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心》 蛊心 第1节 蛊心 作者:观樱 文案:南疆少女阿烟无父无母更是没有亲近之人,她见旁人都有夫婿,便也想找个俊俏的男人。 一日溪边洗澡时听见林子里有动静,竟有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滚了出来。 阿烟吓了一跳穿好衣服后气势汹汹的去找他算账,却见他早就昏迷不醒了。 阿烟犹豫了一会,还是将人带回家。甚至在发现他长的好看后,直接下了同心蛊。 “你都看过我身子了,按理也该娶我,那我便勉强嫁你吧。” 秦王部下找来的时候,便见到自家王爷一身喜袍躺在那,而新娘子正在扒他衣裳。 “你做什么!?”部下震怒。 阿烟吓的结巴:“洞、洞房。” 部下们:? 后来,那位姑娘被他们王爷带回去,娇娇的养了起来。 只是这位姑娘有时会问些奇怪的话。 “王爷,今天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 秦王素来冷峻,被她一句话问的耳根子发红,部下们赶紧退了出去,也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再后来,就见那小姑娘红着眼睛,哭哭啼啼的说:“同心蛊已经解了,你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阿烟觉得秦王这人冷面冷心,着实不是良嫁,便想着再挑选一位少年郎。 只是她这算盘打的太响,响到刚和少年游街嬉笑,便被秦王抓个正着。 少年被秦王冷面吓的腿软,忙不迭的跑了,只剩下阿烟可惜道:同心蛊还没下呢。 秦王怒极反笑,捏着小姑娘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来,你有多少算多少,都下给本王!” 注:1.女主有宠物蛇蛇,不吓人也没有过多描写,但还是给大家说一声 2.相关的蛊毒一类还有一些动物名称,都是我编的,本文架空,勿考据 3.主角非完美人设,年龄这里改了,男主二十五,女主十七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烟.齐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小姑娘蛊了心 立意:美好的爱意是要表现出来的 第1章 小雨过后,正是采蘑菇的好时候,村里人背着竹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朝着不远处的山林走去。 人们聚在一起谈笑,阵阵欢愉声音传来,让走在人群最后的阿烟咬紧了下唇。 过了一会,听见身后有人喊阿烟的时候,她才松开被咬的发白的唇,满脸笑意的转身定住,挥动手臂打招呼。 “阿烟,你走的好快啊!” 说话的是个妙龄少女,她们一行五人,也都和阿烟似的背着竹篓。 春桃抬眼望过去,就见阿烟站在晨曦之中,少女身形窈窕,像是沐浴在神光里的仙女似的,楚楚动人,风娇水媚。 她抬起手臂时,露出光洁白腻若玉的皓腕,上头带着的银饰叮当作响,发出悦耳的声音。但这都不及她娇莺似的嗓音,眉眼弯弯笑着道: “你们来啦!” 昨晚约定在村口见,阿烟向来守时且她提前来了,见朋友们没来她还打算站村口等,没想到不用走到村口,她们就来了。 “抱歉来晚了,”春桃略带歉意的说道。 “哪里来晚,这不是正好吗?” 另外一个长脸姑娘眉眼向上,看着就不太好相处,而且她看阿烟的眼神里带着不屑,说话也不客气。 “倒是阿烟,明知道我们约定的时辰,还来的这么早,是不是故意让我们难堪啊?” 春桃蹙眉,打断横眉叉腰还要再说话的女子:“雀儿,村里人都上山了,我们也赶紧上吧。” 叫雀儿的长脸姑娘哼了哼,见春桃凑过去和阿烟说话,她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姐妹情深!和阿烟一起玩哪有单纯的人,都是有目的! 春桃和阿烟并肩在前面走,雀儿眯着眼睛打量阿烟。 她今日穿着湖蓝色的上衣,流苏垂下,扫过少女曼妙的腰线。再往下就是同色长裤,显得双腿笔直修长,明明衣裳朴素没什么花纹甚至洗的发白,但却被阿烟穿出了别样的韵味,袅袅婷婷,吸引人的目光。 “狐狸精。” 雀儿低声咒骂了一句,被旁边的同伴听个正着。 为何雀儿这般不喜阿烟,原因很简单。 村里适龄少年们都喜欢如花似玉的阿烟,整日在阿烟门前晃悠,就连雀儿喜欢的人也是如此。 她哪能不生气? 在雀儿看来,就是因着阿烟不检点,像是会勾人似的,将那些男人勾住。 雀儿骂的声音小,前面的阿烟没听见,正在和春桃说话。 “家里事情多,早上起来收拾收拾就来的晚了,下回再约定出来,你就掐着时辰来,别那么早到。” 阿烟笑盈盈的点头,十七岁的姑娘粉面桃腮,圆润饱满的耳垂上戴着银坠子,随着她偏头看过来,闪动着动人的光泽。 “我知道,左右睡不着,收拾一下就出来了。”阿烟莞尔一笑,接着道: “家里就我一个,活计也少收拾的快。” 阿烟面色如常的说出这句话,春桃却是心里一紧,替阿烟难受起来。 说起来也是造孽,阿烟前几年刚没了祖母,两年前又没了祖父,只剩下她一个孤苦伶仃。 这些也便罢了,最可恨的是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说阿烟祖父手里有一本古籍,价值连城,老爷子死了没多久,村里人就时不时的在阿烟家门前晃悠,心思可想而知。 幸好阿烟祖父留下的蛊多,旁人不得其解,这才没人敢直接闯入。 但…… 春桃回头望了一眼在村子最偏僻之地立着的那间小院子,那是阿烟的家。 “阿烟,”春桃收回目光,谨慎的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们这里,才低声的提醒道: “你出门采蘑菇时间久,家里行吗?” 村里不轨之人会不会趁机潜进家门做什么?春桃忽地想到早起时爹娘背着她的窃窃私语,不由得紧张起来。 爹娘难道也参与其中? 在泼天富贵面前,所有人都会动摇。 春桃身子僵了一瞬,犹豫片刻后闭口不言了。倒是阿烟神色未变,依旧弯着一双笑眼。 “没事,有大将军守门。” “大将军?”春桃诧异,“是谁?你家来人了?” 阿烟笑的神神秘秘:“当然不是人。” 春桃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阿烟私会男子,应该是阿烟养的小虫子吧。 但转念一想,若是阿烟能有个夫君就好了,起码可以保护她。 “阿烟,我们都十七岁了可以成亲生子,你怎么想的?看上村里哪个了?别害羞,等下个月我都要成亲了,你也赶紧将亲事定下,有个人帮你撑门面。” 在春桃看来,家里没男人不行,容易被欺负而且干活也来的慢。 “我看顺子哥不错,人老实身材又健壮,好像对你还有那方面的意思。” 顺子哥? 阿烟回想了一下对方黢黑的皮肤和白闪闪的牙齿,不由得摇头,顺手摘了路边一朵开的最盛的花儿别在发鬓上。 “我不喜欢。” 春桃蹙眉,想起来阿烟打小就喜欢美好的事物,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连人也喜欢俊俏的。 总而言之,就是看脸。 可是这村子就这么大,最俊俏的几个都成亲了,哪还有长的好看的?春桃觉得踏实肯干才是硬道理,绣花枕头好看不中用要他做什么? “阿烟,我和你说啊……” . 与此同时,在一处阴森密林前,一队训练有素之人停下脚步。 “三哥,前面林子里都是瘴气,人进不去!” 肉眼可见的白雾,不知道的还只当是晨间的雾气罢了。可问题是,现在日头高挂,雾气依旧还在。 正常瘴气只会在夜间出现,这处林子因着在山背处,常年瘴气缭绕,里面连动物都没有,更别提人了。 但就是这样的地方,伴着毒气而生的植物堪称奇珍异草,可以解百毒。 “三哥,你在这等,我去!” 胡岩生的高瘦,他双手握拳眼睛里带着决断神色,像是要赴死似的,将怀里的围巾取出来盖在脸上,猛的朝身前之人跪下。 “三哥,我若是……麻烦三哥帮忙照顾好我妹妹,还有,我……” 话未说完,一只宽大的手掌拍在胡岩的肩头,手的主人也是一身玄色劲装,不过他身材颀长,面容冷峻,浑身都透着凌厉之感。 长眉入鬓,鼻若悬胆,一双眸子璀璨如星。 “起来,此事我自己去就好。”他薄唇轻启,淡声道。 蛊心 第2节 胡岩失声:“三哥!瘴气会让你身上的毒提前发作!” 一想到齐誉每月毒发的痛苦模样,胡岩红着眼睛狠下心,猛的起身如同一只矫健的豹子直冲山林! 只是他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听见破风声,未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拉了回来,还因为齐誉力量大将他拽个踉跄。 “众将士听令!命尔等在此等候,若明日天亮前本王还未归来,那就按之前的吩咐各行其事!” 玄色衣衫的齐誉负手而立,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天生的上位者气息压迫着所有人,就连有生死过命交情的胡岩都站稳身子,挺起胸膛,高喊一声: “是,王爷!”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白雾之中,胡岩还久久望着回不过神。 “三哥……” 找了许多医术高超之人看诊,都断定齐誉心肺损伤活不过而立之年。认识他这些年,胡岩自然知道齐誉的想法。 他只是看破生死,不想拉着他们下水罢了。 . “喝口水吧,阿烟,给你。” 春桃见阿烟没带水囊,主动将自己的给她,阿烟接过,笑着道谢。 她们已经采摘了不少蘑菇,准备坐下歇息片刻。繁茂的枝叶将日光遮住,微风拂过带来几分凉爽,阿烟额上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将碎发打湿贴在脸颊上,瞧着比平日里更加娇美。 “阿烟,你好美啊。”春桃直直的看着她,赞美之言脱口而出。 噗嗤—— 是坐在不远处的雀儿没忍住捂嘴笑了出来。 貌美有什么用,还不是没人要她? 雀儿看阿烟的眼神里带着嫉妒和嘲讽,状似不经意的提醒道: “哎呀,春桃你没听说吗?有人半夜三更私会男子,还被人碰见了呢!” 南疆虽男女大防不重,但半夜私会这几个字眼凑在一起,总是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雀儿阴阳怪气的,更加意有所指。 在场的几个姑娘齐刷刷的朝着阿烟望过去。 因为这件事的主人公就是阿烟。 春桃其实也听说这件事了,说有人看见男人从阿烟房里出来,还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干好事。而且阿烟貌美又独居,住的地方还偏僻…… “瞎说什么!姑娘的清白不重要?道听途说还拿出来说不怕闪了舌头。” 雀儿不服,梗着脖子道:“说谁谁心里清楚!到了年纪还没人上门提亲,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几个姑娘家都到了成亲的年纪,除了雀儿和阿烟,都已经有婚约了,雀儿这番话指向更加明显,春桃皱眉,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女子的一声尖叫。 “啊!这是什么啊!” 雀儿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打扮的花枝招展颜色粉嫩,也正是如此,她胳膊上那只黑如玄铁的小蝎子格外的显眼。只见蝎子尾巴高高抬起,似乎要对着雀儿扎下去! 虽然他们南疆人人都会些蛊术,但驯服蝎子这等剧毒之物却不是几个小姑娘可以做到的,因此少女们的尖叫声冲破云霄,成功将附近正采蘑菇的同村人吸引过来。 “去去去!” 一个高壮的男子出现,边往这边飞速奔来边从腰间的囊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手指一弹,准确无误的将蝎子打在地上。 “雀儿,你没事吧?” “呜呜,平安哥,我、我……” 刚才还伶牙俐齿的人此刻说不出完整话,小鸟依人的要往平安身上靠,但还未等靠近平安就调转脚步朝着阿烟走去。 “阿烟,”平安眼里带了关切,“你没事吧?” 阿烟摇头说没事,这时候其他人也赶了过来,有人惊叫一声道: “这里怎么会有一点红?” 一点红是蝎子的品种,毒素不大但攻击性很强,若是被扎中不至于死,但卧床三五天也是要的。 但,这里不适合一点红生存,也从未见过它出现。 方才那只一点红被平安的蜈蚣打落,两只毒物滚在草丛里打架,不一会一点红就被毒死了。 “行了,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你们几个怎么样?出门怎么不带香囊?” 他们这里毒物多,林子里毒蛇毒虫不少,佩戴香囊便可避免许多麻烦。 “戴了。”雀儿扶着自己的手臂,只觉得浑身发毛,“也不知道怎么就爬我身上了,什么时候爬的也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雀儿下意识的朝着阿烟看过去。 阿烟正侧头和春桃说着什么,少女眼神清明一脸的人畜无害。 雀儿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不可能是她。 就凭阿烟那半吊子水平还能养好蝎子?平日里养几条小虫子玩就不错了。 第2章 因为出了差错,村里人叫所有年轻人都下山,只剩下几个年长之人留在山上探查,看看是否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阿烟后背竹篓子蘑菇不多,临分别时春桃叫住她,说要分给她一些。 “没关系,只有我自己吃的也少。” 阿烟笑着挥手,朝着自家去了。 祖父生前是个怪老头,所以院子建在偏僻之地,靠近小溪旁只有他们一户人家。 不用走近,阿烟眼睛扫了一圈大门就知道,有人来过了。 “大将军?” 推门进院,阿烟将背篓放在地上,开始弯腰喊。 “大将军你在哪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叫人,可片刻后从墙角处的柴火堆里爬出来一只小蛇,一掌的长度食指粗细,碧绿的颜色黝黑的眸子,正嘶嘶吐信子似在回应她。 “今天来人了对吗?”阿烟蹲下用后伸出手,小蛇乖巧的缠上她的手腕,像是一只碧玉镯子,小脑袋撞了阿烟一下。 这是阿烟和它的暗号,一下表示是,两下表示否。 这座小院只有三间房,两间是卧室,中间宽敞的堂屋连着,最西边有一间杂物间。祖父祖母活着时,两个屋里都有人,现在长辈都不在了,东边那个房间就被阿烟锁上了。 迈步进入堂屋,阿烟掏出腰上的香囊,但里面根本不是避毒虫的药,反而是一把干巴巴的肉粒。 将肉粒捻成粉末洒在地上,不一会就跑出来两只可爱的虫子。 “哎,大宝二宝,你们俩别光顾着吃,来了几个人?” 两只虫子像是夏日草地里的甲虫,背上有厚实的壳子,但比寻常虫子大一些,差不多一个指节大小,且生的圆润有光泽,有种虎头虎脑之感。 明明长的一模一样,但阿烟煞有其事的一会看这只叫大宝,一会看那只叫二宝。 虫子当然不会说话,但阿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摸了摸下巴,带着大将军往祖父房间去。 房门上的锁还在,如果不细看的话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 但阿烟的视线放在地上,有两点已经干涸的血迹。 蹲下后阿烟将大将军放下,只见小蛇靠近后嗅了嗅,然后晃悠脑袋撞了阿烟手腕两下。 这是没毒的意思。 阿烟转头看吃肉渣的两只虫:“你们两个咬的?” 大将军有剧毒,咬过之后流下的血也带毒,屋里还有其他几个宝贝也都有毒,只有两只甲虫无毒。 吃肉渣的大宝迈着小短腿圆润的爬了过来,阿烟这才注意到它后背的壳子瘪了一些。 阿烟蹙眉:“他们想进去,你咬了对方想阻拦,被一掌拍飞?” 而此时的春桃家里。 “疼死了!该死的虫子!” 春桃爹右手小指高高肿起,像是发面馒头似的,在中间关节处处有两个小血点。 “行了,又没毒,就是咬的太重了才肿痛,抹完药明天就好。” 春桃娘把药膏收好,叹了口气,问丈夫:“你什么都没发现?” 春桃爹不耐烦:“发现什么?!刚到那就被虫子咬了,本想开锁进屋的,听见外头又来了几个人,我赶紧跳窗户跑了。” 虽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一个,但不碰面是最好的选择。 春桃娘:“真的有这本书吗?那老爷子怎么不拿着换钱,还留给阿烟了?” “我哪知道,”春桃爹灌了一口凉茶,觉得火气散了一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弃婴,还值得留财宝给她?” “我就不明白了,书里到底是什么内容,能价值连城?如果留下一箱子金子我还信,但书……” 话没说完,院子里有动静,是春桃回来了。 夫妻俩默契的都闭上嘴巴,笑着问春桃今天的收获。春桃将筐里的蘑菇放在桌子上,一家三口摘蘑菇聊天,两个弟弟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过了一会,春桃爹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阿烟摘多少?如果摘的少的话你给她送一捧过去,自己过日子不容易。” 春桃动作滞了一瞬,哦了一声说晚点再给她送。 “对了,阿烟现在还没法自己炼蛊吗?” 他们这个村子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一些,有的人不太会用蛊但精于毒,唯有阿烟,好似什么都不太会。 就连蛊虫都炼不出。 一提这个,春桃觉得既奇怪又可惜。因为阿烟的祖父在村子里很有名望,不止用毒神乎其技,炼蛊虫也是一把好手。 可惜的是,阿烟一样都没学会,平日里只能和无毒的虫子玩,还给他们取名字。 “没有,炼不出她也不想炼了。” 春桃爹娘对视一眼,彻底放心了。毕竟阿烟什么都不会,就算他们往后再闯入也不会中蛊。 蛊心 第3节 蛊毒这东西千万变化,每个人调出来的都不太一样,想要解蛊需要费点心思。 阿烟不会炼蛊最好。 但春桃却不是这样想,她正琢磨着阿烟晚上是怎么防身的,之前说枕边放一把菜刀,那如果来人用蛊怎么办? 之前春桃倒是将自己炼好的蛊虫送了阿烟一只,只是到底不是自己炼制的,驱使肯定不便利。 琢磨了许多,春桃觉得还是下午走一遭,自己再提点阿烟几句。 被春桃念叨的阿烟此刻站在院子里,脸上三分无措七分无奈。 “顺子哥,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我祖父临死前的遗志就是希望我能学会炼蛊,此愿不圆满我是不会成亲的。” 隔着木栅栏门,顺子满眼疼惜的看着阿烟,只觉得阿烟如天上的仙女一般冰清玉洁,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殊不知,这位仙女宽大的袖子下,大将军用脑袋锤了她手腕两下。 阿烟咳了咳,大将军才不动了。 “再有,我想找个心意相通之人,只是这人还未出现。可能缘分天注定,说不定哪日就碰见了,我也能炼蛊成功。” 本来顺子还想说等她几年,但一听这话,顺子彻底明白阿烟压根就没看上他。 伤心的顺子走了,但来这里的少年却是没断过。 一模一样拒绝的话,阿烟说的嗓子都要冒烟了,喝了一口水润润唇,小院迎来最后一位客人。 正是白日里救人的平安。 这些人以往也来这晃悠,但今天算是表明心意。 至于为何如此,应当是和今日山上蝎子事情有关,觉得阿烟害怕了会想找个依靠,说好听了是怜香惜玉,说不好听就是趁虚而入。 “阿烟,今天没被吓到吧?” 阿烟不会炼蛊,也不会驱使毒物,平安觉得这样的姑娘见到蝎子怕是会吓哭。而且阿烟家里没人,他怕她回来自己偷偷抹眼泪。 “没有,多谢平安哥关心。” 平安点头,随后凑近木栅栏,将一路提过来的葫芦举在手上。 “这是我炼的蛊虫,性子温和毒性小,你用来防身正好。” “不用了,”阿烟连忙拒绝,但平安手握着葫芦不动,说什么也要让阿烟接下。无奈之下阿烟走近,推了推葫芦。 “多谢平安哥好意,不过我这有春桃送的,已经够用了。” 俩人离的近,葫芦距离阿烟只有一拳的距离,本来平静的葫芦忽地猛烈摇晃起来,似乎里面的蛊虫在剧烈挣扎。 “奇怪,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蛊虫只有遇见比它强的才会害怕会退缩,看葫芦摇晃的程度,这得碰见祖宗级别的毒物才会如此! “阿烟,老爷子给你留的蛊虫在院里?” 阿烟祖父炼蛊高手,自然会有宝贝留下,但阿烟什么都不会无法驱使不说,还容易反噬。所以阿烟祖父没了后,大家看着阿烟将最厉害的东西封在竹筒里,还嘱咐她千万别打开。只留下没那么毒的,放在院子里防身。 “啊,”阿烟一双杏眸清澈的像是溪水,点头道:“我方才将坛子拿出来放在院里墙角处了,屋里生了火太热。”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怕的这般厉害。” 阿烟腕子上的大将军晃了晃脑袋,阿烟默不作声的将手放在背后,然后再退了半步。离的远了,葫芦逐渐安静下来,俩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平安才失落的带着葫芦离开。 打发走这些人用了不少时辰,都在一个村子住着,阿烟也不好将话说的难听。再有,阿烟在村民心里的形象一直是个乖巧的少女,无依无靠楚楚可怜。 “大将军,你这么厉害吗?” 举起手,和碧绿小蛇对视,小蛇摇晃身体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那是你厉害,还是祖父留下的更厉害?” 大将军明显僵硬了一瞬,然后像是打了败仗似的,灰溜溜的躺了回去首尾相连假装自己是镯子。 见它这样,阿烟笑的开怀。 老爷子留下的蛊自然厉害,村里人无人能驱使,否则早就被偷走了。阿烟试过一次,她能力不足也无法掌控,但因着血脉的原因,不会受到反噬。 慢慢来吧,总有一天她可以完全继承祖父的衣钵。 眼看着日头西斜,阿烟生火做饭,灶膛旁太热,就把大将军放开让它自己玩去。将饭煮好,阿烟把蘑菇摘了,就着之前晒好的笋干一起炒,还放了一勺猪油。 春桃来的时候便闻到香气,惹的她肚子咕噜噜叫。 “阿烟,阿烟。” 没一会阿烟就出来了,直接去开门将春桃迎了进来。 “怕你摘的蘑菇不够,喏,这些你收下。” 春桃两手端着簸箕,里面是收拾干净的蘑菇。 阿烟正想推拒的时候,又来人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竟然是雀儿他们几个。 “阿烟,这是我爹娘让我送来的。” “阿烟,家里炖了鸡肉,给你送一碗尝尝。” “阿烟……” 眼看着姑娘们围着阿烟献殷勤,后头的雀儿心里百般滋味。 明明今日受到惊吓的是她!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关心阿烟?!还有自己爹娘也是,竟然让她来给小狐狸精送蘑菇! 雀儿当然不愿意来,但她爹说了,让她和阿烟好好相处,这样才能探听更多的消息。 “这个给你。”雀儿挤到了前面,硬邦邦的说了一句。 院里站了八九个姑娘,各个面带笑意,看起来无比的真诚,像是都关心阿烟独自生活,怕她吃不好似的。 墙角处大将军探出个脑袋,不屑的嘶嘶两声。 姑娘们叽叽喳喳,比清晨的鸟儿还要吵闹。阿烟表面笑盈盈其实心里记挂着那盘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行了,我们先走了,阿烟你赶紧吃饭去吧。” 春桃一开口,其他人也善解人意的提出离开,等人往外走的时候,春桃凑过来低声和阿烟说了一句。 “阿烟,有合适的就定亲吧,保护你不说,家里的活计也有人做。” 诸如此类的话阿烟听过许多次,比如出门时树下聊天的婶子就笑呵呵的说一句,然后再提自家的好儿子。 “嗯。” 这回阿烟给了回应,春桃眉开眼笑的走了。 . 吃完饭,阿烟照旧坐在院里洗衣裳,只是等洗完才想起来,自己没留水洗澡。 天色晚了,挑水回来路不好走,阿烟想了想决定今日就先去溪边清洗,明日再挑水回来。 天黑如墨,溪边早就没人了。但阿烟还是谨慎的挑了上游一处有石头遮挡的地方,后面就是林子,如果有人来她直接跑林子里就成。 夏日里的燥热被清凉的溪水冲走,少女皮肤白腻若玉,水珠缓缓流下,将唇润的似饱满多汁的樱桃。 “唉……” 忽地想到春桃的话,白日里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女轻叹一声。 村里适龄姑娘确实都定亲了,甚至祖父临死前告诉她,让她早日成亲。 但她确实没有心仪之人,她喜欢长相俊俏的男子,而那些人显然入不了阿烟的眼。 要不,哪天出村看看?长这么大她还没出去几回,听说往东走有个大城镇,那里人多想必长的好看的人也多。 要是能招个上门女婿就更好了。 水声哗哗,大将军在溪边尽职尽责守着阿烟,若是有人敢不轨,它一口咬上去,让那人当场毙命! 就在阿烟起身准备要穿衣裳的时候,忽听得树林里有响动,没等她吩咐大将军嗖的一声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再然后,听见男子的一声闷哼。 第3章 男人胸口处正叮咬他的碧绿小蛇格外的显眼,随着他壮实的身躯翻身滚落,眼看着就要压上小蛇,将其碾成一滩肉泥。 “大将军!过来!” 阿烟大喊,从水里出来忘了穿衣服。 大将军不傻,自然知道躲开,嗖嗖的往阿烟身边跑,躲在石头缝下只露出一截碧玉似的尾巴。 “行了,过来。” 阿烟快速将衣衫穿好,拉过大将军放在手腕上,然后气势汹汹的过去找那人算账。 真当她好欺负?还敢偷看她洗澡! 大将军方才咬了那人,想必用不了一刻钟,对方就会毒发身亡。 活该! “喂,别装死。” 大将军的毒不会让人昏迷,阿烟见那人一动不动趴在那,觉得对方在假装。 叫了对方好几声也没回应,阿烟踢了踢他的小腿,随即柳叶似的眉毛蹙了一下。 这人小腿怎么硬邦邦的像是石头?她脚趾都踢疼了。 天色暗黑,对方穿的衣裳颜色深看不出什么,且趴在地上瞧不见脸,也不知是村里那个人如此大胆。 阿烟想了想将他翻了过来。 月亮从云朵后钻了出来,银白的月光洒向大地,周遭的事物变得清晰起来,男人的脸也显在阿烟的面前。 蓬乱的头发,破损的衣裳,明明一切看起来都很是糟糕,可男人长了一张俊俏的脸。 即便双目紧闭也挡不住的风姿俊逸,阿烟的目光扫过他修长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带有血迹的薄唇上。 蛊心 第4节 陌生人,还是一个长的好看的陌生人。 只是这位陌生人忽地吐出一口血,吓了阿烟一跳。 “糟了!” 阿烟恍然大悟似的,赶紧取过地上的小葫芦,从里面倒出来两颗药丸,作势就要喂他吃下。 如果是村里人被大将军咬一口还能多挺一会,但这人瞧着就快咽气了,阿烟当然不会看着他死。 只是手指刚碰上他的下巴,忽地一股大力将阿烟的胳膊抓住,天旋地转,阿烟后背着地身上一沉,脖颈处不知何时攀上了一只手。 明明方才他还晕着,这么一会竟然将阿烟禁锢住,整个人都压在阿烟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血腥气。 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阿烟甚至能感受到他衣衫上的黏腻。 “你是谁,要做什么?” 两人面对面不过一拳的距离,男人低哑声音响在阿烟的耳边,大掌捏着少女纤细的脖颈,仿佛他微微用力,就会像折断花茎似的拧断她的脖子。 粗粝的掌心将娇嫩的皮肤磨的发红,窒息感让少女杏眸里盛满水光。 “我……” 阿烟说不出完整的话,她费力想要掰开他的手,对方如山般岿然不动。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他的手背上,男人一愣,深如墨的眸子里终恢复一丝清明。 方才他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热泪烫的他微微回过神,这才发现身下是个娇弱的姑娘,且被他掐的要晕死过去。 “咳咳……” 对方松开手,阿烟捂着脖子咳了几声,道: “我是要救你,你中毒了,快将这两颗药吃了,否则你……哎哎,你别晕啊!” . 一刻钟后,阿烟站在床榻前紧张不已。她猜到对方身上有血迹,可没想到他身上的衣服像是在血水中泡过似的。 屋里烛火发出微弱的光,墙上映着少女单薄的影子,还有一道横躺着的宽阔影子。 床榻上的男人很是奇怪,面色一会潮红一会惨白,豆大的汗珠扑簌簌的往下掉,将枕头洇湿了一片。他身量高大,阿烟这张小床放不下他,所以他修长的腿弯曲侧躺着。 明明他昏迷中,可剑眉蹙在一起,似极为痛苦,放在身侧的大掌用力抓紧他的衣衫,让本就破烂的衣服直接碎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给他吃解药了啊。” 大将军的毒很厉害,但解药吞服下去就会没事,怎么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呢? 想了片刻不得其解,阿烟见他上身裸着,便取来薄被盖在他身上。只是刚弯下腰,阿烟就瞧见对方身上各种被血色覆盖住的疤痕。 有新有旧,交错在一起瞧着甚是狰狞。 尤其是紧实的腹部,那里一道伤疤形状奇怪不说颜色很深,说明当时受伤很重。 阿烟捏着被子的手抖了抖。 他不会是马匪吧? 她没见过马匪,只听说那些人穷凶极恶,一脸横肉。但这人皮相生的好,会有长成这样的马匪吗? 而且之前他很快放手了,并没有伤害她。也正是如此,阿烟才大发善心的将人带回来。 手腕上的大将军用脑袋撞了阿烟两下,阿烟嘟囔了一句: “才不是因为他长的好看。” 祖父的房间自然不能让外人进,所以阿烟将人安置在自己房里,她在堂屋弄了个小榻将就了一晚。 到底不如自己的床舒服,阿烟起来后就觉得颈子疼。 外面天色还早,阿烟打水洗漱一番后才去看那人。 奇怪的是,他的状态瞧着比昨晚还要糟糕。 “喂,你醒醒。” 阿烟凑过去叫人,可那人半点反应都没有,素白的脸土色的唇,让阿烟心里咯噔一下。 “你、你不会死了吧?” 紧张的结巴,阿烟颤抖的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随后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 他没气了。 . “胡统领,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们一行二十人,胡岩只留下四个,剩下的全部返回封地漠城。 胡岩视线转过众人,大声道:“王爷体恤属下不让我等涉险,但在其位谋其职,作为秦王部下,为了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众人齐声:“是!” 胡岩接着道:“回到封地后,就按照王爷早前做好的安排行事,万万不可出差错毁了王爷的英明。你们几个,跟我走。” 两拨人背道而驰,胡岩一行五人面色坚毅的朝着瘴林而去。今日兴许是天气晴朗的缘故,雾气散了一些,但瘴气依旧有毒,这一行生死未知。 胡岩为首的几人像是不怕死似的,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如果被胡岩知道,他们的王爷正半裸着身子躺在女儿家的床上,大概要惊掉下巴。尤其是旁边的少女靠的极近,像是在吻他似的。 虽然这人是阿烟见过长的最好看的男人,但阿烟不会趁人之危做出那样的事情,她只是在查看他的情况。 这人气息微弱,方才阿烟还以为他咽气了,直到将手放在他的心口,才感觉到轻微的心跳声。 身上的血迹还在,阿烟将人救回来已经不错了,自然不会给他擦身上,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大将军,都是你惹的祸!” 手腕上碧绿的镯子动了动,大将军脑袋撞了阿烟两下。 “你还狡辩,你看你把人家咬的。”阿烟指着对方胸口处的两个窟窿道: “咬的太狠,这人都要死了。” 当然,阿烟不可能让他死,否则大将军就成为杀人凶手了。随手拿过旁边的杯盏,阿烟喂了他一口水,可惜全部流在了枕头上。 眼看着他面如金纸,阿烟坐直身子,加快手中的动作,将碗里的草药捣的更碎,直接抓起一把糊在他的伤口上。 去旁边净手后,阿烟又取过藏在床底下的药瓶,掰着他下巴喂了两粒。显然,他已经丧失吞咽东西的能力,阿烟怕他噎着,用漏斗给他灌了一杯水,在他耳边小声的道: “喝下去。” 也不知是本能还是她的声音起了作用,男人凸起的喉结微微滑动,药丸被水送了下去。 日头升起,阳光透过窗棂让屋里亮堂不少,男人俊俏的眉眼也愈发的清晰起来。阿烟抬眼的时候扫过他的脸,嘟囔了一句什么。 大将军脑袋撞了她两下,阿烟立刻辩解道:“都说了不是因为他长的好看,你想啊,他都看过我身子了,是不是得负责?暂时不知道他是否有婚配,所以我们按兵不动,若是……” 接下来的话被阿烟咽了回去,少女脸颊微红更显娇美。犹豫片刻后她走到水盆旁,阿烟将棉巾打湿,到底给他擦拭了身上。 随着血迹和污渍被清理干净,露出线条流畅的躯体,紧绷的肌肉和无数伤疤。顺着胸膛往下,阿烟的脸也越发的热。 到了窄腰处,阿烟没乱动,只将他腰间别着的武器取过来放到一旁,然后满脸通红的快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大宝和二宝正趴在叶子上晒太阳,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阿烟凑过去蹲在地上,手指推了推二宝,圆润的小甲虫当即从枝叶上掉了下来,被阿烟接住又放了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总算是将方才的画面忘了。 昨晚炒的菜还剩下一些,阿烟煮了面条就着吃。饱餐之后本该把昨天的蘑菇处理,趁着天气好晒干,但阿烟放心不下那人,转来转去,又回房了。 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 那人唇边沾着新鲜的血迹,将薄唇染的如涂了口脂,更显面容昳丽宛若妖孽。但阿烟没看他的脸,她快步进来看着他身下的枕头。 全是血。 “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早上喂的药是祖父特意留给阿烟保命的东西,统共就只有十颗,她从来舍不得吃。祖父说了,那药丸解百毒,按理说应该有所缓解才是,怎么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赶紧将他唇边擦干净,阿烟抚上他的脖子探得他还有心跳,但阿烟面色越发凝重。 因为比早上的时候更为薄弱,快和死人差不多了。 相对于他来讲,阿烟心跳快的似打鼓,震的她耳膜狂响。 “大将军,他要不行了,怎么办?” 到底是人命,不能束手不管。思虑片刻,阿烟快步跑去院里,将墙角处装腌菜的小缸挪开,露出底下一个洞。 洞里有个小坛子,颜色古朴,还沾着灰尘。 “还差五日才是百天,但顾不上那么多了。” 取出东西,将酱缸归位,阿烟抱着坛子转身回房,将窗子全部关好,最后半跪在地上看着小坛子。 少女贝齿轻咬,眼里闪过犹豫,但抬眼看了看要咽气的人,她还是动了。 纤细的手指从药囊里取过粉末,在坛子周围洒了一圈,登时就有浓郁的草药气味弥散开。 手腕上的大将军探出脑袋看了看,似害怕般缩了回去。 阿烟深呼吸一口气,将盖子打开坛口倾斜。片刻后,坛子里就有轻微的响动传来,细细听着,活物不止一个。 果然,从里面出来两只蝎子和打在一起的虫,出来后它们像是得了自由似的四散而逃,但被围成一圈的粉末逼退,又重新掐在一起。 “只能活一个。” 阿烟必须想办法让一只吃掉其它的,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也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救那人一命。 不再犹豫,阿烟取过一旁那人的匕首,用锋利的刀刃划破指尖,将血滴在一只蛊虫身上。片刻之后,吸了血的蛊虫犹如神助,厮打过后成为最后的王。 这是一只和大将军颜色相近的蛊虫,通体翠绿犹如玉石。阿烟又给它喂了一滴血,从荷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粉末撒在蛊虫身上。 这是阿烟第一次炼百日蛊虫,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如果祖父还活着,兴许很轻松能将这人治好,但祖父不在了,大将军的毒复杂且只有自己能解,所以哪怕让她再放一次血,她也得咬牙救人。 “去。” 小小的蛊虫消失在男人的胸前,阿烟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的脸。没过一会,就见他浓密的睫毛颤动,像是要醒了。 有用! 蛊心 第5节 如打了气似的振作起来,阿烟拉过凳子坐在床榻旁等待蛊虫出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该出来了…… 难道是蛊虫没完全炼好不听话? 男人的脸色好了不少,呼吸也平稳下来,不用靠近他就能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阿烟喂他喝了一口水,干裂的嘴唇也得到了滋润,只是阿烟转身放杯盏,没注意到他轻轻蹙了下眉。 又过了一会,阿烟算了算时辰,害怕生出什么变故,忙将手指割破滴落血液在他胸口上,诱那蛊虫出来。 对于蛊虫来说,阿烟的血有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很快就跑出来被阿烟擒住塞进竹筒里。 “这蛊算白炼了。” 吸了他身体里的毒,要恢复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次使用。 “为了救你,我损失的太多了。” 阿烟在床榻旁小声的和他说话,抬起他的脑袋换了个干净的枕头。 被褥其实也沾了血,但阿烟没有多余的被子了,只能让他先将就一下待醒来后再说。 左手被划伤了,细小的伤口愈合的还算快,已经不流血了,所以阿烟才没特意去处理。但十指连心,即便那匕首再快,也是疼的。 阿烟漂亮的眸子里含了一汪泪,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祖父说她太爱哭了,阿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她已经努力尽量不哭,可眼泪根本不听使唤,啪嗒啪嗒往下掉。 齐誉睁眼的时候便瞧见身旁坐了一位少女,穿着奇异的衣裳,腰间的流苏晃过,微露窈窕的腰肢。 虽只有一瞬,但齐誉还是看见冰肌莹彻,粉腻酥融。 齐誉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便瞧见她纤细的手指蜷着,上头的红色血点格外的刺眼。 怦怦—— 犹如战鼓似的心跳声,让齐誉什么都听不见,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的指腹看。 “啊,你醒啦!” 阿烟惊喜的凑过来和他说话:“你感觉怎么样?有胸闷吗?哪里疼吗?” 连着和他说了好几句也不见应答,修长的眉宇下眸子幽深,似正看着某处。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阿烟发现,他看的是自己的手。 未等反应过来,忽地指腹一热。 “你……” 第4章 小时候家里只有祖父祖母和阿烟,相对于其他人家的热闹,阿烟家里显得冷清不少。 一日阿烟去和村里孩子玩耍,回来的时候抱了只狗崽,祖父嫌弃狗子脏不让阿烟养,让她赶紧扔掉。 “求您了,我喜欢这只狗。” 灰毛的小狗眼神清澈懵懂无知,像是将阿烟当成依靠似的,阿烟着实喜欢的紧。 屋里的祖母拄着拐杖出来,笑着道:“喜欢就留下,阿烟要好好养它。” “多谢祖母!” 小孩抱着小狗,喜笑颜开一溜烟的跑了,身后的祖父无奈摇头。 阿烟给这只狗取名为小西,因为是从西边将它抱回来的。小西毛发蓬松长的可爱,阿烟最喜欢揉小西的脑袋了,而小西总是调皮的舔她的手指。 就如此刻般,指腹被温热包裹。 但人的舌是不同的。 柔软的像是一朵云。 酥麻的感觉让阿烟脑子发空,待反应过来时她猛的推了那人一把。 “你、你……” 阿烟脸色涨红,紧张感和奇怪的感觉让她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方才很是用力,那人直接被她推的闷哼一声,身上的伤口崩裂开。 但,他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一只手撑在床榻上,侧着身子依旧盯着她的手看。薄唇上染了血色,如涂了口脂似的。明明艳丽却因着他清隽的面容而不违和,反倒是越发的昳丽。 好看的犹如精怪的男人。 就在阿烟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叫她。阿烟跺跺脚朝着男人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赶紧走出去将房门关好,站在堂屋冷静片刻。 微风拂过,凉爽的感觉让阿烟觉得脸没那么热了,她这才换上笑脸走了出去。 “阿烟,这是你之前定的鸡仔。” 来人是村里的王婆子,家里养了不少家禽,阿烟之前付过铜板,等王婆子家里的鸡仔孵出来她要二十只。 “谢谢王婶子,”阿烟将大门打开,让王婆子进来,眼睛看向她挎着的竹篮,那里是一团团的毛球似的鸡仔,“婶子,将它们放地下就成。” 小鸡仔不安分,叽叽喳喳跑来跑去,王婶子把鸡仔挪出来嘱咐阿烟道: “你最好弄出一块空地,用栅栏围起来,一是防止鸡仔跑出去,二是免得有野猫来叼走。” “谢谢婶子,我一会就弄好。” 快晌午了正是要热的时候,王婶子口干舌燥朝阿烟要了一碗水喝。阿烟让她坐在院子里等,她去厨房舀水。 坐下后王婶子打量这个小院。 只见如以前一样,干净整洁有条有理。就连墙角处的木柴都是整齐堆放。王婶子视线转了一圈,最后看向阿烟的房间。 现在是夏日,天气燥热的很,家家户户将窗子打开通风,林间的山风吹过带来惬意和凉爽。 但此刻,阿烟房间窗户是关着的。 这就奇怪了,方才她看见阿烟从房里出来,关窗户做什么? 村里人最喜欢嚼舌根,就算没事也能传出事儿来。关于阿烟的谣言王婆子听说过,只是王婆子觉得不可信,毕竟阿烟这孩子老实本分,哪能做出偷人的事情? 正想着,阿烟回来了,王婆子喝完水后笑着问她: “天气热,窗户打开才好,免得热晕。” 经她这么一提,阿烟紧张起来,但面上依旧镇定,道: “哦,方才我在房里换衣裳来着,听见有人来着急走出来,忘了开窗户。” 王婆子起身,笑眯眯的道:“是,小姑娘注意安全,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多谢婶子了,婶子慢走。” 阿烟送人到大门口,王婆子转过头,视线快速扫过阿烟衣摆处的血迹,又很快收回目光。 院子里小鸡仔像是一团团黄色毛球似的滚来滚去,阿烟顾不上小家伙们,快步回屋推门就要入内。 嗖—— 刚推开房门耳边就传来破风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擦着她脸颊飞过,待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身后的门上插了一把匕首。 “啊!” 阿烟吓的尖叫出声。 “你是何人?” 方才还痴迷吮`吸她手指的男人,此刻神色清明目光凌厉,他盘腿坐在床榻上,不顾屋里闷热用被子将身体裹的严严实实。 乌发散着,上面还有血液凝成的暗色,看起来乱糟糟的。但着实称不上蓬头垢面,只因为他长了一张俊俏的脸。 男人高大的身躯坐着那,显得阿烟这间房窄小不少,压迫感让阿烟胸口发闷,她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捡回来一个男人。 一个充满危险感的男人。 “你、你……” 一紧张阿烟就容易结巴,但这些年在村子里如鱼得水,阿烟能从容应对各种各样的情况,从未像此刻紧张的嘴巴发干。 幸好阿烟脑子反应过来,他刚恢复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就算对她不利他也没那个力气。这样想着,阿烟镇定下来,杏眸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来了一句。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昏迷前最后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少女,齐誉甚至还清楚的记得,他当时差点拧断她的脖子。 大概因为他力气大,当时她杏眸里蓄满了泪水。 齐誉蹙眉,忽略心里划过的异样。 “救命恩人?” 男人面容冷峻,唇角浮现的笑意带着讥讽。 “那条小绿蛇是你的吧?” 糟糕!他竟然都记得。 手腕上的大将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阿烟松了口气,幸好它不在,否则瞧着这人的架势,说不定要拿大将军开刀。 本来阿烟看他相貌俊朗,还想着问他愿不愿意留下,但这人气势逼人,阿烟着实有点害怕。 “没有啊,什么小绿蛇?”少女眼神清澈,完全看不出撒谎的痕迹。她扯了扯唇角,转移话题道: “那个,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如果你恢复好了的话,那就离开……” 离开我家还未说出来,就听见脚下轻微的响动声。阿烟低头,和绿豆眼的大将军对上视线。 阿烟:…… “事情是这样的,”阿烟赶紧挡住大将军,抬头看向男人,想要解释几句,结果男人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大将军身上,而是看向虚空的某处。 看似在看着自己,但阿烟觉得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莫名想到村里的瞎叔,阿烟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晃了几下。 男人神情冷漠,眼睛一眨不眨,声音带着凉意:“事情是什么样?继续。” 蛊心 第6节 他没看见?阿烟不太确定。 阿烟朝着大将军勾勾手,大将军傻乎乎的爬上阿烟的手掌,完全不知道主子将它往前送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都在他面前了,他依旧没说话,甚至将身上的薄被拢了拢,似乎在确保外人看不见他裸着的上半身。 “你从林子里滚出来晕倒了,我就将你带回家医治,要不是我救你,说不定现在你已经死了。” 阿烟边说边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正常人听见死这个字眼,都是会怕的。阿烟怕疼,更别提死了。 但眼前这个男人很是奇怪,他面上没有半点波澜,似乎——不怕死。 窗户紧闭,屋里沉闷的药香浓郁的似化成实质,让人的舌头也跟着发苦。 这人似乎真的看不见了,难道是大将军的毒亦或者是自己的蛊造成的?那他为何半点不见慌张? 就在阿烟琢磨的时候,男人嗯了一声,随即道:“既然如此,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阿烟眼见着他似乎要起身,但因为身体虚弱摇晃了几下才费力的下榻。阿烟生怕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再出什么变故,赶紧过去想要扶他一把。 “不必。” 那人声音冷漠,在阿烟触碰到他的时候,避开了她的手但也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眼看着就要栽回床上! 阿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与此同时他身上的薄被掉落,露出精壮的身子。 本以为这人又要说不必然后推开他,却不想他直直的往榻上倒,连带着阿烟也歪倒了。阿烟重重的压在他身上,甚至手放在他的伤口处,但没听见他发出半点声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赶紧收回手,阿烟抬起头,却见这人不知何时又昏了过去。 . 自从阿烟祖父去了后,村里人对待阿烟越发的热情起来。 原因当然是那个什么价值连城的古籍,但阿烟从未见过,甚至都没听祖父提过。 雀儿等人来了后,还旁敲侧击的想探书籍的事情,阿烟实话实说: “没见过。” “哎呀,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罢了,何必如此小气。” 要不是家里非让她和阿烟打好关系,她会来这?还端了一碗肉菜,真是白瞎! 雀儿皮笑肉不笑的端着菜要往堂屋进:“正好快晌午了,你吃这个就不必再生火了。” 后面几个姑娘也都是来给阿烟送吃食的,见雀儿迈步往堂屋进,她们面面相觑了一会。 照理说该往厨房去,雀儿反而进了堂屋。 揣了什么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几个姑娘家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就要跟着雀儿去,阿烟赶紧跑到前头,笑盈盈的接过碗。 “我来就好,现在不饿放到厨房一会再吃。” 每次来阿烟家,她都会阻拦不让进屋,雀儿心里嗤了一声。 还说什么不知道古籍的事情,那现在防贼似的防着她们是为何?难道怕她们进屋里偷锅碗瓢盆不成? 本来因着平安哥钟意阿烟的事情,雀儿老早就对阿烟不满了,上次采蘑菇在山上时,平安在那么多人面前不顾她只关心阿烟,导致雀儿更是怨念深重。 今个儿她还必须进了! “正热乎着,你趁热吃才好,别客气我帮你端进去。” 雀儿端碗的手不动神色的动了动,有一个米粒大小的蛊虫顺着她袖口爬出来,雀儿假装拍阿烟,等再抬手时,那只蛊虫就不见了。 阿烟觉得肩膀处怪怪的,她侧头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而雀儿等人也趁着这个空隙进了堂屋,正好看见阿烟房间门虚掩着。 “阿烟,认识你这么久了,还没进你房里看过,你不介意让我们几个小姐妹进去参观一下吧?” 雀儿嘴上客气,实际上早就抬脚往房门口走了,还笑嘻嘻的道: “天气热门窗关这么严实做什么,莫不是屋里藏了人?” 本来雀儿是无意识的提了一句,但片刻后她脚步顿了顿。 怎么屋里好像真有个人影?! 第5章 之前雀儿就当众暗示过阿烟半夜私会男子的事情,但没人放在心上,阿烟虽然没有亲人在世了,但小姑娘相貌好性子柔,不愁找婆家。 为此雀儿还独自生过闷气,觉得为何大家都不信她反而信阿烟? 想到这,雀儿眼睛放光的盯着阿烟的房门。 这回当众捉奸,看她要如何辩解! 什么好姑娘?还不是在屋里藏男人! “雀儿,你干什么?” 肩膀的不适感消失,阿烟回过神来快步走来想要挡住她,可惜她来晚一步,雀儿已经站在房门前,伸手推门。 阿烟瞪大了眼睛,心脏扑通扑通跳。 那个男人还在屋里,而且他……裸着上半身。 南疆男女大防是没那么重,可是闺房里出现没穿衣服的男人,怎么解释怕是都行不通! 阿烟的紧张被其他几个人看在眼里,她们几个心头一跳。 不会真的有男人吧? 屋里窗子半掩着,有些昏暗看不清。透过房门缝隙,雀儿确定屋里坐着一个人! “哈哈,我一猜就是有人,你们快来看!” 雀儿实在等不及看是谁了,她猛的推开房门,将屋里的情形展示出来。 雀儿面向众人,脸上的喜色掩盖不住,得意洋洋的道:“看啊!她藏人!” 这可是大事,此事一出阿烟的名声就臭了,到时候平安哥肯定死心。 只是雀儿脸上笑的开心,却发现其他人神色怪异的看着她。 看她做什么?不该看屋里人或者阿烟吗? “雀儿,你看看屋里是谁。”有个女子好心提醒了一句。 “能是谁,定然是藏的野男人啊。”雀儿边说边回头看屋里,而后身形顿住失声道: “怎么是你?” 床榻上的人缓缓起身,轻巧的迈步走出来,随手将房门关好,问她: “怎么就不能是我?” 谁能想到屋里竟然是春桃? “不对,一定不对。” 如果屋里人是春桃,为何阿烟不让她们进去?一定有猫腻。雀儿作势就要闯入房里,被阿烟一把拉住。 “我叫春桃来帮我炼蛊,屋里都是机密的东西,不方便让外人看。” 村子里家家户户多少都会炼蛊虫,虽然大体功效一样,但各自有其独门秘方。尤其是阿烟的祖父,出了名的用蛊高手,当然会给阿烟留下不一样的宝贝,不给外人看正常。 其他人也都信了阿烟的话,纷纷提出告辞。只有雀儿,视线在阿烟和春桃身上扫过,似在思考什么。 “怎么?要留下来一起用饭吗?不巧,我家里碗筷不够。”阿烟脸上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微冷。 可惜一点红数量不够了,否则定然要再给雀儿放一只吓吓她。 雀儿无法,只能不甘心的走了。 “阿烟!你怎么回事啊?” 眼见着人全部走了,春桃还是压低了声音,皱着眉头问她: “那人是谁?” 手心里是方才吓出来的汗,潮乎乎的难受。阿烟拿出帕子边擦手边道: “就是一个过路的人。” 春桃急了:“若不是我从外面窗户跳进来,到时候被人看见屋里有男人怎么办?阿烟,你和我说实话,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屋里有很多血迹?” 祖父祖母去了之后,对阿烟最好的人就是春桃了,有什么事情她都会想着阿烟,对阿烟像是亲姐妹似的。 因此阿烟不想瞒着她,实话实说。 “蛇?你什么时候养的蛇?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陌生男人住在你这,若是被人知道了就糟了。” 本来村里就有谣言,如果让人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只怕是雪上加霜越抹越黑。 阿烟点头:“我知道,等他醒了就会走了。” 春桃:“行,最好是今天就能走,你没看雀儿的架势吗?她呀非得找到你的把柄才肯罢休。” 阿烟笑了:“她不敢当面说什么,若是敢胡诌,有她好受的。” “你和我说实话,采蘑菇时雀儿身上的那只蝎子是不是你放的?” 他们去的那座山不适合一点红生存,按理说不可能出现。再有,当时是雀儿暗指阿烟不检点,话刚说完蝎子就出现了。 太过巧合了。 所以回去后春桃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越想越觉得是阿烟做的。 旁人不知道阿烟,她最是了解,阿烟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 也不怪阿烟如此,她身边没有亲人护着,只能靠自己。 “是,”阿烟承认了,春桃没说什么,只是语重心长的道: 蛊心 第7节 “阿烟,若是有合适的就定下婚事吧,家里有男人护着日子也好过。” 这话阿烟听的太多了,尤其是春桃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过阿烟不见不耐,反而是郑重的点头: “是,我也打算早点成亲。” 又和春桃商量了一下,春桃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阿烟进房里,将被子掀开,露出里面正昏迷的男人。 方才春桃坐在床边,将大家的目光都吸了过去,这才没人注意床榻上鼓起来的人形。 夏季炎热,他被捂的出了薄汗,额上的发被打湿,紧紧贴着脸颊。 醒着的时候眉眼锋利,气势逼人,就算此刻闭上眼睛,也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兴许是被他甩匕首时吓到了,阿烟不太敢接近他,只帮忙将被子拉开确保他不会中暑气。 . 夕阳西下,南疆边境的小山村鸡鸣狗吠,烟火升起,一片祥和的景象。 但在村子最偏僻的宅院里,一位身材纤细的少女正叉着腰,横眉竖目,看起来很是不悦。 “说,到底是不是你!” 地上的大将军将自己缩成一团,试图假装自己是石头而蒙混过关。 “肯定是你,”阿烟脚下几只小黄鸡仔跑来跑去,还有一只胆子肥过天竟然跑到大将军身边,叽叽喳喳的啄了大将军几下。 阿烟弯腰一把将小鸡仔握住扔到一旁,语重心长的道: “你真傻啊,没发现兄弟姐妹少了不少吗?还敢往它身边凑。”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阿烟没注意大将军去哪里了,等她打算给小鸡仔安家的时候,这才发现小鸡少了不少,而大将军肚子鼓鼓。 “这是铁证,你还想狡辩。”阿烟戳了戳小蛇圆滚滚的肚子,“大将军,惩罚你两天不许吃肉干。” 大将军猛的抬起头,似乎很是不高兴却又不敢有任何的表示。 屋里,刚刚醒来的齐誉双目无神的看着棚顶,听见外面少女如莺歌般悦耳的声音。 大将军? 齐誉剑眉蹙了蹙,想起来见到少女时她身上带有流苏的衣裳,和身上叮当作响的银饰。 南疆。 历国边境处的国家就是南疆,这里的人擅用蛊毒,喜爱银制品。而南疆的大将军名为康信易,齐誉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康信易在这? 他缓缓起身,伸手在床榻上摸索,很快就找到了匕首,顺手将其藏入后腰。没过一会,就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齐誉侧目倾听,只听见一个人走过来。果然,房门被人推开,然后就是少女清脆的嗓音: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随着她走进房里,屋里沉闷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起来,有种少女身上独特的馨香。齐誉屏住呼吸转过头,长臂伸展,准确无误的将窗户打开一半。 男人行动如常,若不是他双目无神,甚至会以为他能看见。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太多的不解,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煮了汤面,一会你吃一些补充体力。” “多谢姑娘,可否劳烦姑娘一件事?” 他声音略沙哑带着疏离感,道:“可否烦请姑娘给我一件蔽体的衣裳?” 只听阵阵银铃响动,少女带着笑意回答道:“好,不过都是我祖父在世时留下的,可以吗?” 南疆人不忌讳穿死人的衣服,但阿烟觉得还是问问好,万一这人有这方面的讲究。齐誉颔首,神色自若的道: “可以,多谢。” 等他换好衣服,阿烟才端着面进房里:“里面加了我新采回来的菇子,很鲜美。” 家里倒是有一块腊肉,不过阿烟舍不得吃,所以煮了素面。 碗筷放在小桌子上,阿烟抬眼看人。祖父身材高大,阿烟还以为这人穿着会不适合,却不想袖子竟然短了一截,精壮的小臂露了出来。 这人躺她的床住不下,站起来的时候更显身材颀长,阿烟得仰头看他才行。 少女眸子水润清澈,鸦羽似的睫毛颤动,楚楚动人。 不过,这些齐誉都看不见。 凭借着过人的听力,齐誉坐在阿烟准备好的凳子上,再次道谢。他吃饭的时候,阿烟悄悄打量他,只见他吃相斯文,一点都不粗鲁。 看来,他并不是马匪一类。何况他进退有度,彬彬有礼,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吃着还行吗?要是味道淡的话可以放辣酱。” 南疆人饮食多辛辣,就算生病的时候也会来点辛辣味提提神,所以阿烟煮饭的时候和往常一样。 舌尖刺痛,额头都开始冒薄汗,但他淡定的道:“还好。” 阿烟点点头,俩人谁也不说话了。 等用完饭,他主动提出离开,阿烟应声道:“离开可以,不过现在青天白日的,你一出去就会被村里人看见,要不这样,晚上你再走,我送你一段。” 其实白天路更好走,但是他眼睛看不见,所以白天黑夜都一样走。 “嗯。” 男人喉结微动,应了一声后屋里安静下来。 自从祖父去了之后,阿烟就没出过村子,所以对于外面很是好奇,斟酌片刻她还是问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 男人正襟危坐,寒酸的衣裳并没有减少他身上矜贵的气质,尤其是吃完东西后,他面色更好了一些,可谓风姿俊逸。 “很远的地方。”他回答道。 很远的地方? 在阿烟看来,南疆国都就是最远的地方了,听说那里繁华的很,街道上卖什么的都有。 “是从都城来的吗?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但是太远了,祖父不让我离开这里。” 年岁小且貌美的姑娘,走出这片区域无论到哪都不太安全。 “不是,”他眼睛看向虚空,薄唇抿着,似乎不想答话了。 “哦,”阿烟也没缠着他问,让他躺下休息。齐誉摇头,说不必。 晕倒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醒着,又怎么好躺姑娘家的床榻。 “姑娘自去忙,我独自坐在这就好,等天黑后立即离开。” . 随着天色暗下来,鸡棚里的小鸡仔们乖乖的凑在一起,不再叽叽喳喳的乱叫。 草丛里的虫子也安静下来,似乎只能听见夏日的风声。 男人等到阿烟说可以了才从屋里出来,然后跟在阿烟的身后,靠着阿烟脚踝上的银铃声辨位置。 幸好阿烟住的地方偏僻,往林子里也好走。只是进去之后黑黢黢的,看不大清脚下的路。 她走的很慢,还回头告诉他:“这里野草长的高,你慢些。” “嗯。” 阿烟发现他似乎不太喜欢讲话,整个人都透着冷漠,但每次她问话他都会回答。 真是奇怪的人。 待走了一会,身后男人道:“阿烟姑娘,我自己走便好,天色晚了,趁着走的不远你早些回去歇息。” 说着,他从腰间拿出一物,道: “这个给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看阿烟就知道,那是他的匕首。 因为他身上只剩下这一样东西了。 虽然是大将军将人咬了,但阿烟觉得她费尽心思将人救回来,还为此费了一个百日蛊,俩人也算是扯平了。 “你留着防身吧,此去路途遥远,这是给你的食物和水。”阿烟将小包裹放在他手前,看着他拿过去才松开手。 少女笑盈盈的,抬起手臂挥了挥,“那我走了,齐公子,我们有缘再见。” 直到耳边少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齐誉才攥紧包裹,转身朝着林子深处去了。 月光如水,将人的影子拉长。 纤细的身影朝东,颀长的身影朝西,似乎往后都不会再见了。 回去的路上,阿烟揉了揉鼻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些年家里只有自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陪着她过夜。 好像是比大将军强上不少。 阿烟再一次考虑成亲的事情,这回说什么也要找个上门女婿才行。 不知不觉,就快走到家门口,阿烟忽地发觉不对。 怎么院门口有那么多火把? “我就说有人吧!你们还不信我!” 阿烟房间里,雀儿指着褥子上的血迹道:“看,这就是证据。” 从阿烟这回去,雀儿越想越不对劲。她总觉得屋里那人不是春桃,再仔细回想一下,好像当时床榻上的被子是铺开的。 光天化日,就算炼蛊也不需要铺床啊。 所以雀儿添油加醋的将事情和爹娘说了,雀儿爹娘俩人嘀咕了好一会,最后也不知怎么叫来这么多人,直奔阿烟家里。 雀儿也跟着来了,她想知道自己下的蛊虫现在是什么情况,到了之后没看见人,倒是屋里的血迹和药味吸引了村民的注意。 “看来雀儿说的没错,”雀儿爹外号老六,他大声道:“阿烟这孩子没了亲人,无依无靠,我们更要为她做主!所以这个野男人是谁,赶紧站出来,一切都好商量。” 这话说的难听,春桃当即反驳道:“六叔,这话说的不地道,什么叫野男人?我都说了,这是我和阿烟炼蛊弄的,当时不少人都看见我从房里出来,怎么六叔只听雀儿的一面之词。难道,六叔是有什么想法?” 蛊心 第8节 拿捏住阿烟,从而拿捏住她家那本书籍。 春桃爹娘也在,赶紧拉住春桃不让她说了,甚至春桃娘直接捂住春桃的嘴。 老六皱眉:“我身为长辈自然希望阿烟这孩子好,她年纪小,身边又没有照看和引导,走了错路也是难免的。所以我的意思是,那人赶紧站出来,俩人挑个良辰吉日将事情办了,我们也算见证。” 在场的有人附和,然后嘴上说着找证据,实际上光明正大的开始翻阿烟的家。 春桃呜呜想要出声,被他娘直接一个手刀劈晕,让弟弟将她带回家。 等阿烟到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房间里都是人,她脸色沉了下来,快步朝着堂屋去。 祖父房间的锁已经开了,地上除了散落的锁头,还有阿烟准备好的蛊虫,但已经被人弄死了,除此之外还有—— 大宝和二宝的尸体。 两个小甲虫无毒,但陪伴阿烟许久,每日都在叶子上听阿烟说话,对于她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你们欺人太甚!” 少女情绪激动,胸膛剧烈起伏,杏眸里像是充了血似的红的吓人。 雀儿见此忍不住捂嘴偷笑。 看来她的蛊虫开始起效了。 她越是激动,那蛊虫便活动的越快,到时候人人称赞的阿烟就会变成一个疯婆子,看谁还喜欢她! 第6章 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村里人人都敬重他,连带着阿烟也水涨船高受到大家的喜爱。等到老爷子去了,阿烟的处境一下就变得尴尬。 大家对她还算不错,至于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村里也不知是谁传的消息,说老爷子留下一本古籍,值钱的很。至于里面是什么内容,那重要吗? 重要的是,要将这东西掐在手中。 可是老爷子生前厉害,是炼蛊高手,中了他的蛊毒,寻常人无解。 威慑力让村里人不敢乱动,只派了各家的孩子和阿烟交好,想着套话。 一转念,两年过去了,而曾经对老爷子的畏惧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众人早有准备,所以阿烟留下来的蛊不堪一击。 往日里安宁的小院人头攒动,乱七八糟的声音听的人心烦。阿烟眼前一片红色,浑身都沾了戾气。 “你们欺人太甚!” 少女的嘶声划破天际,惊起不远处林子里静息的鸟儿,随着阵阵鸟叫声远去,院子里忽地变得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阿烟,平日里那个言笑晏晏的姑娘,此时表情狰狞可怕。 “我说阿烟啊,怎么能是欺负人呢?我们来是为了你好!为你做主免得有人欺负你!” 老六打量阿烟,心想到底是年岁小沉不住气,这么容易就被激怒。 “是啊,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阿烟啊,你将那男人的名字告诉我们,我们肯定帮你,早点成亲办事,免得肚子大了传出去难听。” 说话的是雀儿的娘,她知道雀儿喜欢平安,也知道平安不喜欢雀儿反而是钟意阿烟,因此这话是特意给旁人听的。 平安也在,他当然不是翻东西,就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听雀儿娘说的难听,他皱了皱眉。 “六婶,先听听阿烟怎么说。” 平安吃苦耐劳长的壮实,在村里很是吃香,不少妇人都想将家里姑娘嫁给他,但平安不为所动,只在阿烟面前晃悠。 哪怕阿烟明确拒绝了他,他还是不死心。 见阿烟表情不对眼睛充血,平安向前走了一步,疑惑的道: “阿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模样……倒像是中了蛊。 不能被人发现!给阿烟下蛊的事情谁都不知道,甚至爹娘都没告诉! 雀儿当即走到阿烟身边,笑着搂住阿烟的胳膊,姐妹情深的摇晃了几下。 “阿烟,你是不是生我们的气,觉得我们乱翻东西?其实不是,你不在,大家又都着急怕你被欺负,所以想找出线索赶紧找到那人,让他对你负责。行了,别生气了。” 平日里春桃雀儿她们就总来找阿烟,所以大家都觉得阿烟和雀儿关系好。但阿烟伸手拂了雀儿一下,雀儿只觉得手背有什么东西划过,可低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阿烟手心的茧子吧,雀儿没放在心里。 “找什么证据?未经主人允许你们私自进宅,若是我将此事报到官府,看你们怎么说!” 堂屋不大,满满登登挤满了人,而门口处身材纤细的姑娘独自面对众人,半点不见怯意。 有人心里打鼓,有人良心发现,众人表情各异。 唯独雀儿的爹娘,俩人对视了一眼。 不行,今天还不能离开,好不容易将老爷子房门打开,东西还没搜到怎么能走? “阿烟啊,真是为了你好啊,”老六拿出长辈身份,大手一挥,要将此事化了。 “这样,你也别生气,我们把房间收拾好就走,你看行吗?” 老六的心思谁不明白,当即不少人同意。但也有一些实在良心不安,就提出先走了。 “站住。” 少女眸色恢复如常,仿若方才红着眼睛的不是她。菱角似的唇翘起,她微微一笑: “不请自来,就这样走了?” 这话说的让人不悦,老六见那几个人皱眉,忙添了一把火道: “怎么说话呢?一个村住着,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么说多让人寒心。” 阿烟不会炼蛊,所有人都知道。 大家在感叹老爷子衣钵无人继承的同时,对阿烟又嫉妒又轻视。 所以,阿烟说让他们站住的时候,众人当作耳旁风。 一个连蛊虫都无法驱使的小丫头片子,即便老爷子留给她那么多珍贵的蛊她也用不了,能拿他们怎样? 所以脚步没停,朝着大门处去了。 只是还未等走到门口,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女子的叫声。再然后就感觉阴风刮过,有女子瘆人的笑声传入耳朵里。 “别走啊,谁都别走。” 不等转过头,女子如鬼魅似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再然后一个村民被人掐住了脖子。 “呃啊……松、松手……” 窒息感让人说不出完整的话,眼前这张脸也吓的人一激灵。 “雀儿!雀儿你在干什么?赶紧松开你三叔!” 掐住人的,正是雀儿。 她像是被鬼上身似的,笑容疯癫面容诡异,拦住所有要走的人。老六夫妇赶紧过来,想让雀儿松开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丫头力气大的俩人都敌不过她。 “当家的,你快看看啊,看看雀儿怎么了,莫不是中邪了?” 本来雀儿娘想说是不是中蛊,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蛊虫,而且下蛊需要和人接触,方才雀儿只与阿烟接触了,不可能被蛊住,所以她才说中邪。 老六也慌神了,他赶紧掏出一粒药丸,掰着雀儿的嘴给她喂了下去。 片刻后,雀儿手松开,那人憋的脸如猪肝,当即破口大骂。 老六只能受着,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 雀儿娘抱住雀儿,生怕她再做出什么。只是雀儿依旧表情狰狞,看所有人都像是看仇人似的。 “当家的,你快救救孩子啊!” 雀儿娘年岁大了,得双手环住雀儿死命拽住,才不至于让雀儿再冲出去。 老六觉得奇怪,转身问若无其事的阿烟道: “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方才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此刻大家缓过神来,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平安皱眉,抢先答道:“六叔,阿烟不会炼蛊。”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平安说出来无可厚非。 他没注意到,少女指尖颤了颤。 “对啊,阿烟不会炼蛊,你快点把雀儿带走吧,回家烧一碗符水试试,说不定是中邪了。” 来这就是为了找东西,东西还没找到老六不会走,同时他也明白,他们盼着他走,这样一来找到东西就可以不带他那份了。 “没事,给她吃了解毒丸,不管是什么蛊或者毒都能解。” 雀儿娘不赞同的看着他,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抱住雀儿不让她乱动,但她愤恨的看向阿烟。 “肯定和你有关系!” 阿烟懒得理她,扫了一圈众人,缓缓的道:“我祖父祖母的坟就在后院,你们擅闯我家,该过去给他们二老磕头认错。” 一提到老爷子,心虚感翻涌上来,甚至觉得这院子都阴森了不少。 对啊,雀儿现在这样,一定是因为老爷子的关系!她冒犯了老爷子! 想通了的村民手忙脚乱的去坟前磕头,方才还热闹的院子只剩下老六一家,和旁边一直站着担忧看着阿烟的平安。 “你们一家三口也要去。” 阿烟瞧着面色平静,可手掌里都是血迹,她还在用力抠紧自己,不断有红色的血液流出,滴落在地上。 天黑如墨,没了火把的院子只能借助月光,看不清地上的血,也看不见爬过来的蛊虫。 这是老爷子留下守宅的,阿烟的功夫不到家,只能用自己的血喂养并驱使它们。 院子里的人毫无所觉,老六甚至十分生气,不管不顾的上前就要教训阿烟。 蛊心 第9节 “你这孩子没了大人果然不行,我是你长辈,你得听话。” 说着,老六趁人不备忽地指尖一弹。 旁边的平安早就有所防备,迅速的跑过来,想要挡在阿烟面前,只是他刚跑了两步,就见眼前晃过一个影子,快的他以为是错觉。 等到他抬起眼帘看的时候,便见阿烟面前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所有人愣住,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只黄豆大小的蛊虫被斩成两截。 “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来人声音像是许久不喝水似的低哑,相貌看不大清,但浑身的气势逼人,吓的老六腿抖了抖。 “齐公子,你怎么回来了啊?” 阿烟也吓了一跳,更为惊讶的是,他眼睛看不见还能抽出她的匕首杀了蛊虫,那他若是能看见,得多厉害啊! 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悄悄晃手和扮鬼脸,阿烟头皮发麻。 阿烟声音小,加之院子里的人都愣住,所以只有齐誉听见了。他微微侧头,冷峻的面上难得的出现复杂的情绪,阿烟看不懂。 “你是谁?”老六终于反应过来了,色厉内苒的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奸夫是不是!好啊,你还敢回来?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我家雀儿就是被你害成这样的!” 雀儿已经不再挣扎了,但口吐白沫眼睛上翻,一看就是情况不好了,可她爹鬼迷心窍,就是不赶紧救人。 “奸夫?” 齐誉重复了这两个字,修长的眉眼带了几分疑惑,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对,就是他!” 这时候,齐誉身后的阿烟站出来,大声的道:“他就是我未婚夫,是祖父生前给我们定下的婚事,怎么?不行?” “阿烟!”平安懵了,“你什么时候有未婚夫了?” 这时候祭拜磕头的人也回来了,正好听见阿烟这一句话。顿时犹如水入油锅,炸开了。 “天哪,未婚夫!” “我怎么没听说过,不会是骗人吧?” 持着怀疑态度的人居多,在那议论纷纷,声音半点不差全部入了齐誉的耳朵里。 原本薄唇微张,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缓缓闭上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未婚夫来还偷偷摸摸不让人知道?我看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 “是啊,我天天在村子口,没看见有外人来啊!” 这些人觉得肯定是阿烟瞎编,说不定是什么歪瓜裂枣的男人! 只是随着火把过来,将男人的面庞照的清楚,不少人低低的吸了口气。 这是哪里来的俊俏男人哟! 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恨不得一双眼珠子黏在他身上。 过于集中的视线让齐誉微微蹙眉,虽然看不见,但他依旧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众人齐刷刷的退了半步。 不知怎么回事,巨大的压迫感袭来。 老六不服,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王婆子匆匆赶来了。 “你这孩子,我都告诉你早点带人出来见见,你非不听,还说让他适应适应。” 进院里之后,王婆子先将阿烟骂了一顿,“还说他来的路上被抢了,身上有伤先养养。” 王婆子似恨铁不成钢般拍了拍齐誉的胸膛:“瞧瞧,多壮实的小伙子啊,养什么养,现在多好啊,非得闹出点笑话。” 在王婆子的话里,众人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王婆子年岁大,在村子里有声望,所以大家都信了。 在她说的过程中,阿烟一颗心提了起来,生怕齐誉说出什么。但没想到的是,他一个字都没说,仿若默认他就是她未婚夫。 等所有人举着火把离开,就像是潮水褪去,院子里越发显得安静,甚至阿烟觉得,她能听见自己心虚的心跳声。 “那个……” 阿烟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能小声的问他: “齐公子,你怎么回来了?是没找到回家的路吗?” 阿烟给他指明了方向,就是回南疆都城的路,只要顺着一直走,翻过这座山就能有大路,然后再走一段距离就是官道了。 不应该找不到啊,这是阿烟在脑子里走过许多遍的路。如果可以的话,她凭借着双腿走也能走到都城。 齐誉没说话,只微微侧头然后大步朝她走来。 “啊!你受伤了!是不是遇见了猛兽?” 原本嗅到淡淡的血腥气,阿烟以为是她手受伤的缘由,但随着男人走近,萦绕在鼻尖的血腥气越发的重起来。 不止如此,原本已经被阿烟安抚好的蛊虫忽地活跃起来,大有往这边爬的趋势。 “你、你先别动。” 他面容冷的很,像是一座冰山,更是有种生人勿近的气质迫使阿烟后退了一步,差点将蛊虫踩死。 “我收拾一下地面,有东西怕踩。” 说完,阿烟就弯腰蹲下,将蛊虫放入竹筒里盖好盖子。 齐誉还真就没动,他的眉头一直皱着,此刻才舒缓了一些,就像是忍受什么痛苦时忽然吃了解药似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齐誉原本快步疾行,哪怕看不见他照旧可以赶路。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心跳越发的快,就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 本来他没当回事,以为是毒发刚恢复的关系,但疼痛感让他顿住脚步,大颗大颗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滴落。 齐誉忍着疼痛继续走,可他每迈出一步,心口都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这还不够,还要用刀刃在心上不断的搅动,直到血肉模糊。 噗通半跪在地,齐誉白着一张脸,想到那个叫阿烟的南疆少女。 南疆人擅蛊毒,而她就是南疆人。 这边阿烟将东西放好起身,银白的月光洒向小院,将身材高挑的男人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更显他如高山之巅的雪莲。 “要不,你进屋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见他一直不言语,又冷着一张脸,阿烟着实拿不准他什么意思。 幸好,他点了点头。 进屋之后,乱的无法下脚,阿烟便让他坐在堂屋等着,她回房里找药。 屋里翻找的声音明显,而齐誉眉眼染了几分困惑。 下蛊无非就是想要控制这人,亦或者是让人死。 可为何她还要给他涂药? 心脏越发的疼,比他之前中毒毒发时还要难受,就像是有一只大手捏着他的心,要将其碾碎。 男人的闷哼声吓了阿烟一跳,手中的瓷瓶没拿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原本她手心就被抠破,现在更是牵动伤口,疼的她想掉眼泪。 只是未等泪珠子掉下,就有粗粝的指腹拂过她的面颊,再然后,炙热的像是火炉似的手掌轻轻托起她的右手。 “齐、齐公子……” 一抬眼,就看见男人眸色深深犹如那日一般,带着痴迷的神色看她。 方才还冷峻的男人现在却是温柔如水,差距感让阿烟发懵。 “怎么弄伤了?” 他的手很大,指腹上都是薄茧,磨的阿烟手背带着痒意,说话时声音哑哑的,灼热的气息将阿烟的面颊染红。 “我就是,那个不小心而已,没事的,没事。” 从未这样亲近过男子,阿烟心跳加快,脸红的如熟透的果子。 粉面桃腮的姑娘低垂着眼帘,而身材高大的男子捧着她的手。任谁看,都是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 可一下瞬,他忽地弯腰俯身,用舌尖舔过阿烟的掌心。 轰—— 第7章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外面忽地刮起了狂风,没过一会就开始哗啦啦的下雨。 雷声轰鸣,将周遭一切声音都掩盖住,与此同时,阿烟觉得自己的心跳声似乎被雷雨声还要大。 手心划过热热的感觉,捧着的姿势改为攥紧她的腕子。 少女身形纤细,手腕自然也是两指可环。带有薄茧的手掌紧紧抓住她,将她往他身前带。 在阿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抱入怀里。 他低下头贴近她的颈子,似深深嗅了一下她的气息,然后就不动了。 因着震惊所以脑子空了一片,此时才反应过来的阿烟挣扎起来。 “你松手。” 轻而易举的就从禁锢中逃离,阿烟面颊通红,秀气的鼻尖也红彤彤的,眼泪似珍珠般一颗颗往下掉。 “你欺负人!” 这人方才还冷淡将人拒于千里之外,一副不愿有瓜葛的样子。但现在,竟然…… 阿烟又羞又恼,踮起脚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的阿烟手心都疼了。 随手抹了一把眼泪,阿烟将他往外推:“你走!你走!” 是,他是及时的救了她,但这不是他占便宜的理由! 齐誉眼睛眨了眨,顺着她的力道往外去,很快就站到了外面,被大雨浇透。 砰的一声,面前的房门关闭,齐誉如一块石头,身姿挺拔的站在那,一声不吭。 蛊心 第10节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夜这场雨很大,风刮起来发出呼啸的声音,听的人心颤。雀儿家的屋子里,雀儿娘低声抹泪,床上是口吐白沫的雀儿。 “当家的,孩子什么时候能醒啊?” 如果不是老六非不走耽误了雀儿的治疗,说不定雀儿现在已经没事了。但这些雀儿娘不敢说,只能给孩子擦擦唇角。 “哭什么哭!家里这点气运都叫你哭没了!” 好不容易进去老爷子的房间,还没等找到东西就回来了,可谓一无所获。老六正是气头上,说道: “都是你养的好孩子!若不是雀儿突然发病,能引出这么多事?!” 无能的表现就是从不反思自己,将所有的罪责归在旁人的头上。 可惜雀儿娘不懂这个道理,只能受着。 忽地电闪雷鸣,吓的老六赶紧远离窗户,大概也是怕之前冒犯翻东西被老爷子怪罪,老六再说话时声音都小了不少。 “喂了药一会就能醒,我看啊,雀儿更像是中蛊。” “中蛊?”雀儿娘抬头,不解的道:“怎么会中蛊?当时雀儿没和人接触啊。” 下蛊也是需要条件的,自然不可能凭空做到,至少要接触到对方,哪怕碰到衣角也成。 老六跺脚:“你忘了,当时雀儿去拽阿烟!” 雀儿娘下意识的摇头:“不可能是阿烟,阿烟什么都不会,之前听雀儿说,阿烟的几个蛊虫都是春桃送她的。” 驱使旁人的蛊虫费力费神,所以大家更喜欢用自己的蛊虫。 再说,如果阿烟真的会炼蛊,为什么隐瞒? 老六也有点不确定了,但他接着说道:“雀儿现在的样子,你不觉得像‘傀儡蛊’吗?” 傀儡蛊,顾名思义,就是施术者通过下蛊来操控旁人。 老六提醒道:“你想想,当时阿烟不让那几个人走,紧接着雀儿就疯了似的拦住他们,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雀儿娘还是犹豫:“可是,傀儡蛊一般人驾驭不了,甚至想要炼出来都是难题。全村这么多人,满打满算也就两人可以,还得算上过世的老爷子。” 另外一个就是王婆子了。 他们二人年岁大炼蛊用蛊时间久,懂的自然也比旁人多。可阿烟不过是个小姑娘,今年才十七! “当家的,如果真的是傀儡蛊……” 那阿烟将来会是比老爷子还厉害的人! 外面墨色的天空被一道闪电划过,顿时亮如白昼,也照亮夫妻俩面如死灰的脸。 如果真的是阿烟,那他们岂不是得罪了一尊大佛? . 雀儿的事情,村里人都在讨论。 春桃家里也在小声的议论着,这时醒来的春桃气冲冲的走进来,问道: “爹,娘,阿烟怎么样了?你们是不是逼她了?” 外面下雨她也没法去看阿烟,只能过来先问问。 春桃爹拍了一下桌子,竖起眉毛道:“反了你了!怎么和爹娘说话呢!” 春桃心里憋了口气,一方面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阿烟,一方面是贪婪的爹娘。相比之下,肯定是孤苦无依的阿烟更让她心疼。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于是放软了声音先道歉,待爹娘态度松动之后春桃又问: “阿烟怎么样了?” 春桃娘先回话,道:“你整日和阿烟一起玩,可听她说过未婚夫的事情?” “未婚夫?什么未婚夫?” 见春桃一无所知的模样,春桃娘疑惑起来。幸而春桃反应快,立即想到阿烟房里的那个男人。 “啊,未婚夫啊,好像听阿烟提过这么一嘴,但我没放在心上,怎么了?她未婚夫来了?” 春桃爹又拍了一下桌子,道:“岂止来了,直接住家里了!往后不许你和阿烟一起,免得你的名声也不好听。眼看着就要出嫁,在家好好绣嫁衣吧!” 现在她爹娘正是气头上,春桃也不顶着来,只乖巧应下,心里想的是明日一早她就去看阿烟。 “春桃我问你,阿烟可是学会炼蛊了?” 正当春桃想的入神时,她爹问了这么一句。春桃立即回答道: “不会啊,如果她会的话我还能不知道吗,爹,怎么突然问这个?” 春桃爹摆摆手:“行了,夜深了赶紧回去睡觉。” 等女儿离开,春桃娘压低了声音道:“你怀疑雀儿是中蛊?” “哪有什么中邪,我看就是中蛊,”春桃爹喝了一口水,“而且瞧着还是厉害的蛊。” “可是这解释不通啊……” “想不通就别想了,睡觉。” . 夜半三更,家家户户在雨声中入眠,阿烟觉得身心疲惫,于是将手心的伤口简单包扎之后就躺下了,连屋里的狼藉都不想收拾。 雨水打在茅草屋上,很快就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吵的阿烟无法入睡。 每次下雨屋子都会漏雨,这两年尤为严重,看来得将屋顶重新铺一遍才行。 身下的床榻被阿烟换过,但依旧有淡淡的血腥气。 阿烟皱了皱鼻子,想到那人流血流的太多了,都快将她的床榻腌入味了。正当阿烟想这事的时候,她猛然坐了起来。 地上睡觉的大将军吓了一跳,阿烟看着它,似在和它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那人走了吧?” 外面雨声大,也听不见脚步声,阿烟想着他又不是傻子,肯定离开找地方避雨去了。所以阿烟缓缓躺了回去,只是一双杏眸澄亮,彻底睡不着了。 那他人生地不熟,去哪躲雨? 过了一会,阿烟点起一盏豆灯,借着光亮打开门栓。凉意吹进来,雨水落在皮肤上冷的人打个激灵,阿烟搓了搓胳膊,见门口空空便打算回去了。 下雨时候可真冷啊。 就在阿烟转身的时候,面前忽地罩下来一片阴影,浑身湿漉漉的人站在她面前,俊俏的眉眼被雨水洗过似更加清隽了。 阿烟看着他的脸说不出话,倒是他先开口,盯着她的掌心问: “还疼么?” . 大雨过后便是晴天,院子里小鸡仔叽叽喳喳的乱叫,阿烟随手喂了食还将挡雨的棚子重新弄了一番,铺完干燥的稻草,小鸡仔明显欢快起来,互相啄毛闹着玩。 把房间收拾完后,阿烟也不想歇着,只想不停的干活干活。 这样就不会分出心思去琢磨那人。 将祖父房间重新锁好,这回阿烟学聪明了,直接放蛊虫在门口和窗户处,还加了一排细针,上面都带毒。 既然他们不仁,也别怪她不义! 大宝和二宝的尸体被阿烟安葬在树下,连带着那些死掉的蛊虫一起,会在院里以另外一种方式陪着她。 阿烟用双手亲自将最后一捧土放上去,还挑了一支好看的花枝插在小土包上。 “多谢陪伴。” 花枝被风吹动,像是和阿烟打招呼似的,顿时让她鼻子发酸。 祖父祖母去了之后,阿烟就再也没有亲近之人了,每当她想说话的时候,都是这些虫们陪着她。阿烟给每一只都起了名字,甚至能准确的分辨出来。 对于阿烟来说,不仅仅是虫子这么简单。 低头擦了一下眼泪,阿烟心里空落落的,还带着迷茫。 祖父不让她离开这里,说这是他们的家让她好好守着。可是村里人如此行径,这里真的还能继续生活吗? “要是能去都城就好……” 阿烟蹲在那小小一团,低垂着脑袋悄声掉眼泪。 齐誉出来的时候便见到这样一幅景象,但男人深邃的眸子里无半点温柔,反倒是握紧手中的匕首。 曾听说过,只要杀了下蛊之人,这蛊就算解了。 其实昨晚齐誉完全可以直接杀了阿烟,但他没有。不过早晨醒来脑海里闪过昨晚奇怪的回忆后,齐誉没有半点犹豫,手中锋芒毕现。 就在这时,阿烟察觉到他出来,转头朝他看了一眼。 “厨房有面。”她说完又很快收回视线。 对于齐誉,阿烟感觉很怪。 一会是深情款款,一会又严肃冷漠。 真是个怪人。 让他吃口饭也是因为昨夜他淋了雨,看起来气色不好罢了。想到他也算是帮了自己,阿烟不会吝啬那么点吃食。 手腕上的大将军用脑袋顶阿烟的手腕,阿烟哼了哼。 “都说了不是因为他长的好看。” 小姑娘嘀嘀咕咕的,想着声音小他听不见且看不见,所以她说的很是随意。 殊不知,齐誉扫过她菱角似的唇,手指转动,将匕首归位。 杀一个人很简单,但杀这样手无寸铁的姑娘…… . 一碗热汤面吃完,桌子上放了两个空碗。 俩人面对面坐着,阿烟瞪大了眼睛看他。 片刻后,阿烟赶紧垂下眸子,心想怎么越看越觉得他俊俏?就算他失明,那双眸子也如星辰般璀璨。 “吃完饭你就赶紧走吧,白天不会出现猛兽。” 蛊心 第11节 “哦?”对面挺直如松的男人淡声道:“不是说我是你未婚夫吗?” “权宜之计而已,”阿烟有些恼,桌子下腿不自在的动了动,脚踝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当时情况紧急,若是不拉着你他们肯定还要再闹下去。我昨晚已经道过歉了,好像你也没什么损失,还占了……” 便宜二字被阿烟吞了下去。 小山村里的清晨空气清新景色怡人,少女脸颊绯红的模样像极了院子里盛开的花朵。 齐誉静静的凝视她,有那么一瞬,他觉得不是她做的。 但也仅仅是一瞬罢了。 “蛊是你下的。”他肯定的语气问她。 昨晚雀儿确实被阿烟下了蛊。 阿烟不满的撇嘴:“那是因为我身体不舒服,从手心里排出来一条蛊虫。肯定是雀儿抢着进房里找人时我拦她被拍了肩膀,她趁机对我下了蛊。” “以牙还牙,不行吗?” 阿烟还以为他在说雀儿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不认识的雀儿指责她,登时觉得委屈: “他们都来欺负我,为什么我不可以反击?” 没了亲人后家里一直是她自己,阿烟不过十七而已,还是个刚张开的姑娘,就经历昨晚那等骇人的事情,任谁都会害怕。但当时齐誉做出奇怪的举动,阿烟就将其他的情绪搁置在一旁了。 现在,积攒的恐惧和委屈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顺着少女的脸颊往下滴落。 啪嗒啪嗒—— 齐誉看见桌面湿了一块,不由得皱起眉头。 “哭什么?” 胡岩一直和他说女人是水做的,齐誉从未当回事。但现在看来,胡岩说的对。 阿烟哭的更凶了。 “连你也欺负我!” 如果面前是二十个杀手,齐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但他剑眉蹙起,竟然有些无措。 “别哭了。” 他硬邦邦的说。 好像起了作用,对面的少女用袖子擦了下眼睛,迅速起身端着自己的碗放到一旁,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日头一点点升起,齐誉看了一眼天色,漂亮的眸子里带着光亮,扫过阿烟的背影。 他坐在那手指弯曲轻叩膝盖,面容冷峻着实瞧着不好相处。 房间里的阿烟心里难过极了,可是她连个可以诉说的人都没有。 原本那人对她不一样,她还以为…… 越想阿烟心里越觉得不舒服,在听见叩门声后更是不理会。 只是叩门声不停,大有不开门就一直敲下去的意思。 阿烟猛的起身,大步走到房门前拉开门,喊道:“你还想怎样?” 少女眼眸泛红,楚楚可怜。 阿烟知道他看不见,所以才敢在他面前抬起头,不怕被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少女脚踝上的铃铛轻轻响动,像是敲打在人心上似的,带着阵阵痒意。 齐誉忽略心底划过的异样,冷声道:“将蛊解了。” “我不!” 阿烟倔强的咬着唇,眼里泛起涟漪。 微风吹过,似乎带来男人的一声轻叹。 “我是说,将我身上的蛊解了。” 第8章 干净的桌面上放着一个小竹筒,细细听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烟打开盖子,将其放置在齐誉面前。 “你现在也能看见了,可以自己看。” 他说自己下蛊,怎么可能?明明浪费了一个百日蛊给他解毒,却不识好人心! 越想越不高兴,阿烟抿着唇垂下眸子,也不问齐誉为何忽然失明又复明。 竹筒只有一小节,里面一条褐色的小虫在动。 齐誉修长的手指接过只扫了一眼就放了回去。 “现在信了?”阿烟快速拿过竹筒,将其盖好后抬头道:“为了救你,小绿都变成褐色了,你还这样误会它。” “小绿?” 阿烟哼了哼:“就是它的名字,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好。” 转身将蛊虫放回屋里,身后齐誉冷淡的声音道:“既然你会炼蛊,那一定会解蛊了,不知可否请阿烟姑娘帮忙解了我身上的蛊?” 他身上穿着阿烟祖父的衣裳,明明衣服质朴还短了一截,但被他穿出风姿俊逸的感觉。 眉眼修长,深邃似泉水,就那么看着阿烟。 阿烟被他看的心里怪怪的,于是问他:“你怎么知道自己中蛊了?是遇见我之前中的还是之后?” 桌子上是他送的匕首,昨晚他就是用这个解决了老六偷袭的蛊虫。阿烟生气将人和匕首全部扔了出去,此刻他正用右手把玩它。 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阿烟脑海里忽地想起他捧着她双手亲的时候。 少女不自在的错开目光,耳朵红了一片。 少女粉面桃腮,美好的模样将窗外的景色都压了下去,齐誉眼前又晃过昨晚的画面,他低垂眼眸,只盯着匕首看。 “遇见你之后。” 齐誉十分肯定的道:“之前还没有这样的症状,在遇见你之后才会出现失控的情况。” 将匕首放下,他屈指叩响桌面,到底没将心脏会疼的事告诉阿烟。 毒发时是全身筋骨疼,这种疼痛跟随齐誉多年,所以齐誉确定不是因为体内毒素的关系。而且齐誉发现,只要他在她身边,心口再也没疼过。为了验证猜测,在天刚亮的时候他还特意跑出村子。 事实证明,他想的是对的。 也进一步说明,他奇怪的行为与她有关。 “失控?”阿烟注意到这个字眼,“你是说昨晚你舔我手心的事?” 随后发现桌子后的男人面色又冷了几分,阿烟赶紧转了侧重点,道: “那当时你无法自控吗?” 过了好一会,对方才淡声回道:“是。” 像是极为不情愿的承认。 “这就怪了,”阿烟也想不出他这是什么情况,看着也不像中蛊,但为了以防万一,阿烟还是将大将军带过来。 “大将军可以辨别蛊毒,只要让他嗅一下你的血就行。” 一条食指粗细碧绿的小蛇,瞧着憨头憨脑,绿豆大的眼睛盯着齐誉看。齐誉想起来,这就是那日咬他胸口的小蛇,当时他毒发才行动缓慢躲闪不及,否则一刀斩了它。 身姿挺拔如竹,齐誉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那没动,阿烟蹙了下眉问他: “怎么了?难道你不信?” 纤细的手晃了晃,大将军的也跟着晃了一下,瞧着更憨了。 “它很厉害的!真的!” 见齐誉目光晦涩的扫了自己一眼,阿烟明白了。 “你不会觉得我会趁机做什么吧?放心好了,我要是想将你怎么样,早在你昏迷的时候就动手了,根本不用等到这时候。” 阿烟撇嘴,心道这人疑心病还挺重。 “算了,你不信拉倒。” 阿烟来了脾气,弯腰将大将军放走。 本来齐誉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听见外面有人叫阿烟的名字,薄唇紧闭不吭声了。 “来啦!” 大门外正是偷偷过来的春桃。 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阿烟还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齐誉。 . 另一边,雀儿瞧着好了许多,但依旧没醒来。 老六去请王婆子过来,让她帮忙看看是否中了蛊。 王婆子年岁大了,进屋之后歇了片刻才坐在雀儿床边,干枯的手指抚过雀儿的腕子,顺着一路往上摸。 这是在确定蛊虫的位置,一般来讲蛊虫最喜欢呆在心脏处,或者顺着血液到处逃窜。 王婆子闭眼睛摸了一圈,在摸到雀儿另一只小臂时动作微顿,但很快恢复如常没叫老六夫妻看出来。 睁开眼睛,王婆子道:“不像是中蛊了。” 老六急了:“您再看看,我总觉得像是……像是中了‘傀儡蛊’,那日您来的晚,没瞧见阿烟那孩子说不让村里人走,雀儿就像是疯了似的上前掐住人家脖子!” 一想到那个画面,老六心有余悸,连带着面色都不好看了。 王婆子挥手制止了他的话,道:“你要是不信我,那我也没办法,另请高明吧!” 眼见着王婆子要走,老六赶紧示意雀儿娘拉住人,赔礼道歉道:“您是村里用蛊高手,自然是信您的,那您看,雀儿现在这情况怎么办?” 蛊心 第12节 因着大家或多或少都会用蛊毒,而医毒不分家,所以也都会点治病的法子。王婆子沉吟片刻,吩咐准备了几样东西。 等老六夫妇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王婆子,她赶紧从腰间取出一支银针,在雀儿的小臂上找到那个小鼓包,银针扎上去的时候,小鼓包扭动了几下,而雀儿虽然昏迷但面带痛色。 王婆子手脚麻利,在扎破之后迅速撒上药粉,那小鼓包登时不动了,任由王婆子挑出来,用脚踩死。 明明动作轻松的很,但王婆子像是打了一场仗似的,身子忽地一软豆大汗珠往下掉,她用袖子擦了擦,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雀儿娘进屋,还以为屋里太热赶紧给王婆子端了花茶水。 . “雀儿的事你知道吗?” 出门的时候春桃还听见爹娘小声议论,到底是中蛊还是中邪。 春桃觉得应当不是蛊,毕竟阿烟不会啊! 阿烟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什么事啊?” 见她这幅模样,春桃更加确定和阿烟没关系了,阿烟顶多用蝎子吓吓雀儿。 “没什么,对了,你怎么说他是你未婚夫啊?还有,他难道没辩解吗?” 不是说随手救下的陌生人吗?怎么发展到这一步了? 这时候阿烟也反应过来了。 对呀,他当时怎么没辩解? 哦,她知道了,肯定是以为自己给他下蛊,想着让自己解蛊,所以才没道出实情。 “阿烟,阿烟?”春桃推了她一把,“怎么还神游天外了,我问你话呢。” 俩人就站在鸡棚前,小鸡仔毛茸茸的跑来跑去,不远处树下阴凉的大将军眼馋的看着,偶尔被阿烟眼刀吓回去。 阿烟随手撒了一把稻谷壳,答非所问的道:“没什么,对了,你嫁衣绣好了吗?” 春桃和阿烟年岁相当,但春桃眼看着就要嫁人了,阿烟却连婚事都没着落。至于未婚夫的说法,春桃自然不信,不过她凑近阿烟,小声的道: “哎,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看上你了?” 南疆风气开放,若是看上异性大可直接上门,所以春桃觉得可能是那人看中阿烟了。 毕竟阿烟长的貌美性子也可爱,喜欢她很正常。 阿烟臊的脸红,娇嗔道:“瞎说什么!” 春桃不以为然:“要我说,这人长的不错,如果合适当个上门女婿可行。唯一的一点就是瞧着没有平安壮实,也不知能不能干活。” “行了,越扯越远。”阿烟赶紧打住话头。春桃是偷着跑出来的,不好多呆,于是又说了几句之后就走了。 留下阿烟一个人,脑子里琢磨春桃说的话。 过了会,阿烟不自在的拢了下鬓边的碎发,转身朝着屋里去了。方才她出去时男人就在这坐着,此刻依旧如之前一样,甚至连脊背还是那般挺拔如松。 阿烟偷偷打量齐誉,可以肯定的说,他是她见过长的最好看的男人。 上门女婿啊…… 齐誉自然察觉到小姑娘的视线,但他不动声色,任由她看。过了会,小姑娘拎过来胖肚茶壶,倒出一盏茶水放在他面前。 “我自己做的花茶,很好喝。” 方才还气呼呼的,这么一会就添茶倒水。 齐誉食指轻叩桌面,不动声色的等着阿烟说话。 果然,下一瞬阿烟坐在他对面,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住在都城吗?” 男人修长的眉眼眯了一下,淡声道:“家里没人。” 没人? 阿烟一喜,这么说和她一样了? 眼见着小姑娘双眼放光,齐誉依旧神色淡淡的,仿若天塌下来都和他无关。 阿烟见他没喝茶,想到之前吃面时他也是见她先吃一口才会动筷,于是阿烟直接仰头灌了一口茶水。 齐誉也浅啜一口,干巴巴的唇润了不少。 阿烟心里哼了哼,心道这人疑心病还挺重的。不过换句话讲,这是知道保护好自己。 勉强算是优点吧。 少女表情丰富的很,和喜怒不形于色的齐誉形成强烈的对比。 阿烟刚喝过茶水的唇莹润饱满的像是熟透的樱桃,一张一合道: “那你成亲了吗?有婚约在身吗?” 这句话出来,齐誉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 “阿烟姑娘芳龄几许?”他反问。 阿烟如实答道:“十七,你呢?” “长你八岁。”他淡声道。 “二十五?”阿烟有些吃惊,因为他看起来才弱冠而已,没想到都这么大啦!阿烟常年在小山村里,自然不知齐誉这个年纪是最抢手的时候,褪去了青涩展现男人成熟的魅力。 但这些阿烟不知道,她只知道春桃的未婚夫十九岁,还有村里小花的夫君今年才十八岁!与他们相比…… 阿烟忽地想起来村里的一个她叫王叔的人,就和这人同岁,于是她苦恼的皱眉。 “我是不是,该叫你叔叔?” 第9章 王婆子从雀儿家出来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幸好走到一半时候自家女儿前来接应,这才没让她在村里人面前失态。 “娘,您是怎么了,一手心的冷汗。” 岂止是手心,王婆子身上也都是薄汗,只不过被夏季的热风吹干了而已。王婆子脸色也有点差,女儿彩霞担忧的道: “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王婆子摇头,“回家说。” 在路上碰见几个热情打招呼的村民,王婆子还笑着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但到家之后她立刻跌坐在地上,再也没力气动了。 “娘!”彩霞害怕了,赶紧过来要扶她,王婆子挥挥手,“去给我泡壶茶水喝。” 很快彩霞就回来了,王婆子问他:“大志去山上打猎了?” 彩霞道:“是,他说打两只山鸡回来给我们补补身子。” 彩霞小肚隆起,已经怀了四个月了。王婆子喝了口水,目光慈爱的看着女儿的肚子,道: “你有身子笨重腿脚不便,在家呆着就成。” 彩霞不愿意:“要不是我去接您,说不定您就倒在路上了。” 她接着问母亲:“您怎么了,看起来状态很不好,难道是雀儿的病严重?” “连你也觉得是生病了,”王婆子放下杯盏,语重心长的道:“大家都觉得雀儿是冲撞了脏东西导致生病,从未往旁的地方想。” “难道……”彩霞不敢置信,“是中蛊?会是谁给她下蛊,总不可能是阿烟吧?” 说完,见母亲面色沉沉没说话,彩霞直觉不好。 果然,母亲点点头。 “就是她。”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彩霞抚上自己的肚子,半响才说了一句: “阿烟是个可怜孩子,老爷子走之前还特意叫我们家帮忙照顾她,娘,要不然您尽快帮她挑个亲事吧,等成亲就好了。看我,成亲之后很幸福,也有人照应着。” “是,我也是这样打算,但阿烟那有个男子,阿烟还说是他未婚夫。”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老爷子给阿烟订婚不可能不告诉她。 “我一会过去探探底细,如果合适尽快让他们拜堂。” 不是未婚夫也可以变成未婚夫。 . 被王家惦记的阿烟坐在凳子上胡思乱想。 村里人成亲都很早,像齐誉这个年岁孩子都会跑了。 少女一张小脸纠结成一团,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齐誉手指无意识的叩在膝盖上,眉眼平和的凝视她,片刻后,他薄唇轻启,淡声道: “随你。” 阿烟见他确实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呲牙。 叫就叫! “叔叔!” 少女声音清脆宛若莺啼,又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无端的让人心情愉悦。 齐誉唇角甚至微翘,但被他及时压了下去,随后眉毛蹙了一下。 “阿烟姑娘,”齐誉转了个话题,“什么时候可以帮忙解蛊?我确定中蛊了。” 他三番两次这样说,阿烟收起玩闹的心思,到底去院里树下,将避凉的大将军抓在手里,让它来干活。 一滴血落在碗里,齐誉端坐在那气质冷峻,他是长的俊俏,可也着实冷。 阿烟还好,大将军可是有点怵他,扭扭捏捏的不肯上前。 “去!” 阿烟弹了大将军的脑壳,碧绿的小蛇不情不愿的过去。齐誉收回手指的动作还吓了大将军一跳,登时将自己盘成一团。 “大将军,你怎么回事?快点干活。” 蛊心 第13节 阿烟嫌弃的拎起它,将它脑袋往碗里按。 过了会,大将军抬起脑袋,阿烟面色凝重的道:“果然中蛊了。” 放走瑟瑟发抖的大将军,阿烟从腰间的囊袋里取出布包,里面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银针。 趁着将针烤火的功夫,阿烟问他:“你能描述一下具体症状吗?这样我也好知道中的什么蛊,方便配药。” 说完,那人也没回答,阿烟抬起眼帘看他,杏眸纯净的像是清澈的溪水。 “怎么了?” 因着看他,阿烟没注意到火苗蹿上来,烫的她啊了一声! 齐誉身子前倾似乎想动作,但被他生生止住。 手掌烫红一小块,火烧火燎的痛感让阿烟鼻子发酸。但现在他能看见了,总不好在他面前掉眼泪。 于是她低头快速抹了一把脸,咬着唇继续干活。 齐誉还是没说话。 因为他发现,就在刚才他有种想上前抱住她的冲动。 男人眼睛眯了眯,片刻后又恢复如常,说道:“会做一些我本不该做的事情,具体情形你见过,总之,都和你有关。” “啊?”阿烟的银针烤好了,她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哪只蛊虫跑进去了?那也不对啊。 “为今之计就是让我检查一番,看看是否有蛊虫在,如果有弄出来就好了。” 说完,阿烟眨巴圆圆的眼睛,娇憨可爱的看着他。 “脱衣服。” 阿烟不会诊脉,所以只能摸一遍,找到蛊虫,用银针固定住,在洒上对应症状的药,最后挑出死掉的蛊虫。 清隽的男人垂眼,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且泛着冷意:“这就是你解蛊的方法?” “不然呢?”阿烟坦荡的回答,还给他讲解怎么取出蛊虫。 “当然,如果能知道具体是什么蛊,找到下蛊之人讨要解药,服下后蛊虫死去,这样也可以解。不过你不知道谁下的蛊,所以只能用这个办法。” 齐誉眼神晦涩的看她,阿烟还以为他担心银针过长。 “放心,针细不疼,脱吧,只需要脱掉上衣即可。” 一般蛊虫最喜欢在心口处呆着,阿烟打算先看那。 “我自己查看就好,劳烦阿烟姑娘告诉我怎么能发现蛊虫。” “咦?你不知道吗?都城那边应该也和我们这一样吧。” 难道因着距离遥远,所以方式不一样?阿烟没多想,认真的道:“还是我给你看吧,自己到底不方便。” 过了片刻,齐誉才颔首,他站起身,修长的手指缓慢解开衣衫。 男人皮肤不及阿烟白净,而是呈现一种小麦色,让他瞧着极为精壮。往那一站肩宽腿长,配上那张英挺的脸,堪称一句老天爷的杰作。 当时他昏迷扯碎了衣衫,阿烟见过他的躯体。不过那时候他闭着眼睛,她也没觉得怎么样。但现在青天白日之下,看的也更为清楚,阿烟脸颊微红。 从紧绷的胸膛往下,便是沟沟壑壑的腹部,少女眼神似化成了实质般,让齐誉身子一颤。 说不出的感觉蔓延,齐誉却皱起眉头,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压抑着自己。 情况似乎越发的严重了。 这些阿烟都不知道,她赶紧收回视线,咳了一声后才上前仔细观察他的身上。 男人伤疤遍及全身,阿烟曾见过且触碰过,她伸出手指,不掺杂任何杂念用指腹拂过他的身子。 这是必须的步骤,也是解蛊最简单的一步。 但齐誉顿时像是遭受了剧痛似的,额头汗珠滚落,顺着脖颈一路向下,最后洇湿了裤带。 身体热的像是火炉,烤的阿烟手指发烫,甚至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热了不少,像是粘稠的蜜似的将俩人裹住。 阿烟猛的缩回手,惊讶的看着他。 “疼?” 不能啊,她什么都没做,针还在左手捏着压根没动。 齐誉身材颀长,而阿烟个子娇小,堪堪到他肩头的位置。他粗喘了一下,微垂眼帘看她。 “不疼,继续。” “哦。” 这人真的好怪的。 不过阿烟转念一想,兴许是很疼但因为他是男人所以才不肯说。 阿烟手下的动作放慢了些,想让他舒服一些。 可阿烟不知道,每一次触碰对于齐誉来说都是折磨。 不是疼,但比疼痛更难受。 就像是抓心挠肝似的,想从她那里得到些什么,来慰藉自己。 当人浑身紧绷的时候,肌肉纹理也绷起来。阿烟发现手下的肌肤越发硬,这样是无法找到蛊虫的。 “你放松,”她仰起脑袋看他,“要不然找不到的。” 少女说话时美好甜蜜的气息洒在他胸口上,像是小刷子似的让齐誉越发的紧绷起来,且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 “阿烟姑娘,可有发现?” 齐誉鸦羽似的睫毛垂下,声音又低又哑,薄唇紧紧的抿着,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我还没摸到,”阿烟如实回答,“你身上太硬了,都像是石头似的,我摸不着。” 身上的汗液滴落,将他的肌理染上了一层光亮,阿烟见状觉得这人肯定疼的厉害,于是朝着他靠近,问道: “哪里疼你告诉我,我试试帮你止疼。” 阿烟最怕疼,祖父告诉她几个穴位可以在疼的时候按压,虽然不能彻底止住,但可以缓解,聊胜于无。 随着少女靠近,她身上香甜的气味越发浓郁,齐誉鼻尖萦绕着的都是她的气息。 躲不开,逃不掉…… 越发的难以忍受,齐誉指甲深陷肉里,很快就见了血。 阿烟眼尖的发现地上滴滴答答的血迹,她大惊失色,赶紧抓住他的手。 “你流血了?难道是蛊虫作祟?” 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回事,手背热的惊人。阿烟想要掰开他的拳头看看手心,莫不是像她一样从手心里跑出来? 她低头看的入神,没注意到男人的目光越发幽深,一双长眸紧紧盯着她脖颈看,甚至缓慢靠近,深深嗅她身上的气息。 如雨后逢甘露,叫嚣的身体得到缓解,但想要的却更多。 直到被高大的身影罩住,阿烟才若有所觉的抬眼,却身体转了一圈背部靠在墙上。 泛着油亮光泽的双臂撑在她两侧,阿烟像是被他圈起来似的。 无处可逃。 第10章 干净整洁的院子里,一只只如毛球似的小黄鸡跑来跑去,叽叽喳喳叫的热闹,给小院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王婆子被彩霞搀扶着,站在门口喊人。 “阿烟。” 往日里古灵精怪的小姑娘都会欢快的跑出来开门,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彩霞喊了好几声都没见人。 彩霞道:“阿烟可能不在家吧。” 话音刚落,就有个娇小身影从房里跑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女脚踝上清脆的银铃声。 彩霞一直都很喜欢阿烟,不止是因为阿烟冰雪可爱,更多的是因着俩人相似的遭遇。 “阿烟,慢点跑,怎么像有人追你似的。” 彩霞笑着打趣,而阿烟赶紧回头看了一眼。 幸好那人没跟出来,否则他没穿衣裳定然会被旁人误解。阿烟缓缓吐出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后将大门打开,笑着让王家娘俩进来。 少女面颊绯红,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打湿,显得脸只有巴掌大,杏眸水润动人。 “婶子,彩霞姐。” 彩霞点头道:“来和你说点事儿。” 说着就要扶王婶子往堂屋去。 阿烟大惊! 不行啊,齐誉还在那!而且他没穿衣服,会让旁人误会的。 “外面凉快,我们站在树下说吧。”阿烟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率先一步往树下走。 树下有椅子,村里人都会在日头下山后坐在院子里乘凉,所以彩霞没多想,就要扶着王婶子往那走。 但王婶子脚步未动,扫了一眼堂屋,忽地说了一句:“阿烟啊,婶子觉得外面更热,进屋说话吧。” “婶子,那个……”不等阿烟说什么,王婶子带着彩霞直奔屋里。 阿烟只能跺跺脚跟了上去。 眼见着王婶子就要跨过门槛,后头的阿烟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婶子!” 王婶子回过头,阿烟借机快走几步赶了上去,同时也看清堂屋里空无一人。 “没事,就想说您和彩霞姐进屋坐,我去泡茶。” 王婶子挥挥手:“不用,进屋说正事,再把那个人叫出来。” 那个人自然指的齐誉,阿烟没法,直接转身去叫人。 蛊心 第14节 趁着阿烟离开的功夫,彩霞侧身和母亲说话,道:“娘,那个人和平安比怎么样?” 来的路上倒是问了几句,不过母亲没多说,所以彩霞只以为对方是个破落户。王婶子低声说一会就知道了,不肯多言。 说不定长相也不行。 要不然阿烟怎么藏着掖着不让旁人知道? 彩霞真心觉得平安不错,性子好长的壮实,干活是一把好手。阿烟如果嫁给他,肯定不会吃亏。 这些年阿烟家里的地都是村里人帮忙,而且平安干的最多。 彩霞想,虽然阿烟给了他们工钱,但平安好像一直没收,摆明了是想和阿烟好,只是阿烟一直不松口罢了。 母亲说这人行,彩霞便也没多说,但她心里还是更属意平安。 正当她想的入神时,听见房门响动。 彩霞抬起头,随后一愣。 阿烟貌美她一直都知道,整个村子找不出比阿烟更水灵可爱的女孩。而娇憨的少女身后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虽然穿着普通的细布衣裳但难掩其风姿。 午时的光透过窗棂,温柔的洒在男人的身上,让他沐浴在光亮里看起来犹如谪仙下凡。 彩霞倒吸一口气,愣愣的盯着这人走近。 虽然没去过都城,但附近的大城镇彩霞都去过,也见过不少人。可没哪个人能长成这样,让人想一直盯着他看。 幸好王婆子偷偷拉了一下彩霞的衣角,她很快回过神来,笑着看走过来的俩人。 少女杏眼明仁,琼姿花貌,而男人器宇轩昂,仪表不凡。 光是站在一起就登对的很! 原本倾斜平安的彩霞立刻改了心思,若是这人品质尚佳,会是更好的人选。 “坐吧。”王婶子率先开口。 阿烟赶紧介绍道:“这是王婶子,这位是彩霞姐。婶子,彩霞姐,他叫齐誉。” 齐誉穿戴整齐面色如常,朝着二人点点头。昨晚看的不真切,今日一看,王婆子也满意了几分。 “别站着了,快坐。” 阿烟和齐誉坐在了对面,王婆子上下打量齐誉,用长辈看未来女婿的眼神,着实让齐誉有些不自在。 方才二人在屋里解蛊,才进行到第一步就出了状况,这回王婶子来,阿烟想到可以让王婶子帮忙看一看。 “婶子,正好您来,有一事相求。” 原本阿烟想自己给他解,但她害怕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完后,王婶子皱眉。 “这么说确实像中蛊了,齐公子,麻烦你坐过来。” 南疆人人都会点蛊术,而且年岁越大懂的越多。按理说王婶子鬓边发白,于情于理都比阿烟更厉害才是,但齐誉下意识的看向阿烟。 见少女眼睛眨了眨,樱桃似的红唇微张:“你放心,婶子很厉害,一定可以帮你。” 齐誉未说话,只挪动了一下位置,方便王婶子诊脉。 他穿着老爷子的衣服本就短了一截,现在正好方便王婶子手指搭上。屋里人都保持安静,阿烟更是紧张的看着王婶子。 按齐誉的说法,他是到这之后才中蛊的。可是他并未接触其他人,也就是说能下蛊的只有自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王婶子眉头皱起,让齐誉换另一只手。 待两只手诊完之后,王婶子起身,带着齐誉进房里检查,彩霞和阿烟留在外面。 “阿烟,”彩霞笑吟吟的道:“和姐姐说说,这人是怎么回事。” 彩霞没怀孕的时候也总来找阿烟,但她怀孕后差点摔倒小产,所以王婶子和丈夫大志就不让她走太远,所以来的次数少了。 但阿烟还是和她很亲,她很喜欢彩霞姐。 “哎呀,”见彩霞姐打趣的眼神,阿烟不由得涨红了脸,“没什么,就是……就是……” 就是半天也说不上来。 祖父去世前王家婶子是在场的,阿烟觉得王婶子肯定能猜到齐誉并不是什么未婚夫。 只是如此一来,她倒不好意思说话了。 “好啦,不逗你,来这就是和你说正事。”彩霞成亲有了身孕,自然就是过来人,于是她低声道: “阿烟,姐姐劝你若是合适就成亲吧,早点成亲对你有好处。” 春桃也总催促阿烟早点订婚,俩人虽然理由不一样,但总归是为了自己好。想起祖父临死前的嘱托,阿烟觉得她确实得定下亲事了。 “嗯,”阿烟点头,“放心吧彩霞姐,如果有合适的就成亲。” 彩霞朝着卧室房门努嘴:“你觉得齐誉怎么样?” “他?!” 彩霞揶揄:“旁人不知你的喜好,我却是知道的,你呀打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就连吃饭也要用好看的碗筷,当年你祖父让你用普通的碗筷你还偷偷掉眼泪,最后是你祖母出面,发话让你祖父做了一套刻画的竹碗。” 那个小小的碗早就开裂不能用了,但被阿烟好好的放在箱子里保存。 阿烟羞涩一笑:“彩霞姐,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彩霞笑的更欢:“我看你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这话意有所指,阿烟一下就想到,如果齐誉长的不好看大概早就被她赶出去了。 这么一想,长的好看还真能当饭吃。 两个小姐妹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彩霞见阿烟的表现就知道,她对那个齐誉还挺有好感的,但同时还有一种别扭在。 彩霞暂时没想通阿烟在别扭什么。 这时候房门开了,王婆子神色奇怪的看向阿烟,最后无奈的笑了一下。 “孩子,过来。” 彩霞起身,王婆子没让她进来,很快房门又关上。 屋里的窗子打开,微风裹挟着花香吹进来,让人心情愉悦。不过阿烟在听完王婆子的话后面带诧异,齐誉则是一脸凝重。 “您是说,阿烟姑娘救我时阴差阳错,那几滴血促成了‘同心蛊’?” “是,且被下了同心蛊之人会渴望下蛊之人的亲近,”说着王婆子板着脸,问阿烟道:“可有被他欺负?” 阿烟怎么敢说实话,忙红着脸摆手,说没有。 “没有?”王婆子不信,“虽然蛊未下完全,但威力不容小觑,阿烟你说实话,婶子给你做主!” 本可以偷着问阿烟,但王婶子故意在齐誉面前提。闹的小姑娘脸越来越红,像是熟透的果子。 “抱歉,”这时齐誉忽地开口,冷峻的面上难得浮现旁的情绪,不过那点窘迫感很快消失,男人低声道: “因为中蛊的关系,曾冒犯过阿烟姑娘,喝了她的血。” “什么?!”王婶子惊了,“你竟然敢伤害阿烟?” 说着袖口一动,作势就要动手,被阿烟连忙连住。 “婶子,婶子您听我说,当时我手受伤了,不是他弄的!” 连着解释了好几句,王婶子才重新坐下,声音冷了几分。 “这就是同心蛊的威力,你离开阿烟会受到万虫噬心的痛苦,误打误撞喝了阿烟的血,可以将痛苦压住,但只是镇压而已,若是再次离开,那痛苦会加倍!” 阿烟想起来他昨晚回来时脸色很差,看来是痛苦极了。 但他为何没说自己心疼的事儿?一想到万虫噬心,阿烟打了个寒颤。 她手指破了都会疼的想哭,那得多疼啊…… 齐誉皱眉:“前辈,还要劳烦您帮忙解蛊。” 世上总会出现各种意外,如果不是阿烟救齐誉,那兴许他也不会中什么同心蛊。但说不定,此时的齐誉已经凉了。 值得高兴的是,有王婶子在可以帮忙解开。 阿烟愧疚感少了一些,忙接话道:“是啊,婶子,您帮忙解开吧。” 解开后就桥归桥路归路,阿烟偷觑了一眼齐誉,俩人正好对上视线,但又很快各自错开目光。 没想到王婶子叹息一声:“解不了。” 第11章 南疆这个国度在大历人眼里极其神秘。 不管男女老少,或多或少都会下蛊。 恐惧来源于未知,不少大历人都觉得南疆人可怖,甚至谈之色变。但这些都是误解罢了,南疆人和普通人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不过蛊虫的区别可就大了,甚至天壤之别。 阿烟怎么也想不到,小绿会成为下同心蛊的元凶! 旁边的齐誉眼神有些冷,阿烟垂下眸子,心想要不将小绿交给他泄愤? 齐誉追问:“难道没有办法吗?还请前辈帮忙。” 王婆子叹气:“不是我不想帮忙,同心蛊和旁的蛊不一样,我解不了。” 话音一转,她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阿烟可以解。” “我?”阿烟诧异,“我不会。” 王婆子笑了:“傻孩子,现在这蛊不全,自然解不开,一会我教你,将同心蛊下全了,等三个月后自然可以解开。” “那只小虫好好养着,到时候还要用它来解蛊。”说的就是小绿,虽然它已经变成褐色了,但阿烟坚持叫这个名字。 俩人一问一答,只有齐誉浓密的睫毛垂下,遮盖了他眼底的神色,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叩着膝盖,薄唇抿着,似乎在思考。 这头阿烟还在纠结,但办法好像只有这一个,可是齐誉会同意吗? 蛊心 第15节 “好。”他直接答应下来。 阿烟:…… 王婆子先是解释了一番。 “你之所以会觉得心疼,就是因为离开阿烟太远了。这个蛊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被下蛊者要时刻呆在下蛊者的身边,且不得对旁的女子动心,否则会遭到反噬。” 见齐誉皱眉,王婆子继续道:“当然,老老实实的,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同心蛊还是第一次听说,阿烟听的极为认真,还连连点头。 小姑娘如此乖巧可爱,王婶子笑了,伸手将少女鬓边的碎发拢了拢,语重心长的道: “如今你也大了,该找个婆家了。” 刚说完同心蛊,现在就说阿烟的婚事,里面含着的意思阿烟都听明白了。她臊的脸红,偷觑一眼齐誉。 他没什么表情,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应当是不高兴的吧,任谁被莫名其妙下了这样的蛊都不会开心。 “前辈,为何只能三个月之后才可以解蛊?” 齐誉忽地发问,阿烟也反应过来,对啊,为什么? 王婶子笑着捏阿烟的手,道:“还不是这孩子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这才闹出这样的事儿。” 说的是阿烟会炼蛊的事情。 祖父咽气的时候告诉她保护好自己,不要在人前突出自己,就算会炼蛊也不要告诉旁人。 所以阿烟藏的严实,谁都不知道。 王婆子又叹息似的补了一句:“我看着你长大,不算外人,你呀,傻孩子呀。” 阿烟不好意思的笑笑,王婆子这才转头看齐誉,解释道: “阿烟救你用的是百日蛊,若是成熟的也就算了,偏偏是未成熟的蛊虫。而这只蛊虫便成了同心蛊的引子。也就是说,解蛊也要用它。但现在显然用不了,只能等蛊虫恢复好方可解开。” 阿烟接话:“婶子,那用其他的百日蛊可以吗?” 王婶子点头:“自然可以,但必须是你炼制的,即便你从今天开始炼,也要三个月后才可以用。” 两个办法,时间上来看都差不多。 阿烟苦着脸,齐誉则是若有所思。 “行了,现在来教你同心蛊最后的步骤。” . 一个时辰后,王婶子和阿烟走出房间,彩霞迎了上去,焦急的问道: “怎么样了?” 王婶子还好,阿烟脸色有点白,手指上还在滴落血珠。 “阿烟,你的手……” “没事,”阿烟笑了笑,用帕子包住手指,坐下后王婶子嘱咐道: “这几天他会昏迷,等醒来就好了。只要他不离开你,不背叛你,不会有任何事。” 阿烟犹豫道:“可是……” 王婶子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所以啊,阿烟,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们的婚事办了吧,要不然他无名无分的呆在这,总不是办法。” 方才侧面问了许多,王婶子知道齐誉没有婚约在身,虽然年纪长了一些,但人瞧着不错。 最重要的是,王婶子觉得阿烟这丫头似乎看上人家了。 至于齐誉同不同意……那有什么关系?等他醒来,阿烟说什么是什么。 阿烟没应声,王婶子起身,临走之前叫阿烟好好想想。 折腾了一天,阿烟觉得疲惫,所以她来到院子里,瘫坐在藤椅上。 夕阳西下,最后的一点光亮照在少女的裙摆上,天蓝色的裙子似会发光般,晃人的眼睛。 少女动了动,纤细的脚踝上银铃叮叮当当发出清脆的响动。 这是阿烟常常自己玩的小游戏。 她住的地方太偏僻,平日里也没人会经过,如果春桃她们不来的话,阿烟只能和大将军说话。 但夏天了,不管是大将军还是蛊虫们都怕热,阿烟便只能自娱自乐。 随着脚踝转动,裙摆荡出水波似的弧度,少女眉眼含笑,笑声和银铃声相得益彰。 美好的景象呈现在眼前,不远处的平安捏紧拳头,心里五味陈杂。 阿烟竟然有未婚夫了吗?怪不得她拒绝了他。 但平安不想放弃,他总要争取一番才是。 于是平安快步往阿烟家走,站在大门处,平安张了张嘴,半响才喊道: “阿烟。” 平安长的高高壮壮,一身结实的肌肉透过单薄的夏衣也能看出来,光是站在那就给人安全感。 但阿烟不喜欢这样的,春桃和彩霞说的对,她就是喜欢长的好看的。 “来了,”阿烟起身,照例不开门只站在门口,隔着院门和平安说话,“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平安视线越过阿烟的发顶,朝着屋里看去。 只是,什么都瞧不见,自然也没看见那个人。 “平安哥?”阿烟又喊了他一声,平安才回过神来,黑黢黢的皮肤难得的透出红晕,拘谨的搓了搓手心,道: “家里的水还够吗?不够我帮你挑几桶。” 一直都是阿烟自己用水,所以每次挑两桶回来就够了。有一回阿烟崴脚,正好被平安碰见,平安帮忙将水缸都灌满了。 也是那次之后,平安胆子大起来,时不时来找阿烟说话。 “不用,”阿烟摇头,“够用呢。” 平安更紧张了:“那、那柴火够吗?我帮你劈柴吧。” 阿烟还是摇头:“之前春桃来帮我劈了不少,现在还没用完,平安哥,谢谢你,真的没有什么活计,麻烦你了。” 刚开始阿烟小不懂平安的意思,但时间久了加上春桃的点拨,阿烟明白平安是喜欢她。 阿烟从不会吊着旁人,所以平安在表明心意后,阿烟直接婉拒。而且现在,屋里还有个“未婚夫”。 “你未婚夫,”平安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极不自然,“他是哪里人?对你好吗?我听说大地方来的人心思重,阿烟你单纯,多注意保护自己。” 其实平安想说的是,孤男寡女共处一院,总归是不好的,万一被那人占了便宜就遭了。 “挺好的,”阿烟笑了笑,“他就是看起来冷而已,实际上人还不错。” 几句话将平安想要说“要不你和他分了,和我在一起吧”,这句话咽了回去。 平安越发的局促,只能说让阿烟有事找他,然后便准备离开。 “哟,平安哥啊!” 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平安一看,竟然是雀儿。但雀儿好像哪里和以前不大一样,脸颊微微凹陷,让她颧骨更加突出,看起来比之前刻薄不少。 而且她穿着和阿烟同色的裙子,明明也该娇憨玲珑的姑娘,但因着她长相不及阿烟,气质更不必提,所以有种东施效颦之感。 平安点头,问她:“你好些了吗?” 雀儿脸上略不自在,挥挥手笑道:“没事,已经好了。对了,平安哥也是来看阿烟未婚夫的吧?我也是,我说阿烟啊,大家都是一个村里住着,你怎么藏的这么深呢?将男人接家里住也不告诉一声,还让我们吓了一跳,以为你被欺负了。” 听起来像是为了阿烟好,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说阿烟不检点,和男人住一起。 平安皱眉,阿烟则是立刻回道:“他是我未婚夫,马上就成亲了,怎么不能在我这住?多谢你费心了,等我成亲时记得来喝喜酒!” 平安目瞪口呆,什么,成亲? 雀儿也是一脸的懵,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梗着脖子嘴硬道: “阿烟啊,我说这话是为了你好,如果成亲你得好好过日子,男人的长相不重要,歪瓜裂枣更香,只要日子过的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昨晚雀儿翻白眼晕了过去,当然不知道阿烟的未婚夫长什么样子,但她猜肯定长的丑,要不然也不能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不是喜欢漂亮东西吗?连采蘑菇都采长的好看的!呸!遭报应了吧,只能嫁给丑男! 雀儿心里畅快,脸上也露出喜色,但见平安和阿烟都面色奇怪的看她。 “后天就办婚事,记得来喝酒。” 阿烟即将成亲的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但看着昏迷的齐誉,她挠了挠头。 第12章 在庭院里乘凉的功夫,阿烟就想明白了。 确实不能让齐誉不明不白的呆在这里,成亲是对他们双方都好的选择。 对于齐誉来说,他可以不用遭受痛苦。而对于阿烟,好处不止一点。 祖父临死前再三嘱咐她,不可以离开这里还让她早日成亲。阿烟想,她和齐誉成亲,那就是完成祖父的愿望。 既然完成了,那她是不是可以离开这了? 再有,齐誉长的好看,她也不吃亏。 至于齐誉愿不愿意……阿烟琢磨着,待蛊解了俩人就桥归桥路归路,总之对他而言似乎不是坏事。 就这样,阿烟替俩人做主,准备成亲了。 这个消息一出来,不少人都蒙了,甚至春桃不顾家里的反对,立刻来找阿烟,在听完阿烟保证自己不会吃亏后,春桃才放下心。 “那就好,”春桃无奈的笑了,“没想到你比我早成亲,既然这样,这个先给你用。” 说着春桃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见阿烟好奇,春桃赶紧道:“不许看,等到成亲当晚和齐誉一起看。” 蛊心 第16节 “啊,我知道了,是惊喜对吗?” 春桃叹息,心想家里没大人交代真不成。 幸好,下午时候彩霞来了,彩霞拉着阿烟的手说话,她丈夫大志默不作声的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好。 彩霞拿出那套红色嫁衣道:“时间太紧,估计你也来不及做衣裳,这是我成婚时穿的,若不介意就先用这个吧。” 阿烟惊喜的接过:“怎么会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 是决定要成亲,可日子却是阿烟激动之下随口说的,眼看着明日就是成婚的日子,哪里还来得及扯布做衣裳? 阿烟还展开比划了一下,除了腰身处有些宽松外,其他地方都合适。 彩霞取过旁边的针线,笑道:“来,我帮你将腰身处紧一紧就好了,大志,你去给新郎换衣裳。” 齐誉昏迷还没醒,只能让大志帮忙去穿上。大志人高马大不爱说话,闻言只是点头,捧着衣裳就过去了。 彩霞边缝衣裳边和阿烟说话,道:“明日新郎拜堂就得让你姐夫帮忙扶着了,一切流程从简,直接洞房。” 说完没听见阿烟搭话,彩霞抬头就见小姑娘双颊绯红,两只手搅着袖摆,娇羞可爱的像是一朵花儿。 “我们的阿烟长大了,”彩霞咬断线头,“你去房里试试,哪里不合适我再给你改改。” 阿烟脸更红,捧着衣服低头跑了。 过了会,阿烟出来,说都合适,而大志也出来了,说道:“换好了,衣裳合身。” 大志不是他们村的,具体哪里人阿烟还真不知道,只知道成婚后这位姐夫很是呵护彩霞姐,俩人恩爱有加,眼看着就要添丁进口了。 大志身量没有齐誉高,但长的壮实衣裳宽松,齐誉穿上后只需要将腰带系紧就成。 “喜袍解决了,我还给你准备了其他的东西,”彩霞一一指给阿烟看,“这是喜烛,这是我娘连夜剪好的喜字,这是家里的酒水……” 满满登登摆了一桌子,看的阿烟眼睛发胀。 “谢谢婶子,谢谢彩霞姐,谢谢姐夫。” 小姑娘声音低低的,彩霞笑着拥抱她一下:“傻孩子,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我娘说了,明日一早她亲自过来给你梳妆,对了,村长说过来帮忙,一会就能到。” 原本阿烟一个孤女,村长怎么也得多照顾些,更别提王婶子亲自出面去找他了。 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没少帮村里人,于情于理,村长都得帮阿烟张罗婚礼。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热闹的声音,还有人喊阿烟的名字。等出去一看,就见好多村民都来了,手里还都拿着东西。 第一次成婚,阿烟什么都不懂,甚至都不知道酒席该怎么办。眼见村民们端着米面菜肉,还有锅碗瓢盆,阿烟只觉得眼睛酸胀。 “谢谢大家,”阿烟快走几步将大门打开让村里人进来,村长笑呵呵的道: “放心,都安排好了,等明日一早大家就过来帮忙。阿烟啊,你还缺什么尽管告诉大伯,大伯帮你张罗。” 村长年岁大家里也有这么大孩子,他怜惜阿烟孤苦伶仃,甚至将自家老母鸡抓来两只,说明日酒席用。 “谢谢村长伯伯,”阿烟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连着道谢。 等村里人将东西放好离开后,往日干净整洁的小院变得有些杂乱。可阿烟视线扫过,唇角翘起,止不住的笑意。 彩霞没走,等着教导阿烟婚礼的规矩,说的口干舌燥,旁边丈夫大志默默递过来一杯水,彩霞朝他笑了一下。 小夫妻感情好,相处的也融洽,阿烟看着他们俩,忽地想到她和齐誉。 他们成婚后也会这样吗? 等等!阿烟晃了晃脑袋,赶紧将奇怪的思绪晃了出去。 彩霞这边将大志支走,让他去院里劈柴。等屋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时,彩霞招招手,让阿烟凑近一些。 阿烟不明所以,彩霞则是拉着她的小手,赶紧塞给她一本小册子。 “彩霞姐,这是什么?” 小册子封皮泛黄而且没有字,不知道是什么书籍。 彩霞哎呀一声,神情不自然的推阿烟,让她将小册子放进卧房里,还嘱咐道: “到时候你和齐誉一起看。” 又要和齐誉一起看? 阿烟迷惑又好奇,不过她很是听话,赶紧将小册子放起来,和春桃给的东西放在一起。 . 这头欢欢喜喜的要办婚事,另一边雀儿却是既高兴又烦躁。 高兴的是阿烟成亲,就没人和她抢平安哥了,但她又烦躁阿烟比自己先成亲。 气愤的将手里的菜扔在盆里,雀儿哼了哼。 “有什么好高兴的,丑八怪而已!” 雀儿一心认定新郎长的丑,还打定主意等明日婚礼好生闹一闹。村里人不都夸阿烟好看吗?好看有什么用! 翌日天没亮,阿烟就起来开门,将王婶子和彩霞他们迎进来。 同来的还有几个村里妇人,直接进厨房准备酒席要用的东西。王婶子招呼阿烟进屋,让她坐在梳妆台前。 王婶子给阿烟梳发,彩霞则是给阿烟上妆,等打扮好后,春桃和村里的姑娘们来了,都直直的盯着阿烟。 “太好看了!” 春桃忍不住夸阿烟,上前围着阿烟转了一圈。 “阿烟,你今天好美啊!” 本就貌美的姑娘略施粉黛,更显丰姿昳丽,楚楚动人。 乌黑的发鬓挽起,戴上当地人传统凤冠,上头的银珠子晃晃悠悠,扫过少女如新月的弯眉,花遮柳掩,绛唇映日。 最后头赶来的雀儿也愣住,随后泛起酸涩的嫉妒。 雀儿不肯上前说祝福的话,但其他人却都上来围着阿烟夸。 尤其是春桃,将肚子里夸人的话都说了一遍,还嫌自己嘴笨描述不出阿烟千分之一的美。 阿烟被他们夸的脸红,捂嘴轻笑。 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说话,王婶子退后几步,吩咐外头的人去照顾新郎官。 这个任务交给大志,他身强体壮能扶动齐誉,否则身量高大的齐誉一般人还真扶不住。 很快,就到了吉时,外头炮竹声噼里啪啦响起,阿烟跪在院里,旁边齐誉被扶住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拜之后,俩人被送入洞房。 本来素净的房间贴满了红喜字,小孩手臂粗的龙凤喜烛摆放在床边。而阿烟那张小床榻,被铺上火红的喜被,上头还撒了不少干果。 齐誉没醒,自然直接被放在床榻上,阿烟则是坐在床边,在王婶子的提示下,自己动手掀盖头。 盖头落下,发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动,阿烟羞的垂下眼眸,惹的屋里春桃她们哄笑着逗她。 闹完洞房,已然是下午了,屋里人都出去吃酒席,阿烟则是坐在屋里和彩霞说话。 待酒席结束,村民们自己动手帮忙收拾,院里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天边只剩下一丝光亮。 阿烟吃饱喝足后将小院关好,回到房里准备休息。 坐在床边,阿烟自言自语道:“你都看过我洗澡了,按理来说也合该娶我。” 说完这话,地上的大将军探出脑袋,豆大的眼睛盯着阿烟,像是不相信她所说似的。 阿烟恼羞的瞪了它一眼,叉着腰道:“本来就是嘛,我也是勉强嫁他的好不好!” 大将军不理会,缩成一团。 阿烟哼了哼,伸手解自己的喜袍。 现在正是炎热的时候,哪怕日头落山后也热的很。将外袍脱下,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阿烟抬眼看齐誉。 这人……热的都冒汗了。 思虑片刻,阿烟凑过去想着帮忙将厚实的喜袍脱掉,再说,他们现在是夫妻,脱衣服也没什么吧。 而且今晚是洞房啊! 洞房到底怎么回事,阿烟完全不知道,她费力的去解齐誉的腰带,没听见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倒是大将军察觉到什么,竖起身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等阿烟听见大将军预警时,只听砰的一声!再然后,一把冷刃横在阿烟的脖子上。 床榻上的齐誉被扒的衣衫不整,堂堂王爷竟然沦落至此!! 胡岩红着眼睛,又恨又气的道: “你在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几人吓了阿烟一跳,她吓的结巴: “洞、洞房。” 第13章 胡岩带着人连日寻找秦王,就算夜里也不曾休息。可始终没有任何消息,胡岩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幸好,他们发现秦王留下的记号,顺着找到这个小村庄。 可万万没想到,找到人时竟然会是这样的景象! 当看到一个女子扒秦王衣裳的时候,胡岩怄的吐血,想也不想直接横剑于那女子脖子前,恨不得立刻将她抹脖子! “洞房?” “对,”脖颈上冷刃带来微微的刺痛感,已经出现血丝了。阿烟惧怕,连手都是抖的,赶紧道:“你们、你们是山匪吗?别杀我们,我、我将钱都给你。” 因着在林子里找人,胡岩几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加之胡子拉碴,看起来确实像土匪。阿烟背对着所以没看见对方的脸,只能斜眼看见他破烂的衣裳,以及满是脏污的鞋子。 蛊心 第17节 以为对方不信她有钱,阿烟哆哆嗦嗦的指着不远处她刚摘下的凤冠道: “那个、那个值不少钱。” 胡岩顺着女子手指看过去,看见那顶做工精致的凤冠,同时也看见那对点着的龙凤双喜烛。 着急找人,所以没多注意,此刻胡岩才意识到这里喜气洋洋,到处都是红色。 而且自家那位王爷也穿着喜袍,即便闭着眼睛躺在那,也能看出他是新郎官。 等等,喜袍?洞房? 胡岩像是才反应过来这几个词的意思,脸上写满了震惊。 其他几个人也没好到哪去,各个都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目瞪口呆。 胡岩到底经历过大场面,很快反应过来给手下一个眼色,让李四用剑指着阿烟,他则是上前检查齐誉。 脉搏强有力,呼吸稳健,看来没事。胡岩小声凑在齐誉耳边叫了两声王爷,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怎么了?”胡岩转身看阿烟,“他怎么叫不醒……” 对上阿烟时,胡岩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刚才直接冲进屋里,没看见女子的长相。而现在,胡岩甚至悔恨刚才的粗鲁。 少女淡扫娥眉,粉白黛绿。 尤其是那双含着泪珠的杏眸,让人一眼沉沦。 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大红里衣,可更显其身姿玲珑楚楚动人。 原来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是错的…… 有些人即便穿着最普通没有绣花的衣裳,也能美的像是仙子。 胡岩看阿烟,阿烟也在看他。 “你……”对方眼神凌厉让阿烟怕极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拿了东西就放了我和我夫君吧,什么都可以拿走。” 胡岩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屋里点着喜烛,按照规矩一夜都不可以熄。几人的身影映在窗户上,被外头的人看的分明。 大树后雀儿探出脑袋,愣愣的看着晃动的人影。 “不对啊,怎么多了几个人?” 本来以为阿烟嫁的夫君是个丑八怪,雀儿高兴的都睡不着,就等着阿烟成亲时羞辱她。却不想,和阿烟拜堂的人竟然是个俊俏公子! 怎么可能? 那人英姿挺拔,器宇不凡,怎么会看上阿烟? 越想越不高兴,雀儿冷着脸看来人拜完堂,连席面都没吃几口就灰溜溜的回家了。 可到家之后看什么都不顺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盯着帐顶,雀儿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要不然为何那个俊俏公子是昏迷的?说不定是阿烟强行将人掳来当夫君的!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雀儿悄悄起身来到阿烟家,想要探探事实真相,找机会将那个公子救走。 可刚来了没一会,就瞧见窗户上出现好几个影子! 如果是正常人,看见这样的情况大概会担心阿烟,但雀儿显然不在这个范围内。 她忽地眼里露出精光,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又悄声看了两眼,雀儿弯腰离开。 看吧!她就说阿烟半夜私会男子,这是真的! 雀儿先是回家和爹娘说了这件事,雀儿娘犹豫:“不能吧,阿烟今个成亲,谁会夜里去打扰他们小两口?雀儿,你是不是看错了。” 雀儿爹老六则是不赞同的抢话道:“你别说话,让雀儿说。” 雀儿点头,斩钉截铁的道:“爹,我肯定没看错,一定是男人!” 身量高体格宽,雀儿相信自己不会看错。雀儿接着说道:“之前不是有人说曾半夜见阿烟私会男人吗?我觉得这事儿是真的!爹,我们去堵人!” 雀儿娘欲言又止,老六却是跃跃欲试。 雀儿的出发点很简单,她就是见不得阿烟好,嫉妒生恨。而老六则是想借着机会再闹腾一次,说不定这次就能找到那个什么书籍。 说干就干。 老六迅速找了左邻右舍,比上次更多的人一起出发,浩浩荡荡的往阿烟家去。 这回春桃一家都来了,不止如此,村长以及王婶子,甚至怀孕的彩霞也在。 抛开像老六这样心怀不轨之人,剩下的都是好奇这件事,以及像王婶子一家这样关心阿烟之人。 很快,就到了阿烟家门口。透过院子只能看见屋里点着灯,并未看见什么人影。 村长刚要开口,老六过来搓搓手轻声道:“村长,让人在后面堵着吧,要是跑了可不一定能抓住。” 这话没明说什么,但让王婶子皱了皱眉,彩霞更是气愤的看老六。 眼见村长犹豫,雀儿凑过来,小声的道:“村长伯伯,我亲眼看见的,再说了,如果没事的话最好,我们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村长到底是同意了,派几个村民悄声绕到后面,他则是敲了几下木门,大声道: “阿烟,睡了吗?” 喊了两声,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个娇小的人影。阿烟披着深色外袍,看见外头站了这么多人,她还惊讶了一下。 “伯伯,婶子,”阿烟快步走来,不解的问:“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彩霞悄声打量阿烟,见小姑娘脸上妆还没洗,不过凤冠摘了乌发披散着,像是绸缎似的垂在她的肩头。 村长往屋里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问道:“阿烟,家里就你和齐誉吗?” 这话问的直接,让阿烟觉得莫名其妙。 “伯伯,就我和齐誉,怎么了?” 王婶子适时开口道:“有人说你夜里私会男人,还叫我们都来看。” 说完,扫过雀儿一家。 雀儿一家三口登时红了脸,嘴唇嚅动着却不敢说什么。 阿烟怔了一瞬,很快就哭笑不得道:“当然没有,还有,雀儿为何空口污蔑我?” 大家的视线就都聚集在雀儿的身上,阿烟的话弄的雀儿有些下不来台,但她还是嘴硬道:“你自己做了脏事儿,还不许旁人说?要是你当真问心无愧,那就让我们进去一探究竟!” 阿烟神色有点怪异,这更让雀儿确定阿烟就是在虚张声势,于是她转头看向村长道: “村长,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您说是不是?” 后头的彩霞实在受不了了,丈夫大志扶着她走上前,她大声道:“雀儿,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这样岂不是人人都可以瞎说,再有,今天是阿烟的洞房花烛夜,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听墙角?这是未出阁姑娘该做的事?六叔,你该管管你家女儿了。” 王婶子虽然受大家尊重,但很多话她不好说,还得彩霞来说出来,而且说到了点子上。 “是啊,”有人才反应过来,“雀儿,你不睡觉看人家夫妻干什么。” “小小年纪就这样,老六,赶紧拉回去好好教育一番。”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雀儿,气的雀儿红了眼睛。老六当然不会走了,他说什么也得再进去一趟。 “大家听我说一句,”老六站在众人面前,道:“事已至此,我们合该进去看看,要是屋里没旁人,那就是雀儿看走眼了,到时候让她给阿烟道歉。” 阿烟笑的不走心:“就道歉?” 老六着急进去,所以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咬咬牙道:“额外给你一两银子,当赔偿!这样总行了吧。” “五两,”身形纤细的少女伸出五个手指头。 村里闭塞,大家都只靠一亩三分地来养活自己,没有太穷的人家同理也没有太富裕的人。五两银子,相当一户人家一年的嚼头了。 “你欺负人!”雀儿气极,要知道村里人成亲的彩礼才六两六啊! 阿烟寸步不让:“是你们一家在欺负人。” 阿烟房里有人的事是雀儿亲眼看见的,老六相信女儿不会看错,于是信心百倍的应下: “行!村长,你听见了,是阿烟让我们进去的。来人啊,都别闲着了,赶紧。” 阿烟侧身让开,老六带头箭步冲了进去,只有几个人去找,其余的人站在院子里等消息。 天色暗了,院里没有光亮,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大家的脸。 彩霞走到阿烟身侧,本想和她说句话的,可是靠近之后发现,少女纤长的脖颈上,竟然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 “阿烟,”彩霞拉阿烟的衣角,想悄声问怎么回事,可就在这时,听见一声惨叫。 第14章 当惨叫过后,屋里很快出来几个人,抬着抽搐不止的老六。 “爹,爹你怎么了?”雀儿上前,懵的不知如何是好,“我爹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们刚进屋没一会,你爹突然叫唤,然后就满地打滚。” 因着老六出事,屋里的人全部出来。村长走过来,眼尖的发现老六右手不对劲。 老六什么都听不见,满头大汗闭眼嚎叫,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村长蹲下,让旁边的人按住老六,他拽过老六的手查看。果然,右手指腹有黑点,且从手指开始出现一条黑线,一直延伸到手腕处,且像是活了似的还在缓慢的往上去。 “中毒了。”王婶子也凑过来,看完之后肯定的道。 村长掏出银针往老六穴位上扎,疼的老六嚎的像是杀猪。 “中毒?”雀儿重复这句话后,立刻看向阿烟,恨恨的道:“是你,一定是你!” 雀儿娘紧跟着说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进去就中毒了啊。” 现场乱做一团,只有阿烟神色坦然。村长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子喂给老六,然后让人回家去取断肠草过来。 “这毒应当是断肠草熬制的,解药也需要断肠草,配乌海花研磨就成。不过这个时节乌海花不好找,谁家里有先拿过来两朵。” 当即有人说家里有,赶紧回去取了。 蛊心 第18节 见父亲有救,雀儿总算没那么怕了,不过她站起来猛的朝阿烟扑过去。声音凄厉的道:“毒妇!” 阿烟站在彩霞旁边,不等彩霞吩咐,大志上前挡住雀儿,被雀儿指甲划破脸颊。 “彩霞,你疯了不成!”见丈夫脸划伤,彩霞当即不满,“你爹中毒和阿烟有什么关系?事情未清楚之前就动手,谁教你的?” 本以为这次来能让阿烟下不来台,谁成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雀儿眼珠子都红了,看向阿烟的眼神就像是看仇人。 村长适时开口:“阿烟,你屋里有断肠毒?” 阿烟没否认:“是,村长伯伯,但毒药只有祖父门前才有,那是为了防止宵小之人进长辈房里偷东西。” 说着视线转向方才进去的几个村民:“都是一样进去的,为何旁人没事?” 就差直接说“老六进去偷东西”这句话了。 村长抬眼,让一个村民进去看看,很快那人回来,道:“只有老爷子房间门锁上有毒针,其余地方都没有。” 这回,在场的所有人看向老六一家的眼神都变了。 “说好是进去看看有没有旁人在的,怎么转眼就奔老爷子房间去?”王婶子边说边摇头,“难不成是有别的想法?哎,老六糊涂啊!” 老爷子留下一本书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有像老六贪婪之人,也有像王婶子这样清醒的存在,因此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开,还有人站出来数落雀儿。 “有什么事儿都赖旁人,怎么不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雀儿啊,你多像阿烟和你彩霞姐学,要善解人意才好嫁人。” 一番话说的雀儿面红耳赤,正好取药的人回来,村长弄好后给老六服下,还让人抬走他。 “方才大家都在,村长伯伯也在,所以请你们帮我做个见证。” 阿烟深呼吸一口气,不疾不徐的道:“他们污蔑我藏人,说的都是难听之语,我为了自证清白让他们进去找人。之前的约定大家也听见了,雀儿家欠我五两银子和一声道歉,现在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候。” 雀儿娘正低头哭,闻言忘记掉眼泪,赶紧道:“阿烟哟,我们哪有五两银子啊。” 阿烟摇头道:“那是你们的事,我回屋写个单据,你们按个手印就成。” 院子里这么多人,也不怕雀儿他们跑,阿烟迅速回房里,还不等找出笔墨,就见桌子前已经放好一张纸,而原本昏睡的男人淡定的坐在椅子上。 阿烟呼吸一滞,不知道该和齐誉说什么,于是拿起那张纸扫过之后朝他道谢,小跑着走了。 雀儿娘不想按手印,村长本想说句话就算了,但王婶子发话:“姑娘家的清白,五两银子都算少了,要我说,就直接抬官府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证人。” 一听这样说,雀儿娘立刻按了手印,阿烟还让雀儿也按了,听完雀儿的道歉后,阿烟心满意足的将欠条放好,送众位相亲们离开。 “阿烟,快回去睡觉吧。” 等人都走远了,阿烟将院门关上,笑容立刻消失愁容满面。 她该怎么和齐誉解释成亲的事儿?阿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 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房里去,推开半掩的房门,就见男人依旧坐在那。 龙凤双喜烛燃烧着,将屋里映出昏黄,看起来温馨的很。而原本气质锋利的男人穿着单薄的里衣,瞧着没有那么冷峻了。 不过,阿烟还是有点害怕,尤其是在脖子被那人划伤之后。 “你什么时候醒的?” 齐誉薄薄的眼皮一掀,朝着阿烟看过来,只是漂亮的眸子失了些光彩。 “在你说五两银子的时候。” 怪不得他提前写了欠条。 阿烟又问:“身体觉得怎么样?婶子说你过两日才会醒,没想到醒的这么快。” 齐誉淡淡的嗯了一声,又将眸子垂下。 被阿烟扒衣服的时候,领子弄的松散,此刻露出的锁骨被光照过,瞧着还怪好看的。 阿烟红了脸,赶紧收回目光:“那个,你的朋友来了,方才还在的,但村里人过来我就让他们出去躲一躲,估计一会就回来了吧。” 齐誉:“几个人?” 阿烟认真的回想:“好像是五个。” 说完,阿烟才意识到,不对啊,齐誉怎么没问屋里喜字和龙凤烛的事儿?还有,俩人的喜袍堆放在床边,他没看见吗? 又看不见了? 烛火噼里一声轻响,阿烟舔了舔唇,小声问道:“你的眼睛……” 齐誉神色淡淡的,瞧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回答了一句:“暂时看不见。” 他没说为何会如此,阿烟也没问。 “对了,还有一件事,”挣扎一番后,阿烟到底还是说了,“今天……今天是、是个大好的日子。” 齐誉抿着唇未说话,浓密的睫毛垂下,安静的像是个漂亮的木头。阿烟拿不住他的心思,吞吞吐吐之后,捏着拳头给自己打气,一鼓作气道: “今天是我们成婚的日子,三拜九叩,如今你是我夫君,我是你娘子。但你不必担心,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也能让你名正言顺留在我家。待三个月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说完阿烟一颗心提了起来,生怕他怒发冲冠。 但没有,甚至他淡然的表情都未曾变过。 阿烟光顾着看他的脸,没注意到男人袖子下的手一直紧紧的攥着,胸膛剧烈起伏后又被他狠狠压住。 “嗯,我知道了。” 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反应,阿烟尴尬的挠头,最后和他道了句晚安就准备去休息了。 本想让齐誉住杂物间的,可是阿烟没敢说,自己抱着被子灰溜溜的去了小房间,躺在床榻上睡不着。 这里长久不住人,有股发霉的味道,即便阿烟提前收拾好住着也没有自己房里舒坦。 翻了个身床板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阿烟不敢乱动了,闭着眼睛赶紧睡觉。 阿烟很快就睡着了,所以没听见旁边房里传来细微的声音。 胡岩几人从窗子翻进来后齐齐行礼,齐誉抬手比划了一个嘘。 后半夜屋里凉爽,正是最适合的温度。可齐誉额头冒汗,顺着他挺拔的鼻梁往下滑落。 胡岩惊讶,再看齐誉的手心,已然因着手指用力抠出血珠子。 “三哥,难道又毒发了?” 每个月都要发作一次,毒发时全身骨骼绞痛,脏器甚至都像是要被人捏爆,而且眼睛也会短暂失明。 这些胡岩都知道,再看齐誉的眼睛,胡岩断定毒发的日子提前了。 齐誉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声道:“临走之前给你们安排好,为何不听话?” 他语气淡淡的,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可是几个人浑身一颤。还是胡岩顶着压力,解释道:“三哥,我让其余人都回漠城了,只有我们五个来寻你,且没被瘴气困住。你看,大家都好好的。” 说完胡岩使了个颜色,李四几人都走近一些,让齐誉辨别气息。呼吸稳健肯定是没事,齐誉刚要点头,便听见一个人低低的哼了一声,再然后似乎喷出一口血。 隔壁房间内,阿烟听见什么动静,腾的一下起床,摸出枕头下的菜刀。 这全是本能反应,甚至不用思考身体自己就跑了出来,直接来到齐誉房里。 房间灯火通明,身形纤细的少女拎着一把菜刀,杏眸还带着迷茫,愣愣的看着众人。 胡岩吓了一跳,低声凑在齐誉耳边报告情况,末了还说了一句:“小姑娘还挺厉害。” 话音刚落,阿烟缓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啊,还以为是有坏人半夜来我家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快速走了,所以她没看见,齐誉修长的眉眼染了几分戾气,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膝盖,吩咐道: “去查查,看都有谁半夜来过。” 有那么一瞬,胡岩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什、什么?” 这怎么查? 第15章 方才吐血那人抹了唇,白着脸强撑着自己:“王爷,属下没事。” “本王是看不见,但不是傻,”齐誉眼神发冷,看向那人的方向道:“怎么弄的?” 见瞒不下去,胡岩只能如实禀告:“入林子后没被瘴气毒到,但没注意让蛇咬了一口,已经将蛇毒吸走了,还吃了解毒丸。” “王爷,属下无碍。”即便齐誉看不见,那人也规矩的行礼,“属下再修养几日便能痊愈。” 说完屋里安静下来,上首处的齐誉没说话。郝仁觉得屋里变得冷飕飕的,于是壮着胆子抬头偷觑齐誉。只见男人衣着随意,端坐在椅子上,浑身散发出摄人的气息。 他们这队人是齐誉的心腹,十分得他看重,甚至为了他们的性命,不愿意让他们入瘴林。对齐誉,他们是既敬仰又钦佩,唯命是从。 “三哥,”也就胡岩敢这时候敢搭话,“听说南疆人擅解毒,不若让方才那位姑娘帮郝仁看看。” 郝仁虽然吃了解毒丸,但并不对症,只能解除部分毒性不让其攻心罢了,如果能看看大夫,再吃点药,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家王爷会和南疆少女成亲,但胡岩相信只是权宜之计。 毕竟跟在齐誉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亲近任何女子,哪怕暖床的丫鬟都没有。说不定只是收了那姑娘当随行大夫罢了。 只是说完这话,齐誉立刻回答道:“夜深了,明早再说。” 胡岩:! 怎么回事?为何感觉三哥护着那个女子? 不对,一定是错觉,说不定是三哥另有打算。 本来胡岩有重要的事想和齐誉说,但想了想还是让他早点歇息。至于他们几个,随便找个地方窝着就成。 . 一夜好眠。 第二日阿烟起床,打着哈欠穿好衣裳。 昨天办喜酒用了不少水,估计水缸早空了,今天得挑水。还有木柴,也得再劈一些才行。 合计着要干活,阿烟换了一身长衣长裤,简单收拾好推门走出去。 只是刚走出堂屋,她就站住不动了。 蛊心 第19节 原本空落落的墙角处已经堆满了木柴,每一根都整齐的很,归整的摆放在一起。走过去再看旁边的水缸,满满的水都要溢出来了! 阿烟懵了,甚至觉得自己出现错觉,揉眼睛再看,这不是错觉啊。 “是你叫人挑的水吗?”阿烟回到房里,敲门之后站在门口看室内。 窗户开着,清晨的微风带着花香拂来,吹的人浑身舒坦,惬意的很。不过阿烟没注意那些,少女杏眸睁大,愣愣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也不知他从哪里弄的玄色劲装,合身的衣服更显他肩宽腿长,面若冠玉。 他眉骨隆起,眼神深邃,听见声音后侧目看过来,和门口少女对上视线。 “嗯,”齐誉声音淡淡的,虽然看向阿烟的方向,但视线却是落在虚空。长的如此好看的男人,看不见着实可惜。 “谢谢。”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一直看他吧,眼见他蹙了眉阿烟略显局促,不自在的用脚踢了一下门槛,脚踝上的银铃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这都没有少女的声音好听,清喉娇啭。 从昨晚开始那颗躁动的心忽地得到安抚,有种舒畅的感觉从心口处蔓延开。 齐誉眉眼舒展,但很快似又想到了什么,皱的更紧。 “早上想吃什么?” 每天对着这样一张脸心情也好,阿烟不在乎那点吃食。只是未等他回答,忽地从窗户那探出一个脑袋,吓了阿烟一跳。 “姑娘,可否看在帮忙挑水的份上带口吃的?” 昨晚看不清,但阿烟记得这人好像就是拿剑划伤自己的那个。她下意识的摸向脖子处,如头发丝般的伤口早就愈合了。 胡岩见此,赶紧道歉:“抱歉,昨夜迫不得已伤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本来阿烟是不高兴的,但是这人干活来抵罪,好像可以原谅。于是阿烟朝着他道:“没事,小伤而已。” “伤哪了?”坐在那的男人忽地说了一句,低沉声音震的胡岩颤了一下,脸色也变得奇怪。 屋里气氛别扭起来,阿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她没明白怎么回事,只以为齐誉随口问,于是回答道:“就是脖子上,已经好了。” 胡岩立刻接话:“回三哥,是昨晚我们到此地,以为这位……” 阿烟:“我叫阿烟。” “对,阿烟姑娘,以为她要对三哥不利,所以不小心伤了她。”胡岩说完转头看向阿烟:“抱歉。” 齐誉朝着胡岩的方向瞥了一眼:“活干完了?” 胡岩:“没,这就去了。” 说完识趣的赶紧离开,和郝仁接着编草席去了。只不过胡岩心不在焉,郝仁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 “胡统领,可是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不对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因为自小中毒的关系,齐誉向来清心寡欲,眼看着快到而立之年,他不抱太多希望能活下去,所以才独自入瘴林寻药,甚至胡岩觉得齐誉不想活着出来。 但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个冷峻的秦王,那个不知怜香惜玉的秦王,竟然对一个乡野丫头如此上心! 胡岩越琢磨越不对,然后想到了什么,放下东西作势要回去,连郝仁喊他都不听。 屋里,自打胡岩离开后,阿烟就没说话,倒是齐誉朝着阿烟的方向勾手,示意她过去。阿烟以为叫她有事,于是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 明明他坐着她站着,可瞧着俩人竟然差不多。阿烟伸手比划了一下,随后骄傲的将踮起的脚跟放下。 也不是差不多嘛,是她高了一头。 “伤在哪我看一下,”他声音平静的说道。 “没什么大事,已经痊愈了,不信你摸摸。” 伤口就在脖子上,阿烟抓起他的大掌往伤口上放,还问他:“是吧,就那么一点点而已。” 男人的手掌都是薄茧,划过少女细嫩的皮肤,甚至觉得比上好的锦缎还要光滑。 阿烟没注意到齐誉唇角绷紧,她垂下眼看他,问道:“摸到了吧。” 独属于少女的香气萦绕在身前,齐誉既渴望又抗拒,矛盾的心思被他掩盖在心底。 就在这时窗户处传来砰的一声。 阿烟转头,就见方才那人去而复返,手摸着脑袋,想叫又不敢叫的模样。 “磕到脑袋了?” 阿烟起身,松开男人的大掌,俩人恢复到一坐一站。胡岩看过去,少女神色坦然,但是自家王爷却攥紧手掌……似乎是不悦。 胡岩恍然大悟! 根本不是王爷看重这姑娘,而是这姑娘缠着王爷,王爷不好意思说罢了。 自觉懂了的胡岩立刻道:“阿烟姑娘,我们有个人被蛇咬了,能否请你帮忙看一眼。” 离王爷远点。 他一说阿烟也想起来了:“那人是不是吐血?” 胡岩惊讶:“阿烟姑娘昨晚看见了?” 阿烟摇头:“不是,他是中了我的蛊,对了,你们几个都来一下,我把解药给你们。” 睡了一觉竟然将这事儿忘了,说完阿烟去解腰间的囊袋,但是胡岩却僵在原地,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我们没接触过旁人,怎么会中蛊?” 进村路上一个人都没碰见,他们直接到这里,根本没惹旁人注意,胡岩坚定自己没被下蛊。 “谁说是旁人下的?从你们进屋里开始就中蛊了,当然,也别担心,”阿烟说着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胡岩,“喏,吃了这个就没事了。” 阿烟还和胡岩解释道:“昨个是洞房花烛,我当然得做好准备保证我们俩人的安全。旁的不说,他一直昏迷不顶用,只能我挡着。” 她这句“不顶用”吓的胡岩没接住瓷瓶,直接掉在地上。 阿烟弯腰捡起来,吹吹上面的灰尘:“幸好没摔碎,拿走吧。” 胡岩则是看向齐誉,像是等待齐誉吩咐似的。阿烟道:“听你叫他三哥,你是他弟弟吗?外面那几个人也是你兄弟,你们家几个孩子啊?” 阿烟从窗户往外探头,见外面几个人默不作声的干活。阿烟笑了笑,小院许久没这么热闹了她觉得还挺高兴,因此话多了不少。 “啊,我……” 胡岩不知如何作答,齐誉目光扫过来,他甚至觉得手里的药瓶都烫手了。 “是我部下,”身后清冽的声音传来。 阿烟不太懂什么叫部下,想了想觉得应该类似于地主和长工吧。 “你叫什么啊,往后不用叫阿烟姑娘,叫阿烟就行。” 胡岩长的喜庆,比冷面的齐誉瞧着好接触。 她看见那几个人里有个长的俊逸的人,阿烟盯着那人看。 胡岩没注意阿烟在看什么,他正琢磨这姑娘难道不是王爷挑的大夫?那她和王爷什么关系啊? 怎么……如此大胆。 “我叫胡岩,”胡岩脑子乱,不过没忘了正事,还是想让阿烟帮忙看看郝仁的伤势。阿烟点头说好,叫胡岩将人叫过来。 待过来后,胡岩觉得这姑娘的眼神亮的惊人,杏眸干净的像是晨间的露珠。 只是,脸怎么这么红? “阿烟姑娘,你脸好红。” 阿烟捂脸,而原本垂眸的齐誉抬起眼帘,朝着这边看过来。 第16章 郝仁不知道怎么回事,背脊发凉。 大概是因着这姑娘说自己中蛊的关系吧,他没多想。 倒是胡岩,偷觑齐誉后又看了看阿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方才给你吃的是解蛊的药,现在我来给你看蛇毒,伤口在哪里?” 郝仁立刻回答:“咬在小腿上。” “行,你坐下把裤子脱了,我去准备一些草药。”说完见这人不动,面颊飞上红晕。 一个大男人露小腿怎么了?夏天最热的时候村里姑娘都会穿短衣短裤,露出一截手腕和脚踝。 可能是她在吧,阿烟转身走了。 等唯一的姑娘离开后,屋里安静的诡异。胡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敢看齐誉的脸色,郝仁则是羞涩的挠头。 “胡统领,这里不愧是南疆,作风果然大胆。” 胡岩看了一眼齐誉,赶紧呸了一声:“瞎说,她是大夫,大夫眼里无男女懂吗?别墨迹,快点把裤腿挽起来。” 腿上绑着束带,一圈圈解下来之后郝仁将其挽起,露出被蛇咬的部分。正好阿烟回来了,让他坐下好上药。 两个大男人齐刷刷的朝齐誉看过去,阿烟也看他。 怎么地主管的这么厉害,长工连坐下都不可以吗?本来想说两句的,但还未等开口,那头的齐誉淡声道:“坐吧。” 然而齐誉起身,走了。 郝仁有点茫然,胡岩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自己追出去了。 幸好阿烟住所偏僻,他们不会被旁人看见。胡岩追着齐誉走到院子里,心里感叹一声,即便看不见也能步伐稳健,不愧是王爷。 “三哥,我说的那事,你怎么想。” 齐誉站定负手而立,天生的上位者威压弥散开来,他微微侧目,淡声道:“有几分把握?” 胡岩拱手道:“三哥,我召集人手去,只要寻到蛊童消息,定然会将其擒住。有了蛊童,三哥身上的毒一定可以解开。” 齐誉没说话,胡岩又道:“三哥,南疆的大夫可能解部分毒?” “不能,”齐誉声音淡淡的,明明说自己的生死大事,可他竟然神色坦然的像是讨论旁人的生死。 蛊心 第20节 “他们甚至看不出来。” 胡岩眉头皱紧:“三哥,不若去都城吧?那里有出名的大巫医,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 “大历的毒,南疆人不一定解的了,再有,南疆的康信易认识我。” 康信易就是南疆的大将军,曾经巡过两朝边界差点和大历的士兵起冲突,是齐誉出面解决此事,因此俩人照过面。 如果南疆王室知道他在都城,对两国和平而言不是好事。齐誉到底出身皇室,身为皇子不想破坏和平。 “可是,我们要没时间了!” 而立之年对于普通男人是更加成熟的标志,可对于齐誉来说却是诅咒。 他会死在那年! “瘴林里的草药还没取,那个可以压制住,你带人去寻蛊童,分头行动。” 胡岩不放心,道:“我留下,让李四回去召集人手。听说蛊童百毒不侵,血肉可以解所有毒。” 可以说是人形解药了。 齐誉抿着唇,胡岩心里琢磨齐誉的想法。 按照方才的情形,能看出来他对那个阿烟姑娘是不同的,但具体哪里不一样,胡岩又说不好。 这时候,屋里的阿烟出来了,走到院里净手:“好了,让他别乱动,养五天就好了,再配合汤药,好的更快。” 树枝上有鸟儿在鸣叫,可都不如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心里的烦躁像是被声音治愈,一扫而空。 回到屋里,郝仁正在绑裤腿,胡岩赶紧阻止:“别绑了,不利于恢复。” 郝仁眼睛眨巴了几下:“可是行动不便。” 胡岩无语,他就是想让郝仁赶紧出去,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一想这些年,好像他都是如此,胡岩只能直接道: “赶紧出去,别扰了主子歇息。” 郝仁这回听话的站起身,手里还掐着束带,但没立刻离开而是直愣愣的问道: “主子,方才那位姑娘是……” 郝仁倒是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谢谢她,但不知她身份如何,所以这谢礼还不太好送。却不想齐誉扫了他一眼,胡岩则是竖眉道: “胆子大了!没见昨晚主子和阿烟姑娘都穿着喜袍吗?!” 其实胡岩也摸不准齐誉的想法,但他觉得齐誉让一个姑娘近身,已然特殊对待了。郝仁疑惑的啊了一声,还傻乎乎的问: “那、那我们要称呼她为王妃吗?” 此时的胡岩无比后悔带郝仁出来,刚想开口训斥他,就听齐誉淡声道: “称呼阿烟姑娘。” 齐誉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是说路边一个人的名字似的。 这更让胡岩摸不着头脑,心想难道自己猜错了?三哥对阿烟姑娘没有什么不同? “赶紧走,”胡岩挥挥手道。 没过一会,煮了一大锅面的阿烟喊众人吃饭,郝仁惦记着恩情,所以主动去厨房帮忙端碗。他皮肤没有齐誉白净,但长的也不错,放在阿烟村里抢手的程度。 阿烟看看他的脸,朝着他甜甜一笑。 “你还伤着,多吃一些。” “好咧,阿烟姑娘手艺真不错,闻着香!” 因着找王爷许久不曾吃过热乎饭,哪怕给郝仁煮一块热乎的树皮他也会觉得好吃。他并未夸大其词,甚至肚子配合的咕噜咕噜叫唤。 郝仁不好意思的低头,阿烟则是笑的眉眼弯弯。 屋里的窗户和门都开着,俩人对话和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全部传入到屋子里。齐誉安静的垂眸坐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胡岩接过碗筷放在桌边,轻声道:“三哥,村里贫瘠没什么好东西,等会我让人去打两只山鸡回来吃,你先吃点面垫垫肚子。” 后院传来众人说话的声音,阿烟端着腌菜罐子给众人加咸菜,大家都朝她道谢,阿烟笑吟吟的说多吃点。 随着少女的走动,脚踝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原本觉得清脆的声音不知怎么回事,觉得扰人的很,齐誉忽地道: “关窗。” “啊?” 虽然日头刚升起,但已经开始热了,大夏天的关窗户? 胡岩琢磨可能是三哥毒发的关系,这回没见他露出痛苦神色,想必变了折磨的方式,让他怕冷。 关好窗户,屋子登时变得热起来,但还可以忍受。胡岩将桌子上的碗往齐誉手边推了推。“三哥,吃吧。” “不必,”齐誉转过头,淡淡的道:“不饿。” . 胡岩从房里出来,阿烟招呼他过去吃饭,还热心的给他夹了不少腌菜。 腌菜的手艺是祖母教的,萝卜清爽脆,吃着很是开胃。 “他吃面了吗?”阿烟咽下嘴里的面条,问胡岩。胡岩正用筷子搅动臊子和面条,闻言摇头道:“三哥说他不饿。” “不饿啊,”阿烟道了句可惜,低头接着吃饭去了。 吃完饭阿烟去房里将一口未动的面端走,用筷子扒拉几下,露出底下白净的鸡蛋。 家里鸡蛋只剩下五个了,阿烟舍不得吃,只给齐誉煮了,旁人都没有。 收拾厨房的时候,郝仁赶紧过来帮忙,说帮着刷碗筷。他眼睛尖,一下就看见灶台上的鸡蛋了,但也只是看一眼而已没什么想法。 阿烟没让,还让他好好歇着。 作为秦王的心腹,每日都是忙碌的,还未曾如此清闲过,一时不知做什么是好。所以郝仁拿起扫帚,刷刷扫院子去了。 白天一直没人来,毕竟小两口新婚第一天不好来打扰,黄昏时分,出发去山里的人回来了,还带回两只兔子,三只山鸡。 天色渐晚,胡岩赶紧叫人在院里生活,把野味烤了。 王爷可一天没吃东西了!胡岩生怕他饿出个好歹。 其他人生火做烤架,而郝仁和李四负责处理野味。两只兔子都是灰毛,因着季节的关系毛皮略稀疏,不过手感还是不错的。 见李四正要大开大合的宰杀,郝仁赶紧阻止: “哎,我来吧,这兔子皮不错,剥完整可以给阿烟姑娘做围脖。” 李四嘿嘿笑,逗趣似的看郝仁:“怎么,春心萌动?” 他们跟着齐誉多年,主子是光棍,他们也是。不过都到了成亲的年纪,谁不想要媳妇啊! 郝仁瞪了他一眼,手下动作快速利落。 “瞎说什么,感谢阿烟姑娘帮我解毒,还给我们一口饭吃。” 回想臊子面的滋味,李四舔了舔嘴唇:“阿烟姑娘手艺不错,面条真好吃。” 就是里头掺了粗面,口感差。 阿烟拿了一个小木凳双手支撑着脸蛋,看着他们忙活。 好像有他们在,小院热闹不少。 胡岩道:“阿烟姑娘,一个时辰后才会好,稍等。” 阿烟起身:“正好,我也去忙了。” 回到房里阿烟准备炼百日蛊,只是杂物间太小,施展不开。想了想,阿烟捧着坛子敲开齐誉的房门。 “我可以进来呆一会吗?” “本就是你的房间,随意。” 他声音淡淡的,说完继续闭目养神,靠在椅背上。 阿烟哦了一声将东西放下,直接坐在地上,用粉末圈出一个空地。弄完后刚想放出虫子们,忽地想到屋里还有个活人在。 “齐誉。” 小姑娘声音清脆宛若莺啼,齐誉察觉到裤腿好似被人拽住。 “何事?” “你怎么不吃鸡蛋呀,多吃鸡蛋身体好。” 阿烟没舍得扔还在厨房放着,想着叫他过去吃掉,正好屋里空出来方便她做事。见他似乎不为所动,阿烟道: “你不喜欢吃白煮蛋吗?那喜欢吃什么样的?用油煎吗?还是蛋羹?” 还挺难侍候的,不怪是地主。 “油煎可以,但是蛋羹不行,只剩下五个鸡蛋,早上给你煮了一个后就剩四个了,不够你吃。” 阿烟还在那说着什么,齐誉却抿着唇,修长的手指敲了几下膝盖,俯视着她的方向。 “只煮了一个?”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阿烟觉得他声音没那么冷了。 第17章 烤兔表皮金黄酥脆,泛起的油脂往下滴落,发出呲啦一声轻响,伴随而来的还有浓郁的香气。 胡岩将兔子旋转,洒上一把盐和阿烟给的干料,顿时味道更加让人食欲大增。不过他的关注点没在烤兔上,而是坐在旁边的齐誉。 也不知怎么回事,齐誉从房里出来后吩咐李四去做事。胡岩没听清说了什么,过了会李四回来后,才见他端着一个小碗,小碗里放着一个白嫩的熟鸡蛋。 原本胡岩以为是李四想吃,但见他朝齐誉走去。 齐誉是什么人,是历朝的皇子,是当今的秦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怎么会吃这个普普通通的鸡蛋? 胡岩当即呵道:“李四,你做什么?” 李四懵了:“是王……主子让我取的。” 胡岩:“?” 蛊心 第21节 这时齐誉根据声音伸手,李四立刻奉上。已经凉了的鸡蛋吃起来有股味道,胡岩都不稀罕吃,但他震惊的看着齐誉几口将鸡蛋吃完,还优雅的用帕子擦了擦唇。 怎么几日不见,他爱吃鸡蛋了? 胡岩甚至想,难不成是因为他从未吃过凉鸡蛋的关系,想要尝试? 这一分神,手里的烤兔子忘记翻面,微微有些焦糊味。齐誉侧目看向胡岩的方向,淡声提醒:“兔子。” “啊啊,”胡岩回过神,立刻翻了个面,又烤了一会,总算是好了。胡岩拿着小匕首分肉,将好的部分留给齐誉,放在盘子里摆好,还让人取了筷子。 他们这些人关系亲近,甚至知道彼此的喜好,胡岩将那块焦褐色的兔肉切下来,叫郝仁道:“郝仁,这个给你吃,我记得你爱吃这样干干巴巴的。” 正在处理兔毛的郝仁赶紧过来,接过后咬一口,油滋滋香喷喷:“统领,你烤的真好吃。” 大家都在分吃兔肉,只有齐誉没动,胡岩猜他在等阿烟姑娘出来,胡岩也陪着没吃。 “你手里什么东西,兔皮?” 郝仁手里两条灰兔皮已经处理干净了,他晃了晃笑的开心:“虽然毛有点少,但是等冬天时当围脖也暖和,或者弄手套。” 胡岩隐隐觉得不对,他们这群大老粗戴什么围脖啊。旁边李四插话:“给阿烟姑娘的。” 郝仁如实回答:“是啊,明日晾晒一下就成。” 李四嘿嘿一笑:“好看。” 俩人一问一答,完全没注意到这里最大的爷已经面色不对了。 房门吱呀一声,是阿烟从屋里出来,胡岩注意到她脚步虚浮,像是累极了。 “阿烟姑娘,你还好吗?”胡岩先开口,小姑娘脚踝上银铃声叮叮当当,好听的紧。齐誉先是转头似乎想要看阿烟的方向,但不知怎么回事又很快转回来,垂眸不语。 阿烟走过来,郝仁迎了上去,将兔毛展示给她看。 “谢谢,真好看。” 郝仁不好意思的笑了:“阿烟姑娘喜欢就好,等哪天再进山我给你打个白毛兔,当围脖更好看。” 他说话时看着阿烟,完全没注意到胡岩给的眼色。 胡岩都要急死了! 一个个的都是粗鲁武夫!怎么一点眼色都看不懂? 幸好阿烟点点头,朝着齐誉走过来,直接坐在他身侧的小凳子上。炼蛊不止耗费体力还得用她的血,身体的虚弱让她额头沁出汗珠,碎发也被染的湿哒哒。 她呼吸不稳,粗喘着气。 齐誉眼睛看不见,耳朵变得格外灵敏,一些细微的声音听的更加清楚。 他不着痕迹的伸手扶了椅子:“吃兔肉。” 阿烟累的没力气说话了,方才应付郝仁用了她全部的力气。因此她只能点点头,但她随后意识到齐誉看不见,于是嗯了一声。 齐誉便不说话了,只将手边的盘子放在她面前,视线收回看向远处。就像是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像是无心之举。 阿烟没吃过烤兔肉,拿过筷子后夹了小块,放进嘴里口满口生香,让她瞪大了杏眸。 “好吃!” 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吃完一块觉得意犹未尽。 她连着吃了两块,总算是觉得有力气了,不过盐洒的多有些咸,阿烟起身去厨房泡茶。 待阿雅回来时给众人发碗:“茶盏不够,用碗喝吧。” 胡岩瞧见她手边有两个粗粝的茶盏,但和大碗一比就显得精致了。胡岩笑道:“阿烟姑娘,这两茶盏……” 天黑如墨,少女抬起一张美人面,眉若新月,目若朗星,脆生生的道: “这是给我和齐誉用的。” 就两个好看的杯子,当然要他们两个用了。 只是她说完这话,察觉到气氛不对。 篝火跳跃着,昏黄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身上,将大家的影子拉的老长。而方才接过茶盏时笑着道谢的所有人,都像是被定住似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甚至有个叫李四的正在喝水,他仰头张嘴,但茶水哗啦啦全部倒在了他的身上。 阿烟左看右看,在针落可闻的环境下,小声的问齐誉:“齐誉,他们怎么了?” 少女似有点慌,下意识的朝齐誉方向侧身,像是能被他保护一般。而男人稳坐如山,修长的眉眼垂下,抬手将一块兔肉送进嘴里。 “是你的茶水好喝。” “对,对!”胡岩最先反应过来,其他几个人压住面上的震惊赶紧低下脑袋。只有郝仁,像是傻了一般盯着阿烟看。 胡岩皱眉走过去给了他一个肘击,低声极快的道:“走远点儿。” 郝仁立刻明白,赶紧端着茶碗撤到角落里,连李四和他说话都不敢应声了。 阿烟高兴了:“大家喜欢花茶啊,那往后天天给你们泡。” 胡岩仰头看天,压制自己想抱阿烟大腿叫她祖宗的想法。 客气的道:“麻烦阿烟姑娘了,我们都是大老粗,喝凉水就成。” 阿烟先是给齐誉倒了杯茶,还放在他手上:“那好吧,我和齐誉喝。” 说完,又是一阵寂静,大家又僵住不动了。 只有齐誉,突起的喉结滑动,薄唇被染的水润。 “好喝,”他说。 . 阿烟只觉得这群人怪,翌日天色发沉,等阿烟起来后才发现只剩下一个人了。 “胡岩,他们呢?” 胡岩刚打扫完院子,擦了一下头上的汗道:“都去忙了,留我在三哥身边。” “阿烟姑娘,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了,我看你家的房顶似乎又几处漏了,不若今日重新铺上稻草?” 堂堂的王爷住这样的房子,说出去都让人笑话。不说琉璃瓦这等贵重的,但起码也得是瓦啊! 阿烟懊恼了一下:“上次下雨就漏了,这几天忙,我竟然将这事忘了。” 说罢她看向齐誉房间,见窗户旁男人正在摆弄手里的匕首。 “那一会我叫人来帮忙弄一下吧,”话音刚落,咔嚓一个大闪,紧随而后的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哎呀,来不及了。” 先是缓缓滴落豆大的雨点子,没过几息,便哗啦啦的倾盆而下。 胡岩赶紧扔了扫帚往屋檐下跑,阿烟也站在堂屋门前,朝天上看一眼。 “云又黑又厚,大概要下许久,”阿烟转头看胡岩,“进屋呆着吧,下雨的时候冷。” 进屋?进哪个屋? 堂屋左右两侧是卧室,但一个被锁住,一个住着大佛。胡岩赶紧晃悠脑袋,瞎编道: “我就爱看下雨。” 阿烟更觉得这群人奇怪了,不过尊重个人喜好。 “行,那我进屋了。” 站在门口,即便是房门开着,阿烟也敲了两下。待男人清冽的声音说进的时候,她才抬腿迈进去。 “早上想吃什么?” 阿烟想那碗面没吃,他应当不喜欢吃面条吧。腕子上的大将军探出脑袋,被阿烟一把塞了回去。 “就剩四个鸡蛋了,不能给你吃。”她有点凶巴巴的,“你都吃了三只小鸡仔,还不够!” 大将军原本翘起的尾巴萎了下去,蔫蔫的盘在少女纤细的手腕上,假装自己的镯子。齐誉只能听见她训斥那条碧绿小蛇,但不知怎么,脑海里想象出她娇嗔的脸。 齐誉皱眉,微微晃头将画面清走,声音也像吹进来带着雨水的风似的,让人觉得冷。 “都可,一会让胡岩给阿烟姑娘报酬,多谢你。” 包括救了他,包括让他住在这。 可他没看见,他说出的这番话让小姑娘咬紧嘴唇,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分明就是划清界限,那拜过的堂算什么? 即便是她未经他同意拜的,可他到底占了便宜,不止看过她洗澡,还成了她名义上的夫君。越想心里越不舒服,鼻尖红红,圆润可爱的眸子也红彤彤的。 阿烟也学着他冷淡的声音,颤声道:“随你。” 屋里安静下来,齐誉没听见银铃和脚步声,知道阿烟没离开,但她竟然一直不言语。过了会,屋里出现滴滴答答的声音,齐誉高挺的鼻梁上落了几滴雨水。 齐誉侧耳倾听,注意到阿烟站着的方向似乎雨水声更大一些,但他只是手指微动,未作任何表示。 半响之后,齐誉想站起来躲开这处漏雨的地方,却不想刚起身,俩人直接撞在一起。 男人的胸膛硬的像是石头,阿烟的鼻子发酸,眼泪也如珠子似的往下掉。 齐誉看不见,可不同于雨水,带有温度的水滴砸在他手背上,让他心头一跳。 墨色的天空划过银龙,雷声忽地炸响在耳边,阿烟花容失色大叫一声,猛的抱住眼前人。 第18章 阿烟此生最怕的东西有二:苦味,雷声。 方才天边划过的闪电犹如人手臂粗细,雷声响彻天际,甚至给胡岩都吓了一跳。 胡岩想着进屋看看有没有漏雨的地方,却不想一探头便瞧见三哥和小姑娘抱在一起! 又是让小姑娘叫他大名,又是和人家拜堂,现在甚至抱人家…… 胡岩不傻,断定肯定是三哥喜欢人家。他缩了回去没让俩人瞧见,躲在角落里嘿嘿笑。正笑的开怀时,漏下的雨水滴答在他脑门上,凉的他嘶一声。 胡岩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凉,阿烟自然更觉得冷。 漏下的雨水顺着她光滑的脖颈往下落,直接让衣服湿了一片,凉的她哆嗦。 蛊心 第22节 埋在宽阔胸膛的小姑娘脑袋乱动,抱在精瘦窄腰上的手也不安分,唯有齐誉,站定如石头。 还是块僵硬的石头。 少女柔软的像是一朵云,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就连盘起的乌发都带着花香,全部化为钩子萦绕在齐誉的鼻尖,直直往里钻。 随着外面雷声越发的大,屋里掉落的雨点也越发的频繁。齐誉衣襟湿了一片,有种和阿烟贴的更紧的感觉。 男人的胸膛忽地上下起伏,但在被发现前恢复如常。 “阿烟姑娘。” 如果此刻的阿烟留意,兴许会发现他声音和往日不同,带着低沉感。 但现在阿烟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当雷声炸起后越发的往他怀里钻。 屋里的窗户只关了一扇,还有一扇被风吹的吱呀响,寒意也被吹起来,冷的人难受。 过了会,雷声似乎小了许多,难道是雨停了? 等她从温暖的怀里抬起脑袋,才发觉他的大掌正扣在她的耳朵上。 小姑娘长的娇小,齐誉的手掌甚至可以覆盖她整张脸,将耳朵完完全全包裹住,隔绝外面的声音。 阿烟一抬头便见他正好低头,幽深宛若湖水的眸子看着她,阿烟的脸也映在他眸子里。 不知怎么回事,即便他看不见,可阿烟还是觉得他的眼神具有穿透力,阿烟心跳加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贝齿轻咬,缓解脸上的烘热。 男人就像是一块热源,她被他身上的温度烤的燥,脸更热了。 明明该凉腻的天气,她却觉得比中午时分还要难捱。 阿烟没动,齐誉也没动,待外面雷声不见了之后他才放下手臂坐下,什么都没说。 . “这雨下的真大啊。” 彩霞坐在王婶子屋里,和母亲一起用银丝往簪子上缠。缠枝价格高,到时候能卖个好价钱。 “彩霞,我自己来就成,你去歇着。” “娘,我只是肚子大,手又没事,正好我爱干这个,等做好后给阿烟送一支。” 王婶子点头,彩霞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看了一眼门外,见大志在风风火火的做饭,不会听见她们谈话。彩霞压低了声音问道: “娘,阿烟算是安全了吧?” 王婶子动作未停,脸上露出笑意,让褶皱都多了不少。 “等雨停了我们去看看,那个齐誉应当醒了。只要醒了就好,俩人男才女貌合适。” 这话的意思彩霞明白,王婶子满意这桩婚事。不过彩霞有点不确定,小声道: “娘,要是俩人一直不圆房怎么办?” 不圆房这亲就白成了。 虽然知道阿烟性子可爱人又美,没人会不喜欢她,但凡事就怕个万一,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彩霞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个没注意,被银丝割破了手指,血顿时流了出来。 “彩霞!”王婶子呵斥一声。 彩霞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将手指放在嘴里,过了会确保不会流血后才拿出来。 王婶子看着唯一的女儿,再看看越发见涨的肚子,不由得心疼:“娘当初和你说别要孩子,可你就是不听啊。” 嘴上是说她,可王婶子下地找来一块干净的布,给彩霞涂抹药粉再用布条包住。 彩霞笑了,脸上带着温柔的神色摸肚子,轻声道:“可这是我和大志的孩子,娘,大志为我付出太多了,我想为他延续血脉。” 大志是上门女婿,平日里没少被人在背后说闲话。他本人又是个沉闷的性子,什么事都往心里憋。 大志对彩霞很好,彩霞也想对他好。 王婶子也满意这个女婿,家里的事情都是大志在忙活。可是……王婶子叹气一声,彩霞安慰似的笑道:“娘,你放心,将来我们一家四口会好好的。” 王婶子继续缠簪子,像是应和也像是笃定:“会的。” . 这场雨让村里许多人家房顶都漏了,天气放晴后,家家户户都忙着补屋顶。但茅草被雨水浇湿,只能先晾晒。 阿烟家就不一样了,编好的茅草早就被胡岩抱进屋里,只湿了一些,完全可以直接铺在屋顶上。 只是他一个人干活不便,阿烟打算去叫村里人来帮忙:“齐誉看不见,胡岩你自己没法弄,我去叫人过来。” 说人不说短,这句话显然对阿烟不适用。 胡岩偷觑齐誉,见他神色淡淡的,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似乎并没有不高兴。 “阿烟姑娘,”胡岩叫住人,“我自己就成。” 开玩笑,他可是统领,这点小活不在话下。 只是说完这句话,就见阿烟怀疑的看他。胡岩哭笑不得,只能让她去喊人。 等阿烟走了后,胡岩刚要开口,齐誉先发声道:“一会就和人说你是我弟弟。” 胡岩:? 他之所以叫齐誉三哥,是因为俩人有过命的交情。那时候齐誉没挑明身份,所以他才喊他三哥。 这一叫,就是这么多年。 胡岩脑子转的快,明白三哥是怕阿烟姑娘脸上不好看,他得有个名分才行,而这个身份便是阿烟姑娘的小叔子。 “行,”胡岩应下。 没一会阿烟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大志以及王婶子。彩霞也想来,但家里俩人都不让,说道路泥泞怕她摔倒。 阿烟介绍胡岩,王婶子扫过所谓的两兄弟,面上的怀疑很是明显。 一个如玉树兰芝,一个像乡野村汉,这真的是兄弟? 胡岩像是明白她的眼神,赶紧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表兄弟。” “表兄弟啊,”王婶子信了,嘀咕了一句,“怪不得长的不像。” 胡岩:…… 齐誉出身皇家,自然是人中龙凤,怎么可能随便来个人像他一样俊美? 很快大志去干活,齐誉回房歇息,王婶子拉着阿烟坐在树下,小声的问她: “这个表弟什么时候来的?” 阿烟不傻,没说实话,只道:“刚来没多久。” 总不好说洞房花烛夜就来了。 王婶子点头,上下打量阿烟,重点放在她如新月的弯眉上。只见少女眉毛浓密不松散,漂亮的形状甚至不用描眉。 但,王婶子却是蹙了眉头,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阿烟,你和婶子说实话,圆房了吗?” “啊?” 少女疑惑的张大嘴巴,屋里齐誉正在叩桌面的手也顿住。 “婶子,”阿烟一张小脸涨的如猪肝,嘴唇嚅动着半响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如此模样倒让王婶子怀疑自己看错了。 说圆还是没圆? 想了想,阿烟羞涩的低头,如蚊讷似的嗯了一声。 “那就行,”可能刚圆房,看眉还看不出。 王婶子松了口气,不过她更凑近了一些,嘱咐道:“刚成亲正是新鲜的时候,告诉他别太贪,你也是,约束着他。” 什么别太贪? 阿烟不明白,只能含糊的应下。 阿烟家在弄房顶的事情很快就传到雀儿的耳朵里,因着上次五两银子的事情,雀儿和她娘被老六训斥,好几日不曾出门了。 弟弟告诉雀儿后,雀儿问他:“你确定说的是表弟?” “是,路过的人是这样说的。” 雀儿眼睛里闪过不屑,唇角带着讥讽。 刚成亲就弄什么所谓的表弟,真实情况说不定是怎么样。 雀儿甚至猜测,其实那个男人压根就不喜欢阿烟。 眼珠子咕噜噜转,雀儿很快就有了个好主意。 屋□□好,王婶子和大志没留下吃饭,阿烟炒了蘑菇和腊肉,额外给齐誉煮了一个水煮蛋。 胡岩看着寒酸的饭菜,问她:“阿烟姑娘,我们打回来的野鸡怎么不吃啊?” 那日只烤了兔子,还有羽毛漂亮的山鸡未动。他们技术好,直接抓住活的,甚至拎回来的时候山鸡还在活蹦乱跳。 “喏,在那。”阿烟随手一指,就见院里山鸡被栓着腿,叽叽喳喳。 胡岩:…… . 日头大,没过几天茅草晾晒好了,家家户户都在忙活,阿烟去王婶子家帮忙,还把胡岩带上了,只剩下齐誉。 雀儿打听好之后和爹娘扯了个借口,赶紧过来。 多日来积攒的怨恨让雀儿失了智,只想着报复阿烟。 当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雀儿低头整理身上的衣裳,还伸手将脚踝上的铃铛扶正。指尖上有一颗药丸,雀儿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吞了下去。 齐誉本在房里闭目养神,当听见熟悉的银铃声时,他从椅子上坐直。 很快,少女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笑盈盈的道: “我回来了。” 蛊心 第23节 第19章 王婶子在村子里地位高,所以她家有事有不少人来帮忙。村里男人们热火朝天的铺屋顶,还将墙体重新用泥砌。 女人们则是坐在一起摘菜聊天,准备做午饭。 如果说之前还有不少村里姑娘来巴结阿烟,想通过她获得点那本古籍的消息。但这几天发生了好些事,小姑娘们有点演不下去了。 所以阿烟身边只有彩霞和春桃。 春桃娘恨恨的瞪春桃一眼,示意她离阿烟远点。 她可不想自家也背上五两的外债! 但春桃不为所动,还笑着将手里的野果子擦干净递给阿烟吃。 酸甜味在嘴里散开,阿烟笑的眉眼弯弯,两个小姑娘对着傻笑。 “你们俩呀,”彩霞一手摸一个,揉两个妹子的头,“坐下吧,咱们把这些菜摘好就成。” 都是常干活的姑娘,手下动作快,边干活边闲聊。 春桃道:“阿烟,成婚好几天了,感觉怎么样?” 听人说新婚燕尔正是黏糊的时候,她没好意思过去,正好借着机会问问,她也多学学,眼看着自己也要成亲了。 彩霞也抬头看她,等她答话。 阿烟莫名的脸热,垂眸含糊不清的道:“就、就还挺好的。” 春桃笑了:“他对你好吗?” 阿烟点头,一副不肯多说的娇羞姿态。 很快就将菜处理好,王婶子去忙活炒菜,彩霞让阿烟叫齐誉过来吃饭,省的回家她再做。不过阿烟摇头,说自己一会回去带点就成。 在阿烟看来,齐誉那人不爱言语,想必这么多人他会不自在。 用完饭之后彩霞偷偷将阿烟叫到一旁。 “阿烟,我给你的东西看了吗?” 阿烟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恍然大悟似的记起来。 “没看,彩霞姐,那是什么呀?” 彩霞面色浮了红晕,哎呀一声。 “你回去记得看,对了,要和他一起看。我告诉你啊,再烈的马,只要你愿意都可以驯服。” 用烈马比喻男人,那齐誉……阿烟脑海里登时就出现一匹黑色骏马,马儿油皮毛亮,跑动的时候鬃毛随风飘逸。 “阿烟?想什么呢?” “没什么,彩霞姐,你接着说。” 彩霞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男人很好摆弄的,只要你……” 彩霞每说一句话,阿烟眼睛瞪的越发大,等到最后目瞪口呆。 “傻样,”彩霞亲昵的刮阿烟的鼻子,“行了,快回去吧。” 阿烟挎着竹篮子往家走,旁边的胡岩要接过,她说没事不沉。 胡岩侧目看她,就见她低垂眼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到家之后,阿烟将饭菜摆放在桌子上,道:“都是炒好后直接装盘,特意给你留的。” 相处这些天,阿烟看出来他是个爱洁的人,想来不会吃剩菜。 胡岩去外面林子里捡柴,没跟着回来,屋里便只有他们二人。 齐誉抬起眼帘看向银铃响动的方向,修长的手指敲在膝盖上,一下又一下。 如果胡岩在肯定能认出来这是他在思考时无意识动作。 过了一会,齐誉道:“麻烦阿烟姑娘倒杯水可以吗?” 这还是齐誉第一次让阿烟做事,她只当他渴了,于是还特意去将泡好的花茶拿过来。 “温热,喝着解渴还解暑。”她边倒茶边说道:“听说都城那边的人家夏季都会用冰,是真的吗?” 齐誉淡淡的嗯了一声,阿烟好奇的又问:“可是冰从哪里来呢?夏天也会有冰吗?” 历朝强盛,很多地方的富户都会有冰库,在冬天就储好冰夏日来用。而齐誉被封王后派到漠城这样贫瘠的土地,冰块便成了珍贵的东西。 胡岩回来的时候便听见俩人的谈话,他想起老管家曾诉说京城的繁华,他不由得想: 在京城那等人间乐土生活多年,突然被扔到鸟不拉屎的边城,三哥竟然能坦然自处。 光这份气度和胸怀,一般人比不上。 胡思乱想的功夫,齐誉答话了:“冬天储存,夏天便可用。” 阿烟没注意到齐誉后背直接靠在椅背上,比方才放松了不少。 小姑娘好似很向往大地方的生活,又问了好几个问题,齐誉一一作答。 只不过,她问的是南疆都城,而齐誉答的是大历国都。 在阿烟这里完全听不出区别。 从房里出来,阿烟去给小鸡仔喂食,大将军又不知道爬哪里躲凉去了。喂好后阿烟净手回房歇息,很快就进入梦乡。 卧房里,胡岩将碗筷收拾好后回来,小声的道:“三哥,阿烟姑娘好像很想去南疆都城。” 刚才眼里的渴望怎么也藏不住,不过被齐誉婉拒。 齐誉没回答这个,而是道:“之前让你查的事情,办好了吗?” 说的便是查有谁半夜来过阿烟这里,有谁伤害过阿烟。甚至让胡岩将阿烟的人际关系也调查清楚,不管是什么关系。 如此上心,让胡岩心里猜测又重了几分。 “查了,村里人言辞不一,不过我旁敲侧击问过阿烟姑娘,她说半夜确实有人来晃悠过,被她吓跑了。” 就像那日,小姑娘提着一把菜刀冲出来。 胡岩继续道:“阿烟姑娘精灵可爱,村里人都很喜欢她,不过不排除因着那本书籍的关系。” “人际关系简单,真正交好的只有王婶子一家以及春桃姑娘。” 十七岁姑娘的事,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胡岩觉得她有些可怜。 不过他正色继续道:“据说老爷子留下的是孤本,价值连城,所以才有了村里人的蠢蠢欲动。三哥,你来的时间久,可有看见那本书?” 孤本珍贵胡岩是知道的,可到底什么孤本可以价值连城? “未曾,”他声音淡淡的,“下午出发去瘴林将药材采回来,我与你一同去。” 那处瘴林胡岩去过,他们几个人还中了毒,幸好有个懂药理的采了草药,他们几个才能幸免于难找到齐誉。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壮,就算中毒也能抵挡一阵,但齐誉刚毒发且眼睛看不见,处境将会十分危险。 胡岩当时就急了:“三哥,我自己去就成!” 齐誉微微勾唇,明明像是笑,可他说出的话却带着自嘲的意思。 “我又不是废人,再有,上次你们一行也曾留意草药吧?” 胡岩一时没答话。 确实留意了,可是只看到旁的草药,并没有他们所需要的龙晶草。 “三哥!” “此事就这样定下,你去歇息,一刻钟后出发。” 他端坐在椅子上,即便眼睛看不见,可依旧如圭如璋,气度非凡。 胡岩只能应下:“阿烟姑娘那里,该怎么说?” 胡岩看见齐誉那张冷峻的脸上似乎带了无奈,半响之后他薄唇轻启,道: “你去叫她,若是愿意便一起,若是不愿就算了。” 胡岩有点懵,他以为是编个理由告诉阿烟姑娘,掩盖他们去瘴林的事情。怎么变成要带着她一起了? 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不方便不说还会拖后腿。 似乎知道胡岩的疑惑,齐誉叩膝盖的手指停下。 “你可听说过同心蛊?” . “哎,雀儿,你这是怎么了?眼睛肿的像是被蜂子哲了!” 雀儿一声不吭的往屋里跑,砰的关上了房门。 老六吐了一口吐沫:“扫把星!” 家里这些日子没少遭难,老六认为全是因着雀儿的缘故。屋里的雀儿并不知道爹已经对她不满,她回忆起发生的事情趴在床上痛哭。 那个男人样貌英俊,让她一时忘记说话,呆呆的看着他。 等她反应过来刚要上前时,他忽地站起用椅子隔开俩人。 男人神色漠然:“就凭你,也配和她比?” 声音一样,脚踝上的银铃声也一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雀儿越想越恼,趴在床上呜呜痛哭。 . 这个小插曲阿烟不知道,她睡的迷迷糊糊被人吵醒。 “阿烟姑娘,阿烟姑娘!” 阿烟醒来开门,便见胡岩站在门口:“我们去采蘑菇,你去吗?” “不去,”阿烟摇头,而后忽然眼神清明。 蛊心 第24节 不对啊! “去!齐誉不能离开我太远,你等会我收拾收拾。” 如果是之前,胡岩大概会在心里琢磨这件事,但方才听完同心蛊的事情后,胡岩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阿烟觉得他好像态度冷淡不少,可能是错觉吧。 刚下过一场大雨,确实是采蘑菇的好时节,就算齐誉不去她也要走一趟的。换上一身长裤长衣,阿烟还准备了三个竹篓子。 只是想到那人清绝出尘的模样,阿烟又默默放回去一个。 最后,只有阿烟和胡岩背着,齐誉一身轻。 阿烟要给齐誉找个顺手的木棍,他淡然说不必,走起路来竟然和寻常人无异。只是阿烟忍不住总去看他,然后开口提醒。 “齐誉,小心脚下有块石头。” “齐誉,前面是个水坑,你来这边走。” “齐誉……” 一路上,阿烟不知道叫了多少声齐誉,听的胡岩从刚开始的胆颤,到后来的麻木。 直呼大历朝王爷名字,也就这个姑娘敢。 等走到一片密林时,阿烟勾了勾唇角,漂亮清澈的眸子里闪过狡黠。 彩霞姐说:“驯服一匹烈马,首先从喂饱开始。” “胡岩,前面好像不太好走,你去探探路可以吗?那条是近道,不好走的话我们再绕远。” 胡岩没多想,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去。 郁郁葱葱,鸟语花香。 身材颀长的男人负手而立,让人觉得他似乎如林间的树一般挺拔,身上的清冷越发明显。 林间的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齐誉闭上眼睛缓缓放松。 就在这时,有布料摩擦声响起。 就像是…… 有人在脱衣裳。 随后,清脆的铃铛声靠近,同时带来少女身上的香。 第20章 驯服烈马,从喂饱开始。 阿烟在执行驯服计划的第一步。 她太想去都城看看了,可是齐誉不想去。阿烟没办法,只能驯服他带他去。 日光透过繁密的树叶,如星斑似的洒在少女莹润如脂的肌肤上。 光亮给她红润的嘴唇镀上一层饱满的颜色,就像是树上熟透的了的果子,汁水充沛。 十七岁的少女身形窈窕,她脸颊绯红鼻尖上沁了层细汗,缓缓解开腰上的带子。 本以为她动作已经够轻了,可脚踝上的银铃还是微微响动,惹的那人回头望了过来。 明知他看不见,可当那双修长的眼眸望过来时,还是会觉得被他看透了。 她犹豫片刻,最后贝齿轻咬红唇,缓步上前。 问银铃声一样,说话的俏皮语气一样,为何齐誉还是能分辨出谁是阿烟? 他站在原地未动,当微风将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吹来时,他忽地屏住呼吸转过头看另外的方向。 跳动剧烈的心也慢慢恢复平静。 齐誉认定是因为同心蛊的关系,他才会如此异常。 几息过后,原本平静的面容露出古怪的神色,硬挺的下颌绷紧,眉毛轻蹙。 但是阿烟没看见他的表情,她小步上前,学着彩霞教她的那样柔声道: “夫、夫君……” 此乃驯服烈马第二步,温柔小意。 少女原本的声音是清脆如莺啼,但此刻她尾声拉长,带着撒娇的意味。即便只听声音,也该知道这是个娇媚柔美的姑娘。 见齐誉还是不动,阿烟产生了疑惑。 她是按照彩霞姐所说来做的呀? 鼓起勇气,阿烟又凑的近了一些,少女炙的气息落在他修长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微微滑动,他身子向后倾斜,不着痕迹的离她远一些。 “你叫我什么?” 阿烟觉得这人的口气冷了不少,不由得怀疑起彩霞姐的招式。 这样真的可以吗? 但回想大志姐夫对彩霞姐的言听计从,阿烟觉得应该好用,只是方法不对。 她思忱的时候,齐誉猛的侧身退开一步,神色愈发奇怪起来,而且耳根子红了一片。 . “娘,阿烟说圆房了。” 探消息也是王婶子让的,听彩霞这样说,王婶子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 王婶子眼角的皱纹深深,点头后意味深长的道:“圆房了好,对俩人都有好处。” 彩霞一听这话另有玄机,于是匆忙问道:“娘,什么意思啊?阿烟能得到好处我知道,但是那个小齐,他捞着什么了?” 给那人下完同心蛊之后,彩霞回家里越琢磨越不对。既然那个蛊没下全,那以娘的能力和手法是可以解开的。 但为何她要说必须下全,三个月之后再解?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娘哪能做那样的事儿啊。 第二天早上彩霞就将自己的荒唐想法告诉王婶子了,谁成想王婶子竟然承认了! “是,我是故意下全的。” 彩霞回过神来,好似明白了一些。 “娘,这个同心蛊以前没听说过,只听您念叨几句需要俩人不可以分离太远,否则那个人就会心绞至死。这么说,如果阿烟和他圆房,就能走的远一些了?” “对了一半,”王婶子浑浊的目光眺望远处,“眼看着阿烟一日比一日年长,必须得成亲了,也算圆了老爷子的遗愿。” “至于那个齐誉。”王婶子看见门前平安扛着锄头走过,村里汉子都长的黑黢黢,就算没那么黑,瞧着面皮也不够俊俏。 “阿烟那孩子从小就喜欢漂亮东西,不管是花啊草啊,还是虫啊人啊,她都只挑好看的要。” 王婶子抬抬下巴,示意彩霞看外面。 彩霞接话道:“是,平安人壮实可靠,但还是小齐长的更为俊朗,身高腿长,瞧着既斯文又靠谱。” 王婶子道:“缘分天注定,阿烟和他就是天生一对。幸好俩人成了真夫妻,否则他可受苦咯。” 同心蛊,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吸寄宿主更多心血,也会让他愈发的依赖阿烟。 唯有亲密接触,方可安抚。要不然即使不死,也会疯。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俩人圆房,所以王婶子才放心了。 可是这些阿烟并不知道,齐誉更是一无所知。 他察觉自己越发失控,推断是同心蛊作祟。 但她就在自己身边,为何还会这样? 不同于心绞痛,心痒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齐誉薄唇抿的紧紧,甚至用手掌去抓自己的大腿,力道之大犹如对待仇人。 “你怎么了?” 男人呼吸急促,红晕顺着耳根子往下,甚至脖颈都染上了绯红。 “你是不是热?” 阿烟赶紧过去,手里捧着的东西就不好给他了。“我还煮了鸡蛋,特意让它热乎着给你吃。” 驯马第一步,第二步,失败。 阿烟将装鸡蛋的带子又系回腰间,赶紧双手并拢做扇子状,给他不停的扇风。 可是好似没什么作用,只见齐誉整张脸都涨的通红,眼尾处也出现昳丽的红,低低的哼了两声。 “齐誉,你、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阿烟记得有一次她就是全身发热发红,后来才知是染了风寒。虽然不知为何大夏天的会染风寒,但阿烟觉得病症都一样。 纤纤玉手探出,直接放在男人的额头,俩人同时出声。 阿烟是烫的。 齐誉则是舒服的轻喟。 小姑娘的手带着如清泉般的凉爽,让他忍不住靠的更近。 阿烟察觉到他的靠近,再然后另一只手也被他抓着放在脸上。 齐誉乃武夫,力气大的惊人,当即让她的手腕上留下红印。 阿烟眼眸颤颤,疼的出声。 “你弄疼我了!” 就在这时,胡岩也回来了,恰好这一句入了胡岩的耳朵。 都是汉子聚堆,时常会讲几句荤话,胡岩一下就想歪了,犹豫了片刻往树后一躲。 只是他站的地方不凑巧,脚下有被大雨打下的树枝,一踩便发出动静。 蛊心 第25节 这就像是一记响钟,让齐誉猛的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她鼻尖红彤彤的,眼尾处的红晕更添娇美。 齐誉猛的抽手,阿烟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朝后倒退一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本来手腕就疼,这下更是直接崴脚,痛的她眼泪直流。 可是齐誉红晕褪去,面容冷峻的站在那,和方才判若两人。 “胡岩,出来。” 胡岩从树后走出来,嘿嘿一笑,随即发现了什么。 “三哥,你恢复了?” 狭长的眸子灿若星辰,胡岩还瞧见他方才快速的瞥了阿烟一眼。 “嗯。”齐誉依旧冷着一张脸,甚至比来的路上还要冷。 胡岩琢磨过味来了,大概是因着他被下了同心蛊,会不自觉的喜欢阿烟姑娘,但现在他清醒了,感情也褪了。 也是,论谁被突然这样对待,都会不满。 不过那姑娘还在地上,用手捂着脚踝处。 “阿烟姑娘,崴脚了?”胡岩走过去扶起人,阿烟借力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 “阿烟姑娘坐这歇歇。” 不远处的齐誉淡然扫过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阿烟姑娘,要不我送你……”本想说送她回去,但一想好像不行,胡岩赶紧转了口风,“要不你和三哥在这歇着,我去找蘑菇。” 脚踝还是疼的很,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阿烟用袖子抹了一把,见那人半声都没吭声,不由得又生气又委屈。 “我能走。” 说着她倔强的起身,将装鸡蛋的带子取下把鸡蛋猛的朝齐誉的方向扔。 圆圆的鸡蛋咕噜噜滚在了齐誉的脚边,但男人不为所动。 带子被阿烟当绳子似的绑在脚踝上,登时疼痛感小了很多。 做完这一切后,阿烟随手捡起地上的粗树枝当手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后头胡岩凑到齐誉身侧:“三哥,这……” “不必管她。” 说完,朝前大踏步走了。 后头的胡岩想了想,好像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齐誉体内的毒和蛊在互相压,刚开始毒占上风,所以他毒发导致眼睛看不见,就如这十几年来每个月必发生的一样。 但现在大概同心蛊气焰高,两股势力相抵抗,所以眼睛恢复,同心蛊威力减弱。 而他本人对阿烟的态度会越发的厌恶。 因为齐誉恢复成那个冷面冷心的秦王了。 胡岩在前头引导,三人直接走到瘴林前。 阿烟的脚踝痛的很,她无法再前行了。所以胡岩给她采了草药敷上,他和齐誉进入林子里。 哭过的杏眸水润润的,她咬唇盯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薄雾中。 瘴气淡了很多,大概是因为下大雨的关系。不过再怎么样,还是会影响二人。胡岩捂着口鼻,盘算着自己能坚持多久。 过了会,他转头刚想说话,便惊讶的发现齐誉好似没受到任何影响,闲庭信步像是在逛花园。 “三哥,”胡岩的声音闷闷的,“赶紧捂住口鼻才好。” 说完却没见他应声,甚至直接站下不动了。 本来离她越来越远,心痛感越发的明显。 但从方才开始,渐渐的没那么疼了,甚至就在他思忱的功夫,痛感彻底消失。 随之而来的,是若有如无的喊叫声,似乎在喊他的名字。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胡岩认真听了听:“三哥,没有啊。” 齐誉干脆利落的转身,朝着来时路走去。 “三哥,你去哪啊?龙晶草是能救你命的东西!” 第21章 论什么地方的?人最悲惨, 胡岩觉得,莫过于皇室出身。 瞧着光鲜亮丽, 殊不知内里早已腐烂的?透彻。高墙之下不知埋了多?少尸骨, 断了多?少生机。 胡岩是漠城人,他没?去过京城自然不知齐誉的?过去,可是看着齐誉长大的?老管家醉酒后, 和他说了很多?东西。 齐誉生母早死, 他小小年纪在宫廷斗争旋涡里沉浮,因天资聪颖遭来?嫉妒, 被暗中下毒。 这是一种奇异无比的?毒, 寻常太医根本把不出来?,唯有毒发时,小齐誉满脸痛苦, 咬的?嘴唇全是伤口,才?能看出来?他身上的?不对劲。 但, 毒发那些日子, 从未有太医来?过。 这种毒很可怕, 不会要?一个人的?性命,却每个月都要?折磨一通, 失明便?也罢了, 可全身的?筋骨像是错位似的?疼, 脏器也犹如被大手抓住, 狠狠的?揉捏。 小孩子, 哪里经过这样?的?痛苦。 老管家于心不忍想要?去找太医,可是他哪里能请来?的?。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月又一月的?毒发, 看着他从痛苦的?叫喊变成?隐忍的?压抑。 偌大的?皇宫,连一个小孩子都无法容忍吗?老管家只能叹息。 事后胡岩回忆起, 终于明白老管家的?意思了。 如果皇帝不默认,他们又怎么会请不来?太医?这么多?年,又怎么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皇室之人多?薄情,胡岩算是见识到了。 当时胡岩听?这段的?时候,八尺男儿都忍不住抹了一把泪。 寻常人家的?孩子起码爹疼娘爱,不一定幸福美满,但定然不用遭受这样?的?磨难。 齐誉到了漠城后每次毒发都会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生生的?熬。等几日之后再出来?,被汗打湿的?衣裳,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齐誉性子冷淡,一丝不苟,瞧着面相冷峻不好相处,但对待他们这些忠贞不二的?手下却是极好的?。 甚至他打算独自进瘴林取药,就是不想枉费下属的?性命。 胡岩知道齐誉早就已经看破生死,他在静静的?等待死亡来?临。 可是,现在龙晶草就在眼前!生机就在这! “三?哥,你?去哪?!” 齐誉步伐坚定,胡岩不明白他为何要?走?。 可是片刻后,他也听?见女子哭泣的?声?音,那分明就是等在林子外的?阿烟姑娘。 咬咬牙,胡岩抬脚与齐誉背对而驰。 林子里薄雾弥散,只能隐隐看清附近的?草木,仓皇逃跑的?少女忍着脚踝剧痛,顾不上脚下的?路,拼命的?往林子深处去。 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阿烟频频回头?,只能看清那人手里利刃泛起令人刺骨的?冷光。 她就坐在树下等待齐誉和胡岩,可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两个人,有个人上下打量她,直接朝她洒了一把粉末,呛的?阿烟咳嗽的?掉眼泪。 可这还不够,就在她要?和其理论的?时候,另外一人探出大掌要?抓她。 阿烟不从,那人就亮出兵器逼她。 活了十?几年,这是她第三?次被人用利剑逼迫,可还是会怕。 电光火石之间,有个人忽地大叫,小腿处赫然是一条碧绿小蛇。 “大将军,走?!” 阿烟趁着另外一人愣神的?功夫,猛的?朝瘴林扎进来?。 幸好一人查看中毒那人的?伤势,这才?没?追上阿烟。但阿烟腿脚不便?,被撵上是早晚的?事。 为了活命,顾不上方才?和齐誉的?别?扭,阿烟颤声?大喊:“齐誉,救命!” 可是这里的?雾让她看不清,她不知自己走?到哪里,更?不知齐誉在哪。好在她身形娇小,借着树木隐藏身形,暂时未被那人追上。 喊了几声?她就不敢喊了,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脚上草药包跑掉了,加之跑的?过急,整个脚踝肿的?如小腿粗。 疼痛感让阿烟啪嗒啪嗒掉眼泪,她只能捂唇无声?哭泣。 她在想怎么自救,可是她发现自己毫无办法。没?等她接触到对方下蛊,他的?利刃已经将她抹了脖子。 将身体紧紧缩在一起,阿烟从未像此刻这般绝望。 眼眸哭的?红肿,还在掉眼泪,她甚至在想:祖父祖母死了,这世上便?没?有她牵挂之人了,更?没?有牵挂她的?人。 可是,她还是怕呀,怕冷刃划破她的?脖子,怕红色的?鲜血流一地,怕倒在地上痛苦的?死去。 泪眼模糊的?小姑娘擦了一把脸,确保自己能看清近身的?事物。 可是就在她放下手臂的?功夫,前面突然出现一张脸! 阿烟长大嘴巴瞪大双眼,一时竟被吓的?无法出声?。 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是叫不出来?的?。 过了几息之后,少女的?喊叫声?才?响彻树林。 “小姑娘,你?跑什么。”那人并没?有直接将她杀了,反而像是要?活捉。阿烟不停地后退,后背靠在树上。 “你?要?干什么?” 那人面色有点发灰,唇角慢慢渗出血迹,被他一把擦干净。 蛊心 第26节 他不再啰嗦,忽地直接伸手来?抓阿烟的?肩膀。 “啊!” 只是还未等他碰到阿烟,便?一声?惨叫,再然后,他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直到那人的?温热液体喷在阿烟的?脸上,直到那人砰的?倒地,她才?反应过来?。 薄雾之中,缓缓现出一道颀长的?人影。他穿着玄色劲装,朝着阿烟踏步而来?。 认识这么久,即便?只看背影阿烟都知道是他。果然,一张俊逸的?脸浮现。 齐誉瞥了阿烟一眼,未有半分言语,蹲下翻看那人的?身上,好似在找什么东西。 靠在树旁的?阿烟没?有半分力气,根本无法站立起来?。那人叫她害怕,可眼前的?男人也让她生出恐惧之感。 一颗心怦怦跳的?厉害,阿烟不敢叫他,她攥紧手下的?草,想要?借力,却直接将无辜的?草儿薅了下来?。 脚踝本就伤着,被惊吓的?小姑娘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坐在地上慢慢恢复。 可是……并未有人关心她。 阿烟将手心里的?草捏紧,心想自己就如同这小草一般,无人在意。 这么一想,阿烟便?将那一把草放进怀里。 既然同病相怜,那她就带回去种上好了。 小姑娘手其实都是颤的?,紧咬的?红唇泛白,垂眸的?时候还落下两行清泪。 齐誉快速的?扫过她,依旧无动于衷。 只不过他将死人翻了个身,恰好挡住一地的?鲜血以及脖颈上的?伤痕。 阿烟无声?哭了会,总算觉得有点力气,她用手撑着树慢慢起身,却在看见地上的?某物时又吓的?跌坐回去。 脸色发白没?有一点血色,杏眸瞪大,紧紧盯着那物——那是断手。 阿烟想起来?,先?是那人惊叫一声?,她脸上就喷了血,再然后,那人脖子中刀。死人她见过,祖父祖母死时候她都在。 可是这样?的?情况,她从未经历过。 小姑娘脸上的?血和泪混合在一起,胸膛剧烈起伏,眼看就在崩溃边缘。 就在这时,一只脚踢过,将那只断手踢入薄雾之中,再也看不见。 阿烟眼眶绯红,再也忍受不住,埋头?痛哭起来?。 这片瘴林没?有动物生存,因此格外的?寂静。她这么一哭,于雾气之中隐隐有些惊悚之意。 齐誉蹙眉看她的?后脑勺,硬邦邦的?说了一句: “别?哭了,我送你?出去。” 不说还好,他一说话阿烟之前心里压下的?委屈翻涌出来?,加之恐惧感,让她哭的?更?厉害了。 齐誉觉得无奈。 他长她八岁,看她就像是看晚辈一般,于是齐誉只能耐下心来?,蹲在她面前。 “别?哭了,这里是瘴林,再哭小心中毒。” 阿烟哭声?停了一瞬,肩膀哆嗦了一下。 齐誉在想事情,所以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方才?那个人明显就中瘴气的?毒,齐誉检查尸体时发现伤口处隐隐发黑,口鼻更?是流出黑血。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二人却安然无恙。 齐誉隐隐觉得不对,不待他细想,便?听?见身后传来?破风声?! 他想都没?想,直接抱住眼前的?小姑娘,张开双臂将她护在怀里,就地滚了一圈。 而方才?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支箭矢,深入土壤。 “他们是两个人,”怀里的?小姑娘身子发颤,闭着眼睛道:“我、我忘了告诉你?。” 阿烟脸埋在他怀里,害怕的?结巴。可莫名的?,竟然生出一股安心的?感觉。 他大掌放在她后脑处护住她,即便?滚了一圈她也没?伤到哪里。 倒是齐誉,两只手被石子划破,已经开始渗血了。 他默不作声?的?起身,放开阿烟,修长的?手指握住匕首,手臂上的?肌肉绷紧,如狩猎的?野兽一般盯着不远处。 阿烟缩在他身旁,捂着唇怕自己出声?,还不着痕迹的?离的?更?远一些,直到不再贴着他的?身体才?停下。 齐誉侧目看了她一眼,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别?动。” 阿烟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见齐誉已然跨步迈出,离她远去。 再然后,他一脚踹向大树,声?音异常明显,吓的?阿烟心怦怦跳。 这样?会被发现的?! 阿烟急了,不待她有所行动便?听?嗖两声?,竟有两只箭矢朝齐誉去了! 阿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齐誉身形矫健躲了过去,可他竟然还站在原地不动,隐隐有脚步声?出现,正是朝着齐誉的?方向。 难道是他想吸引敌人注意? 可是,这样?他很危险啊! 阿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现在只能做到不拉他的?后腿。 于是乖巧的?站在那,安静的?像是一棵植物。 可意外还是来?了。 ——叮铃叮铃,清脆的?银铃声?陡然出现。 而本该朝着齐誉去的?脚步声?,忽然速度变快,朝着阿烟方向冲了过去。 阿烟也听?见不对了,于是抓起地上的?大将军就跑,可是她哪里跑的?动? 刚迈出几步,脚踝便?疼的?难忍,更?是被野草绊倒,又摔了一跤。 嗖嗖——阿烟听?见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她不知该往哪里躲,只能将大将军护在身下,在死前交代遗言: “大将军,如果有下辈子,你?别?来?找我了。” 说完,阿烟闭上眼睛。 只是,预料当中的?疼痛没?来?,耳边传来?惨叫,再然后,便?是熟悉的?清冷声?音。 “没?事了。” 小姑娘趴在地上,背脊害怕的?抖动,听?见他说话后,她缓缓抬头?,对上齐誉视线时,忽地哆嗦了一下。 她太不了解他了,他杀过人之后竟然还能面色如常。 “我、我……” “嗯,”齐誉声?音淡淡的?,照例去搜尸体。 阿烟心里五味杂陈,抖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 胡岩往回走?的?路上,便?发现有两具尸体,瞧着伤痕利落,一看就是齐誉所为。 胡岩担忧,脚步更?快,只是他越走?,嘴边吐出来?的?血越多?。 等出了瘴林,身前的?衣裳已经被血濡湿,紧紧贴在他胸膛上。 “三?哥。”胡岩晃晃悠悠的?叫人。 齐誉立刻过来?扶住他,带到阿烟面前,问道:“阿烟姑娘,你?那里可有解毒的?药?” 村里人每次上山都会带一些普通的?解药,阿烟自然也有。 “我这有的?。” 阿烟腰带里另有玄机,她掏出两个小瓷瓶,将一个又放了回去。那装药丸的?瓷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隐隐出现裂纹,但看起来?材质莹润。 齐誉认出,那是块上好的?白玉料子做的?。 阿烟正在倒药,这个瓷瓶就普普通通了。药丸喂下去,胡岩果然转好,忙朝着阿烟道谢。 “没?事的?,”阿烟摇头?。 三?人打算往回走?,胡岩弯腰作势要?背阿烟。 “阿烟姑娘,你?的?脚伤着走?不了,我背你?吧。” 路途不近,起码要?走?一个多?时辰。 胡岩心里是不满阿烟给他三?哥下蛊,可是方才?姑娘救了他,他总要?报这份恩。 小姑娘脚踝越发的?肿了,她也没?推脱,慢慢起身想要?靠在胡岩背上。 “谢谢你?。”她轻声?道。 胡岩觉得她情绪好像有点不对,不像来?时那般活泼了。联想到尸体,胡岩觉得她大概是怕死人。 就在这时,齐誉忽地开口:“你?有伤在身,我来?。” 说完,他更?靠近阿烟,屈膝转身。 俩人都背对着阿烟,没?注意到阿烟看见齐誉过来?时身子抖了抖。 知道他也是为了救她,阿烟都明白。 可她从未见过杀人的?场景,这是第一次见。 男人杀人的?时候,似乎半点不犹豫,动作精准宛若做了很多?次。 阿烟只是个在村里长大的?小姑娘,她怎么会不怕? 这两个人中,似乎总笑呵呵的?胡岩更?好一点,于是阿烟就要?朝着胡岩那去。 只是还未等迈出步子,忽地腰间一紧,再然后就腾空而起。 “你?干什么?!” 蛊心 第27节 不知他何时转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阿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抓紧他的?衣襟。 手腕上缠绕的?大将军探出脑袋,被齐誉扫过一眼,灰溜溜的?缩了回去。 阿烟反应过来?后挣扎:“我、我想让胡岩……” 男人下颌紧绷,一言不发往前走?。 后头?的?胡岩已经跟上了,见状补充道:“阿烟姑娘,毕竟三?哥是你?名义上的?丈夫,带你?下山更?合适。” 胡岩想,若是被村里人看见小叔子抱嫂子,怕是对她名声?不好。 挣扎的?力度小了下来?,她咬唇不吭声?了。 胡岩说的?对,这样?不好。 看来?只能让齐誉带她了。 被他抱着,阿烟原以为会颠簸,却不想稳稳当当。结实有力的?胳膊一手横在她背上,一手在她膝弯处,轻松的?像是捧着一团云。 只是血腥气让阿烟紧绷身子。 那时候有敌人在,她会觉得他是靠山,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只是现在,她不太敢靠着他。 悄悄抬眼想看看他的?表情,可从阿烟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修长的?脖颈,还有突起的?喉结。 怕被人发现,她赶紧收回目光,假装在看别?处。 男人的?喉结微微滑动几下,很快恢复如常。 三?人身上都有血迹,阿烟便?提出直接绕过村里的?路,从树林方向直接回家。正好那边有溪水,可以将身上清洗一番。 “这个时辰不会有人在,都回家做饭去了。” 齐誉没?说话,照着她说的?路线过去,果然无人。 三?个人各自清理自己,阿烟洗了一把脸,身上的?只有几滴血,等回去换衣裳再说。 她抬起头?,恰好见齐誉正在净手,而手背上无数条擦痕,甚至左手的?皮肉外翻,看起来?可怖。 阿烟能想到他是怎么伤的?,原本害怕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回到家之后,胡岩帮忙打水,阿烟在屋里将脚踝清洗好,敷好药,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今日发生太多?事,她身心俱疲。 躺在床上,阿烟想那两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抓她? 想了一会不得其索,阿烟的?思绪渐渐偏离,最后想到了某个人。她也不知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更?弄不懂他是如何想的?。 同心蛊将俩人锁在一起,谁也挣脱不开。 林子里的?时候她确实生气又委屈,后来?他救了她,那俩人算是扯平了吧。 阿烟翻了个身,盯着窗台上种下的?野草。 这样?的?草很好活,阿烟便?将其暂时种在这,等它?长的?壮实后再移到外面。 草儿被微风吹的?摇晃,在熟悉舒适的?环境里阿烟很快就支撑不住,合上眼皮。 而她不知道的?是,隔壁主仆正在讨论她。 胡岩压低了声?音道:“三?哥,我怎么感觉阿烟姑娘进了瘴林,出来?后半点不适都没?有?” 齐誉乃习武之人,且身体里有蛊毒,兴许抵抗能力更?强,但他出来?后也吞服了药。 可阿烟一个小姑娘,脚上还有伤,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呢? “蛊童,百毒不侵……”胡岩忽地念叨这么一句,突发奇想道:“三?哥,阿烟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蛊童?” 齐誉身上的?毒跟随十?几年,只能用蛊童的?血肉来?治。听?大夫的?意思,若是想治好,那个蛊童估计也活不成?了。 以命换命。 想到这胡岩眼睛一亮:“得来?全不费工夫!三?哥,我这就去……” 嘘。 齐誉食指放在唇上,深邃的?眉眼透过窗子看向外面。胡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被风吹动发出簌簌声?音的?茂密林子。 “三?哥,”胡岩指了指旁边的?龙晶草,低声?道:“这只能维持住不让你?那么痛苦,可是我们没?剩多?少时间了……” 大夫说,而立之年是他能估计的?最大限度,大限很可能会提前。 谁也不敢预测会提前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 “你?不去我去!” 胡岩确实也不忍,可他太想救齐誉了。 “站住,”身后声?音有些发冷。 胡岩不可置信的?回头?:“三?哥?” 小姑娘的?种种异常在脑海里闪过,可齐誉薄唇轻启斩钉截铁的?道: “她不是。” 第22章 瘴林里的尸体根本不用管, 因为没人会?往那里进。 齐誉淡声?道:“这两个人不太对。” 因着不让胡岩去找阿烟,胡岩有些不高兴和不理解。 但胡岩没表现出来, 而是问道:“三哥, 是什么来头?” “应该是世家大?族培养的人,身手不错,不过身上除了武器和几包粉末外, 没有任何东西, 查不出具体出处。” 胡岩皱眉:“会?是大?历来的刺客吗?” 齐誉摇头:“我看不像,倒像是南疆人。” 桌子行放着三包粉末, 胡岩伸手想要打开, 被齐誉呵止:“有毒。” 胡岩的手指尖已经搭上了,闻言嗖的一声?收回,还在裤子上抹了几下, 胆战心惊的道:“不愧是南疆,人人都用毒。” 齐誉手指敲着膝盖, 回想阿烟和他?说那俩人朝着她?脸洒粉末的事情。 半响后?, 他?抿着唇, 没将此事告诉胡岩。 胡岩还在那好奇的看着粉末,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南疆, 本来见阿烟和善可爱, 胡岩觉得大?历传的都是假的, 哪有那般诡异吓人。 可现在, 他?却不这么想了。 不过他?琢磨了一会?, 皱眉道:“可是三哥,我们只在这个小山村停留, 未到?过别处,怎么会?招来杀手?这个人难道是冲阿烟姑娘来的?” 为何要派两个人来杀一个小姑娘? 想来想去, 胡岩觉得只能是仇杀。他?当时不在现场,自然不知,那个人并不是要杀阿烟,而是要捉她?。 齐誉适时引导,提出那个瓷瓶的事情,这给?了胡岩胡思乱想的助力,他?当即脑补出上一代的恩怨情仇,而老爷子死了,这份怨就落在孙女身上。 “这么一想,阿烟姑娘其?实挺可怜的,”胡岩叹了口气,方?才冲动想要抓阿烟的心思也歇了,“小小年纪家人就都没了,自己?守在这村子最偏僻的地方?,而村里人看似和善,其?实都是带着面具,背地里指不定琢磨怎么将她?拆骨入腹。” “不过,她?还挺坚强乐观的,”胡岩点头评价道:“虽然太爱哭,但还算不错,比漠城那些娇弱女子好多了,起码能养活自己?。” 胡岩一通说,齐誉捏了捏额角,淡声?道:“回去歇着吧。” 胡岩未说出口的话便咽了回去,临出门前齐誉提醒道:“这几天?多注意,说不定还会?有不速之?客。” 胡岩不以为然:“人都死了,他?们又?不知道是谁杀的,不会?找到?我们头上的。” . 快天?黑的时候,家里来客人了。 彩霞身后?跟着大?志,大?志手上拎着一个篮子。 “阿烟,阿烟?” 彩霞叫人,正在昏睡的阿烟赶紧起来,简单整理一番出门迎接。 “给?你送点鸡蛋,”等阿烟走近后?,彩霞注意到?小姑娘眼眸红肿,瞧着像是哭过一场似的,“怎么回事?小齐欺负你了?” “没有,”阿烟否认,本来清脆的声?音哑哑的,浓密的睫毛也垂下,看起来楚楚可怜。 彩霞不信,拉着她?的手问:“你和姐说实话,是不是他?……” 话语戛然而止。 阿烟抬头,就见彩霞正盯着她?手腕上的红痕看。那正是白日里齐誉攥过的痕迹,阿烟皮肤白嫩,到?现在也没消退。 阿烟赶紧收回手,袖子垂下遮住痕迹。她?轻声?道:“彩霞姐,你身子重,我们进屋说吧。” 因着天?色暗,所以方?才并没有注意到?,小姑娘走路也怪模怪样! “怎么了这是?”彩霞顿住,惊疑不定的道:“他?动手打你了?” 大?志一听,立刻将篮子放下,等待彩霞的吩咐。 “没有,就是崴脚,不信进屋我让你看。”彩霞应声?,然后?回头给?大?志一个眼色,大?志点头没跟着进去。 阿烟下意识的带彩霞去她?的房间,等她?反应过来后?,彩霞正一脸愤怒的站在门口,视线一一扫过,只见这里全是阿烟生活的痕迹。 “这是杂物?间!”彩霞气极了,“阿烟,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住在这?” 人生气的时候声?音会?变大?,休憩的齐誉睁开眼睛。 阿烟不知该怎么说,彩霞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过的不好就告诉我啊,告诉你王婶子,大?不了就分开!” “凭借你的美貌和性子,再嫁个好人不难,总之?,我们不能受委屈。” 越想越气,彩霞捧着大?肚子,直接气冲冲的往主屋去。大?志赶紧跟上,提醒道: “别动了肝火,小心身子。” 成?亲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生气。大?志护着她?,生怕她?气极了。 刚抬脚走进堂屋,便见齐誉从房里走出来,不等他?打招呼,彩霞上去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蛊心 第28节 匆匆赶来的胡岩皱眉,而阿烟则是拖着腿,进屋后?直接去拉彩霞。 “彩霞姐,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动手打我,再说,我怎么可能任由旁人欺负呢。” 方?才俩人的谈话其?实齐誉就已经听见了,阿烟抬手拉彩霞的时候,他?也看见皓腕上的伤痕了。 “我从不动手打女人,”齐誉声?音依旧淡淡的,不过胡岩明白,他?在解释。 可是,他?堂堂王爷,需要和村妇解释吗? “看,我都说了,我们俩挺好的,就是……”阿烟脑子转的快,立刻俯在彩霞耳边编了个理由。 彩霞听完后?尴尬不已,小声?的道:“真的?” 阿烟说那是齐誉太大?力捏的。 阿烟说的是实话,可到?彩霞这就变了意思,以为是晚上…… 阿烟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快坐,我给?你和姐夫倒杯水喝。” 坐下后?,屋里杵着齐誉和胡岩两个男人,刚才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彩霞感觉挺不自在的,于是放下杯子起身,不好意思的朝齐誉笑?笑?。 “见谅啊,我拿阿烟当亲妹子,所以气昏了头。不过,小齐啊,你作为男人合该多担待一些,多多呵护你的妻子。” 彩霞想说别太放纵,但一想俩人刚成?亲,那就和饿狼见了肉一样。 “细水长流,日子也好过下去,是不是?” 胡岩面上带着不悦。 明明是他?们给?三哥下了同心蛊,三哥不生气已经不错了,怎么还得寸进尺? 胡岩觉得的齐誉肯定会?冷冷的看他?们,不吭一声?。 “嗯,”然而齐誉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彩霞还不满意,又?要再要求什么,被阿烟拉着手臂:“哎呀,彩霞姐,走,去我那说。” 彩霞笑?了笑?:“行啊,成?亲了知道护着夫君了。” 说完哈哈笑?,跟着阿烟走了。 姐妹俩不知道在房里偷偷聊什么,说了好一会?,阿烟才出来送她?。彩霞没让她?走动,胡岩去关的院门。 回来时看见阿烟手里有个大?纸包,他?下意识的以为是毒药,立刻退避三分。 “怎么了?地上有虫子?” 阿烟往地上看,胡岩则是尴尬的笑?了笑?,假装不经意的问:“阿烟姑娘,你手里是什么啊?” “这个啊,是彩霞姐给?我的,说让我和齐誉补身体用。对了,给?你也喝一点吧。” 胡岩连忙摆手:“不必了,我身体好的很,用不着补。” 就在这时,齐誉站在窗户旁,胡岩立刻改了口风,道:“我觉得我三哥也不用补,哈哈。” 笑?声?干巴巴的,像是硬挤出来的一样。 临睡前,胡岩过来送银子。 “这个是我三哥让送来的,出来的急,身上只有这些,等过些日子我们的人回来还会?给?阿烟姑娘,这二十两你先收着。” 两个银锭子,看的阿烟直了眼。 她?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啊!祖父留给?她?的都是碎银子和铜板,总计不过十多两,远远没有这两个银元宝具有冲击力。 齐誉提过要给?她?钱,算是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和收留他?们的费用。 阿烟不好意思收,可胡岩铁了心要给?。 “我放这了,阿烟姑娘早点歇息。” “哦,对了,”走了一半胡岩又?回来,道:“三哥说让你晚上回去住,他?来这住。” 收了人家的钱,倒不好让齐誉来这了,再说他?身量高,这个小床还真放不下他?。胡岩没地方?,只能夜里宿在堂屋的板凳上,她?如果搬回去倒是和胡岩一个屋檐下了。 “不用,搬来搬去的还麻烦,我住这还挺好的。” 见她?拒绝,胡岩便也没多说。他?是齐誉的属下,自然希望齐誉过的舒服。 晚上阿烟睡不着,脑子里回想的都是白日里的事情。窗子被她?关上了,因为她?着实害怕会?有人冒出来之?用剑指着她?脖子。 齐誉说,那些人可能是来找他?麻烦的。 阿烟没多问,觉得这是他?的秘密吧,自己?不好过问。但是,如果齐誉一直住在这,那会?不会?麻烦更多? 想了想,阿烟去都城的心又?活泛了。 . 翌日,阿烟顶着眼下的青黑起床,胡岩还被她?吓了一跳。 “你昨晚没睡?” 阿烟笑?了:“睡了,就是没睡好。” 胡岩明白了,估计是小姑娘胆子小,夜里做噩梦了。 “齐誉呢,起来了吗?” 胡岩道:“早起了,喏,正在屋里看书。” 齐誉住的是阿烟的房间,屋里的书籍自然也都是阿烟的。村里人识字的不多,阿烟算是其?中佼佼者。 但看的书却都不复杂,全是简单的话本子,看开头就能想出结局的那种。 阿烟登时红了脸,赶紧走几步来到?窗子前,果然,那人正坐在椅子上,翻开书籍的动作像是在看什么策籍。 “你别看啦,”羞涩感让阿烟忘了,昨天?她?还十分害怕这个男人,而今天?她?竟然敢趴在窗子前去抢他?手里的书。 齐誉微微侧身,避开了她?,阿烟趴在那前后?失衡,头重脚轻直直的往屋里栽。 “哎哎!” 阿烟喊了两声?,而后?肩膀便被大?掌扶住。 齐誉身子前倾,一只手轻松的撑住她?,而阿烟脑袋朝下,血液倒流脸色涨红。 幸好,外面的胡岩拉了她?一把,阿烟起身后?红着脸,忍着疼迅速进房里,将那本书抢过来。 “这个是我自己?的,别人不可以看。” 晨曦微亮,小山村鸟语花香,身穿草绿色裙装的少?女面红耳赤,捧着破旧的话本子,脖颈甚至都红了一片。 如果问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在哪里,所有人都会?回答:皇宫。 后?宫佳丽三千,各个都是绝色女子,而齐誉的生母是其?中最美的女人。小时候,齐誉看惯了母亲的长相,再看其?他?女人时都觉得丑陋。 只是,面前这个姑娘格外的不一样。 明明穿着最朴素的衣裳,头上也只簪银制的发簪,全身上下的行头怕是连那些贵女的皮毛都不及,但…… 娇憨可爱,明艳动人。 齐誉微翘的唇角被他?压了下去,很快移开视线不再看她?,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早起的男人声?音略低沉悦耳,传到?阿烟耳朵里,让她?饱满圆润的耳垂也泛起一层红晕。 就在阿烟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外头有人叫她?。 转身一看,竟然是春桃她?们几个,最后?头跟着平安。 “阿烟,”春桃没客气,直接推开木栅栏大?门进来,见阿烟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她?赶紧上前几步,“哎呀,听彩霞姐说你脚崴了,快别动。” 呼啦啦进来一群小姑娘,胡岩赶紧跨步进屋,将齐誉的房门关上,隔开那些小姑娘的视线。 方?才几个少?女偷觑齐誉,眼见那人英姿俊逸,端坐在椅子上气势非凡,一个个不由得红了脸。 村里哪出现过这样的人物?哟! “阿烟,你可真幸运,能找到?这样的上门女婿。”有个姑娘笑?着开口。 屋里,胡岩蹙了蹙眉,上门女婿?谁说他?三哥是上门女婿? 家大?业大?,怎么可能要倒插门! 齐誉没他?那么大?的反应,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 外头的交谈还在继续。 “你脚怎么样了?” “上药了,没那么疼。” 春桃道:“估计要修养一阵,你别乱走,多躺着才能好的快。” 几个小姑娘七嘴八舌的说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阿烟都笑?盈盈的,气氛十分融洽。 