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1节 ?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作者:红叶似火 简介: 上辈子人人都说宋书玉命好,丈夫有钱没变坏,孝顺长辈,友爱手足,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老实人。 宋书玉冷笑,这福气谁要谁拿去,她这辈子啊,就找个盘条亮顺有文化的知青,等对方回城,就没人跟她抢孩子了。 大家都说宋书玉傻,找个除了长得好看,肩不能背手不能提的小白脸,迟早会被抛弃。 宋书玉也暗戳戳地等啊等,可说好的知青返城,抛妻弃子呢?他念完大学怎么又跑回来了? * 齐春丽最后悔的是前世舍弃了对她千依百顺的赵文军,嫁给了嗜酒好赌的粮站公子,眼睁睁地看着宋书玉窃夺了属于她的幸福,嫁给赵文军,当上首富夫人。 重活一世,她发誓绝不会再放弃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是她等啊等,等到宋书玉当上了村支书带着家乡父老都成了万元户,她抢来的男人却依旧还在地里刨食! *** 内容标签: 重生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书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抢什么男人,搞钱不香吗 立意:建设美丽富饶的家乡  ? 第1章 001 ◎宋书玉你是人还是鬼?◎ 年关将至,大雪纷飞,地上积了半尺多深的雪,放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这样糟糕的天气,家家户户几乎都窝在家里,足不出户,因此一身灰蓝色棉袄的葛慧玲出现在宋家门口时,苗秀英和刘桂芝都很意外,连忙将人给请进屋。 刘桂芝找了条毛巾给葛慧玲擦身上的雪水。 苗秀英给她倒了一搪瓷缸子的热水:“慧玲快喝点热水暖暖身。” “谢谢婶子。”葛慧玲捧着搪瓷缸子暖了暖手,一对滴溜溜地眼珠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笑问道,“婶子,亲家,怎么没看到书玉啊?” 她这个准婆婆都来这么久了,宋书玉都不出来打个招呼,也太不懂规矩了。 苗秀英笑着说:“这不,雪下了好几天,宋书记担心有些老房子承受不住,被雪压垮,所以带了些年轻人出去查看情况,书玉一大早就跟去了。” 宋建国是红云大队的村支书,也是他们老宋家的本家人,一直很照拂她们家,去年还把宋书玉选为了一队的小队长。 “这样啊,书玉就是能干,比男人都强,这村里啊找不出比她更优秀的女娃了。”葛慧玲笑着赞道。 苗秀英是既骄傲又心疼:“哎,都是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拖累了她。” 家里没个男人,孤儿寡母的,哪怕宋建国对她们多有照拂,有时候也免不了受欺负。宋书玉从小就懂事要强,立志当家里的顶梁柱,为奶奶和母亲撑起一片天。她也说到做到,12岁下地干活,15岁就拿10个工分,比村子里很多男人都厉害。 葛慧玲连忙安慰她:“婶子哪里的话,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等他们结了婚就有文军替书玉分担了。不是我自夸,咱们家文军啊,从小就能吃苦,力气大,是个干活的好手,而且特别孝顺,婶子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苗秀英对老实憨厚勤快孝顺的赵文军也很满意,笑道:“是啊,文军是个好孩子,将书玉交给他,以后我们就放心了。对了,这几天下雨,文军的腿没事吧?” 葛慧玲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唉声叹气:“婶子,你知道的,他那腿伤本来就还没好,这又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雪,阴冷阴冷的,屋子里又潮,哪里受得住啊。这不,昨儿个文军的腿又痛了,整宿都没睡着,我这心啊也跟着提了一夜,天一亮我就过来找你们商量,看看书玉什么时候得了空,带文军去医院看看吧。” 苗秀英抬头瞥了一眼门外厚厚的积雪:“这腿可不能拖,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烦了,上次开的药吃完了吗?” “还能吃一天,本来已经好多了,谁知一下雪又严重了。”葛慧玲捶胸哀叹,“我们家文军命苦啊,本来在部队都要提干了,谁知道伤了腿,只能提前退伍了。” 苗秀英拍了拍她的手:“慧玲,你别着急,等书玉中午回来,我就跟她说这事。” 见目的达成,葛慧玲也不久留:“那我等婶子的消息。文军这身体家里离不得人,医生又说要多给他补充营养,可这大雪天的,我上哪儿给他弄有营养的东西,真是愁啊!” 这年月乡下补营养的东西最常见的就是鸡蛋,不过冬天天气冷,鸡下的蛋也少了。 可到底是未来孙女婿,苗秀英心善,打算将前几天下的两个鸡蛋给葛慧玲,但还没开口刘桂芝就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文军还等着你回去,那咱就不多留你了。葛嫂子,我送你。” 将人送走后,刘桂芝回来就开始抱怨:“他赵家三个儿子,赵文军腿痛不知道让她那两个儿子送去医院啊?大雪天地非得跑来折腾我们家书玉,敢情她儿子是人,我女儿就不是人?” 她就这么一个闺女,刘桂芝当眼珠子一样护着。要不是碍着老太太的面子,刚才她保准要给葛慧玲一顿排头吃。 苗秀英叹气:“我是看文军的面子。文军这孩子命苦,娘老子偏心,兄弟心眼多,如今他退伍没了津贴,他们都不想管他,咱们再不管,谁管他?况且,他要是落下什么病根,以后进了咱们家的门,也是给书玉增加负担。” 两家已经谈好了,赵文军入赘宋家。 要是突然遇到大雪,这亲事都已经办了。 “那也不能什么都推给咱们啊,自从说了亲,每次看病都是书玉推着他走二十多里去医院,钱也是我们家出,他们赵家人不出钱也不出力,完全当甩手掌柜,像话吗?”刘桂芝还是不乐意。 苗秀英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拍拍她的手:“文军是个好孩子,咱们不看僧面看佛眠。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这么掏心窝子的对他,他以后肯定会好好对书玉,好好孝敬你。不然错过了文军,上哪找这么合适的女婿。” 其实宋书玉条件不差,长得漂亮,干活利索,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理想媳妇人选。 但她家情况特殊,负担比较重,她又顾家,早早就放话,这辈子不出嫁,只招个上门女婿回家帮她给奶奶和母亲养老送终。 这条件一出,大部分人都打了退堂鼓。毕竟做上门女婿不是什么光彩事,背后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但凡有点骨气的人家都不乐意。 愿意的条件都非常差,家里穷得叮当响不说,品行还不好,基本都是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东西。 这些宋家自然看不上。 高不成低不就的,宋书玉的婚事就成了个难题。 赵文军长相周正,个头高,没什么不良嗜好,还有一把力气,干活也勤快,对家人也好,是远近闻名的老实人。 要不是他受了伤退伍回来,家里比较困难,没钱给他娶媳妇,两家也结不成这门亲事。 理是这个理,可刘桂芝心里还是不舒坦:“实在不行,让书玉嫁出去,我给你养老送终。” 苗秀英苦笑:“这也得书玉答应才行啊,她性子多倔,你还不清楚吗?” 其实婆媳俩都希望宋书玉能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免得招的女婿不如意,苦了宋书玉。可宋书玉从小就主意大,她做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苗秀英婆媳也拿她没办法。 “我怎么生了个这么倔的闺女哦。”刘桂芝长叹一声,总觉得还是自己拖累了闺女。 苗秀英又何尝不心疼孙女:“两家的婚事都定了,希望文军进了咱们家小两口和和美美的,那也不枉咱们家这些付出。书玉这趟出去肯定淋了雪,咱煮点姜汤,多放点红糖,给她备着,回来暖暖身子。” 刘桂芝点头:“好,再煮点玉米糊糊吧,这天气冷,等书玉回来吃点热乎的。” *** 红云公社总共有八个小队,八百多户人家,占地一万多亩,面积比较大。因此宋建国就跟大队长施明商量,两人各自带一队人马分两路查看社员家房子的情况,五保户和房子很破的人家是今天查看的重点。 宋书玉裹了裹脖子上的围巾,将小脸埋在里面,迎着风雪,跟在宋建国一行人的身后,先去了四队。平时只需十分钟的时间,今天硬是走了半个多小时。 好在四队的情况比较好,除了一家五保户的茅房塌了,其他村民的房子都好好的,也没有任何的人员伤亡。 查探完四队的情况,他们转而去了三队。 刚到三队就听到村民们的叫喊声,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一听这声音,大家就暗叫不好,立即加快了速度往声响的地方跑去。 宋书玉身形敏捷,像只灰色的兔子一样快速地在雪地中飞奔,第一个赶了过去,只见十几个村民拿着铁锹、锄头在挖雪,还有两个妇女跪在雪地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宋书玉连忙脱下了手套塞进口袋里,抄起一把铁锹加入到挖雪的行列中。 铁锹在她手中就跟绣花针一样,飞快地翻飞,一捧捧的白雪飞落到院子里,又快又好看。三队第一次看宋书玉干活的社员都惊呆了。 “这就是一队的宋书玉吧?这闺女干活可真利索,比男人都快。” 可不是,旁边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速度还没有她的一半。这姑娘长得这么秀气斯文,干活速度可真不赖,谁要娶这么个能干的媳妇回家,有福了。 婶子们啧啧称奇,目光好奇又八卦。 宋书玉仿若没听到周遭的议论声,一门心思地挖雪。 很快,宋建国也带着十来个男同志赶到加入了挖雪的行列中。 增加了这么多青壮年劳动力,挖雪的速度快了很多,几分钟后,宋书玉赶紧铲子下戳到了什么东西,她轻轻推了推,有点软,但又不像雪那么松软,很可能是个人。 怕伤到人,她丢下了铁锹,蹲下身,双手飞快地扒雪,很快,雪地里露出一截黑色灯芯绒的裤子。 宋书玉眼睛一亮,高声喊道:“这里好像有一个人。” 宋建国连忙过来,几个人将前面的雪扒开,挖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 这姑娘已经陷入了昏迷,面色煞白,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宋建国连忙点了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背她去卫生院。 留下三队小队长在这里善后,他叫上了宋书玉一块儿赶去了卫生院。 卫生院在公社,离三队有两里多地。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二十分钟后赶到了卫生院,将人送到了病床上。 医生检查完后,告诉大家:“这姑娘头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鼓了个大包,没有其他的伤,应该问题不大,先给她打点葡萄糖补充体力吧,一会儿再看看情况。对了,这姑娘外面的袄子都湿了,你们帮她把外套换了吧,免得感冒。” 在场就宋书玉一个女孩子,大家都看向她。 宋书玉已经习惯了,每次跟着宋建国他们出来干活,但凡有需要女同志的地方,都是她。 她对宋建国点点头,进了病房,顺手关上了门,走到病床前,发现病床上的这张脸有些眼熟,但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想不起就不想了,宋书玉弯腰解开这姑娘棉袄上的扣子,刚解到第三颗,一只冰冷地手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太冷了,跟冰块似的,宋书玉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扭头冲病床上的人笑道:“你醒了。” 哪知病床上这姑娘却跟见了鬼似的,惊恐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宋书玉,语气尖利,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你……宋书玉你不是死了吗?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第2章 002 ◎打算退亲◎ 这是什么话?还有,这女人怎么认识她? 就在宋书玉疑惑,想问个明白时,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开了,紧接着一个头上、肩上都是雪,眼睛红通通的妇女冲了进来,挤开宋书玉,激动地扑到病床上:“春丽,你没事吧,你真是要吓死妈了!” 随后又有好几个家属涌进病房关心病人的情况。 宋书玉被挤到了门边。 宋建国连忙把她拉出来:“齐家人来了,让他们自个儿照顾自家闺女,你别忙活了。”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2节 “我明白了。”宋书玉点头,眼睛越过人群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姑娘,笑问道,“叔,我看他们家房子不错啊,灶房怎么塌了?” 宋建国已经搞清楚了来龙去脉:“齐大远家去年把正房推倒建了砖瓦房,灶房、茅房那一排的偏房没建,而且还把灶房挨着正房的那面墙给推了,相当于灶房只有三面墙承重,这大雪一压,承受不住就倒塌了。也得亏是大白天,人多光线好,不然他家闺女就危险了。” 宋书玉若有所思,齐大远,姓齐,名春丽,原来是她啊,难怪瞧着眼熟呢,原来年轻时候的齐春丽长这样。 宋书玉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转瞬即逝。 宋建国没留意到,抹了把脸说:“书玉,齐家人来了,这里没咱们什么事了,我跟他们交代几句就走。你先回去吧,苗婶他们肯定很担心你,剩下那两队比较近,下午我带人去转一圈,你就别来了。” 他们都是一队,一队跟二队中间就隔了条马路,站在家里就能看到,若有什么事,马上就能听到风声,确实也不用特意跑一趟。 宋书玉知道这是宋建国照拂她,领了这份好意:“行,下午我就不去了,要是有什么事,叔你在院子里喊我一声。待会儿我跟你们一起走吧,顺便跟齐家姑娘说两句话,刚才我给她解扣子,吓到她了。” 左右就几分钟的事,宋建国没反对,点了点头。 等医生过来看完齐春丽的情况后,他带着宋书玉再次进了病房。 齐春丽人已经醒来,没什么大碍了,齐家人也放松了下来,齐大远连忙殷勤地掏出烟盒,递了支烟给宋建国,感激地说:“宋书记,今天可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啊,我们家春丽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 宋建国摆手推辞:“都是一个村的,姑娘没事就好。回头雪化了,将你家偏房重新弄弄,安全第一。” “是,是,宋书记你教训得是,都是我们的疏忽。”齐大远一个劲儿的道歉。 这时候,村支书的权力非常大,大的如征兵招工上工农兵大学这样的好事要宋建国点头,小的如上工安排、工分计算等等,也都要过宋建国这一关。因此齐大远的态度格外谄媚。 宋书玉没心思听齐大远吹捧,她的目光直直落到了齐春丽身上。 齐春丽虚弱地靠在病床上,脸色很白,似是察觉到宋书玉探究的目光,她抬头瞥了一眼又快速垂下了眼睑,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 这动作有些心虚,而且似乎不想面对她。 但宋书玉没记错的话,哪怕是一个大队的,但一队和三队中间隔了两个小队,距离颇远,因此两队来往也不是很多,所以她们俩这时候还没正儿八经地见过面。 齐春丽不但能脱口而出叫出她的名字,还似乎不愿见到她,这愈发肯定了宋书玉的猜测。 为了进一步确定这点,她笑盈盈地上前,语带关切地说:“齐春丽,你没事吧?刚才我之所以脱你的外套,是医生说你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吓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齐春丽还没开口,旁边的齐母唐兰立马站了起来,热情地拉住宋书玉的手:“这不是为了我们家春丽好吗?书玉,今天可真是太谢谢你了,等改天春丽的病好了,我再带她上门道谢。春丽,还不快谢谢书玉,要不是书玉将你挖出来,你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齐春丽抬头,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宋书玉,抿了抿唇:“谢谢。” 两个字说得又轻又快,不仔细都听不出来。 说完,她拉起被子蒙住头,隔着一层被子,瓮声瓮气地说:“妈,我头痛,想睡一会儿。” 宋书玉明白了,这话哪是说给唐兰听的,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她目的已经达成,也不在这讨人厌,识趣地说:“婶子,我们就不打扰春丽休息了。” 唐兰有些尴尬,笑着说:“好,今天春丽不舒服,卫生院也不好招待大家,我就不留你们了。书玉,今天真是谢谢你们啊。” 宋书记那边也谈完了,齐大远将他们送出了病房。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唐兰将蒙在齐春丽额头上的被子拉下,看着女儿憋红的脸,了然地说:“这就是跟赵文军定亲的宋书玉吧?” 齐春丽不说话。 唐兰知道自己说中了,撇了撇嘴:“赵文军倒是好福气,都断了腿还能找到宋书玉这么好条件的……” “他的腿没断,只是受伤了,会好的。”齐春丽不满地反驳。 唐兰气得指着她的额头:“我就知道你没死心。春丽,你可别犯糊涂,鲁斌家多好的条件,嫁过去以后你也能跟着吃国家粮,不比在地里刨食强啊?赵家这个火坑,你跳出来了,就别再傻乎乎地跳进去,而且赵宋两家都定亲了,他们俩很快就要结婚了,你可别傻乎乎地掺和进去,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 要论先来后到也是她先,齐春丽不服气,但脑子里现在乱哄哄的,头痛,她索性闭上了眼睛:“我心里自有成算,妈,你要看长远点,别就盯着眼前这点好处了。我头痛,睡一会儿,这事回头再说。” 她得想想,到底该怎么办。哎,她要提前重生两个月,重生在还没跟赵文军分手的时候该多好。 *** 宋书玉推开门,刘桂芝立马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迎了上来,拿毛巾拍她身上的雪花:“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这孩子弄了一身湿,赶紧把袄子脱下来烤烤。” 宋书玉换了身干净的棉袄后就苗秀英拉到炉子旁边烤火:“书玉,烤一会儿暖暖手,你妈特意给你做了生姜红糖水,你一会儿多喝点,去去寒,省得感冒了。” 刘桂芝已经利落地将温在灶上的姜汤端了过来,递给宋书玉:“赶紧趁热喝。” 宋书玉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甜甜的,带着一股生姜的辛辣味,味道有点冲,但喝下肚,确实暖和。 一搪瓷缸子姜汤喝完,她浑身都热了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旁边的苗秀英拿着根木棍从炉子里掏出一把烤得焦酥的花生,推到宋书玉面前:“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烤花生,奶奶特意给你留的。” “奶奶,我都长大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呢。”话是这样说,宋书玉还是拿起花生用力一捏,壳就破开了,露出里面饱满香酥的花生米,她扔进嘴里嚼了嚼,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虽然后来有钱后,她吃过很多炒花生、酥花生米,但她最怀念的还是奶奶在火炉子里给她烤的花生。 刘桂芝把留的饭也端了过来,篮球那么大一盆,满满的,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宋书玉干活厉害,吃饭也厉害,饭量跟青壮年男人不相上下。 祖孙三代人坐在火炉旁边烤火边聊天,刘桂芝问:“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宋书玉边吃东西边把齐家的事讲了。 “难怪忙活到这时候,人没事吧?”苗秀英关切地问道。 宋书玉喝了一口玉米糊糊,点头:“没事,人已经醒来了,医生说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回家了。” “那就好,今年这雪真是太大了,得亏这几年年景好,家里有余粮,不然这日子就难过了。”苗秀英感概道。 可不是,宋书玉还记得三四岁时饿肚子的事,大雪纷飞,那时候饿死了多少人啊。她端起盆,仰头喝玉米糊糊,喝完后,又用勺子将盆底的糊糊都刮下来吃了,最后盆底光溜溜的,跟舔过一样干净,不浪费一丁点粮食。 见她吃完饭,苗秀英提起了葛慧玲今天来的事:“她说昨晚文军痛了一宿,这不去医院看看不放心,万一腿留下什么后遗症,以后可咋整。但外头冰天雪地的,到县里又这么远,你一个人我跟你妈也不放心,要不让你妈去跟赵家商量,让赵家派个兄弟陪你一块儿送文军去医院,这样路上也有个人替把手,多少有个照应。” 这是婆媳俩中午商量出来的。 赵文军的腿不能不管,不然以后入赘到他们家也是负担。但也不能什么都压在他们家书玉身上,赵文军还有两个兄弟呢,他以前在部队的津贴可没少补贴这两兄弟,现在他们怎么也要派个人出来帮忙才行。 宋书玉揉了揉额头,奶奶不提,她都忘了赵文军这会儿腿还受着伤呢,毕竟这对她来说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哪还记得清楚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见宋书玉不说话,刘桂芝唯恐女儿逞强犯倔:“你可别犯傻,雪下得这么厚,二十多里地可不轻松。赵文军就是入赘咱们家,也不可能跟家里断绝关系,以后不认他娘老子兄弟了,那他还是赵家的儿子,赵家没道理什么都不管,把这担子都压到你身上。听见没?你不好说,妈去替你说,左右要让他们赵家派个人出来。” 她家书玉最是护短执拗,凡是被她认定是自己人的都掏心窝子的对人家,再苦再累都不吱一声。 她年轻的时候真傻啊。 宋书玉笑了笑,正想开口,门外又响起了葛慧玲尖锐的声音。 “婶子,婶子,听说书玉回来啦……” 刘桂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去开门:“她消息可真灵通,书玉刚吃完饭,她就又来了。” 咳咳咳…… 宋书玉按着胸口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等葛慧玲进门就看到宋书玉坐在小凳子上,咳得满脸通红,像是要将心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哎呀,书玉,你这是咋啦?”葛慧玲连忙问道。 刘桂芝和苗秀英都很意外,刚才书玉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咳了起来,还咳这么凶?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两人不可能拆自家人的台。 刘桂芝连忙担忧地说:“我们家书玉肯定是感冒了,跟着宋书记他们在外头走了六七个小时,她这小身板哪里吃得消啊。” 宋书玉吸了吸鼻子,又打了个喷嚏:“可能是吧,头有点痛,脑子晕乎乎的,鼻子也有点堵。” 这不就是感冒的症状。 苗秀英赶紧用手背探了探宋书玉的额头:“哎呀,这额头有点烫,怕是发烧了。你这孩子,受冻感染了风寒怎么不说一声?赶紧去床上歇着,让你妈找找家里还有没有头痛粉。” 婆媳俩直接上手,将宋书玉推进了屋,苗秀英跟着进去照顾宋书玉,留下刘桂芝招待葛慧玲。 刘桂芝一脸担忧地说:“亲家,你们家里有没有头痛粉,借两包给我们应应急,这都两点多了,一会儿天都要黑了,万一书玉半夜烧起来,可咋整啊。” “没有。”葛慧玲一口拒绝,脸色有些不好看,宋书玉这情况今天是没法送文军去城里看病了,她有些不甘心,“书玉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就感染风寒了呢!” 刘桂芝愁眉苦脸地说:“今儿个天刚亮,她就出去,跟着宋书记他们跑了几个小队,又是救人,又是去卫生院的,折腾到两点才回来,就是铁打的也吃不消啊。这孩子,可真是要让我和她奶奶担心死!” 话说到这份上,葛慧玲也实在是不好开口,扯了扯嘴角:“你们别担心,书玉年轻,恢复快,睡一晚就好了。我就不打扰书玉休息了,明天再来看她。” 刘桂芝没有挽留,客客气气地将她送了出去,关上门,回到家就看宋书玉好端端地坐在床上,跟她奶奶聊得正欢呢,哪有半点生病的迹象。 刘桂芝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直接坐了过去,看着宋书玉:“咋回事?赵文军的事以后咱还管不管?” “我打算退了这门亲事。”宋书玉缠着手里的毛线球,缓缓开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06 20:46:14~2023-06-08 11:5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哒哒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003 ◎男人没有其他优点,才会被夸老实◎ 这事太突然了,一点征兆都没有,婆媳俩都吃了一惊。 对视一眼,刘桂芝开口道:“书玉,你怎么突然想退亲?” 现在两家定亲的事都传遍了,退婚也得有个正当理由,不然就是结仇,回头传出去,别人也要议论她家书玉。 苗秀英也有这个顾虑:“是啊,书玉,你今天出去是不是听人说什么了?” 不然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不待见赵家了。 宋书玉不答反问:“奶奶,妈,你们不愿意我退亲吗?” 这可问住了婆媳俩,两人思量片刻,交换了一个眼神,苗秀英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握住宋书玉的手说:“书玉,你要退亲,我跟你妈不反对,但你得答应我们一件事,以后咱不招婿上门了。” 本来上门女婿就不好招,来的都是歪瓜裂枣,宋书玉这退了亲,名声上多少有点瑕疵,以后再想招婿,男方的条件只会更差,多半还不如赵文军。 苗秀英婆媳本就不愿委屈宋书玉,因此趁机提出了让宋书玉以后好好找个婆家嫁出去,凭她们家书玉的相貌人品,肯定能找个不错的人家。 刘桂芝也是这个意思:“妈才过完年才四十岁,还年轻着呢,不用你管,至于你奶奶,有我照顾。你就嫁附近,想回家就回家,有什么事,我托人找你就是。你要给妈养老送终,也不一定要住一块儿,你看这有儿子的也不少分了家。” 宋书玉眼睛有些酸涩,两辈子,奶奶和母亲都是这世上最爱她,也最为她着想的人。 她们舍不得她受委屈,她又何尝舍得抛下她们? 这年月在乡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逢年过节、长辈生日,能买点东西回去看望父母就不错了,想要像儿子一样孝顺父母,每年给父母定额的粮食,生病出医药费,去医院伺候,几乎不可能。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3节 而且嫁到别人家当媳妇也不自由,很多公婆不愿分家,把持着家里的财权,挣的工分,卖的东西,一年的收入都掌握在公婆手里,媳妇手上是没几块钱的,就是想孝敬自己的父母也有心无力。 宋书玉不可能让自己落入这种境地。 奶奶和母亲都青年丧夫,含辛茹苦地将她拉扯她,她一定要让她们有个幸福安康的晚年。 所以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 至于她的婚事,从昨天早上醒来,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开始,她就一直在思量这事,如今心里也大致有了思路。只是这想法有些惊世骇俗,保守的奶奶和母亲是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还是别说出来吓到她们了。 宋书玉避重就轻地说:“这事以后再说吧,要是没合适的,我不会招赘上门的,你们就别担心了。至于我为什么想跟赵家退亲,奶奶,妈你们也看到了,赵家是什么样的人,跟这样的人结亲不是一件好事。虽说赵文军是招赘上门,但你们也说了,他很孝顺老实,两家隔这么近,咱吃点好的,他不孝敬他爹妈啊?他爹妈有点什么事不找他啊?” “妈,我看书玉说得对,赵文军虽是个好的,但架不住他家里人不像话。葛慧玲是啥样的人你都看见了,她两个儿子不使唤,一有点事就往咱们家跑,使唤我们家书玉。还有他们家两个儿子半点兄弟情谊都没有,完全不管赵文军,回头有事指望不上他们家,他们家有事铁定跑来喊书玉和文军,这样的亲家还是别结的好。”刘桂芝本来就很看不惯葛慧玲,如今女儿既已萌生了退亲的想法,她说话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了。 苗秀英点点头:“哎,就是可惜了文军那孩子,老实勤快又孝顺,怎么摊上这么个家庭,一家子啊,就他最老实。” 宋书玉低垂着头,勾起唇,讥诮一笑,老实吗?男人只有没其他优点,才会被人夸老实,之所以老实,很多时候还是因为没本事,有本事未必还老实。 “妈,这就是他的命,有什么办法。你别叹气了,我明天就去找媒人,跟赵家说清楚,省得有点什么事,葛慧玲就往咱们家跑。”刘桂芝是个利落的性子,说干就干。 但宋书玉却拦住了她:“妈,这事不急,咱们别提,等他们家提出来。” 苗秀英和刘桂芝都有些诧异,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 “奶奶,妈,赵文军之所以答应入赘咱们家,说到底还是他们家穷,别说彩礼,连房子都腾不出一间给他结婚。咱们这要退了亲,他的亲事也不好办,依葛慧玲的性格,肯定出去胡说八道,给咱们家泼脏水,所以退亲这事得让他们家提。”宋书玉冷静地给她们分析道。 当然,这都是借口,被人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宋书玉并不在意。 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回给赵文军治病的那笔医药费。 在农村,男女双方定亲后,如果男方主动退亲,定亲的彩礼钱是不退的,如果是女方主动退婚,则要退这笔钱。 赵文军是入赘,自然没有彩礼一说。 但宋书玉送他去过三次医院,每次的看病的钱都是宋书玉出的,加起来有二十多块。 在七十年代,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城里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二十几块的工资,农村人的收入更低,碰上年景好的时候,一年干到头也只能攒个几十块钱。 挣钱不易,没道理不要回这笔血汗钱。 想要回钱,就得赵家主动提退亲才行,不然依葛慧玲那不要脸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还这笔钱。 苗秀英和刘桂芝想到葛慧玲难缠的性子,觉得宋书玉这话也有道理。 “只是他们家恐怕不会主动退亲。” 宋书玉先前也没把握,但今天不是看见了齐春丽吗?而且齐春丽好像也重生了,她上辈子后悔放弃了赵文军,这下她给齐春丽一个机会。 她有信心,赵文军会主动退亲。 宋书玉笑道:“奶奶,妈,这事你们就别管了,他们会提的。不过在这期间,还要你们应付应付他们,估计明天早上葛慧玲还会来找我,到时候你们继续说我还病着就行了,要是旁人问起,就说我这次病得很严重,身体大不如前,赵家肯定不想摊上一个病怏怏又穷得叮当响的亲家。” 刘桂芝懂了,眼睛发亮:“书玉这法子好,我这就出去借头痛粉。” 她还得向乡里乡亲地好好说说,她家书玉“病”了,问葛慧玲借两包头痛粉都不可借这事,免得以后退亲了,赵家把脏水都往他们身上泼。 *** 赵大根看着葛慧玲一个人回来,放下烟杆问道:“书玉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葛慧玲不高兴地摆手:“别提了,说是感冒了,身体不舒服。你说一个女娃娃,大清早地就跟着宋建国他们出去查看村里的房子,别人家的事这么上心,自己男人的身体都不管,像什么话。” 赵大根心里也不痛快,瞥了一眼老二的房间,斥道:“你小声点,别让文军听到了。” “听到怎么啦?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谁家的女娃这么野,早知道就不说她们家。”葛慧玲故意拔高了音量,声音大得隔壁的邻居都能听到,更别提屋里的赵文军了。 赵文军木木地坐在床上,眼神晦暗,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自从他受伤回来,他就成了人人都不待见的累赘。 “行了,别嚷嚷了,文军的药吃完了,腿又开始痛,还是想想怎么送他去医院吧。”赵大根磕了磕烟杆,目光落到大儿子和小儿子身上,明显是想这两个儿子站出来表态。 但赵老大和赵老三都不吭声,这么厚的雪,去县城来回五十多里地,谁想受这个罪? 而且看病不需要花钱啊?谁出这笔钱? 葛慧玲心疼两个儿子也心疼钱,撇嘴道:“宋书玉身体一向很好,一点小感冒,应该过一晚就好了。明早我再过去找她,文军以后可是要帮她奶奶和娘养老送终的,给文军看病就是她们家的责任。” “对,宋书玉力气比男人都大,做事又利索,她送文军去县里,当天就能回来,要换了别人肯定得在县里住一晚上,又得浪费不少钱。”赵老大为了推卸责任,连忙说道。 赵老三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一直是她带二哥去看病的,什么情况,她最了解,旁人去了也搞不清楚情况,医生问起咱们也不知道,还是她去最合适。” 赵大根想想也有道理,就同意了。 赵家打好了如意算盘,只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家还没吃饭,刘桂芝就哭哭啼啼地跑来了,一边用力拍门一边扯着嗓门大喊:“亲家,亲家,书玉生病了,烧了一晚上,现在烧退了一点,可头痛鼻塞咳嗽,情况很不好。家里的钱都给文军前阵子看病用了,如今手头实在是紧,亲家帮帮忙,借五块钱给我吧,我去卫生院给书玉包点药。回头手里有钱了再还给你们。” 声音大得左邻右舍都听到了。 隔壁的花嫂子正在做饭,听到动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蹬蹬蹬地跑了出来,关切地询问:“桂芝啊,书玉这孩子怎么病了?” “昨天挖雪救人,衣服都打湿了,回来身体就不舒服,晚上发起了高烧,可把她奶奶心疼得……”刘桂芝边说边抹眼泪边诉苦,声音抑扬顿挫,非常有穿透力,整个二队估计都听见了。 动静这么大,赵家人不可能躲在屋子里装聋作哑。 葛慧玲暗叫糟糕,这下不但指望不上宋家带文军去看病了,恐怕还要搭几块钱进去。 她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门。 第4章 004 ◎还不死心◎ 因为在装病,宋书玉今天没出门,吃过早饭后坐在火炉子边帮苗秀英理绣线。 苗秀英小时候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学了一手好绣艺,绣的东西活灵活现,每到冬天农闲时,她就拾起这门手艺,给家里人做些鞋子衣服之类的。 宋书玉打小性子野,坐不住,没学到苗秀英的这身本事,只能帮着打打下手。 不过她虽然不会,但在苗秀英跟前长大,上辈子又做服装生意,眼光还是有些的,依她说,奶奶这绣艺比刺绣厂的正式工也不差。 而且奶奶今年都五十多岁了,天天下地干活太辛苦了。 宋书玉想给她弄个轻省一点的活,思来想去,她将主意打到了刺绣上。 “奶奶,别弄鞋垫了,自家人穿的,不用弄那么漂亮。你给我绣张手帕吧,绣漂亮点,就绣个龙凤呈祥。”宋书玉把一方白色的棉布手帕递给了苗秀英。 苗秀英接过巴掌大的手帕,哭笑不得:“这么小的东西,你又要绣龙,又要绣凤的,哪塞得下。” 龙凤呈现好像是复杂了点,宋书玉琢磨片刻,抱着苗秀英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那奶奶给我绣一副喜鹊报喜吧,重新拿一块布,绣好看一点,我有大用处。” 苗秀英放下了鞋垫,从箩筐里重新找了一块布:“你要得很急吗?” 宋书玉自然是希望能早点把事情谈下来,这样过完年奶奶就不用去上工了,但刺绣这种东西也急不来,:“你这几天别做其他活了,就绣喜鹊报喜吧,初二前绣好就可以了。” 苗秀英笑呵呵地接过了布:“行,奶奶这几天就专门给你绣这个,用不了初二,过年前就能给你绣好。” “什么过年前绣好?”刘桂芝进门就听到这句话,好奇地问了一嘴。 见她回来,宋书玉连忙迎了上去:“妈,事情办得怎么样?” 刘桂芝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摊在宋书玉面前:“别提了,就没见过这么抠门的,那,葛慧玲就借我五毛钱,还说家里就这么点钱了,多的一分钱都掏不出来。” 提起这个刘桂芝就火大,赵文军身体不好,他们家可是出钱出力,自家都舍不得吃的鸡蛋也送了十几个。可轮到她闺女“生病”,别说鸡蛋了,连医药费赵家都不肯借,幸亏要退亲了,不然摊上这么个婆婆,她家书玉以后肯定要吃亏。 宋书玉连忙给她顺了顺气,劝道:“妈,别气了,咱们家本来就没想过从他们那借多少钱,只不过是想先发制人,堵住他们的嘴,省得他们又跑来向咱们要医药费,目的达成就行了,犯不着跟他们计较。” “这倒是,葛慧玲她要还好意思过来要钱,我铁定好好臊她一顿。”刘桂芝决定以后都不给赵家留面子了。 平时没啥接触,还真没看出他们他们家竟是这种人。 宋书玉笑道:“你都上门借钱了,他们这几天肯定怕咱们家又上他们家借钱。妈,你就放心吧,他们不会轻易找上门来了。” 刘桂芝点头:“那最好不过。演戏得演全套,我去卫生院抓点感冒药,书玉你好好呆家里,别出门。” 顺便将葛慧玲借她五毛钱的事好好宣扬宣扬,让乡里乡亲的看看赵家人有多抠门。 宋书玉看着她精神奕奕的样子,没有拦着,只说:“妈,虽然今天的雪小了,但路上还是挺滑的,你路上小心些,买几样常备的感冒药就是。” 这些药以后家里有人感冒也能用得上。 “知道了,我再看看公社有没有肉卖。”刘桂芝拿上钱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 对比宋家的轻松愉快,赵家的气氛有些压抑。 早上刘桂芝那么大声,赵家人都听到了,赵老大兄弟俩怕摊上送赵文军去县里看病这事,磨磨蹭蹭的窝在屋子里不出来,直到葛慧玲喊吃饭了,兄弟俩才慢吞吞地出了房间。 早饭赵家吃的红薯粥,刘桂芝先盛了一碗,让大孙子赵红卫给赵文军端去,然后再分其他人的饭。 等一家子都坐下吃饭时,赵红卫又端着碗回来了,碗里的饭和咸菜一点都没动。 “咋回事?怎么端回来了?”葛慧玲问道。 赵红卫摇头:“二叔说他不饿。” 屋子里静寂了几秒,赵家两个儿媳妇都垂下了头,赵老大兄弟俩也不吭声。 大家心里都明白,赵文军哪是不饿啊,他应该是听到了刘桂芝说的话,知道宋书玉今天不会送他去城里看病,故意不吃饭,跟他们置气呢。 “不吃拉倒,老娘一大早起来伺候你们这一家子容易吗?”葛慧玲拉下脸骂骂咧咧的,很不高兴。 其他人怕触霉头,也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赵大根放下筷子,打破了沉默:“老大,你们兄弟俩合计合计,什么时候去县里一趟。” 既然两个都不肯出头,那就一起去,省得他们说他这个当老子的偏心。 赵老大和赵老三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不情愿。 咳了一声,赵老大找借口推脱:“爸,雪这么厚,咱们又没车子,要不等两天雪化了再说吧。” 赵老三猛点头,冠冕堂皇地说:“是啊,爸,去县里这么远,路又不好走,万一把二哥摔了,伤势更严重,这咋整?不如等两天雪化了再去,二哥这伤已经好很多了,也不急这一天半天的。” 过两天宋书玉的感冒肯定好了,到时候这事也用不着他们了。 生怕赵大根不同意,赵老三还故意提醒葛慧玲:“过两天二嫂的身体应该也好了,到时候也多个人搭把手。” 葛慧玲想到这一点,立马跟着劝道:“是啊,他爸,老三他们俩说得对,这么大的雪,万一路上摔了,那更严重。明天我再去宋家看看吧,一点小感冒,一两天应该就好了。” 最重要的是老二去看病,一次要花好几块钱,要是由宋书玉送去,这笔钱就不用他们家出了。 赵大根瞥了一眼妻子和儿子,最后还是松了口:“那就过两天吧,一会儿给文军蒸个鸡蛋,补一补。老大,你去卫生院开几片止痛药回来,给文军吃了,省得他晚上痛得难受。”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4节 从头到尾,都没一个人问赵文军的感受和想法。 *** 中午,刘桂芝才从公社回来,手里不但拎了一块肉,还有八个鸡蛋,一块豆腐。 宋书玉见了,笑道:“妈,家里不是还有几个鸡蛋吗?你买鸡蛋做什么?” 刘桂芝把东西提进灶房,笑眯眯地说:“这哪是我买的呀,是齐家送的。我今天去卫生院买药,碰到唐兰,她家闺女没什么事,要回去了,听说你病了,就把亲戚拿来看她闺女的鸡蛋给了我,我不要,她非要给,说是谢谢你救了她家闺女。” “这样啊,那你就收下吧。”宋书玉坦然地接了,八个鸡蛋还了这份人情,齐家不亏。 但刘桂芝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别看她在外头泼辣嘴皮子利索,但谁要对她好一分,她就对人家好三分。 她拿着鸡蛋,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你又没真的生病,咱们哪能白吃人家的鸡蛋。我寻思着啊,齐家那闺女昨天遭了不少罪,回头买点东西去看望她,还了这份人情,咱不占人家的便宜。” 苗秀英听了也赞同:“是啊,他们家客气,咱们也不能占这个便宜,是该还回去。” 宋书玉不意外,她奶奶和母亲都是善良本分的人,不喜贪小便宜,如果将这点东西还回去,能让她们心里更舒坦,那就还回去就是。 “也行,这事妈你看着办吧。” 刘桂芝点头,又神秘兮兮地说:“对了,你们猜我在卫生院还碰到谁了?” 宋书玉随口应了一句:“谁?” 刘桂芝一边洗肉一边说:“赵老大,他去卫生院买止痛药。” 苗秀英有些吃惊:“他们家今天还不打算送文军去医院吗?葛慧玲昨天说文军前晚痛得一宿没睡,这拖下去万一留下个什么病根咋整啊?” 刘桂芝也想不通:“谁知道呢。反正是他们家的儿子,他们自己都不心疼,咱心疼什么?” “妈这么想就对了,人家的爹妈兄弟都不着急,咱们这些外人急什么?”宋书玉附和了一句,还着重强调了“外人”两个字。 苗秀英心软,还是有些同情赵文军的遭遇:“葛慧玲两口子的心也未免太偏了,文军当兵那几年的津贴可都是拿回家的。前几年,文军白糖半麻袋半麻袋地搬回家,还有旧的军装、皮靴都拿了不少回来,现在赵老三穿的那双毛绒绒的保暖鞋都还是文军当初拿回来的,如今文军的腿受伤了,他们家那么多人竟找不出一个送他去医院的。” 还不如她这个老太婆呢。她虽然只有一个儿媳和孙女,家里人丁简单,也都是女同志,但她有个头痛脑热的,儿媳妇和孙女可着急了,马上送她去卫生院。 那一大家子也太没人情味了。 刘桂芝只觉得庆幸:“幸亏书玉想通了,不然摊上这样偏心眼的婆婆,两家离这么近,有咱们受的。” 宋书玉没作声,赵文军如何,从她上辈子决定离婚那一刻开始,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想的是,赵家不管赵文军,两家现在还有婚约,赵文军有点什么事,葛慧玲恐怕还得三番两次来找她们家。而且万一赵文军落下了什么残疾,赵家为了摆脱掉他这个包袱,更不会同意退亲了。 两家离得这么近,赵家人多,青壮年劳动力也多,万一发生什么争执,她们这孤儿寡母的肯定吃亏。 所以还是得尽快解决这事。 宋书玉想到了刘桂芝先前的话,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不想管赵文军,赵家人也推脱,但有个人会管赵文军的。上辈子齐春丽不是一直表示她错了,很后悔吗?现在她把挽回赵文君的机会送到齐春丽面前。 回头赵文军承了齐春丽的人情,再加上他们俩谈了一年多的恋爱,本就有旧情,不用她提,赵文军都要急吼吼地退亲。 于是宋书玉笑着说:“妈,齐春丽昨天被雪压在雪下受了冻,正好家里还剩三两红糖,吃过饭,你带上去看她吧,就算是还了她们家这八个鸡蛋的人情。” 刘桂芝没有多想,笑着点头说:“好,吃过饭我去一趟,正好雪停了,一直闷在家里难受。” “嗯,现在家里没什么事,你想在外面坐一会儿就坐一会儿,要是有人问起我的婚事,你就实话实说就是,回头退亲的时候赵家要是往咱们身上泼脏水,也有人替咱们澄清。”宋书玉笑眯眯地说道。 刘桂芝想想也有道理:“还是咱们家书玉想得周到,妈下午就去,提早给大伙儿打个预防针,省得葛慧玲胡说八道,败坏咱们家的名声。” 第5章 005 ◎旧情复燃◎ “哎呀,桂芝,你人来就好,还带什么东西,太见外了。”唐兰接过刘桂芝手里的红糖,客气地说。 刘桂芝笑呵呵地道:“就一点红糖,你家春丽受了冻,煮点生姜红糖水驱驱寒。” “谢谢,我正想喊老齐去买呢。”唐兰道了谢,又朝屋里喊了一声,“春丽,你看谁来了。” 齐春丽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年轻很多的刘桂芝,抿唇秀气地说:“婶子好,里面坐。” “春丽你刚出院,坐下休息,不用管婶子。”刘桂芝笑着打量了一番齐春丽。大病初愈的齐春丽面色苍白,看起来有些羸弱,说话跟猫叫一样,细声细气的,瞧着有点害羞腼腆。 唐兰将红糖放下,给刘桂芝道了一杯热水,两人开始闲话家常:“你们家书玉好些没?” 刘桂芝捧着热水杯,笑道:“好多了,哎,就是……” “这好好的叹什么气,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唐兰关切地问道。 刘桂芝摇头叹息:“还不是她的亲事。我家书玉孝顺,非说要招赘在家给我养老,只是这人吧……” 唐兰眼珠子转了转,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听说你们跟赵家定亲了,这不挺好的吗?” 提起这个,刘桂芝就一肚子的苦水:“挺好的啥,他们家有点什么事都找我家书玉。我们家书玉再能干,过完年也才19岁,还是个大姑娘呢,更气人的是,他赵文军的腿受伤了,我们家那是又出钱又出力,书玉送他去县里看过好几次病,钱也是咱们家掏。可轮到我们书玉生病,别说掏钱了,我去借钱,他们家都只肯借五毛,老姐姐你还知道拿几个鸡蛋给我们家书玉补补身体呢,他们家那是一个蛋壳都没见着,你说气不气?” 唐兰心里很讶异,赵文军跟她女儿谈的时候没这么抠门啊,给她家春丽寄过好几次钱和礼物。 不过瞧刘桂芝的样子也不像是编的,她随口附和了两句:“这确实不像话,你们家书玉多能干的姑娘啊,谁家说到这么好个媳妇,梦里都得笑醒。” 刘桂芝苦笑:“还是我拖累了她,让她在婚事上一直不大顺。好不容易说了个赵文军吧,昨天那么大的雪,他们家硬是跑了两趟,非得让我家书玉送赵文军去县里看病。你说,他们家好几个男人,怎么就非得让我们家书玉一个姑娘去……” “这么久了,赵文军的腿伤还没好吗?”坐在炉子前烤火的齐春丽突然问了一句。 唐兰脸色大变,可碍于刘桂芝在这又不好多说什么,只给了齐春丽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她别瞎插话。 刘桂芝没留意到母女的眉眼官司,叹气道:“还没呢,说是前天晚上痛了一整晚,今天在卫生院碰到了赵老大买止痛药,估计是给赵文军用的吧。” 齐春丽不顾唐兰的警告,惊讶地说:“这都痛了两天,怎么还不去医院啊。” 刘桂芝无奈地说:“谁知道呢,我们家书玉现在病了,自己都顾不了,哪还顾得上他啊,如今只能看他娘老子和兄弟了。”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赵家父母不管儿子,把责任都推到了宋家头上。 “怎么样这样啊,赵文军也是他们家的亲儿子啊。”唐兰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句。 旁边的齐春丽心里却很不舒服,为赵文军,为赵家不平。 上辈子,赵家可是十里八乡的和睦人家,父慈子孝,兄弟齐心,一家子关系好得很。当初赵文军进城做买卖,赵家可是全员上阵,赵家两个兄弟都进城帮他干活,不然就赵文军一个人,哪能创下那么大的家业啊! 有一年,赵家兄弟回乡祭祖,她亲眼看到,赵老大和赵老三事事都以赵文军为先,哪像刘桂芝说的这么薄情寡义,没一点兄弟爱。 亏得上辈子赵文军那么重情重义,发达了不但给宋家建大房子,给刘桂芝婆媳养老送终,而且宋书玉不能生孩子,赵文军也没在外面乱搞,包小三小四的。 那时候全村谁不羡慕宋书玉。 齐春丽深深地为赵文军不值。 就宋家这副德行,宋书玉就配不上赵文军。 宋家满腹怨言,宋书玉不珍惜赵文军,她珍惜,他们不管赵文军,她管。 但赵文军因伤退伍后,没了前程,她妈就看不上了,肯定也不会让她去管赵文军。 思虑片刻,齐春丽跑回房间翻箱倒柜,从箱子底下翻出了12块钱。这是她这几年攒的私房钱,其中大部分都是赵文军寄给她的。 她刚出院,身体比较虚弱,没法送赵文军去医院,但她可以私底下给钱,在他最难过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鼓励他振作起来。 赵文军这么重情义,又念旧情,自己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他,他肯定会很感动,跟她重归于好。 齐春丽将钱塞进了口袋,又去缸里摸了两个鸡蛋,打开门对正在收拾家里的唐兰说:“妈,我在家里闷得慌,出去找小桃玩玩啊。” 唐兰不疑有他,没有阻拦,只是让她早点回家。 齐春丽一出门就直奔二队,跑去了赵家。 葛慧玲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见齐春丽,眉毛皱了一下。 老二当初谈的这个对象,她听说过,但老二受伤退伍回来后,齐家不想将闺女嫁给老二,两人就断了,她现在又跑来干什么? 对上葛慧玲刻薄的眼神,齐春丽有点心虚,分手这事是她理亏,葛慧玲现在对她有点意见也正常。 她扯了扯嘴角,掏出两个鸡蛋递给葛慧玲:“婶子,我……听说文军的腿还没好,我来看看文军,这两个鸡蛋给文军补补身体。” “春丽,还是你有心了,进来吧。”葛慧玲接过鸡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两天在宋家吃了闭门羹,她心里正不痛快呢。如今齐春丽送上门,正好气气宋家,他们家不重视文军,有的是人稀罕文军,她还不想将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送给宋家做上门女婿呢。 齐春丽乖巧地进了屋,表示想去看看赵文军。 葛慧玲指了指最右边那间屋子。 齐春丽走过去,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推开。 房间不大,十几个平方,里面并排摆放着两张床,赵文军就坐在靠里的那一张床上,可能是最近天气太冷,房间一直紧闭着,空气不流通,里面的气味不大好闻。 齐春丽克制住想要捂住鼻子的冲动,上前,温柔地喊道:“文军……” 赵文军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冷冰冰的,不欢迎齐春丽:“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齐春丽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滚,长睫颤动,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文军,我知道你怪我,我也不想的,但我爸妈不同意,逼着我跟你分手,我心里只有你,我放不下你,听说你这两天腿伤复发,我刚从卫生院回来就赶过来看你,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声音如诉如泣,端是楚楚可怜。 赵文军叹了口气:“春丽,你有你的难处,我不怪你。我现在是个废人了,你回去吧。” “不,我不走,我要陪你去县里看病,尽早将你的腿治好,我相信你会重新站起来的。”齐春丽吸了吸鼻子,柔弱却又坚定。 赵文军很感动,自打受伤以来,他受尽了白眼,齐春丽是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他抬起袖子给齐春丽擦眼泪:“你别哭了,你身体不好,家里人会送我去医院的。” “真的?”齐春丽破涕为笑,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文军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她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五块钱,塞到赵文军手里,“这是我攒的私房钱,你拿去看病,要是不够,回头我再想办法,不管花多少钱,我一定要把你的腿治好。” 赵文军握住这滚烫的五块钱,心潮澎湃:“春丽,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你快快好起来,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齐春丽娇嗔了他一眼,目光水盈盈的,让人没法拒绝。 赵文军用力点头:“嗯,我向你保证,一定尽快好起来。” 当天晚上,赵文军单独找赵大根两口子谈话:“爸妈,我这腿再拖下去,若是落个残疾,以后还要拖累你们,明天你让大哥和三弟送我去医院吧,治病的钱我自己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葛慧玲怀疑地打量着赵文军,“你是不是背着我藏了私房钱?” 赵文军否认:“没有,妈,没钱我会想办法找人借的。” 赵大根思量片刻,点头答应了:“成,我去借个车子,明早让老大他们俩送你去医院。” 不然儿子要是落下了残疾,宋家肯定会退亲,到时候拖累的还是他们家。 *** 第二天,刘桂芝出去后听说了这事,回家高高兴兴地说:“书玉,你不用装病了,今天赵家兄弟推着赵文军去县里看病了。”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5节 宋书玉笑了笑,若有所思。 赵家人的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没好处还要贴钱,赵老大两兄弟不可能轻易答应送赵文军去医院。 这里面少不了齐春丽的功劳。 齐春丽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两人搭上了线,凭齐春丽楚楚可人的做派,肯定能将赵文军拿捏得死死的。退亲这事,她暗中推波助澜一下开这个头就行了,后续完全不用她操心,有两个人比她着急。 宋书玉就不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而是将精力放到了给苗秀英的工作上。 苗秀英速度很快,腊月二十七这天就将“喜鹊报喜”绣好了,两只黑白相间带蓝羽的喜鹊站在红艳艳的桃枝上,喜庆活泼,栩栩如生。 奶奶这绣艺真是绝了。 宋书玉小心翼翼地将这副刺绣收了起来,次日就借了宋建国的自行车去县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09 20:29:00~2023-06-10 17:1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烟火、七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006 ◎这小嘴可真会说◎ 秋平县刺绣厂门口,大雪堆积在道路两侧,还未融化。 下雪不冷化雪冷,这两天雪虽然停了,但气温并没有升高,张嘴呵出的气都是白的。 如此冷的天,再加上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厂子里几乎没什么访客,守门的大爷捧着保温壶,坐在火炉子边,腿上搭了旧毯子,闭着眼睛听收音机里啊啊咦咦的戏曲,好不快活。 但一道不急不徐的敲门声打破了门卫室里的这片祥和安宁。 老大爷睁开眼,没有动,懒洋洋地开口:“谁啊?” “叔,我有点事想找任厂长。”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干净的年轻女声。 老大爷将保温杯放桌上,拿起毛毯慢悠悠地起身,将门拉开一条缝,只见外头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唇红齿白,五官大气端庄,两道英眉又浓又密,有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你找任厂长什么事?有介绍信吗?” 宋书玉扬唇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红梅烟,塞到老大爷手里,笑盈盈地说:“叔,我找任厂长有点事,外面太冷了,能不能让我进里面慢慢说?” 说着她还应景地跺了跺脚,搓了搓手。 拿人手软,老大爷瞥了一眼手里的红梅烟,悄悄揣进口袋里,将门打开:“进来吧,外头冷。” “谢谢叔。”宋书玉笑得眉眼弯弯,一脸感激,进门后,又乐呵呵地说,“叔,咱刺绣厂的待遇就是好,门卫室这么大,还烧着炭,进来就跟春天到了似的,真暖和。” 老大爷骄傲地扬起下巴:“那可不,咱们刺绣厂可是创汇单位,效益好,待遇那也是杠杠的。” “是啊,难怪大家都说这刺绣厂啊是县里一等一的好单位,人人挤破头都想进来。”宋书玉笑容真挚地夸赞。 老大爷听了警惕地看着她:“闺女,你要是想进刺绣厂我可帮不上忙,咱刺绣厂现在也没招工名额。” 他只收了一包烟,可给她办不成这么大的事。 宋书玉笑了:“叔,我又不会刺绣,就是有招工名额,我也考不上啊。我今天来啊,是想请人帮我看看这块刺绣怎么样,要不叔您先帮我过目一下。您天天跟刺绣打交道,这眼光肯定比大多数人强。” 听说只是看看刺绣,老大爷松了口:“成,给我瞅瞅。” 宋书玉将那副“喜鹊报喜”刺绣拿了出来,小心地铺在桌子上:“叔,您看这副刺绣怎么样?” 老大爷就是一个看门的,哪懂这个啊,但他好面子,咳了一声,一板一眼地说:“挺不错的,你从哪儿来的?” 这刺绣都没裱起来,看布料也很新,估计是最近绣的。 宋书玉也不瞒他:“冬天在家没事,我奶奶绣的。她今年五十多了,我爷爷和爸爸都走得早,她年轻时吃了不少苦,身体不是很好,天天上工我怕她吃不消。让她在家里吧,她又闲不住,所以我想给她找点轻省的活做,打发时间,一个月要是能挣个两三块,她心里也开心。所以我就来咱们刺绣厂问问,我奶奶这刺绣成不成,能不能卖出去。” 这年月很多人都还吃不饱穿不暖,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有闲钱买什么刺绣,尤其是秋平县是个小地方,有钱人不多,要是放到省城估计还比较好找。 但老大爷看她一片孝心,又拿了她的好处,不好一口拒绝:“这得打听打听才知道。” 宋书玉眼睛发亮,又掏出一包烟,塞给老大爷:“叔,我奶奶年纪大了,下地干活,尤其是农忙的时候,回来腰都直不起。可惜我这当孙女的没什么本事,叔,您就帮帮忙吧。” 老大爷被她磨得没辙,哎呀呀地说:“你这闺女可真孝顺,不是叔不想帮你,实在是叔也不认识这方面的人。” 现在都是统购统销,即便私底下有黑市,那走俏的也是各种食品、布料、票据,还有各种稀罕的电子产品等等,买刺绣的少得很。 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宋书玉举手做发誓状:“叔,要不您说说任厂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回头我找任厂长试试,他这样的大人物知道的肯定比较多,要是他肯指点一二,我肯定能找到买家。叔您放心,我自个儿去找任厂长,绝不会把您牵扯出来。” 老大爷看了宋书玉几眼:“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绕了半天又绕回来,就是奔着任厂长来的吧。” 宋书玉坦白承认:“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这双火眼金睛。这不我乡下来的,在县里也不认识任何人,只能硬着头皮去求任厂长了,可又不知道他的脾性喜好,怕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他,所以找您打听打听。” 一口一个您,话又说得好听,将老大爷心里奉承得舒舒服服的。 更何况老大爷还收了她两包烟,又觉得她这么个小姑娘,孝顺又可怜,动了点恻隐之心:“你这闺女真孝顺,我儿子也最孝顺了,看到你啊,就想起了我那儿子。叔帮你这个忙,走,叔带你去见厂长。”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有熟人引荐,比她自己贸然找上门要好很多。 宋书玉立马眉开眼笑,脆生生地说:“谢谢叔,您可真是个大好人。今儿个要不是遇上您,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管这事成不成,叔你以后都是我的大恩人。” 老大爷被捧得飘飘然,背着手,领着宋书玉进了刺绣厂。 刺绣厂不是很大,两层的楼房,长长一排。 老大爷把宋书玉带到一楼最右侧那间挂着“厂长办公室”几个大字的房间前,然后连门都没敲,直接推开门进去。 办公室内一个穿着中山装,正伏案工作的中年男人听到声音,皱眉抬头面露不悦,但看到是老大爷后,他的眉心立即舒展开来,站了起来:“爸,你怎么来了?” 爸? 宋书玉吃了一惊。虽然早知道这时候的门卫基本都是关系户,但她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一个老大爷竟是厂长亲爹这张王炸。 有老大爷这层关系,今天成事的几率更大了。她微笑着站在门口,没有出声,也没贸然进去。 老大爷回头指着她说:“这个小同志有点事找你。” 任厂长头大,他爹这个人吧,最听不得好话,被人一捧就找不这北,今天又不知给他揽了什么烂摊子。 揉了揉眉心,任厂长看向宋书玉,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不喜:“什么事?” 宋书玉敏锐地察觉到了任厂长的态度。 她思量片刻,当即改变了策略,笑盈盈地先自我介绍:“任厂长,您好,我是红旗公社的社员宋书玉,您叫我小宋就行。今天贸然上门是有个事想麻烦您,不知能不能跟你单独谈谈。” 能支开他这个拖后腿的爹,任厂长求之不得。 “行,进来说。” 宋书玉走过去,先冲老大爷眨了眨眼:“麻烦叔领我进来,耽误了您的工作,我心里过意不去,就不耽误叔您的时间了,一会儿我再找您。” 任厂长侧目,有些明白自己老爹为何会被这个姑娘哄得跑进来找他了。这姑娘年纪虽不大,但非常会说话,而且将他老爹的性子拿捏得非常准,明明是赶他老爹出去,可这话硬是说得漂亮,让人生不出半点反感。 果然,他爹笑呵呵地说:“成,小宋,那我先去忙工作了,门卫室那边缺不了人。” 临走时,还丢给他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 任厂长服气,指了指办公室对面的椅子:“坐吧,宋同志找我什么事?” 宋书玉知道自己的伎俩被任厂长看穿了,所以不再绕圈子,直接将刺绣拿了出来,放到任厂长面前:“任厂长,你看这刺绣怎么样?” 任厂长可不是老大爷这样半点都不懂刺绣的。 他拿起这副“喜鹊报喜”刺绣,认真看了一会儿,点头道:“还不错。” 看构图和针脚都看得出来,绣这副图的人刺绣功底很不错。 宋书玉松了口气,直接道明了来意:“任厂长,这是我奶奶绣的,她年纪大了,下地上工很吃力,所以想找个活儿做,正好她擅长这个,我就想她能不能帮你们刺绣厂绣点东西,你看怎么样?” 她奶奶这把年纪,也不要工作指标,就相当于是刺绣厂的编外人员,连临时工都算不上,纯粹按计件算钱,干多少拿多少,于刺绣厂来说,并不会增加负担。 宋书玉之所以敢来找任厂长,是因为上辈子八十年代末时,刺绣厂倒闭的原因是他们厂里的绣品工期长,而且质量参差不齐。 刺绣厂的工人基本都是接替父母的工作,但刺绣这一行也是需要一些天赋的,性子急坐不住、粗心大意的人肯定不适合干这行,工人的手艺良莠不齐,这就导致绣品的水准也时高时低。 这个问题不可能十年后才出现,现在应该就有苗头了,只是统购统销,计划分配,没有竞争对手,不愁销路和效益掩盖住了这点。 旁人不知道厂里的问题,任厂长心里应该是清楚一些的。 况且刺绣厂的产品大多出口创汇,只要质量过关,多一些也能消化完,而且产能增加任厂长作为厂长肯定会被上头表扬,对他也是一件好事,这是一件双赢的事。 果然,任厂长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道:“那你奶奶一个月能绣多少幅这样的刺绣?” 宋书玉算了一下,这副“喜鹊报喜”,奶奶总共用了五天时间,但这五天里,她几乎做没什么,早上吃了饭就开始绣,直到天黑才放下针线。接了刺绣厂的活儿,长期这么干肯定不行,一个月少说也得休息个四天吧,此外每天的工作时间还要减少两三个小时,让奶奶做点其他的事或是出去串门,这样算下来,一个月顶多绣四幅就差不多了。 但任厂长听了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喜鹊报喜只是一副很小的刺绣,一个月只能出四幅,如果换成大一些,复杂一些的,一个月也出不了一幅,算下来一年你们顶多能提供十来副刺绣,用处不大。” 这些刺绣也不可能一年交一次,到时候每个月都得派个人来跟他们验收,付钱,每次都要劳动厂里好几个人,不划算。 宋书玉没想到问题卡在这儿,她琢磨了片刻,笑道:“任厂长的意思是,如果绣品多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再商量?” 任厂长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没错。” 宋书玉笑了:“任厂长,我有个主意,你看成不成。我们公社很多四五十岁的妇女针线活都做得不错,也有些有刺绣的功底,我可以负责出面牵线,在我们大队组织一个刺绣小队,将这些刺绣技术还不错的婶子们召集起来,由你们刺绣厂提供布料、针线等工具,我们队里负责手艺和人工,你们厂里活干不完的时候,就交给我们,要是没活,这些婶子们继续下地挣工分,不会给刺绣厂增加额外的负担。” “当然,咱们乡下的绣娘肯定比不上刺绣厂的师傅们手艺精湛,但一些简单的款式,需求量比较大的绣品,都可以交给我们,腾出的时间,厂里的师傅们可以专心绣那些花样繁杂,对绣艺要求比较高的产品,完成一些更重要的任务,岂不是两全其美。任厂长,你觉得如何?” 任厂长眼底异彩连连,惊叹地看着宋书玉:“小宋,你脑子够灵活啊,如果你们队里真的能承接我们刺绣厂的一些比较简单的绣活,并且保证质量,我可以答应。不过小宋你这事你说了算吗?” 小姑娘再能干,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乡下那群大老爷们未必会听她的。 为了增加自己的砝码,宋书玉笑着说:“任厂长,您可真是个痛快人。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村支书是我叔,回头我带着我叔过来,以队里的名义跟厂子里签一份协议。” 白纸黑字写下来,才能保证双方的利益,也免得哪天其他大队看他们挣了钱来挖墙角抢生意。 第7章 007 ◎被人看到了◎ 冬天天黑得早,宋书玉从县里回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她骑着从周建国家借来的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往村子里赶,完全没留意到在路边摘菜的葛慧玲。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6节 葛慧玲抱着一棵白菜,拔掉外面那层枯黄的老叶子,忿忿不平地回家。 卖乖讨巧的赵老三见了,忙殷勤地问:“妈,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葛慧玲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宋书玉,看到我连声招呼都不打,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一个女娃,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整天往外跑,谁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勾当。” 赵老三还在记恨宋书玉不带赵文军去看病,最后这差事落到他头上,搞得他腿现在都还痛的事。听了这话,故意给宋书玉上眼药:“二哥刚去县里看完病,她就好了?我看她啊,就是不想送二哥去看病,这世上还是只有亲兄弟才靠得住。” 最后一句分明是说给屋里的赵文军听的。 葛慧玲非但不制止,反而还变本加厉:“那可不,爹娘兄弟都是自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关键时刻还是得看自家人。外面人的,也就嘴巴上说得好听,真遇点困难就退缩了,哪会对你们真心啊。老三,你可别犯糊涂,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可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也只有妈最心疼你。” 赵老三接过白菜:“妈,水凉,我来洗,您歇会儿。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儿子不傻,分得清好赖,不会犯糊涂,信外头那些人。” 两人一唱一和,都是奔着赵文军去的。 葛慧玲心里小算盘打得精着呢,她辛辛苦苦将儿子养大,不给她养老送终,全便宜宋家,怎么想怎么亏。 所以得趁着儿子还在家里,向着家里人的时候,多跟儿子灌输谁跟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谁对他是真心的这事,免得儿子以后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谁知赵文军在屋子里听到这番话,脑子里最后萌生出的念头竟是退婚。 当初他跟宋书玉定亲,完全是两家人的意思。 他受伤回来,又跟齐春丽分手,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母亲以泪洗面,父亲唉声叹气,唯恐他后半辈子没着落,就提出了跟宋家结亲这想法。 他当时心灰意冷,就答应了。 但定亲快两个月来,宋书玉跟他都没见过几面。 宋书玉太能干了,衬得他这个废人越发的没用,他一个大老爷们还不如一个女人,还要指望这个女人,每次想到这点,他就浑身不自在。 而且宋书玉对他也很平淡,除了送他去医院那三次,平时几乎不怎么登门探望他,也不关心他的腿。倒是她奶奶来过几次,每回提起宋书玉,不就跟着宋书记去开会了,就是跟宋书记去公社办什么事了又或是大队有什么事,把她叫走了。 两人之间一直处得不温不火的。 要是没发生前几天的事,可能也就这么过了,乡下的夫妻大多都是这样,相看,觉得还行就定亲然后结婚,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可现在齐春丽回来找他了。 她心疼他,将她辛辛苦苦攒的零花钱都拿出来给他治病,而且一有空悄悄过来探望他,温柔地鼓励他,安慰他。反观宋书玉,两家离这么近,她都能骑车去县城了,但却没有过来关心一下他的伤势。 两个姑娘,哪个是真正喜欢他的,一目了然。 他不能再辜负这么好的春丽。 但退婚这件事情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他爸妈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齐家有儿子,不需要女婿入赘,他想跟齐春丽结婚那就得准备婚房彩礼,家里现在拿不出这笔钱。 赵文军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有些恨,若不是腿受了伤,他的人生将一帆风顺,也不会面临现在的窘境。 *** 宋书玉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路过,就勾得赵家人心思浮动。 她骑着自行车来到宋建国家,刚到门口就扯着嗓门喊道:“叔,您在家吗?” 宋建国在院子里磨刀,听到喊声,应了一句:“在,进来吧,车子放墙边就行了。” “诶。”宋书玉将自行车停靠在墙边,然后跑到宋建国面前蹲下,笑眯眯地说,“叔,我有个事要跟你讲。” 宋建国往磨刀石上浇了一点水,然后边磨刀边抬头看了宋书玉一眼,见她鼻头冻得红通通的,便说:“成,你先进屋烤烤火,喝点热水,我把菜刀磨好就来。” 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妈和奶奶要担心了。 宋书玉不肯走:“叔,我就在这里说。” 看她这副要长篇大论的样子,宋建国摇头,提起磨得雪亮的刀,食指摸了摸刀锋:“差不多了,你先进屋,我把刀放下就来。” 他将刀洗干净,把水桶里的水倒了,然后拎着桶去了厨房。 宋书玉先去了堂屋。 宋婶子提着暖水瓶过来,笑呵呵地说:“书玉,外头风大,你快进屋里坐,你叔一会儿就来。” 宋建国家五岁的小孙子虎子仰起肉嘟嘟的小脸:“书玉姑姑,你去县里啦?” 宋书玉摸了摸他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塞给他:“对,姑姑请你吃糖。” 正在倒开水的陈培云看到这一幕,嗔道:“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不年不节的,这么客气做什么?以后上婶子这里,别带东西了,你挣钱也不容易。” 宋书玉笑笑:“婶子,就几块水果糖,值不了什么钱。虎子喜欢我,叫我一声姑,我这当姑姑的给侄子几颗糖是应该的呀。” 礼多人不怪,人情要你来我往方能长久。这些年宋叔一直很照顾她们家,她不可能一五一十地算好还回去,所以每次过来都会捎带一些糖果玩具、小人书之类的给虎子。 陈培云笑着摇头:“你就惯着他吧。” 心里则感叹,书玉这孩子真是太会做人了,说话也讨人喜欢,难怪老宋将她当亲侄女一样照顾。哎,要不是她打定主意要在家招婿的,她都想将书玉说给她娘家的侄子,两家亲上加亲。 宋建国擦干手进了屋,坐到宋书玉对面,先喝了一口热水,然后抬着下巴问道:“什么事?你去县城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刺绣厂办了点事……”宋书玉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又把她奶奶绣的那副图拿出来,“叔,你看这副刺绣,刺绣厂愿意给两块钱的工钱。我奶奶一个月能绣四幅这样的刺绣,那就能挣八块钱。” “一个月八块?”陈培云听到这话,拎着暖水瓶的手都在颤抖,吓得宋书玉赶紧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暖水瓶放到墙角。 宋建国的表情虽没有陈培云这么夸张,但也是极为震惊,捏着烟盒的手一顿,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假的?” 