坐立难安的涨疼,但异物感依旧明显,还是趴着更舒服一点。 宁逯给他煮了粥端到床上,寡淡得何裕北直皱眉:“只有粥吗?” “不想尊臀受罪这两天就吃得清淡一些。” “啊?难道以后每次做都要这样,两张嘴只能吃饱一个?” 他的饮食习惯偏重口,一下子淡成这样于他而言,就好比抽了几十年烟的老烟民突然有一天一口都不让抽。 宁逯不给他任何商量的余地:“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况且这也是为了你好,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还想趁放假多吃点好东西补补呢,我们学校食堂的饭和猪食也没多少区别了,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 第20章 他的脸被不重不轻地捏了捏,又被拍了下屁股:“还好,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 看在他现在半身不遂的份上,宁逯特许他今天可以不写作业,但是只趴在床上玩手机也没什么意思,一上午就腻了,想了想还是挑了最简单的语文来写。 罗隽问他写了多少了写完的借鉴一下,何裕北:“别指望我了,刚开始写。” “那我去找学霸借吧,你生日过的怎么样?” 何裕北嘿嘿一笑:“美妙。” “做了?” “低调。” “我超!” 像是受了惊吓,罗隽很久都没说话,何裕北都做完一面试卷了,他忽然又冒出来:“需要给你开一个庆功会吗。” 何裕北面上一热:“滚滚滚,你自己庆去吧。” “我认识一个朋友,是卖增加情侣互动气氛小道具的,需要的话尽管开口,给你打七折。” “除非免费赠送,否则免开尊口。” 罗隽:“tui。” 作业转移了何裕北的注意力让他忘记了下半身依旧处于苦难之中,写累了想站起来活动一下没防备疼得喊出声,宁逯闻声赶来问他怎么了,何裕北委屈巴巴地说疼。 宁逯有些后悔昨晚事前做的不够充分:“是我心急了,没照顾好你。” “不怪你,我也挺急的。” 何裕北没想到一开始会那么疼,但他不后悔,疼得还挺开心,初次品尝亚当的苹果,满心都是得偿所愿的餍足,再来一次他也还是同样的选择。 “要怪也只能怪你长太大了,你不知道,刚进去的时候我以为我屁股要裂成四瓣了。” 宁逯笑着揽住他:“放心,我数了,还是两瓣。” 他满心觉得何钰北今天娇气得可爱,忍不住亲了又亲,何钰北无力地挂在他身上闭着眼:“不行了,我没力气了。” 他累得连舌头都不想动,宁逯打横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不重不轻地揉着,大腿和腰肌得到了放松,何钰北舒服地长舒一口气。 宁逯抱起他来时轻轻松松没有一点吃力,何钰北捏着他手臂上的肌肉想入非非,把自己想红了脸又强行压下,他好像一开荤就刹不住闸一样,不由自主地就往不和谐的道路上飞奔。 他以为宁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而宁逯会读心术似的,看了他半晌语出惊人道:“怎么,想让我抱着你炒?” 何钰北捂住他的嘴:“别乱说。” “你不重,抱得动。” 何钰北觉得屁股更疼了,他相信宁逯抱得动,但不相信自己吃得动。 这种情况在第二天下午才逐渐好转,何钰北恢复如初灵活自如,缠着宁逯晚上要吃好的,院子里的鸡遭了殃,何钰北指哪宁逯打哪,一锅土豆炖鸡块香得他找不着北。 但杀鸡的过程过于血腥,何钰北不敢看,躲屋里等到宁逯拔完了毛才出来,宁逯笑他敢吃不敢杀,他看着地面上残留的血迹依然打怵。 “我就是害怕大片的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并未有过和血相关的经历,谈不上什么心理阴影,或许是因为流淌的血与生命挂钩,天性对死亡的恐惧刻进了dna。 “如果我受伤流血你也害怕吗?” “你受伤我当然害怕,但我不会躲开,我爸妈想让我去学医,到时候我还会替你治疗,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受伤。” 何钰北给他夹了一大块肉,宁逯剔走骨头夹回他碗里:“那你得多吃点,好好学习将来好当医生。” 何钰北吃了几口忽然问:“你觉得我适合当医生吗?” “你自己怎么想,你喜欢这个职业吗。” “我不知道。” 对于未来他其实一直都很迷茫,家里希望他学医,他并不抵触,但也没有特别喜欢,也不曾为了这个目标多么努力过,学习成绩忽上忽下,高三了也还没稳定下来。 他不是小孩了,他成年了,需要考虑以后,特别是有宁逯的以后。 “那你对医生了解多少?” 何钰北想了想,他对医生的概念就是白大褂和手术室,受人尊敬,救死扶伤,但更具体一些的,譬如怎样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他还没有想过要去了解。 宁逯说:“不如先了解清楚,再决定喜不喜欢。” 何钰北觉得有道理:“好吧,那我等会儿去找点相关资料看看。” 宁逯又夹给他几块肉:“在此之前,吃饱再说。” “你会不会太溺爱我了?” “会把你惯坏?” “不,会把我喂胖。” “放心,胖了也抱得起来。” 半天才反应过来的何钰北眼神幽幽:“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宁逯。” 作者有话说: 宁逯:他超爱。 第17章 过了九月,玉米完全成熟等待收割,整个村庄都进入了忙碌热闹的状态。 何钰北帮不上忙,留在家里休养,宁逯忙前忙后地安置玉米和玉米杆,支付收割机的费用,灰尘和汗水在他身上结成一条条的纹路,搭在他脖子上的旧毛巾很快就变得脏兮兮。 何钰北把自己的毛巾打湿拧干,趁宁逯站着休息的空档换了他的脏毛巾,宁逯意外地接过来擦掉糊在脸上的尘土:“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人,弄脏了你的毛巾不心疼?” 第21章 “脏了洗洗不就干净了。” 比起毛巾,他更心疼宁逯此刻疲惫的样子,尤其是得知这些不知道灌溉了多少心血和汗水的粮食也不过只能卖出一万块的时候。 何钰北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在父母的庇佑下长大,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不知道原来生活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他将脏毛巾尽力洗干净,已经渗入纤维中的污痕留下灰褐色的印子,怎么打肥皂也无济于事,看起来只能换一条新的。 等外面全都忙完,车来车往扬起的尘土重新落回地面,宁逯招呼何钰北来看收进粮仓里的玉米,装在用铁丝网箍成的粮垛里,足够透气和干燥,不会因为长时间的存放而发霉长芽。 “今年的玉米长得很好,穗大粒满的。” “能卖个好价钱?” 何钰北顺嘴接到,宁逯却笑着摇了摇头:“未必。” “为什么?” “所有人的玉米都长得好长得多,粮商就不愁收,你觉得会涨价还是会降价?” “供过于求,价格下降。” 何钰北一点就透,却并没有感到高兴:“这不公平。” 宁逯没解释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头:“做饭去了。” 想着他累了半天,何钰北让宁逯去洗澡,他来负责做饭。 他唯二拿手的菜就是清炒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闷头捣鼓了半天,卖相尚可,一下筷子才发现咸的咸淡的淡。 宁逯刚洗完澡,光着膀子进来见他皱着眉,拿过筷子各尝了一口乐了:“挺互补。” 何钰北的眼神黏在他身上,宁逯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觉得自己很饿,不自觉空咽了一下。 “怎么,想吃了我?” 何钰北张开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刚洗过的肌肤,他觉得是甜的,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一不留神下口的力气就大了些,留下个红色的牙印。 宁逯也没推开他,呼噜着他的头发说他是小狗。 “明天我又要走了。” 何钰北依依不舍,每次离别都比上一次更加艰难。 下次再见面兴许就是寒假了,如此漫长的时间,何钰北鼻子一酸,闷在宁逯肩上不说话。 他的不舍缠着宁逯的心也发紧,吻他的动作都变得珍重,何钰北忽地抬头:“再来一次吧。” “你明天要瘸着回去?” “你轻一些。” 天光大亮,屋门半掩,墙外有依旧忙碌的人声,何钰北的背被宁逯的胸膛覆盖,红透了的脸埋在他炽热的掌心里。 缓慢的推进,完全拥有而饱胀的欢喜,何钰北哑声叫着宁逯的名字,宁逯揩掉他眼角的湿润在他耳畔回应:“我在。” 坐在教室里的时候何钰北还有种不真实感,麻木地交着作业反应迟缓。 罗隽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问他:“你怎么这么萎靡不振,被吸干精气了?年轻人,不要仗着身体好就为所欲为,过度使用等你上点年纪就吃不消了。” 何钰北把手伸到他面前:“你掐我一下,我总觉得我应该还在放假,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开学了。” 罗隽拍开他:“你醒醒,放弃抵抗面对现实吧。” 课代表过来催他这最后一份,罗隽嘴上一连串说着等等等等,笔下如草书一般画完了最后一道题啪地拍在了课代表手里,拉着何钰北贼兮兮地问:“感觉如何啊?” 何钰北还沉浸在悲痛里:“什么感觉如何?” “人生初体验。” 罗隽只听说过男人和男人那回事,何钰北是他身边真正认识的第一个,好奇心和求知欲按捺不住,倒没有坏心思。 何钰北想了想道:“你要听实话吗?” “废话,不听实话我问你干什么。” “实话就是疼,还有满足,就没了。” 罗隽一愣,一把抓住何钰北的衣服:“你……你是下面的?!” 