过了会?,一直站在那当木头的平安走过来,面皮黝黑的村里汉子,即便是脸红也不大?能看出来。 他?站在阿烟面前,她?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东西。 “这是我家树上的果子,结的多,给?各家都送了些,阿烟,这篮子给?你。” 旁边有女子笑?着起哄:“平安哥,我怎么没有啊?” 平安脸更红了:“有的有的,早上刚给?你家送过去了。” 那姑娘故意说道:“啊,想起来了,可是平安哥,送我们家的果子可没这个大?,也没这个红啊!” 其?他?人见状探头看了一眼:“是啊,平安哥,我家的还有青的呢,你偏心!” 平安老实,大?家也爱逗他?,弄的他?脸色黑里透着红。 阿烟不想让他?为难,于是双手接过,眉眼弯弯的道:“多谢了,肯定很甜很好吃。” 平安心里舒服不少?。 又?说了一会?,大?家各自回家,阿烟将果子洗了一盘子,让胡岩给?齐誉送过去。 “这个好吃,阿烟姑娘说很甜的。” 齐誉视线扫过那果子,想起来平安走出院子后?还频频回头看阿烟。 “这等东西,我从来都不吃。” 胡岩疑惑了一会?,之?前有次在林子里,他?们还直接从树上摘过果子吃。 蛊心 第29节 怎么这会?就不吃了? 胡岩将盘子放下,自己?拿起一个咔嚓啃了一口。 “哎哟,酸!” 第23章 “阿烟说她这两天不?太方便, 怕俩人住不?下这才搬到杂物间。小齐个子比大?志还高?,确实住不?下, 还得?缩着腿怪难受的。” 彩霞回来后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我看了,收拾的还算立正,就是比她房间小了点而?已。” 王婶子默默的在?那收拾晒干的草药, 选了几样后用?石杵子慢慢将其碾成粉末。 “阿烟啊, 身边那也没个大?人,很多事情都不?懂。彩霞, 这些日子你没事就过去看看, 指导指导,对她有?好处。” 石杵子一?下一?下,王婶子不?停的按照比例添药材。 彩霞笑着应声:“娘, 我知道,对了, 您这是……” 看着草药配方, 彩霞觉得?有?些眼熟:“补药不?是送过去了吗?娘, 还研磨啊。” 王婶子随手往里扔了一?颗晒干的果子,瞧着皱巴巴的没有?原模样。 “再做一?些, 反正吃着甜滋滋的, 她那边喝没了你再给她送。” “阿烟你还不?知道?不?喜欢苦!” 她是长辈, 倒不?好出面, 让彩霞过去姐俩说话之间就见事情办好了, 更?为方便。 “好咧。” . 因着阿烟崴脚还没好行动不?便,所以家里的大?事小情都被胡岩包揽了。 收拾院子喂鸡, 挑水劈柴,甚至洗衣做饭都是他在?做。 不?过在?他做了一?顿早饭后, 阿烟憋的脸通红努力将食物咽下去:“晌午饭还是我做吧。” 胡岩秃噜一?口?面条,夹了一?口?酸萝卜:“不?好吃吗?” 阿烟下巴抬了抬,胡岩转动视线,就见齐誉的筷子压根就没动过,唯有?阿烟给做的蒸蛋喝了大?半。 胡岩:…… “阿烟姑娘,有?蒸蛋谁还吃面条啊。” 这两样东西完全没有?可比性好吗?再说,阿烟姑娘怎么不?给他吃个鸡蛋啊,厨房那么一?大?筐呢。 就这样休息了几天,阿烟的脚好了不?少,但依旧肿着,可见当时伤的有?多重。 阿烟敲门进来,齐誉不?着痕迹看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她伤的便是戴银铃那只左脚,因此银铃被她取下来一?直没带。少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 阿烟坐下,咳了两下清嗓子,想要吸引齐誉的注意?力。 谁料,人家压根就没看她。 阿烟讪讪的,只能主动开口?道:“那个……你成亲的事情,不?用?告诉家里一?声吗?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 也不?知为何,她忽觉脸有?点热,咬了咬唇,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如果你要是回家的话,我就和?你一?起走?吧。” 之前问过,齐誉的家就在?南疆都城,那是阿烟梦寐以求想要去的地方。说实话,长这么大?其实她几乎没出过门。 祖父不?让她出去,说村里人都这样,世世代代的守在?这。 可是,她不?太想在?这里了。 现在?家里有?两个男人,那群村里人才不?敢怎么样,但谁又知道有?什么招式等着她? 再有?,齐誉说那两个人是冲他来的,说不?定他回到自己地盘就安全了。 “回家?” 男人终于有?所反应,薄薄的眼皮掀开,朝着阿烟望过来。 他长的好看,阿烟一?直都知道。看了这么久,合该习惯了才是。但是当深邃的眸子望过来的时候,阿烟不?自在?的垂下眼帘,双手去捏自己衣衫上的流苏,嗯了一?声。 她像是觉得?流苏好玩似的,捏来捏去,还将两个缠在?一?起。 齐誉挑眉,看来不?怕他了。 “你想去都城?” 阿烟玩流苏的手一?顿。 她刚才说自己想去了吗?她说的是可以陪他去呀?他怎么发现的? “没……”阿烟小声的否认,“就是想着,你是不?是该回去看看,毕竟出门这么久了,还有?我们成亲的事情,也得?告诉家里吧。” 南疆与大?历相?比民风开放不?少,不?同于大?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南疆人若是与对方心心相?印,那可让男方直接上门提亲。 所以,说完这话的阿烟没什么,倒是齐誉叩膝盖的手指顿了顿。 堂屋里正假装打盹的胡岩忽地睁开眼睛。 如果当真按照大?历的规矩来,以这位南疆小姑娘的身份,怕只能当个通房。 对于齐誉隐瞒身份,胡岩当然觉得?没问题,但他觉得?没必要告诉阿烟姑娘叫这个名字,哪怕起个张三?李四也好。 但也不?怕,左右也不?是真名。 屋里的阿烟还什么都不?知道,她正等待齐誉的答复。 其实之前她也提过,可是被齐誉委婉拒绝了。阿烟虽不?明其中缘由,但感觉他似乎不?太想回家。 这次,大?概也不?行吧。 没关系,她决定重新启用?驯马计划。 之前没成大?约是时间地点不?对,她觉得?找好时机,照着彩霞姐说的做准能成功。 要不?……现在?就试试? 晌午时分,吹进来的风都带着暑气。 坐在?那的小姑娘脸颊绯红,浓密的睫毛颤颤,像是一?惊就会吓飞的蝴蝶。 因着紧张,阿烟手指搅动流苏的速度变快,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流苏竟然将手指缠的死死的! 齐誉本想说话的,但侧目望过去,就见她白净的额头沁了汗珠,顺着小巧的鼻子往下落。 毛绒的碎发被汗水洇湿,紧紧贴着她的脸颊,更?显琼姿花貌,浓桃艳李。 感受到他的目光,阿烟脸更?红了。 他会不?会以为她是笨蛋? “可以帮我一?下吗?”她心虚的小声道。 怎么也解不?开,越解越紧。阿烟怕他不?答应,立刻使?出驯马第二招: “夫、夫君。” 声音细细颤颤的,像小猫伸出肉垫踩在?人身上似的,带着舒服的痒意?。 齐誉喉结不?自觉的滑动了几下,在?她又叫了一?声夫君后起身,站定后弯腰伸出手去解。 阿烟这件湖蓝色的衣裳穿了许多年,已经?洗的发白了,但她很是喜欢这上面的流苏,因为是祖母亲手给她缝的,当时耗费两天的心血。 洗过无数次的布料发软,缠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不?太好解。若是照着齐誉的想法,一?刀切了便是。 但他发现,她方才挣扎时并没用?力,像是把衣服弄坏似的。 于是,齐誉的力气也收了不?少,小心翼翼。 随着男人的凑近,他身上的气息也跟着过来,带着淡淡的草木香,萦绕在?阿烟的鼻尖。 阿烟脸更?红了,嗅了嗅自己身上,生怕有?什么异味被他闻到。 像是小狗似的,鼻子动了动。 这等小动作自然被齐誉注意?到,他唇角不?着痕迹的翘了翘。 “你会不?会太累,”阿烟见他弯着腰,怕他辛苦,于是道:“这样腰受不?了,要不?然我站起来,你在?下面。” 一?墙之隔的胡岩:? 胡岩有?点慌,琢磨着三?哥不?是自己说过,只因为同心蛊所以才和?她在?一?起吗? 而?且他那个人素来清冷,身边根本没女人,是个不?重欲的人。 难道…… 转瞬一?想,阿烟姑娘样貌出众,性子也可爱,若是带回去当个侍候的人也不?错。 胡岩越想越多,他悄悄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心里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齐誉手指修长灵巧,很快就将小姑娘解救出来。因着被绑住的时间太长,手指头已经?勒的发白了。 阿烟疼的蹙眉,往手上吹气,像是这样就能好一?些似的。 少女吐气如兰,齐誉身子僵了一?瞬,随后他冷着脸坐下,不?去看阿烟。 “夫君,”称呼叫了几次就习惯了,阿烟甚至有?种越来越上口?的感觉: “夫君,我们去都城吧,听说那里夜不?闭市,热闹非凡,街上卖什么的都有?,还会有?喷火的人呢。” 她越叫,齐誉身子越僵。 明明自打恢复视力后,他就很少受影响了,为何…… 他在?想事情,所以没防备身后的姑娘起身过来,抓着他的胳膊晃了几下。 “夫君,好吗?” 见过他杀人自然害怕,但阿烟不?傻,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他是个好人。 蛊心 第30节 就是太冷了些。 小姑娘的体温顺着薄薄的衣料穿透,带着微微的颤抖。 齐誉偏头看她,就见她下意?识的松开手,还后退了半步。 还是怕他啊。 “过几日再议,”他回答道。 “真的吗?” 阿烟心里一?松,还以为他会不?答应呢。 上次是拒绝,这次是再议,那下次说不?定就同意?啦! 彩霞姐教的果然有?用?! . 下午天气越发的热了,等到日头落山,林间的风吹来,才觉得?好受一?些。 阿烟他们吃完饭,正好彩霞和?大?志过来。 小姐妹就坐在?院里树下,悄声说着体己话。 “补药喝了吗?” “没呢,天天热了,”阿烟笑着道:“等凉快一?些就喝。” 阿烟讨厌苦味,自然不?喜欢喝什么劳什子补药,所以她打定主意?都给齐誉喝。 彩霞听完却是表情不?太对。 “那小齐没觉得?哪里不?适吗?” 阿烟以为问他失明刚恢复的事情,于是回答道:“没有?啊,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这就怪了。 彩霞凑过来,小声的问了句:“你和?姐说说,那事一?共有?几次?” “那事儿?什么事?” 阿烟眼眸纯净的像是一?汪清泉,她没什么,给彩霞闹个红脸。 “哎呀,你这孩子,”彩霞面皮也不?是像城墙那么厚,不?好再细问了。想着大?概是小齐练过功夫,身体好的缘故。 只是回家后将事情告诉王婶子,王婶子沉默了一?会,拿出一?包东西交给彩霞。 “告诉阿烟,和?那个补药放在?一?起喝,他们二人都要喝。” “对了,来月事的时候别喝。” “放心吧,娘。” 阿烟的脚伤愈发见好,春桃带着姑娘们常来看她。刚开始几次雀儿没跟着,后来有?一?天,也开始常来了。 就是雀儿总时不?时的扫过齐誉,被阿烟发现后还低下脑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不?知怎么回事,阿烟心里不?舒坦。 具体怎么个不?舒坦她也说不?出,反正她不?喜欢旁人看齐誉。 又一?日,天色发阴,雀儿自己来的,还端了不?少菜干。 “煮汤喝正好,再贴点饼子吃。” 阿烟发现雀儿又偷看齐誉了,她不?高?兴的推竹篮子,道:“不?用?,我家有?。” “我看见了,但不?是没晒好嘛,眼看着今天又有?雨,正好你们吃口?热乎的。”雀儿笑盈盈的,完全看不?出曾和?阿烟有?过嫌隙。 “再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收下吧。” 正好胡岩过来,好奇的看了看菜干,说了句:“还没吃过这个。” 阿烟想了想就收下了,她转身去倒腾篮子的功夫,雀儿竟然和?胡岩聊上了。 胡岩是个没成亲的男人,身边也没什么姑娘,就算有?姑娘也都爱围着齐誉,对于他这样面皮黑的汉子没兴趣。 所以当雀儿释放出好意?,上前和?胡岩攀谈的时候,他美滋滋的,高?兴坏了。 从厨房里出来的阿烟自然看见俩人相?谈甚欢,可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那种不?舒服不?高?兴的感觉。 “雀儿,你的篮子。” 雀儿接过,笑着和?胡岩道:“我得?回去了,我爹娘带着弟弟去我外祖家了,今天家里就剩下我自己,得?赶紧回去做饭吃。” “就你自己啊,”胡岩想都没想,赶紧道:“要不?雀儿姑娘留下吃口?饭吧。” 雀儿一?脸的为难,像是害怕阿烟似的,看着阿烟问:“不?太好吧。” 一?个小姑娘而?已,再说都是和?阿烟姑娘玩的好,平日里也常来。胡岩一?个粗鲁汉子,自然没看明白阿烟的眼神?,他立刻应下: “你今天还送了菜呢,正好我们吃饼子和?汤,不?差你这一?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阿烟也只能开口?应下。雀儿立刻展露笑颜:“那麻烦阿烟了,对了,我帮你做饭吧。” 胡岩展现男人的一?面:“不?用?,雀儿姑娘进屋坐着就好,我会做饭,等着吃吧。” 他嘴上说着会做饭,可最后变成阿烟做,他烧火。阿烟边揉面边嘟囔了一?句:“还不?如不?收那点破菜干了。” 胡岩没听清:“阿烟姑娘,你说什么?” 阿烟恶狠狠的揪下一?块面团,啪的一?声贴在?锅边,吓的胡岩一?哆嗦。 这架势,好像和?饼子有?仇似的。 堂屋里安静的很,雀儿拘谨的坐在?那,时不?时朝着卧室方向看。 屋里热,窗户门都会打开,透过开着的房门可以看见男人正在?那看书。 长的这般俊俏的男人,竟然还是个会识字的! 雀儿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和?这个人一?比,平安算什么啊? 雀儿不?由得?想,自己以前的眼界真低。 “公子,”雀儿挣扎了许久,想着那时候他看不?见,想来不?知道是她。半响之后总算是克服尴尬上前,站在?门口?笑着问: “公子,在?看什么书呢?现在?天色阴沉,公子还是点亮看才好。” 说完她跨步进屋,作势就要帮忙点蜡烛。 “做什么?” 男人眼风扫过来,眼神?冷声音更?冷。 雀儿有?点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要去摸烛台:“帮公子点蜡。” 这屋发生的事情阿烟不?知道,不?过她今天做饭格外的麻利,很快锅盖就盖好,让胡岩看着火,她迅速的往回走?。 还未走?进去,便听得?女子似吓了一?跳般啊了一?声。 “怎么了?”进来后发现雀儿正站在?椅子旁未坐下,“雀儿,刚才是你在?叫吗?怎么了?” 说着她视线扫过齐誉方向,就见他如方才那样还在?看书。 “没、没什么。” 雀儿两只手背在?身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天色黑屋里没点灯,阿烟自然没看清雀儿面色不?大?好。 “眼看着雨就要来了,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晾晒的衣服还未收,阿烟,就不?留下吃饭了,下次吧。” 说完,急匆匆的往外走?,阿烟疑惑的哎了一?声:“别走?啊,马上饭菜就好了。” “不?了不?了,”雀儿步伐飞快,像是身后有?人在?追她似的。 胡岩听见动静,还跑出来想要挽留,可惜的是雀儿已经?走?远了。 “怎么走?了啊?” “锅看好了,免得?饼子糊了你三?哥不?爱吃。” 胡岩一?拍大?腿:“哎哟,刚往里添了一?把柴。” 阿烟笑着看他跑回厨房,然后抬脚往齐誉房间去。与雀儿不?同的是,即便房门开着,她也轻轻的敲几下。 “进。” 阿烟走?进来,将那烧的只剩下一?个手指节的蜡烛点燃,道:“过些日子镇上赶集,我去再买一?些蜡烛用?。” 齐誉嗯了一?声,将书籍翻了一?页。 阿烟房里都是话本子,这几本书还是她去祖父房里寻来的,除了医学的书以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 阿烟最不?喜欢看这等冗长沉闷的东西,还是话本子来的更?加有?意?思。 吃完饭,天色越发的黑,胡岩主动收拾桌子,让阿烟回去休息。等一?切收拾好了,胡岩才将简易的床搭好,铺上薄被,直接躺上去。 外头风呼呼的刮,门板子都晃晃悠悠,像是有?人从外面推门要闯进来似的。 阿烟缩在?床榻上,有?点害怕。 床旁边的凳子上,大?将军已经?休息了,阿烟也不?好吵醒它,只能自己小声嘀嘀咕咕。仔细一?听,她正在?自问自答。 好像这样就不?怕了似的。 外面忽地亮的像白昼,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一?声微弱的雷响。 但依旧把阿烟吓的哆嗦。 她怕打雷,从小就怕。 那时候祖父祖母还在?,就会把她接到他们的房里,给她弄一?张小床,一?家三?口?睡在?一?间房。 后来家里只剩下她,每当这种雷雨天的时候,阿烟怕的整宿整宿不?睡觉,第二日憔悴的不?成样子。 这些日子有?齐誉和?胡岩,阿烟觉得?小院子热闹不?少,她甚至都不?觉得?孤独了。 本以为她也会没那么怕打雷,会勇敢一?些。 可没想到,她依旧会吓的面色惨白。 门窗都被风吹的摇晃,黑夜里总会滋生无端的恐怖联想。 蛊心 第31节 如过去那些年,自己独自生活的日日夜夜一?样。 枕头下是阿烟准备好的菜刀,门口?还有?一?把锋利的镰刀。阿烟摸着刀柄,觉得?心里踏实不?少。 可就在?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的时候,房门忽地砰砰响了两声。 阿烟浑身紧绷,立刻拿出菜刀,还捏着大?将军将其放在?身前。 阿烟没做声,觉得?可能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旁边还住着齐誉和?胡岩,如果来人他们俩肯定能知道。 可是提着的心未等放下,房门又响了,吓的阿烟抓大?将军的力道变重,大?将军吃痛,朝着阿烟咬了一?口?。 “是我,”门口?的声音淡淡的,道:“这个房屋漏雨,你回主屋吧。” “齐誉?” 阿烟擦了一?下手背上的血迹没理会,从被窝里探出脑袋问:“是齐誉吗?” 能将他的名字叫的如此理所当然,她还是第一?个。 门外的齐誉眼里闪过无奈,回答道:“是我。” 很快,门就开了。 小姑娘手上的东西闪过寒光,齐誉视线扫过:“你是打算用?这个防身?” 阿烟赶紧扔在?一?旁,讪讪的道: “菜刀也管用?。” 之前齐誉倒是送了她一?把匕首,但她没要最后还是在?他手上。那日切断人手的便是锋利无比的匕首,阿烟觉得?肯定很贵。 能随便给她二十两银子,匕首肯定更?贵重。 “走?吧。” 他说完转身走?在?前面,阿烟下意?识的跟着他,直到走?到房里,她才意?识到屋里只有?一?张床啊! 腾的红了脸,阿烟嘴唇嚅动了几下,这才问道: “怎么睡呢?” 齐誉将床榻上的一?张被子卷在?怀里,下巴抬了抬。 “你住房里,我和?胡岩住堂屋。” 这倒是好办法,阿烟没有?任何异议。 但她没事,胡岩事儿大?了! 与齐誉只有?一?个胳膊的距离,连翻身声都能听见。 “三?哥,不?是刚铺的屋顶吗?” 而?且因着那是杂物间,铺的比旁的房间更?厚,不?可能漏雨。 外面已经?传来淅沥沥的雨声了,幸好雷声小,只打了两声便没了。 但侧耳倾听,依旧能听见小姑娘害怕叫声,短促低沉。 齐誉睁开眼睛,道:“怎么?有?什么意?见吗?” “没,”胡岩赶紧回答道:“当然没有?,哈哈哈哈。” 胡岩嗓门大?,屋里的阿烟也听见声音,知道有?人在?陪着自己,便没那么害怕了。 裹紧身上的薄被,陷在?带着他气息的被窝里,阿烟忽觉安心。 其实和?他成亲,也蛮好的。 不?打雷后雨声入耳,平添倦意?。阿烟沉沉睡过去,外面的齐誉和?胡岩也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过了不?知道多久,胡岩被人推醒。 外面雨声还在?淅沥沥,屋里黑黢黢的,只能看见他床边立着一?道颀长人影。 胡岩揉了揉眼睛,问道:“三?哥,怎么了?” 齐誉轻声道:“你在?屋里保护阿烟,我去看看。” 说完,他轻手轻脚的往门口?去,将房门打开一?丝缝隙。 伴着雨丝的冷风吹进来,胡岩登时清醒。 因为他听见雨声里,夹杂着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第24章 雨势不小, 加之天色黑如墨,让人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四个人奔着阿烟家而来, 进院后按照早就计划好?的分散行动。 听说家里除了那个姑娘外, 还有两个男人。但裕兴根本不屑一顾,寻思乡野莽夫罢了。 之前他们的两个人不知所?踪,主子还说可能?是被人杀了, 所?以又派了他们四个前来。 裕兴不信同伴死了, 这怎么可能??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想要杀死他们怕是难于登天! 至于那两个同伴, 裕兴猜测大概是没完成任务, 在想办法弥补吧。 裕兴甚至连武器都没亮出来,让两个人去主屋,他和另外的一个分别查看其他地方。 房门很好?开?, 裕兴发现这里应当是有人住的,但不知道?为何现在没人。 外面雨声淅淅, 隐隐的他生出不太好?的感觉。 过了一会他快速走出房, 却见主屋的房门紧闭。 不对!与他同来的三个伙伴全部不见了! 裕兴立刻抽剑。 长剑被雨水打的发出低低的声音, 裕兴谨慎靠近主屋房门,却没着急进去。 很明显, 里面有圈套在等着他。 裕兴脑子转的极快, 直接朝着侧屋窗户去了。 堂屋门后, 胡岩喘着粗气?靠在门口处, 而地上倒着三个人影, 不知死活。 三哥说,外面还有一个。 捏紧了短剑, 胡岩蓄势待发,只待对方进来, 一招结果了他! 可是等了好?一会,没听见房门这有动静,却听到阿烟房里砰的一声! 齐誉心里一紧,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朝着内室掠去。待进来时,正好?看见一个人举剑朝着床榻而去。 这么大的动静,阿烟自?然?醒了。不过她什么都没看清,只知道?有人进来。 “齐誉,是你吗?” 齐誉?这个名字为何有点耳熟?裕兴还没来得?及琢磨,便听得?身后有风声,他猛的转身,用长剑横在身前。 来人攻击力道?极大,裕兴堪堪抵挡住,这才没被抹了脖子。转瞬之间,二人已经交手数招。 胡岩飞速进来,谨记三哥的嘱咐,直接带走阿烟,让她坐在堂屋角落里,他站在身前保护着。 铁器相击的声音响在耳膜,阿烟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冷和害怕让她抱着肩膀哆嗦。 没过一会,便听得?男人的闷哼声,再然?后,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齐誉从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阿烟的外裳,上前来给她披上,道?: “你先回去歇息。” 说实话,阿烟是害怕的,刚想说什么,便听齐誉又道?:“若是不想的话,去你祖父房间也可以。” “那、那我去祖父房里。” 和齐誉离的近,她心里踏实。 只是往那边走的时候,阿烟差点被什么绊倒。低头一看,好?像是个人! “齐誉!” 阿烟惊的下意识叫他名字,齐誉来的迅速,直接护着她绕过去,开?门后陪她进房里。 见齐誉要走,阿烟拽住他的衣角。 “齐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屋里暗的厉害,还带着一股灰尘味。可这都阻挡不住他身上的血腥气?,让她担心的蹙眉:“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给你拿药。” “没事,”齐誉声音低低的,“一会再朝你要,现在有事需要我去处理。” “好?,好?,”阿烟无措的放开?他,齐誉却没立刻离开?,而是道?:“今晚所?有的事情,都和那日一样,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我明白?,”阿烟重重点头。 “对了,想和你借样东西。” 出来后将?房门关?好?,齐誉见地上的人已经被胡岩拖到房里了,四个人整齐的摆放在一起。只不过三个不知生死,一个瞪大了眼睛,像是被吓傻了似的。 裕兴从未想过,他竟然?会被人生擒住!对方招式灵活诡异,下手狠辣,比自?己更像是杀手!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胡岩识趣的点起蜡烛,摆放到合适的位置。 借着屋里亮起微弱的烛火,齐誉能?看清他们的长相,裕兴却只能?看见他坐在暗色里,宽肩窄腰,手臂修长。 只听他声音冷漠的问?了句:“现在,我问?你答,如若不然?,你们所?有人的命都保不住。” 齐誉说完,胡岩上前拿开?裕兴嘴里的破布。 裕兴作?势就要咬舌,忽地被人卸了下巴。 坐着的男人声音冷了几分:“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裕兴愣住,抬起眼帘看他。 只见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腿上,正一下一下的叩着,像是叩在他耳朵上似的,震的裕兴心头发颤。 蛊心 第32节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明明是夏日,可裕兴浑身发冷,像是陷入冰窟窿里,浑身发僵。 多年以来对于危险的直觉告诉裕兴,眼前整个人很危险。 甚至比他主子还要危险。 旁边的胡岩直接上前往裕兴嘴里灌了一颗药丸,裕兴一惊,直接吞了下去,下巴也被按了回去。 “你给我吃的什么!” 齐誉神色淡淡的,长眸在暗色里似能?发光。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 “谁派你们来的,目的为何?” 舌尖下藏的毒早就被抠走了,裕兴想自?尽都没法。他猜测,这人应该是给他喂了毒,但不至死。 只要他不说,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裕兴垂下眸子,一声不吭。 见他不答话,齐誉给胡岩一个手势,胡岩立刻会意,直接随意旁边拎起一个人,堵住那人的嘴巴,用短剑直直的往他大腿上捅! . 阿烟听见呜咽的声音,她不知道?齐誉在做什么,只能?等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声还在继续,屋里的声音却没了。 不知怎么,阿烟总觉得?自?己能?闻到血腥气?。 就像是那日在林子里一样。 越想身子越抖,她抱着肩膀将?自?己缩成一团。 过了会,哗哗的水声在外面响起,换了干净衣裳净手后的齐誉敲门,手里捧着阿烟方才用的被褥,道?: “今晚先将?就一下。” 他一来,带着身上的草木清香,让阿烟呼吸顺畅不少?。阿烟支支吾吾的想要找借口让他多留一会,可实在不知该说什么理由。 却不想,他借着昏黄的光打量室内,道?:“这是老爷子的房间吗?” “嗯,”阿烟点头。 提到祖父,阿烟有了主意,给齐誉介绍房里,还特?意将?祖父书都拿出来,让齐誉随便挑。 齐誉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认真的翻看后挑了两本。 俩人说了一会话,阿烟没那么怕了。 翌日清晨,等她醒来后发现,屋里什么痕迹都没了。 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外来人的痕迹,甚至地上连半滴血迹都没有。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阿烟姑娘,醒了啊,”院里胡岩正在喂鸡,而往日看书那人不知踪影。 “他呢?”阿烟问?。 “我三哥啊,”胡岩洒了一把鸡食,“他去后面小溪了。” 未等胡岩说完话,阿烟就哦了一声,本想洗漱一番,但眼见着水缸里的水不多了,阿烟拎着水桶朝往后院去。 胡岩喊道?:“阿烟姑娘,我来挑水吧。” 阿烟头都没回:“没事。” 她脚好?了不少?,不耽误走路,只不过不可以长时间走罢了。再说,齐誉在溪边,让他拎回来就是。 晨曦微亮,小山村安宁祥和。 从后院的门出去,没走多远便来到溪边,可阿烟并未瞧见齐誉。 阿烟探头朝着上游望过去,忽地瞥见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正弯腰在溪边擦拭。 不是没看过他的身子,不过现在被日光一朝,带着一层诱人的蜜色,看的阿烟直了眼。 他仰起头,修长的脖颈上水珠滚落,划过漂亮的锁骨顺着紧绷的腹部一直往下,最后没入裤带消失不见。 小姑娘灼灼目光,齐誉很快反应过来,顾不上未擦干的身子,直接披上衣裳,将?自?己挡住。 阿烟走过来时,他衣襟还松散着,和他平日里端庄的模样天差地别,尤其是刚洗过脸,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水润,看起来和方才路过时树上的果子很像。 阿烟盯着他的唇,不知怎么,她竟生出一股肯定?很好?吃的念头。 小姑娘目光直白?的宛若化成实质,齐誉忽地偏头,耳垂绯红一片。 他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才问?她:“来挑水吗?” 溪水流过,哗啦啦的声音掩盖住心跳声。 阿烟脸也红了,忙晃了晃水桶道?:“是啊,没水了。” “嗯。”他神色淡淡的,将?衣襟摆正,不过片刻,又恢复那个风姿绰约的贵公子了。 阿烟脸热的不敢抬头,踢了一块石头咕噜噜滚落到水边,发出噗通的一声。 阿烟忽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这块石头似的,噗通噗通。 好?奇怪的感觉啊。 “你怎么不进溪水里去洗,再往上走石头后面能?挡住人。” 她也会来洗澡,不过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几日脚有伤,她只能?躲在房里擦擦身子了事。 齐誉忽地蹙眉,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他。 “不必了,桶给我。” 说完,他接过水桶,直接灌了一桶水走了。 阿烟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是咋了嘛。 总觉得?齐誉似乎心里有事,阿烟特?意做了好?吃的,一大盘的炒鸡蛋。 胡岩高?兴坏了,连着夹了两筷子。 见齐誉没怎么吃,阿烟捂嘴假装咳了咳。 胡岩会意,转而去夹炒青菜。 吃完饭,阿烟想去找齐誉说话。 谁成想未付诸行动,家里来人了。 几个村里姑娘过来,说是找阿烟聊天,可话里话外都是在打听那本书籍的事情,弄的阿烟烦了。 “我再最后说一次,祖父当真没给我留下任何贵重的书籍,再有,就算是有,那也是我们家的,外人也分不到。” 之前阿烟对待村里人说话很委婉,大家不会撕破脸皮。可是有齐誉在了后,阿烟觉得?有了倚仗。 她都没发现自?己变了,而是后来的春桃听见对话,笑着和她打趣时说的。 阿烟瞪圆了眼睛:“当真?” 春桃边啃果子边道?:“自?然?是真的,你没发现你现在的状态更好?吗?感觉很幸福的样子。” 春桃凑了凑,小声的道?:“和我说说,是不是成亲后觉得?挺好?的啊。” 见小姑娘脸颊绯红,春桃笑嘻嘻:“就知道?挺好?的,我觉得?你和那个人还蛮相配的,郎才女貌。将?来你们俩生的小孩,一定?俊的不得?了。” 眼见春桃越扯越远,阿烟赶紧岔开?话题。 送走春桃,阿烟来到院子里,问?正在劈柴的胡岩道?: “胡岩,你有没有觉得?你三哥好?像心情不大好?。” 胡岩擦了擦汗,诧异的道?:“没有啊,怎么了?” 阿烟便将?在溪边的事情说了:“我见他站在水边擦拭,提醒他可以进去洗,可是他面色变得?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你说这个啊,”胡岩咧嘴笑,“没事,他就是看着面冷罢了,不爱生气?。他以前也是,从不进水里洗,只在水边。” 说着,胡岩压低了声音笑呵呵的道?:“我猜三哥是怕水。” 怕水? 阿烟琢磨着胡岩的话。 可是她想了许久,都觉得?齐誉不像是怕水,因为他脸上不是恐惧,而是很复杂的表情。 想了一会想不明白?,阿烟放弃了。询问?胡岩昨晚那几个人的事情,胡岩叹气?: “都处理好?了,阿烟姑娘,这事儿你还是少?打听的好?,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 实际上,昨晚他们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过三哥好?像知道?什么,只是没告诉他。 回到自?己房里,阿烟琢磨昨晚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这里太危险了,而且她早就不想在这了,于是小姑娘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杏眸里带了坚定?。 夜深了,胡岩去溪边洗澡,阿烟听见他走了后赶紧去找齐誉。 “进。” 屋里的齐誉正在看书,长指翻过一页,眼睛盯着书面,等小姑娘说话。 过了一会,眼前出现一碗汤水,端着汤碗的手指纤细,指甲归整圆润,泛着粉色的光泽。 “这个是补药,我想着你眼睛刚恢复,喝一些比较好?。” 气?味闻起来甜甜的,不过还混杂着其他药味,让阿烟不喜。 所?以她没听彩霞的吩咐,只给齐誉做了一份。 阿烟放下碗献殷勤似的介绍道?:“都是好?东西,对身体很好?的,胡岩说想喝我都没给他,只给你喝。” 齐誉终于合上书籍,视线看向她,长眸像是看透了她似的:“说吧,想干什么?” 阿烟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也、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身体好?一些。” 齐誉挑眉:“然?后呢?” 小姑娘面颊浮上红晕,瞧着更娇憨可爱,她紧张的动了动,脚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夫君,你就喝嘛。” 蛊心 第33节 驯马计划已经在脑子里排练了无数回,不过阿烟依旧有点紧张。 她想起小时候就是这样和祖父祖母撒娇,所?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把他看成长辈。 纤细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晃了几下,齐誉忽地生出一种无从抵抗的感觉。 半响之后他仰头将?黑漆漆的汤水喝了,忽略怪味儿问?她: “现在可以说了?” “就是说要去都城的事情,”阿烟扭捏的搅动手指,说了这句话。 估计他不会答应,但是没关?系,驯马计划还有下一步。 她想的入神,耳边忽地传来一声好?。 “真的?” 齐誉颔首:“真的。” 小姑娘露出一口白?牙,笑的狡黠。 果然?有用! 驯服烈马,首先就要喂饱! .连着两日,齐誉都喝了那碗汤水。 没觉得?身体便好?,倒是一觉醒来又得?洗裤子了。 阿烟还好?奇的问?他怎么天天洗,齐誉面无表情: “天热。” 这日,阿烟一早便被告知收拾东西。 “现在就走?” 齐誉淡声道?:“一刻钟后。” 阿烟眼眸发亮,忽地激动起来:“好?好?!我这就去收拾,对了,我还得?告诉王婶子和彩霞姐她们。” “阿烟姑娘,”齐誉叫住因着兴`奋而不知所?措的姑娘,想要告诉她我们最好?秘密出发。 可是对上她那双澄清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好?,快去快回。” 等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胡岩皱眉:“三哥,我们的行踪越少?人知道?越好?。” 齐誉抬手:“无碍,左右她和旁人说是去都城。” “三哥,难道?你没和她说我们是去漠城?” 不是南疆都城,而是大历的漠城。 这不止是两个地方,更甚至是两个国家。 “先不告诉她,待安全了再说。” 昨夜又来了两个人,被齐誉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但这样到底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回去。 “郝仁传来消息了吗?” 郝仁带着一行人去找蛊童了,估计是没找到,暂时没有消息传来。 胡岩摇头说没有。 “东西准备齐了吗?” “三哥放心,都备好?了。不过要是坐马车的话,肯定?没有马走的快。”以前他们都是骑马,这次齐誉却吩咐准备辆舒适的马车。 胡岩猜着是因为阿烟的缘故。 “无碍,等出了这块地界,你将?人引走,我带她往漠城去。你脱开?他们后迅速带人过来接应,明白?了吗?” 胡岩呲牙笑:“明白?,就是一定?要保证阿烟姑娘的安全呗,三哥,你当真只是因为同心蛊,才对她这么好??” 屋里忽地针落可闻,安静的让胡岩尴尬。 许久之后,齐誉才垂下眸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 没过多久,阿烟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不少?人,有王婶子一家,还有春桃和玩的好?的小姑娘,甚至雀儿一家都来了。 又是嘱咐又是抱头痛哭,甚至王婶子偷偷过来,让齐誉不要走,就在村子里过日子多好?。 齐誉应付过去,最后总算是将?他们送走。 看着院子里摆放的满满当当的东西,齐誉捏了捏额角。 “这都是什么?” 有活家禽,有新?鲜的野菜,有红彤彤的果子,还有自?家酿的酒水。 总之,能?想到的都有,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乡亲们的一点心意,对了,雀儿家里没五两银子,先给了我二两,欠三两,等过一阵子我们再回来时就给。” 阿烟边说边收拾,还将?院子里的小鸡仔都抓进筐里,像是要带它们走一样。 “阿烟姑娘,”齐誉重重的吐口气?,道?:“一切从简,只能?带两个包裹。” 说完,不待阿烟回答,齐誉就进屋了。 “啊?不行啊,我这……”东西太多,阿烟都没地方下脚,她苦着脸道?:“可是,我都想带着啊。” 不管她说什么,齐誉都不同意,没办法,只能?将?东西送去王婶子家。即便这样,最后收拾好?也足足两个大包裹,和一个满满登登的竹筐,外加一个坛子。 齐誉微微摇头,阿烟赶紧扑上去,甜甜的叫了两声夫君。 “走吧。” 齐誉便没说话了,率先踏出院子。 “胡岩,拿东西,”阿烟招呼人,“愣着做什么,走啊。” 说完,她捧着坛子追随齐誉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胡岩。 “她管三哥叫什么?” 日头在天上挂着,胡岩觉得?自?己一定?是晒迷糊了,于是他伸手狠狠的掐了胳膊一下,疼的他哎哟乱叫。 就这样,阿烟带着欣喜和憧憬离开?小山村,朝着她以为的都城进发。 只是走到下午的时候,车里的阿烟受不住疲惫,靠着车壁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发现周遭静悄悄的,掀开?车帘一看,山野平地,渺无人烟。 甚至齐誉和胡岩也不见了。 第25章 日头渐渐消失, 空旷的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这里安静的像是?什么都不存在,甚至没有草虫鸣叫。 阿烟不敢出马车, 扶着?车壁探头前后看了看, 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心慌乱的不行,捏着?车帘的手发紧,甚至因为用力?指腹泛白。 贝齿咬唇, 没有一点血色。 她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又被抛弃了。 当年她的父母抛弃她, 现在……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心里难过的让她忍不住哭, 最后越哭声越大, 连走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阿烟姑娘,这是?怎么了?” 荒郊野岭女子的哭声幽幽,给胡岩还吓了一跳。齐誉便让胡岩赶紧收拾, 他先?回来?。 只是?明明比自己先?到的三哥却站在那不上前安慰,没办法, 胡岩迈步过来?, 询问她: “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和三哥去方便, 看你睡的香甜就没叫你。” 哭声终于小?了,发红的杏眸盛满泪珠, 如断线的珍珠似的, 啪嗒啪嗒往下掉。 若是?她哭诉些什么还好, 偏偏小?姑娘收声之后默默流泪, 什么都没说。 别人不知道, 胡岩感觉像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心里充满愧疚。 “哎呦, 阿烟姑娘啊,别哭了。三哥, 三哥你快来?上车劝劝,我?们赶紧出发。” 阿烟缩回车里,齐誉长腿一迈上车,胡岩赶着?马车缓缓出发。 道路不平,天又黑,难免会颠簸。即使齐誉提前让胡岩将车内多?放垫子,也坐的阿烟难受。 方才是?心里害怕,现在是?身子不舒服,所以眼?泪一直淌,压根就没停过。 对面?便是?齐誉,他端坐在那,一言不发。 车里的安静外面?的胡岩也感受到了,但他不该介入两人的事情,只能尽量将车赶的平稳一些。 片刻后,终于听见有人说话了。 “我?就在附近的林子里,”声音淡淡的,隐隐有安慰的意思。 “我?以为……”阿烟要用袖子抹眼?泪,被齐誉拦住,递给她一方帕子。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所以才害怕的哭。” 小?姑娘努力?的擦眼?泪,可是?像怎么也擦不尽似的。她坐在角落里,娇小?的身影像是?在颤,就连声音都是?颤的。 齐誉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去压制心口?处的异动。 “我?以为你也觉得我?没用,是?个累赘,所以骗我?出了村子,将我?扔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让我?自生自灭。” 亲生爹娘不要她,是?阿烟心里的魔障。 所以没看见齐誉时,她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蛊心 第34节 她哽咽了一下,接着?道:“其实?我?就是?害怕,没什么的,我?、我?哭一会就好了。” 荒野的夜里是?凉的,阿烟哭的前襟都湿了,自然觉得冷。一只手擦眼?泪,另一只手搓胳膊。 身上忽地一沉,阿烟抬眼?,便见齐誉不知何时翻出一件外裳,披在她身上。 暖意瞬间包裹全身,阿烟小?声道谢。 . 他们出来?的晚了,自然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休息,胡岩寻了片平整的地方将马车停好,翻出行李铺在马车里。 “阿烟姑娘,你今晚就住在马车里吧,先?将就将就。” 出门在外,难免不便,阿烟点头,随后看向车外站着?的齐誉。 月光如水,为那道颀长的身影镀上一层清冷的光。 胡岩顺着?阿烟的视线望过去,随后笑道:“我?和三哥住外面?。” 其实?马车很大,住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阿烟想了想开?口?喊人:“齐誉,你要不要一起住在马车里?” 小?姑娘刚哭完没多?久,嗓子还是?哑着?的,听起来?可怜巴巴。 齐誉转头,便见小?姑娘眼?眸微红,立在马车旁,双脚紧紧并在一起,似乎有些难忍。 其实?阿烟是?想去方便,可是?外面?太黑了,她自己不敢,但又没法说让人陪她。 所以她打定主?意先?憋着?,待天亮了再去。 齐誉没说话,而是?快步走过来?,从刚拢好的火堆里抽出一根木头。 “若是?去方便的话,可带着?它?,山里猛兽都怕火,看见了不敢过来?。”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吓的阿烟更想如厕了。 可是?……有猛兽啊! 阿烟没接过,因为她手正握拳忍耐。 “我?、我?……” 一句“我?不敢去方便”怎么也不好说出来?。 木头燃烧的很旺,能看清男人俊逸的脸,深邃的眸子。他不自在的抿了一下唇,微微侧头不看阿烟,道: “我?陪你过去。” 说完,不待阿烟答话,齐誉长腿一迈走在前头。 阿烟实?在忍不住了,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只想方便。 赶紧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等?结束后阿烟全身都轻松不少,从低矮草丛里走出来?的时候,齐誉依旧举着?火把,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 “谢谢夫君。” 阿烟走过去,小?声的道谢。 她低垂着?眼?帘,没看见齐誉挑眉,似乎发现了什么。 有求于他的时候,就会甜甜的喊夫君,平日里则是?喊齐誉。 小?姑娘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机被人发现了,美?滋滋的跟在齐誉身后,被他高大的身影罩着?,总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夜里,马车中的阿烟早就睡着?了。距离马车不远处的火堆旁,胡岩翻了个身,就见齐誉头枕胳膊,正在望天。 “三哥,你怎么还不睡?” 齐誉侧头比划了一个嘘。 胡岩会意,立刻捂住嘴巴,生怕把车里的小?哭包吵醒。 大概是?因为不常和女子相处,胡岩觉得,这姑娘可真能哭啊,一双漂亮的眸子,硬是?哭肿了。 . 肿了的眼?睛确实?发沉,所以当她被叫醒的时候,很是?费力?才睁开?,还打了个哈欠。 “齐誉,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天亮了吗?” 齐誉站在车前,掀开?帘子道:“我?们该出发了。” 寒气透过帘子往车里吹,阿烟冷的哆嗦了一下,这回彻底清醒。只不过她看向外面?,天色依旧是?暗的。 “天还没亮嘛,”阿烟坐起来?,揉着?眼?睛耍赖,“我?没睡醒,能再睡一会吗?” 小?姑娘昨夜头发未散开?,导致起来?后乱蓬蓬的,可即便这样,那张小?脸依旧是?浓稠昳丽。微微松散的衣襟露出大片肌肤,一缕乌发垂下,顺着?衣襟往下落。 齐誉像是?被烫着?似的立刻错开?目光,毫不留情的道:“不行,立刻出发。” 说完,合上车帘,盯着?质朴没有花纹的车帘补充道:“换轻便的长衣长裤,快。” 胡岩正在不远处收拾痕迹,走过来?后询问道:“三哥,要不还是?让阿烟姑娘跟着?你吧。” 就在昨夜,有一人跟上他们,从功夫路数可知是?和之前几批人一伙。 齐誉收起刀落半点没犹豫,让胡岩收拾现场,他则是?来?叫阿烟起来?。 齐誉的意思是?,让胡岩带着?阿烟,他们二人分开?行动,混淆敌人的视线。 胡岩也应下了,明白三哥应当会吸引敌人,好让阿烟姑娘顺利到达漠城。 不过现在看…… 胡岩嘿嘿笑了笑:“三哥,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吧,你带着?阿烟姑娘更方便,你也知道我?的,功夫没你厉害,怕保护不好她,若是?落在坏人手里可就糟了。” 这时候小?姑娘探出脑袋,粉面?桃腮的模样惹人怜爱。 “我?要和齐誉一起,不管去哪里,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不管坏人是?什么品行,这样芳姿娇柔的姑娘被抓住,都会不好。何况,她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齐誉终是?改了计划,让胡岩驾车,他带着?阿烟骑马走。 阿烟从车上慢慢的下来?,她脚踝的肿还没全消,要不然齐誉也不会让胡岩准备马车。 见她十分吃力?,齐誉下意识的伸手扶她。 大掌宽厚,阿烟将手放上去,借力?撑着?自己慢慢往下。也不知怎么回事,早晨的腿脚格外的肿胀,落地时脚踝上不舒服,阿烟差点没站稳。 身体摇晃,她下意识的将重心往齐誉的方向偏,直直的撞入男人坚实?的怀里。 齐誉身量高大,阿烟身材纤细,俩人站在一起很是?登对,尤其是?现在,就像是?抱在一起似的。 胡岩赶紧低头,傻笑着?去解马车。 统共三匹马,解下两匹供他们骑。 “三哥,眼?看就要天亮了,快走吧。” 齐誉颔首,吩咐道:“你赶马车走的慢,你先?走。” 胡岩跳上马车,手持马鞭,笑哈哈的应下:“好咧。” “胡岩,”齐誉最后郑重嘱咐道:“一定要多?加小?心。” “好嘞,”胡岩拍拍胸膛,“三哥放心吧,你和阿烟姑娘也是?,我?们过些日子见!” 眼?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阿烟因早起而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不对不对,齐誉,我?东西还在马车上!” 阿烟小?步跑起来?,作势就要追上去,被齐誉一把拉住,指了指地上。 “重要的东西都在这。” 只见地上有小?坛子,还有一个小?包裹。 正是?她的百日蛊和她装细软的包。 “你什么时候拿下来?的,我?都不知道,”阿烟弯腰去检查,打开?装细软的包后,齐誉看见里面?有一些带有字迹的竹简。不过似乎年头久了,字迹模糊不少。 “这些都是?最重要的东西,对了齐誉,等?到地方你帮我?看看竹简上的字,我?认不清写的什么。” 阿烟将坛子和包裹放在一起,牢牢的系紧。 “我?祖母给我?的,说让我?一定好好保管,可以当嫁妆的。” 嫁妆? 一个女子成婚后便会将嫁妆带进男方家里,齐誉不由得想三个月以后的事情。 那时候同心蛊解,她也要再嫁旁人。 “嗯,是?该好好保管。” 说完,齐誉忽略心里划过的异样,长腿一迈,率先?上马。 “哎,你等?等?我?,我?不会骑马。” 阿烟想要学着?他翻身上马,可是?怎么也登不上去。一旁的齐誉无奈的下来?,扶着?她上马,又告诉她该怎么驾驭。 “骑一会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当马儿跑起来?的时候,阿烟吓的伏低身子,双腿牢牢夹住。幸而齐誉没跑太快,一直伴她左右。 中途休息了一次,在水边捕了条鱼,吃的阿烟满口?留香,还让齐誉再去抓两条,烤好后路上吃。 齐誉没理会,只淡声道:“不等?你吃,鱼就馊了。” 阿烟有点失落,但随后看见齐誉给她摘了一兜子果子,她又高兴起来?。 天气热的很,赶路的滋味不好受。 阿烟从未骑过马,第一次骑马就要跑一天,等?到晚上进小?镇的时候,她双股战战,已经走不了路了。 汗水浸湿衣衫,长裤贴在腿上。 大腿根被磨破了皮,汗水一落,疼的小?姑娘脸都变形了。 “夫君,”阿烟站在马匹旁,腿抖的甚至迈不出去。脸上汗津津的,更显一双杏眸水润清澈,楚楚动人。 她捏着?衣角,忍着?疼看他。 客栈伙计识趣的迎接上前,主?动帮忙将马匹牵走,只是?回来?后,见两位客人竟还站在外面?。 蛊心 第35节 “客人,进去吃口?东西吧,里面?请里面?请!” 伙计越热情,阿烟面?上越挂不住,只能强忍着?疼走路。 这个小?镇不大,但也比村里繁华,甚至天黑了,路上还有行人走动。 客栈门前挂着?灯笼照明,昏黄的光下,能看见小?姑娘脸色发白,汗珠子一直往下落。 阿烟疼的嘶了一声,再然后天旋地转。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齐誉抱着?大步进了客栈,很快就进入房间关上门。 她被轻轻放在椅子上,齐誉起身去要水。 客栈伙计做事麻利,洗澡水备好,还送来?干净的棉巾。 “东西都在这,我?出去,你好好清理上药。” 腿上的伤太疼了,等?房门刚关上,阿烟就迫不急的的褪去衣衫,赶紧用水将身子清洗一遍,然后把被磨破皮的地方抹了药膏,还给未完全消肿的脚踝也涂了药。 药是?胡岩留下的,一个小?盒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涂上之后清凉不少,没那么疼痛难忍了。 穿好衣裳,阿烟起身,这才发现门口?有道颀长的人影。 客栈大堂可以点菜,有不少客人正在吃饭,热热闹闹的声音不绝入耳。 而这道影子就那样安静的站立着?,像是?最忠诚的守卫。 齐誉? 阿烟诧异的打开?门,齐誉转过头,阿烟问道:“你一直在这?” 齐誉扫了她一眼?,她脸上的水珠还未干,少女的眉眼?越发的清丽娇媚,带着?不谙世俗的懵懂天真。 从走廊里路过的人忍不住盯着?阿烟瞧,齐誉微微蹙眉,不着?痕迹的侧跨一步,将他们的视线挡住。 “叫伙计准备好饭菜了,一会就送到房里。”他淡声道。 “好呀,”阿烟笑的眉眼?弯弯,“这还是?我?第一次住客栈。” 小?孩子似的忘了疼,看什么都很新奇。 她拉着?齐誉进房里,手指着?一个方向道: “齐誉,你说客栈那张小?床,能躺下我?们俩吗?” 第26章 孤男寡女自然是不可同住一室, 但耐不住小姑娘撒娇,捧着他的胳膊喊夫君, 叫的人心头发软。 “我?真的害怕, 我?、我?自己?没住过,你看这里很大的,我?住地上, 你住床还不行吗?” 本来她可以自己?住, 但这几日经历过夜半来人事情后?,她胆子越发的小了, 甚至夜里还会做噩梦。 见齐誉不吭声, 阿烟只能用?驯马第四招:爱抚。 这当然不是彩霞教的,是阿烟自己?琢磨出来的。曾见过村里人家抚摸老?黄牛,阿烟想烈马和?黄牛应当差不多。 摸顺毛了就听话了。 阿烟身量还不到齐誉的肩膀处, 因?此她只能垫着脚尖,伸手去摸齐誉的乌发。只是齐誉微微侧头, 手指便?落在他的耳朵上。 少女前倾靠着齐誉, 淡淡的药味混合少女身上的香气, 似是温柔的藤蔓般,直直的往齐誉身上缠。 柔软的像是云朵的娇躯, 紧紧贴着齐誉, 让他忽地蹙眉绷紧自己?。 “别闹。” 小姑娘的手指软滑, 她双指合在一起捻过他圆润的耳唇, 带起的酥麻感迅速蔓延齐誉全身。 如果屋里此时有光亮的话, 便?能看见男人从耳朵到颈子,红了一片。 阿烟也察觉到他绷的像是石头, 吐息如兰轻声道:“行吗?” 小姑娘的气息洒在他脖颈上,齐誉忽地闭眼, 控制不住的滑动喉结。 屋里安静,二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热度逐渐上升,阿烟忽觉得?他烫的吓人,烤的她也跟着热。 不知怎么,阿烟不敢再“驯马”了,于是想要抽手。 “想走就走?” 纤细的手腕被大掌抓住,阿烟只觉得?自己?转了个圈,直接被抵在房门上。 外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屋里却安静的呼吸可闻。 身材颀长的男人缓缓靠近,阿烟心跳加快,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浑身僵的动不了。 后?背一门之隔有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可阿烟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都看不进去,眼前只剩下齐誉。 有微弱的光从房门透过来,男人的眼眸微红,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张。 “你知道招惹一个男人,会有什么后?果吗?” 往日里他声音冷淡不已,可今天又低又哑,突起的喉结上下滑动,那双锋利的长眸如暗色里的野兽般,凝视着她。 “我?……” 紧张感和?心里划过的异样让阿烟说不出话,甚至不敢去看他。 浓密的睫毛轻颤,像是小刷子似的刷的齐誉心更痒。 他视线顺着往下,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小姑娘嘴唇红润如同熟透的果子,毋庸置疑,也定然是饱满甜润的。 男人眸色深深,大掌还扣在她的手腕上,放置于她的头顶。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姿势,齐誉心里越发的火热,忍不住上前轻轻嗅过她的气息。 俩人靠的太近了,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如雷,亦或者,二者皆是如此。 纤细皓腕处的大掌越发的收紧,粗粝的指腹摩过娇嫩的肌肤,登时带来微微痛意?,她忍不住娇哼一声。 许是这一声嘤`咛,叫回齐誉的理智,他迅速的松开人,直接夺门而逃。 “哎,你……” 直到夜里阿烟准备休息了,外头才传来两?声轻轻的叩门声。 男人清冽的声音传进来,他道:“我?就在隔壁。” 床榻上的阿烟坐起来,只能看到门外模糊的人影。 “好。” 她应了一声后?,那道人影才迈着步子离开。 推门而入,齐誉快速将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衣衫褪去,迈进浴桶里。 水花四溅,齐誉闭眼将自己?全部浸入水中。 过了许久,异样总算是消退,齐誉从水里出来,随意?的擦干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准备躺下睡觉。 可是吹灯时齐誉耳朵一动,快速将烛火熄灭,立身于门后?,和?黑夜融为?一体。 只听门口传来细微的声音,似乎在推门。 齐誉想起来,方才着急进来后?并未插门。果然,门缝渐渐变大,老?旧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那人似乎也被声音吓到了,当即停了下来。 此时正值入睡的时辰,四周静悄悄的,因?此越发显的诡异。 门缝被推开拳头大小的缝隙,齐誉手边没有武器,他便?抄起烛台,抠掉蜡烛,用?手握住保持锋利的一面朝上。 如果胡岩在肯定会高喊一声:“三哥厉害!” 不管武器是什么,齐誉都能想办法?一击毙命。 窸窸窣窣的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齐誉眯着眼睛,小臂肌理绷紧,随时准备出手。 可就在这时,传来一声猫儿?似的声音: “齐誉,齐誉~” 随后?门缝处攀出一只纤细的手,不用?细看便?知道是她。 齐誉缓缓松开烛台,侧跨一步站到门前。 忽然出现?的人影吓了阿烟一跳,手上的大将军被她直接甩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大将军滚了两?圈,委委屈屈的朝着阿烟去。只是阿烟并没注意?它?,而是着急和?齐誉说话。 “我?害怕,”阿烟实话实说道:“夫君,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天太黑,阿烟看不清男人的表情,生怕他拒绝自己?,于是阿烟赶紧推开门钻了进去。 碧绿小蛇有样学样,跟着主子一起登堂入室。 齐誉捏了捏额角,斩钉截铁的道:“不可以。” 一刻钟后?。 身下即便?铺了两?层被子,依旧硬的让人睡不着,齐誉睁着眼睛看屋顶,打算就这样到天亮。 “夫君,睡着了吗?” 床榻上的小姑娘微微侧身,小声的询问。为?了能让她早点睡觉,齐誉只得?闭眼装睡。 好半响没得?到回应,阿烟觉得?他可能睡熟了。幸好她过来了,否则若是她夜里出了什么事情,这个人可能都听不到。 换了陌生的环境,一时难以入睡,阿烟翻来覆去,越来越清醒。 客栈的床榻年?久失修,一翻身就吱吱呀呀的,阿烟动了两?下不敢再动,生怕把齐誉吵醒。 过了会,又有吱呀的声音,齐誉皱着眉头:“夜深了,睡吧。” “不是我?,”阿烟撇嘴,小声的道:“我?一动没动,好像是隔壁。” 渐渐的吱呀声音变了味道,有女子的轻哼和?男子的喘息混在一起,听着怪异的很。 蛊心 第36节 阿烟好奇的认真听,齐誉则是长叹一声。 下次住客栈,一定要间最好的上房。 “齐誉,你听,”阿烟翻俯身朝着地上凑过去,声音小的像是要密谋什么大事,“我?觉得?好像不太对。” 当然不对! “小孩子要老?老?实实的睡觉,不要多打听。” 阿烟嘟囔:“我?才不是小孩子,你听,是不是发生什么惨案啊,那个女人叫的好痛苦。” 似是为?了印证阿烟的话,隔壁隐隐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看老?子不弄死?你!” 再然后?便?有撞击声,掺杂着女子带有律动的哭泣声。 阿烟瞪大了眼睛,赶紧去拉齐誉:“你去看看吧,闹出人命可怎么办?” 脑海里已经出现?恶狠狠大汉对女子拳打脚踢的画面,还揪着她的头发不停的往墙上撞,咚咚声直击人的耳膜。 “你快去啊,快点看看,要不就叫掌柜的去瞧瞧,”阿烟自己?不敢,只能让齐誉出头,可是连着说了好几句,男人似乎都没有行动的意?思。 阿烟顿时觉得?有点心凉。 齐誉如此冷面冷心,他当真是自己?的良配吗? 被她揣测的齐誉脑子也正乱着,不知该如何和?小姑娘解释这种事情,毕竟……他也不曾经历过。 思忱片刻后?,齐誉起身来到墙壁前,咚咚敲了三声,隔壁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从未发生过。 “行了,睡吧。”齐誉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可总有人不想让他睡,拽着他的衣袖小声问:“这就行了吗?” 总觉得?事情不对,可见齐誉的态度,阿烟识趣的不再问了。 . 翌日天刚亮,阿烟就爬起来,收拾好后?站在走廊里。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隔壁总算出来俩人。只见一个大汉搂着细腰姑娘,俩人嬉笑着从阿烟面前走过。 趁着伙计没收拾房间,阿烟迅速站在门口查看,只见里面宛若发生过战乱似的,一地的东西和?撕碎的衣裳。 . 齐誉回来后?,便?见桌子上摆放一条碎布,看颜色和?布料应当是女子衣衫。 “这是什么?” 屋里的阿烟从椅子上弹起,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道:“证据!” “证据?” 小姑娘的话让齐誉一头雾水,她还在自说自话道:“记得?昨晚吗?我?怀疑那个女子是受那人胁迫,地上都是被撕碎的布料,我?捡了一条回来。” “虽然早上看见他们都是笑着的,可一定有问题,”她煞有其事的分析了一遍,仰头看齐誉,“你知道衙门在哪吗?我?们去报案。” 她仰着头看他,杏眸清澈如一汪泉水,映出男人冷峻的面孔。深邃的长眸划过异样的光亮,他错开目光,声音平静的道: “此事我?们不必插手。” “为?什么?”阿烟追问。 她第一次出远门就遇见这事儿?,说什么也得?出手相助,弱女子就该帮助弱女子。 第27章 那?件事到底还?是过去了, 只?因为齐誉带着阿烟跟上那?两个人,最后看着那?个姑娘独自回到一处宅院。 即便隔着围墙, 也能听到里面莺莺燕燕, 好不?热闹。 “哟,回来了,大善人怎么样?是不?是给了你不?少赏钱呢?” “哪有?小?气的很。” 院里又是一阵哄笑。 见小?姑娘一脸懵, 似还?不?懂, 齐誉只?能实话实说道:“那?姑娘就是做皮肉生意的,昨夜是她接的活。” 皮肉生意? 阿烟还?是没完全明白, 过了会见院门打开?, 有个年约四旬的男人领着个姑娘出来,而那?姑娘往他身上依偎,俩人当街便开?始调`情。 看到这, 阿烟全懂了。 小?姑娘面颊绯红,迅速收回视线, 菱角似的红唇嚅动?着, 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亏得她还?以为那?人受欺负了, 还?要帮忙报官。 越想越恼,阿烟觉得自己当时就该听齐誉的话, 而不?是刨根问?底。 见她羞涩懊恼, 齐誉便转了个话题, 道:“前面街上卖面, 你不?是喜欢吃面吗?” 一听吃的东西, 阿烟肚子配合的咕噜叫了一声?。她点点头,跟上齐誉的步伐。 俩人到的时候面只?剩下?一碗了, 齐誉便要了几张肉饼和几张素馅,俩人坐在那?慢慢吃。 “这家的面真好吃!” 阿烟刚吃了一口就眼眸发亮, 连方才的窘迫都抛之脑后。 汤汁清澈,面条劲道,配上店家自己做的酱料,滋味无穷。 “夫君,谢谢你。” 齐誉没说话,长眸扫过埋头苦吃的小?姑娘。若不?是确定她说话了,他还?以为是错觉。 果然,只?有这时候她才会叫夫君。 齐誉唇角微翘,很快又压了下?去。 吃完饭后,俩人往客栈走,准备启程。 “祖父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出来过,每日守在村子里,一样的事物,一样的人,”小?姑娘步伐略缓,那?是腿上的擦伤还?没好,不?过她笑盈盈的,一双杏眸弯的像是天?上月。 “出来真好,我一直都想出来,想看看都城的风土人情,”小?姑娘心情好连话都多了,“我听人家说,都城的夜晚很美,还?有夜市呢!” 俩人并肩走在南疆的街道上,小?姑娘声?音清脆如黄鹂,而旁边身材颀长的男人则是沉默着,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阿烟兴高采烈的描绘她脑海里都城的模样,每多说一句,齐誉的步子便沉重一一分。 “我想了,等这次回你家后,我们能不?能再回村子里呀?” 阿烟之前问?过齐誉,说家里没什么人了,只?剩下?仆从。 “我们就在都城先住着,等住腻了,回村子里住,这样来回两地,生活也有趣一些。夫君,你觉得怎么样?” 只?是心情愉悦的转头,想要得到男人回答时,才发现他已经落后好几步了。 瞧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本该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的,但阿烟莫名觉得他有心事。 “怎么了?”阿烟走近,轻声?道:“如果有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齐誉身量高,小?姑娘需得仰头看他,眸子璀璨如星亮的惊人。 为了骑马方便,齐誉让她换上长衣长裤,与街上其他姑娘相比,她的打扮显得朴素不?少。 旁人家的姑娘满头珠钗,瞧着富贵又华丽,而眼前的小?姑娘乌黑的发鬓挽成利落的样式,只?简单的用?布条系好。 微风拂动?,那?布条便晃晃悠悠,刮的齐誉心里又疼又痒。 “再有半日的路程有个大城池,我们去那?。” 阿烟有点懵:“不?对?吧,你之前不?是说我们要绕小?路走,不?经过那?里的吗?” 齐誉迈开?步子率先往前去,风中留下?男人冷淡的声?音道:“跟上我。” . 下?午的时候,总算是到了季城,只?是阿烟像是没了半条命似的,趴在马背上死活不?动?了。 昨日还?未恢复的伤口再次被磨破,咸湿的汗水打的裤子湿了一片,疼的阿烟像是在上刑。 小?姑娘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发白的脸色更显眸色黝黑。 “我不?行了。” 她有气无力?,捏着缰绳的手都在抖。齐誉走过来时,恰好看见她手心被缰绳蹭的通红,虽没破,但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这里是城门处,你确定要趴着不?动?吗?” 人来人往,会有人时不?时的看她。阿烟原本觉得没事,可被看的多了脸皮发热,便打算下?马和齐誉走。 只?是她动?作跨度太大,疼的嘶了一声?。 “别动?。” 齐誉立刻叫住她,长臂伸展将她抱下?来。 抱人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甚至阿烟都习惯性的搂住他颈子,这样看二人和寻常夫妻没什么不?同。 但不?远处的几个人目瞪口呆,甚至揉了几下?眼睛。 “郝仁,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不?止李四觉得自己出现幻觉,其他几人也一样。郝仁更是将眼睛都揉的发红了,可一睁眼,那?人就是自家王爷啊! “是主?子没错。” 见郝仁如此肯定,李四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可是咱主?子素来冷峻,怎么……怎么现在看着和以前不?一样啊?” 郝仁白了他一眼:“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主?子临时改计划来到季城,一定有什么打算,走,我们跟上。” 郝仁接到吩咐,早就准备好了宅院,直到齐誉和阿烟走进去,郝仁他们几个确定无人跟踪后也紧随而入。 阿烟还?不?知道后头有人,正兴冲冲的问?齐誉:“我们是要在这住一阵吗?太好了,终于?不?用?骑马了。” 齐誉没说话,这时郝仁突然冒出来:“主?子!” 阿烟被他吓了一跳:“郝仁?” 蛊心 第37节 郝仁笑了笑,阿烟也跟着笑:“真的是你啊!” 眼见着小?姑娘眼眸发亮,齐誉微微蹙眉,手指不?经意的动?了两下?。 郝仁立刻会意,主?子这是有密事要谈,因此随意和阿烟应付两句,就去隔壁房间等着。 “主?子,”齐誉走进来,众人齐刷刷的喊,郝仁站在前面汇报这些日子的事情。 “蛊童一事有些眉目了,经调查得知,只?有那?些世家大族才有财力?和人力?去培养蛊童。” 回想起查到的蛊童培养过程,郝仁打了个寒颤:“先是从一众婴孩当中挑选合适的,待选好后将孩子泡在药桶里,此为第一步。若是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孩子依旧活着,那?便进行第二步,喂毒。如同第一步一样,每日都要喂,且是不?同的毒。” “这两步过后,能活下?的婴儿凤毛麟角,然而还?有更加残酷的步骤等着他们。” “将孩子直接扔到空地上,里面放满了蜈蚣蛇蝎子等剧毒之物……” 说到这里,郝仁停顿了一瞬,似是不?忍心再说下?去。上首处的齐誉叩了两下?桌面,淡声?道: “然后让孩子和毒物去厮杀,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对?吗?” 郝仁垂着眸子点头:“是,就如同南疆人炼蛊一样,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孩子便是蛊童,将会拥有百毒不?侵的身体。” “这个方法?炼蛊童,与杀人无异。” 不?知为何,郝仁觉得自家主?子在说这话时,语气低沉像是不?悦。 郝仁晃了晃脑袋,心想大概是可怜蛊童的命运吧。 “所以蛊童是极为珍贵的,只?有南疆权贵豪门才能养出来,且保护的很好,所以我们暂时接触不?到。” 这支小?队是齐誉的心腹,他们都知道齐誉体内的毒每月发作一次,更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主?子,不?过季城里有户人家,家族出了一名大巫医,听说那?名巫医有养蛊童的能力?,所以他手里肯定有蛊童。属下?几人近日埋伏在宅院外?面,已经摸清了守卫的活动?规律,只?待您吩咐。” 只?要抓到蛊童,主?子的毒就能解开?,寿命也会延长下?去。 为此,郝仁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只?是半响过后,也没听见齐誉说话,郝仁悄悄抬头,便见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先按兵不?动?,此事再议。” “是!” . 季城是大城池,繁华热闹的景象让阿烟看直了眼,甚至都觉得腿上的伤都不?疼了。 齐誉微微侧目,看着她面带欣喜的看来看去,最后来到一处摊子前拿起一串珠花,边往自己头上比划边问?道: “好看吗?” 小?姑娘粉面桃腮,正是如花儿般的年纪,哪怕像此刻只?缠着布条也好看的紧。 但齐誉绷着唇角,状似随意的道:“还?行。” “哦,”阿烟讪讪的放下?,那?个摊主?还?在卖力?的介绍,“姑娘,你带这个好看,要不?要试试啊,我算你便宜点。” “不?了,”阿烟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摆摆手道:“不?好意思?啊,我先不?买了。” 说完不?等齐誉走过来,阿烟率先离开?。 小?姑娘的背影透着倔强,她握紧拳头,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也是巧了,旁边就是一对?年轻夫妇,那?妇人说了句什么,年轻的丈夫宠溺的夸赞道:“夫人,你什么样子都是美的。” 短短一句话,将某人比的一无是处。 阿烟哼了哼,忽地想起来,这些日子自己会叫他夫君,可是他还?叫自己阿烟姑娘! 桩桩件件,让小?姑娘的心里开?始冒酸水,咕嘟嘟的酸的她弯眉挤在一起。 阿烟垂眸,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踢了出去,嘴巴嘟囔:“笨蛋。” “在说谁?” 身后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阿烟气汹汹的转头,想要回他一句“说你呢”。 可是当她转过头时怔愣住,红唇微张说不?出话。 男人手上正是她方才看的珠花。 不?是一支,是满满一匣子。 第28章 身材颀长的男人走?近, 将匣子放在她手上。 沉甸甸的重量让阿烟一只手端不住。 “你怎么……”刚才自己偷偷骂他,但他却买东西给自己。阿烟说话没了底气, 声如蚊讷, “怎么买了这么多啊。” 齐誉神色淡淡的:“正好有?铜板在身上,不想揣着。” 阿烟了然,心道:也是, 齐誉平日里都不怎么和她说话, 又?怎么会主动给她买东西呢?就是嫌弃铜板叮叮当当的麻烦,迫不及待的出手罢了。 心跳声缓了下来, 阿烟朝着他道谢。 俩人不远处的摊子前, 摊主眉开眼笑?的捏着碎银子,还用牙齿咬了咬。 这位主顾可?真?是大方,连余钱都不用找了! . 也不知是阿烟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今天的齐誉有?些不太一样?。 比如,她表现出对什么东西有?兴趣, 他会买下来, 甚至连手帕都买了不少。 东西越买越多, 到?最后俩人双手都提着东西,累的阿烟胳膊发酸。 幸好郝仁带了两个人过来, 将东西接过。 “谢谢你, ”阿烟揉着肩膀, 笑?着道:“帮我放房间里就成。” 那处院子不大也不小, 阿烟的房间和齐誉的挨着, 是位置最好的两间。 “阿烟姑娘客气。”郝仁也笑?了,还想和阿烟说两句的时候, 忽地觉得头皮发麻,他一抬眼便见主子眼风扫过, 吓的他赶紧带人走?了。 阿烟在后头喊:“哎,一起吃个饭吧?” 郝仁连头都没回:“我们吃过了!” 转瞬就消失在人群里。 “他们怎么跑这么快?像有?人追似的,”阿烟嘀咕了一句,转而问?齐誉:“你饿吗?” 齐誉反问?:“你想吃什么?” “刚才路过一间酒楼,瞧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夫君,我们去那家吧!” 许是买了合意的东西,阿烟心情好,笑?吟吟的挺了挺胸脯:“方才都是你花钱,一会酒菜钱我付。” 她手里有?祖父留给的十多两银子,加上齐誉给的二?十两,总共三十多两,是一笔巨款。 城里花销大阿烟知道,但是吃顿饭而已,那能花多少钱!于是她边走?还边豪言壮语道:“到?了之后想吃什么随便点!” 赶路时蔫蔫的小姑娘,现在精神抖擞的犹如打胜仗的将军。 齐誉不可?自已的勾了勾唇角。 酒楼门前有?伙计迎客,这是个考验眼力的活儿。比如遇见那些瞧着有?钱的,直接往雅间领,若是碰见如眼前两位穿着普通的,那便往大堂散客处安置。 正好是用饭的时辰,大堂里坐满了人,还有?人喝到?兴头上大呼小叫,着实有?些吵闹。 阿烟问?他:“有?安静的地方吗?” 伙计眼珠子转了转:“抱歉啊姑娘,都已经被人预定了。” 能上雅间的人,点的饭菜酒水也自然是好的,若是被普通客人占了地方,酒楼就相当于赔钱! 阿烟涉世不深,自然不明白伙计的小心思,只能遗憾的哦了一声:“那麻烦你安排一下吧。” 小姑娘还怕齐誉嫌吵,于是笑?着开解道:“人多也好,热闹。” 俩人被领到?临街靠窗的位置,可?谓是屋里热闹外面更热闹,而且日头正好晒进来,晃的小姑娘眯着眼睛。 额头开始冒汗,身上的汗液更是浸的伤口处不适。阿烟询问?净室在哪,赶紧过去想擦擦腿上的汗。 用的帕子便是新买的,上头还绣着牡丹花样?式。只不过花瓣处被汗打湿,瞧着没那么艳丽了。 左右现在天气热,阿烟将帕子洗了拧干水分,捏着帕子往出走?。 还没等走?几步,就见方才招待他们的那个伙计跑着过来,殷勤的弯腰献笑?,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姑娘,您请。” “我知道路,”阿烟想着这人好怪,赶紧快走?了几步。 伙计笑?容更大了:“姑娘,您的雅间在二?楼,这边请。” “雅间?什么雅间?你不是说都被人订了吗?” 伙计脸上闪过尴尬,但到?底是人精,赶紧笑?着道:“正好有?客人没来空出一间,姑娘,这边,小心脚下。” 一楼和二?楼果然不一样?,刚踏上台阶便觉得吵闹声小了不少,等走?到?二?楼的廊道上,甚至都快听不见底下的声音了。 伙计带阿烟走?到?尽头的一处雅间,房门开着,能看见桌子旁坐着齐誉,他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正用食指一下一下的叩击。 看见阿烟走?进来,齐誉停下动作?,淡声道:“倒茶。” 阿烟还以为让她倒,未等有?所动作?,后进来的伙计手脚麻利的抢过茶壶,边倒茶边介绍道: “我们家的百酿春是出了名的好喝,您二?位尝尝。” 茶香弥散,让人心情大好。阿烟脸上浮现出笑?容,甜甜的对那伙计道谢。 “哎哟,您真?是折煞小的,”那伙计是个识趣的,赶紧解释道:“是这位公子说姑娘喜欢安静的地方,特?意重金定了这间位置最好的。” 不等阿烟再问?,那伙计说去催厨房上菜,走?了。 “齐誉,”阿烟明白伙计的意思了,“所以,是你出钱让我们坐雅间吗?多少钱,我给你,说好了今天请你吃饭的。” 小姑娘杏眸干净神色认真?,去摸自己腰间的荷包。 蛊心 第38节 “没多少钱,”齐誉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淡声道:“一碟糕点的钱罢了。” 听他这样?说,阿烟信了,觉得应该不贵。 菜品已经点完了,阿烟又?多要?了一壶酒,等菜上全了之后,阿烟看着一大桌子的菜愣住。 “这么多……” 这得多少钱啊…… 阿烟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盘算着自己兜里那点钱够不够。 雅间隔开外面的声音,所以阿烟没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倒是齐誉耳朵动了动,不过片刻后他神色如常的给阿烟夹菜。 . “真?不好意思啊,我们最后一间雅间也定出去了,”伙计满脸赔笑?,生怕眼前这位大少爷不满。 可?惜,穿着华服的青年根本不买账,眼睛斜着看人:“本少爷每次都是去那间,难不成你要?本少爷去挤大堂?” “就是!”小跟班狗仗人势,叉着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谁!” 伙计弯腰作?揖:“您说的哪里话,谁不认识詹大少爷啊!大少爷,您昨日走?的时候小的还问?过您,您说今日家中有?事,就不来了,所以这才将雅间给了旁人。” 啪! 伙计挨了小跟班一巴掌! “我们家少爷的行踪还要?和你汇报不成?”小跟班半点不客气,打的酒楼伙计脸颊顿时肿了起来,旁的话也不敢再说,只能低声下气的道歉。 詹大少爷不耐烦的挥手:“行了,赶紧让屋里的人滚蛋!给爷腾地方!” 外头的吵闹声越发接近,这回连阿烟也听见了。她放下筷子正要?说话,雅间的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再然后便是嚣张的声音。 “听着,这屋是我们大少爷专用,限你们立刻滚出去,否则……”小跟班哼哼两声,“别怪我们不客气。” 来人约五六个,呼啦啦的堵在门口,加之嚣张气焰和不善言语,让阿烟吓了一跳。 “这、这是我们定的,刚吃上饭。” 小跟班一看屋里就俩人,更是不惧。摇头晃脑的道:“听不懂人话!我叫你——” 话没说完,小跟班脑袋就被砸了一下,正当他蒙着的时候,又?被人狠狠往回拽。 小跟班一回头,竟然是詹大少爷。 “大少爷?” 詹大少爷皱眉数落小跟班:“本少爷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的?还不快点给姑娘赔礼道歉!” 闹这样?一出,小跟班脑子转的也快,立刻会意詹大少爷的意思,忙弯腰道歉:“抱歉了姑娘,我看错人了,还以为坐着的是旁人,不好意思啊。” 坐着的小姑娘即便衣着朴素也难掩其灵气,尤其是一双水润的眸子,像是会勾人似的,看的詹大少爷心痒。 小跟班最是了解他的心思,于是问?道:“姑娘,这位是您兄长吧,这样?,今日的饭钱由我们少爷买单,您看怎么样??” 阿烟没注意听对方的问?题,说道:“不必,还请你们出去,别打扰我们用饭。” 刚才齐誉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肉,她还没来得及吃呢。 这时候詹大少爷上前一步,身上的配饰叮当作?响,脸上的肥肉颤了几下。他个子不高?还有?点胖,离远瞧就像是发面馒头。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这人即便穿着上好的衣料,瞧着也普普通通。 阿烟甚至觉得他连齐誉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姑娘别着急拒绝,这间酒楼最出名的酒水是桃花酿,每年只卖一百坛而已。巧的是,今年剩下的所有?桃花酿都被本少爷买了,若是姑娘赏脸的话,拿出两坛子桃花酿出来与姑娘共饮,岂不是美事一桩。” 这算盘打的,走?廊里的伙计都听见了。 伙计苦着脸,心道这位貌美的姑娘怕是难逃詹大少爷的毒手了。 詹家在季城有?权有?势,而且还有?个二?少爷为南疆皇室卖力,因此詹家人鼻孔朝天,就连官爷都要?退避三分。 詹大少爷平日的爱好就是美人和美酒,被他祸害的姑娘不在少数,可?都被捂住嘴,什么都不敢说。 说了也没用,官府都不敢拿詹家如何,小小的百姓又?能怎么样?? 这姑娘旁边倒是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可?是他只有?一个,詹大少爷这方足足有?五人! 伙计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只能让那姑娘自求多福了。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想安静的吃饭,”阿烟喜欢长的好看的人和东西,对这等油腻腻的男人没什么耐心,“劳烦出去关好门,谢谢。” 小姑娘穿着草绿色的长衣长裤,清新的像是春野里的嫩芽。 一开口声音清脆,犹如鸟鸣,听的詹大少爷神清气爽,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抓回自己房里,好生快活一番,看看这小黄鹂还能怎么叫。 “姑娘别急,有?话好说,我姓詹,詹家听过没?” 男人上下打量的目光让阿烟不舒服,她完全没了耐心:“管你什么詹家李家,出去!” 以往詹大少爷也强占民?女?,那些女?子要?么苦苦求饶,要?么以死明志。相对来讲,詹大少爷最喜欢后者,就像是一朵带刺的花儿,折断了花茎,再一根根拔掉身上的刺。 ——乐趣无穷。 眼看着这姑娘就是后者,詹大少爷脸上的笑?意更浓,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娇花。 只是还未碰到?,手腕处忽地一阵剧痛! “啊!” 随着他的惨叫声一同而来的还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小跟班低头看,竟然是一根筷子。 “大少爷!”小跟班连忙跑了过去,就见詹大少爷的手腕登时红肿,疼的他呲牙咧嘴。 而始作?俑者稳坐椅子上,神色淡淡的朝着他们瞥了一眼。 “她说让你们出去,听不见吗?” “你谁啊?我们是詹家!” 见詹大少爷受伤,堵在门口的几个人赶紧进来,詹大少爷疼的眼珠子都充血了,一声令下:“给爷抓住他!把他手剁了!” 几个人齐齐朝着齐誉扑过来,而齐誉神色未变,甚至都没起身,只长臂伸展,将阿烟连连人带椅子挪到?自己身后。 . 片刻后,詹大少爷看着躺了一地的自己人,不由的两腿发软。 “少爷,少爷我们赶紧走?吧,他连詹家都不怕,我们也打不过他啊。” 也不知这男人什么来头,身手如此之好,仅用碗筷便将这些人打翻在地,哀嚎着起不来身。 识时务者为俊杰,詹大少爷边后退边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见齐誉又?拿起一根筷子,詹大少爷嗷的一声跑没影了,地上的人也连滚带爬出了房间。 这时酒楼伙计满脸苦涩的走?了进来:“二?位,劝您赶紧走?吧,一会詹家来人,你们想走?都走?不掉了!” 方才的阵仗将阿烟也吓到?了,她抓齐誉的手臂,小声的道:“我们走?吧,我吃饱了,不想吃了。” 明明才吃了一块排骨而已,齐誉侧目看她,就见小姑娘贝齿轻红唇,本来殷红的唇被她咬的泛白。 足以可?见,是害怕了。 楚楚可?怜的小姑娘,总是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被她抓着的小臂绷紧,齐誉忽略心底划过的异样?,只当是因着她年纪小,自己比她年长想要?保护她的缘故。 “有?我在,别怕。” 他声音淡淡的,落在耳朵里却安全感十足,将一碟梅子糕推到?小姑娘眼前,“吃吧。” 与此同时,落荒而逃的詹大少爷迅速回到?府里,打算纠集人手,将酒楼里的男人打死,女?人抢走?! 可?是,刚迈进府中,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大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小厮快步走?过来,被心情不好的詹大少爷训斥。 “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天塌了?!” “就算天塌了也砸不到?我们詹家!”詹大少爷皱着眉头训人,“行了,赶紧叫上府里的人随我去满香楼,看我不打死他!” “哦?”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斜插进来,“大哥,你要?打死谁?” 影壁后转出来一道人影,穿着一身月牙白长衫,气质风流样?貌俊秀,耳骨上戴着小小银圈,被日光晃的发亮。 可?更让人觉得耀眼的是他的笑?容,和善可?亲。 “二?弟……” 方才嚣张的詹大少爷蔫了下来,脸上青白变换,最后硬是挤出十分讨好的笑?: “二?弟,你回来怎么没提前说,大哥去接你啊!” 詹二?抱胸而站,手腕上的银铃晃的詹大少爷直冒冷汗。 “大哥,你方才说,要?做什么?” 第29章 “二弟, 没什么,你听错了。” 方才还嚣张的詹大少爷, 此?刻站在二弟詹长宁面前, 却?像是耗子见?了猫儿似的,畏畏缩缩不敢大声说话。 詹家?能到达今天的成就和荣耀,完全是因为眼前人。自小, 他这个二弟就展现出不同寻常的炼蛊毒天赋, 小小年纪就被?皇室器重,现在乃是独当?一面的巫医。 放眼整个南疆, 詹长宁是头一份。 这也?便罢了,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詹字。 可让詹大少爷害怕的是,詹长宁对于炼蛊达到痴迷的程度,更是快要达到大巫医的成就。 这样的人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 他也?不敢得罪。 詹长宁笑了笑:“那是我听错了吧。” 不过他视线一扫,落到詹大少爷的手腕上, 见?红肿的地方隐隐渗血。 “大哥, 手怎么了?” “啊, 没事,就是不小心碰的, ”詹大少爷将袖子垂下, 强撑着笑意道:“二弟是要出门吗?这次回来能在家?呆多久?” 蛊心 第39节 詹长宁在都?城, 一年才回来一次罢了, 詹大少爷说什么也?得侍候好?这位爷。之所以隐瞒酒楼的事情, 无非是怕詹二多想。 他曾说过,让詹家?人谨言慎行, 不要抹了他的面子。 “呆上一阵,”詹长宁转身往外去, 还侧头温和的对着詹大少爷道:“大哥,一同出门逛逛吧。” “好?,好?。”詹大少爷顾不上身上的伤,忙不迭的跟上。 瞧着不像是亲兄弟,倒有点像主?仆似的。 另一边,用完膳的小姑娘垂眸快步走,不肯理会身后之人。 好?不容易来到大城池,阿烟还想着多呆些日子,毕竟出门就是散心,一路游山玩水到达都?城多好?呀。 可是齐誉却?说,明早就走。 阿烟不肯,想要再逗留几日,齐誉不松口。 就因着此?事,阿烟有点不高兴。她?步伐飞快,迅速将齐誉甩在身后,只是腿上的擦伤未好?,走路快了布料磨的她?更疼。 正好?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阿烟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大将军探出脑袋,被?阿烟一把?按了回去。 “怎么?你也?要惹我生气吗?” 小姑娘凶巴巴的,大将军可不敢惹她?,赶紧装死。可这让阿烟更为火大,想起那个油盐不进的男人。 平日里他总是冷着脸不爱说话,这也?就罢了,可是吵架的时候不说话是怎么回事? 她?都?说了,可以商量着,明摆着给他台阶下,可他依旧淡声道:“明日必须走。” 气的阿烟登时觉得委屈,差点掉眼泪。 现在附近无人,阿烟擦了擦眼睛,告诉自己不许哭。 粉雕玉琢的姑娘坐在那,很快就吸引附近过路人的视线。不远处的齐誉停下步伐,深邃的长眸看着她?,却?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身后的郝仁道:“主?子,是否需要请阿烟姑娘回家??” 也?不知道俩人怎么了,他刚找到人,就见?阿烟姑娘甩下自家?主?子走了,估摸着是闹别扭。郝仁见?主?子不主?动,便想着他去也?是一样的,听人说姑娘家?就得哄着,多说好?话。 主?子做不到,只能他们这些下属来了。 “不必。” 齐誉负手站在那,低声说完也?不看阿烟的方向,反倒是瞧人家?摆摊的。 “这位客人,看看吧,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都?城的姑娘家?都?用呢!” 摆摊的是个成了婚的妇人,一眼就看明白怎么回事,于是笑着推荐道:“您给心上人买上几样,当?作小礼物送给她?,保管她?高高兴兴的。” 摊贩卖的自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郝仁心想谁会买这个啊,尤其?是他们家?主?子,想要什么样的东西没有? 于是他上前制止妇人的话:“不买,劳烦你安静一些。” 见?他们人多,那妇人也?有点害怕,生怕得罪了大佛,直接挑着小摊走远了一些。 就这么会功夫,郝仁回过头,见?自家?王爷面色有异,那双长眸眯着看向远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方才还形单影只的小姑娘,身旁站了一个年轻男人。 阿烟身上穿着浅草色的衣衫,虽朴素却?难掩其?姝色,尤其?是一汪清水似的眸子,让人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詹长宁在南疆都?城呆了很多年,也?见?过不少美人,可这姑娘让他眼前一亮,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诚恳了些。 “姑娘,可是迷路了?” 这人长的好?看说话又和气,阿烟摇头道:“没有,就是累了坐下歇歇脚。” 清喉娇啭,让人耳目一新。 詹长宁笑容更大,客气的道:“那便好?,告辞。” 他刚迈开一步,后头气喘吁吁赶来的詹大少爷也?到了,阿烟一眼便认出这个恶霸,还以为奔着她?来的,当?即皱着眉头。 “你这人为何?阴魂不散?” 詹大少爷刚想说话,前头准备离开的詹长宁转过身,视线在俩人身上转了两圈,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姑娘,”他迈步回来,俊秀的脸上笑意和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为何?有此?一说?” 詹大少爷急了:“哎,长宁,你别听这个小丫头片子胡说,我……” “就是你,”阿烟指着詹大少爷道:“就是这个人,在酒楼里欺负我。” 詹大少爷脑门的冷汗登时就下来了,尤其?是在詹长宁侧头望过来时,他面红耳赤的解释道:“长宁,那都?是误会。这位姑娘,我给你赔礼道歉,此?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按照事实来讲,阿烟和齐誉并?未吃亏,只不过折损了碗筷,赔给酒楼一点钱罢了。但詹大少爷一方就不同了,几个狗腿子全都?受伤,就连他本人也?挂了彩。 詹大少爷原本打算等应付完詹长宁,他立刻找人去教训那个男人,同时悄摸的将姑娘夺走,圈养起来。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哪里想到竟然在街上遇见?这姑娘了,而?且她?还是个厉害的主?,当?着詹长宁的面说了这些! “哎哟,都?是误会!”詹大少爷立刻拱手,还让随从?赶紧递过去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姑娘,这是赔礼。” 见?詹大少爷强颜欢笑眼睛都?挤没了,不停的说话道歉,态度十分诚恳,阿烟心里舒服不少,于是收下赔礼,点头道: “那行,这次就算了。” 詹大少爷:“多谢姑娘宽宏大量,往后姑娘若是有事,尽管去詹府寻我。” 詹长宁也?适时开口,温声道:“詹府就在前面那条街上,如果姑娘找不到可以打听,到了门口提长宁二字便好?。” 詹大少爷脸色微变,其?他詹家?人更是摸不到头脑。 等小姑娘走远了,詹大少爷忍不住问道:“长宁,难道你看上那丫头了?” 小丫头水嫩娇软,艳若桃李,和詹长宁年岁也?相当?,若是看上是正常事。不过詹大少爷想的是,这么些年二弟身边只有母亲派去侍候的丫鬟,还未曾听说詹长宁要了旁人。 看来,不管什么人都?难过美人关呐。 “要不要我……”詹大少爷笑的含蓄,詹长宁瞥了他一眼,摇头道:“没事,就是觉得对她?有好?感罢了,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见?过似的。” 小姑娘走了,但原地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詹长宁唇角高高翘起,连眼眸都?带了光亮。 这一切都?被?齐誉看在眼里,看见?着自家?主?子面色越发的冷,郝仁却?高兴起来。 “主?子,那个就是我们一直在查的巫医,詹家?詹长宁!若是能和他搭上话再好?不过,总比冒死去偷要来的划算。” 郝仁算盘打的好?,只是齐誉面容冷峻,朝着阿烟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按兵不动。” . 晚膳的时候,阿烟自己在房里没出来,郝仁过去给她?送了吃食,然后去齐誉房里禀道: “主?子,阿烟姑娘说不饿。” 书桌后的男人正在翻看近来漠城传来的消息,闻言只是颔首。郝仁接着道:“主?子,不知属下提出的那个计划……” 就是让阿烟假装和詹长宁交好?,获得内部消息的事情,甚至郝仁可以教阿烟怎么绘詹府的地图,这样他们行动起来更为稳妥。 “明日一早本王带她?离开,你们继续行动。” 得了,这就是不行的意思了。郝仁立刻行礼:“是,王爷。” 郝仁琢磨着,应当?是着急回漠城的关系吧。 从?房里出来,天色已然黑了下来,郝仁差点没看见?院里坐着的那道倩影。 “阿烟姑娘?” 阿烟蔫蔫的嗯了一声,见?她?似乎心情不大好?,郝仁便想着和她?说说话,明天她?就要走了。 只是屁股还没坐到凳子上呢,郝仁后脊发凉,就像是被?什么野兽盯着似的,汗毛耸立。 “那个,我还有事,阿烟姑娘若是饿了尽管吩咐厨房再做晚膳。” 说完,郝仁一溜烟的跑了。 独自坐在那的阿烟看着日头渐渐消失,心里忽地升起一股孤独感。 就像是这里只剩下她?自己了,被?所有人抛弃了似的。 莫名的,她?想回家?了。 “祖父,我是不是该听您的,永远不出来呢?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来到这,更不该去都?城。” 心里发酸,阿烟低垂着眼眸,手指不安分,去抠石桌子。 只是,到底是石头做的,桌子没事,她?指甲被?磨没了一块。 透过窗子,齐誉望着她?的背影,冷峻的脸上闪过旁的情绪,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 “真的?” 阿烟都?准备要睡了,郝仁送来一碗热乎的鸡汤,还告诉她?可以留在这玩两天再启程。 阿烟瞪大了眼睛,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见?她?高兴,郝仁也?跟着乐呵呵的,道:“真的,主?子刚才说的,我等不及想早点告诉你。阿烟姑娘,这是人参鸡汤,喝了对身体好?。” 能留下玩几天,阿烟高兴的眉眼弯弯,怎么看郝仁都?觉得十分顺眼。 “谢谢你,郝仁,你真是个大好?人!” 两间房就挨着,小姑娘旁若无人的和郝仁说话,没注意到旁边房间本来熄灭的光又亮了起来。 . 翌日天还没亮阿烟就起床,打算今日再好?好?逛逛,只是听见?外面有风吹的声音,似乎天气不大好?。 推窗一看,果然乌云遮天,看样子就要下雨了。 也?不知是阿烟太过倒霉还是天公不作美,竟然连着两日阴雨绵绵,虽然齐誉叫人上门送了不少胭脂首饰,还有绣娘裁衣,但不能自己出门见?识一番总是遗憾的。 眼看着明日便是启程的日子了,靠在窗边,阿烟长吁短叹,声音大的旁边齐誉都?能听见?。 不过他面色如常,继续处理手上的密函。 只是没过一会,房门敲响。 “进。” 烟霞色的软底鞋,配上羽蓝色的衣裳,腰间的流苏做的精致,在顶上还绣着豆大的珍珠。随着小姑娘步伐走动,流苏便微微摇曳,为她?添上几分女?人的妩媚。 乌黑的发鬓高高盘起,簪着几支漂亮的珠花,圆润饱满的耳垂上戴着镂空样式的银坠子。 蛊心 第40节 豆蔻年华,香娇玉嫩。 齐誉很快收回视线,面上不显丝毫情绪,可半响也?没翻看一页。 “夫君,”阿烟步履轻盈的走过来,将泡好?的补药放在一旁,“特意给你煮的,快趁着温热喝了吧。” 为了来让他松口,阿烟特意打扮了一番,驯烈马的招式再次派上用场。 记得之前很是有用,相信这次也?一定可以! “不用了。”齐誉头都?没抬,冷声道:“我又不是什么大好?人。” 第30章 细如发丝的小?雨顺着窗户飘进来, 将窗台上的一盆花打湿,凝聚成?团的水珠滴落, 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 桌子上的补汤散发着热气, 但齐誉没看一眼,依旧盯着眼前?的信件,甚至没分给屋里小?姑娘一个眼神。 阿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虽然齐誉平日?里也冷着脸, 可明?显现在有点不大高兴的意思。 她仔细回想?,这两日?因?着下雨, 她好像一直在房中呆着不曾出来, 甚至只是?在用膳的时候见过他。 难道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惹的他不悦?他这句不是?好人是?什么意思? 阿烟这次来便是?想?让他松口,好让自己在此多停留两日?,可现在难度似乎大了不少。 “夫君。” 不管了, 驯马招式用上。 小?姑娘声音清脆,甜甜的喊了一句后就往齐誉身旁站, 还识趣的去给他研墨。 “听人说红袖添香, 夫君, 不如我们今日?也试试。” 纤细凝白若葱的手转动,只是?没过一会便染了墨汁, 瞧着黑白分明?, 即使?余光瞥见, 也刺的齐誉眼睛不舒服。 可阿烟就像是?没看到似的, 最后手上的墨汁越来越多。 “停下。” 齐誉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一手支撑在桌上捏着额角,蹙眉看她: “想?要干什么, 说吧。” “就是?想?来陪着你,”阿烟眼眸轻眨, 很是?聪明?的说道:“难道你不想?让我陪着吗?” 雨声淅淅沥沥,齐誉脸上出现一丝怔然,随后很快恢复如常,伸手提过狼毫笔,开始在纸上写字。 笔走游龙,力透纸背。 阿烟承认,他写的一手好字。 “对?了,那个欠条还在我这,”她研磨动作慢了下来,笑吟吟的道:“我一直好好放着,等?过些日?子回村里再和雀儿?家讨要剩余的银子。” 齐誉忽地停顿了一瞬,墨汁登时滴落,将好好的一张纸晕染脏了。 “本就没几两银子,何必惦记着。”他随手将纸团成?一团,扔到旁边的篓子里。 阿烟觉得?他有点奇怪:“三两银子也不少呢,对?了,我们租住这间院子花了不少钱吧?这样只出不进的我心里不踏实?,想?着能不能找点挣钱的活计。” 说完没听见齐誉的声音,阿烟接着道:“彩霞姐她们都?会绣一些帕子,或者做簪子挣点零花钱,我不会这个,不过我研究了旁的小?玩意,到时候拿给你看看。” 她说的认真,眼前?忽然出现大掌时,阿烟还吓了一跳。 齐誉捏着不知?何时沾湿的帕子,一下一下的给她擦手上的墨汁。 “哎呀,我洗洗就成?,这样好的料子擦脏了就不能用了。” 阿烟想?躲开,却不想?他看似轻轻捏着她的手腕,实?际上她压根就挣脱不开。 外面阴雨绵绵,空气都?变得?潮乎乎的,因?此更显他体温炙热,烤的阿烟也跟着热。 他弯着腰俯身,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挨个将小?姑娘的手指擦干净。 “布料而已?,”男人声音依旧淡淡的,最后将那块染黑的帕子扔到篓子里,随意的道:“喜欢什么就告诉郝仁,他会送来。” 王府家大业大,养活一个小?姑娘没任何问题,他自然不会让她出去赚钱。 可是?阿烟没听明?白齐誉的意思,还以为?他过的随性。一想?也是?,他家里没了长辈,想?必也没人教导他。 于是?阿烟语重心长的嘱咐道:“花钱容易挣钱难,总是?要好好打算才是?。对?了,还没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之前?阿烟觉得?有这么多部下,想?来应当是?地主员外,不过齐誉周身气质凌冽,又文武双全,倒和那些官家子弟有些相似。 “等?到了便知?,”他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了这么一句,阿烟便也没追问。 手上的墨汁虽然干净,但还残留着味道,阿烟出门洗漱去了。 等?小?姑娘走后,齐誉叫来郝仁:“随身带的现银有多少算多少,都?给她送过去。” 这里是?南疆,银票没法用,出门都?是?直接付现银。郝仁得?了吩咐,立刻称是?。 “对?了,”齐誉叫住要走的郝仁,又吩咐了一句什么。 郝仁虽然诧异,但还是?应下了。 等?屋里安静下来后,男人的视线扫过那碗补汤,犹豫片刻,还是?仰头将其一饮而尽。 细细品味,似乎和之前?喝的不大一样。 . 下午天气放晴,很快就将地上湿漉漉的土地晒干,舒服的温度让人心情大好。 不过此时唇角的笑容却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眼前?晃眼的黄白之物。 “主子说,将这些给阿烟姑娘,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郝仁推了推那堆金元宝,笑着道:“主子还说,今日?下午让阿烟姑娘出门逛逛,明?日?一早再出发。” “真的啊?” 阿烟没想?到齐誉松口了,还以为?他不肯呢。 看来驯马计划还是?有效果的,只要她叫两声夫君,再给他喂饱,自然什么事都?答应了。 齐誉有事没出门,郝仁带着一个人陪着阿烟上街。 阿烟还担心离的远齐誉会不舒服,谁成?想?男人只淡声说无碍。 行吧,应该没事,要不然他不会这般神色坦然。 听王婶子说,他不能离她太远,至于这个距离阿烟暂时不知?道是?多远,但出门逛个街应该是?没事的。 阿烟走后,齐誉将写好的信件交给手下。 “立刻发回王府,不得?有误。” “是?!” 窗台上的花瓣承载着水珠,微风拂过,水珠啪嗒一声掉下来。 齐誉抚着自己的心口处,静待疼痛的到来。 一直等?到房门被敲响,心口也没有任何不适。 “进。” 推门而入的是?李四,身后还跟着一位年岁大的老者,老者指甲边缘处发黑,如果阿烟在的话,定然能看出和他祖父的手很像。 把脉之后,老者皱眉:“公子请换右手。” 齐誉便抬起右手放在桌子上。 好一会后,老者捋了捋胡须,缓声道:“看脉象,公子似乎中了蛊,与此同时,公子体内还有一种毒。” 旁边的李四不赞同,心道自家主子中毒不假,可没中蛊啊。 郝仁找的人怎么如此不靠谱! “是?,”齐誉淡声道,“不知?可否看出中的什么蛊?” 李四瞪大眼睛,脑子空了一片。 主子什么时候中的蛊?谁这么大胆子敢给主子下蛊?李四缓过神来,决定偷摸问问郝仁。 听说杀了下蛊之人便可解蛊,如此简单的方?法,省时省力。 “还要请公子宽衣,让老夫细看才行。” 李四出去了,屋里的老者看完之后点头道:“果然没猜错,就是?同心蛊,下蛊之人手法稚嫩,瞧着倒像是?刚学会似的。” 老者又道:“如同公子所说的一样,你体内的蛊和毒达成?某种平衡,不会让你陷入同心蛊的痛苦,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当毒发之时,蛊占上风,公子会加倍疼痛。” 老者偷觑齐誉,见男人容貌出众,想?来是?被哪位世家大族的小?姐看中了,这才下了同心蛊。 齐誉慢条斯理的将衣衫整理好,淡声问道:“可有解蛊的方?法?” “实?不相瞒,之所以叫同心蛊,就是?因?着下蛊之人想?要操控公子,若是?公子不与她交好,心绞痛日?益加倍,旁人不得?其解。” 说到这,老者停顿了一瞬,声音小?了很多:“公子,不知?你与那姑娘进行到哪一步了?” 齐誉骨节分明?的手指叩着膝盖,反问:“都?有哪几步?” “刚开始会渴望与之接触,时间久了便不满于肌肤之亲,最好是?鱼水交融方?能缓解。当然,这也是?在解蛊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否则时间久了会遭到反噬。” “也就是?说,如果不同房,时间长了,公子的心肝肺腑也受不住蛊虫的啃噬。” 要不然怎么说这蛊霸道,可以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献身。 屋里半响没人说话,老者发现这位公子的脸色不大好,所以他猜测道:“莫非公子还未与之同房?” “这可遭了!”老者呼吸加重,连胡子都?被他吹飞了,赶紧道:“劝公子在下次毒发前?纾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这头阿烟对?所发生的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正将一个小?盒子交给铺子掌柜过目。 “膏体细腻,香气清淡,”阿烟说着,剜出一点在女掌柜手背上,阿烟上手帮忙揉开。 只见原本的膏体很快就化开,涂抹过的地方?肉眼可见的湿润不少。 “东西还算可以,我收了,”掌柜的笑着合上盖子。 阿烟很是?惊喜,连着去了五家,总算有人肯收了。 蛊心 第41节 “不过嘛,”那掌柜的话音一转,指着小?盒子道:“香膏太少,涂几次就没了,这样吧,我给你一个中肯的价格,五十文钱。” 阿烟看着年岁小?,穿着的衣料又不错,一看就不是?差钱的主儿?,想?必是?哪家的大小?姐觉得?日?子无趣,做些小?玩意来打发时间。 所以,钱对?她们来说不算回报,也不指着这个挣钱,无非是?想?获得?肯定罢了。 “五十文?”小?姑娘弯眉蹙了一下,再次争取道:“掌柜,你看香膏的用料都?是?好的,方?才你也试过,效果也是?不错的,那价格再高一些吧。” “我也要挣钱的啊,”掌柜的做出难为?的神色,再次打量阿烟。 难道自己猜错了? “这样吧,再多给你十文,”掌柜的是?个人精,接着道:“不过,你要保证货源只给我们一家,旁的地方?没有卖才行。” 六十文买下,估摸着怎么着也能卖上二两银子。 女掌柜就是?看阿烟年岁小?单纯,所以才如此这般压价。 “你好好想?想?,反正过了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我们家铺子在季城也是?出了名的好,保管你的货都?能卖出去,再有,这种上脸的东西,寻常铺子也不敢收呀。” 之前?几家看都?没看,直接将阿烟赶出来,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愿意收的,虽然价格上有些低,但阿烟还能接受。 阿烟咬咬牙,刚要点头,便听身侧一道温和的声音:“是?你啊。” 来人笑容温和,声音清润,视线扫过阿烟手上的小?盒子,笑着道:“不知?姑娘可否将东西给我看看?” 女掌柜认出这人是?谁,忙不迭的叫了声二公子。詹长宁只是?点点头,专心看阿烟做的香膏。 “很不错,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阿烟如实?答道:“是?,调了好几次方?子,你若是?喜欢的话,我这有没打开用的,送你一盒。” 这人长的好看又爱笑,阿烟觉得?颇为?有眼缘,所以当即掏出一盒给他。 女掌柜视线来回移动,心里悔不当初。 早知?道这姑娘和詹二公子认识,她就算一两也愿意收啊!心里嚎叫着,掌柜面上笑盈盈的道: “刚才正和姑娘商量价格,不如我们再商量商量。” 能搭上詹家,价格高些也无所谓。 詹长宁却转动盒子,笑道:“在宫里也见过类似的,都?是?娘娘们在用,没想?到你能研制出来,而且质地香气都?很好,我看一盒至少要卖五两银子才行。” “五两银子吗?” 这是?阿烟想?都?不敢想?的数,女掌柜也张大了嘴巴,不知?说什么是?好。 “我们家名下也有胭脂铺子,不若过去详谈?” . 那头阿烟随着詹长宁刚进詹家的铺子,这头齐誉便收到了消息。 “看住人,莫要让旁人钻了空子。” 李四听令,明?白主子是?怕阿烟姑娘被欺负。 不过待傍晚时分小?姑娘回来,脸上的笑意染的眉眼都?昳丽几分,一点都?没有受欺负的痕迹。 “齐誉!我今日?谈成?了一笔大买卖!” 她刚回来,忍不住跑到他房里,赶紧将这件大喜事告诉他:“我做的几盒香膏都?被詹公子收了,他还说往后也收,若是?我们不在这了,他可以派人去取。” 阿烟将荷包里的碎银子掏出来,献宝似的给齐誉看; “喏,这就是?我今日?挣的钱,看,有这么多!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得?了钱后,阿烟第一反应便是?告诉齐誉,兴奋的一张小?脸红彤彤,杏眸带着期待看他。 只是?,男人的神色依旧淡淡的,随意的嗯了一声,像是?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 欣喜的焰火像是?被水浇过,登时蔫了不少,在小?姑娘眼里慢慢熄灭。 “那我先回房里了,”她强撑出一个笑容,将银子收好,低垂着脑袋走出屋。 “主子,阿烟姑娘跑着回来的。”郝仁小?声道:“她回来路上还说,赚了钱养夫君都?没问题。” 这是?原话,郝仁半点没瞎说。 实?在是?因?着阿烟失落的样子看起来可怜,郝仁才说公道话的。 可是?说完不见动静,郝仁抬头,便见齐誉面色潮红,薄唇紧紧抿着,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再看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已?然青筋迸起。 “主子?”郝仁慌了,作势就要叫人来。 “别喊,”齐誉声音低哑的不像话,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落。 “别让人听见。” 郝仁急了:“您是?怕阿烟姑娘听见吧!” 怪不得?方?才一声不吭,合着身体不适一直在忍着,更是?怕阿烟姑娘知?道后掉眼泪! 第31章 夏季的早上?是凉爽的, 让人忍不住贪睡。 只?是阿烟刚翻了个身,就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无奈之下, 阿烟只?能?起?来收拾, 待洗完脸之后才觉得清醒不少。 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阿烟四处望了望,没看见齐誉的身影。郝仁似乎明白她在?找什么, 于是道:“阿烟姑娘, 主子已经上?车了。” “哦。” 昨日的事情让阿烟心里?不舒服,她甚至打定主意不理齐誉了。 所以?上?车之后, 阿烟坐在?那一动不动, 甚至都不去?看他。 晨曦微亮,车内昏暗的让人看不清彼此的神情,阿烟低垂着眼帘, 只?看到他往日放在?膝盖上?的手,交叉放在?胸前。 这是一个抗拒旁人的姿态, 阿烟心里?更不舒服了, 索性转头闭眼, 看不见心不乱。 外面郝仁赶车,剩下的人留在?原地办事。车轮声响起?, 慢慢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只?是没走多久, 阿烟察觉到车子好像停了, 她掀开帘子想要?问问郝仁, 却?看见一个熟人。 “詹公?子?” 外面正是詹家?的马车, 而詹长宁穿着素兰的衣衫,面带和善的笑容。等阿烟从马车里?出来, 詹长宁上?前几步: “阿烟姑娘,我?来为你送行。” 隔着一个帘子, 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进马车里?。本来闭目眼神的男人睁开眼睛,幽深的眸子里?划过凌厉。 “多谢詹公?子,”阿烟笑容烂漫,“还要?感谢詹公?子愿意收我?的香膏呢。” 詹长宁笑意更浓:“那是因为阿烟姑娘做的好,我?们詹家?在?都城也有?铺子,若是阿烟姑娘先行到了那,直接去?寻便好,我?已经叫人打过招呼,全数都收。” “真的啊!” 阿烟惊喜的脸都红了,“我?正好研究了一款口脂,到时候先送到铺子里?,让人过目看是否合适。” “阿烟姑娘聪慧巧手,做的东西都是好的,昨日我?将?香膏带回去?给母亲,她赞不绝口,若不是你着急走,我?还想请你进府里?一叙。” 詹长宁刚及弱冠相貌俊朗,和阿烟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很是登对。俩人欢声笑语,伴随着阵阵的银铃声入耳。 明明是美好的声音,可在?齐誉听来却?刺耳的很。 “郝仁,天色不早了。” 郝仁立刻会意,下车去?请阿烟:“姑娘,该走了。” 詹长宁是出村后阿烟碰见的第一个朋友,而且他长的好看,不同于面容冷峻的齐誉,他是那种让人心生好感的男人。 阿烟回了一句知道了,转头对詹长宁道:“詹公?子,我?们到都城再叙。” 詹长宁笑的温和:“好。” 他挥挥手,旁边的仆从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香囊和吃食。 “阿烟姑娘,路途遥远,这香囊可随身佩戴驱除蚊虫,这些吃食路上?解闷用。” 阿烟不好意思收下,詹长宁笑着宽慰道:“阿烟姑娘,往后我?们就是合作关系,送你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话都这样说了,阿烟再不收下倒显得不好了。 “却?之不恭。” 小姑娘笑的时候眉眼弯弯,晨光微曦,她扬起?一张笑脸:“詹公?子,我?们都城见!” 直到阿烟一行人的马车走出去?老远,詹长宁还站在?原地不动。 “公?子,我?们也走吧。” 詹长宁点头,吩咐道:“通知我?们的人,随时注意她的动向,保护她安然无恙到达都城。” “是。” . 随着日头升起?,马车里?也热了起?来,阿烟将?车帘打开,过往的山风吹走炎热带来一丝清爽。 车里?变得亮堂,阿烟假装看风景扭头实则视线往对面看。只?见端坐的男人依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让阿烟敢光明正大的看他,打量他带有?疲色的面庞。 不知是光线的问题还是怎么回事,阿烟总觉得他面色不太对,看着像比往日里?更惨白一些。 想要?问他,又觉得俩人在?闹别扭,阿烟拉不下脸。 车子一直行驶到晌午,郝仁找了处密林旁停下马车,已经坐的身体僵硬的阿烟赶紧下车,活动了几步才觉得腿又是自己?的了。 “阿烟姑娘,这里?可以?歇息,我?们一炷香后再启程,这样夜里?来的及投宿。” “郝仁,你也歇歇,坐在?外面赶车,瞧你晒的一脑门的汗。对了,车里?的垫子都是你放的吧,谢谢你,坐着没那么累了。” 阿烟说着递给郝仁水囊,郝仁正渴的嗓子冒烟,刚伸手想要?接过忽地想到了什么,闪电般缩了回去?。 “我?这有?,阿烟姑娘,我?去?瞧瞧附近有?没有?水源,再灌一壶。” 说完,郝仁起?身,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才觉得身上?那道视线消失了。 蛊心 第42节 郝仁叫苦不迭,心道主子对阿烟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马车布置都是主子一一吩咐的,那些厚实的垫子还有?备好的薄被,也都是主子提点过的。 他明明关心她却?不让她知道,他们这些当属下的着实不好办。 郝仁走了后,车里?的男人也没下来,阿烟假装不在?意,坐在?那慢悠悠的吃詹长宁送的糕点。 “也不怕有?毒。” 从车里?飘来这样一句。 阿烟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还真将?糕点放下了。不过她又很快捡起?来,直接往嘴里?塞。 “詹公?子是好人,他才不会害我?。” 车里?的人不说话了,阿烟将?嘴里?的糕点吃完,往齐誉方向瞟了一眼。 他身量高,一直在?车里?蜷缩着能?好受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阿烟就摇摇头打散,心道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才不管。 就像她卖了香膏挣钱,他不也是无所谓的态度吗? 很快郝仁回来,说附近有?条小溪,阿烟起?身正好去?方便和净手。 青天白日的她自然不怕,而且大将?军就在?她腰间荷包里?放着,若是有?人敢对她不利,大将?军会保护她。 树林茂盛,鸟声幽幽,越往里?走就觉得清爽,尤其是听见阵阵水声,更让人心生惬意。 眼前出现一条小溪,水质清澈,凉爽怡人。阿烟蹲在?水边,先是洗了手又洗了洗脸,将?浑身的暑气带走。 身上?因着出汗变得黏腻,阿烟想着这里?左右无人,所以?她站起?身环顾四周后,将?手指搭在?腰间。 . 身材颀长的身影缓慢走近,齐誉没克制脚步声,踩过的树枝发出轻响,似在?提醒旁人他的到来。 树木郁郁葱葱,繁茂的枝丫挡在?眼前,让人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却?看不见溪边的人。 等到绕过树木后,才看见藕荷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齐誉踏步走出来,才发现小姑娘绕到树后去?了,原地只?剩下一双鞋子。 “你、你怎么来了啊。” 树后的阿烟抱紧外裳,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小衣,被洗过的玉臂还沾着水珠,山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看着眼前的场景,齐誉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转过身子,淡声道: “到出发的时辰了。” 这是来提醒自己?太磨叽耽误行程了? 阿烟撇嘴,不情不愿的回了一句哦。 过了会,脚步声远去?,阿烟迅速将?衣裳穿好,光着脚去?溪边寻自己?的鞋子。 这里?野草茂盛,脚踩上?去?有?摩擦感,阿烟一个没注意,忽觉脚背一痛。 等她低头看的时候,脚背上?已然出现一道血痕,疼的她惊呼一声。还未等她蹲下查看,便听见耳边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 去?而复返的齐誉扫过小姑娘,最后视线落在?她的脚上?。 细嫩白净的肌肤上?,血痕格外的明显,他剑眉轻蹙迅速走过来。 “野外毒虫多,很容易受伤。” 只?是被锋利的草划过而已,其实没那么疼。可是听他这样说,阿烟顿时红了眼眶。 “我?没事,不用你管。” 她弯腰随手将?血迹擦干净,套好袜子后直接穿上?鞋子,看都不看齐誉一眼,直接往外去?。 小姑娘气呼呼的走路带风,身上?的香囊掉了而不自知。 齐誉将?其捡起?,长指捏着绣如意扣的香囊,似在?思忱着什么。 “阿烟姑娘回来啦!” 郝仁和阿烟打招呼,只?是见她似兴致不高,直接踩着矮凳上?车了。 “阿烟姑娘,你看见主子了吗?他不放心过去?找你,怎么没见他回来啊。” “他不放心我??” 隔着车帘郝仁回答道:“是啊,我?说山里?毒蛇野兽多,白天也说不定会出现,主子就下车找你去?了。” 至于不放心这点,是郝仁自己?猜测的。 等到齐誉回来,阿烟偷觑他,假装随意的说道:“你去?溪边是找我?吧。” 她想了想,如果齐誉真是去?找她的,那其实他只?是看着面冷罢了,她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只?是等了片刻,就听见男人淡声道:“不是,洗手而已。” 阿烟视线放在?男人的手上?,果然带着水珠。 说不失落是假的,甚至心里?涌上?了委屈。 阿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好起?来。 沉闷的气氛影响到郝仁,他闭口不言,生怕说错话。 就这样一路无言,甚至觉得一天的时间竟然如此难捱。 等到天色擦黑时,他们未找到住宿的地方,只?能?在?野外将?就一晚。 郝仁出去?找木柴生火,阿烟就坐在?车辕上?,晃悠着双腿。而齐誉则是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郝仁回来后生起?一堆火,将?随手打来的山鸡架在?火上?炙烤。 一路上?的吃食都是干巴巴的糕点,天气太热带旁的东西很容易变质,因此阿烟闻到肉香的时候,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小姑娘眼巴巴的盯着烤鸡,郝仁都被她逗笑了。 “阿烟姑娘,要?不要?试试?” 他说的是烤山鸡,阿烟还真没尝试过,登时来了兴趣。接过棍子,山鸡的重量不轻,阿烟两只?手去?端着,随时转动让其烤的更为均匀。 “对了郝仁,车里?有?糕点,你垫垫肚子。” 他们出行自己?带了干粮,阿烟说的糕点则是詹长宁送的那些。 “行,我?这就去?取。”郝仁起?身,朝着齐誉的方向瞟了一眼,见自家?主子端坐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糕点拿过来,郝仁照例先问问齐誉,谁料他神色淡淡的,说了不必。 郝仁捻起?一块放嘴里?,味道确实不错。 “好吃吧,”阿烟笑着转动烤鸡,和郝仁闲聊,“我?喜欢吃莲花酥,詹公?子买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糕点做的这么好吃。” 郝仁边吃边点头:“确实不错。” 阿烟接着道:“他人挺好的,还给我?送了香囊,上?头的花纹很漂亮,我?给你看。” 说着低头,想要?去?找,可是腰上?哪里?还有?香囊的身影? “咦,我?的香囊呢?” 阿烟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地上?根本没有?任何痕迹。 “糟了,不会是晌午的时候落在?溪边了吧?” 见阿烟脸上?带了急色,郝仁安慰道:“阿烟姑娘别急,我?去?车里?看看,说不定落在?车里?了。” “我?去?,”阿烟将?烤鸡交给郝仁,自己?回车里?找了一通,可是一无所获。 脸上?的失落异常明显,郝仁见主子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他道:“阿烟姑娘,再有?五日左右就到地方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香囊都可以?。” 阿烟摇头,坐在?那双膝并拢,用双手枕着膝盖她趴在?上?面。 “你不懂,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 从村里?出来后詹长宁是阿烟交下的第一个朋友,所以?他送的东西阿烟很珍惜。 说不失落是假的,她趴在?那甚至都不看郝仁烤山鸡了。 可这话在?齐誉这里?分外的刺耳,长指敲着膝盖,男人眼眸微沉。 腰封里?正是那只?香囊,但齐誉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 “阿烟姑娘,”郝仁还真不理解小姑娘这样的情感,他道:“那等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让那位詹公?子送你一个。” 阿烟侧头,浓密的睫毛忽闪着:“当然有?机会,等过几日我?们到了都城,往后就会常见面,他说他办完事就回去?,还约我?去?看戏法。” 她说的理所当然,郝仁转动的动作僵住,山鸡的油脂掉落在?火堆上?,发出刺啦一声响。 “郝仁,郝仁?” 阿烟叫了他两声,郝仁才缓过神来,脸上?的震惊让阿烟都看出来不对了。 “你怎么了?” 怎么了,自然是出大事了! 主子为何到现在?还没说! 他们此行的路线不是南疆都城啊,而是历国漠城! 郝仁下意识的朝着齐誉看过去?,被男人冷冷的神色吓退,立刻恢复过来,赶紧扯着唇角笑:“哎呀,山鸡烤好了,再烤就糊了。主子,阿烟姑娘,来吃。” 两只?鸡腿都分给了阿烟,阿烟只?拿了一个,咬下去?满口留香。 “我?吃一个就饱了,另一个齐……”她硬生生转了话头,“郝仁你吃吧。” 可是郝仁哪里?敢吃啊,最后便宜了大将?军。 夜里?,阿烟宿在?马车中,明明垫子厚实的和床铺一样,可她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天的时间了,她和齐誉都没说几句话。 难道,他不该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吗?还是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 阿烟撇嘴,嘟囔了一句笨蛋。 蛊心 第43节 . 月上?梢头,马车旁的火堆只?剩下发白的炭,零星的火苗跳跃着,最后归于平静。 山道两旁安静的很,只?有?马匹偶尔挪动蹄子的声音。 车里?阿烟熟睡,就连郝仁也睡的香甜,唯有?齐誉坐在?那,月光映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 他闭上?眼睛,刚打算歇息片刻的时候,又猛然睁开双眸,迅速弹起?石子,将?最后的一点光亮熄灭。 与此同时,正在?睡觉的郝仁被石子击中,当即起?身,不用齐誉吩咐就知道出事了。 因为他听见很轻的脚步声,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主子,约莫十几人。”郝仁压低了声音道。 齐誉神色不明,郝仁听见他低声吩咐:“必要?时刻,带着她走。” “主子?” 郝仁记得主子昨日还忍着疼,似乎是毒发但又不像是毒发,总之折腾了一夜。 若是让他独自面对那些人,郝仁自然不放心。 兵刃泛起?冷光,齐誉抽出袖子里?的短剑:“照着原路走,在?十里?亭等我?。” 话音刚落,树林里?就冲出许多的黑衣人,直直的奔着他们二人而来。 刀剑相击声在?夜色里?格外的刺耳,马车里?的阿烟睁开眼,未等她撩开帘子,便察觉车动了。 “阿烟姑娘,坐稳了!” 郝仁狠狠的用鞭子打马匹,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开蹄子跑,颠簸感让阿烟左摇右摆。 “郝仁,郝仁你先别走,齐誉还在?!” 她费力的撩开帘子,便见到齐誉和几个人影缠斗在?一起?。 “你不用管我?,郝仁快停下,去?帮齐誉!” 全速奔跑的马车风声很大,阿烟大喊着,想要?郝仁停下,可是郝仁根本不理会,鞭子打过马匹,让它跑的更快。 “齐誉……齐誉还在?啊。” 她看着越来越远的人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颠簸的马车让阿烟坐不住,她只?能?尽量让自己?不来回晃动,可是等马车停下的时候,她探出脑袋,哇的一声吐了。 “阿烟姑娘,”郝仁也有?点喘,赶紧递过来水囊给她,阿烟漱口后瘫坐在?车里?,一张小脸惨白的让人怜惜。 “齐誉呢,就剩下他自己?了,他怎么办?” 阿烟说着,眼里?隐隐泛了泪光。 她不傻,知道齐誉留下是为了断后,不让他们被追上?。 可是对方那么多人,齐誉只?有?一个啊。 而且他身子骨没恢复完全,该如何应对敌人? 郝仁也喉咙发涩,不过他宽慰道:“阿烟姑娘放心,主子武功盖世?,定然能?安然无恙,主子说让我?们在?前方的亭子等候,想来天亮后他会赶过来。” 亭子就在?前方一里?地,郝仁没直接过去?,而是将?马车影在?林子里?,和阿烟在?原地休息。 天色依旧黑乎乎一片,这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吓的阿烟哆嗦一下。她心里?惦记着齐誉,未知的恐惧让她心慌。 “郝仁,我?们不能?这样等,你回去?吧,回去?接应他。” “不行,”郝仁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拒绝,“主子说让我?好生保护你。” 阿烟都要?急哭了:“可是齐誉自己?面对那么多人,你想啊,我?们现在?这里?是安全的对不对?那我?就在?此地等,你回去?接应,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话说的有?道理,郝仁松动了。 阿烟继续道:“你放心,我?就在?这不走,天色黑,不会有?人发现我?的。” 想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郝仁不放心,将?马车卸了,给阿烟留下一匹快马,嘱咐道:“我?骑一匹回去?,这匹马留给你,若是遇见什么不对骑马跑。” “放心,你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总算是催动郝仁走,阿烟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草虫鸣叫,明明是一派祥和的景象,但阿烟却?紧张的手心发潮。 她害怕齐誉那边出什么事情,也害怕有?人突然从她这冒出来。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阿烟听见有?声响,她不敢直接出去?,只?藏在?半人高的草丛里?,露出一双眼睛往路上?看。 来人身材颀长,隐隐能?看见手上?兵刃划过令人胆寒的冷光。阿烟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想要?看清。 待那人走近后,阿烟鼻子一酸,立刻从草丛里?跳出来,朝着那人奔过去?。 “齐誉!” 来人正是齐誉。 他身上?玄色的劲装被血染透,不等靠近便能?闻到浓郁的血腥气。但阿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直的往他怀里?冲。 惊吓担忧害怕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阿烟看见他后控制不住自己?。 “齐誉,吓死我?了……”她抱着人,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到肚子里?。 等缓解了害怕后,阿烟才注意到齐誉一直没说话,且他的身子紧绷的像是石头,心跳声也越来越快。 阿烟抬头看他,就见男人薄唇紧紧抿着,长眸带着别样的神色看她。 这种熟悉的眼神,让阿烟心里?咯噔一下。 “……齐誉,你、你……” 她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缠在?男人窄腰上?的手想要?松开,可却?被他一把按住。 男人将?短剑回鞘,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搭在?她膝窝,直接将?人大横抱起?,朝着路边草丛处走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阿烟吓了一跳,忙去?推他,可是他胸膛也硬邦邦的,根本推不动。 “齐誉,你干什么?” 齐誉置若罔闻,额上?的汗往下滴落,和血色混在?一起?,滴在?阿烟的衣衫上?,登时晕染开一片绯色。 察觉到他的手臂收紧,阿烟被挤的疼,低呼一声:“你弄疼我?了。” 可齐誉抿着唇不发一言,直到快步走到马车旁,阿烟被他粗`鲁放进去?,脑袋撞到车壁,疼的她低呼一声,身上?猛的压了重量,嘴唇被捂住。 “嘘。” 他用食指在?唇上?比划了一下。 第32章 隔着薄被, 他侧躺在她身?侧,紧紧的贴着她, 一只手还捂住她的嘴唇。 阿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脑袋来回转动,身?子也左右摇摆挣扎。 粗粝的指腹磨过柔软,阿烟杏眸里登时含了泪光。 他忽地?支起?身?子, 俩人不过一拳的距离, 甚至她能看见他眼里的自?己,杏眸带着惶恐的神色。 “嘘。”他比划了一下, 又压低了声音道?:“别动, 在这等着我回来。” 说完,他呼吸重了几?分,阿烟能感觉到放在嘴唇上的力道?收紧, 但片刻后?他松开,转身?掀开帘子走了。 阿烟一颗心怦怦乱跳, 不知道?是因为?怕还是因为?方才俩人的接触。 没听见外面有任何声音, 阿烟缓慢的起?身?, 想要?掀帘子看看,但还未等她有所动作, 忽地?闪进来一个人影, 再次将她扑倒。 嗅到浓重的血腥气?, 看见那双熟悉的眸子, 阿烟才控制住自?己没叫出声。 “是有人来了吗?”她小声问。 她在下齐誉在上, 小姑娘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像是轻柔的指腹, 拂过男人修长的颈子。 齐誉眸色加深,喉结微微滑动, 溢出一声嗯。 胳膊松开,他侧过身?不动了。 阿烟吓的往他身?旁凑了凑,之前那床薄被就隔在俩人中间,可终究是太薄了,隔不住炙`热的温度,更让狭小的车厢里充斥着女子美好的气?息。 齐誉重重吐出一口气?,心想同心蛊就是这样?可怕,他攥紧拳头任由小臂上青筋迸起?。 昏暗的车厢里,阿烟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他呼吸略急。 阿烟没多想,觉得这种情况下她也心跳加快。 有齐誉在,莫名的安全感笼罩着她,让她没那么怕了。阿烟小心翼翼的往他身?边蹭,用更小的声音道?:“我们这里安全吗?” 郝仁特意将车子赶到树林里,还将路上的痕迹清理?过,要?不然?他不可能扔下阿烟独自?在这等,所以只要?天不亮,没人会发现这里。 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响,阿烟觉得今天的齐誉很怪。 难道?还是因为?之前俩人闹的别扭? 可是,明明是他惹的自?己不愉快,他别扭什么? 这么一会阿烟脑子里转了许多的念头,忽地?听见外面有细微的响动声,吓的立刻朝着齐誉怀里钻。 车外的草丛里,一只野兔跑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野兔还停留了一下,似是好奇这里出现的奇怪东西,甚至低头啃了几?口野草才跳跃着跑远了。 车里,听见外面有响声的阿烟,想都不想直接揽着齐誉的精壮的窄腰,将整个人都挤在他怀里,纤细娇弱的身?子微微发颤。 齐誉低下头,只能看见小姑娘凌乱的发顶。 簪好的珠花不知滚到哪里去,乌黑的发像是绸缎似的,顺着她脑后?一路披散在他的手背上,随着她在他胸口处蹭来蹭去,发梢便成了小刷子,痒意顺着手背一路向上,让他口干舌燥。 巫医的话?犹在耳旁,他说必须要?和下蛊之人有鱼水之欢,方能压制住蛊虫,否则蛊虫会越发的躁动,反噬也会一天比一天重。 临走前男巫医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同心蛊都是下给外来人的。” 深邃的眸子划过异样?,他有许多话?想问她,但刚启唇,小姑娘又将他搂的更紧一些。 深深埋在他胸膛前的脑袋拱来拱去,少女莹润白皙的后?颈暴露在眼前。 齐誉眸色暗沉,盯着如花茎似的脖颈,视线流连往返,扣在她后?背处的大掌收紧,弄的她低哼一声。 蛊心 第44节 阿烟闭着眼睛,在他怀里闷声道?:“外面现在还有人吗?” 应该没发现这里,否则齐誉一定会出手的。但转念一想,他是不是受伤了?身?上的血腥气?浓重,不知是他的还是旁人的。 此刻外面安静的很,阿烟猜测人已经?走了。 “有。” 头顶上传来男人的低沉声音,阿烟虽然?疑惑,但觉得齐誉说的对,于是绷紧身?子不敢动,也不发出任何声响。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外面鸟鸣啾啾,甚至能听见马蹄声,阿烟才迷迷糊糊的从他怀里出来,仰头看他。 “会不会是郝仁回来了?” 阿烟松开手,有微弱的光透过帘子,她看见男人的面色浮现不正常的红晕。 “齐誉?” 阿烟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不烫啊。 “主子!”外头传来郝仁的声音,片刻后?人就赶到这里,郝仁掀开帘子,看见里面的情形后?又猛的合上。 “主子,处理?好了。” 隔着车帘郝仁禀告情况,努力降低的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因着方才掀帘子的事情而被迁怒。 “嗯。” 齐誉声音淡淡的,他侧目看向阿烟,低声道?:“你先出去。” 阿烟没明白:“齐誉,你是不是病了,我……” “出去。” “好吧,”阿烟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郝仁识趣的带着阿烟离开马车附近,此时天色亮了不少,阿烟瞧见郝仁手上沾了血迹。 “将那些人处理?了一下,”郝仁把血迹蹭在裤子上,怕将阿烟吓到。但阿烟并?没有关注这些,她问道?: “齐誉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吧,我回去后?主子让我收拾,他先过来,而且主子没骑马,走回来的。”郝仁思虑道?:“如果主子受伤,应该会要?求骑马才是。” . 直到阿烟清洗好自?己,甚至换了一身?衣裳,齐誉才从马车里出来,身?上的那件血衣被他扔到一旁。阿烟看他的脸,见红潮褪去,已经?恢复如常了。 “出发。”他淡声道?。 这回赶路和之前不太一样?,马车里只坐着阿烟自?己,齐誉则是和郝仁坐在外面。 刚开始阿烟不明为?何,后?来听俩人似在讨论什么,她猜测应当是有密事商议。 “什么?又有一批人?” 郝仁惊讶的手都拿不稳鞭子了,被齐誉扫了一眼又很快镇静下来。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半夜偷袭一伙,天快亮时路过马车的是一伙。 郝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低声道?:“要?不然?我们弃车走小路,两天两夜就能到达漠城。” “照着原路走,”齐誉看着天边一点点升起?的日头,低声道?:“去前面的城池等胡岩。” 郝仁有心劝两句,毕竟他们现在只有两个人,对方来路不明出手狠厉,而且他们还带着阿烟这么个小姑娘,到底不便。 不过既然?是主子下的决定,郝仁只能遵从。 . 这座小城池不比季城,人口少地?方也小,但对于阿烟来说足够了,每日都能出去逛逛,还能买不少小吃。 自?打到了后?,齐誉昨日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里,连郝仁都没能进去。 阿烟从外面回来,身?后?是拎着油纸包的郝仁。 “郝仁,齐誉到底怎么了?为?何他一直不出门?” 本来郝仁以为?是齐誉毒发了,但算算日子,好像不是。至于为?何如此,他也不知道?,只能摇头说不知。 没办法,阿烟就将自?己给他买的零嘴放在门口,轻轻敲几?下。 “齐誉,东西我放在门口了。” 自?然?无人应声。 但翌日清晨阿烟出门来看,见门口的油纸包不见了,房门和窗子也开着。她探头一看,见齐誉正坐在那吩咐什么,郝仁点头称是往外走。 阿烟和郝仁打了声招呼,抬手敲击门板。咚咚声和小姑娘脚踝上的银铃声混在一起?,与院里摇曳的繁花相呼应,带来夏日的一丝凉爽。 男人原本蹙起?的眉头松散,染了几?分惬意。 “进。” 他今日穿了身?湖蓝的衣裳,瞧着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正端坐在那看手上的信件。日光顺着窗户斜照进来,更显他眉眼深邃。 “齐誉,你怎么样?了?” 阿烟眼尖,瞧见他手边就放着油纸包,正是她给他买的吃食。小姑娘眉眼带笑?,拉过一旁的凳子坐在他对面。 齐誉快速的扫了她一眼:“还好。” 见他好像忙碌着,阿烟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了。” 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齐誉转回视线落在油纸包上。 这是郝仁拿进来的,说是她特意给他买的。 齐誉摇头,将东西推到一旁。 他从不吃这样?的东西。 . 也不知齐誉和郝仁在忙什么,后?来胡岩回来了,还带了一批人守着小院。每次阿烟出门时,胡岩都会拨两个跟着她。 只是时间久了,阿烟觉得无趣的很。 这日一早,阿烟收拾整齐准备去做一件大事,原本是想和齐誉说一声的,但她出来时得没看见他,此事便作罢。 “你们两个离的远一些,”阿烟告诉跟着自?己的人,道?:“最好假装是路人,如此行事便宜。” “是,阿烟姑娘。” 这回去了一家早就看好的铺子,铺子掌柜笑?脸相迎,道?:“姑娘,您可算是来了,久仰您的大名。” 昨天阿烟来过一趟,已经?打过招呼了。 “掌柜客气?,多亏詹公子肯收下我的货,这是最近两天做出来的香膏,外加我新研制的口脂,请您过目。” 李掌柜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早早就得到消息,说若是有个小姑娘来送胭脂水粉,不用看质量,全数收下。还特别提了一句,一定要?给足了银钱才行。 李掌柜还纳闷,寻思这是东家笼络人心的手段?不过他只是照章办事,让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好,还是按照之前的价格,”见李掌柜直接将东西收了,验都没验,阿烟急着道?:“您还没验货。” 李掌柜说话?圆滑,笑?眯眯的道?:“您是我们东家的朋友,我们自?然?是信得过。这是您的钱,姑娘收好。” 铺子里的小伙计端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摆放整齐的两个银锭子,闪的阿烟眼睛眯了眯。 “不对吧掌柜,我这里一共是十盒香膏,应当是五两银子,为?何这是二十两?” 一个大银锭子十两,两个可不就是二十两了!就算加上她刚做好的口脂,也不值这些钱。 “阿烟姑娘,昨儿?个您不是说要?在这里住几?日的嘛,正好这几?日您劳累些多赶制几?盒出来。我都听说了,季城铺子卖的很好,一天就没货了!所以……”李掌柜搓搓手,属于经?商人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 “就和您多预定几?盒香膏和口脂。” 阿烟一脸为?难,她的口脂是自?己研究的,其实还不够完善,想要?的那个方子她一直没寻到,所以口脂的价格应该很低才是。 再有,詹长宁算是她的伯乐,她更要?对他的铺子负责。 “钱我先不收,掌柜的,请看看香膏验货,一码归一码。” 阿烟穿着时下姑娘们最喜欢穿的长裙,单薄的料子让小姑娘看起?来身?形纤细,但却韧如蒲苇。 微风拂过,带动她鬓边的碎发落下来,她纤细的手指随意的拢过,笑?眼弯弯的看着李掌柜:“麻烦了。” “哎呦,姑娘折煞我了,”明明昨日见过一次,可今天李掌柜还是在心里感叹一声,这姑娘实在是貌美。 可能东家看中这姑娘的美貌了。 心里的想法没过一会,就彻底发生转变。 “膏体细腻柔滑,在皮肤上打圈之后?竟然?融化了!”李掌柜试了试香膏,脸上的震惊掩盖不住。 阿烟见此补充道?:“掌柜的可以试试香气?,这次加了茶粉,更加清香宜人。” 李掌柜闻言低头嗅嗅手背,果然?一股悠然?茶香入鼻,让人沉醉其中。 “好东西!好东西啊!” 李掌柜觉得,东家定然?是看中这位姑娘的才华了!若是能得到这个方子,他们铺子还愁挣钱?银子会像流水似的哗哗来! “阿烟姑娘,”明知道?方子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大概不会给出来,但李掌柜还是舔着脸一试:“若是你肯割舍香膏的方子,价格你定。” 这句话?诚意十足,就连铺子里的小伙计都呆住,而后?一脸艳羡的看着阿烟。 若是他有这东西,直接就卖方子,一百两二百两随他叫价。 只是阿烟摇了摇头:“抱歉,方子是我祖母给的,不能给外人。” “那好,”李掌柜将失望掩饰的很好,还试了试那盒口脂,提出了几?条建议。 等详谈后?出来,已然?是晌午了。 阿烟口干舌燥,直接去街对面卖糖水的摊子,要?了一碗解暑汤。 跟着阿烟来的两个护卫也都有,三个人坐在小摊上,慢悠悠的喝汤。 被井水泡过的绿豆汤凉津津甜滋滋的,一口下去直接带走炙热的暑气?,让人心旷神怡。 因着物美价廉,这家的生意很好,不一会就坐满了人。 人多说话?声也大,就听隔壁桌两个妇人议论着什么,其中一个妇人激动之下猛的拍了下桌子。 蛊心 第45节 “反了他!还敢在外头养人!” 这一声喊勾的其他人看过来,那个妇人意识到不好赶紧压低了声音。 “我不是告诉你,要?将钱都放在你手里,不给他钱的吗?你怎么没照我说的做!” 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的妇人低头擦了下眼泪,也低声道?:“所有钱都在我手里,但架不住他有私房钱啊,他平日出去干点私活我也不知道?,就这样?私房钱越来越多,他就……” “这世?上不可能有把钱都给妻子的男人。”妇人边哭边说。 俩人见看她们的人多了,赶紧付了钱相互搀扶着走了,阿烟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由得想到自?己和齐誉身?上。 之前齐誉就给了她不少钱,郝仁的意思是,那是他们全部的现银,而现在所住的院子以及花销,应当都是银票。 这么说的话?,齐誉应当就是她们口中的好男人了吧? 越想,阿烟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之前的那点别扭早就散了,如今更是因着她心情好而全部消失,只剩下想和他分享喜悦的心情。 在小摊这打包几?份解暑汤,让身?后?那俩人拎着竹筒,阿烟则是脚步轻快的走在前面。 此时的小院,屋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胡岩皱着眉头:“三哥,宫里的意思是若是解决不了此事,他们会派人过来。” 漠城是齐誉的封地?,紧挨着南疆。而近几?年两国之间摩擦不断,虽然?不至于大动干戈,但总是要?解决了才好,免得百姓受扰。 可问题是,皇宫里的人防着齐誉,根本没给他调动边疆兵马的权利,更加可气?的是边疆守城将领全部都是太子的人。 太子和齐誉向来不和,胡岩早就从老管家嘴里听过很多了,尤其是当年太子做了那样?的事…… “这摆明了就是太子在为?难人!” 屋里全都是齐誉的心腹,各个愤愤不平。 “主子,边疆的骚乱都是小打小闹,要?么是我们的人采了人家的蘑菇,要?么是对方羊跑到我们的地?盘,总之,根本没有上头说的那么厉害。” 而且,如果真闹的厉害,边疆守卫是干什么的?为?何他们不动手,反而让没权没人的光杆王爷摆平此事? 说到底,就是在为?难他们的主子秦王! 胡岩道?:“还说会派人过来,三哥,依我看,就是想派人来监视你。” 屋里的人情绪激动,就越发显得坐在那的齐誉神色坦然?。 “监视我,”他唇角浮现讥笑?,“封地?在漠城,还需要?旁人忌惮吗?” 历朝历代?,从王爷的封号上能看出皇帝对儿?子的喜爱,照理?来说,齐誉获得秦王这个封号,足以看出皇帝是偏宠他的。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刚被封为?秦王,第二日就被告知封地?在漠城。 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不及京城繁华,甚至不如另外几?个王爷在江南的封地?。 总之,当初将齐誉捧的有多高,后?来就践踏的有多惨,甚至朝中老臣都不忍如此,却又无可奈何。 “主子,您可能自?己没觉得,但旁人拿您当威胁。” 当年齐誉的母妃死了之后?,他就被皇帝亲自?抚养,因着聪慧过人,十分得皇帝的喜爱。 但,那都是曾经?罢了。 齐誉眼里没有半点怀念,只觉得现在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尤其是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正当小姑娘的脸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他似乎听见她清脆的笑?声,还有阵阵银铃声。 “三哥,阿烟姑娘回来了,”胡岩提醒道?。 齐誉挥挥手:“都散了吧。” “是。” 胡岩走出来和阿烟碰个正着,他小声道?:“阿烟姑娘,他心情不大好。” “为?什么?”早上的时候还挺好的,这么一会发生了什么? 胡岩摇头:“具体缘由不方便告诉姑娘,不过还希望姑娘能帮忙劝解几?句。三哥这人,有什么事情都在心里憋着,长此以往,我怕他憋出病来。” “确实,”阿烟认同这句话?,就像她似的,即便没人说话?,她也要?和大将军或者大宝二宝诉说,总之不会憋在心里,越憋着越难受。 阿烟接过一个竹筒,让胡岩将剩下的给大家伙分一分,她则是迈步朝着齐誉的房间去了。 房门敞开,阿烟照旧会先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迈步入内。 “从街上买的解暑汤,喝着不错,特意给你带回来尝尝。” 竹筒打开后?便有清香散出,带着淡淡的甜意,像是一把扇子似的,将心头的燥气?扇走。 “还有这个,梅子干,吃着可解暑了!” 阿烟将油纸包打开直接推到齐誉面前,带着期待看他。 梅子干光看着就会咽口水,男人的唇角几?不可查的勾了一下,淡声问她:“昨日送我两包杏子果脯,今日又来了梅子干,是想让我的牙都倒了吗?” “你吃了!” 阿烟眼睛在桌子上转了一圈,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一包打开的果脯,“很好吃对吧,我觉得好吃才会买给你,用的都是我自?己挣的钱。” 像是家里的小孩子和大人显摆似的,阿烟将银子取出来捧在手心里,笑?盈盈的道?:“看,这是我今天挣的钱,这两天的吃食也都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你让郝仁给的钱一分没动。” 将钱收好,阿烟似乎有些羞涩说接下来的话?,她低垂眼眸,两只手搅动衣摆,小声的道?: “我之前不高兴是因为?想和你分享,你却无动于衷。自?打祖父祖母去了之后?,你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了,有什么事情我都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想让你体会我的快乐,也想让你吃我觉得好吃的东西。” 回来路上她想了很多,阿烟确定自?己要?和齐誉好好的过日子。 小姑娘略带紧张,脸颊也泛着红晕,连带着圆润的耳垂也红彤彤的,带着独属于她的娇憨可爱。 “不管如何,我们都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你是我夫君,我是你娘子,所以我特别想和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细细想来,自?从齐誉出现后?,好像日子过的确实比之前有滋味,也过的更开心。因为?他在,村里人不会再偷偷上门,因为?有他在,她才能小村子里出来领略大城池的繁华。 在阿烟快乐的回忆里,齐誉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这些阿烟还没意识到,全凭借本能说出这番话?。 小姑娘声音悦耳,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击打在齐誉的心头,让他心里泛起?阵阵甜意。他甚至看了一眼梅子干,觉得是它在散发着甜味。 可是不一会,齐誉确定了,让平静水面泛起?涟漪的,是眼前这个粉面桃腮的小姑娘。 齐誉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怎么都挪不开了。 这些阿烟都不知道?,她还在自?顾自?说着,为?的就是解除俩人之间的别扭。 “夫君,所以我们俩不生气?了,好吗?” 说完,她抬起?头,却见男人起?身?朝着书架去了。 “你站住,我……” 剩下的话?未说完,男人去而复返,手里捏着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给你的。”他依旧面容冷峻,不像阿烟情绪激动。 “哦,”阿烟自?觉丢脸,没问他是什么,直接打开翻看。 “这是……”阿烟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个方子?” 这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口脂方子啊。 阿烟激动的直接猛的上前,一把将他抱住。 “谢谢夫君!” 齐誉侧过头不看她,耳根子却红了一片。半响之后?,忽地?说了一句: “我从未生过你的气?。” 第33章 一片一金的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远远观望让人惊叹咂舌。 只是高高的围墙拦住了众人的目光,让人窥望不得其他。与此同时, 高墙大院里的人也?在看外面, 但也?只能看到一片被束缚的天空罢了。 “娘娘,太子殿下叫您过去。” 亭子里挂着纱帐,将刺眼的日?光遮挡, 只留下一片柔和。说话的小宫女偷觑一眼不远处, 就见女子裙摆落地,上头的金线泛起?光晕, 即便不看女子的面容也?能猜到, 定是个貌美之人。 视线慢慢往上,小宫女呼吸滞住。 光是一个侧脸就漂亮的不像真?人,更别提女子的正脸该是多么倾国倾城了。 怪不得太子殿下独宠这位赵侧妃, 夜夜宿她房里不说,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赏给她。可以想?象, 若是太子登基, 这位准能当个贵妃娘娘。 女子转过头, 精致的妆容下却掩盖不住疲惫,明明颇有?气?势的丹凤眼也?毫无生?气?。她温和的笑笑, 由?侍女扶着她起?身, 随着小宫女去了。 未等走到门前, 便能听见太子和幕僚说话的声音, 赵侧妃定住脚步识趣的没再上前。 “那又如?何?他再厉害现在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孤就是要让他知道, 谁是储君!谁是小卒!” 屋里还传来幕僚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赵侧妃低下眼眸, 盯着裙摆上的花纹出神。 相府出身的赵盈盈是原配夫人生?下的嫡女,后来母亲死后父亲再续, 她这个嫡女的位置便显得尴尬不少。 继母身份高贵,生?出的孩子也?个顶个的聪慧,而赵盈盈就越发的普通,除了美貌和身份一无是处。 幸好父亲还想?着她,在她及笄之后打算为她寻一门好亲事,最后落在了父亲赵相爷最喜欢的学生?身上。 当时他还不是什么秦王,他是庶出三?皇子。 得了消息的赵盈盈努力回想?那位皇子的模样,本以为她会什么都不记得,却不想?闭上眼睛就是对方英俊的脸。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喜欢他了。 这是一桩极佳的婚事,虽然还未正式定下,但父亲回来说三?皇子那边肯定会答应。 赵盈盈欢喜的整夜未睡,躲在家里一针一线的绣荷包,想?着婚事定下后便将并蒂莲的荷包给他。 “娘娘,娘娘?” 侍女小声提醒,赵盈盈这才缓过神来,然而她忽地起?了鸡皮疙瘩,因为眼前出现一双黑靴。 下巴被人用力的抬起?,赵盈盈随之抬头,对上太子那双阴鸷的眼。 蛊心 第46节 “赵盈盈,孤的好侧妃,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太子声音冷的像是寒冬腊月,她身子微微颤抖,未等她说话,太子直接拉着她的手?入房里,砰的一声关闭房门。 外头赵盈盈的侍女满脸担忧,却又无可奈何。 一刻钟后,赵盈盈从房里出来,瞧着没什么变化。但眼尖的侍女注意到她走路缓慢,隐隐发颤。 侍女心疼的上前扶住人,直到走回房间里,侍女才敢开口说话。 “殿下怎么老是折腾您啊。” 每回太子殿下不高兴了,便要将赵盈盈叫过去,折辱她虐待她,仿若他不幸的来源都是因着她。 “当年您和三?皇子婚事还没定下,八字连一撇都没有?,再说了,若不是那场落水的事情,您也?不会入了东宫,大姑娘,那件事明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原本约定要定下婚事的前一天,赵盈盈落水恰好被太子所?救,俩人衣衫尽湿,她也?只能嫁给太子。 本来只是抬入府中,但赵相爷三?寸不烂之舌起?了作用,最后为她求来一个侧妃的位置。 可是,谁稀罕这样的侧妃?她更愿意去做不受宠皇子的正妻。 “住口,”思绪回笼的赵盈盈呵住侍女,“这种话往后不要再说了。” 侍女心疼的掉眼泪:“是。” “好了,你去门口迎接,一会源儿来。” “小主子要来了!”侍女高兴的立刻起?身擦干眼泪,赶紧去迎接赵盈盈的儿子,那个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的孩子。 屋里安静下来,赵盈盈自己用药膏涂抹腿上的淤青,虽然很痛,可是换来和儿子见一面的机会,值得。 涂着涂着,赵盈盈不可自已的想?到那人。 “秦王啊……” 如?果当初她和秦王定下亲事,那如?今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如?果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哪怕是齐誉。 屋里的胡岩偷偷的看他好几眼,总觉得三?哥似乎心情不错。 “三?哥,想?到应对的办法了?”胡岩心想?,一定是有?对策了。 “没有?。” 胡岩有?点懵了:“见三?哥心情不错,莫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宣布?” 齐誉淡声道:“并无好消息。” 胡岩:? 直到从房里出来,胡岩也?没想?明白三?哥心情好的原因,他还问郝仁:“我不在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郝仁还真?认真?回想?一番:“有?两?拨人刺杀。” 胡岩面无表情:“还有?旁的吗?” 郝仁:“阿烟姑娘和那个詹公子合作,卖了不少香膏,而且还签了口脂的单子。” 胡岩头疼:“等回王府后找人教教你们。” 郝仁不明白:“教什么?” 胡岩伸手?点了点太阳穴:“教你怎么变聪明。” . 办完齐誉交代的事情,胡岩直接去找阿烟,到的时候正看见她坐在那忙活,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她将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玉臂,十分虔诚的净手?,之后拿出一个陶瓷碗,将罐里的什么东西?放入碗中,用石杵捣碎。 因着过于认真?,连门口的敲门声都没听见,倒是躲在角落里的大将军探出脑袋,见是熟人后又缩了回去。 大将军通体碧绿,只有?食指粗细,长?度也?不过巴掌大,瞧着袖珍可爱。 之前胡岩不了解,还挺害怕大将军的,但现在胡岩能神色从容的掏出准备好的吃食,直接扔过去。 大将军豆豆眼登时睁大,朝着吃食去了,逗的胡岩哈哈笑。 “胡岩,”阿烟被笑声吸引,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来啦。” 胡岩亡羊补牢敲了几下门,走进来看桌子上花花绿绿的颜色,“阿烟姑娘,你这是……” “在研究口脂,”阿烟从旁边拿出一块干净的棉巾,将所?有?的东西?都盖好,还请胡岩坐在门口处。 胡岩哭笑不得:“这是怕弄脏东西??” 阿烟眨眨眼:“都是金贵的玩意,很娇气?。” 那也?没您娇气?啊。 让一众人等找了整整两?日?,花费数十金才买到的方子。 不过胡岩想?,不是人家姑娘娇气?,是三?哥将她养的娇贵。 刚开始见面的时候,阿烟姑娘是小山村里的孤女,美则美矣,但少了些许味道。 现在再看,小姑娘衣着虽没什么花纹,但料子都是极好的,若是识货的在这,定然能看出一身衣裳顶阿烟姑娘卖几十盒香膏。 再有?,此刻阿烟姑娘头上戴着的缠枝海棠簪,那是他亲眼看着交钱的,足足二百两?。 一根簪子啊,就二百两?! 胡岩心里呼呼的往外冒酸水,甚至想?他要是女的就好了。 说不定也?有?男人像三?哥似的,愿意为他花钱。 “胡岩,你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哈哈,没什么,”胡岩打了个哈哈将此事岔过去,问阿烟她的胭脂水粉生?意怎么样。 阿烟实话实说:“只有?我自己做,所?以很慢,每次只能做几盒,大富大贵是不可能了,但是挣些小钱没问题,起?码养活齐誉没问题。” “对了,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告诉我,我都给你买。” 阿烟兜里揣着不少钱,不过有?大部分是齐誉给的,阿烟舍不得花,她只将自己挣的钱拿出一部分,给齐誉和众人买些零嘴。 胡岩想?起?来,他之前在三?哥房里看见两?包果脯,印象里三?哥从来不吃这样的东西?,所?以胡岩直接讨要。 却不想?齐誉大掌直接压上去,淡声道:“不给。” 当时胡岩就明白了,这肯定是阿烟姑娘送的啊!即便不是贵重的东西?,但三?哥依旧像是宝贝似的,不肯和任何人分享。 自那之后,抓阿烟的心思就淡了。 胡岩了解齐誉,他看出来三?哥对这个小姑娘动心了。 只是那人自己不承认罢了。 “那行,阿烟姑娘出门买酥糕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份就成。”胡岩笑呵呵的,阿烟满口答应。 来这自然不止是为了聊天,胡岩真?正想?打听的是三?哥为何心情好了。 “阿烟姑娘,你和三?哥说什么了,感觉他心情不错。” 他也?想?学学,等三?哥心情不好的时候用上,免得众人看他的冷脸害怕。 “没什么啊,就是和他说以后我挣钱养他,”阿烟没多想?,实话实说道:“对了,晚上我还说要让他过来。” 什么?晚上过来? 作为男人,还是个单身的男人,胡岩平日?里没少和身边人说些有?些没的,因此难免多想?了。 怪不得三?哥心情好,美人在怀,心情不可能不好啊。 “懂了懂了,”胡岩笑着起?身,“阿烟姑娘,我先?不打扰你了。” 说不定过几日?要改口叫三?嫂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姑娘身份着实太低,也?不知道三?哥要怎么安排。 在胡岩心里,齐誉是皇子,是大历的秦王,将来三?妻四妾也?是常事,而且王妃之位定然是要给出身高贵的女子。 至于小山村出来的阿烟,胡岩摇头,且行且看吧。 眼看着日?头快落山了,阿烟赶紧将东西?收拾好,着急之下不小心碰到材料,手?指当即染了淡粉色。不过她没在意,洗几次便好了。 把所?有?东西?收拾好后,阿烟摆上早就准备好的吃食,还让厨房做了两?道热菜,最后齐誉到的时候,先?看见满满一桌的吃食。 站在门口未瞧见人影,齐誉立定不动,直到看见小姑娘从内室转出来,朝着他招手?。 “夫君,进来。” 小姑娘换了身衣裳,荷色的轻罗衫更显身姿窈窕,芳姿动人。 转身朝着他勾手?的时候,宽松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凝脂皓腕。 不知怎么,齐誉像是烫着似的立刻错开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收紧,努力忽略心头的悸动。 一定是因为同心蛊。 巫医说只要没亲近,同心蛊的作用会越发明显,齐誉深信不疑,此刻的心跳加速都是因着蛊虫作祟罢了。 进到屋里,阿烟让他坐下,她亲手?给他斟了一杯酒水。 “这附近有?片桃林,每到桃花盛开的季节,百姓们都会采摘回家酿酒,所?以这里的桃花酿很出名,滋味甘甜入口顺滑,你尝尝。” 精巧的杯盏握在手?里,不像家中的酒盏那般粗粝。这十七年来阿烟第?一次用这么好的东西?,还带了几分小心。 “酒盏好漂亮,我都怕自己失手?打碎。” “碎了可以买新的,你喜欢什么告诉胡岩,自然有?人买回来。” 酒水在杯中呈现出桃花的淡色,甚至有?带着春日?气?息的花香在鼻尖萦绕,让人心情大好。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眼前人说的话。 “最近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都是你花钱,”小姑娘未饮酒,面上却呈现出动人的绯色。浓密的睫毛垂下,像是蝴蝶翅膀似的轻颤。 “我现在也?可以挣些银钱,总之不会让你太辛苦。” 成亲将近一个月,阿烟觉得齐誉其实不错。虽然总是面容冷峻,可是他对她照顾有?加,就像是大志姐夫对彩霞姐那样。 彩霞姐过的很幸福,甚至马上就要生?孩子了。 想?到孩子,阿烟脸更红了,细白的颈子都红了一片,话在嘴边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蛊心 第47节 齐誉仰头喝了一盏桃花酿,阿烟要再给他续,齐誉拦住她要自己倒。 “没事的,我祖父活着的时候也?是我斟酒。” 酒水在空中划过轻柔的弧线,阿烟紧张的心得到缓解。其实她叫齐誉来的目的就是想?问他,愿不愿意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 就是三?个月后也?不会分开的夫妻。 倒好酒水后,阿烟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想?问问你,”她不大好意思看他,只盯着自己眼前的杯盏,说道:“有?没有?想?过和我一直在一起?。” “若是你想?过的话,就将这杯酒喝了,若是没有?的话……”阿烟声音小了不少,细如?蚊呐,“那就不喝。” 说完,屋里忽地安静下来,甚至能听见外面草虫鸣叫,也?能听见院子外众人谈笑,就是听不见对面男人端起?酒盏的声音。 阿烟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第34章 夜色深重, 明明是该休息的时间了,屋里的人却顾不上许多, 一杯接一杯的将酒水一饮而尽。 一盏烛火将房间映亮, 圈椅上的男人姿态随意的坐在那,深邃的长眸看向对面的小姑娘。 直到她又去倒酒,却发现?酒壶是空的, 他才侧了侧身子, 像是防止她摔倒似的。 小姑娘像是不信没酒了,她还将酒壶倒过来晃了几?下。 齐誉扶额, 果然是醉了。 “你、你那里有酒。” 醉酒的人口齿不清, 动作?更是如上了锈似的缓慢。所以齐誉很是轻松的将自己的杯盏挪开,让小姑娘扑了个空。 “你醉了,歇息吧。”他道。 小姑娘晃了晃脑袋, 手脚并用从桌子对面走过来,随着她走动, 脚踝上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守在外面的胡岩心里琢磨着, 这俩人……难道像是自己想?的那样? 也?正常, 毕竟都拜过堂了。 胡岩嘿嘿傻笑,心里为他三哥高兴,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 三哥就能有血脉出生了。 只?是银铃声响了一会忽地停了, 胡岩想?不通这是为何, 但他识趣的让守卫都退出去老远, 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银铃声其实未停,只?不过被衣料裹住声音变得闷响罢了。 齐誉还是坐在椅子上, 可?姿态远没有方才那般放松,甚至浑身僵硬的像是石头。 膝盖上躺着醉酒的小姑娘, 因着乱动导致裙摆裹住脚踝,直直的栽倒在他怀里。他下意识的扶人,被她推开。 再然后,她就倒在他身上了。 她面朝下趴在他膝盖上,柔软的像是一朵云。只?是云朵不安分,拱来拱去,最?后翻了个身,直接环住他的颈子,四目相对。 她眼神有些涣散,醉酒让她神志不清,可?依旧没忘了方才的委屈。 “你为什么?不肯喝?” 愿意和她在一起就将桃花酿喝掉。 可?他没动。 “你不喝我喝。” 就这样一壶桃花酿全部?被她喝完,醉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姑娘稍微起身,但挂在他脖颈上的手没松开,她将脑袋靠在他肩头,又问他一遍。 “你为什么?不喝?” 醉酒的人动作?缓慢迟钝,阿烟自己没意识到马上就要?从他腿上滑下去了,但齐誉却有所察觉。 可?是他没有任何动作?。 阿烟不满他不说话,用额头去捶他的肩膀:“你说,你说。” 她这么?一动,滑的更快,下落感让她啊的尖叫一声,甚至来不及松手去撑着自己。 忽地腰间一热,有只?手扶住她的细腰,将她揽住。 “别闹了,”齐誉将人放在地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没闹,”她一把抱住他,眼睛酸胀的让她想?掉眼泪。可?阿烟忍住了,靠在他胸膛上,她颤声道: “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何不喝。” 过了许久之后,头顶上才传来一声轻叹。 之后的事情阿烟记不太清了,她再次睁眼时已然是第二日晌午。 屋里弥散着桃花酿的酒香,阿烟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酒臭味儿。 脑袋发晕,阿烟起身往门口走,只?是走到桌子旁时她顿住脚步。 两?个杯盏,都是空的。 零星的回忆碎片闪过,阿烟隐约记得自己强迫齐誉喝了一盏酒,好似还说了什么?话。 她说了什么?? “阿烟姑娘,起了吗?” 门外传来胡岩的声音,阿烟应了一声,开门后就见?胡岩拎着两?桶水。 “早啊,这是刚烧好的热水,我帮你拎屋里去。” “好,”正好身上黏腻不舒服,阿烟想?洗澡。 等她收拾好之后,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也?想?起来自己和齐誉说了什么?。 当时她强迫齐誉喝了酒,然后口齿不清的问他:“那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腾的一下红了脸,阿烟甚至觉得脑子一空。 她都做了什么??! 尴尬羞愧袭来,将阿烟淹没,她甚至不敢走出房门,生怕碰见?齐誉。 在屋里来回踱步,直至头发都干了,她又记起今日要?去交货。 没办法,阿烟将乌发梳起一个发鬓,头上簪了珠花,又挑来挑去的换了身茜色的衣裳,这才出门。 院里人不多,胡岩正站在那嘱咐着什么?,阿烟朝他招招手,眼神左右飘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你三哥……在干什么??” “三哥?他一早就出门了,你找他有事吗?” “出门了啊,”阿烟心里一松,脸色的红晕缓缓褪去,“没事,我要?去交货了,晚上回来。” 说着拎起竹篮子往外走,胡岩跟上她说一起去。每次出门都有人跟着,阿烟习惯了,而且和胡岩还能打听?点消息。 “他今天和往常有没有不同之处?”阿烟本想?说的含蓄一些,但一想?胡岩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直接问的好。 胡岩:“不同之处?我想?想?啊。” 认真回忆一番,胡岩还真想?起来什么?。 “感觉他心情不大好。” 其实齐誉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今日出门谁都没带,胡岩自己猜他心情不好。而且昨晚从阿烟房里出来,他就看起来怪怪的。 “你和三哥吵架了?” 阿烟咬着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要?怎么?说?难道要?说,我强迫他喝酒了? 胡岩笑着道:“夫妻吵架是正常的,不过我三哥不是计较的人,他应该是有旁的事情。” 说的便是京城发来的信件,着实让人压力大。 街道两?边都是摆摊的摊贩,行人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不过阿烟的注意力却没在这,低垂眼帘也?不知在想?什么?。 胡岩提醒一句:“阿烟姑娘,到了。” “哦,”阿烟这才回过神,让胡岩在外面等。 没过一会,阿烟就从里面出来了,还招呼胡岩去附近的甜水摊子喝解暑汤。 正是晌午最?热的时候,阿烟鼻尖上都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坐下后随意的掏出帕子擦了一下。 “两?碗解暑汤。” 很快汤就来了,凉爽微甜的汤水带走燥意,让人心情大好。不过胡岩抬起头,却见?阿烟似乎情绪低落。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心情不好?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着为三哥和阿烟好的原则,胡岩旁敲侧击道:“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就好了,或者,我可?以帮你拿拿主意。” “也?没什么?,”阿烟喝了一口汤,甜津津的味道将嘴里的苦涩冲淡不少。 “就是觉得齐誉似乎对我……” “算了,没事。” 胡岩懂了:“你是不是想?说,三哥对你疏离?” 阿烟抬眼:“你看出来了?” 胡岩叹气?:“不是看出来了,而是猜的。但我说句公道话,他对你并不是疏离,反而很亲近,只?不过他这人一直如此,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加之不是爱说话的人,所以会造成误会。” 刚认识齐誉的时候,胡岩也?有过这种疑惑。 “可?是……”阿烟没法说实话,但心里又别扭,漂亮的脸上出现?纠结的神色,给胡岩都看乐了。 “你放心吧,我从未见?过三哥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阿烟姑娘,你是第一个。” 胡岩说完将解暑汤喝了,没喝够,起身拿着碗又去盛。 阿烟坐在那,回想?和齐誉相处的点点滴滴。 蛊心 第48节 是,他是会尽量满足她,给她买不少东西,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可?阿烟更在意的是他的态度,想?要?的是一个肯定。’ 正想?着,就听?旁边桌有妇人在小声的聊天,一些字眼传入阿烟的耳朵里,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男人累了那方面就不行,你得多体贴。” 阿烟听?了好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彩霞姐给她送了不少补药,原来是这样。 . “那个叫阿烟的姑娘到临城了,铺子掌柜传来消息,说还送了一批香膏过去。” “二爷,您为何对她这般上心?” 詹氏一族因为詹长宁而崛起并逐步壮大,家产丰厚铺子不少,更加不缺什么?做胭脂水粉的匠人。 但詹长宁屈尊对一个姑娘示好,还收了她为数不多的香膏。虽然香膏也?有盈利,但没多少钱,对于詹家来说九牛一毛。 再有,詹长宁还暗地里派人关注那个姑娘的动向,意思说让她安全到达都城。 这一切,看起来都不太寻常。 詹长宁正在逗弄笼子里的小蝎子,闻言温和一笑:“觉得有趣罢了。” 手中?的草棍被蝎子用尾巴定住,詹长宁笑着松手:“小家伙,厉害的很。” 随从沉思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言语了。 过了会,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走近,随从走出门去,很快就回来将一封密函交给詹长宁。 “二爷,宫里来的消息。” 不用想?,定然是那位南疆小公主的信。 詹二爷风华正茂,且潜力无边,将来定然是南疆最?为尊贵的大巫医,所以很多女人喜欢他并不奇怪。 尤其是他性子温和善良,更是吸引了皇室小公主的视线。 这才回来几?天,皇室的小公主就按捺不住,直接传消息过来了。不过二爷对谁都和善,对那位最?贵的公主更是如此,也?正因为这样才造成误会。 随从想?了很多,他跟着詹长宁这么?多年,都拿不住他的心思,但想?必他对那位颐指气?使的小公主是不喜的。 詹长宁看了信件,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还长叹一口气?。 “准备好东西,即刻返回都城。” 随从立刻应声,问道:“是公主叫您回去吗?” 还没呆十天就要?回去,下次再回来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她病情又重了,我身为巫医,自然要?回去看看。” 南疆王室孩子众多,公主更是不下十个,可?唯独最?小的公主颇得喜爱。只?可?惜天意弄人,她自娘胎里出来就身子孱弱,长大后更是常年吃药。 自从詹长宁进宫后,小公主就指名让詹长宁当她的调理巫医。 这是一个不讨好的活,如果能将小公主调理好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不好,等待詹家的说不定是砍头的屠刀。 许多嫉妒詹家的人都在幸灾乐祸,等着詹家倒霉,不过詹长宁医术高明,竟然将小公主的身体慢慢调理好了,比之前强健不少。 可?惜,就在上个月,小公主病情忽地变重,为了寻找治疗方法,詹长宁才从都城回到老家。 “又严重了,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将所有东西都装好,一个都不许落下。” “是。” 詹家所有人忙的脚不沾地,都在帮忙装车。回来时詹长宁驾一辆马车,返程却起码有五辆马车。 最?后一辆马车里,传出几?声孩子的啼哭,又很快消散。 路过的百姓挖挖耳朵,心想?青天白日的听?见?孩子哭,可?真不吉利。 “二爷,阿烟姑娘那边……” “继续跟,保护她的安全。” “是。” 詹长宁被詹家所有人送出来,阵仗犹如詹家之主。人群里詹大少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总算将这位祖宗送走了。 “大哥,”詹长宁忽地朝着他望过来,还笑着叫他,吓的詹大少爷直接哆嗦了。 “长宁……”詹大少爷挤出笑容上前,詹长宁给他拍拍肩膀上的灰尘,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看的詹父连连点头,而街上的百姓们也?小声夸赞詹家出了詹长宁这么?个厉害人物。 “我不在家,还要?劳烦大哥照顾家里,”詹长宁温柔一笑,“有什么?事记得给我传消息,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詹大少爷也?没听?清他后来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赶紧将人送走。直到马车启动,詹大少爷才长出一口气?。 詹家詹长宁离开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齐誉的耳朵里,郝仁道:“主子,詹长宁带着五辆马车,其中?一辆似乎有孩子,属下猜测,应该就是蛊童。” 齐誉因为身上的毒找了不少大夫,甚至巫医也?请了多位,但都是统一口径,毒入骨髓,无药可?解。 龙晶草只?能压制,不能解毒。而想?要?解开他身上的毒,唯有蛊童一条路。 取蛊童血肉,方有活命的机会。 郝仁猜测道:“南疆的小公主身体一直不大好,属下认为詹长宁此番回来,就是为了带走蛊童,回去给公主治病。” 说完,郝仁看向齐誉,见?男人随意的将手搭在桌面上,正在把玩匕首。 这把匕首郝仁认识,陪伴主子多年,是主子的心爱之物。且削铁如泥,是强兵利刃。 “我们的人跟上,先不要?打草惊蛇,”齐誉放下匕首,淡声吩咐道。 “可?是主子,若是让他顺利到达都城,我们不好动手!” 齐誉扯了扯唇角,冷笑道:“你以为他此行会顺利吗?我们不出手,自然有人出手,叫他们按兵不动,坐等渔翁之利。” 蛊童,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应该算是一枚行走的灵丹妙药。天下之下,想?要?得到蛊童的人数不胜数,自然早就有人盯上。 郝仁瞬间就想?明白了,立刻行礼:“主子英明,属下这就传消息。” 郝仁走出去,胡岩恰好回来,还带来一位当地出名的巫医。 胡岩站立在一旁,看着巫医给齐誉把脉,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另一只?手。”老巫医道。 将右手也?放在桌子上,老巫医诊脉之后,还将齐誉的衣袖往上捋,顺着小臂摸上去。 胡岩不明白这是做什么?,当即上前一步,被齐誉伸手止住。 老巫医眉头拧在一起:“请脱衣。” 齐誉起身,解开腰带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老巫医仔仔细细的查看后,最?后用手指点了点他胸口的位置。 “蛊虫就在这。” 从叫来老巫医开始,胡岩就没和他透露任何消息,只?说好像是中?蛊但不确定,为的就是看老巫医是否能看出来。 若是连中?蛊都看不出,那也?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但显然,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巫医眼光毒辣,直接看出蛊虫的位置。胡岩眼睛一亮,说不定有解蛊的办法。 “能否解开此蛊?”齐誉穿好衣裳,淡声发问,并没有过多的期待。 不出意外,老巫医摇头:“同心蛊,唯有下蛊之人方能解除,这种蛊听?着好听?,实际上狠辣至极,若是被下蛊者不从,那只?有肠穿肚烂这一个下场,所以啊,这种蛊已经?许久未见?,我甚至以为失传了。” 胡岩脸皱成一团,即便知道事情原委,但他还是会迁怒于阿烟。 罢了,先听?三哥怎么?说。 “依您所言,这种蛊难道就没有缓解的法子吗?” 老巫医头发花白,但眼神炯炯,笑着打量齐誉,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你是不肯屈服于那人的淫`威,所以至今未从,对与不对?” 齐誉抿着唇,胡岩则是瞪大了眼睛。 等等,那昨晚……俩人什么?都没发生? 老巫医见?他如此更加确定了,捋着花白的胡子道:“你是男子,总不至于吃亏,该服软就服软,先将人哄住了,然后让她给你解蛊。” 齐誉耳根子有点红,不过他神色坦然:“不公平。” 老巫医都笑了:“什么?公平不公平,你既已中?蛊,就相当于被人把控制命门,自然是没有机会提公平二字。” 齐誉没解释,但胡岩琢磨过味儿来了。 三哥的意思是,对阿烟姑娘不公平! 到底他是男人,阿烟姑娘是女子,这种事情总是女子要?吃亏一些。 胡岩看齐誉的眼神都变了,寻思着到底是因为同心蛊,他才会如此疼惜阿烟姑娘,还是因为旁的原因? 胡岩的目光过于直白,齐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胡岩立刻站直了身子。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老巫医思忱片刻道:“如果你不肯和那人亲近,身体里的蛊虫会越发的躁动,你将一日比一日难捱。若是想?好受一些,自然是服软最?好,但如果不想?,可?取另外的法子。” 齐誉立刻问道:“什么?法子?” 老巫医笑着从药箱里取出来什么?,放在了桌子上。 胡岩瞳孔一缩,当即吓的后退两?步。 竟然是两?只?张牙舞爪的蝎子! “以毒攻毒。” 胡岩急了:“这能行吗?蝎子不是剧毒之物吗?” “这就是最?下策了,”老巫医道:“你体内本就有一种毒,如今和同心蛊相互制衡,暂时看起来相安无事,但如果毒发,同心蛊会立即占据上风,到时候你就不是简单的难受了,会更加痛苦。” 说着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蝎子:“让蝎子的毒混入你体内,说不定三方压制,能抵抗住蛊虫发作?,但结果如何,我也?不确定。” “敢情您都是假想?啊,”胡岩用剑柄捅蝎子,道:“还是算了吧,到时候体内毒素岂不是越来越多。” 这不是一个万全的办法,还不如再等等,阿烟姑娘肯定会给三哥解蛊。 但按照老巫医的说法,三哥真能挺过三个月吗? “这蝎子是我调理过的,毒素不强,就算被蛰了,也?只?需要?服用解毒丸就好,公子,你可?以考虑考虑。” .海量小说每日梗薪不断来裙里娶 伽徽:858301399 蛊心 第49节 一炷香后。 送走老巫医的胡岩疾步如风,嘴里骂骂咧咧。 “三哥,怪不得那个老东西执意让我们留下蝎子,合着一只?蝎子要?五十两?,两?只?可?就是一百两?了!” 胡岩气?呼呼的,看着蝎子都觉得不顺眼了:“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齐誉正在看两?只?蝎子打架,他淡声道:“区别就是,他明明可?以抢钱,但还给了我们两?只?蝎子。” 胡岩转怒为无奈:“三哥,本来你体内有个毒就够受了,现?在还多了个同心蛊,这可?如何是好。”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同心蛊也?会发作?。 “无碍,”齐誉将蝎子赶到竹篓子里盖好盖子,问胡岩:“今日都去哪了?” “陪着阿烟姑娘去交货,然后她回来后一直在房里鼓捣胭脂水粉,估计在研究什么?,我就没打扰。” “嗯,”齐誉抬眼看天空,瞧着万里无云,但总觉得风雨欲来。 “那个香囊给巫医看过,说没问题,但我觉得不对。” 胡岩道:“就是那个什么?詹长宁送的?他和阿烟姑娘刚认识,不至于陷害她吧?” 齐誉摇头:“直觉而已,我们两?日后启程,这两?天她出门一定要?派人跟着。” “是。” . 这头阿烟得了要?走的消息,怕赶不上交货,赶紧让胡岩拨两?个人手给她,帮忙做口脂。 “行,稍等。” 很快胡岩就带来两?个年岁小的,还信心满满的介绍道:“他们俩素来手巧,肯定能帮上忙。” 两?个少年相貌普通,其中?一个脸上还长了红肿的痘。阿烟迅速移开视线,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 她从小就喜欢漂亮东西,更是喜欢长的俊俏的人,倒不是瞧不起两?位少年,着实是她有个人爱好。 “那个,郝仁在忙什么?,他方便吗?” 郝仁相貌俊秀,就算干活干的不好,她也?认了。 “他有事,阿烟姑娘,是人手不够吗?我再去叫两?个。” 没过一会,又来两?个。虽然脸上干净,但…… 阿烟揉了揉劳累的手腕,笑着道:“我想?了想?,这活计太过精细,怕是只?有姑娘才能做,算了,我自己做吧。” 胡岩乐了:“这更好办了,等着。” 见?胡岩将那四人带走,阿烟悄悄松了口气?。过了一会,胡岩带回来两?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孩。 “正好主子说给你寻两?个丫鬟,阿烟姑娘,看她们俩怎么?样。” 阿烟认真打量,只?见?两?个小孩眼神怯生生的,明显是紧张和害怕,小的那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她拽着另一个的衣角,低垂着脑袋往后躲。 “抬头我看看。” 两?个小孩子犹豫了一会抬起头,露出稚气?未脱的脸,但相貌清秀,想?必将来长大了会是美人。 “让她们帮忙做口脂就成,侍候人就不必了,我不习惯旁人侍候。” 扑通一声,两?个小孩忽地跪地,当即磕头哭着喊着让阿烟别赶她们走。 见?阿烟慌乱,胡岩立刻解释道:“他们家里孩子多,小弟重病没钱治,若我们不将她们买了,说不定要?被爹娘卖到哪里去。” 阿烟立刻懂了,扶起两?个小孩,心疼的给她们揉了揉额头。 “往后就跟着我吧。” 孩子这么?小,就算让她们走,怕是都没法活下去。 先是让两?个孩子去清洗,换了干净的衣裳。洗干净后更显面黄肌瘦,只?剩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吃点东西吧,不急。” 阿烟吩咐厨房煮了不少好克化的吃食,还让人将鸡肉撕成一条一条,方便两?个孩子吃。 喷香的吃食的上桌,两?个孩子都艰难的咽口水,眼睛都挪不开了。 “吃吧。”阿烟将她们往桌子旁推。 大的那个叫荷花,小的叫荷叶,都不敢相信有人会给她们这么?好的吃食,因此迟迟不动。 阿烟不由得想?起自己,如果当初祖父祖母没有收留她,说不定现?在和荷花荷叶一个处境。 “我和你们一起吃。” 让胡岩一众人离的远一些,屋里只?剩下温和可?人的阿烟,两?个小孩没那么?怕了,尤其是荷叶,大概肚子饿的厉害,悄悄偷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 “荷叶!”荷花是姐姐,当即抓住她的手,让她将肉吐出来。 “姐姐,呜呜……”荷叶今年才六岁,几?日不曾吃饭让她看见?什么?都想?咬一口。 方才洗澡时候水里放了花瓣,她还偷偷摸摸吃了好几?片,甜滋滋的让她胃口大开,恨不得立刻扑上桌子,大快朵颐。 “我太饿了,”荷叶呜呜哭起来,但还是听?话的将肉吐出来。 “荷花,没事的,让她吃吧,”见?小孩哭,阿烟于心不忍,直接拉着她们俩坐下,亲自给她们盛了菜粥,还夹鸡肉到俩人的碗里。 这回荷叶没动,而是看向荷花,荷花则是瞅阿烟。 “方才那人说,姑娘就是我们的主子,主子让坐才能坐,主子让吃才可?以吃。” 这番话着实心酸,阿烟摸摸她的脑袋:“吃吧,现?在就可?以吃。” 二人这才拿起筷子,先是缓慢吃了几?口,随后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喝点汤。” 一顿饭吃完,两?个孩子看阿烟的眼神和看爹娘似的,甚至荷叶走过来问她:“姑娘,我和姐姐跟着你,往后也?都能吃上饭吗?” 小孩子童言童语,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阿烟,两?只?小手紧张的搓在一起,像是特别怕阿烟摇头一样。 荷叶想?,她好久没吃的这么?饱了,甚至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会吃肉。 如果跟着这个美人姐姐就能吃的好穿的暖,她愿意的。 “当然,”阿烟将小孩跑乱的发鬓重新整理好,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瘦的只?剩下一层皮了,得想?点办法让小家伙快点胖起来。 “想?吃什么?告诉我,往后你们姐妹就跟着我。” “好!”小家伙异口同声的回答。 怕孩子不消化,阿烟还领着她们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正好碰见?从外面回来的齐誉。 齐誉今日依旧是玄色劲装,袖口处用金线绣着暗调花纹,瞧着不起眼却给人高贵之感。他面容冷峻,往那一站浑身多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阿烟习惯了所以没什么?感觉,但荷花荷叶却吓的往她身后躲。 “别怕,这位是……” 本想?介绍一下齐誉的身份,但阿烟卡壳了。 该怎么?介绍他,难不成说他是她夫君?之前因为喝酒一事,阿烟觉得尴尬不已,能避开他就避开他,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碰面了。 齐誉扫过两?个小脑袋,旁边的胡岩识趣,立刻道:“叫主子。” “主子。” 俩人小声的叫了一句,齐誉没说什么?,只?点点头,抬脚走了。 阿烟觉得他走之前,视线好像扫过自己了。 “荷花,你有没有觉得他刚才看我了?” 荷花有点懵,她都不敢看主子,哪能注意到主子看谁呀? 走了一圈,阿烟带她们洗手,之后便来制作?口脂。怕两?个小孩不明白,还特意分给她们简单的工作?。 没想?到荷花荷叶看着年岁小,实际上心灵手巧学的很快。 不过一个下午而已,就已经?做了二十盒口脂出来。 “明天再做一天,估计就够了,行了,天色晚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姑娘,那您也?早点歇息。” 荷花感激的朝阿烟行礼,带着妹妹走了。 天边只?剩下一丝光亮,阿烟拿着东西去厨房,避开厨娘,自己偷摸的捣鼓。 . “没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都是小打小闹,”胡岩说的是边疆骚乱之事,其实压根就称不上骚乱,只?能说是瞎闹。 毕竟两?国?的百姓们没有武器,过过嘴瘾罢了。 再有,大历和南疆不是不死不休,相反,关系日渐融洽,只?不过大历皇帝着实害怕南疆的巫蛊之术,这才不常来往罢了。 胡岩啃了一口果子,咀嚼几?下咽了下去,接着道:“要?我说,之前那道圣旨,也?只?是为了往咱们这塞人而已,普通百姓的摩擦要?怎么?解决?总不能将百姓们都抓起来。” 圣旨的意思是让齐誉摆平这事,完全是在为难人。 见?齐誉不说话,胡岩走过去,发现?桌子上摆放了不少竹简,上头还有奇形怪状的符号。 “这是什么??” “阿烟祖父留给她的。” 胡岩乐了:“阿烟姑娘看不懂,所以让三哥帮忙看?哈哈哈,我也?看不懂。” 齐誉抬起眼帘:“很荣耀吗?” 胡岩:…… 挠了挠头,胡岩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转了个话题道:“阿烟姑娘的口脂做好了,估计明天就能送过去。” 齐誉颔首,胡岩又道:“那个……三哥啊。” “有事?”他放下竹简,双手交叉,摆出倾听?的姿势,反倒让胡岩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三哥,你对于阿烟姑娘……” 齐誉神色淡淡的:“我说过,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蛊心 第50节 他说过因为同心蛊的关系才带着阿烟,可?是胡岩感觉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啊! 难道自己感觉错了? . 出发这日,铺子里的李掌柜还让人给阿烟送了不少吃食,等阿烟这头走了,李掌柜立刻飞鸽传书?告诉詹长宁。 这些阿烟都不知道,阿烟挑开帘子望天:“好像天气?不大好。” 天上灰蒙蒙的不见?日头,像是要?下雨似的。 坐在外面赶车的胡岩嘿嘿笑:“天色还早,一会就好了,再说下雨也?没事,我们有马车呢。” 后头还有一辆马车,里面坐着荷花荷叶,还有阿烟买的制作?胭脂水粉的材料。 她想?着路上要?是无聊的话,就做点香膏或者口脂出来,一盒也?不少钱呢。 上车之后阿烟主动和齐誉说话,齐誉回答了几?句,俩人就又像是恢复了之前的关系似的。 “竹简我看了,应当是南疆特有的文?字,你好好回忆一下,当时你祖父可?有和你说过什么??” 阿烟不认识竹简上的字,让齐誉帮忙看看,齐誉翻书?之后倒是有所发现?,但收效甚微。 “祖父说,让我好生保管着,不允许给外人看。” 齐誉蹙眉:“那你为何要?交给我?” 阿烟歪头,一双杏眸若含春水,荡漾着让人心动的涟漪。她红唇轻启,脆生生的道: “可?是,你不是外人呀。” 轰的一声—— 齐誉只?觉得心跳如雷,巨大的响声震在他耳膜,让他只?能看见?对面小姑娘的红唇一张一合,但她说了什么?半点都没听?见?。 心跳加速跳的厉害,仿若下一瞬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齐誉紧紧抿着唇,克制呼吸,以此来缓解。 殊不知,他的耳根子早就红了,就连脖颈都红了一片。幸而外面是阴天,车里也?昏暗的让人看不清,这才没被人发现?。 “所以你是发现?了什么?吗?”阿烟问他。 “暂时没有,”他错开目光不看她,嘴唇嚅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雷声,让他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阿烟吓的尖叫一声,外面的胡岩大声道:“三哥,好像真要?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吧!” 马车快速跑动,颠簸的阿烟想?吐,而时不时的雷声更是让阿烟吓的脸色惨白,她只?能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却被颠的来回晃动,直接身子一歪往下栽倒。 阿烟闭上眼睛,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来,反倒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齐誉长臂伸展,直接将她捞过固定在身侧,放在小姑娘腰间的手是用手背虚虚的扶着,不到万不得已,齐誉不会碰她。 就像他说的那样,不公平。 不是对他,是对她。她还小,将来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家。 外面哗啦啦的大雨盖住许多声音,胡岩抹了一把脸,努力的看路,但糟糕的是,他们为了快些回漠城,抄的是山路,雨水一冲,山上的泥土哗啦啦的往下滚,直直的往马车顶砸。 “郝仁,快点走,避开这段路!” 胡岩回头,对着同样赶车的郝仁大喊,郝仁也?明白事情不好,长鞭一甩,打的马儿吃痛跑的更快。 车里荷花荷叶吓的哭成一团,姐妹俩抱在一起相互安慰着。 只?是,情况越发的不妙了。 山顶上松动的石头被大雨浇过,隐隐有要?掉落的架势,胡岩赶紧避开,想?着将马车往开阔路段赶,哪怕被雨浇湿,也?比被石头砸强。 大雨如幕,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雨势让胡岩分不清道路,这也?导致马车滑过泥泞的土路,直接侧翻! 在车厢晃动的时候,齐誉下意识的搂过阿烟,直接将他放在自己怀里,扯过一旁的薄被裹在她身上。 天旋地转之后,阿烟脑子发空,但身上没有丝毫疼痛。她抬头想?要?看看情况,却不小心磕到男人的下巴,直接让他闷哼一声。 “齐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烟爬起来想?要?看看情况,但车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外头隐隐有脚步声,阿烟以为是胡岩,于是喊道:“胡岩,外面……” 一直未吭声的齐誉忽地从后头捂住她的唇,在她耳边轻声道: “别说话,不是胡岩。” 雨声哗哗,就像是天漏了个大窟窿似的,也?正是这样大的雨,才能将暗处的声音掩盖住。 阿烟一颗心提了起来。 不是胡岩,那是谁? “我松开你,但是别说话。” 他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如此紧急时刻,阿烟大概会觉得他变温柔了。 阿烟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齐誉缓缓松开手。 “我出去,你在车里不要?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离开这。” “好,”暗色里,小姑娘冰凉的手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的像是不想?让他离开。 “那你小心。” 她说完话依旧没松开手,齐誉抿了抿唇,鬼使神差般的回握她一下。 之后,他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第35章 大雨倾盆而?下, 不止会掩盖住声音,更会让视线辨别不清。阿烟担心齐誉, 所以她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朝外看过去, 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马车翻了,胡岩也不知滚落到哪里,四?周白茫茫一片, 让人分不清状况。 阿烟捏着帘子的手收紧, 在努力寻找齐誉的身影。 人还没找到,忽地听见有人高喝一声:“有刺客!” 再然后就是刀剑相击的声音。 阿烟将帘子慢慢合拢, 只留下微小?的缝隙, 侧耳听外面的动?静,好似离她这很远。 方才那声吼是郝仁的声音,听见他说话阿烟心安不少?, 起码郝仁会去帮助齐誉。 郝仁是来?了,只是情况依旧不妙。 雨势越发?的大, 浇在身上凉的惊人, 但此时他没心思去计较这些?, 一剑捅穿了黑衣人,郝仁迅速朝着齐誉靠拢。 “主子, 人太多了!” 他们分了一批人手跟踪詹长宁, 因此回程路上加上女眷还不到十人。也就是说, 能?上阵杀敌的只有七个。 可敌人来?势汹汹, 足有三?十多人。 齐誉面色沉了沉, 在胡岩跑过来?时,他立刻吩咐道:“去保护阿烟。” 胡岩咬牙:“三?哥!” 有人袭来?, 齐誉反手刺向?那人的心口,却偏了一寸, 被那人躲了过去,齐誉再次出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横扫那人,那人横剑于身前挡住,却不想脖子一痛。 砰的一声,那人瞪大眼睛倒下,至死都没明白为何会被抹了脖子。 “我让你去!” 方才胡岩看的分明,三?哥明明可以快速将人杀了,可他动?作缓慢不说,更是有一剑刺空了! 一个想法浮现在胡岩脑子里,他伸手在齐誉的面前晃了晃。 齐誉没动?。 胡岩心里一凉:“三?哥,你毒发?了?” 每个月都要毒发?一次,按理说应当过几天才是,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提前了? 齐誉面容冷峻,深邃的眉眼染了几分戾气,长剑上的血色被雨水冲刷,立刻又恢复干净的模样。 不过脚下的土地已然被红色侵染,慢慢的晕染开来?。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 他说完,俯身朝着一个方向?去了,郝仁立刻跟上。 胡岩红着眼睛,只能?咬咬牙朝着马车去。 他一来?,阿烟还吓了一跳,直到胡岩喊她,她才将帘子掀开,看见胡岩后她立刻问道: “你看见齐誉了吗?胡岩,你别在这,你快去帮他。” 天色昏暗,但阿烟的一双杏眸星光熠熠,更让人无法忽略的是她眼中的担忧。 像是怕他听不清,她探出头,顾不上大雨往身上落,她又说了一句:“他方才自己走了,你快去帮他。” 就这么一会,原本?怨愤的心情得到缓解,尤其是在阿烟推着他让他去帮三?哥的时候,胡岩确定她是担心三?哥的。 “三?哥让我来?护着你,”胡岩没进车里,左右身上湿透了,他先是将马儿拽起来?,再去将松动?的结扣系紧,让马车恢复正常。 “胡岩,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付我们?他们有多少?人?齐誉自己可以吗?” 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让阿烟最担心的是齐誉。 胡岩沉默片刻,终究是说了实话:“对方人很多,郝仁他们几个去帮三?哥了。” 至于对方是什么人,他也不知道。 雨丝被风斜着往车里吹,车帘子全部湿透,就连坐在车门处的阿烟身上也都黏腻腻的,衣裳紧紧贴着她。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猛的想起来?什么,作势就要下车。 “你干什么?”胡岩拦住她,“赶紧回去!” “胡岩,荷花荷叶还在车里!”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但她回头望过去,实在是看不见那辆车在哪。她们两个还是孩子,若是被坏人抓住了,这可怎么得了。 阿烟摸上腰间的小?竹筒,那里是她防身的蛊虫,让她安心不少?。她道:“胡岩,你去看看,我就在这等,你将两个孩子带过来?。” 后头赶车的人是郝仁,而?方才郝仁已经跟三?哥去杀敌了,且他们的人全部都在,也就是说,那辆马车没人守着。 但三?哥让他守着阿烟姑娘,于是胡岩摇头:“不用,黑衣人被三?哥他们缠住,不会过来?的,而?且两个孩子在车里不出来?,很安全。” 蛊心 第51节 “可是……” 未等阿烟说完话,就听见小?孩子若有如无的哭声,阿烟直接跳下马车:“胡岩,你听见了吗?肯定是荷花荷叶她们。” 雨水将她浇湿,可她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努力在辨别声音。明明是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但她却如长辈似的爱护有加。 心善坚韧的女子,难怪三?哥会动?心。 胡岩叹了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上车,我去找,很快就回来?。” 阿烟点头,也怕自己拖累他们,赶紧上车,还接过胡岩留下的配剑防身。 另一边,金石相击的声音越发?的激烈,地上早就倒了一片。 齐誉看不见,只能?根据声音辨别敌人的位置,但雨声让他处于劣势,就算身手再好,也被暗算的受了伤。 单薄的衣料被利刃划破,身上血肉翻开,涌出来?的红色被雨水冲刷,只剩下一片惨白。 他手背上甚至落了伤,但他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依旧面无表情的杀敌。 郝仁被三?个人夹击,长剑刺入他的大腿,疼的他嚎叫一声,更加卖力战斗,不肯倒下去。 只是,对方人太多了。 多到有几个悄悄溜走,齐誉完全不知道。 雨珠落在锋刃上,发?出闷响,车里的阿烟听见脚步声,料定是胡岩回来?,刚想掀开帘子,但立刻察觉到不对。 胡岩的配剑在她这! 阿烟一颗心狂跳,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颤抖着去抽剑。可是剑太沉,她又手抖的厉害,一时竟然抽不出。 而?脚步声,越发?的近了。 如阿烟所料,外面的人确实不是胡岩,而?是两个黑衣人。 握紧手中的剑,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围向?马车,其中一个猛的用长剑撩起帘子,又侧身躲过扔来?的东西。 女人? 车里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姑娘,她手里只剩下剑鞘。 当冰冷的剑刃横在脖子上时,阿烟呼吸急促,甚至腿都软的无法起身。 两个黑衣人架着她走出马车,和回来?的胡岩碰个正着。 胡岩立刻飞身前来?想要救人,结果黑衣人将剑刃离的更近,登时划出血丝。 “别动?!再动?我现在就杀了她!” 胡岩止住脚步,眼神阴沉的看着黑衣人。 “放了她。”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筹码,当然不可能?轻易就将人放了。本?来?他们一行三?十五人,个顶个都是好手,斩杀这几人不在话下,可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勇猛,自己人被折断一半! 怕完不成任务,他们本?想绕后想办法,正好看见马车,就动?了心思。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竟然在马车里找到一个女人,而?且看情况,这女人的身份怕是不低。 俩人架着阿烟,逼着胡岩步步后退,甚至喊话叫他们全部住手,否则立刻划开这女人的脖子。 原本?处于上风的齐誉听见声音,在杀了一人后寻声而?来?。 “三?哥,他们抓了阿烟姑娘。” 知道齐誉看不见,胡岩立刻走过来?解释道:“两个人,一个用剑逼着阿烟姑娘,另一个在左侧护着。” “都说了让你们住手!”黑衣人大喝,眼看着自己人又倒下一个,他怒火中烧,“再不停手这女人必死!” 雨势小?了,落在眼皮上的水珠发?沉,阿烟眨了眨眼,努力去辨认眼前的景象。 地上躺着不少?黑衣人,而?齐誉和胡岩就在她身前不远处,郝仁他们几个听见声音后动?作没停,但齐誉呵斥一声,郝仁他们快步赶过来?,和齐誉汇合。 剩下能?走动?的黑衣人也凑了过来?,还有个人似乎腿受伤,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 即便不会武功,阿烟也看明白,黑衣人这方虽然人数众多,但明显不敌齐誉他们,所以黑衣人才会抓住自己来?要挟齐誉。 “放人,我让你们走。” 男人的浑身绷紧,犹如蓄势待发?的野兽,一双长眸在暗色里透着危险的光。他悄声抚向?后腰处,抓住那把锋利的匕首。 “放我们走?”要挟阿烟的人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他大喊道:“我们兄弟折了一半,就这样算了?我告诉你,现在你立刻自断双手,否则断的就是这女人的脖子!” 说着,他手上用力,阿烟顿时觉得脖颈处有刺痛感,当即哼了一声。 齐誉看不见,但对声音更为敏感,听见她吃痛声。他薄唇抿起,面色沉了沉。 “你放狗屁!”胡岩破口大骂,“下一步是不是让我们自刎?然后等我们都死光了,她照样留不住性?命!” 就连胡岩都察觉这伙人不对了,明显是冲着齐誉来?的,现在要求自断双手,一会说不定就要求自尽,若是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全都得死。 胡岩等人跟着齐誉多年,知道这位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子,他从不受人胁迫,更何况他身上中的同心蛊就是她所为,说不定下蛊之?人没了,同心蛊也就解了。 胡岩是齐誉的人,自然要站在齐誉的角度想问题,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如果需要,胡岩甚至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保齐誉,别人不知道怎么样,胡岩定然是不会让齐誉照着对方说的做。 郝仁等人立刻上前一步,只等齐誉吩咐,立刻冲上去。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用?” 见对面没用动?静,挟持阿烟的黑衣人小?声的和另一个人说话。 “看来?是没用,实在不行,直接将她宰了推过去,我们趁机偷袭。” 这俩人说话虽然声音小?,但完全没避讳阿烟,像是知道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不会有办法逃脱似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阿烟慌乱的脑子都不会转了,只僵硬着身体,小?声的哭泣。 雨势见小?,她能?看见对面齐誉面色惨白,能?看见他手背上血肉外翻。 再然后,他就看见齐誉放下长剑。 “我保证你们可以安全离开,只要你将她放了。”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长剑掉在地上发?出轻响,他甚至踢了一脚将武器远离自己。 “胡岩,”他微微侧头,胡岩不甘心的也跟着丢掉武器,剩余的其他人更是纷纷效仿,全部扔掉手里的剑。 黑衣人没想到他这么配合,这回更加确定这女人身份不低了。 “别杀她,有用。”另外一个黑衣人小?声道。 “我知道,看我的。” 黑衣人咳了咳,大声道:“谁知道你们有没有私藏武器?你,跟我们走,其他人原地不动?。” 指定的人选就是齐誉,齐誉看不见黑衣人的动?作,胡岩在旁边小?声提醒了一句,而?后愤恨的看着黑衣人。 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还要被人逼迫做事! “好,我跟你们走。” 齐誉边说边朝前一步,垂在身侧的手比划了一下,示意?胡岩等人稍安勿躁。 可是看不见的齐誉,犹如老虎拔了利齿,更别提对方手上还有一个阿烟! 齐誉信步踏来?,面上看不出半点害怕和恐慌的神色,倒是让黑衣人拿不准了。 “你,跟着我们走,保持一丈远!” 黑衣人想的明白,只要走的远一些?,他们的人一拥而?上,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对抗,到时候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你别过来?……” 脖子上还有冰冷的利刃,她每说一句话,那利刃就会割的更深。明明疼的她都哭了,可阿烟还是朝着齐誉喊: “别过来?,他们会杀了你。” 之?前几次来?袭,齐誉都说是杀他的,阿烟深信不疑,而?且这些?黑衣人让齐誉一个人走过来?,明显就是想瓮中捉鳖。 眼看着他越走越近,阿烟眉头紧锁,面色都白了几分。 见她如此,胡岩为之?前自己自私的想法而?唾弃自己。 明明她害怕的手都在抖,明明三?哥过去她会更安全,可她宁愿三?哥不去救她。 雨丝朦朦,身材颀长的男人大踏步朝着她而?去,没有半点迟疑。 阿烟忽地心脏疼起来?,一抽一抽的疼。 如果齐誉死了……如果齐誉死了…… 她想到这里,就已经泪流满面。 齐誉看不见,不知道小?姑娘紧咬着唇,手抖的更厉害,而?地上的泥土像是会动?了似的,朝着黑衣人涌过去。 黑衣人有条不紊的后退,想要引齐誉远离这里。齐誉微微侧头,根据那微小?的银铃声辨别方位。 走了没一会,已经彻底听不见胡岩等人的声音了,齐誉站定,冷淡开口道: “放人。” “既然已经将人引过来?了,自然要做点什么,”胜利在望,黑衣人依旧不敢松懈,想要用手里的女人来?威胁他再做点什么,确保这个如野兽般的男人不会在死前反扑。 “捅自己一剑怎么样?” 说到底,就是看齐誉乖乖过来?,所以在试探这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 齐誉没应声,反倒是阿烟立刻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发?抖的女子,脖颈上血丝被雨水冲散,很快又渗出新的血液,顺着她的颈子往下流。 黑衣人想左右这女人有用,还真?不能?弄死,于是将长剑拿的远了一些?。 “干什么?自然是要杀人啊,难不成出来?玩?”黑衣人笑了一下,伸手拍拍阿烟的脸蛋,嚣张的向?齐誉喊话: “不想她漂亮脸蛋被划花,就赶紧自刺一剑,刺完我就将人放了。” “你不会,”阿烟脸颊被拍的疼,声音更加抖了,“方才你说会放了我,可你没有。所以就算他杀了自己,你也不会放过我。” “别听他的,你走吧。” 她明明害怕,可依旧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要好的多,齐誉,你走吧。” 黑衣人扔来?一把剑,正好落在齐誉的脚下,眼见着他弯腰取剑,阿烟大喊道:“你走!” “你说他叫什么?齐誉?” 蛊心 第52节 黑衣人似乎疑惑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盛。 “他连真?名都没告诉你,你还舍命让他离开,姑娘啊,你可真?痴情。” 看来?这女人是个傻子。 黑衣人唇角露出讥讽的笑,不过很快收敛,催促齐誉快点刺自己。他拿着剑时间久了,胳膊隐隐发?麻,不过黑衣人没在意?,只要完成任务就成。 但渐渐的,他觉得哪里怪异起来?。 等等!为何自己的手不受控制了? 对面的齐誉握住长剑,剑尖一转对准自己,正当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忽地听见一声惨叫。 再然后,就是接连不停的惨叫声,声音凄厉刺耳,犹如人间炼狱。 胡岩等人自然听见不对,顾不上许多,直接奔着这边狂跑,到了之?后却傻眼了。 “这……” 十几个黑衣人正在互相残杀,武器刺进同伴的肚子里,带出一抹红。 他们的动?作僵硬,就像是有一根透明的丝线吊住他们四?肢,在指导他们做动?作似的。 寒风吹过,胡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场面诡异至极。 再看最中间的黑衣人,一只手抓着阿烟的胳膊,另一只手正一下一下的捅自己,明明嚎叫着,可就是停不下来?。 “三?哥,这……” “动?手!” 根据微弱的银铃声,齐誉很快就找到了人,当触碰到她温热的肩膀时,齐誉甚至不知不觉的松了口气。 但,她一直没说话,肩膀抖动?的厉害。 齐誉当她是害怕了,直接用匕首了结附近碍事的人,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走。 “胡岩,收拾干净。” “是!” 俩人浑身湿透,风吹过来?冷的发?颤,齐誉默不作声的挡在风吹来?的方向?,半是搀扶半是抱的将人带回马车。 马车帘子合上,顿时隔绝了寒意?,齐誉摸索着找到薄被,幸好没被雨水打湿。 “一会我们寻个地方生火,”他用被子将颤抖的人裹住,但好像没什么效果,她依旧抖的厉害。 隐隐,带着抽泣的声音。 她又哭了,而?且是小?声的哭。 他正在给?她拢被子,泪水直接掉在他手背的伤口上,登时一阵痛。 可齐誉顾不上自己,他低声道:“都过去了。” 不善言辞的男人,安慰人的话如此简单,说完之?后他抿了抿唇,又道:“想睡觉吗?睡一会就忘了。” 阿烟摇头,往日?里红艳的唇变得惨白,她低垂眼眸依旧不说话。 齐誉松开手,想了想走出马车。 过了会,齐誉回来?了,将车帘打开,同时露出车门附近的一样东西。 是个正在燃烧的暖炉,带着蒸腾的热气,将刺骨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阿烟眼眸红肿,怔怔的看着炉子。 “烤烤火,车里有你的行李,换一身干爽衣服。” 他说完想将暖炉拿的近一些?,但不小?心被蹦出来?的火星子烫到手背,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 “你的眼睛,”阿烟这才缓过神来?,看着他的眸子。他嗯了一声,神色如常的像是说今天吃什么。 “看不见了。” “我出去,你换衣裳。” 他下车后还将帘子放好,但站在车旁未动?,身姿挺拔像是竹子守护在其身边。 正好胡岩他们回来?了,禀道: “三?哥,根本?不用我们出手,全都自相残杀,死了!” 身后一同前来?的郝仁脸上都是血,但依旧遮挡不住恐惧的神色: “主子,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他们到了之?后想问话再补刀,可惜,连能?问话的活口都没剩下。“最后一个人死状很惨,肚子都捅烂了。” 说起惨状,胡岩又起鸡皮疙瘩了,他摸了摸胳膊,听见车厢里传来?银铃声,但很快又归于寂静。 “嗯,现在雨势见小?,看看前方有没有歇脚的地方。” “是。” 吩咐完事情,齐誉还站在那,任由雨水浇过伤口。浓密的睫毛抬起,他侧目看向?马车的方向?,想到了什么。 第一次从小?山村走那次,他半路返回,那个叫雀儿的神志不清要掐死同村人。 当时诡异的场景,和今天很像。 不等他细想,胡岩去而?复返,小?声的道:“三?哥,这件事是不是和阿烟姑娘有关?我听闻南疆人有种蛊术,可以操控人,那些?人就很像是被操控的样子,否则怎么会对自己人出手?” 见齐誉皱眉,胡岩声音小?了下去,但依旧在说话:“三?哥,多加小?心。” 如果此事当真?是阿烟做的,那…… 那她是比黑衣人更可怕的存在。 如果她想,她一个人就可以将这里所有人都杀死。 胡岩打了个寒颤,看向?马车的眼神讳莫如深。 “去做你该做的。” 不知是错觉还是风吹的关系,胡岩觉得三?哥语气有些?冷。 “是。” 马车一直没有声音,直到属下来?报,说前方有个废弃土屋可以避雨,他才走近车帘处,轻声问:“换好了吗?” 半响,透过轻薄的帘子,有女子细如蚊讷的声音传来?。 “好了。” 齐誉掀帘子上车,他看不见,但感受到车里暖意?大增,她的呼吸也平缓了不少?。 “我们去避雨。” 阿烟嗯了一声。 发?梢还在滴滴答答的滴落水珠,在齐誉的耳朵里格外明显,他找到包里的面巾递给?她。 “擦擦头发?。” 阿烟抬眼看过去,就见拿着面巾的手上有伤,且伤口很深。 大概是车里暖和,阿烟没那么抖了,不过声音又轻又小?: “你受伤了。” “无碍,”齐誉的手还在半空中,阿烟到底接过面巾,将乌发?上的水擦拭干净。 她发?鬓松散,上头的簪子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了,等擦完头发?,她将面巾放在一旁烤火。 车帘留有一丝缝隙,暖炉里的炭发?出轻微的响动?,将潮湿赶走,留下一片干燥。 齐誉后背靠着车壁,双目紧闭,看样子是累了。 过了会,胡岩来?了,隔着帘子道:“三?哥,那屋子漏雨,我让受伤的人先过去了,你和阿烟姑娘就在马车里吧。” 也只能?这样了,齐誉嗯了一声,阿烟则是小?声问道:“荷花荷叶呢?” 大概是方才修罗场面太让人印象深刻,冷不丁听见阿烟的声音,胡岩还吓了一跳。 “没事,在马车里,我让人守着呢。” 那个马车里不止有阿烟做胭脂水粉的材料,还有他们的物资吃食。胡岩又送来?一些?外伤药和一盒糕点,另外还有套干爽的衣物。 衣物自然是齐誉的,他现在身上穿着的早就染了泥土和鲜血,湿漉漉的贴在他身上,自然不好受。 阿烟见状要出去,好方便他脱衣服,但齐誉犹豫片刻后阻止,只道:“你转过去就好。” 外面还在下雨,阿烟本?就被大雨浇过又受到惊吓,一张小?脸白的吓人,若是再被风雨刮过,怕是要生病。 阿烟这会儿格外的听话,闻言又坐了回去,脚踝上的银铃响了两声。她背过身,低垂着眼眸,道: “你换吧。” 衣物摩擦声音很快就消失,他道:“好了。” 阿烟回过身,见他果然穿戴整齐,连脚上的鞋子都换好了。 旁边堆放着俩人换下来?的衣物,他的在上面,她的在下头。 阿烟视线扫过,又看向?暖炉。温暖让阿烟的手总算是没那么冷了,她拿过外伤药,问他:“我给?你上药?” 齐誉本?想说不必,但不知怎么他又咽了下去,只微微颔首。 小?姑娘靠近的时候,她身上特有的气息传来?,掺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方才血腥气还没那么浓,说明不是他身上的伤,而?是她受伤了。 长眸轻蹙,齐誉道:“你受伤了,伤口在哪?” 阿烟上药的动?作一僵,欲盖弥彰似的赶紧晃脑袋,意?识到他看不见后,她立刻开口回答道:“我、我没受伤。” 拿着伤药的手指纤细,但指腹上带着暗红。 她换了另外一只手给?他洒药,故作镇静的道:“我真?没事。” 齐誉不再说话,阿烟悄悄松了口气。 趁着将药放回去的功夫,阿烟给?自己指腹上也涂了一些?。 “睡会吧。” 蛊心 第53节 “嗯。” 马车宽敞,座位上能?躺下一个人,阿烟侧着身子面朝里,一只手紧紧的揪着被角,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 她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那些?人的惨状,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发?颤。 不知过去了多久,齐誉听见小?姑娘的呼吸声平缓之?后,他睁开眼睛。 胡岩的猜测是对的,那些?人的异常全部都和她有关。 没来?到南疆时,就常听市井传闻,南疆人擅巫蛊之?术,能?杀人于无形。齐誉自然不信,甚至在南疆这么久,他还是不信。 但现在,他信了。 她今年才不过十七岁,就已经如此,那将来?…… 齐誉忽地打住念头,因为他听见哭声了。 像是压抑着的哭声,很轻,甚至被雨声盖住不仔细听都听不见。齐誉喊她名字,但她没应声,杏眸紧闭,一张脸没有血色,身体蜷缩在一起。 齐誉起身,又叫了两声,没听见她的回答,齐誉伸手缓慢抚上她的脸。 额头热度烫的他手心发?热,他弯着腰,凑近之?后听见她小?声嘀咕着什么。 . 马车行驶到秦王府时,车里的姑娘依旧在昏睡。 齐誉沉着脸,将她抱出来?,直接抱到自己房里,放在床上。 因着齐誉回来?,府里上上下下全部都收拾了一遍,他的房间更是每日?都会打理,老管家就盼着他归家。 但他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女人,甚至直接抱到自己床上! 看着齐誉长大的老管家高兴的合不拢嘴,心道总算是开窍了。可是这个女人昏睡着,看样子是病了。 老管家热乎的心又凉了下来?,站在旁边端详着榻上的姑娘。 模样倒是生的好,可身子骨太弱了,将来?要生孩子继承王府的,若是身子骨弱的话,怕是没法打理府上事务。 就这么一会功夫,老管家甚至想好小?主子的课业安排了。 罢了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早就等待的府医上前诊脉,旁边的胡岩补充道:“路上看了几个大夫,但都说没有大碍,还开了方子。汤药一碗一碗的灌下去,但人一直未醒。” 大夫为其诊脉,片刻后皱着眉头道:“确实没有大碍啊。” 胡岩:“这可真?怪了,连着昏睡三?日?了。” 大夫换了另外一只手诊脉,就在这时,齐誉忽地开口:“她会夜惊。” 大夫抬头:“王爷,不知这位姑娘惊吓的情况如何?方便对症下药。” 老管家搬来?椅子,齐誉坐下后淡声道:“会尖叫哭泣,嘴里嘟囔着什么。” 大夫点头:“那路上应当是遇见什么事,将姑娘吓着了。” 胡岩心道:还能?吓着她?是她把旁人吓到了才是。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一路上阿烟都是在车里,而?他三?哥则是照料着她,比仆从还细心。 这回胡岩十分确定,三?哥就是动?心了。 齐誉转了个话题:“路上的大夫也曾开过安神的药,但作用不大,你再看看她的脉象,尽快拟出一个方子来?,汤伯,库房的钥匙带着,一会缺什么药就去取,若是府里没有的话,叫人速速买回来?。” 老管家高声“哎”了一声,胡岩奇怪的看他:“汤伯,发?生什么喜事了这么高兴。” 从王爷的态度上看,他对这个姑娘是上心的,汤伯能?不高兴吗? 府里总算是盼来?女主子了! 齐誉的眼睛在路上就恢复了,他扫过胡岩,胡岩登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屋里安静,大夫更方便看诊,过了会提笔刷刷写了个方子,汤伯带人去取药,胡岩则是安置伤员,因此屋里只剩下齐誉。 床榻上的小?姑娘嘴唇嚅动?,面上出现痛苦的神色,他起身靠近,总算是听清她说什么了。 “对不起。” 齐誉神色微变。 让她陷入魔怔的事情,就是那些?黑衣人的死。 . “什么叫没看见人?” 属下来?报,说阿烟一行人出了季城之?后就不见了。詹长宁眯着眼睛,将手里的茶盏端起: “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属下一脸难色:“二爷,真?不见了,那天雨势很大,下完雨之?后连人带车全不见了,而?且路面被雨水打过,半点痕迹都没有。二爷,莫不是他们发?现我们了?” 詹长宁放下茶盏,俊俏的脸上带了伤痕,那是回都城路上被人伏击造成的。 “不会,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暗中保护的吗?你们不露面,他们怎么会发?现?” “这……属下不知。” “再让人找,将附近的村庄全都找一遍,还有,告诉所有铺子都要留意?,若是阿烟姑娘上门,务必要将消息传到都城。” “是。” 属下退出房间,有仆从来?报,说宫里传话让他去一趟。 詹长宁起身,换了身浅色的衣裳,还特意?将摘下来?的耳环戴好。对镜自照之?后,詹长宁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侍候詹长宁的小?厮撇嘴,心道小?公主最会折腾人,她喜欢浅色,就要求他们家二爷必须穿浅色,而?且二爷耳朵上的耳洞也是这位小?公主打的,还赐了个银环让他戴。 在小?厮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幸而?詹长宁脾气好,从不与这位小?公主计较,更不会忤逆她,这才让那位小?祖宗满意?。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殊不知伴公主也犹如伴虎啊。 去往皇宫的路上,詹家的马车被拦住。 小?厮低声道:“二爷,是康将军。” 南疆的大将军康易信威名在外,不止战功赫赫,更是身份最贵。他和小?公主是亲表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自打詹长宁被派去给?小?公主调理身子,康易信就时不时的找茬,怀疑他治不好他表妹。 “詹公子,探亲回来?了?” 康易信骑马拦在街道中央,讥笑道:“是得多看看家人,要不然往后说不定再也看不见了。” “康将军,”詹长宁撩开帘子,不同于康易信的锋芒外露,他笑的温和内敛,“相信将军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康易信皮笑肉不笑:“治不好我表妹,它就一定会发?生。” 说完,康易信重?重?哼了一声,打马离开。 回到将军府,有人低声禀告了什么,康易信皱起眉头。 “还是联络不上的话,估计凶多吉少?,去查查领头的叫什么。” “回将军,是裕兴带人。” “裕兴?他身手不错,按理说不会出事。” 康易信思忱片刻,立刻下了定论:“他一定是找到了线索,或者直接找到蛊童,但反而?被对方困住。立刻派人,沿着裕兴曾走过的路线走一遍,看看是否有异常。” “对了,詹长宁此次回家都做了什么?” “属下派人跟着了,但他只是回家探亲,还和兄弟出门逛街,收了个姑娘的香膏,剩下的就没什么了。” “姑娘?”康易信隐隐觉得不对,“什么样的姑娘,年岁几何?” “看着也就是刚及笄,样貌出众。” 屋里安静了几息,康易信开口吩咐道:“去查查那个姑娘的底细。” “是。” . 夜深人静,刚从书房里出来?的齐誉往卧房走去,远远看见屋里点着灯,有两个小?影子晃过。 是荷花和荷叶,两个小?孩非要照顾阿烟,齐誉不放心,又叫汤伯挑了几个心细的丫鬟过去。 他还未走到门口,端热水的丫鬟行礼,喊道:“王爷。” 齐誉抬手制止:“她醒了?” 丫鬟低着脑袋立刻回答:“王爷,阿烟姑娘醒了,方才还用了一碗燕窝。” 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补品,自打阿烟醒后,好东西如流水似的入她的房里。 丫鬟悄悄抬头,想看看秦王的表情,为何那位姑娘醒了他还让她住自己的房间? 虽说王府不缺空房,王爷有地方可以住宿,可到底不合规矩。 只是丫鬟刚抬起眼帘,就被秦王浑身凌厉气势吓到,立刻又垂下眸子不敢说话了。 “进去吧。”秦王说完,丫鬟立刻逃似的往屋里去。 屋子很大,由一扇屏风隔开内外室,耳房打通,直接做成净房。丫鬟将热水倒入木桶里,试了试温度后才轻手轻脚的往内室去。 王爷说了,侍候阿烟姑娘必须要小?心,不许闹出大动?静。 丫鬟刚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等到了之?后,见到阿烟姑娘,她才懂了王爷的意?思。 转过屏风,便见到床榻边坐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姑娘,如绸缎似的乌发?披散在肩头,更显一张小?脸浓稠昳丽,芳姿妩媚。 听见声音后她抬起杏眸,如水波潋滟,美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丫鬟侍候了几日?,可还是看呆了眼。 这样的美人,确实不能?大声说话,生怕吓到了她。 只是美人胆子似乎没那么小?,她张口就问:“齐誉呢?” 说完,她惨笑了一下:“或者,我该叫他王爷?” 蛊心 第54节 第36章 “王爷, 宫里的意思?是让您巡疆?” 宽敞的书房里,坐着秦王府众多幕僚, 除此之外, 还有胡岩。书桌后?,齐誉姿态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膝盖。 胡岩这人是粗人, 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 当即反驳道:“什么巡疆?就是想为难王爷,找借口往漠城塞人罢了?。” 漠城是秦王的封地, 紧挨着兰城, 那是南疆与大历的边界城池,真正的边疆。正因为如?此,漠城这些年发展的并?不好, 许多时候要往边疆送物资,日子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 胡岩是土生土长的漠城人, 没去过什么京城, 但他深刻觉得京城人真可怕。 尤其是那个太子, 他三哥都远离京城了?,怎么还不放心? 房里的几个幕僚当即对胡岩表示不满:“请胡统领谨言慎行。” “你们?书生就是这样, ”胡岩颇为不耐烦的挥挥手, “关起门来说话怕什么, 再说了?, 我又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其中一个年纪轻的幕僚笑了?, 风姿儒雅的扇了?几下扇子:“胡统领说笑,但身为王爷的心腹, 属实该谨小慎微。” 如?果说这些文绉绉的幕僚让胡岩头疼,那方才这个开口说话的人是最?让胡岩害怕的。 无他, 只因着这人醉酒后?曾拉着胡岩讲了?一晚上的大道理! 自那之后?,胡岩看见?他就打颤。 “文先?生说的是,”胡岩怕文冶再拉着他讲道理,当即英雄不怕低头,点头乖巧应下。 文冶面?上带着看透的笑容,摇了?摇扇子道:“胡统领抬举。” 转过头,文冶对上齐誉,他将扇子折好,郑重?的道:“要想一劳永逸,也不是不可能。” 齐誉抬起眼帘:“你想说的难道是开市?” 文冶笑着点头:“王爷英明,正是开市。之前两国交互城池繁华至极,但因为种种原因关闭,百姓们?无法窥得他国技艺,更是荷包瘪了?不少。若能重?新开市,到时候百姓们?也多了?进项,咱们?漠城的日子更为好过。” 漠城这地界怪的很?,明明快到南疆了?,按理说该如?南疆似的四季如?春,土地肥沃,但偏偏一半的土地是沙地,根本无法种植粮食。靠着那点土地养活如?此多的百姓,可想而知漠城的条件如?何。 百姓们?不富裕,税收下调,导致漠城也比旁的城池贫穷不少。 这里归秦王管,当然希望百姓们?安居乐业,不止是因为宫里的指令,更是因着他心系百姓。 文冶跟着秦王的时间不长,可他知道这位冷面?王爷并?不是看起来这样,实际上长了?一副柔软心肠。 但,开市二字出来,屋里其他的幕僚当即反对: “王爷不可啊!为何会闭市,就是因为南疆人狡诈诡异,巫蛊之术防不胜防!” “是啊王爷,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南疆人各个凶狠毒辣,我们?的百姓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屋里顿时吵嚷的像是一锅粥。 胡岩挖了?挖耳朵,也认同的点头:南疆人,确实挺可怕的。 “安静。” 主座上的男人声音不大,但当即让屋里静了?下来,他神色莫辨,随意的扫了?一圈,被他视线扫过的幕僚顿时面?色涨红,低垂下脑袋。 “开市不是开战,南疆人擅蛊毒,但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旁人下蛊,更不会害人。市井坊间流传的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南疆人也和大历人一样,没什么不同。” “可……” 还有人想说话,齐誉眼神冰冷的看着他,那幕僚当即闭口。 这番话落在胡岩耳朵里,他面?上笑嘻嘻但心里其实不赞同。 南疆人各个都会用蛊,这是真的,甚至他亲眼看见?阿烟姑娘用蛊杀了?那么多黑衣人。 想到那个场景,即便杀过人的胡岩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血流不止的手臂依旧抬起,面?带惊恐的一下又一下,将长剑刺入同伴的胸膛。 红色的血液犹如?春日里的花儿,开的满地都是。最?后?缓缓汇聚成一条红色的小溪,蜿蜒着朝她?涌来。 阿烟低头,看见?自己的绣花软底鞋被染红,再然后?,她?的裙摆也被血色浸湿,一路蔓延往上,最?后?如?藤蔓似的,争先?恐后?的往她?嘴里进。 “不要……” 床榻上的阿烟眉头皱起,一张漂亮的脸蛋没有半点血色,她?挣扎着,嘴里念念有词。 “姑娘,醒醒。”侍候的丫鬟小声的叫人,但怎么也叫不醒。 另一个丫鬟担忧的道:“姑娘总是困于梦魇,吃汤药也不管用,叫也叫不醒,这该如?何是好。” “只能等她?自己醒来了?。” 两个丫鬟摇头,从内室走出去。 姑娘甚至不敢睡觉,但身子骨正虚弱着,药里又有安眠的药材,她?喝完会午睡一会。 可连一炷香的时辰都没有,就又陷入梦魇了?。 得赶紧准备热水,等姑娘起来后?净身。 荷花荷叶正在院里给花圃浇水,两个丫鬟走过,揉了?一下小孩子的脑袋:“不要浇太多水,会涝。” 荷花点头,阻止妹妹:“别?浇了?,若是花儿死了?,姑娘心情会更不好。” 荷叶年岁小,她?只看出来姑娘蔫蔫的,就像是缺了?水的花儿似的,但不明白为何如?此。 “姐姐,姑娘喜欢漂亮的花,我们?今天摘这朵给她?吧。” 荷花点头:“行,一会等姑娘喝药的时候给她?,这样她?高兴就会愿意喝药了?。” 可是苦涩的药汁,谁会喜欢?尤其是阿烟,她?最?讨厌苦味。 从噩梦中醒来,她?胸膛剧烈起伏,睁眼就是陌生的帐顶,一时竟忘了?这是哪里。 直到空气中弥散的药味萦绕在鼻尖,她?才恍然大悟。 是了?,这里是齐誉的家,是王府。 刚开始阿烟什么都不知道,丫鬟们?细致入微的侍候她?,阿烟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还挺不适应的。 她?想见?齐誉,想找他说话,可是丫鬟说王爷很?忙。 王爷? 阿烟脑子有点乱,问丫鬟什么王爷,但丫鬟闭口不言了?。 阿烟想出去,可是她?大病未好,走几步路就喘的厉害,更别?提走出房门了?。 只能靠在床边,透过打开的窗子看外面?。 想到这,阿烟唇角露出苦涩。 齐誉骗了?她?,名字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 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缓缓起身,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只能粗喘着靠在床头,清澈的眸子里光亮一点点的暗下来。 齐誉啊…… . 丫鬟回来后?,将早就准备好的汤药递过来:“姑娘,正好入口。” 阿烟摇头,脸上带着抗拒:“我不想喝。” 丫鬟无奈:“您还未痊愈,得连着喝药才行,柳绿,去取果脯过来。” “翠红,我真的不想喝,太苦了?。” 翠红和柳绿就是齐誉拨过来贴身侍候阿烟的,两个丫鬟机灵懂事?,做事?妥帖,尤其是翠红,年长阿烟几岁,性子温柔可人。 她?笑了?笑,将药碗放到一旁,柳绿见?状也将果脯放下。 “姑娘,您难道不想出门看看吗?外面?正是天气最?好的时候,城里的姑娘小姐们?会去踏青游玩,戏水打闹。” 见?阿烟眼睛眨了?眨,翠红知道这招管用。 “还有呀,您要是想做什么,都得将身子骨养好了?才能去做,对吗?” 这番话着实说到阿烟的心坎上,阿烟点头,翠红高兴的将药碗端过来,旁边柳绿识趣的奉上果脯。 褐色的汤汁散发苦涩的药味,阿烟捏紧鼻子,打算一口将药喝下。 可她?高估了?自己,喝到一半的时候胃里忽地泛起恶心,当即歪头吐了?一地。 “姑娘!”翠红大惊失色,顾不上其他赶紧过来扶阿烟,“您怎么样?” 本来她?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么一吐,让她?看起来更加憔悴。 “我没事?,”阿烟脸色惨白,可她?露出笑容,安抚屋里的丫鬟。 . 阿烟吐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齐誉的耳朵里,等柳绿说完退出去之后?,文冶摇了?摇扇子,轻笑道: “王爷,这位阿烟姑娘娇气的很?啊,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安置她??” 书房重?地,平日里等闲人不得入内。但是齐誉却准许丫鬟随时来汇报那位阿烟姑娘的情况,看来她?在王爷心里地位很?重?。 说不定,好事?将近,就是不知道那位姑娘出自哪家。 齐誉没回答他的问题,将方才讨论的事?情暂停,他起身道: “一会再议。” 说完,幕僚们?起身,齐誉则是让人叫府医去看诊。 只是没过一会,府医满头大汗的过来,禀道:“王爷,阿烟姑娘不让诊脉。” 他总不能强行拉过姑娘家的手来看诊,这不合礼仪和规矩。 齐誉抿着唇,这时柳绿也紧随其后?,齐誉挥挥手,让门口的侍卫放她?进来。 “王爷,阿烟姑娘说想见?您,否则……” 柳绿垂着脑袋,不用看她?就能感受到男人锋利的目光,上位者的威压落在身上,让她?后?半句都不敢说了?。 “否则什么?” 蛊心 第55节 柳绿咬咬牙:“姑娘说,否则再也不见?。” 咚—— 是桌子上的杯盏倒了?,府医抬起头,就见?齐誉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赶紧跟上,”府医招呼惊呆的柳绿,紧随其后?。 他们?到的时候,房门关着,院子里站着翠红,还有荷花荷叶。 “怎么样了??”柳绿小声询问。 翠红摇头:“不知道。” 旁边荷叶红着眼眶,看样子是被齐誉吓到了?。 齐誉浑身都散发着冷意,整个王府就没有不怕他的,尤其是荷叶小,直接被吓哭了?,还是翠红哄着她?才恢复如?常。 屋里,站在床边的男人和方才判若两人,就像是刺猬卸了?盔甲,只剩下一片柔软。 “哪里不舒服?” 王爷的床榻自然是宽敞的,因此更显得床边的女子身形娇小。她?靠在床头,身上的衣衫松散,露出光滑白腻的脖颈。 但她?面?上的笑容没了?,一双杏眸红肿,含着泪光。 齐誉心里一紧,说话声音不自觉的轻了?很?多:“为何不让府医看诊?” “你为何要骗我?” 小姑娘身上穿着素色寝衣,面?容和衣服一样,清淡如?水。明明花儿一样的年纪,正是桃红艳李的时候,可她?眼下带着青色,看起来很?是憔悴。 嘴唇发白,微微发颤,看着齐誉的眼睛顿时落下两行清泪。 “名字是假的,身份都是假的,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以前哭都是因为受伤疼的厉害,可这次,阿烟觉得她?心脏疼,一抽一抽的,让她?忍不住落泪。 齐誉定定的凝视她?,半响之后?他才哑声说了?一句: “本王未曾骗你,齐是母妃的姓,出门在外用的都是齐誉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拿出自己的帕子想要给她?,却被她?用力?丢在地上。 “是,就算齐誉这个名字是真的,身份呢?你为何不告诉我,你是大历人!” “历朝三皇子,秦王谢誉。” “我一直以为你是都城人,所以我才随你出来,”阿烟情绪激动,脸色涨红了?几分,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她?每说一句话,眼泪就会多一些,将衣襟全部浸湿。 “如?果你早告诉我,如?果我早知你不是南疆人,我定不会……” 本来站在那的齐誉眯了?眯眼睛,若是胡岩在,一定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 阿烟忽觉呼吸困难,重?重?的吐气吸气,剩下的话没说出来,齐誉不知为何心里一松,但他见?到她?神色不对时,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阿烟?” 他俯身,阿烟的手攥着他的衣领,想说什么但因为喘的太厉害却说不出。 “府医!府医!” 府医听见?声音立刻推门而入,绕过屋里的屏风来到内室,便见?冷面?秦王怀里抱着那个姑娘,如?珍似宝。 “快来看是怎么回事?,她?突然上不来气,快!”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秦王,难得的面?上带了?急色,而怀里的女子挣扎着,推他的手。 “我……我不用你……” 话未说完,但齐誉听明白了?,可他攥着她?的肩膀未松开,长指拉着她?的手腕递给府医。 阿烟抬头,看他的眼神带了?愤怒。齐誉似是叹气了?一声。 “病了?就要看诊,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有什么账等你好了?再算。” 大概这番话说到她?心坎里,阿烟抹了?一把眼泪不再挣扎,任由府医诊脉。 “你等着,”她?小声的说了?一句。 府医吓的一直不敢抬头,甚至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这样就不必听小情侣打情骂俏了?。 开了?一副方子,喝完之后?阿烟睡着了?,齐誉一直在床边坐着,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心跳快的惊人。 同心蛊,又发作了?。 可他一直没动,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直到一个时辰后?,她?依旧睡的香甜没有做噩梦的前兆,他才起身,缓步走出来。 外头府医依旧候着,齐誉带他走的远一些,确保说话声音不会将人吵醒。 “如?何?” 问的是阿烟的病情,但府医一脸难色,道:“王爷,姑娘的病不在身上,而是在心里,这是心病啊!” “夜夜惊醒,导致姑娘心脉衰弱,郁结于体,若是长此以往,怕是不好。” 府医说的含蓄,但齐誉听懂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王爷,最?好能找到姑娘心结所在,解开心结后?再辅以药石补体,才能真正的恢复健康。” “药方调整,最?好不要苦口,”齐誉话一出,府医皱着眉头,“王爷,良药苦口。” 齐誉嗯了?一声,低垂眼眸看自己手背上被女子用指甲掐出来的痕迹。 “但她?不喜欢苦味。” . 再次睁眼时,已然是下午了?。屋内屋外都安静的像是没人,让阿烟心里泛起一阵荒凉。 她?起身下意识的喊:“齐誉。” 可喊完她?才想起来,自己正在和他生气,而且大夫看诊时,她?偷偷用指甲抠他来着,想必他会生气吧。 角落里,大将军探出脑袋,在一个小笼子里来回转悠,似乎想出来。 “你不能出来,这里人多而且都是姑娘,会害怕。” 其实放在屋里,翠红她?们?也很?怕,阿烟说了?好几次大将军不会咬人,翠红才稍微放心。只是每次路过放大将军的笼子,她?都加快步伐,生怕小蛇从笼子里跑出来咬她?似的。 见?大将军有些急躁的撞笼子,阿烟心里的寂寥又多了?几分。 “这里不是南疆,大将军,不会有人愿意看见?你。” “怎么不会?” 忽地一道清冽声音传来,阿烟抬头,便见?屏风后?转出来一道颀长人影,直接走到角落里,将大将军放出来。 大将军自由自在惯了?,被关起来着实难受的很?,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跑来跑去,兴奋的探寻新住处。 “你来做什么?”阿烟偏过头,不想看他的脸。 偏偏他不自觉,直接拉过椅子坐到床榻旁,低声问她?:“可有觉得好一些?” 阿烟哼了?一声:“才不要你管。” “你现?在住的是本王的王府,睡的是本王的床榻,你说本王该不该管你。” 方才见?他将大将军放出来,阿烟心里那点气愤散了?不少,可这么一会又全部回来了?,她?气呼呼的道: “那我走总行了?吧,我才不稀罕什么王府不王府。” 她?本就是小山村里一株肆意盛开的野花,就该野蛮生长。 白日里喝了?汤药又吃了?些甜津津的糕点,阿烟身体有了?力?气,直接下床还弯腰将大将军捡起来,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当女子身上的馨香混杂药香飘过的时候,齐誉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身体紧绷着,高挺的鼻梁上登时沁了?薄汗。 阿烟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立刻察觉出不对了?。 “你……” 你没事?吧几个字,阿烟没说出口。见?他这样阿烟忘了?生气,手腕上的大将军觉得她?太热了?,正好借机爬走,一溜烟的不见?了?。 “大将军?”阿烟遍处找却没看见?小蛇,倒是听见?男人闷哼一声。 转过头,就见?他仅紧紧抿着唇,胸膛剧烈起伏,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流过微微滑动的喉结,最?后?没入衣襟不见?了?。 他手背上本来就有伤,攥紧拳头太过用力?,刚刚有愈合迹象的伤口登时崩裂开,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像是朵朵绽开的寒梅。 这回,阿烟真慌了?。 “你怎么了??来人呐,快来人!” 外头的翠红柳绿最?先?反应过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跑屋里,却见?秦王背对着她?们?坐着,抬手示意她?们?离开。 “王爷……” “退下。” “是。” 刚来的人转瞬又离开,阿烟急了?:“你别?让她?们?走,快让她?们?叫大夫过来,你……” 话未说完,就见?他忽地起身,不知是起来的太快还是身子顶不住,他摇晃了?几下。 “无碍,同心蛊发作了?。” 小姑娘的身高只到他胸口而已,俯视的角度看,她?清瘦不少,越发显得那双眼眸圆圆的。 “同心蛊发作?”阿烟没明白,过了?会她?恍然大悟,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对旁的女子动心了??王婶子说,若是你对旁人动心,就会心脏绞痛,齐誉,你、你怎么能这样……” 见?她?又有要哭的意思?,齐誉缓了?口气:“没有。” 他声音又低又哑:“本王从未对其他女子动过心。”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落于山后?,屋里昏暗的让人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但正因为视线受阻,所以听力?格外的敏锐起来。阿烟听见?对方咚咚的心跳声,声音大的像是打雷。 还有他急促的呼吸,夹杂着时不时从喉咙里溢出的闷哼。 当时他身上手上伤的那样厉害,都不曾见?他哼过一声,但现?在,他却像是无法忍受似的。 “一定很?疼吧,”想到这人会中蛊,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所以她?扭捏的问他:“要不,让大夫来给你看看,吃一些管疼的药,说不定有用。” 蛊心 第56节 方才急切之下,她?站的位置离他很?近,不过一拳的距离,让小姑娘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心口处,本就痒疼的感觉更甚。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看她?的目光变了?味道。 越是暗色里,她?细腻白净的肌肤就越是显眼,尤其是乌发垂在肩头上,黑白之差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即便她?身上带着苦涩的药味,他还是微微俯身,深深的嗅了?一口她?的气息。 阿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想到不知跑哪里去的大将军,阿烟赶紧错开步子。 然而她?身体刚刚恢复,这么一折腾当即腿软的要跪在地上。 腰间现?出一只手,齐誉揽着她?腰肢,另一只手放在膝窝处,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第37章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 抱起阿烟很是轻松,长腿迈出几?步, 就来到床榻旁。 阿烟被他环住, 脑袋贴在他胸口处,更能听见如雷响般的心跳声?。 “齐誉,你……” 没由来的紧张, 指甲透过薄薄的衣料陷入他肉里, 可这点疼痛对此时的齐誉来说,约等?于无。 来到床边, 缓缓将人放到床榻上?, 阿烟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干什么?” 挣扎间,她的衣裳又松散了不少, 露出漂亮的锁骨,凝脂肌肤晃人的眼?。男人的眼?神晦涩不明, 阿烟察觉到他呼吸又重?了几?分。 同心蛊发作, 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王婶子说的, 会心脏绞痛吗?可是齐誉的样子怎么如此怪异? 额头上?沁了薄汗,将他鬓边的发打湿, 紧紧贴着脸颊, 而他的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像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往日八方不动的人, 今天面色染了绯红, 整个人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 他拉过旁边的薄被将阿烟裹住,连同那诱使他靠近的脖颈一起, 全部盖住。 阿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大热天的, 裹这么严实做什么。 阿烟将手臂从被子里滑出来,去探他的额头。 “齐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让府医来给你看看才是,”说着,她手向下,点了点他心口的位置。 “这疼吗?” 明明柔如无骨的手轻轻点过,可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哼,吓的阿烟以?为?自己手重?顿时要收回?手。但还未来得及缩回?来,就被烫的惊人的大掌抓住,往他的心口带。 “同心蛊会反噬,你难道不知道?” 阿烟躺在那,他则是一条腿半跪在床边,宽阔的身躯俯下来,压迫感如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裹住,动弹不得。 当掌心贴上?他的胸膛,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时,也感受到他身上?炙人的温度。 有?奇怪的感觉通过手掌传递到她的身上?,脸颊登时染了绯红,粉腻酥融,艳若桃李。 “我不知道,”她想抽回?手,他偏偏不让,倒是让她也跟着心跳越来越快。 他本就生的高大,现在如一堵墙似的挡在床榻前,甚至连榻内都变得狭小窘迫,闷的阿烟喘不过气。 “王婶子只说你若是变心,就会遭受痛苦。” “嗯,”深邃的长眸在暗色里也似带了光亮般凝视他,薄唇轻启,气息变得灼热起来,“还有?呢?” 阿烟觉得,自己像是一块冰似的,都要被他烤化了,呼吸也变得急迫。 所以?她没注意到,他正缓缓矮下身子朝她靠近,视线落定在她红润的唇上?,再也移不开了。 “没了,我只知道这么多?。” 阿烟觉得感觉很怪,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似的,让她如一滩水。呼吸交缠,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唇。 樱桃果实似的红唇带了莹亮,又因她刚吃过果脯,散发着果香和酸甜气息。 齐誉的喉结不受控制的滑动,也越来越近。 “三哥!” 就在一切要失控的时候,外头传来大喊声?,直接将齐誉叫回?神。他迅速的松开小姑娘,用被子将她盖住,只露出一双杏眸。 “抱歉。” 声?音又低又哑,不等?阿烟回?答,他转身大踏步离开。 外头很快又传来胡岩的声?音:“三哥,来人了……” 说话?声?越来越远,而阿烟躺在那像是僵硬的石头。 翠红和柳绿敲门?入内,将烛台上?的蜡烛点好,便见床榻上?的姑娘满脸通红。 “哎哟,姑娘呀,现在天气热,盖这么多?会起疹子的。” 翠红走过去,赶紧给她将被子拿下来。 “哦,”阿烟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心里痒痒的感觉淡了不少。 . 这头胡岩说了两句话?,感觉情况不太对。 怎么他三哥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黑着一张脸。 “三哥,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这话?说完胡岩就后悔了,果然齐誉眼?神扫了他一样,胡岩赶紧拍自己的嘴巴。 “瞧我这破嘴,”胡岩脑子迅速转动,赶紧道:“消息来的急,我想着赶紧告诉三哥。” 走到花园,齐誉站定不动了,胡岩立刻道:“是边城传来的消息,说南疆也有?意重?新开市。” 开市,意味着两国边界城池要打开,之前文冶提过一次,齐誉还在思虑中,却?不想南疆竟然主动提了。 “此事有?蹊跷,”齐誉看着花圃里被风吹动的颤巍巍的小花,不知怎么眼?前浮现女子含泪带珠的脸,过了会,就变成粉面桃腮的模样,菱角似的红唇轻启,叫着他的名字。 “三哥?三哥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啊,三哥?” 叫了好几?声?,男人才回?过神,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有?很快恢复如常。 胡岩觉得今天的三哥看起来太奇怪了,至于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 “叫我们?的人探探消息。” “是。” . “大历国会不会不同意?之前开市没几?个月就闭市了,这次恐怕也不一定会同意。” 说话?的是南疆王后,也是南疆小公主的生母。岁月在女人脸上?增添了韵味,眼?角的皱纹透着祥和。 “所以?才派人先看看情况,”书?桌后南疆的王正在查看着什么,眉头紧紧蹙起,逐渐暴躁起来。 “王上?,”南疆王后走了过去,给他斟了杯茶水,“荣儿的病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再有?,詹长宁说他有?法子,您别急。” “怎么能不急,近日荣儿明显精神不济,她和我说,想要看遍大好河山,想要去感受这世间的繁华,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叫人去商议开市的事情,这样一来,荣儿还能体验异族风情,心情好身子也好的快。”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发出一声?叹息。 “荣儿在哪?” 王后立即答道:“在花园玩秋千呢,和詹长宁一起。” 被他们?提及的小公主确实在玩秋千,她穿着一身绯色的衣裙,身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装饰品,日光一朝,散发着耀眼?的光。 如火焰般艳丽的女子,面容却?苍白,薄薄的唇上?涂着口脂,鸦羽似的睫毛如蝶翼似的,扑闪几?下,透着让人心疼的破碎感。 身后是一个穿着素青色衣衫的年轻人,他袖子用束带系好,瞧着干练利落。笑容温和的问她: “公主,再玩一会就要回?宫,您身体不可长久吹风。” “长宁,本公主要再玩一个时辰。” 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哑,那是常年吃药造成的损伤,但她笑起来的时候和普通姑娘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娇憨甜美。 詹长宁不可自抑的想到一个姑娘,那姑娘的声?音清脆如鸟鸣,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只是不知,她到底去了哪里,属下来报,怎么也找不到她的消息。 “詹长宁!” 秋千因着没人推动而慢慢停了下来,荣公主跳下来,竖眉喊他: “你在干什么?难道没看到本公主在玩吗?为?什么不推?” 一连三问,花园里的侍从们?早就低垂脑袋瑟瑟发抖了,生怕这位骄纵跋扈的公主为?难。同时,也为?年轻的巫医詹长宁默哀。 太惨了,明明前途无量,却?要困于小公主手里,对她言听计从。 现在外面不少人都在传言,说詹长宁是小公主的面首。 “公主,”詹长宁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让荣公主的火气散了不少,尤其是当他笑着说话?的时候,彻底让荣公主没辙。 “一会要试针,不能出太多?汗,免得风吹起疹子。” “知道了,”荣公主撇撇嘴,“听你的还不成吗?那我们?回?去吧,我想吃梨子酪。” 侍从们?赶紧传话?,詹长宁补充一句:“不许做成凉的,要温热。” “是,詹大人。” 荣公主轻哼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王宫处处繁华,作为?最受宠的小公主拥有?一座精致的宫殿。回?来之后,她直接光着脚往垫子上?踩,腰间的银铃声?叮叮当当,吸引詹长宁看过来。 不过地上?铺着的毛毯很厚,而且现在夏季,她不会着凉,所以?詹长宁什么都没说,坐在门?口准备一会要用的东西。 荣公主姿态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吃梨子酪,随意的问道: “过些日子要和大历开市,长宁你也一起随行。” “开市?”詹长宁将一根根银针摆好,抬眼?温声?道:“公主,两国之间为?何突然开市?” “还不是因为?我想去大历玩嘛,其实可以?直接去的,还能去他们?的京城看看,但是我那好父王不肯,说什么要去也行,但不许离南疆太远,说来说去,最后父王想了个主意,在边疆开市,这样我来回?玩耍也方便。” 蛊心 第57节 为?了让小女儿能游玩,南疆王上?竟然做出如此的决定,足以?可见,他有?多?宠爱这个女儿。 “好,”詹长宁应下,“不管公主去哪,臣都要跟着去的。” 当年詹长宁因治疗宫中妃嫔的顽疾而一举成名,荣公主见他长的好看又爱笑,就和南疆王将他讨了过来。 其实,就算她不说,南疆王也会让詹长宁给荣公主看病。 荣公主笑了笑,气色瞧着比方才好了不少。等?吃完一小碟梨子酪,詹长宁拿着银针起身。 “公主,请。” 荣公主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慢吞吞起身朝着内室去了。 . 很快,南疆为?何要求开市的原因就传到了漠城,齐誉看完探子传来的消息,直接将纸条交给其他人。 文冶最先看完,随后风流倜傥的摇了几?下扇子。 “真是说瞌睡就送来枕头,如此一来,我们?可谓占了先机。” 谁先提出来,就注定要吃些亏,到时候大历讨价还价,南疆也得接受。 “如此一来,宫里发的那道旨意,我们?也算是圆满完成。”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不妥。” 说话?的是个年长之人,文冶知道他一直极为?厌恶南疆人,当年闭市的时候,就差点炮竹庆祝了。 “钱先生,你是何意?”文冶折起扇子,笑着问他。 钱先生叹气,却?并?不看文冶,而是看着齐誉道:“王爷,南疆人诡计多?端,可在不知不觉中给人下蛊毒,若是开市,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说着,他情绪明显激动起来,甚至站起来行礼大声?道: “此事关系黎明百姓的生死存亡,还望王爷三思啊!” 钱先生名望在这,他一起来,那些和他站队的人也得起来。最后,只剩下文冶和两个年长之人坐在那。 哦,最边上?还有?个胡岩,一副要起不敢起的样子。 “钱先生,你明知开市对于两国边疆百姓有?好处,会促使技艺互换,更会让百姓们?赚些银钱。” 齐誉神色淡淡的,明明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胡岩觉得他不高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钱先生说的那句诡计多?端。 “此事有?利有?弊,但利是大于弊的。” 齐誉说完,钱先生立刻反驳道:“王爷万万不可!南疆人犹如洪水猛兽,到时候会伤及无辜啊!” 文冶站起来,接着钱先生的话?:“此话?差矣,既然王爷想做这件事,自然是要做好十二分的准备才会开市,我们?幕僚的作用是帮忙想办法,而不是想方设法的阻挠主子办事,钱先生,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书?房里的唇枪舌战直到深夜才结束,但依旧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 等?人都走了,胡岩打着哈欠问齐誉: “三哥,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齐誉从不打没准备之仗,他肯定是想到好的解决之道了。 齐誉颔首,但未多?说,还让胡岩早点回?去休息。 胡岩点头:“对了三哥,李四?那边传来消息,他们?正往回?赶。说来也是巧,劫詹长宁的不止一伙人,好几?伙混在一起,反倒是让人跑了,连着马车也没了,不知道车里是不是蛊童。我就让李四?先回?来,左右都城也有?我们?的人。” 每个国家都是如此,会在别国安插探子,尤其是齐誉的封地靠近南疆,安插人更加方便。 胡岩走了后,齐誉还是站在院里没动。 主院给阿烟住,他这些日子都是宿在客房,正好离书?房近,倒也方便。有?时候留在书?房晚了,就直接宿在书?房。 老?管家汤伯过来,给齐誉送来一碗热汤。 “王爷,喝完早点休息。” 齐誉端起后吹了吹,慢慢喝,等?喝完后吩咐人准备沐浴用的水。汤伯应声?,让人去取水。 “王爷,您是不是还有?事要吩咐?” 汤伯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大太监,看着齐誉长大,是齐誉在漠城最亲近之人。所以?,他能看懂齐誉冷峻面容下所表达的意思。 “您是担心阿烟姑娘?” 说实话?,当得知那个貌美姑娘是南疆人时,汤伯立刻升起不行的念头。 听说南疆人都会用蛊,若是被这女人下蛊可怎么办。 后来,从胡岩嘴里知道齐誉这一行所发生的事,知道阿烟为?了救齐誉的性命,不小心下了同心蛊。汤伯虽然不悦,但也知道没法怪罪于那姑娘。 但成为?王爷的女人,怕是不妥。 于是,汤伯立刻提醒道:“王爷,您的婚事还得宫里答应才是,估计年底您回?京,这事就该有?着落了。” “年底?”提到京城和婚事,齐誉眼?里写?满了疏离,“汤伯,我如今二十有?五,比我小的皇弟都已经成婚,孩子怕是都会跑了。当年父皇说,若是有?合适的姑娘自会给我安排,可我在封地已有?五年多?,从未听闻半点音讯。” “这……”汤伯语塞,“陛下想来有?其衡量。” “汤伯,”齐誉仰头看向星空,声?音轻的都要听不见了,“我不想像我父皇那样,更不想我的女人走母妃的老?路。” 说完,齐誉转身离开,留下汤伯一人在原地。 汤伯如今已四?旬有?余,齐誉感念他的照顾对他很是尊敬,吃穿用度都是好的,所以?瞧着倒也没那么老?。 不过汤伯叹了口气,眼?角的褶皱似都多?了几?分。 “婉妃啊……” 小时候的齐誉不明白为?何母妃总是郁郁寡欢,还曾拉着汤伯的手问:“母妃是不是不喜欢阿誉?” 才三岁的小娃,都觉得他还不小不懂事,可汤伯却?明白,他最懂大人的眼?色了。 可直到婉妃死,齐誉都没能等?来母妃的喜爱。 不,也不全是。 有?时候宫里举办宴会,小小的齐誉聪慧好学,总是能引的皇帝哈哈大笑,赏赐他不少好东西。 那时候齐誉还不是秦王,只是宫中三皇子。宫中之人多?早熟,年幼的他会将所有?赏赐之物打包好,亲自去给母妃送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婉妃高兴,会破天荒的陪着三皇子坐一会,听他说最近发生的事,可有?时候,她会突然变脸色,对年幼的孩子破口大骂。 第一次被骂的时候,小小的人儿是哭着跑出来的,直接扑到汤伯的怀里,声?泪俱下的问:“母妃为?什么不喜欢我?” 汤伯的一颗心啊,都拧成麻花了。 冰雪聪明,粉雕玉琢的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汤伯只能安慰小主子,说娘娘心情不好。三皇子信了,小手擦擦眼?泪,第二天照常笑着来,哭着走出去。 直到有?一次,三皇子在婉妃那里受了伤,惹怒陛下,被陛下一旨发配冷宫,三皇子看不见婉妃这才不哭了。 但他也不会笑了。 想起齐誉年少时的种种经历,汤伯也跟着难受,只能叹息一声?往自己的住处去。 路上?碰见翠红,汤伯随意的问了句:“阿烟姑娘可歇下了?” 翠红笑道:“劳您挂心,王爷走后没多?久,姑娘就歇下了,醒了一次喝了汤药,就又睡着了。” 汤伯点头,翠红补充道:“姑娘今日睡觉没做噩梦,大概是因为?府医调了方子,更可能是因为?王爷曾陪在身边两个时辰。” “王爷陪了两个时辰?” 汤伯只知道白日里秦王去往那姑娘的院子了,还有?府医一起,他还以?为?是过去给她看诊。 没想到,冷面禁欲的秦王愿意看护一个姑娘,而且一看就是两个时辰? 汤伯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忙拉着要走的翠红,细细的问了很多?事情。 等?回?到房里,本该睡觉的汤伯怎么也睡不着了。 好像南疆的姑娘,也未尝不可啊。 只要秦王喜欢,身份其实不算什么。 汤伯想到这,唇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王爷说的对,比他年纪小的,孩子都会跑了,他的孩子却?连个影都没见着。也不知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见小主子出生。” 想了一会,汤伯有?了主意,乐颠颠的闭上?眼?睛睡觉了。 . 翌日清晨,阿烟从睡梦中醒来,轻纱帐里探出一只纤纤玉手,将帐子撩起一条缝隙,露出一张睡眼?惺忪,但却?浓稠昳丽的脸。 脸上?还带着睡痕,乌发也略凌乱,宽松的寝衣松散到露出香肩,凝白若玉石,让人无法离开视线。 许是休息的好,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樱桃红似的嘴唇微张,如莺啼似的喊道: “翠红。” 正看呆的翠红见状赶紧收回?心神,上?前服侍她起身,问道: “姑娘,可有?做噩梦?” 柳绿将帐子挑到床榻两边挂好,她朝着阿烟看过去,就见她面上?忽地染了绯红,带着娇羞。 “没做噩梦,也没做旁的梦。” 翠红是个懂事的,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头偷偷笑。但柳绿是个实诚孩子,出屋取东西的路上?,她问翠红:“哎,你方才笑什么呀?” 翠红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在姑娘身边侍候一定要精着些,虽然姑娘脾气好,多?数时候不用我们?照顾,但你这样心大可不行,别出什么岔子。” 柳绿吐了吐舌头:“不会的,我又不傻,再说了,姑娘对我们?多?好呀,你看姑娘还让荷花荷叶吃的好睡的好,这才多?久,两个小家伙胖了一圈。所以?啊,就算我犯错,小错的话?,姑娘肯定也会大发慈悲,不罚我。” 翠红摇头:“这样的想法可不对,还是按规矩办事。” 柳绿:“你还没说,方才笑什么?” 翠红无奈道:“你难道没听见吗?我问姑娘是否做噩梦,姑娘红着脸说没有?,也没梦见其他的。这叫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柳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说姑娘昨晚是不是梦见王爷啦!” 柳绿这声?喊可半点没背人,翠红赶紧去捂她的嘴:“王爷也是你能议论的,快闭嘴。” 只是,翠红捂的太晚了,就见不远处走来一道颀长的身影,面容冷峻的秦王低声?发问: 蛊心 第58节 “方才在说什么?” 第38章 秦王府里的丫鬟不多, 只因为秦王不用人近身侍候,所以丫鬟们平日里也见不到他, 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 唯一知道?的便?是秦王性子冷, 面相?更冷。 当秦王突然出来还问话的时候,柳绿一个腿软,直接跪在地上, 心虚导致害怕肩膀都在颤。 翠红见状也赶紧跪下, 求饶道?:“还请王爷轻罚。” 两?个丫头砰砰磕头,秦王蹙着眉, 正要开口时, 后面汤伯气喘吁吁的赶上来,呵斥道?:“王爷有事,你们怎么挡路?还不快走!” “是, 是。” 翠红柳绿当即跑了。 “王爷,丫鬟小不懂事, ”汤伯擦了擦头上的汗, 笑着给俩丫鬟求情, 闹的齐誉无奈的摇头。 “汤伯,本王没说责罚她们, 只是问问方才在说什么。” 汤伯哑然, 这事闹的, 他远远看过来, 还以为俩丫鬟冲撞了王爷, 原来是这么小的事情啊! “那……老奴再将她们叫回来?” “不必,”齐誉淡声?说了一句, 抬腿便?要走。汤伯见他走的方向?,瞬间明白?了, “王爷,您这是要探望阿烟姑娘?” “阿烟姑娘如今多大?瞧着倒像是刚及笄似的,她家里还有什么人,住在哪里?” 齐誉的步伐缓了下来,后头跟着的汤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絮絮叨叨道?:“那姑娘模样生的好,老奴还未曾见过长的这般貌美的小姑娘,比赵家那个……” 齐誉停下脚步,汤伯则是立刻噤声?。 赵相?爷的嫡女本来是要许配给齐誉的,但?在定下婚事之前?,赵姑娘落水被太子救了,这婚事就落到了太子头上。 后来陛下又挑了个家世还算可以的姑娘,可那姑娘体?弱,竟然没了! 本来齐誉没了母妃,在宫里的处境就尴尬,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婚事也变得艰难起来,尤其是皇帝似乎不再想插手之后,那些豪门大家纷纷避之不及。 待后来领了秦王这个头衔,划了漠城这块封地,那些世家更不可能将娇娇女嫁到这样的荒凉之地来。 心思百转,汤伯明白?齐誉为何听见赵家会如此?反应,毕竟齐誉是赵相?爷的学生,来往于赵府,怕是早就见过那位姑娘了。 汤伯觉得,他对赵姑娘大约是有感情的,只是现在赵姑娘成了侧妃,且孕有一子,俩人永远都不可能了。 “汤伯,往后这样的话莫要再提。” 齐誉背着身子,汤伯看不见他的表情:“是,王爷,都怪老奴这张破嘴!” 非要提到赵家干什么!这不是揭王爷的伤疤吗! 见齐誉走了,汤伯追上去,问道?:“王爷,阿烟姑娘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听翠红说已经不做噩梦了,还多亏了王爷在身边守护着。龙子龙孙,身上自带镇邪之气,所以阿烟姑娘才能睡的好……” 汤伯又说了很多,齐誉捏了捏额角:“汤伯,库房里是不是还有不少补品?你也喝一些,免得时间久了糟蹋东西。” “哎哟,”汤伯被人关心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王爷,老奴吃的够好了,那些补品留着给阿烟姑娘喝。” 张口闭口都是阿烟,齐誉终于回头看他:“汤伯,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汤伯嘿嘿笑,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瞧着更加慈祥了。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王爷,阿烟姑娘到底怎么安排?听胡岩说,您和她已经拜堂了,虽然她是南疆人,但?到底和寻常姑娘不一样了……” 他的意思是,总得给她安排个身份。 齐誉听懂了汤伯的暗示,他沉吟片刻,道?:“汤伯,你也知道?同心蛊的事情,现在还有两?个月,之后同心蛊便?可解开。”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浓密的睫毛垂下,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到时候本王自会妥善将她安排好,不会亏待于她。” “王爷的意思是,阿烟姑娘只是……”汤伯急的抓耳挠腮,“可是王爷,您当真没有半点旁的心思?” 颀长的身影站在晨曦微光里,半边脸在暗处,半边脸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半响之后,他才道?: “没有,同心蛊作祟罢了。” 汤伯惊愕,齐誉则是没有再谈的意思,甚至脚步一转,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 汤伯还在那皱着眉头想:王爷说的可是真话? 所以他没看见,不远处的树后站着一个人,将他们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 南疆人…… 那人眼?里的恨意止不住的往外流露,甚至双拳握紧,恨不得立刻让王爷杀了那南疆人! 儿?子死前?的痛苦惨状犹在眼?前?,他身上冒出脓包,又痒又疼,挠过之后脓包越发的多,药石无医。 满脸满身的血丝,死了之后都闭不上眼?睛,无法瞑目! 越想越恨,钱先生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发出咔哧咔哧的响声?。 这头汤伯琢磨过味了,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罢了,他转身打算去库房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给阿烟送去。 “咦,钱先生?” 树后站着钱先生,汤伯紧张起来,因为王爷说阿烟姑娘的身份不让旁人知道?。 “钱先生,你怎么在这?站了多久了?” 钱先生年岁比汤伯还要大一些,不过精神抖擞,双目炯炯有神,比汤伯更有精神。 “我刚来采景。” 他脸上带笑手里还捏着纸和笔,汤伯不疑有他,又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离开。 走到月牙拱门的位置,钱先生回过头朝着主院看过来,眼?神讳莫难辨。 . “阿嚏!” 阿烟打了个喷嚏,荷花笑着道?:“姑娘,是有人念叨你呢。” 荷叶则是歪着脑袋,天真的问:“姐姐,是谁念叨姑娘呀?” 翠红捂嘴笑,柳绿也跟着偷乐。 王府里唯一的女人,还是王爷亲自带回来,亲自抱到屋里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那念叨姑娘的人,也自然就是王爷了! 在荷花要说话之前?,阿烟赶紧红着脸,支使道?:“荷花荷叶,你们去院里给我采摘回一朵花,要开的最盛最漂亮那朵。”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当即高兴的应下,欢快的跑走了。 可孩子走了,屋里还有两?个大人呢,尤其是柳绿,笑不掩饰,直勾勾的盯着阿烟,看的她脸热的都要冒烟了。 谁说齐誉会惦记她?才不会。 昨晚那人还坏心眼?的给她盖被子,那么热的天气盖被子肯定会上火。 脸颊恢复了血色,瞧着明艳动人的小姑娘嘟着嘴巴,哼了哼。 翠红和柳绿对视一眼?,笑的更欢。 早膳很丰盛,甚至比前?些日子样式还多了,好多菜色阿烟都不认识,还是翠红一一介绍道?: “牛乳羹,莲子糕,莲花酥,人参鸡茸粥……” 一连串的菜名报下来,香气萦绕,让阿烟咽了咽口水。之前?她状态不好,甚至都不吃什么东西,今日难得的食欲大动,看什么都觉得好吃。 “姑娘,先尝尝粥,刚熬好的,上面还有粥油呢!” 香喷喷的鸡茸粥,入口绵密,肉香浓郁,她连着喝了两?口,赞同的点头,“好喝。” 东西太多,阿烟自己吃不完,再说她也不适应吃饭时候旁边有人站着,所以拉着翠红柳绿,还将荷花荷叶都叫来,五个人围着桌子吃饭。 荷花荷叶吃的香甜,翠红和柳绿则是拘谨不少。阿烟是主子,她们是仆从,坐在一起吃饭不合规矩。 “没那么多规矩,”阿烟笑着用公筷给俩人夹菜,道?:“人多吃饭香,再说这么多我自己也吃不完,你们也不想好东西浪费吧?” 一顿饭吃完,阿烟心情愉快不少,正在漱口擦嘴,就听荷叶童言童语的道?:“为什么大多数是甜的呀?” 翠红立即答道?:“王爷吩咐过,说姑娘不喜欢苦,所以让厨房做些甜的冲散药味。” 阿烟一怔。 过了会,她问:“他在哪?” “王爷总是在书房,想必这时候也是。” “正好许久未出门,带我去找他。” “是。” . 齐誉确实在书房,底下幕僚们正在各抒己见,以文?冶为代?表的支持派和以钱先生为代?表的的反对派,两?方有来有往,好不热闹。 只是,文?冶到底年岁轻,他们这方的人也比对方少了几?个,人少嘴少,说话气势就短,尤其是钱先生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满脸涨红,痛斥南疆。 “他们就是诡计多端喜怒无常!若是开市,普通百姓定然会遭殃,在不知不觉中身中蛊毒,最后无药可医,郁郁而终!” “钱先生,”与钱先生的气急败坏相?比,文?冶就显得镇定多了,还摇了摇扇子,更显风流倜傥,“南疆人不是洪水猛兽,再有,无缘无故他们为何要对百姓下手?凡事都要有动机,他们这样做动机是什么,好处是什么?何况两?国交好,南疆王室也会约束百姓们。” 眼?见着齐誉点头,赞赏似的看文?冶,钱先生急的吹胡子瞪眼?:“他们本性就坏,管你什么人管会获得什么,只要他们不高兴,一个蛊虫,直接让你归西!” 文?冶笑容淡了:“你这就是胡搅蛮缠了,钱先生,说话要有理?有据,不可妄自揣测,徒增烦忧。” 意思就是,别在这杞人忧天了,瞎想啥。 一方情绪激动,一方平静如水,所以很容易看出来谁会被气着,钱先生大气喘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文?冶: “你、你……” “文?冶,”齐誉开口了,“道?歉。” 蛊心 第59节 文?冶听话的上前?行了个晚辈礼:“抱歉,我说话重了。” 到底年岁大了,他一个年轻人让着点没什么。 钱先生哼了哼,索性直接问齐誉:“王爷当真要开市?” 早就听出来了,秦王心意已决,叫他们来讨论也只是为了将事情更加完善罢了。 “是,”齐誉答道?:“开市,势在必行。” “既然如此?,那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臣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急事,王爷,臣先走一步。” 钱先生的面色不好,齐誉直接同意,钱先生拂袖离开。 文?冶摇头:“钱先生啊,心里还忘不了那件事。” 胡岩来的时候短,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便?小声?的问文?冶: “什么事啊?” 文?冶悄声?告诉他:“钱先生的独子被下了蛊,后来没救过来死了。” 下蛊?那肯定是南疆人干的啊!怪不得一提到南疆,钱先生就没好脸色,原来如此?。 胡岩道?:“太过分了。” 文?冶叹气:“是他先调戏人家已婚之妇在先,对方丈夫半点不客气,直接当街下蛊,本来去找对方能解蛊的,但?钱先生不同意,非要让大历的大夫治,可蛊毒之术本就诡异,普通的大夫又如何能解?拖来拖去,最后治不了了。” 胡岩懵了,啊? 这头钱先生气呼呼的往外走,也是巧了,走出去没多远,就见道?路那头过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面容甜美娇艳,走路袅袅婷婷。 王府里没有女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这个面生的姑娘,定然就是秦王带回来的南疆女人了。 阿烟踏在青石板路上,见前?面站了一个老者挡住去路,她朝对方微微一笑,想要绕开他过去,只是老者踱步,直接将路堵住了。 “麻烦让一让,谢谢,”她不认识这人,但?想着既然在齐誉家里,应当就是他的人,所以阿烟很是客气,面上的笑更甜了。 “我要去找王爷。” 老者眯了眯眼?睛,阿烟能感受到对方似乎对她抱有敌意。 为什么?阿烟记得自己好像未曾见过他,更别提得罪他了。 “南疆来的?”老者突然问话。 阿烟没多想,还以为齐誉告诉他的,于是点头:“是。” 老者露出森森白?牙,笑容让人毛骨悚然:“这里是大历,姑娘最好安分些,当然,该去哪里就去哪里,该回家就回家。” 阿烟一头雾水,那老者说完就走了。 “翠红,他什么意思啊?” 翠红也不知道?,只能提醒道?:“听说这位先生性格古怪,往后见到他还是莫要多说。” 顺着路走到书房附近,门口有好几?个士兵守着,阿烟没直接过去,想了想,去附近的亭子坐下等?。 等?了将近一刻钟,才看见不少人从书房里出来,大家瞧见阿烟,都下意识的多看两?眼?。 尤其是文?冶,摇着扇子直奔阿烟来了! “姑娘,在下文?冶。”他规规矩矩的介绍自己,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阿烟。 只见她穿着一身藕色的衣裙,看着和大历姑娘没什么两?样,但?她样貌出众,芳姿昳丽,眉眼?如画,光是坐在那就吸引人的目光。 尤其是一双若含春水的眸子,清澈的如山间清泉。 阿烟站起来,随着她的动作,银铃声?叮当作响:“文?公子好,请问王爷在书房吗?” 说话婉转如莺啼,让人身心放松。 文?冶笑容更加诚恳了:“在的,姑娘请。” 俩人从亭子里出来,就见本来应当在书房里的齐誉站在不远处,他照旧穿着玄色的衣裳,负手而立压迫感十足。 深邃的长眸扫过文?冶,文?冶一哆嗦。 胡岩抿嘴偷笑,心道?文?冶胆子还挺大,没看见他三哥脸都黑了吗?还敢站阿烟身边。 也多亏了阿烟姑娘的银铃,一听见铃声?,三哥就起身出来了,正好碰见文?冶献殷勤。 不过,阿烟姑娘似乎和他相?谈甚欢,有说有笑的。 其实胡岩误会了,阿烟只是看文?冶长的好看罢了。但?一转头看见齐誉那张脸,顿时将文?冶比了下去。 论好看,还是齐誉长的好。 如芝兰玉树的男人,即便?他冷着脸,也将满园的景色压了下去。 “阿烟,”他淡淡开口,“过来。” 王爷带着那姑娘走了,文?冶不明所以的问胡岩:“哎,你有没有觉得,方才王爷一直在看我?” 因为他总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胡岩上下打量,更让文?冶摸不到头脑。 “看我做什么?” “我是看你胆子肥,想着你这小身板也放不下那么大胆子啊!” 文?冶:…… . 进了王府有一段日子了,这还是阿烟第一次出来,也是第一次来到他的书房。 占地很大,甚至比她家里的堂屋大上许多,阿烟估摸着,若是这间书房改成住人的屋子,大概可以变成三间卧房。 桌椅板凳都是统一的色调,阿烟不大认识这种材质,不过瞧着油润光滑,想来是好东西,她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手感不错。 屋里还立着书柜,上面满满登登都是书,看起来有新有旧,不过旧的居多,估计是被齐誉看旧的,因为在村里的时候他也喜欢看书。 小姑娘脑袋转来转去的看环境,齐誉则是沉着眸子看她。 大概是身体?舒服心情也好,状态瞧着比昨日好不少,面色红润透着青春活力。 “哇!” 她忽然感叹一声?,忍不住朝着百宝阁置物?架走过去,抬头看上面摆放的小玩意。有镶着宝石的珊瑚树,有袖珍样式的琉璃瓶,有通透翠绿翡翠如意扣…… “齐誉,这个是什么?” 她没敢去碰,怕不小心弄坏了,所以手指着问他。 屋里翠红柳绿赶紧低下脑袋,心道?:姑娘怎么如此?大胆!还敢称呼王爷的名讳! 就在这时,听见秦王冷淡的声?音,“你们两?个出去。” “是,王爷。” 屋里的门开了又关上,阿烟嘟了嘟嘴,不情不愿的喊道?:“王爷。” 之前?翠红告诉她了,让她称呼他为王爷,只是她给忘了。 “王爷,这个是什么?”小姑娘手指纤细若葱,指着手掌大小像假山一样的石头问。杏眸清澈,睫毛扑闪几?下,露出好奇的神色。 “未开的玉石,看形状好看就留下了。” 他说着将其取下来,用帕子将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擦了擦,才交给阿烟。 这块石头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都是粗糙的表面,只不过它形状好看,像是一座山似的。放在手里沉甸甸,阿烟双手捧着,仰起头露出为难的表情。 “王爷,我害怕拿不住掉在地上就糟了。” “无碍。” 他说的很是轻松,就好像即便?掉地上也无所谓似的。 阿烟想了想,将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弯下腰来欣赏。 她在看石头,而齐誉在看她。 等?阿烟侧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很快错开视线。 “这里面有玉吗?” “嗯。” 小姑娘双眼?放光:“那为什么不切开?” 石头巴掌大,齐誉用一只手就能握住,他道?:“切开后料子小,能做的东西少,所以就一直没动。再有,也不确定里面的玉料是否是好料子。” “啊,原来是这样。”阿烟难掩失望,“我还以为能看见切开呢,没见过挺想看的。” 齐誉视线扫过她的小脸,又看向?她露出的那截皓腕,最后落在玉石上。 “对了,”阿烟差点忘了正事,“王爷骗我的事情还没解决,我来这就是想和你开诚布公好好谈谈的。” 齐誉挑了挑眉,看着她找了个椅子坐下,脊背挺的笔直,郑重严肃的咳了咳,才开口道?: “王爷,麻烦你坐下,要不然我抬头看你累脖子。” 男人的唇角几?不可查的翘了翘,很快又压了下去,撩开袍子与她面对面而坐。 汤伯闻讯而来,假装端茶倒水敲门进来,就看见本该坐在上首处的秦王,和那姑娘相?对而坐,轻声?交谈着什么。 “王爷,”汤伯喊了一声?,又叫了一声?阿烟姑娘。 阿烟一直在房里没出来,只认识翠红和柳绿,汤伯也是第一次见,所以她起身朝着他笑笑:“叫我阿烟就行。” 小姑娘不止样貌好,还知书达礼更让汤伯满意,笑着让她坐下给她倒茶。 “阿烟姑娘,这是今年新采摘的茶,你尝尝。” 因着府里只有一个主子,所以吃食用度都是按照秦王的喜好来的,比如秦王喜欢喝苦涩一点的茶叶,所以府里存的茶都是这样,泡出来的茶水也是浓茶。 见她伸手去端茶,低头吹了吹准备喝,齐誉微微摇头,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 这么苦,她肯定不喜欢。 “汤伯,去取前?几?日买回来的花茶,重新泡一壶。” 蛊心 第60节 第39章 汤伯乐呵呵的关好门, 还让守在门口的侍卫离远点。屋里?的齐誉听见汤伯的吩咐,不自在的垂下眸子, 盯着眼前的杯盏。 茶盏精致, 瓷白的颜色更显花瓣鲜艳,茶香混合着花香,在古朴严肃的书房里?散发着甜腻的味道。 阿烟轻啜一口茶水, 眼睛发亮夸赞了一声好喝。 “王爷, 味道很好。” 齐誉嗯了一声,却没动他手?边那杯茶水。 “想说什么?” “就?是?你之前做的事情。”茶水好喝,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甜津津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比苦涩的药汁好喝多了。 只是?她说的含糊不清,让屋里?的齐誉想到了别处。 “那日……” 镇定?自若的男人, 第一次出现些许慌乱,不过他面容依旧冷峻, 倒没让人看出来。 那日他差点亲了她…… “抱歉, ”他抬起眼帘神色认真的道。 “咦, 王爷,你脸红什么?” 对?面坐着的男人, 从耳根子开始到脖颈, 红了一大片。 齐誉镇定?自若:“天热。” 阿烟点头认同:“确实有点热, 尤其是?晌午的时?候, 热的不想吃饭。”话音一转, 她问他:“你为?什么道歉,我还没说话呢。” “我想说的是?你之前骗我的事情。” 日光透过窗棂, 将光晕洒在女子嵌着珍珠的软底鞋上,散发出柔和的光。只是?与她的面容相?比, 珍珠黯然失色。 她微微歪着头,鬓边的碎发随微风拂动,为?她增添了几分轻盈的美感。灿若星辰的眸子眨了几下,映出男人挺拔的身影。 “一定?要说清楚。”她道。 齐誉稍微错开视线,看向她手?边的茶盏,回答道: “之前和你解释过,并不算骗你。本王乃历国皇子,出门在外自然不可以用真名,再有,齐是?母亲的姓氏,出了王府所用姓名皆是?齐誉。” 阿烟听的认真,不过眉头轻蹙,她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为?何没说自己是?大历的王爷?” “还是?那个原因,本王不可能逢人就?告诉,我是?王爷。” 还挺有道理的,阿烟心想,如果?是?自己,恐怕也不会告诉别人真实身份。 嘴唇红艳欲滴,齐誉视线快速扫过,觉得嘴里?发干,所以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不对?,”很快阿烟又反应过来,漂亮的眸子里?写着不满,“可是?我不是?外人啊?我和你拜了天地,还入了洞房……” 噗—— 齐誉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还洒在阿烟裙摆上了。 这回那张俊俏的脸涨的通红,阿烟站起来用帕子擦裙摆,好奇的看他:“太?烫了吗?” 齐誉嗯了一声,换回自己苦浓茶。茶水凉了,入口顺滑并不涩,只是?苦味十足,让人立刻清醒。 红晕褪去,齐誉看向她的裙子。上好的材质,做出来的衣裳也更为?好看,飘逸的裙摆虽然被打?湿,可片刻后就?干了,只留下淡淡的水痕。 可齐誉还是?说了一句:“扔了吧。” “扔什么,一会回去换了,洗洗就?好了。”她浑不在意的道。 在村里?长大,即便没见过什么世面,阿烟也知道裙子造价不菲,一看就?值不少钱。 她舍不得扔了,今天才穿了一次而已。 “库房里?布料不少,你一会去找汤伯,喜欢哪匹就?拿走。” 出身小山村的阿烟自然不知道,王府的库房多么重要,而能得齐誉一声喜欢什么随便拿,更是?重中之重。 说是?王府的主人也不为?过。 “哦,”阿烟应了一声,完全没觉得不自在,他们俩人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用夫君的东西没什么,再说,她也不是?不能挣钱。之后她也会挣钱,会养活他。 只是?原本的信誓旦旦,打?算让他好好说清楚事情,但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她心里?的不舒服也散了。 小姑娘是?个心思豁达的主儿:“好吧,既然误会解开,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回去把香膏做出来,可否请王爷派人送到詹家的铺子?” 詹长宁,这个名字在齐誉脑海里?闪过,他立刻答道:“你还是?少和詹长宁打?交道为?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府里?什么都?有,想要什么就?告诉汤伯,不必劳神费力做胭脂水粉。” 偌大的王府养活那么多人,不差这一个小姑娘。 阿烟摇头:“可是?我不能整日什么都?不做,而且之前已经和詹公子说好了,到都?城之后要长期稳定?供应他们铺子的。如今我人虽不在南疆,可是?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若是?王爷不方便,我就?让胡岩帮忙,他肯定?有办法。” 说着,她起身,学着之前翠红教她的动作,行了一个姿势别扭的礼仪。 “王爷,我先?行告退。” 等人走了,汤伯才进屋里?收拾茶具,见秦王低垂着眼眸,长指弯曲,一下一下的叩在桌面上,似乎在沉思什么。 “王爷?”汤伯叫人,齐誉回过神来,道:“叫胡岩过来。” . 从齐誉那出来,阿烟见天气好便提出在王府里?逛逛。翠红和柳绿引着她,带着她一一走过,还给?她介绍各处的院子。 “这是?胡统领的院子,还有其他一些人,王府大人也多,不过都?是?王爷的部?下,还没有旁的女人,姑娘是?第一个。” 翠红的意思是?不管如何,阿烟第一个进王府身份自然不一样,将来就?算有旁的女人进来,也不会取代她的位置。 但阿烟没听出来这意思,甚至在她的观念里?,夫妻就?是?一男一女,没有一男多女。 村里?所有人都?是?如此,阿烟以为?外界也是?这样。 “王府好大,走累了,”她顿住脚步,翠红赶紧过来搀着她,“姑娘,前方有凉亭,我们歇歇。” 一路走走停停,等回到住处时?,阿烟头上都?是?薄汗,就?连衣裳也被汗水染湿,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难受。 正当阿烟迈步进屋想叫水洗澡时?,屋里?的荷花荷叶蹦蹦跳跳跑了出来,笑嘻嘻道:“姑娘快进来,屋里?有冰!” “冰?”阿烟迟疑的往里?去,“哪里?来的冰?” 这里?之前是?齐誉的房间,干净整洁同时?也没什么东西,但是?阿烟住进来后,屋里?的烟火气浓了不少。 新搬来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上好材质的檀木梳子以及各种摆放首饰的匣子。 地上铺了地毯,走上去声音很小,而且她穿着软底鞋也不会累脚。顺着地毯绕过雪松屏风,就?见窗边的小榻旁放了一个冰鉴,不用走过去就?能感受到凉爽之意,让人烦躁的心情得到缓解。 “姑娘,看,冰!”冰鉴旁荷叶探头探脑,想摸又不敢摸的模样,因为?激动一张小脸红的像是?果?子。 荷花荷叶被父母卖,家里?条件可想而知,所以她从未在夏季看过冰!还是?这样凉爽的让人舒坦一声的冰! 阿烟走过去,笑着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荷叶用手?当扇子假装在扇风,顿时?让人舒爽的凉意扑面而来。 “这是?谁送来的?” 荷花大一些说话也清楚,当即道:“是?一个老伯,说听从王爷的命令,怕姑娘热着吃不好睡不好,还说若是?冰化了自会有人来送新的。” 外面热的像闷炉,对?比之下屋里?宛若人间仙境,连同丫鬟都?享受到了,所以翠红心情格外好,道: “府里?库存的冰不多,王爷叫人来给?姑娘送来,可见是?疼姑娘!” 柳绿也插嘴:“是?啊,听人说只在议事的时?候书房里?才会放些冰来解暑。” 议事时?书房人多,又有年?岁大的幕僚,王爷心疼下属自然会放冰鉴,但是?阿烟就?随口提了句天热的不想吃饭,他就?叫人将珍贵的冰取来。 足以可见,阿烟姑娘在王爷心里?有多重要。 “是?吗?”阿烟嘴上这样问,实际心里?甜滋滋的。 坐在小榻上,吃着井水冰镇过的甜瓜,甜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 她没有家人了,和齐誉成亲后他就?是?她的家人。原本因为?他隐瞒身份的事情生气,但转念一想,是?南疆人或者是?大历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在,他也在,这就?是?她所求。 阿烟顿时?高兴起来,眉眼弯弯的笑,还侧头问翠红:“王爷那里?有甜瓜吗?” 翠红了然一笑:“姑娘放心,肯定?有的。” 阿烟闻言点头,接着吃瓜去了。就?是?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看来找个时?间回去看看才是?,还有王婶子他们,她总是?要回去瞧瞧的。 大概因为?亲近之人在身边,所以背井离乡也没觉得寂寥。 可是?南疆王宫里?,詹长宁却是?有点想家了。 “二爷,这是?府里?来的消息,”仆从将信件交给?詹长宁,他打?开之后一目十行,看完后笑了笑。 “堂兄的婚礼顺利举行,表姐生了一对?双胞胎。” 都?是?琐碎的小事,可詹长宁最喜欢听母亲在信里?念叨这些。 见詹长宁一遍又一遍的看信,仆从心里?叹气。少小离家,这么多年?都?是?在皇宫里?,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自然是?想家的。 “开市的事情如何了?” “回二爷,据可靠消息,已经和大历皇帝商议过,此事必行,且王上着急让荣公主出去,被迫接受不少条款,不过总算是?商定?了。” 詹长宁嗯了一声。 没过几日,荣公主那传来消息,说让詹长宁准备好,明日一早便出发。 “二爷,怎么这么急啊,”仆从边帮忙收拾药箱,边絮叨:“好像没商定?具体的开市日期呢,怎么这么早就?走。” 詹长宁正在收拾蛊虫,将重要的竹筒放在箱子里?,合上之后又上了锁,他道:“她想一路游山玩水,到边境的时?候正好开市。” 仆从一想,荣公主身子不好,所以王上才着急让她出去玩,可是?她能舟车劳顿吗?怕是?一路上最遭罪的还是?他主子,既得给?荣公主看病,又得听她调遣。 “我其实不想去,同行的巫医十几个,不差我这一个。”詹长宁随后接着道:“但传来消息,说阿烟姑娘似乎去了大历。” 仆从想起来了,早上传了消息,说到处都?找不到阿烟姑娘,怀疑女子去了大历,但是?问题是?,没有通关文书,她怎么去的? 这可不是?从一个城池去另一个城池这么简单。 “你还记得和阿烟一起的那个男人吗?” 蛊心 第61节 仆从努力回想道:“好像长的很高很英俊,面相?很冷。” “嗯,”詹长宁将手?边的东西放下,道:“我们的人怎么也查不到那人的身份。” “这……不可能啊。” 只要去阿烟姑娘的家乡,问清楚村里?人不就?知道了?而且瞧着样子,像是?阿烟姑娘的哥哥。 “查不到,什么都?查不到。”詹长宁脸上的笑容未变,不过他眯着眼睛道:“总觉得那人不是?善类。” 巧了,齐誉也是?这样看他的。 “你确定?这个香囊没问题?” 回来后齐誉就?将捡来的那个香囊给?府医,府医当即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但齐誉要求他拿回去仔仔细细的研究。 之前在南疆曾找巫医看过,也曾说没问题,齐誉却不放心。 府医道:“王爷,真没问题,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一片片验过,没有任何毒素,而且这些放在一起是?驱毒虫用的,也无相?冲成毒的可能。” 说完,见上首处的男人似在沉思,府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胡岩挥挥手?:“行了,快去给?阿烟姑娘诊脉。” “是?,”府医忙不迭的走了。 “三哥,那个詹长宁不会害阿烟姑娘吧?毕竟他也没有好处。” 胡岩觉得,就?是?他三哥看阿烟姑娘和旁的男人走的近,所以吃醋了。 而且三哥还嘱咐,说不让阿烟姑娘与那詹家做生意,让他去拦住。得知这一消息,胡岩苦着脸,心想这怎么拦啊? 小两口吵架,他一个外人遭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齐誉声音有些发冷,“查,叫人查明詹长宁的心思。” 胡岩脸都?绿了! 这更难查啊! “哦,好的,”胡岩先?应下,想能拖几天就?拖几天,到时?候再说吧。 “对?了三哥,书房人来的差不多了,就?等你过去研究开市的事情。” . 这边府医来到阿烟的住处,和外面炎热如火不同,屋里?凉爽怡人,散发着果?香。 “大夫来了,”阿烟笑着招呼他,让人给?府医送上刚切好的冰镇甜瓜。 “多谢姑娘。” 王府占地甚大,也幸好阿烟姑娘住处和王爷住处离的不远,他脑门上才有一点汗而已。 “还是?给?阿烟姑娘诊脉要紧。” 府医每日都?要去王爷那汇报情况,足以可见秦王心里?多惦记这位女子,身份地位自然不普通。 阿烟净手?,将手?腕搭在桌子上。 诊完脉后府医询问道:“姑娘可还有做噩梦?” 阿烟:“几乎没有了。” 府医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天材地宝果?然好用。” 阿烟疑惑:“你说什么?” “给?姑娘喝的药里?有一枚百年?人参,是?王爷从宫里?带出来的御赐之物,已经珍藏多年?了从未使用过,见姑娘情况不好,王爷特许我取出来给?姑娘配药。” 大概当大夫的见到好药材都?是?如此表情,府医笑的见牙不见眼:“果?然好用!” 直到府医走了许久,阿烟还愣在那。 “百年?人参,御赐之物……” . 被阿烟请来的汤伯笑着解释道:“东西若是?被用在合适的地方,那它就?是?好东西,否则放在库房里?和萝卜没什么区别。” 阿烟急了:“可王爷身上也总是?有伤,该给?他留着养伤才是?。” 汤伯笑着安抚:“姑娘放心,王爷身体健硕,用不着这个。” 连着说了好几句,才将阿烟安抚好,汤伯笑意扩到心里?,想这姑娘真不错,还知道惦记王爷。 “汤伯喝茶,”阿烟将花茶递过去,汤伯笑着喝了,还问她:“想不想知道这根人参的来历?” 对?于齐誉,阿烟了解的少之又少,当即点头表示想知道。 “哈哈,那年?王爷才八岁……” 八岁的孩子,在寻常人家还是?嬉戏打?闹的年?纪,可出身皇家,注定?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每日的课业繁重不说,还要早早的学会人情世故。 那时?候他还不是?秦王,是?宫中的三皇子,婉妃的儿子。在宫里?,一个皇子受宠程度,和母亲也是?有关系的,毕竟宫中皇子众多,皇帝不可能都?放在心上。 当今太?子排行老五,乃中宫皇后所出,自然被捧在心尖尖上,而其他的皇子母亲都?会不余遗力的拉着皇帝,让他多看几眼自己的孩子。 可婉妃不一样,她从不讨好皇帝。 或者说,她从未想过讨好皇帝。 皇帝来了,她就?按照礼仪服侍,皇帝若是?不来,她也从不像其他女人那样翘首以盼。 这对?她来说不止是?皇恩的问题,还连带着三皇子也不受宠爱。 宫中向来都?是?踩高捧低,世态炎凉,没有皇恩在身的三皇子没少受欺负,刚完成的课业被浇水是?常有的事情。 夫子自然知道不是?他干的,可也只能罚他。 这日照常被罚出去站着,瘦弱的三皇子一声不吭的走出去,如一棵不会被压弯的竹子似的,挺拔的站在那。 这处皇子公主们的学堂挨着皇帝处理政务的御书房,所以从御书房里?出来的大臣们都?看见被罚的三皇子。 这也是?其他皇子的目的,让三皇子颜面扫地。 才几岁的小孩就?如此深沉的心机,说没人在后面提点,汤伯是?不信的。 两个年?岁已高的大臣看见三皇子,还招手?让他过去。见其中一位是?当朝相?爷,夫子立刻免了三皇子的责罚,还让他去找赵相?爷。 赵相?爷笑着问他话,三皇子一一作答,听的赵相?爷连连点头,夸赞道:“是?个好样的。” 正好皇帝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九连环,赵相?爷就?提了一句,说不如让孩子们试试能否解开。 皇帝笑道:“谁解开,朕重重有赏!” 在眼前的三皇子自然是?第一个,只是?赵相?爷将九连环给?他,他却摇头道:“长幼有序,还请大哥先?来。” 皇帝意外的挑眉,重新审视这个被自己忽略的孩子。 后宫佳丽三千,个顶个长的漂亮,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都?好看,百花齐放之下,三皇子看起来并不出挑。 大概是?因着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亦或者,他的身形过于瘦弱。所以,大家才没发现,这是?个漂亮的孩子。 眉宇修长,眸若灿星,往后长大定?然是?个俊逸非凡的男子。 皇帝旁边的太?监小声道:“三皇子越发像您了。” 皇帝龙颜大悦,尤其是?在看齐誉让弟弟先?解九连环时?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最后,等几个妹妹不想玩之后,三皇子才上前,几下就?解开了。 “不可能!”五皇子大喝,“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解开,你怎么可能一下就?解开?” 三皇子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他倔强的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赵相?爷见状说了几句好话给?三皇子解围,这也是?他们师徒缘分的开始。 “所以王爷就?领了赏赐,这根百年?人参。” 阿烟瞪大了眼睛:“他这么小就?这么厉害!” 汤伯与有荣焉的挺起胸脯:“王爷聪慧过人,自然手?巧。” 手?巧这件事,很快阿烟就?有所体会。 因为?第二日黄昏时?,她被请到齐誉院子里?。 “阿烟姑娘,”胡岩笑着和她打?招呼,但是?没瞧见齐誉的身影。 “他人呢?” 院子里?只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不见人影。 “别急,这就?来了。” 果?然,颀长的人影从屋里?出来,胡岩立刻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水盆,放在院里?的石桌上后,胡岩嘿嘿一笑: “阿烟姑娘快过来,三哥要开玉了!” “开玉?” 阿烟凑过去一看,就?见那日她说想看玉料的小假山赫然摆在桌子上。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块石料子,最大的有人头大小。 “这些都?是?三哥找回来的,阿烟姑娘,你知道什么叫赌石吗?” 阿烟摇头,胡岩笑道:“就?是?猜这块石头里?可否有玉,品质如何,很多时?候买回去一开,发现只有指甲盖大小,很容易输的倾家荡产。” 齐誉抬起薄薄的眼皮扫了胡岩一眼,胡岩赶紧转了口风,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阿烟姑娘,想不想猜猜哪块能开出来玉。” 都?是?付过钱的,自然不算赌石,只能算一点小情趣罢了。 胡岩见齐誉没阻止,贼笑道:“不如我们堵一两银子,如何?” 齐誉:“胡岩。” 胡岩立刻哎了一声:“算了算了,不赌不赌。” 本来想着一两银子而已,阿烟姑娘又不是?没钱,再说了,有三哥在,他也不能让媳妇掏钱。 他就?是?想着玩玩罢了,既然三哥不让那就?算了。 “赌,”阿烟双眼冒光,跃跃欲试的模样,“我赌。” 第40章 蛊心 第62节 刚遇见阿烟的时候, 齐誉只记得她被?压在身?下匕首横在她脖颈上,吓的她泪水顺着脸颊滴落, 烫在他手背上让他惊醒。 再然?后, 就是他在她家醒来眼睛看不见,听见有人进来直接用匕首擦过对方?的脸颊。 女人,如果对他有危险, 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其铲除。 可唯独对她…… 相处的过程中, 他发现她是个很有趣的姑娘,爱哭但?坚强, 执拗但?可爱, 精灵古怪又温婉可人。 有些矛盾的特制在她身?上并不显怪异,反而分外的和谐。 就如此刻,明明小姑娘脸上带着贪婪, 有对于赌石的渴望,可依旧清新可爱, 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浓密的睫毛眨了几下, 鬼精灵似的问?胡岩:“那让我先挑。” 齐誉不着痕迹的笑了。 胡岩嗐了一声:“当然?, 你是女子我当然?要让着你。” 阿烟狡辩道:“不止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从来没玩过, 说好啦, 谁猜中了对方?就要给?一两银子!” 胡岩嗯哼一声:“当然?, 请。” 桌子上共摆放了五块石头?, 有大有小, 且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如果扔在地?上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程度。阿烟伸手摸了摸, 表面粗糙磨手,着实不知里面竟然?含了温润的玉石。 胡岩见她左看右看, 一时挑不出来,他好言相劝道:“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可知,越大的石头?开出来玉石的可能性越高。” 阿烟一琢磨确实有道理,所以奔着那块人头?大小的时候去了。 齐誉站在原地?一直未动,身?前摆放着的则是他书房里那块小石头?,他看着小姑娘满脸纠结,于是他咳了咳。 顺着声音抬头?,一眼就瞧见那块假山似的玉石了,阿烟突然?想到,若是那块石头?没有玉,齐誉怎么会收藏呢? 当机立断,阿烟走?到齐誉身?边,指着小石头?道:“我选它。” 胡岩假模假样的哎哟两声:“三哥你偏心!” “他可没说话,是我自己选的,对吧王爷?” 俩人站在一起,身?高差过于明显,只到男人肩头?的小姑娘仰起脑袋,笑颜如花似的望着他,杏眸里的欣喜藏不住。 有那么一瞬,风声停了,周遭的所有声音都不见,只剩下女子莺啼似的笑声,还有她弯弯的笑眼。 心跳加速,咚咚的敲击在齐誉的耳膜,他忽地?重重喘了一口气,不明白为何同心蛊又发作了。 “王爷?” “嗯,”很快回过神,齐誉垂下眸子应了一声。 “好,那这就是我选的了,胡岩,到你选了。” 胡岩早就看好一块石头?了,因为他发现那块石头?底部露出一点?点?,就像是丝线般的荧绿。 “这块一定能开出来!”胡岩信誓旦旦的道。 为了保证公平公正,俩人还直接拿出银子放在桌子上,就等齐誉开玉了。 齐誉净手,取过用具,刚要开阿烟选的那块,就听胡岩大声道: “三哥,先开我那块。” 阿烟才不在乎先后:“好,先开他那块。” 齐誉放下东西,眼神看向?胡岩。 “啊啊,我自己开,嘿嘿,我自己开就成。” 胡岩力气大,旁边齐誉又给?他指点?技巧,很快就将外面的石皮切掉,露出一点?玉石的料子。 “看!”胡岩兴奋的不行,阿烟则是哦了一声,心里不确定了。 好像想想也是,若是真?有玉在里面,越大的石头?出的越多。她视线扫过自己的小石头?,心想:这小玩意儿,当真?能开出玉吗? 小姑娘神色转变自然?逃不过齐誉的眼睛,胡岩正在热血开玉注意不到他这,于是他侧跨一步靠近她,低声道: “能。” 阿烟:?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而且,他怎么如此笃定? 算了,事已至此,也只能祈祷齐誉的判断是正确的了。 正当阿烟寻思的空档,就听见胡岩的一声哀嚎。 “天!怎么就这么点?儿!” 一块大石头?已然?被?他切开,不过可悲的是,玉料只有一小条。这时候阿烟还雪上加霜,拎出来大将军和其比量了一下。 “竟然?还没有大将军宽,”说完,向?胡岩投去心疼的表情。 胡岩和豆豆眼的大将军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无奈。胡岩放下工具,边洗手边道:“赌石赌石,就是一个赌字,而且我这块石头?如此大都开不出,阿烟姑娘……” 意思就是,你那块更小更不可能开出来。 阿烟笑道:“那可不一定。” 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很忐忑,看向?齐誉道:“王爷,开吧。” 齐誉将工具清理干净,亲手为阿烟开玉。 他弯下腰,神色认真?,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而旁边的俩人一直认真?的看着,成败在此一举。 原本阿烟是在看石头?的,可不知怎么回事,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就落在他的手上。 那是遍布伤痕的手,甚至还有一块结痂未恢复。阿烟想起来,他身?上也有很多伤疤,看的人心疼。 原本不知他的身?份,她还曾设想过他有很多仇敌,可现在知道他是王爷,阿烟想为何堂堂皇子,一朝王爷,竟然?会受这么多的伤?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正当阿烟看齐誉的功夫,胡岩在旁边惊呼:“开了!” 齐誉开玉比胡岩更有技巧,先是将石头?的外皮去掉不少,然?后在四分之一处切开。只见切口处石头?包裹着绿色,质地?通透犹如湖水一般。 “开了,玉!”阿烟也跟着惊喜的大喊,高兴的眼睛弯弯。 虽然?阿烟选的这块石头?小,但?没想到竟然?开出一大块玉石,比阿烟的拳头?还大,而且质地?极佳。 所以可想而知,最后是阿烟赢了。 钱是小事,高兴才是重头?戏,弄的阿烟跃跃欲试,也想开玉了。 “王爷,我可以试试吗?” 齐誉扫过小姑娘细嫩的手,摇头?拒绝道:“你不会。” 她娇气,若是磨破了手定会哭。 “试试嘛,”阿烟拽着他的袖子,娇嗔道:“我试试,若是不行就算了,可以吗?” 驯马计划重现江湖,但?是当着外人在阿烟不好意思叫夫君了。 大概彩霞姐教的好,这招百试百灵。 齐誉嗯了一声,不过让胡岩去找了干净的棉巾,将她的手掌缠好,这才让她试试。 可惜的是,阿烟没那么大力气,最后不了了之。 剩下的玉石都让胡岩开了,阿烟在旁边看着开出来的玉,一会欢呼大笑一会深深叹气,院里的欢声笑语传了出来,有人低头?微笑,有人则是一脸愤恨。 钱先生本来想找秦王商议开市的事情,既然?京城下了命令将此事交给?秦王办,那一定得办的漂亮才行。 可没想到竟然?听见女人的声音!不用想定然?是府里那个南疆女子! “糊涂!荒谬!” 钱先生气的脸都成猪肝色了,当即快步朝着门?口去,甚至等不及士兵通报就要往里闯。 “先生,先生您稍等。” 士兵一脸难色,知道这位是秦王看重的幕僚,且年岁已高,生怕不小心将其推倒再出个好歹,所以最后让钱先生闯了进去。 “王爷,”钱先生眯着眼睛一脸肃色,行礼道:“开市细节未敲定,许多事情还需要王爷处理,还请王爷以大事为重!” 这话说的很严重了,就像齐誉无所事事一样。胡岩冷了脸,阿烟收敛笑容,往齐誉身?后躲。 她总觉得这位老先生对她抱有敌意,尤其是那双浑浊的眸子看她的时候,总觉得像是一把利刃似的,往她身?上刺。 “先生严重,”齐誉还是那般没什么表情,他长腿一迈,彻底将阿烟的身?形掩盖住,抬手比划道:“开市一事本王已经有了定夺,正准备和众位说明。” “请先生书房等候。” 钱先生抬起头?,不甘心的哼了哼,甩袖子走?了。 “哎这个老家伙,蹬鼻子上脸是不是?竟然?还和三哥摆谱。”胡岩生在漠城,性子本就比京城人外放彪悍,所以说话没那么多顾忌。 “慎言。”齐誉转头?对阿烟道:“你先回去,这些玉料一会清理好叫人送到你那。” 阿烟摇头?:“不要了,我又不会做东西,不如找匠人做些手镯什么的。” 齐誉嗯了一声,阿烟道:“那我走?了,正好还有事。” . 之前答应过詹长宁要为他们的铺子稳定提供货源,如今离的远了倒有许多不便。幸好胡岩答应她,说帮忙将货运到南疆。 不过阿烟觉得齐誉说的对,太远了确实不方?便,还不如在漠城找铺子合作。 这几日阿烟做了不少香膏和口脂,除了给?翠红和柳绿的,还剩下不少货品。两个小丫鬟因为收到礼物雀跃不已,还主?动提出帮忙做香膏。 所以做香膏的人数迅速扩增到五人。 涉及到配方?,阿烟不太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五个人已经够了,等往后做大了再说。 回去后将东西收拾好,阿烟听从翠红的建议换了身?衣裳,准备出门?去。 到了门?口,侍卫却将其拦住,阿烟蹙眉:“我要出去。”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还请姑娘稍等。” 派出去一个人去请示秦王,没过一会回来了,赶紧将人放行。 等阿烟三个人走?出去了,侍卫低声道:“王爷说了,往后姑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侍卫掏掏耳朵,觉得自己听错了。 蛊心 第63节 在这位陌生女子来到王府的第二日,下令不许她出去的人是谁? 正当俩人议论?的时候,就见两个人影如鬼魅似的飘了出去,吓的侍卫都拔刀了。 “那、那是谁?” “放下刀,我看见了,应当是王爷派去偷偷保护那位姑娘的人。” “哦哦,吓死我了。” 既然?偷偷保护,自然?不会让阿烟知道。她正领着翠红和柳绿,寻找漠城的胭脂铺子。说起来,这还是阿烟第一次到大历,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异域风情。 从穿着打扮上就能分出大历和南疆人,男子区别不大,但?是女子却大为不同,似乎大历国更喜爱黄金制品,很多姑娘家头?上戴的簪子都是金子做的。 不像阿烟,喜欢银制品,而且她最喜欢脚踝上的银铃铛了,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可是响动让四周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阿烟被?他们看的发毛,忙问?翠红:“他们都不戴铃铛吗?” 翠红拍了一下脑门?,她怎么将这事儿给?忘了! “姑娘,我们这的女子最喜欢玉石以及黄金,戴的首饰一般都是这两种材质,当然?,银制品也有,不过大家不会戴铃铛,因为……” 阿烟见她一脸难色,追问?道:“因为什么?” 翠红犹犹豫豫,旁边的柳绿没那么多心眼,当即道:“姑娘,因为我们这的囚犯会配铁链子,走?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大家觉得不讨喜,所以从不会在脚踝上戴首饰。” “这……” 见阿烟一脸愕然?,翠红先是给?柳绿使眼色,意思是别说了,然?后安慰阿烟道:“每个地?方?风俗不一样,姑娘不必介怀。” 阿烟倒是没在意寓意好不好,就是这些人老看她,弄的她怪不好意思的。所以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阿烟让翠红和柳绿挡着点?,她弯腰将银铃取了下来。 这回总没人注意她了吧? 可没过一会,阿烟发现还是有人若有如无的视线扫过她。阿烟疑惑,偷偷问?翠红,翠红笑了。 “姑娘,那是因为您长的好看,所以大家都看您,不信您瞧卖绢花的年轻摊主?,他方?才看了您一眼,脸都红了!” 小摊主?人是个少年,瞧着和阿烟岁数差不多,此刻脸红的似滴血,尤其是在发现阿烟看过去后,更是赶紧低下脑袋,假装在收拾手边的东西,只是哗啦一下,东西全被?他不小心弄洒了。 见那少年懊恼的蹲下来收拾,阿烟便不看他了,她问?道: “怎么才能不让旁人看我?” 翠红心里来了一句:您长的美,旁人不可能不看啊。 但?翠红还真?想到一个办法,从袖子里取出面纱给?阿烟覆上,如此一来只露出那双灵动的眸子。 如此一来虽然?有看的人,但?阿烟明显放松不少,而且漠城很多大家小姐也会戴面纱,甚至带着幂离。阿烟这样打扮,并不算异类。 找了几家铺子,没等阿烟介绍香膏,那铺子伙计就将她赶走?了。 “怎么这样啊,不买东西就不许说话了?”柳绿抱怨着,走?出老远还朝着那家铺子吐口水。 阿烟也着急了,急的嗓子一股火似的。但?她面上不显,依旧笑吟吟的道:“没事,多走?几家,总会有愿意收的。” 这一走?就是许久,等到日落西山时,她们还没找到合适的铺子。倒是有愿意收的,但?给?的价格太低,甚至连材料本金都回不来。 想来想去,还是詹公子给?的价更高。 “姑娘,您歇歇脚吧。” 因着走?路许久,阿烟双股颤颤没了力气,额上沁着汗珠将面纱都染湿了,贴在脸上怪难受的。 阿烟将面纱取下来,用帕子擦了擦脸。 “找个地?方?歇歇脚,我们就回去。” 她信誓旦旦的要挣钱养齐誉,可是出师未捷,面皮上挂不住。虽然?齐誉可能不在意,但?她心里在意的紧。 “前头?有个茶寮,好像要收摊了,姑娘,去吗?” “去。” 三个人到的时候,茶寮妇人笑着道:“也是巧了,最后一壶茶卖完了,若是姑娘们不嫌弃,不要钱的温水可以提供。” “行,劳烦老板了,不过钱照给?。” 老板娘见她长的貌美说话又好听,当即心生好感,立刻取了干净的大碗过来倒水,还赠送了一盘自家现摘的果子。 眼看着天快黑了,坐着喝茶的人不多,只有隔着桌子坐的一个老妇人,还带着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年纪小,看什么都新奇,见阿烟坐在那,虎头?虎脑的小孩直勾勾的盯着阿烟看,末了还伸出手指头?喊:“娘!” “娘什么娘,”老妇人皱眉拉下小孩子的手,数落道:“赶紧吃,吃完回家。” 天色晚了,一般人家不会让小孩在外面,据说孩子眼睛纯净,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老妇人被?小孩一声娘叫的后背发毛,赶紧让小孩将饼子咽下去,拽着小孩走?了。 小孩不情愿,哭闹不止,阿烟顺着声音望过来,正好和小孩对上视线。 “娘,”小孩又怯生生的叫了一句,吓的老妇人当即抱着孩子,用袖子遮住他的眼睛跑了。 “造孽啊,”茶寮老板娘嘟囔了一句,阿烟好奇的问?她:“怎么说?” 大概这些事儿街坊邻里都知道,所以老板娘说起来也没那么避讳。 “刚才那个小孩没了娘又是个脑子不好的,见谁都叫娘。”老板娘叹气一声,接着道:“偏偏他爹还是个……哎,他爹就是前面不远处铺子的老板。” 老板娘没多说,只给?阿烟指了个方?向?,阿烟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排低矮的房子,哪有什么铺子? 大概是天色黑了,瞧着那些隐于暗处的房子还挺吓人的,阿烟收回视线不再问?了。 她身?上也起了鸡皮疙瘩,怪吓人的。 休息之后果然?有力气了,阿烟顺道买了些零嘴回去。虽然?今日一天都没什么收获,俩个丫鬟也跟着心情不好,但?阿烟强打起精神安抚道:“没事的,我们明日再上街,还有很多家没看过呢。” 见阿烟急的嗓子都哑了,还好声好语的安抚她们,翠红感动的点?头?:“是,姑娘手艺好,做的香膏也是好的,定能卖出去。” 柳绿心思单纯,立刻应声道:“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香膏,昨晚我抹了一些,今早起来脸蛋滑溜溜的像是鸡蛋!” 说着还抓着阿烟的手让她摸,还问?:“姑娘,你摸摸看,是吧?” 翠红不甘示弱,也跟着摸柳绿另外一边脸蛋,三个小姑娘闹作一团,那些盘在心头?的焦躁散了不少。 等回到院子里,荷花荷叶迎了上来,大声道:“姑娘,汤伯刚叫人送来的银耳汤!” 果然?进到屋里,见到桌子上摆放着大碗,碗里是放了果子银耳的甜汤,再加上刚送来的冰鉴,凉爽怡人。 “来,我们一起喝。” 那么多汤她自己定然?是喝不完的,阿烟招呼翠红几个,一起将甜汤分了。凉爽的甜汤将最后一点?火气散了,不多时,就有人来送晚膳。 大概是今日走?的路多,阿烟难得的多吃了半碗。 . “王爷,姑娘今日胃口好,多吃了半碗饭。” 这等细微之事都被?传到齐誉的耳朵里,他颔首,淡声道:“今日收获如何?” 问?的是偷偷保护阿烟的那两个人,当即答道:“回王爷,许多胭脂铺子都有自己的秘方?,若是阿烟姑娘卖方?子兴许能卖出去,但?是她直接卖香膏,且开的价格不低,自然?不会有人问?津。” 胡岩在一旁插话道:“这么说詹长宁给?的钱确实不少,十二分的诚意啊。” 说完,就收获一个冷眼,胡岩当即闭口不谈了。 等屋里人都走?了,胡岩提议道:“三哥,你何不给?她自己开个铺子,让她当老板?” “你以为本王不想?” 他让汤伯侧面提了一句,但?没想到她直接拒绝。 “阿烟姑娘瞧着娇弱,实际上坚韧不拔,”胡岩回想认识阿烟的这些日子,他夸赞道:“之前她还说要挣钱养三哥呢。” 正在写?字的手一顿,他唇角翘起又很快压了下去,修长的手指将狼毫笔归于桌面上,他边净手边道: “王府家大业大,总不至于让她一个小姑娘出去挣钱,她才多大。” 胡岩嘿嘿一笑:“三哥,阿烟姑娘不小了,她这个年纪即便是在京城也到了可以生儿育女的时候,你和她左右拜过堂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不如早早开枝散叶,也让我当叔叔。” “胡闹!” 不知哪句话惹了他,他面色不大好看,胡岩眼珠子一转,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出来时候遇见汤伯,胡岩苦着脸道:“汤伯,你说三哥是不是特别矛盾?明明喜欢人家姑娘,嘴上却不承认,一提还不高兴。” 将方?才书房里的对话说了一遍。 汤伯听完摇头?不敢苟:“胡统领,你可还记得有危险时王爷不想让你们涉险,为何?” 胡岩立刻答道:“三哥拿我们当心腹,自然?不想让我们白白送命,且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不畏生死……” 话没说完,胡岩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看汤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汤伯深深的叹了口气,心疼道: “他怕自己突然?……,所以不想连累阿烟姑娘,他还曾说过,等蛊解开,就妥善将阿烟姑娘安置好。” 如果当真?像他嘴上说的不在意,又怎么会为她考虑这么多,又怎么会怕连累她。 第41章 从南疆都?城出来后一路走走停停, 游山玩水,荣公?主是高兴了, 苦了那?些跟着她一起出行的?巫医。 任何事情都?要听公?主的?不说, 还得随时?听候调遣,甚至半夜有时?候也会被叫过?去给公?主诊脉。 出来才三日,众位年纪大的?巫医就已经受不了了, 脸上纷纷露出憔悴之色, 只有詹长宁这个正当年轻的?巫医还受的?住。 詹长宁的?马车就挨着荣公?主的?马车,足以可见?荣公?主对其的?重视程度。下午时?分, 总算是到了一座城池, 找了处客栈歇脚后众人都?昏睡过?去,只有詹长宁洗漱后坐在屋里研究蛊虫。 “二爷,您歇歇吧。” 桌子上放满了药物和装蛊虫的?竹筒, 仆从一直侍候詹长宁,知?道他对巫蛊之术达到了痴迷的?程度, 甚至年幼的?时?候还一度忘记吃饭, 活活饿出了胃病。 天?赋是一方面, 但更多的?是来自詹长宁自己的?努力。 “嗯,倒杯水, ”詹长宁头?都?没抬, 继续鼓捣自己的?事情。仆从无奈, 叫人将饭菜又拿去热了一遍。 晚上快入睡的?时?辰了, 詹长宁甚至已经洗漱好准备躺下, 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詹大人,快, 公?主召见?。” 蛊心 第64节 门?很快就开了,詹长宁边穿上外裳边跟着宫女走, 路上就已经将自己收拾整齐,甚至还将头?发?重新修整一遍。 到了后,见?房门?开着,他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虽说整个客栈都?被包下,但出门?在外总是没有皇宫安全的?,荣公?主未免太不小心。 “长宁,进来。” “是。” 进去后,就见?荣公?主趴在床榻上,身上只穿着丝绸质地的?寝衣,她翘起的?双脚晃动,裤子就顺着光滑的?肌肤落下,露出白皙的?小腿。 詹长宁视线定在地上,并未逾矩。 “长宁,我有点不舒服,你过?来帮我看看。” “是。”詹长宁应声之后立刻上前?,忽视荣公?主露出的?玉臂,只盯着自己的?脚下看,将长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他看诊,荣公?主则是好奇的?看他。 这样?优秀又好看的?男人,就是要配她这样?尊贵的?女人才是。南疆王是她爹,王后是她娘,将来的?南疆王是她兄长。如此看来,她想要拥有詹长宁,似乎完全够格。 只是有一个问题困扰着荣公?主,那?就是詹长宁本人似乎并不愿意。 “长宁,”荣公?主歪头?看他,“公?主府正在建造,你往后要跟着我住进公?主府。” 詹长宁未言语,半响之后他松开手,温声道:“公?主今日舟车劳顿,但脉象上看还不错,睡前?叫人将煮好的?汤药喝下,公?主便能安然入睡。”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詹长宁明明是才弱冠而已,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但可能在宫中久了沉淀下来,身上带了沉稳气质,即便面对王室中人也不卑不亢。 他漂亮的?唇一张一合,规矩回答道:“臣是王上派来给公?主看诊的?巫医,将来若是王上允许,自然要接着给公?主调理身体。” 荣公?主哼了哼,似乎不满这个答案。 “那?本公?主的?府中可不养闲人,且只有本公?主的?男人才能住在府里。” 詹长宁不做声,荣公?主有些恼了:“滚出去!” “是。” 从房里出来,就见?几?个房门?探出好奇的?脑袋,大概是听见?荣公?主那?声喊了吧。 詹长宁的?仆从一脸焦急,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去。“二爷,您没事吧?公?主没为难您吧?” 詹长宁摇头?:“无事,回去睡吧。” 詹长宁性?子温和,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可仆从觉得这不是荣公?主羞辱他的?理由。是,她是贵为一国公?主,可他们家二爷也是天?子骄子啊!怎么可能会和旁的?男人共侍一女? 虽然荣公?主到现在也没有男人,可她不止一次提过?,将来要多养几?个面首! 他们家二爷怎么会受如此侮辱! 越想越气,直到第二天?仆从都?没缓过?来,倒是詹长宁,面上依旧带着和善的?笑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差点忘了,”仆从缓过?神来,将信纸交给詹长宁,道:“一早收到的?消息。” 展开之后只有一行小字,詹长宁略显惊讶,但随后笑容变大。 “阿烟姑娘竟然交货了,我还以为她忘了我们的?约定。” 眼前?闪过?少女的?笑颜,詹长宁吃惊于她竟然如此守诺。 他喜欢守诺的?人。 仆从问:“二爷,不是说阿烟姑娘入了大历境内吗?” 之前?他们的?人查不到人在哪,所以猜测人直接去了大历,但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又如何能畅通无阻的?越过?边境? 猜测她身边那?个男人身份不一般,但怎么也查不到他的?任何消息,最后詹长宁猜,他不是南疆人。 “嗯,正因为如此,她的?真诚才尤为可贵。”詹长宁笑意更浓,“她送来的?东西切记要用心售卖,打出物以稀为贵的?噱头?。” “是,这就传消息。” 仆从走后,詹长宁再次看了一眼纸条,许久之后才恋恋不舍的?将其烧毁。 跳跃的?火光映在男人的?眸子里,他嘴里念叨着:“阿烟啊。” 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 “阿嚏!” 阿烟打了个喷嚏,翠红紧张的?将窗子合上一半,看着外头?阴沉的?天?色道:“快下雨了,风也大,姑娘您别做了,歇歇眼睛。” 桌子上放了许多瓶瓶罐罐,是阿烟研究新口脂要用到的?东西。她摇头?笑着道:“没事的?,一日之计在于晨,趁着刚起来做一些,等研究好了,我们就批量做。” 避光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箱子,箱子里摆满了做好的?香膏和口脂。柳绿扫了一眼之后脸上露出难色,大大咧咧的?道:“可是姑娘,我们还有一箱没卖出去呢!” “柳绿!”翠红斥责一声,柳绿这丫头?傻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疑惑的?啊了一声问道:“干嘛?” 翠红赶紧看向阿烟,就见?她动作微滞,放下东西后小姑娘抬起头?,努力的?撑出一个笑容来:“别灰心,才刚开始而已,一会我弄完这些,我们再出去试试。哪能一下就成功,再说总要努力的?,对吧?” 这番话像是在安慰别人,其实更多的?是安慰自己。原本她想着和齐誉在小山村里好好生活,时?不时?的?出门?游行一次,日子也算过?的?充实。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他是王爷不是普通人。 阿烟想了许久,心里还是希望能和他在一起的?,所以她也想实现自己的?价值。 这些胭脂水粉,在村里的?时?候她就研究过?,但村里姑娘都?不涂这些,她刚开始做好涂在脸上,还被笑话过?。 后来,她就自己偷偷的?研究,想着等往后出村拿到镇子上卖。遇见?齐誉后,事情多了起来,就将此事搁置了。 但现在,她想做好这件事,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 “对,姑娘说的?对,”翠红笑道:“姑娘的?香膏好,肯定有识货之人,耐心等待定然能卖出去。” 香膏的?方子是阿烟祖母给她的?,里面有不少东西得炼化之后才能用,这些只能阿烟自己做,属于独家秘技。效果?自然不言而喻,两?个小丫鬟脸上润滑细嫩,正是涂了香膏的?关系。 翠红摸着自己的?脸蛋,真诚的?道谢:“多亏了姑娘体恤,感觉皮肤更好了。” 柳绿也点头?:“是啊,姑娘做的?很好,肯定可以的?!” 荷花荷叶也凑过?来,说了不少好话,让阿烟低落的?心情重新振奋起来。 “嗯,那?我们一会就出门?。” . “王爷,姑娘又出门?了,我们的?人跟上去了。” 齐誉颔首,底下坐着的?胡岩道:“三哥,不如你偷偷给铺子打过?招呼,让他们将阿烟姑娘的?东西收下得了!免得她一趟一趟的?跑。” 王府也不差这点钱,完全可以当那?个幕后的?买家。 负手站在窗边的?男人似乎不赞同,长眸看向天?边乌压压的?黑云,淡声道:“她为了做那?些东西付出很多努力,相信她凭借自己也可以做好。” 胡岩刚开始还不明白,心想若是三哥当幕后买家,那?不也算成功吗?但琢磨了一会,胡岩恍然大悟。 三哥这是对阿烟姑娘的?肯定啊!他觉得阿烟姑娘的?香膏很好,才会如此放心让她自己去闯荡! 脑海里浮现汤伯说的?话,胡岩越发?的?肯定,三哥是喜欢阿烟姑娘的?。 哪里是因为什么同心蛊,同心蛊被他体内的?毒制衡住,根本不会对他有影响! 再有,从小就身上带毒,错骨分筋的?疼痛他都?能忍了,又怎么可能忍不了同心蛊带来的?反噬? 说到底,三哥就是拿同心蛊当借口,掩盖自己喜欢阿烟姑娘的?事实。 齐誉转过?头?,就见?胡岩笑容奇怪的?看着他。 “愣着干什么?去书房。” 胡岩嘿嘿笑:“是。” 书房里早就齐聚了所有幕僚,文冶依旧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和气呼呼的?钱先生说着什么。齐誉进来后,众人立即起身,喊一声王爷。 “诸位请坐。” 齐誉坐到上首处,环视一圈屋里的?人,道:“今日就是要敲定开市的?流程。” 文冶接话:“王爷,您当真打算将两?国之间的?空地建立起来,当开市的?地点?” 大历和南疆之间自然不是紧紧挨着,还隔着山河丛林,而齐誉挑选了一块占地极广的?空地,打算建立房屋,让两?国的?百姓在那?里交易。 钱先生不赞同的?道:“耗时?费力,这些费用谁出?” 文冶笑道:“钱先生难道不知?道吗?这些南疆王室都?答应了,说他们会付钱,而且物料已经运送到了,就等我们也派人去,一起开工。算算日子,甚至用不上一个月就能平地起高楼。” 人多钱多,干活自然快。且不用建的?那?般精美,只要能让百姓们在屋里交易即可。当然,要按照正常集市来管理,两?国都?会派兵派人。 钱先生被堵的?无话可说,只能狠狠的?瞪文冶。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讨论开,齐誉听着底下人的?声音,半响之后才道:“之所以未选择我们的?城池亦或者对方的?城池,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保证两?国百姓的?安全。” 如果?在大历,那?些南疆百姓们怕是会心里有疙瘩,如果?地点选择南疆,大历的?百姓怕是都?不敢去。 所以齐誉折中选择,将地点定在了两?国中间,既公?平又让两?国的?百姓们安心。 再有,如果?开市,边关城门?就要敞开,极为不安全。 听完齐誉的?解释,众人也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文冶将扇子刷的?收起,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笑着道:“王爷,需要我们做什么?” 底下人齐刷刷的?看过?来,齐誉淡声道:“必行之事有三,第一要确保大历百姓积极踊跃去市场,促进交易;第二要保证两?国百姓安全,保证交易公?平;第三,要制定合理的?税收,不可本末倒置让税收压倒百姓。” 文冶点头?:“这些确实是重中之重。” 钱先生还想说什么,被齐誉看了一眼,当即将话头?吞了下去。 等事情都?解决完,已然过?了晌午。齐誉捏了捏额角,站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缓了好一会才觉得没那?么头?昏脑涨了。 “三哥,”门?口胡岩敲门?,不等齐誉应声,他走进来道:“哎,阿烟姑娘又失败了。” 她人已经回来了,所以暗中保护的?人也回来禀告,说上午依旧没什么收获。胡岩听完于心不忍,心想这么个小姑娘接连被打击,她能受的?了吗? “知?道了,”齐誉背着胡岩,胡岩听见?他声音淡淡的?,像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好吧,之前?三哥确实说放手让她自己去做。真是,他们小夫妻俩都?不急,他跟着急什么? “三哥,我走了,今天?回家吃饭,我妹妹给我做了最好吃的?面。” “去吧。” 待胡岩离开后,齐誉叫人送水,他洗了把脸清醒不少。汤伯过?来问是否传膳,齐誉道: “叫厨房多做一道莲藕蒸糯米,不要洒太多花蜜,一点就好。” 汤伯眼睛发?亮:“王爷,是要叫阿烟姑娘过?来用膳吗?” 蛊心 第65节 “嗯,叫人请她过?来。” 汤伯立即应声,转身就要走。 “汤伯,”齐誉将人叫住,吩咐道:“屋里摆好冰鉴,这时?候正是最热的?时?辰。” “好咧!” 王府比不得宫里,夏日的?冰甚是珍贵。所以王爷素日里都?不曾用冰鉴,天?气热他也只是洗个凉水澡,只在和幕僚议事时?用。 现在要和阿烟姑娘一起用膳,还将冰摆出来,说明王爷心里在意的?紧。 汤伯笑的?灿烂,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似的?。 王爷开窍了!这难道不是大好事? 要知?道,秦王如今二十有五,等过?了这个年可就二十六了!别说娶妻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他能不着急吗? 不过?阿烟姑娘出现后,一切迎刃而解。 一路上阿烟觑着汤伯喜滋滋的?模样?,心想:王爷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她? 一个上午没有收获,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阿烟藏在心里不说罢了。 见?汤伯高兴,她也心思稍松,想着不能让齐誉看出来她不对,所以她揉了揉里脸蛋,努力的?笑。 这还是阿烟第一次进齐誉的?房里,只见?屋内整洁干净,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有条不紊。 桌面上早已摆放好午膳,明明有热汤一类,可屋里依旧凉爽的?让她觉得舒服。 “王爷一会就来,姑娘稍坐。” 说完话,汤伯退下,阿烟则是找了个凳子坐下等待齐誉。她环视四周,发?现齐誉这人果?然爱看书,屋里书架上满满登登都?是书籍。 “咦?” 见?到书架旁的?东西,阿烟起身走了过?去。 之前?开玉开出了三块玉石,其中最大的?一块就是齐誉书房里那?块开出来的?,阿烟记得它成色很好。现在,这块玉石就摆放在这,旁边还放了些工具,看起来像是要雕磨似的?。 齐誉还会这些?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烟回过?头?,笑着道:“王爷,你是要做什么吗?” 阿烟喜欢这块玉石,原本想要做个簪子或者耳坠子的?。但齐誉拿来,肯定有用,她也不好再开口了。 “坐。” 齐誉视线扫过?那?块玉石,眼里出现懊恼的?神色,不过?阿烟没看见?,她正坐下准备用膳。 席间齐誉都?没说话,阿烟其实特?别想和他说什么,但是知?道他规矩好,她也只能忍着。 总算是吃完饭,阿烟假装吃撑了,道:“吃太过?走不动了,王爷,我能在这歇会吗?” “可。”他只简单回答了一个字,就坐在书桌后,看样?子是要处理什么事情。 因为生意上受挫,阿烟心里憋着一股火,只是无处发?泄罢了,如今碰见?齐誉,她特?别想和他倾述。 除了他,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王爷,我帮你研墨吧?” 小姑娘走过?来,纤细凝白的?手指要去拿砚台,齐誉眉心一跳,没忘记上次磨墨最后弄的?满手都?是。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许是心里有事,让阿烟心不在焉,这次更糟糕,没磨一会手上就已经都?是墨水了。 浓重的?色彩让更显她皮肤凝白,她松开手,面上带着歉意: “对不起,我没做好。” 齐誉去将水盆端了过?来,还拿出干净的?棉巾。等他走过?来时?,就见?她低垂着眼眸。 “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祖父祖母希望她好好的?在村里生活,可她一心向往繁华的?城镇,甚至跃跃欲试,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养活自己和齐誉。 可结果?呢?除了詹公?子,甚至没人愿意去看她的?香膏。 方才手上弄了墨水,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阿烟第一次生出如此挫败的?情绪,甚至想,她是不是错了。 是不是一开始就该听祖父的?话,永远留在村子里? 小姑娘脸上出现迷茫和痛苦的?神色,杏眸微红,鼻子也红彤彤的?,可她就是忍着泪意不哭。 “王爷,我是不是很笨?什么都?帮不上忙。” 她低垂着头?,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儿似的?,失去往日的?艳丽模样?。 “不会,”男人收回视线,将沾湿的?棉巾放在手里,然后走近她,轻轻拿起她的?手温柔的?擦拭。 他力道把握的?很好,既不会弄疼她,也能将墨汁擦干净。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的?手指,带来别样?的?安慰。 阿烟抬头?看他,就见?他擦的?认真,像是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似的?。 “你很好,”他忽地又开口道:“你会炼蛊,会做好吃的?菜,会研究出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还心地善良。” 擦拭的?动作没停,可阿烟却呆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我有那?么好吗?” “嗯,”放下她的?手,齐誉随手将脏的?棉巾扔在木盆里,放到一旁。 外面鸟语花香,室内清凉怡人,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阿烟心口突突跳的?厉害,脸颊开始发?热。 “有,”他抬起眼肯定的?道。 和他对上视线,男人深邃的?长眸里宛若深不可见?底的?湖水,而阿烟就像是一叶扁舟似的?,游荡在其上,随着水波荡漾左摇右晃。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她在心里说出这句话,嘴上却嚅动着,半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久之后,小姑娘脸上重现笑容,又恢复了那?个娇憨可爱的?模样?。 “谢谢你,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说完,不等齐誉回答,阿烟大步离开了。 只剩下木盆里的?水,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齐誉忽地闭上眼睛,自觉失误。他不该再接近她…… “罢了,当妹妹养着吧。” . 殊不知?“妹妹”却有旁的?想法,正在付诸行动。 翠红见?阿烟回来就翻箱倒柜,忙过?来问:“姑娘,找什么呢,我帮您找。” “我在找一个小包裹,就是用碎花布包着的?,大约这么大,里面是两?本书。” 阿烟伸手比划了一下大小,翠红和柳绿加入找书的?行动。 那?两?本书是彩霞和春桃给她的?,还说让她和齐誉一起看。只是路上事情多,她还没来得及。今天?齐誉说了那?番话,让她高兴起来,她也想让齐誉高兴高兴。 路上汤伯说齐誉最近很忙,一根弦紧紧绷着,她想让他放松。 彩霞姐说,里面的?内容男人看了会开心,但是让她约束着他,不许看太多。阿烟拿彩霞的?话十分珍重,毕竟就是彩霞教的?她驯马计划,而且十分成功。 现在齐誉也是烈马,可是只要她肯努力,他总会低下头?,让她摸摸。 “找到了!姑娘,是这个吗?”柳绿手里捏着一个小包裹,阿烟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 翠红好奇的?道:“姑娘,是什么书啊?” 平日里没见?姑娘看书,没想到姑娘是个好学的?人。 阿烟神秘一笑,想打开包裹给两?个小丫鬟看看,但都?开到一半了,忽然想起来彩霞姐曾经说过?,不许给除了齐誉以外的?人看。 “不行,这个不给你们看,若是喜欢看书的?话,一会我们去街上,给你们俩买话本子!” 王府的?丫鬟自然也是认字的?,只是不大会写罢了。 “好,”柳绿先应声,高兴的?就差跳起来了。 将小包裹放好,阿烟重新收拾了一番,带着做好的?香膏再次出发?。 总会有识货的?人,好东西不愁人不识。 这头?她刚走出王府,消息就立刻到了齐誉的?耳朵里。他挥挥手,属下退出去。 长眸扫过?窗台上的?花儿,看起来娇弱,却韧性?十足,哪怕大风大雨吹过?,依旧会重新直起腰杆。 . 这个时?辰出门?,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幸好阿烟早有准备,撑着伞遮住烈日。 “我记得之前?喝茶时?,老板娘说前?面那?条街也有铺子,不如去那?边看看。” 翠红也想起来了:“成,都?去看看,说不定有人慧眼识珠就收了。” 走到这条街附近,阿烟发?现街道上行人很少,两?边的?铺子生意很差,几?乎没有客人。路面还算干净,但是路两?旁的?铺子则显得格外的?——脏乱和破旧。 有的?牌匾掉了,就被店家随手杵在门?口,像是不在意会不会有客人来似的?。还有的?牌匾脏的?看不出字迹,若不是门?口放着几?匹布料,阿烟都?不知?道这家卖什么。 走着走着,就见?前?面街上有个小孩,小孩长的?圆润可爱,抬起脑袋看阿烟,闷声喊了一声:“娘!” “娘什么娘,你娘早死了!” 出来一个老妇人,厉声呵斥小孩,若是普通孩子早就被吓哭了,但是这个小孩什么都?没说,被老妇人带走了。 “姑娘,您看那?个小孩,像不像那?晚遇见?的??” “像,”阿烟视线随着小孩走,就见?小孩最后进了一家铺子。她视线往上一看,见?铺子写着“闻香阁”。 “瞧着像是香料铺子,牌匾还挺干净的?。”翠红在一旁念叨。 不止牌匾,门?口处也清理的?干净,未像其他铺子似的?摆放杂物。 “走,去瞧瞧。” 未等走到门?口,就和去而复返的?妇人撞个正着,那?老妇人一看就脾气不好,上下打量阿烟后问道:“买胭脂?” 看来这是家胭脂水粉铺子了,越过?老妇人,阿烟视线往屋里落,就见?昏暗的?室内摆放着架子,而架子上正是一盒盒胭脂。 她视线微动,隐隐看见?架子后好像坐着个人,但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蛊心 第66节 见?阿烟打量屋里,老妇人皱着眉头?又问一遍:“买东西?” 阿烟点头?,老妇人这才让开路,脸上也带了些笑意做出请的?手势,还朝里面喊道:“续宁,有客人来了。” 阿烟往里走,耳边听见?吱吱呀呀的?声音,就像是轮子碾过?地面发?出的?声音似的?。等到了铺子里,就见?从架子后转出来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人。 他穿着最普通的?细布衣裳,脸色苍白面容消瘦,明明是最热的?时?候,他膝上还铺着薄被,上面放着一本泛黄的?书籍。 “客人,想要买些什么?”他一说话,声音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听的?人耳朵不太舒服。 翠红不由得想到,怪不得这条街上生意不好,老板各个都?怪异的?很,也不知?道阿烟姑娘会不会害怕。 想到这,翠红搂住阿烟的?胳膊,意思是不行我们就撤。 阿烟却是没怕,当年她祖母病重时?候,整个人瘦的?像是人干,那?她都?不怕,还每晚和祖母一个房里睡觉。 这人只是不良于行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李续宁见?门?口的?大小姐只是愕然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他难得的?觉得心里发?暖。 因着开的?是胭脂铺子,来买东西的?多是小姐妇人,每次她们看见?他都?会吓一跳,有胆小的?当即离开不买了。 “想买什么,可以给您介绍。” 阿烟走近货架,问道:“想看看香膏。” “有的?,客人是想买涂身体的?还是涂手,亦或者涂头?发??” 香膏的?讲究不少,但是普通人家一盒多用,哪里都?能涂,所以阿烟做的?香膏就是这种。 ? “有没有那?种都?能涂的??” 李续宁推着轮椅,去往另一处的?货架上,将香膏取下来,作势要推车回来给阿烟看。阿烟见?他行动不便,不想如此麻烦他,所以她快走几?步接了过?来,还轻声道谢。 “姑娘试试。” 阿烟打开盖子凑近闻了闻,气味还算不错,就是质地太粗糙,能看出颗粒感。 “这是李家独门?秘方做的?,效果?不错,而且卖的?便宜,一盒只要二十文。” 二十文确实不贵,但是质量嘛…… 在阿烟看香膏的?时?候,通往后院的?帘子处探出小孩的?脑袋,扑闪的?大眼睛看着阿烟,憨声喊了句:“娘。” 阿烟转头?,就见?是之前?的?那?个小孩子。李续宁立刻道:“抱歉,犬子无状,母亲,将烈儿带走。” 老妇人赶忙来拉孩子,只是小孩子这回死活不走,还哭闹起来,找准机会脱离老妇人,直奔阿烟而来,猛的?抱住阿烟的?大腿。 “娘!娘!” 哭声惨烈的?像是阿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若不是自己还未生育,她都?差点误会自己真是他娘亲了。 小孩子脸上哭的?脏兮兮,将阿烟茜色裙子蹭上了污垢,李续宁见?状忙不迭的?过?来赔礼道歉,拉小孩子的?手。 只是他越拉小孩抱的?越紧,小孩哭的?声音也越发?大。阿烟于心不忍,轻声道: “我来吧。” 貌美的?女子,看年纪和发?鬓就知?道她还未成亲,李续宁不好和她离的?过?近,就退后一些。阿烟则是微微弯腰,问小孩:“为什么哭?” 大抵是她声音好听亦或者和他娘长的?像,小孩抬起头?看她,还真不哭了,但是水汪汪的?眼睛睁着,就是不说话。 李续宁道:“烈儿他……比一般孩子反应慢一些。” 果?然,叫烈儿的?小孩才慢吞吞的?道:“我想娘。” 没娘的?孩子怪可怜的?,阿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她心里一软,从翠红手里接过?油纸包,打开后将果?脯放在烈儿眼前?。 “这个给你吃,不想娘了,好不好?” 小孩子抽了抽鼻子,大概是小孩子天?性?使然,他伸手拿过?一个果?脯。阿烟笑了,心想对付小孩还是吃的?有用。 却不想下一瞬,小孩的?手放在她面前?。 “吃。” 阿烟惊讶:“给我吃?” 烈儿还在重复:“吃。” 老妇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偷偷抹眼泪,李续宁则是内心大为震动。自从烈儿娘没了之后,烈儿就不爱讲话了,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娘”这个字。 可今天?,他说了很多话! 好不容易将小孩哄好,烈儿抱着果?脯和老妇人走了,李续宁上前?掏出几?枚铜钱道: “这是果?脯的?钱,抱歉姑娘,还要麻烦你再去买一份。” “没事的?,一点小钱而已,”她笑盈盈的?道:“掌柜的?,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等她说完后,李续宁虽然惊讶但没拒绝,他看过?阿烟的?香膏后给予了肯定:“膏体细滑,香气淡雅,是好东西。” 阿烟期待的?看着他,却听见?他话音一转道:“可是姑娘,你也看见?我家铺子的?情况了,每日收支只够勉强糊口,实在是无法收购你的?香膏。” 眼里的?光淡了,但阿烟没气馁,想了想,她忽地找到一个好办法: “掌柜的?,你看这样?成不成?就是将我的?香膏和口脂放在你的?铺子代卖,若是卖出去了,银钱分你一成,若是没卖出去,我再来取走,如何?” 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李续宁没有理由拒绝,尤其是这位姑娘方才不像其他人那?样?嫌弃烈儿,更让李续宁对她有好感。 李续宁还提出要赔偿她裙子,阿烟摆手拒绝。最后,她将东西留下一半,说三日后再来。 直到走出去老远,李续宁才笑着摇头?,道:“定然是哪位府里的?小姐。” 但她性?子未免太好了些。 解决香膏的?事情,阿烟难得的?心情好,路上买了一些吃食,还排队买了一只烧鸡。回到府上,阿烟让翠红跑腿,告诉王爷说晚上让他过?来吃饭。 没过?一会翠红回来:“王爷说好。” 阿烟问她:“当时?他看起来心情如何?” 翠红一脸为难:“姑娘,我们哪敢看王爷啊。” 阿烟疑惑为什么不敢,翠红只道因为他是主子。 实际上是因为秦王面容过?于冷峻,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也就只有阿烟姑娘不怕他。 难怪秦王年岁这么老大,身边还没女人。 阿烟想,齐誉可怕吗?其实并不可怕,他只是瞧着面冷罢了。 “将桌子收拾出来,把我买的?烧鸡撕好摆上去,对了,厨房做饭了吗?” “回姑娘,正按照姑娘点的?菜式做呢,等一会有人送来。” 王府主院忙碌起来,竟然是为了迎接它的?主人。阿烟也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觉得她在这住不大好,等今晚过?后她就换个院子住,让齐誉回来。 被阿烟念叨的?齐誉正在书房里,胡岩见?天?色暗了,起身将烛台点燃,屋里登时?灯火通明。 方才翠红小声来报,所有人都?听见?了,众人都?知?道秦王带回来一个女子,且如珍似宝的?养在王府里。 屋里见?过?阿烟的?人屈手可指,知?道她身份的?更是没有几?个,所有的?幕僚都?对她心生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素来冷清禁`欲的?秦王破`戒? 文冶笑的?开怀,钱先生则是神色莫辨。 南疆人,全部?都?是异类,他们心思狠毒,各个都?是蛇蝎心肠,就该全去死! 激动之下,钱先生忍不住握住拳头?,脑海里在想怎么才能将那?女人赶出去,亦或者,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 “今日就到这,和府衙对接的?事情交给文冶,”齐誉起身,众位幕僚也起身,行礼之后纷纷告退。 因着要开市,所以当地的?府衙要出面,还有边关城池的?大人都?要露面。钱先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阴狠。 齐誉先是有所察觉似的?,忽地转头?透过?窗子看外面。 “三哥,看什么呢?阿烟姑娘还等着你,赶紧去吧。” 难得的?机会啊,胡岩嘿嘿笑:“我还叫人送了果?酒过?去,酸甜口不醉人。” 就怕三哥说他胡闹,所以他没敢送旁的?,只送了适合女子喝的?果?酒。 齐誉嗯了一声,朝着阿烟住处去了。 到了之后,翠红和柳绿识趣的?上前?倒酒,齐誉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王爷,这是我今日上街买的?烧鸡,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 从山村里出来的?姑娘,自然不懂那?么多规矩,更不懂饭桌之上,要上位者先动筷,她才可以吃。 阿烟直接夹起鸡腿放在齐誉的?碗里,还催促道:“尝尝。” 她笑容可爱眉眼弯弯如新月,任谁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齐誉姿态优雅的?夹起,吃了一口后点头?。 “对吧,闻起来就很香。” 吃饭的?过?程,阿烟问话他答,气氛很是融洽。齐誉本不想让她喝酒,怕她大病初愈喝酒后会有影响,但她说什么也要喝。 “今天?心情特?别好,我的?香膏找到铺子寄卖了,王爷,我很高兴,这杯敬你!” 手指纤细,指甲干净圆整透着嫩粉的?光泽。再往上看,清澈的?眸子带着欣喜,确实高兴的?紧。 只是几?杯之后,事情的?走向变得不可控。 齐誉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他紧绷着身子,对她道: “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第42章 夜色深重?, 主院里?烛火微微摇曳,空气中弥散着果酒的香气, 浓重?的犹如?一汪水似的, 将人?沉溺其中。 面色潮红的小?姑娘眼睛缓慢的眨了几下,双臂如?同藤蔓般挂上?男人?的脖颈。 “夫君,你别晃, 晃的我都看不清了。” 她不满的嘟囔着, 刚喝过果酒的红唇饱满的像是成熟的果子?,除了果香外还散发着独属于她的馨香。 蛊心 第67节 香气化作钩子?, 温柔的勾住齐誉的心, 原本?淡定如?山的男人?闭了闭眼睛。 他怎么就?纵着她,最后变成现在这样? 身体僵硬的像是石头,可女子?软的却像是一朵云, 轻飘飘的落在腿上?,带来痒意。 她靠近他, 和他说话, 可齐誉没听清她说什么, 燥意全身而起,他知道?那是什么含义。 闭上?眼睛重?重?吐息, 宽大袖子?下的手捏紧, 再睁眼时, 他眼神冷了下来: “下去。” 大概是俩人?的身高?差太?多, 她能蜷缩着身子?整个人?都落在他腿上?。上?半身支起脑袋靠在他胸膛上?, 两?只手臂则是挂在他脖颈上?,再十指相扣稳定住。 如?果不是她眼神迷离面带醉意, 他都要以为她装醉了。 “下去?下哪去?你别晃呀,我头都要被你晃晕了。” 女子?吐息如?兰, 他脖颈被吹的更痒,热气顺着蔓延至全身,喉结不自觉的滑动了几下。 阿烟微微仰头看向他的脸,娇嗔道?:“都说了不许晃。” 她直接伸手去抚他的脸颊,可是这样一来身体就?失去支撑,摇摇欲坠。 眼看着她就?要跌在地上?,如?了他的愿离开,可……齐誉抿着唇,还是在她要掉下去的时候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为了和他一起用膳,阿烟还特地换了身衣裳,是绣娘新做的烟霞裙,颜色漂亮不说款式也好看,尤其是在腰间放了条腰封,更显女子?身材婀娜窈窕。 阿烟双手捧着大历冷面秦王的脸,还凑近看他,想知道?为什么他老是晃来晃去。 三指的距离,近到让双方可以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彼此。 “听汤伯说,你最近很辛苦,”她觉得眼皮有些重?,但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对了,让王爷高?兴。 “所以我叫你过来吃饭,想和你多说说话,我记得在村里?的时候,你很喜欢吃我做的炒青菜,所以我就?做了两?道?。” 齐誉视线往桌子?上?扫过,满桌子?的饭菜俩人?自然吃不完,但是有两?个盘子?几乎空了。 他难得的勾了勾唇角:“我知道?。” 入口便知是她做的,更何?况席间她不停的暗示,问他合不合口味。 “你知道?什么呀?”阿烟觉得有点困了,就?闭着眼睛说话,“那你说,烧鸡好吃还是我做的菜好吃?” 如?此行径和三岁小?童没什么区别,齐誉微微偏头不做声。 “说嘛,”她两?只手将他的脑袋转过来,更凑近了一些等待他的回答。 闭着眼睛的小?姑娘面带红晕,嘴唇微张的模样,就?像是山中的妖精似的,要将过路的人?引入密林,吸食掉对方的精气。 齐誉眼神暗了暗,揽住她腰间的手收紧。 有一颗深埋土下的种子?,正?在生出嫩芽,努力成长,甚至不惧阻拦,肆意的冒出来。 齐誉呼吸重?了,他闭上?眼在心里?默念:只是因为同心蛊。 再睁眼时,就?和杏眸水润的姑娘对上?视线。 果酒依旧是酒,而且酒劲绵长,此刻她眼尾也添了一抹红,让她看起来更加美艳昳丽,让人?心脏跳的更快。 “齐誉,你听,有打雷声。” 咚咚咚的,响在她耳边,让她害怕的往他怀里?缩。 “我最怕打雷了,齐誉,我怕。” 从未听她说过害怕二字,就?算她被打雷声吓的脸色发白全身颤抖,她都不曾说过害怕。 齐誉刚想将她强行放下去的心思淡了,若是现在将她扔下,她肯定会哭。 “没有打雷。” “有,我听见咚咚咚了,”她伸手环住他劲瘦的窄腰,再次往他怀里?靠,“有,齐誉,在打雷。” 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屋里?的烛火发出噼里?啪啦一声轻响。昏黄的光将俩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看起来亲密无间。 “嗯。” 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然后大掌捂住她的耳朵,另外一只手则是将人?稳稳的托起来,朝着床铺走去。 轻轻将人?放下,小?姑娘已?经醉意朦胧快要睡着了。 “你要走了吗?可是我怕。” 水润的眼眸看着他,如?果他离开,她肯定会哭吧。他低头,就?见她的手拽着他的衣袖,甚至因为用力,指腹已?经泛白。 齐誉忽地生出一种,拿她无可奈何?的心情。 “我不走,睡吧。” 像是不信他,小?姑娘顺着衣襟抓住他的手,两?人?手指交错握在一起。 女子?手指细滑如?玉,男人?的手则因为练武而粗糙不已?,她眉头蹙了一下:“你弄疼我了。” 齐誉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但是她屈指,牢牢握住。如?花的面上?绽放开笑意,她闭着眼睛道?:“但是没关系,谁让我是你娘子?呢。” 说完这句话,她呼吸渐渐平稳。 侧躺着的小?姑娘蜷缩着身体,一只手放在耳下,另外的一只手则是牢牢的攥紧齐誉。 屋里?安静的像是没人?,齐誉放轻了呼吸声,长眸凝视着她,用眼神刻画她的轮廓。 无一不满意,无一不可爱。 等齐誉回过神时,他才发现自己手指正?在拂过她的发尾。如?丝绸般的秀发缠在他指尖,姿势亲密的如?真?正?的夫妻。 他该收回手,该立刻离开这的。 大概是他也醉了,才会如?此这般不克制。 许久之后,睡熟的小?姑娘翻了个身,嘴里?嘟囔道?:“……夫君……” 已?经要转出内室的男人?脚步微滞,鸦羽似的睫毛垂下,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几息过后,他踏步离开。 . “姑娘您醒啦!” 头有点晕,阿烟睁眼就?听见荷叶在说话,童言童语,让她身上?那点不适消散了。 翠红走过来撩开轻纱帐,帐内女子?脸上?还带着睡痕,一双眸子?如?被水洗过似的,清亮透彻。睡的松散的衣襟滑落,露出光洁凝白的肩头,乌发披散着,凌乱又不失美感,构成了一幅美人?图。 柳绿笑呵呵的过来:“姑娘,你真?好看!” 刚起来就?被夸,阿烟脸有点红,翠红打了柳绿一下:“别闹,去准备水。” 阿烟将头发拢至耳后,问道?:“什么时辰了?” 翠红回答:“姑娘,已?经巳时了。” 阿烟大惊,探头朝着窗外看过去,果然见天光大亮,眼看就?到晌午了。 “我怎么睡这么久,翠红,干嘛不叫我。” 阿烟从床上?下来,翠红过来送鞋子?,笑着道?:“昨晚王爷吩咐过,让您好好休息,旁人?不得打扰。” 齐誉吩咐的? 不知为何?,阿烟心里?泛起甜意,脸色更红润了些,瞧着如?夏日的花儿,嫩的能掐出水来。 “哦,”她慢吞吞的回了一句,唇角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大。 收拾好后阿烟潜心做香膏,之前的香膏放在闻香阁一半,还有一半在家。但是阿烟觉得她们做的太?慢了,所以赶制一批出来,就?算在漠城卖不完,也能让胡岩帮忙送到南疆给詹家铺子?。 忙起来的时候总是忘了时间,和闻香阁老板李续宁约定好的第三日到了,阿烟没去的太?早,等吃完早膳,才带着丫鬟慢悠悠的走过去。 如?之前一样,街道?上?没什么客人?,闻香阁更是半个客人?都没有,那个叫李烈的小?孩正?蹲在门口玩蚂蚁。 “烈儿,”阿烟笑着喊人?,烈儿抬起头见是她,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当即扔下小?木棍,朝着阿烟来了。 “喏,这是给你的,”阿烟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她买的果脯,之前见小?孩喜欢吃她就?又买了一包给他。 小?孩刚玩过土,手脏兮兮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摇头道?: “手脏。” 阿烟笑了,将油纸包弄好,还将上?头的绳子?打了个活扣,让他拎着绳子?:“这样就?好了,等你洗完手再吃。” 烈儿露出一个笑容来。 “姑娘来了,”李续宁听见声音,从屋里?推着轮椅到门口,阿烟朝着他点头,见他脸上?出现一点为难的神色。 难道?是香膏卖的不顺利?阿烟有点慌。 果然,进屋之后一眼就?看见货架上?的香膏,似乎一盒都不少。 “如?姑娘所见,这几日铺子?生意不大好,来的客人?不多,我自己的香膏也没卖出去。” 这姑娘人?美心善,对待烈儿也很好,李续宁想帮她的,只是他能力有限,拖着这副残躯做不了什么。 李续宁脸上?带着歉意,道?:“姑娘,不若你考虑那些客人?多的铺子?,虽然提成会多,但卖出去就?是挣钱,总比放着要好。” 他说的是实话,阿烟也明白现在这样不是办法。想了想,阿烟道?: “这些先放在这,能卖多少卖多少,劳烦李掌柜了。” 李续宁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是我说谢谢才是,多谢姑娘给烈儿买零嘴。” “没用多少钱,小?孩子?嘛,”阿烟又和李掌柜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李续宁看着她的背影,心道?:这位姑娘实在是与众不同。 这里?的铺子?都是前面经营生意,后面可以住人?。李烈从帘子?后钻出来,洗的干净的小?手拿着果脯,要往李续宁嘴里?送。 “爹不吃,”李续宁笑着推回去,“烈儿吃。” 父子?俩来回推拒,最后李烈聪明的又拿出来一块果脯,父子?俩嘴里?就?都沾了甜滋滋的味道?。 这时那位老妇人?走出来,撇嘴道?:“续宁,家里?又没粮了。” 小?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李烈不爱说话,但尤为能吃,反倒是李续宁吃的不多。 “娘,去买些米回来吧,再买些面,烈儿喜欢吃饼。” 老妇人?扫了一眼李烈,眼里?并不是祖母对孙儿的喜爱,反倒是有些厌烦。 蛊心 第68节 “要不是养孩子?,你也不至于这般辛苦,晚上?做胭脂水粉,白日还要看铺子?。” 李烈儿能听懂祖母说什么,缩了缩脑袋。李续宁笑着摸摸儿子?的头,道?:“娘,将来烈儿要给您养老送终的。” 老妇人?当即红了眼睛,厉声道?:“我要我儿子?好好活下去!” 说完,转身离开。 “烈儿不怕,祖母心情不好,不是不喜欢烈儿。” 当年他带回烈儿娘,母亲就?不甚满意,后来生了烈儿,母亲总算是高?兴一些,但没成想孩子?反应慢还不爱说话。再加上?生活拮据,母亲认为都是烈儿娘造成的,所以越发不喜烈儿。 “嗯,”烈儿应了一声低头吃东西去了。 外面有人?走过,李续宁转过头,却没看见人?影,他推车来到门前,先是左右看了看,见路上?没人?,他才快速的搬开门口的石头,掏出底下的纸条。 回到屋里?,将烈儿支走,李续宁打开纸条,看完之后他迅速将纸条烧毁。 “赏花宴吗?” . 连着几日没看见齐誉,阿烟也没放在心上?,她正?在研究怎么能让自己的香膏卖出去。 往后她要一直生活在漠城,总不能每日什么都不做,虽然翠红说,人?家内宅妇人?都是如?此,可她觉得那也太?过无聊了些。 想来想去,阿烟琢磨出一个好办法,当即让人?带着东西,直接出府去了。 “王爷,姑娘又出府了。” “嗯,暗中保护即可。” “是。” 胡岩喝了一口茶水,道?:“三哥,过几日的赏花宴当真?要去?” 来这里?多年,府衙举行的宴席他三哥几乎不去,或者说,旁人?举行的宴席他很少去。 “去,”齐誉将手里?的书?籍合上?,道?:“此次宴席漠城多位富商都在,这次去商定一些事宜,不日将启程去边关。”他站起来看向窗外,深邃的长眸映出窗外的景色,却带着冷意。 “宫里?将事情交给本?王,自然要做的漂亮些。” 胡岩道?:“那要带着阿烟姑娘吗?” 齐誉侧目反问道?:“为何?要带她?” 到时候宾客众多,且都是男人?,他自然不愿意她去。胡岩却是想岔了,道?:“也是,阿烟姑娘现在没名没分,跟着三哥去倒不好办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提醒,让齐誉面对他不想面对的事情。 是啊,她现在还没有名分。 可是…… 齐誉绷紧了手臂,手背上?的青筋迸起,吓的胡岩赶紧起身。 “三哥,是不是毒发作了?” “无碍,”他放松了手臂,算了算日子?,道?:“还有一个月零二十天。” “什么?” 很快胡岩反应过来了,这是距离三哥可以解蛊的日子?! “三哥,”胡岩挠头道?:“其实我觉得阿烟姑娘挺好的,对你也死心塌地,你先别顾忌太?多,总是要成家的,再有,我们的人?一直暗中跟着詹长宁,等他到了边关后,找个机会将他劫走,一问便知。” 詹长宁从家出去后直接到了都城,且先去了南疆王宫,等他出来后那些马车都不见了。 也就?是说,他将东西亦或者人?,留在了王宫里?。 南疆王宫闯不得,不管功夫如?何?,都不能去。所以他们只能另寻他法,直接将人?绑走算了。 齐誉却道?:“等本?王的吩咐。” 胡岩称是。 . 看着窗外种植的花花草草,齐誉在想,一个月二十天,长吗? 按理?说到时候他就?能脱离同心蛊的控制了,但是为何?他没有很高?兴? 漂亮的睫毛垂下,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齐誉心里?划过酸涩的情绪。 但这些,阿烟都不知道?,她甚至忙到忘了齐誉这个人?。 她想的办法便是自己当老板,但是她没本?钱租铺子?,也不会朝齐誉要钱,所以只能选择最朴素的方式——摆摊。 带着两?个丫鬟,她们找到一块空地,虽然位置不太?好,但幸好这里?的行人?不少,所以美滋滋的将香膏摆好。 阿烟还带了凳子?,三个人?轮流坐下休息。 “香膏卖出去后,我给你们俩工钱。” 翠红赶忙摆手:“姑娘,这可使不得。” 为了更好的适应这里?,阿烟还换了身在南疆穿的旧衣裳,但是翠红说不大合适,就?给阿烟找了一套她的衣服穿上?。 阿烟身高?和翠红差不多,原本?以为穿上?合适,但没想到前襟处略紧。翠红当时意味深长的眼神,让阿烟脸红透了。 “算了,改也来不及,就?这样先将就?一下。” 所以阿烟穿着翠红的细布衣裳出门了,还将发鬓上?的首饰都去了,只留了绢花,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农家出身的小?姑娘似的。 不过那只是看起来罢了,她面皮细嫩白净,一看就?知道?没受过苦。 “我先来,”阿烟站在前面,朝着两?个丫鬟道?:“你们学着点儿。” 翠红和柳绿重?重?点头。 说话的功夫,还真?有人?站住脚步,好奇的看着精致的小?盒子?,问道?:“这是胭脂?” “是的,这个大盒子?里?是香膏,您可以试试。” 阿烟特意拿出一盒,谁路过都可以试用。 “还能试?”说话的妇人?挎着一个竹篮子?,看样子?是出来买食材的。她心想不试白不试,但还是问了句:“试试不要钱吧?” “当然,”阿烟笑眼弯弯,声音又清脆好听,妇人?当即对她心生好感,“那行,给我抹脸上?吧。” 阿烟用旁边干净的帕子?擦净手,然后取了一个食指宽的木勺子?,剜了一块放在妇人?的掌心,妇人?直接涂了全脸。 “哟,还挺好闻。” 膏体涂抹上?去很快就?能觉得滋润,尤其是淡香萦绕在鼻尖,让人?觉得放松不少。 “除了涂脸还可以抹手和头发,总之全身都能用。” 妇人?十分满意,问她:“多少钱一盒?” 之前给詹家铺子?的香膏都是五十文,听詹长宁的意思是他卖到一两?银子?了。不过她供应的是大盒子?,现在摆摊的是小?盒子?,而且她也不能卖的太?贵,于是道?:“三十文。” “三十文?”妇人?惊讶,“这么贵啊,那我不要了。” 说完,像是怕阿烟管她要方才的香膏钱似的,忙不迭的跑了。 “哎……”阿烟想叫人?,结果只能看见妇人?的背影了。 有几个路人?被吸引,听见三十文的价格也纷纷觉得贵,但是阿烟趁着人?多赶紧道?:“今日第一天摆摊,所以买一盒香膏赠送一盒口脂。” 口脂做的更小?一盒,膏体呈现樱花粉色,看起来就?晶莹剔透。而且还能试用,勾的不少姑娘妇人?凑了过来。 “给我试试。” “我想试试口脂,可以吗?” 后头坐着的翠红和柳绿也起来帮忙,小?摊竟然红火起来了。尤其是人?多之后将里?面的情况围住,外面的人?更加好奇,所以都聚拢过来,到后来越聚越多。 “哎哎,都干什么呢?赶紧散开!” 走过来两?个握着刀的衙役,众人?赶紧让开一条路。 “喂,交钱了吗?” 其中一个正?在剔牙的衙役上?下打量阿烟的铺子?,最后视线落在她身上?,来回扫了几眼。 摆摊子?还需要交钱吗? “抱歉,不知道?要交钱,请问需要多少钱?” 方才人?多,卖了不少,手里?已?经一把铜钱了。阿烟低头去翻荷包,就?听剔牙的衙役道?:“八十文。” “哦,就?是我占了这个位置,一个月八十文对吗?” “谁告诉你是一个月了?一天!” 自从两?个衙役出现后,附近摆摊的都低下脑袋,生怕被找上?。在听见要八十文后,有心善的妇人?想要说话,却被她丈夫拉住,摇了摇头。 “民不与官斗,你帮了她,我们家怎么办?” 妇人?只能叹息一声,祈祷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能有好运。 “这么贵?可是我要卖好多才能挣回本?呀,”她蹙着眉头,觉得这个价格着实不合理?。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衙役视线在阿烟紧绷的衣襟上?扫过,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当然,也可以商量,要不然你和我们走一趟,我们商量商量。” 那人?的目光让阿烟觉得恶心,翠红和柳绿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挡住阿烟,小?声道?:“姑娘,要不我们别摆了。” “不摆摊也行,今天的八十文必须交了。” 翠红:“你这是欺负人?!” 衙役:“哟,这是规矩,我能保你们平安,若是有坏人?来你们能招架住?” 那俩人?虽然穿着官服,可一脸的无赖样子?,阿烟明白这事不能善了。但让她交出八十文,她着实不甘心。 正?当阿烟琢磨该怎么办的时候,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俏丽姑娘,那两?个衙役登时变了脸色,似要上?前说话,但是那姑娘皱着眉头道?:“还不滚?” “是,是。”忙不迭的跑远了。 有人?认出这姑娘的身份,小?声的嘀咕道?:“怪不得衙役害怕,原来是胡小?姐。” 当地府衙家的千金,衙役不可能不认识。胡沐兰朝着阿烟走过来,随手拿起一盒香膏道?:“这个我要了。” 旁边就?有丫鬟模样的人?递上?银钱。 蛊心 第69节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这盒就?当给你的谢礼。” 阿烟人?美声甜,胡沐兰上?下打量她,问道?:“你认识我?” 她以为阿烟是在巴结她,才不要钱的。 “不认识,但现在认识了,”阿烟笑盈盈的又拿了一盒口脂给她,道?:“这个也不错,都给你当作谢礼。” “不用谢,”胡沐兰也笑了,道?:“不过该给钱还是要给钱的。” 说完,扔下银钱就?带人?走了。 有了胡小?姐开头,不少人?都来买香膏,没想到带出来的全部售卖一空,还让柳绿特意回去跑一趟再取一些。 柳绿回府的时候碰见胡岩,胡岩随口问了一句,柳绿说生意不错,还将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胡岩琢磨了一会,这事还得告诉三哥才是。 那两?个衙役在胡同被人?套住麻袋痛打一顿,当晚又受到了杖刑,打的屁`股开花嗷嗷叫,直接被扔去守牢房了。 原本?这是个美差,但是因为秦王在漠城,所以漠城很少出现什么案子?,导致牢房都是空的,美差也没了油水,枯燥不说钱还少。 “三哥,要不要帮忙给阿烟姑娘办个手续?”胡岩寻思,只要三哥说一声,衙门那边迅速批下来,到时候摊位就?固定了。 “她想自己去做那就?做,相信她能做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第二日白天,阿烟特意起早,跑了一上?午将那个摊位租下了,往后就?是她的了! 翠红正?在屋里?数钱,叮叮当当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悦耳,她高?兴的道?:“姑娘,肯定有一两?银子?了!” 这才一天呀,就?挣了这么多钱,照这样算,一个月下来岂不是有三十两?! 翠红低吸一口气,因为激动面色都红了。姑娘说了,挣的钱给她和柳绿都分一些,翠红更加卖力帮忙做香膏和口脂了。 第二天生意没那么好,大概是昨日图个新鲜,但是也卖了一些。阿烟揉了揉手腕,数了一下还有五盒香膏和口脂。 刚开始三天,她打算都送一盒口脂,以此来招揽顾客。 不过眼看着天色渐黑,已?经有人?收摊了,估计这几盒是卖不出去了,于是阿烟招呼翠红柳绿收拾东西。 “慢着,这些我都要了,”一个女子?突然出现,阿烟认出来,这是昨晚那位姑娘身边的丫鬟。 “我家小?姐用完不错,所以想让我多买一些回去给家里?的女眷分。” 阿烟还惦记着对方的出手相助,于是笑道?:“左右快收摊了,给你算便宜些,只要三盒的钱就?好。” 那丫鬟也是个懂事的,当即笑道?:“多谢姑娘,我回去肯定和我家小?姐说。” 等第三天的时候刚出摊没多久,所有的香膏和口脂全部都没了,甚至天都没黑。 手里?做好的早就?拿出来卖了,阿烟打算趁着天色早回去再做一批。 暗中保护阿烟的人?回来报情况,胡岩揶揄道?:“三哥,是不是你暗中相助了?” 齐誉淡笑:“自然不是。” 胡岩瞧着他这模样,有种与有荣焉之感,当然,还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啧啧,复杂的三哥呀。 这边阿烟几人?正?在如?火如?荼的做香膏,翠红道?:“早知道?卖的这么好,我们最开始就?该自己当老板。” 一天一两?银子?的进项,对于王府来说可能不多,但是对于她们几个而言,可不是小?数目。 阿烟兜里?除了齐誉给的钱外,只有十几两?银子?的身家,原本?她还觉得十几两?不少了,在村里?够她舒舒服服的过好几年,但是出了村子?,她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外面天地宽,阿烟为自己能出来长见识而庆幸。 “是啊,不过现在也不晚,等我们手里?有些银钱,就?盘个小?一些的铺子?,到时候能有地方遮风挡雨,等冬天来了也不怕。” 她都想到冬天了,自然是要长久留在这的,而不是齐誉想的期满就?离开。在阿烟心里?,他们已?经拜堂入过洞房,那就?是夫妻了。 阿烟未来的规划里?,处处都是齐誉。 她想好了,他们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等有时间了坐下吃顿饭喝些酒水,日子?过的充实。 酒? 阿烟忽地想到,上?次她好像喝醉了,忘了和他一起看书?。算了,只能等下次了。 连着几日,生意都不错,尤其是之前的那个姑娘总派人?来买。阿烟做的香膏盒子?小?,若是普通人?大概能用一个月左右,但是有钱人?家的姑娘不心疼钱,脸上?脖子?上?手上?都要抹,还有那讲究的,甚至连脚趾都要涂呢,自然用的就?费。 胡沐兰就?是后者,她刚开始只是觉得便宜买来玩玩,等涂到手上?后发现皮肤好像细腻了不少,就?尝试着往脸上?抹,第二天醒来发现比之前水润,她当即让丫鬟过来多买一些,左右哪里?都能涂,还给她娘买了几盒。 漠城里?不少和胡沐兰交好的姑娘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便打发自家仆从去买回来,这就?是阿烟生意越来越好的原因。 等阿烟闲暇下来时,她才想起,自己数日未见齐誉了。 “王爷最近在忙什么?” 柳绿刚从外面回来,她爱打听,府里?很多事情她都知道?。于是走过来回答道?:“回姑娘,听人?说王爷后日要去参加什么宴席,等过几日启程去边关。” “去边关?” 阿烟坐不住了,他要去做什么?去多久?那她呢? 等等,阿烟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回想彩霞姐教的话,不可以太?主动。 她又坐了回去,告诉柳绿多打听,柳绿点头应下。 其实这些消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柳绿能知道?,若是那些机密之事,不可能打听到的。 阿烟稳住心神接着摆摊,想着说不定齐誉太?忙了,等他闲暇下来定会找自己。 刚送完一个客人?,又迎来了熟客,“杜鹃,你家小?姐的香膏用完啦?” “没有,之前买的多还没用完,不过我家小?姐让我来问问,看能不能做出别的香气,她想送女眷用。” 香气完全靠花瓣来调,阿烟没钱,用的都是当季的,于是她问道?:“不知你家小?姐想要什么样的?” 杜鹃道?:“就?是稍微浓郁一些的,现在的香膏固然清香,可涂抹一段时间后香味就?没了,想要留存更久。” 阿烟笑了:“这简单,什么时候要?” 杜鹃道?:“要的急,明天可以吗?家里?有宴席,正?好不少女眷来。” 阿烟琢磨了一下,若是今日早点回去做,应该来的及,不过她没将话说死,她道?:“明天中午交货,可以吗?” 杜鹃点头:“可以。” 一桩大生意就?这样敲定,杜鹃还给了定金。等人?走后,阿烟收拾东西,吩咐翠红跑腿去买花瓣回来。 城里?有人?专门卖花,有时候花儿卖不出,就?会把花瓣摘下来,甚至晒干之后做成花茶。她要的就?是半干不干状态的花瓣。 当天回去,几个人?直接开始动手,荷花荷叶也洗干净手加入,五个人?忙活了许久,还差一些没做完。 “荷花荷叶,你们洗洗手去睡觉。” 两?个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睡觉可不成。 打哈欠的荷花摇头,非要留下,还是阿烟让翠红强行将两?个小?家伙送回去。 但是剩下三个人?,做的确实慢了不少,阿烟算了算,还有五盒,于是她道?:“行了,天色暗伤眼睛,今天就?先做到这,明天一早起来做就?来得及。” 话是这样说,等丫鬟们离开,阿烟在屋里?偷偷自己做。 因着一些活计是秘法,所以只能她来做,手腕最近累的隐隐发疼,一动就?更疼了。 好不容易做完,已?经月上?高?梢,阿烟手腕疼的厉害,起身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将刚做好的材料全打翻了。 离的老远都能听见咣当一声,走在路上?的齐誉步伐加快,让守门婆子?开锁,迅速往主屋去。 翠红和柳绿也听见动静,一脸懵的走出来,被齐誉挥挥手又打发走了。 “阿烟,”齐誉敲门,低声道?:“是我。” 屋里?又传来一阵响动,像是在收拾东西,隐隐有瓷器碎裂声。 齐誉长眉微蹙,道?:“开门。” 很快,门就?开了,露出小?姑娘慌张的面孔:“你、你怎么来了?” 齐誉身量高?,越过她的发顶,瞧见地上?一片狼藉,瓷器碎了一地。 他收回视线,看向她,就?见小?姑娘背着手,朝着他笑笑:“这么晚还没睡。” 齐誉跨步往屋里?来,他道?:“正?好路过,看见你院里?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 实际上?是属下来报她还没休息,他才出来的,若不是听见屋里?有响动,他也不会贸然进来,只看看就?走。 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墨玉色的衣袍,他撩开袍子?坐下去,手指点了点桌面。 “阿烟,过来。” 若是阿烟此刻不慌乱,定然能发现他不叫她阿烟姑娘了。但可惜的是,她正?想事情,什么都没注意到。 “我、我就?站在这,挺好的。” 小?姑娘依旧背着手,她还不知道?,地上?已?经出现了血滴。再有,他在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齐誉轻叹一声:“你过来,手给我。” “我手上?沾了花瓣水,”阿烟笑道?:“脏的。” 她想做好这件事,不想被任何?人?看轻,尤其是在齐誉面前,她更不想露怯。 俩人?对上?视线,阿烟感觉男人?的目光像是能将她看透似的,她咬着唇道?:“脏的,不想让你看见。” 饱满的下唇被她咬的发白,松开之后又瞬间变得更加艳丽。空气中花香裹挟着血腥气,齐誉察觉到心口处狂跳。 拿起桌子?上?的杯盏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才将那点奇异的感觉压下去。转过头,他又说了一声: “过来。” 这回阿烟乖巧的走了过去,杏眸亮晶晶的扫过杯盏,又看了看齐誉。半响之后才吞吞吐吐的道?: “你用的杯子?,是我的。” 怪不得方才的花茶味道?更为香甜。 刚被压下的感觉瞬间疯长,男人?凸起的喉结微微滑动。明明喝过水了,可是燥意越发的明显。 阿烟站在他面前,想她说这话是不是不大好?所以她赶紧补充道?:“没事的,我、我就?用了一次,不脏的。” 见他还是没反应,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阿烟想他是不是很介意这件事?于是她用干净的杯子?倒了茶水,放在他眼前。 齐誉没动水,反倒是身子?前倾拽过她的小?臂,露出被割破的手心。 蛊心 第70节 “我没事的,”阿烟想要抽回手,却发现他大掌握着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齐誉取了自己的帕子?,一下下的给她清理?伤口附近的尘土,头也不抬低声问:“屋里?药箱还是在那吗?” 这是他的房间,很多东西也都是他的。 阿烟哦了一声,点头说是。齐誉起身,迅速的取了药箱出来,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他弯腰给她处理?伤口。 伤口划的很深,药粉洒上?去的时候疼的阿烟忍不住叫了一声。齐誉见状动作越发的温柔,眼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 “往后再发生这种事,让丫鬟来做就?好。” 他握住她的腕子?,将伤口一圈又一圈的缠好。 等最后打结的时候,她又小?声的哼了哼。 手腕也是疼的,尤其是他捏着的时候,更是疼的阿烟冒冷汗。这么一会,额上?已?经沁了层薄汗。 “我没事,”她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却见齐誉眸色深深的看着她,然后一把扯开她的袖子?。 纤细的皓腕已?经红了一圈,阿烟忙去遮挡,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齐誉却抓的牢固,声音低沉的道?:“这叫没事?” 第43章 “我没事, 就是有一点?点?疼而已,明天找药膏涂一涂就好了。” 她站起来?, 在想?怎么送客。实在不想?在他面前?这样, 显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男人?面色发沉,阿烟看着他,不明白为何他像是动了怒气似的。 见他这样, 阿烟有点?害怕, 不自觉得后退了几步。她身后就是那堆东西,再退一步就会踩上, 而且阿烟穿着软底鞋, 锋利的瓷器一定会扎穿鞋子。 齐誉身体比脑子更快,坚实的长臂伸展一把将人?捞过来?。大概是她太轻了,亦或者?他力气太大, 阿烟被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鼻子撞向男人?坚硬的胸膛, 当即疼的她泪眼汪汪, 鼻子红彤彤的。 齐誉低头, 就见小姑娘仰起脑袋,漂亮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 下一瞬就能哭出来?。 鼻尖的红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恨不得尽其?所能永远的保护她。 “疼了?” 他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睛, 泪水涌出来?将帕子打湿。齐誉松开手, 后退一步, 俩人?离的远了。 “明日起在房里养伤,等好了再说。” “不行, ”阿烟立刻反对道:“生意刚好起来?,不去的话会有影响。” 齐誉俯视她, 幽深的眸子里映出小姑娘娇弱的影子。 “叫其?他人?去,你必须养着。” 说完,他转身离去,根本不听阿烟的解释。 翠红和柳绿来?收拾地面,就听见她嘟囔着什么。翠红凝神听了一耳朵:“坏人?,霸道!” 翠红:! 赶紧加快动作,收拾完离开。 这可不是她们小丫鬟能听的,在秦王府骂主人??也就阿烟姑娘如此大胆。 第二日一早,阿烟存了侥幸心理,打算偷偷和翠红她们混出去,只是还未出远门?,就见汤伯站在门?口,慈眉善目的道: “王爷说了,叫姑娘好生休息,还有,这个是王爷准备的药膏,一日涂三次。” 完蛋,肯定出不去了,竟然还派汤伯堵她! 阿烟面上笑了,心里却暗戳戳的记仇。“多?谢汤伯,那我回去了。” 翠红和柳绿两个人?也能卖货,阿烟倒是不担心,但是呆在屋里着实无?聊,便?想?着再做些香膏好了。 可是她去取材料,却发现?全?没了! “东西呢?” 阿烟急了,不会被人?偷了吧?转念一想?,王府怎么可能丢东西,一定是齐誉叫人?收起来?了。 罢了,那就休息算了。 阿烟回房后找到话本子,靠在小榻上边吃甜瓜边看,一天的时间倒也逍遥自在,而且涂了药膏好,手腕真的没那么疼了。 晚上翠红和柳绿回来?,说生意很好,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香膏,口脂则是售卖一空了。 “那就好,辛苦你们了,快回房休息吧!”阿烟笑着让两个丫鬟回去,还让荷花荷叶也回去睡觉,她则是自己数钱。 将钱数好后,阿烟也困了,正当准备洗漱睡觉的时候,外面翠红敲门?道:“姑娘,胡统领来?了。” 胡岩?这么晚来?难道是齐誉让他来?的? “快请进来?。” 翠红开门?,就见身高马大的胡岩进来?,黑黢黢的面容笑起来?的时候牙齿格外的白。 “阿烟姑娘,来?给你送东西。” 他手里端着一个雕花匣子,精致华美,看样子匣子里是很好的东西。 “今天去参加宴席,宴会女主人?给每个女眷都?送了东西,三哥没带女眷去,本来?是没有的,但是三哥多?看了一眼,底下人?立刻会意送了一份。” 当时齐誉其?实并没留心,是一个女眷打开后惊呼一声,说效果很好,而且卖的很快如果去晚了买不到。 小姑娘都?是喜欢胭脂水粉的,齐誉就多?看了一眼,想?起某个姑娘。再然后,这盒子就落在了阿烟手里。 阿烟高兴的眉眼弯弯:“多?谢。” 说完她打开来?看,只是笑容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不喜欢?我记得当时很多?女眷说这个好,效果不错啊。” 阿烟盯着小小的胭脂盒子,翠红探头看过来?,说了一句:“好漂亮啊。” 上头刻画着梅兰竹菊,让人?眼前?一亮。不过,为何香气有些熟悉? 阿烟打开一盒,直接伸手试了试,旁边的翠红上前?嗅了嗅,疑惑的道:“姑娘,这味道和我们的香膏很像啊。” 胡岩啊了一声:“可是我见过阿烟姑娘做的香膏,盒子不是这样。” “就是我做的,”阿烟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之前?有个小姐在我这订了一批货,估计是嫌弃盒子不够好看,自己换了包装。” 胡岩也笑了:“闹来?闹去,竟然是你做的。不过阿烟姑娘,这是三哥的心意。” “我知道,”阿烟脸上的笑容变大,“我都?知道。” 等所有人?都?离开,阿烟取出那包装精美的香膏,认真的在脸上涂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香膏格外的香甜。 小姑娘心里也甜滋滋的冒着泡泡。 “齐誉,”她垂眼念他的名字,最后抿唇笑了。 . “她自己的?” “是啊,”胡岩笑了,“看来?阿烟姑娘很厉害,对了,听翠红说,阿烟姑娘在攒钱想?要租个铺子。” 齐誉没吭声,胡岩见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半响之后,他才道:“金巷附近不是有个小铺子吗?” 秦王府自然有自己的产业,不止是农田地,还有各种各样的铺子。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胭脂铺子。 “三哥说的是那间米铺?”胡岩回忆了一下,点?头道:“那我叫人?去将东西撤走,让阿烟姑娘开个胭脂铺子。” “不是让她开,而是让她找到那间铺子,主动去开。” 齐誉提笔刷刷下了什么,待墨迹干了之后交给胡岩,道:“照着计划行事。” 胡岩看完笑了:“明白。” 只是等他走出来?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三哥不是说不插手阿烟姑娘的生意吗?到底还是打算暗中帮忙了。 . 阿烟这两日没出门?,翠红和柳绿两个人?忙的脚不沾地,做香膏的人?手不够,阿烟想?了想?,请汤伯帮忙,找些女子过来?做。 王府里女人?不多?,全?都?是洒扫的丫鬟和婆子,两个最机灵的早就被送到阿烟身边了,剩下的要不年纪大,要不就是太小。 阿烟说没关系,只要干活麻利就成。 汤伯心思灵活,还叫人?专门?收拾出一间屋子给阿烟用,可以将材料都?摆下,坐十几个人?没问题。 这边赶工,那边生意甚好,钱财哗哗的往兜里进,虽然和王府的收支比不值一提,但是阿烟高兴的晚上睡觉都?会笑醒。 很快,手里就存了二十多?两,阿烟琢磨着寻个铺子,万一阴天下雨,也好有地方?避雨。再有,她是要长久的在漠城,生意自然也要长久的做下去,有个固定的售卖铺子方?便?客人?来?寻。 阿烟毕竟人?生地不熟,想?了想?还是找到汤伯,希望汤伯能帮忙。汤伯当即应下,说可以,还让阿烟等消息。 当天就传来?消息,说有两个地方?合适,让阿烟自己去瞧瞧。 一间是布料铺子,但他们并不是全?部?外租,而是只在门?脸处空出一块地方?,可以摆放胭脂水粉。当然,价格也便?宜。 另外一个铺子则是米铺,店面也不大,但后面连着住处,甚至还有一口水井。 不看银钱的话,阿烟当然想?要租赁后者?,但是听完价格后阿烟犹豫了,只说再考虑考虑。 铺子主人?道:“也不能考虑太久,这样吧,给姑娘三天时间,若是合适的话就租给你,若是你不租,我也好找旁人?。” “行,我尽快,”阿烟回去后就开始算账,但是她没拨过算盘,算来?算去还是有的地方?不明白。 “汤伯,麻烦你了。” 阿烟求到汤伯这里,汤伯一手拨算盘,一手在纸上写着什么,最后道:“那间布料铺子虽然价格便?宜,但是不一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收回,不让姑娘租了,可是这间米铺子不一样,可以签长期的合约,所以,我觉得米铺子是划算的。” 阿烟若有所思,汤伯也没催促她,还要教她拨算盘。 存了心思学,自然学的快,当天晚上回去她还捧着算盘练习了好久,手指头都?有点?肿了。 . 这些日子太忙,等阿烟想?起来?齐誉的时候,却得到消息明日就走。 蛊心 第71节 “明天?”阿烟站起来?一脸愕然,“可是,他没告诉我。” 听说要和南疆互通有无?,为开市做准备,齐誉要启程边关督工。阿烟还想?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回家一趟,看看田里的庄稼长的怎么样了,还有房子,要回去将祖父的房间打扫一遍才是。 但她万万没想?到,齐誉竟然不打算带着她。 “可能王爷打算晚上再告诉您。”翠红安慰的说了一句,柳绿却皱着眉头,“晚上才告诉,来?得及收拾东西吗?” 翠红偷偷踩了柳绿一脚,示意她别说了。 “再等等,”阿烟垂头道。 等到黄昏时分,依旧没来?消息,阿烟彻底坐不住了,换了身衣裳端了一盘糕点?去找齐誉了。 只是她来?的不巧,齐誉正在书房里议事,汤伯让阿烟去旁的屋子等,阿烟摇头,说什么也要站在那。 窗子半开着,只能看见男人?的侧脸,天边最后一丝光线照在他脸上,暖黄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比往日里和善不少。 阿烟凝视着他的脸,心里不由得想?,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只知道他面冷,知道他功夫好,知道他是身份贵重的王爷但身上却有很多?不该出现?的伤痕。 然后呢?还知道什么?阿烟问自己,片刻后摇了摇头。 她恍然意识到,想?留在漠城,想?和他长长久久,似乎只是自己片面的想?法,那他怎么想?? 端着镶金边碟子的手指收紧,阿烟一颗心提了起来?。 屋里,文冶正在说话,却看见上首处的男人?微微偏头,似乎在朝窗外看。 往日里议事时,秦王素来?专注,从不会走神,今天这是怎么了? 文冶悄悄朝着窗外看,却只看到一片藕色的裙摆。 一刻钟后,总算是结束了。 众位幕僚从书房里出来?,在看见外面站着的妙龄少女时,大家脸上神色各异。 文冶笑着朝阿烟点?头算是打招呼,钱先?生则是眼里闪过怨毒。 明明告诉那人?在赏花宴动手,却不想?秦王竟然没带这个女人?去! 罢了,总会有机会的。 “文冶,这位是……”走出老?远,回头见女子走进书房,有人?小声问文冶。 文冶笑道:“王爷的事情,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难道是……” 方?才问话的幕僚眼前?一亮,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秦王已经二十有五,却连女人?都?没有,更别提子嗣了。效忠的主子无?后,总给人?不安的感觉,但现?在这个女人?出现?,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说明秦王快要有子嗣了!将来?他们这群老?家伙还可以辅佐世子爷! 明明八字没一撇,这群人?却都?乐呵呵的往家去,甚至有看着秦王成长,对秦王有感情的老?者?,回家研究育儿宝典去了。 . 人?都?走了,只剩下胡岩,阿烟进来?后将糕点?放在桌子上,道: “刚做好的,正是酥香的时候。” 齐誉嗯了一声,却没动。屋里气氛有些怪,胡岩觉得还是赶紧走为好。 “三哥,阿烟姑娘,我出去了。” 刚走出房门?,反手将门?关上,就听见女子娇嗔的声音道: “王爷,你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 胡岩好奇三哥的反应,素来?冷峻的秦王会如何?于是他路过窗子时偏头朝里看,就见八方?不动的秦王红了耳根。 胡岩咧嘴笑,下一瞬窗户就被齐誉抬手关的严实。 胡岩:…… 倒也不至于,他马上走就是。 屋里门?窗关的严实,空气变得滞闷起来?,让阿烟心里也跟着闷闷的。 “我知道人?不可能一下就喜欢上谁,我也不是着急让你喜欢我,”她双手搅着衣袖,声音越发的小,“可是总要试试的,你不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阿烟想?,他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就算喜欢上对方?也是应该的。她不确定他喜不喜欢她,所以她想?努力试试。 就像她努力的想?要经营自己的生意似的,那是因为她想?长久的在他身边。她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应该好好经营。 如果说世上最难让人?拒绝的,那大概就是真诚。 阿烟抬起头,杏眸清澈如溪水般,她看着他,见他微微蹙眉,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试试吧,试试不会有什么损失。” 她上前?小心翼翼的去触碰他的手,见他似乎想?躲开,阿烟一把抓住,和他十指相扣。 “你不用现?在就答复,等从南疆回来?之后再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同心蛊就会解开。若是……” 不管是她炼的百日蛊,还是小绿,都?可以用来?解蛊。剩下的话她没说,只笑了笑。 “那我先?走啦,明天和你一起去,我想?回家看看。”说完,她伸出小指勾了勾他的掌心,笑着离开了。 . 汤伯来?的时候,就见书房里一片黑暗,他还以为齐誉走了,却不想?一推门?就见他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的手心看。 “王爷?”汤伯拎着灯笼进来?,将几个烛台都?点?上,道:“您怎么没点?亮啊,对眼睛不好。” 说完也不见他回话,汤伯转过身,就见面容冷峻的男人?似乎笑了。 汤伯眨了眨眼,再看向他时,齐誉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 自昨晚后,秦王金屋藏娇的事情就传开了,虽然之前?有过风声,但到底没亲眼所见。可昨晚不一样,那如画中出来?的貌美女子,活生生的站在众人?眼前?。 清晨时分,众人?来?送秦王出行,府中随行之人?除了胡岩等一众侍卫,还有文冶和钱先?生等几位幕僚。 其?中一位年轻人?看见秦王扶着那姑娘上了马车,他激动的捅了捅文冶的胳膊:“快看!” 文冶看过来?时,车帘已经合上了。 “王爷亲自扶着她上车了!” 文冶笑笑:“少见多?怪。” 他还见过王爷因为阿烟姑娘冷脸呢! “赶紧上车,”文冶招呼同僚。 他们幕僚总计有四人?,所以乘坐一辆马车,文冶二人?上车之后,钱先?生和另外一位老?者?也来?了。钱先?生上车后表情就不大好看,老?者?问他: “钱先?生可是不舒服?” 钱先?生哼了一声道:“此次出行边关是为了重要之事,漠城商行会长也在,若是叫他看见王爷带着个女人?同行,不知会如何作想?。” 此次开市,关乎着两国之间交易大事,漠城商人?自然愿意出头,到时候不止他们可以从南疆收购独特的东西,更可以将大历的货品卖到南疆去。到时候组建商队,两国之间来?回走,更为方?便?。 文冶笑了:“钱先?生严重,且这是王爷的事情,我等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身为王爷的属下,不止是为他出谋划策,更是要督行,这一点?,我认为文冶做的不好,”钱先?生年纪大,可以直呼文冶姓名,他道:“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纵容,那这主子,不跟也罢!” 车里坐着的人?都?变了脸色,文冶更是凝住笑容,直接收了折扇,道: “我知晓钱先?生不喜南疆人?,但开市乃是陛下的旨意,更是利国利民的举动,钱先?生何必将怨气撒在无?辜女子身上?若是当真不满,自可去京城陛下面前?谏言!” “你!”钱先?生被怼的胡子发颤,却也不好说话了,只甩袖子转过脸不再理会文冶。 车里其?他俩人?忙岔开话题,这才没让气氛那么尴尬。 忽略耳边的声音,钱先?生心里在想?另外的事情。 那个女人?近日都?是在王府里呆着,根本没法下手,这回更是直接和秦王乘坐一车,秦王杀伐果断,若是让他发现?不对,事情不仅不会成功还会败露。 心中的仇恨并没有随着时间而被抚平,反倒是越发的滋长。 钱先?生浑浊的眼睛转了转,有了一个主意。 . 车队启程,阿烟挑开帘子往后看,就见后面跟着不少马车。 “王爷,除了文先?生他们,还有其?他人?吗?” 翠红和柳绿被她安排在家里准备新店开张的事情,那间米铺子确实划算,甚至不用怎么收拾就能用。不过阿烟不在家,暂时不能开张,只让翠红二人?没事过去看看,把需要用的东西安置好。 齐誉还说一切从简,所以她只带两套换洗的衣裳而已。 那后面马车都?是谁? “是漠城商会会长,和我们一同前?去边关,开市之后对漠城有益处,他们商会自然要分一杯羹,到时候百姓们也跟着沾光。” 他说话的时候,阿烟双手撑着下巴看他,眼里的钦佩盖不住。 “看我做什么?” 阿烟歪了歪头:“就是觉得你还是很关心黎明百姓的。” 齐誉淡声道:“漠城是本王的封地,自然要关心。” 说完,他闭上眼睛,倒像是怕阿烟再问他什么似的。 这里离边关很近,即便?他们乘坐马车,第二日也到了。阿烟想?先?回村里看看,齐誉不赞同的道:“刚出来?没多?久,过几日再去。” 阿烟明白了,一张小脸笑的如灿烂花儿似的:“你是想?陪我去吧?那好,等你忙完我们再去。” 齐誉嘴唇嚅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后抿唇离开了。 一大早齐誉一行骑马出城,阿烟就在城里随意逛逛,陪在她身边的是李四,暗处还有几个人?,只是没告诉她而已。 “李四,怎么不是郝仁留下?” 和郝仁更为熟悉一些,却不想?齐誉将李四指给她了。李四长相上不如郝仁,身材膀大腰圆,一看就是武夫,不如郝仁养眼。 当然,阿烟也不是嫌弃他,就是随便?问问。 李四更是没多?想?,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前?额头发稀疏的很,阿烟都?怕他摸一下掉好几根头发。 蛊心 第72节 “他被王爷派去执行任务了,剩下的人?里就我功夫最好。” 原话是:李四,本王委以重任,将她的安危交给你,切记,不管发生何事,一定保她安稳。若是遇见什么难事,立刻派人?告知。 李四寻思,王爷说的如此郑重,正是因为他身手好,所以才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啊! 当时李四感动的都?要哭了,觉得自己在王爷心里一定占了很大的位置! “阿烟姑娘放心,有我李四在,你尽管想?去哪就去哪,肯定保你安全?!” 有句话叫吹的牛有多?大,打脸时就有多?疼。 李四怎么也想?不到,在齐誉刚走的当天,就出事了。 第44章 来到一个?新地?方, 自然要到处逛逛,而且她今日天未亮就起来送齐誉, 这个?点?回去太早了。 阿烟问李四:“你饿不饿?” 他们歇脚的地?方是客栈, 吃食虽然还行,但边关嘛,物资没那么丰富, 味道就一般了, 阿烟只吃了一点?,现在肚子咕噜噜的叫。 李四早上倒是吃饱了, 但是他乃武夫, 能吃能喝力气大,走了一会就消耗了,点?头道:“有点?。” 阿烟指着不远处的摊子道:“那有卖刚出笼的包子, 但是人挺多的,另外一家卖枣花糕, 看起来也很好吃, 但也需要排队, 所以我们两个?一人排一个?,买完在这碰面, 怎么样?” 李四刚想说行, 突然想到王爷说要保护好阿烟姑娘, 于是道:“不行, 我得保护你。” 街道上人来人往, 百姓们安居乐业,根本看不到有半点?不好的苗头, 于是阿烟道:“离的又不远,这里人多, 不会有人当街怎么样吧?” 李四一想也是,还有暗处的人保护着,应该没事,于是他点?头应下?,去排队买枣花糕了。 想买的包子生意很好,阿烟快走几步站在队伍尾巴,没过一会,她后面就来人了。探头朝着最前面望过去,就见白气蒸腾,肉香扑鼻。 饿的阿烟咽了咽口水,更期待了。 好不容易队伍往前动了,阿烟也迈步朝前去,脚上的银铃声清脆,吸引前面一个?小?孩回头看过来。 那个?小?孩满脸好奇,阿烟朝着她笑笑,小?孩子也笑了,还朝阿烟摆摆手。 正当阿烟也想和她摆手的时候,突然有人撞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干什?么?”阿烟站稳后转身,就见身后是个?年轻男人,长的獐头鼠目,不怀好意的看阿烟。 “没干什?么,不小?心而已。” 阿烟下?意识的摸了摸荷包,确定钱还在才松了口气。 “难道撞到人不该赔礼道歉吗?” 男子咧嘴笑,露出一口黄牙,恶心的阿烟往后退了一步。 “小?姑娘,我都说了是不小?心的,你还想怎么样?要不要去我家我给你摆宴席道歉啊?” 这边发?生争吵,暗处保护阿烟的人对视一眼,小?声道:“要不要出面?” 另一人摇头道:“王爷说我们不必暴露,这等小?事还是不出面好了。”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没过一会,竟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了。 两个?暗卫对视后点?头,决定还是出去看看,就在他们走出来后,看见李四回来了,于是俩人又退了回去。 李四那边排队人少?,而且一锅做出来的枣花糕多,所以很快就到他了。热乎的枣花糕直接用?菜叶子捏着,一路走过来李四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 走着走着,见前面围了不少?人,李四正寻思着这是在卖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厉声大喊:“杀人啦!” 那些围观的人作鸟兽散,只剩下?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站在原地?,地?上躺着一个?口吐白沫的男人。 “阿烟姑娘!” 李四脑子发?空,却还是拔足就跑,连手里的枣花糕掉了都顾不上了。等跑到阿烟身侧,他喘着问:“怎么回事?” 少?女面容有点?白,看样子也是很慌张,她环顾四周后,见大家都对她指指点?点?,面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没了。 “李四,不是我,他突然推我,然后就倒下?了,我什?么都没做。” 刚才这个?人情绪很激动,看样子像是要动手,阿烟朝后退了一步,根本就没碰到人,他就倒下?了。 李四眯着眼睛,觉得这小?子可能是在讹人,于是他安抚道:“交给我。” “喂,”他走到那人旁边,伸脚踢了踢,“别装了,要不要我请人给你扎针?还是直接给你送衙门去?” 一般的地?痞流氓听见衙门也就怕了,李四想着,他肯定就起来了。却不想,那人浑身抽搐着,脸色越来越不对,最后面若金纸,看起来像是要不行了。 “来人,有大夫吗?赶紧叫大夫!”阿烟大喊道:“这有人病了!” 李四蹲下?身查看,伸出手指在他鼻息下?,已经感觉到他呼吸微弱了,而且唇色发?紫,更像是中毒了。 很快,就有大夫来了,李四力气大,将?人挪到一旁的阴凉下?,让大夫诊治。 附近的百姓们好奇,慢慢的围了过来,还有人对着阿烟指指点?点?,小?声的议论。 “对,就是她,说不定是她下?毒!” “怎么可能,小?姑娘不会如此狠毒的心。” “那谁知道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议论声纷纷入耳,说什?么的都有,阿烟强自镇定,想着和自己没关系,等一会大夫诊完脉就知道了。 过了会,大夫皱着眉头咦了一声:“这可真是奇怪了,他没中毒啊?” 有百姓接话:“那是怎么回事?突然倒下?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老大夫也疑惑:“这种病症……” 他刚想说没见过,突然想起来什?么,眉头却紧紧的拧在一起,道: “看情况更像是中蛊了。” “谁中蛊了?” 人群让开,一位眼神浑浊的老者?走了进来,李四喜道:“钱先?生!” 阿烟也跟着喊了一声,十分懂礼。 钱先?生只点?头,算是回应,问这里发?生了什?么。有百姓主动给解释,还指着阿烟道:“就是和这位姑娘发?生冲突了,然后就倒下?不起,大夫说是中蛊,但是咋可能嘛!” “是啊,怎么会?这里是大历又不是南疆,大历人可不会用?蛊,说不定这人身患什?么疾病。” 不少?人都深信男子自己有问题,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的声音掺杂在里面,坚持说是和阿烟接触后男人才倒地?的。 “中蛊?”钱先?生视线落在阿烟身上,直接挑明道:“听说阿烟姑娘就是南疆人,可否帮忙看看?” 刹那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大家齐刷刷朝着阿烟看过来。 南疆人!南疆人为何会在这? 有人小?声道:“听说南疆子民人人会炼蛊,只要他们想,可以给任何人下?蛊,天哪,我们还是离她远一些。” “是啊小?心点?,别被她下?蛊了。” 没过一会,不少?人都远离阿烟,眼神带着敌意看她。 阿烟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咬着唇上前给那个?男人看。 李四急死了,寻思阿烟姑娘不可能无缘无故给旁人下?蛊,这肯定是误会。 过了会,阿烟面色奇怪,李四忙问道:“姑娘,怎么样?” “他中蛊了。” 众人哗然,片刻后,现场犹如烧沸腾的水,吵闹起来。还是钱先?生挥挥手,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望各位嘴下?留德。” “阿烟姑娘,能否帮他解蛊?” 阿烟摸了一下?腰间的葫芦,点?头道:“可以,不过需要用?一些药材还有银针。” 老大夫说他那有,众人就移步去了医馆。到这之后,就没多少?看热闹的百姓了,但是来了一个?满脸泪痕的年轻妇人,说是男子的姐姐。 李四拦住人,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在给你弟弟治疗,在外面等吧。” “弟弟啊!弟弟!” 妇人哭嚎声很大,阿烟银针差点?没拿稳。 屋里站着老大夫和钱先?生,他们二?人作个?见证。 钱先?生将?房门开了条缝隙,小?声的道:“若是你想见弟弟,就小?声些,不要耽误治疗。” 许是这声告诫有用?了,妇人哭声小?了不少?,阿烟不再理会外面的声音,专心致志给这人解蛊。 幸好他中的是普通的蛊虫,阿烟没费力气就将?蛊虫找到。 “好了,再让他修养几天就能恢复。” 阿烟擦了擦汗水,将?刚才卖力气的大将?军塞了回去。老大夫眼神灼热的盯着葫芦,讨好的笑道:“姑娘,不知你养的这个?小?蛇,可否割爱?说来也巧,我正好却一味药材,那就是蛇胆,但是普通的蛇胆不成?,就得毒性?强的蛇才可以。” “不行,”阿烟立即将?葫芦放在后腰处,做出防备的姿态:“这是我养的宝贝,不会给任何人,更不会让人取胆。” 老大夫见她神情紧张,比方才出事时还紧绷,他讪讪的笑了:“不愿意就算了。” 阿烟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快步往外走,推门出来后,那个?妇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问她:“我弟弟没事吧?” 阿烟如实回答道:“今天晚上会醒来,过几日才会完全恢复。” 出了这样的事情,阿烟没了逛街的心思,李四见她心情低落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护着人回了客栈。 幸好李四脑子不傻,让人又买了肉包子和枣花糕回来,另外还买了几样姑娘家爱吃的果脯,全都送到阿烟的房里。 房门紧闭,阿烟随意的吃了一些后,将?大将?军放出来,给它?也喂了食。 “大将?军,”阿烟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当枕头,她侧趴在那,用?另一只手点?了点?碧色小?蛇的脑袋,“你说,他们为什?么害怕我们?难道就是因?为南疆人都会用?蛊吗?” 阿烟想起街上人看她的目光,觉得就像是看怪物似的。 说没事是假的,阿烟其实心里酸涩的很。 “大将?军,我想他了。” 如果齐誉在就好了,可惜,他不在。 仔细想想,好像这是俩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分开。虽然他只是出城而已,并没有多远,但阿烟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蛊心 第73节 吃了点?东西,阿烟眼皮沉重,走几步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吵醒她的是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震天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 阿烟起身来开门,刚一打开,就见门外围着不少?人,甚至还有穿着官服的官差。 “你现在涉嫌杀人,和我们走一趟!” 官差全副武装,甚至大夏天的手上还带了手套,手里的剑出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阿烟觉得自己还没睡醒,否则为何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李四拦在门口不让他们进来,大声道:“证据呢!证据是什?么?” 官差冷笑一声:“当时街上人可都看见了,这个?女人给王二?下?蛊想要惩罚他,然后又假装好心解蛊,实际上根本没解!王二?回家后没多久就死了!” 听他这样说,阿烟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明明给他解了,当时在场的大夫和钱先?生都可以作证!” “你说的是这位老大夫?” 官差让开,身后走出来老大夫,颤着手指着阿烟道:“就是她,我看见她葫芦里装着一条蛇。”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客栈里不少?人都过来看热闹,闻言惊呼一声:”蛇!天哪!” “正常人谁会随身携带一条蛇?” “是啊,好可怕,我不想住着了,我们快走。” 议论声如潮水似的往阿烟的耳朵里涌入,她感觉自己要被淹没了,马上就要窒息。 眼前一张张的脸狰狞着指责她,可是阿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官差冷笑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跟我们走。” 说着就要来拿阿烟,被李四拦住,他怒道:“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犯法都要受惩罚,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难不成?她比天子还尊贵?” 这帽子扣的高,阿烟突然想到,如果她不去,这事会不会牵扯到齐誉?听汤伯说过,齐誉是个?不受宠的皇子,那若是再发?生什?么事情,说不定他爹要罚他。 “李四,反正我没杀人,相信官府会还我清白。” 李四都要急死了,王爷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怎么能办不好? “姑娘,你不知衙门的情况,若是你去定然会被关起来,关旁的地?方还好,如果进了牢房……反正你不能去,那地?方不是人呆的。” 李四的态度很坚决,且他刚才给了暗卫眼色,让暗卫快马加鞭出城找秦王去了。 阿烟还想再说什?么,官差却不管不顾要来拿人,而李四不肯,两伙人直接起了冲突,李四一脚将?为首的那个?官差踹倒,呵道:“我看谁敢动!” 看热闹的人害怕的各自回房,而大动静也引来了秦王府的人。因?着出城要骑马,所以年岁大的两位幕僚就留在客栈了,钱先?生和另外一位老先?生走出来,问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将?事情始末说出,钱先?生面色沉了沉:“死了?” “是,已经咽气了,且面色不对,瞧着……不是中毒,就是中蛊而亡。” 李四看见钱先?生,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一边拦住官差一边大喊:“钱先?生,他们冤枉人,要拿阿烟姑娘!先?生快帮忙!” 但钱先?生皱着眉头道:“主子不在,我等行事要小?心,如果事情是误会,那就说清楚,跟着他们走一趟就是。” 李四都懵了,不敢想如果真让阿烟姑娘被带走,等秦王回来后他的下?场会怎么样。 趁着李四愣神的功夫,官差迅速的抓住阿烟,直接架着人要走。李四去拦,钱先?生出声阻止:“想想你主子!” . 在村子里活了十几年,阿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来到这样的地?方。门口处有多位官差把?手,他们推搡她进了黑漆漆的门里。 刚一进门,就能闻到阴寒潮湿的气味,大概是常年不通风,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其他味道。 阿烟屏住呼吸,随着前面的官差往里走。两旁都是牢笼,里面有蓬头垢面的人,有咿咿呀呀喊叫的人,甚至还有直接在里面方便?的人,路过时气味冲天。 有人见进来个?貌美?的小?姑娘,猛的窜过来,伸手要抓她,阿烟吓了一跳,双臂抱紧自己,低垂着脑袋快步走。 “冤枉啊!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不少?人在喊冤,双手使劲摇晃牢门,哭喊着要出去。阿烟心跳不止,没由来的慌乱起来。 “进去,”官差停下?脚步,阿烟乖顺的走了进去,身后传来落锁的声音,等她转头时,官差已经离开了。 环视一圈,只在角落里发?现一堆发?潮的稻草,鼻尖嗅到奇怪的味道,阿烟皱着眉头,不知自己该站着还是坐下?。 她找了处干净的地?方站着,下?意识的摸向手腕,结果没摸到大将?军。 是了,当时走的急,大将?军还在客栈里。她偷偷告诉李四,让他帮忙照顾好大将?军,应该没问题。 牢里没有窗子,只有微弱的烛火,甚至都照不清整个?牢房。其他牢房里的人或哭或骂,暗色里将?人心底的恐惧放大。 在这样的气氛里,阿烟也是怕的,她缓缓蹲下?身子,用?两只手环抱住自己,就像这样可以带给她安全感似的。 从没有哪个?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如此的孤独。杏眸里含了泪水,无声的往下?掉,她想,她是不是做错了。 南疆和大历,太不一样了,在南疆她不会遭受异样的目光,更不会被指责给人下?蛊。 眼睛眨了几下?,泪水很快就将?她的袖子打湿,她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 祖父说她太爱哭了,阿烟觉得祖父说的对,她也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 蹲着时间太久了,阿烟腿都麻了,一个?没注意直接跌坐在地?上,她索性?也不起来了,直接抱着脑袋呜呜哭起来。 “小?姑娘,别哭了,”旁边牢房里有个?中年男人道:“既来之则安之,对了,你犯了什?么法?是不是偷钱了?” 那人走近几步看阿烟的穿着打扮,摇头道:“ 不像是,难道是与人私通?” 啧,那个?中年人看阿烟的目光轻视起来:“哭也没用?,等着吧,过一会就会有人来提审你,要是你不招,说不定还要挨板子。我劝你有什?么都赶紧招了,免得被打的血淋淋的遭罪。” 这人似乎很有经验,他退回去接着躺在稻草上,不过是面朝下?。透过脏污的衣裳,能看见他后股处一片红色,一看就是挨过板子了。 本来阿烟就害怕,听他这么一说更怕了,紧紧环住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没过多久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阿烟想,她没杀人,如果他们不信,执意打她怎么办?也曾听闻屈打成?招的事情,难道如果她不松口,会一直打? 想到这,阿烟往后踱步,将?脑袋埋在双臂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朝外看。 这里太暗了,只能看见地?上影影绰绰,像是好几个?人来了。 牢里又响起喊冤的声音,震的阿烟脑子发?空,甚至不敢看外面,索性?闭眼蜷缩在一起。 脚步声停了,有人开锁,再然后就是牢房门打开的吱嘎声。 阿烟的心也随着开门声颤了颤,将?自己搂的更紧。 就在这时,有人叫她的名字—— “阿烟。” 声音低沉,熟悉到听见后阿烟甚至不用?思考就立刻起身,朝着对方扑过去。 “阿烟,”风尘仆仆的秦王刚策马归来,他弯腰长臂伸展,接住跌跌撞撞的小?姑娘,将?她搂个?满怀。 小?姑娘低低的啜泣声让他心里疼的厉害,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像是哄着猫儿似的,轻声道: “我来了,别怕。” “我没杀人,”积压的情绪放开,这个?让她安心的男人能轻而易举的看到她脆弱一面。 “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埋头在他宽阔的臂弯里,声音发?闷。 齐誉嗯了一声,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耳朵里,让她心安不少?。 “我知道。” 环住他的窄腰,阿烟说什?么都不想松手了,齐誉索性?拿出自己的帕子盖在她头上,直接将?人抱起来,大踏步往外去。 她的脸被遮住,再加上侧头朝着齐誉一侧,所以看不到外面的景象,更不知此刻冷面王爷犹如阎罗,面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 差役们纷纷让道,不敢有丝毫的阻拦。等出了牢房,外头更是站着当地?知府,满头大汗朝着齐誉行礼。 “王爷,这都是误会,您让下?官和姑娘道个?歉,王爷,王爷……” 齐誉只眼神冰冷的扫了他一眼,脚步不停,身材肥硕的知府只能小?跑着跟上齐誉的步伐。 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颤,似是害怕身边有人,齐誉侧头看知府,讥讽道:“林知府好大的官威,怎么,想要封本王的口?” 林知府脸色又白了几分:“王爷说笑,下?官只是……” “闭嘴。” “下?官听命。” 目送着秦王远去,知府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赶忙吩咐人道:“快,去给王将?军传消息,请他出面。” 看秦王的意思,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当然不能善了! 他早上刚走,她就在这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叫他如何能平了这口气? 直接将?人抱上马车,齐誉吩咐道:“回去。” 外头赶车的李四立刻应了一声,赶紧朝着客栈走。 车里齐誉低头看她,就见她依旧不肯睁眼,身上还在轻微的打颤。 原本漂亮的杏眸哭的红肿,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齐誉将?人抱在腿上,她手抓着他的衣襟,将?暗纹绸缎抓的都是褶皱,但是齐誉半点?都不在乎。 “这就回去,”他道。 没听见她应声,倒是听见小?声的啜泣声,感受到前襟的湿意,齐誉长眸凝视她,看见她睁开眼睛,似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哭,可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王爷,”她声音有点?哑,嘴唇干裂的一说话便?崩开血口子,但她只是抿抿唇,颤声道:“我想回家。” 虽然家里没人了,可是从未有哪一刻,她想要回到自己的茅草屋,将?门关起来,趴在床上痛哭一场。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他道: “困吗?困了就睡一会。” 阿烟没吭声,察觉到他抱的更紧。 无人可依的心情得到缓解,她蹭了蹭他,但还是不确定的问道: 蛊心 第74节 “你真的信我吗?” 这里是大历不是南疆,那人是因?为中蛊而死不是其他原因?。 “嗯,”他低头看她,忽地?说了一句:“之前你说过要试试,还作数吗?” 第45章 阿烟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黄昏时分,且这里竟然不是客栈, 瞧着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屋子?, 不过收拾的整洁干净,还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摆放的都?是她自己做的香膏。 这是哪里? 她回想睡觉之前发生的事情, 隐隐记得齐誉好像和她说了什么。 “齐誉?”阿烟有点想不起来了, 眼睛肿胀让她有些看不清,她下?意识的喊他的名字。 空虚感和恐慌感再次袭来, 阿烟挣扎着下?榻, 颤声?喊道:“齐誉?” 屋里放着一个锦鲤戏水的屏风,有温暖的光透过来,她刚要绕开屏风往外室去?, 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转了出来。 “醒了,饿不饿?” 男人挺拔的身姿靠近, 俊俏的脸展现在?面前。 “齐誉, ”空落落的心被填满, 她靠近他然后抱他,“我做噩梦了。” 如果是以前, 他只会任由她做什么, 自己会像一根木头似的不为?所动, 但今天开始, 平静的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冷静自持的秦王破天荒的做出回应, 用?大掌轻抚她的后背。 “我梦见有一头狼一直在?追我,”她刚醒来, 声?音发闷,像是心有余悸似的, 接着道:“我就一直跑,可是怎么也甩不掉它,后来你出现,帮我把狼打?跑,然后我就醒了。” “如果是本?王,大概会杀死那头狼。” 他说完看向她,再次问:“要吃东西吗?” 阿烟总算是露出点笑意:“好,我想吃肉馄饨,汤里要放很多椒粉。” “嗯,先洗洗,”他说完阿烟才意识到,自己在?牢房里走了一圈,身上是臭的! 赶紧退后几步,她不好意思?的道:“你、你先出去?。” 齐誉压着唇角,嗯了一声?就走了。屋里放着大木桶,看来是齐誉早就准备好的,阿烟试了试温度,有点热,不过热水洗着更舒服。 房门紧闭,阿烟看了一眼,就见房门上映衬着男人宽阔的让人心安的影子?。 直到听见水声?哗哗,齐誉才走远了一些,但与方才的面色不同,此刻他神色发冷。 胡岩快步跑了过来,禀告道:“三哥,都?处理好了,事情也都?查清楚,是那个王家想要讹人,故意不管王二,导致王二从炕上摔下?来死了。” 王家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姐姐,嫁人后丈夫没了,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还有一个就是王二,但是这人游手好闲不干正事,每日除了吃喝嫖.赌,就是坑蒙拐骗,而且喝醉后还对小外甥女动手动脚,他姐姐早就对他怀恨在?心了。 “查出是谁做的吗?” 胡岩立刻回答道:“没有,我反复盘问王二姐姐多次,她每次的说辞都?是一样,说明不是说谎,王家人不知王二为?何中蛊,更不知他曾见过什么人。” “查,”齐誉声?音冷的像是带冰,“所有和王二打?过交道的人全部查一遍,所有他去?过的地方都?好好勘察。” 大历境内没人会下?蛊,而阿烟一来到这,就有人中蛊,摆明了是给她下?套。 胡岩刚开始是有点怀疑阿烟的,毕竟她不是个吃亏的主,胡岩觉得一定是对方太过分了,阿烟反击,这才给那人下?蛊。 但那人死了,这件事就变了,更加反应不可能是阿烟做的。 她只会小惩大诫,不会伤害旁人,更别提杀人了。 不涉及到生死攸关,胡岩相?信她不会用?蛊杀人。胡岩抬头,觉得大概三哥从始至终都?没动摇过,他一定相?信她。 接到消息后,三哥将手头所有的事情分配下?去?,立刻策马往回赶,马都?要跑断气了,总算是来的及时。 男人脸上的急色不是假的。 若是阿烟在?牢里吃了什么苦头……胡岩想,他三哥会杀人。 “是,”胡岩缓过神来,道:“对了三哥,李四我也惩罚了,这小子?估计得十天半个月不能下?床。” 李四被安排保护阿烟,却照顾不周保护不利,不等主子?吩咐,他自己跑去?领罚了。 “钱先生那里,安排了吗?”齐誉冷声?道:“看好他。” 胡岩下?意识的道:“三哥,我觉得不可能和钱先生有关,他跟着你多年尽心尽力,只是有些老古板,对阿烟姑娘有些偏见而已。” “想要诬陷一个人,偏见就够了,当偏见到一定程度,就成?了偏执。” 齐誉目光看着远处,看样子?不像是有缓和的余地,胡岩只能领命,让人暗中监视钱先生。 又吩咐了几件事,甚至关系到了当地知府,胡岩冷汗直下?,心道:这些人真是瞎了眼了,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阿烟。 他三哥拿阿烟姑娘当心头肉似的,碰不得伤不得。 等吩咐完胡岩离开,齐誉才发现水声?没了。他转过身,就见屋里点着蜡烛,而门上有一道纤细的影子?,许是她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往门上贴了贴,想听外面在?说什么。 齐誉背过身挥挥手,院里的侍卫全部退到院门口。如此一来,谁都?看不见这幅景象了。 哪怕是影子?,都?看不到。 门打?开,刚沐浴过的小姑娘装作?惊讶的样子?:“你在?门口呀?” 齐誉唇角几不可查的翘了翘,“嗯。” 阿烟抬起一张笑脸:“我饿了,陪我吃饭吧。” 刚洗过身上,头发还没擦干,顺着发梢往下?滴落水珠,齐誉看着水珠滚落,道:“头发擦干一些。” 阿烟满不在?乎:“没事,一会自己就干了,叫人收拾一下?房里吧。” 都?是水汽,还有她用?过的洗澡水。 齐誉带她去?了隔壁房间,阿烟光是看着那厚厚的几摞书,就知道这是他的房间。 “我们怎么不住客栈了?” “之前没寻到合适的地方所以才在?客栈将就,还是住在?这方便。”他坐到桌子?旁,倒了两盏茶水。 大概是饿的狠了,阿烟吃了两碗肉馅馄饨,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吃撑了。 现在?外面天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按理说该入睡,可是阿烟白日里睡了一觉,自然睡不着,便央着齐誉带她出门。 “这里晚上应当也有铺子?开着吧?” 阿烟觉得自己越发的大胆了,竟然还要求他做事。想想也是,他来边关是为?了处理事情,应当忙的很,估计没时间陪自己。 睫毛垂下?,她小声?道:“算了,你去?忙吧。” “换衣服。” “什么?” 齐誉挑眉:“不是想出去?逛吗?换衣服。” . 一炷香后,阿烟换了身衣裳,还将头发挽起,戴了漂亮的珠花。只是没等走到院子?门口,就见过来个一瘸一拐走路怪异的人。 “阿烟姑娘!” 声?音很熟悉,等走近了一看,原来是李四,李四先是朝齐誉行了个礼,然后对阿烟道:“今日发生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阿烟姑娘,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阿烟连忙摆手,道:“没事的,你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她在?屋里只偷听到一部分,还没听真切,不知道李四是自己领罚打?的。 李四笑了笑:“小事。” . 出了院子?,阿烟才知道,原来她住的地方竟然是最繁华街道上的住宅区。 “这里租金很贵吧?”她道。 齐誉声?音淡淡的:“不贵。” 胡岩在?后头心梗,寻思?是不贵,一个月一百多两而已。 “城外的事情解决好了吗?”俩人并?肩而行,只到他肩头的阿烟抬头看他,问道:“你明日还去?吗?” 才分开一天而已,就发生这样的事情,齐誉道:“明日不去?,偶尔去?一次便好。” 胡岩抽了抽唇角,心道三哥若是明日不去?就得他去?。罢了,去?就去?吧,反正离的也不远。 即便是夜晚道路上也有光亮,两旁摆摊的老板会挂上灯笼,照亮客人脚下?的路。昏黄的光映在?并?肩而行的俩人身上,莫名的和谐。 男人高大俊美,小姑娘娇憨可爱,她时不时的仰头对他说了什么,他侧目看她,薄唇微张似在?回话。 “齐公子??” 似乎有人叫齐誉,阿烟抬眼看,就见前方走过来一个身穿华服的男人,面容生的也好看,尤其是一双眉眼带着笑意。 阿烟最喜欢看长?的好看的人,所以眼睛一直看着他,直到男人走近。 “江老板,”齐誉开口,声?音微冷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胡岩记得这人,就是漠城商会的会长?,据说白手起家,手段了得。此行带着他,就是要让他和南疆那边的生意人联系,促进两国?之间的交易。 胡岩对江城的印象很好,虽然江城是屈指可数的富商,但身上没什么架子?,反而很平和。 胡岩悄悄打?量江城,心想怎么也看不出这人竟是泥腿子?出身。 能打?拼下?丰厚的家业,此人实力不容小觑。 “公子?说笑,”江城依旧是笑吟吟的,像是没听出齐誉逐客的意思?,他邀请道:“和当地商会的人约了喝茶,不知齐公子?有没有时间,可一同前往。” “商会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齐誉说完,抬脚便要走。但是阿烟站在?那,看着江城入神了,晚了一步。 齐誉面色不大好看,江城这位摸爬滚打?多年的狡猾商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道:“据说还会有表演,十分精彩。” 表演?阿烟当即来了兴趣,转头朝着齐誉看过去?,一双杏眸像是会说话似的,眼巴巴的看着他。 江城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俩人,想起来关于这位秦王的传言。 据说他母亲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但不知为?何惹怒了皇帝,连带着她生的孩子?也不被看好。后来那位妃子?入了冷宫,不知怎么回事就死了。 在?宫中那等吃人的地方没了母亲庇护,大概很难活的舒服吧,江城还听说,这位秦王的婚事一再受阻,所以到现在?也没成?亲。 不过,看他对这位姑娘的态度…… 蛊心 第75节 江城笑容灿烂,等着秦王的回复。 “齐誉,”阿烟走到他身侧,拽着他袖子?小声?的道:“我想看表演。” 见齐誉不为?所动,阿烟大着胆子?偷偷的去?勾他的手,柔软的指腹划过,像是小猫似的,在?人心上挠了一下?。 俩人的衣袖都?宽松,这样的小动作?外人不得而知。只有齐誉,半响之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 只是一炷香后,齐誉看着纸醉金迷的地方,生出一种不该带她来的后悔。 江城不好意思?的笑笑:“王爷,今日这醉花楼被草民?包了,阿烟姑娘可随意进出。” 花楼自然没有女客人,即便是今日被江城包下?,来往的商人也都?是男人,花楼那些女子?们自然更为?卖力,因此…… “齐誉,她们怎么穿的这般少?” 台上有人在?跳舞,那女子?衣着清凉,舞动时抬高胳膊甚至会露出肚脐,不过转瞬衣裳就掉落下?来,半遮半掩。 齐誉没看台上,反而是看阿烟,道:“天色晚了,回去?休息。” 阿烟摇头:“再看一会。” 齐誉不吭声?,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看,俊逸的脸上带着坚持。阿烟明白,他这是必须要带她走的意思?,他是王爷,天生的上位者?,是发号施令的人。 不过阿烟真的挺想留下?来看的,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怎么才能让齐誉转变心意?忽地阿烟想到了什么,偷偷将手挪过去?,扯住他的袖子?后去?捉他的手。 齐誉挑眉,垂眼看了看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江城为?了表示尊敬,特意安排了最中间的雅座给齐誉,其他人则是分散在?两旁的位置。 大家都?在?认真看表演,就算没心思?于表演之上,也没有那个胆量去?偷觑秦王。 所以谁也没注意到,粉面桃腮的小姑娘捏着冷面王爷的手,还调皮的勾了勾。 但,这招一晚上用?了两次,自然不好用?了,阿烟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脑子?快速转动,在?想旁的办法。 小姑娘眼睛转来转去?,一看就是在?想什么鬼主意。原本?齐誉想要直接带她走,但他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期待她会怎么做。 台上又上来几个舞娘,随着她们翩翩起舞,还往台下?掉落花瓣。带着香气的花瓣落在?她脸上,微凉的触感让阿烟眼前一亮。 花瓣如雨似的纷纷而落,众人都?在?低头将身上的花瓣拂去?,齐誉也伸手将落在?膝上的花瓣弹走,然而他却忽地身子?一僵。 花瓣落在?脸上是清凉的感觉,但方才,他的面颊划过柔软,带着女子?的香气。 脑子?空了一瞬,直到台上一舞结束,满堂喝彩声?震醒了他。 阿烟使劲的鼓掌,心道:彩霞姐教的真有用?!果然好使。 她偷偷偏头觑他,见他面色如常,并?且没再提要走的事情,不过他似乎对台上的表演产生兴趣,一直在?看着台上。 阿烟本?来应该高兴的,毕竟可以留在?这不用?回去?,可她看他看台上看的认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回台上表演的人只有一个,是个带着面纱的妙龄少女,仪态优雅琴技精湛,听着舒缓的乐声?,阿烟随之沉浸其中,闭着眼睛忘却一切。 她不知道,在?她闭眼的时候,男人曾侧目望过来,眸色深深。 . 大概今日发生太多事,阿烟有些累了,回去?洗漱好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翌日日上三竿才起来,收拾好后胡岩过来送早膳。 “王爷呢?” 胡岩将东西摆上桌子?,道:“他在?书房忙,昨日那个叫江城的富商和当地的商会聊了一些事情,今日就过来请示了。” 江城是漠城商会的会长?,这里是边关不是漠城,他如果想要从开市分一杯羹,自然要和这里的商会打?好关系,最好能商议出正式的条文,如此一来对他有利,免得到时候有人不想带他,他却没办法。 他今日便是来找齐誉,希望秦王能帮个忙,毕竟秦王的封地是漠城,自然也希望漠城的百姓们富裕,安居乐业。 这些阿烟都?不关心,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问胡岩:“那个人的案子?查清了吗?他为?何死亡,当真是因为?中蛊?” 胡岩嗐了一声?:“哪里是中蛊啊,就是身体没恢复好从炕上栽倒,头着地摔死了,和你没有半分的关系,别多想。” “那不对呀,”阿烟坐下?,拉着胡岩也坐下?,疑惑道:“查清他为?何中蛊了吗?按理说这里是大历,不该有人会下?蛊才是。” 胡岩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阿烟姑娘说的一针见血。但是三哥吩咐过,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想让她知道,只要她高兴快乐的生活就好。 “这……还在?查,谁知道他接触过什么人,说不定是自己得罪了谁而不自知。” “哦,这样啊。”阿烟点头,“要是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一声?。” 胡岩笑了:“是不是被冤枉觉得很委屈?” 阿烟摇头:“不全是,主要是怕王爷受我牵连,听汤伯说,这次开市的事情全权交给王爷,如果出了什么事怕是不好。” 小姑娘这番话,自然传到齐誉的耳朵里,胡岩说完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就见他唇角微勾,似乎心情很是愉悦。 “三哥,明天说什么你都?得出城一趟了,那边快要完工,而且听南疆使者?的意思?,南疆小公主要到了。” “这次能开市也是因为?这位小公主,三哥,要摆宴席吗?” “为?南疆公主接风洗尘,不用?本?王做,自然会有人抢着去?,”齐誉姿态慵懒,手指抚过桌子?上的玉镯子?。日光穿透玉镯,一看就不是凡品。 胡岩认出,这就是那日开出来的玉,没想到三哥这么快就做成?镯子?了。他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镯子?是给阿烟姑娘的。 或许,三哥早做好了,一直没给。 “王爷,王将军求见!” 门外有人传消息,胡岩惊讶的看过去?,问道:“谁?” 通报之人重复道:“王将军,已经在?门外等了。” 胡岩纳罕:“王将军?王威?” 边关守将多少都?和太子?一党沾了关系,不说旁人,就说这个王威,就出自当朝王皇后的母族,王家树大根深,脉络复杂,寻常人不敢得罪。 “大概是为?了知府而来,”齐誉起身看样子?是要去?见他,胡岩明白了,“三哥,那更不能见他,这头刚要处置知府,那头王家来人,咱们就放弃了,岂不是显得怕了他们?” 胡岩寻思?着,对方大抵要搬出王家搬出皇后,她虽不是秦王生母,可秦王入宫后要叫一声?母后的,不好办。 齐誉已经走到门口了,他淡声?道:“早晚要见一面。” “传王将军于议事厅会面。” 既然皇帝让齐誉监工开市的事情,就绕不开边关,他还要让边关派兵去?保护大历百姓,早晚都?要详谈。 王将军是个中年人,笑起来和和气气的,见到齐誉后立马行礼:“王爷。” “将军多礼,请坐。” 俩人全是狐狸,只不过一个是笑面狐狸,一个不动如山狐狸王。 王将军先是说了很多关于开市的事情,齐誉给了自己的计划,王将军应承下?来,说会照办。 最后茶都?喝了两盏了,他才说明此行来意:“不瞒王爷,林知府找到臣,让臣帮忙说和,臣当然不愿意,既然王爷已经做决定了,那定然林知府做的不对。” 王威抬眼看齐誉,短短几年,对方竟然成?长?的如此迅速,天潢贵胄,不同凡响。 他就坐在?那,明明姿态慵懒,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在?摩挲着杯盏,可就是给人一种压力,连空气都?变得滞闷。 “臣当即拒绝,只是……”王威收回视线,不再看秦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王爷刚到边关,这些日子?也一直要守在?这看着开市,事务繁忙心情难免不好,若是为?了大事也就罢了,听林知府的意思?是,为?了一个女人。” 早就听闻秦王不好女色,看来传言也不尽为?真。 “女人而已,再者?,这只是个误会罢了,还望王爷海涵,往后还是要和林知府合作?一二的。” 皇子?皇孙的婚事,都?得宫里那位做主,说白了,皇后捏着他的后宅人选,想让他娶谁就得娶谁。这么多年皇宫里没消息,也只是在?打?压他,不想让他娶个家势大的妻子?而已。 王威想着,那个女人大概就是个暖床的,何必闹的这么大,大家都?下?不来台。 这才多久,林知府都?吓病了。 “无凭无据诬陷他人,未经审理捉人入狱,甚至在?本?王赶到之前,还要上刑罚逼供。” 上首处,男人的声?音冷的吓人,深邃的眸子?不带一丝暖意:“这些还不够吗?大历律法就是这样教他审案子??!” 无形的微压让王威心脏跳的厉害,他甚至觉得自己被骗了。 那女子?怎么可能是林知府口中的普通丫鬟?! 第46章 王威来的时候信心百倍, 走的时候却是笑容勉强。回到府中之后,仆从告知林知府派人来, 王威烦躁的道:“叫他滚!” 本来秦王就提防着他们,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很多事情更不好办。 这时候府中小妾来送茶,见?他心情不好, 还提出去?花园走走看看风景散心。这句话给了?王威启示, 他立刻让人将夫人叫来。 小妾不满,撒娇似的往王威身上依偎, 王威哪里有心思哄她?赶紧叫她走。小妾走出门正好和将军夫人碰面?, 表面?上恭敬的行礼,实际上低头偷偷翻白眼。 宅斗之事时有发生,将军夫人厌烦她所以?快步略过没看见?, 她推门走了?进去?,丫鬟将房门关闭。 “老爷, 可?是有事要?吩咐?” 王威乃是皇后母族分支, 虽然血脉淡薄, 但因着他能力出色,所以?和皇后以?及太子等关系还算亲厚。在皇后的照拂下, 他娶了?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大家闺秀, 这么多年将府里照顾的井井有条。 平日里虽然在小妾那里宿的时候多, 不过他向来给正妻脸面?, 也算相敬如宾。 “近日天气凉爽不少, 不如府里办个宴席,邀些女眷来。” 听他这样?说, 再联想到秦王到达边关,王夫人顿时了?然:“老爷是要?我和秦王府后院打好关系?但没听说秦王身边有女人。” 王威哼了?哼:“现在有了?。” 身处后宅, 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王夫人才知道原来秦王有女人,她诧异了?一会就觉得正常不过了?。那位殿下如今二十多岁了?,再没女人怕是才不正常。 “对了?,老爷不是说南疆的小公主不日抵达边关吗?不如借着给小公主接风洗尘,正好宴请女眷们,老爷也可?以?有理由将秦王请来。” 王威赞赏的点头:“这是个好主意,着你去?办,一定要?将宴席办的漂亮!” “是。” . 南疆小公主即将到来,不少人都?忙碌起来。只有齐誉,依旧悠然自得。胡岩苦着脸,一早就来到他房里,道: “三哥,今天说什么你都?得过去?一趟了?,不止是监工,还有小公主也快到了?,传消息说一个时辰后到,现在去?正好。” 蛊心 第76节 这位小公主十分受宠,本来说是在南疆边关休息,暂时不过来的,但不知怎么就改了?主意,要?直接来城里。既然她来了?,齐誉作?为大历的王爷,就没有理由不见?上一面?,且此次开?市南疆付出的更多,于情于理都?得去?迎一下。 “嗯,”齐誉颔首,“等她起床后就走。” “啊?”胡岩懵了?,“谁起床?阿烟姑娘?”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那晚在花楼回来之后,三哥对待阿烟姑娘的态度明?显松动不少,具体怎么回事胡岩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和善”了?很多。 对,“和善”。 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抗拒和阿烟姑娘接触了?,甚至有时候会主动让阿烟姑娘去?他房里吃饭。 发生了?什么外人自然不得而知,只有齐誉知道柔软温热的触感从脸颊划过的感觉。 隔壁房里,阿烟正在床上滚来滚去?。 那晚她偷亲了?齐誉,到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害羞的满脸通红,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有勇气做了?这样?的事。 不过结果是好的,轻而易举的就留下继续看表演。只不过看完后她太困了?,回来路上就睡着了?。 这几天齐誉没出去?,阿烟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去?找他,她做胭脂,他靠在窗边看书,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阿烟翘起腿,光着的脚丫晃晃悠悠的,她勾唇笑的灿烂。 和齐誉在一起,她很开?心。 “阿烟姑娘,起床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阿烟听出来是胡岩的声?音。 等吃完饭,才知道今日齐誉要?出去?,她道:“那你快去?吧,胡岩不是说很急的事情吗?” 瞧着齐誉慢条斯理的净手,她还以?为他今日没安排。原本想开?口和他一起的,但一想出城得骑马,大腿肯定磨的慌,还是算了?吧。 . 开?市的地点选的很是巧妙,出城没多久就能到达,若是普通百姓走路前去?,也只需早点起来便好。 这些日子施工建房子,如今只差封顶,再有五日就能全部建完,到时候商户便可?收拾内室摆放货品,正式开?卖。 只不过往日如火如荼的现场今日格外的安静,几辆华盖马车停在那,车旁规矩的站着不少人,光是从穿衣打扮上就能看出是南疆人。 齐誉长腿划过,飞身下马。林知府赶紧迎了?过来,谄媚道:“王爷,南疆荣公主到了?。” 客人到了?,主人却还没出来迎接,着实有些失礼。后头胡岩一张脸都?皱成?苦瓜了?,心道:三哥非要?和阿烟姑娘一起用早膳,要?不然早到了?。 最前面?的华盖马车,就连车帘上都?用宝石绣着牡丹花的形状,足以?可?见?南疆王对这个小女儿的喜爱。听见?脚步声?,车帘微动,侍女掀开?后露出荣公主的脸。 方才秦王没搭理林知府,这会儿林知府还得厚着脸皮上前来,介绍道:“王爷,这位是南疆的荣公主,公主,这是我们大历的秦王殿下。” 车内女子瞧着和阿烟年纪差不多,但与阿烟娇憨可?爱不同的是,这位公主似乎被娇宠的厉害,她正丝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齐誉,最后笑道:“王爷来晚了?。” 齐誉今日穿了?身烟青色长袍,腰间的带子上用金线绣了?暗色异兽纹路,日光一照熠熠生辉。但这都?不及他眉眼来的璀璨,长眸似星辰。 如此出尘的男人,荣公主还是第一次见?。大概是她被人围着惯了?,第一次见?到这般冷峻的男人,她难免好奇和欣赏,视线就没从齐誉身上离开?过。 “公主可?是要?参观市场?” 齐誉侧过身,很明?显是要?让她看看正在建立市场的情况。 这是拿她当南疆代表的意思,直接将话题岔了?过去?,也正好侧过脸避开?她的视线。 荣公主从未想过,秦王是这样?英姿俊逸的男人,挺拔的身姿站在那,沉稳的像是一棵松。 “好啊,”荣公主捂嘴笑,“那还请王爷帮忙介绍一番。” 说完,她弯腰从车厢里出来,踩着早就准备好的矮凳下车。 只是脚刚落地,就听见?男人清冽的声?音道:“本王叫人给公主详细介绍,胡岩,过来。” 胡岩:…… 顶着众人的视线,胡岩上前,脸上是在笑着的,但心里却在记仇。 晚上回去?一定和阿烟姑娘说坏话,让她不理三哥。 就这样?,胡岩成?了?荣公主旁边的人,而他三哥完美的避开?了?。荣公主身子不大好,所以?走了?一会就气喘吁吁,有很多人赶紧围上去?,递水扇风,还有人直接把脉。 其中一个人引起了?齐誉的注意,那人恰好也回头看过来——是詹长宁。 之前他们二人是见?过的,只不过詹长宁并?不知道齐誉的身份,联想到阿烟能悄无声?息的不见?,想必就是这位秦王殿下的手笔。 詹长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朝着齐誉点点头。只不过,那位冷面?王爷似乎没看见?,眼皮都?没眨一下。 詹长宁收回视线,给荣公主擦手上的汗,最后一群人簇拥着荣公主上了?马车,林知府屁颠屁颠的过来送冰鉴,还要?在前头给公主的车队引路进城。 车队行驶而过,詹长宁的马车路过齐誉时,车帘掀起露出一张俊脸。日光让他耳上的银环发亮,映的脸也亮了?起来,更显温润。 “王爷,许久不见?。” 齐誉站在那,深邃长眸盯着他。詹长宁登时后脊背发凉,就像是在深山老林里被野兽盯住似的,若是有任何异动,会被一口咬断脖子。 詹长宁捏着手指让自己镇定下来,笑道:“没旁的意思,就是想问?问?王爷,我的合作?伙伴阿烟姑娘,现在在何处?既然来了?大历,总是要?见?见?她。” 胡岩皱眉,觉得詹长宁可?真欠打,阿烟姑娘是他三哥的人,他瞎打听什么? 估计以?三哥的性子不可?能搭理他,胡岩正欲开?口,就听身侧传来男人清冽的声?音:“你自可?以?去?查。” “哦?”詹长宁笑的意味深长,过了?会点头道:“那只能下次再说了?,多谢王爷。” 帘子合上,才将那凌冽的目光阻隔,车里詹长宁的侍从小声?道:“这位秦王不好惹。” “皇子皇孙,哪个都?不是善茬。”詹长宁垂眸看向手中的香膏,道:“没想到她竟然是秦王的人,只不过不知他们的关系到底如何。” 侍从接话道:“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呗,那姑娘长的貌美,怎么也不可?能是丫鬟吧。” 再说了?,现在很多人家备貌美的丫鬟就是为了?给主子晓事儿用。 侍从说完,感觉到自家主子神色不太对,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主子不会对那个漂亮姑娘动心了?吧? . 前头的马车里也在问?询事情,只不过荣公主关心的是秦王。 “没想到秦王面?皮长的如此好,”荣公主吃了?一块甜瓜,旁边的侍女用扇子扇风,冰鉴带来的凉爽很快就将燥意压了?下去?。 “公主,听说这位秦王不受宠,要?不然也不会顶着秦王这般尊贵的名?号,来到漠城这等不富裕的封地,”侍女明?白自家公主对秦王好奇,便将打听来的事情一一道出: “听说他从小聪慧好学,还成?了?大历丞相的学生,甚至丞相还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是吗?”荣公主来了?兴趣,“接着说。” “不过那姑娘落水,被正好路过的太子救了?,婚事就换了?人,而秦王的婚事一而再的出差错,最后大历皇帝不满,就不管了?。” 反正皇帝儿子多,不差这一个。 “主要?是,听说秦王的母妃……”大抵要?说的事情不太好,侍女凑在荣公主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荣公主眼睛瞪大,只觉得不可?思议:“当真?” “堂堂秦王,皇帝的孩子,还能在宫中被虐`待?” “真的,他母妃只是地方员外的女儿罢了?,勾着皇帝怀了?龙种后才被接回宫里,因为这事还惹怒了?皇后差点让他母妃小产。后来秦王母妃没了?,中宫皇后更加肆无忌惮,皇帝繁忙哪有功夫管后宫之事,因此他被所有人欺负。” 荣公主怀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侍女回答道:“路上听他们讨论说的,估计是真的。” 荣公主是南疆王后生的,自然不喜她父王后宫里的莺莺燕燕,闻言嗤笑:“一个民女也敢勾皇帝,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公主车驾引起城中百姓们的讨论,在家做胭脂的阿烟也听李四说了?。 “李四,要?不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说什么也不坐下,就站在那帮忙做香膏。阿烟想起来村里有个伯伯,好几日都?不能坐着,据说后面?长了?东西,一坐下就难受,还冒血。 阿烟觉得,李四也一定是这样?,他不好意思说而已。 李四还不知道在阿烟眼里他变成?这样?,他憨笑道:“反正这几天胡统领没给我安排什么任务,正好来帮姑娘干活,翠红也不在,我多干点。” 这话说的让阿烟一头雾水,怎么突然提起翠红了??她看向李四,只见?李四像是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的解释道:“哎呀,就是看姑娘身旁没人,想着给姑娘搭把手,不关翠红的事,我也不喜欢她。” 阿烟满头雾水:“啊?” 片刻后她明?白了?,揶揄道:“原来你喜欢翠红啊。” 李四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逃似的跑了?,边跑边嘴硬:“我没有!” 他身上伤没好,跑起来姿势怪异,逗的外面?守卫忍不住偷笑,连阿烟都?笑了?。 桌子上摆放着不少东西,她将其收拾好,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晌午了?,不知道王爷回不回来吃饭。 没等来秦王,倒是等来送信的人。阿烟寻思道,不回来捎个口信就行了?,怎么还写信。 她拆开?信件看了?看,惊讶道竟然是詹长宁来的消息。 “他来大历了??” 信上约了?阿烟在城中一处茶楼相见?,阿烟换了?身衣裳,收拾好后有人告诉她说王爷不回来用膳,阿烟寻思那正好她可?以?去?见?詹长宁了?。 正是最热的时辰,阿烟走到茶楼时脸上带了?薄汗,粉面?桃腮的姑娘身姿窈窕,过路的人都?忍不住看上两眼。暗处保护阿烟的暗卫们派出一个人,回去?向秦王报告情况。 詹长宁约见?阿烟,自然不会是在大堂,茶楼伙计引着她去?了?雅间,房门敞开?,就见?里面?坐着面?容和善的青年。 见?阿烟来了?,詹长宁十分有礼貌的站起来,还让人取来干净的棉巾给阿烟擦汗。 “多谢,”阿烟坐下,将脸上的黏腻擦了?擦,詹长宁给她倒了?一盏茶水,笑着道:“竟然不知姑娘来了?大历。” 阿烟道:“不瞒公子,我也不知道,很突然就来了?。对了?,上次送过去?的货卖的还好吗?” 她来这当然是为了?生意,阿烟想着詹长宁给的钱不少,她更得尽心尽力,所以?直入主题。 “不错,”詹长宁笑道:“阿烟做的,当然放心,铺子里都?是按照最高等级来售卖,打着限量的噱头,不愁销路,就是还要?麻烦阿烟多做一些了?。” “好说,对了?,我又研究出两样?新的口脂,詹公子试试。” 这些日子她当然没闲着,照着方子改了?一下,研究出两种不同香气的口脂,她着急将成?果给詹长宁看,自然没注意到对方的称呼是阿烟。 少女手指纤细若葱段,干净圆整的指甲如口脂一般,透着樱花似的粉色,让人无法将视线从她手上移开?。 “怎么样??”阿烟的视线则是聚集在自己的作?品上,羞涩笑道:“刚调制好,也不知是否合适,所以?想让詹公子帮忙看看。” 詹长宁回过神,笑着说好。 俩人在雅间呆了?将近一刻钟的时候,詹长宁的侍从进来,在詹长宁耳边说了?什么,詹长宁点头说知道了?。 “阿烟,这次我是随荣公主前来大历,作?为随行巫医不可?离开?太久,”他声?音温和的解释,阿烟体谅道:“公子快回去?吧,这两盒口脂给公子,若是觉得合适的话可?差人告诉我。” 蛊心 第77节 “好,阿烟,我们下次见?。” 这边詹长宁上马车走了?,后脚齐誉踏进了?茶楼。跟随而来的胡岩诧异道:“詹长宁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 齐誉冷笑:“这你就要?去?问?问?林知府了?。” 上了?雅间后,就见?房门大开?,里面?只坐着一个小姑娘,正在认真的品尝糕点。 一碟子糕点都?被她咬了?一口,似乎在尝哪块更好吃。 脚步声?让她转过头,在看见?是他的时候,小姑娘眼神发亮站起来拉着他坐下:“你怎么来了?,正好,这家的糕点很好吃。” 说完,她才意识到都?被自己咬了?一口,阿烟脸色涨红,不好意思道:“我叫人再上新的,这个芙蓉糕最好吃,而且没那么甜腻,王爷一定喜欢。” 齐誉没阻止她,胡岩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是碍事,所以?主动提出去?叫人上糕点,将空间留给俩人,甚至还在走的时候将帘子放下来,挡住屋里的景象。 随同糕点一起上来的还有阿烟点的茶水,她道:“这个茶水喝起来不涩口,很顺滑,王爷,我给你倒茶。” “刚见?完詹公子,他也来大历了?,我还把自己做的新口脂给他看,他说还不错……” 小姑娘如百灵鸟似的将她和詹长宁的谈话和盘托出,齐誉叩着膝盖的手停止,他凝视着她欣喜的面?庞,道:“还有吗?” “没有啦,”她杏眸圆睁,似乎明?白了?什么,“王爷,你不会吃醋了?吧?” 齐誉别过头看窗户,说了?一句不是。 . 自那日之后,齐誉告诉阿烟,若是出行见?詹长宁,必须带人和她一起。阿烟问?他为什么,他只说詹长宁没安什么好心。 可?是阿烟没觉得,詹公子性子温和爱笑,而且他们只是生意上的往来,那点钱对于阿烟来说很重要?,但她觉得对于詹家来说,算是九牛一毛吧,他不至于为了?这点银钱害自己。 阿烟就是觉得他醋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死鸭子嘴硬。 这天,阿烟收到一封请帖,竟然是守城将军夫人给她递的。从山野乡村长大的阿烟不懂该怎么办,拿着请帖去?找齐誉。 “王爷,那位王夫人认识我吗?怎么突然请我。” 请帖做的漂亮,描金边还用的花笺,阿烟翻来覆去?的看,好奇又兴`奋。 见?她如此,齐誉嘴边那句“你不必去?”怎么也说不出。 “想去??”他问?她。 阿烟捣蒜似的点头:“这是第一次有人邀请我,我还没参加过什么宴席,王爷,我可?以?去?吗?” 这是齐誉的房间,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他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面?前摆放一本阿烟不感兴趣的书籍。修长的手指还搭在书页上,她刚进来时他似乎想要?翻页,只不过被她打断。 阿烟发现他的指腹在摩挲着书页,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喝茶的时候也会摩挲茶盏边缘,骨节分明?的大掌在日光下格外的漂亮。 但,手背上的伤痕也格外的刺眼。 阿烟记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身上也都?是伤,那时候她看见?后只是摇头感慨以?为他是马匪,但现在不同了?,她会心疼。 上前握住齐誉的手,察觉到他似乎僵了?一瞬,阿烟用自己柔软的手捏他的手,心酸的划过那些伤疤。 “很疼吧。” 她划破手都?会疼的掉眼泪,不敢想齐誉要?经受多大的痛苦。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阿烟用另一只手将他合住,温声?道: “我有个好办法!” 齐誉正欲开?口说没事,便察觉到手上有柔风吹过。 小姑娘低垂着头,红唇微张吐出温热的气息,如同春风拂过般舒适,带着别样?的酥麻感蔓延。 “往后疼的时候吹气,很有用,”她笑着抬起头,疑惑道:“王爷,你耳朵怎么红了??” “天热,晒的。”他淡声?道。 事情定下,到了?宴请那日,阿烟特意起早收拾一番。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心里忐忑又欣喜,打开?门后,门前站在的男人转过身。 “王爷!”她笑着奔向他,男人下意识的上前两步,像是怕她摔倒似的还伸出双臂,直接被小姑娘扑了?个满怀。 第47章 此次宴请, 不止有当地名门,还有远道而来的荣公主, 加上大历秦王。 这些人放在一起, 身份一个比一个贵重,王夫人不敢怠慢,早早就操持起来准备着。幸好她向?来持家有道, 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转眼就到了宴席这日。 王夫人早起收拾妥当,王将军去前厅等着去了, 一家人开始忙活起来。当然, 府里也有无所事事之人。 小妾柳氏打着哈欠起床,丫鬟上前侍候穿衣洗漱梳妆,坐在梳妆台前, 丫鬟拿起一支缠枝步摇,问道:“姨娘, 这是将军新送的, 不如带这个吧, 衬的姨娘更加貌美如花,将夫人那个黄脸婆比下?去。” 那日王将军回?府满脸不高兴, 她本想借着机会好好宽慰他, 让他更为宠爱自己, 再生个一男半女?坐稳姨娘的位置, 却不想将军召见了正房夫人, 还让她举办什么?宴席。 “当人妾室的,其实就是个玩物而已, 真?到了出头露脸的时候,哪里还轮的上我?” 若是能让她办一次宴席, 那才叫风光。可?惜,没有这样的道理。 眼看着柳氏萎靡不振,丫鬟道:“是啊,而且将军近日都是留宿在夫人房里,不过?姨娘,奴婢觉得那是因?为需要夫人做事,等这次宴席结束,估计将军就能过?来。” 柳氏笑了,镜子?里露出一张美人面。她年纪比正房夫人小了十岁,刚生了一个女?儿,还想再多生几个。当然,她也有这个资本。丫鬟的一番话说到她心坎里,柳氏道: “我也这么?觉得,让她办事嘛,总得给点甜头。” 丫鬟给柳氏梳了个坠月鬓,还戴上那只步摇,拍马屁道:“姨娘真?美。”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柳氏心里也乐开了花。她的美貌和年轻让王将军着迷,能让男人着迷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等等,柳氏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转头问丫鬟:“你方才说这次宴席都有哪些大人物来着?” ? “有秦王殿下?,有南疆的荣公主,还有林知府等人。” 柳氏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她坏笑道:“如果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她出了丑,将军会不会厌烦她?” 丫鬟明白,后院的硝烟又?起了,俩人又?要斗法了。丫鬟觉得心累,斗来斗去的也不可?能将正房拉下?来她上去,何?必这般辛苦? “到时候说不定孩子?就会让我自己抚养!”她的孩子?虽然是个女?儿,但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带走了,说是嫡母从小教养更好。柳氏自然不愿意,哭过?闹过?,换来正房一句: 将来能谋个更好的亲事。 短短一句话,让柳氏妥协,却更加怀恨在心。 “听我吩咐,”柳氏眼神里似淬着毒,将事情吩咐给丫鬟。丫鬟听完脸色都白了,“姨娘,这样真?的能行吗?” “让你做你就做!我荣耀了还能亏了你?” “是。” . 前院已经有客人来了,王将军守在厅堂里,若是有重要的客人他才起身亲自去迎接。 没多久,就听人报说秦王来了,王威立刻起身去门口,正好赶上秦王的马车停下?。 “王爷,”王威面带笑容,一点都看不出曾在齐誉那讨个没脸,“王爷里面请。” 长身玉立的青年下?了马车,转头扶着一位芳姿盈玉的姑娘下?车。王威低低吸了一口气,呆愣在原地。 早就知道秦王金屋藏娇,有一个貌美的姑娘相伴左右,但没想到竟然这般貌美! 王威做为皇亲国戚,又?是手握重权的将军,什么?美人没见过??光是府里漂亮妾室就不少,可?哪曾见过?这般好看的? 眉若新月,面如桃李,一双杏眸若含春水,笑起来时让人春心荡漾,同时又?带着少女?的娇憨。 美人,绝色美人!甚至都将那位荣公主比了下?去。 “王将军。” 就在王威怔愣的时候,一道含着冷意的声音将他叫回?神。王威才意识到自己看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惹怒了这位冷面王爷。 “王爷,快里面请!” 王威忙不迭的迎人进去,再不敢看那位姑娘一眼。 阿烟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场合,早就紧张的手心发潮了,来的路上齐誉曾告诉她俩人到时候要分开,她还笑着说没关系。阿烟抬头,问齐誉:“我是从这道门过?去吗?” 男宾客和女?宾客是分开的,中间只隔着一个月牙拱门而已,但齐誉视线扫过?一圈,紧紧抿着唇。倒是旁边的王威先说话了:“来人,带姑娘入席。” 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温声细语的要给阿烟带路。阿烟不害怕反倒是很欣喜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她朝着齐誉笑了笑:“王爷,那我先过?去了。” 齐誉嗯了一声,看着她跨过?月牙拱门。 阿烟一路跟着丫鬟走,自然不知身后王威觑了觑齐誉,又?看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王威在边关多年,府上修葺的十分奢华,阿烟一路走来,觉得甚至不比齐誉的王府差。 光洁平整的路面,两旁种了些低矮的花丛,锦团似的绽放在一起,叫人心情大好。阿烟翘着唇角跟着前面的丫鬟,视线也朝前去。 已经有几个姑娘妇人在了,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女?儿家银铃似的笑声传出去老远。她们坐在那姿态优雅,一看就是世族大家出身。 阿烟忽地生出一股不自在来,尤其是在她走近后,那些人只是打量了几眼,并?不和她说话的时候,这种不自在更加明显。 阿烟也不恼,她独自坐在亭子?外面的石桌旁,吃着准备好的果子?和糕点。 刚才自己为什么?不自在?阿烟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些女?子?的行为举止皆是如出一辙,规矩优雅,但她却做不到的。 她在乡野里烂漫长大,自然没人教她规矩,教她这些礼仪。不过?她觉得自己挺好的,齐誉这个王爷都没说什么?呢。 这次宴席王威尽心尽力,准备的果子?都十分清凉可?口,就这么?一小会,阿烟已经吃了半盘了。 她边吃边视线随意的扫过?,就见月牙拱门那里又?来人了。众星拱月般的过?来一个女?子?,其他人都立刻起身行礼,阿烟想了想,也学着她们微微福身子?。 那女?子?瞧着瘦弱,面色也苍白,身上穿着绛紫色的衣裙,堆红叠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 不过?阿烟注意到她带了银镯子?,这在大历可?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胡岩说了,大历人更喜欢玉镯子?。 啊,阿烟猛然想起来,记得胡岩提过?一嘴,说宴席上会有南疆小公主过?来,莫非这位就是荣公主? 荣公主一来,众人就全都围着她转,众人就都聚集在亭子?里说笑,因?此显得亭子?外的阿烟格外的落寞。 王夫人是个人精,方才她去忙没瞧见这位女?客是谁带过?来的,不过?这里坐着的她大多认识,很快就想到是那位秦王的女?人。 “姑娘,过?来坐,”王夫人笑着朝阿烟招手。 人家都叫她了,阿烟也不能不过?去,她看亭子?有些挤,着实不知该坐哪里。王夫人的丫鬟是个懂事的,立刻取来凳子?,在王夫人身边安了座位,请阿烟落座。 随着阿烟走过?来,众人的视线就都放在她身上。 少女?袅袅婷婷,丰姿昳丽,随着她缓步而来,裙摆荡漾犹如水波,而少女?宛若水中仙子?,花容月貌,绛唇映日。 蛊心 第78节 荣公主的视线也在她身上,心里感?叹道:真?是个美人。 随着阿烟落座,荣公主的视线还在阿烟身上,阿烟察觉到后抬起清澈的眸子?,朝着她笑了笑。 王夫人和大家介绍道:“这位是和秦王殿下?一起来的阿烟姑娘。” 不好说她和秦王的关系,只能说一起来的。当然,一听没什么?头衔,在座的人也都懂了。 荣公主一听秦王的女?人,突然想起来之前好像听说,她是南疆人来着。 “你是南疆人?” 阿烟迟疑了一瞬,不过?很快就笑着点头:“是,公主。” 之前因?为她是南疆人而被害,阿烟至今还心有余悸,但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南疆人而自卑。 异国他乡能遇见南疆人,荣公主眼里多了几分愉悦,笑道:“怪不得本公主看你格外的顺眼,原来都是南疆人。” 大历人内敛端秀,南疆人则是更为外放豪爽,尤其是荣公主自小养尊处优惯了,说话从来没个顾忌。她这般说,让在场的其他人多想了几分。 难道看大历人不顺眼? 还真?是如此,荣公主确实不喜欢在场的大历人。 虽然她在南疆也是被捧着呵护着,但是大家的神色更为诚恳,而不是像大历人这般,嘴上笑着夸赞她,实际上身体不自觉的往后,像是怕她突然下?蛊似的。 阿烟不知道荣公主心中所想,其实她看她也觉得亲切,毕竟除了詹长宁以?外,荣公主算是她在大历见到的第?一个南疆人,而且荣公主虽然气色不大好,但长的好看。 阿烟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王夫人见俩人聊的开心,她坐在中间倒是有影响了,便站起来要和阿烟换位置,方便俩人交谈。她刚起身,旁边的丫鬟上前来倒茶水,正好相撞茶水登时洒了王夫人一身,连带着旁边的阿烟衣袖也湿了一块。 “对不起,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王夫人面带愠色,但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发作,她转头朝着阿烟道:“姑娘,没事吧?” 只是衣袖湿了而已,阿烟摇头说没关系。王夫人笑着道:“不如姑娘同我一起去换件衣裳,也免得湿衣服穿着不舒服。” 在村子?里若是衣裳湿了一小块那就等干了便好,阿烟才知道,原来在大历,还要换衣服呀。怪不得早上临行前齐誉让她备了两套衣裙放在马车里,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去人家府上做客带衣服干什么?呀。 “马车里有我的衣裳,麻烦帮我取一下?。”王夫人当即叫丫鬟去了,“我带姑娘换衣裳,稍后就来。” 有女?眷来,王夫人自然准备的妥帖,将一处干净院落作为净手的地方,实际上就是给女?眷换衣服用。 俩人的身影从月牙拱门处看越来越小,当即有人跑到秦王耳边,悄声说了这件事。 胡岩就在齐誉身侧,觉得自家三哥看着阿烟姑娘,有种老父亲照看女?儿的感?觉。 当然,他不是说三哥老,就是觉得未免太过?面面俱到了些。 那边都是女?眷,阿烟姑娘还带着大将军,不会有事的。再说,她是吃亏的性?子?吗?若是有人欺负她,怕是先被她的蛊折腾,再被他三哥弄死。 得罪阿烟,比得罪秦王的下?场还要惨。 只是想归想,这番话胡岩是万万不能说的。他看向?面容冷峻的秦王,心道: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阿烟姑娘的心意吧。 这边阿烟跟着王夫人来到附近的一处房间,四周安静无人,确实适合换衣裳。只是取她衣裳的丫鬟还未回?来,阿烟不好让王夫人陪着她,就说让她先去换。 王夫人笑着道:“这有好几间房,姑娘不如先进去休息,一会丫鬟来直接给你送衣裳,我去旁边这间。” 这也行,免得耽误了主人家的事情。阿烟点头应下?,乖巧的走进一间房里。 进来后发现,里面的陈设也是极为讲究的,屋里摆放着桌子?之外还有一张小榻,看样子?是为了方便客人休息。窗台上还有开的正盛的花儿,阿烟瞧着欢喜,走近后发现花儿散发着香气,味道有些浓重,她闻了闻就退后坐着了。 很快之前派去的丫鬟就回?来了,还捎口信,说王夫人还在换衣裳,让阿烟先走,阿烟说知道了,那丫鬟退了出去,阿烟把窗户和门关好,将自己湿衣服脱下?换上干爽的干净衣裳,还把头发重新梳理。 出来后没瞧见人影,想必府里客人多,那丫鬟过?去忙了。 阿烟抬脚就要走,余光瞥见隔壁的房门紧闭着,好似有什么?声音。 她试探性?的喊了句:“夫人,是你吗?” 立刻有更大的声音传来,像是踹倒了凳子?,发出咣当一声。 阿烟觉得不对,走过?去敲门,里面又?安静下?来,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似的。 “没人吗?” 阿烟推门,但是意外的是,房门从里面锁住了,她竟然没推开。阿烟耳朵贴在门上,总觉得里面像是有人,她觉得事情不太对。 想了想,阿烟朝窗户走去,意外的发现,窗户处被一根小小的木条掩住。这木条的作用是不让人从里面开窗,那…… 阿烟面色一凛,大喊一声来人啊,同时将木条拿开,一手捏着大将军,另外一只手就要去开窗。 她觉得一定出事了,满心都是要去看看王夫人,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影,直接捂住她的口鼻。 片刻后,阿烟就失去了意识,只隐隐约约看见大将军咬了那人。 再睁眼的时候,阿烟发现自己嘴巴被布条封住,手脚都被捆起来另她动弹不得。而不远处的小榻上,正躺着王夫人。 “呜呜……”阿烟发现王夫人没被捆着,她使劲的发出声音,想要让王夫人来救她,但收效甚微,甚至王夫人动都没动。 空白的脑子?回?了理智,阿烟本来挣扎的身体不动了,因?为她想到一个问题,王夫人为何?要绑她?而且王夫人按理说该在房间里,而不是在外面,那绑她的人是谁? “醒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阿烟脑皮发麻,努力想要转过?头看,但她行动不便,无法看见那人的脸。 “这小东西,还挺厉害。”耳边传来脚步声,说话之人走到阿烟的面前,手里还捏着挣扎的大将军。 “要不是我手腕上有护腕,怕是要被它咬到了。” 这人面相普通,阿烟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他。被绑着的滋味不好受,阿烟呜呜发声,那人却上下?打量她。 “长的不错,等着,一会就到你。” 他手上用力,似乎想要将大将军捏死。食指粗细的小蛇,经不住他这样。阿烟见状心疼的流泪,越发挣扎起来。 幸好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接取过?杯盏,将大将军倒扣在桌面上,然后他一脸怪异的笑容,朝着床榻走去。 那人伸手似乎想要扯王夫人的衣襟,阿烟瞪大了眼睛,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呜呜……”她手一直在不断乱动,想要解开束缚。那人说下?一个就是她,难道他要对她做什么?? 惊悚让阿烟失了理智,同时屋里浓重的香气让她身上涌起奇怪的感?觉。 大概是她闹的声音大,那人偏头看过?来,想了想道:“算了,还是先享受你这个小美人。” 王夫人年纪大不说,长的也没这个小姑娘好看。地上的小姑娘就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似的,水灵饱满,勾的他心猿意马。 