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节 《婚后宠溺》作者:柚一只梨 文案: 又名《退婚后我嫁给前任小叔》 【掌权人x软妹丨先婚后爱/8岁年龄差/双c甜文/老房子着火】 1 东城的人都在传,叶家小少爷不该一辈子毁在一个瞎子身上,只不过碍于叶老太太的威严,没人敢取消婚约。 孟年被困在叶家的那段时间,备受冷眼,但身后始终有一个人陪她。 那个男人在雨天为看不见的她打伞,在晴天坐在台阶上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在叶存礼护着他的小青梅,毫不客气地指责她这个未婚妻时,男人将气得浑身颤抖的她护在身后,狠狠打了叶存礼一拳。 2 某日#叶氏智能家居#词条冲上热搜,智能业翘楚叶氏掌权人一夜走红。 记者发现叶敛办公室里满满的设计感让人眼前一亮,浓厚的艺术气息与这栋冷淡科技风的大楼格格不入,感兴趣地问起创作者。 那位向来矜贵寡言、除专业问题一概不答的掌权人面容浮起笑意。 “是我太太的设计,她是很优秀的设计师,我为她骄傲。” 3 后来一个漆黑的雨夜,孟年的手机来电。 电话很快被接听,那头的人似乎喝多了,反复重复着:孟年,我想你,闹够了就回来吧,我还在等你。 叶敛默不作声听着,眸色晦暗。 叶存礼见人沉默,心头一喜,又说了好多哄人的话。 直到一道熟悉的男声冰冷地打断: “滚。” 熟悉的清冷声音如凉水浇下,叶存礼瞬间酒醒,“小……” 孟年悠悠转醒,困意朦胧:“谁啊?” 男人挂了电话,弯腰去哄被惊醒的女孩,眉眼缱绻温柔。他只吻她,避而不答。 沉默半晌,又问:“和我结婚,可后悔过?” 孟年半梦半醒,轻音呢喃:不……和你结婚,很好。 她这辈子只做过两件大胆出格的事,其一便是同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闪婚。 每每想起,皆是庆幸。 野心家vs胆小鬼 双c甜文,双初恋 1v1 女主对前任没感情,男主自始至终爱女主。女主眼睛是意外,会好的。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年,叶敛 ┃ 配角:叶存礼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老男人的宠妻套路 立意:即便身坠暗夜,也要勇敢追光 第1章 他家有个陌生女孩。 《合法心动》 “嘭——” “吱——!!” 尖锐的刹车声骤然灌入耳中,刺得人耳膜生疼。孟年下意识地抱住了头,身子靠惯性像前冲。剧烈的撞击将人的五脏六腑挪位,恐慌与绝望顷刻如潮水般,再度席卷而来。 耳边充斥了人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孟年睁眼,却只看到一片漆黑。有温热的带着腥甜味的浓稠液体顺着额头滑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血糊住睫毛,染红了眼角。 一张精致的小脸惨白一片,看不见的双眼又紧闭,一滴红从眼尾挤落,像是一滴血泪。 抱在脑后的十指用力纠缠,在手背上留下了鲜红的抓痕。 孟年的头昏昏沉沉,意识逐渐涣散。 “……” 耳畔隐约传来年轻男人暴怒的质问声:“为什么前天抢救的时候你们没发现她眼睛受伤了?!” “并不是所有症状都能及时检测出来,孟小姐头部的外伤并不严重,所以……” “多久能安排手术,她什么时候能看到?” “叶老夫人,咱们东城的专家现在都在南城参加学术交流会,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所以——” “半个月!岂不是要延误治疗?!” “二少,车祸过后导致失明并非罕见,有些人短暂失明后很快会好,但孟小姐的情况目前还不好确定,要做进一步观……” “奶奶,年年的病情耽误不得,不如我带着她去南城看眼睛……” …… …… 咚咚。 咚咚咚。 愈发急促的敲门声。 “孟小姐?” “孟小姐,您醒了吗?” 囿于噩梦中的身体突然从高崖之上一脚踏空,如断线的风筝般,她整个人脱力地向前倒,直直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下一秒,飘忽的意识从门口小心翼翼的呼唤声中慢慢恢复过来。 那一瞬间,心脏猛地骤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攥住,撕扯积压着持续地疼着。胸口起伏,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背下的柔软被褥。 心跳声剧烈,孟年后知后觉,她的确是从那场惨烈的车祸中死里逃生了。 梦里的一切经历依旧真实可怖,恐惧残存在血液的记忆里,几天过去,她还是没能接受自己已经失明的现实。 孟年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一片漆黑。她撑着身子坐起,靠在床边,抬手按了按抽痛的头,指腹不小心擦过额角凸起的一条刚愈合的伤痕,动作一顿。 “孟小姐?” 咚咚—— 房中人仍没回音,刘婶担心她想不开,果断地压下门把手,慢慢推门。 一边推,一边叫着孟年的名字,在打开房门的下一秒,所有的话都硬生生卡在喉中。 朝南的客卧中,刺眼的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斜射进来。日光将大床分割成明暗两半,光线停在女孩的身前。 年轻女孩穿着昨天来别墅时那件白色连衣裙,她安静蜷缩着窝在床头,头轻歪,抵在膝上。乌黑长直发垂下,落在手臂上,额前的碎发被发卡别起,露出伤处。 露在外面的苍白小脸精致漂亮,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本该是明媚动人的杏眸此时不含一丝生气与活力,双目无神地朝下望着,满是病恹恹的颓丧,惹人怜惜。 刘婶放慢脚步靠近,“孟小姐,您想吃些什么吗?” 孟年沉默了几秒,缓缓抬头。 女孩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可瞳上似撒上一层灰般黯淡无光,一眼望进去,便能读出浓浓的厌弃与悲观。 刘婶这才看清她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东城叶家祖宅那边派人把这姑娘送了过来,说是来南城这边看眼睛的,司机代传叶老太太的嘱托,说是一定要好好照顾,盯紧着点,不能出任何岔子。 听着话里话外,叶家应该十分在意她,可送她来的除了一个司机便再没其他人。这小姑娘似乎还是叶家小少爷的未婚妻,却也没见人来…… “刘婶,谢谢你,我还不饿。”孟年低声回道。 她说这话时眼睛茫然地直视着前方,没有落在人的身上。 刘婶回过神,担忧地打量着女孩过分纤瘦的身躯。一直不吃东西,身体哪能承受的了? 昨天南城下了一天的雨,本该中午到的人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来,听司机老赵说小姑娘早上在老宅勉强用了个早饭就再没吃过东西。 她昨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饭给人接风,小姑娘也只是抿了几口粥,便停了嘴。满打满算一天过去,实在没吃多少东西。 刘婶正发愁着,门口又传来声音。 是司机赵国兴,他站在门口,规规矩矩地垂眸看向地面,试探道:“孟小姐,昨天下雨路不好走,现在天晴,我这就回东城了。” 刘婶走到赵国兴面前,就听他手机铃响。 嗡嗡,嗡嗡—— 赵国兴手机来电,他后退两步,接起。他手机音量调的是最大,离他近的刘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 “老赵,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二夫人,等这边妥当以后,我就……” 那头不耐烦打断:“母亲心疼那丫头,一听说有个什么专家在南城开会,赶着催着你们过去,还真当她是孙……咳,我是说,你把人送到就赶紧回来,今晚七点我还要参加珠宝会,不是你开车我可不放心。” 赵国兴尴尬地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刘婶,讪讪道:“二夫人,那孟小姐这边?” 电话那头似有人叫了女人一声,像是在什么聚会上,女人热切地应了几句,再对着电话开口时还有未消失的笑意。 “哦,刘彩和王国胜不是都在嘛,拿着咱们叶家的钱什么都不做,哪有这样好的事啊。你就别操心了,人家两口子能在别墅区买房子,肯定也能照顾好一个女娃娃。” 女人停顿了下,想起什么似的,小声试探道:“对了,听说老四还在国外?他不喜欢生人进自己的屋子,不知道母亲跟他打招呼没有?” 赵国兴的母亲在老宅待了几十年,她的消息有时比杨诗兰这个叶家的儿媳还灵通。 赵国兴不敢抬头看刘婶的脸,他赔笑着想后退,却被皮笑肉不笑的刘婶一把按住肩膀。 感受着刘婶铁钳一般的力道,赵国兴一边冒冷汗,一边轻声回电话那头:“我妈说老夫人给先生打过电话,先生好像没接……南城这边,也没听刘姐提过先生的事。” “老太太固执,照我说就应该让她住院,咱们又不是请不起护工,”叶家二儿媳杨诗兰叹了口气,嘟囔道,“行吧行吧,跟他们说看完病就把人送回来,省得叶存礼天天闹着去南城。” 随即挂了电话。 别墅二层的走廊里一时间陷入寂静,刘婶似笑非笑,睨着老赵。 赵国兴被她看得发慌,双手合十,赶忙示好:“刘姐,我真得走了,二太太催得紧!”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2节 刘婶往房中瞧了一眼,床上的女孩不知何时起身,摸到了落地窗前,她把手贴在明净的窗上,微阖双目,仰着头在感受阳光。 刘婶力气大,单手拎起赵国兴的衣领,把人往外拽。 二人推搡着到楼梯边,刘婶把人压在栏杆上,冷冷凝视。半晌,她松开人,淡声威胁:“我和我家老王虽然是为叶家做事,但我们拿的是叶先生的钱,看得是叶先生的院,听的是先生的话,而不是她杨诗兰的。” “……” 赵国兴走了。 刘婶关上大门往回走,手扶上楼梯扶手时,紧紧皱眉。 她仰头,朝那扇大敞的房门看了一眼。 杨诗兰说了那么多,有一句倒是说对了。 这个别墅的主人不喜生人,哪怕同是叶姓本家的人,都不一定有资格踏足这里。 别看杨诗兰话里话外酸她一个给人看家护院的能在别墅区买房,但凡是到了跟前来,她把大门敞开让杨诗兰进来骂她,杨诗兰也不一定敢迈腿。 刘婶没把那女人的嚣张放在眼里,却真情实意地忧虑起孟年的事来。 一边上楼,一边嘀咕:“她来,先生到底知不知道……” ** 深夜,雨又慢慢落下。 飞驰在公路上的黑色轿车低调地滑入雨幕。 车窗紧闭,车内的空调温度适宜,程盼坐在副驾上,眼睛紧盯着放在膝上的笔记本。她微微侧着身子,对后座上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汇报: “先生,神贸世纪正在准备新一轮的融资,他们的自动驾驶研究进行到了最后阶段,听说我们也打算踏入这个赛道,最近在频繁和我们接触。” “麦家想打造一批智能家居机器人,看中我们的通用人工智能技术,想谈合作,不过已经被商务部回绝。” “期盛科技的人约您见面,他们的技术部总监说最新的优化方案已经做出来了。” 后座的人还未开口,驾驶位手握方向盘的人抢先出声: “技术总监?是上次被boss批得一无是处,走时脸色比股票还绿的那位?” “是。” 驾驶位上的人笑了,一边降低车速往别墅区里拐,一边漫不经心道: “真有诚心,就该让他们的系统构架师来谈,谁做的谁来谈,那个总监连他们的产品都介绍不明白,也不知道走了哪个后门做上的这位置。” 程盼沉默着,也认同了对方。 进入了别墅区,王裕开得更加小心缓慢,“当初选期盛的原因就是看在他们的老板跟咱们是校友,又是创业公司刚起步,这才破格给一次机会,结果咧?不仅不珍惜,还毫无悔改之意,好意思腆着脸问。” 听着王裕的嘲讽,程盼转头看向后座。 车后排光线昏暗,偶尔有道路两旁的路灯洒进来些光,映照在男人的半边侧脸上。 男人闭着双眼,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眉宇间透出几分倦意,程盼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睡着了。 “先生?” “好了老婆,这位工作狂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你就别打扰了。”王裕飞快地瞥了一眼后视镜,“你多关心关心我,开了好久车,我也挺累的。” 车内一时间陷入寂静,没人回他的话,王裕习以为常,吹了声口哨,将车子缓缓停在一栋别墅前。 后排男人直到此时才慢慢睁开眼。 王裕将车内灯打开,程盼回头望,撞进一双沉静深邃的眼。她赶忙问:“先生,明天需要来接您吗?” 王裕从扶手箱中取出自己的手机,按了一下发现没电。他捞过充电宝插上,然后转头,对着后排男人笑道:“boss,今晚不留我们住一天?” 后座的人凉凉抬眼,伸手勾住领带往外拉了拉,嗓音低沉平和:“你家不远。” 叶敛不在南城时,王裕的父母会帮忙照看他的房子。 为了方便父母工作,王裕干脆也在这个别墅区里给他们买了房。 他不是叶敛那样的大资本家,买不起四层大豪宅,只能在这片住宅区的边缘贷款买了一个小二层。 王裕乐了,“您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寂寞吗?雨夜,打雷,久不居住的、空荡荡的别墅……” 他掰着指头数着,阴森森地:“小心半夜闹鬼哦。” 程盼也道:“先生,不如您到我们那里吃个晚饭吧?” 他们的飞机到南城时已经过了饭点,因为担心夜里下雨,没来得及吃饭便往回赶,结果还是遇上了雨。 叶敛低声拒绝,捞起旁座上的西装,作势要下车。 王裕哎了声,笑道:“我上飞机前给我妈发了消息,boss大人,你最亲爱的刘婶一定给你准备了晚饭,不信你——” 他边说边指向外面,话音在转头望见漆黑的别墅时生生顿住。 叶敛一言不发,拿着黑伞,直接推门下车。 嘭得一声,车门关闭。 王裕慢慢拧眉,奇怪嘟囔:“家里没人吗?” 不应该,他特意给他妈报备,就是为了让他那个人憎狗嫌的大boss吃上晚饭。 得打电话问问是怎么回事。 手机冲了会电,屏幕终于亮起。开机画面一过,无数条消息争先恐后涌了进来。 王裕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点进微信,无视了数不清的工作消息,看向置顶。 在“父亲大人”那个名字前,挂着个红红的数字18。 王裕:“……” 程盼注意到他的迟疑,倾身靠过去,也看到了这个夸张的数字。 夫妻俩齐齐沉默了两秒。 上飞机前特意清过一遍消息,那会还没有他爸的消息。只是一段短途飞行,两个小时,18条消息。 “我记得,”程盼先打破沉默,“你高中时候离家出走,两天两夜没回家,爸都没这么着急过。” 王裕表情空白,“……说明他今天找我的事,比他丢了儿子还重要。” 两刻脑袋顿时齐刷刷低下,埋在手机上。 一分钟后,消化了全部消息,总结出一句话—— 他妈急性阑尾炎,下午五点进了手术室。他爸急吼吼把人送到医院,留了个小姑娘在家里。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那栋黑漆漆的房子里有个来自东城叶家的陌生女孩。 而叶敛可能不知道。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慌乱。 下一秒,冲向大门。 第2章 原来真的不记得我了。 日近黄昏,气温稍低,孟年突然觉得有些冷。 “盼盼,几点了?” 安安静静的房间中突然响起少女轻柔的声音。 她手边的手机屏幕一亮,而后一道机械质地的慵懒男声回答道:“京城时间,16点45分。” 少女随即安静了下来,几秒钟后,那道机械男声再度响起,这次语调多了几分淡笑。 “您已经有长达27小时56分没有和我对话,终于想我了吗,亲爱的主人。” 孟年:“……” 她抿着唇,沉默良久。 她至今仍不能接受自己手机里那个冷冰冰又不太聪明的语音助手变成了这个油嘴滑舌的奇怪男人,还起名叫盼盼。 自从她失明后,旧手机就不再适合她用。 在国内顶尖人工智能企业“兴世”工作的闺蜜送给她这部专门给视障人士使用的智能手机,听说是叫强人工智能,利用ai领域的巅峰技术做成的,虽然目前还在研发阶段,只是试验品,但已经比市面上所有的人工智能都好用。 然而这个智能助手,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已经对她构成了骚扰。 闺蜜跟她说这款语音助手有聊天功能,非常“聪明”,如果她不想和周围人交流,可以和ai说话。 闺蜜知道她受伤后心情不好,所以特意托关系把这个听上去就不着调的试验品送给她,希望这个擅长哄人的人工智能逗她开心。 别人施与的好意,孟年向来铭记于心,并努力偿还。 闺蜜希望她开心,所以她就尽力叫自己想开点,不浪费闺蜜的一番好意。 “也不知刘婶情况怎么样……”孟年习惯性地抱膝坐在床边,低着头喃喃。 几个小时前刘婶突然难受,王叔带她去了医院,这栋房子就只剩下孟年一个人。 又等了几分钟,孟年放下腿,脚在地上踩了踩,寻到鞋子,穿好。她手撑着床边,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她双手下意识往前捞了一圈,试探地往外迈了一步,因为还不能适应视力受损带来的恐惧,所以格外犹豫和谨慎。 这是陌生的地方,她并不了解这栋别墅的构造,最安全的就是不到处乱跑。可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太过安静,实在有些害怕。 孟年咬了下唇,深吸口气,“盼盼,帮我打开摄像头,开启路障识别功能。” “……” “指路功能开启——” “进入精准避障模式——” 她将摄像头对准自己脚下的前方,按着手机的提示,一步一挪。 “按照目前移速,前方五步处有路障,请右跨两步继续前行……” 等孟年磕磕绊绊从二楼客房走到一楼客厅,摸到能坐下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孟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掌心拂过布面暗纹。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3节 她把发烫的手机扣在一旁,ai“盼盼”感受到了不会再有指令发号,自动退出了引路功能,进入待机模式。 她受伤后,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发呆。手指在沙发表面的布料上来回摩挲,一晃就又过去了几个小时。 ** ** “吱呀——” 久坐的女孩听到声响,倏地回头。 好久不动,此刻僵直的后背传来丝丝痛意。 “咚。” 关大门的声音。 孟年的右手蓦得攥紧手机,心跳逐渐加快,她屏住呼吸,警惕地盯着出声的方向。即便眼前是一片漆黑,她也不敢眨眼。 “啪嗒。” 来人似乎将玄关的灯打开了,然后是窸窸窣窣换鞋的声音。 孟年咽了咽嗓子,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有脚步声在靠近,她张了张嘴。话音还未出,男人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空间里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屋子里是黑的,看不清客厅的具体情况,但隐约能发现沙发上坐着个人。 叶敛沉下声音,“谁在那。” 他一把抽出颈间早已松散的真丝领带,抬步靠近。 勾着领带的手慢慢解开黑色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微微垂首,另一只手在手机上面快速点了点。 顷刻。 滴—— 一声长响,偌大的一楼瞬间灯火通明,所有房间灯亮,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叶敛抬眸,目光如凛冽的利剑般直直刺向沙发一角。 他看清缩在角落的那一小团身影,微怔。 女孩唰得站了起来,因为惊慌,她身子晃了晃,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没人注意,她背在身后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手指按在紧急呼叫键上。只要快速点按开机键五次,就会自动播出报警电话。 她双手紧握,拘谨地站在那。像是在害怕,想要退缩,又不敢逃。 一袭长到小腿的白裙遮住了女孩身上许多伤痕,叶敛一眼就看到了她光洁的额间那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 叶敛眉头不自觉蹙起,目光也逐渐深沉。 安静的空气萦绕在二人身边,气氛有些诡异。 “你……” 男人犹豫开口。 孟年磕磕巴巴道:“你,你不是王叔,你是谁?” 叶敛微眯了眸,被这个问句问得心底稍稍不满。他朝着她走近,隔着茶几,停在她面前。 他垂着头,盯着她沉默半晌,慢声反问:“你不认识我?” 孟年闻声抬头,朝着男人的方向歪了下脑袋。 她看不清人,只隐约能捕捉到些许的光束,她凭借听声找到方向,并不能准确地对上说话人的眼睛。 孟年大脑一片空白,面露茫然,红唇微动,却没再问出话。 听他的语气,像是认识的。孟年悄悄松了口气,紧捏着手机的五指卸了力道。 门又被人打开,弄出不小的动静。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一个女人急切的惊呼:“先生!” 突然又有人出现,孟年受到惊吓,下意识后退。小腿被沙发拦住,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在沙发上。 嘭—— 孟年倒在沙发上,诧异慌乱地抬眸。 叶敛将手机揣回兜里,视线安静地追随着她。 “先生!”程盼跑到近前,也看到了沙发上的人,压低声,“王裕在外面打电话,您等他回来再说,可以吗?” 程盼一副“你别急让我先急”的紧张表情,叶敛半分眼神都没分给她。他仍盯着孟年,若有所思。 来人带着一身水汽闯了进来,孟年微微偏头,闻到了雨的味道,又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程盼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头皮一阵发麻,心里祈祷叶敛大发慈悲,别雨夜将人赶走。她快速地打量了一遍孟年,心道这小姑娘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似乎没成年?要是真赶出去,就只能由她接回家住一夜再做打算了。 程盼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盼着王裕赶快回来。大概是夫妻间心有灵犀,她念头才落,王裕便进了门。 王裕头发全都被雨打湿,一身笔挺的深蓝西装也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他随手把额前碎发抓到脑后,走到叶敛跟前,低声解释了来龙去脉。 “人是昨天下午到的,司机送完人今天就走了,说是来南城看病,住不了多久。我爸妈不清楚您知不知道,想着既然是叶老太太的要求,您应该是知道的。” 叶敛哼笑了声,脸色却不是很愉悦。 如此,最近几天那些催命般的来自叶家老宅的电话也有了解释—— 他们要征用他的私人住所,只是告知他一声。毕竟他人久不在国内,房子空着也浪费。 “我是否知道重要吗?”叶敛收回观察的目光,神情更淡,越过众人往餐厅走。 路过孟年身侧的小沙发时,将手中的领带和臂弯的西装都随意扔了出去。 叶敛一路走到厨房,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两瓶冰水。将一瓶饮用水倒进恒温壶,按下开关,静静等待水温上升。 等待的空隙,他放松身体,懒散地后靠着桌子,将手腕处的扣子解开,袖子挽起,露出紧实的小臂。拧开另一瓶,仰头喝了几口。 喉结轻轻滚动,干涩的唇终于湿润。冷水入喉,脑子愈发清醒。 叶敛的视线穿过透明水壶,落在壶底泛起的细小水泡上。 来南城看病。 怎么了? 耳边很快响起到达目标温度的提示声,他将瓶盖拧回,放在桌上。 从恒温壶里倒出一杯温水,转身。 客厅里,王裕跟程盼说了说医院里父母的情况后追过去,正好看到叶敛拿着水杯往外走。 王裕把人拦在厨房门口,支吾半天,神色为难道:“四哥,我爸妈也很难做,毕竟是老夫人开的口,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你看人家小姑娘怪可怜的,都看……” “看不见”三个字没说出来,叶敛便打断道:“我没有要迁怒的意思。” 王裕松了口气,心底又隐隐觉得不对。 以前不是没有过,在叶敛刚接手家族企业那段时间,每天忙着处理叶家大哥留下来的烂摊子,难得在国内多留了一段时间。大哥担心自己被赶出集团,趁着叶敛在国内,想了不少方法示好。 那年大雪天有个漂亮姑娘找上门,那时候叶敛可是一点都不留情地把人关在门外。冰天雪地刮着大风,任人怎么求都不开门,后来被吵得烦了,他甚至打电话报了警。物业也因为放无关人员进来被叶敛严肃警告,险些打了官司。 “怜香惜玉”四个字根本不存在叶敛的字典里,心更是冷硬得像石头。 可今晚,叶敛看上去并没有很生气,甚至……甚至还有些随和? 王裕一边思索,一边往厨房走,准备做一顿夜宵。 那边叶敛端着水走回客厅,看到程盼坐在女孩的身边,正温声说着什么。 走近后,便听到: “我叫程盼,是先生的助理。之前照顾你的刘婶是我的妈妈,孟小姐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告诉我。你,你的……生活上有不太方便的地方,都可以和——” 程盼余光瞥到男人充满威压的身影,倏地噤声。 孟年听到脚步声,跟着偏头。 她回头,叶敛正巧弯身。 二人的距离顷刻间拉近,女孩恍然不知,视线无处可落。 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淡淡的白松香与檀木香混合在一起,清幽冷冽,优雅疏离,好闻极了。 哒—— 玻璃水杯轻轻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与此同时,男声响起:“原来真的不记得我了。” 自叶敛的视角看去,她离得很近。 近到人轻易发觉她比上回见面时青涩稍减,近到能更清晰地看到额上新添的伤痕,近到早已远超安全距离,可她却不躲。 声源很近,孟年微微睁大眼睛,这才往后靠了靠。杏眼圆睁,透出几分无辜与委屈。 她抿了下唇,视线最终停在一点,她终于对上了他的眼睛。 “很抱歉,我,我眼睛看不到,不知道您是谁。”女孩扬着头,“能给我提个醒吗?” 叶敛愣了下。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重复:“看不到?” “嗯,车祸。”她轻描淡写。 “……” 叶敛不着痕迹深吸了口气,慢慢直起身。 女孩的目光仍落在同一处,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男人缓缓吐气,闭了下眼睛。 再开口,语气又沉了几分。 “我是叶敛。”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4节 第3章 她的叶叔叔给她留的。 “叶敛”这个名字孟年当然听过,不仅知道,甚至在过去的几年里,她相当熟悉。 孟年猛地抬头,惊诧:“叶叔叔?!” 叶敛沉默两秒,轻轻应了一声。 这称呼叫程盼忍不住多看了自己还挺年轻的老板几眼,心里清楚这个小姑娘是叶家孙子辈的二少爷叶存礼的同辈人。 刚刚王裕对她讲过,这小姑娘是叶家老太太看中的孙媳妇,那这小姑娘……程盼拿眼睛瞄孟年,心里嘀咕:竟然成年了?看着不像。 随着男人的应声,沙发上的白裙少女肉眼可见地变得拘谨规矩了不少。 程盼眼睁睁看着孟年慢慢挺直了背脊,双腿并拢,连脚尖都整整齐齐地朝向着前方。 那一脸紧张的小表情,看得程盼感同身受。还记得当年初见叶敛时,她也是如此。 此时此刻,男人只站在那,略微低头垂眸深思的模样,就叫人心里没底。他沉着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孟年,一时间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程盼清了清嗓子,意图打破僵局:“天色不早,孟小姐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儿再说。” 孟年心里对这个姐姐好感度又上了两个台阶,感谢对方的体贴,但主人没发话,她实在不好什么都不说就走。 她双手放在膝上,抬起头,语气温顺乖巧,“叶叔叔,我当然记得您,我们去年见过的。” 清脆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敛恍然回神,思绪又在下一刻骤然拉远。 他说:“去年春节,在老宅?” 孟年下意识反驳,“不……” 她又闭上了嘴。 去年的除夕她和外婆第一次到东城叶家做客,当时见过难得回老宅一趟的叶敛。 可他们在那之后,的确还有一次见面,但大概是叶敛事忙,一件小事而已,他早忘了也是正常的。 她刚想改口称是,叶敛先一步开口,他凝视她,低声:“记错了,还有一回。” “去年三月,在你大学门口。” 孟年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大概是惊诧与欢欣都有吧,还有点受宠若惊。 孟年终于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点头,“您还记得,当时谢……” 一句道谢的话没说完,叶敛突兀地打断道:“刘婶他们几点走的?” 孟年愣了下,她不知道。 王裕端着碗从厨房里快步走出,碗沿太烫,他小跑着把碗放到餐桌上,手指捏住了耳朵,望着他们这边道:“我爸说五点进的手术室,不到六点就转到病房了。” 叶敛偏头看向王裕,语气无波,“哪家医院。” “就是最近的一中心。”王裕说完转身,又进厨房端了一碗面出来,庆幸道,“运气算好,到时正好遇上了刘院长,给我妈尽快安排了手术。” 说完又转身回了厨房。 程盼啊了声,算了算时间,接话道:“那爸妈他们应该是三点多就出门了。” 叶敛垂下眸,没再说话。 突然,客厅中一阵铃声响—— “来电,叶存礼,131……” 机械质感的男声语音刚开口,孟年吓得手抖了下,险些没拿住掌心中正在疯狂播报的手机。 客厅里的另外两人也都微微变了脸色。 到南城后,叶存礼给孟年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她原本就不想跟叶存礼说话,如果是独自一人,她一定是直接挂断的,可现在…… 孟年为难地抿起唇,现在人家的叔叔就在旁边站着,她……接还是不接啊。 铃声已经响了有十几秒,耳畔沉稳的男声终于响起: “不接吗?” 孟年的脸慢慢红了,窘迫无措又慌乱。 她埋下头,呐呐道:“我、我一会、一会给他打回去。” 她尴尬窘迫的样子落在其他人眼中,变成了不好意思当着别人面接男朋友电话的害羞神态。 手机还在闹,孟年心烦意乱,背过身子,将手机举到唇边,压低声急切道:“盼盼,静音!” 听到智能ai的名字,叶敛挑了挑眉,看一眼程盼。后者原本一直弯着的唇慢慢回落,直到拉平绷紧。 “静音”指令发出的下一秒,手机便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餐厅又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王裕将第三碗面端上来,一抬头发现程盼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 王裕:? 他茫然,“老婆,怎么了?” 回应是两只更加怒目圆睁的眼睛。 王裕:“……” “程盼。” 两只眼睛瞬间变回正常大小,“是,先生。” 叶敛淡声命令:“时间不早,送她回房间休息。” “好的,先生。” 孟年循声望去,“看着”叶敛,说出一晚上的担忧,“刘婶她没事了吗?她今天是不是回不来了?” “阑尾炎手术后会住院观察几天,”程盼自觉接话,“孟小姐不用担心,只是小手术。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程盼试着扶上女孩的肩膀,见她并不排斥这样的身体接触,一边温声提醒她注意脚下,一边扶着她慢慢上了楼。 二人离开,王裕走近,一头雾水。 “四哥,看什么呢?” 王裕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 铺着软垫的沙发上留着一个深深的坐痕。 叶敛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觉得孟年大概在这里坐了许久。 黑着灯,在这空空荡荡的客厅里,一个人从天亮坐到天黑。 “王裕,你一年前做的那款智能ai呢?” 王裕愣了下,“一年前?哪个?手机里那款?” “嗯。” “项目放弃了啊,虽然那款ai在很多地方都对市面上产品的功能进行了优化,可当时你说没有必要继续做下去,就给停了。” “哦对了,前段时间技术部找我要,说是要参考算法,还要做个什么用户测试,我就给了。” 叶敛喜欢创新,不喜欢做别人做过的东西,哪怕是能比对方做得更好,他也没太多兴趣。他喜欢做从没有人能做成过的事。 现在哪款手机里没有语音助手?区别只在于好不好用,哪怕他优化得再好,也是旧东西,没什么意思。 “继续做吧。”叶敛视线落在沙发上,低声道。 王裕摸不准boss的心思,不过老板有命,他一向不问缘由地遵从,他看着男人不怎么高兴的脸,无奈笑道:“行,我做了面,去吃点。” 正说着,程盼也下了楼。 王裕热情地迎上去,揽住爱人的腰,低声哄她。 叶敛朝餐厅走了两步,远远地看到桌上摆了三个碗。收回视线,他低了身,将小沙发上扔着的西装和领带捞起。 无视了一旁小情侣习以为常的恩爱,面不改色从二人身旁走过,径自走向室内电梯。 “你们吃,我睡了。” 王裕看着他的背影无语,“迟早身体得垮。” 夫妻俩肩挨着肩坐下吃面,王裕好不容易弄明白自己为什么挨老婆白眼,哭笑不得,连连求饶。 “那ai用的是咱俩的声源,一男一女,谁知道技术部给孟小姐用的是男声款,再说当初取名的事你同意的呀,盼盼多好听啊哎呦老婆你别掐我啊!” 打闹后,王裕夹了一筷子面条往嘴里送,腮帮子一鼓一鼓咀嚼着,突然顿住。 他想起什么,放下筷子,快步走到沙发前。手指摸了摸下巴,看着茶几上那杯无人动的水杯,又望向沙发上已经消失的坐痕。 很快,恍然大悟。 王裕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坏笑着眯了眯眼,“原来如此。” 他就说么,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爸妈几点离家。 那小姑娘至少在他爸妈离家以后,就没再进食进水。某人的体贴和用心倒是显得他这个特助很不称职,要是他稍微笨一点,没领悟到大老板的深意,把人饿坏了怎么办。 王裕转念又想,boss大人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周到了?他成天跟在身边,怎么没发现这人成长了呢。 直到程盼催王裕吃饭,他才拿起水杯,慢悠悠走到餐桌前。 “快,再不吃面条就坨了。”程盼道。 王裕点点头,笑道:“的确,所以赶紧把面给孟小姐送上去吧。” 程盼茫然,“嗯?” 王裕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劳烦亲爱的老婆大人把这杯水和面都给孟小姐送上去。” 又手指了指楼上,“告诉她,这都是她那好心的叶叔叔给她留的。” 程盼:“……” ** 深夜11点,孟年将空了的面碗和水杯向前推,一手捂着胃,一手扶着桌沿,缓慢站起身。 久违的饱腹叫她生出一丝困倦,同时满足感又叫人诚惶诚恐。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5节 孟年脑海里始终回荡着程盼口中“先生交代的”五个字,心底的不安感愈发浓烈。 她有些畏惧叶敛,以至于即便早就吃饱,又因为想起那五个字,最后还是勉强自己将面全都吞了下去。 撑,撑到想吐。 她害怕叶敛是看在“叶家二少未婚妻”这个头衔上才再次对她“照顾有加”,更害怕自己急于摆脱这个称呼的心思被男人看穿,再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孟年在房间中摸索着,找到了床的位置,她慢慢爬上去,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靠坐在床头,忽然想起了高中时,第一次见到叶敛时的画面。 第4章 先生不会同意的。 孟年从小成绩优异,除了父母离婚与母亲去世的那年以外,她从没有考出过年级前三。从南城一中初中直升到高中的那年暑假,她认识了叶存礼。 那天是拿到中考成绩后的一个周末,她来到高中部见未来的班主任。从高一英语组的办公室出来后,一个身材高挑清瘦的男生追上了她。 “刚才在王老师办公室我们都听到了,你也是一班的!我和我朋友转学来到一中,新学期你就是我们的班长了,”男生笑容阳光爽朗,朝她伸手,“我叫叶存礼,她叫赵清忆,请多指教,孟班长!” 孟年不喜欢男生自来熟的模样,目光警惕,冷淡地点点头,转头离开。 她以为他们会等到开学才再见,没想到,一个小时后,在外婆家门口,她又看到了那两位新同学。 除了他们两人以外,还有个个子比叶同学还高一头的成年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黑色的休闲裤,双腿修长,浑身带着强大的气场。容貌十分英俊,但脸上的表情却极其冷淡,七月的烈日都暖不透他那张脸。 他的方向面对着孟年,正低头对眼前的男生女生说话,没说两句,就把身边的大行李箱推了过去。 很凶,还很不耐烦。 孟年不小心和对方对上视线,之后好几年都没法忘记那双疏离冷漠的眼睛。 后来才知道叶存礼和他身边的小姑娘是孟年外婆家的新邻居,他们因为家中生故,从东城来到这边上高中。那个年轻的男人是叶存礼的小叔叔,顺路送东西过来,送完东西一刻不停地走了。 开学后,孟年又见到了叶家的小叔——在南城一中的宣传栏里。 孟年站在宣传栏前,看着那段几乎写不开奖项与成绩的单页,与照片上那张略显青涩的面庞以及难掩锐利的眼睛,她眼底微光闪烁,心底泛起一股澎湃的热意与冲动。 高中三年时间,有关叶敛的传说从未从孟年身边远离。 有时是叶存礼得意洋洋的炫耀,有时来自老师口中那句“我曾经教过一个学生”,后来则来自于财经杂志与新闻。 这么厉害的人物,她也只见过三回真人。 …… 第二天早,8点闹钟响起,孟年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又过了一天,孟年的脑海中对房间的地图有了大概的印象,这次她不再需要ai的指引,凭着记忆,她轻手轻脚地慢慢挪到了门边。 为了方便她出入,刘婶把她安排在了二楼最靠近楼梯的房间,这间客房也是一楼二楼中唯一有独立洗手间的卧室。 孟年将房间门悄悄开了个缝,缓慢挪出去。走到楼梯口,一楼客厅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上来。 即便有人刻意压低,质问声与怒火还是不可避免地碾过楼梯,冲进了孟年的耳朵里。 “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强人所难。” 孟年微怔,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楼下的剑拔弩张在继续。 “威胁么……您说笑了。”男人握着电话,敛眉轻笑。 “我记仇?”他轻喃,又笑,慢悠悠道,“嗯,很清醒的认知。不过您请放心,我不会对一个受伤的小姑娘发火。我的不满,当然都只对着您一人啊。” “……” 孟年没再听下去,慢慢后退,把自己关回了房间。 耳边重回寂静,孟年心情低落。 她背靠着门板,慢慢平复急促的呼吸。 去年过年时去叶家拜访,她算是第一次正式认识叶敛。 从前都只听叶存礼说他的小叔是个狠角色,年纪轻轻便能力挽狂澜,将险些破产的家族企业从低谷中救起来。叶存礼说他小叔脾气不好,和家里人关系很差。 去年除夕夜团圆饭后,叶敛才姗姗来迟,他将贺礼放下就要离开。 喜悦的合家欢氛围因为叶敛的到来一扫而空,孟年当时便有一种预感,假如她和外婆这两个外人不在场,叶家必定要经历一场不愉快。 叶存礼说过叶敛坐到家主之位上不过四年,不仅处理好所有的烂摊子,还将叶家在权贵圈里的声望又往上提了一大截。 即便他因为和家里闹翻不常回来,可整个东城也无人再敢小觑叶家,只因为曾经在叶家低谷时算计过叶家的那些人,这些年个个下场惨淡。 人人皆知,叶敛即便常年不在国内,即便和家里人再怎么疏远,他也是会护着家人的。 刚刚的打电话,是叶奶奶打来的吧? 他和亲生母亲的关系已经差到没办法好好说话了吗? 又或者,是因为她来南城这件事完全惹到了他,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呢? 昨晚叶敛的态度和语气都很温和,一句指责的话都没对她说,他对她确实很有绅士风度,即便是心有不满,也没当面发过火。 可,他终究是不愿意别人来打扰的吧。 假如她没受伤,假如叶奶奶没有受孟年外婆所托,他也不会觉得烦扰。 孟年轻轻吐了一口气,抬手捂住眼睛。 这些年叶奶奶对她照顾颇多,她本就无以为报,加上这次的事…… 这次叶奶奶不仅帮着她一起瞒着外婆她受伤的消息,更是托了许多关系送她来南城看病。 受人恩惠,亏欠越来越多,另原本就难以开口的事变得更难启齿。现在她的事可以先放在一边,如若因为她的关系,让叶奶奶他们母子之间又生嫌隙,那她真的是罪大恶极。 楼下的气氛压抑得像是把人扔进了火中灼烤,而二楼的无人注意的房间里,孟年默默做了决定。 半个小时后,孟年的房门再被敲响。程盼端来早餐,温柔地问她睡得好不好。 孟年装作无事,点头,她坐到桌前,手执汤匙,轻轻舀动着香喷喷的蔬菜粥,抿了下唇,状似无意问道: “叶叔叔起来了吗?” 程盼:“先生半小时前就出门了。” 孟年顿了顿,“嗯。” 看来是打完那通电话就走了。 程盼收走她昨晚的空碗筷,突然想起来,“我爸爸从医院回来了,他说等会送你去医院。” 负责孟年病情的医生是南城一中心医院的纪医生,他刚忙完了交流会,今天才空出时间,头一个约下的患者就是孟年。 孟年迟疑,“那刘婶那边……” “王裕一早过去了。” 程盼走到门口,又被孟年叫住。 女孩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裙子,怯声问:“程姐姐,我、我是不是耽误你们工作了?” 孟年收紧五指,愧疚地低下头。她宁愿叶敛狠心一些,不要管她,这样她欠叶家的债能少一些。 就像叶存礼的母亲说的,住在医院也没什么不好,何必非要来打扰别人。 程盼不解,“照顾你也是我的工作。” 孟年沉默片刻,低低“嗯”了声,又道了句:“谢谢,麻烦你了。” 程盼没有察觉到女孩敏感的心思,她走出门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走到一楼,没忍住又折返回来。 程盼看着蔫蔫用早饭的孟年,补充道:“刚刚那么说不太准确,应该说,按照今早先生离家时的命令,我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顾好孟小姐你。” 程盼做事干练,不拖泥带水,她如实说完便离开。 只留下孟年一个人愣在原处,茫然无解。她想不通,只能感慨叶叔叔果然还和以前一样,宽和又包容,这大概依旧是看在她是叶存礼女朋友的份上才有的关照吧。 可惜,这份关照她并不是很想要。 孟年低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从纪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 程盼扶着孟年回到车上,前排的王叔见到女孩脸上的轻松神色,也不禁弯了嘴角,“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孟小姐笑呢。” 程盼闻言转头,也发现了,孟年长得好看,一笑起来更乖巧讨喜。她好奇:“是因为眼睛的事吗?” 刚刚在副院长办公室里,纪医生说,她的眼睛暂时看不到,是因为视神经受损的缘故,是可以通过手术治愈的。 程盼一直在旁,自然听到了诊断结果,能治疗的确是一件喜事,只是那会没见孟年这么开心,是她出去办理手续的时候又发生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孟年没说话,车窗半开,风拂过她扬起的唇角。 当天夜里,叶敛没有回家。孟年坐在二楼客卧的落地窗前,手臂环抱着膝,头靠着窗,神色忧郁。 叶敛早上那通火犹如高悬在脖颈上的刀,另她忐忑不安。她难免会想,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令他不愿回来。 晚上程盼扶着孟年走到浴缸前,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毛巾和沐浴液的位置,又教给她如何调节水温以及换水才离开。房门关上,孟年不好意思把睡裙脱下,就穿着裙子,红着脸摸索着爬进水中。 泡了十几分钟,手机来电。 依旧是机械质感的语音播报声,提示着来电人是叶存礼。 孟年想都没想,再次将手机静音,随手倒扣在一旁的大理石台子上。 她微阖双目,长而卷的睫毛搭在眼睑上,头轻轻后枕,困意逐渐涌上来。 ** 又一个清晨,孟年按掉闹铃,揉揉眼睛坐起身。 消化掉困意,洗漱完毕,她将自己私人物品收拾好,拉着小行李箱出了卧室的门。 她来南城没带太多东西,只带了三四件换洗的衣服,以及日常用的护肤品。现在眼睛坏了,电脑和画笔什么的更没必要随身带着。 在这里住了三天,箱子里的东西大多还没拿出来,昨晚没花太多时间就整理好了。 孟年没办法自己提着行李下楼,于是把小箱子停在楼梯口,自己扶着楼梯慢慢走下去。 “老婆,你怎么就非得跟我分开睡啊?”远远的就听到王裕在声泪俱下地哭诉,“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在你身边我就会失眠啊。”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6节 “一边去,离我的小馄饨远点,蹭你一身面粉。” “老婆呜,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一定改,别留我一个人睡觉啊。” 孟年走过了楼梯的三分之一,闻言忍俊不禁,心里隐隐生出一丝艳羡。这样好的夫妻感情,她从未在现实中见过。 手紧紧抓着扶手,脚谨慎地下挪。 餐厅又传来声音。 程盼叹道:“我已经跟先生请示过,他同意了。” 一听这话,王裕立刻认真起来,“出什么事了?” 程盼道:“昨晚给孟小姐放好洗澡水我就出去了,一个多小时过去没动静。我给孟小姐打电话她没接,敲门也不应。” 孟年:“……” “我推门进去才发现孟小姐睡着了,”程盼愁道,“浴室里温度高,她眼睛又不方便,我真怕她昏在里头没人发现。” 孟年停下脚步,局促地站在楼梯上,脸瞬间红起来。 她又给人添麻烦了。 指节尴尬地抠了抠楼梯扶手,进退两难。 王裕也点头,思索,“是,她情况特殊,难怪你担心。” 程盼不能允许叶敛交给她的任务无法完美完成,于是向叶敛报告了她的解决方案。 “我跟先生说了这事,他同意我搬到孟小姐房里照顾,只是他说需要征求孟小姐的意愿,不能强迫。” 孟年蓦地抬头,瞳孔微震。 她和叶敛并不算熟悉,泡澡睡着这种事,怎么可能讲给他听呢! 孟年羞恼不已,红着脸往楼下去。 只听楼下的王裕打了个响指,“这个好办,一楼的月嫂房不是还空着?那是个小套间,回头打扫一下,就叫孟小姐住里间,你委屈一下睡在外面。” 程盼叹气,“我也是这样说的,可先生说一楼太乱太闹,会……” “程姐姐!” 孟年突然出现在一楼,程盼不好再继续说。 孟年都听到了,尤其是事情被叶敛知道,她无法再当做无事发生。 搬走,立刻搬走! 孟年站在楼梯口,深吸口气,坚决道:“程姐姐,我昨天问纪医生医院还有没有空床位,他跟我说明天有位患者会出院,到时候我可以住进去。” 这话一下惊着了餐厅的两人。 王裕多少能猜到大boss的心思,他反应最强烈,几步走到孟年面前,急急问道:“孟小姐是有什么困难吗?为什么要去住院?” 孟年朝着出声的方向偏头,眨了眨眼睛,轻声反问:“因为我很快就要做手术了呀,住院是最方便也最保险的。” 至于手术以后,她出院后可以住酒店,实在不行,就回宿舍去,总归不会让她无家可归。 王裕噎住,“……” 话是没错,合情合理。 但…… “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 王裕回头看了眼程盼,见对方也震惊着,就知道这是小姑娘自己偷偷摸摸问的医生,瞒着所有人。 “你住在医院里,没人照顾你。” 孟年秀气的眉微皱,“可以请护工,我有钱的。” 她这么多年一直是第一,当初高考时是理科状元,学校奖励了不少钱,这些年还存了不少奖学金,请人照顾她绰绰有余。 能用钱解决就不是问题,她不想再欠人情。 原本听叶奶奶说这边没人住,刘婶也只是顺便照顾她,她才同意过来。可谁知来这以后,所有事情都出乎意料。 没想过叶敛在,更没想过要劳烦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的工作时间围着她一个人转。 “叶奶奶那边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己能处理好,绝不会连累你们挨骂。”孟年软声道。 王裕很为难,只能实话实说:“先生不会同意的,他——”话未说完,他余光瞥见玄关进来一人,倏地噤声。 孟年一无所知,她没在意王裕戛然而止的话,十分确定地回道:“他一定会同意的。” 话音落,耳畔传来轻快沉稳的脚步声。 有人几步走到她的身侧,孟年又闻到了那股勾人心弦的清冷男香。 垂在她颈侧的长发被微风带起,调皮的发丝缠绕上她干涩的唇。 心脏停拍那瞬,冷静的男声落入耳中: “我同意什么?” 作者有话说: 你同意我要跑路喽o( ̄▽ ̄)d 第5章 藏不住的野心。 猝不及防的会面叫孟年心头猛跳。 她愣愣地立在原处,反应不及。 很快,感觉到有人脚步逼近,她惊惧后退,后背撞上身后的楼梯扶手。身形狼狈,双手后扶,稳住了身体。 叶敛轻扯了下唇,转头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另两人。 他和北美那边的高层开了一夜线上会议,此刻身体微微后倾,随意靠在另一侧楼梯扶手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懒散放松。 嗓音像是浸过一片氤氲雾气,微微沙哑,开口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说,怎么回事。” “……” 男人略带威压的视线拢下,程盼下意识张嘴,“先唔唔——” 程盼被王裕捂住嘴巴,拖走了。小夫妻俩把自己关进厨房,客厅又安静下来。 雨后的清晨,阳光像是被濯洗过一般干净。抬眸望向前方,空气中漫布着漂浮着的尘埃颗粒。 叶敛支着长腿,懒懒靠着栏杆,低头,一边解着袖扣,一边沉声道:“孟小姐?” 孟年可担不起他这三个字,她像个好学生似的站直身体,老老实实地交代:“叶叔叔,我拜托程姐姐拿行李。” 叶敛动作一顿,掀了眼皮睨她,“行李?” 女孩乖巧颔首,“嗯,医生说我可以住院。” 叶敛修长的手指僵住,下意识攥紧了掌心上躺着的两枚精致的袖扣,他沉默半晌,才放松了五指,将衬衣袖扣往上拽了拽,去摘腕间那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表。 又是解袖口,又是解手表的。孟年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脸色微微泛红。 “约的是一中心的纪副院长?” 孟年诧异他知道,“是他。” “他是著名的神外专家,几年前给我的老师做过开颅手术,有过几面之缘。”他三两句解释清,又道,“不过他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医院没有位置,还托我向你道歉。” 孟年懵了,“可他昨天才说……” 叶敛将手表与袖扣都放进口袋,信口道:“突然有了他推脱不了的事。” 一边说着,一边毫无愧色地拿起手机,发消息通知纪医生。 片刻,他收起手机,就着如此近的距离,低头打量。 昨天受恩师之邀,时隔多年他又回到母校——南城一中。 应付完不怎么熟悉的校领导,离开前,他在一中正门旁的宣传栏里看到了孟年的照片。 他们隔了几届,照片却离得不远。上下排,正好相邻。 “这小姑娘长得真清秀啊,哟,还是前年的理科状元,优秀。” 老师随口感慨,叶敛深以为然。老师很快又谈起旁的,叶敛却再无法专心。 照片上的女孩与他此刻面前站着的人有很明显的区别: 高中是短发,现在发梢已经能擦过手臂。眉眼间的清冷之色少了许多,看上去没以前那么有距离感。 脸上的婴儿肥不见,瘦了些,想来是大学生活比之从前更加辛苦。 眼底多了抹青色,看上去精神不好,是没休息好吗? 还有就是,那双总是映着光的眼睛,现在看不见了。 不到两年的时间,小姑娘长大不少。不过心思还是很简单,叫人一眼就能望穿。 轻易叫他看清,她那几乎要宣之于口的,同别人划清界限的打算。 孟年有些慌了,轻声嘟囔:“可是不住院,那我住哪呢……” 叶敛一顿,“不想住这?” “我,我不能总麻烦您。”孟年支支吾吾,脑袋心虚地偏向一边。 叶敛手指搭在楼梯扶手上,敲了敲,缓声,“觉得麻烦我?” 哪里是她‘觉得’,明明就是事实。 孟年不可能明说她偷听了别人的电话,只能半真半假道:“而且手术前要去医院做检查,总要麻烦程姐姐和王叔送我,耽误你们的正事我真的很抱歉。再说,一来一回的……我,我害怕坐车。” 叶敛想起她眼睛受伤是因为车祸,没再追问。只目光淡淡凝视她两秒,“知道了。” 说完便抬步离开,不知去哪里。 孟年茫然,知道了?什么?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7节 所以她这是走不成了? 好像是的。 孟年失落地垂下头,闷闷不乐。她用力眨了下眼睛,不出意外,依旧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能看到的并不全是一片黑暗,她能看到些微的光,但除此之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无法分辨哪里有人。只是不至于全瞎,仅此而已。 她实在不喜欢这幅累赘的样子,可偏偏她又什么都做不到。 她没办法理直气壮地保证说‘自己一个人可以’这种不切实际又狂妄的话,因为她根本做不到。 她也不能一边享受着别人的优待与照顾,一边又不知羞耻地说她不需要这些,那实在是自不量力。 可她又该怎么办呢?她不想当什么叶家二少的女朋友、未婚妻,更不想总是把自己的命运和别人、别的家庭绑在一起。 叶敛离开了五分钟左右,再回来时,孟年还垂头丧气地靠在楼梯旁。 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手指用力勾缠着栏杆,在无人注意时,悄悄地对着一个不会说话的静物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嘴巴微微嘟着,有点可爱。 大概也就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孟年才会露出这样一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娇俏神态。而面对外人时,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 叶敛脚步顿了下,刚刚因为她自作主张要离开的不悦稍散,唇角不着痕迹地抬了抬。 他阔步走近,臂弯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手机给我。” 沉稳有威严的男声毫无预兆地落在孟年头顶,手里的手机下意识便交了出去。 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每次说话都是简洁而有力的,身居高位、说一不二的日子久了,举手投足不经意间都流露出让人退缩的气场。 孟年有幸见过一次他“仗势欺人”,那之后再在新闻上见到他,除了仰慕,又添了好多敬畏。 她心理活动再如何复杂,拿到手机的男人也听不到。 叶敛接过手机,长腿一迈,又往上跨了两层台阶。他在台阶上坐下,在她不远处,能与她平视的位置。 干脆利落地打开电脑,手指在上面飞速点动。 很快,他按亮手机。 一下就打开,入目是极简的桌面,没几个软件。 叶敛端看着不足他掌心大的手机,隐约有种熟悉感,这还真是王裕曾经送到他面前给他看过的不成熟的那个作品。 对于自己团队做出的作品,叶敛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进行再‘编辑’。他将手机与电脑连接,开始导入绘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即将完成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语音播报,依旧是叶存礼的来电。 叶敛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眸光淡淡。 他抬头看了一眼窘迫的女孩,心领神会,“还是不接?” 这个“还是”用的十分精准,意味深长。听在孟年耳中,倒成了威胁。 孟年硬着头皮,“接吧。” 她扶着栏杆,身子下滑,坐在了台阶上。 手朝着手机发声的方向摸索,指尖突然碰到了一处温热。 孟年呼吸一滞,猛地撤回。 莹白小脸憋得通红,自脖颈以下也被猝不及防的碰触灼得一片烧红,“对、对不起!” 叶敛扫了一眼被碰到的膝盖,面不改色,抱着电脑起身,又往下挪了两梯,主动在她身侧落座。 他低声道了句:“别动。” 而后垂下眸,默不作声压下黑眸中的情绪,手指右滑,接通,点开免提,就这么举着手机,送到了她的面前。 那头的人显然没料到自己的电话被接通,愣了足足五秒,才试探着叫了一声,“年年?” 孟年心头一跳,总感觉自己身侧的威压越来越重。她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回应,电话那头的人兴奋不已。 “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叶存礼喜出望外,“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理我了。” 交往不到一年的时间,叶存礼在孟年面前总是话多而殷勤。孟年始终冷淡,而叶存礼却像是拥有消耗不完的热情一样,即便面对她的冷脸,他也锲而不舍地追在后面。 敲定了即刻前往南城求医的行程后,叶存礼就积极做好准备,他连行李都收拾妥当,结果在临行的那个早上,叶存礼哑着嗓子,到她面前道歉。 他说他没办法陪她去南城治病,因为他妈妈不让。又说赵清忆惹了不小的麻烦,他得帮着解决,请她谅解。 他还承诺说只是晚几天而已,等她做手术那天,他一定会来。 孟年没当真,也无所谓。毕竟相识几年,他们总是这样。 他总是会在一些重要的日子里缺席,又总是在过后用更加殷勤与热切的态度弥补。 这次也是一样。 其实他不来,孟年的心里反而更加松快,坐上车的那一刻,她心里想的是终于能躲开叶存礼的示好,能少亏欠叶家一些了。 然而到南城的第二天,她才发现,结果远没有她预料得那么好。 这里有个比叶存礼更难应对、摸不透脾气的人。 “年年,你在听吗?你这两天睡得还好吗?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叶存礼一连串的问题不假思索般砸了过来,他激动道:“我这里一切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可以去找你了。你是大后天的手术吗?” 孟年僵着半边身体,感受着身侧源源不断的热意,以及四面包裹而来的淡淡的男士香水,轻轻“嗯”了一声。 “嗯?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啊。” 孟年微微低头,朝着手机的方向,小心又谨慎地靠了靠,“是,6月 1号的手术。” 这次没有碰到叶敛的身体,她悄悄松了口气。 有发丝自女孩瘦弱的肩膀滑落,垂散到身前,扫过男人结实的小臂。 叶敛滚了滚喉结,他安静地注视着停在手臂上的那一绺细软青丝,没动。 “年年,我晚上做梦都梦到你,我好担心你——” 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叫孟年顿时如坐针毡。 她不是没听过叶存礼说这种话,平时她可以置之不理,但,她现在身旁有人。 孟年只觉得羞耻与难堪。 “叶存礼!”她突然大声打断,“你打电话来,还有别的事吗?” 厉声的质问叫身侧的男人不禁侧目,几乎要抓碎手机的五指徐徐舒缓,放松。 叶存礼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声,“好,不说这个,你不爱听。”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后,叶存礼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我小叔……他在吗?” 孟年下意识偏头去寻找男人的身影,可惜眼前是一团模糊的光影。 她紧张地抿了下唇,鬼使神差,她否认,“他不在。” 话音落,身侧男人略一挑眉,眼底浮起笑意。 静静侧目,认真地注视着她。 电话那头叶存礼松了口气,“好,不在就好,不然我真担心他会赶你走。” 孟年不敢吭声,那头又道:“我小叔以前吃过亏,所以十分排斥外人进他的屋子、碰他的东西,当然……我家里人也基本都算外人吧。” 叶存礼嘟囔道:“昨晚上听我妈抱怨说,奶奶接了个电话后人就病了,可能是小叔知道这事后又生气了吧,唉。” “不过你不用放在心上,他既然人在国外,就算知道你来,这些天肯定也不会特意飞回来凶你,别怕,过两天我就去陪你。” 孟年不怕。 孟年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要搬出去了。 “叶奶奶她怎么样?她身体还好吗?” “没事,都是老毛病,晚点她会给你打电话的。” 叶存礼还要继续说,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哭泣声。 两边人齐齐沉默下来。 带着哭腔的女声,由远及近,十分亲昵,“阿礼,他们又给我发消息让我过去,我害怕,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刺耳的杂声,像是什么东西碰倒,震得孟年耳膜微痛。 手机公放音量被叶敛瞬间调小,他冷着脸,往自己这侧收了收。叶敛拧眉听着,隐约听到了几句温柔的安慰声,脸色愈发地淡。 不多时,叶存礼歉疚道:“年年,我这边有些事要处理,回头打给你。” 说罢便匆匆挂断电话,没给孟年回复的机会。 难熬的通话终于结束,孟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清了清嗓子,刚要说点缓和场面的话,只听叶敛突然开口: “你们之间,总是这样吗?” 声音冷淡至极,眼神里却再也藏不住其中的勃勃野心。 作者有话说: 叶叔叔:原来我一直误会他们了(恍然 太好了。 第6章 叶存礼把你东西都搬走了。 总是这样?哪样?总是这样不愉快,还是他们之间总是横着一个别人? 孟年抿着唇,为难地给不出答案。 问她这话的是叶敛,是叶存礼的小叔叔,算起来也是她的长辈,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在一个‘长辈’面前说实话、倒苦水。 更何况,这位长辈的立场不明,与她也并不算熟悉。 孟年觉得叶敛的立场大概是和叶奶奶站在一起的,就算他们因为一些事闹翻,可在叶存礼与她的这一份婚约上,叶敛没有理由不向着自己的亲侄子。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8节 即便她和叶存礼只是口头婚约,那他们也是摆在明面上的男女朋友,她是叶奶奶喜欢、中意的孙媳妇,而且还有……外婆。 外婆年事已高,几年时间先后经历过丧女、丧夫,现在只剩她一个亲人,她们相依为命多年,外婆希望她的未来由叶家的子孙照料,这也是孟年会答应叶存礼猛烈追求的原因。 至于她自己是否愿意,不重要,她从未对感情和婚姻抱有任何期待,所以对方是谁,未来如何,对她来说没有分别。 只要外婆高兴就好。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孟年仰头,轻轻答。 叶敛深邃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孟年身上。他不再开口,重新将手机与电脑相连,继续未完成的事。 他动作很快,没几分钟便完成。 叶敛把手机轻轻搁在她手边,随后合上电脑,站起身。 他说:“我将别墅的地图导入进手机,语音助手再为你指路时,语言会更加简洁精准,省时。” 孟年诧异抬眸,于一片模糊光影中寻找他的身影。 掌心外侧的皮肤蹭到手机的金属外壳,上面还残留着男人炽热的体温。 她愣住,“地图?” “嗯,我把你的手机接入了家庭网络,以后有事的话,同时连续按下锁屏键与下音量键,按两次,会有人收到你的信号。” 叶敛低声说着,垂眸看向自己手机里,最新出现的那个手机型号。 动了动手指,将那串手机型号重命名。 “试试看。”他说。 孟年恍惚间手下摸索着,迷迷糊糊地照做。 叮—— 客厅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响。 叶敛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来自[家里小孩]--异常一次时间08:59am 咔嚓一声,按下锁屏,从容地将手机放回裤兜。 他淡淡撂下一句: “还有,我不同意。” 转身走了。 ** 上午9点半,程盼包的小馄饨终于下了锅。 王裕招呼孟年来吃早饭时,孟年正抱着膝坐在沙发上,思索着男人的那句‘不同意’。 孟年被程盼牵着手,领到餐桌前。 白瓷勺塞到手里,程盼轻声:“小心烫。” “谢谢程姐姐。” 女孩仰头,弯着眼睛笑了笑。 程盼被动人的笑靥晃了神,心软成一片。咳了声,忍着脸颊的热意转身,对着还在厨房忙活的王裕道:“先生睡下了?要不要叫他下来吃饭?” “给他发消息了,饿了会下来的。”王裕回头,笑道,“北美那边出了点错,大boss心情不好,你可别去触霉头。” 程盼点点头,在孟年身侧坐下,埋头吃饭。 孟年咬着小馄饨,脸颊一鼓一鼓的,像只松鼠。 他原来心情不好吗?可是刚刚在楼梯上,他挺有耐心的。 先是工作上出差错,又听到自己的家人说他坏话,还挺惨的。 嗡嗡嗡—— “来电,江荔,133xxx……” 铛—— 王裕勺中的馄饨从嘴边滑过,噗通一声,掉回碗中,溅起滚烫的汤汁到他脸上。 “嘶呼呼——”王裕疼得龇牙咧嘴,赶忙抽纸擦脸。听着用自己的声源做的语音助手,尴尬地头皮发麻。 他干笑着余光瞥了一眼程盼,不出意外又在老婆的脸上看到嫌弃神色,他心里更苦了。 孟年放下汤勺,眉宇间露出疑惑。 她轻声命令ai助手接通电话,那边几乎是瞬间便有大哭声涌了过来。 孟年立刻严肃了表情,“荔荔?” “呜哇哇孟孟……”对方抽抽嗒嗒,像是八百年没受过这种委屈似的难过,呜哇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很快,哭声渐远,电话被人接手。一道略微沙哑的辨识度极高的女声响起:“是我,贺浅。” 孟年眉头皱得更紧。 江荔和贺浅都是她的大学室友,她们关系一向很好。 江荔是东城江家的大小姐,从小娇惯着长大,性格纯真善良,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孟年从没见过她哭得这么凄惨。 贺浅是江荔的发小青梅,性格孤僻,少言寡语。 之所以会和孟年关系好,是因为孟年的长相是江荔喜欢的,从开学起江荔便缠着她,而和江荔形影不离的贺浅也因此和她关系好了起来。 不等孟年询问,贺浅条理分明,言简意赅说道: “刚才叶存礼带人上来把你东西都搬走了。” 最近是校庆周,东城大学放假,许多学生都不在学校。她们宿舍是三人间,孟年因伤请了病假,江荔和贺浅是打算回家的,结果还没来得及走,就看到辅导员带着叶存礼和一男一女到她们宿舍搬东西。 餐厅的三人都齐齐愣住,王裕和程盼面面相觑。 孟年不可思议道:“他凭什么去拿我的东西?” 贺浅冷静道:“他说你伤了眼睛,需要休学一年,自然没办法再住这间宿舍。” 江荔像是又被人刺激了一遍,带着哭腔怒吼了声:“他还说你马上要嫁给他,所以这学上不上也无所谓,总之他以后都会照顾你,我呸!” “现在你的东西应该都搬到主张你退学回去做富太太的那位‘未婚夫’那里了,”贺浅声音无波,“临走时小哭包没忍住踹了那人一脚,以防有人跟你告状,我先报备一声。” “怕他干什么?我就是再踹一脚他敢吱声吗?姓叶的欺人太甚!我们孟孟可是专业第一,我这个万年老二都没资格让孟孟退学,他算老几?!” 贺浅镇定道:“他有什么不敢?你有你三叔护着,他也有自己的叔叔。” “呜呜呜哇——” “总之,我通知到了,你抓紧联系他。” 贺浅挂了电话。 孟年气得头晕恶心,浑身发抖。贺浅转达的那些话就像是一个巴掌扇到她的脸上,叫她仅剩的尊严都没有了。 她的出身是比不过叶家这样的豪门,但她这些年每走的一步、每一份成绩,都是她拼搏努力的结果。 她是只有外婆一个亲人,可这不代表着她能够任人欺辱、看轻。 叶存礼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不打招呼便私自去拿她的东西,还和她的朋友宣扬她就算休学也没关系,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对她的不尊重。 孟年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而颤抖,血都往头顶涌去,理智顷刻间被怒火浇灭,顾不得是否有外人在场看她笑话,她一把抓起手机,咬着牙,拨出叶存礼的电话。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 王裕眼底尽是深思,他脸色凝重,拿着手机去了阳台。程盼轻声道了一句“我们回避”,也跟了出去。 阳台门很快合上,将王裕那声模糊的“四哥”也掩在门外。 孟年脑子很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到语音提示传来,叶存礼都没接。孟年又打了两个,依旧没接。 很快,叶存礼打了回来。 对方噙着笑意,受宠若惊道:“年年,怎么了?” 孟年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嘈杂声,还有人问“这件衣服放哪”。 刚刚咽下的早饭恶心得险些吐出来。 孟年浑身发冷,气得指尖都在发抖、发麻,艰涩着嗓音,咬牙道:“叶存礼,你当我是什么?” “嗯?什么?”对方显然没理解她的用意,茫然,“年年,你是生气了吗?” 孟年深吸了口气,强压住怒火,“谁允许你擅自去搬我的东西?” 叶存礼顿了三秒,气弱道:“这不是,奶奶说的吗……” “你说什么?!”孟年不可置信道。 “咳,年年你看,我们有婚约在身,你住到我那里不是迟早的事吗?”叶存礼试图说服她,“你现在眼睛看不到,身边不能缺人照顾,怎么还能住在宿舍那种地方呢?” 交往不到一年,叶存礼连孟年的初吻都没拿到。 他们明明是男女朋友,可亲密举动只停留在牵手上,平时想抱她一下都被她百般推脱。 有一回强行搂着她,她僵着身体跟个木头一样,拥抱没几秒,她就当着外人的面将他推开跑了。 这事被他那帮朋友嘲笑了许久,叶存礼一直耿耿于怀。 这次他把孟年的行李搬到自己的房子里去,等她手术以后住到一起,同一屋檐下不愁没机会。 叶存礼笑了笑,冠冕堂皇道:“在你眼睛彻底恢复之前,一定是要休学的,这时间长短未知,不如我们先把婚事敲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到底是暂时休学,还是退学? 孟年闭了闭眼睛,质问:“你是不是和我室友说,要我退学。” 叶存礼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了,有些懊恼自己一时口快。 他沉默了片刻,语重心长:“年年,你学的那个什么建筑什么设计,那是很辛苦的,不如及早放弃,家里可以给你安排很轻松的工作,这样不好吗?” “我知道当初你考进建筑系,是因为建筑院承诺给你优待最多,可是你想要的这些叶家都能给你啊,钱,地位,人脉,特权,又或者是别人的羡慕和奉承,什么都能有。” “就算你再努力又有什么用?你什么时候才能拥有想要的东西?就说这次,没有我们,你能那么快就约上南城专家的号吗?他又凭什么把你的手术安排往前排?不还是看在叶家的面上?奶奶她这些年对你不好吗?她就希望你能多在家陪陪她,你怎么就是不能体谅……”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9节 每次一到她想退缩,想和他们划清界限的时候,叶存礼都会说相同的话,搬叶奶奶出来说事。不仅如此,还会反复地提醒她,这些年她承了多少叶家的恩,沾了多少叶家人才有的光。 孟年握紧拳,抵住额头,极力忍耐。 “还有你外婆,她只是大学的退休教授,能有多少人脉?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能不管她吗?等你从南城回来,应该就过了20岁生日了吧?到时候我们先办个订婚宴,然后过个一年半载正式办个婚礼,你想要怎么办都听你的,好不好?” 叶存礼见她沉默,以为她和每次吵架犯倔一样,又被自己说动,不免有些高兴。 一得意难免忘形,他将更多的不满吐露出来,又说回当初选专业时的事。 “我记得你画画很好,你妈妈和外婆都是搞绘画的,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大学不报美院,反而去学了建筑?那是男生的专业,和你不——” “叶存礼!”孟年声音都在抖,她以为叶存礼至多就是和她性格不合,没想到,他们彻头彻尾就不是一路人! “不要拿我和我妈妈比。” 孟年越愤怒,越冷静,她用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在盛怒之下,终于说出了那句积压了许久却不敢说的话: “我们的婚约还是再商议吧。” 挂断了电话。 客厅陷入寂静,孟年又静坐了好久。 面前的小馄饨已经凉透,都黏在了一起。 嗡嗡—— 手机疯狂震动,语音播报的声音令人心烦意乱,她将手机关机。 世界终于清净了。 孟年突然觉得身上好冷,初夏的朝阳都没法照进她心里。她抬手撑在额头上,悄悄抹掉了眼尾强忍不落的泪滴。 妈妈在她十岁的时候去世,她唯一能依靠的只剩下外公外婆。外公在她十六岁那年也老去了,只留她和外婆相依为命。 近些年外婆的身体愈发不好,外婆很怕自己突然撒手人寰,没人再照顾孟年,所以才在去年的时候带着她拜访了好友叶家,并和叶奶奶达成口头协议,有了她和叶存礼所谓的“婚约”。 叶奶奶也的确待她如亲孙女一般,好到叫她难以辜负。 从前她想着,不管叶存礼是什么样的人,她都可以忍受。毕竟她从未信过婚姻,信过爱情,对方是谁都无所谓,只要她在乎的人满意就好。 可现在孟年后悔了。 她自始至终都是骄傲的,无法忍受被人践踏人格与尊严,更接受不了自己几千个日夜的努力被轻描带写地否认。 前路迷茫,就像她此刻睁眼看世界时所看到的样子。 是一团看不清形状的模糊的光晕,分辨不清方向,更找不到能捞她一把的人。 不求有人救她,哪怕有一个人能来告诉她怎么办也好。 孟年恍惚间起身,右手在桌上摸索手机。 啪——咚! 手掌压在碗沿,瞬间打翻。 汤汤水水流到了她的裙子上,掌心下方躺着一个被她碾得四分五裂的小馄饨。 孟年垂着头,一动不动。 半晌,干净的左手缓缓抬起,挡住了眼睛。 指缝下是源源不断涌出的热流。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着气息,无声发泄。 孤单又倔强的身影落在不远处站着的,男人的眼中。 叶敛安静地,久久望着。 第7章 她小心翼翼地接纳他无声的关怀。 她发泄了多久,叶敛就站了多久。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中还握着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是刚刚结束的和王裕的语音通话。 好在孟年一向坚强,很快便收拾好情绪。她红着眼睛,再度探出手去,想从一片狼藉中摸到她的手机。 叶敛终于抬腿。 他从公司回来后便换下了西装,此时身上穿着一套舒适的休闲服。 这是一具充满男性魅力的成熟的身体。 运动长裤将男人的双腿修饰得笔直而修长,透气的短t隐约还能勾勒出他结实的上身中那层薄薄的肌肉。 除去商务应酬时那层客套又绅士的伪面,此时此刻,居家状态的叶敛更多了几分随意。 但这种随性的状态,才更显危险。 幸好孟年看不清楚,不然非要被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给逼得后退。 他自她身侧掠过,将桌上的抽纸拿起,转身靠近。 轻缓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的那瞬,孟年猝不及防地,如被人点了穴一般定在原地。 熟悉的冷冽男香又霸占了她的嗅觉,勾得她好不容易压下的委屈与酸涩又有汹涌澎湃的趋势。 孟年不声不响,难为情地偏过头,想遮掩眼底那片红。 下一秒,掌心塞进来一团东西。 厚厚的一沓抽纸,干涩粗糙,被人坚定、温柔地推过来,瞬间便贴在了她沾满污秽的手中。 隔着纸巾,甚至有温度传来。 总是若即若离的优雅冷淡的香气,在这一刻芬芳馥郁,近在咫尺。 他似乎距她很近,且久不远离。 孟年眼眶又渐渐热了起来,她避着男人的视线,微蜷手指,小心翼翼地接纳他无声的关怀。 心里暗自思忖,要是他开口询问,自己又该如何应答。 见她手指揽住了纸巾,男人慢慢直起身。 “1号的手术吗?” 叶敛若无其事地缓缓开口。 孟年微微怔愣。 叶敛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题突兀,他嗓音低沉温柔,极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记得你说手术在1号,对吗?” “……对,是的。” 叶敛嗯了声,又继续引导:“都准备好了?” 女孩鼻音嗡嗡,疑惑:“准备什么?” 叶敛顿了顿,鼻息间溢出一丝笑,他一边用纸巾将泡了汤汁的手机擦拭干净,一边缓缓说:“手术不算小,当然是各项检查,术前的注意事项,诸如此类,医生没说吗?” 孟年犹豫道:“您问这个是有什么指示吗?” 指示…… 男人齿间沉默碾过着两字,哂笑一声。 他扔掉一张浸满污渍的废纸,漫不经心道:“好奇而已,不能说?” “当然能。” 叶敛轻笑,“洗耳恭听。” 孟年讶异他会这么问,虽茫然,但秉承着一直以来对叶敛本人的尊敬与“优秀学长”、“知名企业家”、“替她解围过的救星”的滤镜,一一如实道来。 她不知道,自己红着眼睛,带着未褪的哭腔和鼻音,乖巧地回答问题的样子,实在叫人心绪难平。 听她说完,叶敛心中有了成算。 那场车祸想来对她多少造成了些影响,距离手术已不足三天,来回实在折腾。 叶敛自言自语:“是该住院。” 孟年没听清,“您说什么?” 叶敛不答,将手机擦好后,随手放在一边。双臂撑着餐桌,低头沉思。 经过这么一打岔,孟年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怒气消散,理智回归,有些问题不可避免地冒了出来。 孟年心中忐忑不已,她局促着扯了扯自己弄脏的白裙子,耳根漫上一片烧红。 叶叔叔什么时候来的? 应该没听到她和叶存礼的电话吧? 应该……也没看到她哭吧? 孟年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每次和叶敛相处,都有种压迫感。她将掌心的汤水擦干净,攥着纸,趁着安静,悄悄往外挪。 从餐厅到楼梯的路她已经走熟,开始的几步还算顺利,马上要摸到楼梯扶手时,身后突然传来男人温沉低哑的声音,对方幽幽道: “孟同学。” 孟年的心跳骤然空了一拍,多往前走了一步。可前方就是台阶,她忘记抬高脚去踩,身子因为惯性向前扑。 左手慌乱在空气中一抓,扑了个空! 孟年心脏骤停,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在楼梯上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阵脚步声逼近。 在落地前的一秒,一条结实的手臂自她身前穿过。 后背撞上男人宽厚的胸膛,浅淡的冷香铺天盖地,终于将她完全笼罩。 她于慌乱中抓住男人的手臂,触及到一片温热紧致的肌肉。 意识到是个男人在抱她,她下意识便反抗,抓着男人手臂的手指蓦地用力,不算锋利的指甲硬生生在叶敛的皮肤上留下几道血痕。 叶敛眉头微皱,又收紧了臂弯,他力气很大,手臂勒得她胸骨很痛,他将她提抱起来,顷刻间,稳稳放落地上。 “冒犯,孟小姐。”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0节 男人平息了下不易察觉的轻喘,徐缓出声。他嗓音中似含了沙,有磨砂的颗粒感,从她头顶降下,带了几分低沉的性感。 孟年的脸轰地一下红了个透。 她于错乱的呼吸里,磕磕巴巴,“对不起……” 右手掌心一直攥着的废纸猝不及防被人轻轻抽走,第二个谢字险些咬到唇肉。 “您,您……”孟年顶着一张热气腾腾的红脸,半天都凑不全一句话。她极少和异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身体十分不习惯。 叶敛将夺来的那团纸球草草地在自己的掌心处擦了擦,有些潮湿,那是刚刚不小心从她裙子上蹭到的。 而后随手一扔,将脏纸巾精准地抛至客厅角落的垃圾桶里。 他抬手,觑了一眼胳膊上新鲜的抓痕,不以为意地哼笑了声。 性子软,爪子还挺利。 意外的,心情很好。 “伸手。” 孟年懵懂抬眸,乖乖地将双手摊开在胸前。 叶敛将她的手机放回到她掌心,很快收回手,后退到了安全礼貌的距离。 他抬头望向直通向上的回旋的楼梯,若有所思。 阳台门蓦地从外面打开,王裕程盼一前一后赶了进来。 “先生。” “四哥。” 叶敛懒懒地“嗯”了声,终于带了几分困倦与疲惫。 他双手插兜站着,和女孩之间的安全距离把握得刚刚好。 可即便离得再远,王裕也一眼便能看出暗中的涌动。 王裕干咳了声,心里翻过惊涛飓浪。 他就赌了一把,没想到还真叫他猜对了。一个电话就能让刚刚陷入浅眠的男人从床上起来,除了公事,从未有过! 乖乖。 他这位心思难测的上司还真对自己侄子的女朋友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不会吧!! 若说今早之前,他还只是隐约窥见些端倪,毕竟叶敛大多的情绪都是收着的,压于无形,难以察觉。 那从此刻开始,他是不准备再遮遮掩掩了。 王裕幽幽叹气,大概是动静太过突兀,叶敛突然将眸光落在他身上。王裕身体一僵,脸部肌肉微微抽动,示好道:“四哥有什么吩咐?” 叶敛又转头看了看“陡峭”的楼梯,沉吟片刻,命令道:“你帮孟小姐把她的行李搬到三楼。” 孟年咬了下唇,不自在全都写在了脸上。 一会孟同学,一会孟小姐,怎么总感觉那么不正经,像是在逗她玩呢? 她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王裕和程盼却齐刷刷愣住。程盼张了张嘴,“三,三楼?” “嗯。” 夫妻俩面面相觑。 半晌。 “……好。”王裕望着男人不容置疑的面容,艰涩开口。 三楼只有两个房间,都是叶敛的私人领地,除非叶敛主动说明需要清理,否则无人会擅自上去,就连他妈打扫三楼时,也是每半个月上去一回。 两间屋子,一间书房带独卫,是叶敛大多数时候休憩之地。一间主卧带独卫,叶敛偶尔从公司通宵回家,会直接睡在这里。 他刚刚是从主卧出来的。 王裕把楼梯口的行李箱扛起,顺着楼梯爬上三楼,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主卧来。 他虽身为特助,也极少有上到三楼的机会。他将叶敛的日常用品都打包挪到一墙之隔的书房里,一件不留,而后急匆匆地下楼,叫程盼上来给小姑娘换一套新的床具和生活用品。 一楼客厅,孟年还在不解。 她被程盼扶着坐回沙发,听着程盼远去的脚步声,眼睛茫然地在屋里寻找叶敛的身影,“为什么要换?” 她在二楼的客房住得好好的,这两天刚熟悉。 叶敛自刚才开始就没再动过,他懒散地站在楼梯口。 客厅又剩下他们两人,男人漫不经心挑起唇角:“从明天开始你住院。” 孟年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答非所问,他的话太不容置疑,于是她不由自主跟着他的思路,顺着问:“可是您不是说没有——” “纪医生说的是普通病房,”叶敛轻描淡写,“高级病房里有一间是一直给我的老师预备的,他最近身体不错,房间暂时空着。” “这太麻烦您了,不——” 叶敛打断,“不麻烦,一个电话的事。” “可您、您没必要……” 女孩子声音软绵绵的,脸上藏不住的为难与愧疚。 想到方才不小心听到的电话内容。 叶敛意味不明地弯了下唇角,眼底掠过一丝暗芒。 他沉稳道:“麻烦也不在这一件小事,送佛送到西。” 孟年慢慢瞪大了眼睛。 叶敛明明知道她此刻心里震惊的是什么,却依旧从容问道:“怎么?” 孟年大脑一片空白,“是、是您?一直都是……” 也对,叶家能够使用的诸多便利,当然都要多亏了叶敛这些年的经营。 她住他的房子,享受他的人脉带来的优待。从病房的安排,再到手术日期的提前,都是多亏叶家这位说话最有分量的家主。 叶敛不提自己在得知她来南城看病以后,这几天私下又做看了哪些安排。他只意味深长道:“所以,孟小姐要感恩的话,可千万别再记错了人。” 叶敛着重加强了“记错”二字,叫孟年陷入怔忡,一脸茫然。叶敛终于从女孩脸上又看到一种新的表情,停了所有动作,安静地打量。 孟年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叶敛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然,叶家的一切都是靠叶敛力挽狂澜拼出来的结果,如果没有叶敛,那么叶家便是一盘散沙,早就在四年前就没落了。 这些孟年自然都知道,她的室友江荔出身东城江家,是东城圈内公认的第一大家族。江荔在知道她答应做叶家二少叶存礼的女朋友以后,一直为她感到可惜,说她要美貌有美貌,要才华有才华,那么出色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看上空有脸蛋品行不佳的废物纨绔,瞎了不成? 孟年没有辩解,因为她也同样看不上叶存礼。她尝试着同外婆说过,她不喜欢叶存礼,可外婆说她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外婆说不希望孟年走孟年妈妈的老路,更不希望她妈妈的事会影响她。 外婆说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只要人品尚可,不三心二意、对她好、能照顾她就行,况且叶奶奶极力保证,叶存礼是个长情的人,绝不会辜负她,所以她才看在二位老人的份上勉强同意说试试。 叶存礼虽然总在孟年面前吹嘘叶家如何如何厉害,又这交往的这半年多里,每次吵架都说她在学校日子过得好也是托了他的福,但孟年从未往心里去过,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的努力。她在意的始终唯有不被人尊重这一点。 江荔说她三叔不止一次感慨叶家后继无人,若不是靠叶敛这个当家人撑着,早就完了。 孟年突然十分遗憾。 她希望自己现在眼睛能视物,这样就能看一眼叶敛的样子,看看他和一年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在想什么?” 男人突然问道。 “叶叔叔,”孟年回神,垂在身侧的手指惯性地揪住衣服,这是她紧张时会有的小动作,她试探道,“那既然我要住院,那为什么还要搬到三楼去啊?” 叶敛挑眉,奇怪道:“手术之后不打算回来了吗?” 孟年显然没想过手术以后的事,叶存礼说她做手术时会来,那等出院的时候,大概会直接被接回东城老宅吧。 她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男人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他肃静了几秒,低沉着嗓音缓声:“我会安排。” 怎么安排,他没说,孟年不敢问。 “等出院就住到三楼去,电梯可以直通三楼,很方便。” “都是平地,不会有摔倒的机会。” 孟年:“……” 她瞬间什么顾虑都没了。 脚趾尴尬地蜷缩,气弱地反驳:“那二楼就没有电梯了吗?” 叶敛颔首,“电梯只通三楼。” 只他一个人用。 孟年觉得自己已经在拼命地减少欠人情的机会,可自从来到南城以后,她好像一直在受叶敛的照顾。 她小心翼翼:“其实我爬楼梯也是可以的,刚刚只是意外。” 叶敛疑惑地“嗯”了声,“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 咚咚咚咚—— 王裕喘着气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四哥,都收拾好了。” 叶敛微点下头,眸光扫过,“程盼,带她熟悉一下路。” 人被扶走,叶敛收回久久注视的目光,睨了一眼旁边津津有味看热闹的王裕。 投去威胁的一瞥,男人淡声警告:“谨言慎行。” 王裕笑嘻嘻地抬手,把嘴缝上了。 第8章 大步向前就好。 晚饭后,叶存礼又打来电话。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1节 孟年没接。 她将叶存礼加入了黑名单,从此耳边终于清净。 ai“盼盼”播报今夜天气晴朗,“建议”她出去走走。于是孟年自己摸索着,乘着电梯从三楼到了一楼,又缓慢地踱步到了院子里。 听“盼盼”说今夜的星星很亮。 五月的南城多雨,空气中湿度很大,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带着潮气的晚风顺着气道滑进身体,让人有片刻的放松与超脱。 她寻觅着,坐到小院中间的藤竹编织的圈椅上。 清晨下过一场朦胧绵密的小雨,白天王叔打扫过这里,此刻椅子是干爽的,只是座位浸了潮气,有些凉。 孟年手握着冰凉的竹椅扶手,慢慢往后坐,后背抵靠着椅背,仰头望向夜空。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去分辨天空中的景象,可惜一无所获。 白天好歹能瞧见些光晕,可到了晚上,若是不开灯,眼前就是黑乎乎的一片,成了睁眼瞎。 嗡嗡嗡—— 这次是叶奶奶来电。 孟年不得不接起。接通的瞬间,她拿起手机,抵在耳边。 轻轻软软地:“喂?” 那边慈祥温柔的老者语气平和,带着笑意:“哎,年年,是奶奶啊。” “您怎么打来电话啦?这么晚了,您不休息吗?” 叶奶奶那边停顿了会,轻轻叹口气,“年年,是不是小礼那孩子又惹你生气了?” 孟年握着手机,长久沉默。 叶奶奶将她视做亲孙女般疼爱,虽然她们相处的缘分不过两年,但情不作假。孟年能体会到是否被人真心对待,也因此,她白天能对叶存礼狠心说出绝交的话,可对着叶奶奶,她却是一个委屈的不满的字都说不出口。 听着老者苦口婆心的劝和,孟年眼底的期待渐渐化为失落。她不能怪叶奶奶来当说客,只能怨自己心软、优柔寡断。 她和叶存礼相处的这半年多,吵架很频繁,但他们之间还没闹得这么僵过。 叶存礼很高傲,在叶奶奶面前向来粉饰太平,他从未说过他们之间不好的事,也因此叶奶奶一直认为他们是“情投意合”的一对,感情不错。 这回叶存礼的“告状”更是一剂强药,他是算准了孟年没办法反驳。 叶奶奶在电话那头说了很多很多。 孟年不禁想,如果当初不顾一切开口说,在最初的时候就直言她不喜欢叶存礼,她厌恶他的傲慢不逊,瞧不上他夜郎自大,她若尽情表达自己的好恶,那么她还会作茧自缚,陷入如今的困境里吗? 孟年想,如果再来一次,她或许依旧没有勇气站出来表达自己的喜恶。 因为比起她自己的幸福,她更见不得外婆失望。 …… 午夜,叶敛回家时,看到的是蜷缩在藤椅之上,孤苦无助的,即便深陷梦魇中依旧愁眉不展的女孩。 叶敛放轻脚步,来到近前。他立在她的对面,垂眸看着她。 晚风温柔地拂过男人冷峻的脸庞,院中暖黄昏暗的光晕映在他晦涩的眼底。 半晌,将臂弯里的西装外套轻轻搭在她的身上。 清冷凛冽的淡香宽和温柔地将她寸寸包裹,叶敛没再停留,转身回了房。 后半夜,孟年是被胳膊麻醒的,醒来时她已经不记得梦到些什么。 身子直起,肩上有衣服滑落,她嗅到了熟悉的男香。 意识到自己睡后有谁来过,她红着脸,匆忙地抱起衣服,脚步踉跄回到三楼。在书房门口踌躇半晌,终是没敢敲门。 她按了按急速跳动的心口,最终选择轻手轻脚摸回房间。她并不知一门之隔内,叶敛并没有熟睡。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黢黑幽静的夜色,久久出神。 他自小就记忆力极好,相似的时间,相似的场景,叫他轻而易举就回忆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孟年时的场景。 那是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 那是一个孤单绝望的夜晚,一个装满了眼泪的夜晚。 …… 第二天清晨六点,“盼盼”准时响起闹铃。 床上的女孩轻哼一声,不愿从梦中醒来。要不是早上还有件大事要做,她也不会把闹钟的时间定得这么早。 孟年侧躺着,整张脸都藏在灰色的被子下。乌黑的长发从轻盈的羽被下逃出,铺洒在同色系的枕头上。 如若她能看清这房间里的布局,必然不会心安理得地继续赖床。 因为这间性冷淡的卧室风格一看就知道原来是谁在住。 可惜孟年看不见,她只以为叶敛昨夜住的那间屋子才是他的。 闹铃第三次响起时,头埋在里面的女孩深吸了口气。 从头到脚,到鼻腔,满满充斥着熟悉的味道。 孟年一闻到这味道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人,意识也瞬间清醒。 她猛地坐起。 怀里捧着松软的被子,面孔上的表情有片刻怔忡。 大概是因为五感中丧失了一感,她看不清,于是其他的感官都变得更加敏感起来。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鼻子这么好使过。 这是叶敛身上的味道,她原先一直以为是男士香水,可自从她踏上三楼以后,空气中都隐约能嗅到淡淡的味道。 这间客房的这张床上味道尤其浓烈一些。 孟年发着呆,懵懵地想,她大概是误将洗衣液的味道当成香水了吧。 不过这味道闻着真好闻。 孟年一向不喜欢香水那种东西,印象里叶存礼、赵清忆、还有叶存礼的妈妈,他们身上都总是喷香水的。 孟年觉得他们身上的味道既有攻击性,又很呛人,她一直不喜欢。 等上了大学后,和江荔混熟以后她才知道,香水也不全都是呛得人咳嗽的。 她曾经在江荔的身上闻到类似的温柔的味道,江荔说味道低调内敛的多半都价格不菲,甚至有一些还是私人订制,味道独一无二。 江荔曾经从她三叔那里顺走过几瓶订制款的男士香水,喷给孟年闻过,虽然是可以接受的味道,但都没现在孟年闻到的这个好。 铃铃铃—— 闹铃声又响,孟年猛然回过神,抬手摸了摸微热的脸。 她掀开被子,摸到床头放着的一套新衣服,将睡裙换下。又跟着“盼盼”的提醒,毫无障碍地摸到主卧中的卫生间进行洗漱。 做完这一切,孟年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 不知是不是隔音太好,什么动静都没有。 孟年深吸了口气,手臂收紧,牢牢环着怀里的东西。她一鼓作气,按下门把,将脑袋探了出去。 三楼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好像没人。 孟年不敢大意,屏息又等了会,确定没人起来也没人上来后,才走出去。 按照出发前“盼盼”提示过的,叶叔叔的主卧门就在她左手边五步。 孟年靠着墙壁,心里默念着步数,往左快步冲了五步。 她以为自己起得足够早,不会遇到人。没想到才刚默数到五,近在咫尺的门蓦地被人从里面打开。 可她步子都已经迈出去了,一时间刹不住。 而屋里的人也没想到自己房门口有一只主动送上门来的小兔子。 嘭—— 孟年重重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叶敛被撞得险些没稳住身体,他下意识要把人推走,可又忽然想起小姑娘眼睛看不见,要是被他一推摔倒…… 于是他从容冷静地将手掌落在女孩瘦弱的肩头,不容置疑地往自己怀中揽了揽。 他脚步往后退开些许,孟年也跟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走。 这一下就从走廊的公共地带,闯入了叶敛的私人空间。 陪伴她一夜的熟悉味道更加深刻地钻进她的鼻腔,将她整个人裹起来。 感受到肩上那只温热手掌,孟年瞬间绷紧后背。 她慌乱地从叶敛怀里挣扎出去。 叶敛深邃的目光落下,探究地打量。 瞧见她眼底的抗拒,他眸色更深,“抱歉。” 孟年浑身的警惕之刺还竖着,好半天都没回归平静。 叶敛微眯了眸,一语不发,绕过她出了门。 孟年看不到人,只听到脚步声远去。 久久,她才慢慢放松了绷紧的颈背,松了口气。 她用力闭闭眼,深吸气,调整呼吸。等她恢复冷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试探着,轻声:“叶叔叔?” 没人应。 该不会又被她气走了? 孟年懊恼不已,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无礼。她叹了口气,又紧了紧怀里的东西。 早知道就应该昨天晚上悄悄地把衣服挂在门上。 既然叶敛走了,只能等下次见面再跟他道歉。她今天就要去住院,等到手术以后,大概就要回东城去。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2节 下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孟年出门时没拿手机,被带进房间后就迷失了方向。正犹豫着,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迈步时,身后突然又传来声响。 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越来越近。 “孟同学起这么早,是听完了星星的悄悄话,又要去听清晨的鸟鸣吗?” 身后人突然说话,惊得孟年一哆嗦。 她紧张地把胳膊往里收了收,指节嵌进顺滑的衣料时,脸颊慢慢热起来。 她转身,向着出声的方向,佯装淡定道:“只是突然就醒了,睡不着……叶叔叔您是?” “晨跑。” 孟年点点头,“那,不打扰了。” 她微微欠身,绷着脸,试探着往前走。她想着自己对着叶敛来时的方向走,定能顺利出去。 直到她的脚提踢到了男人的鞋尖。 孟年:“……” 孟年红着耳朵往旁边错了错,继续往前走。 在她一只手摸到墙上时,一阵轻浅的笑声传入她耳朵。 叶敛好整以暇打量着她窘迫的背影,在眼睁睁看着白莹莹的耳朵越来越红时,他才大发慈悲地开口: “孟小姐能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吗?” 孟年尴尬地头皮发麻,她再次后悔,就应该昨天偷偷还了的! 怀里抱着的衣服被她揉成一团,突兀的皱痕在高级面料上尤显突兀。 脚步声停在身前,怀中的衣物忽然被人抽走。 下一刻,手中塞进来一瓶温水。 孟年微怔。 她眼睛不方便倒水喝,于是刘婶新买了个恒温柜放在她门口,里面放满了温水瓶。 所以刚刚他是出去拿水了? 叶敛抬手,隔着衣服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她转了方向,推她向前走。 直到孟年摸到门框,叶敛按着她的肩膀稍稍用了下力。 同时冷静的声音响起: “一个成年人该有她独立的人格,她有权利自己选择未来,自然也可以说不。不该被任何事情束缚手脚,不管是什么原因违背了自己的意愿,都不必妥协。” 手掌抵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前轻轻推了推。 “房间就在前面,去吧,大步向前就好。” 房门在身后合拢。 孟年背对着门板,渐渐湿润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叶叔叔已经在耐心地教了,所以年年会成长的,放心叭。 第9章 你叔叔会不会是来送孟年的? ——大步向前就好。 这是手术前叶敛跟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孟年被推进手术室,她脑海里仍然萦绕这句给她力量的话。 那天分开后,孟年就被王叔和程盼送到了医院。 术前两天要做的检查很多,一直是程盼在旁陪伴。孟年偶尔会听到程盼接通电话,是王裕打来的。 听王裕说他们在她住院那天就飞到京城去了,似乎是有一桩收购案要叶敛亲自去谈。 希望他一切顺利吧。 麻药开始起作用,她的意识一瞬间丢失。 手术室外,王叔和程盼在等着。已经出院的刘婶留在家中,给孟年准备术后的营养餐。 医院外,停车场中,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主驾的人屁股下面像是埋了钉子,怎么坐都坐不踏实。 他偶尔降下车窗,探头遥望不远处那栋住院部大楼。偶尔又合上窗子,掏出手机戳戳点点,像是在和谁发消息。 他张牙舞爪,抓耳挠腮,不经意间瞥向后视镜,却瞧见罪魁祸首沉稳地坐在后排,不动如山。 王裕唰地转身,趴在皮座椅上,冲着后头不服气道:“我说boss大人,是您老人家催着我改签机票往回赶,你这两天压榨我压榨合作方,把两天的行程赶在一天半弄完,怎么现在到地方了反而都不急呢?” 如果是按照正常计划,他们现在应该在京城飞往北美的飞机上。而不是连觉都没睡,连夜从京城回到这里。 他们挤出来的半天不是这么挥霍的!就在这停车场上干等着? 后排的男人领口微敞,衬衣袖口挽至手臂。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嗓音不疾不徐:“还早。” 王裕焦虑得不行,两条细长眉拧在一起,嘴里碎碎叨叨:“那可是在脑袋里动刀子啊,开瓢啊……” “开颅。”叶敛纠正。 “太可怕了。” 叶敛睨他一眼,不想接话。他垂下眸,继续处理平板上的公务。 手指在屏幕上滑着,偶尔分出神去,听到王裕的嘟囔:“装得好像不关心似的。” 王裕低声的质问,像是自言自语,压根没想过听到回答,更没注意叶敛有片刻的晃神。 很快,叶敛收了心神,继续投入工作。 在处理完一个棘手的问题后,王裕突然欢呼一声: “出来了!” 正在签阅文件的男人笔尖一顿,沉默两秒,“如何?” “等我打个电话!” 一个简短的通话很快结束,程盼说手术很顺利,不过麻药时间还没过,大概要稍微等上一段时间才能醒。 “让程盼……” 王裕笑着打断道:“知道啦,让我老婆盯紧点。” 叶敛抿了下唇,手里的触控笔随手扔在一旁,头靠在颈枕上,闭了下久看屏幕早已酸涩的眼睛。 他悄悄吐一口气,肩膀放松不少。 后排车窗突然被人敲响。 王裕回头,隔着玻璃,看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小声感慨:“嚯。” 同时又转头看叶敛的表情。 不出所料,在男人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并不太友善的冷笑。王裕抖了抖身子,又把脑袋扭了回去。 “咚咚——” 又是小心翼翼的一声试探。 随后,有对话隐约传了进来: “你没认错吧?别敲错了车。” “错不了,你看这车牌号,一定是我小叔的车。” 赵清忆站在车尾,目光从那一串9上扫过,心头也涌起一丝热意。 她赶紧从包里拿出化妆镜,看了看自己精致的妆容。风情眼中媚意盖不过喜悦,突然想起什么,她笑容微凝。 赵清忆把小镜子塞回去,迟疑道:“阿礼,你说,你叔叔的车为什么在这里?” 身穿一身名牌运动装的男生正弯着腰往里看,闻言回头,他张了张嘴,像是没反应过来。 赵清忆咬了咬涂满口红的唇,犹豫道:“他会不会是来送孟年的?” 话音落,男生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哗——” 紧闭的车窗突然降下。 两人惊讶望去,不期然看到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叶存礼一凛,下意识低头,恭敬道:“小叔好。” “……小、小叔好。” 赵清忆往前迈步,走近男人的视野,红着脸问好。她知道不能放肆,却依旧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位矜贵持重的当家人。 叶敛审视的目光在二人间一落,眉头很快皱了一下。 目光直刺向叶存礼,语气却淡得仿佛随口一问:“怎么在这?” 叶存礼忙道:“来看病人的,您呢?” 病人。 男人唇角似乎扬了下,将平板倒扣在座椅上,慢悠悠地调整了坐姿。两条腿大喇喇敞着,修长的手指在膝上点了点。 他很放松地道:“来找恩师的主治医师谈点事情。” 叶存礼回头,和赵清忆对视了一眼。 叶存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们都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国的?”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3节 “只是回南城公司开会,顺路来一趟医院。” 赵清忆忍不住插嘴:“那您要在这边多留几天吗?” 叶存礼瞪她一眼,责怪她多嘴,转头赶紧跟叶敛解释:“奶奶盼着您能回家看看,您都一年多没回,如果没事的话,跟我们回去吧?” “不了,北美还有事。” 叶存礼失望地点了下头,他突然想起刚才赵清忆的话,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小叔,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男人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佯装不知,“儿童节?” 叶存礼松了口气,“对,就是儿童节。” 这话是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了,不过也让他确定,他小叔的确不清楚孟年做手术的事。 真是他多想,他小叔哪里会将那些小事放在眼里呢?他眼里应该都是几亿几十亿的生意才是。 叶敛抬眸,看了一眼格外拘谨的亲侄子,眼底的冷意更甚,威严分毫不加收敛,又含了几分身居高位独有的游刃有余的倨傲: “听说你们把我的房子借给别人。” 空气像是骤然凝固一般。 温度随着这句质问降了好几度。 叶存礼不敢直视男人锐利的逼问,他战战兢兢低下头,“是、是奶奶的意思……” 男人又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们也住在我家里?” “没没!我、我们俩今天才来——”叶存礼顿了顿,抓住重点,“您没回去过吗?” 问完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小叔突然沉了脸色。 叶敛淡淡瞥了眼男生,手指按在按钮上,将车窗合上。 “我嫌脏。” 吃了一嘴几百万的尾气,叶存礼呆呆愣在原地。 直到他的手臂被人亲密地挽住,他才回神。 他望着早已驶出停车场的黑色迈巴赫,心有余悸:“看来我们这几天得住酒店了。” 赵清忆惊道:“为什么?!” 叶存礼挣开女生的手,朝着住院楼走,“你以为他那话说给谁听的?那是说给我听的,他嫌脏啊,我哪敢还去他那打扰。” 如果今天没遇到,他还能打着奶奶的旗号住进去,那么现在,此刻之后,他再去,就是明摆着往枪口上撞。 还住?不想活了吗? …… 叶存礼在护士站打听了半天,才弄清楚孟年的手术已经结束,回到病房去了。 电梯在住院部顶楼停下,梯门打开,叶存礼和赵清忆一前一后走出来。 浓浓的消毒水味飘散在空中,赵清忆嫌恶地轻轻皱眉。 红色细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整层楼十分安静,他们的脚步声都显得很突兀。 赵清忆跟在叶存礼身侧,收回打量的视线,脸色难看,语气中难掩嫉妒:“你还真在意她,给她安排这么好的病房。” 叶存礼停下脚步,皱着眉睨她,“她既是我女朋友,又是我未婚妻,我当然在意。” 其实他心底没底,也犯嘀咕。他是借小叔的名义和院长好好说了孟年的事,没想到对方这么重视。 叶存礼一边对叶敛心生敬畏,一边又不免有些羡慕,如果他也能有小叔那样的权势就好了。 赵清忆心底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自知多言似的垂下眼睛,语气低落:“是啊,你们就算吵架、冷战,也总还是会和好如初。” 叶存礼一时语塞,他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变得难看。 心虚的目光自面前女生的头顶落下,一寸寸往下。 赵清忆今天穿着一身艳红色的紧身连衣裙,将她姣好丰满的身姿包裹得格外性感。 这身衣裳还是他带她买的。 一些意乱情迷的旖旎画面顿时涌入脑中,叶存礼蓦地转身,快步朝病房走去。 ** 孟年意识逐渐清醒时,有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的触感熟悉得令人讨厌、作呕。还有声音,味道,无一不叫人厌烦。 男声殷勤心疼:“年年,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 孟年睁不开眼,她的双目上盖着纱布。 她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声音沙哑且决绝:“叶存礼,我们分手。” 男生脸上的愧疚神色有瞬间凝滞,他隐约要浮现出怒容,又因为想起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屈辱地压下愤怒。 看来这次不是那么容易过去。 本以为给了她几天冷静的时间,他再哄哄,就又能像往常一样软化她。 叶存礼面色狰狞,尽可能温柔语气:“年年,别说气话,我知道我那天惹你生气了,所以这不是来跟你赔礼道歉了吗?咱们冷战这么多天,你就看在我这次是主动低头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学业上的事咱们以后再说,至于婚事,你想拖一拖也行,我都随你。” 