何钰北无辜地看向他:“所以你一直觉得我应该是上面那个?谢谢,谢谢兄弟的信任和鼓励。” 罗隽开始重新审视何钰北,论性格,他属实是直男堆里最不起眼的一个,没有什么特点,胜在十分稳定,论身材,常年爱好体育活动,穿衣显瘦脱衣也硬朗有肌肉,怎么看都不是做零的料子。 他以为何钰北喜欢的是一个瘦弱白皙我见犹怜的小男孩,这么看来,罗隽从自己的推测中隐约窥见了对方的外形,暗自惊叹看不出来何钰北喜欢这一挂。 “那……那他是什么人,多大了,家住哪,家里几口人?” “你查户口?” “我这是怕你被骗了,毕竟你是被动的一方,万一他只是图你身子到手了就跑了怎么办。” 何钰北:“不会,再说了,谁图谁的身子还不一定呢。” 罗隽叹口气:“行吧,你擦亮眼睛就行,唉,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像姐妹一样替兄弟操心。” 他是真心实意地担忧,何钰北感而不言,罗隽又抱怨起今年最后一个长假用完了,直到元旦之前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何钰北也发愁,在学校里他像回到了原始社会,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人生简直暗无天日。 但他今天罕见地没有顺着罗隽的话痛斥学校的惨无人道,前几日宁逯的话点醒了他,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他面临人生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第22章 平时他学习不算努力,也没有想过高考的事情,一直都是被人推着往前走,总觉得未来还很遥远,从来没有设想过结局。 现在宁逯给了他推动力,他想至少自己要努力到最好的结果。 再看罗隽还在数着作业补没补完,何钰北语重心长劝他好好学习:“时间不多了,你也该为以后考虑考虑了。” 罗隽一脸惊恐:“我靠,你被老严上身了?” “……” 何钰北心累地叹了口气:“不怪你,玩去吧。” 当人主动想要去做某件事的时候,这件事情就会变得没有那么令人厌烦,何钰北忽然觉得老严是脾气臭了点,但是知识点都讲得简洁易懂,数学老师声音是比较催眠,但每次考试押题都很准。 期中考试,他的成绩显著提升,自己看了都笑得合不拢嘴,罗隽说他隔着二里地都能看见何钰北的牙。 “你小子,哥们拿你当兄弟,你背着哥们学习。” 何钰北折好成绩单等着拍给宁逯看,顺便翻了一个白眼:“我学习的时候没叫你吗,你要么睡觉要么撒尿,怪我咯?” “唉,指定又要挨骂了。” 罗隽嘴上哀怨,手上却将发下来的试卷一对折夹进了书里,仿佛多看一眼都要浪费他为数不多的脑细胞,何钰北恨铁不成钢。 “你这属于掩耳盗铃。” “我看了黄历,今日不宜动脑,明天,明天再说。” 何钰北无言以对,转头开始算下个阶段的学习规划,如果一直到寒假他的分数能够突破五百五,他就奖励自己和宁逯大do特do。 第18章 宁逯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何钰北学习计划中的一环,秋收过后紧接着就要播麦种,他却迟迟没有动作,拉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发呆。 何钰北在的时候会抓着一把玉米粒逗鸡,引得那几只鸡鸭咯咯嘎嘎地叫个不停,他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一把将手里剩下的玉米丢出去随便鸡鸭去啄。 太阳西斜,被风吹散了一些温度,是恰到好处的暖融融,宽敞的院子遮不住天,湛蓝深邃一望无际,薄云没有规律地四散,天高云远。 宁逯挺想睡一会儿,谢飞突然打来电话:“我说逯大少爷,差不多行了吧,耗了两年了,老爷子来找我不下十回了,我现在看见他都绕着走,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不行?” “那你非要往他老人家脸前凑我能怎么办。” “你当我想啊,要不是为了蓁蓁,你以为我愿意搁这儿呆着。” “你带着你老婆远走高飞不得了,你国外的生意不管了?” 谢飞似哀怨又似甜蜜地叹了口气:“蓁蓁舍不得他爸妈,想等年后再走,我又不舍得她不高兴。” “那你随便,再见。” 一听宁逯这就要挂电话,谢飞顿时高了八个音:“哎哎哎——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说我,合着你绕一圈又把自己择出去了是吧。” “我不回去,别问了。” “我说你就是钻牛角尖想不开,你跟老爷子置气有什么用,还真能断绝关系种地种一辈子吗,行,就算你本事大骨头硬,你一个人爱怎么活怎么活,你那个小朋友呢,你不为他考虑一点吗?” 宁逯声音一沉:“你提他干什么。” “怎么,还不能提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怎么回事,我又不瞎,放心,给你保密。” 谢飞嘲讽道,宁逯开了免提把手机往腿上一扔:“所以呢。” “他今年高三了吧,转年就要上大学,大学是什么地方,撒开了欢谈恋爱的地方,小孩模样长得不差,到时候肯定不少人追,凭你现在这个身份,你放心?” 宁逯沉默了片刻:“他不是那种人。” “行,就算他不是,那等他毕业了,向朋友家人提起你,你难道要他说你是个农民?我没有歧视农民的意思,但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见他不说话,谢飞乘胜追击:“阿姨近来身体不太好,你至少回来看看。” 宁逯终于松动:“我知道了。” “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明天吧。” 谢飞执行力前所未有得迅速,比他结婚那天还着急,拉着宁逯就要上车,宁逯慢腾腾拿上钥匙:“急什么,马上中午了,不吃顿饭再走?” “哎祖宗,吃什么饭呐,再磨蹭天都黑了。” “那不正好吃晚饭,你不饿我还饿呢,西红柿炝锅面你吃不吃?” “我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吃,给我多打两个蛋。” 谢飞以来的时候开了一路吃饱了犯困为由让宁逯开车,又问宁逯没忘了怎么开车吧,宁逯一脚油门加急刹车晃得谢飞要骂人,然后才心满意足地上路。 “你没忘了怎么lu我就忘不了怎么开车。” “我还以为你天天开你那辆旧得都能给我的车当爷爷的三蹦子,忘了怎么开车。” 宁逯半句都不让着他:“你怎么不说我能给你当爸爸。” “你就狂吧,一会儿老爷子就替我削你,你小心点开,我睡会儿。” 谢飞把外套往脸上一盖歪头就睡,宁逯心想你也不怕我给你卖了。 很久没有回来这个地方,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还是让他有些烦躁,回到这里他就不叫宁逯了,而是逯宁。 他没直接回逯家,先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指纹锁上落了一层的灰尘,他用衣袖蹭掉解锁,一进门就一股淡淡的潮湿味。 第23章 窗户和灯相继打开,窗帘缓缓合拢,扫地机器人慢吞吞地转来转去,逯宁往沙发上一躺呼了口气。 冰箱里他走之前都清空了,连口水都没有,先打开手机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然后把他睡的房间整理了一下,被罩床单扔进烘洗机里,重新躺回沙发上等。 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跑腿的电话将他吵醒,一开口声音沙哑:“放门口吧,我一会儿拿。” 睡了一会儿反而更难受起来,太阳穴钝钝地疼,骨头缝里灌了醋一样发酸,他把送来的东西放进冰箱里,又去洗漱间打算洗洗脸清醒一下,才发现自己脸上不自然的红晕,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发烧了。 体温计显示他当下体温38.5,逯宁扔回抽屉里,他就知道这个地方跟他五行相冲,这不一回来就生病。 烧的不高,逯宁吃了饭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裹,睡醒了再说。 长久的日出而作给他养成了健康的生物钟,即使是生病也没妨碍他六点准时醒来,茫然地环顾了一圈才想起来自己回家了。 天刚有亮起来的趋向,逯宁测了下体温,可喜可贺,已经降到了37.4。 生病让他吃下去的东西消耗速度加快,逯宁去厨房给自己煎了两个鸡蛋烤了几片面包,又洗了颗番茄切片,和生菜叶一起做了两个三明治。 洗完澡,挑好今天要穿的衣服,又找了两个钟点工来对家里进行彻底的打扫,昨天回来的太晚顾不上,很多地方还是落着灰尘。 以前没觉得,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住的地方好像太大了点,逯宁从这个房间逛到那个房间,看着孤零零一个扫地机器人卖力地打扫,决定再买一台。 开车去逯家的路上他心情还不错,打算今天尽量不生气,可惜不巧,来开门的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爸。” 逯唐生绷着脸,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你还知道回来。” 逯宁噎住,忍了忍才没转头就走:“我妈呢?” 梁美林从卧室里风风火火地赶出来,挤开逯唐生拽着逯宁的手泪眼婆娑:“小宁,你这孩子,两年都不回家,在外面吃苦了吧,脸色也不好,摸着有点热,是不是生病了?” 出发前他量过体温,已经恢复到正常范围了,不知道她是怎么摸出来的。 “没吃苦,妈,我挺好的,您别瞎操心,多保重自己。” “你听小飞说的吧,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气血不足,补补就好了,倒是你,当初一气之下说走就走,电话都不打一回,急死我了。” 