他弯腰,一把将阿烟抓起抗在肩头,直接扔在了王夫人身侧,然后俯下?身子?,伸手往阿烟前襟上探。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 房门竟然被踹开。 那人刚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心口处猛然一痛,他支撑不住从床上栽倒下?去,红色蔓延开,他蹬了几下?腿后瞪着眼睛不动了。 “呜呜……”阿烟眼含泪水,瞳孔中映出男人颀长的身影,和从未见过?的慌乱一面。 他快速的将她抱起来,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阿烟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齐誉,我怕。” 扑到他怀里,被他紧紧的搂住,阿烟还是怕的要死,肩膀颤抖,眼泪打湿他的衣襟。 齐誉将自己的外裳脱下?裹住她,扫了一眼地上咽气的尸体,抱着阿烟走了。 房门口站着胡岩,齐誉声音淬着冰似的:“处理干净,一个时辰后,叫王威来见本王。” 直到从后门上了马车,阿烟才觉得好受一些。身上裹着男人的衣裳,带着他身上的气息,将鼻尖萦绕的那点奇异香气冲散。 “带你回?家,”他道。 一路抱着小姑娘回?房间,齐誉将她放在榻上,一低头,却发现了异常。 小姑娘面颊绯红,眼含春水,身子?不安分的扭动,一只手还去勾着他的脖颈。 齐誉没防备,直接被她拽个踉跄,压在她身上。 小姑娘发出一声嘤`咛,仰起头亲上薄唇。 带着果味香甜又?柔软的唇,贴上的时候齐誉脑子?都是空的。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偏过?头躲开她。胸腔里那颗心跳动的越发剧烈,齐誉呼吸重了几分。 同心蛊的反噬不容小觑,这些日子?他一直压抑着,一有不对就立刻洗凉水澡。 可?是很多事情越压越容易爆发。 就像此时,齐誉想要离开叫大夫,可?是被她环住脖子?,像是藤蔓似的缠在他身上,半点都动弹不得。 小姑娘闭着眼睛,饱满如樱桃的唇继续贴近,齐誉侧头躲开,软绵的吻就落在他脸颊上。 即便如此,还是让他身子?紧绷的厉害,眼里的暗色又?重了几分。 美好香甜的气息扫过?他的颈子?,齐誉喘了一声,喉结不断滑动。 “我去找大夫,你下?来。” 不敢掰她的手,皓腕纤细,他怕伤了她。可?是此时的小姑娘,将得寸进尺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游走的指腹划过?他紧紧抿着的下?颌,她靠近他,毫无章法的亲,不管不顾的贴着。 “我难受……” 唯有眼前人才能让燥意消散,只要贴着的时候才会觉得舒服一些。 齐誉艰难的闭眼,抓住探向?他金线暗纹异兽裤带的手,低哑的声音道:“别动,下?去。” 他站着,她早就挂在他身上了。 齐誉当真?没有办法挣脱吗?答案是有办法,可?他迟迟没动,既痛苦又?得到缓解,双重感?觉交叉在一起,让他原本清明的长眸弥了一层雾气。 犹如远山浓雾般,浓重的化不开。 胸膛起伏的厉害,他一只手控制乱动的手,另外还要用手臂去托住她,免得下?一瞬就跌在地上。 过?了会,齐誉感?觉到人好似老实不少,他这才睁开眼睛,却入目一片莹白。 发鬓松散,头上的珠花落地,一头乌发垂在肩头,更显女?子?冰肌玉骨,粉面桃腮。 只是她脱他不成,不知何?时将自己的衣襟扯的松散,一片美景全部尽收眼底。 齐誉额角跳了跳,咬着牙将她放下?,就算被她困住,齐誉也依旧抿着唇试图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挣脱。 但,空气里女?子?的香气越发重,像是搅动的蜜糖般缠绕着他。 齐誉冷峻的面上涌上了绯红,手背上克制的青筋迸起,他停顿了一瞬,去压制同心蛊的躁动。 也正是这一瞬,让她得了机会,柔软后便是果味的甜,摧枯拉朽将他仅存的理智击溃。 蛊心 第79节 第48章 将军府上死了人, 且将军夫人还衣衫不整,这两样消息不管哪一?条放出去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胡岩当然?不可能?让旁人知道, 他直接单独叫来王威, 让他自?己看,且现场所?有东西胡岩都没动过。 “将军,来人了。” 王威只瞧见自?己夫人躺在那, 隔着床铺看见一?双男人的靴子, 但没瞧见人。不用细想他也?知道,这定然?是后宅又乱了。 尤其是在看见来人里有自?己的小妾后, 王威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想。 整日?里宅斗, 也?不知斗个什么劲。 “请带我向王爷告罪,先处理家?事再去王爷那里谢罪。” 胡岩冷笑?:“王爷给你一?个时辰,相信将军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 胡岩转身离开?,王威则是咬着牙叫手下将现场清理。 直到应付完过来的女眷们, 王威才一?脸疲态的往另外的方向走, 推门而入后就是刚醒来的妻子。 “老爷, 我冤枉!”王夫人身子发软,站起来后直接跪在地上, 她索性也?不起身了, 哭着道:“我刚进那间房里就觉得气味不对, 很快就晕倒了, 老爷, 我是被诬陷啊!我怎么可能?和?王青那样的人有染!” 王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王威却从她的话里抓到关键点:“什么?王青?你说屋里的尸体是王青?” 王氏分?支众多, 王青则是王威远方的表弟,面上说是投奔王威, 让王威帮忙找个活计,内里则是王皇后派来监督王威用的棋子。 “完了……”王威面如死灰,跌坐在凳子上,“若是让娘娘知道,定然?会以为我不满监视……” 不行,不能?得罪皇后,她儿子往后就是皇上,她将来是皇太?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 王威重新?振作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总算是想到一?个好办法。 “来人,拿纸笔!” 趴在桌子上迅速写了一?封信,交给属下后告诉他立刻送往京城,一?定要让人亲手交给皇后娘娘。 “行了别哭了,去前院收拾残局。” 地上摊着的王夫人将眼?泪擦了擦,见王威要走,她急忙道:“老爷,您去哪里?” “请罪!”王威气的脸都红了,“女人就知道争风吃醋,来人,将柳氏绑起来!” . 王威知道皇后和?太?子一?党正在打压秦王,不过在他心里,秦王不过是个落魄王爷罢了,何必如此防备? 去往秦王府上请罪的路上,王威思?绪纷杂,最后摇头,心道:不管他受不受宠,秦王都身负皇家?血脉,再有,漠城看起来贫瘠可实力不容小觑。而且边关一?些?补给都是从漠城运送过来的,他不能?得罪秦王。 越想越气,王威直接狠狠的打了柳氏两巴掌,脸蛋当即红肿起来。 只是秦王府上,情况有些?复杂。 胡岩回来后询问王爷有没有叫大夫,但得知没有,胡岩直接吩咐人快去将大夫领过来。很快大夫来了,胡岩带人敲门。 “三哥,大夫来了,给阿烟姑娘看看。” 半响之后,才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进,” 胡岩觉得他声音不太?对,但想来三哥让进去,阿烟姑娘是需要看诊的。 绕过屏风来到内室,便见床帐放着,将内里的情形遮挡住,甚至地上连一?双鞋子都没有。 情况果然?不对! 胡岩懵了:“三哥?” 没人应声,只从帐子里探出一?只女人的手。胡岩会意,立刻让大夫诊脉。 外面安静的诊脉,帐子里却是有人不安分?。阿烟平躺在床上,齐誉则是半跪在那压着她。一?只手臂压在床边,另外一?只则是压在她头顶。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总能?想法子乱动。腿屈起,似乎要和?方才一?样往他窄腰上缠。齐誉额头都是薄汗,紧咬牙关克制自?己。 不止小姑娘面色潮`红,他更是被热潮淹没,眼?神晦暗,忍不住想要和?她亲近。 可他不能?,也?不可以。 她主?动的时候他没避开?,那也?便罢了,若是他趁着她神志不清时做了什么,才是罪该万死。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颜色的秦王,今年二十有五的秦王,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牢牢吃死。 怕影响诊脉,他只能?压住她,可她不满被禁锢,哼了两声。 外头胡岩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可惜,那声之后就没有任何声音了,甚至三哥都没说话。 幸好诊脉结束,老大夫道:“脉象混乱,血气上涌,看样子是中了迷魂香,我开?方子照着这个抓,再准备好凉水,先洗个凉水澡,洗完之后正好汤药熬好直接喝,一?天三次,第二天就好了。” 胡岩没明白老大夫说的病症对应的什么病,于是问道:“什么意思??上火了?” 老大夫神秘一?笑?:“大火。” 出去之后,老大夫嘱咐胡岩道:“对了,得熬制两人份的才行。” 胡岩疑惑的啊了一?声。 外面传来胡岩吩咐人的声音,屋里却有女子低低的哭泣声。 为了不让阿烟发出声音,齐誉想都不想,直接用肩膀抵住她,不让她说话。女子微微张口,咬住他的肩膀。薄薄的布料挡不住的疼,但是他一?声没吭。 现在人走了,他松开?手的同时,直接下榻。 人走了,难受的感觉袭来,少女泪眼?朦胧,贝齿咬着红唇,将殷红的唇咬的发白。 齐誉本想拔腿离开?,见她半倚在床头,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又停下脚步。 直到胡岩说准备好凉水了,齐誉叫他拿进屋里来。胡岩越琢磨越不对,所?以没往内室来,而是将木桶放在了外室,准备好后他就离开?了,贴心的将房门关好。 “洗澡,洗完喝汤药。”他背对着床榻,硬邦邦的说了这句话,声音冷淡至极。 阿烟想要下榻,却浑身没力气,双腿发软站立不住,直接跌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齐誉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皱着眉头转身,直接将人抱起来,到了外室之后连人带衣服放进凉水里。 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激的少女轻颤,她想从木桶里出来,被大掌按住肩头。挣扎之间有水滴溅落在齐誉身上,他的衣料顿时洇湿一?片。 “泡着。” 他面上恢复如常,可眼?尾处泛红,声音也?哑的不成样子。 . 外头的胡岩来回踱步,他听见哗哗的水声了,但屋里有两个人啊?到底是谁在泡凉水澡? 胡岩脸上浮现纠结,想起三哥之前明明信誓旦旦的说,都是因?为同心蛊。 可现在看…… 这时有人来通报,说王威将军来了,汤药也?正好熬好。胡岩让人将王威请到厅堂里,他则是端着汤药去敲门。 “三哥,汤药好了。” 门很快就开?了,只露出秦王半张脸,还有探出来的手臂。胡岩低头,就见他袖子全都被水浸湿,手上更是在滴落水珠。 胡岩还想问问,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他只能?敲了两下,道:“三哥,王将军来了,我让他在会客厅等你。” 屋里没声音,只能?听见一?阵哗啦的水声。 浑身湿透,冷的发颤的少女抱着自?己的肩头,眼?里总算是恢复了五分?清明。 “齐誉,我冷。” 说完这句话,就察觉到身上一?沉,薄被盖在她的肩头,总算是让她好受一?些?。 但身体里像是着火,皮肤却凉的惊人,这冷热夹击的滋味不好受,她小声叫他:“齐誉,我难受。” 说完话,眼?前就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端着一?碗褐色汤药。浓郁的苦涩味道直冲天灵盖,让少女弯眉轻蹙,别过脸道: “我不喜欢苦。” “喝。” 他强硬的将汤药往前递了递,阿烟委屈的咬唇,却也?知道这是为了她好。 接过汤药后试了一?下温度,阿烟捏着鼻子仰头,一?口气将汤药全喝了。 喝完后她用手背擦嘴,抬眼?时发现齐誉也?在喝药。 不过此时的阿烟身上疲惫涌来,和?热潮混在一?起,让她如一?滩水似的歪在椅子上动不了。再然?后,她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 . 出了房门,齐誉叫胡岩安排女人进房里收拾,胡岩立刻称是。不过他担忧的看向齐誉道:“三哥,你脸色不太?好。” 红晕褪去,剩下苍白,浑身更是湿透了,英挺的鼻梁上滑落汗珠。他神色如常,声音比往常冷了几分?:“无碍,去见王威。” 一?炷香后,王威面色赤红的带着小妾走了,从他眼?里的恨意不难看出来,小妾应当没什么好下场。 胡岩视线从王威身上转回来,一?脸担忧的道:“三哥,你当时杀的那个人,竟然?是王家?人。” 看见阿烟被欺负,齐誉想都不想,直接用匕首了结了那人。 “管他什么身份。” 胡岩苦着脸:“可那是皇后母族,皇后那边……” “他们眼?里早就容不下本王了,不差这一?条人命。” 齐誉浅啜一?口茶水,目光飘向远方。 第二日?黄昏时分?,京城皇宫里就收到了消息。王皇后看完后冷笑?:“指不定是怎么回事。” 王威是母族人不假,但人都是有贪念和?欲`望的,他没少背着她搞一?些?小动作,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派去监视的人死了,还说是被秦王所?杀。 “母后,那我们再派两个去,或者暗处的桩子盯紧王威。”太?子面容和?齐誉有一?分?相似,不过齐誉面容昳丽,更为出色。 太?子浑身上下的装饰物都是佳品,硬是添了几分?矜贵。他道:“母后,其实秦王成不了大气候,不必再管他了。” 他已经是太?子了,且父皇近几年身子不大好,他早晚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蛊心 第80节 “你懂什么,”王皇后将密信点燃,扔在火盆里,看着熊熊的火焰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都惦记着你这个位置,你更要小心行事,避免行差踏错。虽然?那个狼崽子去了偏远之地,可依旧不能?不防备。” 王皇后语气严厉训斥道:“身为太?子,当居安思?危,不要每日?耽搁于情情爱爱。” 太?子立刻起身行礼,俯首称是。 见一?国储君如此听话,王皇后的面色缓和?了不少,道:“信上说秦王身边有个女子,和?他亲密无间。是啊,本宫这个皇儿如今也?二十多岁了,比他小上一?岁的你都已经成婚,且孩子都会读书了,他还孑然?一?人。” 她说着唇角浮现笑?意:“那就让本宫为他择选一?门好亲事。” 太?子没抬头,低声说是。 . 回到自?己的宫殿,太?子面色阴沉下来。 “去将赵侧妃叫过来。” 很快,赵盈盈就来了,和?太?子成亲多年,赵盈盈光是看他的神情就知他不高兴,于是格外的温柔道:“殿下。” “赵盈盈,你今天高兴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赵盈盈思?索一?番后点头回道:“妾身高兴。” “哦?”太?子起身走到赵盈盈身侧,捏着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眸,“那若是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秦王已经有了新?欢,你还高兴吗?” 刹那间,女子瞳孔微缩,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秦王如何,和?妾身没有任何关系,妾身是太?子殿下的人。” “你说谎!” 太?子紧紧捏着她的脖颈,赵盈盈顿时呼吸困难面色涨红,双手去掰他的手。 可男人的力气太?大了,她怎么也?掰不开?。呼吸困难让她双目含泪,她挣扎着想要说话,可发不出一?点声音。 “别以为你装作温顺我就不知道你喜欢他了,赵盈盈,孤告诉你,你这辈子,下辈子,永远只能?属于我!” 他双目赤红犹如野兽,直接咬上她纤细的脖颈,屋里响起裂锦声,地上碎布一?片。 . 许久之后,夜色深重,屋里出来一?个踉跄的人影。 早就等候多时的丫鬟迎了上去,心疼的掉眼?泪:“姑娘……” 赵家?好好的嫡女嫁给太?子为侧妃,外人只看见光鲜亮丽,却不知这内里早已腐败不堪。更不知,她家?姑娘身上时常带伤。 女子有气无力,半靠在丫鬟的身上借力,声音微弱的道:“回去说。” 走了几步,赵盈盈转过头,眼?里的恨意似要化成实质。 第二日?,还在修养的赵盈盈让丫鬟帮她上妆,她面上带了和?善的笑?意和?期待,道:“源儿快到了吧。” 每次太?子折腾完她,都会让儿子过来呆上一?炷香的时间,所?以即便再难忍,她为了可以见到孩子也?要咬着牙忍耐。 丫鬟见她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应当快了,若是小主?子过来会有人通报的。” 赵盈盈笑?容越发的大,不过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转头仔细瞧脖子,道:“淤青都遮盖住了吗?千万别叫源儿瞧出来。” 丫鬟鼻子发酸,昨夜天黑还不觉得严重,今日?一?早起来,她家?姑娘的脖颈上一?圈青紫,瞧着骇人极了。 “姑娘放心,都遮好了。” “都说了别叫姑娘,小心落人口舌。” “是。” 赵盈盈满怀欣喜的等啊等,直到日?上高梢,又等到日?落西山,一?直都没能?等来自?己的孩子。 丫鬟从外面快步跑进来:“娘娘,小主?子,他不来了。” 屋里没点亮,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洒在女人脚下,却半分?不肯照亮她。就像她的人生一?样,她唯一?的那点光亮,今天没出现。 “没关系,”赵盈盈苦笑?着安慰自?己,“他年岁到了,说不定是课业繁重。” 四岁的孩子,再课业繁重也?不至于一?天都没时间,明摆着就是太?子不让他们母子相聚。 丫鬟纷愤愤不平,低声哭着道:“姑娘,若当年你嫁的人是秦王就好了。”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丫鬟抽抽搭搭的道:“皇后已经在为他挑选王妃了。” . “什么?怎么如此突然??” 头发花白的老者镇定自?若,回应妻子的震惊:“皇后已经开?始择选了,我想了想,虽然?秦王今年二十五,比女儿大了九岁,但也?算合适。” “我不同意!”赵夫人气愤不已,“我就一?个宝贝女儿,你让她嫁到漠城?那是什么破地方!再有,他是王爷,可你也?不看看他当的什么王爷!” “老爷,”赵夫人话音一?转,声音软了下来,道:“我们已经有个盈盈进宫当侧妃,不好再将嫡女嫁给王爷,不如这样,让丽儿去,她一?个庶女,旁人也?不会多想。” 赵相爷当即板着脸:“丽儿只是庶女,你让秦王立庶女为妃?” 赵夫人心里轻嗤,面上却不显,道:“是,他三皇子确实才情卓卓,可那又如何?他有母族相助吗?老爷,你再心疼也?没用,事已至此,只能?如此。” 赵夫人接着道:“老爷您心里清楚,皇后不会给他找势力强大的王妃,更不会同意我们的女儿嫁过去。” “行了,”赵相爷面露疲惫,“我累了。” 赵夫人识趣的倒好茶水,退了出去,还转身关门。木门合上之前,她往房里看了一?眼?,就见赵相爷眼?神呆愣,似乎陷入了回忆。 第一?次见秦王是什么时候?赵相爷以为时间久远他会记不清,却不想立刻就能?回忆起来。 那年,三皇子只有四岁。 匆匆从御花园路过,瞧见亭子里坐着一?对母子。女人容貌倾城,叫人一?眼?看过去就会沦陷,赵相爷知道这位就是皇帝的宠妃,再看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应当就是三皇子了。 因?为传闻婉妃是勾`引皇帝怀了龙种才进的宫,风评不好,许多大臣们也?都看不上这个出身小地的女子,更加不喜她的孩子。大约是外面的声音太?多,母子俩有意避人,所?以赵相爷从未见过这对母子,今日?是第一?次。 小孩子白白嫩嫩,长相漂亮,正拿着糕点喂给他母亲。女人温柔一?笑?,接过后还摸了摸小孩子的头,眼?里都是宠爱。小孩高兴的笑?了,然?后从凳子上跳下来去扑蝴蝶。 但是脚下有石子他没看清,当即扑在地上划伤了手心。 “誉儿,”女人连忙起身去查看儿子的伤势,小孩还摇头示意自?己不疼。 “娘告诉过你莫要瞎跑,”女人低头用帕子清理伤口,小孩笑?着点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 赵相爷见此,便打算离去,心道这样一?个女人没必要针对。 可下一?瞬,就听见孩子的哭声。 他转头,就见婉妃一?改方才的慈爱,正狠狠捏着小孩的手心,伤口作痛,孩子忍不住哭喊:“娘,我再也?不敢了!” 赵相爷皱着眉头,正欲上前的时候,远处走来明黄的身影,赵相爷脚步调转离开?了。 毕竟他是外男,与后妃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后来他暗中打听,也?曾见过偷偷哭泣的三皇子,原来婉妃性子奇怪,上一?瞬还能?温声细语,下一?瞬就对孩子充满恨意。 他还打听道,甚至有一?次婉妃差点掐死自?己的孩子。 再后来,婉妃的事情败露,皇帝以德不配位为缘由将她打入冷宫。 年末之时宫里摆除夕宴,三皇子安静的坐在那,像是是一?具漂亮的木偶。他的眸子有些?空洞,看什么都像是看着虚无。薄唇紧紧抿着,就那样孤零零的坐在那。 皇帝将他叫到身边,也?不知说了什么,他眼?里忽地迸发光彩,甚至在接下来的猜谜环节夺得首名,获得御赐的玉如意。 赵相爷出门醒酒,眼?看着小孩捧着装有玉如意的匣子离开?,他也?不知为何抬脚跟上。 最后,三皇子来到冷宫,小孩踮起脚尖去敲门,但冷宫是不允许开?门的,不管是从外面开?还是从里面开?。 小小的孩童并不气馁,又敲了几次后喊道:“母妃,孩儿今日?得了奖励,是一?柄玉如意,孩儿记得母妃最喜欢玉如意了,所?以特?意来送给您。” 过了会,还真有人应答,是一?个老宫女,冷声道:“三皇子往后还是别来了,若是让陛下知道定要再次责罚你。” 赵相爷神色一?动,看来他曾经来过。 “能?否将此物交给我母妃?”他双手举起,将盒子往前递了递,道:“今日?除夕,想让她也?高兴。” 大抵是孩童赤子心感动了宫女,宫女打开?门接过东西又迅速关门。“三皇子,快快离去。” “好!”他笑?着应了一?声,步伐轻快。 之后的三年,三皇子都过着没人护着被人欺负的生活。大概皇帝记恨婉妃,连带着对三皇子越发的不喜,也?因?为皇子众多,他将这个孩子给忘了,所?以他每况愈下。 再后来就是在御书房外相见,最后他收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当学生。 思?绪回笼,赵相爷叹了口气。 其实当年不仅是因?为他可怜,更多的是因?为三皇子无势力,他和?三皇子走的近皇帝并不会多想。 “也?不知这门婚事到底落在哪家?贵女头上,”多年的师生情,他难免会多惦记,“只能?期盼皇后有德。” . 婚姻大事已经开?始被筹谋,但当事人秦王并不知道。他翻看桌子上的纸张,道:“接着查。” 胡岩点头:“是。” 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荣公主?来了。 胡岩诧异:“她怎么来了?” “本王请的。”齐誉淡声道:“开?市在即,大历百姓们却多害怕南疆人的巫蛊之术,所?以邀荣公主?来麻烦她一?些?事情。” 南疆还派了大将军康易信过来,不过齐誉没让他进城,身为南疆的将军,他也?不可能?进大历境内,所?以此事便得和?荣公主?商议。 落座之后,荣公主?左右看了看,问齐誉:“王爷,那个貌美的姑娘呢?” 说完这句话,荣公主?觉得上首处男人的眼?神变冷了一?些?,这是为何? “知道她是南疆姑娘很高兴,想着没事还可以找她玩儿。” 荣公主?看着英俊风姿的秦王,又觉得他眼?神不冷,好像方才都是错觉似的。 “公主?,本王此次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秦王看向荣公主?身侧的詹长宁,话却是对公主?说的。 “请公主?派人制作一?批香囊,可以抵抗蛊毒,用于我朝百姓开?市使用。” “啊,这个啊,临行前父王交代我的,差点忘了,”荣公主?笑?吟吟的,“倒是带了一?批做好的香囊,但是怕药性过了,早已经吩咐下去,等开?市的前一?天做好送过来。” “如此甚好。” . 见客人的厅堂在前院,后院是住人的卧房。阿烟房间窗户大开?,她正懒洋洋的晒太?阳,旁边是用竹篓子装起来的大将军,还不安分?的爬来爬去。 蛊心 第81节 “别动了,你没发现你身上有伤吗?” 幸好胡岩没忘了它,否则这家?伙的命都得没了。不过还是落了伤痕,万幸的是没有大碍。 那日?之后连这几天,阿烟都没见过齐誉。她清醒之后忽然?想起了一?些?支零破碎的片段。 她,好像亲他了! 不是在花楼里亲脸颊的那种,而是——亲嘴! 一?想到这,阿烟就面上发热,水润的杏眸闭上,像是不好意思?似的。不过过了会她又睁开?眼?睛,嘀嘀咕咕道:“也?没什么嘛,亲他而已。” 唯一?可惜的是,她忘了亲他是什么感觉了。回想起齐誉薄唇,阿烟捂着脸偷笑?。 . 来到边关多日?,眼?看明日?就要开?市了。阿烟除了做胭脂外,还算计着时间,再有二十日?她的小绿就能?给齐誉解同心蛊了。亦或者再等等,用她新?炼的百日?蛊来解也?可以。 想想从村里出来已经两个月有余,阿烟寻思?着等齐誉忙完他们就回去一?趟,给祖父和?祖母扫墓。再有,天气凉了,她回去取些?厚实的衣裳。 “阿烟姑娘,”门口站着郝仁,敲了几下门后笑?道:“王爷说他要出城,问姑娘要不要一?起同行。” “好哇!”阿烟立刻起身,“这几天王爷公事繁忙,我都不好打扰他,在屋里呆的我难受,正好出门逛逛。” 本来她计划的好,利用这段时间多做些?胭脂水粉,开?市的时候说不定她也?能?卖上一?笔钱。但计划显然?没有变化快,她泡了凉水身子不大舒服,所?以耽搁了几天,一?共也?没能?做上几盒。 “麻烦你告诉王爷,我随后就来。” 等阿烟收拾好后来到院子门口,就见马车已经备好了,她踩着矮凳上车,车里赫然?坐着闭目养神的秦王。 不知是车里光线昏暗的原因?,还是他近日?劳碌导致疲惫,他眼?下浮现了青色,面庞消瘦不少。 一?身楚青衣袍,衣摆飘逸尽显风姿。腰间的带子上镶嵌一?颗宝石,为面容冷峻的男人添了几分?贵气。 很少见到他穿这样鲜亮的颜色,本就俊美至极的人睁开?眼?睛,风姿俊逸的像是仙人下凡。 深邃的眸子犹如一?汪泉水,像是要让她沉溺其中。 “过来,”他薄唇轻启,将阿烟叫回神。 “哦,”她赶紧垂下眸子掩盖自?己的窘迫,乖巧的坐下,马车也?缓缓启动,在地面上留下一?行车辙印记。 本来骑马用不了一?炷香就能?到达,但乘坐马车就慢了。后头还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着文冶一?行人。 文冶视线扫过钱先生,见他面色不大好,眼?球更为浑浊了。他轻笑?一?声摇了摇扇子,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明面上就曾提点过钱先生,叫他安分?守己,莫要做些?不必要的动作。这话已经很明了了,就是怀疑钱先生是诬陷阿烟姑娘的凶手,只是碍于没有证据和?他年岁已高,这才没惩罚。 但,钱先生已经被秘密监视起来,一?举一?动全都会被汇报给秦王。文冶相信,以秦王的性子,若是钱先生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定然?不会念及旧情了。 “看我做什么?”钱先生声音沙哑,有气无力的说道。 文冶挑了挑眉:“先生病了?” 被监视的感觉不好受,即便看不见那些?人,可是提心吊胆,甚至夜里都睡不好。 秦王最厉害的地方不在于杀伐果断,他更为聪慧,甚至能?杀人于无形。 连着几日?钱先生都没休息好,身子早已经不适,但他什么都不敢流露,怕被秦王发现。 “没睡好而已,”钱先生说完这句话就不肯多言语了。 很快到了地方,众人下马车后,就听女子一?声惊叹。 “这么大!” 在阿烟的设想里,开?市地点既然?选在城外,估计就是支起棚子,然?后百姓们可以避雨就好,却不想赫然?建成了个小城镇! 只见一?条宽阔的路段,两旁都是房屋,干净整洁不说,房子瞧着也?气派! 因?着明日?就是开?市重要的日?子,所?以附近不少官兵把手,还有不少百姓来回进出,在装饰自?己的铺子。 “刚开?始报名的百姓不多,有一?些?铺子空着,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将会人潮汹涌,到时候就将路边扩开?,让百姓们摆摊。” 胡岩主?动开?口,笑?着解释,阿烟则是侧目看齐誉,杏眸笑?起来弯弯的像是月牙。 “王爷,你好厉害!” 胡岩:…… 他就多余跟着这俩人。 市场进出口都有官兵把手,靠近大历这边的则是大历士兵,另外一?头自?然?是南疆派来的人。 “将军,大历王爷来了。”有个士兵朝着一?人汇报,那人转过身,正是南疆的大将军康易信。 原本南疆王不想让他出面,但是康易信只道:“公主?去了大历,虽然?有人保护,但臣不放心,毕竟大历人油嘴滑舌,若是公主?吃了亏就遭了。” 提到荣公主?,南疆王当即同意,他意味深长的问康易信:“你也?到年纪了,怎么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康易信只笑?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他和?荣公主?身份合适,年纪也?合适,只是唯一?的一?点:荣公主?不喜欢他。 想到这,康易信摸着配剑的手收紧,剑眉蹙起道:“来就来,王爷而已,来了又能?怎么样。” 属下道:“公主?也?到了,正和?大历秦王交谈。” 康易信立刻朝着前方走过去,属下摇头跟上。 要说康易信的威名,南疆人无人不知,属下跟着与有荣焉。只不过这两年,康将军追着荣公主?跑,着实不像话。 “公主?!”康易信中气十足的喊人,视线瞟向她旁边站立的男子。 和?南疆人穿着打扮不同,这位身材颀长的男子浑身都透着矜贵,宽肩窄腰,品貌非凡。不用想,定然?就是那位秦王了。 康易信突然?升起危机感,他深知荣公主?是个喜欢看脸的姑娘,所?以每次见到长的好看的男人,康易信都会抱以敌意。 尤其是这位长的如此出众,更是让康易信如临大敌。只是那人抬起眼?帘和?他对上视线,一?股冷意从康易信的后背窜起来。 他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前两年两国边境的百姓时有矛盾发生,康易信是个护短的性子,当即痛斥大历百姓,吓的百姓瑟瑟发抖,甚至有个小孩当场尿裤子。 原本以为这事结束,却不想没多久他又碰上百姓因?为一?点蘑菇吵起来。 不管对错,他总得向着自?己人,而秦王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当时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俩人言语不和?康易信主?动出击和?他打了起来。 结果,竟然?打个平手。 自?那之后,这人就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来一?直没见过,康易信以为自?己忘了,却不想再相见他立刻想起来了。 “康大将军,”男人声音清冽,瞬间就让康易信想起当时身上有多痛。 “秦王殿下,”康易信走过去,强撑着唇角的笑?意,道:“许久不见。” 秦王颔首,荣公主?则是视线左右扫过,好似很新?奇似的道:“你们竟然?见过?” 康易信自?然?不会说自?己被揍的很惨,只道:“有过一?面之缘,对了,王爷,今日?都能?准备好吗?” 话题成功被带回到开?市上,容公主?最先回话道:“没问题,已经叫人将香囊都准备好了,再有,我们的人进来这里必须检查身上是否带蛊,已经叫人准备好火盆了,到时候再跨一?道火盆就好。” 火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带着火焰的,而是经过闷烧的草药,到时候人从上面跨过,熏烟会让蛊虫死亡,算是最后的屏障。 两国交好,自?然?希望互通有无,这个市场既是开?市,也?是尝试,说不定往后会平地建起一?座城池,到时候两国百姓甚至可以混居在其中。 “那就好,”康易信看向荣公主?,“身子可还好?” 荣公主?面色一?直不大好,到了这里后吃了不少大历美食心情愉悦,看起来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她笑?着说挺好,康易信和?她闲聊的时候,余光瞥见走过来一?个少女。 少女琼姿花貌,柔情绰态,走近后笑?着和?荣公主?打过招呼,然?后就和?秦王走了。 康易信眯了眯眼?睛,荣公主?打趣道:“是不是觉得阿烟特?别好看?” “阿烟?” 这个名字为何如此耳熟? 过了会康易信想起了什么,悄声走到一?旁叫来属下,问道:“之前找的人里是否有叫阿烟的姑娘?” 属下立刻回答道:“将军,有,不过她已经不再村子里了,且我们的人一?路追踪但都没消息,折损了不少人。” “死人很正常,能?在他手里将人抢过来才不正常。” 康易信目光如蛇,牢牢盯紧远处那道倩影,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传我的消息……” 属下认真听着,最后称是。 . 阿烟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看自?己,她转过头,却见都是百姓们匆忙来往,没人能?盯着自?己看。 大概是错觉吧,她想。 齐誉将市场安排的很好,还在街道两旁每隔几米吊了一?个香囊,有驱虫避蛊的作用。 “王爷,其实南疆人没那么坏,”她见处处都是防备,忍不住为母国人说话,“我们只是会炼蛊而已,但不会随意使用,毕竟蛊虫也?需要心血去栽培,用了也?是损失。” 就像她的那个百日?蛊小绿,用完后全身漆黑,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恢复。 “而且大家?来这就是交换物品或者是想挣些?银钱,不会有人怎么样的。” “阿烟,”长身玉立的男人停住脚步,他偏过头俯视小姑娘,淡声道:“不管是南疆亦或者大历,都没有十足的好人,哪怕本王也?是如此。” “不,你是好人,”她当即仰着头反驳,还悄悄的去勾他的手。但是这里人太?多了,她只能?一?触即离。 齐誉眸子闪了闪。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手起刀落杀过的人不知几何。 “所?以不管对谁,都要提高警惕,尤其是詹长宁。” 第49章 齐誉身为开市的负责人, 自然要保证明日的顺利进行,他让胡岩带人将所有地?方都?检查一遍, 甚至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保证万无一失。 这里?人不少,既有南疆人也有大?历人,说话声音交杂在一起, 显得?很是热闹。 阿烟跟在齐誉的身后, 他微微偏头看她一眼,就见小姑娘笑容甜美, 不知为何看起来极为高兴。 “在想什么?”他缓了脚步等她过来。 方才齐誉提到让她小心詹长宁, 她面带犹豫的应下?。认识这么久,齐誉能看出来她是在应付自己,并且不赞同自己所说。 蛊心 第82节 那?此?刻她面带笑容是因为……詹长宁? “啊,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热热闹闹的, 真?好?, ”她走过来和他并肩而行, 笑着道?:“往后这里?会有南疆人,会有大?历人, 大?家可以互相买对方的东西, 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好?。” 她说完, 齐誉的神色好?了不少, 淡淡的嗯了一声。 到处都?能看到香囊, 阿烟随手摸了摸,里?面的药材放的很多, 足以用十天?半个月了。而且不知是谁调的方子,气味也很好?闻, 让人觉得?清爽不已。 随着齐誉来到房屋后面,阿烟注意?到这里?也被清理出空地?,大?概是怕虫蛇一类的隐藏在野草丛里?吧。 “王爷,”阿烟叫住人,指着地?上的草皮道?:“若是想防虫蛇蛊虫一类的话,不如在地?上也洒些粉末,直接将整个市场包裹起来,这样百姓更为安心。” 齐誉长眸闪烁,问她:“不生气了?” 见大?历人如此?防备南疆人,小姑娘嘴上不说,实际上气鼓鼓的,齐誉一直注意?她的动向自然清楚。 “没?生气,”阿烟有点?脸热,道?:“想着百姓们都?要保护,不管是哪国的百姓。” 齐誉不着痕迹的勾唇:“好?。” 齐誉去找荣公主商量事宜,阿烟就站在原地?看不远处的风景。远山如画,芳草连天?,是城里?看不到的美景,更让阿烟想念家乡了。 她打算等齐誉忙完就回家一趟,反正他已经答应她了,不会耍赖的。 “阿烟,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男人温润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詹长宁。 “詹公子,”阿烟转过身,脑海里?浮现齐誉的忠告,他说詹长宁不是好?人,还叫她离他远一些。 可是面前这个青年面带温和的笑意?,清润的像是暖玉,怎么会是坏人?而且阿烟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算计的,难道?是想要她手里?的胭脂方子? “这里?风景很好?,而且房屋建的也很结实美观,在很多地?方上融入了南疆人重视的细节,相信明日开市,百姓们一定会喜欢。” 阿烟眼睛发亮:“你发现了?横梁上刻画了五毒,甚至还着了颜色,看起来栩栩如生,我当时看见的时候很是惊讶,没?想到王爷这般心细。” 对大?历子民他保护有加,对南疆的百姓他也给予了尊重。 “嗯,秦王殿下?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王爷。” 詹长宁给予了十分中肯的评价。 “对吧,”阿烟一听旁人夸赞齐誉,不知怎么回事,她比夸自己还高兴,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齐誉的好?话。 小姑娘笑的眉眼弯弯,提到秦王时杏眸亮如星辰,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更浓了一些,“他就是不爱说话不爱笑而已,其实人很好?。” 詹长宁侧目看她:“是吗?” 阿烟重重点?头。 俩人相谈甚欢,男才女貌站在一起格外的登对养眼,但落在不远处人的眼里?,就有不适感?传来。 “三?哥?三?哥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胡岩叫了好?几声,才让齐誉的视线收回。他淡声道?:“快晌午了,左右这里?事情也差不都?,本?王先回去。” 胡岩:“啊?荣公主和康将军都?还在,三?哥,你回去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他神色淡淡的,大?踏步朝着阿烟走去,从风里?传来一句:“你留下?盯着。” 胡岩:…… 因为明日就开市,所以今天?来了不少人,连漠城商会会长江城也来了。齐誉和阿烟往马车旁走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他。 “王爷,阿烟姑娘,”江城笑着和二人打招呼,阿烟则是越过他,看向江家马车的方向。 方才他下?车时,她好?像瞧见车帘里?闪过女子的裙摆。但是既然都?来了,怎么不下?车?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江城微微一笑道?:“是内子,身体不适吹不得?风,在家又稍显无趣,所以我将她带来这里?让她能看看风景。” “王爷,不耽误您的行程了,”江城侧过身让开路,齐誉和阿烟就走过去上了马车。 “看江公子年纪轻轻的,原来成亲了啊?” 齐誉轻嗤:“不,他并未成亲。” “啊?”阿烟懵了,“可是他说车里?是他的内子啊?” 齐誉没?做声,只吩咐车夫回城。 外面江城看着秦王的车驾离开,他想了想转身又回到自家马车,将车帘掀开一角,看着露出的那?只凝脂般的纤纤玉手,道?:“要不要出来散散心?” 车里?女子声音又低又柔:“不必,多谢公子。” 这声公子让江城捏着帘子的手收紧,但他面上不显,依旧笑着道?:“秦王走了,只有南疆官员在场,没?人会认出你。天?气不错,大?夫说要多晒太阳才好?。” 和方才与秦王说话不同,此?刻的江城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只是—— “多谢公子关系,不必了。”女子声音微冷。 江城像是没?察觉似的,笑道?:“那?好?,我过去瞧一眼就回来,作为漠城商会代表,不来不像话。” 说完,帘子合上,隔开了两人。江城低着头,半响才转身离开。 . 开市这天?阿烟没?去,因为天?不亮齐誉就走了,阿烟还在睡觉起不来。她寻思着反正往后都?可以去,不差这一天?。 市场很是热闹,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不管是南疆人还是大?历人,此?刻他们就是普通的交易关系,达成自己所愿就是好?事。 看完一圈,胡岩兴`奋的道?:“三?哥,今天?来的人比预想中还要多!” 本?以为第一天?会没?有那?么多百姓,不成想很多人就算不买东西也想过来凑凑热闹。到了之后发现很多新奇的东西,难免心痒,掏钱就买了。 头三?天?,齐誉每日都?要去一次,阿烟只在下?午去了一趟,后来她发现对她来说没?什么稀奇的,比如只有南疆有大?历没?有的东西,她全部都?见过。而现在她身处大?历,自然也不缺大?历的东西。 去了一趟就不肯去了,安心在家里?准备香膏。已经和詹长宁说过,等他这次走要带走一批。 这天?晌午,阿烟做完手头这点?香膏后材料没?了,她就打算出门去买一些。等她买完东西回来,瞧见齐誉房间门和窗子都?是关着的。 而胡岩,正满脸急色的走来走去,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胡岩,王爷在房里??”阿烟紧张起来,小跑着过去问他。 胡岩似乎想到了什么,愣了一瞬后才摇头,说道?:“没?有。” 阿烟打量的眼神看他,胡岩被她看的心慌:“真?没?有,哎呀,阿烟姑娘,我想起来城里?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许多糕点?我都?没?见过,不如你去尝尝?” 他这么说,阿烟觉得?越发的可疑,想也不想,直接跨步朝着房门走去,敲门道?:“王爷,你在吗?” 屋里?没?人说话,胡岩赶忙跟了过来,脸上浮现了慌张:“你看,我没?骗你吧,真?的不在,三?哥出城了。” “他出城,你怎么在这?”阿烟不傻,直接戳破他的谎言道?:“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胡岩只能长叹一声,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你是说,他从小就被下?毒,到现在也没?解开?” 阿烟惊的手里?东西没?拿稳,直接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嘴唇发颤,耳边是胡岩的话:“每月都?会毒发,大?概是因为中了同心蛊的关系,毒发没?那?么频繁了,但今日还是发作了。” “发作时很可怕,据大?夫说有错骨分筋之痛,每次三?哥都?会将自己关在房里?,几天?几夜不喝水不吃饭,直到毒发结束,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阿烟姑娘,不是我想骗你,这次毒发的突然,三?哥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将自己关起来,我是怕你担心,所以才这样说。” 光是听胡岩说阿烟就已经开始心疼了,她甚至不敢想到底有多难受。 杏眸微红,她强自镇定下?来,道?:“大?夫怎么说?难道?一点?缓解的办法都?没?有吗?” 胡岩摇头,阿烟心下?一沉。 俩人沉默相对,半响之后阿烟咬牙道?:“我进去陪着他。” “不可!” 胡岩大?惊失色,他看出来三?哥喜欢阿烟,所以他更是明白?男人的尊严,相信三?哥不想让喜欢的姑娘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难道?你有办法?”少女眼里?隐含泪意?,她声音也有点?发颤,道?:“屋里?只有他自己……” 独自面对痛苦和孤独,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如果是她的话…… 阿烟想不出,她甚至不敢再去想了。 “我一定要进去,胡岩,你让我进去。” 看着眼前少女含泪模样,说不动容是假的。胡岩想,在阿烟姑娘的心里?,三?哥也一定是很特别的存在。 说不定,三?哥看见阿烟姑娘就没?那?么疼了。 “好?,”胡岩深吸一口气,“正门定然是锁着的,你随我来。” 最后他们绕到后窗户的位置,果然如胡岩所料,毒发的太过突然,三?哥只来的及锁住房门,窗户没?顾上。他轻轻推了推,窗户出现一条缝隙,胡岩小声道?:“阿烟姑娘,这里?可以进去。” 阿烟先是探头看了看,没?瞧见齐誉,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她拎着裙摆小心跳了进去,将窗户合上前还给胡岩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 窗户彻底合上了,可胡岩放不下?心。他这样做,三?哥不会怪他吧? 罢了,事已至此?,反悔也没?用了。 屋里?,阿烟正轻手轻脚的往里?走,大?概是因为窗帘都?拉着,日光透不进来,所以屋里?暗的像是晚上。幸好?后窗户能透进来一点?光亮,让她看见脚下?的路。 齐誉房间和她的房间一样,都?是用屏风隔开内外室,而她进来的位置便是内室。床帐垂着,看样子他是在睡觉,阿烟直接朝着床铺走去。 只是掀开轻纱帐,却没?瞧见人影,阿烟诧异之际,听见哗哗的水声。 他在洗澡? “王爷,”阿烟小声的喊人,转过屏风往外室去,刚走过来,就瞧见了一个大?木桶,而木桶里?没?人。 “王爷?” 环视一圈,没?瞧见人影,阿烟走近木桶后,就见水面摇晃,上面飘着青丝。 “王爷!” 阿烟慌乱的去伸手捞人,去不想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直接拽进了桶里?,哗啦哗啦,桶里?的水溅出来洒了满地?。 屋外的院子里?没?人,只有胡岩站在远处,担忧又紧张的看着房门,所以水声无人知晓,将整个地?面洇湿。 咕噜噜—— 阿烟闭着眼睛嘴里?吐气,片刻后,腰间缠上有力的臂膀,将她扶出水面。 “咳咳……” 蛊心 第83节 冰水呛的她咳嗽,湿发掩在她额前,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水珠。阿烟闭着眼睛抹了一把,等她睁开眼睛后发现,齐誉正在看她。 刚从水里?出来,他额前也在滴水,甚至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滴落时划过他漂亮的眸子,就像是在水面上荡漾而过,让他眸色深了几分。 顺着高挺的鼻梁一路往下?,最后滴在他泛着水光的胸肌上。 衣衫早就被水冲的散开了,甚至腰带都?不知去了哪里?,露出他紧绷的腹肌,还有正剧烈起伏的胸膛。 木桶勉强放下?两个人,男人有力的手臂还横在她身后。俩人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她仰头看他,一时不知所措。明明桶里?的水是冷的,可她被他看着,莫名的觉得?有些脸热。 “你、你还好?吗?” 紧张的时候就容易结巴,她差点?咬了舌头。 男人没?说话,阿烟察觉到他手臂开始用力,将二人之间拉的更近,近到她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声。 “胡岩都?和我说了,说你每月都?会毒发一次,”屋里?安静的让阿烟紧张不已,她连忙找话题道?:“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 齐誉没?说话,而此?时阿烟的脸颊已经贴上男人的热的惊人的肌肤了。 他怎么这么热?难道?每次毒发时都?是如此?,所以才会泡凉水? 怕他这么折腾下?去会出什么问题,阿烟打算出去让胡岩叫大?夫。只是她刚一动,他就搂的更紧。衣衫被水沾湿后,感?触格外的明显,他就像是个燃烧的火炉似的,烤的阿烟也跟着发热。 “王爷,你先放开我,我去叫人,这样下?去不行。” 刚从水里?出来,红润的唇上也沾着水珠,漂亮饱满的像是枝头的樱桃,咬下?去一定汁水丰沛。 阿烟注意?到他喉结滑动,身上似乎又热了几分。 难道?毒发时会没?有理智?阿烟不确定,胡岩也没?说明白?。 想了想,阿烟拉着他往水里?去,觉得?这样他大?概会舒服一些。 俩人齐齐的入了水中,顿时冷意?袭来,冻的阿烟哆嗦了一下?。下?一瞬,她就完全的落在温暖的怀抱里?,直接像是坐在椅子上似的,落在男人的腿上。 水波荡漾开,就像是阿烟的心湖似的,也漾开一圈圈的波纹。她颤了一下?,不知是水带来的凉意?还是什么。片刻后阿烟索性直接趴在他胸膛上,仰头看他。 “这样会让你觉得?好?一些吗?” 她发现,他的嘴唇里?侧似乎有血迹,难道?是忍着疼所以咬破了唇? 阿烟无法无动于衷,心疼的去抚他的薄唇。 “难受就是要说出来,为什么要忍着。” 当她的手落在他唇上时,明显感?觉到男人浑身都?紧绷起来,这个“座椅”开始硌人了。 横在腰间的手臂越发的收紧,像是藤蔓似的将她缠绕,牢牢的裹住她不让其离开。 阿烟也没?想离开,她想若是她陪着他,转移他的注意?力,兴许会好?受一些。 不知怎么回事,齐誉一直不说话,一双深邃的眸子牢牢的盯着她。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被他这样直白?的看着,阿烟略有不自在,垂着眸子道?: “再泡一会就出来吧,要不然时间久了会不舒服,还……” 话没?说完,怎么觉得?这椅子越发的硌了,像是石头似的,直接抵着她。 阿烟不舒服的晃了几下?,想着找个舒服的姿势,却不想越来越硌人,好?似雨后的竹笋似的,蹭蹭变长。 “怎么回事?”阿烟低头想要看情况,被他用手捏住下?巴被迫抬头。 燥意?从他身上蔓延,呼吸越发的重。阿烟没?从他脸上看出疼痛难忍,也不像胡岩描述的那?般吓人。 不是毒发?那?是…… 忽地?想明白?了什么,阿烟瞪圆了眼睛:“你是……同心蛊发作了?” 俩人的衣服都?是湿的,少女身上单薄的锦衣湿了之后隐隐能看见里?面小衣的形状,纤细的身形因为衣物紧贴而显出曼妙的曲线,白?腻的脖颈上水珠如同珍珠似的滚落,没?入衣襟消失不见。 男人的胸膛起伏的厉害,他忽地?歪头靠近她,却在寸许间隔时停住。 阿烟灵光闪现,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他想亲她。 齐誉确实想。 原本?他泡在冷水里?可以克制自己,可偏偏她来了,让他最后一丝理智都?消失殆尽。他接近她时,看见她颤颤的睫毛,他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叫嚣,带着浓重的破坏欲,想要将陶瓷娃娃似的小姑娘狠狠蹂碎。 可是他不能,齐誉松开手闭上眼睛。 “快走。” 喉咙像是受了伤般传出低哑的声音,他双臂扶在木桶边缘,手指甚至戳进木头里?。 屋里?因为少女的到来染了几分她身上的香气,齐誉屏住呼吸,打算等她离开就入水。 可半响也没?听见动静,反而有轻微的水声,再然后唇上就落了柔软。 . 外头的胡岩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地?上的草皮都?被他踩秃了。 阿烟姑娘到底能不能行啊?为何过去一个时辰,里?面没?有声音? 胡岩焦急的嗓子冒火,索性走近几步,小声的喊道?:“阿烟姑娘,三?哥他怎么样了?” 当然没?人回应他,但是胡岩贴着房门,隐隐听见水声。 不是洗浴的水声,有点?像是水渍声。胡岩形容不出来这种声音,他甚至都?没?听过。 又过了一炷香,日头西下?,房门从里?面开了,走出来的小姑娘身上裹着齐誉湖青色的袍子,只露出一张如桃李般艳粉的脸。 “阿烟姑娘!”胡岩赶忙凑过来,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但是房门很快就被关上,他啥也没?看见。 “三?哥呢?他怎么样了?是不是特别痛苦?他没?伤害自己吧?记得?之前三?哥每次疼的厉害时身上都?会出现伤口。” 胡岩感?叹着说话,却见阿烟姑娘转身回自己房间,砰的把门关上了。 “啊?阿烟姑娘,你还没?说里?面什么情况啊?” 外面胡岩还在絮絮叨叨,屋里?的阿烟将齐誉衣服扔到一旁,走到内室将自己湿了的衣服换下?来。 梳妆台上的镜子映出女子袅袅婷婷的身段,再往上就是芳姿妩媚的脸,还有微微发肿的红唇。 换好?衣服后,阿烟摸了一下?唇,顿时脸颊和颈子都?红了一片。 这人就像是一捆干柴,她一点?就着。 不过……阿烟舔了一下?嘴唇,愉悦感?重现。 过了会,她晃了晃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要琢磨出一个办法来不让他那?么难受。 这次根本?就不是毒发,而是同心蛊发作。算算日子,还有二十日小绿才会完全恢复,而百日蛊还需再等二十几日。 可是她不想让他那?么难受了,所以她打算去找詹长宁。 把头发擦拭好?重新梳发,收拾好?后阿烟推开房门,胡岩顿时像是狗见了肉似的,赶紧凑上来,话里?话外都?是问他三?哥。 “放心,已经睡着了,暂时先别叫醒他,让他多休息。” 胡岩如听圣旨似的,连忙点?头,末了问了句:“那?你呢?是要出去吗?” “我有些事情,若是他醒了我还没?回来,你就说我去买做胭脂的材料去了。” . 荣公主住的地?方是城里?最好?的客栈,南疆王室出手阔绰,直接将整个客栈都?包下?了。詹长宁听见侍从来报,还略感?惊讶,没?想到阿烟会主动来寻自己。 “阿烟,喝茶。” 屋里?的人被詹长宁屏退,他笑道?:“可是又让我看新做的胭脂?” 也只有这时候她才会来,詹长宁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是胭脂的事情,是想问詹公子关于蛊的事。” “哦?”詹长宁年纪轻轻就是巫医,实力自然不容小觑,而且他还在荣公主身边侍候着,肯定比王婶子还要厉害。阿烟现在没?什么法子,就想着和他求助。 “什么蛊?” “同心蛊。” 屋里?安静了一瞬,詹长宁的视线里?带了探究,“阿烟,是你中了同心蛊?” “不是我,是旁人,我想问问詹公子,除了解蛊之外,还有其他的办法能解开,亦或者缓解带来的反噬。” 詹长宁似松了口气,他道?:“同心蛊只能下?蛊之人解开,没?有旁的办法,但是缓解反噬的办法还是有的。” 见阿烟眼神带着急迫,詹长宁忽地?顿住,旁敲侧击的问道?:“这人是阿烟的亲近之人吗?” 阿烟不想暴露齐誉,所以摇头,但詹长宁看出她担忧的很,不可能和那?人不熟悉。想了想,中蛊之人怕是那?个秦王。 可是,下?蛊之人是谁?难道?是阿烟? 本?来到嘴边的缓解方法被詹长宁咽了下?去,他试探性的问道?:“中蛊之人与下?蛊之人关系怎么样?可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 阿烟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关系还行。” 詹长宁目光闪了闪,知道?二人似乎没?有越线,所以才压不住同心蛊的反噬。 同心蛊,都?是南疆人下?给外地?人的,就是逼着对方和下?蛊之人交好?,说白?了,就是成亲生子。只要俩人水`乳`交融,这种蛊根本?不会发作,被下?蛊之人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有什么克制的法子吗?每次同心蛊发作都?很痛苦。” 阿烟不想齐誉那?么难受。 “法子倒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到底要怎么样?” 一刻钟后,阿烟从詹长宁那?离开,直接要医馆买了需要用的药材,捧着药材回家了。 院里?胡岩依旧站在那?,阿烟问他:“王爷醒了吗?” “没?,需要我进去看一眼吗?” “也行,屋里?的水收拾一下?,对了,最好?将窗户开一条缝隙,免得?越睡越热。” 吩咐完后,阿烟回了自己房间,将药材摆好?后,她拿出自己的银簪子。 “克制方法有,不过会伤害下?蛊之人,所以几乎没?人知道?。我也是在宫里?的古籍上看见的,但不知是否真?的有效。” “好?,你说我听。” “需要下?蛊之人的心头血,还有……” 所有要用的材料都?全了,阿烟拿起银簪子,另一只手扯开自己的衣襟,将小衣带解开,露出心口的位置。 蛊心 第84节 当时詹长宁笑着说道?:“既然给对方下?了同心蛊就是希望对方痛苦,让对方言听计从,所以没?人会用这个方法,得?不偿失。” 银簪子已经被她打磨的锋利,但是扎下?去也是会疼吧。值得?吗?阿烟问自己。 簪子扎过,疼的阿烟掉眼泪。 值得?啊,因为她想要拯救的人是齐誉。 . 晚上的时候,齐誉总算是醒了。耳旁当即有胡岩悲喜交加的声音:“三?哥,三?哥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我叫大?夫过来吧。” “闭嘴。” 屋里?登时安静下?来,也让齐誉分出心神去回忆梦里?的一切。他梦见小姑娘来了,还梦见他们…… 薄唇抿紧,忽略心底的悸动。 从床榻上下?来,齐誉让胡岩去外室等着,他挑了身干爽衣裳换。隔着屏风,胡岩终究是忍不住了,道?:“三?哥,感?觉这次毒发的时间短,挺好?。” “对了,阿烟姑娘做了一瓶药丸,说是可以缓解,每天?吃一颗就好?。” 齐誉系腰带的手一顿,长眸扫向床榻旁的桌子,果然有一个瓷瓶。 “她呢?” “阿烟姑娘说累了,吃过晚膳就在房里?休息了。” . 市场一切顺利,忙活了几日后,齐誉记起要带她回家的约定,于是让她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真?的?”阿烟高兴的都?要蹦起来了,“好?久没?看见村里?人了,我都?想王婶子彩霞姐和春桃了。” 收拾了不少东西,马车里?被塞的满满当当,齐誉抚额,道?:“我们只去三?天?而已,为何如此?多的行李?” “这是给王婶子的礼物,这是给彩霞姐和大?志姐夫以及未出生的孩子,这是给春桃,这是给村长一家,这是……” 她一一指着包裹念名字,齐誉不说话算是默许了。 秦王离开去南疆的消息也传到荣公主这里?,荣公主喝完一碗汤药笑道?:“没?想到秦王还是个痴情种。” 正在给荣公主诊脉的詹长宁皱眉,没?接话,倒是屋里?的康易信接话道?:“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入我南疆土地?是别有所图。” 从房里?出来,康易信沉着脸,问属下?道?:“都?埋伏好?了吗?” “将军放心,一切妥当。” . 从边关往村里?去,走的官道?反而更快一些。路面平整马车驶过也没?那?么颠簸,让阿烟昏昏欲睡。 小姑娘面颊有些发白?,齐誉觉得?她气色都?没?之前好?了。他以为她生病,所以立刻叫人请来大?夫,但她死活不看诊,只说自己来了月事。 原来女人来月事,脸上也会没?血色。 齐誉暗暗记下?,伸手拿过一旁的靠垫放在她身侧,正好?她身子一歪,直接摊在垫子上。 两天?两夜的路程,眼看着明日下?午就会到达,这晚他们直接在野外休息。按照老规矩,胡岩和齐誉在马车外,阿烟住在车里?。 吃完烤鱼后,阿烟擦了擦嘴巴,又吃了两块糕点?。 大?概是白?日睡的多了,此?刻竟然一点?都?不困。跳跃的火焰落在木柴上,发出轻微的响动,夜晚的山风拂过,带来阵阵凉爽。 阿烟抬头朝着天?上看去,笑着道?:“今夜的星星很好?看。” 闪烁着的星星挂在天?上,让人心情放松。 胡岩赶车,累的睡着了,同行的还有郝仁,也昏昏欲睡。只有齐誉在认真?听小姑娘说话,将水囊递给她。 “祖母去了之后,我天?天?哭,祖父被我哭的烦了就告诉我,其实祖母去天?上了。” 那?时候她小,当真?以为祖母飞天?上去了,天?天?仰着脑袋往上看。 “我傻乎乎的,朝着天?空摆手,还大?喊祖母,后来祖父看不下?去,告诉我祖母变成最亮眼的那?颗星星,会在夜里?陪着我,看着我入睡。” “那?时候我总是夜里?被惊醒,听完祖父这样说,我就睡的好?了,因为觉得?祖母在看着我,所以睡的很香。” 阿烟的事情齐誉叫人查过,她八岁时祖母就去了,十五岁时祖母又没?了,她彻底没?有亲人,独自生活在偏僻的院落里?,像是一个边缘人。 细细一想,和他的经历是相像的。 母妃去了后,父皇从来都?不管他,其他的皇子们会欺负他,可他无人诉说。那?她呢?村里?人觊觎老爷子留下?的宝藏,想必她很是困扰。 这一刻,两个不同国家不同阶级的人,心境是相同的。 “王爷,你喜欢看星星吗?” 她说完转过头看他,杏眸比星星还要璀璨。 齐誉看着她的眼睛嗯了一声,不知是喜欢看星星,还是喜欢看她。 过了会,山里?的气温下?降,她身上单薄的衣物已经抵挡不住寒气,齐誉问她要不要回去睡觉,她摇头说不困。 片刻后,肩上就多了件外裳,还带着男人独有的草木香气,烘的阿烟心里?暖。 “药吃了吗?那?个要每日一粒,正好?吃到解蛊。” 即便不到二十天?就能解开,可阿烟还是不想让他受罪,做了那?瓶药。正正好?好?,可以吃到解蛊前一天?。 “嗯,吃了。” 就是味道?怪怪的,似里?面有一股铁锈味,但齐誉没?问她含了什么,甚至吃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根本?不怕她添了旁的东西。 “你困吗?” 胡岩和郝仁睡的鼾声直起,齐誉却说不困。 “正好?,我也不困,我们就说会话。” “好?。” 齐誉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头,火焰立刻变大?,让阿烟觉得?暖和了不少。 “天?气越来越冷了,估计过了八月十五会更凉。对了,眼看着就是八月十五,要不然我们在村子里?过?” 齐誉一怔。 除了除夕夜外,他几乎不过什么节日,这些年都?是如此?。底下?的人也知道?他的脾气,所以从不会主动提,只会默默的给他送东西,节日就算过完了。 “唔,”阿烟低头掰手指算,“大?约还有五天?,若是不在村子里?过,那?就得?在路上了,不如在村子里?还能和王婶子家一起过。” “每年的八月十五我们都?会吃月团,我会做!很好?吃的!” 提到月团,阿烟一双杏眸笑的弯弯,像是天?上的月亮。她温声道?:“你不喜欢吃太甜的,那?就给你做咸肉月团,放点?干菇,香的人咬掉舌头,你肯定会喜欢吃!” 她还在说着未来的事情,齐誉安静的听着,唇角高高的翘起。 心里?暖流淌过,是他从来没?有的体验。 说了好?一会,小姑娘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肩头发沉,偏头看过来,原来是阿烟靠在他肩膀睡着了。 嘴里?还嘟囔着:“好?吃。” 齐誉轻笑,伸手将人打横抱起,准备将她送回马车上。夜里?外面冷,她本?就身子虚弱,怕她睡不好?。 繁茂的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簌簌的响声,夜里?的草虫偶尔鸣叫一声,吵的怀里?的姑娘嘟着嘴不满的在他胸膛处乱拱,最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全身心的依赖着他,片刻后就呼吸均匀。 一切都?是齐誉不曾设想过的美好?,他唇角高高翘起,心里?既满足又踏实。 可轻微的响动让齐誉站定,再然后就是密集的嗖嗖声,齐誉面色大?变,迅速快跑几步翻身入车里?。 阿烟被他弄醒,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 “你在这等,不许出来。” 说完,齐誉掀开帘子下?车,而漫天?的箭矢声也将胡岩和郝仁吵醒,俩人就地?翻滚堪堪避开。 “王爷,这有我和胡统领,您回车里?!”郝仁说完就拔剑,手腕翻转耍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攻来的箭矢全部击落。 胡岩也没?闲着,让郝仁给他打掩护,他则是悄声往林子里?钻。 而齐誉没?动,拿着配剑守护在马车旁,将可能射向车厢的箭矢斩断。马车里?阿烟已经毫无困意?,尤其是在听见铁器相击的声音后,更是一颗心提了起来。 她不明白?为何总是被袭击?之前齐誉说是来追杀他的,可怎么在大?历的时候没?事,一到南疆就有贼人? 阿烟不傻,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她摸索车里?,想要找东西防身,不能拖齐誉的后退。找来找去,在齐誉白?天?坐过的位置找到一把匕首,阿烟记得?这把削铁如泥的武器,她紧紧握住后,还取出自己的蛊虫,顺便将大?将军放出来,盘在手腕上。 不可以再发生上次的事情了,她不能成为要挟齐誉的筹码。 没?过一会,外面就响起打杀声音,还有胡岩的高喊:“三?哥,你带人先走!” 刚说完这句话,胡岩身上就被扔了什么东西,片刻后他面庞发黑,吐出一口黑血。郝仁见状立刻前来营救,还小心避开对方的偷袭。 “王爷,胡统领中毒了!” 车里?的阿烟也听见了,她按捺不住掀开车帘一角,就见火光之下?,齐誉飞身上前挡住攻击,让郝仁带着胡岩来马车的方向。 朝着胡岩看过去,就见他双目紧闭,怕是要不好?。阿烟紧张起来,立刻凑近车门接应郝仁,“阿烟姑娘,胡统领就拜托你了,我去帮王爷。” “等等,”阿烟叫住郝仁扔给他两个香囊,“你和王爷一人一个,胡岩中的不是毒,是蛊虫!” 等郝仁走了,阿烟迅速开始治疗胡岩,也幸好?大?将军在,手边的东西一应俱全,这才保下?胡岩一命。 可这也让阿烟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人是南疆人,可能不是冲齐誉,而是冲她来的。 她脸色白?了几分。 第50章 胡岩一直在吐血, 血液呈现黑色,阿烟咬牙给他喂了祖父留下的药丸, 这才保下他一命。之后她迅速找到蛊虫所在, 将其?剔除。 外面打斗声还在继续,阿烟担心但又逼迫自?己专心治疗,最?后,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瘫软在那?。 命是保住了,不过…… 阿烟的视线转向盒子里的蛊虫, 她并没有杀死, 而是留下了。因为她发现这种蛊不太?常见,是极为恶毒的蛊。 是,南疆人确实人人都会驱使蛊虫, 可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在阿烟这, 最?为狠毒的蛊莫过于同心蛊和傀儡蛊, 但是这两?种蛊虫不会让人即可丧命。 但这个?噬心蛊可以。 蛊心 第85节 顾名思义, 蛊虫顺着皮肤钻进去,会不断游走, 给身体内的脏器造成损伤, 最?后它会吃掉人的心脏。别以为小虫子而已, 能有多?大伤害。它会在一炷香内让人昏迷然后死亡。 若不是从小跟着老爷子学习蛊毒知?识, 怕是都认不出, 甚至没有办法。 掀开帘子一角偷偷往外看,阿烟发现那?群杀人似乎总是想靠近马车, 但被?齐誉拦住,根本贴近不了。 阿烟心里一咯噔, 觉得事情不对。 之前齐誉曾经告诉她,说那?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阿烟信了,尤其?是在最?后知?道他是王爷后,更是深信不疑。但问题来了,为何南疆人要?杀他,亦或者?,为何南疆杀手刺杀,但却总是奔着马车来? 马车里只有自?己,对方的目的显而易见。 阿烟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汗毛直立,就连脸色都白了几?分。 她努力回想这几?次刺杀,一次是在树林,那?两?个?人想抓她,阿烟当时?以为是想要?挟齐誉,但现在回想事情不对。 第二次是有人冲入家里,那?个?杀手直接破窗而入奔着她来。 第三次是在雨夜,唯独第四次有些不一样,对方抓住她让威胁齐誉自?残。 也是在第四次,她用了傀儡蛊。 原本对方人多?,她不一定会成功,想着只要?把劫持她的人控制住就好。但意外的是,全部都成功了,而且效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想到这,阿烟抱紧自?己发抖的腿。 如果……如果只有第四次的杀手是大历人,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所以她的傀儡蛊才用的如此顺畅。 剩下的这些刺杀,全部都是南疆人,都只有一个?目的,抓她或者?杀她。 可是为什么? 在阿烟思忱的功夫,听见附近有脚步声过来,她立刻拿起?匕首朝着车帘,等车帘掀开后,阿烟才身子一软。 是齐誉。 外面的打斗声不知?何时?停了,齐誉扶着郝仁,将他放平在车里,道:“此地不宜久留,我赶车,阿烟你给郝仁看看,他似乎中招了。” 见阿烟点头,齐誉作势就要?合上帘子,但月光照进车厢里,少女蜷缩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团可怜巴巴。 他心里一软,问道:“害怕了?” “没有,”阿烟摇头,掐着手心强撑着自?己,“王爷,我们走吧。” “嗯,”齐誉应声,在放下帘子之前留下一句:“有本王在,别怕。” 车帘合上,隔绝了外面吹来的寒气和血腥气,莫名的带给阿烟安全感。她晃了晃脑袋,将奇怪的思绪甩出去,心想有齐誉在,他一定会保护她。 本来应当是明日中午到达村里,不想凌晨时?分到了,天?还没亮。 郝仁和胡岩都昏迷着,虽然解蛊了,但是这蛊虫太?过霸道,他们的身体依旧受损,得好好修养才行。 房子许久没回来,早已落了灰尘,即便如此,阿烟还是发现祖父房里有人进来过的痕迹,因为她留下的蛊虫都不见了。 要?么是让闯入者?中蛊了,要?么是被?闯入者?弄死了。 但,阿烟没那?么生气了,房里被?她收拾过,很多?重要?的东西早已被?她带走,别说什么古籍,就连一张纸片都没留下。 将郝仁和胡岩安置在堂屋里,这里宽敞,她照看也方便,齐誉则是出去清理自?己。 院子里,她的小鸡仔们早就长大了,甚至可以宰杀吃掉。食槽里堆满了食物,看起?来王婶子和彩霞姐帮忙照料的很好。 阿烟抓起?一只最?大的,打算今天?吃这个?压惊。 天?色未亮,朦朦胧胧之下女子的身影似乎也带了一层薄雾。齐誉负手站在那?,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王爷,我们炖鸡吃!”刚经历过一场血腥,她似乎没受到太?多?影响,转过头朝着他笑的灿烂。 齐誉颔首,刚要?开口说他来杀鸡,小姑娘直接掏出腰间?的匕首,将那?只鸡放血了。 匕首瞧着就锋利,齐誉眯了眯眼睛。 那?是他最?喜欢的武器,甚至救过他的命,能让敌人一击封喉的利刃,被?小姑娘拿来杀鸡。 “王爷!你喜欢吃鸡汤还是喜欢吃鸡肉?”她蹲下身子处理地上的血迹,大将军闻到气味跑了出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阿烟伸手弹大将军的脑壳:“一会给你吃,等着。” “算了,还是熬鸡汤吧,毕竟屋里还有两?个?人没法吃东西,还能给他们喂鸡汤。” 天?色大亮后,许久没人住的小院子传来烟火气,随着烟囱里冒出滚烟,肉香味扑鼻而来。 但——厨房里,大历尊贵的秦王正坐在灶膛前,烧火。 “王爷,火再大一些,”阿烟就像是个?将军似的,指挥齐誉,而齐誉面无表情的将木柴往里推了推。 烟雾缭绕之中,少女笑的眉眼弯弯,她将锅盖打开,把切好的面条撒入汤里,翻滚的鸡汤将面条带的也滚动,阿烟拿出筷子去拨弄。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边拨面条边笑着道:“就好像我们是普通人家的夫妻似的,夫君烧火,娘子煮饭,若是有孩子的话,小孩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说完没等齐誉回应,阿烟自?己先笑了。这怎么可能,他是王爷。 “我来,”他突然起?身,在旁边的水盆里将手洗干净,走到阿烟身后接过她手里的筷子,道:“小心烫。” 蒸腾的热气确实有点热,阿烟都是偏头避开,但是手已经被?热气熏的发红了。齐誉皮糙肉厚,这点热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那?我去摆放饭碗,王爷,在我回来前要?保证面条不黏在锅边哦!” 如果说让齐誉杀了某个?人亦或者?让他管理其?他的事情,他兴许可以说没问题,但是煮面……他眸子闪了闪,没应声。 幸好阿烟回来的及时?,鸡汤和面条都做好了。一顿饭吃完,阿烟心里总算是踏实不少。 “过一会再去王婶子家,我将祖父房里打扫一番。” 齐誉就站在门口,看着她拿抹布将屋里的家具全部擦拭一遍,说道:“也不知?是谁传的消息,说我祖父留下什么无价之宝,王爷,我觉得他们就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若是真有什么无价之宝,我祖父会不告诉我吗?” “祖父祖母最?疼我了,尤其?是祖母,她很温柔,总是打扮我,给我穿漂亮的裙子,还会给我梳头发簪上开的最?盛的花朵。祖父对我也好,就是他性子有点别扭,不过他愿意教我炼蛊,还说往后长大了可以防身。” 阿烟不知?自?己来自?哪里也不知?父母是谁,但那?又有什么关系,祖父祖母就是她的亲人,现在她又有了齐誉。 小姑娘忙活着,菱角似的嘴巴念个?不停。齐誉默默的站在那?陪伴,明白她这是想家人了。 “对了,那?些竹简全部看过,似乎记录的都是巫蛊之术。” “原来如此,我说祖父临终前只是将其?给我,没多?说话,原来只是记载而已,想必祖父早就将上头的知?识都交给我了。” “那?些竹简还在王府吗?” 齐誉颔首:“在,若是你想知?道内容,回去后我可尽快整理出来。” 晨曦微光,金灿的光亮透过窗子落在屋里,将小姑娘的脸映了一层光晕。她转过头笑的甜美:“好呀,多?谢夫君啦!” 她近来都是叫他王爷,夫君这个?称呼已经许久不曾叫过,齐誉心念一动,唇角不自?觉的翘了翘。 . 收拾好后,阿烟让齐誉在家看着胡岩和郝仁,估计晚上他们就能醒来。她则是拿着东西去探望村里人,先是去了村长家,简单聊过几?句又去了春桃家,最?后和春桃一起?去了王婶子家。 “阿烟?” 院里大志正在劈柴,瞧见站着的人影后惊讶的喊人,屋里的彩霞和王婶子立刻跑了出来,阿烟瞧见彩霞姐的肚子又大了,赶紧小跑着去迎接。 “彩霞姐,你慢一些。” “好阿烟啊!姐姐都想你了,”彩霞抱住人,眼角甚至出现泪花。 阿烟在村子里长这么大,不曾出过院门,更别提离开他们的视线了,所以阿烟一走,彩霞就后悔了,还和王婶子说就不该让她和那?人离开。 若是那?人对她不好怎么办?或者?欺负她怎么办?总之,彩霞心里记挂着阿烟,就像亲姐姐记挂妹妹一样。 王婶子看着阿烟,见她身上衣裳华美,似乎身段还抽了不少,比之前更加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尤其?是一张小脸,笑起?来的时?候颜若桃李。 瞧着她这样,王婶子放心不少,觉得她应该过的不错。 “快进屋说吧,”大志见几?个?女眷都有要?哭的架势,赶忙劝解道:“你们进屋,我去泡茶。” 入了屋里之后,彩霞赶忙问东问西,主要?是问她过的怎么样,都去了哪里,齐誉回来没。 阿烟一一作答,提到齐誉的时?候,脸上笑容越发的甜了。 见她这样,彩霞总算是放心下来,视线往她肚子上瞄。 春桃也成亲了,她道:“可惜阿烟不在,没能喝上我的喜酒。” 阿烟笑道:“那?晚上吧,我们可以吃饭喝酒。” 彩霞笑道:“晚上做什么,一会就成,今天?都在我家吃!让你姐夫将刚打来的野兔炖了,可香了!” 春桃好奇外面的世界,阿烟就将沿途一些所见所闻说给他们听,不过隐去齐誉的身份和被?刺杀的事情,也没提去大历国。 这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他们挂记自?己,让他们更加安心好了。 说说笑笑好一会,已然到了晌午,春桃回家去告诉一声不回去吃饭,阿烟也得回去一趟,还端了一碗做好的兔肉和其?他饭菜。 回来后春桃还没来,阿烟就和彩霞有一搭没一搭的边摘菜边瞎聊。 “对了,婶子,我祖父可曾和你说过劳什子古籍的事情?” 王婶子摇头:“并没有听说。” “那?可真怪,是谁听说祖父给我留下财宝的?他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籍,还有一套竹简。” 听到竹简二字,王婶子摘菜的动作顿住,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奇怪。幸好她低着脑袋,这才没让阿烟瞧见。 一顿饭吃完,阿烟有些醉醺醺的,彩霞不放心,就提出送她,将人安全送到家里后,彩霞正好看看齐誉。 多?日未见,齐誉好似比之前更加挺拔俊秀了,还是那?般冷冷清清不爱说话,但是醉酒的小姑娘扑到他怀里,他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 彩霞是过来人,哪能看不出这男人就是面上冷,一看就是对阿烟喜欢的不得了。 “我先走了,你把她安置好,让她好好睡一觉,晚上就能醒酒。” “好,多?谢。” 彩霞捂嘴笑:“客气。” 外面大志在等她,彩霞和丈夫慢悠悠的往家去,到家之后大志去收拾菜园子,彩霞去找母亲。 “娘,是不是那?个?竹简有什么问题?”彩霞眼尖,发现她神色不对了。 坐在凳子上的王婶子长叹一声,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似乎苍老了不少。见她这样,彩霞更加确定了。 “娘,难道是……” “是。” “记得我之前问过老爷子,老爷子说早就烧毁了,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留着,还传给了阿烟!” 蛊心 第86节 “村里流传的什么价值连城的书籍,怕就是竹简。” 彩霞也变了脸色:“那?阿烟是不是都知?道了?老爷子什么意思,这是想让阿烟知?道还是不想让她知?道?” 屋里安静下来,半响之后王婶子才缓缓的道:“大抵是他心里有愧吧,所以他想将主动权交到阿烟手里。” “娘,既然如此,我觉得还是别瞒着她了,让她知?道不是坏事。” 王婶子思忱片刻,也点头道:“是,你说的对,反正老爷子都留了线索,她早晚会知?晓,不若让她早点知?道更能保护自?己。” 晌午这顿饭喝了酒水,王婶子打算洗把脸再去,到时?候估计阿烟就醒了。可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不胜酒力,到的时?候她还在睡觉。 “孩子,”王婶子叫齐誉,“阿烟醒过吗?” “未曾。” 王婶子笑了笑,道:“那?好,我就坐这等,估计一会就醒了。对了,你们此次回来还走吗?” 齐誉拉过凳子陪着在院里坐下,如实道:“呆几?天?再走。” 王婶子点头:“阿烟还适应你们那?的生活吗?这孩子没了家人,瞧着柔柔弱弱实际上比谁都倔强,若是她哪里做的不好,你多?担待些。” “她很好,”齐誉立刻接话,逗的王婶子哈哈大笑,“看来你们小两?口感情不错,要?我说,就趁着年轻赶紧要?个?孩子,看你彩霞姐,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到时?候家里也热闹。” 阿烟曾说过齐誉家的情况,王婶子以为他家里也如阿烟似的没了家人,想着有孩子更热闹一些。 齐誉没说话,王婶子也换了话题,道:“阿烟啊,这孩子胆子说大也不大,说小却是不小。因为村里一些事情,导致她总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其?实我不想让她离开村里,她祖父生前也说过,最?好一辈子都在村子里。” 齐誉似乎由这些话想到了什么,眸色复杂起?来。 到底酒劲没完全过,王婶子话密集了不少:“可惜这孩子是个?倔强的,我怎么让她留在村子里她都不肯。罢了,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齐誉啊,婶子对你其?实有事相托。” 身姿挺拔如竹的青年正襟危坐,立刻道:“婶子请说。” 青年眉眼如画,俊美的像是天?上的仙人。不怪阿烟那?个?小丫头稀罕他,着实是长的好看,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情不错。 王婶子笑的慈祥,道:“她今年才十七岁,和你相比年纪不算大,有时?候还一团孩子气,所以婶子希望你多?帮帮她,多?担待和宽容她。再有,她涉世不深,太?过善良,外面的世界不见得都是彩色,定然也有阴暗的一面,婶子望你能保护好她。” 回想起?小姑娘让那?些黑衣人自?相残杀的画面,齐誉其?实不太?赞同王婶子说的娇弱。她就像是蒲苇丝般,有她自?己的韧性。 但,齐誉颔首称是。 “哎,”王婶子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等一会她醒来我要?告诉她一些事情,大概这孩子会无法接受,到时?候还要?请你安抚她。” 青年抬起?眼帘,斟酌片刻道:“不知?婶子要?说的事情是什么?可是和她的身世有关?” 王婶子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了。不过她没和齐誉说明情况,她只能先和阿烟说,若是阿烟想告诉齐誉,她自?己就会告诉。 “此次出行,晚辈听见了一个?故事,”齐誉没追问,反倒是扯开话题,道:“说南疆有一种秘法,将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用药浴浸泡,待时?间?够了之后,再将孩子放进虫子堆里,然后经过几?道程序,这孩子就变成了一种蛊。” 看着王婶子神色大变,齐誉淡声道:“婶子,你可曾听过蛊童?” . 直到日头西落,阿烟才揉着眼睛醒来,一睁眼就瞧见齐誉坐在书桌旁看书。 “头疼吗?”他问。 “不疼,是大志姐夫酿的酒,喝起?来甜滋滋的还不会太?晕。”她从榻上下来,先是过去查看胡岩和郝仁,见俩人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她才放心的回到屋里。 “你在看什么呢?” 刚睡醒的小姑娘,头发有些凌乱毛茸茸的可爱,凑过来看他手边的书籍,让齐誉想起?他年幼时?养的那?只小猫儿。 小猫儿也总是在他学习时?捣乱,哒哒的跑过来,直接躺在他的书本上撒娇,就如此刻小姑娘似的。 齐誉露出一丝微笑,大掌轻轻抚她的发顶。 这明明是亲昵的动作,可是小姑娘抬起?头,眼眸清亮的道:“你好像长辈哦。” 如今二十五岁的秦王感觉到伤害,他收回手。 “哎呀,逗你的,”阿烟以为他生气了,就跑到他身侧,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王爷,我想吃果子。” 齐誉颔首,认同的道:“好,晚辈想吃,长辈自?然要?允。” “哈哈哈哈……” 屋里少女的笑声如银铃似的,飘出去老远,她弯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在齐誉莫名其?妙的眼神里才堪堪止住,擦干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 “第一次见到王爷这样的一面,很意外,但觉得很可爱。” 齐誉轻扶额角:“你是第一个?夸本王可爱的人。” “真的很可爱,”她拉过凳子就坐在他身侧,乖巧的趴在桌面上看他,道:“你看书吧,我看你。” 腾的一下,某人的耳下红了一片,甚至露出的颈子也都漫了绯红。 “对了,我睡觉的时?候好像听见王婶子说话了,她是不是来过?” “嗯。” “是有事吗?” “没有,就是怕你喝多?了过来看看,还送了一篮子果子,不是想吃吗?去吧。” “真的呀?”阿烟立刻起?身朝着厨房去了。看着她的背影,齐誉眼神复杂带着怜惜。 而此时?的王家。 彩霞一脸的不可置信:“娘,你说什么?齐誉竟然知?道蛊童的事情?” “他太?过聪慧了,想必早就知?道了,因为他一直在套我话,”想起?青年波澜不惊的脸,王婶子点头称赞道:“这孩子不错。” 彩霞道:“那?您没告诉阿烟?” 王婶子摇头:“没有,齐誉不让。” “为什么?” 王婶子脑海里浮现之前二人的对话。 “婶子,晚辈知?你疼爱阿烟,想要?让她知?道身世更好的保护自?己。但阿烟的祖父祖母对于她来说是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是让她知?道事情真相,不亚于她的天?塌了。所以晚辈想请婶子先不要?说,有时?候不知?道真相反而活的更自?在。” “可是太?危险了,既然你知?道蛊童,也定然知?这世上有无数人想要?得到这颗行走的灵丹妙药。” 青年如远山青黛的眉眼透着坚定,一字一句的道: “不管如何,晚辈都会护她周全。” 第51章 黄昏的时候胡岩和郝仁就醒了, 俩人除了有些虚弱之外,没什么大碍。“多谢阿烟姑娘救命之恩。” “客气, 你们?也没少?保护我, 对了,胡岩,你还记得那些刺客是怎么给你下蛊的吗?” 不远处的齐誉听见她这样?问, 放下手中的书籍朝她看过来。屋里点着一盏微弱烛火, 少?女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模糊,但她那双杏眸亮的如星辰, 似乎不会染上尘埃。 但, 她到底还是年岁小,齐誉想,他年长她几?岁, 自然是要护住她。不管什么蛊童不蛊童,在他这, 她就是阿烟, 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记不得了, ”胡岩摇头道:“当时就是朝着我洒了一把什么,天黑我也没注意, 然后就中招了。” 郝仁也凑过来, 道:“我戴了姑娘给的香囊, 但是蛊虫实在是防不胜防。” 郝仁也中蛊了, 但是没胡岩那么严重, 之所以?一直没醒来是因为他身?上被刺中一剑,受了外伤。阿烟问齐誉他有没有受伤, 齐誉说他没事。 “下蛊只能通过接触,对方要碰到你才行。当然, 行刺那些人一是功夫不到家,二是他们?不用暗地里,明面上就能下蛊,所以?你们?俩才能救的这么及时。” 阿烟说出自己的分?析,道:“这群刺客是南疆人没跑了,但是为何会是南疆人?我记得之前的几?波刺客里,好像有大历人。” 她皱着眉头思考,郝仁也作思考状,他也不明白为何会有刺客,更?不明白刺客的动机是什么。倒是胡岩,连忙看向齐誉的方向。 三哥之前说那些人是刺杀他的,但是阿烟姑娘聪慧,好像已经发现端倪了。 他探头的动作太明显了,阿烟好奇的问他:“你看王爷做什么?” 齐誉掀开?眼帘,神色如常的扫了胡岩一眼,不过胡岩一哆嗦:“啊,我看看王爷受没受伤。” 郝仁立刻接话:“受伤了,我看见王爷后背被划了一剑,王爷,您好一些了吗?” 郝仁眼里的关切藏不住,胡岩先晕倒不知后来的事情,所以?也跟着一起关心齐誉,只有阿烟打量似的看齐誉,最后说了句: “王爷,你不是说没受伤吗?” “啊?”郝仁的俊脸上出现了窘迫,他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立刻扶着脑袋哎哟,“我不行了,怎么这么晕。” 说完当即倒了下去?,双目紧闭。 阿烟还在看齐誉,甚至已经起身?准备过去?了,胡岩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只能学着郝仁也哎呦一声晕倒。 阿烟没管俩人,直接踏步进?屋,看向屋里的男人。 “你不是说没受伤吗?” 怪不得到了之后他说去?溪边清洗,还换了套衣裳。 视线扫过外面装晕的俩个下属,齐誉声音淡淡的道:“小伤。” “我看看,”小姑娘脸上带着执拗和关心,齐誉却别过头道:“很小的伤,无碍。” 说完,察觉到腰间一紧,低头看就见一只素手攀上了他的腰带,正在解。发鬓上簪着在院里摘的新鲜花束,顿时有幽香扑鼻。 齐誉大掌扣住作乱的小手,弯腰的小姑娘仰头看他:“你骗我。” 齐誉心头一震,说不出话。 就在他怔愣的时候,腰带已经被解开?了,阿烟伸手去?扒他的衣裳,道:“刚认识的时候就见过了,你怕什么。” 那时候他昏迷,她还给他擦过身?上,她不止见过还碰过。 阿烟低头自顾自的说话,没注意到男人的耳垂红了一些。 “阿烟,”齐誉双手攥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真没事。” 阿烟挣扎了几?下:“我亲眼看看才好,要不然担心你。” 禁锢手腕的力道消失,就见修长的手指自己去?解开?腰间的带子,很快褪去?外裳,再将里面穿着的洁白中衣脱下,露出宽阔紧实的身?躯。 外头胡岩和郝仁都悄悄睁眼,俩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写着震惊。 王爷,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看完了。”齐誉只将衣裳脱下一瞬,立刻拉了上去?,面无表情的就要系腰带。 蛊心 第87节 “没看见,太快了。”阿烟转到他身?后,一把拉下衣裳,就看见后背肩胛骨处一道拇指长的伤口。虽然不长,但是很深,伤口四周都是干涸的血迹,瞧着有点吓人。 “你别动。”察觉到他又想穿衣裳,阿烟索性直接一手揽住他的窄腰,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反扣住他的手。 “给你上药,一会就好。” 一些重要的药她都会随身?带着,只要摸一下腰封里,直接掏出一个小瓷瓶,将其洒上他的伤口。 背脊上的伤疤也不少?,阿烟上完药后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清理伤口四周的血迹,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处,他紧绷的肌肉动了动。 阿烟凑过去?吹了吹:“还疼吗?” 少?女的气息柔软轻盈的像是一阵春风,拂过僵硬的土地,顿时让小嫩芽钻出地面,肆意的生长起来。 齐誉喉结滑动,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收紧,并没做声。 阿烟也没指望他回话,说道:“往后受伤了要告诉我,何必自己扛着,我可以?给你上药,好的更?快。” 说完,她笑着补充一句:“当然,不受伤最好啦!” . 夜色深深,家家户户都已经休息,而南疆边关康易信的宅院依旧灯火通明。 “你再说一遍?”他满脸阴鸷,将手边的茶盏猛的扔向属下,直接将那人的额头打出口子,鲜血直流。 “将军,属下办事不利,没能带回那姑娘。”他顾不上擦血,接着禀告道:“着实是那位秦王身?手太好,而且我们?的人给他下蛊,发现他完全不受影响!” 本?来秦王一行加上那姑娘也就四人而已,康易信派了二十个精英,里面还有五个擅长用蛊,想着怎么也能制服秦王,将那个女人带回来。 却不想二十人只回来六个!剩下的全部折在秦王手里! “你什么意思?秦王百毒不侵?” 康易信火气总算是小了一些,道:“难道不是因为他身?上带了什么避蛊的东西吗?身?为大历的王爷来到南疆地盘,不可能没有防御措施。” 下属还想说什么,康易信就已经板上定钉,认定秦王有什么秘宝可以?避开?蛊虫。 “将军,那个女子当真是蛊童?”说话的是康易信的幕僚,他一直对蛊童能长这么大持有怀疑的态度。 “蛊童从小就要被炼,过程十分?的痛苦和坚辛,且炼制蛊童也不是人人都会,需要不传秘法,整个南疆会的人屈手可指。炼制成功后,蛊童就成了灵丹妙药,但是一般在小时候就会被用了,不可能有人会放任蛊童长到十几?岁。” 康易信一脸的沉思,幕僚接着道:“臣见过那个姑娘,她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若是蛊童出身?,她为何能释怀?竟然和普通姑娘一样?。” 幕僚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康易信点头:“但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过一个,你明白吗?” 康易信看向幕僚,眼里的执着已然变成了疯了似的偏执。他爱慕荣公?主,所以?愿意想尽一切办法来救她。 救荣公?主,成了康易信追求的目标,为此愿付出一切代价。 “是,”幕僚只能点头。 “你带着影卫去?,”康易信唇角浮现冷笑,道:“本?将军不相信那个秦王能强大到抵抗我的影卫,切记,若是抓到那女人,其他人直接就地杀了!” “那秦王?” “不杀他等他来报仇?杀!” “是。” 就如同?位高权重的大历贵族似的,南疆人也有暗卫,只不过他们?更?喜欢称呼为影卫。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 这是康易信最后的杀手锏,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 但村子里的阿烟等人,并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到达村子休息几?天,阿烟给祖父祖母扫墓,还做了贡品放在坟前,跪在地上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祖父,祖母,阿烟回来看你们?了。” 小姑娘穿着藕荷色的衣裙,跪在那小小一团,但她脊背挺的笔直,就像是永远不会被压弯。 “我最近没在家,祖父,您一直不让我出村子,可是我还是出去?了,有王爷陪着我很安全。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 她露出笑意,道:“现在的生活很好,您二老泉下有知不必担心。” 她说了很多话,齐誉想到,是不是没了家人后,她每次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排解思念之情? 薄唇抿着,齐誉眸色复杂。 在村子里正好迎来八月十五,齐誉说过完这个节就要回去?,阿烟笑着点头。 胡岩和郝仁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俩人帮忙在院子里建了个鸡窝,保证等天气冷了后鸡们?有地方可以?避寒。胡岩开?始帮忙烧火,郝仁劈柴,只有齐誉,依旧和往日一样?坐在窗边看书。 阿烟路过窗子的时候就会故意探头去?看他,齐誉也不恼,只抬起眼帘用那双漂亮的长眸凝视她。 阿烟被他看的脸红,赶忙走了。 这天,大志送来不少?月团,但是阿烟还是想给齐誉做咸肉干菇馅料的,因为他不大喜欢吃甜食。 去?库房翻找之前做好的模具,库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齐誉放下书籍,起身?走了出去?,最后站在门口,看着小姑娘像是小花猫似的来回翻。 “找到了!” 她手上拿着一个褐色木头模具,看起来年代久远,已经有裂痕了。 “这是祖父给我做的,当时大家吃月团都是随便?团成圆状就好,但是我不肯,哭闹着要好看的,祖母笑着让祖父做了两个模具给我。” 一个是花朵样?式,看起来就是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另外一个则是圆形。 “别小看这个圆形,做出来的月团比其他人家的更?为好看归整。” 她打小就喜欢漂亮东西,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从未变过。 “那时候祖父骗我,说人家都不用模具,我还真信了,”她笑着看向齐誉,转了个话头道:“你以?后会骗我吗?” “受伤不让我知道,我明白是怕我担心,但是我更?想和你一起分?担。所以?,王爷,你不要骗我好吗?” 少?女眼神真诚,齐誉定定的看着她,半响说了一句:“好。” . 将模具小心清洗过,阿烟怕用坏了,还涂了一层油,最后坐在院里准备开?始做月团。胡岩和郝仁十分?好奇,也洗净手过来帮忙。 齐誉则是坐在不远处,看着三个说说笑笑。 胡岩:“阿烟姑娘,看!我做的怎么样??” 郝仁:“胡统领,您做的不是圆形吧,看我做的,这样?的才能叫月团。” 胡岩:“屁!你做的什么东西啊,光是看一眼我都觉得眼睛痛了,还是我做的更?好一些。” 俩人就谁做的好产生争执,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阿烟,异口同?声道:“阿烟姑娘,你给评评理。” 阿烟:…… 桌子上摆放俩人做好的月团,可是一个奇形怪状,一个扁扁塌塌,着实不分?高下。 “都……都挺好。” 说完,阿烟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胡岩和郝仁互相指着对方也哈哈大笑,都觉得阿烟是在嘲笑对方的作品。 椅子上的齐誉姿态懒散,眼神里染了笑意。 这么多年,他从不过什么节日,甚至八月十五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特别。母妃去?了之后,他虽然有父皇,可是和没有是一样?的。 偌大的殿宇,只剩下他一个孤零零的影子,他早已习惯和孤独作伴。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 阿烟,她带给他完全不一样?的体验,有她在,好似身?处何地都不会觉得孤独了。 . 因为胡岩和郝仁的“帮忙”,最后月团做好时已然天黑了。 不过正好可以?赏月,将桌子擦干净摆好刚出锅的月团,阿烟还泡了一壶茶水,四人围坐在那边吃边聊天。 “阿烟姑娘,月团真好吃!”胡岩一口咬掉半个,笑着称赞。郝仁也是点头,忙不迭的又拿起一块。 阿烟眉眼弯弯:“那就多吃点。” 说完她转头看向齐誉,他手里的月团是阿烟专门调的馅料,咸肉切碎后拌上发好的干菇。蘑菇会吸收咸肉的油脂,平衡油腻和咸味,吃起来更?加浓香。 “好吃吗?” 大概出身?皇室自带矜贵,不管他吃什么动作都很优雅,但他吃的速度很快,几?口就将一个月团吃完,拿出帕子擦拭唇角。 “嗯。”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嗯,阿烟乐的再给他拿了一块,放在他手里。 “再吃点吧。” 家里咸肉不多,阿烟只给齐誉做了几?块摆放在漂亮的盘子里,胡岩见没人注意,他偷偷摸摸的拿了一块,掰开?一半给郝仁,俩人赶紧吃了。 “对酒当歌啊,”胡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问道:“阿烟姑娘,家里有酒吗?” “还真有,成亲的时候王婶子拿来不少?,没喝完剩下几?坛,我去?取。” 她一说成亲,胡岩立刻想到那天他赶来的画面:自家王爷一身?喜袍躺在榻上,而身?穿新娘装的姑娘正在解他的衣裳。 啧,要知道三哥对阿烟姑娘有情谊,他当时都不会阻拦,直接关门让俩人洞房得了。 本?来胡岩还坐在那吃东西,突然觉得头皮发凉,抬起头看见三哥在看他,胡岩立刻会意,起身?拍拍手,赶紧快步去?接人。 “哎呀,阿烟姑娘,放那我来,我来!” 酒水端上来,胡岩颠颠的给齐誉先倒,结果被阿烟拦住:“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酒,郝仁也是,所以?只有你我可以?喝。” 胡岩傻了,让他和阿烟姑娘喝酒,三哥看着?三哥不会在半夜的时候杀了他解醋劲吧。 带着询问的眼神看齐誉,齐誉点了点头,胡岩这才敢给自己倒,但只给阿烟倒了半盏。 “小姑娘少?喝酒,”他嘿嘿笑。 “女子怎么不能多喝了,”阿烟偏偏要满杯,还学着胡岩直接一饮而尽,等齐誉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一杯黄酒下肚,她当即面颊浮现两坨红晕。 “夫君~” 尾音拉长,带着撒娇的意思,眼神迷离的小姑娘步伐虚浮的朝着齐誉过去?。 胡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看向郝仁,郝仁也是眼神惊恐,无声说道:“胡统领,我们?是不是赶紧离开?比较好啊?” “那个,三哥啊,我有点晕,我和郝仁今晚去?库房睡。” 说完,俩人忙不迭的跑了,只留下正在拉扯的俩人。 “别动,”腰间的带子又被她拽住,不安分?的小手似乎想解开?。齐誉太阳穴跳了跳,无奈的握住她的手。 蛊心 第88节 “我、我看看你的伤好没好,”醉意来的太快,她有些口齿不清,可手上的劲好像比往常更?大了。 纤细皓腕上的大将军探出脑袋,似乎觉得阿烟太热了,也像是逃似的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困吗?”齐誉站起来,禁锢她的双手道:“送你去?睡觉。” “我不困,我想要看你的伤,夫君,都是为了我你才受伤,呜呜……” 说着说着,她竟然杏眸发红开?始垂泪。听的屋里胡岩和郝仁二人不由得摇头,心想王爷可真冷面冷心啊。 齐誉揉了揉额角,女子的哭声在夜里总是显得怪异,他只能低声道:“进?屋休息吧。” 原本?齐誉想让阿烟住她祖父的房间,但是阿烟说害怕,就和他住在一起,只不过是屋里摆放两张床榻而已。小姑娘喝醉了酒,双腿没什么力气,只能缓步朝着房门去?,等齐誉走到门口她才走了几?步。 齐誉叹气一声,又快步回来,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进?屋后还将窗户和房门关好。 夜里凉了不少?,需要盖上厚被,齐誉把她放在床榻上,作势就要盖被让她休息。可偏偏她不安分?,仗着他纵容她,抓住他的手腕不放开?。 “让我看看嘛,”她星眸微嗔,口齿不清更?显得是在撒娇,格外的亲昵,“就看一眼,我瞧瞧怎么样?了。” 齐誉别过头:“已经好了。” 可是和醉酒的人说道理根本?没用,小姑娘扯着他不放手:“一眼还不行嘛?夫君~夫君~” 大概是驯服烈马计划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喝醉酒也没忘了用这一招。不过,还是有用的。 酒后声音软糯,尾音拉长,饱满的红唇扁着,脑袋还往他身?上蹭,十足的小猫模样?。 “那看完就睡觉,”齐誉只觉得他没喝酒但是已经开?始头疼了。 “好,一言为定。” 齐誉让她松开?手,自己去?解衣衫,将其半褪在腰间,转过身?让她看。 许久没回来,家里的蜡烛都不够用了,所以?只点了一盏灯。昏黄的光将男人身?上喷薄的肌肉显现,瞧着更?有张力。但是,也让后背的伤口越发的触目惊心。 他没在意这等小伤,等阿烟给他上药的时候其实伤口已经有些溃烂了,虽然现在恢复了不少?,可依旧吓人。 天色渐凉,齐誉低头打算将衣裳穿好。可是手刚沾到衣衫,他浑身?都僵硬起来。 一滴,两滴…… 温热的感觉落在后背上,再然后就是一片柔软。 阿烟从后面抱住他,紧紧贴着他,泣声道:“谢谢你。” 自从家人没了之后,齐誉就是对她最好的人,阿烟趴在他后背上哭,闹的齐誉后背湿了一片,像是烫人似的,惹的他面颊也跟着热起来。 “没事。”他掰开?她的手,迅速将衣裳套好,转过身?道:“本?王……” 剩下的话凝在口中。 月上高梢,银白的月光洒向大地带来一片静谧,而少?女衣衫解开?,露出大片的凝白莹亮。 绛紫的小衣显得她肌肤白皙若凝脂,仿若剥了壳的鸡蛋般细滑。连绵的起伏若隐若现,似在等待人一探究竟。 但,齐誉的视线落在少?女心口处的位置,那里有一块指甲大的疤痕,新鲜的刚刚结痂的伤口。 “夫君,你看,”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伸手指着自己的心口道:“我也为你受伤,就是在这。” “还有……唔,还有几?天解蛊呢?”她有些算不清了,索性晃晃脑袋,“反正不想让你难受。” 前后逻辑不顺,但齐誉明白了。 怪不得那药丸有些铁锈味,怪不得那几?日她面色不好。 伸手将少?女的衣衫拉上去?,齐誉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手是颤的。 “阿烟,”他重重吐出一口气,长眸温柔似海,“谢谢你。” 小姑娘傻笑,直愣愣的往他怀里扑,被齐誉有力的臂膀接住,然后她蹭了蹭他。 “不用谢,谁让你是我夫君呢。” 齐誉低头,闭上眼睛轻吻她的发顶。 第52章 日上枝头, 温暖的日光顺着半开的窗子斜照进来?,洒在女子露出的手背上。她蹙了蹙眉头, 翻了个身, 桃花似的面孔就?全镀上一?层光晕。 大概是晒的热了,缓缓睁开眸子。 刚醒来?的姑娘,杏眸若含春水, 看什么?都温柔至极。她下意识的往旁边床铺扫了一?眼, 就?见早已被褥叠整齐了。 这几天齐誉一?直如此,和衣而?睡, 日升而?起。阿烟不明白, 他们?都是拜过堂入过洞房的夫妻了,他如此拘谨做什么?。 从房里出来?,就?见院里胡岩在喂鸡, 郝仁在料理兔子。 “进山了?”她凑过来?问?。 郝仁笑呵呵的点头:“嗯,明日一?早就?出发, 所以我想着打野味料理好, 烤制半熟后路上方便?吃。” 现在天气?没那么?热了, 到时候用?荷叶包好直接挂在马车外面就?成,想吃的时候连带着荷叶一?起直接埋入火堆里, 熟的快还有荷叶的香气?。 “阿烟姑娘, 这些鸡怎么?办, 你走了它?们?自己在这能行吗?” 之前的小鸡仔早就?长大了, 而?且阿烟住的地?方靠近林子, 有更多的虫子可以供小鸡吃,比旁人家的家禽长的更加肥美?。 阿烟豪气?的挥挥手:“还有七只而?已, 让王婶子帮忙照顾,等过一?阵我们?回来?可以吃。” 阿烟姑娘还要回来??胡岩看向齐誉, 心道王爷知?道吗?谁料秦王正坐在院里看书,连头都没抬。 这是默许了? 胡岩觉得他认识秦王这些年,好像还是有点琢磨不透他。也不知?道他和阿烟姑娘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 “阿烟,”就?在这时齐誉叫小姑娘,道:“麻烦你多做些驱蛊解毒的香囊。” “好,”阿烟以为他要回去给开市的人用?,她还特意去找了王婶子,要了一?把草药,然后坐在院里和胡岩等人将草药磨碎。 “这样用?纱布将药粉兜住,再放入香囊里,比直接放草药来?的效果好,不过坚持的时间也短,大约十天就?没用?了。” 齐誉颔首:“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效果。” 有胡岩和郝仁的帮助,加上大志姐夫送来?的香囊,下午的时候就?将东西做好了。阿烟去做饭的时候齐誉将装有香囊的包裹交给郝仁,吩咐道:“叫他们?每人一?个,随身携带,切记,要将裸在外面的皮肤全部遮挡住,只露眼睛。” 他问?阿烟了,阿烟说下蛊也需要媒介,比如碰到衣袖什么?的,蛊虫就?会悄声爬到皮肤里。但是如果衣服隔住,蛊虫虽然也能爬,不过要费些力气?。若是将这些药粉再戴在身上,基本不会中蛊。 “是,王爷。” 晚上吃完饭天还没黑,阿烟说了一?声去雀儿家就?走了。齐誉想起那个叫雀儿的女子,不由得蹙眉。胡岩见状赶紧道:“三哥,我跟着去看看吧。” 齐誉嗯了一?声,胡岩立刻大步跟了上去。 阿烟回村里几天了,不少?人得了消息还去她家和她说话来?着,但是雀儿一?次面都没露过。这次来?找她,是要回欠的二两银子。 “有人在家吗?”见院门紧闭,阿烟敲了几下。屋里似乎有人,但没人出来?开门。 阿烟唇角讥笑,知?道对方怕给银子这才?装没人。没关系,她有办法。 视线转了一?圈,就?瞧见栅栏里的一?头小羊,正好胡岩过来?,阿烟指使胡岩将小羊抱出来?。 “欠我的二两银子,就?用?这头羊抵了!” 这头小羊还挺肥,胡岩抱着都觉得沉,心想若是宰杀了,肯定不止二两银子的肉。 这回屋里终于有动静了,是雀儿娘推门出来?,喊道:“你干什么??抢劫?” 阿烟笑了:“哟,婶子,你耳朵是不是塞棉花了,之前喊了那么?多声都不应,抱羊就?听见了?欠我的二两银子赶紧给我,不给就?牵走。” 二两银子啊!雀儿娘心都在滴血,她哪里能拿出二两银子?阿烟不紧不慢的拿出欠条,道:“若是我将欠条交给官府,大概会判我赢,让我去你家随便?拿东西吧?” 雀儿爹也出来?了,只能咬着牙让阿烟将羊带走。 “小羊还没长开,不值钱。”雀儿也出来?,看着阿烟离去的背影小声道。 其实在阿烟回来?当天雀儿就?曾远远的看过,但她目光落在那个男人身上,心里嫉妒的冒酸水。 凭什么?阿烟能嫁个这么?好的男人?还乘坐华盖马车,穿着打扮也比之前华贵不少?,一?看就?是因为夫家富裕。 雀儿自问?不比阿烟差,怎么?就?找不到像齐誉这样的夫君? 眼看着村里适龄姑娘都订婚了,她家也着急,可是雀儿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之前她还喜欢平安,但是见过齐誉后,她都不将平安放在眼里了。 啪—— 雀儿爹回身直接给了雀儿一?巴掌,打的她晕头转向直接跌倒在地?。 “扫把星!孩儿他娘,告诉隔壁村的屠户,下个月就?成亲!聘礼五两银子,其他都不要!” “不行!”雀儿反应过来?,那个屠户上个月曾来?提过亲,长的膘肥体壮丑陋不已,她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 “爹,我不嫁!” “轮得到你说话?老?子让你嫁你就?得嫁!要不是你,家里能损失三两银子和一?头羊?赔钱货。” 说完,男人转身回屋,雀儿趴在地?上痛哭,雀儿娘不知?所措,只能安慰道:“雀儿,屠户家境好,你嫁过去不愁没肉吃。” “肉肉肉,我不吃肉,我宁肯一?辈子吃素,也要嫁个像齐誉那样的男人。” 雀儿娘早就?看出她的心思了:“你疯了不成?阿烟容貌好,那男人想必也是个看脸的,再有,嫁踏实屠户知?根知?底,总比外嫁那么?远要好!” 不管娘如何说,雀儿就?是难受。但这些阿烟都不知?道,她喜滋滋的将小羊栓在家门口。 “王爷,我们?走的时候带这头羊吧!” 鸡太多带不走,但是这头小羊却是可以跟在马车后出发的。 小姑娘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白腻的皓腕,一?张小脸带着灿烂的笑意,微微歪着头,浓密的睫毛颤颤,像是蝴蝶翅膀似的眨了几下,安静的等待他的回答。 小猫似的少?女,娇憨可爱,又如院里开的最盛的那朵花儿,惊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胡岩在一?旁先插话道:“肯定不行啊,你要是喜欢羊,等回王府后随便?吃。路上带着它?不方便?,再有,王府也没地?方养这小羊。” 三哥爱干净,王府向来?也没什么?活物,只有院里种?的花花草草,还有精心饲养的几尾锦鲤。 像这样能吃能拉的玩意儿,三哥最不喜欢了,肯定不会让带着。 “好,”男人清冽的声音道。 胡岩:? 蛊心 第89节 不是,三哥难道能忍受这玩意走一?路拉一?路? 胡岩震惊的张大嘴巴,旁边郝仁则是偷偷捅咕他,小声的道:“胡统领,你没觉得王爷现在越发的宠阿烟姑娘吗?好像她说什么?,王爷都会同意。” 胡岩皱着眉头思考:“有吗?” 他三哥是大历的秦王,怎么?会这般没有底线?而?且三哥之前一?直说带着阿烟姑娘只不过是因为同心蛊,那他应该言行一?致吧。 想了一?会没个结果,胡岩放弃了。 翌日天刚亮,一?行人就?准备出发了,小羊被阿烟系在马车尾,用?长长的绳子拴住,这样它?跑的慢也能跟上。 路面不平,胡岩赶车也没那么?快,正好小羊能一?路跟随,只是到了晚上,小羊累倒了,半跪在那像是睡着了。 阿烟问?齐誉:“王爷,能不能让小羊上马车啊?” 齐誉沉默了片刻,阿烟赶紧接着道:“不在车厢里,就?让它?趴在车辕上行吗?我感觉它?好像走不动了。” 见齐誉似乎犹豫,阿烟扫了胡岩和郝仁一?眼,见俩人正在生火,她偷偷摸摸凑到齐誉身侧,用?手指勾他的大掌,握住之后小手指蹭来?蹭去。 这招十分管用?,杀伤力比一?句夫君还要强,阿烟屡试不爽。 果然,齐誉最终点头了。 少?女的手柔软的像是羽毛,扫过他掌心的时候带来?阵阵痒意。白日里已经吃过药了,可齐誉却觉得心跳快了几分。 后来?赶路的时候,胡岩一?歪头就?和小羊对上视线。 “咩咩~” 胡岩面无表情,只觉得老?话说的对:红颜祸水。 . 他们?晚上尽量找城镇休息,就?怕有之前的刺杀发生,白日里多赶路,争取早日回到大历。 但,谁都没想到,意外也会在青天白日下发生。 奔跑的马儿忽地?跪倒在地?,马车不受控制直接侧翻,而?车里阿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齐誉一?起扑向她,将她搂在怀里,用?掌心垫住她的脑袋。视线翻转,一?切事物都在眼前晃过,在阿烟才?有所反应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 她趴在齐誉身上半点没受损,立刻关切的问?他:“王爷,你没事吧。” 齐誉淡声道:“无碍,你先下去。” 外头胡岩大喊:“三哥,是有人设陷阱!” 话音未落,齐刷刷的嗖嗖声,漫天箭矢飞来?,与此同时,还有不少?黑衣人出现。 郝仁大惊:“王爷,有刺客!” 阿烟也吓了一?跳,倒是齐誉慢条斯理的起身,让阿烟将重要的东西拿好。 外面铁器相击声不绝入耳,齐誉没像之前那样冲出去,而?是取出束带,将自己宽大的袖子缠好。 “王爷?”阿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镇定,过了会,就?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又来?人了? 阿烟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便?看见有一?行人武装整齐,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之前冒出的刺客厮杀在一?起。 “准备好了吗?”齐誉忽地?出声。 阿烟疑惑的啊了一?声,齐誉直接揽住她的腰肢,直接带她出了马车。外面胡岩早已经将马鞍准备好,“三哥,你和阿烟姑娘先走。” 齐誉扫过交战的双方,吩咐道:“留活口。” “是。” 阿烟就?坐在齐誉的身前,甚至能感受到身后男人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他一?只手握住缰绳,另外的一?只手抱住她,说道:“怕吗?” 阿烟刚要回答,马儿忽地?抬蹄狂奔,吓的阿烟闭上眼睛双手握住齐誉的胳膊。 头顶上似乎传来?一?声愉悦的轻笑,阿烟睁开眼睛偏头看他,却见他依旧面容冷峻。 本来?是想直接骑马回大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乌云压顶,片刻后豆大的雨点往下落。齐誉勒马掉头跑,直接回到之前路过的一?个破庙避雨。 呼啸的狂风裹挟着雨点,破损的木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庙里泥塑没了半边身子,上头的蛛网被风吹的乱颤。 若是阿烟自己在这,她定然是不敢的,幸好有齐誉。 火堆已经升起,幸好庙里有之前人剩下的木柴,这才?便?宜里俩人。阿烟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湿透,她抱着膀子坐在茅草堆上,肩头发颤,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齐誉一?直在关注她的动向,见她如此,他忽地?想到小姑娘皮娇柔嫩,又是一?口气?骑马狂奔如此远,那她的腿…… 视线往阿烟的腿上落,果然在不自觉的抖动。 事实也确实如此,阿烟许久不骑马,大腿早就?被磨破了,可是她又冷又疲惫,暂时顾不上。 “阿烟,”齐誉叫她,阿烟抬头,就?见齐誉用?木棍支起一?个架子,他将自己的外裳脱掉挂了上去,在靠墙的角落里形成一?个屏障。 “天冷,你去里面将外裳脱下来?烤火,一?会就?能干。” 是这么?个道理,阿烟点头,往里面走,还拉了一?把茅草垫在地?上,她将衣裳脱下后只剩下小衣,抬头作势要挂到架子上。 齐誉已经留了地?方给她,但是她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直接将整个架子碰倒,哗啦一?声! 俩人之间隔着架子和火堆,齐誉闻声望过来?,正好看见少?女此刻惊慌的模样。 凝白的肌肤上还滴着水珠,漂亮的杏眸像是被水洗过似的,清澈见底。桃红的小衣堪堪裹住窈窕的身材,显得她腰肢盈盈一?握。 穿上衣裳的姑娘看起来?纤细,但此刻透着饱满。 齐誉迅速低头只看着自己脚下,听着耳边少?女紧张的忙手忙脚,过了会,她叹息一?声:“王爷,我弄不好。” 这架子也不知?他是怎么?搭的,几根树枝就?撑起来?,但是散乱在一?起,她完全摸不到门路。 齐誉嗯了一?声,道:“你先将衣裳穿上。” 那次醉酒的小姑娘也脱衣服了,可情况特殊。但现在她清醒着,就?不该如此。 阿烟哦了一?声,又将湿冷的衣服穿上,冻的她一?哆嗦。幸好齐誉心灵手巧,直接将架子搭好,还告诉她比之前更稳固。 这回进展就?很是顺利,她将衣服搭在上面,齐誉则是又添了把火。衣料单薄,很快就?被烘干,但是她里面的衣服还是湿的,想了想,将外裳套上,把小衣和裤子脱下挂好。 当那抹桃红出现时,齐誉的脸不受控制的轰的一?下红了。他偏过头不去看那个方向,可小姑娘走出来?,问?他:“王爷,你怎么?不烤火?” 她的鞋子都湿了,索性袜子也挂上去,脚丫踩着茅草,鞋子也放在火边。 外面大雨滂沱,屋里却安静温馨,穿着干爽的衣物,阿烟舒服的叹了一?声道:“要是有吃的就?好了,郝仁之前做的烤兔子不知?还在不在。” 齐誉侧身对着她,阿烟抱着自己的膝盖,歪头看他:“怎么?了?” 余光能瞥见少?女的玉足,肌肤白的像是羊脂玉,指甲修剪的圆润可爱,透着樱花般的颜色。 齐誉闭眼,神色如常道:“烤兔带了,一?会就?能吃。” 谁能想到胡岩收拾马的时候,直接在马鞍旁放了个兜子,里面有烤兔等干粮和水。 也幸好如此,阿烟馋的都要流口水了,眼巴巴的往火里看:“王爷,在哪里啊?” 她捡起一?旁的棍子,在火堆里扒拉一?会,不成想一?块木炭直接掉在一?旁,迸溅出的火星子落在她脚背上。 “啊!” 女子的惊叫声让齐誉迅速转身过来?,长腿跨开一?步朝着她走来?,半蹲在地?上查看伤势。 凝白的脚背上被烫红了一?片,她本来?大腿上就?磨损刚抹了膏药还未起效,如今脚上也带伤,让阿烟新月似的眉耷拉着,有些伤心的道: “倒霉事都凑在一?起了。” “有药吗?”齐誉别开目光看地?上,问?她。 “有。”阿烟拿出膏药,自己剜出一?块涂抹在脚上,齐誉不好看她的足,就?去拿火里的烤兔。 耳边是少?女委屈的声音:“这膏药只能治疗外伤。” 齐誉手上,身上都是伤,有时候没药就?挺着,清理伤口让它?自然痊愈。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受伤有什么?大不了,可现在他已经在琢磨王府里的祛疤膏还在不在了。 小姑娘爱美?,定然是不想留疤。 袜子干的快,阿烟先穿好,还回去换好小衣。齐誉总算是松口气?,可以抬眼看她了。 “吃吧,”他将烤兔子分割好,摆放在她面前。 吃完后俩人就?地?休息,待雨停了再走,估计胡岩他们?也快赶来?了。 外面天色浓黑如墨,也不知?是什么?时辰,阿烟吃饱喝足后困了,就?倒在草垫子上睡着了。 齐誉没有困意,他手边摆放着长剑,若有什么?事,可立即拔剑。他盯着棚顶,耳边是滴滴答答的雨声和少?女均匀绵长的呼吸。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全新的让他沉醉的感觉。 是什么??齐誉说不出。 面容冷峻的王爷,难得的勾了勾唇角,闭上眼睛。过了会,外面雨势好像小了不少?,但轰鸣的雷声震耳,他睁眼看不远处的少?女,就?见她被吵的睡不安稳,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齐誉起身,把烤干的外裳盖在她身上,却不想一?低头看见她睁眼了。 “打雷了,”她扁着唇,脸色有点白,“我怕。” 手指勾着齐誉的衣裳,不想让他走。 她长的娇小,蜷缩起来?更显楚楚可怜。何况外面雷声大作,天边时不时的划过闪电,更显惊心动魄,吓的她颤了身子。 “嗯,”齐誉当真没走,阿烟心里的惧怕散了大半,拉着他躺下,往他怀里去。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自然是冷的,何况外面狂风大作更是冷的惊人。男人身上热的像是暖炉,阿烟满足的蹭他的胸膛,还抓着他的胳膊,让他环住自己。 齐誉身子发僵,外面又一?阵雷声,吓的她直接埋头在他胸前,他僵硬的拍了拍她,示意没事。 阿烟闷声闷气?的道:“已经秋天了,怎么?还下雨打雷呢。” “秋雨。”他道。 低矮的稻草上,男人半靠在墙壁上,少?女双手环住他,上半身趴在他胸膛上。 过了会,雷声依旧还在,她抬起头看他,一?张小脸依旧惨白。 齐誉抿了抿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捂住她的耳朵。隔绝了声音,阿烟借着火光看齐誉的眼睛,深邃的眸子如海似的,让她沉溺其中。 鬼使神差般,阿烟微微欠起身子,去触碰他的唇。 那日他同心蛊发作,她就?是这样安抚他,最后被他抱着不知?亲了多久。 很奇异的感觉,有点舒服。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齐誉愣神。 蛊心 第90节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全身趴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像是小鸡啄食似的,一?下又一?下的碰触他的唇。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齐誉想起他曾做过的梦。他暗自唾弃自己,明知?不该和她如此,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他也想亲她。 “阿烟,”他呼吸重了几分,捏着她的下巴止住她的动作,声音低哑的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少?女的嘴唇形状饱满莹亮,漂亮的像是熟透的樱桃,勾着人采撷。齐誉看着红唇一?张一?合道:“我喜欢这样。” 天边闪电划过顿时亮如白昼,阿烟见男人的眸子却晦暗不明。他手指越发的用?力,捏的阿烟下巴都疼了。 啾——她又上前啄了一?下,在雷声来?临时缩回他的怀里。 “王爷,喜欢吻你。”她贴着男人的胸膛,感觉到他心跳如雷。片刻后,身子忽地?一?沉,他侧过身压住她,喉结上下滑动。 “阿烟。”齐誉低低的叫了她的名字,阿烟张嘴想要回应,可声音被吞入腹中。 阿烟闭着眼睛,觉得从触碰的地?方开始,有舒适的酥麻感扩散开。 外面狂风暴雨,破庙里却是另一?番光景。直到许久之后,阿烟有些上不来?气?,他才?停下,用?粗粝的指腹去擦拭她唇角的莹亮。 小姑娘早就?瘫软成一?滩水了,眸光微亮,勾着他的手臂微微抬起下巴。 火堆灭了,只剩下零星的火花时不时发出一?声响。昏暗的环境里总是能扩大人的欲。齐誉捏着她的手收紧,克制又隐忍的亲了亲她。阿烟以为还会像方才?一?样,很舒服,她闭着眼睛等着。 可许久也没等来?,她睁眼,就?见齐誉半跪在她身侧,将他的外裳裹在她身上。 “睡吧。”他道。 . 没过多久,胡岩和郝仁就?赶过来?了,同来?的还有那些突然出现全副武装的人。原来?这些都是齐誉早就?安排好的暗卫,就?是为了防止再有事情发生。 “王爷,一?个活口都没有,来?不及抓人就?已经咬舌自尽了。我们?的人折损六个,剩下的都在这。” 雨势小了不少?,胡岩想着这破庙地?方大,为何不进去说?他视线往里看,就?见草堆上睡着一?个少?女。 “三哥,我们?……” “嘘,”齐誉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第53章 开市一事进行的十分顺利, 齐誉他们?回来的时候还路过看了一眼,士兵们?一丝不苟的守护, 两国百姓们?则是笑口颜开。 到了住处后, 众人各自去歇息,阿烟也?睡了一会,等到她醒来后已然是黄昏时分了。 起身收拾好, 阿烟出门去找齐誉。只是他房间里没人, 问了侍卫后才得知他去书房了。 书房里坐着几位幕僚,分别诉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文冶扇子依旧在扇着, 胡岩小声问他:“文先生, 不冷吗?” 文冶:…… 文人墨客的情趣果然与这些粗人说不得,文冶刷的一下将?折扇收好。 “王爷,现在门庭若市, 不若趁着天?气?好,再加盖房子, 容纳更?多的百姓做生意。” 建好的地方有限, 已经有百姓摆摊在附近了, 若是现在还好,等到冬日里怕是要冷。 钱先生则是吹了吹胡子, 不赞同的道:“我?等大?历子民可以容纳下, 只是那些南疆人闻讯而来, 想要分一杯羹而已。而且他们?卖的是南疆吃食, 臣以为, 大?历人还是不要吃他们?的东西为好。” 钱先生此人一直对南疆意见极大?,胡岩咂咂嘴, 开始好奇南疆人卖的是什么吃食了,让钱先生如此怨愤。文冶笑着道:“都是普通玩意而已, 大?历也?时常有见,并不像钱先生说的那般瘆人。” 俩人这就又对上了。 这时外面有人通传,说是阿烟姑娘在外面,文冶挑眉笑,胡岩看向齐誉,剩下的人都各有所思,钱先生低着头,浑浊的眸子来回转。 外头的阿烟本以为要等一会的,不想站着没一会,屋里就出来人了,阿烟知道这都是齐誉的心腹,于?是小姑娘笑的眉眼弯弯释放自己的善意。可是最后一个?老者目光犀利的扫过她,犹如暗处的毒蛇似的,吓的阿烟笑容滞住。 “阿烟,”屋里的齐誉推开窗子叫人,阿烟这才回过神快走?进屋了。胡岩还在,他本来有事要说的,但他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着实是多余。 胡岩走?的时候,还特意将?房门关好,回头的时候,就见窗子也?关上了。 “怎么没多休息?”齐誉边整理手?边的东西边问,阿烟见状凑过来,帮忙整理,一脸娇羞的道: “醒了就想看见你。” 确实想看见他,明明刚分开没多久,她就已经想他了。少女的手?指纤细,和齐誉的手?摆放在一起,他的大?掌甚至能直接包裹住她的小手?。 男人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心中涌动着过去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感觉。 “嗯。” 听见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阿烟有些不满,她压住他的手?背,侧头问他:“那你呢?有没有想我??” 大?历人内敛,南疆人更?为开放,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齐誉耳根子红了一片,手?背上像是落了柔软的羽毛似的,刷的他心里也?跟着发痒。 小姑娘杏眸圆睁,直愣愣的盯着他,不肯放过他的一丝表情。就见男人面上微红,不自在的错开眸子,又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好听的嗯。 “真的?”阿烟一下就高兴了,忍不住扑到他怀里。 突然的动作?让齐誉后退半步,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而小姑娘得寸进尺,直接爬到他膝盖上,用他当椅子靠在那。 她就趴在他胸前?,俩人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近到呼吸相闻,阿烟可以嗅到他身上的苦茶味道。 他总是喜欢喝苦涩的浓茶,她不喜欢,她更?喜欢甜滋滋顺滑入口的花茶。 但是齐誉想的却不是这样。 到底出身皇室,多年的涵养让他对于?这个?姿势感到头痛,漂亮的长眸闪过挣扎,片刻后,啪的一声—— 唇上的柔软随即分开,齐誉怔愣。 阿烟又抬头闭上眼睛亲上去,唇瓣上甚至都有茶香,让她忍不住舔了一下。 感觉到座椅越发的僵硬,阿烟却得了趣味,犹如小猫舔食物,阿烟也?用贝齿轻轻咬着他。 和他的身子形成?鲜明对比,嘴唇柔软的很,带着茶香气?,让她流连忘返。 过了会,察觉到腰间横了一条手?臂,力?道大?的弄疼了她,她哼唧一声。 随后,阿烟就像是小船似的,只觉得自己在水面上飘忽不定。等她睁开眼时,已经被?放在了书桌上。 齐誉身材颀长,他两只手?臂撑在旁边弯着腰吻她。和之?前?在庙里那次一样,愉悦感让小姑娘沉醉。 可过一会,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像是要吃了她一样,越发的大?力?,腰间也?被?他捏的发疼。阿烟不肯了,她只是想舒服。 “唔……” 没力?气?的手?臂推他,本以为会费一番功夫,却不想他立刻停下,喘着和她额头相抵。 “阿烟,”男人叫她的名字,声音里是阿烟都能听出来的温柔。“往后不许这样。” 愉悦感让阿烟脑子都不想转了,她问:“哪样?” 齐誉起身走?到一旁,拎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仰起头喉结滑动,将?凉茶一饮而尽。 再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之?前?那个?面容冷峻的秦王了。 “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对啊,”阿烟也?起来,从他的书桌上轻巧的跳下来,幸好之?前?的药膏有用,她腿上磨损已经不疼了。 “吃饭吧,王爷我?饿了,好想吃肉。” 方才开在书桌上的一朵花,此刻恢复如此之?快,让齐誉额角跳了跳。他微微摇头,只能归结于?她还小。可是十七岁的年纪,不管是南疆还是大?历,都可以成?亲生子了,也?就在他这还觉得小。 吃完饭,阿烟还想凑过来找机会亲他,然而齐誉像是早就知道似的,快速起身吩咐胡岩要出城。 胡岩嘴里还有一块鸡腿肉,他赶紧咽了下去,道:“三哥,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关市了,现在去做什么?” 齐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胡岩立刻道:“对对,三哥一心为民,肯定是记挂百姓们?,三哥,走?吧。” 等走?出来,胡岩越琢磨越觉得怪异,三哥怎么好像躲着阿烟姑娘呢? 他这个?想法,在后来的几天?得到验证,因为他发现阿烟姑娘来书房找三哥,三哥都会将?他留下,三个?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如此几日,阿烟姑娘就不来了。 其实阿烟是在屋里盘算解蛊的日子,还有十天?就解蛊了,但是齐誉好像很忙估计回不去,那她得将?小绿和百日蛊拿来才行。 这里是边关,东西在漠城,阿烟想了想,决定先回去取东西。 齐誉听见她说,点了点头,道:“让胡岩和你回去,再带上几个?人。” 这回房间里没有胡岩,阿烟嗯了一声作?势就要往书桌后面去。都要走?了,亲亲他总行吧。 谁成?想齐誉立刻起身,推开窗子,外面站着的侍卫们?视线扫了过来。“屋里太闷了。” “哦,”等回来再亲好了。 小姑娘走?出房门,裙摆飘逸的像是水波荡漾,明明身形纤细,可是她却如蒲苇似的充满韧性。齐誉眸色深深的看着她,直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 . 边关离漠城很近,一天?的时间就到了,天?黑的时候回到王府,翠红柳绿几人得了消息,早就站在门口等的望眼欲穿了。 “姑娘!”荷花荷叶直接朝着阿烟跑,许久不见阿烟,两个?孩子都想她了。 “荷叶,别推姑娘,”荷花嘱咐妹妹。阿烟笑着摸姐妹俩的头,带着二人往里去,边走?边问翠红:“铺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翠红笑道:“早收拾好了,就等姑娘回来开张。姑娘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和柳绿做了不少香膏,估计够卖几天?的。” 俩人干活阿烟放心,回到房里后屋里好生热闹了一番,等荷花荷叶困顿之?后,让柳绿去送孩子,翠红留在房里禀告道:“姑娘,咱们?这些日子没摆摊子,已经有不少人找我?们?了,还有,之?前?那个?李掌柜还托人告诉,说摆放在他铺子里的香膏都卖完了,这是钱。” 阿烟不摆摊,想要买她的香膏没办法。大?概是有人听到风声,知道李家胭脂铺子有所以才过去买的。 “挺好,能卖出去就是好事。” 翠红道:“那个?李掌柜说谢谢姑娘,因为卖姑娘的香膏生意好,连带着他的胭脂也?卖出去不少,对了,他还送了两盒李家秘方胭脂过来。” 翠红说着去取东西,待拿到手?之?后,阿烟先是闻了闻味道。很淡的花香,用手?抚过膏体,细腻柔滑,阿烟确定是好东西,比之?前?在店铺里见到的要好。 翠红也?凑过来看,点头道:“李掌柜的确实有能耐,不过为何不将?这胭脂摆放来卖?他的铺子里卖的货品都不如这个?,若是卖这个?说不定生意会好。” 阿烟则是持有不同的看法,她道:“铺子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估计这秘法做出来的胭脂成?本太高,但是他铺子里没有客人来,入不敷出,所以就不做了,索性做点劣质的胭脂成?本低,就算卖不出去也?不怕。” 翠红道:“是这么个?道理,对了姑娘,我?们?铺子里都弄好了,什么时候开张?” 蛊心 第91节 既然都准备好了自然越早开越好,阿烟算了算日子:“后天?是个?好日子,不如就后天?。” 翠红笑着道:“好,听姑娘的。” 之?前?阿烟留下的材料都做完了,去库房里看了看,估摸着只能卖十天?左右,这还是保守计算,若是生意好,怕撑不了几天?。 可是她过几日就得回去边关,齐誉那还等着她解蛊,根本来不及准备更?多的材料。有一个?重要步骤是祖母的秘方,阿烟不想告诉旁人,只能她自己来准备。 少女眉头蹙着,她叹气?道:“知道做生意难,但是刚开始就碰上了。” 果然不是她想的那般容易啊。 翠红也?跟着想办法,道:“姑娘,要不这样,你先做着,若是去边关的话,把做好的东西交给胡统领,他肯定能找到人运送回来。反正边关离这里也?近,快马的话不到半日就到了。” “这是个?好办法。” 但还是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因为阿烟突然意识到:“我?们?铺子里只有香膏和口脂,是不是太过单调了?” 不说其他的铺子,光是李续宁的铺子就有不下四?种胭脂水粉。之?前?阿烟被?摆摊的利益蒙了头,一门心思觉得自己的香膏可以挣很多钱,所以兑了店铺。 但现在想想确实不够完善,若是研究新品得需要时间,可是房租也?是钱呀。 “姑娘,其实有个?好办法,”翠红斟酌道:“李掌柜铺子生意不好,几乎一天?也?没有一个?客人,不如姑娘和李掌柜合作?,从他那里进货胭脂,比如他送给姑娘这种好货,到时候挣钱就俩人分。” 阿烟的香膏之?前?就是以寄卖的形式放在李家,听翠红说完,阿烟眼前?亮了。 “对啊,这样他也?能挣钱,烈儿还能过的更?好。” 翠红捂嘴笑:“姑娘心善,不怪王爷心疼姑娘。” “瞎说什么,”阿烟脸颊绯红。 现在太晚了,等明日再去找李续宁。阿烟躺在床上看着帐顶,怎么也?睡不着。 真奇怪,以为他没出现的时候,她就是自己一人在村里,虽然晚上也?害怕但能睡着。可是现在,她就在他的王府里,府里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安全方面根本不用担心,可为什么她反而睡不着了? 月上高梢,清冷的月光照亮每一寸土地,阿烟盯着床帐上映出的那点光亮,时间长了,身体的疲惫翻涌,她闭上眼睛呼吸变沉。 但,还有人没入睡。 站在院里的男人身材颀长,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莫名的现出几分寂寥。郝仁一直站在那,他琢磨了一会,若有所悟。 一定是阿烟姑娘不在王爷才这样。 . 阿烟来的时候,李续宁正在教烈儿识字。烈儿见到阿烟,高兴的手?舞足蹈,喊了句:“姐姐!” 阿烟笑着弯腰,将?手?里的零嘴给他,摸着小孩的脑袋道:“烈儿乖。” 之?前?还喊她娘,现在知道叫姐姐了。李续宁则是稍显诧异,他从未见儿子和哪个?人关系这般亲近过。 “李掌柜,我?来这是想和你谈生意,”时间紧,阿烟单刀直入道:“实不相瞒,我?自己在城中央兑了一间铺子打算卖我?的香膏和口脂,但是种类太少,所以我?想问问李掌柜有没有兴趣加入?” “阿烟姑娘的意思是,想要在你的铺子售卖我?的胭脂水粉?” 阿烟点头,真诚的笑道:“价格方面好说,我?们?可以详细谈谈,李掌柜觉得怎么样?” 能挣钱当然是好事,李续宁甚至没多想就答应下来,还指着柜台道:“这些胭脂水粉都可以拿走?,分钱的话……三七分如何?” 阿烟有点惊讶,她原本的计划是抽一成?便好,类似于?寄卖,但没想到李续宁如此大?方。 “李掌柜,三七太多了。” 李续宁摇头:“阿烟姑娘不必推辞,你的铺子租金劳费都要算钱的,我?只是出了货品而已,再有,若阿烟姑娘不帮忙售卖,我?这些胭脂怕是都要扔掉了。” “好,那我?们?签订合约,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希望李掌柜可以供我?们?最好的货。” 李续宁明白了:“李家秘方胭脂?” “是,”阿烟盯着他,有些忐忑:“可否方便?” 李续宁笑了:“方便,卖的贵挣钱也?多。” 事情就这样轻松谈拢,合约一式两份俩人分别签字画押。阿烟走?的时候,还挑选了一些货品带走?,翠红在旁边帮忙记录数量。 等送走?人,李烈双手?捧着零嘴过来,献宝似的举起:“爹,姐姐给吃的,爹,吃。” 李续宁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吃了一块糕点,刚咽下去他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吓的李烈赶紧去倒水,动作?熟练的模样看的李续宁心疼。 李续宁捂嘴,将?手?上的血迹掩盖掉,接过水喝了一口,称赞儿子懂事。 希望阿烟姑娘能生意红火,他好多挣钱给烈儿留。 . 忙活了一天?,总算是将?东西都规整好,就等着明天?的吉时开张营业!阿烟心里涌上激动:“这是我?第一次做如此大?的事情!” 翠红点头,也?跟着一起激动:“姑娘,我?也?是!在姑娘没来之?前?,我?和柳绿就负责洒扫王府,偶尔进王爷房里收拾,但姑娘来了,我?和柳绿有了自己的事儿干。” 阿烟对下人很好,甚至给翠红和柳绿也?分钱,让两个?小丫鬟更?加卖力?了。 三个?少女叽叽喳喳,最后落锁往王府去。阿烟依旧住在秦王的主院,她一个?乡里丫头,自然不知意味着什么,她觉得那时候齐誉也?住她的房间了,有来有往。 可府里的人都心知肚明,秦王拿这位主儿当心肝似的。 “姑娘,王爷回来了!”汤伯笑盈盈的迎接阿烟。 “真的!”阿烟惊喜的面色涨红,顾不上旁人,自己拎着裙摆往里跑。 “哎哟,姑娘慢些哟!王爷在书房。” 身后汤伯的声音越来越远,阿烟什么也?听不见,只想迫切的见到他。按照规定,不管谁来书房都要通传一声,可是阿烟太想见他了,将?这事忘之?脑后,直愣愣的往书房闯。 “姑娘稍等,容我?通报一声。”门口持剑的侍卫将?阿烟拦住,阿烟探头往里看,嘴上道:“好好,你快些。” “进来,”窗子开了一半,露出秦王俊美的面容,侍卫立刻松手?,阿烟就像是翩飞的蝴蝶似的飞了进去。 窗子哐当一声合上,房门也?关的严实。 “王爷!”小姑娘跑动之?间银铃响动,悦耳的声音让齐誉唇角微勾。 “好想你,”阿烟直接将?人抱住,深深的吸了一口他的气?息,满足的闭上眼睛。 “才两天?而已,怎么就像是过了很久似的。” 趴在他怀里,阿烟嘟嘟囔囔,最后抬起脑袋,期待的眼神看向齐誉:“王爷,你想我?吗?” 少女的真诚和直白是从未遇见过的,齐誉脸上蔓延上绯红,薄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阿烟笑了:“见到我?太高兴了对不对,我?也?是,本来以为要过几日回去才能见到你,没想到你回来了。对了,边关的事情忙完了吗?” 这次开市乃是皇帝亲旨,让秦王将?此事办好,想必他都忙完了才能回来。 阿烟松开他,笑着给他看怀里和李续宁的合约,道:“我?找了个?合作?伙伴,到时候铺子就卖我?们?两个?人的东西,当然啦,我?是老板,挣的钱最多!” 她还没忘了曾经夸下海口,说要挣钱养齐誉的事情。 小姑娘似有说不完的话,齐誉偶尔点头嗯一声算是应答。过了会,胡岩敲门进来,阿烟怕影响正事就走?了。 胡岩不解的道:“三哥,边关的事忙完了?” 和刚才在阿烟面前?不同,此时的齐誉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一口后,才道:“没有。” 胡岩疑惑的啊了一声,道:“那三哥怎么回来了?你不在边关有人搞事怎么办?” 虽说现在开市很是顺利,但太子一党会让秦王顺利吗?他们?视秦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无碍,”长身玉立的男人浑身都透着矜贵,还有一种将?一切握在手?掌上的自信。 想起刚才出去的小姑娘,胡岩明白了:“三哥,难道你是……为了见阿烟姑娘?所以才快马骑了两个?多时辰,赶回来?” 这么一说就解释通了,胡岩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见齐誉坐在那不吭声,胡岩道:“三哥,你早就想好该怎么做了,要不然也?不会让我?去收集证据。” 曾经的秦王面对太子一党的挑衅置之?不理,若是惹到他头上,他才会去反击给与教训。但,自从带着阿烟回王府后,秦王就开始暗地蛰伏,甚至打算主动出击。 这么明显的改变胡岩将?其归功于?阿烟。 “挺好,三哥,阿烟姑娘心悦你,不如上奏陛下,找个?良辰吉日将?婚事办了吧。” 在村里的婚礼太过简陋,连像样的婚书都没有,自然做不得数。 齐誉还是没言语,但他食指轻叩桌面,这是在沉思的小动作?。 看来,他三哥真是动了心。 胡岩笑的见牙不见眼,比自己找到媳妇还高兴。 . 翌日,阿烟的铺子终于?在吉时开张了! 齐誉身为秦王不好出面,阿烟虽然有点失落,但很快就被?当老板的欣喜淹没,她甚至都没注意对面酒楼的雅间里,手?指修长的大?掌搭在窗框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第54章 云香阁开业这日, 不少百姓们?过来凑热闹,不为旁的, 只为多?看一眼站在门?口的美人。 娇俏的姑娘一身烟霞色, 眉眼如画,粉面桃腮,手中拿着一个托盘, 正一一讲解。 “最后这个就是我们?云香阁的镇店之宝, 可涂抹于任何地方的香膏。” 阿烟说着,让翠红过来演示。翠红听话的上前打开香膏, 将其涂抹在脸上手上, 还在发鬓上摸了一点。 香膏质地柔软顺滑,只需轻轻一抹就如同被肌肤吸收了似的不见了。翠红这些日子?都?是用香膏,肌肤弹润, 在日光下似乎会发光。 “哇,感觉真?不错啊。” “是啊, 掌柜的, 能试试嘛?” “当然可以, ”阿烟退后一步,百姓们?上前来, 每个人挖一小点涂在手上, 有?觉得不错的立刻问价格, 阿烟笑道:“一大盒一两银子?。” “啊?这么贵啊?”有?人试了试觉得真?心好想买, 但是被价格劝退, 摇着头就要走?,阿烟笑盈盈的道:“有?小盒子?, 只需要五十文,加之今日开业大吉, 购买货品超过一两银子?可获赠香膏加口脂一份!” “真?的只要五十文吗?” 其实五十文是常见的价格,但是方才?阿烟说一两,对?比之下就显得五十文很?便宜了。 “当然,”她说着侧过身,做出请的姿势,“店内还有?多?种胭脂水粉可供选购,欢迎大家来店内参观。” 百姓们?一拥而?入,还有?那持旁观态度的就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等待。阿烟也不恼,笑着和他们?继续说,不过有?人持反对?的观点。 “掌柜,虽说你的东西比旁人家好一些,但也不值一两银子?吧?” 蛊心 第92节 有?人说就会有?人附和,当即反对?声连成一片。 阿烟从未经历过这些,其实心里?有?点慌,但是她面上强装镇定,回忆齐誉为人处事,她彻底镇定下来。 “这位客人,铺子?里?也有?旁的货品,都?可以看看。这个一两银子?的香膏很?大一盒,起码能用上大半年,这样算下来绝对?是物超所值。” 那人还是不屑,阿烟笑道:“酒楼里?也有?卖的很?贵的菜式,丰俭由人,各位客人可以自行选择。” 在定价之前翠红就提过,说怕人觉得贵,但是阿烟没觉得定价高,从一两到几十文都?有?,若是介意贵完全可以买小盒的。 “谁说贵?就算卖十两本小姐都?觉得值!” 人群里?挤出来一个富家小姐,趾高气昂的走?过来,环视众人道:“觉得贵买小的啊!若是小盒几十文还觉得贵,那我送你要不要啊?” 那认被问的面红耳赤,急忙隐入人群里?。有?人认出这个姑娘乃是当地官府的小姐,大家就都?不敢说什么了。 “胡小姐!”阿烟惊喜的喊人,胡小姐收回视线笑着道:“掌柜的开业怎么没告知一声,我也好准备一番。要不是今日上街闲逛,还不知你竟然开了间铺子?。得了,既然来了,那就买些香膏,我娘说你家的香膏特别好,她还说要买一些送礼。” 胡小姐母亲娘家在外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叫人捎东西回去,已经和胡小姐念叨好几遍了,说让她来买香膏。只是阿烟这些日子?没摆摊,她遍寻不得,原本还想着作罢。 在场的人有?认识胡小姐的,还看见胡小姐出来后拎着不少东西,都?有?点跃跃欲试。 能和官家小姐用一样的东西,且只需要五十文! 开业第?一天,阿烟忙的脚不沾地,幸好她早有?先见之名,叫汤伯给找了个中年妇人站在柜台旁卖货,这才?忙活开。不过阿烟想了一下,铺子?只有?一个人怕还是不行,就打算让汤伯再帮忙找个合适人选。 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然黑透了,考虑两个小丫鬟都?出力不少,阿烟叫她们?早点回去歇息,洗澡水她再另叫人帮忙。 未等回院子?,汤伯就笑眯眯的迎上来,还告诉她屋里?洗澡水已经备好,顺道问她要不要吃东西。 “多?谢汤伯,在外面吃了一口,太晚了就不吃了。”汤伯很?慈祥,阿烟喜欢汤伯,听说秦王小时候汤伯就在身边侍候着,算是半个长辈了。 “汤伯,”阿烟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汤伯应下:“这好办,一会我就叫人,明日一早直接去铺子?。” “汤伯办事我放心,多?亏汤伯帮忙,要不然今天怕是要累的骨头散架。” 她说着还将脑袋摇晃,脖颈发出咔嚓的响声。肩膀早就僵硬的不行了,一摸硬邦邦的,兴许一会泡澡会舒服一些。 “王爷呢?”她天没亮就出门?了,今日一天都?没见到齐誉。 汤伯脸色几经变换,最后说了句:“王爷今日早早歇息了。” 其实是看完阿烟铺子?开业,他就策马出城直接去了边关,那边不少事情?需要秦王处理,他不能离开太久。汤伯也不知秦王折腾个什么劲,心想到底秦王年岁到了有?自己主?见,他也没法过多?询问。 “哦,正好我也累了,明日再去找他。” 回去歇息后,阿烟洗完澡头发都?没擦干就立刻睡着了。等到第?二日起来,头发乱蓬蓬的,用自己的香膏抹了一遍才?不至于像鸟窝,而?且乌发更显光泽,瞧着滋润了不少。 阿烟本就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在村子?里?的时候也自己偷偷研究,但是村里?女子?大多?会嘲笑她,意思是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是为了招男人。 那时候阿烟还会心里?不舒服,有?时候生气了就弄点小动作吓唬她们?。但是此刻,梳妆台铜镜里?映出少女的盈盈笑意。 这才?多?久,她现在的想法和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幸好从村子?里?走?出来,见识到更为辽阔的世界,心境也变得更为宽阔。 阿烟对?镜自照,梳了一个当下最时兴的坠月鬓,头上簪上缠枝凤蝶银簪子?,圆润的耳垂上戴了流珠坠子?,最后满意的笑了。 天色还早,阿烟想了想决定去找王爷一起用早膳。只是到的时候没见人守着,院门?也是关着的。 “奇怪,难道是出门?了吗?”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步伐,阿烟笑着转身,流珠坠子?划出漂亮的弧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王爷!”茜色的裙摆被她捏在手里?,她小跑着朝男人奔去。 齐誉一身劲装,黑靴上甚至还有?灰尘,风尘仆仆的模样。刚策马从边关回来,路途自然辛苦。但,看见少女跑来的那刻,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慢些。”他伸手将人接住,阿烟却不听,道:“反正有?你在。” 俩人说了几句话就往院子?里?去,后头跟着的胡岩面无表情?,就是心里?有?点冒酸水。 他也累了啊!怎么就没人等他呢?越想越觉得,他也到年纪了不如也早点成亲。 “你去哪里?了?” 早膳很?快就安排好,阿烟搅动手里?的汤匙,边吃饭边和他说话。 “晨练而?已。” “哦,怪不得你身上有?汗味。” 齐誉喝粥的动作一顿,只净手洁面的秦王后悔没先洗个澡。 “奇怪,你身上的汗味一点都?不臭,”阿烟还在自顾自说着,齐誉面色好了不少,但还是淡声说了句:“食不言。” “哦,”阿烟立刻听话的不说话了,俩人用了不少。吃完饭阿烟起身道:“王爷,我要去铺子?里?看看,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座椅上擦拭唇角的男人颔首,看着小姑娘远去。 “三哥,”胡岩从外面走?进来,道:“今天你还回边关吗?” 虽然距离不远,但一来一回的确实累人,他都?觉得大腿磨的慌。 齐誉淡声道:“暂时不,过两天再回去。” 胡岩嘿嘿一笑:“三哥,你是不是想等阿烟姑娘忙完这阵子?,和她一起回去?” 齐誉斜觑他,胡岩挠头不说话了。 他三哥这人着实是嘴硬啊,为了能和人家一起用早膳,天没亮就出发了,漠城城门?刚开他们?就到了,马儿累的都?开始吐白沫。 也幸亏俩人身体好,才?能如此折腾。 . 这头阿烟带着翠红柳绿出了王府,铺子?里?两位妇人早就在等了,都?是汤伯帮忙找的人,阿烟信得过。 “往后我不在,铺子?里?的生意就交给你们?。” “姑娘放心,账本的事情?交给我,定然不会出差错。”新来的那个妇人笑着道。 阿烟也笑了:“那最好不过,快到时辰了,先将铺子?里?的货品摆放好。” 几个人一起忙活没一会就收拾整齐,最后将铺子?大门?打开,迎接来客。兴许是昨日来的客人多?,对?比之下今日的客人就少了不少,但是阿烟没着急,饭要一口口吃,事情?也要一点点做,她自认不是什么经商天才?,自然不会觉得能日入斗金。 只要多?挣些银钱就好,她心里?就满足了。 一上午过去,生意还算可以,翠红回王府带回食盒,阿烟就坐在铺子?后面的小院里?用膳。 “汤伯说了,姑娘想吃什么知会一声,肯定比酒楼做的好。” 本来阿烟打算在外面吃一口的,但是早上出来碰见汤伯,说什么也让她回来吃。阿烟不想来回跑,就让翠红回去取。 “汤伯说晚膳若是姑娘不回去,那他就派人送来。” 王府的吃食自然丰盛,甚至还有?阿烟喜欢的鱼汤。大概是在村子?里?吃鱼的时候不多?,阿烟十分喜欢鱼肉。 正吃着的时候,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阿烟蹙眉作势要起身,翠红则是立刻站起来道:“姑娘先吃,我去瞧瞧。” 说完朝着前面铺子?去了,过了一会翠红回来,面上带了急色:“姑娘,出事了!” 云香阁位置不错,周边都?是生意旺盛的铺子?,甚至对?面还是个大酒楼,因此街道上摩肩擦踵好不热闹。但这也导致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吸引不少观众。 云香阁门?口,一个腰身粗实的妇人正涨红了脸破口大骂:“什么破玩意!刚买回去用了一天,脸上就长了这么多?东西!” 妇人脸颊上长了不少红色的疙瘩,连在一起颇为吓人。当即就有?人问她:“你怎么弄的?” “还能是怎么弄的,就是抹了他们?家的香膏!我告诉你,千万别买,买了可就毁容了!” 阿烟从铺子?里?走?出来时就听见妇人这样说,她立刻接话道:“这位大姐,请问这是做什么?我们?铺子?的香膏没问题。” “什么没问题?”那妇人上下打量阿烟,见她花容月貌,身姿窈窕,心里?升起嫉妒,嘴上越发的口无遮拦。 “卖破烂玩意还敢说没问题,你看我的脸,全都?毁容了!今天必须当着众人的面给我一个说法,否则官府见!” 有?没买过香膏的客人也跟着附和:“东西卖那么贵还不好,真?没良心。” “无奸不商啊。” “瞧着小姑娘长的人模狗样,竟然干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骂声汇聚在一起,让阿烟有?些不适,后头的翠红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刻悄声嘱咐柳绿:“赶紧跑回去找王爷!” 柳绿重重点头,如泥鳅似的钻出人群跑远了。 “各位,”阿烟抠着手心强壮镇定,道:“此事还未有?结论?,还望各位嘴下留情?。这位大姐,你说脸上是因为我们?家的香膏,请问香膏现在在何处?” 后头管账的妇人凑过来小声提醒阿烟道:“东家,说不定是同行眼红我们?,所以来找茬。” 阿烟点头,表示知道了,还侧头对?她说了什么。 “当然有?证据,这就是我昨日买的香膏!”那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阿烟认出正是自己店铺里?五十文一盒的。 妇人打开盒子?,里?面有?使用过的痕迹,她手晃了晃让众人看清。 “我昨晚睡前抹脸上了,谁成想早上起来就成了这个鬼样子?!” 妇人最后转向阿烟,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我今天来就是要个说法!” 阿烟伸手道:“劳烦你将东西给我,我看看。” 妇人不肯,立刻缩手回去警惕道:“谁知道你想耍什么心眼?” 阿烟无奈:“你一早赶到我铺子?门?口,不是进店铺里?找我,而?是选在门?口大肆张扬,不就是为了造势吗?但是,我坚信我的东西没问题,在场的人也帮我做个见证。” 人群里?有?买过阿烟铺子?里?香膏的,于是说了句公道话:“掌柜的,我用着没什么问题。” “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合着红疹子?没长你脸上!”那妇人撒泼,附近的人越聚越多?,对?着阿烟指指点点。 随着日头升起,阿烟额头上冒了细汗,这样场面她未曾见过。转念一想,在村子?里?被众人逼着都?没事,现在算什么?阿烟镇定下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事实如何,要请人说话。” 妇人直觉不好:“你什么意思?” 阿烟视线转向一旁,店里?的人带着一位老者。“东家,这位是大夫。” 阿烟点头,环视一圈介绍道:“这位是大夫,请大夫看看大姐脸上的红疹到底如何,顺道再看看她手里?的香膏是否有?问题。” 妇人眼神闪躲了一下,没想到阿烟会突然叫大夫过来。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大夫看诊。不出阿烟所料,大夫看后道:“香膏没问题,至于你脸上的红疹,应当是吃什么东西导致,昨晚吃什么了?”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 “你不是说用香膏所致吗?” “是啊,看来她就是想讹人。” 蛊心 第93节 方才?都?还站在妇人这边,这会就全都?指责她。百姓们?如此好煽动,阿烟不由得觉得悲哀。就像是在村里?似的,也不知谁说了一句她家有?宝藏,众人就都?信了。 “你们?别听她胡说!”妇人明显情?绪激动起来,指着阿烟的鼻子?道:“你们?不知道吧,她是南疆人!” 这一声喊,犹如平地炸雷,顿时引起百姓轰动。 “什么?她竟然是南疆人。” “天呐,我害怕,她不会给我下蛊了吧?” 鄙夷、惧怕、好奇等各种眼神交汇在一起,像是一把剑似的往阿烟身上刺。 “我是南疆人,可是我不会害人。”阿烟承认道:“而?且这件事和我是哪里?人没关系,大夫已经说了我的香膏没问题,这位大姐脸上的疹子?也和云香阁没关系。” 她解释完后,有?人小声嘀咕着:“可是,你是南疆人不是大历人啊。” 妇人附和道:“对?啊,所谓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谁知道你往香膏里?面下了什么,说不定想要控制我们?!” 越说越离谱,翠红上前和她理论?,铺子?里?另外的两个妇人也七嘴八舌的解释,可是众人的声音交叉在一起,让阿烟觉得眼前都?有?些晃了。 有?的人面容丑恶,有?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害怕的退后两步,不明白自己身为南疆人出现在大历,难道这就是罪吗? 那妇人见她后退以为她想跑,上前探手就要揪住阿烟的衣襟。谁成想手腕一痛,妇人哀嚎一声。 “什么事儿如此热闹?” 身穿官府的胡大人走?上前来,众人立刻噤声。妇人手腕红肿,将喊叫声吞回肚子?里?。 胡大人悄声往不远处的马车看了一眼,心道王爷手劲够大的,这么远都?能打中。 “大人,”那妇人立刻跪地,哭喊着磕头,像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胡大人皱眉道:“说话就说话,哭什么?” 谁也没想到当官的会来,为此围观的群众更多?了,直接将这条街道堵上。 妇人被胡大人呵斥后不哭了,将事情?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最后还添了句:“大人,您可要给民妇做主?啊!她一个南疆女子?就是想害我啊!” 胡大人大声呵斥道:“害你做什么?谋财还是害命?起来说话。” 阿烟也上前来,学着大历的礼仪福了福身子?,道:“大人,已经请大夫验过,香膏没问题,是大姐吃了东西过敏所致,至于南疆身份,民女不认为身为南疆人有?什么错。现在大历在边关与南疆互通有?无,两国关系交好,我又怎么会去破坏?再有?,这样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妇人见官府来人了,顿时底气足,添油加醋道:“你说的好听,说不定背地里?做什么勾当。” 这话说的着实不堪入耳,妇人嗓门?大,赶车的胡岩听的一清二楚,顿时担忧的向车内看过去。 柳绿回府告知后三哥就叫他赶车过来,还派人叫来胡大人,足以可见三哥有?多?护短,因此听见妇人骂阿烟姑娘,胡岩觉得三哥定然不悦。 车里?的男人不动如山,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胡岩转回视线,就听阿烟脆生生的道:“你说的纯属子?虚乌有?,不知你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意欲为何?难不成是想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 跟在齐誉身边久了,阿烟学会了不少,当即反击。 胡大人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呵斥那妇人道:“两国之间关系紧密,陛下还准许开市互通有?无,你这么说难不成是不将陛下的话放在眼里??还是你对?陛下的决定有?异议?” 妇人吓白了脸,不等她说话,胡大人当即大手一挥,有?官差上前将妇人抓走?,那妇人连连喊冤,但胡大人置之不理。 “各位百姓们?,南疆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看这位东家,她会害人吗?当然不会,而?且南疆人和大历人没什么不一样,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饭。这位东家的胭脂水粉,想必在场的人也有?用过的,甚至小女都?用过不少,从未出现问题,往后本官也不想再有?如此冤案发生。” 连敲带打下来,众位百姓们?安静下来各自散去,阿烟朝着胡大人道谢,胡大人笑眯眯:“本官说的都?是实话,小女回去还说云香阁东西好,昨日看她还买了不少回来。” 阿烟为了表示感谢,当即要赠胭脂被胡大人拒绝,等胡大人走?后阿烟着人打包不少东西,吩咐道:“给胡小姐送过去。” 多?亏胡大人说话,要不然那人胡搅蛮缠还不知道多?久能解决。门?口人群散去,阿烟也瞧见不远处的马车了。柳绿凑过来小声道:“姑娘,是王府马车,王爷得到消息就立马赶来了,胡大人也是王爷叫过来的。” 身为秦王,齐誉不好出面,所以才?叫胡大人来。他正在吩咐下属去调查什么事情?,就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齐誉屏退众人,阿烟则是踩着矮凳迅速上了马车,还将车帘撂下。 “王爷!” 外头的胡岩就听见女子?娇声喊人,再然后听见他那个面容冷峻的三哥说道:“慢些。” 胡岩啧啧两声,啊,陷入爱河的男女啊。 第55章 胡岩问道:“三哥, 回王府吗?” 马车里?传来女子的声音:“回。” 今天这事虽说顺利解决了,但还是吓到阿烟, 让她只想和齐誉呆着。铺子里?有?四个?人, 可以照料好?。 车轮声滚滚,阿烟想要扑进?齐誉怀里?寻求安慰,却被他?挡住。男人面容冷峻, 淡声道:“车不安稳, 坐下。” “哦,”阿烟一想也?是, 等到王府再说吧。只是到了王府之后, 阿烟原本想跟着齐誉,他?却有?事直接去书房了。没办法,她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和他?抱抱。算了, 那就等一等。 汤伯过来给?阿烟送新做好?的糕点,坐在王府花园里?, 阿烟边赏景边吃糕点。“多谢汤伯, 我还有?一事想要拜托汤伯。” 汤伯笑的慈祥, 看阿烟越看越顺眼。“你说。” “汤伯,能否帮忙找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守铺子?现在铺子里?都是女人, 我担心有?突发事件不好?办。” 就像今天似的, 若是人多往店里?涌, 砸了货品是小, 吓到她的人是大事。“既然她们在我这务工, 我必须对她们的安全负责。” 汤伯点头:“阿烟姑娘心善,放心, 这件事交给?我,一会叫人直接去店里?。” 书房里?, 齐誉正和胡岩说话,屋里?都是他?的心腹。 “三哥,我们的人跟着那个?妇人,发现她回家后就一直没出?来,应该只是单纯的想找茬吧?” 胡大人将那女子抓走?,但她没犯事儿所以还是将人放了。齐誉吩咐人去跟着那女人,看看幕后指使是谁。不过胡岩却觉得此事没那么严重,可能也?是眼红阿烟姑娘的生意吧。 “不是,”身姿俊逸的男人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叩着桌面,长眸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薄唇轻启道: “她怎么知?道阿烟是南疆人?” “啊?”这话给?胡岩问住了,“对啊,那人怎么知?道的?” 胡岩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为何齐誉要让他?仔细查了。明摆着是针对阿烟姑娘而来啊! “知?道了三哥,会一直盯着,若是有?什么问题立刻来报。” 齐誉颔首,忽地说了句:“钱先生那里?没什么消息吗?” 文冶和钱先生等四人都不在漠城还在边关呆着,钱先生那更是有?人昼夜不停的看着,不会出?问题。胡岩听齐誉的意思明白了什么:“三哥的意思是此事和钱先生有?关?不可能!” 胡岩立刻否定,道:“他?人不在漠城不说,而且我们的人一直看着,若是他?有?任何异动肯定来报,三哥,不能是他?。再说了,他?为什么一直咬着阿烟姑娘不放啊?” 齐誉淡淡道:“最好?不是。” 书房一直关着门,外头的阿烟等了许久,都将一碟子糕点吃完了门还没开,阿烟打?了个?哈欠,汤伯立刻劝解道:“姑娘回去歇着吧,若是王爷得了空闲,我就让王爷去找姑娘。” “也?行,麻烦汤伯了。” 小姑娘懂礼貌招人喜欢,况且是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汤伯越看阿烟越讨喜,慈祥的笑容在脸上扩散开:“快回去吧。” 大概是今日累到了,回去没一会阿烟困意上涌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屋里?发暗,四周寂静的像是无人,从内而外涌出?孤独感,让阿烟顾不上穿鞋下地往外跑。 祖父祖母没了之后只剩下小姑娘自己?,住所偏僻附近没有?人家,她时常会在睡梦中?惊醒,睁眼后环视四周只剩自己?。说不害怕是假的,她也?怕,而且她很孤独,所以才?养成了和宠物蛇以及虫子说话的习惯。 铺天盖地的孤独感袭来,阿烟呼吸略急,光着脚跑出?去,最后呆愣在齐誉房间门口。过了会,她才?抬手?敲了几下,可是无人应声。 “姑娘,王爷有?事出?门不在。” 又不在啊。 如果他?现在在她身边就好?了,她能抱抱他?,会觉得这世?上还有?人爱着自己?。 眼里?的沮丧藏不住,她垂着脑袋回了自己?房间。洗漱好?后,阿烟正打?算回铺子的时候,汤伯来了。 “姑娘,这是我找的人请过目,若是合适的话就直接派到铺子里?。” 两个?年轻男子,瞧着面貌端正朴实,身板也?宽厚符合阿烟的标准,可以在店里?出?差错的时候保护女子。 “不错,”阿烟点头,又询问了几句话,俩人一一作答,阿烟更满意了。 等人走?了,阿烟连忙道谢,笑道:“麻烦汤伯了。” 这俩人是王府里?的家生子,最是可靠老?实。阿烟想着她这是沾了齐誉的光,等他?回来一定好?好?谢谢他?。 “不麻烦,小事一桩。”汤伯笑眯眯,接着道:“对了姑娘,王爷吩咐我找人教姑娘读书写字。” 其实齐誉的原话是教阿烟大历礼仪,但是汤伯认为阿烟姑娘得样样都会才?行。就算京城那些世?家大族的姑娘,在成婚前也?得请教导嬷嬷来,做到尽善尽美。 “我会写字,”小姑娘杏眸清澈,叫看的人心里?一软,汤伯哎哟一声道:“知?道姑娘会写字,不过想着还是要教些旁的,或者姑娘有?什么想学的没?琴棋书画都可以。” 阿烟歪头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学这些?” 汤伯早有?准备,解释道:“南疆和大历文化礼仪有?些许不同?,将来姑娘是要长久在大历国,所以学一些有?好?处。” 对啊,她要一直和齐誉在一起的。 “好?呀,”小姑娘眉眼弯弯,笑着应下。 齐誉是在天黑之后才?回王府,就听见院里?丝竹幽幽,他?站定脚步。身后的胡岩也?跟着定住,胡岩眼神四处乱飘:“三哥,你听见了吗?哪里?传来的声音,好?吓人啊!” 天黑看不见,声音瘆人犹如鬼叫,又像是锯木头似的让人难受,将胡岩身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齐誉面色奇怪,似乎想到了什么,先将胡岩打?发走?他?才?迈步朝着主院去。越走?越近,让人头皮发麻的乐声也?越大,他?未进?院子,只透过院门缝隙往里?看,就见院里?坐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胳膊僵硬手?指笨拙的在抚琴。 琴声嘈杂刺耳,可她像是听不见似的,极为认真的弹奏。一曲结束后,小姑娘还像模像样的点头。 “不错,今日就练到这里?,明日再练。” 直到看着小姑娘进?屋,齐誉才?挪动脚步转身离开。汤伯拎着灯笼过来,给?齐誉照亮脚下,还笑着道:“王爷,阿烟姑娘很认真,今日和嬷嬷学了弹琴以及茶艺。” 回想方才?的乐声,汤伯识趣的没说成果只说过程:“阿烟姑娘很努力且她人聪慧,想必可以在进?京前学会。” 冬日除夕前秦王需要进?京,阿烟姑娘自然也?要一起,汤伯琢磨着到时候俩人的婚事也?该提了,那阿烟姑娘就避免不了入宫。若是什么礼仪都不懂,在宫里?容易吃亏。 王爷找人教她,其实是为了她好?。 “嗯,”齐誉应声后沉默片刻,最后说了句:“若是她不喜也?不必强求。” 汤伯笑着道:“王爷心疼阿烟姑娘,但是这是好?事,学学总没坏处。” 齐誉不说话了。 . 原本以为第二天可以看见齐誉,但没成想被告知?出?城了,阿烟只能讪讪的离开。 铺子正好?刚开张,翠红和柳绿等人忙活起来,阿烟本想帮忙,但是发现铺子里?的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似乎自己?多余,所以她就去了后院。 幸好?铺子带了个?小院子并两间房,早就收拾干净可以歇脚了。阿烟坐在房间里?,拿着材料在琢磨新品。 蛊心 第94节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翠红过来请示是否回王府取午膳,阿烟摇头道:“我回去吃。” 铺子里?算账的王姐动作利索,中?午就由她做一口吃的,铺子里?这些人轮流用膳。没让翠红跟着,阿烟自己?往王府去,寻思着齐誉应该能回来吧? 只是到了王府后发现他?还是不在,阿烟去找汤伯,汤伯为难的道:“姑娘,王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兴许晚上能回来?” “好?吧。” 失落的自己?用了午膳,阿烟掐手?指头算了算,还有?三天就解蛊了。她将小绿拿出?来,果然已经恢复原本的颜色,只是还灰蒙蒙的,估计再有?两天就能好?。阿烟还用药材磨粉,喂了小绿。 做好?这一切后,阿烟起身去铺子了,路上还在想,齐誉在忙什么?难道是边关开市出?问题了? 开市前准备了不少,自然一路平稳。但齐誉确实被一些事情绊住脚,此刻正坐在那,神色凛然的俯视地上之人。 “你还有?什么话说?” 男人的声音冷的像是含了冰,地上跪着的人哆嗦一下似乎身体僵硬。旁边站着的胡岩皱着眉头道:“钱先生,你不必狡辩了,所有?事情都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你叫人暗中?联系那妇人,叫她去阿烟姑娘的铺子捣乱,还告诉她可以挑明阿烟姑娘南疆人的身份,从而招人愤恨。” 地上瘫着的赫然就是钱先生,但他?不复往日的书生贵气,此刻头发凌乱眼神浑浊,带着刻薄恶毒之像。 “臣没有?。” “你是不是以为叫旁人教唆那妇人就查不到你头上了?” 之前齐誉就叫人盯着钱先生,甚至连带着漠城的钱府也?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点风吹草动齐誉都知?道。 齐誉声音越发的冷,他?向前倾斜身子,冷声道:“本王之前警告过你,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屋里?房门紧闭,空气滞闷的叫人上不来气。本来想要抵赖的钱先生回想这些年秦王的成长,他?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没用了。 “王爷,”钱先生声音有?些哽咽,抬眼看上首处的男人道:“臣也?是为了王爷啊!那女人是南疆人擅长用蛊,还给?王爷您下了同?心蛊!叫臣等如何看着王爷遭受这样的罪过?” 钱先生老?泪纵横,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道:“王爷,您幼时称王,臣一直辅佐左右从未懈怠,一心一意都是为了王爷能更好?没有?二心啊!王爷,臣之忠心,苍天可鉴!” 屋里?还坐着文冶,看钱先生如此他?生了恻隐之心,将折扇收好?后朝着秦王行礼道:“王爷,钱先生跟随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王爷轻罚。” 都跟着秦王很久,自然了解秦王的脾气,知?道今日这事触及到他?的逆鳞,也?更让众人明白那位阿烟姑娘在秦王的心里?地位如何。 但,女人的事情是一码,千秋大业是另外一码,文冶认为不可相提并论。 “所以,钱先生就可以利用本王对你的敬重,肆无忌惮的去挑衅本王,还觉得任何人拿你无可奈何?” 钱先生忽地觉得全身都冷,他?颤着牙关继续磕头:“王爷,臣当真是为了王爷好?!” “看,”齐誉唇角露出?讥讽的笑,“事到如今他?还敢说为了本王好?,钱先生,你的独子因何而死你比谁都清楚,为了泄一己?私欲而对一个?柔弱的姑娘用诡计,这就是你所谓的辅佐之道?本王看,这样的辅佐不要也?罢。” 秦王一针见血挑破这层遮羞布,文冶只能垂头闭口不言,钱先生则是身子一软摊在地上。 他?明白,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念及钱先生多年苦劳,功过相抵,且钱先生年岁已高应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即刻送钱先生及钱府一家返回老?家,不得有?误。” 胡岩大声应:“是!” 钱先生被侍卫拖出?去,他?忽地仰天大笑起来,再看向秦王的目光带了恶毒:“为了一个?女人,王爷昏庸啊!” 胡岩赶忙堵了钱先生的嘴:“快点把人带走?!” 直到钱先生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房门关上后屋里?才?安静下来。文冶被最后钱先生的一声吼叫回神,他?斟酌片刻后到底站起来了,咬着牙道: “王爷,臣有?话要说。” 胡岩满头大汗,寻思平日里?都人精似的幕僚,怎么今天一个?接着一个?往三哥雷区上碰啊! “本王尊称他?一声钱先生,他?却暗地里?联合外人让本王后宅不宁,甚至意图伤本王的女人。文冶,你觉得他?做的对?” “这……”文冶只知?道那个?阿烟姑娘是秦王的枕边人,但他?没想到分量竟然如此之重。可是有?些话身为幕僚他?必须说,于是硬着头皮道:“钱先生做的固然不对,但他?有?些话却是中?听的,王爷,您总是要顾及阿烟姑娘的身份。” 皇室会让秦王娶一个?南疆出?身的王妃吗?想都不用想,定然是不能!做个?暖床的人就罢了,甚至侧妃之位都够不上。 “王爷,王妃之位还是要出?身好?的大家闺秀,王爷……” 话没说完,被齐誉淡声打?断,他?坐在那眼皮都没抬,冷声道:“你需要做的是如何让漠城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将手?伸到本王的府里?。” 文冶冷汗直下,最后低头称是。 被带走?的钱先生连东西都不用收拾,直接送回漠城,赶在漠城关城门前到了钱家。钱夫人和一众人等不明所以,被侍卫勒令立刻收拾行囊,天亮开城门后即刻出?发。 屋里?蜡烛摇曳着,就像是钱先生的心情似的波澜起伏,钱夫人小声的哭泣,道:“我们这样回乡岂不是像犯人一样?” 被侍卫押送回去,虽然没穿囚服,可被人知?道定然会议论。人家都是衣锦还乡,他?们倒好?落的这样的下场。 “当年我让你跟着五皇子你不听,非要跟着三皇子。” 那时候刚见过三皇子一面,钱先生就决定追随他?,回家后笑口颜开和夫人夸赞三皇子:“才?华横溢进?退有?度,性格沉稳内敛,且能忍常人所不能。这样的人才?是该跟随之人啊!” 这么多年,陪着秦王从京城到漠城,起起伏伏多年,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钱夫人抹眼泪道:“我就说你不要冲动行事,你偏偏不听。” 之前就被秦王怀疑,钱家所有?人都被暗中?监视,现如今…… 钱先生被她哭的烦躁,在屋里?来回踱步,看了一眼门外就见上头映着守门侍卫的影子。 “行了,我这样做一是为了儿子报仇,二是不让秦王被女人所惑!我何错之有??” 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没错,可他?为何不想想,阿烟只是个?无辜女人既没扰乱朝纲也?没伤害他?儿子,难道阿烟受到伤害就是应该的吗? “那怎么办?”钱夫人一时没了主意。 钱先生则是站定,之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为今之计,只能自救了。” 翌日天没亮,秦王府的侍卫就护送钱家人返老?家去。马车路过一间铺子时掀开一角,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点了点头。 “爹,爹,吃。” 男人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烈儿吃。” 说完,李续宁抬头,就见马车已经走?远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不想下午的时候收到飞鸽传书,胡岩面色严肃的去报告给?齐誉。 “三哥,钱先生一家被劫走?了。” 正在书写的齐誉抬头:“我们的人可有?伤亡?” 胡岩:“有?几个?受了重伤正在原地救治,剩下的都是轻伤。” 修长的手?指拿着狼毫笔,写下的文字格外遒劲,片刻后他?放下笔净手?,沉声道:“对方来历?” 胡岩苦着脸:“不知?道啊,甚至都没露脸,不过传回来的消息说功夫不错。” “岂止是功夫不错,”齐誉撩开袍子坐下,长臂伸展推开窗子,顿时凉意顺着窗户往屋里?灌,冷的胡岩一哆嗦。 “怕是有?备而来。” “三哥的意思是……”胡岩斟酌道:“钱先生,早就和人串通好?了?” 齐誉神色如常的看着院里?,就见地上的花草已经枯黄一片了。 “边关处处都是王家人,想要知?道点什么易如反掌。” 胡岩琢磨过味了:“三哥的意思是,我们在边关的一言一行都被太子他?们知?道了?那阿烟姑娘岂不是也?暴露在他?们眼前了?” “从她跟着本王进?入大历国的那刻起就已经被人知?道了,即使不在京城,他?们依然忌惮本王,自然要详细打?探。” 不止对秦王如此,对其他?的皇子也?是这样。更何况当年秦王最得皇帝喜欢,也?是王爷里?唯一一个?赐封号为“秦”这等尊贵荣耀。 所以太子没登基前依然怕发生什么变故。 胡岩明白了,怪不得三哥早早就让他?准备着,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一切了。“三哥的意思是,太子一党劫持了钱先生他?们?难道是想用钱先生威胁三哥?” “大概是想套出?更多关于本王的机密吧。” 胡岩沉默了一瞬,因为他?在想三哥有?什么秘密怕被旁人知?道,想了一会也?没想出?来,寻思太子劫持钱先生算是做了无用功了。 “对了三哥,明日就是解蛊的日子,你得回漠城。” “嗯。” 这边阿烟也?在算计,寻思齐誉怎么还不回来。他?不在,偌大的王府瞬间就没了烟火气,她都不想回去了。在铺子里?忙活,总比回去孤零零的强。 晌午饭口的时候,铺子里?人不多,阿烟让翠红他?们几个?歇着,她去对面的酒楼里?定饭菜,正好?送过来也?方便。 定完午饭回来,阿烟瞧见自家铺子旁边的布行似乎上了新货品,她脚尖一转就进?去了。 “阿烟姑娘!” 布行东家儿子瞧着和阿烟年纪差不多,正是青葱慕艾的时候,一看到阿烟就激动的脸色涨红,像是小狗似的颠颠跑过来和她说话,就差摇尾巴了。 漂亮姑娘谁不喜欢?布行东家还说,让自己?儿子多和阿烟姑娘接触,正好?两家离的近。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春生,你们家是不是上新料子了?” 天气转凉,少女身穿莲青色水雾百褶裙,上面配着同?色的短衣,腰间用一条桃红的宽腰封系住,还坠着一个?精致的海棠花香囊。光是看衣料就知?道非富即贵,尤其是头上的首饰也?都不是凡品。 其实首饰一类都是齐誉叫汤伯送的,她也?不懂贵不贵重,只挑着自己?喜欢的簪上,还有?不少被放在角落里?吃灰。 春生有?点犹豫,但一转头看见自家老?爹打?气的眼神,他?暗自鼓起勇气上前,接话道:“上了厚实的料子,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阿烟姑娘,在这边。” 阿烟随着他?走?到一旁,春生仔仔细细给?阿烟介绍,本来只想看看的阿烟最后买了两匹深色料子回铺子。 “姑娘,买的什么呀。”柳绿上前接过,摸摸料子顺滑的比人手?还舒服。 “这匹靛蓝的料子真好?看呀,若是姑娘做成秋装肯定漂亮。” 翠红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笑着打?了柳绿一下:“颜色是合适,你看看纹路,明显是男子穿的,姑娘,你这是给?王爷买的吧。” 屋里?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朝阿烟看过来,倒给?阿烟弄不好?意思了,摇头撒谎道:“不是。” 柳绿拉长了声音:“哦~” 翠红捂嘴偷笑,屋里?的几个?人也?心有?不宣的偷摸笑去了。 当天晚上,阿烟回来时院里?已经掌灯了,她下意识的朝着齐誉的院子看,就见灯火通明。 “王爷回来了?”阿烟抓住路上的仆从问道。 “回来了,也?是刚回来。” 不等仆从说完,阿烟提着裙摆就往院里?跑,等不及侍卫通报,大喊道:“王爷!是我!” 屋里?正在吩咐事情的齐誉挑了挑眉,胡岩则是露出?一口白牙:“三哥,要不我先走?吧,明早再说。” “嗯。” 蛊心 第95节 从屋里?出?来,胡岩朝着走?过来的阿烟笑道:“这么晚才?回来。” 阿烟确实想见齐誉,但是也?得和胡岩说话,于是视线朝开着的门往里?望,话确实对胡岩说的:“还行。” 胡岩:…… 如此敷衍,不由得让胡岩怀疑他?们熟不熟,难道认识这么久了阿烟姑娘还不拿他?当自己?人? “得了,阿烟姑娘快进?去吧。” 阿烟立刻飞身跑了进?去,像是有?人在她身后追她似的。胡岩摇摇头又转身回去将房门关好?。 “王爷!” 好?几日未曾看见他?,小姑娘星眸娇嗔喊人:“怎么才?回来呀。” 她凑上去想要抱他?,像是之前那样,可还未等她走?近,齐誉坐回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书籍。 阿烟收敛了动作,两只手?搅着衣角,站在他?身侧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没多久,”他?答完这句话才?将书放下,但是阿烟已经没了想拥抱他?的激动了。 “铺子忙吗?” “还行,”她笑了一下,拿起手?边的杯盏喝了一口水,浓涩的茶水苦的小姑娘皱眉:“这时候喝这么浓的茶水,晚上不会睡不好?吗?” 男人坐在那,眼睫垂下,淡声道:“习惯了。” 阿烟的潜意识里?对王朝贵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只知?道这些人衣食无忧,像是荣公主那样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和齐誉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眼看着就已经三个?月,但是阿烟发现他?似乎没有?那么多架子。 亦或者说,他?过的日子并不是阿烟想象里?皇室子弟的奢华,甚至夜半三更入睡也?是常有?的事情。 阿烟想了想,温声道:“晚上就喝些温水吧。” 齐誉淡淡的嗯了一声。 本来肚子里?有?不少话想和齐誉讲,但真见面后她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屋里?安静了一会。 “对了,”阿烟忽然想起来,“我最近都有?练琴,王爷,等你哪天有?空我弹奏给?你听。” 阿烟觉得自己?学的还不错,齐誉则是想到那晚听见的乐声。半响之后,他?才?回了一句嗯。 阿烟又找话题道:“明日就是解蛊的日子了,王爷,你明日记得在府里?别出?门。” “好?。” “嗯,那我先回去了,王爷早点休息。” 小姑娘的身影不如来时那般活泼,齐誉看着她离开,过了一会汤伯走?进?来给?齐誉续茶。 “汤伯,”齐誉制止道:“换温水吧。” . 回到房里?的阿烟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总觉得秦王怪怪的。好?像……没有?之前和她来的亲近,而且阿烟觉得他?好?似在躲着她。 为什么?她想不明白。 她杏眸圆睁看着帐顶,脑海里?想起王婶子对于同?心蛊的话:“中?蛊者必须和下蛊者呆在一起,若是离开则会有?万虫噬心的痛。” 齐誉和她亲近,难道是为了缓解同?心蛊带来的反噬痛苦? 不对不对,阿烟摇晃脑袋否定这个?怪异的想法。齐誉吃了她给?的药肯定不疼了,那他?和她亲近也?定然是因为喜欢她。 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阿烟思绪乱飘,最后困意退个?干净。她起身下榻,来到屋里?的角落里?,将一个?箱子打?开。 里?面是祖父留给?她的竹简,上次齐誉说里?面记载的好?似是巫蛊之术。阿烟寻思着祖父将他?毕生所学都交给?她了,估计这里?面的内容也?教过。 伸手?拂过上头奇形怪状的文字,阿烟眼睛酸涩。 祖父祖母去了之后,她就没有?亲近之人了,那时候王婶子和彩霞姐也?时常过来找她说话,但是一些心里?话却无人诉说。 春桃还说,让她快点找个?夫君,这样有?人保护她听她说话。后来齐誉出?现了,成了她夫君。 和齐誉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她出?村子后见识了不一样的世?界,现在还凭借自己?的能力开了间铺子。 “祖父,祖母,二老?在天有?灵不用记挂我,我现在过的很好?,每天都可以赚很多钱,还有?啊,齐誉对我也?不错。” 她将竹简搂在怀里?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最后打?个?哈欠,将竹简放好?睡觉去了。 翌日起来,阿烟本来以为要直接给?齐誉解蛊,她还将小绿取出?来看了看,发现已经恢复好?了可以用。又将药材等放好?,银针都擦拭一遍。 只是胡岩过来,说齐誉在王府门口等她。 “怎么了?” 胡岩道:“嗐,胡大人昨晚递了帖子说请三哥吃饭,还有?胡小姐也?递了帖子叫你过去,三哥的意思是问你的意见,若是想去的话就同?他?一起,若是不想就算了。” “胡小姐邀请我?那我可得去,她没少帮忙,而且在我的铺子里?也?买了不少东西,起码有?百两银子了。” 果然和三哥料想的一样,胡岩摸了摸鼻子,道:“那你收拾一番,我们这就走?。” 出?了王府,阿烟踩着凳子上马车,车里?齐誉正坐在那低头看书。阿烟进?来后,他?眼皮微抬看了她一眼,阿烟露出?几分笑意。 “王爷,昨晚怎么没告诉我胡小姐邀我赴宴的事情?” “太忙,忘了,”齐誉将书籍合上,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男人眼底出?现淡青色,一看就知?道没睡好?,而且阿烟发现他?好?似憔悴了不少。 “王爷,忙归忙,多注意身体。”说着她弯腰上前,想要帮他?按一按穴位。 少女靠近后她身上的幽香丝丝入鼻,扰的齐誉气血翻涌心口发颤,一如昨晚。 明明他?已经吃了药丸,可他?发现好?似没用了,且她靠近后他?的反应越发剧烈。胸膛剧烈起伏,齐誉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偏头避开她的触碰。 “回去坐稳。”他?强自镇定道。 可在阿烟看来,他?面容冷峻的避开她不说,还用冷淡的口气和她说话。 就像俩人刚开始认识时那样。 “我……”阿烟想要和他?谈谈,结果齐誉闭眼,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阿烟红唇紧闭,索性也?不说话了。 到了之后,胡大人亲自迎接,胡小姐也?来接阿烟。女眷自然不和男人们掺和,胡小姐带着阿烟往后院去。 “我才?知?道,你竟然是秦王后宅的人,”胡小姐本就喜欢阿烟,昨晚听完父亲说阿烟和秦王的关系,还勒令她讨好?阿烟后,胡小姐对阿烟更加亲近几分。 胡小姐这话其实别有?深意,但是阿烟心思没那么多,就是单纯的以为胡小姐说她在秦王府。 “今天庄子送来几尾刚打?上来的肥鱼,炖煮之后很是美味,所以叫你来吃个?饭。” “真的呀,我最喜欢吃鱼了。” 俩人往后院去,路上不少胡府仆人低垂着脑袋走?过去,其中?一个?身形瘦弱擦身而过,阿烟看着男人的背影,总觉得感觉怪怪的。 “怎么了?” 盯着人家的仆从不好?,阿烟收回视线摇头说没事。俩人走?远后,方才?那个?瘦弱男人缓缓抬起头,眼里?多了几分震惊。 钱老?叫他?杀的人,竟然是阿烟姑娘? 李续宁一张脸本就惨白,此刻更是因为心惊而没有?半点血色。 他?的儿子李烈因为从娘胎里?带来的孱弱和呆闷,所以没有?人喜欢烈儿,就连他?的亲祖母都不稀罕他?。可唯独阿烟姑娘总是给?烈儿零嘴吃,还会笑着摸烈儿的头。烈儿更是记挂他?,将姐姐二字放在嘴边。 而且,现在他?们是合作伙伴,他?…… 李续宁眼里?闪过纠结,半响之后他?下了决定,朝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这是阿烟第一次受邀,不,应当说是第二次。阿烟很高兴,一路上和胡小姐说说笑笑。最后到了胡小姐的闺房,进?去之后阿烟惊喜的哇了一声。 同?样是房间,胡小姐的房间入门就是漂亮的珠帘,人走?过去珠帘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入里?之后是一套红木梨桌椅,上面桌布和椅垫是同?色系,都是桃粉色,一看就是小姑娘的闺房。 再转头往内室看,就见一盏喜鹊报喜屏风横在那,将内外室隔开。 屋里?点着熏香,好?闻的气息让人放松,胡小姐让阿烟坐下,吩咐丫鬟上茶。 “尝尝这个?茶叶。” “多谢。” 小姑娘水蓝色的衣裙,坐在那裙摆散开,犹如静谧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宽大的袖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落,露出?一截凝白的皓腕。顺着腕子往上看,就是一张如珠如玉的美人面。 一双杏眸含羞带怯,睫毛颤颤让人心生怜意,小巧精致的鼻子下,如樱桃似的唇微张。 刚喝过茶水莹润绯红,比涂了口脂来的还要昳丽。 胡小姐看愣了神,想到怪不得她能入了秦王府,让这些年都不近女色的秦王破戒。 这样的美人,她也?愿意娇养在王府里?。 “胡小姐?”阿烟放下茶盏,笑着叫人,胡小姐堪堪缓过来神,笑着吩咐丫鬟上菜。 “今日就是姐妹局,所以只有?你我二人,阿烟,你不会觉得单调吧?” “怎么会?我觉得很好?呀,多谢胡小姐款待。” 一桌子的菜色,还有?一些是阿烟没见过的,心想胡府日子过的比王府还好?呀。殊不知?,为了这桌子菜,胡小姐花了两个?月的零用钱! 幸好?,胡大人说会给?她报账,胡小姐才?没那么肉疼。 “我们先吃,鱼还要再炖一会才?行。” “好?。” 吃了一会,就有?几个?男仆从一起抬着大锅过来。四个?人提着,最后一个?正是身形瘦弱的李续宁。 “小姐,闷煮时辰够了,在院里?给?您和姑娘开锅?” 阿烟还没见过这等场面,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胡小姐主动解释道:“这是漠城出?名的一道菜,叫闷煮鱼。用的是抓鱼时的河水,加之附近长的旺盛的野菜去腥,放入漠城人家最爱的干豆酱慢慢熬煮,最后时辰到了,直接将锅盖打?开,就着大锅吃!” 怪不得抬着大锅过来,阿烟欣喜的盯着冒热气的大锅,已经十分期待了。 胡小姐笑着拍手?,方才?说话的仆从大喝一声:“起锅!” 带着浓郁鱼香的热气蒸腾而起,阿烟的视线随着热气走?,就见掀开一半的锅盖忽地飞起,直直的朝着屋里?而来! 胡小姐吓的尖叫,阿烟则是反应快,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将人拽倒,二人一起倒在地上,避开飞来的锅盖。 只听霹雳乓啷一阵声响,屋里?摆放的花瓶全被打?碎了! “什么人?” “来人啊,有?人行刺小姐!” 蛊心 第96节 本来安静的院里?顿时吵闹起来,李续宁看准时机,直直的朝着阿烟掠去。 . 前院男宾席位上,胡大人正在亲自给?秦王倒酒。秦王来到漠城多年,但是俩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却屈手?可数,要不是上次他?出?面解决了那位姑娘的危机,怕是秦王都不会卖他?这个?面子来赴宴。 “王爷,这是下官珍藏多年的酒,今日用它来敬王爷一杯,感谢王爷励精图治,让漠城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同?时胡大人心里?暗自感谢自己?,在位多年没出?差错,否则以这位主子的性子,他?早就人头落地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在外面大喊:“老?爷,出?事了!有?人行刺!” “什么?!” 胡大人惊的酒盏没拿住,而本来坐在上首处的秦王早就如一阵风似的出?了房门,迅速朝后宅飞奔而去。 “完了,全完了啊!” 胡大人只觉得脖子凉飕飕,他?不敢多想紧随着秦王去了。 第56章 胡府不大也不小, 齐誉还是第?一次往旁人?家的后宅去。虽然不认得路,但?循着?喊叫声齐誉顺利到达胡小姐的院子。院里已经打成一团, 房门紧闭着?, 看?来女眷们?应当在房里。 齐誉挥挥手,跟来的胡岩等人?当即冲了上去,而齐誉则是大踏步朝着?房门而去, 敲了几下后沉声道?:“是我。” 房门依旧紧闭着?, 齐誉蹙眉撩开袍子作势就要抬脚踹门,这时房门开了, 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王爷?王爷!” 透过开了一条缝隙的房门能看?到小姑娘的发鬓有些乱, 耳坠子甚至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圆眸里含了泪光,在看?见他的时候生生忍了回去。 房门大开, 阿烟扑向?齐誉,他将人?接住后视线往屋里扫了一眼, 就见胡小姐带着?丫鬟们?, 已经吓成鹌鹑似的挤在一起。 “我们?走。”他揽着?人?离去。 院子里很快就全部解决了, 齐誉转头吩咐胡岩清理现场再查明事情?原委。面对胡大人?弯腰鞠躬道?歉,秦王冷着?脸不为所动, 直直的朝着?外?面去了。 到了王府之后, 阿烟总算是缓过神来。大概是因为碰见这种情?况的次数多了, 所以她并没之前那么害怕, 还仰起头看?齐誉, 小声道?: “王爷,今日可以解蛊了。” 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那, 长眸俯视少女的脸。被惊吓过脸上依旧没有血色,若是解蛊…… “不急, 你先回去休息,本王有事需要处理。” 阿烟真?当他忙,所以点头道?:“那也成,反正小绿恢复好了,不急于这两天。” 回到自己的房间,翠红和柳绿在铺子里,荷花荷叶凑过来问东问西,还给她煮了安神汤。 “谢谢。”阿烟摸了两个小孩的发顶,笑着?将汤喝下,然后收拾一番靠在小榻上,慢慢的睡着?了。 这边齐誉确实有事,胡岩等人?回来后禀告道?:“根据胡小姐所说,当时有个家丁忽然袭击,然后场面混乱起来,有个瘦弱的人?替他们?挡住了贼人?,还让她们?关好房门。” 齐誉听出?里面的不对劲来:“那个瘦弱之人?不是胡府的?还有,袭击之人?也不是?” 胡岩点头:“刺杀之人?是胡府的,不过刚来府里没多久,平日里也不去后院,只?是今日抬东西没找到人?手,正好那人?在附近就叫他来了。瘦弱的男子则都没见过,甚至现场根本没有这号人?存在。” “不太对,”齐誉眯着?眼睛,说道?:“那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胡岩道?:“三哥,我已经叫人?查了,对了,现场刺杀者共计两名,都是朝着?女眷来的,暂时不知?是冲阿烟姑娘还是冲胡小姐。” 说完胡岩觑着?齐誉的脸色,就见男人?面无表情?着?实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如果目标是胡小姐,那对方有更多的机会行?刺,而不是在今天。”齐誉声音淡淡的,道?:“王府戒备森严,阿烟出?行?有暗卫跟着?,今日到胡府暗卫无法贴身保护,所以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胡岩肃然:“三哥的意?思是,对方是冲着?阿烟姑娘来的?难道?和前几次是一批人??” “不见得,”齐誉低头轻啜茶水,苦浓的茶让他又清醒几分。“之前行?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尤其是回漠城遇见的那些,若不是早就让暗卫埋伏好,归途定然受阻。但?这次刺杀人?数少不说,武功更是平平。” “这就怪了,”胡岩想不明白,“阿烟姑娘只?是从山村里出?来的小姑娘而已,什么时候得罪这么多人?了?” 王婶子和齐誉的谈话,他没告诉任何人?,甚至胡岩都不知?道?。齐誉敛目,道?:“去查。” 胡岩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三哥,这几日就让阿烟姑娘在王府呆着?吧,这里最安全。” . 下午的时候,睡了一觉的阿烟醒来收拾好自己,打算去铺子里看?看?。只?是走到王府门口时被侍卫拦住,道?:“姑娘,王爷说让您在府里,暂时莫要出?门。” “为什么?” 侍卫一脸为难:“姑娘,我们?就是听从吩咐,至于原因……确实不知?道?。” 王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秦王带回来一个女人?,还千娇百宠的养在王府里,甚至住的是秦王的主院。这样的人?,不管将来什么名分,他们?侍卫都不敢得罪。 阿烟也不是不讲道?理,知?道?他们?奉命行?事,于是她转身打算去找齐誉。走到半路碰见行?色匆匆的胡岩,阿烟和他说了之后胡岩道?:“你就在府里吧,万一出?去又碰见行?刺怎么办?” 阿烟不解:“那些人?不是冲着?胡小姐来的吗?不行?,我得出?去看?看?铺子,胡岩,王爷在哪里,我和他说。” 胡岩眼珠子乱转,心想可千万不能告诉阿烟姑娘三哥在哪。 “那个,要不我去帮你问,你先回去等,很快我就回来告诉你。” “也行?,快些。” 胡岩很快就来了,说可以出?门,但?是要带两名侍卫才行?。阿烟点头,就见带的人?是郝仁和李四。 阿烟笑了:“挺好,都是熟人?。” 这边阿烟前脚出?去,后脚消息就到了齐誉耳朵里。 暗无光亮的室内,只?隐隐看?见角落里有个人?影,铁链声哗啦啦,齐誉看?着?那道?人?影,唇角出?现玩味的笑:“不是奉命行?刺吗?为何反水了?” 那人?咳嗽了几声,随着?他动作铁链声更加震耳。胡岩皱着?眉头,不明白三哥为何因为此人?动用了府里的暗牢。 难道?腿脚不利索的人?这么危险? . 阿烟的铺子生意?还行?,虽然大家知?道?她是南疆人?,有一部分害怕不敢再来,但?之前买过货品的人?觉得东西好,东家也爱笑,且没有理由害人?,所以照常来买。 她到的时候翠红正在擦汗,一抬眼看?见阿烟几个,不知?怎么回事,小丫鬟脸忽地涨红,低垂着?脑袋拿抹布,一遍遍的擦拭柜台。 柳绿是个性子直的:“翠红,早上刚擦过,怎么又擦啊?” 铺子里王姐年三十五,都是过来人?明白小年轻之间的别扭,看?了看?翠红又看?了一眼随着?阿烟进来的李四,捂嘴偷笑。 阿烟不知?道?,她还走过来认真?的看?木质柜子,以为当真?有脏东西。 “翠红,别擦了,歇歇我来。” “不、不用……”往日里口齿伶俐的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结巴上了,捏着?抹布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李四倒是坦荡,直接走过来小山似的男人?站在那,瓮声瓮气的道?:“翠红,我帮你干活。” 郝仁一脸坏笑,柳绿若有所思,阿烟则是恍然大悟似的看?向?俩人?,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不用你,”翠红脸红的像是熟透的果子,低着?脑袋不敢看?李四。李四挠了挠头:“那我能帮你干点啥?” 翠红:“都不用。” 郝仁见李四有点懵,于是解围道?:“翠红,你就让他干活吧,要不然闲得慌。” 屋里人?的视线集中在俩人?身上,翠红实在不知?所措,快步朝着?后院去了,道?:“那、那你过来挑水。” 俩人?掀帘子往后院去,身后爆发一阵哄笑声。 阿烟捂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没想到李四瞧着?闷声不说话,实际上还挺主动。 正当屋里气氛欢快的时候,正门有人?来了。 “姑娘啊!” 声音里带着?哭声,阿烟转过身,就见老?妇人?领着?孩子。 “烈儿,婶子,你们?怎么来了。” 领着?孙子的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娘啊,有事相求啊!” 说着?她就要朝阿烟跪下,被阿烟扶住。 “婶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铺子里虽然现在没人?,但?是门口人?来人?往,阿烟觉得被人?看?见不好。李烈儿见到阿烟后就拽住她的衣角,小声的喊了姐姐,阿烟低头朝他笑笑,小男孩也跟着?傻笑。 到了后院,阿烟正色道?:“婶子,出?什么事了?” 老?妇人?哭的更厉害了,阿烟忙递过自己的帕子,老?妇人?擦了擦眼泪,低声道?:“今日续宁出?门,说是有事要做,原本说好晌午就能回来,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阿烟松了口气,宽慰道?:“说不定是有事绊住脚了。” 老?妇人?摇头:“不瞒姑娘,续宁是个守时的孩子,他出?门后说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从来没晚过,姑娘啊,他肯定是出?事了,你能不能帮忙找找人??” 出?事报官最好,但?老?妇人?第?一时间找到她,说明是信任她。阿烟立刻点头应下,安慰老?妇人?,等老?妇人?不哭后阿烟看?向?李烈。 李烈比旁的孩子反应慢些且不爱说话,阿烟以为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此时看?向?小孩,见他大眼睛里带了惶恐之色,紧紧拽着?祖母的一角,明显是害怕了。 “婶子,你别哭了,你和烈儿先回去,我这就着?人?去找,有什么消息立马通知?你。” 没什么法子,老?妇人?只?能离开,临走前阿烟还给烈儿塞了一把瓜子。烈儿抬头小声的说了谢谢,看?的阿烟心疼。 “我先回王府一趟。” 这事儿还得拜托王爷才行?,阿烟急匆匆的往回走,没注意?到李四和郝仁对视一眼。 到了王府后,遍寻不得齐誉,也没瞧见胡岩在,阿烟急了作势就要去找汤伯。 李四捅了捅郝仁,郝仁只?能咬牙冒头:“阿烟姑娘,要不就交给我们?吧,而且李掌柜不一定是出?事了,说不定就是出?门办事未归。” 日头西落,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天黑,阿烟觉得既然李母如此说肯定有其道?理,找一找若是真?被事情?绊住脚最好,若出?事了他们?早点打算也是好事。 “你们?俩出?门找行?吗?” 郝仁道?:“我可以再叫些人?去,我和李四留在阿烟姑娘身边守着?,这是王爷交代的任务。” “天都黑了我就不出?门了,你放心和李四去吧,趁着?太阳没落山赶紧找人?,若是天色晚了不好办。” 郝仁犹豫了一下,问:“姑娘确定不会出?门?” “确定。”阿烟郑重?点头,但?是郝仁不放心,想了想就将李四留下,让他守着?阿烟。 郝仁离开前给了李四一个颜色,李四微微点头。原本以为阿烟进屋里没看?见,殊不知?窗子打开一条缝隙,阿烟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 蛊心 第97节 不对,阿烟皱着?眉头,觉得这俩人?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幸好留下的是李四,他心思没有郝仁多,阿烟方便诈话。 刚开始李四还装傻,说什么都不知?道?,阿烟脑子转了一下,提到了翠红。 这就像是在大坝上开了个口子,立刻有水流涌出?,而李四也在激动之下不小心说漏了嘴。 “你说什么?李续宁被王爷抓了?” 李四立刻捂住嘴,摇晃着?脑袋。 “别装了,你快点告诉我,否则我立刻去找王爷,就说是你泄密!”阿烟威胁李四道?:“你如果将所有事情?说了,我不仅不会告诉旁人?是你说的,还会在翠红面前多说你的好话。” 事已至此,李四好像没有旁的选择,只?能拿开手,一脸泄气的道?:“姑娘,此话当真??” “比真?金还真?,你告诉我王爷为什么抓李续宁,现在李续宁是在王府吗?” 李四叹了口气,只?能一一道?来:“胡府行?刺一事王爷叫我们?去查,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李续宁身上,我们?就派人?将他抓回来了。” 阿烟立刻否定道?:“不可能,他不良于行?无法走路,怎么会是杀手?” “我们?刚开始也被蒙骗了,但?是姑娘,其实他可以走路,只?是身体不好而已,当时我们?抓他的时候他反击,身手甚至不在胡统领之下,若不是胡统领亲自出?马,抓他怕是还要费一阵功夫。后来就将人?带回来,现在应当关在暗牢里。” “暗牢?” 阿烟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地方,王府里竟然有暗牢? “反正这是王爷做的决定,阿烟姑娘,劝你还是不要多问。” 可是阿烟不明白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得问问才行?。 “你知?道?暗牢在哪吗?” 李四大惊失色,连忙摆手道?:“我不知?道?!” 一炷香后,李四耷拉着?脑袋指着?暗牢的入口道?:“那就是,但?是有侍卫把手,姑娘你肯定进不去,要我说这事你就别管了。” 将暗牢的位置告诉阿烟,李四自觉犯了禁忌,怕是又要挨罚,所以连忙劝解她,不让俩人?犯更大的错误。 “你放心,这都和你没关系。”阿烟边暗中观察边小声道?:“你最好离的远一些,撇清关系。” 李四苦着?脸:“撇不清了。” 暗牢入口前戒备森严,阿烟明白自己估计进不去,得另想办法才行?。正当她在想有什么办法时,就见齐誉和胡岩从里面出?来。 长身玉立的男人?手上捏着?一方帕子,正慢条斯理的擦拭掌心的血迹。俊美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手一松,那染了血的帕子就掉落在地上了。 阿烟咬牙瞅准时机,直直的跑了过去,李四惊恐的捂嘴无声尖叫,就看?见冷面秦王似乎惊讶了一瞬,而侍卫不敢拦她,直接让小姑娘跑到暗牢里面去了。 齐誉转身要去追,结果汤伯气喘吁吁的跑来:“王爷,传旨的人?到了!” 齐誉站定,叫胡岩去找人?,他则是快步和汤伯朝前厅去。 暗牢里没有窗子,一路向?下越发的阴暗潮湿。墙壁上挂着?油灯,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阿烟提着?裙摆硬着?头皮往里跑,沿途的侍卫见是她,都怔愣住,想拦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 “拦住她!”后头的胡岩大喊,前面的侍卫得了命令立刻拦人?,奔跑的阿烟被迫停下来,喘着?粗气往里探头。 “阿烟姑娘哟!”胡岩一脸无奈的跑来,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快,我带你离开。” 可是少女像是雕塑似的站在那不动,杏眸圆瞪,眼神里带着?惊恐和讶然。 不远处连油灯都照不到的角落里,四条铁链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暗色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是阿烟瞧见旁边就放着?一个轮椅。 她认得它,那就是李续宁的东西。 轮椅之下的土地被血色浸染,濡湿的地方像是吞人?的沼泽,只?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空气里带着?潮意?的铁锈气直直的往阿烟袭来,她面色白了几分,不知?是被这等场面吓到还是什么原因。 “祖宗啊!”胡岩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拉着?人?胳膊将阿烟往外?带。已经呆愣的少女,直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她才缓过神来,双目无神的问胡岩:“李续宁是要杀我还是要杀胡小姐?” 已经被她看?见了,就没那么多好隐瞒的了,胡岩道?:“阿烟姑娘,当时有个人?救了你们?还让你们?在屋里呆着?,可记得那人?是谁?” 当时情?形太过混乱,她只?记得是个身形瘦弱之人?。想了想,她突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救我们?的就是李续宁!我说为何看?那人?有些熟悉之感?,就是他!胡岩,他不是杀手,你放了他吧。” 胡岩皱眉道?:“他是没动手,可阿烟姑娘,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这事你别管了,就当方才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当没看?见?现在李续宁没犯错可被折磨的这么惨,她如何置之不理?不提俩人?的合作关系,为了烈儿,她也得让李续宁回家。 “胡岩,你就把他放了吧,他也不是什么坏人?。” 胡岩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最后无奈的道?:“不是我说放就能放的,这是王爷下的命令。” 阿烟懂了:“我去找王爷说说情?。” 后头胡岩还在喊她,可是阿烟顾不上了,眼前似乎还浮现暗牢里的情?形,入目一片血红。 少女身形紧绷着?,她想,怪不得齐誉从里面出?来要擦手,因为他手上都是鲜血。 认识齐誉已经三个月了,阿烟知?道?他杀人?不眨眼,也见过他杀人?的样子,但?那些人?都是坏人?,他只?是反击而已。 可今天不一样,李续宁救了她和胡小姐,他……他不是坏人?。 心狠手辣四个字划过,阿烟甩了甩头,心里升起荒谬之感?,她甚至冒出?自己从未了解过齐誉这样的想法。 身子紧绷让阿烟走路跌跌撞撞,她抬起头,这才发现她走到花园路口了。王府花园布景精致,不仅有假山湖水还有草地花圃,汤伯亲手照料着?,即便是秋日里也满园艳色不见萧条。 阿烟抬脚作势要转身往齐誉的书房去,耳边听见好似有脚步声。侧头一看?,是齐誉和汤伯一同往这个方向?来,似乎在说着?什么,汤伯情?绪很激动。 阿烟咬唇,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立刻闪身到旁边的假山后。等她藏起来后她想到,若是齐誉心情?好她就说这件事,若是他心情?不好,她就明日再说。 “王爷啊,这可如何是好!” 汤伯的声音带着?焦急传入耳中,阿烟竖起耳朵听,想知?道?发生什么了。 “王爷,早几年宫里不见动静,怎么阿烟姑娘一出?现,宫里竟还要给您赐婚啊!” 汤伯手里端着?的正是明黄色的圣旨,他看?见秦王就见他面色也不好看?。 “就是因为听见风声了,所以故意?来让本王不痛快。” 后来俩人?也说了一些话,可是阿烟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双眼呆滞缓缓滑落,最后跌坐在草地上。 后背处挨着?假山,凉意?顺着?衣料渗透进来,可阿烟觉得没有自己的心凉,她呼出?一口气,凉意?顺着?气体升腾向?上,将她的眼睛也弄的酸胀难受。 吧嗒吧嗒——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将小姑娘裙摆洇湿一片。 她杏眸里失了光亮,就那么直愣愣的坐在那。 许久之后,阿烟回过神来,唇角扯了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可是片刻后她又忽地捂住脸,哭出?声来。 . 自打上次康易信的影卫折损一半后,他消停了不少,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打算。 “其他人?有收获吗?” 蛊童一事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就算他有时间荣公主却等不得了,所以他派人?在整个南疆全面搜索,一旦发现蛊童的踪迹立刻擒拿回来。 “有,但?不太确定是否是蛊童。” 康易信皱着?眉头:“我不是说过,不管是不是都先带回来再说吗?” “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将军,那个叫阿烟的,我们?是否继续追捕?” “她现在人?被秦王带回大历,我们?的人?不好过去。”康易信一直在南疆边关呆着?,不曾踏入大历一步,离大历最近的距离就是两国开市的地点了。 属下提醒道?:“荣公主这些日子都是在大历境内游玩,若是我们?的人?趁机混进去……” “不可,”提到荣公主,康易信立刻拒绝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让她知?道?。” 正谈着?话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汇报荣公主的消息。 “将军,公主晕倒了!” 康易信立刻站起来,大喝道?:“她现在在哪?巫医可在?” 一炷香后,康易信赶到了开市地点,荣公主已经转醒了,但?是脸色不大好。她身边詹长宁正在给她喂药,动作轻柔像是对待上好的瓷器,而荣公主笑着?看?詹长宁,还伸手将他肩头的杂物取下来。 “看?,是枯黄的树叶。”荣公主笑起来甜甜的,道?:“秋天到了。” 詹长宁嗯了一声放下汤药碗,熟练的取过一旁放着?的甜柿子递过来。橙黄的柿子看?起来就甜,荣公主取了一个黄到发红的柿子,轻轻一咬,顿时甜液流入口中。 “这个很好吃!” 荣公主说着?给詹长宁挑了一个,詹长宁道?谢之后接过,俩人?慢慢吃着?,谁都没注意?康易信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 眼里的嫉妒似要冒出?火来,康易信捏紧拳头,咔吱咔吱作响。半响之后,他转身离开。 “将军,不进去看?看?公主吗?” 康易信沉着?脸,道?:“无能者才做这些花里胡哨的行?为。” 说谁是无能者不言而喻。 “都怪秦王,”康易信恨恨的,怎么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该给他点教?训了。” “将军的意?思是……” “两国之间开市如此重?大的事情?,不可能一直顺利,有点小波折也是正常至极。” “属下明白。” . 本来打算过几日解蛊,但?是当天晚上小姑娘抱着?一个木箱子敲响了齐誉的房门。 “进。” 阿烟进来后没像往日那样朝他凑过去而是直接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低声道?:“王爷,解蛊吧,早点解了免得出?什么差错。” 她给的那些药只?够到今天的,也就是如果今天不解,明天的齐誉说不好要经历什么。 齐誉抬眼看?她,就见她垂着?眸子默不作声的将箱子打开,装有银针的白布铺展开来,她还将一个竹筒放在一旁。 齐誉认识那个竹筒,正是装有小绿的容器。 身材高大的男人?默默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刚要坐下,就听她道?:“把衣服脱了,最好去屋里躺下。” 齐誉动作僵硬了一瞬,但?还是妥协往内室去了。阿烟没直接随着?他过去,而是先将东西在桌子上铺展开,将银针都用火烧了一遍,这才带着?东西去内室。 内室床榻旁点着?两盏微弱烛火,烛光映在男人?的线条流畅的腹肌上,一时晃了阿烟的眼睛。 但?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拉过凳子坐在一旁,用沾过水的帕子去擦他胸口位置。 带着?凉意?的布料落在身上,齐誉瞬间就绷紧了身子,腹肌形状越发的明显。他闭上眼睛不去看?,放在腿边的手收紧。 可当视线受阻时,触觉和嗅觉越发的敏~感?,小姑娘身上的香气越发的勾人?遐想,细腻的指腹划过,让他喉结上下滑动了几次。 蛊心 第98节 “一会我会让蛊虫进去,可能过程有点不舒服,你忍一下。” “嗯。” “对了王爷,我想找个人?,叫李续宁,可以帮帮我吗?最好明天就让他出?现在家里。” 她闯暗牢的事情?胡岩都说了。 齐誉沉默了一瞬,过了一会淡淡嗯了一声。 “多谢王爷。”她垂眸继续做事,抿着?红唇不吭声了。 他察觉到她声音有点哑,齐誉刚想问她,就感?觉心口一痛,再然后他有些恍惚。 阿烟划破手心,将自己的血滴落在他身上。 如果以前受伤,她大概会疼的哭出?来,可是她现在却没有,只?咬着?唇狠心捏自己,让血流的更多。 “困了就睡一会,等醒来就好了。” 齐誉确实觉得眼皮发沉,不知?这是何缘故。他想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却只?露出?一条缝隙,看?见少女幽怨的瞧着?他。 再然后,齐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绿已经在阿烟的驱动下开始干活了,只?需要将她留在他身体里的蛊毒吸出?来便可。 但?,需要她一直用自己的血去供着?,否则小绿和齐誉都有危险。 少女的皮肤越发的苍白,屋里的血腥气也浓重?的像是要化不开。 阿烟看?着?男人?沉睡中也俊俏的脸,低声道?: “往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 齐誉醒来时头痛的厉害,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就见胸口处只?有一个芝麻大小的伤疤,全然瞧不出?其他不对。 屋里已经没有少女的痕迹了,齐誉嗅了嗅气味,觉得血腥气太浓了些。一个晚上过去,他还能闻到味道?,说明她流了很多血。 正当齐誉穿衣裳想要出?去看?阿烟的时候,房门被急促的拍响:“三哥,三哥你醒了吗?” “何事如此焦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男人?一身玄色劲装肩宽腿长,风姿俊逸的模样。 “三哥,出?事了,边关出?乱子了,赶紧过去看?看?吧!” “莫不是开市的事情??” 胡岩捣蒜似的点头,焦急道?:“快走吧,刚收到的消息,我们?赶紧过去。” 齐誉沉眸,随着?胡岩往外?走,还叫人?将李续宁放了,胡岩虽然诧异但?到底没过问。不用想,肯定是阿烟姑娘用美人?计了呗! 美色误事,诚不欺我。 路上碰见汤伯,齐誉吩咐道?:“汤伯,煮些益气补血的汤给阿烟送过去。” 汤伯点头:“知?道?了王爷。” 益气补血的鸡汤送过来的时候,阿烟正在屋里打包行?礼。汤伯吓了一跳,连忙拦住阿烟,惊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阿烟杏眸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了,不过她勉强笑了笑,道?:“这些日子多亏汤伯照料,这是给您的谢礼。” 阿烟铺子挣了不少钱,她出?手阔绰给老?人?家买了上好的茶叶饼。汤伯却没看?礼物,急声道?:“姑娘啊,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之前王婶子说同心蛊会让他对她不同,阿烟没多想,她的想法是俩人?已经是拜过堂的夫妻了,他对她特别一些也是应该的,而且她对他也不一样。 后来跟着?他来到这里,阿烟喜欢大历,这里比村子里繁华不少,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挣了不少钱吃了不少好吃的,她过的很开心。 可是后来呢,后来她终于明白,原来天潢贵胄就是不一样,她私下里问过旁人?,说圣旨不可抗,若是抗旨那是掉脑袋的重?罪。 也就是说,秦王……他要有王妃了。 那她呢? 阿烟昨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她想问问他,她算什么,可是她没有勇气说出?口。想了想,俩人?之间好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不该让大将军咬他,更不该将人?捡回家,这样也就不会有同心蛊一说,更不会有现在的心痛。 “没什么,同心蛊已解,我不好再住这了,汤伯,往后您想我了可以去铺子里看?我。” 她眼睛眨了眨,将那点酸涩驱散,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意?:“我要走啦。” 翠红和柳绿都是王府的人?,她不好带走,于是就让店铺里的人?帮忙搭把手,将东西运到店铺后宅。 正好这里可以住人?,她往后就住在铺子好了。 胡岩和郝仁还有其他几个人?一同陪齐誉去边关了,家里只?剩下李四几个,李四仗着?自己和阿烟熟络,一直在店里不走,絮絮叨叨的让阿烟回去。 “李四,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往后我不会回王府了,那里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止是王府,就连齐誉她也不要了。 冷面冷心的人?,要来做什么? “阿烟姑娘哟!”李四就差给阿烟跪下了,“若是王爷回来看?见你不在,肯定要发怒啊,你就当体谅体谅我还不成吗?” 李四知?道?阿烟是个心善的人?,所以双手合十做祈求状。只?是这招没有,阿烟摇头道?: “他不会发怒,往后也不会了。” 同心蛊已解,他再也不会为她心动,再也不会对她好了。 夜里铺子关好门,阿烟让他们?赶紧回去歇着?,王姐担忧的道?:“东家,要不然今晚我陪你在这吧。” 阿烟一个小姑娘自己睡在这,他们?几个谁都不放心。王姐家里也有个小女儿和阿烟一般的年纪,她难免心疼一些。 “没关系的,我以前也是自己在家,”阿烟笑了笑,让几人?放心。等人?都走了,她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房门都锁好,这才回到房间。 秋季草虫都没了,四周安静的像是无人?之地,其实阿烟有点不适应。她将屋里的门锁好,窗户也关好,最后点了一盏豆灯放在床边。 床帐放下后榻里昏暗适合休息,可是阿烟半点困意?都没有。 她想,等哪天齐誉回来了,她再找到…… 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过去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吧。 阿烟翻了个身,呆呆的望着?光亮,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齐誉的脸,她晃了晃头,总算是将他从她脑子里驱除。 “往后都不再想他了。” 阿烟想,大抵是因为她一个人?太无聊了,白天有店里的人?陪着?,可是晚上略显孤独。 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在第?二天得到解决。 老?妇人?带着?李烈过来,说李续宁回去了。“他说就是出?去和朋友喝酒忘了时辰。” 阿烟笑容滞住,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能听老?妇人?说话。 “不过喝完酒他旧疾犯了,已经在床上躺着?动不了,所以叫我来将这些胭脂送过来,免得误了姑娘卖货。” 俩人?的合作很愉快,李续宁的胭脂因为阿烟香膏卖的好的关系,也被顺带卖了不少,这些日子分的钱比往常他们?自己干一个月还要多。 “阿烟姑娘,你瞧瞧数量对不对。” 阿烟让王姐过来记账,她则是打开一盒检查。 “嗯,李掌柜手艺还是那么好。” 老?妇人?脸上露出?点自豪的笑意?:“都是和他爹学的,唉,若是当年续宁听话,日子肯定比现在过的好。” 李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见祖母不高兴了,于是晃了晃祖母的手臂:“祖母,烈儿乖。” 阿烟笑着?摸他的头发:“烈儿确实很乖,一会给你糕点吃。” 送走祖孙俩,阿烟和店里的人?将东西摆放好,不过卖货用不上她,想了想,她出?门上街去了。 刚一踏出?铺子,隔壁布行?的春生就朝她打招呼。 “'阿烟!” 春生今年才十八岁,只?比阿烟大了一岁而已,他身量虽然没有齐誉高但?也不矮,尤其是他很爱笑,身上有齐誉没有的青葱。 “春生,吃早膳了吗?” 看?见俊俏少年自然高兴,阿烟笑眯眯的和他叙话,春生红着?脸回答道?:“吃了,你呢?” 阿烟摇头:“没有呢,不知?道?吃什么好,你有什么推荐吗?” 春生眼睛亮了:“我娘早上煮了肉馅馄饨,很香,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家吃。” 春生一家也是住在铺子后面,只?不过人?家布行?比自己家胭脂铺子大多了。 阿烟摇头,不好意?思的婉拒道?:“哪天的吧。” 虽然每日碰面都会说话,但?还没到可以去对方家里用饭的程度。春生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赶忙道?歉。 少年涨红了脸,阿烟捂嘴笑着?说没事。 突然灵光一闪,阿烟想到,自己完全可以再找个夫君啊! 她视线打量春生,越看?越满意?。 长的好看?,性格也好,而且年纪也合适,最重?要的是,他很爱笑。 比那个冷面人?好多了。 阿烟收回思绪,脸上的笑容又诚恳了几分。她本就生的美貌,当她释放善意?的时候,春生根本抵挡不住,顿时脸色越发的涨红。 ? 少男少女站在一起,分外?的养眼。 不远处的李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道?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啊? 第57章 市场封闭了半日之后, 就因为大历秦王的到来而重新开张。大历子民们原本担心?很多事情,但是都被秦王一一解决, 甚至还查出不少东西, 说?是会和南疆商议。 黄昏的时候,忙完的胡岩终于?有时间坐下歇歇,刚吃了一口?红烧肉, 就有人来送从?漠城来的飞鸽传书。 蛊心 第99节 “胡统领, 刚到的消息。” 胡岩没当回?事,寻思着漠城能出什么事啊, 还是他吃饭最重要, 一天了才有功夫吃东西。三哥一口?都没吃,把自己关在房里,似乎是解蛊之后有什么不适。 “让人煮鸡茸粥, 一会送王爷房里,对了, 备好热水。” “是。” 胡岩快速吃完三大碗饭, 将一盘子红烧肉全部?吃干净, 连盘底的汤汁都刮的一滴不剩,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吃饱喝足之后, 想起飞鸽传书, 他取过来打开小纸条。只是越看?眉头越皱, 最后一脸茫然。 胡岩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将纸条打开后又?看?了一遍, 面色不好的起身如一阵风似的跑了。 “三哥,三哥?” 拍了几下房门, 等了几息之后才听?见一声虚弱的“进来”。胡岩推开门,就见房间里没点灯, 暗的环境让人觉得压抑。 绕过屏风后直接到了内室,就见齐誉正坐在床榻边,低垂着脑袋,身上只穿着素白的寝衣,看?起来虚弱不已。 “三哥,你怎么了?”胡岩大惊,凑过来忙问道。 低垂眼眸的男子双手撑在榻边,紧紧捏着床单,手背上的青筋迸起,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 胡岩察觉到他呼吸有些乱,忙急着道:“三哥,同?心?蛊不是解了吗?” 齐誉没说?话,分筋错骨的痛让他汗如雨下,身上的寝衣被沾湿,贴在身上带来黏腻的感?觉。齐誉讨厌这个感?觉,可整整十?五年,年年都如此,月月都会来。 “何事,快说?。” 声音低沉带着颤抖,胡岩瞬间就明白了,立刻道:“三哥,是不是毒发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同?心?蛊解了,你体内的毒无法被制衡,搞不好会爆发的更厉害!三哥,你等着,我?去叫大夫!” 胡岩撒腿就跑,后头的齐誉咳了一声想要叫人,可是人早就跑没影了,只剩下半开的房门,灌进来阵阵凉意。 齐誉闭上眼睛重重的呼吸,痛苦却半点都得不到缓解,甚至视线越发的模糊。 他脸上露出苦涩的笑。 又?要和以前一样?看?不见了吗? 虽然月月都有这么几天,可是自从?遇见阿烟后,似乎缓解了不少。后来更是因为同?心?蛊的关系,他甚至不会毒发。 想到那个爱笑的小姑娘,齐誉忽地镇定下来,大掌摸向自己心?口?的位置,薄唇微张,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很快大夫就来了,齐誉早就知道此毒无解,但还是喝了大夫给开的安神汤,没过一会就昏睡过去。 房间外胡岩将大夫送走,他手心?了还捏着那张纸条,被汗水浸湿后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了。 现在三哥这个情况,他要怎么告诉他这个噩耗?本就痛苦,听?到这个消息定然会雪上加霜。罢了,等明天他好一些再说?吧。 . 这世上就是如此不公,有人痛苦有人快乐,还有人陷在痛苦里但是寻欢作乐。 阿烟从?王府搬出来后,李四让那些暗中盯着的人继续看?好,尤其是夜里阿烟自己的时候,一定要护着她安全。 李四来店铺里,结果阿烟苦口?婆心?的劝他,让他好好回?去干自己的事情,倒给李四整懵了,寻思着不对啊,我?不是来劝阿烟姑娘回?去的吗? 没办法,李四自觉脑子不够用,索性也不进店里,直接就在对面的酒楼看?着。 但,这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客官,总计一两六钱。” 酒楼的跑堂伙计笑着过来添茶,顺道将李四该付的钱报了一遍。 “这么多?”李四皱着眉头看?向桌子,只是菜和糕点都吃完了,只剩下空碟子了。 伙计脾气好,笑着一一讲解:“这碟是卤头肉,这碟是香酥鸡块,这碟是莲花糕,还有您点的酒水。” 随着伙计的动作,李四转动视线,就见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空酒坛子,足有五坛。 “都是本店最好的酒,价格嘛,自然也贵一些。” 李四挠挠头,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然喝了这么多,算了下次还是去旁边的茶楼坐着吧,总比这里便宜。他伸手掏钱,却只摸到一把铜板,拿出来数一数,连零头都不够。 饶是懂待客之道的伙计也变了脸色,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位客人,您在开玩笑吧。” 没钱来酒楼干什么?还点了那么多东西。 伙计说?话声不小,顿时引得附近食客看?过来,闹的李四红了脸。 “那个,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回?去取。” 李四说?着站起来就要走,那伙计横跨一步拦住他,上下打量道:“你不能说?走就走,总得留下点什么做抵押。” 哪有可以抵押的东西?李四穿着一身劲装,身上连个玉佩都没有! 李四有点恼,当即嗓门大了不少,喊道:“我?肯定不会跑路,才一两多银子而已,我?又?不是没钱!” 伙计这回?连笑都收了,当即道:“来,大家伙评评理,这位客人吃完饭说?回?家取钱给我?送来,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还回?不回?来啊?” 李四这些年跟着齐誉,哪里送过这样?的委屈?气的当即就要动手,那伙计退后一步,大喊道:“来人啊,这人吃霸王餐不说?还要打人!” 响亮的一嗓子,直接将街上闲逛的人也吸引过来,不少人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对面的云香阁里,王姐先发现的,阿烟本来是在帮忙摆货,被王姐拉过来:“东家,你快看?,那个是不是李四啊?” 阿烟定睛一瞧,果然是李四,正脸红脖子粗的要和人打架。阿烟小跑过去,挤进人群里,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胭脂铺子旁边布行少东家春生瞧见阿烟过去,他也紧随而至,捏紧拳头隔开众人,一副护花使者模样?。阿烟看?他一眼,眼里带着感?谢。 少女粉面桃腮,笑起来更是若仙女下凡,春生顿时红了脸。 “这人吃饭不给钱!” “什么不给钱,我?都说?回?去取了!” 酒楼伙计和李四你一言我?一语,阿烟听?两句就明白了,当即从?荷包里掏出足量的碎银子递过去,道:“这是我?朋友,我?替他付钱。” “哎哟,掌柜的豪气!”伙计认识阿烟,当即说?了不少好话,而看?热闹的人群慢慢散去,等阿烟拽着李四进云香阁后,更是没人关注了。 “李四,你怎么还没回?去?” 李四哦了一声,先是道谢:“多谢阿烟姑娘解围,钱一会我?取来给你。” 然后话音一转道:“要是阿烟姑娘跟我?回?去,那就更好了。” 阿烟哭笑不得:“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不会回?去了。” 说?完,她看?向门口?,就见春生站在那似乎有话说?。在春生看?来,阿烟姑娘应当是某户人家的大小姐,可能和家里闹别扭了所以才住在店铺里。 “春生,有什么事情吗?”阿烟温声问他。 春生人不错,还时常来给阿烟送他母亲做的美食,阿烟对他感?观很好,甚至答应他明日一起去城外的寺庙上香赏景。春生说?秋季一来,满山的枫树叶火红一片,好看?极了。 春生看?了看?阿烟又?看?了看?李四,心?想这男人长的黑黢黢的,阿烟姑娘应当不喜欢他,可能真?是朋友。 “没什么,我?娘熬了鸡汤,明天早上下鸡汤面,给你盛一碗过来吧?” 阿烟笑着点头:“多谢了,替我?谢谢婶子。” 春生脸红的说?不用谢,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家了。 “阿烟姑娘,这个叫春生的为何对你如此好?”李四虽然脑子没那么聪明,但也敏锐的察觉出不太?对劲了。 “没什么,都街里街坊住着,行了,钱不用给,你快点回?去吧,眼看?着天就黑了。” 翠红和柳绿都是王府的人,自然也留在王府了,阿烟逗他:“回?去晚了翠红担心?。” 李四涨红了脸,这次是不好意思,他小声道:“没有。” 阿烟也不逗他了,道:“我?铺子一会就关门,你快回?去吧。” 没办法,李四只能离开,他吩咐暗卫们看?紧人。 夜里,阿烟还是和之前一样?有些睡不着,脑海里时不时会闪过男人冷峻的脸。 有时候闲下来就会想,他知道了吗?应该知道吧。可是他没有半点行动。 阿烟侧躺着,一只手垫在脑后,去看?轻纱帐外昏黄的蜡烛。 漂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伤心?,但浓密的睫毛眨了几下,方才的难过又?好似错觉。 有时候她想,也怪自己涉世不深,不知道王爷这等尊贵的人,连婚事都没法控制,必须听?从?上面的旨意。 可是,她又?觉得生在皇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处处受制于?人,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很多,又?如之前一样?月上高梢才觉得眼皮发沉,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起来后,王姐说?她气色不好,眼底青色太?明显了。 “东家,你是不是夜里不敢睡觉啊?要不然我?晚上来陪你吧?” 王姐提了好几次了,确实是担心?阿烟,阿烟寻思了一会,道:“方便吗?” 王姐笑呵呵:“哪有不方便啊,家里人都能照顾好自己,根本用不上我?,正好可以陪东家住几天。对了东家,早上饭吃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捏几个馄饨?” 王姐除了算账外还担着做饭的活,阿烟不好意思她干这么多,就给她涨了点月银,这导致王姐干活的热情越发高涨,拦都拦不住。 “不用麻烦,我?去外面的小吃摊子吃一口?就成。” 过了这条街道有一条小吃街,早上天不亮就有人摆摊买吃食,什么肉饼馄饨应有尽有,阿烟懒得自己做,直接出门吃。 王姐摇头道:“我?做的也好吃,东家你就在家吃吧,很快就好。” 说?着王姐就撸袖子作势要去后院干活,这时忽地有少年的嗓音出现。 “阿烟,给你端了鸡汤面!” 王姐拍手大笑:“春生少爷,你可来的真?及时啊!” 说?完王姐快步去将春生迎了进来,阿烟要去端他手里的汤面,被他躲开,道:“烫手,我?给你放桌子上。” 阿烟笑着说?好,王姐目送少年少女离去。 说?实话,从?背影俩看?俩人十?分相配。 后宅院子里有桌椅,春生识趣的没往人家少女闺房进,而是将汤碗放在桌子上,把筷子横到上面,道:“趁热吃。” 一大碗汤面,上头飘着油花,面条细滑看?着就弹牙,碗边的几块鸡肉更是肥美。脆爽的蔬菜绿油油的,让人食欲大动。 阿烟坐下后用筷子先吃了一口?面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汤底鲜香,面条吸收汤汁后让人欲罢不能。 “很好吃!”阿烟抬起头,笑着道:“谢谢婶子,谢谢春生。” 春生笑的唇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你喜欢就好,那我?先回?去了,一会来接你去寺庙。” “好。” 蛊心 第100节 用完一碗面,阿烟回?房里收拾一番,就去门口?坐春生家的马车往城外去了。 从?早上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被王府暗卫看?在眼里,有个人手里拿着纸笔,趴在墙上迅速记下:对方送鸡汤面,接姑娘出城,俩人共乘马车。 “将这个送回?王府,你们几个跟我?走,追上去!” 暗卫们各司其职,也迅速出城去了。 马车里的春生很照顾阿烟,还给她带了水和零嘴,一路上说?了不少有趣的事情,逗的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就没断过。 到了城外寺庙山脚下,车夫将马车停好,春生则是先下车,给阿烟摆好矮凳,作势就要扶她。 阿烟想都没想,立刻避开。等她反应过来时,就见春生一脸尴尬。 “我?……” 之前和齐誉在一起时,她从?不会避开齐誉,甚至有时候会从?车上往下跳,齐誉伸开双臂牢牢的接住她。 难道是因为和春生不够熟悉? 一瞬间她想了很多,最后朝着春生笑笑,道:“我?们走吧。” 刚才的尴尬似乎被风吹走了,春生笑着提醒她注意脚下,少男少女并肩而行,朝着山上去了。 “听?说?这里求签很灵,阿烟,要不要求一支?” “好呀。” 微风拂过带来少女身上的甜香,似乎能让人放松身心?似的,让春生脸上的笑容更大。他低头,就见少女湖青色的裙摆和自己的衣摆交叠在一起,有种不言而喻的亲密感?。 春生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愉悦,甚至觉得脚下都轻了几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如在云端。 “你想求什么?”少女提着裙摆迈上一个台阶,侧头问他。 “我?,”水润的杏眸盯着他看?,春生还有点紧张了,“我?想……求个姻缘。” 他不敢和阿烟对视,低垂眼眸看?脚下,道:“眼看?着没多久就要过年了,到时候我?十?九岁,该成家立业了。” 阿烟点头,春生反问:“你呢?想求什么?” “暂时没想好。” “那你现在想想。” “唔……那就请求佛祖让我?生意兴隆!” 少女眼睛笑的弯弯,春生也跟着一起笑,最后俩人到了之后先去殿内磕头捐香油钱。 跪在垫子上,阿烟十?分虔诚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本想按照之前的想法求财,可不知怎么回?事,她脑海里闪过齐誉毒发时痛苦的模样?。 片刻后,她叹气一声,心?里默念道:愿佛祖保佑身边之人健康平安。 香油钱阿烟给了一大把铜板,都是她精心?挑选过最干净的,出门前还挨个擦拭一遍。春生家信佛,这次来也是为了还愿,所以给的多,直接放里一个银锭子。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寺庙来人不多,俩人去往后山处欣赏美景,惊叹的阿烟瞪圆了眼睛。 “好美!” 她提着裙摆跑到满是落叶的树下,仰头看?如火似的叶子,少女面颊也被映衬的像是染了胭脂似的,粉嫩可爱。 春生心?里越发的满足,看?着她围绕着树转圈,看?着她蹲在地上捡落叶,挑来挑去,最后捡了两个形状最漂亮的。 “你要吗?”阿烟抬头问春生。 “要!”春生凑过来,以为阿烟会将手里的落叶给他,谁成想她道:“那你快过来挑,晾晒之后夹在书里,很漂亮的。” . 回?城后已经是晌午了,阿烟回?铺子想要帮忙,王姐则是让她去休息。大概是今天走的路多,躺下没一会阿烟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了,阿烟去前面铺子帮忙卖货。晚上天色渐黑,春生来了。 “阿烟,听?说?今天城里有杂耍,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真?的啊?可是这么晚了还会有吗?” 春生点头:“有的,才刚刚开始,我?们现在去正好。” 王姐推阿烟:“去吧,铺子里交给我?们就成,东家可以晚点回?来。” 阿烟从?来没看?过杂耍,当即来了兴趣,直接跟着春生走了。等她出来之后才发现穿的少了,晚上的风凉的入骨,她哆嗦了一下。 春生注意到了,于?是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阿烟披在肩上。 “多谢。” “客气。” 俩人朝着城门处走,春生提前打听?过,带着阿烟直接找到地方,果然见不少人围着,似乎还有火光。 “看?,在那!”阿烟激动的抓住春生的胳膊,少年紧张的同?手同?脚,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到了之后春生打头阵往里挤,阿烟跟在他身后,勉强找到一小块空地,能看?见里面。 “哇!” 一阵欢呼声和掌声,阿烟也激动的跟着鼓掌,看?着杂耍那人拿起一根木头,嘴里忽然喷出火,直接将木头点燃变成火把! “好!” 阿烟用力拍手,都将手心?拍红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场地中间。 她专心?致志,但是有人一心?二?用,一边看?杂耍,一边分神悄悄看?她。大概是少年的眼神太?过炙`热,比杂耍人变出来的火焰还要烤人。 阿烟侧头,被抓包的少年明显慌乱起来,不过少女朝着他露出笑意,春生像是得了定心?丸似的,也跟着一起傻笑。 