八块钱虽然比不上城里正式工工资,可对他们乡下人来说,已经是不错的收入了。 要知道现在大米白面也才一毛多一斤,没有票会稍微贵一点,但八块钱也能买三四十斤精细粮,要是换成红薯土豆萝卜白菜这类的,那能买几百斤,比种地划算多了。而且刺绣还不用日晒雨淋、肩挑背磨,看天吃饭。 宋书玉扬唇一笑:“叔,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拿这种事跟您开玩笑啊。” 宋建国掏出一根烟,捏在手里:“你这孩子真是不声不响干大事,这事咱们得好好想想。” 他这话一出,陈培云就急吼吼地说:“想什么啊,这么好的事,要不是书玉聪明,还轮不到咱们,赶紧定了,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宋建国被她这么一催,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连忙说:“书玉,这个事叔完全不懂,心里也没什么章程,你说怎么办?” 他一个大老爷们连针都没摸过,哪懂什么刺绣啊。 宋书玉就等他这句话:“叔,咱们先在大队统计一下,哪些婶子伯娘嫂子会刺绣,然后将大家召集起来,把大概的人数定下来,然后再进城跟任厂长商量,看他们厂子能匀多少活给咱们,再把具体的价格结账方式这些谈妥就可以签协议了。后面这事咱不着急,到时候我陪叔一块去。” 宋建国明白了,他要做的就是用村支部书记的声望来选拔出合适的绣娘,后续的事情他也就出面走个过场就行了,其他的由宋书玉负责。 “成,不过这件事咱们先别透露出去,就说大队里要寻找几个刺绣好、针线活好的帮点忙,不然听到一个月能挣八块钱,我看这全大队的老娘们小媳妇大姑娘都得跑来。” 到时候选谁不选谁,都是个问题,肯定要闹出不少争端。 宋书玉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宋建国虽然不会做买卖,但对人性还是很了解的。 她点头笑道:“叔说得有道理,咱们对外就这么说,尽早将人选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 这样后面要是有人不服气,那也怪不得他们,毕竟是自愿原则,谁让他们当初不报名呢。 “成,咱们趁热打铁,争取初二就把这事敲定,我这就去找大队长商量。”宋建国起身。 宋书玉也谢绝了陈培云的挽留,起身道别回家。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隔壁的桂花婶子看到她,眼睛瞪得像对灯笼一样:“书玉,这么晚才回来,你这又是去哪儿了?” 这个桂花婶特别八卦,谁家的有点什么事她都要到处乱传,因为这张嘴巴得罪了不少人。但她同时又很心善,上辈子奶奶摔伤卧病在床,桂花婶经常主动过来帮忙照顾奶奶。 宋书玉一直记着她这份雪中送炭的情意,所以耐心地笑道:“去宋书记家里谈了点事情。” “这样啊……”桂花婶四处瞄了瞄,见没人,伸长脖子凑到宋书玉耳朵边,压低声音说,“书玉,婶子跟你说个事。你得留意着点,最近这几天啊,有个姑娘老往赵家跑,每次都戴着厚厚的围巾,把脑袋都捂了起来,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一说,宋书玉就知道是谁了。 齐春丽果然是个行动派,这才几天啊就被人看到了。 她这么卖力,想必赵文军心里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她那边了,自己只需要慢慢等结果就是。 宋书玉不想桂花婶现在坏了这事,笑呵呵地说:“这天气冷,风又大,出门是得把头包起来。可能是赵家的什么亲戚吧,这种天气,赵家一直有人,小偷也不敢上门啊。” “也是。”桂花婶点头,但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正常亲戚上门谁跟做贼似的,下次这姑娘要是再来,她过去瞅瞅,看看到底是赵家哪门子的亲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1 17:55:19~2023-06-12 15:4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8157676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008 ◎你们可别后悔◎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喇叭就响了起来,里头传来宋建国粗噶的大嗓门:大队擅长刺绣,针线活好的社员正月初二那天上午九点到我家集合,有点事要大家帮忙,请社员们相互转告! 循环响了好几遍,将枝头的鸟儿都吓飞了,刺耳的喇叭声才结束。 苗秀英将头发梳成一个髻,然后用盘发网兜将头发包了起来,放下梳子问孙女:“书玉,你宋叔找会刺绣的社员做什么?” 马上就要过年了,村里串门的多,肯定会谈到这个,宋书玉怕老太太说漏嘴,笑了笑道:“不知道,兴许是队里有什么事需要大家帮忙吧。” “队里能有什么事?会不会让大家去补渔网啊?”桂花婶子端着洗脸水出来泼在院子里,隔着一堵围墙道。 刘桂芝摇头:“那就不知道了,也许吧,不然找针线活好的去干嘛?” 桂花婶见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认可,拿着盆子站在院子里隔空跟刘桂芝聊了起来:“干一天算几个工分啊?” “周书记没说,那应该就是没有吧。”苗秀英呵呵笑问,“桂花,初二你去吗?” 一听说没工分,桂花婶子就不乐意了,大冬天的这么冷,又是大过年的,她才不想去补什么渔网呢:“算了,我不会刺绣,针线活也不好,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桂花婶子针线活确实不怎么样,去也是陪跑白搭浪费时间,宋书玉便没有多说。 有这种疑问的不止桂花婶子一个人,吃过早饭,陆陆续续有人跑到宋建国家打听是什么事,有几个工分。 搞得宋建国烦不胜烦,干脆中午在喇叭里澄清没有工分,让大家不用问了。 没工分做白工谁乐意啊? 社员们顿时没了兴趣,各回各家,准备过年的事去了。不管过去一年过得怎么样,过年都要开开心心的。 大年三十这天,宋家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一道红烧鲤鱼,一道红烧肉,一道清蒸腊肉,一道韭菜炒鸡蛋,一盆筒骨萝卜汤,还有一个清炒白菜,五菜一汤,荤多素少。 村里其他人家也一样,家家户户的房子里都飘出诱人的香味。吃过饭后,孩子们穿着最好的衣服,揣着糖果、瓜子、花生之类的,到处串门,整个村子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初一,因为按规定不放假,大队里组织大家上工,社员们拿着锄头去挖地,可地里不少土冻得硬邦邦的,很不好挖。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7节 宋建国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招呼大家做做样子,在地里呆了半个小时就宣布下工。 大家又高高兴兴地继续回家过年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大年初二这天,早上吃过饭,宋书玉带着奶奶去了宋建国家。 他家院子里已经稀稀拉拉地来了几个妇女。大队长施明,大队会计李双全,妇女主任赵淑芬也在,宋书玉过去跟他们打过招呼后问道:“宋叔,几点了?” 宋建国抬手看了一眼表:“还差五分钟到九点,再等等吧。” “叔,要不在喇叭里再催一下,咱们再等二十分钟,要是大家都不来,那就不等了。”宋书玉很不喜欢不守时的人,要是由她做主,那说九点就是九点,迟到一分钟都不行。 早晨本来就比较冷,让大家一直这么等着也不是事,宋建国搓了搓手说:“也行,双全,你去保管室再催一下大家,就说咱们只等二十分钟,超过时间就不用来了。” 李双全点头,小跑着去了保管室。 宋书玉则将奶奶和先到的几个妇女请进了屋里,招呼大家坐下喝水,同时悄悄观察这些未来的绣娘们。 大家都以为今天是义务劳动,这些妇女却早早就到了,说明她们都是思想觉悟比较高,心眼比较实在的那种。看她们的面相也都是本分憨厚之人。 宋书玉放心了,她弄这个刺绣小队最主要的目的是让奶奶有个轻省点的活干,同事的品行很重要。 二十分钟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名妇女,加起来总共也只有十几名。 不过人贵精不贵多,刚开始十几人已经足够了。宋书玉帮着陈培云给她们每个人发了一套针线和一块白布,让大家在上面绣一只小鸟或是一朵花。 这可把妇女们给搞懵了,不是说补渔网吗?怎么让她们绣这种没什么用处的东西? 可看陈培云和宋书玉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大家只好按捺住好奇心,穿针引线干活。 妇女们能憋住,施明三人可别憋不住了。 施明从烟盒里抖出一两支烟,分别递给宋建国和李双全:“宋书记,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神神秘秘大张旗鼓的,搞得过年好几个亲戚朋友询问,他都答不上来。 宋建国做事老练,现在还没跟刺绣厂那边签订合同,这事并不是百分之百能成,万一不成,岂不是让大家空欢喜一场?对他,对宋书玉都不好。 所以他打了个哈哈:“就我个人的一点小想法,等有结果了我第一时间告诉大家,今天辛苦你们了,要是有事你们就去忙吧。” 施明三人都不肯走,反正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瞅瞅宋书记葫芦里卖的什么 药。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妇女们手里的绣活都完成得差不多了。 宋书玉拿来一支笔,在刺绣的空白处记上她们每个人的名字,然后将刺绣收了起来。 陈培云则一人抓了一把瓜子,笑眯眯地将人给送走了:“今天辛苦大家了。” 妇女们云里雾里地走了。 倒是施明三人看出了一些端倪。 宋建国这是又出力又出东西的,劳神费力搞这么一出,不可能只是为了消遣大家,他肯定在计划什么大事。 只无论怎么打听,他们两口子的嘴就跟蚌壳一样,闭得紧紧的,半点消息都没透露。 所以只能指望宋书玉那边了。施明和李双全都是大男人,不好追着小姑娘问东问西的,赵淑芬这个妇女主任就没这个顾虑了。 而且她还是赵文军堂姑,算起来也是宋书玉的长辈,她开口,宋书玉肯定不好拒绝。 赵淑芬没直接找宋书玉,而是拉着苗秀英聊天:“婶子,这年也过了,很快就要忙起来了,书玉跟文军啥时候办事啊?” 苗秀英是个实诚人,讪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搭这话。 宋书玉从堂屋出来,主动接过话茬:“赵主任,我们家倒是想呢,可上次我生病,花了不少钱,如今手里头比较紧,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不想委屈了文军。” 赵淑芬拉着宋书玉的手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手里头宽裕,咱就办隆重点,手里比较紧,咱就一切从简,最重要的是啊,结婚后你们小两口齐心协力和和睦睦过日子,这比啥都强。婶子,你说是吧?” 苗秀英笑呵呵地点头:“是这个理。” 赵淑芳又扭头看着宋书玉:“书玉,你们这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姑姑跑一趟,争取将日子给定下来。” 恐怕她的希望要落空了。 宋书玉故作害羞地低下头,将这事推到了赵家头上:“赵主任,我们家没什么要求,都听文军的。” “行,你这孩子真干脆,那我下午再去找你。”赵淑芬笑着松开了宋书玉的手,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去赵家了,正好赶上赵家人在吃午饭。 葛慧玲连忙叫大儿媳妇拿了一副碗筷过来:“淑芬,你今天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家里都没什么菜。” “嫂子不嫌我不请自来就好。”赵淑芬接过碗解释道,“我刚从宋书记家出来,想着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就没回去,直接过来了。” 葛慧玲好奇地问:“是在忙修补渔网的事吗?怎么弄这么晚?” 赵淑芬摇头:“不是,具体什么事,我现在也不知道,但看宋书记的样子,应该是好事。” 一听是好事,葛慧玲来了精神:“什么好事啊?宋书记连你都没告诉吗?” 赵淑芬无奈道:“没说。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过完年文军都24了,他跟书玉的婚事年前就定下来了,不如趁着现在还不忙,办了吧。” 闻言,葛慧玲缓缓放下了筷子,有些拿乔地问:“是宋家等不及,差你来的吗?她们家还说了什么?” 赵家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赵淑芬笑道:“宋家人口简单,书玉也是个痛快人,她说这事看你们这边的意思。我寻思着文军的腿还没好,宋家也只有宋书玉一个主要劳动力,两家人都有心结这门亲,不如都简单点,请几个亲戚吃个饭做个见证,就把这事给办了。” 葛慧玲嚼着嘴里的饭,感觉有些没滋没味的。 宋家可真是一毛不拔,什么都不想出,就想要她一个儿子。就连过年,宋书玉也没上门拜年送礼的,有把她这个准婆婆放在眼里吗? 她不吭声,其他人也都不说话。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赵淑芬隐约明白了赵家人的态度,有些生气:“三哥,这门亲事当时咱们可都说得好好的,你们今天什么意思?想要反悔吗?” 赵大根有些不自在,摸了摸下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葛慧玲说:“淑芬不能这么说,这乡下谁家娶媳妇不要彩礼的?我跟你三哥辛辛苦苦将文军拉扯这么大,他以后就要去给刘桂芝和苗秀英养老送终,生的孩子也跟她们宋家姓,她们平白得一这么劳动力,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原来是想要钱,赵淑芬放下筷子:“你们想要多少?” 葛慧玲伸出手掌:“不多,就五十块,咱文军多能干踏实啊,去了宋家一年也不止挣五十块。” 一副宋家占了大便宜的模样。 赵淑芬都气笑了:“你要得可真不多,我就没听说谁家去做上门女婿的还要彩礼的,你当是嫁闺女啊。” 怼了葛慧玲一句,赵淑芬直接对赵大根说:“三哥,你可别犯糊涂。咱们周围几个大队,多少人想说宋书玉,要不是她非要招婿回家,哪能轮到文军啊。宋书记多重视她啊,她自己也争气,大队有什么事都是第一个来的,以后我这位置十有八九是她的。要不是个姑娘家,我看宋书记都能培养她接班。这样好的媳妇儿打着灯笼都难找,你们可想清楚了。” 宋书玉的能干要强,大队里谁不知道。 赵大根有些意动,正想开口,就听到门口传开赵文军的声音:“淑芬姑姑,谢谢你,但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还是让我们家再想想吧。” “对,这么大的事哪能嘴皮子一碰就说定的,我们商量商量再说。”葛慧玲跟着附和。 敢情她成了那个多管闲事的人,赵淑芬气得冷笑:“是我多事,你们以后可别后悔。” 撂下这句话,赵淑芬不顾赵大根的挽留,甩手气冲冲地走了。 早知道葛慧玲母子做事这么难看,当初她就不该同情赵文军,撮合这门亲事。眼下这样,她怎么跟宋书玉交代啊。 第9章 009 ◎一鸣惊人◎ 正月初三大清早,宋书玉就和宋建国一道汽车去了县里,直奔刺绣厂。 看门的还是那个老大爷。 宋书玉笑盈盈地上前打招呼:“叔,新年快乐。” “小宋来啦,新年快乐。”老大爷捧着保温杯,乐呵呵地说。 宋书玉笑容满面地点头,介绍道:“叔,这是我们大队的支部书记宋建国同志。宋叔,这是任叔,他人最好了,上次要不他帮我,我一个人在县里,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宋建国连忙给老大爷递烟,并亲自擦火柴点烟:“任同志,上次多亏您照顾书玉。回来她就跟我说啊,遇到了大好人,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中午咱们一道去国营饭店喝一杯,你可一定要赏脸。” 老大爷家里条件好,自己又有工资,不缺钱不缺吃的,摆摆手:“不用不用,小宋这孩子嘴巴甜蜜,招人喜欢,看到她就跟看到我自家孙女一样。你们进去吧,厂长在办公室。” “行,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宋书玉笑呵呵地冲老大爷挥手道别,然后领着宋建国往里走。 宋建国这还是第一次进入到刺绣厂内部,边走边观察,看着刺绣厂气派的楼房,他有些艳羡地嘀咕:“咱们村里人什么时候也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啊,宽敞明亮干净。” 宋书玉想到接下来几十年翻天覆地的变化,笑了:“叔,放心吧,咱们迟早也能住上楼房。” 饭都吃不饱还住楼房呢,宋建国只当她是在开玩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两人来到任厂长办公室,门半开着,任厂长在里面工作,宋书玉敲了敲门。 任厂长抬头看到是她,将钢笔盖拧上:“这么快,进来吧。” 宋书玉笑眯眯地走进去,先给双方做了介绍,然后从布袋里拿出一叠裁剪整齐的白色棉布,摊道任厂长面前:“任厂长,我回去跟我们宋书记说了之后,宋书记相当重视这个事,找了村里十几个绣艺出色的妇女做了点小东西展示绣艺,您请过目。” 虽然只是绣花或是小鸟,非常简单,但也能看出这些人的基本功,同时也能表明他们大队对这个事的重视。 任厂长接过棉布,挨个查看,有绣杏花、桃花、牵牛花的,也有绣小鸟的,这绣艺不说多高超吧,但基本功都挺扎实的,可见是年轻的时候学过刺绣,这些年也没少做针线活,手都没生。 他数了数:“你们公社总共挑出了12名绣娘,对吧?” 宋书玉当然不会把话说那么死:“任厂长,是这样的,因为刚合作,我们就先选了12名绣艺好的积极分子,其实我们大队还有不少绣艺不错的同志。任厂长您尽管发布任务,我保证咱们大队一定按时完全任务。” 这年月,农村的劳动力不值钱,单子当然是多多益善。哪怕他们红云大队凑不够人,也可以向同公社的其他大队借人,就刺绣厂外包出来的这点活,完全吃得下。 任厂长笑了笑,并不表态。宋书玉这小妮子精啊,话说得好听,其实是变着法子想问他多要点活。 但他们刺绣厂规模并不大,只有一百多名正式职工,规模效益都有限,他不可能一下子给红云大队太多的活儿。 “行,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叫生产科的王主任过来一趟,看看有哪些任务可以分派给你们。”任厂长起身去了隔壁办公室交代了几句又回来了,然后招呼宋书玉和宋建国喝茶。 闲聊了十来分钟,王主任来了,他也是个中年男人,但比任厂长胖了不少,而且个头很矮,块头有点像冬瓜。 “任厂长,您找我?” 任厂长笑着点头:“坐,这是红云大队的村支书宋建国同志,旁边的宋书玉同志。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吧?” 王主任瞥了宋书玉二人一眼,笑着点头:“任厂长您是说将一部分简单的刺绣交给外面的人做,咱们的师傅专门完成比较重要、难度较高的绣品?” “对,宋书记他们很用心,就这么几天不但挑好了绣娘,还让绣娘们都绣了些作品过来,你看看。”任厂长将桌上的棉布推给了王主任。 王主任接过用挑剔的目光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自己也没法违心地说不好。这12个绣品样品,不说有多好吧,放在刺绣厂也比最近几年新入职的小年轻强多了,要是能保证质量,也能减轻一些老师傅的负担。 他将棉布叠整齐,放回桌子上,冲任厂长点了点下巴。 任厂长见他也同意了,便笑道:“宋书记,小宋,既然咱们双方都有这个意向,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吧。不过有个事我得说在前头,刺绣厂工作比较紧张,有些比较轻省的活才会交给你们。如果厂子这边货不多,可能会几个月都没单子交给你们,因此合同上不能标明具体的数量。”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8节 宋书玉现在是求人办事,哪有资格挑三拣四。况且任厂长这话也没错,作为厂长,他肯定优先保证自己厂子里的利益。 而且他们村里这些绣娘算是兼职,没有绣活做的时候,她们也可以上工挣工分,不会全指望刺绣厂这点工钱过日子。 宋书玉微笑着说:“任厂长,你说的这个我们都理解,完全没问题。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刺绣厂多出来的活得优秀给我们红云大队,除非我们大队拒绝了,不然不能交给外面的人。” 这话说得有些强势了,宋建国怕任厂长和王主任不高兴,笑呵呵地解释:“任厂长,王主任,书玉这孩子有时候说话比较急,你们别介意。实在是大队里的那些妇女听说能给刺绣厂干活,个个高兴得跟过年似的。这事要哪天无缘无故黄了,那群老娘们能把书玉给撕了。” 宋书玉也从善如流地道歉:“任厂长,王主任,对不起,我年纪小不会说话,有时候说得不对,请领导指示批评,我下次一定注意。” 他们俩一唱一和把话都说完了,任厂长和王主任也不好再跟个十几岁的漂亮小姑娘计较。 任厂长摇摇头:“你这小姑娘,胆子大,心眼也真多,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吧,只要你们能保证质量和工期,加工的价格也公道,我向你们承诺,不会将多余的单子交给其他人。” “谢谢任厂长,我们一定好好工作,绝不辜负您的信任。”宋书玉激动地站了起来,又是鞠躬又是点头的,手忙脚乱的样子,更显得她这份感激有多真诚了。 任厂长被逗笑了:“小宋,别激动,你不是说这是双赢的事吗?坐下说。” “诶,谢谢任厂长,我没什么见识,让您和王主任见笑了。”宋书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腮,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任厂长心想,再聪明也到底是个小姑娘,这么点小事都激动成了这样。他看向一旁的王主任:“那就这样,你带小宋去拿材料。宋书记,你留下咱们把协议签了。” 这明显是要支开宋书玉嘛。 宋建国虽说当了十几年的村支书,可都是照上面的文件,公社领导的指示办事,他没做过生意,也没跟这种国营厂子打过交道,担心这协议签得对他们红云大队不利,他下意识地看了宋书玉一眼。 宋书玉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笑盈盈地站了起来:“任厂长,那我跟王主任先走了。” 王主任也起身,领着宋书玉去仓库。 第一次合作,乡下的绣娘到底靠不靠谱也不知道,因此王主任给的单子不多,而且只有三个品类,分别是扇面、荷包、小型的摆件,尺寸都不大,构图也比较简单,价格自然不高,从一块多到三块不等。 清点好材料,王主任拿出复习本,将材料和订单记下来,然后递给宋书玉签字。 双方签了字后,王主任将复写纸的第二页撕下来,递给了宋书玉:“小宋同志,这批单子你们什么时候能交货?” 宋书玉也不知道绣娘们的速度,但乡下人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只要能挣钱,让她们从早干到晚都行。 “王主任你们要得急吗?要是急,我们争取十天内完工。”宋书玉笑着说。 王主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小宋同志,你们可不能只追求速度,还要保证质量哦,若是质量不达标,厂子里不会跟你们结工钱的。” 宋书玉点头:“多谢王主任提醒,那我们就在15天内完工吧,若是提前完工了,我提前给你们送过来。” 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王主任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宋书玉拿着材料离开仓库,宋建国那边协议也签好了。 两人在厂子门口汇合,见面宋建国就把协议给宋书玉。 宋书玉没接,朝门卫室抬了抬下巴:“我去跟任叔道个别。” 宋建国想起自己承诺要请对方喝酒的事,也跟了过去,说明了来意。 老大爷很高兴,他不去是一回事,别人请不请又是另一回事。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这还上着班呢,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见他推辞,宋建国从口袋里掏了一包烟塞给老大爷:“成,那下次您可一定要赏脸。” 又聊了几句,把老大爷哄得眉开眼笑的,两人才离开了刺绣厂。 走到一段距离,宋书玉翻开协议看了一遍。 这会儿都是国营工厂,原材料的来源、产品销路都有计划委员会规划,不同工厂的合作根本不需要合同制约。 因此这份协议简单极了,只写了半页纸,内容则是刺绣厂与红云大队合作,优先将单子委托给红云大队生产,连交货日期,结账方式,违约的处理办法等等都没写,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是不是协议有问题?”宋建国见宋书玉盯着协议不说话,有些心慌。 宋书玉将纸折了起来,还给宋建国:“叔,没什么问题,咱们的合作本来就很松散,万一哪天双方不想干了,说一声就散了,这协议就够了。” 宋建国放心了:“那就行,走吧,咱们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大家。” 两人高兴地赶回了村里,当天就用喇叭通知入选的12名妇女和大队干部们到宋建国家开会。 施明和赵淑芬家离得比较远,所以两人来得最迟。 一进院子看到昨天那群妇女也都在,施明马上猜到了什么,笑呵呵地说:“宋书记,今天你可不能再卖关子,吊我们的胃口了。” 赵淑芬也望了过去。 昨天在赵家不欢而散后,她气得都忘了这事,等回到家才想起,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宋书玉了。 “我今天请大家过来,正是为了这个事。”宋建国拿出协议,递给几个村干部,“这是今天跟刺绣厂签委托生产的协议。” 施明、李双全和赵淑芬几人都凑了过去,等看清协议的内容后,大家都喜不自胜:“也就是说,相当于咱们大队以后要多十几名民办老师了。” 现在民办代课老师,一个月也就八块十块钱的工资,大队里的高中生,还有知青们都抢着干,为争一个名额使出浑身解数。 可一个大队的小学才几个班,总共也要不了几名老师。 现在宋建国不声不响就弄了这么多岗位,哪怕只是临时的也很令人兴奋。 “宋书记,你可真厉害,怎么不叫我给您拎东西跑跑腿。”李双全殷勤地说。 宋建国摆摆手,指着旁边的宋书玉说:“这都是书玉的功劳,也是她先跟刺绣厂谈的,我只是帮她打打下手。书玉是这事的最大功臣,因此我提议,由书玉来做刺绣小队的负责人。”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宋书玉今年才19岁啊,竟一声不吭地单枪匹马地进城跟国营大厂的厂长谈买卖,换成村里的大老爷们也没这个勇气啊。 这人跟人比,差距咋那么大呢? 赵淑芬的心情就更复杂了,她昨天才说让葛慧玲他们别后悔,哪晓得今天就要应验了,这脸也打得太快了。 第10章 010 ◎宏愿◎ 面对这些羡慕的目光,宋书玉却拒绝了:“宋书记,多谢您的信任,但这不合适,我年纪小,还有由您来当这个负责人吧。况且我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没那么多时间花在刺绣小队上。” 这才是重点。她又不会刺绣,没法拿提成,当了这个队长,她的收入哪里来?若是帮忙,一次两次还行,但三天两头让她做白工,她可没那么高的觉悟。 但由她提出开工资的事也不合适。 而且奶奶已经进了刺绣小队,她再进去就占两个名额,很多人心里肯定不痛快。 还不如将这事推给宋建国。 宋建国在大队威望高,说是一言九鼎也不为过,有他镇着刺绣小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奶奶在里面呆着不会吃亏。 回头她再寻个机会提出给宋建国发工资,这样他也不吃亏。 宋书玉不想当这个队长,但有的是人想当。 施明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咳了一声:“宋书记,书玉这顾虑也有道理,您要实在忙不过来,我来帮您分担刺绣小队的工作。” 他在想吃屁。 摘桃子摘到他们老宋家的头上了。 宋建国心里不痛快,但他没有明晃晃地驳施明的面子,而是笑呵呵地说:“那敢情好。这个工作书玉要交给我,我还真搞不定,如今有你接手我就放心了。这样,以后跟刺绣厂那边的对接工作,交货,结账等这些事就全部交给你了。另外,咱们刺绣小队这边的生产也要抓紧,不但要快而且要好,回头刺绣厂那边要验收的,若是不合格,不但没工钱,反而要扣钱。施大队长,这事就辛苦你了。” 不是,不就帮忙做一些绣品吗?怎么这么麻烦? 施明怀疑宋建国是有意吓唬他,扯了扯嘴角说:“刺绣厂那边没这么严格吧?” 宋建国严肃地说:“刺绣厂的绣品大部分都是要出口创汇,卖给外国人的,能不严格吗?哎,况且现在是咱们求着刺绣厂给咱们单子,主动权不在咱们这,咱们得求爹爹告奶奶的求着人家。前几天为了办成这事,书玉自掏腰包送了看门的大爷好几包烟。跟看门的大爷打交道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厂里的干部呢?老施啊,咱们年纪大了,拉不下这张老脸,依我说啊,这个事还是交给他们小年轻去办比较好,你说是吧?” 最后一句明显是给施明台阶下。 宋建国之所以拦着施明,既有护着宋书玉的私心,也是担心施明干不好,砸了大家的饭碗。 施明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让他去刺绣厂当孙子,他还真拉不下脸。算了,宋建国明显是更属意宋书玉,自己非要争,事情办得好也就算了,要是有点什么不如意的,肯定全怪到他头上。 “还是宋书记想得周到,听你这么说啊,我觉得这个差事还是得书玉这样机灵聪明的年轻人比较合适。” 争了半天,最后还是绕回了宋书玉身上。 宋建国是个聪明人,他已经听懂了宋书玉的顾虑。 也是,宋书玉还有奶奶和母亲要养,没道理让人家一个小姑娘一直给刺绣小队做白工。而且没有工资,换了谁来,也干不长。 所以他严肃地说:“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这个工作还是交给书玉。但担任了刺绣小队的队长后,书玉不但要监督大家的工期、绣品质量,还得三天两头去县里找刺绣厂要单子要钱交货,肯定会耽误不少上工的时间。刺绣小队的收入不归队里,由队里给她补上工分对其他社员来说也不公平,因此书玉的这笔工资只能从刺绣小队的收入中出。我提议,将手工费的10%作为书玉的报酬,大家有意见吗?” 现在总共有12名绣娘,要是一直有活干,她们一个月的收入在8-10元,加起来就一百多,宋书玉拿10%的提成,一个月就有十几块的纯收入。 这比代课老师和绣娘们的收入都高了,而且她还不用每天忙活,只需隔一段时间去一趟县城。 这也太划算了,施明有点后悔,早知道宋建国开这么高的工资给宋书玉,他说什么都不让。没道理一个小姑娘能做好的事,他还干不了。 倒是绣娘们都没什么意见,纷纷说“应该的”。 毕竟能得这么个工作,她们已经很开心了,宋书玉帮她们跑腿忙活,分一点钱也是应该的。 宋建国很满意,正想将这事定下来就听宋书玉说:“多谢各位领导和婶子、嫂子们的信任。我家也要吃饭,工资我就不推辞了,不过给我5%就行了,还有5%留给大队做发展资金,以后大队要买点什么、修点什么,上面的拨款不够的时候大队账上有钱可以自己补上。以后大队有什么想法,想弄一些产业,也有启动资金。” 这思想觉悟太高了,送到手边的钱都能推出去,还能为大队的以后着想,光这份见识和意志就甩出他们一大截。施明有些明白宋建国为何这么喜欢这女娃,还不遗余力地提携她了。 只要宋书玉这辈子不走偏,将来肯定有出息。 施明对宋书玉另眼相看,有意卖她一个好,笑道:“宋书记,书玉这提议很好,不过刺绣小队的成立她费了不少心血,拿5%太少了,不如8%吧。” 这态度转变得未免太快了,宋书玉哭笑不得,说道:“谢谢大队长的好意,增加我工资的方式不止增加提成这个办法,等咱们刺绣小队的规模扩大了,我的工资也跟着涨了嘛。这也是对我的一种激励方式,鞭策我兢兢业业工作,为社员们谋取更多的福利。” 一席话既为了她将来涨工资做了铺垫,同时也将她的个人利益跟大队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了。以后哪怕看她挣了大钱,也顶多有些人在私底下酸几句,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 施明深深地瞥了宋书玉一记,这女娃以前虽然也聪明能干,但没这么老练啊。现在说话做事一套一套的,比他这个老东西都还会来事。 他积极的捧场:“宋书记,我相信书玉一定能带领咱们的刺绣小队发展壮大,我同意。” 大队一二把手都这个意思,李双全和赵淑芬更没意见了,两人也都跟着附和说好话。 宋建国很满意:“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决定了,书玉,以后大队的刺绣小队就交给你了。” 宋书玉微笑着说:“谢谢宋书记、施大队长、李会计、赵主任几位领导的信任,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说干出多大的业绩吧,至少不能丢了咱们红云大队的人!” “说得好,书玉这小同志的思想觉悟就是高。”赵淑芬立马接话赞道。 宋书玉冲她感激一笑,接着说:“几位领导,刺绣厂的质量的要求很高,为了咱们这个刺绣小队能长期干下去,并扩大规模,让更多的社员受益,因此当着几位领导的面,我想给刺绣厂制定几条规矩,领导们帮我把把关,看合不合适,有什么需要增减的。” 几位村干部都点头,示意宋书玉往下说。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9节 宋书玉敛了笑道:“第一,绣品不能带回家中。因为很多布料、丝线只有刺绣厂有,有些价格还比较昂贵,如果带回家弄坏了或是沾染上了污渍洗不掉,我们没法向刺绣厂交代。第二,绣品因为大小、花样复杂程度不同,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也不同,价格也有高低,每个人量力而行,不要为了高工钱而挑自己完成不了的任务,否则一旦损坏绣品或是到期不能完成任务,将罚款一元。凡是违规两次者,将开除刺绣小队。” 这么严?绣娘们面面相觑,她们还以为能把刺绣拿回家做,一边忙家里的,一边刺绣,两不耽误呢。 宋建国板着脸咳了一声:“书玉提出的这两条规矩是为了保证绣品的质量,这关系着咱们大队能不能继续接到刺绣厂的单子。大家要是想能够长久地干这个工作,那就好好遵守规定,否则一旦出了问题,砸的不止是自己的饭碗,而是所有人的饭碗,希望大家重视这两条规矩,相互监督。” 绣娘们这才点头。 原材料有了,规矩定下来了,人手也招募齐了,接下来就工作的事了。 施明说:“书玉,你不让大家将绣品带回家,那大家去哪里刺绣?” 宋书玉早想好了:“大队能将保管室旁边的仓库借给我们吗?” 大队的仓库也就秋天的时候用一用,平时都是空着的。 大队可是要拿5%的工钱,借个仓库用一用谁好意思反对,于是这事就一致通过了。 趁热打铁,宋书玉想早点交货,给王主任展示展示她们的实力,争取以后能拿到更多的单子,便说:“宋书记,施大队长,那我带绣娘们去收拾仓库,把需要的架子打起来,桌椅板凳也准备好,这样明天就能正式开工了。” 宋建国点头:“好,这是大喜事,也是咱们大队今年的开门红,得好好庆祝一下。明天大队买几挂鞭炮热闹一下,庆祝刺绣小队正式成立,大家有没有意见?” 大家异口同声道:“没有!” 宋建国很高兴,乐呵呵地说:“李会计,仓库的钥匙在你那儿,你陪书玉她们去一趟吧。” 一行人去了仓库,先打扫卫生,再把门打开透透气,接着绣娘们又各自回家带了凳子过来,有多余桌子和柜子、架子的也全带了过来。 忙活了半天,仓库里总算弄得整整齐齐了。 宋书玉满意地看着面前的成果,以后奶奶就不用天天上工日晒雨淋,也不会因为在雨后上工时摔伤落下残疾,瘫痪在床了。 *** 次日清晨,吃过饭,大队干部、绣娘们以及部分听到风声的社员们都来到了仓库外的大院子里看热闹。 宋建国带着两个村民将一块临时做的木板挂到了仓库门上方,上面写着红色的一行大字“红云大队刺绣小队”,字迹虬劲有力,一笔一划都极有风骨,估计是宋建国找村里的文化人写的。 牌子左右还挂着两个已经有些褪色的红绸球,这可是大队的宝贝,平时都搁箱子里好好保存着,只有很重要的时候宋建国才舍得拿出来撑撑场面。 由此可见,这次大队有多重视这事。 仓库大门两边挂了几串鞭炮,并排摆放着。 鞭炮前,施明穿着一身五成新的中山装,手里举着个大喇叭,喜气洋洋地宣布:“各位社员上午好,今天我代表红云大队党支部宣布,咱们红云大队刺绣小队正式成立。下面有请宋书记和宋书玉队长!” 宋建国乐呵呵地接过喇叭,指着旁边的宋书玉介绍:“经大队党支部讨论,一致同意任命宋书玉同志为刺绣小队的负责人,全权管理刺绣小队,希望以后大家多多配合宋书玉同志的工作,也希望我们的刺绣小队在宋书玉同志的领导下发展壮大,下面有请宋书玉同志给大家讲话!” 喇叭挪到了宋书玉手里。 面对一双双或好奇、或热情、或欣喜、或感激、或懵逼的眼睛,宋书玉的心情很复杂,这下面站着她的血脉至亲,站着爱护信任她的长辈领导,还站着许多在不经意间对她们家释放过善意的乡亲们。 这时候奶奶没有瘫痪,母亲没有积劳成疾,她没有所嫁非人,背井离乡进城讨生活,村里的年轻人们也没有为了生计进城打工,留下日益萧条的家乡和孤苦伶仃的留守老人儿童,一切都还是最好的模样。 宋书玉心里突然涌起万丈豪情,这辈子她要留在家乡,留在亲人身边,建设这片生养她的大地母亲。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4 14:39:23~2023-06-15 10:5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卮酒 30瓶;图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011 ◎各自的小算盘◎ 宋书玉落落大方地举起了喇叭:“首先非常感谢大队领导和叔伯婶子们对我的信任,将这个重任交给我。我向大家保证,一定认真做好这份工作,争取为我们的刺绣小队拉来更多的单子,创造更多的岗位,造福更多的社员,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 话说得漂亮,关键是面对几百号人,丝毫不怯场。 底下的村民们说不清哪里好,就觉得这姑娘身上有股跟他们不一样的劲儿。 桂花婶子骄傲地抬起了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我就知道书玉是个干大事的,听说这刺绣的活都是她拉来的,不然大队那么多干部,哪个年纪不比她大,资格不比她老,这么好的活儿能落到她头上啊。” “真的啊,难怪最后是她当这个官呢。对了,桂花,你消息最灵通了,她们这些刺绣的有钱吗?”有人拉着桂花婶子打听。 桂花婶子还没说话,前面一个阿婆就回头,乐呵呵地说:“有呢,计件算,干得多拿得多,我儿媳妇说要是一个月每天都有活,能拿十块钱左右,平时没活的时候也能继续在村里上工挣工分。” “这么多?”众人惊叹不已,又羡又妒。那些针线活不错的,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有工钱拿,那天哪怕是下刀子,她们也要去啊。 忽地有人道:“小队成员都拿这么高的工钱,那宋书玉这个负责人肯定拿得更多,怎么也有十几块吧?” 被阿婆抢了风头的桂花婶子马上说:“本来是有的,但书玉那孩子实诚耿直,分了一半在队里,说以后队里需要钱的时候就把这笔钱拿出来,这样就不用咱们社员凑钱啦。” 不用凑钱,大家都占便宜,哪怕这个便宜还没落实,大家也都纷纷夸起了宋书玉。 只有葛慧玲原本翘起的唇角瘪了下去,哪有把到手的钱往外推的,真是个败家娘们。 旁边的村民没留意她神情的变化,还在继续追问:“桂花婶子,那一半是多少啊?” 桂花婶子得意洋洋低说:“不多,暂时就几块钱吧,不过随着刺绣小队规模的扩大,她的工资也会跟着涨,超过十块是迟早的事。而且她这也不用上班,有事的时候就去,没事的时候继续回来下地挣工分,拿两份收入,这可是咱们村子理独一份啊。” 这下不少村民都酸了,既能挣工分,又能拿一份工资,这也太好了吧。 见桂花婶子知道这么多内情,又是宋书玉家的邻居,大家有意跟她交好,纷纷恭维她。 跟葛慧玲交好的田红梅一直跟桂花婶子不对付,见不得她这副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的做派,故意说:“慧玲啊,要我说啊,这全村上下哪个都没你有福,说了这么个能干的儿媳妇,以后有什么好事还能少了你这个当婆婆的啊?依我说,你也不用上工了,在家享福就行了。” 对啊,以后有什么好事肯定先紧着葛慧玲这个当婆婆的,桂花婶子还得往后靠。 大家都对葛慧玲投去羡慕的目光,甚至还不少人掉头来奉承葛慧玲。 因为宋书玉刚才可是说了“要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她作为负责人,以后录用谁,还不是她说了算,那跟她家里人、婆家打好关系就很有必要了。 葛慧玲享受着众人的追捧,心里得意,嘴上却虚伪低说:“那可不行,我只要还干得动啊,我就要干活,自己养活自己,不给他们年轻人添麻烦。” 不了解她真是面目的都夸道:“慧玲你性子真好,谁给你做儿媳妇真是上辈子秀修来的福气啊。” 葛慧玲摆摆手,谦虚地表示:“现在是新时代了,媳妇也是人,不能像老一辈那样磋磨媳妇儿。只要嫁到咱们家的,那都当是自己亲生的。” 大家又对着她一阵猛夸,简直把葛慧玲夸成了活菩萨。 葛慧玲虽然被人猛灌了一通迷魂汤,但还没糊涂。这些人都想通过她走捷径进刺绣小队,但这样的好事怎么能先轮到他们呢? 有什么好工作肯定要先紧着自家人啊,她家里还有两个儿媳妇没着落呢。 葛慧玲想好了,得让宋书玉先将大儿媳妇和小儿媳妇弄进去,以后家里就多两个拿工资的人了。 只是她是长辈,让她去找宋书玉,她拉不下这个面子,感觉以后都要低媳妇儿一等。所以葛慧玲琢磨了一会儿,悄悄将两个看热闹的儿媳妇叫到一边,低声吩咐:“一会儿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们去找宋书玉,让她把你们俩也弄进刺绣小队。” 大儿媳妇杨红英为人比较软弱老实,弱弱地说:“妈,现在都已经定下来了,能行吗?” “你个榆木脑袋,定下来又怎么样,你可是她的亲嫂子,她不向着你还向着外人啊。”葛慧玲指着杨红英的脑门,恨铁不成钢。 杨红英低下头不说,二弟妹要是有这个意思,先前就该提点她们初二那天去宋书记家的,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小儿媳陶碧马上说:“就是,大嫂,规矩都是给外人定的,咱们能一样吗?妈,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们,等人少的时候,我们就去找二嫂。” 齐春丽看到赵家人,本来是想来刷个好感的,哪知一凑近就听到这番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默默退后几步,隐入人群中,抬头望着跟宋建国、施明他们站在一块儿也丝毫不怯场的宋书玉,仿佛又看到了上辈子那个赵氏的老总夫人,大方自信,即便是没了上辈子的锦衣华服做装饰,她依旧是那么的光鲜亮丽,依旧是人群的中心,依旧是那个让自己仰望的存在。 仿佛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法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辈子的嫉妒在心里不断发酵,齐春丽的心像是被蚂蚁啃食了一般,焦躁不安,还有她始终不愿意承认的自卑。 不,上辈子要不是有赵文军,赵家兄弟齐心协力创业,哪有宋书玉的荣华富贵。她也不过是嫁对了人,后半辈子才那么顺风顺水罢了,离开赵家,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农村妇女。 这辈子自己重生了,也已经挽回了文军的心,一切都改变了。 宋书玉上辈子的幸福生活都将是她的,但前提是她得尽快跟赵文军结婚。 这段时间,她没少往赵家跑,几乎每次都会给赵文军捎带一点补身体的东西,但葛慧玲每次见了她都冷冷淡淡的,哪像对宋书玉这么热情啊。 宋书玉明明没怎么去看望过赵文军,也没有在葛慧玲身边小意奉承的,甚至连过年都没上门拜年,可葛慧玲眼里还是只看得到宋书玉,把宋书玉当宝。 这么下去,只怕葛慧玲他们根本就不打算退婚。 不行,她努力了这么久,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既然怎么都拿不下葛慧玲,那她就从赵文军那边下手。 只要文军心里有她,坚决要娶她,赵家人肯定也会妥协的。 想到这里,齐春丽也没心思在看热闹了,转身离开了保管室,往赵家跑去。 赵文军的腿好了一些,勉强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几步,但不能走太远,因此哪怕听到外面这么热闹,他也只能坐在家里,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喇叭声。 家里的大人孩子都去看热闹了,他觉得有些无聊,将拐杖往屋檐下的石磨上一放,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歇息。 就在这时,没锁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了,齐春丽眼泪婆娑地冲了进来,泫然欲泣地唤道:“文军……” 赵文军吓了一跳,连忙拄着怪站站了起来,走过去抬起手一边给齐春丽擦眼泪,一边问道:“春丽,谁欺负你了吗?你跟我说,我去找他算账。” 齐春丽咬着下唇,摇了摇头,眼泪不住地往下滚,声音低柔可怜,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鸟:“文军,你真的会娶我吗?” “傻瓜,说什么胡话呢,等我腿好了,就去你们家提亲。”赵文军摸了摸她的头保证。 齐春丽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仰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可……可你跟宋书玉的婚约怎么办?” 赵文军想也没想就说:“我跟宋书玉没有感情,婚约是两家大人的意思,当初要不是你跟我分手,我不会跟她定亲的。你放心,等过阵子我的腿好了就登门道歉,解除婚约。” 齐春丽扁嘴,带着哭腔说:“人家错了嘛,人家也不想的,都是我妈怕我跟着你吃苦,逼我跟你分手的。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吃再多的苦我都不怕,你要是不能走,我就做你的拐杖,永远照顾你,陪着你。” 她这番真情剖白让赵文军激动不已。 他丢下拐杖,紧紧握住齐春丽的双手:“春丽,我这辈子一定不会辜负你的真心,我一定会站起来,好好干活挣工分,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挣什么工分,进城挣大钱啊。 齐春丽克制住怂恿他进城的冲动,泪盈盈地说:“文军,你真好,但我怕婶子还是在生我当初跟你提分手的事,不会答应咱们的婚事。这段时间我来看你,婶子都没给过我好脸色看,而且,而且你听到了吧,保管室那边那么热闹,都是因为宋书玉。宋书玉弄个了什么刺绣小队,帮县里的刺绣厂完成一些小订单赚点手工费,在大队出尽了风头。现在大家都夸她能干,比男人都强,还说你能娶到宋书玉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婶子也在,听了可高兴了。” 两辈子了,齐春丽是了解赵文军的。 赵文军别看一副老实人的憨厚长相,但骨子里其实有些大男子主义,入赘,宋书玉比他强,一直是他心里头的一根刺。齐春丽这番看似担忧的话,实则是故意挑起赵文军对这门婚事的不满。 果然赵文军听了这话后,脸上明显不虞。 他握住齐春丽的手说:“春丽,你不要管别人说什么,现在是自由恋爱,不流行包办婚姻了。我想娶的人只有你,等晚上我爸妈回来,我就跟他们提解除婚约的事,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齐春丽这才破涕为笑,感动地拉着他的手:“嗯,文军,我等着你。等你们解除了婚约,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来看你了。”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10节 最后一句话成功地勾起了赵文军的愧疚心,也让赵文军坚定了尽快退婚的念头。 第12章 012 ◎软禁◎ 鞭炮放完,热闹也散得差不多了,社员们陆陆续续离去。 见人走得差不多了,陶碧拉着杨红英赶紧上前叫住了宋书玉:“二嫂。” 宋书玉扭头,淡淡地问:“找我有事吗?” 陶碧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就是看到你过来打个招呼。” 宋书玉就当她是真的来打招呼的:“这样啊,招呼打完了,那我去忙了。” 陶碧一噎,连忙拉住宋书玉的胳膊:“二嫂,你别急着走啊,咱们聊聊。” 宋书玉拨开她的手:“你有话就直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陶碧察觉到宋书玉的不冷不热,连忙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旁边的杨红英,示意她开口。 杨红英低垂着头,两只手扭成了麻花,吞吞吐吐地说:“二,二弟妹,你看我跟三弟妹进刺绣小队干活怎么样?” 宋书玉在心里叹了口气。若说老赵家有什么真正的老实人,那非杨红英莫属,她性子软弱,不争不抢的,像一头老黄牛勤勤恳恳地给老赵家干活,也是赵家唯一一个没伤害过她,算计过她的人。 对这个上辈子的嫂子,宋书玉心里是同情的,也不想给她难堪,所以说话的口吻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们刺绣小队的成员都必须是绣艺好,擅长刺绣的,不是人人都能胜任这份工作。” “哎呀,这年月针线活谁还不会做啊,二嫂,你就帮帮忙嘛,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事当然要先紧着自家人了,你说是不是?”陶碧马上插嘴,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陶碧这人跟赵老三一个德行,势利奸猾,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宋书玉对她厌恶得很,说话自然也不客气:“陶碧,刺绣小队是大队办的,领导们信任让我暂时管着,但这不是我们宋家的私产,不是我想让谁进来就让谁进来的。” 陶碧觉得这是推托之词,不满地撇了撇嘴:“二嫂,这套说法你骗骗外人就算了,骗自己人干嘛?宋书记多信任你,大家都看着呢,而且我们都听说了,是你从刺绣厂拿回来的单子,让谁进还不是你说了算吗?而且今天这事也不是我和大嫂想来的,是妈让我们来找你的。你怎么也要给我们匀一个位置吧,不然一会儿我跟大嫂回去怎么向妈交代?” 她这分明是看宋书玉不肯松口,直接拿葛慧玲这个准婆婆来压宋书玉。 宋书玉本来看在杨红英的面子上,不想让她们太难堪的,偏偏陶碧不依不饶的,还搬出葛慧玲,那就别怪她今天拿她们杀鸡给猴看。 这年月大家都穷,乡下人淳朴是淳朴,但前提是不要涉及利益之争。有时候两家人为了一根木柴,几个南瓜茄子都能吵一架,几年不说话,更别提一个月好几块钱工资这样的好事。 刺绣小队的事今天肯定传得沸沸扬扬,待遇也瞒不过大家,很多没能进来的社员肯定会想方设法钻营。 估计一会儿她回家,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宋建国他们几个家里这时候肯定也有不少七大姑八大姨上门送礼托关系卖惨,想尽法子开后门。 这个口子一旦开了,以后就刹不住,弄些个刺绣水平不行的进来,砸了招牌,也别想再接到刺绣厂的单子了。 宋家人丁简单,往上四代都是独苗苗,宋家没有特别亲的亲戚,现在跟她定了亲的赵家就是最亲的,她要是毫不留情地驳了赵家的面子,以后找上她这里的人就少了,她也能清净清净,少得罪一些人,同时在刺绣小队里树立威望。 想好怎么利用陶碧,宋书玉瞬间敛了笑,板着一副晚娘脸,声音陡然高了一大截,义正言辞地说:“陶碧,别说今天是你过来,就是葛婶子亲自过来,这事我也不能答应。无规矩不成方圆,刺绣小队有刺绣小队的规矩,别说现在不缺人,即便后面单子多了起来,需要的绣娘更多了,那我们也只会在大队公开选拔,择优录取。不可能因为你是我的亲戚,葛婶子让你来的,我就徇私让你进来,这对其他社员不公平。你得好好提高提高你的思想觉悟,遇到事别总想着走后门。” 这么大的声音,这么长的一段话,别说仓库里正准备刺绣的妇女们了,就是路过的村民都听见了,纷纷停下脚步,光明正大地偷听起来。 被人这么毫不留情面的批评,陶碧脸上有些挂不住,气得满脸通红,连二嫂都不喊了:“宋书玉,我可是你的弟妹,你不帮着自己人就算了,还训我,难怪文军不喜欢你呢。你说说你,性子又臭又拧,半点都不讨喜,浑身上下,除了这张脸,哪里像个女人。” 道理讲不过,就开始人身攻击了。 她越是恼羞成怒,宋书玉越是冷静:“陶碧,文军喜不喜欢我,都不影响我做人做事的原则。既然大队的领导们信任我,将刺绣小队交给我,那我就要对刺绣小队负责,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责任。今天别说是你来走后门,就是我亲妈来了也不成!你要是真心想进刺绣小队,那就回去好好练习绣艺,下次招人的时候你要是通过了考核,自然会被录用。” 陶碧被宋书玉说得面红耳赤,食指指着宋书玉的鼻子:“好,好你个宋书玉,你给我记着,不就是个破刺绣小队吗?谁稀罕,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仓库里的绣娘们听不下去了,一个个站出来,指着陶碧开骂。 “不稀罕你跑来找宋队长开后门做什么?”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家宋队长好声好气地跟你讲道理,你非得闹,还挑拨宋队长的婆媳关系,夫妻关系,像话吗?” “你个小贱人,少拿你婆婆来压宋队长。今天就是你婆婆在这儿,我老婆子照骂不误,什么玩意儿,不就看宋队长年纪小,好欺负吗?有我们在,你休想欺负宋队长。” …… 到底是谁仗着人多欺负人啊。 陶碧觉得憋屈极了,眼睛都气红了,可她一个那骂得过这些身经百战的大娘婶子们,愣是连话都插不进去。 杨红英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阵势,12个大娘婶子,每一个吵架都跟她婆婆不相上下。就她婆婆一个,她都怕得慌,更别提12张嘴巴了。 她轻轻拉了拉陶碧的袖子,小声说:“弟妹,咱,咱们先回去吧。” “你哑巴啊,就看我一个人被她们欺负。”陶碧甩开她的手,气冲冲地跑了。 杨红英连忙小跑着跟上。 几个婶子舒坦了,双手叉腰,骄傲得像一只只斗胜的孔雀。 等陶碧跑得不见人影了,她们立马转头对宋书玉和苗秀英说:“苗嫂子,宋队长,以后再遇到这种不要脸的玩意儿,你叫我们,咱刺绣小队的人可不能被外人给欺负了。” 宋书玉含笑点头:“谢谢大娘婶子们,今天的事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人,我立马叫你们。” 接着她话音一转道:“大娘婶子们,今天你们也瞧见了,多少人想进咱们刺绣小队啊。可目前咱们就那么点单子,自己人都不够分,若是再随便塞人进来,到时候一个月都未必能分一个单子,那咱们还做什么?而且人员一下子扩充太多,水平层次不齐,万一弄出质量问题,刺绣厂那边肯定不会再给咱们单子了,到时候大家都没活干。” “是这个理,还是宋队长想得周到。”刚才骂人最厉害的姚大娘立马道。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现在再招人那损害的可是她们的利益。 成功将这些人绑到自己这条船上后,宋书玉继续说道:“因此我决定,在单子增加,大伙儿忙不过来之前,不打算招新人了。而且以后即便要招,那也要在这院子里,叫来宋书记、施大队长他们,公开公正地考核招聘,以避免招来一些不擅长刺绣的,砸了咱们小队的招牌。大家同意我这个决定吗?” 同意,怎么不同意,这可是维护她们自个儿的利益。 姚大娘高声说:“宋队长,你这人最公平了,咱们都听你的。以后谁再想走后门进刺绣小队,我姚红骂得她娘老子都不认识。” “加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 宋书玉举起手:“都算都算,咱们刺绣小队是一个整体,大家要一起努力,共同进步,把咱们的刺绣小队越做越大。现在大家都去干活吧,争取早点完成任务,我好拿着绣品去刺绣厂要工钱。” 最后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 陶碧一向会讨巧卖乖,第一次被人这么下面子,心里很不痛快,骂骂咧咧了一路,回到家,脸色都还很难看。 葛慧玲也刚回家,正坐在凳子上歇气,看到两个儿媳妇一前一后地回来,小儿媳还一脸不爽的样子,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怎么,宋书玉没答应你们吗?” “妈,你得给我们做主。宋书玉一点都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不但训斥了我一顿,还说,哪怕是您老人家亲自去,她也不会开这个口。您说说,她有将咱们赵家当自己人吗?这样的好事一点都不想着咱们,我跟大嫂低声下气地求她,她还这么对我们。这文军还没去她们家呢,要是去了,她能将咱们赵家当回事啊?”陶碧添油加醋,说了宋书玉好一通坏话。 杨红英张了张嘴,但惧于婆婆的威严和这个弟妹的刻薄,最后还是悄悄垂下了头。 葛慧玲听了果然很生气:“这宋书玉也太不像话了,这么久没管咱们家文军就算了,过年也不上门拜年,这有好事也不提前悄悄知会咱们一声,她们宋家是这个家教吗?” “可不是,妈,这样不孝顺,一点都不顾家的儿媳妇不能要。”陶碧使劲儿地拱火。 殊不知她们这番话全部屋子里的赵文军听到了。 赵文军本就有心退婚,现在见母亲不满,弟妹也在一旁助攻,觉得时机已经到了,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说道:“妈,弟妹说得对,我跟宋书玉不合适,明天我就去宋家把这门亲事给退了吧。” “不行!” “二哥,我刚才就是太气了,胡说的,哪能真退亲啊!”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反对。 陶碧有些讪讪的,还连忙解释了好几句:“二哥,你们这是还没结婚,等睡一个被窝了,你是他男人,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呀。” 千万不能退亲,否则以后赵文军得娶媳妇,彩礼、房子不要钱呀? 陶碧后悔了,不该为了给宋书玉找不痛快而提什么“这种媳妇不能要的”。 她只是随口一说,却不知道赵文军当了真。 赵文军坚决地表态:“妈,我跟宋书玉没感情,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我不能娶她,我一定要跟她退婚。” 葛慧玲气不打一处来,抄起鸡毛掸子就往他背上打去:“什么不合适没感情,你别以为老娘眼瞎,你就是惦记齐家那闺女。你也不想想,当初你腿受伤后,齐春丽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记了?我告诉你,你想退婚跟她在一起,想都别想。” 赵文军不明白了:“妈,你要这么不喜欢春丽,那为什么还让她进咱们家的门,让她来看我,帮我洗衣服鞋子的?” 他以为他妈是还在生先前齐春丽提分手的事,想着过一段时间,他妈看到齐春丽的诚意,也就会松口了,哪晓得他妈会这么坚决地反对。 葛慧玲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她能说自己就是贪便宜,图有人送东西,照顾儿子,给家里干活吗?肯定不能说啊。 “她就来看你几回,塞了几颗鸡蛋,两把糖就把你的心笼住了?那你说说,你受伤这两个月来,是谁天天给你洗衣做饭,是谁天天为了你的伤提心吊胆,整宿整宿睡不着的?你就要为了那么个见风使舵的女人忤逆你妈?” 赵文军说不过她:“妈,我没这个意思。春丽当初也不想跟我分手的,是她妈逼她的,后来她想通了,这些日子一直来看我,照顾我,我不能辜负了她。妈,别的我都能依您,但唯独这件事不行。妈,您就让我退亲吧!您不也一直舍不得我去做上门女婿的吗?” 两家就隔了几百米远,天天都能看到,有什么舍不得的? 葛慧玲算是看明白了,儿子是铁了心要跟那齐春丽在一起。 这可不行,齐家人势利得很,最重要的是娶齐春丽可得花不少钱,还要腾一间屋子出来做新房,现在家里已经这么挤了,文军都是跟两个侄子住一间屋,小孙女还是跟她爸妈睡一起,哪还腾得出房子给文军结婚。 更何况,现在宋书玉这么能干,又能挣工分,又能拿工资的,以后肯定还能挣更多,这门亲事绝不能退。 但儿子现在被齐家那小妖精迷住了眼,不能一味的来硬的。 半晌,葛慧玲才说:“这么大的事,哪能你说退婚就退婚,等你爸回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再说。” 赵文军还以为她的态度松动了,喜不自胜:“谢谢妈。” “你腿还没好,赶紧进屋歇着别乱跑。”葛慧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赵文军点点头,高兴地拄着拐杖回了屋。 等他一走,陶碧立马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说:“妈,您真要让文军退婚啊?” “退什么婚,文军脑子被那妖精迷住了,你脑子也傻了?放着好好的宋书玉不要,娶个只知道撺唆男人的搅事精啊?”葛慧玲拉长着脸,没好气地说。 陶碧放心了:“妈说得对,那文军这里怎么办?” 葛慧玲让杨红英去做饭,然后进屋捡了八个鸡蛋放在篮子里,犹豫了一下,舍不得又拿了两个放回去,然后抓了一把干草盖在篮子上,拎着出门:“等老三回来,你们看着文军,别让他出门,也别在他面前说漏嘴了。齐家那小妖精再上门,直接撵出去,我去找你们淑芬姑姑。” 陶碧明白,她妈这是急了,所以打算尽快将婚期定下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赵文军再不乐意,也不可能在结婚那天当着全大队的面撒泼打诨,说这婚不结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5 20:34:56~2023-06-16 11:4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更落得人憔悴 50瓶;涂山一樵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11节 第13章 013 ◎捉奸成双◎ 葛慧玲真是能屈能伸,前两天才跟赵淑芬闹得不欢而散,今天上门,她硬是像忘了那一茬儿似的,见面就热情地说:“哎呀,五妹,吃饭没?今天去一队忙活,怎么不到家里来吃饭呢?” 赵淑芬看到她手里拎的篮子,约莫猜到她是来求人办事的,不冷不热地说:“不吃了,噎得慌。你找我做什么?” “哎呀,五妹,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呢?你提得太突然,我这不是舍不得文军吗?”葛慧玲赶紧给自己找补。 就那么点距离,有什么舍不得的?后悔就后悔,还死鸭子嘴硬。 赵淑芬扬眉吐气了,心情大好地问:“是吗?那现在舍得了?还是你这次又准备问人要一百块钱的礼金?” 葛慧玲摆手:“五妹啊,你误会我了。我上次之所以提钱,也是想给文军一点保障,你知道的,上门女婿不好当,我想着要点钱给他傍身,回头要是宋家不待见他,对他不好,他手里有点钱,日子也好过些不是?不过事后我想啊,你这当姑姑的,肯定不会害文军,你介绍的错不了。” 都定亲两个月了,她才想通,也真是为难她了。 赵淑芬话都不想跟她说。 见状,葛慧玲立马放低姿态赔不是卖惨一条龙:“五妹,那天嫂子脑子没转过弯来,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你不看我跟你三哥的面子,你看文军的面子。他一向最敬重你这个姑姑,你看他现在这样说亲都困难,你这个当姑姑的可一定要拉他一把,他的终身大事就靠你了。” 赵淑芬确实心疼赵文军,多好的一个孩子,偏偏因为受伤前程没了,回家也没他的位置,不当上门女婿,婚事都困难。 赵淑芬侧开身:“进来说吧。” 葛慧玲知道她这是松了口,眉开眼笑,欢喜地进了门,将篮子递给赵淑芬:“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几个本来打算留给文军补身体的鸡蛋,五妹你拿着,别嫌少。” 赵淑芬差点气笑了。 找媒人说亲跑腿,本来就是要送钱送东西的。她没问葛慧玲要过一分钱,就这几个鸡蛋,葛慧玲舍不得就别送,拿过来又故意说“留给文军补身体的”,这不是恶心人吗? 她这个当姑姑的,好意思跟还在生病的侄子抢东西吃吗? 她还真好意思! 赵淑芬一把接过篮子:“那我就谢谢嫂子了。” 葛慧玲目瞪口呆,心疼极了,那可是六个鸡蛋,但现在又不好要回来,只能将心里的不舍憋了回去。 赵淑芬装作没看到她肉疼的表情,将鸡蛋拿了出来,腾空的篮子还给她,直接说正事:“关于文军跟宋书玉的婚事,你们家到底怎么想的?你得拿个章程出来,而且这次说定咱们就不能反悔,不然我可没脸再去见宋书玉了。” 儿子被齐家小妖精迷晕了头,葛慧玲现在是巴不得早点将婚事定下来,连连点头:“五妹你放心,这次说定咱们就绝不变卦。文军年纪不小了,过阵子春耕忙了起来,更没时间给他办事了,你看跟宋家商量商量,咱们争取这两天就将事情办了。”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但催得急,而且什么要求都没提。 赵淑芬觉得有些纳闷,眯眼探究地看着葛慧玲:“嫂子,怎么一下子这么急?该不会是看宋书玉这么能干,怕这个媳妇跑了吧?” 这可是现成的借口,葛慧玲连忙说:“是啊,你上次说得对,宋书玉这么能干的媳妇得早点定下来,今天我可是听到好几个人打听宋书玉有没有说亲。” 这事赵淑芬也有所耳闻,因此也没怀疑,点头认真地说:“你这么想就对了,宋书玉这么能干,文军跟她以后的日子差不了,他们俩都是孝顺的孩子,以后他们过得好,你的日子也好过。” 文军孝顺不假,宋书玉就未必了。 葛慧玲心里嘀咕了一句,嘴上却应着是:“五妹你说得对,那你看这婚期定在后天还是大后天比较合适?” 赵淑芬无语了,这可真是说风就是风,哪有还没跟女方商量就迫不及待定下婚期的。 “明天我找书玉商量商量,看她们那边什么时候方便,再合计合计。” 葛慧玲担心时间拖得太久,赵文军那边出幺蛾子,便说:“五妹你催着点,我们没其他要求,越快越好,不然等上工了,就没时间好好办婚事了。” 赵淑芬应下:“行,我下午就去找书玉,这总行了吧?” “那麻烦五妹了,这事成了,以后你就文军的大恩人。”葛慧玲又说了几句好话。 *** 临近傍晚的时候,赵淑芬去了仓库,找到了宋书玉。 看赵淑芬突然出现,宋书玉有点意外:“赵主任,这个点,你来找谁啊?我帮你叫人。” 赵淑芬摆手:“不用,我就找你的,你有空吧?咱们单独聊几句。” 宋书玉点头,走到院子里,笑问道:“赵主任找我什么事?” 赵淑芬笑眯眯地说:“好事,书玉你跟文军定亲也有两个月了,大家都一个大队的,知根知底,年龄也不小了,不如趁着还没开始上工,先将你们的事办了。” 宋书玉沉吟片刻,问:“赵主任,这是您的意思,还是赵文军的意思?” 赵淑芬连忙给自家侄子拉点印象分:“当然是文军的意思,今天中午他妈过来找我,专门商量这个事,说文军腿现在好多了,已经能一口气走几十米了,正好最近也不是很忙,趁着这个空挡,将婚事给办了,也算是了了两家老人的一桩心事。” 宋书玉一听就知道她这话有水分。 赵文军正跟齐春丽打得火热呢,哪会想这么快跟她结婚,这只怕是葛慧玲的意思。 思忖片刻,宋书玉腼腆地笑道:“赵主任,第一次我很多都不懂,您跟我说说,赵家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这边需要准备什么?” 赵淑芬拍了拍额头:“看我,这事该去找你妈商量的。算了,既然都提起了,我就一并说了吧,赵家那边就一个要求,尽早将你们的婚事办了,你看哪天方便?咱们说好日子,我给赵家回个话,两家也好早做准备。” 这么急切?宋书玉直觉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否则依葛慧玲那爱拿乔又爱贪小便宜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爽快,什么要求都不提。 低头沉思几秒,宋书玉笑道:“赵主任,我家这边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两个人能同心协力,劲儿往一处使,不愁日子过不好。” 赵淑芬欣喜地握住她的手:“你这孩子就是通透。你跟文军都是好孩子,踏实努力肯干,以后的日子差不了。你这边要是没意见,那咱们就把日子定在后天,明儿去买点结婚的东西,怎么样?” 太快了,宋书玉当然不可能答应。 她为难地皱起眉:“赵主任,后天恐怕不行,刺绣小队都还没上正轨,不在这盯着我不放心。你看能不能跟赵家商量一下,先缓缓,等我将这批货交了,顺道在县里买些结婚用品,再办酒席?” 这理由合情合理,而且也就推迟十天半个月的,也没什么差别。 赵淑芬点头:“也行,这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到时候文军的腿应该好多了,让他陪你去县城买东西。” 宋书玉抿了抿唇,有些羞涩的样子:“谢谢赵主任,文军那边麻烦您通知一声,这边的工作忙完我就去找他。” 赵淑芬喜笑颜开,觉得这桩婚事要成了,高兴地说:“好,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说完风风火火地去了二队。 目送她的背影走远,宋书玉敛了笑,转身进了仓库。 天已经暗了下来,仓库里只有一个15瓦的钨丝电灯,光线很暗,所以绣娘们已经停下了手里的活,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 看到宋书玉进来,苗秀英问道:“书玉,赵主任找你什么事啊?”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宋书玉扫了一眼姚大娘和刘婶子,这两人都是三队的,齐家的邻居。 她垂下眼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赵家那边请她过来商量办酒的事。” 姚大娘她们顿时乐了起来:“这可是个大喜事,恭喜书玉,那日子定了吗?” “差不多吧,等咱们这批货忙完。”宋书玉模棱两可地说。 于是大家纷纷表示要喝她的喜酒。 宋书玉笑眯眯地应了下来,表示那天一定请大家。 她现在是大队的红人,很多人都想跟她拉好关系,她要结婚这事一出,肯定会成为跟“刺绣小队”一样的重磅新闻。 齐春丽很快也会听说这事。 要是她再不行动,这辈子就又要跟赵文军错过了。 宋书玉赌的就是齐春丽的这份不甘心。 她相信齐春丽不会让她失望。毕竟上辈子赵文军都结婚了,齐春丽还三天两头到赵文军面前晃悠,一见面就抹眼泪,扮可怜,一幅楚楚动人随时要摔进男人怀里的样子,就差将“想当小三”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这辈子有机会让她重新洗牌,提前抢回赵文军,她肯定不会放过。 当然,若是宋书玉看走了眼也无妨,大不了她做这个恶人。十天后,要是齐春丽还不行动,她会直接退亲,就当那二十几块钱喂狗了。 苗秀英不知道宋书玉心里所想,等在岔路口跟绣娘们分开后,她就担忧地问:“书玉啊,你不是不想嫁给文军吗?你这是又改变主意了?” “没有,奶奶,这事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宋书玉拍了拍她的手。 苗秀英知道自家孙女从小就主意大,只得点头:“成,有什么事你跟我和你妈说,可千万不能一个人受委屈了。” 宋书玉握紧拳头举起胳膊:“奶奶,你孙女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只有我欺负人的份儿,没人能欺负我。” 苗秀英想想自家孙女从小彪悍的战绩,有些放心了。 回到家,宋书玉主动跟刘桂芝说了这事,还将她悄悄拉到一边嘱咐道:“妈,明天正好赶集,你趁着人最多的时候,去供销社买两个带喜字的大红瓷盆,再买一对绣着鸳鸯红双喜的枕巾,要是有人问你干什么,你就说闺女要结婚了,准备点东西。” 刘桂芝瞥了她一眼,压低嗓门问:“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别告诉妈,你还真打算招赵文军上门啊,我不同意。” 宋书玉抓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妈,你看我是那种犹犹豫豫,黏黏糊糊,天天变卦的人吗?说了退亲,我就是在家做老姑娘也不会跟他结婚,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你好好帮我办这事,办好了,这门婚事很快就退了,还没人说我一句不是。” 刘桂芝放心了:“你是不是想大家都知道你要跟赵文军结婚了?放心,这事交给妈,妈保准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她说话算数,第二天特意挑人最多的时候去供销社排队买瓷盆枕巾,一旦有人问她买什么,她就喜气洋洋地大声宣布自家闺女要招女婿进门了,来买些结婚要用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她也没将这些东西装进麻袋里,而是一手拎一样,慢悠悠地晃回家,这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宋书玉要结婚了。 这事很快就传进了赵家和齐春丽的耳朵里。 前者是高兴。本来葛慧玲听说宋书玉将日子定在十天后,心里还不大高兴的,但见刘桂芝这么迫不及待地买结婚用品,顿时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了。 齐春丽这边就急了。 昨天赵文军明明答应她要跟宋书玉退亲的,这才过了一晚上怎么就变成了他们要结婚了。 她按捺不住,戴上围巾就直奔赵家,准备找赵文军问个清楚。 可到了赵家门口,就被陶碧拦住了:“我们二哥要结婚了,你一个姑娘家,老往我们家跑不像话,以后别来了。” 齐春丽死死咬住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要见文军。” “文军不想见你,你赶紧走,被人看到,最后丢人的是你自己。”陶碧昂着下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溢于言表。 齐春丽舍不得赵文军,但现在赵文军跟宋书玉要结婚的事已经传遍了大队,让人知道她跟赵文军的事肯定会说得很难听。若是让她妈知道这事,在赵文军结婚前,肯定不会让她出门。 到底是怕坏了名声,齐春丽不甘心地瞪了陶碧一眼,跺脚伤心地哭着跑了。 在地里拔草的桂花婶子正好看见这一幕,眼睛里顿时燃气熊熊的八卦之光,哟,这是闹翻了?可惜没看到这姑娘的正脸,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闹翻的。 