梁美林揩着眼泪懊悔不迭:“我就说不该那样逼你,拧不过你爸,你也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逯宁心道他倒是想好好说,如果不是说了也没用,他何苦于大吵一架跟逯唐生翻了脸,临过年一个人离开了贡城。 “老逯,你杵那干嘛呢,孩子回来了也不知道说句话,你们两个净不让我省心。” 逯唐生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我说什么,我说一句他顶撞我十句,没见人家本事大着呢,恐怕都不认这个家了。” 梁美林眼神一冷瞪过去:“那你还是闭嘴吧。” 逯宁识趣地当听不见,梁美林转向他:“我让阿姨去买些新鲜菜,中午就在家里吃吧?” “嗯,我回来暂时没有别的事情,在家里陪您几天。” “那,在家里住?” 逯宁看了逯唐生一眼,没等逯唐生再刺他,梁美林就一锤定了音:“你房间一直有人打扫,昨天还刚换洗了床品呢,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东西。” “好,那我先上楼了妈。” 支走了逯宁,梁美林一脸严肃地看向逯唐生:“你一个当爹的人,和孩子这般计较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你看他进门到现在关心我一句了吗,我看他回来就是为了气我,你还让他住家里碍我的眼。” 逯唐生越想越气:“简直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梁美林顿了顿,情绪平复下去,语气却依然坚定:“无论如何,他也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 “你这是什么话,他要不是我儿子,我会费尽心思地给他挑一个合适的未婚妻?他倒好,当场驳了我的面子,一点没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可你明知道他不会同意,是你一意孤行。” 逯唐生深吸了口气:“不然呢,你要让我眼睁睁看他和一个男人……绝不可能。” 梁美林蹙起眉,良久轻叹一声:“反正这几天不要再提了。” 第19章 依梁美林的意思,逯宁这次回来就不能再走了,让他准备接手家业,逯唐生虽然和她想法一样,嘴上却不饶人:“你看他现在这幅样子,哪有一点担当,把家业交到他手里,我都怕不等我死他就给败光。”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 梁美林拍打他三下,逯唐生指着自己的头发给她看:“你看我这几年多了多少白头发。” “给你买了补品你又不肯吃。” “吃再多补品都不如他让我省点心,马上三十的年纪了,人老许家的儿子今年刚三十,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再看看他。” 老许是逯唐生以前的同学,现在还有点交集,上个月逯唐生正巧遇到老许一家子出门,三世同堂,老许抱着个白胖白胖的孙女,把逯唐生羡慕的不行。 第24章 逯宁从楼上下来,知道逯唐生不待见他,打了招呼就准备出门,忽然被逯唐生叫住:“你去哪?” 免得惹起他的火气,逯宁思量了一下:“我没带衣服过来,去买几件衣服。” 逯唐生站起来:“让司机去买,你跟我去公司。” 梁美林瞥他一眼,心里嘀咕道嘴硬心软。 逯宁略感意外,没多问为什么老实地点了头,对于他的乖顺逯唐生总算舒服了些,不管怎么说,逯宁终归是他儿子。 对于家里的公司情况逯宁并非毫不知情,原本逯唐生早就想让他进入公司从底层做起,因此也没少提点他,那时候逯宁对此并没有异议,表现得也算令人满意,逯唐生都已经打算将他提拔上管理层了。 后来因为结婚的事,父子俩之间的关系迅速恶化,逯宁也就离开了嘉益,他以为逯唐生会重新安排给他一个和之前相同的工作,出乎他意料的是,逯唐生让他旁听董事会。 逯宁有一瞬间以为他爸被他气疯了,但逯唐生看起来很正常,谢飞对此持乐观态度:“看来老爷子是准备对你放权了,退让了。” “他会退让?” “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再生气也不会把家业送给外人。” 逯宁沉默了片刻:“苦肉计。” 谢飞嘎嘎笑:“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和老爷子很像,明明心里挺在乎的,偏偏吝啬于表现出来。” “没什么正事就挂了。” “还恼羞成怒了,”谢飞神色一正,“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接手嘉益,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你那些堂兄弟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都盯着这块肥肉呢。” 逯宁站在高层从窗户往下看,地面密集的建筑物分割天空,而他所在的高度一览无遗。 “嗯,知道。” 他挂掉电话,手机壁纸还是跟何裕北的那张合照,看着心情舒畅了不少。 背后有脚步声靠近,逯宁锁屏转身:“爸。” 逯唐生跟他站在一起往外看:“第一次参加董事会,感觉怎么样?” 他只是一个旁听者,没有任何发言权,以纯粹的客观角度去分析局势,逯唐生希望他能以这样的方式学会怎样做一个管理者。 逯宁沉思片刻道:“赵叔和沈叔好像不对付。” 逯唐生难得笑了一声:“这帮老狐狸,越老越沉不住气了,连你都能看出来。” 看似平静的庞大利益关系之下是各怀心思的相互制衡,逯宁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道理,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危机重重。 “站在高处,看似风光,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只有自己清楚,坐上这个位置,很多事情都不能凭自己一时任性。” 逯宁假装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您说的是。” 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让逯唐生剩下的话梗在喉咙里,索性咽了回去:“离家出走算不得本事,想要证明给我看,就把嘉益接住、接稳。” “我会的,爸。” “正好接下来有个项目,至关重要,你来负责,能行吗?” 逯宁硬着头皮上也不能退半步:“能。” 他知道逯唐生不会只是简单地给他一个项目,果然,这是块烫手的山芋,逯宁有半个多月都没好好睡一觉,忙起来连何裕北偶尔的消息都忘了回。 忙得不行的时候他把谢飞拉来帮忙,生意这方面谢飞比他接触的多,怎么待人接物也比他更有经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他的拿手好戏。 谢飞开玩笑地问他有没有分成,逯宁叹口气:“你觉得老爷子会把这项目算我头上?” “所以你是个纯工具人?太惨了兄弟,不行你来我公司打工吧,我给你个独立办公室让你当总经理。” 逯宁累得没心思跟他插科打诨,说要打个盹,定了半个小时的闹钟,一响就睁开眼用冷水洗了把脸。 谢飞都生怕他猝死,劝他要不多休息一会儿:“不急于一时,依我看,少说要俩月才差不多。” “两个月……那就到元旦了。” “元旦怎……你不是还惦记着你小男朋友呢吧,大情种,都自顾不暇了,你等他放寒假不得了,就你现在这个状态,你照照镜子,你怎么跟他解释。” 逯宁依言看向镜子,黑眼圈红血丝这些以前从不会找上他的东西现在盘踞在他脸上,胡茬还没刮,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你说得对。” 种地种不出他这样的精神状态,何钰北一看就能看得出不对劲。 “那我怎么跟他说?” “高中生,去掉离校返校的时间,假期也就两天,元旦他总要跟家人一起过吧,你就说时间匆忙没必要来回跑不就行了。” 逯宁觉得还算合理,又自己润色了一下说法,周末何钰北发给他成绩单的时候顺便把这事说了,听得出来何钰北很失落,逯宁心里也难过。 “元旦离寒假也就一个来月,很快就过去了。” 电话里何钰北半晌不吭声,勉强接受了安慰,逯宁以为他生气了,软声哄了几句,答应等他放了寒假回来想做什么都行,何钰北清了清嗓子略带羞涩道:“那你再叫一声宝贝。” 逯宁放下心来,笑着叫了一声宝贝,何钰北心满意足地恢复了欢快:“可以视频吗现在?” “九点了,你不早点休息吗?” 第25章 “不着急,我想看看你。” 逯宁看了一眼谢飞,短暂的停顿里何钰北察觉出他的迟疑:“怎么了,是不方便吗?” “没有不方便,你打过来吧。” 何钰北趴在床上跟逯宁视频,一接通发现逯宁正在洗澡,愣了一下脸爆红:“你……你怎么不说你在洗澡。” 浴室里逯宁的声音有点模糊:“这有什么的,你又不是没见过,一个月不见就陌生了?” 密集的水流从他身上冲刷流淌,虽然镜头只对着上半身,何钰北还是禁不住心脏狂跳眼神躲闪,没等逯宁洗完就说自己困了要睡了挂断了视频。 谢飞对着从浴室出来的逯宁竖起大拇指:“牛,我说你前段时间为什么突然要重装浴室,原来是未雨绸缪。” “但总不能每次都用这个办法。” “你不会想复制一个原来住的地方出来吧?” 逯宁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我是疯了吗?” 谢飞的脑子终于上线:“你想好了要坦白你的身份了?” “总要有这么一天不是吗。” 他知道自己瞒不了太久,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何钰北,但眼下事情太多,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逯宁想循序渐进地透露出一些端倪,好让何钰北不至于一下子被真相撞晕,但至此,他从未想过如果一开始就说实话会不会更好一点,直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何钰北先撞破了真相,让他措不及防地成为了一个骗子。 