孟年将手放回被子里,裹着被子,朝另一侧翻去。 还拖一拖? 叶存礼就是看准了她优柔寡断的软弱性子,三天两头靠“拖”来敷衍。 孟年突然意识到,她和叶存礼之间的矛盾从来没有解决过,他高中时就是个强势霸道不讲理、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 她怎么能奢望他这样的人改变呢? “我应该大步向前……” 孟年闻着枕头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低声呢喃。 她重复着,像是在给自己勇气。既然做出决定,就不应该再犹豫不决。 叶叔叔说的对,她已经是个成年人,叶存礼用挟恩逼迫她一再妥协,她早应该拒绝才对。 况且,一直帮她的又不是叶存礼。远有叶奶奶,近有叶叔叔,什么时候轮到叶存礼来抢功劳了。 外婆那边就等她伤好后慢慢劝,只要让外婆明白,她就算不结婚也能照顾好自己。 至于叶奶奶那边……她只能常看看、多孝敬,但让她嫁给叶存礼,这辈子都不可能。 叶存礼耐着脾气不断都忏悔道歉,一直在哄她说着软话。 他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清忆看不过去了。 赵清忆想不通,明明她才是那个和叶存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怎么现在站在叶存礼身边的就不是她了呢? 如果当初不转学到南城一中,叶存礼没对孟年一见钟情,那现在和叶存礼订婚的,是不是就理所当然是她了? 赵清忆不甘地攥紧拳头,染了红色的指甲几乎镶嵌在掌心。 她替人委屈道:“阿礼被你伤了心,整日忧心忡忡,饭都吃不好,看到他这样你不心疼吗?” 孟年呼吸一滞,这才知道原来叶存礼不是一个人来的。 也对,他们之间总是这样,就连叶存礼这些年追求她的时候,身边也总是有个小青梅跟着。 孟年虽然不喜欢叶存礼,但当初答应做他女朋友时也是百分百认真、用了心的,她曾经想过努力维持两人的关系,奈何叶存礼总是令她失望。 三个人的电影,三个人的约会,三个人一起回叶家见家长,就算要有一个被排除在外,那也是她自己。 孟年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气息中的颤抖,冷淡:“哦,我看不到,所以不心疼。” “你!”赵清忆气急,抬手去拉坐在病床边上的男生,“阿礼你看她,你还非得在这找委屈受!” “我乐意犯贱,你管我?”叶存礼不耐烦地挥开。 赵清忆身子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叶存礼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女生精致的眼妆就快要因泪水模糊。 叶存礼:“我……” 赵清忆扭头出去了。 男生无措地呆在原处,他望了望门外,又回头看向床上始终无动于衷、不肯转回来看他一眼的孟年。 “咳咳。” 一直站在窗边的王叔突然出声。 叶存礼望过去,王叔慈祥笑着打圆场:“病人还要休息,二少还是改天再来吧。” 叶存礼静了几秒,默默起身。他给孟年掖住被角,语气低落:“那我先走,等你消气再来。” 他脚步匆匆追出去,在楼梯间门口看到了低头抹泪的赵清忆。 满脸愧色走近,神情慌乱,“我……” 赵清忆泪眼婆娑抬头,无辜又委屈,“犯贱的是我才对,昨天不该陪你去借酒浇愁!” 她将脖颈上的丝巾扯下,赫然亮出斑驳吻痕。 一句话,一个动作,彻底扯开遮羞布。 叶存礼瞳孔骤缩。 半晌,才哑声一句:“对不起。” 第10章 蛰伏休憩的猛兽悄悄睁开了眼。 没人在意叶存礼的到来,更没人关心他为什么会等到手术都结束了才赶来。 晚饭后,王叔拎着食盒回别墅,程盼坐在病床边,给孟年剥橘子吃。 “我这纱布得蒙到什么时候啊?”孟年沮丧道。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4节 头部也有个不大的创口,还在等待恢复。 眼见人抬手要摸,程盼眼疾手快按住,严肃道:“不要乱摸,小心感染。” 程盼道:“再有五天就可以摘了,不过医生说你恢复期不能见强光,所以出院后还是要带上墨镜。” 孟年点点头,她知道具体的治疗效果还是要看她恢复得如何。 程盼下午的时候去找医生询问情况,叶存礼来的时候她不在。等王叔告诉她事情经过,程盼转头就给王裕发了消息。 那时王裕正在直飞北美的飞机上,等收到消息,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 北美,叶敛坐上公司派来的车,时间显示是1号下午3点。 此时南城正是深夜。 叶敛下滑手机,一众通知消息中,有一条来自家庭网络中成员的警示提醒极其显眼—— 来自[家里小孩]--异常一次时间02:59am 就在几分钟前。 男人眉宇间染着几分倦色,微阖双目,不经意回想起离开前在停车场遇到的那两个人。再睁开眼时,眼底泄出一丝锐利。 他带上蓝牙耳机,拨打电话。 前排王裕正与白人司机交谈,两人从后视镜中瞥到老板的动作,纷纷噤声。 “嘟,嘟——” 南城一中心住院部,孟年正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将这几年和叶存礼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心底里和他撇清关系的念头愈发坚定。 可这事不简单,第一个难关就是外婆那边。 若是她直言自己不喜欢叶存礼,外婆一定不会死心。 当年孟年的母亲执意要和那个人结婚,结果呢?香消玉殒,结局惨淡。这是外婆的心结,虽然外婆不说,但孟年怎会不知? 如今到了她这里,外婆一定会坚持把她托付给自己看中的人。她轻描淡写一句“不喜欢”,外婆想必不会轻易退让。 可若是她将自己的苦水都倒出来,外婆又要替她生气替她委屈。 外婆身体不好,孟年不舍得外婆为这些事伤心伤神。她越想越烦,手抓着手机无聊得按来按去。 没留神,就把“报警消息”送到了大洋彼岸另一个人手中。 可孟年不清楚自己错按到了什么,深夜手机突然来电,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心脏骤停的瞬间,听到“盼盼”开始念来电手机号,又不禁疑惑。 她的手机是自动拦截了一切可能是广告、诈骗、骚扰电话的,几乎所有陌生号码都会被拦截,可现在…… 孟年下意识喊ai挂断了电话。 铃声止住,安静没多久,又欢快地震动起来。 孟年拧着眉再次挂断电话。 又来了三回,孟年接连挂断,仅有的困意烟消云散。 白天因为叶存礼就存了一肚子火,眼下深更半夜,失眠失得心烦意乱,一点小火星都会将积压的情绪点燃。 她被吵得有些生气,气恼地接通电话,没好气低斥道:“不买保险不办卡不买房,还是学生一分钱都没有!” 电话那头显然出乎意料。 沉默了几秒,慢慢有低沉的笑声淌出。 孟年愣了愣。 只听对面人慢条斯理开口:“吵到你睡觉了?” 熟悉的低沉音色,几乎是瞬间,孟年的大脑嗡得一下,一片空白。 而后全身的血流仿佛都涌上了头顶,耳朵更是滚烫得吓人。 “您、您……” “有警惕心是好事。”对面打趣道。 孟年羞窘地钻进被窝,用力将被子裹住脑袋。 她自顾自难为情,大洋彼岸那头的男人目光从那条“异常提醒”上再次划过,听着耳边轻浅的呼吸声,松了眉,退出软件。他将手机倒扣在腿上,懒洋洋地靠着座椅,全然不提自己为什么打来电话。 叶敛弯着唇,心情极好,“孟同学没存我的电话吗?” 这很显而易见吧!孟年红着脸在心里怒喊。如果她存了电话,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挂啊。 孟年表情木了两秒。 她还挂了五遍! “您真有耐心,”孟年再开口时含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抱怨:“您又没给过我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不再言语,只剩微哑的笑声。 很奇怪,叶家的人里孟年最敬畏的人就是叶敛。 可此刻分明是两人第一次通话,却没想象中那么拘谨。 总待在被子里呼吸不畅,熬过了羞赧的情绪,孟年翻身平躺,把脑袋伸出来。 她仰望着天花板,看着眼前黑黢黢的一片,不由得想: 这约莫就是叶敛的人格魅力,他就是有又让人仰慕想亲近、又叫人畏惧忌惮的本事。 两人不怎么熟悉,也没什么可聊,只说了不到三分钟就结束。 挂电话前,叶敛突然问了她一句话。 耳边轰隆隆的,像有烟花炸开般,震得人双耳嗡鸣。 孟年心脏停跳一拍,彻底没再睡着。 ** 术后住院期间,叶存礼又来过两回,这次赵清忆没再跟着。 叶存礼想带着孟年回南城,孟年不愿意。他心有不甘,他是真的喜欢孟年。 “奶奶只是送你来这边做手术的,手术做完当然要回去,总不能继续回去叨扰小叔。” 叶存礼低下头,心里仍对那天男人那句“嫌脏”心有余悸。 他观察孟年的表情,觑见孟年不为所动的样子,难得有些心慌。他一直认为孟年就是看着清高,这种人最怕死缠烂打。 他这些年早就摸清楚和孟年的相处之道,孟年不太会拒绝别人,尤其是她心有顾虑的时候。只要他坚持不懈地努力,她一定会软化。 可这次好像不一样。 叶存礼狠狠心,直戳孟年软肋,半威胁道:“难不成你想回你外婆家,让外婆照顾你?” 这话果然叫孟年分出眼神看向他。 叶存礼以为自己又达到了目的,他松口气,笑着凑过去,“明天帮你办出院,我们开车回去,晚上还能陪奶奶吃饭。” 他说着,将剥好的橘子塞到孟年手心里。不曾想才刚碰到手背,便被人反手挥开。 “啪”—— 橘子摔在地上,汁水溅到叶存礼昂贵的篮球鞋上。 叶存礼错愕不已。 孟年遮着眼睛,连人影都看不到。不过她就算能瞧见,也不想看叶存礼一眼。 她脸冲着窗户,声音轻飘:“除了我外婆和叶奶奶,你就不会说别的了吗?” 叶存礼被噎得脸色难看。 “你就是个只会仰仗家世的废物罢了。” 呼。 终于说出来了。 孟年暗自弯了弯唇角。 “孟年!” 叶存礼目眦欲裂地望着她,丝毫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哗—— 程盼推门而入。 气氛剑拔弩张,程盼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进来。 叶存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从没在女人那里吃过这种憋,再耐不下心思去哄,怒气冲冲出了医院,直接开车回东城去了。 第五天,王叔办理好出院手续,程盼扶着孟年回到别墅,谁也没主动提回东城的事。 到家的那天晚上,叶奶奶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孟年不愿隔着电话说退婚的事,只能暂时安抚好叶奶奶,言说恢复些日子再回去。 叶奶奶沉默良久,长叹了声:“你叶叔叔……本心是好的,你住在他那不必有负担,他不会回去打扰你。” 孟年听叶奶奶的声音突然沧桑不少,她想起来他们母子不和的传闻。 她犹豫片刻,问:“叶叔叔是生气了吗?” “没事的孩子,你不用在意,他不是冲你,他只是不喜欢我插手他的事。”叶奶奶说,“你没见到他是最好,他这个人脾气不好,见面只怕还要冷待你,就让他在国外待着吧。” 孟年诧异地握着手机,直到电话挂断,才反应过来。 原来叶敛那几日住在南城别墅里的事,叶家的人都不知道,而且他们好像都以为她至今没和叶敛碰上过。 孟年犹豫了会,最终还是决定“保守秘密”。 晚上10点,孟年裹着浴袍从浴室中赤足走出。 住院好几天,终于洗去一身的汗味,整个人清爽不少。 孟年现在眼睛和头部依旧不能沾水,因此泡澡时要格外小心。她洗时程盼不方便上三楼来,就开着语音听着她这边的动静。待孟年安全地回到床上,程盼才挂断电话。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5节 这边电话刚挂,房门就被刘婶敲响。 刘婶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来,看着她喝完,笑着离开。 房间的灯被刘婶关上,视野里的光都灭了下去。 孟年平躺在灰白性冷淡色调的被子里,裹挟她的淡淡冷香刺激着她的大脑。 蓦地,她坐起。 脑海中突然响起几天前叶敛那通电话—— “你是否不满意叶家的婚约?” 孟年抱着被子坐着,心跳剧烈鼓动。 那是叶敛的最后一句话,问完后似乎是知道她不会回答,便主动挂了电话。 当时孟年满脑子都是:他看出来了。 就因为这句话,孟年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 起初,她为叶敛的敏锐而惶恐不安,后来,她的想法逐渐大胆。 白天晚上脑子里总是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无意间飘入她耳朵里,在她的心底狠狠扎根、四处蔓延。 蛊惑人心的魔音反复回荡,萦绕心间,催促着孟年尽快做出符合心意的选择。 她后来受这句话的影响,对叶存礼脱口而出那句“废物”。从前都是绝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都因为叶敛轻描淡写一句试探,轻而易举地就改变了。 孟年扪心自问,她的意愿、欲望,已经强烈到不能忽视的地步。 她捂住胸口,企图按下那颗沸腾的心,却事与愿违,念头反而如疯草般生长。胸膛里仿若怀揣着奔腾的滚烫的沸水,汹涌地漫过全身四肢百骸。 孟年顷刻间生出个荒谬的念头—— 或许她真的可以摆脱叶家这桩糟糕的婚约。 叶敛那天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察觉到了什么?他问出答案又想做什么? 男人心思莫测,孟年猜不准,可她胆小懦弱的人生路突然在此刻急转弯,她想朝着冲动与冒险的那一条路走走看。 闸口一但放开,有些荒谬的想法便再也按捺不住。 她越想越清醒、激动,以至于口干舌燥。 夜里两点,她摸上床边立着的程盼给她准备的盲杖,撑着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开房间门,一路顺利进到电梯。 “盼盼”说今夜无雨,天气凉爽。 她需要到院子里去吹吹夜风醒醒神。 电梯到一楼,梯门向两边打开,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楼客厅。 暗夜中,疲惫蛰伏休憩的猛兽悄悄睁开了眼。 浸着冷意的黑眸沉静地落在女孩执仗的背影上。 叶敛饶有兴味地弯起了唇。 作者有话说: 魔音绕梁:想退婚吗想退婚吗想退婚吗…… 叶敛:发出邀请.jpg 第11章 “‘叶叔叔’,总是把我叫老了。” 阳台上,孟年对着夜空,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脑袋被风一吹,果然冷静不少。 她将盲杖放在桌上,自己扶着圈椅坐下。 眼睛上的纱布已经在出院时就摘了,夜晚也不需要戴墨镜。 孟年仰头遥望一片黯黑星空,她心中盘踞的念头愈发张牙舞爪。 叶家一定要逃离,可究竟如何做,她毫无头绪…… 她现在眼睛看不见,在恢复好之前,她究竟能做些什么? 明净的玻璃门内,男人手插着兜,嘴角噙着淡笑望着她。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指针已经划过数字三。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不出所料,看到窗外人慌乱地坐直身体,四处张望。 很快,她迅速锁定了他所在的方向,直直望过来。 那目光…… 就像一只被惊动的小动物,在危险来临前,虽能敏锐地嗅到猎人所在,可想法又过于单纯,身体过于迟钝,即便警惕,也全然看不清眼前,不知面对的不是什么温和的猎人,而是已经饥饿许久的巨兽。 叶敛干脆推开门。 声起人至。 他缓步走到孟年身前,心情极好地打招呼:“孟小姐的睡眠似乎一直不太好。” 孟年瞪大眼睛,朝着发声处望去,“叶叔叔!” 叶敛弯着唇,绅士道:“孟小姐,晚上好。” 孟年太过诧异,连寒暄都忘记。 “您不是不回来了吗?” 叶敛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摇头轻笑,“谁在造谣。” 孟年卡了壳。谁说的?自然是住院的时候叶存礼在她耳边唠叨的。叶存礼总是喜欢在她面前夸赞他的小叔如何厉害,仿佛别人的优秀也能作为自己谈天说地的资本一样。 叶敛的视线始终不曾从她脸上挪开,看到她的表情,大概也猜到答案,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按理说,他本不该同一个小辈计较,可最近也不知怎么,凡是听到、想到他那个亲侄子,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他心里都会莫名其妙生出火气。 那天在医院里看到叶存礼,能耐着性子聊上几句已经是他近些年来最好脾气的时候。 不过再多的烦躁,在试探出一些令他意外的信息时,也都变成了欣慰与欢喜。 他回北美这些天,确定了自己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并且十分肯定,他要是想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情的话,并不是那么难。 只有一点…… 叶敛抬眸,借着月光打量。 面前的女孩后背离开椅背,身体端正笔直,手乖乖地交叠搭在腿上。 她很拘谨,在抗拒他。好像每一次相处,她都表现得格外客气懂礼貌。这不是叶敛希望看到的。 叶敛放轻声音,试图缓和她的紧张,“今年开始我的事业重心会放在国内,所以会长留在这边,除非有重要的事务需要我到场,不然不会再回去。” 回国一直在计划之中,做下这个决定,倒也不全是为了特定的某个人。 孟年巴巴地“望着”他的方向,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一副乖巧听课的样子让叶敛觉得棘手。 他无奈道:“你上课时也是这么认真听讲的吗?” 这么说其实是让她不必这么规矩,可孟年听不出弦外之声,她茫然地眨了下眼,懵懵:“上课我都坐在第一排,如果不认真,老师一眼就能看到,她大概会伤心吧。” 叶敛想起来一中宣传栏里展示的她那全省第一的漂亮高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他不发号指令,孟年也不敢开口,她不太擅长和这个年龄阶段的“长辈”闲聊,如果面前坐的是叶奶奶,她大概会讨老人家欢心。可惜叶敛年纪轻轻,距离感太强,胡乱套近乎倒显得别有用心一般。 露天阳台上一时间陷入寂静。 夜风突然猛烈起来。 最后还是叶敛先打破宁静。 他恢复了冷静沉稳的神色,姿态放松,后靠着藤椅。 “上次的问题,孟小姐还没回答。” 孟年的状态一下从拘谨里跳了出来。 她攥紧手,身体也往后靠了靠,明显有回避的趋势。 叶敛却像是猜中了什么似的,眼底渐渐涌上一丝势在必得,他微弯唇角,语气却平淡得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咄咄逼人。 他轻描淡写,闲聊般的口气,“其实去年除夕我回老宅,他们询问过我关于婚约的意见。” 孟年错愕抬头,惊讶不已。微圆的杏眼睁得大大的,看得人心头发痒。 叶敛娓娓道来。 “去年你外婆和老太太商议,想在叶家为你寻找一位伴侣,大概是家里出众的年轻一辈寥寥无几,最终她们就挑到了叶存礼的头上。” 孟年听着男人光明正大地嘲讽自己的子侄辈无能,不免觉得有趣,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叶敛瞧她来了兴趣的样子,唇角微弯,“你对叶家的人和事应当都不是一无所知吧?” “您指什么?” 孟年松了紧攥的手,身体慢慢往前靠了靠。 这是有交谈的欲望了。 叶敛满意地笑笑。 他姿态更加放松惬意,随意靠着椅背,两条腿疏懒地伸直,他腿太长,前伸的一条腿脚尖几乎要碰上她的。 “二嫂不同意,这你应该知道?” 孟年抿抿唇,尴尬地“嗯”了一声。叶存礼的妈妈一直不喜欢她,叶家所有人都知道。 叶敛继续道;“杨诗兰那个人一向喜欢‘借刀杀人’,她自己不敢和老太太对着干,就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6节 叶家二儿媳美其名曰小辈的婚事要由家主同意,心里怀着希望叶敛能拒绝,只要叶敛不同意,就算老太太主张也没辙。 叶敛手指抵住唇,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在反思:“但我一向懒得管家中事,况且,此事也与我无关。” 当时他站在二楼,手搭在栏杆上,听到二嫂满是暗示的问话时,低头看了一眼楼下的少年少女。 他的目光从面带微笑的少女脸上划过,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句:“只要他们愿意,我没意见。” 凌晨三点半,略带潮湿的风吹进庭院,吹动了男人额前的碎发。 风撩起发丝,露出那双锐利的满是攻击性的黑眸。 他肆无忌惮地直直望向什么都看不到的女孩,压声:“我那时问她,你是不是愿意,她答我肯定,我便以为你愿意,没有再管过。” 杨诗兰的原话是:“她还能怎么想,当然是乐意得不得了,我们存礼是什么人啊,她还能不愿意。” 孟年惊讶得不出话来。 叶敛低声一笑,“现在回想才知,我是低估了那对母子的脸皮厚度与自恋程度。” 孟年没忍住笑出声,几句话的功夫,彻底让她卸下了紧张与防备。 她每次和叶敛独处,其实都说不了几句,但很神奇的,和他交流都格外舒服。哪怕自己先前心情再怎么不好,精神再怎么紧绷,他都能三言两语就缓解她焦虑的状态。 虽然很想和叶敛一起抱怨,但到底叶敛都是叶存礼的小叔,她不好当着人家长辈的面说人家家里人坏话。 所以只是抿着唇浅笑,不搭腔。 叶敛见她终于笑了,目光逐渐柔和,细细端望她带笑的眉眼,心中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他何其聪明,只稍稍思忖便知自己的异样是什么原因。 叶敛缓缓吐气,不动声色,乘胜追击,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孟小姐是否不满意叶家的婚约?” 孟年慢慢收敛笑容,沉默良久,最终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想,如果对着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她都不敢坦然面对,那等见到叶奶奶时,她不是更难说出口了吗? 于是她像是自我鼓励一般,又重复道:“我的确,从一开始就不愿意。” 叶敛倏地笑了,静静地弯唇,眼底有光在闪。 “看来我先前说过的话,孟小姐听进去了。” 孟年想起他曾说过的,让她听一听自己心里的声音,还告诉她不愿意的事要学会拒绝,“大步向前就好”,眼眶莫名湿润。 孟年往前扑,半个身子都压在桌子上,她双手都用力地抵着桌子,不小心碰到桌面中央的水培绿植。 卡拉一声—— 透明琉璃瓶移位,瓶中水波荡漾,花枝随之颤了颤。 桌子的晃动使那根盲杖开始往下滚,叶敛眼疾手快握住。 “叶叔叔,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满意,就真的可以推掉吗?”她有些病急乱投医,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就拼命想往上爬,嗓音急切,“我能推得掉吗?” 万一呢,万一叶敛是愿意支持她的呢?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孟年就忍不住心潮激荡。 叶敛视线在掉落的花瓣上落了一瞬,闻言倏地抬眸,目光凝在她脸上。 “当然。”他说,“只要你想。” 孟年一颗飘忽不定的心突然就这么落下去,安稳下来。她不再言语,久久呆坐在竹椅上。 叶敛就这么安静地陪她坐着,不出声打扰。困意渐渐袭来,他掌下按着那根盲杖,撑着头阖目浅眠。 直到一滴冰凉的雨滴掉在脸上。 一滴,两滴。 男人睁眼,见对面人还木愣愣地杵在那出神。他起身回屋,拿了把伞撑在她头顶。 轰隆—— 一声雷响。 孟年身子本能一颤,猛地回神。她茫然:“下雨了吗?” 可是并没有感觉到有雨落在她身上。 “嗯,”叶敛望了望夜空,“不算大。” 声音从孟年的身后传来,空气里渐渐散出来潮湿的味道,湿润的泥土混着男人身上淡淡的冷香,好闻又醒神。 孟年撑着桌子起身,犹豫了下,朝着正确的方向转身。手心里又塞进来一个冰凉的圆头硬物,她下意识合拢掌心,握住了那根被她遗忘的手杖。 指腹隐约擦到了另一人干燥的皮肤,她耳根渐渐烧起。 红着脸,拄着盲杖,慢慢地往回走,她数着步数,并不需要人帮忙。 叶敛默不作声跟在身后,只在最后两步时,低声提醒她注意台阶。 孟年的心头不知怎么,忽而心弦一抖,有股莫名的情绪涌上来。 酸酸涨涨,心头热乎乎的。像是感动,又像是掺杂了什么复杂又陌生的感觉,说不上来。 二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进门,孟年听到身后“咔哒”一声。 是清脆的合伞声。 孟年鼻子酸了酸,遮掩着低下头。原来他刚刚在为自己撑伞,难怪没有感受到雨滴。 他这样矜贵身份,也会为了一个不算熟悉的小辈做到这么体贴吗?他人这么好,为什么叶家人都说他脾气不好?一定是以前被家里人伤过心才会那么冷淡的吧。 雨说来就来,顷刻间大了起来。 叶敛将阳台门妥善关好,又把沾了水汽的雨伞竖立在门边。 孟年胡思乱想之际,头顶响起男人微哑的声音。 “既然孟小姐心里有了决定,往后也不必再随着叶存礼那样称呼我。”叶敛冷静道,“‘叶叔叔’,总是把我叫老了。” 孟年懵了一瞬,“那我怎么喊?” “随你,”男人唇角扬起,语气却沉稳至极,“直呼姓名,或者……” “叫学长也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说: 一步到位叫老公也是可以的x 第12章 我可以配合你演戏,不需要对彼此负责。 第二天,孟年下楼吃午饭时,只遇到了刘婶一人。 听说其他人都去忙自己的了,孟年长长松了口气。说实话,她现在有点害怕遇到叶敛。 吃过饭,孟年又摸去了院子里。 昨夜一直在打雷,孟年等到雨停才睡着,那会四点刚过。现在刚时过正午,地面已经半干。 藤椅被刘婶擦得很干净,手盖上去还摸到了软乎乎的坐垫。 孟年将盲杖立在桌边,两手搭在扶手上,慢慢坐下去。她将手机放到石桌上,冰凉的触感叫她蓦地又回忆起前夜的种种。 昨夜,叶敛确认她可以自己回去,撂下一句“早些睡”便先回三楼。孟年傻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一直觉得叶敛高不可攀,不仅因为他有个叶家实际掌权人的头衔,更因为叶敛在她眼中本身就是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上位者形象。 叶家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因为家族关系对叶敛有所耳闻的江荔,与江荔青梅竹马长大的贺浅,大家都对叶家这位家主有着十分统一的评价。 她以前见过叶敛三次,每一次见叶敛都和传说中的形象是相近的。可这次她失明后再遇到叶敛,感觉他处处都透着一丝诡异与违和。 正思索着,忽然听一道年轻又慵懒的男声由远及近,朝着这栋别墅而来。 “我说太后老佛爷您就别催了,今儿真有事,我得找四哥。您也知道我四哥多难等,好不容易在南城堵到他,可不能错过。” “什么叫跟着他混就是耽误我,您先把他送那六位数的镯子摘了再说这话,您怎么没良心呢。” “哎得了吧,我不去相亲可不是跟四哥学的坏,四哥奔三不成家是因为眼光高,我纯粹是因为没时间,集团里那帮老狐狸我还没斗消停,没时间见什么王家李家的海归大小姐。” “好了我到四哥家门口先不说了,您跟我妈赶紧把相亲推了吧,我今天去不了,挂了啊。” 顾恒之挂断电话,人正好走到别墅门口。他隔着大门栏杆往里看,一眼就看到院子里坐着的孟年。 他眉梢高高挑起,朗声笑道:“哪来的漂亮妹妹,我四哥这是金屋藏娇呢?” 刘婶听着声音出来,一见年轻人就眉开眼笑,笑骂着迎上去给人开门,“顾先生好久不来了。” “哪是我想好久不来,是四哥一直不回国,”顾恒之抄着手晃进来,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笑看着孟年,他问刘婶:“诶,这是我四嫂?” 刘婶脸色大变,呸他一口,“可别胡说,这是老太太相中的孙媳妇。” 顾恒之哦了声,顿时没了兴致。他收起调笑面孔,温文尔雅地,对着孟年说了声抱歉。 他转身要走,突然被叫住。再一回头,就见那女孩站了起来,样子瑟缩着,好像在害怕。 顾恒之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人模人样的西装,又抬手抹了把规整的头发,疑惑半晌。他心道自己这么风流倜傥,是典型的斯文败类渣男长相,怎么会有姑娘一看自己就吓得发抖呢?明明他看着那么面善。 孟年一紧张就揪住衣角,她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这位……先生,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顾恒之见她飘忽不定的目光,起了几分兴趣,双手插兜,晃晃悠悠走近两步,声音略带笑意:“怎么?” 孟年微微低头,悄悄道:“我刚刚听到你讲电话。” 顾恒之点点头,微抬下巴,哼声:“所以?” 孟年犹豫半晌,话还没说出口,脸先红了。 一直红到脖子,看得顾恒之啧啧称奇。这么可爱的漂亮姑娘,真是便宜叶家的草包。 孟年眼睛一闭,颇有种赴死的架势:“我们可以合作。” 顾恒之:……? 孟年三言两语说完打算,顾恒之大为震惊。 他满是意外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个一直不敢对上他视线的女孩,感慨道:“你胆子还挺大。” 不敢看他,倒是敢说。 孟年刚刚听完电话灵光一闪想到个主意,这位先生听上去十分苦恼家里的催婚,而她也急需要摆脱掉叶家糟糕的婚约。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7节 如果她和外婆实话实说自己不想结婚,外婆肯定不会同意。可如果她和外婆说自己中意的另有其人,外婆或许会松口。 这位先生叫叶叔叔四哥,想来跟王裕一样,都是和叶叔叔十分亲近的关系。叶叔叔看中的人,多半是十分优秀的,这样的人外婆肯定一眼挑不出毛病。 孟年感觉到人离她不远,尝试着对上对方的眼睛。她又压低两分音量,不叫刘婶听到。 她语速变快:“如果想让家里人暂时不烦你,我可以配合你演戏,您放心,我们就是假的,不需要对彼此负责,就当个挡箭牌,你说好不好啊?” 别说,顾恒之还真有点心动,他家里两尊大佛今年突然催得厉害,实在令人难以招架。顾恒之经人提醒,这才意识到还有他反抗的余地。 眼前的姑娘不管是图什么,第一眼对视,顾恒之不反感。人嘛,好像也不错? 这个妹妹乍一看就透着股与这潮湿的南城相符的温婉与秀美,但圆圆的杏眸与她浅褐色的瞳仁,更多显出几分无辜与稚嫩青涩来。 她跃跃欲试、忐忑地直勾勾地“看着”顾恒之,那神态,既有江南水乡的含蓄柔美,又有北方姑娘的直白赤诚。 不是不能试试,只是…… 问题的关键不在假扮情侣上,关键在这女孩真是叶家老太太,他那位堂姑看上的孙媳妇? 看来这位孙媳妇也没看上那孙子啊。顾恒之想着想着噗嗤笑出来。 还行,眼光不错,看不上叶存礼,看得起他顾二。 他面上明显意动,嘴上却说:“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阳台门哗地被人打开,一高大的人影从屋中走出。 孟年大惊失色,杏眸睁得大大的,无措地望向发声处。 怎么回事?刘婶不是说所有人都去忙了吗?为什么叶叔叔还在家?! 耳边有人高兴地叫了一声“四哥”,桌上的手机突然播报起来—— “来电,沈灿灿,156xx……” 孟年茫然地抬着头,心脏咚咚地跳,手机震动声盖过了男人朝向她的脚步声,她伸出手,在桌上摸索。 无意间看到她动作的顾恒之微怔,笑容僵在脸上,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女孩一直不看他。 孟年循着声音摸手机,声音忽然高高升起。而后有人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将手机放在了她的掌心。 一触即离。 腕间滞留着男人干燥炙热的体温,空气中除了潮湿的泥土气,还多了一丝丝熟悉的淡香。 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喉咙也干渴燥热起来。 孟年舔了下唇,捧住手机,正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接电话,脚步还未动,便听男人沉稳地来了句:“你在这。” 叶敛转身前看了顾恒之一眼,“你跟我进来。” ** 半个小时后,孟年在刘婶的搀扶下,上了一辆招眼炫酷的红色跑车。 “你们家这别墅区管得真严,我跟保安小哥说就进来接个人他都不放我进,还要麻烦漂亮婶婶送年年出来。”红色跑车的主人嘴甜得很,“您刚刚开车那摆尾掉头可太帅了!!” 刘婶微深的肤色里透出丝丝红晕,笑得合不拢嘴,谦虚道:“我年轻时开过赛车,还有更帅的,刚刚那不值一提。” “哇!那回头您教教我,我也想酷一回。”沈灿灿笑出梨涡,眼睛弯成月牙,“真是辛苦您了,我接年年去我那住一天,明天把人送回来。” “好好,有时打我电话。” 沈灿灿替副驾上的孟年系好安全带,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朝自己的公寓开。 她艳羡地夸赞了刘婶几句,这才说起自己的事。 “这段时间手机被收,你知道的,他们项目组每次研发新产品前都要把组员关禁闭。” 跑车车窗半开,风吹动长发,孟年勾起发丝别至而后,笑道:“商业机密,可以理解。” 她侧了下头,隔着墨镜看向主驾,“不过作为实习生能进核心团队,灿灿还是这么厉害,不管什么事都是做得最好的那个。” 沈灿灿一向最受不住孟年的真诚夸夸,她嘴角的梨涡又若隐若现。扬了扬下巴,自豪道:“那当然,我是谁。” “对了,我之前给你那款手机还好用吗?” 孟年点头,“很实用。” 沈灿灿道:“你知道我现在工作的地方,就是兴世智能,是谁的公司吧?” 孟年知道,沈灿灿说过,兴世智能的大老板是叶存礼的叔叔——叶敛还在国外上学时白手起家的创业公司。 兴世在创业初期就像一匹黑马,在极短的时间内强势地闯进风投圈各位大佬们的视线里。 投资不愁后,兴世的发展更加迅猛,短短几年,就成了业界数一数二的大厂。 在叶家的企业资金链断裂那段时间,是叶敛用自己打拼来的兴世将叶氏救回来,这才没叫这个延续了百年的家族没落下去。 兴世虽然挂在叶氏的名下,但实际上他们跟叶家没半毛钱关系。他们独立之外,说是一个公司,不如说由许多个研究项目组组成。 今年沈灿灿博士学位十拿九稳后,在兴世担任要职的师兄便对她递来橄榄枝。 沈灿灿通过了笔试和四轮面试,从上百位高学历竞争者中杀出重围,拿到了唯一一个实习机会,进入其中一个项目组。 她实习的部门主研究手机智能相关,和兴世的核心项目“通用人工智能”还差得远,不过她不气馁,只要好好做事、卷死同事,她相信自己可以步步高升。 有道是“今天多一份拼搏,明天多八个男模”,这就是沈博士的终极人生目标。 “我之前都没问你,这个样机给我你不用承担风险吧?这不算机密吗?”孟年怀里揣着手机,惴惴不安,生怕自己拖累了闺蜜。 “这算什么机密,都是废弃样机。”沈灿灿笑她见外,解释道,“我师兄好歹是部门主管,他追我不得拿出点诚意来?不然我凭什么答应和他吃饭。” 孟年一惊,“你出卖色——” “孟包包!说什么呢!”前方红灯,沈灿灿停稳车子,抬手拨了下自己那一头粉色长卷发,阳光下,新染的指甲熠熠发光,她嗤笑了声,“我这叫合理利用资源,懂不懂,那些男人愿意得很。” 孟年脸一红,恼怒道:“不许这么叫我!” 她小时候有婴儿肥,脸白白圆圆软软的,像个小包子。再加上外婆叫她“年宝”,沈灿灿那会就开玩笑说不如叫“年包”,孟年嫌这个称呼不好听,于是沈灿灿又改口叫她“包包”,谐音“宝宝”。 信号灯转绿,车子慢慢开起来。 沈灿灿知道孟年担心什么,她这个朋友从小最害怕亏欠别人。 她带着勾子的声音慢慢响起:“我从小到大向来都凭实力说话,就算被人知道我和师兄关系好又如何?我又没碍着谁的事,申请个废品走的也是正规程序,早跟特助报备过了,上面的人不通过申请,我也给不了你。” “我从拿到实习offer,到通过考核进入项目组,这一路我全靠自己。师兄就算想给我行方便,大老板眼里也不揉沙子。你放心好了,我可是稀缺人才,宝贝着呢,只要我自己不犯错,谁也不能给我穿小鞋。” 孟年品了品这话,慢慢点头。 的确,沈灿灿作为没参加过中考高考、14岁就被南城大学少年班录取、如今22岁拿到数学专业博士学位的天才少女,放眼整个社会,都稀缺得很。 “灿灿,谢谢你。” 沈灿灿笑了声,应下。 又是一个红灯亮起,ai“盼盼”突然播报起天气,提醒傍晚时会有雷雨来袭。 沈灿灿偏头看了一眼,笑道:“师兄说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情况进行个性化设计,我就找朋友加了晴雨提醒这一项,这个半成品都这么人性化,难以想象项目重启后能达到什么高度。” “重启?”孟年愣了下,“你之前不是说项目暂停了吗?” 谈起工作相关,沈灿灿明显就兴奋起来。 “我给你的这个手机据说是大boss团队做的,几年前停了,最近我听师兄说项目又重启了。”沈灿灿激动道,“大boss的想法我猜不出,但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能赚钱的项目,它的用户终究还是少数人。” “我觉得大老板是有情怀的,昨天我听他们传小道消息,说今年兴世计划研发一些面向残障人士的智能家居,这根本就不赚钱,这是做慈善。” 沈灿灿显然是崇拜叶敛的,夸起来都不重样。孟年新奇地听着这些她不了解的事,听得很认真。 直到车进入到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一通来自东城的电话打断了沈灿灿热闹的科普。 沈灿灿听着ai播报的名字,怔愣一瞬,“江荔?那不是你室友吗?” 孟年眉心微皱,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上回江荔给她打电话,告的是叶存礼私自拿走她个人物品的状。这回—— 孟年稳了稳心神,接通。 这回电话那头没有再传来哭声,取而代之的,是江荔忍无可忍的怒吼声: “孟孟,学校这边出事了,叶存礼那个混蛋把订婚邀请函发到咱们班群里了!” 孟年浅色的瞳孔骤然一缩,慌乱感袭来,心猛地坠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顾老二:合约恋爱,也行(摸下巴 叶敛:你死。 —— 第13章 叶敛陡然生出一股冲动。(入v通知) 孟年大脑嗡嗡的,一片空白,勉强能听清江荔的骂声。 “咱们班那个一直舔叶存礼的副班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把叶存礼拉进群,然后叶存礼就开始给大家发请帖说计划在你生日那天订婚,欢迎大家去。”江荔烦躁地连骂了几句神经病,愤愤道,“群里有人看热闹,把这事转手就发校园论坛,现在好多人都看到了!” 孟年气得浑身发抖,险些握不住手机。 情绪猛地推到一个极值,孟年只觉得满心都被愤怒填满,手指都是麻的。 她连吸了好几次气,才颤着声音,“他没有告诉我。” 叶存礼再一次不经过她的同意,做了她深恶痛绝的事情。 沈灿灿发现孟年情绪不对劲,忙抢过电话,和江荔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沈灿灿抱住孟年,担忧不已。 孟年靠在温暖的怀抱里,愤怒得想哭。 “我和他,说了分手……那天很不愉快,我没忍住骂他是废物,”她断断续续的说,“一定是因为这样,他从小被宠着,没听过这种话,我惹急了他,他就要破釜沉舟。” “他太了解我了,灿灿,你说我的性格是不是特别好被人拿捏啊?我是不是很好欺负?不然为什么叶存礼总是有办法困住我呢?” 孟年承认自己顾虑太多,她是不折不扣的胆小鬼。她太在意身边唯一的亲人,也太看重别人对自己的好,所以总是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束手无策,任人摆布。 沈灿灿心疼得不行,“他只是擅长道德绑架你,是卑鄙小人。”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8节 沈灿灿觉得孟年道德感太高,才会总勉强自己,成全别人。 停车场不是说话的地方,沈灿灿要替她解开安全带,带她上去。 孟年却突然按住沈灿灿的手,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眼睛里映出除怒火之外的东西。 她想起来叶敛对她说的那句话。 忽然就有了力量。 她按着沈灿灿的手,沉默地望着某处。 良久,抬头望向前方,道:“我要回东城,回叶家,和他们说清楚。” 她的语气依旧是那么轻软,可却比以往多了几分易于忽略的坚决。 沈灿灿意外不已,注视她良久,终于反应过来:好友眼中的那束光,大概叫做蜕变。 人被逼急到一定份上,总会被迫成长,变得坚强起来。 沈灿灿义无反顾地发动车子,导航东城叶家老宅。 她们什么行李都没拿,直接出发回东城。 长这么大,孟年是第一次没给自己留后路。她顾不上给外婆的交代,也顾不得去想叶奶奶的反应,她只想及时止损,终止这一年来可笑的一切。 她做事向来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因此忽略自己内心的声音许久。 叶叔叔教她大步向前,告诉她不要轻易妥协。 她成年了,早该学会这些。 ** 南城某酒吧,私人包房内。 顾恒之伏在桌上,认认真真看着合同。他对面的男人手撑着头,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半杯威士忌。 顾恒之脚不沾地忙了一天,此时才有功夫闲聊两句。 “四哥好不容易回南城,什么时候一起聚聚?顾槐一直念叨你,想你快回来给她撑腰。” 顾恒之垂着眼睫,视线快速地扫过一行行墨字,笑了声:“她太天真,竟然以为你这个表哥好说话。” 他也不在意叶敛是否给回应,他知道叶敛在听。 继续又道:“我大哥今年拿了个最佳男主的奖,得奖那部电影里和大哥搭档的那个男二,顾槐看上了,她现在嚷嚷着也要跟着进娱乐圈,你说说她,才17岁学也不好好上,天天只想追星,把大伯气坏了。” 大伯家前有勇闯演艺圈的大儿子,小女儿也打算有样学样。 “大伯跑来跟我倒苦水,让我说说她。讲道理,顾家我说话算数吗?我虽然管着整个家族企业,可就是个吃苦受累的打工人,家里大事还不是得听爷爷奶奶的。” 顾恒之抽空抬头,睨了对面人一眼,不免有些酸。 他嘟囔:“我跟你可不一样,你是叶家的顶梁柱,说一不二威严深重。我只是顾家的螺丝钉,是被迫走在那群咸鱼前面的壮丁。” 说起家里不省心的女孩,顾恒之深有感触,这叫他一下子想起白天见过的那个女孩。 同样是妹妹,白天在叶敛家里见到的那个妹妹看着就比顾槐聪明乖巧多了。 主要是眼光好。 顾恒之如此想着,嘴角不自觉流露出笑意,“四哥,住在你家那个小姑娘叫什么?” 叶敛慢慢抬眸。 酒劲上头,醉意烘得他眼底微热。 顾恒之一边看合同,一边把白天的事一五一十转述。 他原本是想从叶敛这里了解更多关于那姑娘的事情,不过也没抱希望叶敛能说出什么,毕竟叶敛人快三十,从没正眼看过哪个女人,这些事他根本不关心。 顾恒之打算今晚忙完,明天再去叶敛家看看那姑娘,今天见面匆忙,都没来得及详谈。 他想好了,可以试试。既然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那他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首先应该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 叶家那边他可以亲自去叶家老宅帮她料理干净,至于他自己这边的麻烦,先不急。 顾恒之心有成算,大笔一挥,在末尾签好自己的名字,嘴角噙着笑意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铺满冷意的黑眸。 他的心脏一颤,差点吓出病来。缓了缓,后怕道:“你这么凶做什么?” 顾恒之这才意识到一个他一直忽略的问题。 那姑娘的计划是摆脱掉叶家的婚约,可这不就是明摆着打叶敛的脸吗?契约还未成,他倒是先把人家小姑娘给卖了。 顾恒之懊恼,“算了当我没说,你别往心里去。” 他悄悄觑着,见男人神情不悦,犹疑道:“你该不会是觉得那女孩背叛你侄子吧?” 顾恒之话音刚落,叶敛的眸色深了深。 他冷冷的目光凝在顾恒之身上,声线压低,“没有背叛。” 顾恒之愣住。 “只是口头协议,还不作数。” 顾恒之没反应过来,男人蓦地起身,抓起衣服就往外走。 手搭在门把手上,又回头,沉声:“她的提议,还轮不到你考虑。” 哐当—— 叶敛离开。 半晌,顾恒之才回过味来。他抚掌咧着嘴品了半天,又龇牙,“他一个做叔叔的,这都敢想。” 顾恒之只是想拆人姻缘,助人恢复自由。 而叶敛想的,却是如何从自己晚辈那里夺妻。 ** 叶敛回到家中时,已经过了晚上11点。 院子里没人,想来人应该是在自己房间。 他由玄关而入,刚要乘室内电梯上楼,突然被刘婶叫住。 刘婶说孟年被朋友接走,今晚不回来住。她详细描述了孟年朋友的长相,言语里对对方放心极了。 叶敛有些意外人不在家,沉默两秒,点了下头。 电梯门打开,他不放心地转头问了句:“她的眼睛……” 刘婶说:“孟小姐要吃的药我都给她放在包里了,跟她朋友说过,还给她带了一副备用的墨镜,也给她朋友留了我的手机号,您放心吧。” 叶敛嗯了声,迈进电梯,抬手按了楼层。 傍晚的雷雨一直持续到现在都没停,空气里潮气沉重闷热,衬衣严丝合缝贴在身上,像是浸满了水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叶敛略微烦躁地将领带扯下,解开衬衣最上面一颗扣子,敞开领口。 到了三楼,经过主卧时顿了一步,他偏头望向房门大敞但却黑漆漆的房间,黑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停留数秒,才回了书房。 半个小时后,叶敛擦着湿发,只下半身裹了一条灰色浴巾从浴室走出。 走到床边,一眼就看到了不断震动的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是孟年的名字。 男人眸光瞬时晦暗下去。 他两步走近,将手机捞进掌心,同时接通电话,一秒都没犹豫。 接通前那一秒他脑中闪过许多念头,比如她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她现在在朋友家做什么呢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万千思绪,都在听到那头压抑又崩溃的声音,顷刻间化成一缕青烟,消散在尘世里。 叶敛捏紧了手机,一瞬间心脏酸软胀痛。醉意上头,他陡然生出一股冲动。 “我做错了,我做错了……” 女孩的声音绵软无措,强忍着不哭,可话里难掩的迷茫就算拼尽全力也藏不住,她努力支撑着的微弱的沉着薄得像一张脆纸,不堪一击。 “您没告诉我,如果选错了路,又该怎么再向前走呢?” 第14章 你好,叶先生。【v章三合一】 别墅里静得可怕。 叶敛攥着手机, 安静听着那头。 听着那边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呼吸声,以及艰难维持平稳的声线,叶敛抬手按了按额角。 他缓缓吐了口气,冷静道:“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 因为我, 叶奶奶病倒了。” 叶家老宅的客房中,孟年蜷着腿缩在床头。在一室黑暗中, 她的思绪回到三个小时前。 沈灿灿开车送她回东城, 因为路上突然下了雨, 沈灿灿不得不放慢车速。 后来还打起了雷,沈灿灿特意将新买的降噪头戴耳机罩在孟年头上, 隔绝了一切会让她害怕的声音。 到东城时已经过了黄昏。 日头偏西, 乌燕低飞而过。 车停在叶家老宅门口,孟年摘下耳机, 掏出手机, 给叶存礼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你在老宅吗?” 叶家老宅是座占地面积不小的三层中式四合院,彼时叶存礼在正房一楼的客厅和他一帮朋友小聚。 叶存礼坐在赵清忆的身旁帮她看牌, 手机突然“叮”地一声响。 叶存礼第一时间按开手机, 兴奋与惊喜都写在脸上。 同样在帮人看牌的好友瞥见他神情,来了好奇,抻着脖子往他手机上看,“叶少是收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9节 叶存礼咧着嘴笑,看到了那条消息,美滋滋道:“我的心肝终于主动给我发消息了。” 他丝毫不藏着掖着, 把手机送到朋友面前, 大大方方炫耀给人看。 “哟哟哟还心肝, 你真是, 酸不酸?”麻将桌上坐对家的朋友毫无顾虑地嘲笑道,“是你那建筑系的小女朋友吧?嗤,瞧你这赔钱的样子,她但凡给你个好脸色,你尾巴都翘到天上了,还是不是男人。” 有人应和:“叶少身份地位摆在这,只有别人高攀你的份,你那女朋友要什么没什么,也就个脸蛋还说得过去,可咱们身边什么时候缺过漂亮女人了?” “叶少给她脸面的时候她哪回接着了?”有人问,“上回咱们见她还是去年吧?就你头回带她出来给兄弟们认识,你要抱她被她推开还跑了那回,啧。依我看长得也就那样,主要是身材……” 朋友满脸遗憾,抬手做了个飞机起飞的姿势,把赵清忆逗得掩唇轻笑。 叶存礼没搭理他们,点开对话框,认真措辞要回复孟年。他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孟年主动找他这件喜事。 客厅里来的都是叶存礼往日交好的朋友,就算说孟年的坏话,叶存礼也不见斥责反驳,显然平日里这些话早就听惯了。 他不阻止,狐朋狗友便更加来劲。 “成绩优异又怎么了,她一个女生,学那种专业以后能做什么?” “一个穷学生而已,我太了解这样的女生了,前20年的努力就为了以后能攀上豪门,她知道咱们这样的家庭多半都是联姻,再不努力努力,怎么跟别人比——”上家给赵清忆喂了牌,看到她胡,笑得不正经,“还是我们清忆妹妹好,最知道咱们这群男人吃哪一套。” 叶存礼手指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脚下狠狠踹了那人一脚,“滚蛋,再调戏她就不是被停一个月生活费那么简单。” 上家想起不久前刚被叶存礼告状吃了亏,脸色讪讪,不甘地闭嘴,只色眯眯不安分的眼神一直打量着赵清忆,那油腻的眼神令人作呕。 赵清忆面不改色拿起茶杯,红唇抿了口茶,看得上家喉咙也跟着发紧。 有朋友立刻哄笑:“咱们清忆不比你那女朋友强?平日不见你护着你女朋友,清忆被人惦记着,你倒是头一个翻脸啊。” 叶存礼左耳进右耳出,随口敷衍,“清忆和孟年怎么能一样呢。” 赵清忆和他一起长大,她一个亲人都没有,他要是再不照顾着,那不更不是男人了。 孟年好歹还有外婆疼,赵清忆只有他这么一个贴心的朋友。 朋友…… 叶存礼晃了下神,余光发散,瞥了身边人一眼。 赵清忆瞬间捕捉,她往他那边靠了靠,“孟年说什么?” 叶存礼回神,把手机亮给她,嘴角漾起幸福的笑,“年年关心我,问我在不在家。” 赵清忆嗯了声,看到叶存礼编辑的那一大段亲昵的回复,默不作声。 叶存礼终于写好回复,在指尖要按下去时,手机突然被人抽走。 最初问他话的朋友将那一段话全部删除,扣下他的手机。 “你干什么!”叶存礼皱眉,“还我。” 朋友嫌弃道:“你真给我们富家子弟丢脸,她给你点好脸色你就上了?你不知道晾晾她吗?” “没必要。” 朋友一句话戳中叶存礼的心思:“就是因为你总是上赶着做舔狗,她才会这么不在乎你。” 叶存礼愣住,“…是吗?” 朋友恨铁不成钢,转头看向赵清忆,“你说,你要是有这么一个男朋友,是不是也想钓着他?” 赵清忆放下茶杯,将耳边长发挽起,温柔笑道:“我如果真心喜欢谁,必然不会刻意钓着他。总是待他时冷时热的,多半是心里的打算不简单、不纯粹。有别的图谋,才会用手段让对方死心塌地。” 这话似乎暗暗应和了方才有人说孟年欲迎还拒、只为嫁入豪门。 叶存礼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赵清忆看着他的眼睛,笑道:“如果对方待我心不诚,哪怕他偶尔对我好,我也会觉得那是施舍。” 红唇微启,如蛇吐信,“我又不是乞讨,才不稀罕要。” 朋友满意地笑起来,竖拇指赞赏:“就是嘛,有自尊,有骨气。再瞧瞧叶少你,含着金汤匙长大,却耳根子软,脊梁骨也软,以后结婚怕是腿软膝盖软,都要天天跪着跟人说话喽。” 叶存礼好面子,他听得了别人说孟年不配,却听不得别人嘲讽自己无能,是被人利用的乞儿。 他不再坚持要回手机,拍了拍赵清忆的肩膀,自己亲自坐上牌桌。 这一玩,就又晾了孟年半个小时。 东城虽没有雷雨,可眼见着天越来越黑,孟年开始焦急。她没打算在老宅留宿,说完正事还得尽早离开,迟了就怕想走也走不了。 她不想和叶存礼通话,眼下却是不得不打。 她先给叶奶奶拨了个电话,试探着提起自己回了东城,叶奶奶正在老友家用晚饭,一听她回来,立马要往回赶。 孟年忙制止,“我去找您也是一样的。” “那哪能一样,等我。” 叶奶奶不给人回绝的余地就挂了电话,孟年又拨通叶存礼的电话。 叶存礼打出一张北风,余光瞥见朋友摇晃着他的手机,笑得得意。 亮起的屏幕上是孟年的名字,朋友趾高气扬,不屑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她被你这只舔狗舔习惯了,你一淡着她,急了。” 叶存礼唇角不自觉也挂起笑容,缓缓吐出一口憋闷在心中许久的郁气。 看来是他一直都对孟年太好,这才把她给惯坏了。 “叶少,怎么说?” 接还是不接。 叶存礼看了一圈这帮看戏的朋友,扯唇,碰了对家一张牌,难得硬气道:“再等等。” 众人哄笑,十分满意他的回答。 孟年打来第三次,叶存礼终于屈尊降贵,从朋友双手奉上的手中接过手机,接通。 才听过两句,他霍然站起来,差点带翻牌桌。 一边笑意盈盈地应和着电话那头,一边急匆匆往外走。 不多时,孟年被沈灿灿搀扶着,跟在叶存礼身后,进了屋。 客厅里的朋友齐刷刷看过去,在注意到孟年手里那根盲杖后,神色各异。 叶存礼心里到底还惦记着方才朋友们的那一番话,待孟年时不如平时热情,他浅笑着引人到沙发处坐下,又指挥着家里的保姆去给孟年倒水喝。 保姆刚要动,赵清忆先端着杯水走过来。 她挡住身后叶存礼的视线,对着孟年笑得温婉,微微弯腰,递出水杯,“怎么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让阿礼接你回来啊。” 叶存礼被喜悦冲昏的大脑顿时冷静下来。 不打招呼就回来,刚刚她下车时还一手拍开他要扶她的手,面对他时连个笑容都没有,怎么都不像是回来求和的。 叶存礼抿了抿嘴,笑容淡去。 孟年不好不接,她下意识抬手,明明手指还没摸到杯子,赵清忆突然痛呼一声。 “你干什么!”沈灿灿怒道,她拿出纸巾,帮孟年擦拭裙子。她看得清楚,孟年碰都没碰到杯子。 孟年这才感觉到自己腿上湿热一片。 叶存礼拉起赵清忆,他皱着眉看着赵清忆烫红的手背,“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孟年眼睛看不见,不怪她。”赵清忆疼红了眼,把手抽出,往后藏,“没事,我再去倒一杯。” 叶存礼转头睨向沙发上不为所动的女孩,一言不发,拉着赵清忆回屋上药。 等他二人再出来,叶存礼便当孟年不存在似的,又扭身回去和朋友打麻将。 叶存礼存了给孟年点教训的心思,却不知这正好合孟年的心意。 她向来不喜欢他张扬的示好,她是来划清界限的,叶存礼这样的表现她十分满意。 沈灿灿陪在孟年身边,跟着沉默。 只要等到叶奶奶回来就好。 孟年听着不远处热闹嘈杂的各种声音,心里突然有些怀念南城的别墅。 叶叔叔家总是很安静,是她喜欢的环境,那里没有那么多讨厌的人,也没有乱七八糟难闻的味道。 叶存礼打出一张牌,分出几分精力注意孟年这边,见她被自己冷待却毫无急色,他心里难免又不痛快起来。 朋友说的对,还真是给她惯得不成样子了! 朋友被叶存礼连胡两局,无奈笑道:“叶少手下留情,我可不剩多少东西输给你。” “废什么话。” 咚,又是一记碰牌声。 “叶少,你这小女友可不简单,瞧瞧,稳如泰山,心态是这个。”朋友压低声音,比着大拇指,眼睛黏在孟年身上,悄悄舔了下嘴,“从前见面机会少,光看照片没什么感觉,你眼光其实也还挺好的……” 叶存礼没吭声,拧着眉带着怨气打牌。 一局还没打完,叶奶奶回来了。 众人只来得及站起来,还没机会问好,叶奶奶便摆摆手,带着孟年直接上了楼。 叶存礼眼神阴冷坐在原处,直勾勾盯着搭着扶手慢慢上楼的女孩身上。 朋友面面相觑,心道这下人是真的火了。 叶家家主虽然是叶家的四爷,但叶敛常年不在国内,叶家的大事都是老太太做主。 他们这帮人再怎么瞧不上孟年,也不敢当着孟年的面说什么,只因为叶老太太喜欢她。 当初说起婚约,叶存礼愿意还好,他要是不愿,只要老太太坚持,就算是倍受宠爱的叶存礼也毫无办法。 有人心里没底,嘟囔:“她把老太太叫回来的?她到底要干什么?” 叶存礼臭着脸,暗自磨牙。 他心里不安,只怕孟年此行跟他彻底划清界限。低声骂了一句,一抬手将面前麻将推翻。 平日和他关系最好、最开始抢他手机的男生眼见情况不对,忙拦住叶存礼的手臂,转移话题。 “对了叶少,前些天你给我的东西我找人修好了,”朋友拿出一条黑金项链,“看看满意吗?” 赵清忆蓦地转头,看清项链,和叶存礼对视。 两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同一晚。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20节 有人咦了声,“这不是你天天带着的那个,怎么坏了?” 叶存礼含糊了声,“不小心拽断了。” 说着余光不受控地往赵清忆身上瞟,见她脸颊微红,心底升起一阵烦躁。 众人间叶存礼怒意渐消,松了口气,有人吹口哨,开起玩笑:“不会是和哪个佳人春风一度的时候给弄断的吧?” “这么激烈呢啊?” 一阵说笑。 楼上,叶老太太关起房门,拉着孟年的手抹眼泪。 翻来覆去就是心疼她的那些话,孟年听得心中压力极大,想起自己即将要说的事,更加愧疚。 可再难开口,她也不得不说。 孟年直视前方,眼底有着不可扭转的决绝。 “叶奶奶,我想退掉这门亲事。” 老太太叹了口气,她对这个最差的结果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小礼那孩子是高傲了些,可他对你的感情我是看在眼里的,他对你不错,不是吗?” 不是。 孟年抿唇。 “我对他真的没感觉。” “孩子,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我是这样,小礼的父母也是这样,你外婆和外公,他们不也是日久生情的吗?感觉太过缥缈,找一个合适的人生活一辈子,就算平淡,也是一种幸福啊。” 孟年无力地辩驳:“可他……他真的不适合我。” 她想要尊重,想要被人平等地看待,对方可以不爱她,可以心里没有她,但不可以轻视她的努力与坚持。 尊重她的意见与选择,就那么难吗? 叶奶奶问她到底哪里不满意,孟年却只张了张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狼狈,好难堪。 叶存礼高傲,她又何尝不是自尊心极强呢? 她怕剖开内心说了实话以后,换来的是她更难以承受的轻蔑和贬低。 所以羞于开口。 生在叶家这样的大家族里,他们真的能体会到她这种普通人渴望的“尊重”吗?大抵都跟叶存礼那帮朋友一样,觉得她不懂满足。 叶存礼永远俯视她,认为她故作清高。 孟年心生疲惫,又起了想要放弃的念头。可叶敛那句魔咒依旧萦绕在心,蛊惑着她再试一试。 孟年将叶存礼做过的那些事都坦白出来。 包括他私下宣告她会退学,包括他擅自打包了她的行李,包括订婚邀请同学的事。 叶奶奶怔愣片刻,随后大怒。 她气得发抖,“他怎么能这么做!” 老太太没想到自己宠大的孙子做了那么多强迫人的事,当下就要出门去叫人。 孟年眼睛看不见,拦不住。她心想,把人叫上来也好,把人叫上来,只要一听到叶存礼的声音,就算再多的感情牌都不能动摇她的意志。 她等啊等,等来的却是叶奶奶在楼下昏倒的噩耗。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楼下乱成一团,后来有医生来了,灿灿跑上来和我说,叶奶奶昏倒了。” “如果我没有说后面那些话,叶奶奶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气,更不会病倒。” 叶敛走至衣橱前,从里面那排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高级订制的衬衣西服中挑出一套,扔到床上。 他站在床前,一手叉着腰,沉声:“不是你的错。” “很晚了,先休息吧。” 他并不擅长安慰人,说完便没了下文。 电话里孟年只对他说她回了东城,想和老太太谈退婚的事,然后老太太又因为她病倒。这中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叶敛需要先弄清楚。 挂了电话,叶敛穿戴整齐出门。电梯刚到一楼,刘婶便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手里还举着电话。 刘婶脸色发白,“先生,老宅那边出事了。” 叶敛嗯了声,问她:“接孟年走的那个女生,把她电话给我。” “……” 夜空中繁星高悬,潮湿的蜿蜒山路上行驶着一辆黑色轿车。 叶敛带着蓝牙耳机,听着电话那头战战兢兢谨慎恭敬的汇报: “大、大老板,是这样的,当时那帮男的正在庭院里说话,他们说话声音太大,别说是正好走到门口的老太太,就连在客厅坐着的我都听得清楚。” 大概是没想到老太太那么快就又下楼,所以那群人议论起来才那么肆无忌惮。 “都说什么了。” 沈灿灿站在酒店房间落地窗边,神情犹豫,含糊道:“啊……就是说包包……咳,我是说,就是在讲孟年的坏话嘛,不提了,不提了。” 拐入高速前,遇到最后一个红灯,叶敛慢慢踩下刹车。 “提。” 沈灿灿被这一声命令冻得耳根发麻,她闭了闭眼,回忆起当时的原话。 “她一个瞎子怎么配得上你,快跟你奶奶说这事算了吧!” “她真一点都看不见了?唉,我都能想到以后圈子里怎么传你。” “你难道真打算让她进家门?别的不说,她是不是从来不给你碰?说不准她初夜早就不在了,怕露馅才一直拒绝你,人家对你用的就是欲擒故纵这一招。” 然后叶奶奶颤颤巍巍地倒在门后,院子里的人惊慌失措,能跑的都跑了。 沈灿灿越说越上头,“再复述一遍还是很气!要不是因为我不能给孟年惹祸,我真恨不得拎着菜刀冲出去砍了那帮傻——” 沈灿灿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意识到连线的是谁后,猛地住口。 她屏息听着那头,什么动静都没有,小心翼翼等了近十秒,她耐不住安静,硬着头皮开口:“大老板?” 半晌,才听叶敛再出声,语气听不出什么端倪,只是音色好像更加沉更哑了些。 “她为什么回东城?” 沈灿灿不知道好友和叶敛已经通过电话,于是连好友隐瞒的那些都一口气坦白出来。 挂了电话,叶敛心情更差。 大概是因为孟年隐瞒了叶存礼的诸多所作所为,他心里不平衡。 理智提醒他,这绝不是她对那人的袒护,这多半只是她对自己的不信任、不亲近,所以才对他有所保留。 可情感上,他难免被负面情绪左右。 贪念助长,他意识到,这将是一个趁虚而入的绝佳机会。 叶敛手指收紧,握紧方向盘,加快了回东城的车速。 ** 老宅。 孟年整夜没睡。 客房她住过几回,依稀还记得开关的位置,她摸索着,磕磕绊绊,按亮了房里的灯。 医生说她不能待在太亮的地方,可现在她急需要一些温暖。 房中灯亮到天明,无一人来敲她的门。 清晨6点,“盼盼”按时响起闹铃。震了半天,孟年回神,关掉。 靠在床头坐了一夜,浑身的骨头都僵了。她伸展肢体,从床上爬下来。 这里不比叶敛家里,她手机里没有地图,不方便到处跑,而且……她不好意思在那么多人面前使用ai的避障功能。 从昨天出事到现在,她没有在众人面前再出现过,也没有一个人想起她来。 她愧疚自责,不知如何面对叶家人,再加上她本就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因此不说不闹,就静静等候。 熬到早上,再不去问问情况就太不合适了。 孟年不知道门的方向,只能拄着盲杖,四处摸。 咚—— 脚磕到椅子腿,疼得她眼角生理性地分泌出眼泪。 挨过那阵钻心的疼痛,她继续摸索。 成功触碰到门把手时,孟年的额角已经蒙上一层薄汗。她心跳鼓动,深吸口气,按压开门。 隔绝一夜的声音顷刻间笼罩了她,佣人匆匆忙忙从门前而过,目不斜视,都把她忽略得彻底。 孟年知道原因。 叶家人口不少,但居住在老宅却没几个。 老大一家因为当年做错事,过后害怕叶敛打压为难,于是主动地搬离老宅,这些年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回来。 叶敛排行老四,常年在国外忙事业,他上头还有个姐姐,听叶存礼说是位个性十分鲜明、拿过很多大奖的自由摄影师,终年漂泊在外,也不爱回来。 只有老二一家居住在此,陪伴老太太左右。 叶存礼的妈妈是四合院内排位第二的主人,她不喜欢孟年。老太太不在时,她连敷衍都懒得。 老太太年纪大,家里琐事都是杨诗兰在管,佣人看得是杨诗兰的脸色,自然不会对孟年多热情,加上前一天老太太昏倒,今天这宅子里所有的人更不待见她。 这里没有人会像刘婶一样对着她温柔说话,他们不把她赶出去就不错了。 孟年做足心理准备,慢慢从房中挪了出去。 这里的环境对于失明的她来说算得上陌生,这里没人会帮她把地图导入手机,没人会体贴地安排便于她出行的住所。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21节 孟年手扶着墙,脸上出现一丝迷茫。 这样一算,她欠叶敛的人情好像要更多一些。 她以前觉得叶奶奶待她已经足够好,会叫人买衣服给她穿,会隔三差五就邀她来家里做客吃饭,会让家里的保姆给她送吃的去学校。 叶敛所做的,好像又和别人都不一样。 他做事总是很安静,低调,看似不起眼不经意,润物细无声。 唯有刻意去想时,才能稍微品出味道。 孟年垂下眼睛,将感激暗暗藏在心底。 她慢慢迈开步子,顺着墙边往前走。她记得……好像要再绕过两间房才能到达楼梯口。 嘭—— 咣啷啷! 隔壁房间保姆端着水盆走出,走路没往旁边看,腿直接踢到孟年的盲杖,绊了一跤。 咕噜噜—— 盲杖脱手。 孟年被保姆的大力震得手麻,她捂着虎口,呆愣在原地。 保姆手里的盆脱手扔了出去,勉强稳住身体,看着一地狼藉,一肚子火想要骂上一句,扭头见是孟年,最终还是没敢,只不满地小声嘟囔了句:“真是瞎。” 有人闻声前来,帮着一起清扫现场,路过孟年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撞她一下。 佣人一边收拾一边阴阳怪气地抱怨。 孟年被人挤到边上,茫然无措地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 很快,地板被擦干净,几个人陆续走了。 有人离开时正好把盲杖踢到孟年脚边,她弯下腰,捡起。 孟年握紧盲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不再往外伸。 只轻轻点着脚下前方不远的地方,避免再干扰到别人。 她行进的速度变得更慢,十多分钟后,才艰难地找到楼梯。 期间又有人从她身边来来回回快速走过,声音来了又走。 孟年始终一个人安静地走着自己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各种声音渐渐远去,到了佣人们去管家处听每日早会的时间。 终于摸到楼梯扶手,孟年松了口气。她将手搭在上面,顺着楼梯慢慢下行。 刚刚保姆打翻的是一盆沾了清洁液的水,水自客房泼洒出去,流得很远。保姆只清洁了走廊,楼梯上有一点脏污,还没来得及擦拭。 孟年看不见。 她踩下的第一层台阶,脚就落在污水上,即便她再小心,也还是不设防地滑了一脚。 身子往后栽去,这次没有人再护着她,她重重坐到地上。 手因为下意识撑地,抵挡了大部分力,但盲杖松得不及时,掌心被硌得通红一片,手腕好像也扭了一下。 她瞬间便感受到手腕和掌心都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墨镜从鼻梁上滑落,不知摔去了哪里。 孟年抿着唇,狼狈地坐在楼梯口。 她垂下脑袋,长发遮挡住半边脸颊,五指缓缓合拢,将掌心伤处藏起,贴上胸口。 没多久,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孟年往边上缩了缩,给别人让出路来。 是谁都不要紧,也不用担心丢脸,因为没人会在意她在做什么。 正在她以为会有人经过时,脚步声突然停在她身后。 而后有浅淡的熟悉的味道缓缓拥了上来。 孟年的心脏倏地漏掉一拍。 来人刻意压制的轻叹从头顶落下,他在她身边蹲下。 熟悉的冷静音色响起—— 他说:“别动。” 后脑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贴了一下又离开,两边的额角同时抵上来一个微凉的东西。 男人两指捏着墨镜腿,轻轻地,慢慢地,推回。 他很小心,没有伤到她。 孟年眼眶一酸,鼻间窜上一股涩意。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在意的,她的心情原本很平静。 可一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安宁的心潮里被投进一颗石子,涟漪泛起,再难自欺欺人。 她明明就很委屈。 墨镜遮挡住大半脸庞,她肩膀一塌,绷紧的神经松散下来。 终于肆无忌惮地润红了眼角。 叶敛的视线从她绷紧的唇角上一扫而过,落在她藏于身后的紧攥的左手上。 他什么都没说,手掌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臂,稳稳地把人拉起来,又把捡到的盲杖塞进手中。 “知道了知道了,这两天我不出去行了吧,什么叫狐朋狗友,他们只是向着我说话,又不知道奶奶在后头听着,不是故意的。” “爸你别骂我,我都听到广播催你登机了,拜拜拜拜!” 叶存礼烦躁的声音骤然响彻一楼大厅。 楼梯上,叶敛默不作声后退了几步,在女孩身后站住。 咚咚咚—— 叶存礼闷头跑上楼梯。 “我靠——”叶存礼差点滑倒,看到这一滩那一片的脏水,瞪眼恼道,“这谁干的!做事这么不——” 他少爷脾气发作到一半,一抬头看到楼梯口的两人,大惊失色。 “小叔!您回来了!” 叶存礼三两步跨上几层楼梯,冲到近前。 上次两人隔着车窗,叶存礼没觉得有什么。这回离得近了,才发现自己即便又长高了些,也还是需要抬头去看。 叶存礼不敢靠得太近,他忌惮地望向男人,讪讪:“小叔怎么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 叶存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额头开始冒汗,他磕磕巴巴:“没没!我是说,您是听说奶奶生病了才……” 说着,目光往孟年身上瞟了一眼。 叶敛身体没怎么动,只眼睛垂下,压迫感一下子笼罩下来,俯视着自己的亲侄子,冷淡:“听说老太太被人气着,我回来看看。” 叶存礼哽住,不敢接话。他尴尬地转头看向孟年,见对方傻愣愣地杵在楼梯口,眉头微皱。 其实昨天那事主要责任还是在孟年身上,她如果不来找老太太,他那帮朋友也不会替他抱不平说那些话。 说得是有些过分,可也有情可原,毕竟孟年对他确实不用心,别人也只是说出实话而已。 从昨天到现在,跟他关系最近的朋友说的那句令他十分在意,叶存礼压抑着怒火想,她的初次到底还在不在。 心里存了怨气和猜忌,再开口时,语气硬邦邦:“你站在这干什么?” “不介绍下?” 头顶突然落下男人淡漠的嗓音,叶存礼倏地看过去。 只见到男人的视线随意落在楼梯上,并不看谁,他面上的疏离也十分明显,仿佛只是随口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叶存礼小心道:“这是孟年。” 男人恍然,“哦,借住在我家。” 叶存礼干笑:“对,是她。” 他祈祷小叔别在孟年面前发火,毕竟就算他现在对孟年不满,他也从未改变过想和她一直走下去的心。 他好面子,终究不愿意让孟年看到自己被训斥的一幕。 好在叶敛足够绅士,并没有当着外人斥责自家小辈。 叔侄俩一来一回,暗潮涌动。 孟年把头压低,头发往前挡了挡,遮住微微发红的耳朵,心里由衷地为叶敛的演技鼓掌。 叶存礼受不住落在自己身上那道若有似无的审视,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挡在那二人中间,伸手拉了一把孟年的胳膊。 大概是看她右手握着盲杖,于是就拽了她放在身后的那只左手。 动作稍微有些粗鲁,扯得孟年疼了一下。 叶存礼没发现她受伤,略低头,压低声音:“这是我小叔叔,我从前跟你提过多次,你也随我一起称呼叔叔就行,快问好。” 他说完脸上挂上讨好的笑,喊了一声“小叔”,用力扯了一下女孩的手臂,拉着她一起面对站在高处的男人。 孟年挣脱开叶存礼的手,手臂动作轻微地在衣服上嫌弃地蹭了蹭。 她抬头,试图寻找问候的目标。 叶敛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唇角微微上扬,“嗯?” 才一出声,孟年便把头偏向正确的方向,隔着墨镜与他对上。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像默契一般,同时想到那个雨夜,在阳台门旁边的对话。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22节 ——“往后不必再随着叶存礼那样称呼我。” 孟年在直呼其名和“学长”中间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红唇微张,声音轻颤:“叶、叶先生?” 顿了顿,肯定道: “叶先生,你好。” 男人眼底略过浅浅笑意,微微颔首,低音徐缓: “你好。” 作者有话说: 叶敛:别客气,老婆。 第15章 我在你门外。 叶存礼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只当孟年不听自己的话是还在和自己闹别扭,心里积怨未散,到底年轻,情绪都不能很好遮掩, 表情差点没绷住。 叶敛将叶存礼的反应不动声色收入眼底, 唇角微勾。他岔开话题:“刚刚是在和你父亲通话?” 因为男人主动问话,叶存礼意外的目光又落在男人身上, 他犹豫片刻, 谨慎道:“是, 我爸听说奶奶生病,正赶回来。” 叶敛嗯了声, 他那个二哥向来是这个家里最孝顺的, 不像他,天生反骨, 只会和家里人对着干。 他抬起腕表, 看了眼时间。 叶存礼紧张起来,“小叔您待会还有事?” “嗯。” 叶存礼心想也是, 他小叔不像是那种一听说老太太病了就会赶回来的人, 他一定是有别的重要事,才顺路回来一趟。 “那您……” 话还没说完,赵婶急匆匆推门进来,喊了一声:“老太太醒了!” 叶存礼什么都顾不上,赶忙跑去。赵婶几步迎上楼梯,仰着头, 喜悦神色溢于言表:“先生回来啦!老太太一定很开心!” 叶敛似笑非笑, 没反驳赵婶的话, 他离开前, 偏头看了一眼孟年。 赵婶顺着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十分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她拍了下脑袋,懊恼:“哎呀,瞧我疏忽的,孟小姐,老太太请你过去,来,我扶你。” 叶敛收回视线,双手插兜,慢悠悠缓步下楼,长腿朝着大门迈去。 直到身后传来试探的脚步声,以及女孩格外客气与疏离的:“麻烦您了。” 叶敛低头轻笑,这才加快步子走了。 等孟年从东边的居处出来,进入到正房,上了二楼,正好碰到灰溜溜往回走的叶存礼。 孟年远远闻到了那股浓烈的苦橘香气,就知道是叶存礼迎面走过来了。她眉心拧起,屏住呼吸。 搀扶她的赵婶关切道:“小礼这是怎么了?” 男生抬头,冷淡地瞥了一眼孟年,不情不愿,闷声道:“奶奶要我闭门思过。” “哎哟,多久啊?” “两天。”叶存礼拿眼睛瞟着孟年的反应,“这还是我妈给我求过情了。” 赵婶看着两个孩子,心底叹了口气,“那你先回去吧,一会赵婶给你做你爱吃的。” 叶存礼:“嗯,有事再叫我。” 他绷着脸下楼,和孟年擦肩而过。 孟年缓缓出了一口气,拄着盲杖,继续前行。 老太太的门没关,走到门口时没听到屋里的动静,孟年便以为房间里只有叶奶奶一个人。 可等她踏进房门,赵婶从里面把门关好,孟年才发现这屋里还有别人。 男人的身体靠在窗边,懒洋洋地支着长腿,冷淡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一会把孟小姐的东西都搬到后面的房子里去。” 所谓的“后面的房子”其实已经好久不住人了,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原来专门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居住,后来老宅翻修,又在正房东边多盖了一层,加了许多间客居,整饬过后,那个老房子就废弃了。 叶敛这话落在赵婶耳中,颇有将人弃之不顾之意。 老太太一听便恼了,手拍着床,怒道:“你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一回来就要赶人,你有火气冲我发,冲年年做什么?你不是说你不会针对人家小姑娘吗!” 男人闻言淡淡扫她,“怎么,叶家不是我做主了吗。” 这话堵得人没办法接,叶敛想要收权,当然没有办不到的道理,就算对方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照样冷漠无情,毫无说情的余地。 叶敛为人处世的手段与态度就决定了他在叶家有无法撼动的地位,只要他想要说一不二,就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 他是天生的领导者,是叶家任何一个同辈与晚辈都无法比肩的。 老太太胸口闷疼,她一生要强,小儿子的强势完全随了她,两个人多年来都是势同水火,眼下再争执也分辨不出个结果。 她只坚持一点,拉了下赵婶的胳膊:“你去照顾她,不用管我。” 赵婶正要点头,叶敛干脆拒绝:“不必。”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叶敛的目光落在女孩头上,冷色稍褪,轻声:“我自有安排。” 他懒得管事便罢了,一旦想插手什么,那就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老太太气得脸泛白,赵婶赶紧上前给她顺气,又扭头劝道:“先生不了解情况,孟小姐是世交家的孩子,人家长辈托咱们照顾,咱们得用心啊。再者孟小姐眼睛受伤,不能离了人,怎么能住到那里去啊。” 叶敛嘲讽勾唇,没言语。 若真将她放在心上妥善照顾,又怎么会有他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幕?漂亮话哪个不会说。 叶敛从昨夜到现在心里积攒了不少怒火,现在谁跟他对着干都是直挺挺往枪口上撞,讨不到半点好处。 老太太身体无力地后倒,由赵婶护着,靠在床头。她精神恹恹,浑浊的眼睛望向叶敛。 从前叶敛还小时,翅膀没这么硬,一切都是他出国以后才变的。 如今他几近而立,而她也已过古稀,母子俩人渐行渐远,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 他们母子有一年没见,平时电话打过去十有八,九被拒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想到这,她一瞬间又苍老了不少, 老太太转头看向孟年,看到女孩乖巧地站在那,她心情又好了不少。 她慈祥道:“来,年年,到叶奶奶这来。” 孟年被赵婶牵着,小心翼翼靠近,她战战兢兢,不敢再说任何刺激老太太的话。 她不敢再提退婚,只能顺着人应和。 老太太大概是顾虑叶敛在场,也没再提婚事。 说了一会话,赵婶扶着孟年走了。房门关上,屋中只剩下母子二人。 叶敛从小独立惯了,没有和人倾诉话家常的习惯,他手插着兜,站在屋子中间,神色冷淡倨傲。 “关于叶存礼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老太太一惊,“你都知道了?是年年和你说的?” 叶敛平静道:“无需她告诉我,她的不情愿都写在脸上。” 在南城时,只要和她独处超过五分钟,他就能从她身上读出那种孤独感和茫然。 老太太听他语气看他神色便知不是随口一问,是认了真的。 她面色渐渐凝重,自己撑着床铺,坐直身体,正色道:“他们的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年年眼睛伤了,如果被她的同学知道她这个时候退婚,外界要怎么看咱们叶家?” “那是叶存礼做的事,该由他自己承担责任。”叶敛说,“所谓‘婚约’原本只是口头承诺,是叶存礼他自己把事情捅出去,他自作自受。” 老太太急了,“你是他的小叔,怎么能不为他考虑?” 叶敛无情开口:“之前二嫂问过我意见,我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所以不曾插手。” “你突然提去年……”老太太拧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当然是要让一厢情愿的人离她远点,滚得越远越好。 叶敛不再拐弯抹角,直白道:“他们不合适,你不用再费心思撮合。” 老太太震惊到几乎失声:“什么?!” 叶敛低下头,抿唇笑了,语气里透着股势在必得的狠劲儿。 “这事得听我的。” ** 孟年出了正房,立刻有人拦在他们面前。 孟年不知道来人是谁,正茫然无措,只听赵婶叹了口气,“来得这么快……算了,你带人走吧。” 赵婶满是皱纹的手从她手臂上离开,换了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托着她。那人掌心还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叫孟年瞬间想起远在南城的刘婶来。 接走她的人一声不吭,周围能听到有佣人小声议论: “那是不是以前跟过先生的?听说不是出去单干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多半是先生的命令,你看赵婶都不敢反抗。” “这是把人往哪送?那边不是废弃……” “我打听到了!是先生让她离开的!” “先生肯定是知道了她把老太太气病,所以不愿意再在主院这边见到她。” “换我我也烦,拖油瓶一个,眼不见为净。” 那些话孟年都当耳旁风,她早习惯这些人的嘲讽与轻蔑。 她不知道自己要被请去哪里,先前眼睛好时来叶家做客,她从未注意过四合院里有什么荒废的房子。 越走越安静,孟年的心反倒更加平静。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23节 她一向喜欢幽静不被打扰的地方。 身边人惜字如金,虽然不像老宅的佣人一样奚落她,但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没人体贴地提醒孟年注意台阶,于是孟年走得磕磕绊绊,要不是身边人力气大得离奇,总能在她摔跤的瞬间把她拎起来、跨过去,她都怀疑自己早就摔得遍体鳞伤了。 终于走到一栋房子前,胳膊被人松开,她安静地等在原地。 心里在想,她是不是太瘦了,不然拎她为什么像拎一只小鸡一样轻松简单呢? 没等太久,大约十分钟,那人便回来了。 那人依旧是话不多的样子,并不算小心地把她安全顺利地“搬”到了屋里。 “我叫程念。”那人说,“你有事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能听见。” 孟年愣了下。 声音竟然这么年轻吗?听上去也就二三十。 嗓音很特别,是性感的烟嗓,沙沙哑哑的,像是受过伤似的,有一种别样的韵味。这让孟年想起来高中军训时遇到过一个女教官,也是这么抓耳的声音。 程念看出她发呆,以为她还在难受那些佣人的话,于是给了她点时间接受现实。 而后带着她参观了一圈屋子。 其实也没什么可逛的,总共不到一百平,很标准的两室一厅一卫。 这里大概早被当成了仓库,到处都落了灰,程念只是匆忙打扫出来一间卧室和卫生间,勉强够用。 程念扶着她到餐桌前坐下,短暂了离开了会,等她回来,手里多了几样东西。 然后空气中蔓延开一股浓浓的药味。 孟年愣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受伤的左手被人拉起,然后只听“呲”地一声,火辣辣的掌心上撒上来一层凉凉的药液。 孟年闻得出,是治疗跌打扭伤的外用药。 手掌搓伤,好在没有流血,手腕高高肿起,她早就疼得失去了知觉。她手上的伤,叶存礼没发现,叶奶奶也没察觉。 孟年红着眼眶,偏过头,轻轻吸了吸鼻子。 程念上药的手一顿,抬眼看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太粗鲁将她弄疼,一时间有些无措。 “抱歉,我以前在军队受伤都有军医,我没给人上过药,你稍微忍忍。” 见面以后第一次听程念说这么长的一句话。 孟年鼻音嗡嗡,“嗯。” 原来她以前是军人,难怪说话做事都这么干练干脆有效率。 过了会,她没忍住问:“你是这里的什么人啊?” 听那些佣人说,她以前是跟着叶敛的,后来离开过。 程念说:“叶总雇佣我来照顾你。” 雇佣? 那这些事也都是他交代的吗…… 孟年张了下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又合上,“嗯,谢谢。” 给手腕上好药,程念又一言不发地走了。 孟年已经开始习惯程念的风格。 她觉得程念有的地方和叶敛很像,都是行动力极强、安静做事的人。 程念离开片刻,很快端着热乎的饭菜回来,放下餐盒和水,再次离开。 孟年闻着香喷喷的饭菜,沉默良久。 直到早已饿过劲的肚子发出咕噜的一声响,孟年抬手,捂住滚烫的脸颊。 ** 晚饭时间,神出鬼没的程念又一次放下餐食和水,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离开前说:“我下班了,碗筷放着,我明早来收。” 孟年听到大门被合上,这才慢慢挪到桌前用饭。 她这是被人圈养起来了? 饭很好吃,不知道是不是程念做的。 嗡嗡—— 沈灿灿来电。 接通后,那边像是心虚,试探地叫了她一声,“孟年?” 孟年:“嗯。” 听到毫无异样的声音,沈灿灿松了口气。 她一想起来前一天夜里接到的那个电话,心又紧张地提了起来。 昨天自打挂了大老板的电话后,她整夜都没睡好。 传闻里的大boss太高不可攀,又是一家之长,实在可怕。孟年回去以后叶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沈灿灿真怕好友会遭殃。 沈灿灿也很后悔,自己一时情急怎么就全都跟大老板说了,她怎么就忽略了对方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再怎么说那也是叶家的长辈,听她替孟年倒苦水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万一她把孟年害了,她非得以死谢罪不可。 沈灿灿惴惴不安:“那个……情况怎么样了?” “挺好的,叶奶奶醒了。” “我是说你,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正好近距离看看是什么情况,万一大老板要发火,堵上她的职业生涯,她也要保护她。 孟年摇头,“不用啦,我现在挺好的,你的假期有限,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沈灿灿心急,“什么意思?你不回去了?他们把你扣下了?” 孟年回想了一下当时叶敛的语气。 扣下?也不算吧。 他应该没生气。 “我现在自己住,不太方便让你过来,而且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总是麻烦你也不好。” 沈灿灿气她总是拿她当外人,郁闷道:“我假期有半个月,长着呢,我不陪你就要回去应酬那些臭男人,有什么意思。” 孟年笑了声,“那确实陪着我更有意思,男人都不行。” “就是!” 沈灿灿听她还能说笑,便知叶家没太刁难她,闲聊了两句,沈灿灿这边进来一个家里的电话,她正要和孟年道别,就听对方突然道: “灿灿,其实我刚刚有句话说错了。” 沈灿灿挂断来电,打开外放,点进她家母上的微信,手下编辑着【马上回电】四个字,嘴里应道:“哪句?” 孟年摸了摸又吃撑的肚子,嘴角不自觉挂起笑意。 “别的男人都不行,但叶叔叔还是很行的。” “……?” 卧槽。 沈灿灿沉默地看着刚发出的消息,长按,撤回,又重新给母上编辑了一条:【晚上回电。】 “喂喂?灿灿你还在吗?” 沈灿灿深吸口气,虔诚地捧着手机,压抑着激动:“怎么个行法?请细讲。” “……” 半个小时后,沈灿灿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听完孟年讲述这些日子在南城别墅的经历,她隐约品出点不对劲的味道来。 但这事……不好说。 正因为对方身份不一般,所以沈灿灿慎之又慎,没敢多想,她最终也没把自己和大老板通过话的事和孟年讲。 晚上10点,孟年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玩瓶盖。 下午时程念送来了许多生活用品,孟年没在意,晚上闲着无聊,她把那些东西都摸了一遍。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光是水就送来了二十瓶。 孟年的掌心小心翼翼地划过摆放整齐的那一排水,脸上流露出无奈。 “这是生怕我会渴死在屋里……” 半天时间,她喝完了两瓶,还剩十八瓶。 手机突然震动。 来电播报是一个单字:叶。 孟年心头一颤,心跳加速。 这么晚,他打来电话做什么? 突然心很慌,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住。 孟年端正坐姿,清了清嗓子,忐忑地接通。她深吸口气,话还没说出口,就听那边传来了风声。 东城竟也开始刮风了。 男人低沉的音色被风吹得很轻,传到孟年耳中,添了许多温柔: “没睡的话,可以开下门吗?” “我在你门外。” 作者有话说: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24节 老男人带着他的一肚子算计来了,猜猜他要干什么(doge) 第16章 求婚。 孟年蓦地起身, 身子撞了一下餐桌,不小心带倒了她倒扣立在桌面上的空水瓶。 咚—— 咕噜噜噜。 电话那头无奈地轻声笑起,温柔的嗓音徐缓: “不急,你可以慢慢走, 我等你。” 孟年被这一声笑烘得脸颊通红, 心里难得生出恼意。 谁说她要起来开门了?大晚上的,他来是做什么? 虽然白天她成功改掉了对叶敛的称呼, 但在她心里, 叶敛依旧是高不可攀的人。 就像高中那三年, 她每次路过宣传展示栏前,都会无意识地望向他的照片一眼。虽然那一刻他们很近, 四目相对, 但孟年心里清楚,自己很难达到他那样的高度。 所以孟年也只是将叶敛当做诸多“很厉害的人”中的一个, 用他们的成功鞭策自己, 努力向前追赶,期待自己早日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那时隔着玻璃触不可及的照片, 如今真人就站在她的门口。 孟年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唇, 她实在摆不正心态面对他,所以心里不太想开门。 她嘟囔着,企图蒙混过去,“您,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叶敛听出她的拒绝,不容反驳:“非要当面说不可。” 孟年语塞, 抠着手指, 纠结了会, 小声回了一句“好吧”, 拿起盲杖,试探地往门口摸去。 叶敛:“其实……” “嗯?” 叶敛:“我有钥匙。” 孟年停下脚步,又有种被他逗了一遍的恼怒感。 果然,她之前觉得他本人不正经都不是错觉! “那您怎么不自己开门进来!” 叶敛沐浴着月光,靠在门板上,懒懒地低声笑着。 听着耳边恼羞成怒的小猫一样的奶音,他抬头仰望夜空,心情极好。 总算是见着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活泼。 “总得是你自愿放我进去才行,只要门还没开,你都可以反悔。” 孟年呼吸一滞,抿了抿唇,再次迈开腿。 话是那么说,也没给她反悔的机会啊,他不是说非要当面说不可吗? “正话反话都叫您说了。” 听着小姑娘碎碎念着,叶敛没忍住又笑了一声,他为自己辩解:“若你不愿,那我可以明天再来试试。” “那您明天再来好了。” 叶敛:“明天可能会误事。” 孟年:“……” 那你在这说什么呢?? 她识趣地闭了嘴,一心一意、动作缓慢地寻找着正确的方向,电话那头的男人也不催,安静地听着她制造出来的声响。 叶敛嘴角的笑从这个电话接通起就没再下去。 她大概自己都没察觉到,再面对他的时候,已经没了最开始的那般拘束和疏远,会和他拌嘴,不再是唯唯诺诺的。 也不枉费他费心思去逗她。 风越刮越大,孟年在屋里开始着急。 “外面要下雨了吗?” 叶敛微阖着眼,享受着开始带了潮气的晚风,“唔,或许快了。” 话音刚落。 滴答—— 叶敛睁眼,抬手抹掉脸颊上的一滴豆大的雨点。 笑了,“现在下了。” 孟年:!! 屋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然后:嘭—— 盲杖终于敲到了门板。 叶敛慢慢站直身体,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一下打开。 他弯了下唇,“晚上——”好。 矮她一头的女孩此刻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她胡乱挥着手臂乱摸一通,碰着他的身体,也不管是哪,抓住就往屋里拉。 小臂缠上一抹柔软温热,叶敛猝不及防被她拽一踉跄,顺着力道,脚步不受控地往前走了几步。 还好他及时控制住身体,没撞上她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就在他们进门的下一秒,院子里的雨渐渐由滴转成串,很快织出一片雨帘。 轰隆—— 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雷。 叶敛把门关好,转过身来就看到女孩煞白的脸庞。 他脸上无奈的笑意微顿,缓缓收起,眉头微皱,“你……” 孟年好像很紧张,她握着盲杖的五指用力合拢。指甲扎在皮肤上,微痛的感觉让她从恐惧中惊醒。 “叶叔叔。” 男人挑眉,“嗯?叔叔?” 孟年磕巴了下,想起白天自己早就改过口,这会儿也没必要再装无事,她紧张地说:“叶先生?” 叶敛满意应道:“嗯。” 他抬眸,环顾一圈新居所,最后克制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他弯唇,彬彬有礼:“晚上好,孟小姐。” “……晚上好。” 尽管两人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同居”生活,可碰面的机会实在太少,他们之间依旧不甚熟悉,起码孟年是这么觉得的。 她现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共处一室,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有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客气地问:“您说的必须当面谈的事是什么?” 他们之间除了关于叶存礼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叶敛没把她的避嫌放在心上,绕过她,径自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从那一排整齐的水瓶中拿了一个,打开,仰头喝了一口。 “叶先生?” 女孩听不到回声,歪着头茫然地寻找。 声音从距她不远处传来: “首先容我解释,我将你送到这里来,并不是要为难你。” 男声低沉微哑,完全没有面对旁人时的那股高高在上与冷淡倨傲。 他在昏暗封闭的环境中更显温柔,可惜孟年看不到他眼里的温暖,更体察不到此刻有多暧昧。 “我知道。”孟年点头,轻声,“我没那么想过您。” 就算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迁怒了她,才把她放逐到这里来,她也不会当真。 她能自己思考判断,不会误会他的。 “孟同学的第一名实至名归。” 孟年红了耳朵,眼神闪烁,嘴角努力往下压了压,腼腆又忍不住得意道:“我当然不笨了。” 屋里灯光很暗,所以她没有戴墨镜,这便叫男人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她的羞赧,好像还隐隐地露出了女孩的傲气。 叶敛知道她是个骄傲的女孩,所以才更加无法容忍叶存礼的所作所为。 这样看来,他胜算极大。 叶敛放下水瓶,懒洋洋靠在沙发里,他的手搭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 “这里很安静,很空,比较适合你。” “我知道的,我……很感谢您。” 叶敛弯起眼睛,“感谢就不必了,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认真地谈一谈。” 终于要进入正题。 孟年僵着身体站在远处,一秒、两秒。 两轮深呼吸后,终于,她拄着盲杖,往前探了探。 她明明没有做亏心事,可为什么这么不安呢? 其实在叶敛来敲门时,她就能猜到他会说什么,只是她猜不透他为什么要来。 孟年靠着盲杖与下午摸索过的记忆,不靠任何提醒就能顺利找到那个独立的小沙发。 叶敛安静地等待着,见她稳稳坐好,才调整了下坐姿。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25节 他的身体朝着她的方向前倾,仗着孟年看不到,一双攻击性极强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宛如一只锁定猎物的雄狮,蓄势待发。 “我认为,孟小姐现在有疑惑?” 孟年犹豫着,蜷在膝上的手指颤了下,慢慢点头。 叶敛嗯了声,纵容道:“你可以先问。为你解惑后,我再说。” 虽然相处日子不长,孟年也知道他是说到做到的那类人,她毫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他叫她问,那么不管她问什么,他都一定会回答。 孟年的心跳愈发快,胸口渐渐传来憋闷感,她舔了下干裂的唇,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我就一个问题,您的立场?” 叶敛勾起唇角,眼底满是笑意。 他拄着膝盖的手肘微沉,双手交握在一起,撑着下巴。 欣赏的目光流连在女孩的脸上,他愉悦地扬唇:“自然和那晚说的一样,只要你想要摆脱,那么你就可以。” 她问得直白,他也回以坦荡。 这完全是明示了,他是支持她的。 “也就是说,您……”孟年平复不了急促的心跳,索性放弃,因为激动颤抖了声音,“您愿意帮我,是吗?” “当然。” “我想退婚,你会帮我?” “是。” 孟年用力咬住下唇,闭上眼睛。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解决,她嘴上说得好听,不麻烦别人,可真当叶敛开口说愿意帮她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期待。 如果有叶敛帮她,那她想做什么大概都能做成吧? 孟年从不怀疑他的能力,甚至在他点头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看到了自己胜利的一幕。 积压许久的心愿马上要实现,她渴望、奢望的自由就在眼前,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动。 叶敛给了她片刻的消化时间,见她慢慢平静心情,终于开始自己的进攻。 他意味深长道:“轮到我了。” 孟年不懂男人的心思,还傻傻地点头,“对,到您了。” 先从最无害的话题说起,心门的钥匙一旦找到,后面再想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也请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叶敛笑着说,“孟小姐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呢?” 孟年眨了下眼睛。 连自己难以启齿的愿望都被他知道,这些已经过去的事就更没什么不能说的。 “都是外婆的意思,”孟年无奈道,“她大概害怕我会一个人孤独到老吧。” 她回答得很简单,但叶敛却从中听出了许多秘密。他知道此刻不适合深究,于是只默默将她的回答都记在心里,继续在她的心房边缘试探: “你不喜欢他吗?” 孟年果断摇头,“从没喜欢过。” 叶敛很满意这个回答,“他的确没什么值得人高看一眼的地方。” 孟年笑起来。 她又体会到和叶敛相处时那种舒服的感觉,渐渐放松下来。 叶敛极其擅长察言观色,他瞧准时机,再往前一步。 “既然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答应外婆呢?是怕她失望吗?” “对,这是一部分原因吧,”女孩眼眸清澈,没有防备地看着他,“其实更重要的是我自己的原因,我……” “不方便说吗?”男人十分体贴,“可以不回答。” “没有,没有不能说……就是我有点不好意思。” 见她犹豫不安,叶敛没有催促。 半晌,她才鼓起勇气,“其实我当时是想着,既然没有喜欢的人,那和谁结婚都是无所谓的。” 叶敛早就设想过许多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这个。 当时顾恒之和他说起孟年的提议时,他就诧异于她如此随便地就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觉得她对自己不负责任。 回东城后目睹了她是如何为难的,叶敛敏锐地觉得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促使她变成这样。 他微微眯眸,一针见血:“你不想结婚的,对吗?” 孟年摇头。 “也是,你还年轻。” “也不是因为年纪。” 难得有人这么深入过她的内心,让她有了倾诉欲。 她低下头,视线飘忽,轻声说:“我十岁的时候,父母分开了,他们的结局不太好,所以我从不看好婚姻,自然不想结婚。” 屋中顿时陷入寂静。 孟年开始坐立不安。 话一出口,她就开始后悔,一时冲动和无关的人讲这些。 没有任何意义,总是回忆那些不愉快的事,只会让她变成一个充满负能量的人,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懊恼不已,抢在叶敛开口前改口说:“当然,我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再牵连旁人。” 叶敛沉默良久,手指摩挲着,“有了前车之鉴,你会害怕,情有可原。” 他总算理清了她的真实想法,也想明白了她十岁那年,为什么会蹲在他家门口哭了一晚上。 男人抬手按了按额头,低头深思。情况有些棘手,他要换个思路去达成目的。 “那天你在我家遇到了一个年轻男人,你和他说的事,他都告诉我了。” 孟年一下就没心情再沉浸在低落里,她慌乱了一瞬,故作镇定:“您、您现在知道了吧,我也没做错……” “是没做错,但找错了人。” 孟年愣住,“……啊?” 本以为会迎来一顿训斥或是教育,再不济也是反对,怎么都没想到他算是半肯定了她的胡作非为。 “你说了你家的事,那么作为交换,我也来说说我的。” 叶敛低声徐缓,继续攻破她的心房。 “你口中的叶奶奶,她姓顾,是我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我和叶存礼的父亲是同父异母,如果你想摆脱和叶存礼的关系,那么再叫我叔叔自然是不合适的。” “我也不是长在父母身边的孩子,从小就在住校,他们是否恩爱我并不清楚,和你一样,我以前对婚姻和感情也毫无期盼,不感兴趣,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孟年嘴巴张着,没想到竟能在叶敛这里听到这种秘事。她以为叶敛这样的天之骄子,从小会被爱和仰慕包围。 原来不止她一个不被亲人喜欢,原来他和她一样。 孟年心底里一向是敬仰叶敛的,此刻又有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寻到知音的感觉。 她也往前倾了倾身子,更亲近几分,“姓顾……我记得那天来找你的人也是这个姓。” “嗯,他在顾家排行第二,算起来是我表弟。” 叶敛出于自私的想法,没有过多讨论顾恒之,“因为我和顾二的这层关系,我不建议你找他,他还年轻,在集团刚刚站稳脚跟,他要处理的麻烦事太多,并不适合你。” “而且他的前任一只手数不过来,身家不清白,你不嫌弃吗?” 孟年:“……” 她只是找合作伙伴,又不是真的找另一半,对方私生活如何,和她没关系啊。只要遵守合约,信守承诺就行。 叶敛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他放松地靠进沙发,翘起一只腿。 像只老狐狸一样,循循善诱: “也许你现在觉得无所谓,可你能保证合作说结束就结束吗?” “人心难测,如果对方到时候看上了你,缠着你不放,怎么办?” 孟年心里咯噔一声,跟着他的假设往下想,想到后果,攥紧了衣角。 她白着脸,“那会不会是第二个叶存礼?” 叶敛低低“嗯”了声,“或许。” “我没考虑过这些,我想的太简单了。” 女孩像一只戳破的气球,瞬间就失落下来,她闷闷不乐,“这行不通的,真是个馊主意……那我只能再求求外婆了。” 叶敛思路清晰,乘胜追击:“你来找老太太,是想表达你的意愿,结果呢?她拒绝了,对吗?” 孟年低着头抠手,闷声:“嗯。” 男人嘲讽扬唇,“她当然会拒绝,她原本就相当自私。” 和他一样。 “她最看重的并不是和你外婆的口头约定,而是叶家的面子问题,”叶敛残忍道,“如果叶存礼没有做出那些荒唐事,老太太或许还会因为你的强烈拒绝而犹豫,可惜事情发生了。” 叶敛冷淡地吐字,将每个人都分析得十分透彻。 “叶存礼虽然挑不出优点,但他好歹是从小就长在老太太膝下的小少爷,他也了解他的奶奶,所以才会做出以上那些事,不仅是在逼你,也是在把老太太的余地都抹除。” 男人眯起眸,面上流露出危险神色,他很记仇,有些事暂时隐忍不发,不代表他日后不会清算。 天真的童话被一一打碎,孟年彻底蔫了下去。她耷拉着脑袋,孤单地坐在那,一声不吭。 她觉得很累,脑子乱乱的。 哗—— 窗外开始下起大雨。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26节 孟年往沙发里缩了缩,沮丧地垂着眼。 叶敛沉默良久,缓缓起身。 在静谧昏暗的房间里,男人沉稳的脚步声近了,踩在地板上的声响愈发清晰,独属于他的味道又渐渐漫了上来。 有轻快的笑声从她头顶拢下。 孟年怔怔抬头望去。 在一团模糊的光晕里,隐约能觑见一高大挺拔的身影。 孟年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危险,且充满蛊惑。 男人缓缓俯身,语气轻柔: “并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孟年心底灰烬复燃,心跳擂出轰然的战鼓。 她哑声:“什么办法?” “只需要换个绝对靠谱的结婚对象就好。” 孟年喃喃:“换……谁?” 叶敛深深望进那双清澈的眼,他润如黑玉的眼底热意灼灼,野心在此刻尽数显露: “我,你觉得如何?” 作者有话说: 滴,打卡求婚! 叶叔叔的千层套路:首先要选好时机,比如选一个预报有雨的夜晚,因为善良的她一定不舍得我淋雨【备注:以后还是要教她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此条加粗,重点)】。其次在她最脆弱最难过的时候给她安慰,并帮她斩断所有念想,不让她对别人抱有期待。然后自我推销,展示优势,再提出邀请。虽然估测成功率在30%左右,但值得一试。 —— ps:这本文名改啦,大家眼熟一下不要把我删啦hhhh封面过两天再换。评论发红包呀~感谢支持,爱你们!!明天要上千字榜,所以更新延迟到当日晚上23点,也就是27号(周四)晚上的23点 欢迎大家来康康预收《都听姐姐的》《心动危机》文案戳专栏可看呀!么么啾~ —— 第17章 图谋是你。 耳边一声惊雷炸响, 震得孟年魂魄险些从躯壳里飞出去。她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一张嘴就差点咬到舌头。 “您您您别开玩笑!” 叶敛大概早就料到她的反应,无所谓地笑了笑,语气却十分认真: “我从不开玩笑。” 轰隆一声雷响—— 有白光透过窗户刺了进来, 叶敛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手机报警方式吗?” 孟年大脑仍是一片空白, 听着男人问了两遍,她僵住的思路才重新接上。 他的话题总是转变得很快, 问题频繁得像一个接一个砸过来的球, 经常叫她来不及接这一个的时候, 下一个就又扔过来了。 她干巴巴开口:“记得。” “说说。” “锁屏键与下音量键,按两次。” “记性不错。”叶敛赞扬道, “如果有任何问题, 要记得按。” “……” 时间一分一秒往前走,孟年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她脑子里塞满了问题, 一时间竟然不知先问哪个。 太突然了。 是不是她刚刚幻听, 听错了? “不急回复,”男人起身, 走到窗边, “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唰—— 窗帘阖上。 “孟小姐,我静候你的回复。” “……” 叶敛走后,孟年又是一宿没睡好。 转天七点半,程念准时来上班,她早上收到了雇主的嘱托,说小姑娘大概还睡着, 不用特意叫她起来吃早饭。 程念退役以后便专心做私人保镖的工作, 对于付自己酬金的人的要求向来无条件服从, 也不会问缘由。 