桂花婶子遗憾地摇了摇头,哪知过了一会儿却见这姑娘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赵家不远的草垛后面,鬼鬼祟祟地盯着赵家的大门。 等陶碧出门后,她立即从草垛后面出来,小跑到赵家门口敲了敲门。 很快虎子打开了门。她从口袋里掏了一把东西给虎子,然后摸了摸虎子的头就进去了,并关上了门。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12节 又看不见了,桂花婶子急得跺脚。 八卦人八卦魂,好不容易又看到这姑娘,而且她鬼鬼祟祟的,行迹很可疑,桂花婶子可太好奇她又趁着陶碧不在跑去赵家干什么。到底是八卦欲占了上风,桂花婶子没多想就放下了镰刀,擦了擦手,跑到赵家外面。 可门关着,她也不好趴到人家门缝上去瞅。 思量片刻,桂花婶子将目光落到了路边那棵香樟树上,这棵树分叉很低,非常容易爬。她抱住树干,爬上了其中一条枝干,抬头往赵家院子里一瞅,顿时惊叫出声:“妈呀,亲一块儿了……” 树下一个扛着锄头的村民路过,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抬头问道:“桂花,你又在大惊小怪啥?” 桂花婶子连滚带爬地从树上爬了下来,边滑边扯着嗓子大喊:“刘桂芝,书玉,快来啊,赵文军不要脸,大白天地抱着个姑娘啃……”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v后日更九千字,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14章 014 ◎一更◎ 这天是齐春丽重生以来最难受的一天。 她不明白, 她都已经重生了,也跟文军重归于好了,为什么最后文军还是要跟宋书玉结婚? 齐春丽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来到赵家, 哪知道往日里对她和颜悦色的陶碧竟翻了脸,都不肯让她进门,还说这是赵文军的意思。 齐春丽伤心又绝望,觉得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灰色。 她捂脸难过地跑了, 心里憋着一股气, 赵文军不要她有的是人想娶她。 可跑出一段路, 她脑海中又自动浮现出上辈子赵文军的模样。 很多男人中年都长残了, 但赵文军是个例外。 四十岁的他站在媒体的闪光灯前,西装革履, 侃侃而谈,是那样的高贵迷人。就连他身边的宋书玉也褪去了曾经的土里土气, 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女式西装, 皮肤白皙, 仪态端庄, 落落大方, 衬得灰扑扑的她像只山雀一样。 明明她只比宋书玉大了两岁,可两人站在一起,却像是两代人。 两天后, 齐春丽又在报纸上看到了他们并肩的照片, “贤伉俪”、“天作之合”这样的字眼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深深的懊恼涌上心头, 悔恨像一只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 时不时地钻出来啃噬她的心。嫉妒、后悔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涨, 让她每日都生活在悔恨中。 若是当年, 她没跟赵文军分手, 宋书玉拥有的体面生活都是她的,赵文军这样优秀迷人的男人也是她的。 上辈子她已经错过一次了,这辈子她还要将自己的幸福拱手让给宋书玉吗? 不,只要他们还没结婚,一切都还来得及。她有信心,能够让赵文军回心转意。 齐春丽立即掉头,折返回赵家,躲在草垛后面,盯着赵家的大门准备守株待兔。 皇天不负有心人,没等多久,碍事的陶碧就出门了。 齐春丽赶紧抓紧机会跑过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虎子,几岁的孩子还不懂事。每次齐春丽去的时候,都会悄悄塞一两颗水果糖给他。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谁给他吃的,陪他玩,他就喜欢谁。 所以看到齐春丽,他仰起头,笑得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甜甜地喊道:“春丽阿姨,你又来看二叔啊。” 齐春丽连忙从口袋里摸了几颗糖给他,又摸了摸他的头:“对,你二叔在吗?” “在屋子里呢,我去替你叫他。”说完虎子就像个小炮仗一样冲进了屋子里,“二叔,春丽阿姨来了。” 赵文军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春丽,这两天你怎么没……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别哭了,受了什么委屈跟我说!” 齐春丽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死死抱着他的腰,不停地抽泣:“文军,文军,你,你不要跟宋书玉结婚好不好?你答应过我要跟她退婚的,你怎么可以反悔,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 赵文军被她这话弄得一头雾水,丢下拐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你听谁胡说八道啊,我不会跟宋书玉结婚的,等几天,我腿再好些就去宋家退亲。” 齐春丽抬头,委屈巴巴地说:“全大队都传遍了,你姑姑昨天找上了宋家,已经商量好了办酒的日子。宋书玉她妈今天还去公社买了结婚用的洗脸盆枕巾。” 赵文军脸色大变,意识到昨天他妈是骗他的。 难怪他爸回来后,他再提退婚的事,父母都一个意思,说是就算要退婚也得等他腿好了,亲自登门道歉,两家和和气气地解除婚约,不然回头传出去,村里人肯定说他们家的闲话。 基于对父母的信任,赵文军没多想,还做着过阵子就退婚的美梦。哪知道他妈在背后捣鼓了这么多事。 看赵文军脸色铁青的样子,齐春丽心里有了猜测:“你还不知道这事?” 赵文军紧紧握住齐春丽的两条胳膊,郑重地保证:“春丽,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说了要退亲娶你,我就一定会做到,除了你,我谁都不娶。结婚不是我的意思,我这就去找宋家说清楚。” 从大悲到大喜,齐春丽的心情犹如做过山车一般,她一时激动,踮起脚,轻轻在赵文军唇上一点,正要退开,赵文军却一把搂住她的腰,用力亲了下去。 两人正亲得难分难舍,一道刺耳的尖叫打破了这种绮丽的氛围。 等听到桂花婶子那个大嗓门时,两人都慌了。 齐春丽这才怕了起来:“被人发现了,文军,怎么办?会不会把咱们抓起来□□,说咱们搞破鞋啊?” 赵文军也很慌,抓住齐春丽的手,四处张望:“要不你去柴房躲一躲?” 齐春丽有些失望,现在的赵文军还是太稚嫩了,还没有上辈子的十分之一从容和强大,遇到事也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轻轻吩咐一声就有人替他解决。 她看了一眼,摇摇头说:“万一待会儿他们带人来搜怎么办?” 是啊,刘桂芝脾气那么火爆,这要传到她耳朵里,她肯定会进来将赵家翻一遍。 赵文军将齐春丽的帽子往下一压,指着大门说:“春丽,趁着宋家还没来人,你赶紧跑,只要他们没看到你的脸,就没人知道是你,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名声,剩下的事交给我。” 时间紧迫,没其他办法了,齐春丽将围巾缠了一圈,把整张脸都捂住,然后低着头,冲出了赵家的大门。 但为时已晚,一出去就被闻讯赶来的刘桂芝堵了个正着。 旁边的桂花婶子也激动地大喊:“拦住她,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勾搭别人的男人,大白天的在院子里亲嘴。” 刘桂芝性子本来就火爆,听说这种事哪还忍得了,扬起手,拽住齐春丽的围巾就往下扯。 齐春丽吓坏了,拼命拉着围巾不肯松手,嘴里大声呼救:“文军,救救我,文军……” 她不喊赵文军还好,一喊,更激起了刘桂芝心头的火气。 刘桂芝发了狠,一个用力,只听咔擦一声,围巾被拽下来一截。 齐春丽吓得赶紧松开围巾,慌慌张张捂住了自己的脸,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呸,小贱人还知道害臊呢,勾搭男人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羞耻呢?”桂花婶子鄙夷地冲她啐了一口。 赵文军拄着拐杖,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挡在齐春丽面前:“婶子,这事都是我的错,你们有什么不痛快冲着我来,别找她的麻烦。” 刘桂芝恨极了,躲过旁边一个社员的扁担就往他身上招呼去:“白眼狼,你当老娘不敢打你?老娘今天打死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扁担快要落下时,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掌从后面伸了出来,抓住了扁担。 “哪个混账想护着这对……”刘桂芝在气头上,出口就想骂人,哪知回头却看到是自己的女儿,立即改了口,“书玉,你松手,妈替你教训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宋书玉拿走了扁担,轻轻拍着她的肩:“妈,别生气,气出病不值得,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你陪着奶奶,别让人撞到她。” 赵文军本来就没好彻底,万一待会儿打出什么毛病,最后全赖他们身上,可不划算。 刘桂芝很不情愿,但她跟老太太都习惯了听女儿的,因此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走过去扶着苗秀英,愤愤地骂咧起来,跟刚过来还不清楚状况的社员宣扬赵文军不要脸的丑事。 宋书玉将扁担往地上一杵,询问旁边的桂花婶子:“婶,怎么回事?我刚来,还不大清楚状况。” 桂花婶子小嘴一张,劈里啪啦地就骂开了:“书玉,这两个狗东西好不要脸,在院子里抱着亲在一块儿,我亲眼看见的。赵文军真不是个东西,都要跟你结婚了,私底下还跟别的女人乱来。还有他背后哪个女人,就是年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三天两头往赵家跑的女人,当时我还纳闷,她是赵家什么人,原来是赵文军的姘头。” 齐春丽脸色煞白,躲在赵文军背后赶紧否认:“你胡说,没有的事。” “老娘胡说?年前你就来过好几次,每回都用这个红围巾把脸包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看到你的脸,你也知道自己干的是不要脸的事,怕人看到吧。”桂花婶子张嘴就说出好几次大概的时间。 经她这么一提,也有几个村民有印象:“那天我也看到了,快到中午的时候吧,也是这副打扮。这女人是哪个大队的?” 赵文军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将齐春丽来过几次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都扒到齐春丽的身份上去了,他顾不得其他,赶紧对宋书玉说:“我们进去谈。” 他想将关起门来谈,将这个事的影响降低。 但宋书玉不搭理他,直接点了几个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的民兵:“宋川,麻烦你跑一趟,去请宋书记和施大队长过来一趟。张军,劳烦你去请赵主任来一下。” 这三人不但是大队干部,而且一个还是宋书玉的长辈,另一个是赵文军的长辈兼这门亲事的媒人。 将他们请来,这个事,宋书玉怕是不打算善了了。 赵文军恨恨地瞪着宋书玉:“你真的要将事情做这么绝吗?” 闹到大队干部都出面,附近几个大队都会知道这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赵齐两家恐怕都没脸见人了。 宋书玉淡淡地看着他:“赵文军,你搞清楚,到底是谁将事情做绝了。你不想入赘当上门女婿,你直说啊!” 不提上辈子这两人的暧昧不清,勾勾缠缠。单说这辈子,赵文军既然跟齐春丽和好了,有悔婚的念头,那直接上门退亲就是。 两家就隔几百米,别说赵文军的腿只是受了伤,哪怕半身不遂了,他也能爬过来。 但他没有。 也许这里面有葛慧玲两口子阻拦的原因,但归根到底还是赵文军的懦弱,鸵鸟心态。今天的事,他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赵文军被宋书玉说得面红耳赤。 旁边的社员也对他和齐春丽指指点点。 赵文军咬了咬牙,压抑着火气说:“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书玉不搭理他,直接问看热闹的社员:“有人认识赵文军身后的那个女人吗?” “有点像我们队齐家的闺女。”姚大娘眯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说道。 齐春丽虽然躲在赵文军身后,将小脸藏了起来,但那身衣服眼熟啊。姚大娘是齐家的邻居,对齐春丽熟得很,根据衣服围巾帽子将人给认了出来。 很快又有几个人点头附和:“对,好像就是齐家那闺女。” “是不是齐大远家的闺女?上次她被雪埋在地下,还是书玉将她挖出来的吧?” “你不提这个我还没想起来。天哪,书玉救了她,她却去勾搭书玉的男人,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也太不要脸了。” 这个事激起了不少社员的愤怒,指着两人骂的话更难听了。 齐春丽两只手紧紧攥着赵文军的衣服,血红的眼底充斥着愤怒和不甘,他们知道什么?明明是她先跟文军在一起的,文军喜欢的也是她,真正的后来者是宋书玉。 可她也知道,这番话说出去没用,只会招来更多的谩骂和羞辱。 她双手颤抖,带着颤音问:“文军,怎么办?” 面对群情激愤的社员,赵文军也没什么好法子。他挡在齐春丽面前,再次询问宋书玉:“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扯到她身上,她是无辜的。”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13节 他自己身上的屎都没洗干净呢,就想充英雄了。 宋书玉理都没理他,直接又叫了一个人:“刘为民,能麻烦你去一趟三队,请齐叔和婶子过来一趟。” “宋书玉你敢!”这下齐春丽也憋不住了,从赵文军背后冒出头,嫉恨地盯着宋书玉,“这事跟我爸妈没关系。文军喜欢的是我,他跟你的婚事是一场误会,他早就准备跟你解除婚约了。” 赵淑芬过来正好就听到这句话,气得脸都绿了,几步走过去:“文军,是这样的吗?” 赵文军弱弱地开口:“五姑,我,我跟春丽早就在谈对象了,只是因为一点误会闹了矛盾……”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赵淑芬恼火地打断了他,“当初我给你和书玉牵线,你也是答应了的,定亲的时候,你也没反对,但你现在闹这么一出,把我和书玉的面子往哪儿搁?你有考虑过我这个姑姑吗?文军,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自己心疼这个侄子,巴心巴肺地为他着想,给他说了这么一门千里挑一的好婚事,可他倒好,将自己这个姑姑家在火上烤。 他要是不愿意,早说就是,她这个当姑姑的也不可能压着他的头逼他答应。但他自己心甘情愿答应的,背后却又跟其他女人勾勾搭搭,有想过这事传出去,别人怎么说她吗? 她赵淑芬的这张老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赵文军也知道自己对不起赵淑芬,连忙认错:“对不起,五姑这事是我错了,我对不起您,我也想跟您说清楚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够了,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爸妈知道你跟她的事吗?”赵淑芬没兴趣听他的狡辩。 赵文军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旁边的桂花婶子已经大声嚷嚷起来了:“肯定知道啊。我都见到她去赵家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赵家人给她开的门,要是不知道,能让她进去吗?” 天哪,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开始社员们还以为就是赵文军跟齐春丽不规矩,两人私底下勾搭成奸。 原来老赵家的早都知道了啊,还听之任之,甚至为他们两人的私情大开方便之门,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赵淑芬也恍然大悟,难怪昨天葛慧玲的态度突然大转变,催得那么急呢,敢情是担心这事暴露啊。 这一刻,赵淑芬感觉无比的心寒。 她把赵大根一家当自己的亲人,处处为他们着想。为了赵文军的婚事跑上跑下,结果呢,这家人却合起伙儿来骗她。得亏是还没结婚,不然她这辈子都没脸见宋书玉了。 抹了一把脸,赵淑芬愧疚地看着宋书玉说:“书玉,对不起,哎,这事是我不好,我差点害了你,实在是对不起。” “赵主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本来也是好心牵个线,哪知道自家亲戚会骗你,这事你也是受害者,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宋书玉善解人意地宽慰她。 但越是这样,赵淑芬心里越是愧疚,宋书玉的豁达跟赵文军的卑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心里更不舒服了,正巧葛慧玲提着篮子匆匆赶回来了。 心里憋了一股子邪火的赵淑芬上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葛慧玲头都歪了,脸上也很快浮起四根手指印。 葛慧玲痛得龇牙咧 嘴:“赵淑芬,你竟然敢打我?” 赵淑芬拽着她的头发用力一扯:“打的就是你这个黑心肝的。你儿子跟齐春丽勾勾搭搭的,你还跑来催着我找书玉商定好婚期,你拿我当傻子啊,这一巴掌便宜了你!” 两人扭打在一起,最后还是赵家本家的亲戚看不下去了,上去将两人分开。 打了葛慧玲一顿,赵淑芬犹不解气,甩了甩手,冲着赵家门口吐了一口唾沫:“以后我赵淑芬没有这门亲戚。” 葛慧玲被硬生生地拽下了一撮头发,现在就脸痛头也痛,更要命的是还有一大群人对着他们家指指点点,什么“黑心肝”、“不要脸”、“自家亲戚都算计”、“活该”都出来了。 真是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葛慧玲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齐春丽那个不要脸的惹事精。 她就知道这个小妖精不怀好意,看看,将他们家害得多惨。 回头再找机会收拾她,当务之急是稳住宋书玉。 葛慧玲捂住挨打的半边脸,指着齐春丽说:“书玉啊,都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文军。文军单纯老实,不小心着了这女人的道,一时犯了糊涂。你放心,他以后一定跟这个女人断得干干净净的,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太无耻了! 刘桂芝,气得冲了上来,指着葛慧玲的鼻子就骂:“呸,你个不要脸的老贱人,你儿子做出这种丑事,还想继续跟我闺女结婚,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其他人也被葛慧玲的无耻给惊呆了。 刺绣小队的大娘婶子们指着葛慧玲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太不要脸了,你儿子干出这种事,还想继续上宋家的门,你这个老货好意思吗?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葛慧玲被骂得灰头土脸的,但仍不死心,只要能继续这门婚事,挨点骂算什么? 她不理会这些谩骂,只一个劲儿地劝宋书玉:“书玉,这男人哪有不犯错的,他知道错了,以后改就是。你看在妈的面子上,就原谅文军这一回吧,他以后不会再犯了。” 宋书玉看着紧紧将齐春丽护在身后的赵文军,讥诮地笑了:“葛慧玲,你儿子恐怕不是这么想的。” 葛慧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赵文军一样,使劲儿推他的胳膊:“还不快给书玉道歉。” 然后不动声色地将齐春丽挤开,以表示他们赵家不认可齐春丽。 赵文军耳朵边嗡嗡的响,入目都是谴责的眼神,他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葛慧玲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清,梗着脖子不吭声,跟个木头人一样。 宋书玉忽然觉得没意思。 两辈子了,赵文军还是这德行。上辈子,她跟他家里人闹了矛盾,他也是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完全不吭声,一点担当都没有。现在轮到齐春丽了,他仍旧是关键时刻就哑巴了。 她看都没多看赵文军一眼,直接开了口:“葛慧玲,你不必说了,赵文军跟齐春丽的事,乡亲们都看到了,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发生这样的事,我跟赵文军的婚事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这门婚事就算了。我也不要你们家给什么赔偿,就将我带赵文军去看病花的24.3元还给我,我们两家就算两清了。” 儿子的婚事没了,还要让她掏这么一大笔钱,葛慧玲怎么可能愿意。 她连忙打起了马虎眼:“书玉,今天是说你跟文军的事,其他的事先放一边,以后再说。” 宋书玉见招拆招:“这就是一回事。当初是因为定了亲,赵文军要给我家做上门女婿,所以我才掏的这笔钱给他治病,要非亲非故的,谁出钱又出力送他去看病?现在是他先对不起我,婚约解除了,你们家就该把这笔钱还给我。” “是啊,本来就是因为定了亲人家才出这笔钱的,现在退亲了当然得赔钱。” “书玉还是性子太好了,只问他们要了医药费,要我说啊,误工费也该算上。” …… 社员们七嘴八舌的,但都站在宋书玉这边,毕竟这个事确实是赵家理亏,而且做得也太过分了,合起伙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现在还想赖账,哪有这个道理。 葛慧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忍不住狠狠拧了一把赵文军,低斥道:“看你干的好事!你还不快跟书玉道歉。” 赵文军也没想到宋书玉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算钱。 他心里又怒又羞,宋书玉非要挑在这时候问他要钱,分明是故意下他的面子。 可他又惧于现实,不敢冲宋书玉发火,因为他理亏,也因为他没有钱,家里也拿不出这笔钱。而且他想跟齐春丽结婚也得花钱。 他不大情愿地向现实低头:“宋书玉,对不起,这事是我对不起你。这笔钱,就当我欠你的,等我腿好后,我一定挣钱还你,你宽限我一段时间。” “是啊,书玉,文军这在家养了两个月的伤,开支大,这家里实在是凑不出这么多钱。你看,文军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你就原谅他吧。”葛慧玲还是不死心,想将儿子推销出去。 宋书玉不肯答应。依赵家人的德行,今天不给钱,以后更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时间一长,这笔钱就不了了之了。 “没钱那就拿粮食抵,粗粮细粮都可以,按照这段时间的价格算。”宋书玉提出了折中的方案。 姚大娘纷纷赞同:“对,用粮食抵。” 葛慧玲哭丧着脸说:“这,这要是把粮食都给了你们,我们家吃什么啊?” 宋书玉给她支招:“你们可以找亲戚借,找村里借。” 村里可不怕他们赖账,年底算工分分粮分钱的时候,直接就把这笔欠款给扣了,管葛慧玲两口子答不答应。 葛慧玲不肯,见宋书玉是铁了心要这笔钱,干脆耍泼撒赖,往地上一坐,哭天喊地的嚎叫:“我的命好苦啊,摊上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这家里的粮食都搬空了,把我们家都给饿死算了。只是可怜我的小虎啊,他们三还那么小,就要跟着我受罪……” 赵文军既觉得难堪,又觉得愧疚。 是他拖累了家里人,让他妈现在这么为难。 他过去拉葛慧玲:“妈,你别哭了,你先起来再说。” 葛慧玲不肯起,使劲儿暗示赵文军:“文军啊,你快去跟书玉认错,这两口子哪有隔夜仇,书玉是个好的,只要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书玉就会原谅你的。” 赵文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齐春丽。 齐春丽脸涨的通红,是气得,也是怒的。 都这时候了,葛慧玲还非要撮合赵文军跟宋书玉,把她置于何地? 宋书玉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葛慧玲,赵淑芬都向着她。 要是今天赵文军真跟宋书玉和好了,若无其事地结婚,那她就要成大队里天大的笑话。 她咬住下唇,双目含泪,委屈地望着赵文军。 赵文军觉得很痛苦,似乎他怎么做都是错的,都要受人埋怨。 先将这一关度过吧,咬咬牙,赵文军站了起来,蹒跚着走到宋书玉面前,艰难地开了口:“书玉,对不……” 砰! 话说到一半,侧边一拳头砸了过来,直接将赵文军打倒在地。 来人犹不解恨,像只迅捷的豹子一样扑了上去,压在赵文军的身上,对准他的脸就是一顿狂揍。 这突然的一出,震惊了所有人。 好一会儿,社员们才认了出来,原来是谢铮回来了。活该,赵家这么猖狂,不就是欺负人宋家没男人吗? 宋书玉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拉谢铮:“快住手,你要把他打死了。” 谢铮充耳不闻,手上的速度丝毫不减,一拳比一拳用力,直打得赵文军头晕目眩,鼻孔嘴角出血。 赵大根带着两个儿子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赵家兄弟赶紧上前帮忙,提起棍子就往谢铮脑袋上砸去。 眼看就要砸到谢铮后脑勺上,宋书玉出手了,右手快如闪电地伸过去,猛地抓住棍子,用力往她这边一拽。 赵老三这个素来爱偷奸耍滑的哪是她的对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握住棍子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 宋书玉趁机夺过棍子,照着他的小腿打去。 赵老三顿时疼得哇哇大叫,屁股不停地往后挪,避得远远的。 宋书玉也不恋战,棍子往右一拐,打到赵老大的胳膊上。 四人混战一团,赵大根见了忙上去帮忙,赵家的叔伯兄弟也上去帮忙。 宋家这边,虽然社员们都站他们这边,可真要亲自上阵打架,很多人还是犹豫了。尤其是大娘婶子们,让她们打嘴仗行,但让她们跟这些青壮年小伙打架不行啊。 有机灵的,赶紧跑去叫宋建国。 最后还是气喘吁吁跑回来的宋建国喝令人将双方拉开。 双方都挂了彩,宋书玉是最轻的,只头发乱了一些,其他人脸上都带着伤。 其中又以赵文军伤得最重,他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按着腿,发出痛苦的□□。齐春丽跪在他旁边,拿着手帕给他边擦脸边心疼地掉眼泪。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14节 “怎么打起来了?谁先动的手?”宋建国没好气地问。 谢铮抹了一把唇角的血,眼神阴冷狠戾,大大咧咧地承认:“我!” 齐春丽听到他的声音,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赵文军身边靠了靠。 不过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聚到了谢铮身上,没人留意到她这个小动作。 宋建国狠狠剜了谢铮一眼:“宋川,骑我的自行车去卫生院请个医生过来。宋家、赵家的人留下,其他人都散了,没事再瞎起哄,明天都去上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6 19:40:43~2023-06-17 18:1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xh、紫月蝶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015 ◎二更◎ 等医生来的时候, 赵文军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亲妈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他的新伤主要是在脸上。 都说打人不打脸,但谢铮偏生就盯着他的脸下手, 几乎拳拳都砸在他的脸上,差点把鼻梁给他砸断。 至于赵文军喊腿痛,医生表示,可能是今天走得太多, 又摔在了地上, 腿有些吃不消, 先给他开了两片止痛药吃了缓解。若是明天还没有好转, 就去县里看看。 听说赵文军没有大碍,宋建国这才松了口气, 有功夫处理这堆烂摊子了。 他扫了赵家、宋家人一眼,目光最后瞥过气喘吁吁跑来的唐兰两口子, 落在旁边的赵淑芬身上:“赵主任, 你说说怎么回事。” 赵淑芬真是没脸说, 她闭了闭眼, 最后睁开, 平铺直叙地说:“赵文军跟齐春丽搅到了一块儿,今天被人逮了个现形。” “宋书记,都是齐春丽那个不要脸的勾引我们家文军。你知道的, 我们家文军多老实的一个孩子, 哪有这些花花肠子。要不是宋书玉整天忙得不见人影, 齐春丽又三天两头跑过来给他洗衣做饭, 陪他说话, 有时候还给他带点鸡蛋糖果之类的, 我们家文军哪会上她的当啊。”葛慧玲捂住脸, 唱作俱佳地表演,将责任全推到了宋书玉和齐春丽头上。 宋书玉还没开口,唐兰就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我撕烂你这泼妇的嘴,你要心思是个正的,你就不让我家春丽进门啊。得好处的时候,闷不吭声,现在事情暴露了,就想将你们都摘出去,把脏水全泼我们家头上?你当大家都是傻子!” 宋建国看两人又要打起来,赶紧让人将她们俩拉开,然后板着脸训斥道:“住手,谁他妈的再动手,明天通通去挖水渠!” 挖水渠可是个很辛苦的活儿,两家都偃旗息鼓了。 只是两个女人都很愤怒,眼神快比成斗鸡眼了。 宋建国不管这两个女人的眉眼官司,看向咬着烟杆一脸木讷的赵大根:“是赵主任说的这样吗?” 赵大根捏着烟杆,顿了两秒,慢吞吞地说:“宋书记,我回来他们就看到他们在打我家文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建国轻嗤一声,问道:“那齐春丽这段时间来过你们家好几次,你知不知道?” 赵大根想推脱说不知道,可这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刚才葛慧玲也亲口承认了,他再装傻就是拿宋建国当傻子。 他只能说:“知道。” 宋建国指着他的鼻子:“好你个赵大根,你儿子定亲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啊?跟那些眼皮子浅的娘们一样,看见三瓜两枣就连脸都不要了,你儿子在你眼皮子底下干这些不要脸的勾当你也不管。” 这话分明是指桑骂槐,把葛慧玲也一块儿骂进去了。 赵大根被骂得灰头土脸的,还不敢回嘴,只能苦笑点头:“宋书记,是我糊涂。” 一个大队的,都认识几十年了,宋建国还不知道赵大根什么德行,耳根子软,爱听枕边风,贪小便宜。 他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宋书玉:“这事你想怎么解决?” 宋书玉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宋书记,我只要他们今天将我给赵文军看病的钱还给我就行了,以后两家就当不认识吧。” 宋建国点头,赵家干出这种事,两家确实不可能再和睦相处了。 他扭头对赵大根说:“赶紧的,把欠宋书玉的钱还了,两家的婚事取消。” 赵大根下意识地看向葛慧玲。 葛慧玲万般不情愿掏这个钱,又搬出先前的那套苦情戏:“宋书记,我们家人多,文军又受了伤,现在家里很困难,实在是掏不出这笔钱。” “那你去借啊,亲戚朋友不肯就找队里啊。难道我们当初不给赵文军出这笔医药费,你们家就不给儿子治病,眼睁睁地看着他残疾病死吗?”刘桂芝没好气地说。 宋建国不理葛慧玲,就盯着赵大根:“你们家现在能凑出多少来?钱不够粮食也行。赵大根,做人敞亮点,今天这事本来就是你们对不起宋家,让你们还这笔医药费也是应该的,你就是走到公社,走到县里,也是这么个理。你要是个男人就赶紧地给钱,别婆婆妈妈的。” 赵大根知道,今天这钱是非出不可了,再闹下去,钱得出,还要让人看笑话。 他给葛慧玲使了一记眼色。 葛慧玲不情不愿地回了屋,过了好一会儿,才拿着一叠毛票像蜗牛一样磨磨唧唧地出来。 “总共就14块,一分多的都没有了。剩下的几块钱等我们手里宽裕了再给,宋书记你就宽限一段时间吧。” 宋书玉接过钱,抢在宋建国之前开口:“可以,但要算利息,根据现在银行的利息算。等年末算工分的时候,队里直接将这笔钱连同利息一起划到我名下,你们要是同意,咱们就当着宋书记的面,定个契约,按个手印。” “银行一年期的利息是多少来着?10%还是15%?极大不清了,反正到时候肯定能给你凑个十块以上。”谢铮在一旁笑嘻嘻地说。 听说利息都差不多一块钱,葛慧玲心疼了:“这,都是一个大队的,要什么利息啊。” 宋书玉不搭理她,宋建国也只问赵大根的意思:“你怎么说?” 赵大根也舍不得钱,一块钱呢,能买好几斤米,让他们一家好好吃一顿白米饭了。 “赵大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宋建国可没耐心跟他们磨蹭。 葛慧玲一听这话连忙反悔:“别,宋书记,你就宽限几天吧。” 宋建国直接叫宋川:“去找张纸和笔来。” “宋书记,我这里就有笔。”谢铮立即将别在上衣口袋里的英雄钢笔取了下来,递给他。 见宋建国要不顾他们的意愿就要写契约,葛慧玲赶紧说:“给,宋书记,我们给还不行吗?” 最后她又扣扣嗖嗖地摸出了五块多钱,差的三块多用粮食抵的。 这样赵宋两家的事总算是解决了。 轮到赵齐两家,宋建国有些头痛,唐兰跟葛慧玲两人就差打起来了,两家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啊? 可不结婚吧,两人的名声经过这么一闹都臭了,以后找对象肯定很困难。 唐兰是个精明的,看宋建国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即上前将哭得眼睛红肿的齐春丽拉走:“丢人现眼的玩意,跟我回去,再一声不吭地跑到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家里,我打断你的腿。” 齐春丽知道她在气头上,不敢顶嘴,抹着眼泪走了。 宋建国见状,索性也懒得管闲事了,他是村支书,又不是媒婆,只要他们两家不打起来,闹得不成样子,他才不管这破事呢。他也叫上民兵,直接走人。 呼啦啦的十几号人,瞬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赵家自己人。 葛慧玲恼火地指着陶碧:“让你看好门,你就这么看好门的?” 陶碧也很心疼那些钱和粮食:“妈,这不是快中午了,我看你们都还没回来,我就去地里摘菜吗?哪知道齐春丽那个不要脸的,趁着我出去摘菜的功夫又偷偷摸摸跑了过来。而且这事要我说啊,还是怪文军,放着宋书玉条件那么好的不要,非要被个小狐狸精迷瞎了眼。” 赵大根被吵得头痛,敲了敲烟杆:“闭嘴,都少说两句吧,还嫌咱们家的热闹不够看啊?” *** 拿回了钱,提着十几斤大米,宋书玉带着她妈和奶奶往家里走,完全没搭理谢铮的意思。 谢铮知道她在生气,连忙凑上前,讨好地说:“书玉,我来帮你提大米。” 宋书玉嗔了他一眼:“走开,这点东西我提得动,不要你帮忙。” “还在生气啊?这不是他们赵家人欺人太甚吗?不然我也不会动手。”谢铮挠了挠头,他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觉得自己揍少了。 早知道,他提前两天回来,悄悄套个麻袋,把赵文军好好收拾一顿,这样书玉也不会生气。 宋书玉又不是不知好赖的人,正是因为知道谢铮是为她出头,她才生气。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打输住院,打死坐牢,打架有什么好的?幸亏今天赵文军没什么大碍,不然不管打赢打输,都是你吃亏。”她回头看着谢铮,严肃地说,“你答应我,以后不许打架了。” 谢铮还有大好的前途,为了赵文军那么个烂人,要是将他自个儿折腾进去,那这一辈子都毁了,不值得。 前面的苗秀英听到这番话也劝说:“是啊,阿铮,书玉说得对,不要打架。他们赵家男人多,今天要不是建国来得及时,你一个人对上他们那么多人肯定要吃亏。” 宋书玉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小队长,赵家男人都避着她,拳头全招呼到谢铮身上去了。 面对长辈,谢铮乖巧了很多:“奶奶,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下次不会了。” 说完又殷勤地去抢宋书玉手里的米袋子:“书玉,我改,别生气了好吗?” 宋书玉这才把米袋子给了他,纠正道:“有没有礼貌,叫姐。” “你就只比我大了十天,而且你还比预产期提前了十几天出生的,要不然,咱们俩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谢铮不服气。 宋书玉哼笑:“别说十天,我就是比你早生一分钟,那也是你姐。谁让你在阿姨肚子里不着急,落后我一步呢?” 苗秀英听得直摇头:“这两个孩子,三天两头都要因为谁大谁小的事争一场,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争的。” 刘桂芝笑呵呵地说:“妈,你不觉得阿铮回来,这家里热闹了许多吗?” “这倒是,咱们回家赶紧将腊肉和腊鱼泡上,可惜中午了,公社的肉肯定卖光了,不然还可以给阿铮做红烧肉,他最喜欢我做的红烧肉了。”苗秀英真是恨不得将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谢铮。 刘桂芝也说:“明儿我早点去公社买点肉和豆腐回家,阿铮爱吃煎豆腐。”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了家,进了门,宋书玉才想起一件事:“阿铮,你的行李呢?” 谢铮呆了:“我……我忘在公社了。” “这也能忘,你怎么不把你自个儿给忘了。”宋书玉无语了,边往外走边说,“你先进屋洗干净脸擦点酒消毒,我去宋叔家借自行车去公社把你的行李找回来。对了,你带了几件行李,什么颜色的?” 谢铮还没开口,门口传来敲门声。 几个人循声望去,就见宋川拎了一个大皮箱,还有一个行李袋站在门口,笑呵呵地说:“谢知青,你的行李。我话没说完你就跑了,连行李都忘了,还是宋书记记着,让人给你带回了村里。” 宋书玉连忙上前接过两个沉甸甸的行李,感激地说:“多谢宋川哥,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快进来坐,我们家马上就做饭,你今天中午就在咱们家吃饭吧。”今天可是让宋川跑了好几次腿。 宋川笑呵呵地摆手:“不用了,家里已经做好了饭,就等我回去呢。奶奶,婶子,我先回去了。” 宋书玉再次谢过他,这才拎着行李回去。 谢铮赶紧过来接过更重的那只箱子,一起进屋将箱子放在了堂屋。 宋书玉甩了甩手,用下巴点着箱子问:“你是不是把家里的东西都带来了,这么沉。” “爷爷塞给我的,说是带给奶奶、阿姨和你的新年礼物,我还给你们带了一些小玩意儿。”谢铮说着就要去兴致勃勃地去打开行李,但却被宋书玉给拦住了。 她把谢铮拉了出去,打了小半盆凉水,又从暖水瓶里倒了些热水,然后将毛巾递给他:“对着镜子洗,小心别碰到伤口了,我给你找酒和棉花。”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15节 这时候医药匮乏,家里也没备碘伏、医用酒精这类的消毒物品,平日里,乡下人都是拿棉花蘸白酒消毒的。 等谢铮洗完脸,宋书玉也把东西拿过来了:“你自己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擦擦。” 谢铮低下头,跟宋书玉平视,开玩笑般地问:“你帮我擦?” 宋书玉直接将酒瓶和棉花塞到他怀里:“你没长手啊,好好擦。” 多白的一张脸啊,现在青青紫紫的,真是碍眼。早知道,她刚才打赵老大和赵老三的时候就该下手再重一点的。 谢铮的皮肤特别好,他刚下乡那会儿,在大队里还引起了不小轰动,毕竟一个男孩子长得比全大队所有的姑娘都白,真的是很稀奇的事。本以为在乡下呆一个夏天,他就会晒黑,哪晓得,四年过去了,哪怕是天天上山下地干活,他还是这么白,这种天生丽质的好皮肤,让姑娘们羡慕不已。 谢铮接过酒瓶子,打开倒了一点酒在棉球上,照着镜子往青青紫紫的地方擦去,白酒遇到破损的皮肤,疼得他龇了龇牙。 宋书玉在一旁看得好笑:“活该,看你以后还冲动不。” 谢铮举起棉花故意往她脸上擦去:“再说,我也给你擦一擦。” 宋书玉赶紧往后退:“我可没受伤,除了脸上,你身上有没有伤?” “没有,小管家婆,我穿这么厚,他们打在我身上也不痛。”所以他今天才专门照着赵文军的脸打。 宋书玉放心了:“好,那你好好擦药吧,我去帮我妈做饭了。” 宋书玉到了灶房,将苗秀英赶回去休息,她跟刘桂芝边做饭边聊天。 刘桂芝说:“书玉,咱们得好好谢谢桂花婶子,还有你们刺绣小队的那些大娘婶子们,她们今天可没少帮你说话。” 宋书玉点头:“妈,我知道的,还人情这种事不急于一时。她们的这份情意我记着,后面会安排的。” “行,要是需要妈帮你出面的,你尽管说。”刘桂芝说着,突然话音一转,“书玉,你老实告诉妈,你是不是早知道赵文军跟齐春丽的事了?” 刘桂芝回来越想越不对劲儿,书玉突然说要退亲,又不主动,还说什么等赵家来退亲。 今天她都看到了,葛慧玲可半点退亲的意思都没有,倒是赵文军有这个想法。 书玉前阵子却那么笃定,明明不打算跟赵文军结婚的,今天又让她大张旗鼓地去买什么结婚用品,要说都是巧合,刘桂芝可不信。 宋书玉见她猜到了,也不瞒她:“没错,当时只是怕你知道了太生气,直接去找赵家摊牌。这无凭无据的,也没抓住人家,葛慧玲他们不承认怎么办?最后还变成咱们理亏了,又没处说理,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钱也别想要回来了。” “哎呀,你跟妈解释这么多干什么?妈又没怪你。只是这么大的事,你以后还是要告诉妈,妈答应你,会尽力控制脾气,不冲动的。”刘桂芝保证,但这话说得她自个儿都没底气。 宋书玉笑着答应。 虽说让赵家丢了脸,也拿回了钱,可刘桂芝心里还是不痛快,做饭的时候,一直在骂葛慧玲赵文军,直到做好饭,宋书玉的耳根子才清净了。 时间匆忙,她们也没想到谢铮今天会回来,所以只做了三个菜,一个蒜苗炒腊肉,一个醋溜白菜,还有一个蒸腊鱼。 宋书玉将菜端上桌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堆的东西,两罐麦乳精,一袋大白兔奶糖,还有一盒印着外文字母的饼干,五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除了这些高档营养品,还有一双毛绒绒的军靴,这种靴子里面很多毛毛特别暖和,而且耐用,穿几年都不会坏。鞋子旁边放着两条羊绒围巾,一条深灰色的,一条浅蓝色的。 桌子的另一边有一件浅棕色的女式羊毛大衣和两块布。一块是深蓝色比较适合年纪大的人,还有一块是白色带红色波点的的确良,比较适合年轻人穿。 这么大一堆东西,难怪箱子里沉甸甸的呢。 苗秀英虽然没去过百货大楼,可年轻那会儿也是在有钱人家当丫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的,知道这些不便宜,心疼地说:“哎呀,阿铮,你爷爷带这么多东西,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多费钱啊。咱们乡下人,天天下地干活,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太浪费了。” 谢铮的爷爷跟宋书玉的爷爷曾经是同生共死的好战友、好兄弟,只是宋爷爷在解放前不幸牺牲了。 但两家也没断了往来,谢爷爷一直很照顾他们。自打宋爷爷牺牲后,他每年都会给他们家寄些钱和东西来,也是因为有他的帮助,苗秀英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日子才没有那么艰难。 谢爷爷还曾经不远千里来看过他们两次,只是后来他工作繁忙,年纪又逐渐大了,身体大不如前,才没有来了。 但宋书玉的爸爸成年后,每隔两三年也会去看望谢爷爷一次,宋书玉小时候还曾跟着爸爸去过一次京城。 但后来宋书玉的爸爸也去世了,两家的来往便逐渐减少了。 可谢爷爷也一直没忘接济这堆苦命的婆媳和宋书玉这个孤儿。直到七八年前,谢老爷子受了些影响,谢家的日子也不大好过之后,这种接济才逐渐少些了。 苗秀英和刘桂芝都非常感谢谢家,一直想回报谢老爷子,可他们家也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能每年晒些干活,做点腊肉,做几双布鞋给谢老爷子寄去。 但两家离得远,这样长期不见面的交情纯粹是靠谢老爷子的一片好心维持着,等他百年归天后,估计两家就不会再来往了。 但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前几年谢家被人举报,日子不大好过,巧的是谢铮高中毕业了,本来按照原计划他应该是要去上大学的。谢铮成绩很好,也喜欢念书。 但这时候谢家被人盯上了,未免给人留下把柄,思来想去,谢家父子商量后,决定将谢铮安排到红云大队下乡插队。 这样既没违规,也能让谢铮在乡下有个照应,还能顺便帮谢老爷子探望探望老战友的家属。 谢铮到了乡下,一呆就是四年。这期间苗秀英和刘桂芝因为感念谢老爷子这么多年的照顾,所以都拿谢铮当亲生的一样,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他。 谢铮笑呵呵地说:“奶奶,你就收下吧,这都是别人送来看老爷子的,没花钱。” 营养品还有可能,但谁会送这些适合女人们穿的大衣、布料、鞋子和围巾给谢爷爷啊? 宋书玉一眼就看出谢铮在撒谎,但为了不让奶奶有心理负担,她也没拆穿,只是琢磨着怎样回报谢爷爷。要不今年她帮谢铮把活儿都干了? 好像也不行,谢铮刚下乡的时候,瘦得跟个火柴一样,身高只到她的耳朵,可这四年,他就跟吃了生长素一样,疯长,不但一下子窜得高出她一个脑袋,而且身板也越来越结实,干活速度也快了很多。 第一年下地干活的时候,谢铮总是完不成任务,每次都是宋书玉先干完了,再去帮他干剩下的活,要是能组队的,宋书玉都主动跟他一队,分担更多的工作。 但第二年,他就能勉强完成任务了,第三年谢铮怎么都不肯让她帮忙了,她要是哪天跑去替他干活,谢铮还要生气。 哎,要回个人情可真难啊。 算了,谢爷爷最疼他这个孙子了,大不了以后生活开好一点,把谢铮养得白白胖胖的,谢爷爷看了一定很开心。 旁边,苗秀英在问谢老爷子的身体:“你爷爷的身体没事了吧?” 去年十月,谢爷爷生了一场大病,所以谢铮才请假回去,一呆就是三个月。 谢铮笑着说:“奶奶,你就放心吧,我爷爷已经出院了,身体可好了,天天大清早就起床,叫我们几个小的出去锻炼,一天都不落。” “奶奶好人有好报,早就跟你说了,谢爷爷没事的。奶奶,阿铮,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一下,吃饭了。”宋书玉笑眯眯地说道。 两人赶紧将东西放到柜子上。 吃过饭,宋书玉本来打算跟奶奶一块儿去刺绣小队的,但却被谢铮给拦住了:“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还有?”宋书玉惊呆了。刚才那么大一堆都不够的吗? 谢铮一扬剑眉,眉飞色舞:“那是爷爷送你们的,现在是我送你们的新年礼物。” 他打开行李提袋,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黄蓝色小盒子,递给宋书玉:“这个听说擦脸很不错,城里很多姑娘都喜欢买这个。可惜我去的时候只有一盒了,下次再给奶奶和阿姨带,这盒你拿着。” 宋书玉认出盒子上“百雀羚”三个字,咋了咋舌:“这玩意儿听说很贵的,你干嘛买这个啊,浪费钱。” “我压岁钱多着呢,在乡下又没地方花。”谢铮又从里面掏出三个蛤蜊油,塞给宋书玉,“一人一盒,擦手的,尤其是手脚皲裂,擦这个很管用。” 宋书玉想打他,这个败家玩意,买一个她们祖孙三个人一起用就行了,他还买三个,真不拿钱当钱啊。 更要命的还在后面,他那行李袋就跟百宝箱一样,取之不尽。将蛤蜊油放下,他又掏出一条粉丝的丝巾递给宋书玉:“这个,我听我二姐说,城里姑娘春天都戴这个,你试试。” 最后,他竟然从袋子最底下的一个小口袋里摸出了一叠工业券,塞给宋书玉:“一直借宋书记的自行车也不好,咱们以后也要经常用自行车。这次我在城里搞到了工业券,回头咱们去县里买一辆自行车。” 宋书玉错愕,上辈子没有这一茬啊。 上辈子谢铮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很不高兴,板着脸丢下一堆东西就走了,连饭都没吃,后来还不跟他们一起开伙了。 她去找了几次,谢铮都爱答不理的,最后宋书玉猜测他可能是在城里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不想到她家吃饭了,她就将他的口粮搬到了知青院,怕他吃不饱,宋书玉还特意多搬了一袋。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谢铮的好兄弟蒋正奇推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到她家,还替谢铮捎了一句话,说这是老爷子送她十八岁成人礼的自行车,去年老爷子出了点状况,因此错过了,今年补上。 可现在工业券怎么变成谢铮淘的了? 宋书玉古怪地瞥了他一眼,问道:“这么多工业券,是谢爷爷给的吧?” “宋书玉你小瞧谁呢?我爷爷又不知道你没自行车骑,怎么可能给你准备买自行车的工业券。”谢铮拍着胸口,骄傲地说,“都是我搞来的,厉害吧?来,叫一声哥。” 宋书玉横他一眼:“给你二两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 “书玉,刺绣小队那边叫去过去一趟?”外面传来了刘桂芝的声音。 宋书玉赶紧把工业券塞回给了谢铮:“你先拿着,元宵节前后,我要去县里交一批货,到时候咱们再去买自行车。你要累了就在家里睡一会儿。” “行,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谢铮摆了摆手。 等宋书玉走后,他把东西放回了宋书玉的房里,然后拿着空了一大半的行李回了知情院。 红云大队的知青院就在一队,这原先是一个五保户的房子。 五保户死后,房子就归了村里,当时正值知青下乡,村里将房子修缮了一下,给了知青们住。 因为宋家都是女人,谢铮一个大小伙子也不方便住宋家。所以他还是住在知青院,只是不跟知青们吃饭,分的粮食都搬到了宋家,每天跟着宋家吃小灶,可把一众知青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但谁让他们没有这么一门亲戚在村里呢。 知青们大多都回家过年了,现在来的没几个。 正好蒋正奇比谢铮早两天回来。 谢铮放下行李,就拉着蒋正奇出了门,蹙眉问道:“我让你帮忙看着宋家的,书玉跟赵文军那狗东西定亲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蒋正奇觉得奇怪:“你没收到我的信吗?冬月底我听说这事时,当天就给你写了一封信,交给了邮递员。” “没有。”谢铮眉头锁得死紧。 蒋正奇嘟囔:“会不会是在路上弄丢了?” 现在也无从查证了,谢铮捻了捻眉心:“你把这事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还有,跟赵文军勾搭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蒋正奇平时就跟三小队一起干活,自然认识齐春丽:“知道,但我记得齐家跟镇上粮站的鲁家走得很近,听说两家在说亲。放着粮站站长的儿子不要,她怎么想不开非要跟赵文军搅和到一块儿了?” 这年月粮站站长家可吃香了,至少不会缺粮食吃,嫁过去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还有这一出,谢铮道:“你跟我仔细说说。” 花了十几分钟了解清楚状况,谢铮磨了磨牙:“狗东西,敢合起伙来欺负宋书玉,我要他们好看。” 蒋正奇觉得谢铮眼睛肯定有问题,宋书玉那么厉害还能被人欺负啊? 今天分明是赵家和齐家吃了大亏,接下来几个月两家都要成为大队的谈资,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 但好兄弟,不揭人短,兄弟眼瞎他当看不见。 谢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两斤的粮票,递给蒋正奇:“帮我个忙,你去粮站买点粮,再想办法把今天这出好戏自然地告诉鲁家,这两斤粮食做你的跑腿费。” 跑个腿就能得两斤粮食,赚大了,蒋正奇拿着粮票问:“公社又不是很远,你怎么不自个儿去?” “宋书玉知道要骂我的。”谢铮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16节 第16章 016 ◎一更◎ 公社粮站最要紧的是完成上面布置的收粮任务, 因此一年中最忙的就是秋收后,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社员连夜推着、挑着大批的粮食到粮站来排队完粮,有时候一排就是一两天。 其他时候, 公社粮站都很空闲,因为一个公社吃国家粮的顶多也就百十来号人,除了月初发工资发票据的时候会稍微忙碌一点,平日里粮站半天也见不到一个人。 蒋正奇拿着粮票过去, 只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坐在卖粮的柜台后面埋头织毛线, 棒针在她手里飞快地翻动, 灵活得像是在花丛中穿梭的蝴蝶。 蒋正奇捏着粮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无缘无故地跟人说赵文军和齐春丽的丑事, 搞不好人姑娘还觉得他脑子有毛病呢。 要是桂花婶子在就好了,她跟人讲八卦从不会觉得别扭尴尬, 张嘴就来,特别自然。 咳了一声, 蒋正奇还是开了口:“同志, 买点米。” “哦, 要多少斤?”那姑娘将织到一半的毛衣放到一边, 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 快速地站了起来,一气呵成。 蒋正奇有点头痛了,这姑娘一瞧就是个爽利人, 恐怕不好八卦这一口啊, 自己怎么说才不突兀呢? “同志, 要多少斤米?”姑娘敲了敲柜台, 提醒蒋正奇。 蒋正奇连忙将两斤粮票放到柜台上:“两斤。” 姑娘收了粮票, 称好米, 放在柜台上说:“还要给三毛钱。” 蒋正奇打开钱包, 略过几张毛票,直接抽了最下面那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姑娘接过十块钱准备找零,但打开抽屉数了数零钱不够。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平日里来买粮的大多都认识,真差个几毛钱的,说一声,明天再送过来就是。但她瞧蒋正奇有点脸生,不好赊账。 “你没有零钱吗?”姑娘捏着大团结,为难地问。 蒋正奇睁眼说瞎话:“没有,就只有这十块钱了,同志,帮个忙,咱们去供销社换成零的可以吗?” 供销社人多,到时候他只要起个头,就会有很多人感兴趣。这姑娘要是鲁家的亲戚那是最好,万一不是,也能通过这种方式将闲话传到鲁斌耳朵里。 姑娘不疑有他,答应了,从柜台后面出来,带着蒋正奇去斜对面的供销社。 供销社里人气明显要比粮站旺很多,两个妇女站在柜台前买东西。 蒋正奇排到她们后面,扭头对粮站的姑娘说:“同志,不好意思,耽误你事情了。哎,我也没发法子,刚从家里过来,知青院暂时没吃的,本来想上午来买两斤米对付两天,谁知道我们大队抓到了一对搞破鞋的男女,大家都去看热闹就这么耽搁了。” 姑娘还没说话,前面两个妇女一听“搞破鞋”激动了,回头兴奋地问:“你们这队搞破鞋的是在草垛还是山上抓到的?” 这结婚多年的大妈们说话就是彪悍。 蒋正奇耳根有点红:“没,没,就是亲……的时候被逮着了。男的叫赵文军,女的叫齐春丽,两个都还没结婚,但男的已经定亲了。” “那男的婚事肯定黄了吧。”大妈们了然。 姑娘却更关心另一个事:“你是红云大队的插队知青?” 蒋正奇诧异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姑娘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女的是叫齐春丽,整齐的齐,春天的春,美丽的丽吗?” “对,齐大远家的闺女,怎么,你认识啊?”蒋正奇故作好奇地问她。 姑娘赶紧摇头,指着柜台说:“到我们了。” 瞧她这反应,肯定跟鲁家走得很近。 目的达成,蒋正奇也不再多话,快速换了钱,给姑娘三毛,然后应付了那两个八卦的大妈几句就赶紧开溜。 捏着钱,姑娘没有回粮站上班,而是一口气跑去了鲁家,敲开门就问:“舅妈,表哥是不是要跟红云大队的齐春丽定亲?” 鲁斌的母亲许艳点头:“对,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我跟你舅舅商量好了,后天就请媒人跑一趟,将你表哥的婚事定下来。小梅,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梅急得跺脚:“舅妈,这婚不能定,我听说,今天齐春丽跟他们大队一个叫赵文军的搞破鞋,被人发现了。要是定亲了,回头人家得笑话死咱们家。” “不会吧,齐春丽看起来挺文静本分的。”许艳不敢相信。 小梅叹气:“真的,我我不骗您,刚才有个来买米的同志无意中说漏了嘴,他们大队今天上午都在看这场热闹。那个赵文军本来定了亲,都要结婚了,因为这个事,婚事也黄了。” 砰! 木门突然被砸开,鲁斌双目赤红,青筋暴突地站在门口,声音粗噶带怒:“小梅,你说的都是真的?” “阿斌,你别急,妈这就去打听,若她真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你跟她的婚事就算了,回头妈让人给你介绍一个更漂亮更温柔的姑娘。”许艳连忙安抚儿子。 她心里也有些恼火,但不是特别生气,因为她本来就不喜欢齐春丽,要不是儿子一眼就相中了,非嚷着娶齐春丽,她根本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所以这婚事黄了就黄了,反正两家还没定亲。 可鲁斌根本听不进去劝,扭头扭头蹬蹬蹬地跑下了楼,很快就叫了三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骑着自行车,直奔红云大队。 *** 齐家,齐大远和唐兰冷着脸带着齐春丽回到家,脸上强撑的淡定再也维持不住了。 一进门,唐兰就指着齐春丽痛心地说:“那个赵文军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都要结婚了,你还非要跟他搅合到一块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说说,鲁斌有什么不好?人喜欢你,一家子都是吃国家粮的,等你嫁过去还能顶替你婆婆的工作,以后在供销社上班多体面。这么好的日子不过,你非得跟赵文军那个废物?” “妈,他才不是废物。你别看眼前这点好处,鲁斌家能旺多少年还难说呢。”齐春丽不服气地说。过个十几年,公社的粮站、供销社之类的,通通都会倒闭,职工们全都下岗,没工作没地的,连农民都不如呢。 唐兰气得心肝疼:“行,你要实在相不中鲁斌,咱们可以拒了他们家,继续相亲,总之谁都可以,就赵文军不行。” 齐春丽倔强地抿唇:“可我就喜欢文军,他也喜欢我。妈,你以前也说文军踏实能干对我好,他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绝不会比鲁斌差。” 唐兰已经快要气得晕过去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赵文军以前在部队里干得好,很可能要提干,你嫁过去可以随军,不用跟公婆叔伯妯娌一大家子住一个屋檐下,那当然是好。但你瞅瞅现在是什么情况?赵文军因伤退伍回来了,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葛慧玲、陶碧哪个是好相处的?” “你看看葛慧玲今天那副撒泼打滚的嘴脸,这种婆婆你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吗?况且你想嫁,人家还未必愿意娶呢。你跟赵文军今天闹得这么难堪,赵家有提过一句要给你们办婚事吗?再看看葛慧玲对你对我的态度,有把咱当未来亲家吗?” 几句话问得齐春丽哑口无言,脸色发白。 但这是她坚持了两辈子的信念,是上辈子的悔之莫及。 “妈,他们今天只是生气我跟文军的事闹得两家没脸,而且今天这种状况也不适合谈婚事。你不要担心,他们家不是那样的人,你看葛慧玲都娶两个儿媳妇了,也没听说他们家虐待媳妇啊!” 更何况还有宋书玉这个例子在。 上辈子宋书玉都不能生孩子,葛慧玲也没拿她怎么样。有次她看到葛慧玲叫宋书玉去家里吃饭,语气那个温柔,比亲妈都还亲。 这辈子赵文军喜欢她,她还能给赵文军生孩子,没道理过得不如上辈子的宋书玉。 “我看你真是鬼迷了心窍。”唐兰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闺女半点都听不进去,她撑着额头,气道,“你不听我的话,迟早要后悔。” “后悔也是我自个儿选的,妈,你别说了,我这辈子除了赵文军谁都不嫁。”齐春丽也有点烦躁了,她妈怎么回事,这么希望她过得不好吗? 唐兰气得拍桌子:“滚,滚回你屋里去,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齐春丽撇嘴,气呼呼地走了。 唐兰坐在堂屋捂住额头哀嚎:“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竟生出个这么糊涂的闺女,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往火坑里跳。” “阿兰,喝点水,消消气,孩子大了不听劝,她非要嫁就由她去吧。这路是她自己选的,以后过得不好也怨不得咱们。”齐大远无奈地叹道。 唐兰握住搪瓷缸子,灌了大半杯子水,心头的火气仍浇不灭。 她摇摇头说:“不成,她年轻不懂事,我这当妈的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现在出了这种事,鲁家的婚事是不成了,在咱们公社,要想给她说门好亲事也难。明儿我就带她去大姐家,一来避避风头,二来让大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给她介绍一个。” 唐兰大姐家在桐岭公社,县城北边,距红云公社有三十多里地。隔这么远也不知道齐春丽跟赵文军的事,比较好说亲。 而且还有唐大姨在,嫁过去姨侄也有个照应。 为了齐春丽的婚事,唐兰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但她这番苦心,齐春丽不但不领情,反而愤怒得很。 齐春丽屋里的暖水瓶没水了,她出来倒热水,在门外正好听到这番话,又急又气,她妈怎么这么死心眼,非要拆散她跟文军呢? 不行,明天跟着她妈去了大姨家,她妈肯定不会让她回来了,搞不好会直接在那边给她说门亲事,匆忙将她嫁出去。 她得去找文军,让他想办法上门提亲,早点把婚事定下来,省得节外生枝。 但她妈肯定不会允许她现在出门。 齐春丽蹑手蹑脚地回了房,脱下身上的棉袄和标志性的红围巾,换了身灰扑扑不起眼的衣服,又把她爸的狗皮帽子戴都上,将脸遮了起来。 正准备出去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听那声音还不止一辆自行车。 齐春丽扒在门缝上一望,看见鲁斌跨坐在二八大杠自行车上,单脚着地,一脸凶相,后头还跟着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很明显是来找茬儿的。 不行,鲁斌这人打小家里条件好,养成了小霸王的性子,自己跟赵文军的事传出去,他肯定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万一他还坚持要让她嫁给他怎么办? 她得去找文军,大不了,大不了,他们就私自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了。 发了狠,齐春丽赶紧琢磨怎么不惊动这几个人溜出去。 堂屋里的齐大远和唐兰也听到了声音,两口子连忙出来,就看到鲁斌几个杵在院子里,脸色黑如锅底,估摸着是听说这事了。 唐兰觉得心虚,本来两家都谈好了,要定亲了,自家闺女弄出这种事,也难怪鲁斌要上门要个说法。 她勉力扯出一个笑容说:“鲁斌来了啊,快进里面坐,外面冷。你来得正好,婶子本打算明天去你们家登门道歉的。” 齐大远也低头哈腰地上前赔笑:“是啊,鲁斌,这些都是你朋友吧,进屋坐。” 鲁斌跳下来,将自行车丢给齐大远,大咧咧地踏进了齐家的堂屋,往最上边的位置一坐,两腿岔开,手肘支在膝盖上,阴阳怪气地说:“道歉?不知道婶子做错了什么,要向我这个小辈道歉?” 唐兰一边给他们倒水,一边苦笑道:“鲁斌,你应该听说了,是春丽不懂事,被人骗了。她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我也实在是没脸求你们家原谅,这点钱你拿着,代表婶子的一点歉意。” 唐兰将六张大团结递给了鲁斌,心在滴血。 但没办法,谁让自己闺女不争气呢,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这门亲事结不成了,为了不得罪鲁家,她将鲁家这段时间送的礼都折算成了钱,还多添了十块。 希望鲁斌看在他们家这门识趣的份上揭过这事,不要计较了。 鲁斌扬了扬钞票,丢在旁边的桌子上:“齐春丽呢?” “鲁斌,我们已经训过她了,现在把她关在了房里,明天我就送她去她大姨家。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了。”唐兰连忙哀求道。 鲁斌横眉冷眼地看着她:“唐婶,当初咱们两家说亲,媒人上门,你们家可是乐意的。我跟齐春丽处对象,送她东西,请她去国营饭店吃饭,她都应了。这可不是我鲁斌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跟我谈啊。而且前几天,我们家还给你们送了年礼,你们收得那么痛快,结果这才几天啊,就往我脑袋上扣绿帽子。这事,齐春丽怎么也该出来给我个说法吧?” 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也道:“就是,齐春丽做了对不起咱们斌哥的事,连面都不露一下,什么意思?” “行,那你们坐一会儿,我去叫她过来给鲁斌道歉。”唐兰给了齐大远一个眼神,匆匆出门去找女儿。 鲁斌这人脾气虽然暴躁了点,但人并不坏,今天是他们家做得不对,他生气也是应该的。唐兰准备让齐春丽好好给鲁斌认个错,道个歉,将这事给抹过去。 但等她推开门却大吃一惊,屋子里只有齐春丽换下来的衣服、围巾、帽子,乱糟糟地丢在椅子上,人却不见了。 唐兰赶紧去其他屋子找了一圈,但还是没找到人。 她气急攻心,差点晕过去,仅剩的理智也维持不住了,哭着跑进堂屋,对齐大远说:“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不见了,肯定是去找赵文军了。姓赵那一窝子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这是连爹妈都不要了吗?”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17节 鲁斌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还没消,这下听到齐春丽又跑去找赵文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杵,蹭地起身,招呼几个兄弟:“走,老子去看看,那个赵文军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让齐春丽一再打老子的脸。” 几个人呼啦啦的,像来时那样匆忙和突然,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地就跑了。 唐兰和齐大远虽然很生气,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怕她吃亏,连忙追了出去。 *** 齐春丽趁着她爸妈跟鲁斌在堂屋说话的时候,偷偷从侧面翻墙爬出了院子,跑到了赵家。 但到了赵家后面,她又不敢直接上去敲门。 因为现在不少人盯着,看到她进赵家一定会说得很难听。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文军醒了没,要是赵文军没醒,赵家人肯定不会让她进门,所以她就躲在赵文军房间的后面,听屋子里的动静。 赵文军已经醒了,但腿有点痛,医生让他这两天先别下地走路,所以他只能继续躺在床上。 葛慧玲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 今天,他确实让家里人没脸了。 赵家的气氛很压抑,连小孩子都不敢大声说话。 但这种沉闷的安静很快被打破了。 院子外传来一声吆喝:“赵文军呢?出来,让老子瞅瞅!” 陶碧打开门,看到鲁斌几个都骑车自行车,而且一个个长得都挺结实的,身上的衣服还没有补丁,意识到这几个人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她扬起笑脸问:“文军的腿伤还没好,躺在床上,你们是他的朋友吧,都进来说话。” 鲁斌吹了声哨子,鄙夷地说:“原来是个残废啊,齐春丽眼睛瞎了吧,连个废人都要抢。妈的,晦气。” 更生气了怎么办?要是这赵文军长得比他好看,又或是家里比他家有钱也就算了。 可这家明显没什么钱,一大家子住这么个破房子,赵文军还是个残废,连床都下不了,齐春丽她图什么啊? 陶碧听到齐春丽的名字就知道来者不善。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这几个人一看就不好惹,只得往家里求支援:“妈,爸,嫂子,大哥,有……有人找文军。” 葛慧玲很快出来,看到鲁斌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嘴里咬着根谷草,一脸不好惹的样子,头都大了:“这位同志,我们家文军没惹到你吧?” “老子在跟齐春丽谈对象,他挖老子墙角,怎么没惹到我?”鲁斌扯下谷草,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让他出来,给我个说法。” 葛慧玲气得磨牙,又是齐春丽那个丧门星给他们家惹的事,不要脸的东西,当初他们家文军对她多好啊,可她一看到文军受了伤就分手。这还不算,都跟人好上了,又回来来搅和文军的婚事,给他们家招来这么个灾星。 葛慧玲喘气道:“我儿子腿受了伤,这段时间除了去医院,门都没出过,不知道你跟齐春丽在谈对象。他以前跟齐春丽谈了一年多,后来受伤退伍后,齐春丽嫌弃他,就不要他了。谁知道最近齐春丽又发了什么疯,快过年那阵子,非要跑过来照顾我儿子,还说是欠我儿子的。他们谈对象那会儿,我儿子对她多好啊,每个月的津贴自己都舍不得花,给她寄回来,给她买东西,谁知道我儿子一受伤,没了津贴,她就跟我儿子分手了,白眼狼一个,她干的这些不要脸的事可跟我们没关系啊。” “是啊,这位同志,这事怪不得我们家二哥,他腿都受伤了,连门都出不了,都是齐春丽自个儿巴上来的。今天早上她又来,我都不让她进门的,她躲在外面,看我走了又偷偷跑进我们家,害得二哥亲事都黄了。”陶碧赶紧声援,把责任都推到齐春丽头上。 齐春丽在屋后听到动静,偷偷跑出来,正好听到婆媳二人的话,顿时恨得牙痒痒的。 这两个女人,拿她好处,指使她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等文军有了出息,她们别想占一点便宜。 她又恨又急,伸长脖子张望,希望能看到赵文军,可找了一圈,赵文军也没出来,不知道到底醒了没有。这可怎么办?今天要是见不到赵文军,她妈明天就要带自己去大姨家了。 她这举动却暴露了她自己。 吃瓜一向冲在第一线的桂花婶子眼尖得很,一眼就认出了她,指着她就叫:“哎呀,这不齐春丽吗?她这是又来找赵文军吧?” 看热闹的社员们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鲁斌更是气得站了起来,直接过去,拽着齐春丽的棉袄的领子将她拖了出来,摔在赵家大门口,指着赵家的茅草屋:“你就为了这么个连路都走不了的缩头乌龟绿了我?” 齐春丽垂下眼睑,眼底闪过恨意。 上辈子,下岗后,鲁斌不思进取,整天酗酒打牌不着家。是他毁了她的人生,害了她一辈子,这辈子,他还要来祸害她。 她很想痛骂鲁斌一顿,但想到鲁家现在正盛,到底不敢把鲁斌得罪狠了,于是张口就把责任都推到她妈身上:“对不起鲁斌,我心里喜欢的一直是文军,我跟他谈了一年多,后来他受伤退伍回来,我妈就不同意我跟他的事,非要逼着我跟他分手。我一直想跟你说清楚的,但我妈说只要我说出这事,她就不认我这个女儿,我心里也一直很难受。鲁斌,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唐兰和齐大远匆匆赶来,正好就听到这番话,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她这个当妈的都是为了谁? 再说,当初她问齐春丽,你愿意一直照顾赵文军,跟着他天天上山下地干活过苦日子吗?齐春丽当时就不说话了,没过两天就跟赵文军分手了。 他们俩分手虽然是她促成的,可她都是为了谁? 结果现在倒好,他们两口子担心她在赵家吃亏,连鞋带都忘了系,匆匆跑过来,她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这个当妈的嫌贫爱富,逼着她分手。 这闺女真是个白眼狼! 唐兰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挪地走到齐春丽面前。 齐春丽瞅见熟悉的鞋子,抬头就对上唐兰死寂的双眼,她惊讶地张嘴,弱弱地唤了一声:“妈……” “别叫妈,我没有你个女儿。你怨我拆散你跟赵文军是吧?成,今天起,当着大伙儿的面,大家帮忙做个见证,以后我们齐家没有这个闺女,你要跟着赵文军,从今天起就别回来了。”唐兰是真的死心了,她掏心掏肺为齐春丽,也讨不了一句好。 齐春丽觉得唐兰是在说气话:“妈,我……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我是真的……” “够了,别叫妈。