第20章 宁逯好像突然变得很忙,何钰北发给他的消息他经常过了很久才回,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何钰北连宁逯的电话都打不通,而宁逯给他的解释含糊其辞,这让何钰北感到无所适从。 他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想告诉宁逯元旦要回去见他的那通电话也没被接起,但他还是回去了,然后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一扇紧锁的大门。 何钰北愣住,或许宁逯是出门去了,他向邻居打听宁逯什么时候离开的,却得知几个月前一辆车将他接走后就再没回来过。 “您还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吗?” “十月多吧,对,那会儿刚种完麦子,我还问他要不要麦种,他说不要了。” 何钰北脑子里嗡的一声,天从昨天傍晚开始就愈发阴沉,这会儿风也呼啸,他急匆匆赶过来出了一身的热气逐渐冷透,冻得鼻尖和眼圈都发红,邻居问他要不要进来暖暖,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响,是宁逯拨回来的电话。 何钰北调整好情绪接通,将冻得发僵得嘴唇咬软,对着电话说自己放假了,这次作业不多,有一些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写完了。 逯宁没有察觉到不对,顺着他的话和他开玩笑:“那你可以好好享受两天了,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我打算在家里睡两天,你呢,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逯宁闭上眼睛休息,“没什么事情可干,当然是在家里烤暖气。” 何钰北的嘴角沉下去:“是吗,那你猜我现在在哪。” 不等他回答,何钰北继续说道:“你家的门为什么锁着,宁逯,你到底在哪。” 逯宁浑身一僵猛地站起来,长久的疲惫使他眼前一阵昏黑,摸索着扶住桌子。 “我……” 他这些天里想了很多次该怎样告诉何钰北,设想了很多场景和弥补的方法,在他看来都不够完美,唯独没有想到最糟糕的情况,何钰北远比他料想的要早地知道了,在他还无暇应对这个场面的时候。 其实他可以编出一个足够蒙混过关的理由,比如他决定外出打工,怕何钰北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他,但一个谎言最终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逯宁不想再骗他更多了。 “我在贡城。” 何钰北期望他能说出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理由:“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逯宁攥紧了手机:“对不起,小北,你先回家,我告诉你整件事情的原委。” 何钰北太阳穴直跳,但他理智尚存,深吸一口气答应了:“好,但我要见你,我要你当面告诉我。” “好,好。”他一口答应,“我去找你,我当面告诉你,对不起。” 逯宁告诉谢飞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他的脸色实在难看又仓促,谢飞追问了一句,逯宁一边穿衣服一边两三句话解释完,谢飞恍神,感慨了一句这小子心眼还挺多。 “你这样怎么开车,我送你去,约好地方了?” 逯宁摇头:“还没,见了面再说。” 他很想念何钰北,这段时间里他每每觉得疲惫的时候都会拿出手机看一眼壁纸,想着何钰北蹭在他身上叫他逯哥的样子,多少就能振作起来。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见面了,明明他应该感到高兴,逯宁看着外面开始飘落的雪花,心也跟着往下落。 接到何钰北时何钰北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站着看着逯宁,细碎的雪落在他的发顶和肩膀上很快融化,逯宁几乎是冲下车的,在他面前站定后只是替他拉紧了羽绒服的拉链,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冷不冷,先上车。” 谢飞降下窗户:“这么冷的天,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逯宁拉开后排的车门,何钰北很配合地上了车,然而他越冷静逯宁就越不安,谢飞就近找了家有包间的茶馆,自己留在了车上。 第26章 “对不起。” 逯宁率先开口,从两年前开始说起,连同他的身份和他下乡的原因,整个故事也不过是煮一壶茶的功夫。 何钰北始终一声不吭地听着,看着面前茶碗里的热气逐渐消散,直到逯宁再次道歉,他才终于抬眼看着逯宁,哑着嗓子语气平淡:“所以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逯宁只觉得左胸腔如同被一把尖锐的钢锥扎透,一时疼得难以呼吸,他想过何钰北会气急败坏地骂他是个骗子,或者因为愤怒和难过而痛哭,他愿意由着何钰北打骂发泄怒火,然而何钰北只是这样平淡地替他做了总结。 他的确自始至终都在欺骗何钰北,他无法辩驳,任何道歉的话在此刻都苍白脆弱得如同一张被水浸透的纸,挽救不了任何错误。 “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但喜欢你这部分是真的,小北,这件事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何钰北只觉得累,他今天走了太远的路,又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信息,喜欢的人身份骤变,仿佛一个荒诞的梦。 逯宁抱着他,一直在说对不起,这个怀抱他过去的每一天里都无比想念,可他现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他的思维麻木,于是轻轻地推开他站起身:“让我想想。” “要想多久?” “我不知道。” 何钰北的眼神痛苦又茫然,明明没喝那盏茶,逯宁却觉得十分苦涩,他此刻万分痛恨当初的自己,眼下却无能为力,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轻轻地触碰何钰北的嘴唇。 他没有回应,但也没有躲开,逯宁捧着他的脸望进他眼底:“一个星期,好不好?” 何钰北不答,逯宁自动退让:“多久都可以,你想多久都可以,但一定要告诉我你想的结果,在此之前,别从我的世界里消失行不行,求你了。” 他说“求你了”,何钰北差点就要弃械投降,只好偏头躲开他的视线,免得自己毫无底线轻易原谅。 “好。” 逯宁悬着的心没有因为他的许诺松懈半点,他送何钰北回家,又一次确认何钰北不会拉黑他,才匆匆赶回去片刻不敢停歇地继续工作。 感情上的事情谢飞帮不上半点忙,他没有资格去让何钰北这个受害者施舍给逯宁一点怜悯,更没有立场劝逯宁宽心,毕竟他也算是助纣为虐,只能闭嘴。 但他准备好了打110,一旦逯宁累倒了,他能以最快的速度保证去医院的路上顺畅,还能顺便给何钰北卖卖惨。 这是何钰北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一次元旦假期,开学前的时间他全部都在睡觉,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逃避现实,哪怕给他无尽的作业他也觉得要比去思考别的事情轻松。 他的状态很不好,罗隽都看得出来,对学习执着到几乎不眠不休的地步,这不太对劲。 他旁敲侧击想问出些什么来,何钰北当即打断他的试探:“别问了,我现在不想提。” “哦哦,行,我就是担心你的情绪,别太压抑,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 “我知道,谢谢。” 期末考试在即,整整一个月他都逼迫自己陷入忙碌中,最后一科考完,他觉得这次考试应该发挥的不错,心情稍微好转。 考完就是寒假,原本高三生要等出了成绩讲完试卷才放,不过今年新调来了一个校长,要给高三生减压,于是和高一高二统一放假。 罗隽从他身后冲出来,惯性带得何钰北也往前一个踉跄:“你要谋杀亲爹啊。” “放假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啊,学傻了吧学神。” 这段时间罗隽为了帮他缓解压力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学习,但是何钰北太能学了,他跟着何钰北的节奏学得感觉整个人都被透支了。 这下终于放假了,就好像野狗重归山林,这是何钰北的评价,罗隽表示不同意:“野狗也太逊了,好得也是野狼吧。” 何钰北:“你爱野什么野什么,野人都行,但是别找我野,寒假我得冲刺一波。” 罗隽游说无用,失望叹息:“没有你还有什么意思啊,那你带上我一起冲刺吧。” “你不是要放归山林吗?” “算了,我属于稀缺保护动物,需要适时人工培育。” 他和何钰北约好了放学一起走,却在校门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男人准确地叫出了何钰北的名字,而何钰北刚刚还和颜悦色,转瞬就变了脸。 罗隽灵光一闪什么都懂了,这估计就是何钰北这段时间情绪不佳的来源,他不确定何钰北需不需要帮忙,试探问道:“那咱们再联系?” “嗯,电话联系。” 