今天过的特别充实,阿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对于?春生她也不反感?,甚至还想过,自己对齐誉感?觉不同?,会不会是因为同?心?蛊? 那她要不要也给春生下个同?心?蛊? 正思忱着,感?觉到有人拽她的袖子,但是这里人太?多了,也不知道是谁。她低头看?,天色太?暗什么也没瞧见,倒是看?见少年抿着唇,眼神有点闪躲,而且他胳膊垂下,宽大的袖子罩住他的手,没看?见他在做什么。 他是想牵手? 果然,似乎有肌肤蹭过,但是没抓到她的手。亦或者,他还是有些犹豫。 阿烟想起和齐誉牵手,那时候有说?不出的甜意冒出来,就连嘴里都是甜的。她垂下眼眸,心?想若是春生想牵就牵,反正他对自己有意思,自己也愿意尝试。 但他太?笨了,迟迟没碰到她的手,阿烟咬牙壮着胆子将自己的手伸到一旁,直接抓住春生的手! 只是她以为春生人瘦手也该小才是,没想到手掌还挺大的,甚至虎口?处还有茧子。 等等,茧子? 春生一个从?小跟着家里卖布的人,虎口?为什么有茧子? 心?里忽地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阿烟缓缓转过头,就见她身后不知何时立住一道颀长的身影,而她抓的手正是对方。 面容冷峻的男人眯了眯眼睛,在火光下他的眸子越发的深邃晦涩难辨,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形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阿烟吓的立刻要松手,却被他一把拉住,然后一股大力袭来,她直接被拽着走出人群。 春生发现不对追赶上来,刚要大喝一声“贼人放开阿烟”,就见前面那个玄衣男子回?过头,修长的眉眼含着冷意,直直的朝着他射过来。 “王、王爷?” 漠城是秦王的领地,不少人曾见过秦王入城,而春生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甚至对俊美无双的秦王孺慕不已,所以即使暗色里他也能认出,他就是秦王! 齐誉面容冷,眼神更冷,春生双腿颤颤,最后实在受不住直接转身跑了! “哎,春生,”阿烟赶紧叫人,“你干什么去?” 只是少年跑的很快,压根就没听?见她说?话。 阿烟嘀咕道:“幸好没下同?心?蛊。” 不远处杂耍观众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齐誉只听?见了同?心?蛊三个字。他手上用力,将少女抓的更紧,直接带着她来到一旁偏僻的巷子里,将人一把按到墙上。 阿烟吓了一跳,刚要尖叫,就被男人抓住两只手,猛的按在了他胸口?。 温度热的惊人,心?跳声更是透过衣料传递到她手上。长身玉立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将光亮挡的严严实实,只剩下黑暗里急促的呼吸声。 她听?见男人咬牙切齿:“同?心?蛊有多少算多少,都下给本王!” 第58章 远处的喧嚣似乎都?与这个昏暗的角落无关。人群的欢呼声, 鼓掌呐喊声都?被高大?的身躯隔离在外。 阿烟仰头看他,漂亮的眸子微红, 双肩紧绷着?带着?倔强。 齐誉眼睛已经看不大?清楚了, 尤其是在夜里更是如失明一般,但他看见她如星辰般璀璨的杏眸,也感受到她的抵触。 毒发带来的痛意越发明显, 额前的汗缓缓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淌, 很快就将衣襟洇湿一片。他手颤的连阿烟都?感觉到了,但是她咬着?唇挣脱他的禁锢, 作势就要走。 齐誉身量高手臂长, 直接将人揽住,上前将人圈在自己的手臂里,因为疼痛气息越发的不稳:“所以, 你?要给谁下蛊?” 阿烟被他这句话问的难受:“我是南疆人不假,可以是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旁人下蛊, 当时你?身中同心蛊是我无意为之, 且这三个月以来, 我一直在你?身边怕蛊反噬。王爷,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蛊毒已经解了, 你?再也不会因为同心蛊而喜欢我了, 就这样吧。” 她每多说一个字, 齐誉就多疼上一分?, 他手指狠狠抠着?手心这才能让自己保持理智和清醒。 这些阿烟都?不知道,她正在难过的想哭, 只是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能哭出来, 至少不要在他面前哭出来。 不想再看他的脸,阿烟垂下眸子,就听头顶上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 “所以,你?以为都?是因为同心蛊?” 阿烟没明白他的意思,她刚想问他说什么,就听见更为热烈的掌声,将俩人的声音全都?掩盖住,只能看见嘴巴一张一合。 齐誉彻底看不见了,陷入黑暗前他伸手抚上她的肩头不让她离开?,披风布料入手后能清晰的摸到纹路,他抿着?唇,俯身朝着?少女凑近。 “回?王府。” “不要,”阿烟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倔强的拂开?他的手。她太过用力,打在他的手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阿烟吓了一跳,齐誉则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皱眉,伸手去?解披风的绳子。 大?概是失明的事情每月都?有?一次,他修长的手指行动如常,即使阿烟挣扎着?,也被他顺利的解开?,披风直接从她肩头掉在地上。 “你?干什么?” 阿烟觉得今天的齐誉太怪了,他到底要怎么样? 未等她想明白,肩头一沉,是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裳脱了将她裹住。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让阿烟愣了一瞬。也就是这么会功夫,他忽地直直朝她身上倒过来,脑袋落在她的肩头,发出一声闷哼。 蛊心 第101节 “齐誉?” 阿烟吓了一跳,不远处原本看热闹的胡岩立刻跑过来,赶紧将人扶起来,快速说道:“三哥毒发了,原本应该好好休息但是他不听劝,知道你?搬离王府后快马加鞭赶回?来。本来他现在就虚弱,估计路途辛苦,他挺不住了!” 胡岩将人扶起来,暗卫们也跑过来帮忙,将人带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太快了,阿烟甚至反应不过来。 直到回?到铺子里,王姐他们收拾好店里准备关门,她过来问道:“东家,我今夜留下,就住在你?隔壁的房间,别?怕,夜里好好休息。” 说完,王姐注意到阿烟身上披着?的男人衣袍,因为太过宽大?,阿烟行走之时,袍子已经拖地了。 小姑娘脸色也不大?好,但是王姐识趣的没问,让她先回?去?休息,她来关店门。 进屋之后,阿烟将齐誉的衣裳放在椅子上,她则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衣裳发呆。 桌子上点了烛台,烛火摇曳将小姑娘的眼眸映的越发红了。她伸手去?触碰那件衣裳,手下的触感有?点黏腻,收回?手时阿烟的指腹上已经沾了发黑的血迹。 阿烟呆呆的看着?,许久也没缓过神。 . 原本王姐以为她陪着?东家住,东家不害怕就能睡的好,谁成想第二日起来,东家依旧是顶着?青色的眼底,甚至瞧着?还不如之前。 王姐担忧的道:“东家啊,昨晚没睡好吗?” 阿烟怕她多想,于是解释道:“吃太多没消化,所以夜里睡的不太安稳。” 王姐没多想,早上做了一碗热汤面,在寒冷的天气吃着?正好。 “越来越冷了,这一哈气都?能看见了。” 阿烟挑了一口面条,道:“是啊,都?十月了。” “估计快下雪了,东家,冬天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阿烟还真没准备,在南疆的时候雨水多,很少下雪,冬日里也没那么冷,这是阿烟第一次在旁的地方经历深秋,还不知漠城的冬日是什么样子。 “冷的很,不穿厚实点手都?容易冻伤,对了东家,过冬的炭火准备好了吗?” 阿烟摇头,王姐道:“不点炭盆屋里冷,这样,趁着?早上铺子里没人我去?买炭回?来。东家你?看成吗?” “行,我和你?一起去?。” 吃完饭,阿烟和王姐一起往外走,临离开?前阿烟往旁边的布行瞥了一眼,见竟然?还没开?门。 “怪了,他们开?门总是比咱们家早,今天怎么晚了。” 阿烟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事情,春生被秦王吓的抛下她独自跑了。她拢了拢鬓角的碎发,低声道:“可能有?事吧。” 在铺子里付了钱,下午店家就会将一车炭火送过来,阿烟还挑了几?匹厚实的衣料,直接让布庄的绣娘做好成衣送来。 王姐小声问:“东家,你?怎么不在春生家买,还能便宜些。” 昨晚俩人还一起出门去?看杂耍,但不知怎么回?事还是分?开?回?来的。王姐有?心多问,生怕东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但又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事,所以只能这样侧面问一嘴。 “也没贵到哪去?,都?差不多。” 阿烟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王姐便也不问了。 . 秦王府。 汤伯紧张的来回?踱步,胡岩也是一脸急色,府医诊脉结束后皱着?眉头,面色不好的道:“王爷毒发的情况,又严重?了。” 胡岩愣住,汤伯则是老泪纵横。 胡岩道:“什么意思?” 府医叹气一声:“之前会剧痛和失明,但王爷能忍常人所不能,所以挺几?天就过去?了,但是……这毒已经伴随王爷十几?年?,早就毒入骨髓,如今更是情况加重?,若是再不想办法解决,说不好会每月发作几?次,最?后……” 府医没往下说,但是胡岩明白了。 最?后,英年?早逝是三哥的结局。 “龙晶草都?压制不了了吗?” 府医摇头:“能,但是作用不大?了,胡统领,必须要尽快解毒才行。” “下个月就要返京,王爷如此虚弱,这一路可如何是好啊!”汤伯说到这又心疼的掉眼泪。 胡岩也心疼,但是没什么好办法,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找解药,试了无数次,可是根本不行。 他生气的跺脚,恨不得躺在床上受罪的是自己。 出了房门,汤伯擦了擦眼睛,小声的恳求胡岩:“胡统领,你?能不能让阿烟姑娘回?来啊?王爷在乎她,若是阿烟姑娘在身边,想必王爷也能好受一些。” 不提还好,一提胡岩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古怪的道:“确实该让她过来一趟。” 他一直想求证一件事,但是三哥不让。可是如今……胡岩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咬咬牙大?步离开?。 胡岩的到来让阿烟没想到,毕竟认识,阿烟就将胡岩带到后院坐下,还倒了茶水招待她。 见少女看起来过的不错,胡岩多少有?些为他三哥不值得。 从边关到漠城是离的不远,可是天都?要黑了,三哥眼睛还看不大?清楚,疯狂骑马往回?赶不知道有?多危险!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下马,再被锋利的石子或者树枝划到,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因为三哥知道了阿烟姑娘离开?王府的消息,还收到暗卫送来的她和男人一起出寺庙的事情。 当时三哥沉着?脸,不顾身上的疼直接往外走,谁都?拦不住。 快马加鞭的回?来,就是为了阿烟姑娘,可是她呢?似乎并不在乎三哥。 值得吗?胡岩甚至想问三哥,可是他知道没有?答案。 “阿烟姑娘,这里到底没有?王府宽敞,不如回?王府住算了。” 阿烟摇头,笑道:“我说过,我不会再回?去?了。” 胡岩道:“可是你?自己一个姑娘家,住在外面不安全。” 阿烟反驳:“安全的很,漠城在王爷和胡大?人的共同治理下非常安全,没有?比漠城更安全的地方了。” 胡岩语塞,最?后仰头将茶水喝了,而后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发出响声。 “那你?怎么不想想王爷?阿烟姑娘,你?平心而论,王爷对你?怎么样?” 这个问题阿烟问过自己,回?答是:还可以。 他给她的物质方面无疑是最?好的,住在宽敞的地方,吃食都?精致。但是他给她的情感是匮乏的,让她贫穷的像是一个乞丐。 胡岩叹气,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阿烟姑娘,抱歉了。” 送炭的人来了,王姐去?后院找阿烟,却发现后院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摆放的两个茶盏。 “奇怪,人呢?” . 王府里,汤伯将煮好的补汤一勺一勺的喂给齐誉,没过多久,齐誉从昏睡中醒来。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依然?感受到身边之人是谁,于是喊了声汤伯。 汤伯眼眶发红,急忙问道:“王爷,觉得怎么样?” 齐誉一只手撑着?自己坐起来,感觉身上的疼痛缓解不少,他问道:“府医研究出新?药方了?” 汤伯视线扫过旁边放着?的补汤上,浓稠的颜色像是血一般。 “嗯,”汤伯回?答道。 齐誉没多想,让汤伯准备热水,他起身沐浴将身上黏腻的汗液洗干净。出浴后手掌心的伤口被泡的发白,齐誉没多理会,随意的找了干净棉布包好。 “叫胡统领过来。” 门口侍卫立刻跑开?了。 没过一会,胡岩就来了,关切道:“三哥,觉得怎么样?” “还好,”他蹙眉道:“那个叫春生的,他现在如何了?” 齐誉看不见,所以没瞧见胡岩摇头不赞成的看着?他。但还是规矩的回?答道:“昨晚回?去?就病了,今天还没出门。” 齐誉颔首,然?后手指轻击膝盖,似乎在思考什么。 “对了三哥,那个叫李续宁的,我们的人一直暗中盯着?他,没见他联系谁。” “要我说,三哥就不该听阿烟姑娘的将人放走,就算现在我们再将人抓回?来,也不好撬开?他的口了,这人是个硬骨头。” “不必再说,”齐誉打断胡岩的话,道:“看住人就好。” 胡岩撇撇嘴,只能低头称是。 原本以为秦王会问阿烟,却不想他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的一个人在房里呆着?。 黄昏的时候,齐誉察觉到体内痛苦加剧,很快额头就沁了薄汗,他弯腰抓着?衣襟,忍受如浪潮般涌来的痛苦。 “王爷,老奴进来了。” 外面响起汤伯的声音,他说完这句话就推门而入,在看见齐誉躺在地上的时候,汤伯吓的差点将手里的托盘扔了! “王爷!” 汤伯一喊,守在外面的胡岩迅速赶来,直接将齐誉扶起来,见他面如白纸便知道情况不好。 “汤伯,快!” 汤伯赶紧打开?盖子,将一碗颜色如血的汤水递了过来。“王爷,您喝一点这个汤吧,会好受不少。” 之前喂汤时齐誉昏迷着?,但此刻他清醒所以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浓眉皱起,他哑声道:“这汤里都?有?什么?” 胡岩和汤伯对视一眼,胡岩摇了摇头,汤伯只能硬着?头皮道:“就是一些草药,混在一起可能不太好喝,但是效果还可以,王爷,喝了吧。” 胡岩一颗心提了起来,紧张的看向齐誉,就见男人虽双目无神,但依旧准确的盯住补汤所在。 “叫府医过来,”齐誉说完这句话就抿唇咬牙,额上起了青筋。 “三哥,你?快喝吧,这个有?效果!” 说完这句话胡岩立刻住嘴,齐誉则是转向他的方向:“你?怎么知道有?效果?” “我、我是听汤伯说的,汤伯,对吧?” “对对,是老奴见胡统领担心王爷,就赶紧告诉他了。”汤伯在旁边打圆场,“王爷,快喝了吧。” 俩人说完,齐誉似乎相信了,他摸索着?去?端汤碗,汤伯见状上前帮忙,却不想男人将碗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而后猛的将汤碗砸在地上。 清脆的响声和迸溅的汤水让屋里陷入寂静,齐誉冷着?脸看向二人方向:“本王再问一次,这里面是什么?为何有?血腥气?” 蛊心 第102节 胡岩咬牙就是不承认:“没有?!三哥,就是汤药熬的!” 因为疼痛太过难熬,齐誉处于要晕倒的边缘,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冷声道:“胡岩,阿烟在哪?” 胡岩慌了,汤伯也不知所措。 齐誉看不见二人的表情,但明显察觉到二人呼吸不稳。冷意顺延,齐誉缓缓站起身:“最?后问一遍,她在哪?” . 胡岩看着?走在前面略显狼狈的齐誉,他不明白三哥只怎么知道汤药有?问题的。 “胡岩,”前面的齐誉缓下脚步,冷声叫人,胡岩哎了一声立刻上前,将房门打开?。 门开?后屋里能听见女子低低的哭泣声,齐誉心头一跳,快步往里去?。 “阿烟,”齐誉循着?哭声找人,情急之下没注意到前方有?个凳子,直接被绊倒,发出巨大?的声响。 哭声停了,阿烟泪眼朦胧的朝着?屏风后看,她好像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齐誉,齐誉是你?吗?” 少女缩在床角,手上用白布包扎着?,但血色浸透了出来。她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朝着?床边挪动。 可是在角落里缩的时间太久了,双腿发麻,直接从床上倒栽葱掉到了地上。 膝盖和手肘都?疼的厉害,阿烟又忍不住哭了,喊道:“齐誉,齐誉你?来救我~” 屏风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跌跌撞撞的过来,将屏风撞的挪动了几?寸,阿烟抬起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阿烟?” 齐誉走过来,叫她的名字。阿烟泣声回?应道:“我在这!齐誉,胡岩把我手指头割破了!” 小姑娘泪流满面,挣扎着?站起来,直直的朝着?男人扑过去?。齐誉没做准备,后退一步才站定,随后感觉到她哭的似乎更厉害了。 就像是小朋友,旁边没人的时候不会哭,一旦有?人给撑腰,反倒是哭的厉害。 “伤口在哪?” 男人说话时胸腔震动,身上的热度沿着?衣料传来,让她心安不少。 “在这,你?看,他割破我两个手指头!” 阿烟举起手想要给齐誉看,后知后觉齐誉现在看不见,刚要收回?手时被男人握住,一点点用指腹摸索过来,眉头也越来越皱。 “胡岩!”齐誉叫人进来,胡岩立刻走进来,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还未等说话,就听齐誉冷声道:“给阿烟道歉。” 看见胡岩后,怀里的小姑娘明显往后缩了缩,看来真是怕了。齐誉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只隐忍未发罢了。 “对不起,”半响之后,胡岩才面红耳赤的憋出这么一句。 “下去?领罚。” “是。” 齐誉拍了拍阿烟的后背,问她:“这样行吗?” 阿烟从他身前探出脑袋,用齐誉的胳膊挡住自己,只露出一双哭肿了的杏眸,道:“那你?说说,为何要割破我的手指?你?用我的血做什么了?” 胡岩一副不想说的模样。齐誉眉梢微动,冷声道:“下去?。” “是,”胡岩像是如释重?负似的走了出去?,还将房门关好。 阿烟用齐誉的袖口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问:“为什么呀?齐誉,胡岩是看我不顺眼吗?” 察觉到男人的手臂收紧,阿烟不明所以,齐誉则是道:“来多久了?” “都?快一天了!外面的天都?黑了。” “饿了吗?” “饿了。” 随后阿烟意识到什么,立刻松开?抱住他窄腰的手,退后一步后学着?他的样子,也放冷了声音,道:“不必麻烦王爷,让民女回?家就好。” “刚才不还叫我齐誉?” 阿烟哦了一声:“叫错了还不行吗?” 齐誉背过手,长身玉立的男人即便面色不好,瞧着?依旧是风姿俊逸,他道:“你?受伤是本王约束下属不力,理应由?本王负责,等伤口养好了再回?去?。” “一点小伤而已,估计明天就结痂了。” 阿烟为自己方才失控抱他的事而自责,生怕自己越和他呆下去?,事情变得就越不可控。 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也好,”齐誉侧过身子,道:“叫人送你?回?去?。” 阿烟顺利在天黑前回?到云香阁,王姐都?要急死了,忙上前来:“东家啊,您这是去?哪里了?怎么不知会一声呢,我生怕您出了什么事情,都?要去?报官了!” 阿烟笑笑:“没事,对了,铺子要关了吧?” 王姐:“对,我让他们都?走了,行了,东家您回?来就好,我这就关店门。” 阿烟手上拎着?大?包小包,都?是出秦王府时汤伯给她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汤伯说了,银票是胡岩给的,表示抱歉。 道歉她收了,钱也得收,她才不客气。 手上两道口子,她这么怕疼的人为此哭了很久,十指连心,痛的很,她收钱不过分?。 王姐依旧没走,夜里就睡在阿烟的隔壁,不过她记挂着?阿烟睡不好,所以王姐起夜的时候出来,想看看阿烟睡没睡着?。 站在门口耳朵贴着?房门,屋里似乎没有?声音,王姐满意的点头,看来东家今夜能睡的香甜了。 等王姐回?到房间房门关上后,隔壁阿烟房里,一道颀长的黑影才缓缓从桌子旁站起身。 月光如水,深秋的天气夜里已经很凉了。几?个暗卫裹紧自己身上的衣裳,互相凑近一些取暖,可依旧觉得冷的很。 “我先守着?,你?回?去?睡一会吧。”一个暗卫小声道。 另一个暗卫摇头:“不敢啊,你?没瞧见啊,王爷方才进去?了。” “王爷这么晚来干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 俩人正说着?话,就见秦王身手利落的从墙上跳下,最?后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回?到王府里,厅堂灯火通明,越发衬的地上跪着?那人脸色如土。 “说吧。” 第59章 早在村子里的时候, 胡岩就怀疑过阿烟的身?份,那时候齐誉拦着他加之他也下不?去手?, 所以?一直未曾验证。 但是?这次眼看?着齐誉要不?行了, 胡岩咬牙当?了这个坏人,他划破阿烟的手?指放血,没敢多放只要了几?滴。补汤里因为她的血而起效, 肉眼可见的能?止疼。 只不?过因为剂量太少, 所以?效果维持一会罢了。 上首处的齐誉额上带着汗珠,但他随意的擦了一下, 坐在那不?动如山, 若是?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他正在忍受多大的痛苦。 犹如被人生生剥开皮肉,取出筋骨。 胡岩跟随齐誉多年,甚至在不?知道他王爷身?份时叫他三哥, 这个称呼彰显二?人情谊的不?同,他又如何?眼睁睁看?着他遭罪, 看?着他去死? “三哥, ”胡岩半趴在那, 后臀的位置全是?血迹,破碎的衣衫和血肉混在一起, 瞧着甚至吓人。 “我就是?想救你。” “所以?, 你打?算怎么救本王?” 齐誉眼睛看?不?见, 但周身?的气息更加凌厉, 蹙起的浓眉彰显着他的不?悦。 胡岩咬咬牙, 道:“三哥,你之前对阿烟不?同就是?因为同心蛊, 现在同心蛊已解,你该为自己的性命做考虑!蛊童难寻, 我们的人在南疆找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任何?蛊童的踪迹,那是?因为炼好的蛊童早就被杀死入药了!” “三哥,你的身?体你自己该知道,我们没时间了!” 如果能?有蛊童入药,那么困扰十几?年的毒就会解开,秦王就可以?继续活下去,而不?是?如断言那般,活不?过而立之年! 今年的秦王二?十有五,眼看?着就没时间了,府医说过,之前每月毒发一次将会变成几?次,也就意味着大限会提前。 谁也不?知道提前到什么时候,是?二?十九还是?二?十八?亦或者,就是?明年二?十六岁的时候。 胡岩敬佩齐誉,愿意跟随他,甚至若是?可以?,他不?介意用?自己的命去救他! “三哥,没时间了……” 军棍一百下不?是?常人能?受住的,如果体格不?好的人甚至挺不?到刑罚结束就会一命呜呼。 胡岩身?形健硕,可这依然去了他半条命,说这些话后咳嗽不?止。 “胡岩,本王第一次和你说这话,但也是?最后一次。” 胡岩擦拭唇边的血迹抬起头,就见齐誉面色郑重一字一句的道: “不?许伤害阿烟,更不?许告诉她,蛊童相关?的事情。” 胡岩大喊:“三哥!” 齐誉缓缓起身?,失去光彩的眸子里带着坚定:“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眼看?着齐誉要走,胡岩赶紧道:“三哥,我知道了,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对了,那个詹长宁,他是?巫医,他会炼蛊童,我们将他劫持过来,然后逼他炼蛊童!亦或者,他手?里就有蛊童!” 齐誉走到他身?边,站定脚步,淡声道:“荣公主身?子时好时坏,如果詹长宁手?里当?真有蛊童,怎么不?给她用??还有,之前刺杀多次的杀手?就是?康易信派来的,他身?为南疆大将军都毫无办法,足以?可见蛊童的难得。” 甚至南疆王室也没办法,否则不?会放任最宠爱的小?女儿遭受这样的痛苦。 胡岩万念俱灰,手?都是?颤的:“三哥,那怎么办?” 总不?能?等死,胡岩一想到齐誉要死了,他就觉得天妒英才,更加痛恨起太子!若不?是?太子下毒,又怎么会遭受十几?年的折磨? “船到桥头自然直。”齐誉半响之后才说出这么一句。 胡岩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三哥,宫里给你赐婚,那女子是?伯爷府上的嫡女,但是?我打?听过了,树大中空,伯爷好赌成性欠债无数,几?个姑娘嫁出去都是?为了收彩礼,而赐婚的这位曾给八皇子想看?过,但八皇子不?同意,所以?不?了了之。” 八皇子的地位还不?如齐誉,他母亲是?宫女,生了他之后人就没了。可以?想象,连八皇子都不?同意,这里面定然不?对。 “三哥,收集好的东西该用?了。” “还不?到时候。”齐誉感受从门口吹进来的冷风,淡声道:“下月回?京,等到京城后好戏才开始。” 蛊心 第103节 . “看?什么戏?本将军哪有心情看?戏!” 康易信将一个描金边的请帖扔到地上,眉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公主现在如何?了?” “还好,有几?位巫医在,情况在慢慢好转。” 荣公主就是?康易信最在乎的人,在知道自己喜欢她后,康易信疯了一样找蛊童。 只要找到蛊童,荣公主就能?变健康。 可是?,这根本比想象中还要难。 首先,蛊童不?是?谁都会炼的,这是?最难的一点。即便是?南疆王室养的几?个大巫医都不?会,半点线索都没有。其次,炼蛊童需要很?多孩子,说不?定最后孩子都死了,一个都炼不?出来。 所以?康易信才会疯子似的,不?惜派出自己的影卫去抓阿烟。哪怕只有半点可能?,他也愿意倾家荡产的去尝试。 “将军!人带回?来了!” 康易信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起身?后快步往外走:“在哪里?” “已经带回?房里了。” 康易信到的时候,就看?见他手?下的巫医在磨刀。只有食指粗细的银刀被打?磨的越发纤薄,看?着就锋利无比。而旁边铺着纯白?床单的小?榻上,一个约莫三岁的孩子正闭眼昏睡。 康易信走过去打?量片刻,道:“孩子这么瘦?” 巫医停下动作,解释道:“身?为蛊童体内都是?毒,已经不?能?当?作人来看?待,他就是?个蛊虫。” 蛊虫胖瘦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用?就行。 康易信点头,问道:“确定是?了吗?” 巫医回?道:“试了试,确实不?怕毒,有五成的可能?。” 康易信皱眉,片刻后道:“哪怕一成也要试,开始吧。” 巫医点头,将银制刀片用?水冲了一遍擦拭干净后朝着孩子走去。先是?在孩子手?腕处放血,有人过来用?器皿接血,再然后,就像是?杀猪一样…… 即便是?上过战场见过尸横遍野的康大将军,也看?不?下去了,只觉得恶心干呕。他后退几?步转过身?不?再看?,可是?浓郁的血腥气袭来,直接让他弯腰吐了出来。 “将军,您出去等吧。”巫医也一脸惨白?,忍着难受回?头道。 康易信出去等了,一炷香后,巫医端出来一碗血肉模糊的东西。 “这就是?心?” “是?,将军,给公主试试吧。” 公主情况确实不?大好,不?过精神头还算不?错,正躺在床上,旁边的詹长宁切开果子,一小?盘果切做好后放在荣公主手?边。 “长宁你也吃,”荣公主取了一块放进嘴里,酸的脸皱成一团,“大历的果子没有南疆的甜。” 詹长宁笑着倒茶,递了过来,道:“确实。” “从南疆带来的柿子正好熟透了,公主可要用?一个?” 荣公主摇头:“别了,那是?本公主留着喝完药吃的,若是?都吃光了,喝完药就没办法了。” 俩人正说着话,外面的宫女传话说康大将军来了。 “叫他进来。” 康易信刚一走进,荣公主就闻到奇怪的味道:“手?里拿的什么?味道好难闻。” 荣公主捂着鼻子不?让康易信凑近,詹长宁则是?看?完康易信手?里的东西后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巫医研究出的新药,你试试。”康易信说着将手?中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后露出里面十颗拇指大小?的褐色药丸,味道浓郁的让荣公主想吐。 “我不?吃,”她皱着眉头道:“太难闻了,肯定不?好吃。” 康易信苦口婆心劝道:“试试,说不?定吃完就恢复了。”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办法,现在就是?维持着,说不?定哪天本公主就死了了。” “胡说!”康易信呵斥,荣公主撇了撇嘴。旁边一直未做声的詹长宁凑上来,拿起一颗药丸后就要掰开。 “你干什么!”康易信过来阻止,詹长宁后退一步,温和的笑着道:“将军,臣在验药。” 就算康易信不?想承认,但也知道荣公主听詹长宁的,所以?他没再阻拦,任由詹长宁掰开后闻了闻,甚至还吃了一小?块。 “公主,试试吧,”詹长宁取过一颗完整的药丸过来,还端来一杯清水。 “太难闻了,我不?想吃。”荣公主依旧捂着口鼻,但是?詹长宁耐心劝说,最后来了一句:“公主不?是?一直想去漠城吗?吃完这个,我们可以?去看?看?。” “当?真?” 总在一个地方呆着着实是?无趣,荣公主早就想去漠城看?看?了,听说那里的羊肉很?香。只是?詹长宁不?肯去,还说在边关?方便,有事能?直接回?南疆。 为了能?出去玩,荣公主摇咬咬牙将药丸吞了下去,在恶心的吐出来之前立刻灌了一杯水,又接过果脯,这才将难受的感觉压下去。 从荣公主那里离开,詹长宁回?到住处,问小?厮道:“阿烟没来消息吗?” “没有,还未到约定交货的日期。” 詹长宁点头,而后笑了一下:“没关?系,过几?天就能?见面了。” . 被詹长宁提到的阿烟,正挎着一个竹篮子,去往李家。到了之后发现胭脂铺子里没人,她喊了一声:“李掌柜。” 很?快帘子后头就出来一个人,是?李烈,他高兴的喊姐姐。 “你爹呢?” 这话问完后又从帘子走出来一人,是?李烈的祖母。 “姑娘,”老妇人将阿烟迎了进来,叹气道:“他身?子不?大好,最近一直在休息。” “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阿烟将篮子放下,老妇人看?了一眼,都是?一些补身?体的东西。 “外面是?谁?” 就在这时屋里的李续宁问话,在知道是?阿烟后请她进去。 推门而入,屋里有很?浓重的药味,李续宁让阿烟将房门开着,毕竟孤男寡女,不?好关?门。 “阿烟姑娘,”床榻上的李续宁支撑自己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了,瞧着像骷髅一般。 阿烟吓了一跳:“李掌柜,你还好吗?” 难道是?因为在暗牢里遭受的事情,他才变成现在这样? “我能?出来是?不?是?阿烟姑娘求情了?”李续宁笑着道:“我记得在暗牢里看?见姑娘了,当?时以?为是?幻觉。” 阿烟脸上闪过尴尬,她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其实,其实秦王人不?坏,他就是?以?为……” 阿烟在绞尽脑汁的为齐誉解释,李续宁却摇着头:“姑娘不?必多说,李某都知道。” 门开着,外头的烈儿跑进来,直接拽着阿烟的衣角,表现的很?是?亲近她。李续宁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心生一个想法。 “姑娘,李某手?里的胭脂方子,赠与?姑娘如何??” 阿烟的云香阁只卖自己做的口脂和香膏,其他的胭脂水粉都是?从李续宁这里拿的,因为质量好所以?卖的不?错,光是?抽成的钱她就挣了几?十两了,因此更加知道方子的重要性,怕是?价值百两! “不?了,直接将成品给我就好。” “姑娘别急,其实李某有事相求。”他说着,忽地捂嘴咳嗽了几?声,等手?拿下来的时候,一滩红色血迹。 “李掌柜!”阿烟惊叫,李续宁则是?十分淡定的用?帕子快速擦干净,没叫李烈瞧见。 “烈儿出去给爹泡壶茶。” 烈儿孝顺,当?即出去了,李续宁这才道:“姑娘也瞧见了,我这身?体越发不?行,若是?哪日我出事,家里老小?无人照看?。给姑娘方子也是?为了求个人情,当?真有那么一天,希望姑娘看?在你我合作的情谊上,能?帮忙照顾烈儿和我母亲。” 他说的十分诚恳,阿烟无法拒绝。而且,阿烟也觉得烈儿这孩子可怜,所以?点头应下。 “但是?我有一事想问李掌柜。” “姑娘想问的,可是?胡府行刺一事?” “对,”阿烟不?解的道:“杀手?想杀的人是?谁?李掌柜为何?在那?” 她的视线往被子上扫,位置正是?李续宁双腿。李续宁虚弱一笑,道:“我可以?告诉姑娘,但是?还请姑娘帮个忙。” . 李四来报,说阿烟姑娘来了,齐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爷?”李四又重复了一遍,“姑娘来了,已经请进来在会客厅。” “嗯。”齐誉还是?如往常那般淡定如常,但是?李四偷觑,就见王爷往内室去时明显脚步微乱。 很?快,换了一身?月牙白?长袍的齐誉出现在房门口,阿烟站起来喊人:“王爷。” 一身?素色衣袍的男人更显俊逸,只是?气色明显不?好,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阿烟看?着他走近,见他坐下的时候先是?用?手?摸椅子扶手?,之后才转身?缓缓落座。 “上茶。”男人低声吩咐。 “不?用?了王爷,我来是?有事要说。” 齐誉额头跳了跳,门口守着的郝仁和李四对视一眼:阿烟姑娘不?是?要回?王府啊? 李四张嘴无声告诉郝仁:王爷还特意换了衣服,重新梳发。 郝仁摇头:可惜都是?无用?功。 齐誉摸索桌子上的茶盏,浅啜一口后才说话:“什么事?” “就是?李续宁,他说想见见王爷。” “所以?,你去找他了?” “对啊,”小?姑娘眼眸纯净,没听出来齐誉这句话里面含着旁的意思,倒是?门口的郝仁嘿嘿傻笑,转头告诉李四:王爷醋了。 李四有点疑惑,也无声的动动嘴唇:是?吗?我咋没听出来。 郝仁面无表情:活该你追不?上翠红。 “他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和王爷讲,所以?拜托我来请你。要是?王爷不?想过去的话,我就告诉他让他来。” 主要是?李续宁病的不?行了,怕一挪动病情会更重。 他是?从暗牢里被放出去的,齐誉知道李续宁的身?体情况,于是?道:“那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走一趟便是?。” 蛊心 第104节 “王爷,你身?体行吗?” 阿烟觑着齐誉的脸色,觉得他可能?也不?方便挪动。 只是?这句话说完,秦王的神色有些怪异,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冷着脸道:“去便是?。” 外头的郝仁和李四对视一眼,身?为男人,都明白?王爷为啥声音冷了。 李四:男人不?能?被人说不?行! 郝仁无声的应和:对,你说的对。 齐誉到底没去见李续宁,暗卫直接将李续宁抬了过来,没用?他走一步。到了之后,李续宁被放在地上,他抬头朝着上首处的男人看?。 秦王他知道,毕竟漠城是?秦王的封地,他也见过秦王。只是?他从未仔细看?过他,当?时在暗牢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记得秦王身?高腿长。如今在天光大亮里看?他,李续宁眼里出现惊艳之色。 男人眉眼修长鼻若悬胆,坐姿慵懒的在上首处,浑身?都透着上位者的威压。 齐誉眼睛看?不?见,但是?察觉到李续宁在看?他,他蹙眉冷声道:“速速道来。” 李续宁赶紧低头,长刀直入道:“王爷,草民想要用?一则消息来换取王爷的庇护。” “本王怎知你的消息值不?值得?”男人唇角带着讥讽,“若是?你当?真有如此价值的消息,又怎么会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明显的敌意让李续宁诧异了一会,不?过他没得选,只有秦王是?最好的选择,为了能?让烈儿和母亲活下去,他只能?这样做。 “草民手?里有多年前太子谋划刺杀赵相爷的证据!” 齐誉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李续宁抬起头,脸上出现赌徒一样的神色:“草民想用?这个证据来换取儿子和母亲的一条生路!” 他的腿其实没断,但和要断了没什么区别,这一切都源于当?年的那场刺杀。当?年围场刺杀时他就是?其中一个杀手?,本以?为手?到擒来却不?想瓮中捉鳖。 秦王那时候还是?三皇子,不?过秦王拿起长剑对敌的时候,甚至让这些杀手?都大吃一惊。 他很?聪明,虽然身?手?不?如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但是?他身?形敏捷且学东西很?快,竟然能?抵挡住他们这些人,让赵相爷先走。 “王爷大概不?记得了,”李续宁抚上自己的腿,“当?年您一剑划破草民的膝盖,草民直接摔倒,也幸好如此,才能?让草民有机会逃脱。” 否则就会被禁军抓起来,亦或者是?像其他杀手?那样只能?跳崖自尽。 他害怕死,所以?选择逃了,当?时太子以?为所有人都死了,殊不?知李续宁活了下来,还认识了烈儿的娘亲被她所救。俩人就在深山老林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等过了几?年感觉外面风声平了,他才带着妻子出现,远走漠城,最后定居下来。 大概是?天意如此,没想到漠城这么偏远的地方竟然会成为三皇子的封地。 “是?你?” 齐誉眯着眼睛回?想当?年的情形,但是?情况紧急他不?可能?会记住一个杀手?。 李续宁笑着道:“是?草民,至于证据,就是?太子亲手?写的书?信,上面记载他下的命令。” 齐誉反驳:“若真是?他,又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李续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能?看?出来他保存的很?好,外面的郝仁听见动静走了进来,将匣子接过。 “王爷一看?便知,一个人的字迹是?骗不?了人的,当?时已经烧毁,但草民趁着旁人没注意悄悄将其灭火藏起来。而且草民知道一个人,只要抓住他便可知晓一切!” 太子心狠手?辣,自己人也说杀就杀,李续宁是?为了有个保障才偷藏这封信。 郝仁打?开匣子,就见里面是?已经烧毁了一半的纸张,虽然颜色泛黄还被烟熏的有些发黑,但能?看?清字迹。齐誉看?不?见,无法求证字迹的真假。问道:“是?谁?” “王威,如今镇守边关?的王将军。当?年他还在京城,负责围场安危,是?他将守着围场的一队人马调走,这才给了我们空子进去杀人。” 其实事后齐誉调查过王威,但是?他有理由且皇帝信了还说不?必再查。这件事最后以?处理了几?个人告终,但是?他和赵相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可惜没有证据。 “王威本就是?王家人,他又如何?会开口?” 李续宁咬咬牙,道:“草民当?时悄悄听了一耳朵,说事后要将王威处理掉,假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让他当?替罪羊,但不?知为何?他没事。相信王威知道真相后,会对王家生出嫌隙。” “是?个好办法,但是?你不?了解王威为人。” 知道皇后和太子在监视他,王威即便心里厌烦也不?会怎么样,毕竟太子是?储君,他不?敢得罪储君。 齐誉摇头,而后道:“还有吗?” 李续宁实话实说:“没了,王爷,草民身?体每况愈下,待草民去了之后,可否请王爷照看?家中老小??” 李续宁有点忐忑,秦王此人瞧着冷面冷心,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但是?他没办法了,他低着头继续说道:“草民已经和阿烟姑娘说过了,阿烟姑娘喜欢烈儿,说会帮忙照看?。” 齐誉一只手?叩着膝盖,半响之后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多谢王爷!”李续宁支撑着自己磕了三个响头。 齐誉起身?,叫暗卫将人送走,然后他来到花园,听见微弱的银铃声。 阿烟没走,因为她需要一些花瓣,和汤伯说过之后,就来到花园里采一些,要不?然这些花儿最后也枯萎了多浪费呀。 听见脚步声阿烟回?头,就见长身?玉立的男人在花海中走来,眉眼俊秀的宛若仙人下凡。 他长腿迈步,若不?是?知道他看?不?见,还以?为他已经恢复了。 站在她面前,男人微微俯身?,薄唇轻启道: “本王听你的见了李续宁,现在,告诉本王你该如何?报答?” 第60章 汤伯拦住要去花园报信的?侍卫, 比划了一个嘘,小?声道:“稍等?片刻。” 侍卫不明所以, 但汤伯是府里连王爷都尊重的?老人, 所以侍卫点头就站在一旁了。 汤伯偷偷探头,从月牙拱门这里望过?去,就见?秦王弯腰和蹲在地上的?少女说话, 具体说什么不知, 但汤伯欣慰的?笑了。 “报答你?” 阿烟站起来,手上还捏着两朵开的?最盛的?花儿, 想了想, 阿烟伸手拽过?秦王的?大?掌,将花儿放在他手上,脆生道:“喏, 给?你了。” 柔软的?花瓣落在手上还带着香气,而少女的?指腹划过?他的?掌心, 比花瓣来的?更?软, 像是拂过?花枝, 又像是微风吹过?。 齐誉察觉到?她的?气息离的?很近,于是他站起身子, “视线”朝着自己大?掌看过?去。 阿烟得逞的?偷笑, 说话却是一本正经:“王爷, 这是目前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了, 喏, 给?你两朵最大?的?。” 她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里面已经满满登登都是花儿了, 这就准备回家?去。 不过?秦王是王府的?主子,她总得应付一下才行。 “好了, 王爷我走了。” 齐誉则是将掌心往前探,准确的?停在她面前,男人清冽的?声音道: “泡花茶。” 阿烟到?大?历之后刚开始喝茶不适应,她不喜欢那?种浓涩的?茶,更?喜欢在南疆时自己泡的?花茶。俩人在这一点上明显不一样,齐誉每次喝的?茶又苦又浓。 “你不是不喜欢喝花茶吗?” 说完,阿烟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大?概是他最近毒发总喝药,嘴里太?苦了吧。 想到?这,阿烟细细的?打量面前的?男人,见?他面色难看没有血色,鼻尖还沁着汗珠。 眼?看着都要十一月份了,天气已然冷了他怎么会热的?冒汗?一定是太?疼了。 记得汤伯和胡岩都说过?,毒发的?时候犹如有人在切肋骨。 阿烟见?此,心里有点发软了。 “哦,”她垂下眸子,轻声道:“那?就给?你泡一壶好了。” 左右也不费什么力气,正好她也口渴了。 俩人往主院走的?时候,有侍卫跑过?来说有要事报。齐誉没避着阿烟,道:“说。” 侍卫道:“消息说荣公?主要来漠城,明日下午就能到?。” 齐誉颔首:“叫人准备好。” “是。” 之前阿烟在王府的?时候,主院就是给?她住,但她现在走了,齐誉就搬了回来。快走到?的?时候,听见?一阵咩咩声。 阿烟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树下的?白色身影,惊讶道:“羊?这不会是从雀儿家?牵来那?只吧?” 后头赶上来的?汤伯笑眯眯的?解释道:“是,王爷带回府里之后就让人好好侍候着,还专门派人放养。” “羊还需专门人养?” 下一瞬,阿烟就知道专门的?人是谁了。 翠红和柳绿正掐着一大?把绿草给?小?羊喂,柳绿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梳子,一下一下的?给?羊梳毛。 阿烟嘴角抽了一下,心道这羊的?生活比自己还舒坦。 “姑娘!” 柳绿发现阿烟了,立刻抛弃小?羊朝着这跑,翠红也跟着过?来,俩人虽然是朝着齐誉行礼,可视线都是定在阿烟身上,眼?里的?激动掩盖不住。 齐誉抬腿先走一步,微风将他的?话语传过?来:“一会记得泡茶。” 汤伯慈祥笑,朝着阿烟点点头然后随着齐誉走了。 等?秦王离开后,柳绿胆子就大?了,上前抓着阿烟的?手臂亲昵道:“姑娘,你怎么才来看我们呀。” 翠红稳重一些,没直白的?问,但是眼?神里也含着相同的?意思。 阿烟走的?时候翠红和柳绿还偷摸哭了许久,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感情不言而喻。 “最近铺子里有点忙,你们怎么样,还好吗?” 柳绿嘴快,当即委屈道:“姑娘走了之后,我和翠红又恢复之前的?生活,每日里做些洒扫的?活计,着实无趣的?很。然后汤伯叫我们来照看小?羊,每日在王府里闲逛,总算充实了一些。但是姑娘,你让我们去铺子帮忙吧,至少能忙活还可以帮姑娘分担。” 翠红见?阿烟有点为?难,当即拧眉斥柳绿:“别瞎说,姑娘忙着呢。” 其实阿烟想让俩人去,白日里还能说说话,人多也热闹。可是俩人都是秦王府的?人,她和秦王毫无关系,又怎么好带走他的?人? . 屋内,汤伯正在收拾桌面,正好侍卫进来,汤伯就说去陪阿烟泡茶然后退了出去。 秦王闭着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桌面上,边听侍卫禀报边轻叩。侍卫说完后,秦王缓缓睁开眸子,好似比方才多了神采,瞧着越发的?如湖水般深邃。 “从荣公?主的?车驾进入漠城的?那?刻起,所有人全方面戒备,她带来的?每一个人都看住,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蛊心 第105节 “属下听令。” “叫郝仁过?来。” 胡岩还在养伤,很多事情现在都交给?郝仁。 “带着我们的?人随时准备,若是荣公?主的?人行为?不对,立刻擒住,尤其是詹长宁,多派两个人跟着。” 郝仁犹豫了:“可是王爷,对方是公?主,若是随意抓她的?人,会不会影响两国之前建交?” 郝仁偷觑齐誉,想着反正王爷也看不见?不知道他偷看。只是他刚抬起头,就见?秦王长眸盯着他。 郝仁:! 怎么回事?这股压迫感太?强了! “王爷,您恢复了?”郝仁赶紧赔笑,齐誉淡淡的?嗯了一声。 想起汤伯曾经喂给?他的?补汤,齐誉心情复杂。 蛊童,果然如传说那?般,是行走的?灵丹妙药。 “守在云香阁的?人手增加一倍,她出行一定要看好,不得疏忽。” “是!” 郝仁从房里出去的?时候,正好和阿烟打个照面。 “阿烟姑娘。” “郝仁呀,你去哪?要不要喝口花茶,我刚泡好的?。” 大?概是从小?生活在村子里,来到?王府的?时间也不长,所以阿烟对于主子和部下没有明确的?认识,在她看来胡岩郝仁李四他们,都是自己的?朋友。 可是郝仁不敢当阿烟的?朋友啊!甚至已经如芒在背了。 郝仁连忙摆手:“多谢姑娘,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然后飞似的?跑了。 小?姑娘看了看郝仁的?背影,笑着摇头,拎着茶壶往里走。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草色的?衣裙,多添了件烟霞色的?外裳将春嫩的?颜色压住又不显突兀,相得益彰的?体现出秋季的?美感。 当她迈步跨过?门槛时,飘逸的?裙摆如水波似的?荡漾,露出小?姑娘脚上那?双绣着如意纹的?鞋。 齐誉视线扫过?,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靴,鞋子的?差距大?概就像俩人手掌相差的?大?小?吧。 “加了你爱喝的?那?个茶叶,除了新?鲜花瓣外,还放了汤伯送来的?干花,味道更?香浓。” 阿烟进来后将茶壶放在桌子上,汤伯也紧随而至,送来一壶热好的?牛乳。 “阿烟姑娘说好喝。”汤伯笑呵呵的?,一同放下的?还有精致的?糕点,不止有齐誉喜欢吃的?,还有不少阿烟爱吃的?。 他没多留,放下后就走了,还将房门关的?严实。 阿烟站在那?,低头将温热的?牛乳倒入杯盏,然后拿过?茶壶续了半杯的?花茶。登时一股混合着浓郁奶香和花香的?气味传出来,她将两杯分开而放,推了一杯在齐誉的?眼?前。 阿烟记得他眼?睛看不见?,于是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放在杯盏上。 “不烫,现在天冷,喝温热的?乳茶正好。” 她的?手小?,放在齐誉的?大?掌上,显得更?加的?白皙细滑。阿烟视线下移,手下的?皮肤都是疤痕,也不知道他怎么总是弄伤自己。 松开手,阿烟坐到?齐誉旁边隔着一个凳子的?位置。 齐誉浅啜一口,大?概里面放了糖,微甜弥漫舌尖,让人放松下来。小?姑娘也低头喝了一口,一脸满足的?笑意。 “好喝吧?其实你应该少喝一点浓茶,免得夜里睡不好。” 阿烟双手交叉握住茶盏,暖意顺着手心而来让人浑身都舒坦。“夜里可以喝一盏热牛乳,若是嫌有味道,就叫汤伯给?你煮乳茶。” 她边说边喝,也不用齐誉回答,毕竟他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喝完一盏茶,阿烟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我走了。”她道。 齐誉手里的?茶水还有一半,明明方才觉得微甜,不知怎么这会返上茶叶的?涩意了。 “嗯。”他垂下眸子从喉咙里溢出一声。 听见?他的?声音,阿烟不知怎么脚下有点沉,感觉屋里的?温度很舒服,到?处都是她熟悉的?东西,多呆一刻好像……也可以? 但是她已经站起来了,而且还和屋子的?主人说了她要走。阿烟硬着头皮往门口的?方向去,心里琢磨着再和齐誉说点什么。 正当她琢磨的?时候,腰间的?竹筒忽地掉落,啪的?一声,就像是肉饼掉在地上的?声音。 本来在里面休息的?大?将军摔的?七荤八素,不分方向瞎跑,朝着齐誉脚下去了。 阿烟吓死了,齐誉现在看不见?,若是不小?心踩到?大?将军就遭了! 她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直接朝着齐誉扑过?去,大?喊一声:“王爷别动!” 外头的?侍卫们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后退几步,离房门更?远一些,免得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屋里,阿烟跑的?太?快,直接扑进男人的?怀里,而他如以前一样,下意识的?护住人。 大?将军嗖的?一声不知跑到?哪里,此刻的?阿烟也顾不上它了,她正半跪在他的?腿上,就像是跪在石头上似的?,硬邦邦磕的?她膝盖疼,而她脑袋顶在他胸口,上头的?簪子扎的?男人闷哼一声。 大?掌落在她背上,阿烟觉得他好热。 “对、对不起。” 阿烟不敢抬头看他,立刻从他身上下来,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虾子,紧张感让她说话有些结巴。 以前她不会紧张,甚至会搂着他脖子更?亲密一些。 但现在不一样了,同心蛊已解,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都怪大?将军,阿烟恼羞成怒,索性不管了直接转身朝外走。光是看背影就知道她气呼呼的?,头顶的?碎发开始炸毛。 “你的?大?将军,”男人清冽的?声音响在身后,小?姑娘身子微僵,不过?她没回头,只没好气的?说了句:“我不要它啦!” 角落里,正找个舒适地方睡觉的?大?将军探出脑袋,齐誉转头的?时候,正好和碧绿小?蛇的?豆豆眼?对上。 男人似乎心情愉悦,唇角勾了勾,道:“你主子不要你了。” 大?将军晃了晃尾巴,齐誉收回视线将杯盏里的?乳茶一饮而尽。 . 从王府取了不少花瓣,回来后阿烟就放在院子里晾晒起来。果然,有事情做就不会想那?么多,可是待忙完之后,少女擦了把汗,脑子里不可自已的?想起那?人。 “就怪大?将军。” 她嘟囔着,好似自己总想齐誉是大?将军的?缘故。远在王府的?大?将军尾巴翘了翘,又接着睡去了。 铺子生意还不错,王姐在前面忙的?不亦乐乎,趁着没人的?时候她走到?后院倒水喝,就瞧见?东家?坐在凳子上,两只手撑在下巴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王姐笑了笑,都是当过?小?姑娘的?人,自然看出阿烟这是心里有事。看她一会嘟嘴一会傻笑,明显心里记挂着某人。 王姐以为?是旁边布行的?春生,于是走过?去提醒道:“东家?,怎么没瞧见?春生过?来?” 以往小?伙子献殷勤总是送吃食,什么炖肘子炖鸡汤,素炒小?野菜,没少往云香阁拿,怎么最近不来了? 难道是小?年轻闹别扭? “不知道,”阿烟摇头。 自打那?晚春生独自离开后,阿烟就不想搭理他了,所以也不在乎他出没出现。 王姐没多问,端着水走了。 只是过?了一会她又折返回来,对阿烟说道:“东家?,听春生娘说,春生病了!” “病了?” 阿烟回过?神,思忱片刻后她捋捋衣袖起身,道:“都是邻居,我过?去瞧瞧。” 王姐哎了一声,还给?阿烟递了一筐鸡蛋。 “刚买的?,正好东家?可以探病用。” 提着一筐鸡蛋,阿烟进了隔壁的?铺子。不远处时刻注意动向的?暗卫立刻将此消息送回秦王府。 桌子旁男人正在看书,手边是盘成一圈的?小?蛇,食指粗细颜色可爱,若是不仔细瞧,还以为?是镯子。 “嗯。”齐誉淡淡应了一声,暗卫退下。 屋里安静下来,许久都没听见?有人翻书的?声音,过?了会男人眼?皮微抬看向大?将军,说了句: “不要你了,去看旁人也不来看你。” 大?将军没搭理他,接着睡觉。 这边阿烟被春生娘热情款待着,笑着道:“来就来,还带什么鸡蛋啊。” 阿烟现在毕竟是老板,和人打交道多了就会说甜话,笑着道:“婶子收下吧,给?春生补补身子。” 春生娘也没推脱,就拿厨房去了。回来后给?阿烟上茶,阿烟没喝,问道:“春生现在怎么样了?” 春生娘叹气:“大?夫说染了风寒,汤药一直吃着,可就是不见?好。” 染了风寒?莫不是因为?他将披风给?自己了? 阿烟想起来,后来齐誉将披风解开随手丢到?地上了,后来也不知被谁捡走了。 毕竟是因为?自己,阿烟有些愧疚,道:“婶子,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能啊,你稍等?,我去告诉他一声。” 过?了会,春生娘回来,一脸的?尴尬之色,道:“那?个,阿烟啊,春生他睡着了。” 阿烟眸子闪了闪。 从这出去到?后宅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春生当真睡着了,婶子应当看一眼?就出来。 但是时间明显对不上,阿烟明白了,就是春生不想见?她。 “那?我改日再来。”阿烟不动声色,面上镇定的?模样和齐誉如出一辙。 或许,俩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所以才越来越像。 但是这些阿烟不知道,她回到?铺子后眼?看着天黑了,就赶紧将花瓣收起来放在布袋子里,半干的?花瓣用着正好。 不过?这些量不太?够,明天最好出城去采些。 翌日天气有些发阴,王姐担心会下雨就不让阿烟去,阿烟捏着伞道:“没事,我去去就回来。” 蛊心 第106节 店里一共四个人,阿烟就将两个年轻男子带上了,还和邻居借了驴车出城。 乌云压日,阿烟抬头看了看觉得应该只是阴天吧。 城外野花野草多,阿烟需要的?花儿都是一簇簇的?,非常好采摘,不一会,三个人就摘了好几筐。 “东家?,”叫桂平的?边搬筐边建议道:“不如雇人采花,夏天的?时候储存起来,到?时候冬日也能用上,要不然冬天没材料了怎么办?” 之前阿烟还在路边婆子那?里买过?,很便宜,不过?供货不太?稳定,阿烟也是第一次经营生意,很多事情都是摸石头过?河,慢慢的?探索。 “桂平说的?是,”这回说话的?叫桂圆,他们是两兄弟,都是秦王府的?家?生子,原本阿烟从王府搬出来后想让汤伯将人带回去,但是汤伯笑眯眯的?说:“就留在姑娘这吧,姑娘照常给?开钱就成。” 两个小?桂也喜欢在铺子帮忙,否则在王府里十天半个月也出不来一回,请求阿烟让他们留下。 俩人情真意切,阿烟就没让他们走。 “是啊,所以趁着现在还有花就采一些,等?冬日后我可以用梅花。你们俩说的?对,我是得想想怎么办。” 雇人采花?那?去哪里采?每个季节的?花也不尽相同,而且野地里开的?产量不稳。 幸好阿烟的?铺子暂时不需要那?么多,但是阿烟想将云香阁开好,甚至想学詹长宁开在很多城池。 那?是不是最好自己有块地?到?时候找人专门料理,用花瓣也方便。 想到?这,阿烟眼?前一亮,觉得找到?了解决办法,她没注意手下的?野草边缘都是锯齿,细嫩的?手指立刻划出一道口子。 她叫了一声,收回手时血珠子已经冒出来了。 “东家?,你怎么样?” “东家?,你没事吧?” 桂圆和桂平凑过?来,只是一个小?口子罢了,阿烟用帕子擦拭干血迹,要看着就要愈合了。 “没事,我们快些,万一下雨就遭了。” 也不知是阿烟的?话灵还是天气本就如此,只见?天边的?云层越堆越厚,昏暗的?像是黄昏一般。 不远处官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阿烟没功夫看,赶紧招呼俩人赶车往回去。 豆大?的?雨点开始往地上落,和灰尘混在一起,立刻洇湿地面。阿烟心里焦急,直接撑开伞去保护花瓣。 后头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阿烟让桂平靠边赶车,让马车先过?去。他们的?驴车慢,不好挡在人家?前面。 “阿烟?” 有人叫她,听声音十分耳熟,阿烟回过?头,就见?后面是三辆马车,而第一辆华盖马车里赫然探出一张秀气的?脸,温和的?笑意和耳朵上的?银环晃的?阿烟眯了眯眼?。 “詹公?子?” . 上了车之后,阿烟对着车里的?女人道谢:“多谢公?主,要不然我这些花瓣就白采摘了。” 说完,她转过?头,对着旁边的?詹长宁也道谢:“多谢詹公?子。” 几筐花瓣已经被搬到?后面的?马车上了,保证不会被雨水浇湿。但是桂平和桂圆说什么也不肯上车,非要赶着驴车回城,阿烟便只能自己上车了。 “阿烟啊,”荣公?主气色很好,笑着道:“许久没见?你了,怎么没和秦王一起去边关?” 这话问的?让阿烟尴尬,她也不好说自己和秦王没关系了,只能换个话题道:“公?主,感觉您气色很红润呢。” “当真?”荣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拿过?一旁的?镜子照了照,满意的?道:“确实看着不错。” 两个姑娘家?说话,荣公?主还和阿烟探讨胭脂水粉的?事情,詹长宁作为?男子不知如何插话,只在旁边默默点起烛台,让车里更?加亮堂一些。 他还给?荣公?主倒了一杯茶水,第二杯则是递给?了阿烟。 “多谢詹公?子。”阿烟朝着他笑,眉眼?弯弯可爱的?和。 詹长宁一如既往的?露出温和的?笑意:“客气。” 雨声越发的?大?了,打在车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幸好阿烟上了马车,否则定然会被浇湿不可。 后头赶驴车的?桂平和桂圆可就惨了,被浇成了落汤鸡。 等?到?进了城门,桂平顾不上许多,立刻和守在城门口王府的?人说道:“快,阿烟姑娘被那?个什么詹什么带走了!” “你怎么不早说?” 那?人斥了桂平一句,立刻分派两队,一队继续跟着荣公?主的?马车,另外一队则是回王府告诉秦王。 桂平被骂的?呆住:“姑娘没危险,就是……” 就是他记得昨天郝仁来吩咐过?,那?个叫詹什么的?要来了,若是来云香阁找阿烟姑娘,一定记得禀告。 桂平想,这不就是王爷吃醋吗? 第61章 “多谢公主, 多谢詹公子,前面路口将我放下?就成。” 到?了之后, 詹长宁随着阿烟下?车, 给阿烟打?伞。雨丝朦胧,二人站在一起有种般配的美感。尤其是青年男子将伞往少女的方向倾斜,自?己的肩头?却被?雨水打?湿。 “我送你进去吧, 雨势虽小, 但浇湿了容易生病。”詹长宁说?话声音和齐誉完全不同,他更加温柔, 脸上也总是带着笑?意, 让人联想到?温润如玉这个词语。 “多谢公子。”阿烟给詹长宁指路,二人朝着云香阁走去。到?了门口后,詹长宁看着牌匾笑?道:“阿烟自?己有铺子了, 可还愿意和我合作?” “当然,”阿烟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道:“我们?之前的约定还作数。” 詹长宁点头?:“多谢阿烟。” 阿烟邀请他进去坐坐, 而后想起来荣公主还在外面马车里等, 詹长宁先开口:“那我先走了, 改日再来。” 阿烟笑?着送他:“好,詹公子慢走。” 等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王姐和铺子里另外一个李婶子凑过来, 一脸好奇。 阿烟被?她们?看的怪不好意思的, 就解释说?是朋友。 “东家, 我去给你熬点姜汤, 等桂平和桂圆回来也能喝一些去去寒。” 李婶子:“也不知是什么天气,竟然还下?雨了, 该下?雪才?是。” 本就寒冷的天气因为下?雨更加冻人,阿烟冻的一哆嗦, 索性将炭取过来引燃放在屋里。 窗户开了一条缝隙,雨声打?在房顶,让人昏昏欲睡。阿烟身上的衣物虽然没被?浇湿,但潮冷的寒气吹过,总觉得冷飕飕的。 外面天色如夜,阿烟想着前面铺子不会来人,那她就不出去了,直接翻出厚实的寝衣,将身上的衣物脱了,阿烟只穿着小衣。她抬眼朝着镜子看过去,映出少女玲珑姣好的身材。 左右照了照,阿烟满意的点头?,穿上裤子后正待穿衣服,就听屋里一声响。 “谁?” 好像是窗户被?人打?开的声音,阿烟吓了一跳,按理说?不该才?是。她赶紧胡乱的将寝衣套上,从屏风饶了出去,下?意识的去找大?将军想要用它?防身,可是她猛然想起,大?将军被?她留在秦王府了。 她走出外室,就瞧见窗户旁坐着一个衣衫湿透的男人,正在双手放在炭上烤,只给她留个背影。 宽阔的身躯坐在那,犹如一座山似的带着压迫感,阿烟呼吸一滞。 男人转过头?,深邃的眉眼漂亮的像是湖水,让人一眼就沦陷。 “王爷……” 齐誉嗯了一声,视线扫过她的头?发,见没有浇湿的迹象又朝下?看。湖蓝色的衣裳衣带垂着,将白?若凝脂的肌肤露出一片,被?桃色的小衣衬着,犹如上好的羊脂玉。屋里因生炭而温度上升,少女的脸颊如桃李,带着让人心动?的绯红。 齐誉像是被?炭烫到?似的收回视线,咳了咳。 阿烟奇怪的看着他:“王爷,你怎么在这?” 说?着,小姑娘还朝着这边走来。 齐誉早就转过头?了,薄唇抿了两下?后,低声提醒道:“衣服。” “衣服?什么衣服?”阿烟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衣带越发的松散,直接开了,渗入凉意。阿烟立刻双手捂住自?己转过身,手忙脚乱的系带子。 齐誉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小姑娘懊恼的嘟囔声。屋里的气氛平静而美好,他手依旧放在炭上,有暖意流过心里,男人的唇角隐隐带了几分笑?意。 过了会,阿烟收拾好确定没有不妥后走了过来,朝着齐誉伸手:“给我吧?” 齐誉抬头?,面容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阿烟看出来他有点疑惑。 “难道不是来送大?将军的吗?” 一条碧绿小蛇躺在秦王府书?桌上睡的正香,它?尾巴动?了动?,又归于平静。 “不是,”齐誉拿起自?己的衣摆放在火旁,水珠顺着衣摆掉落炭上,发出滋啦一声响。 “那王爷来做什么?” 齐誉烤火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慢条斯理的道:“詹长宁到?漠城了,你最好不要和他过多接触。” 这话他说?过不止一遍,阿烟听的有点烦了。当即反驳道:“詹公子不是坏人,再说?,我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我们?既是合作伙伴也是朋友。” 齐誉点头?,似是被?她说?动?了。 不过下?一瞬,男人就站起来,颀长的身形得让阿烟仰头?看才?行。 “当你不知对方图谋什么身外之物的时候,那往往图谋的就是你这个人。” 说?完,齐誉推开窗子,长腿迈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雨里。 “我的大?将军呢?”阿烟趴到?窗口朝着外面喊,只是男人早已经跳出小院子了。 “堂堂王爷还爬墙。”阿烟嘟囔了一句将窗子关好,留下?一条缝隙。她转身去烤火,就见地上留下?一滩水渍,甚至还有男人的湿漉漉的脚印。 鬼使神?差般,阿烟将自?己的软底鞋贴了上去,只见男人的脚印大?出她整整两圈。 阿烟玩了一会,噗嗤一声笑?出声了。 . 雨势一直未停,但慢慢变成小雨。荣公主透过窗子看风景,脸上带着不高兴。 “本想来漠城玩一圈后回南疆的,哪想到?一来就赶上下?雨。” 她的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底下?垫着软布,而旁边坐着认真诊脉的詹长宁,他神?色专一,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聚精会神?的诊断。 “怎么样?”荣公主收回视线,笑?着道:“感觉表哥给的药还挺好用的,气色好了不说?身上也有力气了。” 詹长宁收回手,荣公主放下?自?己的衣袖。 “确实好了不少,不过公主还是要按时按晌的喝药才?行。” 蛊心 第107节 荣公主皱着眉头?,娇嗔道:“长宁~能不能不喝苦涩的药汁了?太苦了,我每天都觉得嘴里泛着苦味,甚至觉得身上都是药味,整个人就是行走的药罐子。” 一阵风吹来,将女子身上带着甜意的香气吹过来,詹长宁的鼻尖上也萦绕着,果然混合着淡淡的药香。 “劝公主还是要按时吃,康将军给的药固然好,但未彻底恢复之前,还是要继续吃我们?巫医合力研究出的药方。” 荣公主娇气的蹙眉:“可是真的很难喝,一天,长宁,就今日一天不喝还不成吗?” 说?着,女子染着蔻丹的手拽住詹长宁的袖子,撒娇似的道:“行吗?” 詹长宁是个好脾气的人,荣公主一直都知道。 以往她总是用公主的身份去压他,效果不好。今日见到?那个阿烟姑娘后,荣公主想,或许詹长宁更能接受女子撒娇。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荣公主心里直打?鼓,心想若是不成的话她就耍横,像是地痞无赖似的就不喝药。 心里想事情,没注意到?詹长宁说?了句什么,荣公主抬眼:“你方才?说?什么?” 詹长宁叹气一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荣公主双眼放光,脸上是得逞后的笑?意:“真的啊?” 詹长宁起身收拾药箱:“若是公主想喝,现在也来得及。” 荣公主立刻闭嘴。 只是到?了夜里,让詹长宁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二爷,公主吐血了?” “什么?” 睡梦中的詹长宁立刻起身,连外裳都来不及穿,直接朝着荣公主的房间跑去。屋里榻上,荣公主脸色惨白?,嘴边还有红色的血迹。见到?詹长宁,她勉强露出笑?意:“不是因为没吃药,你不必自?责。” 过了会,所有的巫医都来了,除了詹长宁诊脉外,还有两个年岁已高的大?巫医看诊,结束之后他们?都觉得奇怪。 “为何公主体内多了蛊毒?” 詹长宁沉默不语,视线扫过桌边放着的匣子。那正是康易信送过来的丹药,荣公主每日都吃一粒。 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是将蛊解开了。荣公主气色虽然不好,但她眼里带着笑?意,说?没关系。 “起码本公主有力气,可以继续游玩。” “公主,”詹长宁难得的面色严肃,“我们?最好即刻启程返回南疆。” 那药丸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就是蛊童的血肉所炼,他本以为康易信找来的是真正的蛊童,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康易信找到?的蛊童怕是炼化?失败了。 之所以有效果,是因为那个蛊童是个半完全体,而荣公主吐血中蛊,只是那个蛊童体内的蛊做作祟。 也就是说?,吃了这药丸,可以让荣公主恢复成正常人,但是她需要承担随时中蛊的风险。 谁也不知道蛊童都被?喂了什么,现在他们?能看出来蛊的种类可以解开,但下?一颗药丸呢?里面如果含着他们?解不开的蛊,荣公主该当如何? 回到?南疆是最好的选择,他手里有两个备选方案,一个充满未知,一个需要时间。 但总比现在要来的好。 “我不,”荣公主吃了一碗热乎的汤面,脸上又重现红晕,“我还没玩够,起码要呆上五天才?行,长宁,这五天我们?好好玩吧。” 詹长宁蹙起眉,荣公主则是抬起手,笑?着抚平他的眉。 “年纪轻轻不要老气横秋的样子,我现在没事,感觉还不错所以不急这几天的。” 詹长宁还想说?什么,荣公主恢复往日骄纵的样子:“本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的指腹在詹长宁眉间按了按,力道大?的让他皮肤当即红了起来。 詹长宁垂下?眸子:“是,公主。” 回到?自?己房里,詹长宁摊开手心,里面正是一枚丹药。他让侍从取水净手,然后拿出自?己的工具,小心翼翼的将丹药切开。 侍从看在眼里,他注意到?詹长宁的手是颤的,身体紧绷像是十分紧张。其实不是紧张,而是焦急。 侍从跟着詹长宁多年,看出来他正在为荣公主的病着急,他想:荣公主总是对二爷发号施令,也亏得二爷心肠好,还一心想要治好她。 也是,每一个巫医都想通过治好荣公主提升自?己的名望。 翌日天气放晴,荣公主在喝完汤药后换了身衣裳要出去,詹长宁看着湿滑的路面摇头?:“公主,还是等下?午时地面干爽一些再出行。” 荣公主探头?,感受到?寒意后缩回来:“那好吧。” 等到?下?午黄昏时分,地上早就没有下?雨的痕迹了,荣公主外面披了件带薄绒的披风,将她捂的严严实实。出来后她看什么都好奇,不过一会就买了一堆东西,让后面跟着的宫女拎着。 走着走着,荣公主站定不动?了,转头?问詹长宁:“这是不是阿烟的铺子?” 来到?大?历后阿烟是她见到?的唯一在大?历生活的南疆人,荣公主对她很是好奇,而且她长的好看讨喜,种种加起来让荣公主喜欢阿烟。 詹长宁抬头?看见云香阁三个字,点了点头?。 荣公主挥挥手:“走,我们?去找阿烟玩儿。” 不懂人间疾苦的公主,自?然不知阿烟没时间玩,她正在处理昨天采摘的花瓣,今天晾晒过后效果不理想,阿烟便用炭烘烤。 不过炭太热了,得不停的翻动?才?行,还不能将花瓣烤的太干,否则无法用于胭脂的制作。 王姐匆匆跑到?后院:“东家,有个姑娘找你。” “姑娘?” 难道是胡小姐?在漠城她只认得胡小姐。阿烟起身将花瓣远离炭火,去旁边的水盆将手上的绯色汁液洗掉。只是时间久了,手指上还是留下?一点粉色。 从后院出来,阿烟一眼就瞧见正在摆弄胭脂的荣公主了。“公……姑娘。” 公主在嘴里转了一圈,阿烟想荣公主应当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的身份。 今日为了干活方便,阿烟穿了件绛紫色的衣裳,这样即便花汁弄到?身上也看不出来。这样老气的颜色,被?小姑娘穿出一番风味,犹如绽放的野花似的,让人耳目一新。 “阿烟!”荣公主笑?着招手让她过来,阿烟趁人不注意,悄悄行了个南疆礼仪,荣公主小声道:“不用客气,就当本公主……就当我是普通人就好。” 阿烟连连点头?,荣公主拿过一盒胭脂晃了晃:“这个感觉不错,能给我介绍一下?里面含什么吗?” 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吃穿用度都是宫里特意准备的,甚至用的胭脂水粉也都是经过大?巫医们?检验过,确保荣公主用了不会产生危害的。 不过,荣公主喜欢这个胭脂味,淡淡的香气,而且涂抹在手背上,很容易化?开,颜色也自?然。 “姑娘,这个叫荷花香,”阿烟请荣公主坐下?,缓缓道来。 旁边的詹长宁视线一直在阿烟身上,少女说?胭脂水粉时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而且这个不止可以涂脸,甚至可以当唇脂,姑娘可以试试。” “还能两用?”荣公主觉得很不错,当机立断买了二十盒。阿烟说?不要钱,但是荣公主说?什么也要给,还挑了一些旁的东西,最后阿烟多送了五盒香膏算是添头?。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荣公主嘟囔道:“还没玩够天又黑了。” 这位南疆的小公主阿烟早有耳闻,据说?南疆王宠爱有加,养成她骄纵的性子。不过相处下?来后,阿烟觉得她没传闻中那般盛气凌人,只是女儿家的娇憨可爱。 “姑娘,最近漠城晚上会有杂耍,就在城门附近的那条街道上,很多人看。若是姑娘有兴趣可以过去瞧瞧,喷火,胸口碎大?石,都有的。” “当真?”荣公主高兴的站起来,“快快,我们?现在就去,抢占前面的好地方!” “阿烟,你也来,走走一起去!” 不由分说?拽着阿烟的手就往外走,阿烟只能回头?交代王姐:“记得将炭收好。” 阿烟只穿着单薄的秋衣,一走出来就被?寒风吹的打?了个寒颤,她双手抱住肩膀,随着荣公主的步伐。 到?了之后,果然已经开始了,且围着的人很多,他们?得挤到?前面去才?能看见。荣公主带的侍卫派上用场,直接在前面开路,荣公主等人跟着走就成。 阿烟走在最后,她低着头?看脚下?,怕踩到?旁人。只是一个没注意,就见前面让出来的路已经合上了,她左右跨步想追上去,但是挡在前面的是几个壮汉,阿烟甚至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小姑娘踮起脚尖,探头?往里看,后头?也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下?,直接撞到?前面壮汉身上。那壮汉不耐烦的回过头?,不等看清人就说?了句:“挤什么挤,着急投胎啊!” 语气不善加之一脸横肉,阿烟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刚要说?对不起,就见那壮汉眼神?微变,立刻闪身钻入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阿烟没反应过来,前面挤出来一个人,正是詹长宁。 “阿烟,我带你过去。”詹长宁伸出手,示意阿烟握住他的手。 “不必。”这时一道冷声斜插而入,詹长宁抬眼,就见秦王不知何时出现阿烟身后,他直接上前一步和阿烟并肩。 怪不得那大?汉跑了,原来是看见了秦王。 人群里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詹长宁眯着眼睛看秦王,他好似和阿烟说?了句什么,等到?周遭没那么吵闹后,詹长宁听见阿烟说?道: “詹公子,我有点事,一会再过来。” 詹长宁笑?着点头?,眼睁睁的看着秦王带走阿烟。 从人群里出来之后,俩人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阿烟伸手:“给我吧,不是说?把?大?将军带过来了吗?” 昨日刚下?过雨,即使白?日里被?日头?晒干,但依旧是冷的。尤其是阿烟没穿厚实的衣裳,站在路口处寒风吹过,冷的她说?话都打?颤。 齐誉看着瑟瑟发抖,犹如娇嫩小花的姑娘,看着她缩了缩肩膀,一只手捂住腹部,像是这样就能暖和一些似的。 “就这么着急出来?” 齐誉这句话没头?没尾,阿烟想了一会不明白?索性也不琢磨了,仰头?道:“大?将军给我。” 就在几天之前,面前这个小姑娘还会笑?着扑他怀里,亲昵的蹭来蹭去,会撒娇让他亲她,会喊他齐誉…… 男人的眸色晦涩难辨,远处的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晕,照亮他一半英俊的脸,另外一半则是隐藏在暗色里,阿烟一时看不透他的表情。 “郝仁,”齐誉转头?喊人。 郝仁立刻上前,拿过一个竹筒交给阿烟。阿烟直接接过挂在腰间,还甜甜的笑?着道谢:“谢谢你郝仁。” 郝仁咧嘴尴尬的笑?笑?,顶着自?家王爷奇异的目光迅速离开。 郝仁心想:阿烟姑娘身边就是个是非之地,他可得记住了,平日里也不能往她身边凑。 “那我走了,”阿烟说?完这句话抬脚就走,齐誉什么都没说?,站在那也没动?。 阿烟往人群里挤,詹长宁又来接她,这次荣公主还派了两个侍卫接应,很是顺利就到?达最前面。 果然这里视野最好,看着那人喝了一口酒,随便一吐就吐出一个火球,阿烟激动?的脸色涨红,使劲的鼓掌。 荣公主也没见过,高兴的鼓掌,还让侍女给了不少碎银子。见到?今日挣的多,那人还笑?着对众人道:“本想表演完最后一个就回家,但是今日在场的乡亲们?热情高涨,那就再表演一会!” “好!” 阿烟双手放在嘴边,也跟着叫好,荣公主被?她逗笑?了,眉眼弯弯。 等到?一场看完,已经很晚了。观众们?各自?散去,阿烟也准备回家。正好他们?顺路,能先送阿烟回去。 蛊心 第108节 到?了云香阁门口,阿烟和他们?道别,王姐正在收拾东西,阿烟就先回了后院。 把?竹筒从腰间拿下?来,阿烟打?开盖子倾斜过来,说?道:“大?将军,出来吧。” 只是话音落下?,什么都没倒出来。 “大?将军?”阿烟凑过去看,竹筒里却什么都没有。 腾的一下?站起来,阿烟带了急色,王姐见她往外跑,忙问道:“东家,这么晚了这么还出去啊?” “我东西丢了,一会就回来。” 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了,阿烟顺着来路匆忙找,她出来的急,忘记带灯笼了,只能借着路两旁宅院的灯笼看路。 幸好今夜月色不错,银白?的光亮方便阿烟看,只是越走她越急,怎么到?处都没有大?将军的身影?它?跑哪里去了? 直到?走回方才?表演的地方,地上只有黑色的灰烬,阿烟往角落走去,还掀开墙根地下?的石头?,生怕大?将军窝在那里睡觉。 找了一圈,没有任何踪影,阿烟急的嗓子发干,眼眶也红红的。 大?将军长的小,若是没注意一脚踩死也可能。越想,脑子里就出现越糟糕的想法,阿烟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 “在找它?吗?” 身后出现熟悉的声音,阿烟转过头?,杏眸滑下?泪珠,就像是珍珠似的,打?落在人的心上。 男人修长的手指合并,捏着一条小蛇,小蛇似乎不满,还在挣扎着。 “大?将军!”阿烟喊了一声就提着裙摆跑过去,接过小蛇后哭的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有人似乎叫她的名字。 “阿烟,阿烟?” 齐誉转头?看了一眼,而后迅速掠过小姑娘,俩人隐入胡同暗色里。 “真奇怪,”来的人是詹长宁,他四处环视一圈,没看见小姑娘的身影。可是店里的人明明说?她东西丢了,肯定是顺着这条道回来才?是。 脚步声越发的近,已经朝着这个方向来了,阿烟心跳的厉害,不明白?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被?齐誉带到?这里。 他身形宽大?,两条胳膊撑在她耳边,直接将她环在里面,到?处都是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胡同外面的詹长宁边走边喊,阿烟张嘴要回应,直接被?大?掌捂住嘴唇。 暗色里,她看着男人弯腰凑近,在她的耳边说?道: “你也不想让他看见我们?这么亲密吧?” 第62章 见到?詹长宁就笑颜如花, 见到?他就拧着眉头。 齐誉抿唇,明白小姑娘是喜欢上詹长宁了。但是何时开始的, 他想不明白。 “本王告诉过你, 离姓詹的远一些。” 齐誉压低了声?音,凑在她的耳边,阿烟耳朵被?他说话的气息弄的发痒。 阿烟呜呜说不出话左右晃头, 男人掌心粗粝, 磨的皮肤有些微疼。她双手攀上他的胳膊想要拿走,可是他力气大的惊人, 肌理紧绷, 像是一块石头,扣紧他倒是让她指腹发酸。 “阿烟,阿烟。” 外面詹长宁边喊人边往这走, 齐誉手下稍微用些力气,阿烟见推不动他, 只能另想他法, 张嘴咬住他的手指。 熟悉的柔软的唇, 在手下的触感如同一片云,而被?咬住的地方半点都不疼, 甚至有些发痒。 齐誉眸色暗了暗, 她就是这样的姑娘, 时而凶巴巴如小猫似的人。 “你要让他看?见吗?”他意味深长的说了这样一句。 这里太暗了, 詹长宁转身离去。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阿烟没了力气索性?不挣扎。 大掌拿开后,阿烟靠在后头的墙上重重的喘了口气, 杏眸抬起质问他:“你干什么?” 什么不想让詹长宁看?见他们亲密?怎么亲密了? 他低着头,俩人的距离很近, 近到?他能感受到?她的怒气。 为了詹长宁而跟她生气? 回忆起这几个月的相处,齐誉确定没见过她这样。 心里泛起酸胀的感觉,他低声?问她:“所以,你非要和他走的这么近?” 阿烟此时犹如一团炭,直接被?他这句话点着了:“我要如何关你何事?王爷,你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说完,阿烟推开他,直接带着大将军离开,步伐快的像是在逃。 暗色里,颀长的人影如同塑像似的一直未动,许久之后郝仁看?不过去,跳出来低声?禀报:“王爷,姓詹的已经走了,阿烟姑娘那?边一直有人跟着。” 说完没听见声?音,郝仁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想若是胡岩在就好?了,起码能劝劝王爷。 阿烟姑娘估计就是姑娘家闹脾气,王爷哄哄就好?了。可惜啊,郝仁暗自?摇头。 自?家王爷就是一块冰,又怎么会?说这样的软话? . 秦王是不是冰阿烟不知道,阿烟只觉得他有病! 同心蛊已经解开了,而且他不是要娶什么劳什子王妃吗?那?又总在她面前出现做什么?气她吗? 越想,阿烟越气,最后难过的坐在院里崩溃大哭。 幸好?今夜王姐不在,她哭的酣畅淋漓。 小姑娘将自?己缩成?一团,在不算宽敞的庭院里却显得那?样孤独。 外面守着的暗卫对视一眼,到?底将这一消息告诉秦王了。 “哭了?” “是,不过哭了一会?就回房休息了。” 齐誉挥挥手,屋里人都退下,只留下一盏跳跃的烛火,将男人的俊脸照亮。他长眉拧着,右手轻轻摩挲茶盏边缘,翻转后他的视线落在小指上,上头的齿痕已经淡了不少。 齐誉用拇指去触碰痕迹,脑海里想到?俩人分别?前她的话。 “我要如何关你何事?” 蜡烛摇晃,屋里的光暗了下来。齐誉回过神时,他的指甲已经将小指抠破,流出丝丝红色血迹。 随意的擦了一下,齐誉拿起杯盏,将那?杯乳茶一饮而尽。 . 昨晚哭的太厉害,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皮还有点肿,阿烟对着镜子用鸡蛋滚了一圈,总算看?起来恢复不少。 但还是被?店铺里其他人看?出来,甚至桂圆和桂平义愤填膺道:“东家,是不是昨日?一起出去的那?个小白脸欺负你了!” 桂圆撸起袖子,咬着牙道:“东家别?难过,我这就去教训他!” 桂平点头,作势也?要跟着一起去。 “哎,你们两个回来!”王姐赶紧拉住人,阿烟也?快步过来拉着两人从门口回来。 “没有,就是昨晚睡的晚了。” “对,”王姐附和着,“最近东家夜里都休息不好?,我说陪着她,她还不让。” 阿烟总不好?让人家总离家在这睡,所以笑着说没关系,睡的很好?,就是晚上看?书看?的入神了。 桂圆和桂平半信半疑,总算是消停下来。 还没到?开门的时辰,众人各司所职,摆货收拾卫生,井井有条。 王姐拿过账本给阿烟看?,喜滋滋的道:“东家,我们生意不错,你看?。” 账本上细细的记载云香阁每一笔支出和收入,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纯利润就已经达到?了一百多两。 “不错,”阿烟一下心情?大好?,就像是外面的天气一般明媚。“房租是直接付过的,如果刨出去的话,利润也?至少一百二十两。” 主要是省下一大笔做工的费用,之前在王府里汤伯帮忙找人做胭脂水粉,现在的存货也?大部分是从王府带来的。 阿烟思?忱着,存货还够卖但是得早早准备着才?行?,她自?己做太慢了,还是得叫两到?三个帮手,还有之前设想租地的事情?。但马上就入冬了,现在租不划算。 照着现在看?的话,生意还算不错,阿烟甚至可以考虑扩大店面的事情?,亦或者,像詹家似的,将生意如种子似的洒满大历。 心里有事,阿烟没注意到?门口有人进来。 “客人,是要买什么胭脂,给您介绍一下。” “来找你们东家,阿烟。” 阿烟抬头,见是詹长宁。 “詹公子。” 桂圆和桂平在詹长宁身后小声?嘀咕着,见阿烟和詹长宁推开门往后院去了,俩人小声?道:“怎么办?要不要告诉暗卫?” 云香阁四面八方都有秦王府的人,桂平觉着王爷也?太过小心了,漠城安全的很,根本没有贼人。但这话他可不敢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爷将这位姑娘放在心上了,但不知为何阿烟姑娘不回王府。 桂平低声?道:“不用,估计他刚迈进来,那?头就看?见了,见机行?事。” 桂圆认真的点头。 “你们哥俩赶紧干活去,在这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快去,等中午给你们做肉包子吃。” “好?嘞!” 前院欢笑声?透过厚实?的门传过来,詹长宁微笑道:“你和铺子里的伙计相处的很好?。” 阿烟正在给他倒茶,推过茶盏后笑道:“还不错,他们人都很好?。” 说完这句话,阿烟想起齐誉的警告,说让她离詹长宁远一些。还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什么当他不图你的身份外之物时,图的就是你这个人。 阿烟想,齐誉这人疑心病还挺重,詹公子能图她什么? “昨晚丢的东西找到?了吗?” 他明明没说什么,可是阿烟脸热的厉害。赶紧回答道:“找到?了。” “那?就好?。”他半点没提昨晚他去找她的事情?。 蛊心 第109节 “对了阿烟,”詹长宁喝了一口茶水,温声?道:“开市一事很顺利,两国之间商定协议,可以商队往来,还会?挑选出各国的商人去对方的国家开铺子,促进两国的交易繁荣。” 阿烟杏眸微亮:“真的啊!那?这是好?事啊!” 詹长宁点头:“我觉得也?是好?事,我还想着去大历京城开一间铺子,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方才?阿烟还想着开分店的事情?,但她没敢细想,因为手里的银钱不多,她不敢冒险。一听他提了这么一嘴,阿烟身子朝着他的方向倾斜,眼睛里带了几分急迫:“真的吗?詹公子愿意带着我?” 少女眉眼昳丽,唇形精巧,凑近看?睫毛浓密根根分明。她头上戴着一只步摇,随着她动作,步摇轻轻晃动,像是划过人心似的。 詹长宁愣了一瞬,半响之后才?垂下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温声?道:“当然,你的香膏和口脂卖的很好?,若是我们合作,相信生意会?更上一层楼。” 阿烟当即答应,还笑着道:“需要我做什么詹公子说话,到?时候我们可以商议分成?的事情?。” 暂时是这样打算,具体如何还要详细商议。 “好?,”詹长宁笑的温和,随意的和阿烟聊了两句旁的,就说回去了。 回到?住处,侍从过来说道:“几位大巫医叫二爷过去。” 到?了之后,为首的大巫医皱着眉头一脸的难色,詹长宁眉心一动:“是公主的病情?又不好?了吗?” “那?倒没有,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但是……”大巫医年岁大了,他说话有些喘,缓了一会?叹气道:“只是总这样不是个办法,我们不该再让公主在外,应尽早回到?南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也?方便?应对。” 虽然没明说,但是詹长宁听出来,大巫医们还是没研究出应对之策,只能维持着。 但荣公主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漏水的木桶,如果不补上窟窿,只一味的用手捂,是没有用的,最后只会?功亏一篑。 詹长宁笑意收敛,垂头坐在那?一时无话。这时另外一个大巫医开口道:“最好?在明年夏季之前治好?公主,因为公主的身子支撑不了太久了。”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全是巫医们的长吁短叹,詹长宁紧紧抓住扶手,指腹处泛白。 回到?自?己房间后,他将带来的所有书籍取出来,一股脑的铺在桌子上,快速的翻来翻去,急切之色溢于言表。 旁边的侍从帮不上忙,只能去泡茶,端来后小声?安慰道:“二爷莫急。” 詹长宁未言语,只一目十行?的翻找医书。 侍从明白,若是荣公主死了,那?二爷成?为大巫医的梦也?就到?头了。南疆王如此宠爱荣公主,到?时候说不定要怎么惩治这些没治好?他女儿的巫医。 外面艳阳高照,但室内还是有些冷的,阿烟将炭盆拨弄一番,还是觉得手凉,索性?去柜子里找出之前做好?的冬衣换上。 果然,穿的厚实?了手也?暖和,她坐在桌子边,纤细的手指去摆弄材料,准备做好?秘料,然后再请人做胭脂便?好?。 做了一下午,总算是弄出来不少,估摸着可以做出一百盒香膏,三百盒口脂。 但这远远不够,她合计晚上睡前再做一份出来,左右现在天气冷,放到?屋里盖好?,可以保存一段时间。肚子咕噜噜叫,已经是吃晚膳的时辰了,正好?王姐敲门,送来几个大包子加素菜汤。 “这不是中午剩下的,是我刚才?现包的,这两个是肉馅,这个是素的,东家,喝些热汤肚子里暖和。” “多谢王姐!”阿烟朝着她甜甜一笑,王姐出去和桂圆他们一起吃饭。 可惜阿烟的包子只吃了半个,王姐匆忙的敲门:“东家,东家来人了。” 阿烟忙起身随着王姐出去,王姐小声?道:“就是那?日?的老婶子,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我看?她眼睛都哭肿了。” 烈儿的祖母? 阿烟心里一咯噔,直觉不好?,快步的朝着前面走去,见老妇人形容憔悴,还在低头抹眼泪。 “姑娘啊,”看?见阿烟就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似的,老妇人哭着道:“续宁他……他要不行?了。” . 上次来看?李续宁时他就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时不时的还咳血,这回短短几日?,他瘦如骷髅,只一双眼睛还算清亮,看?见阿烟的时候,他甚至还能笑一下。 “抱歉,吓到?姑娘了。” 床边趴着烈儿,正睡的香甜,老妇人要将烈儿带走,但李续宁阻拦,虚弱道:“娘,就让烈儿在这吧,不碍事。” 屋里浓重的药味熏的阿烟想捂住鼻子,但她没动,屏息坐在离床榻不近不远的距离,怕吵醒烈儿,阿烟声?音放小了许多。 “李掌柜,要不我去替你请王府的府医过来瞧瞧?” 李续宁摇头:“不劳烦姑娘了,我这是长久病症,其实?早就支撑不住了,只是记挂着老人和孩子,所以才?硬拖着。” 一旁的老妇人不赞同,厉声?道:“你就是心病!” 她这一声?喊,将睡着的烈儿吓醒,当即哭了起来。李续宁安抚几句,让老妇人将孩子带走。 “我娘对我妻子有怨气,总觉得是因为她我才?这样,其实?,若不是她救了我,恐怕我早就消散于这世间了。” 提到?妻子,李续宁脸上温和不少,肉眼可见的带着幸福感,阿烟想,他们的感情?一定很深。 “烈儿娘是个泼辣的姑娘,且在山里住着自?由自?在的惯了,很多时候不懂风俗习惯造成?误会?,所以我娘会?数落她,俩人在我不在家的时候针锋相对,时间长了,嫌隙就越来越大。” 李续宁笑着,似乎并不因为妻子顶撞婆婆而不悦。 “抱歉,和姑娘说了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李续宁是半靠在床头的,若是可以他也?不想以这幅样子见人。甚至连头发都没束,只披散在身后。 “姑娘,这个是之前答应送你的方子,统共有十个,三个是烈儿娘传家的,还有七个是我和烈儿娘一起研究出来的。之前答应给姑娘,现在,你拿走吧。” 他眼神里带着眷恋,阿烟没接,反而摇头:“留给烈儿吧,李掌柜你放心,我会?帮忙照顾烈儿和婶子的。” “嗯,我相信姑娘,但这个还是给你,留在烈儿手里不见得是好?事。” 就说了这么几句话,李续宁咳嗽个不停,吐出来的血更多了。 阿烟急忙起身:“我帮你叫大夫?” “不用,我的身体我知道,时日?无多了。”李续宁用帕子擦干血迹,道:“之前姑娘问我胡府的事情?,今日?一并给姑娘解答。” “姑娘可认识钱先生?” “钱先生?认识,是秦王府的幕僚。”阿烟回忆了一下,“不过好?像许久没见过他了。” 早就想告诉她真相的李续宁实?话实?说道:“其实?,钱先生曾经两次联系我想要我杀姑娘,不过秦王将姑娘照看?的很好?,我无从下手。” “你是杀手?等等,钱先生为什么要杀我?” 想起曾经被?诬陷的事情?,阿烟似乎明白了什么,讶道:“难不成?就因为我是南疆人?” 李续宁点头:“大概如此,不过刚开始我不知要动手对象的身份,等到?了胡府才?知道,竟然要让我对姑娘动手,我自?然不会?这样做,但是钱先生安排了另外一拨人,所以现场我叫姑娘和胡小姐躲进房里,我帮忙支撑到?援兵来后就逃了。” 怪不得,他这么一说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有些大历人对南疆人就是异样眼光,幸好?姑娘身边有王爷的暗卫保护,即便?出行?也?不怕贼人袭击。” 阿烟有点懵,赶紧回头朝着门口看?过去,半开的门吹进寒风,将药味散了一些。 李续宁笑着解释:“既然称为暗卫,自?然躲在暗处看?不见,不过阿烟姑娘不知道吗?” 阿烟僵硬的想要摇头但又改成?点头。 从李家走出来后,阿烟紧张兮兮的朝着四周看?,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她身后不远处围墙后的两个暗卫立刻缩回脑袋,低声?道:“姑娘在找什么?” “不会?在找我们吧?王爷特别?交代过,不许被?姑娘发现。” “应该不是,别?自?己吓自?己。” 连着两天,阿烟都在疑神疑鬼,她想要问秦王但如果秦王否认呢?还是得抓个现形才?是。 漠城百姓安乐,哪有贼人?他这样分明是在监视她。 有时候阿烟突然打开后院的房门探出脑袋,结果小巷子里连一只狗都没有。但她关上门后,在对面树上下来俩人,心虚的擦了擦汗。 有时候阿烟出行?会?猛的回头,但是除了逛街的百姓,并无旁人。 只是等她转回头后,路边摊贩呵斥站着的人:“喂,不买别?乱动。” 平静的过了几日?,李家又来消息了,只不过这次老妇人没来,是托邻居带的口信。 李续宁死了,李老太太接受不了直接晕倒到?现在也?没醒,家里只剩下个反应慢的李烈儿。 阿烟急了,立刻去了李家,在街坊邻里的帮助下给李续宁办了丧事。 只不过李老太太的情?况很不好?,大夫摇头,只说怕是挺不住多久。果然,李续宁丧事当天晚上,李老太太也?去了。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李烈儿趴在李续宁的棺上,说什么也?不走。 阿烟心疼这孩子,不由自?主想到?自?己,抱着李烈儿她忍着泪意安抚:“烈儿,往后你就跟着姐姐。” 李烈儿视线一直在棺上,一会?看?看?李续宁的棺,一会?看?看?李老太太的棺,最后小手一指:“姐姐,爹,爹在里面。” 小孩子眼神纯真,他想的是爹在里面睡觉,怎么还不醒呢? 阿烟手都是颤的,忍不住哭了,转过头没叫李烈儿瞧见。既然李家只有李烈儿了,守灵自?然要他来,可是孩子太小,阿烟只能陪着。 夜晚的时候,冷的吓人,阿烟将身上的披风合拢,看?向正跪在那?一动不动的李烈儿。 “烈儿?”阿烟走过去,就见身穿孝服的小孩抬起头,眼睛含了泪珠,怯生生的问:“他们说,爹,死了。” 眼泪往下淌,小小的人儿倔强的擦了一下眼泪:“没,爹,睡觉。” 爹只是在睡觉,爹没死! “烈儿,”阿烟蹲下,将自?己的素色披风给小孩披上,她摸了摸小孩的头,“他们在天上看?你,你如果想爹和祖母就抬头看?看?,最亮最闪的那?两颗,就是他们,不信你抬头瞧。” 李烈儿仰起脑袋,正巧看?见两颗挨的很近的星星在闪,像是对他眨眼睛似的。 阿烟也?抬起头,指着远处一颗亮晶晶的星星道:“看?,那?个是姐姐的祖母,不远处的另外一颗,就是姐姐的祖父。” 小孩子似乎信了,重重点头。 阿烟几乎一晚上没睡,外头守着的十几个暗卫自?然都醒着,还将李家的情?况传回王府。 夜色深重,汤伯都打了个哈欠,可他抬头瞧见自?家王爷还在看?书。可眼睛放在书页上,手却半响也?没翻动一下。 “王爷,阿烟姑娘那?有人看?着,您得休息了。” 府医说以前的一个月毒发一次,很可能会?变成?多次,汤伯提心吊胆,生怕一个没注意秦王就又毒发了,所以他想让秦王早点休息,免得没事倒惹出毒发作。 “嗯,汤伯先回去,牛乳放下便?好?。” 这些日?子,夜里的浓茶都变成?了乳茶,偶尔他会?喝一盏温热的牛乳。 可是,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睡的好?。 齐誉合上书籍,一手捏着额骨。 他最近心境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为此夜里也?时常惊醒,眼下的青色极为明显。 齐誉起身,这时候房门被?敲响,是伤刚好?一些的胡岩。 蛊心 第110节 “三哥,你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那?个姓詹的果然和康易信的人碰面了!” 第63章 李烈儿太小了?, 所以邻居们和阿烟商定,早点将两位死者?入土为安。阿烟看着已经冻的快要病了?的李烈, 点头同意了?。 一切从简, 李烈懵懵懂懂,最后被阿烟牵着手领进云香阁。正?好云香阁有两个房间?可以住人,阿烟回去后让烈儿先?在自己房间?, 然后她撸起袖子去收拾隔壁房间?。 之前王姐住过?, 屋里很干净,只需要重新铺好被褥即可, 阿烟还烧了?炭盆, 免得屋里冷。布置好后阿烟回去,就见烈儿趴在桌子上,小孩唇边还有糕点渣, 手上捏着一块杏仁酥,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阿烟轻手轻脚的走来?, 小声的喊:“烈儿。” 守灵几乎整夜没睡, 此时李烈儿睡的正?香, 阿烟索性不叫他了?,直接要去抱他, 但孩子瞧着瘦, 实际也?不轻, 阿烟想了?想, 叫来?桂平搭把?手。 看着阿烟给烈儿细心的盖被照料, 桂平称赞道:“东家心肠真好。” 阿烟扭过?头比划了?一个嘘,桂平抿唇点头示意知道了?。 大概和烈儿有一样?的经历, 现在也?都是独身一人,阿烟跟着难受, 心情不大好。桂平和桂圆还有王姐等人在铺子里小声议论着:“怎么能让东家心情好些?” 王姐道:“东家爱吃红烧肉,不如我晌午做一些?” 桂平摇头:“刚发生这?样?的事情,估计东家吃不下这?些油腻的,不如做些清爽小菜,给孩子蒸蛋羹下饭。” 王姐:“行。” 桂圆插话道:“我一会出去买只老母鸡,炖鸡汤给东家喝吧?” 事情就这?样?商定,只不过?桂圆并没去买,而是直接回了?王府。本打算将李家事情告诉秦王,但胡统领说早就知道了?。 ? 桂圆挠头,憨憨道:“胡统领,既然暗卫什么都知道,那为何?还要让我和大哥照看阿烟姑娘?” 胡岩伤势才好一些,现在还不敢坐下只能站着,他嘶了?一声上下打量桂圆:“汤伯怎么叫你这?个傻瓜蛋子去了?,还不如让翠红过?去。” 桂圆不懂,胡岩无奈:“别管那么多,总之在铺子里除了?要帮忙干活外,还要多注意多照看,有什么不对的立刻告诉暗卫或者?报回王府。” “是。” 桂圆汇报完就随着汤伯去了?,汤伯早就收到消息,将准备好的老母鸡和人参交给桂圆。 “你将人参切成片,这?样?看不出来?。” 桂圆心想:王爷这?人可真怪,人家都是巴不得让对方知道自己付出多少,可王爷却掩着瞒着。 “好,汤伯放心,我走了?。” 桂圆拎着竹筐一路回到云香阁,却听桂平说东家走了?。 “去哪里了??” 桂平撇嘴:“那个姓詹的来?了?,将东家叫走了?。” 桂圆招手将桂平叫到一旁,小声的道:“大哥,你说东家是不是喜欢那个姓詹的啊?” 桂平:“我怎么知道?” 桂圆哦了?一声:“我也?不知道,算了?,干活。” 詹长宁确实来?找阿烟,只不过?是因为荣公主所托。 “公主明日就回南疆?” “嗯,所以今日想见见你。” 繁华街道,人声鼎沸,路边摆摊的掀开蒸屉便有热气蒸腾而出,人间?烟火气十足。 就在这?样?的画面里,青年?男女并肩而行,一个芳姿瑰丽,一个温润如玉,瞧着般配极了?。 不远处酒楼雅间?二楼处,因着天气冷了?所有窗子都关着,但是有一间?开了?半扇窗户。 郝仁道:“王爷,弓箭手准备好了?。” 秦王颔首,冷声道:“若有异动?,就地格杀!” “是!” 郝仁又问:“不过?,詹长宁应该不会当街对阿烟姑娘做什么吧?” 秦王视线落在俩人的身上,并未言语,郝仁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荣公主明日启程离开漠城,阿烟姑娘大概是要和荣公主道别。我们的人能在外面看住,可一旦进了?客栈,就全是南疆人,我们的人无法再?看着。” 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桌面上,食指轻叩两下后缓缓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好仪表,跨步走出房间?并淡声道:“既然贵客要走,本王理应相送。” 郝仁快步追了?出去,嘴角抽了?一下。 昨天胡统领还问王爷,说南疆小公主离开王爷要不要出面意思意思,结果自家王爷眼皮都没抬,懒散道:“不去。” 谁料到今日就变了?口风。 日头高照,阳光正?好,落在人的身上带着暖意。 大概詹长宁太温柔了?,和他说了?一会话,阿烟觉得放松不少。她侧头看他:“詹公子不和公主一起回南疆?” 詹长宁点头:“过?几日南疆商人取道漠城,在年?底之前到达京城,我同他们一起去,免得回南疆之后还要再?回来?。” 阿烟明白了?:“这?么说,大历的商人也?要去南疆了??” 詹长宁温和一笑:“对,而且各自都带着地方特产,正?好到了?之后能挣一笔钱。” 两国之间?关系融洽,这?是好事。 “阿烟,既然想一起合力?开铺子,不如一起去京城?路途遥远有个伴儿,到时候很多事情还要我们一起商议。” “好啊!”阿烟立刻应下,但随后反应过?来?,她思忱道:“我受人之托照顾他的孩子,是个五岁的男孩,可能到时候要一并前去。” 李烈儿这?孩子不亲近人,阿烟怕将他自己留在这?不行,所以想着要是能带他就带上。 “孩子年?岁小,舟车劳顿容易生病,而且天气严寒,有时候没有投宿的地方只能露宿野外,小孩子能受得了?吗?“ “也?是,”阿烟泄气了?,“那只能看情况吧。” 不止李烈的事情,还有云香阁铺子里的事也?得在走之前安排好。 俩人一路走一路说,没注意到后头跟着一人,闲庭信步的样?子,尤其是月白的衣摆飘过?,带了?几分飘逸之感?。 光是看背影就觉得这?是仙人,再?看长相,更是风姿夺人,俊朗非凡。 只是……偷摸看秦王的百姓们赶紧低下脑袋,心想这?位公子长的好看是好看,但怎么瞧着怪吓人的?脸色阴沉的能地低出水来?。 后头的郝仁也?有点不敢看自家王爷,甚至琢磨不透秦王的想法。 直到快走到南疆小公主下榻的客栈,秦王才抬了?抬下巴,郝仁立刻会意上前喊人:“阿烟姑娘!” “郝仁,是你啊,”阿烟回头,笑着和他打招呼,不用郝仁说话,她就看见那道颀长的身影了?。 等齐誉走上前,詹长宁笑着拱手行礼:“秦王殿下,有失远迎。” 齐誉没理他,视线在小姑娘身上。 阿烟穿着青色的衣裳,顾忌着李家刚死了?人,她头上没戴太艳丽的绢花,随手别了?一根银簪子,虽然朴素,可被她戴出别样?风情。 微风拂过?,女子的碎发飘摇在耳边,清澈的杏眸微红,抬眼看人的时候有种楚楚可怜的娇弱之感?。 “王爷,”阿烟叫完人就咬着唇低头不肯看他了?。 齐誉眯了?眯眼睛,视线扫过?詹长宁。 詹长宁原本想要说什么的,但是被秦王冰冷的眼神看过?,他竟然忘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王爷,请。” 齐誉长腿迈开先?一步走了?进去,詹长宁和阿烟等人紧随而入。 宫女通报过?后,几个人进去,阿烟嗅到淡淡的药味,似乎……还夹杂着一点血腥气。 她以为是荣公主吐血了?或者?受伤了?,但是瞧着人好好的坐在那,气色红润,不像是她的血。那就怪了?。 不等阿烟细想,荣公主笑着叫人看茶,几个人分主次落座,齐誉自然是在最上首处。 “秦王殿下是来?送行吗?”荣公主贵为南疆小公主,她要走,秦王肯定要来?的,这?句话就是客气而已。 果然,秦王点头,荣公主就和秦王说了?一些边关开市的事情,和南疆商队去大历的正?事。 阿烟插不上嘴,就默默的低头喝茶,都喝了?半盏了?,俩人才说完。荣公主拍拍手,就有宫女端着匣子来?到阿烟面前。 “本公主觉得和阿烟姑娘投缘,所以走之前送阿烟姑娘几样?小礼物。” 阿烟起身,惊喜道谢,荣公主又和阿烟说了?几句,外面有敲门?声,说公主服药的时辰到了?。 “不打扰公主,”秦王站起身道别。 詹长宁本想送阿烟的,但是不巧的是荣公主叫他,他就只能留下了?。 出了?客栈,阿烟快步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似乎也?快了?一些,阿烟低头继续加快,像是跑似的。 她只关注着身后的动?静,没看见前面有一辆推米粮的车从胡同里出来?,阿烟直直的撞了?上去,推车之人大喊一声:“小心!” 阿烟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往后了?,因为她的上半身正?往车上冲,若是撞上就算不划伤脸,也?得鼻青脸肿! 阿烟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近,忽地腰间?一紧,再?然后眼前的事物迅速后退,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掠到无人的角落里。 如同那晚一般,大山一样?的身躯挡在她的面前,阿烟只能仰头看他。阿烟缓了?缓气息,这?才抚着胸口道:“多谢王爷,我走了?。” “你躲我?” 男人从喉咙里溢出质问,声音又低又轻。 阿烟抬脚就要走,他跨步一步挡住她的去路,如此几次,阿烟有些恼:“堂堂秦王幼稚如小儿,传出去也?不怕被笑掉大牙!” 齐誉面容微冷,沉声道:“本王已经警告过?你多次,离那个姓詹的远一些,你为何?还要同他一起去京城?” “我再?说一遍,”阿烟深深的吸了?口气,“我要如何?与你无关,是生是死,也?与你无关!” 几乎是吼着说完这?句话,阿烟撞开他的胳膊,跑走了?。 留在原地的齐誉怔愣住,一时没做反应。 不远处的郝仁和李四对视,李四问:“怎么办?王爷是不是被阿烟姑娘甩了??” 郝仁白了?他一眼:“不懂别瞎说。” 明明是早就甩了?,王爷死缠烂打。 这?边阿烟跑回去后躲在屋子里,明明说狠话的是她,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委屈,甚至想哭。 蛊心 第111节 哭了?一会,门?口传来?李烈的声音,应该是小孩醒了?,她迅速的擦干眼泪,整理笑容将李烈带进门?。 . 翌日,荣公主的车队出城,詹长宁站在城门?口处,马车里的荣公主掀开车帘看他。 “长宁,你非要去吗?” 詹长宁点头:“已经和王上说过?了?,正?好借此机会去京城,也?能早点返程回到南疆。” 南疆王下达的命令,即便任性如荣公主,她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女子眼里的不舍浓稠如实质,甚至眼眶发红,鼻尖也?红彤彤的。她一只手撩着帘子,另一只手趴在窗框上,被寒风打的手背都红了?。 “公主,天气严寒,路途注意保暖。”詹长宁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好,你也?是。”荣公主说完放下帘子,但又突然掀开,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希望我还能见到你。” 说完,车帘被彻底放下,隔开了?詹长宁的视线。马车缓缓启动?,风小了?不少,天空飘下细雪,将詹长宁的青袍打湿。 他站在那许久,直到马车拐个弯消失不见。 “二爷,下雪了?,我们也?赶紧回城吧。” 这?是大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不少小孩子高兴的出门?玩儿,就连李烈都在院里傻乎乎的抬头用手去接雪花。 阿烟叫他回屋暖和身子,李烈听话的进来?。屋里炭盆温暖,阿烟只穿着一层夹棉的衣服,手指飞快的在做料。 眼看着没几日就要走了?,她得将这?些做好才行,已经找了?五个人做工,到时候让人看着做就成。 算了?一下,去京城一来?一回,说不定得出正?月才能回来?,她得做足够的胭脂水粉留下,免得耽误铺子售卖。 阿烟做活麻利,但王姐进来?劝她歇歇。 “鸡汤,姑娘喝一些。” 王姐端来?两碗,给李烈的那碗肉多一些。小孩子,得吃肉才能长个。 “没事,我这?几天累一些,总比到时候抓瞎强。” 王姐见劝不动?,也?不劝了?,回去前面的铺子认真的将货品点了?一遍,盘算着库存还能卖多久。 . 南疆商队要往大历去,大历的商队自然也?要去南疆。 以漠城和边关的商队为首打头阵,一是两座城池离南疆近,二是大历商人多少还是有点发憷,所以让他们这?些人先?探探路。 “王爷,漠城商会会长来?了?。” “江城?” 江城曾作?为漠城商人代表参加开市,还做了?不少贡献,此行前来?,大概是和去南疆有关。 “传他去厅堂等。” 江城等了?一会,秦王就来?了?,江城是生意人最会察言观色,见秦王视乎心情不虞,他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说道: “过?两日商队启程,走之前想要感?谢王爷的壮举,感?谢王爷为漠城为大历百姓们造福。” 他话说的直接,秦王微微挑眉,大概是诧异他将请客吃饭说的如此直白。 江城笑容诚恳:“还望王爷赏脸。” 来?这?就是试试,能成便成,不成商会那些人也?不会怪他。毕竟这?人可是秦王,在漠城这?么多年?,胡大人都不曾和他吃过?几次饭。 未曾想得到很惊喜的结果,上首处俊朗的男人颔首:“好。” 请宴的时辰定在晚上,胡岩陪着齐誉一同赴宴。 地点定在当地最奢华的酒楼,为了?表示对秦王的尊重,甚至包下整个酒楼,没有闲杂人等在场。 众人其实都有点怕秦王,所以秦王左手边是胡岩,右手边是江城。饭桌上江城侃侃而谈说自己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趣事,气氛一时活络起来?,有个年?岁小的香料商人举着酒盏站起来?,跃跃欲试道: “王爷,多亏了?您主理开市一事,这?才让两国的交易搭起桥梁,才给我们这?些商人机会。王爷,小民敬您一杯!” 话音落下,屋里忽地安静下来?,香料商人旁边坐着位老者?,赶紧拉了?一下他的衣摆,示意他别不懂事。没看见这?么长时间?,王爷只喝了?一口酒水吗? 江城会看形势,于是笑着圆场道:“王公子,您就干了?吧,心意到了?王爷都知道。” 香料商人王公子则才后悔自己的冲动?,尤其是上首处的男人神色莫辨,王公子冷汗直流,生怕自己不小心得罪这?位大佛。 “王爷,小民干了?。” 说完,仰着头一饮而尽。 这?是一种礼仪,表示对秦王的尊重。 气氛还是稍显尴尬,胡岩也?说话了?:“王爷近日不能饮太多酒,他……” 话没说完,秦王动?了?,直接拿起酒盏,也?如王公子似的仰头喝了?。 “王爷好酒量!” “王爷真豪杰!” 在场的人立刻吹嘘拍马,既然王公子敬酒成功,其他人也?活泛起来?,一个接一个的对秦王表示尊重和感?谢。 秦王来?者?不拒,且都是一口一盏,很快手边的酒壶就空了?。 “三哥,”胡岩压低了?声音,“府医说你不能饮酒。” 汤伯他们几个每日战战兢兢,生怕秦王再?次毒发,府医说怕饮酒会引起毒素发作?。 毒发多遭罪啊!如果落在自己身上,胡岩想那可是生不如死。 所以胡岩劝解,不想让齐誉喝那么多。 可齐誉神色未变,瞧着半点醉意都没有,淡声道:“无碍。” . 漠城虽然不如京城等地繁华,但夜里也?会摆摊子卖东西。不过?已经到了?快要入睡的时辰了?,所有摊贩都收拾东西回家去,就连阿烟的云香阁也?早早关了?门?。 李烈儿很黏着阿烟,自己不肯单独睡,没办法,阿烟就在屋里摆了?一张小榻,放在她的床边,正?好够小孩睡觉。 此时房间?里昏黄,只有微弱的光从屏风透过?来?。而内室的李烈儿早已经熟睡。 但阿烟还没休息,她刚洗完澡,等头发干透的过?程正?好做些香膏。桌子上摆放了?不少东西,香气浓烈但不熏人,好闻的紧。 外面打更人邦邦敲锣,阿烟打了?个哈欠,觉得眼皮子发沉,身上也?乏累的慌。但是她不能停下来?,得赶紧将手头的活计做出来?才行。 李续宁给的秘方她没动?,甚至没再?看一眼,直接放在匣子里封存好锁上,想着等烈儿长大了?再?交给他。 现在云香阁主卖香膏和口脂,胜在香气不同,也?不算太单调。但是阿烟琢磨着,等从京城回来?,说什么也?得多研制些旁的货品,否则租这?个大铺子就浪费了?。 她想的入神,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下,半干的花瓣将少女的指腹染上绯色,在寂静的夜里平添几分柔美。 这?时内室的李烈儿似乎魇着了?,大喊一声:“爹!” 阿烟吓的手里的搅棒差点摔碎,赶紧起身快步走到内室,就见小孩依旧在睡觉,只是眼角带泪,表情痛苦。 “烈儿,烈儿,”阿烟柔声的叫人,但是小孩子没醒,过?了?会拧着的眉松散开,又陷入睡梦中。 阿烟守在他身边,直到小孩呼吸均匀后,她才站起来?。 大概是蹲的时间?久了?,冷不丁一站起来?,顿时双腿没了?知觉,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挪动?。 屋里放着的屏风是花开富贵,俗气中带了?淡雅,也?正?应了?阿烟所想。她现在只想挣钱,其他暂时一概不想。 只是,她刚转过?身子,一抬头,就瞧见桌子旁坐了?一个人,正?低头摆弄她的东西。 修长的手指拿着狼毫笔是赏心悦目的,此刻捏着搅拌花瓣的勺子,却也?养眼。 大概是他长的太好了?,做什么都让人觉得懒散中带着矜贵。 怕影响李烈儿睡觉,屋里只在桌子上点了?一盏微弱烛火,他侧对着她,露出线条流畅的侧脸。 阿烟看愣了?一瞬,随后甩了?甩头,心道他好看就好看,关自己什么事情? 于是小姑娘拖着发麻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到桌边,小声质问他:“王爷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这?句话客气的很,甚至没有饭桌上那些商人和他套近乎说的好听。 齐誉抬起头微微蹙眉,窗户则是发出响动?,是胡岩露出半个脑袋,朝着阿烟招手。 “你们主仆玩什么把?戏?” 话是这?么说,但阿烟还是走到窗户旁,嘀咕了?一句,“明天就封住,只留一小条缝隙。” “阿烟姑娘,能不能拜托你照顾一下王爷。”胡岩神色诚恳,双手合十,小声的道:“看在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求你了?。” 阿烟不明白:“他这?么大人难道照顾不好自己吗?” 胡岩苦着脸:“方才和一众商会的人吃饭,结果王爷喝多了?!” 说完见齐誉似乎看过?来?,胡岩朝着阿烟作?揖:“拜托了?。” 然后人就不见了?。 “喂,”阿烟探出头,就见胡岩翻墙跑了?! “搞什么啊,谁要照顾他,我还要干活。” 她嘟嘟囔囔的将窗子合上,只剩下一条缝隙。转身,和桌旁的男人正?对上视线。 “你,”阿烟错开目光,假装镇定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你自便,最好现在就走。” 说完,她拿起花瓣继续捣碎,迸溅的花汁落在她凝白的手上,让人看了?觉得有些刺眼。但阿烟不在意,多洗几次过?几日就好了?。 正?当她干活的时候,忽地斜着过?来?一只手,抢过?她的东西不说还握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见男人凑过?来?,阿烟大惊。 “脏了?。” 他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用自己月白色的锦袍去给她擦拭。 第64章 花瓣的?汁液是绯色, 染在?他?昂贵的?衣袖上,鲜艳的?对比让人心?头一跳。 “没事, 我洗洗手就好。”阿烟怕吵醒李烈不敢大?声说话, 她小声的?拒绝然后抽手。 只是男人热的?惊人的?掌心?捏着她的?手腕,她怎么也无法挣脱,只能?任由他?固执的?擦了一遍又一遍。 蛊心 第112节 纤细的?手指上指腹泛红, 齐誉深邃的?眉眼带着认真?的?神色, 但过了会,他?微微蹙眉, 似是不明白为?何?擦不掉。 他?身形高大?, 即便坐在?那也挺拔如松,此刻低垂着眼眸朝着她的?方向凑近,身上的?酒气混合着他?的?气息, 意外的?——好闻。 阿烟忍不住偷觑他?,就见男人如鸦羽似的?睫毛颤颤, 忽地抬眼朝她看过来。 当四目相?对的?时候, 阿烟心?跳明显快了不少, 犹如鼓声似的?,咚咚响在?她的?耳边。 “没、没事。”她不自在?的?错开眸子。 也不知是屋里太热, 还是男人掌心?的?温度太高, 阿烟觉得脸热的?慌。 “擦不掉。” 他?的?衣袖被他?当帕子用, 已经带了不少褶皱, 以他?的?性子, 这件看起来昂贵的?袍子估计会被扔掉了,阿烟见他?要换另外的?衣袖擦拭, 趁着这个空档逃离他?的?禁锢,小声道:“我去洗洗手就好。” 说着她起身, 赶紧来到水盆旁,用力的?搓了搓,总算是颜色没那么深了。 盆里是凉水,小姑娘的?手背都冰的?发红了,她没在?意那些,而是想胡岩什么时候回来接秦王?总不能?一直在?她这吧? 洗完后她又坐回去,瞥见他?接过她的?活计,正做的?认真?。 许是见她方才做工的?步骤,现在?他?有样学样,做的?甚至比阿烟还好。 往日里的?秦王面容冷峻行事果断,如今醉酒后却截然不同,阿烟没忍住,偷偷笑出了声。 他?转过头,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似乎在?问她笑什么。 阿烟立刻收敛笑容,学着他?面上不显,道:“没什么,既然你这么喜欢干活那就干吧,我睡觉去。” 胡岩只说让她帮忙照顾他?,他?在?这坐着干活没出什么事情,应该就算照顾了吧? 说完这句话阿烟就要往内室转,却不想衣摆被拉住。 转过头,对上他?漂亮的?眸子,阿烟暗暗咬牙,他?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心?底软了一瞬,到底没再动了,问他?:“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齐誉抿了抿唇,忽地问道:“去京城,你和我一起。” “啊?” 他?说的?简洁,阿烟反应了片刻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说,你也要去京城?” 男人点头,眸子里带着执着,似是等待她的?回答。 “不要,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阿烟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没注意到男人抓着她衣摆的?手收紧。 “再说我有同伴,而且……” 桌边的?蜡烛轻轻摇曳着,将二?人的?身影映在?身后的?墙壁上,站着的?那道影子拂开他?的?手,道:“而且你回京不就是为?了成婚吗?你都要娶王妃了,还老是在?我面前晃什么,难道是想气我?” 越说,阿烟心?里一股火越盛。她凭什么要照顾他??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阿烟不认为?能?和他?做朋友,也不想做朋友。 “现在?请你离开我家,民女?家小,容不下王爷这尊大?佛!” 坐在?那的?男人神色怔怔,阿烟气的?伸手去推他?:“你走?,你走?。” 火气上头,她还当真?有了几分力气,将如山般的?男人推的?身形晃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宽阔的?臂膀伸来直接将人搂进怀里。 腰后是他?的?胳膊,体力悬殊实在?挣脱不开,阿烟心?里涌起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都要迎娶王妃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刚沐浴过的?小姑娘头发披散在?肩头,鬓角的?碎发贴在?她的?脸颊旁,显得她脸小的?只有巴掌大?,微红的?眼尾,垂泪欲滴的?模样,都让齐誉心?里酸涩不已。 “我承认是我见识的?少,”阿烟吸了口气,强撑着不让自己哭,眼泪在?杏眸里打?转,低声道:“我以为?……” 以为?俩人拜堂入了洞房就是夫妻了,可她不知道,原来他?是王爷,原来他?会娶一个豪门世族的?大?家闺秀。 “所以齐誉,”她没叫秦王而是叫他?的?名?字,“往后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我们就当从未相?识过。” 她说完低头擦了一下眼泪,想要挣脱却感觉他?抱的?越来越紧。 “没有王妃,”他?忽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没有王妃,”他?终于松开人,缓缓起身,轻声道:“不会娶旁人。” 说完这句话,他?几步就走?到窗子旁,等阿烟反应过来时,那道颀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夜深人静,阿烟许久之后才躺下休息,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子里都是在?想齐誉说的?话。 少女?脸有点红,不过随后就傲娇的?哼了哼。 “他?喝醉了,兴许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不过第二?天,云香阁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东家心?情好极了,笑起来的?样子像是盛开的?鲜花似的?。 王姐见她高兴放心?不少,还给她做了爱吃的?红烧肉。 吃完饭有力气干活,屋里烈儿在?玩花瓣,阿烟坐在?桌边继续处理材料。一上午过去,阿烟伸了伸僵硬的?腰,李烈儿小跑过来,可爱的?用小拳头给阿烟捶背。 这孩子其实反应没那么慢,只是对外界不太敏`感罢了。眼看着启程的?时间越来越近,阿烟叫李烈儿坐下,温柔的?询问道: “烈儿,姐姐过几日要出门办事,你在?家和婶子们在?一起,好吗?” 她和王姐打?过招呼,王姐答应可以让烈儿去她家,正好家里小女?儿待嫁,俩人也算有个伴儿。阿烟认为?将李烈儿留在?漠城最好,别说现在?是冬日了,就算是夏季,舟车劳顿之下也不见得孩子受的?住。 谁成想,孩子激动的?摇头:“不要,烈儿和姐姐去!” 他?说着就哭了,像是被所有人都抛弃了似的?。 阿烟心?软了,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带你去,烈儿别哭了。” 既然下定决心?带孩子去,阿烟就打?算出门买一辆马车,最好宽敞一些,内里能?多铺垫子和被褥,免得冻到孩子。 刚出门没多久就遇见熟人,阿烟惊喜的?叫人:“汤伯。” 在?王府汤伯很是照顾她,阿烟笑的?眉眼弯弯:“出来买东西?吗?” 汤伯笑呵呵:“是啊,过些日子王爷启程回京,我早早准备路上用的?东西?。” 提到回京,阿烟想起昨晚的?事情,有心?问问王妃的?事情吧,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只能?作罢。 “对了阿烟姑娘,若是需要什么尽可以和我说,你自己在?漠城人生地不熟的?,怕被人骗了。” 这话说的?实诚,阿烟还真?有事想拜托他?。 “汤伯,实不相?瞒,过些日子我去要走?了,所以想问问汤伯能?否在?我不在?的?时候帮忙照看下云香阁?” 虽说铺子里有桂平桂圆两兄弟,但阿烟还是不放心?。 “这好办,阿烟姑娘要回家吗?” “不是,我也是去京城。” “哎呦,那巧了,不如和王爷一起走?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汤伯笑着道:“王府马车宽敞暖和,阿烟姑娘路上也能?舒服一些,还有啊,你是姑娘家,路上难免不便,若是和王爷一起走?,还能?照顾你免得贼人扰。” 汤伯句句真?心?,说的?也都是事实,可是阿烟摇头婉拒:“不了汤伯,我有一起同行的?人。” “啊?这……” 阿烟笑道:“汤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汤伯只能?点头看着她离开。 先是去定了马车,阿烟咬牙买了一辆做工牢固的?,还加钱让他?们再固定一遍,另外在?老板的?介绍下买好了马。 马车搞定,阿烟往回走?想还缺什么。 对了,垫子! 本来想去隔壁布行定的?,但阿烟犹豫了一下去了别人家,承诺后日一早就送来,除此之外,阿烟还买了两床新被褥和枕头,保证路上不会冷。 但是等她回来之后才反应过来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谁来赶车? 王姐见她怔愣,忙小声提醒道:“东家,詹公子来了。” “阿烟,”詹长宁入乡随俗,穿了一身大?历男子常穿的?大?氅,显得他?气质彬彬,玉树兰芝。 “詹公子,快请。”料想他?来是商议启程的?事情,阿烟将他?往后宅请。 后宅没有会客的?厅堂,阿烟只能?将人带入自己房里,屋里烧着炭也不会冷。 “来此就是想问问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阿烟如实回答:“今日去买了马车,其他?的?粮食等下午去准备,不过暂时没找车夫。” 詹长宁温和一笑:“不如和我共乘一辆马车?这样也方便些,互相?还能?照应。而且商队都是南疆人,想来阿烟姑娘更能?习惯。” 说不动心?是假的?,不过阿烟记得她和齐誉一起赶路的?时候时常夜宿夜晚,到时候一个马车怎么休息?所以阿烟还是觉得自己乘马车方便一些。 “我带着烈儿,自己一辆马车更方便。” 詹长宁觑了一眼不远处自己玩花儿的?小孩,点头道:“确实,这样吧,我让我的?人给你当马夫,免得你再找了。” “可以吗?”阿烟有点惊喜,她正愁没法找人呢,毕竟一来一回说不定回来时候都出正月了。 詹长宁笑意漫在?脸上:“自然可以。” 俩人在?屋里说了好一会的?话,将近半个时辰后,阿烟才亲自出来送詹长宁。 这一切都被守在?外面的?暗卫收在?眼里,然后消息立刻传到了王府。 但,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立刻送到秦王的?面前,而是被胡统领拦下了。 “行了知道了,赶紧回去继续看着!” 胡岩语气恶劣,那暗卫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立刻称是然后跑了。但其实并不是对他?,而是胡岩自己心?态急了。 “汤伯,难道还要让王爷像以前那样自己挺过去吗?” 是的?,秦王毒发了。 距上一次毒发甚至不到二?十天,和府医的?诊断一样,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月一次,而是一月多次。 这样的?痛苦一年十二?次就已经很难过了,现在?还要这么多回! 胡岩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汤伯也没好到哪里去,着急之色溢于言表。 “没办法,王爷不让任何?人进去。” 蛊心 第113节 汤伯叹了口气,道:“他?是想独自撑过去。”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之前每次出来后秦王衣衫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现在?毒性越来越强,谁知道会有多痛苦? 胡岩急的?用拳头砸树,树枝颤动登时落下薄雪。 胡岩想,要不要冒着危险,再将阿烟“请”过来?上次几滴血就有了大?作用,对她也没有很大?伤害。 胡岩心?思转动的?时候,有人来报,说阿烟姑娘找汤伯。 “汤伯,”胡岩忽地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王府守门侍卫认识阿烟,立刻请她进去等,可阿烟只是来找汤伯所以不想进去。她手上捧了暖手炉,所以不算冷。 胡岩和汤伯出来时,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娇俏姑娘,看见他?们后甜甜的?喊人:“汤伯,胡岩。” 上次的?事情阿烟已经原谅胡岩了,尤其是在?听说他?被打?的?很惨之后,更何?况他?赔偿了五十两银子,在?阿烟这就算过去了。 阿烟和汤伯说明自己来意:“汤伯,还有事想要拜托你。” 天气越发的?冷了,人一说话就冒出白气,足以看出外面多冷。汤伯侧身做出请的?手势,道:“阿烟姑娘进去说吧,这里太冷了。” 阿烟犹豫了一下,其实她怕碰见齐誉。 不过,应该不能?这么巧合吧,外面确实也冷,所以阿烟跟着进了王府。 到了会客的?厅堂,屋里比阿烟的?卧房还有温暖,银丝炭烧起来甚至闻不到味道。她将暖手炉放在?一旁,接过翠红递来的?茶水,小声道谢。 翠红看见她高兴的?合不拢嘴:“姑娘客气。” 轻啜一口茶水,发现里面加了蜜,喝起来不涩口,温暖的?感觉散开。“汤伯,我想在?城外买一块地,但我去问了,说是等开春的?时候才会交易,不过我怕我赶不回来,到时候买不到肥沃的?地方。” 其实可以交给铺子里的?人,但阿烟转念一想,还是求到汤伯这里来的?好。 “阿烟姑娘要买地做什么呢?”汤伯仔细询问道:“要多大?的??” 阿烟将自己的?要求一并说出来,最后腼腆的?笑了一下:“也不用太大?,就够我种花就成,最好是连在?一块,也方便找人侍候。” 汤伯明了,这是为?了做胭脂才要种花的?。汤伯略一思忱,道:“城外许多地种的?都是庄稼,如果和普通农户的?地连上的?话,若是闹虫子,姑娘的?花也会受牵连。” 阿烟倒没想到这一层,忙问道:“汤伯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汤伯点头:“王府在?城外有庄子,占地面积大?,侍候的?也精心?。若是阿烟姑娘不嫌弃的?话,尽可以种在?王府的?地里。” 阿烟张口便要拒绝,汤伯没给她机会,笑眯眯的?道:“按照市场价格给钱就成,我还可以让庄子上的?人帮忙照看,顺手的?事儿也不麻烦。” 阿烟犹豫了,听起来就是自己占便宜,她觉得这样不好,于是婉转提到:“感谢汤伯好意,不过还是想自己有块地,小一些也没关系。” 见她坚持,汤伯不好再劝,只能?答应下来,又问了她的?一些旁的?要求,汤伯满口应下来。 旁边的?胡岩一脸着急,见俩人来来回回的?像是谈不完似的?。 “对了,你做胭脂的?人手可还够?” “汤伯哟,先别说这个,我有要事要和阿烟姑娘说。”胡岩终于忍不住了,顾不上汤伯招呼阿烟往门外去。 “怎么了?”阿烟疑惑,但还是跟着他?走?,一看路就是朝着王府主院去,阿烟顿住脚,“王爷有事找我吗?你直接说,我就不过去了。” “不是,”胡岩一脸为?难,他?本想效仿上次取阿烟的?血来救秦王,但不用想,等待他?的?说不好是什么惩罚,所以胡岩改了方法,直言道: “王爷身体里有不解之毒,每月都会毒发一次,但是时间久了,毒入骨髓,现在?每月会毒发多次。阿烟姑娘,请你来是想帮忙。” 阿烟心?里拧了一下似的?微疼,问他?:“那为?何?不叫府医?熬一些汤药止疼也好,我不会医术。” 她要怎么帮他??就算有心?也无力。 胡岩快速道:“因为?你是……” 想起秦王的?警告,胡岩转了话音,道:“因为?阿烟姑娘会下蛊,之前王爷身中同心?蛊的?时候,毒和蛊维持一个平衡,甚至毒发都不频繁,阿烟姑娘,可不可以请你给王爷下一个蛊,什么蛊都好!” “可是……”阿烟皱着眉头,总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胡岩急的?脸色涨红:“试一试,总要试一下才知道成不成!” 脑海里想起和那个男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阿烟其实也不忍心?他?那么痛苦,于是点头道:“你派人回铺子里取我的?东西?,我先过去看看王爷怎么样。” 门关着,胡岩没敢上前,只让阿烟独自推门而入。进去后阿烟发现屋里不比外面暖和多少,难道没生炭? 她将房门关好,视线扫过外室。和之前一样干净整洁,没有齐誉的?身影。 阿烟朝着屏风走?去,还小声的?喊道:“王爷,是我,我过来了。” 说完,她正好转过屏风,就瞧见床帐是放下的?,隐隐能?看见帐子里躺着一个人。 “王爷?” 她慢不上前,手指刚搭上床帐想要撩开,就听一道低哑的?声音道: “你走?。” “是我,我来给你……” “走?。” 不等她说完,又是一道逐客令。阿烟收回手索性直接转身走?了,反正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多难受,那就挺着,难受的?又不是自己。 就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见男人一声闷哼。急促短暂,阿烟差点以为?是错觉。 齐誉是什么人,是大?历的?王爷,是满身伤痕极能?忍受疼痛的?人。 让他?疼的?叫出声,那得是多难捱? 阿烟顿住脚步,半响之后终于走?了来时路,重新站到床边,不顾他?的?警告一把拉开床帐。 帐子里的?人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面色惨白,正在?大?滴落汗的?脸。 湿发贴在?男人的?脸上,和往日八方不动的?秦王形成鲜明对比。他?紧紧的?抿着唇,甚至话都不说了。 阿烟想,他?是不是不敢开口?一开口就会忍不住疼的?哼出来。 深邃的?眸子里映出小姑娘担忧的?面孔,且越来越近。 齐誉身子发僵,忘了眨眼。再然后,就感觉到柔软的?手拂过他?的?额头。 “好凉。”她道。 “我叫胡岩送炭盆过来。”说完她就转身朝外去,齐誉那句不必都没来得及说。 寒冷的?环境里还能?忍着,可是室内温暖如春的?时候,身体的?疼痛会愈发的?明显。 但这些阿烟不知道,炭盆很快就来了,汤婆子等物件也送了过来,阿烟的?箱子也被暗卫取来了,她甚至惊讶他?们怎么这么快。 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阿烟捧着汤婆子进内室,作势就要掀开他?的?被窝往里送。 男人半靠在?床头,朝着床榻里躲。 阿烟抬眼看他?,他?垂下眸子没和她对视。 他?动作快,阿烟比他?更快,索性趴在?床上,耍赖似的?抓住被角,一股脑的?塞了进去。很快屋里暖和起来,阿烟将碍事的?外袍脱掉,里面是一身茜色衣裙,在?这寂寥的?冬日里添了一分春意。 “我没事。”声音沙哑低沉。 阿烟正背对着他?整理自己的?东西?,闻言回答道:“胡岩叫我来给你下蛊,大?约可以平衡你体内的?毒,说实话,我不确定,但想试一试。” 大?将军也来了,不过冬天了,碧绿小蛇在?冬眠。阿烟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好,去取自己之前炼好的?百日蛊。 “多谢,但不用。”他?僵硬的?拒绝。 “试试嘛,要是不好用我再帮你解蛊。”说着她拿出一个小坛子,齐誉扫了一眼觉得十分眼熟。 “还记得这个吗?”阿烟笑着晃了晃,“这是我们成婚后我做的?,现在?已经好了。” 提到成婚二?字,小姑娘原本的?笑意收敛了不少。 这是她最不想回忆的?事情。 “打?算给你下个简单点的?蛊,解起来也方便,不过需要每个月吃一次我炼的?解药,否则身上会奇痒无比。” 她边弄手边的?东西?边耐心?的?介绍:“我给它起名?叫痒痒虫。” “可爱吧。” 小姑娘自问自答,就听头顶上的?男人忽然发声: “如果今日躺在?这的?是詹长宁,你也会对他?如此吗?” 他?这问题来的?奇怪,阿烟甚至没抬头,直接回答道:“当然啊。” 说完,没听见男人再说话,阿烟抬眼看,就见他?转过身子,背对着她。 第65章 桌子上摆满了阿烟的宝贝罐罐, 有的还开着口,若是不注意里面的蛊虫就会跑走, 但是阿烟没管, 她正在看?着男人的背影。 怎么觉得他有点……不高兴? 为什么? “王爷?”阿烟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那人一动未动。 算了,大概是她感觉错了吧, 可能是太疼了所以不想吭声。她转身将跑出?去的小虫抓回来, 装有百日蛊的那个坛子她没动。 痒痒虫就够了,百日蛊太珍贵暂时用不上。 “王爷, 请你转过?来。” 这回齐誉动了, 不过?动作僵硬的转过?身,面上冷汗直下,甚至浓密的睫毛上都滴着汗珠, 随着他眨眼的动作,如同晨间的露水似的, 滴落在被子上。 锦缎面被子被洇湿了一块, 他随手将被子掀开, 只穿着素白?的中衣。衣襟略松散,露出?男人修长?的脖颈和锁骨, 他长?指搭在腰间, 几下就将衣服解开, 男人劲瘦的身躯展露在眼前。 大概是太痛了, 他身上也都是汗, 胸腔快速的起伏,身上紧绷的肌理随着呼吸微动, 汗珠便一同滚落,顺着腹肌最后落入男人的裤带处消失不见?。 “在看?什么?” 他忽地问她。 “没、没什么。” 阿烟脸腾的红了, 快速的错开视线,赶紧解释道:“我、我就是看?看?……就是……” 她脑子有点空,一时转的慢了些,就是什么半响也说不上来,只能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腕。 因着毒发,屋里之前又没放炭盆,所以他身子冷的像是冰,即便被窝里有汤婆子,还是没能让他温暖多少。 蛊心 第114节 阿烟的掌心带着让人舒适的温度,她感觉自己抓了一块在外面冻着的铁棍似的。 “怎么这么冰?”阿烟弯腰去碰触他的额头,齐誉没躲开,只是在她碰的时候闭了一下眼睛。 “你冷吗?衣服穿上吧,手给?我就成。”她说着去拎他的衣服,入手后发现衣服带着潮意。 “这么湿?” 阿烟蹙着眉头,去摸被子,结果?发现被面是干爽的,被里早就湿透了。 “不行,这样会生病,我叫人来换一床干爽被子,你的衣服在柜子里吗?” 嘴上是询问,实际上她已经?走过?去,快速翻找出?一套衣裳给?他。 “换上。” 被人关心着的感觉就像是泡在温水里,齐誉嗯了一声,等她走后迅速换好衣裳,汤伯和胡岩进来重新铺好被褥。 齐誉站在椅子旁没坐下,胡岩偷觑一眼,见?他好似在发颤。 “三哥,”胡岩走过?去先认错,“对不起,叫阿烟姑娘来没提前告诉你。” 胡岩想着三哥肯定是不高兴的吧,虽然他出?发点是好的,但不经?通报直接做决定,是三哥最不喜的行为。 他偷偷摸摸的抬头看?秦王,就见?秦王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嗯。”他只应了这么一声,在汤伯换好后迅速躺回到床榻上。 胡岩挠头,三哥这是不怪他了? 汤伯拉着胡岩,见?阿烟已经?走过?来了:“我们赶紧走,别耽误王爷。” 门关上了,阿烟坐在床边先交代事宜:“过?程不会有痛苦,但是结束后可能会有点痒,当发痒时立刻吃下这颗药。” 齐誉看?着少女手心里的小药丸,他道:“除了此蛊,可还有旁的蛊?” “你不喜欢痒痒虫吗?我觉得它还挺可爱的,好吧,那我看?看?。” 阿烟索性将东西都搬过?来放在脚踏上,一样一样的给?齐誉展示。 “这个是喷嚏虫,可爱吧?中蛊之后会不停打喷嚏,别小瞧它,若是严重,喷血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这个,胖乎乎的好玩吧?中蛊之后人会特别嗜睡,我寻思王爷日理万机,不能贪睡。” “看?这个红色的,它……” 挑着几个长?的最好看?的介绍一番,剩下的阿烟都懒得翻,觉得长?的丑。但因为都是自己养出?来的心血,还是没舍得扔掉。 “所以痒痒虫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我会给?你解药,压制住没问题。当然,我不保证能否压住你的毒,所以我们就是试试,实在不行我立刻给?你解蛊。” 她说话的时候,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膝盖,待她说完后,齐誉道:“如果?要压制住的话,倒是有个蛊可以。” 阿烟立即接话:“你是说同心蛊?算了吧。” 她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你中过?,该知道它能压制住你体内的毒不假,但会遭受反噬,而且,当时你身中同心蛊是不得已的事情?,好不容易解开了,怎么能再中。” 她垂着眸子,没注意到男人幽深眼眸里闪过?一丝失落。 “好了,手给?我。” 之后进行的很是顺利,完成后阿烟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嘱咐道:“若是觉得痒立刻吃药。” 不管是痛苦还是愉悦,看?他的脸完全看?不出?,所以阿烟起身一条腿半跪在床边,贴近他仔仔细细的观察。 “还觉得疼吗?有效果?吗?” 不过?一拳的距离,少女身上好闻的气息传来,犹如在沉闷的死水里注入新鲜的水源,清新的让人愉悦的感觉。 齐誉不着痕迹的攥了攥手指,看?着少女眸子里映出?自己的影子,那一瞬身上的感觉似乎都没了般。 但,事实是还会疼。 “还疼吧。”阿烟肯定的说道。 齐誉微怔,阿烟则是自顾自的说道:“感觉到你呼吸还是很急,如果?不疼的话你肯定恢复正常了。” 她苦恼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还没起作用,需要等一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压根就没用。” “我们等一等吧。” 既然决定等,阿烟自然要留在王府,若是不对可以及时解蛊。正好她没吃饭,汤伯叫人送来满满一桌吃食,都是她在王府时总让厨房做的。 齐誉的膳食很简单,带有滋补效用的鸡汤。 “王爷,”看?着额头冒汗的人依旧姿态优雅的用膳,阿烟忍不住问他:“你要是难受的话就躺回去吧,我可以喂你。” 喂个汤而已,举手之劳。 见?齐誉没动,阿烟寻思着堂堂秦王也是要面子的,看?,哪怕手颤的将汤洒出?来,他也要自己吃饭。 阿烟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慢吞吞的啃起来。一顿饭吃完,阿烟不由?得感叹还是王府的饭菜可口,甚至比外面酒楼做的还好吃。 “阿烟姑娘吃饱了吗?”汤伯随着仆从进来一起撤桌子,笑眯眯的问道。 “吃饱了!多谢汤伯。” 小姑娘笑盈盈的,而桌边的秦王依旧没什么表情?。汤伯迅速的扫了一眼后,叫人赶紧将东西撤走,还上了一壶花茶,外加一壶温热牛乳。 出?门之后汤伯感叹,王爷还是心里有阿烟姑娘,否则他不会在她面前只穿着中衣。 “王爷,你喝吗?” “嗯。” 屋里只剩下俩人,阿烟就给?他倒了一盏茶。 茶水的热气蒸腾而上,将男人的眉眼映衬的如远山青黛。 漂亮的事物谁不喜欢?阿烟最喜欢漂亮东西了,也最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齐誉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且因为他沉默寡言,更添了几分?神秘之感,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阿烟认识他的时间不短了,可依旧会看?着他然后发呆。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齐誉莫名的耳根子有点红,借着喝茶水掩盖下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事实结果?是有用,但不多。 “没那么疼了是吗?”她问。 齐誉嗯了一声,随手用帕子将脸上的汗擦掉。阿烟急的打转,齐誉轻声道:“无碍,即便没有蛊我也可以挺住。” 十几年来月月如此,他早已经?习惯了。 可阿烟不习惯,她一想到他那么疼,她心里也跟着疼,到底有什么好办法? 她正想的入神,男人犹豫开口道:“那天我喝醉了,如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抱歉。” 他说的就是夜里入她房间的事情?,仔细想没什么不好。 “你还记得那天的事情?吗?”她问。 齐誉摇头:“记不大清了。” 说完这句话就见?小姑娘眼里带着失望的神色,齐誉眯了眯眼睛,问她:“我都说了什么?” 阿烟:“你当真?半点都不记得?” 少女嘟着嘴巴,嘀咕了一句什么,齐誉没听清。阿烟哼了一声转头不看?他。过?了会,别扭的小姑娘又转过?来,她决定再问一遍算了。 “你当时说赐婚王妃的事情?不作数,还说自己不会娶那人,这些可是真?的?” 他竟说了这些? “到底是不是!” 阿烟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在意这件事,但是她忍不住了,她要听他亲口说一遍。 “是。” 阿烟站着他坐着,男人微微抬眼看?她,眸子清澈真?诚: “就算是醉话,也不曾骗你。” 炭盆烘烤的屋里热,阿烟的脸颊也跟着热起来。错开眸子作势去收拾东西,嘀咕道:“你最好别骗我,最不喜欢别人骗我了。” 尤其是他。 “嗯。” 没什么旁的办法,能止一些就好,胡岩和汤伯等人知道后并未失望还是很感激阿烟。 “阿烟姑娘,我叫人送你,外面天都黑了。” “麻烦汤伯。” 胡岩则是迈步进房里,见?秦王已经?换了衣裳坐在桌边,悠然自得的品茶。胡岩瞪大眼睛:“三哥,你好了?” . 这边阿烟回了云香阁,正赶上烈儿哭闹着找她,一见?到阿烟就扑过?来,小孩可怜巴巴的喊她姐姐。 “对不起,今天有事在外面耽搁了。”阿烟心里带着愧疚,更加坚定要带走烈儿的想法。有困难就去克服,她必须得将烈儿带在身边。 幸好,现在晚上睡觉只要阿烟看?着他睡着就成,不用非要住一间房里。阿烟琢磨着孩子一天比一天大,总和她住一起也不好。 忙活完李烈儿,阿烟又洗了个澡,已经?夜深了,她累的直打瞌睡。 可是暂时不能睡觉,她要走了,得赶紧将所有事情?都料理好,这才能放心。 等她做完材料,早已经?后半夜了,熄灯睡觉后院子里安静下来。 守在外面的暗卫打个哈欠,心道阿烟姑娘可真?能熬啊。 不过?,也有人没睡。 秦王府里,胡岩正在汇报事情?。 “你是说,之前和詹长?宁接头的那人随着荣公主?离开大历了?” 胡岩道:“是,之前我还怀疑詹长?宁要和康易信勾结,对阿烟姑娘不利,但现在看?,兴许是我们多想了,阿烟的身份特殊,康易信当真?会将此事告诉詹长?宁吗?三哥,会不会是我们多虑了?” 椅子上的齐誉精神抖擞,正在翻阅一本兵书?,闻言停下,淡声道:“他绝不是好人。” . 云香阁忙活起来,比之前还要忙,翠红和柳绿都来了,还有王府里几个妇人也跟着一起,将阿烟的房间里挤的满满登登,热闹的像是过?年。 蛊心 第115节 “多谢大家?来帮忙,等结束后我给?大家?发工钱!” 柳绿欢呼:“多谢姑娘!” 翠红则是不赞同的打了柳绿一下:“姑娘,不用工钱,我们在王府里每月都有月银,汤伯说今日王府里的活计安排给?旁人,让我们过?来多帮忙。” “辛苦各位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能出?王府逛逛是我们一个月才有一次的机会呢!” “是啊,来的路上我看?道边卖什么的都有,好热闹,年味一下就足了!” 几个人笑着说话,阿烟心情?愉悦的和他们一起干活。在王府时候几个人都曾做过?,算是熟练手,因此天没黑就已经?做出?好几箱子了。 “这些肯定够卖到开春了,”王姐点过?数量后朝着阿烟点头。 “辛苦各位了,我请各位去吃饭!” “好!” 对面就是酒楼,阿烟丝毫没心疼银子,还包了雅间点了一桌菜。翠红等人都受宠若惊,她们都是王府的奴婢,还是第?一次有人请她们吃饭呢。 “谢谢姑娘,”柳绿没心眼,情?绪表露的也快,当即红了眼睛,感动道:“姑娘,如果?你往后回王府,柳绿愿意一辈子侍候姑娘。” 说完,将手中的一盏果?酒喝了:“这杯敬姑娘。” “是啊,”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举起酒盏敬阿烟,弄的阿烟有点害羞。不过?她高兴,就和她们一起喝了。 吃饱喝足后,汤伯派的李四来了,接府里的人回去。李四见?翠红双颊坨红,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回去吧,都早点休息。”阿烟站在街上看?着她们远去。 第?二天,让阿烟没想到的是翠红和柳绿又来了,同来的还有汤伯,他笑眯眯的道:“等阿烟姑娘不在的时候,就让她们俩过?来帮忙盯着,人多方?便些。” 昨日王府里的人来帮忙她已经?不好意思了,急忙道:“不用,汤伯,昨天的事情?已经?很感谢了。” 汤伯笑道:“该是我代表王爷谢谢你,多亏了阿烟姑娘。” 他没细说,但阿烟明白?他谢谢她让齐誉止疼。 还有两日,等待南疆商队入漠城之后就会启程,阿烟赶紧出?门采买,生怕有什么遗落下。 她想着出?门在外吃食肯定不方?便,于是定了十只烧鸡。现在天气冷,烧鸡放在车里能存贮,还有什么耐放的糕点一类也定了不少。 在道边走的时候,有车队过?去,阿烟眼尖,瞧见?为首的马车似乎印着“江”字。 她想起来,这应当就是大历要去往南疆的商队,打头的车应当就是江家?江城的车了。 阿烟猜的没错,正是江城,温暖精致的车厢内除了他还有一个眉眼如画的貌美姑娘。 他们这边出?城门后,消息就到了南疆落在康易信的手里。 “将军,我们的人已经?去接应了,这是王上的命令,保护大历商人安然无恙到达都城。” 康易信嗯了一声:“你去安排。” “是。” “对了,公主?那怎样了?” “还好,不过?瞧着心情?似乎不好。” “我去看?看?。” 康易信到的时候,荣公主?正歪坐在小榻上看?话本子。她一直喜欢看?这些,还喜欢看?各种游记,像是这样就能体验大好河山。 不过?,今日她脸上不像往常那般带着笑意,而是眉眼间都染了惆怅,细白?若葱的手指搭在书?页上,许久都不曾翻动一页。 康易信明白?她为何如此——因为詹长?宁没跟着。 一盏茶的时间,康易信就从荣公主?房里出?来了,面容迅速转换带上嫉妒之色。 他嫉妒的想发狂,甚至想杀了詹长?宁! “将军冷静,”心腹见?他如此,立刻小声劝慰,“等他从大历回来也不迟。” 康易信深呼吸几次,眼里的杀意总算是退了。 既然大历的商队出?发,那南疆来大历的商队也到了。修整一晚上,第?二日出?发。 阿烟紧张起来,又重新点了一遍东西,幸好马车宽敞,能将她买的东西全部摆下。 翌日天亮之后,阿烟带着李烈儿辞别云香阁众人上了马车,赶车的车夫是一早就过?来的,詹长?宁说是个熟手。 也确实如此,甚至感觉不到马车的颠簸。 李烈儿起的早,这会有点困了,加上车里暖和他身上还被阿烟裹了被子,很快就沉沉睡过?去。 阿烟则是不困,她心里有事。 汤伯说,秦王也要回京,那他什么时候走?等路过?秦王府的时候,阿烟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不过?…… 阿烟垂下眸子想,他做事向来赶早,以前赶路的时候几乎都是天不亮就出?发了,若也是今日启程的话,说不定早就走了。 心里闪过?一丝失落,阿烟将车帘合上。 整个南疆商队差不多十辆马车,詹长?宁在倒数第?二的位置,而阿烟则是在他之后倒数第?一。她觉得没什么不好,这样做什么也方?便,若是下车方?便也不用后面的车等她。 缓缓驶过?宽阔的路,眼看?着就到城门口了。守门侍卫挨个查了一遍确认身份后,就放行。 阿烟坐在马车里无趣的很,就掏出?一本书?看?起来,只是车帘厚重将光亮挡住,只能点上一盏豆灯,像是晚上似的,让人困顿。 正打着哈欠,马车突然停了。 “怎么了?”阿烟问车夫。 车夫回答:“姑娘,前面有马车拦住去路。” 山匪?不对,他们才刚出?城门,山匪不可能这么大胆子。阿烟着实好奇,就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瞧见?不远处立着一辆熟悉的华盖马车,车夫也是熟悉之人。 再往车前看?,就见?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似乎在和南疆商队领头人说话。 他和往日一般穿着素色的锦袍,外面压了一件玄色大氅,乌发梳的整齐犹如他这个人丝的一丝不苟。 俊美的容颜在晨曦里,带了几分?柔和之感。 “本王也要回京,正好顺路。” 南疆商队领头的是个年约三十的汉子,叫许大水。他闻言笑口颜开:“有王爷同行再好不过?,安全也有保障。” 许大水人长?的粗实,虽也穿着绫罗绸缎,可和秦王一比高下立判。阿烟看?了一会摇头,心想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这边又拍了一会马屁,许大水赶紧拱手作揖,道:“王爷还请上车,天冷免得吹风。” 齐誉颔首,目光扫过?车尾,淡声道:“来者是客,你们走前面。” 许大水赶紧恭维道:“王爷,您还是去前面吧。” 寻思着两国能有如此的交易往来,还多亏了眼前这位秦王,怎么好让王爷跟在他们身后? “就这样定了。”秦王盖棺定论,许大水只能应下,心里对秦王的好感又多了一层。 南疆商队重新上路,阿烟等了一会,终究是忍不住想要看?看?外面,于是手指挑起一条缝隙,只露出?一双水润的杏眸朝外看?。 也是巧了,一下就瞧见?那辆华盖马车离她越来越近,对方?同她一样,将车帘挑起,清隽俊逸的脸露出?来,深邃的长?眸对上她的视线。 不知怎么,阿烟莫名的有点紧张:“王爷。” 她赶紧打了声招呼,迅速将帘子放下,隔绝开似能穿透人心的视线。 他怎么会启程这么晚? 太巧了吧。 阿烟低垂着脑袋,手指搅着衣袖琢磨着。难道是等她? 不对不对,她晃了晃脑袋将这个想法甩出?去。方?才他和南疆商队的人说话了,想来是早就约定好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阿烟忽觉得怅然若失。 第66章 有了秦王的人在?前面带头引路, 自然速度更快,只是现在?正是冬日, 风雪更大, 吹的人睁不开?眼睛,所以再快也没快到哪去。 没能进城,附近又没有住人的庄子, 就只能就地扎营休息。 马车形成一条长龙, 在?白色的雪地里?驻扎不动?了。各个车里?的人下来分工合作,捡柴生火打猎, 一时?之间让这个寂静的黄昏热闹非凡。 “烈儿, 不许开?帘子。” 阿烟将李烈的小手拽回来,指尖都冻的发红了,她两?只手给小孩捂手, 李烈儿懵懵懂懂的眼神问她:“姐姐,雪。” 外面正飘着?小雪, 小孩长这么大第一次出京城, 看?哪都好奇, 尤其是雪花落下,他还伸手去接。 “不可?以接雪, 会冷的。” 也怪阿烟, 光顾着?买厚实的衣裳, 忘记买手套和帽子了, 等能入城休息了她一定给孩子买好东西, 让他想玩雪就玩雪。 李烈儿喜欢阿烟,所以很听话, 跟着?摇头道:“烈儿乖,不接雪。” 孩子长的好看?又乖巧, 阿烟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问他:“饿了吧?” 李烈点头,阿烟就掏出糕点给他吃。“先垫上一口?。” 外面刮风,将营地里?烤肉的香气吹了过来,烈儿鼻子动?了动?,惊喜的眼睛都亮了:“肉!” 阿烟也闻到了,其实她车里?有烧鸡,但是凉了不能给孩子吃。想了想,她嘱咐烈儿道:“在?车里?等姐姐,不许出去,知?道了吗?” 见烈儿重重点头,阿烟才拿过披风裹在?身?上,挑开?帘子下车了。车夫是詹家人,停车后就去前面找詹长宁了,她下车后按理说该往前看?,可?是鬼使神差的朝后看?了一眼。 秦王的车驾就在?她马车后面,微微转头,就能看?见那辆华盖马车。不过旁边只有几个侍卫的身?影,胡岩正指挥人生火烤东西吃,不见齐誉。 阿烟收回视线,朝着?詹长宁的车去了,正好詹长宁回过来找她,笑着?道:“阿烟,我们生火热东西吃,一起吧。” “正要找詹公子,可?否让我借用?火?我车里?有烧鸡,想热一热。” 风雪虽小,可?她一个弱女子去捡柴的话总是不便,最主要的是,烈儿在?车里?没人看?着?。 “当然,对了,那个孩子也可?以一并过来,我车里?暖和。” “不了,外面冷就不让他出来了,我烤好就带回去。” 蛊心 第116节 “不如这样,我叫人给你生火。” 詹长宁说着?就叫来两?个人,正好现成的火种,很快一堆暖和的火就升起来了,旁边还摆放了不少干柴。 阿烟将冻硬的烧鸡取来,没将荷叶包拆掉,而是直接放在?火旁烤。李烈儿好奇想要出来还要方?便,阿烟只能将孩子裹严实,将他抱下来。 只是方?便一事…… 李烈儿可?以自己如厕,若是在?云香阁她就不管了,但现在?是野外,她不放心?让他走?远,所以她起身?牵着?孩子的手往远处去,想找个避人的地方?。 不远处的华盖马车掀开?一角,胡岩凑上来询问道:“三哥,估计是带那个小男孩尿尿。” 齐誉扫了他一眼,胡岩立刻改口?道:“方?便,带小男孩方?便。” 尴尬的笑了两?声,胡岩会意了,立刻放下手里?的烤肉,道:“三哥,我去帮忙,很快回来。” 这边阿烟带孩子没走?多远,后头胡岩就赶上来,能有男人帮忙最好了,阿烟立刻谢过,然后转过身?等待。 李烈儿其实有点怕胡岩,但是看?姐姐等在?不远处,他又没那么怕了,顺利的方?便完回来,阿烟还用?烧的水给烈儿洗手。 “王爷,阿烟姑娘心?肠真好,而且她照顾小孩的时?候很温柔,和平常不太一样。” 回来胡岩就凑在?车旁絮叨,说了好一会齐誉都不搭理他,胡岩讪讪的烤肉去了。 营地里?几乎每一辆马车旁都背风生了火堆,一是为了吃东西喝口?热水,二则是驱赶野兽。 不过没听见什么动?静,估计这里?没野兽。 李烈吃了一个鸡腿一块鸡胸肉,又喝了阿烟热的一盏牛乳,就摇头说吃饱了,蹲在?火堆旁,学着?阿烟的样子往里?放木柴。 这孩子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动?手能力很强,不用?阿烟吩咐就知?道隔一会再放一根。 阿烟拿出准备好的小凳子坐在?火旁,温暖舒适,到了夜里?风停了,只能听见火柴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 阿烟用?了一个鸡腿就吃不下了,一天都在?马车上没动?,确实没什么胃口?,不过她用?小锅煮了一锅花茶,打算在?睡前喝一些乳茶。 “阿烟,什么这么香。” 詹长宁笑着?走?过来,他和往日一样穿着?青莲色的衣裳,火光映的整个人更加温和。 视线往小锅里?看?了一眼,翻滚之间香浓的气味飘散,詹长宁指了指锅里?笑着?道:“不知?可?否让我尝尝?” “当然!”阿烟搅动?了一下,最后洒了一把带来的花糖。把锅取下来,先是给李烈盛了一杯,“烈儿小心?烫,一会再喝。” 然后手脚麻利的盛了一杯给詹长宁,最后才是自己。 詹长宁的仆从送来一个小凳子,俩人就挨着?坐在?火堆旁,双手捧着?温热的杯盏,边喝边闲聊。 “下雪不冷,”詹长宁轻啜一口?道:“就怕化雪,那就冷了。” “是啊,快年根底下了,估计我们到京城时?没多久就过年了。” 带着?甜意的乳茶温暖身?子,阿烟舒服的叹气一声,脸上露出笑意。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人的眼里?,就有些刺眼了。 胡岩偷偷看?秦王,见他收回视线垂眸烤火,像是半点不在?意似的。 啧,哪能不在?意? 方?才车停下的时?候,齐誉就嘱咐多拾柴回来,胡岩明白,是带着?阿烟姑娘那份。不过他们来晚了,那时?候詹长宁已经献了殷勤。 “那个……三哥,我有点口?渴,去讨杯水。” 胡岩说完不等齐誉做声就立刻拔腿走?,很快到了阿烟这,要了一杯乳茶。 “聊什么呢,带我一个。” 胡岩穿着?劲装,大老粗一个,和温润的詹长宁形成鲜明对比。 “没说什么,对了,我们下次到的城池热闹吗?”阿烟想买东西,怕没有好料子。 大概是有钱了心?态真不一样,以前她总会节省着?花,现在?则是尽可?能在?自己承受的范围内挑好一些的。 “还行,不大也不小,估计明天早点出发,天黑关城门前就能到。” 胡岩这人脸皮厚,一直在?阿烟说话,詹长宁插不上嘴,就在?旁边笑笑。 一盏茶喝完,詹长宁起身?道别。 “再给我来一杯,”胡岩道。 “这,自己来。”说完,阿烟假装不经意的说道:“喝一盏暖和胃,那个,郝仁和李四要不要也喝一些?这里?还剩下半锅热乎的,你拿回去分一分吧。” 胡岩嘿嘿笑:“好嘞,这就去。” 眼看?着?他回去给秦王倒了一盏,但不知?道为何他没接,继而回马车去了。 阿烟有一丝丝的失落,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将东西收拾收拾,她也回马车休息了。 这一晚虽然在?野外,但众人都准备的齐全,所以也睡的很好,甚至早上借着?没烧尽的火堆还烧雪水洗了把脸。 派来给阿烟赶车的车夫回来了,大部队立刻出发。 果然如胡岩所说,在?天快黑的时?候到了一座城池。众人一起去客栈,但人多一个客栈住不下,所以得有人分出去。 “阿烟,你同我一起住在?这吧,免得找地方?了。”詹长宁走?过来道。 这时?候带李烈解手的胡岩回来了,笑呵呵的对着?阿烟说道:“阿烟姑娘,走?吧,烈儿这孩子都困了。” 也不知?胡岩做了什么,李烈儿竟然跟他感情不错,还牵他的手要跟着?胡岩走?,既然这样,阿烟就只能谢绝詹长宁的好意,笑道: “詹公子,那我们明早出发时?见。” 詹长宁只能点头,目送他们的车远去。 后头侍从吐了口?吐沫,道:“二爷,阿烟姑娘之前一直和那个秦王关系不错,怎么这回感觉怪怪的,还有叫胡岩的粗人,真碍眼!” “回去吧。” “是。” 这边秦王的队伍加上算南疆分出来的三个商人,一起住进一家客栈。住宿事情是胡岩一手安排的,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巧合,她和齐誉的房间正好挨着?。 就像是他还没解开?同心?蛊时?,连住处都带着?亲密感。 但阿烟没心?思想这些,她将东西放好后,就想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去买东西。李烈儿白日里?睡觉了,现在?精神抖擞,阿烟给他穿上厚实的衣服,俩人出了客栈。 “三哥,阿烟带着?李烈出门了。” 齐誉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用?他吩咐,就有暗卫尾随保护着?。 这座城池虽然没有漠城占地大,但阿烟觉得比漠城繁华了一些,一路走?来,她买了不少没见过的吃食。 “烈儿,这个喜欢吗?” 总算是找到一家店卖成品的小孩手套和帽子,阿烟挑了几个给烈儿看?,让他自己选。 李烈儿还是小孩子,挑了一个虎头帽,阿烟为他挑选了同样绣有虎头的手套。 俩人回来后小脸蛋都冻的红扑扑,看?见胡岩站在?过道,阿烟将手里?的糖葫芦给他一个。 “谢谢阿烟姑娘,”胡岩一口?咬下来一个,酸甜的滋味在?嘴里?弥漫开?。 只是没等他吃完糖葫芦,阿烟的房门又开?了,小姑娘探出脑袋,脸上带了不自在?,叫胡岩过去。 夜深人静,客栈里?的人都已经歇下了,阿烟的房间黑黢黢一片,隔壁则是灯火通明。 齐誉坐在?桌子旁姿势懒散,手边放着?一本书,还有一双做工精致的鹿皮手套。 男人深邃的眉眼扫过手套,过了会,他伸手抚了一下。 . 赶路辛苦,他们尽可?能的在?天黑前进城或者找村庄,总比住在?外面强。但天有不测风云,这几日飞雪,路上堆积的雪到了脚踝,马车走?不快,所以他们今晚要在?野外休息。 “还有两?三天就能到达京城了,忍一忍。” “是啊,不过雪下的太大了,这还能生火吗?” “试试,不生火不行,太冷不说,还无法防野兽。” 眼见着?天黑了,众人安营扎寨,阿烟也下车,车夫手脚麻利的早就生起火了,然后回到詹家所在?。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往人的脸上刮,没一会,小姑娘的头上身?上就都覆盖了一层白。正当她忙着?热烧鸡的时?候,郝仁过来了。 “姑娘,我帮你看?火,你进车里?休息吧。” “没事,我自己来就成。” 郝仁坚持道:“我来,正好烤火,你看?,我这还有兔子需要烤,借你的火用?用?。” 阿烟这才看?见他手里?拎着?一只灰毛兔,笑着?道:“下这么大雪还能打到兔子,郝仁真厉害!”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顺着?风往后刮,落在?后面站在?火堆旁的颀长身?影耳朵里?。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伸手拢玄色大氅时?,露出手上带着?的鹿皮手套。 胡岩刚喝了一口?烈酒暖身?子,所谓酒壮怂人胆,他跑过来贼兮兮的道:“那天阿烟姑娘说她买手套买大了,说给我,嘿,我一试,手指头根本戴不了!” 手套做的精致,五指部分很是贴合,齐誉手指修长戴着?正好,胡岩从小做粗活,骨关节处太大手指也粗,根本戴不进去。 “我就说是她买给王爷的,可?阿烟姑娘还不承认。”胡岩笑嘻嘻,齐誉淡淡扫了他一眼,胡岩立刻绷直了身?子,“哎,我想起来忘了点事,忘了啥事儿呢?” 他边说边退,最后消失在?齐誉的视线里?。 没过一会,胡岩又跑回来,大喊道:“想起来了,今天腊八!我们得喝腊八粥才行!” 他这一嗓子,营地里?的人全听见了,阿烟也不例外。 “今天腊八啊,我都给忘了。”阿烟想着?怎么着?也得过啊,所以去车里?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 他们出行带的都是做好的吃食,很少有人带米上路。这时?胡岩嘿嘿笑:“我前几天在?荔城的时?候买了一袋,今天正好用?上。” 煮好后胡岩给阿烟送了一碗,却不想她已经在?车里?喝上了。 “这是什么?”胡岩看?着?她碗里?花花绿绿的东西道。 “是我们南疆的腊八粥,里?面放了干花瓣还有蜂蜜,詹公子送我的。” 闻起来确实香甜,胡岩看?了看?自己熬的白粥,里?面零星的几个豆子,看?起来确实寡淡不少。 “是送我的吗?”阿烟将碗放下,主动?凑过来问道。 胡岩干巴巴的笑:“是啊,不过你好像不会喜欢吧,哎,怪我了,我一直没当你是南疆人,总以为你是我们大历人。” 这番话说的阿烟心?里?暖,她笑着?接过,碗里?的粥煮出粥油,看?起来就香浓:“闻起来好香啊!正好我没吃过大历的腊八粥,多谢你了。” 蛊心 第117节 胡岩走?后,阿烟将那碗粥和李烈儿一起吃了。吃完后,阿烟下车用?水将碗洗干净,还用?布将木碗里?的水擦干。 想了想,阿烟先去给詹长宁送去。 “阿烟快上车,外面冷。”詹长宁笑着?邀请她,她寻思那就坐一会说说话,眼看?着?就快到京城了,她想和他细说关于沿途所见所闻。 “詹公子,每路过一座城池我都去胭脂铺子看?了,像我做的香膏虽然品质不是最好,但也算是上等,而且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近,我发现胭脂水粉的价格也越来越高。” 詹长宁赞同的点头:“因为越挨着?京城的城池,百姓就更加富裕,出手也阔绰,尤其是京城的百姓们,相信那里?会让我们挖到金子。” 阿烟听他这样说,一下就振奋起来,将自己的所想告诉他,俩人在?车里?聊了许久也没见出来。 最后面秦王马车里?,齐誉长指敲着?膝盖,淡声道:“胡岩,碗。” 语言简洁,但胡岩立刻懂了,立刻下车朝着?前面詹家马车去了。 车里?,暂时?说完开?铺子的事情了,阿烟扫见詹长宁手边放着?竹简,瞧着?字迹有些眼熟。 “哦,这个是我收集的孤本,上面记载了一些古方?,可?惜,方?子不全。” 阿烟问他:“能否让我看?一眼?” 詹长宁温和一笑:“有何不可?。” 入手有些微凉,阿烟指腹轻捻,觉得竹简的手感和家里?的也很像,不过詹长宁细心?保养,还涂抹防虫的油,所以更加光滑有光泽。阿烟垂眼仔细的看?上面的文字,觉得也很像。 “詹公子,这个很珍贵吗?”方?才说是孤品,意思应当是珍贵吧?可?为何祖父会有一整套?数量比这个多十几倍。 詹公子是南疆王室器重的年轻巫医,而自己的祖父不过是偏于一偶的村中人。 “很珍贵,希望有生之年我可?以尽快将其收集全。”他笑了笑,接着?道:“不,应当说尽快收集好。” 詹长宁对阿烟照顾有加,还带着?她一起去京城开?店,阿烟感激不尽,她犹豫了一下,想,若是借给詹公子看?看?也无妨。 正当她要说话的时?候,外头忽地响起争吵声。 “哎,你干什么?” “我找阿烟姑娘,为何拦着?我?” 掀开?车帘,就见胡岩和詹家仆从吵起来了,阿烟赶紧下车解释,这才平息。胡岩不屑的哼了哼,道:“阿烟姑娘我们走?。” 这事是胡岩不对,人家不认识他,他还硬闯,于是阿烟道:“你先走?,我还有事。” 车帘后露出詹长宁带着?笑意的脸,本来胡岩不反感他,但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詹长宁欠揍。 于是胡岩撒谎不眨眼,凑过来小声道:“王爷那边,不太对劲,阿烟姑娘你赶紧过去瞧瞧。” “当真?”阿烟急了,立刻告别詹长宁,匆匆随着?胡岩走?了。只留下詹长宁,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到了秦王府的马车,胡岩掀帘子,阿烟踩着?矮凳就上去了,见车里?坐着?湖蓝袍子的男人,面若冠玉,风姿绰约,浓密的睫毛抬起,深邃的眸子展现在?眼前。 “王爷,你没事?” 车里?点着?亮,男人一手端着?书籍正在?看?,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聪慧如齐誉,在?看?见胡岩挤眉弄眼后,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于是堂堂秦王咳嗽了两?声,哑声道:“本王无碍。” “那为何咳嗽?觉得痒吗?难道是嗓子痒?” 她凑过去仔细端详他,自然而然的亲近,完全没有方?才和詹长宁在?一个马车里?的拘谨。 放松的时?候,很多事情是注意不到的,齐誉却眼尖的看?见,她右耳上的银坠子不见了。 “胡岩。” “在?。” “分两?个人找找耳坠,银质地。” “是,王爷。” 阿烟才反应过来,摸着?空荡荡的右耳道:“我的坠子!” “已经让人去找了。” 李烈儿在?车里?,由郝仁看?着?,阿烟很放心?,所以她暂时?没动?,想着?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便算了。 “谢谢王爷。”她坐在?他对面,小声说话,“不值钱的,找不到就算了,外面天冷,别把胡岩他们冻坏了。” 齐誉淡淡的嗯了一声。 幸而胡岩他们不负期待,将坠子找到了,阿烟看?齐誉没事,她拿着?东西回了自己马车。 “胡岩,”齐誉薄薄的眼皮抬起,问他:“发生了什么?” 胡岩嘿嘿笑,简要说道:“就是不想让阿烟姑娘和那姓詹的多呆,三哥你不知?道,阿烟一出来,那人眼珠子都要沾她身?上了,我看?明白了,那人就是见色起意。” “行了,告诉我们的人,夜里?多注意。” 胡岩笑呵呵:“三哥放心?,一只蚊子接近阿烟姑娘的马车,我都得叫人把它打下来!” 冬日的夜里?,自然没有蚊子。但风雪越发的大了,甚至将火堆吹的摇曳,若是一个没注意,火焰很快就被熄灭。 当有光时?,营地是禁地。但当火堆灭了后,那些在?山中饿了许久的野兽们就像是挣脱了封印,蠢蠢欲动?。 “嗷呜~” 车里?的阿烟猛的睁开?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屏息听了一会,果然再次听见若有如无的野兽嚎叫。 她脸色白了几分,听出来是狼叫。 阿烟反应还算快,立刻找到枕头下藏着?的菜刀,紧紧盯着?车帘处。 风吹过,车帘晃动?,犹如野兽扑在?上面。 阿烟心?跳如雷,脑子都有点空。当车帘掀开?一角风雪灌进来时?,她想都不想直接劈砍下去! “阿烟,”一只手握住她的腕子,轻而易举将菜刀夺走?,声音清冽低沉的道:“是我。” 第67章 月亮被乌云遮盖住, 人间一片暗色。不远处的山林里有窸窣的声音,鸟群被惊飞发出瘆人的叫声。 营地里不少人被惊醒, 大喊着快点火!可风雪迷人眼, 裹挟着雪花的寒风呼啸而过,将刚点起的火苗吹灭。 “你们怎么守夜的?火堆灭了都不知道?” …… 如?此的责骂声不绝入耳,将正在睡觉的李烈也惊醒了。他刚醒来就?看见阿烟, 喊了一声姐姐后朝着阿烟靠, 随后才看见阿烟身侧的男人,李烈明显缩了一下身子。 “王爷, 孩子胆小他怕你。”阿烟小声的说完, 用被子将李烈裹严实,安慰道:“烈儿?别怕,王爷是好人, 来保护我们。” 宽敞的马车因为男人的到来而显得窄小,他坐在那犹如?山中?雪松般挺拔。李烈儿?又好奇又害怕, 时不时的偷看齐誉。 齐誉没看他, 只?淡声道:“等天亮就?好。” 外面野兽嚎叫声越发的近了, 好像有很多的狼,吓的李烈儿?往阿烟的身上靠。阿烟把帽子给李烈戴上, 还用自己的手?去捂住孩子的耳朵。 听不见就?没那么怕了。 其实, 阿烟也怕。 她从未遇见过如?此情形, 竟然有这么多狼。会袭击吗?会来这里吗?未知更让人觉得恐惧。 忽地, 耳朵上落了温热, 瞬间就?将嚎叫声隔开,周遭变得安静下来。 阿烟偏头, 男人的手?掌也随着她转了一下。偏偏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就?像是为她捂住耳朵的人不是他似的。 一如?夏日?时的雨夜, 他为她挡住雷声。 心里有甜意冒出来,就?像是晚上煮的粥似的,咕噜噜冒着泡。 阿烟脸有点红,唇边染了几分笑意。她没让他看见,只?垂着脑袋,自己偷偷的笑。 车里方才点了亮,昏黄的光为女子镀上一层温柔之?色,齐誉长眸扫过,就?见浓密的睫毛微颤。 是害怕吗?他抿着唇,不着痕迹的离她更近一些。 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想来各个?商队的人都发现?不对且正在采取措施,胡岩等人早就?接了命令,以阿烟姑娘的马车为中?心,全方面保护,再分出一半的人手?去保护南疆的商人们。 胡岩本来是在看野兽嚎叫的方向,但是他转头看向另一方,就?见风雪里走来一个?人——是詹长宁。 刺骨的寒风吹的人眼睛睁不开,詹长宁裹紧身上的大氅,弯腰朝着这边走。幸好两辆马车距离不远,很快詹长宁就?走了过来,同时发现?胡岩等人。 “秦王殿下为何在此?”詹长宁视线扫过车帘,话却是对守在车门?处的胡岩说的。 胡岩是粗人,他才不管那么多,当即反问道:“詹公子又为何在此?” 风雪大加之?野兽嚎叫,俩人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放大,所以在车厢里的齐誉听的清清楚楚,他看向小姑娘,就?见她没什么表情,应该是没听见。 “我来看阿烟,她带着孩子多有不便。” 胡岩立刻回答道:“劳詹公子挂心了,这里有我们,还请詹公子赶紧回车里,免得一会野兽来了来不及逃。” 詹长宁没动,朝着车厢喊道:“阿烟,你还好吗?” 本以为听见他说话她起码会回个?话,却不想车帘半响都没动。 胡岩嘿嘿笑,心想:阿烟姑娘做的好! 但他面上不显,做出请的手?势:“詹公子,请回吧。” 无法,詹长宁只?能原路返回。胡岩哼哼道:“想保护人早来啊,还是没放在心上。” 如?果当真将阿烟放在心里,就?该像是他家王爷似的,立刻飞驰而来。 过了一刻钟左右,外面的声音歇了,胡岩敲了几下车厢,过了会才掀开帘子,禀告道:“三哥,火堆升起来狼群退了,有几个?袭击的也被驱赶走了,没动手?,怕这群畜生记仇。” 这时车里的李烈儿?扛不住睡着了,齐誉也早就?松开手?,阿烟好奇的问胡岩:“狼会记仇吗?” 胡岩点头:“当然。” 随后他眼里带着回忆,道:“有一年进山里碰了狼,有人杀死一只?,结果那些狼群和我们不死不休,还好有三哥主?动引开狼群让我们走了,为此后背落了不少伤。” “胡岩,”齐誉淡淡的扫他一眼,“事?情做完了?” 警告的意味浓重,胡岩摸摸脑袋:“没做完,没做完,我这就?去。” 车帘又合上了,男人没有要走的意思。阿烟搓了搓手?,拉过自己的被子给俩人盖在腿上。 齐誉低头看了一眼,漂亮的眉眼微微蹙起。 蛊心 第118节 男女共同盖一床被子…… 他抿着唇,作势就?要将被子掀开。 “你干什么,冷。”阿烟按住他的手?背,道:“车里的炭熄了,只?能靠被子取暖,不盖被腿会冻麻,尤其你坐在车厢门?口,有冷风吹进来。” 她说着,还侧身伏在他膝盖上,细心的将被子掩在他腿边:“这样就?不冷了。” 齐誉低垂眼眸就?能看见少女凌乱的头发。 毕竟是在睡梦中?被惊醒,她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王爷,你为什么要引开狼群?” 阿烟觉得齐誉很怪,自打认识他起,她就?觉得他似乎不怕疼不怕死。可是他贵为大历的皇子,当朝的秦王,又为何如?此?很多事?情交给属下办就?好了,他怎么能以身犯险? 难道他就?不怕出事?吗? 想起他身上的那些伤疤,这种怪异感?更加明显,有种…… 有种他好像就?是不畏生死的感?觉。 或者说,他没将生死放在心上。 “没什么,”他声音有些低,阿烟见此也不好再问了。“外面风雪大,王爷你穿的少,等会胡岩来让他拿件厚衣裳再走。” 男人身上只?穿着锦袍,之?前那件玄色大氅不知哪里去了。 难道是来的急? 这么一会阿烟心思百转,想了许多种可能,最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她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什么。 “嗯。”他回了一句。 因为旁边躺着李烈,阿烟怕挤到孩子,所以抬起身子往齐誉的方向挪了挪,俩人被子下的腿就?挨在一起,意外的很暖和。 阿烟没觉得有什么,齐誉却是浓眉动了动。 没过多久,外面已经处理好了,齐誉起身离开。阿烟看着车帘归于?平静,却半点困意都没了。 . 因为夜里狼群的事?情,车队的速度快了不少,夜里也尽量宿在城里,就?算附近没有村落只?能住在野外,也都会安排好人手?,还用油布做了火把,保证一晚上都能见火。 三日?后,总算到了大历。京城门?口,早就?收到消息的田高哈着气跺着脚在等。 “田大人,估计还得一会才能到,您去车里等吧,属下在此恭候,待看见车队时再请您出来。” 两国之?间贸易往来,大历的皇帝十分重视,还派出朝廷大官来等候,足以看出有多重视。 不过来的都是商人,没有南疆王室,其实田高心里看不上这些商贾之?流,只?是迫于?皇命才如?此。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表现?的更加殷勤,才好向皇帝交差。 “不用,方才说还有一炷香时间,现?在估计快了。” 京城这几日?也在飘雪,导致视线受阻有些看不大清楚,田高拢了拢外袍,使劲的跺跺脚,才觉得身上没那么僵了。 “田大人,听说这回秦王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田高动作顿住,瞥眼看属下,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脑子里一定记好了,免得哪天掉了脑袋都不知道!” 谁不知道这些皇子年幼时皇帝最宠爱三皇子?谁不知道三皇子得了个?“秦”的封号,却被派往荒凉之?地? 许许多多的猜测在人们心中?滋长,但大家都有一个?想法,觉得皇帝对这个?秦王是不一样的。 听说当年秦王生母只?是个?出身普通的姑娘罢了,却一路从底下爬上妃的位置,足以可见皇恩浩荡。 虽说那位婉妃不在了,但这位秦王继承了母亲的相貌,难免皇帝会多疼爱几分。 人生在世,处处是变数,更别提在风云诡变的皇家了。 “是,属下谨听大人教诲。” 没过一会,就?瞧见商队的影子了,田高赶紧叫人去迎接,等走近后却见打头的不是秦王,而是秦王派的人。 让人带着商队往早就?安排好的住处去,田高站在那等着和秦王说一句话。只?是,这位出了名冷面的王爷,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马车直接从他面前驶过。 “王爷,王爷!”田高在后头追着跑,气喘吁吁。车帘总算是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只?修长的手?,再然后,就?是线条锋利的下颌。 “何事??”声音如?数九寒天似的冷。 田高打了个?寒噤,也不知是冷的,还是被男人的声音寒的。 “下官田高,给王爷带路。” 到底都是皇子,他不敢得罪。 只?是车里的人薄唇轻启,淡声道:“不必。” 帘子撂下的那瞬,田高听见男人说道:“本王不过三年未归而已。” 马车走了,田高还留在原地,下属赶紧过来请他,哎呦一声道:“这商队和王爷都走了,大人呐,您赶紧上车吧。” 田高这才缓过神来,看着远去的秦王车驾,心里忽地升起一股恶寒。 他抬眼看了看乌云压顶的天,总觉得这京城要不太平了。 南疆商队被安置在一处宽敞的大宅院里,大到能将所有人都放进去。但是阿烟觉得有些不便,因为商队基本都是男人,就?算有女人也是他们带的侍女,她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好和他们住在一起。 还是詹长宁过来,温声道:“阿烟你放心,给你安排靠近后门?的一处小院,出入方便不说,那里僻静人也少,离的最近的就?是我的院子,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如?此甚好,阿烟点头,带着李烈儿?进去了。只?是未走到门?口,郝仁气喘吁吁的跑来,将阿烟叫到一侧,道:“王爷说,让我安排阿烟姑娘的住处。” “已经安排好了,就?不麻烦王爷了,”和詹长宁他们住在一起也成,到时候开铺子的事?情好能商量一番。 郝仁又说了几句,但是阿烟坚持,他也只?能作罢,回去复命时,郝仁都不敢抬头。 心想阿烟姑娘不来,王爷铁定不高兴了。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男人嗯了一声,接着道:“准备进宫。” 旁边胡岩立刻应声:“是!” 齐誉还没进宫,消息就?入了一些人的耳朵里。太子正在皇后宫殿里叙话,听见人来报后,太子眯了眯眼。 “母后,他三年才归一次,上次我们的人没成,这次……” 在漠城也不是没安排过,但漠城是秦王的领地,在对方的领地上自然讨不到好。但现?在不一样了,秦王三年回来一次,京城处处都不熟悉,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顺理成章。 “对了母后,为何说那个?女子不见了?漠城来的消息,说那个?女人好似不在秦王府了。” 皇后嗤笑:“男人都是喜新厌旧,说不定就?是腻了,这些都是小事?,你要记着,何事?为重而紧急,何事?为重而不急,何事?为不重不急。做好这些事?情,不要将精力放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后宫之?中?多白骨,皇后作为后宫之?主?斗了这么多年,心思自然深沉难测。她不放心儿?子,总觉得儿?子不堪大事?,所以事?事?都要过问。 这种教育的话,太子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母后,”但太子依旧站起来,恭敬的行?礼,低头道:“谨遵母后教诲。”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想用女人拿捏他的话,要走重要的一步。” 太子明了:“母后说的可是赐婚一事??” “赐婚的旨意早就?送去漠城了,这回正好可以定下。凡事?不能只?走一条路,要多多准备,明白吧?” “儿?臣谨记。” “这回除了秦王还有前两日?回来的老七寿王,你父皇估计会办个?接风宴。” 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人进来传报,说是圣上口谕,让皇后娘娘操办接风宴,为秦王寿王接风。 “看吧。”皇后笑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去吧,准备着,三年一见,我儿?定比他们强上数百倍!” 远道而来,自然要接风。 田高也为众位南疆商人准备了接风宴,不过阿烟没去。都是男人,她不好过去,再有,李烈儿?太小,留他自己在家她也不放心。 眼看着外面天要黑了,阿烟准备去嘱咐厨房煮两碗面就?成。 “烈儿?,你在这等姐姐不许乱跑,姐姐很快就?回来,好吗?”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自然更想挨着亲近熟悉之?人。李烈儿?眼睛像是小狗似的,可怜巴巴的看着阿烟,让阿烟不忍心丢下他了。 “那烈儿?穿好衣裳,我们一同出去。” 这回李烈笑了,乖巧的自己戴好帽子,还将小手?套戴好,最后牵着阿烟的手?往外走。俩人刚推开房门?,就?和站在门?前的詹长宁碰个?正着。 “詹公子,”阿烟有些惊讶,“你不是去参加接风宴了吗?” 南疆这些商人里也有家里当官之?人,但还要属詹长宁身份尊贵,因为他是南疆王室信任的巫医,地位非凡。 按理说他这么重要,该去参加宴席才是,怎么跑她这了? “喝酒不舒服,找个?借口出来放风,走着走着就?到你这了。” 詹长宁性子温柔,说话也温和,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阿烟侧过身子让开位置,道:“进来坐吧,我给你泡茶。” 詹长宁微笑点头:“麻烦阿烟了。” 说完嘱咐身后的侍从道:“叫厨房做些南疆菜色送过来,还有温热的牛乳送一壶。” “是,二爷。” “你和烈儿?肯定没吃饭吧,”詹长宁跟着她往屋里走,体?贴道:“一会做好你们吃一些,免得夜里睡不安稳。” 这处宅院里的仆从是大历人,但是怕南疆商队吃不惯,所以厨房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当然,也有大历的厨子在等着吩咐,总之?一切都安排的妥当,甚至门?口都有大历人在守着。 这一半是保护一半是监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当前者。 “好,我方才就?是要出去叫厨房送吃的,烈儿?不敢在房里,所以才带着他。” 詹长宁坐下后,阿烟去泡茶,烈儿?则是跟着她,藏在她身后偷偷看展长宁,像是害怕和好奇。 詹长宁对他笑笑,烈儿?呲溜一下,直接藏起来了。 “孩子小认生,”阿烟笑着解释,将泡好的茶拿过来,过了会才给詹长宁倒了一盏,“喝酒后正好喝一盏茶醒脑。” 詹长宁笑道:“一会我还要回去宴席,估计要再喝几杯。” 男人的宴席阿烟不懂,有心让他少喝一些,但话到嘴边让她咽下去了。 茶盏的热度让刚从外面进来的詹长宁温暖不少,他端起茶盏吹吹上头的浮叶,轻啜一口。 带着花香的茶水在口中?散开,温热的液体?流过口中?,呼吸之?间都像是带了好闻的香气似的,让人精神一阵。 “好茶!” 蛊心 第119节 阿烟莞尔一笑:“哪里是什么好茶,就?是在路边随手?买的茶叶,我放了些自己晾晒的花瓣而已。” 小姑娘说话时杏眸水润如?林中?静湖,微微弯着带了几分笑意,让詹长宁想到了打猎时曾见过的小鹿。 就?是这样眼眸湿漉漉的,让人心生怜爱。 “那也是阿烟姑娘手?巧,”他很快收回视线,将方才心头泛起的一丝奇异感?觉压了下去,又低头喝了一口。 “有觉得好一些吗?” 她声音也异于?常人,带着如?秋日?鲜果般的脆爽,道:“可以再喝一盏。” 詹长宁愣了愣。 待他反应过来时,手?中?的杯盏又被她续上了。 “嗯,”詹长宁轻笑,和阿烟说了一会话,离开的时候正好饭菜也到了。 “吃完饭早点休息,我明天来找你。” “好,詹公子慢走。” 将房门?关好,阿烟让烈儿?先去净手?,她则是去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 过了会,听见烈儿?疑惑的哦了一声。 “怎么了烈儿??” 阿烟放下手?中?的碟子走过去,就?见烈儿?沾水的小手?正掐着一只?小肥虫。 “姐姐,虫!” 南疆人擅蛊毒,自然不怕虫子,只?是阿烟有些疑惑,现?在冬日?时节,为何她房里会有虫子? 没等她想明白,烈儿?就?将虫子一脚踩死了。 “爹说,虫,危险。” 烈儿?小不会蛊,估计是李续宁告诉过他要小心。 “乖,让姐姐看看你的手?。” 阿烟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有异样这才放心,她亲自给烈儿?洗手?,还将他脖子上挂的香包拿出来确认一番,最后放入衣领里整理好,再次嘱咐道:“一定要一直戴着,不可以拿出来,知道吗?” 烈儿?重重点头。 吃完饭,让烈儿?洗漱一番哄睡他,阿烟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独行?了,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没有齐誉。 想到那个?人,阿烟心里惆怅万分,小姑娘仰头看天上的月亮,银白的月光清冷,一如?往昔。 人间悲喜月亮不知,只?是乐声悠悠,透过云层像是能飘上月亮似的。 上首处皇帝和皇后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几位皇子和公主?在嬉闹。都是带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但是齐誉没什么感?觉,他放下手?中?的杯盏,转身朝外面走去。 一出门?,寒风吹走身上三分酒气,让他眸子清明不少。 月光将男人的身影拉的颀长,映在地上。 过了会,影子的最末端出现?一双绣花鞋,站定后久久未动,像是犹豫又像是不敢。 齐誉早就?听见身后来人了,但他并未理会。深邃的眸子里映出月亮,他有些担心阿烟。 夏季最炎热的时节二人相识,到冬日?飘雪,她几乎没怎么离开他。即使她那时候住在云香阁,他也派了人手?时刻注意她的动向,甚至因为在他的封地,所以并未觉得分开。 但此刻,一股别样的情绪,像是清冷月光似的,爬上他的心头。 不待齐誉细想,身后那人终于?动了,声音瑟瑟,低声下气。 “王爷,您在漠城安好?” 齐誉转过身,就?见是一位珠钗华丽的女子,眉眼通红,像是刚哭过。 第68章 眼前的男人长身玉立, 眉眼如画,和多?年前那道身影重叠在一起?, 似乎没?什么不同。 赵盈盈恍惚了片刻, 随后在和男人长眸对视时,发现了不对。 男人眼神冷漠,看她的眼神像是看陌生人。 多?年未见, 他还是变了。亦或者说, 她也变了。 自从她成?了太子侧妃后,就被禁在后宅一角, 甚少见过外人了, 更别提见太子的哥哥,如今的秦王。 “王爷,您……” 赵盈盈勉强露出笑意, 道:“好久不见。” 已经为?人妇的女子,身形瘦弱的比当姑娘时瞧着还纤细, 低头的时候, 露出一截白腻的颈子。 秦王抬脚, 似乎并不打算与她谈话。 擦身而过的时候,赵盈盈眼里带了泪, 低声道:“王爷, 您还好吗?臣妾……” 脚踏金线黑靴的男人步履未停, 如一阵风似的从她身侧飘过。 风啊, 都是抓不住的。 就像多?年前, 她满心欢喜以为?要嫁他了,却不想?最后嫁给了太子。 “赵盈盈。” 忽地?有人叫她, 赵盈盈欣喜的抬眼,以为?是男人去而复返, “你……” “赵盈盈,孤以为?你去净手,原来?不是啊。” 身穿华服的太子逆着光而来?,赵盈盈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阴鸷的气息,刺的她遍体生寒。 “臣妾没?有,臣妾正打算回去。” “真的吗?” 太子上前捏着她的颈子,就像是掐住一只猫儿?一只狗似的随意。赵盈盈被迫抬起?头,对上太子沉沉的目光。 “你以为?孤不知你如何想?的?”太子凑近她的耳朵,字字如刀似的往她身上扎。 “你当真不知为?何他没?赴你的约?” 七年前,赵盈盈想?在婚事定下之前见三皇子一面,所?以托人给他递了纸条。她就站在湖边看水里的锦鲤边等他,可等啊等,她不知为?何脚下一滑落了水,被正好赶来?的太子所?救。 再然后,她就成?了他的侧妃。 不想?回忆的往事被勾起?,赵盈盈眼神微变。 太子看着她的变化手下越发用力,女子的脸色已经涨红。但,他并不在意。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心里从没?有过你,当日也从未想?过赴你的约。” 赵盈盈瞳孔睁大,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太子直接将人带走,再也没?回到宴席上。 皇家的接风宴,来?的自然都是皇家人,除了刚回来?的秦王寿王外,还有几位公主以及未及弱冠的皇子。 “大姐姐,听说你府里来?了一位神仙似的人,可是真的?”年岁最小?的公主才十五,充满好奇的神色问人。 大公主丧夫后并未有婚配,每日寻欢作乐,被那些文臣弹劾也并不在乎。她坐在那,涂着鲜艳蔻丹的手指捏着一颗红艳的果子,嘴唇却比果子还要妖艳。 “小?妹,这些你听谁说的?” “就……”小?公主眼珠子转了一下,笑盈盈的去抱大公主的胳膊,道:“前几个月贪腐案子闹的沸沸扬扬,那么多?官员被斩首,案犯家属男人充军女人充妓,我?听说啊,有不少人都偷偷弄人回去了。” 俩人说话声音小?,尤其是说到最后越来?越小?,但秦王还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贪腐案子是小?,想?处理官员才是真的。被处理的名单他知道,上头十个有八个是被推出来?顶罪的,还有那么一小?搓是因为?得罪了办案之人——太子。 齐誉垂下眸子,将桌子上的酒水仰头喝了。果然,还是宫中的藏酒更加香醇,比漠城的好上不少。 他记起?漠城商会会长,江城。之前江城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女子,看样子,也是牵扯到这件案子里的官员之女了。 “瞎说,”那头大公主摇头否认,还嘱咐道:“你看错也就罢了,莫要与旁人说,这可不是小?事。” 小?公主哦了一声:“知道了大姐姐。” 难道那日她看错了? “行了,别光缠着我?,今日是你三哥和七哥的接风宴,赶紧去敬他们两?杯。” 将这个磨人的小?丫头支走,大公主笑着看她往秦王的方向走,走到半路似乎害怕冷面的三哥了,脚尖一转,直接朝着老七寿王去了。 “七哥,敬你!” “多?谢好妹妹。” 兄妹二人连着喝了三杯,小?公主杯盏里是果酒自然不怕,可寿王酒壶里可是实打实的酒,赶紧摆手,将人往秦王的方向推。 “你小?时候最喜欢你三哥了,去吧。” 小?公主撇撇嘴,心想?你都说了那是小?时候,但她现在长大了啊,她害怕三哥! 身形如松的男人端坐在那,广袖青袍行动飘逸,加之眉眼俊美,犹如天上的仙君下凡。 可是,这位仙君是个冷面的主儿?,小?公主着实不敢靠近。三年未见见,曾经的熟悉也变得陌生了。 “三、三哥。”小?公主端着酒盏,旁边的宫女给她斟酒,她则是伸手要给秦王倒酒。 齐誉坐在那没?动,看着小?孩颤颤巍巍的倒完,他才拿起?酒盏起?身,俯视着这个被他抱着长大的孩子。 在座的皇子公主几乎都不是一个生母,在后宫里生活很多?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命可能就没?了。他母亲如此,小?公主的母亲亦是如此。那时候他也是个孩子,碰见团子似的小?女娃,耐着性子哄她。 更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帮她不少,让她能得以顺利的长大。后来?,他离开京城,二人的兄妹情就淡了。 “恭喜三哥促成?开市成?功,我?都听人说了,说这是壮举。” 小?公主盯着秦王的腰带看,倒也没?那么紧张和害怕了,言语之间带了敬仰和钦佩。 这位三哥被派往荒凉之地?,本以为?再难出政绩,却不想?干出如此大的事情,方才宴席还得了父皇的夸奖及奖赏。 小?公主视线扫过旁边,正放着几样御赐之物?,其中一个小?盒子里是佳品珍珠,各个都有手指甲大。 秦王自然察觉到她盯着那盒珍珠看,但他眼前闪过一张娇艳的脸,所?以他没?做声,只谢谢皇妹。 “小?妹,你是该敬你三哥,孤也该敬他一杯。” 蛊心 第120节 门口处从容而来?的太子面带笑意,只是未达眼底,当与秦王的眼神相撞时,太子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他私会自己的侧妃,竟还如此从容? 到底是一国储君,太子心里虽恼但面上不显,微笑着拿起?桌子上的空酒盏让人倒酒,然后朝着秦王示意。 小?公主隐隐觉得二人之间气氛不太对,但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何,刚开始时明明都挺好啊。 “秦王,边关?可都还好?一切顺利吧?”太子端着酒盏微笑看向齐誉。 一脉相承的兄弟各怀心思?,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慢慢安静下来?,面色各异。 齐誉神色淡淡的,晃了晃酒杯道:“还好。” 太子唇角的笑意有些冷:“孤看秦王喝多?了,方才还出门吹风。” 小?公主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接话道:“太子哥哥,你方才也是去醒酒吗?” 吹风醒酒? 自然不是,他是去捉奸! “秦王,孤方才是去醒酒吗?”太子唇角含着笑意,但小?公主看着总觉得今天他怪怪的。 他去做什么,三哥怎么会知道? “说话啊,”太子视线定在秦王身上,“三哥,孤方才是去做什么?” 殿内安静下来?,大公主看着几人的方向微微蹙眉,半响之后站起?身来?。只是未等她走过来?解围,就听秦王声音冷淡的道:“太子如今已经弱冠之年,做什么还需别人解说吗?还是,太子身边的人照顾不周?这么说的话,还是早日处置为?好。” 几句话,让太子的贴身随从白了脸,立刻跪下饶命。太子怒火中烧,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反观秦王神色悠哉,不紧不慢的喝完一盏酒,作势就要离开。 “老三,”大公主叫住人,上前几步跟了上去,笑道:“我?同你一起?走。” 齐誉没?说话,但步伐慢了不少,迁就旁边之人。 等离宫殿远了,寒风一吹,大公主嘶了一声拢了一下雪狐外袍,这才轻声道:“京城比漠城暖和一些吧?” 大公主的母亲是如今的德妃,是当年侧妃直接抬上来?的,足以可见帝王宠爱,连带着大公主在京里肆意妄为?,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嗯,”齐誉回了一声,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 大公主懂察言观色,只笑笑说了些京城近日的趣事,走到宫门口时,二人分开各自上了马车。 大公主的华盖马车外面看起?来?就奢华至极,里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早就熏的暖和,就等公主上车。 她靠在软垫上,旁边的侍女递来?手炉,关?切问道:“公主,您这是想?试试秦王殿下?” “嗯,总要挑个合适的人,但也不一定是他,再看看。” 她总觉得秦王太过冷血,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这块石头”正在马车里假寐休息,外面赶车的胡岩道:“三……王爷,咱们回府?” 汤伯交代过,到京城之后不许叫王爷三哥,那是只有皇亲国戚才可以喊的。胡岩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自然得按照规矩来?,免得给王爷惹什么祸端。 透过帘子传过来?的声音带着醉意:“那边怎么样?” 这话没?头没?尾,但胡岩听明白了,立刻答道:“王爷放心,一切安好,每隔一个时辰暗卫汇报一次,院里也安排了不少人,都会暗中照看阿烟姑娘的。” 这回秦王不再问话了,胡岩吁了一声调转马车,往秦王府邸方向去了。 . 夜深人静,正是该入眠的时候,但是阿烟怎么也睡不着。隔壁住着李烈儿?,早就将孩子哄睡了,她却坐在屋子里,半点困意都无。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阿烟将手放在心口处,觉得好似有点空落落的。 为?什么? 想?了一会,阿烟不自觉的想?起?那个人。 京城这么大,她还能再碰见他吗? . 翌日起?来?,阿烟去找李烈,小?孩已经穿戴整齐,正乖巧坐在床边等她。 “姐姐!”李烈跳下来?朝着阿烟跑,阿烟笑着摸他的脑袋,温声道:“烈儿?怎么醒的这么早?” 李烈抬起?小?脑袋,认认真真的道:“烈儿?,听话。” 阿烟笑了:“烈儿?确实很听话。” 二人用完早膳,本想?出门的时候,有客人来?了。 “你们是要出门?正好一起?吧。” 来?人是詹长宁,微笑着和阿烟一起?往外走。他时不时的侧目看阿烟一眼,还提醒她注意脚下。 昨日入京的时候根本没?好好看,如今青天白日之下,阿烟才发现京城繁华至此,让人目不暇接。 越往前面主路走百姓就越多?,很多?人穿着华美,即便是只穿着细布料子,也会在衣服上绣些花纹做装饰。不止是百姓与别处不同,就连道路两?旁的铺子都与别处不一样,几乎都是双层的铺子,人流鼎沸。 阿烟呆呆的看着,李烈儿?也是惊呆的样子。 詹长宁倒是镇定,笑着指了一个方向道:“看那,据说是全京城最大最好的酒楼。” 阿烟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果然见高楼耸立,掩在晨曦里,犹如仙人之境似的。 “好高!” “是,听说顶层叫摘星阁,夜里的景色极美,每年上元节都要提前预定位置。不过,我?等普通百姓自然是去不上的,只有豪门望族才能去。” 阿烟心里有点可惜,她还以为?能找个机会登上去看看。 “你出来?可是要看京城的胭脂铺子?” “是啊,”阿烟点头笑盈盈的道:“寻思?正好逛一番,带着烈儿?吃些京城特色小?吃,还能将行情摸一遍。” 她来?京城就是为?了此事,自然重中之重。 “我?也这样想?,我?们不如先走几家,等累了找个地?方歇脚。” “好。” 街道上百姓不少,阿烟紧紧拽着李烈儿?的手,生怕小?孩走丢,詹长宁见此提议道:“让烈儿?在我?们中间走吧,阿烟,你来?这边。” 说话间他横跨两?步,直接站在外侧,中间是李烈,最里面是阿烟。 詹长宁微微弯腰,温和笑道:“烈儿?,哥哥牵着你的手,好不好?” 兴许是一路上走来?看着眼熟不少,烈儿?没?那么抗拒,过了会乖巧点头。 年轻的男女牵着一个小?孩,说说笑笑走在一起?,犹如一家三口温馨不已。 然而这消息入了旁人的耳朵,就显得——格外刺耳。 胡岩偷觑上首处的秦王。 大概昨夜的宿醉还未醒,他脸色不大好,正用指腹揉着太阳穴。听完暗卫来?报后,齐誉缓缓睁开眼。 “看好人。” “是!” “王爷,临行前府医特别嘱咐过我?,说不让你喝酒,免得又?像上次似的引出体内的毒。” 虽说有阿烟姑娘的蛊压着,但很多?事情谁都无法确保不会发生,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齐誉听完胡岩的话长眸微亮,他咳了一下,抬眼问胡岩: “她给的解药还在吗?” 阿烟怕他突然发痒,所?以特意留了一瓶。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胡岩立刻从怀里摸出来?,答道:“在!王爷,是要服一粒吗?” 过了会,胡岩恍然大悟,赶紧将瓷瓶塞回去,哎呀拍掌:“这真是不巧啊!怎么就丢了呢?我?去找阿烟姑娘。” . “对比这两?家,我?发现一件事。”此时的阿烟沉醉于事业当中,她侃侃而谈,在詹长宁的眼睛里,少女像是会发光似的,吸引他一直看着她。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手心里忽地?起?了潮意。攥了几下,又?缓缓松开。 “詹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詹长宁其实没?听清她说什么,但依旧微笑点头:“阿烟说的很好。” 阿烟谦虚道:“哪里,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到时候要多?和詹公子请教。” 詹公子将铺子开遍南疆,自然是厉害的。 走了一会,就来?到那处名为?天月楼的地?方,阿烟仰头看着六层的建筑,低低的吸了口气。 “这天月楼,寻常人只能在一楼吃饭,越有身份的人越往上,最上面那一层啊,嘿,皇亲国戚才去得!” 路过天月楼的百姓讨论声音入耳,更勾起?阿烟的兴趣了。可惜,这地?方一看就花费不少,她兜里那点银子还留着开店用呢。 “想?去?”詹长宁看出少女的心思?,温和一笑:“正好晌午,我?们进去用午膳。” “别了,詹公子,”阿烟凑过来?小?声道:“这地?方一看就很贵,方才路过一家小?酒楼,客人不少,我?觉得味道应当也不错。” 阿烟听说不少大地?方都有打赏的习惯,估计天月楼这么大,打赏跑堂就得一把?铜板。 “没?关?系,我?请你。” 詹长宁蹲下问李烈:“烈儿?想?进去吃饭吗?” 小?孩子,光是站在门口闻香气就已经馋了,闻言点头:“想?。” “孩子饿了,我?们就这家吃,请阿烟和烈儿?吃饭,用不了多?少钱。” “那好吧。” 正是晌午用饭的时辰,一楼已经不少人了,詹长宁问是否有雅间。跑堂的歉意笑笑:“您来?的不巧,都已经预定出去了。” “往上几层都没?地?方吗?” “没?了,不过一楼大厅里空着两?桌,您几位可以请。” 没?办法,只能挑了远离人群的桌子坐下。阿烟去净手,让詹长宁帮忙看着烈儿?。 等她从净房出来?后,就瞧见拐角处站着一道人影。 “王爷?” 蛊心 第121节 齐誉扫过小?姑娘刚洗过的双手,指尖被冻的发红。 “跟上来?。”他说完长腿一迈往楼上去。 “王爷?” 见男人不作声阿烟咬咬牙,拎着裙摆紧随而至。 第69章 各王回?京, 百姓们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但?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汹涌, 。 天月楼顶层名?为摘星阁,全部都?是装潢奢华的雅间,隔音效果极佳, 是贵客们喜欢的地方。不过, 这可不是谁都?能来?的,需要提前预约, 有时候甚至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位置最好的雅间里, 胡岩随手抓了一块糕点,毫不客气的三两下吃完。同桌的几人面面相觑,暗道:此人着实粗鲁, 但?王爷能让此人近身跟着,定然是有过人之?处。 上一个三年之?期胡岩没跟回?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秦王在京城的属下。 他们打量胡岩, 胡岩也在打量他们。不过胡岩暗自摇头, 不用想就知道,各个都?如文冶似的, 是心思深沉的主儿。 王爷在时, 每个人都?带着友好笑意, 王爷一离开,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不知道合计着什么。 胡岩抓过茶壶倒了一盏茶水顺顺,寻思着东西?吃着不错, 就是太噎得慌。 他刚喝完一口?,就见守在门口?的郝仁进?来?, 偷偷朝着他挤眉弄眼。 胡岩也眼神回?他:什么意思? 郝仁手指比划了隔壁,胡岩会意,王爷在隔壁。郝仁又瞎比划了一会,胡岩恍然大悟:明白了,王爷带着阿烟姑娘在隔壁。 摘星阁建的讨巧,所有的雅间都?是朝着繁华街道开窗,推开窗子便能将京城美景尽收眼底。 阿烟进?来?后感觉室内温暖如春,但?并未瞧见炭盆,也不知为何如此暖和。 “坐。”男人淡声道。 雅间不小,中间一张圆木桌,约莫能坐下十几人。靠着窗边位置还摆放了小榻,上面摆放着开的正盛的梅花,另有棋盘,瞧着清雅至极。 齐誉就侧身坐在小榻一侧,阿烟想了想,跟着他的脚步坐在小榻的另一侧。 中间隔着小桌,阿烟看向?桌旁的男人。 “王爷,叫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原本?她以?为进?京之?后再见他就难了,不成?想第二日就见到,也是巧了。 “你和詹长宁一起来?的?”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长眸抬起,反倒是问起她来?了。 “对?啊,”阿烟回?答的理所当然,“我来?这里是为了和詹公子合开铺子,自然要同他一起看看市场行情。” 小姑娘今日穿了一身烟霞色的长裙,外?面披着莲青色如意纹披风,领口?处有一圈兔毛细绒,巴掌大的小脸掩在里面,越发显得杏眸清澈黑白分明,不谙世事。 齐誉抿了下唇,若是胡岩在,定然能看出?他不悦了,但?阿烟注意力放在屋内的陈设上,并没注意到。 “听说?这里只有皇家贵族才能上来?,里面确实不错。”阿烟说?着去推窗子,透过一条缝隙往外?瞧。 果然将人间烟火气尽收眼底,还能看见不远处护城河的波光粼粼。 “景色好美!若是上元节放烟花时来?这看,定然是人间美景!” 寒风吹进?来?,阿烟将窗子合上搓了搓手,惆怅道:“可惜,我估计没机会能看见了。” 詹公子说?那时候怕是只有皇室才能登上摘星阁。 “阿烟,”对?面人叫她,阿烟抬头,就见他一脸郑重,“多加小心。” “什么?” 没过一会,阿烟就提着裙摆下楼了,而久久未归的秦王则是冷着脸回?到宴席上。胡岩看了郝仁一眼,郝仁朝着他摇头示意秦王不高兴。 胡岩心想:我用你告诉我?谁看不出?王爷不高兴? 只是他不明白,不是见到阿烟姑娘了吗?为何不见喜色? . “阿烟,怎么去了这么久。”回?到座位上,点好的菜都?上全了,詹长宁体贴的给她倒茶,温声问道:“方才烈儿还要我带他去找你。” “哦,我慢了些,”她岔开话题,喝了一口?茶水,暖意顺着指腹传递过来?,面上的不虞总算是散了一些。 吃饭的时候,詹长宁十分照顾二人,不是给阿烟夹菜就是给烈儿夹菜,时不时的为二人添茶倒水,侍候的比跑堂伙计还要周到。 阿烟装菜的碟子里放了几块红烧肉,她就着米饭一同吃下,浓香在嘴里散开,里面大概还加了什么秘制调料,不显油腻带着草木清香。 她边吃边偷觑詹长宁,男人眉眼温和,唇边总是带着一丝笑意,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坏人? 秦王三番两次叫她小心詹长宁,刚开始阿烟还当回?事,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阿烟觉得詹长宁比齐誉温和多了。 如果非要比较的话,那詹长宁就是兔子,齐誉就是大老虎。 想到某人冷峻的脸,再想到毛茸茸的老虎,阿烟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阿烟,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詹长宁给她续了茶水,阿烟赶紧阻止,“没什么,我来?就好,麻烦詹公子了。” . 正是晌午用膳的时辰,宫外?的百姓们在吃饭,宫里的贵人们自然也是。只不过菜式丰富,精致的让人不忍下筷。 布菜的大太监服侍皇帝,皇后这边则是由她的贴身嬷嬷。一顿饭吃完,帝后二人起身转到另外?的榻上,皇帝躺在皇后腿上。 皇后缓慢轻柔的为他按压头部,屋里的暖香让人身心放松。 “陛下,您就在这歇歇吧,最近太累了。” 大历皇帝的脸近在咫尺,上面满是风霜的痕迹,甚至鬓角微白,处处透着他年岁已?高。 五十六岁的年纪,自然不小了。但?是身在皇位,谁又嫌坐的时间长?如今太子已?然二十有三,不知何年何月能登上那个位置。 心思转到这,皇后忽地惊起一身冷汗,赶紧转了念想,手下的动作更加柔和,她道:“陛下,过了年这些孩子们就都?又长了一岁,小公主的及笄礼放在夏日可好?” “就和生辰礼一起办,声势浩大些也挑不出?毛病。” 皇后是所有孩子的母后,这些事本?不该她来?操持,但?小公主颇得皇帝宠爱,皇后便将此事揽了过来?,还被皇帝称赞过。 “嗯,”皇帝慢悠悠的回?了句:“你看着办。” 皇后轻笑:“臣妾知道了。” 眼见着皇帝渐渐放松下来?似要睡着,皇后放柔了声音道:“对?了陛下,秦王的婚事不如也趁着节后开春时办了吧,正好他回?封地,王妃也能同他一起上路,到了漠城家中有女主人照料着,我们远在京城也能放心不少。” 说?完这句话,皇后看见皇帝眼珠子微转了一下,下一刻,他猛的睁开眼! 眼神凌厉犹如野兽似的给人压迫感,王皇后惊的身子朝后仰,脸色煞白。 若是常人大概会吓的立刻求饶,但?王皇后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她赶忙镇定下来?,扯出?笑意,道:“是不是扰了您歇息?再睡会吧。” 温柔小意,犹如民间普通妻子。 一炷香后,皇帝离开了,皇后心有余悸的瘫坐在那。 “去,去将太子叫来?!” 此时的太子也是刚吃过午膳,不过桌子上的菜式完整,瞧着就没动过几筷子,屏风后的内室传来?女子阵阵痛苦的闷哼。 外?头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切,只听侍从焦急道:“殿下,皇后娘娘有紧急的事情叫您!” 过了一会,门开了,衣衫不整的太子迈步往外?走,侍从赶紧上前为他整理,小声嘀咕着什么,朝着外?面去了。 内室里安静的像是无人,过了会,地上撕烂的犹如破布条似的衣裳被人捡起,泪珠滴落在脚下青色地毯上,很快消失不见。 赵盈盈默默垂泪,颤着手将衣裳穿好。内里的小衣等物和以?前一样,碎布似的无法再穿,她只能匆忙套好外?裳,用披风将自己裹紧。 回?到住处,丫鬟红着眼睛侍候她梳洗,热气蒸腾间主仆二人的眼泪都?被很好的掩住。 “姑娘,您后背上的伤沾不得水。” 颈子上一圈淡红色的痕迹,靠近肩膀的位置则是两条抓痕。那是在床笫之?间,她挣扎时不小心留下的。 “无碍。”赵盈盈说?话声音发哑,惹的丫鬟又哭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往日里将姑娘撇在院子里不闻不问,来?兴趣了便抓人过去,每次都?是一身伤回?来?。 尤其是昨晚,姑娘压根就没回?房,这都?下午了才放人回?来?。越想,丫鬟就越为主子觉得委屈。 “听说?秦王殿下从封地回?来?了。” 很多年前秦王是赵相爷的学?生,因此常出?入赵府,丫鬟有幸见过几次,觉得秦王瞧着面冷,不过听相爷说?知礼有度,是个好男人,因此丫鬟对?秦王印象很好。 但?世事弄人,主子没嫁给秦王反而是嫁给太子了。 “是啊,他回?来?了,”赵盈盈接话,“那又如何呢?” 赵盈盈深深叹了口?气:”一切皆有注定。” 丫鬟欲说?什么,但?闭口?不言,专心为她擦拭身子。 赵盈盈捧起一汪清水,水面上映出?女子带着恨意的眼睛。 ? . 从床帐里赶过去的太子步伐匆匆,皇后睨了他一眼: “发鬓乱了。” 路上光顾着整理衣裳,忘了头发,太子赶忙用手捋了几下。 “母后,叫儿臣来?可是有急事?” “方才你父皇在,本?宫提了一嘴秦王的婚事,你父皇的眼神不太对?。” 像是看透了什么,又像是刚睡醒时的清醒,她一时拿不准。 “母后多虑,这门婚事是父皇亲自选的,他又怎么会怀疑到我们这。” 皇后蹙了下眉,她的眼尾纹路顿时多了几条,正色道:“太子注意言行。” “儿臣知错。” “眼看着就要过年,若是你父皇有意,估计年前就定了,等着吧。” 蛊心 第122节 年根底下,京城里的铺子都?生意兴旺,连着几日出?门,阿烟对?于京城的了解多了不少。 昨晚下过雪,阿烟打算今日歇息,带着烈儿在院子里玩雪。不过小孩子玩了一会,将手套都?弄湿了,偏偏不肯进?屋还想玩,可是阿烟不能让他直接上手,想了想她道:“那我们出?门买手套,怎么样?” 烈儿冻的鼻子通红,闻言乖巧点头,还朝着阿烟傻笑。 “走!”阿烟带着他回?房换了身衣裳,将小孩裹的像是小团子似的,她也穿的厚实,出?发去布庄。 不光是手套,还有什么帽子手帕,只要你需要,都?可以?在铺子里买到。 阿烟看中了一条白兔毛的围脖,手感柔软温暖,爱不释手。 “多少钱?” “姑娘好眼力,这条围脖是刚做好的货,您看这毛皮,看这针脚,都?是最好的!”掌柜的吹嘘一会,比划了一个五。 五两? 太贵了! 阿烟摇头,掌柜的道:“您要是买别的东西?,加在也一起给您打个折,如何?” 方才挑了一双小孩的手套,根本?用不了多少钱,阿烟斟酌片刻尽管喜欢那条围脖,但?还是放弃了。 “烈儿,这个手套觉得暖和吗?喜不喜欢?” 料子很好,颜色样式则是阿烟让孩子自己选的,看得出?来?小家伙很喜欢,当场戴上还笑着晃动双手让阿烟看。 “姐姐,好看。” 阿烟摸了摸小孩的脑袋,“那我们走吧。” 正要往外?去的时候,迎面进?来?几个衣着华美的姑娘,瞧着后面跟着的一众丫鬟,便知几个姑娘非富即贵。 阿烟带着烈儿先?靠边站着,想等几人进?来?他们在往外?去。 “今个天气真不错。” “是啊,大概是因为江小姐出?行,所以?老天爷呼了个艳阳天出?来?,方便江小姐出?门。” “就你嘴甜。” 最中间众星捧月似的站着一个姑娘,年岁瞧着和阿烟差不多,一身的绫罗绸缎,珠玉凤钗,华美非凡更彰显与众不同的身份。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估计老天爷知道江小姐要和秦王殿下定亲,所以?连日都?是好天气呢!” “瞎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江小姐嘴上是这么说?,脸颊却飘起红晕。几个姑娘说?说?笑笑闹作一团,谁也没看见门口?角落处站着的女子脸色发白。 秦王…… . 屋里的事情外?面守着的暗卫不知道,但?见从布庄出?来?,阿烟姑娘心情似乎不大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走下楼梯的时候,还差点绊倒。 暗卫们赶紧派了一个人回?去告诉。 “知道了,往后这样的小事不必再说?。” 下雪路滑,走不稳是常有的事。胡岩挥挥手,将暗卫打发走。 酒水喝多了,胡岩去解了手,哆哆嗦嗦的往屋里进?。 “胡统领,怎么才回?来?,是不是故意躲酒啊?” “是啊,胡统领,下官敬你一杯!” 屋里这些人都?是秦王留在京城的心腹,本?来?宴席开始时大家还挺拘谨,酒过三巡后,胆子越发的大起来?。 胡岩看向?上首处的男人,见他喝了一盏酒水,并未见不悦神色,反倒是带了点欣慰。 明白了,他三哥瞧着面冷,实际上心里热乎着,三年才见一次,自然感慨万千,便默允了他们胡闹。 “我怎么可能躲酒,”胡岩豪气的拿过酒坛子,直接仰头就喝,众人鼓掌叫好,气氛热闹的像是过年。 秦王抬眸看向?众人,胡岩为人豪爽心眼实诚,这么会被几只狐狸灌了两坛子酒水了。 “适可而止。”他淡声道。 “好咧王爷,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胡统领,觉得亲切所以?想热闹热闹。” 大家都?有些醉了,胆子也大了,还有人摇晃着过来?举起酒盏,含糊不清的道:“王爷……敬您。” 屋里一下就安静下来?,针落可闻,就连胡岩酒气都?醒了三分。 嘶~这人胆子真大。 众目睽睽之?下,那人面皮泛红,晕晕乎乎都?要站不稳了,不过他坚持敬酒,谁来?劝也没用。 握着酒盏的秦王抬起胳膊,和那人的酒盏碰触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再然后,他仰起头,一饮而尽。 “王爷好酒量!” “王爷真厉害!” 此起彼伏的拍马屁声,让胡岩唇角抽了抽。他甚至怀疑这些人没喝醉,怎么溜须拍马的话说?的都?挺清楚? 此次宴席直到黄昏时分才结束,秦王回?房里叫人泡了一壶浓茶。 刚喝了一口?,有人来?报,说?大公主邀秦王于天月楼一叙。 “王爷,报信之?人还在外?面等着回?话。” 胡岩喝多了,脑子有点晕,就见自家王爷起身往内室去,声音淡淡的道:“告诉他,本?王会去。” “王爷,我随您去。”胡岩晕的都?要睡着了,等再次睁眼时,秦王已?经换了身衣裳,身上的酒气也淡了不少。 “不必,你歇着。” 他说?完就离开,胡岩起身要追,走了几步觉得这门怎么来?回?乱动啊,哎,你别动,让我来?打开你……哎哎,这地怎么不平啊。 砰——胡岩倒地不起。 京城多繁华,不同于旁的地方夜晚安静,京城到了夜里更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于迷魂销金窟。 天月楼整整六层,都?点着造型精致的灯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一派热闹景象。 来?这吃饭当然要喝酒,喝酒就会有喝醉之?人,时不时的有食客被人扶着从里面出?来?,上了马车还在醉醺醺的喊:“喝!再喝!” 大公主出?来?时,身形已?经微晃,她被侍女扶住上了马车,最后合上车帘时朝着台阶上望了一眼,就见秦王站的稳当,瞧着半点醉意都?没有。 车帘合上,大公主闭上眼睛揉额头,问丫鬟道:“方才席间秦王喝了多少?” “回?公主,您喝完一小坛果酒,秦王殿下则是喝了两坛醉香凝。” “醉香凝啊,”大公主脑子反应慢了半拍,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道:“怪不得他瞧着像是没事人似的,醉香凝来?的慢,估计他到府里之?后正好醉倒。” 大公主的华盖马车缓缓离去,齐誉则是没让人跟着,独自走了。 “王爷走的方向?是回?府的路吗?” “当然不是!王爷走反了!王爷是不是醉了?” “我哪知道,赶紧派人回?府里告知,我们几个跟上。” 郝仁大手一挥,领着人偷摸跟了上去。眼见着前面的人步伐稳健,郝仁寻思肯定没喝醉。但?…… 秦王竟然一直没发现他们。 郝仁皱了皱眉头,若是往常,王爷早该察觉才是,看来?是真醉了。 等走到一处地方的时候,郝仁面色古怪,身后的几个侍卫也都?神色各异。 “王爷,怎么来?这了啊?” 这里正是南疆商队下榻的地方,院门口?还有大历的士兵守着。郝仁眼睁睁的看着秦王身形如燕躲开士兵越过墙头飞了进?去,他神色怔愣,实在看不明白自家王爷这是醉了还是没醉。 士兵都?没能发现他,屋里的阿烟自然也发现不了。她正在烈儿的房里哄他睡觉,眼看着孩子呼吸均匀,她将被角掖好,将床帐放下,角落里的炭拨弄一下,窗户缝隙开的大一些。 做好这一切她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 大概因着这两日下过雪,夜里多了一份静谧之?感,入眼的白色让人心里安静,那份翻涌的心绪也安静不少。 可阿烟还是不可自已?的想到白日里的事情,想到那位江小姐幸福的笑容,想到她们说?——秦王就要成?婚了。 阿烟脚步沉重,低垂着脑袋往自己的房间去,手搭在房门上,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 他不是说?过不会娶王妃吗?曾经亲口?说?过。 冬日夜里寒风刺骨,很快就将少女浑身都?吹透,冷意像是从骨头缝里泛出?来?似的,冻的她一哆嗦。 猛的推开门,她像是用房门泄气一般,咬着唇进?屋,使劲的踏步,将脚上沾着的薄雪留在门口?。 回?手将房门关好,阿烟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自言自语道:“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爱娶谁就娶谁,与我何干?” 这样一想,心里憋闷之?气散了不少,阿烟上前点灯,屋里的热水变温,正好沐浴洗漱。 从浴桶里出?来?后,阿烟擦拭水珠,穿上单薄的寝衣后双手抱着自己往内室走去。 今日早点歇息,明日还要和詹公子出?去。 只是她刚转过屏风就察觉出?不对?。 她的床帐是放下来?的,且隐隐能看见一个人影。 “谁?!” 阿烟大惊,心跳快了几分,赶紧去拿手边的东西?防卫。她的菜刀在枕头底下,因此她只能拿起烛台,高高举起后朝着床榻走去。 地上整齐的放着一双黑靴,阿烟站住脚步,越看黑靴越觉得眼熟。 “齐誉?” 阿烟认出?靴子的主人,但?…… 一把将床帐拉开,便见自己的榻上男人正酣睡,漂亮的眉眼紧闭,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到来?。 “喂!”阿烟放下烛台,不满的喊人,“你为什么来?我这?为什么睡我的床?” “喂!” 喊了几声他没动静,阿烟伸手推他,只是男人转了个身朝面朝里,继续睡。 凑的近了就能闻到浓重的酒气,甚至他呼吸时都?有带着花香的酒味。 “喝醉了不回?家,跑我这做什么。”她可没忘了自己方才为何生闷气,见到正主后这股气更如添了把柴似的烧的更旺。 蛊心 第123节 越想,阿烟越觉得憋闷,索性拉着男人的手臂使劲往下拽。 过了许久,砰的一声巨响,连人带被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阿烟满意的拍拍手,又取了一床新被子,直接躺下盖好。 睡觉。 第70章 已入寒冬, 夜里?寒风呼啸,屋内尽管点着炭盆, 但依旧带着冷意。 阿烟躺下后?裹紧身上的棉被, 觉得被窝比之前暖和不?少。想了?一下,应当是某人躺过,身下的褥子带了?他的温度。 翻了?个身还是没有困意, 阿烟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帐顶, 心思?却全在地上。 他怎么,没有任何声音? 听人说过, 醉酒的人感觉不?到冷意, 因为身体发热甚至还会热的脱衣裳。据说有人喝醉后?还活活冻死在外,被人发现时那人身上只着里?衣。 地上定然是冷的,齐誉又?醉了?…… 心思?百转, 阿烟咬着唇,被子里?的两?只手搅在一起, 过了?会她叹气似的哎了?一声, 起身下地, 蹲在他面前。 “你醉成这样,又?是怎么进来?的?” 阿烟叫了?他好几声, 可惜男人的睫毛颤了?颤, 没有要醒的迹象。只有她伸手捏他的脸颊时, 才微微睁眼。 “你、你脸上有脏东西。” 偷偷欺负人被撞见, 阿烟又?尴尬又?窘迫, 立刻就要收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手腕。 “什么?” 声音又?低又?哑, 深邃的眸子在暗色里?带着幽暗的光亮,他指腹的温度惊人, 烫人的温度顺着手腕直直往上,她的脸也跟着热起来?。 “没什么,你醒了?就回?去吧。” 稍微用力挣脱他的束缚,阿烟起身作?势就要回?床榻上。她刚进被窝,就听地上的人有所动作?。 等她躺下后?侧头,便?见男人只是用一只胳膊撑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趴在了?她的床边,和她四目相对。 呼吸之间酒气散开,阿烟觉得她也醉了?,否则为何不?大喊叫人? “喂,”见他趴在床边似乎又?要睡过去,阿烟赶紧凑过来?,手指捅他的胳膊,硬邦邦的像是石头,她嘶了?一声,改为去推。 “别睡这,你快点起来?回?你的王府去。” 男人被她弄醒,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亮男人的眼眸,红血丝格外的明显,眼下带着疲惫。 “阿烟,”他用粗粝的指腹拂过她的脸颊,最?后?握住她的手,流露出不?曾见过的柔情。 带有薄茧的拇指一下一下的摩挲,他眼神迷蒙看着她,低哑声音道:“让我睡一会,好吗?” 赶人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阿烟讷讷的道:“那你去小榻上睡。” 屋里?有个小榻,之前烈儿睡的,阿烟说完扫了?一眼,心想他要睡的话腿都伸不?开。 罢了?,就当收留他好了?,阿烟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大概醉酒的人反应慢,他没动,反而?是抬眸看她。 “上来?啊,不?是要睡觉吗?地上凉,若是你在地上睡一晚,说不?定明天会怎么样,快点,再折腾天都要亮了?。” 说着她拉人,心里?感叹方?才她亲手将?人推下去,现在又?要拉上来?。 男人身量高大,她一只手拉不?动,幸好他自己站起来?。只是半跪在床边后?却没就势躺下,而?是握住她的手,身子微晃,声音越发的低沉。 “小心男人。” “啊?” 阿烟没明白他的意思?,下一瞬,他的手落在她的下巴上,阿烟被迫抬起头和他对视。 “不?许和男人孤身共处一室。” 他说的认真,若不?是时不?时的闭眼睛,阿烟都要以为他装醉了?。 “危险什么呀,我能保护自己,再说了?,除了?你,我也不?会让旁人在我房里?呆这么久。” 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醉成这样,阿烟一把拉住他,顺着力道推他,直接将?人按在床上,拉过旁边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这回?,阿烟在上他在下,男人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带着些疑惑。 “看什么,赶紧睡觉。” 她将?被子拉到他脖颈的位置,将?他整个人包裹的严实,然后?自己也躺下,俩人中间空出一大块。 屋里?又?安静下来?,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 阿烟闭上眼睛想睡,不?过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睁开眼侧头,果然,他没睡。 “你不?困?” 这样的齐誉是阿烟从未见过的,又?新奇又?好笑还带了?点无奈。 怎么像是小孩子似的,不?听话。 “困,”他认真的点头,“但是想和你说话。” 这可真是奇了?,素日里?不?苟言笑的秦王还能说出这话? 阿烟被他折腾的没了?困意,索性侧躺对着他,问道:“想和我说什么?” 齐誉抿了?抿唇,一双眸子看着她像是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在心里?似的。 “说什么都好,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吗?” 他也学着她侧过来?,枕着左臂看她。 “你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一件事,”方?才闹的她都忘了?,这回?记起,她嘟着嘴唇展现不?悦,道:“之前你说过不?会娶王妃,可是那位江小姐是怎么回?事?” “江小姐?什么江小姐?” “还装,就是你要娶当王妃的那个江小姐,我可是看见她了?,人家正等着嫁给你呢!” 说到后?面带了?不?满,声音也大了?,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说江家?”齐誉似乎酒醒了?三分?,“今晚旨意就该传入江府,婚事作?废。” 之前的旨意只是告知罢了?,并没有定下来?,甚至不?能说是作?废,只能说是提点结束了?江家的幻想。 齐誉捏了?捏额角,低声道:“之前和你说过的,不?会骗你。” “当真?” 阿烟欠起身子,凑过来?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说好了?,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许骗我。” 他没说话,用食指轻贴她的脸颊,像是毛笔似的,顺着轮廓慢慢走。先是漂亮的杏眸,再是精巧的鼻子,最?后?落在殷红如樱桃的唇上。 在没入京之前,或者说,在她没搬出王府之前,他们之间是亲密的,他亲过她很多?次。 甜软的像是一朵云,他亲的狠了?,她就会嘤`咛一声,抓着他的肩膀化成一滩水。 粗粝的指腹来?回?磨过,阿烟嘴唇发痒,张口?咬了?他一下。 明明该疼的缩回?去,但他不?安分?的用手指顶她的舌,最?后?重重的压了?她的唇,才恋恋不?舍似的收回?手。 只有在梦里?他才如此。 齐誉闭上眼睛,唇角勾了?一下。 “阿烟,睡吧。” . 翌日天还没亮,齐誉蹙着眉头睁眼,入眼是陌生的地方?,他迅速握住腰间的匕首起身,在看见身侧之人时,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 小姑娘睡相不?好,被子蹬在脚下,身上盖着的则是齐誉的被子。 也就是说,二人同寝一晚上。 齐誉耳根子红了?一片,甚至衣襟松散下的颈子也微红。他收回?匕首,认真的给她盖好被子,最?后?轻手轻脚的离开,没惊动任何人。 . “南疆商队被单独安排了?一条街,我去看过,建的不?错而?且装潢也精致,我挑了?一个小店铺,若是你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瞧瞧。” 这些日子詹长宁除了?出去看市场行情就是来?陪阿烟,他说完话,见小姑娘心不?在焉,手上捏着的花瓣揉碎了?都不?知道。 “阿烟?” “啊?啊,好啊,”阿烟思?绪从昨晚的事情抽离,面若桃李的小姑娘双眸含春意,荡漾着波纹。 詹长宁看着她,平静的心里?起了?涟漪,尤其是在看她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是天上的月。 “要不?我们下午就去吧,”阿烟用旁边的抹布擦了?擦手上的花汁,詹长宁点点头,“也好,不?过最?后?的位置还待商议,一切有我。” “辛苦詹公子了?。” “客气。” 晌午吃完饭就出发,没用多?久就返回?,詹长宁则是留下和其他的商人商议事情。 “位置都不?错,烈儿,你觉得呢?” 小孩当然什么都不?懂,乖巧的摇头。 阿烟笑了?,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会让厨房给你做鲜花糕吃。” 据詹长宁的意思?,除夕前就能将?商铺的事情定下来?,等过完除夕他们就可以返程了?。阿烟琢磨着,若是合开铺子,她光有香膏和口?脂不?行,最?好再有些旁的胭脂水粉,到时候漠城的铺子也用的上。 这么一想,要做的事情还挺多?的,阿烟托府里?的人去买材料,专心致志在家研究新胭脂。 詹长宁时不?时的过来?坐坐,阿烟和他探讨胭脂水粉的事情,两?个人相处的很愉快。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垂眸认真做事时,詹长宁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越来?越久。 眼看着就要小年了?,阿烟没忘记天月楼顶层摘星阁能看见美景的事情,所以跑去问能不?能预定。 “抱歉啊客人,逢年过节我们这里?的客人特别多?,早就定出去了?!” “好吧,多?谢。” 蛊心 第124节 失落的从天月楼走出去,她想,那就定一家瞧着气派的酒楼好了?,心意到了?就成。 她之所以来?这,就是为了?小年那天请詹长宁吃饭。说到底,她要是能开上铺子,也多?亏了?他,所以她想表示表示。 在附近寻了?一家看起来?也很气派的酒楼,阿烟咬牙付了?定金。 解决完这件事,阿烟松了?口?气,接下来?她只要专心研制新品胭脂就好。 正好顺路去又?买了?几样胭脂水粉作?为参考,买好后?带着烈儿往外走,迎面来?了?一行人,后?头跟着的那个姑娘,阿烟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那位江小姐。 不?同于前些日子的意气风发,江小姐脸色憔悴,笑容勉强,更不?是在众人中间,而?是最?后?才进来?。 阿烟还记得那时候几个姑娘围着江小姐说好话,怎么现在…… 过了?会,阿烟明白了?,看来?齐誉真的没骗她。 但,听人说抗旨是要杀头的罪名,齐誉用的什么法子才让皇帝改的口?? . “什么法子本宫不?管,”皇后?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他的婚事必须定下!” “母后?,旨意是父皇下的,可能秦王和父皇说了?什么,才让父皇改主意了?。要我说,父皇根本不?在意他,眼看着过完年他就二十?有六了?。” 这么大的年纪该有孩子了?,甚至孩子都快到了?启蒙的时候。 太子话音转了?一下,忽地有了?一个猜测:“母后?,难不?成秦王身体有疾?” 出身皇家的皇子们,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通人事了?,就像寿王似的,虽然没娶亲,但府里?暖房的女人不?少。 而?秦王这么些年都如此安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不?行。 太子说完脸上露出笑意:“若是这样,我们就不?必再过多?关?注他了?。” “太子,”皇后?见他如此,语重心长的道:“那也不?能放过,要做到万无一失才是。” 接下来?又?是一顿说教,太子如往常那般乖顺的应下,他低垂着脑袋眼里?闪过烦躁,但嘴上依旧称是。 “到底如何,我们试试便?知,还有,除夕前的宫宴上会有不?少官员家眷前来?,如果秦王和哪位姑娘不?清不?楚,就必须得娶人家了?。” 皇后?的嘴唇红中带紫,眼尾出也用红色晕染,瞧着就气势凌厉。 太子心想,不?怪父皇总不?来?,后?宫之中温柔小意的女子那么多?,何苦自讨苦吃来?这。太子思?绪发散,忽地想到了?婉妃,那个当年冠绝后?宫的女人。 她温柔体贴,便?是对下人也总是笑吟吟的,不?怪父皇宠爱她。 “太子,本宫教的,可都听懂了??” 语气严厉不?像是对儿子说话,反倒是像夫子教训学生。 “儿臣知晓,谨遵母后?教导。” 从皇后?宫里?出来?后?,太子面色沉沉,侍候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等回?到住处忙问道:“殿下,是否召唤赵侧妃?” 每次殿下心情不?佳都会叫人,果然,这次也是。 “去吧。” “是。” 赵盈盈被召唤的时候,身子颤了?颤,侍候的丫鬟见此低头抹泪,知道主子又?要去遭罪了?。 “没关?系,源儿已经许久不?来?了?,这次正好提一提。” 赵盈盈的儿子源儿,就是她支撑活下去的信念,是她的命。想到儿子,赵盈盈打起精神,让丫鬟赶紧帮她整理发鬓,还挑了?一身好看的衣裳去了?。 到了?之后?,太子正在饮酒,赵盈盈识趣的上前斟酒,被太子一把抓住手腕。 “坐下,陪孤喝一杯。” 近日她身子不?适,其实不?想饮酒,但太子发话她又?不?得不?从。只是刚喝了?一口?,哇的一下弯腰全吐出来?,甚至污秽之物还溅到了?太子的衣摆上。 “赵盈盈,你怎么敢!” “来?人!”屋里?顿时涌进来?不?少人,收拾污秽,为太子擦拭。 太子厌恶的眼神看赵盈盈,恶狠狠地道:“你等着!” 说完这句话,他去内室换衣裳。就这么会功夫,听得外室又?传来?阵阵呕吐的声音,惹的太子烦躁皱眉。 “她怎么回?事?赶紧叫太医!” “是。” 太医诊脉之后?面露喜色:“恭喜太子殿下,赵侧妃有喜了?!” “当真?”太子脸上露出笑意,“多?大月份了??” 太医回?道:“刚月余,但下官不?会诊错,过几日可再诊。” “好,好好。”连着说了?三声好,足以看出太子高兴的心情,“赏!” 等众人领赏后?欣喜的退下,太子过来?握住赵盈盈的手,难得温柔的道:“盈盈,你有了?身子怎么不?说?方?才还饮酒了?。记得太医说的话,好好的养胎。” 太子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太子妃生的女儿,一个就是赵盈盈生的儿子了?。孩子越多?越好,父皇那里?高兴会更看重他。 太子完全沉浸在喜悦里?,没注意到赵盈盈神色复杂的摸着自己的小腹。 当天夜里?,源儿就被送来?了?,母子俩难得的住在一起,高兴的赵盈盈一晚上都没睡,看着儿子的脸就觉得足够了?。 夜里?丫鬟来?劝:“早点歇息吧,娘娘,您身子要紧。” 月份太小暂时不?会对外公布,等满三个月胎稳当后?才会说。丫鬟想着,孩子就是自家姑娘的筹码,起码在生产之前,太子都不?会瞎折腾了?。 “嗯,睡吧。” . 偌大的京城,有人进入睡乡有人还清醒。 阿烟扶在桌子上,蜡烛噼里?轻响一声,让差点睡着的小姑娘缓过神。 桌子上满满当当都是这两?日买的胭脂水粉,阿烟一样一样的挖出来?,从气味到质地再到效果,一一的研究。 阿烟喝了?一口?凉茶水,打算继续。手上沾满了?颜色,气味浓烈的熏鼻子。 阿烟打了?个哈欠,却被敲门声盖住了?。 “阿烟姑娘,阿烟姑娘没睡吧?” 说话声音耳熟,像是府里?厨娘。不?过这么晚了?,厨娘来?干什么? “有什么事情吗?”阿烟没开门,走到门边上问。 “阿烟姑娘,”这回?不?是厨娘说话了?,阿烟听出来?,好像是胡岩。 “胡岩?”打开门后?,果然见是他,“你怎么进来?的?” 胡岩面带急色:“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麻烦阿烟姑娘穿上厚实的衣裳,跟我走一趟。” 阿烟面色一凛:“他出事了??” 胡岩点头。 去往王府的路上,胡岩快速的将?事情说了?一遍,阿烟越听越皱眉,道:“既然已经告诉不?可过多?饮酒,为何他还喝那么多??” 而?且喝醉了?还在她那睡了?一晚上。 “嗐,阿烟姑娘,很多?事情真的身不?由己,”胡岩没法给阿烟解释朝堂之事,只能从另一个方?面出发解释道:“喝酒是一方?面,王爷自己不?注意是另外的因素,他总是这样,不?将?自己身体当回?事。” 胡岩抱怨归抱怨,话里?话外都是担心齐誉,阿烟点头道:“他好像是有点……不?怕死的感觉。” “哎,胡岩,王爷为什么这样?人还有不?怕死的吗?” “我也、我也不?知道啊。” 胡岩只能打马虎眼,将?这事岔过去,道:“等到了?之后?阿烟姑娘劝劝三哥。” 阿烟十?分?为难:“我说话不?管用的,连府医的话都不?听,又?怎么会听我的。” 胡岩不?赞同:“肯定听你的,不?信你试试。” “那好吧。”阿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到了?王府之后?阿烟没空看旁的,跟着胡岩的步伐急匆匆的去往主院,推门之后?就见屋里?好几个眼生的人,在看见阿烟之后?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等阿烟随着胡岩转过屏风进入内室,几个人才敢小声窃窃私语。 “刚才进去的,是位姑娘没错吧?”说话之人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老眼昏花了?。 “我看着也像是姑娘,还是个长的貌美的姑娘。” “难道我也看错了??” 跟着秦王这么多?年,他们知道秦王身边甚至连个侍女都没有!突然出现的姑娘,让这些人惊叹的不?敢确定。 很快胡岩走出来?,让他们都出去等着,甚至连大夫都撵出去了?。 “看来?那位姑娘是妙手神医啊。” “估计是这么回?事。” . 屋里?,秦王靠在床头,俊逸的脸上没了?血色,眼睛也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似的,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阿烟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能看见吗?” 秦王微微点头没说话。 胡岩接话道:“阿烟姑娘,你给看看是不?是那个蛊不?行了?还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又?毒发?” 阿烟叫胡岩准备了?不?少东西,她将?自己的小箱子打开,取出银针,用火烧过之后?再用干净的纱布擦拭,然后?撒上药粉,将?自己种的蛊亲手取出来?。 “不?行了?,”阿烟看着奄奄一息的蛊虫摇摇头,“你看,颜色都变了?,你体内的毒太霸道太厉害,它顶不?住。” 蛊解了?之后?,齐誉的痛苦加倍,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阿烟看他如此,也跟着心疼,胡岩更是急死了?。 “阿烟姑娘,你帮忙想想办法。” 阿烟也犯难,这该如何是好? 胡岩见此,咬咬牙道:“阿烟姑娘,如果实在不?行的,还要麻烦你将?……” 蛊心 第125节 “胡岩!” 齐誉开口?呵止住胡岩接下来?的话,胡岩愤愤却又?无可奈何。 “倒是有个办法,”阿烟犹豫着道:“不?过,哎,算了?,再想想旁的办法吧。” 胡岩等不?了?了?,忙问道:“是什么?” 齐誉视线落在小姑娘的身上,他的视力是一点点消退,现在能看清她的表情,甚至能看清她唇上的小伤口?。 那是阿烟着急上火起的泡,被她不?小心弄破了?。 “要不?重新下同心蛊?” 同心蛊其实对阿烟没任何影响,但对齐誉的影响太大了?,他离不?得她。 “算了?,太不?方?便?了?。”阿烟一脸为难,觉得不?可行。 胡岩急死了?!明明阿烟姑娘的血就能缓解,王爷非不?让! “我觉得可以,王爷,下同心蛊怎么样?” 胡岩问话的时候,阿烟的视线也落在齐誉脸上,她手指抓着衣袖,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紧张起来?。 大概是因为下了?同心蛊之后?,他只能喜欢她,不?可再对旁人动心。但…… 阿烟纠结不?已,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这幅模样在齐誉眼里?,让他心下一沉。 是啊,同心蛊下给他,她愿意吗?她现在纠结是不?是怕詹长宁知道? 明明坐的这般近,心却像是隔了?山海似的遥远。 鸦羽似的睫毛垂下,齐誉转过头,淡声道: “既然你为难,就不?必了?,左右毒发的感觉我早已习惯。” 咬牙挺住,没什么过不?去的。 第71章 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 彻骨的疼痛袭来,齐誉低垂着眼眸, 面上不动声色, 但放在身侧的手紧紧蜷缩,上面青筋迸起。 痛感如浪潮般,甚至呼吸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刺痛, 将他整个人淹没。 忽地,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拳头,柔软的如一片云似的, 抚慰着他。 “王爷, 既然有办法那?就试试吧,总比忍着要?好。只不过,这?同心蛊的威力你知晓, 反噬起来不见得轻松多少,所以?……” 阿烟的意?思是?同心蛊发作也很?难受, 说到底, 这?个东西只对他有大影响, 对她没什么,阿烟只是?觉得不公平而已。 还是?让他自?己选择好了。 男人没说话, 只动了一下避开她的手, 侧过身子, 声音淡淡的道:“没关系, 胡岩, 送客。” 逐客令一下,阿烟也不好再多呆了。她知道他现在很?难受, 大概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落魄的样子。 胡岩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站在那?不动还要?说什么, 被齐誉一个眼神扫过,他只得蔫了下去,伸手比划了一下,道:“阿烟姑娘,请。” 等从房间里出来,胡岩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阿烟也低着头心有所想,俩人直到走到府门口才说话。 “麻烦阿烟姑娘了,”胡岩呲牙咧嘴,“王爷他……唉,罢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没关系,自?己走就成了。”阿烟婉拒,自?己往来时路走。 她步伐缓慢,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心里琢磨着齐誉的事?情。脑海里浮现他额头上的汗,他紧抿的唇,还有说话时的气息不稳。 阿烟站定脚步握住拳头,脚尖转了一下,直接朝着王府去了。 只是?没等她走回府门口,便见前面停了一辆华盖马车,从马车里施施然下来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浑身气度华贵,一看就是?豪门世家女子。 樱红的如意?缎锦袍勾勒出女子曼妙的曲线,繁复的百花鬓上簪着华美的珠钗,随着女子下车的动作,耳朵上的珍珠坠子晃人的眼。 阿烟愣愣的看着那?个女人,过了会,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 好像,她全身上下的行头不及对方一根珠钗。 也不知为何,心里弥漫开一股酸涩,阿烟垂着眸子又走了。 这?边,刚下车的大公主被拦住了,她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认识本公主?” “抱歉公主殿下,还请稍等片刻,这?就去通报。” 守门的侍卫恪尽职守,并不因来人是?皇族而露怯。大公主赞赏的微微点头,觉得她这?个三?弟用人有道。 过了会,出来一个脸熟之人,好似总跟在秦王身边。 “大公主,我家主子不在府上。” “不在?这?个时辰他还外出?” 大公主生了一双凤眸,眼眸流转之间风情万种,几个守门的侍卫登时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再看。 倒是?胡岩,担心自?家王爷的事?情,根本没旁的心思。 “是?,让公主白跑一趟,这?样,公主有什么事?情可?以?留个口信,等王爷回来后,我会转告给他。” 既然对方这?样说了,大公主莞尔一笑,道:“告诉你家王爷,有时间来公主府上做客。” 说完,由侍女扶着她的手,很?快坐回马车上走了。 胡岩擦了擦汗,心道这?么晚大公主不睡觉来这?干什么? 这?时暗卫来报,胡岩听?完瞪大眼睛。 “你是?说阿烟姑娘本来想回来,但是?看见大公主的马车所以?又走了?她是?不是?误会了?” 暗卫不吭声,他只是?将所见所闻都报告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 胡岩挥挥手,道:“等阿烟姑娘顺利到家再来报。” “是?。” . 一夜过去,阿烟几乎没怎么合眼,满脑子都是?齐誉。 她叹了口气起身,洗漱好后去找了詹长宁,拜托他照顾烈儿。 “你是?碰见什么事?情了吗?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忙。” 詹长宁说的十分诚恳,但阿烟还是?没说实话,只说有点个人的事?情。她不说,詹长宁也能猜个七八分,大约和那?位秦王有关。 “烈儿交给我,你放心。”他和善的笑了,去牵烈儿的手。大概认识的时间久了,烈儿没那?么排斥,只是?小孩子一双眼眸可?怜巴巴,不错视线看着阿烟,像是?怕被她抛弃似的。 “烈儿,姐姐有事?要?做,乖乖在家等姐姐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烈儿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头了。 阿烟收拾好自?己的小箱子,背着东西出发。 眼看着就是?年节,路上采购年货的百姓不少,这?导致过来一辆马车,百姓们躲避不及,推搡之间有人摔倒,顿时嚎叫声一片。 阿烟被挤在角落里,见那?辆马车停下了。再细看,有些眼熟。 是?昨晚去秦王府的那?辆华盖马车。 摔倒之人被扶起,阿烟听?见人群里有人似乎喊了一声公主。她蹙眉,车里的女子是?公主? 那?这?么说,就是?齐誉的姐姐或者妹妹了? 纠结了一个晚上,这?时候豁然开朗,连带着笑容都变多了。到了之后胡岩还很?是?好奇,问她:“阿烟姑娘是?有什么喜事?吗?” “没什么,他怎么样?” 胡岩摇头叹气:“房门一直关着,谁都不许进去。” 这?是?老规矩了,甚至膳食茶水都不能往里送。 看着阿烟的小箱子,胡岩会意?,道:“是?想……” 他没说完全,但是?阿烟点头:“对。” 胡岩叹气:“拜托阿烟姑娘了,王爷的身子经不起这?样折腾了,一个月毒发多次,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我知道,对了,准备好膳食,丰盛一些,我让你上菜你再进来。” 胡岩犹豫,觉得三?哥说不吃肯定是?不吃了,但……说不定呢。 于?是?他立刻吩咐下去,这?边阿烟上前叩门。几声之后,屋里也没传来声响,阿烟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过了会,胡岩得了信号立刻叫人送饭进去,很?快又带着所有人退出来。他回身关门的时候,隐隐听?见内室里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道: “想好了吗?” 胡岩松了口气,将房门彻底合上。 “同心蛊于?我无?碍,但是?吃亏的是?你,痛苦的也会是?你。” 少女清澈的眸子宛若一汪清泉,涌动着光泽,她轻声道:“有得必有失,可?以?压制住你身上的毒,但是?同心蛊也会有反噬,这?些你都经历过,想必不用我细说。” 床边,男人双手支撑在身侧,他弯腰坐在那?光脚落地,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一身素白的寝衣,让他看起来脆弱,但他脊背绷的挺直,一如既往。 阿烟的视线落在他的脚上,这?个最不容易受伤的位置,也带了不少疤痕。 “王爷,所以?呢?你要?吗?” 若是?要?,她立刻下蛊,若是?不要?,那?她就离开。 半响之后,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被汗水打湿的俊逸脸庞。水珠顺着下颌一路往下,喉结滑动时便随着其滚落,最后打湿他的衣襟。 “那?你呢?你想好了吗?” “后果都是?要?你承担,”阿烟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我想好了呀,你想就下,你不想就再琢磨旁的办法。” 东西其实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的回答。谁料,他深邃的眼眸凝视她,继续追问:“你想好了吗?” 阿烟索性点头:“想好了。” “好,”他抬脚躺回去,闭着眼道:“开始吧。” 蛊心 第126节 大概是?因为有过一次下蛊解蛊的经验,所以?阿烟进行的很?是?顺利,等一切完成后,她凑近看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能看清吗?” 少女的指腹染了绯色,像是?冬日里绽放的腊梅,又像是?在暗色里照亮前路的火焰。 身上熟悉的香气袭来,带着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花香,齐誉压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嗯了一声。 “那?就好,”阿烟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去处理自?己手上的伤口。“你的匕首确实锋利,划过之后伤口很?小。” 她说着往伤口上洒药粉,而后一只大掌斜探进来,雪白的布料缠住她的拇指。 “每次下蛊都要?用你自?己的血吗?” 虽说是?问句,但齐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果然,小姑娘露出一个窘迫的笑容道:“我功夫不到家,只能暂时先这?样,等过几年我厉害了就不用了。再说,这?只是?小伤口而已。” 齐誉没说话,乌黑的发鬓垂在他肩头,松散的衣襟露出他的锁骨,精致的线条晃在阿烟的眼前,让她忘了动作,呆呆的看着。 伤口包扎好后,齐誉没松开手,他的大掌包着她纤细的手,用拇指去摩挲她的手背。 “同心蛊,”他顿了一下,造成一种似乎难以?启齿的错觉,阿烟好奇的看他,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同心蛊,你只能下给一个人,对吗?” 他说完话,阿烟察觉到抓着的大掌收紧力道,痛感让她微微蹙眉,却被他误解成另外的意?思。 “知道了。” 他忽地松开,垂下眸子抿着唇不说话了。 总觉得今天的齐誉怪怪的,阿烟收拾小箱子,解答他的问题:“按理说,同心蛊我可?以?下给很?多人,但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那?不是?没事?闲得慌嘛。” 将箱子合上,阿烟起身看他:“不饿吗?吃饭。” 说完,她率先转身朝着外室走,身后的男人抬眼看她的背影。 饭桌上,阿烟一直用公筷给他夹菜:“昨晚就没吃东西吧,这?个好吃,我记得你爱吃。” 她夹什么,齐誉就默默的吃什么,一桌子菜竟被俩人吃的七七八八。 “好了我要?走了,你多休息,若是?哪里不舒服叫胡岩喊我。”阿烟挎着她的小箱子,朝着男人笑着挥手,“那?我走啦!” 房门合上,齐誉的视线依旧没收回来,许久之后,他才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这?边阿烟都要?被胡岩供起来了! “感谢阿烟姑娘,”胡岩拱手作揖,“多亏有你在,否则不知道会怎么样。” 阿烟被奉承的话捧的飘飘然,轻笑道:“哪有,王爷救过我多次,我帮他也是?应该的。” 胡岩道:“我送你回去。” 阿烟道:“不用,正好我要?买东西,你快回去照顾他,对了,若是?发现异常赶紧叫我。” 从王府出来,身上像是?卸下一个重担似的,脚步都轻快不少。此时刚过晌午,烈儿喜欢吃的糕点刚出锅,阿烟一样买了两?份,拎着油纸包往回去。 刚转过身,就瞧见街道上两?个身影一大一小。 “詹公子,烈儿,”阿烟惊喜的上前,烈儿高兴的过来抱她的大腿,阿烟将油纸包给他,“给你买的糕点。” “谢谢,姐姐。” 少女粉面桃腮,眸若新月,抚烈儿时露出纤细的手掌,以?及——包扎好的拇指。 詹长宁瞳孔微缩,想到了什么。 “阿烟,手怎么了?”他走过来直入主题,烈儿闻言也看向阿烟受伤的左手。 “没事?,小伤而已,”阿烟垂下袖子将手缩回去,“你们是?出来接我吗?” 烈儿重重点头:“接姐姐。” 詹长宁像往日那?般温和一笑:“小家伙离不得你,我怕他呆的烦了,便想着带他逛逛,若是?能碰见你最好。” 三?个人一同往回走,有说有笑,宛若一家三?口。 . “对了,小年那?天詹公子有什么打算吗?” 詹长宁认真思考片刻,道:“要?和朋友吃个饭,过完小年眼看着就是?除夕,我们的铺子位置也该定下来了,我必须得出面。” “这?样啊,”阿烟道:“确实是?大事?,那?……晚上呢?” 再听?不出她的画外音他就是?傻子,詹长宁微笑,问她:“你呢?什么安排?” “我大概就是?房里做胭脂水粉,若你晚上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吧,感谢你为了铺子的事?情忙里忙外,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多亏有你。” 本来她想买些东西送他,但一想詹家有钱,他什么都见过,自?然不差自?己这?点东西,所以?还是?吃饭吧。 “当然,”詹长宁温声道:“阿烟请客,我自?然要?赴约,就算有事?也要?推开,什么事?都没有此事?重要?。” 阿烟被他逗笑了:“等你忙完的吧,我定好雅间了,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成。” 詹长宁点头。 将一大一小送回去,詹长宁回到自?己房间,侍从过来奉茶,不解的道:“外面天冷,二爷何必自?己亲自?出门,有什么事?叫小的跑腿就成。” “那?孩子小又认生,你若是?带着他说不定就哭了。阿烟将孩子交给我,自?然要?好生照料。” 提到阿烟,詹长宁笑容变大:“小年那?天只和领队他们几个吃饭,剩下的邀约都推了吧。” “是?。” . 从下完蛊到现在,已经两?天过去了。阿烟从刚开始的担忧到心如止水,寻思着估计和之前一样,不会发生什么状况。 事?实也确实如此。 秦王刚从宫门口出来,胡岩就迎了上去,忙不迭的问道:“王爷,怎么样?李续宁给你的东西可?用上了?” 就是?揭发太子指使此刻刺杀赵相爷一事?,胡岩觉得,就算不能扳倒太子,也要?让他寝食难安。 “现在不是?时候,”坐上马车,秦王清冷的声音传来,道:“刚退了婚事?,已经引起他们注意?力,更要?多加小心,在回漠城之前,莫要?行差踏错。” 胡岩调转马车,侧头问道:“王爷,可?是?要?回王府?” “去大公主府上。” “是?。” 公主府只有大公主一个主子,之前的那?个驸马去了。进门之后齐誉扫了一眼,就见从看门到扫地,所有的侍从都长了一张好面皮。 胡岩也发现了,呲了呲牙。 到了正院之后,胡岩在外面守着没进去,房门关上后,他就站在门口。过了会,就见抄手游廊的那?头走来一个身穿月牙色白袍的男子,他步伐缓慢,眉眼间染了几分忧郁之色,让本就俊美的面容偏向阴柔,如同那?些话本子里所说,住在深山老林里吸人血肉的男狐。 男狐,哦不,是?那?个男人走近后,胡岩才发现他端着托盘,里面是?茶壶和茶盏。 “给公主奉茶。”他说话声音温柔,礼仪优美,比宫中那?些老嬷嬷们做的都要?标准。 “进去吧。” 守门的侍女直接开门让那?人进去了,胡岩琢磨着,这?人谁啊? 两?刻钟后,屋里的齐誉出来,胡岩连忙跟上,回头望的时候,便见方才那?个男子伏在大公主的脚下。 秦王府。 进屋后胡岩给齐誉倒热茶,自?己也斟了一杯暖和手,笑嘻嘻的道:“王爷,明个就是?小年了,荣俊说到时候京城里会放烟花庆祝,热闹的和过年似的。” 京城是?大历最繁华的都城,百姓们安居乐业,过年过节放一些烟火庆祝也是?最普遍之事?。 齐誉颔首,胡岩搓搓手道:“那?我们能不能看烟花啊?听?说摘星阁的视野最好。” 胡岩第一次来京城,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想着下一次再来就是?三?年后了,得看够本才是?。 以?他对秦王的了解,估计不会定摘星阁的位置,毕竟往年在漠城的时候,他连除夕夜的烟花都不看,又怎么会看小年夜的烟火? 胡岩提这?么一嘴,其实是?想借着秦王的名头订雅间,他们几个去。 “之前我们吃饭那?间就不错,位置最好,”胡岩还在说着,时不时观察秦王的神色。 算了,王爷看起来丝毫不感兴趣。胡岩挠挠头,心想他们几个随便找个地方吃饭也成。 房门被敲响,是?郝仁进来,上前行礼禀告道:“王爷,摘星阁的位置订好了,那?日提供特供菜,也已经安排妥当,另外加了两?坛桃花酿,您看还需要?什么。” 胡岩:…… 什么意?思?早就让郝仁定位置了?那?王爷他怎么没说? 等等,桃花酿……这?也不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该喝的酒水啊? 胡岩脑袋转的快,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为阿烟姑娘准备的了。 . 小年这?日,胡岩和郝仁一如往常早早的过来门口等候,俩人打了个哈欠,小声说话。 “王爷今天好像起晚了。” “是?啊,每天这?个时辰他早都起来了,今日确实晚了一些。不过也可?能是?近日太累,所以?多睡一会。” 正当俩人说着话,房门开了,一身暗青色锦袍的男人迈步出来,俩人登时噤声,互相交换眼色。 胡岩:王爷今日换了淡色衣裳! 郝仁:明白,估计是?为了进宫。 胡岩:你懂个屁!王爷这?些日子总进宫,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打扮自?己了? 郝仁:…… 想了一会,郝仁明白了。他无?声念了几个字,胡岩点头。 对啊,就是?因为从宫里出来后要?去见阿烟姑娘。 啧。 “还不跟上?” 前面的齐誉转头,俩人立刻规矩的跟在后面。 . 晌午饭点刚到,不等阿烟叫厨房准备午膳,胡岩的口信就到了。来送消息的正是?那?晚敲门的厨娘,阿烟这?才琢磨过味儿来。 蛊心 第127节 “你是?王爷的人?” 厨娘年约四旬,身形微胖面容和善,笑着点头:“阿烟姑娘所言正是?,王爷还嘱咐过多做姑娘喜欢吃的菜式。” “怪不得你做的菜我都爱吃,原来是?这?样,”阿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声问她:“那?这?座宅子里,还有谁是?他安插的棋子?” 这?里是?南疆商队落脚的地方,秦王放人在这?监视,估计是?不放心,倒也可?以?理解。 “不是?阿烟姑娘想的那?样,”厨娘赶忙解释道:“王爷是?不放心阿烟姑娘的安全,毕竟您一个人带着孩子,多有不便。” 厨娘解释几句,阿烟点头笑着道:“没有怪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王爷的。” “只不过,王爷的约我去不了,带着烈儿不方便。” 厨娘立刻拍胸脯道:“我来帮姑娘看着小公子。” 烈儿躲在阿烟的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阿烟笑着安抚烈儿,转头对厨娘道:“你和王爷说一声,我不去了。” 消息到的时候,齐誉已经坐在摘星阁了,屋里温暖如春,桌上摆放着不少吃食,细看全都是?阿烟喜欢的菜色,另有新鲜切好的果盘,还有她最喜欢的乳茶。 郝仁如实道:“她说带着孩子不方便,对了,我们的人说阿烟姑娘约了詹公子晚上用饭。” “郝仁!”胡岩呵止他,可?惜已经晚了。 上首处的秦王撑着额角,闻言睁开眼睛,冷声道: “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72章 大公主府。 “公主, 您当真要和?秦王合作?他常年不在京城,势力主要是在封地漠城, 此?事交给他, 会不会……” 点着熏香的?室内暖香浮动,大公主慵懒的?靠在小榻上,闻言侧身支撑着自?己?坐好, 赤着脚踩在地上的?毛毯上。 “小心着凉。”方才说话的?男人过来, 亲自?为她穿上鞋袜,动作轻柔神色认真, 比宫女侍候的?还要妥帖。 “阿和?, 你坐。” 大公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那个叫阿和?的?男人撩开衣袍坐在她的?身侧,俊美的?面庞上噙着三分笑意, 当大公主将头靠在他肩上时,他脸上笑意凝了一瞬, 但大公主没看见。 “你的?事情?我自?然要上心, 不过平反冤案不是小事, 且寻的?人也要可靠。按理说,可以将证据交给朝廷, 但朝廷上上下下都?惧怕太子, 证据给了他们就?是泥牛入河。” “所以, 公主才挑中从漠城回来的?秦王?” “他久不在京不假, 但你以为他会没留存势力?出?身皇家天生的?八面玲珑, 秦王瞧着不显山不露水,但能耐可不小。比如, 京城最?出?名?的?天月楼。” 大公主点到为止,阿和?却是眼眸瞪大, 反应过来后呼吸急了一瞬:“公主的?意思是,天月楼是秦王的??” “不然呢?”大公主握住他的?手,笑着道:“我这个三弟自?幼没了母妃,性子沉闷的?同时又妥当,当年在宫里被那么多人欺负的?小子,现在已然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王爷了。” 天月楼,京城里谁人不知?尤其?是摘星阁,更?是雅座难求。阿和?一想便明白?大公主为何说秦王在京城有部署了,毕竟一个天月楼便能收集到不少消息,更?别提他在别处安插的?人脉了。 不过,阿和?还是犹豫了一瞬,问道:“但他接过此?事,那就?是要和?太子对抗,这不是小事。” 大公主道:“阿和?,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再有,他和?太子之间也……” 她没继续说下去,脑海里浮现的?是多年前在宫里的?场景。 宫中除了湖里养荷花,也会在各处宫殿里放置一个深缸,养几株睡莲,飘动的?浮萍下则是几尾小锦鲤。 这是个好彩头,因此?各个宫殿门口几乎都?有,闲来无事时宫殿里的?主人就?会喂鱼,也算得几分乐趣。 但,婉妃死后,她宫里的?水缸全不见了。 大公主那时候觉得三皇子可怜想着去安慰他,进门后就?发现摆放水缸的?地方只留下曾经存在的?痕迹,缸和?鱼全都?没了。 屋里的?小孩子双手都?是伤痕,一看就?是被瓷片割伤,她安抚过后偷偷问侍候的?汤伯,汤伯讳莫如深什么都?没说。 大公主那时候有个不好的?猜测。 她开始留意这个弟弟,暗中照顾他。在第二年夏季的?时候,终于发现他不对劲的?地方了。 宫里花园不少,有的?地方是引的?活水,有的?地方小,则是造出?来的?池子,里面是死水。 三皇子从不靠近水边,只在引入活水的?湖边散步。 思绪收拢,大公主叹气,只道了句:“皇宫就?像是看不见的?牢笼,外人都?以为里面的?人光鲜亮丽,但他们永远不知道里面的?人会经历什么。” “还是在宫外好,”大公主轻笑,“小年夜会有烟火盛放,晚上我们一起看。” “好。” . “估计天黑就?会放炮竹和?烟花了,”胡岩嘀嘀咕咕,说完后朝着郝仁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转移话题。 上首处,秦王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胡岩立刻上前续茶,这时郝仁也想出?办法了,立刻道:“王爷,不是阿烟姑娘不想来,就?是孩子不方便,那个李烈认生,他……” 胡岩抬头看郝仁,苦着脸咧嘴,眼神示意他别说了。 王爷在乎的?不是阿烟姑娘是否来,而是阿烟不赴他的?约,反而要和?詹长?宁一起吃饭! 郝仁怎么像傻子似的?? 齐誉垂着眸子,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他在想什么。 胡岩无声的?数落郝仁: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好好的?日子,非找不痛快。 郝仁面无表情?,也无声的?说话:那我该怎么说? 胡岩顿时失语,只能抓耳挠腮的?想好事转移话题。 “啊,王爷,我想起来了,过几日陛下不是要宴请南疆商队吗?到时候我能跟着进宫不?哈哈,”他尴尬的?笑了笑,再接再厉道: “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皇宫,若是能进去瞧一瞧,也不枉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了。” 郝仁也跟着附和?,安静的?雅间里顿时热闹起来,俩人的?大嗓门直接将敲门声掩盖住,还是齐誉抬眼,说了句:“噤声。” 瞬间,屋里安静下来,敲门声也跟着没了。 胡岩抬脚往门口去,道:“肯定是来送茶水的?,我……” 打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姑娘,手边牵着一个小孩,小孩见到胡岩还往后躲了一下。 “阿烟姑娘!” 郝仁赶紧拽过胡岩,让他让开地方,请阿烟和?烈儿进来。 她身上穿着一件茜色披风,寡淡的?颜色在冬日里并?不出?彩,但是小姑娘花颜月貌,皓齿星眸,行走之间袅袅婷婷,风姿绰约,让人觉得这件披风美的?移不开眼。 或者说,面颊绯红,鼻尖也红彤彤的?她,让人视线定住。 “我来晚了吗?” 她带着烈儿走进来,伸手去解开披风,露出?里面穿着的?青色衣裳。 巧了,和?今日秦王的?衣裳如此?相像。 “没晚,没晚!”胡岩高兴的?见牙不见眼,赶紧让郝仁去传菜,他则是来帮忙照顾烈儿。 大概是他笑的?太肆意,烈儿害怕的?抓住阿烟,躲开胡岩。还是郝仁回来后让胡岩让开,烈儿对郝仁露出?笑脸。 “王爷,等久了吧,”阿烟出?来的?急,光顾着给小孩穿的?厚实,她则是忘带暖手炉了,一双手冻的?发红,漂亮的?睫毛上甚至都?上了一层白?霜,随着进入到温暖的?室内,白?霜化开,像是眼泪似的?落在她脸颊上。 阿烟自?然而然的?坐在他的?身侧,烈儿也跟过来,挨着阿烟坐。 “怎么不说话?”她侧头看他,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凑近看见他脸色不错,应该没事。 离得近了,小姑娘身上的?冷香传来,让人心情?舒畅。 “冷吗?”他终于开口,提起手边的?茶壶给她倒了热茶,“下次再来记得乘马车。” “没多远,再有,我有马车可是没车夫。” 手冻的?有些?僵了,放在桌子底下慢慢活动,旁边的?烈儿正被胡岩和?郝仁哄着,面前都?是好吃的?,他开心的?正在吃糕点。 谁也没注意到这里,所以当手落入温暖里时,阿烟身子一僵,也无人察觉。 她侧头,就?见男人神色如常,右手甚至还能端茶盏喝茶,若不是两只手被他环住无法挣脱,她甚至都?觉得这是梦。 暖意顺着他的?大掌传递到她的?手上,阿烟脸上也上了热度,过了会,他终于松开手,阿烟的?手指已经恢复如初。 上了一桌子的?菜,秦王叫郝仁和?胡岩也坐下,人多吃饭顿时热闹起来,尤其?是胡岩有意活跃气氛,惹的?阿烟笑的?合不拢嘴,屋里气氛欢快的?像是过年。 过了会,胡岩要再给阿烟倒酒,阿烟摇头:“不喝了,晚上还有事。” 正因为有事才要喝啊! 胡岩心里大喊,阿烟姑娘要是喝醉了就?留在这,不用去什么詹什么的?约会了! 旁人不知道自?家王爷的?心思,他还能不知道吗?吃醋吃的?屋里都?是酸味! “这是果酒,不醉人,”胡岩还要倒,阿烟也有点松动了,想着才喝了一杯,再喝一杯应当没事。 只是一只大掌盖住了她的?杯盏,秦王微抬眼皮,淡声道:“不喝了。” 胡岩讪讪的?:“好,那、那我和?郝仁喝。” 吃完饭出?来已经日落西山了,阿烟想着直接去雅间等詹长?宁好了,免得来回跑。 胡岩被委以重任去送她,郝仁则是留在秦王身边。 透过窗户缝隙,能看见小姑娘的?发顶,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齐誉才合上窗子。 “去安排好。” 郝仁道:“是,属下这就?去。” . 从天亮等到天黑,总算是等来詹长?宁,烈儿都?在椅子上睡着了,被阿烟抱起放在小榻上,盖好她的?披风。 “抱歉来晚了,”詹长?宁说话时透着酒气,阿烟识趣道:“不晚,我也刚来没多久。” 二人怕吵醒烈儿,说话声音又小又低,导致一墙之隔什么都?听不见。 胡岩将耳朵放在墙壁上,依旧听不到什么。 “王爷,听不见。” “嗯。” 蛊心 第128节 本该在摘星阁的?秦王,就?坐在阿烟隔壁雅间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直到那头阿烟几人离开,他才放下杯盏。 “叫暗卫看好詹长?宁,所有动向?都?要来报。” “是。” . 在腊月二十七的?时候,南疆商队终于定下来各自?的?铺子,而且他们这条街全都?是南疆商人,甚至在街口立了牌子,写着南疆特色街。 众人十分满意,店铺建的?宽敞装潢也不错,只需要付房租就?可以随意使用。 至于专门将他们集中在一起,众人也觉得不错,这样一来更?能形成自?己?的?招牌,只要想买南疆的?东西,直接来这条街上就?成。 阿烟和?詹长?宁合开的?铺子在街道的?中间,不算大也不算小,旁边是家香料店,另一侧是布庄,卖的?布料虽然不出?奇,但是绣娘绣工好,且只卖女子的?布料和?成衣,所以他们的?铺子在中间最?好不过。 阿烟和?詹长?宁商定铺子里都?摆放什么,这些?都?是由詹长?宁去跑,她则是趁着这几日再多做些?香膏出?来。 靠她自?己?自?然不行,阿烟去找了厨娘,厨娘转告胡岩,然后就?有不少人来帮忙,干活利落根本不用阿烟操心。 一切都?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阿烟松了口气,在看见铺子摆放好商品后,心里升起一股自?豪感。 她竟然做成了这么大的?事!她有了第二家自?己?的?铺子! 涌动着的?情?绪让小姑娘涨红了脸,詹长?宁轻笑,递给她一串糖葫芦。 “多谢詹公子。” “客气,你可以叫我长?宁。” “长?宁,”阿烟在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莞尔一笑:“好,那就?叫你长?宁。” “二十九那日的?宫宴,你也去吧。” 这事儿詹长?宁之前提过,不过阿烟拒绝了,想着留烈儿自?己?在家她不放心,再有,让詹长?宁代表他们就?好。 “难得的?机会,不想进大历皇宫看看吗?” 他这么一说,阿烟的?心思活络起来,沉思片刻道:“去看看好像还挺不错的?,那好,我们一起去,我一会安置烈儿。” “让他跟着我的?侍从吧,他们很熟,烈儿喜欢他。” “如此?甚好。” 这边阿烟的?一言一行都?被暗卫记录在册,不巧的?是,总能碰上另外一支跟着詹长?宁的?暗卫。 导致俩人汇报完之后,有一多半的?行程是重复的?。 秦王食指弯曲叩着桌面,胡岩脑子转的?快,道:“行了,你们回去吧,记住,是保护阿烟姑娘,监视那个姓詹的?!” “王爷,要不我出?面,让阿烟姑娘搬过来住算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没人敢伤害她,你也放心。” 之前不是没提过,但是她拒绝了。在齐誉看来,她大概是想和?詹长?宁呆在一起。 齐誉没说话,幽深的?眸子里暗色翻涌,叩桌面的?速度缓了下来,淡声说不必,胡岩便也不吭声了。 到了腊月二十九这日,阿烟早早的?起来收拾,将烈儿带往詹长?宁的?住处,先陪他玩一会。 见烈儿确实放松,她才放下心,陪着他用了午膳,最?后和?詹长?宁乘坐马车往皇宫去。 不等到宫门口,马车就?停了,车夫道:“二爷,前面挤的?都?是车,不如步行过去来的?更?快。” 詹长?宁嗯了一声,他先下车,摆好矮凳后想要扶阿烟的?手。阿烟两只手提着裙摆,他就?轻扶了她的?胳膊。 不止是马车,甚至这条街道上人也不少,瞧着各个都?盛装打扮的?样子,应当都?是来参加宫宴的?。 阿烟随着人群往宫门口去,看着高大的?围墙,她心里涌起一股期待。 这就?是齐誉从小生活的?地方吗? 搜身之后才放行,詹长?宁已经在里面等她了,二人随着引路的?宫人往里去,阿烟谨记詹长?宁的?嘱咐,低头看路视线只在自?己?脚下。 青石板路打扫的?干净,半点杂物都?不见,虽然耳边传来脚步声,可没听见任何人说话。 安静的?有些?压抑。 阿烟两只手搅在一起,她想,齐誉从小就?要这样吗?不许说话不许乱看,像是心口压了块石头似的?。 她觉得甚至没有自?己?在村子里过的?快活。 走了许久,脚步声变多了,阿烟悄悄抬头,就?见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前。门口已经等候不少人了,正在有条不紊的?往里进。 阿烟视线落在一个樱红衣裙的?少女身上,她认得对方就?是什么江小姐。 等阿烟被请进去时,她发现那位江小姐和?其?家人落座的?位置就?在门口,人来人往,且殿门半开寒风呼啸。 难道江家不受宠地位不高?可是之前不是要和?齐誉定亲吗?齐誉是王爷,又怎么会…… 她想不明白?,新月似的?眉微蹙,加之鼻尖红彤彤,有种?我见犹怜的?美感。 自?从她进来,殿内就?有多道视线扫过,又很快扫向?别处。阿烟低垂眼眸跟着詹长?宁走,在宫女的?引导下落座。 殿内丝竹声悠悠,暖香让她放松下来,靠着椅背缓缓松了口气。 一路走来,她还真紧张的?不得了,气氛让她压抑,她总怕自?己?做错事。幸好,什么都?没发生。 身后的?宫人陆续上茶上酒,阿烟的?视线刚开始还定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但过了会她胆子大起来,开始左右偷瞄。 大概是为了体现重视,他们的?位置很靠前,同来的?四五个南疆商人代表正在低声交谈。阿烟抬眼,往对面看去。 殿内铺着柔软的?地毯,绛红色的?毯面上绽放着盛大的?牡丹花,体现出?大历的?富有和?待客之道。 阿烟的?视线稍微停顿,最?后悄悄落在对面桌子上。只见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正和?身侧之人小声说着什么,时不时的?捂嘴笑。 阿烟视线轻扫,便见隔着一个人的?位置上,身材颀长?的?男人懒散而坐,深邃长?眸微抬,正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阿烟:! 齐誉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没看见他? 湖蓝色的?衣袍裁剪的?正好贴身,将他的?肩宽窄腰展现出?来,素色的?袍子配着镶有宝石的?腰带,越发显得清贵。 男人眉眼修长?如远山青黛,硬挺的?鼻子下,薄唇微微勾出?一抹弧度。 等等,齐誉在笑? 阿烟愣了愣,等她再看过去的?时候,男人侧过身正和?旁边的?女子说话。 阿烟记得那个女人是公主,在王府门口见过。 等了好一会,宫人才进来宏声通报道:“陛下到!” 众人呼啦啦的?全部站起来行礼,阿烟学着他们的?礼仪,福了福身子,看着眼前过去一抹明黄色。 皇帝声音低沉稳重,说了很多话,阿烟默默听着,心思却在对面。 她察觉到有视线扫过她,会是齐誉吗? 趁着倒茶的?功夫,阿烟悄悄抬头,就?见齐誉不在座位上,反倒是那位大公主朝着她微微一笑。 中间空地有身姿曼妙的?宫女献舞,阿烟看的?津津有味,虽然桌子上的?餐食都?冷了,但她还是每样都?吃了一口。 难得宫宴,她觉得味道还挺好。 皇帝和?皇后在上首处时不时的?说两句话,皇后笑盈盈的?看向?太子,就?见太子点头。 皇后心里冷笑,面上却越发的?柔和?:“陛下,这是南疆献上的?酒,您尝尝。” 一曲结束,也不见齐誉回来,阿烟有点坐不住了。 “长?宁,我出?去净手。” 詹长?宁点头:“让宫女陪你去。” 阿烟点头说好,跟着宫女往外走。一出?来寒风吹面,登时将酒意吹散了几分。 “您这边请,小心脚下。” 天色已经黑了,不过皇宫里处处张灯结彩,亮如白?昼。阿烟提着裙摆往净房的?方向?去,脑袋左右转,却没发现人影。 “若是觉得累了,有休息的?地方吗?” 阿烟去过胡府,还有专门给女眷换衣服的?房间,阿烟想,齐誉可能是喝醉了,找个房间休息。 “有的?,您要歇歇吗?这边请。” 宫女走在前方半步远的?地方,身后的?南疆少女跟上,眼神清澈的?犹如林间的?小鹿似的?,漂亮的?模样让见过后宫佳丽的?宫女都?倒吸一口气。 不同于大历女子,这位南疆少女身上带着不羁之感,娇憨可爱。 宫女收回视线,心道这样的?美人怕是早就?入了哪位贵人的?眼了。 刚这样想,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前面的?姑娘请留步。” 宫女听见声音登时僵直了身子,阿烟则是不明所以的?转过身:“你是叫我吗?” 来人衣着华美,身形微胖,面皮长?的?还不错,只是眼下浮青,眼神带着黏连之感,落在阿烟身上让她觉得不适。 “对,就?是你,”男人走近之后,阿烟发现他长?的?和?齐誉有一分相似,正当她好奇的?时候,他开腔道: “我是大历二皇子安王,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开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对面这个小美人了,既貌美又带着清澈的?愚蠢,像是误入皇宫的?小野猫似的?,勾的?安王抓心挠腮。原本想宴席结束后再搭讪,没想到老天爷给机会。 知道她是南疆商队过来的?,安王不嫌弃她身份低贱,只要将他侍候好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小猫似的?姑娘眨了几下圆圆的?眼眸,乖巧的?应声:“原来是安王殿下,我叫阿烟。” 身后宫女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生怕被安王看上。谁不知道安王重色,府里的?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光看他面相就?知道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他仗着母妃受宠,在皇宫里也不收敛,前些?日子醉酒后将一个小宫女强了,那宫女也是个性子烈的?,直接撞柱身亡。 可惜她的?死没能改变什么,安王只留给她一句:“不识好歹!” “姑、姑娘,”想到这,宫女壮着胆子上前,顶着安王警告的?视线咬牙道: “您不是说着急吗?这就?带您去。” 她害怕这样如花的?姑娘落入安王手中。 阿烟也意识到不对,作势就?要跟着宫女走,但是安王不依不饶,抓住阿烟的?手臂:“走什么,再说会话,或者,你跟我走。” 安王再虚他也是个男人,手劲大的?让阿烟眉头皱起来:“松手。” 灌了不少酒水,安王胆子越发大了,觑着附近的?假山,他拉着阿烟往阴暗的?角落去。 “一会就?松手,你先随我过来。”说完,他贱笑了两声。 蛊心 第129节 安王笑的?人心里发毛,宫女手脚僵硬不敢阻拦,阿烟被他拖拽一路往假山处去,眼看着就?要淹没在暗色里。 阿烟心跳加快,若是她再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她就?是傻子! 当即一脚踹了过去,安王没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他手一直没放开,拉着阿烟也跟着往前,她右手迅速点在安王的?背上。 不等她咬破指尖,就?见忽地掠来一道黑影,再然后,安王惨叫一声没了动静。 来人揽住她的?腰肢,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宫女反应过来时,地上已经散开了一滩红色,铁锈味入鼻,宫女白?着脸尖叫。 身后伸来一只手,直接将宫女的?嘴捂住,片刻后,寒风飘过,只剩下不知死活的?安王留在原地。 第73章 大历的?习俗便是每年的?腊月二十九举办宫宴, 肱骨大臣会带着家眷前来,甚至很多官员还会带着亲戚女?儿?来赴宴。 不为别的?, 就?是因为在宫宴上?可以露脸, 而宴席上?不止朝廷官员,还有皇亲国戚,若是能给女?儿?博得一门好婚事, 那就?算最大的?收获。 也正因为如此, 每次宫宴上?不少官员女?儿?会上?前献艺,吸引众人的?眼球。 此刻, 宫殿中央献曲的?便是一位大臣之女?, 皇帝看了?两眼就?没兴趣,连着喝了?两杯酒水。 “陛下,您尝尝这个, ”皇后担忧皇帝的?身子,便叫人泡了?热茶上?来, 皇帝会心一笑, “有劳皇后记挂了?。” 眼看着皇帝喝完茶水后清醒几分, 皇后看向太子,见太子重重点头, 她就?知道?事情成了?。 宫宴之上?, 秦王不守规矩借着醉酒对伯爷庶女?不轨, 正好被?皇帝看见, 为了?保全皇家的?名声, 只能让秦王娶了?那个庶女?。虽然不能当作王妃,但为了?补偿, 起码也得是侧妃。 出了?这样的?丑事,秦王在皇帝心里定然会被?记上?一笔, 到时候王妃的?事情就?可以由?她来定。 皇后思绪回笼,就?见皇帝起身,她上?前服侍道?;“臣妾陪陛下。” 皇帝微笑,和皇后一同?走出去?。 出去?的?路上?就?见宫人匆忙跑来,皇后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那宫人见到皇帝立刻跪在地上?,脸色煞白道?:“陛下,出事了?!” 皇帝面色一凝,皇后则是唇角弯了?弯,但又很快整理好表情,等待皇帝说话。 “何事?” “陛下,安王他……他被?人袭击了??” “安王被?人袭击了??” 震惊之下皇后脱口而出,皇帝则是扫了?她一眼后若有所思的?模样。 “立刻叫太医过来,人现在在何处?” 宫人立刻带着皇帝等人,浩浩荡荡的?往御花园假山方向走。眼看着就?要路过歇息的?房屋,皇后沉着气,先是处理安王的?事情,等人抬走后,她身形晃了?晃。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身边侍候的?宫女?当即扶住人,就?见皇后脸色不太好,瞧着像是被?吓到了?。地上?一滩红色血迹,即便天色黑也压不住的?瘆人。浓腥的?味道?充斥着在场每个人的?鼻尖,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皇帝的?酒彻底醒了?,当机立断带着皇后去?最近的?房间歇脚。 “陛下,臣妾无碍。” 皇后话是这样说,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副忍耐的?模样。 “朕有些乏了?,”皇帝主动给发妻找了?个台阶。 快到的?时候,前面引路的?宫人疑惑的?咦了?一声,弯腰捡起一只杯盏,“酒盏怎么在这?” 后面的?皇帝此时也走过来了?,他视线扫过几间亮着灯的?房间,眯了?眯眼睛。 皇后屏息未做声,就?听皇帝沉声道?:“去?看看,都谁在休息。” “是!” 连着开了?几间房都无人,只有最后角落里的?那间房门紧闭。宫人使劲的?敲门,大喊道?:“谁在里面,开门!” 隐隐能听见里面慌乱的?声音,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坠地的?动静。皇后忙体贴道?:“陛下,今日众人都喝了?不少酒水,兴许是醉酒罢了?,若是……若是开门撞见什么不该见的?,怕是有损颜面。” 这话提醒了?皇帝,当即派人回宴席上?看谁不在。很快宫人就?回来,小?声的?禀告。 “秦王,”皇帝念叨着自己三儿?子的?封号,再看向那间房时隐隐动了?怒气,“不知羞耻的?狗东西!” “陛下,您息怒,事情还未明了?,说不定只是误会。” 皇后越说,皇帝的?怒气越大,直接强硬命令道?:“开门!” 宫人们不敢怠慢,当即几个人一起使劲的?撞门。就?在他们准备撞击第二次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一个脸色发白的?小?宫女?瑟瑟发抖,出来后朝着皇帝和皇后行礼,皇帝颇为不耐,问道?:“屋里是谁?” 小?宫女?低垂着脑袋,当即回道?:“伯爷府上?的?钱二姑娘。” 大历侯爷伯爷不少,但是姓钱的?却不多,皇帝当即想到是那位草包伯爷,眼看着就?要断了?爵位。而他只有一个嫡子,剩下的?孩子全部是庶出。 庶女?,秦王。这两样加在一起,更让皇帝怒火中烧。 “让开!” 小?宫女?赶紧躲在一旁,皇帝抬脚快步往里走,皇后则是低垂脑袋也跟着往里进,嘴边露出得逞的?笑意。 . 阿烟许久未归,詹长宁担忧,起身就?要出门寻人。还未等走出去?,就?见小?姑娘快步回来了?。可能是外?面太冷,她脸颊冻的?发红。 “快坐下,我给你倒热茶。” 阿烟捧着热茶轻啜一口,低声朝着詹长宁道?谢。鸦羽似的?睫毛低垂着,一双手紧紧扣着茶盏,娇弱的?肩膀似乎在颤。 “阿烟?”詹长宁担忧的?看她,“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有。”她摇头否认,詹长宁也不好再问了?。他暗自留意她,怎么都觉得她有事。 过了?会,皇后回来,众人发现皇后脸色不大好,皇后强撑着笑意主持宴会,结束后众人朝着她行礼,有序的?往外?走。 詹长宁走在阿烟身侧,时不时的?提醒她小?心脚下的?台阶。上?了?马车后,阿烟心不在焉,掀开帘子往外?看。 “怎么了??”詹长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伸手将帘子放下,关切道?:“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长宁,我有点事情,就?在前面的?路口下车,还请你帮忙照顾烈儿?,我说不定要晚些回去?。” 詹长宁道?:“天色晚了?,你要去?哪我可以先送你过去?。” “没关系,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俩人说话间已经到地方了?,阿烟利落的?下车,连头都没回,就?那样消失在詹长宁的?视野里。 “二爷,她去?哪?” 月上?高梢,马车上?悬挂着的?灯笼带来昏黄的?光亮,将詹长宁的?侧脸隐在暗色里,另外?一侧则是晦涩难辨。 月亮洒下清亮的?银光,阿烟踏着寂静的?月光往前走。已经到了?入睡的?时辰,四周寂静,只偶尔有狗吠声。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最后提着裙摆小?跑。寒风从耳边吹过,将少女?的?发鬓吹乱,但她什么都顾不上?,脚步不停。 到达地方后,阿烟抚着胸口喘气,门口侍卫将她拦住,还是郝仁出面,带着阿烟往里去?。 “王爷怎么样?”她焦急的?问道?。 那时候安王拽着她往假山里面走,是齐誉出现救走了?她,但阿烟发现他状态不对,问他怎么了?他却不说。 阿烟猜测是同?心蛊反噬,可是按理说不应该,毕竟才下蛊没多久。 宴席上?她就?心不在焉,索性跑来看看他。 “不太好,”郝仁摇头,道?:“大夫说中了?什么催情散,已经喝了?药,但效果不尽人意。” “什么催情散?” “你不知道??” 路上?郝仁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阿烟想到后来宴席上?皇后的?异色,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是皇后他们要害王爷?” 郝仁点头:“反正没安好心,幸亏王爷离开那间房后做了?布置,这把火才不会烧到他身上?。” 阿烟蹙着眉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郝仁叹气:“阿烟姑娘,你见的?还是太少了?,你若是知道?王爷年少时过的?什么日子,怕是……” “郝仁!瞎说什么!” 胡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训斥了?郝仁。阿烟见到他立刻问道?:“那个宫女?呢?” 说的?就?是陪着她去?净手的?宫女?,当时安王要拽她走,宫女?还出言解围来着。 胡岩叹气,若是按照他的?意思直接将那宫女?解决了?便是,免得留下麻烦,但是王爷不让。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眼前的?阿烟姑娘。 “她没事,阿烟姑娘,你来这是……” “看望王爷,他如何了??在宫里我就?发现他不对劲了?。” 说着要往秦王住处走,被?胡岩拦住。“阿烟姑娘,我想王爷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我也不行?”阿烟蹙眉道?:“他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我说不定能帮助他。” “但,王爷不让任何人进去?。” 胡岩为难,阿烟则是越过他往里走,道?:“他不让的?时候多了?,我哪次没进房里?” 胡岩:…… 说的?好有道?理啊!而且王爷不会罚阿烟姑娘,也就?是说,她可以进去?!甚至能帮助王爷! 胡岩没拦阿烟,还假模假样的?大喊:“哎呀,阿烟姑娘,你别进啊,哎呀,我拦不住啊!” 这头喊声落下,那头阿烟已经进房里了?,胡岩收声回头,就?见郝仁一脸怪异的?看他。 “看什么看?”胡岩变了?嘴脸切了?一声,“还不赶紧去?准备热水?还有阿烟姑娘喜欢的?牛乳茶以及糕点,在宫宴上?肯定没吃饱。” 外?头的?吵闹声被?门板隔住,屋里没点亮,阿烟迈着小?步往里走,“王爷?” 喊了?几声没人应,途中碰到凳子,磕的?腿疼。她嘶了?一声停下来,伸手揉伤处,好一会才觉得没那么疼了?。 蛊心 第130节 阿烟弯腰借着凳子去?摸桌子,想着桌子上?有烛台,点上?亮就?好了?。只是她刚摸到火折子,腰间就?横了?一条手臂,将她往后带。 熟悉的?香气袭来,阿烟没挣扎,就?像是在宫里被?他带走时那样,安静的?随着他。 很快背后就?贴上?坚.硬胸膛,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男人两只胳膊像是藤蔓似的?将阿烟裹住。再然后,他将脑袋放在她的?肩头。 如果不是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过快的?心跳声,阿烟甚至会觉得他没事。 她侧头,对上?男人带着酒味的?气息,热热的?撒在她脖颈上?,她像是被?轻风拂过的?嫩草尖似的?,颤了?颤身子。 “郝仁说、说你中了?药,”阿烟担心会引起同?心蛊的?反应,怕是会更难受。 “你现在怎么样?”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屋里身形高大的?男人从后面将娇小?的?姑娘抱个满怀,俩人的?影子映在地上?,亲密无间。 他没说话,但是从呼吸越来越炙这一点上?看,怕是不太好。 感?觉到腰间的?手在收紧,男人的?力道?不再控制,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似的?。 阿烟被?勒的?闷哼一声,身后的?人听到后找回理智,立刻放开她,还朝着门口轻轻推她的?背。 “你不该来。” 屋内昏暗的?像是涌动着黑色的?潮水,混着男人喘声,一点点的?将她淹没。 到处都是他的?气息,熟悉的?让人感?觉到安全感?的?气味,此时恰恰是最危险的?存在。 可是阿烟还一无所觉。 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就?知道?情况不好,她转过身俩人面对面,她小?声问道?:“喝了?汤药也不行吗?” 大夫疗伤治病,开方熬药疗愈病情。可是,不是所有的?病症都能通过汤药治好。 “回去?。” 他没回答阿烟的?问题,哑着嗓子说完这句,男人抬脚朝着内室走去?。 阿烟不仅没被?他吓退,反倒是一路跟着他。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他像是能夜里视物似的?走的?顺畅,阿烟则是磕磕绊绊,还差点将他房里的?屏风撞倒。 “哎哟!” 磕到头的?小?姑娘喊了?一声,前面的?脚步声停下,但也只是犹豫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继续朝前走。 阿烟委屈的?撇撇嘴:“齐誉,你的?屏风撞我。” 明明是她横冲直撞将屏风撞的?晃悠,可却“恶人先告状”说屏风欺负她。 娇憨可爱的?姑娘小?声嘀咕着什么,齐誉微微勾唇,但在热浪上?涌时又绷紧面庞。 “夜深了?,回去?。”他再次赶人。 可阿烟像是没听见似的?,正好借着他说话声辨位,两只手在面前胡乱抓,正好摸到他的?衣襟。 “抓到你了?。” 犹如一只天真的?兔子误入野兽牢笼而不知,还傻乎乎的?凑上?来,不怕死?的?抚弄野兽。 “我一会就?走,可以陪你说说话。” 抓衣襟的?手没松开,她又过来抓着他的?手臂。男人的?肌理紧绷,硬的?像是石头,她站定后就?松开了?手。 “屋里为什么不点亮?” 床榻附近应当也有烛台,阿烟觉得太黑了?她都看不见路,着实不便,于是要摸火折子。 “不想。” 他说着,顺手将她拦住,轻松将小?姑娘调转方向,驱赶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我不走!” 她语气有些急了?,齐誉张了?张嘴,忽地觉得身前来了?一股风,再然后,唇上?就?落了?柔软。 小?心翼翼的?触碰几下,在点火之后她从容退后,还天真的?问他:“这样觉得好受一点吗?” 甜味还残存在他唇上?,他舔了?一下,尝出来是桂花糕的?味道?。 幽深的?眸子暗了?暗,雾气翻涌。 见他一直不说话,阿烟为难的?皱眉。 她记得在漠城时他同?心蛊发作,她就?是这样安抚他,很好用。怎么现在不行了?? 要不要再亲一下? 这样想着,她踮起脚尖,再次去?触碰他。两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借力,阿烟闭上?眼睛,回忆之前二人发生过的?,她试探性的?咬了?他一下。 不算咬,顶多是用齿尖磨了?几下,微微的?刺痛感?,但更多的?是扩散开来的?痒意。 阿烟闭上?眼睛,感?觉到男人的?呼吸重了?几分。手下男人的?肩膀似乎也更加绷紧,再然后,忽地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在软被?上?。 王府的?床榻大的?惊人,阿烟睁开眼睛想要看他,被?他用大掌盖住眼睛。当视线受阻时,听觉格外?的?灵敏。 微小?的?声音被?放大,阿烟脸上?热度上?升,笨拙的?抿着唇。 “张嘴。” 阿烟乖顺听话,再然后,脑子里像是绽放了?烟花似的?,身子登时没了?力气。 有些事情是天性是本能,是无师自通。 不同?于之前的?亲近像是下小?雨,这次明显是狂风暴雨,将阿烟裹挟在内,愉悦感?让她脑子空白一片。 过了?会,他停下,和她额头相抵,喘了?几声之后问她: “为什么来?” 他一只手扣着她的?手放在她头顶,这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姿势。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淡淡的?光亮将他的?眼眸映亮,里面含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怕同?心蛊让你难受,”嘴唇上?的?酥麻感?还未散去?,她懒得动脑子,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道?:“毕竟蛊是我下的?,我要对你负责。” 说完,空气忽地寂静了?一瞬。 察觉到他的?手在收紧,阿烟刚要说话,整个人被?他拽起来,再然后,他声音冷的?像是含了?冰。 “你走吧。” “什么?” 男人背对着她,招呼胡岩进来,声音低沉的?吩咐道?:“送她回去?。” “喂,我……” “哎哟,阿烟姑娘,走吧。”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阿烟觉得心里发紧,问胡岩:“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回想起方才王爷冷淡的?声音,胡岩十分肯定的?点头:“是,难道?你惹他了??” “没有,”阿烟摇头,搞不懂他怎么了?。摸了?一下嘴唇,都有些肿了?,阿烟哼了?哼,生气道?:“我还气呢!” 不用胡岩送,自己往回走。胡岩当然得跟着,直到看着她进院子才回去?复命。 没敢进房间,胡岩就?在外?面喊道?:“王爷,阿烟姑娘到家了?。” 屋里没声音,胡岩挠了?挠头,着实搞不懂俩人到底怎么回事。 暗色里,就?听见男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再无声音了?。 . 这次的?宫宴结束,许多人夜不能寐。 皇后神情紧张,心事重重,太子更是面带异色,慌张的?踱步。而赵盈盈因为怀着身子才逃了?一劫,不用过去?侍候太子。 赵盈盈的?侍女?又高兴又惆怅:“若是姑娘今日也能去?宫宴就?好了?,还能看看老爷。” 侍女?嘴里的?老爷就?是赵相爷,赵盈盈的?父亲,秦王曾经的?老师。今日在宴席上?,赵相爷和秦王没有任何交流,甚至眼神都不曾对上?。 回到府里,赵相爷感?叹许久,明白秦王是为了?他好,但还是不可避免的?长吁短叹。 眼看着明日过后秦王就?已经二十有六了?,可婚事依旧没个着落。 赵相爷愁的?睡不着,只能喝一坛子酒水,最后将自己醉倒。 . 翌日就?是除夕了?,阿烟打着哈欠醒来,杏眼有些空洞。她呆呆的?盯着帐顶,而后脑海里闪过某些回忆,让她不由?自主的?去?摸唇。 还是有点肿,下地照镜子,发现不止微肿,甚至颜色也殷红的?像是抹了?口脂。 小?姑娘脸热了?一会,但又想到秦王后来冷淡的?语气,气的?朝着空气挥拳,像是这样就?能打到他似的?。 瞎胡闹了?一会,阿烟给自己穿上?喜庆的?衣服,再去?隔壁找烈儿?。 烈儿?醒的?早,正乖巧的?给自己穿衣服,阿烟上?前帮忙,将小?孩打扮成年画上?的?小?娃娃。 姐弟俩都是一身喜庆的?绯色,阿烟在外?面罩了?件藕色的?夹袄压住艳丽,头上?簪了?支蝴蝶银簪,展现出十八岁女?子的?韵味。 “烈儿?,等过了?今天你就?长大一岁啦!” 烈儿?抬头看她,像是在思考,过了?会他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岁。” 阿烟笑着点头:“对,过完年你就?是五岁。” 早上?厨房送来热乎的?肉燕,一大一小?都吃了?一碗,准备出门的?时候,詹长宁来了?。 “阿烟,你的?嘴怎么了??” 詹长宁一眼看出不对劲,阿烟赶紧慌乱的?解释道?:“就?是吃的?太辣了?,你吃早膳了?吗?” 南疆人口味重,詹长宁自己也爱吃一些辣的?,便没往旁处想。 “吃了?,正过来找你们姐弟,我们晌午要一起过,你也来吧。” “不了?,”阿烟拒绝。 这次来的?商人都是男子,她不太想和他们一桌,而且烈儿?怕生,也不合适。 詹长宁料到是这个回答,于是他道?:“那我和你一起,就?不同?他们过了?。” “别别,”阿烟怕这样不好,于是笑着道?:“我和烈儿?也挺好的?,一会我们包点饺子,再让厨房做些好吃的?,等天黑后带着烈儿?放炮竹,多好!” 詹长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那好,等天黑我再过来陪你。” 上?午就?在姐弟俩打闹中过去?,烈儿?爱吃阿烟做的?饺子,连着吃了?好几个,阿烟怕他吃多了?,等晌午吃完饭就?带着他出门在院子里闲逛。 蛊心 第131节 树下有积雪,俩人戴好手套玩雪,兴许是小?孩子的?精力就?这么多,快天黑时,烈儿?竟然睡着了?。 詹长宁来了?后轻笑:“正好,让我的?人看着烈儿?,阿烟,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74章 祖母去了后, 家里?剩下?阿烟和祖父,年味就淡了不少。后来, 祖父也去了, 形单影只的阿烟更是觉得过年没什么意思。 那?时候在村子里?,彩霞姐他们会来送年货给她,也会在除夕当天叫她过去吃饭。虽然人?多也热闹, 但是总觉得少了什么。 今日的大历京城, 甚至比往常还要热闹,虽然道路两旁的商铺都歇业过节, 但走过之处喜庆的炮竹声连连, 让小姑娘咧嘴笑个不停。 她就靠在车壁上,一只手掀着车帘往外看,手指冻的发红依旧不肯缩回来, 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出村子后认识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阿烟满意现在的状态, 甚至是以往不曾想过的生活。 “阿烟, ”詹长宁起身坐到她身侧, 替她撩帘子,让她将手缩回去。 “看你的手都红了。” 视线往小姑娘的脸上转, 就见她脸颊微红, 鼻尖红彤彤, 透着几分娇憨。 “高兴不觉得冷。”阿烟眉眼弯弯, 将帘子放下?让詹长宁也把手缩回来。“京城过年的时候好热闹, 南疆的都城也这样吗?” 詹长宁进了南疆都城后甚少回家,过年节几乎都是在皇宫里?过的。他回忆了一下?, 点头道:“更热闹。” 南疆人?行事比大历人?开?放不少,不像大历人?这般含蓄内敛, 所以节日气氛更加浓重欢腾。 “明年可以回南疆过年,我带你去都城。” 明年啊,阿烟想了想,明年这时候自己?会在哪里??说不定会在漠城的云香阁,和铺子里?的伙计一起过年,也说不定会回村子里?,与王婶子一家过节。 去都城吗?阿烟以前在村子里?时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南疆都城看看,可真?的能去了,她又犹豫不前。 脑海里?闪过一人?的脸,阿烟不由?得惦记他,但昨晚俩人?不欢而散,她才不要想他! 晃了晃脑袋,将那?人?从自己?的脑海驱逐出去,阿烟重重点头道:“好,到时候如果我在南疆的话,可以去找你。” 没得到想到的答案,詹长宁温柔的笑了笑,还是点头说好。 很快,他们的目的地就到了,阿烟抬头看着恢弘气势的建筑,惊喜的侧头看詹长宁。 “我们要来的地方?是天月楼?” 詹长宁微笑:“确切的说,是天月楼顶层,摘星阁。不是一直想在这看烟火吗?我们走,今天就可以看。” 平常日子他是订不到摘星阁的,但是今天是除夕,本来天月楼要歇业休息,是他多付了五十两银子,才定下?来最好的雅间。进门的时候,守店的伙计热情的招待他们:“二位楼上请,茶水糕点马上到。” “大厨休息,所以我们只能喝茶水吃糕点,阿烟,介意吗?” “怎么会!当然不介意了,我觉得喝茶水已经?很好了,更别提有糕点吃!” 她语气欢快,能看出来是高兴的,眼睛弯成新月状,让人?忍不住也跟着她笑。 到了之后,屋里?暖和的可以直接开?窗户,俩人?就坐在窗边,阿烟好奇的探头往外看,地上的人?小的像是豆子似的,在街上来回穿行。 不远处的护城河上没有船只,水面上结了薄冰,之前下?的雪覆上一层白色,也别有一番趣味。 “长宁,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万家灯火之下?的雪景有种温馨之美。 阿烟兴`奋的伸手去接雪花,落在衣袖上的雪还在,落在手掌上的雪花慢慢融化。 她高兴的像是个孩子,她看景色,有人?看她。 詹长宁安静的坐在她身侧,一双眼眸一直落在她身上。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詹长宁才收回视线。 “您二位的茶水,还有糕点。”伙计手脚麻利,还说了许多讨喜话,詹长宁直接给了一把赏钱,高兴的伙计连忙退出去,还道:“有什么需要客官您尽可以摇铃。” 毕竟摘星阁在六楼,若是有什么需要下?到一楼太过麻烦,所以在每个雅间都设置了一根彩绳,只需要拉动,一楼的跑堂伙计听见铃铛响便会上来。 房门关上,詹长宁给阿烟倒茶,阿烟还在探头往外看,时不时的看一眼街上行人?。 捧着热茶,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詹长宁轻笑道:“等我一会。” 阿烟侧头问?他:“怎么了?续茶的话可以摇铃。” 詹长宁神秘一笑,只让阿烟等着,他快步走了出去。阿烟没多想,继续探头看来看去,寒风吹在脸上,但因为?心里?暖和,所以并不觉得冷。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雪花被灯笼的光亮染上一层昏黄的光晕,漂亮的让人?想用手去接住。 阿烟玩的不亦乐乎,听见身后的房门开?了。 “回来了,看,雪好像下?大了,若是今日下?一晚上的话,明天初一可以带着烈儿玩雪。” 说完,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沉稳有规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她惊讶的转身,果然不是詹长宁。 那?一瞬间的错愕,没能逃过齐誉的眼睛,他本就抿起的嘴唇绷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王爷,你怎么来了?” 男人?头上肩膀上还落着雪花,漂亮的眼睫上了一层白霜,本就英俊的面庞带了几分妖异的美,像是雪中走出来的精怪。 大过年的,他不该在皇宫里?吗?难道皇室过除夕不是在一起过? “这话该是我问?你,”他轻拍身上,雪花落下?,有一片调皮的小雪花落在阿烟的手背上,化开?之后带了一丝凉意,男人?的声音也像是沁了雪似的,微凉道: “除夕不在家,为?何在这?” 暗卫当然将她的去向?交代清楚了,更何况前几日詹长宁定房间之事也传递到他耳朵里?,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但依旧问?她。 一双深邃的眸子落在阿烟身上,莫名的让阿烟觉得有些压迫感。她站起来,将茶盏放在桌子上,一脸坦然的道: “是长宁请我来的,说晚上可以看烟火。” 长宁,好一个长宁。 阿烟觉得男人?身上的气质变得凌厉起来,随着他靠近后,她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身材颀长的男人?,她得仰头看他,有些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男人?的眸子眯了一下?,压着唇角没说话。气氛怪异起来,让阿烟竟然觉得紧张。 她眼珠转了一下?,忽地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昨天安王拽我的时候被我下?了蛊,王爷,我将解药给你,万一他那?边蛊发作,怕是对?我们南疆商队不好。” 两国之间关系交好,商队来京城做生意,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 若是安王蛊发作,肯定能查出来是南疆人?下?的,不管是她还是谁,结果都不是她想看见的。 “他罪有应得。” 大掌压住她正?在掏东西?的手,温度已经?不像昨日那?般烫人?了。看来,他已经?好了。 “这样真?行吗?”阿烟还是担心,而且,她怕引火上他的身。 “有何不可?”男人?唇角带着讥讽,“留他一条性命已经?是开?恩了。”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拉着小姑娘,还要欲行不轨之事,便是杀了他也无可厚非。 见秦王的脸上似上了冰霜般,阿烟心想,说不定齐誉和那?个安王不对?付俩人?有过节,所以他才如此讨厌安王。 “那?、那?若是需要的话,你告诉我,或者?让胡岩来告诉我,总之,别牵连到你就好。” 朝堂之事阿烟什么都不懂,但是这次宫宴齐誉被算计,阿烟想,他兴许步履维艰,并不是表面上这般风光霁月的贵公子。 说完见男人?眸色沉沉的看着她,阿烟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脏东西?吗?” 话音落下?,阿烟忽地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是长宁回来了,王爷,你、你在这好像不太好。” 具体哪里?不好她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谁料她说完这话,男人?面色又冷了三分,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她,就像是深山里?的野兽,目光充满了侵`略感。 “你怕让詹长宁看见?” 俩人?离的有些近了,阿烟坐着他站着,她只到他腰间,视线落在他的腰带上,金线暗纹熠熠生辉。 “也不是怕让人?看见,”不知怎么,阿烟不敢抬头,只盯着他劲瘦的窄腰看,道:“就是、就是……” 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就是觉得很怪异。” 脚步声越发近了,像是踩在她心上似的,让她心跳也跟着快了几分。阿烟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和齐誉,为?何像是偷`情? 身前之人?总算动了,不过他走的方?向?有点奇怪。当窗子打开?时,阿烟大吃一惊,赶紧去拉齐誉,可是他身形敏捷,已经?跳了出去,一只手搭在窗台上,半个身子晃在外面。 “你疯了!足足六层楼!” 她立刻扑上去拽他的手,被他轻巧的躲过。男人?身形轻盈的像是一只翱鹰,他脚尖点在窄窄的窗檐上,只需一松手,就能从六楼坠下?。 阿烟心提了起来:“你先进来。” 与她紧张的神情相比,齐誉镇定许多,寒风吹动他的衣摆,雪花在他身后飞舞,他冷着脸看她,薄唇轻启道: “昨晚,你为?什么来?” 这个问?题他问?过,阿烟也给过回答,此刻这种情况,他竟然再次问?。 “什么?” 阿烟总算抓住他的手,没心思考虑旁的,甚至也顾不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没看见,齐誉长眸里?划过失望的神色。 “松手。”他道。 阿烟当然不会松开?,但他轻轻挣脱后,几个转身,就落在了三楼的平台上,没发出半点声音。 “阿烟,在看什么?” 雅间的门开?了,詹长宁走了进来,见她半个身子探出去,他提醒道:“危险。” 走过来朝着外面看一眼,什么都没有。 “哦,我、我随便看看。” 一片衣角飘过,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詹长宁兴致昂扬的准备了焰火,阿烟却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走神没听见詹长宁说话。 蛊心 第132节 等从天月楼离开?上了回家的马车,詹长宁关切道:“是不是开?窗后被风吹到了?” 阿烟摇头,随意的扯了个幌子将此事揭过。 除夕夜,炮竹声不断,烈儿早就熟睡了,只剩下?阿烟一个人?,坐在桌子旁心情复杂的做着香膏。 脑海里?总是浮现齐誉跳下?去的场景,他都不怕死吗? 是了,他不怕死。 好像认识他起,他总是给人?这种感觉,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为?什么?阿烟真?的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有人?不怕死? 越想,她心里?越乱,好好的一盒香膏因为?步骤错了导致成为?瑕疵品,只能拿来擦手。 阿烟嘟囔着:“就怪你。” 就怪他,让她担心。 . 除夕,皇宫里?也热闹的紧,不过不是人?声鼎沸的热闹,而是…… “什么?你确定?” 就在刚才,太医来报,说安王雪地里?滑倒撞破了脑袋不说,还被石子硌到隐秘之地,怕是不能人?道了。 “好好的一个年节,被这个逆子给搅合了!” 皇帝生气的拍了下?桌子,气息不匀咳了几声。旁边的皇后忙上前安抚道:“老?二这孩子时运不济,让太医好好治疗,说不定可以治好。” 皇帝还在咳嗽,皇后眼尖,看见他手里?一闪而过的帕子上沾了血迹。但皇后面色如常,还在说安王的事情。 “行了,”皇帝面色不虞,王皇后便赶紧闭上嘴。 谁成想,大年初一,又出事了。 “母后~”太子脚步虚浮的来请安,眼下?一片青色,面色微白,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明知道今日所有人?要给你父皇请安,怎么还做荒唐事!” 原本昨日皇帝是要留宿的,但是出了安王这档子事,皇帝又走了。本来皇后就气不顺,见自己?儿子这般不懂事不争气,更是气血上涌,作势就将手边的茶盏扔了出去,热茶洒出来烫在太子脚背上,他嘶了一声。 “一国储君,知事明利,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母后,儿臣……” 非本愿这几个字被皇后岔过去,皇后招手唤来宫女,道:“赶紧,拿来胭脂水粉给他遮一遮。” 到嘴边的话被太子咽下?去,只能如以前似的,顺从的坐在那?,任由?皇后指使宫女在他脸上涂抹东西?。 堂堂男儿,现在要做女子行径,袖子下?的手攥紧,太子怕泄露情绪,立刻闭上眼睛。 这边收拾好后,那?边的太监来报:“禀皇后娘娘,宫外的几位王爷都到了,还有大公主也一并在等着。” 皇后嗯了一声,脸上恢复端庄慈爱的模样:“太子,你先过去等着,别让你父皇觉得你不如其他几个皇子尽心。” “是,儿臣这就过去。” 走路之时,腹部两侧酸痛,乃是亏空之兆,太子想到昨晚自己?的疯狂和荒唐,明白是着了道。 至于是谁下?的手,暂时不得而知,不过他认定此人?是秦王。 因此,当看见那?道身影时,太子阴沉的盯着他。却见长身玉立的秦王微微瞥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和旁边的小公主说着什么。 小公主过了除夕后就已经?十六岁了,今年夏季要举行及笄礼,她看着这个面冷的三哥哥,小声问?道:“是过完上元节就走吗?” 各路诸侯王爷三年一归,过完节就得重回封地,非诏不得踏入京城半步。小公主心想,那?三哥就不能观礼了。 “嗯。” 见三哥如此冷淡,小公主有点抹不开?面子说话了,于是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小妹,”这时太子走了过来,阴恻恻的说道:“你可要小心一些,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太子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小公主是个女娃年岁又小,加之受皇帝喜欢,因此在宫里?过的日子还不错,养成了一副天真?的性子。 齐誉淡淡的扫了太子一眼,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太子怒从中烧,胸膛剧烈起伏,刚要说什么,就听宫人?唱道: “陛下?到!” 众人?齐刷刷的行礼,眼前走过绣着龙纹的黑靴。 “外面冷,都进来吧。” 昨日宫宴上他是皇帝,今日孩子们请安,他就是父亲。皇帝身后跟着皇后,再然后就是王爷公主一大群。 宽敞的殿内,按照年岁顺序挨个上前拜年请安,但大皇子不在了,二皇子安王又在家躺着,按理?来说该是三皇子秦王第一个来。 但……太子猛的窜上一步,笑着弯腰行礼:“恭祝父皇母后新春吉祥,万事如意!” 大公主看了秦王一眼,颇为?赞赏的一笑。 果然,是个沉得住气的主。这样的野兽往往能称王,这样的人?,深不可测。 太子得了赏赐后,接下?来就是秦王等人?。一一行礼拜年后,皇帝招手,让人?上菜。 今日初一,要和皇帝皇后一起用早膳。 一顿饭下?来,皇帝咳嗽不止,大公主说叫太医过来,皇帝则是摆手:“老?毛病了。” 若是太医能治早就治好了,而不是让一国之君拖着病体。 小公主年岁小没什么心思,立刻接话道:“父皇,不是来了许多南疆人?吗?听说南疆巫医很厉害,不如让他们给父皇瞧瞧?” 话音落下?,屋内针落可闻。 小公主又惊讶又尴尬,着实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大公主笑笑,缓解气氛道:“小妹说的在理?,只不过南疆商队怕是没有巫医。” 皇后也点头,心想大历皇帝的身体情况,怎么可能要让外人?知道?到底没娘教,嘴上没个把门。 皇后目光犀利,小公主被她看的发毛,赶紧低垂下?脑袋,悄悄往三哥的方?向?移了移。 这时一直闷不做声的秦王开?口道:“若是父皇需要,儿臣可叫来巫医。” “可,”皇帝年岁大了,不比昔日那?般盛气凌人?,他脸上的笑容都慈祥了一些,道:“大历和南疆能促成开?市一事,还要多亏了你在中间权衡,眼看着京城里?南疆特色街也要开?了,到时候南疆特有货品能被大历百姓买到,算是造福百姓们了。” 这是夸赞,小公主羡慕极了,心想父皇要是能夸夸我就好了。 她悄悄看三哥,就见他面上依旧如方?才一般,没什么表情,就好像对?父皇的夸奖不在意似的。 “那?就叫巫医来一趟,让其给朕瞧瞧,正?好朕还不曾见过南疆医术,这次领教一番。” 皇后颇为?不赞同:“陛下?,南疆人?擅长巫蛊之术,还是小心为?好。” 皇帝笑了:“他敢拿朕如何?” 视线转向?秦王,皇帝问?道:“你在漠城,可知他们下?蛊的方?式?” 嘴上说着不怕,实际上还是要问?一嘴。 秦王规矩答道:“不可被近身,亦不可被接触衣袍,只要不被碰触,便没有下?蛊的机会。” 太子冷笑:“谁知对?方?会安什么心思!” 这话连带着秦王都被骂到里?面,意思是他野心勃勃。 秦王道:“回京城的路上认识那?位巫医而已,父皇若是不放心,大可悬丝诊脉,相信那?位巫医也会理?解。” 不碰触,不进房,自然不会被下?蛊。 皇帝还是惜命的,于是将此事交给秦王去办。 从宫内往外走时,身后的脚步声急促,过了会,太子从后面追了上来。 大概他身体真?的虚了,秦王正?常走路他都要小步追赶,气喘吁吁。 “别以为?孤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告诉你,最好安分一些,否则——” “否则什么?” 秦王忽地停下?脚步,长眸带着冷意俯视他:“否则就下?药,否则就用下?作手段,是吗?” 这一字一句都敲在太子心上,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没想到秦王都知道! “这话本王也送给你。” 最好安分些,否则本王不会客气。 直到秦王走出去很远,太子才回过神来,一身冷汗直下?,被风吹的抖了抖。 为?什么这次回来后秦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往他都是安静的呆着,可现在如同一只被惹恼的猛兽,甚至给予回击! 一定是他,给他下?药的一定是他!可是他三年才一归,到底如何做到的?一定有内应,他的身边一定有秦王的内应! “来人?,查!所有人?都查一遍!” 太子宫殿鸡飞狗跳,赵盈盈这边也不得安生,来了不少人?在屋里?搜查,当然了,一无所获。 “怎么了?可是有刺客?” 侍卫道:“按规矩办事,扰了娘娘清净,我们这就走。” 赵盈盈觉得事情不对?,就叫丫鬟去打听,过了会,果然打听出不同寻常的消息。 “你是说,昨晚太子宠幸了三个宫女?” 太子修身养性身边女人?没那?么多,这件事一看就透露着蹊跷。 丫鬟低声接着道:“奴婢回来的路上还偷听到殿下?身边的人?说话,说要去什么特色街办什么事。” “南疆?”赵盈盈皱着眉头,“怎么和南疆扯上关系了?” “姑娘,”身边侍候的大丫鬟跑回来,赶紧禀告道:“陛下?让秦王殿下?去请巫医!” 结合方?才的消息,赵盈盈脸色发白。 太子要对?付秦王了。 “快,去看看秦王是否还在宫里?。” 蛊心 第133节 第75章 大年初一, 不?少人都起?来的晚,毕竟昨夜按照习俗是要守夜, 难免睡过?头。 阿烟还是和以往那般时?辰起?来, 打着哈欠收拾好后去隔壁找烈儿。兴许是孩子睡觉早,阿烟到的时?候,烈儿早就?穿戴整齐了正?在给自?己戴手套。 “雪。” 小孩指着门口, 还将虎头帽戴好, 意?思再明显不?过?。 “好,玩雪, 不?过?我们?先吃点东西再出去。” 烈儿点头, 姐弟俩就?吃了饺子,吃完后穿的厚实跑到院里,趁着仆从还未清扫完, 直接玩了起?来。 和小孩子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容易变成小孩。 阿烟玩的不?亦乐乎, 双月鬓微散, 簪好的绢花晃晃悠悠, 一缕碎发落在小姑娘的脸颊,带了一丝娇憨之感。 玩的热了, 她将披风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只穿着一身樱红的衣裳, 在白雪皑皑的冬日里, 热烈又肆意?。 “阿烟姑娘。” 听见有人叫她, 阿烟回过?头,便见不?远处站着几个人, 为首之人英姿俊逸,即便穿着玄色大氅, 也能看出肩宽腿长,眉眼英挺的如?画中人。 “王爷!” 阿烟颇为惊喜,这还是回京之后,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小姑娘拎着裙摆朝着他跑过?来,脸上的笑意?漾开,为萧条枯寂的冬日里增添了春色。 “王爷,是来找我吗?” 站定之后微喘,脸颊晕染开绯色,容貌昳丽让人移不?开眼睛。 “哎哟,阿烟姑娘啊,明明是我叫你?,”旁边胡岩窜出来打趣,“过?年好啊,阿烟姑娘。” 阿烟这才将视线移开落在胡岩身上,也笑盈盈的说过?年好。 “是来找詹公子的,阿烟姑娘,他在吗?” 詹长宁的住处和阿烟的住处离的很近,但她还真没注意?这些,摇头实话实说:“不?知道,我吃完饭就?带着烈儿出来玩了。” 胡岩点头,欲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詹长宁从道路的那头走?来了。他们?站在一条路上,阿烟的左手边是齐誉,右手边是詹长宁,俩人越过?她,直直的和对方眼神碰撞。 无名之火升起?,在旁人不?知道的时?候,俩人都在对方眼中看见厌恶。 “王爷,”齐誉冷着脸,詹长宁则是温和的笑了笑,先开口道:“方才听见说找我,不?知何事??” 说完这句话,詹长宁看见阿烟头上落了一点积雪,便自?然而然的伸手拂去,还小心提醒让她将披风穿好。 “是有点冷了。”阿烟跑到空地上,烈儿还在专心致志的堆雪人。阿烟将披风裹住,两?只手边系带子边往回走?,就?听见齐誉淡声道: “想请南疆巫医进宫一趟,为陛下诊脉。” 南疆商队出行,自?然会配备巫医。不?过?他们?都是小有所?成,与为皇室效力的詹长宁比,着实上不?得台面。 “哦?请我?” 詹长宁微笑道:“当然愿意?为陛下效劳,不?过?能否容我准备一番?” 齐誉颔首。 这时?阿烟也走?过?来了,一脸兴奋的看詹长宁:“你?要进宫了!” 皇宫是神圣又尊贵的象征,不?管是南疆还是大历,被召唤都是一种荣誉。 “嗯,本来今天想陪你?和烈儿吃午饭的,看来只能明天了。” 他声音温柔,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阿烟是他妻子,烈儿是他孩子,而他是要远行的丈夫。 齐誉眯了眯眼,忽地插话道:“请吧。” 詹长宁剩下的话被打断,就?先拜别秦王回去准备。等他走?了,阿烟激动的看向齐誉。 “要是我会医术就?好了,说不?定看的好了还能得到御赐之物。” 胡岩哭笑不?得道:“也不?一定是赏赐啊,说不?定是……” 他没说全,不?过?阿烟明白他的意?思。 “富贵险中求嘛,再有,南疆的巫医很厉害的,尤其是大巫医。长宁年纪轻轻就?如?此成就?,再有几年肯定会成长为闻名遐迩的大巫医。” 阿烟想,詹长宁是她的合作伙伴,他厉害自?己脸上也有光,因?此说话时?带了股自?豪感和欣喜。 却不?知,深深刺痛了某人的眼睛。 大概下过?雪吧,日光太刺眼了,齐誉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想。 直到詹长宁返回,齐誉也没开口和阿烟说一句话,反倒是詹长宁和她说了好几句,最后上马车后还在朝着阿烟挥手。 车帘合上,詹长宁的笑意?淡了几分,对面坐着的秦王眸色深深的盯着他,冷意?顺着脊背窜上来,像是被野兽盯住似的。 “秦王殿下为何如?此眼神看我?”詹长宁言语轻松,半点不?见怯意?,齐誉收回视线没搭理他。 郝仁在外面赶车,车里胡岩见气氛有些尴尬,便主动开口道:“对了詹公子,你?也知道我们?大历和南疆习俗不?同,一会诊脉的时?候需要詹公子悬丝诊脉,隔着一张帘子。” 若是女眷这样就?罢了,皇帝还这样,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是防备。 胡岩接着道:“哦哦,想起?来了,还有皇后娘娘,所?以才有帘子。” 詹长宁温和一笑:“好的。” 到了皇宫门口,所?有人都必须下马车,进宫时?要经过?检查才可入内。 詹长宁拎着的箱子里不?少古怪玩意?,检查的宫人为难道:“这些不?可带入。” 詹长宁眉头一动,指着箱子里的瓶瓶罐罐道:“这些都是药材。” 已经死了的虫子,各种千奇百怪的虫子。南疆虫子多,用虫子入药是常有的事?情,有的地方甚至还保留着吃虫子的习俗。 但到了大历,这事?儿就?略显奇怪了。 宫人看虫子就?害怕,别管活没活着,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先放这里保存,若是有需要再来取。” 秦王说话,詹长宁和宫人都点头照办,詹长宁甚至什么都没拿,让宫人另外准备东西。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的时?候,准备好的东西也到了。隔着帘子,詹长宁抱拳弯腰,行了一个大历的礼仪。 “草民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快快平身,听闻詹公子医术高超,今日就?有劳詹公子了。” “能为陛下诊脉是草民的荣幸。” 不?多时?,从帘子后走?来一个宫人,手里牵着一条丝线,丝线的另一端自?然就?是皇帝了。 詹长宁坐下,闭眼静心。四周安静的像是无人,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皇帝开口道:“詹公子,如?何?” 给皇帝诊脉可不?是什么好差事?,看的准了还行,若是看的不?准惹的龙颜大怒,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方才递丝线的宫人好奇南疆巫医的医术,就?见詹长宁手指弹了几下丝线,红色的丝线上下晃动了几下,带的帘子也跟着动了动,却依旧没露出里面人。 “火气郁结,近日最好吃些清淡食物,这些太医署应当可以开方子。” 宫人皱眉,心道陛下的症状是咳嗽,可不?是什么上火。这个巫医莫不?是个庸才? 听闻他在南疆王室效力,怎么会什么都看不?出? “好哇,”帘子后的皇帝鼓掌,笑道:“詹公子果然医术高明,皇后,你?早上诊过?平安脉,太医是如?何说的?” “和詹公子说的一样。” 宫人吃惊,方才诊的竟然不?是皇上吗?按理来说该让皇帝第一个诊脉才是。 缓了会,宫人明白了,这是在试探姓詹的。 齐誉就?站在詹长宁的身后,神色难辨。 等诊脉结束,詹长宁眉头紧锁,似乎不?好说话。帐内的皇帝撩开帘子,咳嗽了几声后沉声道:“朕的脉象如?何?” “回禀陛下,您是积劳成疾,早些年落下的病根。” 齐誉抬眼看向皇帝,又很快收回没被任何人发现。詹长宁还在继续说着,道:“需得慢慢调理,切勿动怒。” 其实皇帝这个岁数有病在身很正?常,但是他是一国帝王,自?然想要长命百岁。听詹长宁的意?思和太医说的一样,他眼中闪过?失望,点头道:“去将那对翡翠珊瑚拿过?来。” 手臂长度的翡翠被雕刻成珊瑚的形状,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在皇帝说赏给詹长宁时?,他还推脱了几番,但还是收下了。 从殿内出来,詹长宁捧着翡翠珊瑚小心翼翼的下台阶,面带笑意?道:“也不?知阿烟会不?会喜欢。” 说完,他看向前头的秦王,只能看见冷漠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 快走?到宫门口时?,有个小宫女探头探脑,齐誉没停下脚步,那个小宫女赶忙上前,说有要事?禀告。 齐誉叫胡岩领着詹长宁先走?,他就?站在宫道上,审视似的目光看小宫女。 “何事??” 秦王不?止面冷,声音也冷的像是含了冰。小宫女哆嗦了一下,没忘记自?家?主子的嘱咐,小声道:“我家?娘娘说,让王爷您小心些。” “不?知所?谓。” 齐誉甩袖子走?了,后头的小宫女犹豫着跟了上来,瞅了瞅附近,见无人后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家?娘娘是赵侧妃,她让王爷小心,怕是有人要拿南疆巫医看诊一事?做筏子。” “往后莫要再烦本王。” 男人声音越发的冷了,小宫女愣住。齐誉加快脚步,小宫女追赶不?上也就?不?追了。 ? 回去禀告,赵盈盈期待的问她:“王爷说什么了?” 小宫女瑟缩,不?知该不?该说原话。 “快点,说什么了?” “王爷他……他说知道了,还说谢谢娘娘,但是他自?有分寸,还望娘娘照顾好自?己。” 蛊心 第134节 “他当真这么说?” 赵盈盈激动的站起?来,旁边的宫女赶忙搀着她。“王爷走?了吗?” “走?了走?了,”小宫女见她面带愉悦,眉头积攒的惆怅都散了不?少,她就?更不?敢说实话了。只能婉转道:“娘娘,王爷行事?肯定比您要方便,奴婢觉得您还是好好养胎才是。” 赵盈盈身边侍候的丫鬟是从娘家?带来的,最是了解赵盈盈,知道她是活泛了心思。 可是那又如?何啊?俩人注定没有可能了。 “娘娘,燕窝要凉了,您快趁热喝。” 也不?知怎么回事?,怀上这个孩子后找盈盈整日都心情不?好,就?算吃这等山珍野味也没什么兴趣。不?过?眼下,她高兴的拿起?精致的杯盏,没一会就?将燕窝吃完了。 宫外,车里。 詹长宁时?不?时?的摸摸翡翠,说些让齐誉烦心的话。最后他下马车时?候,还热情的邀请齐誉:“王爷,初五是我们?铺子开张的日子,您来看看吗?” 一张含笑脸,胡岩却觉得欠揍的很,若不?是顾忌着他会巫蛊之术,他早就?给他一拳了! 秦王闭目养神,连眼睛都不?睁开。詹长宁明了,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也是,之前在漠城的时?候开市由秦王负责,但现在在京城,此事?也不?归他管,当然不?会露面。 “长宁,你?回来了。” 从宅院里走?出一位乌发美人,正?是等候已久的阿烟。她被翡翠吸引住视线,但也只是停顿了一瞬,很快就?朝着车内看去,笑吟吟的道: “王爷,初五的时?候铺子开张,王爷要不?要来凑凑热闹?” 之前的一项文书,就?是胡岩帮忙跑的,省了不?少力气,阿烟想着于情于理,她的铺子开业总得叫王爷一声。 “可惜,这个问题我方才问过?王爷了。”不?等齐誉作答,詹长宁先接话,“只能等王爷有空时?再莅临。” “这样啊,”说不?遗憾是假的,不?过?阿烟提着裙摆靠近马车,笑着道:“那就?下次好了,下……” “好。” 车里俊逸的男人睁开眼眸,看着漂亮的小姑娘道:“好,初五,对吗?” “嗯!”阿烟重?重?点头,直到秦王府的华盖马车走?远了,她才转过?身。 “咦,长宁你?怎么还没进去。” 詹长宁笑容有些勉强,不?过?还是那般温和,道:“等你?。” 俩人并肩往里去:“烈儿呢?” “小家?伙玩累了,已经睡着了。” “阿烟,你?觉得这尊翡翠珊瑚怎么样?” “很美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是陛下赏赐给你?的吗?” “是。” “御赐之物,很珍贵的。” 言语之间流露着羡慕。 詹长宁站定,将盒子往前递:“送给你?。” “送我?”阿烟吃惊。 詹长宁点头又重?复了一遍,但是阿烟怎么也不?肯收下。这东西太珍贵了,再说,御赐之物好像是不?可以损坏,应当也不?可以随意?的送人吧。 最终阿烟也没收下,小跑着回自?己屋里,还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詹长宁看着她的背影轻笑。 南疆特色街临近开业的日子,齐誉吩咐胡岩诸多事?宜,胡岩记下后就?着手去办。 齐誉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摆弄一个红漆盒子。郝仁扫了一眼,记起?里面是满满一盒珍珠。 “明日就?是开张的日子,宫里定然做过?安排,但万事?要小心。” 郝仁没明白王爷的意?思。 胡统领不?是去做准备了吗? “郝仁,你?带领十名精卫……” “属下领命!” . 明天很重?要,阿烟激动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滚动,滚的累了才缓缓闭上眼睛。 但,还有人未入睡。 詹长宁手里捏着一封信,面上半点笑意?都没有。看了几遍之后,他将信纸放在桌子上。 侍从扫过?一眼,心下一凛。 荣公主的身体?越发糟糕了,说怕是不?好。抬眼看二爷,见他眼睛盯着蜡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外面三更天,詹长宁还是没有要入睡的意?思,就?像是一座雕塑似的,直直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二爷,马上天都要亮了,您歇息片刻吧。” 詹长宁没动,侍从叹了口气。 之前大巫医就?说过?,荣公主必须在入夏前治好。可是哪有那么容易?这么多年了,时?好时?坏。侍从心想,荣公主对于二爷来说,就?像是一张答卷似的,他将她治好了,这张卷纸就?圆满,若是治不?好,怕是会在心里留下遗憾。 就?像是现在似的,看样子要一夜不?睡了。 . 正?月初五,京城的铺子都开张了,而位于城西的特色街也在良辰吉时?开业了。 炮竹声声,欢声笑语。到处都是喜庆的百姓,阿烟甚至觉得今日比过?年那天更让她开心。 捂住烈儿的耳朵,直到震儿的炮竹声结束,烈儿仰起?小脑袋,高兴的喊姐姐。 “烈儿,看,这就?是姐姐和詹公子开的铺子。” 开一间铺子不?是容易的事?情,阿烟手里钱不?多,她本以为只能用自?己做的胭脂水粉入股,到时?候按盈利分成。但没想到大历皇帝仁慈,免除一年的房租,他们?只需要自?己定制一些货架,根本用不?了多少钱。 如?此一来,她和詹长宁就?是平起?平坐的合伙人,挣钱除了五五开之外,还要多给阿烟一份秘制胭脂的钱。 小烈儿年岁小,他只明白这间看起?来比家?里好的铺子是阿烟姐姐的,所?以他拍手叫好。 阿烟被他逗笑了,摸了摸小孩的虎头帽。 “太子殿下,秦王殿下。” 阿烟抬头,南疆商人都上前和太子与秦王打招呼去了,阿烟犹豫片刻,也随着人流过?去,只不?过?她个子娇小,被一群大男人挡住完全看不?见她。 秦王长眸扫过?银簪子,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既然重?要人物都来了,开业典礼立刻进行。在一众人的欢呼声中,特色街牌子上的红绸子被掀开,预示着正?式开业! 外面早就?好奇的大历百姓们?涌了进来,有的人胆子大,直接往店里去,有的人则是胆小,持观望态度,只站在空地上探头看。 南疆人比大历人性子更开放,所?以毫不?在意?形象,家?家?店铺门口都有小鼓和铜锣,敲敲打打吸引百姓们?的目光。 阿烟的铺子也是,还让烈儿上前敲鼓,她站在门口笑着迎接客人。 人越来越多,毕竟这里卖的都是南疆来的玩意?,很多甚至都没见过?!就?这么一会,街道上人头攒动,顿时?水泄不?通。 阿烟见人多,就?带着烈儿站到铺子外面,将门口的地方让开,好让客人们?选购。詹长宁也出来了,递给阿烟和烈儿一人一个暖手炉。 “谢谢。” 烈儿也仰起?脑袋,小声说了谢谢。 人多就?意?味着只要买了货品,收入也会多。阿烟高兴的看着人群,心想不?愧是大历最繁华的地方,百姓们?安居乐业,吃饱穿暖之后自?然愿意?买东西。 太子见人多,就?带着人先走?了。齐誉看胡岩一眼,胡岩立刻会意?,带着人偷偷跟了上去。 齐誉视线时?不?时?的落在远处小姑娘身上,这时?胡岩突然回来了,低声说了什么。齐誉蹙眉,看了一眼阿烟的方向后跟着胡岩走?了。 齐誉身量颀长,加之容貌昳丽,在人群里有种鹤立鸡群之感。因?此,当他走?动时?,很容易就?吸引人的目光。不?少姑娘和小媳妇红了脸,悄悄往他身边凑了凑。但齐誉冰冷的视线一扫,赶忙又躲开了。 天老爷,这人长的怪好看的,怎么眼神这么冷!大冬天的,硬是起?了一身冷汗! 齐誉没在意?那些,他看着前方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眯了眯眼睛。 等阿烟想起?齐誉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了。应该是走?了吧,也是,这里人太多了。 “烈儿,我带你?先回去吧。” 人多怕小孩摔倒,她和詹长宁说了一声就?带着孩子逆流而上。 变故,也是在这时?发生。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杀人啦!” 再然后所?有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全部嚎叫着挤在一起?。阿烟赶紧弯腰护住烈儿,寻找空隙往边上躲。 只见人群里有个大汉,手里拎着一把生锈的菜刀,见人就?砍,鲜血狂飙。 温热的血迸溅到阿烟的脸上,她吓了一跳却顾不?上擦,眼看着就?要到角落里,她只需要将烈儿安置好等着事?情平息就?行。 可是事?与愿违,那个壮汉一路砍伤不?少人,尖叫声哭喊声混在一起?,眼看着他挥舞着菜刀快来到阿烟这里了。 不?行,她这不?好逃脱,她必须带着孩子走?。 就?在她挣扎着跟着人群跑的时?候,手腕被人拽起?。詹长宁不?知何时?过?来的,还有他的侍从,直接将烈儿抱起?来,几个人快速的往前跑。 跑着跑着就?出现了岔口,詹长宁当机立断,带着人往岔口去。 谁也没想到,他们?被壮汉注意?到了,拎着菜刀跟上来。 后面的官兵被百姓们?困住,竟然一时?无法脱身。 阿烟心跳加速,她每次回头,都能看见壮汉凶神恶煞的脸,还有菜刀上滴落的殷红,而且越来越近! “阿烟,你?们?先走?!” 詹长宁说着推了阿烟一把,而他自?己则是慢了一步,直接被壮汉追上,一刀砍向胳膊! 第76章 蛊心 第135节 红色的血很快就洇湿詹长宁的衣袖, 他皱着眉头硬是没吭声?,还大喊着让阿烟快走。 阿烟回过头, 只见四?周都是百姓没有官兵, 她让詹长宁的侍从抱烈儿跑,她则是咬咬牙往回去。 砍人的汉子五大三粗,詹长宁正和他争夺菜刀, 可已经落入下风, 眼看着带有血色的刀刃就要再?次落在?他身上。 砰的一声?—— 壮汉身子晃了晃,手上的力道变小, 詹长宁借机抢过菜刀迅速转身, 拉着一旁的阿烟就跑。 阿烟立刻将手上的石头抛下,跟上詹长宁的脚步。 后?面被砸了一下的壮汉反应过来,摸了一把后?脑勺怒骂一声?, 拔腿就朝着二人追了过来。 阿烟听见后?头咒骂的声?音越来越近,不免着急起来, 她的裙摆过长, 只能?提着跑, 紧张之?下手指没拽住,裙摆挡住她的腿, 她的鞋尖踩上边缘, 直接绊倒在?地。 詹长宁被她带的也?跌倒, 手中?的菜刀脱手而出, 此时后?面的汉子也?赶了上来, 阴笑着捡起菜刀,嘴里?骂了一句什么朝着阿烟劈过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 詹长宁和阿烟都没反应过来,冷刃已经落下! 嗖的一声?, 再?然?后?就是刀刃相击的声?音。阿烟只看见寒光闪过,壮汉手里?的菜刀就落地,然?后?他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惨叫着倒下。 眼前晃过玄色的衣裳,熟悉的冷香萦绕,阿烟惊喜的刚要喊人,便被大掌捂住了眼睛。 耳边又是一声?惨叫,阿烟看不见,但意识到应该是砍人的壮汉。 当风声?吹过时,有力的臂膀揽上她的肩头,阿烟甚至脚上都没动,就觉得自?己被带走了。 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一会就好。” 他还是捂住她的眼睛,阿烟没挣脱。 怀里?的小姑娘身子在?抖,齐誉低头看了她一眼,面上越发的冷。 等齐誉揽着人上了马车后?,郝仁懊恼的拍自?己脑门,胡岩无声?怒骂他:怎么回事?王爷不是叫你领着十个精卫保护阿烟姑娘吗? 是啊,可是当时情况太紧急,且他们的人全被拦住了! 郝仁有苦说不出,只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胡岩挥挥手,让郝仁去处理剩下的事情,他亲自?驾马车走了。 等阿烟睁开眼时,便见到是在?车里?,干净整洁的陈设一看就是秦王的车驾。 “王爷,烈儿!还有长宁他们!” 说烈儿的时候齐誉面色还好,一听她提长宁,他眼神变了又变。 “放心,都没事。”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肩膀慢慢放松不再?抖动了。“那我?快些回去看烈儿,孩子小,怕是被吓坏了。” 齐誉淡淡嗯了一声?,吩咐胡岩赶车,直接将阿烟送到住宅门口?。 这一路上阿烟坐立不安,马车停了之?后?立刻掀帘子下车,连个眼神都没给齐誉。 还是跳下去之?后?胡岩提醒一句,阿烟才匆匆拜谢了秦王,提着裙摆往院里?跑。 “王爷,”胡岩见秦王脸色不好,赶忙找补道:“阿烟姑娘人美心善,担心李烈而已。” 齐誉没说话,胡岩斟酌片刻又道:“回王府?” “不,”英姿俊逸的男人抬眼,浑身的气势显露出来,看的胡岩缩了缩脖子。 “去特色街,事情该有定论了。” . 詹长宁的侍从跑的很快,烈儿没看见血腥场面,因此只受到一点惊吓。阿烟觉得后?怕,让人请大夫给烈儿看看。 随后?打听詹长宁如何了。 “胳膊受伤了,正在?房里?包扎。” 烈儿喝了安神药睡着了,阿烟这才得出空去探望詹长宁,这时他已经清理完伤口?包扎好了,正坐在?桌子旁喝汤药。 “阿烟,你怎么样??” 詹长宁见她进来,立刻站起来,脸上的关切之?意浓重。不过阿烟的视线落在?他胳膊上,就见他披着衣裳,里?面只穿了素白的中?衣,而左手臂露在?外面,上头缠了一圈又一圈,依旧隐隐透着血色。 “你的胳膊!” “没事,小伤而已,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幸好有你保护我?,要不然?受伤的可能?就是我?了。” . 这件事闹的很大,毕竟南疆特色街开业本该大吉,却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震怒,让人彻查此事,还特意赏了不少东西给南疆商队,安抚他们。 齐誉收到消息后?什么都没说,倒是胡岩呲牙咧嘴:“那个男人用自?己的菜刀抹脖子了,死人怎么说话?而且调查得知,他没有家?人,只有一些远方亲戚,平日里?还不怎么来往。” 齐誉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问道:“街坊邻里?可曾询问?” 胡岩道:“王爷交代的事情自?然?问了,邻居们都说他妻子难产一尸两命后?,他就变得不太正常了,总是独来独往,嘴里?还念念有词。就在?今日之?前,他更?加反常了,几?乎没出过屋。” 挑了年后?人最多?的一天,在?街上无差别的攻击,怎么看都觉得这人好像是疯了。 胡岩皱眉道:“王爷,我?觉得这件事是这样?,此事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先是派许多?人分为几?个方向造成一种错觉,让我?们的人分散,然?后?再?派出这个人来捣乱。” 胡岩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太子的手笔。 屋里?一时安静,只能?听见外面院子里?阵阵闷响。 胡岩头皮发麻,心道郝仁这顿罚不冤枉,幸好王爷赶了回来,若是阿烟姑娘有什么差错,郝仁领到的责罚就不是打板子这么简单。 “叫停,这样?的事情没有第二次。” 胡岩大喜:“是!我?这就去骂他们!” 喜滋滋的跑出去,赶紧将棍子底下的几?个人解救出来,胡岩叉腰大骂,郝仁配合的喊没有下次。 过了会胡岩进来,身后?跟着走路一瘸一拐的郝仁。郝仁行礼之?后?禀告道:“回王爷,当时我?们的人被百姓们困住,但事后?属下想了,觉得不太对劲。” 齐誉抬眼:“接着说。” 郝仁道:“怕伤及无辜所以没动手,但拦住属下的人明显会功夫。属下觉得,怕是有备而来。” 胡岩接话:“你这不是废话吗?太子想弄出乱子,自?然?是有备而来。” 郝仁不吭声?了,倒是上首处的秦王轻叩桌面:“还发现什么了?” 郝仁思忱片刻,回答道:“属下发现,当时贼人是无差别的砍人,见谁砍谁,但是他后?来不知为何盯住了詹长宁和阿烟姑娘。具体是盯住谁,属下不得而知。” 胡岩有点蒙了:“难道太子要对付阿烟姑娘?他图什么?对付一个姑娘家?能?获得什么好处?” “也?有可能?是想杀詹长宁,”胡岩回过神,他皱着眉头认真分析道:“之?前姓詹的不是给陛下诊过脉嘛,估计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胡岩一通乱想,思来想去都是太子在?针对王爷。这时听见上首处的秦王忽地道:“保护人手加一倍,告诉府里?所有人,日夜守护。” 谁能?想到南疆商队现在?住的院子里?,所有仆从都是秦王的人,甚至看门的也?是! 胡岩立刻领命,不过还是说了句:“王爷,明显这事是冲你来的。” 齐誉眯着眼睛,手指叩击的动作没停。 胡岩心里?咯噔一下,明白齐誉的意思了。 不是冲王爷来的?那是冲谁? . 今日之?事被不少人在?私下里?讨论,连安心养胎的赵盈盈都知道了。赵盈盈心想,一定是太子做的。 正当她琢磨着的时候,宫人来报说太子殿下来了。赵盈盈立刻起身整理衣发,走到门口?去迎接。 “天冷,你在?屋里?等孤就好。” 自?从赵盈盈怀孕后?,太子就没召唤过她,还对她好了不少,时不时的让源儿过来陪她说话。 明明他面色不虞,说话却不像往常那般带着怒气,甚至走路时扶了她一把,生怕她摔倒。 赵盈盈并没有多?感动,他这样?完全是因为她肚子怀着孩子,太子希望她能?再?生一个男孩。 低着脑袋没将情绪表露出半分,赵盈盈亲自?给太子斟茶,看着男人绷紧的嘴唇,她放松不少。 看来,事情失败让太子觉得有挫败感。也?幸好,他失败了。 “想什么呢?” 太子敲了敲桌子,赵盈盈这才反应过来,茶水都溢出来了。 “抱歉殿下,妾身最近身子乏累夜里?休息不好,白日就没什么精神。” 太子似乎信了,他点头道:“若是觉得累了就歇着,每日可有太医过来诊脉?” 等正月十五时胎儿一个多?月,太子觉得可以趁着喜庆的日子告诉皇帝这件好事。太子对这胎看的紧,十分重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坐下,孤和你说会话。” 赵盈盈乖顺的坐好,太子仔细打量身旁的女人,发现她和刚成婚时似乎没什么不一样?。不像他,明明没有秦王大,却看着比秦王老。 “听说你最近胃口?不佳,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没有,妾身不能?不吃,总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赵盈盈低眸浅笑,手掌贴上平坦的腹部。 太子见她如此,叹了口?气,一时竟也?不好开口?了,只嘱咐她多?休息,有什么事情叫人去寻他。 送太子走的时候,赵盈盈旁敲侧击道:“殿下,看您心情不好,是因为街上动乱一事吗?” 太子脸色发青,赵盈盈更?加断定就是太子的主意。 “安心养胎,其他的不必操心。还有,你们几?个侍候主子的不要乱嚼舌根。” “是!” 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太子扬长而去。 其实赵盈盈猜对了一部分,但还有一部分是太子的家?事。刚从赵盈盈那出来,就被太子妃请了过去。 “殿下,您说了吗?” 太子妃年纪比赵盈盈大了三岁而已,但她掌管着不少事务,加之?这么多?年没能?生下儿子,心里?憔悴之?下,颇显老态。 一进门就被问这个问题,太子脸上露出不悦,太子妃赶紧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眼眸泛红低声?下气道:“殿下,是臣妾不对,但是臣妾着急啊,太医的话您听见了,虽然?说有六成的把握能?治好,可是臣妾不敢赌啊!” 六成,那就是还有四?成的可能?会治不好,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若是将来太子登基,充盈后?宫,那她如何安身立命? 蛊心 第136节 所以太子妃在?得知赵侧妃怀孕之?后?,向太子提出一个要求。 赵侧妃若是诞下儿子,就抱到太子妃膝下抚养。太子思考之?后?也?答应了,所以太子妃才这般着急。 “不急,现在?胎儿还小。” “是了,”太子妃擦了擦眼泪,小声?道:“臣妾想着,总得先知会一声?,若是等生下来直接抱走,怕落人口?舌。” “你就是想的多?!”太子佯怒道:“要不然?生下孩子也?该叫你一声?母亲。” 太子妃的病根是嫁给太子之?后?落下的,太子心里?有愧。且他觉得事实也?是如此,本来府里?所有的孩子都叫她母亲,她是嫡母。 再?有,赵盈盈已经有了源儿,这么个好儿子傍身足以。 “是,臣妾都知道,多?谢殿□□谅。” 年少夫妻感情自?然?不言而喻,太子妃温柔的和太子说了许多?话,总算让太子脸色变得好看一些。 当晚,就留宿在?她房里?。 夜深人静,阿烟却是没睡。 将烈儿哄睡之?后?,阿烟回房里?,只见桌子上堆满了精致的礼盒,全部都是御赐之?物。 这件事她和詹长宁是最大的受害者,所以宫里?赏赐的东西一大半都分给了他们二人。 本来得到赏赐之?物该高兴的,但是这种情况下得到,阿烟却是高兴不起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的第二间铺子开业,满怀期待以为趁热打铁会挣个盆满钵满,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 铺子自?然?没法开了,整条街的铺子都关了,那个砍人者死了所以官府来人清理现场。 阿烟叹了口?气,觉得着实晦气。她打听了,被砍伤之?人没伤要害,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阿烟没甚心思坐下后?,随手打开一个匣子,就见里?面是一对黄金手镯,用手掂量竟然?分量不轻。 实心的黄金手镯?阿烟瞪大了眼睛。 又接连打开好几?个,发现里?面都是很珍贵的东西,甚至还有一盒珍珠! “天呐!” 即便在?昏暗的烛光下,珍珠也?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阿烟轻轻抚摸,爱不释手。 圆润的珍珠个头统一,不管是做成项链也?好,还是做成头面,都是佳品。 “皇帝真大方!” 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阿烟立刻起身,朝着皇宫的方向遥遥一拜。 “多?谢陛下赏赐!” 本来要入睡的齐誉忽地打了个喷嚏,他取了帕子擦拭,长腿一迈上床休息了。 . 初六也?歇业,计划初七再?开张。 阿烟去探望詹长宁,见他面色红润,才微微放心:“这些日子你在?房里?养着,外面铺子有我?。你可别小瞧我?,漠城的云香阁就是我?一手置办起来的。” 詹长宁微笑:“没小瞧你,反倒是觉得你很厉害,不过我?是伤在?胳膊上,不碍事。” “那也?不行,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你出门被风吹到,说不定要加重伤势。” 不管詹长宁怎么说,阿烟都坚持让他养着。没办法,詹长宁只能?点头答应。 很快,就到了初七这日,怕再?有什么事情发生,阿烟将烈儿送到詹长宁那,让他帮忙照看。 “孩子五岁了,等回去之?后?得让他去学堂才行。” 烈儿和阿烟告别,乖巧的坐在?那自?己玩。 . 特色街上不少铺子都已经开了,阿烟为了讨个喜气,又放了一挂炮竹,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能?将不好的事情都驱赶走似的。 街道上不少手持武器的士兵来回巡逻,阿烟心安不少。但没过多?久,她就心头起了火。 与初五那日开业不同,今日可谓门可罗雀。 阿烟甚至在?铺子里?待不住,不顾铺子伙计的劝阻,直接站在?铺子外面,想着能?拉一个客人是一个。 可惜,整条街道上都没多?少人。她着急的探头看,发现不止他们家?生意不好,其他家?生意也?不行。 “阿烟姑娘啊。”隔壁香料铺子老板出来,“你上午开张了吗?” “没呢,眼看着晌午了,一个客人都没有。” “哎哟,”香料铺子老板拍了一下大腿,嚎道:“我?这也?是!半个人影都没有!我?看了,根本就没人过来,肯定是被那天的事情吓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哟!” 阿烟也?不知该怎么办,越想越着急,等到晚上回家?去接烈儿的时候,詹长宁一下就发现她的不对劲了。 “嗓子怎么哑了?阿烟,过来我?给你把脉。” “没事,可能?有点着急上火吧。” 詹长宁明了,温声?宽慰道:“万事开头难,慢慢来。” 阿烟笑着点头:“嗯,我?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接下来的两天,她的状态一次比一次严重,甚至最后?说话像是鸭子叫似的。 詹长宁说什么也?不让她去了:“左右铺子没客人,你也?在?家?养着,我?这就开方子,先将虚火灭了再?说。” 阿烟推脱不过,就接受他的好意了。只不过汤药送到的时候,阿烟让詹长宁的随从放在?那,推脱说一会凉了再?喝。 待彻底不冒热气后?,阿烟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顿时刺鼻的苦涩味传来,让她皱起眉头。 她捏着鼻子,本想一鼓作气直接喝完,但当第一口?褐色汤汁入口?后?,阿烟的脸就皱成了苦瓜。 “太苦了。” 想了想,她偷偷将汤药倒在?屋里?的花盆里?,还聪明的用土埋好。 过几?天就好了,她这样?想。喝了一口?水漱口?,阿烟收拾收拾睡觉去了。 连日的没生意,不止阿烟他们这些商人着急,大历的皇帝也?暗自?心急,毕竟两国友好的第一步,总不能?砸了脚。 “众位爱卿,如何解决此事啊?”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皇帝坐在?龙椅上俯视底下的朝廷大臣们。就见底下安静如无人,都低着脑袋不说话。 皇帝皱眉,直接点名?:“户部尚书,你来说。” 户部尚书一头白发,听点到自?己,脸上的褶皱更?多?了,赶紧迈出一步行礼,结结巴巴的道:“臣以为……臣以为……” “说!” 户部尚书一激灵,赶紧道:“臣以为,应当让所有商家?都关门歇业,待过一阵风头去了,百姓们忘记此事再?重新开张。” “馊主意,你当百姓们都是傻子?谁还有想法,站出来说一说。” 许久无人,皇帝烦躁,咳嗽的也?越发的厉害。就在?这时,一直闷不做声?的太子站了出来:“禀奏陛下,臣有一计策。” “哦?是什么?” “可让那些南疆商人将货品沿街叫卖,等百姓们熟悉并且觉得东西好需要的时候,自?然?会过去买。” 底下的朝臣们纷纷点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毕竟不能?按着百姓们的头,让他们进铺子里?。但主动上门,各取所需。 “臣以为此计不可。” 这时站在?众臣之?首位置上的老者走了出来,缓缓道:“他们千里?迢迢从南疆过来,货物的成本翻了几?番,本就不是普通的价格,若是如那些挑货郎似的上门,但卖一两甚至五两的价格,百姓们怎么会接受?而且长此以往,怕是会影响南疆商人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 “赵爱卿言之?有理。”皇帝点头,“此事再?议。” 下朝之?后?,赵相爷慢步往外走,在?宫道上碰见了太子。太子面色发青,但见到赵相爷后?还是客客气气的,甚至不让他行礼。 “太子可是要说今日朝堂之?事?” 太子笑道:“相爷说的对,是孤思虑不周。” 但最让他在?意的是,赵相爷是他的岳丈,说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让他在?朝会上失了面子。 赵相爷慈祥的笑了,边走边和太子说话,俩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太子的脸色好了许多?。 . 大历朝廷暂时没研究出办法,只能?免了南疆商队的部分税收,让他们将价格往下降一降。不过阿烟没降价,她选择了另外一种方法。 “只要在?本店买东西,不管买什么,都送相同的东西,比如买这盒樱花口?脂,那就要送一盒樱花口?脂,明白了吗?” 方法行不行,阿烟不知道,因为当天晌午她眼前一黑,晕倒了。 等醒来时,就发现在?自?己的房间,旁边是一脸担忧的烈儿和正在?给她诊脉的詹长宁。 “我?没事。”她笑着安抚烈儿。 可是嗓子像是被粗粝石头划过似的,哑的不成样?子,而且脸颊也?晕上红色,一看就是病了。 烈儿担心的拽住她的手,詹长宁则是道:“你染了风寒加虚火过剩,得好好养养,我?去叫人熬药。” 一个下午,烈儿寸步不离的陪着阿烟,詹长宁也?没走,看着她吃药。没办法,阿烟只能?捏着鼻子喝下去,用茶水压住难受想要吐的感觉。 等天黑之?后?,烈儿困的都要睁不开眼睛了,詹长宁自?告奋勇去送他休息,让阿烟也?早点睡觉。 “还喝水吗?”詹长宁说着递过来一盏温水,阿烟摇头说不想喝。 等人都走了,阿烟闭上眼睛想要睡一会,但总觉得嗓子不舒服,想了想,还是喝口?水吧。 她掀开被子下地,才发现自?己虚的都要站不住了,咬唇弯腰去够桌上的杯盏。 不等她够到手,一股冷香靠近,再?然?后?,视线里?就出现了熟悉的大掌,将杯盏拿过来放在?她手上,同时,将手里?的食盒也?放在?桌子上。 “王爷?” 阿烟疑惑:“你怎么进来的?” 第77章 屋里炭烧的旺盛, 所以阿烟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越发的显得女子身姿纤细窈窕。她睁着?一双杏眸, 眼中带着?惊讶之色, 还歪头朝着?窗子方向看了一眼。 “嗯。”像是肯定她的猜想似的。 齐誉撩开?袍子坐下,下巴抬了抬,淡声道:“打开?。” 阿烟的视线落在食盒上, 四层的食盒, 花纹精致做工考究,也就皇室之人才用这么好的东西。 蛊心 第137节 “是什?么?”她有点好奇, 走过?去先打开?一层, 就见是她爱吃的红烧肉。 “王爷,这不会都是红烧肉吧?大夫说不让我吃太油腻的东西。” 纤细的手?指将食盒打开?,就见第一层是红烧肉, 底下都是素菜,且都是冬日里不常见的菜色。 “竟然还有笋子?” 底下是用鲜笋炖的汤, 香气入鼻, 勾的阿烟食欲大动。 “你?怎么知道我没好好吃东西?” 阿烟坐下, 拿起筷子,作势就要吃东西。不过?她夹菜的动作一顿, 侧头看他。 齐誉将放在她脸上的视线转移到?她的手?上, 淡声道:“怎么不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嗯, 本王就是知道。” 阿烟哼了哼:“我知道了, 一定是厨娘告诉你?的吧, 哎,我其实就是没胃口而已, 不是不想吃东西。而且喝了汤药,喝完就饱了, 哪还能吃的下啊。” “吃吧,先别说话了。” 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像是砂石磨过?似的。往日里饱满的如樱桃似的红唇,也因为?缺水而变得干裂,瞧着?可怜巴巴。 “嗓子不痛,”阿烟笑弯了眼睛,“就是铺子生意不好着?急而已,不过?现在已经有解决办法了,晚上的时候铺子里的人来说卖出去货品了,虽然不多,但这是个好开?头呀。” 这话不知是说给齐誉听,还是安慰自?己听。 齐誉颔首,一本正经的道:“你?做的很好。” 阿烟嘚瑟的晃脑袋,笑道:“那?是当然,云香阁的生意这么好,作为?东家的我功不可没。” 本来身体不舒服她今日都没怎么说话,甚至詹长宁和烈儿在的时候,她的话都很少。可是见到?齐誉,她总是想和他多说一些,想告诉他自?己的近况。 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汤凉了。”他轻轻叩击桌面。 阿烟哦了一声,开?始吃饭。不过?嘴巴不闲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齐誉聊天。 “同心蛊可有反噬?” “没。” “那?毒呢?” “也很安静。” “那?就好,”阿烟塞嘴里一块红烧肉,兴许是得了齐誉的吩咐,肉选的都是瘦肉多,煮出来之后一点都不油腻,而且味道偏淡,为?了照顾她这个生病的人。 “那?我就放心了。” 她说完这句话,低头认真喝汤,齐誉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吃完饭之后,阿烟将食盒摞在一起,齐誉挑眉:“你?以为?,它还会被带走?” 堂堂王爷拎着?食盒来就算了,难不成还要他带着?装有剩菜的食盒走? “那?先放我这?或者我明?天交给厨娘算了。” “好。” 说完这句话,俩人都没再?开?口,屋里安静的让阿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能来,她不知道有多高兴。 虽然被烈儿和詹长宁以及其他认识的人关心过?,但总觉得齐誉的关心和旁人的不一样?。 细细算起来,她救过?他,他更是救过?她多次,非要计较的话,阿烟觉得反而是齐誉救她的次数更多。 怕气氛尴尬,阿烟赶紧找话题道:“对了,我还得了御赐之物,有一样?我特别喜欢,拿给你?看。” 吃完东西后身上有了力气,阿烟手?脚麻利的打开?床边带锁的柜子,掏出那?个小?匣子,走到?桌旁坐下后打开?,顿时满室莹亮。 “好看吧,珍珠!”阿烟捻起一粒往齐誉眼前晃,从她的笑容上看她很喜欢这盒珍珠。 “好。”他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夜深人静,齐誉走了。阿烟躺在床榻上,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想的都是她和齐誉的过?往,脸上一会笑,一会撇嘴像要哭。心里五味陈杂,最后天色太晚,她才沉沉睡去。 . 翌日嗓子好了不少,身上也有力气了,只是詹长宁依旧不许她去,还说铺子里的人都是老手?,即便东家不在也可以卖货。 “倒不是对他们不放心,只是没亲眼看看,着?急罢了。” 詹长宁轻笑:“过?些日子要离开?京城的,总不能一直看着?。” “也是,”阿烟点头,“那?我就不去了,在家正好做点香膏出来。” 依旧和之前一样?,她自?己做好最重要的部分,其他不怕被偷学的部分交给詹长宁的人,这样?做的快。 但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离开?京城后,香膏和口脂该怎么办,她总不能在漠城做好,让人运到?京城来吧?那?样?花费太大。 说到?底,是她没经验,考虑事情不够全面。 晚上,照例有人过?来汇报情况,一听比昨日卖的还好,阿烟似乎觉得病症全都去了! “真的?” “东家,真的,还是您的主意好,一听买一样?送一样?,不少观望的客人都会进来转转,生意很好。” 詹长宁笑道:“确实是阿烟的办法好。” 关乎南疆特色街的事情,不止传到?阿烟这里,也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讶然,随后露出明?了的笑意,道:“这家铺子的东家,是个聪明?人。” 侍候的大太监点头:“是啊,如此一来,就算将来因为?税赋要提价,百姓们也可以接受,而且名气打出去了,不愁东西卖不出。” “他们家有什?么特色的吗?” “回陛下,就是些胭脂水粉,女人家用的东西。” “回头挑几?样?送后宫里,给皇后她们试试。” 南疆来的玩意,肯定是大历的不一样?。 “是。” 第二天,东西就送来了,大太监是个懂事的,还留了一套给皇帝过?目。原本皇帝不想看的,但见包装精致,他正好批改奏折累了,便随手?打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顿时,一股冷清的幽香扑鼻,皇帝怔住。 是梅花香。 大太监看皇帝面色不对,顿时紧张起来,以为?东西有异,立刻上前道:“陛下,可是哪里不对?” “来人,快叫太医!” 皇帝比划了一下,大太监会意,明?白这是没事,顿时松了口气。 “没事,都退出去。” 将闲杂人等清走,皇帝靠在椅背上,举着?手?里的香膏,嗅着?有几?分相似的香气,陷入回忆。 当年,刚遇见婉妃时,她身上就是这样?的淡雅香气,如她人一般,出尘脱俗,漂亮的不可方物。 皇帝愣神许久,屋里的大太监低垂着?脑袋不敢大声喘气,过?了会,就听皇帝道:“去将秦王叫来。” “是。” 秦王来的快,父子俩在房里也不知说了什?么,外面守着?的人什?么都听不见。 太子收到?消息的时候脸色发青:“你?是说,秦王走后,父皇看起来很高兴?” “是。”一个瘦弱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回话,道:“但说了什?么实在听不见。” “孤知道了,你?先回去,有什?么消息让旁人来送,若非必要,不要过?来,免得别人发现。” “是,奴才告退。” 本以为?这事就结束了,却不想连着?几?天,皇帝都私下里留下秦王,甚至太子得了消息,说秦王不必在上元节后走。 “你?说什?么!” 太监见太子震怒,害怕的跪倒在地,瑟缩着?重复了一遍:“陛下说,让秦王出了正月押送粮草回边关。” 砰—— 碎裂声响在耳边,让小?太监吓的腿都软了!太子粗喘着?气,明?显是气的不轻。 这么多年皇帝对秦王一直不冷不热,怎么今年变了? 太子隐隐觉得不对,立刻去找皇后。 “母后,您说说,父皇是为?什?么啊?为?何要让秦王押送粮草?这不就是给他立功的机会吗?” 押送粮草自?然有士兵,秦王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将粮草运送到?边关,他就能收获边关士兵的好感,还能获得朝堂之上的威名。这么好的活计,为?什?么要给他? 与太子的着?急不同,皇后明?显镇定不少,但她见太子焦急踱步,皇后皱眉道:“看看你?成什?么样?子!” “每次遇到?和秦王有关的事情,你?都明?显沉不住气,太子,你?是一国储君,这么多年的修养都哪去了?!” 训斥的话不可谓不重,太子面色青白转换,但最终还是像以前被训斥那?般,低头认错。 “儿臣知错,母后您别生气。” “太子,秦王是何身份,你?是何身份?他只是一个低贱女人生的孩子,母亲是靠着?下作手?段爬上来的贱女人,秦王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 皇后呼吸乱了,太子明?白,只要一提到?婉妃,他母后就是如此,嘴上说着?是贱女人,骂她靠勾`引皇帝才入宫,话里话外不拿婉妃当回事。 但,婉妃死了这么多年,皇后提到?她还是会生气。 说明?什?么,说明?皇后在意。 同他在意秦王一样?,没什?么区别。 皇后又训斥了几?句,太子俯首称是。 “你?父皇近日身子不大好,一会你?过?去请安,记得将炖好的乳鸽送过?去。” “是,儿臣明?白。” 从皇后那?出来,太子只觉得一身的戾气无处发泄。母后总是这样?责备他,从小?如此,他成家立业之后依旧如此,就仿佛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蛊心 第138节 越想,太子眼里的怒火烧的越盛,最后像以前那?样?,全数压在心底。 很多东西不是不去想就没有了,就像是矛盾一样?,不去解决只会越滚越大。 太子被压抑着?,甚至夜里睡觉做梦都是皇后指着?他鼻子骂,醒来时一身冷汗。 “殿下,是不是做噩梦了。” 在耳房侍候的太监赶紧进来,倒了一盏温水递给他。 “去叫赵……算了,睡觉。” . 秦王可以多在京城呆些时日的消息,没过?多久朝中所有大臣都知道了,各自?怀着?心思暗自?思索皇帝的用意。 赵相爷独自?下棋,边下边想这件事。在他看来,皇帝无非是拿秦王当磨刀石,毕竟这些皇子们,只有秦王办事最为?稳妥牢固。 皇帝这是在给太子铺路,让他有危机意识,从而更好的成长为?一代帝王。 想到?这,赵相爷最后叹气一声道:“小?时候如此,长大依旧如此。” 齐誉年幼时皇帝颇为?喜爱他,里面有爱护的意思,但也有用他督促太子的用意。没成想,这些年过?去,这孩子还是逃不了被利用的命运。 明?白其中道理的赵相爷是担忧齐誉,但也有人如太子似的,疯狂的嫉妒着?他。 “凭什?么啊?我也要出京回封地,虽然不顺路,但我也能押送粮草!” 安王大呼小?叫,侍从赶紧安抚道:“陛下心疼王爷,想着?让王爷好好养伤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安王惨白的脸低下去,视线落在自?己的裤子上。 都不用太医说,他自?己就知道,他不行了! 气愤让安王红了眼睛,他大喝道:“那?日动手?的人还没查出来?” 他虽然醉酒很多事情不记得,但他确定以及肯定不是摔倒!肯定有人对他动手?! 侍从一脸苦涩:“王爷,查不到?啊,当时附近没人,等发现的时候,您已经晕倒了!” “查!再?查!若是知道是谁敢对本王动手?,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 “阿嚏!” 阿烟用帕子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旁边的烈儿见状,赶紧懂事的拿过?水杯,双手?举着?给阿烟。 过?了一个年,小?家伙个子似乎长高了一些,一张小?脸也吃的圆乎乎,胖胖的可爱。 “谢谢烈儿,不过?不可以离我太近呀,”阿烟比划了一下,烈儿懂事的将水杯放在她手?边,然后退后几?步。 “对,怕传染给你?就不好了,会很难受,还要喝很苦很苦的汤药。” 一听要喝汤药,烈儿皱着?小?脸,吧嗒几?下嘴巴,似乎苦味已经蔓延到?嘴里了。 阿烟被他逗笑了,心情也好了不少。但为?了孩子着?想,阿烟让烈儿回自?己房间?。 “孩子总不能让你?的人一直看着?,等明?日我好一些后去找个人吧。” 有时候她出门带着?孩子不方便,找个丫鬟照顾他最好。 “我帮你?找。”詹长宁一口将此事应下。他能帮忙再?好不过?,阿烟连声道谢。 詹长宁微笑:“阿烟,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 夜里,阿烟准备睡觉的时候,窗户那?有动静。她下意识的笑了,随后哼了哼,双手?做交叉状抱着?肩膀往外室窗户那?走,果然见到?缝隙处一片暗青色的衣袍。 “敢问外面是谁?”阿烟勾着?唇明?知故问。 外面的人没动,只探出一只大掌,将拦着?的木棍挪开?,轻盈的跳了进来像是一只燕子。 齐誉一抬头,便见到?小?姑娘眼眸狡黠,微微歪着?头,像是一只等到?猎物的小?狐狸。 “王爷,你?就不能走正门吗?反正正门进来也不会被人看见。” 阿烟接过?他手?里的食盒,沉甸甸的。 等到?俩人坐下,他才不紧不慢的回答道:“离的近。” 合着?多走几?步他都不愿意?果然娇生惯养呀。 “让我看看今日是什?么好吃的,为?了等你?的食盒,我晚上只吃了半碗饭。” 见她像是小?馋猫似的,打开?食盒后就迫不及待的吃起来,甚至唇角沾了一粒米饭都不知道。 齐誉食指微动,但还是稳坐在那?。直到?阿烟将东西吃完,甚至食盒都放好后,她还是没发现饭粒。 “王爷,今天的菜真……”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因为?男人忽地身子倾斜朝着?她靠过?来,俊俏的脸不断放大,让阿烟心下紧张起来,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攥紧,然后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闭上了眼睛。 只觉得唇角划过?一丝异样?,靠近的气息很快又变得不可接近。她睁开?眼睛,见男人已经直起身子挺拔如松,而他搭在桌子上的手?捏着?一个东西。 定睛一看,是饭粒。 阿烟腾的红了脸,明?白方才是怎么回事了。 “哦,谢谢啊。”阿烟假装去收拾食盒,将摆好的食盒又重新归整一遍。 如那?天似的,他看着?她吃完东西后就走了,什?么都没说。阿烟洗漱好后躺下,脑袋里不断闪过?方才令人尴尬的画面,她全身紧绷,觉得脚趾都要抽筋啦! 太尴尬了!她怎么能以为?他要亲她呢? 认识这么久,之前每次的亲近,都是她主动,齐誉从未主动过?。 “讨厌。”阿烟闭上眼睛嘀嘀咕咕的睡着?了。 正月十二的时候,阿烟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要去铺子里看看。詹长宁这次没阻拦,正好刚买来的小?丫鬟陪着?烈儿玩,俩人就一起乘坐马车去了。 到?地方的时候,阿烟发现街道上的百姓比之前多了不少,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东西。 “哟,詹公子,阿烟姑娘,你?们来了!” 说话的是香料铺子的老板,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还问俩人的身体怎么样?。 “好了,所以来铺子看看。”詹长宁微笑着?回答,他似乎无论对谁都很是温和。 詹长宁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众人对他敬仰有加,所以香料铺子老板附和:“是,现在生意好了,是得看看。” 寒暄过?后,阿烟抬脚往铺子里去,就见里面已经有不少客人在选购了。铺子干活的伙计是詹长宁带来的老手?,不管是介绍货品还是收钱算账,都是一把?好手?。 阿烟就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连连点头,然后侧目对詹长宁笑道:“幸亏你?安排的好,否则新手?怕是还要熟悉几?天才行。谢谢你?了,铺子能开?都是你?的功劳。” 詹长宁莞尔一笑:“哪里,生意好是因为?你?的秘方香膏,不信你?看,几?乎来的客人都买了。” 刚才阿烟就发现了,但她没说出来。詹长宁又说了几?句夸奖的话,弄的阿烟都不好意思了。 “哪里,你?太过?奖了。” 既然确定铺子运作的很好,阿烟就让詹长宁回去休息,她守着?便好。他受了伤,一时半会恢复的不好,得多休息才行。 詹长宁拗不过?她,快晌午的时候离开?了。 阿烟中午饭就和铺子里的伙计们一起吃的,她还格外给伙计们买了一只烧鸡回来,乐的几?个人多吃了一碗饭。 下午的时候,生意比上午还好,阿烟见大家忙的脚不沾地,就过?来也帮忙。 “客人,这款香膏量多用处也多,您可以涂在手?上试试。” 阿烟人美声音好听,又懂得拿捏客人的心理,她会亲自?给客人涂抹在手?上,让她们自?己感受,用的好谁会不买?而且现在买一盒赠一盒。 “东家真厉害,这么一会都卖出去十盒了!” 铺子里的伙计两?男两?女,都真心的夸赞阿烟。阿烟干活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被他们一夸反倒是害羞了,红着?脸说些谦虚的话。 过?完年十八岁的姑娘,相貌更加精致,身段也抽了一截,袅袅婷婷风姿绰约。她双颊染了绯红,唇角含笑,耳朵上的银坠子因为?她的动作微微微晃动,像是摇摆在人心尖上似的。 安王没进门,就瞧见这个一个小?美人,当即按捺不住了。 只是等他抬脚进来,小?美人转过?头,安王怔愣。 不对,他怎么看她这么眼熟,好像…… 阿烟也吓了一大跳!她记性好,当即认出这就是对她拉拉扯扯的安王!完蛋了,他是不是来找她寻仇? 小?美人脸色顿时由红转白,后退了一步。 “这位姑娘,你?躲什?么?” 阿烟的小?动作没逃过?安王的眼睛,他好像想起来从哪里见过?她了。就是在腊月二十九那?天的宫宴上,他还想着?将人带回去来着?。 但是后来他喝了太多酒,着?实不记得怎么回事了。 没关系,现在带人也来得及。安王潇洒的甩袖上前,故作风流道:“叫什?么名字?” 安王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偏偏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雪白的兔子衬的他眼下的青色更加明?显,像是鬼似的。 “这位……这位客人,请问你?买什?么?”阿烟掐着?手?心强装镇定,脸上勉强露出一点笑意。 在宫里齐誉帮了她,但是现在她只是个普通的百姓,而对方是王爷,她得掂量掂量。 好在安王没像那?时候,他竟然点头,然后扫向货架,道:“方才我看见你?给客人试香膏,来,给我也试试。” 他说着?伸出手?,肥腻的手?指让人作呕,脸上露出的□□更是让阿烟烦的想要给他一巴掌。 “我来,我来!” 有个伙计懂事,见状赶紧过?来,作势就要给安王涂抹。只是—— “慢着?,”安王忽地开?口,一双眸子像是黏在了阿烟身上,“我说让你?来,怎么,我不是客人?” 安王一直没提当天的事情,但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挑衅,阿烟深吸一口气,在息事宁人和不受恶气之间?来回摇摆。 最终,她看了一眼店里的伙计和刚开?的铺子,阿烟吐出一口浊气,上前剜出一点香膏,涂到?了安王的手?上。 “哎哟,很滑。” 俩人离的近了,安王借机抓住阿烟的手?,色眯眯的就要抚摸。 但下一瞬,安王忽然身子抽搐了一下,然后松开?阿烟,拿起香膏狠命的往嘴里塞。 蛊心 第139节 第78章 为了精致, 装香膏用的是描金边青瓷小盒,虽然不?大?, 但陶瓷的东西沉实?的很。 面容怪异的安王眼睛瞪大?, 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双手没闲着,甚至怀里的兔子落地都不?知?, 只一个劲的往嘴里塞香膏, 甚至能听见牙齿和陶瓷触碰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声音。 “王爷?” 安王的侍从有?点懵,刚开始还以为安王在逗趣, 但眼看着一盒香膏要全塞入嘴里, 侍从这才?发觉不?对! “王爷!” 众人七手八脚的上前要将香膏抢出?来,但是安王捂住自己的嘴,还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侍从们呼啦啦的跟了上去?, 站在原地的阿烟弯腰将小兔子抱起来,伸手摸了一下。 顿时, 洁白的绒毛上染了几滴红色, 阿烟用自己的袖子迅速擦干净。 这边安王走出?去?, 吸引路上百姓们的目光,但未等众人闹明白这人在做什么, 就来了一辆马车, 直接将安王拽了上去?。 安王被人压着拿出?香膏, 嘴里被塞了一个东西, 他下意识的咽了下去?。 片刻后, 安王清醒过来高呼:“贱人害我?!” 啪——脸上落下一个巴掌,直接打掉安王一颗牙! “老三, 你干什么?!” 马车已经驶离了阿烟铺子门口,她站在那看着熟悉的华盖马车和赶车之人, 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事也怪她了,是她太冲动忍不?住教训安王,但没细想之后的事情怎么办,若是因?为这事儿得罪了安王,怕是詹长宁都要受到牵连。 幸好?他来的及时,阿烟缓缓松了口气,全身心的信任他。 被阿烟信任之人此刻懒散的靠着车壁坐着,深邃的长眸盯着安王,看的安王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用袖子擦了一下唇边,血迹刺眼。 “老三,你打我?干什么?” 安王排行?老二,秦王是三皇子,按理来说该叫一声三弟,不?过安王流氓做派,喜欢叫老三老四?,甚至喝醉酒后还管太子叫老五。 对于这个没有?母妃庇护的老三,安王一直瞧不?上眼,小时候欺负秦王里,属安王蹦的最欢。后来长大?了,都各自在自己的封地,三年才?见一次。 安王被打的震惊和恼怒交织,作势就要回手! 只是刚抬起的手忽地一痛,安王惨叫一声,隔着车帘的胡岩听见,不?由得摇了摇头?。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安王怕是个傻子。 “你、你竟敢打我?!” 握着红肿的手腕,安王大?叫,但对上秦王冷如寒冰的眸子,他气势低了下去?。不?过他还是色厉内苒道:“秦王,你好?大?的胆子!” 外头?的胡岩刚开始还能听见安王的大?呼小叫,等到砰的一声重物撞击车壁声后,车内安静下来。 胡岩咧嘴,心想自家王爷下手真?狠。不?过也是,敢动阿烟姑娘,那和在太岁头?上动土没什么区别。 “你……咳咳……” 爬起来的安王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踹断了,这人就是疯子! “你到底要干什么?” 安王白着脸,与?之对比,秦王气定神闲,随手拿过一旁的匣子,将里面的几张纸扔在安王脸上。 安王皱着眉头?看,但每看一个字,脸色就白一分,最后已经没了血色。 “三弟,三弟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给你银子,好?多好?多银子,你别将此事告诉父皇。” 安王爬着去?够秦王,被他轻巧的躲开,连衣角都没沾上。 “这些证据若是交上去?,你知?道父皇的性子,”他眼神冰冷的看着安王,薄唇轻启道:“轻则禁了你的足,让你在封地永世不?得踏入京城,重则废了你的封号,抄家之后贬为庶民。” “这些年你做下的恶,会在你成为庶民之后化为一把利刃,快准狠的划破你的脖子。” “不?要,不?要!”安王捏着证据的手发抖,面上带了哀求之色:“三弟,看在这么多年兄弟情谊上,求你不?要告诉父皇,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谈什么兄弟情谊大?可?不?必,不?过,有?一件事需要你做,若是你肯,那这些证据将会永远消失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 安王眼抬头?,立刻答道:“我?做!” 秦王讥笑:“好?。” 等马车到了安王府,安王灰溜溜的下了车,他看着远去?的华盖马车,心里五味陈杂。谁能想到,秦王要他做的事情,竟然牵扯到太子!太子是一国储君,秦王只是王爷,两相对比,自然要抱更粗的大?腿。但秦王手里有?他受贿的证据…… 站在冷风里思虑良久,安王咬了咬牙,决定除掉秦王,以绝后患。 他吩咐属下道:“传我?的口信,告诉太子……” 消息传到太子耳朵里,太子不?屑一笑。当初的贪污案子是他办的不?假,但他相信自己做的干净,没留下任何证据。 “安王说了,让您多加小心,还说秦王来者不?善,以往从不?在陛下面前凸显,怎么今年就得了押送粮草的活?说不?定秦王存了不?该存的心思。” “他一个封地在漠城的王爷,能翻出?什么大?浪?” 话是这样说,太子心里还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尤其是在从皇帝那出?来之后,面色阴沉的太子耳边还回响着皇帝方才?的怒言。 “堂堂一国储君,做事竟然如此不?细致!” 太子被骂的事情,皇后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训斥。太子低垂着头?,只能连连说儿臣知?错。 “知?错!知?错还不?好?好?表现?你当太子之位很牢固吗?你以为万无一失了吗?不?得你父皇喜爱,你什么都不?是!” 皇后气的口不?择言,太子目光阴沉,他盯着自己的脚尖,想起儿时的事情。 小时候皇帝并不?宠爱他,反而喜欢婉妃所生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秦王。那时候太子小,不?懂为什么,后来在宫人的言语中,他明白了皇帝宠爱婉妃,所以爱他们的孩子。 那他呢?他是中宫皇后的儿子,他上头?有?个哥哥夭折,按理来说,父皇更应该宠爱他才?是啊。 彼时还是五皇子的他想不?太明白,还曾问过皇后。 “母后,为何父皇不?喜欢我??” “因?为你不?够优秀,你要变得厉害,这样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太子觉得母后说的对,所以他越发的勤奋想要压过秦王一头?。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功课永远都没有?秦王做的好?,甚至赵相爷收了秦王当学生,但没收他。 仇恨和嫉妒的种?子就是在那时候种?下,所以他抢了秦王的女人,将赵盈盈纳为他的侧妃,后来更是屡次破坏秦王的婚事。 再后来,秦王去?了封地,太子以为自己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皇帝和皇后都会逼他,尤其是他的母后,每日都会训斥他,就像是训狗。 不?管他做什么,母后都不?曾夸他,只会挑他的不?妥之处说话。 越想,太子越恨! 父皇宠爱秦王是因?为婉妃,母后就是嫉妒婉妃!一个死人她也挂在心里嫉妒了这么多年!甚至将这份嫉妒转移到他身上,让他事事做好?,一言不?合就骂! “太子?太子!” 见太子走神,皇后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响,将太子叫回神。 “你看看你,站着还能走神,去?,回去?将佛经抄写十遍静心。” 太子身子僵硬,他收敛恨意,低头?称是。 . 当天晚上,阿烟没能等来秦王,是胡岩来送的食盒,说道:“里面是熬煮了数个时辰的鸡汤,还放了一些中药材,有?安神的功效,阿烟姑娘,你喝完夜里能睡的好?一些。” “是王爷吩咐的?”她探头?朝胡岩身后看,可?惜,并没有?瞧见那个人。 胡岩乐了:“当然是王爷让的,阿烟姑娘,我?说句实?在话,王爷对你真?不?错。” “不?应该是不?错,应当是很不?错,阿烟姑娘,你认识王爷这么久了,可?曾见过他对旁的女子如此上心?” 阿烟认真?回忆,而后道:“可?是他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这不?就得了!”胡岩一拍手,苦口婆心的引导道:“再有?,王爷的性子你知?道,阿烟姑娘你好?好?想想王爷到底对你怎么样,你对王爷到底又是什么感?觉。” 说完,胡岩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心道这两个人中间就隔着一层窗户纸,可?是宁愿贴着纸说话也不?肯捅破。既然俩人都不?说,那他来提好?了。 直到胡岩利落的翻出?院墙,阿烟才?回过神来。 齐誉,对她怎么样? 答案不?用想,很好?。他救过她很多次,今日更是帮忙打扫安王这个祸事,阿烟甚至都不?用问结果,便知?他肯定会处理好?。 她对齐誉什么感?觉? 阿烟将窗子关好?,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后香浓的气味扑鼻,浓郁的鸡汤上还飘着人参须子。热气让阿烟眼睛发酸,她想到她对齐誉什么感?觉了。 她大?概……喜欢他。 喜欢到底是什么,其实?阿烟不?知?道,可?是她脑海里总是浮现他的影子,也总是在梦里见到他。 “我?没被下同心蛊。” 阿烟低垂着眼眸嘀咕,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慢条斯理的品尝起来。 正因?为被下同心蛊的不?是她,所以阿烟才?有?八分确定自己喜欢他。 至于剩下的两分…… 喝汤的动作慢了下来,阿烟脸上露出?了迷茫。在村子里刚“捡到”齐誉的时候,阿烟只以为他是普通人,没想到他的身份竟然是王爷。后来知?道了,又因?为自己从小在村子里长大?什么都不?懂,甚至不?明白皇子皇孙和普通人的差距。 但住在大?历这么久了,阿烟懂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在来到京城后。 她和齐誉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 嘴里的鸡汤忽地没了滋味,阿烟洗漱一番后躺下,眼眸盯着帐顶看。也不?知?这样睁眼看了多久,都发酸发胀了,她才?揉了几下索性闭眼睡觉。 . 大?概生意旺盛是最好?的良药,正月十五这天,阿烟的病症彻底好?了。詹长宁说晚上会有?灯会,阿烟点头?答应,笑道:“正好?带烈儿逛一逛。” 阿烟去?铺子里,烈儿就交给新来的小丫鬟,名字叫画儿,今年才?十一岁,正好?哄着烈儿玩。 “画儿,要是饿了就吃点糕点垫垫肚子,但不?要让烈儿吃太多,免得他晌午饭吃不?下。” 画儿长的瘦小头?发枯黄,脸上没肉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瞧着怪让人心疼的。她很乖,照顾烈儿也照顾的很好?,阿烟放心。 “知?道的,姑娘。” 等阿烟走了,画儿就给烈儿穿好?厚实?衣服,戴好?虎头?帽,还没忘了戴好?手套,俩人去?院子里玩雪去?了。 今日朝廷官员也放假,甚至皇帝还让官府放烟火,毕竟是年节最后的一部分,让百姓们高高兴兴过完这个年。 蛊心 第140节 阿烟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客人比平时多,赶忙脱下披风帮着忙活。 快晌午的时候,詹长宁让阿烟休息,铺子里的几个伙计就够了。“去?吃点东西吧。” 这条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当然也有?南疆人开的小酒楼。詹长宁和阿烟来的晚,正好?避开客人最多的时候。 挑了靠窗的地方坐下,阿烟点了几个爱吃的南疆菜。 “吃大?历的食物还习惯吗?”詹长宁给阿烟倒了一盏热茶,笑着问她。 “挺习惯的,其实?差别不?太大?,我?甚至觉得大?历的食物口味更丰富一些。” 詹长宁点头?:“大?历疆土辽阔,百姓们口味不?一,所以菜品味道更为丰盛。说起来,很久没吃正宗的南疆菜了吧?” 阿烟轻笑:“是啊,来大?历很久了。” 詹长宁问她:“我?打算出?正月前离开京城回南疆,阿烟,和我?一起走吧,路上有?个照应。不?管你是回漠城还是回南疆,我?们都可?以一起。” 知?道早晚要离开京城,但阿烟还是被他的话打个措手不?及。“我?……” “路途遥远,我?们一起走最好?。”这时候菜上了两个,詹长宁拿过筷子用热水冲了一遍,才?递给阿烟,笑着道:“先不?说这个,吃菜。” 一顿饭吃完,阿烟心里横着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胭脂制作,第二件便是启程的时间。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找齐誉。但送汤都是胡岩来的,现在她病好?了,估计没有?补汤可?以喝了,见他就没那么方便了。 罢了,先不?想这些。阿烟收敛情绪,认真?的卖货,等到天快擦黑时回去?接上烈儿和画儿,与?詹长宁一起去?最繁华的街道上看灯会。 . 历年的上元节,皇帝都会微服出?巡与?民同乐,但今年皇帝却呆在宫里哪也没去?。 太医诊脉之后开了方子,底下的人迅速去?熬药,皇后担忧的陪在皇帝身侧,太子也是一脸焦急。 “没关系,朕是老毛病了,咳嗽而已。” 说一句话要咳上一会,手帕上隐隐带了血迹。皇后轻拍后背,为皇帝递水,温声道:“一会药就好?了,陛下喝完就能痊愈。” 太子去?送太医出?去?,直到走出?很远,太子拉着人来到角落里,询问道:“父皇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太医的说辞还是和方才?一样,老毛病得慢慢养着。太子眼神凌厉,阴沉着脸看太医道:“薛太医,你家里刚添了一对小乖孙吧。” 薛太医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太子。再然后,俩人也不?知?说了什么,薛太医垂着脑袋走了,太子快步返回,当病床前的孝子。 只是他好?心端药,因?为太烫差点将汤药洒了,惹的皇帝皱眉,在皇帝开口前,皇后将太子臭骂一顿,还让他走,免得在眼前乱晃更生气。 太子咬着牙低头?称是,原本想要告诉他们的好?消息也没来得及说,就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殿下,宫外热闹的紧,不?如出?去?散散心。” 太子妃柔声说话,但太子心情不?虞,沉着一张脸说不?去?。见此,太子妃只能先行?退去?。 “赵盈盈在做什么?”太子烦躁的揉着太阳穴问道。 “禀殿下,赵侧妃一直在自己的住处呆着,好?生养胎。” “叫她过来。” “是。” “对了,”太子叫住人,道:“让她多穿一些,天气冷,还有?,来的路上多加小心,免得有?残雪摔了跟头?。” “是。” 等屋里安静下来,太子忽地想起安王的话。很简单,安王愿意和他联手除掉秦王。 本来太子不?想这样,可?是现在看,除掉秦王是个不?错的选择。 . 正月十五上元节,街道上百姓们摩肩擦踵,甚至感?觉比过年还要热闹。不?远处的护城河上飘荡着小船,上面挂着的灯笼一盏一盏,犹如月亮似的,映在水面上。 阿烟惊喜的看来看去?,没忘记牵住烈儿的小手,时不?时的停下给烈儿和画儿买小孩子喜欢的糖人,最后零嘴买了一堆。 “姐姐,灯笼!” 烈儿指着不?远处的灯笼,阿烟会意,小家伙这是想要灯笼了。直接带着人去?一处摊子前,阿烟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怕是猜不?出?灯谜,所以爽快付钱,让两个小孩选一盏喜欢的。 画儿还推脱说不?要,阿烟说了好?几遍让她选,她才?腼腆的笑,选了一盏兔子灯笼。 烈儿是小娃娃,看中一个锦鲤灯笼,做的活灵活现,里面的蜡烛点燃后,锦鲤像是活了似的。 小家伙提着灯笼爱不?释手,小脸蛋冻的红彤彤,依旧高兴的笑着。还高高的提起,显摆似的给阿烟看: “鱼!” 五岁的孩子,说话单个字儿往外蹦,阿烟其实?着急,但也没什么办法。她笑着抚烈儿的头?,跟着道:“对,是鱼,烈儿,这叫锦鲤。” 烈儿跟着读:“锦鲤。” 詹长宁问阿烟:“你不?挑一盏吗?” 阿烟摆摆手:“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我?是大?人就不?用了。” 其实?怕提着灯笼不?方便,这里人多,若是一不?小心就会走散,她得看好?孩子。 詹长宁便没再说了,一行?人往前去?。途中碰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买一些。现在天气虽冷,但人多热闹就显得暖和不?少。 “去?天月楼。”詹长宁微笑道:“订了位置可?以看烟火。” 阿烟想起上次在摘星阁的经历,她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天月楼三楼望过去?。 还好?,窗户边上没挂着某人。 正好?走一路累了,众人便去?到天月楼里歇脚。今日天月楼生意格外的好?,就算是一楼大?堂都坐满了人。 “早早定下雅间,但可?惜的是,最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定走了。” “能订到位置就好?,听说每次过节,摘星阁就会被豪门贵族定下。长宁,花了不?少钱吧?” “没多少,能看到漂亮的烟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阿烟朝着他笑笑,心想得买点什么礼物感?谢詹长宁才?是。 到了之后,烈儿好?奇的看来看去?,画儿则是有?些拘谨,阿烟让她放松,想吃桌子上的糕点就吃,想喝水就自己倒。 画儿肩膀放松了不?少,眉眼弯弯的说:“谢谢姑娘。” “估计还要一刻钟后才?能放烟火,阿烟,先吃些东西。” 除了一桌子菜之外,詹长宁还要了两坛子酒水:“店家说不?醉人,你尝尝。” 酒水带着微黄,说是杏子酿,阿烟低头?嗅了嗅,果然有?果香。她拿起杯盏用嘴唇抿了一口,甜酸的感?觉,过会才?是酒的辣。 “确实?不?错。” “可?以少喝一杯,剩下的交给我?。” 俩人边说话边吃东西,过了会,阿烟想要去?净房,画儿正好?也要去?。 “走,我?带着你。” 天月楼不?愧为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就连净房都收拾的干净没有?一丝异味。 甚至还有?人等着端热水给客人洗手,水里飘着花瓣。 阿烟带着画儿净手,鼻尖萦绕着花香,她笑着道:“还怪好?闻的。” 但下一瞬,就有?淡淡的烟味传来,阿烟嗅了嗅,目光四?处寻找:“奇怪,好?像什么东西烧着了。” 画儿也闻到了,她脑袋转了一下,随后瞪大?了眼睛,看着从窗户缝隙里进来的滚滚浓烟。 “姑娘!你看!” 不?过片刻,就听见吵闹哭喊声。 阿烟心里一紧,拉着画儿的手就往外跑,原本想上楼去?找烈儿和詹长宁,但人流拥挤,直接推搡着二人。 负责保护阿烟安全的暗卫冒头?出?来,打算将人带走。可?是下一瞬,暗卫白了脸。 阿烟,不?见了。 第79章 晚上的灯会很热闹, 摘星阁位置最好?的雅间按理来说应当被订出去了,但事实?上是空着的, 且收拾的整洁甚至拜访好?了糕点和果子, 似乎在等客人?的到来。 但,应该去的人?正在处理事情。 秦王低头浅啜了一口茶水,心里暗自盘算着时辰, 而后抬眼看向对面之人?, 淡声道?:“长话短说。” “三弟,”安王脸上笑的诚恳, “说好?了只要我帮你, 你手?里的证据就?全部?销毁。” 秦王不置可否。 安王叹了口气,随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快速道?:“有几个胆小怕事的, 只要我威胁他们,肯定就?会说实?情, 但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三弟, 我计划是过?些日子在猎场上动手?。” 出了正月日子渐暖,皇帝会带人?进行新年的第一次狩猎, 年年都如此。不过?秦王和安王等人?已经许多年未参加过?了, 毕竟他们封了号的王爷, 必须在正月十五过?后离开。 安王一脸认真, 道?:“那时候我已经离开京城了, 但是我的人?会暗中看着那几个人?,在猎场上恐吓他们, 甚至可以伤了他们,在紧张之下, 他们定会为了保命说出实?情,到时候父皇知道?此事,也会怀疑从而去派人?调查。我们要做的,不是推出事情真相,而是让父皇去查。” 安王见秦王似乎听进去了,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盏,是思考的状态。他心里嗤笑,果然没?见过?世面,这都信了。 不过?安王面上不显,他情真意切的道?:“毕竟我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若是有的话直接呈上去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唉。” 叹气之后,安王悄悄觑着秦王的神色,见男人?面容冷峻,着实?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三弟,你手?里有证据吗?” 秦王依旧面容冷峻,道?:“没?有。” 安王心里松了口气,心想不用试探就?知道?肯定没?有。但脸上却是担忧的表情:“没?事,就?算没?证据,只要让父皇心里起?疑,这件事就?会重新调查。不过?三弟,我细想了,如果此事重新查,也没?什么结果,威胁不到太子。” 秦王抬眼,深邃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谁和你说,本王要动太子?” 安王:“啊?我还以为……” 赶忙摆手?,安王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欲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房门忽地被敲响。 “进。” “王爷,有要事禀告。” 探头进来的这人?安王认识,好?像是秦王的贴身护卫,瞧他一脸急色,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情。安王心里乐开了花,心想太子果然想明白了吗? 蛊心 第141节 只要太子肯出手?将秦王解决,那他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秦王也是傻子,在王爷和太子之间选,是人?都会选太子啊! “三弟,你若是有事便去忙,我……” 不等话说完,秦王早就?抬腿离去了。 安王:…… “哼,走的这么快,肯定是大?事!” 秦王越遭殃,他就?越高兴,吩咐属下道?:“去烫壶酒,我今天开心!” 另一头,秦王的脸色阴沉的让胡岩都害怕了,立刻叫来暗卫,让他把当时的情况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禀王爷,当时我们十人?有五人?守在楼里,五人?守在外面。阿烟姑娘去净手?,我们也不好?跟进去,等待的过?程发现楼内不知哪里起?了火,浓烟滚滚,所有人?都尖叫推搡,阿烟姑娘似乎想上楼,我们几个本想带着阿烟姑娘先走,但是就?这么会功夫,人?群里的阿烟姑娘,就?……就?不见了!” 暗卫说完不敢抬头,他甚至不用偷看就?知道?主子定然面色不好?。自从阿烟姑娘搬离王府后,他们几个一直暗中保护,这些日子还老是看见王爷半夜翻墙去找阿烟姑娘。 阿烟姑娘在王爷心里什么位置,不必言说。所以,当人?不见后,暗卫们彻底慌了,让他来报信,其他的人?全部?出动找人?。 “去天月楼。” “是!” 今日乃是年节的最后一个日子,所以在繁华街道?上的百姓们不少,加之天月楼冒烟像是起?火,还有不少过?来凑热闹之人?,导致马车过?不去。 齐誉唇角紧绷,直接长腿一迈下车,快步朝着天月楼走去。胡岩赶紧跟上,一颗心忐忑起?来。 阿烟姑娘为何会不见,难道?是被人?掳走?但,会是谁啊?明明王爷特意不将她接回王府,就?是怕被人?知道?阿烟姑娘的存在,而且往来的也很小心,不该被太子一党知道?才是。 胡岩胡思乱想了一会,想不通,只能紧紧跟着前?头的秦王。 天月楼没?起?火,但能闻到浓重的烟味,他们进来之后,发现这里的客人?都疏散了,只有掌柜和伙计在。 掌柜的立刻叫人?关?好?门,上来小声禀告道?:“王爷,是有人?在每一层都点了把火,幸好?我们的人?救火及时,这才没?酿成大?错。” 当时天月楼里的客人?差不多有两百多位,若是真的起?了大?火,后果不堪设想。 “可有抓到纵火之人??” 掌柜摇头:“当时人?群往外挤,凶手?肯定随着人?流跑了。王爷,虽然没?起?火,但……但好?像有姑娘家不见了。” “王爷,王爷!” 原本守在外头的郝仁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郝仁急喘着过?来小声的汇报着什么,秦王忽地蹙了眉。 声音虽然小,但胡岩听的一清二楚。 小公主不见了! 暗卫说小公主偷偷从宫里跑出来,没?成想也跟着不见了!现在已知不见的女子有阿烟姑娘,阿烟身边的丫鬟,还有小公主! 怎么会这样? 秦王沉思片刻,立即下令道?:“城门已关?,他们定然还在城里,传本王命令,所有人?都去找人?,注意行为举止奇怪的人?,同时将此事通给宫里知晓。” 陪着小公主出来的宫女们只剩下一个,慌张的不知所措,方?才一直在外面哭着找人?。她见过?郝仁,知道?秦王在,所以才上门救助。 “王爷,此事若是让陛下知道?了,这、这……” 这什么她没?说出来,哭着跪下,请秦王帮忙找小公主。 姑娘家的清白大?过?天,若是被旁人?知道?小公主被贼人?带走,且天亮之前?还没?回来的话…… 等待她的下场,只有长伴青灯古佛了。 “此事涉及到皇家颜面,在场所有人?都管好?你们的嘴。” 秦王说话声音清冽,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像重锤。抛开宫女不谈,剩下的都是他的人?,没?人?会说这事。 “是!” 众人?齐声应答。 宫里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皇帝气的咳嗽不止,但他没?让任何人?知晓,甚至嘱咐不要让皇后知道?。 “派人?配合秦王,务必在天亮前?找到人?!” “老奴这就?去。” 夜深了,病症会比白日里更加厉害,皇帝咳的血早就?染湿了一条帕子,他看向不远处的灯盏,正是白日里小公主送来的,她亲手?制作的灯笼。 昏黄的光照亮灯盏上细密的小字,正是小公主亲手?誊写的祈福经文。 “父皇,这是我年前?就?放在寺庙里的,已经放足了九九八十一天,方?丈大?师还帮忙开过?光,定然会保佑父皇早日康复!” 她是最小的孩子,得尽了宠爱,对皇帝也更为依赖,从她亲手?做灯盏上就?能看出来诚意,十根手?指就?没?有完好?无损的。 皇帝视线眺望远处,还有不到四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 要在偌大?的京城里找人?,犹如大?海捞针。 秦王除了安排人?手?分区寻找外,还去寻了一个人?。 “王爷,阿烟不见后我立刻叫人?找,但没?有看见人?,我还打算报官,可今日衙门没?人?。” 詹长宁一脸急色,烈儿也在房里,他正低头无声的抹泪,乖巧的不像是五岁小孩。 秦王冰冷的视线扫过?詹长宁:“当时的情况如何,还望詹公子告知。” 詹长宁皱眉,觉得秦王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但他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阿烟和画儿去净手?,我带着烈儿在顶层的摘星阁等她。没?过?一会,就?听见外面有尖叫声,再然后就?闻到了烟味,我叫人?带走烈儿,自己下去寻人?,但已经看不见阿烟了。”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当时问了不少人?,但谁都说没?见过?阿烟,我还去问守在女子净房外的姑娘,她说阿烟带着画儿早就?离开了。报官无门,我只能自己派人?去找,可惜我人?手?不够。王爷,若是可以的话,希望王爷能帮忙将人?找到。” 詹长宁说话时,秦王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莫名的让他不舒服。 “我想不通我们进京后得罪了谁,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日在铺子里闹事的人?是一个。” 说的就?是安王。 阿烟整日里除了在房间做香膏就?是去铺子,很少和外人?接触,唯一的冲突就?是和安王。 秦王没?说话,他微微侧目,看向烈儿,低声道?:“让人?先将孩子带走。” 詹长宁以为他要说什么怕被孩子知道?,于是吩咐人?带走烈儿,如此一来,屋子里只剩下他的贴身侍从和秦王胡岩。 屋内的桌子是圆形,詹长宁和秦王相对而坐。 忽地银光一闪,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觉得肩头一痛。 “二爷!” 隔着桌子,一把长剑横在那,剑柄在秦王手?里,而剑尖已经没?入詹长宁肩膀的皮肉之中,血珠很快滚落出来,詹长宁低哼一声。 胡岩也没?料到秦王会突然动手?,但他忠心于秦王,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直接上前?压住詹长宁的侍从,擒住他的胳膊,捂住他的嘴。 “王爷,这是何意?” 詹长宁往后躲,长剑也跟着他走,甚至往里刺了半寸。詹长宁呼吸乱了,就?听对面的男人?声音冰冷: “阿烟在哪?” “恕我愚昧,不明白王爷何意。” 长剑又入肉几分,詹长宁疼的皱眉,脸色惨白。旁边的侍从死?命挣扎,秦王发话道?:“放开他。” 胡岩立刻放开人?,但也拔出武器对准侍从。 那侍从张嘴便要大?喊,就?听面容冷峻的秦王淡声道?:“本王问,你答,你主子性命在你手?里。” 侍从僵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赶紧闭嘴表示不会喊人?。 秦王看了胡岩一眼,胡岩会意,让侍从站在詹长宁身后,这样秦王可以同时看见两个人?的表情,且保证侍从不会听詹长宁的暗示。 “阿烟失踪,是不是你们的人?动手??” 侍从立刻摇头:“不是,我们绑架阿烟姑娘做什么,秦王殿下,真和我家二爷没?关?系,他着急的恨不得自己出去找人?。” 看着二爷身子颤抖,侍从急的都要哭了:“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家二爷吧!” 说着侍从跪下磕头,秦王不为所动,詹长宁则是蹙了蹙眉头:“王爷,现在只能指望你去找阿烟,我不知你为何怀疑我,更不知你怀疑的动机是什么,但我知道?,必须尽快找人?,越晚阿烟就?越危险!” . 安静黑暗的房间里,阿烟睁开眼睛。 在她失去意识前?,她记得自己拽着画儿的手?,但忽然有人?捂住她的口鼻,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陌生的地方?让阿烟提高警惕,她刚要起?身,突然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绳子绑住了,甚至嘴上也勒了布条。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耳边听见低低的哭泣声。 幽幽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的瘆人?,阿烟头皮发麻,脑袋缓缓转到身侧。 屋里太暗了,只能看见似乎有其他人?在,而声音就?是靠近阿烟的那人?发出的。 无法说话,阿烟也不知对方?是不是画儿,她顾不上许多,像只虫子似的在地上动,总算是靠近了对方?,使劲的睁大?眼睛,就?见这人?是个小姑娘,正闭着眼睛哭,嘴上也绑着布条,所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阿烟嗯嗯示意,对方?睁开眼睛,似乎吓了一跳,连哭声都停了。但片刻后,她哭的更厉害了。 阿烟脑门冒汗,她也着急,她更想哭,但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等眼睛适应黑暗后,阿烟借着从木门缝隙透过?来的光亮看清屋里,她数了一下,总计有七个姑娘,画儿在角落里。 阿烟爬了过?去,见画儿闭着眼睛没?动,似乎还没?醒。 阿烟用脑袋去顶画儿,小孩很快醒来,四周漆黑让不知名的恐惧上涌,画儿眼神慌乱,身体疯狂的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阿烟没?法安抚她,只能等她平静下来。可惜,才十一岁的小孩,呜呜了很久,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看见眼前?人?是熟悉的阿烟后,她才慢慢的镇定下来。 于此同时,屋里其他人?都陆续醒来,呜呜声不停。 阿烟顾不上许多,她脑袋晃悠示意画儿,画儿刚开始没?懂,后来明白过?来,学着阿烟低头蹭自己的衣襟。 脸被布料摩擦的发红,甚至微微有些疼,但阿烟不管了,她必须要自救。 没?过?多久,嘴上的布条总算是松懈了不少,阿烟挣脱开后用嘴咬手?上的绳子。 画儿那边还没?脱离束缚,阿烟就?先帮她解开头上系的布条,还嘘了一声示意她别出声。 画儿点头,等到嘴上的布条滑落后,她咬着唇硬是一声没?吭,但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勾的阿烟也想哭了。 手?上绳结系的紧,阿烟怎么也解不开,且随着她用力的挣脱,已经将拇指磨破了皮。十指连心,痛感?让阿烟眼眶发红,很快就?积了一汪眼泪。 但她低头眨了眨眼睛,快速让眼泪落下,再抬头时已经半点不见泪意。 阿烟比划着手?,画儿也低头开始用牙咬手?上的结,她还不如阿烟,小孩子瘦瘦弱弱的没?什么力气,甚至绳子动都没?动。 蛊心 第142节 万幸的是,阿烟已经将手?上的结扣打开大?半了。就?在她再接再厉要将双手?解放出来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快转过?去躺下,装睡。” 阿烟小声提醒画儿,自己也很快躺下,甚至屋里的其他人?听见脚步声,也都开始装昏迷。 顿时,屋里像是无人?似的。 房门有哗啦啦的铁链晃动声音,阿烟心下一沉,明白房门不止上了锁,还用铁链栓住。 就?算她没?被绑住,也不可能跑出去。 很快,在开锁声之后就?是推门的声音,阿烟不敢大?声喘气,耳朵努力分辨,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况。 似乎来了两个人?,但二人?没?说话,外面也静悄悄的,只偶尔有几声嗖嗖的烟花升空声音,但烟花在空中炸裂的声音很小,说明她们被关?押之地离天月楼不近。 官府放烟火的地方?就?在护城河旁的桥上,不远处就?是天月楼。 阿烟认真听烟火声,想要算出距离看看这是哪。但可惜,她算不出。 “还没?醒,怎么办?” 有个人?说话了,是粗犷的男声。另一个人?接话道?:“没?事,明天早上城门一开就?直接带走,出了城不可能找到。” “行,那就?不管了,反正绑的严实?。” 俩人?还弯腰检查了一下,幸好?阿烟转移到画儿这里,离门口很远,否则对方?肯定会发现她要挣脱束缚了。 木门又被关?上,落锁后就?是哗啦啦的铁链声。阿烟睁开眼睛,画儿也睁眼,阿烟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等到脚步声远去,阿烟二人?继续解绳子。阿烟解的快,帮画儿解开她手?上的绳子,各自又开始解脚上的绳结。 等到全部?解开后,阿烟小声吩咐道?:“画儿,我们分头行动,去将这些姑娘的绳子都解开,记得要提醒她们别出声。” 画儿点头。 阿烟解的快,等全部?解完之后,这些姑娘们果然都没?说话,但都低低的哭泣,还朝着阿烟这里靠近,俨然将她当成了主心骨。 阿烟紧张的不得了,生怕那些人?再回来检查。她嘘了一声起?身,慢慢的朝着门口靠近。 这里明显是柴房,木门之间的空隙足够她往外看,但天太黑了只能隐隐看见不远处的房间里亮着灯。 那是看守之人?呆的地方?,兴许这一晚上都不会睡觉。 越看阿烟越觉得紧张,手?心里潮湿一片。她收回视线转身,往人?堆里蹲下,小声的和她们说话。 “现在情况不明,外面有锁不说,还有看守我们的人?。” “那怎么办?”有个小姑娘哽咽着问话,随后擦了一把眼泪。 阿烟没?立即回话,哭泣声越来越多,似乎所有人?都在哭。 “肯定有办法,你们先别哭,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也害怕,她也心里没?底,可是这时候能怎么办? “我们的家人?一定知道?我们不见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所以,我们要镇定下来,等待救援,同时,自己也要想办法。” 这些话起?了作用,方?才问话的小姑娘抽了抽鼻子,小声的道?:“你说的对,我家人?一定会找到我,就?算把京城挖地三尺,也会找到我的。” 她语气肯定,阿烟朝着她看了一眼。 暗色里自然看不清谁是谁,但小姑娘头上戴着一缠枝嵌红宝石海棠簪,只需要一点点光亮,便闪人?的眼睛。 阿烟眯了眯眼,觉得哪里不太对。 按照她的猜测,这群人?抓走这么多年轻女子,肯定不怀好?意,但为何没?将看起?来就?值钱的簪子取走? 阿烟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鬓,她的簪子也还在,甚至耳坠也在。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间,随后眼睛瞪大?,望着空荡荡的手?发怔。 她随身携带装有蛊虫的囊袋不见了。 太多的不对劲,阿烟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这些,最重要的是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原本以为有蛊虫在,她可以借着那些人?进来后下傀儡蛊,但现在不行了,只能另辟他法。 正当她想的入神的时候,一只手?轻轻的拽着她的袖子,阿烟转头,就?见是红宝石簪子的主人?。 “我有一个办法,”小姑娘说话声音压的很低,她凑过?来道?:“我们可以造出点动静,等他们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冲出去,分散跑,这样肯定有人?可以逃出去,到时候再叫官府的来,其他人?也就?获救了。” 这个方?法阿烟想过?,她其实?没?把握,屋里都是女子,体力和男子本就?有差异,而且不知对方?到底多少人?。 但现在看,好?像没?其他的法子了。 阿烟小声的将计划说了一遍,几个姑娘犹豫了一下也都同意了。 “注意,冲出这道?门之后肯定会有大?门,不要朝大?门跑,要跳墙,最好?边跳边大?喊,吸引附近人?注意,只要有人?发现我们一个人?,剩下的人?就?算被抓到,也会有救,明白吗?” 阿烟自己不知道?,她现在绷着脸说话的样子,和齐誉有三分相似。戴着红宝石簪子的小姑娘怯怯的看着她,生出一股依赖的感?觉。 所以,计划开始实?施之后,当所有人?往外冲的时候,阿烟身后跟了两个小尾巴。 一个是画儿,一个就?是小姑娘。 “抓住她们!” 往外冲的时候,有两个当场就?被抓住了,但阿烟没?法回去救人?,她只能闷头跑。 后头响起?了追击的脚步声,阿烟心里一紧直觉不好?。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三个人?在追她! “快,快上墙!” 总算是跑到了墙根底下,阿烟下意识的抓住画儿将她往墙上推,身后另一个小尾巴拎着裙摆哭着爬墙。 但,她们太慢了,阿烟看着那些追击的人?越来越近,她使劲推了画儿一把,大?喊道?:“去找秦王!” 画儿人?小身子轻,被她用力推过?之后,直接掉到了外面。而另外一个小尾巴还卡在墙上,哭的越发厉害了。 此时阿烟再上墙已经来不及,她咬咬牙,抄起?地上的一把土和石子,直接朝着来人?洒了过?去! 细土眯眼,疼的几个'贼人?停住脚步大?叫。趁着这个空档,阿烟又将小尾巴推下去:“去报官!” 只听扑通一声,阿烟知道?小尾巴落地了,她松了口气。但随后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因为她肩膀被大?力按住,后脖颈子忽地一痛。 第80章 跑, 不停的跑,就算是要跌倒了也要坚持住。 七个人?里, 只?跑出来三人?。 其中一个衣着虽素, 腕子上的玉镯却价值不菲。她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并没有像阿烟要求的那样?大喊大叫,所以并没有人?来追她, 反倒是追向另外两人?。 眼看着再过两条街道?就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咬着牙继续跑。不过后头隐隐有脚步声,她紧张的腿发麻甚至觉得?不是自己的了。 拐了个弯, 瞧见不远处有弃置的杂物?, 女子咬牙跑了过去,不顾脏污将自己藏了起?来。 没过一会,脚步声近了, 透过缝隙能瞧见是个高大的身影,他奔跑的脚步声缓了下来, 疑惑的说了句:“人?呢?” 女子捂住嘴, 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直到那个贼人?离开她也没出来,而是选择继续藏在那, 直到确定贼人?不会去而复返, 她才小心翼翼的钻出来。 身上的脏污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姑娘皱着眉头, 可是为了活命她只?能忍受着。 终于, 她来到繁华的街道?上,她记得?嘱咐:不管是谁跑出去, 一定记得?要报官,只?有这?样?, 我?们剩下的人?才有活命的机会。 对,报官,她要报官。 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自然知道?官府在哪里,但她选择先回家再让家人?去报官。 未等到家,就碰见寻找她的仆从,在仆从的帮助下,女子顺利回到家,被父母抱住痛哭。 “我?的孩子啊!” 母亲眼泪打湿了女子的衣衫,她也抱着母亲哭,全身都在颤抖。 “娘,我?没事,我?跑出来了,赶紧报官,还有其他人?没出来!” 女子的父亲还算镇定,皱眉问道?:“你别急,说说怎么回事。” 人?受到惊吓之后说话会颠三倒四?,但是在场的爹娘却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天月楼冒烟是有人?故意为之,趁着人?群混乱的情况下,贼人?掳走了不少花季少女。至于他们的目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说,同你一起?的还有五六个?” “对,爹,娘,我?们赶紧报官,让官府去救出她们!” 只?是女子情绪激动的说了好几遍,她的爹娘对视一眼,竟然双双沉默下来。 “霜儿,你被掳走的事情不可以被外人?知道?,一旦知晓,你的清白不保。” 霜儿不解:“可是我?逃出来了,再有,娘,没时间了,得?赶紧报官,若是他们转移了地方怎么办?” “傻孩子,”霜儿娘眼里带了泪珠,道?:“你告诉娘地址是哪里,我?叫人?过去救人?。” “娘?为什?么不报官?光靠我?们的人?不一定能将人?救出来。” “先告诉我?地址。” 霜儿将大致的地址说了,她爹带人?出去,只?剩下她们母女俩。 “霜儿,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 霜儿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听话的点头。 妇人?长叹一口气,还低头抹了一把眼泪,这?才缓缓的道?: “你从未被贼人?掳走过,也从来没见过那些女子……” 霜儿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娘?” “此事不能传出去,否则你的清白就没了!外人?不会管结果怎么样?,只?会知道?女人?被掳走,然后……” 这?是世俗放在女子身上的枷锁,像是能伸展开的藤蔓,将女子紧紧的困住。 可是,总有人?要出来伸张正义。 画儿和另外一个女子也逃了出来,那人?边跑边问画儿:“方才她让你去找谁?” 画儿哭着答:“姑娘叫我?去找秦王。” 可是,她该怎么找秦王?秦王府在哪里她都不知道?,而且,对方堂堂王爷,会见她吗? “那你跟着我?,”那人?拉着画儿跑,可惜俩人?不如霜儿,不知要躲起?来,后头追击的声音越发的近了,但她们依旧在无人?的暗巷里。 蛊心 第143节 “姑娘,你能帮我?找王爷来吗?”跑在后头的画儿突然发问。 “能!” 她是公主,秦王是她三哥,她当然能找到他并且让他来救人?。 小公主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转过头,就见刚才还跟着她跑的瘦弱小孩,竟然直直的朝着贼人?奔了过去! “你快走!” 画儿死命的抱住了贼人?,小公主眼泪流了下来,抹了一把脸后迅速的跑进了暗色里。 画儿才十一岁,她家里没有亲人?了,所以她把自己给卖了。幸运的是,买她的是和善的姑娘,对她像是对自家妹妹似的。 画儿可以吃饱可以穿暖,每天还有零嘴吃。 当背上传来剧痛的时候,画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可是她纤细的手臂此刻变得?有力,不管对方如何打她,她都不会松开。 总有人?要逃出去,这?样?才能救姑娘啊。 有了画儿绊住那人?,给小公主争取了不少时间,她已?经跑到了繁华街道?上,且看见巡逻的士兵。 没过一会,收到消息的秦王来了。他面容冷峻,可小公主却觉得?和蔼可亲,上前直接抱住人?。 “三哥,呜呜……” “没事了。” 秦王僵硬的安抚她,让她镇定下来后问道?:“告诉三哥,你从哪里逃出来的?可有看见一个貌美的姑娘?” 怕小公主分?不清,秦王说了很多阿烟的特征:“说话声音清脆悦耳,身量比你高一些……” 小公主听着听着就知道?他说谁了,赶紧点头道?:“见过!” 等小公主说完来龙去脉后,秦王脸色阴沉的可怕,吓的她也不敢离他太近了。 “这?就派人?送你回宫,父皇若是派人?过去找你,一定记得?要认错。” “哦,我?知道?了,三哥。” 等小公主离开后,秦王迅速带着人?往她所说的地点去。但她太慌张了且不熟悉这?里,说的只?是大概。 秦王让自己人?兵分?五路,各自搜索,若有发现?立刻发信号。 胡岩跟着他一路疾行,光是看背影就知道?,他很着急。 阿烟姑娘人?美心善,胡岩感叹,在紧急时刻能让旁人?先走,这?是最为难得?的品质。 也多亏了阿烟姑娘,否则皇家的掌上明珠,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可是阿烟姑娘呢? 胡岩抬眼看前面的秦王,叹息一声。 若是阿烟姑娘出了什?么差错,他甚至不敢想?王爷会怎么样?。 找了几处,一无所获,幸而听见一声嘹亮的鸟叫,正是他们的人?发信号。秦王脚步不停,直直的朝着目的地奔了过去。 但到了之后才入眼便是一地狼藉,有打斗的痕迹,甚至还有女子的发簪。秦王捡起?那根簪子,认出不是她的。 “王爷,查过了都没有人?,应该是带人?跑了。” 秦王抿着唇,眉眼锋利的四?处打量,最后进到房间里,摸了一下桌子上的茶壶。 是热的,确实?刚走。 不待秦王吩咐,胡岩就叫人?赶紧追:“带着姑娘肯定没跑多远,追!” 秦王却叫住人?,视线落入虚空之中,低声吩咐道?:“胡岩,你去找两样?东西。” 没过多久,胡岩带着三只?大狗来了。秦王拿起?屋内的垫子给狗嗅过,还将捡来的簪子也让狗闻了一遍。 几只?狗汪汪叫了两声,都朝着一个方向跑。 “跟上!” 跑过一条巷子,几只?狗边嗅着地面边朝最里面跑去,秦王抬眼,就见巷子深处只?有三户人?家。 他抬手比划了一下,属下立即会意,绕去后门处,同时还有人?将狗嘴套住不让其发出声音打草惊蛇。 齐誉脚步轻盈,几步就越过墙头进入最里面的人?家,但,这?里只?是普通人?家,屋里一家三口正在休息。 他没发出半点声响退了出去,去往另外两家的属下来报:“王爷,没有异常。” 胡岩正牵着一条狗,狗想?叫叫不出来,身子朝着一户人?家靠近,似乎发现?了什?么。 “王爷,你看。”胡岩提醒秦王狗的异常。 齐誉一言不发,跳入那户人?家,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两间房,只?有一间有人?,且夜里睡觉房门竟然没锁。他轻轻推开门,借着月光打量室内。 手摸上桌子,指腹上沾了灰尘。 齐誉面色紧绷,直接朝着屋内走去,就见床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姑娘。那姑娘背过身,齐誉呼吸急了一瞬:“阿烟?” 但随着走近后他发现?并不是阿烟,而且这?姑娘处于昏迷状态。后头胡岩也跟进来了,齐誉道?:“将她带走。” 胡岩立即答道?:“是,肯定是被贼人?带走的姑娘之一,照着公主所说一共七个人?,现?在可以肯定贼人?手里还有四?人?。不过王爷,为什?么这?个姑娘被抛下了?” 齐誉已?经转身走到门口了,寒风里送来一句没有温度的话。 “想?要转移视线,引开我?们。” 四?个人?,完全够再转移三次,眼看着天要亮了,一旦城门大开,贼人?借机逃走之后再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齐誉越来越冷静,除了袖子下攥紧的手指外,看不出急色。倒是胡岩,着急上火跟了出去,让狗继续找,他皱着眉头问:“王爷,怎么办?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人?。” 齐誉侧头看他:“叫你取的东西拿来了吗?” “拿来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胡岩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瞧着有些旧了,但主人?保持的很好,并没有见裂痕,还在盖子上栓了一根红绳,底下是一个平安结。 接过竹筒,齐誉打开盖子,将里面盘成一团的碧绿小蛇取了出来用帕子包好,作势就放入自己怀里。 胡岩有些担心:“王爷,给我?吧,若是大将军醒来没认出你咬你怎么办?” 齐誉:“不会,就算咬也没关系。” 他现?在的体质可以抵挡大部分?的毒,就算大将军咬也不会毒发。 跟着狗往外走,果然如秦王所料,隔着一条街道?的角落里,又发现?了一个姑娘。 贼人?手里加上阿烟还剩下三人?。 怀里的帕子动了动,齐誉伸手捏着大将军的脑袋将小蛇掏出来。大将军本来以为春天到了才苏醒,没成想?外面还是这?么冷,碧绿小蛇的尾巴晃了晃,缠上齐誉的拇指。 “去找到你的主人?。” 齐誉说完,将大将军放在地上,刚开始大将军没动,随后就走出一个弯曲的路线。 “跟上!” . 宫里,本该安静的殿内有许多人?说话,过了一会,就只?剩下一个年迈的老?嬷嬷低声说着什?么。 小公主身上脏衣服换了,刚洗过的头发还湿着,身后老?嬷嬷一边给她擦拭头发,一边低声的嘱咐。 “公主,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父皇肯定知道?了,说不定明日要叫我?过去训斥我?。” 她嘟着嘴,一脸的不安。一部分?是怕被皇帝骂,另一部分?则是担心剩下的几个人?。 “也不知道?三哥有没有将人?找到,若不是那个姑娘,我?现?在还不能回到宫里。” 小公主想?,等找到人?之后,她要送去礼物?表示感谢。 “公主,”老?嬷嬷面色严厉起?来,转过脚尖和小公主面对面,低声道?:“老?身方才告诉过公主,这?件事不可让任何人?知晓,等天亮之后,你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忘却,也不要和秦王殿下打听那几个人?的消息。” “那未免不近人?情,若不是有人?牺牲自己让我?先走,我?哪能坐在这?听嬷嬷讲话。” 第一个姑娘推了她一把让她逃出来,第二个姑娘挡住坏人?让她先跑。不管如何,这?都是救命的恩情。 老?嬷嬷一脸不赞同:“公主,你可知晓,若是让外人?知道?你被人?带走,会有什?么后果?不管你是不是天亮之前回来,在外人?眼里,都是……” 老?嬷嬷没说全,但小公主明白她的意思了。 “都是不清白了,对吗?” 老?嬷嬷叹气一声继续给她擦头发:“世人?就是如此,所以公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小公主想?起?那两个姑娘,她眼眶红红道?:“那剩下的其他人?呢?她们会怎么样??” 今年才及笄的公主,被皇帝和周围的人?保护的很好,不知恶意为何物?。 “她们……大半会被草草嫁出去,嫁到偏远之地远离京城,也或许会被送去寺庙,一辈子就和青灯古佛为伴。” 总之,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啊,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公主,公主?你在听吗?” “哦,我?在听,嬷嬷,若我?的恩人?当真走到那个地步,我?可以将她接进宫里吗?总比随便嫁人?来的好。” 老?嬷嬷笑了:“公主是心善的,好,就依公主。” 小公主总算是露出了笑脸,心里盘算着腾出哪间房来给恩人?住。 但,她的恩人?处境并不好,一直没有消息,詹长宁站在窗户旁,寒风吹过,他却没躲开。 房门吱呀一声响了,是侍从回来,小声禀告道?:“烈儿睡下了,二爷,您身上有伤,也早点休息吧。” 詹长宁没动,依旧背过手看着外面的天,眸子里映出漆黑的夜。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侍从看着二爷的背影,心道?这?是担心阿烟姑娘所以睡不着。但是他们也没办法?啊,官府没人?,只?能等秦王找人?。 说起?秦王,侍从又看向詹长宁。也不知秦王发什?么疯,竟然和二爷要人?。 二爷绑架阿烟姑娘做什?么?这?不是瞎扯淡吗? 说起?来,他家二爷很关心阿烟的安危,站在这?吹冷风吹许久了。 “二爷,您休息吧,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阿烟姑娘。” 詹长宁没说话,过了好一会,他才勾手将窗子合上,说了句:“安置。” “是。” 蛊心 第144节 . 这?边,齐誉的面色越发的沉,胡岩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着地上爬来爬去逐渐要僵硬的小蛇:“王爷,现?在冬日正是蛇冬眠的时候,大将军大概脑子糊涂。” “人?回来了吗?” 胡岩摇头:“配药还得?一会,不过应当快了。” 话音刚落,郝仁急速的跑了过来,手心里是一个瓷瓶:“王爷,府医准备了三粒,说让您吃一粒,若是不行再各隔一炷香吃第二粒,总之不能一起?吃,怕……” “王爷!” “王爷!” 郝仁的话还没说完,这?头齐誉已?经拿过瓷瓶,直接仰头将三粒药全部都吞了下去。 胡岩急死了:“府医也冬眠?没长脑子!” 郝仁愣住,眼看着秦王的面色渐渐不对:“王爷……” . “王爷……” 地上闭着眼的少女在梦里叫人?,她像是陷入了沼泽里,越挣扎,那些湿腻的东西就将她裹的越紧,她要死了。 临死前,看见一身玄色劲装的男人?飞奔而来,和初见时的装扮一样?,他手上甚至拿着那把熟悉的匕首。 可是,来不及了,阿烟只?来得?及叫他一声王爷。 再然后,阿烟猛的惊醒,光洁的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将碎发打湿贴在脸上。耳坠子不知何时掉了一个,脸颊上沾了一片灰尘,被汗水一浸,形成灰色的汗往下淌。 狼狈不堪的阿烟重重的喘了口气。 “哎哎,人?醒了,赶紧。”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入耳朵里,阿烟朝着声音望过去,就见屋里好像好几个人?,而她身侧竟然是画儿。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阿烟的嘴就被绑住,暗色里看不见那人?的脸,只?听他道?:“你最好老?实?一些,免得?遭罪。” 手脚被困住,甚至因为她们逃了一次,这?次绑的更紧。阿烟动了动,她已?经没力气了,甚至连挣扎都无法?做到。 抬眼看向画儿,就见小孩脸色惨白,若不是胸脯有微微的起?伏,阿烟甚至以为她死了。 视线往下,阿烟看见小孩唇角有暗色,她瞪大了眼睛仔细看,明白那是什?么之后心里一颤。 那是血。 明明她将画儿推出去了,难道?是被人?抓住了吗?阿烟眼睛发酸,看着瘦弱的小孩,心里生出一股绝望。 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如果有其他人?跑出去了,此时官府那边该有动静了才是。 画儿没能出去,那齐誉就不会知道?她被人?绑架了,更加不会来救她。 出事之后,她满脑子都是齐誉快来,他是她精神上的依仗,是她唯一能出去的念想?。 可是现?在……阿烟垂下眼帘,彻底不挣扎了。 屋里几个看守之人?小声说着什?么,阿烟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和想?法?。 她该这?样?就范吗?可是现?在她没什?么办法?。 会被卖到哪里去?说不定会遭受非人?的折磨。 越想?,阿烟越紧张,她觉得?眼前的事物?在不停的晃,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交叉着折磨人?。 齐誉啊,她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俩人?相处时温馨的画面。 随着眼泪涌出,视线越发的模糊了,所以她看不清门口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阵吵闹声,再然后,就有熟悉的冷香袭来。 当她被扶起?来看见男人?脸的时候,阿烟还以为是做梦。 “齐誉。”阿烟颤声喊人?。 “别怕,”他用衣袖擦她额头上的薄汗,轻声道?:“我?们这?就回家。” 身上的绳子全部被解开,齐誉将她抱起?来,用自己的衣裳将人?裹的严实?,直接朝外走去。 “还有画儿。” “嗯,”他低头看只?露出眼睛的小姑娘,“胡岩会带走她们。” 从阿烟的视线能看见他锋利的下颌,还有说话时上下滑动的喉结。 齐誉抱着人?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瞬:“留一口气。” 胡岩点头,明白王爷的意思是别弄死就成,留口气交代幕后主使?。 阿烟却没想?那么多,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变成浆糊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过了会,她脸上忽地落了一滴水。 下雨了吗? 阿烟抬眼望天,下巴上又滴落了水珠,她眼睛眨巴了几下,反应过来是齐誉在流汗。 齐誉一直抱着她走,步伐稳健不见异样?,可阿烟靠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心跳比寻常人?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齐誉,你是不是不舒服?” 阿烟浑身发疲,说话声音也小。但齐誉还是听见了,他没看她,只?说没事。 阿烟哦了一声,还是觉得?他不对劲。 又走了一会,二人?上了马车,温暖的感觉让阿烟眼皮发沉。齐誉低头看她:“睡吧。” “我?不困,”她伸出手拽着他的衣服,像是怕他跑了似的。本来齐誉想?将人?放在车内的窄榻上,见此他默默的坐下,直接将人?放在腿上。 马车慢慢行驶,阿烟拽着他衣服的手却越来越紧。靠在他怀里,阿烟脸贴着他胸膛,无声的哭。 劫后余生的眼泪也是苦涩的。 齐誉靠在车壁上,剧痛在找到人?的时候就消失了,但他衣衫被汗水泡过似的,带着潮意。 慢慢的,胸口处潮意越发的明显,他低头看人?。 “为什?么哭?”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抱着人?的手收紧。 “不会,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第81章 这一?夜不少人无法入睡, 詹长宁甚至一?晚上都没闭上眼?睛,眼?下的青色格外明显。 侍从进?来:“二爷, 天刚放亮。” 詹长宁揉着?太阳穴, 问道:“烈儿醒了吗?” 侍从道:“小孩醒的晚,估计这会还在睡着?。” “一?会醒了后?给?他收拾好,我带他出去。” “二爷, 去哪里?” 詹长宁的视线落在窗子上, 晨曦透过,将?屋内的黑暗驱散, 詹长宁脸上的笑意?不见了, 他叹气一?声道:“秦王府。” 侍从明了,一?定是因为担心阿烟姑娘,看二爷对阿烟姑娘如此关心, 怕早就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不过,荣公主那头能答应吗?荣公主喜欢二爷不是一?年两年了。 罢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侍从麻溜的去准备洗漱的热水去了。 . 有的人未睡, 有的人睡着?了但却被噩梦缠绕,满头大汗, 嘴里呢喃着?什么, 最后?猛然惊醒, 胸膛剧烈起伏, 重重的喘了口?气。 “霜儿, 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娘,”霜儿哭着?道:“我梦见那些?贼人了, 娘,找到人了吗?” 娘说不报官, 他们的人去找,霜儿担心了一?晚上最后?疲惫的睡了过去。霜儿娘点?头,道:“找到人了,你爹说看见官府的人撤走?,想来应该是找到了。” “什么叫应该?” 不让报官就罢了,她怎么能看着?那些?姑娘们陷入火坑而不顾?昨晚她糊涂,现在她清醒过来,说什么也得报官! “娘,若不是有人牺牲自己,你女儿跑不出去!” 见她情绪激动,妇人低声安抚:“别急,你爹已经去打听了,想必一?会就有消息过来。” 就算孙家是京城的富商,想要打听此事也颇为困难。毕竟上头下了命令,涉及到姑娘家的清白,谁也不敢多说。 为了打听消息,赵老爷散了不少钱,终于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爹,你是说,那些?姑娘都被救下了?” 赵老爷道:“对,但涉及到很多,所以?此事不会声张,霜儿你也别往外说。” 赵霜儿松了口?气,心里的愧疚感少了许多。 希望姑娘们都平平安安。 所有被劫走?的姑娘们都陷入梦魇里,连阿烟也不列外。直到听见让她安心的声音,阿烟顺着?声音走?,最后?大口?喘气挣扎着?醒来。 “做噩梦了?” 宽敞的床榻上躺着?脸色苍白的小姑娘,额头上沁了一?层薄汗,随着?她醒来,滑落到鬓边,将?乌发染湿。 阿烟转过头看床边,就见齐誉坐在那,高大的身影像是守护神?。她挣扎着?起身,齐誉递来帕子给?她擦了擦汗,而后?倒了一?碗温水。 水里放了花蜜,淡淡的甜意?和花香,让人放松不少。阿烟嘴巴干裂的不成样子,喝完水后?润了许多,可瞧着?还是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齐誉接过她喝完的杯盏,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往日里光鲜亮丽的秦王,此刻袖子带了褶皱,衣摆甚至还沾了灰尘。 这是昨晚他穿的那件衣裳。 天刚放亮,加之阿烟心事重重,所以?没注意?到这些?。她问道:“你一?直在这吗?” 齐誉答:“刚来。” 阿烟点?头,忽地想起什么赶紧问道:“其他人呢?画儿怎么样了?她好像受伤了!” 蛊心 第145节 小姑娘声音有些?哑,脸上因着?急而泛起红晕,一?双杏眸水润的像是含着?泪。 “放心,所有人都被安置好了,受伤的也得到治疗。” 阿烟松了口?气。 齐誉办事她放心,画儿定然会被好好的治疗,毕竟王府的大夫比外面?的大夫厉害。 阿烟脑袋其实还是晕,齐誉见状提醒道:“上次风寒还没好利索,这次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病情反复,需要喝几日汤药。” 一?听到汤药,阿烟皱了皱鼻子,一?脸的嫌弃。 说谁谁就到,郝仁端着?汤药进?来了,托盘里还有几个?精致的小碟子,上面?摆放着?各类果脯,还有新鲜的瓜果。 齐誉不顾小姑娘转过去的脑袋,将?汤药端在手里,感觉到不那么烫了之后?递给?她。 “喝药。” 阿烟有种被强迫的感觉,齐誉声音冷,虽然这两个?字他说的轻,可还是冷冰冰的,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怎么个?不舒服法,阿烟说不上来,总之,她本可以?控制好情绪,可是只要碰上他,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放大,连委屈也是。 她面?朝里,齐誉自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肩膀微颤,还有轻微的吸鼻子声音。 “郝仁,你先出去。” “是。” 等郝仁走?后?,小姑娘似放开了般,哭的声音大了一?些?。 阿烟爱哭鼻子,他一?直都知道,且齐誉觉得,她应该哭。不管是谁经历过昨晚的事情,怕是都无法坦然。 而且从小公主的口?中?得知,阿烟帮助画儿和小公主逃脱,自己被抓住。 “当时一?定很怕吧。” 他将?碗放在一?旁,伸手将?她脸转过来和他对视,声音不自觉的轻了很多。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阿烟更?绷不住了,直接扑到他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委屈、惊恐、无助,全部都涌在一?起,像是井喷似的爆发开,尤其是在让她可以?安心的人面?前,她根本收不住情绪。 齐誉没再说话,只是在她扑来时张开双臂将?人接住,而后?半点?没犹豫,轻轻抚她的背。 怀里的人瑟瑟发抖像是兔子,手臂搂住他的窄腰,整个?人都要挂在他身上了。 齐誉眸子里闪过了犹豫,但很快坚定下来,索性将?人抱起来,让她坐在他腿上。 阿烟没注意?到这些?,她就是想哭。 祖父说她爱哭,对啊,她忍不住。 “你会……讨厌我吗?”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也、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 “不会。” 齐誉贴着?她的额头,说话时胸腔震动,让阿烟安定不少。尤其是被他环住越来越温暖后?,她不安的情绪总算是被安抚好。 但阿烟没动,齐誉也没动。直到头顶上的人提醒:“药凉了。” “哦,”阿烟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退回到床边,晃悠着?两只脚,却拿起药碗迟迟不喝,像是褐色的汤药里有什么好看的玩意?儿似的,一?直盯着?看。 齐誉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状似无意?的道:“厨房的砂锅一?直温着?,不若让郝仁再送来一?碗。” “不用了,不用了,”阿烟赶紧答话,而后?捏着?鼻子将?汤药一?饮而尽。接过齐誉递来的温水,阿烟赶紧喝了一?口?,花香和甜意?冲散嘴里的苦涩,她又?捻过一?块杏果脯吃起来。 酸酸甜甜的,让她肚子有些?饿了。 “饿了?” “嗯。” 齐誉起身走?到门外,再回来时他身边跟了一?个?女子。女子身形颀长,面?容和齐誉如出一?辙的冷,但她样貌好看,冷艳的如同雪地里的腊梅。 阿烟心生紧张之感,放在床榻上的手忍不住捏着?床单。 “这位是?” “姑娘,奴婢名叫决明,往后?就由奴婢侍奉姑娘左右。” “啊?” 决明说完话就站立一?旁,规规矩矩的。齐誉坐下后?主动解释道:“决明留在你身边,若是有什么事情她能抵挡一?二。” 阿烟明白了,就是保护她呗。经历过那样的事情,阿烟肯定不拒绝,若是再有危险的事发生,有决明在总会好很多。 “谢谢王爷,”她脸上露出笑意?,随后?看向决明道:“往后?你跟着?我,不必拘束,叫我阿烟就好。” 决明眉眼?间带了英气,若不是她穿着?裙子,当真像是一?把利刃似的站立在那。 “阿烟姑娘。” 规矩还是要有的,决明说完话就看着?自己脚尖,保证不乱看。不过心里却在琢磨着?,王爷早就有意?将?她安在阿烟姑娘身边,怎么今天才叫来? 看二人的相处,不像是感情不好的样子。 阿烟不知道,她的名字在秦王部下里早就传开了,不少人都好奇阿烟长什么样子,今日总算得以?一?见。 决明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 女子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但她身形玲珑,加之乌发披散在肩头有种娇媚之感。精致的五官与公主之流相比也不遑多让,但多了几分野性美。 她星眸娇嗔,拽着?秦王的衣袖问:“你从哪里找来的决明?” 说话声音清脆中?带着?沙哑,但语气轻快的像是鸟鸣。秦王声音放低了不少,温柔的让决明愣神?。 王爷他……他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 “出去。”这时秦王开口?,决明立刻俯首称是,赶紧走?了出去将?房门关好。 外头的胡岩凑上来:“哎,里面?什么情况?” 决明立刻行礼:“胡统领。” “往日里见你都是穿着?劲装,今日穿裙子怪让人不适应的。”胡岩黑脸有点?红,心想决明打扮完还挺好看。 决明回答道:“王爷正和阿烟姑娘说话。” 她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才皱着?眉头道:“属下更?喜欢穿裤子,裙子着?实不便,但王爷吩咐过,怕吓到阿烟姑娘,所以?才让属下换上裙装。” 一?板一?眼?的回答完,胡岩更?不自在了,有点?不敢看决明:“好,那你下去休息,等阿烟姑娘传唤。” “是,胡统领,属下告辞。” 胡岩摸了摸自己的老脸,寻思怎么还发热了? “胡统领,有人来拜访。” 胡岩:“谁啊?” “来人姓詹,还带着?个?小孩。” 胡岩明白了:“等会,我去请示王爷。” ? 屋里,喝完汤药的阿烟脑子清醒不少,她告诉齐誉自己的发现: “按理说该将?值钱的东西拿走?,但是并?没有,我的簪子还在,但我装有蛊虫的囊袋不见了。” 这一?点?阿烟想不通。 齐誉长指敲打膝盖,缓慢均匀,做思考状。阿烟道:“掳走?的都是姑娘家,肯定是要卖钱啊,所以?很矛盾,很怪。” 这时房门敲响,胡岩说有事请示,齐誉站起身走?了出去。 “詹长宁?” 齐誉唇边浮现一?抹讥笑:“他还敢来?” 让人带詹长宁去厅堂,齐誉先是回房里换了身衣裳,收拾妥当之后?才缓步往前厅去。 到的时候,詹长宁正在小声和烈儿说着?什么,闻声站起来朝着?齐誉笑笑:“王爷,我来是想问问,阿烟可有消息了?” 说完,詹长宁发现秦王神?色奇怪的看他,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并?无不妥之处。 “胡岩,带小孩去吃东西。” “是。” 烈儿认识胡岩,所以?乖巧的跟着?走?了,齐誉走?向上首处坐下,眸色深深的盯着?詹长宁。 这种被盯上的感觉不太好,詹长宁觉得自己像是猛兽眼?里的猎物。他微笑道:“不知詹某何时得罪了王爷?” “詹长宁,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 “王爷说什么,詹某不懂,阿烟到底找到了吗?我看王爷神?情放松,想来人应当是在王府了。” 齐誉似笑非笑,眸子里散发出冷意?:“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詹长宁蹙眉。齐誉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他:“还有事?” 詹长宁失语,看来问不出什么了。本来准备离开的,但是烈儿却没出现,胡岩笑嘻嘻的过来。 “小孩睡着?了,你先回去吧。” 说完,直接将?大门一?关,隔绝了詹长宁的视线。 论詹长宁脾气再好,此时也有些?恼了,最后?拂袖离去。一?门之隔,胡岩收敛笑意?,快步回去,就见齐誉还在厅堂里坐着?,慢慢品茶。 “王爷,烈儿安置好了,那个?烦人的詹狗也走?了。王爷,他对阿烟姑娘威胁这么大,不如直接——” 胡岩右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齐誉放下茶盏,淡淡的道: “他作为南疆商队的人过来,若是死在大历不好,就算死,也要让他死在南疆。” 胡岩明白了,意?思是现在不动手,等他回南疆之后?再动手。 “让李烈去见阿烟姑娘吗?” “先别,她刚醒,待晚一?些?再说。” “是。” 蛊心 第146节 齐誉回到房间时,决明正在侍候阿烟吃饭。 “决明,真不用,我自己能吃饭。” 阿烟哭笑不得,挡住决明要喂饭的手。决明不施粉黛,明明是一?张美人面?,却没什么表情,左手拿着?碗右手拿着?勺子,说什么也要喂饭,闹的阿烟脸红。 她只是身子虚弱而已,并?不是不能动啊。 幸好听见开门声,阿烟赶紧呼叫救兵。“王爷,王爷你快来,快让决明去休息。” 齐誉抬腿进?来,决明似乎害怕秦王,赶紧站立在一?旁,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决明,出去。” “是,王爷。” “等会,”齐誉叫住了人,“往后?阿烟就是你的主子,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啊?决明不明白啊! 之前是王爷自己和她说,必须保证阿烟姑娘安全,一?定要照顾好她,就算违背阿烟姑娘的命令,也要以?她的安全和健康为主。 怎么现在又?变了? “明白吗?”秦王又?问了一?句。 决明只能点?头:“王爷,决明知道,往后?阿烟就是主人。” “行了,退下去。” 等房门吱呀一?声关好后?,阿烟笑盈盈的道:“她也是好心,你怎么这么凶。” 齐誉蹙眉,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凶。 桌子上摆放了不少吃食,都以?清淡为主,小姑娘似乎吃的不太开心,碗里的鸡汤还剩下大半,另一?个?碗里的米饭几乎一?口?没动。 “王爷,我想吃红烧肉。” 齐誉坐在桌子旁,阿烟坐在床边,她气色好了不少,不过脸上还是带了疲惫之色。 “过来,将?这些?吃完。” 男人不为所动,还要叫她过去接着?吃。可是她不想吃啊,都太清淡了,虽说现在她身子不适,但没那么严重吧。 “我不想吃。” 这是齐誉的房间,床榻宽敞的很,阿烟就势一?躺,直接滚了一?圈,拽过被子将?自己盖的只剩下脑袋。 松软的被子上残留着?熟悉的气味,让她安心的想要睡觉,反正就是不想吃清淡的饭菜,她想吃红烧肉。 “想吃红烧肉?”他起身走?过来,站立在床边看她。 床榻上的被褥全部都换过,可是看着?熟悉的地方有她,他心里升起奇异的感觉。 青丝散在他的枕头上,女子芙蓉面?隐在被角里,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眸子,娇憨的很。 阿烟问他:“你怎么知道?” “那你将?汤药喝了,晚上就做红烧肉。”他回。 “真的?” “真的。” 齐誉此人说话向来算话,阿烟立刻坐起来,乖巧的将?刚送来的汤药喝完,眨着?清澈的眸子看他。 “很好。” 阿烟笑了:“怎么像是哄小孩?” 齐誉道:“你不就是小孩吗?” 阿烟哼了哼:“过完除夕我就十八了,王爷,大历朝十八岁的女子是不是都成亲了?” 十八岁,齐誉恍然之间想到自己十八岁的时候。 那时刚要定下亲事,但最后?不了了之。后?来,他就前往封地漠城了。 “反正我们那里,这个?年龄可能都当娘了,你还记得村子里的春桃吗?她成亲了,估计这时候应该有孩子了吧,想必下次见她,她就成为母亲了。” 阿烟想起南疆村里人,眼?里流露出想念的神?色:“等回到漠城之后?,找个?空闲时间回去看看他们。” “正月之后?,你同我一?起出发。”他忽地插话。 “对啊,你也要回去,差点?忘了这事。行,正好作伴,不过詹公子那时间可能不合适,我得提前和他说一?声。” “阿烟,”齐誉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道:“你不觉得这次的绑架很怪吗?” “觉得啊,就像我和你说的,既然他们绑我们是为了卖钱或者得到其他的好处,那为何没有将?值钱的首饰取走?,反而是拿走?我的蛊袋。” 齐誉看着?她:“你可以?仔细想想为什么,你能想到。” 阿烟皱着?眉头,她还真想了,但没想明白。齐誉也不催她,还将?装有点?心的碟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阿烟捻起一?块枣泥糕放入嘴里,甜香化开,阿烟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他们知道我是南疆人,怕我用蛊?” 见齐誉点?头,阿烟瞪大了眼?睛:“那这么说,他们认识我!知道我的身份!” 齐誉再次点?头,露出欣慰的神?色。 阿烟随后?又?陷入了死胡同:“可是好像还有点?说不通,为何没取首饰呢?这个?怎么解释?” 齐誉淡声道:“你可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若是一?个?人不图你的身外之物,那对方所图,便是你这个?人。” 阿烟都被他说懵了,她知道贼人要将?她们卖了,当然是图她们姿色好看啊! 齐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着?膝盖,阿烟侧头看他:“什么意?思啊,我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必再想,往后?就让决明跟着?你。” “好吧。” 到了晚上,不止吃到了想吃的红烧肉,还见到了烈儿和画儿。画儿肋骨断了一?根,阿烟探望之后?让她好生修养,烈儿则是牵着?阿烟的手寸步不离。 在王府又?住了一?晚上,阿烟觉得不好再住,便告辞回家,用柔软的板车接上画儿,直接连人带架子一?起送上马车。 回去后?詹长宁过来探望,言语之间皆是担忧,阿烟笑着?说没事,还说要去铺子里看看,但被詹长宁拒绝。 直到腊月二十号,才在詹长宁的陪伴下去往铺子。不过—— 往日车里只有阿烟和詹长宁,今日多了一?个?人。 决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眼?睛时不时的扫过詹长宁,像是警惕他似的。 詹长宁倒没恼,朝着?她微笑点?头。 下车时候,决明过去扶阿烟,阿烟笑着?提裙摆自己下车,道:“不用,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 少女说话声音恢复了清脆,像是黄鹂鸟叫似的,让人过耳不忘。 街道上刚走?过的一?辆马车里,一?个?女声让车夫停车,而后?从车帘里探出一?只素手,朝着?阿烟的方向望了一?眼?。 阿烟没在的这些?日子,铺子里生意?正常运作,多亏了这些?老手,阿烟放心不少。正和铺子里伙计说话,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阿烟笑盈盈的迎接: “这位客人,想要买些?什么?” “你们铺子里所有的胭脂水粉,全部买十份。” 第82章 面?带薄纱的女子衣着华美,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且出?手如此阔绰, 要知?道将他们云芳斋的所有货品都买一遍起码就要百两银子! 阿烟笑盈盈的:“客人, 里面?有座位可以休息,稍等,我这就让人打?包好。” 阿烟身子好了大半, 嗓音清脆带着特有的魅力, 很容易让人分辨出?来。所以赵霜儿才认出?她就是那日策划逃跑的姑娘,她细细的打?量她。 身姿窈窕袅袅婷婷, 眉眼如画粉面?桃腮。 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衣裙, 歪月鬓上只簪着最普通的银簪子,可即使这样,她也貌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耳朵上带着珍珠坠子, 赵霜儿识货,一眼就看出?这珍珠的色泽大小圆润程度不是普通货色, 就算她手里的珠子也没这么好。 但赵霜儿没多想, 她全部?的心思?都在阿烟的脸上。女子面?容本就娇俏,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是被人保护的很好不谙世事的模样。 赵霜儿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否则她经历绑架的事情, 怎么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似的? 若不是今日必须出?门, 赵霜儿肯定会在家里缩着。那件事给她的打?击很大, 赵霜儿看到男人多的地方就害怕, 所以她带着面?纱,出?行还要护院跟着。 她真的是那个人吗? 赵霜儿开始怀疑自己, 但声音不会骗人,她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这样清脆的声音,说话的语气也很像。 “客人,喝茶。” 阿烟看出?客人愣神,她微笑着倒了花茶给她,笑道:“暖手也好,一会东西才能?包好,亦或者客人有事可以先去忙,等收拾好了叫人送到你府上。” “啊,没事,我等等就好。”赵霜儿回?过神来,坐下后接过茶盏,温暖的茶香扩散,让她放松不少?。 “你去忙就好,我坐着等。” 此时店铺里客人多了起来,阿烟确实得忙活其他人,就笑道:“那客人稍等,马上就好。” 赵霜儿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接待客人,认真的给客人介绍货品,甚至还亲自上手给客人试用,完全看不出?受过绑架的样子。 为?什么?娘不是说,这件事会影响很大,甚至女儿家会被远嫁甚至被送去寺庙吗? 这几天?晚上赵霜儿从来没睡过好觉,她总是做噩梦,梦见被贼人追赶,梦里她一直跑,累的她睡觉反而?觉得疲惫。她眼下都是青色,出?门前要涂抹脂粉盖住,否则憔悴的厉害。 看着活力满满的少?女,赵霜儿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她没受到什么影响,赵霜儿心里的愧疚少?了不少?。 “客人,这是你要的东西。” 客人买的多,阿烟给抹了零头,还额外赠送了一些,让人将东西送上马车后,阿烟笑道:“客人若是再有什么需要,可差人过来,我们可以送到府上。” 车帘落下前最后一眼,赵盈盈看见的是女子的笑脸。像是有种神奇的魔力,让她也跟着放松下来。 是啊,她是受害人,她不该被束缚。心里不安的应该是那些坏人,受到惩罚的也该是那些人。 她没错,她也要开开心心。 出?门一趟,回?来后的赵霜儿面?上的笑容多了不少?,看的她娘啧啧称奇,偷摸问赵霜儿的丫鬟发生了什么。 蛊心 第147节 “没什么,就是小姐今天?去买了不少?东西,然后就高兴了。” 进屋之后,赵母看见赵霜儿竟然没偷偷抹眼泪,还有胃口吃糕点,她高兴的眼尾发红:“孩子,多吃点,这些日子你不吃饭,娘也跟着上火。” “娘,对?不起,让你和爹为?我担心了。” “说的什么傻话,你是爹娘手心里的宝贝,你好了,爹娘才高兴。”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赵老爷,一个是赵霜儿的兄长。俩人也都瞧见赵霜儿的变化,趁热打?铁,赶紧叫人做一桌子她爱吃的饭菜。 “爹娘,哥哥,我没事了,不用为?我担心。”赵霜儿露出?笑意?道:“想通了,我们一起吃饭吧。” 赵父点头:“想通了就好,霜儿,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向前看。” 赵霜儿兄长赵石也跟着附和:“是啊霜儿,等过些日子我和爹去往江南,到时候给你带好玩的。” 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吃了一顿饭,因为?过些日子启程,所以赵家父子俩忙的很,吃完饭就赶紧离开去准备。 走?到门口的时候,瞧见地上堆放着不少?东西,赵石笑道:“看来花钱能?让霜儿心情好。” “才不是呢!”赵霜儿大声抗议,走?过来指着一堆胭脂水粉说清了来龙去脉。 “这么说,云芳斋的东家就是霜儿的恩人了?” 赵霜儿重重点头:“我肯定不会认错,一定是她。” 赵父皱眉:“她是南疆人?” 赵霜儿拽着他的衣袖撒娇:“爹,南疆人和大历人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有不同,而?且她救过我,若不是她出?主意?,你女儿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赵父道:“嗯,霜儿说的对?,再有,大历和南疆关?系亲密,两国互通有无,听?说之前开市很是成功,边关?不少?商人都挣到钱了。” 赵霜儿心念一动:“爹,您不是要去江南吗?不如看看云芳斋的货品怎么样,若是合适的话,您可以带着去江南啊!” 赵石不同意?:“胡闹,带走?的货都是江南没有的东西,否则怎么挣钱?这些胭脂水粉再好能?有多好,不行。” 赵霜儿不管,打?开一盒给她爹试,学着阿烟的模样往她爹手上涂抹,赵父宠爱女儿没拒绝,加上赵母在旁边帮腔,赵石也就没说什么了。 罢了,妹妹精神头刚好一些,先应付她让她高兴一些吧。她就是想还恩情,所以才推荐这些,但赵石肯定,父亲不会同意?。 带着淡香的膏体涂抹之后很快化开,细致莹润,连手背上的皱纹似乎都淡了不少?。 赵霜儿本就是推荐,想着反正都要用货,不如用云芳斋的,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娘,你也试试,大哥,来,给你手上也涂抹一些。” 赵石嘴上说着不要,但为?了小妹高兴还是站在那没动。他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然看不上不出?名铺子里的胭脂水粉。 但…… “咦?涂抹完之后感觉皮肤润了不少?。”赵石甚至低头闻了闻,气味淡雅,甚至他不会觉得反感。 赵母也惊讶了,摸着涂完香膏的手背道:“霜儿,你有没有觉得比我们在第一楼买的好?” 第一楼卖胭脂水粉和女子首饰等物,总之,做的就是女子生意?。因为?招牌响亮东西好,口口相传之下,这“第一楼”彻底变成了第一楼。 要问京城哪家胭脂最好,大多人都会提一句第一楼。 赵霜儿本想为?恩人争取机会,她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真的!娘,真的比第一楼的好,而?且气味也好闻,价格便宜了一半!” 赵霜儿激动的脸都红了:“爹,您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可以试试?” 赵父淡定不少?:“这是大事,哪有这么容易,行了,爹还有事,先走?了。” 赵霜儿有点失望,但也没什么办法。 这边的云芳斋里,阿烟和詹长宁都帮着忙活,等到晌午时候人少?了,阿烟要请詹长宁吃饭。待到了酒楼后,阿烟敏锐的发现詹长宁脸色不好。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詹长宁面?色苍白的笑了笑,和往日那般没什么区别,温和道:“没事,大概是站的时间久了。” “不是的!阿烟姑娘,我家二爷受伤了!” “应才,住口。” 詹长宁的侍从应才只能?闭上嘴,但一脸的委屈。阿烟见状询问詹长宁:“你何时受的伤?怎么受的伤?” “我没事,阿烟,菜来了,吃东西。” 可是阿烟哪里吃的下去啊,见詹长宁不好受的样子,她就追问应才。应才摇头不说,阿烟就拽着应才去一旁了。 “现在你主子不在,你可以说了。” 应才摇头:“二爷不让说。” 阿烟道:“没事,你主子脾气好,不会罚你。” 二爷受伤这事,应才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总算能?一吐为?快了。 “阿烟姑娘,就是正月十五那晚你不见了,秦王来找二爷,直接一剑捅伤了二爷。” “什么?”阿烟大惊,“王爷为?何如此?” 应才不满:“我也不知?道啊,反正王爷好像一直看二爷不顺眼,他是王爷,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二爷虽在南疆地位高,但现在到了大历,只是平民百姓罢了,哪敢和王爷斗啊!受伤也只能?咬牙往肚子里咽,什么都不敢说,甚至二爷还嘱咐过不让告诉你。阿烟姑娘,你说这有天?理吗?” 阿烟沉默,不止是因为?詹长宁受伤她不解,更多的是,她相信齐誉不会随意?伤人。 “我不在的时候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应才摇头:“没了,就这些。” 阿烟心事重重的回?来,詹长宁难得的训斥应才:“不是告诉过你不许瞎说吗?” 阿烟为?应才解围:“是我追着问的,不怪他。” “长宁,你和王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阿烟认识齐誉的时间不短了,从未见过他无故伤人,但詹长宁又怎么会做坏事?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詹长宁笑着摇头:“我也不知?,但都过去了,阿烟,吃饭。” 阿烟心里一直惦记这事,晚上他们回?去的路上,阿烟半路就下了马车,嘴上说散心,实际上往王府去了。 她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而?且还有别的事情想要拜托齐誉。 他们云芳斋货物销售的越来越快,她得想法子多做一些才行。但是她考虑不周,以为?像是漠城的云香阁似的,只要她做完最重要的部?分就行,其他的可以交给旁人。 她失策了,没想到京城百姓们的购买力,远远超过了漠城,也就是说,现在靠着她自己做完全不够。 但涉及到祖母给的秘方,她不想让旁人知?道,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想要找秦王帮忙。 她最信任他。 她来王府不用通报,自然很快就进去了,到的时候齐誉正在看书。胡岩一脸热情:“阿烟姑娘快坐下,马上上茶,那个,决明啊,你跟我出?去。” 决明没动,而?是看向阿烟,阿烟会意?后笑着道:“你也去歇歇脚。” “是,姑娘。” 决明虽穿着裙子,可是行动之间带着飒爽,看的阿烟羡慕不已。她要是也会功夫就好了,可以闯荡江湖也不怕。 没过一会,郝仁进来上茶,倒好之后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阿烟和秦王。 “王爷,来这想要问你一件事。” 身上的披风未脱,绯色披风领口处带着白色绒毛,她纤细的身子裹在里面?,和身形高大的秦王相比,着实有些娇小了。 漂亮的眸子清澈发亮,但……她唇角紧绷着,不像往日那般笑盈盈。 齐誉手指叩着桌面?,不紧不慢的道:“你是因为?自己的事,还是旁人的事?” “既有自己的事情,也有旁人的事情,”阿烟也不想卖关?子,直接道:“王爷,詹公子受伤了,你可知?晓?” 外面?天?色发暗,屋里早早就点了灯,王府家大业大,屋里几盏灯映的像是白日。 男人穿着鸦青色的锦袍,长身玉立,如璋如圭,他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右手搭在桌面?上,正一下一下的叩着。 “所以呢?”他长眸幽深,薄唇轻启道:“你想说什么?” 他的态度让阿烟皱眉,明明是他伤了人,怎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你伤了詹公子?” “是本王。”他立即回?答道:“你因为?旁的男人,来质问本王?” 说不清的酸涩涌上心头,齐誉手指收了回?来,凝视着女子的脸,似要将她看清。 阿烟被他的视线弄的不自在,可是听?见他这样坦然,让阿烟的弯眉蹙了蹙:“所以,你为?什么要伤人?伤人总是要有理由吧?难道可以平白无故的伤人吗?” 在齐誉的耳朵里,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一把刀似的,刀刃锋利的刺向他。 他薄唇抿在一起,定定的看着她。 阿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态度,就是觉得齐誉一直说詹长宁很危险,让她离的远一些,可她没觉得詹长宁会对?她不利,甚至俩人现在合开一家铺子,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詹长宁有什么理由对?她不利? 不是阿烟不信齐誉,是确实没有理由。 “你因为?他的事情不开心吗?” 他忽地说了这样一句。 阿烟被他问住:“啊?我现在在问你问题,不是你问我问题。” 她的印象里,齐誉虽然面?冷,但不是冷血动物,做事也向来有分寸,所以她才着急,想要搞清楚怎么回?事。 她不想误会他。 男人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了一片阴影,看起来带着寂寥和疏离感。 “无可奉告。” “你!”阿烟被他惹恼了,直接站起来,道:“不说拉倒!” 房门开了又很快关?上,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胡岩敲门,探头探脑的进来。瞧见秦王面?色不虞,便知?道俩人吵架了。 原因他不知?道,但想着男人嘛,还是要多让着女人,于?是劝解道:“王爷,阿烟姑娘年?纪小,有时候想事情想的不透彻,还得多让着些。” 齐誉没说话,只盯着灯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胡岩挠头,心想这怎么劝啊? 蛊心 第148节 罢了,还是先从阿烟姑娘那边入手好了。 殊不知?,阿烟越走?越生气,等回?到家的时候,气的脸颊鼓鼓。 烈儿揉着眼睛过来,阿烟压下心火,好言好语的和烈儿玩了一会就哄他睡着了,似乎气也消散了不少?。 但,阿烟洗澡的时候,屋里的决明听?见打?水花的声音,似乎是气极了。 决明:…… 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决明着实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决明生硬的道:“姑娘,需要我给你搓背吗?” “不用了,你歇着就好。” 为?了保护阿烟,决明在屋里铺了一个床榻,阿烟住在内室,她就在外室,若是发生了什么她好立刻行动。决明站在那,和胡岩的反应一样,都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洗漱的声音结束,决明听?见阿烟从水桶里出?来,她这才转过屏风去帮忙倒水。 阿烟也没注意?她做什么,因为?她正边擦拭头发边想事情。越想,阿烟就觉得生气和委屈。 她只是问他而?已,他为?何这般?好像她无理取闹似的。阿烟想,她信他,可是也要他说话啊,他不说她怎么知?道事情的真相? 总之,这一晚上,外室的决明听?了一夜的梦话,她哆嗦的捂住耳朵,心想也就阿烟姑娘敢骂王爷。 . 翌日,阿烟醒来的有些晚了。她边穿衣服边想这件事,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就像是心里有个小疙瘩似的,她不解开总觉得难受,甚至早上连她喜欢吃的鸡蛋羹都没吃几口。 “消息说阿烟姑娘早上胃口不大好,吃的还没有平日的一半多。” 郝仁照例汇报阿烟的情况,不可谓不细致。 齐誉没说话没表态,郝仁一时不知?怎么办了,还是胡岩挥挥手让郝仁先退出?去。 等胡岩从房里出?来时,郝仁凑过来:“胡统领,王爷怎么了?” 胡岩叹气:“能?怎么,和阿烟姑娘吵架了呗。” 郝仁:“啊?这是俩人第一次闹矛盾吧。” 胡岩嗐了一声:“正常,我和我妹还总吵架呢,说起来,我想我妹了,幸好等正月结束就能?回?漠城了。” 郝仁挠了挠头,跟着傻笑,胡岩眯着眼睛:“哎?我说我妹,你笑什么?” 郝仁:“没有啊,我没笑,胡统领你看错了。” 胡岩:“不对?,你一定笑了!” 郝仁:“真没有!” 屋里的齐誉听?见外面?打?闹的声音,他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五味陈杂,手边的书许久也没翻看一页。 半响之后,他将书籍合上,闭着眼睛捏额角。 齐誉心情不好,阿烟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去往铺子的时候,在马车里詹长宁就发现她不对?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 阿烟勉强笑了笑:“嗯,确实,做噩梦了。” 詹长宁想到她经历的事情,没问她这些,而?是道:“我那有安神的熏香,等回?去让应才给你送过去。” “好,多谢长宁。” 到了铺子后,阿烟让人统计存货,幸好还够卖一段时间,不过她得赶紧想办法了。 要不,让詹公子帮忙找人?阿烟自己都不知?道,她犹豫了,说明她没那么信任詹长宁,反而?是想让齐誉找人时半点都没思?考,直接信任他。 但她和齐誉吵架了,她也不好再去找他。 想到齐誉,阿烟哼了哼,嘴里嘟囔着:“坏人。”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阿烟相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买个丫鬟,到时候卖身契捏在她手里,丫鬟肯定听?话。 不过嘛,她没买过,更没用丫鬟侍候过,总觉得怪怪的。罢了,凡事都要迈步看看,她先这样定下。 谁成想,下午的时候云芳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提出?要和云芳斋的东家见面?。 “这位客人,我就是东家,不知?您找我何事?” 赵老爷上下打?量阿烟,心里不由得暗暗惊奇。 这姑娘瞧着和霜儿年?岁差不多,竟然都是东家了?而?且当时能?临危不乱想出?逃脱办法,着实不可小觑。 赵老爷对?阿烟满意?了七分,剩下的三分还待考察,他也笑呵呵的道:“有一笔生意?想和东家谈谈。” 詹长宁在后院歇着,阿烟让决明去叫人,最后三人坐到了后院堂屋里,阿烟道:“请问,您是想谈什么呢?” 赵老爷也不啰嗦,直接说明来意?,阿烟惊喜道:“您是说,要将我们云芳斋的胭脂水粉,一路带到江南?” 京城离江南远的很,漠城更不必提。原本阿烟想着多开几家铺子,但一是手头没那么银子,二是太远了,暂时她打?算先经营京城和漠城的两家,可以在漠城附近的城池继续开铺子。 若是能?将东西运到江南,那就多打?开一条销路! 詹长宁点头,问了许多细致的问题,赵老爷一一作答,越听?阿烟越觉得买卖合适。 甚至赵老爷给的价格都很中肯,比他们自己卖没便宜多少?,也就是说,他们的利润依旧很高。 詹长宁笑道:“实不相瞒,有一部?分是阿烟姑娘自己的秘方,若是赵老爷想要拿货,需要单独和阿烟姑娘商议。” 赵老爷更惊奇了,他还没见过哪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么能?干。阿烟感激朝着詹长宁笑了,这意?味着,拿自己的货,詹长宁是不赚钱的。 详谈了许多,阿烟没敢直接咬准,因为?赵老爷要的货品不少?,她自己不敢应承一定能?做出?来。 “没关?系,阿烟姑娘可以慢慢想,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差人去寻我,住址就是纸上标记的。” 等赵老爷走?后,阿烟激动的在屋里踱步,詹长宁看出?她的顾虑,问她打?算怎么办。 “我、我再想想。” 想来想去,夜里,阿烟带着决明再次登上秦王府大门。胡岩带着人往里走?,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阿烟姑娘,王爷脾气秉性你知?道,有时候吧,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还望阿烟姑娘多担待。不说旁的,王爷对?你真是十二分的真心。” “当时为?了找你,王爷试了很多办法,什么叫狗来啊,什么叫大将军过来啊,最后都不行,是王爷吃了药让同心蛊发作,靠着它确定你的大致位置,这才成功把你救出?来的。” 阿烟顿住脚步,怔怔道:“你说什么?” 胡岩重复了一遍,最后叹气一声道:“你都不知?道,当时王爷疼的只能?靠墙支撑着自己,瞧着比毒发的时候还要难受。” 同心蛊发作,万虫噬心之痛。 轰的一声,阿烟脑子一片空白。她眼眶发酸,声音也发颤:“带我去见他。” 第83章 找不到阿烟姑娘, 秦王让人回王府找到府医,配一副药, 越快越好。胡岩没搞明白为何?要这时候配药, 等听见配的药里含龙晶草时,胡岩恍然?大悟。 秦王面上不显,但心里大概急死了, 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只要用药压制住他的毒, 同心蛊的威力就会?大增,到时候就能根据心脏的疼痛程度来?判断阿烟姑娘大致在哪里。 同心蛊发作, 威力不比毒发时小, 听说?心脏绞痛,带着万虫噬心的痛苦。若是不能及时和下蛊之人靠近,活活疼死也是有可能的。 胡岩心急如焚, 心想怕是没等找到阿烟姑娘,王爷就痛死了! 胡岩想拦住秦王, 但转念一想, 他拦得住吗? 胡岩眼睁睁的看着秦王发作, 看着他面色惨白身子发颤,手捂着胸口的位置身子不稳, 最后踉跄着靠着墙壁大口呼吸, 汗如雨下。 湖青色的袍子被?他的汗水打湿, 他抿着唇用手支撑着自?己前行。 胡岩急疯了:“王爷, 别这样了, 阿烟姑娘还不知在哪里,若是……” 若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人怎么办?难不成要活活疼死? 胡岩不敢想到底有多疼, 粗猛的汉子此刻也动容的眼眶发红。 他知道王爷对阿烟姑娘不一样,知道王爷喜欢阿烟姑娘。 可他不知道, 竟然?喜欢到这种程度。 男人衣襟湿了一片,他扶着墙的大掌因着用力而指腹泛白,艰难的朝前走,呼吸越发的急促,他闭了闭眼。 “正?因为不知道她在哪,所以才要找。城门快开了,若是再?找不到人,她会?有危险。” 说?这些话费了他十二分的力气,胡岩哎哟一声:“王爷,别说?话了,找!我们赶紧找!” 这法子虽然?笨拙,但有效。可此刻听着胡岩平静叙述当时的过?程,阿烟眼睛越发的酸涩。她没体验过?