齐大远,走,就当咱们没生过这个闺女。”唐兰拽着还有些不放心的齐大远,转身就往外走。 这次大家看他们两口子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这生的是什么闺女哦,简直就是个孽障,专门来拆爹妈台的,让家里丢了那么大个人,还跑到赵家丢人现眼 。 鲁斌看了这出好戏,心情好了一些,但还不准备放过赵家,正想说话,忽地一只胳膊搭到了他的肩上:“兄弟,依我说啊,这女的眼神不好,脑子也不清楚,万一生的娃也脑子也不清醒,二十年后跟着闹这么一出,你糟心不糟心?” 什么人敢往她身上泼脏水,齐春丽本来想骂人的,可一抬头,见是谢铮,立马又缩回了脑袋。 倒是鲁斌听了哈哈大笑,回头瞅了谢铮一眼,见他脸上青青紫紫的,像个调色盘一样,讶异地扬了扬眉:“兄弟,你这脸上咋整的?” 谢铮收回手,嘴巴朝赵家的门口努了一下:“上午跟他们家干架打的。不过赵文军那龟孙子被打得更惨,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这话一下子获得了鲁斌的好感:“原来是自己人啊,你这个兄弟我交了,打得好,下次再打架记得叫我。” 最后一句话谢铮没法接,再去打架,宋书玉估计要好几天不理他。 咳了一声,他扬唇一笑:“你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兄弟,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鲁斌犯难了,本来他是想狠狠收拾一顿赵文军的,可赵文军现在都下不了床了,再打估计得死人了。可就这么放过他们,岂不是白来一趟,他心里也不痛快。 见他犹豫,谢铮给他支招:“这几个兄弟陪你跑这一趟,也不能让人家白跑。这样,让赵家出点血,掏几块钱请你这些兄弟们搓一顿,出了这口气就算了。” 鲁斌家里条件好,看不上那么几块钱。 但谢铮坏心眼地小声提醒他:“问他们家钱比打他们一顿,还让他们难受。” 鲁斌一听这话不犹豫了,张嘴就说:“姓赵的,你儿子挖了我的墙角,让老子丢了这么大个人,你怎么赔?” 又要钱,这跟要葛慧玲的命有什么区别? 她哭嚎起来,指着齐春丽说:“你要赔钱,找她去,是她骗了你,又不是我们家。” “他们家已经赔了10块钱,你们家也出10块。要是不肯给,我去告公安,你儿子搞破鞋,你儿子就等着坐牢吧。”鲁斌冷哼。 他身后的平头男笑嘻嘻地说:“斌哥的小舅舅正好是公安,等进去了让咱小九九好好照顾照顾这小子。” “这家里有人坐了牢,以后有什么参军、招工、评先进的指标,政审这关就过不了。”谢铮淡淡地帮腔。 葛慧玲的哭嚎戛然而止。 赵大根闷闷地抽着烟,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他缓慢地放下烟杆:“家里实在是没钱,我去借。” 葛慧玲悔得捶胸顿足,早知道贪图齐春丽那点小便宜会吃这么大的亏,当初说什么她都不会让齐春丽踏进他们家一步。 鲁斌吹了一声口哨,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平头男:“刚子,帮我跑个腿,去供销社给买10块钱的糖,不要票的那种,要是糖不够就买点鸡蛋糕、饼干之类的,拿过来发给乡亲们,我请大家吃糖。” 他这豪横的做派,让看热闹的社员们兴奋得拍手叫好。 真没想到,凑个热闹不但能看一出好戏,还能蹭到糖吃,下次有热闹可一定要跑快点。 丢下这话,鲁斌留个兄弟在赵家拿钱就骑着自行车跟谢铮去知青院,社员们看了也跟财神爷一起跑了。 围在赵家门口的人一下子走了个精光,只剩葛慧玲婆媳和齐春丽。 “丧门星。”葛慧玲骂了一声,叫上两个儿媳妇,回家一把甩上门,将齐春丽关在了外面。 齐春丽孤零零的站在赵家门口,眼底一片茫然,刚才闹那么大动静,文军都没出来,不是没醒就是腿伤犯了走不了路,也没法管她了。可一会儿天都要黑了,她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7 22:03:33~2023-06-18 18:2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哒哒哒、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荷绿先生的少女 2瓶;鱼非鱼、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017 ◎锁死◎ 赵家下午动静闹得这么大, 宋书玉很绣娘们都听到了。 姚大娘她们有点蠢蠢欲动,想去看热闹,毕竟赵家搞出的事实在是太有看头了。 可被宋书玉制止了:“大娘婶子们, 这跑去看一趟热闹下午也荒废了,今天一天都浪费了。咱们时间本来就紧,要是不能照期完工,万一刺绣厂那边不给单子了, 那损失的可都是咱们啊。” 听到钱, 大伙儿顿时歇了看热闹的心思。热闹再好看, 能有钱香啊? 大家也不管外面多么热闹了, 埋头专心地干活。 快到傍晚的时候,谢铮来了。 在门口, 他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塞给宋书玉,然后眨了眨眼, 食指压在唇上:“这个只有一把, 留给你和奶奶。” 说完跑了进去, 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好几把水果糖放在小桌子上:“奶奶, 大娘, 婶子们,吃糖了,吃糖了。” “哎哟, 哪里来的小伙子, 嘴巴可真甜。”姚大娘笑眯眯地拿了一颗水果糖。这年月糖金贵着呢, 意思意思拿一颗就行了, 哪好意思多拿人家的。 其他大娘婶子也是这样, 还催谢铮:“小同志, 快把剩下的糖都收起来带回去。” 谢铮揽着苗秀英的肩膀, 显得有些乖巧:“大娘婶子们,这些糖没花钱的,是公社粮站的鲁斌请咱们大队的社员吃的。知道大娘婶子们在忙工作,就让我给大家带过来了,大家别客气啊,一个人再拿五颗刚刚好。” 苗秀英也点头笑呵呵地说:“大家别跟阿铮客气,拿着吧。” 谢铮脸上现在青青紫紫的,又换了身衣服,姚大娘没认出他是上午揍赵文军的小伙子,见两人关系很亲密的样子就问:“苗婶,这是你家孩子啊?” 苗秀英骄傲地说:“这是我亲戚家的孩子,高中毕业下乡,就插队到咱们大队了,平日孝顺又勤快,就像我的亲孙子。” “小伙子还是高中生呀,真不错。最近这一两年听说回城放宽了些,去年回城的知青就比往年多,你们家书玉跟宋书记关系好,想想办法让他早点回城吧,这孩子长这么白,在家里肯定也是宠着的,别在咱们乡下受罪了。”后半句姚大娘说得特别小声。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18节 苗秀英知道她是好意,轻轻拍了拍姚大娘的手:“谢谢你。” 姚大娘摆手,拿了自己的那份水果糖:“我先回去做饭了。” 留下谢铮可怜兮兮地看着苗秀英:“奶奶,你舍得我回城啊?” 苗秀英温和地笑了笑:“奶奶当然舍不得你,可京城才是你的家,老爷子他们还等着你回去团聚呢。” 再说了,这城里和乡下相比,哪里好,还用说吗?进城吃上国家粮,每个月都有钱和粮票,不像他们农村人看天吃饭,遇到风调雨顺的年景还好,若是遇上灾荒年啊,每次都要饿死不少人。 “我爷爷好几个孙子孙女呢,不缺我一个,我不回去,就留在红云公社陪奶奶、阿姨和书玉好不好?”谢铮试探地问道。 苗秀英只当他是孩子气:“说什么傻话呢,奶奶不用你陪。只要你过得好,奶奶就开心,你要进城好好念大学,做有学问的人,吃国家粮。以后咱们全大队都知道我有个这么有出息的孙子。” 试探失败,连最好说话的奶奶这一关都过不了,更别提最倔强固执的宋书玉了。 谢铮耷拉着眉眼,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的。 宋书玉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挑了挑眉:“说什么呢?” “说回城的事。”见绣娘们都走了,苗秀英就说,“刚才姚大娘提醒我,说去年回城的指标变多了。你宋叔这边要是有门路也给阿铮弄一个,让他能早些回城。” “我不要回去。”谢铮气哼哼地抗议。 宋书玉没搭理他,对苗秀英说:“奶奶,我知道了,要是有好的机会,我会想办法为阿铮争取的。” 完全不问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谢铮有些暴躁,气闷地低着头走了出去。 苗秀英摇头:“阿铮这孩子重情义,他舍不得咱们,咱也舍不得他啊,可他的家在京城。你去看看,这天快黑了,让他别乱跑。” “这么大个人了,还怕他走丢吗?”嘴上是这么说,宋书玉还是找了出去。 出门宋书玉就发现,谢铮并没有走远,就站在院子的西北角,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 她大步走过去,双手插兜,偏头含笑看着他。 谢铮等着她哄呢,结果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没动静。他抬头,委屈地看着她:“你干嘛不说话?” 小孩子才需要人哄的,这弟弟还不承认。 宋书玉故意取笑他:“我想看看咱们家的谢三岁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你才三岁呢,我已经长得比你高了。”谢铮不服气。 宋书玉没跟他争,拍了拍他的肩说:“奶奶就那么一说,有好的回城机会,大家都抢着要,宋叔也不一定能争取到。这事还远着呢,别生气了,回家吧,我妈已经做好饭等咱们了。” 宋书玉不打算插手谢铮回城的事。 因为谢铮有更好的未来。 明年恢复高考后,他就会以全市第一名的好成绩考入京大,根本用不着跟知青们挤破头抢那个回城名额。 谢铮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已经关上的仓库:“奶奶呢?” “奶奶眼睛不大好,光线太黑看不见,我怕她摔倒,让她先回去了,走吧。”宋书玉抬了抬下巴。 谢铮点头,两人并排着往家里走去。 路上,宋书玉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鲁斌是谁啊?怎么这么大方?” 大娘们不认识鲁斌,宋书玉知道,他是齐春丽上辈子的丈夫。 在齐春丽的嘴里,他就是个嗜酒好赌的烂人,耽误了她一辈子。 但宋书玉知道,一开始并不是。鲁斌出身好,前半辈子太顺利了,导致他的抗压能力很弱,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自暴自弃。 这是时代洪流下,个人命运的悲剧。 不过那是十几年后,公社国营单位纷纷倒闭解散后的事了。 现在的鲁斌还是粮站站长家的儿子,风光无限。 这个时间点,他来红云公社,应该是因为齐春丽。 果然,谢铮摸了摸鼻子:“你肯定想不到,齐春丽是鲁斌的对象。他过年还给齐家送了丰厚的年礼,两家最近在商量订婚的事了。他知道了今天的事气不过,就来问赵家要10块钱的补偿。这钱他也不拿回去,而是全买成了糖,发给咱们大队的社员吃。” 真是太损了。 宋书玉完全能想到赵家人的憋屈和郁闷。 自个儿掏钱请大队的社员们说自己的坏话,想想就难受。 鲁斌这不光是在打赵家的脸,也是在打齐春丽的脸,暗指齐春丽有眼无珠,放着他这么个“金龟婿”不要,非要跟赵文军。 除非哪天赵家发达了,不然大家背后都会笑话议论齐春丽,笑她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宋书玉摇头,齐春丽只看到了她上辈子的富贵,没看到她跟赵文军刚进城闯荡时的艰辛,住的是只能摆一张单人床的过道,晚上老鼠乱窜,吱吱叫。最穷的时候,她跟赵文军一个馒头分着吃,而且要管一天。 像他们这种没有学历,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人出去闯荡,哪可能一帆风顺。 齐春丽只顾着羡慕别人,没想过多少人羡慕她的日子。她嫁给鲁斌的前十几年可是享了不少福,平平顺顺的,没吃过一点苦。 即便是后来她跟鲁斌下岗了也不是没法生活,当时大队里多少社员背井离乡出去打工,他们两口子也完全可以出去打工挣钱。而且她比别人好的是,公婆都有退休金,不用他们负担养老费,有时候还能补贴他们一些。 她这次选赵文军,自以为后半辈子能享福了,但就怕本来属于她的十几年幸福时光都要泡汤,过得还不如上辈子。 说曹操曹操到,走到马路边时,宋书玉抬头齐春丽可怜巴巴地站在赵家门口,冷风一吹,冻得她缩了缩脖子,两只手揣在袖子里,蜷缩在胸口,像一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宋书玉看了一眼天色:“这么晚她怎么还不回家?” 谢铮的关注点有些奇特:赵文军还是不是个男人,这齐春丽都为他跟家里闹掰了,他都不让齐春丽进去。咋滴,他莫非还想赖账不成?真是没品,大家可都看到他跟齐春丽那个了。” 牛头不对马嘴,宋书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咱们在说齐春丽为什么不回家。” “你不知道,今天齐大远两口子说了,以后不认这个女儿了。现在除了赵家,齐春丽无家可归了。赵文军可真够狠心的,人在他家门口站了这么久都不管。”谢铮扯着扯着又扯回了赵文军身上。 宋书玉抬头瞥了他一眼,故意问:“心疼了?” 谢铮急了:“你别瞎说,我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她,关我啥事。这不都是赵文军造的孽吗?他就不是个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 他踩赵文军的心思太明显了,不过这话也没错,这种事闹开,对女孩子的伤害总是更大。赵文军要是有个担当的,醒来之后,就应该让家里去齐家提亲,把事情定下来。 虽然这样也没法消除舆论,但总是要好一些,过两年大家渐渐就忘了这事。 宋书玉犹豫了一下转了个方向:“你先回去,跟我妈和奶奶说一声,我有点事去一趟宋叔家,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 谢铮拉着她的袖子:“天要黑了,要是事不急的话,明天再去吧。” 宋书玉看了一眼齐春丽的方向,叹气道:“等不到明天,万一出了人命就麻烦了。我找宋叔出面,劝一下赵大根,总不能一直把齐春丽关在外面。” 这下谢铮不拦了,高高兴兴地说:“我陪你去。” 说完比宋书玉还积极,拉着她的袖子就往前走。 宋书玉感觉谢铮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这性子说变就变,前一秒还生气呢,下一秒又兴冲冲的。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莫非是时间过去太久,她忘了谢铮年少时的性子?又或者,她活了两辈子,心态已经老了,跟不上小年轻们跳跃的思维?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看着点脚下的路。”谢铮扶着宋书玉,斥道。 宋书玉刚才有点走神,没留意到地面的一个小坑,踩进去差点摔倒,还是谢铮反应快,长臂一身,抓住了她的胳膊。 但因为惯性的作用,宋书玉的脑袋还是向前倾,撞在了谢铮的胸口,撞得她头痛。 撑在他结实的胸口站稳,宋书玉有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觉。一转眼,谢铮都长成大小伙子了,想当初刚下乡那会儿,他还是个瘦弱的少年,只到自己的耳朵边,现在胸口都有硬邦邦的肌肉了。 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宋书玉站稳继续往前走。 谢铮落在了后面,手按在胸口,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有点快。 “阿铮,你傻站在那里干嘛呢?快点,你要是不想去,就先回去。”宋书玉走了一会儿没听到脚步声,回头喊道。 “来了。”谢铮连忙跑着追了上去。 两人来到宋建国家。 宋建国他们已经吃完饭,正准备洗脚睡觉了。 陈培云连忙请他们进屋烤火。 宋书玉摇头拒绝了:“不用了婶子,我妈和奶奶都还在等我们回家。我来找叔说几句话就走了。” “好吧,老宋,书玉找你。”陈培云往屋里叫了一声。 宋建国擦干净脚,趿着布鞋出来:“书玉,什么事?” 宋书玉见他连袜子都没穿,有些不好意思:“叔,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 “行了,大晚上的,有事赶紧说,咱叔侄还客气啊。我知道,你这娃要不有要紧的事,不会这时候来找我。”宋建国拿出一支烟吹了吹,擦了根火柴点燃咬在嘴里,然后又掏出一支递给谢铮。 谢铮看到宋书玉不赞同的眼神,摇了摇头。 宋建国不说话,把烟放回了盒子里。 宋书玉连忙将自己来的目的道出:“叔,我们刚从仓库回去的时候,看到齐春丽站在赵家门口。这天都黑了,她一个姑娘家在赵家门口不安全,而且晚上这么冷,她万一冻出个好歹来,弄出人命那麻烦就大了。” 宋建国吐出一口烟雾,皱眉道:“赵家现在还不让她进门?咋滴,还以为有人愿意抢着嫁给他们家赵文军不成?” 宋书玉说:“叔,我不方便出面,您去劝劝吧,别闹出事了。” 宋建国点头:“很晚了,你们回家吧,我马上就去。” “好,那我们就走了。”宋书玉说完事拉着谢铮就回去了。 宋建国则回屋穿上了袜子,披上棉袄,边扣扣子,边跟陈培云说他要出门。 陈培云赶紧从抽屉出找出手电筒递给他:“外面冷,说完事就早点回来。” “知道了,你们先睡。”宋建国拿着手电筒出了门,几分钟后就到了赵家门口。 只见齐春丽缩在赵家的屋檐下,双臂环抱,看见灯光,瑟缩了一下,讷讷地说:“宋书记。” 宋建国看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也不好过多的斥责,稍微放缓了语气道:“我送你回去,你好好跟你父母认个错,你爸妈不会真的狠心不管你的。” 就算齐大远两口子还在生气,看他的面子,也会放齐春丽进门。 齐春丽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要回去。宋书记,公社的人都知道我跟文军的事了,除了嫁给他,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宋书记,你帮帮我吧!” 她这点道行在宋建国面前还不够看。 宋建国皱眉:“你想好了?” 强扭的瓜不甜,赵家人明显不待见她,不要她,她想让他这个书记出面让赵家人认了这桩婚事,他可以帮忙,但以后日子是她在过。 她在赵家过得好不好,旁人可管不着。就今天赵家这做派,也不可能善待她。 齐春丽为了嫁给赵文军付出了这么多,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即便能退,有了这些沉没成本,她也不甘心,不愿意。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19节 她用力点点头,扑通一声跪在宋建国面前,哭哭啼啼地说:“宋书记,你就帮帮我吧,我跟文军是两情相悦的。” 宋建国连忙退开:“赶紧站起来,跟我来。” 说完,他上前用力拍了几下赵家的大门,但没有人应声,也没人开门。估计他们以为是齐春丽受不住冻和害怕来敲门。 宋建国只得扯着大嗓门喊道:“赵大根,赵大根,开门……” 听出他的声音,赵大根两口子连忙跑了出来,打开门殷勤地说:“宋书记,这么晚了,您怎么来……” 等看到缩在宋建国背后的齐春丽,赵大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宋建国直接走进院子,点了点赵大根:“过来说话。” 赵大根跟了过去,宋建国递给他一支烟,然后说:“大根,你想过你们家文军的以后吗?” “这……等这阵子的风声过去再说吧。”赵大根低垂着头说。 宋建国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一个事实:“过多久,你们家文军只要说亲这事都过不去。还是你们能花大笔彩礼,用钱给文军砸个媳妇回来?” 当然不可能,要是有钱又舍得给赵文军花,他们也不会让赵文军入赘宋家了。 赵大根讪讪地说:“宋书记,我们家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哪有这个钱啊?” “这不得了,现在有现成的媳妇,文军也喜欢,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打算让文军打一辈子的光棍,你这当父亲的,心也不能太偏了,小心他以后怨你。”宋建国板着脸说。 赵大根沉默,确实,现在除了齐春丽恐怕也没人愿意嫁给文军。 文军是老二,他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对他难免没有第一次当爹妈时那么上心,后来老三出生,就更顾不上他了。 他自己话也少,不如老三会哄人,又去当了好几年的兵,长期不在家里,然后孙辈又开始陆续出生,他跟葛慧玲就更没有精力关注这个儿子了。 现在想来,他们确实对老二不如其他两个儿子。 赵大根点头:“宋书记,我们家的事劳你费心了,我让齐春丽留下。” 人已经留下了,以后过得好不好就看齐春丽的造化了,要不怕她大晚上的在外面出事,宋建国真不想管这堆烂摊子。 他摆摆手,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直接走了。 葛慧玲站在院子里恼怒地瞪着齐春丽,瞧见这一幕懵了,不满地说:“宋书记啥意思?把她丢咱们家啊?” “够了,嚷什么嚷,你是嫌咱们家还不够丢人吗?”斥责了葛慧玲一句,赵大根走过来对齐春丽说,“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现在文军的腿还没好,家里孩子多,手里紧,今天又折出去三十多块钱。家里现在拿不出彩礼,也没法给你们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喜事,只能委屈你了。你要是不愿意,我送你回去。” 齐春丽心里当然不乐意,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如此潦草。 可她心里也明白,赵家是真拿不出多少钱给他们置办婚事。而且赵家人现在就很不满意她,她若是不答应,她跟赵文军的婚事就黄了。 她盼了两辈子,好不容易盼来这个机会,真的要在临门一脚放弃吗? 齐春丽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上辈子赵文军坐着小汽车,出入高档酒店、咖啡馆,身边秘书司机紧随的气派模样。 比起后面的好日子,现在受点委屈算什么?等进了城,赵文军发达了,她要穿着漂亮的婚纱,戴着昂贵的钻戒再办一次永生难忘的奢华婚礼。 齐春丽哭着点头:“赵叔,我是真心喜欢文军的,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受什么委屈我都愿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8 18:27:15~2023-06-18 22:0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018 ◎领证◎ 吃晚饭时, 谢铮忽然问:“书玉,家里缺粮吗?” “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宋书玉夹了一筷子韭菜炒鸡蛋,真好吃。 谢铮回来就是好, 他们家的伙食都上了一个台阶。家里没肉,她妈都要炒几个鸡蛋。 谢铮笑得有些得意:“鲁斌说,过阵子,粮站有一批陈粮要处理掉, 问我要不要。” 现在刚过完年, 水稻还没播种, 倒是冬小麦已经长到膝盖那么高了, 很快就要抽穗结果收获了,到时候会有一批新的小麦入库, 所以要倒腾一批陈粮出来。 不过哪怕是陈粮,在这年月也很多人抢着要, 没门路可弄不到。 她讶异地挑眉:“你什么时候跟鲁斌关系这么好了?” 她记得上辈子这两个人没有交集啊。 谢铮避重就轻:“就今天认识的, 一见如故, 他明天请我去国营饭店吃饭, 中午不用做我的饭。” 又是粮食又是请吃饭的, 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鲁斌这时候还没什么劣迹,谢铮跟他交好也无妨。只要不是什么大恶人,宋书玉都不会过问谢铮的交友情况。 她点点头说:“咱们家的粮食勉强够吃, 不过多一点当然是更好。你看吧, 要是价格合适, 可以买一些, 咱们家吃不了, 也可以让给宋叔和桂花婶子他们, 卖个人情。” 他们家人少, 而且四个都是上工挣工分的,宋书玉又能干,拿的工分跟男人一样多,农闲的时候她还会参加公社组织的挖沟渠、修建堤坝等活儿,所以他们家的口粮不是很紧缺。 但这年月谁会嫌粮食多啊。 因为缺少油水,糖也是稀罕物,乡下人几乎只靠一日三餐补充体力,加上农村都是体力活,所以这会儿的人特别能吃,七八寸的大碗,苗秀英一顿都要吃满满一大碗,宋书玉和刘桂芝、谢铮则要吃两三碗,很多壮年男同志吃得更多。 宋书玉见过一个大叔一顿吃了七八十个汤圆,满满一大锅,而且自家包的汤圆大,一个能顶后世超市里卖的两三个那么大。 吃这么多,也长不胖。 宋书玉只有九十斤出头,而且因为身上的肌肉紧实,没有赘肉,看起来还有些瘦,不了解她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谢铮见宋书玉有意,便说:“那我明天问问他数量和价格。” “成,等你这边有消息了,我再问问宋叔和桂花婶子。”宋书玉扒完了碗里最后一口饭,又起身添饭。 因为回家晚,吃过饭已经不早了,刘桂芝将谢铮赶了回去睡觉,一家人也早早地歇下了。 ***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谢铮在供销社前跟鲁斌他们汇合。 除了鲁斌,还有昨天那三人小伙子。 鲁斌一一给谢铮介绍:“都是我的兄弟,刘刚,他爸是肉联厂的,以后想吃肉找他。邹进,他妈是棉纺厂的,要是缺布找他,马卫国,他妈是卫生院的护士,这个就不用找了。” 最后一句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马卫国不服气:“斌哥你啥意思,歧视我啊?” “就歧视你,要找了你妈,回头我们回家还要挨一顿,伤上加伤。”鲁斌是个性情豪爽的人,他揽着谢铮的肩膀说,“谢铮,我新认的兄弟。” 谢铮大大方方地跟他们打招呼:“谢铮,京市来红云大队插队的知青。如果大家需要捎带什么京市的特产,例个单子给我。” “兄弟就是痛快。”鲁斌很满意谢铮的爽快,笑着说,“走,去国营饭店,我让平叔给咱们留了大肘子、酱牛肉。” 一行五人进了国营饭店,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 不过鲁斌几个显然都是熟客了。 服务员热情地招呼他们:“斌哥,你们来了,还是老规矩?” 说着眼神好奇地打量着谢铮。 鲁斌介绍:“这是我新认的兄弟谢铮,小徐啊,以后照顾点。” 小徐冲谢铮点点头,问:“除了红烧肘子、酱牛肉,斌哥,你们还吃点什么?” “今天有什么?”鲁斌抬了抬下巴问道。 小徐说:“水库那边送来了一批鱼,可新鲜了,都活蹦乱跳的,斌哥要来一条吗?” “那来一条红烧鲤鱼,别的再来个青菜吧。对了,有汤吗?”鲁斌问。 小徐笑道:“有的,排骨海带汤。” “行,也来一份,另外拿瓶酒过来。”鲁斌很快就点完了菜,虽然只有四菜一汤,可三个都是大荤,可见他也是下了血本。 等待上菜的功夫,五人又聊起了昨天的事 。 刚子几个没能打赵文军一顿,还有些不爽:“斌哥,回头咱们再找个机会揍他小子一顿,这口气不出,难消我心头只恨。” “要我说啊,打一顿有什么意思。”马卫国转着茶杯,笑得有点坏,“斌哥,那赵文军不是也有个对象吗?我看,干脆你也抢了他的对象,让赵文军心里不痛快,也让齐春丽那个有眼无珠的看看嫁给斌哥你过得有多好。” 刚子兴奋了:“这主意不错,卫国,你小子够阴啊。以后斌哥提着大包小包去丈母娘家,齐春丽看了肯定干瞪眼,赵文军也没脸。斌哥陪媳妇儿回一次娘家,红云大队的社员就笑话他们俩一次。就是不知道赵文军的前对象长得怎么样,配不配得上……” 正说得起劲儿,忽然桌子上传来重重一声响,打断了刚子的话。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谢铮。 只见谢铮脸色阴沉得堪比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眼神阴翳。 大家都懵了,刚不好好的吗? “兄弟,这是咋啦?”鲁斌疑惑地看着他。 谢铮深吸一口气,忍着暴揍马卫国和刚子一顿的冲动:“知道我昨天为什么揍赵文军那狗东西吗?因为宋书玉是我姐。” “你不是京市来的下乡知青吗?”刚子纳闷了。 谢铮瞥了他一记:“谁家还没几个离得远点的亲戚。总之,我丑话放在前面,谁敢打宋书玉的主意,别怪我这当兄弟的不讲情义。” 他的声音虽然很平静,没什么起伏,但大家都看得出他眼底的认真。 鲁斌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铮别生气,大家这不是不知道吗?刚子和卫国也就说说,咱以后不提了。宋书玉是你姐,那就是咱们的亲姐。” 刚子连忙点头:“对,以后谁敢欺负咱姐,咱让他好看。” 谢铮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能欺负宋书玉的,你们打得过吗?” “啥意思?兄弟,你这有点瞧不起人啊。”刚子不服气。 一旁沉默的邹进开了口:“阿铮还真没说大话,宋书玉在红云大队是出了名的能干,力气特别大,不输男人,她能挑一两百斤的粮食从大队到公社来回几趟。要打起来,刚子你恐怕还真不是对手。” 刚在他爹虽然在肉联厂,但干的是会计的工作,刚子名字起得硬,实际继承了他的爹的小身板,平时也没下过地,干过什么力气活。 刚子目瞪口呆:“这……这么猛?那我确实比不过。” 鲁斌也很震惊,估计这宋书玉长得膀大腰圆,特别彪悍,难怪赵文军都已经定亲了,还跑去勾搭齐春丽呢。得亏刚才刚子和卫国瞎起哄的时候,他没应和,不然这笑话就闹大了。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20节 鲁斌赶紧岔开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阿铮,昨天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想要一点,你大概能给我弄多少,价格怎么算?”谢铮正色问道。 鲁斌低声说:“大概能弄个三百斤左右的小麦吧,一毛二一斤,不要票,要吗?” 这么便宜,谢铮当然不会拒绝:“要,谢了,兄弟。” “好说,都自己人,过几天我给你捎个信,你到公社来拉。”鲁斌轻声说道。 谢铮点头,见又有客人进来了,便岔开了这个话题。 一顿饭吃得很痛快,鲁斌四人虽有些小毛病,但性子都比较直爽,有着少年人的冲动和耿直。大家都是性子爽利的年轻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酒喝完,连话最少的邹进也对谢铮的博学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口一个“铮哥”了。 *** 宋书玉这两天都呆在刺绣小队,但她不会刺绣,其实没多少事做。 不过,很快她就忙了起来,因为初七那天,宋建国在喇叭里通知大家初八正式动工,然后还召集村干部们开了一个小会。 小会结束后,宋书玉刚走出宋建国家,赵淑芬就背着个背篓追了上来:“书玉,等等,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宋书玉停下来等她:“赵主任,什么事啊?” 赵主任推了推她的手说:“走,去你家里说。” 宋书玉点头,领着她了家里。 一坐下,赵淑芬就从背篓里拿出十个鸡蛋,还有一包白糖递给宋书玉。 宋书玉有点意外,不解地看着她:“赵主任,你这是做什么?” 赵淑芬很是愧疚:“书玉,赵文军的事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跟他那爹妈一样糊涂。哎,以前看他挺老实一孩子,还以为他是个好的,哪晓得我看走了眼,差点害了你,真是对不住。” 宋书玉从来没怪过赵淑芬。这门亲事是她自己点头同意的。 况且,人本来就是复杂多面的,在外头很多人都会装一装,呈现的只是他们愿意给别人看到的那一面,只有遇到事的时候才能很容易地看出一个人本性。 这么多年,大队里的人都看走了眼,只以为葛慧玲有点爱贪便宜,谁能知道他们家这么不要脸呢? 宋书玉将鸡蛋和白糖推了过去:“赵主任,你只是看两个单身男女青年,条件相当,就帮忙撮合一下而已,这些事你也不想的。总不能以后哪对夫妻过得不好,都怪媒人吧?要这样,都没人敢给人做媒了。” 赵淑芬坚持要给她:“我知道你性子豁达宽厚,不计较我的过失。但我除了是你们的媒人,还是赵文军的堂姑,这事是我牵线的,我也有责任。况且你送他去了三次医院,这么远多辛苦啊,总不能让你一个姑娘家白忙活,这点东西就当是我补给你的跑腿费。你若是不要,那就是嫌少。” 宋书玉只好收下:“谢谢赵主任,那我就占你这个便宜了。” 赵淑芬利落地背起背篓,摆摆手:“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啊。要是以后还有合适的男同志,我给你介绍。你放心,这次我一定把人连同他爹妈兄弟姐妹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坑你。” 宋书玉笑了:“好,那我就谢谢赵主任了。” 将人送出门,宋书玉回来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扯着嘴角笑了笑,像葛慧玲他们一家子那样的极品是少数,队里大部分人都还是很淳朴的。 她把东西收了起来,打算去仓库,桂花婶子在门口探头过来,贼兮兮地问:“书玉,刚才赵主任找你干什么啊?” “没什么,就说了几句话。”宋书玉没提东西的事。 桂花婶子嘿嘿笑了笑,跟宋书玉八卦:“今天齐春丽跟赵文军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了。” 宋书玉有点意外:“他们还没办酒啊。” 这年月,乡下人结婚几乎没有领结婚证的,就办个酒,在亲朋好友和同村人的见证下,就算是结婚了。 桂花婶子撇嘴:“葛慧玲那个抠门的,不打算办酒,也没彩礼。一分钱都没花,白娶一个媳妇回家,真是便宜他们了。” 宋书玉不知说什么好。 齐春丽这也能答应。 要知道,在乡下办酒比领证更受大家的承认,在乡亲们的观念里,办了酒那才叫结婚,没办的都不算。就算家里再穷,结婚也是一辈子的大事,至少也要请一两桌亲朋好友来做个见证。 可赵家硬是什么都没张罗,大门上连个喜字都没贴。 这婚结得太憋屈了,就这样齐春丽也能忍。 宋书玉真是服了她。 但没想到更绝的还在后头。 第二天上工后,宋书玉发现齐春丽也跟在队伍里。 才几天不见,她瘦了一大圈,颧骨都凸出来了。 大家都不待见她,连陶碧都不跟她一起,她就一个人拿着锄头远远地坠在队伍的最后面。 桂花婶子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瓜,跟一队的几个妇女八卦:“葛慧玲可做得真绝,竟然让齐春丽回娘家要粮食。说她去年挣的工分都在娘家,现在吃赵家的,得自己带粮。” 这下大妈婶子们都受不了了:“谁家娶媳妇,一毛钱彩礼都没花,还让媳妇带口粮的?这葛慧玲可说得出口,简直丢咱们红云大队的人。” “我说她怎么愿意他们家文军做上门女婿,估计是嫌文军去年没挣工分,想将他也一块儿赶出去,免得在家里吃白食吧。” “文军去年是没在队里干活挣工分,可他当兵那些年的津贴都寄回了家啊。而且宋书记照顾文军,还让队里给他送了两百斤口粮。他也不是一点口粮都没有的啊。他们两口子这么对文军,文军是她亲生的吗?” “当然是亲生的,她生的时候请的我婆婆过去帮忙接的生,假不了。” …… 婶子们越说越离谱。 最后还是桂花婶子凭借一己之力,将话题又绕了回来:“还有个事,你们肯定不知道。赵文军,齐春丽,还有虎子兄弟住一间屋。” 婶子们瞠目结舌,哪有新媳妇进门跟侄子住一间屋的,赵家怎么想的啊?太荒唐了吧。 “你胡说的吧,齐春丽能答应?”有婶子不信。 桂花婶子笃定的说:“这事千真万确。赵家总共就四间睡觉的屋子,葛慧玲两口子睡一间屋,老大两口子带着女儿睡一间屋,老三两口子睡一间屋,听说陶碧又有了,赵文军和两个侄子睡一间屋。这齐春丽去了,不跟他们睡一间屋,那睡哪里?赵家本来是想让赵文军入赘,压根儿就没准备他结婚的房子。” 确实分不出房子。 但虎子兄弟俩虽说只有几岁害不懂事,但跟新进门的婶娘睡一间屋也不妥啊。 这时候大家都有些同情齐春丽了,放着公社的房子不住,国家粮不吃,非得进赵家门受这等委屈,图什么啊? 宋书玉也听得目瞪口呆。 赵家人真是有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上辈子倒是没遇到这种事。葛慧玲虽然有时候阴阳怪气,经常在赵文军面前挑拨是非。 但因为赵文军是入赘到她家的,她干活厉害,拿的工分高,又不跟赵家人在一个锅里吃饭,葛慧玲也只能偶尔尖酸刻薄两句,拿她没法。 但齐春丽就不一样了。 齐春丽先是抛弃赵文军,后来又死皮赖脸要嫁给对方,把两家人的名声都搞臭。而且她现在跟家里闹翻了,没有娘家撑腰做主,离了赵家,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葛慧玲他们还不使劲儿地磋磨她。 不过依宋书玉对齐春丽的了解,她并不是能吃苦,能忍耐的性格,能忍这一时之气,但不可能一直忍着,迟早会爆发。 到时候不知道她跟葛慧玲谁棋高一着。但赵文军夹在中间,肯定不好受。 宋书玉这一上午都听八卦去了。 桂花婶子生在乡下真是屈才了,要是生在香江,肯定是个好狗仔。这大队里几乎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甚至连附近几个大队的事她也知道不少,讲起八卦来一套一套的,甚至不少人物都是串联的。 搞得中午下工回去时,好些个婶子还意犹未尽,连说下午继续。 这段时间的任务都是翻地。 直到元宵节后,地还没挖完。 正月十六号这天,宋书玉请了一天假,因为她去刺绣厂交货。本来谢铮想跟她一块儿去买自行车的,但鲁斌那边让他去拉粮,便只能等下次了。 宋书玉将绣品包好,怕压坏了,绣品都特意放在一个木头箱子里,然后捆绑在自行车的后座。接着她又提了一袋子约莫三四斤的炒花生,绑在箱子上方,这才出发。 到了刺绣厂门口,宋书玉先在门卫室停了一下,提着炒花生敲开了门:“叔,我又来了,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比上回精神多了。” 老大爷就喜欢听好话,他抖了抖双臂,笑呵呵地说:“这不是天气变暖和了吗?我减了一件毛衣,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难怪呢,叔,我就看叔瘦了不少嘛。叔,这是我奶奶炒的花生,她的炒花生那可咱们村的一绝,焦而不糊,可好吃了,听说你偶尔喜欢喝点小酒,带来给您下酒的。”宋书玉将袋子递了上去。 老大爷有点不好意思:“这……小宋,这哪成,叔哪能每次都要你的东西,你拿回去。” 他也是要脸的好吧,一两毛钱的烟偶尔收一次就算了。这花生米好几毛一斤,这么一袋子,少说也得一两块钱。老这么占人家小姑娘便宜,他可做不出来。 宋书玉推了回去:“叔,这是自己家种的,不要钱。再说了,我都带来了,还得带回去多麻烦。这样吧,这次你收了,下次我不送了,这总成了吧?” “你这小嘴巴真是会说,我说不你。但咱们说好了啊,这是最后一次。”老大爷这才松了口。 宋书玉一口应下:“好嘞,叔,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我去找王主任了,咱们回头再聊。” 老大爷点头,笑眯眯地目送她进了厂里。 王主任有点事在忙,半个小时后,他才急匆匆地赶来,笑呵呵地说:“小宋,你们可真快啊,这还不到半个月呢。绣品都带来了吧,我看看。” 宋书玉把箱子打开:“王主任,都在这里,请您验收。” 王主任掏出一副放大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 宋书玉能说什么,她只能笑道:“还是王主任您想得周到。” 王主任拿着放大镜仔细检查绣品,每一幅都要花几分钟,确认没问题后,他才小心地将绣品包好,放到桌子上,继续检查下一副。 检查到一半,王主任突然停了下来,指着那副蝶吻百花的刺绣说:“小宋,你看看,这只蝴蝶两边的翅膀图案绣得不一样。” 宋书玉凑过去盯着他指着的地方仔细看了一会儿,还真是。 她懊恼地说:“王主任,对不起,这都是咱们的疏忽,这副刺绣我带回去重新返工。” 王主任没多说,继续往下检查。 好在剩下的刺绣都没什么问题。 28幅刺绣,只有一幅出了点小问题。 王主任还算满意,但他提醒宋书玉:“小宋啊,这个质量你们要把关严一些,这要是每次都检查出问题,我这可不好交差啊,也不放心将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王主任说得是,这次是我们的错,回去我一定好好监督绣娘们,让她们下次注意点,绝不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宋书玉认真的道歉。 她年纪小,道歉又这么真诚,王主任不好再说什么,算了一下工钱,给了她一张条子:“你拿着这个去会计结账吧。然后来一趟仓库,我把下一批绣品的材料给你。” “好,谢谢王主任。”宋书玉拿着单子去二楼的会计那儿领了钱,然后来到仓库,王主任他们还在收拾。 刺绣厂的仓库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里面堆积着各种宋书玉或认识或从未见过的布料、丝线,颜色更是五花八门,花花绿绿的,什么都有。 仓库是重地,宋书玉也不好进去,就站在门口等着。 王主任带着两个工人在拿材料。她这次来之前没打招呼,所以王主任也还没准好材料。 两个工人一边收拾一边将一些用不上的碎布塞进了一个大蛇皮袋里,然后拉到最西边的角落地放着。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21节 宋书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就见角落地堆了六个那么大的袋子,全部塞得胀鼓鼓的,最上面还露出一截翠绿的布料。 发财了,宋书玉眼睛发亮,指着袋子问:“王主任,这些布你们都不要了吗?” 王主任看了一眼她手指的方向:“那些都是剪裁剩下来的碎布,没什么用。” 刺绣厂的碎片不少,有些复杂的刺绣要用好几种布料,也有可能,本来准备好的布料不满意,只能换一种,先前采购的就只能闲置了。 好在他们刺绣厂是创汇单位,给国家挣外汇的,计划委员会对他们非常优待,需要的原材料批得都比较多。 这些报废的布,五六尺长能做一身衣服的基本上都被厂里的职工分了。还有些更小的,零零碎碎的布,做不了一件衣服,厂里的人瞧不上,就塞进袋子,丢在仓库里,多了再清理。 他们看不上,宋书玉瞧得上啊。 她笑眯眯地说:“王主任,能不能将这些碎布便宜点卖给我?咱们乡下人可以用来做鞋底。” 布鞋的鞋底就是用旧衣服裁剪整齐,糊上一层层的面糊,多沾几层,然后在太阳底下暴晒,晒干后根据脚的大小剪下来,蒙上一层白布,再用麻线细细密密地纳一圈。 布鞋的鞋底就做好了。 这些东西堆在仓库也没什么用,王主任说:“都是些碎布,你要拿就拿去吧,不用钱。” 那怎么行,这些她可是全要的。而且不花钱,一次两次还行,但你不能回回问人要,那样显得她太过贪婪了,很败好感。 所以宋书玉坚决不肯答应:“王主任,这些布料虽然不像完整的那么值钱,但也到底是布,这钱必须得给。这样吧,一袋五块钱卖给我怎么样?” “小宋,你怎么这么固执。行吧,你看着给。”王主任无所谓。 宋书玉连忙还没捂热的钱掏了三十块出来,递了过去:“王主任,谢谢,这六个袋子都是碎布吧,我都要了。” 王主任震惊地看着她:“这么多,小宋你能搬得动吗?而且你们做鞋底需要这么多碎布吗?” 当然用不着,而且这样好的布拿来做鞋底也太浪费了。 宋书玉不好意思地说:“家里亲戚多,人也多,我爸这边,我妈那边,还有一些村子里关系比较好叔伯婶子的。而且咱们乡下人费鞋子,反正便宜,我都带回去了,今年穿不完,还可以明年穿,也不会浪费。” 这会儿的人都生得多,王主任家里就有七八个兄弟姐妹,要把父母两边的堂的表的兄弟姐妹一块儿算上,那得好几十个,更别提关系远一些的亲戚。 因此王主任没多想,笑着说:“小宋,你可真会过日子。” 将整理好的材料和清单递给宋书玉,核对无误后,他让两个工人帮宋书玉将这六袋碎布都给搬了出去。 宋书玉买布料的时候豪爽痛快,可站在厂子门口,她就发愁了。这么多布料,她怎么弄回去啊? 老大爷见她站在几个蛇皮袋中间发愁,过来问清楚了怎么回事,顿时乐了:“这个好办。小宋,你等等,我给你借一辆三轮车,你用车子拉回去。不过这么多东西,红云公社还有二十多里地,小宋,你能行吗?要不分两趟拉吧。” 分两趟又得多花一天的时间,宋书玉摆手:“没问题的,谢谢叔。我的自行车先放你们厂子里啊,明儿来还三轮车的时候骑走。” “行,我给你看着。”老大爷答应,还特意将她的车子推到车棚下面上了锁。 宋书玉从一个袋子里翻出了几条细碎的长布条系在一块儿,弄成绳子的模样,先把几个袋子都拴好,然后抱上三轮车,整齐地码上去,最后再用绳子捆绑一圈,以防颠簸的时候袋子掉落。 弄好后,宋书玉跟大老爷挥了挥手,用力蹬着三轮车风风火火地出了城。 作者有话说: 明天(21号)上夹子,所以更新调整到晚上九点哦~ 推基友宅喵的文《开局拿回亿万遗产[玄学]》 陆瑶穿成了一本被豪门养女鸠占鹊巢的炮灰千金。 作为对照组,她最后落得被全网黑,被厉鬼索命横死的结局。 玄学大师陆瑶挽起袖子,雷厉风行将亲妈留给她的百亿遗产和一座闹鬼商城抢回来,默默陷入沉思。 有这么多财产,为什么要奢求渣爹渣哥并不存在的亲情?倒贴他们?不存在的!晦气东西不要靠近她! 据说她将要被厉鬼害死?只好重操旧业咯。 这么好的天然聚阴之地分明就是修炼宝地。 陆瑶拎着自制的鬼香走进商场,全场厉鬼都冲了出来,哭着喊着要为她996,只求她用鬼香结算工资。 “我能复制红楼梦里面提到的每一样菜品。” “我是被写入教科书,大佬愿意用一座城换一幅字的书法家。” “我是技法超群的近代双面绣改良大家。” 陆瑶微微一笑: “好的,恭喜你们,你们已经被中恒广场正式录取了。” *** 陆瑶宣布退圈第一天,全网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认为她是在炒作。 陆瑶宣布退圈第n天: 美食协会会长痛哭:“我最爱的荔枝甜汤,多少年没喝到过如此正宗的了。” 国学教授状若疯癫:“顾大家的真迹!我可以是假的,但它肯定是真的!” 服装高定设计师,捧着刚完成的双面绣,激动道:“这才是艺术!” 刚获得奖项大满贯电影大导,推开前面三位,声音最大:“陆瑶家商场负四楼的地府主题栩栩如生,简直就是地府真实再现!就连扮演鬼怪的群众演员也很敬业,掉头的样子太真实了,绝对的影帝级表现。” 等着看被打脸的网友:……什么? 这样的商场,不多开几个都是对我们钱包的不尊重! 陆瑶粉丝们:别夸了别夸了,再夸我们就抢不到门票了。家人啊,谁会想到逛个商城都得提前半个月预约? 陆瑶:其实,她一开始只是想赚点冥币和阴德修炼而已,赚钱只是意外啊。 为了养女对陆瑶弃若敝屣的渣爹眼看着陆瑶将商城经营得风风火火,事业大到甚至连陆家都能买下来。 坐不住的渣爹三叩九拜请了一堆玄门大佬上门降妖除魔。 等他们声势浩大上门,一看到在商城里给陆瑶扫地、捏肩、送水的“普通员工”,齐刷刷跪了。 “老、老祖宗!” 夭寿!作古的祖先们怎么都被请出来了?还一个个恨不得给陆瑶当小弟? 感谢在2023-06-18 22:00:26~2023-06-19 21:0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之乎者也 27瓶;乐观 10瓶;紫月蝶儿 5瓶;51608767、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019 ◎心拔凉拔凉的◎ 回去的路上, 因为三轮车后面拉了几百斤货的缘故,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去。 而且从县城到红云大队都是泥土路,坑坑洼洼的, 凹凸不平,时不时地还有石头和凹起的土包拦路。 自行车能轻松绕开这些障碍,但三轮车后面有两个轮子就没那么容易绕开了。要是后轮陷在坑里又或是被石头挡住,宋书玉就得下去捡石头或者推车, 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她赶到公社的时候,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好在公社到村子里的这段路宋书玉走了无数遍, 摸黑都能找回家。 宋书玉长吐了一口气, 继续用力蹬三轮车。 忽地,斜侧的路边冲出来几辆自行车。 打头的那辆车头上还绑着一把手电筒, 突兀的灯光射来,刺得宋书玉下意识地眯上了眼睛, 抬起手背挡在额头上方。 等眼睛适应了光亮后, 宋书玉睁开眼她就看见谢铮急匆匆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黑着脸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知道我跟奶奶阿姨有多担心你吗?” 往常宋书玉去县城, 早的话吃过午饭没多久就回来了, 最迟也就下午三四点。 可这回都五点多了,她还没回家。眼看天都黑了,刘桂芝和苗秀英坐不住了, 赶紧去找谢铮。 谢铮立即赶到了公社。 他本来是打算找鲁斌借自行车去县里的。但鲁斌讲义气, 听说这么晚了宋书玉一个姑娘家还没回来, 连忙叫上他的几个好兄弟, 帮着谢铮一块儿骑车去县里找人。 没想到刚出公社就碰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鲁斌看着对面三轮车上满头大汗, 累得气喘吁吁, 脸蛋红扑扑, 眼睛黑亮的宋书玉,有一瞬间的怔忪。 不是说宋书玉是个力大无穷、膀大腰圆的大胖子吗? 怎么长得这么瘦,这么好看。她的大腿恐怕都没他们的胳膊粗吧,这能是宋书玉? 鲁斌怀疑低问旁边的邹进:“这真是宋书玉?” 邹进也没见过真人,但他有脑子:“肯定是,铮哥还能认错人吗?” 这倒是。 刚子和马卫国也是吃惊不小,喃喃:“赵文军眼瞎吧,放着这么漂亮能干的姑娘不要,选了齐春丽那个烂人。” 一边吊着他们斌哥,一边又挖宋书玉的墙角,真不是个东西。 鲁斌赞许地点头。宋书玉跟齐春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若说齐春丽是柔弱的菟丝花,那宋书玉则是生长在峭壁上的寒梅,不惧风霜。 她的身上有这个时代妇女身上的那种蓬勃的生命力,鲁斌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劳动最光荣”、“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他脑子里忽然想起那天刚子的玩笑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宋书玉听见谢铮急促的喘气声,心里有点愧疚,随即又升起一股暖意。 多久没人这么纯粹地担心她了。 上辈子奶奶瘫痪后,家里的负担一下子重了,母亲既要操持家务又要照顾奶奶,很是辛苦。而她既要拼命挣钱给奶奶治病,又要应付赵家人层出不穷的要钱借口,身心疲惫。 为了多挣钱,她只得进城打工摆摊。 后来钱挣到了,只是奶奶还是走了,母亲也不愿意进城。她身边倒是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可这些人中有几个是真切关心她的呢?就连枕边人都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宋书玉耐心地解释:“阿铮,我不是故意的。这不临时买了点东西,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吗?我也想通知你们的,可咱们大队又没有电话。” “宋书玉同志,下次你打到粮站吧,我把粮站的电话给你。”鲁斌过来,态度特别积极,就是眼神有点飘忽,都不敢直视宋书玉的眼睛。 宋书玉上辈子无意中见过鲁斌一次。 那是91年的冬天,他到市里找齐春丽。 当时齐春丽通过赵文军的关系去了一家酒店当服务员。鲁斌就等在外面,胡子拉碴,眼神沧桑,头发很长,身上的旧袄子棉花都跑出来了,寒风一吹,他紧紧抱着胸口,脖子恨不得能缩进棉衣,看起来跟天桥下走投无路的流浪汉没什么两样。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22节 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恣意和张扬都写在脸上。 跟当初那个落魄失意的中年人判若两人。 宋书玉有些唏嘘。 “书玉,发什么呆?这是我兄弟鲁斌,那是刚子、邹进、马卫国,他们本打算跟我一起去县里找你。”谢铮伸手在宋书玉面前晃了晃,身体故意前倾,挡住了她的半边视线。 鲁斌立即咧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书玉,你好。” 谢铮踢了他一脚:“叫姐,上次你们不是说过,我姐就是你们姐吗?” 鲁斌有点为难,宋书玉这看着还没二十岁呢,只到他下巴那么高,他实在是叫不出来。 他不叫,谢铮就用那种幽深的眼神盯着他。 宋书玉见状,怕他们因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本来开口打个圆场的,旁边的邹进却干脆利落地喊道:“书玉姐。” 有了他带头,刚子和马卫国也立即,笑呵呵地跟宋书玉打招呼:“书玉姐,你好。” 兄弟们都倒戈了,鲁斌无奈,只能含糊地叫了一声:“书玉姐,你好。” 宋书玉乐了,点头笑道:“你们好,阿铮早就跟我说过你们了,说你们都是他的好朋友。谢谢你们平日里对我们家阿铮的照顾,改天有时间,让阿铮请你们来家里做客。” 宋书玉不是客套话。鲁斌给谢铮搞了几百斤粮食,今天他们又义不容辞地陪着谢铮来找她,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有所表示,而吃饭喝酒是最容易拉近人关系的。 况且他们四人家里都是公社各行各业的,在这小地方还有些门道。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跟他们交好有益无害。 “谢谢书玉姐。”四人也很高兴,吃不吃饭倒不重要,主要是他们的好,别人看到了,领情,认他们的好。 谢铮心里跟三伏天吃了西瓜一样,更是舒坦极了。 “我们家谢铮”、“你们”,亲疏立显,他跟这几个外人计较什么。 谢铮高兴地冲宋书玉抬了抬下巴:“还不下来,蹬这么远你不累吗?” 宋书玉想说不累,可两条腿发软。先前她全凭回家的信念支持,如今见了自己人,松懈了几分钟,这股劲儿就泄了,疲惫也席卷而来。 宋书玉要强但不逞强,她下了三轮车,将位置让了出来。 鲁斌见了忙殷勤地说:“阿铮,三轮车上都是袋子,我来载书玉姐吧!” 谢铮睨了他一眼,这家伙今晚有点不对劲儿啊。 他伸手将鲁斌拽到三轮车前:“你骑这个,我载书玉回家。天黑,你不熟悉去红云大队的路,骑车再载着一个人容易摔倒,三轮车平衡好,好骑。” 不是,好骑你怎么不骑? 鲁斌想抗议,但奸猾的谢铮已经拉着宋书玉走到了自行车跟前,还说:“快走吧,奶奶和阿姨肯定等急了。” 宋书玉想到母亲和奶奶,顾不得其他,赶紧坐上了后座,抓住了谢铮腰侧的棉袄。 她刚坐稳,谢铮就一踩踏板,自行车立马飞驰出去:“我在前面给你们带路啊,快跟上。” 太阴险了,这家伙莫非是兔子变的吗?跑得比谁都快。 鲁斌只得无奈地骑车三轮车跟上。 他第一次骑三轮车,确实比自行车好骑,因为平衡性更好。 但骑出公社,鲁斌就感觉自己这话说早了。三轮车后面拉了几百斤的东西,每蹬一下都要很用力,而且从公社到村子里的路更糟糕,又窄又凹凸不平,一个不小心可能骑到地里去。 他这速度自然也快不起来。很快就看不到谢铮和宋书玉的身影了。 *** 听到自行车的铃声和宋书玉的叫喊声,刘桂芝连忙举着煤油灯跑了出来,欣喜地说:“书玉,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今天怎么耽误这么久,是刺绣厂那边不满意咱们的绣品吗?哎,这事要实在不成就算了吧。” 刘桂芝心疼女儿,虽说一个月能多挣几块钱,可她家闺女三天两头往县里跑,万一遇到点什么事,咋整。 宋书玉笑着跳下自行车,上前说:“妈,没事呢,今天的事情进展很顺利,只是额外买了点东西,因此耽误了时间,回来晚了。下次我会注意点,不让你们担心的。” “没事就好,书玉饿了吧,灶上给你留了饭,你快进来洗手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苗秀英闻声也走了出来,心疼地说。 宋书玉惦记着她的那六大袋子布呢,摆手说:“奶奶,等会儿,我的东西还没回来。” 谢铮把她推了进去:“你赶紧去吃饭,有我呢,我去看看鲁斌他们到哪儿了。” 说完骑上自行车又出了村子。 谢铮出村子没多久就碰到了鲁斌四人。 此时三轮车左边轮子陷进了一个半米深的大坑里,整个车子都往那个方向下陷。邹进三人使出吃奶的力气都还是差点才能将车子抬起来。 看到谢铮,鲁斌赶紧大喊:“阿铮,快,过来帮忙。” 谢铮将自行车靠在路边,跑过去一起使劲儿,五个人合力才把三轮车从坑里抬了起来,推到前面平坦的地方。 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刚子一屁股坐在路边抹着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直摇头:“累死了,这三轮车可真沉啊。书玉姐实在太厉害了,她竟然一个人骑了二十多里路。” 这一刻他对宋书玉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本还不大情愿的姐字,这会儿也叫得顺口得很。 鲁斌三人也猛点头,他们算是真真切切见识到宋书玉的力气有多恐怖了,传言果然不虚。 谢铮无语地看着他们:“她那是没办法,没人帮她,再苦再累再难,她也只能咬牙撑着,你们当她是铁打的不会累啊。行了,几个大老爷们还不如书玉一个人,说出去丢不丢人,赶紧起来走了。” 他把自行车还给鲁斌,自己去骑三轮车。 鲁斌看他那副细皮嫩肉的样子,有些担心:“兄弟,你行不行啊?” “必须行,走了。”谢铮用力一蹬三轮车的脚踏板。 鲁斌四人骑车慢慢跟在后面,那股累劲儿过去,几人已经缓和了过来,开始骑着车吹牛。 声音有点大,惹得二队一户人家养的黑狗“汪汪汪”叫个不停。 一二队有些还没睡的人家纷纷打开大门,探头望了一眼,看看到底是谁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外头瞎晃悠,别是来探路的贼吧。 很快二队的人就发现,这几个年轻人去的是宋书玉家,领头的好像是宋家的那个亲戚,知青谢铮。 谢铮已经在乡下生活了四年,知道乡下人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没一点隐私观念,谁家有点什么事,都一大堆人盯着。这大晚上的,要是他领着几个男人到宋家,被人传出去,还不知道说成什么样子。 因此到了宋家门口,他谢绝了鲁斌几人的好意,故意扯着嗓子大声说:“斌哥,刚子,邹进,卫国,今天麻烦你们特意大老远地送我,改天请你们吃饭。今天太晚了,你们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鲁斌四人也知道这个点确实不宜上门做客,都没下自行车,跟站在门口的苗秀英和刘桂芝打了声招呼,就又骑着自行车走了,村子里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陶碧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悻悻地关上门,转身差点跟齐春丽撞到一块儿。 她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哎呀呀叫个不停,然后嫌恶地瞥了齐春丽一眼:“走路没长眼睛的吗?刚才看见了吧,鲁斌领着一群人给宋书玉家送了一大堆东西。我可是听说了,今天那个知青还去公社拉了好几袋粮食,他一个外乡人有什么门路,肯定是鲁斌给的。咱们家粮食不够吃,你也去找找你的老相好,让他也给你几百斤粮食呗。” “陶碧,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巴。”齐春丽气急,恶狠狠地说。 她好不容易才在文军那解释清楚了跟鲁斌的事,这个陶碧又跳出来胡说八道,还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这几天,实在是忍够了这个女人。明明上辈子这个女人对宋书玉不是这样子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只是喜欢一个人,想过得更好一点,有什么错? 陶碧骇了一跳,随即又反应过来,比齐春丽嗓门还大:“你凶什么凶?我说的是事实啊,怎么鲁斌没跟你谈过啊?你自己脑子不清醒,放着吃国家粮的不要就算了,还来害我们家,害人精。” 陶碧一想起现在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家里还因此额外掏了三十多钱,要多养两张嘴巴,两个小孩也没有房间,既丢了面子又失了子,就暴躁不已,对齐春丽更没好脸色了。 要是没齐春丽这个狐狸精,现在赵文军已经入赘宋家了,哪还用在家吃白饭,还多带一个拖油瓶。 齐春丽气得满脸通红:“我喜欢谁,我选谁,关你什么事?你贪图鲁斌的钱,那你去啊,我不稀罕,我就稀罕文军这个人,他在我心里顶顶好,将来肯定会有出息,比那个鲁斌强多了。” 丢下这番话,齐春丽立即回了房里,并一把带上了门。 陶碧气得不行,但那是二伯的房间,大晚上的她也不好进去理论,只得作罢,心里怒骂齐春丽蠢货,好好一手牌打得稀烂,还拖累他们家。 齐春丽虽然在陶碧面前说得硬气,但回到灰暗狭窄、透着一股子药味的房间,再看另一张床上的两个小男孩,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上辈子哪怕是鲁斌后来下岗了,嗜酒好赌,她也没受过这种委屈,跟两个侄子挤在一间屋。 更让她不舒服的是,鲁斌为什么会跟宋书玉搅合到一起?又是给粮又是送人的,莫非他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想让她后悔? 想到这里,齐春丽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得意,但同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真是让宋书玉捡了个大便宜。 而且明天大队这些人肯定又要议论她了,本来最近议论她的声音已经少了不少,现在又弄这么一出,她都要怀疑鲁斌和宋书玉是故意这么做,合起伙来给她难堪。 赵文军见她坐在床边低着头不说话,上前握住她的手,缓缓劝道:“春丽,弟妹这人直肠子,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就说什么,但她没有坏心的。你是嫂子,平时让让她,别跟她吵架。咱们俩的事已经给家里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你就别跟她吵了,传出去惹人笑话。” 就陶碧那恶劣的性子还没坏心? 齐春丽气得胸口痛,可一想到自己这么辛苦,费了这么大的代价才嫁给赵文军,这时候万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前功尽弃,夫妻离心。 赵文军这人最是重情意,念旧情,跟他吵架争执只能将他推得远远的,但不妨碍她慢慢在他心里埋下一些不满的种子,时间长了,他一定能看清楚陶碧的真面目。 齐春丽压下了满心的不悦,声音低落地说:“对不起,文军,让你为难了。我……我就是气不过,她说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羞辱你。她把鲁斌那个二世祖拿来跟你比,什么意思?你这些年对他们,对家里还不够好吗?你十几岁就出去当兵,袜子坏了都舍不得换,补丁打了一层又一层,津贴和好东西都省回来给他们。三弟身上的军大衣、毛皮靴哪件不是你省吃俭用来的?我心疼你啊。” 这番话确实让赵文军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他还没开口,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葛慧玲拎着洗脚盆凶神恶煞地进来,直接将还残留着少许水的洗脚盆扣到了齐春丽脑袋上:“我打死你这个搅家精,天天在我儿子面前挑拨离间,想把我们这个家弄得不安宁,你心里才舒坦是吧?” 齐春丽赶紧推开洗脚盆,打算解释,葛慧玲的巴掌就挥了过来,打得她眼冒金花。 赵文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下床拉住葛慧玲:“妈,你别打了,春丽不是这个意思。” “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这小娼妇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你还护着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跟你爹,你大哥,三弟都对不起你?你也不想想,你受伤回来,是谁天天伺候你?那时候这个女人在哪里?她在跟粮站的鲁斌说亲。”葛慧玲气不过,抓住齐春丽的头发使劲儿拽。 扯得齐春丽头皮生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赵文军连忙护着她的头:“妈,春丽也不愿意的,是她爸妈逼着她去的,这事怪不得她,你就别拿这个不放了。” “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还是赵大根出面才制止了这场风波。 等葛慧玲走后,齐春丽扑到床上,躲在被窝里,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 赵文军有些无措,安慰了齐春丽几句,但说来说去不外乎是“妈还在生咱们俩的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妈误会了你,回头我找个机会好好向妈解释”、“等时间久了,妈就知道你是什么性子的人了”这类不痛不痒的话。 把齐春丽气得够呛,她需要的是这种没用的安慰吗?她需要的是男人顶天立地地站出来,挡在她面前,护着她。 她为了他受了多少委屈啊,可他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几句话。 无穷的委屈涌上心头,齐春丽这一刻觉得赵文军还不如鲁斌。 许艳也不是什么好婆婆,虽然不会像葛慧玲这样粗俗动手打人,但经常阴阳怪气挑剔她的毛病,每当这时候,鲁斌都会站出来,或是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又或是找个事情转移走许艳的注意力。 可赵文军呢?他妈将自己打成这样,还硬生生地扯下了她的一团头发,他仍旧在说他妈的好,让她要多谅解长辈。 齐春丽心里拔凉拔凉的,头一次对自己长久以来坚持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作者有话说: 0点还有更新哦,以后都0点更新了 感谢在2023-06-19 21:05:05~2023-06-21 09:4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123 1个;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23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一 3瓶;吱吱吱 2瓶;空空、淡淡兰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020 ◎三更合一◎ 刘桂芝围着六个塞得胀鼓鼓的袋子转了一圈, 好奇地问:“书玉,这些袋子里都装的什么?还有这三轮车你从哪里来的?” “跟人借的,明天要还的, 袋子里可都是好东西。”宋书玉放下空碗,跑过去将蛇皮袋都拖到了屋檐下。 他们这边农村的房子堂屋出来那一排都会建一条三四米宽的走廊,平日里可以堆放柴火粮食之类的,闲暇的时候, 大家也会坐在走廊上做些手工活。 刘桂芝赶紧上去帮忙, 谢铮也来, 三个人跑了两趟就将东西摆放在了走廊上。 宋书玉拍了拍手, 打开一个袋子给大家看:“你们瞧,全是好东西。” 苗秀英和刘桂芝都惊呆了, 诧异地望着宋书玉:“袋子里都是吗?你上哪儿弄到这么多的布?” “全都是。”宋书玉把所有的袋子都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白色的布料给他们看, “这些都是刺绣厂用剩的碎布, 做不成一件衣服, 所以刺绣厂那边都是当垃圾处理的, 我用三十块钱将这些布都买了回来。” 刘桂芝随意拿起一块料子翻来覆去地看, 很是心疼:“哎呀,这多好的布啊,怎么只有两尺多长呢, 要是再长点就能做一件衣服了, 真是太可惜了。书玉, 这些布太小了,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做小孩的衣服, 其他的根本用不上, 你买这些布料干什么?” 宋书玉笑眯眯地说:“妈, 这些布料做不了衣服,还做不了手帕、小方巾、丝巾、背心、内裤、手套、袜子之类的吗?而且一块布做不成衣服,两块颜色合适的布,凑在一起可以拼成一件衣服啊。” “可我们家就这么几个人,你买一袋就够了啊,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刘桂芝还是心疼钱。这么多,做成衣服内衣手帕之类的,他们几年都用不完。 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都还没做买卖的意识。 宋书玉笑着说:“妈,我打算拿出去卖的,这点不算多。” 说到这里,她抬头对谢铮说:“阿铮,咱们打个商量,先买缝纫机,以后有票再买自行车行吗?” 刘桂芝就第一个不同意:“你买缝纫机干什么?你会用吗?你要做什么,跟妈说,妈帮你做,哪用费这个钱。” 宋书玉哭笑不得,这么多的布,她妈得做到什么时候去啊。 “妈,我今天在刺绣厂学过了,你就放心吧,我会用缝纫机。”宋书玉上辈子进城后学会的踩缝纫机,今天只好将刺绣厂搬来一用了,反正家里人也不会去刺绣厂求证这件事。 谢铮也说:“阿姨,既然书玉会踩缝纫机,她喜欢,就先买缝纫机吧。” 不过自行车还是要买的,书玉这么爱折腾,现在一个月都要去县里好几次。回头买了缝纫机做衣服、手帕之类的去赶集,那更需要自行车了,总不能三天两头跑去宋建国家借。 至于缺的工业券,他来想办法。 刘桂芝无奈地瞥了谢铮一眼:“你就惯着她吧。” 算了,这些出钱出券的人都没意见,她能说什么? 宋书玉高兴地揽着刘桂芝的肩:“妈,不是你最惯着我吗?” 刘桂芝推开了她:“别贫了,都九点了,去外面野了一天不累啊?赶紧洗漱睡觉,阿铮,你也回去睡觉,别跟这丫头疯。” 谢铮刚想点头,旁边的苗秀英忽然惊呼出声,声音带着颤抖和不可置信:“书玉,这,这些也是不要的碎布吗?” 宋书玉望了过去,只见苗秀英手里捧着一块月牙白的绸缎,在煤油灯下,料子白得发亮,最重要的这块布很长,粗略估计有好几米。 宋书玉吃了一惊,赶紧过去接过料子仔细查看了一番,断面整齐,布料折叠的印记都还在,显然不是胡乱塞进袋子里的。 她连忙问:“奶奶,这块布你从哪里拿的?” 苗秀英指着靠墙的位置。 宋书玉连忙去翻开那个袋子里的布料,这一看不得了,里面全是丝绸,而且一块块叠成豆腐块的模样,规整地放在里面。 这哪是废弃不要的布料啊,分明是刺绣厂还没动过的布,不知道是哪个粗心大意的家伙,将这一袋混在了废布中。 宋书玉想到刺绣厂那丰富的库存,也不觉得奇怪了。 苗秀英三人虽然没去过刺绣厂,但也知道这样好的布不可能是废料。 “书玉,这些布咋整?”苗秀英指着这些布料问道。 刘桂芝也不知所措地看着宋书玉,眼神有些纠结。 这么好的料子,光这一袋子卖个千儿八百不成问题,比她们家这些年的所有积蓄都还多,谁能不心动呢? 宋书玉也不是圣人,她喜欢钱,爱钱,想拥有很多的钱。 这袋布是被堆放在废品堆里的,王主任他们都以为这是一袋子废料,只要他们四个人不说,谁都不会知道。有了这笔钱,自行车、缝纫机都有了。 犹豫了许久,宋书玉拿走了奶奶手里的那块白色布料,胡乱塞进了袋子,然后用绳子将袋子系好,眼不见为净,还指使谢铮:“你快把它搬回三轮车上,别让我看见了。” 她怕她忍不住反悔。 谢铮被宋书玉这反应给逗笑了:“咱们挣了钱自己买,以后你想买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 苗秀英和刘桂芝虽然有些遗憾和不舍,但两人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不是自己的拿了这心里也不安啊。 做人啊,还是得踏踏实实的。 谢铮将袋子放回了三轮车,然后跟她们道别,临走时还对宋书玉说:“明天我陪你去县里还三轮车,买缝纫机。” 宋书玉想说不用,这点小事她一个人就行了,哪用多耗费一个劳动力啊,可谢铮已经跑了。 不过第二天她就庆幸没拒绝谢铮了,因为早上起来,她的两条腿又酸又痛,走两步腿上的肌肉就拉扯得痛,要是再骑车往返县城一趟,她这两条腿也别要了。 谢铮进门就发现了宋书玉的不对劲儿:“你的腿怎么啦?” 宋书玉苦着脸:“腿痛,估计是昨天伤着了。我今天没法去县里,你替我跑一趟,那袋布还给王主任,三轮车还给看门的任大叔,再把宋叔的自行车骑回来。要是方便,你帮我缝纫机也买了吧,这些钱你先拿着,要是不够回来我再补给你。” 宋书玉把工业券和两百块钱递给了谢铮。 谢铮接过,看她走两步就小脸皱作一团的样子,有些不放心:“我先送你去卫生院吧。” 宋书玉摆手:“不用,休息两天自己就好了,去卫生院也没什么好办法的。你快去吧,早去早回,不然回来晚了,我妈和奶奶又要担心了。” 谢铮见她坚持,又怕耽误了时间,只得赶紧骑着三轮车走了。 宋书玉现在这情况没法上班,正好刺绣小队今天还有事,她便让刘桂芝又给她请了一天假,然后便和奶奶一起去了仓库。 刺绣小队的大娘婶子们一大早就来仓库等消息了,若不是怕被人笑话,她们今天一大早都要跑到宋家问消息。 对上大家急切的眼神,宋书玉笑了,坐到椅子上说:“大娘婶子们,昨天我去刺绣长交了货,也领到了工钱。不过在分钱之前,我还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其中一幅绣品因为质量问题被退回来了。” 大娘婶子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紧张,生怕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绣品被退回来不但拿不到工钱,还要罚款一元,相当于这十来天白干了。 大家望着宋书玉,不停地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是自己。 只见宋书玉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幅“蝶吻百花”的刺绣。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汪婶子。 汪婶子的脸刷地一下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擦了擦眼睛,嗫嚅出声:“书玉,对,对不起!” 宋书玉叹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汪婶子的为人她也比较了解,是个老实本分的,就是家里穷,她丈夫身体不大好,一天只能拿六七个工分,还经常吃药,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和三个孩子,全靠她撑着。 她难免有些急功近利,所以选了工价最高的那副“蝶吻百花”刺绣。这一幅完成,光加工费就有4.5元,比得上两幅价格比较低的。 但这显然有些超出她的能力范围,紧赶慢赶,无论怎样强调,她还是出了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书玉给她留了点面子,说话很温和,但规矩不可破坏:“汪婶子,按照规定,这幅刺绣你要返工,并罚款一元,念在你是初犯,而且我作为刺绣小队的负责人,有监督检查绣品的义务,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因此罚款我们俩平摊,一人五毛钱。