她到孟年那以后, 悄悄开卧室门看过,人确实还在睡,于是她没有打扰,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接连三天,孟年都没有再见到叶敛,她一直揪着的心终于又落了下去。 孟年手托着腮,坐在窗边的小桌前晒太阳。 她沐浴着雨后的阳光,手指一下一下轻轻点着脸颊,轻喃: “我就说……肯定是逗我玩呢。” 换成叶敛? 她想都不敢想。 几天来没有叶敛的任何消息,倒是叶存礼的禁闭时间过了,又开始不安分。 孟年以为自己的意愿已经表达得很强烈很明确,叶存礼在她这伤过自尊,高傲如他,该知难而退了。 可惜她没有料到男生除了高高在上的自尊以外,还有强烈的不甘。 不知道叶存礼在叶奶奶面前说了什么,这日午饭过后,老宅的赵婶来传话。 “学校那边已经办理好了一年的休学手续,孟小姐就先委屈住在这一段时间吧。” “那我被叶存礼带走的东西,他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叶存礼正好大步走来,他进门听到这话,笑了声,“奶奶是说你暂时留在这养伤,等好一点了,就跟我出去住。” 孟年不可置信地望向出声方向,“不可能,我跟叶奶奶说了我要退婚,你们不能强迫我。” 叶存礼得意地晃到她身边,摆了下手让赵婶先出去。 “你外婆知道你这么叛逆吗?如果被她知道你自作主张要退婚,她会不会为你担心?她会不会觉得,你是受了你母亲的影响才变成这样的?她身体不好,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叶存礼恶意满满地笑着,“年年,我知道你母亲的死你一直耿耿于怀,但我不是你父亲,我会好好对你的。” “而且,我奶奶要为叶家的名声考虑啊,我都把话放出去了,说叶家有大喜事要发生,这时候我们的事黄了,还是被人退婚,叶家不要脸面的?年年,你不要太天真了,我奶奶是喜欢你,但叶家的体面要排在更前面。关于退婚这件事,没有一个人能帮你。” 孟年想起来几天前夜里,叶敛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原来,叶存礼真的不是蠢,他是狠毒。 他知道后果,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去做。 孟年脸色煞白,浑身都在发冷发抖,“你无耻!” 赵婶无奈摇头,走了。 叶存礼目送人远去,转身,看向屋里柔弱可欺的女孩。 他背靠着门板,反手将门合拢在身后。 咚—— 关门声如一记重重的音节敲下,落在一首催命曲上。 男生目光幽深,缓步逼近。 “年年,我对你哪里不好,你这么排斥我?” “你看不出来我有多喜欢你吗?你的眼睛瞎了,心也是瞎的吗?” “难道你真的和别人搞在一起了,所以才不愿意让我接近?” 叶存礼唇角微勾,轻声说着: “你现在受伤了,怎么不见那人来关爱你?是没有的吧,你还是干净的,对吗?是完全属于我的。” 他被关了两天,沉下心来想了许多,越想心态越扭曲。 自从转学到南城一中和孟年相识开始,到现在四五年时间,他一直追在孟年身后。 之前没觉得有什么,可最近他被人看的笑话越来越多,流言蜚语缠身,奶奶都对他十分失望。他回忆过去才猛地发现,孟年竟从未正眼看过他! 她实在是没有心,他都这么有诚意了,她竟还将他的真心弃之如敝履。 男生目光执拗,继续往前靠近。 孟年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她看不清情况,因此更加恐惧。 “别过来……” 孟年惊惧不安,煞白着小脸,嘴唇颤着,她举起自己的盲杖,用力向前挥。 她拼尽全力,却因为失去光明而找不准方向。 盲杖被叶存礼轻而易举抓在掌心,一把夺走。 “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吗?只要接受我,这家里还有谁敢轻视你?”叶存礼声音幽幽,宛如从地下裂缝的岩浆中爬出来的恶魔,“有我小叔在一天,整个东城都不敢瞧不起我,你的身份会因为嫁给了‘叶’姓而变得更尊贵,这难道不是你一直努力的目标吗?” 叶存礼想,假清高也没关系,谁让他喜欢呢。他可以满足她所有的虚荣,只要她愿意对他露个笑脸。 浑身散发着黑气的恶魔叫嚣着靠近,意图掌控并污染瑟瑟发抖的女孩。 他朝她伸手,语气中带着蛊惑:“你现在眼睛没好,最缺人爱护,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孟年被他自负的发言恶心得想吐,胃里翻江倒海,就像是吃了酸腐发臭的隔夜饭一样。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27节 她感觉到叶存礼身上那股苦涩的橘香逼近,慌不择路往后退,她眼睛不方便,盲杖又被人抢走,不知道自己的退路在哪,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乱碰。 哐—— 一声巨响在两人耳边炸开。 叶存礼只感觉到自己耳边飞过一道凌厉的劲风,迫人的杀意贴着他的身侧而过。 他麻了半边脸颊,停下动作,缓缓转头。 不远处的墙边靠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棕色卷曲的波浪长发披散在肩头,她抱着手臂,眸光冷冽,投来犀利的目光。 对方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御姐范儿十足,勾人的媚眼里没有一丝女人的柔情,反而是狼盯上羊一般,野性十足。 她火焰般耀眼的红唇微启,嗤笑:“滚出去。” 叶存礼大脑嗡得一声,呼吸停滞,全身穴道仿佛被定住。 女人耐心告罄,“啧”了声,脚踩着银色细高跟,几步走到近前。 在男生吓得魂飞魄散的目光里,她抬手拎起他衣领。 开门。 嘭—— 把人扔了出去。 叶存礼灰头土脸重重摔在院里,程念冷着脸关门,然后走到墙边,把刚刚朝叶存礼扔的迷你飞刀从墙里拔出,塞回裙子内侧的口袋里。 空气里那股叫人厌恶的味道消失,孟年劫后余生般,踉踉跄跄扑进沙发里,后怕地缩成一团。 嗡嗡—— 程念的视线从孟年身上收回,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上面是和叶敛的聊天框。 因为临时多了一单委托,合作方给的非常多,她难以拒绝,于是她叶敛请假,申请今天提前一个小时下班,为表自己违反合同的歉意,她给对方转账,返还了一个小时的薪酬。 刚刚那声震动是叶敛回复:【知道了。】 转账还没领。 程念若有所思,原先说好的可没有清理骚扰者这一项,刚刚算她灵活机变处理危机。 她抬头看了一眼孟年,低头,敲敲打打:【钱别领,我应得的。】 ** 叶存礼狼狈地回到自己的住处,赵清忆正等在门口。 见他走近,赵清忆迎上来,关切道:“她说什么了?” 叶存礼黑着脸,略过她径自进屋。进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私人领地,他再压抑不住怒火,将桌面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 嘭—— 杨诗兰高价买来的古董花瓶就这么碎成渣,叶存礼仿若未闻,见到什么砸什么。 动静太大,把好多人引了过来,赵清忆心里咯噔一声,挡住众人视线,把门关好。 她转身看向盛怒的男生,心里酸涩不已,“她又拒绝了你是吗,你就这么生气?” 赵清忆委屈道:“你就天天上赶着,一点尊严都不要了吗?” 叶存礼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 他哪里是气孟年的拒绝,他是因为那个女人。 一想起来自己像垃圾一样被人扔出来,叶存礼就恨得牙痒痒。可他偏偏不敢做什么。 如果他没猜错,孟年屋里的那个漂亮女人就是他小叔请来“监管”孟年的。 顺便也是监管他。 他做的那些事虽然确实能逼迫孟年就范,但他小叔最看不得这些肮脏手腕。 小叔还没罚他,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肆意妄为下去,那一天就不远了。 那个女人就代表小叔的态度,刚刚那样赶走他,就是小叔对他最后的警告。 叶存礼脸色变了又变,心里窝的火更胜,他一把搂过赵清忆的肩膀,眼底阴鸷,“你说的圈子里那些传我闲话的人,联系方式有吗?” 赵清忆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抿唇,“有,你想做什么?” 男生冷笑,往外走,“找人撒火。” ** 程念提早一个小时送来晚饭,看着孟年吃完才离开。 晚上八点刚过,孟年准备回房休息,电话突然震了起来。第一个电话她没敢接,于是男人又打了一遍过来。 孟年深吸了口气,接通。 她谨慎开口:“您好?” 电话那头愣了下,而后轻笑出声。 “怎么,几天不见,孟小姐更客气了。” 孟年握着手机,红了脸。 她羞赧地低头,穿着拖鞋的脚不自觉地蹭了一下地面。 “这也不算太客气吧,”她软声嘟囔,“我还以为您不会再联络我了。” 叶敛站在院里,透过窗户看向室内昏黄的灯晕,扬眉。 夜风吹过他的黑色衬衣,敞开的领口像是被手拨弄了两下,微微摇摆。 “我说过不是玩笑,”他低声道,“我充分尊重你的想法,所以不会催你。” “三天时间,也不知道够不够?” 孟年蓦地想起来白天来这闹事的叶存礼,鼻子一酸。 叶家也不全是叶存礼那样蛮横霸道鼻孔朝天的人。 叶敛…… 他的名字和他的性格一样,温柔内敛,充满绅士风度。 叶敛:“我以为你会理解,我只是在给你时间认真考虑。没想到你竟然在怪我没有来找你。” 孟年耳根发烫,唇瓣动了动,半天才“哦”了声,小声反驳:“我才没有怪你。” 她话音落,半晌没听到动静,除了风声。 突然某个时刻,孟年脑海里灵光一闪,蓦地意识到什么。她站起身,抬手摸向一侧墙壁,然后朝着窗户的望向望去。 她听着电话那头偶尔出现的风声,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你那里,是在刮风吗?” 一墙之隔,男人的身影几乎都融入在了夜色里。 叶敛看向大门,勾唇,嗓音低哑:“孟小姐推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 五分钟后,叶敛再次成功踏入客屋。 孟年拘谨地坐在他对面,身体板正,如临大敌。 叶敛失笑,懒散地靠在沙发里,慢悠悠:“孟小姐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 孟年缓慢地点了下头,脸上明显是不相信的神色,“好。” “糟糕了,孟同学竟然也学会撒谎了?” 男人调笑的话语叫女孩的颈侧又漫上一层红色,她低下头,支支吾吾,接不上话来。 好在每次他开玩笑都是点到为止,他很懂分寸的把握,并不会给人一种冒犯的感觉。 叶敛的视线牢牢黏在女孩的身上,试图从她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这几天我去了京城出差,”叶敛说,“飞机一落地,我就来找你了。” 白天发生过的事程念都如实告诉了他,他几乎都能想象出她有多无助。 就像那天在楼梯上见到的那一幕,要哭不哭,让人心疼的坚强。 “今天有不开心吗?” 叶敛试探地问了一句。 女孩诧异抬眸,他突然后悔,“算了。” 叶敛怎么会没有掌控欲呢,他有,甚至比叶家的其他人更甚。 但他却不舍得用强迫她回忆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那么亲近,她并不信任他,有些问题的的确确逾距,问出口只会给两个人都徒增烦恼。 就在叶敛打算重新再起一个话题时,女孩犹豫半晌,终于鼓足勇气。 她依旧是怯懦胆小的望着他的方向,轻声:“程念姐姐很厉害,帮我把人赶走了,我知道都是你的嘱托,我其实……” 她声音颤了下,“我其实真的非常感谢你。” 叶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下似的,酸酸的,微疼,不算太陌生,但这感觉真的叫人很不喜欢。 “白天叶存礼说,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让叶奶奶妥协,他成功了。”孟年语气失落,头又垂了下去,“你说对了,是我太天真。” 叶敛别过头,悄悄呼出胸腔的郁气,冷静道:“叶家世代都是商人,商人趋利,会这么想也是正常的。” “商人趋利……那你,是为了什么呢?” 女孩的语气很轻柔,仿佛随口一提,话语如蜻蜓掠过湖面,几乎没掀起什么波澜。 叶敛安静注视她良久。 长久的静默叫孟年不安,软软的、怯怯的:“叶先生?”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28节 闻此声,叶敛忽而慢慢勾起了唇。 “我当然也有利可图。” “我所有的决定一定经过了深思熟虑,所以你不必怀疑我的诚意。而你,恰好也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去应付家里人。” 孟年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原本想拒绝,可叶敛把话说得这样明白,反而引起了她的好奇。 “我哪里值得您图谋的呢?” 当然有。 叶敛低头笑笑,心里话还不能说,不过一些说无伤大雅的假话来骗骗小孩子还是可以的。 “简单来说,就是我作为家主,作为集团的负责人,需要一桩稳定的婚姻来稳固人心。” “我虽然没有很了解你,但经过短暂的相处,发现你很符合我对另一半的要求。” “容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没有什么前任,更没对哪个女人动过心,这点你可以放心。爱情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婚姻不是,它注定是我人生中的必需品,我想,你的情况应该和我一样。” 孟年被他说得意动,尤其是那句“它注定是我人生中的必需品”。 至少在外婆还在世时,她没有办法去过自己期待的独身生活。 外婆是个一根筋的人,丧女的悲痛过往叫她更加执着于给孟年找一个夫家。 叶奶奶总说孟年是个孝顺的孩子,说外婆只有她了,不要叫外婆失望。 孟年总是想起外婆日夜伤心的模样。 于是,她主动被这两个字绑住,终生无法挣脱。 “叶先生,你会觉得我对外婆是愚孝吗?”孟年不确定地问。 听出她话里的迷茫,叶敛又生出心疼的感觉。 她也才二十岁而已。 叶敛没有经历过她的童年,但设想她的处境,想来不会太轻松。 “‘愚’字又是从何谈起呢?” “你的外婆或许是希望多一个人来照顾你,不想她百年之后,你一个人无依无靠。她的初衷并没有错,是方法和态度出了问题。但这都是别人的错误,与你无关。你只要牢记——” 叶敛嗓音低沉徐缓,温柔引导:“没有人能逼你做出违背意愿的选择,你自己也不行。” “想就是想,不愿意就要拒绝。” 孟年听得认真专注,突然又听他话锋一转。 “当然,虽然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男人无奈地笑了笑,像是后悔自己说了太多的大道理,又给自己挖了个坑,“但我依旧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提议。” “请认真考虑和我结婚的事,我无疑是你最合适的人选。” 孟年呆愣半晌。 她缓缓背过身子,悄悄捂了下滚烫的脸颊。 “嗯,知道了……” 她不好意思地说。 时间不早,叶敛打算离开。 孟年有些诧异他没有执着地要一个答案再走。 他每次都会在给她留下一个难题后选择离开,他给她充足的时间与空间去思考。 如果是叶存礼,一定非要死缠烂打到把她惹恼才肯罢休。 叶敛随意一瞥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淡声道:“我不喜欢你拿我与别人相比,就算我比他强也不行。” 他忍了忍,将那句“你最好一下都不要想起他”给咽了下去。 不合适,不能说。 她还小,还要再耐心一点。 二人正对面站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孟年!你在哪儿啊年年!”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愣了一下,而她对面的男人一下便阴沉了脸色。 很快,有人用力砸向门板。 嘭嘭嘭—— 来人一边砸门,一边醉意朦胧地喊着孟年的名字。 叶敛深吸一口气,“需要我帮你处理掉吗?” 孟年从惊讶中回神,使劲摇头。 虽然不知道大半夜叶存礼为什么会来,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方便让他们叔侄俩碰面。 毕竟现在叶敛已经十分认真地同她提过结婚的事。 “麻烦您去我房间里躲一下,好吗?” 叶敛挑眉,发出一声疑惑,“你说什么?” 孟年往前探了两步,抬手一抓,揪住了男人的衣服。 她轻轻拉了拉,红着脸恳求:“真的不太方便,就稍微回避一下,就一会,我不给他开门,就把他赶走……” 叶敛的不满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融化在她这一声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中。 他自己走去卧室,关好门。 孟年平复了一下呼吸,又用手背贴了一下热度还未散去的脸颊。 她刚要去摸放在沙发上的盲杖,大门“嘭”地一声,被人狠狠踹开。 孟年心头一跳,惊吓得险些叫出声。 这声音与车祸时留下的记忆太像,她下意识双手抱住了头,在原地蹲下。 “哟,真开啦,这门真不、不结实,年年怎么能住在这种破、地方呢……嗝……” “年年呢?你在、在哪儿啊?出来见我!” 赵清忆架着醉酒的叶存礼,身体左摇右晃,难以维持平衡。 “阿礼,孟年不在这,你跟我回去吧好吗?” 赵清忆后悔带着他出去找人算账了。 下午的时候叶存礼找到那些传他闲话的少爷们,几句话不合便大打出手。 好在那场子的老板是个人精,惯会调节矛盾,这才没叫双方把事情都闹大。 各方都有自己不对的地方,都是仗着家里长辈的权势吆五喝六的一帮纨绔公子哥,有了台阶后便都各退一步。 不打架的结果就是两边人都喝了个酩酊大醉。 洋酒白酒啤酒混着来,喝了三个小时,没一个是能自己走出会所的。 叶存礼喝多了就开始闹,吵着嚷着要见孟年。赵清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太了解他,他高傲自负,受不了女人给的委屈。 赵清忆比叶存礼更清楚,他对孟年的执着,大多都来自于雄性本能的征服欲。 孟年越是拒绝,越是对他爱答不理,他就越是不甘心,越要占有她。 叶存礼听不进去,把人推开,摇晃着起身。天旋地转的景色中,他眯着迷蒙的醉眼,隐约瞧见一人影。 “那好像我的未婚妻啊……” 叶存礼酡红着脸,带着一身酒气靠近,伸手要去抓那团模糊的倩影。 卧室内,一门之隔。 一直偷听的男人再忍无可忍。 他冷笑着,解开袖口,将袖子往上卷到小臂。 他打开孟年卧室的窗户,手掌撑在窗台上,结实的手臂向下撑,身子腾空而起,动作干脆从里面翻了出去。 由屋后绕到正门,站在那个被叶存礼踹倒的破门前。 他听了会亲侄子在屋里胡言乱语地狂吠,浑身的冷意彻底压制住理智。 理了理褶皱的衣裳,挽起袖子,将腕表解下,揣进兜里。 而后,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叶叔叔卖力自我推销中……修罗场要来了!助攻渣男很快下线,马上就迎来新阶段! ps:明天开始更新调回在晚20点,记得来看哟~ —— 第18章 我们明天去登记。 叶敛走到门口, 正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他微愣。 屋内安静了一瞬,很快传来叶存礼的怒骂: “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孟年害怕叶存礼靠近,脱口而出:“不要碰我!” 她脸色苍白, 双手抱肩, 警惕地望向叶存礼。 “每次我想牵你抱你,你就跟受刺激了似的, 怎么, 一直不让我碰, 是嫌我脏?” 叶存礼哈哈大笑,借着酒意, 肆无忌惮地口出恶言:“对啊, 我就是脏啊,你最干净了, 我碰你一下你都要擦好久。” 叶存礼脖子上青筋暴起, 面容扭曲,“我就是脏啊, 你不给我睡, 我就去睡别人,你满意了吗?” 孟年面色麻木,赵清忆却唰得一下脸都白了。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29节 “孟年,孟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赵清忆眼泪很快淌下,带着哭腔, 她恳求道, “那只是个意外, 你别把这事说出去, 尤其不要告诉叶奶奶,行吗?” “都是酒喝多了,才不小心……他如果真的有心背叛你,绝不会等到你手术之前——” 话说到一半,赵清忆突然捂住唇,止住话头。 样子做成一副好像是她不小心说漏嘴似的,哭得梨花带雨,往前伸手,姿态卑微地想要去拉孟年。 叶存礼被酒精和赵清忆的眼泪刺激得血冲向头顶,憋了许久的闷气找到个出口便倾泻而出, 他终于忍不住,开始不遗余力地指责孟年。 “你离她远点,小心她也给你一巴掌。”他把赵清忆一把拉向身后,似笑非笑,“你用不着求她,谁知道她是不是要高兴死了。” “她巴不得咱们出错,这样她就更有借口针对我。” 叶存礼毫不客气地指责道:“虽然我做过错事,但你扪心自问,你一点错都没有吗?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人,你呢?问题明明都出在你身上!谁让你不给我碰!” 孟年气得手指发麻,她没想到叶存礼做了亏心事以后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倒打一耙。 她看不见也能猜得到,这个一直把她困住、强迫她的、口口声声说要对她好的人,此刻把别人护在身后。 孟年想不通,如果他这么委屈,为什么不干脆地同意分手呢?他在执着什么? “我记得事先我们有说好,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你同意了。” “况且,我犯不着对你的过错幸灾乐祸,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子很恶心。”孟年偏过头,“叶存礼,好聚好散的话,彼此还能有最后一丝体面,再纠缠下去,我真的会做出你想不到的事。” “叶存礼,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不要一而再地逼迫我。” 叶存礼依旧不相信她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他坚信她只是要“驯服”他。 “你现在满意了?看我这么狼狈。”他嘲讽道。 孟年直白地戳穿他自信自负的谎言:“我从没跟你说过吗?那你现在听好。” “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以前懦弱胆小,不敢和外婆说出我的想法,让她误会我对你还算满意。” 其实孟年是个不太会说自己诉求与感受的胆小鬼,她要感谢叶敛的开导,让她能勇敢拒绝,成为更好的自己。 像她一样内向胆小的人很多,她遇上了一个能推她一把的人,是她的幸运。 “叶存礼,我没有一时一刻喜欢过你,”孟年低着头,没什么底气地轻声喃喃,“我讨厌你……” 叶存礼愣了下,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没有人能逼你做出违背意愿的选择,你自己也不行。” ——“想就是想,不愿意就要拒绝。” 孟年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不清的双眼坦荡地望向前方。 她鼓足勇气,掷地有声道:“我就是讨厌你,非常讨厌你,今后请你从我的生活里滚开!” 一秒,两秒—— 然后,叶存礼疯了。 他红着眼,用力咬住后槽牙,连连挤出几个“好”字,“划清界限是吧,那分手之前,我非碰你一回不可。” 怎么样他都不能一点便宜都不占。 叶存礼被刺激得疯癫不已,猛地朝孟年扑过去! 朋友说的对,他就是太给她脸了。 孟年看不到,她听到声音本能地往后退,缩着脖子,害怕地抱住头。 身前忽然略过一阵清风。 风里夹杂着她熟悉的味道。 孟年鼻子一酸,眼泪蓦地冲出眼眶。她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已经强撑了许久。 她其实也非常委屈。 “嘭——!!” 一拳到肉的闷响,叶存礼被人揪住领口,拎起来,又用力掼在地上。 耳边是赵清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孟年茫然地放下手,抬头望去。 叶存礼捂着瞬间青肿的嘴角,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赵清忆惊惧交加,想要上前去拦又不敢。 叶存礼低骂着睁眼,看清来人,顿时清醒了大半,他震惊地仰头看向男人。 他失声叫道:“小、小叔!您怎么在这?” “叶存礼,这就是你作为男人的风度吗。” 叶敛收回手,缓缓起身,他视线微垂,眼睑下铺了浅淡的阴影,居高临下地冷淡睨着他的亲侄子。 “你父亲是这样教你的?” “深夜闯入别人的居所,未经允许,意图侵犯,”男人低沉的音色缓缓而出,“你的教养都去哪儿了。” “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教养?” 叶存礼脸色煞白,被训斥得抬不起头。 如果是平时,他不敢反驳叶敛的话,但今天酒喝得有些多,他心里一直压抑的不甘怎么都按不下去。 他面色狰狞,恨意十足道:“小叔,都是孟年的错,是她先背叛我的。” 背叛? 叶敛冷冷勾唇。 他讨厌将这样的词用在她身上,如果她真的背叛,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同意他的求婚。 “嗯,你的意思是,她也像你一样,和别人……” 叶敛说着,淡漠的目光在赵清忆身上扫了扫。他点到为止,并不愿意把那么难听的话说出口。 叶存礼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他捂着被男人踹过的绞痛的腹部,没忍住又痛哼一声。 为什么打他?凭什么打他?! 男人薄唇轻扯出弧度,他动了动身体,状似不经意地挪动脚步,挡在孟年的前面。 他淡声道:“疼?那就好,记住这样的感觉,别再犯浑。” “一个男人应该有担当,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负责,你现在这样荒唐,会让人瞧不起。” 叶存礼低下头,额前发遮住自己不甘的眼神。 他身后的赵清忆这时往前走了两步,与叶存礼并肩而战,气弱开口:“您这么晚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存礼闻言猛地抬头,他想看一眼孟年,可惜孟年的身影完全藏在男人高大的身后。 “听说白天这里发生了点事,我特意过来问问。” 叶存礼心虚道:“……问什么?” 叶敛随意瞥他一眼,唇角微勾,“当然是来问问孟小姐——” 他嗓音突然放轻,语气中夹杂了些难以察觉的温柔: “问问她,究竟要在我家闹到什么地步才满意。” 他说的是玩笑话,别人听不出来,孟年却对这种语气倍感熟悉。 男人话锋一转,语气逐渐冷了回去,“只不过我没想到,忙了一天,回来又看到一场好戏。” 叶敛略带威压的视线落在亲侄子的身上,“原来那天你在医院说看的病人是孟小姐吗?迟到的原因是……起晚了?” 他话一出,叶存礼和赵清忆纷纷躲开他审视的目光。 “这两天你们闹出太多事,已经过了我能容忍的限度,孟小姐不再适合住在这里,我会把她送走。” “你们的关系到此刻停止,她单方面的分手有效,你不要再骚扰。” 叶存礼他望向男人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开始后怕。 所以是来兴师问罪的。 叶存礼和叶敛相处得并不多,但在他印象里,他小叔是斯文的人。 刚刚是究竟有多生气,才会对他动手…… 叶存礼的酒彻底被吓。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预感,下一秒叶敛便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直接打到老太太房里。 叶敛只说了一句话—— “后天我会把叶存礼送出国,现在,来孟年这里把人弄走。” 轰—— 天边陡然闪起了数道刺目白光,窗外毫无预兆地下起大雨,雷声轰鸣震耳。 叶存礼震惊地瞪大眼睛,他嘴唇动了动,“不行,小叔,您不能……我不出国!!我还有学业没完成!我错了!您原谅我!” 他往前扑,叶敛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碰触。 “我认错!我是一时冲动才来这闹的,都是孟年跟我闹脾气,非要和我分手我才……” 院子里忽然进来好多人,领头的是老太太身边的赵婶。 赵婶快步走到叶敛身边,忧愁道:“先生,小礼这孩子人本性不坏的,他就是一时误入歧——” 叶敛冷声打断:“他差点成了强-奸犯。” “怎么会!”赵婶看了一眼孟年,急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孟小姐,您倒是为我们小少爷说两句话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叶家的人都还在袒护叶存礼。 孟年想往前走,她伸手探了探。猝不及防,指尖碰到了一个人的后背。 她没想到叶敛离自己这么近。 一想到他挡在前面,心底的不安竟驱散了大半。 孟年停在原地,清澈的眸直视着虚空一点,目光坦荡勇敢。几天不见,别人眼中的她已经变了许多。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30节 “叶先生说的都是真的。” 赵婶哑口无言,被眼前的棘手情况难住。 “小叔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都是为了孟年才这样的,我不想和她分开,我都是为了她好啊!”叶存礼见两个佣人上来就把他按住,彻底慌了神。 叶敛挑眉,“你为了她好?” 叶存礼几乎要哭出来,苦苦哀求:“是啊,如果她和我取消婚约,那她会很可怜的。” 叶敛好笑道:“哪里可怜?” 叶存礼真心实意道:“为生活挣扎,为未来拼搏,很辛苦,她有捷径不走,这不傻吗?她也不需要刻意讨好我,只要正眼看我一眼,我就满足了……如果她退了婚,就要回到普通人的生活里去,这不可怜吗?” 这番话说得太理直气壮,叫这屋里许多人都变了脸色,就连赵婶都诧异地看过去,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只有赵清忆面无异色。 她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叶敛沉默良久,又问:“你凭什么觉得她嫁给你就能得到享受?” “我……” “因为你姓叶?”叶敛轻笑,语气愉悦,“只要我想,你随时都可以一无所有。” 屋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人能反驳叶敛的话,也不认为他是在吓唬人。 他真的能够说到做到。 男人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怜的是你,叶家真的把你养废了。” 雷声凄厉,叶存礼彻底说不出话来。 “带走吧。” “……” 叶存礼被人押走,关回了房间。 赵清忆缀在队伍的最后面,走到门口时,接过佣人递来的雨伞,她在门口撑起伞,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看去。 灯火通明的屋内,男人从茶几上捞起一只墨镜,微微低头。女孩顺从地摊开手掌,接过。 赵清忆举着伞,眉心微皱,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真的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叶敛将墨镜递过去,而后回头,朝赵清忆投去一记轻瞥。赵清忆浑身泛起一层冷意,撑着伞,慌忙踏进雨中。 闲杂人等都散去,叶敛走到门前将门关好,他抬手将叶存礼撒酒疯时拍亮的灯关掉大半,只留下门口的一盏。 孟年托着墨镜,还未戴上眼前便暗了。她听到声响,疑惑:“时间不早,您……”不走吗? “我们的事还没有说完。” 孟年张了张嘴,脸慢慢红了,“喔……” 叶敛绕过她,又坐回到沙发上。 他手肘撑着膝,双手合十交握在身前,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 “我知道一旦你点头同意后,将会面临怎么样的流言蜚语,请你相信,我可以替你解决掉所有的麻烦,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不管是叶家,还是整个东城,没有人会跑到你面前乱说话。” 屋内一时静默。 叶敛顿了顿,又道:“像今晚的事,我其实做得很忐忑。” 孟年眨了下眼睛,“忐忑什么?” “我还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为你撑腰。”他低声道,“我会犹豫,担心你觉得我自作主张。” 孟年红着脸摇头,“你是为了我出头,我知道,我很感——” “你不需要对我说谢,我会害怕听到这两个字。” “如果你因为我帮了你而感激、心软,那我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我做的任何事都没想过要你回报。” 孟年的心口像是揣了上百只兔子,它们马上就要顺着喉咙从身体里奔跑出来。 她几乎就要招架不住男人如此坦诚热烈的自白。 孟年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他温柔绅士,冷静沉稳,懂得尊重,体贴又包容,几乎包含了所有她欣赏的品质。 她的心房在逐步瓦解,几乎就要一口答应下来。 只差一点。 叶敛知道,只要他再说一些能打动她的话,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达成目的。 可他不想那么做。 说过要给她百分之百的选择权,那么他就不能再继续用手段去对她。 他应该将自己自私的一面也翻给她看,希望她听过以后,依旧可以选择与他同行。 叶敛像是没看到她的动容,他扭头,看向唯一亮着的那盏灯,缓缓道: “孟年,我并不接受自己拥有一段貌合神离的婚姻,所以要想清楚,一旦同意了我的提议,那么我们就要认真起来。” “我们不是合约,不是虚情假意。” 孟年微微怔住。 他竟然是这么认真的吗?她以为他只是在谈一场合作。 “我会对你好,无论是谁欺负你,都可以来找我替你讨回公道,换句话说,在我这里,没有人比我的妻子重要。” “我不喜欢背叛,会好好经营一段婚姻。” “如果你未来对其他人动心,那会很难办。”叶敛低声笑着,半威胁半玩笑道,“我是个讲究公平的人,自己不会背叛婚姻,当然希望另一半也能保持忠诚。” “缔结婚姻关系也是一种约定,理所当然要拥有契约精神,忠诚是必须的,不是吗?” 不知怎么,孟年突然就想到了自己那位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听外婆说当初那男人娶妈妈时,各种花样的好话都说了个遍。男人是中文系毕业,后来又做了销售,一张巧舌,黑都能哄成白。 世人求婚时大多都是海誓山盟、花言巧语的,好像没有人的求婚是像叶敛这样,带着几分威胁。 他的坦白句句带了隐晦的攻击性,叫孟年一直冰封的心反而有了松动融化的痕迹。 她抿下唇角的微微笑意,问他:“既然您对婚姻这么慎之又慎,那为什么会对我提出这样的建议呢?” 男人沉默良久,轻叹。他起身,缓步走到她的座位前,蹲下。 他没敢碰触她身体的任何地方,只是克制着,将她垂下来的长发勾起,缠绕在指尖。 “大概是因为,我也并不是那么冷静的吧。” 在南城重遇她时那第一眼,他竟起了想要掠夺的心思。 孟年的心跳在此刻飙到峰值。 再快一点,她的身体都承受不住。 鼻间弥漫着他身上的味道,她知道他们距离很近。 自己的头发被手指缠着,她感觉自己的心尖被挂上了一个鱼钩,被人轻轻一拉,心脏就要被人勾走。 凛冬刚过,心房角落的冻土苏生,枯枝逢春,嫩芽破土而出,密密匝匝爬上枝条。 孟年沉寂许久的情感终于被人挑动,胸膛里淌过一汪温暖的水流,她的胸腔被一股奇妙的情绪蓄满。 她轻声问他:“叶先生,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刚刚说的哪句话吗?” 叶敛盯着她的眼睛,思忖片刻,笃定道: “缔结婚姻关系是一种约定,理所当然要拥有契约精神。” 孟年看着眼前那个朦胧的轮廓,对上男人的眼睛。 她深深呼吸,慢慢笑了。 “答对了。”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谈感情的人,理智冰冷的契约关系更适合她,也更令她有安全感。 她能够保持绝对忠诚,好在眼前人也有同样的觉悟,在此基础上,她愿意尝试和别人认真地发展一段全新的关系。 孟年不设防地又在男人面前卸下心房,在她意识到时,并没有十分排斥,相反的,她有些开心。 她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开口:“想一想,还是有些期待的。” 脸颊一侧突然传来痒意。 勾走的那绺长发被人放开,而后,头顶上试探地压来一只温暖的手掌。 成年男人的手掌又宽又大,安全感十足。 只轻轻贴了一下,好像羽毛落在头上一般,生怕惹她反感。 叶敛抬着手,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是愿意了?” 女孩乖乖坐着,没有躲避,她轻咬唇瓣,矜持地偏过头。 羞赧的红云晕了脸颊,撒娇似的,小声嘟囔: “听不懂的话我要改主意了。” 话音落,头上的触感终于落于实质。 叶敛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签订合约?毕竟夜长梦多,万一孟小姐反悔,那我怎么办?” 他说着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确实应该早些落实。” 他向来执行力很强,当下便拍板:“你的户口本在哪儿?” 孟年愣了下,“在宿舍……不过现在可能被叶存礼收走了,他大概不知道我偷偷藏了户口本,不然肯定拿这个说事。”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31节 “嗯,我去帮你拿回来。” 他说着就要起身告辞,好像立马就要去抄叶存礼的家。 “我会尽快,顺利的话,明天你就能等到我的电话。”叶敛语速极快,“等我拿到,我们就去登记。” “你早些睡,我先走了。” 他很心急,转身就往外走。 “哎!” 孟年心头一跳,立马伸手在空中一抓。 啪—— 她抓住了一只手腕,指甲不小心又在男人的手背上留下红痕。 两个人的皮肤贴在一起,孟年的手指仿若被电了一下,瞬间松手。 叶敛眼疾手快,又将她皓白细腕捞至掌心。 他拽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手背上,笑道:“可以抓,随便抓。” 孟年红着耳朵,没有再躲闪,如果是叶敛的话,她其实并不排斥这样的接触。 对方小心翼翼的对待她都看在眼里,感动的同时,也生出了回应的心思。 她咬着唇,忍着脸颊的热意,将他的手腕握实。 她轻声:“你先别急,就算顺利,明天恐怕也不行。” “不行?” 孟年赧然点头,“法律上规定年满20岁才可以登记结婚。” 她支支吾吾,脸烧得不成样子。 “可我,我……我还有十天才20岁呢。” 叶敛怔怔愣在原地,头一次手足无措。 他看着面颊绯红的年轻女孩,心想—— 我果然是个禽兽。 作者有话说: 叶敛的获奖感言:首先要感谢我的侄子,没有你这么作,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娶上老婆,谢谢。其次要感—— 缺德的作者菌弱弱打断:那个……她还是个孩子,你谢早啦。 叶敛:我谢谢你。 —— 第19章 见家长。 嗡—— 嗡嗡—— 天刚蒙蒙亮, 孟年的手机就震个不停。 她手机里的联系人有限,能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的,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意识艰难地从梦境中挣扎出来,隐约听到了“外婆”两个字。 孟年撑起身子靠在床边, 困意朦胧, 接通电话,点开免提。 电话那头的哽咽声立刻传了过来。 孟年顿时清醒。 …… 早上九点, 叶敛把孟年的行李放进了车的后备箱中。 他坐进主驾, 胳膊搭在车窗边上, 另一只手里捏着个薄薄的户口本。 叶敛眉梢眼角皆是笑意,视线在她的名字上停留许久, 掏出手机, 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估算着时间,想着她大概醒了。 铃声响了没几秒就被接通, 叶敛笑意溢出唇角, 正打算开口,电话那头传来女孩焦急又愧疚的声音。 “叶先生, 有什么事吗?” 叶敛笑意微凝, “怎么了?” “我外婆早上给我打电话,她都知道了。” 叶敛迅速反应过来,肯定道:“叶存礼说的。” “是,就是他!”孟年咬牙切齿,急得不行,“外婆不仅知道我眼睛受伤, 还知道了我们分手的事, 他就是自己不痛快, 也要给我找麻烦!” 她千方百计瞒着外婆的事, 只叶存礼一个电话,就被捅破了。 叶敛眸光冷了下去,“嗯,我知道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当下便做出决定: “你已经在回南城的路上了吗?” 孟年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你那边有鸣笛声,”叶敛手指快速地将目的地输入在导航栏里,然后冷静地启动车子,“是你朋友在开车吗?你让她和我说话。” 孟年依言把手机递到沈灿灿的旁边。 沈灿灿:“……” 她谨慎地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 清了下嗓子,小声:“大老板。” “你的位置。” 沈灿灿看了一眼导航,如实汇报。 “在我到之前别动。” 打工人沈灿灿:“……好的。” 电话还给孟年,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就温柔了不知道多少倍。 沈灿灿一脸看勇士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听着她毫无心理障碍地和对方说话,沈灿灿无声感慨。 孟年没跟对方说太多就很快挂了电话,她把手机放下,就听沈灿灿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学她说话: “那你开车慢点呀……啊救,你要不要这么软这么嗲?!” 孟年的脸蛋蓦地泛起热意,她不确定地问:“很嗲吗?没有吧?” “你回想一下你跟叶存礼是怎么说话的?” 沈灿灿抱着肩,啧啧称奇。 孟年皱眉,“叶先生和别人不一样,他很好的,我又不讨厌他,怎么可能像对叶存礼那样对他?” “哦~~你不讨厌他?只是不讨厌吗?哼哼,老实交代,我只是几天没联系你,怎么感觉电视剧少看二十集似的。” 孟年这才想起来重要的事没跟好友说。 今天早上外婆的电话来得突然,孟年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安抚好外婆,不让她从南城跑过来看她。 她现在眼睛看不见,这是最麻烦的事,不然她自己就能坐车回去。她在东城能求助的人不多,两个室友虽然跟她关系不错,但都没有驾照,没法开车送她。 正好沈灿灿一早来电,说要回东城办事,于是她就顺便开口请人帮忙。 关于为什么着急回南城的事倒是第一时间就和沈灿灿说了,可和叶敛有关的事一字没提。 不是她刻意瞒着,实在是因为事情一多一忙,她就把叶敛给忘了。 孟年连忙从几天前开始讲起。 她们才刚出发,并不难追,二十分钟后,叶敛追上了她们。他把车停好,推开主驾门走了下来。 靠近才发现两个女生各自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谁也没说话。 气氛诡异,叶敛挑了挑眉。 他绕到孟年那一侧,屈指敲了一下车窗,将两人的魂魄都从天边拉了回来。 沈灿灿回头,见到一张帅脸,吓得人直接窜了起来。膝盖重重磕在方向盘上,沈灿灿疼得五官扭曲,她一边捂着膝盖痛苦面具,一边降下两边的车窗,又用胳膊肘怼了怼副驾的人。 “快,你老公来了。” 嗡—— 孟年的脸瞬间熟成一颗番茄,气急败坏:“别乱说!” “你不是要和他‘缔结婚姻关系’?不是你亲亲老公?我哪乱说了?你还凶我,良心不痛?” 一连串的反问彻底把孟年惹恼,她脸皮一向薄,对着自己好友更是毫无顾忌,她羞恼地伸手偷偷掐了一下沈灿灿,下了死手。 叶敛抿唇轻笑,权当没看到她动用私刑。他给了一个沈灿灿眼神,对方乖乖噤声,按着意思下了车。 自信嚣张如沈灿灿,哪怕她在项目组的实习生活再如何如鱼得水,到了叶敛面前,瞬间变成一个卑微的打工人。 沈灿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屁颠屁颠迎过去,殷勤道:“大老板,您有何指示?” 她飘忽的视线从男人那张脸上划过,低下头,心里飘过一连串草。 真是刺激。 她也有今天! 叶敛的目光始终停在车上人的身上,他漫不经心道:“我开车送她回去,你走吧。” “大老板,我也要回南城的,顺路。” “那你开车跟在后面,”叶敛不容置疑地道,“我带人。”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32节 他拉开车门,拿起盲杖,抬手在女孩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跟我走吗?” 孟年咬了下唇,腼腆点头。 她的手被人抓起来,按在男人的手臂上,“抓牢。” 沈灿灿在旁边看着,手捂着心脏,无声尖叫。 天啊天啊! “喔……”孟年红着脸,握紧,借着他的力从车里下来,她指尖动了动,没碰到扣子,小声,“你今天没穿衬衣啊。” 还以为他这样的商业精英雷打不动一套西装呢。 叶敛笑道:“嗯,家里没有换洗的衣服,只能将就着穿以前上学时的旧衣服。” 孟年点点头,在他的提示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我昨晚去把你的东西要回来了,因为太晚就没回老宅,住在了上学时学校外的小公寓里,还好有衣服换。” “你不是在南城上的学吗?” 叶敛意外她清楚这些,笑意浓浓,温声:“初中在这边,那房子位置比较方便,就一直没卖。我大学的前两年偶尔回东城办事还会住在那里。” 工作以后反而很少回去,他在东城还有别的私宅,只不过是因为和叶存礼的房子在同一小区,他拿完东西后就没再熬夜开车,就住在了那里。 两个人从沈灿灿身边过去,好像都没注意到她似的。 只听男人又温柔地说:“怎么,你不喜欢吗?” 沈灿灿:!!! 她转头看去,果然看到自己的闺蜜红了一对耳尖。她又用自己阅男无数的挑剔的眼光打量自己大老板,暗暗叹息。 就他们叶总这张俊脸和逆天的身材,披个麻袋都好看。 孟年抓着男人的手微蜷,害羞到极点,支支吾吾,回避道:“你别说这种话,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不出喜欢,又不可能说不喜欢。 “我又看不见,你问我干什么……” 叶敛非但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反而顺着她的话,调笑道: “你可以想象,建筑系的高材生,总不至于这点想象力都没有吧?” 沈灿灿在后头偷听,几乎克制不住地扯着嗓子叫出声:“她画画一绝,脑补能力可强了!别说穿什么卫衣衬衣,就算你不穿——” 孟年整个脑袋快要冒烟,她回头瞪她,沈灿灿笑得更大声。 看着二人坐进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沈灿灿也回到自己的车上。 发动车子的瞬间,她随手抹了一下眼角。 “哎。” 沈灿灿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低下头,她抿着嘴唇,忍了忍,低骂了声,抬手捂住眼睛。 “挺好。” 看他们相处就知道,大老板是适合孟年的。 孟年骨子里很骄傲,并不希望别人因为她眼睛看不见就可怜她,她不喜欢别人太过小心地呵护她,更不喜欢别人会因为担心哪句说错伤到她的自尊就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大老板在用平等的眼光看她,那是孟年最需要的。 沈灿灿收拾好情绪,追了上去。 两个小时后,车子缓缓开出盘山公路。 半路上沈灿灿的车子被人追尾,她打来电话时还在骂骂咧咧,说幸好有大老板在,不然一定会耽误事。 孟年宽声安慰了她两句,挂了电话。 沈灿灿被迫留在路上和人解决纠纷,叶敛载着孟年,驶入南城市区。 离外婆家越近,孟年越发忐忑不安。 等红灯的空隙,叶敛偏头看她。 “很害怕?” 孟年低着头,摇头,“不是害怕,是不知道怎么说。” “你电话里没和她说吗?” 孟年心虚:“我说了一半,但是……” 叶敛心领神会,笑道:“但是你没提我。”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愧疚地道歉:“我不是要反悔,只是……” “我理解,你别紧张,我没有怪你。”他说,“对你来说我还算是陌生人,你想不起我也正常。” 信号灯转绿,叶敛启动车子。 他开得很慢,将回家这条路拉长,“你不方便说的话,那就由我来说。” “叶家欠你外婆一个交代,我来给这个交代,不知道分量够不够。” 孟年担心他会在外婆那里吃亏,提醒道:“叶先生,我外婆比较固执,她可能对你态度不会太好。” 男人沉稳道:“没关系,我能处理。” 孟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叶先生,不是你的话,我大概也不会有其他的结婚对象。” 叶敛心下一动,喉结轻轻滚动了下。 她是在说,他这个结婚对象她很满意。虽然知道她现在对自己没有感情,也知道她这么说并不是告白,但听到自己是她选项里的“唯一”,心情难免激动。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地不去看她,又听她说—— “虽然由你提议,但决定是我自己做的,”孟年转头,望向身侧那一团阴影,“你昨晚说,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那我外婆那里,也得我自己面对吧?” 叶敛听她一副纠结的样子,哑声:“你这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孟年为难地看着他,哪个选择都显得她很懦弱吧。 她只是在给自己鼓励,只希望从叶敛这里获得肯定的答案,他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敏锐地戳穿她的胆小啊。 叶敛无奈,“好,对,你说的对。” 再过最后一个路口,就要到外婆家。 叶敛最后确认了一遍:“见了外婆,能说出口吗?” 女孩犹豫半晌,最终下定决心:“能。” “好。”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在一栋年岁久远但却依旧干净整洁的小独栋前停下。 叶敛先行下车,绕到孟年那一侧,帮她解开安全带后,没有第一时间退开。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我知道你答应我的求婚是迫不得已,但请你相信,我不会让你后悔这个的选择。” 他的音量不大,语气也并非多铿锵有力,但自他口中做出的承诺,孟年总是会下意识地信以为真。 “好。” 她点点头。 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被人碰了一下,指尖抵上来温热的触感。 他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微微弯腰,温柔绅士地问道:“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孟年红着脸点头,轻轻将手放了上去。 大手掌心合拢,他小心翼翼地握着,“不反感,是吗?” 孟年微赧,“嗯。” 两人手掌刚刚牵到一起,叶敛察觉到前方灼灼的视线,蓦地抬头。 一个打扮时髦的卷发老太太正张大着嘴,站在车子前面,呆呆地看着他们。 叶敛看着那人张嘴,下意识握紧了才刚抓住的小手。 果然下一刻便传来老太太震天动地的吼声—— “这就是你分手的理由吗??” “他都多大岁数了!” 叶敛:“……” 作者有话说: 年崽慌张:容我解释,我并不是移情别恋 叶敛心虚:其实我也才28岁零6个月(越说声越小) 第20章 我开始对你心动了。 双目看不清楚的女孩因为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往回缩, 好在叶敛提前抓紧,没叫她逃跑。 叶敛没想过见家长的第一面,自己首先会因为年龄的关系而扣分。 他不由得自我怀疑。 二十八岁,很老了吗? 掌心里的那只手紧张地抠着他的掌心, 然后她慌慌张张, 从车上爬了下来。 嗯…… 如果是和她比的话,好像确实是有些大了。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33节 叶敛见人要摔倒, 连忙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捞起来。 孟年双脚踩在平地上, 说什么都不肯再让叶敛牵, 她挣了挣,叶敛顺从地松开手。 “外婆……” 孟年局促地站在原地, 神色扭捏。 韩平霜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拢了拢肩膀上的苏绣织锦披肩,缓步走近。 她走到二人面前, 手指捏着金丝眼镜腿, 微眯了眼睛,审视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看。 叶敛微微低头, 坦然地对上老太太的视线, 任她打量。 韩平霜看了几秒,唰得把头扭回去,把孟年的手宝贝似的托在掌心,她直勾勾地看着孟年的眼睛,自己的眼圈慢慢红了。 老太太声音颤颤巍巍,哽咽:“年宝受苦了。” 孟年:“……” 孟年外婆出生于书香门第, 年轻时是个非常娇气的人, 出嫁前在家里就是掌上明珠, 后来又被外公宠了一辈子, 不知道吃苦二字怎么写。 她这辈子磕破皮的次数都寥寥无几,这回见到自己最亲的外孙女眼睛看不见了,那简直就跟天塌了一样。好在孟年在电话里已经安抚得差不多了,现在外婆的情绪尚在可控范围。 祖孙二人互相搀扶着往屋里走,叶敛沉默片刻,从后备箱中拎出孟年的行李,安静跟在身后。 老太太虽然不太待见他,但好歹会跟他留门。 叶敛反身关好院门,悄悄松了口气。 他走远院子里,没进去,站在门口,静候“传唤”。 屋里,外婆抱着孟年哭了一通,等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她才有时间仔细问问情况。 “能看见一点光,是一团一团模糊的光影,具体看不清楚,”孟年慢条斯理地和老人解释,“您放心啦,我之前去医院复查时,纪医生说情况看起来很好呢,只要等着慢慢恢复就好啦。” 外婆还是不放心,“那得多久才能看清呀?” “恢复期可能要三到六个月吧,这段时间不能见强光。” 外婆闻言,赶紧抢过她手里的墨镜给她带回去,“乖乖,可好好戴着,别再拿下来了。” 孟年听话地点头。 孟年随身带着的背包里一直放着她吃的药和病例,她拿出来,给老太太看。 韩平霜扶了扶老花镜,仔细地看起来检查单。 “看不懂哟……”老太太皱着眉,突然定住,她眼珠一转,转头问,“门外那后生知道你的病情?” 孟年脸蛋微红,她咬着下唇,点头。 老太太唰得起身—— 她火急火燎推开门,叶敛回头,二人四目相对。 “你进来。” 叶敛微微弯唇,彬彬有礼道:“叨扰。” 叶敛进屋后,老太太就要把孟年赶回房间去。 “我问话,你不准在场。” 孟年惊诧:“为什么?” “防止你们串通。” 孟年不情不愿地摸回了房间。 确定房门关紧,老太太才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 她矜持得不行,翘起二郎腿,双手优雅地放在腿上,高傲的神色像一只布偶猫,冲着叶敛扬扬下巴,“你也坐。” 叶敛颔首,从容地坐下。 老太太犀利地打量,“听说你要我家年宝。” 男人镇定沉稳,不卑不亢:“是。” “我知道你是谁。” 一年多以前,韩平霜带着孟年去叶家老宅做客,当时她就不是单纯的访友,而是带着目的去的。 她的身体情况自己清楚,所以才在孟年高考后开始着急准备。 “说实话,你们叶家年轻一辈实在没有让我满意的人,要不是因为我信得过顾莲依,又看那小子对我家年宝殷勤得过分,我才不会同意。” 老太太一点情面都不给,直白爽利,干脆利落的性子和孟年大相径庭。 叶敛挑眉,疑惑道:“可孟年说是您对叶存礼很满意,所以才坚持这门婚事。” 韩平霜无奈摇头,“年宝太敏感了,她就会瞎琢磨,我当然没有很满意,不过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看那小子的面相,不太好,但你妈说她看着那孩子长大,错不了,我才松口答应。” 叶敛点点头,低眉思忖。 韩平霜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来来回回地走,眉间的皱褶慢慢舒展,这面相是好的,气质也不错,就是年纪大。 “其实你当时回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老太太语出惊人道,“我站在楼上指着你问顾莲依是什么人,她说你是她儿子,我便立刻打消了考虑的念头。” 叶敛笑了声,“为什么?其实我也只比孟年大八岁而已,没记错的话,您和您的丈夫是师生恋,也差了许多岁。” 老太太一双眉目瞪他,“拿我比什么?那能比吗?你知道孟年的妈妈和你的亲姐姐叶姿是什么关系吗?” 叶敛一愣,“她们还认识吗?” “哼,她们同岁,从小到大就是最好的朋友,你出生晚,当然不知道。” “我和你妈妈是好朋友,我的女儿和你妈妈的女儿是好朋友,你算算这关系,你和我的年宝合适吗?” 叶敛抬手按了按额,无奈笑笑。 “韩女士,您这样算的话,对我和孟年都很不公平。” 韩平霜又哼了声,扭过头不说话了。 尴尬的寂静持续了一会,韩平霜望着孟年的房门,叹了口气。 “后生,你跟我说实话,年宝是不是被我催得烦了,所以才找你来?她不喜欢叶存礼,也不可能会喜欢你吧,我看得出来,你们特别不熟。” 叶敛慢慢收敛笑容,坐正身体。 虽然没有穿西装衬衣,但矜贵气质与上位者的强势不是一件运动衣能掩盖的。 他没有逃避这个问题,坦诚地点了点头,“但是她喜欢与否其实并不重要,她只要不讨厌我就够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她讨厌我挑的人?” 叶敛不置可否。 韩平霜蓦地拍了一下沙发,厉声质问:“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既然不懂我们家的事,就不要随意发表意见!” 叶敛沉着应对,反问:“容我说一句冒犯的话,或许您担心自己百年以后她无人依靠,所以才急着把她推出去,那您是否想过,她究竟愿不愿意和别人建立一段亲密关系呢?” 韩平霜拧眉,不懂他的思维逻辑。 她不赞同道:“如果她没有一个伴侣,那就比如她这次受伤,连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如果谁能照顾她,就有资格成为她的伴侣的话,那么在这场竞争中,我是胜利者。”叶敛不急不躁,徐徐抛出自己手中的筹码,“她的一切都是我在照料,您更应该把她交给我。” 韩平霜知道叶敛在叶家的地位,她被反驳得短暂地说不出话来。 如果按照能力排序,叶家无疑没人能比得过眼前的男人。 见她不再逼问,叶敛继续道:“那么我们回到我的问题里,她究竟想不想,或者说,需不需要一个伴侣呢?” “您觉得她自己一个人生活不好,可我看到的却不是这样。” 叶敛回忆起她在南城别墅里的点点滴滴,唇畔不自觉挂起微笑。 “她其实很怕麻烦别人,就算身体情况不允许,她也会为难自己,强迫自己去做好每一件事。” “她是个独立且要强的人,不喜欢别人用看弱者的目光看她。您不应该总当她是温室的花朵,是男人保护伞下的菟丝花。” “她不依靠任何人都可以活的很精彩,她能够刻苦读书拿到状元,能稳定绩点拿到专业第一,她是个能力出众,极其聪明的女孩,她明明能做到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您为什么就觉得,她必须要依靠另一个男人才能过得更好呢?” “我不否认您担心的,比如生病、受伤、难过,诸如此类情况时,身边有人的确很重要,但不能仅因为担心这些事情发生,就去把未来的筹码都压在婚姻上。” “狡辩。”韩平霜冷着脸反驳,“年纪大的,讲起大道理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叶敛不怒不恼,反而姿态更加放松,运筹帷幄一般,又道: “她从不需要有人为她托底,她想要的是能够平等、尊重、正视她的伴侣。不该被任何人贬低,更不是一件物品,需要你们托付来托付去,她可以为自己的未来做主,并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并不是把她的后半生交给一个你满意的人就是为她好了,她不需要这样自以为是的关爱。结婚真的可以让她生活得更加幸福吗?就算是,这个对象也该由她自己决定。” “她哪里决定得了这样的事?!”韩平霜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如果她妈妈当初能听我的,不一意孤行嫁给那个混蛋,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牵扯到上辈恩怨,叶敛无从置喙,但因为曾经的悲剧而去否定所有的相遇和抉择,显然是偏激的、极端的。 “您就没有想过,也许您选中的人更会给她带来伤害呢?” 叶敛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 韩平霜不悦:“我的年宝在叶存礼那受委屈了??” “您可以问她自己,我不方便回答。” 韩平霜嘲讽扯唇,“装模作样。” 都敢明晃晃地陪着侄子的女朋友回家了,在这跟她装大度装置身事外? 瞧着斯斯文文,其实一肚子坏水。 “如果当年顾家的长辈和您的父母让您和孟年的外公分手,他们坚持认为您只有嫁入豪门才会有幸福,您当时会愿意吗?您都不愿意的事情,凭什么要让她去委曲求全?” 韩平霜沉默良久,“叶先生说这些,是不赞同结婚这件事?你这么理智地和我讲道理,让我尊重她的意见,那我家年宝也没有必要选择你,她可以选择单身。” “我还能再照顾她几年,我争取再撑久一点……” 叶敛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郑重其事: “我是不赞同她原本的那桩口头婚约,但并不代表我本人没有结婚的意愿。” “我只是不满意您给她挑中的人选,以及您对她的掌控。”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34节 “你什么意思?” 韩平霜往后靠了靠,警惕地看着他。 叶敛温文尔雅,微微一笑,“我是来毛遂自荐的,以上说的那些,我都可以做到。我可以给她一切她所需要的东西,包括尊重,包括自由,所有一切,我都能满足。而这些,叶存礼做不到。” 韩平霜听出一点不对来,这后生说来说去,冷静理智到了极点,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她问:“满足一切?这里面没有爱吗?” 叶敛失笑,“您觉得,她会相信那个东西吗?” 韩平霜语塞,抬杠:“她不信,你就不给吗?” “她不信,我便不提。” 不提,不是不给。 叶敛:“如果有一天她愿意相信了……” 韩平霜终于窥见一些端倪,犹豫道:“她信了,你怎么样?” 男人微微弯腰,笑容真切:“那我非常荣幸,能参与她的余生。” “……” 叶敛被老太太留下吃了一顿晚饭,晚上七点多,他被孟年送出了门。 他站在门口,低笑着看着女孩,感慨:“孟小姐很厉害,都不需要我提醒就可以走对路。” 孟年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不是真心实意地在夸她,她不太自在地低下头,嘟囔:“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地图早就印在脑子里了,闭着眼都走不错。” 叶敛又笑,“你朋友说你脑补能力很好,果然很好。” 孟年想起沈灿灿的虎狼之词,脑袋顿时又变得热腾腾的。 “别送了,我这就走了。”叶敛抬手,克制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有事给我打电话,我24小时开机。” 他不等她回答就转身,怕再不走就忍不住想抱抱她。 才一动,衣摆被人拉住。 他回头,诧异地望进女孩亮晶晶的水润的杏眸中。 心头泛起痒意,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着。 他声音微哑,“怎么?” 女孩捏着他衣角的手不老实地抠着,拿着盲杖的手掌不住地摩挲光滑的手柄。 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勇敢开口: “叶先生,有件事,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你。” “什么?” 叶敛低头看了一眼,压抑着回握她手的冲动,装作一副放松姿态,双手插兜,神色自在。 “下午你和外婆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一字不漏。” 叶敛微怔。 “我得向你承认一件事。” 玄关处暖黄的灯光从头顶罩下,披在她身上,变成一笼浅浅纱光。 莽撞青涩的爱慕横冲直撞,陌生的情愫在这一刻冲破顶峰。 “我大概开始对你心动了。” 作者有话说: 老男人不仅会疼人,还很成熟沉稳,什么都懂,我们叶叔叔是个十分靠谱的结婚对象 是谁五一出游还要码字,是我o(╥﹏╥)o 第21章 生日礼物。 说好的要认真对待两个人的关系, 所以她的心境变化,有必要告知他一声。 孟年说出这些话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与羞耻心,她说完就顶着一张滚烫的脸,敲着盲杖, 迅速回屋。 叶敛呆站在原地, 半晌都没回神。 当天夜里,叶敛回了南城公司, 待了一夜。早上王裕到公司, 把他需要的材料准备齐全后, 他又带着东西回了东城。 到老宅时,已经是下午。 叶敛迈步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在房门口碰上了顾莲依和杨诗兰。 老太太精神不济, 眉宇间笼着愁云,看到亲生儿子回来, 也不见笑颜。 挽着老太太胳膊的中年女人看到他更是没什么好脸。 大抵是忌惮他, 没有将不满说出来,只是低着头, 不同他说话。 叶敛无所谓这些人对他的态度, 绕过她们就要回屋。 顾莲依却突然叫住他,“小礼已经送走,你满意了。” 叶敛目不斜视,连个反应都没有,见他手掌压在门把手上,老太太终于按不住心情。 她微红着眼眶, 怒视着他, “你究竟要把这家搅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叶敛停在原地, 背对着她们, 笑了一声:“您是觉得,您的孙子养得很好,我才是这个家里的异类,是吗?” “小礼或许是性格上有些瑕疵,但他本质不坏。他从来没离开过父母,你执意把人送出去,他得吃多少苦?!国外那地方他呆不惯的,外面那么乱,他不坏也要学坏了!” 叶敛几乎要笑出声来。 嗯,叶存礼不适应国外的生活,他就适应。 可他不会这么反问,因为想得到回答。顾莲依会说:“当初是你执意做交换生,去国外深造,是你自己的选择。” 可如果不是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国内举步维艰,他又怎么会冒着风险出国,从头开始呢。 叶敛不想和顾莲依掰扯陈年旧怨,更没心情和她理论到底谁对谁错。 叶敛清楚,就算她知道自己理亏,她也绝不会认输服软,所以多说一句话都只是浪费口舌罢了。 见男人又要走,顾莲依急得拐杖用力杵着地板,急道:“年年那丫头呢?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你不能为难一个小姑娘!” “你不会自己给她打电话?” 顾莲依语塞,脸色难看。她哪里有脸还给孟年打电话?孟年是个好孩子,不会说她的不好,可叶存礼做的那些错事,终究对孟年造成了伤害。 到底是她叶家人对不起孟年,她看中家族声誉,打电话过去也实在不知道如何再开口。 叶敛唇角漾着一丝笑,没有理她,径自回了屋。 ** 孟年生日的前一天,叶敛才打了个简短的电话,说他去了京城出差。 他们前几天一直没有联系,外婆听说了以后生了好半天的气。 骂叶敛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却什么都不做。 “他是认为你就认定他了?这人怎么这么自信呢?”韩平霜挑刺道,“当初你外公在跟我确定关系以后,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掌握我的行踪,生怕我跟别的学长学弟跑了。” 孟年捂着嘴咯咯笑,安静听着外婆的唠叨。 “我瞧他那天在这舌灿莲花,都把咱们家当辩论场了,怎么,看我松口,就不来献殷勤?哼,他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再反悔呢?” 孟年笑着摇头,“叶先生太忙了,况且,他大概是觉得外婆您一言九鼎,是个讲诚信的人。” “这和诚信不诚信有什么关系?”外婆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端起桌上的红茶抿了一口,“我就讲究一个眼缘,万一看到更合我心意的后生,我可是一定会反悔的。” 孟年笑而不语,也不戳穿外婆的假话。 外婆就是这样性子,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可别用这幅什么都懂的眼神看我,你可不懂。” 韩平霜懒洋洋靠在太师椅里,手指拨弄着披肩的流苏。 她之所以能和韩平霜成为密友,除开家族之间的来往,更重要的是她们性格相似。 她们都是十分固执认死理、又十分自我的人。 年轻时就没少吵架,但每次最终都能达到一个平衡。可这次的事,或许不是那么容易就过去了的。 孟年回南城已经好多天,韩平霜没主动给顾莲依打过电话,对方也是。 韩平霜不相信顾莲依不知道她已经清楚了这些事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对方都没来给她一个交代,这倒是符合顾莲依不轻易低头的性格。 好在顾莲依的儿子和她不太一样。 叶敛也是个强势的人,但他面对孟年时,温柔、包容、坦荡。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孟年的势在必得,也从不遮掩自己的野心。 “只要能力配得上野心,强势一点也没什么不好。”韩平霜的目光落在外孙女儿的身上,眸光渐渐柔和,“你啊,就是性格太软弱,是需要一个各方面都能立得起来的丈夫。” 孟年似懂非懂,抿着唇羞涩笑笑。 晚上,沈灿灿开车到了孟年家。 按照每年的惯例,在孟年生日的前一晚,沈灿灿都会找孟年来一起住。 饭桌上,沈灿灿眼睛瞄着认真看节目吃饭的外婆,用胳膊肘悄悄怼了怼孟年。 “哎,明天你生日,大老板会来吗?” 孟年不解,“为什么要来?” 沈灿灿恨不得撬开她闺蜜这个木鱼脑袋。 她用筷子戳着米饭,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你这是满20岁的生日,意义可不一样!” 孟年想起来那晚叶敛一副火急火燎要带着她去领证的样子,慢慢红了脸。 对哦,马上就20岁,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35节 她把目光偏向一边,心不在焉地拨了一口饭。 孟年不说话,但阅人无数的沈灿灿却闻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她想起哄,却又碍着外婆在场,不好意思开口。 沈灿灿克制着自己乱飞的五官,抽动着嘴角,一个字一个字从不动的嘴唇里挤出来: “大老板是个执行力特别强的人,就看他那天非要亲自送你回来我就能猜得到,他肯定很着急。” “你瞧着吧,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晚上睡前,孟年依旧没等到叶敛的电话。 她睡着前还在想,自己的心情算不算在期待。 转天。 孟年早上醒来,才趿着拖鞋从卧室里走出,就听到了沈灿灿狗腿子一样的马屁。 她站在房门口揉了揉眼睛,隐约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又能看清一点了。 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纱,阴影深浅不一,光晕层层叠叠的,虽然还是人畜不分,但她总觉得比之前又更明亮了一些。 她一出现,客厅沙发中正襟危坐的男人便投来了目光。 像是没见过她这么懵懂居家不设防的样子,叶敛不自觉地弯唇笑笑。 沈灿灿一直偷偷瞄着他的反应,见他如此神情,她捧着脸,一脸姨母笑。 “包包快来呀,大老板等你好久啦!” “外婆呢?” “快过来吃早饭,吃完就出去,别在我这碍眼。” 韩平霜优雅地坐在餐桌前,抱着肩冷淡地睨着叶敛,让人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外婆嘴硬心软,明明已经接受,可还是不愿表露出来。 “傲娇已经退环境啦外婆~”沈灿灿美滋滋地跑到韩平霜身边,挨着她坐下,“外婆,我每年都来,您可别烦我呀。” 韩平霜脸上的冷色稍褪,她睨着沈灿灿,“我烦你就不来了吗?” “嘿嘿,那当然不能不来呀,您不想我,可我想您——” 韩平霜挑了挑眉。 沈灿灿:“想您这儿的饭呀!” “您给包包做的面还有剩吗?我也想吃!” 韩平霜淡声:“还有一碗。” “特意给我留的吧?” “……当然不是,别多想。” 沈灿灿嘴甜会哄人,没一会就把韩平霜哄得眉开眼笑,两个人像是忘了这屋里还有别人似的。 孟年还懵懵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灿灿?外婆?” 没人理她。 孟年眨了下眼睛,茫然四顾,又唤道:“叶先生?” 叶敛站起身,朝着她走来。 他站定,低头,“能认好路吗?” “嗯。” “那走吧,你走前面。” 孟年说认路,就真的一下都没碰到过。 叶敛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 二人在餐桌前落座时,外婆突然起身,神色淡然地扫了一眼叶敛。 “年宝,吃过饭就和朋友出去玩吧,记得常回来看看我。” 她说完也不等人回答,拢了拢披风转头回了房间。 孟年惶惶不安,“外婆,您怎么——” “叶敛,你要记得你和我承诺的事,”韩平霜俯视众人,冷淡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威胁,“你要是食言,不管是叶家还是顾家,我都惹得起。” “您放心。”叶敛坦然回视,认真道,“我会记得。” 外婆走后,沈灿灿才向孟年说明: “其实今天大老板6点多就来了,我起床晨跑时,就看到外婆和大老板在……嗯……在谈话。” 其实当时的气氛可以称得上是剑拔弩张。 一身笔挺正装的男人不管是发型还是穿戴都一丝不苟,十分讲究。 他带了几车的上门贺礼,却被外婆拦在门外不许进。 两个人就隔着栅栏门,一里一外地交谈。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外婆终于把人放了进来,连带着那些彩礼也一起收下了。 虽然外婆把人请了进来,但一句话都没主动和他说。 沈灿灿凑到孟年耳边说悄悄话:“以我对外婆的了解,刚刚她话里的意思,是正式同意你们俩的事了。” “她刚刚那样说,是不敢和你道别。”沈灿灿叹道,“你瞧她扬着下巴走的,谁知道回屋以后是不是偷偷抹眼泪了。” 孟年想起来那句“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一阵心疼,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外婆是个比她还要强的人,嘴巴里虽然总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可她的心比谁都软。 她执着了那么多年的事,在从另一个男人嘴里听说自己的外孙女过得其实并不好时,她也会自责后悔到整夜难眠,会放弃自己所坚持的事,会因为爱而妥协。 孟年看不到眼前的早饭,可她能闻出来,这是外婆每年都必会做一次的生日长寿面。 外婆那双手是画国画的,她一生也没下过几次厨房。 孟年沉默地吃面,强忍着眼泪不掉进碗里去。 饭后,叶敛把孟年的行李又原样搬回后备箱里,沈灿灿不用吩咐,自觉地开上自己的车跟在叶敛的车后面。 “叶先生,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孟年紧张地攥着安全带,眉头紧蹙在一起。 叶敛熟练地打方向盘,“带你去拿生日礼物。” “礼物还需要特意去拿吗?” 他笑道:“二十岁的礼物,总要特别一些。”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来到南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商业区。 沈灿灿摘了墨镜,仰头望着熟悉的公司大楼,头顶冒出来好几个问号。 她当然知道此行是陪着孟年来“取”大老板准备的礼物,可这…… 沈灿灿生出一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 她低声喃喃:“总不会是把这几栋楼都送出去了吧?” 眼见着叶敛带着人走向了高管专用通道,沈灿灿连忙跟了上去。 …… 35层集团总裁办公室中。 叶敛正襟危坐,微微笑着,注视着长桌对面的女孩。 “这有一份协议,需要孟小姐签一下。” 孟年诧异:“可我,我看不到啊。” 男人笑得人畜无害,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眼底闪着光,“所以我请来了公证人。” “沈灿灿,待会我会将每一条逐一念给她听,你是她信任的人,在旁边做个见证。” 沈灿灿捧着薄薄的一沓纸,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她觉得自己头顶劈下了一道天雷,把她整个人都炸得外焦里嫩。 她捧着文件,站在男人身旁,瞠目结舌:“大老板,这这这……” 她倒是能见证,但问题是—— 你确定真的要念吗?? 作者有话说: 叶敛:大招蓄力中…… 第22章 婚前协议。 “有什么问题吗?” 沈灿灿心肌梗塞。 她一言难尽:“我是没什么问题呢。” 就怕是你神志不清。 叶敛面色平静, 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冷静从容道:“那开始吧。” 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和沈灿灿手里那份一模一样的文件,几不可查地弯了下唇。 这是一份婚前协议, 主要是关于财产、债务以及其他各种权利与责任的归属等问题。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正式结合前,婚前协议必须签好。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36节 这不是叶敛的主张, 而是他根据对孟年的了解, 知道她一定会需要这一份东西。 小姑娘不喜欢欠人情, 如果不准备这么一份“冰冷”“理智”的文件,她一定会警惕戒备, 那样的话, 他很难走进她的心里去。 男人手指摩挲着纸张,薄唇轻启, 逐字逐句念道。 才刚开头, 孟年便听出这是什么,她脸蛋微红, 红唇抿起,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生日当天让她签协议,他还真是着急。 叶敛嗓音温和,念完开头,终于进入到正题: “一、关于婚前财产归属问题。” “双方婚前财产(包括动产、不动产、有形资产等)属于一方个人所有……各自名下财产因增值、转让等产生的利益归各自所有,与对方无关。”1 叶敛才刚念完前半句,沈灿灿就瞪圆了眼睛, 像是灯泡一样, 又大又亮。她揉了揉眼睛, 确认自己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不一样。 她瞪到眼眶发酸, 看着白纸黑字,上面明明写的是: “双方婚前财产(包括动产、不动产、有形资产等)都属于女方个人所有……因增值、转让等产生的利益也归女方一人所有,与男方无关。” 沈灿灿抬头,看到叶敛根本就没有在照着纸念,而是靠在椅子里,姿态懒散,嘴角挂着笑意,脱稿胡说。 也不能叫胡说,大老板嘴里说的是正常人会拟定的婚前协议,而纸上印的这个版本,才是惊世骇俗。 大老板不仅是才从赌城回来,喜欢梭--哈,还擅长睁着眼睛说瞎话。 “经双方同意用于共同投资或家庭生活开支,因共同投资所得利益和所负债务由双方所有和共同承担。”2 沈灿灿低头,看向合同,写的是: “经双方同意用于共同投资或家庭生活开支、因共同投资所得利益归双方所有,所负债务由男方承担。” 嗯,挺好,依旧是倒贴赔钱的一条。 叶敛开始低头,视线落在条款上,念得是他个人资产那一条。 “动产:南城两套房产。一套位于市中心岭南路39号,类型为别墅,建筑面积328.6平米,购买价格为……现市价为……” “另一套……419.4平米,购买价格为……” “东城房产两套,分别……” 沈灿灿听着一串又一串的零飘进耳朵里,脸色木然。 她想,大概是因为实在太多,所以大老板根本背不下来吧。 今天之前,大老板身价近百亿。今天孟年落笔之后,大老板一文不值,甚至还有可能负债累累。 听完了国内国外全国各地男人名下房产的信息,孟年打断了他。 她稍有局促,不安道:“叶先生,这些都是您的个人资产,就不用都念一遍了吧?” 孟年越听越觉得自己实在是捡了个大便宜,叶敛这样优秀的人,是怎么会选中她的呢? 沈灿灿木着脸点头,确实没必要都念一遍,反正多少都是孟年的。 看她闺蜜这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理素质真硬啊。 什么?她还不知道这些以后都是她的啊?那打扰啦。 沈灿灿幽幽地看着叶敛,看他继续装。 “好,那我们跳过这一条。”叶敛笑着说,“接下来还有动产,包括车辆、个人收藏品、个人存款、证券股票等等其他财产,需要听一下吗?” 孟年天真地摇头,感慨:“太多啦,您自己清楚就好,和我也没有关系,所以就不必告诉我啦。” “好,都听你的。” 沈灿灿:“……” 她咬咬牙,羡慕红了眼睛。 从今天开始,她仇富!! 等终于熬过了资产这一项,后面则是冗杂漫长的琐事,包括婚后生活、子女抚养、老人赡养、等等,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足有上百条。 沈灿灿听得昏昏欲睡,在听到关于离婚时财产分配时,沈灿灿干脆托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实在没什么可听的,大老板分了许多种情况,比如感情破裂和平分手,比如某一方过错导致的婚姻破裂,他根据情况讨论了半天,可那纸上明明就只有一行字: “无论因为什么导致双方离婚,男方净身出户。” 沈灿灿把手盖在眼睛前,默默地翻了大白眼。 从今天开始,她对大老板的滤镜破碎了。她掏出手机,把孟年的微信备注改成了:【金大腿】,把叶敛的则改成了:【一碗狗粮】。 “灿灿……灿灿!” 沈灿灿猛地从瞌睡中惊醒,迷迷糊糊:“嗯?什么?” 孟年蹙眉,“灿灿,你有在听吗?” 沈灿灿掩着唇打了个哈欠,敷衍:“在听在听,好棒好棒。” 孟年只当闺蜜听得无聊了,有些愧疚地伸手,挽住她胳膊,晃了晃,“真是辛苦你啦。” 沈灿灿头顶一阵发凉,她抬头,对上男人微凉的眼。 略带威压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 叶敛笑问:“公证人有什么要问的问题吗?” 沈灿灿:“……” “我能问吗?”她弱弱地。 叶敛绅士地颔首,十分好说话,“当然。” 沈灿灿一激灵。 您老人家嘴上说的好,那不善的眼神能不能收一收啊?威胁谁呢? 她是会屈服于强权的人吗? 协议上写的和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他在作假!这可是让她欺骗她最好的朋友!这是什么行为?这是令人不齿的行为! 虽然今天不是315,但她也有责任和义务制止这样的行为! 于是—— “我见证协议的签订,”沈灿灿秉承着叶氏集团的优良传统,胡说八道,“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证实以上属实。” 沈灿灿撺掇闺蜜:“年宝,你要是愿意当我的老板娘,就快签吧!” 上赶着送钱上门,不签就是傻子! 她一边把笔塞到女孩手里,一边偷偷瞄着叶敛。 男人气定神闲坐在座位里,左手端起一杯冰美式,薄唇慢慢抿。 他悠闲得样子像一只饱餐之后的狼。 可狼都是不知满足的,他将自己的所有财产全都□□进一场婚姻里,可见他想和孟年的意愿有多强烈。 如果孟年到最后都没办法回应这份期待,到时候孟年真的还能全身而退吗? 如此想着,沈灿灿起身,走到男人身边。 她不见任何谄媚神色,不卑不亢,直起腰版,以孟年娘家人的身份,和他对峙:“您能否借一步说话?” 叶敛放下咖啡,站起身,向外伸了伸手。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来到会客厅,叶敛打开了屋内的百叶窗,让外面的人都能看到屋里的情况。 他隔着落地玻璃,看着总裁办的各位助理忙碌。 “感谢沈小姐的帮助,我会和项目组打招呼,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沈灿灿神色平静,抬手,“那就不必了,我也不是卖姐妹求荣的人,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争取,不需要您开后门。” 叶敛不置可否,他背对着沈灿灿,双手插着兜,又问:“沈小姐喜欢d家的东西,他们下周会出新品,到时候我会叫助理准备。” 沈灿灿捂着狂跳的心脏,“不、不必了,不必用金钱腐蚀我!” 叶敛“嗯”了声,又平静道:“对了,下周北美会有一场人工智能峰会,听说沈小姐最仰慕的李教授会到场,我这里缺一个助理……” 沈灿灿觉得自己的心脏上被人扎了一枪。 这是她实在无法拒绝的诱惑,她思想斗争了将近两分钟。 按照她的资历,要参加这种全球范围内的各行业大佬才能参与的峰会是绝不可能的,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也起码都是各集团中级以上的设计师和工程师。 这个机会不是用钱能够换到的。 最终沈灿灿咬着牙,艰难开口:“……不、必、了。” 叶敛低低笑了一声,“好。” 一个字让沈灿灿破了防,泪流满面。 她的辉煌事业……呜呜呜…… 她的八个男模……呜呜呜…… 她是不是拒绝得太快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我并不是在收买你,这也不是封口费。”叶敛叹了声,“我知道你不会戳穿我,所以没必要在事后才收买你。” 他没有提前通知沈灿灿配合,也是笃定沈灿灿会装聋作哑。 他的每一个条例都是对孟年百分之百有利的,作为孟年的闺蜜,她没有理由拒绝。 “我只是单纯想感谢你。” 如果没有沈灿灿陪在身边,孟年现在的生活要艰难许多。 很多时候很多地方叶敛不是那么方便陪她,多亏了有沈灿灿在。 沈灿灿努力装作一副毫不遗憾的轻松样子。 “你真的很了解年宝,知道她不会接受无缘无故的好,知道她希望把一切都算清楚。” “你和她的婚姻不好经营,你努力清除障碍,减轻她的心理负担,这一点,我感谢你的用心。”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37节 “她不想占你的便宜,她是个很单纯的人,但我不是。” “大老板,你的计策成功了,我的确无法抵抗那些诱惑,你对年宝的用心我看到了,假如,我说万一,如果未来不幸走向坏结局的话,我希望你能遵照协议做。” “嗯,到时候这栋大楼的主人还会是孟年。”男人无所谓地笑道,“我还是会为她打工。” “……” 沈灿灿忍了又忍,还是脱口而出:“你其实自信到认为你们根本不会有那一天吧!” “是一场豪赌没错,”叶敛低笑着打开门,回头看了她一眼,“但放了多少筹码,我就会收回多少利息。” “我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作者有话说: 捧着高奢拿着会议入场券已经开始联系男模的沈灿灿神志不清走出会议室。 沈灿灿:结婚真费钱啊=。= 注:12来源于百度-婚前协议模板 第23章 可以分我一半床吗? 孟年上次离开南城别墅时, 从没想过自己会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回来。 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车子缓缓停在别墅前,叶敛侧头看去,女孩双目直勾勾地往前看着, 一动不动。 想什么呢, 这么入神,连车子停下都没发现? 叶敛弯唇, 无奈笑笑。 他身子前倾, 趴在方向盘上, 也一直侧目凝望着她。 眼睛看不见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现在不会发现他的打量, 更不会看到他的眼神。 只要他遮掩好语气, 她就不会对他心生戒备。 “哎!先生太太回来了!” 刘婶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孟年的发呆。 孟年猛地回神,不知道想到什么, 脸唰得变红。 “我, 我……”她窘迫地转头,试图寻找男人的身影, “叶先生, 你还在吗?” “嗯。”叶敛眼睛里存满笑意,“孟小姐有何指教?” “……到了怎么不下车呀。” “是啊,怎么不下车呢,孟小姐?” 孟年红着脸不说话了,她赌气似的把头扭走,刘婶的脚步声到了近前。 孟年抬手去拉车门, 拉了一下没开, 她又转头, “叶先生!” 男人低低一笑。 哒—— 车锁打开。 孟年推门下车, 刘婶热情地扶住人。 “累了吗?我给你们准备了茶点,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刘婶乐得合不拢嘴,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露出兴冲冲的八卦光芒。 她是过来人,打眼一扫就知道两个人进展不小,这么一想,嘴角咧得更大。 从前对着孟年只当是对小辈的怜爱,如今更多了对女主人的尊重与热情。 刘婶带着人进屋,叶敛慢悠悠地从车上晃下来,打开后备箱,将女孩为数不多的行李搬回了房间。 各自回房间沐浴过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天色渐晚,刘婶和王叔在厨房忙晚饭。 孟年乘坐电梯下楼时,客厅里只有叶敛一个人在。 她听到了男人打电话的声音,听他说着她听不懂的法语,犹豫了下,没有打扰,转身朝院子走去。 她坐在熟悉的藤椅上整理思绪,没多久,阳台门被人打开。 有人走了过来,在她对面落座。 孟年闻到熟悉的味道,背脊挺直,不自觉地又规矩了起来。 “叶先生。” 她语气很轻,叫起他来已经比以前熟练了很多。 “现在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 孟年红着脸,不好意思低下头,“嗯,嗯……” 所以?正式确定了关系以后的第一次单独相处,他想要说什么? 孟年其实很害怕这一段突如其来的陌生的亲密关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更何况她已经被蛇咬过两次。 她是个十分慢热的人,再加上在感情方面几乎没有过什么正面的引导,她对于自己一时冲动回应了叶敛的提议始终心存担忧。 说到底,她并不了解他,就连见面也一共只有三回。 她本来就是个十分胆小的人,在答应叶敛之前,她只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如今有了第二件。 “未知的世界虽然充满诱惑,但我知道,你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你会害怕,这没关系,如果你信任我,那么一切都交给我来就好。我可以慢慢引导你,如果你愿意。” “当然,还是害怕的话,你依旧可以后悔。” 温柔的男声徐徐响起,奇迹般,抚平了她些许不安。 她摇摇头,“没关系的,试一试吧。” 协议已经签好,再反悔是不是太儿戏了? 倒不是说完全没办法回头,之前叶存礼也经常把她架在火上烤,逼她顺从,让她在没有选择余地的路上一条路走到底。 只是这次孟年心甘情愿顺着叶敛铺好的路走,不愿意回头。 更糟糕的关系她都经历过,大不了就是再分开。 她相信叶敛和别人不一样,她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想要摆脱过去的自己,叶先生,你不能总拖我的后腿。” 叶敛诧异扬眉,失笑,“还成我的错了?” “可不就是你的错,”孟年小声嘟囔,“谁叫你总是撺掇我打退堂鼓。” 要是叶敛强势一点就好了,不给她那么多自由选择的权利的话,她哪里至于这么纠结。 “好,我不拖你后腿,”男人嗓音含笑,如她所愿,一锤定音,“明天早点起,我们去领证。” 孟年:“……” 叶敛说到做到。 第二天孟年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她以为叶敛只是随口一句的玩笑,所以根本没当真。 谁知叶敛7点就来敲门。 “您怎么总是这么心急?”孟年困意朦胧,依靠着门框,迷迷糊糊地控诉道,“我昨天才满20岁!” 叶敛已经换好了全套的正装,一举一动十足优雅。 其实他巴不得昨天立刻就抓她去领证。 表面斯文绅士,内心却一直压抑着见不得人的欲--望。 他的目光礼貌克制地停在女孩的脸上,不去盯着不该看的地方。 “去把衣服换掉,我们该出发了。” 孟年稍稍清醒,终于想起自己的穿着,她红着脸一手按住领口,一手又局促地往下扯了扯裙摆。 都怪刘婶,只给她准备了超短的丝绸睡裙,说什么这样穿着睡觉舒服。 舒服是舒服了,就是不太得体…… “那我,我……您等等!” 孟年转头就往里跑。 “慢——” “唔——” 一声痛呼。 叶敛无奈地捂住额头。 看来回头还是要把卧室里的东西清理掉一部分。 毛毛躁躁的,回头再磕个好歹。 叶敛背过身,站在门口翻看着手机新闻,身后突然传来女孩怯怯的一声—— “那个,能不能麻烦叫一下刘婶?” 叶敛回头,呼吸一滞。 她还穿着那件性感的睡裙,只是头发挽了上去,露出白净修长的脖颈。 极致的青涩中不小心流露出了一丝妩媚。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38节 叶敛心头热意翻涌。 孟年不安地合并了双腿,满面红云,羞赧地低着头,“我看不见嘛,不知道穿什么去。” 毕竟还要拍照,她挑不好衣服,会出错的。 男人喉结滚动,再看下去怕是要失礼。理智促使他偏过视线,目光落点在实木地板上。 他哑着声音,“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挑选。” 孟年的脸更红了。 空气中温度极具攀升,两个人谁也不好意思看谁,沉默将暧昧的气氛推至顶峰,耳边都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那、那麻烦您了……” 孟年往旁边躲了躲,让开空间让人进来。 浅淡的香气从她鼻间略过,心跳停了一拍,她下意识闭紧眼睛。 耳廓滚烫,脸颊烧红,心脏欢快雀跃。 这一瞬间,胸腔有窒息的感觉。 仓促的脚步声远离,衣帽间被人打开,孟年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缺席的氧气又回到胸膛里,融进血液,安抚了超速跳动的心脏。 叶敛挑选好白色衬衣与深色半身裙,很快退出了她的房间。 相比于进门时的险些失控,他离开时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到了民政局,因为孟年的身体原因,工作人员专门给他们提供了单独的房间办手续。 她眼睛看不到,一切都要靠叶敛在她耳边提醒。 确认好个人信息,男人顿了顿,低声:“要签字了。” 孟年愣了下,“哦,好。” 那天签协议时,是沈灿灿握着她的手找签字位置,今天这个任务理所当然落到了叶敛身上。 他没催促,等她同意。 孟年红着脸,对自己即将结婚的对象还有些拘谨客气,她深吸口气,把手递了过去。 下一秒,手背上覆上来一只温暖干燥的手。 他像是已暗中等候许久,终于不耐烦,一旦得到准许便再不许人犹豫退缩。 大掌坚定地握着小手,将笔尖挪到正确的位置。 “签上你的名字吧。”他温声催促。 叶敛站在孟年的身后,将人完全笼在自己的身体之下。 过于亲密的距离,孟年下意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不断地念着叶敛的名字,这才忍住从他怀里躲开的冲动。 她稳住心神,笔抵着男人的手指,一笔一划,名字落在了纸上。 嘭—— 盖章。 两个新鲜出炉的红本本落在了两人的手中。 “恭喜,祝二位百年好合。” 工作人员诚挚地发出祝福。 叶敛扶着女孩起身,半揽着她的肩膀,推着人慢慢往外走。 “孟小姐知道这个结婚证意味着什么吗?” 出了民政局,叶敛放开了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 肩膀上的温暖远离,孟年有一瞬间失落,恍惚:“什么?” 垂落在身后的手被人轻轻牵起,握在掌心。 愉悦的笑落在她的头顶,他说:“意味着我再想牵你的手时,都不会再问了。” 孟年仰头望去,注视着那一团不太清晰的光影,也弯了弯唇。 “新婚快乐,孟小姐。” ** 回程路上,叶敛询问她关于未来住处的意见。 “其实那天我坚持念房产给你听,也是希望你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住处。” 叶敛将车子开得极其缓慢,被后面的路怒司机骂了也无动于衷,他双手握着方向盘,耐心解释: “我们现在住的这一套是面积较大的那一套,加上地下室一共有四层,但位置比较偏,虽然安静,却不方便你出行。” “另一套在市中心岭南路,闹中取静,环境和位置都不错,就是稍微小了一点,只有两层。” 孟年小声感慨了一句真是有钱人。 叶敛没听清,“嗯?选哪个?” 孟年摇头,“不需要问我的,我住哪里都行。” 绿灯转黄,叶敛提前降了车速,又惹得堵在后面的司机一阵怒骂,埋怨他明明能冲过去的。 叶敛无动于衷,把车窗合上,转头说: “我的艺术水平和欣赏水平都一般,大概哪一套的装修你都看不上,这不要紧,等你眼睛恢复,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再改。现在让你选择住处也不是以后就定下不再换了,想换随时都可以换,看你心情。” “你说过想要摆脱过去的自己,那么我希望从此刻开始,从每一个小的选择开始,你都可以做主。” 孟年低下头,掩饰掉慢慢变红的眼眶。 滴——滴!! 红灯倒计时还剩两秒,身后的车像是发泄一般开始冲着他们鸣笛。 叶敛慢悠悠地敲着方向盘,直到一抹绿色倒映进瞳孔,才稳妥地启动车子。 一辆又一辆汽车超过他们,叶敛拐进车辆较少的路,又继续道: “不管选哪一个,你眼睛恢复好以后我们也还是要再换的,毕竟你的休学时间是一年,一年后你还要继续回东城去上学。” 上学两个字触动了孟年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同样是一个姓氏的人,为什么有人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让她退学,指责他一个女生不该学建筑,有人就可以非常坦然地和她讨论学业的问题,他甚至已经开始为她的以后做计划了。 “东城我也有房产,你可以选择走读或者继续住宿。” “我不太了解你的专业,是不是经常需要熬夜?如果是那样的话,住在学校会方便一些。” “不喜欢加入一个陌生的团体的话,你也可以继续和你原来的室友一起住,只看你的意愿,不要勉强。” “还有——” 叶敛专注地看着前方,若无其事地说着话,突然身旁人颤着声音打断了他。 “叶先生……” 她只是叫他一声。 多余的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怕再开口,哽咽声就会偷偷跑出来。 叶敛的心脏顿时收紧。 他也不再说了。 ** 关于婚后住所的选择问题,因为叶敛的心疼只能暂时搁置。 晚饭后两人各自回房,孟年从背包口袋里拿出了红本本。 她的手指划过封面,唇角不自觉弯起。 他们的结婚证都是各自保存,她得找个地方放好,可不能丢了。 孟年闭着眼睛,听着ai语音助手的播报,在脑子里描绘了一遍房间布局。 床头柜…… 放在床头柜里应该是妥帖的吧。 孟年摸索过去,寻到把手,拉开。 她从来没碰过这房间里的抽屉,所以并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 她以为柜子里应该是空的,所以手伸进去时毫无防备。 结婚证放进去,顶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当啷——” 是撞击声。 孟年疑惑地歪头。 手指伸进去,摸了摸,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 长条形状,有抓握的手柄,顺着摸上去,有个圆圆的类似开关一样的按钮。 她好奇地按了下,立刻有嗡嗡声传出来。 孟年吓了一跳,赶紧又关上,再往上摸,她终于分辨出这是什么—— 男士电动剃须刀。 她的少女时期是没有父亲参与的,之所以会认识这个东西,完全要感谢她的室友。江荔有一回给她叔叔买生日礼物,准备的就是这个。 怎么会有男士用品出现在床头柜里…… 铺满被褥枕头的淡香好像顷刻间有了解释。 咚咚——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39节 “孟小姐,我进来啦?” 是刘婶。 孟年像是做亏心事一样,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 刘婶把装了温牛奶的杯子放到桌上,看到女孩红着脸,疑惑了一瞬,“是屋里太热了吗?” 孟年咬着唇,摇摇头,“刘婶,我想问一下——” “嗯?” 她鼓起勇气:“这个房间,以前是不是他在住啊?” 她甚至不好意思说出叶敛的名字。 刘婶诧异,“孟小姐不知道吗?整个三楼都是先生的私人领地啊。” 孟年羞赧地闭了下眼睛。 当初给孟年换房间时刘婶还在住院,刘婶不知道为什么先生给孟年换了房间,只当是那会先生就偏爱小姑娘,想把人圈进自己的领地里。 男人嘛,占有欲强一点可以理解。 刘婶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王裕和程盼又被命令禁止提起这件事,导致孟年一直以为自己住的是客房。 刘婶以为她在介意,赶忙解释:“虽然房间是先生之前住的,但床单被罩什么的我都勤换了,孟小姐不用担心。”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只庆幸还好没人知道她在人家床上做了什么。 刘婶走后,孟年将手里烫手的山芋扔到桌上。 咚—— 剃须刀撞到杯子。 牛奶杯卡在叶敛专门命人打造的桌面凹槽里,两相碰撞,杯子纹丝不动。 孟年直挺挺躺倒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 一想到囧事,她就下意识把被子拉过头顶。 温柔的男香瞬间将她包裹,孟年像做噩梦一样又把被子掀开,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气。 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吸气的。 她抱着被子困意朦胧蹭蹭的。 她在柔软的大床上惬意翻滚的。 “……” 顷刻间,脸颊爆红。 咚咚—— 又是两声门响。 如果是刘婶,她大概会直接进来。 所以门外的人只能是—— “孟小姐,”门板外,一道男声传来,“请开下门。” 孟年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不情不愿地起身开门。 拉开门。 孟年低着头,扭扭捏捏:“有什么事吗?” 男人隐晦的目光落下。 眼底有暗藏的情愫在涌动。 “不介意的话,可以分我一半床吗?” 作者有话说: 婚后生活正式开启辣—— 第24章 婚后第一晚。 叶敛拎着枕头站在门外, 身影融在黑暗里。 孟年的耳朵更红更烫。 深夜,一个男人来敲她的门,说要,要…… 孟年把头埋得低低的, 懊恼地闭了下眼睛。 就说好像忘了什么事来着! 婚前协议里好像忘记提这件事啊! 他们不是正常流程的恋爱结婚, 她以前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理所当然忽略掉这个重要的问题, 她懂得不多, 情有可原, 可叶敛是怎么回事,孟年不相信他那么体贴周到的人会想不到。 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 答案显而易见—— 叶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她分房睡。 “不方便吗?” 男人耐不住安静, 又催促道。 孟年脸色爆红,磕磕巴巴, “我, 我要是说不方便呢?” “你真的介意?” 叶敛语气平静,反复确认。 有的时候反复地问同一个问题, 就已经很能反应提问者的倾向。 孟年狠狠心, “我要是介意呢?” 叶敛没见过她这么硬气,她好像从来都是温柔和顺好脾气的,不错,在他面前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亮爪子了。 是好事。 所以他暂时退让一下,也没什么。 叶敛信了她不愿意,于是已经打算折返。他不想给她压力, 轻松地笑笑, “介意的话, 我离开。” 明天再来问一遍。 叶敛转身, 孟年突然后悔,她哎了声,抬手抓,又抓到了叶敛的衣服。 “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孟年小声嘟囔。 每次都这样。 叶敛被迫驻足,失笑,有些无奈,“不然?我还能硬闯吗?” 这句话让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东城老宅发生过的不愉快。 叶敛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那只手,揶揄:“孟小姐这是在挽留我?” “……我只是觉得,这里是你的房间,要有人离开也是我才对。” “这是我们的房间。”叶敛纠正,“而且我理应让着你。” 毕竟他比她大了那么多,让让她不是应该的吗?总不能欺负一个小姑娘。 既然她已经发现,叶敛索性也不装了。 “先前安排你住这里是因为我的房间很大,不容易磕到碰到。你在这里应该也住习惯了,安心住着吧。” 他说完又动了动身子,打算离开。 衣角上传来的力道大了些。 叶敛眼眸含笑,顿了两秒,才慢悠悠往回侧了一下身。 他有些意外,却也好像不那么意外。她就是这样,有时大胆,有时又很敏感地缩在壳子里。 叶敛已经掌握了和她的相处之道,他故意忽略衣角传来的牵引,欲往外走。 孟年着急地干脆舍弃衣摆,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 她急道:“你跑什么?我又没说不给你分!” 孟年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叶敛对她实在太好,她要是再任性妄为,就太过分了。 她吃了眼睛看不见的亏,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正笑得有多开心。 孟年顶着一张番茄色的脸,忍着羞赧,开口邀请:“你的床够睡的,分享一半,也不、不是不行……” 反正她之前翻来覆去打滚的时候,滚两圈都不会掉到地上,睡两个人而已,应该绰绰有余吧。 叶敛无声弯唇,声音听不出半点破绽,他状似犹豫,柔声安抚:“不要觉得勉强。” “不——” “好,”不等人说完,叶敛就迫不及待转身往屋里跨了一步,反客为主,“那就打扰了。” 孟年:“……” 轻而易举就从她手底下跑掉,他也不是特别想走吧。 欲擒故纵? 意识到这点,孟年抬手捂住了脸。 “不介意分床给我,那……”叶敛站在她身后,慢悠悠,“介意我再牵一下你的手吗?” 孟年说不出话来,只放下一只手,自暴自弃地往身后一伸。 她一只手捂着快要烧熟的半张脸,另一只手被人小心翼翼地拢进掌心。 叶敛见她害羞,心里喜欢得不行,故意逗她,“随时都可以牵吗?”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40节 孟年:“……” 叶敛催促,“嗯?” 她被人牵进屋里,红着耳朵站在床边,磕磕巴巴,险些咬到舌头:“可,可以。” 叶敛看着大床左半边满满的生活痕迹,挑唇轻笑。 “你应该习惯了睡左边,那我就去右边好了。” 他说着松开女孩的手,丝毫不担心她会在屋里迷失方向,他拎着枕头从床尾绕到另一侧,把枕头放下。 犹豫了瞬,又将枕头往外面挪了挪。 两个枕头中间大概还能再塞下一个枕头。 已经到了这一步,叶敛不再着急,每一步走只求走得更稳。 “你放心,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分一半床给我。我说过我会认真对待我们的婚姻,自然不会让我的新婚妻子独守空房。” 孟年红着脸,独守空房什么的,“其实我没关系……” “我有关系,”叶敛挑眉,轻笑,“你想让你的新婚丈夫独自度过漫漫长夜?” 孟年:“……” 叶敛放好枕头,去衣帽间的柜子里取出一条新被子放在自己那边,摆好后,他又打开房门回到了隔壁,去拿自己要用的洗漱用品。 