罗隽迅速闪人,逯宁有意缓解他们之间的僵持,问道:“这是你提过的那个好朋友吗。” 何钰北却答非所问:“你说过我想多久都可以,现在我还没想好,你来干什么。” “因为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末尾做了增添 第21章 逯宁手里还提着给何钰北买的零食,像是讨好,何钰北转身就走,逯宁忙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腕,何钰北甩了几下没甩开。 “放开。” “天冷,你去哪我开车送你。” “不用。” “小北,我已经等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在自责,我错了我都知道,那天我说你想多久都可以,第二天我就后悔了,你可以用尽你想到的所有办法惩罚我直到你解气为止,但是别和我分开。” 第27章 他恳求的语气真诚得仿佛千斤重,砸在何钰北心上颤颤悠悠,他咬着牙从逯宁手里挣开,一股无名火灼烧着他的理智,让他的眼睛赤红。 他能怎么办呢,逯宁的欺骗让他愤怒失望,可意识到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会对逯宁心软,还是存着无法割舍的感情更让他痛恨自己。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明天就答复你。” 逯宁还想再追上去,何钰北很凶地对他低吼:“别跟着我。” 他只好站在原地看着何钰北离去,手掌上还有何钰北的体温。 不得不面对这一摊糟心事,何钰北觉得自己要承受不住了,他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别的情侣在遇到这种问题时是怎么解决的,求助无门最终选择了罗隽。 罗隽就知道他会找上自己,一早就等着了,等何钰北说完整件事,他的重点却在逯宁身上:“所以那天那个男人就是你男朋友?” “前男友。” 何钰北提醒到。 “这不是还没分手吗,不过你男朋友蛮帅的,而且他也不是故意要骗你一个人,毕竟和你刚认识的时候也没想到你们后来会在一起,之后就更难开口了,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生气,但不会分手。” 何钰北沉默,罗隽又补充道:“我也说了是我的话,每个人的底线不同,如果你真觉得他骗你这件事严重到可以抵消你们之间的感情,那就算现在勉强和好,这件事也始终是一枚不定时的炸弹,以后说不定哪天还会爆发。” “所以你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罗隽替自己开脱:“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有参考答案。” 何钰北叹了口气,罗隽忽然道:“要不要借酒消愁试试,兴许酒精刺激神经你就能搞清楚自己的想法了,我知道一家刚开的酒吧,开业打八折。” 他俩都满十八了,但何钰北还没有去过酒吧,连酒都很少喝,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酒吧里有点吵,光线也乱,没待多久何钰北就想走,罗隽却很喜欢这种氛围,央求何钰北再等一会儿。 “半个小时,再玩半个小时行不行?” 何钰北只好答应,看着罗隽又混进了人群,无聊地玩自己喝完的杯子。 他没喝多少,怕喝多了回不了家,只是微微有些思维迟钝,身边忽然坐过来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浓得他想打喷嚏。 何钰北以为他认错了人,男人却直言觉得他有眼缘,要请他喝酒。 从小接受的危险教育让何钰北当即拒绝,男人却笑着说他没有恶意:“一看你就是学生,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起来我上学的时候,因为没钱根本不敢踏进酒吧,只有羡慕别人的份,所以现在看见同样那个年纪的你,想请你喝一杯酒,就当请那时候的我。” 他说的真情实感,调酒师当着何钰北的面调好了酒,让他放下了警惕心。 然而他喝完后男人也并没有立即走开,何钰北开始在人群里寻找罗隽的身影,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一些,可等他想要起身去找罗隽的时候,却感觉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地抽离。 他讶异地看向男人,男人逐渐加深的微笑回答了一切。 “你……” “怎么了吗小同学?” 何钰北立刻决定远离他,要去找到罗隽,男人却如影随形缠了上来,阻挡着他的脚步,带着他要往外走。 “罗隽!罗隽!” 声音过于嘈杂,罗隽根本听不见,幸而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时不时地朝何钰北的方向张望一眼,这时何钰北已经被带到了门口,罗隽脸色一变朝着两人冲过来,死死抓住了何钰北。 “放开他,不然我报警了!” 男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沉下了脸却没有松开何钰北:“我劝你识相一点,是他自己愿意跟我走的。” 何钰北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却还是用尽剩下的力气倒向了罗隽:“报警……” 罗隽努力扶住他,三人的纠缠逐渐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男人见状撒手就走,徒留罗隽束手无策地试图让何钰北清醒一点。 “我靠,这怎么办啊,何钰北你还能说话吗,要不要打120啊?” 他拖着何钰北往外走打算打车带何钰北去医院,逯宁却突然出现,脸色阴沉:“他怎么了?” 罗隽如同见了救命恩人一样双眼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你叫逯宁是不是,刚刚有个男的不知道给他喝了什么想带他走,被我拦住了,但他现在状态不太对,你能不能开车带我们去医院?” 逯宁接过了罗隽苦苦支撑的何钰北,像是找到了熟悉的味道,何钰北趴在逯宁身上喘息加重,发出了一声低弱的呻吟。 罗隽一愣,看看何钰北再看看逯宁:“额……要不你带他去医院吧。”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谢谢。” 他留了逯宁的联系方式,看着逯宁将何钰北轻松地抱起来放上车绝尘而去,站在原地舒了口气:“哇哦,迈巴赫。” 何钰北的情况逯宁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比这更脏的手段他都见过,但从来没有如此的感到愤怒过。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来,何裕北会发生什么。 路上,何裕北躺在后座愈发难受,厚重的衣服裹得他喘不上气,他想脱下外套手却抖的厉害,折腾了一路都没成功还出了一身的汗。 第28章 五脏六腑都觉得燥热,想出去冰天雪地里滚一圈,逯宁以最快的速度回家,抱上何裕北上楼。 何裕北并不是完全没有神志,还认得出逯宁,甚至还知道自己和逯宁还没和好,一落地就推开了他。 他晃晃悠悠站不住,逯宁不敢松手,心里焦急语气也没了分寸吼了何裕北。 “何裕北,别闹了!” 何裕北刚受了惊吓,又浑身难受,脾气自然也压不住,挣扎得更厉害,口齿不清地嘟嘟囔囔。 “你……凭什么……说我……” 逯宁压下心中邪火:“听话,你去躺下,我给你端杯水喝。” “不要!” 何裕北抓着逯宁胸前的衣服身体直往下滑,逯宁只好也跟着他蹲下,就见何裕北眼底湿润泛红,皱着眉带着怒气一般,心中对他小小年纪不知道天高地厚跑来这种地方玩还乱喝东西的火突然就消散了。 逯宁软下声音叫他宝宝:“听我的话,一会儿就没事了。” “你为什么会来……你……” 何裕北的眼泪终于滑落,哽咽着控诉逯宁:“你跟踪我……” 如果不是一直跟着他,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逯宁没有反驳,何裕北气得在他身上胡乱捶打。 “你骗我……还跟踪我……” 逯宁一言不发,何裕北喘了几口气继续骂道:“你混蛋……我要起诉你……” “对不起。” “你连名字都是骗我的……” 逯宁心一颤:“……对不起。” 何裕北使不出力气了,他被逯宁圈在怀里,只能张开嘴咬住递到他嘴边的肩膀,咬得很用力,哭得也很用力,逯宁拍着他的背鼻腔酸胀,直到何裕北牙也用不上力了,昏昏沉沉地抽噎。 “小北?” 回答他的只有何裕北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不适的扭动,逯宁咬了咬牙把他抱进卧室,何裕北抓着他胸口的衣服不松手,目光迷乱恍惚,像是已经认不出他了。 逯宁喉结滚动,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对何裕北做什么,何裕北还没有原谅他。 他准备起身去找药,何裕北却喃喃着他从前的名字:“宁逯……” 理智的沦陷只需要一个瞬间,炽热的体温使人无法思考,只能被本能驱使着做出最简单的反应。 柔软的唇舌交战不休,比每一次都更加热切地追逐纠缠。 对氧气的渴望令何裕北在空隙中大口呼吸,艰难的应对使得喉咙被压迫发出幼兽般的嘤咛,逯宁额头青筋凸起,手掌托着他的后颈贪婪索求。 何裕北先是觉得燥热得到了解脱,肢体却无处安放,直到有一双手给了他答案,他顺理成章地交付,仰着头不加克制地表示欢欣。 他像一团松散的面,被逐渐捶打成面团,翻来覆去经过各式各样的锤炼,甚至于太大力时整团面都颤栗起来,还差点将面团戳破。 直到最后,面团终于成型,放进被子里安静地睡去,逯宁吻着他发红的眼角,流离失所的思念总算有片刻落了地。 第22章 窗帘拉的太过严密,何钰北睁开眼的时候迷迷糊糊还以为现在是晚上,眼皮沉重干涩,闭上眼就能重新睡过去。 