此外,你还有一幅绣品工费是2.1元,扣除10%的提成,再减去五毛钱罚款,你这次的工钱是1.39元。” 汪婶子上前,愧疚地说:“对不起,书玉,是我绣错了,不关你的事,罚款我来出。” 宋书玉将钱和那副刺绣递给她:“我是你的领导,你犯了错,我有监督和审查的义务,罚款的事不用说了。刺绣两只翅膀的颜色绣得有点不一样,你拿回去重新绣,汪婶子,做事不要急,慢慢来,稳打稳扎。” “谢谢你,书玉,我以后一定仔细认真,不会再犯错了。”汪婶子低头在本子上按了个手印。 宋书玉点点头,拿起本子在桌子上拍了拍,笑着说:“大娘婶子们,现在开始分钱,我叫到一个上来一个。” 一听要分钱,大娘婶子们一个个眉开眼笑,双眼发亮地望着宋书玉。 “姚大娘,你一共完成了两幅刺绣,工费总计5.2元,扣除掉10%,到手4.68元,确认没有问题就在后面签个字,不会写字的按手印。” 姚大娘欢喜地上前,接过宋书玉递来的钱数了数,高兴地说:“没错,是这么多。” 宋书玉又叫下一个人。 去掉汪婶子,总共还有11名绣娘,而且钱的数目也不大,很快就发完了,宋书玉也拿到了两块多钱的提成。 发完钱,宋书玉拍了拍手,笑道:“大娘婶子们,这次我又从刺绣厂拿了33幅刺绣回来,大家今天起还是继续在仓库这边上班。还是请大家量力而行,挑选自己比较擅长的绣品,按质按量完成任务是最重要的。” 绣娘们纷纷点头,汪婶子的前车之鉴摆在面前呢。挑单价最高的未必能挣更多,耽误了时间,罚款不说还要返工,多的时间都浪费了,有这功夫都能完成好几幅自己擅长的了。 见绣娘们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宋书玉很满意,说起另外一个安排:“大娘婶子们,我不会刺绣,平日里还要上工,不能整天呆在刺绣小队,所以我准备在你们中选出一名小组长,我不在的时候管理刺绣小队的日常事务。这个人选我属意姚大娘,她的绣艺好,沟通能力强,而且会识字写字,大家觉得如何?” 这个想法宋书玉早就有了。 刺绣小队的事情太琐碎了,她不能将自己一直绑在这,必须得找个人分担一部分细枝末节的工作。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还有奶奶晚上回家的反馈,宋书玉觉得姚大娘比较合适。她绣艺好,为人热情仗义,在绣娘当中人缘很好,由她担任这个小组长最合适不过。 绣娘们都说没意见,她们平日里跟姚大娘相处得更多一些,反而更自在更方便。 宋书玉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咱们就这么定下来了,以后日常工作中,大家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姚大娘,姚大娘拿不定主意的再来找我。这是我请姚大娘帮忙,姚大娘分摊的是我的工作,我不能让她做白工,因此每个月我会从我的抽成中拿出一块钱作为组长补贴发给姚大娘。” 姚大娘听了连忙摆手:“哎呀,书玉,都是自己人,婶子也就帮你看着点,也不费什么功夫,哪能要你的钱啊,不用不用。” “大娘,那可不行,咱们刺绣小队是按劳分配,干得多,拿得多。你帮我分担了一部分工作,就理应拿这份报酬,这是你该得的,拿着,不然我可不好意思让你帮忙。”宋书玉坚持。 姚大娘说不过宋书玉,不好意思地说:“那大娘就占你这个便宜了。” 宋书玉摆手:“是我谢谢姚大娘帮我分担。大家好好干,以后如果咱们刺绣人员规模扩大了,姚大娘一个人忙不过来,还需要新的小组长,我会优先从表现突出的老绣娘中挑选。” 这大饼一画,其他没当选的绣娘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万一下次轮到自己了呢?当小组长,既光荣又有补贴可以拿,多好的事。 将刺绣小队的事交给姚大娘,宋书玉总算可以丢开手了。 她将新的原材料移交给姚大娘,又给了姚大娘一个记录本,交代她以后怎么处理这些琐碎的事后就回家了。 宋书玉急着回家是惦记昨晚那五袋布料。 这些布大小不一,材质不一,颜色也不同,能做的东西也不一样,宋书玉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几个小一些的麻袋,将这些布料分门别类归纳好,回头用的时候更方便。 布料太多,一忙就到中午下工,刘桂芝回家做饭。 一同跟来的还有桂花婶子。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24节 桂花婶子昨晚就来八卦了,可实在是太晚了。 因此她今天一下工,连锄头都没放就跑了过来。 进门看到院子里这堆积如山的布料,桂花婶子惊呆了:“我滴乖乖,书玉,你这也太能干了,上哪儿弄的这么多的布?” “别人不要的碎布,做不了一件衣服,就被我便宜买了回来。”宋书玉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招呼桂花婶子,“婶子,你看看有没有相中的,有喜欢的拿几块。” 桂花婶子连忙摆手:“不用,这可是你花钱买的,我咋能白要你的。而且昨天你们家帮我们买了一大袋粮食,我还没感谢你呢。” 宋书玉笑着说:“都是乡里乡亲的,相互帮忙,婶子别放心上。” “婶子记着你这份情,以后有需要婶子帮忙的,你喊一声。”桂花婶子拍着胸口豪气地说。 但她的正经只维持了三秒,下一刻又跳到八卦上去了:“书玉,你今天没上工布知道,齐春丽被打了,脸上老大一个巴掌印,手腕上还有一块被掐的印子。听说昨晚葛慧玲把她狠狠收拾了一顿,真看布出来啊,葛慧玲竟然虐待儿媳妇,这都是年代了,她以为这是万恶的旧社会啊!” 宋书玉若有所思,葛慧玲打儿媳妇她相信,但这是人家关起门来的事。如果赵家人不说,外人怎么会知道? 而且桂花婶子恐怕自己都没发现,现在她们这群大娘婶子们提起齐春丽已经由厌恶变成了同情,甚至站在齐春丽这边谴责葛慧玲。 宋书玉闻到了熟悉的配方,这是齐春丽最擅长的招数,装可怜卖惨上辈子赵文军就很吃她这一套。 恶人还需恶人磨,葛慧玲现在是棋逢对手,遇到劲敌了,现在就看她们婆媳谁棋更高一招了。 宋书玉并不是很关心他们家这堆破烂事,但现在家里没电视,也没什么娱乐,桂花婶子讲得挺有趣的,她听听也无妨。 宋书玉手上速度不减,偶尔应和桂花婶子两句,反正桂花婶子也不需要别人捧场,她一个人都能讲完一台戏。 直到家里人喊她,桂花婶子才意犹未尽地跟起身跟宋书玉道别。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桂芝说:“桂花这人啥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了。有些事你少跟她说,现在队里都盯着咱们家呢,听说你昨天请假去县里了,大家今天都在讨论刺绣小队的事,要知道你们每个人都实实在在地分到了几块钱,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刘桂芝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最清楚不过。村里人好的时候是真好,但涉及到利益的时候,那亲兄弟都能翻脸,老死不相往来。 宋书玉笑笑:“那没办法,妈,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比队里所有人都好,好到大家生不出嫉妒。” 她没办法不让人眼红,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尽快拉开他们家与社员们的差距。当他们家的经济水平远超大队其他人,所有社员都不可企及时,这些人的态度就会从眼红鸡蛋变成尊敬讨好。 这是她上辈子的切身体会。 刘桂芝白了她一眼:“看把你能得,这种话家里说说就算了,你出去说,人家会笑话你的。” 她明明说的是实话,她妈怎么就不信呢。 但下午,宋书玉这话就应验了一半。 因为谢铮回来了,不但买了一台缝纫机,而且还带回来了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一口气集齐了三大件中的两件。 谢铮回来的时间很不凑巧,刚好赶上傍晚下工的高峰时期,社员们扛着锄头成群结队地回家,远远地就看到他跟鲁斌、刚子三个人骑着自行车拉风地进了村。 谢铮的自行车后还绑着一台缝纫机。 这年月,哪个妇女不想有一台缝纫机,不少人都看得眼热。 有些人昨晚出门瞅了,看到鲁斌他们几个。 今天又见鲁斌和刚子跟着谢铮一块儿去宋书玉家,故意往回瞅了齐春丽一眼,说道:“咋回事?昨晚好像鲁斌就送了一堆东西到宋家,今天这缝纫机该不会也是他给宋书玉买的吧?不然宋书玉哪里来的工业券?” 他们乡下人可没票据发,但鲁斌就不一样了,他们家都是吃国家粮的,每个月都会发一些票据,凑在一起可不少。 “他们什么关系啊?这么贵重的东西也送?该不会两家想结亲吧?” 桂花婶子一听这势头不对。 这分明是要往书玉头上泼脏水,她立即板着脸斥道:“张秋芳,你别仗着刘桂芝不在,就在这胡说八道。咱们大队谁不知道书玉是要招婿在家给她妈和奶奶养老的,人家鲁斌家那条件,父母能答应他上门?这没影的事,你胡编乱造,小心刘桂芝撕烂你的嘴巴。” 张秋芳讪讪的:“这……我不是瞧鲁斌最近三天两头往宋家跑,每次都大包小包地送东西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鲁斌送的?谢铮那么大个人你看不见啊?谢铮家里也是城里的,还给他凑不齐几张工业券?还有跟鲁斌关系好的是谢铮,没看每次他都跟谢铮一块儿来的吗?你什么时候看见他单独跟书玉站一块儿说过话?眼珠子这么不好使,也别要了,摘下来送人算了。”桂花婶子不止八卦厉害,怼起人来那也是个高手。 张秋芳被怼得哑口无言。 旁边刚才跟着起哄的人也有些不自在,生怕桂花婶子将火力对准自己,连忙岔开了话题,往后指了指:“你们说她后悔没?我看这鲁斌人也不错啊,挺仗义一小伙子,跟谢铮这才认识多久啊,就经常过来帮忙。” 桂花婶子心里头还有点不爽,不搭理她。 但其他妇女对这个八卦很感兴趣,纷纷讨论起来,最后都一致认定齐春丽肯定是后悔了。别的不提,鲁斌家的条件可是超出赵文军一大截,这要嫁过去肯定吃喝不愁,还不用下地干活。 齐春丽在后面听着这些议论,再想起昨晚自己挨的打骂,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子恨意。他们都看她的笑话,都瞧不起她,等着,他们迟早会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谁才能笑到最后。 但很快她就笑不起来了,因为有个婶子惊讶地说:“不止是缝纫机呢,鲁斌骑的那辆新自行车也是宋书玉家买的。谢铮要骑宋书记的车回来,就托鲁斌帮他把自行车骑了回来,你们看,鲁斌跟另一个男同志骑了一辆自行车走了。” 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可不是。 鲁斌坐在刚子的后座,两人只骑了一辆自行车,新的那辆留下了。 大家这会儿羡慕的心情到达了顶峰:“看不出来啊,宋家这么有钱,一下子就凑齐了两大件。” “兴许人家将手表也凑齐了呢。”另一个婶子羡慕地说。 手表这东西戴在手腕上,只要不刻意宣扬,大家也不知道。 还真有可能,羡慕已经很难形容大家的心情了。 桂花婶子得意地说:“那可不,你们也不瞧瞧书玉多能干,她妈,她奶奶就没有一个闲在家里的,挣多挣少,都天天上工,几乎一天不落。农闲的时候,书玉还去挖过渠挣额外的工分,她妈和奶奶把房前屋后都种了豆子、南瓜、丝瓜之类的,人家一家子又勤快又节省,买三大件有什么稀奇的?” 这倒是,她们家虽然都是女同志,但没什么负担,个个都能挣工分,难怪不声不响地攒了这么多的钱。 哎,早知道宋家家底这么厚,三大件都是成双的买,这招赘上门也不是不可以。 不少妇女心里头动了念头,自家侄子外甥,一家好几个兄弟,娶媳妇困难的那种,入赘到宋家条件有什么不好的?顶多也就是背后被人说几句,这哪有实实在在的好日子能比的。 *** 宋书玉看到院子里的自行车和缝纫机很纳闷,问谢铮:“你上哪儿弄的额外的工业券?” 谢铮说:“缝纫机要的工业券不是很多,只要八张。鲁斌不是打算跟齐春丽结婚吗?他们家里给他准备了一些工业券,但现在婚事黄了,这券还有两三个月就过期了,他们也用不着,就给我了。” 宋书玉有些怀疑地看着他,现在普通职工一年就几张工业券,平日里买个锅,买个风扇什么的都要工业券,一年下来也攒不了几张。 能集齐这么多张工业券,鲁家也是费了些力气的。 哪怕鲁斌跟谢铮关系不错,但人家也不可能轻易将这么大把工业券说送就送。即便鲁斌答应,他爹妈也不可能同意。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谢铮摸了摸鼻子,把她往前一推,“来看看缝纫机怎么样?售货员还建议我买了木尺和剪刀,你看看合不合适。” 说完他将缝纫机卸了下来,揭掉蒙在上面的那一层报纸,露出黄色的桌面。缝纫机不用的时候就像一张小桌子,表面非常光滑,打开盖子,将里面的机器拿起来,放平,就变成了缝纫机。 宋书玉特别满意,问道:“自行车和缝纫机一共多少钱?” 工业券她暂时弄不到,只能等以后再想办法还给鲁斌,可钱得算清楚。 谢铮本想蒙混过去,可见宋书玉一脸坚持的样子,知道她的性格,只好道:“自行车170,缝纫机150,这样吧,自行车以后我也要用,咱们俩平摊,一人85块,你再补我25块钱。对了,我今天把布料还给了厂里,王主任说让你下次去他家做客,让他爱人给你做好吃的。” “知道了。”宋书玉直接进屋,很快拿了12张大团结出来,塞给谢铮,“你出工业券,我出钱,这才公平,以后自行车,咱们谁要用就给谁用,万一都要用,那就再去借宋叔家的。” 谢铮无言,只能闷闷地将钱收了起来。 宋书玉有了缝纫机,现在就想试验一下。 她兴致勃勃地拿来尺子,对谢铮说:“我给你做一件背心吧。你站这里,双手举起来,我给你量一下尺寸。” 谢铮由着她摆布,平举两只胳膊。 宋书玉感觉自己才刚刚到他的肩,嘟囔道:“阿铮,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去年那会儿我记得我好像在你耳朵下面这个位置,现在就只能到你肩膀了,你再这么长下去,你们知青点的床和被子都不够长了吧。” 谢铮也没量过:“应该不会再长了,我们今年都19岁了。” 这倒是,总不能二十岁还继续长个吧。 宋书玉记下他的尺码后从分好类的袋子里翻出两块同色的棉布,用石膏代替粉笔,在棉布上画线,然后拿起剪刀沿着线剪裁,等裁好后,再打开缝纫机,先给轮子上了一点煤油作为滑润,给针穿上线,拿了一块碎布试了一下,毕竟她很久没亲自做过衣服了,怕手生毁了好好的布料。 找回一点感觉后,宋书玉这才开始将剪裁好的布料放到缝纫机下来,然后一边踩缝纫机,一边轻轻地挪动布料。 十分钟后,一件夏天穿的白色背心就做好了。 宋书玉递给谢铮:“你看看,可以吗?” 谢铮亲眼目睹宋书玉是怎么将两块布剪裁缝制成一件背心的,很是惊讶,接过一看,线头非常美观,跟供销社卖的背心没什么差别。 他冲宋书玉竖起大拇指:“你这手艺不错啊,难怪这么有信心。” “什么不错?阿铮,听说你还买了一辆自行车,你上哪儿弄的工业券?”刘桂芝进门就问。 她还没回家,已经在路上被人拉住问了好几次了。她也不清楚是什么状况,明明昨晚说好只买缝纫机的,今天怎么都买了? 她只能支支吾吾说,都是两个孩子的主意,孩子大了,她也管不了了。 那些人纷纷夸她有福气。 她可不是有福气,生了个这么能干聪明又孝顺的闺女。 当初孩子爸去世时,那些人还天天笑话她守着个丫头片子不肯改嫁,说她没儿子老了要受苦呢,现在看看,他们这些几个儿子的,哪个有她过得开心? 谢铮还是那副说辞:“阿姨,找人弄的,自行车要的券多一点,缝纫机要得不算多,找人凑凑就够了。” “这样啊,还是你能干。你手里的拿的什么?”她抬起下巴问道。 谢铮将背心递给她,眉眼带笑,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阿姨你看,书玉给我做的背心,她手艺可真好。” 刘桂芝接过一看,也啧啧称奇:“我闺女真厉害,四队的那个红梅学裁缝,是去红星大队的一个老师傅那里学了一个多月,你这在刺绣厂看了一天就会了,真能干。” “妈,我给你也做一件吧。”宋书玉笑眯眯地拿起尺子说。 刘桂芝高兴地抬起了胳膊,这可是她家闺女做的衣服,以后谁再在背后嚼舌根,说她闺女空有一身的力气,不会做衣服鞋袜的,她就是把新衣服甩给他们看看。 因为都是小块的布料,没有很厚的,宋书玉最后用拼接的方式给刘桂芝做了一件衬衣。上面一半是白色的,下面是黑色的,两块布料斜拼在一起,很有层次感,料子都是同一种,摸起来手感也是一样的。 而且缝合的线头都藏在衣服里面,从外面看是看不出来,相当美观。 刘桂芝一看就喜欢,要不是现在天气太冷,她铁定要现在就换上,出去溜一圈。 最后,宋书玉又给奶奶做了一身蓝色的衣服,因为布料不够的缘故,照样是拼接款,但颜色要稍微深一些,上半部分是深蓝色,下半截用了一款黑蓝色调的碎花布,拼凑起来看起来竟还挺和谐。 苗秀英也很满意,高兴地说:“咱们家书玉真能干,这些布能做不少衣服吧。” 宋书玉却没这个打算,因为布料都比较轻薄,现在做成衣服,拿出去销量可能也不是很好。 她决定先做一些简单的,比如手帕,巴掌大的布就可以做,而且材质不限。亚麻的吸湿性强、亲肤透气,棉布柔和亲肤实用性强,丝绸轻薄柔软光滑,纱布柔软好洗,都各有各的优点。 此外,像内衣内裤背心这类的,一年四季都要穿,不分季节,需求一直很旺盛。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些小东西价格比较便宜,在乡下更好卖一些。 衣服就不一样了,就像给谢铮做的那件背心,在供销社都要卖1.8,不要票,要是女式的背心,会稍微便宜点,也要1.5,衬衣之类得好几块钱一件。 即便这几年的生活比六十年代好一些,花几块钱买一件衣服,很多人还是舍不得的。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25节 不过衣服才是赚钱的大头,最后一晚上,宋书玉还是熬夜到两点多,做了十几件衣服拿出去试试效果。 三天时间,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宋书玉一直在做手帕、衣服之类的,零零总总做出来好几百件小东西。 宋书玉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放在袋子里,准备明天就去赶集。 他们这边都是五天赶一次集,集市上大多都是村民们自己种的蔬菜瓜果粮食,鸡鸭蛋类,还有一些鞋垫布鞋,竹类编织品,高粱秆做的扫帚、鸡毛掸子等等。 但明天不是他们红旗公社的集市,而是隔壁红星公社赶集的日子。 为了方便社员们赶集购买东西,附近几个公社将赶集的日子错开了,这样万一需要什么东西,自己公社的集市日子还没到,也可以去赶其他公社的集。 宋书玉第一次去集市上卖东西,决定还是先从周边几个公社开始卖起。 因为其他公社的人不认识她,卖东西更方便。在本公社到处都是熟人,不到半天功夫就会将她在做买卖的事传遍整个公社。 红星公社在十余里外了,刘桂芝有点不放心:“书玉,你一个人行吗?要不妈跟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咱们家一个都没上工的,宋叔那边不好办。妈,辛苦你了,等我忙完这阵子,你再请假休息几天。”宋书玉一边喝粥一边说。 刘桂芝轻笑:“辛苦啥,这春天的活又不重,就挖挖地,除除草,丢丢种子,掩土,一天就好几个工分,谁家这时候傻得不上工啊。” 宋书玉点头:“行,累您就休息两天,咱们家不缺那几个工分。你看到了,除了十几件衣服,我这都是小件的东西,其实并不多,这次我一个人去探探路,如果以后生意火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再叫上你去帮忙。” 刘桂芝只好说:“那你要小心点,不管东西卖没卖完,都早点回家。” 宋书玉再次保证:“知道了,妈,我最晚下午就会回来。”因为集市中午就结束了。 刘桂芝这才没说什么。 但等第二天宋书玉出门,她就知道放心得太早了。 她妈是没非要跟着去,但她派了个人啊。 宋书玉看着骑车等在半路上的谢铮,有些无奈:“你真要跟我去吗?” 谢铮笑得有些赖皮:“我今天假都请了,回去也没工分。” 宋书玉突然升起了恶作剧的念头,笑眯眯地瞅着谢铮这张白得让人羡慕的脸:“你自己非要去的,待会儿你可别后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1 09:48:23~2023-06-21 16:1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淇淋爱c、天选c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021 ◎三更合一◎ 乡下赶集都特别早, 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红星公社的好位置都已经被人占完了。 宋书玉找了好一阵,在西北边快要出公社的路边寻了个平坦的位置。这地方虽然不是公社的中心, 人流量汇集的地方,但这里是个三岔路口,有两条公路分别通往另外两个公社,因此来往的人也不算少。 寻到合适的地方后, 宋书玉拿出早准备好的格子床单, 跟谢铮一人牵一头, 往地上一铺, 简易的小摊就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铺货了,宋书玉指着灰蓝色的那个袋子对谢铮说:“你将你旁边那个袋子打开, 将货铺上。” 谢铮不疑有他,蹲下身解开系在袋子上的绳子, 入目的是一对女性内衣内裤和背心。 他的脸一下子爆红, 连耳根都红了。下一瞬, 他反应过来, 手忙脚乱地掩上袋子, 无措地站了起来,侧首就看到宋书玉在一旁扶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 谢铮恍然,她是故意的。 “好啊, 宋书玉, 你竟然敢耍我, 我要你好看。”谢铮故意伸出两只手, 做挠痒痒状。 宋书玉吓得赶紧跑开, 捂嘴偷笑:“我提醒过你的, 让你别后悔, 你非要跟着我来。现在看到我卖的是什么了,你还要帮我摆摊吗?” 谢铮岂是那么容易说放弃的人:“你又不是只做了这些,我帮你卖其他的,实在不行,我帮你收钱看摊子,你自己卖。” 刚才只是开玩笑,宋书玉当然不可能真的让谢铮去卖女性的内衣裤,虽然这在后世不算什么,但毕竟现在是七十年代,民风还是比较保守的,尤其是乡下。 她笑着跑回来,重新指了两个袋子给谢铮:“这里面是我做的几件衣服和手帕。你把衣服摆中间,手帕放你那边,你就卖手帕和衣服吧,其他的交给我。” 谢铮松了口气,只要别让他卖女性的贴身内衣物,其他都好说。 他提起袋子打开:“那手帕和衣服卖多少钱?” 手帕面积小,做法也最简单,自然卖不起高价,宋书玉说:“丝绸的卖五毛钱一张,其他的都一毛一张。至于衣服,前面这八件都是四块,后面五件通通六块。” 谢铮表示知道了,开始埋头铺货。 他虽然是第一次做这事,但到底是大城市来的,见过百货商店里的衣服手帕是怎么陈列的。现在他们虽然没那个条件,但也可以照搬一些方法,然后适当的改良。 谢铮从自己面前开始铺起,一张手帕压着一张手帕,摆放得像豆腐块一样,方方正正的,看起来跟跟尺子量过似的,特别工整。 宋书玉看得都有了强迫症,这边摆放衣服也全都按照谢铮的法子,一件叠一件,摆得极为整齐。 摆好后,宋书玉站到摊子前仔细观赏了一会儿,满意地拍手:“很好,下次都这么摆。” 然后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张写着“手帕最低一毛一张”的白纸放在摊子旁边,再捡了两块石头压在白纸的边缘,以防白纸被风刮走了。 她这边还没完全弄好,谢铮那边已经有人问询价格了。 “同志,这张手帕多少钱?”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蹲在摊子前,嘴上在问手帕,眼睛却羞涩地看着谢铮,似乎是从来没看见过谢铮这么白的男同志。 宋书玉心里有点遗憾,哎,她不会做化妆品护肤品,不然将谢铮往摊子前一推,那就是活生生的招牌啊,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谢铮虽是第一次做买卖,但一点都不怯场,指着手帕说:“左边这些是棉布、亚麻、纱布材质的,通通一毛钱一张,右边这一排是丝绸的,要贵一点,五毛钱一张。” 两个姑娘眼睛落到右边,好光滑的布料,摸一下更是又滑又凉,特别舒服,好想要,但也好贵。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阵,最后还是一人买了一张纯棉的手帕。 宋书玉冲谢铮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抢到了开门红。” 谢铮眉飞色舞地笑着说:“那可不,你下次也要带上我,保准你卖货事半功倍。” 要是谢铮有尾巴的话,宋书玉觉得他这会儿尾巴肯定翘上天了。 “是吗?谢同志,好好表现,让组织看到你的决心和实力。”宋书玉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说话间,又有人来买手帕了。 这次来的是两个中年妇女,她们俩蹲下挑挑拣拣,最后各选了两条,轮到给钱时,却砍起了价:“小同志,你看咱们一次买这么多张,便宜点呗,五分钱一张吧,回头我把咱们村的人都给你介绍过来。” 宋书玉不吭声,看谢铮怎么处理。 谢铮哪怕没做过买卖也知道一下子砍一半的价太不合理了。他笑着摇头:“婶子,你看,咱们这都是全新的布料,料子非常好,柔软吸水性好,一毛钱已经很便宜了,婶子你说的价格咱们要亏本啊。” “怎么会亏,我们多给你介绍几个买主。”那妇女仍要磨谢铮。 谢铮这个少爷脾气,前几天买自行车和缝纫机三百多块都不眨一下眼的家伙,今天竟然颇有耐心:“婶子,真不行,你看看这布料,这工艺,还有我们大老远跑过来耽误的工分。婶子,我跟你说个实话,这手帕我们就只有一分钱的利润,你这么砍价,咱们老底都要赔光了。” 一味的卖惨并没有用,哪怕你真的没有利润,顾客也不会相信的。 宋书玉适时地上前帮腔道:“婶子,你眼光真好,你肤色健康红润,这块浅白色带波点的手帕最衬你的肌肤了,咱们这里几百张手帕里就只有这一块,卖了就没了,婶子你要喜欢可一定要抓紧了。” 这番话先肯定是婶子的眼光,将她夸了一遍,然后又故意营造“独一无二”的感觉,让这婶子心理上得到满足。 这一辈中年妇女被生活磋磨过,很多人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但她们同样也有人性的弱点,喜欢听好话,喜欢得到别人的认可,也喜欢那种独一无二,人无我有,受人追捧的感觉。 有时候卖东西,不光是满足顾客的物质需求,也是在一定程度上满足顾客的心理需求。 不然同样的货物,同样的价格,甚至是同样一家店,为什么有的营业员业绩好,有的营业员业绩差呢? 果然听到宋书玉这话,那婶子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摊子上扫了一圈,果然没发现一样花色款式的,当即痛快地掏了钱。 跟她一起的那个婶子也不砍价了,低头在手帕堆里扒拉了一番,重新特意挑选了两条“独一无二”的手帕,心满意足地付了款。 等她们走后,谢铮连忙跪在床单上将弄乱的手帕铺好,然后问宋书玉:“卖货还有什么技巧?” 宋书玉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低头看着谢铮这张面如冠玉的脸,笑着说:“你使劲儿夸她们就是,人的本性都是相通的,不管什么性子的人都喜欢听好话,希望获得别人的认同,只要你足够真诚,让她们开心了,这生意十有八九能成。” 异性相吸,谢铮这张白生生的俊脸在这时候非常管用,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一个漂亮的小哥哥温柔地夸你,把你夸得天花乱坠,哪个妹子能顶得住? 谢铮若有所思,忽地问道:“你也吃这一套吗?” “你说什么?”宋书玉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谢铮支支吾吾:“没,就随便问问,赶紧卖东西吧。” 正好有顾客来了,宋书玉也不好再追问。 谢铮不愧是上辈子能考上京大,脑子就是活泛,很快就活学活用,不管是姑娘还是婶子买东西,他都使劲儿地夸,夸颜色配姑娘的皮肤,夸花色配婶子的衣服,总之就是一顿夸,眼神真挚语气诚恳,而且还经常用成语用一两句听起来特别有文化的句子,硬生生地将他们地摊上的手帕都拉高了一个层次。 有文化在农村是很受人尊敬的,加上谢铮长得白,好看嘴甜,这些优点足以弥补他卖货经验的不足,很快他那边就步上了正轨。 很快就有一堆小姑娘围在他的摊子前问东问西的。 宋书玉见了很是羡慕,长得好看干什么都有优势啊。 她开始发愁自己这边的买卖了。 谢铮都卖出去小十条手帕了,她这边张都还没开。 要是一天下来,她这个老手输给谢铮这个生瓜蛋子,那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宋书玉开始观察,寻找为何没人买她这边的内衣内裤背心。 很快她就注意到,其实有不少姑娘偷瞄她这边的摊位,毕竟她这里内衣内裤背心款式颜色都要新颖鲜艳很多,比供销社清一色的灰白黑好看多了,哪个姑娘不爱俏呢? 只是看了两眼,姑娘们又红着脸收回了目光,然后都不好意思看谢铮。 发现这一点,宋书玉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现在的人都还比较保守害羞,尤其是未出嫁的姑娘们,买内衣内裤背心本就是比较私密的事,现在摊子前围了这么多人不说,旁边还有个长得唇红齿白的小哥哥,姑娘们哪好意思当这个出头鸟,询问内衣内裤背心啊。 这么下去可不行,但他们只带了一条床单也没法分开售卖。 琢磨片刻,宋书玉想到了一个法子。 她将自行车推了过来,挡在她和谢铮中间,然后将装衣服的袋子放在自行车上,这样就阻隔断了两人之间的视线,除非谢铮探头往这边看,不然他是无法看到这边摊子的全貌的。 谢铮看着宋书玉这突兀的行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宋书玉现在不方便跟他解释:“回去再说,你现在先招呼顾客。” “哦。”谢铮这会儿确实很忙,又扭头回去,继续卖手帕去了。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26节 等他转过身,宋书玉立即喊道:“那个戴红围巾的姑娘,过来一下行吗?” 姑娘抬头,指着自己纳闷地问:“你叫我吗?” “对,你过来,咱们借一步说话。”宋书玉笑眯眯地说。 姑娘走过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宋书玉:“你叫我有事吗?” 宋书玉笑眯眯地说:“姑娘你想买背心吧?这边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我这里的背心款式齐全,颜色鲜艳漂亮,而且更修身,关键是实惠,供销社的背心要1.5一件,我这只要1.3。” 宋书玉刻意指了指她右手边的位置,这地方是谢铮的视线死角,能让这姑娘更自在一些。 当然,她也不是胡乱点的人。 据她观察,这姑娘是人群中购买内衣内裤背心意向最强烈的。刚才别的人都在买手帕,她就站在后面,似乎是在听着,可却一直没买,也没往前挤,而是时不时地往自己这边瞧。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宋书玉就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好几次。 这分明是一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姑娘嘛,第一个顾客当然得选她。 姑娘听了宋书玉这番话,果然很意动,红着脸蹲了下来,拿起一件桃红色的背心,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那我要这件。” “好,我给你包起来。姑娘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我这里内裤只要五毛钱一条,胸罩只要1.3一件,跟背心一个价,侧扣式的,非常方便,关键是款式多样,你要有喜欢的,也可以买一套,你看这两件,跟你刚才挑的背心是一套的。”宋书玉麻利地抓起半张报纸裹住背心,卷了起来,这样别人就不知道她卖的是什么了。 那姑娘看到宋书玉细心的动作,心里的紧张顿时缓解了不少,抿唇一笑说:“那,你说的这几个都给我包上吧,谢谢。” 说完拿出钱袋子,数了3.1元递给宋书玉。 宋书玉将她买的东西都卷进报纸里,接过钱数了一下,笑着说:“没错。你是第一个照顾我生意的顾客,我送一个钱包给你做赠品吧,希望你喜欢。” 宋书玉从旁边的小袋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钱包,递给了姑娘。这是她前天随手做的,总共就十几个,便没有拿出来卖。这姑娘内衣都挑的粉红色,可见是比较喜欢红色,所以宋书玉就给她挑了一个红色的。 姑娘没想到还有赠品,意外极了,接过欢喜地说:“谢谢。” “不客气,要是你认识的小姐妹有需要买背心之类的,欢迎给我介绍客人哦。”宋书玉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背心便宜卖了,女式背心只需要1.3毛钱一件,款式颜色多样,走过路过的婶子嫂子大妹子们都来看看啊。” 这个时代几乎没有营销,供销社、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那都是眼高于顶的,你花钱买东西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这样费力吆喝的还是头一遭,引得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宋书玉也不惧,大大方方地任凭大家打量,继续叫卖。 刚买了背心的姑娘见状,鼓起勇气,羞涩地说:“她家的背心布料很好,针脚也很密实,非常漂亮,我刚买了一件。” 什么都比不过第三方现身说法的效果更好,这也是很多卖东西的喜欢找托的原因。他们不会相信卖家的话,但他们会相信同为“买家”的话。 这不,一听那姑娘说东西好,原本还在犹豫的几个婶子立即凑了过来。 而且比起小姑娘,婶子们要大方很多,低头拿着背心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找不出什么问题就跟宋书玉讨价还价:“姑娘,这些我一样买两件,能不能便宜点?” 宋书玉一脸为难:“婶子,咱这是小本买卖,同样的背心,供销社的要1.5,我这只要1.3,已经很便宜了。” 婶子有些失望地垮下了嘴巴:“小姑娘,真的不能再少点吗?刚才那姑娘你好像送东西了吧?要不你也送我一点?” 宋书玉笑眯眯地说:“送,婶子你这么照顾我的生意,我送你一张手帕吧。我们的手帕吸水性特别强,而且透气亲肤,擦脸很轻很舒服的,给家里的小孩子用最合适了,要是您家有婴幼儿,我建议你选这种纱布的,特别柔软。” 说着,宋书玉挑了一张纱布的手帕,递给了婶子。 婶子捏了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这手帕确实比以前用的要软和很多,满意地笑了:“行,那这两件我都要了。” 开张大吉,又遇到一个痛快人,宋书玉格外开心,将东西包了起来,递过去,还顺嘴夸了婶子几句,夸她眼光好,身材好,皮肤好,直夸得婶子面泛桃花。 最后婶子干脆不走了,指着中间那几件无人问津的衣服道:“小同志,我看你们这几件衣服的款式颜色跟供销社的也不一样,怎么卖?” 宋书玉笑眯眯地说:“婶子你眼光真好,我这衣服别说整个公社了,全县都是独一无二的,绝对找不到第二件,你要穿出去,那肯定人人都夸好看。” 宋书玉顺手拿起一件拼接风,上面米白色,下半截暖黄色的长袖衬衣。这件衣服的颜色虽然也很简单,但在这个全民灰扑扑的年代,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亮色了,最重要的是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很和谐,一点都不突兀。 婶子果然很满意。 只是现在大家都讲究朴素,放眼望去,满大街都是灰黑白蓝军绿这几种颜色。她要穿出去是不是太扎眼了一点?婶子捏着衣服有些犹豫不决。 看出她的纠结,宋书玉笑盈盈地说:“婶子,你看这衣服多漂亮,我敢拍着胸口说,你就是去县里的百货商店都找不到这么好看的衣服。这样吧,婶子你一次性照顾我这么多的生意,我再送你一条丝绸手帕,纯丝绸月牙白的手帕,配你手里的这件衣服最合适了。咱们这手帕可要五毛钱一条,今儿也就婶子跟我投缘,我才舍得送,要换了别的人啊,我可舍不得。” 这婶子本就看上了衣服,只是有点拿不定主意而已,现在宋书玉抛出这么一个实惠,婶子心里的天平立即往她这边倾斜了。 面子里子都被照顾到了,婶子最终豪气地又掏出6块钱,买下了这件衣服。 宋书玉美滋滋地将钱塞进口袋里,还来不及跟谢铮炫耀一下,终于有姑娘被大婶给勾动了,腼腆地拿起一条粉色的内裤,细声细气地说:“我要这个。” 宋书玉拿起半张报纸,将内裤一卷,包了起来,塞给姑娘:“5毛钱,谢谢。” 姑娘看到包得完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的报纸,松了口气,赶紧翻出五毛递给宋书玉。 有了这几个先锋示范效应,摊子前围的人越来越多,问价的,砍价的,给钱的,让宋书玉帮忙挑颜色款式的…… 一个上午,宋书玉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直到临近中午,集市上的人流散了大半,摊位前的人才逐渐少了起来,宋书玉和谢铮总算是逮着休息的机会了。 宋书玉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哑得厉害。 谢铮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一上午都在不停地说话,嘴巴都说干了,刚才太忙了,还不觉得,现在一闲下来,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 宋书玉连忙拿出水壶,打开正要喝忽然想到了什么:“阿铮,你是不是没带水?” 谢铮第一次跟着她出来摆摊,现在天气又不热,他没有经验哪会想到带水。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说:“我不渴。” 一看就是强撑着,宋书玉立即把水壶递了过去:“喝吧。” “那你呢?”谢铮知道宋书玉也只带了一壶水。 宋书玉翻了个白眼送他:“你喝完我再喝,这么大壶水,你也不可能完全喝光。” 这年月哪有那么讲究,况且他们在同一张桌子上吃了四年的饭,这种时候实在不必矫情。 谢铮的脸却有些不自在,瞥了一眼水壶说:“你先喝,你喝了我再喝。” 磨磨唧唧,谁先谁后还不是一样。宋书玉没跟他争,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半壶水,然后抬起手背擦了擦壶口,隔着自行车,将水壶递给了谢铮。 谢铮有些庆幸两人中间当放了自行车挡着,宋书玉看不见他的脸。 他低头看了着军绿色平平无奇的壶口,眼前闪过的是宋书玉殷红的唇轻轻擦过壶口时的样子,娇嫩,柔软,染上水泽的红唇像是沾染了晨露的玫瑰,饱满多汁,让人浮想联翩。 他的心蓦地一动,耳根不自觉地泛红,握住水壶的手轻颤,少许,他才虔诚地举起水壶,仰头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今天的水似乎格外的甘甜,他舍不得一口喝完,小口小口的咽下。 一阵春风拂过,吹皱了一江春水,将少年无法言说的心事藏进了和煦温柔的融融春意中。 *** 又零星接了几个客人,眼看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少,宋书玉准备收摊。 但在回去之前,她决定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忙活了大半天,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宋书玉站起身说:“阿铮,你看着点摊子,我去买几个包子,吃完咱们再回去。” 谢铮连忙拦住了她:“我去吧,万一有客人来买你那边的东西,不大合适。” 也是,姑娘们看到谢铮一个小伙子都不敢问价。 卖女性贴身衣物的事还是交给她吧,若以后实在是忙不过来,可以请一个姑娘或是婶子过来帮忙,谢铮帮忙卖其他的就行了。 见没什么客人,宋书玉开始收拾货物。 等她将自己这边的东西收拾好,谢铮已经回来了。 他一共买了八个肉包子:“咱们一人吃两个,剩下的四个给阿姨和奶奶带回去。” 不吃独食,有什么好东西想着家里人,宋书玉自然没意见,点头接过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这会儿的包子用料特别足,胖乎乎的一个,快有巴掌那么大,咬一口,肉香四溢,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了。 吃完包子,两人继续收拾。 因为卖出去了不少,回去的时候袋子空了一半,骑车也轻松了不少,两人赶在一点前回到了家。 刘桂芝已经做好了饭正等着他们。 瞧见两人回来,这才放心了:“累了吧,赶紧洗手吃饭了。” 宋书玉点头,将包子递给了刘桂芝:“我跟阿铮饿了,在红星公社买了8个肉包子,我们吃了4个,这4个是给你和奶奶的,你热一下。” 刘桂芝接过包子热好后端上桌,吃的时候,她跟苗秀英却不约而同地将包子各夹给了宋书玉和谢铮一个。 “奶奶/妈不喜欢吃包子,你们吃,你们年轻人辛苦了,还正在长身体呢。”两人推辞的借口都一模一样。 宋书玉是又心疼又感动,知道她妈和奶奶肯定是不肯自个儿吃的,也不推辞,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和两斤肉票给刘桂芝:“妈,你闺女挣钱了,想吃肉包子咱们就吃。你明天去公社买两斤肉,咱们包一顿包子庆祝庆祝。” 刘桂芝惊讶地看着她:“书玉,你哪儿来的肉票?” 宋书玉笑眯眯地说:“今天卖衣服的时候跟人换的。” 她今天碰到了一个肉联厂的大姐,当时就留了个心眼,跟对方说可以用一块换两斤肉票。对方是肉联厂的,平日里可以买到不要票的猪肉,所以手里有多余的肉票就答应了。 不过乡下的肉票还是太少了,宋书玉决定下次去赶集若是遇到肉联厂的女同志,可以向对方买一些不要票的猪下水、骨头、边边块块的碎肉回家,改善家里的伙食,也可在别的公社买点鸡蛋、公鸡、鱼之类的回家。 他们家虽然在大队里算是过得还行的人家,可这年月乡下大部分人的营养都好不到哪儿去。母亲和奶奶以前太辛苦了,身体多少有些亏空,如今有了钱和门路,当然要让她们吃好点。 “卖衣服还能有这种好事啊。”刘桂芝美滋滋地收了票,但却舍不得全花光,“买一斤宰点大葱放在里面,香喷喷的,已经够咱们家吃了。还有一斤票留着,万一有个客人什么的,家里也不至于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 这时候的人精打细算惯了,宋书玉也不勉强:“行,那就多弄点葱,多和点面。” “放心吧,饿不着你。”刘桂芝摇头笑了笑,又问,“你们今天生意怎么样?” 宋书玉边吃饭边说:“很不错,卖出去了一大半,吃过饭我跟阿铮再算算一共挣了多少钱。” 财不外露,宋书玉上辈子吃过这个亏,所以特别谨慎,在外面绝不会让人看到她包里有多少钱,更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数钱了。 刘桂芝便没有多问。 匆匆吃过饭,宋书玉和谢铮就将包里的钱全倒在了桌子上,先按照面值抚平叠起来,然后再数,最后一盘算,今天竟卖出了87.6元。 刘桂芝和苗秀英知道这个数字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反问:“你说多少?确定是八十多,不是八块多?” 宋书玉扬了扬手里这一大把钱:“当然是八十多。” 刘桂芝惊讶地捂住嘴,难怪闺女没日没夜地踩缝纫机,非要去做这买卖呢。这可真是太赚钱了,扣掉三十块的布料成本,他们这半天可是赚了五十多块,抵得上城里普通职工夫妻俩的收入。 “书玉,阿铮,这事咱们可千万别说出去。”惊喜过后,苗秀英紧张地嘱咐两个年轻人。 她怕他们年纪轻,沉不住气,将这样的事说出去了。别人知道他们家有这么多的钱,不止会眼红,还可能招来贼和不怀好意的人。 宋书玉笑着点头:“奶奶,你就放心吧,我知道的。而且钱多了我会存进信用社,不会放家里的。” 谢铮也跟着保证:“奶奶,我不会往外说的。”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27节 苗秀英点头:“你们都是有成算的孩子,奶奶就是跟你们提个醒。” 宋书玉点点头,等奶奶和母亲出去干活后,她想了一会儿,今天这事谢铮居功至伟。缝纫机和自行车的工业券都是他想办法弄来的,摆摊他也出了力气,虽然自己拿他当弟弟,当自家人看待。 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多少亲人最后因为钱的事闹翻了,就是因为一开始分账不清晰。 宋书玉可不希望她跟谢铮也走到这一步。 于是她从手里抽出一张五元的纸币递给谢铮:“这是你的那份工钱,以后我去摆摊,你陪我去一次,我就分给你五块钱,如果生意特别好,还有额外的奖金。” 谢铮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不悦。 宋书玉见了还以为他是不满意,忙解释:“布料是我出的,衣服也是我做的,我理应占大头,你要是不满意,那以后咱就扣除掉布料成本,给你10%的分成,你看怎么样?” 这样下次要是卖八十多块,那就分给谢铮八块多,已经不少了。 若换了别的人,宋书玉才不可能这么大方呢。 谢铮气得将钱推了回去:“宋书玉,你有必要跟我算这么清吗?那你以前帮我干过活,我是不是也应该先把这笔钱给你?” “那不一样,谢爷爷托我们照顾你的,这是我应该做的。”宋书玉觉得这是两码事。 谢铮蹭地站了起来:“是不是爷爷没写信给你,你就不管我了?四年了,宋书玉就是养只小猫小狗也有感情了吧?你平日里嘴巴上总说我是自己人,一家人,可一有点事的时候,你把我当一家人了吗?要是今天是阿姨陪你去摆摊,你会跟她算得那么清楚吗?” 当然不会,她妈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她妈的,她们母女之间不用分那么清。 宋书玉赶紧说:“阿铮,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一样。我以后也要出摊的,总不能每次都让你做白工,所以我才想给你工钱。” 她妈跟谢铮到底是不一样的,哪怕像是一家人,当作一家人,但没有那层血缘关系,终究不是彻彻底底的一家人。 谢铮握了握拳,低头掩盖住眼底的情绪,淡淡地说:“如果你真的将我当作自己人,一家人,以后你不要提什么工不工钱的,给自己家里干活,要给什么工钱?你继续管我的吃穿住用行就够了。” 宋书玉见他是真的很不爽,也不好再提这事,只是暗暗决定按比例给谢铮存一笔钱。等他上大学的时候给他,这样他回了城里也不缺钱花,若是他不肯要,那就等他娶媳妇的时候包成礼金交到他媳妇儿手里。 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谢铮越是对她们家好,她越不能让谢铮吃亏。 “行行行,听你的,别生气了,忙了半天,你回去休息吧。”宋书玉妥协道。 谢铮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问道:“那你下午打算做什么?” 宋书玉说:“还剩不少布,我继续做衣服。” 没多少货了,她得赶紧再做一批货物出来,过两天去十几里外的朱家公社摆摊。 “我请了一天的假,不用上工,回知青点也没什么事做,我帮你做衣服吧。”谢铮跃跃欲试地说。 宋书玉看他这么兴奋,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而且她确实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帮手,便问:“你打算帮我做什么?” 这可真难住了谢铮,他往日里连针都没摸过一下,根本不知道怎么做衣服,也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 看他说不出话来,宋书玉笑了,将剪刀塞到了他手里,拿了几根两寸宽的布条塞给他:“你在这布上画一条直线,然后用剪刀沿着线将布剪成两块,记住了,一定要按着线剪。等你练得差不多了,就帮我剪裁布料,我来画线。” 这是裁缝这个活里最简单易上手的事了,希望谢铮心灵手巧吧。 谢铮点头,拿着布条和剪刀练了起来。 剪刀在宋书玉手里特别灵活,她往哪儿指,剪刀就往哪儿滑,擦擦擦地就将布剪好了。 但落到谢铮手里,剪刀却不听使唤,练了一个小时,他还是没办法完整地将一根布条按照线剪成两半,总是会剪歪,一旦歪掉,这块布料就废了。 也亏得宋书玉是拿实在没什么用的废布给他练的,不然得心疼死。 眼看他实在不是这块料,自己也要用剪刀了,宋书玉咳了一声,劝道:“阿铮,你还是回去看看书吧。” 正所谓人无完人,聪明学问好的谢铮提得起毛笔,考得上大学,却搞不定一把剪刀。 谢铮不肯认输,倔强地说:“我已经比刚才剪得好一些了,你再让我练一会儿,我一定能学会的。” “可我要用剪刀了,而且剪直线是最简单的,很多布要剪弧线,折线,甚至更复杂。”宋书玉伸手,“我这里真不用你帮忙了,你回去吧。等两天我准备好了,出去摆摊再叫你。” 感觉到宋书玉明晃晃的嫌弃,谢铮只能气闷地将剪刀还给了她:“那我回知青点了。” 等回到知青点,他就发现蒋正奇也在,很是纳闷:“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工?” 蒋正奇懒洋洋地靠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孟晓惠今天上工的时候不小心挖到了自己的脚,宋书记让我和汤辉、于莹送她去卫生院,刚回来。你这又是去哪儿了?整天不见人影的。” “跟着书玉去办了点事。”谢铮用胳膊顶了顶他,“孟晓惠和于莹她们屋里有剪刀吧?你去帮我借一把。” 蒋正奇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自己去借?” 谢铮理直气壮地说:“我跟她们不熟,万一叫错了人多尴尬。” 蒋正奇是服气的,都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四年,他还能认错人。 “我可真是欠你的。”蒋正奇纳闷地看着他,“你借剪刀干什么?” 谢铮敷衍了一句:“练习用,哎呀,别问那么多了,是兄弟就帮我这个忙,过阵子请你去书玉家打牙祭。” 下次请鲁斌他们的时候正好把蒋正奇一块儿叫上。 蒋正奇也是京市来的知青,两人小时候还是念一所小学的同学,关系一直非常好。总不能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吧,吃饭这个事本来也是要叫上蒋正奇的,这时候正好拿出来使唤他。 因为跟谢铮交好的缘故,蒋正奇也去宋家吃过好几次饭,对刘桂芝的手艺那是赞不绝口,这会儿听说还有请吃饭这种好事,当即翻身爬了起来:“成,我这就去帮你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1 16:14:08~2023-06-22 22:3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陈明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淇淋爱c 5瓶;夏眠、冰糖果粒橙、淡淡兰亭、云影、嘟嘟大魔王、一朵悠闲的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022 ◎三章合一◎ 孟晓惠和于莹还有另外一个叫李丽的女知青, 三人一间屋。 这个时间点,李丽在上工,屋子里只有她们俩。 都是女同志, 蒋正奇不好进去,站在半敞开的门口抬手敲门,等两人看过来,他立即扬起笑容说道:“于姐, 孟姐, 你们这儿有剪刀吗?” 蒋正奇和谢铮是知青点年纪最小的, 孟晓惠比他们大一岁, 于莹则大了三岁。蒋正奇这人嘴巴甜,见到比自己大的, 男的都叫哥,女的都叫姐。 于莹闻声, 连忙走了出来, 笑道:“小蒋, 你要剪刀做什么?是衣服坏了吗?拿过来姐给你补吧。” 男女知青背井离乡, 来到这无依无靠的乡下, 同住一个院子里,难免会抱团取暖,生活互助。比如力气大的男知青会帮体力不行的女知青挑水, 女知青会帮不会针线活的男知青缝缝补补, 也算是优势互补了。 于莹是下乡七年的老知青了, 在女知青这边就数她和李丽的资历最老。 原本知青点还有三个老三届的女知青, 但有两个想办法回了城, 还有一个年纪拖大了, 迟迟看不到回城的希望, 最后嫁给当地的一个农民,搬出了知青院。 于莹资历老,为人热情,乐于助人,像个大姐姐一样,在知青点人缘很好,不少知青都喜欢找她帮忙,有什么矛盾也爱找她调解。 蒋正奇刚下乡那会儿,也请她帮忙补过衣服。当然蒋正奇没让她做白工,回头就送了她半斤粮票做谢礼。 不过后来跟宋家混熟了后,蒋正奇补衣服这个事就麻烦苗奶奶了。毕竟请个老奶奶帮忙补衣服总还是比请个年轻姑娘更自在些。大不了,他去宋家蹭饭的时候多拎一块肉就是。 因此听到于莹又提补衣服的事,他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拒绝:“谢谢于姐,不过不是我要补衣服,而是阿铮想借剪刀用一用,你们这儿要是没有,我去别处借借。” “有的,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于莹连忙叫住了她,回屋跟孟晓惠低语了几句,然后从箱子里翻出一把黑色的剪刀,递给蒋正奇,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小蒋,谢铮借剪刀做什么?他的衣服不是有宋家人给他缝补吗?” 提起这个,知青点无人不羡慕谢铮。 知青们刚下乡的时候都很不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劳动。乡下伙食差又背井离乡,几乎每个人都经历了一段艰难的适应期。 但谢铮完全没有这个困扰,因为他一来就有宋家的小灶吃,不用天天在知青点轮流做饭,遭受天南地北各种不同生活习惯的知青们的黑暗料理。 活干不完也有人帮忙,腰酸背痛宋家人还给采药草泡水给他缓解疼痛,缺什么东西,宋家人也都能想办法弄到。 有了宋家这门亲戚,可以说谢铮的下乡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了一个台阶,除了下地比较辛苦外,也不比在城里生活差太多。 但今天他竟要自己拿剪刀,莫不是跟宋家人闹翻了? 蒋正奇没想太多,摆手说:“谁知道呢?他这个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谢谢于姐,用完我给你还回来。” “没事,你们用吧,不用着急。”于莹很好说话,笑盈盈地目送蒋正奇离开,这才关上了门,回到床边。 床上的孟晓慧立即伸长脖子凑过来,挽住于莹的胳膊:“于姐,是谢铮借剪刀啊?他跟宋家闹矛盾了吗?” 于莹看着孟晓慧眼里的掩饰不住的关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想给谢铮同志补衣服啊?” 孟晓慧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摆手说:“没有的事,于姐,你说的什么话啊。” 于莹笑眯眯地看着她:“得了,你就别瞒我了,你这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啊。谢知青长得俊,听说家里条件也挺好的,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地拎着一堆东西去宋家,谁看不了不羡慕?这知青点想给谢铮补衣服的女同志可不少,你要是不出手,回头谢知青被人追走了,你可别后悔。” 孟晓慧被人说中了心事,脸瞬间染成了胭脂色,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低落地说:“谢知青对我没那个意思。” 但凡谢知青有点想法也不可能知道她脚受伤了,这么近都不过来问候一声的。 “那可不一定,谢知青在知青点的时间不多,没发现你的好。咱们晓慧多聪明多漂亮啊,哪个男孩子不喜欢?你看看你去上工的时候,多少未婚男同志偷偷看你。”于莹笑握住孟晓惠的手夸赞。 孟晓慧被说得不好意思,轻轻捶了一下于莹:“于姐,你别瞎说了,被人听到会笑话我们的。” 笑闹过后,她对于莹的提议心动了,有些羞赧地绞着手说:“于姐,我的脚受伤了,这去找他是不是太明显了?” 虽然心动,但孟晓慧到底还是有姑娘家的羞涩,做不到那么坦然明显地去对另一个男知青示好。 于莹浅浅一笑说:“你不方便去,那我替你走这一趟吧。我跟谢知青说,你想帮他缝补衣服,等弄好,你的脚应该也能下地了,你再亲自给他拿过去,这一来一回不就有很多接触的机会了吗?” 这个提议深得孟晓慧的心,她感激地看着于莹说 :“于姐,谢谢你。” “咱们是好姐妹,这点小事何须这么客气。你躺在床上别动,我去去就回。”于莹温柔地摸了摸孟晓慧的头,转身出了门。 *** 另一边,蒋正奇把剪刀借了回来,递给谢铮:“那,给你了,说好的请客,你可别忘了。” “少了谁都不会忘了你。”谢铮接过剪刀,开始翻箱倒柜。 蒋正奇看他这举动,纳闷了:“你到底要干什么?莫非今天打算亲自缝缝补补?但我们屋里也没针线啊,你可别又让我跑一趟。” 谢铮翻出了一件一件青蓝色的学生装,这是他15岁下乡时穿的衣服,布料很好,只打了两个补丁,本来还可以穿的,但无奈这四年谢铮的个头蹭蹭蹭地往上窜,第二年这件衣服就短了,只好放在箱子底下。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蒋正奇看着他将好好的衣服沿着线边的位置剪下来,纳闷地问:“你把好好的衣服剪了干嘛?自己穿不了也可以送人了嘛。” “哪那么多废话,其他的都送人了,就还有这一件。对了,你箱子里有没有穿不了又比较破的衣服,找两件给我练练。”谢铮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跟剪刀和衣服作战。 蒋正奇看不懂了,揽着他的肩膀:“我说你闲得没事干,也不必跟衣服较劲吧?要不咱们去山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28节 谢铮抬起胳膊顶开了他:“一边去,别碍着我干活。” 蒋正奇要气笑了,剪衣服算什么活,谢铮今天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他正想再追问两句,门口传来两道轻柔的敲击声。 蒋正奇抬头就看到于莹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温和大方的笑容:“谢铮这是在补衣服吗?晓慧的针线活做得非常好,她让我过来问问要不要帮忙?她只是脚受伤了,不妨碍手头上的事,有点事做也能打发时间,免得躺在床上无聊。” 热心得未免太过头了。要是男同志想让女同志帮忙补衣服,人家自然会主动提出来。 更何况,这知青院里谁不知道谢铮的衣服一直让宋家人给他缝补,根本用不着请别人帮忙。他们屋里也没针线,谢铮光借一把剪刀肯定不是缝衣服啊,也不知这于莹是真傻还是装傻。 到底不是问自己的,蒋正奇也不好说什么。可谢铮就像没听到这话一样,仍旧埋头跟剪刀较劲。 气氛有些尴尬,蒋正奇第一个绷不住,轻轻推了推谢铮:“阿铮,于姐问你话呢。” 谢铮本来都要把袖子完整地剪下来了,被蒋正奇这么一撞,剪刀歪了,刺拉一声袖子留了半截在衣服上。 谢铮有点暴躁,放下剪刀,语气隐隐透着些不耐烦:“什么事?” 于莹很是尴尬,敢情她刚才说了那么多,对方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笑盈盈地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但她还没说完就被谢铮粗暴地打断了:“不用,还有咱们不熟,以后麻烦于知青叫我谢铮同志或是谢知青,直呼名字不合适。” 于莹的脸瞬间涨红成了猪肝色。 都一个屋檐下住了四年,还不熟?分明是不给她面子。 “那我就不打扰谢知青了。”于莹勉强笑了笑,不好再自讨没趣,赶紧开溜。 蒋正奇尴尬得脚趾扣地,等人走后,他低声说:“我说阿铮,人家好歹是个姑娘家,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多少给点面子,别让人太下不了台来。” 谢铮轻嗤:“我哪句话说错了?下乡四年,我跟她说过的话有超过10句吗?本来就是不熟。”早知道这么麻烦,就别找这女知青借剪刀了。 蒋正奇还想劝劝他大家都住一个屋檐下,说话委婉一些,突然女知青那边传来了隐隐的哭声,他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谢铮。 谢铮翻了个白眼送他:“你看我干什么?关我什么事。” 蒋正奇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孟晓慧的哭声,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不是,她哭什么啊?”被拒绝的人不是于莹吗?于莹都还没哭呢。 “谁知道呢?”谢铮本来就因为看着宋书玉忙得像个陀螺,自己什么都帮不上二烦躁,现在又平白多出这些事,他更暴躁了,一把将剪刀塞回蒋正奇手里,“你把这个还了,再帮我给她们□□票,当借剪刀的使用费。” 说着站起来,拿着那件剪坏的衣服就要出门。 蒋正奇连忙拉着他:“你要去哪儿?” “我去仓库那边,那里多的是剪刀,还有一堆现成耐心还事少的师傅。”谢铮后悔了,早知道他回什么知青院,直接去仓库啊。 这些知青凑一起就是事多,麻烦。以前是这样,没想到三四年过去了,还是这样子。 蒋正奇也不想留在这里听女同志哭,太尴尬了,而且万一听到些不大好的话也别扭,他连忙说:“阿铮,你等等我,我把剪刀还了,跟你一块儿去。” *** 为了早点将货赶出来,宋书玉忙得昏天黑地,一下午都在裁剪布料。 等天黑的时候,她看到谢铮和奶奶一块儿有说有笑的回来,这才想起下午把谢铮赶走的事,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谢铮也是好心,而且这做衣服本身也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学会的,她下午忙着赶货,有点暴躁。 宋书玉咳了一声,琢磨着怎么开口将下午的事抹过去。 却见谢铮兴奋地跑过来:“书玉,我已经学会用剪刀了,吃过晚饭,我来帮你裁剪布料吧。” 宋书玉将信将疑,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谢铮进步这么快?吹牛的吧。 但等晚饭后,谢铮再次拿起剪刀的时候,宋书玉就发现自己低估了他。他虽然用起剪刀来还是没有她那么熟练,剪裁的速度也很慢,剪刀一点一点地往前挪,一点也不流畅,但他已经能完整地剪下一张手帕了,就是有些地方不是那么的工整,有点小小的瑕疵。 谢铮将四四方方的手帕递给宋书玉,骄傲得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怎么样,不错吧!” 以宋书玉的眼光来看,她其实是不满意的,手帕边缘剪的不够整齐,但对上谢铮发亮的眼神,还有鼻尖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她心里蓦地一软,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很棒,阿铮你好厉害。” 谢铮顿时乐开了怀,露出两排大白牙:“那可不,我这是名师出高徒。” 宋书玉看了一眼旁边乐呵呵的苗秀英,心里有数了:“难怪你进步这么神速,既然你已经用会了剪刀,那就帮我剪裁手帕吧。” 更复杂更大张的布料宋书玉也不敢让他剪,不然剪坏了,整块布料就坏了。 手帕的布料小,即便剪坏几块,也不心疼。 不过下午画好线的那批手帕布料都被宋书玉剪完了,她得重新给谢铮画一批手帕布料出来。 宋书玉将缝纫机放了回去,拿过一个袋子,将里面的布料拿了出来,然后拿起石膏,准备画线。 见状,谢铮抢过这个活儿说:“我来吧,你教我怎么做就行了。” 这个也不算难,反正是手帕布,即便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谢铮这么兴致勃勃就给他练手吧。他会的多一些,也能给自己多分担一部分工作,这样效率更高。 只是宋书玉的心情还是有点微妙。 谢铮上辈子可是拿笔杆子的,这辈子竟然被她拐过来拿剪刀了,希望别蝴蝶了谢铮的人生,不然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她拿起尺子,压在小块的碎布上:“尺子要直,不能歪,尺寸是20*20,单位是厘米,要是画错了,就翻个面,在背面重新画。手帕布我下午已经剪了一批出来,不用急,你慢慢来。” 谢铮认真地点头,接过她尺子像研究什么学术难题那样,工工整整地贴在布料上,反复校对了一番,确认没偏,这才开始画线。 等收拾好灶房的事后,苗秀英和刘桂芝也一起来帮忙。 她们俩可比谢铮强多了。 刘桂芝去隔壁桂花婶子家借了一把剪刀回来,帮宋书玉剪裁她下来画了还没来得及剪的一部分布料。苗秀英则在一旁指点谢铮,帮忙将宋书玉打好的手帕、衣服分门别类装在袋子里。 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 苗秀英对谢铮说:“阿铮很晚了,你们知青点应该也快熄灯睡觉了,快回去吧。” 谢铮偏头看向宋书玉。 昏黄的灯光下,宋书玉埋首在缝纫机前,左手按住布料,右手转着针,脚下踩个不停,那样的专注认真。 看她的样子,恐怕又要忙到半夜,谢铮不想走,只是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都长大了,他一个年轻男同志在宋家代得太晚,肯定会被人说闲话。 所以哪怕再不情愿,他还是站了起来:“奶奶,阿姨,书玉,我走了。” 苗秀英和刘桂芝都挥手向他道别,还把手电筒塞给他,让他路上小心点。 但宋书玉头也没抬,应该太专注了,自动过滤掉了周边的声音。 谢铮又好气又好笑,但到底还是没舍得打扰她,只是对刘桂芝说:“阿姨,你一会儿催书玉早点睡,别整天熬夜了,干不完的活我明天来帮她一起干。” 这时候他恨不得自己也能踩缝纫机。 “知道了,你这孩子就是细心,快回去吧。”刘桂芝把他送出去关上门回来又陪着宋书玉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强制勒令宋书玉去睡觉。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吃饭时,谢铮表示他今天要请假继续帮宋书玉干活,但被宋书玉给赶走了:“昨晚你们剪裁了很多布料,我今天都弄不完,你请假在家做什么?最近上工不是很累,你还是去吧,不然咱们俩天天请假,影响不好,宋叔那边也不好办。” 宋书玉还能借着办刺绣小队的名义不去上工,谢铮可没这个便利。 谢铮看自己实在是没用武之地,只能闷闷地说:“知道了,中午和晚上下工后我再回来帮你做。” 这几天,宋家人都格外忙碌。 不止刘桂芝一下工就扛着锄头往家里跑,谢铮也是一下工就不见了人影。知青点的知青们一天到晚都很难碰到他一次,要不是他每晚八九点会回来睡觉,大家都快忘记知青点有这么号人了。 苗秀英更是每天踩着点到仓库,一到下工的时间就往家里赶,别人都绣了两三幅刺绣,她硬是只绣一幅,效率比其他人低出一大截。 姚大娘有些担心,私底下询问她原因。 苗秀英拿出孙女心疼她,让她少做点为借口搪塞了过去。 反正刺绣小队的绣娘们都巴不得自己能多绣几幅,多拿点工钱,苗秀英想少做一点就少做一点吧,姚大娘也不勉强。 三天时间一晃而逝,宋书玉又准备了一批货,加上前几天剩下的,足够出一次摊了。 正好明天是朱家公社赶集的日子。 朱家公社,顾名思义,那一片姓朱的人特别多,在路上随便遇到一个人,问他姓什么,十有八九都是姓朱的。 这个公社的规模比上次去的红星公社要大一些,而且距离县城更近一些,人口也更多。 这次宋书玉做了充分的准备,提前一天就去将宋建国家的自行车借了过来,又准备了两个水壶,还有一些干粮,天不亮就跟谢铮一起出发了,到朱家公社时天刚麻麻亮,总算是赶早选了一个好位置。 好位置加上东西种类繁多,价格又比供销社便宜,还有了上次的销售经验,今天的成绩更好。 等下午回来吃过饭,宋书玉跟谢铮数了数,这一天竟然卖出去了124.6元,比上次多了三十多块。 苗秀英和刘桂芝都被这个数字给惊呆了,这才几天啊,他们家就挣了两百来块钱。这么下去,破千岂不是很容易的事? 看到赚了这么多钱,刘桂芝的心思活络了,对宋书玉说:“要不妈也不去上工了,以后你就负责做衣服,我跟谢铮拿出去卖吧,这样你一个人也不用那么累。” 宋书玉不赞同:“谢铮三天两头请假已经很扎眼了,你再不上工,只怕队里很快就会知道咱们家在外面做买卖了。” 刘桂芝有点怕:“他们知道会不会举报咱们,把咱们抓起来啊?” 宋书玉笑着摇头:“不会,妈,咱们都是自己辛苦劳动,又没干那等剥削的事,你怕什么?” 其实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别说这时候,八十年代初商贩都是不受待见的,经常被人骂□□,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直到八十年末风潮才会逐渐改变,到九十年代掀起官员下海潮,舆论才会彻底转向。 但现在这种影响也不大,因为在七十年代后期,改革开放前,政策已经有所松动了,民间也出现了不少摆摊的人,这几次他们去集市上就看到了一些小商贩的身影,公社也出现了零星做吃食售卖的。 刘桂芝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最主要的布料不多了,顶多只能去摆个三四次的摊。”宋书玉笑着说道。 刘桂芝也有点愁,见识了摆摊赚钱的速度,她舍不得这门好生意:“刺绣厂那边不能再给咱们一点布吗?” 宋书玉想到上次还了那一袋子丝绸,王主任请她下回去家里吃饭的事,笑着说:“应该能弄一些,但长期指望刺绣厂肯定不行。” 刺绣厂规模就那么大,而且刺绣对布料的消耗很慢,王主任他们可以向上面多申请一些原材料,但这也有个度,不可能太多,而且也不可能长期无限量供应给她。 人情这东西就如纸张张薄,越用越少,次数多了,人家也会反感。 见刘桂芝有点发愁,宋书玉笑了笑说:“妈,你别想那么多,哪怕咱们一年只能弄到几次布料,做成衣服卖了,也能攒几千块,足够咱们一家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还能有结余。” 刘桂芝这么一想也是,高兴地说:“书玉你说得对,是妈太贪心了,现在这日子已经比过去好多了。” “没有,妈你也是想多赚点钱,让咱们自家的日子更好过。”宋书玉笑着给刘桂芝夹了一块鱼肉,“妈,朱家公社那边有个水库,鱼很多,下次去赶集,我再想办法多买点回来,吃不完咱们做成腊鱼、咸鱼,等农忙的时候吃。” 苗秀英笑呵呵地说:“咱们家书玉真能干,这日子啊是越来越好,越来越有盼头了。” 吃过饭,趁着苗秀英婆媳去灶房忙碌的时候,谢铮将宋书玉拉到了一边,低声说:“我兴许有办法能弄到布料。” 宋书玉讶异地挑眉,看不出来啊,谢铮这个外乡人也有法子了。 “说来听听。” 谢铮说:“你记得邹进吗?”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29节 “邹进?”宋书玉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号人物是谁,“鲁斌的朋友吧?” 谢铮点头:“对,我第一次跟他们吃饭的时候,鲁斌介绍过,邹进他妈是咱们公社棉纺厂的车间主任,咱们可以通过他弄到布料。” 宋书玉跟邹进只见过一次,还是大晚上的。只记得是一个非常斯文秀气的男生,话很少,跟鲁斌他们在一起没什么存在感。这样的人,要么是跟屁虫,要么就是那种比较难接近的类型。 宋书玉更倾向于后者,她不想谢铮太过为难:“这能行吗?会不会不大方便?” 毕竟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就请人家帮这样的忙。 最重要的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那句话,人情越用越少,生意场上,还是只有利益最可靠。 对,利益,哪怕邹进他们都是吃国家粮的,可全家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顶多也就百八十块,谁会嫌钱多呢?而且这个事,就算邹进能帮忙说上两句,但最终做主的还是他妈。大人可未必看小辈们的交情,若是邹进妈妈不愿意,最后反倒让邹进夹在中间为难。 最好的办法还是用利益说话,大家有钱一起赚。 这年月农副产品是很便宜,可工业品却并不便宜,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这些最便宜的都要一百多块,随便买一件,都要省吃俭用半年。更别提电视机了,那得好几百块,一家人攒几年也未必能凑齐。 鲁斌他们的生活也就是比普通农民强一些,但远远还达不到富足的水平。 宋书玉想到了一个引他们上钩的办法。 “阿铮,这样,我一会儿再做些男式背心,明天你拿着背心、手帕和衣服邀请他们一块儿陪你去赶集。”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亲眼所见。 只要他们见识到了做买卖带来的丰厚利润,他们自然会上钩。 谢铮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点头说:“好,那明天我再顺便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吧,家里正好有鱼,明天再买点肉就够了。对了,我想把蒋正奇也一块儿叫上。” 宋书玉一口答应:“行,晚上我跟妈和奶奶说明天请客的事。你稍微提前点收摊,早点回来。” 双方约定好,第二天宋书玉也没有再继续做衣服,而是去刺绣小队转了一圈,查看了一下进度,还有平日里的工作安排,顺便检查了一通完工的绣品,又跟姚大娘商量了一下,争取在七天后完工,这个月月底再去交一次货,她就回家帮刘桂芝打下手做饭了。 因为离得近,蒋正奇是第一个来的。 进门他就闻到了香味,吸吸鼻子嗅了嗅,真香啊,这才是人过的生活啊。昨天做饭的那个知青是川渝来的,贼爱吃辣椒花椒。 他做菜放了一大把朝天椒和花椒,红彤彤的,一口咬下去,不是花椒就是辣椒,又麻又辣,眼泪都给蒋正奇辣出来了。 最后蒋正奇只夹了两筷子菜,泡了点米汤,将就对付了一顿。 如今终于闻到了家常的,他能接受的菜色,而且还有肉,他简直差点喜极而泣。 不好意思吃白食,进门他就把半斤粮票塞给了刘桂芝:“阿姨,我又来蹭饭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吩咐。” 刘桂芝客气地笑道:“小蒋你是客人,先去堂屋坐着休息一会儿,阿铮很快就回来了。书玉,去给小蒋倒点茶水,抓两把花生。” 宋书玉还没动,蒋正奇连忙摆手:“不用,阿姨,我这老是来你们家吃饭,你就让我干点活吧?” 见他非要找活儿干,宋书玉故意把水桶提到他面前,抬了抬下巴:“要不你去杀鱼?” 看着桶里活蹦乱跳的鱼,蒋正奇吓了一跳,磕磕绊绊低说:“这,书玉,这个我不会,有没有别的我能干的活?” 宋书玉还没说话,背后伸来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提起水桶:“连鱼都不会杀,要你干什么?” 蒋正奇不服气,瞪着突然出现的谢铮:“说得你好像会杀鱼似的?” “我还真会!”谢铮丢给了他一个骄傲的眼神。 蒋正奇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真的会?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明明以前大家都是一样的“君子远庖厨”。 谢铮没理他,提着桶出去了。宋书玉捂嘴偷笑揭了谢铮的老底:“昨天学会的。” 昨天杀鱼的时候,他非要学,结果拿着鱼不知道怎么下手,一刀下去鱼还活蹦乱跳的,在院子里蹦来蹦去,搞得一片鸡飞狗跳,最后还是她拿着刀背拍了一下鱼头,他们家才准时吃了鱼。 这家伙太狗了,蒋正奇也顾不得在刘桂芝面前表现了,飞快地跑了出去:“我去看看。” 