孟年茫然地站在远处,听着他来来回回。 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除了室友和闺蜜,孟年从来没跟别人一起住过,尤其还是异性。 脚步声不间断,这屋里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变得愈发地浓。 叶敛每一步走路的声音都像是踩在她心上。步伐声和着她心跳的鼓点,急促快速,吵闹声顺着血液上游,一直蔓延到耳膜。 不知呆站了多久。 咔哒—— 房门终于被人关死。 男人的身形再一次从她面前掠过,很快,卫生间传来关门声。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孟年恍然回神,浑身脱力,肩膀塌了下去。 她感受着胸腔里气息湍急汹涌,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紧张得出了许多汗。 喉咙干渴,嘴巴也燥得干裂。 孟年拖着双腿,魂不守舍地踱步到桌前,伸手去拿卡在桌槽里的杯子。 牛奶已经有些凉了,可她顾不上,一仰头,一口气全都喝光。 喝得太急,放下杯子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嗝。 哗—— 卫生间门猝不及防被人打开。 孟年瞪大眼睛,捂着嘴朝出声方向望去。 受到惊吓,她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叶敛抿唇笑笑,随手拨了拨沾湿的额发,没多说什么,若无其事地绕过她,走到窗边,按下关闭窗帘的按钮。 嗡—— 彻底密闭了空间,叶敛弯了弯唇。 他将自己的腕表解下,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又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而后直起身,调转方向,缓步走到她面前。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微眯了眸,弯腰打量。 靠得近了,孟年能感觉到有滚烫的呼吸从前方传来。她心跳骤停,往后仰。 叶敛不管她的后退,自顾自欣赏,目光从她的额头开始往下落,在那饱满红润的唇珠上短暂地停了停,最终克制着收回视线。 “去洗漱吧,”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你想在这里换衣服,我也可以回避。” 头顶上压来重量,孟年如梦初醒。 她抬手一推,手掌也不知贴上了哪里,温暖富有弹性。 她红着脸把人推开,脚步匆忙却准确地扑进了衣帽间。 房门关闭那一顺,孟年还能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低哑的笑声,耳根更红。 在衣帽间换好衣服,她一刻不停跑进了卫生间里躲着。沐浴洗漱,磨磨蹭蹭一个小时过去。 本想着耗得时间久一点,叶敛应该已经睡了,不曾想她刚打开门,才探个脑袋出去,就听到男人沙哑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我还以为孟小姐打算住在里面不出来了。” 孟年:“……” 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慢慢从里头蹭了出来。 叶敛一双黑眸静静瞧着她。 小姑娘刚过20岁的生日,身上的稚气还没褪。 她瑟缩着朝自己走来,像只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小兔子。 从卫生间到床这段路孟年早就走熟,一次都没出过错,可今晚她心乱得不成样子,她能感受到有一道火热的目光在注视着她,于是心慌意乱,数错了步数,走到床边没停,脚踢到障碍物,她身子前扑,直接倒在了床上。 “嘭——” 摔在柔软的被子里,手好像搭在了什么硬的东西上。 孟年被烫到一般缩回手,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火速跳进自己的被子里,往上一拉,盖过头顶,把自己埋了进去。 叶敛手指按了按眉心,神色无奈。 他屈起刚刚被人碰过的小腿,低头在手机上点了点,把屋内所有光源都关掉,然后手机放回床头柜,身子下滑,人躺进自己的被子里。 孟年躺在被窝里装死,她今天已经出了太多丑,此刻破罐子破摔,也不管旁边人怎么想,紧闭着眼睛装睡。 不要和她说话,再多说一句她就要爆炸了!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叶敛果真一声不吭,安静地躺在旁边,一动不动。 五分钟后,孟年喘不过气,偷偷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她把嘴巴以上的部分都露了出来,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叶敛关了灯和窗帘,屋里一点亮都没有,就算视力正常也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的环境叫她感觉到心安,她无声地笑了下。 孟年不敢弄出一点动静,嗓子痒了不敢咳嗽,嘴巴干了也不敢舔,不敢吞咽口水,不敢放肆呼吸。 这就导致,20分钟后她仍然毫无困意。 浑身紧绷,气息也不顺,脸憋得通红,胸腔渐渐传来滞闷感。 孟年听着耳边逐渐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心想他终于睡着了,她悄悄松了口气,在黑暗里,张开嘴巴,慢慢地吸了一大口空气。 氧气又充足起来,她终于没有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一口气没吐出,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而哑的—— “不习惯?” “咳咳咳咳……” 孟年翻身蜷成一团,咳得撕心裂肺。 叶敛忙起身,把夜灯打开,靠过去,撑在她身侧关切地看她。 “抱歉,吓到你了。” 他愧疚道。 孟年平复好气息,长出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胳膊旁边的地方凹下去一点,意识到他就撑在她身子侧上方。 脸又有热起来的趋势,她摇头,诚实道:“是我太紧张了。” 叶敛垂眸,见她拳头紧握着放在胸口的位置,手里紧抓着被角,他往后退开,回到自己的位置。 “嗯,是很紧张。”他平静道,“其实我也紧张,所以一直没睡着。” “我的身边也是第一次躺人……”他靠在床头,轻声呢喃。 说开了以后,孟年反而没有那么有负担了。 人果然还是要勇敢一点,不能总畏缩着。 叶先生说的对,要勇于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 她尝试放松地躺着,眼睛睁开,呆呆望着有些微光亮的天花板。 “叶先生。” “嗯?” “你刚刚好像说错了。” “哪句?” 孟年回忆道:“你说有了结婚证以后,就不会再问我能不能牵手,可是你刚刚还是问了。” 叶敛愣了愣,“……我忘了。” 下意识询问她的意愿,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欲--望太重,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冒犯她,所以还是谨慎地问了。 叶敛屈起长腿,手搭在膝上,无声弯唇。 他喜欢且享受这种陌生新鲜的慌乱与无措感。 “我们好像都不太习惯呢。”孟年轻声道,自我安慰,“那就从今天开始,我们都慢慢习惯彼此吧。” 叶敛猛地回头看她。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41节 虽然知道她只是在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勇敢,但叶敛还是不可抑制地为她的主动而悸动不已。 半晌。 他低声:“好。” 夜灯再度熄灭。 叶敛躺回被子里。 他闭上眼睛,努力强迫自己忽视身边的人,不去想不该想的事。 被子下,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叶敛于黑暗中睁眼。 有人碰了碰他的被子。 女孩干净羞涩的声音怯怯传来—— “我想早点习惯你,所以……” “牵手吗?叶先生。” 叶敛狼狈地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果断抬手,准确地将那只勇敢大胆的手扣进掌心。 “晚安。” “……” 凌晨三点,叶敛依旧毫无睡意。 他按开夜灯,斜靠着床,温柔注视着早已陷入熟睡的女孩。 她睡姿很老实安稳,像个乖宝宝,安静地平躺在床上。 被子盖到胸口,两只手乖巧地交叠搭在被子上。 叶敛看了一会,慢慢凑近身子,他轻轻地,克制着,慢慢吻上她的额头。 一触即离,并不贪恋,生怕惊扰了她。 起身时,他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出现叶存礼说过的话—— “每次我想牵你抱你,你就跟受刺激了似的,怎么,一直不让我碰,是嫌我脏?” 叶敛靠回原处,眸光深黯。如果只是讨单纯厌叶存礼,不该有那么大的反应。 叶敛突然想起之前他有一次抱她,手臂被她挠出了血。 他紧抿着唇,心不断往下沉。 叶敛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女孩纤细的手指,脸上的表情愈发冷淡。 心事重重,再没有睡着。 第二天孟年醒时,身侧已经没有了人。 孟年坐在床头醒盹,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竟然主动要牵对方的手,脸慢慢热了起来。 她竟然主动了。 这在她二十年的人生里也是头一遭,她说出口了,并且不排斥,这是不是说明她又成长了一些? 也不知叶敛会怎么想她。 孟年抬手捂脸,指节上一抹冰凉贴上了滚烫的脸颊。 她微怔,茫然地摸向指间。 左手的无名指。 多了一枚钻戒。 作者有话说: 叶总语录:每夜一小步,人生一大步。 第25章 “你摸摸我的样子。” 一定是叶敛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戴上的。 孟年咬住唇, 羞赧到极点。 “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嘴上说得嫌弃,唇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眼睛看不见,只能靠触摸来分辨款式。 指尖按在上面,摸到了一块不小的钻。她闭着眼睛, 依照着指尖描绘出的线条, 脑海里慢慢勾勒出画面,笑意逐渐加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 但设计的还不错。 孟年睁开眼, 手往床头柜上摸, 摸到手机,给叶敛拨了一通电话。 等候音响起的同时, 房间另一侧传来了嗡嗡震动声。 孟年诧异地望过去。 他在吗? “……叶先生?” 没人回应。 是手机忘带了? 孟年举着手机怔愣着,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来人似乎没想到她这么早就醒了,也愣了愣。 孟年试探:“叶先生?” 哒—— 门被人关上。 叶敛“嗯”了一声, 带着一身水汽进来, 他朝着手机走去,挂断来电。 他笑道:“找我?” 一夜同床共枕后, 两人依旧客气, 不过比之前还是熟悉了不少。 孟年眸光微动,有些难为情,“就是……这个。” 她不好意思地把手往前深了深,五指张开,露出指节上那枚戒指。 叶敛没说话,走到她的床边坐下。 他伸手, 握住她。 这个动作叶敛做得自然, 孟年也没排斥。 两枚戒指抵在一起。 “我也有。”他说, “我们结婚了。” 结婚就应该戴着戒指, 他理所当然这样认为,说得也理直气壮,只是夜里偷偷给她戴时却不如现在坦然自在。 孟年面上红晕浓了几分,赧然地点头。 知道他们结婚了,倒也不必一直强调吧。 “这是我临时找人设计的,比较仓促,”叶敛手掌一翻,由掌心包裹改为托着她,他低头看着她的戒指,手指摩挲,“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更希望由你亲自为我们的戒指做设计。” 孟年毫无预兆,愣住,“我设计?” “嗯,我相信你的水平。” 孟年哭笑不得,委婉拒绝:“可我学的是建筑,又不是珠宝设计师。” 叶敛笑了一下,“你是相信你的艺术水平,虽然我不懂,但艺术应该是相通的?你只管把你的想法表达出来就好,别的交给我。” 不得不说,孟年有些心动。 她喜欢这种自己做主的感觉。 叶敛的提议,让她对这段突如其来的婚姻又多了几分实感。 孟年伸手摸了摸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突然抬头,“叶先生,你手上的是什么样的?” 她话音才落,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拽过去,按在了另一枚戒指上。 “能想象出来吗?”他问。 孟年来回感受了一下,哎了声,“你这个好普通。” 她语气失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像是在说,这两个戒指怎么可以是一对的呢。 实际上叶敛当初让人设计时,就特意吩咐了女款要用心设计,男款随便一点就好。 当时他就做了让她亲自设计的打算。 叶敛笑着,“是,所以才需要孟小姐帮帮我,让我别那么普通。” 孟年连连点头,“是要好好改一下,不然实在不般配。” 叶敛低头抿笑,意有所指:“孟小姐说得对,我们必须是般配的才行。” 他话里有话,说得含糊,孟年没听出来。 两个人的手一直交叠在一起,亲昵得不分彼此。 孟年全心全意沉浸在艺术的想象力,无知无觉。叶敛垂眸看着两人依旧握在一起的手,弯唇笑着。 ** 早饭过后,王裕回到别墅。 孟年和王裕好久不见,听他笑着叫自己“老板娘”,她的脸蓦地红了。 对方一向都是不正经的性格,见她不应,还一直催促着叫她。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42节 “……你好。”孟年无奈只能回他,怕对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她连忙转移话题,“程姐姐呢?” 提到爱人,王裕的脸上果然换了一副表情,他苦兮兮地叹气,“我老婆被无良boss派回北美处理事情去了。” 孟年忽然想起来之前的某一天夜里,她和叶敛还是另一种关系时,对方曾没头没尾地跟她交代: “今年事业重心会放在国内……除非有重要的事务需要到场,不然不会再回去。” 王裕坐在客厅里吃水果,等着老板下楼,无聊地和孟年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孟年好奇地问:“程盼姐姐回去处理的事情麻烦吗?” 王裕翘着二郎腿,唔了声,“不算特别麻烦吧,但也不好办,不然boss也不会让我老婆回去坐镇。” 王裕说着说着自豪地挺胸,炫耀道:“我老婆可比我厉害多了。” “不需要叶先生亲自去吗?” 王裕幽幽道:“原本是需要他去的,以前这些事也一直都是他处理,他这次要是去了,我老婆就没必要劳苦这一趟。” 孟年:“那他怎么……” “我放婚假。” 电梯门打开,男人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出来,他威胁地睨了一眼王裕,“你有意见?” 王裕被草莓噎了一口,讪讪:“不敢,不敢。” “滚那边去。” 叶敛踢了他一脚,让他离孟年远点。 两个男人说起公事,孟年抱着抱枕安静坐在一边,继续在脑海里勾勒戒指的图样。 某个瞬间,孟年被灵感击中。 她下意识想要找纸笔记录下来,手往口袋里一摸,又猛地顿住。 她现在看不到啊,就算拿到了笔,她又能画出什么呢? 更何况,她真的还能画出自己心里想的东西吗? 叶敛一心二用,他敏感地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分神看了她一眼。 见她闷闷不乐,他收回视线。 半个小时后,王裕被赶回公司加班。 叶敛开着车,带孟年回了外婆家。领证后的第二天,理应带她回去见见家人。 韩平霜还是老样子,见到叶敛就当没看到一样,拉着孟年的手说话。 叶敛知道外婆心里对叶家始终存了怨气,也在埋怨他在孟年这么小时就把人拐走,所以才对他冷脸。 这些都没什么,只是态度上冷淡一点,实际上叶敛知道,韩平霜对自己很满意,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罢了。 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叶敛不担心,他现在所忧虑的是别的。 午饭过后,孟年困得睁不开眼,韩平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敛,催孟年去睡午觉。 小姑娘一走,韩平霜不再忍着。 她怒视着叶敛,压低声指责:“我年宝才多大,你就折腾她!” 叶敛抬眸,眼底划过一丝错愕。 韩平霜气得直抖,“你们是结婚了,合情合法,可她眼睛还——” 叶敛懂了,无奈,“我没有。” 别说进行到那一步,他现在每进一步都格外有分寸,生怕唐突冒进了以后她就对自己心生戒备隔阂。 韩平霜不屑道:“哼,男人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您不能用自己的经验来类推我,我们的情况和您与外公不同。” 韩平霜脸色微僵,她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披风,清嗓子,“咳,胡说什么。” 叶敛道:“孟年性格含蓄,和您不同,她也不会允许我多做什么。” 韩平霜:“……不说这个了,总之你不许欺负年宝。” 叶敛没应,他想起女孩被人碰触以后那些不正常的反应,笑意慢慢敛起,他犹豫了下,谨慎开口: “我能问问,她小时候的一些事吗?” 韩平霜只当他好奇,“以前的事提起来只能让人心烦,不提也罢。” 见年轻人仍不甘心,她只能忍着脾气多解释了两句:“她有个人渣父亲,那男人害了年宝和她妈妈一辈子,你不要学。” 老太太眼睛浑浊,但眼光却亮,眼神犀利,“我看人还算准,不妨告诉你,我在叶家见你第一眼就是满意你的,只是当时碍于你的辈分作罢。老婆子我是没几年活头,没办法给年宝撑腰,但除了我,她也不是一点退路都没有。” 孟年自小养在外婆膝下,打直球的性子倒是多少都遗传了一些。 “我还有些老朋友,他们的儿辈孙辈都很优秀,没有你这个叶家掌权人,还有王家赵家李家,我会用剩下的时间都盯着你看,只要你有一点对不起年宝,我都会带她走。” 这话有些自大,若是真有更好的选择,韩平霜也不会早早定了叶家。 但她清楚,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就算她是个纸老虎,也必须立起来。 叶敛对老太太固执的想法不置可否,他知道一个人根深蒂固了几十年的想法与观念是不可能轻而易举被他几句话改变。 眼下这样,已经很好。 “您肯给我机会就行。” 叶敛谦逊道。 韩平霜冷笑了声,不再理他。 叶敛手机响起,他歉意地点了下头,出去接听。 等他挂断电话时,才发现老太太就站在他身后。 悄无声息,不知偷听了多久。 叶敛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坦然地向对方问好。 韩平霜偏过头,梗着下巴,阴阳怪气:“你这一点也比年宝的父亲强,你已经是地位最高的人,不需要对别人卑躬屈膝,也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出卖自己,只有别人来求你的份。” 她听到了刚刚那通电话是别的合作商打来求情的。 韩平霜恨恨道:“所以说你们有钱人是真可恶。” 叶敛听明白了对方的内涵,抿唇笑了下。 明明不愿意提过去的事,却还是耐不住性子,拐弯抹角地提醒他。 “我也曾经贫困潦倒过。”他说,“我也打过工,为生计奔波过。” 但他从来不会做出违背人格与底线的事,这一点上,他确实和孟年的父亲不同。 韩平霜鄙夷地打量,见对方眉目间情绪很淡,不像在说谎,她微微皱眉。 叶家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几年前刚刚走过丧女之痛,她没心情和人来往,后来不久她又送走了自己的爱人,更加自闭。 直到这一两年间情绪刚好转一些,她才和顾莲依恢复了来往。 她知道叶敛的时候,对方已经是叶家的家主。按理说,叶家那样的家庭,不应该会让叶敛吃过苦才对。 “要交换秘密吗?外婆。” 叶敛笑得绅士温和,韩平霜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后生,你的伪装还是留着对年宝用吧。” 想诓她,还嫩点。 她转过身,又回头,眼角略带湿意,悠远的视线透过他,看向远方。 “等她愿意自己对你说那些往事,你才算成功。” …… 当晚没有在外婆家留宿,小夫妻俩驱车回了家。 睡前,孟年还是十分拘谨。 但有了前一晚的经验,她不再那么僵硬。 她躺在床上,一直等人等到了半夜。 叶敛在书房处理完紧急公务,抬腕才看到已经十一点多。 想着孟年大概已经睡着,他在书房的卫生间里简单洗漱过后,放轻脚步,推开卧室门,上床。 他欲把孟年给他留的小夜灯也关掉,孟年突然爬起来制止了他。 叶敛诧异:“没睡?在等我吗?” “你等等。”女孩兴致冲冲道。 大晚上的,这么激动? 叶敛靠在床头,笑望着她。 她摸索着,从枕边床头柜抽屉里抽出一个红本。 神神秘秘地捧过来。 比结婚证大,叶敛挑了下眉,猜到了是什么。 “你的小金库。”他开玩笑道,“怎么,炫耀给我看?” 孟年不好意思地摇头,害羞道:“就是,那天,签协议……” “嗯?” 女孩慢慢抬头,夜灯映衬下,浅色瞳孔格外澄澈剔透。 “当时我没有准备,所以只公证了你的那一部分,关于我的——” 孟年红着脸,羞赧道:“我没有你那么多,你大概也看不上这一点,但我还是觉得,不能瞒着你,让你吃亏。” 叶敛哑然望着她,听她紧张地交代着自己的底牌,心潮难平。 “我只有这一个,我妈妈留给我的,是一间画室,”孟年小声嘟囔,“其实在南城还蛮有名的,因为我一直在上学,外婆也懒得管,我们就找了人帮忙经营,我只管收钱。”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43节 “当然啦跟你的公司还是不能比的,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嘛。”她没底气地笑了笑,“明天我们把它也加进协议里吧,好不好?” 她说完,半晌都没听到回应。 偌大的卧室里光线昏暗,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再无任何声响。 “叶先生,你在听吗?” 半晌,才听到身前传来一声应答。 叶敛阖目靠着,哑声笑了笑,“你还真是让人没办法……” 孟年歪头,疑惑:“你说什么?” 他声音太小,或者说,他低声的呢喃根本没想让她听到。 “这是你的私人婚前财产,不用告诉我。” 孟年挠挠头,“可是你也把你的告诉我了,礼尚往来嘛。” 如果对方没有过那一出,她自然想不到。但既然他这样做了,她也要有样学样。 孟年会下意识地向他学习,这个习惯并不源于此时。 她想起上学时的一些小事,脸不自觉又红了。她羞赧地背过身子,怕人看出端倪。 叶敛动了情,无暇发觉她的异样。 他将冲动的情感小心克制,手懒懒地拍了下床。 “知道了,都是你的。” 孟年抿唇笑了笑,扭着身子摸摸索索地又把房产证放回抽屉。 “我放在这里了哦,以后它再盈利,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啦!” 叶敛捏着眉心,笑得无奈:“好,好。” 灯关掉,两只手自然而然地又牵到一起。 孟年刚刚做完一件大事,现在兴奋得睡不着。 她无意间勾了下男人的手指,指节瞬间一紧,被人死死抓住。 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吵醒了对方,抱歉道:“吵到你啦?” 身侧突然传来翻身的声音,男人忽然靠近。 孟年吓得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对方做出更亲密的举动。 热源靠近,停在距她半个人身的距离处。 叶敛带着困意的声音徐徐响起:“让你设计戒指,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大概忽略了一个问题。 虽然他并不觉得她会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而自暴自弃,毕竟她是个挺坚强的女孩,但再坚强,大概也有困顿迷茫、自我厌弃的时候。 沈灿灿说过她不喜欢别人小心翼翼的,所以他直白地问出来,没打算拐弯抹角。 “我……” 孟年沉默了瞬。 “眼睛会好的,你恢复得很好。”叶敛说。 孟年摇头,她也翻转身体,侧向对方。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进。 面对他时,她总是会忍不住卸下心房。 “不止是因为这个,”孟年犹豫着,最终还是选择告诉他实情,“是一些更久远的原因。” 听出她的退让和妥协,叶敛有耐心地引导:“嗯,洗耳恭听。” 孟年睁开眼,于黑暗中前望。 她想起自己上一次回忆那些事,还是去年遇到那人的时候。 “我之所以去学建筑,不是因为感兴趣,也不是因为钱。” 叶存礼总是抱怨她选择的专业,说他知道是因为建筑院给她的待遇好,可其实根本不是那样,叶存礼什么都不知道,还总是自以为是地用他以为的理由攻击她。 事实是,她想再次拿起画笔,所以选择了一个最可能让她走出阴霾的专业。 “再次拿起画笔……”叶敛的齿尖细细碾磨这六个字,一瞬间,他品出了其中的意味。 他撑起身,眸光晦涩看她,戳穿:“你现在不能画画了吗?” “专业方面,我都没有任何障碍,但是有关于设计、创造,或者用你更好理解的词语形容——艺术性,我都不行。” “我不敢落笔,拿起画笔,我就会害怕。” 这是心理疾病,她知道,她外婆也知道,所以当初她没有报考美术相关的专业,外婆是十分支持的。 叶敛深吸了口气,想问为什么,说出口的话却是:“是想象不出来?还是什么?” “能想象出,但是无法落笔,”孟年坦然道,“灿灿说过我想象力很丰富的,我就是画不好。” 叶敛记得在外婆家时,他看到家里挂了一墙的奖状证书和奖杯。 那都是孟年小时候获得的奖项,所以她绝不是因为功底不过关才画不出。 她曾经是个非常优秀有灵气的小画家,从小时候的艺术创作中就能窥见少女颇有造诣的未来。 然而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现在说,她画不好。 是如何能让一个骄傲优秀的女孩承认自己不行的呢。 叶敛忍住拥住她的冲动,将她的手握紧。 “没关系,你可以试试。”他装作若无其事。 孟年犹豫:“可我担心我设计得很丑……” “你画的作品只会给我一个人看,你自己也看不到,不用怕,丑不到你自己的眼睛。” 孟年瞪大眼睛,“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怎么会?也不一定会不好看,也许你看不到以后画得就好了呢?上帝给你关了一扇窗户,总要再还给你点别的什么。” 孟年没想到叶敛还信这种心灵鸡汤。 她默默无语了会,“你上学那会,不会就是靠着网上的鸡汤鼓励自己的吧?” 男人笑道:“当然不是,我本身就是鸡汤,不需要上网听别人说。” 孟年:“……” 一阵插科打诨,孟年心里那点郁闷又轻而易举被叶敛驱散。 “真喜欢和你聊天呐。” 她笑着,捏起自己的枕头,往两个人中间又挪了挪。 新婚后第二个夜晚,两个枕头终于挨在一起。 距离正好。 叶敛拉着她的手抬起,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上。 孟年心跳缓滞一拍,而后脸颊烧红。 她没这么碰过一个男人的脸。 叶敛掌心压着她的手,慢慢拂过脸颊。 “你可以先拿我试试。” “……怎么试?” 叶敛喉间溢出一声浅笑,呵出的气息微热,烫过她的脸颊。 孟年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忘了呼吸。 黑夜温柔,男声蛊惑。 “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 女孩羞赧地“嗯”了声。 “还记得?” 他们上次见面都是一年多以前。 她又羞答答地给予肯定答案。 “没有特意去记住,想要忘掉你很难。” 她或许只是单纯在讲实话,可叶敛却觉得这是一句告白。 “一年不见,也许有变化了。” “你摸摸看,我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覆着她的那只手滚烫,面前的人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意,烘烤得她整个人都要熟了。 她赧然地往回抽手,却被人死死按着,动弹不得。 “这是眼睛,这是鼻子,这是……” 他牵引着她,触到潮湿温热的唇。 嗓子哑得听不出音色,他努力压抑的欲亟待宣泄而出。 叶敛偏头,难以抑制地轻轻吻进她的掌心。 “我要证实你是不是真的记得我。所以……你先尝试着落笔,画丑了的话,我也不会笑你。” “我有的是时间当你的模特,只要你愿意,我能一直陪你练。” “我想你能再拿起画笔,先画一个我,以后再画一个我们,好吗?” 孟年把头埋进枕头。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44节 半晌,颤着声音: “好。” 作者有话说: 其实看不见还挺涩的,毕竟都要靠摸(bushi 第26章 我有点想吻你。 第二天一早, 孟年醒时,身侧还躺着人。 之所以知道他还在,倒不是她特意确认,而是…… 她的手还被人牢牢握着。 不知道他牵了多久, 她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热烘烘的体温炙烤着她, 黏腻的汗渍让她很不自在,心里却并不难受。 新婚第三天了。 昨夜发生的一切还记忆犹新, 掌心好像还残留着一股被人吻过后的酥麻感。 孟年把头转向一侧, 抬起自由的那只手, 挡住了眼睛。 逃过遮掩的那部分面部皮肤被蒸得粉红,她轻轻咬唇, 被人拉着的那只手五指蜷缩, 一点一点用力,努力将手从大掌中抽出。 一分一秒都过得十分缓慢, 当注意力十分专注凝驻在某件事上时, 它所带来的感官体验往往是加剧、翻倍的。 她一边抽,一边觉得窘迫。 和人一直牵着手睡觉什么的…… 简直太黏糊了。 和之前那段荒谬的男女朋友关系相比, 这段堪称离谱的、陌生的婚姻关系却意外地更显亲密自然。 她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亲昵。 孟年眼睛看不见, 因而也不知道其实她在醒来的那一刻,枕边人就悄无声息地投来了视线,且任由她逃离而不加阻止。 直到她的指尖即将脱离掌控时,叶敛才慢条斯理地收紧了五指。 一把就抓住了快要逃脱成功的小兔子。 孟年:!! 她僵直身体,不敢动弹,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 假装还没醒。 叶敛却不再纵容她, 低笑着坐起身, “怎么, 装睡?” 他说话归说话,手却没放开,好像贴了502一样,死死黏着。 孟年被他偏高的体温烘得实在不舒服,既然被抓包,索性也不再掩耳盗铃。 大概是昨晚叶敛的坦诚与直白给了她足够的底气,让她一时间也敢恃宠而骄。或许她应该对着眼前的人更加放肆一些。 她加了力道挣扎。 “嗯?” 听到男人带着晨起时慵懒的鼻音发出的一声疑问,孟年红着耳朵,小声抱怨: “太热了,手湿湿的,很难受。” “这样……” 叶敛可惜地叹了声,松开手。 孟年恢复了自由,赶紧将手心在被子上蹭了蹭。 远离了热源,沾着汗的掌心凉飕飕的。 不知怎么,心里竟还有点失落。 这一夜过后,两人的关系明显又更亲近了一些。 各自起床换衣服,洗漱过后,一前一后到了一楼餐厅。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同时坐在一处用早餐,刘婶看出进展,笑得合不拢嘴。 叶敛顺从自己的心意,开始不再遮掩对她的关爱,比如将她最喜欢的桂花糕端到她面前,比如拿着纸巾帮她擦掉脸颊上沾的污渍。 这些事从没做过,却意外地做得十分自然,好像他早已经习惯了一样。 或许是他昨夜的话触及到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让她对他不再像防备陌生人一样,不再拘谨客气。 因为那个若有似无的烙印在掌心里的吻,孟年对他的接触也不再像最初时那样抵抗。 总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早饭过后,叶敛开车回了公司。 他虽然说自己在婚假期,但也做不到完全不管事。 新产品还在研发期间,他总得去看看。 今天是孟年术后的一个月,按计划要去一中心复查。 刘婶和王叔陪着孟年到了医院。 副院长办公室内。 给孟年主刀的纪医生放下检查报告,笑着调侃:“恢复的很好,你的家人把你照顾得还不错。” 这个“你的家人”意有所指,孟年忍不住红了脸颊。 她心里嘀咕,怎么她和叶敛的关系连医生都知道了。 王叔和纪医生显然很熟,他也跟着笑,“我们家先生很感谢您,今早离开时还交代说,看您的时间安排,方便的话一起吃个饭。” 纪医生摆摆手,一边指导着手底下研究生写电子病历,一边道: “忙得很,回头再说吧。” 几个人都是一句没提怎么知道孟年的身份,好像默认早知道似的。 过后纪医生还要忙,交代了一句“下个月还要来复查”后就去病房了。 孟年没多做打扰,心里存着疑问,跟着刘婶往外走。 王叔没跟他们一路走,最近他身体不太舒服,还约了个门诊去拿点药,刘婶扶着孟年往外走,准备先回车上等他。 两个人慢慢往外走。 电梯到了一楼,等人都散去,刘婶才揽着孟年往外去。 梯门打开时,孙付嘉正站在楼道里打电话。 电梯到一楼,他不经意间抬头一瞥,视线从源源不断往外涌的人群中停了一瞬,收回时,蓦地凝在落在最后的女孩身上。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整个人看上去更冷情刻薄。 在看清那个侧脸时,他的心跳停了一拍。 本该进电梯的他忍不住调转了方向,情不自禁跟着那道娇小的身影而去,追出去好远。 “喂喂,哥,你听到没?那可是赛恩大师的成名作,你必须要给我拿下!” 蓝牙耳机里传来女人的撒娇声,孙付嘉回神,随意应付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只是这两秒钟的走神,他就把人追丢了。 一楼大厅人挤人,刘婶护着孟年走得很快,跟在后头的孙付嘉没多久就被人群冲散。 他皱眉,低骂了声。 助理推开人群,艰难地挤过来,“孙总,怎么了?” 孙付嘉冷着脸,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十年前的旧照。 上头是个小女孩,她被一个笑容甜美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人揽在怀里,而她们身侧,是个带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 孙付嘉双指按在屏幕上,放大。 照片上瞬间就只剩下那个小女孩。 孙付嘉看了又看,脸色几变,助理凑过来看了一眼,只瞥一眼就知道他在看谁,吓得又赶紧缩回脖子,不敢再乱看。 身侧是不断穿梭来往的患者,吵吵嚷嚷,而忙碌的大厅正中央,突兀地静止着两个衣冠楚楚却神色异样的男人——表情诡异低头看手机的男人与神色慌张的男人。 时间像静止了一般。 如一副背景因加速而虚化的照片,行人匆匆而模糊,只清晰地映出了他们两个。照片渡了一层扭曲的滤镜,画面诡异而令人胆寒。 男人盯着照片看了许久,阴恻恻开口:“我刚刚好像看到孟进的女儿了。” 助理支支吾吾,镜片下的眼睛溜溜转了转。 “去调监控。” 助理一激灵,阻止道:“孙总,您肯定看错了啊。” “看错了?”男人冷眼睨他,神情莫辨。 助理硬着头皮,“是啊,孟总家的小孩不是在东城上学吗?这里是南城,她怎么可能在这。” 孙付嘉:“她外婆在这边。” 助理一噎,想起自家上司那不一般的爱好,又赶忙辩解:“现在才刚7月初,东城大学正是期末考试月,我听孟总提过他小孩学习很好,这个时间一定在学校备考呢,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孙付嘉沉默了会,轻喃:“也对。” 那小丫头从小到大都是头名,据他了解,大一大二这两年也一直都是专业第一,奖学金拿了不少,这会确实不应该在这。 更何况刚刚那个女生身边有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看着眼生。 那小孩早就没了妈,她外婆又只生了一个女儿,不会是姨。 想来是他看错了。 孙付嘉说不上来心里是失落还是兴奋,他长出了口气,拽了拽领带。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45节 转身间,他脸上又挂上了体面的淡笑,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面上,抬步往电梯走。 “你去查一下东城大学建筑系什么时候放假。” “这么多年,我也该去看看她了。” “……” ** 孟年回到家以后,拜托刘婶帮她买来绘图铅笔。 她现在看不见,用什么笔都一样,她只是要先找一下手感。 叶敛说让她试一试,那她就先试试看。 孟年拿着笔把自己关进了卧室,直到晚饭时候都没出来。 叶敛到家时已经快十点。 刘婶愁眉苦脸坐在客厅,见男人回来,赶忙交代了情况。 “太太把门反锁了,我敲不开。” 叶敛嗯了声,脚步生风,直奔三楼。 他手里有钥匙,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 站在门口,脑海中迅速划过许多种可能,很快,他抬手敲门。 咚咚—— “孟年。” 他嗓音低沉温柔。 屋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而后又脚步声靠近。 半分钟后,房门在叶敛面前打开。 一个低垂着头、可怜兮兮的形象撞进他的瞳孔,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牵起她的手,一起进了房间。 拉手已经是不需要过问打招呼的行为,拥抱和亲吻不是。 叶敛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那份蠢蠢欲动,他忍着心脏的酸涩,一手牵着她,一手压在她蓬松的发顶。 “是画得不顺利吗?” 孟年眼眶瞬间热了起来。 面对叶敛时,她从来不需要多说一句话,他总是能一眼就看穿她的窘境与委屈。 孟年无法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做到冷静克制、无动于衷。 想要依赖他,向他倾诉的念头愈发强烈,她强忍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无力,终于一刻都忍不住了。 “叶先生,我真的很差劲。” “我脑子里有试着幻想出画面,可我真的,真的画不出来……” 叶敛深吸了口气,将她的手握得更严丝合缝。 低哑着声,温柔地问:“怎么画不出来呢,你看——” 叶敛拿起她丢在桌上的铅笔,握着她的手一起抓住,“拿起来,落下去。” 他在被团得褶皱的白纸上划下一道黑色的印记。 “不,不是……” 女孩像是突然受到了刺激,挣开他的手,将掌心中的笔用力扔向地面。 叶敛这才看到,卧室的四处角落里,凌乱地躺着许多只笔。 他愕然地望着不断发抖的女孩,心不断下沉。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乖巧顺从温和的样子,他从没见过她失控。 女孩似乎一秒钟陷入回忆的崩溃里。 她从不在他面前落泪的,叶敛从没有直面过她哭泣的样子。 此时此刻,她失去理智一样,在他面前泪流不止。 “我没法画人,画不出,我满脑子都是你,可一笔都落不下。” “我的画是脏的,画纸是脏的,画笔也是脏的,它们都不干净……” “我的画室,被人弄脏了。” 叶敛再忍无可忍。 他长臂一伸,终于将人扣进了怀里。 “不脏,怎么会脏呢。” 他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觉得语言很无力。 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把她拥在怀里,她却在不断挣扎。 叶敛知道她拒绝他就得放手,可现在这个样子,他无论如何都没法弃她不顾。 他只能抱着人,不断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希望这样能叫她别那么抗拒。 这方法果然是有用的,孟年听到他的名字、他的声音,挣扎就会小一些。 这样的情况叶敛是头一次遇到,他开始往最坏的情况去设想。 她有没有因为一些过往做出过伤害自己的事,她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他昨晚的提议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叶敛很后悔在没弄清楚事情时就自作主张地蛊惑她战胜心里那道难关。 他拧着眉,心疼地将唇印在她额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们不试了,好不好?” 孟年从他怀里挣脱开,在男人失落的目光中,她眼角含着泪,用力抱住他的身体。 她很用力,像是溺水之人在孤寂阴冷的大海中漂泊许久后,终于攀上了一根木梁。 “我讨厌他们。” “我恨他!” 她终于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怨恨。 对着她的新婚丈夫,一个还不算熟悉的男人。 叶敛收紧怀抱,“他是谁?” 女孩头深深埋在他怀里,咬牙: “我爸爸。” “还有他带回去的,那个男人。” ** 把孟年哄睡着后,叶敛独自一人去了阳台。 主卧一直有个露天阳台,但因为孟年眼睛不方便,所以在她住进来以后,叶敛就叫人把阳台门锁死了。 今晚是个例外,他心里的郁气无处发泄,又不能离她太远,于是重新打开了阳台的门。 他身子靠着栏杆,点燃了一根烟。 抽烟是大学的时候学会的,那会压力太大,在朋友的建议下,学会了靠烟草解压,的确管用。 但这东西会让人上瘾,所以叶敛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以后就戒了。 今晚又是一个例外。 没有烟草,他无法再保持冷静的头脑。 他害怕自己会一时冲动,去找到孟年口中的那两个人。 猩红火光在黑夜里明明灭灭,叶敛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忆着她的话。 “那天我在画室睡着了,醒来就看到一个男人在屋子里。” “他对着我的画,在……做不雅的事。” “你画的是什么?” 她说:“我画的是我自己。” “……” “后来我把我的画都烧了,画笔,画板,画纸,都脏了,只能扔掉。” “我开始讨厌别人看我,碰我,尤其是男生,最开始严重的时候,我甚至会丢掉被人碰过的所有东西。” “妈妈不知道这件事,她知道我不愿意再画画时,难过了很久,可是我也很难过,我不敢踏进画室,不敢拿起画笔,我是个胆小鬼。” “你不是胆小鬼,你是最勇敢的女孩。” 叶敛掐灭了烟,回卫生间洗去了全身沾染的味道。 他上床后,不再客气疏远,手掌按在女孩的腰侧,蛮横霸道地把她搂进怀里。 怀抱充实,他的心却像是豁出了一道大口子一样。 他把下巴垫在女孩的头顶,手掌有节奏地轻拍着女孩的后背,思绪不由得飘远,他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她时的那一天。 那时候他十八岁,才刚刚保送进南城大学。 虽然还没正式入学,但因为他早在17岁时就结识了后来的恩师,所以哪怕他名义上还是个高三生,他已经在跟着老师做研究了。 那天他被老师抓壮丁,陪着老师去道观给他身有残疾的妻子上香祈福。 神像前,老师问他可有信仰?也信道吗? 他说没有。 老师又问:“你是为什么做研究呢?”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46节 他记得自己回答:“因为喜欢。” 老师笑道:“那你和我不同,我是为了我的信仰。我不算有天赋,却为了信仰走到这步,有人说我有如今的成就该感谢我的爱人,可我却宁愿自己一事无成,只要能换她的双腿完好。” 他当时很年轻,还不太懂。 却在出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也学着老师的样子,求了一个平安符。 求完他又有点后悔,因为不知道送谁。 他上学这些年没怎么靠过家里,和顾莲依的母子情淡得可以说是没有。 他和叶家人一向疏远,不然也不会孤身到南城去求学。 他觉得自己很好笑。 他笑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手里捏着符,往外走。 在出了殿门时,僻静的拐角处,看到了算卦的小道士。 这座道观香火很旺,可奇怪的,这个角落人很少。 小道士刚送走了一对问姻缘的小情侣,大概是他也有kpi要完成,见到叶敛驻足于前,兴奋地迎上去拉住他。 小道士热情地问他要算什么。 叶敛一时怔住,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求可问。 他正要走,鬼使神差,看到手里的平安符,递了出去。 “帮我算——” 小道士一眼看到这符,了然,“保姻缘的?也问姻缘是吧。” 说着就有模有样地算了起来。 叶敛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原来是求错了吗…… 发愣地间隙,听小道士奇怪地“咦”了声。 “怪哉。”小道士挠了挠头,把自己整迷糊了,“施主怎么是单身啊。” 叶敛摇头失笑。 他才十八,哪来的姻缘。 正欲要走,又听小道士自言自语地嘟囔:“没事没事,缘分未到,不过也快了。” 叶敛闻言笑了,开玩笑问:“多快?” 小道士犹豫了下,不确定道:“今天?又或者明天?总之快了,没法测算具体时间。” 叶敛只当他信口胡说,道了声谢,带着符离开。 回城时天色已经晚了,叶敛不愿意回宿舍打扰室友,于是打车回了他在南城的另一个家。 说是“家”,也不完全是他的,是他父亲在世时在南城的一个房子,父亲过世后留给了他。 他极少回来住,屋子不怎么干净,不过叶敛不挑,他不是娇养在大别墅里的富家公子哥,他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生活。 一觉睡到后半夜,他突然被噩梦惊醒。 夏天夜里很闷,口渴难耐,肚子也有些饿。 他摸黑从房间里出来,下楼,走进了厨房。 正打算拉开冰箱找水喝,忽然从半敞开的窗户外传进来一声低低的呜咽声。 是个女孩的哭声。 叶敛是个胆大的人,他没有犹豫,走近窗子,拉开,隔空眺望。 在他的院门口,一团团的黢黑里,唯一亮着的一根忽亮忽暗半损坏的路灯下,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姑娘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缩在角落,哭得伤心而压抑。 叶敛沉默看了半晌,终是默默把窗子轻轻关上了。 转天一早他回学校,在隔壁的院落里看到了蹲在他门口哭了半宿的女孩。 扎着双马尾,眼睛黑亮圆润,笑眼弯弯,活泼开朗,非常可爱。 原来是邻居走错了门。 他想。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那枚求错的姻缘符一直压在他旧行李的最底部,直到不久前在自己的家里再次见到她,他才猛然想起来小道士当初那看似不专业的算卦。 他的姻缘还真说不准是今天还是明天,全看他何时惊醒,何时发现半夜在他家门口哭泣的女孩。 早些醒,就是今天。晚些醒,就是明天。 或许他也该像老师一样,有个信仰。 毕竟世上的事变幻莫测,终有各自的缘法。 叶敛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的温度。 怀里人突然动了动。 “……叶先生?” “是我。” 孟年睡了会,体力和精神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几点了呀?” 叶敛把头埋进她发中,深吸了口气,低声:“不知道,大概是凌晨。” 孟年懵了一瞬,感觉到自己热腾腾的头顶,微赧。 她不自在地又动了一下,他突然问: “我这样抱你,会反感吗?” 孟年感受着横在自己身上的有力的臂膀,脸微红。 她的确很讨厌异性的碰触,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眼前人是她合法丈夫的缘故,又或者,只是因为他是叶敛,所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 她如此想着,就如实说了: “是你的话,没关系。” “因为我是你的丈夫,所以没关系吗?” 叶敛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晚突然变得斤斤计较、咄咄逼人起来。 从前只觉得要一步一步来,慢慢走进她的世界,不要吓到她才好。 可当他今晚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流泪,叶敛才发现什么理智冷静徐徐图之都是放屁。 他根本就忍不住慢慢等。 孟年仔细想了想,“叶先生,你这个问题不成立,如果是别人,我根本不会和他结婚。” 不会给第二个人机会,不会让别人成为她的丈夫,更不会接受别人的牵手与拥抱。 “我知道了。” 叶敛不由得收紧了手臂,温柔咬字,“你是非我不可。” 这叫什么话。 孟年羞得不好意思抬头。 不过—— 非要议一个结果的话。 “也算是这样的吧。”她说。 叶敛的理智在即将破碎的边缘。 他的手在她后背抚了抚,触到那片柔顺的墨发时,动作愈发大胆。 指尖顺着发丝垂落的方向慢慢揉进去,手指摸到颈后的皮肤上,指尖在上面来回摩挲。 “不排斥牵手、拥抱的话,那——” 他松了下力道,拉开距离,近距离低头看她。 “亲吻,你会讨厌吗?” 他唇上的温度很热,呼吸更是灼人。 他侧了下脸,将唇贴近她的耳廓。 热意从她耳边游过,孟年只觉得灵魂都随着他的询问抽走了。 “我有点想吻你。” 他的欲--望直白又莽撞地冲过来,热气不住地顺着耳道往大脑里钻,孟年被烫得六神无主。 她慌乱地揪住男人的衣角,无措道:“我、我没有过……我不知道……” “你没有经验被吻的经验,”他笑,“我也没有亲吻别人的经验。” “我们都是新手,如果你不排斥的话,我想试试。” 他问得依旧绅士温柔,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收敛。 像揉搓小猫咪一样,按揉着她的后颈。 孟年心口怦然。 思考的能力都被揉碎在他的亲昵与温柔里。 “那,我就冒犯了。” “好——” 半个音节吐出,剩下半个都被男人堵回了唇里。 作者有话说: 打卡初吻,滴滴。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47节 让我们恭喜老男人终于把初吻交出去了,年年受过的委屈都会由叶叔叔讨回来的! —— 第27章 宝宝。 孟年是个想象力十分丰富的人, 不然她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成为小有名气的少年画家,还拿了不少奖项。 在南城一中的宣传栏前看了三年“学长”的照片,她早知道叶敛的长相,毕业以后她也见过他两次。 所以即便现在看不到叶敛的样子, 孟年也能想象得出来他吻她的模样。 他大概是微阖双目, 然后……再然后更详尽的神情、情态,她都想不出来了。 她丰富的想象力在此刻毫无用处, 因为搂抱着她的男人根本没有给她思考的余地。 叶敛没有过多冒犯的动作, 他只是轻轻抵着她的唇瓣, 不含不咬,只是温柔地百般怜惜地厮磨。 明明前两夜都还十分克己复礼, 待她一举一动都十分绅士有分寸, 从不冒进一步,可此时却好像什么闸门放开了似的, 热情得令人难以招架。 唇瓣上被另一股气息反复侵染, 扣在腰后的掌温度灼人,孟年大脑宕机, 甚至忘了反抗与后退。 这是她的……初吻。 “在想谁?是我吗?” 男人突然撤开了半寸, 声音哑着,带着颗粒感沙哑性感的音节磨过她耳廓,带起全身的颤--栗。 孟年被他的热息烫到心惊,在他怀里抖了下。 声若蚊蝇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变了调的轻颤:“嗯。” “想我什么?” “想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不好意思地埋着头,手紧紧揪着男人的棉质睡衣,攥出了褶皱。 她真的是很乖很乖, 问什么就答什么, 不会遮掩自己的反应, 更不会说谎话。 “现在?此时此刻?吻你的时候吗?” 叶敛轻笑, 微微低头,额头抵靠住她的。 两个人拥在一起都出了一些汗,他额头上的薄薄汗渍浸染到她的额上,她被男人火炉般的身体烘到浑身酥//软。 孟年扭着身子要躲开,却被人死死箍在怀里,不准动弹。 他哑声:“我这样,你反感吗?” 女孩十分乖巧地在他怀里摇头,如实道:“是你的话,就不讨厌。” 她早就意识到自己对叶敛这个人有更强的接受度。 叶敛呼吸逐渐加重,他狼狈地往后退了退,不想让自己的某些反应惊扰了她。 毕竟在她看来,男人都是肮脏的、罪恶的。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更加不合时宜的举动,那只会让她心里的结更深。 “我这是不是趁人之危了?”他自嘲笑笑,“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可以哄你。” “哄我?” 孟年茫然眨了眨眼。 在她的生活里,这个字眼早就在上高中以后就不存在了。 和外婆外公生活在一起以后,她就不需要别人哄。 当时和叶存礼在一起时,叶存礼也不止一次地抱怨她太过独立,说跟她谈恋爱还不如当一个普通同学亲近。 孟年也一直觉得她大概是不会谈恋爱的,她太“独”,对另一半没有一点陪伴方面的要求。 心里想的话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叶敛却十分认真地反驳了她: “不要忽略掉内心最真实的渴望,我说过不要强迫自己。” 他弓起腰,错开相贴的额头,低头望进她浅褐色的瞳中。 “你不能因为你的外婆不擅长哄人,因为你没享受过那些,就说自己不需要,”他温柔道,“不需要为别人的弱点找借口。” “你想要什么都是可以的,我是你的丈夫,有责任满足你。” 男人年纪长她许多,自相识以来,他好像总在做一个引导者的角色。 教她很多道理,告诉她正确的想法与做法,这样的角色在孟年的童年里是十分陌生的。 离开父母后,她也曾伤心绝望,可她为了不让外公外婆更难过郁结,她努力忘记不开心的事坚强起来,久而久之,她发现自己不需要那些关爱也可以活得很好。 “我应该……确实是不需要的吧?你看,我可以自己想明白的。”孟年茫然,不确定道。 叶敛手指摸了摸她的脸,又上移,抚上她沾了他的汗的额头。 极有耐心,低低出声:“那可能是因为你没有体会过,所以觉得自己不需要,要不要来做个实验?” “什么实验?” 叶敛温柔笑道:“不要排斥我的亲近,你尝试接受这些以后,再告诉我你有没有改变想法,好不好?” 他们之间总是这么有商有量的,就算是在有分歧的地方也能很快达成一致。 孟年闭上眼睛,主动将头靠近他胸口,“谢谢你这么包容我。” 这动作她做的十分生疏青涩,但却夹杂着她最诚挚的决心与义无反顾。 “应该的。” 说了会话,两个脑袋又靠在了一起。 “我还想再试试。” 女孩羞赧地将手指勾在男人敞开的领口,她不好意思地拉了拉指头,拽他。 “我觉得自己还挺喜欢的。” 叶敛呼吸一滞,一把抓住她勾着领子的手,声音更低:“喜欢什么?” 孟年不好意思说喜欢亲吻,含糊道:“喜欢刚刚那样。” 叶敛用力闭了下眼。 他气息微沉,语气很重:“孟小姐,你知道男人都是很坏的吧。” 孟年无辜眨眼,仰头看向面前的一团光影,“你不坏啊,你一直对我好。” 叶敛坦诚道:“可我的确很坏,只不过没有叫你看到那一面而已。” “喔……” 孟年虽然在感情方面没多少经验,但她也不是傻子,说到这个时候再听不出他的意思就太笨了。 她红着脸,背过身去。 她不知道,这个动作不仅不能远离,更加火上浇油。 算了,她还不太懂男女之事。 叶敛自作自受,闭上眼睛。 就在叶敛艰难地和本能对抗时,身前的女孩突然轻声感慨: “我从来没有和别的异性有过这种感觉,就是……有你在,好像不需要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好像叫做安全感?很奇怪,我们明明没见过几面的,结婚几天,我就要信你了。” “信我有什么不好吗?”他哑声问。 孟年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见过太过信任男人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叶敛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会非常重要,于是他手臂用力,把她的身子又掰了回来。 他手臂越过她腰间,将人妥帖地抱在怀里。 孟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全感。 “不要勉强,可以不告诉我。” 叶敛低沉温和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她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听着他的心跳,孟年忽然燃起一丝冲动。 于是她勇敢地,第一次主动和别人说起自己的童年—— “我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在我十岁那年出轨了。” 她的声音缥缈艰涩,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过往,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年,她依旧觉得恶心厌恶。 “概括起来也很简单,一穷二白的农村青年考上国内顶尖学府,结识了书香门第的女孩,青年凭借出色的外表与一张会花言巧语的利口,很快俘获少女芳心,两人坠入爱河。” “虽然女孩并不介意门不当户不对,但她的父母却不喜欢那男人。” “女孩觉得父母古板,介意门第,可其实不是那样,外婆外公教书育人一辈子,看过了多少人,他们认为那青年人品不好,不许他们往来,可女孩从小被宠着,娇纵有主意,她也是个固执一根筋的人,宁愿和家里断了联系也要和青年结婚。” “就这样,他们结婚了。” “婚后有过一段幸福的生活,他们还有了一个女儿,快乐的日子一直到孩子九岁,男人开始在外应酬,夜不归宿。” “他从一个普通的销售员一路晋升,几年时间做到了主管,认识了许多……坏人。” “他本就是个十分有野心不择手段的人,他开始不满足现在的位置。” “有人朝他伸出橄榄枝,他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 叶敛收紧手臂,忽而想起那天外婆对他的忠告: “你已经是地位最高的人,不需要对别人卑躬屈膝,也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出卖自己……” 早就有所猜测,可由她自己亲口说出来,叶敛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利器刺了一下似的。 他低下头,在孟年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女孩正说到伤心处,被这突然袭击打断,她愣了一下。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48节 “叶先——” 再开口,又被人贴了一下。 孟年渐渐忘却了什么父亲,什么背叛。 她结结巴巴,抬眸嗔他,“好好说着话,你这是做唔——” 又是蜻蜓点水的一下。 孟年猛地闭上了嘴巴,推了推他,想要转走。 叶敛却不让她逃。 见她脸蛋又泛起红晕,他才低声开口: “所以你外婆执意要给你找一个有家世有背景的夫家,她害怕你也会被人欺负。” 孟年沉默下去。 “不过我并不赞同外婆的看法,我认为一个人若是因为他此时的境地就轻易改变的话,那他本身就是那样的人。” “并不是恶劣的环境让他改变,而是他本身就是个品质低劣的人。境况、机遇,是好是坏,都只是加速他本性暴露的催化剂而已。” 孟年点了下头,认同:“所以,人渣早晚都会暴露本性的。” 叶敛头一次听她用“人渣”这种词来形容别人,不免有些新奇,又觉得欣慰。 “我们应该庆幸,早就离开了那个人,没让他对你有更多的影响。” “只是让你讨厌排斥男人而已。”他开玩笑道。 从这个角度看,确实不失为一件好事。 孟年哭笑不得,“你安慰人的角度还真刁钻。” 叶敛笑了一下,见她终于笑了,他悄悄松了口气。 低落的负面情绪一旦散开,再往下讲就不是多难的事。 孟年又体会到了和眼前男人聊天的轻松与快乐。 她叹了口气,“但这件事对我妈妈影响很大,我妈妈太过相信那个人,直到最后离婚,她也坚信她喜欢的男人只是一时糊涂,被别人蛊惑。” “她觉得短暂的放手能换来对方的回头与悔改。” “直到她离世,她也告诫我,不要去怨他。” “她是那样爱他,到死都不曾怪他。”孟年声音低了下去,平静地说着叛逆的话,“可我就是怨他,恨他,不会原谅。” 叶敛低头,将唇贴上她的耳朵。 暧---昧的气息咫尺交融,他极尽温柔,由衷赞赏: “你真是我见过最棒的女孩。” 清醒而坚强,恰好是他最喜欢也最怜惜的样子。 愿意和叶敛说自己过去的那些事,掀开伤疤,已经是孟年开始沦陷的第一步。 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轻易地冲叶敛敞开了心门。 她现在全部的感知都在自己那只被人呼着热气的耳朵上。 孟年不自在地扭了扭。 “热……”她小声哼哼。 叶敛在他耳边哑声笑着,使坏地不但没退远,反而变本加厉地用唇碰她。 “谢谢你愿意说这些给你的丈夫听。” 他总是在强调他们结婚这个事实。 “你的丈夫”这样亲密的称呼每次提起都会叫孟年十分害羞。 她羞赧道:“或许是因为你尊重我,所以我才愿意相信你。” “又或者……难道是因为有了亲密的接触,就会更容易这样吗?” “我想是你搞错了顺序,应该是先愿意相信我,而后才是心甘情愿接受一段亲密关系。”叶敛条理分明,开导,“你对我,原本就不同。” 孟年想了想,觉得他分析得很对。嗯了声,闭上眼睛。 叶敛怀里抱着人,不方便起身关灯,他顺手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将屋内电源一键关闭, 房间陷入昏暗,床上两人相拥而眠。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浓浓。 叶敛快要睡着。 怀里突然一空。 女孩撑着身子稍起,仰头,笨拙地试探地快速地吻上了他的唇。 她或许是想要趁他睡着了偷偷亲吻一下别的地方,双唇相贴时,她显然也很惊讶。 再想逃开已经晚了。 猛兽蓦地睁眼。 反客为主。 他亮起爪牙,将送上门来的猎物强势拍在身--下。 唇慢慢低下,在温湿的呼吸间隙中,轻飘飘的语气透着浓烈的危险: “做什么?” 女孩被吓傻,“感、感谢……” “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我好。” “我们是夫妻,不需要这样客气。”他又问,“需要用这种方式谢我?” “不……”孟年轻抖着,指尖都紧张得发麻,“想不出别的……” 只想这样。 一时冲动也罢,她的确是被他的温柔蛊惑了。 孟年朦胧睁眼,目光迷懵,“我这是,喜欢上你了吗?” 叶敛倏地笑开,他低眉浅笑,嗓音伴着轻--喘。 “不是。” “宝宝,这还只是心动而已。” 暗夜昏沉。 他温柔地轻启,咬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说: 只是含吻,但我脑子里已经开始演练他们大嘟特嘟了(bushi) 第28章 boss今天有点……骚。 孟年再睁眼时, 已经是隔日午后。 厚重的窗帘将正午的烈日挡在外头,屋子里没有一丝光亮。 身边的床榻空着,叶敛已经不在房间。 她很久没睡过这么一个好觉了,一时间懒懒的, 不想下床。 她就这么放纵了自己, 赖在床上。 眼睛看不见,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埋在被子里玩手机, 百无聊赖, 开始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 她的思绪便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十几个小时前的夜晚。 他的轻喘,他蛊惑的话语, 还有…… 他叫她宝宝。 她推他, 他还说是因为外婆叫她“年宝”,沈灿灿叫她“包包”, 他也想自己对她的称呼独一无二, 于是一时情动,就叫了这个。 他问她是不是不喜欢,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于是他又笑着说,不喜欢就换一个。 叶敛咬着她的耳朵,呼出了另一个更叫人难以接受的称呼,她只能说,“宝宝”不错,让他就叫这个。 后来不知怎么, 事情又开始失控, 朝着她不了解没探索过的未知领域而去…… 越想越害羞, 当回忆起最后那个难舍难分的格外深入纠缠的吻时, 她顶着一张滚烫的脸,干脆掀了被子起床。 阳光正好,孟年收拾好心情,下楼吃饭。 此时此刻,南城国际会展中心二楼,一场拍卖会正在做会前准备。 这场拍卖会将持续三天,今天下午是第一场。 今日的拍品整体偏贵,来的都是一些酷爱收藏又不差钱的人。 贵宾等候室内,吊灯上的水晶灯璀璨亮眼。 单人皮质沙发上,一身正装的年轻男人正在翻看手中的宣传册。 他今天一反常态,穿着白色的衬衣,系了一条暗红色领带。 穿衣风格与平时大相径庭,叉着腰站在窗边用英语打电话的王裕一边同电话那头说着话,一边忍不住多看了自家boss好几眼。 白色衬衣显年轻,黑色衬衣突出一个成熟稳重。 叶敛向来都打扮得老气横秋的,要不是有那张俊脸和那男模一样的好身材撑着气质,把他往四五十岁的老总堆里一扔根本分辨不出来。 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boss一改常态,突然变换了风格。 王裕又往男人头发上看了一眼,啧啧称奇。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49节 头发显然也是精心梳理过的,虽然平时叶敛身为领导者也十分注重个人的外在形象,但都没今天这么…… 王裕匆匆挂了电话,走到同工作人员沟通的程盼身旁,等她结束了对话,用手肘拐了她一下。 王裕压低声,神神秘秘:“你觉不觉得——” 程盼低头,手指在平板上快速点着,“什么?” 王裕捏了捏耳朵,“boss今天有点……骚。” 他好像是因为怕叶敛听到,于是歪着身侧往程盼身上靠了靠,用气声在她耳侧说出最后那个字。 程盼:? 她震惊地从繁忙的公务中抬头,满脸问号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 衬衣好好穿着,扣子全都系着,一颗都没漏下,领带打得规范标准,西裤贴身,长度刚好到脚踝。 全身上下都包裹得很全,没有露不该露的地方,哪里骚了? “看不出来。” 程盼面无表情道。 王裕无语,“……你真是直得可以。” “不直也不找你。” 王裕被呛得说不出话,他又转头端详了一眼叶敛,再扭回头来,程盼一甩马尾,转身出去了。 王裕捂了下被抽疼的眼睛,有苦难言。 明知道程盼在这方面迟钝得可以,他就不该多嘴议论,以程盼对boss的忠心程度,回头背地里告他一状,他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拿了。 王裕碍于大老板淫威只敢小声议论,可和叶敛打小一起坑蒙拐骗知根知底的顾老二就不同了。 顾恒之火急火燎从公司赶过来,往叶敛旁边一坐就开始倒桌上的水喝。 叶敛冷嘲热讽:“刚从沙漠回来?” 顾恒之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哼,“我这是为了谁?” 半夜的飞机从京城赶回来,八点到公司开会,十二点半从公司往拍卖会赶,他忙得连个囫囵觉都没睡,一口水都没工夫喝。 叶敛淡淡抬眼,扫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猛灌四杯水,顾老二终于活过来了,扭头看向叶敛。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看出点不一样来,顾老二若有所思:“四哥今天挺帅啊。” 叶敛没搭理他,手底下翻过一页。 脑海里却浮现出昨晚睡前的一幕—— 他抱着被他吻得喘不过气的女孩,问她想象中他是穿什么衣服的。 女孩那会困意朦胧,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回: “白衬衣,西装裤……” “嗯,还有吗?” 女孩似是嫌他扰人睡眠,自暴自弃把脑袋埋进他怀里,闷声:“酒红色领带,宝蓝色袖扣,别问了。” 最后三个字说得怨气十足。 叶敛嗯了声,不依不饶:“这是你的偏好?你喜欢?” “……” 回应叶敛的是轻浅的呼吸声。 然后他早上起来翻衣柜,凑出了他现在这一套。 一想到孟年,叶敛便觉得领口的扣子有些紧。 他喉结滚动,抬手松了松领带,眼睛没离开展示册,认真看着待会要出手的拍品。 顾老二看他这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摸着下巴,琢磨。 总觉得四哥今天怪怪的。 叶敛耳根清净了片刻,又听顾老二贱兮兮地凑上来。 “四哥,今天也是叫我来帮你拍?”顾恒之习以为常,觉得自己真相了,“又是给我奶奶的?还是给我妈?” 拍卖会这种场合叶敛一般是不亲自出席的,通常是有专人将拍品的信息送到他办公室,他看过以后若有需要,就由委托人帮他出手。 顾恒之经常帮自己那个不方便在公共视野里出现的影帝堂哥拍东西,偶尔也会帮懒得动弹的叶敛跑一趟。 上回叶敛看中一个镯子,价值六位数,最后作为给顾家老太太的生日礼物送了出去。 “不是我说,你不要老给她们买东西,显得我这个亲儿子亲孙子特别抠似的。”顾恒之抱过一边的抱枕,不满地嘟囔,“你给她们买东西,她们还——”私下嫌你不结婚。 “不给她们。”叶敛轻描淡写,“给我太太。” 顾恒之:“给她们买就买吧,这次就别花——什么?!!” 他音调劈叉,嗷地一嗓子吓坏了正推门进来的工作人员。 顾老二从座位上蹿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思议嚷嚷:“你的什么玩意儿?!太太?!” 叶敛抬手捂了下被震得嗡鸣的耳朵,面无表情,“不会说话就滚蛋。” 说着他放下手册,跟着工作人员往外走。 顾恒之望着关闭的休息室房门,半晌。 抬手给了自己响亮的一巴掌。 ** 10分钟后,顾老二洗了把脸,火急火燎地冲到拍卖会场。 他这张脸在这里就是通行证,所以即便拍卖马上开始,也没人拦他,甚至还有工作人员热情地迎上来,引着他去场内找叶敛。 叶氏的当家人一向低调,今天出现在会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许多目光时不时落在一个不算前排的角落位置。 有几个渴求合作许久的老总在看到叶敛那一刻就蠢蠢欲动,打算拍卖结束后找叶敛聊聊。 顾恒之赶到时,男人正靠在座位里,从容地划着手机。 身边的程盼举着号牌,两只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大屏幕,生怕错过目标。 顾恒之深吸了口气,在叶敛身边的空位落座。 主持今日拍卖会的是德惠国际拍卖行最资深最有经验的拍卖师,顾恒之和人有过几次合作,对方很擅长控场,更擅长不着痕迹地拱火抬价。 看来四哥今天是打算下血本了,不知道他看中了什么送给……他太太。 顾老二屁股底下像铺了一层钉子,自打坐下就不老实。 他坐立难安,叶敛却悠然自在。 顾恒之深吸了口气,打算说点什么,一转头就看到男人刚听完一段语音,微微弯了眼睛,按下了语音键,然后十分骚气地说了句—— “醒了?” 唇离开手机,叶敛回头。 顾恒之唰的又把头扭回去了。 他一言难尽闭上眼睛,低骂了声。 还真是老树开了花,这就结婚了?! 老男人下手可真够快的! 他满心的卧槽像弹幕一样滚动过后,又开始埋怨叶敛不地道,这么重要的事竟然都不告诉他。 要不是他当初跟这老男人透露了人家小姑娘的打算,他还且得拖着,不着急呢。 他们除却朋友这层关系,还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说都不说一声,还是不是人了! 也对,他不是人,是人的话也不能惦记亲侄子的女朋友。 呸,畜生! 心里骂了个爽,顾恒之扬眉吐气,转头打算跟人好好聊着。 一扭头,才发现好戏已经开场,叶敛跟人“打起来”了。 正在进行的拍品是已故印象派艺术家赛恩的名作——《落日》,起拍价3000万,现在已经叫到了4500万。 程盼没有犹豫地举牌,拍卖师抬手,说道:“99号,5000万。” 紧接着,和叶敛竞争的人又举了牌。 叶敛终于放下手机,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大厅对角线位置的另一人身上。 拍卖师:“1022号,5100万。” 程盼再次举牌。 “99号,5500万。” 叶敛双手交叠,面不改色,手指捏了捏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顾恒之冷笑了声,凑到他耳边。 “陆家的亲戚。” 叶敛低声:“京城的那个‘陆’?” 寂静有序的会场之中,隔着人海,举着1022号牌子的人也朝他投来目光。 四目相对。 对方朝他投来歉意的目光,叶敛冷淡地挪开视线。 顾恒之不屑:“京城人,陆家的旁支,和陆先生都快出五服了,成天打着陆家的名号做事。” “他叫什么?” 随着拍卖师的一声:“1022号,5600万。”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50节 顾恒之缓缓念出一个名字: “孙付嘉。” 作者有话说: 不要觉得拍卖价格夸张,现实里莫奈那副《睡莲池与玫瑰》起拍价就是9000万,最后成交一亿三千多万,好可怕,我果然是个穷人 ps:今天不太开心,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游戏都不想打qaq 第29章 撑腰。 “孙付嘉。” 听到这个名字, 叶敛闻言又朝1022号那边看了一眼。 程盼早就得了死命令,不管多少都要拿下,于是她不管对方叫价到多少,都毫不犹豫地举牌。 “99号, 6500万!” 拍卖师这一声后, 1022号那边暂时没有再举牌。 一下子从5600万叫到6500万,上涨将近1000万, 全场哗然。 不少人都将视线投注到叶敛这边, 叶敛面色如常, 又低下头,摸了摸指间的钻戒。 “四哥, 为了嫂子, 你还真是一掷千金。”顾恒之哼笑,“姓孙的到极限了。” 会场持续了近一分钟的沉默, 拍卖师开始发力。 他在上头陈述着这幅藏画的价值, 顾恒之低声跟身边人说着小话: “四哥,这姓孙的可不是个东西。” “你知道我大哥签的经纪公司, 就是林家名下的。” 王裕凑过来接话:“星亿娱乐?” 顾恒之:“对, 林家虽然不算是老牌豪门,但也算新贵,尤其是星亿娱乐起来的这十几年,在业内也是说话很有分量的。” “我听过点八卦,说十年前星亿还没站稳脚的时候,孙付嘉看上了公司里一个艺人, 当年信息不如现在发达, 陆家又远在京城, 孙家人就仗着那点比水还淡的亲缘关系在南城这边作威作福。” “林家都是正经生意人, 不愿意也绝不会坑自己家的艺人,孙付嘉就使了点手段,把那女艺人给骗到家里了。” 叶敛拧起眉,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后来那女艺人好像成了孙付嘉的情//妇,也被迫跟星亿解约了。”顾恒之说道此处,颇为晦气地骂了声,“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当年孙付嘉看上那女孩时,女孩多大吗?” “6500万,最后一次——” 拍卖师笑着敲锤:“成交!” 叶敛如愿将那副名画收入囊中,面色平静,不见一分喜色。 在拍卖师的感谢声与现场的鼓掌声中,顾恒之咬牙:“那老畜生诱拐幼女,带走的是个才14岁的小姑娘。” 王裕瞪眼:“卧槽,星亿没报警吗?这是犯法的吧!” “林家当然不肯,还打了官司,闹得挺大,但……”顾恒之无奈叹气,“反正,不知道孙付嘉怎么运作的,最后结果就是赔了女孩家里还有星亿娱乐一笔钱,那老畜生什么事都没有,拍拍屁股又回京城老巢了。” “钱么,是最不值一提的。孙家往上数五代好歹也是和陆家是一家人,这么多代的财富积累,他们可不差那点和解钱。” 后面的拍品叶敛没有兴趣,就此离场。他走得很快,将意图与他攀谈的人都甩在身后。 拍下了画,后续的手续与流程由程盼去跟,王裕追回到休息间时,正好看到男人身体深陷在沙发里,仰靠着,手背挡在了额间。 王裕小心翼翼靠近,“boss?” 男人沉默不语,莫名的,王裕觉得他周身充斥着些尖锐的戾气。 ——“哟,孙总,巧啊。” 门外突然传来顾恒之的声音。 沙发里的男人慢慢睁开眼睛。 他眼底凝着化不开的郁气,嗓音沉重低哑: “王裕,你还记得,孟年的生父后来去了哪儿吗?” 王裕不解为什么大boss在此时提这件事。 当时准备和孟年结婚的那段时间,叶敛就让王裕去调查过孟年生父的去向。 去年在东城大学门口为她解围,曾有幸见过一次她那位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叶敛早就知道她父亲已经另外成家,只是不知道又入了哪家的门。 “记得,”王裕走近,低声说,“太太的父亲孟进,在她十岁时和一位叫孙杏的女人去了京城。” “孙杏,京城……”叶敛垂下黑眸,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 他想起孟年外婆的话。 对方为了利益出卖了人格,背叛了妻女。 究竟是多大的利益能叫一个人丢下自己的亲生女儿? 一个陆家,够不够? 叶敛扯唇冷笑。 门外的寒暄还在继续—— “顾总,久仰大名啊哈哈,在这碰到真是巧啊!” “呵呵呵,可不是巧呢,孙总不在京城养老,还千里迢迢跑到南城这来,累不累啊?” 对方显然没预料到顾恒之这么强的攻击性,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总真是会开玩笑啊哈哈,孙某今年45,这腿脚还利索着,当然不累了。” “哇,孙总看着不像哇,佩服佩服。” 孙付嘉:“……” 怎么听都像骂人。 “孙总来找我四哥?” 孙付嘉笑道:“是啊,来给叶总赔不是。” “那你可以请回了,我四哥是个小气的人,一般惹了他就判了死刑,道歉没用。” 孙付嘉笑容僵在脸上。 气氛僵持,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王裕客套地笑了笑,“二位,我们先生有请。” 顾恒之转身的瞬间翻了个白眼,大摇大摆进去。孙付嘉和王裕握了握手,也跟进去。 王裕把人领进来不再说话,背着手站在一侧,眼睛垂向地面,一副不关他事的模样。 宽敞的休息室中,男人舒展地靠在沙发里,听到有人进门,头都没抬,只专心地看着手机。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衫,相较于黑色,少了几分冷淡与疏离。 但他一言不发沉默坐在那,光是这一个姿势就散发了满满的成熟男性魅力。 十分有压迫感,让人不敢轻易上前搭话。 屋内冷风一吹,孙付嘉后颈微凉,他尴尬地咳了声。 自在地坐在位子里喝水的顾恒之微微一笑,一边拿起茶壶倒茶,一边说着,“孙总口渴?” 孙付嘉以为对方要给自己倒茶,连连摆手,受宠若惊:“没没,我不——” 话没说完,就见顾恒之自顾自倒了茶,然后一口闷。 喝完还咂摸着滋味,“哈~爽。” 孙付嘉默默放下手。 这下他不可能再看不出自己不受人待见了。 他心里有点后悔,不该为了区区一幅画得罪眼前这两位。 这几年陆家那位越来越看不惯他,好多项目都被收了回去,他守着个小破公司勉强撑着,实属艰难,叶家这位这些年炙手可热,轻易开罪不得。 孙付嘉不敢坐,在男人面前点头哈腰:“叶先生,真是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要和您抢的。我要是知道你对那画势在必得,我绝对不往上抬一毛钱!” “抢”这个字眼叶敛听不惯。 他很淡地抬了一眼眉,“孙总言重。” 孙付嘉赔笑:“是我妹妹非要的,不瞒您说,我这趟来南城就是为了这画,唉,只希望回家以后她别跟我闹才好。” 其实倒不只是为了孙杏,他嘴上答应帮孙杏拿下这幅画,实际上是指望着这幅画能借花献佛,送到陆家那位喜欢书画的老爷子手里,恳请那边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壮大孙家。 叶敛漫不经心弯唇,“孙总是在怪我影响你兄妹感情了?” 孙付嘉心里咯噔一声,“不敢不敢,是我自不量力,没能满足家人心愿。” “满足家人心愿……”叶敛忽然收了手机,好奇问,“孙总对妹妹事事都应允?” 这是感兴趣? 提到这个,孙付嘉脸上浮现自得之色。 都说叶家掌权人家庭关系淡漠,对家人感情不深。 这样的人看着冷情,但说到底只是面冷心热,不愿轻易把弱点暴露于人前罢了。 他若让叶敛知道自己是个非常重视家人的人,是不是就会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就会欣赏他了? 没有陆家支持,叶家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须臾间权衡利弊,孙付嘉审时度势,极力推销自己: “是啊,妹妹想要的一切东西,我都会为她尽力争取。” 叶敛又问:“如果争取不到呢?” 孙付嘉神色自然,“不会争取不到的,事在人为。”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51节 叶敛笑了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顾恒之瞧着自家四哥神情不太对,他鬼精鬼精的,眼珠一转,品出点不对劲的意味。 他翘起二郎腿,接过话头,似闲聊般,随口玩笑道: “孙总说的好啊,事在人为嘛,这世界上哪有一帆风顺的事?就算有困难也是正常的,但为了在意的家人,那多难的事也不能成为我们的绊脚石,对不?” 顾恒之眯着眼笑得像只狐狸,他屈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得用手段,用这儿解决问题,你说是吧。” 孙付嘉似懂非懂,觉得他好像在内涵什么,可他又说不出,他只能点头。 “也确实遇到过不少难关。”不知道想到什么,他顿了顿,失神片刻,见那二人都看着他,他又赶忙接上,“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 叶敛回到家中,刘婶正在准备晚饭。 听刘婶说孟年又在房间里画了一下午画,男人眉头又慢慢拧起。 刘婶拦了下急匆匆要上楼的男人,笑道:“我看太太今天还挺开心的。” 叶敛脚步一顿,“开心?” “是啊!我下午陪了她两个小时,她非要拉着我练画,”刘婶眼底露出笑意,又浮现一抹怜惜,可惜道,“你说咱们想画点什么都不一定能画好,她现在眼睛不方便,难上加难啊。” 叶敛若有所思,上了三楼。 他推开门时,小姑娘正背对着他,对着画板忙活。 地上依旧扔了不少废纸团,但从纸团的形状来判断,能看出画作主人不再似前几日那般烦躁。 叶敛随手将臂弯处的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阔步向她走近。 听到脚步声,孟年倏地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 她惊喜转身,后背上拥来一具温暖的躯体。 耳朵上传来痛感,湿..濡的舌含住了她的耳垂。 她拿着绘图铅笔,脸瞬间爆红。 “你、你……” “我想你了。”他低低地开口。 孟年脸上的绯色彻底暴露在空气里,她的羞赧无所遁形。 “喔。” 她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好学生,在男人的示范下,她知道,自己也该说出类似的话。 她不太熟练地说:“那我,我偶尔也想到你了。” “只是偶尔吗?”男人埋首在她颈间,浅浅呼吸,“画上不是我吗?画我不需要想我?” 孟年:“……” 她不太高兴地挣了挣,“画上只有一个圆,你能看出来是什么?” 她轻轻抿了下唇,别过头去,“就知道,我画得差劲。” 叶敛低笑着,又重新抱了上来。 “画了一下午,还在画圆?” 孟年幽幽:“我又看不见,一个下午能把线画直,把圈画圆就不错了。” “嗯,是很圆,非常圆。” 孟年不想和他说话,拿起笔又要继续。 指间夹着的铅笔忽然被人抽走。 随后手指被人包裹进掌心。 他用温柔的力道徐缓地揉捏着她泛酸疼痛的手指,她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的热意。 脑海里突然闯入一个画面—— 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低眉浅笑,低头专注凝望着她,将她半揽在怀里。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他低下头,对着她被笔硌出红痕的指尖轻轻吹气。 孟年咬住唇,抬手按住怦怦跳的心脏。 如果…… 如果有一天她能够再画人的话,她一定要把这一幕、把他们两个记录下来。 “走吧,去把你的小花脸洗了,下去吃饭。” 叶敛笑着将她的身子转向,推了下她的肩膀。 孟年红着脸,顺着他力道的方向往前走,去洗脸。 卫生间门关闭,叶敛的手机来电。 来电显示是王裕。 叶敛收了笑容,接通。 “boss,都查清了,孙杏的确有个哥哥。” 是谁自不必多说。 “下午孙总说的合作,您看……” 叶敛走到窗边,目光透过玻璃,落在一片暖黄的落日余晖中。 不知十年前改变她命运的那个下午,是否也有这样美丽的夕阳。 “好啊。” 作者有话说: 叶敛:看我不玩死他。 第30章 孟年:快30的人,身体还挺好。 顾恒之从拍卖会出来, 在停车场和孙付嘉道别后,坐上了自己的车。 特助将车开出会展中心,不解:“您为什么要给孙总出主意?” 顾恒之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是想说我怎么给他出了个馊主意吧。” 特助噗嗤一笑, “可不是, 撺掇他去买仿画,可不就是馊主意?” 顾恒之冷呵了声, 合上眼睛。 他靠着颈枕, 困意浓浓地说: “他要是不死乞白赖拉着我非要我找四哥说情, 把那画让给他,你看我搭理他吗。” “我看他脑仁不如松子大, 人也不聪明, 一时兴起,逗他玩, 顺便帮四哥出出气。” 特助迟疑, “出气?只是一副画,叶先生不至于吧?” “谁知道呢, 奇奇怪怪的。” 顾恒之心道可真有意思, 有些年头没见过叶敛那副样子。 一看就是要往死里算计人的模样。 “四哥的意愿在我这儿就是圣旨,看我不好好陪那孙子玩玩。” 特助感慨地叹了口气。 “有人要倒霉喽。”顾恒之幸灾乐祸,“他以为我看不出,想借我的口告诉四哥他有对爱护孙家和他妹妹?他算盘可打错了,我四哥啊,亲缘淡, 良心少, 才不吃他那一套。” 用不着叶敛吩咐, 顾恒之私下里开始搜集孙付嘉的把柄。 而孙付嘉还在为顾恒之提的主意摇摆不定。 “仿画不行, 送过去老爷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是什么都不带,他这一趟岂不是白来?早知道就在拍卖会上做两手准备,再拍个别的。 助理打断了他的后悔,“那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只有赛恩大师的这幅画能拿得出手,换一个别的那边也瞧不上。” 孙付嘉手搭在车窗上,视线望向外面的高楼,“那我就这么回去了?” “那边的路断了没什么办法,只是大小姐那边——” 提起孙杏,孙付嘉头开始疼。 他那个妹妹被他家里宠坏了,出门前他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带画回去,若是空手而归…… “你查一查南城这边的画室,看哪家有大师的仿画。” ** 转天,南城别墅。 宽敞的主卧中,厚实的窗帘将光遮掩得密密实实。 孟年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结婚不过一周,他们进展飞速。 其实她清醒的时候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碰触,叶敛也清楚,所以除开一些情不自禁的时刻,他都很少对她动手动脚。 每天晚上睡时叶敛会十分克制地在她唇上轻吻,而后便规规矩矩,拉着她的手睡。 只不过半夜孟年被噩梦惊醒时,发现自己都是在他怀里的。 她可以确定自己并不是睡觉不老实滚到了他怀里,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显而易见。 有人趁着她睡着,偷偷抱她。 有一次孟年在梦中痛哭,半梦半醒时,她能感觉到男人小心翼翼地确定她没醒,才一点一点靠近,温柔地搂住她。 一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一边温柔地吻着她的额头,说着“宝宝,不怕”。 那一刻,孟年的心软得彻底。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52节 算上那晚,她也只听叶敛叫过她两次“宝宝”,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有没有再叫过。 “叹什么气?” 男人健硕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胸腔的震动随着身体的热度一起传到她这里。 他低磁的嗓音从头顶罩下,简直是听觉的盛宴。 孟年忍着耳热,小声:“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 孟年由衷地感慨:“我们的关系已经这样好了。” 她有些害羞,不过还是抬起手,轻轻抚上环在她身前的手臂。 “你看,这不够好吗?” 她和沈灿灿都不会这样抱在一起睡。 “这就是好了?”男人失笑,“那你对好的定义太过简单。” 他要的远不止于此,不止这般,等他真正的野心与渴望都暴露在她面前时,她又该作何反应? 叶敛笑道:“到底是我不知满足,还是你太容易满足?” 孟年认真想了想,“那可能是我的问题。” 自从十年前她目睹了那个男人对着她的画做那样的事后,她除了没办法再继续绘画,还有一个后遗症就是讨厌异性的碰触。 “叶先生,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讨厌的人吗?” 叶敛收紧手臂,低低地嗯了声,“怎么想起这个了。” “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非常反感异性碰我,当然,现在也反感,只是除了你。” “叶存礼和那个人一样,都不会尊重人。我知道有我自己的问题,明明是男女朋友却排斥亲密接触,可我忍不住,他一靠过来我就很难受,我讨厌他们那样对我。” “我以为时间长了这毛病能好,结果你也看到了。” 她和叶存礼认识很久,排斥感并没有随着时间减退。 她和叶存礼提出分开,对方不依不饶,这让她对叶存礼的容忍到了极限。 然后这个时候,叶敛出现了。 “你说的对,”尽管孟年十分羞赧不好意思,但她仍然勇敢地坦诚,“我承认,从最开始,你在我这就是不同的。” 或许是因为叶敛待她太小心翼翼,又或者他在她迷茫困苦的时候给了她温柔与尊重,让她一颗心不知不觉沦陷。 叶敛沉默了瞬,哑声:“他们都欺负过你吗?” 他不在乎她是不是有过前任,像叶存礼口中的是不是处女他也并不执着,他没有处女情结,只在乎她是不是被强迫过有过不好的回忆。 孟年摇头,抬起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他的手臂。 她尝试做出“依赖”的动作,往下错了错身子,然后把头往后靠,抵在男人的怀里。 就着这个姿势,她回头,仰望他。 “叶存礼想碰我,都被我推开了。至于小时候……”孟年声音低了下去,有些害怕,“我那会还小什么都不懂,所以他过来的时候我没来得及躲开,不过我也不是笨蛋。” “我有好好保护自己,所以在他打算贴近我时,我就一口咬上他的耳朵,差点把他耳朵给咬下来!” 一想到这里,孟年后怕的同时又有些得意,幸好她那会比较凶。 男人的黑眸里藏了复杂的情绪,呼出的气息落在她的眼睫上,他微微低头,吻住她眼睛。 他说:“小时候比现在还要勇敢。” 眼睛很痒,在他离开后她就抬手揉了揉。 “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父母还在一起,我曾以为我是最幸福的人,所以有胆量闯祸,因为知道就算闯了祸,也有人帮我善后。” 睡衣布料又薄又滑,随着她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肩膀上的小吊带已经蹭到了手臂上,她还无知无觉,一双无辜又清澈的浅瞳天真地看着他。 她看不见,不知道他此刻望向她的目光有多幽/深火热、难以忍耐。 叶敛滚了滚喉结,抬手帮她把衣带挂回去,而后手臂用力收紧,哑声承诺: “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他会给她放纵撒野的底气,胡作非为也没关系,只要她想。 叶敛的拥抱总能带给孟年安全感,头埋在他怀里,很快困意来袭,她听到了电话震动的声音。 叶敛松开怀抱,下床去接电话,孟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通电话挂断,她被人吻醒。 密密麻麻的亲吻落在她耳后、脸颊,她哼了一声,问他几点。 “还早,八点。”他说着,又来抱她。 他一身汗,热腾腾的,贴上来时,她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蒸笼里。 她抬手推,又往下扯了扯自己的睡裙,哼唧:“热,空调是不是坏掉了……” 一只大掌用力按住她的手,不让她脱。 叶敛沉默良久,无奈:“我去洗澡,你——” 没听他说完,她就睡死了过去。 孟年再睁眼时,问了ai时间,听到答案,她头脑发懵。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流水声,茫然地想—— 究竟是有多爱干净,才会一洗就是一个小时都不出来。 皮肉会不会都泡得浮肿了啊? 究竟有没有浮肿,孟年不清楚,她看不见。 她只知道洗完澡的叶敛过来摸她脸时,整个人都是凉的。 手凉,胳膊上未散的水汽更带走了他身体许多温度。 一问才知,洗澡用的是偏冷的水。 孟年:“热水器也坏了吗?” 叶敛:“……没有,只是我有些热。” 她好奇:“不会感冒吗?” 叶敛沉思,“应该不会。” 也不是第一次洗。 于是孟年对叶敛又多了一项了解:他不耐热,爱洗澡,尤其喜欢洗冷水澡。 “快30的人,身体还挺好。”孟年小声嘟囔,拉过被子,又翻身躺下。 叶敛:“……” 女孩很快陷入沉睡,叶敛站在床边看了她许久。 他知道她并不是嗜睡的人,只是因为她夜间总做噩梦,所以睡眠不好。 从前忙于学业,她就算晚上睡不好白天也要撑着起来上学,现在则不同。 和他在一起以后,她表面上活得越来越轻松自在。想睡就可以睡,随时随刻,直到睡饱为止。 但叶敛知道,她心里的苦痛远不止于此,昨晚他就听到她在梦里哭着喊“妈妈”。 也许以他此刻在她心里的地位,还不够格去碰触她心里更深的痛苦。但…… 慢慢来吧,总会好的。 叶敛换好衣服,轻手轻脚出门。 他到了一楼阳台,看到刘婶正在院里忙。 目光落在刘婶怀里抱着的花盆,叶敛停住脚步,“向日葵?” 刘婶把花放下,转头,笑道:“先生起来啦,是啊,太太交代要养的。” 一提到孟年,叶敛不免又多问了两句。 “她喜欢向日葵吗?” “太太说向日葵看着讨喜,应该是喜欢的吧。” “嗯,她喜欢的话,可以再多养几盆。” 刘婶笑着应下。 叶敛靠在门边,静静地看刘婶收拾院里的花草。他盯了向日葵几秒,拿出手机搜索——向日葵的花语。 结果显示:信念、忠诚、爱慕和沉默的爱。1 他的目光落在后面那句“代表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上,良久。 退出网页,拨出一个电话。 “程念。” 听到这个名字,刘婶身形一顿,蓦地回头,她看到男人脸上是近乎于冷酷的表情。 听他残忍地开口: “晚上有空吗。” 刘婶微怔,意识到什么,转回头,暗自叹了口气。 叶敛低头凝望着向日葵,“明天不行,就今晚。” 电话那边女人用同样冷肃的声音回:“晚上9点到10点。” 9点上一份工作结束,10点以后她要睡觉。 叶敛嗯了声,“一个小时,够了。” 那边:“名字。” “孙付嘉。”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53节 “什么程度。” 叶敛默了默,低声:“你自己决定。” 那边也跟着沉默下来。 多年的合作默契让程念很快了解这单生意的分量。 对方相信她查过以后,自己会把握分寸。 也就是说,性质很严重。 “5万,9点前打到我卡里。” 叶敛握了下五指,感受着戒指的存在,“不是10万吗。” “罪有应得的人,五折。” 作者有话说: 注1摘自百度。 —— 不负责任的小剧场: 【南城一家人群,严禁广告(88)】 顾老二天下第一帅:有谁知道孙家的消息吗?私聊,有偿,速戳! 兴世智能王裕:…… aa葡萄酒王总:哪里的孙家?@顾老二天下第一帅 程:常年接单。业务范围:1私人保镖2酒会女伴帮挡桃花3陪练,什么都会。 注:灰色生意只接熟客,闲人勿扰,按小时计费,看心情优惠。 顾老二天下第一帅:@aa葡萄酒王总来私聊 兴世智能王裕:…… 程:常年接单。业务范围:1私人保镖2酒会女伴帮挡桃花3陪练,什么都会。 注:灰色生意只接熟客,闲人勿扰,按小时计费,看心情优惠。 叶:1 兴世智能王裕:…… 顾老二天下第一帅:…… aa葡萄酒王总:叶先生好!@叶 神贸赵立:叶先生好久不见 @叶 星亿陈总:@叶有空一起喝酒吗? 程:常年接单。业务范围:1私人保镖2酒会女伴帮挡桃花3陪练,什么都会。 注:灰色生意只接熟客,闲人勿扰,按小时计费,看心情优惠。 众人:…… 第31章 枕边风。 清晨, 南城一中心急诊大楼。 李助理小心翼翼捧着材料,躲过一个打吊瓶的大娘,两个瘸腿的老大爷,以及三个头破血流互相揪着领子骂骂咧咧的年轻人, 艰难地从拥堵的急诊大厅挤过, 来到了角落里的一张病床前。 在一中心这种一床难求的地方,能有个歇脚养伤的地方就不错了。 如今的南城已经不比十年前, 孙付嘉想在这里行使特权已经很难。 李助理拨开人群, 看到老板的那一刻就一惊。 他几步走到近前, 大惊失色:“孙总!您这是怎么了!?” 鼻青脸肿不说,胳膊也折了一只, 用绷带吊着挂在脖子上。 “操, 昨晚上喝大,不知道谁把我打了。” 孙付嘉捂着青紫的已经结了血痂的嘴角, 一想到昨夜的事, 火就抑制不住往外冒。 他几年不来南城,难得回来组了个饭局, 约着一些以前生意上的朋友吃饭, 想着疏通疏通关系,叙叙旧,人脉总是要维系的。 几年过去,那些人有的赶上好时候,乘了一股东风就发家致富了,有的则是傍上了顾家贺家这种上流圈子的家族而平步青云, 只有他, 回京城混了个不上不下, 没什么长进。 时代在发展, 别人都在往前走时,你原地踏步就是后退。 孙付嘉表情阴郁,“那帮人嘴上恭维,其实我知道他们打心底里看不上我。” 尤其是见到他来,三句不离一个“陆”字,可见如果没有那层关系,这些人根本不会来赴约。 他当然没有给出什么“陆先生”的消息,因为那位大佬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过,他只不过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他也就只能在外面狐假虎威,回到京城,谁都知道他孙付嘉和孙家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只是靠着祖辈的家业,做个混吃等死的二代也是个好选择,可惜他有一腔抱负,这些年来折腾来折腾去,家业没壮大,倒是把陆家那位的耐心都快耗光了。 也正因为这些被人瞧出来,所以他们灌酒时才会毫无顾忌。陆家都不给你撑腰,哪有人会真的忌惮你。 他喝得晕晕乎乎,又把人一个一个都送走,自己踉踉跄跄地往停车场走。 谁知才走没两步,就被人套上麻袋给拖走了。 对方是个老手,很谨慎、有经验,挑了个监控死角对他动手。不知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往死里揍他。 他全身都疼得要命,感觉骨头都碎了,诊断结果出来却连轻微伤都算不上,可见对方是个行家。 “我这次认栽,可别让我找到。” 孙付嘉恶狠狠道。 助理沉默不语,只默默抱着材料站在一旁。 孙付嘉这才看到他怀里白花花的一沓纸。 “这是什么?” 助理回神,压低声音:“仿画那事……” “嘘!”孙付嘉瞪他一眼,环顾四周,也压声,“找到卖家了?” “南城卖假画的不多,就一家,是个很小的画室,没什么名气。” 买卖仿画原本就在版权一事上存在争议,一般人轻易不肯碰,不管是从道德还是从法律上,都为人所不齿,更何况弄不好是要吃官司的,也就小店肯铤而走险。 孙付嘉看了一眼画室的名字,果然听都没听过,狐疑:“能靠谱吗?” 小画室技术万一不好,叫人一眼就看出破绽就麻烦了。 他妹妹虽然不是什么内行人,但好歹也算半个爱好者,多少能看出一点门道。 “我找了个懂画的人,回头您跟他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也行。这么多都是那家卖画的资料?” 助理摇头,“是其他淘汰掉的画室,我也是翻了许久才找到一家。” 孙付嘉有点轻微的脑震荡,话说久了就想吐。 “扶我靠会。” 孙付嘉之前一直坐在床边,他这一动,助理才发现老板连脚上也裹了厚重的纱布。 助理赶忙把材料放在床边,抬手帮忙搬腿。 孙付嘉视线随着助理而动,目光一垂,材料的第一页上几个大字赫然闯入他的视野。 他瞳孔微缩,一把抓起那张纸。 【初月画室】 他揪住助理的领子,厉声质问:“这间画室怎么还在?!” 助理一头雾水,被老板骇人又阴森的眼神吓到。 他磕磕巴巴:“这是南城最有名的一家,开、开了十几年了……” 十几年,一直在。 孙付嘉松手,抬手按了按头。 不对,不应该。 这间画室应该已经转手了才对,但如果卖出去,名字不应该还是这个。 可她不可能还继续经营着这家店。 怎么可能?他明明都那样警告过她们。 他脑海里闪过许多陈年旧事。 画面最终定格到几天前在医院偶遇的那道纤细背影上。 他目光执拗而阴狠。 “明天,我要去这个地方。” 如果真是她,那这一趟来南城也不算一无所获。 …… 早上孟年接到画室的电话,就让刘婶陪她去了一趟。 等两人再回到别墅时,时间已经快到中午。 她到家时,叶敛竟然还在。 他都已经在家待了好几天,工作真的不要紧吗? 孟年才一进门,就被人拉住了手。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54节 他牵着她走进玄关,笑问她去了哪里。 孟年扶着男人有力的手臂,将鞋蹬掉,“画室给我打电话说有人来取画,结果我去了以后,人家又说要改明天,我白等半天,明天还得再去。” 鞋子被踢得左一只右一只,叶敛一手扶在她腰后,另一只手长臂一伸,将两只散落在地上的小鞋子都拎起,整整齐齐地摆进鞋柜。 他拿起女士拖鞋,弯下腰,摆在女孩的面前。 孟年红着脸,把脚往后退了退,手撑着他的肩膀,羞赧:“你别,我自己可以。” 叶敛低声催促着,“别躲,大家都在看你。” 孟年:“……” 脸瞬间更红。 她推拒不过,只能任由他给自己穿鞋。 顺利地把鞋穿到脚上,孟年窘迫地想要逃离,却被人一把又拉进怀里。 叶敛笑着,扶着她进门。 “你说取画?画室还会卖画吗?” 他有意转移话题,缓解她的不自在。 孟年果然上当,专注于回答他的问题,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事。 “除了像开辅导班一样盈利以外,我家的画室也会替别人卖画。我妈妈以前认识不少国内外的知名画家,他们有人就会把画放到这边进行销售和展览,当然也有一些人会把我家的画室当做是类似银行一样的地方。” “有些人可能因为一些私人情况不便带走,就先放在这里暂存,等他什么时候方便了再拿走。” “暂存会收费吗?” “会呀,不过比起我们要做的画作的维护与保养,客户交的那些存护费倒是不值一提的了。” “听起来,你还是一个小富婆。” 孟年一本正经地摇头,“富婆可不敢当,只是略有存款罢了。” 说着,她还捏起自己的两根手指,比了个“薄薄的一点”的手势。 叶敛忍俊不禁,只觉得她可爱到极点。 两个人有说有笑,恩爱非常。 客厅里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瞧。 在男人要把女孩拐上楼时,沈灿灿终于坐不住了,她用力清了清嗓子。 “那个,打扰一下~” 沈灿灿一出声,把孟年吓了一跳,“诶?!” 孟年揪着叶敛的袖子,激动:“我好像听到灿灿的声音了!” 叶敛神色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嗯,她来找你。” 沈灿灿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 可不是么,明知道她来了,干等半天,结果人一回来还把人往屋里拐,就跟把她忘了似的。 老男人占有欲都这么强吗? “灿灿!你怎么来啦!” 孟年高兴地往客厅摸去,叶敛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默了片刻,放下手,若无其事地跟上去。 原本沈灿灿看到孟年也是十分激动的,但是因为某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导致她有好多话都不敢说。 沈灿灿甚至不敢挨孟年太近,只能尬聊: “啊哈哈,真是打扰啦。” 王叔端来一杯果茶,摆在两个小姑娘面前,笑得慈祥,“沈小姐别太拘束。” 沈灿灿嘴硬,“我拘束吗?不啊。” 王叔笑着摇头,并不戳穿她进门到现在半个小时一共说过六次“打扰”。 他温声宽慰:“沈小姐是除了我们太太以外第一个上门做客的女孩子呢。” 沈灿灿诧异扬眉:“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原来公司里关于大boss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老男人竟真的注重隐私到这个地步。 如果孟年刚到南城时她没有因为项目而断联,第一时间知道大老板把人圈回家里,她还能早些日子磕到糖呢。 沈灿灿可惜地叹了声,孟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了?” 注意到大老板也投来审视的目光,沈灿灿讪笑,“嗐,这不是在感慨你们家的装修风格和我想得不一样嘛。” 孟年好奇:“什么样啊?你给我形容一下。” 沈灿灿这才想到,她闺蜜眼睛看不见,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样子。 有了可聊的话题,两个小姑娘顺理成章脑袋凑到了一起。 “我以为大老板这里得是那种硬核科技风,跟科幻电影似的,你懂吧,毕竟他是搞智能科技的。” 沈灿灿嘀嘀咕咕:“结果呢,和一般霸总也没什么区别啊,性冷淡风格,冷色调为主,干净得像是转天就能再卖二手,也就院里那几盆花看着还温馨一点。房屋整体基本上就是黑白灰三个颜色,看着就叫人没激情,你肯定不喜欢的……” 叶敛捏了捏指间的戒指,没再继续听,起身回房。 男人一走,沈灿灿一直偷瞄得快抽了的眼角终于得到了休息,她长出一大口气,感慨:“粘死人。” 和姐妹说话都要盯着,真可怕,她以后找男朋友可不能找这种小气巴拉的老男人。 孟年没听清,疑惑地:“嗯?” “哦,没什么,对了包包,我今天来是有事求你的。” 沈灿灿轻易不说求这个字,她有难,孟年自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对你来说容易的很,你只需要传个话就好。” 孟年乖巧点头,“你说。” 沈灿灿做贼似得看了一眼王叔,王叔会意,主动回避。客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沈灿灿这才开口: “没别的,就是想让你跟大老板说说,让他赶紧回去上班吧!” 孟年:? 沈灿灿欲哭无泪,“你不知道,他这几天休假,压力都来到了高层这边,也就是我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那里。” “高层天天加班,心情不好,就把气撒在中层。中层也天天加班,被骂了心情更差,于是又把矛盾转嫁到我上司那里。” “结果可想而知,承袭了三层怒火的倒霉的我,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求你,我的老板娘。” 不是老板娘,其实已经是真正的大老板,但这不能说。 “而且我因为项目加班,已经两天没睡一个整觉了,我钓的那几条鱼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都跑来我这献殷勤,不是送爱心晚餐,就是送夜宵,有两个还差点碰上!” “想我沈灿灿纵横情场阅男无数,这次差点就翻车了呜呜!” “求你了,让大老板干点正事,救救我们这些底层人民吧,好吗?那也是他的公司,让他这个恋爱脑上点心,行吗?” 孟年:“……” 恋爱脑?叶先生才不是这样的吧。 孟年脸微红,迟疑,“可你跟我说也没用啊,我管不到他的事。” 沈灿灿急了,抓着她的胳膊来回晃,“怎么管不到,你可是他老婆!枕边风,你可以的!” 啪啪两声,她用力拍了拍孟年的肩膀。 孟年:“……那我试试?” “试试!” ** 当晚睡前,叶敛处理完紧急公务,准时于10点关了电脑。 他拿着新睡衣往浴室走,床上的女孩悄悄从被子底下冒了个头。 他靠在门边,失笑,“怎么,有事说?” “你快点洗。” 