那种痛苦,可是光想一想,她就觉得受不了了。 “他怎么不说?呢……” “王爷一直如此,阿烟姑娘,王爷对你,真?的很好。” 阿烟重?重?点?头,眼泪落下一滴,被?她快速的擦了下去。等被?胡岩带到主?院后,守门的侍卫纷纷让开,阿烟畅通无阻。 但……房门紧闭,屋里像是没人。 “王爷,阿烟姑娘来?了。”胡岩敲门后小声禀告。 “王爷?” 屋里没声音,胡岩觉得奇怪,明明王爷在的啊! 阿烟见状提着裙摆上前,轻轻叩了三下门:“王爷,是我。” 屋里还是没声音。 “他不在吗?” 胡岩点?头:“在啊,没出去。” 阿烟明白了。 她在生气,他大概也是,上次见面他们不欢而散。 这是认识齐誉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生气。 “王爷,我知道你为了救我所做的事情了,谢谢王爷,”寒风里,女子的声音被?吹的忽远忽近,胡岩见状退后,直接挥挥手,让院里所有人都撤走,他也离开,保证不会?有人听见阿烟说?了什么。 这些阿烟都没注意到,她低头擦了擦眼泪:“一定很疼吧,你为何?不告诉我?若是我当时知道,会?想办法让你好一些的。” 起码有她的安抚,他不会?那么难受。他是怎么挺过?来?的?阿烟越想越心疼。 蛊心 第149节 “谢谢你,王爷。” 门外的女子声音发颤,屋内齐誉面无表情,可他手指蜷缩,并不像面上那么镇定。 阿烟还在说?话,脸上被?泪水打湿,风一吹,冷的她哆嗦了一下。抱着肩膀,阿烟瑟瑟发抖,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人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阿烟欣喜的进到房间里,将房门关?好。 齐誉坐回椅子上,垂下眸子去端桌子上的茶盏,热气氤氲,男人修长的眉眼如远山青黛,俊美的不似凡人。 阿烟有些踟躇,半响之后,她才缓慢的挪动脚步,坐在他身侧。 在外冻了一会?,纤细若葱的手指被?冻的发红,进屋之后就开始发痒,阿烟用指甲挠了挠。 可越挠越痒,还有点?疼。 指甲划过?之后,细嫩的皮肤很快就起一条划痕,阿烟眼睛看着桌面,所以没注意到。 “别挠,”他扫了一眼后忽地开口。 “哦,我、我不挠了。” 方才在外面没看见他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见到他后,有些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都有些空了,甚至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等她回过?神时,面前出现了一盏热茶。 “谢谢。”她双手握住茶盏,总算觉得好受一些。同时,她也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些话说?不出来?了。 刚开始不知他身份时,她能轻巧的喊人,甚至不知羞耻的叫他夫君。后来?知道他是王爷,她也没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差距。再?后来?时间久了,她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到京城后,才彻底恍然?大悟,明白二人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 出身皇家,大抵是不能和自?己这样的南疆小百姓有关?系吧。 阿烟情绪失落,低头看着茶盏,里面的茶叶上下漂浮,最后落入茶盏底部。 自?己就像是这茶叶似的,在最底层。 齐誉余光瞥见她低垂脑袋,他视线落在小姑娘的手背,总觉得上头的划痕刺眼,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拉过?她,用自?己的的指腹去揉捏她的手。 这样化开就不会?难受,这是齐誉很小就知道的道理。 可是刚揉了一下,她像是被?吓到的兔子似的,猛然?抽回手,干巴巴的说?了句:“我没事。” 齐誉的手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漂亮的眉眼微蹙,眸子里带了询问的意思。 阿烟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忽略方才触碰时奇异的感觉,她立刻转移话题道: “其实来?这里是有事想请王爷帮忙。” 大概是她惹恼了他,男人坐回去,靠着椅背慵懒的喝茶,薄唇吐出一句: “无事不登三宝殿。” 齐誉转开视线,彻底不看她了。 阿烟有点?面上发热,想想他说?的很对,自?己没事的时候似乎不曾来?看过?他,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想到他。 在阿烟这里,齐誉是特别的存在,可是她不想承认。所以她想,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话,只有在请求帮忙时才出现,确实不地道。 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阿烟喝了一口茶水。 见她不说?话,齐誉缓缓吐了口气,问她:“是不是需要人手做香膏?” “你怎么知道?”阿烟瞪大了眼睛侧头看他,随后想起来?,自?己身边就有个“小奸细”决明。 罢了,如此一来?,也不用她开口。 “需要几个,十个够吗?” “够了够了,其实主?要是核心秘方我不想外露,想着若是王爷的人我就放心了。” “本?王的人你放心,为什么?” 他侧过?头凝视她,像是要看透她内心的想法,长眸璀璨如星。 阿烟下意识的回答:“因为我相信王爷。” 齐誉鸦羽似的睫毛垂下,眼里的光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嗯。” “谢谢王爷。” “不必谢,若是你当真?想要感谢,就离某些人远一些。” 阿烟啊了一声,明白他说?的是谁了。他好像总是对詹长宁有偏见,阿烟这回学聪明了,拐着弯问道:“王爷,詹长宁会?害我吗?” 齐誉反问:“你觉得呢?” 阿烟不说?话了,齐誉的面色也冷了下来?。阿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再?次道谢之后离开。 出了王府,阿烟懊恼的拍自?己的嘴。 怎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哄哄他呢? 他为了救自?己付出很多。 越想,阿烟就越懊恼,最后只能叹气一声。 罢了,还有机会?弥补,往后她多注意便是。 后头跟着的决明好奇的看前面的阿烟,一会?叹气,一会?哎呀一声。决明心想,这是怎么了? 走着走着,看见路边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在小摊旁买东西。男人眉眼温柔的拿起一根簪子往女子的发鬓上比划,女子低头浅笑,脸上浮现红晕。 阿烟心里竟然?涌起了羡慕之感,站在那看着,直到夫妻二人远去,身影隐在人群里。 “姑娘,该回去了,”决明提醒道。 当天晚上决明准备睡觉的时候,听见内室里传来?不断翻身的声音,似乎无法入睡。 “姑娘,需要喝水吗?” “不用,睡觉吧。” 阿烟说?完这句,努力的闭上眼睛,但是她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都变成齐誉的脸。 若是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她就是傻子。阿烟轻轻翻了个身,用手按着自?己脑袋,用手虚虚一抓,假装将想法抓走。 好了,不想他了,睡觉。 . 第二天郝仁去铺子里找阿烟,说?一切都准备好了,阿烟带着烈儿和决明跟着郝仁走,最后到的时候,院子里站着十个女子。 “姑娘好。”齐齐的和阿烟打招呼。 这阵仗震惊到阿烟了,她忙不迭的道:“你们好,你们好。” 郝仁解释:“这里可以作为制作胭脂水粉的地方,这些人也都是信得过?的,王爷说?阿烟姑娘尽可以将秘方交给她们,保证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外泄。” 齐誉办事,阿烟当然?放心,立刻去准备材料,当天就将秘方交给一个人,让她去教会?其他人。 “姑娘放心,我们都是王爷的人,不会?出去乱说?的。” 王爷的人…… 说?话之人是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女子,面若银盘,柳叶弯眉,笑盈盈的模样让人心生好感。 阿烟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叫柳燕的姑娘。 柳燕也察觉到她的视线,依旧笑盈盈的。阿烟意识到这样不好,于是迅速错开视线,道:“那就麻烦你了,我今天就在这陪你们,不会?的可以问我。” 柳燕笑道:“那敢情好,还想着若是做不好,还得差人问姑娘去。” 烈儿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决明陪着他,阿烟和众人进房里,发现是空房间,里面摆好了做东西的工具。 “怕耽误姑娘的大事,所以我们到了之后就将屋里收拾出来?,方便做事。” 阿烟点?头:“麻烦诸位了。” 她长的好看说?话声音悦耳,又总是面带笑意,很快众人就打成一片,边做活边聊天。 轻松的氛围里,阿烟觉得时间过?的飞快,晌午时分,郝仁送来?午膳,阿烟就和她们一起吃了。 等吃完饭,阿烟拉着郝仁到一旁,低声道:“你问问王爷,就说?我想额外给她们工钱,可不可行。” 郝仁立即回答道:“不用,这些人本?就领月银,阿烟姑娘不必额外给钱。” 阿烟坚持道:“可是毕竟是为我做事,我不给钱总觉得差点?什么,或者,我将钱给王爷?” 郝仁乐了:“姑娘,那你不如买点?什么东西送王爷表示感谢,比给钱强。” 他这么一提,阿烟顿时茅塞顿开。 是啊,她应该感谢送礼物给齐誉表示感谢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但是送什么就成了问题,他是堂堂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送什么呢? 想一会?没结果,阿烟暂时搁置在一旁,开始处理和赵家的合作生意。既然?香膏供应的上,阿烟就应承了合约,答应在十天后交货。 赵老爷很高兴,还付了三成的钱,阿烟收下后打好收据,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 眼看着快出正?月了,估计他们就快启程离开京城,到时候东西更不好买,毕竟京城是大历最繁华的城池,东西也是最全的。 为此,阿烟忙来?忙去的,将京城里几个出名的铺子都跑了一遍,可还是没什么收获。 夜里,阿烟看着一桌子的东西,挑挑拣拣,最后叹了口气。 决明走过?来?,瞧着桌子上有锋利的宝剑,有精致的匕首,还有瞧着就古朴的书籍,甚至有几本?兵法书。 “姑娘,这些都要送给王爷吗?” 阿烟叹气:“不行,我觉得这些都表达不了谢意,我想送他更加能体现心意的东西。” 决明心想,这些已?经很好了啊。 “要不,姑娘亲手做些什么荷包啊,腰带之类的给王爷?” 阿烟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说?干就干,阿烟仔细思量了一番,从之前得到的御赐之物里挑出两个成色极好的玉环。 玉环呈青白两色,有种雪山之巅的清冷感。 “你看这两个,若是缝制到腰带上,会?好看吗?” 蛊心 第150节 她见过?齐誉的腰带,上面会?用金线绣着如意暗纹,低调奢华。有时候,腰带上会?绣着玉珠,总之,尽显他高贵的身份。 决明其实也不懂,不过?她煞有其事的点?头:“我觉得很好,就算只是普通的腰带,王爷也会?很高兴的。” “真?的?” “真?的。” 阿烟放心了,忙里忙外,挑出一匹布料开始裁剪。腰带的长度可以做长一些,若是做短了反而不美。 挑灯缝制,阿烟打着哈欠困的眼泪都出来?了,可还是低头缝。 “姑娘,睡吧,明天再?做。” “好。” 第二日,决明按照惯例该汇报阿烟的情况,胡岩问她:“暗卫说?很晚才熄灯,阿烟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决明张了张嘴:“没有,就是不困。” 胡岩颔首:“如果阿烟姑娘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尽快通报,然?后找大夫,不可隐瞒,知道吗?” 决明:“属下明白。” 腰带这东西布料少自?然?做的快,阿烟还检查了很多遍,甚至围在自?己腰上试了几次,最后满意的笑了。 决明:“姑娘,什么时候送给王爷?” 阿烟道:“就今天吧,一会?去铺子看一眼,然?后我们去看看货赶制的怎么样了,从那绕道去王府。” 只是没等去铺子,詹长宁来?了。阿烟立刻将腰带藏起来?,来?到外室和詹长宁说?话。 “阿烟,后日皇家围猎,邀请了南疆商队,你也跟着去吧。” “现在还是冬天,山里有猎物吗?” 詹长宁温和解释道:“会?投放圈养的猎物,不是直接猎山里的野兽。” 说?实话,阿烟真?没见识过?,甚至在村子里时候,祖父年纪大了,也不曾带她狩猎过?。她和春桃他们一起进山,也只是为了采蘑菇。 “好啊,我们可以去几个人?” “有人不去,所以大概五六个吧。” 阿烟没想到大历的皇帝这般平易近人,詹长宁微笑解释说?:“大概是想让我们领略大历朝廷官员的风采。” 詹长宁吩咐阿烟准备好,阿烟点?头,在看完铺子后,她直接去布行买成品的骑射装。 不过?她来?的不是时候,没有合尺寸的。布行掌柜道:“要不姑娘挑布料,我们可以做好送到府上。” 阿烟说?着急穿,掌柜的为难:“那确实来?不及了,冬日的骑射服不好改,可能也赶不上姑娘用了。” 再?有,前几天不少人定了成品骑射服,这才导致缺货。 罢了,只能再?换一家。连着走了几家,总算是碰到合适的了,尺寸合适了,在颜色的选择上,阿烟犯了难。 一套是绯红如烈火,一套则是淡雅浅蓝。按理说?,冬日里穿绯红色的比较合适,阿烟也喜欢这套,但是她侧头问决明:“我穿的这般鲜艳是不是不太好。” 决明看了看,认真?建议道:“姑娘,其实这两身都挺显眼。” 浅蓝色虽然?颜色淡,但在萧瑟的冬日里也很出挑。阿烟犹豫了一会?,最后决定选择自?己喜欢的。 除了这些,阿烟还被?推荐买了一条细长的鞭子,可以缠在腰上,把手处做的精致,流苏麦穗来?会?晃悠,正?是阿烟喜欢的样式。 除此之外,阿烟还挑了几双手套,她和决明一人一双,多出来?的一双大手套被?她小心的放好。 当天夜里,秦王府桌子上就出现了一个小包裹。齐誉从外面回来?,身上裹挟着寒气之外,还有丝丝的血腥气。 他走到水盆旁将手上残留的红色洗净,身后的胡岩呲牙咧嘴道:“这群人嘴巴还挺硬,官府的人审不出什么,还要王爷亲自?出马。” 说?的就是绑架阿烟的那伙贼人,此事皇帝知晓,齐誉无法将人私自?扣押,抓到之后只能移交给皇帝的人。 但可惜,他们什么都没审问出来?,齐誉亲自?去将人提了出来?,这会?儿刚审问完出来?。 “所有人,不必留了。” 胡岩懂了:“是,保证做的干净。” “王爷,詹长宁费尽心思设计这些,甚至不惜抓了旁的姑娘来?掩盖他的真?实目的,足以可见此人心机深沉。” 齐誉正?在擦手,他用棉巾将手指上的水珠擦拭干净,淡声道:“和你说?过?,他的目的,就是阿烟。” 胡岩皱眉:“之前我们的人查过?,他似乎在暗地里研究蛊童,而且他从家走的时候,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里面明明有孩子。” “蛊童不是谁都可以炼的,况且,不是用孩子去炼就可以成功,可谓比炼丹还要难,足以可见有多珍贵。” 齐誉转过?身,长眸里带了冷意:“图穷匕首见,他既然?将主?意打到阿烟身上,就要付出代价。” 胡岩:“明白,等他出了大历的范围,我们的人立刻动手。” 齐誉道:“猎场之行,皇帝邀请了南疆商人,到时候人多杂乱,说?不定会?有流矢射中?他。” 胡岩嘴巴微张,眼中?带着惊讶。 跟着秦王这么久,他知道秦王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是只要和阿烟姑娘的事情沾边,王爷似乎都有些失智。在猎场杀人,若是让皇帝知晓…… “放心,肯定不会?安生。” 齐誉面容冷峻朝着桌边走,在看见包裹时一愣。 “看我这记性,这是阿烟姑娘派人送来?的。” 胡岩说?完,察觉到秦王的面色缓和了不少,长指挑开包裹,在看见里面的东西时甚至唇角微翘。 . “陛下,秦王殿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团伙作案,就是想卖小姑娘。” 皇帝半睁着眸子,挥挥手道:“行了,告诉他不必将人送回来?,直接处置便好。” “是。” “父皇,您喝茶。”一直在旁边侍候的太子见机上前,递过?他亲手冲泡的茶水,道:“儿臣去看望过?小妹,幸好她没受到什么大影响。” “咳咳。” 皇帝的咳嗽加重?了,好半响才平复下来?,将沾有血迹的手帕扔到一旁,粗着嗓子道:“她还小,忘性也大,不过?这种事情没有第二次。” “是,儿臣会?教导好小妹。” 皇帝皱眉道:“太子,那些贼人是你审问的,为何?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太子怔然?:“父皇,儿臣审的内容和秦王一样。” 皇帝皱着眉头,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如此大的动静,外面守着的太监也听见了,不由得暗自?摇头。 也不知怎么了,从年前开始,太子就一直惹陛下生气,隔三差五就要被?痛斥一顿。 果不其然?,太子低着头从殿内出来?,大太监进去的时候,皇帝余怒还未消。 太子也一肚子火,越走越快。 凭什么都是一样的结果,父皇要责骂他无能?凭什么秦王回来?后,父皇的视线里只有他? 明明他才是太子!才是一国储君! 肉眼可见的恼怒,直到前方有宫人传报,说?皇后有请。但一刻钟后,从皇后宫内出来?的太子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的住处,侍候的宫人不敢吭声。听着太子咬牙的声音,宫人抖了抖。 “去将赵盈盈叫来?。” “是。” 为了补身子,赵盈盈日日都要饮一盏牛乳,身上带着乳香。她站着,太子坐在凳子上,紧紧的抱住她,嗅她身上的奶香。 赵盈盈心里恶心,但她不敢表露出来?。 一炷香之后,赵盈盈站的脚都发麻了,太子才松开手,温声和她说?了几句话,让她离开。 她想起怀着源儿的时候,太子也是这般痴迷,甚至在她生完源儿后,太子更喜欢来?她房里,还说?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恶心感在心里蔓延开,走到半路赵盈盈就忍不住了,直接弯腰哇哇的吐了。 她走后,太子已?经恢复如常,叫来?属下问道:“猎场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殿下放心,此行秦王在劫难逃!” 第84章 “多亏了安王殿下给您通风报信, 说秦王和他合谋打算在猎场时候搞事?,让陛下注意那件案子从?而翻案。” “翻案?痴人说梦。”太子脸上露出冷笑:“孤经手?的案子, 被他说翻就?翻?” 一?提到秦王, 太子总会情绪失控。部下赶紧转移话?题道:“是?啊,所?以我们将计就?计,若是?安王的人动手?, 到时候也会说成是?秦王的人威逼利诱, 若是?他们不动手?,那就?安排我们的人假冒秦王的人手?。总之, 这次, 秦王很难翻身了。” 太子露出满意的笑:“已经封号的王爷妄图干涉朝政,他的野心大到吞天,父皇自然会严惩他。说不定直接撸了他的封号, 直接将他贬为庶民。” “毕竟他的那个娘,就?是?个贱民出身。” 属下不敢妄议, 只能俯首听太子说话?。 “哦, 还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太子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像是?享受什?么似的。 “等他死前孤会亲口告诉他, 他娘是?怎么死的。” 秦王的娘?婉妃?当时婉妃有些疯癫了, 听人说是?瞎跑时失足掉到水里淹死了。 难道不是?吗? . 阿烟忙活起来, 每天除了去铺子里看看, 还要?去看柳燕她们的进度。也是?奇了, 柳燕几个人手?脚麻利,竟然从?未做出过瑕疵品。 阿烟啧啧称赞, 柳燕笑道:“多亏了阿烟姑娘详细指导。” 而且她们来之前,胡岩曾耳提面命, 叫她们一?定要?做好这件事?。都是?秦王培养出来的人,有一?半身上会功夫,剩下的一?半则是?秦王心腹的妻女或者亲人。 总之都是?可以信得过之人。 一?桌子材料,一?进门就?能闻到香气。决明从?来不用这些玩意,好奇的看来看去。有认识决明的女子偷偷抹了一?把胭脂,趁着决明没注意涂到她脸上。 “这是?什?么?”决明吓了一?跳,伸手?一?抹,红红的。 蛊心 第151节 她整日都是?素着脸,不像阿烟还擦些香膏润肤,她粗糙的像个男人似的,也亏得她长的好看。 那人被逗的哈哈笑,阿烟闻声看过来,也捂嘴轻笑。决明看不见,就?随手?擦了擦没再管了,可是?去向胡岩复命时,胡岩眼神?怪异的看她。 “胡统领,可是?属下哪里不妥?” 决明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裙子,觉得着实麻烦,还是?穿裤子来的利落。可惜阿烟姑娘兴致勃勃的将做好的新裙子给她穿了,决明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套上。 而且跟着阿烟姑娘,她怎么也得注意言行举止,决明怕给阿烟姑娘丢脸,可是?简直要?给她难受死了。 幸而阿烟姑娘是?个好相处的,拿她当姐妹似的。 决明思绪发?散,胡岩则是?盯着她的脸看。 决明的功夫胡岩还曾指点过,那时候她总是?梳着男子发?鬓,脸也晒的黝黑,除了身形瘦弱一?些,还真和男人没什?么区别。 但今天,她面上带了薄红,瞧着水润不少,加之一?身裙装,看起来确实有个姑娘样了。 胡岩老脸一?红,嘿嘿笑了:“没有,就?是?不适应你上妆的样子。” 决明讶然:“我没上妆啊?” 胡岩:“啊?” 决明:“啊?” 俩人对着啊了一?会,还是?胡岩先反应过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让决明快些回去保护阿烟姑娘。 等人走了,胡岩神?不守舍的,郝仁和他说了好几句话?胡岩都没听见。待到了夜里,胡岩坐在桌子旁,齐誉正在翻书。只是?他翻了一?会后轻抬眼皮,冷淡道:“有事??” 一?会抠着桌角,一?会咧嘴傻笑,瞧着像是?中蛊了似的。胡岩挠头:“也没什?么事?,就?是?、哎,一?点点小事?。” “说。” 胡岩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他就?是?想问问喜欢是?什?么感觉,亦或者是?什?么心情。 他斟酌片刻,这样问秦王:“王爷,你说当一?个女子见一?个男子时,盛装打扮,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装着他啊?” 齐誉放下书籍身子靠向椅背,唇角露出一?丝玩味。胡岩哎哟一?声:“我就?是?问问,没旁的想法!” 说完这句话?,逃似的跑了。 齐誉摇头,接着看书去了。 . 出发?去猎场这日,阿烟没带着烈儿,毕竟他太小了只能让他在家等。阿烟和决明一?起上了詹长宁的马车,后头还有一?辆马车是?其他的南疆商人,众人朝着猎场出发?。 到的时候,皇帝还没来,但已经开始搭帐篷了,现?在快出正月,天气还是?严寒。晌午时分还好,一?早一?晚冻的人耳朵都红了。 幸而阿烟外面穿了带着帽兜的披风,下马车后直接将帽兜戴上,拢好领子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黑白分明的眸子和光洁的额头。 决明习武之人不怕冷,她就?穿了一?身劲装,不过衣料颜色是?阿烟给她挑选的,莲青色衬的她更加冷艳。 詹长宁他们也要?支帐篷,但不知在哪里选择好,于是?去问已经到来的人。阿烟眼尖,一?眼就?看见远处站着的那个人是?太子。 詹长宁自然不是?直接问太子,只是?问一?位年迈的宫人。那宫人看起来地位很高,他笑眯眯的指了一?个地方,说搭好就?成。 詹长宁一?看,是?最偏僻的角落,只有一?小片空地,怕是?只能搭建一?个帐篷。不过他面上不显,笑着道谢。 让应才?带人过去赶紧搭帐篷,其余人则是?去弄炭盆。 “出了城感觉更冷了。”阿烟抱着双臂用手?搓胳膊。 詹长宁点头:“这里风大一?些,但今天天气还不错,等日头再升起来一?点,就?能暖和。” 那边炭盆已经点好了,直接点了五个放在帐篷里。当然,帐篷帘子没放下,阿烟几人走进后就?围在炭盆旁取暖。 算上阿烟,统共来了四?个南疆商人,另外的两个带着仆从?在另一?侧,阿烟和决明占了一?个炭盆,詹长宁和应才?一?个。 众人烤了烤手?,总算是?觉得冻僵的身体变得柔软。 “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等盛事?,在南疆的时候都不曾见过王上狩猎。” “我也是?!这足以看出大历朝皇帝对我们的看重!” 这些日子他们的生意都不错,卖的东西?都是?大历没有的玩意儿,因此备受追捧。而且时间久了,大历的百姓们就?没那么怕南疆人了。 大历的皇帝对他们好,那些去往南疆的大历商人自然也会受到优待。互惠互利的事?情,而且还能展现?大历朝的风采,何乐而不为呢? 炭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阿烟搓了搓手?,视线一?直看向帐篷外面。决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身穿玄色劲装的秦王下马。 决明眼尖,看见了秦王的腰带,她偷偷咧嘴笑看阿烟。 阿烟被她看的脸热,也不知说什?么好。幸好这时候外面有宫人唱道:“陛下到!” 呼啦啦的人群涌出去,齐齐的朝着明黄帐篷处行礼。阿烟他们的帐篷离得远,看不清皇帝的脸,但齐誉却是?能看清的,见皇帝的气色比之前还要?差,咳嗽越发?的严重。 咳了好一?会,才?沉声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若是?谁能捕获头鹿,那么朕重重有赏!” 旁边的宫人上前一?步,打开手?中的匣子,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珠子。 即便远如阿烟,也发?现?那珠子的与众不同了。 “那是?什?么?”阿烟小声的嘀咕。 詹长宁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如果没看错的话?,应当是?夜明珠。” 荣公主?备受宠爱,她那有不少稀世?珍宝,其中就?包括夜明珠。听说这东西?乃是?无价之宝,没想到被大历皇帝随随便便拿出来当彩头,足以可见大历的强盛。 “夜明珠啊。” 日光下,珠子呈现?动人的光晕,晃的阿烟眯着眼看。越看,阿烟越喜欢,心想若是?自己能拥有这个珠子就?好了。 她的目光直白,詹长宁发?现?后心里合计,而远处的秦王只是?垂下眸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去吧,带着你们的猎物回来!” 皇帝话?音落下,众位早就?准备好的人翻身上马,朝着树林里去了。阿烟视线快速扫过,就?见齐誉站在马旁没动。 他不去吗? “王爷,你不去吗?”胡岩心想,这是?一?个难得的体现?自己的机会啊,在皇帝面前多表现?表现?,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 但转念一?想,秦王似乎对父子之情没那么看中,估计来这就?是?为了看看阿烟姑娘吧。 “去。” 男人长腿划出漂亮的弧线,翻身上马的动作飒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赵盈盈也随着太子来了,她本不想来,但太子说带她散心,心情好对孩子也好。 她看见秦王后,心想幸好她来了才?能看见他。赵盈盈不敢露出端倪,扫了几眼后就?转身回帐内了。 太子的帐篷挨着皇帝的帐篷,内里宽大能容下不少人。她坐下后太子妃亲切的问她:“若是?觉得哪里不适,一?定要?早点说。” 赵盈盈暗自奇怪。 怎么太子妃好像转了性子似的,自打她怀孕后,太子妃就?时常差人过来嘘寒问暖,还送不少补品。 当然了,那些补品她是?不敢吃的,偷偷处理掉了。 “多谢。” 赵盈盈没忘记这些年太子妃暗地里下的绊子,因此对她不冷不热。太子妃也不恼,笑盈盈的看着她的小腹,好一?会才?转过头喝茶。 “一?会估计会送回来一?批猎物,你怀着身子,少吃这等上火之物。” “好的。” 见赵盈盈冷淡,太子妃便不说话?了,帐子里安静下来,越发?显得大公主?的帐篷里热闹。 当然热闹,因为小公主?在这,姐妹俩笑哈哈的说着什?么。 大公主?年长小公主?不少,拿她当小孩似的。“你穿这身好看,不过若是?一?会出去,切记捂严实一?些。” 小公主?哦了一?声,靠在姐姐身边撒娇道:“我身子大好,其实没事?。” “那也多注意,女子不可着凉。” 又说了一?会,帘子微动,进来一?个低垂脑袋的男人,只能看见一?头乌黑的发?。 小公主?十分好奇的看他,就?见男人走过来之后乖顺的半跪在大公主?身侧,为她换厚实的长靴。他露出下半张脸,异常俊美。 小公主?明了,这位就?是?姐姐最近宠爱的男人。 “我先回去啦!” 她不好再留下了,赶紧离开。 从?帐内出来,小公主?被几位朝臣之女邀请去附近林子里采松果。 “这时候还有松果吗?” “不一?定,我们试试,若是?有的话?拿回来放炭里烤着吃!” 小公主?心动了,她跟着来就?是?想玩,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可以玩雪啊! 几位少女叽叽喳喳的往不远处走,营地里热闹非凡,将她们谈论的声音压了下去。等到阿烟注意到她们过来的时候,已经离得很近了。 阿烟带着决明退后一?步,手?中正烤着的兔腿滴落油脂,滋啦一?声,香味弥散开。 “好香啊!” “是?啊。” 小公主?也顿住脚步,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香气入鼻,让她忍不住朝着来源看过去,就?见一?身绯红的娇俏女子,面带笑容的看着她们。 骑射服大多都是?颜色鲜艳的,但唯有她热烈如火,美得不可方物,在满山萧瑟中,她美的想是?一?幅画。 是?她啊,小公主?想起来宫宴上曾见过她,是?南疆来的商人。也有人认出阿烟的身份,凑在小公主?耳边小声道:“公主?,我们离这里远一?些,都是?南疆人。” 南疆人会巫蛊之术啊,谁不怕?要?不然为何让他们的帐篷搭的这般远?就?是?不想离的太近。 阿烟没听见她们说什?么,不过有几个人眼神?不善的打量自己,她能大致猜测出,于是?她又后退一?步,离的更远一?些了。 “是?你啊,你们好厉害,这么快就?打到兔子了。” 万万没想到,最中间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上前和阿烟说话?,笑容灿烂。 她一?说话?,阿烟怔愣了一?瞬。 这声音……有种熟悉之感。但宫宴上,阿烟确定自己没和她说过话?。 忽地想起了什?么,阿烟瞪大了眼睛,随后她意识到不能说,于是?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收敛心神?,笑道:“我们营地建的好,旁边正好有过冬的兔子。” 蛊心 第152节 同样,阿烟一?开口,小公主?也认出来了。声音清脆宛若黄鹂,小公主?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 小公主?说了一?个字,激动的又朝着阿烟走了两步,阿烟微微摇头暗示她。 幸好小公主?看懂了,她话?音一?转,落到了兔腿上,道:“你烤的好香啊。” “若是?不介意,可以留下来一?起吃。” “好啊!” “公主?!公主?我们不是?说好去找松果吗?” “是?啊,我们走吧。” “对,就?在那边,我都看见松树了!” 几个官员之女七嘴八舌的来劝小公主?,还作势要?拉她走,甚至都不敢靠近阿烟这边,生怕沾染了什?么似的。 阿烟看破不说破,索性将炭盆端到角落里,继续烤她的兔腿。 小公主?留下一?句:“你们先去,我一?会再过去。” 说完,她就?追着阿烟,蹲在她身边看她烤肉。 “这……” 几个人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返程告诉自家当官的父亲实情,免得小公主?出事?怪到她们头上。 “总算走了,”小公主?掏了掏耳朵,“比夫子还能说。” 阿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小公主?也跟着傻笑,然后小声问她:“是?你吗?” 阿烟点头,小公主?笑容更大。 “我厉害吧,一?下就?听出你的声音了。” 一?副小孩子模样,和烈儿像极了。阿烟笑着点头:“很厉害。” 俩人凑在一?起悄悄说话?,过了一?会,小公主?反应过来一?件事?。 “咦,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让人去找秦王求助,你是?认识我三哥吗?” 阿烟烤肉的动作一?顿,旁边的决明飞快看了阿烟一?眼。 “啊,认识的,两国之间开市就?是?王爷一?手?促成,我们很多人都认识王爷,而且来时候一?路,所?以熟悉一?些。” “怪不得,”小公主?道:“我三哥这人面冷,不少人都害怕他,我还在想你怎么会向他求助,莫不是?着急之下说错了人。原来是?这样啊。” 阿烟打了个哈哈将此事?岔过去,最后兔子烤好,她用小刀给小公主?分了一?块。 烤好的肉表皮金黄酥脆,上面洒着阿烟带来的南疆香料,祛除膻味的同时,还增加了草木香气,入口更是?一?股浓香,让人忍不住一?口又一?口。 “真好吃!” 出身皇家,什?么好吃的没见过?但这个味道的烤肉她还是?第一?次吃,没忍住就?多吃了两块。 “洒了一?些香料,所?以吃起来味道更好,还有一?只,公主?慢些吃。” 肉这个东西?,吃一?些就?会饱腹,侍女递来帕子,小公主?擦干净嘴巴上的油,心满意足的接过阿烟递来的茶盏。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花茶,解腻。” 大概是?因为有过相同的经历,阿烟很喜欢这位小公主?,俩人就?坐在帐篷前,椅子上铺着厚实的毛绒摊,脚边是?暖和的炭盆。 花香和茶香混合在一?起,小公主?喝了一?口后又惊喜的连着喝了半杯。 “好喝!” “喜欢就?好。” 不知为何,小公主?总觉得和阿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吃饱喝足之后,小公主?告别阿烟回自己帐篷。 过了一?会,之前那几个官员之女来找她,话?里话?外都是?阿烟的不是?。 “公主?,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和商女一?起?还有啊,听说蛊虫很可怕,若是?离得近了,说不定会被下蛊!” 七嘴八舌的诋毁,听得小公主?连连皱眉。 “哪有你们说的那样,若照你们这样说,岂不是?质疑我父皇的决定?” 这么大的帽子盖下,帐内顿时安静下来。小公主?继续道:“既然我父皇叫人家过来,就?是?体现?两国交好的意思,你们鄙视人家就?是?鄙视南疆,就?是?鄙视我父皇!” “公主?严重,臣女没有这个意思!” 往日里性格温和的小公主?今日格外的强势,众人心里嘀咕,嘴上立刻认错。 小公主?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忽地听外面有吵闹声,没过一?会,外头守着的宫女进来,小声禀告了什?么。 “走,去看看。” 营地里的人都听到了喧哗之声,纷纷从?帐子里出来。赵盈盈本不想出来,但她的侍女说好像是?狩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赵盈盈心下一?跳,不由得想会不会是?太子要?害秦王? “小心着些,你现?在是?双身子,更该注意。” 太子妃不赞同她出去,但还是?没能阻止,叫人送来厚实的棉衣给赵盈盈披好。 阿烟也听见动静,出来的时候见远处山林里惊鸟阵阵,随着鸟儿飞起的越来越多,便知道狩猎的人回来了。 难道是?已经狩到头鹿了? 没过一?会,就?有一?行人出现?在视野里,竟然浑身带血! “七皇子受伤了!太医,太医!” 被三个人抬着的少年眉头紧皱,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左臂,手?指缝里都往外滴血,落在雪上,像是?绽放的梅花一?般。 阿烟退后几步,看着他们走过去,太医急匆匆的迎了上去,将人抬入一?个帐子里。 身穿明黄龙袍的皇帝也走了出来,似乎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整个营地都陷入一?种恐惧之中,阿烟紧张的看向林子入口处。 不对,她怎么没看见齐誉? 莫不是?林子里有什?么大型猛兽? 当一?个人心绪不宁时,脑子里会出现?各种奇怪的想法。阿烟越想越紧张,当即抬脚就?要?往林子里去。 “姑娘。”决明握住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这时,又有一?批人归来,其中有三个人被五花大绑,甚至身上带伤,踉跄的往这走。 一?批又一?批的人回来,营地里彻底如烧开的水似的,沸腾起来。阿烟看见太子靠近皇帝说了什?么,再然后,皇帝震怒,立即有宫人朝着林子里去,似乎去寻人。 有很多人阿烟不认识,但她知道,秦王没回来。 紧张感让她双手?不自觉的抓着手?套,詹长宁转过头,就?看见她咬着唇,唇瓣发?白。 “阿烟,进去吧,外面冷。”他温声道。 “不冷,我一?会再进去。” 话?音落下,林子里终于有了动静,骑马而归的秦王面色坦然,他的马背上放了不少战利品。 不过阿烟没闲心看那些,她见秦王没受伤松了口气,但随后又紧张起来。 “秦王,陛下叫您快些过去。” 走来一?个年迈的宫人,语气不善。齐誉只微微颔首,利落下马。 在经过阿烟的时候,他侧头看她,深邃的眸子眨了几下。 阿烟愣住,而后他就?在她面前大踏步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他刚刚,是?什?么意思? 第85章 “快, 纱布!” “止血!” 帐子中间躺着昏迷不醒的七皇子,肩膀处的血迹晕染开大片, 屋里太医急匆匆的给他止血喂药, 忙的晕头转向。 皇帝就站在一旁,眼眸深深的看七皇子,耳边是侍卫的低声叙述。 “当时七皇子追着一只白毛狐狸, 说捕回来给陛下做围脖, 所以随着那狐狸越走越往里,一眨眼的功夫, 狐狸就不见了, 忽地飞来箭矢,直接伤了七皇子。” 未及弱冠的七皇子还没有封号,皇帝对他宠爱有加, 去不想一上午的功夫,好好的孩子变成这样了! “太医, 如何?”皇帝声音沉沉。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 如实禀告道:“回陛下, 箭头上没毒,但箭尖从肩膀处刺入, 怕是伤及了心?脉, 所以才血流不止。” “那就止血, ”皇帝说完话咳嗽了好几?声, 待他松手时手帕上一团血迹。 “陛下, 已经在用药止血了。” 皇帝哪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他冷眼看太医道:“若是小七有什么?意外?,你们?就一同作陪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 当即吓的屋里跪了一地,皇帝不耐烦的挥手, 太医们?站起来赶紧站起来继续手里的活计。 “陛下,秦王殿下回来了。” 七皇子受伤后抓到了三?个人,大致过程皇帝已经知晓,现在要明确这三?个胆大包天的贼人是谁的人! 这件事闹的太大,所有帐篷里的人都钻出?来,朝着那顶明黄帐篷看过去,阿烟也不例外?,她眼睁睁的看着齐誉进到最大的帐篷里,旁边的侍卫不像是跟随,倒像是押解。 “决明,我心?里觉得不安。” 看那些宫人对齐誉的态度,她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 决明立刻安抚道:“姑娘放心?,王爷做事向来有分?寸,此事定然和?王爷无关。” 阿烟紧张的咬唇,殷红的唇瓣被她咬的发白,双手搅在一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好看见小公主从帐篷里出?来,阿烟提裙小跑着过去,却没想到被侍卫拦住。 “公主,公主。”阿烟连着喊了小公主两声,她才回过头,让侍卫们?放阿烟过来。 “阿烟姑娘,怎么?了?” 蛊心 第153节 阿烟脸上带着跑后的红晕,气有点喘不匀,见有人注意她们?这里,她压低了声音道:“公主,一会若是有什么?消息,能?否告诉我一声?” 小公主没明白她说的意思,阿烟又补充了一句:“关于秦王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她言语诚恳,小公主露出?一种恍然的神色,点头说了句好。 阿烟又目送小公主进了帐子,眉头蹙着站在那,半响之后才转身。视野里出?现一名女子,也同她一样紧张不已。 阿烟只以为那女子和?七皇子有什么?关系,却不知她担心?的乃是秦王。 “起风了,进帐子里去等。” 太子妃发话,赵盈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进去坐下,但不让人将帘子落下。 “事情如何还是未知,且此事似乎和?太子殿下没甚关系。” 太子妃还以为赵盈盈担心?太子,她关切道:“你现在是两个人,多注意心?情,来人,倒水。” 原本喧闹的营地安静下来,只有山风呼啸而?过,时而?带来阵阵白雪。雪花落在肩上,阿烟似乎觉察不到冷似的,依旧站在自己的帐篷前。 “姑娘,进去等吧。” 少女没穿厚实的披风,骑射服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从后面?看着实单薄。 “我没事,”阿烟压下担忧,“他一定会没事的,我想看着他出?来。” 可惜,此时的秦王并不像阿烟所说那般无事。 “所有的人证和?物证都指向你,你有什么?好说的?” 寒风吹过帐篷,顺着帘子刮进来一股冷意,屋里四角都点着银丝炭,又站着不少人,明明不该冷的。 但,有人打了个哆嗦,看向秦王。 抓到的三?个人什么?都没说,可时不时扫向秦王的目光,已经昭示了什么?。 秦王眉眼平静,似乎没听见方才的指认,只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礼,道:“陛下,此事和?臣无关。” “你说不认就不认?”皇后见机开口,冷声道:“那你如何解释你的人要刺杀朝廷官员,又如何解释小七受伤?” 皇帝没开口,看样子是认同皇后问话。 秦王抬眼,不卑不亢道:“臣没做过的事情,如何解释?若是照着这样说法,在场的每个人都该解释一遍才对。” 好! 隐在角落里的小公主默默给三?哥心?里叫好,但太子注意到她,小公主脸上的笑?意很快收起,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王,事到如今,你招了最好,不招的话,他们?几?个会说实话。” 指的就是跪地的三?个贼人。明明他们?一言未发,可是眼神闪躲的看秦王,一切不言而?喻。 秦王脚尖转了一下,半蹲在那三?个刺客身前,声音淡淡的道: “谁指使?你们?行刺?” 中间那人飞快抬眼看他,眼中带着惊讶,随后又低头,像是被秦王震慑住不敢吭声似的。 皇帝皱了皱眉头,这时旁边帐子内处理七皇子伤势的太医走了过来,小声汇报情况。 在听到七皇子脱离危险后,皇帝眉头难得的舒展了一瞬。 “陛下,此事还要多加思虑。” 帐子内还有几?个朝廷官员以及差点被刺杀而?死的命官,气氛压抑的让人心?头发沉,不知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赵相?爷,头发花白一脸的褶皱,皱着眉头道:“颇有蹊跷,还需细细审问才是。” 太子掐住手心?,默不作声。 这时候他不能?说秦王的坏话,相?反,他也得附和?。于是太子应和?道:“父皇,儿臣也认为此事不对,秦王怎么?会故意伤害七弟?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提到七皇子,皇帝脸色变了变,这时秦王已经起身:“不管如何,他们?三?个人伺机杀害皇族,是诛九族的罪,不如陛下先?将三?人的家人抓起来,免得有人连夜逃跑。” 他声音淡淡的,但落在三?人的耳朵里却如炸雷! 诛九族? “不是的,七皇子不是我们?伤的!我们?只是要杀那几?个狗官!” “陛下,不关我们?家人的事!” “求陛下放过我的家人!” 三?个人哀嚎着磕头,赵相?爷眉头紧锁,没想到秦王说话这般狠。诛九族,那是罪大恶极之人才会有的刑罚,这三?个刺客罪不至此。 赵相?爷快速的看秦王一眼,像是有些不认识他了。 “父皇,此事儿臣愿承担下来,免得扰了父皇狩猎的雅兴。” 太子忽地站出?来说话,手心?里潮湿一片。“还不快将他们?的嘴堵上?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当即有人上前捂嘴,皇帝捏了捏额角:“罢了,今日?有南疆人在,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等在外?头的阿烟冻的脚发麻了,才看见明黄帐篷里有人出?来,而?长?身玉立的男人格外?显眼,他出?来后朝着阿烟方向看,二人远远的对上视线。 她看见齐誉朝着她微微点头,阿烟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皇帝走出?来,大声宣布狩猎继续:“朕再额外?加彩头,若是狩得头鹿,还可获得红宝石一颗!” 旁边的宫人打开盒子,丝绒布料上静静的躺着一枚鸡血红宝石,闪耀着让人呼吸一滞的光泽。 阿烟低低吸了口气,决明则是没什么?表情,在她看来这就是石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皇帝咳嗽了两声,旁边的皇后轻抚他的后背,代替他说接下来的话:“虽说头鹿不好猎,但这是好的寓意,去吧,去将其狩猎回来,为大历的太平盛世祈福!” 众人齐齐称是,太子更是捏紧了拳头,道:“父皇,母后,儿臣这就去。” 皇后温和?点头:“太子骑射一向很好,但头鹿不是那么?好猎的,若是猎不到也是常事。” 这是在给太子找台阶下,太子觉得十分?难得,他感激的笑?了:“母后,儿臣定然会尽力而?为。” 岂止是尽力而?为,是势在必得!太子不在乎什么?夜明珠,他只想要这个好兆头。 当年皇帝还年轻的时候,就曾猎过头鹿,可是他一次还没猎到过!说什么?这次也要拔得头筹,将那些人甩到后头去。 皇帝一直低头咳嗽,他挥挥手,示意众人可以出?发了。众位官员们?以及豪门世家子弟纷纷上马,摩拳擦掌打算大展神通。 就在这时,大太监咦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马匹道:“陛下,您看那匹枣红马。” 皇帝转头,就见枣红的马匹油光水滑,安静的立在那颇为乖巧。但它背上的东西更加吸引人的注意,猎物堆放在一起,颇为壮观。 皇帝隐隐看见了鹿角,但离的不近他没法确定,大太监见此懂事的叫人将那匹马牵过来,还让人将马背上的猎物卸下来。 “这是谁的马?太子,是你的吗?” 太子面?色不好,皇后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太子的,那是谁的? 这是一头公鹿,体积很大,被人放在地上的时候还在蹬着蹄子,一个小宫人没注意,被鹿蹄踹倒,哎哟一声。 “太有劲了,它是活的!” 围观的众人忍不住上前,称奇道:“果然是活的,看这头鹿的角,形状如树冠,莫不是头鹿?” “好像是,但是怎么?猎到的?为何这头鹿没受伤?” “谁猎的?这匹马是谁的?” 阿烟也凑了过去,唇角扬起,高兴的看向齐誉。 是他的,她看见他骑着这匹高头大马回来了。头鹿是齐誉狩猎回来的,夜明珠和?红宝石要归他了! “陛下,这是秦王殿下的马匹。” 后头小公主也凑了一脑袋,见到活鹿之后眼睛就不动了,甚至跃跃欲试想要摸摸鹿角。 “小心?些,”大公主拉过她的手,将她拽到一旁,“嘘,你先?别说话。” 小公主也小声:“怎么?了大姐姐?” 大公主下巴微抬,指向太子的方向。面?色铁青的太子,捏着弓箭的手收紧,眼中烧着嫉妒的火焰。 头鹿已经猎回来了,这场狩猎就算是结束。皇 帝问秦王:“你猎回来的?” “回陛下,是。” 现在刚过晌午而?已,方才在帐子里问话的时间起码有两刻钟。也就是说,没到晌午,秦王就将鹿带回来了。 自从皇子封号之后,秦王等有封地的王爷就不曾参加过狩猎,自然也不知道狩头鹿需要多久,最快的那年结束时天也快黑了! 皇帝赞赏的眼神看秦王,太子嫉妒的眼睛发红。 “既然如此,彩头就归你。” 宫人将两个精致的盒子交给秦王,阿烟高兴的鼓掌。有她带头,有人跟着一起鼓掌,但被太子看了一眼,就缩头回去了。 稀稀拉拉的掌声,听着怪别扭的,阿烟安静下来,只用激动的眼神看齐誉。 赵相?爷捋着胡子轻笑?,赵盈盈被人扶着,与有荣焉似的高兴,不过她用帕子捂唇,倒没让旁人看见。 小公主盯住了底下的大盒子,那里面?装着夜明珠,她想要。 三?哥其实对她不错,若是她开口,三?哥肯定能?给她。 狩回来的猎物被就地宰杀清理好,直接架在炭火上烤,所有人都在帐篷前烤肉喝酒,冰天雪地里竟然别有一番滋味。 阿烟他们?没人去狩猎,吃的是决明抓的兔子,不过她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整齐摆放切好的烤肉,金黄的表皮,细嫩的肉质,只洒了一层薄盐,更显肉香。 “姑娘,鹿肉好像更好吃。” 旁边决明也有,她吃相?没阿烟那么?文雅,几?下就将鹿肉吃完,阿烟将自己的碟子递给她,决明还怪不好意思的。 “姑娘,我饭量是不是太大了?” “哪有,我还羡慕你能?吃的多,可以吃很多好吃的。” 决明冷艳的脸上露出?笑?意:“谢谢姑娘。” 吃完东西,在天黑前进城,虽然阿烟没去狩猎,但觉得累死了,浑身都酸痛,尤其是脸颊两侧,嚼肉嚼的痛。 “姑娘,洗澡水好了。” 阿烟又从桌子上爬起来,有气无力的道:“洗完澡就睡觉吧,好累。” 她累的不行,决明依旧活力满满的模样。看来习武之人和?普通人的体质,确实不同。 蛊心 第154节 泡在木桶里,阿烟昏昏欲睡,还是决明走过来将她叫醒,阿烟才从桶里出?来。 本来该决明洗,但她害羞,就去往耳房了。阿烟拿过棉巾擦拭头发,打着哈欠往内室去。 这时,窗子旁有响动,阿烟顿住脚步困意一扫而?空,快步朝着外?室去。 她走过来时,窗子已经大开了,齐誉利落的跳了进来,见她衣着单薄湿发披散,他回手将窗子合上,朝着炭盆走去。 炭盆烧的热,很快将齐誉身上的寒气散去,他这才走近她。 “王爷,你怎么?来了?” 阿烟想起重要的事情:“白日?里那件事怎么?样了?会牵连到你吗?” 她打听了,情况似乎不太好,听说七皇子是皇帝看重的儿子,他受伤无异于伤皇帝的心?。而?且还听说什么?证据,说是秦王指使?。 阿烟当然不信了,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无碍,”他撩开袍子坐下,手指点了点桌面?,阿烟这才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 “你什么?时候放上去的,我怎么?没看见。” 阿烟走过去,将盒子打开,顿时一股柔和?的光晕照在屋内。 “夜明珠!” 阿烟惊呼,目不斜视的盯着拳头大小的珠子,嘴巴惊讶的张开,半响才侧头看他。 “王爷,是……送给我的意思吗?” 齐誉身姿慵懒,拎过桌上的茶壶作势要倒水,阿烟赶紧接过来,笑?吟吟的道:“我来我来,这等粗事哪能?让王爷亲自动手。” 夜里她不喝茶,茶壶里是温水。 少女弯腰倒茶时,耳后的湿发就滑落下来,划过她凝若玉脂的颈子。乌发上的水珠滴落,松散的衣襟更是露出?她漂亮的锁骨,再往下…… 齐誉错开视线,眼睛看向炭盆的方向。 “你现在夜里还会喝浓茶吗?” “不会。” 阿烟点头:“那就好,要不然睡不好。” 倒完水,阿烟又去拿那个盒子,手指轻轻碰触夜明珠,爱不释手。 “王爷,它好亮啊。” 其实只是莹莹之光,但阿烟觉得很亮很好看。少女昳丽的眉眼也染了一层光晕,柔和?的让人放松的美丽。 齐誉喝了一口水,嗯了一声。 “谢谢王爷!”她抱着盒子坐在齐誉身侧,眼眸笑?的像是外?面?高悬的月亮。 这边的动静早就被决明发现了,她顾不上许多,随意的扯了件衣裳裹住自己,直接拿剑冲了出?去。 “哎,你干什么??”胡岩将人拦住。 “胡统领?那这么?说,房里是王爷?” 决明刚进水里就出?来了,情急之下也没穿鞋子,就光着脚踩在地上,留下一串水珠。 “你赶紧回去,连鞋都没穿。”胡岩皱着眉头推她肩膀,决明哦了一声,浑不在意道:“不冷。” 胡岩:“不冷什么?不冷!春寒料峭懂不懂!赶紧回去!” 决明觉得胡岩这人可真?怪,怎么?好像急眼了? 夜里,阿烟房里没点蜡烛,她将夜明珠放在床头,用轻纱盖好,这样散发出?的光柔和?的让人想睡觉。 不过,她却睡不着。 “决明,你睡了吗?” 阿烟翻了个身,脸朝外?小声的叫人。 “没睡,姑娘可是要喝水?” “不喝水,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姑娘请说。” 俩人之间隔着一个屏风,决明悄悄打了个哈欠没叫阿烟听见,过了好一会,才听屏风那头的少女低声道: “你说,王爷为什么?把夜明珠送给我啊?” 决明实话实说:“当时在猎场上,姑娘一直盯着夜明珠看,王爷见你喜欢,所以就送给姑娘。” “这样啊。” 这个回答让阿烟不甚满意,总觉得差点什么?。 “可是,这个东西很贵重。” 决明点头,随后意识到阿烟看不见,于是开口道:“确实很贵重,但是送给阿烟姑娘,王爷应该甘之如饴。” 阿烟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决明道:“就是王爷应该也很高兴吧。” 阿烟:“为什么??” 决明道:“当然是因为阿烟姑娘比夜明珠还要珍贵。” 说完这句话,那头没动静了,决明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等第二天的时候,决明被阿烟眼下的青色吓了一跳。 “姑娘,难不成你一夜未睡?” “差不多吧,我在想事情睡不着。”阿烟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又懊恼的搓了搓脸。 自己怎么?就没问问他呢?不行,今天必须找个机会问。 . 天还未亮,太子就来皇后这请安。 “昨晚你父皇叫你过去,说了什么??” 太子身子微僵,低垂脑袋道:“没什么?,就是七弟受伤的事情。” 皇后垂眼看他:“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太子的脊背在紧张之下绷住,他依旧回答道:“没有。” “最好是这样,否则你父皇生气,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儿臣知晓了。” 但下午的时候,皇帝又将太子叫过去,直接劈头盖脸一顿骂,甚至气的手指都是抖的,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 太子跪在地上,大声道:“父皇,此事就是儿臣所说,为何他可以设计儿臣,儿臣却不能?反击?” “你所谓的反击就是将计就计?那你可知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太子道:“儿臣不明。” 皇帝被他气的重重吐气,手搭在右侧的腿上,狠劲的捏了一下后眉头更皱了。 只微微的疼痛感,他的病情又严重了。 看向跪地的太子,皇帝越发的恼怒。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套的就是沉不住气的太子! “身为一国储君,竟然将心?思用在这等地方!做错事也便罢了,连屁`股都擦不干净!” 这话粗俗难听,犹如一根钢针似的刺入太子的心?。他红着眼睛抬头,大声道:“是,在父皇的心?里,儿臣处处不如秦王,从小就是如此,长?大了依然如此。父皇,在您心?里,儿臣可曾占有一席之地?” 若他不是皇后所出?,他是否还能?被立为太子? “荒谬!” 皇帝气的直接抄起手边的茶盏砸在了太子的头上,顿时鲜血如注。 “你胸怀如此狭隘,不堪重用!” 积攒的嫉妒和?失望也让太子失了智,不再像往日?那般乖顺的道歉,而?是梗着脖子和?皇帝大声对峙。 皇帝气的右手越发的抖,指着他的鼻子道:“滚!给朕滚!” 太子气冲冲的往外?走,正好迎面?碰见了秦王。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子离开。 “哎,太子今个心?情不大好,”胡岩啧啧两声,“王爷,他肯定是被陛下骂了。” 齐誉淡声道:“宫内人多嘴杂,莫要多说。” 胡岩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知道了,这就不说了。” “三?哥!” 小公主远远瞧见秦王,高兴的跑了过来。齐誉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过小公主没那么?怕他了,她像是不好意思似的,低头看自己鞋尖: “三?哥,昨天那个夜明珠挺大的。” 齐誉颔首,小公主又道:“还挺亮的。” 齐誉俯看她,小公主挠了挠头:“就是挺好看的。” 连胡岩都看明白小公主想干什么?了,齐誉自然也懂。 “夜明珠送人了。” “啊?”小公主有些失望和?懊恼,但随即振奋起来。“三?哥,你送谁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三?哥肯定送给重要之人了。 小公主眼睛眨了眨:“三?哥,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虽然这些年三?哥总不在京城,但是好像没听说他身边有女子。莫不是送给赵相?爷了?毕竟是他的恩师,这样一想,小公主心?里好受不少。 “女人。”齐誉声音淡淡的。 小公主愣了一瞬,随后眼眸发亮。 那一定是三?哥钟意的女子了! 黄昏的时候,胡岩传来消息,说是阿烟有请。齐誉没想到,她会请他来摘星阁。 蛊心 第155节 到的时候少女已经等候多时了,樱红如意纹锦缎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划出?水波似的弧度,乌黑发鬓上不再是那支简洁的银簪子,而?是一只镂空缠枝步摇,她站起来的时候,步摇微晃,齐誉微微眯眼。 他忽然想起来胡岩曾问过的那个问题。 第86章 胡岩曾问过:“王爷, 若是一个女子盛装打扮就是为了?来见你,这是为什么?啊?” 现在, 齐誉想?将这个问题抛给阿烟。 “衣裳很好看, ”他坐下后说了?一句。 齐誉素来冷峻,话?都很少,更别提什么?夸赞人的话?了?。冷不?丁听他这样说, 阿烟心里?雀跃不?已, 她拎着裙摆晃了?晃,抬头笑道?:“这是宫里?御赐的料子, 做出来的衣裳确实不?错。” 齐誉颔首, 状似不?在意的问道?:“怎么?突然想?起穿这件了??” 阿烟觉得他好奇怪,方才还夸赞她穿裙子好看,这会又问她为何穿它。 “当?然是因为好看呀, 而且心情好,所以想?打扮。” 想?到今天要做的事情, 阿烟难免紧张, 甚至不?敢像往常那样挨着齐誉坐, 而是隔着一个座位。 齐誉扫了?俩人之间的间隔后,默不?作声的挪了?下椅子。 “王爷, 想?请你吃饭, 这里?的菜式很好吃的, 还有好喝的酒水。” 说话?的功夫, 跑堂伙计来了?, 阿烟让齐誉点菜,齐誉说让她随意。“好吧, 那就招牌菜都上一遍,再来上一壶好酒外加一壶好茶。” “好咧, 客人您稍等。” 茶水上来的很快,阿烟没让伙计倒茶,她亲自过去?给齐誉斟茶。 这回离的近了?,茶水氤氲,裹挟着少女身上的馨香。齐誉肩膀放松,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她。 大概是她有什么?喜事,愉悦感体现在脸上,唇角一直翘着,像是一只偷吃小鱼干的猫儿?。 齐誉唇角不?可自已的也高高翘起,接过她递来的茶盏,他问她: “是有好事吗?” “也不?全?是啦,”阿烟一时?不?知如何说出口,就瞎扯了?一通:“多亏王爷让柳燕几人来帮忙,胭脂制作的很顺利,明?日就能出货。和赵老爷的合作多亏了?有王爷的帮忙,才能得以如此顺利。” 当?然,这些也都是她的真心话?,阿烟很感谢齐誉。 说话?的功夫,酒水和做的快的冷拼都上了?,阿烟倒了?两盏酒水,举起来后笑着道?:“敬王爷一杯。” 所谓酒壮怂人胆,一杯酒水下肚,阿烟确实觉得自己胆子大了?不?少。过了?会,菜摆了?一桌子。“二位慢用,若是有需要尽可以摇铃。” “王爷,吃菜。” 她用公筷给他夹菜,齐誉嗯了?一声,动作优雅的吃饭。 阿烟咽了?一口鲜鱼羹,杏眸滴溜溜的乱转,在想?该怎么?问他。原本来之前她都想?好了?,直接问就行,但话?到嘴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王爷,你尝尝这个酒酿团子。” 碗里?团子圆溜溜的,上面还洒了?一层干桂花。阿烟舀起一勺子起身放在齐誉的碗里?,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齐誉依旧没说什么?,见状阿烟更不?好开口了?。 阿烟心里?想?事情,心不?在焉的嚼着东西,一个没注意,牙齿狠狠的咬了?嘴唇,疼的她啊了?一声。 “嘶——” 阿烟放下勺子,旁边的齐誉已经起身,倒了?一盏温茶水递过来:“漱口。” 漱口水都呈现粉色,足以看见咬的有多重。 “都怪这个团子,”阿烟又含了?一口水,背着齐誉吐到碗里?,然后将碗盖好拉绳子,叫跑堂伙计撤走。 “吃饭还分神,”他坐了?回去?探究的眼神看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阿烟擦拭唇角的动作微顿。齐誉似乎不?信她的说法,双臂抱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好吧,其实我走神了?,”阿烟眼睛一闭心一狠,快速道?:“我就是想?问问王爷,为何将那珍贵的夜明?珠送给我?” 齐誉对她一直不?错阿烟都知道?,可是……可是她想?要个答案。 “你说呢?” 男人的声音轻轻的,似带着蛊惑人心智的力量。 阿烟感觉到温热粗粝的指腹捏着自己的下巴,她睁开眼,就看见他俊逸的脸在眼前,吐息之间有方才吃的酒酿团子的味道?。 “阿烟,”他的指腹带有薄茧,轻轻摩挲时?,激起痒意,刹那间流向四肢百骸,她身子颤了?颤。 “你说本王为什么?要将夜明?珠送给你?” 阿烟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什么?,她看着齐誉的眼眸,只觉得如墨色的旋涡似的,像是要将人的灵魂吸入其内。 “阿烟,回答本王。” 她仰头看他,红唇微微张开,方才咬破的地方就靠近外侧,他甚至伸手可以触碰到。有鲜红的血珠流出来,齐誉心口处发痒,眸色暗了?暗。 感觉到男人的力道?变大,阿烟挣扎,娇嗔道?:“王爷,你弄疼我了?。” 齐誉松开手,却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不?让她逃离。阿烟只觉得屋里?的温度热的惊人,他的掌心更是如炭似的,烫的她脸热。 她别过头不?敢看他:“明?明?是我先问你的,不?是你问我。” 阿烟低垂着眼帘盯着他腰带上的玉环看。 这是她亲手缝制的腰带,他好像很喜欢,一直佩戴。 心里?的雀跃如飞出笼子的鸟儿?,阿烟咬唇忍着喜悦。 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声音,又低又轻:“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 阿烟嘟囔:“不?讲理。” 他好像轻笑一声,快的让阿烟以为是错觉。 “因为本王想?送给你。” 齐誉松开手,阿烟不?躲了?,就坐在他身侧,脑袋低着像是一只鹌鹑。不?过她不?能退缩,既然开了?口,她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王爷为什么?想?要送给我,而不?是送给其他人。” “等一下,”阿烟赶紧在齐誉开口前打断,呼出一口气,才接着道?:“如果、如果是因为我用同心蛊救了?你……” 阿烟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裙摆:“那王爷就不?要回答,我们继续吃饭。” 反正话?都说出去?了?,阿烟忍着嘴里?的疼,拿过酒盏作势就要给自己灌一杯。 要是听到自己不?想?听的,她就假装喝醉,免得俩人都尴尬。 “嘴里?有伤还敢喝酒。” 他拦住她,将刚碰触过她嘴唇的杯子接到自己手里?,而后仰头喝下。 修长的脖颈,上下滑动的喉结,嘴角处的酒液滴落,顺着锋利的下颌一路向下。 他长的好看,侧脸也让人移不?开眼睛。阿烟看着他喝下,嘴唇挨着的地方,正是自己方才喝过的边缘,上面的口脂还残留着。 “咕咚。” 吞咽的声音格外的明?显,齐誉侧目看她,就见她慌张的收回视线,好像方才咽口水的人不?是她似的。 “不?是因为同心蛊,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个。” 齐誉放下酒盏,低声道?:“阿烟,那你呢?” 你的心意,到底是如何? 他的话?阿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因为同心蛊,那就是…… 阿烟转过头看他,眼里?像是燃烧起一把烈火似的。 “王爷,你、你、你……” “我什么?,”齐誉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还捏了?一下她饱满的耳垂。 “你早该明?了?的。” 从南疆的小村落开始,他一直护着她来到大历,难道?这么?久了?,她一点都察觉不?到吗? 亦或者,他的心意不?够明?显?还是…… 齐誉收回手,薄唇因沾了?酒液变得莹润,甚至唇角处还沾了?一些阿烟的口脂。他完全?没察觉到,抿着唇静静的看着她。 忽见少女弯唇笑的灿烂,露出一口洁白贝齿,娇憨的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摇晃: “你说,王爷你说出来!” 没料到她会过来,齐誉被她扑的身子朝后,但很快稳住,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你想?听本王说什么??”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 “哪个?” “哎呀,”阿烟盯着他的脸,期待的道?:“就是你现在心里?所想?,你说出来啊,不?说出来旁人怎么?会知道??” “原来如此,本王想?用膳。” “不?对,肯定?不?是这样,你好好想?想?。” 齐誉做思考状,过了?会他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嗯,那就是想?喝酒。” “不?是的,”阿烟急了?,报方才捏耳垂之仇,双指夹着他的耳垂,不?安分的捏来捏去?,“你再想?想?。” 他似乎笑了?,但阿烟看过去?的时?候,又没见他笑。阿烟起身,半跪在凳子上,如此才勉强和他视线平行,他太?高了?。 “你好好想?想?。” 他沉声说:“比如?” 阿烟很用力捏了?他一下,他没防备闷哼一声,她这才满意了?几分似的,笑道?:“比如说,你喜欢我。” 叮—— 像是丝线绷断,又像是鼓槌敲击在心上,他呼吸滞了?一瞬。 蛊心 第156节 揽着人的手臂收紧,齐誉凑近她,诱`哄似的道?:“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就是你喜欢我啊,齐誉喜欢阿烟。”她一改方才鹌鹑的样子,胆子大到敢跳到他腿上,为所欲为。 她脸上不?知何时?飘着两团红晕,清澈的眼眸也带了?迷离的神色,口齿不?清的重复道?:“你喜欢我吧,一定?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她脑袋砰的一下要往他肩头倒,齐誉手掌抵住她的额头,将她缓缓放下,让她坐在椅子上,靠着自己。 长指拉过旁边的细绳,很快雅间房门就被敲响,是胡岩进来了?。 “王爷。” 不?是阿烟姑娘请王爷吃饭吗?怎么?她还睡着了?? 胡岩不?明?所以,就见齐誉撑着额角,叹气一声道?:“点的是杏子酒,为何上的是百花酿?” 胡岩啊了?一声:“是、是我让的。我想?着百花酿是招牌,所以让跑堂换了?。” 两种酒水气味相似,都是带着花香果香,但百花酿酒劲大,不?适合多饮。齐誉方才心思没在这上,所以未注意到。 “罢了?,”他挥手示意胡岩出去?。 “等等,去?取薄毯过来。” “是。” . 雅间内安静的针落可闻,可皇宫内却是风雨欲来。 皇帝右手时?不?时?的抽搐几下,可依旧没能阻挡他翻阅存档,最后气的将一摞子纸张全?部扫下桌面。 “混账东西!” 大太?监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着实不?知该不?该接话?。若是没有猎场之行,贪污案子也就算过去?了?,没人会翻账。 但是,现在平静的水面被投下一颗石头,也在皇帝心里?埋下一根刺。若是只皇帝自己知道?就罢了?,偏偏当?时?朝廷大臣都在场,尤其是赵相爷也在,向来刚正不?阿的相爷,当?然据理力争,要求彻查此事,甚至主动请缨。 太?子沉默不?语,气的皇帝手更抖了?。 “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是不?是?那你可知,昨天晚上证据就已经送到了?朕的桌子上!” 太?子惊讶的抬头,皇帝咳嗽不?止,他喘着粗气道?:“枉死?之人足有七十九口,太?子,你可知错?” 当?时?贪污的案子是拿来给太?子练手所用,还有同行官员监督。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被推出来顶罪。那些枉死?家人的官眷,拼了?一身剐,也要给父亲正名。 大公主府上,俊美的侍从正在给她揉肩,动作轻柔力道?恰到好处。大公主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低声道?:“你父亲的事,不?日就会有结果。” 男人立刻从后头转过来,在大公主面前弯腰行礼道?:“多谢公主殿下。” 大公主手指抬起他的下巴,露出一张漂亮的有些阴柔的脸。她问他:“后悔吗?” 后悔? 是指为了?平反林家的冤屈受的侮`辱?还是逃亡路上被人伤了?命根子? 昔日的林大公子微微一笑:“从未后悔。” “本公主问的是,跟着我,可曾后悔?” “亦不?悔。” 他看着她:“如果不?是公主,我不?会有命站在这,更不?会有机会为林家平反。公主,林臻代替林家上上下下三十八口人,谢过公主。” 他行的是大礼,明?明?弯腰向下,却现出林家人的傲骨。 大公主看见地上落了?一滴水珠,她叹气一声道?:“此事,还要多谢秦王。” 当?时?猎场只是一个开头,回来后秦王告诉她,让她亲自将那份证据交给皇帝,借谁的手都不?行。 皇帝只会以为,大公主为了?一个面首争口气,不?会往旁的地方想?。大公主也确实这样做,如此一来,谁身上都是干净的。 “对了?,你妹妹那边没有消息,多半是……” 林臻身子一僵,明?白落难的官家小姐,多半没什么?好下场,他一个大男人都差点死?在外面,妹妹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说不?定?已经香消玉殒了?。 “不?过你放心,我的人还在找,若是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 “谢公主。” 出了?正月,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大公主看向窗外,道?:“阴天了?,不?知是下雪还是下雨。” 没过一会,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头顶的瓦片上传来。皇宫里?铺的都是琉璃瓦,形状颜色漂亮,雨水打在上头,登时?将灰尘洗净,露出流光溢彩。 只是这份美丽,太?子却无暇欣赏。他面色阴沉的往前走,宫人赶紧上前跟着,高高举起手上的油纸伞,生怕太?子被雨水浇湿。 “为君之道?,黎明?百姓乃重中之重,一己私欲而弃人命于不?顾,你枉为储君!” 越走,心里?的火气越盛,太?子捂住了?耳朵,可还是能听见责骂的声音。 一直到了?岔路口,本该朝左手边的路走,但太?子朝右边去?了?,举伞的宫人没反应过来,太?子全?身都被淋湿。 “殿下,殿下您去?哪里?啊?” “滚!” “是。” 直到雨势快停了?,太?子的身影才重新出现,他去?了?赵盈盈住处。 “殿下,可是有烦闷的事情?”赵盈盈见他脸上带着犹豫之色,便知道?他似乎在纠结某件事。 “嗯。”太?子喝了?一口热茶,和赵盈盈说了?会话?,最后摸了?摸她的肚子,像是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孤一定?会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不?必仰人鼻息,也不?会受尽磨难。” 赵盈盈心头一跳。 . 雨势见小,但打在窗户上依旧发出声音。 睡梦中的少女弯眉紧蹙,过了?一会她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入眼是陌生的屋顶,阿烟猛的起身,脑袋像是浆糊似的晃了?一下。 “醒了??” 不?远处的桌子旁,男人正翻手中的书籍,侧头看她一眼。“头疼吗?” 阿烟摇头:“不?疼,王爷,我怎么?睡着了??” “你喝醉了?。” 阿烟下地,将衣裳上的褶皱捋好。 “还记得你醉前说了?什么?吗?”他问。 一些羞人的片段闪过阿烟的脑海,少女白玉似的面颊慢慢变红,她眼神呆滞,像是石头似的立在那。 齐誉唇角浮现一抹笑意,饶有趣味的向后靠在椅背上。 “要不?要本王帮你回忆?” “不?必了?!” 阿烟脱口而出,双手捂着已经热的冒烟的脸。 “说出去?的话?我不?会收回来,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她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像是堵在嗓子的棉花终于被拿走,阿烟畅快的呼吸片刻,总算是冷静下来。 她拿开手,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道?:“反正,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即便你是王爷也不?能干预。” 阿烟想?,他会不?会觉得她不?自量力,会不?会从此疏远她? 自己怎么?喝了?一杯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脑子里?想?法纷乱,阿烟没听见他说话?,窘迫感让她想?逃离这里?。 “我先走了?。”她转过身,作势就要离开,手腕却被抓住。 “你去?哪?话?还没说清楚。” 他手上用力,阿烟被他拽的转过身子,与他面对面而站。阿烟还是盯着他的衣裳看,一双杏眸已经泛起了?水花。 “在村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拜过堂了?,晚上还入了?洞房,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我喜欢你,有错吗?” 阿烟眼眶发酸,忍不?住委屈的的掉眼泪。 “明?明?都是夫妻了?啊,若你不?是王爷,兴许我们连孩子都有了?。” 她呜呜的哭,越说越离谱。像是要把这些日子压抑的情感全?部宣泄出来似的。 齐誉没动,静静的听她说话?,等她一口气说完后,他才弯腰用帕子给她擦眼泪。 “没人不?许你喜欢我,”他动作温柔,阿烟抽了?抽鼻子,抬眼看他。他唇角翘起一个弧度,道?: “就算我是王爷,也可以有孩子。” “啊?那都是气话?,我……” 被宽大温暖的怀抱抱住的时?候,阿烟觉得像是做梦。她埋头在他怀里?,闷声问:“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 “就说我方才说过的话?。” “哪一句?” 阿烟哼了?哼,察觉到他笑的胸膛震动,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别动。”他及时?收笑,俯身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也是。” “我也心悦你,阿烟。” 喜欢到愿意不?顾一切。 . 从外面回来,决明?就发现阿烟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连烈儿?和她说话?都没听见。 “姑娘,姑娘?” 傻笑的少女缓过神来,摸了?摸烈儿?的脑袋,道?:“烈儿?乖。” 孩子一直很听话?,就自己拿着东西玩,阿烟道?:“待回了?漠城,就请夫子教你读书写字。” 烈儿?点头,跟着重复:“读书,写字。” 蛊心 第157节 如此过了?两天,阿烟觉得自己病了?。 明?明?之前也不?是每天都能看见齐誉,但现在才两天不?见而已,她就觉得自己非常思念他。 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声音将决明?也吵醒了?,第二天决明?打着哈欠和胡岩汇报道?: “姑娘似乎夜里?睡不?好。” 胡岩指了?指她的眼睛:“别说姑娘了?,你看你的黑眼圈,都要掉到地上了?。” “这两天在准备回程事宜,王爷还担着押送粮草的重任,不?可马虎,所以有点忙。阿烟姑娘那边你多照应,有什么?事情来不?及跑就告诉暗卫一声。” 决明?点头称是,胡岩看着她离开。 过了?会,有人来送信件,胡岩接过朝着主院去?了?。 “王爷,这是漠城来的消息。” 上首处的秦王也没休息好,一脸的疲色,看完消息后他道?:“江城他们已经在南疆安排好了?,待二月份才返程。” 江城便是此行去?南疆的大历朝商人,本就是漠城商会会长,这次更是被推举为大历商人代表。此人十分识趣,一有消息就会告诉秦王。 “阿烟那怎么?样?”齐誉揉了?揉眼睛,低声问道?。 胡岩将决明?说的消息转述,不?以为意道?:“姑娘家有心事,睡不?着很正常,哎,哎王爷,你去?哪里?啊?” 第87章 那场大雨之后, 天气?越发的暖和起?来,甚至院里的树木都开始泛起?绿色春芽。 窗户大开着?, 带着?春意的风拂过, 三分冷意吹的人头脑更加清醒,也让太子越发的坚定。 他问?过太医了,皇帝隐隐有?中?风前兆, 不可动怒生气?更要注重养生。也许早就有?征兆了, 只?不过这次皇帝太过生气?,所以才没压制住, 被他瞧见。 颤抖的右手, 时不时抽搐的嘴角…… 太子面色沉了沉,搭在窗台上的手收紧。 “殿下,太子妃来了。” “叫她进?来。” “是。” 自打赵盈盈来了之后, 太子入太子妃房里的时间少了许多,太子妃明白, 不止是因为自己身子有?疾, 更多的是, 太子喜欢赵盈盈。 可是她是正妃,将来若是太子登基, 她就是皇后, 真正的后宫之主, 不可再念及那些情情爱爱, 巩固自己的地位才是正事。 “殿下, 您和盈盈说了吗?” 赵盈盈肚子里的孩子暂时不确定男女,但她打听了, 赵盈盈的反应和怀着?源儿时一样,说明很有?可能是男孩。 男孩好, 一定得是男孩才行?。 太子微微蹙眉:“最近事情多,还没说。” 太子妃知道是为了那个案子:“殿下,现在一直没放出风声,应当是父皇替你压下此事了。” 不是光彩的事情,皇帝定然不想?让旁人知道太子竟然为了贪款而谋害人命。 太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不屑。太子妃敏锐的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立刻道:“殿下,母后如何说?” “怎么?孤非要事事启奏母后?孤是小孩子?!” 眼看着?太子眼神变得凌厉,太子妃缩了缩脖子,道:“妾身没这个意思。” “行?了,答应你的事情孤会办到,其余的事情你不必操心?。” “妾身知道了。” 太子妃没立刻离开,而是给身旁的侍女一个眼色。侍女是从娘家带来的,样貌一等一的好,今日特意换了一身鲜艳轻薄的布料,身材袅袅婷婷,素手探过来给太子斟茶。 太子没看她,侍女石榴便轻声道:“殿下,喝茶。” 太子听见声音后抬起?眼帘看她,没说话。 太子妃脸上笑意不变,实际上抠着?自己手心?,难受的想?吐。 石榴说话声音和赵盈盈有?五分像,刻意模仿之后,便成了十分像。 当天夜里,石榴就留在太子那了。太子妃一夜没睡,第二天盼来了好消息。 “你是说,殿下今日就会去告诉赵盈盈?” 石榴微笑道:“殿下是这样答应的。” 太子妃先是高兴随后又冷了脸:“别以为侍候过殿下就攀上高枝了,丫鬟就是丫鬟,我若是不发话,你也只?能一辈子当个暖床的玩意儿。” 石榴赶紧跪地磕头:“奴婢从无?二心?!” “你最好没有?二心?。” . “殿下心?情很好,”赵盈盈轻笑,让人将桌子上的糕点撤走。 “最近喜欢吃酸的?” 桌子上摆放着?不少果脯,还有?一碟子红艳艳的山楂。 “是,没什么胃口,就吃些酸的,胃口好一些能吃东西。” 太子落座,颔首道:“每日的平安脉,可还顺利。” “都好,殿下放心?,对了,源儿今日归来,让他到妾身这里歇息几天吧。” 才几岁的小孩,每日课业繁重累的倒头就睡,赵盈盈心?疼孩子,而且她怀孕之后太子明显纵容她,只?要她提,就会同意让源儿过来。 果然,太子点头了:“好,一会就去告诉一声。” 赵盈盈高兴的不得了,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不过,在听见太子接下来的话时,她笑容滞住。 “殿下,您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重复道:“等肚子里的孩子落生之后,就抱到太子妃膝下抚养吧。” “可这是我的孩子!” “孤知道,但是太子妃是孩子的嫡母,交给她也一样抚养长大,而且你已经?有?了源儿,太子妃膝下还没有?男孩。” 赵莹莹不干,红着?眼睛道:“那是她的事,为何非要我的孩子?殿下,我不答应。” 太子本就心?情不大好,和她说这些已经?是耐着?性子了,他站起?身拂袖而去,扔下一句:“孤已经?做好决定,就这么办了。” 房门打开又关上,只?剩下赵盈盈低低的哭泣声。侍候的丫鬟们?围了过来小声的安慰,哭声却更大了。 谁能救救她? 赵盈盈第一时间想?到了秦王,但是,告诉他又能怎么样? 赵盈盈陷入了绝望当中?。 . 齐誉当然不会知道这样的事情,他正在和大公主喝茶。 “多谢你了,三弟。” 皇家之人多薄情,什么兄友弟恭都是不存在的,但大公主真心?感谢秦王,毕竟贪污案他完全可以不参与进?来,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说这些还言之尚早,”齐誉将杯盏放下,淡声道:“父皇大概会压下此事,草草结案。” 大公主蹙眉:“你是说不能平反?” “未必,”他实话实说道:“若父皇给那些冤死的官员正名,岂不是昭告天下太子的失职?所以很有?可能压下来,或者找人将此事揽下。” 大公主沉默了,因为他说的确实在理。 “对了,过几日你就要离京了吧?我在公主府给你设启程宴。” 见秦王没直接答应,她笑道:“放心?,不会有?旁人知道,传不出去,我这个当姐姐的只?是想?好好感谢你顺便为你送行?。” 齐誉颔首:“好。” 这几天齐誉偶尔来看看阿烟,可是阿烟觉得自己变得很怪,明明看不见他的时候想?的很,但是看见之后更想?了。 秦王一来,决明就识趣的出去,留下俩人在屋里说话。外头胡岩朝着?决明招手,决明走过来行?礼:“胡统领,可是有?事要吩咐?” 胡岩啧了一声:“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决明一脸困惑。 “喏,给你的。” 胡岩从身后拿出来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褐色的糖衣上还撒着?芝麻粒,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方才王爷买的,人人有?份。”他补充道。 决明扫了一眼,果然见郝仁也在吃,她接过后道谢,站在院里慢慢吃起?来。 屋里,阿烟也捏着?一串糖葫芦,不过她咬了半颗山楂,小脸纠结在一起?:“酸。” 齐誉就坐在她身侧,虽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温柔的看她,递过来一杯温水道:“漱漱口。” “你吃。”她将糖葫芦递过来,指着?底下完好无?损的道:“你咬整颗的。” 阿烟为了方便他吃,还站起?来弯腰递到他嘴边,哄着?似的道:“其实也没那么酸,和外面的糖混合在一起?,酸甜的。” 越吃越好吃,所以阿烟想?让他尝尝。她不知道,齐誉已经?很多年没吃过糖葫芦了。 “哎,不是,你咬下边完整的。” 他薄唇张开,将她吃剩下的半颗吞在嘴里,细细咀嚼,冰凉的酸甜感弥漫在口腔里,慢慢全都是甜味,顺着?往下,一路甜到了心?里。 阿烟红着?脸,觉得他好像变了。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他现在胆子大的很。 阿烟坐下,和他分享一串糖葫芦。俩人你一口我一口,最后只?剩下一颗的时候,阿烟将其横在俩人中?间,笑道:“谁吃?” 齐誉挑眉:“你吃。” 阿烟满意的点头,不过她还是剩下半颗,作势就要递给他,只?是糖葫芦没到嘴里,倒是有?温热的触感落在齐誉的唇上。 蛊心 第158节 他睁着?眼睛,对上小姑娘的视线。 清新的果子气?息混杂着?她特有?的香气?袭来,让他心?跳慢了半拍,他看着?她闭上眼睛,他便长臂伸展,将人直接抱在怀里。 不同于?以前,这次的亲近格外的甜,阿烟闭着?眼睛感受他,过了会,她脸越来越热,气?息不稳,摊倒在他腿上。 糖葫芦早就掉在地上了,一同落地的还有?女子细细的嘤`咛声。 很奇怪的感觉,愉悦的同时又让她紧张。 齐誉变了,他现在就像是一头猛兽,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强烈的侵`略感。 不同于?只?咬着?对方的唇,这次主导权完全在他。 结束的时候,他抵着?她的额头,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哑声叫她的名字。 “阿烟。” 清冽的带着?哑意的声音,让她心?口处又颤了颤。 “你会怕吗?”他问?。 “不怕,我会下蛊,大不了这辈子不停的给你下蛊,肯定会将毒压住。” 他似乎笑了,用指腹摩挲她的脸颊:“好。” 一刻钟后,秦王如来时那般,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决明推门而入,就见少女坐在桌子旁,露出甜蜜的笑容。 “决明,我们?收拾东西吧,过几天就要和王爷一起?回漠城。” “好。” 其实她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决明去帮烈儿收拾东西,阿烟则是在自己房里收拾。 衣服首饰,还有?御赐之物?,自己装有?蛊虫的盒子,还有?…… 看见箱子里那一堆竹简,阿烟动作顿住。“祖父,祖母,我现在很幸福,你们?不要为我担心?。” 将竹简取出来,用帕子全部都擦拭一遍,阿烟眼睛酸酸的。 如果祖父和祖母活着?就好了,她可以带着?齐誉让他们?瞧瞧,想?来他们?一定会满意这个孙女婿。 ? . 另一边,詹长宁也在收拾东西,侍从应边叠衣裳边道:“二爷,之前不是说要提前出发吗?怎么变成和秦王一起?走了?” 詹长宁嗯了一声,道:“路上有?个照应。” 应才哦了一声,心?想?也是。 等整理好后,应才要将大盒小盒全部放在一口大箱子里,这样搬起?来也方便。 “等等,将竹简给我。” 应才取出装有?竹简的红木匣子,放在桌子上。詹长宁打开后挨个看了看,应才想?,这东西在二爷手里多少年了,怎么还没事就翻看。 “二爷,消息说荣公主的身子时好时坏,我们?回去后是直接去王宫吗?” “嗯。” 就在早上的时候,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荣公主比之前好了不少,詹长宁总算是松了口气?。 “对了,将阿烟姑娘请来,我有?事和她说。” 阿烟到的时候,就看见詹长宁桌子上摆满了竹简,他笑着?起?身道:“阿烟,要不要提前回去?” 阿烟摇头:“不了,我要和王爷一起?。” 詹长宁点头:“那好,那我也同你一起?走好了。” “坐。” 旁边的应才上茶,阿烟眼珠子落在竹简上,带着?好奇的神色。詹长宁主动解释道:“你见过的。” 阿烟:“对,就在来时的马车里,不过这些字迹我不认识,写的都是什么呀?” 她观察了,詹长宁手里的竹简和她手里的很像,几乎可以确定是出自一人之手。齐誉说过,祖父留给她的竹简里说的都是蛊虫制作驱使过程,若是她需要的话可以整理成她认识的字,但阿烟一想?,祖父教她炼蛊,想?必这些也都教过了。 “我这里的不全,只?有?一部分而已,”他笑着?去抚摸上面的字迹,道:“我研究多年,大概知道是一种炼蛊之术。” “一种?这么多竹简才记录一种吗?那应该是很厉害的蛊吧?” 詹长宁侧头看她,温润如玉的男人脸上漾起?崇拜之色,眼睛也像是会发光似的,看着?竹简道:“对,很厉害蛊,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真的?” 在阿烟看来,祖父已经?是非常厉害的高手了,但他也不能做到起?死回生。阿烟产生了兴趣,忙不迭的问?他:“是什么蛊?” “阿烟,你可曾听过蛊童?” 阿烟重复这两个字,蹙着?眉头道:“蛊童?没听过,为何名字有?点怪异?听起?来像和人有?关系似的。” “对,就是和人有?关系。”詹长宁转过头来看她,明明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可阿烟莫名觉得有?点冷,她搓着?胳膊,就听詹长宁道: “因为,这是将婴孩炼成蛊。” . 从詹长宁那里出来,阿烟有?些失魂落魄。 决明发现不对,等回房里她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阿烟摇头:“没有?,对了,你去帮我泡壶热茶,多放桂花。” “好。” 决明走后,阿烟迅速将箱子抱出来,打开后掏出竹简,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看。 她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但她记得形状。越看,阿烟的心?就越往下沉。 全对上了。 这些竹简里记载的就是詹长宁所说的,炼蛊童之术。 当时她没声张,因为她觉得祖父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祖父,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阿烟,蛊童已经?不是人了,你可以将其看成一颗灵丹妙药,可以拯救濒死之人。” “阿烟,蛊童的特征很明显,百毒不侵,是最厉害的蛊,堪称蛊中?之王。” “可惜,我的竹简不全,若是拥有?完整炼蛊童之术的人,想?必已经?将蛊童炼出来了。” 百毒不侵,蛊中?之王…… 阿烟汗毛直立,呼吸略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忽地想?起?一件事。 在村子里时,平安曾送过她蛊虫,但不知为何,那些蛊虫靠近她时忽然变得狂躁。当时大将军在她身边,她以为是大将军的关系。 还有?,齐誉说那些杀手都是奔着?他来的,但阿烟一直心?里存疑,因为当时第一批杀手朝着?她洒了什么,然后没杀她,反倒是要活捉她。 曾经?的疑点放到现在,似乎都有?了解释,可阿烟咬着?唇直接将竹简塞了回去,动作粗暴的差点将竹简弄断。 她不管不顾,找来一把?锁将它锁好,直接塞到床底下。眼不见心?净,她想?这些做什么?完全就是胡思乱想?! “肯定是最近太闲了,”阿烟嘟囔着?,“马上就要走了,铺子还要再照看一下。” 似乎像是床底上了锁的箱子似的,只?要她不去想?,事情就不存在。 去往铺子看了一圈,已经?不需要她了,而且漠城的铺子也运转的很好,她还拜托胡岩帮忙找人送了一批货回去。 受伤的画儿恢复的很好,大概是小孩子年纪小,长的快,她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但阿烟依旧让她在床上休息,怕骨头长歪。 “姑娘,别扔下我。”画儿拽着?阿烟的衣袖恳求,阿烟笑道:“当然不会,我们?一起?走,我带你去漠城。” 画儿重重点头:“好。” 眼看着?就快到出发的日子,阿烟就在家里歇着?,但她总是心?神不宁,想?的事情很多。 她又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去瘴林里,胡岩都被毒成那样了,但她一点事儿都没有?。 为什么? 当怀疑的种子种下,不管施不施肥,它都会蠢蠢欲动冒出尖芽,若是不小心?内心?松动,它就会像是得到阳光雨露似的,疯狂的滋长。 阿烟愣神,决明走了进?来,将刚做好的糕点放在桌子上。 “决明,我想?问?你一件事。” “姑娘请说。”决明虽穿着?长裙,但举手投足带着?一股飒爽,阿烟总会让她帮忙想?主意。 “比如你怀疑一件事,你又不想?得到不好的结果,可是这件事在你心?里一直扎根,甚至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你该怎么办?” 决明有?点懵,只?因为阿烟说的着?实模棱两可,云里雾里。不过决明还是回答道:“如果是我,我会弄清楚这件事,如果是好的结果那皆大欢喜,如果是不好的结果,我相信我也会有?能力去承担后果。总之,我不会让其成为扎在嗓子里的鱼刺。” 这番话让阿烟若有?所思,是啊,与其这样担惊受怕浮想?联翩,不如去面对。阿烟握紧拳头,心?想?,事情不一定是怎么回事。 但她归根结底还是怕的,于?是准备好一个箱子后,直接去了秦王府。 “二爷,阿烟姑娘出门了,但没去铺子。” “嗯,应才,你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 “是。” 应才走后,很快从窗户翻进?来两个黑衣人,詹长宁声音发冷,道:“知道该怎么办吗?” “詹公子放心?,将军告诉我们?一行?全部听您的调遣,绝不会有?异议。” 詹长宁长叹一声:“那就不要再失败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 . 这边,阿烟刚进?王府,不远处巷子口缩回一个脑袋。 “你回去禀告殿下!快去!” 消息传来的时候,太子有?些诧异:“你们?守了这么久,竟然才发现此女子的存在?” “王府的人太过狡猾,有?几次差点被他们?发现,所以不敢离的太近。且平日里没见有?人去王府,所以没发现这个女人的存在。” “看清脸了吗?” 蛊心 第159节 “看不大清,但是我们?的人守在那,等那女子出来后跟上去,便可知其身份。” 太子沉思片刻,忽地想?到了一件事:“之前传来的消息,说秦王宠爱一个南疆女子,但他回京后并未带在身边,莫不是养在了外面?” 旁边的宫人道:“殿下,您可记得宫宴上,就有?南疆女商人。” 太子还真没注意,不过他挥挥手道:“去查查那名女子的身份。” . 阿烟来的突然,齐誉并不在府里,但是守门之人认识她,赶忙放她和决明进?去。胡岩自然也不在,幸而郝仁留在府里,但将阿烟安置到哪里,成了让郝仁头疼的问?题。 以往王爷会直接带她回主院,此时王爷不在,他贸然将人领到王爷房里好像不大合规矩。但是阿烟姑娘又不是外人,总不能让她坐在会客厅里等着?。 郝仁思虑的时候,阿烟已经?抬脚朝着?齐誉院子去了,不等人开口,直接进?他卧房里坐着?。 郝仁:…… 也行?吧,免得他还得寻思怎么办。郝仁上了一壶茶水,还叫人上了不少点心?瓜子等物?,最后切了一碟子新鲜的水果,道:“姑娘尝尝,这是刚到府里的。” 虽说快入春了,可吃水果还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情,阿烟招呼决明坐下和她一起?吃。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郝仁摇头:“不知道,但应该快了吧,眼看着?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 郝仁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决明也出来了。“姑娘说自己在里面等王爷就好。” 郝仁:“那需要我进?去送热茶吗?” 决明:“不用,姑娘心?情不大好,让她静静吧。” 这一等,就等到秦王从外面回来,一身玄色大氅的男人眉眼英俊,气?质出众,但带着?浓浓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她在房里?” 郝仁立刻答道:“是,王爷,阿烟姑娘等候许久。” 齐誉大跨步往门口走,一手推开门一手解身上的披风。 天边堆积着?乌云,风雨欲来让人心?情压抑。 胡岩搓搓手嘟囔道:“快春天了怎么还有?点冷似的。” 房门关上,将外面的寒意隔离在外,屋里没点灯,但齐誉扫了一圈,没在外室瞧见她。 将大氅顺手挂在一旁,齐誉抬脚往内室去,同时叫人:“阿烟。” 话音落下,他也转过了屏风,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登时让室内亮了一瞬。 身穿绿群的少女回过头,泪流满面。 “齐誉……” 第88章 闪电亮如白昼, 将?屋里的一切映出来?。 满地的竹筒和散着粉末的油纸包,甚至冬眠的大将?军蜷缩成团, 就在她脚下。 她跪在地上?, 袖子高高的挽起,胳膊上?都是划痕,而她右手正掐着他的匕首。 “齐誉……” 咣当一声, 匕首落地, 齐誉迅速过去?,在她瘫软在地上?之前将?其?抱起来?, 放在一旁的床榻上?。 她坐在床边, 满脸泪痕,鬓边的碎发不知被汗还是泪水浸湿,贴着少女的脸颊。 齐誉取出自己的帕子, 轻轻为她擦拭眼泪。 “发生?了什么?”他低声问她。 阿烟眼睛酸涩,盯着自己的脚面看,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落在她衣裙上?。她摇头, 似乎不想说。 见她如此, 齐誉难受的心里发闷,索性拉过椅子, 和她面对面的坐着:“阿烟, 看着我?,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抵是他声音有种安抚人心的效果, 阿烟抽了抽鼻子, 接过他递来?的帕子自己擦眼睛。 “就是……就是发现了一些事情。” 阿烟想将?眼泪擦干,但怎么擦似乎都没法阻止流出来?, 她直接用帕子捂住自己的脸,闷声说道:“齐誉, 你说祖父祖母是疼爱我?的吧?” 小?时候的阿烟不明白,为何旁的小?孩都有爹娘但是她没有?又一次和小?伙伴吵起来?后,才几?岁的阿烟跌跌撞撞的跑回家里,奶声奶气的问:“祖母,我?爹娘呢?” 以前她也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忘记祖母怎么回答的了。 祖母身子不好,骨瘦如柴的靠在床头,有的小?孩还偷偷说她祖母是老妖怪,气的阿烟上?去?和他们打架。 祖母才不是妖怪!祖母对她可?好了。 祖母温柔的摸了摸阿烟的头,用干净的帕子将?她脸上?的灰尘擦去?,笑道:“我?们的阿烟长大了,该让你知道一些事情了。” 二老没瞒着她,直接告诉她,她是捡回来?的孩子。也就是说,他们也不知道她的爹娘是谁。那时候阿烟好难过,躲在屋里偷偷的哭,祖父板着脸:“怎么?跟着我?们委屈你了?” 阿烟哭的更?大声了,哇哇的哭声让祖父慌了神,哄了好一会,最?后答应将?蛊虫给她玩,她才破涕为笑。 祖母会用最?漂亮的花儿编花环给她戴,会温柔的坐在床边为她缝制衣裳,每次做出来?的衣裳都好看的紧,让小?伙伴们眼馋。 祖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阿烟一撒娇,他就拿她无?可?奈何。 “他们将?我?养大,一定是疼爱我?的对吗?” 盖在脸上?的帕子早已经被泪水洇湿,她说话声音发哑带着颤音。 “一定是的,他们很?爱我?。” 阿烟自问自答,似乎并不是想从齐誉这?里得到答案。齐誉起身找来?药箱,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阿烟胳膊往后缩了一下,齐誉握住没让她动。“一会就好。” 阿烟不动也不说话,但是低低的啜泣声像是打在人的耳膜。齐誉很?快就处理好,用纱布缠好伤口后,他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慢慢的给她捋褶皱,低声道: “阿烟,你想的都是对的。” 聪慧如秦王,在看见满地的药瓶和竹简后,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何况她一直哭着询问,更?让他明了。 “若是不疼爱你,祖父也不会将?你带回去?,悉心呵护你长大,更?是将?全身的本领都交给你。” “可?是……” 她将?帕子拿下来?,露出哭的通红的眼眸:“可?是齐誉,你知道吗?我?用了几?种毒粉,还用了大将?军的毒液,但是发现这?些对我?丝毫没有影响。齐誉,你知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齐誉身子绷紧了一瞬,但阿烟泪眼朦胧,没能察觉。 “什么?” 阿烟惨笑:“意味着我?不怕毒,甚至不怕蛊,齐誉,我?……” 我?是蛊童几?个字,阿烟怎么也说不出口。 蛊童啊,那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种用来?救命的蛊。 就像是詹长宁所说,蛊童是行走的灵丹妙药,那怎么算人呢? 祖父为什么要将?她变成蛊童? 阿烟越想越伤心:“我?知道祖父祖母是疼我?的,可?是……可?是我?就是难受啊。” 小?姑娘爱哭他一直都知道,且见过很?多次泣不成声的样子,但是哭的这?样惨烈,还是第一次。 齐誉沉默着,听她断断续续的诉说,握住她的手,给她传递热度。 哭了一会,阿烟总算是将?压着的情绪宣泄而出,她冷静了不少,但还是一抽一抽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我?想回村子里一趟,祖父祖母生?前和王婶子交好,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齐誉的手收紧,半响之后,才低声说了句好。 阿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发现他的异常。哭出来?感觉好受不少,决明说的对,面对问题那就想办法解决问题,她要将?这?件事查清楚。 说不定,事情并不是这?样。 想通了的阿烟抹了一把脸,反手握住齐誉的手道:“我?们到了漠城之后,我?直接回南疆村里一趟。” 齐誉抬眼看她,阿烟没看懂他眼神里的意思。“怎么了?” “阿烟,蛊童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回——” 阿烟顿住,瞪大了眼睛看他,嘴唇发颤:“我?刚才没说蛊童,齐誉,为什么你知道?” 齐誉抿了抿唇,阿烟摇晃着脑袋:“不对。” 他镇定自若,像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似的。 “阿烟,你先冷静一下,”他拉住她要撤走的手,目光定定的看她,“这?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听完。” 接下来?,齐誉就将?上?次王婶子说的话全部说出,但是阿烟震惊的看他,看着他嘴唇一张一合,耳边什么都听不见。 “本想等回到漠城一切尘埃落定后告诉你。” “所以,你就骗了我?这?么久?” 被欺骗的感觉不好受,阿烟咬唇流泪,倔强的没发出声音。她猛的抽回手,站起来?看他:“你曾答应过我?,不会骗我?!” 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阿烟捂着脸跑了。守在外面的决明吓了一跳,立即追赶上?去?。 胡岩则是进屋,见到内室满地狼藉,还以为王爷和阿烟姑娘吵架了,于是劝解道:“王爷,阿烟姑娘涉世不深,性子也有些骄纵,但她没什么坏心眼,若是哪句话得罪了王爷,多担待些。” 月光升起,将?坐在那的男人镀上?一层清冷的月光。他没转回身,只淡声道: “是本王说错话了。” . “姑娘,姑娘你慢点跑。” 决明跟在后头,手中拎着阿烟的披风,紧赶两步才追上?她,将?披风披在阿烟的肩头。 阿烟不跑了,慢慢的走在街道上?,肩膀耸动,哭的厉害。 决明这?人嘴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抬手用帽兜将?阿烟罩起来?。幸好晚上?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阿烟哭哭啼啼的和决明一起往回走,偶尔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被决明冰冷的眼神吓退。 蛊心 第160节 决明想,出门赶马车好了,也不知哭这?一路,姑娘的脸会不会被风吹的疼。 走着走着,决明耳朵微动,朝着身后看去?。 空荡荡的街道,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寒风卷过树叶,呼啸而去?。 王府的暗卫一直保护阿烟姑娘,这?些决明知道,但就在方才,她感觉有些不对。 好像,有人在窥探她们,那种感觉不像是暗卫,倒像是别有所图之人。 决明手指放在唇边,吹出鸟叫,三长一短。 过了一会,有人回应她,决明放下心,大踏步跟着阿烟去?了。 就在俩人走后没多久,暗卫擦着汗跟上?。 “怎么今天有两拨人跟着阿烟姑娘?” “不知道,感觉不太对,赶紧告诉王爷!” 消息被胡岩传递过来?时,齐誉正蹲在地上?收拾阿烟留下的东西。胡岩看不过去?了,堂堂王爷,哪能干这?个活儿? “王爷,我?来?。” “别过来?,这?里有蛊虫。” 胡岩白着脸顿住脚步,齐誉慢条斯理的将?所有东西收拾好,放进阿烟的那口箱子里,不过角落里的大将?军不见了。 “看看炭盆附近的桌子底下,花盆里,它估计藏起来?睡觉了。” 胡岩点头,立刻找大将?军,果然,小?家伙缠在桌脚上?睡的正香。将?大将?军放回竹筒里,胡岩不解道: “王爷,你和阿烟姑娘吵架了?她好像是哭着跑出去?的。” 齐誉垂下眸子没说话,问他:“那两伙人能确定身份吗?” 胡岩回答道:“确认不了,本来?我?们的人打算截住,但没想到两伙人打了起来?,最?后不知逃窜到哪里去?了。” 齐誉颔首:“如果本王没猜测,有一伙人是詹长宁派来?的,他急了。” 胡岩皱着眉头道:“他离阿烟姑娘那么近,怎么想出这?样的办法?” 齐誉扫了他一眼,胡岩立刻改口道:“蠢东西,还敢觊觎阿烟姑娘!” 齐誉淡淡道:“他不是没想过办法,但是阿烟体质特殊,巫蛊之术对她没用,而且詹长宁知道暗卫的存在,所以他得想旁的法子。” 胡岩明白了:“所以王爷猜测当时开业的混乱就是詹长宁一手主导?那他怎么连自己都砍?” 齐誉冷笑:“装无?辜罢了。” 胡岩:“对,上?次阿烟姑娘被劫持的事件估计也是如此,顺道掳走几?个漂亮少女当幌子,实际上?目标就是阿烟姑娘。” 胡岩还在分析,忽听齐誉说了句:“她都知道了。” “啊?” 胡岩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什么?阿烟姑娘知道她是蛊童了?” “怪不得她哭的那么伤心。”胡岩唏嘘,心想如果换成自己,怕是也难以接受。 “让她静静,暗卫们保护好。” “是。” . 再有三日,就是秦王押送粮草出发的日子。皇帝近日身子不大好,已经两天没上?朝了。 皇后担忧的陪在他身侧,见他似乎做了噩梦:“陛下,陛下?” 皇帝悠悠转醒,被皇后扶着起身,咳嗽不止。皇后立刻道:“快,去?叫太医过来?!” 这?几?日太医署都有人留守,就是怕夜里皇帝召见。太医来?了之后,立刻诊脉,说要针灸来?控制病情。 “之前也是针灸吗?”皇后皱着眉头道:“陛下只是咳嗽。” 太医一脸为难,不知该不该说实话。皇帝止住咳嗽,道:“朕已经针灸过几?次了。” 皇后回过头,这?才发现皇帝的右手颤的厉害,一边脸的嘴角耷拉着,不受控制的抽搐。 皇后心里一沉,认出这?是中风的样子。 “陛下……” “无?碍,开始吧。” 太医擦了擦汗,边准备边道:“陛下,还是不可?动怒,最?好静心养病。” 皇帝叹气没说话,皇后则是追问道:“陛下这?种情况多久了?针灸可?以治疗吗?” 太医觑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太医才敢低声回答道:“禀皇后娘娘,已经月余了,针灸配合汤药只能缓解,无?法根除。说到底,还是要静养。” 静养?一国之君怎么静养? 皇后没说话,等针灸结束,见皇帝睡着后,她将?太医拉到一侧小?声问道:“若是陛下的情况还不好转,会发生?什么?” 太医一脸难色,叹口气道:“会越来?越严重,最?后瘫在床上?。” 皇后皱眉,让太医好生?照料皇帝,就算不能治好也要维持住。太医赶紧俯首称是,不敢说旁的。 天边一直打着闪电,紧随而来?的是如鼓声般响彻大地的雷声。 阿烟缩在角落里,用被子将?自己围成一团。 没过一会,雨声哗哗打在瓦片上?,听起来?甚是骇人,决明的声音飘了过来?:“姑娘,要不要我?进去?陪你?” 少女哑着声音说没事,决明就又躺了回去?。 这?一夜,阿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第二天醒来?,眼睛肿的厉害,是决明拿来?鸡蛋让她滚一滚。 “你去?跑一趟王府,将?我?的东西拿回来?,我?们出发。” 决明怔愣:“出发?回漠城?” 阿烟点头:“对。” “不和王爷一起吗?” 阿烟愤愤的将?鸡蛋使劲的摔在桌子上?,扒开鸡蛋壳后往自己嘴里塞,含糊不清道: “我?才不要和大骗子一起!” 决明听令,立刻去?办事。但她不敢离开阿烟太久,就让暗卫取东西。很?快,那些收拾好的箱笼就被收拾到马车上?绑好,车厢里放了厚实的被子,阿烟起身朝外走去?。 出门没走几?步,就碰见了詹长宁。“阿烟,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长宁,漠城的铺子有急事,我?就先走了。” 詹长宁怔愣:“不是后日才启程吗?” 阿烟摇头:“我?着急就不等了。” 詹长宁:“那你稍等,我?同你一起,路上?有个照应。” 本来?就准备离开,所以收拾东西很?快,阿烟她们一辆马车,赶车的是詹长宁派来?的车夫,后头跟着詹长宁的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城门,消息飞一般的传到齐誉这?。 只是此时的齐誉正深处宫中,胡岩没法进去?告诉他,只能让他们的人先跟上?,一定保护好阿烟姑娘。 殿内,皇子公主们来?的齐全,除了有封号已经离开的王爷外,剩下的所有人都在这?里。 皇后坐在床边,床榻上?躺着只能睁开眼睛,却无?法说话的皇帝。他啊啊想要说什么,但一张口,口水淌了出来?。 “陛下,您别急。”皇后红着眼睛给他擦拭,道:“孩子们都在这?,太子,过来?,你父皇是不是想和你说什么。” 太子立刻上?前几?步,恭敬的行礼:“父皇,儿臣在。” 但皇帝只能啊啊,甚至连手都动不了,自然也没法说什么。 事已至此,只能让太子监国。 太子从殿内出来?后直接去?上?朝,只说皇帝身子不适,让他代理朝纲。赵相爷看着太子侃侃而谈,他低下头,若有所思。 朝会快结束的时候,有人站出来?说粮草押送一事。 “李大人说的有理,让秦王押送粮草确实不合规矩,这?样,此事孤会请奏陛下,让陛下来?定夺。” 下朝之后,赵相爷要求见陛下。 “陛下身子不适,旁人一律不见。” 赵相爷不卑不亢:“之前押送粮草就是陛下定的,他又怎么会反悔?” 太子眯着眼睛:“相爷这?是何意?” 按理说,太子是赵相爷的女婿,他应该处处帮衬才是,但坏就坏在,赵相爷此人过于刚正不阿,他不懂刚过易折的道理。 “老臣还有其?他要事想要启奏陛下,所以必须见到陛下才行。” “相爷有什么事情尽管上?折子。” 说完,也不管赵相爷,太子甩袖离去?。 一大堆的奏折被捧进殿内,太子就在床边放了一套桌椅,一边阅读奏折,一边询问皇帝的意见。 “父皇,有人提出让秦王押送粮草不合适,不如换个人吧?” 说完,他看向床榻,就见皇帝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音,却说不出话。 “儿臣知道,父皇肯定也不同意,罢了,让旁人去?吧。”他随手在奏折上?划了一个圈。 每日的奏折不少,太子看了一会就放在一旁,叫人来?给皇帝针灸。 来?了几?位太医,认认真真的针灸和按`摩,太子道:“望各位太医们尽心尽力,早日助陛下康复。” 一个太医拿着银针,针尖抖了抖。 . 消息传到王府时胡岩气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陛下决定好的事儿,怎么到他这?就变了?” 齐誉倒没那么大反应,他起身往内室去?,留下一句:“收拾行李,即刻出发。” 胡岩明白,王爷早就坐不住了。他嘿嘿一笑:“好,我?让人套马车。” 蛊心 第161节 “不,我?们骑马走。” “这?么冷的天骑马?王爷,就算你再着急也不能不顾身体。” 但齐誉下的命令,胡岩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蔫蔫的去?告诉众人,赶紧多穿点,立刻出发。 . 从京城到漠城,路途遥远不说,还没那么好走。 阿烟放下帘子,叹气道:“下过一场雨,土地被浇湿之后又冻上?了,滑的很?,马蹄子踩上?去?不稳当,连着车也颠簸。” 幸好阿烟的马车大,加上?她共有四?人,其?中烈儿和画儿是小?孩子,不占多少地方。 阿烟捻起被角往上?拉了拉,盖过烈儿的脖子,只让他露出一个小?脸蛋。 “没关系的,”决明安慰道:“待明日一天,估计就晒干好走了。” “希望如此吧。” 夜里,他们没能进城,就在一处小?村落歇脚。詹长宁给了一户人家不少银子,那户人家将?闲置的几?间房让了出来?,还主动帮忙打扫,炕也烧的暖和。 屋里是热炕,阿烟让画儿和烈儿脱鞋上?去?,再盖上?被子。两个小?孩暖和过来?,新奇的打量屋内。 屋内几?乎没什么装饰,土胚墙横木梁,棚角还有蜘蛛网。幸好炕上?刚铺的草席,干净的能闻到草香。 决明出去?打水了,很?快就用木桶拎着热水回来?,几?个人轮番洗漱。决明破天荒的凑过去?要侍候阿烟,阿烟笑着说不用,她非要来?帮她提着衣摆。 洗好后,农家妇人送来?吃食,有些拘谨道:“家里没什么吃的,这?条鱼是刚打上?来?的,这?只烧鸡则是那位公子送的,剩下这?些小?菜是我?自己腌制,姑娘可?以尝尝。” 主食就是糙面大饼,阿烟倒还好,怕两个小?孩吃不下,给他们用热水泡了一下。 吃完饭,决明出去?送碗筷,院里站着詹长宁的几?个侍从,笑着接过,扫了一眼吃的干净的烧鸡,道:“看来?都饿了。” 决明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农户家有几?只野猫,喵喵叫了两声,被应才挥手赶走,几?只小?猫跳上?墙头,嘴里的肉条掉落,小?猫立刻又叼起来?跑远了。 夜里,周遭安静的只能听见马蹄踏步的声音。屋里炕烧的热,阿烟几?个人睡在一起,中间是两个小?孩。 黑夜寂静里,从门缝处探进来?一把银亮的薄刀。刀片软韧,微动几?下,就将?木门上?的栓子挪动到一旁。 而本该机敏的决明,睡的异常香甜,竟然浑然不觉。 吱嘎—— 木门打开时发出声响,屋里的四?个人,没有一个人听见。 第89章 闪身进来几个人, 都默契的没?有出声,借着月光看清屋里四人的位置后, 指着最?角落里的一个人点头?。 那个就是他们要抓的人。 风有点凉, 几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但没?当回?事,轻手轻脚的过?去,直接连人带被子一同打包扛走。而这一切都没?发出一点声响, 另外一头?决明闭着眼睛, 一无所知。 将被子扛到堂屋里,这才有人小声说话?:“外面守着的暗卫搞定了吗?” 另一个人答道?:“估计没?有, 王府的暗卫不是吃素的, 等他们将其?引走后我们再?出去。” 被子里的人似乎动?了动?,一个人赶紧用绳子将其?捆好。另一个还有心思笑:“放心吧,下的药够他们睡到明天晚上, 保管醒不过?来。” “还是小心些,詹公子说了, 蛊童百毒不侵, 虽说蒙汗药有用, 但万一她能抵挡呢?” “怕什么,她现在就在你手里, 醒了直接敲晕不就成了?” “也是。” 另一间房里住着农户几口, 早就被药晕了, 烧鸡下肚, 药也跟着下去。 “怎么还没?消息?” 约定好若是将人都引走之后, 他们会发信号,然后将人直接抬上车, 连夜赶路,这样?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南疆。 “都和你说了, 王府暗卫哪有那么傻?我们的人要分批才能将他们都引走,估计还会剩下几个死守,人少就好办了。” 说出来惭愧,他们堂堂大将军府出来的人,竟然比不过?王府的暗卫。唉,丢人。 过?了一会,总算是来消息了,听见几声布谷鸟叫之后,他们一个人扛着被子走在前头?,身下的几个紧随而至。 虽然夜里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依稀能瞧见小院子门口就停着一辆马车,迅速将人放上去,小声道?:“快走吧。” 马车缓缓行驶,就算在夜里也没?发出什么声响,原来马蹄子包了布,只能听见沙沙声。 几个人松了口气,去往小院的另一个房间找詹长?宁复命。 “詹公子,”进去之后,发现詹长?宁竟然合衣坐在桌子旁,手边一盏豆灯将人的脸隐在暗色里,冷不丁看过?去,感觉就像是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詹公子?” “事情办完了?”詹长?宁用手指拨弄焰芯,像是不怕烫似的,屋里亮了几度,露出詹长?宁没?有笑意的脸。 “办好了,已经将人带走了。詹公子,我们先回?去复命,将军那里等的急。” 詹长?宁嗯了一声,明明他成功了,但是脸上却?半点欣喜之意都没?有。心里发堵似的难受,詹长?宁只当太晚没?睡的缘故。 “等等。” 在他们转身要走的时候,詹长?宁忽然将人叫住,抬眼温声道?:“告诉康将军,等我回?去再?开始。” “这……” 其?中一个领头?的面带犹豫之色,他道?:“您也知道?公主的情况,已经不容再?等了,现在蛊童就在手里,只要取了心头?血肉,便可让公主恢复健康,大将军不会等的。” 另一个见詹长?宁手指蜷缩,似乎懂了。他舍不得那个蛊童,也是,漂亮的少女?朝夕相伴,很?容易滋生感情。于是他提醒道?: “詹公子,您和那位姑娘来大历,不就是想找机会抓她吗?而且之前做了那么多努力,还为此受了伤,不都是为了公主的身体着想吗?” 詹长?宁没?说话?,那人眼里闪过?嘲讽,双手抱拳道?:“我们走了。” 话?音刚落,那人就觉得手背有点痒,低头?看竟然落了根稻草。 稻草?他抬头?。 这里是小村落,村子里家家户户用的都是土胚砌墙,房顶也都是用稻草编制而成,风一吹,就会落下几根。 可屋里没?风啊? 他紧紧盯着一处,詹长?宁也发现不对,抬头?看了过?来。 就在这时,方才那人忽地从袖□□出一支匕首,力道?之大直接穿透了茅草屋顶。 房顶上传来声音,即便是不会武功的詹长?宁也知道?屋顶有人了。 “有人,出去看看!” 几个人立刻窜了出去,速度之快让人咋舌。屋里,应才睡的熟,发生的一切他都不知道?,詹长?宁又重新坐了回?去,不过?他眉头?拧着,越想越不对。 房顶,怎么会有人? 外头?响起脚步声,想必是追击的人回?来了,詹长?宁起身,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他刚要说什么,忽地呆愣在原地。 “你……” 太过?惊讶,詹长?宁只能发出一个字,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其?实一直都很?相信你,詹长?宁。”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昏黄的光亮将女?子眼中的水光也映的分外清楚。 “所以,你从始至终,都知道?我是蛊童,才想要接近我吗?” 外面一点声响都没?有,想必那些人被她用什么法子治住了,对,她并不是普通的女?子。 “阿烟,对不起。” 阿烟又气又怒,她真拿詹长?宁当朋友,还想着除了齐誉他们,她也认识了旁人,有了自己的朋友,甚至可以和朋友一起开店。 阿烟没?哭,只是眼泪在眸子里打转,她强忍着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詹长?宁抬眼看她,见她衣着单薄冻的双手抱胸,于是他拿起自己的大氅,作势就要抬脚给她披上。 “不必假惺惺。” 詹长?宁唇角的笑意变得苦涩,他再?次道?:“对不起。” 阿烟根本不在意他的道?歉,她只想知道?真相。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那时候他觉得她身上的气味很?熟悉,他以为在哪里见过?她,但后来才知道?,原来她身上若有如无的一丝香,是浸泡蛊童的草药香。 可他不确定,因?为不可能有长?到这么大已经及笄的蛊童。炼制蛊童就是为了救命,只要炼制成功后就可以直接拿来用,谁会耗费心思养大蛊? 但詹长?宁没?有放弃,他试探过?几次,发现她果然不怕毒,甚至他的蛊见了她都会害怕。 确定了,她就是蛊童。 虽然不知道?为何她能长?成这么大,可詹长?宁动?了心思。 “我手里炼制蛊童的方子不全,已经失败很?多次了。”詹长?宁叹了口气,坐下后甚至给自己倒了杯茶。 “阿烟,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完全成熟的蛊童,或者?说,活到这么大的蛊童。实不相瞒,我带着不完全蛊童回?去都城的路上,遭到了不止一次的袭击。我相信全天下的人都会为了蛊童趋之若鹜。” 阿烟笑了。 “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能给自己找理由,詹长?宁,是我看错你了。” 詹长?宁指了指椅子,道?:“我中了你的蛊跑不掉,不如坐下慢慢说。” 阿烟蹙眉,谨慎的看他。 詹长?宁微笑抬起手心,就见从虎口开始有一条黑线,顺着腕子一路往上,最?后隐没?在袖子里。 “我知道?这个蛊,叫傀儡蛊,中蛊之人会被操控,就算捅死自己他也会去做。阿烟,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傀儡蛊不是谁都可以驾驭,我甚至都没?办法。” 詹长?宁被南疆皇室奉为上宾,自然有他厉害之处,他笑道?:“阿烟,你才十八岁就这么厉害,后生可畏吾衰矣。” “不用你夸我,”阿烟没?想到他会发现,但一想也是,詹长?宁已经是巫医了,再?过?几年就是大巫医,发现也正常。 但她还是站在那没?动?,方便自己可以跑出去以及制服詹长?宁。 “对不起,”詹长?宁再?一次道?,“我也没?有办法,找了这么多年也找不到成熟的蛊童,阿烟,你知道?吗?我试了很?多次了,可是没?有一次成功。” 蛊心 第162节 “都说我是天纵奇才,可是我连蛊童都炼不出来。”詹长?宁叹了口气,似乎颇为遗憾。 “蛊童,都是用孩子去炼制,詹长?宁,你好狠的心!” 詹长?宁抬头?看她,点头?道?:“确实是用婴孩,但是阿烟,他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或者?是家里孩子多,或者?是生下的女?孩家人不想要,总之,若是我不用他们,孩子也会死。” “这不是你杀死他们的理由!” 阿烟胸膛剧烈起伏,她情绪激动?,詹长?宁忽地抬手,猛的扇自己两巴掌。力道?之大,让他唇角流血。 “阿烟,你真的很?厉害。” 他用另一只手去控制右手,二人争夺詹长?宁的身体控制权。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阿烟吓了一跳立刻回?头?去看,就见是熟悉的人。 “你怎么来了?” 来人满身风霜,长?睫上都落了一层白,他沉着脸上下打量阿烟,见她没?受伤之后松了口气。 吱嘎——阿烟迅速转头?,就见方才还在桌子旁的詹长?宁已经不见了。 “他跑了!”阿烟立刻抬脚就要去追,齐誉拉住她,“外面有人,他跑不了。” “过?来,我给你包扎伤口。” 之前阿烟为了试药她手臂上都是伤,现在手心里更是一道?划痕,正往下滴落血珠。 “我没?事。”她挣脱开。 齐誉抿了抿唇,他眼里压着怒气。 她怎么敢?背着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甚至连暗卫和决明都被她串通,不许他知道?。 “过?了一个年,胆子肥了不少。” 他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 “那又如何?你还瞒着我那么多事呢!”阿烟自己用帕子将伤口缠住,讥讽道?:“我才瞒着你一件事而已。” 齐誉眼睛眯了眯,二话?不说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裳,直接将人裹住拦腰抱起。 阿烟吓了一跳,剧烈挣扎道?:“你做什么?” 齐誉沉默不语,直接将阿烟抱到另外一个房间。这里本来住着詹长?宁带的手下,现在炕上只剩被子。门啪的一声关上,院子里的决明挠头?,郝仁则是问她:“哎,到底怎么回?事?” 反正胡岩追出去了,王爷也来了,她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我看见他们的小动?作了,告诉了姑娘,姑娘说让我和暗卫说一声,将计就计。虽然不明白姑娘的意思,但王爷说往后姑娘就是我的主子,什么都要听姑娘的。” 郝仁惊呆:“那你们不怕他们进屋之后伤害你们吗?” 决明耸肩:“姑娘说了,门口就放着她的蛊,若是有人进来,立刻被蛊操控,我们不会有危险,而且姑娘说,让我留意着,若是有不对,直接动?手。” “可惜那只烧鸡了,我们只吃了自己带的食物,其?他的一律没?碰,全便宜小野猫了。” 郝仁点头?,承认道?:“我见过?阿烟姑娘用蛊,会在关键时候起大作用。” 决明小声道?:“我没?见过?,什么样??” 其?实阿烟和她说计划的时候,决明不想同意,觉得太冒险了,但她拿阿烟当主子,所以最?后还是同意了。 阿烟被带走之后,决明就跟随在后,车夫被制服,决明带着阿烟趴在房顶听他们说话?。 决明思考了,大概阿烟姑娘想知道?詹长?宁的真实面目吧。亦或者?,她对友谊还存着最?后一丝幻想。 “我和你说,千万别?惹阿烟姑娘。”想到曾经看见的场景,郝仁打了个哆嗦。 屋里,阿烟被放在炕上,她默不作声,打算不理齐誉。 “还在生我的气?” 炕烧的暖和,阿烟没?那么冷了,索性直接上炕,背过?身不看他。 “阿烟,我们谈谈。” “不想谈,没?什么好谈的。” 背影都透着生气二字,齐誉无奈的笑了。越是重要的人,她才会越生气,这么一想,被她胡来攒起的怒气烟消云散。 “什么时候知道?暗卫存在的?” 阿烟连头?都不回?:“我又不是傻瓜。” 身后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他似乎是坐下了。阿烟现在心情很?复杂,复杂到她哭不出来,只想放空自己。 “阿烟,今天的事情很?危险,若是往后你再?想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他似乎也上炕了,因?为声音离阿烟越来越近,不过?阿烟撇嘴,不打算理他。 在村子里过?八月十五时,她还问过?他,往后不许骗她,当时他也答应了,但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真相却?没?说。 被在乎的人欺骗是件很?难受的事情,阿烟哼了哼,就是不转身。 齐誉也没?说话?了,屋里安静下来,这时,外面忽地有动?静,郝仁的声音传来:“王爷,有情况。” 郝仁不顾礼仪打开房门,急着道?:“王爷,一伙人来势汹汹,我们的人分开一部分去追击詹长?宁他们,怕是抵挡不住。” 阿烟惊了,转过?身看过?来,而齐誉已经下到了地上,朝着她摊开手心,目光炯炯道?: “阿烟,跟我走。” 留在这里无异于瓮中捉鳖,阿烟虽然生气,可还是咬着唇搭上他的手,借力下地,随着他快步往外去。 画儿和烈儿早就被决明抱上马车,打斗声也越来越近。 阿烟登上了车辕,见齐誉没?动?,她赶紧拉他的衣袖:“愣着做什么,先走!” 眼看着胡岩等人不敌,阿烟知道?留下来会很?危险。 “你先走,我一会骑马追你。”他抬手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低声道?:“很?快的。” 决明已经在催促了:“姑娘,得快点走。” 阿烟没?松手,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场,咬咬牙跳下马车:“决明,带孩子们先走。” “姑娘?” 齐誉拧着眉头?:“阿烟,你上去。” 阿烟摇头?,拍决明的后背:“听话?,先走。” 决明没?动?,齐誉则是要抱她上车,被阿烟挡住,她快速道?:“那些人被我下了蛊,有我在胡岩他们不会这么吃力,再?说,你在我身边,我不怕。” 齐誉定定的看着她,她也仰头?看他。 片刻后,齐誉重重吐气:“决明,走。” 马车飞快离开,还有三个暗卫在后面随行保护,阿烟松了口气转头?。“齐誉,我们去帮胡岩。” 齐誉拉着她的手没?动?,大掌包裹住她的手带来阵阵的热度。 “先别?动?。” 阿烟点头?:“我用蛊操控。” 可过?了一会,阿烟咦了一声。“不对,他们不是康易信的人,怎么回?事?” 齐誉眼神变得尖锐:“我知道?是谁了。” . 夜深人静,太子还在批奏折,头?晕脑胀的厉害,但还有许多未批改。 “皇帝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他闭上眼睛揉捏几下鼻梁,又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总算是觉得好多了。 这里积攒了不少奏折,甚至还有年前各地的呈递上来的,皇帝竟然都没?看。 太子叹气,打算再?看两个就休息。随后从一堆奏折里面抽出一个,太子认真阅读后画了个叉。 连着抽了几个,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他有些不耐,打算最?后抽一个。 打开看完,太子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好一个秦王,竟然想要立南疆女?人为妃,还信口雌黄说有利两国交好?” 太子冷哼,直接将奏折扔到火盆里烧的干净。 “来人。” “殿下。” “情况怎么样?了?” “禀殿下,已经派人去截杀了,到时候会伪装成遇见山匪遭不幸。” 太子心情大好:“好,到时候孤会风光大葬这位好三哥。” 没?过?一会,有人来报,说赵侧妃来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太子话?里埋怨,但还是起身迎接,握住赵盈盈的手。 “冻的都发抖,夜里凉,多穿一些。” 赵盈盈只嗯了一声,越发觉得方才遇见的事情不对劲。 等从太子那回?来,赵盈盈叫人悄悄去打听什么,在听到回?答之后她面无血色的跌坐在凳子上。 “娘娘,怎么了?” 赵盈盈赶紧写了一张纸条,还用上了从娘家带来的簪子,将纸条塞到里面。 “过?几天是家里妹妹的生日,你明日一早就趁着下朝时候将簪子送给我父亲。” 丫鬟也慌了,本来是给太子送补汤的,路过?皇帝休息的寝宫时,突然听见皇后说话?,赵盈盈凑了过?去却?被侍卫拦住说没?有太子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皇后让人将糕点送出来,说变味了,赵盈盈也没?多想,让自己的丫鬟端着准备扔掉,但越想越不对劲。 为什么皇后这么晚还在那?而且她的人去打听,皇后一直没?回?自己的寝宫,为什么会有变质的糕点? 赵盈盈不敢多想,只能寻找父亲帮助。 翌日下朝之后,丫鬟果然看见了赵相爷,她面带谨慎的拦住人,将盒子交给他。 “娘娘说了,这是给妹妹的生辰礼。” 赵相爷笑了:“好,告诉她安心养胎。” “说什么呢?” 蛊心 第163节 太子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盯着赵相爷手里的盒子。“盈盈怎么这么早就送礼物?送的什么让孤看看?” 丫鬟低垂着脑袋面无血色,赵相爷则是打开盒子,笑道?:“去年盈盈送的是玉镯子,今年我猜应当是簪子。” 盒子打开,一支做工精美的簪子躺在里面,赵相爷笑容滞住但很?快恢复如常,太子则是扫了一眼点头?道?: “嗯,确实很?漂亮,不过?未免太单薄了些。传孤的意思,从库房里再?挑一套头?面送到相府,就说是盈盈送给妹妹的。” 赵相爷笑道?:“多谢太子殿下。” 走出宫外上了马车,赵相爷收起笑脸,立刻打开盒子取出簪子里面藏的纸条。 看完后他手都在抖,眼中含着震惊。 赵相爷想的更多,他怀疑皇后被太子关起来了。但太子乃皇后亲生,有什么事情会让太子囚他的亲生母亲? 赵相爷很?快就思索到关键之处:皇帝。 越想越心惊,赵相爷回?府之后坐立难安,此事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因?为现在太子把持朝纲,皇帝昏迷不醒,到时候很?容易弄巧成拙。 毕竟,太子就是下一任储君,谁敢和他过?不去?可是皇帝必须得想办法救出来。 赵相爷深吸一口气,给朝中几位肱股之臣递了帖子,名义是初春论茶。 先要探探实情才好做打算。 . 这边,太子收到手下的飞鸽传书,他看完之后笑了:“被逼上山了吗?以为藏到山里就找不到了?告诉他们,放火烧山。” “殿下,不可啊,山火一旦着起来,怕是很?难扑灭。” “正好,烧死秦王。” 他将飞鸽传书放在火盆里,看着火舌卷入,一眨眼的功夫,变成了灰烬。 所有的阻碍,他都要扫平。 下过?几场雨水,山上的积雪早就被化开了,露出枯黄的地皮。树林繁密,在寂寥之中抽出嫩绿的枝丫,昭示着春天的到来。 阿烟被齐誉背着在前面跑,后头?胡岩等人气喘吁吁,最?后头?,则是他们的人在拦那些追击者?。 “太多了,派来的人太多了。” 胡岩喘不上气,齐誉则是淡定自若的道?:“不必和他们硬碰硬,得不偿失。” 阿烟趴在他的背上,又问了一遍:“要不,让我去下蛊吧?” 齐誉立即否定了她的提议:“还嫌自己身上的伤不够多?” 他这么一说,手心确实有点疼,着急之下没?来得及上药,只用帕子裹住。 “我其?实没?事的,只要让我靠近他们就可以。” 齐誉微微侧头?,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阿烟察觉到他似乎不悦,但过?了会,他声音轻轻的道?: “有我在。” 是啊,有他在,阿烟放下心。 胡岩也发现秦王的意思了,似乎只是避开他们拖延时间。 过?了会,齐誉停下,将阿烟放下,问她:“难受吗?” 阿烟露出一个笑脸:“是我该问你,我又不是不能走。” 齐誉没?说话?,让胡岩将水递过?来,他将阿烟手上的帕子解开,清洗好伤口附近的血迹后,又上了药粉,最?后取了自己的帕子给她系好。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他神色认真,边系边道?:“往后不要用这个蛊了。” 阿烟哦了一声,小声反驳道?:“可是有时候情况特?殊嘛。” 齐誉将她身上的大氅拢了一下,确保风不会吹到她。 风里吹来他身上的冷香,阿烟也听见他轻声说话?。 “不是有我吗?” “等回?漠城后,我陪你回?村里一趟。”他又道?。 阿烟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冷静下来似乎明白了他瞒着她的用意,但她轻哼,才不要这么容易就原谅他。 他们进了山里,已经将那些人甩开,就靠在树旁休息,胡岩离的远一些,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胡岩仰头?喝水,喝完后递给郝仁。“哎,郝仁,你看看那边是不是在冒烟?” “哪里?”郝仁顺着他所指转过?头?,果然瞧见远处冒烟了,而且不止一处。 “胡统领,是冒烟!有人在放火烧山!” “这个疯子。”齐誉蹙着眉头?,叫来胡岩道?:“带人将火灭掉。” 胡岩转头?看了一眼他们的人,为难道?:“不行啊,我们的人本就少,若是带走,三哥你身边就没?人了。” 阿烟接话?:“山脚下有不少村民,靠山吃山,若是山烧没?了,对他们来说损失巨大,而且现在有风,怕到时候刮到村子里引起村中火灾,那就糟了。” 胡岩还在犹豫,到底是齐誉和阿烟的性命更为重要,但齐誉又重复了一遍:“还不去?” 胡岩只能称是,但要求留下五人守着。 齐誉目光眺望远处,片刻后唇角勾了一下:“不用,来了。” 第90章 雨水过后,宫中的树木都展开身姿,露出赏心悦目的春意。太子游走在御花园里,看着勃勃生机的花花草草,脸上带着笑意。 “春色正好,叫赵盈盈过来赏景。” “是。” 御花园里摆放了桌椅,还有防风的帷幕,太子坐下后,立刻有宫人上前倒茶,将做好的精致糕点摆放在桌子上。 等了一会,宫人脚步匆匆的回复道:“殿下,赵侧妃说身子不适,就不耽误殿下赏景了。” “哪里不适?”太子端起茶盏浅啜一口,问道:“请太医过去看了吗?” “请了,奴婢到的时候太医正在诊脉。” “嗯,”太子放下茶盏,又坐了一会,这才起身甩了甩袖子,“走,去看看。” 太子到的时候,赵盈盈正在呕吐,他听见声音后皱着眉头快步进屋,被赵盈盈虚弱的呵住:“殿下先别过来。” 太子脚步只是顿了一下,依旧朝着内室走。扑面而来的味道让太子屏住呼吸,但他还是走到赵盈盈床前。 “怎么吐成这样?” 赵盈盈脸色不大好,瞧着虚弱极了:“殿下,妾身没事。” “苦胆都要吐出来了还说没事,”太子回头厉声道:“太医呢?叫太医过来!” “刚来过,说只是妊娠反应罢了,没事的。”赵盈盈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道:“之前怀着源儿也这样。” 也就是说,这胎很有可能是男孩。 太子的眉头眼见舒展开,赵盈盈继续道:“母后曾给我炖过一个安胎汤,喝完就没那么难受了,妾身想着让人去母后那问问方子,但是母后一直不在她的寝宫,说是陪着父皇。” 赵盈盈发现太子的面色古怪,她拉着他的衣袖问道:“殿下,虽说您不让过去打扰父皇,但是妾身只是问母后方子,应该不算打扰吧?” “叫宫人去就行,还用得着你亲自去?” 赵盈盈摇头:“那怎么行,不合规矩,宫里人多嘴杂,妾身要事事小心才是。” 太子冷笑:“谁敢说你什么,孤拔了他的舌头!” 赵盈盈赶紧捂住肚子,惊慌失措道:“殿下莫要这样说,免得孩子听见了害怕。” 一提到孩子,太子果然不说了,沉思片刻道:“孤亲自过去。” 但赵盈盈不肯,说什么也要跟着,太子到底同意了,二人朝着皇帝的寝宫走去。 到的时候,赵盈盈发现防守的侍卫换了一批,不是之前的羽林卫。羽林卫是皇帝直使的侍卫,为何不在? 赵盈盈只是扫了一眼就垂下视线,走到门口时候,太子让赵盈盈等在外面,他自己进去了。 皇帝殿内自然是大的,所以说话声音朦朦胧胧,她没听的真切,但隐约听见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过了一会,太子出来了,阴沉的脸很快转晴,揽住赵盈盈的肩膀道:“已经告诉母后了,过一会她就派人熬汤给你送来。” 他揽着她往回走,赵盈盈频频回头,担忧道:“妾身不进去行礼好吗?这恐怕不符合规矩。” 太子神色坦然扳着她的肩头走:“无碍,你有身子,母后不会多想赵盈盈哦了一声,就乖顺的跟着太子走了。 太子监国,他要做的事情自然不少,陪了赵盈盈一会等汤过来之后他就离开了。 “娘娘,验过了,您喝一些吧。” 赵盈盈没什么胃口,躺下后闭着眼睛想事情。过了会,她长叹一口气,心想事情似乎全照着父亲所料在发展。 赵盈盈从刚开始的慌乱到镇定,她掐着手心,分析这件事情。 如果真的按父亲所说,那太子所为乃大罪,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和孩子们该怎么办? 深思熟虑之后,赵盈盈叫来贴身丫鬟,吩咐道:“传话给父亲,说宫中一切正常。” 丫鬟抬头看她,赵盈盈点头,又重复了一遍:“一切正常,明白吗?” 丫鬟:“是,奴婢明白。” 消息传到相府后,赵相爷缓缓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大火烧山秦王被困的消息传到太子的耳朵里,他笑了笑,浑不在意的将那张纸条点燃,随意的扔在地上。 “没关系,到时候孤会派人将他的骨灰扫回来,不会让他流落在外。” 太子每天审阅奏折累的厉害,深更半夜也要喝浓茶提神,否则事情堆积到做不完。 但今天他心情好,索性早早休息。夜里叫来那个叫石榴的侍女,声音委婉动听,太子舒坦的很快就睡着了。 可睡到半夜他被人叫醒,说皇帝醒了要见他。 “什么?父皇醒了?” 皇帝一直在床上瘫着,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怎么可能恢复? 蛊心 第164节 太子心下一惊,半点困意都没有了,立刻起身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是,突然来的消息,说陛下坐起来说话了,要见殿下。” 太子皱眉道:“昨日没针灸?” 宫人道:“郑太医每日都给陛下针灸,药也一直喝着,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皇帝本该一直躺着的啊!怎么突然就能坐起来能说话了呢?不对啊! 太子不再言语,行色匆匆的往前走。 到了之后,门口守着的侍卫低垂脑袋行礼,太子嗯了一声往里进。往常只要他进来,他的那个好母后就会训斥他,但今天半点声音都没有。 殿内灯火通明,屋里安静的却吓人,太子步伐迟疑了一瞬,但还是迈步往里走,像是以前那样喊人: “父皇,儿臣来迟了,儿臣……” 待脚步转到卧房,这才看见屋里齐刷刷的站着几个人。 “你怎么在这?” 白日里还收到他要被烧死的消息,深夜却看见他在屋里,太子脸色青白转换。 为首之人长身玉立,眉眼清隽,斜扫太子一眼,似笑非笑道: “怎么?本王该在哪?” “太子,”这时床榻上的人说话了,声音含糊不清,带着像是破风箱的声音。 太子身子一颤,视线转到了床榻上,就见皇帝果然靠在床头坐着,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 “父皇,您醒了!” 太子激动的上前:“太医,快叫太医过来!” “太医方才来过了。”这时说话的竟然是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大公主。“太子,父皇有话和你说。”大公主面上没什么表情,一时叫人看 不透她的想法。 太子心如鼓槌,但面上不显,对着皇帝道:“太好了,父皇,您终于醒了!” 皇帝满脸憔悴,眸色深深的看着太子,喘了好一会才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 “什么?”太子迷茫道:“父皇,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朕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朕没老糊涂!”皇帝情绪激动,口水喷了太子一脸,他指着太子的鼻子骂道:“你个不孝子!” “儿臣不懂父皇说什么,对了,”太子视线转了一下,“秦王按理来说该返回封地才是,为何在这?深夜入皇宫,谁给你的权限?还有你,皇姐,你是怎么进来的?” “门口的羽林卫放我进来的,不行吗?”大公主笑了笑,“别转移话题,听父皇说话。” “父皇,儿臣觉得秦王秘密返京,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太子一脸的义正严词道:“来人,将此逆贼抓起来!” 屋里顿时涌进来不少侍卫,太子指着秦王的方向道:“擒此逆党!” 话音落下,那些侍卫动了,只是片刻后,被绊住的人却是太子。 “父皇!”太子挣扎,“父皇,该绑的人是秦王!” 皇帝粗喘着气,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浑浊的眼球露出锋利的光。 谁会嫌坐在龙椅上的时间长?虽说皇帝年岁已高,但他还是想将权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被自己的儿子觊觎,更不想被他取而代之。 皇帝逐渐老去,皇子们却越发强盛,心里的慌乱很快被愤怒所替代,他拿起玉枕朝着太子砸了过去! “逆子!” 玉枕通体翠绿分量不轻,若是被砸中定然会头破血流。太子想躲,但他双臂被羽林卫牢牢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砸过来。 咣当一声,玉枕落地,上头沾着红色的血迹。这么大的动静,将昏迷的皇后吵醒,她本来是歪在椅子上的,抬眼看见屋里这么多人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太子满脸是血。 “儿子,你的脸,”皇后站起来,却因为身子发软差点摔在地上,皇帝则是阴沉着脸道:“这时候你还心疼他?忘了这几日他是怎么对你的?” 皇后发现端倪训斥太子,太子索性将她和皇帝关在一起。 若不是皇帝之前有过遗诏,怕是早就性命不保了。 狼子野心的东西! 事已至此,太子却依然装傻:“父皇,母后,儿臣做错了什么?这些日子儿臣代理监国,可有做错的地方?” 皇帝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皇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跪下道:“陛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望陛下明察。” “误会?” 本不想在秦王和大公主面前说这些,但皇帝火气上头,直接痛骂道:“来让郑太医过来!” 皇帝每说完一句话都要喘上一会,脸色不太好看。但太子的脸色更加难看,甚至身子脱力,若不是被架住,怕是当即跪在地上。 皇后也没好到哪里去:“陛下,夜深了,您先休息。” 皇帝沉默的看她,皇后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很快,郑太医就来了,快到让人以为他就在门外等着。 事实也确实如此,大公主早就派人将他按住,就等皇帝传唤。 皇帝已醒,郑太医哆哆嗦嗦的和盘托出,最后哭喊着磕头道:“陛下,是太子拿微臣的家人威胁微臣,臣没办法啊!” 皇帝厌恶的挥手:“拖出去杖毙。” “陛下!陛下!” 捂住嘴的郑太医已经说不出话了,但他的呐喊犹在耳边。 这时大公主又道:“不止如此,太子还派人追杀三弟,没办法,三弟只能暂时回京避一避。还有,我发现了一些东西,想请父皇过目。” 一个箱子,打开后全部都是太子的罪证,皇帝越看眉头越皱。 “你们先出去休息,至于太子,关到偏殿。” 从头到尾,皇帝都没看秦王一眼。 大公主和秦王往外走的时候,小声道:“多亏了你。” 秦王嗯了一声。 当天夜里几个朝廷肱骨大臣都收了消息,睁着眼睛坚持到天还没放亮,便急匆匆的收拾妥当,入宫了。 赵相爷也往宫里赶,在宫门口几个老臣们对视一眼,默契的点头。 皇帝有份遗诏在他们手中,而如今皇帝醒了,传消息说让他们将遗诏拿来。 消息是真是假无从分辨,只能见招拆招。 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春季,深宫大院里却充满了萧瑟的感觉,安静的犹如坟墓,只剩下脚步声。 赵相爷几人进入殿内,果然见到皇帝,但他气息萎靡,瞧着状态不好。 “陛下!” 齐刷刷的跪了一地,皇帝挥挥手,咳了几声才缓缓说话:“东西带了吗?” 一刻钟后,赵相爷等老臣含泪退了出去,有侍卫去请秦王过来。 昨夜就睡在宫中,很快齐誉就来了。进去后刺鼻的药味混合着难闻的味道,但他面无表情,朝着皇帝行礼。 “好孩子,坐下吧。” 太子处置一事,至今没有消息,齐誉昨晚就和大公主说了,十有八九是要被压下来。大公主笑笑说无所谓,作为儿女她尽力了。 对此,齐誉也是如此,他尽力了。 “一转眼,你都长这么高了,”皇帝精神似乎好了不少,就连眼睛 都没那么浑浊了,甚至说话都清楚不少。 他感叹的看着齐誉,笑道:“你长的像你母亲。” 在皇帝和秦王谈话的时候,阿烟也在宫中。本来齐誉不想带她,但阿烟不放心,还想着若是碰见什么危险,她也能帮上忙。 但没想到什么危险都没有,齐誉早就和大公主布置好了一切,顺利返京,还揭穿了太子的真面目。 孩子们由决明带着在宫外的王府里,安全的很,不过阿烟有些闷闷不乐。 胡岩凑过来,扶着自己的左肩,吡牙咧嘴道:“姑娘放心,王爷不会有事。” 阿烟转头看他:“你肩膀有伤不可乱动,我没担心他,我是在想,怎么就让詹长宁趁乱跑了呢?” 原本可以抓到他的,但是太子的人一来詹长宁等人借机溜之大吉,估计往南疆去了。 胡岩满不在乎道:“跑就跑,就算他跑回南疆,我们的人也可以抓住他。” “等这些事结束,我们是不是就该启程回漠城了?眼看着二月就要过了,等我们到漠城时,估计要入夏了。” 胡岩哈哈笑,和阿烟说着漠城的趣事,就在这时,听见震耳欲聋的敲钟声。 几声过后,隐隐能听见哀嚎声音,阿烟茶盏没拿稳,差点掉在地上。“这是怎么了?” 胡岩面色紧绷,朝着皇宫中心的位置眺望:“皇帝薨了。” 齐誉的父亲去了? 阿烟放下茶盏,跟着紧张和难过起来。胡岩叫她在屋里等着别出去,他则是去探情况。 没过一会,到处都是哭声,哭的阿烟也难受起来。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嫩黄长裙,心想穿这个不合适,于是从包裹里找了件月牙白色 的裙子换上,还将首饰都摘了,只剩下一根银簪子。 只是这一等,直到下午也没见到齐誉,倒是胡岩回来带给她消息。 “宫里现在乱着,王爷正在主持大局。” 阿烟瞪大眼睛:“什么意思?难道王爷被立为” “哎哟,别瞎说,”胡岩赶紧打断她,“不是,遗诏说废了先太子改立七皇子为太子。” “那这么说,七皇子马上就是皇帝了?” 胡岩点头。 阿烟出自村野,实在不明白帝王家。明明很多事情都是齐誉做的,怎么就不是他呢?一样都是儿子,为何不能是他? 夜里的时候,齐誉总算是抽空回来,匆匆和阿烟说了几句话。 “你要一直在宫里?” 蛊心 第165节 齐誉脸上没见泪痕,但气色不好,嘴唇干裂的不成样子,阿烟心疼的给他倒了一盏热茶,看着他喝下。 “对,先皇让几位老臣组成内阁辅政,立我为摄政王,所以我们暂时不回漠城。” “摄政王,很厉害吗?” 阿烟不太懂这些,她小声的问齐誉道:“齐誉,你父亲挑选太子的原则是什么呀?难道是年龄吗?” 废太子排行老五,现在的新皇排行老七,都比齐誉小。 齐誉握着茶盏的手收紧,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阿烟以为说到他的伤心处了,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慰他:“没关系,留在京城挺好的,还有什么摄政王,听起来就很厉害。等春暖花开了,我们再找机会回南疆。” “阿烟,”齐誉的手冰凉,反握住她的手,声音也不太对。他垂着 眸子,半响之后才道:“父皇和我说了母妃的事情。” 当时皇帝看着他,却像是看向另外一个人。 “你长的可真像你皇叔。” 第91章 ◎正文完◎ 先皇驾崩, 新皇登基。 登基这日年仅十五岁的新帝大赦天下,减免税赋,老百姓们听着震耳欲聋的鼓声,直直的跪下去, 喊:“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持续了整整一天的登基仪式总算是结束, 小皇帝见齐誉要走,连忙开口挽留:“三哥, 一起吃个饭吧。” 七皇子不是皇帝最小的儿子, 但却是最为宠爱的孩子, 他母妃位份不高,所以他从小也没什么大志向, 只知做好分内之事便可以。 没成想,突然任命他为太子,现在更是成了皇帝。 少年皇帝惶恐不安,父亲去了他身边只剩下这个大他十几岁的三哥了。 “陛下, 当众人面时, 请叫臣摄政王。”一身玄色衣袍,面若冠玉负手而立, 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新帝缩了缩脖子, 就见摄政王蹙眉,直接转身回来了。 “怎、怎么了?”他身量没有已经成年的齐誉高, 只能微微抬头看他。 “陛下,挺直腰板, 拿出帝王的气势来。” “哦, 三……摄政王, 是这样吗?” 一炷香后, 摄政王走了, 新帝呼了一口气瘫在椅子上。门口传来响动,他立刻坐直了身子,脊背挺的像是翠竹。 “陛下,累了一天了,御膳房送膳。” 一看进来的是贴身宫人,新帝松了口气,又靠在椅背上。 他对三哥,真是又敬又怕啊。 . 宫里有供齐誉休息的宫殿,宫外的王府也扩建了地方,只不过现在正在重新修整,这些日子他还是得住宫内。 刚迈了一只脚,便听见匆匆的脚步声。齐誉弯了弯唇,也快走了几步,和迎面而来的少女碰面。 “天黑,慢些。” 他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灯笼,阿烟则是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很累,胡岩说,今天过程繁复,他累的都要站着睡着了。” 俩人并肩而行,齐誉侧头看她:“还好。” 墨色的天空月亮高挂,璀璨的星星不如他眼眸灿烂,俊逸的男人嗓音低哑,勾的阿烟心里痒了一下。 他说要守孝一年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等他走了,她偷偷问胡岩,胡岩提示了一句,阿烟才明白。 齐誉的意思的,一年后才可以娶她。 阿烟唇角忍不住的笑意,她调皮的偷偷去握宽大袖子下的手,指尖一勾,便握住他三根手指。 少女满腔热意,染的他手心也跟着发热。 齐誉张开五指,俩人双手交握在一起。 阿烟笑颜如花,刚要说什么的时候,有宫女走了过来,阿烟赶紧挣脱开,怕被人瞧见不雅举动。 胡岩说了,齐誉现在是摄政王,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要注意言行举止,免得被人拿到把柄受弹劾。 宫女走近之后福了福身子就远去了,阿烟镇定自若的往前走,齐誉低声道:“怎么?方才胆子不还是大的很吗?” 阿烟左右看了看,见只有不远处的守门侍卫在,于是她压低了声音道:“我这是为了你好,怕你被老臣们议论。” “再说了,”她声音压的更小,但齐誉还是听见了。 “在村子里拜过堂成过亲了,还入了洞房呢。” 嘟囔完,阿烟听见男人嗯了一声。 “你嗯是什么意思?” 齐誉脚步未停:“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 七皇子从小教育就松散,他母妃对他的要求只要健康长大就好,所以治国平天下,可谓一窍不通。 幸好赵相爷身子骨还算硬朗,每日下朝之后都会教小皇帝,如此几天,小皇帝受不了了。 他嘴上说着去净房,实际上偷偷跑到隔壁来找齐誉。齐誉担了摄政王这个称号,自然要出力,先将奏折审阅一遍,再挑出不重要的直接交给皇帝练手,那些重要的则是手把手的教他分析。 “三哥?”小皇帝敲了几下门就偷挤进来,见案桌后的男人抬头,压迫感登时袭来。 “我看屋里没人,所以才叫三哥的,有人在我肯定叫你摄政王。” 见他没说话又继续看奏折,小皇帝松了口气,走了过去坐在一旁。 “先生下课了?” 明明三哥的声音淡淡的,但小皇帝听出来质问的意思。他可不敢撒谎,赶紧道:“没,是我累了,让相爷休息一下。” 齐誉颔首,没再说话,屋里就剩下沙沙的写字声。小皇帝坐了一会,又灰溜溜的走了。 齐誉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总是在忙,若阿烟不熬夜等他,几乎一天都见不到人。于是阿烟想了一个办法,进行的也非常顺利。 “进。”清冽中带着微哑的嗓音落下时,房门也开了。 齐誉没抬头,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放下一盅汤水。 指甲修的整齐干净,透着淡粉色的光亮,手指纤细若葱白,再往上,便是戴着玉镯的皓腕。 顺着一路向上,对上少女明媚的笑脸。 “王爷,请喝茶。” 一身宫女打扮的阿烟笑着做出请的动作,还学着大历朝的礼仪,朝着齐誉福身子,虽然动作不到位,但就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宫女们都是统一的藕色衣裳,发鬓也都是一样,冷不丁一瞧,还真不容易认出来。 但在齐誉的眼中,她是最特别的存在。 手指勾了勾,小姑娘乖巧的过来。齐誉身侧有一把方才小皇帝坐的凳子,但她选择直接坐在齐誉的腿上。 齐誉身子一僵,这个空档,她已经像是藤蔓似的缠在身上了。 “已经一天没见你了。” “嗯,”他伸出手,将人环住,免得她摔到地上。 俩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直到房门被急促的敲响,阿烟手忙脚乱的下来。 “三哥,三哥我……” 小皇帝如一阵风似的进来,在看见屋里有人后赶紧收声,立刻负手站在那,学着齐誉的样子,淡淡的道: “摄政王,朕找你有事。” 阿烟低着头偷笑,心想这俩人越来越像了。不好打扰他们,阿烟行了礼就赶紧离开。 等人走了,小皇帝疑惑的看齐誉。 “三哥,你房里不是有个姑娘吗?怎么和这个宫女这般亲近?” 齐誉抬了抬下巴,小皇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如小山般的奏折。 小皇帝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道:“这都是我要看的?” “不然?” 齐誉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吧。” 殿内传来一阵哀嚎声,守在门口的胡岩等人见怪不怪了。 . 如此严厉的教导下,小皇帝承受不住,病了。但让阿烟没想到的是,齐誉竟然要求小皇帝带病上朝。 “你说王爷对陛下是不是太严厉了些?”阿烟问郝仁。 胡岩跟着齐誉,郝仁则是拨给了阿烟,随身保护她,平日里就守在外面,偶尔和阿烟聊聊天。 “是很严厉,但是帝王成长之路就要严厉一些。” 阿烟不太懂,觉得郝仁说的很有道理。郝仁又接着道:“其实王爷就是看着冷而已,陛下病了之后,王爷立刻让太医过来,还吩咐开一些清火的汤药,其实王爷对陛下挺好的。” 都说皇室之人多薄情,可郝仁觉得他们家主子十分重情义,否则直接拉小皇帝下来,自己坐上那位置不就行了? 左右百姓们不在乎皇帝是谁,只在乎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阿烟附和:“我觉得他很好!尽心尽力,这些日子他明显消瘦不少,衣裳穿着都宽松了一指。” 郝仁诧异:“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阿烟脸红,郝仁更不明白了。 他哪里知道,阿烟抱着齐誉的窄腰,便感觉到他瘦了,但她不能这么说啊! 蛊心 第166节 小皇帝的寝宫内,不止齐誉在,赵相爷等一众老臣也在。赵相爷语重心长道:“陛下病了,只躺着便好,我等可在卧房里讲给陛下听。” 根基太差,得好好的修正才是。 小皇帝面带惊恐神色:“朕病了!” 齐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话声音很大,看来快好了。” “不是不是,”躺在床上的小皇帝赶紧咳嗽两声,虚弱的捂住肩头处,“唉,感觉要下雨了,朕的伤口疼。” 赵相爷皱着眉头,似乎依旧要教导他,但齐誉道:“既然陛下身子不适,那就歇息两天。” 说完抬头看赵相爷几人,道:“各位觉得呢?” 他都说话了,谁能说不行?于是赵相爷率先表态,最后一致同意让皇帝歇息好好养病。 从殿内出来,赵相爷抬头望天,就见果然飘来几朵乌云。 “陛下年岁小,伤口得好好养着,别像你似的,落的一身的伤痛。” 齐誉脚步微顿,点了点头,拜别赵相爷后便要离开。 “谢谢。” 身后赵相爷忽地说了这么一句,齐誉只抬了抬手。 赵相爷是为赵盈盈感谢他,毕竟太子被囚,身为太子侧妃没什么好下场,但赵相爷求到齐誉这,齐誉自然让人多照顾着些。除此之外,赵盈盈也做了贡献,那些太子的罪证,有一部分就是她提供的。 赵盈盈曾经想要见他,被他一口回绝了。 保住她是一回事,不会有任何其他的瓜葛。 往回走的路上路过御花园,皇宫里花园不少,这处是最大的,还有一个水波荡漾的湖。 天气越发的暖和,湖边冒出草绿,带来一片春意。湖边有个凉亭,亭子里正坐着一个宫女,似乎在赏景。 日光映在水面上晃人的眼,齐誉眯了眯眼睛停住脚步。 “王爷!”那宫女回过头,一脸激动的朝着齐誉摆手,随后像是意识到这样不雅,于是放下手臂,只笑着看他。 “郝仁怎么没跟着你,”齐誉过来后撩袍子坐下,阿烟给他倒了盏茶水。 “没让他跟着,宫里也没有危险。” 没进皇宫的时候向往,等进来之后察觉到,这里就是一个牢笼,一个金碧辉煌精心打造的牢笼,不如在宫外来的自在。 所以有时候阿烟就会支开郝仁,自己闲逛,像是得了自由似的。 俩人在湖边坐了一会,阿烟提议道:“我方才瞧见湖里有红色的锦鲤,王爷,我们去喂鱼吧?” 说完,阿烟猛然想起来,胡岩似乎说过,齐誉怕水。她偷觑他,就见他面色如常,没露出惧怕的神色。 但下一瞬,他淡淡的道:“到了吃饭的时辰了。” 阿烟忙不迭的应和:“是啊,我都饿了,走吧王爷,我们回去吃饭,今天有好吃的红烧肉。” 一顿饭吃完,齐誉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阿烟则是觉得吃的太撑,没让郝仁跟着,自己出去逛逛。 本来齐誉在审阅奏折,胡岩进来说废太子要见他。 “见本王?” “是,本不想理他,但是他说有关于婉妃的话告诉王爷。” 提到母亲,齐誉没动,只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袖后道:“知道了。” 胡岩寻思,废太子被关起来闲的无趣,这才扯出瞎话。他能知道什么?听说婉妃在王爷小时候就去了,而且听汤伯说过,婉妃对王爷…… 不太好。 正当胡岩瞎想的时候,齐誉起身了,淡声道:“过去一趟。” 胡岩讶然,但还是跟上他的步伐。 关废太子的地方在宫里最偏僻的角落,光是从地上的落叶就能看出来,这里许久不曾来人,连去年秋天的落叶都没人收拾。 胡岩想起来,这里好像就是先帝时期的冷宫,但一直没人,正好被用来囚太子等人。 眼前的大门红漆掉落留下斑驳的岁月痕迹,大门上的小门开着,只露出巴掌大的空隙。 里面的人远远的看见他们,赶紧将大门打开。 吱吱呀呀的开门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胡岩皱着眉头跟进去,觉得这里不愧是冷宫。 不像宫里其他地方干净整洁,这里荒凉萧瑟,若不是站着几个宫人,还以为这里没人居住。 再往里走,便看见一个男人正仰头望天。身形消瘦的宛若枯骨,转过头,脸上更是半点肉都没有,瘦的吓人。 胡岩大惊,短短一个月,废太子竟然变成这样了! “我有话对你说,”废太子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他看了一眼胡岩道:“你想让外人知道?” 齐誉朝着胡岩点头,胡岩称是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二人。 “三哥,”废太子上下打量他,“不错,听说你成为摄政王了。” “什么事,快说。”齐誉半点和他叙旧的意思都没有。 废太子叹气:“行吧,本来还想寒暄一下,但你着急,那就直入主题。你知道你母亲婉妃是怎么死的吗?” 齐誉眼神一凌。 “别这样看我,你要是吓死我,没人会告诉你真相。”废太子笑的猖狂,“你也曾怀疑过,对吧?” 当年婉妃刚从冷宫出来没多久,就在自己的宫殿内溺水而亡,成了宫里一件笑话事。 废太子走近他,阴恻恻的笑道:“只是水缸而已,怎么会淹死人呢?而且刚恢复盛宠,她又怎么会自寻死路?” “你一定有这样的疑惑吧?我今天就告诉你,那是因为——她是被我杀了!” 话音刚落,废太子忽觉得脖子一痛,力道大的他喘不上气。他涨红着脸,也不挣脱,看着齐誉惊怒的表情,他甚至能笑出来。 “我恨她!” 自从婉妃来了之后,皇后彻底失宠,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五皇子的身上,日日严厉教导,让五皇子痛不欲生。 有一天,还不是太子的五皇子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去婉妃的宫殿,异想天开的想让她离开皇宫。 “那日如今天一样,咳……”废太子断断续续的说着,察觉到齐誉的杀意越发浓郁。 “她就坐在水缸旁看睡莲,然后……” 废太子面如猪肝,彻底说不出话,但他笑了,甚至闭上眼睛像是等待死亡。 片刻后,齐誉松开手,讥讽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跌坐在地上的废太子连续咳了一会,狠毒的目光看向齐誉。 “我杀了她!难道你不想为她报仇?” 当时他其实是想吓唬婉妃,但不知道为何婉妃如此虚弱,竟然被他按在水里挣扎了没一会就不行了。 “杀你,”齐誉居高临下的看他,像是看一只蝼蚁。 “怕脏了本王的手。” 说完,齐誉转身,不顾后面废太子的大喊大叫。 “就算你不为了你母妃报仇,那你女人呢?” 看着齐誉停下脚步转过头,废太子捂着脖子,阴笑道:“你女人,将和你母妃一个下场!” “你想做什么?” “求我,我就告诉你。” 齐誉一言不发快步离去,门口的胡岩见他怒气冲冲吓了一跳。 “去找阿烟。” 胡岩:“阿烟姑娘就在宫殿内啊?” 齐誉没说话,几乎是跑着回去,但殿内没有阿烟的身影,郝仁说阿烟姑娘出去了。 齐誉面色苍白,立刻吩咐所有人去找。 水,水。 齐誉闭了闭眼,睁眼后吩咐胡岩:“去宫内有水的地方找。” 皇宫里大大小小的湖和池子不少,但胡岩什么都没说,立刻派人手分散开。 “要快!” 宫道上,就见身材颀长的男子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尽头,路过的宫女们对视一眼,窃窃私语道:“是摄政王吗?” “不是吧。” 摄政王沉稳如山,怎么会这般不顾形象的跑? . 眼前就是晌午十分碰见阿烟的那个御花园,湖水面积极大,连接着宫外的护城河。 亭子里不见少女的身影,齐誉呼吸越发的急促,一股无比惶恐的感觉蔓延,让他身子发颤。 他已经来到水边,看着深不可见底的湖水,只觉得头晕目眩,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齐誉揪着袖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眼朝着湖里望去。 湖中央有一片藕色,正随着水波上下摇摆。 阿烟! 齐誉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当即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冰冷的水淹没了他,阴冷的感觉像是无数条毒蛇缠绕在他四肢,所有那些不想回忆的画面纷纷袭来,似要将他溺毙在水中。 “誉儿,来吃这块糕点。” “我恨你!不要叫我母妃!” …… 稚童痛哭的脸渐渐和水中面带痛苦的青年重合,所有的痛苦都像是得了养分似的肆意疯长,齐誉手脚冰凉,但他猛的睁开眼。 阿烟,他要去找阿烟。 蛊心 第167节 拼命的朝着前方游去,可手脚却像是被捆住似的动弹不得,深水里隐藏着让人浑身发抖的恶意,四面八方朝着他袭来,甚至像是直直的穿过他的胸口。 “你母亲就是死在水里,你女人和她一样的下场!” 齐誉痛苦的皱眉,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身后传来落水声。 再然后,腰间缠上温暖的手臂,直直的将他往后带。 “王爷?” 露出水面后,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齐誉抹了一把脸,看清眼前人。 齐誉看着她猛的抱住人,阿烟感觉到他身子在发颤,以为是冷了,于是道:“王爷,你怎么往水里跳啊,是不是冷了?走,我们回去。” “阿烟。” 他抱着她,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王爷,我在。”阿烟抱紧他的窄腰,感觉到他似乎情绪不对。 “王爷,王爷!”不远处的官道上,胡岩带着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齐誉松开人,横跨一步将阿烟挡在身后。 “去取衣服过来。”他抬眼,又恢复了往日那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男人。 但,身后的阿烟看见他背在身后的手——明明在抖。 二人回了殿内,洗漱好后坐在桌子旁喝姜汤。 “往后去哪里都要郝仁跟着你,算了,叫决明进宫来,方便一些。” 他又给她倒了一碗姜汤,阿烟皱着小脸:“不想喝,红糖放的太少了,不好喝。” 齐誉似乎要说什么,阿烟赶紧往他怀里扑,转移话题道:“王爷,你不会以为水里的是我吧?” 齐誉抿着唇不说话,阿烟揽住他的脖颈,道:“不是我,我怎么会跳水呢?” 事后证实,水里只是一方帕子而已,不知是哪个糊涂宫女掉进去的。 “但是你奋不顾身去救我,我还是很感动的。” 怎么会不敢动,明明他怕水啊,怕成那样还敢往下跳,他当真是不要命了。 “若当真感动,就将这碗姜汤喝了。”他俯身去端,阿烟赶紧压住他的手,直接五指相扣,然后仰头去吻上他的唇。 往日这招百试百灵,她亲他一下,他就会让一步,今日阿烟也存了这个打算。 但他今天格外的不一样。 有力的臂膀直接将人抱在腿上,扣住她的脑袋不让她逃离,掠`夺她的呼吸,像是要将她吃掉似的。 许久之后。 阿烟喘息不匀,靠在他肩头轻锤了他一下。齐誉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平复呼吸,在她额头亲了亲。 “阿烟,往后你要去哪里,一定要和我说一声,好吗?” 听着他心跳声,察觉到他声音里夹杂着害怕的意味,阿烟重重点头。 “我会的。”说完她仰头闭眼,齐誉则是低下头。 . 自打乌龙事件之后,决明就来了,寸步不离的跟着阿烟,生怕她出什么事情。 至于废太子?听说还剩下一口气,吊着命罢了。 阿烟这天在房里研究胭脂,外头郝仁匆匆进来,带来一则消息。 “詹长宁失踪了?” “对,我们的人追捕他,但不敌他的蛊,被他侥幸逃脱,后来他因荣公主的丧事回了南疆王室,但不知为何,从王室出来后他就不见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是在世上蒸发了一样,半点消息都没有。 “荣公主,她……” 郝仁点头,阿烟惊愕之下还带着点惋惜。 “好,我知道了。” 决明见阿烟心情不虞,安慰道:“姑娘放心,若是他露面,肯定会被抓住。” 阿烟点头,随后又摇头:“不是因为他,是我想家了。” 掐指一算,她快有半年没回南疆了。也不知道家里的地长的怎么样,彩霞姐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还有春桃,肚子应该显怀了吧? 阿烟想了许多,思乡之情溢于言表。 自从那件事之后,阿烟就不穿宫女的衣裳了,左右宫里都知道摄政王金屋藏娇,索性她就穿着自己的衣裳。 嫩黄色的衣裙,将少女显得像是一棵点亮春日的花儿,纤细白腻的颈子微弯,浓密的睫毛颤了几下,像是打在人心上似的。 齐誉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那,手上的花瓣被她扯的七零八落,染的指腹绯红。 “王爷。” 还是决明看见人,喊了一声后,阿烟才回过神来。 “怎么今日这么早回来?” 往日里都是天黑之后才回来,带着一身的疲惫。 齐誉挥挥手,决明会意,立刻退了出去,还将房门关好,让守在门口的侍卫撤的远一些。 “今日朝上说了一些事情,你应当有兴趣。” “我?莫不是关于南疆?” 齐誉点头,坐在她身侧,拿出自己的帕子来给她擦手。雪白的帕子登时染上一层桃红,瞧着像是晕染上的,倒也有几分美感。 阿烟没注意这些,忙不迭的问道:“是什么?莫不是还要再开旁的市场?” 齐誉道:“将来肯定是要开的,但为今之计是解决现有的问题。京城也好,漠城也罢,都有不少南疆商人,他们有拖家带口,也有怕妻儿舟车劳顿所以孤身前来的,今日朝会的意思,就是让这些南疆商人有归属感,将来会有更多的南疆人来到大历。” “归属感?”阿烟琢磨了一会,但她想不明白:“怎么才能有归属感呢?” “自然是要让他们舒心自由的在大历生活,还要长久的生活。”齐誉将帕子扔在桌子上,握住她的手道:“办南疆人自己的私塾,让他们的孩子在大历也可以念书,这就是第一步。” 阿烟眼前一亮:“是啊,大历和南疆到底有些许不同,且很多大历人害怕南疆人,不如让南疆人自己教孩子们。” “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需要去做,所以等忙完这一阵,就要有人去南疆走一趟。” 他指腹粗粝,摩在阿烟的手背上有点痒痒的,她要抽回手,他不让,抓着她不放。 齐誉抬头,郑重的道:“阿烟,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回南疆。” 阿烟点头,齐誉问她:“现在高兴一些吗?” 其实在他说完之后,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自然是高兴的,但她故意绷着脸,叹气道:“唉,还差那么一点。” “那这样呢?”他捧着她的手,落了一个吻在手背上。 阿烟心花怒放,差点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不行,还差那么一点点点。” “这样?” “还有一点点。” …… 忙起来的时候,总是觉得日子飞快。阿烟在京城里的那间铺子继续经营,只不过人手全是自己人,货品也都是她自己研究的胭脂水粉。 虽然种类没那么丰富,但胜在物美价廉,生意好的很。尤其是和赵老爷合作之后,他从江南回来,又和阿烟商量订一批货,阿烟当然一口应下。 现在的阿烟不同于之前,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有了东家真正的样子,有时候拿不准的事情还会找汤伯问问。 汤伯早就到京城里,在忙活王府重建,里里外外全都翻新了一遍。汤伯又累又高兴,想着到时候王爷成亲时,这些都用的上! 有汤伯在,阿烟离开京城也放心不少,能让汤伯帮忙照看铺子。 “王爷,我看陛下眼睛都红了,他是不是哭了?” 阿烟说着又回头看小皇帝,就见他正在低头擦眼泪。 “一来一回要两个月,到时候所有的奏折都要他自己审批,自然想哭。” 齐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抬,坦然自若的翻了一页书。 阿烟捂嘴偷笑,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正好,你能歇歇,瞧你瘦的。”阿烟揽住他的腰捏了几下,窄腰劲瘦,半点赘肉都不见。 齐誉察觉到少女做怪的手僵住了,他放下书籍,视线扫过她的腰肢。 “看什么看,”她红了脸,赶紧拿起垫子挡住自己,伸手捏了捏,啧,能捏到好多肉。 都怪宫里的东西太好吃,很多她都没吃过,这个吃一点那个吃一点,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都说了你别看!” 女子娇俏的声音透过车帘穿了出来,胡岩掏了掏耳朵,心想也就阿烟姑娘敢这么和王爷说话了。 里面安静了一会,就在胡岩以为阿烟姑娘不说话的时候,忽地从车帘里飞出了一个东西。 胡岩下意识的接住,定睛一看,是一条碧绿小蛇。 车里的女子喊道:“你不帮我,就出去坐车吧!” 小蛇睁着豆大的眼睛,懵着和胡岩对视良久。 “要不,你就在这?” 胡岩将大将军放在他水壶旁边,正好遮住日头。 小蛇爬了几下,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盘成一小团,接着睡觉去了。 胡岩笑了,扬起马鞭大喝:“驾。” 一行人朝着南疆驶去。 作者有话说: 蛊心 第168节 正文完结,撒花花! 番外有:婚后日常,养崽日常,if线(阿烟和齐誉少年时相遇,救赎向) 暂时能想到这些,有想看的番外,宝贝们可以评论区告诉我呀(番外更新时间周六周日腹泻式更新) 谢谢宝贝们的支持!五一快乐哦,么么么么! 第92章 番外一 ◎回南疆◎ 从大历京城到南疆, 天气越发的炎热,视线里出现的绿色植被也越发多起来,甚至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植物,结出红彤彤的果子, 诱人去摘取。 胡岩喜滋滋的捧着红果子回来, 还未走到马车前就高喊一声:“看我找到什么了!” 一身青色衣裙的阿烟坐在树下遮阴,她将手放在额头眯着眼睛看胡岩。 “阿烟姑娘, 看, 这果子瞧着多好啊!” 走近之后, 果然见他手中的果子红艳欲滴,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胡岩自问自答, 拿起一个在衣袖上蹭了蹭,作势就要往嘴里往。 “哎!”阿烟叫住人,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就听嗖的一声, 胡岩吓的哎呦, 转头看过去,就见方才他手里的果子已经被一把匕首定在身后的树干上。 匕首还在微微发颤。 “三哥, ”胡岩转回视线, 看向走向他们的男人,一身玄色劲装, 将男人的肩宽腿长体现的淋漓尽致,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张, 声音清冽道: “什么都敢往嘴里放。” 胡岩尴尬的挠头:“我记得漠城也有这个, 我小时候好像吃过。” “不是的, 这个不可以吃, ”阿烟起身, 指着果子道:“这是南疆的果子,名叫蛇果,有它的地方基本会有蛇出现,这果子有剧毒,只有蛇才敢吃。” “啊?”胡岩感到后怕,“幸好三哥回来的及时,否则现在我已经中毒了。” 齐誉没搭理他,走到树旁,将匕首取下。那被定住的果子则顺着树干往下掉,汁水淌了一地。 齐誉转身去找阿烟,草丛则是微动,再然后,探出一个只有手指粗细的碧绿小蛇,朝着烂果子去了。 胡岩那些蛇果到底没白摘,马车轱辘声阵阵,他侧头看向旁边,就见一堆红之间有点绿。 “大将军啊,你少吃些,就算喜欢也不能吃太多啊。” 从红果子中探出头的大将军瞪着豆大的小眼盯着胡岩。 “行了行了,吃吃吃。” 胡岩无可奈何,大将军朝着他甩了甩尾巴,身上沾了不少果汁,这么一甩就甩到了胡岩手上。 “阿烟姑娘,你管管大将军。” 车帘后没传来阿烟的声音,倒是传来一道低沉的男生:“噤声。” 胡岩:“是!” 行吧,看来阿烟姑娘睡着了。 一路到南疆,到村子里的时候正好是清晨时分,村路上有三三两两的村民扛着农具,看样子是要去地里。 胡岩赶着马车一路往阿烟家去,吸引了村民的目光。等阿烟他们刚下车,王婶子一家就闻讯而来,彩霞大喊:“阿烟!” “彩霞姐,婶子,姐夫!” 阿烟刚下车还未站稳,就急匆匆的去迎接他们,高兴的小脸涨的通红。 “我的妹子哟!”彩霞直接将人抱个满怀,激动的流眼泪。王婶子年岁大了稳当,只是红了眼睛,连着几声喊阿烟的名字。 “行了,你们姐妹俩这才多久没见,”王婶子分开二人,笑道:“阿烟,不如去我们家吧,你家里长久未住人,还没收拾。” 阿烟擦了一下眼泪,摇头道:“没事的,我收拾一下擦擦灰就行。” 一行人打开院门往院子里进,几只鸡欢快的跑来跑去,地上甚至还躺着几个热乎乎的鸡蛋。 “其他的鸡都回窝里下蛋,就这两只,总是随地乱下。”王婶子边说边弯腰将鸡蛋捡起来。 屋门是锁着的,阿烟打开后也没让他们进去,拿出凳子,大家就坐在院子里叙话。 “孩子长的真好看。” 彩霞丈夫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是俩人的女儿,大眼睛水润的像是葡萄,好奇的看她。 “初次见面,我是姨母。”阿烟笑着递给小孩一个荷包。 “阿烟,别给,你留着用。”彩霞过来阻止,阿烟不肯,笑道:“这是给孩子的,当姨母的一片心意。” 到底将荷包给小孩了,众人又叙了一会话,最后王婶子一家告辞,让他们休息。 回到家之后,大志将孩子放在院里,他去准备剁肉。彩霞在后头喊:“多切点肉,他们人多。” “来,将东西给娘。”彩霞朝小孩要荷包,小孩撇嘴不肯给,还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掏。 彩霞想着,估计是银鱼什么的,他们这里的习俗便是给新生儿几只银鱼,寓意顺顺利利。若是那条件好的,直接给满满一包。但是阿烟和齐誉刚成亲还不到一年,想来手头也紧。 彩霞笑笑,心想方才人多她没好意思问,等晚上过去可得问问,快一年了,阿烟肚子有没有动静。 还是早点生个孩子好,夫妻感情更稳定。 正当彩霞胡思乱想的时候,腿边女儿啊啊的喊她:“娘娘,鱼鱼。” 彩霞低头,便见到女儿的小胖手里握着东西。果然是银鱼,彩霞心想阿烟真是个有心的,还记得这事。 “来,让娘看看你姨母给你准备的小银……” 小胖手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日光一照,黄灿灿的闪人的眼。 “金鱼!” “什么金鱼?”听见动静的王婶子从屋里出来,看见那条小孩手掌大的金子后,也瞪大了眼睛。 “这、这……” 还是彩霞冷静的快,当机立断取过来又放了回去。“不行,娘,这东西太贵重了,咱们不能收。再说,阿烟跟着齐誉去都城过日子,手里得有点银钱当资本,干什么也方便。” 王婶子拍手:“对对,你快点给她送回去,记得偷摸送,万一齐誉不知道这事,闹的尴尬。” “是,娘,你看着翠翠,我去去就回来。” 翠翠没了荷包,不高兴的大哭,彩霞却是半点都不心疼,急匆匆的走了。王婶子则是抱着翠翠往屋里进,哄着小外孙女道: “外婆给你煮鸡蛋吃。” 村里没什么好东西,鸡蛋和猪肉就是最好的了。翠翠一听可以吃鸡蛋,当即将眼泪憋了回去。 只是鸡蛋刚煮熟,彩霞就回来了。 “这么快啊,给阿烟了吗?” 彩霞一摊手,荷包还在,她一脸为难道:“阿烟早就准备好的,说连带着过年那份一起给了,下次回来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我说了半天她也不收下,罢了,咱们就收着了。” 也只能暂时这样了,翠翠见到荷包高兴的去抢,彩霞就任由她将小金鱼拿出来把玩,提醒她不可以吃。 王婶子语重心长:“看来阿烟过的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彩霞笑道:“肯定不错,您没瞧见阿烟穿戴都很好嘛,比在村子里强多了。要我说,齐誉是个好的。” 王婶子点头:“是。” 这边,齐誉还不知道自己被夸赞,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胡岩。 偌大的院里有十几只鸡,母鸡在初夏的时候又孵化了小鸡,咯咯哒往前走,后头跟着一串小毛球。大将军见了食物,眼冒绿光,当即一头冲了进去。后头的胡岩赶紧去抓它,可是大将军长的小又聪明,当即混入院中的杂草里,消失不见了。 “三哥,怎么办啊,找不到大将军。” 阿烟从后院走过来,手里拎着锄头,笑道:“这好办,将草都锄走就成了。” 胡岩竖起大拇指:“还是阿烟姑娘聪明。” 阿烟笑了:“哪里哪里,你也很聪明。” 俩人一唱一和,齐誉扶额,脸上写着一言难尽。 有胡岩在,收拾家里快了许多,阿烟将屋里的灰尘擦拭一遍,又将被子拿出来晾晒,家里就能住人了。 “王爷,我们真的可以在这住十天吗?” “当然。”屋檐下的藤椅上,齐誉翻了一页书籍,淡声道:“若是你觉得少,还可以再多呆几天。” 皇帝那里有赵相他们在,他自然放心。 “不是觉得少,是觉得时间很充裕。”阿烟拿过凳子坐在他身侧,手中是后院园子里种的菜,正好晌午吃。 “我想着你太忙了,怕耽误你的正事。” “阿烟姑娘放心,为了能陪你回来,三哥提前做了许多部署,保证不会耽误的!” 胡岩边说边劈柴,笑呵呵的道:“再说,他也太累了,就当休息休息。” 阿烟接话:“我也是这么想的,行,时间充裕就行。” 晌午饭没等做,大志姐夫就送来了,一大盆子蘑菇炖鸡,还有一盆红烧排骨,都是村里过年才能吃上的好菜,阿烟都不好意思了。 “娘说你刚回来多休息,晌午就这样,晚上去家里吃。” “好咧,谢谢姐夫。” 大志不擅言语,挥挥手就走了。 都是肉菜,阿烟就将摘好的青菜拌了凉菜,正好夏天吃着爽口。本以为会吃不完,谁成想胡岩是个能吃的,最后连汤汁都没放过,用馒头蘸着吃了。 吃饱喝足就发困,正好被褥晒的蓬松,埋头闻还能嗅到清新的草木香。阿烟就躺在库房那个小房间,昏昏欲睡。 齐誉还是住着阿烟的房间,胡岩如以前一样,在堂屋里随便搭了个板子,铺上褥子直接一躺。 午后村里静谧,只有草虫鸣叫,舒服的让人全身放松,只想睡上一觉。 阿烟醒来的时候,胡岩不知道去哪里,而齐誉已经起了,正在院里水缸旁边洗漱。 许是天气热了,阿烟一觉醒来觉得身上起了薄汗,黏黏腻腻的。像齐誉这样的大男人更不用提,他衣衫解开,只穿着长裤,正弯腰洗脸。 蛊心 第169节 认识他这么久,他向来都是文质彬彬的模样,阿烟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粗犷的一面。 听见声音,男人转过身,宽阔的肩膀劲瘦的窄腰,他脸上脖子上还带着水珠,顺着漂亮的锁骨一路向下,直直的划过腹肌,钻入他的裤带消失不见。 阿烟的视线也随着水珠一起,从上划到下。 齐誉抿了抿唇,明明耳根子泛起一片红,面上却依旧淡定,他拿过旁边的衣裳几下穿好:“醒了。” “嗯,”阿烟有点脸热,她本来不想看的,但是齐誉长的好,身材也好,很难让人不去看。 “那个,”阿烟赶紧找个话题,道:“王婶子说晚上去她家吃,正好我要问点事情。” 齐誉系衣裳的手微顿,明白她要问的是什么。这件事就是横在她心里的一根刺,若是不弄清楚,她会一直难受。 “好,”他应声道。 回来的时候,阿烟特意买了很多东西,本来给春桃带了一份,但是她这前几天陪她娘去外祖家了,得过些日子才回来,于是阿烟挑挑拣拣,在黄昏时分,和齐誉一起往王婶子家去。 阿烟回村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也是,村里很难见到马车,何况是两匹马拉的华盖马车,而且阿烟的夫婿长的好看,哪怕穿这玄色衣裳,瞧着也比村里的汉子强。 村里有的人家吃饭早,这会儿正聚在一起在树下闲聊。阿烟一行走过的时候,村民们眼珠子恨不得沾在他们身上,还好奇的问: “阿烟啊,给你王婶子家拿什么好东西啊?” 胡岩两只手里都拎着包裹,包裹的布料瞧着比村里人做衣裳的料子还好,所以村民们想,里面装的东西定然更值钱。 这些人的嘴脸阿烟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齐誉还没来,这些人总是旁敲侧击的打听祖父给她留下了什么,现在见她有夫君倚靠倒是不敢多提了,但阿烟不想搭理他们。 于是阿烟客套的笑笑,说了一句没什么,就接着往前走。 “装什么,不就是嫁了个好人家吗?要不是找个有钱夫婿,她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瞧着穿的人模狗样的,暗地里说不定怎么被夫家欺负呢!” 说话的是村里有名的碎嘴子,她和雀儿家有实在亲戚,一想到雀儿过的不好,而阿烟却过的这么好,她心里替雀儿泛酸水。 她小声的嘀咕,寻思阿烟走的远了也听不见,却不想阿烟那个夫婿忽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像是化成实质般射在了她身上。 “啊!”碎嘴子妇人吓死了,脸色都白了几分。旁边的人没看见实情,问她:“你咋了?肚子疼啊?” “啊,啊我……”她赶忙扯谎找了个理由,急匆匆的回家了。 太可怕了,阿烟夫婿一定杀过人!眼神像是刀子似的太吓人了! 一路到王婶子家,院里冒出炊烟,还有孩童的欢笑声,让阿烟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翠翠,姨母来啦!” 院门开着,王婶子正陪着翠翠玩,院里支起一口大锅,彩霞姐在做菜,大志姐夫坐在那帮忙烧火,听见声音后,都笑着看向院门口。 “阿烟快来,齐誉,还有弟弟,快进来!” 彩霞将锅盖扣上,热情的去迎接人,见胡岩拎着东西,嗔道:“怎么又带东西了,不要不要,阿烟你留着用。” 阿烟接过来放在彩霞手里道:“是地方特产,咱们村里没有。” 她挑的基本都是孩子能用上的,彩霞也不好不要,所以最后都收下了。 翠翠拿着一个精致的拨浪鼓玩,高兴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王婶子笑眯眯的用口水巾给她擦拭,听着他们聊天。 “锅里炖的鱼,等一会好了就开饭。” 大志在烧火,主要是彩霞和阿烟唠嗑,胡岩坐在那有点难受。他插不上话,觉得怪无聊的,所以身子来回的扭动,被旁边的齐誉看了一眼后,他才老实下来。 “好好,婆家对你好就成。”王婶子慈爱的看阿烟,再看看齐誉,而后朝着彩霞打了个眼色。 彩霞懂了,站起来道:“阿烟,我去后院摘一把小葱,你跟我去吧。” “好。” 姐妹俩起身朝着后院走了,等转过去看不见前院后,彩霞拉过阿烟小声问道:“眼看着成亲快一年了,肚子有动静没?” 旁人说话都是铺垫一番再问,彩霞姐倒是好,单刀直入,直接给阿烟问懵了。 半响之后她才涨红了脸,揉着衣角讷声道:“没有。” 彩霞皱眉,嘀咕道:“不对啊,一年了,按理说该有了才是。我和你姐夫成亲五个月之后有的翠翠,春桃更快,成亲后第二个月就有了。” 彩霞上下打量阿烟,自家妹子样貌身段都是一顶一的好,肯定没问题!一定是齐誉那头不对! 阿烟不知道,短短几个呼吸间,彩霞就已经给夫妻俩想了办法。 吃饭的时候,彩霞忙着翠翠,还得招待阿烟,像是陀螺似的忙活。大志默不作声的吃完,将闹人的翠翠抱走,这才让她消停一会,吃上一口热乎饭。 “有了孩子就这样,现在小,大点就好了。”彩霞也没客气,仗着自己成婚生孩子早,说了不少过来人的话,听的阿烟头皮发麻。 阿烟想,齐誉在大历贵为摄政王,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会不会听的不耐烦?于是阿烟侧目偷觑他,就见男人坐的笔直,完全不是平日里慵懒的模样。 他,是紧张了? 阿烟笑弯了眼睛。 一顿饭吃完,女眷们进屋里说话,翠翠已经睡着了,所以大志坐在院里,陪着齐誉和胡岩。 桌子上放了一坛子酒水,大志这人不善言语,就闷不做声的一碗接一碗的给齐誉倒。 酒水清亮,闻起来有点草药味道,想必是南疆特色药酒。齐誉知道阿烟对这家人的亲近,所以大志给他倒,他就喝,可谓将妹婿的乖巧体现的淋漓尽致。 胡岩张着嘴巴,有心拦又不好拦,他摇摇头,只觉得没眼看。 屋里,阿烟坐在王婶子和彩霞姐的对面,刚开始还说一些和齐誉出去后的所见所闻,聊了一会,阿烟忍不住直奔主题。 “婶子,我想问问关于蛊童的事情。” 少女瞧着眉眼平和,但她眼眶发红,说话时声音也发颤。王婶子心里咯噔一下,和彩霞对视一眼。 彩霞叹气,直接问阿烟:“你都知道了?” 阿烟点头。 “娘,阿烟都知道了,想必是齐誉已经说了,罢了,她都这么大了,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王婶子跟着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道:“阿烟,你别怪你祖父,他也是有苦衷。” 阿烟猛的摇头,眼里含了泪意:“婶子,我不怪他,但是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啊……” 王婶子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日落西山,橙黄的光照在她身上,让她瞧着衰老不少。 她视线眺望远方,回想起当年的事情。 第93章 番外二 ◎补酒◎ 村子依山傍水, 村民们自给自足,各家日子都还算不错,尤其是村里最偏僻的那户人家,只有老夫老妻两个人, 加之老爷子一手巫蛊之术出神入化, 甚至村外的人都慕名前来问诊,所以他们的日子过的很好。 如果老妇人没有生病的话, 他们会一同老去, 相伴一生。 “我没事, 最近胃口还好了不少。” 正值初春天气温暖不少,但说话之人却穿的厚实就坐在藤椅上, 老妇人拢了一下身上的薄被,她唇角带笑面容平和。 旁边坐着的妇人则是年轻时候的王婶子。 “那就行,我带了鸡蛋,每天吃两个。”王婶子要称呼阿烟祖母为婶娘,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阿烟祖父算是王婶子半个师父,还曾帮过她救了彩霞的命, 所以她很敬重二老。 “彩霞还小,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拿回去给孩子吃。” 在阿烟的记忆里, 祖母面容消瘦,手上也没什么肉, 像是一具枯骨。但现在的祖母面颊带肉, 虽瞧着也憔悴, 但她笑起来的时候温婉可人, 说话声音也柔柔的。 “婶娘, 家里还有呢,就我和彩霞,根本吃不完。”王婶子不容分说,直接将一筐鸡蛋送进厨房。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瞧见老爷子回来了。 老爷子板着脸,眉间深深的川字纹,一身衣服洗的发白,鬓边也多了些银白,他弯曲的背上背着一个竹篓子,王婶子知道,他每日都会上山采药,就是为了给妻子治病,但…… 随着日子流逝的,还有女人的生机。 王婶子心想,若不是老爷子厉害,婶娘怕早就没了。 “叔父,”王婶子赶紧快走几步,过去要接过他背上的竹篓子。老爷子嗯了一声,王婶子觉得今天的竹篓子格外的沉,她寻思这是采了多少草药啊。结果探头一看,吓的她差点将竹篓子扔在地上! “怎么有个娃娃?!” “什么娃娃?” 在看见老爷子将孩子抱出来后,老妇人将薄被扔在椅子上,作势就要起身:“这是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 老爷子说话硬邦邦的,他一辈子都是这样,老妇人早就习惯了。她抬手,让他将孩子抱过去。老爷子皱着眉头,掂量了几下小娃娃,约莫只有五六斤。但他还是将孩子放在桌子上,不让她抱。 “捡来的,不知道谁扔的。” 见她要抱,他眉头拧在一起,没好声道:“抱什么抱!就看看得了,一会我就送人!” 王婶子见此,倒也不好开口,只跟着站在那,一起看小娃娃。 这孩子估计已经好几个月了,面容长开了,瞧着粉雕玉琢煞是可爱,但小胳膊瘦的厉害,见人过来,还咧嘴咯咯笑。 老妇人心一下就软了,赶紧叫老爷子去冲鸡蛋水。 “快,孩子肯定饿了,先喂点鸡蛋水喝。” 老爷子站着不动,撇嘴道:“不喂,一会就送走!” “桂英,你去。” 王婶子哎了一声,快步去了,老爷子倒也没出言阻拦。 鸡蛋水用热乎的米汤冲的,浓稠的像是奶水,小娃娃不哭不闹,一口接一口的喝,一看就是饿久了。 喝了几口,小娃娃有了力气,挥动莲藕似的小手臂,吱吱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露出一口没牙的牙床,可爱的让人心里发软。 “我去问问,看是不是谁家丢了孩子。”王婶子心想,这大概是故意丢的,方才她看了一眼,是个小女娃,想必是哪家不想养了。 “行,去吧,多打听打听。” 老妇人说完,看向正在乘凉的老爷子,温婉一笑:“在找到家人之前,我们就先养着吧。” 老爷子别过脸,冷哼一声。 这孩子到底留了下来,几天之后还被取了名字,叫阿烟。 蛊心 第170节 有了小孩,偏僻的院子像是添了几分生气似的,就连老妇人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反正我们也没孩子,这孩子也找不到家人,倒不如将孩子当亲孙女养着。” 夜里,她和老爷子小声的商议着。 “不养,过几天就送人!”老爷子回答的干脆,粗鲁的将孩子抱过来,直接放到一旁的小床上。 小娃娃被抱着睡觉惯了,冷不丁没人摇她,当即哇哇大哭。 “看你,都把孩子吓哭了。” 将孩子接回怀里,轻声哼着小调,小孩很快就睡着了。 “我知道你是怕我太累,”老妇人将熟睡的孩子放下,天气热了,只给娃娃的小肚子上盖了一层薄被,她摸着孩子的头发,笑容和蔼可亲。 “可是有了这个孩子,我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老爷子身子一震,抬眼看妻子。 “留下吧,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能欢笑着度过。”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依旧落在孩子身上,笑意温柔。 回想这几天,她状态确实比之前好,喂孩子剩下的米糊鸡蛋她就会吃掉,瞧着身子骨比之前硬朗不少,气色也好。 老爷子到底没说什么。 可惜,命运弄人,当天晚上,孩子就出现问题了。先是哭闹不止,接着浑身抽搐,面色青白像是马上就要惊厥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老妇人急的满头是汗,老爷子比她淡定不少,检查之后又把脉,最后摇头道:“怪不得娃娃被人遗弃了,娘胎里带病,活不久。” “什么?” 孩子被扎了针已经平静的睡着了,可是一张小脸皱着,像是难受极了。老妇人抱着孩子不肯松手,心疼的掉眼泪。 “我们的阿烟哟,怎么这么命苦。” 她抱着孩子就那样坐了一晚上,在第二天的时候支撑不住,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惊觉孩子不见了!莫不是老头子给扔了? “阿烟,阿烟!”她下地大喊,扶着门框粗喘着气。 “别喊,刚睡着。”老爷子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过来将她扶过去看孩子。 “我想了一个办法,可以让她活下去。” 一听他这样说,老妇人高兴的眼冒泪光:“是什么法子?” 老爷子许久没说话,老妇人见他这样,一颗心也不断的往下沉。 明明春日的风温柔的像是女人的手拂过,但她却觉得如坠冰窟。 “把她炼成蛊童吧,”他道。 其实他早就想这样,蛊童,可以救妻子的命。左右这孩子也活不长了…… 见她不说话只无声掉眼泪,老爷子叹气哄人:“你看彩霞,这不也活的好好吗?若不成为蛊童,连五岁都活不过。” 最后到底松口了,老爷子进屋里三天三夜没出来,王婶子则是带着孩子来照顾人,一日三餐好好的侍候着,还说了很多好话开解。 第七天夜里,老妇人忽地被惊醒,就听见房门有动静。她穿鞋下地,果然见堂屋的房门开着,老头子正坐在门口吃东西。 “吵醒你了,”他说话有点哑,拿着馒头的手也在颤,但一双眼睛亮的如星星,“老婆子,我成功了。” 那时候谁都不知道老爷子的心思,直到阿烟祖母病重,眼看着就要挺不过去了,此时阿烟已经三岁,哭着往祖母怀里钻,奶声奶气的喊人: “祖母,祖母你快起来陪阿烟玩。” 刚说完话,脖领子一紧,小孩就被拎着放在了地上,老爷子严声道:“不许打扰你祖母休息!” 孩子小但会看脸色,知道祖父严厉,所以她缩了缩脖子,乖巧的点头。 “阿烟还小,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每说一个字,她都要缓一口气,招招手让阿烟过去,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包果脯。 “阿烟,吃吧。” “果脯是给你买的,到头来都进了小兔崽子肚子里!” 老爷子暴躁不已,就见小孩打开油纸包,先取出一块大的塞进祖母嘴里,又一步三回头的往他腿边挪,飞快的塞他手里一块,然后跑了回去,依偎在祖母身侧。 浑身的怒气像是被扎了个眼似的,一下就泄没了,但老爷子嘴硬,嘀嘀咕咕又骂了句小兔崽子。 老妇人笑了:“你看,阿烟是个懂事的孩子。再说,她是我们孙女,若她是小兔崽子,我们是什么?” 老爷子没说话,只重重的哼了一声。 人生病的时候,在夜里病情会越发的严重。老妇人一夜都没合眼,只觉得身子像是被扔进火炉里似的,烫的她难受。 她不敢翻身,因为旁边就窝着小阿烟,孩子虽小但懂事早,知道她难受,所以说什么也要陪着她。 “有阿烟在,我好像都没那么难受了。” 看着妻子满脸慈爱,老爷子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还是后半夜的时候,他将孩子抱到隔壁房间,索性先斩后奏。 小孩睡的沉,毫无防备的摊开手,嫩乎乎的小手还一抓一抓,像是找祖母似的。 老爷子木着脸,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刀。 . 天亮的时候,祖母奇迹般的好了不少,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抱旁边的孩子,但是摸了个空。 “阿烟,阿烟。”她顾不上许多,立刻下地边喊边往外走。 如果说之前不知道丈夫的心思,但她最近知道了。 蛊童,可以治她,让她彻底恢复。可是阿烟呢?她会死! “阿烟啊,我的阿烟啊!” 身体的虚弱让她没走几步就摊倒在地,若是以前,她只需要喊两声,孩子就会颠颠跑过来,但今天…… “你混蛋!我恨你一辈子!” 祖母捂着脸痛哭,活着的希望没了,她打算一了百了算了。 “哭什么哭,大早上的也不让人谁个安生觉。” 祖母不理他,依旧呜呜的哭,就听老头子又道:“别哭了,阿烟刚睡着没多久。” “什么?” “昨晚阿烟情况不太对,我刚给她喂完药,这孩子体质不好,得好好养着。你也是,在地上躺着做什么,赶紧起来吃点东西,一会还要喝汤药。” 被老头子扶起来,她说什么也要去看一眼孩子才放心。等见到孩子安然无恙后,祖母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怎么?还怕我对阿烟不利?” 老头子撇嘴,眉头紧紧的拧着,在老婆子的注视下哼了哼:“放心吧,我明白你的心意,若是阿烟出事,就算让你长命百岁,估计你也不想苟活了,我说的对吧?” “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了解你。” . “阿烟啊,不是婶子偏向谁,婶子就事论事,若不是你祖父,恐怕这世上就没有阿烟这个人了。” 少女早已哭的泪流满面,她点头哽咽道:“我知道,祖母待我极好,祖父虽然看起来凶巴巴,可对我也是照顾有加,甚至将所有的绝学都教与我,他也真心的拿我当亲孙女。” “阿烟,你别难过,姐也和你一样,为了保命成为蛊童,可你看姐现在过的很好,还有了翠翠。阿烟,蛊童虽然是行走的灵丹妙药,但只要成了亲,就没那么灵了,危险也会大大的降低,所以我和娘才极力劝你早日成亲。” 一切都有了解释。 阿烟从王家离开的时候低垂着头,盯着自己脚下长长的影子看。 是啊,祖父祖母是为了救她,他们依旧是疼爱她的亲人。这世上,她最亲最亲的人。 后面跟着齐誉和胡岩,胡岩先是担忧的看一眼阿烟,再看一眼瞧着没事,但实际上喝了好几碗酒水的齐誉。 总算是走回了家,阿烟没进屋,而是坐在院子里看月亮。今天是十六,月如银盘高高挂起,一如曾和祖母看过的月亮。 只是祖母不在了,只剩下她了。 少女的身影纤细,齐誉走来时,她正仰头看天,脸上滚落泪珠子。 “月色很美,”他坐下后将一碟子刚切好的瓜果放在桌子上。阿烟迅速的转头擦干眼泪,再回头时脸上带了笑意,“今天吃饱了吗?” 人多且都是他不熟悉的,而且南疆人口味和大历人稍显不同,本来她不想带他,但王婶子那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只以为她跟着齐誉去了都城。阿烟想着齐誉的身份特殊,还是不让旁人知道为妙,所以没多解释。 “吃的很好。”他说话时候将碟子往阿烟的方向推了推,与果香同来的还有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阿烟在屋里问事情,压根就没注意到外头齐誉和大志喝酒的事情。当然,彩霞也没注意,所以当她举起空着的酒坛子时,一脸惊讶。 “你们俩喝了一坛子的酒?” 大志憨声憨气:“我只喝了两碗,剩下的都让齐誉喝了。” 彩霞哭笑不得:“我让你和他喝酒,不是让他喝这么多!一坛子补酒下去,这……” 这晚上阿烟能受得了吗? . “问清楚了?” 阿烟点头,眼眶又有点发酸,但她没哭。“心里包袱放下,我现在一身轻。” “嗯,”他点头也看向天边的月亮,深邃的眸子里闪动着清冷的光泽,“知道真相,比蒙在鼓里要好。” 阿烟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正当她想细问的时候,齐誉忽地转过头看她,凸起的喉结微微滑动,他说话声音也低沉了不少。 “夜深了,睡吧。” 阿烟哦了一声,想着齐誉和大志姐夫喝了酒,应该早就困了。于是她将桌子上的碟子推给他,道:“你喝完酒怕直接睡觉难受,先吃点这个,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齐誉低垂着眼帘说了声好,声音越发的低哑难耐,听的阿烟心口发痒。等到去了厨房,阿烟琢磨着,因为齐誉太好了,他不止长的好看,声音也好听,身材也很好,就是性子嘛…… 其实也蛮好的,反正在她这挺好的。 很快醒酒汤就煮好了,阿烟要端去给齐誉,却发现他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人呢?” 正好胡岩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拎着衣裳,看样子似是要去溪边洗澡。 蛊心 第171节 “你找三哥啊,他回房间睡觉了。” “啊,我去把醒酒汤给他,你快去洗漱吧,好早点睡觉。” 胡岩哎了一声,大踏步走了。 房门紧闭,阿烟敲了几下后屋里没动静。难道他是睡着了? 轻轻一推,房门就被打开,阿烟看见齐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屋里的散着浓重的酒气,阿烟嘀咕了一句:“这是喝了多少啊。” 走进去后将醒酒汤放在一旁,阿烟去床边叫人。“齐誉,起来将汤喝了,明天早上才不会头疼,齐誉,齐誉?” 叫不醒人,阿烟就伸手轻轻的推他胳膊,谁成想刚碰到他,就见他猛的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她的腕子,一股大力袭来,阿烟视线转了一圈,后背陷入软绵的床榻上,齐誉则是撑着手臂目光沉沉的看她。 屋里没点灯,窗子也关着,只有细微的光亮,让她看见他额头的汗。 呼吸之间的酒气喷洒在她额头,明明没碰到,但他身躯的炙像是火炉似的,烤的她也发热。 不对,他有点不对劲。 “阿烟……” 沙哑的声音低低的,扣着她手腕的大掌收紧,复又改为轻轻的揉捏,粗粝的指腹划过,让人发颤的感觉蔓延,她咬着唇呼吸急了几分。 阿烟偏头,有点不敢看他。 少女露出的修长脖颈凝白若玉,齐誉眸子暗了暗,捏着她手的力气变大,也慢慢的朝她靠近。 见他这样阿烟以为是同心蛊又开始做怪了,而解决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她不排斥他的亲近,所以闭上眼睛等着。 只是许久之后,她睁开眼睛。 他怎么没动作? 下巴被人捏着,阿烟随着他轻柔的力道转过头,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眸子,像是不可见底的湖水似的,让人深陷其中。 不止额头,甚至鼻尖上也沁了汗珠,阿烟知道他肯定不好受,因为他呼吸越发的急促。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山。 阿烟支起身子,朝着他靠近,却不想刚碰触到他的唇,他就猛的躲开,甚至直接下地,喘道:“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回想带着药味的酒,齐誉闭了闭眼。 若是现在还不知道那是什么酒,那他就是蠢人。 这和同心蛊发作的感觉不一样,甚至……要无法控制了。 得快点让她走。 “阿烟,”齐誉睁开眼睛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却觉得腰间一紧。 “你……” 第94章 番外三 ◎吃醋◎ 阿烟家住的偏僻, 从后院走过去有一条小溪。平日里百姓们会洗洗涮涮,这会儿天黑无人,胡岩正好脱个干净,扑腾跳进去洗身子。 又顺手将脏衣服搓出来, 这才从水里出来往家走。 将湿衣服搭好, 胡岩扫了一眼屋里,就见都没点亮, 俩人应该都睡了。也是, 天色黑了, 早点休息。 胡岩没地方住,就在堂屋铺设了个简易木床, 他也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往上一躺就成。 夜里的村庄安静的很,偶尔有草虫鸣叫几声,更引的人困意加重。胡岩眼皮沉沉, 马上就要进入梦乡的时候, 忽地听见吱呀一声。 堂屋左手边就是齐誉的房间,这会开门肯定也是齐誉, 胡岩没睁眼睛, 寻思三哥应当是出去撒尿,他翻了个身接着睡, 鼾声连天。 所以胡岩没听见脚步声轻快,在他翻身的时候脚步声还顿住了。再然后, 又有一道脚步声跟着出去了。 来到院子里, 阿烟也不敢大声说话, 她比划着指向房门, 意思让齐誉回去。 齐誉没动, 而是抬起手,长指拂过她略显凌乱的发鬓,将被香汗黏湿的头发捋的整齐,又从上到下拂过她发红的耳垂,最后落在她肩上。 阿烟一颤,齐誉看着手指落下的位置,好半响才移开目光。 “回去睡吧。” 阿烟点头,快步朝着自己房间去了。 当房门关闭的那瞬间,她看见齐誉还站在院里,正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溢出,甜的阿烟躺下后许久也没睡着,索性翻身起来点了个亮,她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雪白的肩头,还有樱花似的点点颜色。 淡淡的印记,像是还带着那人的温度似的。阿烟低头咬唇,压下心里泛起的涟漪。 越不想让自己想什么,就越来什么。阿烟脑海里闪过男人失智时的脸,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也有为她着迷时的声声呢喃。 “要命!” 阿烟脸色涨红的像是熟透的虾子,立刻吹灯躺回去,用被子蒙住自己。 美色误我啊! . 翌日,如往常一般,胡岩起的最早,先是将院里收拾一番,再给小鸡们喂食,再去将水缸挑满。 干起活来得心应声,等盖上水缸盖子后,胡岩转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阿烟姑娘,醒了。” “哦,我、我去摘菜!” 阿烟说完就快步走了,低垂着脑袋不敢看胡岩。 “阿烟姑娘,”胡岩叫住人,不解的指了指方向,“后院往那去。” 怎么自己家还走错了。 “好!” 少女如一阵风似的跑了,留下胡岩挠头:“这是咋的了?感觉好怪啊。” 甚至吃饭的时候,这股怪异感还没消失。 胡岩先是看了看阿烟,再看了看齐誉,总觉得这俩人之间有事瞒着他。 下午的时候,阿烟打算去自家的地里看看,之前摆脱王婶子一家帮忙照料着,阿烟想着索性直接将这块地给王婶子家算了,左右她也不怎么回来,没时间侍弄。但王婶子不同意,说让她自己留着,不管到哪里,手里有钱都硬气。 “你就在家吧,我和胡岩去就成。” 他是天潢贵胄,估计都没下过农田。“而且地里虫蛇多,挺危险的。” 胡岩:! “不是,阿烟姑娘啊,难道我去就不危险吗?” 阿烟看了看他,一脸认真的道:“没事,我会保护你。” 胡岩:…… 哎,自己就多余跟着来,还不如留京城看家。 最后,三个人一起往地里去了。 为了干活,阿烟还换了一身粗布衣裳,是她以前干活总穿的。但也不知是她娇气了,还是衣裳年头太久,穿上后哪哪都不舒服,总觉得磨的慌。 她动来动去,时不时用手抓脖子,旁边的齐誉侧头看她,止住了她的动作。 “脖子抓红了。” 阿烟拧着眉头道:“总觉得不舒服。” 齐誉:“路上的花花草草这么多,兴许是过敏了。” 眼看着少女嫩白的颈子多了几道抓痕,齐誉接着道:“家里的地就是前面那片对吗?我和胡岩去,你回家。” 阿烟摇头:“不行,你不会干活,我……” 说着,对上齐誉的视线,阿烟剩下的话咽在嘴里。 是啊,他是堂堂摄政王,有什么他不会的? “行,我回家换套衣服就过来,你们先去。” . 此时天气不热,村民们会趁着这个时候给地里除草,所以俩人走过时,不少人放下锄头,盯着二人走过。 胡岩还寻思,看他们做什么啊?过了会他想明白了,旁边这位虽然穿着朴素,但气质过人,着实不像是普通人。 就算手里拎着农具,也像是提着宝剑似的,气质凌厉压迫感十足。 总算是到了地里,胡岩暗地咂舌。 阿烟姑娘家分了好大一块地啊!这得干到什么时候? . 这边阿烟往家走,随着走路冒汗,身上也越来越不舒服,得赶紧回家换一套衣裳才行。 “阿烟!” 迎面有人叫她,阿烟抬头,竟然是平安。 “平安哥。”阿烟乖巧叫人。 “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平安没什么变化,还和以前一样皮肤黝黑,笑的时候显得牙齿很白,一脸的憨厚。 “怎么样?都城是不是很繁华?” “当然,”阿烟笑着和平安叙话。 这些年,家里的地靠她自己根本干不过来,所以她会请村里人帮忙,其中平安出力最大,阿烟也真心感谢他的照顾。 殊不知俩人有说有笑的画面被远处的人瞧见了,齐誉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最后抿着唇弯腰除草。 齐誉此人天赋异禀,不管做什么都学的很快。就这么会功夫,他已经有模有样,像是普通的村民似的。 蛊心 第172节 只不过—— “三哥啊,你除的是禾苗,哎,那个也是禾苗,不对不对,三哥……” 等阿烟换好衣服过来时,就发现地头一丈范围内寸草不生。 “怎么回事?被兔子吃了?” 阿烟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若是兔子,那也太残暴了些,竟然连个根都不留吗? . 一天的农活结束,阿烟估算,等到秋收时回来一趟就成,平日里有大志姐夫帮忙照看着,她最是放心。 晚上三个人坐在院里,胡岩在火堆旁烤肉,阿烟则是在沏茶。茶水泡好后,阿烟端着走到桌子旁,先给齐誉倒了一盏。 她知道齐誉喜欢喝浓茶,但她今天泡的是花茶。 “现在没有国事要你处理,放松放松。” 阿烟说完,又给自己和胡岩倒了一盏。 齐誉就坐在藤椅上,手上捧着一册兵书,一张俊俏的脸绷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可是啊,阿烟全部心思都被烤肉吸引走了! “胡岩,这也太香了。” 家里的鸡太多,阿烟就让胡岩收拾了几只,直接吃烤鸡。从宰杀到腌制,都没用阿烟动手,全部由胡岩一手包办,这会香气飘逸,馋的阿烟直咽口水。 她走过去蹲在火堆旁看着胡岩烤,表皮被烤的金黄,胡岩拿下来刷了一层花蜜。 “阿烟姑娘我和你说啊,刷一层蜜会让颜色更好看,而且吃起来的时候还有甜味。” 阿烟点头,胡岩得意洋洋,边烤制边告诉阿烟他的独家秘诀,俩人聊的高兴,谁都没注意齐誉面色越来越黑。 直到齐誉从藤椅上起身,一言不发的进屋了。 “齐誉,烤鸡马上好了,你怎么进屋了?” 齐誉头都没回:“不饿。” 阿烟疑惑:“不饿吗?我今天干了那么多活,都要饿死了。” 胡岩明白了几分,赶紧告诉阿烟道:“阿烟姑娘,你今天在路上碰见那个男人,是不是叫平安啊?” “你说平安哥啊?怎么了?” 胡岩啧了一声,还叫的这么亲切,难怪王爷吃醋啊。胡岩不傻,没告诉阿烟地里禾苗的事情,婉转说道: “啊,当时看你们有说有笑的,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还成,平安哥很照顾我。” 见阿烟还是没明白,胡岩着急了,比比划划道:“当时离的远,也没听清你们在说什么,但是看着可亲密了,站的位置特别近。” “啊?没有吧?” 这不怪阿烟,当时俩人位置站的巧了,从远处看像是贴在一起似的。 阿烟不是笨蛋,当即明白了:“你是说,从你们的角度看,我和平安很近?” 胡岩重重点头,阿烟恍然大悟似的起身,还没忘记拿过胡岩手里的烤鸡。 “都熟了,快拿走。”胡岩又拿起另外一只接着烤,阿烟则是进屋了。 过了好长时间,长到胡岩自己吃完一只烤鸡,坐在那都要睡着了,俩人才从屋里出来。 少女眸色水润,满面霞红,齐誉则是眉眼慵懒,像是吃饱了的野兽,透着股无法言喻的餍足感。 “天色晚了,都洗洗睡了吧。”阿烟小声说完,自己打了一盆水端回屋里洗去了。 将门窗关好,阿烟褪去衣裳,就见肩头上绽放的红梅更艳丽了些。 二十几年未亲近过女子,一朝得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阿烟被他带的也享受着,只是俩人到底没逾矩,只亲亲抱抱,而且每次都是齐誉最先扯回理智,不肯再往下。 哪怕怀里的小姑娘噙着泪,他也只是抱着人,重重吐息后哑声道: “再等等。” 等明年成婚。 . 没过几天,春桃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 “这孩子长的好看,像你。”阿烟逗小孩,春桃笑了,“哪里像我,更像他爹。” 阿烟都忘了春桃丈夫长什么样子了,俩人就坐下聊了一会,不可避免的,被问到孩子的事情。 春桃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阿烟,你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春桃也是关心阿烟,想着若是时间长了,怕婆家那边的人不乐意。 怎么可能有动静啊,俩人又没圆房。 但这话阿烟没法说,只含糊着岔了过去。 谁成想,当天晚上,春桃就送来几包汤药,说是给她调理身子用的。阿烟表面上接过说肯定吃,但实际上一点都没动。 明明春桃和阿烟年岁相当,但她就像是长辈似的,十分关切阿烟,还给她送了不少菌菇。 “我记得你爱吃这些,正好炖鸡的时候放里,鲜美的很。” 俩人自小就是玩伴,感情不言而喻,聊天聊地,就像是阿烟从未离开过村子里似的,没有距离感反而亲昵。 “哎,你知道雀儿嫁给谁了吗?” 阿烟摇头:“嫁给谁了?” “嗐,隔壁村的屠户。” 阿烟:“屠户不也挺好,还能每天吃肉。” 春桃嗐了一声:“那人年岁大点,但听说知道疼人,家里境况也不错。可惜啊,雀儿不是个省心的主儿,刚成亲没几个月就跟人跑了!” “啊?” 春桃点头,一脸的激动,可算是有人不知道这件事了,她有点解气道:“我和你说啊,听说她和村里的教书先生跑了,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夫家说了,就当没娶她这个媳妇!” “啊?” 阿烟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事情,满脸震惊。春桃像是知道内幕似的,往开着的窗子看了一眼。 眉眼昳丽的男子正靠在窗边读书,春桃用胳膊肘捅了阿烟两下,小声道:“要我说,雀儿就是看你找个会识文断字的夫君,心里嫉妒。” “那也不能……要是被抓住,不得浸猪笼啊。” “你以为?所以俩人得逃到天涯海角,不能再回来了。” 有了春桃在,阿烟不止知道雀儿的事情,村里其他人的杂事也听了七七八八,比如村口的李家门前的石头没了,比如王家的二丫生了对双胞胎胖小子…… 这样普通又微小的事情,却让阿烟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和春桃讨论几句。 ? 充实之下,日子总是过的飞快,明天就是要返程的日子了。当天黄昏时分,阿烟带着齐誉从后院绕出去,来到祖父祖母的坟前。 一张张黄纸点燃,照亮少女的脸。 “祖父,祖母,我明天就要走了,您二老放心,是和齐誉一起,他会保护我。” 她跪在地上,小声的说着在大历的所见所闻,明明声音轻快,可眼睛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两行热泪。 要是他们活着就好了,能看着她成家。而且现在她有自己的铺子了,会让二老享福。 但…… 子欲养而亲不待,阿烟深刻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手中的纸钱被拿走,男人直直的跪了下去,烧完纸钱后他磕了三个响头。 “想家的时候,我就陪你回来。” 他用帕子擦拭她的面颊,轻声道:“相信只要你过的好,他们就会放心。” “嗯。” 俩人又一起磕了头,阿烟侧头问他:“往后你会骗我吗?” 齐誉郑重回答道:“不会。” 阿烟破涕为笑:“好,我信你。” . 从南疆到漠城,若是赶路快的话,只需要三四天的路程。但不可避免的露宿在野外,只能让阿烟睡在车里,齐誉和胡岩睡外面。 “这一幕似曾相识。” 阿烟身上披着齐誉的外裳,笑着道。 是啊,他们认识的时间是不长,可有太多的共同回忆了,深刻到她永远也忘不掉。 “嗯,”齐誉把手中烤好的鱼递给她,“风餐露宿,难为你了。” “怎么会?只要和你一起,哪怕睡在野外,我觉得也很好啊。” 何况她是睡在车里,简直不要太舒坦。 齐誉眸色深深的望向她,似乎是笑了。 但阿烟定睛瞧的时候,又好像没笑。 胡岩见俩人对视,黏糊的都要拉丝了,他叹气的摇头,再一次后悔和他们出来了。 要是决明在就好了,胡岩心想。 吃完东西,胡岩赶了一天车累的先睡着了,但是阿烟吃多了,所以半点困意都没有,靠在齐誉身侧,和他一起看星星。 “月色很美,”阿烟屈膝双手捧着脸,总觉得和齐誉在一起做什么都高兴,这是不是什么病啊? 她说话,他就附和答一两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阿烟自言自语。 蛊心 第173节 过了会,阿烟有点困了,打着哈欠靠在齐誉肩头,声音娇娇的: “我不想回车里,我想靠在你身边睡。” 敢这么对齐誉说话,阿烟是头一个。敢提出如此要求,她也是头一个。 但阿烟本人没觉察,她打了几个哈欠,声音小了不少,道:“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免得耽误你在朝中的事情,陛下那没有你不行。” 嗅着男人身上的气息,安心的让她闭上眼睛。 “陛下和你感情很好。” 阿烟这句话是无心之举,但齐誉却是看着火堆,浑身也紧绷起来。 阿烟第一时间察觉他的变化,睁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男人鸦羽似的睫毛垂下,在他眼下投了一片阴影,微风拂过,将他衣角吹翻,带了几分萧瑟之意。 “阿烟,”他坐在那没动,阿烟却在他低哑的声音里听出了悲凉。 “我和你说过我母妃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抓你当夫君》马上就开了,宝贝们可以收藏一下哦,么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柚小宝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番外四 ◎南疆部分结束◎ 朝堂上的事情自有男人们, 后宫却是女人们的战场。 所以,当皇帝微服私访带回来一个美人后,后宫所有嫔妃都坐不住了。 但,皇帝对她宠爱有加, 保护的也极好, 甚至孩子降生之后,后宫这些妃嫔们才知道宫里又添了一位皇子。 有皇帝宠爱又有皇子傍身, 她的地位节节高升, 最后被赏赐为婉妃。 “在我有记忆起, 母妃就不爱笑。”齐誉盯着远处的火堆,平静的诉说自己的事情。 其实不止不爱笑, 有时候会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歇斯底里,那时候他还小,会害怕的哭,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了母妃生气。但他现在明白了, 她为什么会那样。 “阿烟, 我今年才知道,原来她每天郁郁寡欢, 完全是因为嫁给了不爱的人。” 阿烟面带疑惑, 因为她记得曾听说婉妃是因为有了孩子才让皇帝接回宫里。看来,很多事情不可道听途说。 阿烟一脸认真的点头, 伸手去拉住齐誉的大手,和他十指相握, 像是这样就能让他好受一些似的。 “父皇临死之前, 告诉我两件事。” 他说到这的时候, 阿烟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收紧, 像是要从她这获得力量。 “齐誉, 别说了,你别说了。” 阿烟不想看见他这样,就像是那些深埋心脏上的伤口,要重新挖开表皮长好的部分,将溃烂的一面展示给旁人看。 阿烟眼睛发酸,她才不管老皇帝和他说了什么,她不要看见齐誉这么难受。 “第一件事,我的生父,是我亲皇叔。” 齐誉声音平静,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情。老皇帝死前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说:“朕爱你母妃,所以不介意这件事,依旧将她带回宫里。”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后来齐誉着手调查此事,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他只能靠着旁人的诉说来还原当年的真相。 “齐誉,别。”阿烟哭着抱住他。 她心疼他。 齐誉回应她似的将人揽在怀里,继续说道: “我后来得到一个事实,其实母妃不爱父皇,她是被皇帝抢来的。” 貌美的女人,不同于那些官宦世家小姐,她更像是乡村林野之间的花儿,让老皇帝动了心思。 即便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和他的皇帝在一起且有了孩子。 “夺妻之恨,让皇叔早早去了,母妃更是郁郁寡欢,后来被打入了冷宫。” 阿烟不阻拦他了,她想起自己难过的时候,似乎也需要这样倾述出来。齐誉不和她说,还能和谁说呢? 只是阿烟早已泪流满面,贴着他的胸膛哽咽。 “第二件事,小七是我母妃的孩子。” 刚开始他不信,只觉得这是老皇帝怕他夺权篡位而编出来的理由。后来,他知道老皇帝说的是真的。 这也能解释,为何母妃被废太子按在水里时虚弱的无法挣扎,因为她刚生产完。 齐誉还是声音平静,但他眼中映出了水光。 “或许,她早就不想活了。” 齐誉说完,周遭寂静,只能听见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音,更显男人心脏跳动剧烈,气息不稳。 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云淡风轻,他一直压着情绪。 阿烟不敢想小皇帝的身世。 一个不爱皇帝的女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给他生孩子? 阿烟的泪浸透了齐誉的衣裳,他将人搂的更紧。 默默无言中,国家出身经历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此刻因为彼此而得到慰藉。 “有你在真好。”他说。 . “阿烟姑娘,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被蚊虫咬了?” 肿的像是核桃似的,胡岩琢磨着野外的虫子毒性太强。 “没事,吃完赶紧走。”阿烟低下脑袋,将饼子三两口吃完,钻回马车去了,胡岩没多想,拍拍手上食物残渣就吆喝一声接着启程。 没过几天,几人就到了漠城。 当然是直接回到漠城所在的秦王府,阿烟进来后,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滋味。 “王府里没怎么变,”阿烟边往里走边四处看,还是和去年她走的时候一样,只不过现在是夏季,瞧着茂盛的花花草草比那时候更有生气。 “姑娘!” “姑娘!王爷!” 路的尽头跑过来两个丫鬟,阿烟刚看出来是谁,就被俩人抱个满怀。 “呜呜~姑娘,还以为你再也不来看我们了。” 柳绿哇哇哭,翠红还算理智,拉着柳绿给齐誉行礼。齐誉颔首,带着胡岩先走了。 “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别哭,小心眼睛哭肿就不美了。” 柳绿的泪意来的快去的也快,说完几句话之后就嘻嘻哈哈了,三个少女坐在王府花园里,说了许多的话。 “我和柳绿还时常托人去铺子里问,想知道姑娘有没有回来,但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姑娘未归,我们俩急死了,还以为姑娘不回来了。” 王爷不在,他们这些下人其实也挺无趣的,不能出府只能窝在府中,时间久了,就越发的想阿烟姑娘。 若是阿烟姑娘在就好了,俩人都这样想。 正说着,胡岩快步走来:“王爷说,这次回京,翠红和柳绿就跟着,往后你们就是阿烟姑娘的贴身婢女。” “真的!王爷当真这么说?!”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柳绿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胡岩笑了:“当然是真的,三日后启程,你们记得提前收拾好行李。” . 休息一上午,下午的时候阿烟去了自己的铺子,自然又是痛哭流涕的场面,都挺想阿烟这个东家。 “东家,你不在我们也有好好经营,你看,这些都是账本。” 王姐捧来好几摞,放在桌子上,阿烟没急着去翻,而是笑道:“我将铺子交给你们,自然是信你们的。” 这句话比赏了钱还让人感动,几个伙计又是红了眼睛。 夜里,阿烟吃完饭后将账本翻开,柳绿过来掌灯,让视野里更亮堂一些。 “姑娘,这么多,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翠红也过来,将算盘放在桌子上,担忧道:“姑娘,要不我来帮您看几本吧。” “不用每页都看,我只是抽查几页,再对个总账就成。” 过了一个年节,少女似乎沉稳不少,举手投足之间带着稳重和比以前更多的自信。 翠红笑着看她,道:“姑娘变了很多。” 阿烟抬头:“有吗?” 柳绿也点头了:“我也觉得有变化,但哪里变了我说不出来。” 就是觉得现在的姑娘好像比去年瞧着更耀眼,但明明都是一个人啊? 王府书房里,齐誉翻着手边的信件,问道:“安排好的人启程了吗?” “回王爷,得了王爷消息后就已经启程了,应当会比王爷更早到达京城。” “市场如何?” “偶尔会有人闹事,但都被王将军按住了。” 王将军是废太子那边的亲信,京城王家这棵大树随着太子被废而倒台,众人本以为远在边关的王将军也逃脱不了被罢免的命运,就连王将军自己也这么以为。 但,谁都没想到,说一不二的摄政王竟然继续任用他。 “边关不可随意易将,再有,此人有能,能者居之不问出身。” 蛊心 第174节 齐誉说话声音淡淡的,底下的胡岩寻思着,怕是老王也不敢有什么异动吧。 . 阿烟不在,漠城的云香阁生意也还不错,阿烟找齐誉要了五个信得过的人,直接将自己的方子留下,这样出货快也方便。 “漠城不比京城,这些方子就够用了,若是我研究出新的方子,再传回来供云香阁使用。” 三天的时间里,阿烟用从京城积累的经验教授店铺里的人,所有人都觉得阿烟变了。 成熟稳重不说,头脑更加清晰明了。 为了给阿烟践行,王姐特意留下她用晚膳,还喝了一点酒。 只是没想到阿烟酒量这般浅,还未等走出去就醉了。 “左右后院能住人,要不就让东家在这睡一晚上吧。” 翠红不赞同,心想王爷肯定不乐意,柳绿劝阻她:“姑娘现在身子也难受,若是出门颠簸,怕更难受,不如先歇歇,如果醒酒了我们再走,没醒酒的话就派人告诉一声,咱俩陪着姑娘在这睡一晚上。” 见喝醉的少女闭着眼睛,估计马上就要睡着了,翠红点头,先是将阿烟扶回房里安置好后,让柳绿去煮醒酒汤,她则是告诉守在外面的人一声。 喝了醒酒汤,似乎好受不少,阿烟沉沉的睡过去,翠红和柳绿用干净的帕子给她净面,还替她将外裳脱了,只穿着中衣。 “天热了,晚上穿这么多睡觉肯定出汗。” 发鬓上戴着的簪子和耳铛也都摘下来好好的放在一旁,怕阿烟醒来害怕,还在桌边留了一盏豆灯,最后俩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酒水后劲很大,阿烟睡的沉还做梦了。 梦里她住在村中小院,祖父祖母还活着,齐誉带着胡岩郝仁等上门,祖母高兴孙女婿一表人才,还给齐誉一个大大的红封。 “好孩子,有眼光,”祖母靠在藤椅上,腿上盖着薄被,面容没什么变化,笑起来的时候褶皱让她看着更加的慈祥。 “我们阿烟是好姑娘,找的夫婿自然也好。”祖母轻拍阿烟的手背,笑眯眯的看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阿烟祖父叙话的齐誉,“阿烟,你祖父严厉,你去瞧瞧看,他有没有为难齐誉。” “祖母,您就放心吧,齐誉很厉害的,谁都难不住他。” 阿烟相信齐誉的能力,何况祖父为难他也是为了考验,她依偎在老太太身侧,慢声细语的和她说话。 “祖母,我好想你。” 哪怕是梦里,阿烟也没忍住哭了起来,祖母怜爱的抚着她的发鬓,语重心长道:“孩子长大了,身边也有保护你的人,我和你祖父放心,相信我们的阿烟会将日子过好,会越来越好。” “祖母,”阿烟呜呜的哭着,但梦终归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当眼前一片空白时,阿烟睁开了眼睛。 睫毛被泪水打湿,顺着眼角往下滴落,枕巾已经洇湿一片。 阿烟盯着棚顶,情绪一时无法抽离,眼泪不断的往外涌出。 “阿烟。” 斜着伸过来一只手,雪白的帕子在他掌心,阿烟这才发现,齐誉就坐在离床不远的桌子旁,此刻正身体侧倾看着她。 “我没事,”她接过帕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后坐了起来,但头有点晕身子摇晃,幸好被齐誉扶了一把,这才安稳的靠在了床头。 “你怎么来了?” 醉酒后的人说话声音都有些哑,加之少女哭的眼眸发红,越发的让人怜爱。 “过来看你,”他倒了一杯水,“温水解渴,先喝一口润润嗓子。” 外面天黑如墨,阿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她以为天刚黑不久。 喝了一口,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心情也跟着顺畅了。 “梦见祖父祖母了,还梦见你带着礼物上门,祖母很高兴,祖父则是板着脸和你说话……” 阿烟轻笑着,将梦里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末了她看向齐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我觉得是他们二老给我托梦,告诉我你是值得托付的人。” 齐誉握住她的手和她对视,点头说好。 “头还晕吗?要不要回王府休息?” 这里虽然能住人,但陈设到底没有王府精致。阿烟摇头:“不了,先在这休息,我明天再回去,你放心,不会耽误出发的时辰。” “我不是担心这个,”他别过脸没看她,“出发时辰不是定死的,晚一些也没关系。” “那就是担心我了?”阿烟心里甜滋滋的,歪头去看他的脸,就见他略显不自在的抿了抿唇。 “哈哈,”阿烟被他逗笑了,心头最后的一丝惆怅也被笑声冲散了。 .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开这间铺子吧?” “为什么?” 俩人并肩坐在床边,阿烟晃动双脚,语气轻松道: “当时太傻了,我就想着,往后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总要有点营生才行,所以一直在想办法挣钱。我想,我能挣钱日子也会更好过,但那时候好傻啊,现在看过去的自己,觉得像是傻瓜一样。” 她一脸坦然和真诚,齐誉心里发软发涩。 后来,她因为误会他要娶王妃的事情离开了王府,他们就开始分开的生活。 “我从村里来的嘛,不懂普通人和王爷的区别,我想着我们在村里拜过堂,那你就是我夫婿了。” 她侧头看他:“开这间铺子也是为了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真诚热烈的话语,从喜欢的人口中说出来,便是这世上最优美的话。 阿烟见他眸色发暗慢慢的靠过来,她微笑着闭上眼睛。 一吻结束,阿烟刚睁开眼睛,便察觉到手腕上有东西。 “镯子?”她抬起手,透过烛火能看到玉镯成色极好,半点杂质都没有,通透碧绿,尺寸也合适。 “好漂亮的手镯!” 阿烟转来转去,高兴的爱不释手。 “喜欢吗?” “当然!你送我的,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本就喜欢玉镯,这只玉镯甚得她心。看着看着,阿烟脑子里有根线头,她忽地恍然大悟似的:“这是不是去年那块玉石里开出来的?” 齐誉颔首,眸色温柔:“是。” “这么说,是你亲手做的玉镯?” 阿烟记得开玉石的事情,甚至在几次夜里还惋惜找不到那么好的玉料子。 “嗯。”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 这只早就做好的玉镯,陪着他跨越冬季,迎来春天,终于在夏天的时候,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少女皮肤白腻,带着玉镯更显娇贵,尤其是她笑弯了眼睛的时候。 “齐誉,你真好。” 阿烟扑到他怀里,齐誉伸手将人环住:“慢些。” 阿烟埋头在他胸膛,娇嗔道:“我才不怕,你会接住我。” “我会,”他说。 外头守着的暗卫们打了个哈欠,小声嘀咕道:“王爷天刚黑就来了,再不出来,天都要亮了。” . 第二日出发的时辰果然晚了,往后推了一个时辰。阿烟上车的时候见有人在和齐誉汇报什么,而齐誉朝着她看了一眼。 待齐誉上车后,阿烟问他:“是京城里的铺子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詹长宁,找到他了。” “在哪?” 阿烟拿詹长宁当朋友,但是对方竟然抱着杀她的目的接近她,至今都是阿烟心里的一个疙瘩。 “他死了。” “死了?” “不知怎么混进了南疆王室的陵园里,死在了南疆荣公主的坟前。” 满腔的愤怒就像是燃烧的烈火忽地被凉水扑灭似的,阿烟不知所措。 南疆王室荣公主的墓前,干净整洁,半点都不见詹长宁的痕迹。 微风拂过,坟前的花儿轻轻颤抖,像是荣公主和詹长宁分开时的模样。 那时候,荣公主含着热泪声音发颤道:“长宁,希望我还能再见到你。” 荣公主给詹长宁留下的信里这样写着: 长宁,我要走了。 长宁,其实自从十四岁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向父王讨要你在我身边,也是为了能日日看见你。后来,我自觉身体越发不好,便想着在死前能和你共游大好河山,希望人生最自由最美好的回忆里一直都有你的身影。 但是长宁,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强扭的瓜不甜。 你不喜欢我,就像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喜欢你一样,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长宁,谢谢你。 长宁,再也不见了。 詹长宁没能见上荣公主最后一面,留给他的只有冷冰冰的文字。他消失了,最后自尽在荣公主的坟前。 他如何想的没人知晓。 或许只有荣公主坟前的花草知道他的心思。 当阿烟收到这些消息后,心里五味陈杂。 最后让她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喜欢对方就要让他知道。 她第一时间去拥抱齐誉,告诉他: “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 蛊心 第175节 作者有话说: 下一部分是成婚和养崽,依旧是周六周日更新,么么、 第96章 番外五 ◎婚前日常(一)◎ “姑娘, 下个月就是成亲的正日子了,按照大历的习俗,您不可以和王爷见面。” 宫外的王府本来已经修建好了,但齐誉去了一趟, 不知和汤伯说了些什么, 又全部重新再弄一遍,因此阿烟现在还住在皇宫里, 听齐誉的意思是, 下个月成亲前几天就弄好了。 阿烟本来是和齐誉住在一个宫殿, 但俩人婚期将近,不好见面, 于是齐誉索性直接搬到书房,俩人许久没见了。 手里拎着的食盒还是热乎的,阿烟沮丧的将它放在桌子上,她坐下后低垂着脑袋, “送东西也不行吗?” 翠红和柳绿对视一眼, 翠红嘴甜,上前安抚道:“姑娘, 您的心意让柳绿送过去吧, 奴婢陪您在这歇歇脚。” 正是初春,御花园里入目一片清新, 因为有专门的人侍弄着,瞧着郁郁葱葱, 充满了生机。 可是阿烟没心思赏景, 总觉得不和齐誉见面的日子, 如此的难捱。 翠红见她还是不高兴, 于是道:“姑娘, 我陪您四处逛逛吧。” 阿烟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但你跑一趟,让柳绿跟着我。翠红你送东西的时候看看王爷的气色怎么样,我怕他忙起来没好好吃饭。” 小皇帝过了一个年才十六岁,虽然年纪够了,但他到底阅历少,齐誉依旧站在他身后帮衬着。 老皇帝是个聪明人,他没挑旁的皇子当皇帝,反而让小七继位,和齐誉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弟弟,他自然会尽心尽力。 若是旁的皇子登上大宝,确实很难说齐誉会如何。身强力壮虎视眈眈的王爷,怎么可能让旁人安坐皇位。 老皇帝啊,心思太重。 阿烟估摸着,小皇帝和齐誉是一个娘的事情,大概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齐誉默默的付出支持弟弟,为此没少招人记恨。 所有棘手的事情都要他去做,留给弟弟一条平坦大路。 之前阿烟和齐誉住在一个宫殿时,他就夜里睡不了几个时辰,有时候忙的用膳也会忘记,这回她见不到他,更加担心他的身体。 