外面不止有谢铮,还多了四个年轻人在看热闹。 只是这热闹他们都没看成,因为谢铮已经学会了,杀鱼之前得先用刀背将鱼拍晕,然后再动手,鱼就不会蹦来蹦去了。 看到血,刚子蒙住眼睛:“不行了,不行了,你们看吧,我进屋喝口茶水压压惊。” “刚子,你好意思说你爸是肉联厂的吗?”鲁斌踢了他一脚。 刚子溜得飞快:“又不是肉联厂的就会杀猪杀鱼,老子见不得血不行吗?” 其他几人都没走,可能是觉得杀鱼挺新鲜的,还向谢铮讨教杀鱼的技巧。 谢铮利落地刮掉鱼鳞,清除掉内脏,洗去血水,然后故意把鱼拿到蒋正奇面前晃了晃。 蒋正奇气得磨牙,要不是惦记着这顿午饭还没吃,他一定要跟谢铮断交半天。 宋书玉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感叹,年轻可真好啊。 她笑着跟鲁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接过谢铮手里的水桶:“你去招呼你的朋友们吧,这边不用你了。” 谢铮心念一动,想起上次去一个结了婚的哥哥家做客,嫂子也是这样的,都不让哥哥去厨房。他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眼神有些飘忽。 宋书玉忙着做饭也没注意到,拎着水桶就进了灶房。 蒋正奇上前盯着谢铮的脸,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好家伙,我还说你不怕呢,都是装的啊,瞧瞧,这脸都吓红了。” “白痴,谁能吓得脸红。”谢铮推开了这个活宝,招呼鲁斌他们,“走,进屋里喝茶。” 一行人进了堂屋,谢铮拿出主人的派头,给他们倒茶端瓜子花生,然后介绍彼此。 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性格外向又能聊,很快便打成了一片,天南地北地胡侃起来。 苗秀英回家听到这声音,笑着对宋书玉和刘桂芝说:“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他们家人少,亲戚也很少来往,即便多加一个谢铮,有时候感觉还是冷冷清清的。 宋书玉一边剥蒜一边说:“奶奶,你要是喜欢,下次再让谢铮请他们来家里玩就是。” 苗秀英也就说说,哪能经常请人来,人家没正事的啊。 三人很快做好了饭菜,端上了桌。 今天的饭菜吃得比过年都丰盛,红烧肉,糖醋鱼,凉拌鸡肉,家常豆腐,韭菜炒鸡蛋,醋溜白菜,筒骨莲藕汤,每一份的量都很大。 鲁斌四人没想到宋家办得这么丰盛,都有点不好意思。蒋正奇也觉得自家那半斤粮票实在是给太少了,琢磨着是不是要补点,可他手里暂时没有肉票。 苗秀英拿了一瓶酒出来:“谢铮,陪你朋友喝一点。” 谢铮拿过酒,先给苗秀英倒了一杯,再给其他人倒上。宋书玉和刘桂芝不喝酒。 因为下午还要谈正事,所以大家只是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小杯。 饭后,苗秀英和刘桂芝、蒋正奇三人去上工了,屋子里安静下来,也到了谈正事的时候。 宋书玉一开始没直接提合作的事,而是笑道:“鲁斌、邹进、刚子、卫国,今天家里有点事,我走不开,麻烦你们陪阿铮去摆摊。” 鲁斌对上宋书玉含笑大方的眼睛,感觉有些口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书玉……姐,你太客气了,今天还要谢谢奶奶、阿姨还有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辛苦你们了。” “哪里,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请你们吃饭是应该的。”宋书玉客套了一句,笑着看向谢铮,“阿铮,今天上午卖了多少钱?” “有点少,总共只卖了74.3元,比昨天少了五十多。”谢铮的语气有些欠揍。 刚子惊呼出声:“这么多?” 就一些手帕、背心、衣服之类的,能顶他爸两个月的工资。要知道他爸可是有差不多二十年工龄了。 鲁斌、邹进、马卫国三人的表情虽没有刚子那么夸张,但也非常吃惊。这不起眼的小买卖真的太赚钱了。 将四人震惊纳入眼底,宋书玉笑着说:“主要是咱们卖得便宜,款式花样也多。但我们现在手里的布料不多了,做不了几次,而且光我和阿铮两个人,有些忙不过来,所以我们想请你们一起加入,不知道你们怎么想?” 宋书玉坦诚地将他们现在的困境托出。 毕竟邹进也不是傻子,与其拐着弯,给人一种算计的感觉,还不如大大方方邀请他们入伙。 成是最好,大家一起赚钱,不成,也不至于坏了彼此的交情。 不然别人能上一次当,绝不会吃第二次亏,以后朋友也没得做了。 鲁斌四人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并不傻,瞬间明白了:“其实你们最需要的是布料吧?” 说什么缺人,苗奶奶和刘阿姨这不是现成的人手吗?再不济还有今天一起吃饭的那个蒋正奇也可以去帮忙。何必分钱给他们呢。 宋书玉点头:“没错,但人手也是真缺,毕竟咱们大家都还有其他工作要忙,也不可能天天出去摆摊。所以我跟阿铮商量过了,你们提供布料,我们生产,扣掉布料成本后,利润咱们双方五五分,你们意下如何?” 鲁斌四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由鲁斌出面:“我能问问,今天你们卖七十多块,利润有多少吗?” 宋书玉想了想说:“我这批布料是别人淘汰不用,便宜卖给我的,所以利润比较高。如果按照正常的布料价格算,卖出去七十元,利润大概在二十块左右。棉纺厂那边给的布料肯定能做成衣,那以后你们就主要卖成衣。手帕、背心、贴身衣物由我卖,不跟咱们的账一块儿算。” 主要是女性的贴身衣物不可能让他们这群小伙子去卖。反正布料生产都是她,她和谢铮偶尔出去摆个摊就行了,还能额外赚一笔。 “而且我跟书玉商量好了,以后咱们也不准备天天出摊,隔几天出一次,尽量将出摊的时间挑在周末放假的日子。这样也不会耽误你们的工作,你们每个月还能额外赚几十元做零花。”谢铮在一旁补充道。 他这番话还真有不小的吸引力。 因为鲁斌他们都是刚参加工作不久,工龄低,一个月也二十块上下,想买个好点的收音机都得攒几个月。每个月只出几次摊,就能多赚几十块,谁会嫌弃呢。 但大家都知道,这事的关键还是在邹进。 除非邹进他妈答应帮忙弄布料,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这事,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再给你们答复吧。”最后鲁斌只说考虑,没有将话说死。 宋书玉笑着应好,然后岔开了话题,没再提这个。 鲁斌他们又坐了十几分钟才以还有事要忙为由起身告辞。 将人送走后,谢铮回来问宋书玉:“邹进今天一直没表态,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宋书玉不是太在意:“咱们已经努力了,能不能成现在就看天意。况且,邹进没有第一时间反对,便是说明这事有操作的空间。而且这事即便成了,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光咱们这几个人只是小打小闹,赚点小钱,要想做大发大财,还得寻其他出路。” 谢铮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鲁斌他们只是你的一个跳板呢?” 宋书玉笑了:“你的感觉没错,不过鲁斌他们也不是跳板,而是鱼饵,帮我钓大鱼的饵,过阵子你就明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赚钱,这样机会来了才能抓住。咱们先将剩下的布做成衣服,下个星期,我要去刺绣厂一趟,想法子再弄一批布料回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2 22:32:11~2023-06-23 21:4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佳佳佳佳 3瓶;云影、淡淡兰亭、sh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023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30节 ◎三更合一◎ 去刺绣厂交货之前, 宋书玉跟谢铮又出了三次摊,总共赚了四百多块,加上前面三次卖的两百多块, 目前摆摊总共赚了七百多。家里还剩一部分布料和货,要是全部卖出去应该能有上千元。 一千块在这个时代应该算是一笔巨款了,买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还能有剩。 不过这笔钱,宋书玉暂时并不打算动, 这是她积累的原始资金, 有重要作用。至于电视机, 等家里再宽裕一些再买, 她对看电视没太大的兴趣,她妈和奶奶喜欢啊, 早买她们就早享受。 她妈和奶奶可喜欢看电视了,上辈子桂花婶子家从亲戚那便宜买了一台旧电视, 吃过晚饭后, 附近的邻居都跑到桂花婶子家看电视。她妈也天天推着奶奶过去, 风雨无阻。 所以她现在得抓紧赚钱了, 这样才能让他们家早点实现电视自由。 宋书玉打算趁着这次去县里交货的机会, 看看能不能再找个机会弄一批布料。 谢铮知道她的计划,担心东西太多,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又要弄到很晚才回家, 所以主动提议跟她一起进城。 苗秀英和刘桂芝也支持, 一个女孩子太晚回家终归是不安全, 谢铮陪着她们也放心些。 三票对一票, 宋书玉为了让她们放心, 只好答应。 次日清早吃过饭, 宋书玉和谢铮就骑着两辆自行车直奔县里。 自行车当然还是从宋建国家借的。 路上,宋书玉跟谢铮闲聊:“咱们这次去县里看能不能搞到工业券吧,给你也弄一辆自行车,不然总是借宋叔家的也太好。” 以前还好,他们也就偶尔借一次。 但自从做了买卖,每次要带那么多货出去摆摊,一辆自行车肯定是不够的,这借自行车的频率大大增加了。可以说,宋建国自己用车子都没他们这么勤快,这自行车简直快成他们家的了。 “不着急,我想想办法。咱们现在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旁的以后再考虑。”谢铮其实也有这个心思,但他不想宋书玉去求人。 宋书玉点头:“嗯,你说刺绣厂现在还有碎布吗?” 谢铮不想打击她:“应该有吧。” “应该这个词用得好,你也觉得我不该只逮着一只羊薅是吧?”宋书玉笑呵呵地说。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刺绣厂不可能有太多的碎布了。因为这距离上次去刺绣厂才过了半个来月,刺绣厂规模又不是很大,哪有那么多的废弃布料。 所以还是得另想找布料的法子。 宋书玉琢磨了一路,等到了刺绣厂,她脑子里已经想出了好几种方案。 到了刺绣厂门口,宋书玉停好自行车,照旧不忘过去跟门卫大爷打招呼:“叔,上午好。” “哎呀,是小宋来啦,好久不见。”天气暖和了不少,老大爷也不整天闷在屋子里,捧着保温杯站在门口乐呵呵地说。 宋书玉上前将手里的袋子递给老大爷:“叔,上次谢谢您帮我借三轮车,一点小小的谢礼,我自己做的,您可别嫌弃。” 老大爷皱眉:“你这孩子,咱上回不是说好了吗?不能再送东西了,你怎么又来了,拿回去,拿回去,你一个小姑娘挣钱不容易。” 老大爷看都没看一眼袋子里的东西就直往宋书玉那边推。 宋书玉硬是将袋子塞到老大爷手里:“叔,您先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好不好?这真是我做的,没花钱。” 老大爷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打开袋子,原来是件衣服。 老大爷将衣服抖开,这是一件改良的褂子,深绿色的缎面,同色系布料做的盘扣,手艺扎实,不冷不人的时候,套在衬衣外面非常合适。 正好现在天气转暖,过不了多久,这件褂子就能派上用场了。 老大爷满意极了,爱不释手地捏着褂子说:“小宋,你可真能干,不但会做衣服,还会做这种扣子。” 这种布料做的老式盘扣现在已经很少了,如今衣服上的基本上都是塑料盘扣。 但老大爷年纪大了,年轻那会儿,穿的衣服上都是这种盘扣。见到熟悉的盘扣,又勾起了他不少年轻时的回忆。 宋书玉笑眯眯地说:“叔,衣服是我做的,不过盘扣是我奶奶做的啦,我不会。” 现在讲究效率,有工厂成批量生产的纽扣,方便又便宜,除了老一辈,谁还费心思去弄这种盘扣啊。 “难怪,小宋啊,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奶奶。”老大爷将衣服放到桌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但衣服不便宜,你做的这个褂子比百货大楼的都好看,叔不能占你这么大个便宜,这钱你拿着。” 宋书玉连忙拒绝:“叔,你听我说,这布料就是上次您借我三轮车拉回去的废弃布料做的。当时我一看到这块布料,就觉得适合叔,但那料子比较小,做不了整件的衣服,我就取了个巧,做了个褂子。这可是您帮我弄回去的布,我哪能收您的钱呢?你要非给我钱,那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老大爷不大相信地看着她:“真的?不是说都是碎布吗?” “对,所以只能做褂子,要是布料够大,我就跟您做个中山装了。”宋书玉有些遗憾的表示。 老大爷这才没有跟她客气了:“小宋,你这孩子可真是聪明又能干,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叔非常喜欢这件衣服,一会儿忙完了,记得来找叔啊。” “好,叔喜欢就行。下次再碰到合适的布料我给叔您做一件长袖的。”宋书玉笑了笑玉笑了笑,指着里面说,“叔,我得去找王主任了,您继续忙。” “哎,小宋你快去吧,王主任今天在厂子里。”老爷爷乐滋滋的说。 谢铮看着老大爷那笑得跟菊花一样的脸,感慨宋书玉要是想要花心思讨好一个人,一定能做到不着痕迹,让你感觉如沐春风。 佩服的同时,谢铮心里也有些难受。若不是父亲去世得早,家里没了依靠,书玉又何必小小年纪就学会这些。 怀着有些沉重的心情,他陪同宋书玉进了厂子。 这次见面,王主任脸上的笑容比上次真诚多了,而且也热情许多:“小宋,小谢,你们来了,快请坐。” 宋书玉笑眯眯地点头:“王主任,又来打扰您了。这是我们大队这次交的货,请您过目。” “好。你们先坐会儿。”王主任拿起刺绣,仔细检查了一番。 一个小时后,他放下刺绣,满意地笑道:“小宋,你们这次的质量很好,速度也很不错。我就猜你们这两天应该快要来了,提前让人理了单子和材料,现在让人去仓库拿过来。你们是在这里先等会儿,还是先去财务室?” 他把结算的条子递给了宋书玉。 要钱这种事怎么能慢?慢一秒,那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宋书玉转手就将条子递给了谢铮,笑道:“让我弟弟去一趟财务那边,我在这里等材料。” 然后她跟谢铮说了财务室的大致位置,还有管财务的大姐姓名。 谢铮拿着单子冲王主任笑着点了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王主任笑着感慨:“小宋,你们村是不是风水特别好啊,专门出人才。你这么能干,你这弟弟也是个人才啊。上次你这弟弟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咱们要迎接上面的领导视察,挂在厂子门口的横幅被风刮地上弄脏了,当时写字最好的那个师傅不在,最后还是你这弟弟站出来帮了咱们这个大忙。他那一手毛笔字啊,连领导都赞不绝口。” 那可不,谢铮可是将来的高考市状元,京大才子,三岁就开始练字,一手字写得堪比印刷体。 心里自豪,宋书玉嘴上却谦虚地说:“王主任过奖了,我弟弟就是从小学习好,老师都说他是考大学的好苗子,这不是没赶上好时候吗?” 王主任有些惋惜:“可惜了,小宋你这么能干,想想法子,看能不能给他弄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你们公社每年应该有名额才对。” “王主任您真是高看我了,我哪有这个本事啊。”宋书玉一脸“王主任”你可真是太高看我了的表情。 现在还是香饽饽的工农兵大学明年就不行了,等恢复高考,谁还看得上这种靠关系上大学的啊? 王主任哈哈大笑:“小宋你这么会说话做事,肯定能想到法子。对了,你还要废布吗?咱们仓库又有积累了三袋,你若是要,我让人给你搬到门口。” 她还没开口,王主任就主动提这事了。宋书玉大喜过望,赶紧掏钱:“要的,多谢王主任。对了,王主任,您看以后厂子里的碎布能不能都卖给我?” 王主任看不上这些碎布,笑道:“也就你把这些碎布当成宝,你要就都给你。” 宋书玉欣喜不已,再次道谢。 不过三袋布料虽然不少,可对于宋书玉来说还不够。 宋书玉琢磨了一下,觉得一事不烦二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王主任,您知道这县里还有哪些厂子有废弃的碎布吗?我还是按这个价购买。您知道的,咱们乡下人一年到头就发那么几尺的布票,做身衣服就什么都没有了,但这里里外外,哪都需要布料。所以我将带回来的布料,挑了些稍微大点的做了背心,还有小孩子的短裤、帽子之类的,还挺受欢迎的,所以我想问问您,别的厂子有没有不要的碎布。” 这么大的需求量,再用做鞋底这个说辞那是把王主任当傻子糊弄了。 所以宋书玉坦诚相告,她就是用这些碎布赚点零花钱。 王主任了然地指着宋书玉:“小宋,你这脑子可真灵活,我就说嘛,你要那么多碎布干什么,原来还能这么用,你这脑子可真够灵活的。我们刺绣厂这边的规模你是知道的,一个月生产不了多少碎布,但纺织厂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们每个月的产量很大,有不少不合格的残次布料。你跟任叔挺熟的吧?他有亲戚在那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书玉感慨自己真是遇上贵人了,连忙说:“真的啊,谢谢王主任,您可真是我们大队的贵人。” 王主任摆摆手,笑着说:“我就随口一提,你可别跟任叔提我。” 说话间,两名职工职工将原材料和单子拿了过来。 王主任适时地打住先前的话题,笑眯眯地说:“这次总共有44单,小宋,你来核对一下材料。” 宋书玉清点无误后,在交接单上签了字,笑道:“多谢王主任,上次发钱,咱们队里的那些大娘婶子们可激动了,她们干了一辈子农活,没想到自己这点缝缝补补的手艺还能给家里挣钱。咱们大队如今都以能进刺绣小队为荣呢,这可真是多亏了您和任厂长的照顾。” 王主任笑呵呵地说:“小宋你太客气了。你们队里任务完成得不错,以后厂子有比较重要的任务也一并交给你们。” 宋书玉又再三道谢,表示感激。但心里是没将这话当真的,重要的任务怎么可能给她们,领导画的饼听听就算了。刺绣是个手工活,技术活,而且市场需求不大,再怎么折腾,也很难发大财。 正好谢铮也拿到了钱回来了,宋书玉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起身跟王主任道别。王主任还真邀请宋书玉和谢铮去家里吃饭,不过被宋书玉委婉地拒绝了。 人家已经主动给了你三袋子布料,客套客套两句请吃饭,还真去,那就是傻了。即便要去,也得拎一堆东西才能上门,绝不能去吃白食。 到了门口,宋书玉又去跟看门的老大爷打了声招呼。 老大爷看到三个大袋子,了然地说:“又是布料吧?这么多,弄回去不大方便吧?小宋,要不要我去给你们借一辆三轮车?” “谢谢叔,我们今天骑了两辆自行车过来,绑在自行车后面驼回去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来跟您道别,下次再来看您。”宋书玉笑眯眯地说道。 老大爷含笑点头:“成,那你们路上小心点。” 宋书玉挥了挥手,跟谢铮一起将袋子绑在了自行车上,但分配的时候,两人发生了分歧。 谢铮非要在他的自行车上绑两个大袋子,让宋书玉带另一袋和刺绣的原材料。 “我力气比你大,从县里回去二十多里,还是我来吧。”宋书玉不想打击谢铮的自信心,但估计要比耐力和体力,谢铮哪怕已经在乡下锻炼四年了,恐怕也不及她。 但谢铮白净的脸上全是坚定:“书玉,我不是刚下乡的时候了,我可以的,你相信我。要是我驼不动了,咱们俩再换,两个人轮流来也比一个人轻松。” 见他这么坚持,宋书玉也不跟他争了。 “好吧,你要累了跟我说一声啊。” 两人一个按着袋子,一个绑绳子,很快将袋子绑好,然后骑上车回家。 *** 今天队里上工的地方就在回村的毕竟之路上。 下午开始,刘桂芝干活的时候就经常往马路边瞅,看看女儿什么时候回来。 只是这一盼就到了下午四点,距离下工只有一个小时了,刘桂芝还没等到人,不禁有点心浮气躁的。 就在她越来越担忧的时候,忽然有人喊道:“桂芝,那是你家书玉和谢知青吧?车子后面好多东西,他们这又是去刺绣厂交货了?” 刘桂芝抬头就看到宋书玉和谢铮骑着自行车经过,车子后面绑了几个大袋子,堆得高高的,想让人忽视都难。 她笑了笑说:“是啊。” “难怪你婆婆和姚大娘她们也上工了。”有人往后面看了看。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31节 苗秀英她们这些年纪比较大的妇女在后面负责丢种子。 真是上工挣钱两不误,哪里有活就在哪里忙。 不少人心里都羡慕不已。刺绣小队刚拉起来的时候,没能进去,他们还能宽慰自己,这种小队估计持续不了多久就会散伙,人家城里的大厂怎么会要他们帮忙干活啊。 可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刺绣小队不但没解散,还要第二次分钱了。而且看宋书玉他们自行车后面的几个大袋子,这次的单子恐怕更多吧。 那就意味着,下个月姚大娘他们能挣更多的钱。 所以不少人的心思又活络了,拐着弯的打听:“桂芝,她们这次一个人又能分好几块钱吧?” 刘桂芝摇头:“书玉没说,估计应该有吧。” 几个妇女对视一眼,终于问出了关键:“桂芝,刺绣小队挺忙的,什么时候再招人啊?” 闻言,附近干活的都望了过来,这可是关系着她们能不能得到实际好处的事。 刘桂芝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多人盯着,她有点不习惯,扯着嘴角笑了笑:“这我哪知道啊,这是大队的事。” 见她不肯说,大家有些失望,交换了个眼神,没再提,但好几个人都有意无意地找刘桂芝搭话,还询问宋书玉的婚事,她们家想找什么样的人。 刘桂芝又不是傻子,以前怎么没见这些人这么热心。她打了个哈哈,糊弄了过去,只是感觉这太平的日子恐怕不会太久了。 刺绣小队一个月顶多就赚十来块钱,都这么多人盯上了。要是知道她们家私底下做买卖,赚了那么多钱,那还了得啊! 回去一定得叫书玉和谢铮保守住秘密,还有老太太也得叮嘱一番。 等到下工的铃声一响,刘桂芝拉着老太太迫不及待地回了家。 宋书玉和谢铮已经又在家里忙活了起来。 他们准备先将布料分拣一番,打开后,宋书玉就惊呆了,这里面的布料明显比上次好多了,只有零星的碎布,很多都是五六尺,甚至更大的布料。 这些布料做大人的衣服完全没问题,即便刺绣厂财大气粗,不要了,厂子里的职工也要啊。自家用不完,可以送给亲戚朋友做人情,这可都是好东西。 宋书玉瞬间明了,这是王主任特意留给她的。 她啧啧了一声:“下次找个机会还真得去王主任家里坐坐了。” 人家送她这么一份大礼,她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谢铮笑眯眯地说:“所以好人有好报,一袋换三袋,咱们这次赚了。” 可不是,宋书玉现在真是心情舒畅,半点都不心疼当初送回去的那一袋子丝绸了。 因为大都是大块的布料,分拣的速度快了许多,等刘桂芝婆媳回来,他们已经弄好了。 刘桂芝看着满满的几袋布,高兴地说:“又弄了这么多布料回来啊!” “而且都是大块的布料,可以做成衣。”谢铮笑道。 刘桂芝婆媳都非常开心,不过她们还有正事要跟宋书玉说。 “书玉,姚大娘她们在仓库等着,问今天能不能分钱?要是今天你忙不过来,我就让她们明天再来。”苗秀英说道。 宋书玉连忙摇头:“不用,既然人都在,那咱们今天就把钱给发了。奶奶,您就不用去了,在家休息一会儿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苗秀英看谢铮已经拿出了石膏和剪刀,想着自己去也没什么用,在家里还能趁着儿媳妇做饭的这段时间帮点忙,便点头答应了。 宋书玉拎着材料去了仓库,11个绣娘全部都在。 姚大娘赶紧上前接过宋书玉手里的袋子:“书玉辛苦了,我们来,你坐。” 另一个绣娘赶紧给她端了张椅子过来。 宋书玉拍了拍手说:“大家不用忙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分了钱就回家。这次要恭喜大家,所有刺绣都通过了刺绣厂里的验收,现在咱们来算钱。” 她伸出手,姚大娘将记录本递了过来。 宋书玉挨个发钱。 这次大部分都拿得比上次多,少的有三四块,最多的拿了六块多。 绣娘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地揣着钱回家。 不少社员都看到了这一幕,更想进刺绣小队了。 宋书玉跟姚大娘交代了工作之后,回家就继续忙着做衣服了。 两天后,她跟谢铮又去摆了一次摊,这次主打的商品是春季衣物,男女老少都有。宋书玉总共做了四十多件衣服,单价从两块多到十块不等。 最贵的是一件暗红色的丝绸长袖,改良版的唐装,比较适合老年人穿。 宋书玉定价十块,其实觉得有些便宜了,毕竟丝绸本来就贵。但这是在乡下,十块钱的衣服已是天价了。她琢磨着能卖出去最好,要是不能,回头就送给老大爷。 果然,这件衣服没能卖出去。 但其他衣服卖出去了一半,还卖了些手帕、帽子、贴身衣物等等。 因为衣服的价格比较高,所以这一天的销售金额又创新高,足足卖出了164.2元。 宋家人的干劲儿更足了,除了必要的上工,大家都不出门了,全窝在家里帮宋书玉打下手。 在他们家的布料快消耗完的时候,鲁斌那边也终于有了消息。 正月初八这天,宋书玉仍旧在家里做衣服,中午下工的时候,谢铮突然领着鲁斌和邹进过来了。 刘桂芝赶紧去做饭,宋书玉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招呼二人。 这次鲁斌没说话,而是邹进开的口:“铮哥,书玉姐,我妈答应了,但她只能给咱们每个月弄点瑕疵布,太好的恐怕不行。” “真的,太谢谢阿姨了。”宋书玉一点都不嫌弃。 所谓的瑕疵布就是有点质量问题的布,比如染色不均匀或者染错了色,又是厚薄不均等等问题。 这些可都是香饽饽,经常是厂子里或是供销社内部消化了,一般人可买不到。因为这种布不要票,而且还要比正常的布料便宜一些。 邹进他妈肯开这个口子,已经是很照顾他们了。 有了这批布料,宋书玉更忙了,除了必须的生理需求,基本都坐在缝纫机面前,从早踩到晚,有时候连续好几天都不出门。 他们虽然做得小心。宋书玉和谢铮出去摆摊经常是天不亮就出发,谢铮给鲁斌他们送货也时常挑在下工后大家都回家的傍晚。 但住一个村子里,宋家这么大的动静,左邻右舍,同小队的村民不可能没一点察觉。 尤其是谢铮三天两头请假,鲁斌他们也经常往宋家跑,都是大包小包的进出,谁看了不眼红。 大家私底下都在琢磨宋家最近在干什么。 不少人找桂花婶子打听。 桂花婶子一反常态,不但没兴致勃勃地跟人八卦,还替宋书玉打起了马虎眼:“有吗?我怎么不知道?书玉最近是不经常出门,但她不是忙活刺绣小队那边的事情吗?” “桂花,你就别骗咱们了,现在刺绣小队都是姚大娘看着呢,宋书玉可不经常去,她那个钱可赚得真容易啊。”有人酸溜溜地说。 桂花婶子撇嘴:“这么容易你有本事你去挣啊?又没人拦着你。” 见从桂花婶子这边问不出什么来,大家只得纷纷散了。 下工后,桂花婶子立即跑去了宋书玉家里:“书玉,今天有人向我打听你天天在家里做什么,还有谢铮和鲁斌他们时常进出扛的大包小包是干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哦,但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人猜到。” 宋书玉笑了:“谢谢桂花婶子,这事能瞒一阵是一阵,瞒不住被人知道也就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婶子你别急。” “那行,我先回去做饭了,一会儿再来帮忙。”桂花婶子就是来给宋书玉通风报信的,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当然她之所以这么积极,还帮宋书玉隐瞒,除了邻居情,那也是宋书玉请她帮忙加工手套、背心这类款式单一的货,按件给桂花婶子工钱。 所以现在桂花婶子也是一下工就往家里赶。要不是舍不得工分,她也想请假别上工了。 她之所以能忍住八卦欲,不跟人说这事也是怕知道的人多了,来抢她的活儿,她就赚不了钱了。 桂花婶子这个提醒让宋书玉知道,闷声发大财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果然,到二月中旬的时候,队里逐渐传出了他们在外面卖衣服的风声。 对这个事,很多人是半信半疑的,毕竟做衣服需要很多布料。 可逐渐的确认这事的人越来越多,毕竟几个公社都相邻,很多都有亲戚关系,这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到二月下旬,几乎整个大队的人都听说了这事,而且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有的说,宋书玉他们一天能赚好几十块钱,还有的说她已经赚了几百块。 对于这样的传言,社员们虽然有些怀疑真伪,毕竟几百块太多了。但很多人还是相信宋书玉赚了不少钱的,不然她这样的拼命三娘,没道理最近都不上工挣工分了,连带的那个知青也是时常请假。 宋家赚了钱,大队里眼红的不少。 这当中莫过于赵家人。 因为在赵家人看来,这些本来是他们的。如果赵文军当时好好的跟宋书玉结了婚,宋书玉现在有赚钱的门路不带他们啊?赚了这么多钱,不分一些给他们,帮扶帮扶他们这些穷亲戚吗? 因为这个事,本来已经平静的赵家再起波澜。 葛慧玲本就不喜欢齐春丽,如今想着跟好几百块失之交臂,心里那个痛啊,对齐春丽的不满又更上了一层楼。每次看到齐春丽都板着脸,横挑鼻子竖挑眼,找她的毛病。 陶碧就更直接了,在桌子上酸溜溜地说:“我听红星公社的三表姐说,上个月宋书玉他们就去红星公社那边摆摊了,生意可好了,人特别多,宋书玉跟那个谢铮收钱都收不过来,就连鲁斌那那群公社的干部子弟也都跟着他们混。哎,以后也不知道谁娶了宋书玉,那可真是发大了。” 最后一句话分明是故意说给他们俩听的。齐春丽下意识地看了赵文军一眼,赵文军端着饭碗,闷不吭声地吃饭,仿佛没听到陶碧的话。 齐春丽心里舒了口气,只是对挑事的陶碧更厌恶了。 很显然,家里的人虽然都没表态,但没阻止陶碧说这些不中听的话,又何尝不是在表明他们的态度呢? 齐春丽心底冷笑,他们再不满意她又用什么用?这辈子宋书玉也不可能嫁进他们赵家了。 一顿饭就听陶碧在那里翻来覆去地说在外面听来的各种传言去了,一会儿是宋书玉,一会儿是鲁斌,都是齐春丽很不想听到人。 齐春丽好几次想摔筷子,但又舍不得碗里的饭。她要是不吃,那三个皮猴儿立马就能把她碗里的东西给分了。 吃了一顿憋屈无比的饭,饭后本来该是陶碧洗碗的,陶碧扶着腰哎哟哎哟地叫,说不舒服。 她又怀孕两个月了。 葛慧玲就让齐春丽去洗碗。 齐春丽气恼地洗了碗,回到房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怎么会呢?明明上辈子这时候,宋书玉还在乡下种地,可没有做生意这回事。难道宋书玉她……也重生了? 不,不可能,要是宋书玉重生了,她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抢走赵文军? 上辈子赵文军对宋书玉多好啊。 宋书玉死后,自己贴心地上去安慰他,他都还是拒绝了她,再也不见她。听说后来赵文军也没再娶,只是抱养了一个孩子。 这样长相不错,又能挣钱,还不嫌弃宋书玉不能生的男人,上哪儿找去? 但宋书玉这辈子怎么会这么早就开始做生意?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32节 莫非是鲁斌? 齐春丽想来想去,这辈子若说还有什么跟上辈子不同,那非鲁斌莫属。 鲁斌上辈子跟宋书玉没有任何的交集,这辈子因为她跟赵文军的事,鲁斌不知是故意气她,还是想给她难堪,三天两头往宋家跑,时常扛着大包小包的。 每次他一来,社员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意味深长。 如果这是鲁斌的目的,那他成功了。 鲁斌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交友广阔,而且他爸妈很精明。很可能这做卖衣服的生意,就是鲁斌他们那些人给宋书玉出的主意,不然这群人怎么时常混在一起。 齐春丽恨得咬牙。 她本来是想先忍个几年,等过几年改革开放了,赵文军像上辈子那样进城创业,自己也顺理成章就跟着进城享福,住大别墅开小汽车,出门有司机,回家有保姆,过人上人的生活。 但现在看着宋书玉和鲁斌这两个她最厌恶的人在队里风光,她有些忍不了。 而且上工真的好累,现在还只是挖地播种除草,活儿相对比较轻松,而且天气也比较凉快。等到夏秋季节抢收时没日没夜的干活,三十多度的高温仍旧要在田里割谷子,从早忙到晚,她就难受. 不行,凭什么宋书玉天天在家里就把钱挣了,她还要天天辛辛苦苦上工? 陶碧、葛慧玲她们不是羡慕宋书玉挣了钱吗? 不是做点小买卖,她也会。即便她上辈子没摆过摊,但也看到别人摆过,而且她身边还有赵文军这个后世的商业大佬,何愁搞不定一个小地摊。 只要赚了钱,她也不用下地干活了,而且还能搬出去,单独跟赵文军过日子,不必受葛慧玲婆媳的气。 想到这里,齐春丽拉着赵文军的手道:“文军,先别睡,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赵文军最近也开始上工了,他大病一场,又没好好养着,中间还发生了不少的事,身体有些虚,下工吃完饭就想睡觉。 听到齐春丽的叫声,他勉力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搂住她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说:“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哎呀,你别睡了,我有很要紧的事跟你说。”齐春丽使劲儿推了推赵文军的胸膛。 赵文军只得睁开眼睛,抓住她的手:“什么事?” 齐春丽凑了过去,小声说:“咱们也做生意怎么样?” 赵文军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想起做这个?哎,你别听弟妹的,她那人就是嘴巴碎,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现在也上工了,每天都能挣工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齐春丽摇了摇他的手:“不是,我跟你说,做买卖肯定赚钱,你没看鲁……斌他们那些干部子弟都在做吗?赚钱的事,不偷不抢,不丢人。妈他们一直觉得是我拖累了你,我也想让他们知道,宋书玉能挣钱,咱们也能。而且你看这屋子也太小了,咱们俩想做点什么都不方便,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怎么住啊?等咱们挣了钱,就可以在旁边起一栋房子,这样家里也不用这么挤了。” 赵文军没有马上答应,但也没出言反对。 齐春丽知道他是心动了,只是还有点犹豫,所以故意拿话激他:“宋书玉一个女人都能办成的事,没道理咱们家这么多人干不了,她再能干还能比男人更厉害啊?” 赵文军知道,宋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不光是有人在背后笑齐春丽傻,也有人在笑话他有眼无珠,找了个不如宋书玉的。 今天陶碧那番话又何尝不是在说他。 宋家挣得越多,以后饭桌上这样的不中听的话只会更多,家里也不太平。 赵文军哪怕性子好,但到底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有点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被个女人比下去,他面上也无光。 良久,他才开口说:“好,听你的,咱们也试试。不过咱们做什么买卖?” 齐春丽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卖衣服,现在衣服可好卖了。” 最重要的是赵文军上辈子也是靠卖衣服发家的,这辈子再来,他也一定能成功,把宋书玉给压下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3 21:43:20~2023-06-24 20:3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向上、嘟嘟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024 ◎三更合一◎ “我们家也做买卖?”葛慧玲震惊地看着赵文军两口子。 齐春丽鼓起勇气说:“是啊, 妈,宋书玉不就靠摆摊卖衣服赚了很多钱,连工都不上了吗?咱们也做买卖, 等赚了钱给家里建大房子,您跟爸也不用那么辛苦上工了。” 这话实在是很有吸引力,现如今队里谁不羡慕宋家? 只是,葛慧玲蹙眉问:“做什么买卖, 你们会吗?” 齐春丽看向赵文军, 自信满满:“我们也卖衣服吧, 文军肯定比宋书玉厉害。” 这话深得葛慧玲的心。在她这个当妈的心目中, 自己儿子肯定是最好的,不如宋书玉的只有儿媳妇。她也看向老二:“文军, 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赵文军完全没想到齐春丽说风就是雨,大晚上的就把全家人叫了起来商量这个。 他在屋里是答应了齐春丽, 但具体怎么做, 他心里也没主意。这买卖要是那么容易做的, 全大队又怎么可能宋书玉一个人发了财。 不过现在不是拆台的时候,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卖衣服行, 宋书玉靠这个赚了钱,说明这条路是行得通的。” 齐春丽不住点头,没错, 她就知道, 赵文军肯定行, 他现在只是还没觉醒做生意的细胞, 等走上这条路了一定会大放异彩。 但赵文军下一句话就泄气了:“不过宋书玉的衣服是她自己做的, 咱们没有缝纫机, 还有布料也是个问题。” “缝纫机要工业券, 还要花一百多,谁有那个钱啊,说了等于白说,散了散了,白欢喜一场。”陶碧撇嘴打了个哈欠。 齐春丽没搭理她,而是继续望着赵文军。在她看来,赵文军一定会想到办法,上辈子赵文军也什么都没有的进城,白手起家,创下那么大的家业,这点小问题怎么可能难住他。 其他人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赵文军。 可赵文军能有什么法子呢? 他现在只是一个退伍兵,要钱没钱,要人脉也没人脉。 被家里人盯得不自在,赵文军咳嗽了一声:“这,要不大家再想想,做生意也不止卖衣服这一条路。” “敢情你们什么都没想好,就是涮我们啊,没劲儿。”陶碧火大,蹭地站了起来。 葛慧玲也很失望,提做生意的是老二两口子,可现在拿不出章程的也是他们俩。她板着脸训斥齐春丽:“没这本事就别天咋咋呼呼的,非要跟人比,你不累我还累呢,一天到晚伺 候你们老老小小,晚上睡个觉都不安宁。” 怎么会这样? 齐春丽见这事要黄了,情急之下,拽住了葛慧玲:“妈,没法卖衣服,那咱们就卖吃的。公社每次赶集都有人卖吃的,一样能挣钱。咱们在家里做好,拿到集市上摆摊,肯定可以赚钱的。” 她记得上辈子也有很多摆摊卖小吃赚了钱的。虽然比不上赵文军,但也买车买铺子开了店。 大不了他们先卖吃的,攒点钱,等改革开放了,还愁没地方拿到衣服吗?到时候再让赵文军重新走上辈子的路就是。 葛慧玲停下了脚步,就连陶碧回过头。 齐春丽得到了鼓励,接着说:“卖吃食,咱们可以用家里的东西,不用花钱出去买,万一不好卖,咱们自己吃了也不会浪费。” 好像有点道理,葛慧玲重新坐了回来:“那卖什么?” 齐春丽哪知道啊,她是会做饭,但水平一般般,而且赵家目前的情况也不可能让她去公社开饭馆。所以她把目光对准了一直沉默的杨红英:“大嫂手艺好,过年炸的麻花又脆又酥,要不就卖这个吧!” 陡然被大家盯着,杨红英连忙摆手:“我……我不会做买卖。” “大嫂,你在家炸麻花就行了,摆摊的事交给我们,不用你出面。”陶碧主动说道。 她想揽下这个活儿。摆摊可比上工轻松多了,而且卖了多少钱其他人又不知道,她完全可以昧点钱下来。 葛慧玲想了想,家里有面粉有油,都是现成的,不用再花钱买,就同意了:“大根,我看这事行,你觉得怎么样?” 赵大根拿着烟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首肯:“那就试试吧。” 现在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三个儿子都成了家,孙子孙女一个接一个的出声,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每年的工分只够填饱肚子,多的一分都没有。 要是做买卖能额外赚点钱,再起两间房子也好。 *** 最先发现赵家人也在偷偷做买卖的是谢铮。 他跟鲁斌去红星公社卖衣服,发现了齐春丽和陶碧在国营饭店对面摆摊。 当时鲁斌就气得骂娘,直嚷着晦气。 回家后,谢铮将这事告诉了宋书玉。 宋书玉一点都不意外,齐春丽也是重生者,自然知道未来的风向标,会出去摆摊一点都不稀奇。 如今大家都不是一个赛道的,他们做什么,宋书玉也不关心,笑着说:“随便他们吧,只要不妨碍咱们的事,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回头这事传出去,还能帮咱们分担一部分火力,大队这些人就不会只盯着咱们家了。” “你性子可真豁达。”谢铮既高兴宋书玉想得开,不生气,这说明她心里没赵文军那个蠢货,但同时心里又不爽,赵家当初那么算计宋书玉,现在还想跟在他们后面摆摊赚钱,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的呢。 同样不痛快的还有鲁斌,他可不乐意看到赵文军和齐春丽这对狗男女越过越好。 但齐春丽学他们也是在别的公社摆摊,鲁斌想让自家兄弟去找茬都鞭长莫及,而且谢铮也不允许他去找对方的茬儿,说什么现在做买卖要紧,不能耽误了书玉的正事。 呸呸呸,张口闭口都书玉,非让他们叫书玉姐,他自己背后却一口一个书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跟宋书玉关系好。 鲁斌本来对宋书玉有点小心思,但这阵子三天两头跟谢铮一起出去摆摊,还看不出来这小子的心思吗? 兄弟不夺人所好,他马上浇灭了自己心头那点小火苗。但有时候忍不住刺谢铮两句:“三句话不离宋书玉,我看你干脆当宋书玉的管家婆算了。” 谢铮瞥了他一眼:“本来给你想了个主意对付赵家,但现在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别,兄弟,咱俩什么关系啊,快说快说,难道你想看到赵文军那狗东西发财?”鲁斌连忙拉住了谢铮。 谢铮勾唇一笑:“这还不简单,回头在大队公社宣传宣传赵家卖麻花赚了多少钱,自然有的是人眼红跟风,这卖麻花的多了,他们家的生意自然就差了。” 卖麻花的成本小,有点手艺的都可以做。这么大的公社,出几个跟风者不稀奇,而且还能替他们分担一部分火力,一举两得。 鲁斌侧头打量着谢铮:“兵不刃血,你小子心眼太坏了,幸亏老子跟你是兄弟。” “行了,事情解决了,别天天愁眉苦脸的,赶紧卖衣服。你看看你今天才卖出去几件,你好意思吗?”谢铮完全不接他这话。 周扒皮! 鲁斌扭头扯着嗓门大声吆喝:“新衣服了,卖新衣服了,男式背心只要1.5,比供销社便宜三毛钱还不要……” *** 谢铮这招果然奏了效。 没两天大队里就传出赵家也在做买卖的消息,而且越传越离谱,说赵家卖麻花一天能挣一二十,比宋书玉还赚钱呢。 一时之间,赵家顿时变成了红云大队的风云人物,甚至连隔壁大队都有人在打听他们家。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33节 赵家人刚开始很得意,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嫉妒的感觉。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集市上渐渐有了别家卖麻花的,他们的生意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以前一天能赚一两块钱,现在一天只能赚几毛钱。而且还要搭进去两个人工,这可不划算。 所以一家人又坐下来商量。 对于这事,齐春丽也没好法子,她再次将希望寄托到了赵文军身上:“文军,你怎么看?” 赵文军除了出出主意,全程没参与这个买卖,他哪知道怎么办。 可全家人都望着他呢,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那……那就卖便宜点吧。别人卖五分钱一个,咱们就卖四分钱,四分五。” “可是这样赚的钱就少了啊。”陶碧有些不情愿。 他们麻花的利润本来就不是很高,再降价还赚什么钱。 可齐春丽却觉得这法子好:“大不了咱们少放一点点面粉,或者买便宜点的面粉和油炸,省点成本。这样卖四分五赚的也差不多。” 陶碧眼睛发亮:“这法子好,而且咱们家以后还可以分开摆摊,我跟二嫂,各去一个集市,这样多赚点钱。” 最重要是有齐春丽盯着,她想要做手脚很难,每次卖多少钱都要老老实实交给葛慧玲,但分开单独卖就不一样了,她找借口私吞个一毛两毛的谁都知道。 “可,家里的面粉不多了。”杨红英有点不赞同。家里这么多人呢,粮食都拿出去做麻花卖钱了,大家吃什么? 葛慧玲也知道不能动用家里的粮食了,她看向三个儿子说:“这个买卖是咱们一家人的,三个媳妇都参与了,赚的也是大家的,这个本钱也该你们三兄弟一起平摊。这样吧,一家出10块钱买粮食和油,等赚了钱再还给你们。” 陶碧有些不情愿:“妈,前阵子不是卖了不少钱吗?” 葛慧玲瞪了她一眼:“那不都是用家里的粮食和油做来卖的吗?怎么?你现在就想分家了?” “没,妈,我不是这个意思。”陶碧连忙否认,心里却在骂,死老婆子,将钱把得死紧。明明家里有钱不肯出,还非要他们出。 葛慧玲脸色这才好了些:“你们也别怨妈抠门,先前卖的这几十块都是用咱们家的粮食和油。咱家这么多人,能不能吃到下半年还不好说,回头缺粮了,就用这笔钱救济。不然现在花了,你们吃什么?” 陶碧连忙说:“是我误会了妈,就按妈说的办。” 三兄弟一人想办法凑了十块钱,然后赵老三说他认识的人多,主动担负起了购买油和面粉这事。 赵家把摊子支得更大了,而且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直接在红旗公社摆起了摊。 因为有桂花婶子这个小喇叭,宋书玉每天都能听到赵家的各种消息,还有队里的各种传言。 果然,赵家异军突起后,讨论他们家的声音都少了很多。 宋书玉乐得自在,闷声发大财。 但这可苦了宋建国。 对于大队里的这些事,宋建国早有耳闻,他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底下的人不买账啊。 有些悄悄找他举报说赵宋两家割资本主义尾巴,应该抓起来□□。 他当时就训了对方一顿,以赵宋两家都是三代贫农,根正苗红为由,驳斥了对方。 本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反正现在也管得比较松散,哪个公社没几个摆摊的? 可没想到有人竟将这事捅到了公社,还写了举报信。 宋建国坐在公社办公室里,拿着举报信问公社书记:“杨书记,这举报信是谁写的啊?污蔑,不属实。赵家宋家往上数好几代都是贫农出身,成分绝对没问题,现在自己做点买卖赚点钱补贴家用,也没有剥削任何人,这哪能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呢?而且宋家还是烈士家庭,宋家父子都是为国牺牲的烈士,他们家几个女人都是烈属,这些年孤儿寡母的很不容易。杨书记,咱可不能寒了烈士的心啊。” “建国,你别紧张,我叫你过来就是了解了解情况,没有怪罪的意思。”杨书记哈哈大笑说。 宋建国摸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态度,便说:“原来是这样啊,杨书记,是我太着急了,我跟您赔不是。您想了解什么,您尽管问。” 杨书记开口就问:“赵宋两家做买卖,一个月真的能赚几百块?” “杨书记,这种事我哪知道啊。不过我想应该赚不了那么多,一个麻花几分钱,一张手帕一毛钱,还有扣除掉本钱,一个月得好几千才能赚上百块吧。”宋建国有意替两家说好话。 杨书记点头:“这倒是。听说赵家的粮食和油是在乡下挨家挨户买的,那宋家的布呢?他们做这么多的衣服手帕,布料是从哪儿来的?” 宋建国明白了,杨书记这是有备而来。他打着哈哈:“杨书记,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回去问问。” 杨书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建国啊,最近摆摊这事弄得咱们公社人心浮动的,要是耽误了生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是老同志了,可不能轻易犯这个错误啊。” 宋建国只能说:“杨书记,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让他们收敛点,不能耽误了上工。” 杨书记点点头:“你是老同志了,我还是信任你的,这事要处理好了,千万不能给咱们公社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是,杨书记放心。”宋建国只得先应下。 本以为话说到这里就结束了,但谁知道杨书记话音一转,忽地又说:“对了,建国,听说你们大队搞了个刺绣小队,帮县里的厂子加工,你们这是准备办社队企业?” 社队企业最早是在五十年代提出,当时很多乡村的一部分砖瓦窑、油坊等纷纷折价入社,随后一部分土纺、草编、挑花等家庭副业也一并组成生产小组,加入社队企业。 五十年代是社队企业的发展高峰期,但进入六十年代,随着经济困难局面的加剧,社队企业纷纷解散没落,现在整个红云公社就只剩一个砖窑厂,职工9人。 宋建国连忙摆手:“杨书记,刺绣小队总共就12个人,订单也不稳,没活的时候都要去上工,说不定哪天没单子就直接解散了,这哪能成立社队企业啊,就是个加工小队。” 杨书记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建国啊,你这就是谦虚了。12个人,比砖窑厂还多了3人,规模可不小,也不是不能想嘛。好好干,我看好你。” “谢谢杨书记,我们一定努力。”宋建国脸上堆着笑容。 回到队里,他就直奔宋书玉家。 这是过完年后,宋建国第一次到宋书玉家里,进门就看到堂屋里堆的那几袋子布料和衣服,他有些相信队里的传言了,这丫头恐怕赚了不少,不过她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的布料。 宋书玉看到他,连忙站了起来:“叔,您来啦,快请坐,屋子里有点乱,您坐外面吧,我给您倒水。” 宋建国坐在屋檐下,接过水,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你这快两个月都没上工,就在家里忙活这些?” 宋书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是让叔为难了?我明天就去上工。” “现在不是农忙,少你一个也不少。”宋建国叹了口气,“你这事吧,叔本来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的,但不知被谁捅到了公社,今天杨书记找我谈话了。” 宋书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让叔您为难了,杨书记怎么说?他要是怪罪您,我明儿就去公社向他请罪。” 宋建国斜了她一眼:“有我在,还用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出去顶着啊。不是什么大事,他就说了两句,态度有些矛盾,前面像是责怪你们摆摊,后面……” 他干脆将杨书记的话重复了一遍。 宋书玉听完笑了,等了这么久,鱼儿总算是上钩了,就是这条大鱼有点傲娇,还在拿架子。 “宋叔,今天真是太为难您了,我明天去公社向杨书记解释一番。”宋书玉笑眯眯地说。 宋建国怕她吃亏:“算了吧,杨书记也没责怪你的意思。后面你收敛点,偶尔请一天假就行了,别这样长时间不上工,我就是想偏袒你也不好做得太明显。” 宋书玉知道他是好心,但他明显没领会杨书记的真实意图。杨书记要是真有心怪罪他们,要打压他们这些做小买卖的,哪会说这么多啊。 “宋叔,您放心吧,杨书记不会为难我的,说不定啊,这还是咱们的机会。宋叔,您跟我说说杨书记的为人,来历背景吧,免得我明天去见了杨书记不小心说错话。” 宋建国有些头痛:“你这孩子真是太倔了,杨书记……” …… 宋书玉不但询问了杨书记,还问了公社其他几名主要的干部的情况。 宋建国本来是去提醒宋书玉收敛点的,最后变成了给她科普公社干部的情况和关系去了,走的时候他不放心地叮嘱了一番,让宋书玉别去公社,别往枪口上撞。 宋书玉见他实在是担心,很想跟他说明实情,但转念一想,要是知道了,自己明天提条件的时候宋建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晚上一家子吃饭时,宋书玉说了自己的计划:“妈,奶奶,我打算明天去公社摆摊。” 刘桂芝纳闷地看着她:“不是说不在咱们公社摆摊的吗?你咋改主意了?” 宋书玉笑盈盈地说:“以前不是想瞒着队里的人吗?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也没隐瞒的必要了,在哪里摆摊都一样,咱们公社还近一些。” 这话挺有道理的,刘桂芝不再反对。 第二天,宋书玉和谢铮一大早就去了公社。 挑选摊位地址的时候,宋书玉特别选在了公社办公室的斜对面。 谢铮不知道昨天宋建国来的事,觉得有些奇怪:“书玉,咱们要不换个地方?这里虽然人流量比较大,但毕竟在政府楼房对面。” “没事,哪里都一样,就这里吧。”宋书玉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摆上。 谢铮拗不过她,只好开始摆东西,但心里升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从昨天突然说要到公社摆摊开始,书玉的反应就有些奇怪,但到底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在红旗公社的生意更火爆了,因为整个公社大部分人都听说过他们的事迹了,不用他们吆喝都一堆人围了上来。 杨书记刚在办公室里坐下就发现对面马路上围了一群人,本以为一会儿就散了。哪晓得一个小时后,人不但没散,而且越来越多,挤得水泄不通的,异常热闹。 他叫来前两年来的小干事:“小梁,外面是什么情况?” 小梁刚去凑过热闹,因此知道得很清楚:“红云大队那个宋书玉在那摆地摊卖衣服呢,我刚才去买了一件背心,质量还真不错,只要1.5,不要票。” 杨书记眯了眯眼,招了一下手:“把你买的背心给我看看。” 小梁立即去隔壁办公室将背心拿了过来。 杨书记展开一瞧,针脚细密,没有线头,缝得很好,再摸布料,跟供销社的也不差,不要票还便宜三毛钱,难怪卖得这么好呢。 将背心递给小梁,杨书记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到街对面,这姑娘有点意思,昨天他找了宋建国,今天她就跑到公社门口来摆摊。 杨书记放下笔,背着手出了门。 小梁见状,连忙跟上来:“杨书记,您也要买背心吗?我去帮您排队吧。” 杨书记摆手,饶有兴致地说:“不用,我去看看热闹。” 他说是去看热闹还真是去看热闹了,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杨书记根本挤不进去,只能耐心地站在外围,观察周围买东西人。 排了二十多分钟,杨书记总算是被挤到了最里面一层。 他站在一个阿婆后面,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的两个年轻人。 两人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非常年轻,但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挂着笑,这么多人,语气也没丝毫的不耐烦,一一给顾客报价,算账,找钱,忙得满头大汗。 在他们身上,杨书记看到了一种久违的拼劲,干劲。 杨书记侧了侧身,站到侧面,把位置让给后面想买东西的人,自己就在一旁看着。 这一站就是大半个小时,围着的人才逐渐减少。 嗓子都喊破了的宋书玉总算有喘口气的功夫了。 她拿着水杯猛灌了两口水,又招待了一个客人,找完钱后,目光总算落到了旁边的杨书记身上:“这位同志,想买背心还是衣服?” 杨书记蹲下身,目光落到裤子上:“那件棕色的裤子怎么卖?” 宋书玉笑着说:“这是灯绒芯的裤子,比较厚实保暖,价格要稍微贵一点,我们都卖6块一条的,您要是诚心要,那就5.5吧。” 杨书记点点头,又指着另一件蓝色的外套说:“这件呢?” 宋书玉又给他报了价格。 他点点头,又问下一件。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34节 一连问了七八件,也瞧不出他喜欢哪一种。 宋书玉看出来了,他恐怕不是真心来买衣服的,正好又有两名客人过来,宋书玉便笑眯眯地说:“您再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再叫我。” 说完就去招呼新的客人去了。 等客人买了东西走后,宋书玉又笑着问:“同志,有看中的吗?” 杨书记指了指公社大门:“宋书玉同志,过去坐坐?” 宋书玉马上明白了他的身份,连忙笑道:“您就是杨书记吧,失礼失礼,还请见谅。” 正好现在人不是很多,她跟谢铮交代了两句,将摊子交给他就跟杨书记去了公社的书记办公室。 对于杨书记,宋书玉没什么记忆。上辈子改革开放后,她就进城打工了,后来衣锦还乡,公社的书记已经换了人,对这位杨书记的了解完全来自于宋建国。 宋建国对他评价很不错,说杨书记是个很耿直很为社员着想的人。当年他在公社做主任的时候,县里让每个公社上报当年的交粮数量,不少公社为了挣表现,都往多了报,但杨书记不这样,他每次都认真下乡考察,根据当年的情况报。 搞得他们红旗公社有好几年都是排在倒数,没少挨批。有些公社干部对此也不满,劝他别那么死脑筋,别的公社都往多了报,他也多报点,不说抢前几名获得表扬吧,至少弄个中不溜,也不至于回回都挨批。 但他硬是不答应,还说县里要批评,让他去就是。 所以虽然他在上头不是特别讨喜,但公社的社员和干部还是挺喜欢他的。 宋书玉觉得宋建国滤镜太深了,说杨书记为社员着想她信,但要说杨书记特别耿直,她可不信。 “小宋,喊了半天,喝点茶润润嗓子。”杨书记亲自给宋书玉泡了一杯热茶。 宋书玉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谢谢杨书记。” 杨书记含笑点头,坐到办公桌后面,双手交叉放在桌子,含笑打量着宋书玉:“你这小同志挺能干的嘛。我听说你们队的刺绣小队就是你一手成立的?” 宋书玉谦虚地表示:“运气好而已,正好赶上刺绣厂有这个需求。而且这事也全靠队里和社员们支持,不然光凭我一个人成不了。” “小宋你实在是太谦虚了。刺绣小队忙吗?”杨书记感兴趣地问道。 这种给她表现的机会,宋书玉当然不能错过。 她详细地介绍了刺绣小队的业绩:“从过完年到现在,已经交了三次货,总共收到325元的加工费,平均每个人分到24.37元。目前,她们在忙第四批货,下个月初应该就能交货了。” 听完这个数字,杨书记兴趣更浓了:“你们的订单挺稳定的嘛,社员们增收也很好,只是这事惠及的社员太少了。小宋同志,有没有想过扩大规模?” 宋书玉苦笑:“杨书记,刺绣厂都只有一百多人,他们每年的订单数量也是有限的,能分给咱们做的更少了。目前的订单,刺绣小队完全处理得过来,若是订单持续增加,忙不过来了,那势必得再招一批人,但招几个十几个人就顶天了。而且刺绣小队需要一定的专业技巧,大部分社员都不适合做这个。” 刺绣是门技术活,有比较高的门槛要求。 杨书记得承认,宋书玉说的是实话。 他点点头:“你说得对,刺绣厂规模再怎么扩大也有限。我看你们这做衣服的买卖挺不错的,有没有想过在大队成立个什么缝纫小队,惠及更多的社员?” 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宋书玉等的就是他提这个。 “杨书记说的这个我们也考虑过,但这个布料来源是个问题。我这点布料都是东拼西凑来的,马上就要用完了。连我这一台缝纫机都不够,哪有办法惠及更多的人啊。”宋书玉一个劲儿地诉苦,然后期盼地望着杨书记,“要是公社能帮咱们解决这个难题就好了。” 她这点小伎俩很明显了。 杨书记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有些哭笑不得,指着宋书玉说:“建国多耿直老实的一个人,怎么有你这么个滑头的侄女。你要个三五十匹布,公社还能想想办法,再多的是没有了。” 他虽说是个公社书记,但管的也就这一亩三分地。他的话到了县城就不好使了。 即便是公社的棉纺厂,那也是国营厂子,上面有计划委员会管着,生产销售都有规定的,也不是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的。 宋书玉点头表示理解:“杨书记,我倒有个解决原材料的办法,就是实施起来恐怕阻力不小。” “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杨书记意外地看着她。 宋书玉说:“咱们自己种棉花,自己织布,建成纺织生产一条龙,这样可以惠及更多的社员。” 目前因为化工业不发达,所以化工类的布料在国内还比较少,比如这一时期很受欢迎的“的确良”就是化工纤维。 但这种布料在城市都供不应求,更别提乡下了。 农村和广大偏远地区,乃至城市,用得最多的还是棉布。 这种情况要到八十年代后,石化工业大力发展才能慢慢改善。 为了解决全国人民的温饱问题,棉花的种植面积一直受限,上面的规定也是首先要保证粮食的生产。 宋书玉这个提议简直是跟现行的政策对着干,太大胆了。 杨书记诧异地看着她:“小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书玉笑了笑说:“杨书记,您听我说完嘛,我又没说不生产粮食,但咱们可以鼓励社员额外种植棉花嘛,房前屋后,边边角角都可以种,如果种得好了,完成了上面定的任务,多余的棉花也可以卖给我们,我们可以每斤多出五分钱。到时候这笔钱每个大队平均分配给干活的社员们,以调动社员的积极性。” 他们公社之所以有棉纺厂,就是因为本地也出产棉花。 棉纺厂的棉花收购价格在五毛到七毛之间,成色好,又白又干的价格就高,那种颜色发黄,又或是里面混了叶子杂草之类的,收购价格就会偏低。 现在刚起步,资金少,宋书玉也不打算一下子将摊子铺得太大,所以全公社,五个大队多生产一点棉花暂时就够用了。 至于明年,到时候公社社员们体会到了好处,不用她说,一个个也会多种植棉花。 杨书记认真思量了一番,她这个计划有一定的可行性。 “不过织布染色的机器你们大队有吗?”杨书记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 宋书玉笑着说:“现在是没有,但我们可以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杨书记看她这副笃定的样子,笑道:“看来小宋你是有备而来啊,如果你能解决掉这个问题,我可以答应你。” 宋书玉说:“杨书记,我可以全力一试,但买机器肯定是要花钱的,这笔钱公社和大队恐怕都不会给我们出吧?” 杨书记笑呵呵地看着她:“我以为你早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宋书玉实话实说:“其实还没有,但我准备自己凑这笔钱。这可是我们红云大队服装厂初期最大一笔支出,杨书记,我出这么大笔钱,又跑上跑下的,这牺牲未免太大了点吧。” “小宋,这事要成了,你就是服装厂的厂长。”杨书记直接道。 宋书玉点头:“那肯定,这个厂子初期离了我肯定转不了,除了我没人当得了这个厂长。但还不够,杨书记,您今天也看到了,我不掺和这事,偶尔出来摆个地摊,收入也肯定比这个厂长的工资高不少,责任还小很多。您说我冒这么大风险图什么啊?” 杨书记想跟她讲为人民服务,为集体,但对上宋书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他说不出来。 活到他这把年纪,信念肯定是坚定的,但他也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信念。更何况这事确实是需要宋书玉真金白银地付出。 叹了口气,杨书记道:“小宋,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宋书玉也不跟他打马虎眼了:“杨书记,我要服装厂51%的股份,余下的49%的股份归队里所有。” 那这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杨书记皱眉:“小宋,没有这样的规矩,那你们这社队企业算谁的?” “当然算我们大队的,公社的,但我个人保留决策权而已。杨书记,规矩都是人定的,从来都不一成不变的。”宋书玉微笑道。 杨书记真的被宋书玉这一出又一出给搞得有点疲惫,他语重心长地说:“小宋,就不能换个条件吗?你是担心厂子稳定下来,你的地位不保?你放心,我向你承诺,除非哪天你不想干了,不然没人可以动你这个厂长的位置。” 宋书玉笑了笑:“杨书记,不是我不相信您,但你和宋书记都五十多岁了,又能干多久呢?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我出这么大的力气,将全部的身家都压到服装厂上,甚至还要借债,我可不想有天被人摘了桃子,还请杨书记理解。如果这个条件,公社不能答应,那这事就当我没提。” 宋书玉知道自己的优势,也清楚她的劣势。 她没有根基,现在宋建国和杨书记看起来是可靠,但他们迟早要退休的,过几年新换来的人会怎么做谁知道呢? 服装厂没建起来还好,若是形成了规模,这么大一块饼,谁不想捏在自己手里。 她的性别,她的年龄,很容易遭人质疑,也容易被人当成软柿子捏。 她既然打算留在家乡,好好干一番事业,那就不会一开始给自己埋下那么大的隐患。 否则,她宁愿再等几年,改革开放后环境更好一些再创业,现在就小打小闹,攒点本钱。 杨书记看出她的坚决,有些头痛,摁了摁额头:“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公社开会后,我再给你答复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4 20:36:42~2023-06-25 20:4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池 20瓶;superyeye216、桀一 10瓶;51608767、佳佳佳佳、天天向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025 ◎三更合一◎ 宋书玉没等来杨书记的答复, 倒先等来了宋建国。 宋建国跟苗秀英打过招呼后,把宋书玉拉到一边,指着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你这丫头……” 宋书玉看他这副头痛的样子就明白了, 笑眯眯地说:“叔,是不是公社找您了?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宋建国叹了口气:“今天公社通知我去开会,让我回来做你的思想工作。51%,你可真敢想啊。” “有什么不敢想的?钱我出, 力也我出, 腿也我跑, 这是我该拿的。”宋书玉在宋建国面前更没顾忌了, 直接说,“叔, 你就说公社那边的条件吧。” 宋建国举起三根手指头:“30%,再多没有了, 这是公社的底线。” 宋书玉就知道事情没那么顺利。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叔, 这事您别管了, 他们问就说我不答应。” 宋建国蹙眉:“书玉, 30%已是杨书记给你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这已经不少了。” “叔,我明白。咱们叔侄,我也就跟你说哪些套话空话了, 我要51%是为了掌握控制权。叔, 您现在也看到了, 这厂子连影子都还没呢, 就一堆人有想法了, 真上了正轨, 没有51%的股份, 我说的话能算数吗?我知道您会护着我,可您还能干多少年?况且要是公社那边指派人过来,您也没法子。”宋书玉将利害关系摆在宋建国面前。 宋建国没法反驳,这些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宋书玉年纪虽小,但想得长远。他拍了拍她的肩:“行,那叔就这么回公社。” “让叔为难了。”宋书玉有些歉疚地说。 公社那边必然会给宋建国施压,他卡在中间肯定是左右为难。 宋建国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你也说了,我干不了几年就要退了,有什么好为难不为难的?” 他这辈子又不指望升官发财了。 送走宋建国,宋书玉照旧做她的买卖,只是请假的时间少了许多,三五日才请一次,平日里都跟着大部队一起去上工,偶尔请一天假去摆个摊。因为现在布料不多了,她也没那么忙了。 关于跟公社的谈判,宋书玉只悄悄跟谢铮透露了几句,她妈和奶奶一点都不知情。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大家纷纷脱下了厚重的冬装,换上了轻便的春装,春种也如火如荼的进行。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35节 公社那边见宋书玉迟迟没动静,好像那天的事只是她随口一提,提过就忘一样。 杨书记有些绷不住了,还是让小梁骑车去红云大队找了宋书玉。 当时宋书玉正在地里干活,突然被公社的人叫走,社员们众说纷纭,都觉得很奇怪,只有宋建国大致猜到了缘由。杨书记一直是个想干出一番事业的人,公社那边的领导也知道开办社队企业,对他们有好处。 旁的不提,谁家还没有个三亲四戚想找个工作的。若能进厂当职工,那可比在乡下种田好多了,没看一个临时工,代课老师都一堆人抢破头吗? 果不其然,这次接待宋书玉的不止有杨书记,还有公社刘主任。 “小宋,又见面了,你这小同志可真是个大忙人啊,好久没看到你来公社了。”杨书记和蔼地开口。 宋书玉笑了笑说:“这不是要春耕了吗?队里忙,走不开。” 糊弄谁呢,走不开还隔几天跑出去摆一次摊。 杨书记有些头痛,这丫头年纪不大,但油盐不进,而且特别沉得住气,搞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刘主任说:“小宋,宋书记传达了公社的意思吧?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知道给你30%这已经破例了,其他同志都不答应,是杨书记给你争取的。这个分红一年也不少了,你说是不是?我知道,你付出得多,但你想想,要是你一个人拿走厂子一年一半的利润,队里的社员们服气吗?” 宋书玉扯着嘴角笑了笑:“刘主任,30%恐怕也不少人有意见,到时候社员们也会不满吧。” “是啊,小宋你明白咱们公社的难处就好。你放心,公社会站你这边,替你澄清的,这都是你该得的。”刘主任还以为她是想通了,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心说杨书记就是太把这小姑娘当回事了,早派他出去说服这姑娘多好,也不用耽误这么多时间了。 宋书玉点头:“以前是我想太简单了,这种事就不该我掺和,公社若是有意成立服装厂,作为我一定积极参与。” 刘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小宋,你啥意思,这是打算要挟公社?” “刘主任你哪里的话,”宋书玉面色不变,“这怎么能是要挟呢?办法我出了,其他的问题,凭借公社的力量肯定能办成,钱可以以公社的名义向信用社贷款,机器也可以找上面申请购买,有没有我无关大局,我相信以领导们的智慧,肯定能办好这事。” 这话说得刘主任无言以对,下意识地看向杨书记。 杨书记蹙眉:“小宋,但我们都没有经验,根据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公社一致认为你这小同志头脑清晰,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我们还是属意将服装厂交给你的。” 宋书玉面露感激:“多谢领导们的信任,如果服装厂成立了,领导们还属意我,我宋书玉一定好好干,不辜负领导们的信任。” 这意思是初期的筹备工作她都不参与了,将烂摊子完全丢给公社。可万事开头难,尤其是一无所有的开局。 杨书记真没见过这么滑头的小姑娘,好的坏的都让她一个人说完了。 他叹了口气,试图说服宋书玉:“小宋,咱们公社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找信用社贷款金额肯定有限,能不能成都还是个未知数,更别提后续那一摊子事了。这个事我跟王主任商量过来了,别的人我们都不放心,只有交给你,我们才放心。” 说来说去,还是想画饼让她出白工。 宋书玉能理解他们的立场和难处,但同样,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宋书玉不想再跟他们打太极了:“杨书记,刘主任,我理解你们,也明白你们的用意。但也请你们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我要将自己的全副身家投进去,很可能还要借债,四处求人拉关系,公社和队里能给我提供什么?顶多就一块地,还有一些手续上的便利,其他的什么都提供不了。我付出这么多,哪一天要是上面派个人,这服装厂还能由我做主吗?我知道,你们会给我承诺,但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承诺这东西是最靠不住的,人这一辈子又谁没做过违约的事呢?更何况,若是那天你们已经退休了,又或是更高一级的领导派下来的人,你们有办法吗?” “而且这也是为了保障服装厂的利益。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服装厂的厂长,为了保证服装厂的持续发展,也应该让我掌控主动权。” 杨书记和刘主任被宋书玉的直白和自信给惊得不轻。 她真的太自信,太有胆量了。 杨书记长长地吐了口气:“我答应你……” “杨书记……”刘主任吃了一惊,连忙提醒他,“这不符合规矩。” 杨书记伸手制止了他:“以后若是问责,由我负责。小宋,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谢谢杨书记。”宋书玉高兴地说道。 杨书记也是个痛快人,既然做了决定,他也不含糊,当即就叫小梁过来草拟协议,双方又掰扯了一通,修改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定了一式两份的协议,落上了公社的印章。 这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杨书记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表面镇定,其实心里也很没底,这个事实在是太大胆了,若是办好了,办出成绩也就罢了,即便违规,上面顶多也就批评处罚他一顿,但若是出了问题,他这个书记也做到头了,搞不好还要吃牢饭。 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如今只希望宋书玉能好好干,干出成绩。 “小宋,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宋书玉已经有了规划:“杨书记,现在分三步走,一建厂房,初期不用建太好,几间砖瓦房就可以了。不过因为资金比较紧张,砖瓦的钱能不能先赊着,到年底一起结?” 更大的让步杨书记都做了,又何况这点小事。他答应批条子。 宋书玉感激地说:“谢谢杨书记。第二步就是让人下乡收购棉花,这个事我在村里找几个民兵和年轻人去做就行了,主要是让社员们知道,我们需要棉花,他们才会多种,这种事我建议公社不要强制要求社会,最好是服装厂去引导大家。” 这一条其实是对公社有利。如果公社强制要求社员们,后续挣了钱皆大欢喜,要是不挣钱,又或是有些人去举报,公社肯定会挨批。毕竟现在首要还是保证粮食生产。 杨书记点头:“那第三步呢?” 宋书玉笑着说:“我去县里找找机器和布料,公社棉纺厂这边要劳烦杨书记你们了。” 分工明确,一步步都非常清晰且具有可执行性。 杨书记有了些信心,觉得自己答应宋书玉也不亏:“好,那就按小宋说的做。” 宋书玉回去后,当即就去找了宋建国。 宋建国担心了一下午,看她面带笑容地回来,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宋书玉将协议递给他看:“成了。” 宋建国看到51%这个数字后,大为震惊,讶异地看着宋书玉:“还真被你谈成了。” 宋书玉笑着说:“多亏了杨书记,一心为民。” 也多亏杨书记过几年要退了,仕途升迁无望,反正这辈子基本上就这样了,所以他敢冒这个险,希望能在他的履历上留下光辉的一笔。若是换个年富力强的书记,这事铁定没指望。 宋建国高兴坏了:“书玉,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宋书玉早想好了:“我准备让谢铮带几个民兵在咱们公社挨家挨户地收购棉花,价格比供销社高出五分钱一斤。他们耽误的工时,先记在账上,等厂子成立后由服装厂给补上。建房子这边就得麻烦叔您了,我得去县里。” 宋建国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不过厂房的选址你想好了吗?五队外面那个坝子怎么样?地方宽敞平坦。” 宋书玉摇头:“不,就建在咱们一队,刘旺家外面的那块地,挨着马路边上的。” 挨着马路,意味着交通更便利,而且这也是通往县城的县道。等以后大力发展基建了,这条路也会被修成水泥路。当然那是二十多年后的事了,他们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好。”宋建国没有反对。 下工后,他叫了施明、李双全和赵淑芬,去他家里讨论这事。 施明此前隐隐听到了一些风声,李双全和赵淑芬完全不知情,这会儿听说要在他们队里建厂,两人都惊呆了。震惊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喜悦:“宋书记,咱们这个服装厂规模多大?招多少人?都是从咱们大队招吧?上面准备拨多少款?” 宋书玉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没有拨款,公社唯一能支持我们的就是砖瓦窑的砖瓦可以赊账,年底再结。其他的,只能靠咱们自己。” 这也太难了吧。 李双全和赵淑芬很是错愕,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 “什么都没有,能行吗?”两人很是担忧。 宋建国说:“上面要什么都准备好了,给钱给设备给技术,这种好事还能轮到咱们头上吗?至少咱们现在有这个机会。” 这倒是,两人收起失落,大家一起讨论相关的事宜。 一直到天黑,宋书玉才回家。 刘桂芝已经做好了饭,见她回来,问道:“怎么去那么久?赶紧洗手吃饭,一会儿菜都要凉了。” 一家人坐在桌子上,宋书玉宣布了这事。 苗秀英和刘桂芝都惊呆了:“你,你要弄服装厂?这,书玉,咱们现在这样做点小买卖,挣点钱日子也挺好的,要不还是算了吧。” 两人都觉得这事责任太大了,而且以后宋书玉肯定会比现在更忙,更辛苦。 她们心疼宋书玉,而且也没太大的物质欲,觉得钱够花就行了。现在家里已经攒了不少钱,到了冬天,重新把房子修一修,再给宋书玉说个好对象,平平稳稳过一辈子,比啥都强。 宋书玉拿出协议说:“晚了,我已经跟公社签了协议,不能说撂挑子不干了。” “你这孩子主意也太大了,都不跟我们商量商量。”刘桂芝抱怨。 谢铮连忙劝慰她:“阿姨,书玉这么能干,她应该有更大的舞台,而不是天天在家踩缝纫机,从早忙到晚。您要相信她,我觉得她一定可以的,以后咱们家就要出个宋厂长了,就是爷爷和叔叔在地下,也会替书玉自豪的。” “你就惯着她吧,她说什么你不说好。”刘桂芝没好气地说。 苗秀英虽然也有些不赞同,可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而且谢铮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轻轻拍了拍刘桂芝的手说:“阿铮说得对,书玉想闯,咱们就让她去闯吧,就算这事失败了,咱们也能继续种地挣工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咱就什么都不怕。” 宋书玉将手叠了上去,笑眯眯地说:“谢谢奶奶,谢谢妈。你们放心吧,没有把握,我不会这么冲动的。” 刘桂芝嗔了她一眼:“行行行,我等着大家喊你宋厂长。” “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苗秀英给宋书玉夹了一块肉,以后孙女更辛苦了,得多补补。 吃过饭,刘桂芝去洗碗了,苗秀英去看她养的鸡。 宋书玉和谢铮坐在堂屋里整理剩下的布,做完这些,他们就不能去摆摊了。 宋书玉说:“阿铮,刚才谢谢你。” “阿姨那么心疼你,我不说她也不会生你的气。”谢铮将剪裁好的布料递给她,“我明天跟鲁斌说这个事吧,顺便请他们在国营饭店吃顿饭。” 毕竟当初是他们拉鲁斌四人入伙的,这才干了两个月就要拆伙,怎么也要赔个礼。 宋书玉说:“我跟你一起去吧,这样比较有诚意。” 毕竟这事的主要责任在她,没道理让谢铮一个出面替她赔礼道歉的。 “不用,你不是还要去县里找纺织厂的领导吗?这点小事交给我就是了,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谢铮不赞同。 宋书玉现在时间紧,事情多,确实忙不过来,便道:“那辛苦你了,你跟他们说,等我忙完这阵子,事情步入正轨后请他们来家里做客。” 谢铮点头,拿出两张存单递给她:“我只有这么多,先借给你用,等有钱了你再还我。” 虽然宋书玉没说,但他知道,不管是收购棉花,购买机器,布料,修建厂房,这些都要钱,上面不会拨款,只能靠她自己去筹措。她的钱也就摆摊这三个月来所挣的几千块,远远不够。 宋书玉拿过存单看了一眼,有些吃惊:“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两张存单加起来竟然有一千块,谢铮在知青中绝对是巨富。 谢铮说:“就是这些年的零花钱,还有去年回去,爷爷,我爸妈他们觉得我一个人在乡下受苦了,怕我钱不够花,就一个劲儿给我塞钱。” 谢家人有些愧疚让谢铮下乡,也担心他在乡下吃不消,所以这四年一直有给他寄钱。 但谢铮在乡下的开支很小,吃穿都在宋家,平日里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而且他没票,很多时候钱想花都花不出去,攒着攒着就攒了这么一笔钱。 宋书玉把存单收了起来:“谢谢,年底我一定还你。” “没事,反正有阿姨管饭,我也用不上,你拿着用吧,不用急着还,等手里宽裕了再说。”谢铮不想一直说这个,岔开话题问,“宋厂长,你高升了,是不是也该给我安排一个职务?” 宋书玉哭笑不得:“影子都没有呢,还宋厂长。不过还真有个事要交给你,我准备将账目的事暂时交给你,别的人我不放心。” 谢铮文化水平高,口算能力很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自己人,信得过。现在钱紧张,她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没问题。”谢铮一口答应下来。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36节 他明天去找鲁斌他们说清楚,尽快把手里的这批尾货处理了,然后带人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收购棉花。 *** 第二天,宋书玉就去了刺绣厂。 老大爷看到她照旧笑呵呵的:“小宋,来啦,王主任刚到没多久。” 宋书玉笑眯眯地说:“叔,我不是来找王主任的,我是来找您的,有点事想请您帮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老大爷察觉到宋书玉语气里的郑重,往后一退,请宋书玉进屋说。 宋书玉坐在小凳子上,缓缓说明了来意:“……听说叔您跟纺织厂那边的关系熟,因此我想找您替我引荐引荐,您看方便不方便?” 老大爷犹豫了片刻说:“成,这样吧,你等一会儿,我找个人来顶我的班,我跟你去一趟纺织厂。” “麻烦叔了,真是太谢谢您了。”宋书玉连忙站起来,给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老大爷连忙扶着她的胳膊:“哎呀,你这孩子,别这么客气,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会儿啊。” 宋书玉点头,安静地坐在门卫室里。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老大爷领着个小伙子过来,冲宋书玉招了招手:“小宋,走了。” 他去车棚骑了一辆自行车,带着宋书玉出了门。 县城并不大,因此刺绣厂离纺织厂也就两三公里,骑车十分钟就到了。 老大爷果然是这边的熟人,停好车后,跟门卫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就被放进去了。 然后他熟门熟路地带着宋书玉去了后面那栋楼。 纺织厂的规模比刺绣厂要大一些,总共有四栋楼,两栋两层的,一栋三层的,还有一栋一层的,看样子是仓库。 进了楼里,老大爷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挂着“厂长办公室”牌子的门口,也没敲门,直接就推开进去了。 宋书玉眉心一跳,感觉王主任那句“任叔在那边有点关系”这话恐怕说得太轻了,这岂止是有点关系啊,简直是很有关系好不好? 果然,办公室里剪着齐耳短发,面色肃穆的中年女干部看到老大爷,立即站了起来:“爸,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宋书玉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 这老大爷是扫地僧吧,儿女一个比一个牛,他才是隐藏大佬。 老大爷往椅子上一坐,指着宋书玉说:“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小宋。” 宋书玉连忙上前,笑盈盈地说:“任厂长,打扰了。” “你就是小宋啊,多谢你陪我们家这老爷子说话,他可喜欢你了,在家里念了好几次。”任厂长笑眯眯地说,语气客气。 宋书玉不好意思地说:“是叔人好,帮了我很多。任厂长,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是我听说叔在纺织厂这边有熟人,因此麻烦他带我过来的。” 人家迟早会知道她的目的,这个事由她来说比较好。 要是大老爷提起,任厂长是不好拒绝,但心里肯定会觉得她是利用老大爷,恐怕会对她不喜。 宋书玉确实有利用老大爷的意思,但她也没骗过人,每次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别人帮她是情分,她感激,别人不帮是本分,她也感激老大爷愿意陪她走这一趟。 但这事终归是她跟纺织厂这边领导的事,老大爷帮忙敲开门就够了,其他的不宜参与太多。 任厂长有些意外地看了宋书玉一眼,似是没想到她这么坦荡大方,对她的看法好了一些,微笑道:“爸,我跟小宋有事聊。你不是一直念叨着好久没见毛叔叔了吗?你去看看他,中午咱们一起吃饭。” 宋书玉也冲老大爷点点头,示意她自己可以的。 老大爷站了起来:“行吧,小宋,说好我请你吃饭的,就今天中午吧,你可别推脱。” “谢谢叔。”宋书玉笑着点头。 等老大爷出去了,任厂长轻轻一笑道:“头一次见我爸这么喜欢一个小姑娘。” 宋书玉摸不清楚她说这话的意思,只能挑一个不出错的答案:“我跟叔一见如故,非常投缘。” 任厂长直白地说:“我爸年轻时吃过不少苦,能让他高兴的事,我们做子女的都会尽量满足他。小宋,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只要不是太难,我都会考虑。”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宋书玉也不客气,将他们要成立社队企业的事告诉了任厂长,并说了自己的来意。 任厂长轻轻敲击着桌面:“你要布料,我可以批一批瑕疵布给你,但不多。而且瑕疵布也不是经常有的,赶上就有,没赶上,我也没法子,希望小宋你能理解。” 宋书玉听明白了,看在老大爷的份上,任厂长决定卖一次布料给他们,但也只有这一次。 要是她自己摆摊也就罢了,反正能弄到多少布料就弄多少。 但要办一个社队企业,养几十号人,持续性比一次性拿多少布料更重要。 宋书玉道:“谢谢任厂长,不过我能不能不要布料,而是请贵厂帮忙加工一部分布料。当然,加工费我们队里出。” 纺织厂的设备、熟练工人都是现成的,这样前期投入会少很多。 任厂长被宋书玉这大胆又离奇的想法震惊了,愣了片刻才道:“我们纺织厂有生产任务,完成本单位的任务都很难,恐怕没功夫帮你们生产。” 这也不行,宋书玉只能想出最后一个办法了:“任厂长,那能不能请你们厂子帮我们代购一台织布机?” 主要是他们大队没有采购指标,如果由公社去申请,还要层层审批,很慢不提,最后也不一定能成。 但纺织厂就不一样了,他们经常采购,不用特意审批。 任厂长是真的服气,这姑娘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不屈不挠,似乎什么困难都打不倒她。 “我们厂里今年打算更换一批设备,采购六台k64自动换梭丝织机,如果你们要买的话,可以增加一台,但得你们公社打报告,毕竟这也算是厂里的重要设备和资产。”任厂长说道。 宋书玉头痛,恨不得一下子到80年以后,现在做什么事情都得打报告,效率真的是慢死了。 她说:“任厂长,我能问问,这机器大概什么时候能买回来吗?” 任厂长估算了一下:“国庆节之前应该能运回来。” 宋书玉…… 这还有差不多半年时间,就算她能等,公社那边也等不了啊。 宋书玉无奈地说:“任厂长,你们淘汰的机器能卖给我们吗?” 任厂长瞥了她一眼:“小宋,我们厂里淘汰的是62年采购的k61型简易自动换梭丝织机,现在出现了很严重的故障,三天两头坏,厂里师傅也没办法,因此才被淘汰。你是老爷子带来的,我不想坑你,你们大队没有技术员,这些东西买回去很可能就是废铁一堆。” 这不是没办法吗? 要是有法子,谁不想买新的,谁想买个十几年的老古董。 宋书玉点头:“谢谢任厂长,我能问问k61织机多少钱一台吗?” “你若是要就两百块一台。”任厂长想了想还是劝她,“小宋,这机器要是能用,我们厂子肯定不会花钱采购新机器。” 两百块,买台新的怎么也要几千吧? 宋书玉可耻的心动了。 她咽了咽口水说:“任厂长,能让我看看废弃的机器吗?” 任厂长安排了一个技术员带她去看机器。 破是真破,机器上绿色的油漆都掉光了,不过看得出来技术人员很爱惜,经常上油,机器并没有出现大面积的锈迹,从外表来看还好。 技术员看她一个小姑娘,怕她不懂,好心地跟她讲解了这几台机器的故障,有的是卡带,有的是织出来的布不均匀,更多的是突然就停了,检修好用不了两天又坏,非常耽误功夫。 宋书玉没接触过这种老式的织布机。 上辈子她去参观一家纺织厂的机器时,对方用的是从国外进口的箭杆织机,效率非常高,后来更是发展出了喷水织机、喷气织机、片梭织机等诸多类型,更复杂更先进。 不过老式的织布机虽然效率不如后者,但也有个优点,那就是相对更简单一些。 宋书玉还是不想放弃,她决定研究研究,问对方要了k61机器的说明书,准备拿回去找谢铮这个学霸试试。 谢铮看了说明书后很感兴趣,仔细研读了一番,对宋书玉说:“织布机主要是由梳理机、绞纱机、络织机等几块主要的部件组成,其中……” 宋书玉听得头晕脑花,举起手:“打住,这个你能修吗?” 谢铮也不确定:“不好说,毕竟说明书跟实际操作还有差距,我得去纺织厂看看才能确定。” “那你明天就去,你手里的活我替了。”宋书玉毫不犹豫地把他推了出去,“谢同志,咱们大队能不能花两百块就买到一台织布机就靠你了。” 任重而道远的谢铮:“我尽量。” 第二天下午,宋书玉正在跟宋建国讨论建房子的事,鲁斌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老远就大喊:“书玉姐,书玉姐,阿铮让我来通知你,他要在纺织厂住几天,让你们别担心。” 宋书玉错愕,不是说去看看吗?怎么不回来了。 不过谢铮现在还留在纺织厂,说明这事还有希望,算是好事。 她谢过了鲁斌,继续跟宋建国商量建房子的事。 他们初步准备建六间房子,每间面积至少在五六十平米以上,其中一间做仓库,一间放织布机,一间放染色机,一间放缝纫机,一间做办公室,还有一间备用。 建房子的事由宋建国监督,宋书玉则带着几名民兵骑车到处收购棉花。 这都过完年,冬天都过去了,家里有棉花的不多。他们这么做主要是给服装厂打个广告,让大家知道服装厂长期收购棉花,以便于大家趁着春天多种些棉花。 听说长期收购,价格还比收花站便宜,果然种棉花的人多了起来。 在本公社转了一圈后,宋书玉又去相邻的两个公社转悠了一圈。 等房子的地基打起来时,他们已经收购了一千多斤棉花。 这时候,谢铮也回来了,他不但带回来了两台织布机,还带回来了一台染色机,都是纺织厂淘汰的,很旧了。 两辆拖拉机拉着两大台机器回来,顿时在村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效应,男女老少纷纷跑来看热闹。 不到一天的时间,全大队的人都知道,他们大队要建服装厂了。 自家大队建的厂,肯定优先选自己人,社员们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纷纷打听招工计划,但大队干部们却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只是加快了建房子的步伐。 宋书玉对谢铮一口气带回来三台机器很高兴,私底下询问他修好了能用多久。 谢铮实话实说:“这些机器效率不高,而且以后很可能在使用过程中还会出故障,只能做个过渡。” 宋书玉明白了,还是得买新的,这个钱省不了。 她观察了一下村民们种棉花的热情。 大家发现要建厂后,自然不怕棉花卖不出去了,很多人都开始在自家院子边上,田埂上,山坡上种棉花。再加上其他公社也会种棉花,到时候他们可以骑着车子挨个公社的收,所以完全有能力添置新的机器。 于是宋书玉去公社找了杨书记说明了情况,向上面打报告,申请购买一台新的织布机和染色机。 大队的建厂如火如荼,宋家再次成为全大队的焦点,天天都有人上门攀交情,就希望能弄个进厂的名额。 赵家做买卖最近也比较顺畅,三月就挣了快一百。 齐春丽本来看宋书玉已经不怎么出去摆摊,还以为她没布料消停了,哪晓得宋书玉不知不觉搞了这么大一出,瞬间又成了全大队的焦点,将他们做的那点小买卖顿时衬得毫无光彩。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37节 齐春丽顿时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为什么?宋书玉上辈子压她一头就算了,为什么这辈子还要处处压她一头? 她心里那个恨啊。 而且葛慧玲和陶碧看到宋家这么风光,又开始阴阳怪气了,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娶她亏大了。 齐春丽心情非常糟糕,更雪上加霜的是,四月初八这天,她刚卖了麻花回家,饭都没吃完,忽然一大群人冲了进来,扯着嗓子就大喊:“谁是齐春丽?出来!” 齐春丽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碗出去问道:“我就是,你们是……”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齐春丽脸上。 齐春丽还没反应过来,那彪悍的大妈已经拽着她的头发使劲儿扯,脚也踢她,边打边骂:“我打死你这个丧良心的东西……” 赵家人吓懵了,陶碧捂着肚子直往屋里缩,杨红英想上前帮忙,又害怕,最后抱着两个孩子靠在墙边不说话。赵老大杠和赵老三倒是有心,可看那群人凶狠的样子,犹豫片刻还是没动。最后只有赵文军冲上去拉架:“你们干什么,松手,松手,不要打了……” “一家子丧良心的狗东西!”这群人逮着赵文军也一块儿打。 赵文军虽然当过兵,体格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尤其是这群妇女都是干活的,一个个特别泼辣,又抓又踢的,打架毫无章法。 没几下,他脸上就被挠出了好几道血印子。 看到儿子吃了亏,葛慧玲坐不住了,连忙大声嚷嚷:“你们干什么?住手啊,快停手,不要打了,把我儿子打出好歹,你们要负责。” 见没人搭理她,她怕了,连忙推了推畏畏缩缩的赵老三:“快,赶紧去找宋书记,让他带民兵来,就说有其他公社的欺负到咱们红云大队了。” 来的这几十号人,葛慧玲一个都不认识,肯定不是他们大队的。 赵老三吓得赶紧跑了出去找宋建国。 十分钟后,宋建国带着一群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过来,一脚踹在门上:“都给我住手,谁再动手别怪老子不客气。” 见红云大队来了这么多人,那群人才停了下来。 但齐春丽和赵文军已经被他们抓得脸上、脖子上都是血红的口子,齐春丽更是披头散发的,鼻涕混合着眼泪往下淌,看起来跟个疯子一样。 赵文军忍住痛,将她扶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那群凶神恶煞的家伙,对宋建国说:“宋书记,您可一定要替咱们做主。我们都不认识这群人,他们冲进来,对着我们两口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这样的恶行绝不能纵容。” 葛慧玲心疼地看着赵文军,恶狠狠地说:“对,宋书记,他们无缘无故上门大打人,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扭送给公安,不然以后谁都敢往咱们红云大队头上踩一脚。” 红云大队的社员也非常愤怒:“是啊,你们哪个大队的,竟敢欺负到我们大队头上,宋书记这事一定要严肃处理,不然还以为咱们大队的好欺负。” 不料对方丝毫不怕,领头的中年男人还阴沉沉地笑了:“好啊,找公安,看把谁抓起来。这个臭娘们卖有问题的麻花给我们,害得家里的老人孩子们都住进了卫生院,咱们今天就找公安来评评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5 20:42:42~2023-06-26 19:5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 9瓶;嘟嘟大魔王 2瓶;图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026 ◎三更合一◎ 这话一出, 红云大队的人都惊呆了,齐刷刷地看向赵家。 要真是这样,那赵家活该, 他们这些人白替赵家出头了。 赵家人也吓得不轻,第一反应就是不承认。 陶碧捂住凸起的肚子,嗓门比谁都大:“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我们家的麻花好好的, 自己家里人都在吃。” 葛慧玲也坚决不肯承认:“是啊, 宋书记, 您是知道的,我们家的麻花卖了这么久, 一直好好的。谁知道他们是去哪儿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跑来赖我们, 宋书记, 您可一定要为我们老赵家做主啊。” 宋建国不可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他看向为首那男人:“你们哪个公社的?” 男人抬了抬下巴:“朱家公社, 朱老八。宋书记, 今天本来是我儿子结婚, 大喜的日子,一辈子就这么一回,结果闹成这样, 我们老朱家的脸都丢尽了不说, 现在我也没法面对亲朋好友。你们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不然我只能去找你们公社了, 公社不管我就去找公安。” 大家这才发现, 朱老八带来的这群人穿得都挺体面的, 衣服干干净净的, 没什么补丁,确实像办喜事的样子。 如果他所说属实,那他们就砸了赵家都不为过。 宋建国蹙眉:“朱老八,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说清楚。” 原来今天是朱老八儿子结婚的日子,他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个儿子,所以非常重视儿子的婚事,将毕生积蓄都拿了出来,想给儿子办一场体体面面的婚事。 但乡下人没有糖票,能买到的糖有限,不要糖票的糖又太贵了,正好遇到赵家在卖麻花,价格比旁边的摊位便宜。朱老八家想着老人孩子们都挺喜欢麻花的,糖不够就买麻花凑,花了三块钱买了六十多根麻花回家当喜糖发给宾客。 谁知道吃了这麻花后,不少老人孩子腹泻腹痛,吓得朱家父子连忙将人送去了卫生院。 经医生检查,他们是食物中毒,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的腹泻腹痛。 今天婚宴的饭菜都是自己家做的,只有麻花糖果是从外面买回来的。而且中招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其中又以孩子最多,他们是吃麻花吃得最多的,成年人基本上没吃这种小零食,所以一个都没中招的。 朱老板当即怀疑是麻花有问题,便拿给了医生看。 医生用肉眼也看不出问题,他想了个法子,把麻花融了水和了一点面给小鸡吃。 小鸡吃了半个小时后就病怏怏的,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 这不是麻花的问题是什么? 朱老八气愤地说:“宋书记,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宋建国派了两个民兵骑自行车去朱家公社卫生院了解情况,看是否与朱老八所说的相吻合,然后看向赵家人:“你们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家的麻花有问题?不要心存侥幸,否则这事闹大了,惊动了公安,你们是要吃牢饭的。” 最后一句话吓住了赵家人。 陶碧缩了缩脖子,连忙把自己撇干净:“宋书记,这不关我们的事啊。肯定是齐春丽的问题,麻花是她卖的,你们找她。” 齐春丽浑身都是伤,火辣辣的疼,如今听陶碧把责任都往她身上推也慌了,连忙摇头:“不是我,宋书记,麻花,麻花都是家里做好的,我只负责卖,其他的我完全不知道。” 宋建国没搭理他们俩,看向赵大根:“麻花是谁做的?” 杨红英见躲不过,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宋书记,是,是我做的。” 看她这副胆小怕事又心虚的样子,宋建国心里有了些许猜测:“杨红英,你做的麻花是不是不干净?” 杨红英还没说话,葛慧玲劈头盖脸地抄起鸡毛掸子就往杨红英身上招呼去:“你个丧良心的害死我们了,我打死你,让你做点吃的,你都做不好,要你干什么?还不快向宋书记认错,给朱……朱同志他们赔礼道歉。” “你们不要打,不是我妈,是三叔,是三叔拿坏的麦子让我妈做麻花的。”虎子见他妈受欺负,跳了出来,挡在杨红英面前,吐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葛慧玲气死了,鸡毛掸子一转,往虎子身上招呼去:“你个死小孩,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妈的错,你还往你三叔身上推,是不是你妈教的?这种丧门星我们赵家可不敢要……” 杨红英看见儿子挨打,赶紧一把抱住孩子,哭了起来:“宋书记,我说,我说,是三弟他拿了一堆便宜发霉的麦子回来,我……我不同意,他们说掺点好的面粉混合着,油一炸,就没人看得出来。宋书记,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答应的……” 在场的人无不哗然,敢情葛慧玲他们都是共犯啊,刚才还装得这么像,一个个把自己撇得那么干净。 在场有社员吃过赵家的麻花,顿时感觉有些恶心,这发霉的麦子都能用,赵家为了省钱,谁知道还干了什么。 齐春丽天天跑出去卖麻花,对家里的事知之甚少,听到还有这种内情,气坏了,回头指着陶碧就破口大骂:“好你个陶碧,明明是你们两口子贪昧买麦子面粉的钱,以次充好,买了有问题的麦子,刚才还推我身上,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儿,我跟你没完。” 骂了两句,犹不解气。 想到嫁进赵家所受的种种委屈,齐春丽又难过又气愤,抓着赵文军的手说:“文军,你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所谓的兄弟,你把他们当一家人,可他们呢?全家都知道,就把咱们俩瞒得严严实实的,刚才咱俩挨打,也没一个人上前帮忙。这个家啊,就只有我们俩是外人……” 齐春丽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抱着膝盖嚎啕大哭了起来。 便宜被老三两口子占了,最后打是他们挨的,骂名也是他们背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宋建国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脸都黑了。他也不跟这群女人掰扯,怒瞪着赵大根:“你……大根,我怎么说你好?赶紧地收拾一下,带上钱,跟我去朱家公社卫生院。” 赵大根连忙回了屋。 宋建国则对朱老八说:“这件事是赵家的错,现在最要紧的是确认老人孩子们没事。咱们先去卫生院看看情况,然后再商讨解决方案。你放心,我不会偏袒赵家,你要是不满意协商的结果,要告到公社,还是找公安,我都没意见。” 现在宋建国忙死了,根本不想处理赵家这堆破事。赵家要是不识趣,就交给公安来处理吧。 朱老八见他没有偏袒赵家的意思,态度缓和了许多:“那我就暂且相信宋书记。” 等赵大根出来后,几人连忙骑着自行扯去了卫生院,跑来赵家看热闹的社员们也走了,院子里刹那间空了下来。 齐春丽目光呆滞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她辛辛苦苦摆摊这么久的赚钱,恐怕还不够赔朱家人的。 她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瞪了陶碧和杨红英一记,转身蹬蹬蹬地跑回了屋,趴在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赵文军有些担心,连忙追了进去,轻轻拍着她的背:“春丽,别哭了,你今天受委屈了。” 齐春丽一把扑进他的怀里,伤心地痛哭起来:“文军,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咱们分家,搬出去单独过好不好?” 赵文军有些意动。今天家里的人行为实在是让他有些寒心。 而且现在他们夫妻俩结婚这么久了,连间单独的卧室都没有,还要跟两个小侄子挤一个屋。两口子有时候想亲热一下,说两句悄悄话都非常不方便。 只是他们现在手里没钱。 而且今天出了这种事,肯定要赔朱家一大笔钱,家里肯定也没钱起房子,怎么分? “春丽,再等等吧,咱们今年好好干,多挣点工分,年底再提分家的事。” 年底?那还有大半年。 齐春丽顿觉无力,这三个月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了,再让她忍大半年,她简直要疯。 而且到年底他们就会有钱吗? 齐春丽一点信心都没有。挣的工分,分的钱,最后都落到了葛慧玲两口子手里,以葛慧玲的偏心和为人,她不认为她会掏钱给他们建房子,将他们俩分出去。 可赵文军还对他这个偏心眼的母亲抱有希望。 齐春丽推开了赵文军,趴在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 宋建国一行人去了朱家公社卫生院,先向医生了解情况。 好在这些人今天吃得都不多,而且及时送医,医生给他们做了催吐,又给比较严重的打上了吊瓶,现在大部分人的情况都已经好转,只有三个身体本来就比较弱的禁不起折腾,还要在卫生院观察一天。 闻言,宋建国舒了口气,连忙给赵大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交钱。 赵大根自知理亏,也怕朱家去公安局报案,赶紧老老实实地把钱交了。只是交钱的时候,他格外心疼不舍,数了好几遍才把钱交上去。 医药费交完了,接下来就是谈赔偿的事。 朱老八开口就要两百。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38节 赵大根吓了一跳,觉得太多了,求助地看向宋建国。 宋建国抽着烟不吭声。 两百块是不少,但人家好好的一场喜事闹成这样,不该赔吗?而且这两百块中还包括了受害者们的营养费,所以综合算下来,朱家也不算是狮子大开口。 见宋建国没插手的意思,赵大根只能说:“朱同志,你再通融几天,我今天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 “三天,三天之内你们若不把这笔钱拿来,我们就报案,让公安来找你们。”朱老八懒得跟赵大根废话。 赵大根只能愁眉苦脸地点头。 回去的时候,他哀求地看着宋建国:“宋书记,您能不能帮帮忙,说说情,两百块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家拿不出来啊。” 宋建国瞥了他一眼:“大根,人家的喜宴,光是办那么多桌子的饭菜就得花好几十,还不算票,现在弄成这样,让你们赔两百多吗?你自己扪心自问,你们该不该赔?” “该,该,可这不是手里头紧吗?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孩子多,文军去年又受了伤……”赵大根卖惨。 可宋建国不吃他这一套:“大根,他们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了什么,你真的一无所知吗?你身为一家之主,当时没管,现在就得承担这个后果。跟朱老八家的事,你们看着办吧,我还有事要忙。” 说完宋建国就走了。 机器拉回来了,厂房还没建成,他哪有功夫管赵家这堆破事。 赵大根颓丧地回了家,然后惊恐地发现,家门口站了一堆人,都是附近几个公社买了他们家麻花听说出了事,跑过来要求退麻花的。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 葛慧玲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不肯开门,躲在里面。 但这惹得外头的人更分愤怒了。有男同志直接借了个梯子过来,翻过围墙,打开了赵家的门。 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冲进赵家,将赵家里里外外堵得水泄不通。 “葛慧玲,你出来,你要是不退钱,我们就不走了,从今天起赖在你们家。”有彪悍的婶子直接往赵家院子里一坐,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 宋书玉收了棉花回来,远远地就看到这一幕。 她提前下了车子,问宋建国:“叔,赵家那边咋回事啊?” 宋建国眉头皱得死死的:“别提了,咱们红云大队的脸都被他们家丢光了。” 旁边干活的社员立即七嘴八舌地跟宋书玉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书玉听得叹为观止,但又在意料之中。赵老三仗着葛慧玲两口子最疼他,平日里最是鸡贼,贪婪又狡猾,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赵文军上辈子就没少为这个狗东西擦屁股。 现在出了这种事,齐春丽恐怕没那么好性,赵家这场热闹有得瞧。 宋书玉估计得不错,双方对峙到了晚上,最后还是赵家人做了让步,答应退麻花。 退回来的麻花一大堆,卖也卖不出去,晚上赵家没做饭,就烧了点开水,一人几根麻花。只是这些麻花都被人用手拿过,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发霉的小麦做的,齐春丽很是嫌弃,吃了一根就再也吃不下了。 倒是三个孩子很开心,一根接一根。 简单地吃了晚饭,葛慧玲看向三个儿媳妇,开始分派任务:“你们三个回娘家,一人借五十,我跟你爸再出五十,赔那个朱老八。” “妈,咱们卖麻花不是还挣了一些钱吗?先用这些钱赔呗。”陶碧不乐意了。 杨红英紧紧抱住小女儿不作声。 葛慧玲瞥了她一眼:“你们惹出来的事,让你们出点钱怎么啦?今天退麻花的钱谁掏的?还有卫生院的医药费谁付的?” 那也还有剩啊!他们这一个多月至少也挣了一两百,今天才退几十块钱,医药费也不过二十多,葛慧玲手里怎么也还有一百多。 陶碧低头撅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杨红英和齐春丽都不表态。 葛慧玲阴沉沉地盯着她们:“最迟后天,听到没?” “妈,我娘家都不认我了,我借不到这笔钱。”齐春丽端起碗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 葛慧玲气得拍桌子:“你再说一遍!” 齐春丽现在对这个婆婆的敬意已经荡然无存。她慢慢放下碗:“我爸妈不会给我钱的,我拿不出这笔钱,他们要告到公安局就告吧,大不了我去坐牢。” 齐春丽坐牢,葛慧玲才不关心呢。 但这事的主谋是她的小儿子啊,报了公安,第一个要抓的肯定也是老三。 “你反了天了,连我的话也敢忤逆。”葛慧玲指着赵文军说,“你要不听话,我让文军休了你。” 齐春丽眼泪汪汪地看着赵文军,声音带着哭腔:“文军,你要休了我吗?” 赵文军赶紧握住她的手,祈求地看着葛慧玲:“妈,春丽都没跟她爸妈来往了,她怎么借得了钱?您就别为难她了。” “什么叫我为难她,这事不是她惹出来的啊?要不是她嚷着什么要摆摊做买卖赚钱,哪会有今天这种事?我就说她是个害人精,你还不信,非要娶她。你看看咱们家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当初要听妈的,娶了宋书玉咱们全家都能进刺绣小队,服装厂了,哪会弄成这样。”葛慧玲恨恨地说。 陶碧也来了劲儿:“是啊,二哥,要不是你们两口子提什么摆摊赚钱,家里也不会这样,这笔钱你们不该出吗?” 赵文军嘴笨说不过她们俩。 齐春丽拉了拉他,讥诮地说:“要不是老三想昧下一些收麦子的钱,又怎么会出这种事?都是你们两口子的责任,少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跟文军没钱,你们看着办吧,大不了就坐牢。” 杨红英看她这么刚,也鼓足勇气说:“妈,我……我现在没脸回娘家,回去娘家也不会给我钱,就让公安把我抓走吧。” 杨红英之所以养成这种逆来顺受的软弱性格,跟她娘家脱不开关系。她回去就是跪在地上,娘家人也不可能借给她钱的。 而且说是借,但现在没分家,钱都公婆掌管着,她上哪儿凑齐五十块还娘家?这个事明明是小叔子惹出来的,她当时就不同意,还跟婆婆说过,但大家都没当一回事,现在出事了凭什么要让她来承担这个责任? 见平时最听话的大儿媳妇都敢不听话了,葛慧玲暴跳如雷:“好好好,你们翅膀长硬了是吧?那就滚,滚回去,没拿到钱,以后就别回来了。” 那怎么成,大哥二哥都不出钱,岂不是自己家吃了亏?陶碧连忙跑去劝葛慧玲。 一家子闹了一晚上,杨红英的哭声持续了一整晚。 最后一家人协商,赵老三出五十,赵老大和赵文军各出二十,剩下的葛慧玲两口子出,这事才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赵文军没钱,赵家最近还闹出了这么多笑话,他想找个人借钱都难。 思来想去,赵文军只能找战友借。他写信给还留在部队,关系特别好的兄弟,说了一下情况,恳请对方借而二十块给他。 赔了朱老八钱,这事算是了了。但赵家的麻花生意是没法做了,而且还连累其他卖麻花的生意也差了起来,不少人看到他们一家子就骂,弄得他们除了必要的上工,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赵家人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宋书玉这边服装厂终于完工了。 经过调试,机器也能运转了。 五月初五,端午节,红云大队服装厂正式开工。 杨书记亲自带着公社干部过来庆祝。 鞭炮声阵阵,预示着服装厂的正式成立。 宋建国脸上乐开了花,有生之年,他们大队也有自己的厂子了,虽然现在只有十几名职工,可主席他老人家不是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他相信,服装厂只是他们的起点,以后他们厂子的规模肯定会越开越大。 九点整,在全大队人的瞩目下,服装厂正式开工,机器声轰鸣,织布染色剪裁缝纫紧锣密鼓地行动了起来。 宋书玉和宋建国陪同公社领导视察了一番。 但服装厂的规模只有这么大,几分钟就逛完了。 然后杨书记他们表示,想去看看刺绣小队。 一行人又赶去了仓库。 杨书记详细地询问了关于刺绣小队的情况,非常高兴:“宋书记,小宋,你们村里这工作做得好啊,今年就增加了二十多个岗位。希望你们好好干,争取为咱们公社带来更多的岗位。” “是,杨书记。”宋书玉掷地有声地点头。 逛了一圈,送走杨书记,宋书玉就去了工厂。 为了节约成本,工厂现在人并不多,总共只有15名,其中技术员三人,主要负责织布机和染色机,其次是收花员,总共有六名,他们负责出去收花。现在要跑很远的路,因为附近几个公社的棉花都被他们收完了。 最后就是裁缝了,一共六名,都是自己携缝纫机上岗做衣服。 没错,为了节省启动资金,也是因为缺工业券,宋书玉干脆搞了个携缝纫机上岗的规定。 凡是红云大队的社员,只要家里有缝纫机,本人又会踩缝纫机做衣服,就可以携带家里的缝纫机成为服装厂的正式员工。至于缝纫机,算厂子里租大家的,每个月给两块钱的使用费。 这样一来,各种试图走后门找关系的也没话说了,谁让自己家里没有缝纫机,谁让自己不会裁缝呢? 开工第一天,除了生产,中午时宋书玉还公布了每个人工资。 除了谢铮他们三名技术员工资是固定的,其他人都有绩效考核,考核完成才能拿奖金,不然就只能拿每个月六块钱的基本工资。而奖金设置了好几个等级,最少每个月能拿两块钱的奖金,最多的能拿二十块,是工资的三倍多。 这主要是为了挑起大家的积极性,避免出现吃大锅饭,混日子的行为。 现在无论是生产队,还是国营工厂,吃大锅饭,混日子的现象都极为严重,浪费也很严重,生产效率极其低下。 这从后来包产到户,粮食产量一下子提高一大截就能知道。地还是那些地,种地的人也没变,甚至种地的方式、用的化肥种子还是那些,为何差别却这么大呢? 说到底还是干得再认真仔细,自己也只能拿那么多。甚至因为干得慢,别人撒了两亩地种子,你才撒一亩,工分还要比别人少好几分。 他们服装厂本来就底子弱,没任何基础,更不能浪费和混日子,所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让厂子的利益跟每个人挂钩,这样才能将服装厂做大做强。 服装厂投入生产后,除了机器偶尔出现故障,一切运转顺利。 到五月中旬,厂子里已经累计生产了上千件衣服,都是夏天人们比较喜欢的背心、短袖、短裤、长裤、衬衣等等,还有少量的裙子。 为了快速回笼资金,保证服装厂的正式运转,宋书玉将收购棉花的六人分成了两组,其中四人转为销售组,两两一组,出去卖衣服。 现在衣服还不多,在全县的公社集市上摆地摊就足以消化这批衣服了。 夏天的衣服薄,费的布料少,因此价格也相对比较便宜,背心一块多,短裤也一两块,短袖两三块,衬衣和长裤三四块不等。而且款式多样,颜色也多了浅棕、浅黄、桃红等几个相对比较亮一些的颜色,最重要的是不要票,价格还比供销社百货大楼差不多的衣服便宜几毛。 所以这些衣服一经推出后,很快就在各公社获得好评,销量非常好,几天就把一千多件衣服全卖光了。 服装厂的职工们乐坏了,纷纷给宋书玉提议:“厂长,咱们扩大规模,多生产一些衣服吧,好些人问咱们什么时候再去摆摊呢。” 宋书玉也想,可现实不允许啊。 她无奈地看着大家:“仓库里还有多少棉花你们都知道,咱们现在的产量只有这么大,要想扩大规模,得等新的棉花出来才行。大家不要急,现在天气热,先干着,等过段时间再说。” 这倒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收棉花太迟了,所以总共也没收到太多棉花,能做的衣服自然有限。 不过好在转眼就要进入六月了,等七月后地里的棉花渐渐就可以收获了,到时候扩产的机会不就来了? 想到这里,大家的兴致又高昂了起来。 一转眼,就到了六月。 六月初六,发了五月的工资。 初五开的工,也就是说上个月有四天没上班,但到发工资的时候,最少的也拿了十一块,最多的是一个销售员,拿了十八块。他一个人的销量是其他三人的总和,可以说是一骑绝尘。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39节 宋书玉记住了他的名字,张春江。 这个人以后可以往销售经理的方向培养。 服装厂发工资的事,自然也是队里关注的重点。 等他们打听出来,听说拿得最少的都比刺绣小队的绣娘们还多,社员们激动了,又开始不停地往宋书玉和宋建国家串门,想走走后门。 眼看宋书玉油盐不进,这些人竟另辟蹊径,想给宋书玉说媒。 而且这次说亲的对象质量那是蹭蹭地往上涨,甩赵文军好几条街,有些家里家庭条件还很不错,早几年就盖起了砖瓦房,甚至有的家里还有电视机,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都愿意入赘上门,个别还可以带个大件做彩礼。 刘桂芝和苗秀英见了都有些心动。 她们也舍不得宋书玉嫁出去。 虽说宋书玉有本事,但只有女人才知道,嫁到别人家,哪有在自己家里舒服自在。 以前之所以让宋书玉嫁人,是因为愿意做上门女婿的都是歪瓜裂枣,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些条件都挺好,以前宋书玉嫁人也只能挑这样的人家。 她们是很乐意,可她们做不了宋书玉的主,这事还得问宋书玉的意见。 晚上吃饭时,苗秀英便提起了这事:“书玉,最近有人给你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条件都还不错,还愿意做上门女婿,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谢铮顿时觉得今晚的红烧肉不 香了,他悄悄看了一眼宋书玉。 宋书玉摁了摁额头,笑着说:“妈,奶奶,这事以后再说吧,我最近这么忙,哪有空谈对象。” “怎么不能?认识一下,多处一段时间,打听清楚全家都是什么性子的人,免得又是第二个赵家。要是合适,冬天比较闲的时候就可以把事给办了。”刘桂芝兴致勃勃地说。 谢铮忍不住了:“阿姨,愿意做上门女婿的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别有用心,肯定是奔着服装厂来的。” 刘桂芝一想还真是,她看向宋书玉:“也对,要不咱还是不招婿了,咱让你宋叔帮忙找找,看能不能在公社找个吃国家粮的,你嫁过去也不会受苦,人家也看不上咱们这小小的服装厂。” 怎么还不肯放弃啊? 谢铮气闷,用筷子头指着自己说:“阿姨,外面骗子多,别有居心的也多。您要是着急,干脆找我吧,我跟书玉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没人比我更让您放心了,您说对吧?” 刘桂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谢铮说:“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舍不得你书玉姐啊,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过几年好的都被人挑走了,就不好找了。” 谢铮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阿姨,我跟书玉同龄,我也不小了。” 刘桂芝乐不可支:“咱们阿铮也想找对象了啊?那可不行,你得回城里找。你听阿姨的,千万不要在乡下找,不然到时候回城麻烦。” 宋书玉也好笑,斜了谢铮一眼:“你跟着瞎起什么哄,我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们不要担心我上当受骗。妈,奶奶,以后说亲的事你们都替我拒了,找对象的事我自己来,你们不用操心。” “啥意思,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刘桂芝越听越不对味。 谢铮也紧张地看了过去。 宋书玉低头吃饭:“哎呀,别问了,等事情成了你们就知道了。我现在先忙工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听到前半句,谢铮的脸一白,等到后半句,他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又有些担心。书玉越来越能干,盯着她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得想想办法。 一直没说话的苗秀英看着谢铮脸上的神情变化,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哎,阿铮这孩子咋生出了这种心思,这可如何是好?谢家对他们家有大恩,他们可不能恩将仇报,把人家的宝贝孙子留在乡下。不行,回头还是得催一催,让书玉早点把婚事定下来,这样阿铮就死心了。 吃过饭,谢铮走后,苗秀英将宋书玉叫到了房里,低声问:“书玉,现在你在杨书记面前也说得上话,你看能不能想办法给阿铮弄个回城名额啊?阿铮这孩子下乡都四年多了,在乡下也挺不容易的,你谢爷爷他们肯定盼着他早点回去团聚,咱们家能帮得上忙就一定要帮。” 回城是人人都挤破头想要的好事,因此宋书玉也没多想。 她笑着说:“奶奶,咱们大队和公社这边手续是没问题,主要还是阿铮能找到合适的单位接收他。我要弄只能给他弄咱们本省的名额,他也回不了京城,没法跟谢爷爷他们团聚,还是再等等吧,你放心,明年过年之前,我一定想办法让他回城。” 等明年高考后,谢铮自然就回城了,奶奶也不用担心了。 而且谢铮现在年龄还小,在乡下多呆一年也没什么。明年公布高考之后,她还能给他放假,让他去专心准备高考的事。 “明年年底,还有一年多呢。那你看看今年的工农兵大学名额,能不能给他争取一个,这孩子成绩好,学问好,要不是被耽搁了,早就上大学去了。”苗秀英仍旧不肯放弃。 宋书玉诧异地看着苗秀英:“奶奶,你怎么忽然这么急?就等一年而已。” 苗秀英怕被宋书玉看出来,咳了一声:“这……奶奶不是怕阿铮在乡下受苦吗?” 以前在下地干活说苦是真的苦,但现在在厂子里上班,已经轻松多了。而且就是让谢铮回城进厂,他也是要天天上班的,要是分去了比较累的岗位,还没他们服装厂上班轻松自在呢。 宋书玉觉得苗秀英今天有些奇怪。她仔细端详了一阵:“奶奶,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苗秀英看得出来,宋书玉现在对谢铮没那个意思。她不想戳破了大家尴尬,也怕勾起孙女的心思,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连忙否认:“没有的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了你谢爷爷,这人老了嘛,不就是希望儿孙在身边,一家子团团圆圆吗?” 这借口有些牵强,宋书玉见她不愿意说也没勉强:“奶奶,我知道了,有好机会我会留给阿铮的。现在阿铮还不能走,他得把两名技术员教会。而且过两个月,咱们要购买两台新的织布机,回头这事也得靠阿铮来学习教他们,你放心吧,我不会亏待阿铮的,等过年的时候我给他包个大红包。” 既然短时间内没法把谢铮弄走,苗秀英只能寄希望于孙女早点找个好归宿了。 “好,是奶奶多想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小伙子,你跟奶奶说,奶奶去帮你把把关。” 宋书玉有点郁闷,她才19岁,怎么就这么多人惦记着她的婚事呢。 “奶奶,这事我心里有数,您放心,过年之前,我一定给您领个孙女婿回来,您就别操心了。”宋书玉笑呵呵地安抚她。 自家孙女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一再这么说,莫非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苗秀英欣喜不已:“书玉可是有了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倒谈不上,但合适的对象有一个。 宋书玉早规划好了,甚至连怎么搞定对方都有谱了。为了安苗秀英的心,她也不否认,笑呵呵地说:“奶奶您就高高兴兴地等着喝我的喜酒吧。” “你这孩子,真不害臊,有了对象可一定要带回家让你妈和我看看,千万别自己定了。”苗秀英嘴上嗔怪,心底彻底地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6 19:59:33~2023-06-27 20:5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熊熊 9瓶;天天向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027 ◎三更合一◎ 时间一晃进入七八月, 天气异常炎热,棉花也逐渐进入采摘期。 要想棉花好,好太阳少不了。采摘回来的棉花需要暴晒, 若遇到阴雨天气,棉球会发霉发黑,会影响棉花质量。 服装厂开始大力收购棉花。 因为人员不够的问题,宋书玉又招聘了四名收花工人, 条件也一样简单粗暴, 有自行车, 年轻力壮, 不怕吃苦就行。光第一条就淘汰了一大群人,没自行车的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 对此, 有些人是不满的,觉得服装厂“嫌贫爱富”, 每回都招家里有大件的, 他们穷苦老百姓都没份。这不是脱离了劳动人民群众吗? 对于这点, 宋书玉早跟宋建国解释过了。他们资金少, 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 能省一分是一分,所以能让职工携车上岗的就携车上岗,等服装厂的规模做大了, 自然能招更多的普通人, 但现阶段不是条件还不允许吗? 宋建国知道上面可是一分钱都没拨款的, 自然理解宋书玉的难处, 好生给这些人解释了一番才将人打发走。 一场针对宋书玉的风波还没起便消弭于无形。 但赵家就没那么幸运了。 才消停了三四个月的赵家又闹了起来, 而且这次起头的还是齐春丽这个新媳妇。 她拉着赵文军到公社武装部把赵老三给告了, 告赵老三私吞伤退军人的抚恤金。 原来赵文军受伤后退伍, 部队发给了他一笔抚恤金。 当时他躺在病床上昏迷了三天,醒来后也下不了床,退伍的手续就由过去接他回家的赵老三代劳了。 赵老三这个掉进钱眼里的家伙,看到这么大笔钱,生了歹念,悄悄昧下了这笔钱。 回家的路上,他几次试探过赵文军,赵文军都一无所知,他也就心安理得地当这事没发生,回家后也没告诉任何人。 红云大队最近十来年就没因伤退伍的军人,赵家人也不清楚部队的政策。赵老三说没钱,大家也就以为没抚恤金。 直到上回因为麻花的事要赔钱,赵文军拿不出来,只好找战友借钱。写信一来一往,战友才知道他如今的窘境,很是奇怪,就问他部队发的抚恤金用完了吗? 赵文军知道抚恤金的事如遭雷击,立马给部队写了一封信询问这事,才得知原来退伍时部队发了四百块给他做医药费和养伤的营养费。这笔钱由赵老三代领了,部队那边还有赵老三的签字。 赵文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亲兄弟竟然把他治病的钱给贪了。 他回想起自己退伍刚回家的那段日子,母亲经常以泪洗面,时不时地哭诉现在家里有多困难,给他看病又花了多少钱等等。赵老三还多次表达不满,每次送他去县里看病,都很不乐意。 他心里虽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也觉得是自己不争气,拖累了家人,很是愧疚,对于这些不满都全盘接受,因此答应了入赘宋家。 但现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老三搞的鬼。 是老三贪了他的血汗钱,连送他去医院都不情不愿的,这真是太可笑了。 赵文军一怒之下,找到赵老三质问这事。 刚开始赵老三还死鸭子嘴硬,坚决不肯承认,非说没这回事,还嚷着赵文军冤枉他。 直到赵文军拿出了部队寄来的信,见无法抵赖,赵老三才怂了,缩着脖子承认了这事。 赵文军气炸了,要是当初就知道有这笔钱,他的腿肯定养得更好,也不至于腿还没好全就下地干活,弄得阴雨天腿总是痛。还有,有了这笔钱,他退伍回来,唐兰肯定也不会那么强烈的反对,他跟齐春丽也不会分手,不会跟宋书玉和鲁斌扯上关系,搞得他和齐春丽颜面尽失,沦为全大队的笑话。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赵文军伸手:“把钱还给我。” “二哥,这,这都多久的事了,钱,钱没了……”赵老三支支吾吾的,不敢看赵文军的眼睛。 葛慧玲这才反应过来,用力拧了一把他的耳朵:“你个混账东西,没了是什么意思?那可是四百块钱,你又没买什么大件,怎么就没了?” 赵老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陶碧。 葛慧玲立马明白了,甩开老三,阴沉沉地盯着陶碧:“好啊,你这个小蹄子,贪老二的血汗钱,你就不亏心吗?钱呢,赶紧拿出来。” 陶碧悄悄瞪了赵老三一眼,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候出卖老婆算什么男人。 她故意挺起大肚子装可怜:“妈,我,我就只花了几十,其他的都是老三自己花的,我真不知道,你问老三吧。” 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赵大根敲了敲烟杆,瞥向赵老三:“钱呢?” 赵老三硬着头皮说:“我,我去给您拿。” 说完一溜烟地跑回了屋里,老半天都不出来。 直到赵大根不耐烦,让大儿子进去找人时,赵老三才磨磨蹭蹭地出来,将钱递给了赵大根:“爸,就,就还有150……”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40节 “还有250元呢?”赵大根阴翳地盯着小儿子。 赵老三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说:“用,用了……” 赵大根气不打一处,抄起屋檐下的一根棍子就往赵老三背上打去。 赵家顿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声:“救命啊……爸,我错了……妈,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葛慧玲是又气又心疼,到底还是怕赵大根把老三打出个好歹。她上前拦住赵大根:“教训教训就得了,别打出毛病,到时候还是咱们掏医药费,他还上不了工。” 赵大根喘着粗气,气恼地将棍子砸在地上:“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赵老三抱着头,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样子:“爸,我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大根看都不愿意看他。 葛慧玲虽然心疼儿子,但也心疼钱,到底是没去扶他,但口吻明显缓和了许多:“你好好长长记性,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看到这一幕,齐春丽出奇的愤怒。 看他们两口子的态度,赵老三吞了他们这么多钱,打几下就完事了?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 那可是几百块啊,不是几毛几块钱。 齐春丽怎么都没想到,上辈子唯赵文军马首是瞻的赵老三竟是这么个德行,贪婪自私,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至于赵家老两口,心更是偏到天边去了。 她不明白,上辈子宋书玉跟赵文军结婚后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换到她竟然变成了这样。 又或是,其实也是这样,只是她当时是外人,只看到了赵家表露在外的光鲜的这一面。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也没法改变她已经嫁入赵家的事实。 深吸一口气,齐春丽抓住赵文军的手,大声说:“爸,妈,这可是文军用血换来的钱,就这么算了吗?” “你想怎么样?文军都没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葛慧玲不悦地瞥了齐春丽一眼。 赵大根知道这事说出去是老三理亏,老二也确实受了委屈。 他拿出钱说:“文军,这钱给……” 话还没说完就被葛慧玲把钱夺走了:“给什么给?咱们又没分家,这些孩子有钱也不知道省着点,就只知道乱说,你给他们干什么?交给我保管。” 竟是一分钱都不打算给赵文军两口子的意思。 齐春丽忍无可忍:“妈,这笔钱是给文军养身体的,你该给我们。还有,我们实在没法跟赵老三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分家,我跟文军搬出去。” 葛慧玲当家作主惯了,哪舍得分家放权给儿媳妇。 这分了家,大家挣的工分钱都不交给她了,她还管得了儿子儿媳妇吗? 葛慧玲当然不同意:“好你个齐春丽,我就知道你是个搅家精,嫁过来就是要把咱们家弄散的,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告诉你,要滚你自己滚,文军是我生的,他才不会走。” 齐春丽不理她,泪眼婆娑地望着赵文军,字字带泣:“文军,老三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真的还要辛辛苦苦挣工分帮老三他们两口子养孩子吗?你能忍,我忍不了,我替你委屈。他贪了你的抚恤金,却看着你生病,都舍不得掏几块钱送你去医院,他有把你当哥哥吗?” 这些话勾出赵文军心里的很多不满。 赵文军不是圣人,他虽对家人很包容忍让。但从去年冬天退伍回来后,家里人的态度还是刺伤了他,后来一桩桩事,更是让他跟家里人生出了嫌隙。 如今赵老三的所作所为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文军回握住齐春丽的手,看向赵大根:“爸,我想分家。” 赵大根蹲在院子里,抽着土烟,神情有些落寞。 “不行,只要我跟你爸在一天,就绝不允许你们分家。”葛慧玲跳出来坚决反对。 齐春丽得到了赵文军的支持,有了勇气,又说:“还有,赵老三要把另外250块的抚恤金一起还给我们。” 有了这笔钱,再找人借一点,她跟赵文军可以出去起两间屋,就不用跟葛慧玲婆媳住一块儿了。 葛慧玲暴跳如雷,冲上去撕齐春丽:“我打死你这个挑拨离间的小贱人,你就是专门来祸害咱们家的……” 赵文军连忙挡在齐春丽面前:“妈,分家是我的意思。老三一而再地这么坑我,连我救命钱都吞,我没法跟他过了。” 葛慧玲听到这话,直接往地上一躺,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命好苦啊,儿子娶了媳妇儿望了娘,看我老了,不中用了,就要把我分出去。我还活着干什么?干脆死了算了……” 真是将一哭二闹三上吊发挥到了极致,也不怕丢人。 齐春丽气得脸都通红了,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如今被葛慧玲这么一闹,倒成了他们的不是。 葛慧玲两口子不表态,这家没法分。 而且她担心赵文军会心软。 一起生活了大半年,齐春丽是知道的,赵文军对家里人很好,要不是这次赵老三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恐怕都不会答应分家。葛慧玲一直这么闹,搞不好这事会不了了之。 不行,她真的没法跟这一家子过下去了。 他们在家里闹,想用闹的办法不分家。那她也去闹,闹到外面去,让大家评评理,到底是谁理亏,这个家该不该分。 齐春丽拽着赵文军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出了门,跑到了公社武装部。 果然,半个小时过去了,赵文军的气消了很多。 看到武装部的大门,他有些踌躇,拉着齐春丽:“都说家丑不外扬,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回去好好跟爸妈说。” 齐春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说?说有用吗?赵文军,你自己想想,你这两个兄弟是怎么对你的,你最难的时候,他们谁帮过你一把?连送你去一次医院都推来推去的,极不情愿。你把他们当兄弟,他们可没把你当兄弟。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你也为咱们将来的孩子着想吧,不分家,咱们的孩子以后睡哪里?睡地上吗?” “你要还想跟我过,那就一起进去。你要是不愿意,大不了我回娘家,跟我爸妈认个错,改天咱们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赵文军看她气得不轻,只好说:“我听你的。” 进了武装部,齐春丽把部队的那封回信拿了出来,给武装部部长看,并说明了事情的原委,然后又哭着请武装部给他们夫妻主持公道。 当天,武装部就派了民兵到赵家调查这件事,而且还把赵老三给带走了。 葛慧玲和赵大根慌了,本以为是家事,怎么武装部还管这种事了? 怕小儿子被抓去坐牢,两口子不得不答应了分家,然后劝说赵文军去武装部说说情,把赵老三放回来。 看到父母都哀求自己,赵文军有些心软,正想答应就听旁边的齐春丽说:“可以,但老三得把差的那250元,还有下午他给你们的150原封不动地给文军,我们到时候出去建房子。” 进了自己口袋里的钱哪还有掏出来的道理。 葛慧玲不乐意,但看赵大根给她使了使眼色,再想到被带走还杳无音讯的小儿子,葛慧玲最后还是松了口,把钱给了赵文军。 但还差的250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赵老三拿不出来,齐春丽分明是在逼他们老两口。 最后一家人协商,陶碧回娘家借了五十块,剩下的两百向队里借,以后从赵老三他们家的工分中扣,反正要分家了,年底算工分,三兄弟也是分开算。 陶碧不乐意,这一扣,他们吃什么?而且她现在怀孕了,肚子里还有个年底要出生,到时候又要多一张嘴。 可到底是怕丈夫被抓去坐牢,最后不得不妥协。 赵老三被关了两天才放回来。 赵家的分家也提上了日程。 正好距秋收还有一段时间,赵文军借了钱,请了几个人帮忙起了两间房子先住着。 整个七月,红云大队都沉浸在吃瓜中。 桂花婶子三天两头跑到宋家乐呵呵地说赵家分家建房子的进展。 刘桂芝每次都庆幸宋书玉跟赵文军的婚事没成,不然摊上这么不要脸的亲家,她得气死。 等到八月,稻谷成熟,秋收来临,赵家这出热闹才逐渐淡出了大伙儿的视线。 抢收这段时间,服装厂也关门歇业,全大队老老少少都投入到这场劳动中,因为这关系着大家未来一年的口粮。 收完了稻谷,社员们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与此同时,服装厂也接着开工忙碌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们申请购买的两台新式的织布机也运回来了。 两台机器都刷着绿色的油漆,油亮亮的,威武得很。 有了新机器,棉花也收了一仓库,接下来服装厂势必要扩招。 有机灵的社员闻到了风声,一个个又开始往宋建国和宋书玉家跑,送礼的送礼,自荐的自荐,到处攀关系。 甚至连谢铮这里也不消停。 现在还留在乡下的知青,大多都是家里没什么门路,弄不到工作指标,因此没法将他们弄回去的。这些人下乡少则两三年,多则十年八年,当初下乡的激情早就褪去了,现在只想好好的生活。 回不去城,若是能在服装厂谋个工作也不错,至少不用下地日晒雨淋了,而且服装厂的收入也比下地干活高,省着点一年还能攒点钱。 只是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跟宋书玉没什么接触,现在贸然找上对方也不合适,因此大家就将目标对准了谢铮。 谢铮在知青点的人缘忽然一下子好了起来,不管男知青女知青见面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吃什么用什么,都问他要不要,搞得谢铮烦不胜烦,恨不得干脆睡在服装厂算了。 但面对这种情况,宋书玉却迟迟没公布新一轮招聘的标准。 她越是不说,社员们就越是蠢蠢欲动,想尽一切办法套近乎。 最后,宋建国也是不胜其烦,跑来问宋书玉:“你们服装厂到底要不要招工?要招你就赶紧招,我们这还要完粮,耕地种小麦呢,你这边定不下来,社员们都无心干活。” “叔,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啊。我想想,要招的,这次招两种人,一种是家里有缝纫机会做衣服的,另一种则是需要高中以上文化的,年龄不超过三十岁。明天我就让人张贴在服装厂大门口,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去找您了。”宋书玉干脆地说。 宋建国不解地问:“高中生?你招高中生干嘛?咱们大队可没几个高中生。” 第一种他还理解,自带缝纫机上岗嘛,谁让他们厂子穷,买不起那么多缝纫机,只能要求职工自带了。 但高中生实在是没必要吧,而且还限制年龄。 十年前大学停招之后,读高中就没用了。 大队里家家户户都不宽裕,眼看读了高中也是回家种地,就没几个人让孩子继续念书的,因此三十岁以下的高中生并不多。 宋书玉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要排除掉绝大部分人,但她也有她的用意:“叔,我要招财务,招秘书还有预备的管理人员,没文化不行,而年龄太大的,恐怕不服我的管,也用不了多少年就要退下来,先招一批年轻点的高中生,等咱们厂子规模扩大了,再将年龄放宽。” 听她说得有理有据的,宋建国也不好再反对:“行吧,那再有人来找我,我就推给你们服装厂了。” “嗯,给叔添麻烦了。”宋书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招工启示贴出去后,最高兴的莫过于知青们,因为大部分知青都在三十岁以内,高中文化,正好符合这个条件。但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忧,宋书玉肯定会先紧着红云大队自己人,分到他们知青头上的顶多就一两个名额。 但他们知青点符合条件的知青都有十几个,这意味着大部分人都会落选,跟这个好工作失之交臂。 更要命的是,谢铮跟家关系非同一般,而他跟蒋正奇关系也特别好。 蒋正奇没少跟着他去宋家吃饭,跟宋书玉很熟,所以蒋正奇极有可能被选中。除非他们中谁能够跟宋家攀上更亲的关系。 一时间,知青点的气氛也诡异了起来。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41节 大家各想各的招,使出浑身解数去找人。 宋建国、施明家都有知青悄悄上门送礼,变着法子打听消息。 这两个都是老狐狸,哪可能轻易去揽这种事,纷纷找借口推说不知道,这事他们做不了主。 渐渐的,有知青悄悄去找宋书玉。 奇怪的是,宋书玉一改往日的铁面无私作风,虽然没收东西,但态度却颇为和蔼,还说让大家努力,会公平公正地招聘,大家都有机会之类的。 这话给了知青们莫大的鼓励,也让更多的知青找上了宋书玉。 但不管是哪个知青找上门,宋书玉都和和气气,温言细语的。 谢铮也听说了这事,觉得很纳闷,就问宋书玉:“听说你对知青们非常客气,这不像你啊?” 宋书玉挑眉:“怎么不像我?你的意思是我平时说话很不客气,凶神恶煞的?” “没有,没有,”谢铮挠了挠头,有些说不上来,“你一向直接,不会给别人幻想。” 宋书玉笑了笑:“怎么叫幻想呢?厂子里确实要招几名高中生,知青当中怎么也要招一两个人的。” 谢铮还是觉得有些反常:“按你平日里的行事风格,你不会搭理他们的。” 宋书玉做事雷厉风行,追求效率,她这一松口,应付了一个知青,就几乎等于要应付十几个知青,不符合她效率至上的观念。 宋书玉有些心惊。谢铮太敏感了,竟从这些细枝末节中察觉到了反常。 但他这些也只是猜测,宋书玉不想在事成之前节外生枝,所以自然也不会承认。 “我这不想着都是一个大队的吗?照你这么说啊,我下次还是别搭理他们任何人了。”宋书玉扯了扯嘴角说。 谢铮听了这话,还以为她只是心血来潮改变了工作作风,便也没多想。 殊不知,宋书玉此举意在钓鱼。 不过这条鱼有点难钓,颇沉得住气,钓了三天,几乎知青们都找过她了,这条鱼才主动送上门。 宋书玉要钓的这条鱼叫郑棋,也是一名知青,67年下乡的,至今已有9年,是知青中资历最老的一批。 郑棋虽然下乡这么多年了,但却还保持着一身书卷气,鼻梁上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皮肤有些白,当然在谢铮那种逆天的白面前完全不够看,但放在乡下的一群壮汉中,又白得很明显。 郑棋长得高挑斯文,平时实话做事也都彬彬有礼的,这种独特的气质让他非常受女知青和队里的姑娘们喜欢。 就连谢铮都没法撼动他的地位。毕竟谢铮还是有些少爷脾气的,平日里不熟的人,他都不爱搭理。 不过应该是抱着回城的信念,下乡这么多年,都不曾听说郑棋跟哪个女知青或是村里的姑娘有什么暧昧,这让他在大队里的风评一直非常好。 这个人长得不错,皮肤也不错,而且脑袋瓜子也很不错,宋书玉相当满意。 郑棋察觉到宋书玉打量的目光,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明明眼前的姑娘比他还小几岁,他却觉得有些紧张,可能是因为眼前的姑娘能决定他的将来。 “郑知青,你也是来打听招工的事?”宋书玉笑眯眯地开了口。 郑棋似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手不自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腼腆地说:“是的,宋厂长,不知道方不方便?当然,若是不方便,就当是我唐突了,希望宋厂长别介意。” 宋书玉笑容满面地说:“我不介意。只是宋知青已是下乡多年的老知青,你不打算回城了吗?” 郑棋苦笑:“当然想,但我家里那边弄不到工作指标。而且我在红云大队呆了九年,宋书记,还有宋厂长,队里的社员们都很好,真要离开,我也舍不得大家。” “郑知青平时工作努力,生活中与人为善,大家也舍不得。”宋书玉说了两句场面话,接着话音忽地一转说,“听说郑知青是老三届的高中生,本来是准备要参加高考的,底子非常好,学问好,这不上大学实在是太可惜了。可惜了,今年的工农兵大学已经开学了,也没名额了。” 郑棋心里一突。