叶敛扬眉,调侃:“没我睡不着?” 孟年红着耳朵,嗔他一眼,“我能睡着,就是说点事。” “行。” 男人迈步回来,把衣服往旁边一放,在床边坐下。 他抬手,将她的手捞至掌心,十指勾缠,把玩起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沈灿灿和你说了什么?” 孟年惊讶他的敏锐,点了点头,把沈灿灿的话转述出来,又不太自信地嘟囔:“她说让我给你吹枕边风,真是高看我了……” 叶敛抿唇笑了下,低声重复:“枕边风?可以。” 孟年闭紧嘴巴,往下缩了缩,人团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 “你再多说两句,我或许就同意了。” 男人前倾身子,手指戳了戳她脑袋。 他趴在她的被子上,柔声问:“就是不知道,这枕边风孟小姐可愿意吹?” “我……”孟年心口乱跳,口干舌燥,“我不。” “那真遗憾啊。”他叹了声。 “这风只要你吹,我肯定听。” 作者有话说: 叶敛:不管是常识角度的“枕边风”,还是字面意义上的“枕边风”,我都能受得住,只要她吹。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55节 (疑车有据)(你好骚啊.jpg) 第32章 我们之间需要这么强的界限感吗。 关于枕边风的讨论以孟年装鸵鸟而不了了之。 叶敛没说自己会不会提前结束婚假回去上班, 孟年也不好意思再提,问得频繁,好像她嫌弃他在家一样。 关于是否要干涉对方的工作这一条,当初他们签婚前协议时, 好像谁也没有想到。 孟年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工作和学习,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叶敛也是如此。 所以才会在沈灿灿提出那个请求时显得格外为难。 叶敛对于自己的工作一定早有安排, 他可以决定自己何时休假, 何时去上班, 孟年觉得自己不该指手画脚。 叶敛湿着头发走出浴室时,女孩还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睁着眼睛。 叶敛看她一脸呆滞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近。 床榻边缘再次传来下坠感, 好闻的沐浴香气扑面而来, 孟年恍惚间挪动眼球,一只微潮的手蹭了蹭她的脸。 “这次怎么洗这么快呀……”她懵懵地道。 叶敛抿唇轻笑, 没有接话。 他总不能说那天早上除了沐浴还做了别的事吧。 “发什么呆?” 孟年:“在想婚前协议。” “想它做什么?” “觉得它漏洞百出。”她说, “我们结婚太仓促,许多事都没有商量好。” 叶敛擦头发的时动作一顿,沉默片刻,“你想商量什么?” “就比如,互相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不干涉对方的工作, 不干涉彼此的交友, 等等。” 孟年动了动身子, 撑着坐起来, 她感受着在自己脸侧某人还徘徊着不肯收回的手,音量小了下去,“我现在才说这个,是不是有些晚了?” “嗯?” “我只是觉得找我做你的妻子,你很吃亏,所以……结婚协议上不应该只有财产的分割,还应该有更多的东西吧,就比如我刚刚说的那些。” 孟年的外婆说她心思敏感细腻,总是爱多想瞎想,这一点并不是冤枉她。 有小时候的经历在,孟年很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虽然她努力让自己开朗大方起来,告诉自己不能怨天尤人,但骨子里的自卑偶尔还是会出来作祟。 因为很多东西她都不曾拥有,所以才会努力变强,这样就能不去羡慕别人。 不希望别人看轻她,不希望自己依赖别人而活。 不能活得向她妈妈那样,因为一个男人的否定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她总是想要坚强、独立,所以在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和别人划分界限。 面对亲近的人时,她也总会让人感觉到客套、疏离,用沈灿灿常说她的话——“太见外了”。 叶敛捏着手里的毛巾,手臂垂了下去。 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丝滴下,凉丝丝的,落在腿上。 沉默良久,他轻声问:“我们之间,需要这么强的界限感吗。” 他低磁的嗓音沉了下去,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低落情绪。 他泄气般,自言自语:“要和我算得这样清楚。” 嗓音轻得低进尘埃里,彷徨茫然,力不从心。 孟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不高兴,也有些慌乱,她坐直身体,小心翼翼:“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结婚以来叶敛一直对她很好,这些年里,除了外婆,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最好。 她以前以为叶家老夫人对她的那种关怀已经算得上很好,可被叶敛照顾过后,她才认识到,真正把人放在心上去关照又是另一种滋味。 孟年刚要张口道歉,男人却像是洞察到她的下一步一般,抬手捂住她的唇。 “别说了。” 再说他恐怕这一夜都会睡不着。 是他太心急。 “我没生气,”叶敛抬手揉揉她脑袋,“关于你说的那些,我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而是深思熟虑以后,认为没有必要。” 他耐下性子,解释:“我说过,我们不是协议结婚,是认真的,不需要把婚姻变成是条条框框的东西。” 孟年不懂。 “这和是否认真并不冲突,相反,我们这是在规避出现分歧的可能。” 只有条款更加详细明晰,才能走得更长久。 “当初我父母分开的时候,我的亲奶奶罗列了我妈妈十多条罪状。” 包括说她生不出儿子,说她忙于画画没给丈夫做三餐,说她疑神疑鬼怀疑丈夫出轨,很多很多…… 孟年别过头,平稳着呼吸,“我只是不想我们以后也变成——” 她话还没说完,自己就落入了男人温暖的怀抱里。 “对不起。”他说,“我理解了。” 把责任尽可能分得详细,或许不能免除许多困扰,但一定程度上,能让她更有安全感。 比起感情的易变,她更相信协议的可靠性。 “都依你,你可以把想法都加进协议里,我没有意见。” “我们可以再商量,好吗?” 孟年抬手,紧紧圈住男人的腰。 头深深埋进他怀里,气息带着颤。 半晌,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鼻腔里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她轻声说: “你怎么这么好。” 头顶压下来温柔的力道,他无奈道:“本来就应该让着你。” * 叶敛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转天一早就准备好了附加协议。 他让程盼把沈灿灿从公司接了过来。 熟悉的三人一桌。 小夫妻俩分坐在餐桌的两边,面对面。 沈灿灿坐在他们中间,下巴垫在交叠的手背上,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沈灿灿猫瞳一样漂亮的眼睛半睁不睁,怨念满满地盯着自家老板。 真是服了。 刚熬完一个通宵交了任务,才在工位上眯了半个小时就被拎到了这儿来。 虽然是按三倍加班费给的钱,但也没有这么公报私仇的吧? 她不就是抱怨了一下老板不在家工作压力大吗,至于这么折腾她?? 孟年不想麻烦朋友,可叶敛坚持要请见证人来,她也没办法。 “灿灿,一大早找你来,真是不好意思呀。”孟年抱歉道,“其实我都说不用了,我相信叶先生不会骗我的,可他坚持要你在。” 虽然沈灿灿在这,她也的确更安心一些。 沈灿灿顶着老板的死亡凝视,呵呵笑道:“应该的。” 一回生二回熟,不用过多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今天主要添加的是更鸡毛的一类家庭琐事,沈灿灿一听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梦回每次回家,看她家母上大人热衷的南城卫视情感节目。 叶敛:“在不违背道德与法律的情况下,双方本着忠诚、互相尊重的原则,不干涉彼此生活与交友,对工作与学习有独立的决定权,不应对对方多加干涉。” 沈灿灿撑着眼皮,看纸上写着: “……双方本着忠诚、互相尊重的原则,男方不会过多干涉女方的生活与交友,不对女方的学习与工作指手画脚,充分尊重女方的自主意愿。女方可以随意管制男方,双方不得对此提出异议。” 沈灿灿冷笑:“啊对对对。” 她真是倒霉催的大怨种,早饭不吃来吃狗粮。 叶敛:“关于应酬:若无特殊情况,双方均不得夜不归宿,均有义务报备另一方自己的行踪,无故不得猜忌。” 纸上最后还加了一句叶敛没念:“此条对男方生效:女方在无安全感的情况下对男方进行指责,男方应无条件配合对方的情绪采取解释、疏导、安抚等促进夫妻感情的必要措施。” 沈灿灿:“啊对对对。” 叶敛:“出于不可控的因素导致身体受损,另一方不得对其进行指控与埋怨,若因此致感情破裂,责任归一方。女方生育自由,男方不得有异议。” 这条和纸上写的也不一样,后面另有半段被隐瞒:“女方若因害怕拖累对方而选择分开,男方有权利坚决拒绝。” “啊……啊哈~~”沈灿灿困得蒙圈,没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含含糊糊,“哈对对对。” 说完,咚地一声,趴在桌上闭眼睡死过去。 孟年:“……” 总感觉灿灿的语气怪怪的,每一句都不像是在应和,好像在阴阳怪气。 不得不说,叶先生的协议每一次都拟得十分可靠。 他是个十分值得信赖的人啊。 孟年红着脸,小声:“灿灿,笔呢?” 叶敛笑着走向孟年,从后面环住她的身体,“沈小姐睡着了,我帮你,不介意吧。”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56节 孟年耳根泛热,任由他的掌心贴上自己的手背,羞赧地咬住唇,点头。 签字盖戳画押,礼成。 叶敛把一式两份的协议收好,扶着她起身。 沈灿灿倒吸了一口气,又被狗粮味熏醒了。 她木着脸,双手插进嘻哈裤兜里,像只游魂一样晃晃荡荡往外走。 “我去送送你朋友。”男声温柔,回荡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诶,不留灿灿吃早饭吗?” 男人:“她公司还有事。” 沈灿灿:“。” 她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挺阔的背影,白他一眼,又吹了下自己额前的粉毛刘海。 沈灿灿回头,见孟年独自摸进了电梯,回了楼上,她才敢出声: “大老板,要不我找人做个我的人形立牌吧,牌上别个喇叭放我的声音,你看怎么样?” 下次这对小夫妻再作妖,她就不用再苦哈哈地陪着。 早起就罢了,关键是她狗粮真的吃撑了! “你这阳奉阴违的,找我来有什么用?”沈灿灿怨念十足,头顶着乌云,也顾不上面前的男人是不是大老板,“下次我可不来了。” 叶敛打开家门,淡声:“十倍加班费。” 沈灿灿一只脚都迈出去了,硬生生地拐了个弯,转身。 啪—— 沈灿灿两只手用力拍在一起,双手合十抵在额前,像拜菩萨似的,闭着眼睛深深鞠了一躬。 气吞山河一声吼:“谢谢您嘞!下次我再来打扰。” 作者有话说: 沈灿灿社畜日常: 3倍加班费——我真是服了,这是什么傻x领导! 10倍——谢谢老板夫,我还能再战500年 (*^▽^*) ps:下雨的时候很适合码字,感觉自己灵感就跟这狂风暴雨一样哗哗的,我努努力,争取明天能浅加个更(不负责任的flag,没有拉倒orz) —— 第33章 很行的丈夫。 沈灿灿心满意足离去, 叶敛转身回房,才刚推开主卧的门,就听到孟年在打电话。 她开的免提。 “不是约的下午吗?” 那边一个年轻女生回:“是啊,但是成总说她下午的飞机要走。” 孟年疑惑, “是临时有工作安排?昨天我和她通话她没说有事啊, 我本来想约她上午还被她驳回,说自己起不来。” 那边女生无奈道:“原本是这样的, 但谁能想到有意外发生呢?成总刚刚打来电话时人兴冲冲的, 说在酒店遇到上了她的truelove, 他们下午要飞巴黎去度蜜月,一秒钟都不要耽搁。” 孟年一阵无语:“……她上次把画存在这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理由。” 去年说在法餐厅里遇到了soulmate, 跟着人去了罗马。 那边女生还没说什么, 叶敛倒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男人低低哑哑的声音性感震耳,调侃:“你的顾客都这么……多情?” 电话那边呆滞了片刻, 而后激动尖叫: “哦哦哦老板!你家里藏男人了!” 孟年面红耳赤, 捧着烫手的手机,“挂了!” 眼疾手快挂断电话, 她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叶敛没有为难她, 越过她,笑着去拿自己的衣服。她眼睛看不见,有时候他换衣服时不会特意背着她。 叶敛站在床头,手扯住居家服的下摆正要往上拉。 衣服刚脱到胸口,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一只手试探着,不小心碰了上来。 她一边伸手, 一边叫他, “叶先生, 你把协议放哪里了呀。” 叶敛微微挑眉, 眼睁睁看着她的指尖触到了他的身体。 触及到一抹温热时,孟年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以为是自己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 刚想开口说抱歉,男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拽着她继续往前。他摊平她的掌心,往自己腰侧贴时,孟年才如梦惊醒,猛得抽开手。 终于意识到自己摸了什么,她被吓得不清,脸颊嫣红如朝霞。 “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叶敛任由她跑,手指勾着衣服一把脱掉,他低笑着拿起一件白色衬衣,慢条斯理地穿上。 “躲什么?我们不是夫妻吗?” 孟年顶着一张沸腾的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是夫妻没错,可这大早晨的,尺度是不是有点大。 “亲也亲过,抱也抱过,难道是我身材太差,吓到孟小姐了?” 孟年红着脸摇头。 她身不由己,竟然开始回忆那触感。 虽然只有一瞬,但掌心下的肌肉紧绷而富有力量感,她丰富的想象力叫她几乎是瞬间就脑补出了画面—— 劲瘦的一截窄腰,劲挺有力,富有弹性,腹部大概还有腹肌,壁垒线条分明…… “……” 滴滴—— 孟年好像听到了自己脑袋发出了火车汽笛的声音。 cpu过载,甚至冒了烟。 快住脑!! 孟年在心底唾弃自己不受控制的脑子。 就在她努力挥开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暗自反思时,男人又开口: “啊,忘了在协议里多加一条。” “什、什么?” “你可以随时行使感受我这具身体的权力。” “……” “你流氓!” 孟年恼羞成怒,推他一把,手拄着盲杖,慌不择路地逃了。 * 匆匆吃过早饭,刘婶开车送孟年去了画室。 ‘初月画室’门口,孙付嘉眼睁睁看着从一辆库里南上走下来一女孩。 刘婶卡着左右两辆车的边缘,将体型庞大的suv刚刚好停进最后一个停车位里。 看得安保小哥鼓掌叫好。 “我真是松了一大口气,生怕你们把客户的车刮了。”小哥擦擦汗,为二位开门。 刘婶推门下车,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家里的车都送去保养,只剩了这一辆。” 保安小哥也笑着道:“您跟我这炫富呢?哈哈,快请进。” 孟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孙付嘉推门从车里下来。 他双目灼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已经关死的门,扣着车门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用力,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情绪。 李助理看到熟悉的一幕,心里暗叹了口气。 他跟在老板身边十几年,上一次在这画室门口,他也是这幅样子。 那时他们即将离开南城。 “老板,咱们走吧?” 孙付嘉一个字都没听到,他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一晃而过的身影。 上次在医院看到的果然是她。 这么多年过去,她长大了,出落得更加漂亮,比小时候还要好看。 笑容灵动,眼睛会说话一样,干净纯洁得让人忍不住想弄脏看看。 看着男人越来越疯的神态,李助理硬着头皮,上前劝道:“老板,您别忘了陆先生对您的警告啊。” 这个称呼一出,果然立竿见影。 他的癖好在京城的圈子里不是秘密,几年前有人多嘴把他的事捅到了陆家,那位年轻气盛的陆家大少毫不留情地惩戒了他一番。 他只短暂地进看守所待了几天而已,放出来的那天,那位陆家大少已经成了陆家家主。 那天他走出看守所大门时,男人正靠着车门,手里夹着一只雪茄,百无聊赖,朝他看了一眼。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57节 他专程来“接”他回去。 没人知道那天在车上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以前那些事。 这些年他只偷偷包过女学生,但都不如十年前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合他心意。 他忘不了她。 听说前年高考,她是头名,考到了东城大学。 这两年来他一直暗中关注着她,包括她和叶家小少爷在一起的事,他全都知道。 越是压抑心底最阴暗隐秘的情感,他越是心潮澎湃难以克制。 他不甘心啊。 可是警告的话言犹在耳,他不敢私自离开京城去东城看她。若不是这次借着拍卖会的机会,他还没有回来的机会。 其实他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喜欢小女孩了。 如果是她的话,他的口味也可以变一变。 她大概已经到了法定年龄了吧?就算和叶家小少爷订婚了又如何,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怎么和他比。 如果是认真交往的话,就不算“乱来”,他不会给陆家丢脸,那位应该也不会反对。 孙付嘉这么想着,像失了魂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门,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刚刚盯着刘婶停车的保安小哥警惕地把手放在了腰间的电击棍上。 这人精神看着不太正常,一脸的伤,胳膊断了一只,腿脚也不利索,怎么看怎么可疑。 “你!说你呢!不许靠近!” 小哥看着双目发红的男人,抽出电击棒指着他,眼神也变得凶狠,怒吼:“走远点!不然我报警了!” 孙付嘉最后不情不愿地被助理拉回车上。 可他并没有轻易离开,而是暗中死死盯着大门。 直到看到那道勾人心魂的倩影又出现,他眼底的狠意才变成贪恋与着迷。 库里南被开走,孙付嘉意犹未尽。 他看着车辆消失的方向,半晌,“我会天天来的。” 总有一天能再碰到她。 到时候,她就不能再逃了。 ** 一连三天,孟年都窝在家里画画。 她心里的难关依旧没有克服,但她已经可以顺利地在纸上盲画出较为基础的图形。 原本以为自己的眼睛看不到,再拿起画笔会非常困难。 可事实与她料想的相差甚远。 有了叶敛的支持与鼓励,重拾画笔好像也没那么难。 “我好像低估了自己的能力。” 她握着画笔,失神喃喃。 叶敛推门进来正巧听到这一句。他缓步走近,手指轻轻在她脸上抹了一下。 他看着指尖的铅色,笑道:“我以为孟同学在专业方面一向自信。” 孟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以前是很有信心,但我现在这不是看不见嘛。” “下次复诊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孟年诧异抬头,“你不忙吗?” “大概很快就要忙起来,所以打算一有机会就多陪陪你。” 孟年红了脸颊,“陪我?其实我不太需要陪伴。” 男人笑着用指节蹭了蹭她的脸颊上的肉,“那你就当我需要人陪伴,作为我合法妻子,不会连这点责任都不想负吧?” “我当然会负责!”孟年最经不住别人的激将法,她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该负责的地方绝对不会推诿。 早就预料到她反应的男人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他唇角稍扬,“那就辛苦你了。” 听着男人徐缓温柔的声音,孟年又不由得开始联想,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将正装脱下,可能会嫌领带的束缚感强,于是一边和她闲聊,一边漫不经心地扯了扯,捏着领带的手大概还会顺便解一颗扣子…… 至于动作—— “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叶敛没有听懂,微微垂首,靠她更近,他稍稍偏头,不解:“什么?” “算了,我能……”孟年红着脸,对接下来的话羞于启齿,支支吾吾,“我能摸、摸一下你吗?” 歧义颇深,她又赶忙解释:“别误会,我就是好奇你现在的姿态动作。” 男人愉悦地低低笑起。 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 “随意,摆弄。” 后两个字咬得极缓,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人难以招架。 孟年感受着掌心下的温热触感,进退两难。 但话都像水一样泼洒出去,她就算后悔也没有用。 更何况,她确实很好奇。 她破罐子破摔,屏住呼吸,开始在他身上探索。 手掌从右边锁骨处缓缓滑动,向外,摸上肩膀。 顺着他的手臂继续向前,摸到了衬衣的袖扣。 他果然穿着正装。 而后她感受到了他的动作。 男人的右手正搭在她的画架上,指尖随意地摩挲着木架顶端。 孟年不由得又想,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呢? 大概是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一双乌瞳专注地凝视着她。 他纵容着她的所作所为,且视线只随着她而动。 孟年心底慢慢升起一种陌生的情绪。 好像有些类似满足感,其间夹杂着无法言说的赧意。 期待他给予正面的反馈,又沉溺在他给的特权里—— 只有她能这么对他,他也恰好愿意。 敏锐的感知力与丰富的想象力叫她一时间难以从如此亲密的处境中脱离。 冰凉的金属袖扣在这一瞬间变得烫手,孟年红着脸,将手又往回放。 原路返回,她摸向男人的另一边臂膀。 能感受到他两边的肩膀是齐平的,可见他的站姿虽然随意放松,但身体却依旧优雅挺拔。 他的姿态极好,如果能亲眼瞧上一眼,孟年相信,那一定是赏心悦目的一幕。 她突然有些可惜,迫不及待地盼着自己痊愈的那一天。 好想见他一面啊。 手指不经意间划过男人的喉间,好像不小心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那东西会滑动,尤其是在她靠近时,频率变得尤为快。 只是扫过双肩,面前人似是再难隐忍。 他一把抓住她乱动的手。 再开口时,热息氤氲,爱意稠密。 他闭了下眼,犹豫片刻,哑声:“我,能不能……” “可以。” 不等他说完,她红着脸打断。 说完害羞地偏过头,咬了下唇,像是在后悔。 她的睫毛不受控地轻颤,慌乱地扇动,意乱心慌。 叶敛再不多说,他抬起扶着画架的那只手,五指慢慢穿入她的发丝中。 掌心轻轻托着她的后脑,而后吻了下去。 -- 半晌,他稍离。 抵着她的额头,轻喘。 “对不起啊,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忍的话——” “那你可能真的有一个不太行的丈夫。” 作者有话说: 叶敛:我超行。 第34章 脑补同人。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58节 孟年坐在床边, 呆呆地抱着抱枕。 她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沸腾的脸热意更浓。 这次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要去洗澡。 男人原来是这样的吗? 碰不得,摸不得。 那她以前抗拒和叶存礼的肢体接触真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她可不想和别人也发生那样的事情。 脑子空白地坐了一会。 又感慨:原来男人真的禁不住碰。 从前母胎单身的室友和她吐槽说霸总小说里的男主都像是有个开关一样,女主碰一下就起反应, 当时孟年也是这样想的, 太夸张,是虚构的, 根本不可能。 可有一次她给沈灿灿说了以后, 灿灿说虽然有些艺术夸张, 但基本上确实如此。 灿灿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看到漂亮女人都只想着往床上拐。 当时她刚和叶存礼确认了关系, 灿灿嘱咐她要保护好自己, 于是她那段时间吓得都躲着叶存礼。 话说回来—— 确实不夸张。 他们只是短暂地接吻,他就…… 孟年把头埋进了抱枕里, 只留一双通红的耳朵露在外面。 不过沈灿灿说的有一点不对, 如果男人都是喜欢把人往床上拐的,那叶敛很显然就是一个例外。 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 这么多天以来, 他都很克制守礼。 只有偶尔情不自禁的拥抱与亲吻,甚至于他意乱情迷时不小心把手伸到她衣服里时,只要她按住他,他就会道歉并退回。 叶敛的自制力惊人,且十分尊重她。 不过话又说回去—— 他身上好像是有开关在的。 孟年红着脸想。 叶敛不管是身份还是能力,都很满足霸总文里男主形象, 那他各方面的硬件条件是不是也像小说里说的那样…… 比如时间、体力、持久力…… 再比如…… 叶敛短暂地冲了个冷水澡, 推门出来时就看到床边, 孟年蹲在地上, 缩成一团。 他挑了下眉,好笑道:“你在干什么?” 女孩脱口而出:“尺寸!” 叶敛歪了下头,疑惑:“尺寸?” 孟年一口咬住了自己腮边的肉。 她这黄脑子,这漏嘴巴,都没办法要了。 她疼得眼泪瞬间冒出来,捂着嘴,磕磕巴巴:“哦,哦,我是嗦……画板尺寸!我总觉得我的画板太大,毕竟我眼睛看不见嘛,太大的话也不利于我定位起笔处……” 她脑子里像是有千家万户在一齐放烟花一样,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精神混乱到男人走到她面前都没发觉。 下巴被人托起,她倏地住口。 “流血了吗?” 熟悉的味道将她包裹,男人的手指抵在她的唇缝间,温柔地想要闯入。 “让我看看。” 孟年作为二次元少女江荔的室友,也曾经被迫看过不少黄曼。 她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与想象力又在此刻发挥了巨大的优势。 幻想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踏入湿润温暖的口腔。 很快,第二指节上留下了浅浅的齿印,惹人浮想联翩。 “脸这么红,发烧了吗?” 叶敛担忧地贴了贴她额头。 “没……”被动满脑子瑟瑟的纯洁少女后退一步,把自己扔到床上。 她坐在柔软的床垫上,身体不受控地随着床垫弹了弹。 一副恨来此生的表情,她心虚道:“流血了,我尝到味道了。” 叶敛抬手捂住额,无奈:“你啊。” 咬破了嘴,饮食上不得不开始忌口。 叶敛下楼跟刘婶交代晚饭,孟年一个大字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捂住滚烫的脸。 “没脸见他,就让我永远瞎下去吧。” * 晚饭前,王裕打了电话回来。 接过电话后,叶敛就离开了家。 他临走时万分抱歉地抱住她,轻吻她的额头,“有应酬,不能陪你吃晚饭。” 孟年还处于无法面对他的尴尬期,听到这个好消息,险些当着他的面松一口气。 好在,她硬生生憋住了。 她十分理解地点点头,按照常识,她知道自己应该说:“那你要少喝一些酒。” 男人显然很受用她难得的关怀,他认真道:“放心,没有人敢灌我酒。” 这话真的很霸总。 孟年又开始胡思乱想些不太健康的画面。 晚饭后,孟年坐在客厅,听了一个小时的清心咒。 效果很好,六根清净,她的脑子终于又是那个干净的脑子了。 而被她在脑内进行18.r同人创作的男主角,此刻正坐在酒店的包厢内,被人殷勤地奉承着。 “叶先生,我敬您一杯,感谢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孙付嘉涨红了脸,兴奋地语无伦次。 “我真的没想到您会同意我的项目,听业内的消息说您连麦家那样的行业龙头都回绝了,您看上我这个小企业,真叫我不知怎么感激您才好。” 首位上,男人神情浅淡,手指捏着高脚杯,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液。 “叶先生是不喜欢这红酒吗?”孙付嘉眼神示意助理,让他再去挑一款更贵的酒。 王裕笑呵呵地抬手制止。 “孙总客气了,我们先生不喝酒。”他说,“什么酒都不喝,你就别破费了。” 孙付嘉诧异,“您是不喜欢酒吗?那我这安排得……您看我这不是招待不周了!” 心里腹诽,记得收集来的消息说叶家家主是喝酒的,叶先生和酒庄的老板来往很深,是多年的朋友,按理说应该是会收藏酒懂酒的人。 不知是不是看出他的疑惑,叶敛放下酒杯,视线垂落在自己的左手指间,随口道:“我太太临出门前嘱咐我少喝。” 孙付嘉一愣,震惊道:“您结婚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想到家里的女孩,男人唇角终于露出几分真切笑意。 “等她毕业,再举办婚礼。” 这几个字透露出大量信息,孙付嘉虽然不聪明,但也能品出几分味来。 叶家家主的夫人还在上学,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学。 “您太太……” 好奇心驱使,孙付嘉才开了个头,他助理就不小心打翻了酒杯。 孙付嘉恼怒地瞪他一眼,不合时宜的话题戛然而止。 孙付嘉转头对着助理说话,没瞧见上首位的男人那道冷冷的视线。 助理却一五一十瞧了个真切,他被那道狼一样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头皮麻木。 等他再想细看时,男人又收回了视线,眉间情绪很淡,转头若无其事和王裕低语,像是一切都是错觉。 助理捂着狂跳的心脏,连连道歉,找借口退出了包厢。 等助理收拾好身上的酒渍再回来时,包厢里多了两个人。 看清眼前情况,助理心不住往下沉。 孙付嘉好像喝多了,他不知道从哪叫来的两个学生妹,一个浓妆艳抹,一个清丽动人。 他自己搂着清丽动人的那个,推杯换盏,说说笑笑。 “叶总,给个面子嘛,嫂夫人说的是少喝点,也不是滴酒不沾啊。” “您这种地位,怎么还怕老婆呢,那怎么能行?” 叶敛靠在座位里,懒洋洋地听着。 他身边,隔了一个位置,一个五官明艳的美人含羞带怯地举着酒杯,期待地看着他。 而他视若无睹。 “酒桌上怎么能少了美人呢,是吧?美酒美酒,说的就是美人和酒啊哈哈哈。” “可惜啊,成年了,”合作谈妥,孙付嘉酒意上头,原形毕露,他抬手拍了拍怀中美人的脸蛋,往她脸上吹了吹气,“要是再小一些,那感觉……”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59节 叶敛倏地看向他,眼底的犀利顷刻间锋芒毕露。 助理吓得屁滚尿流,哆哆嗦嗦地拉自家胡言乱语的老板,“孙总,孙总您喝多了,陆先生不让您在外面喝酒的……” 孙付嘉有一刻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已经空瓶的酒瓶,后知后觉,“是不能喝了。” 叶敛收回视线,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口灌了下去。 咚—— 酒杯被重重放回桌上。 胸口的郁气激荡,他面色淡淡,瞧着愈发冷漠。 他身旁的女孩见他终于喝了酒,眼前一亮,拿起酒瓶又要给他倒酒。 男人却忽然抬手,手掌盖住了整个杯口。 他冷淡地抬眸,轻瞥。 一眼就将人钉在原地。 女孩面色煞白,紧张地咬住唇。 她受制于人,今天也是被迫来的。哪个都得罪不得,女生委屈地快要落泪、 叶敛无所谓地收回视线,扣着酒杯,往前一搁。 而后他起身,大步往门外走。 孙付嘉一脸懵,慌张起身,“叶先生,叶——” 顷刻间,房门打开,叶敛扬长而去。 王裕笑眯眯地走了过去,用力拍了拍孙付嘉肩膀,真心实意地感慨:“孙总,真是好福气啊。” 能把他家四哥气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孙付嘉听到“福气”两个字就心动,“王总助的意思是?” 王裕意味深长:“明天来公司签合同吧。” 无视了孙付嘉欣喜若狂的表情,他甩了甩手,也推门出来。 走到酒楼门口,王裕看到了夜色里的人。 叶敛指间夹着一只烟,没抽,就点着。 他靠着柱子,在阖目思索。 王裕为难地看了一眼跟着他出来的女大学生。 “先生,她……” “打辆车,送走。” 混在烟气中嗓音在黑暗里更显沙哑危险。 王裕送走了对他感激不尽的女生,走回到男人身边。 他没忍住,也点了根烟。 深深吸了一口,他单手叉着腰,低骂了声。 王裕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语气难得发狠:“四哥,忍不住的话也可以不用再忍。” 真是恶心的人渣,癖好变//态的畜生! 他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更何况是把人放在心上的叶敛。 “没事。”叶敛按灭了烟,抬手看眼腕表,扯唇笑笑,“都记在账上了。” 他们走后,沈灿灿捂着嘴,鬼鬼祟祟地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可恶! 竟然和别的女孩一起吃饭! 那女孩那么好看,那么年轻青涩,一看就不是生意场上的合作商! 也不知今晚这一次饭局和人报备了没有。 按照协议,应该是要报备的。 她姐妹不能吃亏,不能受委屈。 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迈巴赫,沈灿灿一脸沉重,拨通了打给孟年的电话。 作者有话说: 王裕眼里的饭局:刀光剑影,血肉模糊 灿灿眼里的饭局: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一闻就没我的贵(bushi 误会不会有哒,虽然我们叶叔叔巴不得年宝学会吃醋 第35章 “她不爱我。” ——“姐妹, 我刚刚看到你老公了。” ——“他晚上在和一个年轻的女孩一起吃饭,你知道吗?” 孟年捏着手机,抱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叶敛出门前和她报备了是应酬, 所以她听到沈灿灿的电话时,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对象是男还是女,好像都没多大的区别。 但不知为什么, 在听到沈灿灿说那女孩看着像个女大学生, 很年轻很漂亮时, 她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但也就只有一点点,只要不继续执着地想这一点, 很快那阵情绪就过去了。 孟年不由得想起小时候, 妈妈抑郁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生父每每应酬回家, 不管多晚, 妈妈都会等他。 孟年那是就躲在自己的房间,听着客厅里传来的吵架声, 她都会觉得很疲惫。 原本是那么相爱的人, 这一路走着走着,也不能摆脱掉“猜忌”的影响,最终归为消亡的结局。 孟年不喜欢这样,她对人性没有任何把握,她向来对“爱”这个字持悲观怀疑的态度,但要说背叛……她相信叶敛不会那样对她, 起码现在不会。 就算他以后反悔, 那也有协议能保护她留有最后一丝体面。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以后分开时的退路, 不会担心会重蹈覆辙。 这就是签了婚前协议才有的底气。 很感谢叶敛能够理解并尊重这一点, 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叶敛推门进来时,客厅没有开灯。 落地窗前倒影着斑驳月光,浅薄的光亮如一层轻纱,笼罩在那道娇小的身影上。 男人唇角微弯,换了鞋,阔步走近。 他没有开灯,朝着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而去。 直到他走到了女孩的面前,她才慢了一拍,呆呆地抬起头。 “诶,你这么早就回来啦。” 她也才在这里坐了不久呢。 叶敛嗓音里噙着化不开的笑,尾音扬起,透着股满足与愉悦,他问:“在等我?” 孟年点了下头,又想起现在灯关着,他可能看不清,于是她软软地“嗯”了声。 “开灯吧。”她说。 叶敛在她身边落座,抬手揉揉她脑袋,“不开了,你眼睛不能见强光。” 大晚上她坐在这里,想来也没把墨镜带在身边。 “能看清你就够了。”他说。 孟年时常听不懂他的话中深意,单纯却也迟钝。 她鼻子很灵,男人身上的酒味已经盖过了他衣服上微弱的男香,她皱着鼻子闻了闻:“你喝酒啦?” “很难闻吗?抱歉。” “没关系啦,只是少喝一点对身体好。” 男人哑着嗓子,仰靠进沙发里,手腕搭在眼睛上,徐徐道:“晚上遇到了让人不太开心的人,不喝的话,控制不住脾气。” 孟年诧异地张了张唇,头转向发声处:“是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惹你生气了吗?她做了什么?” 在她心里,叶敛一向是个绅士又温柔的人,除开叶存礼胡闹他忍不住动手的那一晚,她几乎没见过他发火。 叶敛挑眉,唇角的笑意慢慢加深。 “哦?你知道是谁和我一起吃饭?” 孟年诚实摇头,“我不知道,灿灿说看到你了。” 话才一出口,她就后悔。 这么说好像在质问他怀疑他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孟年好像又看到了歇斯底里的母亲。 “我没有别的意思……”她懊恼道。 叶敛在心里记下给沈灿灿加薪的事,笑道:“所以你的朋友跟你告状,说我和别的女孩约会,是吗?” 孟年抿唇,心虚地别过头去,“她没这么说,你别冤枉她。” “好,那我不冤枉她,我就问你。” 原本顾忌着喝了酒没靠近她,可眼下却很难再忍住想亲近她的冲动。 男人的后背离开沙发,往她身侧挨了挨,肩膀碰着肩膀,规整的衬衣碰着女孩的短袖长裙。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60节 他歪着头,抿唇低笑:“你这是,查岗?” 孟年慌乱反驳:“我没有,只是好奇。” 她不敢去想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 她只记得小时候妈妈查生父的岗,换来的永远都是无休止的争吵。 她开始恐慌无措,恨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提这件事。 装聋作哑就好了啊,什么都不说,就当没有接过电话,那么今晚一定平安无事。 孟年眼睛看不见,她要是看到男人此刻的表情,一定会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在杞人忧天。 难得她主动关心他的事,叶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把头朝她倾了倾,脑袋和她的相碰。 嗓音温柔徐缓,主动交代:“原本是和一个讨厌的男人在吃饭,但他后来叫来了两个女生,你放心,两个我一句话都没说。” 孟年身子一僵。 “我没有接她们的敬酒,没有多看一眼,你千万别冤枉了我。” 孟年的慌乱渐渐被窘迫取代,她难为情地往一边躲,身后突然环上来一只手臂。男人将她揽进怀里,抱得很紧,她挣脱不得。 他把脸埋进她发丝里,手臂箍着人,继续道: “不过最后有个女生追出来,我知道她也不是故意来烦我,她只是不想留在那个龙潭虎穴,想自救而已,所以我还是帮了她。” 叶敛酒量不错,他只喝了一杯酒,可此刻闻着她的味道,想起她在吃醋,竟也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靠在她肩上,“我想你不会喜欢自己的丈夫是冷血无情的人,所以就让王裕帮她叫了车。” “王裕说我比从前变了很多,从前是一个对别人——或者说对女孩子有些刻薄的人,不如这次绅士,但我的变化其实是因为你。” 孟年感受着颈后灼热的呼吸,从耳根开始升温,脊柱一节一节有了酥麻的感觉,她磕磕绊绊:“因为我什么?” “我就希望,你在外面能少遇到些坏人。”他阖着双目,带着酒后的迷蒙,喃喃,“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从我做起,从每一件小事做起……” 想着她如果在外面遇到困难,能多遇到点好心人就好。 就当是给她积德。 “老师说得对,人得有自己的信仰才行。” 小道士算得好,算准了他的缘分就在那天,从那一刻开始,他也不得不信命。 孟年开始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只能感觉到喷洒在自己脸侧的呼吸愈发烧灼。 “叶先生你喝多了。” 叶敛伏在她背后,低低地笑。 孟年甩不开人,忧愁地叹了声,不得不说实话: “其实我是想起我父母的事,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 “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就算你接了那两个女孩子的酒,我也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肯定没什么,这都是必要的应酬,我理解。” 颈后的呼吸声慢了下来,搂着她慢慢晃动的人渐渐地也不动了。 孟年歪着头,唇不小心擦过他的鼻梁,她脸色慢慢染上红晕,抿了下唇瓣,忍着羞赧,又道:“叶先生,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我没有生你的气呀。” 她误会了他的解释,以为他是为了夫妻关系更加和谐才对异性这般警惕、讳莫如深的。 其实她一直告诫自己,要做一个宽容大度的人,无时无刻、任何时候任何事情,她都将父母那段悲剧引以为戒。 她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初月”,也害怕遇到第二个“孟进”。 所幸,叶敛只是叶敛,他和那个男人不一样。 那她也要更加约束自己,不被镌刻在人性上的罪恶与低劣蒙蔽双眼才行。 他们这样彼此尊重地走下去,结局一定和她父母不同。 孟年保证:“你放心,我没有嫉妒,更没有怨恨什么,我们婚前不是说好了,不干涉彼此的生活与交友的嘛?” 她根本就没往真心那方面想。 她不知道男人的期盼究竟是为何。 叶敛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他瞬间就清醒过来。 “对啊,不干涉交友与生活……” 叶敛松开了手臂,远离了她。 他垂着头,声音很轻:“是这么说的,我怎么给忘了。” 孟年心脏倏地一紧。 “叶先生?” 叶敛没有再说话,他沉默半晌,站起身。 孟年害怕地伸手一抓,拉住了他的衣角,她心里突然空出一块。 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 明明她没有指控没有质问,她做了解释,他怎么会不高兴呢? 是哪里出了错? 她已经努力规避了会发生争吵的可能,她不干涉他的生活,这不就是带父亲走的那个女人口中的“懂事”吗? 男人不喜欢这样吗? 孟年茫然无措,慌乱不已。 她很珍惜这段婚姻,很喜欢和叶敛在一起的时光,她不想他们之间的缘分只是短短一段时日而已。 如果可能,她愿意以后每天第一个见到的都是他。 “你别走,别生气,我说错了什么吗?” 孟年在男女关系这方面的经验堪称为零,她不懂,又想做好,所以搞砸的时候才会更加害怕。 听她略带哭腔的声音,叶敛瞬间就心软了下来。 他抬手握住衣角上挂着的挽留他的那只小手。 “没事,别害怕,我只是想去洗澡而已。” “你没有生气吗?”女孩犹疑不定,“对不起,我在这方面有点笨,你教教我好不好?” 叶敛无奈地弯唇笑了笑,“我也不比你懂太多。” 算了。 他又在痴心妄想。 说到底,她并没有爱上他。 越来越不满足,是为贪婪。 人性里的低等本能实在太能左右一个人的心性,就算是他,也不能在这场考验里幸存。 “我扶你回去吧,我们该休息了。” 孟年嗯了声。 她抬起手腕,按了手表一下。 滴—— 沙发边上响起一声尖锐的电子声,同时,一道竖长的光刺了出来。 叶敛抬眸看去。 女孩顺着声音摸索过去,顺利把盲杖握在手里。 “程盼把东西送来了?” 孟年摸着宝贝盲杖,弯唇笑了下,“叶先生,程姐姐说这是你特意给我设计的?” “嗯。” “它能够被追踪,会发出声音提醒我位置,”孟年一手拎着盲杖,另一手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角,用力到仿佛生怕自己被人丢下一般,“再也不怕找不到它啦。” “嗯。” 叶敛牵着女孩的手,在黑暗中慢慢前行。 “叶先生,这个好做吗?难不难啊?” “很简单,我顺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哗—— 到了三楼,梯门打开。 “真的谢谢你,为了我做这么多事。” 女孩的身体深陷在床里,她扬着头,两只手都拉着他的胳膊,依赖地看着他。 叶敛安静凝视她两秒,慢慢弯腰,在她额间轻吻。 “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 凌晨三点,主卧外的阳台。 男人举着手机,眯着眸看向遥远的城市灯火。 电话那头男声困意浓浓,“四哥,有什么指示?” “……” “喂?”那边声音清明了不少,停顿两秒,试探,“四哥?” “老二。” “诶在呢,您说。”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61节 “你有喜欢过谁吗?” 顾老二:“……” 懂了,原来是老处男深夜失恋。 顾恒之默默无语,避而不答:“……你问这个做什么,别管。” 叶敛也不是真的想要一个回答。 他只是满腔的郁闷无处宣泄,想找人聊聊。 顾家的几个孩子里,和他最熟的就是顾恒之,感情经历相对丰富一点的也是他,叶敛觉得和他打电话或许能找找心里的平衡。 顾恒之大概是被这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给问自闭了,也沉默了好久。 将近五分钟的时间,两个男人都对着电话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顾恒之先消化好情绪,他清了清嗓子,“嫂子怎么你了?” 男人回神,望向摆在一旁的画板。 “她不爱我。” 顾老二:“……” 作者有话说: 叶敛:可能本就不般配,整整大了她三岁,可能都是我的醉,好吧我就此让位……(莫文蔚《她不爱我》) 顾老二:交版权费了吗就唱唱唱,另,你那是大三岁吗? 第36章 胆小鬼的勇敢。 顾恒之捂着话筒, 无声怒骂了几十句。 等心里的怨气发泄完,他咳了声,“四哥啊,你们才认识多久, 不爱也正常吧。” “我不信这么短的时间, 你就对她死心塌地了?别闹。” 叶敛当然知道自己的心。 “你怎么知道我们刚认识不久?” 顾恒之哼了声,“你今年才回来常住, 嫂子可没出过国, 你上哪认识她?” 不就是小姑娘来南城养病才认识的?还能是什么时候。 叶敛低声放出个重磅炸弹:“她十岁的时候我就见过她。” 电话那头长久无声。 几秒后—— “我靠!!”顾恒之这下不再避着骂人, “你你你你可真刑啊你。” “我那会没有想法。” 他又不是畜生。 叶敛的思绪慢慢拉远,开始从记忆里搜寻和她的几次见面。 第一次是她十岁时, 蹲在他家门口哭, 她以为这个家里没人,不知道他在看。 第二次是他大二那年申请了去国外当交换生, 回来拿一些留学要用的东西, 看到她坐在院子里荡秋千,她没看到他。 第三次是他22岁毕业回国, 到南城一中看望老师, 路过初中部时,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角落里看书的她。 叶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对一个小孩子印象那么深刻。 或许是对方身上的孤独感和他太像了吧,让他难得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 后来的见面,她也将他放进了眼中。 她中考以后,他来给叶存礼送东西,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她先躲开了对视。 当时叶敛也不觉得有什么, 大概是有些欣慰的, 以前那个偷偷哭泣的女孩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颜。 她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目光里有好奇有敬畏,那双眼睛好像能发声,似乎在说:这个大人怎么这么凶啊。 她躲开对视以后,他就忍不住笑了一下,吓得叶存礼胆战心惊地问他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后来叶敛的生活逐渐忙碌,忙着拓展事业,忙着家族的事,等他坐稳了家主的位置,他忽然又想起来生命里的那位过客。 算起来她应该也快成年了吧。 想起她的下一秒,他就毫不犹豫地定了回国的机票。 王裕大吃一惊地问他是不是国内的生意出了问题,他只轻描淡写地说: “三年没回家,正好过年回去看一看吧。” 在东城老宅,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女孩已经18岁,几年不见,她身上的孤独感好像又回来了。 听他们闲聊才知道,女孩的外公两年前离世,现在和外婆相依为命。 叶敛说不清那一刻的心情,大概是可惜占大多数。 好不容易松快地过了两年,命运如此不公,又夺走了她的一个亲人。 叶敛又想到自己,亲人都在,却也像个孤家寡人。 同病相怜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甚至更甚。 没有什么是能跨越生死的,叶敛觉得她比自己还可怜。 老太太想结两姓之好,杨诗兰不愿意,来问他的意见。 他看着女孩难得的笑脸,人生第一次心软,觉得如果能成为一家人也不错。 在他的眼皮底下,作为长辈庇护她,挺好的。 她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能感受幸福。 总不至于像他一样,才活到20多岁,除了事业什么都没有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感情变质了的,叶敛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个雨夜在家里看到她时,他满心惊喜。 得知她和男友并不相爱时,他下意识想的也是:太好了。 哪里好? 他品了好几天才想明白。 这大概就是生出了想据为己有的私欲吧。 “四哥,你是在患得患失吗?”顾恒之意外自己的发现,怎么想都觉得离谱,“你可是四哥啊。” 叶敛也说不清,越想越心烦。 “挂了。” 就不该给他打。 顾恒之:“……” 转天早上,叶敛陪孟年吃过早饭后,驱车来到顾家。 他到得早,家里的老人都起了。 顾老夫人见他来喜不自胜,拉着他的手往屋里引。 顾老爷子和顾莲依是叔侄女关系,叶敛作为顾莲依的儿子,应该管顾家老人叫一声叔外祖父母,但因为他亲缘淡薄,顾家老人也不拘礼,所以叶敛一直称呼顾家老太太为老夫人。 客气有余,亲昵不足。 老太太不在意称呼那些虚礼,她知道叶敛外冷心热,这不每次来看她都带许多礼物,都是用了心挑的,也就只有她侄女那样拎不清的看不出自己的亲儿子的好。 “快坐快坐!” 才刚落座,叶敛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水,就被一家人围成一团。 叶敛看着把自己团团包围的顾家人,哭笑不得。 他摊了摊手,“兴师问罪?” 顾家的二太太嗔他一眼,“要不是顾恒之说漏嘴,我们还不知你结婚了?” 大太太跟着埋怨,“不把咱们当家人,都是外人呐。”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顾家不止三个女人。 叶敛只能解释说,一切匆忙,没来得及办婚礼,所以没通知大家。 他这些年来身边一个女伴都没有,突然凭空冒出来一个妻子,顾家人心里都有数。 先婚后爱那一套,没人比顾老夫人更熟。 老夫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苦口婆心:“结了婚就对人家小姑娘好一点,听说还在上大学?是太小了点,情情爱爱的只怕还不开窍,你耐心引导,总有守得花开见月明那一天,别急。” 老大家的夫人跟着点头,“我跟你大舅舅在一起那会感情也不好,你大表弟就是个意外,槐槐才是我们俩爱情的结晶。” 正说着,楼梯上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而后一个清脆的少女声响起: “哪位美女提我呐?” 有人笑道:“槐槐来了。” “作业写完了?老师呢?” “老师在楼上呐!我给她泡杯茶就上去。”穿着jk制服的少女一见沙发上的矜贵男人,兴奋地嗷了声,“四哥!!” 她兴冲冲地冲过去,在男人面前急刹车,并不敢真的扑上去,她扭捏地背着手,晃来晃去,“四哥你好久不来啦,我两个哥哥老欺负我,你回来了就得给我撑腰!” 叶敛含笑不说话。 顾槐知道他这是在拒绝,噘着嘴,扭身走了。 “人均年龄四十的茶话会我才不参加,我回去写卷子了。”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62节 小辈走后,众人又放开了话题,给叶敛出主意。 一屋子中老年人说起自己的爱情故事,各个都落落大方,毫不藏私。 叶敛想起自家那个爱害羞的小蜗牛,无奈道:“她只怕会逃。” 说来说去,没个好主意。 他们情况特殊,不适合参考前人的经验,还要靠他自己摸索。 叶敛看完长辈要走,他起身告别,正好遇上了顾槐送家教老师下楼。 “刘老师,那我们说好了喔,你回去好好找找我偶像的画本,我都不知道她还会画画哇。” “好,那作为交换,这次你要进步50名。” 顾槐大手一挥,“嘿,瞧不起咱不是,区区50名。” 不就是从年级倒数20考到倒数70,小意思。 叶敛闻声抬头,正好看到了二人。 走在前面的少女蹦蹦跳跳,脸上干干净净,一身少女制服尽显青春靓丽。 跟在她后面的女人温婉清丽,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一看就是个非常耐心温和的人。 客厅里有长辈笑顾槐,“还你偶像?你偶像人家是高考状元,你也跟人学学啊。你次次年级倒数,偶像知道肯定要把你开除粉籍。” “哇!二婶你好新潮,还知道粉籍?” “那可不,我还在你哥哥的后援群里,自家人当然要打入内部,你二婶我懂得可多了。” 叶敛捞起外套,浅笑着问了一句,“偶像?是歌手还是演员啊。” “nonono,都不是哦,”顾槐跳下最后一阶台阶,神秘兮兮地摆着食指,她蹦到男人面前,嘿嘿笑道,“说起来她和四哥你还是校友呢,当然,也是我的校友啦!她的照片就在展示栏里贴着,就在你照片下一排哦~~” 大舅妈笑道:“他都毕业多少年了,知道谁在他下面一排?” 叶敛脸上的笑意僵住,他垂下眸。 他恰好就知道下一排是谁。 “她叫什么?” “好像姓孟是吧?” 老太太道。 顾槐点头,“叫孟年啦。” “长相合我的口味,成绩也是顶尖的好,都毕业两年了,一中贴吧里现在还有表白她的高楼诶。最绝的是,她那篇高考作文我看一遍哭一遍你说离谱不?总之是个长在我xp上的女人,我可爱死她了!”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送老师出去。 “老师,你可千万别忘了帮我找啊,我要把偶像的画摆在桌子上,每天都看着。” 叶敛猛地回神,匆忙撂下一句道别,追了出去。 顾槐将铁大门打开,送人出去,身后掀起一阵风。 二人诧异回头,男人神情紧迫。 顾槐诧异:“四哥?咋啦?” 叶敛目光落在刘茴玉身上。 “你认识孟年吗?” 女人微怔,点头,“您是……” “我是她的丈夫。” “啥玩意儿?!”顾槐失声尖叫,“哥你是啥?!” 男人上前两步,横在二人中间。 语气急迫,不容置疑: “抱歉,能跟我单独聊聊吗。” “……” 半小时后,最近的咖啡馆中。 两人对面而坐。 刘茴玉有些局促,“顾先生?您想问什么?” “我姓叶。” “哦抱歉……”刘茴玉躲开男人的目光,“你是孟年的丈夫啊?” 叶敛不知从何开口问起,“她……” 刘茴玉目光放远,想起什么,叹了口气。 她抬眸,担忧道:“她现在还好吗?” 男人微愣,“怎么这么问。” “我是她的小学老师,虽然我带的小学生也就只她这一届。”刘茴玉说,“这么多年过去,孟年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一个孩子。” “她和你结婚,想来那些事情应该都已经彻底过去了吧。” 刘茴玉眼神怀念,她打量着面前这个矜贵持重的男人,欣慰地笑了一下。 “我记得她今年应该是20岁?如果她不是真的喜欢你,大概也不会一到年龄,就选择和你结婚。” 叶敛知道孟年对婚姻的恐惧,但他没想到,这件事这么重要。 “她的父母分开,或许会让她排斥婚姻。可你听到我说是她丈夫时,好像非常难以置信。结婚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吗?” 难以置信到一个曾经教过她的小学老师都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刘茴玉见男人的震惊不似假装,也有些意外。 “你不知道吗?” “不单单是离婚啊,她母亲的抑郁症对她影响很大。” “她妈妈自杀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啊。” 作者有话说: 我们的小蜗牛其实也非常勇敢了qaq 第37章 “听说你觊觎我太太。” 叶敛长久失语, 脑海里像是过电影一般,他们重逢后的每一个画面都争相恐后地闯入他的脑中。 她害怕异性的碰触。 她对感情的不信任。 她不喜欢听人告白。 她对人总是慢热且客气。 最后所有的念头、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叶敛头一次遇到她时,那个凄凉安静的夜晚, 他透过厨房的窗户, 看到路灯下缩成一团的小女孩在呜咽哭泣。 那一年是她父母离婚、母亲自杀后,她被外祖父母接走抚养的那一年。 刘茴玉的思绪也一下回到了十年前。 “那件事我至今都忘不掉, 以至于, 在送孟年毕业以后, 我就离开了那所小学。” 不仅对孟年,对刘茴玉来说, 也是一个难以摆脱的噩梦。 “……” “本来起初我也没有过多关注孟年, 她只是我众多学生中的一个。我开始注意她,是因为我老公的提醒。” “因为孟年的家长经常最晚来接她放学, 我作为班主任, 一定是要等到顺利把最后一名学生送到家长手里,我才能安心下班的。那天我如常把孟年交到她妈妈手里, 一抬头就看到我老公。” 年轻的男人一身制服, 手里夹着烟,背靠着车,目光犀利,一直看着来接孟年放学的妈妈。 “他是一名刑警,他那个眼神我太熟悉了。回去的路上我问起,他和我说, 那名学生的家长精神状态不太对。” “有了他的提醒, 我开始注意孟年, 我旁敲侧击, 知道了那段时间她父母闹离婚。我观察了一段时间,确定了她妈妈有抑郁症。” “我硕士毕业以后就到了那所小学,孟年的那个班是我接手的第一个班,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学生受伤害,所以我开始每天坚持送她回家,就想着,万一能碰到她家里的其他家长,就嘱咐几句,别让大人的生活影响了孩子。” “可就在那天,南城下了暴雨,雷声很大,我老公开着车,和我一起送孟年回家,敲门,没人应。” “我老公直觉不对,果断踹开了门,然后……” 刘茴玉神情痛苦,抬手捂住眼睛。 “女人手里捏着锋利的美工刀,刀尖深深扎进了颈大动脉,鲜血汩汩往外涌,家里到处都是血。”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反应过来时,我老公扔开了给人止血的床单,他也半身染血,抱歉地冲我摇头。” “孟年……我们都忽略了她,我被吓傻了,呆呆愣在原地,直到我老公走过来,把我和她都挡住,抱进了怀里。” “我们如果早回去五分钟,悲剧都不会发生。” “如果那会我们把孟年独自留在门外,她也不会撞见她妈妈惨死的那一幕。” “那份工作后来是信念在支撑着我,不然我真的做不下去。我是一个成年人,要保护好那个小女孩。我总是带着她在身边,关注她的成长,直到她小升初考进一中,和我分开,我才从学校辞了职,回家开始进行长达一年的心理疏导。” “那一年是我最痛苦的一年,午夜梦回间,总是梦到那个女人哭着把孩子交到我的手上……” “我都这么痛苦,我不能想象孟年是怎么度过的。” “她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半夜被噩梦惊醒,然后一直哭到天亮……” “……” 刘茴玉的老公来把人接走了。 叶敛坐在位置里,一直坐到天色将暗。 电话声响。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63节 他木然接起。 女孩的声音唤醒了他几乎要死去的心。 “叶先生,我终于画成了一幅画,等你回家你就能看到啦。” “对了叶先生,画室那边打电话让我过去,说是有个客户要买画,他看上的画很重要,我得亲自过去。我现在正在赶过去的路上,如果你不忙的话,待会能接我回去嘛?” 孟年提出这个请求也十分忐忑,她向沈灿灿取经如何能促进两个人的感情,灿灿给她出了这个主意。 孟年摸着手里的男人专门给她定做的盲杖,抿唇笑着。 他对她这么好,她也要偶尔主动一些才行。 叶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应下她难得的主动,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 恍惚间,只记得她好像很开心。 咖啡早就放凉,夕阳透过咖啡厅的透明玻璃照在他的身上,他却觉得身上一阵寒冷,怎么都暖不透。 从未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他知道画室的地址,现在赶过去,或许还可以陪她吃个晚饭。 叶敛结了账,拎起外套大步往外走。 ** 画室,会客包间。 孟年由刘婶搀扶着,走进门,在那位客户前坐下。 对方似乎有些紧张,在她进门时还站了起来。 “这位是我们画室大老板,您有什么需求现在总可以说了。” 画室的经理人叫许琪,是个刚从美院硕士毕业的女生,那天给孟年打电话时不小心听到叶敛声音的就是她。 许琪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心底那根弦一丝一毫不敢松懈。 这几年来画室交易的有钱人也有不少,像前两天那个成总,她就是众多客人里最挑剔的。 成总每次买画都没有一定要求孟年在场,这位倒是怪了,明明是生脸,不是熟客,一见面就说她不是这个画室的主人,再三强调只跟真正的店主人交易。 没准还真是对店主图谋不轨。 许琪想起那天那道好听的声音,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盯死这个人,稍有不对她就立马报警。 孟年坐定后,十分客气地徐徐开口:“不知您怎么称呼?” “孙”已经快要出口,硬生生一转,孙付嘉睨了一眼身边的李助理,他可以压低了声音,“姓李。” 女孩点点头,温温柔柔地,开始按照规章询问交易的细节。 “您看上的那幅画是霍教授最出名的一副,画的艺术欣赏价值……” 孙付嘉心不在焉地听着这些他不感兴趣的事,目光一直落在遮住女孩大半张脸的墨镜上。 他心里想着,是不是他这几年老得厉害,所以她把自己忘了。 又或者她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过,就像是漫长人生中的一个平平无奇的过客,没有留下任何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倒是比她母亲看着坚韧。 “孟小姐在屋里为什么还要戴墨镜啊?” 孟年愣了一下,抱歉地笑笑,她还没说话,刘婶语气硬邦邦地:“眼睛受了伤,不能见强光。” 孙付嘉有一瞬间怔忡,蓦地想起来在医院看到她的那天。 那天看到的就是这个中年女人陪在她身边,所以是去看病的? “眼睛怎么了?” 孟年心下疑惑,不明白为何对方这么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们好像没有闲聊的必要。 但出于对客户的尊重与礼貌,她还是耐下心解释:“眼睛因为意外暂时失明,刚做完手术,您请见谅。” 孙付嘉一听就激动了起来,“看不见了吗?” 许琪有点不乐意,这人怎么这么没边界,好像他们多熟一样。 她是个颜控加声控,面对这种大腹便便嗓音嘶哑的油腻老男人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但生意还有的谈,她控制着脾气,插嘴道:“李总还是先看看画吧,满意的话,我们这就办手续。” 孙付嘉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着自己的关怀,他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迟钝如孟年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她想躲开。 于是她也顺遂着心意,说了句抱歉,就要起身离场。 孙付嘉哪里容忍得了到嘴的肥羊再一次跑掉? 他再也顾不得,猛地前扑过去,意欲去抓孟年的手。 他面目狰狞,冷笑,“怪不得对我没反应,原来是看不到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 他刚刚说话一直压着声音,此刻情绪逐渐失控,本音一下暴露出来。 孟年一听到对方失控的声音就本能地后退,下一秒,刘婶迅速上前,手精准地擒住对方的手腕,一个巧力,就限制住了对方行为。 孙付嘉疼得龇牙咧嘴,他怒吼:“你是什么人,放开我!” 李助理原地抱头蹲下,不敢惹眼前这个一看就是硬茬的女人。 刘婶目光狠厉,出手也下了十成的力道,“离我家太太远点!” 孙付嘉双目失神,望着被许琪护在身后的女孩,“太、太太??!”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你结婚了?!” 许琪显然也十分惊讶,她回头看着孟年。 只见女孩唇瓣血色尽褪,惧意出现在脸上。 “你不姓李,是不是……” 她忍着胃里的恶心,颤着声音问。 孙付嘉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墨镜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嘴唇紧紧抿着。 眼前的画面竟意外地眼熟,和她十岁时,在他面前瑟缩着发抖的样子诡异地重合到了一起。 孙付嘉心里升腾出变--态的快感,他完好的一只手被人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着,很痛,但心里很爽。 他恶劣地笑着,如同恶魔一般,缓缓低语:“是我啊,按照伦理,你该叫我一声舅舅才对。” 舅舅…… 后来生父也是这样说的,让她叫他舅舅。 孟年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吓坏了搂着她的许琪,许琪快哭了,“店主你怎么了?” 许琪掏出手机拨出电话叫人。 孙付嘉又道:“小年年,你都长这么大了,不知道这十年里,你有多少个夜晚梦到我?” 他闭上眼睛,脸上一副陶醉的模样,“刚回京城时,我可是天天都念着你,念到午夜梦回醒来时,这心里和身体空落落的。” 他的话让在场几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呸!可真是个老畜生!”许琪放下电话,厌恶地瞪他,“我叫人来了,你等死吧!” 孟年忽然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她又被困进了十岁的那一年。 那天爸爸带了朋友回来,妈妈在外面招待他们,而她窝在自己的画室里画画。然后,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 她挣开朦胧睡眼,隐约看到自己的画板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道背影有些胖,不像是自己那个高高瘦瘦的父亲。 那人的手臂放在身前,来来回回,像是在运动。 他偶尔发出声音,模糊不清,但直觉告诉她很危险。 她从床上慢慢爬了起来,懵懵地看着对方。 许是她制造出了声响,对方终于回头。 看到她的那一刻,男人诡异地笑了…… 嘭—— 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一行人鱼贯而入。 孟年的手臂一重,有人将她从许琪怀里夺出,用力按进了怀里。 一股温柔熟悉的味道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她包裹。 记忆里可怕的画面戛然而止,又如潮水般迅速向后退去。 耳膜上被水流覆盖住的压迫感渐渐消失,现世的声音争先恐后涌入。 嘈杂声与怒吼声。 还有男人熟悉的那低沉又温柔的一声: “我是叶敛。” 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额头抵靠在男人挺阔的胸膛里,鼻尖擦过他领口处冰凉的扣子。 很硌,并不柔软,但孟年却在濒临窒息的时刻感受到了浓浓的安全感。 她抬手揪住男人的衣角,任由自己温热的泪沾湿了衬衣。 叶敛一手揽着人,另一手抖了抖西装外套,抬手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轻轻按揉着女孩的头,抬眸时,眼里柔情尽散,目光凛冽狠厉。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64节 在他抬眼的那一瞬,全场有刹那的死寂。 可怕的寂静,气氛瞬息降到冰点。 孙付嘉大脑一片空白,“叶先生……她,她是你太太……” 叶敛低声:“是,我的太太,已经领过证的合法妻子,你有意见?” 孙付嘉的嚣张顿时熄火,后怕与恐慌密密麻麻爬上背脊。 他看着男人低声和女孩说了什么,而后把人交到了许琪手里。 众人散去,屋里只余刘婶和他。 男人的皮鞋踩在地上,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声音宛如催命的符咒。 孙付嘉剧烈挣扎。 后背被刘婶用力肘击,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双膝一软,狼狈趴在地上。 面前站定一人,而后背上抵上来一只脚。 孙付嘉抬头,看到男人弯着身,胳膊搭在抬起的膝上,似笑非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男人靠近,在他耳畔低语:“我以为孙总挨了打,能长长记性。” 孙付嘉瞳孔骤缩,“是……是你做的!” 叶敛只是笑,并不回答。 他的眼神晦暗,深邃的眉眼间笼着阴云,黑漆漆的眸子里压着戾气,唇角却漫不经心勾起。 他不笑时冷淡疏离,一挑唇笑起来,叫人觉得下一刻他就能要了你的命。 叶敛不动声色地加重脚下的力道,从刘婶的手里,接过一把美工刀。 锋利的刀刃朝内,在孙付嘉脖颈的大动脉处贴了贴。 而后又向上,抵在他那只留有疤痕的右耳上。 她想要做的,他都会满足。她受过的委屈,他也会算上利息,一起讨回。 “听说你觊觎我太太。” 当年压垮孟年母亲的,是她岌岌可危的婚姻。 而那件事里至今受伤害最深的人,却是那个总是对着她羞涩抿笑的少女。 她那么无辜,又那么坚强。 一把美工刀,结束了孟年母亲的生命,成了孟年埋在内心深处的噩梦。 那么他今天—— 一墙之隔的门外,所有人都听到了房间里那道凄厉惨痛的嚎叫声。 没有人敢报警,也没有人进去制止。 折磨持续了20分钟后,房门拉开。 男人走了出来。 他的衣服干净整洁,身上的味道依旧清冽。 许琪却看到,他的鞋上,染了斑驳血迹。 男人不容置喙地将女孩搂进怀中。 他微微低头,贴着她的耳侧,“久等。” 孟年什么都没说,无言地深深埋在他怀里,手臂紧紧勾缠着他的腰。 叶敛轻皱了下眉。 他视线平静地看了一圈在场的众人,无声的威压与警告明显。 众人推搡着让出通路。 叶敛弯身,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作者有话说: 马上要有大进展辣!! ps:男主没砂仁,不犯法。不当张三,从你我做起。 第38章 那你轻些。 宽敞的越野车中, 刘婶将车开得十分平稳。 这一路也很顺,没有遇到多少红灯。 后座上,叶敛把女孩温柔地抱在怀里。 她不说话,他也不问, 只是手掌覆在她纤弱的背上, 一下一下地抚着。 无言的温柔融进孟年的灵魂里,她终于又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直到车子驶入住宅区, 孟年才从他怀里抬头。 她的墨镜已经掉落, 浅褐色的瞳中倒影着他的脸。 孟年神情恍惚, “你把他怎么了吗?我好想听到他一直在哭在叫。” 头被人轻轻拍了拍,沉稳的男声从头顶落下:“小小惩戒而已, 放心, 你的丈夫不是法外狂徒。” 叶敛脸色很淡,漫不经心道:“该赔的医药费一分都不会少, 不过, 他恐怕马上就会顾不上这些。他会面临牢狱之灾,我争取让他在里头多待几年, 他要为着自己的贪心与这些年的过错付出代价。” 孟年脑子乱乱的, 听男人说了那么多,最后也只听进去一句——那个人会得到报应。 她乖乖窝在人怀抱里不动。 半晌,车子慢慢停在别墅前。 刘婶推门下车,留给小夫妻俩私密空间,孟年才又猛地抬头。 她紧张地看着他,“他会不会报警?会不会告你?你没关系吗?” 叶敛失笑, 原来她这一路还在想他会不会因此有事。 积攒了一天一夜的郁气终于在此刻慢慢散去。 她不爱他又如何, 起码现在距离她最近的人是他。她已经开始关怀他, 已经开始主动了。 叶敛觉得自己年长她那么多, 这一百步里,就由他来走那九十九步也没什么不妥。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让她爱上自己。 叶敛捏了捏她的脸,“他不敢,而且我也没把他怎么样。” 他没有程念那样的专业素养,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一点痕迹都没有,所以他的下手都很有分寸。 是私下和解可以解决的程度,孙付嘉只要还有一点理智在,就绝对不会像疯狗一样咬他下水。 当然,就算孙付嘉真的要当一只疯狗,叶敛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男人冷静道:“我还有你要照顾,不会冲动做事。” 他们的人生还很长,没理由为了一个人渣而葬送未来的幸福。 听叶敛这么说,孟年终于放下心来。 “我真害怕我会害了你。” 她无措地低喃。 “他之所以今天会去找你,大概是因为自以为与叶氏的合作已经尘埃落定,得意忘形。”叶敛的下巴抵在女孩的头顶,他闭上眼,后怕道,“怪我,我应该早点意识到,他可能会去骚扰你。” 是他没保护好她。 孟年在他怀里摇头,指尖死死揪着他衬衣,她用力把脸贴在他衣服上,仿佛这样就能什么都不怕了。 “怎么能怪你呢,这是我自己的事啊。” “叶先生,其实他的样子在我脑海里已经很模糊了,我很开心我忘了他的脸,也因此,我更加庆幸自己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我没有勇气再见到他,我害怕,是个胆小鬼。” 叶敛默不作声,只是手上的力道收紧,又将她抱得更稳了些。 在车里说了会悄悄话,叶敛能感受到她逐渐放松下来。 叶敛松开手臂,下车绕到她这一侧,拉开车门,把人抱了出来。 天色已经不早,王叔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叶敛抱着人进屋。 他的鞋不干净,在玄关处踢掉了皮鞋。 而后光着脚穿过一楼客厅,通过电梯,上了三楼。 一路上孟年把脸埋在他怀里,她后知后觉,觉得害羞。 “叶先生,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孟年试着在空中瞪了瞪脚,意图下去。 她才一动,腰间的手臂收紧,男人的手往上颠了颠,她不仅又落了回去,还贴他更近。 孟年感觉自己的脸又贴回他胸膛,耳根慢慢变红。 叶敛每次总是恰好在她茫然恐惧的时候出现,她已经把他当成了一味灵药。在危机之中,察觉到他的存在时,她什么都不用想,下意识地抓住了这根稻草。 但那个时候恐惧占领了全部的情绪,她没有理智可言,现在危机解除,她恢复了常态,回想这一路自己是如何“黏着”他的,她羞窘地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放我下来嘛,别叫人看笑话。” 她揪了揪他的衬衣,小声念叨。 叶敛好似没听到一般,脚步不停。 回到卧室后,他抱着她直奔卫生间。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65节 叶敛把人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去拿了一条毛巾。 打开热水,沾湿毛巾,给她擦脸。 潮湿温暖的毛巾罩在脸上,孟年舒服得感觉自己全身每个毛孔都打开了。 她没忍住“嗯”了一声,惹来男人一声低笑。 “不是嫌别人看笑话?” 顿了顿,毛巾下突然传来一声抱怨:“……哼。” 早叫他放手他不放,现在回来她好不容易害羞劲儿过了他又提。 叶敛笑着将毛巾拿开,扔到台子上,抓起她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你要不要猜猜看,你把我的衣服都拽成什么样子了。” 孟年掌心下是一团皱巴巴的高级面料,她心里咚地一声,好像是矜持破碎的声音。 叶敛似笑非笑:“不是想象力很好?你说,我现在是什么模样。” 孟年两只手合起,轻轻拢着衬衣。 手指顺着衣服往下,这一路上所经过的地方都是松松垮垮的。 指尖摸到了西裤的边缘,侧腰处的衬衣甚至完全被人拽了出来。 他大概…… 孟年想。 大概是领口的扣子被她蹭开了两个,衬衣凌乱,下摆松松垮垮,堆在西裤外面,如果她在他怀里的话,死死揪着的时候,从别人的视角大概还能瞥到男人劲瘦有力的腰。 就很像是刚经历完一场情///事,匆忙穿好衣服的模样。 “我抱不抱你,有什么区别吗?” 叶敛故意逗她。 孟年:“……” 她沉默片刻,弯下腰,把自己的头埋进自己两条胳膊中间,两只手撑着男人的胸膛,推远。 然后从台子上跳了下去,别过头,捂着脸,踉跄地往外屋跑。 叶敛被推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她仓皇逃窜,指节抵住唇,抑制不住地抖动着肩膀。 他靠着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惹人遐思的衣服。 “真是无情。” 把他糟蹋成这个样子这就跑了。 把人惹恼的后果就是孟年说什么都不肯下楼吃晚饭。 无论叶敛怎么保证说刘婶和王叔都没看到,她也不信,就是不肯踏出这道门。 无奈,叶敛只能端着饭菜上楼,陪着她在屋里吃。 “太太这就学会撒娇了。” 刘婶靠在一楼栏杆上,满眼欣慰地望着楼上。 屋里小夫妻俩单方面的冷战没超过五分钟,孟年就又沉醉在了王叔五星级大厨的手艺里。 叶敛心不在焉地给她夹菜,耳边是女孩听相声被逗得咯咯笑的声音,他心里却在想,她真的这么快就可以调节好情绪吗? 是一直以来早已习惯的自我保护自我麻木模式? 还是真的轻而易举地就走出了噩梦了呢? 叶敛希望是第二种。 他没有刻意去回避相关话题,他知道孟年不喜欢相处时小心翼翼得过于明显。 于是在孟年在饭后自己主动地提起孙付嘉时,他选择了坦然地和她沟通,而不是安抚式地敷衍。 “叶先生,我刚刚是不是应该直接过去给他一拳?他要是看到我一点都没受影响,大概会更加挫败吧。”孟年懊恼地拍了下抱枕,“我这样,倒叫他称心如意。” 叶敛擦好桌子,搬了个板凳坐到她身边。 凳子比单人沙发要矮上一些,叶敛的长腿无处安置,只能往两边伸。 他屈着腿,把孟年的双腿夹住。 一只手拉着她的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嘴巴。 他调侃:“语言上的巨人。” “……行动上的矮子,好了我知道你在嘲笑我,不要说了。” 孟年摆头,躲开他捏自己的嘴巴的手,嘟囔。 看她神情这么丰富动人,叶敛反而放了心,“嗯,马后炮也没关系,我们下次一定。” “你真奇怪。” 孟年嗔他一眼,“如果是灿灿或者外婆在,她们一定会跟我说——” “别想这些了,开心些。” “就只有你,会嘲笑我。” 叶敛手撑着下巴,仰头望她,笑道:“你需要我安慰吗?” 孟年摇头,实话实说:“安慰的话听多了,不想再听。倒不是说安慰有什么不好,只是我觉得总是听那样的话会丧失一种真实感,怎么说呢……” 她卡住,皱着眉思索怎么去形容心里的感觉。 叶敛想了想,很快理解她什么意思。 “你是想说,自欺欺人并不好吗?” 孟年愣了好久,慢慢点了下头,不可思议:“我们好像总能说到一起去,我明明才说了个开头,你就完全看穿了我的想法。” 用沈灿灿的话讲,这叫可以同频交流,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灵魂伴侣。 “谢谢夸奖。”男人温柔地笑了笑,“我也很意外。” 越和她相处,越觉得合拍。 如果对她的感情始于怜惜的话,那么真正叫他深陷其中的,就是这种灵魂的契合与默契。 这场婚姻带给叶敛的是一日更甚一日的惊喜,而带给孟年的,是从未体会过的安全感与满足,她终其一生都不敢奢求的东西。 孟年前倾身子,以一种依赖的姿态,将手搭在叶敛的肩膀上。 她好像想抱他,但大概是缩在壳子里太久,还缺少一点勇气,所以迟迟没有抱上去。 她魂不守舍地看着前方一点,视线没个落点。 孟年轻声呢喃:“安慰的话都是一种假设,或者说,是事发后的弥补,无济于事。也许是我过于悲观,我总觉得,安慰的话听多以后,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悲。” 不是说告诉自己“别再想了”,就能够做到。 这不是一件可控的事情。有时越强调,越容易陷入过去的事里。 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开心些”就真的能忘却掉已经发生过的事。 “开心”二字多难啊,她只能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 如果她看起来快乐了一些,那么关爱她的人就会放心。她们放下了忧愁,走出阴霾,收获快乐,这何尝不是一种她存活于世的价值呢? 自我催眠久了,好像真的会麻木。 只有午夜梦回时,才会发现,一切都只是粉饰太平的假象而已。 其实叶敛也很想对她说—— “不用逞强,你还有我。” 但他不敢说,因为他可以设想到她的回答一定是:那终究是需要我自己去迈过的难关。 她不需要别人廉价的同情,也不需要很多轻飘飘的承诺。 他就算什么都不说,只要一直拉着她的手,引导着前行就够了。 叶敛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有些事忘不掉也不必强求,我们可以再创造更多的回忆去覆盖它。” “你是个十分敏感的女孩,所以才能画出那些直击人心的作品,这是你的优点,无需苦恼,更不用妄自菲薄。” 男人又一语中的,看破了她藏在骄傲之下其实是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自卑。 孟年低着头沉默好久。 她终于鼓起勇气。 手臂缓缓地擦过男人的肩膀,手试探向他身后伸。 叶敛十分有耐心,等着她主动敞开心扉。 等他后颈终于圈上来两条柔软的手臂时,他不再假装绅士。 反客为主,一手揽起她的腰,另一只手横在她腿弯,手臂托着她的屁股,略一使力,就将人抱了起来。 是像抱小孩子一样的姿势把她抱了起来。 孟年自记事以来就没被人这么抱过。 她惊呼一声,抱他脖子更紧,“叶先生!” 电动窗帘合上,屋子里只留下床头灯。 他把她压在床上,细密地吻落下。 他的唇十分烫,贴在她微凉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阵颤..栗。 “要不要试一试我说的?和我一起,再创造更多的回忆。” 他向来是个行动派,不屑于轻描淡写的安抚,他要用实际行动拉她出阴霾, 孟年不是小孩,不至于连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老实说,从拿到红本本的那刻起她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点头答应他的求婚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扪心自问,她是愿意的。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66节 那会她就选择接受,婚后已经过了半个月,她更是一点排斥都不再有。 一段婚姻的经营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他既然主动提出来,那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能够在这半个月里给她时间适应,已经非常难得了。 只是终究她没有经验,怕疼,会羞…… 孟年顶着一张滚烫的脸,深呼吸好几轮,才磕磕巴巴:“那你……轻些。” 她偏过头,眼睫不住地颤着。 叶敛弯着唇,笑意盈满眼底,尾音拖长:“我轻些?” 只是想叫她先去洗澡,待会一起看看她的画,没想到小姑娘心里的想法还挺多。 见她误会,他也不纠正,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下,似是而非道:“这种事,不需要你亲自来吗?” 总不能帮她洗澡。 其实也不是不行,但她肯定会害羞,而自己也不一定还能把持住。 孟年大惊,错愕:“我、我来?!” 她怎么来?她不会啊。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她很排斥两//性关系,从不觉得浪漫只觉得恶心,所以她连小动作片都没看过。 只有生理课上那点浅薄的知识,叫她不至于单纯到以为拉手亲吻就能怀孕,但也仅此而已。 “我、我不会……” 她涨红了脸,羞赧推辞。 叶敛伏在她肩颈,哑声笑得不停。 他轻咬她的耳朵,“宝宝在想什么呢。” 孟年紧闭着眼,不理他。 叶敛不再笑她,顺遂她的意愿,慢慢舒展她的神经。 他的亲吻带着火星,唇瓣所过之处,都燃起了燎原烈火。 陌生的感知叫孟年逐渐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 徐徐的,堕入男人编织的温柔陷阱。 作者有话说: 小蜗年:你轻些(紧张)(羞嗒嗒)(忍着不适)(安慰自己只是正常的夫妻生活) 叶叔叔:还有这种好事?知道你想得多但没想到你想得这么多 没事的老叶,以后她想法更多,你的福气在后头呢~(梨公公掐兰花指) 第39章 我现在身上有三个牙印了。 等孟年大脑再次清明起来, 她才发现自己被人抱进了浴室里。 “你你你……” 孟年捂着胸口,无措地后退。 手掌下摸到衣料,她才想起来,方才是谁帮她换好睡衣。内衣还在, 他只帮她换了裙子。 叶敛调节好水温, 回头看她。 “唷,终于回过神了。” 他甩甩指尖的水滴, 笑着走近。 抬手掐住她的脸, 轻轻扯着, 无奈:“只是亲一亲,就受不住了。” 他本来也没打算对她做什么, 看她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忍不住想逗她。 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艰难。 只是亲吻她的脖颈,克制着不将手乱摸就已经花光他全部的自制力, 她还偏偏不知天高地厚要来撩他。 孟年恼羞成怒, 抬手要推。 叶敛一把将人扣进怀里,抱紧。 “我只是想带你来洗澡, 洗一洗身上的晦气, 没想到你……” 他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空白,眼看着女孩已经把脑袋埋到了胸口,忍住笑意,无辜道:“刚刚翻身而上的,不是我吧?” “……” “刚刚说着‘既然要我来,那我来帮你脱衣服’的也不是我吧?” “哎呀你好烦人!!” 孟年抬手就捶他, 拿头顶他。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孟小姐这么奔放热情?” 叶敛笑着接纳她的不满, 帮她回忆这半个小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他哄着她脱下裙子, 一边亲,一边帮她换上睡衣。 全程都不敢多看,可手上的触感那么真切,他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理智那根弦濒临崩溃,叶敛原本要收手时,却忽然被人夺走了掌控权。 他躺在床上,仰望着她,有短暂的目眩。 孟年嘴硬:“我是害怕,所以才想……” “所以才想掌握主动权。”叶敛自然而然地接话,“我能理解,但你咬我的这一口,是不是过分了?” 他扯开自己的睡衣领口,拉着手摸向颈间那道暧//.昧的齿痕。 他嘶了声,故意叹气:“因为我亲得太舒服,所以你受不了,想喊停,又怕扫我兴致,于是就想了这么个好主意。” “坐在我身上,拿到主动权,想着先缓和一下自己的身体反应,又能取悦我,是吗?” 真相都被他戳穿,孟年不想当人了。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任人怎么拉就是不出来。 叶敛垂眸,在她后颈处亲昵地揉了揉。 他慢慢收敛了调笑,眸底只剩认真。 手掌温柔地覆着她的脑袋,沉默了片刻,哑声解释:“你不用想这么多,不喜欢的话只管推开就好,我不会因为你的拒绝就生气或者失望,我知道你不适应,不会怪你。” “结婚前我就说过,你只要继续做你自己就好,以前是怎么拒绝别人的,自然也可以拒绝我,哪怕我是你的丈夫,也不需要特权。” “你这样为难自己,倒让我愧疚自责了,知道吗?” “打起精神来,别摔倒,我先出去。” 叶敛放好水后就退了出去,留给小姑娘独立的空间消化情绪。 孟年小心翼翼地躺进浴缸,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方才缠..绵的画面。 她没有在里面待太久,出去时,正好听到叶敛关吹风机的声音。 见她出来,男人略一挑眉,“来得正好,过来我这。” 孟年犹豫片刻,挪动双腿,慢慢朝他走,“你在吹头发吗?” “嗯。” “你去隔壁洗过了?真快。” 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内涵些什么,叶敛挑唇笑道:“是啊,这次很快,毕竟只是单纯地冲澡而已。如果再做些什么的话,时间怕是不够。” 孟年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走到他身边,在床边坐下,垂下肩上的湿发被人撩起,随着吹风机再次开始工作的声音,男人的五指温柔地没入她的发中。 她闭上眼睛,忍着眼眶的热意。 她感受着温度正好的暖风从她脸颊拂过,张了张唇,轻声:“你刚刚不用跟我道歉的。” 她以为自己声音足够小,没人能听到,她不知在她话音刚落,吹风机就被人关上。 叶敛拔下插头,把吹风机收起来。 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轻轻地帮她梳理头发。 小姑娘说的事他心知肚明,他没有第一时间做解释,而是等给她把长发通好,把人拉到床上,又抱在怀里,才继续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会吓到你,也怕你觉得我在耍流氓。我为我的无法控制而道歉,这不是应该的吗?” 他大她那么多,不管是亲还是抱,做什么都得先征求人同意才行。虽然她嘴上说着要他轻点,但进展还是太快了些,他不能纵容自己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孟年红着脸挣扎,她又不是腿瘸了,怎么今天回来他总是抱着她走来走去的。 但拗不过,她只能放弃。 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和他谈心。 后背靠在他胸口,孟年眨了眨眼,呆呆看着地面,“可我没有觉得不舒服。” 说起这种问题,孟年很难为情。 她想着还好自己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不然四目相对,真的会害羞到无地自容。 偏昏暗的环境给了她勇气,她习惯性揪着他的衣服,小声说:“我老实讲,以前的确会觉得那事很恶心,不管是听到还是看到,心里确实很不舒服。” 叶敛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握紧她的手,“嗯,那现在呢。” “现在也会,但刚刚没有。”孟年试想着假如和他做更亲密的事,才想了一会就开始双颊升温,她躲闪着眼神,支支吾吾,“和你的话,只会紧张和不好意思,并不反感恶心。” 叶敛沉默了会,心慢慢落回去。 “那就好。” 他低声自言自语。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67节 “今天这么主动,是为了证明自己没关系,叫我别担心吗?” 孟年被戳中心事,脑袋又埋下去。 叶敛一向纵容她逃避,可此刻却不再顺着她。 他的手架在她腋下,稍稍用力,便将人提抱起来。 由从后面环抱,改为面对面的相拥。 他把人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她坐在上面,手捏住她的脸,强迫她直面自己,故意不高兴道: “用为难自己的方式,叫别人安心?嗯?我之前怎么教你的,说没说过不许这样。” 他语气不算严厉,甚至称得上是温柔亲昵。 在两个人没在一起时,叶敛就反复强调过多次,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妥协,不要去做会令自己为难的事,没有人能强迫她,哪怕她自己也不行。 孟年从没被人这样教训过,他们不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坐姿,刚刚就有过一次,她翻上来居高临下掌控着他。 但那时候是被他逼得没办法才有的反抗,可现在…… 现在两个人好好地一本正经地说着话,突然就变成这样…… 孟年面红耳赤低下头,躲避他的碰触。 “躲什么?” 叶敛一想到她在自己面前还是这一副蜗牛缩壳的样子,心里就不免郁闷。 原本只是想吓唬她,才故意说得凶了点,可现在见她还一直躲他视线,假装怒火的也多了几分真。 他知道自己该有些耐心,但实在看不得她为了讨好他而委曲求全。 他一直以来并不急,可以给足够的时间让她适应自己,他觉得自己的耐心足够等她一点点卸下心房,他唯独就受不了她这副“懂事”的模样。 “你别,别……” 因为害羞而推拒的力量加大,被叶敛误以为她在逃避自己的问题。 叶敛按着她的手也没控制住,用了力道,孟年不知怎么,突然就觉得委屈。 她一向自诩坚强,怎么被人说上几句就承受不住了呢。 她情绪来得突然,用了狠力将他推开,一翻身从他身上爬了下去。 叶敛没料到她如此抵抗的反应,一时间愣在原地。 气氛忽然闹得很僵。 孟年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变得蛮不讲理。 她一向很擅长安抚家人的情绪,而且也很会遮掩自己的情绪。叶敛也没说什么,可她就是任性了。 两个人一个靠在床头,一个缩在床尾,好久谁也没理谁。 最后还是叶敛先退让。 他从床上下去,开门出去了。 孟年听到关门声,心里委屈更甚。 她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就这么躺在床尾,缩成一团。 五分钟后,门又被人打开。 叶敛端着牛奶走进来。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绕到床尾,蹲下。 手指试探地戳了戳那坨被子,没反应。 再戳,还是没反应。 叶敛失去耐性,开始拆被子。 他两只手拎住被子的两边,用力一抖。 一只避世的小蜗牛掉了出来。 没了被子的保护,她暴露在始作俑者的视线里。心里恼怒与委屈夹杂在一起,纠缠成一团在心底翻滚着。 孟年抱住肩膀,往床的另一边滚去。 看着她难得露出了孩子气的动作,叶敛捂着额,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声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降到冰点的气氛回暖,又直奔另一个极端而去。 女孩蹭地转头,怒视地瞪他一眼。 叶敛却松了口气,嘴角挂起无奈的笑。 走到另一边,将人拉进怀里。 他很高,把人从床上提抱起来丝毫不费力。 又是抱小孩一样的姿势,抱起她来还颠了颠。 孟年手掌抵着他肩膀往外推,眼神倔强,依旧不说话。 叶敛低声:“一闹别扭就和人冷战,谁教你的?” 他伸手拍了下她的屁股,惩戒意味不重,倒像是情/.趣。 “本事不小,都学会和我发脾气了。” 叶敛语气温柔,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孟年果然不再动弹,红着脸,脑袋靠上他的肩膀。 “我……我也不知道,我以前不这样。” 叶敛却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她被吓到,心里本就有委屈,她或许想要在他面前掩饰,但没有成功。 这幅“不懂事”、“不见外”的样子,是不是只有他能看到? 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小姑娘终于开始信任他了。 孟年苦闷地揪他衣领,抓到他领口的一块衣料就开始抠。 一边抠,一边剖析自己的反常。 “我刚刚真的好生气。” “为什么生气?因为我弄疼你了吗?” “也不是很疼……”女孩话里充满疑惑,“就是觉得很委屈,好奇怪,现在想想倒是没什么了。” 现在被他温柔抱着,一切负面情绪瞬间都烟消云散。 孟年不安道:“我这叫情绪化,是不是?为什么呢?我明明应该是冷静理智的。” 她觉得冷静沉稳的人特别酷,叶敛一看就是这种人,所以她才会从高中时代就把叶敛当做努力的目标,站在宣传栏前,看着他的照片,仰望着,一直追赶,一追就是这么多年。 理智、冷静,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而不是现在这样,蛮不讲理地和人冷战、生闷气。 小时候父亲和奶奶总是教导她要懂事,和她妈妈抢男人的那个坏女人也常常把“懂事”挂在嘴边。 父母离婚后那个坏女人回来和孟年炫耀,那人说,就是你不懂事才会把爸爸气走的。 这些年来孟年本分又谨慎地扮演自己的角色,老师面前的好学生,同学口中的好班长,外婆面前的好外孙女,她几乎没给任何人添过麻烦…… 可今天她就给叶敛添麻烦了。 不对,她从遇到叶敛那刻起就一直在麻烦他。 她又有什么资格对他发脾气呢? 叶敛一听就知道她整个人处在迷茫里,她的敏感病又犯了。 他抱着她又在床边坐下,从最后一个矛盾点开始回溯。 “为什么推开我?” 孟年当即答:“因为你逼我看着你,可我不想面对。” “嗯,为什么不想面对我呢?” “因为……”孟年停顿了下,想到什么,突然变得扭扭捏捏,“因为我不好意思,别问了。” 叶敛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好意思? 他开始反思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 “因为我说了你,所以不好意思了?” “你能别问了吗。” 孟年小声抱怨。 叶敛无奈叹气,“就是这样,我觉得你在逃避,所以有些不高兴,大概是态度不好,所以叫你委屈了?” 孟年也说不清楚,她觉得原因不只是这个,“那之前叶存礼对我那么凶,我的情绪也没有这么起伏不定。” 两个新手都沉默了下来。 感情问题还真是棘手。 叶敛好歹比她多活了几年,年长有年长的好处,更何况他还很聪明。 想到某个可能,他犹豫着,抱着她换了个姿势。 原本刚刚的姿势是他坐在床边,女孩两条腿并在一起,倒在一侧,横坐在他腿上。 现在叶敛把她转了个方向,将她双腿分开置于自己身体两侧,又换成了面对面的拥抱。 他问道:“是因为这样坐着,你不好意思看我,所以才躲来躲去吗?”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68节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肢体语言告诉他,就是这样。 她的羞赧被他误以为是逃避问题。 她的沉默戳在他最在意的痛处上,阴错阳差,两个人头一次冒了矛盾。 没有经验的两个新手暗自惶恐无措,最后只能用冷战来解决。 叶敛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对那个啼笑皆非的理由哭笑不得。 还好他们之间算得上坦诚,短暂的冷战过后,双方都有意愿通过沟通解决问题,这才没让事态往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 叶敛松了口气,调侃:“你刚刚主动压着我的时候,也没见有多害羞。” 孟年红着脸一口咬了上去,咬在他的另一侧脖子上,愤愤道:“都说别再提了!那是个意外!我脑子坏了!” 叶敛搂着她的腰,沉沉发笑。 孟年恼怒更胜,狠狠发誓:“以后绝不会再那样了!” “哪样?主动爬到我身唔——” 孟年捂着他的嘴,从眼角到脸颊脖颈全都是红的。 说笑打闹够了,叶敛长叹了声,抬手揉揉她脑袋。 “我们再来捋一捋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我在意的是你对我的亲近是否出于自愿,换句话说,我不希望你接受我的亲吻,邀请我……咳,邀请我做那种事,是出于‘讨好’意味。” “你也不需要通过某些事情来向我证明你很好。” “我们彼此间应该是坦诚的,你开心就是开心,难过也不要瞒着我,我如果看到你强颜欢笑,会更加难受。” “你要清楚一件事,我不急于和你发生什么,尽管我们已经跳过了恋爱步骤,成为合法夫妻,但我既然从前说了会认真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就说明,即便有了结婚证,我们也可以从牵手、拥抱开始,先成为一对普通的爱侣,再上床。” 他说得直白真诚,孟年渐渐忘记了害羞,她愣了下,迟疑道:“所以你刚刚按着我,教训我,是以为我在为难自己,用肢体接触的方式,讨好你?” 叶敛沉吟片刻,“讨好也不算,我以为你在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起她的手玩起来。 手指相互勾缠,指腹轻轻揉搓着她的指节。 “而且我那也不能叫教训你吧?” 他觉得他语气挺和缓的。 叶敛顿了顿,又有点怀疑自己,不确定道:“我很凶吗?” 很凶的话,下次注意。 孟年不知道又想到什么,脸颊上的热意盛了几分。 她摇摇头,抿唇,“如果我说,我没有觉得为难呢?” 她鼓起勇气,终于尝试与他对视。她抬手捧住他的脸,其实是想找准她的视线方向,定好位后想要抽回手,却被人按住,无法收回。 “没有为难的意思是……”男人滚了滚喉结,哑声,“你真的想?” 孟年的手掌就这么贴着男人的脸,她勇敢地道:“虽然当时是有点无措惶恐,有制止你下一步行为的意图,但我是因为真的有点不服气。” “不服气?” 两个人都坦诚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孟年实在憋不住。 她装凶:“嗯,凭什么我因为你而神魂颠倒,你却还那么冷静。” “我冷静?”叶敛意外地扬了下眉,“你怎么会觉得我无动于衷呢?” “我刚刚都那、那样了,你却抱着我去了卫生间,放洗澡水,你……你还说不冷静。” 女孩越说声音越小,音调也能听出来是真委屈。 原来她只是因为自己的主动被人拒绝、被无视,自尊受损。 又因为叶敛过后逗她时,反复重复着她放飞自我般的所作所为,她感到羞耻,所以恼羞成怒。 她恼怒自己的大胆,酸涩于对方的拒绝,而叶敛误会了她的逃避,所以才会闹僵。 叶敛听后沉默半晌,而后感慨:“小女生的心思还真难猜,好在你愿意告诉我,不然我就算是想到明天也绝对想不出缘由。” “你以为我为什么特意在你我之间隔一层被子?” 他突然问。 孟年傻眼。 有被子吗? 当时她的神志早就抛到九霄云外,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给自己换了衣服,哪里还顾得上去看有没有被子。 叶敛低声笑着,笑她是个小糊涂,他特意调整了姿势,把人往怀里压了压,这次没有隔着被子,只有单薄的睡衣。 很快,男人的体温和欲-—望都清晰地传了过来。 孟年身体僵住,下意识往后退,拦在她腰后的手阻断了她任何退路。 这是她头一次如此清晰地直面他的恐怖。 她红着脸,把头埋进男人肩膀,听着他越来越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 “你觉得我没有动情吗?” “我是真的舍不得。” 孟年感动得一塌糊涂。 于是红着耳根,在他脖子上又添了一道齿痕。 她凶巴巴地:“我浪漫过敏,你不许说这些。” 叶敛笑道:“嗯,我差一点就信了。” 如果她的声音没染上哭腔的话。 从没有人能这般珍视地把她放在心上疼过。 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爱上了眼前的男人。 就在孟年感动得马上就要再一次邀请他时—— 他突然贴在她耳侧说: “宝宝,现在我身上有三个牙印了。” “你如果不做些什么,明天别人误会的话,你亏不亏?” 孟年:“……” 作者有话说: 孟年:明天就把这一口牙都拔了。 第40章 画腹肌吧。 从车上被他抱下来, 她就被人误会了一次。 现在好了,明天早上起来,被刘婶和王叔看到,指不定又要怎么想她。 这男人怎么能这么坏呢! 孟年觉得自己就算是亏死, 今天也绝对不会再碰他一下。 可惜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实在太大, 她想要二次逃脱,却再也不能如愿。 还是叶敛那句危险十足的:“你再蹭下去, 我可能真的要再去洗个澡了。” 成功制止她继续乱动。 桌上的牛奶已经放凉, 叶敛又出去热了一遍。喝过牛奶, 又被叶敛拉着去刷了牙。 孟年再次回到床上,叶敛却又从屋里离开。 他好像去了阳台。 可是阳台上只有她的画板, 今晚似乎没有雨, 他出去做什么? 孟年看不到,只能听声音。 她没听到画架被拖动的声音, 更好奇了。 没多久, 叶敛回屋。 他手里拿着一沓画纸、一支水笔。 “其实我更想拿铅笔,但又怕你弄得满脸黑, 所以……”男人徐徐笑着, 将纸笔都塞进她手里,“真正的画家,不应该拘泥于工具上面才对吧。” 孟年皱了皱鼻子,“你别拿话激我,没用。” 她拿过画纸,咬开笔帽, 刚要落笔, 齿间叼着的东西就被人拿走。 她脸色微红, 垂下头, 发丝拢住她脸部的红晕,过了会,她嘟囔:“我当然用什么笔都可以。” 在专业问题上,她总是自信的。 只要能克服掉心里的那道难关。 叶敛没有亲眼见过她画画,上回她沮丧地跟他说不行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现在看她即将落笔,他甚至比她还紧张。 他假装若无其事:“想要画点什么?” 孟年循着声音睨了他一眼,冷笑:“画牙。” 叶敛:“……”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无奈失笑。 没有定位的工具,只能拿手比着,她终究还是会因为视力障碍而影响作画水平。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69节 笔下唰唰几下,很快就勾勒出一座宫殿的轮廓。 叶敛靠在她身边,一眼就认了出来。 “还真的有人闭着眼睛画画都画的这么好啊。” 他轻声感慨。 孟年忍了忍上扬的嘴角,眼底有自豪的光,“当年也练了很久呢,就连梦里都在画它。” 总是画建筑没有意思,她早就说过和学业相关的她都没问题。 问题就出在人物画上。 叶敛:“你下午打电话说画好了一幅画,在哪儿?” 孟年眼前一亮,扔了笔,拉他胳膊晃了晃,“刘婶好像把它放在桌子上了,你找找。” “在这屋?” 叶敛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不远处的书桌上。 “当然啦,不然还能是哪屋啊。” 叶敛眯着眸,好像看到了那张画,“我的书房,你也随意可以进,以后想画画就去书房吧。” 他下床走过去,将画拿在手里。 “这是……” 画是素描,只有黑白色,但叶敛却好像看到了它们的颜色。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哪里。 “你猜猜这是——” 孟年话还没说完,就听男人打断:“是外婆家的秋千。” 孟年愣了下,诧异:“你怎么知道?!” 那个秋千早就拆了,是她小时候外公在时给她系的,后来十六岁时外公过世,她怕外婆睹物思人,就叫人给拆了。 叶敛拿着画回来,把画摆在床上。 孟年摸到画纸,眼神怀念。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外婆家的秋千?不管你怎么认出来的,既然你一眼就能说出来出处,想来我画得还是很传神的?” 叶敛嗯了声,“画得是很像。” 他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几年前见到过她的事同她说了。 “原来是这样。” 孟年有片刻的失神。 “叶存礼高中住在外婆的隔壁,那里竟然是你的房子。” “嗯,但我不常住那里,我大学时住校,偶尔才会回去。” 孟年盘着腿坐在床上,闻言笑笑,“我都没注意到过。” 如果看到他,一定不会忘记的。 孟年感慨:“我还以为中考后那年暑假是你第一次见到我,而且我以为,你不会对我有印象。” 叶敛笑着摸摸她的头,没言语。 心里想的是,她这么有特色的小姑娘,见过就很难忘记。 他有点后悔,如果高中和在国内读大学那两年也回来住就好了。 或许他可以早点认识这个邻居小妹妹,带着她长大,引着她走自己走过的路。 或许有他陪在身边,她的童年和少女时代能过得轻松一些。 “送给我吧,可以吗?” 孟年愣了下,“画吗?你想要?” “嗯。” 孟年犹豫,手往前伸,摸到画纸边缘,“我画的应该很一般,毕竟看不见……” 叶敛以为她要抢,手指捏着画纸往后撤。 唰—— 孟年手下一空,哭笑不得,“好吧好吧,送你。” 叶敛说了一声谢谢,又道:“以后的画也都要送给我。” “你全都要?” 叶敛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文件夹,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画纸平铺放进去,一边坦诚道: “我希望我可以见证你的康复过程。” 孟年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沉默了会,没自信地迟疑开口:“你觉得我能好吗?” “当然,不是什么绝症。”叶敛理所当然地道。 他将抽屉推回去,拿过一张新的画纸,“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治疗办法吗?” 孟年懵懵地摇头,眼露迷茫。 叶敛无奈扯唇,认真道:“我说,我们来创造一些新的回忆。” 他们都是不相信语言而相信行动的人。 苍白的“忘记”二字说起来太过虚无缥缈,叶敛帮她找了一个切实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人的大脑中储存的记忆是有上限的,哪怕是记忆力再好的人,也不会人生几十年中每一件事都能记得清楚长久。” “假设你的大脑中能够储存100个记忆碎片,其中有10个是不好的部分,我们只要再创造出10个好的回忆,反复加深,并取代坏的部分,就好了。” 孟年听得云里雾里,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给我洗脑?听着好玄乎。” 男人忍不住发笑,他无奈地抬手,点点对方的脑门。 “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死马当做活马医,总比什么都不做、一味地任由自己在噩梦的泥沼中下沉腐烂的强。 孟年接过水笔,捏着笔杆,茫然四顾,“那……画什么?” “我。” 孟年的眼睛慢慢瞪大,张着嘴,半晌,才发出一声:“啊?” “画我,问题不是出在人物画上面吗?”叶敛把画纸塞到她手底下,“你就算再画一百栋房子,一千个苹果,也无济于事。” “话是这么说,但,但我……” “你不记得我的模样了?”叶敛挑眉,“上次还说记得我,难不成是哄我的?” 孟年头摇成拨浪鼓,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的大脑关键时刻掉链子,现在闭上眼睛去想他的模样,想到的都是一些不能言说的画面。 好在光线昏暗,叶敛看不到她慢慢变红的脸。 叶敛还在一本正经地想办法替她解开心结。 “我们来创造一些新的回忆,只要新的回忆足够让人印象深刻,我想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 叶敛抿唇笑笑,“顺利的话,以后你摸到画板,第一个想到的人就会是我。” 孟年:“……” 怎么办,现在满脑子已经都是他了。 双目的视力障碍会让她更加专心,于是她能够在男人的引导下,更加投入到画画的事上。 原本在绘画这件事上,她每次都会先想到给她带来噩梦的那个人,可此刻…… 她…… 孟年涨红了脸,抬手按住男人的手。 “你也不必把我的手放在这种地方吧?” “这种地方?哪种?” 孟年动了动五指,感受到指腹在触及的结实的肌肉,整个人都麻了。 三只手交叠放置在对面人的前胸上,套娃似的,他按着她,然后她又去掰他按她的那只手。 “你拽着我的手,按在这里做什么?我是画人脸,不是画……画胸肌……” 最后三个字说得比蚊子哼哼声还小。 叶敛面不改色地按紧她的手,扣在自己的胸膛上,郑重其事:“这不是要给你创造新的更加刺激的回忆吗?” “看你的反应,应该会有效。” 孟年不懂怎么会有人把“耍流氓”这三个字说得这么委婉动听、冠冕堂皇的。 她硬着头皮,往外抽,没抽动。 “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经记住它的感觉了!你快放开我……” 女孩窘迫的样子落在叶敛眼中,他倏地松开手,眼底化开一抹浓浓笑意。 “哦?是什么感觉?” 孟年瞪他,破罐子破摔:“……健硕有弹性很性感!行了吧满意了吧!” 烦死人了。 男人低低笑着,磁性的声音磨过人的耳膜,“嗯,满意,谢谢你这么高的评价。” “我会再接再厉的。” 孟年警惕:“你又要干什么?” “当然是运动,健身啊。”他抬手碰了碰自己刚被人摸过的地方,意犹未尽,“下次你再请我当模特,我争取保持它现在的形状。”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70节 孟年:“……” 她可没有请他当模特,是他自己上赶着的。 “哦对了,咱们家的健身室你还没去过,或许那里是一个极好的取材地点……” 狡猾的老男人想起什么,若有所思,“你可以画我锻炼之后的样子,不知道你能画出什么样子的我。” 孟年感觉自己浑身如果有毛的话,此刻一定是全部炸开的样子。 她顶着一张熟透的脸,手往后摸到枕头,抬手就朝人扔过去。 “你当个人吧叶先生!” 叶敛眼疾手快抓住枕头,放在一旁,他手撑在她身侧,弯着眉眼,笑个不停。 被叶敛这么一搅和,孟年再提起画笔,排斥感果然降低了许多。 手指比划着画纸的范围,找好落点,下笔。 记忆力无数张脸从面前闪过,她分神的瞬间,有那么一刻又想起了孙付嘉,想到他做过的事。 那些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样,飞速地在她眼前转走。 后背突然一沉,靠过来一具温暖的身体。 有好闻的熟悉的气息落在她耳边,男人温柔的嗓音徐徐降落:“不要想别的人,就想我,好吗?” 身体在重新坠落到黑夜中的前夕,被一把手用力拽了出来。 孟年慢慢点头。 终于落下人物画像的第一笔。 “我的头好圆啊,剃光头肯定好看。” “这里,对,我的额头没有这么宽。” “鼻子再挺一点……算了,水笔也不好改,就这样吧,你记住下次给我画成高鼻梁就行。” 孟年:“……” 她攥了下笔,又松开手,继续画。 “你好棒,看不到都能精准的找到位置,你脑子里是已经有成图了吗?” 孟年:“……嗯,我一直在训练。” “不不,不对,我头发再多一点。”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满地小声嘀咕,“虽然我也曾经是搞研究的,但我的发量一直是我引以为豪的事情,你不能忽略我的优点,下次记得改啊。” 孟年:“……” “原来我在你脑海里印象这么深,说实话,你画的还真挺传神——” 孟年太阳穴突突直跳,在画纸上用力戳了个洞,忍无可忍,扭头,“你能不呢把嘴闭上。” 叶敛倏地噤声,乖乖闭嘴。 他安安静静地从背后抱着她,看着她完整地画完了一张他的脸,突然抱着人,把她的身体转了个面。 孟年没反应过来,脑子发懵,晕晕乎乎的就感觉自己迎面撞上来一个怀抱。 “怎么了?”她茫然地问。 唇瞬间被人堵住。 他动情地咬着她的唇瓣,慢慢品尝、舔吮。 孟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突然这么激动。 他干涩的嘴唇碾着她,带着滚烫的欲,呵出的热气平铺在她的面颊上,孟年只觉得自己三魂七魄都被抽离。 压在她后背的手掌慢慢地蜷起,叶敛的五指从她睡衣的空隙里探入。 指尖上仿佛带了电,穿过薄薄的衣料,顺着她散落在背后的发丝,逐步向里,蔓延到滑腻的肌肤上。 孟年身子一抖,手向后撑着床,承受着男人压过来的力量。 她的手掌碰到未完成的画纸,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半晌,叶敛将人松开,给了她呼吸的机会。 他抵着她的唇,用气声问: “我在你心里一直有一席之地,是不是?要不然你怎么会将我记得这么深刻?” 他们上次见面是在一年前。 全部的次数算在一起,他和她仅有三面之缘。 她怎么会连他脸上有颗泪痣都记得这样清楚?他们明明只有三次碰面。 孟年双目迷懵,轻轻喘着,“你的照片,贴在一中的宣传栏里……” 男人嗓音更哑,“所以你总去看,是吗?” “嗯。” 开学了会去看,周测前会看,出成绩了也会去看。 大考小考,她有意无意地从那里经过了无数次。 “每天都能看到我吗?” “也不是,有时执勤不在正门,太忙没有时间去,就看不到你了。” 叶敛阖上眼睛,用力将她抱紧。 她好犯规。 明明都说好,感情的事要慢慢来。 她这样,让他如何还能耐住性子一步一步地走? “要不,还是画腹肌吧,好不好?” 孟年:“……” ** 午夜,孟年睡得安稳。 叶敛为她盖好被子,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他拿着震动的手机,轻手轻脚下床,拉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他垂眸看向那串陌生来电,按下接听。 手机抵在耳边,他没有出声。 对方也沉默着,长达十秒的时间,直到对面笑了一声。 那边说:“你好。” 叶敛手搭在围栏上,屈指扣了扣,轻启唇: “你好,陆总。” 作者有话说: 蒙眼画画太瑟了我好喜欢 o(*////▽////*)q —— 第41章 如果很痛,可以咬我。 对面似乎毫不意外他知道自己, 客气道:“叶总,久仰。” “寒暄就免了。” 叶敛还惦记着屋里的人,不想做无用的社交。 “陆老板的消息很灵通。” “是啊,毕竟那么一个不听话的定时炸弹, 我总要费心思盯着些。” 那边人无奈道, 似乎对孙付嘉的所作所为也颇为头疼。 叶敛直白道:“陆总深夜来电,想让我放过他?” 那边沉默片刻, 声音低了下去:“不知道叶总肯不肯卖陆某一个面子。” “不行。” 那边早就料到叶敛的反应, 并不意外, 生意人做事讲究一个“谈”字,万事好商量。 “那叶总能接受的底线是什么?” 叶敛不说话。 那边又道:“孙付嘉交给你处置, 我不插手, 你放过孙家其他的人。” 叶敛失去耐心,手撑着栏杆, 直起身子。 “孙付嘉, 孙杏。” “可以。” 对面很爽快。 叶敛:“我还要一个人。” 那边了然,“孟进?好。” 叶敛嘲讽地笑了笑, “陆总还真是什么都清楚。” 对面笑而不语。 叶敛:“挂了。” “等等。” 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而后风声涌入话筒。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71节 夜风将那边的男声吹到有些失真。 对方似乎终于摆脱了什么烦人的困境一般,再开口时,虚伪的客套感消失,语气轻松,带了几分肆意。 男人拖着一口慵懒的京腔,拉长音节, 慢悠悠道: “有机会的话, 咱们可以坐下来聊聊, 当然, 只聊合作。叶总要为夫人撑腰,陆某绝不干涉。” 叶敛沉默片刻,“好。” “叶总的能力我在京城也有所耳闻。”那边人懒懒笑着,“期待我们见面的那一天。” 两边又同时沉默下来。 大半夜的,实在没什么可聊。 挂断电话前,叶敛说: “陆老板,你应该清楚,垃圾就应该安然地躺在垃圾堆里,不应该捞出来脏人的眼睛。” 那边哑然,笑道:“是我管教不严,下次见面,给叶总赔罪。” ** 孟年半夜被一声惊雷吓醒,意识朦胧时,她下意识往旁边伸手。 胳膊刚抬起,自己就被人紧紧抱回怀里。 “嗯?”男人的胸膛贴在她后背上,声音的震颤通过相贴的身体传了过去,“做噩梦了?” 孟年睁着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她蜷起身体。 “怎么会下雨?我……我的画板……” “都拿进来了。” 刚刚叶敛挂断电话就感受到了雨落,顺手帮她都搬了进来。 小姑娘对他的那句询问置若罔闻,身体却在不自觉的发抖。即便她在尽力掩饰声音里的不安与颤抖,可叶敛还是轻而易举地分辨出她是不是在害怕。 她依旧在逃避,但这次叶敛不会放开她,更不会逼迫她开口。 他已经猜到了原因。 “有哪里不舒服吗?” 孟年沉默了几秒,“没有。” 她蜷缩着,想抱住自己。膝盖向前屈起,脚正好踩到男人的大腿。 熟悉的姿势,却是陌生的处境。 以前每个雷雨天她都是独自熬过去的,团成一团,缩上一夜,只要等雨停就好了。 南城的雨一向不会下得太久。 可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孟年的脚趾拘谨地往里抠了抠,惹得身后人呼吸微沉,横在她胸前的手臂收得更紧。 她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听他规律的呼吸,听外面嘈杂的雨声,还有令人害怕的雷声。 半晌,终于还是在他怀里慢慢转身。 叶敛终于等到这一个时刻,在察觉到她翻身动作时,他便按住她的肩膀,扶着她面向自己。 翻转的过程是缓慢的,孟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心底的小小期待。 她竟很喜欢和叶敛一起面对这么一个难熬的雨夜。 有他在,雷声似乎都不那么恐怖了。 面对面,一切都更加水到渠成。 她的胳膊软绵无力地挂到男人的肩膀上,而他则圈紧她的腰。 两个人额头相碰,气息交缠。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默契地享受着这一段时光。 厚重的窗帘拉起,将闪电的威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孟年睁着眼睛,看不清,但叶敛的双眼早已适应了黑暗,他的目光缱绻,描摹着她的轮廓。 他看到她的眼睫在轻轻扇动,看到她轻轻咬住下唇,似乎在紧张。 终于—— 她问:“我们做点别的事好不好?” 做什么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叶敛沉沉呼出一口气,“害怕雷声,就不怕疼了吗?” “都怕,但早晚都有这么一遭的,不是吗?” “可你现在还小。” “20岁才不小了,法律都允许我结婚。” “你做好准备了?心理上,身体上。” 见不惯他总是顾虑颇多,孟年小声嘟囔:“你就是怂。” 叶敛不以为耻,反而笑着,“怂一点,也好过你半路反悔,把我弄得不上不下的强。与其那时我们都难受,不如就不开始。” 孟年身体僵住,不确定道:“那么疼吗?” “不知道,我在这方面同样缺乏经验,或许并不能带给你多好的体验。” 叶敛实话实说道。 其他的事都能得心应手地做好,唯独这件事,他没办法练习。 孟年有点想要退缩,“你别吓唬我,我很胆小的。” “我知道你胆小,所以才要让你知难而退。”叶敛笑道,“你知道的,我禁不住撩拨。如果你再提一遍,我可能真的要忍不住了。” “要想好。” 他意味深长地强调着。 而后便是有些漫长的等候时间。 久到了叶敛以为她睡着了。 最终,他还是听到了那一声微弱的回应: “好啊。” 不知是谁先主动,唇贴上唇。 而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双唇相贴,他感觉到她的唇瓣干涩,于是伸出舌尖,润湿那寸几乎破裂的皮肤。 怀中女孩的身体有瞬时的停顿与僵硬,叶敛察觉到勾在自己颈后的小手有松开的迹象。 本以为这次和以往每次一样,她受不住了,他就点到为止。 扶着她腰侧的手掌缓缓放松钳制,他正欲收手。 勾缠在脖子后面的那只手滑落到他的肩膀,而后睡衣领口一紧,一大片布料被人攥在掌心。 孟年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柔软的身体贴得更近,她不管不顾地,更加大胆热情地亲了上来。 黑暗给了她胡作非为的勇气。 叶敛有一刹那的失神,而后因为女孩肆意的撩拨,他的本能终于压倒理智,手臂再次环在她的腰后,将人拥得更紧。 孟年不得章法地亲着,凌乱的呼吸声渐渐盖过了外面的狂风骤雨。 她拽着叶敛的一截领口,像是拼命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她也是第一次放纵,亲吻一事于她而言,本就是不太熟练的事,她不懂更多的技巧。 学着之前几次叶敛对她的那样,厮磨、舔吮,如隔靴搔痒,只能将火烧得越来越旺。 叶敛修长的五指深扣入孟年的发间,他五指回拢,指尖按揉着头皮,墨黑如瀑的发丝缠绕在指间,他气息滚-烫,神志荡然无存。 “宝宝……” 他温柔低哑的呼唤响彻耳边,孟年觉得自己心脏鼓动得愈发剧烈了。 叶敛不再瞻前顾后,他本就是占有欲十分强的那一类人,婚后忍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 他开始掌握控制权。 不再满足于女孩给予的蜻蜓点水的,一下一下的,轻柔纯情的吻。 轮到他上场时,一切都变得色气了起来。 他按着女孩的后颈往自己的怀里压,带着掠夺与宣告意味的吻强烈霸道、凶意十足。 他在她面前展现了百分之百的强势,像是在说,这是你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 孟年读懂了他的温柔,于是她更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出去。 和她交颈相拥的男人起身,打开夜灯,拉开床头抽屉。 孟年望向发光处,那里隐约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 身形挺拔,背膀宽厚,充满安全感。 她望着他,轻声呢喃: “你说希望以后摸到画板时,我能最先想起你。” “那我希望这一次以后……” 撕拉—— 塑料包装撕开的声音。 “以后的雷雨天,我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你。” 不再是妈妈倒在血泊里,望向我的,歉疚自责,又绝望的眼神。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72节 房间的灯光又一次变暗,男人再次覆上来。 他将计-生用品放在一边,双手捧住她的脸,更加深入动情地亲吻。 孟年感觉自己肩膀上的小吊带被人勾起,顺着手臂滑落下去。 她没有抵抗,顺从地抬起胳膊,配合他脱掉睡衣。 很快,两人第一次毫无障碍地贴在了一起。 他的吻从额头起,顺着鼻梁往下。唇瓣被人折磨许久,终于“刑满释放”。 她的脖颈修长漂亮,妈妈小时候想要送她去学跳舞,但她就喜欢画画,一心扑在画板上,还扬言以后也会像妈妈一样,当一个业内赫赫有名的大画家。 妈妈那时候笑着说她人小志气大,说等她成名了要给妈妈签名。 她长大了,然而…… 妈妈不在了。 画笔也不拿了。 “叶先生,对不起。” 感受到他的亲吻终于落到脖颈时,她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我是在利用你。”她说。 她的每一句没说完的话,叶敛都了如指掌。 利用他度过雷雨天带来的恐惧,利用他短暂地忘掉那段回忆。 这是一个讨巧的方法,对叶敛来说,是极不公平的。 他的牙齿轻轻咬住她颈间一层嫩肉,不疼,含着浓浓爱意。 他声音含糊,语气温柔:“这不叫利用,而是正确的治疗方法。” ——忘记一段痛苦的回忆,就要用新的记忆去填补。 他愿意当那个补位的人。 “你可以永远利用,我非常愿意。” 哪怕她此刻不是因为爱与他结合,他也毫无怨言。 只要她不再偷偷哭泣,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如果很痛,可以咬我。” “能还咬在脖子上吗?” 男人低笑:“随你喜欢。” 雨夜漫长。 一切还只是个开始。 作者有话说: 嘿嘿。 第42章 宝宝,还有一半。 痛。 那天车祸发生时, 她好像也没这么痛过。 身体像是从中间开始,被人生生撕裂开一样痛。 他明明已经帮着做了很多放松的前-戏,可真到正题时,孟年才意识到, 自己低估了他的凶悍, 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她还大言不惭地说她可以,真想穿越回去堵着那个无知的自己的嘴。 孟年的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滑落, 叶敛那边也不好受。他进退不得, 卡在一个非常难受的地方。 叶敛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叹道:“就知道会是这样。” 小姑娘到底年纪还小,而他经验又实在匮乏。即便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 不至于耐不住性子蛮横粗鲁地冲, 撞,但眼下的情形显眼也超过了他能掌控的范畴。 他已经尽力温柔地舒展她的身体, 可她还是承受不住。 “宝宝, 我也很痛。” 他气息落下,拂过她胸口。 “脖子吗?” “不是, 牙齿咬脖子的痛, 不如那里的十分之一。” 孟年懵懂无知,被分开身体的也不是他,怎么会痛呢? 虽然不清楚原理,但她直觉自己不应该再问下去。 她不问,男人倒是不打自招。 他额角因忍耐而青筋暴起,手背上的青色脉络也在此刻分外明显。 他抬手, 捞起散落在白色床铺上的一绺黑色长发, 勾缠着发丝, 送到唇边, 轻轻一吻。 “你在收缩,而我被你咬着,很煎熬。” 孟年抄起旁边的枕头,盖在了自己滚烫的脸上,不想听他再说下去。 “要不算了……” 叶敛说着就要后退。 手臂上女孩的两只爪子立刻扒了上来。 孟年扔开了枕头,睁着婆娑泪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再,再试试好不好?” 毕竟是她先挑起的火。 她还反复挑了许多次。 叶敛顺着她的挽留,俯下了身体,低头轻吻,“总不能雷雨夜总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对吗?” “可是别人说忍一忍就过去了。” “别人?” “我问过灿灿了,她说是很快乐的。” 究竟有多快乐,孟年也很好奇。 叶敛无奈失笑,“那她有没有跟你说,第一次有多难熬?” “她没有说……”孟年吸着鼻涕,忍着剧痛,勉强回忆,“灿灿说她第一次喝多了,醒来就那样了。” “所以她不记得痛苦,只记得快乐,你觉得她的感受有参考价值吗?” 孟年脑子一抽,灵机一动:“那要不,我们也喝点酒?” 喝多了不就和灿灿一样了嘛。 叶敛捏住她的鼻子,气笑,“她那叫意外,你难道也想糊里糊涂地吗?” 他衔住她的耳垂,用轻而低的气声:“我们是领过证的正经夫妻,不是one night stand。” 他声音好听,说那三个词的时候更显性感。 孟年心虚地别过头,小声嘟囔:“我是正经人,你可一点都不正经。” 骚-话说起来也是一句一句的,不停。 原本做好了长痛不如短痛的准备,不管怎么难熬,只要果决一点,一切痛苦都会过去的。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叶敛才发现自己对她的怜惜,胜过了一切欲,望。 这是他难得“食言”的一次,早给过了她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这会又再给一个“最后一次的后悔”。 或许在她这里,永远也达不成那个所谓最后一次。 他对她,可以没有底线地纵容。 屋外的雷声越来越吵,她头一次没有闲暇去计较那些。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眼前男人的身上。 领证后的每一晚他们都躺在这张床上,却没有一个夜晚如今夜一样,令她心动。 狂风卷着乌云,大粒的雨滴叩打着窗户。 一声雷响过后。 “慢——” “好。” 女孩一边哭,一边亮她的爪子。 叶敛忽然想起她刚来别墅时,不小心被楼梯绊倒,那时也在他胳膊上留下了一道道血印。 “轻,轻……” 话没说完,他又低声应了一句“好”。 “你——” 她再想说什么,男人的唇倏地贴了下来。 她的嘴巴被人堵住,而后感觉到自己的上颚被轻轻刮了一下。 心脏跟随着动作一齐颤抖,那一刻大脑都不太清明。 她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恍惚间,感觉又被人侵进一些。 她没有余力多思,只能沉溺在他带来的极深的情绪里。 他控制住不叫她逃离,炙灼的掌心贴在腰侧的肤上,仿佛要烫下烙印一样。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73节 他哑声声音,动作不停。 “宝宝,你要不要来看看,还有一半。” 只是一半,就能叫她止不住地哭泣。 雷声凄厉。 孟年再也想不起母亲,想不起那一年。 ** 天蒙蒙亮。 孟年力竭地趴在床上,咬着牙想—— 对于克服心理障碍这件事,叶敛显然很有一套。 她闭着眼,听着他下床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们刚刚一共用了三个。 刨除掉第一次双方都很痛苦之外,后面就渐入佳境,虽然第二次开始时她还是有点痛,但好歹也是印证了灿灿的经验之谈无误。 “我真不该多说那句。” 她双手抱着枕头,埋在里面用力深吸了口气。 “那句?” 将三只小雨伞捡到手里,扔进垃圾桶,叶敛抬手抽了一张纸巾,漫不经心地擦过手指。 他回头,笑道:“是——处男果然是快啊,这句吗?” 孟年呜嗷一声,悔不该当初地埋头进被子里。 都怪灿灿给她科普这些奇怪的知识。 类似什么—— “男人第一次都很快的,大老板如果时间很长,那他一定有问题。” “如果他只会在床上做传统体位,就证明他确实没什么实战经验……” “他如果只会在耳边哄你说什么忍一下、别哭之类的,没有什么实际的动作去缓解你的难受,那他百分之百没经验没错了!” “28岁的优质老处男啊,也就只有小说里才有了吧,啧啧。” 等等,等等。 还有一些,孟年没听懂,也没记住。 孟年悔不该当初,“我那会神志不清,都说了是说错了话,你别生气了嘛。” 年纪那么大,怎么还小气巴拉的。 叶敛十分大度,并不会因为对方嫌弃他年纪大,嫌弃他第一次时间短就记仇。 他不在意的。 事实胜于雄辩,他后来又用实际行动证实了自己的能力。 无稽之谈而已,他何必在意? 他不记仇。 真的。 男人坐回床边,把被窝里的人捞起,抱进怀里,指尖点在女孩的露在外面的肌肤上。 手指顺着纹理滑动,带起一阵阵痒意。 他轻描淡写道:“第一次,不太熟练,以后就好了。” 孟年在他手下抖了抖,弱弱道:“那你也不至于那么多次……” “第一次,食髓知味,理解一下。” “你不要老把第一次挂在嘴边。” “第一次,以后不提了。” 孟年:“……” 得,还是生气。 “第一次过不去了是吧?!” 她横眉瞪眼,媚意十足。 “跟我发脾气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不错。” 叶敛意味深长地眯着眸,手指从她身上离开,转而去触她红晕未退的脸颊。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叫人想……” 孟年看不到他的眼神,但听他嗓音喑哑的程度,蓦地想起来方才种种。 她红着脸,抬手往他脸上盖,一下没摸准,碰到了他的额头,又往下移,捂住他的嘴。 捂上了嘴,又觉得不够,从两人身体中间把自己另一个胳膊也抽了出来,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想什么想?臭流氓。” 她掌心下的男人就任由她盖着自己的眼睛和嘴巴,也不挣扎,他沉声笑着,“和自己老婆说笑,算什么耍流氓。” “老唔?” 一个字才出,按着他嘴的手用了更大的力,他说不出话来,便只剩下笑声。 ** 浴缸里的水温正好,舒适得叫人身上每个毛孔都不自觉地打开。 孟年仰卧在浴缸里,如瀑的黑发飘在水面上,她微阖着双目,困倦地打盹。 叶敛将卧室的残局收拾好,迈步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女孩白瓷一般的肌肤上遍布痕迹,眼尾晕着一抹潮湿的红,她的唇呈现出鲜艳的红色,娇艳欲滴,一看便是更被人爱过的模样。 叶敛呼吸沉了沉,他长腿一跨,迈了进去。 哗啦—— 女孩无措地睁眸。 “你……” 她的眼睛依旧看不清楚,但能分辨出眼前人的身影。 她眨了下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好像比之前看得更清楚了些。 还未来得及张口,后颈被人捏住,身子被一道力带着往前,她被男人压进怀里,随后不出所料,唇被堵住。 一个缠绵湿漉的吻过后,两个人的姿势已经变了样。 不知不觉,她坐在了人身上。 她卡在尴尬的地方,面红耳赤,不自在她前倾了身子,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撑起自己,往前挪了挪。 错过了某人隐隐又要复苏的某处,孟年红着脸靠了过去。 借着拥抱的姿势,遮掩她的羞赧。 “你进来做什么……我们要各洗各的。” “嗯?” 男人惬意地靠在浴缸里,手扶在身上女孩的腰侧,溅起的水珠落在他精壮的半身上,他声音哑着,慢慢笑起来。 “不画腹肌了吗?” “说好了画画这件事也要被赋予全新的记忆,我们还没有开始。” “当然我的建议是,你可以不止画腹肌,毕竟我们此刻这般‘坦诚’,你想画哪里都是可以的。” “放心,不会再收费。” 孟年:“……” 作者有话说: 终于赶在520和521两天让小夫妻好好happy了一下,嘿嘿,恭喜老叶开启幸福生活!(鼓掌——) 第43章 身材真好,怎么练的? 自从突破了那道底线以后, 叶敛在她面前愈发不遮掩、不做人。 孟年不甘心总被他的浪荡言语钓着走,决定反击。 她抬头看他,挑衅道:“不收费吗?我看是有的人收不动了吧。” 她不知道,老男人有三雷。 一雷被嫌年纪大。 二雷被嫌没经验。 二雷被嫌体力差。 短短一晚, 她全踩。 “很好。” ** 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 孟年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又被要了一次洗浴费。 叶敛到底怜惜她初次不适, 没有真的把她怎么样, 但除了最后一步, 该做的都做了。 叶敛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时,她已经累得睡着了。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74节 他无奈地笑着, 用浴巾把她裹好抱回卧室, 用干毛巾给她细细擦拭头发,他极有耐心, 将头发擦到半干, 又把吹风机调到最小档,彻底吹干。 凌晨四点, 他收好东西, 搂着人沉沉睡去。 …… 小夫妻俩一觉睡到隔日正午,起来时,别墅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人。 孟年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睡得神志不清。 她双目涣散,宛如初初降落于世的幼崽一般迷茫地环顾四周。 “叶先生?” 两个人都已经将事实婚姻彻底落实, 她还是没有改口。 叶敛也不纠正, 他总觉得在床上时她一口一个“叶先生, 请慢些”时格外有情趣, 格外带劲。 他们明明做着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可口中说出来的话,显得他们格外不熟。 这样强烈的反差叫叶敛悸动不已,每每她开口叫她,他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叶先生,你在吗?” 孟年裹着被子,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 奇怪,他在的呀,怎么不理她呢? 孟年心中不免气闷,或许真是因为突破了最后一步生理上的界线,他们之间的关系步入一个全新的阶段,她的心态自然而然地也发生了改变。 变得下意识要跟他撒娇,得不到回应就会不高兴。 孟年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放肆与异常,陷入了怔忡。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叶敛从衣帽间出来,把给她准备好的衣服放在床边,他抬手揽住她后背,见她魂不守舍地,低声温柔:“怎么了?还在不舒服吗?” 孟年不好意思地摇头,她懵懂眨眼,隐约觉得自己的眼睛确实比之前要看得更清晰。 那一团人畜不分的光晕渐渐散开,光线在她眼前是一条一条的,尽管还是看不清叶敛的模样,但那抹轮廓已经分明了起来。 “怎么?在想什么?”叶敛见她抬手揉眼睛,忍不住按住她的手,制止,“手不干净,别碰。” 女孩呆呆放下手,还怔愣地望着他的脸。 叶敛福至心灵,犹豫片刻,试探问道:“眼睛怎么了?” 孟年回过神来,抿唇笑了下,伸手去够他的手指,半撒娇似的,跟他炫耀,“它好像好一点了。” 叶敛闻言也慢慢勾起了唇,摸摸她的脑袋,“嗯,我再找纪医生约个时间,让他给你看看。” 女孩乖乖点头,“好。” 换好衣服,两人牵着手到了一楼。 孟年走路时还能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叶敛自知是自己的问题,想要抱她,被无情拒绝,只能领着她慢慢走。 今天的一楼静悄悄的。 两人走到厨房,孟年狐疑地探头探脑,“家里没人吗?” 叶敛松开她的手,给她做早……午饭。 “嗯,我给王叔和刘婶放了假,今天想吃什么都跟我说。”叶敛从零食架上拿起一盒西式糕点,塞到她手里,“先垫垫肚子。” “诶?放假?”孟年诧异完这个,又连声问下一个,“你会做饭?你竟然还会做饭啊?” “担心某人害羞不理我,所以干脆把人都赶走了。”叶敛忍笑回答完第一个,又道,“我不能会做饭吗?” 他前一句直戳在孟年心尖上,昨夜荒唐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孟年抬手捂了下变烫的脸,嘴里嘟嘟囔囔,都是埋怨他的话,叶敛听不清楚。 “想吃什么?事先声明,我不会做太难的。” 叶敛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都有什么菜。 “你还真的要做啊?”孟年循着声音,慢慢摸过去,“你不是霸道总裁吗?有钱人还要自己做饭?” 叶敛无语片刻,“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有钱。” 他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小白菜,又取出一块刘婶早上新买的牛排。 孟年顺利摸到他身后,她站定在中岛台旁边,并不乱动,也不捣乱,乖巧道:“我不挑食的,你随便做什么我都吃,只要能做熟就行。” 叶敛无奈失笑,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是她对他的要求低,还是她对他的厨艺不信任。 孟年靠着台子边缘,听着耳边哗啦啦的流水声。 过了一会,水龙头被关上,有脚步声经过了她,停在她身旁,她又听到男人拿起刀,开始切菜。 规律的果断的落刀声,勾起了孟年的好奇。 她再一次感慨:“叶先生,你真的会做饭啊。” 除了昨晚那件事,叶敛不觉得有什么事能难倒他,况且做饭那么简单,他真想做的话,怎么会学不会呢。 而且昨晚那件事他也已经学会了。 她一而再地质疑,让叶敛难得在她面前想要维护一下自尊。 叶敛为自己辩解:“你应该也清楚,我从小并不靠家里什么。” “嗯,你很独立嘛。” 叶敛笑了笑,“被迫独立也算的话,那我的确是很独立。我从初中开始就在住校,那会一中的校区还不在这边,老校区的食堂味道很不错,把我的嘴养刁了。后来到了高中……” 他顿了顿,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空白,“一中高中部的食堂如何,你应该比我清楚。” 孟年一言难尽地啊了声,“可别提了。” 一中是南城的重点中学,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教育环境,都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唯独让人会犹豫一下不来这里上学的,就只有它的食堂。 饭菜实在是难吃,菜式奇特不说,油大还咸,食材偶尔不新鲜,不小心吃坏肚子,轻则跑肚拉稀,重则肠胃炎发烧进医院挂水。 孟年高一时有幸进了一次医院,后来再也不吃学校的饭了。 “据说承包食堂的负责人是副校长的亲戚?这是真的吗?” 孟年神秘兮兮地往前凑,跟他八卦。 叶敛手里拿着刀,看她靠过来眼皮一跳。 他把刀往远处放了放,抬手按住女孩的头,把她往回推。 “你别乱动,刀刃无眼,伤了画画的手有你哭的。” 孟年心虚地笑了声,不再乱动,她按住男人扣在她头顶的手,揪住他的袖口,央求:“是不是嘛?是不是啊?” “是是是,你的小道消息很灵通,的确是这样。” “不过在你毕业以后厨师就被换了,好像是有学生家长联名闹到了教育局,还在网上吵了一阵。” 这些事也是听顾恒之说的,而顾恒之则是听正在一中上学的顾槐说的。 孟年可惜地摇头,“哎,那学弟学妹们比我有福。” 叶敛把切好的青菜整齐地码到盘子里,又拿起了牛排。 他一边用厨房用纸吸去牛排多余的水分,一边说,“高中的时候嫌学校饭难吃,我就开始学做饭,那会用各种竞赛的奖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房子住,平时就自己弄饭吃。” “青春期饿的快,不吃饱的话脑子转不动。” 孟年哇了声,望向他时双眼发光,“你好厉害啊,我高中时候埋头读书,只是刷题就用光了所有课余时间,除了考试我什么都不会。难怪呢……” 叶敛拧开燃气灶,回头,“什么?” “难怪大家叫你学神,而我只是个学霸。” 她小声嘟囔。 他们俩虽然都是一中的优秀校友,照片都贴在光荣榜上,但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叶敛是那种打学生时代就把第二名狠狠甩在身后的人,他并不只专注于课业,平时参加各种竞赛,甚至连篮球也打得很好。他不管学什么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的,是青春期时最受欢迎的那类男生。 而她则是努力的那一类,不善交际,内敛沉闷,只会埋头学习,虽然因为成绩优异而被选中班长,但她觉得自己的人缘不如那些乐观开朗的女孩子好。她的头脑不如叶敛优秀,但她胜在努力勤奋。 她有恒心有毅力,这也是一种能力。 能和他在宣传栏里当上下楼的邻居,她很荣幸,并不觉得矮他一头。 “说起来,照片你就在我上面,床上也……” 孟年晃了下神,不知怎么脑子里又开始涌入黄色颜料。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以后,她猛地咬住唇,脸蛋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充血。 油烟机开着,叶敛听不清她说话,见她脸红,还以为她被呛到了。 “你出去,这里油烟大。” 孟年不愿意离开,就想跟他聊天。 她小心翼翼,往吵闹的方向小碎步挪去。在听到男人无奈的制止声时,她才驻足。 叶敛一边要顾着火候,一边又要分神盯着不老实的小姑娘,他头疼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及时提醒你?厨房里多危险不知道吗?” “你会保护我的呀。” 她说得理所当然,亲昵与依赖显而易见。 叶敛心头一热,默了半晌,轻轻笑起,“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半个多小时以后,饭菜端上桌。 孟年坐在椅子上,脸色微变。 叶敛若有所思,起身去取了两个软垫来。 他给女孩垫在下面,在她涨红的脸色里,沉沉笑出声。 进食时两人都很安静,叶敛坐在她身旁,帮她切好牛排,低声询问她要吃的东西,而后替她夹进碗里。 叶敛最先吃好,他放下筷子,手随意抬起,搭在女孩的椅背上。 手指又被她的发丝吸引了过去,指尖缠绕着青丝。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75节 他慢悠悠地,“昨晚……” 孟年蹭的抬头,咀嚼到一半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松鼠。 昨晚。 这两个字,这个时间,实在太敏感。 他无视她的怒目,慢条斯理地说:“你问我,是怎么练的。” 旖旎的画面顿时涌入脑海。 她回想起这个问题发生的场景和画面—— 溢满水的浴缸里,她居高临下,趴在他的身上。 她手掌贴在壁垒分明的腹肌上,红着脸,轻声问他。 “你身材真好,怎么练的呀。” “怎么,孟小姐对人体很有研究吗?” “……” 耳侧有热意覆上来,她木木地僵在原地,脸颊爆红。 叶敛手肘抵着她的椅背,凑近,低声说:“吃自己做的饭,规律饮食,坚持运动,身材自然会好。”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该满足我的一个好奇。” 孟年低着头,手紧张地攥着裙子,“……你说就说,离我远点。” 他一靠近,她就腿疼腰疼。 男人的目光幽深,视线从她颈上的痕迹上划过。 带着醋意,沉声请教:“不知道我是你第几个裸体模特。” “是我的身材好,还是他们。” 作者有话说: 咦~醋味呛人。 第44章 是牙印。(加更) 午休时间, 孟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叶敛在书房中,背靠着座椅,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下的文件。 ——“我就你一个模特。” 这句话反复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散。 半晌, 平板上的文件还停留在那页。 叶敛扔了触控笔, 撑在桌上,抬手捂住眼睛, 抖肩笑了起来。 严格来说, 孟年的确只有叶敛一个模特。 她小时候虽然也学画画, 但那时到底太小,初月不会让她进学生的画室。 孟年对于人体的了解, 全靠自己从书本上的研究得来的。在实际经验上, 她至今没有过尝试。 毕竟她因为小时候的事一直对男人敬而远之,不要说画裸男, 就是多看一眼, 她都觉得恶心。 所以事实上,叶敛的确是第一个在她面前脱了衣服、还被她画在纸上的男人…… “咳。” 一声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孟年的沉思, 她吓得手指一松, 笔掉到了地毯上。 “开门声都没惊扰你,在想什么?” 男人阔步走近,弯腰从后面抱她进怀里。 没有她在身边,他做什么都不能专心投入,索性顺了心意,回来找她。 熟悉的拥抱, 熟悉的气息, 身体的记忆与反应总是要比人嘴里的话要坦诚的多。 孟年在他怀里下意识一抖, 嘴上却说着:“我不想见你, 快去工作。” 叶敛置若罔闻,他一手抓过画纸和笔,一手捞过她腿弯,将人一把托抱了起来。 “劳逸结合。” 对于男人热衷的这种抱小孩的姿势,孟年已经习以为常,她手按在他肩膀上,着急地拍了两下,“不要!” 她以为他又要带她去床上,可很快她就发现,叶敛抱着她走出了卧室房门。 叶敛脚步稳健,带着她来到隔壁的书房。 这里作为叶敛之前的住处,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 前几天他让王叔又置办了一张书桌,如今就摆在他的桌子旁边。 两张桌子,对面放着。 叫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他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克制着在她额上亲了亲,很快退开。 “你在这画吧。”他说。 他这一副隐忍又绅士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昨天以前。 孟年一时恍惚,竟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捏着笔,摸着一笔都没画的画纸。 叶敛把她抱过来是为什么呢? 她都说了在卧室也是一样可以画画。 她在这里,他不会觉得自己的地盘被侵占、被打扰了吗? 孟年记得婚前协议上写的清楚:不干涉彼此的工作与私生活。 他们现在…… 已经算是将工作与私生活都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了吧? 难道说,因为他们已经成了真正的夫妻,所以就不用再分你我了? 这样的认知叫孟年有些茫然。 如果是之前,他贸然打破两个人之间的界限,会叫她排斥与惶恐。 那么现在,她除了感觉陌生之外,还感到一点喜悦。 原来这就是沈灿灿说的,“身体交流”必不可少,各种意义上的亲密起来以后,许多问题会迎刃而解。 婚姻这门功课实在难,她还有好多东西不懂不会,需要学习。 孟年独自发了会呆,突然想起来自己可以画点什么。 她捏着笔,歪头看向叶敛的方向,“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审项目,”叶敛低头看着下属传上来的报告,一边做批注一边道,“待会的视频会议要用。” 孟年一听瞪大了眼睛,“视频会?几点?” 怎么把她抱过来的时候不说明他还要正事要做?! “两点半。” 孟年坐不住了,不安道:“现在几点了?” 叶敛抬眸看了一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淡定道:“2点29分。” 孟年:……?!! 她蓦地站起身,带倒了画板都没顾得上扶,想往外跑,却不小心被椅子腿绊了一下。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迷失了方向。 她茫然地待在原地,在听到叶敛电脑里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时,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她刚刚起身时,叶敛便也站了起来,朝她走去。 见她摔倒,叶敛的心脏倏地紧了下。 2点30分整,叶氏集团的内部会议视频正式接入。 “喂喂?boss大人听得到嘛?” “听得到王特助。” “裕哥这是在公司?大老板……咦,大老板这里是哪儿?家里吗?” 众人没有看到boss人,但却听到了他疑似温柔的声音,不太清晰的一声—— “……没事吧?” 南城集团总部总裁办中,王裕看着叶敛书房里空空荡荡的座椅,无奈地按了按头。 他作为知道内情最多的人,淡定冷静地切断了大boss那边的视频画面,但声音没关,于是诡异又奇特的对话清晰地传入在座的每一位高层耳中。 说是对话,其实只有叶敛一个人在说话。 听上去像是在一问一答,但只有大老板一个人的声音就十分诡异了。 叶敛不知道自己的下属会脑补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也不在意。 他手扶着孟年的后背,拍了拍,安抚:“没事,你做你的事,别怕。” 然而他苍白无力的安慰并不能帮孟年赶走不安。 叶敛弯腰替她捡起纸笔,重新将画纸固定在板子上。 “叶先生……我……我还是走吧?” 孟年不敢大声说话,用微弱的气声,扒在他耳边,鬼鬼祟祟地道。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76节 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叶敛无奈地揉揉她脑袋,见她实在害怕,只能配合他压低声音,“你是我的合法妻子,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 “你开会,我就不打扰——” “你这样我会想要直接把你介绍给他们的。” 这个公司都是她的,大大方方的就是,怕什么。 孟年瞪眼,用气声怒吼:“你威胁我?你怎么能这么坏?” 叶敛笑得毫无负担,“你应该见过我更坏的样子。” 孟年鼓了鼓腮,被气得说不出话。 “你现在离开的话,”他握着她的手,指了指门的方向,又比划了一下电脑摄像头能照到的范围,笑道,“不用我特意介绍,所有人都能看到你。” “到时候他们问起来,你觉得我要怎么回答?” “避而不谈的话,大家会越猜越离谱。” 孟年彻底歇了跑路的心思。 男人低笑着,弯腰吻了吻她的唇。 嗓音低磁温柔,没有再压制音量:“宝宝,乖乖在这陪着我。” 他电脑的配置都是顶尖的,收音效果自然也是极好。 网络那边的集团员工有人将音量拉到最大,便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大boss在温柔地叫着“宝宝”。 高管群中信息唰得飞快: ——大老板家闹鬼了? ——不是他家闹鬼,是我这闹鬼了。 ——不是他家闹鬼,是我耳机炸了。 ——不是他家闹鬼,是我电脑成精了。 叶敛这边有片刻的安静,让有些年轻的管理层不禁发散思维,去联想一些带颜色的画面。 大约又过了两分钟,视频画面恢复。 叶敛一本正经地坐在座椅里,衬衣领带一丝不苟,他面色是一成不变的冷肃淡漠,看上去十分古板不近人情。 有人下意识就往大老板的嘴上看,没看到红肿和伤口,有些失望。 有人仔细观察发现,这场会议大老板其实很心不在焉。 即便他每一个问题都予以回复,聆听下属汇报时也好像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就是偶尔那么一个瞬间,他分神了。 高管群里有人偷偷问王裕: ——大boss对面有人?他都抬头看五回了,是谁啊? ——你数这么清楚? ——押一个新宠,可能是猫。 ——为什么不猜是女朋友? ——嗐,要不说你年轻呢,大boss的偏好是ai,咱们技术还没发达到不借助虚拟现实技术就凭空做出女友的。 ——不对,你们看他脖子上,那是不是牙印啊? 而后群中消息停止,屏幕中每个人的视线都黏在大老板的脖子上。 王裕:“……” 高经理陈经理要不要克制一下啊!你们都要趴到屏幕上了啊! 书房中,孟年坐在男人对面,听着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眼睛直勾勾地往前看。 她只是在发呆,叶敛却被她的视线扰得静不下心。 “boss?boss??”王裕用力咳了咳,“先生!” 叶敛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抬眸瞥了一眼屏幕,他一言不发,眼睛像是能发声似的,在问他有什么事。 王裕:“……” 王裕心累,“您的意见是?” 叶敛点开下属发来的文件,一目十行,最后冷淡地道:“再改。” 众人:“……” 在专业相关方面,叶敛向来不藏私,如果下属遇到技术难题,他都会给出中肯的修改意见,而不是这么言简意赅地一个“改”。 可以看得出来今天十分没有耐心。 高管群里默契地刷起了同一句话。 ——是牙印。 ——是牙印。 ——是牙印,不止一个。 难得大老板也有因为私人情绪影响工作的这一天。 众人心知肚明,这场会议即便继续下去,也会开得毫无意义。 于是都十分有眼色地,带着八卦又遗憾的眼神,依依不舍地主动退出会议。 叶敛十分满意手下这些知进退的员工。 他最后给王裕发了调整会议时间的通知,而后火速切断了连线,慢一秒钟都嫌晚。 孟年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发现屋里变得安静,已经是会议结束后的五分钟。 孟年蓦地挺直了后背,瞪大眼睛。 会议结束了?这么快吗? 还是她发呆时间太长了? 人家工作都结束了,她还一笔没画呢。叶先生会不会觉得她学习不专心,对她失望啊? 其实她以前做事情时都是很投入的,只是今天情况特殊,久难静心。 孟年为自己的懈怠惭愧了两秒,犹豫着,不知道能不能出声。 万一人家只是中场休息,会议并没结束呢。 那她一出声,大家不就都知道她的存在了吗。 孟年耐心等了半分钟,没听到电脑里传来声响,于是她鼓起勇气,压低声音,探头试探道:“叶先生?” “找我?”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孟年倏地转身。 她动作慌里慌张地,手又碰到了画板。 叶敛将窗帘合上,转身就看到这一幕,他无奈地道:“就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孟年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嘟囔:“是你怪吓人的。” “你还没有适应我的存在吗?” 其实是很正常的问话,孟年却不自觉地往歧义的方向想。 孟年又回忆起前夜他在床上的模样。 那会他也是一边挺身,一边问她,适应了吗? 她答没有,他也没停。 想起自己一夜没睡好,孟年带着怨气怼他:“适应不了!” “好好,我的错,下次我要去哪儿都敲锣打鼓,给你时间做心理准备,行不行?” 孟年幽幽地,“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叶敛忍不住笑出声,他走到女孩身前,拍拍她的脑袋,“唷,这都能听出来,孟同学果然聪慧。” 头发又被揉乱的孟年:“……” 她当初怎么会觉得叶先生沉稳成熟可靠的呢? 明明就幼稚得不得了! 闹了一阵,孟年坐回画架前,笔戳着腮,脑子里开始幻想。 想着叶敛开会时的样子,大概是正襟危坐在位子里,衣裳一丝不苟,衣冠楚楚,表情严肃认真。 这么想着,手扶着画纸,慢慢开始落笔。 这一画就是两个小时。 叶敛的电话响起,他立刻按了静音,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书房。 走到三楼的楼梯处,他手搭着扶手,按了接听。 王裕压低的声音响起来: “boss,孙付嘉在停车场徘徊,好像在堵您,您今天还回公司吗?” 第45章 怜惜。 叶敛不打算回去, 他此刻离不开孟年,分开一秒都是煎熬。 他对孙付嘉的行为早有预料。 叶敛声音平静,“律师找过他了?” 王裕嘿嘿笑了两声,“当然, 不然他怎么急得来堵你?”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77节 “王特助?!!!” 远远的, 传来孙付嘉惊喜的喊声。 叶敛听着手机,听到那边由远及近, 一个叫人厌烦的男声气喘吁吁地, 逐渐清晰。 “王特助!您是在跟叶总通话吗?叶总!叶总我是小孙啊——” “叶先生!对不起叶先生我真是狗眼, 您原谅我啊!” “您放过我吧叶先生!!” “叶先生,您不能这么坑我啊!” 王裕一把将孙付嘉推开, 温文尔雅地笑着, 无辜道:“孙总这是说哪儿的话,我们先生可没有逼着您签合同啊, 白纸黑字, 您落笔之前可是有好好看过的,对吗?没人逼您。” 孙付嘉恨自己一时大意中了圈套, “我……” 当时助理还提醒过他, 合同看上去有问题,但他被天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放松了警惕。 王裕笑着,“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我可再三和您确认过了,是您非要贪, 把自己玩进去了, 怎么能反过来怪我们呢。” “您害我们集团也蒙受了不少损失, 这笔账还没跟您算呢, 您倒先跑来求我们先生高抬贵手?这个要求未免太强人所难。” 王裕又在心里叹了一声他们先生真的缺德,也是真的狠,为了能让孙付嘉倾家荡产吃牢饭,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虽然按照先生说的,只是小损失,很快就能赚回来,但这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冲动不理智的恋爱脑行为了。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京城的陆先生承诺会弥补叶氏集团的损失,也承诺不会插手孙付嘉的事。 王裕叫来了保安把孙付嘉赶走,停车场又重归寂静,他独自进了电梯,这才重新将一直没挂断的电话贴回耳边。 王裕仰头看着显示屏上逐渐变高的楼层数,“boss,都解决了。” 那头的男人语气无波:“嗯,辛苦。” 王裕笑了,“嘿,没事,您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叶敛回头看了一眼半掩的书房门,弯起了唇,嗓音含笑:“我再陪陪老婆。” 王裕:“……” 麻了。 交代完公事,王裕支支吾吾,不太好意思开口。 叶敛想起现在是七月,微微皱眉,“又想给程盼请假?” 王裕讪讪,“是啊。” 每年七月程盼都会被催着回家给老人过生日。 叮—— 电梯到达35层总裁办,王裕从电梯里快步走出,绕过助理团办公厅,来到朝南开的一层小露台上。 他回身将门关好,背靠着墙,疲惫地垮下肩膀。 “家里又管她要钱给她弟弟买房?”叶敛不悦道,“为什么还同意回去?” 只会在女儿身上吸血的家庭不如不要。 王裕无奈,叹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四哥,不过她现在已经很少和家里来往了,您放心,这回我也会盯好,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 叶敛:“我记得她老家是山区,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只是我们俩一走,您这边就要辛苦一些了,抱歉啊。”王裕保证道,“我回去前一定给您安排好一切,挑两个得力助手暂时顶上。” 叶敛无所谓地道:“办不好扣你们奖金就是,我并不吃亏。” 王裕:“……” 结束通话,叶敛靠在栏杆上沉思良久。 清官难断家务事吗。 那孟年如果知道他即将要针对她的生父,会是什么心情?她会开心吗?还是会觉得他多管闲事呢。 他和王裕性格不太一样。 当年王裕把程盼从伏弟魔家庭里拯救出来费了不少功夫,王裕骨子里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很顾忌程盼的心情,即便能直接插手改变什么,他也不会擅自去做。 可叶敛知道自己不同。 他本性喜好掠夺,性格强势,记仇,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在感情方面一向淡漠,所以即便是面对亲生母亲,他也能做到无动于衷地进行切割。 他想要为孟年的过去要回说法,但他害怕手段过于无情的话,孟年会因此怕他。 要不要和她提前报备一声呢。 “叶先生?叶先生??” 女孩趿着拖鞋,摸索着走到了门边,她对着走廊探头探脑,“你在嘛?” 叶敛把手机揣进口袋,迎上去搂她。 “怎么了?” “你来看看我画得怎么样。” “这么快就画好了,孟同学果然厉害。” 女孩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嘟囔:“我当然厉害。” 两个小时间她又画废了不少纸,幼年那段经历对她的影响依旧存在,即便是叶敛费尽心思地治疗,效果也不是立竿见影的。 落笔处依旧存在犹豫,线条不稳,能反应出绘画着的心境并不是平静的,但她却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来。 她的表情看上去那么正常,可叶敛觉得,她刻意地收起了不安与恐惧。 大概是为了不叫他担心,又或者怕辜负他费心给她“治疗”。 习惯与秉性很难改掉,更何况她当了十年的蜗牛。 即便叶敛再三教导,她也还是会下意识地收起自己的软弱,去换别人的安心。 叶敛有些失落。 他安慰自己,再过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她就能真正地做到和他畅所欲言,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愿意倾诉给他听。 总会有那一天的。 虽然作画的过程很艰辛,但她已经能完整地画出一张全身图。 她果然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进步很快。”叶敛赞叹道,“稍有区别,不过脸还是很像的。” 孟年只听到了他提的不足,完全没听到后半句但是。 她茫然咬笔,“哪里有区别?” 叶敛把笔从她嘴里抢走,没收。 拉着她的手按在纸上,“腹肌画小了。” 孟年:? 她根本没有认真画,怎么他眼里就只有这些地方?? “这里是要画衣服的,”她说,“你就说整体比例对不对,奇怪不奇怪就可以了。” 叶敛抓着手又往下抵了抵,笑着凑近,轻声:“腿还可以再画长些,腿部肌肉也是,可以再大点。” 到底是哪里再大点? 孟年红着脸,翻了个白眼,“我给你画西瓜大,行吗?” 说着,手指在画纸上比划出一个大圆来。 叶敛弯腰,额头抵靠着她的后背,低声笑个不停,“开个玩笑,被当真。” 晚上叶敛帮她把画收好,抱着她去浴室洗澡。 刚开荤的男人自制力基本等于没有。 孟年筋疲力尽躺回被窝里,嗓子疼得冒火,一个字都不想说。 七月进入雨季,每到入夜都要下雨。 雷阵雨又开始,孟年撑开眼皮,听着外面开始轰鸣,呼吸一紧。 房门被人打开又合上,男人带着沐浴过后的清新味道,一阵风似的快步到床边。 他把人从被子里扶起来,背后搂住,一杯温水送到她唇边。 “喝点,润润喉。” 他抱歉道。 “幸好我们屋子隔音不错,三楼也不会有人上来,不然你一定会害羞得不理我。” 孟年小口抿着水,感觉嗓子舒服多了。 “不会一直不理你的。”她哑声嘟囔。 叶敛点头,“只会咬我一口,然后一晚上不让我抱而已。” 孟年心虚地不说话,别过头,示意自己喝饱了。 叶敛起身将杯子放到桌上,外头忽然一个惊雷炸响。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孟年埋着头,把自己的身体往男人怀里挤了挤。 叶敛顺势将人抱到腿上。 他用唇碰了碰她的额头,什么都没说。 外头淅淅沥沥的,屋内一室温情。 孟年突然开口:“其实我有点害怕打唔——” 孟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被吻住。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78节 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等他起身,她又张了张嘴。 结果男人又低下头。 来回两下,孟年就明白了。 她垂下眼睛,犹豫道:“你……都知道啦?” 聪明人之间聊天不用把话都挑明。 “嗯。” 孟年窝回去,半晌,闷声:“喔。” 她两只手都搭在男人的胸前,两眼直勾勾地发呆。 在他怀里听了五分钟的雷声,她慢慢吸了口气。 “知道我害怕打雷的人不少,灿灿,我的室友,外婆,她们都知道……” 但她们都不太清楚原因,只知道她很怕雷雨天气。 孟年好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灿灿和你说的嘛?” 叶敛犹豫片刻,回答了一个看似无关的答案:“我遇到了你小学的班主任。” 话题转得太快,孟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的小学班主任?”她皱着眉,仔细从回忆里搜寻,犹豫着,“是……刘茴玉老师吗?” 叶敛不吭声,只把她抱得更紧。 孟年思绪一下飘远,视线飘忽着,陷入回忆里。 “原来她这么多年还记得我啊。” 叶敛有些后悔自己主动提起遇到刘茴玉的事。 每一次讲述都是再一次的伤害,他不想她再经历一遍。 虽说脱敏治疗也是治愈创伤的一种方法,但叶敛绝不会用。 他认真注意着她的神情,一旦她勉强,他就会立刻采取措施制止她继续回忆下去。 “那看来你都知道啦?” “……” “所以你猜到了我为什么害怕吗?” 叶敛沉默地将人抱紧。 “你还真敏锐啊。” 孟年叹了声。 孟年声音很轻:“你知道吗,其实那个时候是我对男性最厌恶、最警惕的时候,但刘老师的丈夫,那个穿着警服的叔叔,他是在生父离开我以后,第一个让我感觉到安全感与善意的异性成年人。” “多亏了他们,我才没当场崩溃。” 刘老师与警察叔叔对她释放的善意和关爱,在那时,对她来说,十分宝贵。 “刘老师她现在怎么样?” 叶敛的黑眸紧紧凝视着他,喉结动了动,他低声道:“她现在很好,是顾槐的老师。” “顾槐?” “嗯……算是我的表妹吧,现在也在南城一中上学。” 叶敛想起来顾槐提起孟年时那股热情和激动劲儿,“顾槐是你的小迷妹。” 孟年诧异抬眸,“迷、迷妹?她认识我吗?” 叶敛嗯了声,将那天在顾家听到的话都跟她讲了。孟年听完,脸颊微红。 “刘老师怎么还留着那些东西啊。” 父母离婚前刘老师就在带她的班级,那会她就很喜欢这个温柔漂亮的女老师,她给刘老师画过很多画,都送给了她。 小孩子送出去的礼物都不值钱,刘老师这么多年一直留着她的心意,孟年很感动。 她活到二十岁虽然遇到了不少坏人,但认真算起来,对她好的人更多。 人不能因为一两件悲剧就对生活丧失信心,这是她一直以来都明白的道理。 “那等我眼睛好了,去看看老师吧?”她说,“还有你表妹,要不要请来家里做客啊?” 叶敛抬手拍着她后背,声音再放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更想带你回顾家看他们。” 她还没见过他这边的长辈。 “当然,你不想的话,我们就不去,没关系。” 孟年愣了下,突然想起什么。揪着他的衣角,不安道:“叶先生,我们结婚半个月,你和家里人说了吗?” “家里人是指……” “叶奶奶啊。” 叶敛摇头失笑,“差辈分了,如果不想叫妈妈,你可以叫她老太太,家里人也都是这么叫的。” “你叫她什么?” 叶敛沉默了一下,笑了声,“我很久没喊过她了。” 孟年噤声。 她咬了下唇,回抱过去。 她笨拙地安慰:“没事没事,不难受啊。” 她自己还是一个心脏上有千疮百孔的小可怜,这会竟然还想着安慰他。 “我不难受,没什么感觉,只当自己是孤儿。”他温柔笑着,享受着女孩的主动,“你不是也一样吗?” “对,我们都一样呢。” 孟年释然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怎么忘记了,叶敛是个内心比她还要成熟且强大的男人。 亲生母亲偏爱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孟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他从小就独自生活,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是人人艳羡的豪门公子,但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 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母爱,却在长大成人时,还要为了家族的命运力挽狂澜。 最终也没有换来亲情与关爱,只有疏远与排斥。 叶敛轻描淡写:“把自己当成孤儿,就会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会为你感到难过啊。” 她搂着他的脖子,低声喃喃。 叶敛回揽着她的腰,唇落下,吻在她侧脸。 “你该为我感到幸福。” 第46章 原来叶先生五十岁了啊 情感上的来往太多的话, 叶敛会觉得苦恼与厌烦。 他坐在叶家家主的位子上,会承担这个位置上该负的责任。 给叶家人的钱一分都不会少,他可以做到尽力庇护他们一生平安享乐,但不想要和他们有过多的人情往来。 “他们只要把我当成一个无情的打款机器, 没事别来烦我就好。” 最初拿到管家权那两年, 他给叶家人收拾够了烂摊子,如今再想要找他帮忙, 只两个字—— 不管。 “我现在有家要养, 顾不上别人。” 孟年忽略掉他这句调侃, 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转移话题。 “他们给你惹了很多麻烦吗?” 这就说来话长。 叶敛关了夜灯, 伴着窗外的雨声, 抱着她缓缓讲述叶家的事。 “其实我当初也不是主动地想要接手家里的事。我有个大哥,他是集团的管理者, 是我父亲培养了很多年的继承人, 后来因为大哥一些决策上的失误,再加上他性格急躁, 急功近利, 险些将叶家百年来的基业毁于一旦。” “当时我已经开始创业,独自生活在国外,并没有回国的打算。是我母亲许诺我,只要肯出手相救,就会把一家之主的位子让给我。” “权利么,谁不喜欢呢。我虽然不喜欢那个家, 但我也烦透了被人牵制的滋味, 当时想着, 只要我可以成为那个说一不二的人, 那以后无论是谁,都不能再左右我的生活。” “我帮家里摆平了麻烦,可大哥却因为愧疚离开了叶家,这件事在很多人心里都是一个结,他们开始怨我容不下他……” 讲着讲着,孟年睡着了。 叶敛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感受着腰间女孩依赖地抱着他的力道,无声弯了唇角。 ** 王裕和程盼因为家里的事请假一周,于是叶敛不得不早出晚归去上班。 总裁办的助理不止王裕和程盼两个人,能被叶敛选进公司,能力都不俗。 但毕竟是回国后才选进公司的人才,用起来不比王裕程盼这种从创业时就跟在他身边的人顺手。 在结束婚假的前一天,叶敛陪着孟年去医院复查眼睛。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约莫不出半年,视力就可以回到受伤前的水平。 孟年高兴得半宿没睡着。 最后还是在叶敛的“武力”镇压下,筋疲力尽昏睡过去。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79节 转天早上叶敛起得很早,离家前特意嘱咐了刘婶不要叫她起床。 刘婶看着自家先生脖子上又添的几道新痕,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 今天给叶敛开车的是去年才刚进总裁办的小助理。 叶敛拉开后车门,如往常一样,上车后就拿起平板,开始看新闻。 小助理将车开出地库,视线频频往大boss身上打量。 心道公司大群里的传言果然不假,大老板身边有女人了。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仙女能把大老板这种人收服。 车开出住宅区,助理便收了心思,专心开车,直到顺利把人送到公司,他才掏出手机,一脸兴奋地和同事们分享八卦。 ** 进入七月,东城大学各个学院陆续进入考试期。七月中旬,建筑系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 南城国际机场,二楼到达大厅。 一身运动装的棕发女孩咬着棒棒糖,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她接过同伴买来的瑞幸,拿着手机,拨出电话。 孟年一觉睡到快中午,她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早上叶敛离开时她隐约有印象,所以现在有电话进来肯定是她自己的手机,她下意识就命令ai接通手机。 免提打开,电话那头的嘈杂声瞬间涌来。 “喂喂?孟孟!你在外婆家吗?” 孟年闭着眼,头埋在枕头里,她恍恍惚惚地,鼻腔里慢慢飘出一个“嗯”字,尾音稍扬,是在表达疑问。 外婆家? 她为什么会在外婆家? 可对面却没仔细听,还以为她是在肯定。 江荔眼睛一亮,激动地踢了踢身边人的鞋,举着手机道:“那太好了啦孟孟,我和贺浅还害怕你不在南城呢。” “嗯……” 江荔一听就知道孟年还没醒,她愣了下,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无语道:“不是吧,都11点半了你还没起?半夜偷地雷去了?” 孟年不耐烦地哼了声。 江荔和贺浅无奈对视一眼。 机场人来人往,光滑的大厅地面亮得反光,有小孩子推着行李车的滑轮玩。 贺浅把行李箱和上头的江荔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躲开小炮弹一样横冲直撞的小孩。 “孟孟啊,我们考完试啦,想去看看你,你把你外婆的地址给我们好不好?” 孟年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只能听到后半句,“你们要外婆的地址?” “对呀。” “唔,好啊……”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外婆地址的孟年一个字一个字地背诵起来,末了还傻乎乎地问了一句,“记住了嘛?” 声音软软乎乎,懵懵懂懂的。 江荔喜欢死这样的孟年了,她吼吼笑着,贺浅用看变态一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江荔用哄睡的语气细声细语道:“孟孟呀,你继续睡吧,等我们的惊喜喔~” 再睡一觉多半就不记得这通电话的内容了,等她们到外婆家…… 江荔笑嘻嘻地收了手机。 “真期待孟孟的表情,”江荔从行李箱上站起来,收起手机,元气满满,“出发!” ** 中午12点半,孟年抱着枕头,靠在床头发懵。 隐约记得,好像有人给她打电话来着? 好像是江荔,问她要外婆的地址。 她要外婆地址做什么?寄东西? 可是外婆家现在也没有人啊。 孟年揉了揉头发,想不明白。等会打电话问问好了。 她换上叶敛一早帮她找好放在床头的衣服,刷牙洗脸,而后推开门,慢悠悠地下到一楼。 刘婶见她起来,连忙去厨房里热饭。 10分钟后,孟年接到一通电话。 还是江荔。 真是巧了,原本还打算吃完饭给江荔打电话的。 孟年一边啃鸡腿,一边接通。 “荔荔,怎么——” “啊啊孟孟!你家怎么没人啊?”江荔站在小院外,抻着脖子往里喊,“孟孟?我喊你怎么没动静啊?” 贺浅:“……她不在家能有什么动静。” 孟年松开牙齿,一只鸡腿掉到碗里,她茫然地道:“我在家啊,你们在哪啊。” 江荔也懵了,“我在你家外面啊,你给我的外婆家的地址,难道是我记错了?” 不能啊,她好歹是专业第二的脑子,不至于一个地址都记不住。 更何况贺浅的本家在南城,她说这个地址就是这个地方没错。 江荔又将地址重复了一遍,问她:“你外婆是住在这吧?没看到你们啊。” 孟年呆滞了两秒,艰难开口:“外婆她……上周报了个老年团,跟团去欧洲游了,得一个月才能回来。” 江荔看了一眼贺浅,突然反应过来事情不对。 “外婆不在,那你呢?” “我……嗯……”孟年放下筷子,低下头,愧疚道,“抱歉啊,让你们白跑一趟,你们等一等,我让人去接你们,好不好啊?” 贺浅、江荔:“……行吧。” 挂了电话,孟年让王叔去接人。 然后她给叶敛打了个电话认错。 刚散会的叶敛回到办公室,正对着下属发火,一看到手机来电的名字,脸上的冷色微凝,慢慢散了。 “喂?” “叶先生,我闯祸了呜呜……” 女孩懊恼的哀嚎声透过话筒传到叶敛的耳朵,他冷肃的面容瞬时变得柔和,忍不住弯了下唇。 他摆手,让人都离开,而后对着话筒温柔道:“你做什么了?” 被王裕临时提上来负责叶敛日常事务的助理小玲端着咖啡进屋,被叶敛好听的笑声当场震在原地。 小玲站在门口,看着几位老总挤眉弄眼地出来,抿了下唇,和老总们擦肩而过,进了总裁办公室。 她走得很慢,看着男人挺阔的背影,心不在焉地听着他讲电话。 “朋友要来家里吗?嗯,可以,随你。” “当然,我不会生气,你们随意就好,让刘婶做点你朋友喜欢吃的。” “嗯……我的确不喜欢别人进我们家,但她们来看你,总不好把人赶走,”男人嗓音温柔纵容,他缓声安抚,“没关系,我听你的。” 挂了电话,叶敛转身看到端着咖啡的小玲,他的笑容收敛起来,又恢复成冷漠严肃的模样。 他只抬眸扫了一眼就拒绝:“不用了。” 小玲慢半拍,说了声好。 转身往外走,又听男人道:“上午的会议记录整理好了送进来。” 小玲转头,看他又低头投入到工作里,慢慢笑起来,“好的,叶总。” ** 南城别墅,叶敛的家中。 孟年坐在沙发的正中,一左一右是她的两个室友。 刘婶端着水果盘走近,一看着架势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放下零食,转身回厨房,接通了不断震动的电话。 “先生。” “是。是,来了两个女孩子,看着都挺乖的,一个娃娃脸运动服,看着比太太还小一点,另一个是个酷girl,瞧着性格冷冷的,话比较少。” “太太挺可怜的,被俩人夹在中间。” “同学不知道要不要留下……您晚饭要回来吃?好的,我安排。” 客厅里,随着王叔和刘婶的相继退场,难熬的寂静终于过去。 江荔一把钳制住孟年的一条胳膊,眼神示意贺浅扣住另一个。 贺浅无动于衷,江荔瞪了她一眼。 “孟孟,你家挺大啊,还说不是富家千金?”江荔摇晃着孟年的胳膊,说什么都要在她家赖上一段时间。 孟年有些为难,“你要在我家住啊?” 不知道叶先生会不会同意。 大概率不会吧。 江荔本来是随口一说,她早就给自己定好了酒店,过两天还要跟着贺浅去贺家看看,她就是逗逗孟年,没想到对方一脸不情愿。 江荔捂着受伤的胸口,表情夸张:“你个没良心的,想当初你天天泡图书馆,饭都是我给你带,没我你就饿死了,现在我为了你来南城,你都不肯收留我们。”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80节 孟年愧疚极了,“荔荔,对不起啊,不是我不想,但……但这里……” “你别闹她了。”贺浅及时拎走江荔,她缓和了声音,安慰道,“没事,她跟你开玩笑呢,我们有住的地方。” 江荔吐了吐舌头,嘿嘿两声,“行啦骗你的啦,我们来南城还有别的事,这不是想着你之前邀请我们放假到你外婆家做客嘛,就顺路来看看。” 孟年这才想起来,学期初她给室友们带外婆亲手做的酱牛肉,江荔没吃够,她就说等放假欢迎她们来做客的。 那会也没想到她眼睛会受伤。 如果这个学期她没有因伤缺考,一切顺利,那么她们就会在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一起回南城。 那她大概也不会认识叶敛,更不会和他结婚了。 “喂喂,你想什么呢笑得那么甜。” 孟年回神,依旧弯着唇角,眼睛看向地面,“没什么,没什么。” 贺浅把西瓜递给江荔,自己蹲在孟年身前,她手掌扶着孟年的膝盖,仰头认真打量孟年的眼睛。 “现在恢复到哪种程度了?能看到我吗?” 孟年摇头,也抬起手,大概拢了拢面前的空气,“我知道你在这里,但是看不清楚你的样子,是一团模糊的光影,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之前连轮廓都看不清。” 贺浅嗯了声,“要不要还是把墨镜戴起来?” “不用啦,屋里光线也不是很亮呀。” 自从她受伤,叶敛就叫人把家里的灯就换成了亮度更低的,有落地窗的地方也都装了窗帘,平时都是拉起来的。 “你家阿姨做饭好香啊,我闻到辣椒味了。”江荔吐掉西瓜籽,用力吸了一口气,口水直流,“搞得我都想我三叔家的厨子了。” 贺浅:“那你可能还要馋上一段时间,贺家人口味偏清淡,你别饿死在这里。” 江荔哼了声,“说得跟你就吃得惯清汤寡水似的,我就不信你不馋我三叔家的饭。” 贺浅不说话了。 “等咱们看完你亲戚回东城以后,你直接跟我回家算了,反正你家里常年也没人。我三叔最近忙得很,咱们可以去他家偷厨子。” 江荔打量着豪宅,又道:“孟孟,你在南城房子挺多的嘛,外婆家那个是老宅对不对?这里是新家啊,还有司机和阿姨照顾你。我和贺浅来之前还担心呢,怕你眼睛不方便,你外婆年纪大了不好照顾你。” 孟年实在不好开口说这里其实不算她家。 她要怎么解释,她们只是一个月没见,她不仅和前任分了手,搬了新家,还嫁了人。 在她犹豫要怎么开口时,江荔突然想起来件事。 她把手里的瓜果梨桃都放回桌上,掏出手机,用力按了两下。 孟年即便看不到,也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她有多生气。 “孟孟!我们来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就前天,咱们学校论坛里又有人发帖说你的事,一个小号发的帖子,说你为了钱甩了叶存礼,和一个不可说的行业大佬在一起了,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大佬有五十岁了,是那种一提名字业内就能震三震的存在。” “说你受伤以后就被大佬被包了,靠着大佬的人脉,就算眼睛治不好后半辈子也不愁吃喝。” “还说你年年拿奖学金也是大佬跟学校打了招呼,底下还跟了好多小号应和,说你在学校里风评差什么的,我真的吐了,找水军都不知道找贵的,这种一看就是低级黑。” “可笑死了,你专业第一的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我这个万年老二能不知道?需要黑幕潜规则吗?你的笔记我存了一套完整的电子版,你每次考试的卷子我也都有照片,贴上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这个专业第一有多少含金量。我直接上大号打脸他。” “不过孟孟,我得跟你道歉啊,”江荔抱歉地笑了下,“没经过你的同意,我就把你的笔记给发出去了,但我实在太生气,当时没想那么多……不过你放心,我就发了几页,没发太多的。” 孟年摇了摇头。她的笔记本来也不是秘密,要不也不会轻易就送给江荔看。 班里也有别的同学找她借过,她也从没不藏私。 “咱学校里你的支持者还是很多的,尤其是笔记一发出去,好多人都在底下叩拜学神哈哈哈。而且帖子就出现了半个小时就被管理员封删了,没闹太大。我就是生气别人造你的黄谣,真卑鄙!” 江荔一口气说了太多信息,孟年一时间难以消化。 她反应了一下,从中挑出最重要的一句,“说我甩了叶存礼,傍大佬?” “嗯哼,离谱吧。” 孟年默了默,“五十岁的行业大佬?” “嗯呢。” 孟年:“……” 不知道叶先生如果知道他五十岁了,是什么心情。 作者有话说: 叶敛:我是28岁零八个月16天(反复强调)(斤斤计较)(格外记仇) 第47章 愿意公开吗? “可不是五十岁的行业大佬嘛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你能看得上五十的?还大佬?别逗了,孟孟你可不是那种只喜欢有钱人的女生。” “不过你家是真大啊,和我三叔家有的一拼。” “吃瓜。” 贺浅往她嘴里塞了一口西瓜。 “在恰了在恰了,只是姐妹这瓜是个烂瓜, 如果传你和二十五岁的行业大佬谈恋爱, 那我还是挺喜欢听的,可惜现实里二十五岁的行业大佬多难找啊, 用我二十年阳寿也换不来一个邂逅吧。” 贺浅:“你一个东城江家的大小姐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么凡尔赛的发言?想认识青年才俊找你三叔去。” 江荔摇头, “我三叔太老了, 他二十八诶,能认识几个年轻人?而且他也不是行业大佬啊, 他充其量是有几个臭钱的商人而已, 接触的只能是那些年近半百大腹便便满嘴流油的同类人。” 正在谈一个二十八岁老男人的孟年:“……” “说起来造谣的人,真是可惜咱不会点黑客技术, 不然我铁定要顺着网线摸过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搞事!” 江荔愤愤地咬了一口瓜。 渐起来的汁水喷到贺浅脸上, 贺浅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抬手抹掉。 “对了, 还没恭喜你摆脱渣男, 迎接新生活!” 江荔把水杯塞到孟年的手里,又举起自己的杯子,握着孟年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跟她碰了一下。 “恭喜孟孟重获自由!” 孟年这才想起来有个问题一直被她给忽略了。 江荔她们生气有人造谣她,也应该最先奇怪她怎么就分手了。 可刚刚她们都没有提叶存礼的事,反而把重点放在了五十岁神秘大佬的身上。 就好像她们一早就知道她和叶存礼已经分道扬镳似的。 她错愕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和叶存礼分手了?” 她应该没有告诉她们才对。 江荔险些忘记跟她算这笔账, 她放下杯子, 目光幽怨, “还说呢,作为和你不同床不共枕的亲密室友,发生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们说。要不是怕影响你养病,我早就打电话质问你了。” “你受了委屈应该告诉我们,我们是朋友。”贺浅也一本正经地严肃说道。 孟年愣了愣,“谁告诉你们的?” 江荔:“学校论坛上说的啊。” 贺浅:“嗯,大约半个多月前。” 孟年真的不知道。 “不是你找人澄清的?”江荔也很奇怪,“可那口吻很像当事人,感觉就是你的视角陈述的。” 江荔和贺浅作为离孟年最近的人,对于她和叶存礼的那些来往了解得不要再清楚。 她们一直以为是孟年口述再托人发布到网上,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啊。 江荔一头雾水地将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之前叶存礼不是往咱们班群里发订婚邀请嘛,论坛里就有人说这事,我跟你说过的。后来到日子了,叶家那边迟迟没动静,班里就有人又去论坛里酸你,说你的婚事肯定黄了。” 江荔说到此处忍不住吐槽,“十年寒窗考进国内top,怎么天天吃饱撑的没事做光把眼睛放在别人的私生活上呢?无不无聊?绩点多少啊就天天背后嘲讽别人。” 贺浅:“讲重点。” “哦哦,说到哪儿了……哦,说你婚事黄了。后来听说叶家小少爷出国留学,走得匆忙,大家就都猜是因为你移情别恋,所以叶存礼才甩了你,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孟年气闷:“为什么不是他出轨是我出轨?” “嗐,这不是因为你刚受伤的时候,叶家小少爷就大张旗鼓来学校帮你跑前跑后的,又是替你请假办休学,又是帮你搬东西,而且还是他主动宣告说要和你订婚,舔狗模样十足,所以大家都觉得危难时刻他都没嫌弃你,肯定不会是他情变。” 孟年咬了下唇,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在外人眼中,叶存礼就是深情和专一的代名词,又有几个人真的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那分明就是叶存礼为了逼她妥协,才大张旗鼓地做那些事。 他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和她在一起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想要的东西一直得不到而生出的偏执呢? “明明是叶存礼和别人睡了……” 她小声嘟囔。 贺浅听到,目光凉凉,“我们知道。” 江荔一提这个就来气,嗓音一下就高上去。 “那帖子后来的楼越盖越离谱,后来突然有一天,一个澄清与声明贴置顶在论坛里。” “发布账号带着管理员的标,声明详细说了是叶存礼对不起你,是他先出轨了别人,连他和那女生的亲密照都有,虽然是背影。” “放的是监控截图,就在他家门口,他和一个穿着性感的女生亲密拥吻,还有一段加速的视频,实锤他那晚和人共度良宵。而且关键是,这些证据显示的时间,正好是你去南城看病那段日子。” “他可真是烂啊,这头和别人睡,转头又去你面前扮演深情男友,还跟别人说自己爱惨了你,不嫌弃你眼睛看不见也要和你结婚,我服了哇。” “他不止和别人睡过一次。”贺浅淡淡道,“后面还有两次,都有证据,就在他给大家发订婚邀请的那几天。” 江荔捏着鼻子,阴阳怪气:“这下好了,全校都知道叶存礼是什么样的渣男,他当然待不下去。叶家长辈也是可怜,家里出这么个败坏家门的玩意儿。我三叔都听说了这事,还问我你的情况。” 孟年听完就沉默下去。 虽然她并不喜欢叶存礼,也盼着和他断了关系,但听到在他们的男女朋友关系存续期间,他真的不止一次背叛这段关系,孟年还是觉得很恶心,非常恶心。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81节 叶先生说得对,不管是什么样的亲密关系,情侣也好,夫妻也罢,她最在意的就是“背叛”两个字。 “我想问问,那个澄清帖子的日子,是哪一天啊?” “我看看啊,我还收藏了呢。” 江荔翻出收藏夹,往下滑。 “找到了。” 她说个日子,孟年叹了口气。 这日期就是叶敛最后一次跟她提出结婚的转天。 那天晚上他说了两次结婚的事,原本第一次她的回答是再考虑一下,后来叶存礼半夜酒醉过来闹事,叶敛出手打了他。 再后来叶存礼被带走,她答应了叶敛的求婚。 那天晚上叶敛说—— “我知道一旦你点头同意后,将会面临怎么样的流言蜚语,请你相信,我可以替你解决掉所有的麻烦,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是他做的,一定是他做的。 他真的践行了他的诺言,替她解决掉了那些麻烦。 学校里不会再有关于她的流言,大家都知道错在叶存礼。 她没有被污名化,以后回去上学,大概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只是由叶敛来将那段丑事公之于众,恰恰打的是叶老太太最在意的脸面。 他家里人会不会因此更加怨他呢? 孟年突然有点心疼,心底燃起一股冲动,迫不及待想要见他一面。 她握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叶敛拨个电话。 “也正因为有半个多月那次澄清,所以这次再造你的谣,大多数的同学们都是不信的。” “我觉得发帖人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他好像只知道你跟叶存礼在一起过,都不知道后面的事。” 江荔把西瓜皮扔进盘子里,动作突然顿住。 “嗯?不对。” 贺浅视线落到江荔身上。 “不对不对不对……” 江荔面色严肃,抱着肩凝视着孟年。 “孟孟,你是不是……” 孟年紧张地屏住呼吸。 江荔总觉得孟年比上次见面要漂亮许多,眉宇间多了点韵味。 气质大变,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就……更有女人味了。 江荔歪着头看她,语出惊人:“你是不是真的交新男友了?” 孟年紧张地握紧了一下手机。 她躲闪着目光,没有反驳。 江荔眼睛慢慢瞪大,嘴巴张开,惊叫一声:“真的啊?!” 孟年犹豫着,正要点头,又被江荔下一句吓到。 “你不会真的和一个五十岁的大佬在一起了吧?!” 所以……澄清也是大佬做的,这次抹黑她的是大佬的商业竞争对手。动不了大佬,就动大佬身边的女人? 江荔在一瞬间几乎要脑补出真相来。 孟年连忙摇头,头晃得像一只拨浪鼓,嘴上不住地否认:“没没没,没有五十岁,没有那么大岁数。” 江荔突然觉得自己接受良好,只要不是五十就行。 他们建筑系花,专业第一,可不能便宜了爸爸辈的老男人,怎么着都得找一个各方面都配得上她的青年才俊才行。 江荔一瓜吃完又添新瓜,她好奇地凑上去,“姐妹,说说你新男友呗,人怎么样啊?” 孟年红着脸,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意思再纠正,叶敛不是她的新男友,而是新婚丈夫。 “他是个很好的人。” “这脸红的,看来你真的挺喜欢。” 江荔没见过孟年这么娇羞的样子,一时间感慨丛生。 “咱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居然也坠入爱河了,啧啧。” “多大啊,哪里人?长得帅吗?” 孟年咬了下唇,羞赧道:“比我大一些,东城人,很帅。” 身材尤其好。 这句话她没好意思说。 “哇……真好啊。” 江荔一脸憧憬。 江荔又缠着孟年问了许多交往的细节,孟年都只摇头,说不上来。江荔只当他们才开始交往,还不太熟,点到为止不再问了。 “诶对了,还有个事跟你打听。” 孟年松了口气,摸了摸滚烫的脸,“你说。” “我听说叶存礼被送出国,是他小叔做的主?” 孟年抿唇点了下头,嘴角不受控地弯了弯。 江荔没察觉她的异常,自顾自道:“我就说么,叶家小叔那么正派的人,肯定看不惯他侄子这么混账。我听三叔说,为了这事他还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吵翻天了叶小叔都没动摇,坚持要把人扔到国外,还断了叶存礼生活费,铁了心要让叶存礼自生自灭啊。” “也不怪叶小叔心狠,实在是叶存礼太不是东西,唉,叶家奶奶宠小孙子真是没底线啊,怎么她儿子养得那么好,孙子就成了这种祸害。” 孟年忍了又忍,为叶敛说话:“叶先生一直自己生活,不是叶奶——老太太养大的。而且叶存礼根本就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子,她偏心眼,对叶先生不公平。叶存礼和叶先生不一样也很正常。” 江荔没听过这方面的内情,和贺浅对视一眼,问她:“你知道?” 贺浅点头,“之前市政府有个项目叶氏集团也参与了竞标,我爸和叶小叔有过接触,他对叶家做过一些背调,叶奶奶亲生的孩子只有叶家排行老三和老四的两位,至于前两位都是叶爷爷第一任妻子生的孩子。” 江荔听罢叹着气摇头,“亲生儿子不疼,去疼前任的后代。” 贺浅有一瞬间恍惚,她失神呢喃:“也许是因为觉得后妈难当,害怕被人说不尽心,所以才故意亲近继子,而对亲生孩子疏远,久而久之,就真的渐行渐远了。” “无法理解,不敢苟——”江荔想起来贺浅的原生家庭,想到贺浅的父母离婚后,妈妈二嫁以后几乎不来看她,心里一酸,扑过去抱住贺浅,“浅浅,对不起啊。” 贺浅拍拍她后背,平静道:“没关系,你看我这样的例子摆在这,叶家奶奶的行为也很好理解。” “孟孟,那你现在还和叶家有来往吗?” 孟年愣了一下,没直接答,“为什么这么问?” “是这样的,我无意间听我三叔说了一句八卦,我就想问问,叶家小叔他……”江荔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别人在场,压低声音,“他真结婚了?” 孟年:“……” 她局促地坐直身体,“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啊?” “我三叔啊,他喝多了跟朋友打电话,说什么‘说好了大家一起打光棍怎么他先背叛了组织’,我那晚正好在他家,就听到了。” 江荔笑眯眯地用胳膊怼了怼孟年,“你快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讲讲,我好奇死了。” 孟年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 要说吗? 她和叶敛应该算是隐婚的状态吧? 结婚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周围亲近的人知道。 需要保密吗?他们没有商量过这个问题。 孟年显然已经忘了当初叶敛哄她结婚时,用的借口是“需要一桩婚姻来稳定事业”。 既然是稳定事业,那叶氏掌权人的婚讯就不该是秘密才对。 “我……我去个厕所。” 孟年红着脸起身,往卫生间摸去。 江荔粗神经,以为她是水喝多了,热心道:“你一个人行吗?我扶你?你家卫生间在哪儿啊?” “我……自己可以,我有这个。” 孟年按了一下手表,身旁一声尖锐的“嘀”声响,把江荔吓一跳。 “哇塞,高科技啊。”江荔道,“那你快去快回!” 孟年干笑两声,循着提示音摸到盲杖,跟着提醒,躲进了卫生间里。 她关好门,便急忙给叶敛拨通了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 孟年哭唧唧地又将事情说了一遍,对面沉默良久。 “叶先生?” 叶敛思忖片刻,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他站在35层落地窗前,透过明净的玻璃,望向整座城市。 他心里亦十分忐忑。 安静地等着对面的回答,怀着期待,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孟年迷茫的声音传来:“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 叶敛耐心解释:“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你不愿意,那我的意见也可以不用参考。” 孟年恍然,傻乎乎地:“我没什么意见啊,不是主要看你的意思吗?”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82节 叶敛呼吸一滞,不敢去深思她话里的意思,怕自己多想。 他极有耐心,温柔道:“你还年轻,不害怕被人知道以后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吗?” 她毕竟还在上大学,毕业结婚的人都是少数,像她这种情况就更少了吧。 “你这个逻辑不通啊,那我之前和叶存礼……”孟年现在一提起这人就犯恶心,皱着眉,“我也不是因为自己年纪小才排斥婚约的。” 叶敛怔忡两秒,倏地扶额失笑。 “对啊,我忘了。” 她是因为讨厌那个人才百般不愿。 而她不讨厌他。 甚至可能有点喜欢他。 他太过紧张,都忘了她从没在意过年龄问题。 叶敛喉结微动,呼吸放缓,试探:“所以你愿意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只是感觉有点奇怪。” 孟年扭扭捏捏的,倒不是说这段关系见不得光,实在是她没和人有过这么亲密的关系。 “哪里奇怪?” “嗯……刚刚荔荔问我你是不是结婚了,我觉得自己心跳好快,很不自在,怕说了以后被她调侃,害怕她起哄,”孟年摸了一下温度不正常的脸,不确定道,“这可能是害羞吧?” 电话那头男人眼睑微颤。 半晌,哑声:“嗯。” 有好一会,两边人都没说话。 他们听着彼此的呼吸,心跳逐渐加快,趋于同一频率。 “那……” “我……” 同时开口,突然的默契叫他们都愣了一下。 孟年红着脸原地蹲下,脸埋进膝盖里,头枕着手臂,小声:“你先说。” 叶敛缓吸一口气,顷刻间做出决定。 他转身走向办公桌,从上面挑出一份晚上需要用的重要文件。随意卷了两下,拿起直奔大门。 他脚步越来越快,气息不稳:“我现在回去。” 办公室大门被用力推开,把总裁办的助理们吓了一跳。 小玲眼前一亮,捧着手里的文件追上去,“叶总,会议报——” 叶敛半个眼神都没分出去,匆匆撂下一句:“明天再说。” 便举着手机,快步朝电梯走。 “叶总!您要去哪?我开车?” 早上接叶敛上班的小助理一路小跑追上去,他只来得及看到缓缓关上的电梯门。 小助理:“……” 看来是不需要他送。 他一头雾水回到办公区,感慨:“腿长就是好啊。” “老板去哪儿了?” 小助理摇头,“不清楚,没追上。” 小玲出神地望着叶敛离开的方向,直到同事叫她,她才收回视线,失落地放下报告。 那边叶敛一阵风一般飘进车里。 孟年在那边听他的轻喘,耳根滚烫,“你慢一点,别急。” 叶敛低沉笑着,“我怎么能让我的妻子独自面对那么难为情的场景。” “你在的话就更难为情了。” 孟年小声抱怨,嘴角却一直高高扬着。 叶敛拉过安全带扣好,将手机放稳,“我在,她们不敢乱说。” 作者有话说: 江荔:我的瓜呢?(咔嚓咔嚓咔嚓) 孟年:在路上了=。= —— 第48章 瓜主卖瓜。 挂断电话, 孟年又在卫生间里冷静了五分钟。 她待了太久,久到江荔担心地过来敲门。 孟年应了一声马上,打开水龙头,沾湿手掌, 拍拍脸颊降温。 等收拾好自己的状态, 拉开门,听到贺浅和江荔两个人站在门口的声音, 孟年才刚熄灭的窘迫瞬间死灰复燃。 江荔笑话她:“你怎么啦?上个卫生间人傻啦?” 家里房间的隔音很好, 她们在外面并没有听到她打电话的声音。 孟年绷着一张绯色面颊, 神情严肃。 她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盲杖,抬起头, 直视前方。 深深呼吸, 缓缓吐气。 江荔被她这一副郑重的模样吓到,她面色微僵, 也被传染了紧张, 连说话声都不由自主地放轻,“怎么了?” 孟年咽了咽嗓子, 又提了一口气, 纠结半晌,硬着头皮开口:“你还想知道叶先生的事吗?” 原本是想知道的。 前提是别用这种视死如归的语气问。 江荔有点害怕,自己也有点不确定,“……啊,我是应该想知道?还是不想啊?” 孟年一本正经:“都可以。” “那我想?” 孟年点了下头,她目光愈发郑重其事, 脸上的红色也愈发浓郁, 连脖颈都没能逃过羞色的晕染。 极有反差的表情与生理反应, 叫江荔更加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江荔直接有大事要发生, 求生本能促使她怂怂地改口:“那要不我还是不打听——” 可孟年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机会,“等他回来,你自己问他吧。” 孟年强装淡定说完这句话,拄着盲杖速度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江荔这下是真傻了。 回来??回哪??这吗?? 那意思是他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什么意思? 江荔自诩自己是专业第二的最强大脑,有点想不明白这件事。 她求助地望向自始至终双手插兜、一脸淡定站在旁边的贺浅,眼含热泪,“浅浅,孟老师这题是什么意思啊?” 贺浅睨她一眼,“很显然。” 江荔眼巴巴:“嗯嗯?” 贺浅回头望向那道仓皇逃窜的背影,始终不曾展露笑颜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浅笑。 “她就是当事人。”贺浅抱着肩,淡定抬眸,“用你的话说就是,瓜主。” 江荔嗷地一声拔腿蹿出去,一声震天吼:“孟孟!!” ** 半个小时后,玄关处走进来一人。 客厅三个人齐刷刷地望过去。 叶敛挑了下眉,喊了一声:“孟年。” 客厅另外两颗脑袋又转向了这个被叫的人。 被团团围住的孟年:“……” 犹豫了五秒,没什么底气地:“叶先生,你回来啦。” 江荔倒抽一口凉气。 贺浅熟练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没让她叫出声。 叶敛换了拖鞋,步伐沉稳,面色冷静地朝她们走来。 他站在客厅中央,冲两个陌生人微微颔首,彬彬有礼,“你们好,欢迎来做客。” 江荔:“……” 贺浅:“你好,叶先生。” 男人眉峰微动,目光淡淡落下,神色虽冷淡,却不见不悦。 等他转头去看孟年时,江荔和贺浅都清晰地看到了男人的表情变化。 说是冰雪消融都不为过。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83节 “孟年,过来一下。” 他温柔道。 孟年慢半拍,起身,拄着盲杖朝出声处靠近。 还差几步时,叶敛上前一步,主动地握了下她的胳膊,而后十分自然地抽走她手里的盲杖,牵住了她的手。 江荔瞪着眼睛看着两人手掌相牵之处。 叶敛抬手揽了一下女孩的腰,微微俯身,在她耳边快速说了一句什么。而后他偏头,看向两位客人,“稍等,我上去换个衣服。” 贺浅打量着男人那一身精英范十足的穿搭,礼貌地回:“您请。” 在两道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叶敛带着人进了室内电梯。 十秒钟后,江荔长舒了一口气。 “我的妈啊,还真是。” 贺浅拿起桌上的西瓜,继续啃。 江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还有心思吃?!” 贺浅没理她。 “我们的好室友真的傍上大佬了……” 贺浅睨她一眼。 江荔改口:“啊呸,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刚看到叶叔叔那表情了吗?我的天啊!” 贺浅觉得还挺正常的,孟年是个很优秀的女孩,被叶家家主这样身份的人看上,她也不觉得是孟年高攀。 孟年以后一定是各大企业争抢着要的人才,等她工作几年有经验和名气了,到叶敛这个年纪时,不一定会比他差多少。 “你不懂你不懂!”江荔捂着脑袋,拄在膝上,她挠了挠头,感慨,“我可是知道,我三叔那帮朋友里,叶叔叔和我三叔都是著名的不好女色和洁身自好,我三叔还单着,叶叔叔这就……这就找了个20岁的!!” “坏了!浅浅,叶叔叔这算不算和自己侄子抢人啊?” 眼下叶存礼还在国外,要是知道这事…… 贺浅:“……”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瓜,突然觉得不香了。 于是她放下西瓜,擦干手,和江荔肩并着肩,排排坐在沙发上,四目灼灼,望着电梯的方向。 江荔:“花季少女惨遭背叛,前任死缠烂打惹人心烦。那一夜‘他’冒雨前来,深陷泥沼的她该如何选择?——你看我编的怎么样?” 贺浅:“少看点偶像剧。” 江荔翻了个白眼,不服气道:“从孟孟受伤到现在一共不到两个月时间,这不够偶像剧吗?” 两个月前她们和孟年白天一同读书,晚上一起睡觉,她的社交圈是什么样她们最清楚,那时候她还没有对任何人动心,她身边更没有叶敛。 后来孟年受伤,回到叶家老宅住了几天,然后被送到南城养病,直到前些天因为前任搞事,孟年才又回了一趟东城。 “我听说叶叔叔可是最近才回国的……我去,他俩都结婚了是吧?” 贺浅点头。 “两个月,哦不,一个月前她还是叶存礼的女朋友,一个月后她不仅甩了渣男,还和前任的叔叔结婚了。” 江荔吃不上瓜,扎耳挠腮,“我这心里跟一万只蚂蚁在爬似的。” 贺浅:“……” 江荔:“你说,我还能叫他叶叔叔吗?” 贺浅:“最好不要。” 江荔:“说的也是,我可不想和孟孟差一辈。” 贺浅:“嗯。” 江荔:“哎你说,那我是不是和我三叔也能称兄道弟了?” 贺浅:“。” 在江荔和贺浅的无限期待里,八卦中心的两位主人公躲在房里,肆意亲吻。 准确来说,是叶敛单方面把人压在门板上亲。 有些情绪被叶敛压了一路,在看到孟年这一刻,在二人独处的空间里,阀门被拔起,似喷涌般,再无法克制。 孟年无力地推他,而他依旧无动于衷。 若她双眼能视物,定会被男人眸底滚。烫的情愫吓到。 气息纠缠在一起,半晌,他才放开人。 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啵”,孟年脸色涨得通红。 “你怎么了……” 她摸了一下发麻的唇瓣,羞赧地偏过头。 “太想你了。”他说。 孟年张了张嘴,“喔。” 可他们明明是早上分开的,至于这么…… 孟年抿了下微红的唇。 家里还有客人,叶敛知道自己必须停止。他尊重她,不会做太过分的事。 叶敛垂眸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忍了又忍,最后只克制地俯下了身,亲了一下她的脸。 嗓音沙哑:“我去换衣服。” 热源很快远离,孟年周身的空气立刻又流动起来。热意减退,她靠在门板上,慢慢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夫妻俩再度手牵手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已经是十分钟后。 男人换了一身浅色休闲服,少了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平添几分居家与放松。 但江荔还是很紧张,她这些年从她三叔那里知道了叶敛不少事,根据那些传言,她早就拼凑出一个属于叶家家主的形象。 正因为此,看到她室友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起时,不真实感瞬间攀升到顶峰。 下午刚一见到叶敛,江荔觉得很贴合她这些年的想象与认知,有一种“三叔诚不欺我”的感觉。 可当他面对孟年时,又仿佛是另一个人,江荔可以确定,三叔在这也一定会惊讶。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诡异又新奇。 但两个人靠在一起低声说话时,画面又很和谐。 江荔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刘婶招呼大家上桌吃饭,江荔跟在贺浅身后,低着头,小声对贺浅说:“真羡慕你不认识他。” 贺浅:“……” 她张了张唇,到底没把那句‘怎么不认识’说出口。 叶氏这两年在叶敛的手里蒸蒸日上,与市政府合作颇深。 叶敛自己的创业公司做出来的系统市政府也在用,她爸爸很喜欢找叶敛喝茶下棋,她有幸见过这男人几面。不过这些话不好大肆宣扬,不然本来没什么事,传着传着也要变了味。 桌子上饭菜很香,一闻就知道都是孟年喜欢吃的。 刘婶最后端上来一盆毛血旺,特意放到江荔和贺浅面前。 刘婶笑道:“听太太说两位同学喜欢吃辣,不知道做得合不合你们口味。” 贺浅虽然话少人冷,但家教极好,“谢谢您,辛苦了。” 江荔受宠若惊地也说了一声谢谢,她看一眼叶敛,又看了一眼孟年,没忍住嘟囔:“哇,太太诶……” 叶敛偏头,果不其然看到身旁人的耳朵开始泛红。 这个饭桌上四个人,有一个是多余的。 江荔咬着筷子,闷头吃饭。因为多了一个人,她肚子里有一万句好奇都不敢问。 有他在,气氛始终紧张拘谨。 最先动筷子的是叶敛,他当旁人都不存在似的,拿过一个空碟子,开始帮孟年夹菜。 他会将孟年不喜欢吃的东西都挑出去,当然,对身体有益的蔬菜即便孟年不喜欢吃,他也不会夹走。 平时她还会和他拉扯一会,耍耍赖不想吃,但今天她不好意思这么做。 于是叶敛夹什么孟年就吃什么,乖得不行。 叶敛唇角挂着笑,对两位客人更加友善。 他心情好,人也变得很好说话。 客人没有问题,他就主动提供问题。 “江荔,是吗?” 男人温文尔雅的主动搭话,江荔一口辣椒呛进嗓子。她用纸巾遮掩在嘴边,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咳。 贺浅在旁边帮她顺气,等她好不容易不咳了,及时递上一杯水。 江荔被辣红了眼,她睁着两只红通通的兔子眼,心虚地应道:“嗯,是……” “你三叔以前向我提起过你。” 江荔含糊地嗯了声,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何意。 