但嗓子干疼得厉害,他摸索了半天没有摸到手机,随即又发现身上没穿衣服,从腰开始蔓延的酸疼简直要命,不得已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逯宁听见动静开门的时候他正趴在床边伸长手臂去开灯,被子滑落到他肩胛骨,露出后肩上不少绯红的痕迹,满室活色生香。 昨晚何裕北的样子让他一时难以克制,下手重了些,此刻面对作案现场不动声色佯装无事。 何钰北艰难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做反应,缓缓坐起身捞着被子遮掩身体。 “我的衣服呢。” 他声音哑的不像话,逯宁眼神闪烁:“衣服刚烘好,我去给你拿。” 回来的时候却端了一杯蜂蜜水,何钰北渴的厉害没和他计较喝了个精光,等逯宁拿来衣服打算穿上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痕迹可谓精彩。 从胸腹到腿弯,他能看得见的对方或稀疏或细密都是红和青色的痕迹,不疼,但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 何裕北眼角直跳,抬起头瞪了还站在一旁的逯宁一眼,手软脚软地好不容易把衣服穿上,一踩地腿都发抖大惊失色。 “你……” 他运动会跑三千米都不至于此,虽然是自己喝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不得不做,但他也毫不怀疑造成这种结果其中至少一半是出自逯宁的私心。 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地扶住他:“要去厕所吗,我扶你。” 何裕北咬牙切齿:“不用。” 但逯宁还是扶他去了,他大腿内侧酸得几乎抬不动,某个地方更是不用说,何钰北忍着怒火关上门,却发现一时半会儿解不出来,他麻木地看着光滑的墙壁,心里杀了逯宁的念头都有了。 上完厕所出来,何钰北拿上外套就要走,逯宁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见状拦在他面前:“你现在不适合出门。” “我没有残废。” “我知道,我是说……” 逯宁的视线落在他脖子上,那里盛开的吻痕太多了,满园春色关不住,钻出衣领一直张扬到他喉结上。 围巾能盖住,但是他不能回家了还带着围巾。 第29章 何裕北攥了攥拳:“我去住酒店。” “酒店不干净。” “酒店不骗人。” 逯宁哑口无言,他亏心在先,又欺负人在后,没道理何裕北不计前嫌给他好脸看,干脆耍赖堵在门口不给他开门:“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照做。” 他说的诚恳,何裕北却不吃这套。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让开。” 他累得没有好脾气,尽管才刚睡醒,睁着眼都让他感觉疲惫,现在导致他如此的人还堵在他面前,让他没有耐心应对。 两人僵持不下,良久,逯宁像败下阵来一样从门口让开,何裕北松了口气,要去开门的时候他突然问:“我真的这么让你讨厌吗,如果是,我可以如你的愿,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何裕北开门的动作停滞,不过一息的时间,逯宁没等来他回头,门在他面前重重合上,震得他心慌,转瞬只剩一片寂静。 两个人的对决中逯宁输得彻底,他好像伤透了何裕北,被放在心上最珍视的人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任谁也无法释怀。 可逯宁并非像自己说的那样理智,他不会放开何裕北。 他呆立了片刻忽然推开门,决然的身影却仅离他一步之遥,见到他露出诧异的神情,逯宁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攥住,血液从胸腔奔涌而出,令他头脑发热发昏。 何裕北转身欲逃,被他用力地拉过不由分说紧按在怀里。 “小北……” 他罪不可赦,但何裕北本身就是他的免死金牌。 何裕北微微挣扎,他浑身酸疼,被逯宁这么一抱骨头都要断了,逯宁重新将他拉回家里关门锁门,热切的眼神让何裕北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停留是一个错误。 或者说逯宁拿准了他舍不得,这是专为他设的,让他心安理得踏入的圈套。 想通了的何裕北十分憋闷,可他没有证据,后悔也已经晚了,愤愤地推开逯宁:“你刚刚说我想让你做什么你都做是吗。” 何裕北觉得自己抓住了反败为胜的机会,他要让逯宁知道挽留他是个错误。 “那我要钱,要很多钱。” 逯宁毫不犹豫:“好,我给你,但我现在手上的流动资金不多,你先拿着,另外我名下有两套房三辆车,都可以给你,如果你嫌用不上,我可以挂出去折现给你,法律方面我可以签自愿赠与协议,你不用担心我会追回。” 他给的远比何裕北要的多,何裕北哽住,仿佛受到了冲击,逯宁难道不觉得他爱财物质,不怕他携款潜逃最后人财两空吗? 逯宁还在追问:“你还有其他想要的吗,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何裕北没好气道:“我要你的命。” 逯宁拿领带在自己脖子上打了个结,另一端交给何裕北:“给你了。” 他上衣的扣子没有完全扣上,深v衣领露出线条清晰恰到好处的胸膛,颀长的脖子被领带捆绑,何裕北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这样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 何裕北回神一口否决:“不是。” 但他语气里早没了那股决然,逯宁听得真切,他天生善良爱心软,这让逯宁反而更加愧怍。 “不原谅也没关系,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吧,告诉你爸妈说在朋友家住,你的房间我不随便来打扰,尽管放心。” 何裕北别无他法,他嘴上说的硬气,实际上根本没有钱去住酒店,只能留在逯宁家。 逯宁真得把自己的银行卡给了何裕北,还有红灿灿的房产证和沉甸甸的车钥匙,头一次见识这种场景的何裕北有种被包了的恍惚。 “密码是110101,房产和车的转让手续有点麻烦,要等几天。” “我不要。” 何裕北丢回给他,谁真得要他的钱啊,不是自己的东西拿着烫手。 逯宁却是真心想给:“这算是我骗你的补偿,如果你是嫌少,以后还会有更多。”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你想要的我会给你,我想给你的你也拿着。” 因为谁也没有办法说服对方,最终这些东西暂时放在家里。 逯宁给何裕北买了许多衣服以供他在这里住着的这段时间替换,何裕北见惯了逯宁简衣素食,一时间不习惯他这样“阔绰”的样子。 那双他以为让逯宁破费了的鞋,其实对真实的逯宁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何裕北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你告诉我的生日也是假的吧。” 逯宁的沉默证实了何裕北的猜测,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自我感动而已,那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想起他那时的自以为是,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我发誓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逯宁将衣服一一挂好,坐在何裕北旁边抓过他的手。 “你很可爱,善良,阳光,能认识你我真的很开心,虽然生日是假的,但那依然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生日。” 廉价的蛋糕和普通的剃须刀着实算不上好,何裕北并不相信。 “你是在安慰我吗。” “我认真的,我说过不会再骗你,相信我,在我心里,你的心意就是对我来说最珍贵的东西。” 第23章 第30章 何裕北在逯宁家住了一个星期有余,白天的时间里逯宁大多时候不在家,晚上回来也带着一身的疲惫。 以前何裕北以为富二代都是无所事事整日纸醉金迷的,像逯宁这样实干型的富二代他第一次见,没有阔少和霸总的光环,回到家脱下西装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普普通通的宁逯,洗衣做饭嘘寒问暖围着何裕北打转。 临近过年没几天了,何裕北不能再住下去,逯宁特意留了一天在家里只跟他待在一起。 他们中间又做过一次,那次逯宁很克制的没有往他身上留下太多可疑的痕迹,今天再看已经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何裕北飞<a href=" target="_blank">快穿好衣服,怕逯宁又一时兴起让他回不了家。 “不生我的气了吧?” 逯宁从他身后抱着他轻轻摇晃,何裕北肩膀往后顶了一下想让他别这么粘人,身后的人却轻咝一声。 “怎么了?” “没事……哎……” “别动,我看看。” 他刚刚应该是撞到了逯宁左肩胛骨的位置,何裕北硬扯开他的衣领,意外地在他锁骨下看到了一个新鲜的、边缘还泛着红肿的数字纹身。 “23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纹这个?” 花体的数字被设计成了藤蔓的形状,尾端朝上,生机勃勃。 逯宁说:“本来想等恢复了再让你看见的,最近我一直在想能为你做些什么,23是你名字的笔画,我把它刻在我心脏上方的位置。” 