翠红笑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去,那让柳绿陪着姑娘四处逛逛,今个天气好,晒晒太阳有益处。” 皇宫虽大,但是阿烟在这住了一年有余,早就将能逛的地方逛遍了。 “走,今天我们就绕着皇宫走,看能不能和翠红碰上。” 阿烟带着柳绿,俩人漫无目的的闲逛,路上碰见宫人们,他们都恭敬的喊一声姑娘。 谁不知道宫里住着一位貌美的姑娘?且和摄政王早就定下了婚事,就等着下月成婚。大家暗地里还偷偷讨论着,猜测这位姑娘身份不一样。 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那位姑娘出身哪里,是谁家的娇小姐。 少数人知道阿烟南疆人的身份,都默默的离她远一些。 越往前走,地方越陌生。阿烟看着四周无人收拾的野草,只觉得心里也跟着荒凉起来。 “姑娘,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还是绕过去吧。” 立着一座宫殿,但没有牌匾,大门也紧闭,上头的红漆掉落斑驳,瞧着更是瘆人。柳绿搓了搓胳膊,四处张望,生怕突然跳出来吓人的玩意儿。 这是哪?阿烟也感到疑惑,二人正好走到一棵茂盛的树下,将温暖的日光遮住,顿时一股阴冷之感。 “柳绿你说的对,这里确实吓人,我们回去,从前面的岔口走。” 阿烟说着转身和柳绿走,还没等走几步,就听见争吵之声,且伴随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震的阿烟耳朵发麻。 “怎么回事?打架了?” 柳绿觉得新奇,皇宫里竟然滋生事端,难道不怕被罚吗? 阿烟也顿住脚步回头看,隐隐听见几个字眼。 柳绿瞪大了眼睛,赶紧道:“姑娘,好像是那座宫殿里有人,奇怪,这样的地方也有人住?” 她这么一说,阿烟忽地想起来,这里难道就是冷宫? 吵闹声越发的震儿,且女人的哭声凄厉,高喊着:“别抢我的孩子!” 一墙之隔,荒凉的院内几个身影打成一团,其中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婴孩,而她旁边的女人哭喊着去抢孩子。 “给我!那是我的孩子!” “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你,孩子生下来要记到我名下!赵盈盈,你别不知好歹!能记到太子妃名下要比在你这个侧妃身边好处多!” 赵盈盈不敢使劲拽孩子,她边去推废太子妃,边大喊道:“你早就不是太子妃了!美梦醒了,你是疯子!” 废太子倒台之后,废太子妃自然也被关押在此。不知是打击太大还是怎么回事,她有些疯癫了。 那时候赵盈盈大着肚子,废太子妃总是偷偷摸摸盯着她的肚子看。赵盈盈挺害怕的,但是她又没做出旁的举动,甚至将好吃的糕点留下,所以她没防备。 等生完孩子后,废太子妃露出真面目,她开始来抢孩子。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了,赵盈盈虽然千防万防,但宫殿就这么大,她又能逃到哪里去?一时不察,被废太子妃钻了空子,抱起孩子就跑,幸好赵盈盈不要命的扑上去,这才将人拦住。 可是孩子太小了,才几个月的娃娃,哪能经得起这般闹腾,当即哭啼不止,心疼的赵盈盈不敢用力拽被子,只能去推废太子妃,让她赶紧松手。 废太子妃似乎不在乎孩子的死活,她紧紧的抱着孩子,甚至不怕孩子会窒息,她眼神呆滞,嘴里嘟囔着:“这是我的儿子,是我的,殿下答应将孩子给我了,是我的!” 废太子妃身边侍候的人比赵盈盈多,两方打斗起来,人少的一方自然吃亏。眼看着孩子就要被抢走,赵盈盈狠狠的咬住对方的手腕,对方吃痛,孩子脱手,被赵盈盈接住转身就跑。 但刚跑出一步就被抓住头发,再次陷入僵局。 “停手!” 这时守在大门口的老嬷嬷走了过来,体型壮硕的嬷嬷在冷宫里是比皇帝还要厉害的存在,往日她们只是坐着看热闹,从不插手,今日不知怎么,竟然阻止。 “说你呢!怎么还拽人!” 一个嬷嬷过来直接将废太子妃扯到一旁,而另外一个嬷嬷则是扶起赵盈盈。 “多谢嬷嬷帮助。”赵盈盈紧紧抱着孩子起身,低声道谢后就往回走。废太子妃被架着回了自己房间,嘴巴也被堵住。赵盈盈回头看向大门的方向,就见大门上那个巴掌大的小门开着,且闪过一片烟霞色的衣料。 “姑娘,原来这就是冷宫啊。” 阿烟站在一侧,柳绿好奇的探头去看,正好从小门处能露出一个眼睛,她看见事情被解决后,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叫住老嬷嬷,说了什么,老嬷嬷摇头,但那个女人掏出一个簪子给老嬷嬷,老嬷嬷手脚极快的收好后,朝着这边来了。 “姑娘,”老嬷嬷走了过来,透过小门和阿烟说话,“赵氏说有话和姑娘讲,姑娘,您看……” 宫里的规定不许开冷宫的大门,老嬷嬷没看见外面女人的脸,只瞧见她的衣袖被微风拂过,飘逸翩跹,犹如仙女。 正当她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女子忽地微微弯腰,对上她的视线,秋瞳剪水,眉眼如画。 “赵氏?她要找我说什么?” 老嬷嬷其实见过阿烟几次,但如此近距离还是第一次,当即愣在原地。幸好她反应过来,赶紧回话道:“老奴不知。” 阿烟点头:“好,将她叫过来。” 里面,赵盈盈把孩子交给丫鬟,让她们回屋之后锁好门,她则是朝着这边来,边走还边整理一下有褶皱的衣裙,将碎发往而后拢,意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赵盈盈走过来后先是笑着和两位嬷嬷道:“说两句话。” 左右隔着大门,赵盈盈又不会跑出去,所以老嬷嬷们走的远了一些。赵盈盈弯着腰笑问:“你就是阿烟姑娘吧?” 这里关着废太子及其女眷,阿烟曾在宴席上见过太子妃,不是眼前人,那估摸着就是那位赵侧妃了。 “你认识我?” 阿烟回忆了一番,不记得自己曾见过此女。 赵盈盈笑容依旧:“没见过,但听过,下个月你就要嫁给王爷了。” 她这番话着实有点怪异,因为旁人提起齐誉,都会喊摄政王,而不是像她这样叫王爷。 “姑娘,你知道吗,若不是那年我落水,现在成为王妃的人就会是我。” 她眼睛眨了几下,边观察阿烟的神色边继续道:“可惜,命运弄人。” 接下来她又说了几件多年前的小事,全部都和齐誉有关。本以为会看见阿烟暴怒的表情,却不想她波澜不惊,甚至最后歪头问她: “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些吗?” 赵盈盈怔愣,她怎么会不在乎?她怎么能不在乎? “我还有事,柳绿,我们走。” 柳绿应了一声,走出去老远柳绿回头看,就见那个女人正透着小门看她们,眼神阴冷。 “姑娘,”柳绿抱着膀子,小声道:“我们快走吧,感觉这里的人都不太对。” . 赵盈盈回到屋里,连饭都不想吃,满门心思的收拾自己,将身上的衣裳换下,取了件颜色鲜亮的,还让丫鬟过来给她梳发。 “姑娘,怎么突然收拾了,是有什么喜事吗?” 可是关在这冷宫里,怎么会有喜事? “一会有贵人来。” 镜子里映出赵盈盈的笑脸,唇角噙着期待的笑意,她取出胭脂水粉,细细的给自己上妆。 收拾好后到了吃饭的时候,但赵盈盈嘴上涂着口脂,她手里的胭脂水粉不多,口脂更是只有指甲大小,若吃饭就会被抹掉,所以她摇头道:“你们吃,我不饿。”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赵盈盈坐在半开的窗子旁,目不直视的盯着远处大门的方向。 今日她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那个叫阿烟的去找王爷哭闹,如此一来,王爷说不定会来见她。 警告也好,训斥也罢,只要见面,一切就都好说。 . 这头的齐誉正揉着额角,闭眼休息。旁边胡岩过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道:“王爷,阿烟姑娘派翠红送的吃食,还热乎着。” 齐誉嗯了一声,胡岩便将膳食取出,旁边有侍候的宫人按照惯例拿出银针要验毒,被齐誉抬手拦住。 “下去吧。” “是。” 趁着齐誉净手的功夫,胡岩在旁边汇报道:“方才阿烟姑娘闲逛,路过冷宫,似乎和冷宫里的人说了会话。” 蛊心 第176节 齐誉颔首:“说了什么?” 胡岩摇头:“保护阿烟姑娘的暗卫说,没呆一会就走了,便没多问。” “宫里虽说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但还是要让暗卫多注意些,若是有不轨之人,立刻缉拿,可先斩后奏。” “是。” 送来的大多是加了药膳的补品,清汤寡水的,胡岩不喜吃这种,便出去和郝仁他们一起吃肘子去了。 别说,同样是红烧肘子,宫里御膳房做出来的味道确实比外面好,胡岩自己就能吃一个肘子外加三大碗饭。 “李四,今天翠红来,你看见没?” 说话的是刚撂下筷子的郝仁,他逗李四道:“我瞧着王爷门口的侍卫见到翠红,脸都红透了。” 李四大惊:“当真?” 郝仁一脸认真:“真的。” 李四着急了,立刻放下碗筷起身就要往外跑,被胡岩踹了一脚,他又给郝仁一脚。 “好好的你逗他干什么,李四你回来,那不是看翠红脸红,是晒的!谁守在门口被日头照两个时辰,都得脸红!” 李四挠头走回来坐下:“让胡统领见笑了。” 郝仁憋不住笑,又被胡岩踹了一脚:“小崽子,不吃饭就去干活,王爷下个月成亲,汤伯天天在宫外的王府里收拾,也不知道收拾什么这么久还没弄完,正好这几天无事,你带人去帮忙,就宿在宫外不用回来。” 下个月摄政王的婚事举国皆知,但许多百姓们不知要娶的是谁,至于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则是各有心思。 下午齐誉奉了皇命要出宫一趟,有的官员就开始蠢蠢欲动,当齐誉走到宫门口掀开车帘时,便见到车里跪着一个少女。 刚初春,少女衣着单薄隐隐透着里面的小衣。 齐誉放下帘子,不重不轻的问了句:“谁接近过本王的马车?” 胡岩也刚出来,所以并不清楚,他还纳闷王爷怎么不上车,所以掀开帘子瞅了一眼,吓他一跳。 “我立刻去查!” “另备一辆车,这辆车劈成柴送到那人府门口。” “是!” “对了,”一身玄色长袍的男人浑身带着冷意,深邃的眸子下压,讥道:“这马儿也记得送过去。” 天色擦黑,京城中某位大臣的府门口围着不少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宽敞的朱红大门被手臂长短的木头堵住,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块正在渗血的皮肉…… 自此,朝堂之上无人再敢动旁的心思,也都明白那位南疆姑娘在摄政王心里的地位了。 . 因为不能见面,阿烟便时不时的派翠红过去送饭,有时候是阿烟亲手做的一碗面,有时候是让厨房炖了数个时辰的补汤,总之,想方设法的让齐誉多吃一些。 每次翠红回来,阿烟还忙不迭的问她:“见到王爷了吗?他怎么样?” 翠红便将自己所见所闻都说出来,不管是什么,只要和王爷有关,姑娘都爱听。 “这么说,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忙?” 翠红点头:“是,我去的时候王爷就一直在忙,胡统领接的食盒。” 阿烟哦了一声,压下心里的失落感。 翠红心思细腻,知道自从那日从冷宫回来后姑娘就不大对劲,她问柳绿了,柳绿就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 翠红琢磨着,姑娘表面上看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有有点膈应吧。 也是,论谁将要成婚时,突然跳出个女人,说和自己未婚夫年少怎样怎样,谁都会心里厌烦。 也就姑娘脾气好,将这事压在心里了。大约是担心王爷太辛苦,不想用这点小事去叨扰他。可是,姑娘肉眼可见的失落,有时候坐在窗边看话本子,许久之后才翻一页。 翠红将阿烟的变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又一次去送饭的时候,胡岩刚接过食盒,翠红笑着问他: “胡统领,可否借一步说话?” 齐誉在教小皇帝事情,胡岩立刻关上房门,他带着翠红走到一旁,道:“什么事?” 翠红便将在冷宫的事情说了,末了叹息一声道:“这几日姑娘心情一直不好,面上不显,但饭量都小了许多,应当是心里难受。胡统领,若是方便的话,可否请您代为转达一声?若是得王爷方便,写个书信也好,也能开解开解。” 翠红柳绿都出自王府,但俩人现在全都向着阿烟,阿烟就是她们的主子。 翠红脸上的急色不似作假,胡岩点头。 俩人在角落里说话,等翠红走后,李四走了过来。 “干什么?我要给王爷送饭。” 李四就拦在胡岩身前,一副有话说的模样。他略带不自在的行礼,而后道:“胡统领,方才……翠红和您说什么了?” 胡岩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怎么,吃醋了?” 李四连忙摆手,脸又黑又红的:“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没旁的意思。”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到了京城之后,明明翠红就在眼前,可反而没能说上几句话。 李四着急啊,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吧,”胡岩拍了一下李四的肩膀,扔下一句:“大家伙都知道你惦记翠红,没人动歪心思。”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四周耳力好的侍卫们憋红了脸,想笑又不敢笑,李四的脸黑里透着红,挠挠头赶紧走了。 胡岩拎着食盒没进去,而是就守在外面。 过了一会,有传膳的宫人过来,为首的是位老太监,细声细语道:“陛下,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 就听一声进,老太监先推门而入,后面端着菜品的宫人们紧随而至,各个都低垂着脑袋,轻手轻脚的将膳食一一摆放好,还有人端来净手的水放在一旁。 齐誉合上奏折,淡声道:“陛下,用膳。” 过了一个年,小皇帝成长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跳脱,他学着齐誉的样子,努力让自己喜怒不形于色,颔首道: “摄政王和朕一块用膳吧。” 二人坐下后,齐誉招招手,胡岩上前将食盒里的鸡汤取出来。 汤色澄亮,香气浓郁。 小皇帝挥挥手让屋里闲杂人等都退下,这才道:“三哥,你喜欢喝鸡汤?我那有几根人参,是上好的野山参,赶明让人给你送过来。” 胡岩已经盛了一碗鸡汤放在齐誉的眼前了,小皇帝眼巴巴的看着,胡岩看向齐誉。 “陛下,桌子上的菜够你吃了。” 御膳房送来的膳食自然都是最好的东西,但小皇帝对摄政王崇拜不已,平日里觉得他用的笔墨都不同凡响,更别提此时齐誉喝的鸡汤了。 小皇帝心想,这个鸡汤喝完,会不会让文武双全,像是三哥一样? 少年全身心的盯着齐誉手边那碗鸡汤,寻思着三哥不给喝他看看总成吧。 半响之后。 “胡岩,再盛一碗。” 第97章 番外六 ◎婚前日常(二)◎ 因为心里有事, 阿烟夜里睡的不太踏实,有时候会梦见那个叫赵盈盈的女人,在梦里大声诉说着她才是齐誉命中注定的人,阿烟大喊不是, 赵盈盈笑着问她: “他十八岁时, 你在哪里?” 阿烟怔愣。 “他十八岁时就要和我定下婚事了,而那时候, 你还在村子里和小孩玩泥巴吧?小姑娘, 八年的时间, 你一辈子都追赶不上。” 守在外间的决明耳聪目明,立刻睁眼起身, 拿起一盏烛火往内室走,小声喊人:“姑娘?” 等走到内室,床帐内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决明定住脚步, 又小声叫:“姑娘, 可是做噩梦了?” 过了好一会,床帐才被掀开, 露出香汗淋漓的少女。 “嗯, 决明,我想喝口水。” “姑娘, 水凉了,我去给你倒热水。” “没事, 凉水也成。” 阿烟喝了半盏水, 才将心里那点惊慌压了下去。刚把杯盏给决明, 就听见外面隐隐有吵闹声。 决明蹙眉, 拦住要下榻的阿烟:“姑娘在屋里, 我去看看。” 烈儿和画儿被安置在宫外,阿烟让齐誉安排人帮忙照顾着,齐誉索性将决明调回来贴身保护阿烟,夜里就宿在外室。宫内的房间大,还有陪伴之意。 阿烟坐在那等,随着决明将房门打开,吵闹之声更加明显,她还听见翠红的声音了。 过了会,决明返回,带来一个年岁大的太监。太监满脸急色,声音急促道:“姑娘,王爷让您过去一趟。” “王爷找我?”阿烟眼睛一亮,站起来就去找衣裳。 “是,晚上姑娘送的鸡汤被陛下喝了一盏,现下陛下已经被毒的吐血了!” “什么?” . 直到跟着老宫人往皇帝所在的寝宫去,阿烟都没明白,为何她叫人送的鸡汤里会有毒。 深夜的宫内也到处都有明亮的灯笼,一行人走过将光亮遮住,像是一片乌云遮住日头般,让阿烟心情沉重。 后头的侍卫步伐紧随,将身形纤细的少女包围在其中,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如同对待阶下囚,让阿烟紧张起来,甚至在想,如果皇帝当真出了什么事,那她…… 不对,阿烟晃了晃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很快到了殿内,皇帝的寝宫比旁人的要大,阿烟就站在门口的地方,老宫人进去禀报,阿烟听见熟悉的清冽声音:“进。” 入内之后,安静的只能听见烛火轻响,更显压抑。 蛊心 第177节 阿烟低垂着头跟着往前走,最后停在距离卧房很远的外室,隔着一道屏风她听见内里有人在说话。 “陛下情况不太好,虽说止住了毒性,但需对症下药,否则阴差阳错更会让毒性攻心。” “还有旁的法子吗?” 男人的声音依旧镇定,但阿烟察觉出他有一丝紧张。 “王爷,现在没办法,只能暂时止住毒性蔓延,再尽快研究出解药!” 又陷入安静,阿烟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青山雪松屏风后,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他背光而站,将影子映在屏风上。 “你们先退下。” “王爷,只要抓到下毒之人,严刑拷打问出下的究竟是何毒,就可为陛下解开。” 太医只知道皇帝中毒,并不知从何处中的毒,他说完这话,察觉到摄政王的脸色冷了一些,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本王再说一遍,退下听命。” 面孔隐在暗色里的男人,声音发冷犹如从地下爬出来的修罗,吓的太医们赶紧行礼,倒退着往外走。 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摄政王。 摄政王一手遮天,小皇帝身上的毒说不定…… 就算心里这样想,太医也不敢有任何的表露,只能心里嘀咕一句,大历怕是要变天了。 阿烟等在外面没动,直到听见男人叫她进去,她才拎着自己的箱子往里去。 “王爷。” 方才的谈话阿烟听的清清楚楚,皇帝中毒,那她现在背的就是谋害皇帝的罪名,只是这件事估计被齐誉压下来没有外传,所以旁人才都不知。 如果一国之君的小皇帝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齐誉怕是也保不住她。 “陛下中毒了,何毒暂时不得而知,你看看能否有应对之法。” 自从阿烟从屏风后走过来,齐誉的视线便一直落在她身上。大概是出来的匆忙,少女头发微乱,脸上还带着睡痕。樱红的唇紧紧咬着,似乎紧张。 他视线往下,便见到她提着箱子的手在发抖。 阿烟当然害怕。 虽然齐誉没提小皇帝是喝鸡汤才中毒,但阿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鸡汤里怎么会有毒? “阿烟,”齐誉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箱子,拉过一旁的凳子让她坐下。手指拂过她的耳畔,将她的碎发拢在而后。 “我会一直在这,别怕。” 他总是会给她安全感,有他在,阿烟甚至觉得天塌下来也有人为她顶着。阿烟吐出一口浊气,冷静了不少。 “王爷,汤是我熬的,但我没下毒。” 齐誉看着她焦急的双眸,安抚道:“我知道,我信你。” “当务之急是先让陛下脱离危险,阿烟,开始吧。” 阿烟被齐誉扶着坐下,她看向双目紧闭脸色青白的小皇帝,明白不管是诬陷还是什么,必须让皇帝转危为安,她和齐誉才能不背上罪名。 阿烟先是给小皇帝把脉,又翻开他眼皮看了看,最后取出自己的银针,用旁边的烛台烤过火。 “具体何毒我也看不出,但是我可以试试用蛊虫将毒素吸出来,王爷,这个过程中陛下可能会醒来挣扎,麻烦你帮我按住他,不让他乱动。” 齐誉颔首,阿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便准备开始下蛊。 她现在驱蛊的技术越发熟练,但她怕出差错,依旧用最简单粗暴的法子——她的血。 当少女划破指尖时,齐誉目光一暗。 她的手不再颤抖,脸上带着坚定。“王爷,我会想办法让陛下醒来,调查下毒之事就拜托王爷了。” “嗯。” 屏风上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守在外间的老宫人着急的来回踱步,觉得摄政王让阿烟姑娘过来,实属是胡闹。若是耽误了解毒的最佳时间,这…… 什么后果,他甚至不敢想象。 小皇帝中毒的事情涉及到阿烟,被齐誉一手压下,宫外的内阁老臣们全然不知。 老太监是小皇帝的人,他自然得为小皇帝考虑,于是皇帝中毒的消息早就被传到宫外,一个时辰后,内室里还是没什么动静,但外头赵相爷几人已经来了。 床榻上的小皇帝在挣扎了一会后安静下来,到现在也没什么变化,齐誉扫过一眼后起身,低低的道: “我先将人打发走,阿烟,我就在外面,别怕。” 阿烟抬头,勉强露出一点笑意:“好,你去忙。” 齐誉从内室走出来后,脸色发沉,深沉的视线瞥过老太监,老太监瑟缩了一下。幸好他没说什么,直接朝外面去了。 “几位阁老不辞辛苦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到了此刻,齐誉依旧临危不乱,几个老臣对视一眼,还是年纪最大的赵相爷站了出来,道:“陛下可醒了?臣等有要事拜见陛下。” “哦?”齐誉似笑非笑,“何事等不到明天上朝,非要深更半夜拿着先帝手谕强开宫门,直直闯入陛下的寝宫?几位都是肱股之臣,如此行径想必不需本王多说,你们自知该如何处罚。” 他说话时声音不轻不重,唇角讥讽意味明显。 赵相爷心里呕了一口气,不明白当初那个恭敬贤良的三皇子,怎么就变成了为女人不知权重的糊涂王爷。 他可知,若他第一时间将那女人推出来,能免去许多问题! 但转念一想,是啊,这孩子品行秉性一直如此,若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又能护住什么呢? 赵相爷心气散了一些:“王爷,明人不说暗话,陛下现在如何?” 赵相爷曾是齐誉的恩师,他对赵相爷素来恭敬,只不过…… “陛下在休息,几位请回。” 说完,齐誉起身挥了挥袖子,神色坦然的很。 “摄政王!你狼子野心!”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臣当即斥骂,齐誉头都没回:“送客。” “相爷,您开口说句话啊。” 摄政王一手遮天,唯有曾经的恩师能动摇他的决定。几位老臣今日不亲眼看看皇帝,怕是不会离开。 赵相爷追了上去:“王爷留步。” 果然如众人所料,摄政王顿住脚步转过身:“相爷还有事?” 到底还是高看赵相爷几分,齐誉等着他过来。 “王爷,老臣想要见陛下一面。” 齐誉没说话,曾经的师徒对峙,屋内的其他人屏住呼吸,安静的针落可闻。 许久之后,齐誉才缓缓点头:“好,相爷请。” 屋内其他老臣也忙跟了上去,被齐誉眼风扫过,又都停下脚步。赵相爷识趣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从会客厅往后走,齐誉脚步缓慢不比之前匆匆,赵相爷欣慰的笑了:“多谢王爷体谅老臣。” “相爷,既然您收到消息,便知陛下现在无法见您。” 赵相爷明了:“可是王爷请老臣过来,不也是为了之后做打算吗?” 胡岩一直跟着二人,完全没听明白俩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见齐誉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直接将赵相爷请到偏房了。 胡岩更摸不到头脑,王爷要做什么?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二人出来赵相爷满脸严肃,朝着卧房去了。 小皇帝的贴身老宫人趁着摄政王不在偷偷跑进去看情况,见小皇帝被扒了衣服,而旁边的女人手上带血,老宫人吓的尖叫一声。 恰好赵相爷进来,脸色大变。齐誉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沉得住气,拦住赵相爷,给胡岩一个眼色。 胡岩会意,快步走进内室,过了会走出来,在齐誉耳边小声说什么。 “王爷,事已至此,拦着老臣也没必要了吧?” 老宫人也出来了,老泪纵横,看的赵相爷更是心惊,心里涌起一个不好的猜想。 小皇帝刚刚继位一年才十六岁啊,怎么能…… 赵相爷看向齐誉,年迈的老者眼中闪着水光,手颤颤的举起,指着齐誉的鼻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 “王爷,醒了!” 有女子的声音大喊,再然后就是砰的一声,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赵相爷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青年就已经如一阵风似的消失了,留下他和老宫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也紧随而至。 绕过屏风来到内室,便见齐誉单手扶起少女,但赵相爷没管那么多,他踉跄着上前,高喊道:“陛下!” 龙榻上,小皇帝一脸的迷蒙,似乎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想要起身,被一只大手按住。 “陛下,你身体还虚着,得调养。来人,传太医。” “朕想起来,朕好似中毒了,现在毒解了?” 小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道:“可是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赵相爷半跪在脚踏旁,上上下下的看小皇帝,还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小皇帝赶紧让他起来,还说自己没事。 齐誉和阿烟撤到一旁,给赶来的太医让地方,屋内人声嘈杂,阿烟觉得有些疲惫,便仰头看他:“王爷,我能先回去休息吗?” “好。” 齐誉自然要留在这善后,便让胡岩送她走。走出宫殿后,等候许久的决明以及翠红柳绿迎了上来,焦急道: “姑娘,你没事吧,我听说出了大事,还和——” “柳绿,不要瞎说!” 翠红捂住柳绿的嘴:“我们回去再说。” 宫里不比别处,要处处谨慎才是,翠红甚至比阿烟学的还快,来宫里后从未行差踏错过。 回到屋里后,三个人围上来问阿烟怎么回事,阿烟知道她们是担心,于是一一解答。决明还好,毕竟她陪着阿烟过去的,翠红和柳绿又惊又怕,不明白为何鸡汤会带毒,而王爷吃了没事,皇帝却被毒到。 “夜深了,再不睡一会天就亮了,都赶紧休息去。” 翠红看出来阿烟面带疲惫,就给阿烟上了一壶热水后走了。阿烟回去重新躺下,但困意像是被赶跑似的,她脑子有点乱。 蛊心 第178节 睁着眼睛看床边柜上的灯,阿烟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那摇晃的烛火似的,漂浮不定。 到底是谁陷害她?那份鸡汤是她熬给齐誉的,下毒之人又如何得知小皇帝会喝? 太多的谜团萦绕在心头,阿烟睁着眼睛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将床帐拉开,拿过床头的书籍来看。 刚开始心里乱看不进去,但阿烟强迫自己,过了会,就全神贯注看的认真了,甚至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都没听见,还是决明起身去开门,发出吱呀一声,她才知道有人来了。 大半夜的,谁会来? 阿烟今夜脑子糊涂转的慢,就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再然后,便是熟悉的脚步声。 男人长身玉立,英姿俊逸,哪怕面带几分憔悴,也挡不住他眉眼英俊。 方才见面太过匆匆,她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上几句话。现在才是真正的久别重逢,她好久没见他了。 赵盈盈那番话留给阿烟的压力,小皇帝中毒时带来的惶恐,此刻压抑的情绪全部翻涌而出,交织在一起,化为少女眼角的泪珠。 只有在齐誉面前,她才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眼眶发红,鼻头也红彤彤的。 “王爷。” 阿烟起身下地,冲到他面前,齐誉将人揽住,双手一提,便将人送回到床榻上。少女雪白足底沾了灰尘,齐誉拉过凳子坐在一旁,拿出自己的帕子作势就要给她擦拭。 “别。” 阿烟缩脚,被他按住。 到底拗不过他,阿烟看着他神色认真的动作,心里升起甜意。 “下毒的事情查清楚了,是王家的人做的手脚。” 王家倒台,但王皇后还活着,她拼了自己手里所有的人脉,就是要毒死齐誉。但她没想到,齐誉不怕毒,反倒是毒了小皇帝,并查到了她身上。 齐誉已经将人都扣住,待天亮之后便发落。可是阿烟不解,道:“熬鸡汤的时候我就厨房守着,甚至往灶膛里添柴都是我自己做的,没加以他人之手,那人怎么下的毒?” 齐誉放下她的脚踝,拉过旁边的薄被盖在她腿上,轻声道:“知道你每日都要炖汤,摸准了时辰后,提前在锅里下好毒,就算你将锅刷过一遍,还是会有毒素残留。也正因为如此,陛下的毒才中的不深,否则不堪设想。” 他说话时候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见她面上惶恐之色更重,便转移了话题道: “最近心情不好?因为什么?” 他跳跃的太快,阿烟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像是个美人木偶似的。齐誉身子前倾牵住少女的柔夷,拇指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掌心。 “在冷宫的时候,赵盈盈和你说什么了。” 阿烟恍然似的,低垂下眼帘,小声道:“没什么,就是看见有人抢她的孩子,我提了一嘴帮她一个小忙,她表示感谢而已。” 她低下头看男人如劲松般的手指,骨节修长,虎口处带着薄茧。 他翻开她的掌心看她的伤口,阿烟说道:“小伤而已,明天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屋里陷入安静,只能听见蜡烛发出轻微的响动。俩人不知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坐着了,甚至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也是好的。 但—— 阿烟到底张口了:“王爷,你的过去我没参与,但你的将来,一直会有我。” 她想明白了,现在他就是她的。 齐誉神色一动,他能大致猜到赵盈盈说什么了。阿烟反握住他的手,少女的指尖带着凉意。 齐誉抓紧她,大掌和她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下个月和我成亲的是你。” “和我携手一生,白头到老的人,也是你。” 第98章 番外七 ◎大婚◎ 阿烟在京城开的铺子生意不错, 而且她胆大心细,在祖母留下的方子上做出改良,做出更为精细的胭脂水粉供京城贵女使用,价格嘛, 自然也要高上一截。 铺子开了一年多, 赚的钱是阿烟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目,隔一段时间阿烟就会将那些银钱送去钱庄存好, 如今她也算是腰缠千贯了。 所以, 阿烟给自己置办了宅子, 她想着若是齐誉惹她不高兴了,她就收拾东西离家出走。 “姑娘, ”决明面上没什么表情,却是来了句:“你应当让王爷出去住才是。” 阿烟:“啊?” 这还真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眼看着再有三日就是婚期,阿烟带着人回到自己的宅子,就等着成亲了。屋里翠红和柳绿正在检查婚服, 决明手糙, 生怕把那上好的绸缎摸坏了,便给自己找了旁的活计, 出门给几个人倒茶。 刚从厨房将泡好的茶壶拎出来, 决明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好像是胡岩的声音。一开门, 还真是胡岩。 也不知是京城的水养人还是怎么回事,胡岩比之前白净不少, 虽身材依旧魁梧, 但现在也算符合京城闺秀的审美了, 不少臣子还暗地里打听, 寻思着将女儿嫁给胡岩是个不错的选择。 “胡统领, 里面请。” 决明侧身让开,胡岩拎着东西往里进,俩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胡岩接过滚烫的茶壶。 “小心些,这水热着呢。” 决明低头哦了一声,中规中矩的行礼,问道:“胡统领此行来,可是王爷有事要吩咐?” “有,”胡岩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汤伯叫我送来的,说婚礼当天早上姑娘需要用的东西,王爷说了,到时候迎亲的喇叭吹过来,你就来开门。” 决明没成过婚,还真傻傻的点头,直到胡岩噗嗤一声笑了:“傻丫头。” 决明这才反应过来不对。 “哪有那么容易就娶到新娘子,一会规矩有人告诉你。” 决明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来人应当不少。院门半开着,就见郝仁装模作样的敲了几下门,胡岩说进,郝仁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位老夫人以及一对年轻的夫妇,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 “这几位是……” “婶子!彩霞姐!” 房门口,阿烟不知何时跑了出来,见到几人后激动的声音都发抖,少女拎着裙摆跑过来,王婶子哎呦两声:“慢些,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可得多注意。” “你们怎么来了?” 阿烟又惊又喜。 惊的是,她没和他们说过齐誉真正的身份,喜的是,他们来肯定是参加自己的婚礼。 “当然是给你送亲,我们是娘家人,怎么能不来!”彩霞快人快语,王婶子本来见到阿烟还想哭的,闻言跟着点头,慈爱的抚阿烟的发鬓: “是啊,我们的阿烟要嫁人了,我得来看看才是。” 将人请到屋里,大志抱着翠翠在一旁坐着,小家伙啃着一块糕点,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屋里。王婶子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阿烟,彩霞则是负责诉说。 “是王爷早早的打好招呼邀请我们过来,还准备的华盖大马车,路上一点罪都没遭。阿烟啊,你也是个胆子大的,你怎么不早点说齐誉是王爷!” 说完彩霞立刻捂嘴。 遭了,叫齐誉叫习惯了,一时还改不过来。 “我当时不知如何说才好,才隐瞒下来,怕你们担心。” 王婶子接话:“傻孩子,幸而王爷是好人,否则将你拐走卖了该如何是好。” 阿烟莞尔一笑:“婶子,您忘了,我可是会下蛊的。” 当初第一次给齐誉下同心蛊,就是王婶子一手促成的,说起来,当时王婶子也有怕齐誉不听话的意思。 误打误撞之下,促成了两人的姻缘。 想到这一段,王婶子感慨万千,若是阿烟的祖父和祖母活着,见到孩子要出嫁了,定然高兴不已。 可惜…… 王婶子低头擦眼泪,彩霞不赞同的道:“娘,马上就是大喜的日子,别哭,我们该高兴才是。” 被王婶子带着,阿烟也有点想哭了,但是彩霞一直打岔,二人就都转泪为笑,气氛热闹起来。 翠红和柳绿忙着上茶,决明则是在外面忙着收拾王婶子一家带来的东西,各种包裹和竹篓子,还都挺沉实。收拾过程中,决明不小心将竹篓子的盖子碰掉,当即有个花斑蛇头探了出来,决明愣在原地,而那条蛇直接爬上她的小臂,顺着往上游走。 “傻愣着做什么,这蛇一看就有毒!” 胡岩不知为何去而复返,快跑几步来到决明身侧,一把就将蛇头按住,直接甩回到竹篓子里。 “你跟在王妃身边更要多注意这些毒物,万一不小心中毒怎么办。” 胡岩蹙着眉头训斥决明,她低下头说了声是。 “行了,你别沾手,这些东西我来收拾。” 最后是胡岩将所有东西分别整理好,放入仓库里。 当天晚上,阿烟让人在天月楼订雅间,想着盛情款待王婶子一家,但是柳绿回来说雅间没地方了。 “好吧,本来想在摘星阁吃饭的,正是景色好的时候。” 不可谓不失落,阿烟便让柳绿再跑一趟,订个旁的地方。 谁成想,柳绿再次回来时候,说订到天月楼顶层的摘星阁了。 “订到了?莫不是有人退了雅间?” 柳绿神秘一笑:“是胡统领帮忙的,他还说天月楼往后就是姑娘的。” “天月楼是王爷的产业?” 柳绿点头,本以为姑娘会很高兴,却不想姑娘的表情有点微妙。 好啊,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和她透露过丝毫。阿烟哼了哼,打算等见面之后好好和他聊聊。 . 当手头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阿烟甚至觉得自己没休息,便来到了成婚当日。 按照大历习俗,阿烟天不亮就起床了,有宫里的老嬷嬷过来为她上妆穿衣。 “请姑娘褪衣。” 屋里站着四五个嬷嬷,还有翠红柳绿彩霞姐等人,虽说都是女眷,但满满一屋子的人盯着她看,阿烟怎么也无法做到当众脱衣。 所以阿烟转到了内室,有老嬷嬷跟了进来侍候她。 蛊心 第179节 待穿好喜袍后,阿烟觉得身上重了不少。 “阿烟,你的喜袍可真好看!” 不同于南疆的喜袍是上下两件样式,大历朝的喜袍是内里一件长裙,外面还套了一件,而且料子华美,样式也让人眼前一亮。 腰肢处收紧,宽宽的腰封将新娘子的身段勾勒的越发窈窕,甚至让人忽略她喜袍上镶嵌的各类宝石。 “那是,这是我们王爷请了全大历最好的绣娘,耗时几个月才缝制出来的,全天下也只有这一份!” 柳绿嘴快,说这句话的时候与有荣焉。彩霞高兴的合不拢嘴,笑着凑到阿烟身边,道:“看来王爷很疼爱你。” “彩霞姐,”阿烟娇嗔,面红耳赤。 彩霞捂嘴笑,原本提着的心放下不少。说实话,刚知道齐誉是大历王爷的时候,她和娘担心不已,生怕阿烟这个出自乡野的姑娘被王爷欺负,而且她远在他乡,他们这些娘家人就算想帮也没什么办法。 但现在看,阿烟远远比他们设想的过的还好。 而且,齐誉对阿烟当真是上心。 阿烟坐在镜子前闭眼任由老嬷嬷们上妆,不止脸,手上也要涂抹东西,指甲染的漂亮,最后还涂了一层护手油,看起来水润润的。 最后睁眼时,阿烟都要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了。 “看我们的阿烟,漂亮的像是仙女!” 彩霞不吝好话,一箩筐的赞美之言倾泻而出,旁边的柳绿也看呆了,她还从未见过自家姑娘上妆的样子,只觉得皮肤吹弹可破,眉眼如画中美人。 “姑娘,真好看!”柳绿也忍不住跟着赞美。 阿烟被她们说的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冲淡心头的那点惆怅。王婶子来了,她是看着阿烟长大的,觉得和嫁女没什么区别,所以掉了几滴眼泪,惹的阿烟也泪眼汪汪,被彩霞赶紧扯了旁的话题止住。 “哎呦,好阿烟啊,可千万别哭,哭了妆就花了,来,吃点东西。” 拇指大小的糕点,阿烟吃了两块,彩霞没让她喝水,怕行程繁复到时候不便。 最后听见炮竹打鼓声,阿烟便知道他来了。 “快快去堵门,不能轻易将新娘子娶走,哪怕他是王爷也不成!” 彩霞自认是阿烟的姐姐,管他什么王爷什么皇帝,要娶走她妹子,总得让人看到真心才行。 阿烟想站起来被彩霞按下,笑道:“放心吧,一会就能看见他了,翠红,快点将盖头取过来给阿烟盖好。” 当殷红的盖头落下时,阿烟便只能看见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她听见外面热闹,听见夹杂在其中的清冽声音,正在念着催妆诗。 外面的热闹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她听见房门被打开,而她的手臂也被翠红和柳绿扶起。 门口处站着长身玉立的青年,冷峻的眉眼在见到那身红衣的少女时,难得的染了几分温柔。薄唇勾起,面容更显昳丽,将满园的春色都压了下去。 “阿烟,我来娶你了。” 当红色丝绸的一端放入阿烟手中时,她甚至开始掌心泛潮,紧张的不知如何往外迈腿,透过红绸传来牵引的力量,她跟着一路往前走。 “小心台阶。”他放慢了脚步,时不时的提醒一句。 当阿烟最后坐入花轿里时,手心的汗意已经将红绸子打湿了。 明明他是她最熟悉之人,今日便是二人成亲的日子,她为何紧张至此? 花轿晃晃悠悠,阿烟觉得自己像是飘在云端,外头传来热闹的声音,还有沿途百姓们的祝贺之词。 “恭贺王爷百年好合!” “王爷,永结同心!” 摄政王辅佐朝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压垮百姓们的赋税减免了两成,百姓们不懂朝堂上的腥风血雨,他们只知道是这个人让生活变得轻松不少。 因此知道摄政王今日成婚,百姓们兴致高涨,涌在路两旁喊贺词。后头王府的人边走边洒花生糖果,百姓们得了好,更是将新郎夸的天上有地上无,齐声高呼: “早上贵子!”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稳稳坐着新郎官,喜袍将他面色映衬的温润,一双深邃的眼眸荡漾起笑意,天边的曦光照在他脸上,当得一句风流倜傥。 有看热闹的妇人咂咂嘴,小声嘀咕着:“咋才知道摄政王长成这样啊。” 旁边有人拿她打岔:“就算早知道你能怎么着?” 妇人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大喊道:“那我就去王府当厨娘,天天给王爷做饭吃!” 说完,她还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喊道:“王爷,早生贵子啊!” 正巧她喊的时候花轿从身边而过,阿烟将这句祝福听的清清楚楚。手心更加潮腻,拿着红玉石榴都觉得滑了。 阿烟赶紧取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汗,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王爷成婚,场面自然盛大,整个京城都因此轰动,而且花轿绕着半个京城走了一圈。百姓们看不出什么,只以为王爷愿意和他们分享喜气,但那些朝中官员们看出来了,王爷对这位王妃满意的紧。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天下人,他钟意王妃的意思嘛! . 阿烟早上只吃了两块糕点,甚至连口水都没喝上一口,轿子晃晃悠悠的,时间长了她有点发晕困顿。但头上的凤冠沉实,压的她不敢乱动,就那么强撑着自己直到轿子落地。 当轿帘打开后,轿内亮堂起来,再然后,她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只手。 “新娘子下轿!” 喜婆高喊一声,之后又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您将绸子给新娘子就成,不用扶。” 按照大历的习俗,是要新娘自己下轿的,但王爷怎么还伸手扶了?说一不二的摄政王如此温柔?喜婆有点发懵,只能去提醒。 但面容英俊的男人没理她,将新娘子扶下来之后甚至凑在她耳边道:“阿烟,再坚持一下。” 这句话旁人没听见,喜婆听的清清楚楚,哎呦一声笑着道:“快快拜天地!” 王府重新修葺过,面积扩大不少,而且门脸全部焕然一新,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门口还有不少带刀侍卫,百姓们不敢靠近,只远远的观看。 今日的侍卫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无他,只因为王府来了贵人。 小皇帝一身便衣,如同寻常人家的弟弟似的,笑着看新郎新娘进门,看着他们拜天地。 等三拜之后,见摄政王带着新娘朝他走来,小皇帝不想让他们行礼,刚要躲开就被大公主拽住了。 “陛下,皇帝观礼,必须要拜。” 小皇帝只能硬生生受了,但他随即想到了弥补的法子,让人将贺礼取来,他亲自交到齐誉的手上。 “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小皇帝成长了不少,言谈举止隐隐有齐誉的影子,俩人本就长的像,如今更像了。 齐誉双手接过,淡声道:“多谢陛下。” 大公主和小公主也都送了贺礼,等到送新娘子入洞房后,两位女眷就跟了过去。 阿烟还不知屋里有许多人,她被扶着坐在床榻之上,但根本不敢使劲坐下,只觉得硌得慌。 盖头之下,阿烟见到金纹黑靴靠近,她视线往上移了移,只能看见男人劲瘦的窄腰。 喜婆道:“哎呦,新郎官,快掀盖头,喝合卺酒!” 旁边的翠红和柳绿分别端着玉如意和酒盘,齐誉拿过玉如意,轻轻搭在红盖头的边缘。 阿烟紧张不已,袖子下的双手不停的搅动,等待他掀起盖头。 她忽然想到,今日她上了浓妆,他会觉得好看吗?糟糕,一路上有些闷热,她大概流了汗,会不会将妆弄花了? 正当阿烟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地眼前一亮,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新娘子上妆之前要用细线净面,所以当红盖头落下的时候,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张美玉无瑕的脸。 少女闭着眼睛双睫颤颤,过了会,她才缓缓睁开眼眸,顺着眼前的一片红色往上看。 他肩宽腿长,喜袍勾勒出他的身形,让阿烟意外的是,齐誉穿着这等鲜艳的颜色,竟然格外的好看。 薄唇噙着笑意,双眸定定的看她。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阿烟被他看的脸红,赶忙错开视线。 “看,新娘子害羞了!” 大公主嫁过人,行事潇洒不羁,笑逗阿烟。阿烟这才发现屋里还有旁人,小公主正满脸好奇的盯着她看。 喜婆道:“新人喝完合卺酒,就礼成了。” 齐誉撩开袍子坐在阿烟身侧,取过酒盏,喜婆倒满两杯酒水,递给阿烟一杯。 两只酒盏小巧精致,底座用红线连在一起,因着线不长,所以俩人必须挨着才不会让红线断开。 阿烟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怪不好意思的,僵硬的动作,微微往齐誉身侧靠。 谁成想齐誉半点不避嫌,索性拉过她的一只手,十指相扣。 阿烟吓了一跳,赶忙挣脱,却听见喜婆道:“对对,新人用左手牵着,右手端着酒盏交杯而饮,要同时喝完寓意举案齐眉!” 阿烟不动了,红着脸和齐誉喝交杯酒。 只是她今日未进一滴水,冷不丁嗓子里进酒,辣的她眼眸发红。 “哎,你看你三哥,故意等着你三嫂呢!” 大公主捅了捅小公主,小公主仔细一看,果然见三哥喝的很慢,且长眸凝视着新娘,似乎在等她一起喝完。 第99章 番外八 ◎婚后日常(一)◎ 喝过合卺酒之后, 新郎官就要去前院招待客人,屋里剩下两位公主以及决明几个人。 “三嫂,你今天好美。” 小公主天真烂漫,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弄的阿烟面颊绯红, 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大公主捂嘴轻笑:“等你过几年成亲时候,也是最美的。” “大姐姐!” 小公主刚及笄, 还未曾定下婚事, 不过去年的探花郎样貌俊秀年岁也相当, 正考虑此人。 阿烟也跟着笑,有了大公主打岔, 气氛活跃不少。眼见着新娘子放松下来,大公主拉着妹妹道:“行了,我们也得去前院了,让你三嫂休息着。” 人都走了后, 阿烟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按着自己的颈子道:“快快,翠红帮我把凤冠取下。” 蛊心 第180节 凤冠也是齐誉定做的, 上头镶嵌着硕大的珍珠, 还有一圈闪烁的红宝石,瞧着华美异常, 但有个缺点,就是太沉。 发鬓也被放下来, 阿烟终于能长长的松了口气。她起身, 边脱喜服边看床榻, 问道:“被子里有什么?坐着怪硌人的。” 柳绿笑嘻嘻, 当即掀开一角给阿烟看:“姑娘, 枣生桂子!” 阿烟:…… “不会是要我这样住一晚上吧?” 翠红解释道:“睡前就收拾好,不会硌姑娘的。” 阿烟放下心来,叫翠红取来一身胭红色的轻薄春衫。那头洗澡水已经放好了,阿烟便去将身上的黏腻洗干净,再出来时,浑身都透着舒爽。 她看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翠红笑道:“王爷怕您饿,早就叫人准备了,都是姑娘爱吃的样式。” 果然,红烧肉,红烧排骨,糖醋鱼…… 一众的肉食,还有几个看起来就爽脆的素菜。 阿烟拉着翠红柳绿以及决明坐下,但几个人不肯,还是阿烟故意板着脸道:“这么多我自己吃不完,岂不是浪费了?” 决明总和阿烟一起用膳习惯了,她率先坐下,翠红和柳绿对视一眼,这才也跟着坐下。 现在已经过了晌午,阿烟饿坏了,当即用了一碗米饭,吃了不少红烧肉。 桌子上还有一道她爱吃的菜,葱炒肉片,但阿烟一口都没动。柳绿知道她的喜好,将菜品往阿烟手边推,不解的道: “姑娘,我记得你爱吃这道菜来着。” 里面放了辛辣的料,吃起来很是下饭,每次桌子上有这道菜,姑娘都能多吃半碗饭。 只是…… 阿烟望着菜摇头,道:“今天不吃了,里面有葱。” 葱啊,蒜啊,她今天都不可以吃。 “对了,一会将花茶泡一壶,我漱口用。” 想了想,阿烟又补充道:“用我之前晒好的梅花瓣,再放点花蜜。” 甜滋滋的最好了。 屋里四个女子,虽说决明是这里年岁最大的,但属她对这方面反应慢,她还在想,怎么就从菜扯到花茶了? 而且方才洗澡的时候姑娘已经用细盐刷过牙齿了,怎么又要用花茶漱口? 翠红最懂事,当即会意,笑着给阿烟夹了素菜,还小声道:“姑娘,这个菜没味道。” 柳绿:“啊?有味道啊,我方才吃味道不错呢!” 翠红神秘一笑。 等吃完饭,翠红才拉过柳绿和决明,三个人分头行事,阿烟则是坐在屋里等着。 正是春夏交替的季节,白日里热的人想穿薄纱,但一早一晚却是要多穿一些的。 日头西下,阿烟将开着的窗子合上半扇,探出的掌心再收回来时,便多了一条碧绿小蛇。 “一会将你放在旁的地方,只有你自己。” 大将军绿豆眼,似乎不明白阿烟在说什么。 “大将军,谢谢你陪我这么久。” 阿烟点了点小蛇的脑袋:“今天我成亲了,这回打雷下雨再也不怕了。” 在村子里的时候,每次打雷都是大将军陪着她,现在不一样了,她有夫君了。 大将军还是不懂,阿烟将大将军放在竹篓子里,交给进来的决明:“放去隔壁房间,找个阴凉通风的角落放着就好。” 这边翠红已经泡好花茶了,阿烟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刷一次牙,回来后茶水正好入口。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虽说不是第一次成亲了,但村里的酒席散的很快,可现在天都要黑了,齐誉还没回来。 柳绿自告奋勇说去前院看看,阿烟点头允了。 过了会,柳绿回来禀告道:“还有不少宾客在,他们似乎想灌王爷酒又不敢的样子,只能灌胡统领,哈哈哈哈。” 阿烟笑了:“胡岩怎么样?喝多了吗?” 柳绿道:“好像没事,胡统领高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成亲呢!” 喝酒是一件不好说的事情,有些人喝一口就醉倒,有些人千杯不醉,还有些人喝完之后许久才显出醉意。 胡岩显然是最后一种,直接醉成一滩泥。 和他一比,站在那的齐誉就显得格外的清醒,但身上浓重的酒气彰显他喝的并不少。 那些朝中大臣们都来了,平日里不敢说什么,如今可算得了机会,变着法的敬酒,誓要让新郎官今天圆不了房! 可惜啊,有这贼心没这贼胆,而且大部分的酒都被胡岩挡住了,因此齐誉才剩下几分理智往后院去。 汤伯没喝酒,跟着侍候道:“王爷,厨房的醒酒汤煮好了,您喝一碗再回房吧。” 齐誉嗯了一声,脚步未停。 抄手游廊里挂着灯笼,男人脚步不疾不徐,但后头的汤伯发现他还是醉了,落在地上的影子有点发飘。 “汤伯,先沐浴更衣。” “是。” 泡澡之前先喝了醒酒汤,等洗完澡后去了净房一趟,将醉意散了几分。 “王爷,回房吗?” 汤伯着急的很,寻思着人家都说四大喜事,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啊,王爷怎么半点不见着急? 齐誉坐在那,慢条斯理的又喝了一碗醒酒汤,这才站起身淡声道: “回房。” 汤伯高高的哎了一声,眼眶都红了。 齐誉是汤伯看着长大的,能见到他成婚生子,汤伯比谁都高兴。 这边齐誉还没进主院,消息就已经传到阿烟这了。阿烟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赶紧整理自己的衣衫,还问翠红:“看我的发鬓乱不乱?口脂还有吗?脸上有没有脏东西?” “不乱,姑娘美着呢,您别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呢?虽说这是和齐誉第二次成婚,可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圆房啊! “东西呢?” 阿烟问的是一个灰色小包裹,里面有临出嫁前,彩霞姐给的东西,还说让她晚上再拿出来。 现在时机到了,阿烟打开看,就见是几本小册子,以及一包类似于花茶包的东西。 难道彩霞姐让她和齐誉一起喝茶? “翠红,将这个泡了,快。” “是。” 齐誉身高腿长,很快就走到了主院,往里进的时候,见到卧房门口站着一位女子,乌发垂在肩头,笑眼站在门旁,手上还拎着一个灯笼。 灯笼的光晕让女子看起来更加温柔,齐誉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脚步加快,俊逸的眉眼染了几分笑意。 “晚上有风,”他上前揽住她的肩膀,阿烟被他带到屋内,笑道:“现在天气热了,不冷的。” 说完,她打了个寒颤,齐誉似笑非笑的看她:“不冷?” 阿烟身上的衣料单薄,自然是冷的,但她嘴硬,道:“当然不冷,只是你的手凉而已。”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头,确实有凉意。 齐誉松开她,俩人就坐了下来,正好翠红将泡好的茶送来,齐誉挥挥手,几个人便都退下了。 翠红最后一个走的,她将房门关好后赶紧嘱咐柳绿:“热水一直备着,晚上先别睡觉。” 柳绿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我晓得,你都和我说了十几遍了。” 虽然不明白为何姑娘要三番五次的洗澡,但听翠红的准没错。 屋里,阿烟给齐誉斟茶,有淡淡的药味飘散出来。 齐誉挑眉,阿烟解释道:“是彩霞姐送我的,估计是我们那里的习俗。” “上次在村子里成亲的时候你是晕着的,所以很多步骤都从简了。” 提到这事,齐誉只觉得恍如隔世。 “初识时你十七岁,如今你十九岁嫁与我。” 少女刚喝过茶水的嘴唇红润润的,她歪了歪头:“是啊,春桃孩子都会跑了。” 齐誉着实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片刻后,他眸色幽暗,长指抚上她的嘴唇,重重的按压了几下。 “做什么?” 男人的指腹粗粝,磨过带来酥麻感,而且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困了吗?”他问她。 阿烟摇头,漂亮的眼眸里映出男人的影子。 “我有东西要和你一起看。” 齐誉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见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几个破旧的小册子,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床榻,道:“走,我们拉下床帐再看。” 齐誉心情稍显复杂,一时不知是让她看好,还是不看为好。 最后,俩人还是入了帐内,轻纱帐放下,帐内顿时昏暗起来,带起了旖`旎的气氛。 阿烟靠在床头,将小册子往齐誉的方向推,保证俩人都可以看见里面的内容。 “我要打开了。” 阿烟刚打开书籍一角,就被修长的手指按住。她侧头不解的望着他:“怎么了?” 男人神色有些奇怪,他轻声道:“觉得可以不看。” “看看嘛,是彩霞姐送的,她千里迢迢带到这,我不看岂不是白带过来了?” 蛊心 第181节 彩霞姐就和自己的亲姐姐是一样的,阿烟觉得肯定自有其道理。 男人的手指如竹节似的修长有力,见他不撤走,阿烟使了坏心眼,探头去咬他。未曾想被她咬个正着,阿烟松开口。 “怎么不躲?” 齐誉只是撩开帐子去取帕子擦手,并未言语,阿烟便也没说话了,而是打开手里的小册子。 刚开始的一两页阿烟看懂了,简洁的小人在拜堂,然后入了洞房。 “还挺有趣的。”阿烟看的津津有味,觉得比那些话本子好看多了。 只是翻着翻着,事情开始不对劲了。 阿烟猛的将书籍合上,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一转头,就对上男人探究的目光。 “这个、这个好像也没那么好看,是、是吧?” 阿烟动作迅速的将小册子放在枕头底下,但不知怎么回事,齐誉像是来了兴趣似的,竟然要来拿。 “方才没看见,”他说的理所当然。 确实没看见,因为他一直在看她。 阿烟不让他拿,就挡着他,还耍无赖似的抱着他的窄腰,闭上眼睛装困道:“我困了,夫君。” 男人的动作一顿。 “叫我什么?” “夫君,我困了,睡觉吧。” 虽说府里没有长辈,但还是要早起才是,她现在不是普通人,而是王妃,上了玉碟的人,一言一行都要多注意才是。 阿烟还想再说什么,却视线翻转,直接变成在下。 “今夜是什么日子?” 齐誉用指腹去压她的唇,漂亮的长眸里翻涌着阿烟熟悉的雾气,像是远山青黛,让人沉溺其中。 阿烟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某人的一些反应惊到。 “这么快,你……” 剩下的话被吞了下去,院子安静下来,外头守着的侍卫默契的离了远了一些,这才不会听见偶尔传出来的女子哭泣声。 . 许久之后,屋里叫了水,翠红和柳绿进去侍候,脸羞的不敢抬头。 柳绿胆子大些,偷偷摸摸的往内室看了一眼,可惜有屏风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这一夜,阿烟不知怎么睡过去的,等她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旁边之人眼神清明的将手里的书放下。 “睡的好吗?” “你!” 他竟然趁着她睡着,偷偷将那小册子拿出来看了! 经过这晚上,阿烟自然明白夫妻之间那点事情了,也明白册子的作用。又羞又恼的过来抢,可是一动,腰就酸的厉害,阿烟嘤`咛一声。 “是这里吗?” 不知他手什么时候探过来的,照着腰按了一下。力道适中,又带着热度,确实缓解不少。 阿烟转过去,任由他按。可过了会,渐渐觉得不对了。 “天亮了,我们要起的。” “不急。” . 到底还是起来晚了,也幸好府里只有他们两个主子。 因为成亲所以齐誉可以在家三天,这三天的时间,让阿烟明白一个道理。 有些人表面上看冷淡如山,内里说不定是怎么回事。 他哑着嗓子唤她的名字,她便不忍心了,明明说好的每夜一次,就变成了不知多少次。 二十几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且刚开了荤,即便克制如齐誉,也控制不了想要和心爱之人多亲近。 帐内的女子香汗淋漓,湿发贴着她的鬓边,浑身乏力,早就随他去了。但他还是亲过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问:“可以吗?” 阿烟本想说明日要上朝得早点休息,但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能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 大历上朝的时辰早,此时天还没亮,齐誉就起身。外头汤伯恭候多时,如往常那般将水送进来。 齐誉朝着汤伯摇头,汤伯会意,慈祥的笑了笑。 所以阿烟睡的深沉,直到日上三竿,她才从睡梦中醒来。 “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翠红过来收拾床帐,脸红的将床单换下,换了一床新的。旁边正在给阿烟梳头的柳绿回答道:“王爷走的很早,说不让我们叫您,让您多睡一会。” 决明端来了早点,阿烟累的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碗素馅的馄饨。 原本他在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偌大的王府虽然人不少,但总觉得空荡荡的。 “对了,今天是回门的日子,东西都备好了吗?” 王婶子和彩霞等人没走,说要等她回门之后再走,再当一次阿烟的娘家人。 “早就备好放在马车里了,都是按照姑娘所说准备的。” “好,等晚上王爷回来,我们就回门。” 齐誉身份特殊,阿烟自然不能让他不去上朝,所以白日里她就在家里研究方子,汤伯还送来府内的账本以及一大串钥匙。 “王妃,这些交给您保管。” 汤伯笑眯眯的,高兴的脸上的褶皱都多了不少,管家这么多年,总算等来女主人了,还是个救过王爷命的女主人。 “汤伯,我不懂这些,还是放在您手里吧。” 阿烟手里有漠城和京城两处铺子,这些就够她看管了,若是再加一个王府,她怕自己忙不过来做不好。 “老奴可协助王妃,若是王妃有哪里不懂,尽可问老奴。” 见推辞不过,阿烟只能收下了,但没去点库房。汤伯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她自然信得过。 黄昏时分,齐誉总算是从宫里回来了,二人上了马车,直接回了阿烟的宅子。 刚进门,便闻到熟悉的饭香,阿烟觉得亲切的紧,忍不住感叹:“婶子手艺还是那么好!” 这些年她没少去王婶子家蹭饭,爱吃她做的南疆菜。 “快进来,哎呀,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嘴上这么说,彩霞姐笑的见牙不见眼。 在南疆,回门时候准备的礼物越多,表示夫家对新妇越满意。看这一马车的礼物,说明王爷对阿烟满意的很! 大志作为阿烟娘家人,招呼齐誉,而彩霞则是拉过阿烟,小声问她: “怎么样?王爷疼不疼你?” 这话问的太直白,阿烟竟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就听彩霞嘿嘿一笑,视线扫过阿烟被衣领遮盖起的脖颈。 “看来很疼我们阿烟嘛。”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柚宝贝 6瓶。失宠的大将军呜呜呜,醉倒在营养液里。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番外九 ◎婚后日常(二)◎ 齐誉是大历的王爷, 回门却全然按照南疆的习俗,他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接受。 此时,他就站在门口, 任由王婶子用树枝蘸水, 洒在身上。 “这是祝福,病症远离你。” 阿烟怕他不懂, 立刻解释, 笑着道:“往后会一直平平安安, 健健康康。” 身材高大的男人唇角微勾,模样更俊逸了。 彩霞姐拽阿烟的手, 打趣似的道:“妹子,你捡到宝了。” 阿烟莞尔一笑:“是。” 仪式结束后,众人便都落座,席上一半是南疆菜, 还有一半是彩霞去酒楼点的菜式。 “快尝尝, 是那日阿烟请吃饭的酒家,我觉得不错, 就要了几样招牌菜。” “天月楼吗?”阿烟看了一眼桌子上, 果然都是天月楼的菜式,她忽地想到了之前想要问齐誉的问题。 天月楼是他名下? 但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阿烟将带来的酒水打开,起身给王婶子和彩霞以及大志倒满: “多谢你们不辞辛苦的来为我送亲。” 阿烟举起自己的酒盏, 脸上的高兴的笑容掩盖不住:“有你们来, 我的婚事圆满了!这杯酒敬婶子, 姐姐和姐夫!” 说完, 阿烟仰头一饮而尽, 旁边的齐誉默不作声的也跟着喝了一杯。 如此夫唱妇随,看的王婶子越发满意齐誉。 “只要阿烟过的好,就比什么多强。”王婶子感叹:“若是你祖父和祖母还活着,看见你成亲肯定欣慰。你刚来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现在都嫁人了。” 王婶子说着抹了一下眼睛,酸的都掉眼泪了。 蛊心 第182节 她一哭,阿烟也想哭了。 “若是祖母活着肯定会指导我绣盖头,祖母绣工好,小时候我的衣裙上都会绣花,春桃他们可羡慕我了。” 提到祖母,阿烟又揉了一下眼睛,旁边齐誉递来一方帕子,阿烟接过后擦了擦眼泪。 “大喜的日子,阿烟别哭,他们二老在天上看你过的幸福,定然也是高兴的。” “对,”一向沉闷的大志姐夫怀里抱着翠翠,小家伙什么都不懂,正抓着一条排骨在啃,见阿烟哭了,翠翠犹豫了一会,将啃了一口的骨头递到她面前。 “看,翠翠将好吃的让给姨母吃,让姨母别哭了,对不对翠翠?” 翠翠点了点头,像是狠下心似的,小胖手直接跨过她娘,将那块排骨放在阿烟的碗里。 阿烟被她逗的破涕为笑,气氛又变得欢快起来。 按理说该留宿一晚上的,但阿烟这个宅子小住不下,所以他们直接返回王府。 “王爷,为什么帘子一直在动?” 阿烟面颊坨红,一双杏眸紧紧等着马车帘子,说完这句话后她还伸手抓了一下。 “抓到了!” 外头赶车的胡岩见帘子掀开一块,便转头问:“怎么了?” 很快,车帘被重新放下,胡岩听见阿烟嘀咕了一句什么,下一瞬,就传来清冽的声音: “马车直接进到主院。” “是。” 车停好后,胡岩拉帘子,齐誉长腿一跨便下了马车,胡岩弯腰放矮凳,却听见齐誉说了句不必。 醉酒的王妃身子摇晃从车内钻出来,男人长臂伸展将人打横抱起,她双臂顺势落在他脖颈上。 齐誉抱着人直接往院里走,翠红和柳绿赶紧做准备。 “出去吧。”齐誉淡声道。 一看阿烟就醉了,柳绿担心她,于是道:“奴婢留下照顾王妃。” 阿烟已经被放在榻上,齐誉就坐在床边,他抬眼看向柳绿。 男人眼眸深邃,上位者气息压迫而来,吓的柳绿赶紧行礼,和翠红一起退了出去。 “王爷叫走就得走,你多嘴做什么。” 柳绿委屈:“我看王妃醉了,醉酒的人若是照顾不好第二日会头疼。” 翠红恨铁不成钢的掐了柳绿一下:“平日里吃的肉都补到哪里去了?怎么想不通呢!王爷对王妃如此珍重,怎么会照顾不好她!走,准备热水去。” 柳绿哦哦两声,跟着翠红离开了。 . 夜深人静,更显屋内女子声音娇嗔。 “不要。” 床榻上的阿烟蹙着眉头躲开擦脸的棉巾,嘟囔着:“热。” 用温水蘸过,温度正好,但阿烟醉酒脸上发热,就算是温的东西也感觉热的难受。 “擦完就好。” 男人坐在窗边,耐心的替她擦脸擦手,将她头上的珠钗取下,登时乌发如瀑布似的落在被子上,加之女子面色坨红眼眸流转,就像是盛放的花儿似的。 齐誉看着她,忽地弯腰落一吻在她额头。阿烟觉得有些痒意,笑着滚到里侧去。 “衣裳还没脱。” 他起身,一只手撑在床榻上,另一只手长指一挑,就将阿烟的腰带解开,将外裳脱下。 但,睡觉时是需要换寝衣的,齐誉去找来寝衣,本想让阿烟自己换,但见她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齐誉半跪在床榻上,神色认真的给她换衣裳。女子睡着后乖巧的样子,看的齐誉心头发软,动作又轻柔了几分。 睡到半夜的时候,阿烟口渴醒来,不等她说话,头上便传来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要喝水吗?” “嗯。” 阿烟闭着眼睛,动作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这时水也端过来,阿烟抬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盏。 “睡吧。” 齐誉回到榻上,从身后将人揽在怀里,闭上眼睛。 . 没过几天,王婶子一家便要启程回南疆了。阿烟舍不得他们,却也知道,不可能留他们一直在京城,回村子里生活他们会更自在。 临别之际,阿烟忍着没哭,王婶子也没哭,倒是一直坚强的彩霞绷不住了,抱着阿烟嚎啕大哭,吓的翠翠也跟着哭起来。 “我就是不知道何时再能见到你,一想到不能见你我就难受。” 姐妹俩相拥而泣,阿烟答应彩霞姐,每年都回去一趟,这才让她止住眼泪。 正是早上朝会的时辰,齐誉自然不能相送,但他让胡岩带人一路护送,除了坐人的马车外,后头还跟着一辆装货的车,满满登登都是齐誉准备的礼物。 胡岩和阿烟等人摆手,露出一口白牙:“过几日我就回来了。” 阿烟道:“知道的,你小心些。” 胡岩看向决明,阿烟也看决明,弄的决明悚然:“怎么了?” 胡岩嘿嘿一笑:“没什么对我说的?” 决明反应过来,立刻抱拳行礼,大喊道:“胡统领一路顺风!” 胡岩:…… . 日子一天天过,天气也越发的热起来,盛开的花儿更多,阿烟研制方子可供的选择也更多。 京城百姓们多富裕,甚至三个月的收入就顶得上漠城铺子一年的收成。再加上阿烟人就在京城,因此愈发的上心。 “王妃,歇歇吧。” 翠红端来一盆水,阿烟终于放下手中的东西,抬了抬发酸的胳膊,笑道:“不知不觉都晚上了。” 指甲上被花瓣染上了绯色,阿烟认真清洗,翠红拿着布巾站在一旁,道:“您做事太认真了,这些活计交给我和柳绿做就成。” 俩人算是阿烟的心腹了,自然信得过,且已经教过她们一些秘法了,有时赶货做不过来,就让翠红和柳绿以及画儿一起帮忙。 “要不然我也没事做,忙起来挺好的。” 齐誉天不亮就走了,每次回来都是天黑之后,阿烟心疼他,便总是让齐誉洗洗休息,导致明明俩人每天都见面,可总觉得像是好久不见似的。 “王爷传话了,说今天回来陪您用膳。” “真的?” 阿烟喜笑颜开,还去翻首饰盒子,坐在镜子前换了一对坠子。为了弄花瓣方便,阿烟将腕子上的镯子褪去,所以她又将那只玉镯子戴好。 翠红知道这是王爷亲手做的,平日里王妃爱护的紧,时不时的就用手抚摸一下,足以可见对它的喜欢。 这边阿烟刚收拾好,那头就有人传话,说王爷进府了。 “快,翠红你去瞧瞧厨房做什么了,加一道醉鹅掌和酒酿圆子。” 齐誉吃饭没什么喜好,什么都会吃一点,阿烟和他当了夫妻之后才发现,汤伯总会让厨房做这两道菜,而且齐誉用的会比旁的菜多一些。 “哎,这就去!” “决明,你让画儿带着烈儿吃饭,今日就不一起吃了。” 齐誉不在的时候,他们都会过来陪着阿烟,人多吃饭热闹,阿烟会留他们用晚膳。 决明点头,也走了出去,这回屋里就剩下一个柳绿。 “柳绿,来同我一起将桌子收拾出来。” 阿烟刚将桌子收拾好,齐誉就已经进门了。他不习惯房里有人,柳绿端着东西默默离开,还将房门关好。 “王爷怎么今天回来的这般早。” 天色刚擦黑,比往日起码早了一个时辰,阿烟心里高兴,笑的眉眼弯弯。 “陛下体恤,让我回来陪你。” “陪我?” 阿烟没弄明白怎么就陪她了,就见齐誉从身后拿出来一个锦盒。 “打开看看。” 阿烟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打开,就见锦盒之中铺着丝绒布料,而布料之上,是一支垂珠蝶花簪。 蝴蝶翅膀做的栩栩如生,甚至模拟了纹路,在最边缘处洒了金粉,当蝴蝶翅膀颤动时,便瞧着熠熠生辉。 “好漂亮的簪子!”阿烟手指拂过垂珠,欣喜不已。 “喜欢就好。”齐誉语气还是那般波澜不惊,但眼里带了笑意,定定的看她。 阿烟踮起脚尖脚仰头,朝着男人脸颊重重的亲了一下,却在离开时被他拦住。 暗色幽幽的双瞳,透着熟悉的危险感觉。 阿烟挣脱:“还没用膳呢。” “我知道,”他将人揽在怀里,阿烟听见他胸腔震动,似乎是笑了。 “你笑什么?” “没笑。” 阿烟哼了哼,抱紧他劲瘦的窄腰问:“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又陪我用晚膳,又送我礼物的。” “你仔细想想。”齐誉俯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声音轻柔的犹如三月春风。 “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重要的日子?阿烟着实没反应过来,好半响之后才恍然大悟。 “我的生辰!” 蛊心 第183节 祖母还活着的时候年年都会给阿烟过生辰,但祖母去了后,祖父整日浑浑噩噩,早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后来就剩下阿烟自己,就彻底不过了。 “你是问的王婶子吗?”阿烟因为激动面色涨红,自问自答道:“一定是了,只有王婶子记得。” “阿烟,还有我,往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你过。” 男人鸦羽似的睫毛垂下,更显他眸色深深。他看着眼尾泛红的女子,心疼的吻她。 阿烟生辰具体是哪日,恐怕只有她的亲生爹娘知道了。老两口将捡来她的日子定位生辰,所以生辰这日其实没有太多的纪念意义,以至于她忘了。 可齐誉不能忘,他早早的就准备这天,生辰礼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甚至过程比教小皇帝批改奏折还要难。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身为男人珍重自己的妻子,理所当然。何况,他年长她那么多,更该好好的照料她。 夫妻二人温馨和睦的用了饭,阿烟高兴难免多吃了一些,齐誉便提着灯笼,陪她在王府里散步。 “王爷,其实漠城的王府也不小,”阿烟走着走着突然想到:“每次吃完饭消食,只需要走一圈就好。” 漠城贫瘠,土地也没有京城值钱,所以王府占地广阔,不比京城的小。 提到漠城王府,阿烟不知怎么,想起来一件事。 “当时我记得听见汤伯和你说赐婚的事情,明明圣旨已经下了,你用的什么法子让先皇收回成命的?” 正好二人走到王府花园凉亭旁,齐誉便一手提着灯,一手握住娇妻的手,朝着凉亭走去。 到了之后齐誉脱下自己的披风放在石凳上,这才让阿烟坐下。 “当时就因为这个和我置气,离开王府?” 阿烟嘟嘴:“不行吗?明明你都和我成过亲了,还要娶旁人,我生气也理所应当。” 提到这茬,阿烟面上有点挂不住,嘴硬道:“再说了,是你理亏,怎么扯到我这了?快说,到底用的什么法子?” 齐誉唇角漾起笑意,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当时手握王家的把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只是将其中一部分亮给王皇后看,吓退她而已。” 阿烟又问道:“那为何你当时不肯告诉我实情?说不定你说了,我就不会离开王府。” 那他们也不会有分开的那段日子了。 “本来也该由我承担且解决,不该让你担忧才是。”齐誉捏了捏她的作乱的手,轻声道:“而且你还小,很多事情不知道为好。” 阿烟蹙眉:“我和你认识那年就已经十七岁了,如今更是十九岁,哪里小了?王爷,莫不是你一直拿我当小孩子吧?还是你觉得我不够成熟,所以压根就不想和我说?” 也不知怎么回事,阿烟想起赵盈盈说的话来,她说她和齐誉之间差着不可弥补的八年。 事后阿烟努力的让自己遗忘,但不得不承认,赵盈盈说的对。 “八年的时间,确实无法弥补,可是我会努力成长的,会和你并肩而站。”阿烟扑到他怀里,半是撒娇半是威胁:“所以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告诉我,好吗?” 齐誉一愣。 如她所言,他确实觉得她还小,很多事情不想告诉她免得她担心。但没想到,这成了她心里越不过去的坎。 “好,”他揽住人,轻笑着应了一声。 “你是我的妻,自然要什么都告诉你,夫妻之间,合该无保留。” 只是堂堂摄政王刚说过的话,夜里就打破了。 床帐外的灯罩里烛火通明,透过薄薄的轻纱帐将女子的肌肤映的莹白。 就听如莺啼似的娇嗔:“我也想看你。” “别。” 他哑着嗓子,撩开帐子抬手一个掌风将烛火熄灭。 “齐誉,你混蛋……” 剩下骂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 入了夏季之后天气炎热,但雨水比往年多了不少,连日阴雨让阿烟心情不大好。而且齐誉过几日要出趟远门处理事情,阿烟被他闹的夜里睡不好,只能白日里补眠。 嘴上埋怨着,但她还是允了的,只是她退一步,对方就强势的向前一千步,累的阿烟看账本时候都睡着了。 “王妃,王爷回来了,说一会就启程。” 阿烟被惊醒,愣了一会才赶紧吩咐翠红叫人把东西送过去,那是她早就为齐誉准备好的行李。 “不必,”这时齐誉进门,丫鬟们识趣的都退了出去,他道:“一切从简。” 阿烟不满:“路途遥远,若是夜里没有住宿的地方也好在马车里将就一晚。” 还不是因为心疼他,本来在京城就很辛苦了,去到外面怕是会更累。阿烟比谁都盼着皇帝快点立事,免得齐誉这般劳累。 “骑马来回更快,”他伸手抚上阿烟脸上的睡痕,动作温柔,最后粗粝的指腹按压住樱花瓣似的红唇。 “可以早点回来见你。” 第101章 番外十 ◎婚后日常(三)◎ 本来以为齐誉走后, 阿烟夜里睡觉能消停安稳一些,毕竟不会再折腾到深更半夜才睡,亦或者睡了会被吻醒。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躺下快一个时辰了, 半点睡意都没有。 他在的时候每次事后会给她洗澡, 身上擦的干爽之后再从后拥着她,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让阿烟觉得无比安稳, 入睡极快。 此刻阿烟翻了个身, 对着旁边空位发呆。成亲数月,这似乎是第一次二人分居。 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枕头, 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阿烟睡不着,齐誉也没睡。 胡岩打了个哈欠,对正在看资料的齐誉道:“王爷,夜深了快些休息, 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自打小皇帝登基之后, 齐誉比谁都累。胡岩有时候大逆不道的想,还不如王爷自己登基算了。 “嗯, ”齐誉声音淡淡的, 道:“你先安置。” “是。” 胡岩就住在齐誉的隔壁,他早就困的不行了, 打了个哈欠赶紧回房,胡乱的洗漱一番直接躺下睡着了。 听见胡岩的鼾声, 齐誉捏了捏鼻梁, 索性也将东西收拾好。 客栈伙计送来的热水已经变凉了, 但齐誉浑不在意, 直接脱了衣裳洗了个凉水澡。 洗着洗着, 忽地想起家中的小娇妻。男人冷峻的面容霎时柔和,甚至唇角翘起,身子向后靠在木桶边缘。 齐誉仰着头看屋顶,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滑落,最后没入水中不见。 “阿烟,”他喃喃一句后闭上眼睛,轻笑了一声。 . 连着三天,阿烟夜里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甚至想若是她跟着去就好了,哪怕露宿野外她也愿意的。 “王妃,王爷来消息了!” 柳绿捧着一只鸽子跑过来,咕咕的叫声唤起阿烟的生气,杏眸带了期待,腾的一下站起来。 “快,快取下来我看看。” 翠红上前来帮忙,手脚麻利的取下信件,赶忙交给阿烟。阿烟迫不及待的展开,看完后脸上露出笑意。 短短几句话,慰藉阿烟的思念之情。 晌午用膳的时候,阿烟破天荒的多用了半碗。大概是她总是带着笑意,李烈看她高兴,自己也傻笑起来。 “烈儿乖,吃完饭下午还要读书。”阿烟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欣慰不已。烈儿已经六岁了,阿烟请了夫子来教他,发现这孩子天赋异禀,虽然不爱说话,但学东西很快。 而且自打开始学习后,他性格开朗了不少,有时候会连着说很多句。 “画儿,上午的课程学的怎么样?” 烈儿怕生,只有画儿亲近才不排斥,所以就让画儿贴身照料着,同他一起去上课。 画儿比之前丰腴了一些,头发也不再是枯黄如稻草,脸颊的肉多起来瞧着小姑娘水灵灵的。 “回王妃,烈儿少爷学的很好,夫子还夸他了呢!” 阿烟心里高兴,便让厨房做了几样糕点:“下午去的时候给夫子,辛苦夫子了。” 画儿乖巧的应下:“好的王妃,奴婢会带到。” 晌午吃完饭,阿烟叫翠红将云香阁的账本拿过来。“之前头晕脑胀的,怕是要再重新对一遍才行。” 翠红笑吟吟的道:“不如我来吧,王妃小憩一会回回精神。” 阿烟摸着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决明说话直来直往,认真点头道:“有,王妃,您眼下青色太明显,任谁都能看出来夜里没睡好。” 阿烟红了脸,赶紧叫翠红拿来胭脂,她上了淡妆将黑眼圈遮住。 “罢了,下午再对账,我睡会。” 翠红要去收拾床榻,阿烟指了指窗边的小榻道:“睡那好了,把窗子合上。” 躺床上更容易想起齐誉,反倒是睡不着。 果然,躺在小榻上,阿烟很快就睡着了,翠红招呼柳绿和决明出去,将房门关好。 “王妃今日得了王爷的消息,她心里高兴所以睡得着。” 翠红叹气一声道:“就是晚上怕是又睡不好了。” 柳绿挠了挠头:“要不然请府医来看看吧,说不定开个方子喝点汤药就好了。” 决明面无表情的道:“可是王妃厌苦。” 之前生病时能不喝药就不喝,为此王爷没少头疼。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怎么办?” 柳绿看向翠红,决明也一同转过头。这三个人里面,就翠红主意多,都等她拿主意。 蛊心 第184节 翠红思忱片刻道:“正好初夏时节,天气没那么热,不如去庄子上呆几天散散心。” 阿烟为了做胭脂水粉方便,用自己的钱在城外买了地,虽然算不上大,但是她自己的产业。后来成亲后,王府所有的产业都归到她手里,她才知道自己买的那块地就是齐誉的。 是他授意汤伯将地便宜卖,让阿烟占了便宜。 “行,正好庄子上的樱桃熟了,还能放风筝。” 说干就干,等到下午阿烟醒来后翠红就提了此事,阿烟想着在王府也没事,便同意了。 几个人收拾一番,护卫则是郝仁安排的,不过…… 翠红冷着脸问李四:“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李四一张黑脸透着红晕,他赶忙接过翠红手里的箱子:“这东西沉,我帮你拿。” 翠红脸上闪过不自在,有李四帮忙后轻松不少,几乎都是他来来回回的跑。 但翠红依旧没给他好脸色,只硬邦邦的说了句谢谢。 李四很满足的哎了一声,看着翠红钻入前头的马车。 “行了别看了,”郝仁拍了李四一下,“上马我们走。” 外头发生的事情被快嘴柳绿告诉阿烟了,所以翠红上车之后,就发现车里的人都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翠红摸了一下脸。 阿烟让她快坐下,马车启程。 这辆马车是齐誉特意做给阿烟用的,全部都是最好的材料,比寻常马车宽敞不少,而且行进过程不会颠簸。 “翠红,你为什么总是对李四横眉冷对呀?”阿烟觉得翠红对李四好像有好感,但不知为何,每次李四献殷勤,翠红都没好脸色。 “我没有,”翠红低垂下头立刻解释道:“真没有。” 柳绿哈哈笑:“有!王妃,我作证!翠红好像对李四有敌意,哈哈哈哈……” 决明点头,认同柳绿的话,只有阿烟笑而不语,似乎看透了什么。 柳绿这么一闹,翠红脸颊绯红,哎呀一声转过身不理柳绿了。 两个小丫鬟打闹起来,阿烟捂嘴轻笑。 出城之后又行了两刻钟,才到达庄子上。因为阿烟来的突然,庄子上的人没准备,管事哎呦两声,给阿烟行礼后道: “不知王妃到来,有失远迎,您这边请。” 说完赶紧安排下去,庄子顿时热闹起来。 “不必麻烦,叫人将屋里收拾出来就成,对了,鱼长多大了?” 管事年岁不小了,是汤伯信任的人,也知道这位王妃乃王爷的心头肉,因此不敢怠慢,立即回答道:“禀王妃,鱼肥体壮,可以享用,不如晚上让厨房做一道红烧鱼?” 庄子里有鱼塘,专门有人侍弄,长的膘肥体壮的鲜鱼会被送进王府。前几日刚送过一次,阿烟吃的尽兴,现下又有点嘴馋了。 “做酱杂鱼吧,上次吃过味道不错。” “好咧,王妃请。” 人多收拾东西也快,而且平日里房间也时不时的打扫,因此阿烟在外面侯了一会就进房了。 翠红将窗子打开,洒上阿烟给的驱虫粉,笑道:“好像比城中凉快不少。” “是凉快,”柳绿端着茶壶回来,给阿烟倒了一杯茶水:“这是管事给的,里面加了樱桃肉。” 王妃的喜好她们这些当下人的早就摸清了,平日里喜欢喝花茶,有时候鲜果时节,也会往里放些切成片的瓜果。柳绿学着阿烟,将刚摘来的樱桃切成丁放入茶水里,倒茶的时候有股幽香。 后头的决明手里端着一盘带着水珠的樱桃:“王妃,刚摘的樱桃,尝尝。” “行了,你们别忙了,坐下来一起吃。” 烈儿要读书,所以他和画儿没跟来。阿烟招呼三个人坐下,四人围着圆桌,边说话边吃樱桃。 吃了一会,阿烟擦了擦嘴,道:“别吃太多,牙酸倒了一会没法吃晚膳。” 刚说完,郝仁便敲门,说晚膳做好了。 阿烟叫翠红去帮忙端一下,翠红一开门,对上一张憨厚的脸。 “怎么是你?” 方才敲门说话的明明是郝仁。 翠红刚开始还面带笑意,看见是李四之后笑意收敛,如此大的反差让李四心里怪难受的。但他还是傻笑,下巴点了一下,道: “菜多,一个人送不过来。” 翠红越过他往后看,果然见郝仁在后头。翠红侧过身,让李四进来,李四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柳绿帮忙端菜,等放好之后李四道: “王妃慢用。” 说完,他低着脑袋往外走,路过翠红的时候只是顿了顿,没像往常那样和她笑着说话。 阿烟坐在那看风景,没注意到门口这一遭。 “酱过的鱼好吃,半点鱼腥都没有,而且肉质鲜嫩了不少。” 一桌子菜,几个丫鬟坐下陪着阿烟一起吃,柳绿爱说话,一会说这个好吃,一会说那个好吃,喜的阿烟也多吃了不少。 吃完饭,天色还没擦黑,阿烟便和她们出去庄子上逛逛。路过的人都笑着喊王妃,阿烟点头回以一个微笑。 晚上睡觉的时候,阿烟才察觉出不对来。 “翠红,你怎么了?” “奴婢没事。”翠红手脚麻利的将床榻铺好,还点了熏香驱蚊虫,她手里掐着一个烛台点亮之后放在院里床榻的桌子上。 “王妃,留了一盏灯。” “翠红,你先别走,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翠红走过去,阿烟问她:“看你好似不大高兴,是因为李四吗?” 翠红这回不说话了,只低着脑袋,两只手搅在一起,像是无措又像是紧张。 认识翠红这么久,她向来成熟稳重,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 阿烟见她不答话,想了想道:“若是你对李四无意,那我帮你回绝他,免得给他留了什么念想,俩人见面也尴尬。” 在阿烟看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顾虑。 翠红哦了一声,小声道:“多谢王妃。” 阿烟在睡前还在琢磨,李四到底哪里招惹了翠红,让翠红这般不待见他。 兴许是今天热闹心情好,再加上舟车劳顿,阿烟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醒来,柳绿打开窗子让新鲜空气进来,阿烟伸了个懒腰,接过翠红递来的衣裳准备自己换上。 只是每次避开的翠红,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愣在那没动,搞的阿烟怪不好意思的,手从腰间的带子上挪开。 翠红回过神来,赶忙快走去了外室,阿烟这才脱下寝衣,换了一身浅青色的衣裙。 等衣裳穿好,阿烟坐在梳妆台前,柳绿给她梳发。 “柳绿,你一会去将李四叫来。” 柳绿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说好。倒是在外室收拾的翠红身形凝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待用完早膳,李四也来了。 “王妃,您叫我。” “嗯,有点事情想和你说,翠红柳绿,你们先出去一下。” 柳绿福了福身子,便要转身往外走,见翠红没动,她还好心的拉了她一下。 最后,翠红二人退了出去。 “翠红,你怎么了,感觉心不在焉的。”柳绿抓了一把野果子,边啃边问。 翠红不吭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房门。决明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手帕都要被你搅烂了。” 过了会,李四从里面出来了,他对着几人笑笑就走远了。翠红立刻快步进屋,砰的一声将柳绿和决明隔在外面。 “王妃,奴婢有事和您说。” 屋里阿烟正在看账本,闻言抬起头,笑吟吟的道:“什么事?” “其实我、我不讨厌李四。” “哦?那你为何对他没有好脸色?” 翠红沉默了一瞬。 过了会,翠红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 “王妃,柳绿是从小进的王府,但我不一样,我是王府的家生子。我娘是府里的洒扫女婢,我爹则是府里的侍卫。在我小时候,我爹出任务,再也没能回来,后来我娘郁结于心也早早去了。” 阿烟愕然,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翠红的身世。 “那这么说,你是怕李四……” “是,李四不也是侍卫吗?王妃,奴婢是怕。” 说着翠红眼眶发红,阿烟便没说旁的,只安慰她。待她冷静下来之后,阿烟语重心长的道: “其实我方才是让李四帮忙给王爷传信,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不好插手。 . 在庄子里逍遥了两天,阿烟不放心铺子,便收拾收拾回城。歇息了一下午之后,黄昏的时候带着人去往云香阁。 云香阁还在那条南疆特色街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口碑和名声打出去,让阿烟的生意越发红火,还没走到跟前,便见门口排着长队。 “王妃您看,生意真好!” 阿烟也深感欣慰,道:“前几日送去的新品,卖的不错。” 阿烟进入铺子,掌柜的要来招待,阿烟摇头示意他好好招待客人,她就坐在角落里看着,心里高兴。 只见排队的人有序买东西,且如阿烟所猜测那般,买的就是她新研制出的香膏。 这款香膏与之前的货品有很大不同,香味更加清淡不说,颜色也漂亮,呈现淡淡的樱红色,不止可以涂脸,还能当口脂用,涂上之后鲜嫩欲滴。 蛊心 第185节 也正是如此,生意才如此火爆,每天都要制作很多货品才供的上。 正看着的时候,有个穿着细布衣裳的妇人进店里,将剩下的五十盒香膏都买了。 掌柜笑的合不拢嘴,赶紧给妇人打包好。 柳绿也高兴,小声道:“王妃您可真厉害,生意好成这样,京城里估计是头一份。” 云香阁东家是阿烟的事情很少人知道,阿烟不打算仗着齐誉的势,她相信自己能做好。 阿烟看着那妇人离开,漂亮的柳叶眉蹙了一下。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没过几天,赵老爷约阿烟见面,商谈货品的事情。赵老爷商队走南闯北,将阿烟的胭脂水粉也带去了不少地方,如今很多地方都知道云香阁这个名号了,为阿烟将来再开店打下了基础。 但今日赵老爷却是又惊又怒,碍于阿烟的身份压着火气,他道: “东家,若是你不想合作尽管提就是,何必用这招!” “什么?” 这两年阿烟一直都和赵家合作,没少赚钱,赵老爷是生意人自然头脑聪明,他将提货价格抬高了两成,同时提了一个条件,让阿烟只能供货给他。 阿烟在合约下方补充了一条,保证若是将来自己在旁的地方开店,不损害自己的利益。 “赵老爷说的什么话,我何时与旁人合作了?” 赵老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桌子上,阿烟眼睛看过去,就见上头印着云香阁三个字。 “这是我的香膏,怎么了?” 赵老爷哼了哼:“实不相瞒,这是我儿在陵城买来的,本以为是赝品,但我验过之后发现不是,这就是东家的货。东家,你私下毁约,可要给我个说法!” 就算她是王妃也得讲理吧,白纸黑字都写着! 阿烟蹙着眉头检查香膏,确实是自己的无误。 但是为何会在陵城售卖? 赵老爷长吁短叹:“而且东家还提高了三成的价格,这……这让我如何做生意啊!” 第102章 番外十一 ◎婚后日常(四)◎ 赵老爷长吁短叹, 他见阿烟怔愣,便知道这里面有不对,于是他接着问道:“莫不是东家不知?” 阿烟苦笑:“实不相瞒,若不是赵老爷来找我, 我确实还不知此事。” 赵老爷到底年岁阅历在, 很快就想明白关键了,气也消散了不少。阿烟让他坐下, 吩咐翠红给赵老爷倒了一盏茶。 “赵老爷喝喝茶先歇息。” “如赵老爷所说, 陵城那边出现我们云香阁的香膏, 且这盒就是我刚研制出不久的新品。”阿烟蹙着眉头,思索片刻道:“那就是有人从我的铺子买走货物, 然后在别的城池转手高价卖,不知赵公子是在哪家铺子发现这盒香膏的?” 赵家都是生意人,自然精明,赵公子特意留心那家铺子。 “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 我儿打听过, 并无特别之处,背后的东家就是普通的生意人, 兴许是知道云香阁的名头, 所以想了此办法。” 阿烟问:“我的香膏卖的价格本就不便宜,他们在陵城售卖还提了价格, 卖的好吗?” 赵老爷:“好,物以稀为贵, 虽然陵城百姓没有京城的富裕, 但总有手头富裕之人, 他卖的越贵, 那些人觉得越好, 尤其是东家的货品效果显著,更是抢手。这盒香膏还是我儿等了许久,才排队买到。” 阿烟忽地想起之前在铺子里见到的事情,她压下没提,只说会尽快调查此事。 “赵老爷放心,我们签订的合约有效,我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货只会供赵老爷一家。” 赵老爷和阿烟合作许久,知道她的人品,歉意的道:“抱歉东家,我也是气糊涂了这才如此。” “赵老爷说笑,没关系。也多亏你告诉我,否则我还蒙在鼓里。” 送走赵老爷,阿烟叫来郝仁,吩咐他几件事。郝仁领命走了,同时将此事飞鸽传书告诉齐誉。 王爷走之前曾说过,王妃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告诉。 很快齐誉就收到京城这边发生的事情,胡岩扫了一眼,问道: “王爷,需不需要我们帮王妃解决?” 齐誉出行前自然安排好了一切,只需要他下令,所有的问题将不费吹灰之力迎刃而解。但齐誉勾了勾唇角轻笑一声:“相信她可以自己办妥此事。” 阿烟说过,不许他拿她当小孩子看。他相信云香阁的东家有独挡一面的能力,这次交给她自己。 . 郝仁办事效率快,很快就带回来两个妇人。 阿烟没在王府见她们,而是选择了酒楼的雅间,且隔着一道珠帘。 两个妇人被抓过来后面带惊恐之色,赶紧跪地求饶:“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阿烟都被她们气笑了:“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们自己先招了?” 有个紫衣妇人听见说话声音是个年轻女子,于是眼珠子一转,赶紧道:“不知道!真真是冤枉啊!我们姐妹还在逛街就被强行掳走,我们要报官!” 决明皱眉,小声的凑在阿烟耳边道:“王妃,她们大概是会耍无赖。” 对付这种人最好最快的方法便是亮出武器,甚至不用出手,她们就会自己招来。 阿烟摇头,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心里有数。 “说说吧,你们从云香阁买来的胭脂水粉,都送到哪里去了?” “什么云香阁,听不懂姑娘说什么。”另一个褐色衣裳的妇人嘴皮子厉害,她脑袋也转的快,觉得既然来这还挡着一道珠帘,说明对方就是不想暴露身份,于是她底气多了几分,厉声道: “听姑娘声音应当年岁不大,我年长你几岁,便奉劝你一句,赶紧将我们俩放了,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否则我们立刻报官,让官家来评评理!” 见有侍卫还有丫鬟,想来是哪家富贵小姐,这种深闺之女最在意名声,若是报了官府不管事情如何,名声肯定会受损。 妇人就是拿捏了这点,料定了对方会放她们走。 只是她们没想到,珠帘后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说道:“极品阁出多少钱让你们做这件事?” 二人俱是一阵,她怎么知道极品阁? 但妇人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刚要开口胡搅蛮缠,就听那头又说话了。 “我劝你们最好赶紧招来,否则我的人抓住接头之人后,你们半点用处都没有了。” 阿烟声音悦耳,听着没什么杀伤力,因此两个妇人打算死不认账。阿烟又说了几句话,女子声音清喉婉转,犹如百灵鸟啼叫,两个妇人的注意力便全部放在珠帘上,等感觉到不对的时候,两条蛇已经游走在她们眼前,嘶嘶的吐着信子。 “啊!” 妇人惊叫一声后跌坐在地,另一个妇人也惊声尖叫,被郝仁一把捂住嘴。 “本想慢慢和你们谈,但你们一直不配合,那就没意思了。” 女子声音淡淡的,隐隐带了笑意。决明侧头看阿烟,她发现此刻的王妃和王爷有三分像。 大概被吓破了胆,两个妇人知无不言,很快阿烟就知道全部真相了。 郝仁将妇人送走,翠红担忧道:“王妃,若是她们去报官怎么办?” 王爷不在,若是那些官员不长眼抓了王妃,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她们有什么证据?蛇?哪里有蛇?” 阿烟道:“本来想好好和她们说,没想到她们耍无赖,那就不能怪我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阿烟又吩咐郝仁去做事,天黑之前郝仁回来复命。 “禀王妃,确实是极品阁东家派的人和她们做交易,每个人买五十盒,两百盒为一批货,直接从京城运去陵城。” 阿烟点头,翠红道:“王妃,我们怎么办?说不定货已经在路上了。” “放心,我叫李四带人去截了,这批货肯定不会到达陵城。” 不过,怎么让这些人消停是一个耗费心神的问题。阿烟当天晚上很晚才休息,郝仁将此事传给齐誉。 纸条上的几个字齐誉反反复复看了多遍,最后用桌子上的蜡烛点了。 “胡岩,后日启程回京。” 胡岩啊了一声:“可是,还有收尾的事情没办妥。” 齐誉似笑非笑:“怎么,本王还要负责擦屁`股不成?” 胡岩乐了,这不是完成任务想回去,分明是想念家中娇妻啊!胡岩咂咂嘴,实话实说,他也有点想决明了。 “想说什么?”齐誉抬眼扫向胡岩,胡岩嘿嘿一笑,恬不知耻的道:“想决明了,王爷,你说我和决明怎么样?” “不怎么样。” 胡岩道:“什么叫不怎么样?我们不合适吗?” 齐誉收回视线,继续翻看手中的书籍,淡淡的道:“合适与否不在你或者她。” ? 这番话云里雾里,胡岩着实没听懂。他凑上来讨好的笑了笑: “王爷,我年岁也到了,该成家立业了,不如你将决明指给我?” 齐誉头都没抬:“决明是王妃的人,你该和王妃说。” 胡岩心里哼了哼,心想王爷就是不想。罢了,等回京找阿烟,凭借多年的交情,她肯定乐得促成此事。 . 翌日醒来,阿烟感觉不太舒服,嗓子有点发痒似的。翠红用花蜜冲了一碗水递过来,忧心忡忡:“莫不是睡的太晚了?王妃,叫府医过来给您瞧瞧。” “没事,可能是着急上火了。” 喝了一碗蜜水之后好受不少,翠红叫厨房将早膳做的清淡一些,免得嗓子更难受。 吃完饭,阿烟让人将云香阁的掌柜叫来。 “趁着铺子没开门,我嘱咐你几句。” “东家,您说。” 铺子里掌柜和伙计都是齐誉的人,信得过不说还能干,给阿烟省了不少力气。 阿烟便将陵城的事情说了,末了说自己的解决方法。 蛊心 第186节 “东家的意思是,来我们铺子里买东西要限制购买数量?这……许多大户人家都是批量购买,若是限制怕得罪贵人。” 阿烟点头,她自然想到这层了:“限制只针对到铺子里购买的人,那些高门大户一般都是我们送货上门,自然不用遵守这条规定。对外只说货品有限,所以每个人只能买五盒。” “五盒寻常人家完全够了,”掌柜的笑了,“如此一来我们也有个噱头,若是真想要多买送礼,自可第二日再来。” 阿烟也是这样想的,如此多少能杜绝买断的情况。旁家的铺子若再想叫人买货,也只能一天买五盒,若是多派人买的话,成本还会继续增加,到时候货到手里怕是还要再往上加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措施要做。” 掌柜的身体挺直:“东家您说。” . 京城有一条街道极为有特色,这条街上所有的商家都是南疆人,卖的也都是稀奇古怪的南疆玩意儿,总是能吸引好奇的大历百姓过去一探究竟。 吃食自不必说,感兴趣的可以买一块特色糕点尝尝,再往前走,有卖南疆饰品和布行,也进去看看,甚至有的小姑娘还会买一身成衣回去穿。 走这条街上,能看出京城百姓们生活富足,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让人不觉也跟着笑出来。 小皇帝一身便衣,进入这条街道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每间隔一丈远便有暗卫守着,一旦有什么情况也能反应过来。 “陛……少爷,眼看着日落西山了,不如早点回去吧。” 小皇帝摇头,他好不容易才趁着三哥不在偷摸出宫一趟,怎么着也得玩够了才行。 说起来,没当皇帝的时候还能时不时的出宫游玩,当了皇帝后反而处处不便。登基一年多,这竟然是他第一次出宫,看什么都觉得十分有趣。 “前面铺子是卖什么的?为何都在排队?” 贴身小太监探头望了望,回禀道:“少爷,是一家胭脂水粉铺子,排队的也多是女子。” 小皇帝一看,果然都是女人。他心想这有什么值得排队的?还以为会是什么美食。 “不如晚膳就在那家酒楼用,”小皇帝指了指前方,喜滋滋的往那个方向去。 “少爷哟,”太监赶紧边走边苦口婆心的劝解,“安全起见,少爷还是别在外面用膳为好,再说,吃完饭天都黑了。” “没关系,旁人不知朕的身份,又如何下毒?你呀,杞人忧天。” 没摄政王在身边督促,小皇帝明显放松不少,露出少年人独有的顽皮来。他着实好奇南疆菜色,想试试而已。 太监自然拦不住他,于是只能跟着进酒楼。小皇帝财大气粗,当即将招牌菜点了一遍。 他坐的位置是二楼雅间,从开着的窗户往下探头,正好能欣赏整条街的景色。 小皇帝见那家铺子依旧在排队,暗自称奇,也产生了几分兴趣。 “你去买几盒胭脂水粉回来,朕送给母妃。” 小皇帝登基,他的母亲就成了太妃娘娘,只是不知为何,她突然说要在殿内礼佛,叫他少去她那。 总不见母妃就罢了,小皇帝孝心不减,时不时的叫人送去精致的斋饭和衣物。 “对了,不要带颜色的,母妃不用那些。” 小皇帝想着,估计是父皇去的太突然母妃接受不了,所以才有了长伴青灯的想法。不过孝心还是要有的,很快小太监就拎着包裹回来。 “朕瞧瞧哪里好,怎么那么多人排队。” 几个瓶瓶罐罐,小皇帝也不知道都是什么,就随意的打开了一个,登时一股幽香扑鼻,还怪好闻的。 小皇帝喜滋滋:“香气清雅,母妃肯定会喜欢。” 吃完饭,小皇帝带着人准备再逛一圈就回宫,不想刚出酒楼就看见熟人了。 “陛……”阿烟吐出一个字后迅速捂住嘴,快步朝着小皇帝方向来,小声的道:“陛下,您怎么在这。” 小皇帝挥挥手,不甚在意道:“叫我七弟就可,三嫂,你是来买东西吗?” 少年将话题岔开,阿烟竟顺着他的思路走。“不是,我开了间铺子,过来瞧瞧。” “哦?”小皇帝来了兴趣,他还是头一次知道三哥有产业在这。于是小皇帝问是哪间铺子,阿烟伸手一指。 “真是巧了!” 小皇帝拍了一下手,笑哈哈的道:“我方才叫人买了不少胭脂水粉,早知道是三嫂的铺子,报上三嫂名号还能便宜些。” 阿烟知道他在逗趣,于是温柔一笑。 兴许是知道他的身份后总是会多想,比如此刻,少年轻笑的样子和齐誉像极了,只是齐誉冷中带着暖意,而少年则像是太阳似的。 齐誉不在,感觉小皇帝好像轻松不少,在宫内时他多少有些沉闷,但现在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少年般鲜活。 “还需要什么,我叫人送来。”阿烟笑道:“是回宫送给谁的?” 如今皇帝十六岁,本来应当安排人侍候的,但是齐誉压着,说皇帝年岁尚小,合该再延后两年。所以后宫一直空着,他身旁也没有女眷,不知这些给谁。 “我母妃,”小皇帝笑的开心,“我方才闻了,味道清雅大方,她肯定会喜欢。” 他的母妃。 阿烟愣了愣,小皇帝到底不是普通人,捕捉到阿烟那一瞬的不对劲。 “三嫂,怎么了?” “没什么,我方才在想,还有个新品适合太妃娘娘,翠红,你去将那盒莲花香膏取来。” “是。” 送走小皇帝,阿烟心情惆怅起来。 小皇帝到现在都不知自己和齐誉的关系,看样子,齐誉也不打算告诉他。想到这,阿烟就很想齐誉了,算算日子,他离开半月有余,不知何时能归。 .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里,决明将做好的盒子给阿烟看,每个装胭脂水粉的盒子上都印着云香阁的字样,且写着京城二字。 标志着这是京城云香阁的东西。 “就算他们有办法买走我们的货品,上头的字样也会让买家存疑,而且他们成本增加,不见得会有人再买。” 翠红点头:“王妃想的法子好,总能灭一灭他们的气焰。” 阿烟叹气:“但怕他们丧心病狂依旧钻空子,为今之计,就只能是……” 马车忽地停了下来,翠红撩开帘子出去查看情况,过了会她回来只进来半个身子,将决明和柳绿叫了出去。 阿烟还在疑惑三个丫鬟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时候,帘子又重新打开了。 外面天有些暗了,车里比外面更暗。 因此男人像是沐浴在黄昏的余光里似的,带有柔和的光。 一身玄色劲装风尘仆仆,他深邃的眉眼在看见车内女子时染了几分柔和,薄唇轻启道: “阿烟,我回来了。” 第103章 番外十二 ◎婚后日常(五)◎ 男人长腿一迈跨步进来, 直到他坐在阿烟的身侧,她才反应过来,登时扑到他怀里,声音颤颤道: “你终于回来了。” 齐誉心里疼了一下, 将人抱住。阿烟贴在他胸膛上, 听见他嗯了一声胸腔微微震动,阿烟才敢相信是真的。 也不知为何, 明明她不想哭的, 可是控制不住的眼睛发酸。 “我回来了, 别怕。” 齐誉双手环住人,将她提起来落在自己的腿上, 如此来一来,二人抱的更紧,像是要弥补他不在时的拥抱似的,齐誉闭着眼睛贴着她的脸颊, 掌心摩挲她的后背。 “我不是怕, 我就是好想你。” 多日以来的思念汇聚成河,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气, 阿烟鼻子越发的酸胀, 胸口也跟着难受起来,就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总算是有人可以倾诉了。 “你不在家,我夜里睡不好。” 她哽咽着诉说, 齐誉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静静的倾听。 寻常女子大概只报喜不报忧, 会说:王爷, 你不在我也将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 不用担心。 但阿烟不同,她说自己管不好王府这么大的一家子,说自己能将自己的小铺子管好就不错了。 女子说着还忍不住掉眼泪,惹的齐誉又是心疼的紧。 当然,阿烟说的最多的就是,我好想你。 说了许久,阿烟抬头看他,鼻子红彤彤的瞧着可怜巴巴。 杏眸里还含着泪珠,随着她的动作划过她的脸颊,落在齐誉衣衫上,直直的往里去。 明明不带温度,可齐誉像是被烫到似的,心里泛起酸涩,将人搂的更紧。 “嗯,我也是。” 阿烟瞪大了眼睛。 她从未听过他说过这种话,于是连忙追问:“王爷,你也想我吗?” 她迫不及待的看他的表情,就见男人眸色深深,却不肯开口了。 “你说,是不是很想我。” 刚哭过的姑娘,眼尾泛着红晕,衣襟也被她挣的松散,露出光洁漂亮的锁骨。那里曾是他的战场,他留下过很多次痕迹。 齐誉抿了抿唇,下意识的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 阿烟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仰着头承受。 待一刻钟后到达摄政王府,胡岩识趣的叫人将马车直接驶向主院,还让丫鬟们都离开,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孤零零的马车。 许久之后,王府里的仆从们将灯笼都点亮,透过车帘映进来一点微弱的光,照亮女子洁白的肌肤。 阿烟握手成拳打了男人的肩膀一下,被大掌握住,二人十指相扣。 后来,齐誉用薄毯将人从头到尾裹住,直接抱进房间里。翠红和柳绿没敢睡觉,如翠红猜测的一样,一晚上叫了三次水。 柳绿实在困的不行了,问翠红:“王爷还会叫水吗?” 翠红摇头:“应当不能了,总要顾忌着王妃的身子骨。” 蛊心 第187节 以往也是最多三次,最少一次,总之不会让王妃太难受。 帐内,阿烟累的不想动,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说道: “今天碰见陛下了,他好像是偷跑出来的。” 面带薄汗的男人动作没停,索性低头吻上她的唇。 “唔……” “乖,专心些。” . 被阿烟提及的小皇帝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被三哥发现了,他正喜滋滋的往太妃娘娘宫里去。 “母妃方便见面吗?” 母妃礼佛之后,母子二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每次都要等母妃不念经的时候才能说上两句话。 老嬷嬷进去传话,过了会走了出来笑着将皇帝迎了进去。 “给母妃请安。” “陛下,快来坐。” 徐太妃面白慈目,衣着朴素,她手上还捏着一串念珠,身前放着打开的佛经,似乎方才正在念经。 “母妃,朕是不是打扰你念经了?” “没有,”徐太妃叫人将佛经好好的放起来。 “陛下,您来太妃娘娘高兴!”有个侍候多年的老嬷嬷说话,小皇帝闻言笑容更盛。“那朕明日还来。” 徐太妃不赞同的道:“莫要耽误陛下的大事,陛下日理万机,想必忙碌不已。” 小皇帝嗐了一声,道:“就这几天忙而已,那是因为三哥不在,若是他在宫里这些事情就全由于他处置便好。” 说完,小皇帝才反应过来不可说这些,他看向徐太妃,果然见她笑容淡了一些。 “母妃,三哥他真的没有半点二心,若是他有什么旁的想法,何苦辅佐朕一年多,不如当初就……” 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怎么会不知道他权利滔天? 可是他还知道,三哥他当真没有异心,全心全意都是为了大历好,都是为了他好。这样的三哥,他怎么能对他不信任? 母妃的担忧他明了,所以每次来他都会说三哥的好话,可不知道是不是事与愿反,母妃越发的不满三哥。 “陛下,皇位是你一个人的皇位,大历也是你的,不该让旁人来沾染。所谓利益熏心,就算再无欲无求之人,面对滔天的权势时间久了,也难免产生旁的念想。” 徐太妃顿了顿,见小皇帝似乎有点不高兴,于是她话音一转,温柔了不少:“母妃也是担心你,只要陛下好,一切就好。” “朕知道,母妃放心。” 小皇帝想将这茬岔过去,于是叫人将东西呈上来。小皇帝边说自己在宫外的经历边介绍东西: “母妃您看,这都是南疆的玩意,还有这个,莲花香膏,是三嫂铺子里卖的,这是最后一盒她特意叫人取来的。” 徐太妃温柔笑了笑:“多谢陛下惦念。” 母子二人又说了会话,小皇帝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娘娘,陛下亲近您。” 老嬷嬷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准备找个地方放好。徐太妃礼佛之后就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了,什么胭脂水粉一概不用。 “别动,将那个盒子拿来我瞧瞧。” “对,就是那盒莲花香膏。” . 夜色正浓,王府主院里还点着微弱的灯火,直到很晚才彻底陷入黑暗。 翌日,不出所料,阿烟起来晚了,齐誉早就收拾妥当去上朝了。 翠红过来打开床帐,一股莫名的味道扑鼻而来,翠红脸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将帐子归拢好侍候阿烟起来。 “哎哟。” 起身的时候阿烟捂着后腰叫了一声,都怪他,也不知这一趟回来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吃掉。 从锁骨处开始,全身上下都留下暧`昧的痕迹,看的柳绿这个傻丫头都不好意思了,只有决明依旧一脸木然,如往常那般将角落里的大将军放出来。 碧绿小蛇一点都没长大,不过动作敏捷不少,就这么一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没事,大将军自己知道回来。”阿烟捂着腰,翠红心疼的道:“王妃,拿热毛巾给您敷一敷吧。” 阿烟浑身酸痛,只能让翠红帮忙换衣裳,腰间的手印也被翠红和柳绿看见了。 “好,”阿烟应声,索性重新趴下等待。 敷过之后又涂了药,瞧着好了不少,阿烟也没那么难受了。 柳绿偷摸问翠红:“你说王妃腰间的手印,为何是倒着的?” 柳绿当然知道那是因为王妃皮娇肉嫩,王爷不小心留下的,但是她不明白为何拇指在腰内侧,四指朝上,瞧着倒像是从后面掐住人似的。 翠红被她闹了个大红脸,食指点在傻丫头的额头道:“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赶紧去泡茶,早膳也叫人送来。” “好嘞!” 昨晚消耗太大,阿烟早上用了一碗肉馅馄饨,还吃了两块糕点才饱。胡岩敲门送来一盒子糕点,说是路上买的。 阿烟打开看,果然是没见过的样式,便让翠红柳绿和决明几个坐下一起吃。 “胡岩,你也别站着,过来吃。” 胡岩挠头,眼神扫向决明。 圆桌很大,能坐下将近十人,决明离胡岩最近,她还以为对方要让她让地方,于是决明腾的一下站起来,比划道:“胡统领,请。” 胡岩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要吃糕点,哎呀!” 哎呀两声后他走了,屋里几个人面面相觑。 决明不解:“胡统领怎么了?” 柳绿手中拿着糕点脸颊鼓鼓,含糊不清的道:“不知道啊。” 只有翠红看了阿烟一眼,阿烟回以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吃完东西在王府里走了一圈,阿烟回房看账本。像陵城那种事情,以后怕是时有发生,想要根本解决这种现象,那就只能主动出击。 阿烟打算在陵城以及其他京城周边的大城池开铺子,至于那些小城池,就不必管了。 不过开铺子需要本钱,她手里的钱暂且只能支撑一家铺子,想要开那么多家是不可能的。 用齐誉的钱?他肯定会愿意,不过阿烟心里不太自在。 想起自己开铺子的初衷,阿烟笑笑。 那时候她觉得挣钱俩人一起花,不想对方家里有金山银山。 看了会账本,阿烟捏了捏额角,觉得不能这样下去,还得继续研究新品才行。 于是让人将工具都取来,阿烟直接开始做胭脂。 李烈来的时候,阿烟正陷入困局,她本想做出带有光泽感的口脂,但总是不成功,虽然也多少带了润唇的效果,但远远达不到她想要的程度。 “姐姐,”李烈走进来,乖巧的朝着阿烟行礼,阿烟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午后了。 “烈儿乖,今天上课都学什么了?” 小家伙现在愿意开口说话,只要阿烟问他都会一一作答。李烈摇头晃脑,将夫子教的背了大半,阿烟高兴的捏了捏小孩的脸颊:“烈儿真聪明!” 画儿在一旁接话道:“王妃,烈儿少爷学东西很快,今日夫子还夸奖他了呢!” 阿烟一听更是心花怒放,将方才的气馁赶到一旁,笑着让翠红上糕点和零嘴。 她手上沾了东西,便起身去洗手,桌子旁就只剩下画儿和李烈。 李烈不错眼珠的看着木碗,碗里正是方才阿烟研究的东西。过了会,李烈动了,直接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芝麻,朝着碗里扔去。 “哎,烈儿少爷,你干什么?” 画儿想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见阿烟走过来,忙替李烈求情:“王妃,烈儿少爷不是故意的,他、他还小,玩心还重,以为那是好玩的东西,所以才捣乱。” 阿烟当然不会怪烈儿,笑道:“无事,左右那些也不用了,都是失败品。” 做不出来,当然不能要了,阿烟叫柳绿将东西撤走扔掉。 “别扔。”李烈忽地开口,盯着木碗看。 “烈儿是想要玩吗?那我给你找个干净的碗好不好?” 这个碗里都是被搅拌成泥状的材料,瞧着颜色也不好。 “就这个,”小孩手指着,阿烟便只能依着他,但告诉他不可以弄手上,李烈点头,捧着碗去窗下玩去了。 等糕点和乳茶端来后,阿烟叫人:“烈儿,来,这里有好吃的糕点。” 烈儿捧着碗进来,手中还捏着小杵子,有模有样的在学着阿烟做东西。 “洗洗手我们吃好吃的。” 小孩手上沾了污渍,衣摆也沾了一些,不过阿烟没生气,倒是柳绿有点不乐意,寻思王妃对李烈真好,像是亲姐姐似的,不过李烈什么都不懂,也不懂事。 “姐姐。” 烈儿举起手中的碗,阿烟不明所以:“是要给我吗?” 烈儿点头。 阿烟接过来,寻思着给自己做什么,她视线落在碗里,随后瞪大了眼睛。 本来浑浊的材料变得柔和,上面泛着透明的光泽。 画儿见阿烟没动还以为闯祸了,赶紧找补道:“王妃,烈儿少爷只是玩性大而已,他……” 阿烟剜了一小点放在手背上涂抹开,明显感觉到比之前滋润不少。 “是芝麻的作用?” 阿烟凑近闻了闻,但只能闻到花香。 “烈儿,你是将芝麻都捣碎了吗?” 蛊心 第188节 李烈点头,目光纯净。阿烟喜的抱住他:“谢谢烈儿,让我有了一个好的想法。” 既然想要的光泽做不出,那就放入油性物质,比如芝麻油。当然,这个量要把握好,免得涂抹上像是吃完饭没擦嘴。 阿烟茅塞顿开,一下午的时间都在研究口脂。 “好了,这些拿去阴凉地方放好,等成型之后试试就知道成不成。” 解决完一个心头大事,阿烟一身轻。她的云香阁得隔一段时间就推出新品,否则没法吸引京城百姓们,尤其是那些兜里富裕的客人。 “今天王爷那边传话了吗?要不要回来用晚膳?” 虽然大多数时候齐誉都在宫里用膳,但都会派人说一声,阿烟看了眼天色,心想传消息的人该来了才是。 翠红摇头:“还没呢。” 话音刚落,阿烟透过窗子就见李四脚步匆匆的过来。“这不就来了。” 翠红红着脸不说话,等房门被敲响之后,李四进来,却不像往日那般先看翠红,而是急色道:“王妃,出事了。” 阿烟白了脸:“王爷出了什么事?” 李四摇头:“不是王爷,是宫里的太妃娘娘出事了,她中毒了。” 阿烟松了口气:“哪个太妃娘娘?中的什么毒?现在可解开了?” 李四快言快语回答道:“是陛下的母亲徐太妃,本来这事不会传到前朝来,但徐太妃身边的人堵住王爷,正巧几个朝中大臣也在。徐太妃的人说,她是用了云香阁的香膏才会中毒,一口咬定是王爷谋害她!” “什么?”阿烟站了起来,“关王爷什么事?那是我的铺子,若是她想栽赃诬陷,该诬陷我才是。” 阿烟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我知道了,一定是王家的人干的,就是想害王爷,翠红,快点将我的箱子拿来,我们进宫。” 李四摇头,似乎难以启齿,阿烟皱着眉头:“都这时候了,你有话赶紧说!” “不用您进宫,王爷那头传来消息,说会很快解决好此事,叫王妃别担心。” . 皇宫里,郝仁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叹了口气。 “王爷,我们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这件事直接闹到赵相爷以及几个阁老面前,当时还有几个朝中重臣,齐誉没法压下去,只能先听赵相爷的安排留在宫里。 小皇帝倒是相信齐誉,但他也没什么办法,反而是尽快调查此事才能还齐誉的清白。 “很快。”齐誉淡淡的道。 郝仁转过身叹气,心道都这时候了,主子还有闲心自己下棋。 “王爷,本来您可以不将这件事告诉王妃的,瞒着她好像更好一些。” 阿烟姑娘心思单纯,没见过这么多尔虞我诈的事情,郝仁想若是王爷不说实话,只说在宫里陪着皇帝,她可能会没那么担心。 正在下棋的齐誉顿了一瞬,随后落下一枚黑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男人声音清冽,眼神深邃的盯着残局,声音比方才柔和几分。 “她是本王的妻子,与本王荣辱与共,合该知道这些。” 大婚那日,她也曾说过,往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骗她。 “王爷,那王妃担忧可怎么办?我们又出不去,哎,这如何是好?也不知道静柔怎么样了,会不会担心我。” 齐誉抬眼,似乎有些诧异。 郝仁脸色涨红,难得的扭扭捏捏:“就是胡岩的妹妹,叫胡静柔,上次胡岩护送王婶子一家回南疆的时候路过漠城,正好将妹妹接过来了。” 齐誉将棋子捡回棋篓里,用帕子将手指挨个擦干净,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郝仁不解:“王爷,您这是……” “想办法出宫去,免得你担心你的静柔。” 说完齐誉唇角翘了翘,他也担心他的阿烟。 第104章 番外十三 ◎婚后日常(六)◎ 徐太妃被太医及时抢救, 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并无大碍,但她脸上和手上都泛起大片的红疹,瞧着甚是吓人。 小皇帝一直陪在徐太妃的身侧,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紧握着她的手, 视线一直在徐太妃身上。 “太医说母妃一会就该醒来,为何到现在都没醒?去, 将外头的太医叫进来。” 深更半夜本该是休息的时辰, 但太医署所有的人都在殿外候着, 听见召唤,立刻进到屋内为徐太妃把脉。 “陛下, 太妃娘娘脱离危险了,但身子骨弱,还需要再将养着。微臣认为,最晚明天早上, 太妃娘娘一定会醒来。” 先皇在世时皇子皇孙众多, 七皇子虽然受宠,但还是和母妃更亲近一些。后来七皇子登基为帝, 那些朝臣们还曾惧怕他母妃垂帘听政。 约莫母妃怕给他惹麻烦, 所以才信佛修养身心。 小皇帝感恩母妃为他做的,因此越发的孝心, 从宫外买来适合母妃用的东西,却不想就是这东西害的母妃中毒。 “陛下, ”贴身老宫人上前低声禀告道:“王爷要见您。” 徐太妃就是涂了那莲花香膏之后才中毒, 这事被内阁老臣们知晓后, 当即要按照大历律法将摄政王关起来, 甚至要去王府抓王妃。 还是三哥和老臣们交锋, 最后变成三哥押在宫内等待事情真相解开。 凭心而论,小皇帝相信三哥三嫂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现在证据摆在这,他也无法松口放人。 “好,朕这就去。”小皇帝起身,刚要放开徐太妃的手,就感觉好似动了一下。 “母妃?”小皇帝激动的叫人,就见徐太妃眼皮动了几下后缓缓睁开眼睛。 “陛下。” “母妃,您终于醒了!” 徐太妃刚醒,小皇帝自然无法离开,因此宫人只能复命道: “王爷,陛下说稍后再来。” 齐誉什么都没说,只嗯了一声后坐下等着,期间还叫人换了两壶热茶,外加夜宵。 郝仁沾光,跟着吃了一顿丰盛的宵夜后抬眼看向窗外。 “王爷,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本来王爷说要出去的,但没见到皇帝的面,自然出不去。 齐誉抬眼,压下戾气,忽地说了句:“本王给过机会了。” 郝仁:“什么?” . 宫内有人不眠,宫外也有人彻夜守在桌边,半点困意都没有。 阿烟一双眼眸红肿,能看出哭过一场。但此刻她没有泪意,正忧心忡忡。 她本想进宫,但李四不让,还说王爷叫她在家等就好。 可她又如何坐的住?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件事她分析了,估计又是王家从中作梗,想要谋害齐誉。幸而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妃娘娘毒解了,暂时没有大碍。 可是事情真相呢?什么时候能查清,齐誉又何时能回家? 跟齐誉在一起这么久,阿烟想事情也比之前更加全面,她分析这件事怕不会轻易善了。 越想就越焦急,只觉得心跳的厉害,连带着身上也跟着难受。 翠红是个懂眼色的,赶紧过来为阿烟倒了一盏温水,小声劝解道:“王妃,锅里还热着鸡汤,给您下碗面吧。” 阿烟摇头:“吃不下。” 心里堵得慌,什么都不想吃。 翠红劝解:“王爷在宫里也定然担心您,王妃,您保护好自个儿的身子比什么都强,相信王爷有办法解决此事,很快就能回府见您。” 大概劝说起了点作用,阿烟总算点头了,翠红让人将油水撇去,一定要清淡一些,另外还备了几样爽口小菜,总算是让阿烟胃里垫了点东西。 “翠红,什么时辰了?” “禀王妃,寅时刚过,天快亮了。” 这是他们夫妻二人成亲后,第二次分离,却难捱到她无法入睡。 “天快亮了,可宫里还是没消息传来。翠红,你叫李四等天亮后立刻去宫门口探探情况。” 现在宫门关着,李四去也没用,只能等。 阿烟也束手无策,想要救齐誉却没什么办法。 她再一次打开箱子,里面正是她叫人去店铺取来的所有莲花香膏。 府医已经来验过了,全部都没有问题。 阿烟明知这是陷害,可暂时没有解决的法子,只能尽最大努力去自保。她不休息,几个丫鬟自然也没法睡觉,都陪她在屋里熬着。 “行了,你们快去睡吧。” “没事,奴婢不困。”柳绿刚说完这句话就打了个哈欠,阿烟坚持让几人去休息,翠红觉得她现在需要静静,所以嘴上说去睡觉,实际上几个人就在院子里候着。 翠红一夜未睡,眼下一片青色,李四凑过来小声问她:“困吗?” 翠红摇头,李四便也没说什么了。 天色大亮后,李四出去打探消息了,阿烟坐不住,索性起身去王府门口等着,她想早点知道他的消息。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人时不时的朝着这个方向看上一眼,阿烟便转到影壁后的岔口站着等。 听见脚步声,翠红道:“王妃,应当是李四回来了。” 话音刚落,却见阿烟忽地提起裙摆就往外跑。“王妃,您慢些。” 翠红和柳绿跟在后头跑,刚转过来就见王妃扑进一人怀里。 “王爷!” 身材颀长的男人抱紧娇小女子,揽着人往府内走来,还低声安慰道:“阿烟别哭,我回来了。” 蛊心 第189节 阿烟还是哭,被齐誉抱着去了主院。 后头柳绿一股脑的跟着往里冲,被翠红拽住:“王爷回来了,王妃就不需要我们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柳绿这回学聪明了:“那用不用备水?” “备什么水,快点睡一会就得起来了。” 不过小丫鬟们收到消息,今日就当给她们放假了,不必去主院侍候。柳绿笑嘻嘻,赶紧脱衣裳:“快,我要睡到晌午再起来。” 翠红点了点她的额头:“行,睡吧,等晌午吃饭我叫你。” 主卧里,夫妻二人坐在桌子旁,阿烟从上到下打量他,还上手摸了一遍,确定他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王爷,事情圆满解决了吗?是不是王家人陷害?” 怀里的娇妻一双杏眸肿的像是核桃,齐誉心疼的亲了亲,将人放在自己腿上,他抱紧她。 “都处理好了,阿烟,别怕。” 阿烟点头,双手揽着他的脖颈,凑在他颈子处闭上眼睛,道:“王爷,我觉得自己没用,在你出事的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想进宫,可是进不去,我就在王府里干等着,没办法做任何事。” 这是头一次,阿烟生出迷茫和恐惧的情绪,比当年祖母祖母双双不在时更甚。 “对不起。” 齐誉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他从未夜不归宿过,想着若是不告诉她怕是会让她彻夜难眠,而且成婚的时候已经答应过她不会骗她,所以才将此事告知于她。 想过她会担心,但此刻见阿烟抱着他默默流泪,齐誉无比后悔这个决定。 他就该独自揽下的。 “王爷,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你记得都要告诉我。”阿烟抬头,蹭了一把眼泪后接着道:“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想知道你的动向,我是你的妻子,所谓夫妻共进退,对吗?” 齐誉薄唇微张似要开口,阿烟捂住他的唇,生怕他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她接着道: “如今我是王府女主人,不说独挡一面也该稳住府里的人,王爷,我不是小孩子了。” 回想刚认识时,阿烟就是个天真烂漫又有点小心思的少女,而如今,她手里握着王府中馈,将自己的两家铺子也打理的井井有条,早就有当家主母风范。 阿烟还是没松手,看着男人深邃的眸子,她笑了一下: “谢谢王爷愿意告诉我实情,我很高兴。” 齐誉眸色深深,点了点头后,阿烟才松口手,他则是身子前倾,吻上她的唇。 . 一夜没休息,齐誉陪着阿烟躺下,在确定身侧之人熟睡之后,齐誉才轻手轻脚起身,换了一身衣裳后走出房门。 外头决明抱臂靠在树旁,胡岩正和她说着什么,决明一脸不耐。“王爷,”决明赶紧行礼,胡岩转过身跟了上来,“王爷,现在就走吗?” 宫里还有收尾的事情需要齐誉去做,齐誉吩咐决明道:“让她好好休息,不许吵她,若是她醒来告诉她本王去宫中,晚上归来。” “是。” 去往皇宫的路上齐誉一言不发,稳坐在车中似乎在闭目养神。对面坐着胡岩,外头赶车的则是李四。 眼看着快到了,胡岩小声的叫人:“王爷,到了。” 齐誉一夜没合眼,从宫中回到王府后更是忙着哄阿烟,自然没休息,所以他睁开眼后,眼中的红血丝格外明显。 胡岩看在眼里不由得劝解道:“王爷,左右事情真相已经查明,不如先歇歇再处置徐太妃。” 这句话是斟酌许久之后胡岩想到的,他想那位徐太妃毕竟是小皇帝的娘,王爷不好做的太过,怕伤了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 不过徐太妃也是,竟然敢拿王妃当靶子,王爷不可能轻饶了她。 哎,此事难解。 “夜长梦多。”齐誉说完这句便下车了,胡岩只得跟上。 到的时候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小皇帝,小皇帝欲言又止,齐誉则点了点头,大步朝着内殿而去。 徐太妃刚解毒身子还虚着,所以齐誉只是让人将其看管在她的殿内,并没有旁的动作。小皇帝紧随而来,眼见榻上的母妃面色惨白,小皇帝咬了咬牙,拽住齐誉的衣袍。 “三哥,我有话同你说。” 床榻旁徐太妃的贴身老嬷嬷一脸紧张,小皇帝个头不矮,但和已经成年的摄政王相比还是差了一头。 不,不仅仅是个头的问题,还有气质。 摄政王眯了眯眼,久居上位者的气势显现,犹如山中的万兽之王,慵懒又危险。 而小皇帝则像是被束缚的小兽,惧于威严但又不得不伸出爪子求饶。 “三哥。”小皇帝又喊了一声。 曾经齐誉告诉过小皇帝,当着旁人面要叫他王爷,小皇帝便理解成,私下里可以叫他三哥。 齐誉倒是不曾阻拦过,所以就变成当小皇帝有事求他时,就会唤他一声三哥。 现在的这两声三哥,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徐太妃。 齐誉往床榻上看去,徐太妃正闭眼休息,她面目慈祥,完全看不出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 齐誉到底动了,二人走到外室,小皇帝驱散屋里的人后急着道:“三哥,这件事是母妃不对,但是她年纪大了难免糊涂,三哥,能否算了?” 齐誉长眸扫过小皇帝,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小皇帝明白他的意思了。 此事若没有被调查清楚,不止是摄政王,就连王妃也要受到波及。经此一事,小皇帝越发明了:那位三嫂乃是三哥不可触及的逆鳞。 可是小皇帝又不肯眼睁睁看着母妃被处罚,父皇去了母妃便是他的依靠,他只能低下头,接着求情道: “三哥,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 “不能。” 齐誉声音冰冷,他看着小皇帝道:“臣不能让臣妻蒙受不白之冤,请陛下恕罪。” 如此强硬的态度,看样子此事不能动善了。 小皇帝不由得有些失望,一面是他的母妃,一面是他敬爱的兄长,他要如何抉择? 半响之后,小皇帝直起腰杆,难得的在齐誉面前摆皇帝的阵势,他故作深沉的道:“摄政王,朕认为徐太妃虽有过错,但幸而祸事未酿,且徐太妃中毒是真,已经得了惩罚去了半条命。所以,此事就交由朕处置,将徐太妃关在此殿软禁,从此之后不得外出,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小皇帝手心冒汗,自打登基以来几乎所有的决定都是摄政王与内阁共同商议,摄政王于他是兄又如父,小皇帝第一次如此行径不免有些紧张,定定的看着齐誉。 齐誉也在看他。 不知为何,小皇帝在他的眼睛里竟然看出了欣慰。 但一转眼齐誉转过头,小皇帝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 “陛下所言甚是,”齐誉看向烛火,声音淡漠又疏离,“就如陛下所言,但没有下次。” 小皇帝立刻接话道:“保证没下次。” 齐誉走了,临出门前看向内室的方向,与此同时,床榻上的徐太妃睁开眼眸,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老嬷嬷凑过来小声道:“娘娘,都按照您说的来了。” 徐太妃和老嬷嬷会心一笑,觉得就算遭了罪这一切也都值得了。 中毒之后摄政王妃身上的嫌疑重大,自然也牵扯到摄政王。如果没人查出真相,那摄政王在皇帝心里将不再是尊敬的兄长。 如果像现在似的查明是她做的,徐太妃也赢了。 出宫的路上,胡岩忍不住问齐誉:“王爷,徐太妃弄这么一手到底是为什么啊?她能获得什么好处啊?” 齐誉捏着额角,淡声道:“好处已经得到了。” “啊?是什么?”胡岩琢磨了一通,但着实没想到。 正值晌午,街道上人流交织熙熙攘攘,热闹的景象驱散人心头的那点惆怅之意。 齐誉长指挑开车帘,看向外面。恰巧有一妇人牵着两个孩童,正言笑晏晏的说着什么。 大一点的是哥哥,小一些的是妹妹。哥哥见妹妹手中的糖人吃完,他主动将自己的糖人递了过去。 母亲欣慰的摸了摸哥哥的头,说了几句话似乎在夸赞他。 看了一会,齐誉将帘子合上,双目紧闭后才缓缓的道: “已经挑拨了本王和皇帝的关系。” “若污蔑下毒之事成,本王不至于地位不保,但皇帝总会心怀芥蒂。如今真相大白,皇帝就算知晓是徐太妃不对,也想要留下她一命,那就难免要和本王开口求情,这嫌隙早晚都要有。” 胡岩大惊:“既然王爷知晓徐太妃用意,那我们为何不想对策?” 齐誉端坐在那,一身玄色长袍用金线绣着暗色如意纹,更显男人矜贵。面若冠玉眉目如画,端的是英姿俊逸。 他缓缓开口,半点不见慌张之意,像是早已洞悉一切。 “皇帝早晚有长大的一天。” 皇室多薄情,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会有同室操戈那一天。 胡岩明了,王爷的意思是,就算没有此事,小皇帝和摄政王之间早晚也会有嫌隙。不过王爷既然这样说,估计是做好打算了。 回到王府,齐誉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熟悉他之人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一路朝着主院去,还没到便碰上翠红送府医出来,齐誉心中一紧。 “可是王妃身体不适?” 翠红行礼,犹豫了一下道:“也不算是。” 府医欲要说什么,翠红咳嗽两声,府医便不吭声了。齐誉见此蹙起眉头,快步朝着屋内去,连旁人的行礼都不理会,直接跨步入内,却没在外室看见阿烟的身影。 “阿烟,你哪里不舒服?” 快速的转过屏风,就见女子正坐在椅子上,面带甜笑看着他。 “王爷。” “阿烟,”齐誉上前,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哪里不舒服?府医如何说的?可有开药?” 他呼吸乱了一分,难得的情绪外泄。 “我没生病,哎呀,你先冷静一下我和你说。” 齐誉被她拽到一旁的椅子上,长眸凝视着她:“什么?” 阿烟一脸喜气,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齐誉视线随之过去,忽地想到了什么全身都紧绷起来,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蛊心 第190节 阿烟笑了:“王爷,我们有孩子了。” “阿烟,”男人忽地紧张无措起来,嘴唇嚅动却说不出话。 认识他的时候起,他便是沉稳如山的男人,从未这般失态过。兴许是觉得他的表情好玩,阿烟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就在这,我们的孩子。” 阿烟察觉到他的手都颤了。 “阿烟,我……我要当爹了?” 第105章 番外十四 ◎婚后日常(七)◎ “胎儿月份尚浅, 王妃不必紧张。” 自打知道怀孕之后,府医日日都来请脉。府医捋了捋胡子,心道这都可以理解,毕竟王妃第一胎, 难免紧张一些。 紧张有, 但不是阿烟,而是她身侧的男人。 方才诊脉时他目不斜视直直的看着府医, 搞的府医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脑门冒汗。还是阿烟开口, 和齐誉说了几句话,这才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开。 “好, 需要喝安胎药吗?”阿烟摸了摸肚子,依旧平坦。 府医笑了,“王妃身子骨健康,饮食多注意些便好, 暂时不用喝。” 等人走了, 齐誉点头道:“是药三分毒,还是不喝为好, 而且你怕苦。” 阿烟笑了, 一双杏眸带了几分戏谑:“是怕我苦,还是怕毒到你孩子?” 齐誉想也不想立刻答道:“自然是担心你怕苦, 生病难受的时候都不喜喝药,更别提现在。” 阿烟满意了几分, 勾着他的手掌道:“我确实不喜苦, 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我愿意为了孩子吃苦。” 听她这样说, 齐誉心紧了一下, 将人抱住安抚道:“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受罪。” 阿烟笑了:“我知道。” 自打知道这个喜讯之后,全府上下都喜气洋洋,王爷宣布从本月开始到王妃生产,所有人的月银涨三番。 三番月银啊!喜的柳绿连着好几天都笑的见牙不见眼,被汤伯打趣: “小丫头走路可得睁眼看着!” 柳绿笑嘻嘻:“知道的汤伯,我还等着照顾小世子呢!” 汤伯也高兴,当天晚上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一会感叹王爷二十余岁终于有后,一会又笑着拍巴掌,嘴里念叨着什么。 第二天阿烟膳食就全变了,其中她最爱吃的红烧肉少了许多,只有可怜的一小碗。 阿烟表示抗议,齐誉则是边给她夹菜边轻声道:“是汤伯安排的,老人家一份心意。” 齐誉自小汤伯就在身边侍候着,说汤伯是长辈也不为过,所以很多时候一些小事他会任由汤伯做主,比如一日三餐的事情。 翠红正在一旁布菜,闻言笑着道:“王妃您不知道,汤伯特意问了府医还找府外的老大夫打听,熬了好几天才弄出一份食谱交给厨房,说往后您的餐食乃是府中重中之重,一切都做好准备为您的膳食让路。” 其实汤伯还说了,一切都紧着王妃,王爷那里若是不急可以先放放。 不过王爷在,翠红不好说这话。 “这样啊,”阿烟略显沮丧,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胃口不太好,连两块红烧肉都吃不完,倒是爱吃汤伯安排人做的一些爽口小菜。 “这道是南疆菜!”阿烟激动的指着盘子道:“王爷,你还记得吗?我曾经给你做过!” 鲜果用粗盐腌过,水分少了后果子变得带有韧性,再洒上特制的梅粉和椒粉,滋味变得奇特起来,叫人一口难忘。 齐誉点头,但他记得那时候阿烟用的是林子里的野果子,吃起来特别酸。 “这个好吃,开胃。”阿烟又吃了一块,觉得胃口都好了不少。待吃完饭,齐誉去上朝,阿烟让人将汤伯叫来。 “汤伯,辛苦了。” 虽说阿烟把持着中馈,但人情来往全部都是汤伯过手,最忙的就是他。现在老人家还要为了她的事情操心,头发感觉都白了不少。 “王妃说的哪里话,”汤伯笑眯眯,“庄子上刚送来一筐樱桃,已经交给翠红了,一会给您上一盘。” “樱桃啊,”阿烟嘴里开始冒口水了,“总想吃这等酸爽的东西,翠红,洗一些过来,汤伯,您也拿走一些。” 汤伯笑的开心,赶忙摆手道:“都留给王妃吃。” 这批樱桃下来的晚,个头也比之前大了不少,红彤彤的有人拇指大小,咬下去脆爽酸甜让人欲罢不能。 阿烟知道自己怀着身子,不管多喜欢吃也总要收敛,于是只吃了一半就叫翠红撤了,剩下的叫几个小丫鬟分着吃了。 下午的时候李烈下学归来,他比之前懂事不少,乖巧的行礼,阿烟叫人拿糕点给他吃,顺道检查他的课业。 画儿时不时的在一旁给阿烟讲解,末了说好话道:“夫子夸赞烈儿少爷聪慧,说待初秋便可入书院学习了。” 京城有不少书院,但最好的书院需要考核方可进入求学。阿烟放在心上,当天晚上问齐誉道:“烈儿学东西本就比旁人晚,加之他性子腼腆内向,若是考中还好,考不中的话怕孩子心里不舒坦。” 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男人的胸膛,齐誉喉结微微滚动,抓住作乱的手。 阿烟倒也让他牵着,因为她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他的异样。 齐誉问她:“所以你是想让我出面?” 女子眼眸亮的惊人,翻过身将下巴放在他胸膛上:“可以吗?” 齐誉:“不可以。” 阿烟娇嗔:“哎呀,王爷,就帮个小忙嘛,这对你来说只是抬抬手的事情,帮帮忙嘛。” 每次有事求他都会撒娇,而每次齐誉也都会应下,这招百试百灵。 不过今天,阿烟失策了。 “阿烟,不是我不想帮忙,”他大掌拂过女子如绸缎似的乌发,耐心的给她讲解其中的道理:“是,一句话便可让李烈入学堂,可你想过若走后门的方式进入学堂,他会不会被同窗孤立?会不会在心里留下印记?亦或者根本就跟不上进度?”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阿烟有点发懵。 男人如劲松般的手指缠绕着女子的乌发,语气温柔至极:“所以阿烟,让李烈自己去闯,你要学会放手。” “王爷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阿烟承认是她没想那么多,光想着进最好的书院让李烈接受最好的教育,反而忽视了李烈这个人。 “王爷,将来孩子的管教要靠你了,我什么都不懂,怕教不好孩子。还是你来,你文武双全,一定可以将孩子教导成才。” 提到孩子,阿烟眼神都温柔了几分,畅想将来有孩子的生活。就听头顶上的男人似乎轻笑一声。 她抬头看他:“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自然不对,”齐誉和她对视,于昏黄的烛火里一字一句的道:“阿烟什么都做的很好,不管是管理王府还是经营商铺,你都做的很好。” 被人夸赞自然是高兴的事情,阿烟笑吟吟抱紧他:“还有呢?” “你还是好妻子。” 他似乎有些感慨,半响之后,他道:“阿烟,谢谢你。” 三年之前,他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成亲,甚至有了自己的血脉。如今所拥有的幸福,都是她赐予。 “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妻,愿意为我生儿育女。” . 有了身子后生活确实发生了改变,但也可以说没什么变化,阿烟本人察觉不到,可是翠红柳绿几人却是实打实的忙碌起来。 尤其是翠红,她作为阿烟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几乎事事都要她过目。 柳绿端着几碟子糕点要往屋里走,被翠红赶紧叫住,问道:“这是什么?” 柳绿不明所以:“是糕点啊,都是王妃爱吃的,你看这个是芙蓉酥,这个是甜圆子,这个是……” “停停停,”翠红一个头两个大,“这几天王妃食欲不好,不喜吃这等油腻之物,全部撤下,只留这道桃花乳酪。” 柳绿挠头:“那好吧。” 这头刚解决完,那头决明刚从演武场回来,拎着长剑就要往屋里去,翠红急的都破音了:“决明!” 决明吓的一哆嗦,差点将武器落地。 翠红走了过来,满脸不赞同:“剑鞘呢?剑怎么不放剑鞘里?” 决明哦了一声解释道:“是王妃说让我从演武场回来就找她来,给她舞剑看,所以我就直接拿着剑来了。” 翠红拍了一下脑门:“王妃怀着孩子,你这剑上头有戾气,还是不接触微妙,这样,你换一柄木剑过来。” 木剑啊?决明觉得用木剑耍不出飒爽来,但想到王妃的身子,于是点头同意转身走了。 就这样忙碌了一天,翠红嗓子明显哑了不少,吃完晚膳后总算有时间歇息,她觉得腿酸于是坐在院里的石凳子上歇歇脚。 余光瞥见一双黑靴出现,翠红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喝这个会舒服一点,我刚从府医那里要的。” “多谢。” 翠红难得的没拒绝李四的示好,李四黑脸有点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一溜烟的跑了,只剩下桌子上一碗清嗓子蜜水,慢慢泛起涟漪。 翠红为阿烟梳头时,镜子里出现女子不自觉轻笑的脸。阿烟看的稀奇,问翠红:“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翠红垂眸嘴硬道:“没有。” 阿烟看着朝她挤眉弄眼的柳绿,会意后点点头就没说什么了。趁着翠红去取水,柳绿赶紧告诉阿烟:“王妃,我昨晚看见翠红姐去给李四送吃食。” 王妃心肠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她们,柳绿当场就吃了,翠红则是用帕子包好说晚上回去吃,可是她看见翠红拿着帕子去给李四,李四吃的开心。 阿烟笑了,扇扇子的手轻晃:“好,我知晓了,你就当没看见,千万别说此事,免得翠红面皮薄脸上挂不住。” 之前是翠红自己说不喜李四的,现在又这样,怕她自己不好意思。柳绿嘿嘿笑: “我懂。” 天气愈发的热了,阿烟也越来越没胃口。膳食一天比一天精致,但阿烟吃的越来越少,急的汤伯整日围着厨房团团转,就琢磨怎么能让阿烟多吃些东西。 府医日日来诊脉,等诊完今日的平安脉后被汤伯截住,询问相关事宜。 等汤伯说完之后,府医沉吟片刻,道:“王妃脉象平稳,身体健康,没食欲只是暂时,过些日子就好了。” 汤伯急了:“不说孩子,光是大人不吃东西也不成啊,你想想办法。” 府医苦着脸:“要是没身子还能开汤药调理,但王妃怀孕在身,不好再吃药了。要不让厨房做些酸汤?” 蛊心 第191节 汤伯摇头:“做了,可王妃还是食欲不振,这可如何是好。” 府医又提了几个法子,全部被汤伯否定,最后府医也没招了,随口说了句:“说不定出门散散心就好了。” 没成想无心的一句话,汤伯眼前一亮。 “对啊!” 王妃除了去铺子就是在王府里,而且因着有孕后精力不济,这几天都没出府。兴许是在府中憋闷也说不定! 很快阿烟这边就收到消息,问要不要去城外散心,正是夏季好时节,可游山玩水。 阿烟来了兴趣,不过觉得有些可惜,齐誉太忙只能她自己去。 却不想当天晚上齐誉就说他明日无事,可以陪着她去。 “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不会骗你。” . 齐誉在城外有一大片庄子,阿烟还曾经去游玩过,不过这次她却被带向另外的方向。 “不是去庄子上吗?” 齐誉回道:“是,不过是另外一处。” 阿烟没多想,齐誉名下产业众多,谁能想到京城最为出名的天月楼竟然是他的呢? 有了身子之后总会觉得乏累,阿烟坐马车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车内宽敞,长椅上够她躺下睡觉,不过齐誉还是将人放在自己身侧,用自己的腿给她当枕头。 一个多时辰的路,阿烟就这样无知无觉的睡了这么久,等她醒来后担忧的揉他的腿:“是不是麻了?” 女子的手柔软的像是一团云朵,开荤之后又被迫素了许久的齐誉不敢让她触碰,哪怕夜里睡觉时也让她老老实实,免得自己遭罪。 这次照旧是抓住她的手,却不想被她发现了异样。 夏日衣衫单薄,一些不同也无所遁形。 阿烟惊讶的张大嘴巴,齐誉耳根子红了一片,别过头不看她。“到了,下车吧。” 阿烟脸也有点臊的慌:“还是等一会再下车好了。” 他这个样子下车就得被人瞧见,哎,有时候过人之处会让人觉得苦恼。 俩人不下车,赶车的胡岩还挺好奇的,隔着帘子再次道:“王爷,到了。” 就听里头淡淡的声音道:“你先去歇息,叫人将房间打扫出来。” 胡岩还以为阿烟在睡觉,所以没多说,赶紧去安排。翠红柳绿几个也帮忙,将屋里收拾的一尘不染,还摆放了新鲜的水果。 “王妃还没睡醒吗?”柳绿道:“白日睡的久了,怕晚上睡不着。” 翠红道:“没关系,王妃最近嗜睡。”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眼看着就快晌午了,才见到王爷揽着王妃走过来。大概是刚睡醒,就见貌美的女子面上带着薄红,秋水般的眸子横了王爷一眼。 王爷王妃乃是神仙眷侣,二人感情深厚,平日里在王府也总是这样所以并没人察觉出不对。 阿烟小声的凑在齐誉耳边,气哼哼的道:“下次再也不帮你了。” 齐誉轻笑,握住她的腕子轻轻揉捏,阿烟这才觉得手没那么酸了。 . 这处庄子明显比旁的庄子景色更好,主要都是果树,空气中都散发着甜意,让人心旷神怡。 “王妃,这里有山泉水!” 柳绿咋咋呼呼的捧着水壶进来,说道:“这是管事给的,说是山上的水,甘甜好喝,王妃尝尝。” 阿烟入口的东西全部有府医检查过,所以她直接喝了一口:“果真不同,滋味甘甜。” 京城是繁华,但是缺了几分野生美。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没觉得景色有多好,但是当只能在京城里时,阿烟有时候会梦到村子,想念美不胜收的风景。 齐誉似乎看破了她的想法,他牵过她的手,低声问道:“还有力气走路吗?” 阿烟实话实说:“没力气了,早上只吃了一口粥水。” 齐誉点头,起身站在阿烟面前,劲瘦的长臂伸展开:“那我抱你。” 屋里柳绿识趣的避了出去,阿烟倒也没害羞,直接揽住他的脖子,直接被他轻松抱起。 “是不是变重了?” “轻的很。” 齐誉抱着人从门口出去,后头呼啦啦跟了好几个人,被胡岩拦住,只让决明和翠红跟着,一路随着往山上去。 “王爷,我们要去哪里?” 山路不好走,他还要抱着她。“王爷,我自己也能走。” “无碍,你很轻。” 他抱着人也健步如飞,后头的胡岩和决明还好,翠红跟了一会就彻底跟不上了,眼前失去几人的身影。 翠红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咬咬牙索性跑着追人。 “哎,你不累吗?”后头李四忽地发问。 翠红摇头:“不累。” 可话音刚落,她就哎呦一声。 “脚崴了不能走路,要不然会越来越肿。”李四走到翠红身前蹲下,“我背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柚小宝贝 6瓶;许久不见的大将军吨吨吨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番外十五 ◎婚后日常(八)◎ 翠红摇头说:“不用, 我自己能走。” 可是刚走出一步就哎哟一声,幸好李四眼疾手快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李四道:“要不我陪着你在这等着,一会主子们就下来了,免得你上去。” 翠红还是不肯, 想着上去能侍候王妃。李四指着她的脚道:“你将自己照顾好就成了, 上去也是给王妃添乱,再有, 王爷和王妃不是那等计较的人, 若你实在不放心, 那我上去和主子们说一声。” 翠红觉得他说话在理,同时自己的脚确实走不了, 便坐在树下阴凉处,让李四帮忙跑一趟。 李四来的时候,齐誉带着阿烟独自离开了,胡岩摆摆手:“脚崴了就赶紧下去抹药, 我和王爷说。” 李四笑着行礼, 胡岩:“行行,等成亲的时候敬酒就中。” 李四一张黑脸通红, 生怕胡岩再说什么赶紧跑了。胡岩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百无聊赖的站在那,时不时的看不远处的决明一眼。 决明依旧是一身衣裙, 不过她的裙摆比寻常女子的略短一些,估计是为了方便她行动。 她手上拎着一把木剑, 正在那全神贯注的耍剑花。 咯噔—— 是小石子落地的声音。 看着滚在脚边的小石子, 决明停下动作抬眼:“胡统领有事?” 这一句话里连个情感起伏都没有, 胡岩忽地牙疼, 觉得道阻且长。 “没什么, 怎么换木剑了?” 决明:“王妃最近喜看我耍剑,翠红说我的剑戾气重,所以换了桃木剑。” 胡岩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但眼神一直注视着决明。刚开始决明还不懂,过了会她明白了。 “胡统领是想切磋切磋?” 胡岩:…… 并没有那个意思。 很快俩人就打了起来,闹出的动静在山顶上也能听见。阿烟吓了一跳,还是齐誉安抚道:“他们在切磋,别怕。” 说完,继续为妻子褪去鞋袜。 阿烟怎么也没想到,山顶这里竟然有处温泉。虽然不大,但两个人洗正好。 齐誉已经将衣裳都脱了,只剩下亵裤,正神色认真的脱她的鞋子。 乳烟色绣花鞋脱下,又轻手轻脚的将袜子也一并褪下,女子的肌肤白皙若凝脂,被握住的时候泛起一层粉色。 “我还是不下去了,万一泡温泉对胎儿不好呢?” 自打有了孩子后,阿烟也会更加注意,这是她和齐誉的孩子,她很期待到来。 阿烟说着就缩回脚,被齐誉握住。 “没关系,”他索性泡进池子里,将她的脚也放入水中,“泡泡脚也好。” 阿烟想着只泡脚应当没关系,于是就坐在齐誉的外裳上,两只脚放在水中,时不时的撩起一串水珠,洒在齐誉的身上。 他上半身都是伤痕,原本还不想让她看,但阿烟撒娇,他便将衣裳脱了,如此也能更舒坦一些。 夫妻二人都舒服的喟叹一声,阿烟道:“这地方好,若是冬日里来泡一泡,观赏满山雪景,想必一定是美事一桩。” 齐誉轻笑:“好,今年入冬后就带你来。” 他弯腰抓过她的脚,阿烟挣扎:“你做什么?” 带着薄茧的手指粗粝,按压在脚面上的时候触感很是独特,让阿烟想起一些令人脸红耳赤的画面。 “捏一捏,能舒服一些。” 他本来力气很大,但特意收敛轻轻捏着她的脚趾,让阿烟觉得确实放松不少。 蛊心 第192节 怀着身子,她时不时的就会腿肿,齐誉从小腿处帮她揉捏,过了一会果然消肿了。 “好受一些吗?” “嗯!”阿烟重重点头,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甜甜的道:“谢谢夫君。” “要不要再给我按一下手腕?手指也好酸呢。” 齐誉被她这句话弄的红了脸,脖颈上的水珠顺着往下滴落,划过紧致的腹肌,没入湿漉漉的裤带里。 因着裤子也湿了,因此更方便阿烟看清某些东西。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凑过来似要闹他。 齐誉闭眼不动,但过了一会后还是叹息着将人压在一旁亲了许久。 . 山上景色好,加之齐誉悉心照料,阿烟一身轻,心情也好了不少。回来路上齐誉没让她自己走,而是抱着人下去。阿烟埋头在他颈子处,眼睛朝后看。 阿烟:“王爷,你说李四和翠红怎么样?” 翠红脚崴了,本来决明要背着翠红,但胡岩说了句什么,就变成李四背人。 翠红脸颊绯红,低声和李四说话,瞧着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都是跟着自己的人,阿烟自然希望他们幸福,所以才有了这一问。 “你是当家主母,这些事你定就好。”他回答道。 晌午的吃食都是最新鲜的,还有一道油炸小河虾,通红的虾子吃起来嘎嘣脆,还有新鲜捕捞的鱼,直接清蒸,鱼肉细嫩清甜。 阿烟碗里是齐誉挑过刺的鱼肉,堂堂大历王爷,此刻还在一丝不苟的给她挑刺。 “够了,你也吃,”阿烟夹了一筷子排骨放在他碗里,齐誉嗯了一声,来者不拒全部吃掉。 齐誉太忙了,只有晚膳才能一起吃,难得的午膳时光阿烟多吃了半碗饭。 吃多了就容易困,没一会就睡着,庄子里所有人都像是被封了口似的,没人发出一点声响。 翠红腿脚不便,她指使柳绿将甜瓜洗干净后放在井水里。 待阿烟醒来后,便有一碟子切好的水果,吃起来凉爽赶走燥意。 大约是来了新环境心情跟着也愉悦,下午的时候阿烟带着人出门放纸鸢。 午后的日头有些晒了,阿烟就拉着齐誉躲在树下,看着几个丫鬟边放纸鸢边笑。 翠红负责指挥,柳绿和决明放纸鸢,小丫头们渐渐玩的高兴,嘻嘻哈哈的笑起来,欢快的气氛让阿烟也跟着心情好,吃了两块齐誉递到嘴边的糕点。 只是今日风向有点怪,一会朝东一会朝西,不一会就将那只纸鸢吹的东倒西斜,最后直直的坠下。 柳绿大惊:“哎,我的纸鸢!” 决明属于话少的行动派,直接脚尖一点朝着纸鸢过去。只是来了一阵邪风,直接将纸鸢吹向茂盛的树冠,最后如同果子似的挂在了上头。 决明快步朝着树去了,后头传来脚步声,决明侧头,就见是李四。李四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决明,交给我。” 决明想起胡岩的提点,于是她停下脚步,让李四将纸鸢取下,上翠红面前献殷勤去了。 几个人的反应全在阿烟眼中,她心里有了定论。 下午返回王府,齐誉自然要去忙公事,阿烟懒散的靠在小榻上,笑着问翠红:“考虑的如何?” 李四来找阿烟,提出想要娶翠红的想法,阿烟没直接应下,只说要考虑考虑。 寻常人家都是主母随手一指便将丫鬟配了,阿烟深感翠红几人的不易,想问她们自己的意见。 之前翠红提过,说不想嫁给侍卫了,说怕像她爹似的回不来。但今天翠红神色松动了,低垂着眼眸红透了一张脸。 “王妃,我……” 难得让伶牙俐齿的翠红说不出什么,阿烟笑道:“我替你说,你是愿意的,对不对?” 李四对翠红一片真心,任劳任怨,之前翠红冷脸对他时,他也依旧对她好。就算是石头也该被捂热了,何况翠红本就对他有意。 翠红点头,阿烟拍了拍她的手道:“那我就做主帮你安排?” 翠红行礼后小声道:“全凭王妃做主。” . 八月份时,王府里添了一件喜事,李四和翠红喜结连理,府里众人摆了宴席热闹一番,二人拜过堂入了洞房,婚事便成了。 成了亲的翠红梳起妇人鬓,依旧在阿烟身边侍候着,有时候看见阿烟锁骨上的红痕,翠红意味深长的替阿烟整理衣襟,将其盖起。 日子一天天过,阿烟食欲好了不少,府医每天都来诊脉,说胎儿很健康。 阿烟心里越发的高兴,算算日子已经三个多月了,这胎儿算是稳妥,所以阿烟写信给南疆的王婶子一家告诉这件事。 没过多久就收到回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喜的阿烟看了好几遍。 京城铺子暂时交给翠红帮忙打理,她能力出众就算阿烟不插手也将铺子管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账本都会对好,阿烟只需要最后过目便好。 秋日时分,正是蔬果成熟的季节,每日庄子都会送来鲜果,阿烟吃的都是最好的。 这天阿烟正在啃一颗桃子,就听见外头喊王爷。 “王爷,今个回来的怎么这般早?” 阿烟看了一眼窗外,竟然还天光大亮。 齐誉将官服换下,过来揽住女子的腰:“嗯,晚上想吃什么?” 阿烟食欲还算不错,晚上照旧吃红烧鱼和一些爽口青菜。齐誉嘴不算挑,她吃什么他就跟着吃。 待吃完饭,夫妻二人便在府里散步消食,待天黑之后一起休息。 不过连着几天都是如此,饶是阿烟也察觉出不对来。 这天吃完晚膳后齐誉去了书房,阿烟叫郝仁过来。 “朝堂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郝仁摇头:“没有。” 阿烟蹙眉:“那为何这几日王爷都回来的如此早?之前忙的不可开交,这会竟然闲暇下来,且回来的一日比一日早。” 郝仁吞吞吐吐似乎想要说什么,阿烟威胁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可不让胡岩理你了!” 郝仁看中胡岩的妹子了,但胡岩死活不同意,阿烟拿捏着这点做文章,果然让郝仁变了脸色。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打听到,不如你告诉我,也免得我费心思。” 说着阿烟抚自己的肚子,道:“你也不想我太累吧?” 王妃是王爷的心头肉,只要她想知道,就没有打听不到的。郝仁想通了这一点后只能开口说出实情: “最近王爷放权,很多事情都让陛下自己亲自处理,所以轻松不少。” 这话没明说,但阿烟明了,意思就是小皇帝已经开始收权了。 这就是齐誉早早回家的原因? 晚上入睡的时辰,齐誉额上浸了汗,他先是抱着阿烟入水,为她清理好之后才清洗自己,床单换了新的,二人身上的衣物也换了干爽的,这才躺下睡觉。 阿烟手指在男人紧实的胸膛上打圈,思忱片刻后道:“你能早点回家陪我也算是好事,将来我们的孩子出世,更要你这个父亲在身边好好教导。” 齐誉是聪明人,自然听出她的话外之音。 “放心,是我让陛下开始全面处理政务的,阿烟,我想有更多的时间陪你和孩子。” 其实齐誉心里早就有了一个打算,只不过暂时不能告诉她。 听齐誉这样说,阿烟放心了,她乐得如此,这样能和他多相处。 有齐誉的陪伴,很多事情便可以忍受了。十月末时,阿烟的肚子已经盖不住了,加之日子越发的冷衣服增多,有时候坐下都得让人扶着。 齐誉照旧早早回来,有时候甚至只去早朝,下朝之后即刻返家。 原本那些害怕齐誉的朝臣们还想借此做什么文章,雪花般的折子往小皇帝的案桌上飞,全部被他压下。 十一月,京城下雪了。 “过了这个年,朕十七岁。” 明明年纪尚轻,但已经是一国之君了,且愈发的有帝王风范。有宫人来送吃食,说是徐太妃娘娘亲手做的。 送进来之后老宫人打开,就见是一碟子绿豆酥。 老宫人笑着道:“陛下,您爱吃的绿豆酥。” 这道糕点用料简单,但做工复杂,是小皇帝的心头好,隔几天就要吃上一碟。后来当了皇帝,便不可让旁人揣摩他的喜好,因此这东西也不怎么吃了。 如果是以前,小皇帝大概会兴高采烈的吃完,然后叫人告诉徐太妃他很喜欢,但现在…… 小皇帝捏着鼻梁,脸上带了矛盾之色:“撤走。” 老宫人惊愕。 陛下这是怎么了?好像从上个月开始,陛下就对太妃娘娘不甚亲近,莫不是母子俩闹了别扭? 老宫人想了一会也想不明白,便依照小皇帝的意思,将那碟子糕点撤走。 皇帝不吃或者剩下的东西,就全部便宜守在御书房外的宫人了。老宫人有个义子,他将糕点给义子吃了。 义子名叫孙小福,是老宫人给起的名儿,背靠大树好乘凉,没少沾老宫人的光。 糕点细腻美味,孙小福一口一个,喜滋滋的边走边吃。待一盒糕点吃完,孙小福才快步往前去,办自己的差事。 他走的急,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一个老嬷嬷,孙小福赶紧弯腰作揖道歉,生怕得罪哪尊大佛。 老嬷嬷耷拉着嘴角,一看就不好相处,她视线扫过孙小福的唇角,忽地问了句:“方才吃了什么?” 孙小福不傻,可不敢说吃陛下不要的东西,生怕惹了旁人的红眼。他撒谎道:“旁人给的糕点。” 那老嬷嬷问:“什么糕点?瞧你嘴边有残渣,莫不是绿豆酥?” 什么酥不酥的,孙小福不懂,只知道好像是绿豆做的,于是胡乱的应付几句赶紧跑了。 这头老嬷嬷原路返回,直接禀告徐太妃道:“娘娘,陛下没吃绿豆酥,赏下人了。” 原本丰腴的徐太妃清瘦不少,瞧着尽显老态。她拧着眉头,面相瞧着更老。 “不是一次两次了,陛下好似有意疏远本宫。” 老嬷嬷劝解,道:“陛下渐年长,兴许是不喜吃那等甜食了。” 徐太妃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兴许吧。” 自打那之后,徐太妃又叫人送过几次旁的东西。有时是炖了一晚上的鸡汤,有时是一碟子她亲手做的卤菜,但毫无意外,全被老嬷嬷瞧见陛下赏人了。 蛊心 第193节 徐太妃无法出宫,老嬷嬷也处处受限,抬出皇帝的名头才能出殿送东西,长此以往,俩人不免都有些泄气。 夜深人静,本来该敲木鱼的徐太妃心烦意乱,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说,会不会是陛下知道了什么?” 老嬷嬷安慰道:“不可能,这件事只有先皇和……,先皇没告诉旁人,陛下又如何得知?” 徐太妃心里乱的很,她道:“那若是摄政王知道?” 随后她自己否定这个说法,如果摄政王知晓,他早该告诉皇帝才是。 尽管老嬷嬷一直说好话安慰,可徐太妃总觉得不调查清楚心里不安稳,便让人注意皇帝的动向。 几天之后,总算查出些眉目来。 “你是说,陛下叫人传唤过荷叶?” 徐太妃大吃一惊,连杯盏都拿不稳,滚烫的茶水倾斜而下,顿时烫的她凄惨一叫。 “娘娘!”屋里众人赶紧围了上来。 徐太妃被烫伤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小皇帝的耳朵里,老宫人问道:“陛下是否要过去瞧瞧?” 徐太妃被禁足,但是皇帝可以随意进出探望母妃,之前皇帝还隔三差五去一次,但上个月开始,不知为何许久不曾去过了。这次徐太妃受伤,老宫人想,陛下怎么也得过去看看才是。 谁料小皇帝眉眼平静,淡声说了句:“叫太医过去就好。” 老宫人张了张嘴,只能说句:“是,陛下。” “对了,摄政王可还在宫中?” 第107章 番外十六 ◎婚后日常(九)◎ 皇宫外的王府没修建好时, 齐誉就是在皇宫里住,小皇帝给他分了一个宫殿,离小皇帝的宫殿很近。 后来王府修建好,齐誉下朝之后也会去宫殿处理公务, 而小皇帝更是时不时的过去, 俨然将那里当成他的地盘了。 但近些日子开始,摄政王有意无意的疏远他。小皇帝想, 也不算是疏远吧, 曾经手把手教他东西, 现在全部让他自己一个人处理,不得加以他人之手。 也可以说成是历练。 上手之后进步的更快, 而他的好三哥,放手的速度也越发的快了,现在更是将所有东西交给他自己处置。 原本小皇帝不觉得当一国之君难,但现在每天有看不完的奏折, 处理不完的政事, 若是一个不妥当,还会让朝中那群吹毛求疵的老臣们不满, 动不动就要死谏。 自打全盘接手之后, 小皇帝再也没休息好过,这才多久, 他衣裳就宽松了一寸。 当然,他也知晓摄政王的不易了。 有时候他想, 先皇做的这个决定可真英明, 毕竟他那些皇兄里只有三哥最靠谱。但有时候他又思索, 为何三哥任劳任怨呢? 直到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想到这, 小皇帝捏了捏阵痛的额角, 老宫人回复道:“禀陛下,王爷在的。” “好,朕去找他。” 小皇帝到的时候,就见窗子半开着,而窗边立着齐誉,正低垂眼眸收拾书桌。 初冬时节,男人一身玄色长袍,明明老气横秋的颜色却被他穿出深沉稳重之感来。 细细想来,好似他有记忆起,三哥就是这般沉稳,随着时间变得愈发难以琢磨。 走了几步,窗边的男人听见脚步声,侧头看了过来。 小皇帝一时不知该如何表情,讷讷的喊了声:“三哥。” 三哥,摄政王,两个称呼分别用在不同的场合,但是此时此刻,在满园萧条之景下,他想喊一声三哥。 齐誉挥挥手,殿内众人识趣的退了出去,只有小皇帝抬脚迈步进内,看着满室收起来的东西,忽地升起慌乱之感。 “三哥,你……你收拾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他办公之所,也是三哥教导他批改奏折之处,可谓承载了皇帝的成长和回忆,于小皇帝来说有特别之意。 现在,原本堆满奏折的桌面变得整洁,屋内所有摄政王的东西都被收拾好,忽地变得空旷起来。 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但小皇帝压着唇没说,等待齐誉回答。 “臣妻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产了,想着多陪陪她,往后这里不常来,所以将东西收拾一番。” “这样啊,”小皇帝松了口气,露出几分笑意来,“三哥,那晚膳留在宫里吃,我们兄弟二人喝一杯。” 怕齐誉拒绝,小皇帝赶紧道:“三哥,你已经许久不曾留在宫内用膳了。” 算算日子,起码有几个月了。 小皇帝期待的看着他,半响之后,齐誉淡淡的嗯了一声。 晚膳就设在宫内,菜色十分丰盛,不过小皇帝没有吃饭的心思,有些话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三哥,这杯敬你。” 一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兴许是喝的太急,小皇帝剧烈咳嗽起来,用衣袍捂住口鼻,过了会平静下来,才面带歉意的道:“喝的太急了。” 齐誉没说什么,只默默的为二人斟满酒水。 皇宫里的酒自然都是佳酿,香气扑鼻满口余香。温和的酒液顺着喉咙流入,就像是给人注入勇气一般。 兄弟二人都沉默了,小皇帝又连着喝了几杯,脸色涨红一片,说话也含糊了一些,握住酒盏说句什么。 齐誉神色未变,但他喝酒的动作顿住一瞬。 “陛下从何处听来的?” “这你别管,总归是经过调查之后确定了这件事,三哥,你告诉我,这件事是真的对不对?” . 冬日时节,时不时的就会飘上一场雪。 细小的雪花落地为整个皇宫镀上一层银白,像是将那些肮脏之物都洗涤干净似的,只剩下明面上的雪白无瑕。 黑靴踩过皇宫的青石板路,雪地里便留下一串脚印,寂寥又萧瑟。 直到出了宫门口上了王府的华盖马车,齐誉才淡声吩咐道:“先去茶楼坐坐。” 胡岩问:“王爷,需要告诉王妃一声吗?” 这些日子齐誉总是早早回去陪着,今日天色这般晚他还没回去,估计王妃会惦念。 “已经着人告诉了。” 车内都是酒气,熏的齐誉越发觉得头痛。 等去酒楼在雅间坐上一会,喝完一壶浓茶,这才觉得酒意散了。 不过回到王府,还是被某个鼻子灵活的人发现,凑在他面前嗅了几下道:“你喝酒了?” 回府之后还在花园里坐了一会,确定身上没有味道后才回屋,却不想阿烟的鼻子竟然这般灵敏。 “嗯。”齐誉没打算隐瞒,便将和皇帝喝酒的事情说了,末了他晦涩难辨的说句:“他已经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话,阿烟直接抱住他,柔声道:“事已至此,陛下知道也算是好事,兄弟之间隔阂消了才是正事。” 这也是齐誉所想。 既然小皇帝已经调查得知了真相,那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出来时小皇帝喝醉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他喊三哥,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已经告诉宫人不许再让他饮酒了。” 阿烟轻笑:“好。” 不过随后她就干呕了两声,吓的齐誉立刻弹了起来,朝着外头喊:“叫府医过来!” “没事的,”阿烟拦住大惊失色的男人,道:“就是闻不得浓重的味道,可能是被你身上的酒气熏的。” 齐誉低头嗅了嗅,他倒是没闻出来。 不过这天夜里,齐誉连着洗了三次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最后确保身上气味散去才回房。 床账散着,屋里烛火昏暗,依稀能瞧见帐内女子闭着眼睛。齐誉愈发的放轻脚步声,上榻之后将床帐放下。 “回来了。”熟睡的女子声音低低的,她凑过来要抱他,齐誉用枕头隔住。 “我身上凉。” 屋里有地龙,刚入冬的时候便开始烧了,她似乎比之前更加怕冷。 腹部隆起,夜里睡觉时候有些难受,齐誉总是能及时醒来,耐心温和的给她按压腿亦或者倒口温水。 . 过了一个春节,阿烟的肚子越发的大了,汤伯有些担忧,问府医道:“为何王妃的腹部比寻常妇人的更大?” 汤伯琢磨着,会不会是双生子? 府医捋了捋胡子,笑道:“王妃穿的太过厚实而已。” 不止穿了棉衣,外面还被齐誉披了大氅,只露出一张小脸,瞧着比怀孕之前圆润了几分,倒显得更加娇俏可爱了。 眼看着临盆在即,齐誉甚至连早朝都不去,只在家专心陪着她,按照府医的嘱咐,日日带阿烟出来散步。 若是她不想动,齐誉便亲自给她揉腿,让她能舒坦一些。 南疆王婶子他们也会时常给阿烟来信,还送来不少南疆人坐月子用的东西以及吃食。 “王妃,这是吃的?”柳绿捏着一截像是树皮的东西,寻思这能吃? 阿烟面色红润半躺在小榻上,屋里地龙烧的暖和温暖如春,甚至她穿着单衣都不觉得冷。手边是宫里赏赐的新鲜瓜果,阿烟吃了一块后笑着道:“是,熬汤用的。” 柳绿凑着闻了闻,惊讶道:“哇,还挺好闻,翠红姐,你闻闻。” 说着将东西放在翠红鼻子底下,却不想翠红面色一白,捂着嘴往外跑。 “翠红姐!”柳绿懵了,决明也一脸不解,倒是阿烟若有所思,吩咐柳绿道:“你去看看翠红,决明,你去将府医请过来。” 一刻钟后,本来在演武场的李四飞奔而来,满脸喜色的抱住翠红:“媳妇,你有了!” 翠红打他肩膀:“你快放我下来,小心孩子!” 蛊心 第194节 府医笑呵呵:“月份尚浅,是要多注意些。” 李四这才将人放下,随后不错眼珠看着翠红,一直傻笑。 既然翠红有了,阿烟便让她先好好养胎,翠红不肯,说什么也要侍候着,府医说平日活动无碍,相反多动动对胎儿有好处。阿烟便没让翠红走,不过总是让柳绿多干活。 柳绿也不说累,她高兴的紧,觉得着偌大的王府添丁进口是好事,还整日琢磨替翠红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一说到名字,阿烟想起来,他们孩子的名字也未曾定下。夜里阿烟和齐誉提了此事,齐誉道:“已经想好了几个名字,待明日你挑挑,选出两个。” 阿烟不解:“为什么是两个?” 齐誉道:“因为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各选一个。” 阿烟侧头看他:“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我们的孩子我都会喜欢。” 阿烟咂咂嘴:“还是男孩吧,我怕小女娃被我教歪了,那可就糟了。” 南疆和大历不同,大历女子更喜文静婉约之流,若是她当真生了个像她的女儿,到时候怕是不好找夫婿。 毕竟,像齐誉这样合意优秀的郎君,天底下独一份。再有,她怕旁人欺负她女儿,若是男娃娃吃点苦倒是正常,女娃娃不可以。 怀着这样的心思,阿烟等来了临盆这日。 其实毫无征兆,阿烟还正在吃糕点,就觉得底下一热。 她低头,还以为自己失禁了,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当阿烟进入产房时,齐誉也要跟着进去,直接被稳婆拦住:“哎哟,王爷呀,产房不可入!” 齐誉冷着脸,那稳婆还有点怕,还是汤伯过来小声劝慰几句,齐誉才点点头退了出去。 只不过他就守在门口,连坐下都不肯,急的胡岩抓耳挠腮,寻思着女人生孩子一家子着急。 翠红有了身子,李四不敢让她一直站着,便扶着她坐下,还安慰道:“你别担心,王妃定然会顺利生产。” 听见产房里的声音,翠红眼睛都红了:“我能不急吗?王妃是头胎,府医说生产会困难一些,听声音就知道王妃在遭罪。” 越想越急,李四也跟着着急,到最后全府上下,竟然只有决明最为冷静。 胡岩凑过来:“别一直站着了,坐下歇歇,等王妃出来还得留力气好好侍候。” 说完不见决明回应,胡岩在她眼前比划了一下,这才发现决明早就害怕的懵了!眼睛眨都不眨! 屋外众人各异,屋内的稳婆们则是告诉阿烟呼吸节奏,告诉她如何使劲。 在阿烟感觉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地听到了一声婴儿啼叫。 “生了,生了!王妃生了个小郡主!” 外头齐誉看见门开了之后立刻往屋里去,连汤伯都拉不住,最后只能任他闯入。 齐誉没敢直接往内室进,而是隔着屏风叫人:“阿烟?” “王爷,快来看看小郡主。”稳婆将包好的小孩往齐誉面前递,齐誉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感觉身上被烤的没那么凉了之后,他大步朝着里去。 内室里已经收拾干净了,可还有浓重的血腥气。齐誉皱着眉头看向床榻上已经昏睡的女子,莫名的觉得心里发紧。 他什么都没说,静静的坐在床边。 稳婆将孩子抱过来放在床榻上,小孩子哭的声音格外响亮,将阿烟震醒。 “王爷,”她睁眼便看见男人抱着小孩子,一脸的无措。 “阿烟,她哭了。” 本来身体觉得疲惫不堪,但是见到父女俩都在她身边,阿烟生出一股无边的幸福感。 “应当是饿了,王爷,给我吧。” 府里请了多位奶娘,夜里能让阿烟睡个好觉。齐誉问府医许多事项,让阿烟坐了一个舒心的月子。 不过出了月子,齐誉依旧不许她出去。 “现在正是最凉的时辰,阿烟,等晌午暖和一些我陪你去花园里逛逛。” 已经春分时节了,外面春红柳绿一片盎然景象,就该出门踏春赏景,而不是像她似的憋在屋里。 “府医说若是吹风怕往后会头痛。”齐誉叫柳绿取来带有帽兜的披风,道:“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出去。” . 小孩子长的快,几乎一天一个样。从刚开始皱巴巴变成粉雕玉琢,阿烟越发喜欢自己的小孩。 “芝芝乖,吃饱了就去睡觉。”阿烟奶水少,索性就让乳母喂着,她也轻松不少。 孩子取了名字,小名叫芝芝,大名叫芝兰,是阿烟和齐誉共同选的。 按理说王爷之女想要郡主这个名头也得请封,但孩子刚满月,宫里就来了旨意,直接册封郡主,赏赐宝物无数。 汤伯每天都乐的见牙不见眼,对芝芝极为宠爱,甚至阿烟觉得若是她不在府里也不碍事。 等芝芝五个月大的时候,阿烟已经可以一整天不在府中了。她手头的铺子多了几家,每日要处理的事情不少。 齐誉心疼,捏着妻子的手道:“又瘦了。” 阿烟怀孕之后胖了不少,后来坐月子又大补,身材比之前圆润了两圈。后来忙碌起来,这才重新恢复婀娜的身段。 “才没有,这样好看。”阿烟转了一圈,笑着道:“你看,是不是和没成亲的时候一样?” 齐誉想起初见时的事情,那时她身穿南疆服饰,身上的银铃叮当作响,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 “嗯,都好看。” 阿烟受用但嘴上不说,只道:“油嘴滑舌。” 怕阿烟太辛苦,翠红又怀着身孕不能帮忙照看店铺,所以齐誉叫汤伯拨了几个得力人手,帮阿烟照料铺子的事情。 和之前一样,阿烟觉得用女子更方便一些,毕竟她做的是胭脂水粉的生意。 几个人来了之后阿烟询问一番直接安排活,等适应一段时间后,阿烟发现确实让自己松快,还能多在府里和女儿相处。 小家伙长的愈发还看了,一双大眼睛像是葡萄似的,还是个爱笑的性子,可爱的让人觉得心都化了。 原本阿烟以为齐誉那等冷淡的性子不会有多喜欢孩子,可是她发现只要女儿在,他的视线总是在女儿身上,甚至不自觉的翘起唇角。 见他喜欢芝芝,阿烟松了口气。 真怕他是个严父,更怕怕芝芝长大后像她爹似的。 . 芝芝会走了,府里所有人脑袋都大了。 翠红生孩子,李四在家照顾她,阿烟身边就只剩下柳绿和决明,还有照顾芝芝的三个奶娘。 小家伙虽然人不大腿也短,但不知怎么回事,走起路来速度极快,奶娘们得小跑着才能追上她。 这天芝芝又咋咋呼呼的追大将军,嘴里还喊着什么,阿烟没太听清。 “芝芝,你放过大将军吧,它都要被你捏死了。” 自打看见过大将军之后,芝芝就总会到处找碧绿小蛇的身影。可是小孩子手没个轻重,若阿烟没看见,大将军怕是就要被芝芝弄死了。因此大将军总是躲芝芝,阿烟也好几天没看见它了。 芝芝追着碧绿小蛇跑,可是跑着跑着,小蛇不见了。 芝芝十分疑惑,大大的眼睛充满不解,还吱吱呀呀的说着什么。 过了会,眼前出现一双金线黑靴。芝芝觉得有点眼熟,顺着往上抬头看。 “啊~”芝芝喊了一声,随后就被面前的人抱起来。芝芝变高了,能看的更远,高兴的她拍手哈哈笑。 “芝芝,叫爹爹。”阿烟走过来引导小家伙说话。 也不知怎么回事,芝芝会喊娘,但就是不曾叫过一声爹。每当芝芝喊她时,阿烟发现齐誉眼里都会闪过艳羡。 可惜,阿烟教了一会,小家伙索性转过头不理她了。 “脾气还挺大。”阿烟假装打她的小手,结果还没落下就被男人的大掌握住。 男人面容冷峻,可是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温柔,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妻子。 黄昏余光洒在一家三口的身上,就见男人侧头对着女子说了句什么。 女子笑的眉眼弯弯,小女孩也跟着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爹~” 忽地小家伙奶声奶气喊了一句。 阿烟激动的不得了,齐誉虽面色如常,可身子紧绷到声音发颤: “芝芝,再叫一声。” “爹!” 作者有话说: 计划写平行番,给少年的齐誉一点糖。宝贝们还想看什么番外可以说哦,么么 第108章 平行番 ◎三皇子和小宫女◎ 夜半时分本该是休息的时辰, 可宫殿内灯火通明,太监宫女们低眉敛目垂首在一侧,听着屋内时不时传出来的痛苦声音。 哗啦一声响,似乎是殿内什么东西打破在地, 但没人敢动, 只有门口站着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宫人揪心不已,来回的踱步。 “殿下怎么了?” 一只瘦弱的小手拽住宫人的衣袖, “义父, 您不进去看看吗?” 台阶下有个胆子大的宫女悄悄抬头, 看见那个刚来没几天的小宫女胆大包天,竟然还敢拽汤公公的袖子? 汤公公可是三皇子身边的大太监, 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调遣,可谓位高权重。这样的人,那瘦弱的小丫头片子也敢这般放肆? 头发枯黄面颊凹陷,也只有那双眼睛还算水灵。 就在宫女还在疑惑时, 就见汤公公微微弯腰, 对那小宫女说了句什么,小宫女重重点头, 还接过汤公公手里的水壶, 一脸严肃的抱在怀里。 汤公公走下台阶,偷看的宫女立刻低头生怕被人瞧见。 蛊心 第195节 “你们几个去取热水过来, 你们几个,随我去小厨房走一趟。” 三皇子中毒之后汤公公便亲自处理很多事情, 恨不得三头六臂将所有事情都自己干了, 生怕再发生不利于主子的糟糕事儿。 他走了几步后回过头, 就见黄毛丫头还如方才似的守在门口, 一副门将的架势, 甚至小丫头还挺了挺胸脯,将水壶紧紧抱在怀里。 汤公公点头,心道刚捡回来的女儿还算乖巧。 这深宫大院处处都是歌舞升平,又处处如这冬日雪景似的,皑皑白雪下全是腐朽。 那日他碰巧遇见有人欺凌一个小宫女,救下孩子后瞧着着实可怜,便将她要了过来带在身边。 几天过去,他发现这孩子心性单纯,像是白纸似的,一问才知刚入宫没多久。也是,在皇宫这样的大染缸呆久了,不可能还这般单纯。 想着自己膝下无子,这孩子又和他有缘,就将其收为自己的义女,带着她一起上值。 身为三皇子身边的大太监,自然是要以三皇子为重,所以汤公公耳提面命,告诉小丫头道:“阿烟,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侍候好殿下,事事以殿下为重,知道吗?” “知道,阿烟一定好好侍候殿下!” 此刻,阿烟嘴里还在念叨着:“侍候殿下。” 瘦弱的小丫头抬起眼帘,大大的眼睛看向房门,不明白为何殿下将自己关起来。 不过义父说了,殿下聪慧过人,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有其自己的考量。阿烟像是应和自己似的,点了点头。 过了会,屋里又传来瓷器被打碎的声音,吓的阿烟缩了缩脖子,赶紧退后几步,杏眸里带了恐惧和困惑。 她见过三皇子几次,可是从未说过话,义父说殿下和善,但这是真的吗? 难道殿下不是像那些主子似的,打砸东西然后欺负她出气吗? 阿烟又惊又疑,等屋里没声音后,她动摇了一下。 义父不会害她,若不是义父出手相助,说不定她已经被冻死在雪地里了。 小丫头本来后退一步的脚又朝前迈了几步,重新站回去替义父看着门口。义父说了,要让她看紧,不让旁人进去,若是殿下出来她就去给殿下倒水。 只是等啊等,等到汤公公回来,阿烟也没瞧见那扇门打开。 黄毛小丫头立在柱子旁,安静的像是一簇花,看着宫人们忙来忙去,准备热水吃食。 待天色黑了下来,汤公公脸色愈发难看,时不时的凑近房门处,将耳朵贴上听里面的动静。可惜,半点声音都没有,若不是三皇子应了他一声,汤公公甚至以为出事了。 “义父,”阿烟端着一盏热茶过来,双手恭敬的递给汤公公,“夜里起风了,您喝点热茶暖和肚子。” 小姑娘乖巧懂事,汤公公甚感欣慰。“好孩子,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吧。” 汤公公平日就住在偏房,阿烟来了后汤公公让她住耳房,虽然小了些,但是住她这样的小孩子正好。 阿烟明明都困的打哈欠,可是她却摇头,嘴硬道:“义父,阿烟不困,阿烟等着进去侍候殿下。” 汤公公摸了一下小孩的头:“好孩子,那你回去换件厚实衣裳。” 在外面站着久了腿脚冻的发麻,汤公公这样的大人都有点受不住,更别提这样的小孩了。瞧她冻的脸蛋红红,汤公公于心不忍,没让阿烟跑,而是招手让一个小太监回去取来厚实棉衣。 阿烟人长的小,身上披着汤公公的大氅都拖地了。她回头看,觉得像是自己长出来了尾巴。 “暖和吗?”汤公公问。 阿烟点头,笑的可爱:“暖和。” 正当俩人说着话的时候,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响,汤公公立即起身凑在门口,恭敬的道:“殿下?” 从门口开始,一直到宫殿门口,早就挂起灯笼烛火通明。但主屋却黑漆漆的,像是隐藏在暗处的野兽。 “沐浴。” 透过紧闭的房门只传来这两个字,阿烟听出来声音不大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她却不知。房门开了,宫人们有条不紊的往里端水,阿烟穿的太多走路不便,她吭吭哧哧的跟在后头,在快进去时被拦住。 “阿烟,你先在外面等。” “好吧。” 屋里已经点亮了,阿烟视线往里扫了一圈,只见内里陈设奢华,金碧辉煌。 但她没瞧见三皇子,想必是在内室。 等了一会后有小宫人传话,说让她进去。 宫里的规矩阿烟懂,要时刻低头,不可直视主子的容颜。因此进去后她就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直到耳边听见水声。 水声? “阿烟,过来侍候殿下沐浴。” 不等阿烟作答,就听一道疲惫且略显沙哑的声音:“说了不用,汤伯,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来便好。” 屋里水汽蒸腾,阿烟悄悄抬头,但没看清人。不远处的汤伯接话道:“殿下,阿烟才十岁,人小什么都不懂,正好侍候。” 三皇子今年十五岁,早就不用宫女了,偶尔会让汤伯进来为他搓背。 小小年纪就如此清冷,不像旁的皇子沾花惹草其实不是太好的事情。 皇室子孙拥有大历最好的东西,自然也可以拥有美人。按理说十七岁就该安排暖床丫鬟了,甚至有十五六就安排的。可是三皇子不一样,他似乎对于男女之事不热络,或者说,他不大喜欢和女子相处。 汤公公想来想去,觉得阿烟是个合适的人选。 她还是孩子,不算姑娘。 汤公公一再坚持,三皇子大概被他说的烦了,勉强人留下,不过剩下的人都要出去。 汤公公临走前小声嘱咐阿烟:“一定要将殿下侍候好。” 阿烟点头:“好的。” 屋里点了炭盆,加之热气散开,暖和的像是春天。阿烟把身上的大氅脱掉好好放在一旁,然后撸起袖子朝着和她一样高的木桶走去。 待走近了,她才瞧见,三皇子正闭眼靠在木桶边缘,一张洁白无暇的脸俊美非凡,眉眼深邃鼻梁挺拔,是阿烟见过最好看的人。 阿烟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不免看呆了去,所以当那双黝黑的眸子睁开时,她竟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殿、殿下。” 阿烟赶紧弯腰行礼,吓的她都结巴了。 水声哗哗,三皇子往木桶里沉了沉,保证只露出脑袋。长眸扫向那个缩成鹌鹑的小孩,他有些不耐烦。 汤伯大概是这世上最关心他的人了,他不忍让汤伯伤心才留下这个小孩,但她能做什么?长的又瘦又小,像是一颗豆芽菜。 “豆芽菜”缓缓伸出脚,朝着木桶的方向移动,明明害怕的肩膀颤抖,可她还是小声的道:“殿下,我要来好好的侍候你。” 三皇子抬眼,总觉得小孩这话听着怪怪的。 “不用。”他无情的拒绝了。 阿烟觉得有点挫败感,义父吩咐她一定要侍候殿下,她必须要做到。而且在宫里腰板挺直的宫人都有主子,主子越厉害,他们也就越吃香。 阿烟的想法很简单,三皇子就是她的主子,所以她一定得体现自己的价值才行。 想到这,阿烟鼓起勇气,小手紧张的搓了搓,道:“殿下,我会搓澡。” 刚遭受过毒发,浑身都是痛的,三皇子头痛欲裂,泡在水里才觉得舒坦一些。他捏了捏鼻梁,压着怒气道:“若你实在没事做,那就去打扫床铺。” 看出来她想要做事了,念着她年岁小不懂事,三皇子并不想为难这根豆芽菜。 “好!”阿烟握紧拳头,再次道:“我会侍候好殿下的,我要一辈子都好好侍候殿下!” 三皇子闭眼沉入水中。 得了主子吩咐,阿烟赶紧往内室去,果然见床铺微乱,但很干净,半点异味都没有。只是上前后阿烟发现,被褥湿了一大片,像是有人倒了一盆水似的。 阿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她将被褥全部换了新的,又将其叠整齐,还将床帐也都归整好,甚至将衣柜收拾了一遍。 等一切弄好后,阿烟欢快的往外走,赶紧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殿下,都收拾好了,还需要阿烟做什么?” 等她过来才发现,三皇子竟然还泡在水里,明显面颊泡的绯红了。 长时间泡澡不会难受吗?阿烟有点困惑。 三皇子确实难受,皮肤泡的皱了,可是他不能出来,因为…… 视线朝着远处看,屏风下的凳子上摆放着干净的衣物。 他够不到,屋里又有人。 “你出去。”三皇子干巴巴的道。 豆芽菜眼睛眨巴了几下,她记得义父让她侍候殿下洗漱睡下。 可是殿下还没洗完呀。 “殿下,要等你睡觉我才能离开。” 小豆芽菜睁着一双大眼睛,一本正经的模样。三皇子脑袋发胀,不明白这孩子怎么就不怕他。 想了想,三皇子板着脸:“既然你说侍候我,那就要听我的话,现在要求你出去,你听不听?” 说的好有道理啊,阿烟陷入了挣扎当中,一张小脸皱的像是苦瓜。 三皇子借机再次说话:“想侍候我就要听话,懂吗?” 阿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总算是往外走了。 等听见关门声,三皇子缓缓喘了一口气,看向水面。 原本清澈的水染了一层粉,水里有一丝丝像是红线飘着,很快冲散化为淡红。 他随意摸了一把,将那点血迹清理干净。 . 自那之后,阿烟好几天都不曾见过殿下,因为三皇子要去读书,天不亮就走了,每日天黑之后才回来。 阿烟得了义父吩咐,整天就在屋里呆着,无所事事。时间长了觉得太过无趣,便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院子里的积雪有宫人扫过,阿烟就跑去树下堆雪人,一个两个三个,堆了一圈小雪人,还用厨房的红豆给雪人安上眼睛鼻子。 这天三皇子回来的早,身后跟着才四皇子,一进来四皇子就拍手大笑:“没想到三哥还保留着童趣呀!” 三皇子闹个没脸,不用想就知道是小豆芽菜弄的。 等四皇子走了后,三皇子叫人将阿烟叫来。 十几天没见,小豆芽菜似乎变了不少,头发变得有光泽,一张小脸圆润了许多,看着就讨喜。 尤其是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喜庆的红衣裳,穿上后像是年画娃娃似的,两个小发啾上还系着红绸子。 蛊心 第196节 本来责怪的话在嘴边,他却说不出去了,只是问她:“哪里弄来的衣裳?” 皇宫里的宫人们都是穿着统一的衣服,宫女们全部都是藕荷色,发鬓也都是一样的。 阿烟低头扯了扯衣摆,憨笑着道:“是义父送的,义父说要过年节了,得喜庆一些才是。本来我压箱底没舍得穿,但是殿下召唤我,我就想着穿的好看让殿下高兴。” 反正她每次看旁人穿的好看她都觉得赏心悦目,因此自己穿的好,殿下也一定开心。 所谓童言童语就是如此,三皇子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半响之后,他才嗯了一声,阿烟趁热打铁,询问道:“殿下叫阿烟,是想要阿烟侍候吗?阿烟一定会侍候好殿下的!” 豆大的小孩,总是说这样的话,听起来怪怪的。 他很少用宫人侍候,许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唯一亲近的人只有汤公公。不过…… 视线扫过小孩,她还不到自己胸口,比小公主还小,兴许是吃的不好,身量比正常孩子矮小,瞧着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小孩子而已,三皇子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告诉她,不可以在院子里堆雪人。 小孩眉眼耷拉下来,似乎有点不高兴。 让他丢了面子,她还敢不悦? 少年身量挺拔,坐在那像是雪山翠松,修长的手指叩了叩桌面,紧抿着的唇昭示着他心情不大好。 可是阿烟看不懂,她还在争取,怯生生的道:“殿下,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少年叩桌面的手一顿。 昨夜他睡不着出去闲逛,因着身侧无人所以难得的露出孩子气一面,随手堆了一个小雪人,但走之前已经毁坏了。 难道她看见了? 三皇子道:“不许和旁人说。” 宫里谁都知道,自打三皇子母妃去了后,他脾气变了许多,内敛沉稳不似年少之人。 心中苦闷无法诉说,全被他压在心里,唯有夜深人静之时,他才会展露一角心底的情绪。 他不想被旁人知道,但转念一想,小孩是自己宫里的人,自然不会对旁人说。 果然,小豆芽菜郑重点头:“我嘴严着呢,我要一辈子侍候殿下,殿下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又来了。 三皇子捏了捏额角,心道一会告诉汤伯一声,不要给小孩灌输这样的想法。 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她侍候他确实理所应当。 心思转过,三皇子随手指了指桌子上,道:“糕点喜欢吃吗?都给你。” 他素来用的少,厨房每日都会做新花样,他只吃了一块而已。 “可以吗?”阿烟眼眸放光,看向糕点时下意识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小孩长的可爱,心思单纯,惹的三皇子轻笑了一声。 “可以,都拿走吧。” 阿烟高兴的凑了过去,小手去拿糕点。就在这时,出去取东西的汤公公返回,见状赶紧呵斥一声: “阿烟,怎么这般没规矩!” 三皇子看见小孩吓的手一缩,不巧碰上旁边的茶壶。茶壶是刚上的,里面滚烫的热水。 细嫩的手背当即红了一片,她咬着唇没敢说话,大眼睛里含了一泡泪。 “无事,”三皇子阻止汤公公,解释道:“我吃过了,这些都是剩下的。” 主子们吃完的东西,可以分给底下的人吃,汤公公面色舒展不少,但还是说了阿烟几句,让她守规矩。 小孩背过手,低头听训,三皇子转了话题,问汤公公:“那个异兽鎏金香炉可找到?” 汤公公点头:“殿下,找到了,正叫人收拾着,马上就端上来。” 三皇子点头,视线又忍不住飘到小孩身上。 绯红的衣裳被洇湿了几块,她哭了。 “汤伯,烫伤膏可还有?” “殿下哪里烫伤了?”汤公公急的不行,赶紧凑过来。三皇子摇头,下巴抬了抬。 “是小孩烫伤了。” 阿烟抬头,对上三皇子的视线。不知为何,他怎么觉得小孩好像哭的更凶了。 第109章 平行番 ◎三皇子和小宫女(二)◎ 阿烟她们是宫里年岁最小的宫女, 她身量比旁人小,心思又单纯,所以总是会被人欺负。 汤公公碰见时已经算是轻的了,阿烟在来到三皇子身边前从未吃过饱饭, 更别提被旁人关心。 汤公公是第一个关心她的人, 三皇子是第二个。 小孩豆大的泪珠往下掉,已经有收不住的架势, 汤公公哎哟了一声, 走过来看她的小手, 果然手背处通红,且小孩皮肤娇嫩, 都烫出水泡了。 “阿烟啊,你怎么弄的,哎哟,疼了吧?” 小孩子就是这样, 当无人在意时疼也不说, 但当有人关心,她情绪就会控制不住。 小孩嘤嘤的哭, 本来三皇子该觉得烦躁的, 但她哭的声音小,时不时的还朝着他的方向看一眼。 三皇子抿唇, 让旁的宫人取膏药来。 汤公公本想带阿烟走的,但见主子叫人取药, 他便没动。拉着小孩的手, 慢慢的给她涂药。 “疼不?”汤公公问。 阿烟明明哭的眼睛都肿了, 可是还在摇头, 甚至唇角扯出笑来:“义父别怕, 阿烟不疼。”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是阿烟哭给谁看呢?时间久了,也就忍着了。 三皇子看着她笑中带泪,不由得想到自己。 罢了,可怜的孩子,若是有逾越之处就当看不见算了。 涂完药,汤公公要送阿烟回去,三皇子叫她将糕点拿走,小孩过来朝着他拜谢。 “嗯。”十五岁的少年淡淡嗯了声。 . 三皇子在宫殿的时候不多,阿烟本就不用侍候他,这下手伤了,更是成日在屋里养着。 小孩皮肤嫩好的也快,没几天就不痛了,但汤公公还是让她绑着布条。 这些日子,总有宫人来送糕点,说是殿下那拿来的。阿烟还傻乎乎的问:“是殿下特意给我的吗?” 宫人本就瞧不上她,觉得她狐假虎威仗着汤公公的势,所以那小太监嗤笑:“你想的倒是美!自然是主子吃剩下不喜欢的赏给你罢了。说不定,还有掉在地上的。” 说完小太监离开了,阿烟取过碟子,认认真真的观察。 “没有呀,都是干净的。” 再说,就算掉在地上的只要清理一下也能吃。她毫不在意的捻起一块绿豆糕放在嘴里,唔,太好吃了。 殿下怎么这么好呢!阿烟吃的笑眯眯,心想她要一辈子都侍候殿下。 吃完一块,阿烟擦了擦手。 托盘里有六个小碟子,每个碟子里有三两块糕点,阿烟人小自然吃不完,挑着看起来好吃的包好,颠颠送给汤公公吃 。 阿烟懂事乖巧,汤公公十分满意,不好拂了她的心意,所以汤公公笑眯眯的接下,然后将自己房里的新鲜果子给了她一个。 要知道冬日里只有皇宫的主子才能吃上瓜果! 阿烟推辞,汤公公让她拿好,说道:“长者赐不可辞,阿烟,拿着吧。” 阿烟扬起一张笑脸,汤公公也跟着笑。 宫殿里欢声笑语,但是学堂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所有人都屏息不敢言语,夫子更是将位置让出来,正坐着身穿龙袍之人。 皇帝正值壮年,样貌方正不怒自威,学堂里除了皇子外还有肱股之臣的孩子来当陪读,此时又惊又喜。 惊的是没想到皇帝会亲临,喜的是这乃绝佳的表现机会。 方才课堂上夫子出题考试,他们写好了答卷刚交上去,皇帝正饶有兴趣的翻阅,时不时的笑一下,像是得了什么乐子似的。 能来当伴读自然有几分真才学,当然,一些侯爵之子也是真草包。 皇帝翻到一位侯爷之子交来的答案,上头洋洋洒洒写了一通,但半点都没说到点子上。 这些豪门世家出来的孩子难免恃才傲物,皇帝可以理解,毕竟自己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早已为太子,更是目中无人。 连着翻了几张试卷,皇帝点了点头,这些孩子们正是想象力丰富的时候,回答也都从不同的角度,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到底年岁小了些,考虑事情不够周全。 底下座位上的学生们都神色紧张,尤其是坐在前两排的皇子公主们,更是目不斜视看着父皇,生怕自己答的不好惹父皇不快。 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坐着一个瞧着和三皇子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不过他衣裳料子瞧着虽朴素,却是今年初冬江南纺织送来的最好的布匹,统共就五匹而已。 少年是这些学生里最为紧张的,甚至桌子下的双手搅在一起,牙齿紧咬,既期待又忐忑。 能坐在这个位置,当然不是一般人,他是中宫皇后所生的五皇子。 五皇子看见皇帝的动作顿住,然后捡起书桌上的卷子仔细观看,还连连点头,似乎极为满意的样子。 他方才查了顺序,这张似乎就是自己的! 五皇子深吸一口气,面上的喜色压不住。旁边四皇子瞧见后,偷偷摸摸的给了五皇子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用想,东宫太子之位定然是落在这位五皇子的头上,毕竟皇后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平日里大家都会巴结老五,以他为中心。 但……四皇子又转向左侧最角落里,那里坐着神色淡然的少年。 蛊心 第197节 明明年纪都差不多,可四皇子觉得老三瞧着就是比他们更为稳重,有种置身事外之感。 当然,他也讨厌老三这样,好像就他是聪明人,剩下人都是傻子似的。 三皇子表现优异,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就连夫子也时常夸赞他。所以此时五皇子朝着三皇子投去一道视线,含着挑衅。 只是三皇子垂着眸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五皇子觉得无趣,便又坐直身子,等着父皇夸奖。 过了会,皇帝勾唇笑出来:“不错。” 五皇子挺了挺胸脯,一脸骄傲和期待。 “三皇子这篇文章写的很好。” 五皇子微笑,刚要说什么就反应过来不对,他瞪大了眼睛。 什么?父皇刚才说谁? 皇帝站起来,将那张笔迹遒劲的文章展示在众人眼前,欣慰的笑道:“与民同心,知民之所想,解民之所惑,这便是文章的主题。” “做的不错,往后的日子也要继续努力。”皇帝这话是和三皇子说的,于是三皇子站起来恭敬的行礼:“多谢父皇夸奖,儿臣定再接再厉。” 皇帝没多逗留,起驾回宫。 夫子去恭送皇帝,叫学子们先休息片刻,一会再接着上课。 等皇帝轿撵走远之后,屋里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还是三皇子厉害,不止夫子喜欢他,陛下也喜欢。” “那是,宫里最受宠的就是三皇子,看来我要和三殿下打好关系了。” 这样的声音不绝入耳,烦的五皇子气血翻涌,一脸怒气。 他才是未来的储君!这些人脑子塞了棉花不成? 五皇子腾的一下站起来,椅子倒地发出一声响,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全都看他。 五皇子抿唇走出去,四皇子见状也跟着出去,还有几个世家子弟赶忙紧随而上。 三皇子只是抬了一下眼,随后又垂眸看向自己的书籍。 . 一天的课业结束,已然到了黄昏时分。累了一天其他人都会选择赶紧回去,但是三皇子却总是留在最后,将夫子交代的作业写好再走。 偌大的屋里静悄悄,只闻少年奋笔疾书之声,他全神贯注并未注意到窗边一闪而过的人影。 “快点。”门外有人小声说话。 屋里的三皇子写完之后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回去。只是他推门发现门不动,似乎被人锁住了。 外面天色擦黑,只有莹莹烛火,透过缝隙映在少年的脸上,他依旧镇定自若,像是早已习惯这种事情。 三皇子转了个身走向窗户处,大力之下发现窗户也被人从外面堵住了。 走了一圈,竟然没有能出去的地方。 “汤伯快到了。” 他今日比往常早了一些,所以汤伯还没来。果然,没过一会就听见汤伯在外面喊人。 “我在这。” “殿下!”汤伯看见房门上硕大的锁,吓的魂都要没了,着急道:“怎么回事,是谁将您锁在屋里的?” 当务之急不是找凶手,而是出去。三皇子吩咐汤伯去找人开锁,汤公公立刻哎了一声。 等人走了,三皇子才发现不远处有个小豆丁,正好奇的朝着这边看。看着看着,小豆丁走了过来,透过门缝和他说话。 “殿下你别怕,阿烟在这陪着你。” 小孩声音软乎乎的,她的眼睛干净清澈,不含一丝杂质。 人小手指纤细,竟然能从门缝里塞进来两根手指,还动了动。 三皇子满脸困惑,不明白她这是做什么。 就听小孩一板一眼,神色极为认真的道:“殿下可以握住我,这样就不怕了,阿烟会一辈子都侍候殿下,永远和殿下在一起的。”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话,因为从未有人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三皇子抬眼,复杂的神色看阿烟。 阿烟还以为不够,于是努力又伸进去两根手指,她想着四根手指够了吧。 “殿下,握住阿烟。”她道。 “我不怕,”少年垂眼,“收回去。” 学堂里虽然点了炭盆,但因为无人照料早就灭了,屋里屋外一个温度,若是手脚长久暴露在空气中,怕是会冻伤。 可小孩执拗,认准了他会害怕。 “我自己在房间里没人说话时就会害怕,尤其是打雷的时候,殿下,你怕打雷吗?” 大约年岁太小了,这么会就扯到了旁的话题,细弱的手指还夹在门缝里,三皇子抿了抿唇,到底伸手将她的手指推了回去。 小孩的手冰凉,三皇子蹙了一下眉头,透过缝隙看她的衣裳。 是宫女统一的藕荷色衣裙,按理说棉衣不会冷才是。 “你冷吗?” “我?殿下,阿烟、阿烟不冷。” 她打了个寒颤,却嘴硬的说不冷。三皇子见状什么都没说,恰好汤公公带人来了,门锁开了之后一行人往回去。 阿烟就跟在众人身后,汤公公则是在三皇子身边嘘寒问暖,主要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是三皇子似乎不愿多说,汤公公便也没再问了。 走着走着,三皇子感觉有人拽他的衣摆,侧头看过去,就见是那颗小豆芽菜。 她脸蛋圆润了许多,大大的眼睛怯生生的,容易让人想起在森林里见过的小鹿。 “殿下,”她指了指三皇子身后,“这里有脏东西。” 汤公公看了过来,哎呦一声:“这是谁弄的墨迹哟!” 一大滩墨迹在他后背处,这件衣裳不能要了。 汤公公长吁短叹,三皇子平静如常,嗯了一声接着往前走。 阿烟觉得他好怪,像是无所谓的样子。 . 汤公公怕他冻坏,便准备了热水沐浴,里面还放了不少姜片。 洗过之后果然舒服了不少。 从木桶里出来擦洗干净后,他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屋里点着好几个炭盆,温暖如春。 取过桌子上放着的茶盏,温热正好入口。三皇子喝了半盏后,有宫人进来送晚膳。 六菜一汤,满满一桌子。 摆膳的宫女容貌出众,豆蔻年华。原本刚分来三皇子身边时还存了几分旖旎心思,毕竟她长的好看,若是被主子看上也是常事。可没想到三皇子是个冷静禁`欲的主子,甚至从未正眼看过她。 慢慢的,那点心思就没了。 摆放好菜品后,宫女行了礼便准备退出去,却不想上首处的三皇子出声道:“等等。” 宫女大喜,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芙蓉面。 “殿下。” 第110章 平行番 ◎三皇子和小宫女(三)◎ 屋里的宫女早就退了出去, 只有琉光被三殿下出言留在屋内,这惹的外头的宫女浮想联翩。 算算日子,待过了这个年节,三殿下就十六岁了。 按理说, 这个年岁寻常人家早就定下亲事, 甚至那些豪门大族会给公子安排暖床丫鬟,让其通人事。 那三殿下? 几个丫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都艳羡的口吻道:“看来琉光熬出头了。” 虽说只是晓事儿的丫鬟, 但将来殿下开府当了王爷, 说不定能混个名头当半个主子,总是比当奴婢要强上许多的。 若命好再生个一男半女, 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是啊,”有个宫女应和道,“谁让人家琉光容貌身段都好呢!” 这句话既是醋,也是事实。琉光今年十七岁, 正是如花儿似的好年纪, 身条出落的婀娜多姿,比后宫的嫔妃都不遑多让。 琉光能被选中, 似乎并不出乎意料, 但总会让人心生羡慕和嫉妒。因此当琉光出来后,几个宫女围了上去, 好奇的问她: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难道不需要在房里过夜吗?而且瞧着琉光衣衫整齐,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琉光面色不大好, 没好气的道:“不出来还留在里面?!” 说完白了那个宫女一眼, 快步走了。 “这人, 我就问了一嘴, 还问出毛病了?” “行了, 她好像心情不好,别说了。” “我又不是她娘,凭什么让着她。” 几个宫女唧唧喳喳,直到屋里的汤公公走出来,她们才安静下来,目送汤公公远去。 这边,汤公公去找阿烟,敲了好一会的门,才听见小孩一声弱弱的进。 “阿烟,怎么了?” 蛊心 第198节 床榻上小孩将自己捂的严实,只露出一张发红的小脸,汤公公走近时她还阿嚏一声。 汤公公拧着眉头:“哎哟,这孩子,你病了!” 手探上小孩的额头,果然烫的惊人。 汤公公叫人去熬姜汤水,还叫来一个宫女过来帮忙照看她。 “义父,不用的,我一会就好了。” “好什么好,烫成这样子,若是我来晚了,你岂不是要烧傻了?” 阿烟傻笑,说了几句好话,生怕汤公公担忧自己。 先是喝了热乎的姜汤,胃里舒服不少,随后又用了一些易克化的膳食,睡前喝了一碗汤药。 来侍候的宫女年岁也不大,名叫兰竹,夜里幸亏有她在,才没让阿烟烧的太厉害。 一夜过去,阿烟高热总算是退了。她睁开略带疲惫的眼,瞧见兰竹衣裳都没脱,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大概担心她所以睡不安稳,兰竹很快醒来,赶紧摸了摸阿烟,随后松了口气。 “幸好不热了。” 阿烟笑了一下:“多谢兰竹姐姐。” . 小孩恢复的快,两天后就已经活蹦乱跳了。正好已经腊月二十七,学堂放假,三皇子在殿内,所以阿烟站在门口等通报,想要进去拜谢。 汤公公开门走出来,笑眯眯的道:“殿下让你进去。” 几天没见,小孩脸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下去不少,瞧着可怜巴巴。尤其是那双大眼睛看人的时候,让人心生怜爱。 “多谢殿□□恤,阿烟好多了,已经可以侍候殿下了。” 三皇子正在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这小孩,怎么老说这样奇怪的话? “不用你侍候,将自己照顾好就成了。” 小孩身上的衣物已经换过,从袖口处就能瞧出来厚度,比之前那件厚实许多,足以抵御严寒。 汤公公欣慰不已,觉得殿下是个心细的主子,还特意叫人给阿烟换厚实的衣裳。若不是殿下,他甚至都不知道阿烟这孩子,竟然穿着抽条过的棉衣。 冬日这样冷,阿烟还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生病? “阿烟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照顾殿下。”小孩神色认真,三皇子不想和她计较,便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 阿烟直起身子,起来的太快,喉咙处发痒,没忍住咳了起来。她捂住口鼻避开三皇子的方向,生怕过了病气给三皇子。 汤公公满意的点头,三皇子翘起唇角,觉得孩子傻乎乎。 病好之后,阿烟自然想要侍候三皇子,被她念叨的次数多了,三皇子就随手指了指屋里,让她去收拾房间。 汤公公知道后,笑着摸阿烟的脑袋,道:“殿下是信任阿烟,那阿烟要怎么做?” “阿烟会认真干活,侍候殿下。”小孩一板一眼的回答,心中牢记,一辈子都要侍候殿下。 刚开始三皇子还不适应房里有人,阿烟捏着小抹布在屋里蹭来蹭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总是引的三皇子朝着她看过去。 既然屋里不安静,他便起身去往书房,等到小孩收拾好后再回去。 后来,小孩似乎看出来了什么,她干活越发的小心,走路像是小猫似的,轻轻踩在地毯上,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三皇子这回聚精会神坐在书桌前,习惯小孩在房里了。 他写完字后将狼毫笔放在笔架上,守在屋里的汤公公见状端来温水,三皇子净手后抬眼就瞧见一抹红。 那是放在不远处花瓶里,开的正艳丽的梅花。 汤公公顺着他视线望过去,笑着道:“是阿烟折的,说多看美好的事物心情好。老奴生怕扰了殿下,便没让她放在书桌上。” 瓷白的花瓶更显梅花绯红艳丽,果然让人心情愉悦。 三皇子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几日的时间过去,到了除夕这天,皇宫里到处张灯结彩,三皇子觉察出这年的除夕比往日更热闹。 因为他房里喜庆的东西不少,甚至还贴了窗花。 那个小孩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衣服,头顶两个小揪揪还簪了漂亮的绢花。 脸颊恢复了肉嘟嘟的状态,笑起来的样子和年画娃娃一模一样。 “殿下,看。” 小孩指着窗户旁的小桌,桌子上本来摆放了一个假山盆景,就像三皇子这个人一般高冷清正。 但现在,盆景里被放了几个小泥人,正围在一起,像是在聊天似的,为盆景增添几分人间烟火气。 小孩手指也圆润了不少,又短又可爱,像是一根根小萝卜。 三皇子的视线从小孩手上挪开,嗯了一声,问道:“哪里来的泥人?” 小孩胸脯挺了挺,颇为自豪的道:“是我做的!我要好好侍候殿下,一辈子都侍候殿下,让殿下高兴!” 很多时候,当一句话说的次数多了,三皇子便也不计较了。反正童言童语而已,她这么小,干活都干不明白,就当哄着她算了。 “嗯。”三皇子嗯了一声。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阿烟知道三皇子其实是个脾气好的主子,所以她胆子大了不少。 也可能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竟然凑了过来,扬起笑脸,似乎在看他高不高兴。 除夕夜,本该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可他没有母妃了。 该高兴吗?他甚至忘了以前的除夕是如何过的了。 三皇子揉了揉小孩的脑袋,低头看她,和小家伙黑葡萄般的眼眸对上。 他到底没说什么,皇帝派人来传话请三皇子去用膳,等主子走后,他们这些仆从便松懈不少,也开始过年节。 “阿烟,你看这个!” 此时正是晌午用膳的时辰,小厨房给这些宫人加了菜,每个人都有一大碗肉菜。兰竹笑着将一个鸡翅夹给阿烟,还道:“你多吃些。” 阿烟摇头,又将菜夹了回去:“兰竹姐姐,我这里有,你看,还有鸡腿呢。” 大概是因着阿烟乃最小的宫女,亦或者她身为汤公公义女的身份,厨房宫人对阿烟很好,还时常给她开小灶。 所以她和兰竹领的饭里,肉菜是最多的,还偷摸得了一把糖炒栗子。 吃完饭后,兰竹躺下睡觉了。 这屋里不大但也不小,所以兰竹索性搬过来,正好俩人做个伴。 阿烟没睡,她趴在床榻上,手指头一颗颗数过栗子。 总计有二十颗,她吃五颗,剩下十五颗给殿下吃。 小手将栗子分成两堆,她托着下巴神色认真的想了想,殿下是大人,大人胃口大,所以吃的多。 她将那五颗又分出去两颗。 最后,阿烟满意的笑了。 . 除夕,皇家子孙自然也要过的,但和普通人家不同,宴席奢华精致,全部都是大历朝最好的食材,寻常人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 上首处坐着皇帝和皇后,底下依次按照年纪排排坐,三皇子排行老三,自然离皇帝更近一些。 不过,五皇子坐在最前面的位置,正言笑晏晏和皇后说着什么。 ? 酒过三巡,三皇子觉得微微发晕,左右没人注意他,他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他没看见,身后的五皇子也随之起身,紧随而至。 皇帝说是家宴,但宴席上各位皇子使尽浑身解数来讨好皇帝,皇帝龙颜大悦,给皇子公主们不少赏赐。 却不想,得到赏赐最多的是三皇子,且得了皇帝几声称赞。 称赞比赏赐还重要,在五皇子看来,这是脸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不就是给他没脸吗? 为此,五皇子越发的讨厌三皇子,故技重施想要教训他一顿解解气。 也是巧了,他发现三皇子并不是去净房,而是朝着御花园去了。冬日里的御花园只能看看雪景,就连湖水都冻了一层薄冰,没什么看头。 湖水? 五皇子脑子里闪过一个好主意。 . 到处都挂着喜庆的灯笼,昏黄的烛火下能看到纷飞的雪花,犹如蝴蝶似的,上下飘动。 雪花落在三皇子的脸上,这个过了年后十六岁的少年轮廓锋利,眉眼越发的昳丽。 为了解酒,三皇子没披大氅,汤公公跟在后头担忧的道:“殿下,天冷,不如早点回去,免得染了风寒。” 一身青色衣袍,既矜贵又内敛,身姿挺拔的少年像是翠竹似的,肆意生长,早就超过汤公公了。 汤公公微微仰头看三皇子,见他站定之后不动了,视线落在湖面上,便明白主子的意思是不想回去。 “殿下,老奴去给您取过来?” 三皇子点了点头,汤公公便转身往回走。 因着过年节,外面又冷,所以在外的宫人不多,都聚在宫殿门口屋檐下避风。见到汤公公,宫人们行礼,汤公公点头,朝着屋内去了。 夜里风小,雪花飘飘洒洒,落在手心上很快就化成水滴,带来阵阵凉意。 三皇子看着手心的水珠,像是看愣了神似的,一动不动。 他正好站在湖边的位置,若是有人伸出手推他一把…… …… “噗通”一声后,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皇宫。 “来人啊!救命啊!五皇子落水了!” 蛊心 第199节 . 除夕夜是要守夜的,阿烟打了个哈欠,寻思着三殿下估计很晚才会回来,她不能睡着,要等他回来才行。 各个宫人房里只有一个炭盆,阿烟前阵子大病初愈,所以汤公公叫人多分给她一个,小屋烤的暖和和的,兰竹打着哈欠眼看着就睡着了。 兰竹看小孩揉眼睛,困的眼泪都出来了,于是柔声道:“阿烟,你睡会吧,待殿下回来我叫你。” “晚上吃的太多了。”阿烟摸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笑的天真可爱,“烧鸡真好吃。” 兰竹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道:“你才吃了一个鸡腿而已,小孩就是吃的少。” 本来今日是除旧迎新的大喜日子,按理说殿下宫内的人该聚在一起热闹用膳才是,但不知那个叫琉光的宫女怎么回事,阴阳怪气一通,将喜庆氛围冲散,大家便都各自捧着饭菜回房吃了。 阿烟人小听不出琉光的言外之意,但兰竹却听明白,琉光在嫉妒阿烟,说她人小干活少,却得殿下的宠爱,无非是因着汤公公的关系。 琉光白了阿烟一眼:“狐假虎威。” 阿烟当时心思都在栗子上,自然没注意这些。 兰竹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心想没注意是好事,外人发疯就发疯,何必在意那些。有本事,她琉光也找个义父啊!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兰竹问是谁,门口答:“琉光。” 兰竹蹙眉:“她来干什么。” 阿烟人小心善,觉得琉光应当是有事,所以起身开门。便见琉光视线缓缓扫过屋里,像是找什么东西似的。 “琉光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琉光下巴高高抬起,面带轻蔑的看小孩。可惜的是,阿烟根本没看懂她眼里的神色,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琉光心里堵得慌。 “我丢了东西,”琉光索性不啰嗦,“看看是不是在你这。” 这回阿烟听懂了,大眼睛眨了几下,不解问道:“可是琉光姐姐你不该去外面找吗?为何要来我房里?” 琉光气的脸绿,兰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琉光视线看过来,又开始不咸不淡的道:“说不定就是丢在你房里了。” “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我们偷了你东西不成?”兰竹站起来走近,直接和琉光对上,同时将阿烟拽到身后,一副保护的姿态。 琉光哼了哼,左右汤公公也不在,她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丢了东西当然要找,其他人房间都去过了,怎么不能来你房间?都是当奴婢的,莫不是你比旁人尊贵不成?” 琉光这话将其他宫女扯了进去,若兰竹不让,倒伤了其他姐妹的心。反正东西也不在这,让她进来看看也没什么。 不过兰竹还是低头问了阿烟的意见,阿烟说好。 琉光进来后四处翻动,刚开始阿烟没反应,后来见琉光随手拿起一颗糖炒栗子,像是要放在嘴里吃,阿烟立刻阻止。 “不好意思,那是我的东西。” 琉光回头。 小孩才到她腰而已,却气势十足,一副护食的模样。 “栗子而已,至于吗?”琉光不甚在意,阿烟却飞快上前一把抢过。 “哎呀!”琉光尖叫一声,捂住左手背,不可置信道:“你竟然伤我?” 一条指甲划出来的伤口,泛出点点血迹。 疼痛让琉光失了理智,她想都不想,抽手就给了阿烟一巴掌。力道大的让小孩直接跌倒在地,细嫩的小脸当即留下指痕。 “你疯了!” 兰竹反应过来,赶紧将阿烟扶起,琉光哼了哼,转身要走被兰竹拉住,说什么也要让她给阿烟道歉。 俩人拉扯之间,听见外面有人喊道:“殿下回来了!” 门口的人呼啦啦的往外去,琉光趁机挣脱往外去,到了殿下眼皮子底下,谁都不敢放肆。 果然,琉光余光瞧见兰竹牵着那个小孩的手出来,低眉敛目的站在路旁迎接三殿下。 本该晚些回来的三皇子疾驰而过,汤公公挥挥手,让众人散去。 屋里,汤公公担忧的上下打量三皇子:“殿下,您没事吧?” 少年面带风雪,冷峻不已。他淡声说无碍,推门入内。 温暖如春的室内散发出阵阵的花香,他视线扫过,就见桌子上,花盆里,全都别着盛开的鲜花,将沉闷的室内增添了几分人气,散去寂寥。 “谁放的?”他问。 见三皇子愣在那,汤公公还以为他不喜,加之方才发生了那事,怕三皇子越发心里不快。于是他赶紧过去要将花儿取走,还找补道: “殿下,阿烟也是一片好心,老奴这就收拾好。” “不必。” “啊?” 三皇子撩开袍子坐下,还随后拿起一支花儿欣赏,脸上露出笑模样。 “阿烟呢?叫她过来。” 汤公公确定三皇子是在笑,当即松了口气,高高的应了一声:“哎,这就去叫她。” 很快,一身喜庆衣裳的小孩就来了,低垂着脑袋行礼。 往日小孩话多的很,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不说话。 三皇子扣了扣桌面,道:“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寻常人家晚辈拜年,长辈都会给一个红封。 小孩手里握着一个帕子,鼓鼓囊囊的像是裹了什么。她依旧低头,走上前后将帕子放下,打开后是油亮红澄的栗子,铺面而来的甜蜜味道。 “殿下吃。” 三皇子粗粗扫过,大约有二十颗。 “吃不完,”他指了指凳子,想让她像之前那样坐在一旁。可是小孩没动,汤公公推了小孩肩头一把,“阿烟乖,去给殿下剥栗子。” 这回她动了,朝着不远处的凳子走去。 “等等。” 三皇子突然发声。 汤公公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三皇子声音微冷道: “谁打的你?” 直到三皇子说话,汤公公才反应过来,果然见小孩的右脸上有红痕,细嫩的小脸肿了起来。 “过来,”三皇子抓着她的肩膀将人拉过来,仔仔细细的查看。 小孩衣襟都洇湿一片,想必方才就已经哭了,此刻更是蓄满泪珠,强忍着不哭而已。 “汤伯,传我的话,叫那人来道歉。” “哎!” 主子过问,谁敢不说实话?汤公公没问几句,兰竹就如实说了情况。 琉光还想狡辩,汤公公没甚感情的道:“这话你和殿下说吧。” . 当琉光自打耳光的声音传到屋内时,阿烟瑟缩了一下,被三皇子按住了肩头,轻声道: “往后再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明白吗?” 有些人,不给些教训,永远不知收敛。 三皇子看着阿烟,又像是在看别处,眼神锋利,上位者气息散开,压迫感十足。 阿烟吓了一跳,心里有些害怕。 她点点头,眼睛泛红,小声的道:“谢谢殿下,阿烟会好好侍候殿下的。” 说完,小孩手心里出现两个剥的干净的栗子。 “嗯。”三皇子捻起一颗放入嘴里,甜糯散开,冲淡心头的惆怅。 明亮的烛火下,少年指尖夹起一颗放入小孩嘴里,轻笑道: “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小孩也笑了,她想殿下对她可真好。 她要一辈子都侍候殿下。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明天最后一章,芜湖~ 第111章 平行番 ◎全文完◎ “阿烟, 阿烟!” 兰竹一把掀起被子,叉着腰道:“已经办完及笄礼,那你就是大姑娘了,不可再睡懒觉!” 如果是在皇宫, 那宫女这个时辰还不起便是大错。但她们随着三殿下出宫开府, 殿下也被赐封号为秦王。 王爷素来不喜旁人进他房里,平日打扫房间的活计都只有阿烟一个人做。今天一早, 汤公公过来说, 王爷在府里, 所以让阿烟晚些再过去。 这导致阿烟一睡到天亮,现在还没醒。 兰竹视线扫过床榻上的少女, 香鬓雪腮,身姿玲珑。光是穿着素色的寝衣,也能看出是个美人。 即便和阿烟认识了这么多年,兰竹还是没忍住低吸一口气。 当年那个小孩, 竟出落的如此貌美。 “好阿烟, 快起来。”兰竹又叫了几声。 床榻上的少女模糊的应声,但不见她睁眼。 兰竹眼珠子一转, 凑在阿烟的耳边道:“王爷那里还没人收拾呢!” 蛊心 第200节 本来熟睡的少女立时有了反应。 浓密的睫毛颤颤, 缓缓睁开眼眸。 她不动时是一副美人图,睁眼后慵懒的展开身体, 便又是一方春景。 兰竹笑着给她叠被子,道:“你夜里睡觉蹬被子, 现在天气还冷, 万一染了风寒就遭了。一会起来多穿件衣裳。” 搬到王府里后, 这些侍候的人都跟着自由了不少, 毕竟这里是秦王府, 只有秦王一位主子,再也不怕走在路上碰见别的皇子公主,不用同那些人行礼。 阿烟打了个哈欠起来,杏眸流转像是含了一汪春水似的。 她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即弹起来,快速穿衣裳,着急道: “都这个时辰了!糟了!” 赶紧穿上衣服洗漱,顾不上许多,阿烟提着裙摆朝主院跑。 路上碰见几个丫鬟,阿烟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阿烟,你跑慢一些。” “知道啦!” 等阿烟跑过去后,有个刚进府没多久的丫鬟问道:“阿烟姑娘为何敢在王府里这般不知礼节?” 跑来跑去的,像什么样子。 “你刚来,所以不知道阿烟姑娘在府里的地位。就这么和你说吧,府里只有一位主子,那就是秦王殿下。但阿烟姑娘背后站着的就是主子,所以她地位超然,不是普通的婢女。” 那个丫鬟似乎听懂了一些:“阿烟姑娘是王爷的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众人轻笑几声,打闹道:“别瞎说,让主子听见了非得割了你的舌头不可。” 这头阿烟不知道身后之人的议论,她一路跑进主院,那些守门的侍卫将其拦住,通报之后才放她入内。 门口汤公公笑眯眯:“阿烟来了。” “义父,我是不是来晚了?王爷在吗?” 汤公公道:“不晚,王爷昨夜睡的晚所以才起来,去吧,收拾好后我去传早膳。” 这些年都是阿烟打扫卧房,所有人都习惯了。 就连秦王他自己也习惯少女轻手轻脚的进来,脚步落在地毯上,像是猫儿走路声音似的。 阿烟探头看向屏风,她想知道王爷是否醒了。 不过屏风隔住她的视线,倒是什么都瞧不真亮。罢了,阿烟收回视线,那她就先打扫外室好了。 日日都擦过的桌椅自然没什么灰尘,阿烟打扫好之后朝着旁边耳房走过去。 王爷不喜人侍候,因此将耳房打通,放了木桶,用屏风隔开当净室用。阿烟调好水温,等待主子醒来洗漱。 “阿烟。” 这时有人叫她,声音沉沉带了点刚醒来的沙哑。 少女转过头,高高的哎了一声回应。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脸颊绯红,眼神都变得温柔不少。 既然王爷醒来,那她就得进内室收拾。走到屏风旁,阿烟低着头问道:“王爷,我可以进来吗?” 在几年前,阿烟刚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次以为王爷不在,她闯入内室,却看见十七岁的殿下正在换衣裳。 十七岁,已经算的上是男人了。 肩膀宽阔,肌理紧绷,锋利的眉眼因着她的到来而眯成一条缝隙。 侵`略感铺面而来。 殿下倒是没说什么,但阿烟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画面,甚至昨晚还梦见过。 想到那时候,少女红了脸。 所以当秦王走过来时,就看见一身草青色长裙的姑娘低垂眼帘站在屏风后,粉面桃腮,芳姿妩媚。 她也长大了。 “阿烟,”秦王叫人。 “殿下。”阿烟福了福身子,“热水备好了,殿下。” 头顶上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阿烟看见眼前的黑靴没动。 他怎么不走? 阿烟缓缓抬眼,正对上他的视线。 二十又一的秦王,早就和十几岁时不同了。亦或者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身材颀长,面容冷峻。 光是站在那,就有压迫感袭来。 尤其是深邃的眉眼看人时,像是一汪深不可见底的泉水,要将人溺在其中。 少女红唇微张,心跳快了几分。 纤细若葱白的手指捏着袖口,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喉咙处发紧,想要说话却说不出,脸颊热度攀升,烤的她站立难安。 “脸怎么这么红。” 他上前一步,铺天盖地的冷香袭来,像是藤蔓似的将阿烟包裹住。 心如鼓声,跳的阿烟越发无措,傻傻的定在原地。 直到额头贴上微凉的手,掌心的粗粝感磨过,让愣住的阿烟回过神,立即别开脸,躲过他的手。 “我没事,殿下,我、我去收拾内室。” 说完,她绕过男人,快步朝着内室去了。 留在原地的男人唇角紧绷,碰触过少女的右手握紧。 . 秦王自小就喜洁,阿烟掀开床帐后没闻到半点异味,反倒是有他身上的气息。 清冷的,却让人忍不住靠近的味道。 阿烟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果然热的惊人。 糟糕了,她好像越发控制不了自己。 快速的收拾好,阿烟换了新的床单被罩,将被子抱出去晾晒。 等再回来时,秦王已经坐在那用膳了。 长眸抬起,视线落在门口少女的身上。 阿烟被他看的不自在,生怕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吃饭了吗?”他忽地发问。 “回殿下,吃过了。”阿烟答完后将抹布和水盆端出去,在院子里清洗好晾晒起来。 秦王没说什么,倒是汤公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 秦王已经划分了封地,待过完这个年就会离开。 现在陛下给他分了官职,每日早出晚归。 所以,休沐这日就显得格外珍贵,府里上上下下都低声交谈,厨房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想要好好给王爷滋补。 之前王爷去上值时,阿烟会在他房里收拾,有时候还会胆大包天的多坐一会,左右他不在。 但现在,他就在房里,阿烟总觉得不自在。 春日里的花儿开的正艳丽,阿烟像以往那般在花园里摘了几朵,细心的摆弄多余的枝叶,最后放入花瓶里,还放了水。 她背对着秦王,但总是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后背上似的。 会是王爷看她吗? 阿烟手指拂过花瓣,内心纠结不已。 应该不是吧?总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其实这些年,她嘴上说着侍候王爷,但更多的时候是他照顾她。 那时候自己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现在不一样了,二人的年纪到了,不可再像之前一样。 冷面王爷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唯独对她…… 阿烟晃了晃脑袋,不对,一定是她多想了。 王爷素来冷静自持,怎么可能对她不同?若是照顾的话,估计也是因为义父的关系。 阿烟没回头,自然没看见男人眸色深深,半响之后才重新翻开一页书籍,轻叹一声。 夜里,阿烟照常端着热水去找汤公公。汤公公年岁到了,腿脚不比之前,总会浮肿。府医看过,说泡药浴会好很多。 所以阿烟每日都会先将草药煮好,再放入水盆里,给汤公公泡脚。 “好孩子,放那就成。” “义父,试试水温合不合适。”阿烟蹲下,要亲自给汤公公洗脚。 汤公公当然不让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像亲闺女似的侍候他已经满意了,怎么能让她干这个。 汤公公让阿烟坐下:“有事和你说。” “你年纪也到了,我想着从府里管事里挑个好的,待年底就将亲事办了,这样免得跟王爷去漠城了。” 漠城在大历的最边上,虽占地辽阔,可乃是苦寒之地。再有,路途遥远,阿烟这样的娇娇小姑娘怕也受不住。 再三思量下,汤公公决定让她成亲,就留在京城好了。 “不要。” 却不想小姑娘想都不想,直接一口回绝。 蛊心 第201节 “义父,我、我暂时不想成亲。” “为何?阿烟,不是让你马上成亲,是先将亲事定下,等年末时候再办喜事。你年岁到了,该成亲了。” 可阿烟还是摇头,却说不出个什么。最后她咬着牙道: “义父,阿烟不成家,要一辈子侍候义父和王爷。” “你这丫头!” 汤公公虽是阉人,但他年岁摆在这,怎么会不明白少女的心思? “王爷乃天潢贵胄,不是普通人。阿烟,义父也是真疼你才和你说的直白,当下人的要认清地位,不要心存妄想。” 阿烟身子一僵。 “我、我没想旁的。” 汤公公也是真为了阿烟好才点破此事。 秦王乃皇家血脉,虽说之前的婚事几经波折还是告吹,但将来王爷依旧会定下高门贵女。 阿烟是可以成为王爷的女人,可是通房一类,着实不是良处。汤公公想若是嫁给管事,当个正头娘子是最好的出路。 兴许是这番话点醒了阿烟,自那天后,秦王房里就很少见到少女的身影了。 每日天不亮秦王起身,阿烟低着脑袋进来收拾,待床铺整理好后立刻出去,决不停留。 晚上秦王回来,也都是汤伯近身侍候,更是见不到她。 时间久了,秦王察觉出不对来。 仲夏时分,即便早上也带着暑气。 阿烟整理好床铺之后,将凳子上放着的寝衣收好。王爷爱干净,寝衣每日都要换套干爽的。 许是夏日里流汗,这次衣裳带了淡淡的汗味,但不难闻。阿烟捧着衣裳,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想了想,她将衣裳叠好,用一只手夹在腋下。 往外走的急,想着趁他吃饭时候离开。却不想刚转过屏风,便撞上一堵墙。 “急什么?” 头顶上传来男人低低的声音,明明日日都相见,可算算日子,已经许久不曾说过话了。 晨曦微亮,屋里的灯盏点燃,照亮男人半张脸。 长眸幽暗,薄唇微抿,似乎有些不悦。 练武之人,胸膛硬的像是石头,撞的阿烟七荤八素,鼻子发酸,没忍住落下两行清泪。 少女垂泪,目光盈盈,便是铁石心肠也该软了。 “王爷。”她小声的喊人,而后低下头,悄悄擦了一把眼泪。 心里懊恼着,自己未免太容易哭了些,怕惹得主子不快。 “撞疼了?” 俩人身高差的多,他微微弯腰,凑在她眼前,看向少女挺翘的鼻子,红彤彤的。 冷香袭来,一如梦里那般。 可阿烟不敢像梦中那般放肆,也怕自己泄露一丝一毫不该被他发现的情绪,于是摇头,错开步子就要离开。 却不想,他也跟着挪了一步,就挡在她面前,让她无处可逃。 小时候那个少年早已成长为危险感十足的男人,他定定的看她,半响之后笃定的道: “你在躲本王。” 不是询问,是确定。 少女顿时慌张起来,像是被野兽锁定的猎物,瑟瑟发抖。 “我没有,王爷,一会您上值要迟到了。” 她不想如此被动,所以引了旁的话题,却不想他挑眉道: “今日休沐。” 阿烟真真切切慌了神。 正在此时,汤公公敲门来送补汤,秦王应了一声后让开地方,阿烟送了口气,快步离开了。 . 整日忙碌,自然察觉不到时间过得飞快。但阿烟数着日子,距离王爷离开京城,还有三个月。 汤公公再次提了订婚的事情,阿烟犹豫过后,说给她两天时间好好想想。 阿烟当然知道汤公公是为了她好,了却这段不该发生的情。 可,很多事情不是想断就断的。越发的克制,她就越发的想看见他。 察觉到自己情根深种后,阿烟也知这样不是办法,于是借口生病,让兰竹替她的活计。 本以为王爷会不同意,毕竟有时候她不舒服,都是汤公公收拾他的床铺。但这次,兰竹顺利的干完活回来了,还拎着食盒,说是王爷赏赐的。 兰竹没注意到少女神色失落,她兴冲冲的道:“正好你不舒服,多吃点好的,很快就能恢复了。” 阿烟接过兰竹递来的糕点,淡淡的嗯了一声。 就算不是自己,他也不在意。 那她还坚持什么呢? 心里最后那点坚持被冲散,第二天阿烟就找到汤公公,说愿意嫁人。 汤公公十分欣慰,不过婚事乃人生大事,得好好商议才行。尤其是阿烟这孩子心性单纯又生的好,所以得找个靠得住又能保护好她的夫君才行。 没过多久,汤公公就借着庄子送菜的由头,想看各位管事。 府里到也有管事,但要么年纪不合适,要么为人太过圆滑,汤公公怕阿烟嫁过去吃亏。 到时候自己跟着王爷在漠城,孩子被欺负了也不知道。 庄子上的管事来了不少,其中一个引起汤公公的注意。年岁二十,阿烟十七,正好相配。而且他念过书会写字,模样也生的周正。 问了几句话,男子一一作答条理清晰,且礼貌有加,让汤公公又满意了几分。 不过这是给阿烟相看,还是要问问她的意见才是。 于是汤公公着人去请阿烟过来。 小厮快步朝着后院去了,途中遇见秦王,行礼之后不敢再跑,只能尽量快步走。 “对,汤公公叫姑娘过去,哎呀,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阿烟跟着小厮往前院走,路上还好奇的问,小厮得了吩咐不敢说,只说到了便知。 路过花园时,阿烟脚步慢了下来。 “王爷。”她规规矩矩的行礼。 凉亭里的男人坐姿慵懒,一派风流模样。 他朝着阿烟勾手,阿烟犹豫后还是过去了。 “王爷,可是有事?”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上下打量,阿烟脊背僵硬。 “身子好了?” “嗯。” 那个传话的小厮还站在不远处,秦王将他也叫了过来。 “汤伯在做什么?” 小厮敢瞒着阿烟,却不敢骗主子,于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知怎么回事,小厮感觉周身的气温降了许多,头皮冷的发麻。 “告诉汤伯,她不过去。” 阿烟抬眼看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那小厮惧怕秦王,赶紧脚底抹油跑去传话。 凉亭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一个坐在那目光肆意,一个站在那胆战心惊。 “就那么着急嫁人?” 七年过去,小豆芽菜长大了。 当年小孩身子干瘪,头发枯黄。但如今,像是旱苗得了甘霖似的,身姿窈窕婀娜,头发也如绸缎般乌黑亮泽。 阿烟垂眼,心里五味陈杂。 秦王身子前倾,更靠近她几分。 “不是说,要一辈子侍候本王?” 【阿烟喜欢殿下,阿烟要好好侍候殿下,一辈子都侍候殿下!】 她说过的话还响在耳边,转眼就要另嫁他人妇了。 阿烟说不出话,心里涌动着奇异的情绪。 “嫌整理房间累的话,那就叫旁人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王爷,不是因为这个。” 她低着头,没看见男人洞悉一切的神情。 他勾了勾唇角,诱哄似的问: “那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为什么? 自然是因着不能嫁给喜欢的人。 阿烟倔强的不肯说话,见她这样,秦王叹息一声道:“你又怎知,他不想娶你?” 风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