套近乎?他需要和别人套近乎吗? 叶敛捞过一张纸巾擦嘴,手臂懒散地搭在孟年的椅背上,他放松地后靠,神色平静。 “回去代我问声好,我和他也好久没联系了。” 江荔疑惑从心头起,“好久不联系?” 他们之间的友情没有这么塑料吧? “嗯,”叶敛毫无负担,“我把他拉黑了。”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84节 江荔:“……” “因为他嫉妒我有老婆。” 男人微微一笑,“让他冷静冷静,别被我刺激坏了。” 作者有话说: 领证当夜,江行沚来电 江:老叶,帮我个忙,有个项…… 叶: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 江:?? 叶:恭喜我?谢谢。也祝你早日—— 江三叔:我tm(愤怒辱骂)(精神失常) —— 第49章 发烧。 江荔总算弄明白为什么上次回三叔家的时候, 有幸看到三叔发酒疯的场面。 怪不得三叔喝多了给朋友打电话时怨念十足,唾沫星子横飞,原来根源在这。 江荔心中那个矜贵精英霸总的叶氏掌权人形象一下破碎,只剩下一个形容词—— 真狗啊。 有了叶敛这个良好的开头, 江荔再跟他说话就有了胆子。 她试探地伸出一只脚, 好奇道:“你们是哪天结婚的啊?领证了?我们都没听到消息诶。” 叶敛搭在椅背上的那只手随意地勾起手指,玩起女孩披在背上的长发。他漫不经心一瞥, 看得江荔瞬间噤声, 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问了不该问的。 就在江荔打算打个哈哈把这事揭过去时,叶敛说话了。 他唇角带着笑, 眼睑微垂, 极有耐心地一一解答:“6月25号,领了证, 暂时还没有告知亲友。” 贺浅闻言点了下头, 很自然地接话:“孟孟还在上学,是不好广而告之。” 江荔瞪着眼睛看向贺浅, 用目光感叹她怎么能这么坦然地和叶叔叔说话, 但又因为想吃瓜,所以没敢打断,生怕自己一个不当的举动,瓜就长腿飞跑了。 江荔眼睛滴溜溜乱转,找出盲点,“6月25号?那不就是……” 这个日期太敏感了, 一个简单的日子能说明好多东西。 叶敛垂着眼睛, 不置可否。 “等定下婚礼的日子, 会邀请各位。” 孟年蓦地回头, 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会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婚礼的事她从没想过,此刻听叶敛主动提起,除了羞赧,还有一丝期待。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于这场婚姻,开始有了想要达成的目标。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她从未相信过爱情,在这一刻她好像有一点愿意相信了。 江荔和贺浅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闭了嘴,心里都对他俩的婚姻情况有了数。 晚上江行沚来叶敛家接人。 叶敛接了电话,给三个女生留下空间,先出门见客人。 江荔一听说三叔在门外,一下蹿了起来,往外边探头,“我天!他怎么来了?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不声不响的怎么跑这来了!他是不是来薅我回去的?坏了,我还能去你家吗?” 贺浅也疑惑着歪了下头,摇头表示不清楚,“那要不你和你叔叔回去,我去贺家待两天就回东城。” “可我想见见你堂妹,我挺喜欢和她一起玩的。” 贺浅算了算日子,又摇头,“她高考完就出国玩去了,应该还没回来。” 江荔鼓了鼓腮,蔫蔫地说了声好吧。 她握着孟年的手,感慨:“等你眼睛恢复,我们就是学姐学妹的关系了……要不你在家好好学习,争取半年后回去直接跟下半学期的课程?” 孟年嗯了声,“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她不想平白耽误一年的时间,那也是在浪费生命。 结婚前她了解到了叶敛财富的冰山一角,她不想被比下去太多,得抓紧时间提升自己,不能被人看轻。 贺浅:“身体要紧,你好好恢复。” 江荔:“对!我会认真记笔记,等你回来给你看!” 屋里三个女孩在做道别,大门外,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面对面站着,气氛不算太友好。 叶敛一身家居服,他懒洋洋地抱着肩,姿态惬意放松,温和慵懒。 而叶敛对面的男人与他的气质大相径庭。 夜色里,男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比叶敛还要稍微高一点。 一身户外装打扮,黑色的冲锋衣,军绿色的登山裤,裤腿被束在登山靴里,笔挺利落,给人一种攻击性极强的感觉。 叶敛垂眸,注意到男人靴子边缘还有未干的泥土,了然,“又去做善事?” 江行沚靠着身后的悍马,不耐烦得横他一眼,弹了弹指间的香烟,“你什么语气,说的跟我多功利似的。” 当一个人拥有了远超于这个社会大多数人拥有的财富时,他往往会选择开办基金、慈善捐助等等行为去回馈社会,以此来求得内心一份安慰,换得自己以后财路上更加广阔的成功。 江行沚却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他不光出钱,而是真的会冲锋在第一线。 抗洪、抗震、抗灾,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他。 叶敛皱了皱眉,从他手里夺走才刚点燃的香烟,扔到地上踩灭。 “我老婆不喜欢烟味。” 江行沚气笑,双手按在腰上,“成,你牛。” “路过这?” “昂,不然呢?我吃饱了撑的大半夜来看你。” “下一站去哪?” “往震中去,补给队已经先过去了。” 叶敛抬头望向夜空,“注意安全。” “那不废话?捡回来的命当然宝贝。多做点善事,老天爷才不会后悔当初让我这个祸害回来。” “挺好的,你这样也不适合找老婆,咱俩不一样。” “……你一句话不提结婚能死?我知道你结婚了,行了吗?满意了吗?你厉害,你清高,你有老婆我没有。” 江行沚血压急速升高,他再次反思为什么要魔怔了似的从高速上拐下来找他,耐心告罄:“让江荔赶紧出来,我还忙着。” “你知道自己不来我也会安排人送她们走,”叶敛直言道,“你就是好奇才来的。” “对,我好奇你这个德行的人怎么能找到老婆的。” “你也可以去找。” 江行沚干瞪眼,说不出话。 身后的家门推开,两个女孩说说笑笑拎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孟孟你别送啦,太晚啦快回去休息吧!” “回吧,开学见。” “你们俩到地方了给我打个电话啊,一路小心……” 叶敛从老婆身上收回视线,转回头,压低声,冷嘲热讽道:“你自己非要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怪谁?” 叶敛不知道江行沚心里放了许多年的人是谁,在哪,在做什么,但他知道那人这些年来都没回过东城,江行沚也不去找。 喜欢,又不主动找,等着缘分像馅饼一样从天而降吗? 在救人时能拼命,在追人这事上又怂的要命。 叶敛看不起他。 叶敛灵魂发问:“人家还能记得有你这号人吗?” 江行沚被气跑了。 带着家里两个崽子,跑得飞快,好像再慢一步就能气得血溅当场。 叶敛如愿以偿,转身回房。 想来看看他老婆长什么样? 做梦。 他还没把人抓牢,被疯子吓跑了怎么办。 这样也好,江行沚不会当着孟年的面胡言乱语,他也不用跟孟年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朋友。 而且要是被发现孟年还没爱上他,他岂不是要被江行沚嘲笑死。 再等等,等江行沚救灾回来,那会他应该已经得偿所愿和孟年相爱得难分彼此了吧。 叶敛不介意先把自己其他精神状况正常、情绪稳定的朋友介绍给孟年。 至于江行沚?还是算了。 他真幸福啊,晚上睡觉能抱着老婆睡,不像某些人,连女人手都没拉过。 哈哈。 叶敛心底怀揣着得意,快步回了房。 **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和江行沚聊得久了些,吹了风,后半夜时叶敛发现自己状态有些不对。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85节 他被喉咙的肿胀感痛醒,挣扎着看了一眼手机。 久处黑暗中的眼睛乍一见亮光,生理反射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视线有一瞬间模糊。 等适应了亮光,叶敛看清,才早上五点。 不知道是不是被手机光晃得,他开始觉得头疼。 呼出的气体有些灼热,烧得人中有些疼,他抬手盖住额头,手背贴出了温度,很热。 他应该是发烧了。 他懊恼地叹气,认命般,自言自语:“江行沚真是……克星。” 江行沚自己命硬,但他煞别人,很邪门。 当年他在洪灾里险些丢了命,幸好被人救起,得以又苟活了这么多年。 或许是因为大难不死,后面的命数就发生了改变。 因为生意上的关系,叶敛少不得和他有多次接触,事业上一帆风顺,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是私下里相处总出问题。 约着一起骑马,一贯温顺的马很邪门地发了疯,险些把叶敛从马背上摔下来。 约着一起攀岩,江行沚爬上去就什么事都没有,叶敛踩上去就是松的。 叶敛不信邪,又主动邀请江行沚一起去打高尔夫,结果那天怎么就那么巧,更衣室起火,叶敛差点没出去。 后来叶敛拒绝再赴江行沚的任何约,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因为江行沚过于离谱的体质,导致他身边的朋友数骤减。 仅剩的几个好友,也都是顶着生命威胁和他来往的。 毫不夸张地说,江行沚身边的朋友都跟他有“过命的交情”。 原本叶敛已经降低了和江行沚见面的频次,尤其是重遇孟年之后,他已经极少和江行沚联系了。 甚至拉黑江行沚也有这部分的因素,怕江行沚把那邪门的噩运带给他,怕好不容易拐回家的老婆没了。 结果防不胜防…… 是他一时间大意,被爱情冲昏头脑,放松了警惕。 叶敛无可奈何,撑着身体坐起来。 每天他六点起床时都会悄悄亲吻身边人一会,今天么…… 算了。 一整天时间,叶敛都待在公司里,没联系孟年。 他一旦不主动发消息给她,她也不知道给他打一通电话。 叶敛疲惫地靠在老板椅里,拿着一天时间都毫无动静的手机,失魂落魄。 生了病的人往往更加脆弱、多愁善感。 他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开窍,和他谈一场真正的恋爱呢。 因为喉咙肿痛,他的声音能听出病态。 他一会担心孟年万一给他打电话他不好交代,一会又为孟年真的不找他而郁郁寡欢。 半个小时过去,待批的文件一份没动。 叶敛委屈地想,他不是已经把公司送给她了吗? 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辛劳,孤独地在这偌大的办公室里勤恳赚钱。 钱已经很多了,他不想干了。 这个想法才刚落地,他又想,不行,还得再努力一点,她喜欢努力勤奋的男人。 她能在高中三年频频去宣传栏凝望他的照片,就说明她欣赏的是那个需要她仰望的男人。 叶敛撑着头,抵着办公桌,默默收起一颗因刚萌发的恋爱脑而长出的玻璃心,强撑着干活。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他感觉自己的病更重了。 头很晕,额头更烫。 叶敛扯了扯领带,起身往里走。 推开休息室的门,径自走向那张简易的单人床。 他仰躺在床上,调出刘婶的聊天记录,发了个消息说今晚自己加班,不回去住,让她转告孟年。 又给赵钱,就是每天接送他上下班的小助理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带着退烧药和清淡的晚饭来办公室找他。 做完这些,他手往旁边一落,手机掉到地毯上,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地,他陷入了昏迷。 作者有话说: 转天,江老三越想越气,给叶敛发消息。点开微信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他收到叶敛的一条信息,发送时间显示早上5点16分。 -叶老狗:滚,别再来沾边 莫名其妙被骂的江老三怒而编辑百字小作文,然后——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江行沚:你tm把我放出来就为了骂我一句是吧?! —— 第50章 回家养病。 秘书小玲捧着材料进办公室时,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半掩的休息间里,男人面色微红,他双目紧闭,大喇喇仰卧在床上, 毫无防备。 鞋子都没脱, 长腿搭在床边,领带拽得歪歪扭扭, 衬衣松松垮垮, 最上面的扣子蹭开了两颗, 露出了一小块胸膛。 老板从未在人前展露过如此脆弱又性感的一面,他一直像个不断轮转的工作机器, 不会有外人走进他的私人空间都发觉不了的时候。 小玲知道自己不该进来, 而是该出去找人。 叶敛的办公室没有吩咐不能随意进入,最里面的私人休息室更是只能叶敛自己使用, 连离叶敛最近的两位助理, 王裕和程盼都不会轻而易举踏足这里。 鬼使神差,小玲反手将休息室门关上, 抱着材料走了进来。 她只是看到老板生病不舒服, 所以才进来照顾她的。 就算是老板醒了看到她在这,她也可以解释。 总不能看着老板一个人昏倒在这里不管。 小玲藏起私心,自欺欺人地给自己找理由。 她咬咬牙,缓步走近,到他面前,看到了地毯上不断震动的手机。 来电显示:“孟小姐” 孟小姐?很普通很客气的称呼, 不像是亲密的人, 应该是一般客户。 不知道上次听到他温柔又有耐心地讲电话, 是给谁的。 小玲犹豫片刻, 捡起手机,手指犹豫两秒,慢慢悬在接听键上方。 突然,休息室门被人一把推开。 小玲心下一抖,手指不小心蹭到了接通建。 小玲惊慌回头,只见赵钱一手提着晚饭,一手拿着药和手机,风风火火闯进来。 赵钱一见小玲,也愣了。 “你咋在这?!” 赵钱看看鬼鬼祟祟的小玲,又看了一眼床上病得失去意识的大boss,皱了皱眉。 一边走近,一边质问:“老板让你来的?你干什么呢?” 赵钱是大嗓门,一下就将叶敛从浅眠中唤醒。 床上传来动静,屋里两人齐刷刷看过去。 赵钱:“boss!” 小玲瞳仁微颤,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东西,不敢说话。 叶敛抬了下手,慢慢睁开眼睛。 他偏头,看到了两人。 嗓子疼得冒火,眼睛也疼,他冷淡的目光凝在小玲脸上,还没说话,小玲便先自己慌了阵脚,语无伦次地解释。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只是打好的腹稿在迎接男人冷如刺骨的犀利打量时,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艰难。 “老板我……我是看你病了所以……” 好像喉咙里有千斤重物卡住似的,一张嘴就噎得要断气。 叶敛不想听她说话,不假思索地打断:“出去。” 他的屋子未经允许不得进入这是铁律,他最讨厌自己的地盘被人擅侵。 小玲见他都不愿意正眼看自己一眼,心里蓦地生出许多委屈。 她知道今天从这里走出去,面临的是什么。轻则是从35层调岗,重则是开除。 “是……” 僭越的话只能都咽回去,比起那份慕强与悸动,她更在意这份工作。 屋子里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突兀地,一道微弱的女声响起: “喂?叶先生?” “喂喂?”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86节 “发生什么事了叶先生,你说句话呀……” 最后一句显然开始着急,语速很快,语气很急。 叶敛倏地往小玲手上看去,他这才看到自己的手机被人拿着。 他微眯了眸,再看向小玲的目光冰冷,毫无转圜余地地道:“回去打一份离职报告。” 他不希望自己身边有觊觎他的人存在。 没有分寸、心思太多,会影响工作,这样的人专业素养有待商榷,不适合留在他的团队里。 叶敛伸出手,小玲忍着眼圈的泪,把手机送还给主人。 人走后,赵钱去把门关好。 他把饭放到桌上,解开袋子,一边一一铺开,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老板打电话。 “刚刚手机被人拿走,没听到,抱歉。” “嗯……声音不对吗?”叶敛无奈道,“是嗓子不太舒服,没关系的。” 孟年啊了声,声音低下去,“我听刘婶说,你晚上不回来啦?” “嗯。” 为什么要告诉刘婶,不直接给她打电话啊? 他们的婚前协议里不是写了,夜不归宿的话,要和双方报备吗? 这才是协议拟定以后的第一次,他就忘了? 还是说他觉得报备给刘婶也算报备,事后再转达给她也算遵守了诺言? 那万一刘婶忘记说了呢?他这么谨慎、万无一失的人,会想不到中间传话容易生出误会这种可能吗? 他是不是单纯的不想给她打电话呢…… 孟年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小别扭,但她又捕捉不到原因,她自己纠结了很久,才打的这通电话。 现在电话打通,突然听到他生病的事,心里那点小情绪顿时就撒不出来了。 她握着手机,急切道:“你身体不要紧吗?有看过医生吗?” 他的声音状态听起来很不好。 叶敛接过助理送来的药和水,沉吟道:“姑且算看过吧。” 如果吃药也算的话。 孟年听出他的敷衍,以为他不喜欢自己这样关心,失落地干巴巴地哦了声。 她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他照顾他,可是他都说不会回来了,还敷衍她,大概是工作真的很忙,不能耽误。 她现在的这通电话,会不会已经给他造成困扰了?插手他的工作,会让他反感吗? 孟年皱着眉头,解不开这些难题。她不希望自己被叶敛讨厌,如果他不喜欢这样,那她就不打扰。 叶敛似乎也真的不想和她多说话。 “只是嗓子有点哑,大概是今天开会说太多话,吃点药就好。”叶敛捂着剧痛的头,强颜欢笑,粉饰太平道,“你早点休息,我先去忙了。” 孟年无法,只得低声妥协:“好吧。” 挂了电话,叶敛就撑不住了。 他裹着毯子,缩在床头,难受地又闭上眼睛。 病情来势汹汹,他最后一丝理智还在庆幸,没有回家让她看到自己这幅虚弱的样子。 ** 别墅。 孟年挂了电话,失落地团成一团。 她抱着膝,呆呆地想,自己应该没有叫人讨厌才对。 小时候生父发消息说晚上不回家,妈妈总是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打过去质问他,在哪、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身边有没有女人之类的。 生父管她这种行为叫死缠烂打,可妈妈却坚持认为,这是她在捍卫自己作为妻子的权利。 孟年听得争吵多了,好几次很想冲过去问妈妈,如果他身边真的有别人,他会说真话吗? 最开始得到了男人毫无诚意、一听就是假话的敷衍,后来他干脆连电话都不接。 日子久了,妈妈就得了病。 孟年不想这样,可她此刻也无可避免地陷入了负面的情绪里。 她没有怀疑叶敛什么,她只是担心,自己的关心与问候会不会让他嫌烦。 她生父和妈妈后来发展成,妈妈说一句话他都嫌烦。 孟年抱紧膝盖,茫然地叹了口气。 纠结了半个小时以后,孟年出现在厨房里。 王叔一回头就看到女孩神色郁郁,靠着门站在门口。 王叔盖上砂锅盖子,笑着回头,“太太有事?” 孟年犹豫着,点了下头,“王叔,叶先生好像生病了。” 王叔愣了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方才他老婆接了先生的一通电话,那会就听出来先生声音不对,他们老两口子一下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先生选择不回家,他老婆出去买菜,他在家煮粥,想着晚一点时间去公司看看。 “太太怎么知道先生病了?” 孟年:“我给他打电话听出来的,他声音不太对,我有点担心……” 后半句说漏了嘴,她又连忙摇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王叔一见就止不住笑容。 “那您是想?” 孟年神情扭捏,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想让你替我去看看他怎么样。” 王叔揶揄笑着,“太太怎么不自己去看?先生大概会很惊喜。” 孟年没想过亲自去。 她情绪落了下去,抿着唇,没什么自信道:“我眼睛看不见,去了也只能给别人添麻烦吧?” 平时在家里都是叶敛照顾她更多,去公司找他的话,她路不熟,什么都看不见…… 而且被人看到他有一个双目有疾的妻子,他会不会被嘲笑? 当初和叶存礼在一起时,他那帮狐朋狗友就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奚落说,她给人丢脸了,所有人都在看笑话。 孟年自己不在意被指指点点,但她莫名地就不想让叶敛身上有一点瑕疵。 不想他因为自己而背负他人异样的眼光。 孟年摇头,“我还是不去了,您帮我去看看他吧。” “行,我待会去看看,您放心。” “要不要给叶先生打电话说一声?他们公司管得是不是很严?到时候你进不去怎么办啊?” 王叔乐不可支,觉得这小姑娘顾虑真是多。 “您放心,我有王裕留给我的卡,能刷进去的。” 孟年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又半个小时后,王叔拎着保温壶到了叶氏大楼。 他熟门熟路,乘电梯上了35层。 他不是第一次来,总裁办还有几个老员工在,一眼就认出他来,将他引了进去。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叶敛靠在沙发里,手里握着手机,在听电话。 他看到王叔来,眉峰稍扬,显然也很意外。言简意赅发布完命令,叶敛挂断电话。 王叔见状,立刻主动解释:“是太太让我来看看您。” 如王叔所料,果然看到叶敛唇角上扬。 “她让你带话?” 王叔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适当地添油加醋道:“太太听您声音不对,特别担心,饭都吃不下。” “太太愁眉不展,我临出门前,她百般叮嘱让我看着您吃药,还说让我回去仔细汇报您的情况。” 叶敛倏地笑了起来。 嗓音沙哑,愉悦道:“她真的这么担心我?” 王叔点头。 “先生,您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才不回家吗?”王叔不赞同地摇头,“您这样并不利于感情的培养。” 叶敛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虽然您本意是怕传染给太太,但太太是个很敏感的人,她或许会以为您将她的问候与关心当成了负担。” “我看她不小心说了一句担心,就害怕得不知所措,生怕我在您面前乱讲。我说她可以亲自来看看您,但她很怕给您添麻烦。” 叶敛沉默良久,咳了声。 他偏过头望向窗外,看着外面的万丈晚霞,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白天站在落地窗前,望向这座城市时,那种孤单的心情。 黄昏时刻,金色的霞光从天际泼洒而来。 而她,还在等着听他的消息。 他是不是被病痛吃掉了脑子,才会做出这种自以为对她好的决定。 叶敛懊恼不已,他从沙发上起身,脚步急促往外走。 王叔拎着食盒跟上,开车送人回家。 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87节 孟年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听着门口的动静。 听到汽车停在门口,熄火,有人推门下来。 她以为是王叔回来,站起身,听到大门被推开,她急切地问:“王叔,他怎么——” 话说到一半,自己就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男人抱得很紧,她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很快闻到熟悉的味道,分辨出来人,便不再挣脱。 孟年鼻尖蹭着他胸前染上了体温的扣子,陷入怔忡,不解:“你回来了?不是要加班吗?” “不加,我那是骗你的。” 男人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听得孟年心里一揪。 “骗我?” “我怕生病传染给你,所以才说谎。” 叶敛抱得美人归,神志有些模糊,他不自觉地低下头颅,用脸颊去蹭她。 这一个动作就暴露了他的体温。 孟年大惊失色:“你发烧了?!” 叶敛只是蹭她,不吭声。 孟年想起他在电话里是怎么敷衍自己的,又生气又伤心。 他果然在敷衍她。 “电话里怎么不说?” “怕我发现,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公司熬着?” 高烧让叶敛的思维能力便得缓慢,他半晌才品出这话不对劲来,他心里一慌,心道声坏了。 小心翼翼地拿眼睛瞄她,果不其然看她沉了脸。 “我有吃过药。”叶敛没底气道,“不严重。” 说罢又忍不住咳了一声。 “如果因为我在家里影响你养病,我大可以走,你回来安心休息就是。” 这话叶敛如何能承受得起,他就是死在家里,也不能放她离开。 “宝宝……” 叫什么都没用,孟年小时候见识过父母类似的争吵,也知道这次或许叶敛不是故意瞒她骗她,但到底都是因为她的存在,他才无法好好养病。 她内心的自责盖过了愤怒。 孟年从男人怀里退开,绷着脸,冲旁边喊:“你家先生有没有家庭医生?” 她知道王叔就在附近,她听到脚步声了。 王叔也没料到自己的一波助攻好像捅了娄子,讪讪:“有的,有的,我这就去请人。” 说完马不停蹄跑路,把烂摊子留给自己的雇主。 叶敛试探地拉她的手,她没躲,他大喜过望。 “宝宝?” 孟年横他一眼,用力戳了一下手杖。 “进屋!我扶着盲杖,你扶着我!” 叶敛抿着唇,笑答了声:“好。” 两人慢悠悠挪到卧室,叶敛在孟年的一声命令之下,乖乖去床上躺好。 家庭医生在15分钟后抵达别墅。 简单看过情况,医生给叶敛架好点滴。 叶敛问起自己的病情,第一句话就是:“有传染性吗?” 家庭医生看了一眼雇主,又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正襟危坐盯着他治疗的女主人。 如实道:“没有传染性,家属可以放心接触。” 他看到女主人更加生气的样子,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没有传染性不是好事吗? 怎么这女孩看着要吃人似的。 床上躺着那位明显心虚,他就知道,这是家庭内部矛盾,与他无关。 不是他的医术出问题就好。 医生松了口气,毫无负担地继续火上浇油:“你这挂水挂得有点晚了,都快要40度,再多拖延一会,就成傻子了。” 咚—— 孟年面无表情地又敲了一下盲杖。 这一下敲得叶敛心惊肉跳,他不耐烦地睨向医生,眼含威胁,话里却是:“谢谢,辛,苦,了。” 医生置若罔闻,他早就看不惯雇主工作狂的属性,转头对着女主人告状:“麻烦您盯紧他,让他好好吃药,以前每次都想起来的时候才吃,我开了三天的药,他能五天才吃完。” “嗯,我知道了。”孟年一字一顿,“我会把药一颗一颗塞进他嘴里,一粒不剩。” 叶敛:“……” 医生很满意,带着自己的医药箱离开。 重归二人世界,孟年在椅子上沉默坐了半晌。 叶敛不敢说话,只能一眨不眨地瞧着她。 见她起身往门外走,叶敛蓦地直起身,“你去哪?” 孟年走到门口,把门关上,而后折返回来,朝他一步步靠近。 看着她走到床边,脱鞋上床,他一颗心才回落。 孟年背对着她,把盲杖放到床头,“你要是乱动,跑了针,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叶敛下意识看向手背,万幸没有因为他的动作错位。 他看着女孩默不作声地坐在床边换衣服,不避着他,也不再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惹你伤心了。” 他说。 孟年不吭声。 叶敛想起,这是她头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上一次她表达不满还是用冷战的形式,两个人说开以后,她就没再对问题避而不谈过。 这次她很明显地在他面前展露出不满的情绪,她在生气,在怨,在自责。 她在他面前,情绪越来越丰富,他们之间,好像因为一个又一个的小矛盾,而慢慢亲近。 他们的关系在往好的方向走,但叶敛并未因此而感到开心。 看都她失落与难过,他愈发后悔自己下午那个糊涂的决定。 “你问医生有没有传染性,如果有,你预备怎么做?把我赶去书房住吗?” 叶敛想张嘴反驳,但他说不出,因为被她说中了心思。 他心里想的都是离她远一点,就算自己再怎么难受,也不能让她跟着一起受苦。 “很理智,很正确的决定,从防范的角度讲,你没有任何错处。但你没问过我的意愿,”孟年说,“你没想过吗?也许我就想陪着你呢。也许我看不到你,会更加担心。” 她或许会陷入怀疑,他到底是烦了她,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喜欢自己揣测纠结过后,得到的是一个“为她好”的结果。 这样的误会显得有些可笑。 “你说没人能逼我做决定,也不能为难我自己,你教过我许多次,怎么到这里,情况就不一样了呢?” 叶敛心头涌起一阵酸涩,他哑声,抬手,想要去碰她。 孟年却在这时突然转身,爬上床,在他身侧躺下。 他坐着,她躺着。 “我这次就姑且原谅你,下一次再这样,我真的要哭给你看。” 软绵绵的威胁,一边说着,一边没安全感似的,缩成一团,把自己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叶敛伸出那只自由的手,按着她的后背,把人往怀里搂了搂。 头痛,头晕,叶敛头靠在墙上,阖上眼睛。 还是家里的环境让人心安。 他想。 他感受着自己的大腿挨着她的脸颊,感受到了她亲昵地蹭了蹭。 他感受着自己怀里的人安静了一会,又慢吞吞动了动。 他感受到她撑着身体起来,手先按住他的胳膊,然后她贴近。 感受着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然后试探地,颤抖着,勇敢地贴上他的嘴唇。 他倏地睁眼。 动作先于意识,扣住她的后脑,不管不顾地回应。 作者有话说: 不传染,可以随便亲亲贴贴(bushi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88节 第51章 想要冒犯你。 大约是因为发烧, 又或者是因为孟年难得的主动。 叶敛空了一天的心,终于在此刻得到填满,变得充盈。 他眼睛都是红的。 因高温而变得很烫的手掌紧贴在她脑后的头发上,温度险些将发丝灼烧。 孟年被迫包裹进他发烫的怀抱里, 脊背不住地传来酥, 麻感,浑身都因为他温度的炙烤而变得又烫又麻。 孟年眼里蒙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她睁着眼, 茫然地望他。 她眼前的光影依旧模糊, 但人影轮廓已十分明显。 离得这样近,就像是水泼在磨砂玻璃上, 只差一点, 就能窥见全貌。 孟年忍不住眨了下眼睛,想要挥散遮在她眼前的那层云雾。 叶敛目光更深, 他一眨不眨, 专注地盯着她每一个表情,随之吻得更深。 他将手指穿进发丝之下, 指腹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 唇被人含吮、轻咬, 孟年嘤儜出声,火上浇油的一声叫原本就理智残存的男人欲,望更胜。 他松开她的唇瓣,额头相抵,轻喘:“我是谁。” 孟年整个人被他亲吻发懵发麻,她抿了下快没有知觉的嘴, 下意识答:“叶先生。” 话音才落, 他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从她腰后绕过, 扣着她的纤纤细腰, 略一使力,便把人拉到自己的身上。 孟年眼睛看不到,生怕自己挣扎的话会压到他输液的手,所以就算被人捞到腿上,她也不敢乱动。 这样乖乖地任人摆弄,就叫她准确无误地坐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方上。 她僵住身体,不可置信地看他,“你生病了知不知道?!” 叶敛面容倦怠,但神情却颇为满足,他无畏地对上她的眼,仗着她看不见,目光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掠夺性与独占欲。 他弯着眼睛,坦然承认:“生病了才更活跃。” 孟年红着脸瞪他,这是什么道理? 叶敛强调:“是真的,你不信再感受一下。” 他说着,就要扣着她的腿往前抱。 孟年压了个瓷实,她感受着那里的蠢蠢欲动,脸红得滴血。 “你别乱动!生病了就好好休息!” 叶敛也不知是不是烧糊涂了,脸皮都烫没了,他不顾她的推辞,攥着她的脚踝往自己这边拉。 不得不说,他并不是空有一身好身材,手臂的肌肉一旦发力,精美的线条绷起,十分性感好看。 叶敛花了两秒钟遗憾她欣赏不到自己的好身材,幽幽叹气。 孟年以为自己碰疼了他,神色慌张,“哪里疼吗?碰到针了?” “没有,只是可惜你还要有些日子才能看到我的身体,”他以一种真的十分惋惜的语气,真情实感地说,“我都有点等不及你夸我了。” 孟年:“……” 她觉得有必要把家庭医生再叫回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坏了脑子。 平时的那个内敛又温柔的叶先生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 她故意和他唱反调,“你怎么就确定我看到以后会夸?也许我会失望呢。” 叶敛似笑非笑,“你之前夸过的。” “我之前也是靠想象,不作数,也许我脑补错了。” 叶敛不气反笑,拖长了声音,“哦?错了?嗯,既然错了,那就应该再做一下精准的测量。” 孟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叶敛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两只。 他拽着她,一把按在自己的胸口。 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大大方方地向她敞开手臂,“孟同学,请。” 孟年怎么可能跟着他胡闹,手撑着他的胸膛就要下去。 叶敛抬手按在她的腰侧,往下用力。 “蠢蠢欲动”变成了意欲“破土而出”。 裤子已经被撑得变了形状,即便隔着两个人的衣服,她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好像因为发烧,它更热了。 叶敛支起身子,一手勾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老老实实放在旁边,点滴通过静脉,流进他的身体。 他前靠,脸贴着她的。 一冷一热相碰,她被他热得轻轻一颤。 “宝宝,你知道吗?这是有原理的。” 他说着,又暗示意味极强地拍了拍她的腰。 叶敛偏过头,微红的眼睛看向她已经有些肿起的唇。 他嗓音愈发沙哑:“发热的时候,因为身体的温度过高,所以会全身神经紧张。” “我现在很兴奋,不论是哪里,都很兴奋,尤其是看到你的时候,更甚。” 孟年被他戳得说不出话来,红着脸,把头埋进他颈窝。 叶敛在她耳畔沉沉笑出声,“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孟年不答。 “我想要冒犯你。” 他说完这句,肩膀上就传来一阵痛感。转头一看,她又恼怒地赏了他一个牙印。 叶敛觉得自己大概有受虐倾向,每一次她咬他,他都会特别高兴。 他不以为耻,“你这样我就更想冒犯了。” 孟年蓦地转头,她脸冲向外面,捂住自己的嘴。 掌心下,红唇轻轻动了动,她恼怒地嘟囔:“流氓。” “嗯,攻击性有待提高。” 叶敛觉得她可爱,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词,抽抽嗒嗒的时候,就喜欢用流氓和混蛋这两个词,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孟年以为他只要老老实实地待上一会,不管什么反应,自己都会消退。 可她等啊等,等了十分钟,都没见到她想要的结局。 她觉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了太久,实在遭受不住,尝试着动了动腿想要下去,不出意外,依旧不能如愿。 她恼羞成怒,推他胸膛,“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你需要休息!” 叶敛认真思考了会,“唔,都说了,让你测量我。” “测量”这个词在此刻说出来,实在很难叫人不往带颜色那方向去想。 “孟同学要为我正名,我身材还是很好的。” 孟年服了他了,后悔自己不应该一时逞强跟他对着干,她忙改口:“我刚刚故意气你的,你身材很好,特别好,行了吧?” “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不行,明摆着敷衍我?” 叶敛不管,今天他必须被摸。 他又懒洋洋地靠回去,摊开那只控制她的手,“这是一道证明题,孟同学必须今天答,还我名声,不然……” 他嘴上点到为止,却小幅度动了动腰,“算你挂科,有惩罚的。” 孟年被颠得晃了晃身子,两处相挤压、碰撞,她险些下意识地发出让人脸热的声响。 大脑嗡地一声—— 她的心被狙击成一地碎片,浑身的血液澎湃又汹涌地朝头部奔去。 她脸上除了红色再找不出其他的颜色,眼睛一闭,心一横,两只手放在“试卷”上。 “孟同学,答题首先要审题,画出题干,标出重点,再作答。”叶敛老神在在,微阖眼睛,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怎么?理科状元会不知道做题步骤吗?不要跳步,会扣分的。” 孟年听懂了。 她眼波流转,横了男人一眼,“你怎么不自己脱?” “哎呀,我没有力气了,”叶敛说,“再说,是你解题还是我解题?” 什么没力气,他就是故意的。 孟年咬着唇,手指颤颤巍巍,去解他的扣子。 一颗,两颗…… 从上到下,她亲手剥开他的衬衣。 之前有过的几次亲热他都是自己脱的,这还是第一回 让她来。 生了病的叶敛好像比平时更加强势,没有那么温柔好说话。 他言语引导她,一定要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这样会冷吗?” 孟年担心道。 叶敛掀了一只眼皮,鼻腔里一声轻哼被滚烫的气体送出来,“专心点,考试呢。” 孟年:“……” 她犹豫了一下,手撑着床,身子歪向一边,探出手去摸被子。 她动来动去的,叫叶敛实在很难克制自己的想法。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89节 孟年手指触到一块轻薄的羽绒面料,拽住一个角,往这边拉。把被子拽过自己的身上,从身后披起来,拉过头顶。 叶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光深邃,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 女孩一无所知,她把两个人都盖到被子下来,怕漏太多的风,于是还主动地把自己的身体贴向他衬衣半褪的上身。 叶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呼吸缓了缓。 他觉得自己烧得更严重了。 “孟同学这是考场开小差?” 孟年看他胸口一眼,嘟囔:“怕卷子冷。” 叶敛弯了弯嘴角。 披着被子,她继续“解”题。 手指搭在每一颗扣子上,她能感受到它们都是有温度的。 一点点往下,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直到全部的扣子都打开,她深吸了口气,慢慢将手掌贴在上面,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虽然她睁着眼睛也看不清,但闭上眼睛能更有感觉。 叶敛在她贴上来那一刻就后悔了。 原本冲动能忍,可此刻,他好像真的必须欺负她一下不可。 他仰头,看了一眼吊瓶剩下的液体,又把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盯着抽屉,暗自盘算着,如果带病欺负她一通,过后能承受多少她的怒火。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放弃。 因为瞒着她发烧的事,他已经把人惹恼了一回,再来,只怕又要哄好久。 叶敛遗憾地叹息一声,转头看向躺在他胸口匆忙答卷的女孩。 孟年感受着掌心下的那具充满力量与男性魅力的躯体,再一次不禁感慨: “叶先生,你工作那么忙,到底是怎么练的啊?” 叶敛失笑,“这么在意这个问题?” “是啊,我觉得你的一天好像不止有24小时。” 精力永远充沛,工作效率极高,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身材管理也没落下。 孟年回忆这二十年遇到过的人,鲜少有叶敛这样的。 “我听到的都是年轻时拼命赚钱,等老了遇到健康危机了,才有时间和金钱去进行身体的管理,大家好像都是这样,年轻嘛,有资本去挥霍,所以年轻人通常都不太在意。” 叶敛想起自己创业那几年,其实是苦难多过甜。 包括健身这件事,其中也因为一个不太好的开端。 叶敛自认对她可以毫无保留,他愿意把曾经的经历都分享给她,也希望她能吸取自己的经验,不要走一样的错路。 他就这么敞着胸口,搂着她,躺在被子里,他轻轻吻着她的鬓角,自由的那只手在她腰后摩挲。 “在国外的时候,刚刚创业,团队没什么钱,只有拼命这一条路。那会真的太忙了,团队里有个伙伴压力很大,每天都偷偷熬夜,很快他身体变得不好。最开始瞒着我们什么都不说,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必须要做手术了。” “在外面看病比国内贵很多,我用了团队里的一部分资金,帮他治好病,他痛哭流涕感谢我,说对不起我,但我清楚,是我对不起他们。” “我是一个领导者,或许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我确实觉得,团队中的财富除了他们所创造出来的劳动成果,还包括每一个人本身。” “那时我意识到,对于一个团队来说,最重要的是有命可拼,这样一直盲目又没有条理地蛮干是不行的,我们都需要休息。” “所以我开始注重大家的身体状况,哪怕他们任务完不成,我也不会扣钱,但如果他们身体不好,我一定会给人记过并扣钱。” “我是leader,当然要以身作则,所以从创业初期开始,我就十分注重锻炼,后来就养成了习惯,一直到今天。” 叶敛笑得愉悦,“没想到我当年那么有先见之明,还能在找配偶上靠这个获得优势,胜过别人。” 孟年抬手捶了他一下,“你别瞎说,我又看不见,才不是因为喜欢你的身体才答应的。” “嗯,孟小姐喜欢我的心灵美。” 孟年:“……真不要脸。” “孟小姐别偷着乐就好。”叶敛揶揄道,“捡到个大便宜。” 孟年抬头,照着他的脸呸了一口。 叶敛服用了“太太口服液”,上了瘾。 他手臂缠在她腰间,把人往上提,拉到与他视线相平的位置。 她的腹部被迫与人摩擦,好不容易忽略掉的反应又卷土重来。 “你怎么还没好……” 她赧然地埋下头去,埋怨道。 叶敛没答。 他知道自己好不了。 “你看我各方面都还算过得去,要是错过了我,你不知还要等多久能遇到第二个。” “所以看在我这份答卷及格的份上,我哪里做的不好,只要你说,我都会改,只要别对我失望就行。” 叶敛掐住女孩的后颈,按着她的脑袋,与自己亲吻,试图用另一种方式缓解内心的燥渴。 孟年将他的话听了个大概,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另一处引去。 腹前的灼烫感太强,实在硌得难受。 “要不,我,我帮帮你……” 孟年无地自容般,把自己团进他的怀里。 叶敛愣了好半晌,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慢慢后退,离开了她的唇。 手掌控着她的后脑,向外稍稍使力,强迫她抬头看他。 他强势地按着她,不许她挣扎。 满目红血丝,带着复杂又深刻的情绪,深深凝望进她的眼底。 望见她的羞涩,也瞧见她的大胆,最终收下了她的勇敢。 “谢谢。” 他说。 两人虽然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但这种事,他从没麻烦过她。 叶敛没有反复和她确认是否愿意,他只当她愿意,没给她后悔的机会。 生病果然会让人露出最脆弱的一面,包括恶劣的、掠夺又蛮横的本性。 他引导着她,覆盖到下一道谜题中。 女孩第一次直接掌控那可怖的存在。 她嗓音染上无措,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哭腔,“叶先生?” 叶敛再也忍无可忍。 他抱着她起身,藏在衣物深处的“题干”这才暴露得更加明显。 “有个问题,我想问孟小姐很久了。” “为什么每一次我们交融在一起时,你还要哭着喊我‘叶先生’?” 他嗓子烧得又干又疼,每说一句话都会痛上好久,但被人掌控的地方比嗓子还难受,他收紧手臂,贴得更紧,“是因为这样听上去格外不熟,有种刺激感?” 孟年瞳孔微缩,被他凶狠的吻与直白的问话震到失语。 有些事经不住细想,一经点醒,就再也没办法回到纯洁的过去。 她想起过去的几个夜里…… 难道他以为她那是在勾,引他吗? 叶敛咬着她的唇,含糊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 孟年羞恼地叫他别说了。 “当然,我不介意你继续这么叫我,你还可以叫更多的称呼,无论是更刺激的,”他一双黑亮的眸子直勾勾盯她,哑声,“甚至是背德的称呼,我也可以哦。” 孟年一口咬破他的嘴唇。 手也用力捏了下。 叶敛终于再也说不出胡话来。 作者有话说: 咳咳,嘿嘿。 百度说,发烧的时候是有可能啵那个起的,是正常现象,我们姑且就当他可以,嗯。 —— 第52章 喜欢他。 孟年小心翼翼地从“一帮一”的对象身上爬起来时, 时间已经又过去了20分钟。 叶敛意犹未尽地靠在床头,懊恼:“有点快了。” 生病果然会影响他的发挥。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第一次用手帮他,所以他难以克制地兴奋了点,一时间没忍耐住。 总之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叶敛仰着头, 看着吊瓶内所剩无几的液体, 喃喃:“要不然再来一次。” 孟年默不作声地拿纸巾擦了擦掌心,又在床上擦来擦去, 爬来爬去。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90节 老男人的自尊心果然又敏感又麻烦。 她带着怨气用纸巾蹭某一处, 半晌, 负气般把纸团一扔。 她没好气道:“你自己再来一次吧。” 她累了,手酸, 不想伺候。 刚才说什么都不让她用画画的那只手, 说这只手要好好保护起来,于是牵着她的左手来来回回的, 也不给她休息的时间。 叶敛默默闭紧嘴巴, 不敢说话,只能眼巴巴瞧着。 孟年生了几秒钟的闷气, 又从床边爬回来, 摸到男人的胳膊,抱了上去。 她靠在他身侧,抬手去碰他的额头,神情担忧:“真的不会更严重吗?” 叶敛说不会。 孟年狐疑:“你有经验?” “当然没有,我只是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 他一向很少生病,输完液感觉好多了。 发泄完, 叶敛老实了很多, 也许是药效上来, 倦意上头, 他微阖眼睛,闭目养神,但不敢真的睡过去。 孟年倚在他怀里,视线不知落在哪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静半晌,叶敛听到她失落地开口:“如果我眼睛能看见,大概就能帮你盯着吊瓶,你想睡可以睡,不用强撑着,还担心会错过拔针的时间。” 叶敛抿了下唇,没有说话,只安抚地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 他知道她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并且很快就能打起精神。 果然没等他开口,她很快就长舒了口气,脑袋在他怀里埋得更深,她揪着他散乱地铺在床铺上的衬衣,有点委屈地说:“真烦呐,时间要是过得再快一点就好了,咻地一下,眼睛就好了。” 叶敛心想,是啊,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就好了,咻地一下,她就爱他爱得无法自拔。 “宝宝。” 孟年:“……” 她依旧没办法坦然接受这么亲昵的称呼,她红着脸,低低地:“哦。” “还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孟年瞬间警惕:“你又怎么了?” “帮我把衣服穿好。”叶敛懒洋洋地说,“谁解的,谁扣回去。” 孟年:“……” 接下来的一切在叶敛眼中像是装了慢放镜头,放慢成0.5倍速一样,她每一个动作,每个表情,落在他眼底,印在他心上。 她坐在他身旁,抬手去够另一侧衬衣,姿势别扭,不好穿。 孟年羞赧地起身,干脆又爬回去,坐在他腰腹之上。她眼睛看不见,就要靠手去摸、去拢。 她从床单上抓起他的衬衣边角,手指间摩挲着衬衣布料,往上探寻,她一路摸到了领口,而后停住,再往下,去数那第一颗扣子。 两只手都准确地找到目标,将两半边衬衣向上合拢,慢慢包裹住他的躯体,扣上扣子。 这期间难免就会有触碰。 若有似无的触感最折磨人,胸口源源不断地传来瘙痒,叶敛不受控地滚了滚喉结。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翘着手指系扣子,心里又生出了些许恶劣的心思。 叶敛默不作声地抬手,扣在她的手背上,不需要多用力,只要轻轻盖一下,她就会被压得往下,指尖贴上他的胸肌。 叶敛嘴角慢慢扬起,在女孩错愕的目光里,慢条斯理地:“哎呀,抱歉,不小心。” 孟年鼓着腮,瞪他。 叶敛又笑着说:“我有点冷,想让你快一点。” 他十分懂得如何拿捏她的小心思,这不刚说完,又如预料般地看到她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他们是夫妻,什么都做过,此时这么忌惮肢体接触实在没有必要。 孟年反思了两秒自己的错误行为,知错就改。 她深吸气,终于大胆地将整个手掌再次贴近他的胸膛。 没了顾虑之后,系扣子的速度加快,手指与他身体的接触面积也变大,她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皮肤,蓦地想起不久之前才感受过那处的肌肉与线条…… 孟年不合时宜的出众的想象力又开始作祟。 或许是她的表情管理太差,叫人一眼就望穿了心思。 掌心下的胸膛里传来了低沉的笑声,带动着她手边的空气似乎都在震动。 孟年恼羞成怒,“不许笑了!” 叶敛对她的反应十分受用,嘴上答着“好”,笑声却不停。 孟年通红着耳朵,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终于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正打算远离,叶敛拉住她的手臂,又说: “还没整理完,还有一件敞着。” 除了衬衣,只剩下…… 孟年的脸顷刻间热得能冒烟。 她视线飘忽,不由自主地往下瞥,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好像看到了似的,羞得她无地自容。 她磕磕巴巴:“你,你不能自己来?我、我看不见……” 叶敛遗憾地叹了口气,“孟同学不能善始善终啊。” 孟年想起来半个小时前是如何在男人的引导下,被他手把手教着,拉开了他的裤子—— 她闭上眼睛,十分难为情地道:“我,不会,塞……” 一共四个字,说出来已经花光了全部的力气。 眼见着马上就要把人惹急,叶敛才终于满意地松口,“那算了,我自己来吧。” 没等孟年反应,一声利落的拉链声响起。 刚刚一直叫嚣着没力气了,抬不动手的废物男人,此刻拉起自己的裤链来,干脆果断、毫不费力。 孟年就知道他一直都是故意的,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真的不想感受一下吗?一定比平时还要热,你会喜唔——” 脖颈又刻上一个崭新的牙印。 孟年踉跄下床,推开卧室门,跑了。 叶敛收起笑容,靠在床头,终于压不住声音,不断地咳起来。 半个小时后,家庭医生再次登门。 屋里只有雇主一人。 医生瞥一眼阖目靠在床边的人,盯着那个牙印看了半晌。 “啧。” 娴熟地拔针,一言不发,等再次给人量完体温,确认已经降到38度以下,他收起听诊器,背上小药箱。 临走,又嫌弃地回头一瞥,“一把年纪瞎折腾什么,真当自己是小年轻呢。” 叶敛:“…………” 一把年纪。 医生走后,半掩的房门外,孟年扭扭捏捏,露出半边身子。 她扒着门沿,往里探头探脑。 用微弱到极致的气声试探:“叶先生,睡了吗?” 叶敛闻声,从手机中抬头。 看她一副做贼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怎么不进来?” 孟年不停地摇头,按着门框的手指不住地抠来抠去,目光躲闪,“我就不进去啦,你好好休息,今晚分开睡吧。” 叶敛愣了下,表情疑惑:“你不是不愿意吗?” 孟年实在不好意思承认她这么快就自打自脸,她那会哪知道两人碰到一起就会往18r的方向发展,她想的单纯,只陪着他养病,可某人克制不住自己,她有什么办法。 刚刚医生说话的时候,她正好在门口,都听到了。 一时间自责与羞恼一起涌上来。 她发现自己的存在的确会让他休息不好,可这样不就本末倒置了吗,她的初衷是让他好好养病。 孟年诚实道:“你的自制力我信不过,不如分开。” 叶敛捂着额头,无奈失笑,这下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掀开被子,脚踩着拖鞋,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孟年听到脚步声,后退了两步,不满地道:“你乱折腾什么?你再这样,我根本就不敢来找你。” “哪有这么夸张?我都退烧了,”叶敛笑着牵着她的手,稍稍一拽就把人拉进屋里,“不信你摸,已经没那么热了。” 他白天怕自己的病有传染性,所以家都不敢回,后来问清楚没事,他也不敢放松警惕,是她非要黏上来,还不高兴他瞒着她。 现在已经退烧,叶敛怎么可能放任她这个时候跑掉? 叶敛反手把门关死,反锁。 他揽着人往里走,随便找了个问题,岔开话题:“昨天晚上江行沚把你那两个同学顺利送到贺家,她们和你说过?” 孟年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突然想起来有很重要的事没问他。 她奇怪道:“昨晚她们到家时给我打了电话啊,当时不还是你接听的嘛?” 叶敛嘴角噙着笑,“这样吗,我忘记了。” 他领着人又回到床前,孟年挣脱开他的手,动作熟练地爬上床,钻进被窝,手在身旁的空位上拍了拍,“快来,别着凉。”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91节 “嗯,我先换个睡衣。” 孟年顿了顿,脸又染上一层可疑的红。 换衣服好,换了居家服,没扣子的那种,他就不会又让她帮忙解扣子了。 叶敛没离开,就站在床边换衣服。 孟年听着脚步声绕过床尾,越来越近,停止,就停在她旁边。 哗啦—— 裤链再次拉开。 窸窸窣窣的,布料与身体摩擦着,孟年脑子里的画面奔放又狂野,全都是不能言说的马赛克。 她矮了身子,往被子里缩,被子拉到鼻子,两只眼睛紧张地闭起。 叶敛瞥一眼,抿唇笑笑。 他将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搭在小沙发上,从床头拾起睡衣套上。 而后孟年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 叶敛才刚上来,孟年便攥着被子一角靠过来,摸索着,给他盖好。 “说起来昨天,我忘记问你。” 叶敛“嗯”了声,不动声色地抬手,顺势把送上门来的小羊圈紧怀里,“什么事?” 孟年挣了挣,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江荔说的学校的事跟他一一讲来。 “学校的那些流言,是你澄清的?” “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毫不意外。 叶敛观察着她的表情,没见她不满,便知自己应该没做错。 他们当初既然达成了共识,他自然要第一时间处理掉所有的隐患,都是答应过她的事,理应如此。 只是有一点…… 叶敛微微皱眉,声音有些冷,“不久前造谣你的,应该是孙付嘉找的人。” 这个名字乍一出现,孟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次听到那人的说话声音,她还会觉得排斥与恶心,现在竟然毫无感觉,像是在面对一个路人。 讨厌与憎恨的情绪依旧,只是不会再害怕提到他。 孟年下意识攥紧了叶敛的衣角。 这都是身边的男人给她的底气,不知不觉中,他的影响已经深入到了她的意识里。 她埋在他怀里,吸了口气。突然意识到,她对他的依赖已经超越了所有人,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叶敛一无所察,声音还在继续:“他应该是狗急跳墙,没办法才从你这里下手。” 孟年回神,从他颈窝里抬头,“他怎么了?” 他的下巴擦过她的额头,细小的胡茬带来微微的痛感,他看着她吃痛地捂住额头,忍不住笑起来,一边抬手揉揉她脑门,一边温声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我用了点心思,把他最在意的事业给摧毁了。” “他现在应该背负着一笔数额不小的债务,并且面临牢狱之灾。” “经济犯罪吗?” 叶敛平静道:“还有刑事犯罪,他以前做过的事,都会在此时付出代价。” 孟年诧异地张了张嘴,片刻无声,她茫然道:“能行吗?这么多年都没把他绳之以法,这次就行吗?他会不会报复你?” “他的靠山也忍他到了极限,这次不打算再管他,所以会顺利很多。” 陆家那位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这些年碍于家族里各方面的压力,被迫妥协许多次。 那位早看不惯家里人护着这些社会败类,借着这次机会,也有个由头能彻底清理一下家里其他不干净的人。 叶敛手里的证据,大多数还是京城那位寄来的。只不过有条件,这仇恨都得由叶敛背负。 那位要铲除掉族中败类,但好名声他也要。 坏人只能由叶敛来做。 叶敛无所谓,于是他们愉悦地达成合作。 “你放心,我能保护好你,说到做到。” 孟年失神地盯着他的下巴,“你好像超人啊。” 什么都能解决,安全感十足。 “我如果有超能力,就会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而不是费劲周折,得到一个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结果。” 他说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没人管的话,他想要孙付嘉死。 “谁让他欺负过你。” 孟年眼眶慢慢热起来。 她想起来小时候。 “那天晚上,客人散去,我鼓足勇气,去找父亲告状。我跟他说了下午的情形,说那人弄脏了我的画,父亲却说,没关系的。” “他说只不过是一幅画而已,脏了再重画就是。他表扬我没有当场哭闹,他说那位客人后来和他夸奖,说‘你的女儿真乖巧’。” “他们从小都说我乖,因为我不会闹事,我一直以为那真的是个夸人的词,直到那晚我才知道,这个词有多让人讨厌。” 她年幼被人欺负的时候,父亲没有帮她。 现在十年过去,竟是另一个男人不遗余力地为她报仇。 “叶敛……” 女孩闷闷的委屈的声音从男人颈窝里传出来。 有温热的液体滑入他的脖颈。 叶敛的心脏体会到了一股搅拧般地疼。 “那之后我就知道,和人告状是没用的,因为我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所以要忍气吞声,继续做大人眼里的乖小孩。” “后来你就不再和人告状了,是吗?” “可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勇敢,”她轻声道,“我现在不就是在和你告状吗?” 叶敛想问,那以前呢? 以前都是怎么过来的。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那么讨厌叶存礼,却依旧从不敢对两边任何一个长辈诉说苦恼。 她对外婆不是愚孝,不止是单纯的怕外婆担心,而是从心里就觉得,即便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没有人能站在她这边。 她不相信任何感情,不相信有人能真的帮她,不敢考验亲人、友人与她的感情是否牢靠。 她甚至因为害怕被大人们教育,怕失望,所以干脆不抱有希望,不去期待,就这么麻木着。 从小到大,他们都在教会她,好孩子就是要隐忍。 他们总在告诉她,受委屈了也没关系,好孩子就是要大度一点。 叶敛想象不出来这样扭曲的压抑的家庭教育下,她得多难熬。 她的妈妈被困在自己的婚姻里,患上了抑郁,给她留下了雷雨夜的恐惧。 她的爸爸是个为了权势与财富抛弃她的人渣,让她变得不相信男人,排斥感情。 她已经逆来顺受惯了。 叶敛咬紧牙关,忍着心脏的疼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痛了就是要说出来,难受就打回去,这才是正确的应对方法。” 他以身试法,教会她新的人生观。 “我要做一些过分的事,希望你能够牢记今天的感觉。” 他提前预警道。 他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工作,毫无预兆地,将自己送进她身体。 孟年吓懵,无措地看他。 “痛不痛?” 孟年咬着牙,呜咽着说不出话。 他再进一步,微红双眼,又问一遍:“痛吗?” “痛……” 叶敛立刻退了出去,去吻她潮湿的眼睫,“就是这样,难受要记得开口,一次都不许忍。” 他嘴里说着“对不起”,不断地亲她,让她逐渐忘记他刚刚的粗鲁与野蛮。 等她享受到了,他又撑起身,头埋进被子。 睡裙被人掀到小腹,而后一个灵活的带着温度与潮湿的东西掌控了她的弱点。 孟年蓦地睁开眼睛,她双手揪住床单,下意识高昂了脖颈,无助地尖叫:“叶敛!” “别……别!” 他安抚地亲了亲,听到制止,停住动作,在被子里抬头,嗓音莫名沙哑: “不喜欢这样吗?” 孟年浑身轻颤,啜泣着摇头。 她不说话,叶敛便继续放纵,他又将唇贴上去,头发与被面摩擦着,发出簌簌声响。 孟年受不住地哼出声,抬手去推他的头,“你起来……” 这是有效的制止指令。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92节 叶敛从被子里钻出来,抬手抹了下唇。 望着女孩的目光柔情似水,温柔中又带着狠绝。 他眼尾微红,强压着心底想要将那些渣滓碎尸万段的暴戾。 强势与锋芒在这一刻原形毕露。 “从今天开始,忘掉他们教会你的东西,只听我说的就好。” “不喜欢的事都要拒绝,如果觉得难受,就说出来,哪怕是哭泣也并不丢人。觉得委屈,就当场翻脸,如果你搞不定,记得回家来告诉我。” “你的丈夫别的本事没有,给你撑撑腰还是可以的。” 他将掌心贴近她的头顶,轻柔地拍了拍。 “记住了吗。” 像是在威胁,又像是谆谆教导。 干枯寂寞的灵魂忽然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力,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填充了色彩。 孟年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在心动。 喜欢他。 这个认知从此刻开始,在心里深深扎根。 作者有话说: 老男人讲堂又开课啦—— 第53章 吃醋。 那天晚上, 是难得的痛苦与甜蜜交织在一起的一夜。 他们没有通过‘性’的方式去疏解心里的委屈,也没有去创造什么新的回忆。 有的只是简单的、纯粹的拥抱,像是受伤的小兽抱在一起取暖一般。 叶敛为她经历过的苦难而感到痛苦。 孟年则为自己终于萌发的春心而感到新奇。 意识到自己喜欢叶敛以后,再看他说话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就比如现在, 一个普通的清晨, 孟年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前,一边打着哈欠, 一边慢吞吞地被人伺候着用早饭。 之前没觉得他的“吃不吃”三个字那么低沉性感, 也没觉得不小心和他手背相碰时, 心跳那么响。 叶敛第三次敲她脑袋,无奈提醒:“别笑了, 快吃。” 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从坐下开始就乐个不停。 他说话也要笑,他给她夹菜也要抿嘴, 不知道还以为他今天闹了什么大笑话一样。 他哪里知道孟年少女怀春, 人到20岁,都已经结了婚领了证, 才开始经历“初恋”的感觉。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心里酸酸涨涨的, 情绪很满。 好像小时候很喜欢吃一种糖果,只吃过那一次,之后的很长时间都念念不忘。 后来长大成人,或是因为时间的流逝,或是因为口味的改变,在她逐渐忘却那种糖果的味道, 也不期盼着再见到那种糖果时, 糖果又不期而至, 来到她的手中。 毫无预期地、偶然间的一次品尝, 她意外地感受到了甜。 那是一种怀念、惊喜,还有种出乎意料地满足感。 她从没有期待过爱情这种的东西,以为自己不会喜欢。 可惜她现在看不到,如果在发现自己的心思的那一刻就能看到他的脸,感觉一定会更加不同吧…… 叶敛不明所以,对于女孩的情绪转变一头雾水。刚刚看着还像是偷吃了佛祖香油的小老鼠一样,现在怎么又开始愁眉不展起来。 叶敛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刚刚敲她脑袋,给她敲疼了? 不会这么娇气吧,大概…… 女孩子的心思一向很难猜,就算是聪明如叶敛,也不能完全弄明白一个名为“感情”的课程。 叶敛剥完蛋壳,放到孟年的盘子里,他不太确定,“有哪里不舒服吗?” 谁知他一开口说话,女孩望向他的目光又变得亮晶晶的,看不出一丝阴霾。 叶敛:“……” 叶敛推了推盘子:“吃鸡蛋吧。” 好吧,看来确实不需要他担心。 大概她有自己的烦心事,不方便被他知道。 夫妻之间也需要有各自的私密空间,更何况他们早在婚前就商量好了这些,叶敛虽然在某些方面是个强势的人,但也知道不可以把对方逼得太紧。 经历过昨晚,他们之间的感情算是小有进展。 她已经开始主动地对他展露脆弱的一面,会诉说委屈,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叶敛愿意让她持有自己的小秘密,所以再见到她奇怪的反应,也不再过问。 只要不是受委屈就好。 孟年不知道老男人按下好奇强装大度的过程中,都经过了怎样的深思熟虑与自我说服,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心忽上忽下的。 之前那次冷战,因为她害羞到难以启齿的缘故,她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因为情绪的不稳定,她还烦恼了一阵。 眼下倒是驾轻就熟,不至于手足无措,十分得心应手地将自己的心思小心藏起来。 孟年低着头,一边喝勺子里吹凉的白粥,一边分神思索: 她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他了呢?她是不是早就喜欢他了,只是现在才察觉呢? 这个问题孟年想不明白,直到碗里粥快喝完,她也不懂。 她回想起来自己和叶敛相识后的种种,从最开始她就对他有滤镜,这种特殊的态度大概最早能追溯到高中。 因为有滤镜,所以不抵抗和他接触,之后的一切更是水到渠成。 或许是因为她理所当然地默认了自己对他的特殊,所以就算感情早就发生改变,也和“滤镜”与“崇拜”掺杂在了一起,不易察觉。 量变产生质变,昨晚那个时候,大概是一个契机。 叶先生温柔成熟,冷静又有头脑,他为人正派,又不失幽默,最重要的是和她三观契合,他尊重她,爱护她。 与这样的人朝夕相对,喜欢上他也是迟早的事吧。 想到这,孟年的嘴角又忍不住悄悄翘了起来。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幽怨: “神游一早上,能不能分点注意力给你可怜的丈夫?” 孟年现在对心上人这把低磁性感的嗓子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从前怎么没有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果然心态转变以后,空气都变甜了。 她脸蛋红扑扑地望向出声处,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眼前的画面,迷雾又散了几分。 眼睛似乎就快要能看清他的面容了。 叶敛目光幽幽,“想什么呢。” 孟年咧着嘴,傻乎乎的,也没遮掩:“想你呢呀。” 叶敛:“……” 突如其来的直球险些打得他一踉跄。 他难得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站起身,视线飘忽着看向四周,抬手捏了捏耳朵,慢慢地:“哦。” 孟年低头又嗦了一口粥,囫囵着咽下去,摸到手边的抽纸,擦了擦嘴。 “叶先生,你是不是要去公司啦?” 叶敛回神,“嗯,怎么?” “没什么!我送你出门呀!” 之前她没有那个意识,现在才有了作为人妻子的自觉,她记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恩爱的夫妻会在家门口拥抱分别,然后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嗯……她眼睛受伤,暂时还没法往外奔,就先把他送出门吧。 叶敛哪里受过这样的优待,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又觉得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都很诡异。 但他不敢说,如果这是梦的话,也太美好了。 女孩乖巧地缀在身后,嘴角一直挂着甜美的笑,她十分放心地牵着他的衣服,亦步亦趋,跟着来到了门口。 玄关处,她又问:“你领带都打好了吧?” 叶敛犹豫着,“嗯。” 她似乎有点失落,不过很快振作,“没关系,等我眼睛好了,我帮你打。” 叶敛:“……” 这真的不是做梦吗? 叶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带,又看了一眼原本十分规整、被她拽得松垮的衬衣。 “你今天很黏人。” 他说。 孟年红着脸,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嗯,不行吗?” “行。”他连忙答,“我求之不得。” 之前不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什么,她只是觉得他坦诚,可现在,孟年开心地仿佛心里有一包砂糖炸开一样。 漫天都充斥着甜丝丝的味道。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93节 嘴角压不下去,干脆放弃,犹豫了片刻,双手搭在他的腰侧,而后慢慢靠近。 她把自己填进他的怀抱里,手臂环着他的腰。 “祝你今天工作顺利,如果身体不舒服,再发烧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还有,不要工作到太晚,一定要早点回来哦。” 叶敛不想走了。 眼下的情况他如何能冷静地走出家门,去做那些无趣又枯燥的工作? “要不我今天在家养病?”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恢复情况没有那么好。 孟年蓦地抬头,双眼发亮,惊喜道:“那也可以呀。” 她当然不想和他分开,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和他待在一起。可他们婚前达成过协议,不可以干涉彼此的工作。 她水灵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迟疑,“会不会耽误工作啊?” 她没敢说出自己心底小小的期许,生怕自己拖他的后腿。 “我不去了。” 恋爱脑果断地下了决定。 叶敛平静地把臂弯处捞起的西装挂回衣架,踢掉才刚穿好的鞋,淡定地揽着她的腰往回走。 照顾她的眼睛,所以步子迈得很稳。 叶敛冷静地和她一起进入电梯,冷静地看着电梯到了三楼。 梯门打开,他的理智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微微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回了房间。 ** 孟年睡了个回笼觉,10点多的时候,被叶敛的一通电话吵醒。 因为她睡着时枕着他的手臂,所以他没办法出去接电话。 她迷迷糊糊地,听着耳边男人刻意压低的嗓音:“让她今天就走,我不想再看到她。” “不用特意打招呼,我没想断她后路。” 人事部以为小玲犯了什么出卖公司情报的大错,担心老板不止想要开除,还想要在行业里“封杀”她,所以特意打电话来确认。 叶敛没有说明缘由,只道是一些私人原因。 他察觉到胳膊脑袋的人动了动,倏地回头,目光逐渐柔和。 他挂了电话,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腰间,力道轻缓地揉了揉。 “累吗?” 孟年红着脸,小声:“还好。” 心里有了喜欢以后,再做那种事都变得更加快乐了。 “很舒服,我很喜欢。” 她腼腆地补充道。 叶敛喉间一紧,他偏过头,缓了缓呼吸,“好。” 不能再欺负她了。 “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吗?” 叶敛转回头,“嗯,人事部打来的。” 孟年想起他说不想看到ta,“你不想看到谁啊?有谁惹你生气了吗?” 这事说起来也和她有关系,叶敛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坦白。 “昨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一个秘书私自接通了我的电话。” 孟年缓缓睁大了眼睛,“私自?” “嗯,我当时人躺在休息间,身上很难受,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她进门。” “我醒来时,就看到她拿着我的手机,站在边上。” 叶敛看着女孩慢慢拧起的眉头,心里咯噔一声,自证清白地举起双手,坦白: “不过你放心,她肯定没碰我,我问过另一个男助理了,他说他进来时,那人就在床边站着,好像在那发呆。总之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 “我休息前给男助手发过消息让他来找我,没让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进办公室。那人私自进来,我很生气,她还接了你的电话,我就更生气了,所以直接将她开除。” 老男人很有男德意识,这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值得称赞的一种优良品德。 只是他现在满心忐忑,不知道孟年会怎么想他。 说实话也确实没发生什么,他的办公室和休息间里都装有他们公司自己研发的监控设备,监控视频存在他的电脑里,他今早查过,小玲什么都没做,或者说,她就算想做,也还没来得及。 “是个女助理不经同意,私自进到你的休息间,还站在你床边,看你?” 叶敛抿紧唇,嗓音发紧,“嗯,对……但……” “没关系啊。” 她很快说道。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一定会这样说吧……”她声音低了下去,近似呢喃般自言自语,“我可能还会觉得,因此就开除掉显得有些无情,我并不在意,你不用紧张,之类的……” 叶敛茫然地看着她。 后面这些话,确实像孟年能说出来的。 她一向“懂事乖巧”,她很“大度”,也很懂分寸,会为别人着想,是个“善良”的人。 “可我现在不愿意这么说。”她嘟囔着,“我不想给她求情,就是不想……” “谁叫她……” 觊觎你。 想法一出,孟年愣住。 她什么时候这么有领地意识,这么有占有欲了? 叶敛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宝宝?” 孟年回神,忽然有些委屈。 他这么优秀,一定有很多人喜欢。 那只是其中没藏住的一个,剩下的,一定还有很多。 和他结婚时她不就应该清楚他有多受欢迎了吗? 怎么到现在才觉得别扭难受呢。 原来“喜欢”也并不是一件只有甜的事情。 现在,她的心里很酸很苦,像是往一碗甜汤里倒了一瓶老陈醋,又甜又酸的汤汁被烧开、煮沸,咕嘟咕嘟的,烧得她心里好难受。 孟年一下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奶凶奶凶、不管不顾地道: “以后要看好自己的手机!不许再让别人碰了!” 作者有话说: 学会吃醋了,老男人要开心死了,嘿嘿=。= 第54章 我爱你。 叶敛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觉得这个早晨过得太梦幻、太美妙了。 从她昨晚尝试着打开心扉, 和他诉说苦恼开始,到今天早上,她意外的很黏人,甚至不久前的亲热时, 她也顺从着他, 任由他索取。 再到刚刚,她不仅在表达不满。她似乎在……吃醋? 这是叶敛现阶段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竟然开始会吃醋了?会不会是他多想了…… 脖子上挂着的人久久没听到他回答, 以为他不愿意。 他没不愿意, 她倒先闹别扭起来。 孟年两只手合拢, 虚虚掐着男人的脖颈,拇指擦过他的喉结, 下意识揉了一下。 “你答不答应?” 威胁着, 似乎不答应就要掐死他。 叶敛只感觉浑身像是过了一遍电一样,他眸光稍暗, 握住她的两只小手, 合在掌心。 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腰,稍稍用力把人从床上抱起来, 往外走。 现在能对他这么放纵妄为, 看来已经不把他当外人了。 或许他不敢相信的那个猜测是真的。 叶敛抓住希望的苗头,心底惊喜翻滚,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他按捺住性子,将翻腾的喜悦尽数压下,心里思索着一会该如何从她嘴套出自己想要的话。 年纪大就这点好,沉稳, 有的是耐心。 叶敛带着孟年来到卫生间, 他单手抱着她, 另一只手扯下挂在墙上的浴巾, 垫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 铺好后,他把人放在洗手台上,打开旁边的水龙头,将一条干净的毛巾沾湿。 这期间他什么话都没说,孟年倒是越来越急躁。 孟年才20岁,年纪到底小了些,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打磨,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藏不住,哪怕她自以为已经十分收敛克制,殊不知,她的每个微表情与肢体动作,都逃不过目光老辣、有社会阅历的男人。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94节 她醋意上头,手指戳了几下男人的肩膀。 悬空的双腿来回晃,有两次踢到了他,他不出声,她也不躲,继续拿脚踩他大腿。 “你刚刚不是撇清关系得很急切吗?怎么现在又不出声了?唔唔——” 湿润温热的毛巾糊到脸上,叶敛动作温柔徐缓地拿毛巾给她擦脸。 “管好自己的手机,没有很难吧?不要让不熟悉的人拿到,不然你有什么秘密都会被人知道了去,到时候就危险了。” 毛巾下声音含糊不清,语气却愈发铿锵有力。 她好像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这些要求听上去不那么有私心。 脑袋随着男人的动作左右摇摆,终于重获自由,孟年板着脸,严肃地按了下他的肩膀。 叶敛瞥她一眼,无奈辩解道:“一般情况下,别人也碰不到我的手机。” 实在是他烧糊涂,没拿住,才被人捡了漏。 但这事实在没法继续掰扯,细说的话,确实是他的疏忽,如果他没有强撑着留在公司,而是选择让助理送自己回家,大概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现代人要注意隐私知不知道?怎么能疏于防范呢?” “手机里有多少秘密啊,尤其是你,一条消息都能卖出天价吧?要有安全隐患。” 孟年一本正经地教育着,叶敛嘴角的弧度愈发大起来。 心底某个猜测越来越清晰,越确定,他就越不急。 倒要看看自己在她心里有多少分量。 于是叶敛依旧不动如山,面不改色地将毛巾洗好,挂起,而后压了些洗手液在掌心,均匀地涂抹在手心手背和指缝里,极有耐心地揉搓。 他搓了好久,孟年就快要等得不耐烦。 脚晃得更快,手指也从戳他肩膀,下移,加快了速度去戳他的胳膊。 “说话说话说话……” 叶敛抿着唇,无声笑笑,明知故问地:“嗯?说什么?” 孟年:? 终于听到他重新打开水流冲手,她最后一点耐心也随着泡沫魂归下水道。 在她马上要发作怒火时,叶敛及时开口。 “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好不好?” 他笑着甩了甩手指上的水珠,用干毛巾擦净。 倾身靠过去,抱住。 “孟同学知错就改的能力很强,不愧是第一名。”他嗓音含笑,语气柔得像是羽毛轻轻扫过,鼓励道,“以后不开心、不满意的地方,也要说出来啊。” 孟年这才满意,“那当然,我学习能力很强的。” 她背靠着卫生间的墙壁,被凉的一哆嗦,她想叫叶敛把她抱下去,还没开口,心有灵犀似的,他就圈着她的腰,把她提抱起来,放回到地上。 孟年怔愣一瞬,很快低下头,甜甜地笑起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因为这么点的小事而开心啊。 她像只寄生动物,脚刚落地,就迫不及待地贴了过去,黏在男人身边。 叶敛目光温和,望她一眼,也慢慢笑起来。他把牙膏挤到电动牙刷上,把刷柄塞到她的手里。 孟年接过,放进了嘴里,按下开关,不久后,她耳边响起了同款震动声。 两个人胳膊挨着胳膊,并肩站在一起刷牙。 洗漱过后,孟年用毛巾擦干净脸,又听到了电动剃须刀的声音。 她放下毛巾,下意识摸了摸脑门,似乎还能记起来昨天被他胡茬扎到的感觉。 卫生间里回荡着“嗡嗡”声,一套清晨的日常操作过后,孟年逐渐冷静下来,终于开始回过味来。 她刚刚是不是对他耍小性子了? 这该不会叫“作”吧? 沈灿灿有个追她的男同事,她问男同事为什么和前任分手,男同事抱怨说前女友太作,沈灿灿听后直接就给男同事发了好人牌,不予考虑。 灿灿说女孩子就应该作一点,这样对自己好。孟年不知道怎么算作,但她看叶敛好像没生气,所以自己刚刚的要求和所作所为大概都不算过分。 况且她只是让他拿好手机而已,很正常,很普通,让他注意隐私,很正确。 孟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 叶敛清理完胡茬,率先走出卫生间,孟年赶紧跟了上去。 她亦步亦趋,心里又有点酸溜溜的,心想他为什么不牵她出去,念头才起,她又惊叹:天啊,你怎么这么矫情! 她站在主卫门口,懊恼地捂住脸。 她已经变得不像她了。 叶敛神出鬼没,突然从她身边冒出来。 他长臂将人揽进怀里,低笑着,环着人往外走。 “是谁啊,欺负我们孟同学?我看看,这么委屈?” 他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手指一下一下缠着她发丝,弓起脊背,脸凑近,低着头看她。 “这么漂亮的脸,遮起做什么啊?” 他笑着问。 热气若有似无拂过手背,孟年的耳根慢慢热起来。 她犹豫着,放下手,带着委屈的腔调:“我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很陌生。” 男人极有耐心:“为什么这么说?” 女孩皱着眉,不好意思什么心里话都往外说,只道:“就是不一样,而且心里不舒服。” 叶敛脸上的笑意愈发地深,“因为吃醋,不习惯改变?” 孟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到此刻为止,叶敛终于完全确定了她的心意。 没想过这么快就等到这一天。 他都还没来得及去幻象这一日到来时他会有什么反应,这一天就真的来了。 不需要再去设想,他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欣喜若狂。 可他到底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他习惯了将所有情绪都缩小数倍后再释放。 即便是减少了倍数的情绪,当下的满足感与愉悦已足以将他的灵魂淹没。 叶敛如愿地喟叹一声,轻轻握住了孟年的脖颈。 他毫无征兆地突然俯身,碰上她的唇。 一个十分绵长的、温柔的湿吻,带着前所未有的缱绻爱意与柔情,很轻柔,很纯情。 他十分有耐心地含着吮着,一下一下地啄,如爱一份珍宝,怜惜地对待着,喜欢得不知该如何才好。 重一点怕吓坏她,轻一点又嫌不够匹配自己的心意。 捻转舔。舐,慢慢撬开她的唇舌。 孟年就这么被他掌控着,任他索求,毫无反抗的意思。 她的意识逐渐不清醒,被他带着,不知何时退到了床边。 才刚起床不久的两人再度一起坠入柔软的床垫里。 叶敛气息不稳,看着她被吻得微潮的眼。 “一个吻,就足以叫我动情。” 他握着她的手,去证实他所言非虚。 “你看,它在为你而兴奋。” 他眸光很亮,低低开口: “这并不是单纯的靠生理上的刺激就能做到的事,更重要的是心里的感觉。因为我知道了一件足够让我欣喜若狂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孟年感受着掌心的热度,磕磕巴巴:“……什、么?” “因为你在吃醋,因为那个女助理,即便你知道我不可能看她一眼,你也清楚我和别人什么都没有,你依旧会在意,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在意的。” 孟年想要反驳,可是他说的是实话,她便没了开口的底气。 她知道吃醋这事本质是好的,但她怕自己控制不好“度”。 妈妈当初也是个爱耍小性子的女生,出生在书香门第,被父母呵护宠爱着长大,性格阳光活泼,是最受欢迎的那类女孩。 可她因为爱情两个字,后来变成了什么样? 孟年相信生父一开始也是爱妈妈的,不然他们不会结婚,不会在生下她这个女儿后,和重男轻女的奶奶抗衡了许久。 但最后还是蹉跎了时光。 爱情扭曲在嫉妒与猜忌里,不得善终。 叶敛太了解孟年了,一眼就能看穿她的纠结、为难、顾忌。 他再一次当起老师,循循善诱: “不必羞于承认,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妈妈的经验不适用在我们身上。” “你没有被父母溺爱成一个性格娇纵、听不进去劝的性格,你清醒理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正因为你是个头脑清楚的女孩,所以你当初才会选择我做你的丈夫,对吗?” “我也不是你的父亲。他唯利是图,是个利欲熏心的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家人的期待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加上他有些才能,所以从小到大一路来,接受到的是来自家庭的独宠,来自社会的肯定,以及来自天之娇女百分之百的爱慕。他会因为这些而膨胀,变得重利。” “而我,出生在条件优渥的家庭里,虽然因为母亲的偏心,没有享受到什么优待,但别人因为我的出身而高看我一眼,权利与财富,亦或是别人的奉承与尊敬,这些对我来说都唾手可得,于是我的追求从来都不在‘钱’这个字上。” “如果单纯想赚钱,我大学的时候会去选择金融相关的专业,而不是辛辛苦苦去研究我感兴趣的人工智能。” “我从小比较缺爱,大概会在这上面比一般人更加执着一点,所以当我的妻子,你可能要很辛苦,因为我可能会变得不求上进,就比如今天,你一撒娇,我就不想去上班了。”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95节 “你看,你和你妈妈,我和那个人渣,我们四个是完全不同的人,所以经验不可复制,我们的路要由我们自己走。情况不一样,因此吃醋、猜忌,都不一定是坏事,而是一种情趣。” “如果你是单相思,隐瞒醋意情有可原,但我们不是。不论是先有的婚姻关系,还是先有的感情,我们之间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两项齐全。” “两项……齐全?” 孟年满面红晕,她害羞得想躲闪,却又被他的话深深吸引,忍着羞涩勇敢面对。 “嗯,齐全了。”叶敛捏了捏她的手指,牵着她的手,指了指她的心,又摸向自己的胸膛,点了点左胸那处全身最重要的地方,“你,和我,我们是一样的心意。” 孟年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意思就是,他知道了她的心意,并且告诉她,他也是一样的。 他连告白都要说得这么含蓄吗? 难为他硬着还要跟她讲道理,是怎么做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能保持冷静的头脑,条理分明地和她说这一二三四的? 孟年羞赧地咬住下唇,喜悦与爱慕再也藏不进眼底。 她无意间往他的方向迎去,手不知何时搭上了他的腰,攥紧他的衬衣。 这是一种回应,叶敛知道他一直等的时机终于到了。 “我从前不敢谈,害怕提起,我知道你承受不起那句话的分量,你听到就会掉头就跑。” “可现在不一样,我很想试试,不知道孟小姐做好准备没有。” 他吊足了胃口,孟年的好奇成功被勾起。 她靠在他怀里,全身心依赖地望着他。轻轻喘着,浅色的瞳仁里映出迷茫与疑惑。 她用目光向他发问:那句话是什么? 叶敛浅浅笑着,低下头去吻她。 “老婆。”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互通心意啦!!恭喜老叶!恭喜年年!大喜事大红包哦~ 第55章 抱紧点,别着凉。 “爱”一字对于孟年来说太沉重。 它代表着的是孟年父亲的背叛, 还背负了她母亲的一条鲜活年轻的生命。 孟年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字,从前叶存礼整日都把这个字挂在嘴边,她听得烦了,也早就腻了。 原本就对这个字眼没有好感, 身边又有个骚扰者在耳边反复地提, 孟年愈发觉得“爱”太过廉价、轻佻、不值一提。 叶敛和她结婚时,她对于婚姻与爱情的信任度为零。 那会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但叶敛还是迎难而上了, 毕竟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知道她不信这个字, 也知道她对这个字排斥,甚至厌恶, 所以他此刻鼓起勇气说出来, 存了赌一把的心思,即便面上看着他神情淡淡, 十拿九稳, 但他心里其实在害怕。 之前对孟年的外婆能镇定自若地扯那些大道理,可真到了在她身上实践那些空话大话时, 他才知道自己也会紧张到冒汗。 孟年听到这样的表白,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喜欢得要命,只恨自己现在看不清他的脸。 但随着爱恋与依赖一并而来的,是畏缩和恐惧。 即便他说的那些话她都赞同,但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自己会重蹈覆辙。 这是十年来早已根入骨子里的自卑,她没办法在喜欢上他时一下子转变性格, 至少此刻, 她没办法坦然地回应他这个字。 她又感动又为难地开口:“叶先生, 你——” “嘘……” 男人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唇。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嗯嗯, 你说。” 真的是表白呀。 孟年心里又泛起甜。 短短一刻钟,心路起起伏伏,情感比她这20年来加在一起还要丰富。 叶敛却忽然从她身上起来,伸手也将她拉了起来。 他笑道:“但我觉得在那之前你应该先吃饭。” 像是在配合他的话一样,她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 从那种既暧昧又纠结的扭曲的氛围里抽离,孟年短暂地愣了一下。 她窘迫地捂住肚子,“我们不是吃过饭了?” “但我们刚刚也运动过,而且你早饭本来吃的就少。” 心意相通以后,叶敛做任何事都不再又任何的顾虑。 他走去衣帽间,从里面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孟年茫然摇头,保守地猜了个时间:“11点?” 从衣帽间走出的男人脚步不停,他稍扬眉梢,戏谑:“你确定11点的时候我们完事了?” 孟年的脸一瞬间爆红。 她支支吾吾地,害羞半晌,忽然反应过来,刚刚做完睡了一觉后,被公司的电话吵醒时是10点多。 他果然又在故意逗她。 孟年习惯性地抄起枕头,抱在怀里生闷气。 并不是真的在恼他,只是因为他有时太坏,她招架不得,懊恼自己接不住招。 “早晚有一天也要让你哑口无言。” 她愤愤道。 孟同学总在奇怪的地方胜负心很强。 一个小插曲过后,孟年的心里负担莫名地又减轻了不少。 这是叶先生的一贯套路,在明显感觉到她为难、意识到她的摇摆时,就会大度宽和地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不动声色地缓和她的负面情绪。 孟年已经足够了解这个男人到底有多温柔,越知道,就越觉得喜欢他。 叶先生总是温柔成熟有耐心,最重要的是会尊重她的感受。 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伴侣。 孟年低下头,隐藏起微红的眼眶,心里的自责更深。 他这么好,衬得她更加自私了。 她分神的时候,叶敛已经带着衣服走了过来。 他已经换好了一身休闲服,脱下严肃禁欲的西装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随性慵懒了不少,看着也年轻了好几岁。 叶敛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他嘴角噙着笑,坐回床边,招呼都不打,抬手就去解她的睡衣扣子。 “换个衣服,我们下楼吃午饭,边吃边说,我今天的时间都是你一个人的。” “我让刘婶做完饭就走了,今天家里都只会有我们两个人,不用不自在。” 毫无防备地被碰了衣服,孟年身体顿时僵住,不过她很快就红着耳朵,任由他动作。 他让抬手就抬手,他让低头就低头。 “我小学以后就没让别人帮我穿过衣服了。” 孟年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他的方向。 “那自理能力很强的孟同学知不知道,有很多晚上是我帮你换的睡衣。” 他的目光放肆地从她白皙的肤和仍在发育的某处流连,低笑一声,将还没来得及换上裙子的女孩拥进怀里。 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抵在她光洁的后背上,另一只手扶着她没有赘肉的腰侧。 指腹摩挲着她,一寸寸地赏析。 他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廓,嗓音带着磁性的哑:“毕竟上面都是水,有些人闹着累,闹着湿,说睡不着。可我看你这小没良心地睡得也蛮熟,连衣裳换了新的都没醒。” 孟年这会不止脸红,她从耳根到脖颈,甚至有蔓延到身上的趋势,她羞赧地推他,“我不知道……” 他稳稳搂着人,“你当然不知道,眼睛看不见就是这点好,就算换了睡衣也不知道。” “还是说你是自欺欺人,其实你醒了,只不过享受被我——” 孟年恼怒地从他怀里起身,两只手捂住了他半张脸。 有些人真是过分,悄无声新占便宜就占了呗,竟然还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还要倒打一耙说她喜欢。 “胡说八道!谁要你帮忙!” 奶凶奶凶,怒出了夹子音,叶敛不住地笑,他弯着眉眼,又将她抱回怀里。 他的穿着一丝不苟,她却整个身体都暴露着。 老男人脸皮厚,堂而皇之地占便宜,还给自己找正当理由:“抱紧点,别着凉。” 一边说着,一边把人整个都揉进怀里。 严丝合缝,仿佛他们天生就本该如此。 孟年不管不顾,隔着衣服也要咬他肩膀,发泄不满:“怕着凉你倒是放我穿衣服啊!” 男人只是笑,又不接茬。 他像是摸不够一般,又品玩了半分钟的美玉,终于在第三个牙印落到他脖子上时,意犹未尽地把人松开。 穿衣服也不好好穿,带着十足的色气味道,指尖不经意间划过背脊,离开时又像是被她挽留了一般,手指偶尔回勾慢挑,偶尔屈指滑蹭,惹得孟年一阵阵颤抖。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96节 她想,早晚也要再摸回去。 就用带着戒指的这只手摸回去。 用更色气更勾人的方式折磨回去! 叶敛招惹完人也知道自己暂时不受待见,于是给她换好裙子以后就先行跑路。 将肇事逃逸美名其曰为:“我先下楼盛饭,你就不用饿肚子等了。” 他说完也不敢等人回应,生怕自己又惹来一顿骂。 叶敛满面春风离开卧室,孟年通红着身体,呆坐在床上,心跳怦然。 老男人的花样还真多,手都离开了,她的身体反应还没消退。 她在床上又缓了五分钟,才慢吞吞地挪步进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耳边久久回荡着被他抱在怀里时,他覆在耳边说的那三个字: “都湿了。” ** 午饭有孟年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辣子鸡,还有红烧茄子。 饭前,叶敛先给她盛了半碗西湖牛肉羹。 慢慢等汤凉的过程中,他先夹了一筷子的排骨放在她盘子里。 叶敛给她系好儿童用的小围裙,而后放松地笑了笑,开玩笑道:“好了,谈心时间到。” 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孟年心底的愧疚与迟疑已经散的差不多。她的理智与情感分得很开,这是最适合他们谈论彼此心事的时间。 她喜欢叶先生的温柔,更喜欢叶先生的冷静与睿智。 他总是能找到正确的方法,引导着她,游刃有余地处理他们之间的各种难题。 孟年觉得此刻的自己比刚刚更喜欢他了。 这样的聊天环境让她感到放松,也更容易从牛角尖里走出来。 “你吃着,我要开始告白了。” 孟年:“……” 嘴里的糖醋排骨突然不香了。 她表情麻木地吐掉嘴里的骨头,“叶先生,要不然你还是跟我讲道理吧。” 这么有烟火气息的告白,不奇怪吗? 而且哪有人一上来直接就以“要告白”作为开场词的?更奇怪了。 “你不是说自己浪漫过敏?我觉得现在这个时间点刚好。” 他就算想浪漫也浪漫不起来。 “如果你喜欢更有仪式感的告白,我也可以准备,”叶敛拿捏住她的小心思,明知故问,“你需要吗?” 孟年默了默。 她当然不需要,现在的状态她才更自在。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的很了解她。 “道理我已经说过很多,相信你都明白,我们现在就抛开理智,聊聊感情。”叶敛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替她夹菜,“我还从没跟你聊过我的感情。” 他们是夫妻,今后还要谈恋爱,总不能一直理智冷静地谈人生哲学大道理,倒不是嫌没趣,实在是叶敛知道自己这个人对另一半的情感需求高,如果她不粘着自己,想来以后抑郁的就会是他。 今天必须要把自己对她的心思都透彻地讲明白,让她知道,他对她有多认真。 “你是不是以为,中考后的那个暑假,是你第一次遇见我?” 孟年愣了愣,怎么这么问,难道…… “不是吗?” 叶敛笑着了笑,没急着否认,而是从她十岁那一年开始讲起。 讲那个夜里因为她而饿肚子,讲那个晚上做梦都是她的哭声,还说她哭就哭吧,把他养在门口的草都给薅秃了。 孟年听过以后,半晌都没合上嘴巴,“我以为那家里没人……都破成那个样子了,能住人?” 隔壁的邻居常年不见人,她以为那栋宅子半荒废,所以偶尔难过想妈妈了,就蹲过去发泄,离家远点,外婆听不到就不会担心。 “我的确很少回去,但不代表我从不回去。” 他每一次回去都是深夜,基本上都是路过那里,暂时歇脚,头顶星星回家,身披朝阳再离开。 “你这个小懒猫起得晚,当然遇不到我。” 孟年想起童年的一些囧事,尴尬地头皮发麻。 但想到他竟然那么早就认识了自己,又觉得好可惜。 如果那会他们早早相识,她身边有这么一个成熟又温柔的大哥哥,她的童年会不会是另一种活法。 叶敛从一大盆辣子鸡里拨开辣椒,挑鸡块出来放进她碗里,嘴角带着笑继续道: “老婆,我记忆中有关于你的每一个画面都十分清晰,从前将它归因于我良好的记忆能力,可反思过后才发现,萍水相逢的人那么多,我也就只记得你一个而已。” “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晚上自己的心情。当时就想,这个小女孩和我好像,那么要强,又那么自卑。” 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在星星的底下偷偷哭泣,是要强。 把自己缩成一团,即便知道没人会发现,还是用力藏起自己,是自卑。 孟年听得鼻子一酸,低着头戳了戳碗里的菜,“你也会自卑吗?” “当然,我从小也会被人说——‘你没有妈妈啊’。”叶敛平静地笑了笑,“我当然有妈妈啊,只是她很忙,她还有别的孩子要照顾,没有时间看我一眼。” 孟年嘴巴一瘪,筷子一扔,哼哼唧唧,转身投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手臂吊着他的脖子,呼吸潮热:“叶先生,原来你是可怜我没有妈妈才喜欢我的。” “不,我喜欢你,因为你的这双眼睛。” 出人意料的答案,孟年怔怔地:“眼睛?我眼睛……”看不见啊。 “你的眼睛十分干净,这无关于你是否能视物。哪怕是现在,你的眼睛也依旧明亮动人,只要往我这里看上一眼,我就会为你魂不守舍。” 叶敛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他讲得都是自己的真情实感。 “在你第一次到老宅时,你18岁的那个除夕,我在二楼往下望,杨诗兰问我婚约的事,我看向你,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很多东西。” “浓浓的悲伤,却又要强撑着装出一副快乐又幸福的模样,只是为了不叫别人担心。” “你和我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我会将一切我不喜欢、看不惯的人和事都破坏掉,而你,只会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 “太傻,太胆小,太懦弱,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何尝不是一种坚强与坚韧呢?” “那个家明明不欢迎我,却还要虚伪地迎接我的到来,我偏偏要戳破所谓的和平,搞得大家都不愉快我才高兴。” “可你呢,哪怕杨诗兰那么不喜欢你,她也只是看不上你的家庭,对于你本人,她从来没有否定过你的优秀。在那些嫌贫爱富的人眼里,你不及格的只有家世这一项,其他方面没有人能挑出错来。如果你出身在顾家叶家这样的环境里,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但大家所称赞的‘乖巧’,都是你牺牲自己才换得的,是假象,是苦涩,我很不喜欢。” 他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徐徐说道: “我对你的心动瞬间,大概就是发现这一切真相时,忽然冒出的、强烈到不可忽视的怜惜。” 对她的注意早早开始,动心大概可以追溯到除夕那一天。 可惜那个时候他没有意识到他心里的苗头。 如果他早知道会有以后,也就没有叶存礼什么事了。 叶敛遗憾地感慨:“如果当初定下口头婚约的人是我……” 气氛使然,即便叶敛说他不会煽情,可孟年还是因为他滚烫的爱意与浓浓的温情而狠狠心动。 “可是你对我说了那个字。”孟年彷徨地抬眸,重复,“那个字……” 男人笑道:“爱吗?” “嗯。” “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你,是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来呢?”孟年没什么自信地垂下眼,“就连我自己,也只敢承认,我喜欢你,不敢提——” “你喜欢我?”他突然打断。 孟年倏地闭嘴,脸颊慢慢红起来。 叶敛总算还是套出了最想听的这句话,他眼里漾出笑意。 “快吗?我们结婚快一个月,不觉得快。” 灵魂上的契合只会叫他对她的感情呈指数倍上涨。 “我是因为怜惜你、想要照顾你才和你结婚。当初向你求婚时,只是觉得我们会很合拍,你是我难得遇到的心动对象,我不想错过,但当时,我必须承认,我没有爱上你。” “婚后我们朝夕相处,你对我的吸引力,远比我想象得要大。” 她的每一处他都喜欢得不得了,他们三观统一,思考事情的模式也很像,他们的默契体现在方方面面,生出爱来,再正常不过。 “觉得那个字分量重,不喜欢听,我以后可以不说,但孟同学,需要先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认知。” 听上去又要开课了? 孟年打起精神,“哪儿错啦?” “你和我结婚,可以从一个厌男、排斥爱情的女孩子变成现在这样——会吃醋,会冲我发泄委屈,会说喜欢我。”叶敛反问,“你都可以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被点中题干重点的小同学当场愣在原地。 盲点被男人犀利地指出,孟年陡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多么重要的事情。 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变化,连她都可以改变,他凭什么不能在半个月时间里爱上她呢? “你只是不够自信罢了。” 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不会有人爱,所以不相信爱情。 自信需要慢慢建立,他可以帮她。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97节 叶敛如常地将菜夹到她碗里,语气平静得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说情话。 “喜欢,才和你结婚。” “而我现在要感谢你。” “感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让我参与进你的人生。” 谢谢她,让他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也对那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了渴望与期待。 一场交心的表白过后,氛围并没有变得更缱绻。 正如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午后一样,慵懒,惬意。 叶敛收拾完碗筷,拥着人,一起窝在阳台落地窗边上的藤椅里。 吹着空调,看着窗外的飞鸟。 他将切好的西瓜块用牙签送到她的嘴里。 他念她听不懂的财经新闻。 她低头在怀中的画纸上练习盲画。 某一个瞬间。 在他念完一条新闻时。 在她画完一只飞鸟时。 她忽然开口:“以后,还说吧。” 叶敛难得怔了怔,他握着手机,茫然:“说什么?” “爱。” 女孩在他怀里抬头,望着他,笑弯了眼睛。 “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试着去相信。” 第56章 炫妻狂魔。 叶敛因为爱人情感上的回应, 在家又多休了两天假。 他脖子上的牙印多到遮不住,如此不得体的形象,实在不适合出去见人——这是他赖在家里安心当一个家庭煮夫的理由。 刘婶和王叔继续带薪休假,别墅内, 无人打扰的新婚夫妻过了两天没羞没臊的甜蜜生活。 第三天, 叶敛终于被孟年赶出了家门。 “再不去工作,公司就要破产了!” 叶敛无奈, 他有心想解释当初自己在国外时, 南城的公司也一直好好的, 可对着爱人那张严肃认真的脸,他实在说不出违背她意愿的话。 最后哀怨地留下一句:“才两天, 就嫌我烦了。” 而后也不等孟年回应, 失魂落魄地出了家门。 孟年对着车子离开的方向默默无语半晌,最后在刘婶爽朗的笑声里, 红着脸回了房间。 一上午孟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画。 两个小时, 她走神不下五次。 最终还是放下了笔,神色恹恹地坐在叶敛的位置里, 闷闷不乐。 