逯宁又说:“本来是想纹你的名字,但我又怕那样会让你觉得有压力,所以最后用了这样的方式,藤蔓朝上,是因为上北下南,你永远是我的心之所向。” 何裕北盯着那个文身久久沉默。 “疼吗?” “还好,图案比较小,算不上疼,别担心。” 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逯宁吻他额头时隔着碎发,顺手给他往后捋了捋,何裕北突然低头,头发从他指缝划过溜走,文身处落下一抹干燥的柔软。 逯宁的心重跳两下,看着何裕北直起身捧着他的脸,配合地闭上眼迎了上去。 何裕北被他教的很会接吻,已经不需要逯宁再提醒他换气,从容地由浅至深,鼻尖相贴,最后额头相抵。 “回家记得想我,我会先想你的。” “嗯。” 何裕北家过年不在市里,而是回爷爷奶奶家,和往年一样住上四五天。 大伯和叔叔家的孩子都回来,但没有和何裕北年纪接近的,要么已经结婚生子了,要么还在中二期,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 何裕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赶作业,不过也没法完全安静,总有一些需要他搭把手的事情。 白天大人们叮嘱他要好好学习,晚上一喝了酒口风突转,问他在学校里招不招女同学喜欢,遇到合适的要抓紧谈。 何裕北笑笑说自己现在心思都在高考上,上了大学再谈也不晚,撺掇他谈恋爱的都获得了奶奶的擀面杖一棒,说他小孩子家家的谈什么恋爱,都是瞎胡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何裕北起身去拿饮料,顺便点开已经积攒了许多未读信息的微信,略过次要的那些找到逯宁。 逯宁:吃上年夜饭了吗? 何裕北回他正在吃,逯宁又问他吃的什么,何裕北回忆了一下开始报菜名:你肯定吃的比我要豪华吧。 逯宁的桌子上却摆着几个外卖盒:卖个可怜,没有年夜饭吃。 何裕北:为什么? 逯宁:在忙事情,这几天都要加班。 何裕北反复点开图片看了好几次:那你卖成功了,心疼,待会儿给你放烟花看。 他穿上羽绒服往放烟花的仓房跑,奶奶在身后问他还没吃完饭去哪,何裕北头也不回地说自己吃饱了,然后提了两箱烟花放在空旷的大街上,给逯宁拨通了视频。 他跑的气喘吁吁,室外光线昏暗,逯宁看不清他,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问他在干什么。 “不是说了给你放烟花看吗,看好了。” 何裕北只顾着点烟花,却忘了翻转摄像头,烟花嘭地在空中炸开短暂地照亮了何裕北的脸忽明忽暗,逯宁看着他仰着头傻笑,烟花在他眼睛里绽放。 “好看吗?” 烟花都放了一半了何裕北才发现逯宁压根没看到烟花:“哎,你怎么不说呢。” “好看。” “你看见什么了就好看。” 何裕北嘟囔道。 “没事,还有一个。” 等烟花放完何裕北拿手机的那只手已经冻得发僵了,他替换着揣进兜里,出来的匆忙没带围巾,缩着脖子抵挡夜晚的寒风,心情却很不错。 “还要看吗,家里还有呢,你们那里不让放吧?” “嗯,不让,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那我回去看春晚了,你要继续工作了吗?” 逯宁将剩下的外卖收回袋子里:“可以再陪你一会儿,多亏了你的烟花,让我可以扛过这孤独的一晚。” 可能是硝烟的味道冲昏了何裕北的头脑,他忽然神神秘秘地问逯宁还想不想要更好的,逯宁也压低声音问他是什么好东西,何裕北凑近了麦克风:“我爱你。” 极轻的被风刮过无踪影的声音如同逯宁因为疲惫而造成的幻听,何裕北没再出声,更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声音发颤道:“我也爱你,何裕北,我也爱你。” 第31章 像是清醒过来,何裕北仓促地挂断了视频,说自己要回去看电视了。 逯宁说好,紧接着给他转了两千块的红包:跨年我可能分不出时间来,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何裕北收下:你不是把你的全部家当都给我了吗,拿我的钱给我发压岁钱? 逯宁:算我借的。 何裕北咬着下唇笑:那我给你发压岁钱,新年快乐。 第24章 年后,谢飞依照计划出国打理他自己的生意,临行逯宁请他吃饭,也叫上了何裕北。 何裕北自从知道了逯宁的真实身份后当然也猜到了谢飞同样不简单,只是谢飞随随便便从兜里掏出玛莎拉蒂的车钥匙说要送给他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何裕北。 “这辆车买的太冲动,开不习惯,就开了一次,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开了,放着也浪费,转手耽误时间,送你了,明天去过个户。” 天降豪车惊的何裕北不知所措,想到初见面的时候谢飞说迈巴赫小菜一碟,他还以为谢飞是在吹牛皮,没想到和逯宁相比谢飞反倒更诚实一些,只是他没信。 逯宁一点不见外:“收着吧,不要白不要,你飞哥国外车多的是。” “谢谢飞哥。” 幸亏他也给谢飞带了礼物,不过跟玛拉莎蒂比起来略逊一筹:“我姥姥自己做的辣椒酱,我给你拿了几瓶,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谢飞眼睛一亮:“我就好这口,出了国这种好东西买都买不到。” 何裕北不信还有谢飞买不到的东西,但他依旧很受用:“你要是喜欢,等做了新的给你再寄一些。”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车是有了,但何裕北还没考驾照,只能摆在逯宁家的车库里放着看看。 是个人都喜欢车,尤其是好看的车,何裕北也不例外,逯宁有些吃味:“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喜欢的车吗,我给你买。” “我又不能开,买那么多干什么。” 逯宁有的那几辆车何裕北都知道,并不张扬,符合逯宁的脾性,其实他和逯宁的审美相似,只是偶尔遇到像谢飞送给他的这种也很新奇。 “等你高考完就能去考驾照了,算我送给你的毕业礼物。” 何裕北想了想:“你要真想送我车的话,其实我更想要普通一点的,三十个左右就行,实用还不扎眼,说不定还能开着去上大学,飞哥送的车好是好,就是开进学校里去多少有点太招摇了。” 不过这样的车如果他想要,倒也不必让逯宁给买,但是看逯宁那股吃醋劲,他要是不拦着,恐怕拿下驾照的那天真得能看到逯宁给他提一辆更贵的车。 没多久何裕北也开学了,这是紧锣密鼓的半年,一天掰成两天用,由于他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差点挤进班级前十名,被老严列为了重点培养对象之一,做不完的冲刺题上不完的补习课,肉眼可见的清瘦心疼坏了逯宁。 周末他带何裕北去吃大餐,说要给他补补身体,问何裕北想吃什么,何裕北满脑子只有吃肉。 “是肉就行。” 逯宁一边开车一边笑:“可怜见的,吃饱饭给你买点牛肉干,回学校带着,即食海参吃得惯吗,家里有,你也拿着,还有参片,累的时候含一片提神。” 包装盒占地方,逯宁拆了包装给他塞进书包里,能带的几乎都给他带上了,恨不得冰箱都给他塞进去。 何裕北哭笑不得:“你现在有点像我妈。” 逯宁也觉得自己太操心了:“可能是因为我没经历过高考,高三那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爸知道了我的性取向,勒令我出国留学,在高考前就把我送走了,我准备了三年,最终错过了,所以一想到你要高考,我就有点过度紧张。” 搞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高考,但想必他有自己的理由,何裕北抱了抱逯宁:“放心吧,我觉得我没问题,老严都说我挺稳定的,保一本冲重点。”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逯宁相信他能做的很好,而他能帮上何裕北的也不过是提供点情绪价值和战备粮支持,常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 但何裕北需要的也仅此而已,他很轻易就能得到满足。 转眼就是六月,住校生的考试安排都由学校统一负责,逯宁想要送考的心愿没能达成,连毕业旅行都没排上号。 三模之后何裕北短暂出现的焦虑状态逐渐趋于平稳,他在逯宁面前表现的轻松,心里却害怕辜负了逯宁的期待,又觉得自己必须要特别优秀才配得上逯宁,骤然患得患失起来。 他自己憋着一股劲,没告诉任何人,每天打了鸡血一样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硬生生将自己逼到每天只睡不到四个小时,在猝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他发挥的依旧很平稳,短时间内突击能达到这个程度的进步实属不易,老严都很满意,至少能进一所不错的一本大学。 何裕北看着成绩松了口气,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努力了,也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此和自己和解,恢复了平淡心态。 正式考试他没有丝毫紧张,尽人事听天命,考完也没多么激动,只是觉得卸下了重担,无忧无虑地睡了两天,然后才计划出去玩。 逯宁原本打算带他出国好好放松一下,或许还能坑一把谢飞,然而何裕北一早就和别人约好了,不能失信,逯宁也只能往后排。 第32章 “我们打算去内蒙,体验一下大草原,骑骑马放放羊。” 他正处于毕业的兴奋中,逯宁不忍心扫他的兴,只好委屈自己,孤苦伶仃地看着他飞奔向自由的大草原。 “钱够不够,卡你带着,路上注意安全,遇到麻烦给我打电话。” 毕竟还是刚高中毕业的学生,生活经验不足,善心多过警惕,逯宁一万个不放心。 “够,我爸给了我旅游资金,早就说好了的。” “那也带着,有备无患。” 何裕北听话装好,逯宁又问他们怎么去,机票买好了没有,酒店定没定,何裕北一一交代了,听说他们两个人住一间,逯宁皱了皱眉。 “为了省钱嘛,旅游旺季酒店很贵的,都是普通学生,能省则省。” “我出钱,一人一间。” 何裕北一乐:“行,我就说我拉了赞助。” 他们说走就走,甚至没给逯宁多少留恋他的时间,一路高歌猛进直入大草原深处,撒欢打滚不亦乐乎,疯得快要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罗隽都比他先想起逯宁。 “你跟我们出来玩,你男朋友没吃醋吗?” 何裕北不解:“吃什么醋?” “你们有半年没好好相处了吧,好不容易毕业了有时间了,你跑出来跟我们玩,他没有不高兴?” “没……没有吧?” 何裕北根本没注意,被罗隽这么一说才咂摸出一点问题来。 “我没往这方面想,应该不会吧,他也没说什么。” 罗隽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责备:“钢铁直男。” 这让何裕北顿时有些愧疚,他还每天都往朋友圈发九宫格,还频繁地向逯宁汇报他们的行程,逯宁每次都说好看,还让他好好玩。 他看了看不远处专门卖游客纪念品的地方,问逯宁要不要纪念品。 逯宁怕他回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多不方便,但何裕北还是买了一只超大的太阳花,听说寓意平安吉祥,罗隽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的以为你要追小姑娘。” “那依你之见?” “你们是特殊的亲密关系,你就想不到一些独属于你们之间的东西吗?” 何裕北若有所思,但他还是买下了太阳花,顺便又买了其他几样回去分发给亲朋好友。 回家三天后何裕北才和逯宁再见面,逯宁有点冷淡,还做的十分明显,就差在脸上写着“我不高兴快来哄我”,何裕北掏出给他带的礼物讨好:“好不好看,特意为你选的,你家有面墙我觉得挂这个正合适。” 逯宁瞥了一眼没接:“哟,还记得给我带东西呢,我还以为你早就玩得忘了还有我这号人了。” 何裕北乐不可支,阴阳怪气的逯宁实在是太好玩了,让他觉得新鲜。 “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你才是我唯一的心肝小宝贝,其实还有一个礼物呢,但是不方便在这里给你看,一会儿去你家再说。” 他出来只拎了一个礼品袋,身上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东西,逯宁想来想去越想越不对劲,血气都快忍不住上涌了。 为了不让何裕北累着他忍了半年了,又半个月没见面,还是在外面不能看的东西,逯宁只能往那方面想,还道何裕北开了窍了。 然而何裕北只是脱了上衣,左胸口的位置有一小块一个指节大的黑色印记,逯宁一愣,凑近了看发现那是一小截从胸口“长”出来的枝芽。 像是从逯宁的锁骨上深深扎根生长,又从何裕北的心脏上破土而出。 “我想来想去,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论家境我远不如你,能用钱买到的你远比我能做到的多,需要动手的我又实在不会做,我想到你的纹身,就有了这个想法。” 何裕北呲了呲牙:“就是太疼了,所以纹的很小,你喜欢吗?” 逯宁深深看了一眼纹身又看着他的双眼:“你真是……” “我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喜欢你了。” 第25章 “别来了……我真不行了……” 何裕北双腿直抖,腰腹酸得厉害,逯宁像要将这半年来欠缺的都补上似的,一开始何裕北同样兴致高昂,两次之后未免有些力不从心,逯宁哄着骗着他又来一次,现下还是蠢蠢欲动。 由内而外的虚弱让他不得不求饶,再继续下去他怕是要进医院。 逯宁抓过他的手代劳,何裕北浑身汗湿,被迫劳动片刻后身上又添一分污浊。 房间里乱的不像话,被子被扯到了地上,地毯上沾着一块不明白渍,领带被揉得皱皱巴巴团成一团扔在床下,空气里都是奇怪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掏空了,蜷缩着一动不愿动,看着逯宁下地收拾残局,一转身肩背上都是他抓出来的红痕。 何裕北毫无愧疚感,他也不是故意的,谁让逯宁不控制一点,导致他也根本控制不住。 他瘦了好多,逯宁把他抱去洗澡的时候掂了掂,比去年这个时候轻了,脊背上的骨头都硌人。 逯宁说要给他补一补,一连好几天何裕北一天吃五顿,嘴巴就没停下过,正餐顿顿三荤两素一汤,下午茶和宵夜也都是滋补的药膳,喝得何裕北容光焕发红光满面,发面一样迅速丰盈起来。 光吃不动也不行,都是虚胖,逯宁不忙的时候带着他健身,说是要增强他的身体素质提高免疫力,免得一不小心就腿抽筋。 第33章 何裕北咬牙切齿:“那能怪我吗,那是你掰得太用力了!” 他算是看懂了,逯宁喂胖他也好让他健身也好,都是为了好做那些事。 逯宁矢口否认:“不是没有别瞎说,都是为你好。” 如果不是健身中途莫名其妙就被逯宁压在镜子前,何裕北真就信了他的邪。 出成绩的日子趋近,何裕北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要不还是你来吧,我不敢看。” 逯宁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系统因为短时间内访客过多加载缓慢,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何裕北紧紧抓着逯宁的手,看见成绩的那一刻差点给他手指头掰断。 “啊!我靠!586!比我三模成绩还高!” “嘶……祖宗……” 逯宁揉着手,何裕北已经跳了起来给他爸妈打电话报喜,最后又转回来抱住逯宁使劲勒。 “我太高兴了!” 何钰北小狗发疯一样在逯宁脸上乱亲,逯宁抱起他来放在桌子上,总算亲到一处去。 “这个成绩我能上一个很好的大学了,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他嘿嘿傻笑,嘴角扬上天了,总算是苦尽甘来,夜以继日的付出得到了回报,逯宁也很为他高兴,他亲眼见证了何钰北的蜕变和成长,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想好怎么报志愿了吗?” 何钰北说了几个想去的学校和专业,这是高考前老严按照他的成绩轨迹给他拟定的目标,不过何钰北最想去的还是s大,从各方面考虑都是他的最优选。 “那一志愿就填这个,我看了下往年这个志愿的录取分数线,你应该没问题。” 高考前逯宁就找好了填志愿的咨询人,这个分数报s大十拿九稳。 何钰北却有些犹豫:“其实x大也不错,你觉得呢?” “你想去的不是s大吗,为什么要考虑x大?” “x大……离家近一些。” 就在本地,如果他去了s大,将面临和逯宁四年的异地恋,半个月见不到逯宁都让他难以忍受,更别提分居两地。 “我这样想可能不太理智,有些幼稚,你会觉得我没出息吗?” 何钰北举棋不定十分沮丧,他既无法舍弃理想又无法割舍感情,这样的选择对现阶段的他来说未免有些艰难。 所以他交给逯宁替他做决定,无论是哪个选择都有说服他的充分的理由。 “我希望你去s大,去你喜欢的学校,我也舍不得你,但这不能成为你的阻碍。” 他很高兴何钰北会将他放在第一位,但他不想让何钰北在这种时候留下任何遗憾。 “s大离得也不远,周末你可以回来,如果来不及我也可以去看你,你看,这个问题其实很容易解决,并不足以成为你舍弃s大的理由。” 逯宁替何钰北下定了决心,何钰北被他说服,最终填了s大。 但幸好,在开学之前他还有两个月的假期可以和逯宁黏在一起。 “你不会先嫌我烦了吧?” 逯宁要去公司上班,何裕北一时兴起提出想去看看,人都在车上了又觉得自己跟到公司去这种行为不合适。 “说什么傻话,等你开学了,我也会想在你的学校逛一逛,看看你将要生活四年的地方,你会觉得我烦人吗?” “当然不会。” 何裕北的铁汉柔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公司的时候就剩下满心的好奇,还要装出大人的样子故作稳重目不斜视地跟在逯宁身后。 前台都知道这位是太子爷,对他身后跟着的这位十分好奇,人一离开就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没听说过小逯总还有个这么大的弟弟呀?” “长得不像,我猜不是亲弟弟,或许是表兄弟之类的吧。” “估计是,反正不会是新员工,一看就还是学生呢,这么清澈的眼神。” “不像我们,眼里都没有光了。” 何裕北对此一无所知,还觉得自己伪装的十分像样。 上班实在没有什么乐趣,何裕北看着都觉得枯燥,逯宁工作起来就好像陀螺仪一样转个不停,何裕北默默隐身安静地在角落里玩手机,看着他忙来忙去一直到中午。 逯宁不是故意忽略他一上午,实在是分身乏术:“呆烦了吧,走,去吃饭。” “还好,大人的世界真可怕。” 小时候的愿望都是快点长大,但是长大其实也没有那么神奇,依旧充满了无可奈何,生活所迫。 “但是长大也有很多好处对吧。” 何裕北想了想:“是的,虽然多了束缚,同时也多了自由,多了选择的权利,多了和喜欢的人相守一生的能力,也还不错。” 逯宁打开车门:“何裕北同学,欢迎来到大人的世界。” 日头正盛,一切都在蓬勃发展,生机盎然,未来无限。 挡板遮住何裕北的半张脸:“我们会一直这样相爱下去吗?” “你如果指的是像现在这样永远温馨和睦,很难,跨过相爱这一道门槛,往后几十年的生活里,注定还会有或大或小无穷无尽的矛盾和争吵,两个齿轮再契合,运行总会出现碰撞的,但是只要别忘记我们还爱着对方,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我们会永远相爱。” 第26章 番外 大蛋糕 何裕北快生日的时候,逯宁说给他准备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