只是刚分开, 怎么就有点想念了呢? 一定是前面两天他们两个黏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 可是他们才刚新婚,应该算是在“热恋期”、“蜜月期”,思念也是很正常的吧? 孟年趴在桌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如果眼睛是好的,她现在就有很多种方式转移注意力。 可惜眼睛还看不清,只能待在房里想他。 不知道叶先生是不是也在想她呢? 应该也是想的吧, 毕竟她只是喜欢他, 就已经思念成这个样子了, 更何况, 他爱她啊。 一想起这个,孟年的嘴角又不由自主地上扬。 “嗡嗡——”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ai助手播报,沈灿灿来电。 孟年疑惑地摸向手机。 工作日的工作时间,灿灿很少有时间联系她。 今天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电话一接通,沈灿灿的大嗓门就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我这是服了你家那个恋爱脑了,他要不要这么可怕啊!” 孟年脑袋上面凝了个问号,茫然地眨了眨眼。 “你老公,旷工三天,就不提了,听说他生病发烧,多休息休息很正常。” “可他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公司里各位单身狗的心情,不要到处炫了啊!” “你绝对想象不到大老板今天来公司有多招摇,我的天啊。” 据沈灿灿告状说,受害者们都把大老板的“罪行”发到了公司一号大群里,短短半天,可以说是人神共愤。 第一位受害者当属赵钱,那位来接老板上下班的兼职司机的小助理。 据赵钱所说,大老板上车扣好安全带以后,赵钱刚开口打了声招呼:“boss早啊。” 大老板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 赵钱当场满脸问号,神情恍惚地踩下了油门。好在他技术过硬,开得又慢,顺利地带着他们两条完整的命到了公司。 上午赵钱完全静不下心工作,他在工位里抓耳挠腮半个小时,最后在总裁办的小群里试探地发了一句:大老板有女朋友了吗? 而后整个总裁办都炸了。 物理意义上的,炸了。 起因是好多人看到消息太过震惊,纷纷跑来问赵钱怎么回事,一群人围在一起,不敢太大声讨论,只能做贼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结果一不小心没控制住音量,被路过的两个正在搬重物的男同事给听到了。 两位男同事中其中一位是大老板的铁杆粉丝,听到那句“不知道大老板女朋友长什么样”,当场一激动,“卧槽”一声,手一滑,手里的东西就掉到了地上。 他这边脱手,另一个同事一个人拖不起重物,于是重物落地。 那重物是个大号的养鱼缸,摔在地上,发出类似爆炸的声响。 碎倒是没碎,质量不错,只表面出现裂痕。 鱼缸没问题,问题是那么大的动静,把大老板给叫了出来。 一群员工面面相觑,心虚不已。 大老板双手插兜,站在办公室门口,微微扬眉。 赵钱在众人的目光怂恿下,战战兢兢开口问出那个大家都好奇的问题: “boss,您有女朋友了?” 事件发现至此,受害者蔓延到第二位,不,第二批——总裁办的所有单身助理。 只听叶敛诧异地看着他,“年纪轻轻,耳朵怎么不好使了?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女朋友了?” 那明明是他老婆。 但这话听上去就是正主辟谣,众人松了口气,说说笑笑—— “就是嘛,boss这种性格怎么会谈朋友。” “智者不入爱河,老板英明。” “老板是智性恋,可不是高智商的智,而是人工智能的智哈哈哈。” 叶敛想起来底下员工一直谣传他的xp是ai。 他微微一笑,赞同第一个带头说话的单身男同事道:“我确实不需要经过这种没有用的交往,毕竟谈恋爱也可能会分手,浪费时间的事不能做。” “诸位都经历过分手吧?想必比我了解,男女朋友这种关系并不牢靠。” 在场的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优秀的人总是不缺追求者。除了正在谈朋友的,单身的各位基本上都被人分过手或者甩过别人。 叶敛对这些人知根知底,他平静地一一看过去,看到某个人,就开始揭人家伤疤。 “你们有的因为加班太多,女朋友跟好兄弟跑了。” “有的因为不够体贴,恋爱对象回老家结婚了。” “有的因为工作太好,被男朋友家抓着吸血,千辛万苦才摆脱渣男的。” 叶敛目光怜悯,“恋爱谈了那么多有什么用,到头来还都是一个人。不像我……” “跳过这些没用的步骤,直接结婚。” “恋爱的苦我不知道,但婚姻的甜,我是尝到了。” 可惜啊可惜,在座的各位一个已婚的都没有,不能理解他现在每天有多快乐。 “哎,如果王裕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懂我。” 叶敛人模狗样地叹息一声。 他知道这帮下属私下里开过盘,赌他几十岁能脱单。 有人甚至缺德地将注下到了七十岁那档,还说他到时候会因为事业上太过成功而空虚,只能去找图他钱想继承他遗产的女人。 七十岁?呵呵。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98节 真是不好意思,他不过才28岁零八个月的年纪,就和女大学生结婚了。 真是扬眉吐气的一天呐。 叶敛一副胜利者高高在上的姿态,甩甩尾巴,高傲地微扬下巴,视线从下眼睫射,出,睥睨一众恋爱经验丰富却屡屡失恋的凡人助理们。 用一种怜爱的语气,遗憾道:“连个对象都没有,啧。都干活吧。” 他摇摇头,推门进屋,要关门时动作顿住,他目光转向坐在电脑前兢兢业业工作的、整个总裁办目前唯一有对象的秘书:“对了,晚上的饭局让高总替我去。” 秘书愣了下,“诶?好的。” 没人问他原因,他就自己接着道:“我得回家陪老婆吃饭,你有男朋友,一定能理解,对吧?” 秘书嘴角抽动:“……” 仇恨不必拉到我身上,谢谢。 大老板回了办公室,整个35层诡异地寂静下来。 诸位助理秘书维持着满分的表情管理,纷纷回到自己的工位里。 各自沉默工作了五分钟。 而后在某一时刻,默契地掏出手机,面容扭曲地用力按着屏幕。 上午九点半,公司一号大群里涌进来一批充满怨气的丧尸。 看id前缀,队形统一,均来自35层总裁办。 “我靠他个万年老光棍有什么资格嘲讽我??” “兄弟姐妹们,我头一次觉得一张帅脸也能这么欠揍,看得我手痒。” “士可杀不可辱,快冲了他的内网,查查咱老板娘什么路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老娘眼瞎看上妈宝凤凰男就算了,为什么他还要鞭我尸呜呜呜。” 总裁办的众精英正式打响反boss联盟的第一枪,35层掀起一阵小小的罢工风波。 不过叶敛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十分欠妥,回办公室后,他就安抚性地给35层每位受过他精神霸凌的可怜员工打了5万单身补贴费,包括那位有男朋友的。 10分钟后,钱款打进银行卡。 于是这场暴动只持续了10分钟,就被资本家轻而易举地镇压了。 孟年听沈灿灿转述,越听耳朵越红,她无奈地捂了下脸。 这男人还能不能更丢人现眼啊。 能的。 沈灿灿继续道:“以上只是先锋队,一个开端而已!先遭殃是离他最近的35层员工们,接下来就是10点钟召开的股东会了。” 各位股东年纪都比较大,沉得住气,开完会以后,表情看上去都没什么异样。 只是后来有人听公司里的几个保洁阿姨说,她们给各层打扫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几个中年男人在哭。 几个被炫妻狂魔刺激到的中老年男人躲在厕所里,给自己每天只知道美容打牌不着家的漂亮老婆打电话求关爱。 “说到这儿有个乐子,有两个股东专门被大boss留了下来,又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 “那俩人去年都犯过感情错误,和自己部门里的员工搞起来了,正宫闹到公司里手撕渣男小三,事情传到总裁办,人还在国外的大老板当晚一个越洋电话打过来,干脆利落下达命令惩治犯事者,开除的开除,扣钱的扣钱。” “时隔一年,大老板大概是又想起来那些旧事,所以才把人叫走开小会的。听35层透露说,两人出了老板办公室,两眼无神,脚下发飘,看来是被教育得挺好。” 股东们的灵魂升华后,接下来又到了11点的高层会议。 12点整,到了员工们的午餐时间。 今天全公司出奇地整齐,没人留在工位里加班,每个部门都整整齐齐到了餐厅,举行跨部门反boss团建。 “包,你能不能给你老公打个电话啊,让他赶紧回家找你玩行不行?” 沈灿灿趴在工位里,生无可恋,“下午2点按计划是他和各重点项目组开会的时间,我们几个组现在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他炫出什么更花的。” 有对象的不害怕,被秀了可以秀回去,但没对象的才是大多数人。 “今天公司批发狗粮,还是不吃就硬往你嘴里塞的那种,这个破班我不……” 沈灿灿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 电话那头陷入了漫长的诡异的寂静。 孟年茫然地眨了下眼。 挂了吗? 她试探地:“喂?” 那边突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喝彩。 然后就听沈灿灿倒抽了一口凉气,“卧槽——” “怎么了灿灿?” 沈灿灿双目死死黏在公司内网首页,她目光灼灼,盯着2分钟前总裁办刚刚发布的通报。 一行瞩目的硕大的黑色标题: 【关于集团总裁已婚的公告】 “集团所属各公司部门:很荣幸通知各位,我集团总裁叶敛先生已于本年6月26日和孟女士缔结婚姻关……”沈灿灿轻声念着新鲜出炉的内网通知,“……特此通知。为恭贺总裁新婚,叶总以夫人的名义,特批每位员工年假在原有天数基础上新增三天,年奖翻倍……我靠。” “年奖翻倍!妈的,boss这婚结的真好啊!” 办公室有人高兴地大叫,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孟年的耳朵里。 沈灿灿恨不得冲到别墅给孟年一个爱的抱抱,她眼含热泪地捂着嘴对着电话发疯:“现在整个公司的人都疯了,再也没人会控诉老板不当人非要当狗,他现在就是全世界最好的老板呜呜呜。” “这波收买人心的计策真妙啊,感谢你,孟女士,谢谢你赐予我们一个这么慷慨大方又英明的好老板!姐妹我爱你!!” 孟年恍恍惚惚挂了电话,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 半晌,脸埋在掌心,傻傻地笑了起来。 ** 下午4点,恋爱脑叶总准时翘班,独自驱车回到别墅。他到时,孟年还在书房里画画。 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打扰,而是拐去了厨房,帮着王叔一起下厨。 他心情极好,一边准备食材,一边哼歌,想要给孟年准备一份爱心晚饭。 王叔笑着摇头,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活力。 叶敛刚把衬衣袖子挽起,打到第二个鸡蛋,刘婶拿着电话,神色慌张从外面进来。 “先生!” 刘婶双目微红,声音带着颤抖,举着未挂断的电话快步走到男人面前。 叶敛垂眸,看清来电名字,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将手机抵到耳边,那边传来一声哽咽。 “先生,老太太病危了,您快回来吧。” 第57章 “他是我的。” 爱心晚饭计划泡汤, 叶敛当晚踏上赶回东城的路。 雷雨瓢泼,自盘山公路上仰头望去,隐约能透过雨幕,瞥见天际快速划过的闪电。 低调的豪车后座上, 他把孟年抱在怀里。 他歉疚地吻了吻她额头, “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用折腾你也——” 雷声滚滚, 孟年下意识颤了颤身子。 她握住他的手, 脸色苍白, 她摇头,“叶奶……老太太对我很好的, 虽然在婚约那件事上她偏向叶存礼, 但这么多年我都受过她很多的偏爱和好意,她生病了, 我理应回去看一看。” 王叔坐在主驾, 将车开得很稳,叶敛担心长途的车程, 尤其还是雨夜, 孟年的状态会不好,所以并不希望她陪自己跑这一趟。 她有孝心,他却不想她跟着受苦。这一趟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她眼睛不方便,他怕别人欺负她。 叶敛:“再开慢点。” 孟年按了下他的胳膊,“不用顾忌我, 有你陪着我, 所以没关系的, 我怕去太晚的话……” “不在乎这一两个小时, ”叶敛淡声拒绝,“她只是病重,不是马上就死了。” 孟年心里一痛,暗自抓紧他的手。 “她只有快要死了才会想起来还有我这个儿子。” 叶敛把人抱得很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自嘲道。 “你还没回国的时候,我有几次去老宅做客,偶尔会听到老太太和人抱怨,说给你打电话都被你挂了。” “嗯,她打电话都是催我结婚,催我回国,她找我都是为了叶家,不是真的关心我。” 叶敛说起他高中时候,虽然他是一个人独自居住在南城,但他当时和老宅那边关系还不像现在这么僵。 他虽然一直处于无人约束的状态,但顾莲依到底还记得自己生过这个儿子,每个周末都会给他打来电话问问情况。 问问他缺不缺钱,需不需要家里派阿姨过去照顾他。 学习上,生活上,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顾莲依说都可以告诉她,她说东城叶家永远是他的后盾。 听上去还算是位负责任的母亲。 如果不是每一次家长会都答应会来,最后都会爽约由助理代劳的话。 如果不是每一年的生日都承诺来给他庆生,最后爽约说公司有事来不了,应付着叫了个蛋糕的跑腿的话。 类似的事情太多太多,不胜枚举,叶敛慢慢地由伤心失望,到麻木冷淡。 高二那年,他急性肠胃炎住院,高烧让他难得情感用事一回,半夜一个人在输液室,拿出手机给顾莲依,他的亲生母亲,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他说输液室很冷,肚子很疼。 顾莲依转天给他转了五万块钱,并回复说:你哥哥和人打架,摔断了腿,她在忙着处理纠纷,暂时抽不出空来去看他,让他输完液拿着前去吃点好吃的。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99节 也是,他只是肠胃炎而已,哥哥可是断了腿。 后来叶敛再生病去医院,总是一个人去,一个人回,没有再跟任何人示弱诉苦。 长大成年以后,叶敛逐渐变得铁石心肠,顾莲依反而开始频繁联络他,好像儿子都成年了才想起来自己生过这个儿子。 叶敛知道,顾莲依是害怕了。 大哥二哥家里自己的孩子都越来越大,花在小家庭里的时间比重愈发大,顾莲依的地位在那两家心中自然就慢慢落了下去。 顾莲依害怕自己老无所依,于是开始记得还是亲儿子靠谱。 可惜,叶敛早就忘了自己还有家。 “我有点好奇她得了什么病,如果是感冒咳嗽这类小事,”叶敛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是真的会发火。” “她年纪大了,”孟年轻声,“一点小病或许都……” “不好意思,我记仇得很,二十年来的每一笔我都记得,她对我有多少养恩,我就会还她多少。她死了,我会给她送终。但让我守在病床前尽孝,我做不到。” 叶敛毫不遮掩自己的薄情,但他仍害怕自己这么不孝会让孟年反感,他下意识收紧了手臂,不让她跑,“多一分我都不会给。” 叶敛当了二十年的孤儿,早就不记得自己还有母亲在世。 “就像她从小对我的那样,她用钱养我,我回报她更多的钱,至于其他的……她那么多儿子,少我一个也不少。” 孟年默不作声,转身搂住他的脖子。 “你心里是难受的,我知道。” 叶先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他同样是温柔的,渴望爱的。 “这趟回去以后,如果你们有什么矛盾,你不要忍,别让自己受委屈。” 叶敛诧异地望着她,“是不是说反了?我像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人欺负的?” 孟年很不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嘴硬心软,我知道的。” “嘴硬心软,那是对你。”叶敛笑着道,“对别人,我可没有这份耐心。” 他这辈子大概真的亲缘淡薄,听说老太太病了,他的确有一瞬间的茫然与难过,但很快,这种情绪就消散了。 “我不盼着她死,但也对她的活不会抱有期待,她在我这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人。” “你知道吗,她这辈子,对我更多的都是利用。小时候怕大哥二哥觉得她40多岁生了我是为了和他们争家产,于是从我出生开始就不管我,后来上了初中,更是骗我来南城上学。” “我傻乎乎的来到这边,真的以为她会跟我一起,结果呢?我独自成长,直到大学。” “这个地方我待够了,大二那年申请出国做交换生,出了国反而甩不掉这份累赘的亲情,你说可笑不可笑。” 孟年说她无法想象一个精神状态正常的母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难以想象?她只是最爱自己罢了。”叶敛平静地道,“后妈难当,尤其是嫁过去时,前面的两个孩子已经都是记事的年纪,她更要费心维护和他们的感情。” 顾莲依嫁到叶家时,老大叶诚六岁,老二叶兆两岁,她的大多数精力都放在叶家的集团与那两个孩子身上。 结婚两年后,她头胎生了个女儿,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她还算上心。 三姐叶姿出生时,老大老二也还是个小孩,兄妹三个一起长大,因为是家里唯一一个女孩,两个哥哥对叶姿也很疼爱。 一家人的和平与亲近持续了十几年,直到顾莲依44岁时因为意外有了身孕。 等到叶敛出生时,老大老二都已经成年了。 有时候人的想法真的很奇怪。 顾莲依怕原配留下来的孩子多想,怕别人说她刻薄,于是她特意避嫌,把孩子交给保姆照顾,以此来表示,她不会更偏爱自己的孩子。 其实对于自己的亲子更加疼爱这是人之常情,但顾莲依好像很害怕别人说她自私似的,对叶敛的刻意疏远,后来就成了习惯。 “好在我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家,对于东城的那个家,我没什么归属感。” 叶敛这辈子回东城和家人团聚的日子都屈指可数,这趟回去,只是尽自己为人子的最后一份责任而已。 习惯是一件很令人安心的事,他独来独往惯了,这么多年,也不觉得难熬,他现在只要安逸地继续沿着自己踩出来的路前行就好。 如此想着,他默不作声牵紧了孟年的手。 所幸,他现在有她。 ** 到达老宅时,已经是凌晨五点。 王叔将车开得很慢,原本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因为糟糕的天气,再加上中途的休息,硬生生拖长到了十个小时才到。 孟年在叶敛怀里睡着了,叶敛没有叫醒她。 他们先驱车到了酒店,叶敛脱下外套,罩在女孩身上,他小心翼翼抱着人,径自进了合作酒店的顶楼套房。 老宅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催,应该没有坏消息传来,他不忍心她一直熬着,于是打算带她先睡一觉再回家。 孟年从梦里惊醒时,时间已经走到九点。 她懊恼自误事,催着人往老宅赶。 一路上孟年心情都很忐忑,她脑子里设想了很多可能—— 比如满屋忙碌的人,众人脸色肃穆,见到她来都没心思刁难。 比如家里没有人,都聚到了医院里,她会被留在家中等消息。 想了许多种可能,她的状态始终处于焦虑中。 唯独没想过眼下这种。 车子缓缓停在老宅门口,除了他们这一辆,还有几辆陌生的豪车。 孟年眼睛看不到,光凭耳朵听,都能感受到气氛与想象中迥然不同。 她将手放进男人掌心,听着从屋子里面传来的大笑声与聊天声,茫然地望向他。 孟年迟疑道:“这是没事了吗?” 里面好像有人在打牌,热火朝天的。 院子里佣人一如往常地做着各种工作,井井有条,氛围平和,丝毫看不出家中主人病重的迹象。 叶敛把外套披到女孩身上,手顺势揽在她背上,眯着眸扫了一眼面前停着的那几辆京牌车。 扯了扯唇,嘲讽地笑了笑。 “‘狼来了’的故事听过没有。” 他冷声道。 孟年抿紧了嘴巴,脸色也有点差。 她抬手抓住肩膀上那只手,摸了摸他手指上的戒指,不满地嘟囔:“她怎么这样。” 不管因为什么,既然把他们骗来,总要进去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叶敛揽着人就往里走。 一路上所有佣人看到他们之间亲昵的模样,都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叶敛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将人搂得更紧,护得不行。 大门推开,叶敛先行半步,挡在孟年的前面。 他一眼就瞧清了里头的情形。 宽敞的客厅里塞了不下十个人,一半是叶家人,一半是陌生面孔。 二嫂杨诗兰在和几个陌生的富太太围坐在一起打牌。 二哥在和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窗边抽雪茄谈事。 沙发上围了几个年轻的女孩,各个打扮精致漂亮,不知道是哪个会讲笑话,把大家都逗得合不拢嘴。 电话里说病危的主人公,正端坐在正中间,笑得得体优雅。 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幕啊,可惜被他这个来客打扰了。 叶敛享受着自己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安静,他视线环顾一圈,目光定在一处,他温和地笑了笑,“大哥大嫂也回来了。” 叶诚脸色微僵,逃避似的躲开了弟弟的视线。 当年叶诚差点把家族产业败光,全靠叶敛力挽狂澜,叶诚自恃清高,没想过自己会跌这么大的跟头,他一向不喜欢这个弟弟,最后偏偏要求叶敛救叶家。 他脸上挂不住,又害怕叶敛记恨他,公报私仇,所以在叶敛拿到家主之位后,他就逃离了老宅。 这些年来,叶敛回家的话,他就不会回来。 叶敛出国了,他才敢回来看看家人。 被恭敬围在正中的老太太神色威严,在看到亲子时,下意识就板起了脸,“你还知道回来。” 叶敛斜眼瞥她,“我以为你要死了。” “混账!” 这话是老大叶诚说的。 叶敛欣赏了会这对母慈子孝,饶有兴味,“说吧,骗我回来干什么。” 屋里陷入片刻的寂静。 沙发上的客人似乎有意打破尴尬,有个年轻的女孩面带红晕,站起身,“你好,叶先生,我叫——” “我跟你说话了吗?” 叶敛懒洋洋地打断。 女孩没想到他看着绅士又温和,却这么没有教养地给她难堪,一时间红了眼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叶敛懒得多看一眼,“没事我回了,祝身体康泰。” 说着就要转身。 错身的功夫,他身后人的身影暴露在老太太的视线里。 顾莲依诧异地叫了一声:“年年?” 叶敛皱了下眉。 叫到了孟年,她不得不往前站了一步,“老太太,您身体还好吗?”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00节 顾莲依对孟年的喜欢不作假,她的笑容又挂了起来,“我很好啊,快来,让我看——” 话说到一般,停住。 顾莲依疑惑地打量二人,“你们一起来的?” 孟年愣了一下,解释:“嗯……对,我外婆担心您的身体,就让我回来看看。” 这话不算说谎,当时叶敛匆忙上楼找到她,说起老太太病重时,她正好在和远在欧洲度假的外婆通话,外婆听到这个噩耗,急着让她跟着来看看情况,这也是孟年坚持要回老宅的原因之一。 她将这个事实说了出来,忽略隐瞒了她和叶敛一起来的事。 顾莲依听到解释,有些愧疚,“难为你外婆还关心我,她最近还好吗?” “外婆跟团旅游去了,每天都很开心。” “那就好……”顾莲依目光怀念,我们也有好久都没见了啊。“” “咳,这位就是叶总啊,年轻有为,久仰。” 和老二叶兆聊天的中年男人手指夹着雪茄,往这边走来。 叶敛淡淡瞥那人一眼,认出来是京城电视台的某位领导。 他们之间没什么业务合作,更没什么私交。 他低头看了一眼对方主动伸到面前的手,慢慢把手放进了裤兜。 今天人到这么齐,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去问一个已经猜到的答案。 他不顾老太太还在和孟年说话,抬手抓住孟年的胳膊,扶着她就往外走。 “你停住!你现在都不把我当你的母亲了吗?” 顾莲依突然发问,脾气一下子上来。 她言辞犀利,厉声质问:“如果不是老二跟我说你在外面胡闹,我还不知你都要把我的脸丢尽了!” 叶敛没搭理,继续拽着人往外走。 孟年无措地喊他:“叶先生,叶……” 一听她对男人的称呼,屋里那几个陌生人脸都色缓了缓。 原本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也有了答案。 听上去不熟,大概真的是顺路碰巧遇到的。 “集团交给你是让你好好经营的,不是让你往上面发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来是看到了那则已婚公告。 叶敛停下脚步,松开孟年的手臂,他回头,好笑道:“我不能结婚?” “公司很稳定,不需要你公告这样的假消息来稳定人心。” 假消息? 叶敛挑眉,“你不信?” 老太太冷笑,“你只能和我选好的人结婚。” 言下之意,她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选问题。 人不对,哪怕结了婚,也能离。 叶敛拖长音调,“哦?这样……” 他低下头笑了笑,手指摩挲着指间的戒指。 假装病重,只为了把他骗回来和她选中的女孩们相亲。 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已婚,在老太太眼里,都是胡闹,都是荒谬,是需要更正的错误。 可惜啊,老太太怎么就忘了呢,他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想走的话,没人能拦得住他。 “您的掌控欲还是一如既往,您的一意孤行依旧让人恶心。” 顾莲依脸色变了变,她抬手把茶几上的杯子掷过去。 方向扔得不准,叶敛目光微暗,他把孟年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把,用自己对身体帮她接下这一击。 孟年差点摔倒,她扯着他衣服站稳,他握着她的手再也没松开。 “我是一家之主,你已经管不到我了,叶老夫人。”男人狂妄地开口,眉宇间皆是桀骜,目光冰冷,狠狠刺向他的亲生母亲,“不要逼我夺走你们的荣华富贵,我随时随刻,都能让叶氏集团更换主人。” 这句话比什么都有威慑力,在场的几个兄嫂都坐不住了。 叶敛懒得多费口舌周旋,想说的话索性今天都撂在这。 “已婚,这辈子都不打算离。我的耐心已经告罄,还想过好日子的话,就别作。” 顾莲依情绪激动,被旁人的年轻女孩搀着,她声音颤抖:“我是你亲妈!你怎么从小都不听我的!” 如果不听她的,当初他就不会信了她的鬼话,12岁孤身一人去到南城,自此离开了家,成了个没人要的小孩。 真是可笑。 她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多好的母亲吧?自我感动的梦还是少做一点比较好。 “你和谁结婚了?!把她叫到我这来!” 顾莲依毫无贵妇的优雅,歇斯底里的样子叶敛看着可笑。 他不愿把孟年推出去被集火,于是他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和谁在一起顾莲依都不会满意,只要不是她选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吗? 他们母子之间大概到死都不能和解。 孟年被人扯着手往前走,快走到门口时,她反手拽了拽走在她前头的男人。 叶敛适时停步,头靠向她,低声询问,“嗯?” 孟年咬了下唇,犹豫片刻,最终鼓起勇气。 当着众人的面,慢吞吞地走进他怀里,小心翼翼地抱了一下。 很快,大概只有3秒的接触,她就红着脸退了出去。 叶敛诧异地望着她,嘴角不受控扬起。 他笑着,凑到她耳边,“这么主动?” 回应一般,将手臂搭到她肩膀上,“老婆,可想好了?” “嗯,和你一起面对。” 她眸光闪了闪,十分认真地道。 顾莲依被他们的互动震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你们,你们……” “你们这是乱,伦!!” 叶敛淡淡回眸,“我和她何时有的血缘关系,我怎么不知?” “她是你侄子的——” “他们早就没关系了,前任男女朋友而已,好意思再提吗?”叶敛把人护在怀里,不让她被人不怀好意地打量,“叶存礼什么德行,也配得上她?” 杨诗兰一下就火了,顾不上对家主的惧怕,指着叶敛就是一通埋怨。 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当初叶存礼夜闯孟年住处,险些将人侵犯的事。 自己眼中的宝贝,不管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归来也依旧是个乖宝宝。 叶敛在他们眼里一向是恶人形象,此刻便是恶上加恶,做什么都是错的。 “再多说一句,我让叶存礼一辈子回不来。” 叶敛冷漠道。 他拥着孟年往外走,顾莲依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表情痛苦,捂着心口,缓缓倒了下去。 ** 一个小时过去,孟年脸色苍白,愈发坐立不安。 她坐在车子后座,手指抠在一起,一颗心七上八下。 车被王叔开到了街道拐角,离老宅稍远了些。 “太太,先生交代如果再有半个小时他不出来,就让我送您先回酒店,您该吃饭了。” 王叔转头看向前不久刚赶到的程念,语气客气,不容反驳:“程小姐也要一起。” 副驾位上,程念一身干练的军绿色迷彩服,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言语上也依旧简练。 “嗯,付过钱了,我会尽心。” 贴身保镖,就是要片刻不离。 程念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女孩,很快收回。 叶敛是她最喜欢合作的这类雇主,钱多事少,缺点就是每一单的路程都有点远,下单也急。 幸好她接到电话时人就在东城附近,不然还真难立刻赶来。 车子里又安静了一会,后座的女孩没什么自信地道:“王叔,你说我是不是做得过分了?” 王叔笑呵呵地:“夫人做得当然是对的。” 孟年叹了口气,委屈巴巴窝在后座,“谢谢……” 王叔不擅长安慰人,程念不喜欢说话,车内又陷入僵局。 打破安静的,是一位不速之客。 身边的车窗被人敲响,孟年茫然抬头。 王叔警惕地看着来人,“太太,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他当时没在屋里,不知道来人是被叶敛拒绝过的那个女孩。 “先生吩咐过不要搭理任何人。”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01节 王叔听话地没有把车窗降下。 来人很有耐心地又敲了敲。 孟年抿了下唇,大概猜到是叶家里的人出来了。 “王叔,我想听听看她想说什么。” 雇主的意愿王叔自然尊重,他按下按钮,车内所有车窗半降。 程念透过反光镜,冷淡地睨了一眼来者。 她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匕首,漫不经心地,放在手里把玩。 王叔:“……” 倒也不必这么如临大敌。 车旁边站着的年轻女人身形高挑,身材玲珑有致,看上去比孟年大一些,妆容精致,一身名牌。 她双眼通红,却依旧昂着下巴,做出一副高傲姿态。 “就是你和他结婚了?” 孟年“嗯”了一声。 女人也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孟年的情况,放在平时,她不会没有涵养地攻击别人的身体缺陷。 但今天被人当众下了脸面,那滋味实在不好受,说话难免带了刺,酸溜溜道:“你现在的情况也配得上他吗?” 孟年面色并无异样,前排的王叔替孟年愤愤不平,“我们太太眼睛会好的。” 程念没说话,神色淡淡,将短匕的柄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车窗。 “会好的,是啊,画大饼呗。你不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吗?”女人目光上下打量孟年,“也就脸还过得去……姓孟啊,南城人?没听说过。” 在这些商业联姻习以为常的人眼中,家世一定会是首选,如果不能给彼此的家族带来收益,根本都不用再谈。 “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我见得太多,像你这个年纪就别老想着跨阶层进豪门了,那些男人嘴上说着多爱多爱,其实都是玩玩而已,最后不还是得遵从家里的意思联姻么。” “听说你才20岁,年纪小难免天真,以为遇到了真爱?叶总那样的人,会是沉溺感情的人?你可别被男人的外表和花言巧语哄了,他只不过是利用你反抗家里头罢了,他和他妈妈关系差,选你正好能气到老太太。” “哦对了,你还和叶先生的侄子谈过啊?哎哟,你还是挺厉害的嘛,倒是小瞧你了,不过可能正是因为这点,所以叶总才会选你。” 女人越说越来劲,孟年从始至终安静地听着。等人说得口渴,她才缓缓抬头。 浅褐色的瞳平静地注视着女人的方向。 “说完了?” 这一瞬间,这三个字,这个眼神,女人立刻就回想起叶敛回绝她的那一幕。 他们在这一刻,竟这么像。 女人罕见地卡了声,没什么底气:“说完了,怎样?” 孟年淡定:“请问您多大?” 女人懵了一瞬,“28岁。” “你知道我多大吗?” “不是20岁吗?” “对啊,是20岁,在我20岁生日的转天,叶先生就带我去登记结婚了。” 孟年弯唇笑了笑,“阿姨,叶先生他喜欢年轻的啊,恰好刚过法定年限的那种。你输在起跑线上了。” 女人被这声“阿姨”噎得喘不上气,她怒目圆睁,“你叫我什么?!” 叶敛从老宅里出来,绕过街道拐角,远远地,就听女孩笑眼弯弯,柔声说道: “你年纪超太多,真是不好意思啊。他是我的,你不用想啦。” 作者有话说: 年年宣誓主权啦,老男人嘴都要笑裂了。 ps:文中说28岁已经老了属于玩笑(毕竟作者不会自己骂自己t.t),女人80都是一枝花,没有故意制造年龄焦虑的意思,年年只是在气人(天啊,年年竟然会气人了) —— 第58章 你想的画面以后全都试一遍。 人被气跑, 王叔憋着笑,把车内的隔板缓缓升起。 车子行驶在回南城的公路上,叶敛笑着把人从自己怀里往外拉。 他盯着女孩通红的耳朵,还有她因为害羞而重新带起的墨镜, 调侃:“孟同学怎么还怕面对你的所有物呢?不是说我是你的?” 他抬手, 手指捏住两片镜片中间的横梁,慢慢地摘下墨镜。 “现在戴上做什么?车里并不亮。” 刚刚面对挑衅者, 她都能直视回去, 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击。怎么他到了以后, 她反而还不好意思,要把脸遮起来呢。 “宝贝, 你刚刚真帅。” 叶敛低头, 咬着她的耳朵,声音柔得能滴出水。 孟年红着脸躲闪, 正欲开口反驳, 被叶敛动情地含住了唇。 那句“他是我的”对叶敛的冲击不是一般地大。 要知道孟年因为自小的经历,她的性格一向偏软弱内向, 对于别人的请求, 她都会不知如何拒绝,更不要说她主动和人起争执。 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她的意愿,尚且不知如何表达,不知如何去维护自己的利益,难以想象她会在别人面前, 一而再地宣誓主权。 用她自己的话说, 她一直是个胆小鬼。 可刚刚在老宅里, 因为她勇敢地走向他, 他们这一段秘而不宣的关系浮出水面。 而刚刚,她亲自解决掉了他的觊觎者。 叶敛活了近三十年,自认为经历过成长与沉淀后的自己早已波澜不惊,可他现在就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样,欣喜若狂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此时此刻,比她承认她喜欢上他还要令人激动。 孟年被人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她没想到自己的话全被叶敛听了去,尴尬得浑身不自在。 感受着背后的男人像只大金毛一样蹭来蹭去,她抿了下微红的唇,生硬地转移话题: “老太太情况怎么样了?” 叶敛把脑袋埋在她头发里,像个变·态一样享受地吸着她的味道,贴贴的同时不忘回答老婆的问题。 “还好,没被我气死,不过也快了吧,她让我滚出去,我就出来了。” 其实还说了很多,但说出来的都是叫人不高兴的话,转述给她的话,她大概要难过,还是不提了。 孟年被蹭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她抖着声音,“家庭医生怎么说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都是老毛病,养着就行。” 说是切忌动怒,这下可好,他有正当的理由不用再回去。 叶敛想想就更开心了。 仗着前排的两个人看不到他们的互动,叶敛逐渐肆意妄为起来。 揽在女孩身上的手开始不老实地乱动。 孟年咬着唇,按住自己的胸口。 她回头,想要看他一眼,却不知,这一回头,正好落尽狼的陷阱里。 唇被封住,齿关失守,她坠入男人编织的温柔大网,再难逃出。 ** 回到南城别墅,叶敛将人抱下车,直奔三楼卧房。 孟年感受到他火急火燎的热情,一时间面红耳赤,她窝在他的怀里,气急败坏地扯他衬衣领口,同时把自己的脸往他怀里藏。 “你不要这样,被人看了又要笑话我们。” “被谁?王叔已经开车带着刘婶回家了,他们知道分寸,大概今天都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而程念,早在进入南城内时,就下了车,赶往下一个雇主那里。 叶敛步子迈得又稳又快,他急切的程度比之前每次更甚。 孟年脸蓦地涨得更红。 那就是说,该笑话的已经都笑话完了。 这人!! 她气恼地习惯性地一口咬在他肩膀,给他衣服上留下一小块潮湿。 叶敛心头一痒,电梯到了三楼,他垂眸,笑着瞥她一眼,“孟同学还是留着点力气一会再咬吧。” …… 孟年的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茫然又羞赧。 她睁着眼睛,努力去寻找叶敛的身影。 隐约地,她听到了抽屉拉开的声音。 她蓦地转头看去。 床的另一边有个人影,身形高挑,背脊宽厚。 她眼前的迷雾似乎又散了些。 男人高大的身形呈现在她的视网膜上,已经能清晰地分辨出轮廓。 孟年从未看得这么清楚,微微怔愣。 在她分神的空档,叶敛已经拆了新一盒的包装,扔到旁边。 他笑着看进她眼底,只觉得心里的火烧得更旺。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02节 叶敛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衣服解开。 而后他弯腰,把人捞了起来。 “宝宝,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孟年红着脸推他,怎料掌心没摸到熟悉的高级面料,反而触到了更熟悉的肌肤纹理。 她:“……” 她像一只应激的小猫,在他怀里挣扎,带了一点点哭腔撒娇:“你走开,你天天怎么那么多话要说。” 她有预感,叶氏讲堂又要开课了。 “你那么喜欢教人,别当总裁了,去当老师好不好啊?!” 叶敛低笑着,抱着人往卫生间走。 “那怎么能行,我只当孟同学的家庭教师。” “私人教师,只教一人。” “……”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水溅得满地都是。 孟年“骑虎难下”,她不自在地动了动,惹得某人又沉沉地哼了声。 “你闭嘴……” 她俯低,两只手去捂他的嘴。 “我闭着呢,”男人两条手臂都搭在浴缸边上,他眉目均带着倦懒的笑意,目光很深,“那声音不是张嘴能发出来的。” 讨厌死了,他能不能别说话了! 孟年放弃了捂嘴,改为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来回乱动,有些地方磨来磨去,进出几分,这回换成她在喘。 男人十分无辜地摊了摊手,“这下不是我了吧。” 孟年羞愤欲死,撑着他的胸膛就要翻下去。 浴缸还是买得窄了,不够她翻腾。 她的双腿蜷在缸底,没一会功夫膝盖就红了。 叶敛不舍得她一直承力,“哗啦”一声,他直起身,从水中坐起来。 两只手扶着她,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就将两人的位置对调。 这样对峙的情形让两人交流更深。 孟年红着耳根,把头偏向里侧,死咬住下唇,神色恍惚地听着他说话。 “宝宝,我好开心,从没这么开心过。” “我觉得这段时间努力没有白费,你已经在慢慢成长,成为一个更加优秀、自信的女孩。”他突然停了一瞬,抬手,温柔地拨开她黏在脸上的发丝,“你的成长速度让人吃惊,也让我开始有了危机感。” 她变得越来越好,他却开始有些害怕。 怕她眼睛好起来后,重回校园,那时的她一定会成为人群里最亮眼的那个。 到时候,追求她的人只多不少,她还会为他停留吗? 叶敛眸光微暗,蓦地发力。 “你说我是你的,你又何尝不是我的。真想把你绑在我身边……可我知道,我不能那么做。你这么好,天空未来会更加广阔,我不能……” 叶敛抬手放在她头顶,垫在头和缸壁中间,蓦地一个向前的动作。 他听到她呜咽了一声,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 “我应该为你的成长而感到高兴的,不能束缚你,这是我们婚前便达成的共识,对吗?” 他好似在自言自语,并没有真的在问她答案。 像是在提醒自己该如何做。 “你今天做得很棒,就该这样对我生出占有欲。你可以随意掌控我,最好也能像我现在掌控你时一样。” “你可以对我再狠心一点,蒙住我的眼睛,捂住我的嘴巴,捆住我的手脚。” “你可以随意享用我,只要你可以对我再说一遍那句,我是你的。” 孟年听着不断翻涌的水声,她感觉被叶敛挤出去的那些水都进了她的耳朵。 散了满屋的男性荷尔蒙催化着她正在进行的身体变化。 身体的愉悦感堆积在一起,她的思绪逐渐飘远,灵魂被扯进一个极度快乐的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残缺不全。 她没有听清他全部的话语,却感受到了他无处释放的爱恋与莫名的恐慌。 “你,你……你既然决定在这里做……为什么还要再拆一盒……” 他们现在没有做任何的措施。 他们两个今天的状态都有些异常。 她一时冲动怼了别人,他也有点疯。 往常的叶敛没有这么凶狠,他不管什么都很温柔,不会像今天,像此刻一样,把她当成一个烙饼翻来翻去折腾的。 叶敛笑她可爱,笑她天真,“你不会以为,我只需要这一次吧?” 一句话后,孟年一脚踏进天堂。 他没有弄在里面,他时刻记得她不久之后还要回去上学,现在并不是个十分恰当的时机。 叶敛知道自己冲动了,他难得理智被浇灭,一点不留。 打开花洒,匆匆冲掉身上的脏污,把人裹进浴巾里,又回到了卧室。 来不及帮她擦干头发,他又将人抵在床头。 一个小时前从抽屉里拿出来的东西终于派上了用场。 “宝宝,告诉我,现在你脑海中的想象是什么样的?” 叶敛不知道她是不是天生就会对别人的碰触而反应激烈。 每一次她都能带着他去体会一种超脱凡人般的快乐。 也许是因为她眼睛看不见,所以其他感官都会加倍。兴奋放大数倍以后,她的反馈也会令他上瘾到难以停止。 她的想象力十分丰富,很难说没有这部分的加成。 孟年的理智早已被挤到天边去了,她就像一只风筝,随着飓风飘在天空里,唯一能让她不被吹走的,就是男人手里抓着的那根线。 她在一次次灵魂失重的感觉里,生物本能一般,牢牢握紧他的手臂,保证自己不被风吹走。 孟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连轴转三天三夜、做卷子做昏了头的好学生。 脑子里一团浆糊,身体却极致快乐。 强烈的反差令她彻底丧失思考的能力,她像个乖宝宝,任由对方捏成他喜欢的形状。不仅任他予取予求,还会诚实地回答他每一个问题。 他问她都在想什么,她就如实说了。 “你额头上布满了汗,表情隐忍,眼睛大概有点红。” 叶敛任由汗淌过脸颊,哑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汗。” “滴下来,我尝到了,咸的。” “答对了,”他拉着她的手,往他额头上碰了碰,“还有吗?” “还有,还有——” 孟年受不住地叫了两声,不忘继续回答问题:“因为用力,脖颈,手背,大概都有青筋冒出来……” “腹肌是一块一块的,人鱼线一定很漂亮……” 她失神望着他,目光涣散,一看就是沉浸自己幻想的快乐里。 “应该,也是有汗的,对吗?”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的指尖主动地触了触。 叶敛感觉自己后背僵了一片。 他忍耐着蹙眉,不由自主按她更紧。 她果然会因为体感和幻想的双重刺激,而感觉更深。 她很认真地描绘自己想象中的画面,殊不知男人因为她给的回馈,脑子里的那根弦已经崩到了极致。 叶敛忍着,不愿就此收尾,他要趁着现在这个机会,给自己再谋一份福利。 “孟同学想象力好丰富,比我会的还多。等眼睛好了,画下来,我们都试一遍,好不好?” 孟年正挣扎在第二波浪潮里,耳膜开始像她的眼睛一眼,模模糊糊,听不清东西。 她只听着他不断地在问“好不好”,一直不答,他就一直不给她。 孟年终于忍到了极点,不管他问什么,都连声说“好”,而后掐着他的手臂,催着继续。 最后的时刻里,男人倏地绽放了笑容。 他低头吻她。 “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说: 咳,咳咳。嗯……嘿嘿。 老男人,该说不愧是你啊,一点利都不放过。 —— 第59章 眼睛终于好了。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03节 孟年再次清醒, 天又黑了。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难受地趴在床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房间里似乎没有人,四周很昏暗, 她小声叫了两遍叶敛, 没人回应。 昨天临走之前匆匆用了晚饭,到东城后没时间吃, 一回来又忙着…… 孟年红了脸。 她揉了揉腰, 艰难地翻身仰躺, 借着夜灯的朦胧微光,她怔怔望着天花板。 好饿啊, 一天过去, 又饿又累。 都怪叶先生。 心里虽然有点怨他,可仍旧是开心的。 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交流, 她的头发丝都在诉说着快乐。 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能这么快乐。 “这一次就先原谅他吧……” 她手抵上额头, 轻声呢喃。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人笑着接话:“原谅我什么?” 孟年默默翻了身, 面冲着里面, 羞恼地把自己缩了起来。 她现在装睡是不是晚了? 也不知怎么,再面对他突然有点害羞。 叶敛没给她逃避的机会,走到床前,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他抱着她坐在床边,让她双腿并拢坐在自己腿上,他哄小孩似的颠了颠, 嗓音含笑:“女皇陛下, 奴伺候得可好?” 孟年满面羞色, 瞪他一眼。 叶敛心领神会, 恍然:“哦,嫌奴力气太大了?那下次女皇陛下自己来。” 孟年伸手掐他,恼道:“又开始胡说了。” 没想到他一把年纪,玩得这么花。 叶敛笑而不语,他低低笑着,不再言语上逗弄她。 他早就帮她清理好了身体,换了一套全新的棉质睡衣。 因为方才弄得有些狠,他们都放纵过了头,两个人身上的痕迹都不少,所以现在在家里都换上了长衣长裤。 毕竟万一家里再来人,被看到,她一定会不高兴。 点到为止这个道理,叶敛一直运用得很好,所以他在饱餐一顿以后,见好就收,不等她吩咐,就将两个人的痕迹都遮了个彻底。 孟年饿得要命,坐在餐桌前就开始风卷残云,也顾不上形象,大吃特吃了一顿。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饭上,没太注意自己眼睛的变化。 等她饭后瘫在沙发里听歌时,才发现,眼睛似乎看得又清晰了一些。 她眨了眨眼睛,微眯着眸,环顾四周。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是在眼前挡了一层很薄很薄的纱。 她能分得清哪里是路,哪里有障碍物,尤其是餐桌这样的大物件,已经能很具体地看清轮廓了。 她把手举到自己的面前,凑近。 不用特别努力去看,已经可以看到自己手掌的样子,只不过手心的纹路还看不清楚。 她的视力在逐渐恢复,并且一天比一天好的快。 这样的发现让她惊喜万分,她从沙发上蹿起来,小跑着往厨房走,想要第一时间告诉叶敛这个好消息。 别墅里的地图她早就印在了脑子里,在她的想象中,整栋房子都被她描绘过上百回,她闭着眼都能找准反向,更何况现在。 连盲杖都不用,顺利穿过餐厅,走向厨房。 原本做过很多猜想,真到了能看到脚下的路时,感觉又和预想的有很大不同。 一直生活的地方变得有些陌生,但空气里弥漫的味道确确实实是她熟悉的。 离厨房越来越近,孟年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近乡情怯?她忽然生出两分惧意。 不过这点犹豫的情绪很快又过去,被好奇填满。 不知道离叶先生近一点,能不能看清楚他的脸。 想一想就十分期待。 孟年心跳越来越快,唇角也弯起弧度,微微上扬。 走到距离厨房五步的时候,有声音从没关严的门缝里飘了出来。 是叶敛的声音,他在讲一通电话,说的是英文。 孟年的听力和口语成绩都不错,她慢慢靠近,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 北美,信贷危机,股市动荡,财物审查,亲自到场…… 后面还说了很多专业用词,孟年听不懂。 但她已经听懂了部分词中,已经能成功串联,拼凑出成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叶敛挂断电话,脸色还有些冷。 他背对着门口,双手撑在干净的料理台上,阖着双目,平复了半晌情绪。 等他直起身,将冲好的牛奶拿在手里,端着杯子打算回客厅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女孩。 厨房门的玻璃是半通明的,他如果早点回头,就能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很久。 叶敛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把杯子放回大理石台面,迈步走了过去。 他将门从里面拉开,单手把低着头用鞋搓地面的女孩抱进怀里。 “都听到了?” 孟年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嗯。” 叶敛没说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所以,你要离开吗?”她抬手揪住他的衣摆。 叶敛垂眸,低声:“嗯,要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 金融相关的事孟年不懂,但她知道如果信贷危机爆发,股市崩盘,那么对企业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事情还没有发生,但很快危机就会到来,我需要亲自回去一趟,去应对即将到来的这场灾难。” “最多三个月,不会太久。” 孟年闭上了眼睛,她想,三个月已经很久了。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眼睛快要康复这个好消息呢。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说不出这样拖后腿的话来,就连喜讯也变得难以启齿。 她只能说:“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虽然没有听到她开口说“舍不得”这三个字,但叶敛已经十分满足。 她的肢体语言已经很明确地表达了她的不舍,这已足够。 他将她抱紧,用力到几乎揉进身体里,哑着声音,“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我已经将事业的重心挪到了国内,所以你不用担心。” “那边的公司我早就在做打算了,这次会彻底解决掉不该有的问题。” “不该有的问题?”孟年茫然地抬头,“是什么?” 这一抬头,她才发现,她可以看到他的脸。 虽然五官看不太明晰,但轮廓的确又清楚了一些。 叶敛没注意她的出神,“是指,彻底杜绝以后要长期分居的可能。” 早就有风投圈的大佬看中他的公司,这么多年一直想要收购。原本已经在谈了,不知道这次危机过去以后,价格还能不能再提一些。 如果不行,早点脱手也好,省得他还要出差。 国内的钱已经够他赚的,他知足常乐,现在更重要的是多陪老婆。 睡前,叶敛给王裕去了一通电话,简明扼要地交代说让他赶紧结束休假,带着程盼回来。 出国他会带王裕去,把程盼留在家里,看顾一下国内的几家公司。 王裕挂了电话,终于知道自己跟的老板是个什么究极无敌恋爱脑,他长久地陷入沉默,开始反思,自己当初看人的眼光是不是出了问题。 王裕定好航班,将信息发给老板。 叶敛对着手机上的日期和航班号,半晌没说话。 孟年跪坐在床上,失落地抱着枕头,心有灵犀,“是明天就要走吗?” “……嗯。” 叶敛收起手机,给自己收拾行李箱。 孟年长长出了一口气,她放下枕头,爬下床。 装作轻松自在的样子,从身后抱住他的腰,亲昵地蹭了蹭。 “没关系啦,只是两三个月而已啊,很快就过去了。” 这话不仅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的。 孟年表现得落落大方,闷闷不乐的变成了叶敛。 他像是受了好大委屈似的,转过身回抱住她,嗓音低沉,带着股浓浓的抑郁腔调:“结婚以后还没分开过这么久。” 孟年抿了下唇。 是啊,他们结婚以后连一晚上都没分开过呢。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04节 如果没有知晓自己的心意,分开可能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原本就是各自独立的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问题就出在,她刚刚陷入热恋,最想黏人的时候,他偏偏要走了。 当初签协议时那股理智冷静的劲头到现在一点不剩,孟年简直难以想象,自己也会有这么离不开人的一天。 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这一关必须要过。 “我能不能给你打电话啊?” 叶敛笑了,“我是去出差,又不是坐牢,为什么不能打。” “可是你应该会很忙吧,我怕打扰你。” “你随时都可以找我,或许我不能及时回你,但我保证,一有时间我就会看手机,看你发来的语音,会给你打电话。” “你在家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刘婶说,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一直都会在家里。” “眼睛的复查要定期去,有哪里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我。还记得我教你的紧急报警方式吗?你的手机接入了家庭网络,锁屏键与下音量键同时按两次,刘婶能听到警报会上来找你的。” 他也会收到讯息,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真让人放心不下啊……” 叶敛抱着她,下巴蹭着她发顶,无奈地叹息。 孟年闻言,将人回抱得更紧。 难舍难分,她总算体会到了这四个字的分量。 晚上叶敛又缠着她来了两回。 孟年没有拒绝,她身体很累,但她更想用身体去记住现在的感觉。 想去感受他,感受分别前最后一个夜晚。 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浴室的地面又变得惨不忍睹。 叶敛把人擦干净捞起来,抱回床上。 他没有告诉她,飞机是早上6点。 他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灯光,安静地看了她好久。 直到助理赵钱到了他家门口,给他发消息,他才恋恋不舍,从床上起身。 叶敛最后给他心爱的女孩掖了被角,弯下腰,轻轻吻了吻她红肿的唇瓣。 而后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早上孟年起床,摸到身旁早已凉透的床铺,心里突然想被人挖走一块似的。 她恍惚地摸向自己的心口,那里的心跳似乎都随着他的离开变得慢了。 孟年失落地独自洗漱。 她摸着洗手台,冰凉的触感让她回想起昨晚,自己的背抵在上面,身前的男人吻地热烈而深情。 她抬眸,怔怔盯着镜子里那个不太清晰的自己。 半晌,幽幽地长叹了一声。 ** 叶敛走后的第一个月,孟年在刘婶的陪同下去了医院复查,结果如孟年料想的那般,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就能彻底看清。 虽然叶敛人在国外,和她有12小时的时差,但他们每天都保持着视频通话的联络。 叶敛通常在忙碌完以后的深夜给她打来,而她会隔着网络,听着他的呼吸声用午餐。 他每天都很累,一定要听着她的声音入眠。孟年就会在他睡着以后,在悄悄看上他一会再挂断。 在叶敛离开的第二个月,孟年的眼睛终于好了。 从医院出来,孟年摘掉墨镜,仰头望向南城的天空。 淡金色的阳光洒在门诊大楼前,能看到空气中悬着飘舞的细小尘埃。 刘婶在她身旁笑得合不拢嘴,“先生要是知道一定要高兴坏了。” 提起叶敛,孟年的心脏跳快了一拍。 她转头,“先别告诉他。” 刘婶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笑得更欢,“懂,惊喜嘛,你们年轻人哟。” 孟年抿着唇笑笑,“嗯。” 驱车回家的路上,孟年眼睛一眨不眨地,人贴在窗边张望。 其实南城的风景她早就看遍了,但总觉得眼睛好了以后,看腻了的景色有些不同。 从医院到家这段路走了无数遍,这是第一次她睁着眼睛,盯着路,看了全程。 车子开进别墅区,停在家门口,孟年终于看清了“家”的全貌。 地上三层的欧式风格白色小楼,外观典雅华贵,屋顶尖尖的,棕红色的屋顶在灿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院子里种着两棵高大的花树,枝丫从矮墙里探出了头。 孟年浅浅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空气中的花香。 “咦?那是……” 刘婶迟疑的声音唤回了孟年的注意。 孟年转回头,往前看去。 别墅大门口停着一辆张扬的越野车。 是和叶敛那辆库里南差不多样子的车。 狂野的车前靠着个很酷的女人,性感的黑色包臀紧身裙,长到小腿的皮靴。 宽大的墨镜遮住她大半张脸,她红唇抿了一口烟,而后稍稍仰起修长的天鹅颈,惬意地吐了口气。 女人听到关车门的声音,抬头看去。 一身干净纯净的白裙少女正眨着眼睛,疑惑地望着她。 女人定定看了孟年几秒,她熄了烟,慢慢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多情含笑的桃花眼。 她冲孟年张了张手臂,“嘿~” 她伸着双手,快步走近,将人一把按进自己的胸前。 “宝贝儿,终于见到你了。” 孟年的头被那处澎湃汹涌地挤着,脸唰得红了。 作者有话说: 能拿捏老叶的酷姐回来啦。 大洋彼岸的老男人:孤单,寂寞,想老婆 被美女贴贴的年年:好香,好大,好软啊=w= 第60章 横刀夺爱。 女人的自我介绍很奇怪。 明明是在叶敛家门口, 她却说自己是“你妈妈的朋友”,而不是“叶敛的姐姐”。 孟年敏锐地发现这其中的不同。 “小丫头心思很重嘛,你妈妈说得果然没错,她说你不适合搞艺术, 很正确的认知。” 叶姿抬手勾了勾孟年的下巴, 逗猫似的,挠了挠。 孟年红着脸, 也不好意思躲开。 她早听外婆说过妈妈和叶家三姐的关系, 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我妈妈和您提过我吗?”孟年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女人, “为什么说我不适合搞艺术?” “心思太敏感细腻还搞艺术,容易得病。” 叶姿口气淡淡地。 孟年身体僵了一下, 神情有些伤感, “……嗯,你说得对。” “不过我觉得你不一样, 你虽然也是个敏感的小孩, 但你有脑子。” 虽然她不太能看得上自己的亲弟弟,但对比小丫头的生父来说, 叶敛还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叶姿抱着肩, 红唇勾起,“恋爱脑可要不得,咱们女人就得潇洒一点。” 孟年深以为然。 眼前这个“大姐姐”三言两语就让人明白,她是怎样一个潇洒流浪于红尘中的人。 孟年目光略带崇拜地看着她。 叶姿突然微微低头,靠近。 孟年吓了一跳,下意识后仰。 “躲什么, 又不亲你。”叶姿轻佻地来了一句。 她认真地注视着小姑娘的瞳孔, 倏地笑了, “哇哦, 能看见啦?” 看来她什么都知道。 孟年羞赧地点头,“嗯,才恢复。” 叶姿沉思半晌,笑容慢慢敛起,她直起身,若有所思。 “这样啊……那他……” ta?谁? 孟年疑惑地望她。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05节 叶姿却不再提了。 她又恢复了又酷又撩人的模样,亲昵地揽上孟年的肩膀,“走吧,进屋说。” 叶姿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她进了屋,直接甩掉了皮靴,光着脚走进屋,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 孟年像个小尾巴,缀在女人身后,亦步亦趋,乖得不行。 叶姿心里有点烦,嘴上轻轻“啧”了声,嘟囔:“蠢弟弟还挺有福,真是便宜死他了。” 她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好几口,缓解了口渴,她拿着水往外走。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房子之前的主人是我?” 孟年诧异地张了张嘴,“后来叶先生跟您买下来的?” “叶先生?”叶姿听着觉得稀奇,没忍住笑了,“嗯,我刚买下来住了没两天就觉得这房子和我不合,转手卖给了你的叶先生。” “肥水不流外人田么,我还赚了300万。” 孟年眨巴着眼睛,听得很认真。 叶姿看着眼前女孩这张熟悉的脸,心里总是想起她藏在心里的那个最让她心痛的人。 她心里苦涩难忍,面上却是一贯的玩世不恭。 “要不怎么说他是蠢弟弟呢,知道我要去南极,不好意思问我缺不缺钱,就故意给我送钱。” “哇,去南极啊?” 叶姿自在地往客厅沙发一坐,长腿翘起,露出修长性感的大腿,和染了红色指甲油的脚。 她的脚背上有一片纹身,风格怪异,有种别样的美,孟年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叶姿挑唇笑笑,万种风情地撩了下自己的波浪长发,若无其事道:“这个纹身遮伤用,底下有道很丑的疤,在南极留下的,那年差点就死在那个地方,幸好命大,这些年还有命继续漂泊。” 孟年听得一愣一愣的,“您是做什么的啊?” 叶姿顿了顿,眉头微皱,“臭弟弟没跟你提过我?” “……” 孟年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 叶姿不满地撇嘴,“切,小气鬼。算了,早该习惯。” 她无所谓道:“摄影师,拍拍风景,野生动物什么的。” “哇!那您也是搞艺术的!” 叶姿就喜欢小女孩眼睛闪着亮光,崇拜看着自己的样子。 她扬了扬下巴,“昂,搞艺术,不过我心思不敏感,大大咧咧,及时行乐,所以我不会被男人骗,我一向只玩男人,伤男人的心。” 孟年捂着嘴笑了。 通过聊天,孟年才对叶家这位三姐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今天42岁,未婚,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在做自由摄影师的职业,天南海北跑了不少地方,见识很广,人洒脱不羁,不会被任何关系束缚住手脚。 任何关系——指的是血缘关系,男女关系,朋友关系。 没有人能让她停下脚步。 或者说,唯一能让她停下脚步的挚友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叶姿说自己是属于天地和山海的,注定一生漂泊。她还说自己的床伴几个月就换一个,她辗转各地,也是为了寻找生命里那个不知名的“真爱”。 “说句你肯定能懂的矫情的话,我这么多年都在寻找我的心。”叶姿用英文骂了一句脏,“可这破玩意儿太难捞,算了。” 说起孟年的妈妈,叶姿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我和初月从幼儿园就认识,一直到大学我们都在一起,直到后来她毕业结婚,我们才分开。” “我后来天南地北飘,初月总是被我寄信,说她结婚了,说她生了个可爱的女儿,说女儿可爱有天赋,和她小时候一样爱画画……” 叶姿话锋一转,“你现在没有再学美术,对吗?” 孟年以为她既然知道自己眼睛受伤,肯定也知道自己的专业,“是学的建筑。” 叶姿嗯了声,感慨:“我猜以你妈妈那个个性,她肯定不会让你学画的,她自己都不能自救,更何况是你。” 创作者都是孤独的,这类人患上抑郁的概率要比寻常人高很多。 外界的压力,自身的敏感与脆弱,超越常人的共情能力,所有的所有都压在初月的肩膀上。 “你别怪我老提她,我是真的有点想她,”叶姿目光黏在女孩的脸上,自言自语,“还是不太像的,不像……” 气质完全不同,命运也不一样。 两个人对话轻松自在,完全没有因为谈论的是已经故去的人就气氛低迷。 孟年觉得叶家老太太生的这两个孩子都十分有个人魅力,他们脾气秉性大相径庭,但都很会和人说话。 起码她很喜欢和他们聊天的感觉。 “诶,你要怎么称呼我呢?从你妈妈那里算,你要叫我叶姿阿姨,但是从臭弟弟那里论的话……”叶姿笑得风情万种,“来,叫声姐姐,快。” 孟年被调戏得红了脸,她支支吾吾,半晌憋出来:“姐姐。” 啪—— 叶姿激动地拍了下手,“赚大了,臭弟弟都不叫我姐姐嘿!” 叶敛心情好时,会叫她一声“三姐”,或者“姐”,但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叶敛的心情都不太好,所以他们向来直呼其名。 孟年被人套路,鼓着一张番茄色的脸说不出话来。 这对姐弟还真是一脉相承,坏心眼一个比一个多。 “好了,我得往老宅那边赶呢,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叶姿站起身,弯腰摸了摸女孩的头,“眼睛要注意些,好了也要少看伤眼睛的东西。” 孟年诧异地跟着起身,“您还要回东城?要不留下吃个午饭吧?” “我回国就是为了回家吵架去的。”女人摆摆手,“去晚了万一人都走了,我和谁吵去。” 孟年有点懵,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叶姿忍俊不禁,再一次羡慕叶敛的好福气,“我听说老太太说她‘病危’了,不得回去看看?” 孟年犹豫道:“叶先生和您告状了吗?” 叶姿挑着眉,好笑道:“怎么会?我俩八百年不联络,是家里有别人也跑我这来上演狼来了,我这头恶狼当然要真的回去看看,不然戏台子都搭好了,我不去,演给谁看?” “不过,倒是可以顺手帮你们出出气。”叶姿拍了拍孟年的脑袋,“我走——” 话没说完,孟年手里的手机震动。 她的眼睛刚好,手机还用的会语音播报的那款。 叶姿听到来电名字,勾着唇抢走手机,她接通前,冲着孟年“嘘”了一声。 按下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反应过来接听的人不是孟年,他的眼睛看着前方,有微弱的光亮映在他略带疲惫的脸上。 男人先是嗓音含笑,叫了声“老婆”,而后两指掐住领带结,轻扯,看向屏幕。 入目便是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烈焰红唇,桃花眼里满是戏谑。 叶敛当下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在我家,孟年呢?” 叶姿笑得人畜无害,“她回屋睡午觉,手机落在客厅里,你说,我要不要上去给她送手机啊。” 叶敛眉头拧得更紧,如临大敌,声音紧绷:“不许上去。” “臭弟弟,怕什么?姐姐虽然是双性恋,但也不会像某人一样道德沦丧,对着自家亲戚的女朋友下手啊。” 这话在内涵谁,不言而喻。 孟年难为情地捂了下脸,感受着来自电话那头男人的怒火,她恨不得自己真的在睡觉。 叶敛压抑着声线,“你回国干什么。” “当然是回家探亲访友啦,回去看看我们那位可亲可敬的母亲大人,看看她又给我物色了什么样的人。” 叶敛沉默了会,“她还没放弃……” 原来这么一出“狼来了”的故事,主角不止他和孟年两个人。 叶姿笑得更好看了,“当然,虽然她的女儿因为雪灾,埋在雪下十个小时,冻坏了身体,不能生育,但她还是不肯放弃,势必要给我找一个接受丁克的富二代不可。” “你说当年要和我断绝关系的是她,怎么这几年又开始折腾了呢。” 叶敛以沉默相对,他自己的难题都没解,回答不了她的。 “哎,她也没几年好活了,你一个男人别跟她置气,显得小气吧啦的,这机会留给我来不好吗?” 叶敛:“……行。” “好了好了,你家可爱的小姑娘应该醒了吧,我上去看看,挂了啊,你等会再打来吧拜拜。” 没给对面反应的机会,叶姿直接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扔回孟年怀里,换上鞋,潇洒地摆手。 “走了啊我的宝贝儿。” 越野车一溜烟开没了影,孟年懵懵地站在门口,感受着怀里不断震动的手机,突然觉得它很烫手。 她欲哭无泪,自己该不该“醒来”啊。 来电没持续多久又断了。 因为叶敛那边接了个新的电话。 他看着屏幕上“姐”的字样,沉默片刻,按了接通。 对面有轻浅的风声,还有叶姿略带凝重的声音。 “弟弟,别跟我说你光明磊落,我不信。小丫头和叶存礼谈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有横刀夺爱的心思。” 叶敛单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坦荡地:“嗯。” 他得承认,当时在南城家里看到她时,在还不知道她其实不喜欢叶存礼时,他就有拆散他们的打算。 幸好她早有分手的打算,没给他插足的机会。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06节 “你骗人有意思吗?她还小,不知道爱和依赖是两码事。” 一句话如一根钢针,狠狠刺进叶敛心里。 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埋在心里,从来不敢去想。 他一直回避,他知道孟年对他的依赖是怎么来的。 是他费尽心思,循循善诱,引导来的。 女孩还小,没经历过像他这般心思深沉的“坏人”。 他一直在教她各种处事方法与人生道理,同样的,也把对他的依赖根植在她的思想里。 “我告诉你,如果她眼睛好了,想明白了,后悔了,你得放人。”叶姿不容置疑道,“她妈妈不在,但我还没死,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一旦她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都是错觉,那我不会给你机会。” “为什么她和叶存礼在一起时你不去警告他,反而现在来警告我?你不公平。” 叶敛努力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理智。 “因为你是强盗。” 叶姿干脆利落挂断了这通威胁的电话。 叶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中。 作者有话说: 姐姐是来助攻der~没写完,先发一章,后面还剩超——长的一章,大概要0点左右才能发出来了,可以明天起床再看哇 第61章 奔赴一场热恋。 在初中之前, 叶家发生过几件不显眼的小事。 就是那几件事,让叶姿彻底明白了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什么样的人。 叶敛5岁那年,叶姿已经19岁。 那一年他们的爸爸从国外带了很多玩具回来,递给叶敛, 说可以拿去送小朋友。 叶敛当时点头说好, 可过后那些玩具依旧在家里,一件都没少。 甚至叶姿还看到了有了两样明显不是自己家的东西。 叶姿问起, 男孩黑眸直勾勾盯着她, 很认真地说:“我喜欢, 所以都是我的,不可以送人。” 叶姿又问起另外两样, 男孩说:“是我交换来的, 我喜欢,所以他们就给了我。” 后来叶姿才知道, 那是弟弟自己“换”来的。 那天下午几个小朋友聚在一起玩玩具, 有个小孩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在场的孩子里只有叶敛一个会游泳。 那个河不算浅,其他的小孩去求救, 叶敛在心里衡量了一下, 决定亲自下去救人。 他蹲在河边,冲落水的孩子大喊:“我救你上来,你的玩具都归我。” 对方当然没办法答应他,于是叶敛默认对方同意了。 他跳下了水,好不容易把人拖了上来,大人们也赶来了。 叶敛看着被众人围住的落水的小孩,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 一言不发, 拿上自己看中的玩具就离开了。 按叶敛所说, 这是他“交易”来的,用那个孩子的一条命,换他喜欢的玩具,很划算。 叶姿却觉得他才5岁,小小年纪,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惜把自己的命都算进去。 冷静、精明到近乎残忍。 叶敛12岁那年,被他们的母亲弄到了南城去。 男孩大概已经有了预感短期内不会回来,所以临走时拿走了家里所有他觉得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包括当时5岁的叶存礼最宝贝的小机器人。 那是顾莲依送给叶存礼的,叶敛觉得那本该属于自己,所以他没告诉任何人,直接就拿走了。 他提前准备了一个类似的赝品,把它拆成两半,扔到家里厨房的垃圾桶里。 他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是他自己扔掉,自己忘了吧。” 就走了。 没管家里叶存礼哭闹成什么样,也不管顾莲依会不会补偿地再买一件。 那都和他没关系,他只喜欢这个小机器人,这个他和母亲一起去商场挑选的、他以为送给自己的于是精心挑选的小机器人。 叶姿后来去南城看望叶敛,在他家里看到了摆在展示柜里的小机器人。 那一整个柜子,都是叶敛这么多年的“战利品”,他一件都没扔,反而都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像是时刻在提醒他—— 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要自己争取,不择手段。 叶敛是个为了能得到某些喜欢的东西,会倾尽全部去赌、去算计的人。 包括极少有人知道的,他将全部身家都压在孟年身上这件事,他觉得值得,他就去做了。 孤注一掷,近乎到偏执的坚持。 这样的人一旦执着起来,会非常可怕。 所以叶姿十分担心他和孟年之间会导向最悲惨的结局。 叶敛显然也清楚他掠夺的本性。 在孟年面前,他已经尽量克制,不去伤害她。 可万一孟年以后接触到了更多的人,知道了这个社会上人心有多难测,发现他卑劣的本性,想要离开,又该怎么办呢? 她明明有很多的选择,不一定非他不可。等她一切都好起来,她还可以后悔。 等她眼睛好了…… 叶敛被叶姿的这通电话打乱了所有分寸。 他恋爱脑上头,直接拨通王裕的电话,接下来的事全都交给王裕去做,好在最关键的节点已经过去,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琐事,王裕可以处理。 叶敛自己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准备回国。 ** 他要回国的消息立刻就告诉了孟年。 视频电话里,孟年始终眼神躲闪,避免自己的目光接触到屏幕。 叶先生那么聪慧,她很怕被对方看出端倪。 就还有不到两天就要见面,她可不能让惊喜在此时暴露。 叶敛刚被自己的亲姐刺激完,心里本就有个大疙瘩,正敏感着,见她怎么都不愿意正眼看自己,更郁闷了。 难道他真的不如叶存礼吗? 不可能,叶存礼不懂她,也不会尊重人,哪里有他温柔体贴会爱护人? 他已经不是那个年少轻狂、不懂得克制行为的小男孩了。 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哪怕他以前为了一己私欲,做了很多不择手段的事,那都已经过去,他早就不那样了。 想要当男小三的念头也是一闪而过来着,并没有真的去当,他有耐心,能够等他们分手再趁虚而入。 事实上他的确是这么做的,等她忍叶存礼到了极点,忍无可忍,才出手。 叶存礼做的那些混账事总不是他拿刀逼着做的吧。 真的不怨他。 叶敛目光幽幽,视线灼灼地死死盯着屏幕后头的女孩。 孟年余光瞥到他的眼神,一阵心悸。 怎么感觉今晚的叶先生格外像头饿狼。 同时心里又在窃喜,在激动。 她以为要等上三个月才能再见到他。 没想到这才第二个月,他就要回来啦。 只分别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好想他。等真正见面的时候,就把这种心情说给他听吧。 孟年避开镜头,悄悄弯起嘴角。 叶敛看她又躲开,闷闷不乐地垂下了眼睛。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不太专注。 “叶先生,你已经在候机了吗?” 孟年觉得不可思议,她白天刚送走叶姿,晚上就收到了他已经在机场的消息。 “嗯,12点飞,还有3个小时。”叶敛算了算时间,“你那边的明天中午我会到。” “啊,明天中午……” 孟年转了转眼睛,计上心来。 她酝酿情绪,转头看他的方向,抱歉地同他说:“叶先生,明天中午我可能没法去接你。” 叶敛本来也没打算让她接,她眼睛不方便,去人多的地方他会担心,“在家等我。” 孟年为难地对手指,“在家可能也不太行……” 叶敛脸色有些难看。 “我外婆今天回家,她让我明天回家吃饭……”孟年故意做出一副纠结的表情,“要不我跟外婆说算了,等后天我再去给她赔罪。” 叶敛心头一松,“好”字马上要脱口而出,又听女孩苦恼的叹了一声:“就是外婆肯定要骂我,答应得好好的,让她白高兴一场。” 叶敛默默把字咽回去,无奈:“算了,你去看外婆吧,我到时候直接去外婆家接你。” “如果你想在外婆家住,我就陪你,好不好?”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07节 孟年在心里欢呼,面上强装淡定,“好的,就按你说的办。” 两个人聊了一个小时,直到催他登机,才挂断通话。 孟年放下手机,双手捧住微红微烫的脸颊。 脸埋在手心里,甜甜地笑出了声。 ** 正午一点22分,叶敛拉着行李箱从vip通道走出。 他低着头看手机,翻找助理给他发的停车位置。 看了半天没看到消息,他皱了皱眉,给赵钱拨了过去。 电话没通,反而是王叔打电话过来。 王叔声音乐呵呵的,说太太吩咐让他亲自来接。 叶敛抿唇笑,说了声好。 他又问:“太太回外婆家了?” 王叔看了一眼车后座打扮漂亮的女孩,忍着笑意,“是,等着和您见面呢。” 叶敛以为王叔知道要直接送他去孟年外婆家的安排,顺势道:“好,那你把位置发给我,我很快就到。” 王叔挂了电话,一边给叶敛发位置,一边笑得合不拢嘴道:“人快到啦,太太准备好了吗?” 孟年紧张得不行,屁股底下像是安了一排钉子似的,坐立不安。 她在座位上蹭来蹭去,穿着小凉鞋的脚也来回地磨。 突然想起来什么,从小包里掏出镜子,对着照了照。 她不常化妆,但好在有美术功底在,所以技术还算说得过去。 昨晚几乎一宿没睡好,也不知道黑眼圈有没有好好遮住。 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直到一点多都没睡着,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想她今天要穿什么。 半夜两点的时候,她从床上爬起来,一头扎进衣帽间。 之前眼睛看不见,她每天穿的衣服都是叶敛帮她找出来的,是否好看,是否合适她都不清楚,反正有衣服穿就行,毕竟她也不出门。 等她眼睛好了,某日清晨睡眼惺忪地晃到衣帽间,一拉开门,就被那一排排精致好看的衣服彻底吓醒。 她瞪着眼睛,在衣帽间门口站了好一会。 最后感慨着有钱真好,试探地往前迈脚走了进去。 孟年在衣帽间里试了一个多小时的衣服,试到了眼皮打架,实在撑不住,才勉勉强强地挑出一件不太可能会出错的衣服。 早上九点钟又赶紧爬起来,洗澡吹头发化妆,忙到了十一点才吃上饭。 吃完饭又马不停蹄地来机场蹲人,从昨天得知他要回来到现在,她的精神没一刻是放松的。 王叔看着她满级焦虑的状态,不由发笑:“太太,先生看到你就很开心了,更何况您今天打扮得很好看。” “好看吗?” 孟年眨着眼睛,迫切地问。 王叔诚实点头,“当然。” 孟年还是没法放心,毕竟一个人一个审美,万一叶先生不喜欢她今天的风格呢。 她兀自忐忑着,王叔突然叫了一声:“来了!” 这两个字直接让孟年大脑一片空白,她浑身僵硬坐在原地,王叔看了都替她着急,“太太,快下车啊!” 孟年懵了两秒,“哦,哦哦!” 她手忙脚乱,按了半天按钮才把车门打开。 等她从车上慌忙地爬下去时,叶敛已经距离她只有四个车位。 那瞬间,孟年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流星击中一般。 在现实中再一次见到他,距离上一面,已经过去了太久。 一年多过去,他好像没什么变化。 黑色的西装随意搭在臂弯,白色的衬衣扣子解开了一个,露出锁骨。领带不翼而飞,不知道是没带还是嫌束缚太强摘掉了。 黑色的短发随意抓了抓就像做过造型一样好看,光洁的额头露着,锋利的眉目遮掩不住勃勃野心。 和叶姿一样,同样的单眼皮、桃花眼,眼尾长而轻佻,高挺的鼻梁,很好亲的薄唇,线条流畅利落的下颌。 和她指尖描绘出来的样子如出一辙。 在视频里偷瞄不清楚,此时此刻,他们处在同一空间。 她惊觉自己的心动得厉害,才明白什么叫做“惊鸿一瞥”。 叶敛对那道灼灼目光若有所察,他冷淡地抬眸扫去,那一刻也愣在原地。 孟年慢慢弯起了唇角。 他每一个表情变化,都清晰地落进她的眼中。 孟年看着他只片刻功夫就找回了反应,而后眸光渐深,拉着行李箱的步伐加快,几步就到她的面前。 他手一松,箱子随着惯性滑了出去,可他却置之不理。 压迫感顷刻间袭来,孟年只来得及看清他一闪而过的下颌,而后眼前一黑,他俯下了身子,重重吻下来。 叶敛的吻带着十足的迫切,侵略性极强。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颚,稍稍用力,迫她张开唇瓣。他用舌尖用力顶开她的齿关,勾起她的,卷着搅着,热烈地舞蹈。 孟年头昏脑涨,脚下发飘,只能拽着他的胳膊不让自己摔倒。 她感觉自己的胸腔被积压,所有的氧气都被抽走,几乎喘不上气。 她的眼睫慢慢洇湿,马上要窒息时,他克制着退开半寸。 额头碰着额头,他同样轻轻地喘着。 眸底一片幽邃,他嗓音喑哑,压抑不住欣喜:“小骗子。” 孟年羞赧地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地偏移视线,“就是要给你惊喜嘛……” “谢谢,我十分惊喜。” 叶敛感觉这一路上的彷徨与不安都被她抚平了。 王叔不知何时偷偷摸摸把滑出去的箱子放进后备箱,识趣地躲进了车里。 等叶敛揽着人上车时,车内的隔板已经降下。 很显然,知道他们还要亲热,所以不多做打扰。 没人看着,叶敛不再克制。 他把人压在座椅里,放肆亲吻,用力宣泄着着两个月的思念。 小别胜新婚,大概说的就是他们现在的状态。 车上有诸多不便,不能做太多,况且孟年还有天大的好事没说。 她不言不语,只在他吻过来时,弯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叶敛亲着亲着,节奏渐渐慢了下来。 他这回彻底抽身,离开了一段距离,很认真地与她对视。 终于,他眼底染上一丝不可思议。 抬手,大掌扣住她半边脑袋,手指慢慢抚上她的眼角,犹豫着,问她:“眼睛?” 孟年抿着唇笑,不说话。她垂眸,抬起手,伸向他的领口。 指尖准确地碰到他那颗解开的扣子。 她的指腹慢慢摩挲着扣子的表面,弯着唇,又抬眸看他一眼。 那一眼勾得叶敛呼吸一滞。 “叶先生,在外面要注意仪容仪表。” 孟年轻声细语,她将视线落回去,手指灵活,将他敞开的第一颗扣子又系了回去。 她的眼睛精准地落在自己的手指,落在那颗扣子上,叶敛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按着她的后背,用力将人按进怀里。 能看得出来男人十分激动,抱着她的手臂微微颤抖,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孟年笑着环住他的臂膀,手掌在他不断起伏的后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她乖巧地趴在他的肩上说:“扣子系上,就是成熟又禁欲的叶先生。” 抱着她的男人蓦地收紧手臂,他侧过头,对着她耳廓轻喃:“禁欲……在你面前,恐怕不行。” 孟年抿着唇,红了耳朵。 “眼睛什么时候好的?怎么不告诉我。” 听着他酸溜溜的问话,孟年好笑道:“开始秋后算账啦?” 叶敛否认:“不是,只是觉得很突然。” “要的就是给你惊喜嘛,”孟年眼睛好以后人开朗了不少,她得意道,“觉得突然那就是我成功了。” “是,你成功了,你成功地吓到了我。” 叶敛感到万幸的同时,又开始后怕。 叶姿是不是提前知道了,所以昨天才给他打那通电话。 她觉得孟年既然康复,就没必要继续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 “后悔吗”这三个字,叶敛始终都不敢问出口。 他只能自欺欺人,自我催眠他们的开始不是源于他处心积虑的算计,她是完全愿意的,毕竟他当初给过她后悔的机会,她有足够的自由选择转身离开。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08节 孟年没察觉到男人低落的情绪,她兴奋地和他讲自己这一个多月的康复历程。 “昨天从医院出来,我还有点失落,因为想到你可能要好久才能回来,我就心急如焚,怕自己等不到你回来就会说漏嘴,还好你今天就回来了,真是太巧了!” “嗯,是很巧……” 叶敛感受到她的亢奋,自己也变得高兴起来。 突然某一瞬,肩膀上的人不说话了。 叶敛松开人,低头望进她眼里,“怎么了?” 女孩面露羞涩,不好意思埋着头,偶尔偷偷瞥他一眼,又触电似的躲开对视。 “我,我想问问,我今天的打扮,你喜欢吗?” 叶敛几乎不用思考:“喜欢。” “衣服……我不知道你喜欢你什么样的,所以就挑了一件我最喜欢的颜色,你还满意吗?” “非常美。”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听到了吗?它快跳出来了。” 孟年忍不住笑,“听到了,再快一点,就该去医院了。” 从机场出来,抬头看到她的那一刻,叶敛眼里就再也融不进任何一个人。 她穿了一家明黄色的束腰长裙,袖子到手肘,下摆长度过膝,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很乖巧,很清纯的女大学生打扮。 “我当时气那位女士,说你喜欢年纪小的,其实我也是瞎说,不知道你喜欢成熟一点的,还是学生气一点的……” 她昨天花半个多小时数了一遍衣帽间的衣服,发现学生装更多一些,所以大胆猜测这是他的喜好,于是就果断放弃了轻熟打扮,选择最适合她这个年纪的衣服。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他笑着哄她,压低声音,“当然,不穿最好。” 孟年不可思议地瞪他一眼。 光天化日,怎么就能耍流氓! 叶敛笑着笑着,表情慢慢收起,很快他又变得懊恼起来。 他松开抱着她的手,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 “我不知道你会来,也不知道你能看到,所以都没怎么整理自己……” 他摸了摸下巴,摸到了点胡茬,微微蹙眉。虽然他一向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表,但这一面的意义不同寻常。 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次见面,必须要留下最好的印象。 面对心上人的忐忑不止孟年一个人有,叶敛在飞机上没怎么睡好,加上心里藏着事情,他越想越没自信,抬手就要把人放回她自己的座位,退回去。 孟年“哎”了一声,赶忙抱住他脖子不让人跑。 女孩眼睛亮晶晶地,专注地眨着眼睛看他。 看他饱满的额头,看他那张刚刚还在亲吻她的薄唇。 看他性感的喉结,还有被她扣起扣子、被她蹭得凌乱的订制衬衣。 再往下,是笔挺合身的西裤与皮鞋。 既有商务精英的矜贵,却并不板正拘谨,正经中带着几分倦意和慵懒,随性又自在。 他懊恼自己赶路匆忙,不是最帅的样子,孟年却喜欢他这样。 孟年搂着男人脖子,情难自禁,轻声道:“叶先生,我也心动得厉害。” “你现在这样是我喜欢的样子。” 叶敛怔在原地。 “其实你都没怎么变呢,和我上次在大学门口见到你时一样。” 叶敛克制着抬手抚摸她的脸,喉结滚了两下,“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 那是为数不多的,孟年觉得自己被人保护了的时刻。 也许当时叶叔叔的车只是恰好路过那里,看在“叶存礼女朋友”的份上,恰好帮他赶走了来偷偷看望她的“父亲”,但孟年还是很感谢他,并将那一时刻记了好久好久。 每每回忆起来,都会感慨,她果然没有崇拜错人。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亲到了一起。 叶敛半睁着眸,直直撞进那双浅褐色的瞳底,他睫毛颤了颤,抵着她的额头,蹭她唇瓣,“为什么一直看我。” 女孩面颊上染上一抹红,她眼睛水亮清澈,坦荡地回望,害羞道:“我想要看看你接吻的样子。” 他接吻时很专注,偶尔眼缝里会露出一点黑瞳,睫毛轻轻颤着,性感极了。 叶敛心脏被人揉成皱巴巴的一团,他又轻轻啄了啄她的唇,笑道:“和你想象有什么不同?” 女孩却否认:“以前想象不出,没有过经验,想不出,所以才好奇。” 所以在眼睛好了以后再和他接吻,都不舍得闭眼。 “那每次我们接吻时,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叶敛才不信她那机灵不安分的小脑袋里会什么画面都没有。 孟年红着脸,不好意思说。 她不回答,男人就颠两下腿,她被震得上上下下,没几下就笑出声求饶:“我说我说,我想的是……” 不好意思大声说给空气听,她凑到他耳边,直接将那里两个字送到他耳朵里。 叶敛诧异地挑眉,眼眸凝了浓浓笑意,“没想到孟同学还看那种东西?” “我也不是故意看的。”孟年嘟囔道,“灿灿,荔荔,她们都是二次元少女……” 眼睛还好时,沈灿灿和江荔偶尔轮番给她发微信尖叫,今天说要在这个纸片人老公的锁骨上滑滑梯,明天又要在那个纸片人老公的腹肌上跳舞,又说腹肌太深跳舞会绊倒,不如直接抄…… 孟年回想起那两位苦茶满天飞的逆天言论,深深觉得自己就是被她们给影响的,所以才会在每次和叶敛亲热时脑子里不受控得乱飞涩图。 她到底脸皮薄,不好意思在喜欢的人面前承认自己脑子里那些带颜色的废料。 叶敛好奇地追问:“哪种图?真人吗?还是……” “当然是纸片人啦,怎么可能看真人嘛,我最讨厌男人了。” “不过事先声明啊,我就算看,也是从专业角度看构图和笔触的,可不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她们老给我发,问我画的好不好,我才不是自己喜欢看!” 否认三连,急切得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叶敛听得直笑。 “那么看过了我这个真人以后,孟同学感想如何?” 孟年支支吾吾,看着他又拥上来,半推半就,陷入新一轮悸动里。 她的爱慕融化在他的深吻里。 “感想就是,最喜欢叶先生了。” ** 因为王叔待会还要开着车去买菜,所以叶敛干脆就让王叔把他们放到门口就行,不必开进车库里。 结果谁也没想到,从车上下来才走了没两步,突然下起大雨。 叶敛第一时间拿起外套罩在孟年的头上,手臂揽着她,疾步往家走。 潮湿的泥土腥味瞬间铺面袭来,空气立刻变得又闷又潮。 小跑着回到家中,站在屋檐下,孟年把脑袋从西装里露了出来。 她呆呆地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好突然啊。” “和你给我的惊喜一样突然。” 身边的人淡淡说道。 孟年噗嗤笑了一声,她转头,猝不及防,她这双才恢复的眼睛就直面了十分有冲击性的一幕—— 瓢泼大雨隔绝在外,身侧的男人垂眸看过来。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软趴趴地垂在额前,看上去竟然纯良了不少。 发梢的水滴到他长长的睫羽上,随着他眨眼的动作,雨滴掉落。 因为西装外套在她的肩上,所以男人此时只穿着纯白色的衬衣。 雨水浸透了面料,白色变得有些透明,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顷刻间,孟年满脑子都只剩下“湿身·诱·惑”这四个字。 她的眼睛不受控地往下瞥。 衬衣半透不透,那具极具男性魅力、荷尔蒙爆棚的极好身材带着难以言喻的致命吸引。 胸部腹部的肌肉纹理在衣衫下若隐若现,随着他有些凌乱的呼吸节奏起伏。 孟年难以挪开视线,目光牢牢黏在他性感有力的躯体上。 “嗯?” 男人微微倾身,靠她更近,灼烫的呼吸喷洒落下,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混合着水汽,在她耳边共振。 孟年从头麻到脚,心被狠狠击中。 “别,别着凉,”孟年语无伦次,“走,进屋……” 她脸上的红一路蔓延到脖子,手指哆哆嗦嗦,扯着他的袖口,把他往里拽。 叶敛弯着眼睛,哑声笑着。 当然要回去。 叶敛顺从她的意,他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随意地从额头开始,往后抓了一把湿发。 明明是很随便的一个动作,孟年又看得目不转睛。 “就这么喜欢我啊?” 男人愉悦问道。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09节 孟年下意识地喃喃:“嗯……” 回到熟悉的爱巢,两个人的心境必然会变得不同。 昨天失眠时,她就反复设想过今天的会面。 小别胜新婚,快两个月不见,有些事不用他提她都知道,必然会发生。 这算是她眼睛好以后他们第一次亲密,意义格外不同,所以孟年想给叶敛再准备一份惊喜。 可思来想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要是问朋友的话,她们的回答尺度一定会让她难以承受。 孟年觉得自己算得上是有些保守的那类人,有些想法在脑子里徘徊了许久,就是无法下决心去尝试。 她犹豫来犹豫去,最终也没一个定数。 现在好了,什么惊喜都没工夫想。 她被他勾得魂儿都没了,哪有心思去想别的。 上了三楼,叶敛松开她的手,几下将腕表解下,抬手一抛,扔到了沙发上。 他甚至等不到换衣服,快步又走回门口,把仍在发呆的女孩一把扛起。 浴室里,他没有抱着她躺进浴缸。 他神态自若地将她调转了身体,让她正面贴向白墙。 和男人冷静的神情不同,手底下的动作有些粗暴。 也不顾他们的衣服加在一起有几位数,三两下便扯下。 叶敛强势地分开她的腿。 一面是冰冷的瓷砖,一面是似火的人墙。 孟年被这一冷一热刺激得灵感爆发。 脑海里不断闪过各式各样的图,最终都定格在她幻想过无数次,落在纸上无数次的,他的画像。 眼前又出现了光晕,水气弥漫,像一夜之间回到受伤的那段时间。 蒙了一层雾气,看不清东西。 她微阖双目,感受他的存在。 “好想你。” 他张嘴咬她的耳朵,嗓音缱绻。 “为什么不睁眼看我?” “是我叫你失望了吗?” “看一看我,好不好?” 才没有失望。 孟年羞于面对,手掌无助地撑着墙面,指尖被刺激地反复蜷起。 “宝宝。” “老婆。” 所有亲昵的称呼换着叫,催她投来施舍的一瞥。 孟年耐不过他的磨蹭,终于屈服于本能,慢慢转头。 毫无预兆,被一双漆黑的眸子摄住了魂魄。 原来他在这种时刻是这样的表情。 双唇再次贴在一起,他大发慈悲,把人调转回来。 手臂下捞,托起她的腿。 男人音节简短,命令:“并拢,夹紧。” 浑身的血流都直直冲向头顶。 孟年的大脑在这一刻一片空白。 ** 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孟年累得睁不开眼睛。 外面开始打雷,但她却没有精力去害怕。 过去所有的雷雨天都已经被叶敛成功覆盖了记忆。 她再也不用困在从前了。 短暂地眯了一会,她梦到了妈妈。 那一年她还没有得病,她还是个非常漂亮、享受爱情的女人。 妈妈牵着她的手,指着照片上的校门。 妈妈笑着对她说:“我们年年这么会画画,以后也来报考美院,当我的小学妹好不好啊?” 原来妈妈也曾经希望她能一直手握画笔。 梦境很短。 孟年被人叫醒。 朦朦胧胧睁眼,她被人温柔地抱进怀里。 男人嗓音轻缓:“饭做好了,要下去吃吗?” 孟年趴在他的肩头,弯了弯嘴角。 “叶先生真是精力充沛。”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抱着她做了那么久。 现在连晚饭都一并承包了。 叶敛笑着贴她的唇,和她鼻子蹭鼻子,“没办法,要养老婆,当然要能干一点。” 晚饭是在三楼用的,只因为孟年发现自己的膝盖上青了一大块,于是她就被禁止了下楼。 “好像是浴缸那次磕到的。”叶敛内疚地帮她上药,吹了吹,视线挪到一旁,看到一个疑似手掌印的痕迹,自责地拧眉,“对不起。” 孟年没觉得疼,她只是容易留下痕迹的体质罢了,“不用小题大做啦。” 不过倒是没拒绝他的要求,毕竟她现在腰和腿还酸软无力,实在不想动。 简单地填饱肚子,孟年又困了。 外头依旧狂风大作,雷雨交加。 孟年窝在叶敛怀里,睡得香甜。 晚上十点,一个惊雷炸响。 怀里的女孩不安地动了动。 叶敛低头亲了亲她,看她慢慢松了眉头。 嗡—— 嗡嗡—— 叶敛抬眸,看到孟年的手机来电。 在ai开始播报那一瞬,他没来得及看是谁,果断接通了电话。 叶敛没想太多,只想着不能让她被语音声吵醒。 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嘈杂的音乐声与人群的欢呼声。 像是在酒吧。 叶敛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来自国外。 恰好就是叶存礼留学的那个国家。 叶敛神情冷淡,再次把手机抵到耳边,不出声,只听着对面发酒疯。 “年年,年年……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我呢?” “我不过是犯了很多人都会犯的错误,为什么就要把我判死刑?” “清忆虽然追着我来国外,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我不知道她对我……” 对面说着说着,开始不甘心地发狠:“年年,你知不知道我在国外也很受欢迎?你错过了我一定会后悔的!” 放了会狠话,又开始示弱:“出国前我和奶奶说,让她帮我照顾你一些,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又谈恋爱了让她一定告诉我。她还没给我打过电话,所以你现在还是单身吧?” “我们从高中开始就认识,知根知底,我哪里做的不好我都改好不好?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不嫌弃你眼睛看不见,就算你一辈子看不到我都养着你,以前的那些朋友我也不联系了好不好?” 叶敛默不作声听着,眸色晦暗。 叶存礼见人沉默,心头一喜,又说了好多哄人的话。 “孟年,我想你,真的好想你。我们都别闹别扭了好不好?我还在等你,没给任何人机会。” “你说‘好’,可以吗?只要你点头,我立马求我小叔放我回去,我们——” 叶敛终于耐心告罄。 他微微启唇,“滚。” 熟悉的清冷声音如凉水浇下,叶存礼瞬间酒醒。 电话被男人挂断,长按关机,随手一扔。 他仰靠在床头,一股无力与烦躁又在撕扯他的灵魂。 “嗯……” 怀里人嘤咛出声,将他险些化为齑粉的理智又拉了回来。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10节 叶敛不动声色,收紧了手臂。 “吵醒你了?” 孟年悠悠转醒,困意朦胧:“在打电话吗?” 叶敛眉眼缱绻温柔,他只吻她,避而不答。 “唔……” 即便神志还模糊着,她也下意识地回应他的吻。 她比从前变化太多,变得主动,变得开朗。 她这么好,他却一天比一天胆小。 大概是因为对她的爱越来越深,所以才会钻牛角尖,患得患失,反复地挣扎在这个伪命题里。 他长久的沉默让孟年感受到了异样。 孟年挣扎着撑开眼睛,关切地问:“怎么了吗?” 叶敛沉默半晌,深深吸气,终于鼓起勇气: “和我结婚,可后悔过?” 他每个字都说得极为艰难。 他不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问完又忽然后悔,刚想转移话题,就听女孩十分自然地回答。 女孩半梦半醒,轻音呢喃:“不啊,能和你结婚,很幸运。” 叶敛怔愣住,“……幸运吗?” 说了几句话,困意消散了不少。 孟年嗔他一眼,嫌他扰人清梦。她动了动身体,抬手去勾他脖子。 “上哪里去找对我这么好的人啊,难道不是幸运?” 叶敛不太自信道:“可你也没遇到过别人,怎么知道……” 孟年不解:“世界上人那么多,难道我能每个都遇上一遍?” 她微潮的眸直直望进他眼里,清晰看到了他此刻的不安。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他这样,有些心疼。 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直白地表示过自己的情感,所以才叫他没有安全感的吗? 原来叶先生这种优秀到有自负资本的人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吗? 孟年从床上爬起来,按着他的肩膀,面对面,靠进他怀里。 “叶先生,你开导我这么多次,终于也轮到我来当一次心理医生啦。” 可惜现在没有白大褂护士服什么的…… 孟年脑子里飞速地闪过某些马赛克画面,脸上飘过可疑的红晕。 她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着他。 “我们遇见就是缘分,像你说的,十岁那年你就见到了我,那时我们缘分就开始了。所以哪怕我没有来南城养伤,我们也一定会再另一个地方重逢。” “也许是老宅里,我和叶存礼闹了不愉快,然后我怒极,正打算离开,正好就撞上回家的你。” “又也许是在某个普通的工作日,我去你的公司楼下找灿灿,正好碰到从楼里出来的你。” “还可能是在医院,我陪着外婆去体检,遇到了同样陪着老师去医院的你。” “有各种相遇的可能,我都可能遇到你,”孟年双手捧着他的脸,问他,“再遇到的话,你会主动走过来和我说话吗?” 叶敛喉结滚了滚,嗓音莫名沙哑:“当然。” 他早就忍耐不住去靠近她。 “没跟你说过,去年在你学校门口,其实那不是偶遇。” 叶敛垂下眼睛,也不管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令她反感,一股脑全说了,“是我忽然有一天梦到了你,然后等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你校门口了。” “我专门去找你,那么巧,就看到了你。” 孟年错愕地瞪圆了眼,很快又弯起来,笑得很甜。 她搂着他的脖子,笑着拥上去,得意道:“你看嘛,你早就喜欢我,忍不住的。” “只要你来找我,那我也会不由自主地靠近你。” 就像打游戏一样,不管分支怎么走,他们都会走向同一个幸福结局。 “这么看来,叶先生,我们结婚这事……你动机不纯喔?” 叶敛心里一阵酸涩,心跳因紧张而加速。 “嗯,我动机不纯,我甚至想不管不顾,将你从那人身边抢走。” 孟年无所谓道:“你抢呗,我又不喜欢他。” “我不会那么做,不会叫你背负骂名。” 孟年嗯了声,“我知道的,你总是这么为我着想。” 她似乎可以接受那个卑劣的自己。 叶敛犹豫着,将阴暗面又亮开了一些。 “我当时想过,如果你迟迟分不了手,我会对叶存礼采取强制措施。” 孟年好奇:“什么强制措施?” “就是直接把他扔出国。” 根本不需要经历中间的曲折,他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当时顾虑着她的心情和意愿,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很克制。 “但解决掉他并不是上策,我依旧没把握你能看向我,所以……” 孟年恍然大悟,“所以你其实还挺坏的,放纵叶存礼胡作非为,等他没办法回头,等我耐心彻底耗光,在我摇摆得最厉害的时候,推了我一把。” 那天在他门口,他说“大步向前就好”,其实就是在蛊惑她跳出那个火圈。 所有一切都在叶敛的掌控中,他按部就班,引导着她走向他想要的结局。 “不推你,你迈不出那一步。” 叶敛诚实道。 细细回想,在南城养病那些日子,每一次和叶敛交谈,他都在不动声色地对她“洗脑”,教她摆脱掉恶劣的处境。 “没有你的话,我的确还像个胆小鬼一样,缩在那个小小的圈里,迟迟不肯做出改变。” “也许直到今天,我还在和叶存礼纠缠不清,每天都过得很痛苦,每天都是那个讨厌的自己。” 孟年声音低了下去,“所以你看,遇到你难道不是我的幸运吗?” 叶敛哑然。 孟年好像感受到了症结所在。 他害怕她会觉得他这人心思太多,手段太多,怕她反感这样的“算计”。 可正因他费劲了心机,才有她重见光明的这一天。 也许别人会觉得他可怕,但孟年只觉得,她何德何能,被人这么珍而重之。 “不管阴谋还是阳谋,都只为了和我结婚。”孟年眼眶微红,“一边爱我,一边自责,是吗?” 叶敛抿了下唇,垂眸,默认了。 害怕自己对她不够好。 害怕她在婚姻中体验不好。 害怕她未来会后悔。 孟年忍着眼睛的酸涩,呼吸不稳地轻轻笑了声。 她往前靠,额头贴上他,轻叹了声,“叶先生原来一点也不聪明。” “是不是我不和你表白,你就要一直这么患得患失下去?还是我就算和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叶敛摇头,“不用,不需要为难自己,你只要听——” “我没有后悔。”她打断道,“从来没有过。” 她和他交颈相拥,带着浅浅的鼻音,微红的双眸直直望进他眼底。 “从你和我第一次提起时,我除了觉得不可思议外,没有任何反感与排斥的感觉。从头到尾,我都在思考,你图我什么。” “答应你以后,也没有一时一刻反悔,反而是不止一次地感到庆幸。” 婚后的生活很顺利,她每一天都能察觉到自己在动心。 他这么好,没人能不动心。 “我现在能这么坦然地和你说这些,也是因为你的鼓励。”孟年颤抖着将唇送上去,她含着他的唇瓣,声音含糊,“同样的话也轮到我说一遍了,你做好准备接受我的告白了吗?” 男人抬手,紧扣着他的腰。 太犯规了。 她这样他怎么还能忍得住。 叶敛红了双眼,动容地凝望着她。 “我在听。” 孟年笑着从他身上起来,她小跑到沙发前,从上面捞起随手被他扔在上面的深蓝色领带。 回到他身上。 她笑容腼腆,举止却惊人。 抬手,将丝滑的绸缎覆在他眼上。 有些话,看着他的眼睛还真说不出。 婚后宠溺/合法心动 第111节 “叶学长,我崇拜了你三年,能见到你很高兴。” “叶叔叔,我终于学会了拒绝,也知道了怎么表达喜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他的头,将领带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她拉着他起来,分开了自己的双腿,坐上去。 手臂环住他肩膀,在他颈间细密地亲吻。 而后,露出尖尖的牙齿,试探地磨,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还有就是——” “回应得迟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也爱你,老公。” 刹那,叶敛浑身肌肉绷紧。 不会再不安,不会再犹豫,他终于等到了她的心甘情愿。 在铺天盖地的心跳中,他予以她回应。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从此刻起,每分每秒,都会比前一瞬更加爱她。 从此刻起,毫无保留地,正式奔赴一场婚后的热恋。 作者有话说: 终于完结啦!这章写了好久,一直舍不得结局呜呜呜。 后面还有番外的,休息几天再更,大家的提议我都看到了,各种噗累都会安排上的,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