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宋书玉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什么工农兵大学。 仔细品了品这番话,郑棋的心跳骤然加速,放在桌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宋书玉这意思是可以推荐他去上工农兵大学? 别说,她或许还真有这个能量。现在大队的纺织厂搞得如火如荼,大家都想将自己的亲朋好友塞进厂子里。即便是在公社,宋书玉也是能说得上一些话的。 要是她愿意,用两个厂里的职工名额换和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也不难。端看她有没有这个心,而且即便能弄到,她不给谢铮吗? 郑棋试探地询问道:“谢知青要去上工农兵大学吗?” 宋书玉轻轻摇头:“六月的时候,我倒是问过他的意思,他坚决不肯去,说什么不想念书了,觉得没意思,我只好回绝了杨书记。” 杨书记已经答应给她名额了? 郑棋的心脏狂跳不停。上了工农兵大学毕业后包分配工作,而且一出来就是干部,比回城还好。 毕竟他家里人真能弄到工作岗位,让他回城,那也顶多就是个工人,哪有进机关坐办公体面收入高。 如果能上工农兵大学,他这辈子的命运都将被改写,比先前那些回城的知青们还风光体面,未来前途也更光明。 只是,非亲非故的,宋书玉凭什么去给他弄这么个宝贵的名额? 对上宋书玉欣赏甚至有些痴迷的目光,郑棋想起了那些悄悄向他示好的女知青和村里姑娘,心念一动,莫非宋书玉看上了他? 郑棋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嘴角轻轻往上勾,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儒雅斯文,文质彬彬。 宋书玉看着对面突然孔雀开屏的郑棋,心底有些好笑,果然是个聪明人。郑棋长得不错,脑子也聪明灵活,这基因再合适不过。 如果非要必须得嫁人,郑棋是个不错的选择。 上辈子宋书玉受够了赵家人,郑棋家里人都在千里之外,这辈子都打不了几次交道,没有婆媳问题。而且郑棋注定要回城的,到时候两人分开,孩子也会留给她。 因为孩子是农村户口,进了城也没有粮本票据,没有粮食指标。 最重要的是郑棋也不会要小孩,他野心大着呢,怎么会要一个小孩拖累自己呢。 这可真是个完美的结婚对象,比那些媒婆介绍的不知好多少倍。 郑棋意识到了宋书玉可能对自己有意,立即摆出最好的一面,不动声色地拍宋书玉的马屁:“宋厂长对谢知青可真好,不过谢知青年纪小,下乡没几年,新鲜劲儿还没过去,也不急着回城。可能过两年,他就想通了。” 宋书玉意味深长地说:“但机会只有那么一次,错过再想有可就难了。我相信郑知青是聪明人,不会像谢铮那么傻,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郑棋含蓄地笑了笑说:“如果我能上工农兵大学一定好好学习,不让家里人失望,将来争取分配回秋平县,为县里的发展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这还没去就表忠心,画饼说一定要回来了。 宋书玉更满意了,笑笑点头说:“郑知青有这份心,我特别感动,明年要是还有机会,我一定向杨书记推荐郑知青。咱们公社就缺郑知青这样好学上进,一心为民的有为青年。” “宋厂长过奖了,我现在只想为咱们大队,为咱们服装厂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郑棋没忘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转了一圈又将话题绕了回来。 宋书玉笑眯眯地点头:“我们大队绝不会埋没人才的,郑知青好好准备,中秋节后正式面试。” 算是得了宋书玉的准信,郑棋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他又跑到了服装厂,以分享的名义,送了宋书玉一本诗集。 过了两天,他还去了县里一趟,买了一对好看的头花回来送给宋书玉。 虽然郑棋做得很隐秘,可他同屋还住了两个男知青,一个屋檐下这种事瞒不了人,很快就悄悄在知青中传开了。 蒋正奇听说后,第一时间就将这事告诉了谢铮。 谢铮很是意外:“你说郑棋在追求宋书玉?不是,他好意思吗?他下乡的时候,书玉才十岁,还是个小丫头呢,他好意思老牛吃嫩草吗?” “他又不是九年前就追求宋书玉。现在宋书玉19岁,他25岁,虽然差了6岁,可也不算夸张,而且郑棋长得比较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一些,跟宋书玉站一块儿也比较般配。”蒋正奇实事求是地说,“而且郑棋的女人缘一直很好,很多姑娘喜欢他,偷偷暗恋他,还有女知青向他表白过,他要是愿意,在乡下成个家不是什么难事。” “那也不包括宋书玉。宋书玉才不是那么肤浅的女人,不会吃他这一套。”谢铮气恼地说。 蒋正奇觉得他是在自欺欺人,同情地说:“那可未必。你知道宋书玉的性格,她若是不愿意,肯定会非常坚决地拒绝对方,不会给别人接近她的机会。你看郑棋最近三天两头往服装厂跑,像是他一头热吗?哎,真是没想到,宋书玉也好他这一口。” 谢铮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想起了许多自己忽略的细节。 奶奶和阿姨一直很操心宋书玉的婚事,她说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会去找的,让大家别担心。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她敷衍阿姨和奶奶的说法,但现在看来,她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已经悄悄付诸实践了。 “郑棋那个小白脸,娘娘腔,伪君子,有什么好的?”谢铮气得将书拍在了桌子上。 蒋正奇看着谢铮的脸说:“要说小白脸,你比他更像小白脸。” 谢铮斜了他一眼:“你到底站谁这边的?” 蒋正奇无奈摊手,有些同情地看着谢铮:“我站谁这边不重要,宋书玉站哪边才最重要啊。” 两人打小就认识,又住一起这么久,谢铮这点心思瞒不了他。 他诚心诚意地劝道:“阿铮,我看宋家,宋书玉对你都没那个意思。而且,咱们迟早要回京城的,既然现在宋书玉有了目标,你就还是算了吧,你跟宋书玉不合适。你要真的说开了,以后跟宋书玉连姐弟朋友都没法做,大家都尴尬,你恐怕都不好再去宋家了。” 这也是谢铮一直不敢挑明的原因。 但他要是再不行动,宋书玉恐怕就要嫁给郑棋那个伪君子了。 不行,谢铮咬牙切齿地说:“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只要他们没结婚,一切都来得及。郑棋那个人,一直想着回城,不可能心甘情愿留在红云公社陪书玉的,我不能让书玉着了他的道。” 这两年知青回城的数量比前几年增加了不少,有些已经在乡下结婚生子的,一逮着机会立即抛妻/夫弃子,不管不顾地回城,根本不管乡下的配偶和孩子。宋书玉要是真跟郑棋在一起,肯定会受到伤害。 蒋正奇也知道这点,但他更清楚:“你能想到宋书玉想不到这点吗?这女人要是喜欢上了,是听不进去劝的,你说什么都没用,还是算了吧。宋书玉这么厉害坚强,15岁就撑起一个家,现在还是服装厂的厂长,即便哪天郑棋抛弃她回城了,她照样过得好好的。” “她那是不得不坚强。她能干,她厉害,不代表她不会受伤,不会伤心难过。”谢铮没好气地白了蒋正奇一眼,“此前一点苗头都没有,这服装厂要招人了,郑棋忽然就对书玉热络起来了,肯定是别有所图。他能为了一个工作机会讨好书玉,肯定也能为了回城做其他的事,你帮我盯着郑棋,咱们查一查他。” 蒋正奇看谢铮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只能点头答应了:“行,我就帮你这个忙吧,谁让咱们穿开裆裤的时候都认识。但你要答应我,要是没查出郑棋有什么问题,你就死心吧。” 谢铮不应,只催促他:“你先查了再说。” 第28章 028 ◎三更合一◎ 自从知道宋书玉私底下跟郑棋在接触后, 谢铮心里就压了一堆火,很不舒服。 有好几次,他都想提醒宋书玉, 郑棋就是个伪君子,信不得,可看宋书玉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书玉做事一向讲究证据, 无凭无据的, 肯定不会信他这番话。 谢铮心里窝火, 就只好去催蒋正奇。 天天睡觉前都要被谢铮催一遍, 蒋正奇烦得不行,只好使出浑身解数, 打听郑棋的事,没想到还真被他发现了一点什么。 “听说郑棋前阵子跟施大队长的女儿施琴走得比较近, 有人瞧见过他们俩一起从公社回来, 不过最近又没什么风声了。”蒋正奇也拿不准, “兴许是看错了。” 谢铮却不相信:“无风不起浪, 咱们在一队, 施大队长家在六队,离了差不多一千米,平日里上工的地方也隔了一段距离, 若不是有意, 两个人怎么也扯不上关系。肯定是郑棋这东西攀上了更高的枝头, 看不上施琴了。” 蒋正奇无话可说。 谢铮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自己就起了个头, 他就能把郑棋往渣男的路上推了。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42节 但猜测始终是猜测。 蒋正奇提醒他:“这都是你猜的, 咱们没有任何证据。这事关系着施琴的名声, 不能乱说。” “还用你说啊。”谢铮白了他一眼,“没有证据,我们不能找证据吗?” 话是这样说,但郑棋是个聪明谨慎的人。他现在明显在追宋书玉,不可能在施琴的事上给人留下把柄。 不过,别人没有证据,那施琴呢? 施琴身为另一个当事人,她说的话就是证据。 只是这种事闹出来女孩子更吃亏,即便施琴跟郑棋有过什么,恐怕也不会站出来揭穿郑棋的真面目。 而且谢铮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他只想让郑棋知难而退,或者让宋书玉看清楚郑棋的真面目,不要上他的当。 思来想去,他总算想到了一个既不将事情闹大,又能让宋书玉看清楚郑棋为人的办法。 不过他跟郑棋不熟,而且现在服装厂很忙,他天天都要上班,没时间也没机会跟施琴接触,所以这个事还得麻烦蒋正奇。 蒋正奇听完他的法子后,很是无语:“事情都我干了,那你干什么?” 好兄弟也不是这么用的吧。兄弟恋爱路上的磨刀石还得他去搬开,这算什么事? 谢铮斜了他一眼:“你自己说说,你吃了宋家多少顿饭,你不该保护宋书玉,不让她上当受骗吗?” “我看宋书玉乐意得很。”蒋正奇拆他的台。 谢铮无奈:“我平时不混知青点,拿不到郑棋的笔迹,这事只有你才能办到。好兄弟,事情成了,等我结婚的时候请你喝喜酒。” 蒋正奇嗤笑:“好像我不给你办事,你结婚就不请我一样。” 谢铮摊手:“那可不好说,书玉要是被人骗了,我结不了婚,你上哪儿喝喜酒去?以后我要是打光棍,你就是我们老谢家的罪人。” 没见过这么能碰瓷的。 蒋正奇服气:“行了,你别给我扣帽子了,我帮还不行吗?你也得帮我说说好话,让我去服装厂上班。” 谢铮拍了拍他的肩:“那是当然。书玉一向照顾自己人,肯定会优先考虑你。你看她对你这么好,你忍心她被郑棋那个伪君子给骗了吗?” “我帮,我这就去。”蒋正奇是明白了。谢铮这怂逼,有火也不敢向宋书玉发,就只能来折磨他这个兄弟。 他还是快点把这事给办了,不然得被谢铮给烦死。 *** 八月十四,中秋节的前一天,服装厂里机器嗡鸣,十几个职工都在紧锣密鼓地生产。 十一点的时候,谢铮将工作交给了两个助手,找到宋书玉说:“该回家了,阿姨叫咱们今天早点回去。” “有吗?”宋书玉不记得有这个事。 谢铮面不改色地说:“有的,早上阿姨跟我说的,当时桂花婶子叫你,你没听到。” 宋书玉看了一眼时间:“要不你先回去吧,跟我妈说,我晚点回来。” 现在才十一点呢,哪有这么早就下班的。 一切都布置好了,错过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哪能错过。 谢铮不依,拽着宋书玉就出门:“走了,厂子里有人盯着,又不缺你一人。咱们早点回去吃饭,一会儿早点过来替换小郭他们。” 小郭是技术员,看机器,因为中午吃饭的时候机器也不停歇,所以技术员们都是轮流去吃饭。 宋书玉只好跟谢铮出了服装厂。 谁知道上了马路,谢铮却往公社的方向走。 宋书玉拉着他:“不是要回家吗?你这是要去哪儿?” “蒋正奇今天去公社,让我们去接他,就几步路,走了,赶紧的。”谢铮拉着宋书玉就跑。 宋书玉狐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谢铮没说话,只是拉着宋书玉飞快地往前跑。 走出四五百米时,谢铮忽然将宋书玉往旁边的岔道上领。 旁边那条小路上长着一排竹子,高大遮荫,而且也挡住了马路上的视线,是块歇脚的好地方。只是谢铮跑这里来干什么? 宋书玉正纳闷,就见谢铮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将她拉到旁边,指了指竹林后面。 宋书玉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到了一对熟悉的男女:施琴和郑棋。 施琴穿着一身白色红点的碎花衬衣,仰起清秀的笑脸,泪眼婆娑地看着郑棋。 郑棋跟她中间隔了半米多宽的距离。 两人都没说话,四周只有施琴低低的啜泣声。 许久,清风送来了施琴的低泣声:“你真的要跟宋书玉在一起?” 郑棋不为所动,冷淡地说:“施琴同志,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向你报备吧。咱们俩之间,可没有过山盟海誓。” 施琴气急,泪眼控诉地望着他:“那我扭了脚,你把我送回家就算了,为什么第二天又悄悄送我红花油?我说喜欢看书,你就把自己的书借给我,还在上面贴心地做了笔记?还有上次……” 郑棋不肯承认:“我这只是关心同大队的同志,换了其他人有这个需求,我也会这么做的。” “太无耻了……”谢铮气坏了,当即就想站出来拆穿郑棋这副虚伪的面具,但却被宋书玉给拦住了。 他不解地看着宋书玉。 宋书玉拉着他悄悄离开,没有惊动竹林中的那对男女。 到了马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回走。 谢铮在后,有些忐忑地看着宋书玉的背影。 他知道,他这点小伎俩,宋书玉肯定猜到了,因为他今天做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但他不后悔,事实证明,他猜得没错,郑棋就不是个好东西,勾三搭四,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 实在受不了这种憋闷的气氛,谢铮几步上前,拽着宋书玉的胳膊说:“你要怪我就怪吧,我不后悔,郑棋不是个好东西,你别跟他来往了。” 宋书玉停下脚步,对上谢铮关切担忧的眼神,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淡然一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事我心里有数,你别管,今天的事也别说出去。” 什么意思?书玉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谢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书玉,你不会还要跟郑棋来往吧?” “为什么不?”宋书玉反问,“他跟施琴又没谈恋爱,即便有过那个意思,但两人到底没真正走在一起,郑棋有重新选择的权利。” 实际上,郑棋跟施琴的事,她比谢铮知道得还多。 上辈子郑棋也勾搭上了施琴。 施琴这样单纯见识少的农村姑娘哪是郑棋这个斯文败类的对手。 小姑娘很快就沦陷,对郑棋死心塌地,非他不嫁,施大队长本来是不同意的,但事情闹开了,女儿又非要嫁,只得答应。 于是两人在年底结了婚,次年,施琴就怀孕了。 郑棋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希望施明能帮他回城。 因为年后队里又有了几个回城的名额,施明身为大队长,还是比较有话语权的,他若是想帮郑棋要一个名额,宋建国也会给他这个面子。 但施明不是施琴这种不谙世事,被爱情冲晕头脑的小姑娘,这两年知青回城抛妻弃子的事还少吗? 要是让郑棋回城了,他还会要施琴吗? 况且施琴是农村户口,没法进城。即便郑棋没二心,但隔这么远,一年都见不了几次,两人迟早得也散伙。 所以施明不顾女儿的恳求,坚决不给办这件事,甚至还私底下跟宋建国说,让他别给郑棋回城名额。 郑棋本来是想借老丈人的能量早点回城的,哪晓得最后这反倒成了他回城的阻力。他心里因此记恨上了施家。 但他这人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好,平日里对施琴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温和,半点都看不出他的不满。 直到九月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出,郑棋立即抓紧了这个机会,认真复习,最后考上了省会的大专。 进城上学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施琴写了一封信,直接要求离婚,还说孩子归施琴,他不会再回红云大队了。 施家当时还沉浸在自己家出了个大学生的喜悦中,哪知道打击来得这么快。 施琴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怎么都不敢相信郑棋竟然会如此的狠心。她不顾施明的劝阻,坚持要抱着孩子进城找郑棋。 一个星期后,她落魄地带着孩子回来,此后再也没提郑棋这个人。半年多后,经过媒人介绍,施琴嫁给了铜陵大队一个三十多岁,死了老婆还带着两个孩子的鳏夫。 至于婚后日子过得怎么样,宋书玉就不知道了,因为施琴后来很少回红云大队。 但料想也不会太好,后妈哪是那么好当的。 施琴家里条件不错。她又是家中的小女儿,很受父母宠爱,本可以说一户不错的婚事,嫁在离娘家不愿的地方,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 但最终却因为郑棋的贪恋而改写了她的一生。 也正是因为知道郑棋的野心,知道施琴上辈子的命运,所以宋书玉才会向郑棋抛出橄榄枝。 既可以解决她需要结婚需要孩子这事,又能顺便拉施琴一把,何乐而不为。 至于郑棋进城后会抛妻弃子,宋书玉一点都不在意。 这对她来说没关系,她想有个孩子,就当是向郑棋借种了。郑棋外貌、智商都不错,是很好的借种对象。 虽然人品有瑕疵,但在回城和乡下之间选择,绝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回去,人往高处走没什么好苛责的。他考上了大学,跟施琴的距离拉得太大,看不上施琴了想离婚也行,但他至少应该负起自己应承担的责任吧。 宋书玉最瞧不起的是郑棋回城之后就再也没管过施琴母子。他要是老老实实每个月寄一笔钱给施琴养孩子,尽到老子的责任和义务,施琴母子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好在,宋书玉既不要他负责,也不要他给钱,甚至还能给他弄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让他高高兴兴,提前几个月去上大学。 所以她是真不在意郑棋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抛妻弃子。 谢铮看出宋书玉的认真,他要疯了:“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他的不是吗?” 要是宋书玉喜欢郑棋,看到刚才那一幕绝不会这么镇定。 宋书玉不想瞒他,直白地说:“阿铮,我年龄到了,需要结婚,我也想有个孩子,郑棋就很合适。” “他哪里合适了?”谢铮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竟还比不过这么个狗东西。 宋书玉笑了笑:“他哪里都很合适,至于你所担忧的问题,在我这里都不是问题。” 找个入赘的女婿都没找个知青洒脱。 她上辈子招赘了赵文军,但因为两家离得近,赵家一有点什么事就来找他们,她也时不时地要出钱出力。换个十里八乡的对象,估计也差不多,毕竟就是招赘上门,人家也不可能不管自己的爹妈,不跟亲戚走动吧。 但知青就不一样了,他们回城之后,这关系基本上等于一辈子就断了,再也不会有赵家那堆破事了。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43节 宋书玉上辈子被赵家恶心得不轻,这辈子就是招赘,她也要招个远点的,知青就最合适不过。 只是她这种想法太惊世骇俗,还是不要说出来,免得吓到了大家。 谢铮见她还一门心思要嫁给郑棋,恼了,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激动地说:“他是知青,我也是知青,他合适,那我也合适。你与其选他这么个陌生人,还不如选我!宋书玉,嫁给我!” 宋书玉震惊地望着他:“你别胡说八道了,你是我弟弟。” “你姓宋,我姓谢,我是你哪门子的弟弟?”谢铮气得失去了理智,紧紧抓住宋书玉的手腕,“宋书玉我喜欢你,从我下乡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喜欢你,除了你我谁都不娶。” “你疯了,说什么胡话呢。”宋书玉慌乱无措,赶紧甩开了他的胳膊。 谢铮紧紧追上她,一字一顿,异常坚定地说:“我没疯,我也不是胡说。赵文军可以,郑棋也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哪点不如他们?” 宋书玉心乱如麻,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当弟弟的人会对自己有这种想法。 思来想去,还是得打消他这个念头。 宋书玉停下脚步,对谢铮说:“我们俩不合适,谢爷爷他们还等着你回去。今天这话,我就当你没说过。” 已经挑明了,谢铮绝不可能在这时候退缩:“那你说说我们到底哪里不合适?至于我家里,爷爷又不止我一个孙子,爸妈也不止我一个孩子,我不回城他们身边也一样有人陪伴。我回去就给爷爷写信,他一定会同意我们的婚事。” 不是,她都没答应呢! 宋书玉赶紧抓住他:“你不要胡来,不要在奶奶和谢爷爷他们面前胡说八道。” 她可不想这事惊动老人,否则到时候两家都尴尬,这关系也没法处了。 谢铮看出了宋书玉的顾忌,心里有些不爽,但同时又舒了一口气。 书玉有顾忌,那这就是他的机会。 他反手抓住宋书玉:“那你答应我,不要跟郑棋来往了,给我一个机会,不然我回去就跟阿姨和奶奶表明我的态度。” “她们不会同意的,谢铮,你不要自毁前程,你的未来在更广阔的天地。”宋书玉语重心长地说。 谢铮直直看着她:“你不用担心,我会说服她们的。” 谁担心这个了。 宋书玉真是拿固执的谢铮没辙。 怕他在母亲和奶奶面前说出不得体的话,宋书玉揉了揉额头,无奈地说:“我不会跟郑棋在一起,这总行了吧?你答应我,不要在我妈和奶奶面前胡说八道。” 谢铮虽然有些不满意,但好歹让郑棋出局了,便见好就收:“好,在你没答应跟我在一起之前,我不会告诉奶奶和阿姨的。” 宋书玉松了口气,眼看进了村子,不方便讨论这些,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打消谢铮这种念头的办法,便说:“赶紧走吧,家里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 苗秀英发现今天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奇怪。 谢铮这孩子特别殷勤,饭菜一端上桌,他先给宋书玉碗里夹了两块肉,然后发现苗秀英在看着他,他立即又给老太太夹了一块:“奶奶吃肉。” 当然最后也没落下刘桂芝。 刘桂芝性子比较大大咧咧的,好笑地看了谢铮一眼:“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自己夹啊,赶紧吃。” 说着她也给谢铮夹了一块肉。 谢铮笑得咧开嘴:“谢谢阿姨。” 从头到尾,宋书玉都没吱声,只是闷头吃饭。而且她今天扒饭的速度极快,是平日里的两倍。 苗秀英只吃了半碗,她已经炫完了两碗饭,放下筷子,对苗秀英和刘桂芝说:“奶奶,妈,你们慢慢吃,厂子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不是,你这才刚回来,最近厂子里有那么忙吗?”刘桂芝最后一句问的是谢铮。 谢铮知道宋书玉其实是想避开他。 他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说:“是有点忙,阿姨您知道的,书玉一向认真负责。” 刘桂芝没想太多,嘟囔道:“哎呀,咱们家书玉真是太辛苦了,明天我早点去公社,买点不要票的骨头回来,给她炖汤喝。书玉喜欢喝大骨头汤。” 谢铮主动说:“阿姨,我去吧,我骑自行车,早去早回。” 刘桂芝不会骑自行车,便点头:“行,辛苦阿铮了。” “不辛苦,书玉最近工作很忙,阿姨,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谢铮殷勤地说。 刘桂芝笑得合不拢嘴:“阿铮你这小伙子真不错,勤快不怕吃苦还孝顺,以后谁嫁给你肯定享福。” “真的吗?阿姨真这么觉得?”谢铮眼珠子都亮了。 苗秀英觉察到了反常,连忙打断了他们:“阿铮,现在农忙已经过了,厂子里很忙,家里的事我跟你阿姨忙得过来,你顾着厂子里就行了。” 刘桂芝也赶紧说:“对,家里的事有我们。你和书玉管好厂子里的事就行了。” 谢铮只得打住话头。现在书玉还没接受他,他就别给自己增加难度了。 但吃过饭后,谢铮还是去挑了两挑水才去厂子里。 这下连刘桂芝也看出不对劲儿来了:“阿铮咋回事啊?大中午的去挑水,怎么感觉他今天特别兴奋啊。” 往日里他们都是清早或傍晚去挑水的。 苗秀英想起宋书玉今天反常的态度,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说:“可能是厂子里效益好,他高兴吧。” 刘桂芝想想最近也确实只有厂子里的事最值得高兴,便没有想太多。 *** 挑明之后,谢铮肆无忌惮了许多。 第二天大清早去公社买了骨头和鱼后,还特意跑去供销社给宋书玉买了一只黑色的发卡。 宋书玉收到发卡后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老式的发卡她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更别提用了。但这是谢铮的一片心意,因为现在供销社估计也就只有这种发卡买,并没有后世那么繁多的花样。 她收起发卡说:“谢谢,你以后别花这个钱了。” 要是以前,不知道谢铮的心意,当他是弟弟,亲人,偶尔收一两件礼物也不算什么。 但现在知道了谢铮心里的想法,宋书玉每次收他的东西都有些不自在,可拒绝吧,这些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她不收谢铮留着也没用。而且只要她有拒绝的苗头,谢铮就睁着一对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珠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每每这时候,宋书玉就心软,不忍拒绝。 这样的后果就是谢铮现在三天两头送她东西,有时候是在供销社买的小玩意儿,有时候就一颗糖或是路边的一朵漂亮小花。自打挑明后,谢铮仿佛是完全放飞了自我,无所顾忌,天天变着法子在她面前寻存在感,想方设法讨她欢心。 若说宋书玉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假的。 这样热诚真挚,纯粹无暇的感情,怎么能令人不动容。 可宋书玉一想到谢铮上辈子的前程,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谢铮上辈子不但考上了京大,四年后还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公费出国的名额,听说后来还念了博士,前途不可限量。他注定是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不应该因为她困在这座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中。 只是她每每想跟谢铮好好谈谈,谢铮都找理由打断,一副不听不听坚决不听的样子,让宋书玉完全找不到跟他单独谈话的机会。 时间这么一拖,转眼就到了服装厂招聘的日子。 宋书玉只得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服装厂这次计划招裁缝八名,高中生四名,另外再招聘六名年轻的销售,总共十八名。 裁缝是最好招的,因为符合家里有缝纫机又会做衣服还愿意到厂子里来上班的人本来就不多,他们大队没招满,差了两个名额是从隔壁大队招的。 六名销售都是村里初中以上文化,能说会道的。宋书玉直接让符合条件的挨个上台给大家展示一下自己所卖的商品,看看他们的胆量和口才。 这时候的年轻人很多都还比较羞涩腼腆,不少人上台紧张得满脸通红,连话都说不利索。那种能侃侃而谈的是少数,这种人当选,大家也没什么意见。 最后是四名高中生,宋书玉中队里挑了两名,然后又在知青点挑了两名。知青点入选的是蒋正奇和另一个叫崔红的女知青。 蒋正奇入选大家都没意见,但崔红竟然被选中了,这大大出乎大家的预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郑棋。 对于落选这事,郑棋心里隐隐已经有了预感,因为最近他想单独找宋书玉说个话都没机会,而且谢铮还经常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他。 只是,他为了宋书玉可是放弃了施琴,现在两头落空,宋书玉这是耍他吗? 郑棋特别沉得住气,他心里虽然气愤,但脸上却没表露出丝毫。 宋书玉也知道他不高兴,这事虽说自己也没多大的错,可到底是她先给了郑棋希望,所以她还是将郑棋叫进了办公室单独谈话。 郑棋摸不清楚宋书玉要说什么,还是笑盈盈地坐到了她对面,语气温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宋厂长,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了?” 宋书玉心里感叹,就凭这份城府,郑棋也是个人才。随便换一个人,现在铁定生气地质问她了。 宋书玉倒宁愿郑棋不爽,质问她,也比这样强。 叹息一声,宋书玉直言:“郑知青,你跟施琴的事我知道了……” “宋厂长,这里面有误会……”郑棋连忙解释。 宋书玉笑看着他,眼神清冷明亮,似是看透了郑棋的一切把戏。 郑棋也意识到,宋书玉不是施琴那种好哄骗的小女生,她是不到二十岁都敢跟公社谈条件,敢单枪匹马进城厚着脸皮问国营厂子要订单的姑娘。 但要让他这么放弃,郑棋又不甘心,工农兵大学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宋书玉,态度特别坦诚:“宋厂长,我帮过施琴几次,让她误会了。她说只要我答应跟她在一起,她爸就会帮我争取回城的机会,我可耻地心动了。宋厂长,我们抱着雄心壮志背井离乡来到乡下,试图在广大的农村干出一番事业,但现实是我们种地还不如老农,指挥遭人嫌弃。曾经的抱负也早不知道去了哪儿,只能像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或者,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种枯燥乏味又没有意义的劳动。宋厂长,这种感觉您能体会吗?” 郑棋的口才很好,他说的也是实情。 可宋书玉不是真正的十九岁,她不会轻易被他蛊惑。 “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但你想过施琴吗?她又犯了什么错?要被你利用。你进城后还会跟她在一起吗?不会,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以后怎么办?要是有了孩子,孩子怎么办?” 郑棋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宋书玉利落地打断了:“你没有,因为你只顾着你自己,只想着自己。郑棋,承认自己的自私自利并不可耻,人都是自私的,多为自己打算并没有错,但前提是不能伤害无辜的人。你要相信,九年你都熬过来了,再等等,终会有回城的那天。你看这两年下乡的知青明显少了,回城的人却多了,迟早会轮到你的,不要着急。” 最后半段,宋书玉发自肺腑,她不希望郑棋再走歪路,害了无辜的姑娘。 他只要再等一年,一切都会柳暗花明,到时候他会风风光光地离开这里。等许多年后,提起这段插队的生活,他也才能不留后悔和愧疚,才能坦然地跟人提起这段艰苦的岁月。 郑棋低垂着头,不知道有没有把宋书玉的这番苦心听进去。 许久,他抬起头苦笑:“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宋书玉语气坚定:“会的。” “谢谢。”郑棋起身,冲宋书玉点点头,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容。 他一走,谢铮就跑了进来,巴巴地望着宋书玉,语气很是委屈:“你跟他聊什么?说了这么久。” “就随便聊了几句。”宋书玉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跟郑棋说清楚了,接下来也正好轮到谢铮,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谢铮坐下,“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但谢铮身上就跟装了雷达一样,马上意识到了不妙,连忙往外跑:“哎呀,机器出了点问题,他们在叫我,我先去忙了。” 宋书玉……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44节 *** 新招了人后,服装厂的效率提高了很多,每天能生产好几百件衣服,但新的问题出现了,销售不够。 现在就收棉花的旺季,先前调来销售的四人已经重新去收棉花了。 销售人员就只有这次招的六名,全是生手不说,人还少,两人一组,一天只能赶三个公社。而且乡下赶集都只有半天时间,一到中午,集市上就没人了。 这样的后果便是服装厂的衣服开始积压,到十月已经积压了四千多件衣服,而且这个数量每天都在增加。 再这么下去,服装厂很快就没有流动资金了,收棉花的工作都得暂停。 对于这种状况,厂里的职工纷纷向宋书玉提议,再招十几名销售,尽快将衣服卖出去。 但宋书玉却没有采纳,现在是缺销售,可明年呢?他们厂子现在主要是做棉衣,棉花用光了之后,货就少了。到时候这么多人,怎么养? 他们不可能现在招了人,回头不用了又把人给开了。 而且以后厂子的规模还会不断扩大,那也要像现在这样,天南地北地派人出去卖衣服吗? 在本县还好说,但出了县,外地呢?当天没法来回,那是不是得住宿,吃饭?如此一来,成本增加了不少不说,风险也高了很多。也没那个服装厂是靠这种方式发展起来的。 所以宋书玉想到了一个办法,找编外人员帮忙销售。 而这最合适的非有销售经验的鲁斌四人莫属。 宋书玉叫上了谢铮,一块儿去公社找鲁斌他们,并请他们在公社吃饭。 鲁斌他们已经好一阵子没见到宋书玉和谢铮了,因此一见面,他就调侃:“书玉姐你这个大忙人终于有空见咱们了。听说你们厂子最近又招了一批人,已经有三十多名职工了?” 谢铮骄傲地点头:“那可不,我们厂子是公社第一大厂。” 鲁斌吐槽:“公社总共就两个厂子,看把你得瑟得。” 尾巴都快上天了,再说这厂子不都是书玉姐的功劳吗? “别忘了,我们服装厂才成立半年。”谢铮就容不得他说服装厂不好。 鲁斌受不了他这得瑟的模样,无语地问:“你今天是故意来找我们炫耀的?” 宋书玉笑着说道:“当然不是,是有桩买卖想问问你们做不做?” 鲁斌四人对视一眼,有些感兴趣:“什么买卖?” 宋书玉笑着说:“从厂子里拿一批衣服去卖,有没有兴趣?当然,咱们厂子会开个条子给你们,证明你们是我们厂子雇的临时工,这样出去的时候万一遇到有人举报也好应付。但这个赚多少钱,得看你们的本事,卖得多赚得多,每件衣服的提成在几毛到一两块钱之间,大部分都在几毛钱一件。如果卖不完,衣服完好无损,没有弄脏,可以退还到厂子里。” 一件几毛的提成,一天卖出去十件,那不就有几块钱了?这可不少。 上次跟着宋书玉和谢铮卖衣服就已经尝到了甜头,所以这次鲁斌很痛快地答应了:“我干,刚子,你们怎么想?” 刚子、邹进、马卫国也拍板同意了:“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我们,我们一起干。回头我拿一批去我舅舅厂里卖,他们工厂人多。” 马卫国的舅舅在几十里外煤矿厂,职工有上千人。而且这时候煤矿厂的职工待遇也很好,比较有钱,消费能力强。 宋书玉觉得这是条大鱼。 而且马卫国这话也给她开拓了思路。 光是在公社零售,速度太慢了,销售成本也高,如果是跟那种福利比较好的厂子合作呢?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回头她进城问问,有没有厂子需要员工福利的,他们可以提供衣服,不要票。到时候以单位的名义成交,那做成一笔就是大单子,何愁衣服卖不出去。 宋书玉眼睛闪闪发光,庆幸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 她说干就干,过了十月,厂子里积累了一批货之后,她就拿了两件样品进城找厂子。 刺绣厂和纺织厂肯定不行,这两个厂子的职工不缺布料和衣服。 所以这次老大爷这个关系是用不上了,只能靠她自己去开拓新的客源。 好在宋书玉是个从不怯场,也不怕丢脸的人。 她先将县里的厂子盘算了一番,第一个盯上的就是钢铁厂。 他们县北边有一个小的铁矿,所以有个几百人的钢铁厂。 钢铁厂也是如今待遇非常好的单位,比纺织厂这种单位好多了。 待遇好意味着单位有钱,职工有钱,舍得花钱。 宋书玉骑着自行车找上门,拿出衣服给看门的老大爷看,并说明了来意。 可惜这一招失灵了,这个老大爷不吃这一套,听说她是来推销衣服的,直接将她赶走了:“我们钢铁厂可是县里的重点单位,闲杂人等,不能进去,赶紧走,别妨碍我们工作。” 看他这副不耐烦的样子,宋书玉也不再纠缠。 但放弃也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宋书玉琢磨了一下,转身就去了钢铁厂的职工楼。 职工楼这边没有门卫,可以随意进出。 宋书玉踏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生活气息,饭菜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孩子们的欢笑、哭闹声不绝于耳。 好热闹啊。 宋书玉将两件样品挂了出来,又竖了个牌子:卖衣服,男装4.5元不要票,女装4.2元不要票! 价格只比供销社和百货商场便宜两毛钱,最重要的是不要票。 少花点钱,还不要票,这可是太吸引人了。 很快就有妇女过来问宋书玉。 宋书玉先把自己的介绍信递给对方看:“婶子您好,我是红云大队服装厂的,咱们厂子里最近生产了一批衣服,听说你们钢铁厂待遇好,家家户户过年都要添身新衣服,因此特意过来给大家看看样品。若是感兴趣,大家可以向厂子里反映,这要过年了,厂子里发香皂肥皂的,还不如发衣服实在,香皂肥皂用一下就完了,衣服可是能穿好几年的。” 最主要是衣服价格要贵不少,若是今年的福利发衣服,他们就赚了。 不少婶子听出了宋书玉话里的意思,一个个跟着点头:“对,年年都发那些玩意儿,都发腻了,咱们找厂长说说去。” 一旦有人带头,参与的人就多了。 很快几十个妇女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厂长家。 宋书玉面露微笑,继续站在原地,跟来询问的潜在顾客说明情况。 半个小时后,一个妇女跑过来拉着宋书玉上了家属楼:“小姑娘,走,匡厂长要见你。” 宋书玉明白,这事成了。 她乐呵呵地跟围在摊子前的妇女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去了匡厂长家。 匡厂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个头不高,皮肤黝黑,有些沉默。 宋书玉进门,说话的人都是他老婆周群英。 周群英在妇联工作,热情又能说会道,先是问了宋书玉的来历,家里的情况,跟查户口差不多。 问清楚,知道她身份来历没问题后才笑着说:“小宋啊,你这提议我们很感兴趣,就是不知道这价格能不能少一点?” 宋书玉笑着说:“要是厂子里要的量大,回头每件衣服我们再赠送一张手帕。周主任,你看我们的手帕,质量非常好,结实耐用又吸水。” 宋书玉拿了一张新的手帕递给周群英。 周群英满意地点头:“你这小同志真会说话,做事也干脆利落,有没有兴趣到咱们妇联工作啊?” 她也这就是赶上了随口一句,真要落实肯定不现实,毕竟这种坐办公室的机会一大堆人抢。 宋书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周主任,只是我才小学毕业,文化水平恐怕不够。” 周群英表示遗憾:“小宋这么聪明能干的姑娘怎么就没多念几年的书呢。如果我们要衣服的话,什么时候能交货?” “如果要同样眼色、款式的,那得等一周左右,我们厂子里现做。如果没有这方面的要求,那仓库里倒是有很多,不过我建议还是选同样款式的,到时候我们可以在衣服上印上钢铁厂的名字。” 这就有点像厂服了,统一的款式和布料。 周群英详细地跟宋书玉谈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将事情定了下来,还收到了一笔定金。 钢铁厂要六百件衣服,其中男装五百件,女装一百件,因为钢铁厂主要是以男职工为主。 谈完这事后,宋书玉出来又被婶子们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她怎么样。 宋书玉笑眯眯地说:“成了,婶子们就等好消息就是。那天我们还会拉一批衣服过来,大人小孩的都有,有外面穿的外套,也有背心,全都不要票,大家要是有意向,那天可以多购买一两件自己喜欢的。” 难得来一趟,当然要效益最大化了。 钢铁厂的职工们发了衣服,他们的家属还没发呢。 大家听说这事果然都很高兴,还有人询问宋书玉这次带的两件衣服卖不卖。 宋书玉当然说卖,不卖带回去干什么? 两件衣服卖了之后,她趁机询问婶子们有没有票,可以买一些票。 最后宋书玉花了四十多块钱买了一堆的票据,其中就包括了十九张工业券。 果然,还是这些厂子里的职工富裕,只要他们人够多,什么样的票据都能凑齐。 宋书玉拿着票和新的订单美滋滋地骑着车回去,到公社的时候正好碰上鲁斌。 宋书玉连忙叫住了他:“鲁斌。” 鲁斌跑过来,乐呵呵地说:“书玉姐,你这又去县里了?” “有点事,对了,鲁斌上次买缝纫机的工业券是阿铮从你这拿的吧,这券不好弄,你们家一年也没多少,我不能白拿你的。正好这次去县里换了一些,我给你,一共是八张对吧?”宋书玉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券。 鲁斌有些尴尬,连忙摆手:“那个,书玉姐,不用了,不用了……” “这怎么行,你们家的工业券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拿着。”宋书玉数了八张工业券塞给鲁斌。 鲁斌说什么都不肯收:“不行,不行,书玉姐,我真不能要。” 宋书玉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你就算现在不用,也可以送人啊。” 鲁斌见她坚持要给,只能吞吞吐吐地说了实情:“书玉姐,我真不能要,因为那些券我不是白送给阿铮的。阿铮见我对他脖子上戴的那枚弹壳很感兴趣,就用那个跟我换的券。” “弹壳,他戴脖子上的那个?”宋书玉皱眉,难怪很久没见谢铮戴那个了,问他,他还说上次回去落家里了。 鲁斌察觉到宋书玉脸色不大对,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其他情况连忙说:“这个弹壳对阿铮是不是有特殊的意义?你等等,我回家拿,你替我还给他。” 宋书玉叫住了他:“不用,既然他送给你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不过这颗弹壳确实有特别的意义,它是阿铮十岁时他爷爷送他的生日礼物。这枚弹壳是阿铮爷爷第一次杀死敌人时留下的,他特意捡了起来,戴在脖子上做纪念,后来一枚子弹打到弹壳上时偏了一点,阴差阳错救了老爷子一命。” “原来如此,那我更不能要了,书玉你等等,我上楼给你拿。”鲁斌蹬蹬蹬地跑回了家。 两分钟后,他满头大汗地跑了下来,递给宋书玉一个小盒子:“你帮我还给阿铮吧,我当时就是看弹壳挺酷的,不知道这枚弹壳对他有这么多的意义,他说换,我就高兴地拿了,实在不好意思。” 宋书玉没接,轻轻摇头说:“他既然送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了。这是一枚见证过历史奇迹的弹壳,你留着吧。今天的事,你不要对阿铮说。” 作者有话说: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45节 感谢在2023-06-28 20:46:03~2023-06-29 21:3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029 ◎三更合一◎ 回到厂里, 宋书玉就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大家都很高兴,这可是迄今为止他们厂子里最大的一笔订单。 几个销售更是开了眼,原来还能这样。这可是个好办法, 比他们辛辛苦苦去集市上摆摊好多了,摆摊一天顶多也就卖个几十件衣服,哪有去厂子里卖得快,干好了一天能卖出大半个月的业绩。 销售们跃跃欲试, 问宋书玉:“厂长, 那咱们可以去找厂子下订单吗?” 宋书玉笑道:“当然可以, 你们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最适合的销售方式。” 县里就这么多厂子, 还要排除掉纺织厂、棉纺厂、供销社、刺绣厂这些不缺布的单位,剩下的人家也未必愿意买。最好有熟人介绍, 不然很可能像她今天一样,连厂子的大门都跨不进去。 不过这事就别说了, 免得打击了大家的积极性。 见销售这边没什么问题了, 宋书玉将订单拿了出来, 递给薛容:“这段时间, 你们先紧着钢铁厂的这笔订单, 这是具体的要求。” 薛容是这批裁缝中手艺最好的,而且性格沉稳,做事细致。所以宋书玉就把她提拔了起来, 负责裁缝这一块, 是裁缝组的小组长。 薛容接过单子仔细看了一遍, 笑着点头说:“厂长您放心, 这六百套衣服, 我们三天左右就能完成。” “好, 你们辛苦了。”宋书玉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 生产这边搞定了, 接下来便是运输的问题。 除了订购的六百套服装,宋书玉还准备带一批衣服去钢铁厂销售,也就是说这次怎么也要带上千件衣服,若是用自行车运输,恐怕销售的员工都出动也不够,这不符合她效率至上的原则。 宋建国进门就看到她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笑道:“你们不是拿下了大单吗?怎么还不高兴的样子?” 宋书玉无奈地说:“确实是好事,但是吧……” “我当是什么呢,”宋建国不以为意,“这还不简单,你去公社借拖拉机,顺便在杨书记面前亮个相。我跟你说,书玉,咱事要做,但不能只闷头做事,该表现的时候就要表现,不然领导哪会记住你啊。” 宋书玉好笑地点头:“叔,您说得对。” “我是认真的,书玉今年你可是咱们大队的大功臣。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支起了这么大个摊子,现在提起咱们红云大队,谁不羡慕?隔壁前进大队的刘书记现在看到我,都说我运气好。那可不,咱们老宋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你这么个能干的同志。”宋建国越说越来劲儿,跟中了彩票似的。 宋书玉笑道:“是叔您看得起我,我哪有您说的这么能干。” 宋建国敛了笑,认真地说:“书玉,你还年轻,将来的前途大着呢,所以该跟公社领导搞好关系的就要搞好,平时多去领导们面前露露脸,以后有什么好事领导才能想到你。叔这辈子啊就是太轴了,拉不下这张老脸,干了一辈子还在大队,你可别走叔的老路。” 这是推心置腹之词,一般人不会跟她说这个。 宋书玉领了他这份情:“叔,您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您知道的,服装厂我要了51%的股份,这厂子做大,领导们高兴是高兴,但恐怕不是那么想见到我。” 这很现实,要是厂子规模小,半死不活的,利益不够大,也没几个人会关注她。 但厂子发展势头好,以后牵涉的利益就会越来越大,凭什么她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说了算?杨书记兴许不会有多余的想法,但保不住其他某些人会不满,所以宋书玉并常去公社,免得招了人的眼。 宋建国也知道这些情况,他笑着说:“你怕啥,还有叔呢,要是有谁敢欺负你,敢欺负咱们红云大队的人,你回来跟叔说,叔倒要看看,哪个东西这么不要脸。” 反正他干完这一届就要退休了,还怕这些家伙啊?真把他惹毛了,他去县里告状,看谁怕谁。 宋书玉连忙摆手:“不至于,叔,不至于,你看我像是受欺负的人吗?况且还有杨书记呢,别人信不过,杨书记您还信不过吗?我听您的,明天就去公社找杨书记汇报工作,顺便借一下公社的拖拉机。” “这就对了。”宋建国乐呵呵地给宋书玉出主意,“现在秋收都过了,公社的拖拉机也没什么用,就偶尔杨书记他们去县里开会才用一用,大部分时候都处于闲置状态。你跟杨书记还有驾驶员搞好关系,这车以后不就咱们用了吗?不花钱都有车用,多好。” 宋书玉竖起大拇指:“还是叔您这招高明,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二天,宋书玉就跑到了公社找杨书记。 坐下来后,她没有直接说借车的事,而是先汇报了一下他们服装厂的成绩,目前有多少职工,日产量大概在多少,还拿下了钢铁厂的单子,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砸得杨书记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这才半年啊,服装厂就已经有三十多名职工了,照这势头下去,明年破百不是问题啊。到时候他们公社也有人员过百的厂子了,他到县里汇报工作,腰杆都要直很多。 杨书记心情大好,赞赏地说:“小宋同志你这个工作做得相当好,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谢谢杨书记,我们一定努力争取将厂子做大,明年招收更多的职工,提高社员们的收入。”宋书玉先画了一张大饼,然后说到借车的事,“……杨书记,这笔单子的衣服比较多,我们大队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因此想借公社的拖拉机用一用,当然,油钱我们出,杨书记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杨书记现在正高兴着呢,而且油钱服装厂出,公社也没什么损失,顺水人情,不送白不送。 他乐呵呵地说:“可以,你们什么时候用?回头跟小郑约好时间。” 小郑是拖拉机的司机。 宋书玉连忙说:“谢谢杨书记,有您支持,我们的工作一定会越干越好。” “哪里,这事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努力。小宋好好干,我看好你。”杨书记和蔼地说。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宋书玉借口还有事,先一步告辞。 等她走后,杨书记立即叫来干事小梁:“你去一趟粮站,将咱们公社今年的完粮数据拿过来,并把去年的记录找出来,对比一下。” “是,杨书记。”小梁赶紧出去办事。 因为离得近,十分钟后,他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两个厚厚的本子,记录着这两年粮站的完粮记录,每个大队都是单独记录的。 杨书记翻开了两年的数据做了对比,发现今年交的公粮并不比去年少。 他很满意,抬头问小梁:“今年咱们公社社员们分到手的粮食跟去年相比怎么样?” 小梁哪知道这个啊,但最近也没听社员们抱怨,他便大胆地说:“应该差不多,若是比去年少,不够吃,社员们肯定有牢骚。” 杨书记满意地点头:“不错,回头你去找几个大队,查一查他们这几年平均分到手的粮食有多少。” 这事没头没尾的,小梁觉得有些纳闷,不解地问:“杨书记,这是上面有什么文件吗?” 杨书记瞥了他一眼:“没有,但咱们可以主动向上面汇报嘛。这都快过年了,回头在县里开会,咱们公社今年表现这么好,我得为公社争取该有的荣誉。” 他这还是从宋书玉身上学到的。 瞧瞧,人家小同志都知道为他们服装厂争取福利,找领导要好处便利,他这个书记当然也不能落在后面。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况且他们大队今年的成绩确实比往常亮眼。 小梁脸上的笑容扩大,感叹道:“还是杨书记您有远见,这么好的事,我怎么都想不到。” “你还年轻,以后多跟其他同志学学。”杨书记心情颇好地说道。 小梁点点头,心说,您直接点名宋书玉同志得了。 不过这小宋同志不得了啊,杨书记这么重视她,服装厂的发展也这么快,她以后肯定很有前途,自己得跟她打好关系。 宋书玉完全不知道她走后,杨书记还有这样的骚操作。 出了公社大门,宋书玉去找了小郑,塞了一包烟给他,笑着说:“郑师傅,我们服装厂下周三要送一批货去钢铁厂,量比较大,因此我跟杨书记申请了,借你们的车子一用,油钱我们服装厂出。郑师傅,您看方不方便?要是那天不行,咱们换周二周四也可以。” 郑师傅把烟放进了口袋里,说:“最近公社不用车,应该没问题。” “那成,麻烦郑师傅了,我周三的时候派人来跟您确认一下,若是没问题,周四上午七点在咱们厂子门口集合,您看行吗?”宋书玉笑问道。 郑师傅一口答应了。 宋书玉又再三谢过他,这才离开。 看时间还早,宋书玉估摸着应该还有肉,便去了肉联厂,买了四斤肉两斤筒骨,将昨天买的肉票全用了。 除了肉票,她手里还有些糖票、烟票、肥皂票等。 这些都是生活中需要用到的东西,迟早要用到。既然来了公社,就顺手买了,省得下次还要跑。 宋书玉到了供销社,将票掏出来,挨个购买。 花花绿绿的各种票铺了半张柜台,看得后面排队的人眼睛都直了。 等她拎着大包小包离开后,那些人立即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这是谁家的闺女啊?这么大手大脚的,真不会过日子,谁家讨了这样一个媳妇就要愁了。” “愁什么愁?人家自个儿挣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碍着谁了?”红云大队的一个社员直接一句话呛了回去。 “那也没这么过日子的,口袋里有多少花多少,吃了今天没明天,真是个败家娘们。”那人不服气的说。 其他人虽没吭声,但也都很赞同。现在谁家的日子不是紧巴巴的,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刚才那姑娘确实太大手大脚了。 红云大队的社员气炸了:“知道她是谁嘛?她是红云大队服装厂的厂长宋书玉,一个月好几十块的工资,买这点东西对人家来说就是毛毛雨,可掏不空人家的口袋。” 红云大队的服装厂,全公社谁不知道? 前不久招工可没羡慕死他们。这些社员真恨不得生在红云大队,就离了几千米,咋就差这么远呢? 最先说风凉话的听说了宋书玉的身份,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其他人则诧异地围着那红云大队的社员:“她就是宋书玉?这么年轻,有二十岁嘛?” “她今年才19岁。”那社员昂起下巴,骄傲地说。 “ 真能干啊,这么小的姑娘就把一个服装厂搞得红红火火的。对了,我听说服装厂现在已经有三十多个职工了,下次招工什么时候啊?要面向全公社吧?” “对啊,大家都一个公社的,不能总招你们大队的吧。你们吃肉,也要让咱们跟着喝口汤嘛。” “是啊,都一个公社的,分什么彼此,依我说啊,就应该面向公社,公平招工。” “就是,咱们也应该有公平竞争的机会才对。下次招工,咱们找公社说说,总要分几个名额给咱们吧?” …… 最后话题竟歪到了招工这件还没影子的事上去了。起头那个红云大队的社员后悔不已,哎,早知道他就别说的,这下好了,一下子涌来这么多的竞争者。 他赶紧趁着大家说得起劲儿,悄悄从侧面钻了出去。 *** 宋书玉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光那几斤肉就够扎眼的,这一路回去,凡是看到她的,眼珠子都粘在肉上。 接受到四面八方羡慕嫉妒的目光,宋书玉装作没看到。 上辈子比这更夸张的眼神她都看过了。 不招人妒是庸才。而且要是他们家也一直过着哭兮兮的日子,别人也会在后面说她当上厂长又怎么样,还不是没钱。 反正总是要被人一轮,那还不如高调一点。他们家的生活水平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很可能会高出大部分村民一大截,大家迟早得习惯。 所以她神色自若地骑着自行车回了村里。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46节 齐春丽和赵文军的新房已经建成了。因为她的坚持,两人又借了点钱,盖的是砖瓦房,正房两间,一侧还有土胚茅草做的厨房、厕所。 这样的房子在村里也算不错了。 齐春丽本来挺高兴的,但出来倒垃圾时正好看到宋书玉骑着自行车带了一堆东西回家。旁边路上两个妇女艳羡地说:“看到没?不光买了大骨头,还买了好几斤肉呢,刘桂芝可真有福气,生了这么个能干的女儿,后半辈子有福了。” “可不是,咱过年也没买这么多肉啊,他们家这生活可真好。我听说啊,他们家三天两头吃肉,苗秀英更是每天一个鸡蛋,这全大队上下,谁家有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好啊。” “啧啧,估计葛慧玲肠子都悔青了吧,这么能干的儿媳妇差点就到手……” 穿蓝衣的婶子发现了齐春丽,赶紧推了推同伴,换了个话题。 齐春丽恨恨地瞪了她们俩一眼,一脸不爽地回了家。 赵文军在修凳子腿,看到她铁青着脸回来,便问:“怎么啦?” 不是说好今天中午包饺子吃的嘛?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脸了。 齐春丽气恼地坐到椅子上,撅着嘴不说话。 赵文军放下手里的工具,站起身说:“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想吃肉。”齐春丽脑海里闪现过宋书玉挂在自行车把手上的那块肥瘦相间的肉,口水不自觉地涌了上来。 赵文军静默了几秒后说:“咱们今天中午吃顿好的,我去割点韭菜,家里还有两个鸡蛋,正好做鸡蛋韭菜馅的饺子。” 这是齐春丽心心念念,盼了几天的饺子,但这一刻却不香了。 比起肉,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完全没了吸引力。 自从他们提出分家后,赵家的伙食就一天不如一天。葛慧玲生怕好东西让他们吃了,每顿都是红薯饭、南瓜饭,里面米粒都数得清楚。 这么长时间不见荤腥,今天骤然看到那么多肉,勾起了齐春丽的馋虫。她咽了咽口水说:“我就想吃肉,文军,咱们都三个月没吃过肉了。” 赵文军为难地看着她:“春丽,咱们建房子借了钱,而且现在家里也没有肉票。再等等吧,等队里杀了猪,分了猪肉,咱们就有肉吃了。” 齐春丽想哭:“要腊月队里才杀猪呢。” 赵文军无措地看着她:“春丽,你再忍忍,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分肉那天让让你吃个够。” 一个人顶多就分一斤左右的肉,一次吃完了过年吃什么? 齐春丽活了两辈子,就没这么苦过。哪怕是后来鲁斌和她都下岗了,家里没了经济来源,日子都没这么拮据,一个月好歹能沾点荤腥。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赵文军也要80年才进城挣钱,至少还有三四年的时间。想到未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都要过这种穷困潦倒的生活,齐春丽就感觉人生无望。 尤其是旁边还有个宋书玉做对比。 哪怕她不跟宋书玉做比较,但村里人会拿他们做比较。宋书玉的日子过得越红火,看他们两口子笑话的人就越多。 这对齐春丽而言,无疑是精神和物质的双重打击。 她接受不了,她明明已经重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没有嫁给鲁斌那个窝囊废,怎么日子反而还越过越差了。 不行,她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过日子。 齐春丽仰头看着赵文军说:“咱们也做买卖吧,光下地挣工分一年到头能分几个钱?” 可赵文军却不同意,他被上次的麻花给吓怕了。 “不行,春丽,你看咱们上次卖麻花出了多少事,差点闹到公安局,最后钱没挣着,还赔了一大笔钱进去。你就别惦记着做生意的事了,咱们俩安安分分地种地,我挣的工分也不少,过两年把债还完了,咱们再攒点钱,给你买台缝纫机,以后这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过几年买台缝纫机?宋书玉现在缝纫机、自行车、手表都齐全了。她到时候弄个缝纫机,还不被人笑死。 齐春丽紧紧抓住赵文军的胳膊:“咱们就试试吧,你看宋书玉做买卖赚了多少钱。她现在多风光啊,我这一出门,大家都拿她跟咱们比,你愿意一直被个女人比下去吗?” 赵文军的体会比齐春丽还深。每次但凡有人提起宋书玉,他就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很不舒服,而且男同志们开玩笑的时候无所顾忌,有时候还会有人问他后悔没有之类的。 就更别提葛慧玲每次看到宋家有什么好事都要数落他一通了。 他的日子并不比齐春丽好过。 可齐春丽还经常拿宋书玉来刺激他。 赵文军就是个泥人也有三分性子。他甩开了齐春丽的手,自嘲地说:“张口闭口就是宋书玉,我都不知道你嫁给我,到底是看上了我这个人还是为了跟宋书玉较劲儿?” 齐春丽心一惊,连忙说道:“没有的事,我这不是希望咱们越过越好吗?” 赵文军苦笑:“你想分家,我已经如你的意分了家,也跟三弟没什么往来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宋书玉过得好,但村里人大多数是像咱们这样过日子的,她才是个异类好不好。” 齐春丽震惊地望着他。 赵文军将来可是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怎么能说出如此丧气的话,又怎么能甘于这种穷苦的生活。这跟她上辈子认识的赵文军完全不一样。 部队时的赵文军开朗积极,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中年的赵文军儒雅随和,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成功人士的优雅和魅力。 难道是还没到时候?齐春丽有些迷茫,现在都不敢冒风险做小买卖,三四年后赵文军真的会蜕变快速成长成一棵能够给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吗? 这一刻,她忽然再也没了先前的自信和笃定。 ***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刘桂芝看到宋书玉带着大包小包进门,连忙上前看她都买了些什么,“肉、肥皂、牙膏、红糖……这些都是要票的吧,你上哪儿弄了这么多的票?” 宋书玉解开绳子,递给她:“昨天跟钢铁厂的职工们换的,他们厂子福利待遇好,每个月都发不少票。” 刘桂芝两只手都接不过来:“你个败家子,有票也不知道省着点花,怎么一口气全用了。” 宋书玉不以为意:“票不就拿来花的吗?不买东西过期才是浪费了,再说了,我买的都是家里需要的东西。” 刘桂芝拎着肉,心疼不已:“你还说,你看看,这么多肉,一顿能吃得完吗?真是浪费。” 宋书玉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妈,你要都煮了,试试我能不能一顿给您吃光了。” “你想得美,这可是有四五斤肉呢,谁家这么浪费。”刘桂芝不敢应承,她这个女儿的胃就是无底洞,真把肉全部做了,说不定她也能一顿吃光。 宋书玉就知道她舍不得,扯了扯嘴角笑道:“那您腌一部分做腊肉,回头看到有卖鱼的,再弄点鱼,一起风干了,等过年谢铮回去的时候,给谢爷爷他们带一点吧。” 这些年都是谢家照顾她们,她们没什么回报的,今年挣了钱,日子好过多了,也回点东西。 刘桂芝想起谢铮过完年带来的那一箱子好东西,连忙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这肉就四五斤,少了点,咱就不吃了,今天中午就吃筒骨冬瓜汤吧。” 宋书玉…… 明明刚才还在嫌肉买多了的,转眼就嫌少了,还一点都不给她吃了。 苗秀英回来看到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东西,也是一阵啧啧称奇,最后又跟着刘桂芝碎碎念了一通,劝宋书玉有钱有票也要省着花。 老一辈苦日子吃多了,习惯了节俭。 宋书玉嘴上敷衍地应着,心里却没想过改。 她这么努力挣钱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让家里人过好上日子吗? 最后还是谢铮岔开了话题:“阿姨,您今天炖的冬瓜汤好好喝,是放了什么别的东西吗?怎么感觉好鲜。” 刘桂芝立马忘了数落宋书玉,笑眯眯地说:“没有,这不是放了两根大筒骨吗?这么多骨头,味道能不好吗?阿铮喜欢就多吃点。” “好,谢谢阿姨。”谢铮乖巧地说,“您和奶奶也喝。” 他站起身给两位长辈盛汤。 宋书玉这才吃了一顿安静的饭。 她决定了,下次再也这种事就拉谢铮背锅,说都是谢铮要买的,让谢铮去应付她妈和奶奶的唠叨吧。 吃过饭,宋书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工业券,递给谢铮:“你拿着,休息的时候去县里买一辆自行车吧。” 谢铮没接:“你周三要进城吧,我跟你们一块儿进城,等卖完了衣服再去百货大楼买自行车,省得这又要特意跑一趟。” 宋书玉想想也有道理,来回路上就得花大半天的时间。而且谢铮长的白,好看,很受婶子大嫂子们的喜欢,把他拉过去卖衣服,效果肯定很好。 “行,那你把周三那段时间空出来。对了,周平跟你学得怎么样?”宋书玉问起了工作上的事。 周平是最近新招的一名技术员,高中文凭,动手能力很强,是几个技术员中最有潜力的。 看他学得快,宋书玉就让谢铮好好教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书玉在重点培养他。 不光是周平,还有刘思勤也是宋书玉着重栽培的对象,他们俩一个是未来技术部的接班人,另一个掌管着财务,顺便帮宋书玉打下手。 而这两个人都是红云大队本地人。 相反,知青们包括谢铮,文化水平普遍更高,但在服装厂却明显得不到重用,就连谢铮这个技术骨干的位置眼看都要不保了。 这样的话,知青点里不少人说。谢铮清楚,有些是没被选上,故意挑拨离间。 但宋书玉确实不愿意重用知青也是事实。 其他人,她信不过就算了,他也信不过吗? 谢铮心里有点不舒服,还是说:“周平动手能力和学习能力都很强,现在一般的问题他都能处理了,再过一两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即便哪天我不在,他也完全能上手。” 宋书玉很高兴:“那就好。” “你很高兴?你打算赶我走?”谢铮绷不住了,眼神控诉地看着她。 宋书玉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你过年不要回去探亲啊?你走这段时间总要有人接你的班吧。” 路途遥远,加上冬天农闲,知青回去探亲一般都有一个月左右的假期。 谢铮这才开心了:“算了,你现在这么忙,等他学会了,我来帮你吧,我当你的秘书怎么样?” 宋书玉无语地看着他:“你想什么呢?杨书记都没秘书,我还弄个秘书在身边,派头挺大啊,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那就办公室主任兼秘书。”谢铮擅长给自己找位置。 宋书玉拿他没办法:“你打住啊,越说越离谱,好好干你的技术员,哪天不想干了就跟蒋正奇一块儿去做销售。” “那还是算了,我继续干我的技术员吧。”谢铮不干,做销售整天在外面跑,到时候连一日三餐都不能跟她一块儿吃了,万一又冒出一个刘棋、张棋什么的呢? 宋书玉不勉强:“随你,走了,去上班了。” *** 时间转眼来到了周三这天,郑师傅一大早就开车到了服装厂门口。 宋书玉带着谢铮、蒋正奇还有两名销售一起将货搬上了拖拉机,然后几个人爬上了拖拉机。 拖拉机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开往县城。 很多年没坐过拖拉机了,宋书玉都忘了坐拖拉机的滋味。现在的路况很差,拖拉机本来也抖动得厉害,没有任何的减震效果,坐在上面那真的是一种折磨。 宋书玉觉得还没她骑自行车畅快呢。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47节 她被抖得脸色发白,胃里泛酸。其他几人的情况稍微比她好一点,但也好不了太多。 等到了钢铁厂,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谢铮把水壶递给宋书玉:“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咱们骑车吧。” 宋书玉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再来二十多里,她连昨晚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稍作休息,宋书玉打起精神去找周群英:“周主任,我又来打扰了,衣服我们都带过来了,请您去验收。” 周群英叫了几个职工下楼。 拖拉机前已经围了一堆看热闹的家属和小孩。 宋书玉将六百套衣服的袋子搬下来,打开给周群英看:“周主任,这五个袋子是男装,这一个袋子是女装,每个袋子里有一百套衣服。” 周群英拿了一套衣服看了看,都是纯棉的,布料有些厚,适合春秋天穿,里面配个背心或是衬衣刚刚好。 “不错,小宋同志你们这衣服挺好的。”周群英让人现场点了一下数,确认没问题后痛快地给宋书玉签了单子,“让小杨带你去财务那结算。” 宋书玉连忙笑道:“谢谢周主任。我们还带了一些衣服过来,看看婶子嫂子们有没有喜欢的,给大家算便宜点。周主任您也看看,我一会儿回来。” 说着她还特意把谢铮叫过来:“你替我招呼周主任。周主任皮肤白,我做的那件宝蓝色的干部装非常适合周主任,你拿出来给周主任瞧瞧。” 其实这件干部装是宋书玉特意给周群英做的。 颜色选了比较亮眼的宝蓝色,虽然同样是蓝色,但在灰扑扑的蓝中要亮眼不少。这件衣服的腰身也比寻常的衣服要小一些,周群英长得瘦,身材苗条,穿上身更显身材。 匡厂长明显不怎么管这些事,只要将周群英搞定了,以后钢铁厂就是他们的长期客户了。 在不触犯原则的情况下,想要搞定周群英最好的办法就是跟让她认可他们的衣服。有哪个女人不爱美呢?又有哪个女人能拒绝漂亮衣服的诱惑? 为了搞定这个重要的大客户,宋书玉还特意将这桩艰巨地任务交给了谢铮。 两人一起摆摊那么久,默契早已经形成。 谢铮当即拿出那件衣服展开,笑眯眯地对周群英说:“周主任,您皮肤真白,这个颜色你穿着特别好看,衬得您皮肤更白了。” 周群英拿着衣服在面前比了一下。 没有大镜子,但没关系,看热闹的职工家属们都是镜子,而且还是活体会说话的镜子。 “真的呢,周主任穿这个衣服皮肤显得更白了。” “哎呀,小同志,我怎么感觉周主任这个衣服的腰身特别好啊,你们还有没有同样款式的啊?给我也拿一件。”一个梳着斜刘海的嫂子拍了拍谢铮。 谢铮不好意思地摇头:“嫂子,这件衣服是我们厂长做的,就这一件,等下次有了合适的布料,再给您做一件。” 那嫂子有点失望,退而求其次道:“那有没有同样颜色的衣服,拿给我看看。” 谢铮还是摇头:“没有,这个颜色也只有一件。不过嫂子我看你比较适合这件白色的,你看看,这件也不错,你要喜欢,我再送你一张手帕。” 谢铮翻出一件白色的衣服递给那嫂子,这件衣服腰身也做了改良。现在的衣服普遍比较宽松,但宋书玉修改了尺寸,做得显身材一些。 当然宝蓝色的布料当然不止这点,可这不是要捧周群英吗?所以钢铁厂这边肯定只有一件。 果然,这种独一无二的漂亮狠狠地戳中了周群仙的心。 她高兴地将衣服折了起来,笑眯眯地说:“小同志,这件衣服多少钱?我买了。” “6.6,周主任,下次再有好看独特的料子,我们给您留着。我们厂长做的裙子非常好看,姑娘们都很喜欢。”谢铮一边将衣服包起来,一边还不忘推销。 周群仙满意地点头:“你跟小宋一样会做人,也长得好看。你是她对象吧?” 谢铮脸蹭地一下就红了,眼神飘忽,都不敢看周群仙。 这样腼腆害羞的模样狠狠地戳中了大婶嫂子们的心。 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善意地笑声:“你这小同志长得真俊,嘴巴又甜,跟小宋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太般配了。” 谢铮这下连耳根子都透着粉色了。 他本就长得白,因此脸稍微红一点点,就特别明显。 钢铁厂的汉子大多都是粗狂黝黑的,大娘婶子们何时见过这样嫩生生又腼腆害羞的男孩子了。一个个取笑得更起劲儿。 “小同志,你跟小宋什么时候办酒啊?” “是啊,办了喜事可得请我们吃喜糖哦。” “赶紧得,争取三年抱俩,儿女双全!” …… 谢铮何时见识过这种阵势,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堆热情又敢说的大娘婶子。 宋书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谢铮被一群大妈们围着,面红耳赤,声音都有些颤抖:“婶子,这件衣服挺适合您的,您看看尺码合不合适?” 宋书玉拨开人群,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啦?脸这么红。” “小宋啊,咱们刚才在聊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小谢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婶子笑哈哈地调侃道。 结婚? 宋书玉目瞪口呆,不是,她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就要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9 21:32:01~2023-06-30 21:3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421576 4瓶;亦薅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030 ◎一更◎ 宋书玉到底要老练很多, 知道越解释她们只会越来劲儿,所以她压根儿就不理会她们的调侃,拿起衣服笑眯眯地介绍道:“阿姨, 这件衣服是……” 正主不搭理,说的人也没趣。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衣服上,纷纷挑选自己喜欢的款式,询问价格。 到了中午, 带来的衣服就卖得差不多了, 只剩一些别人挑剩的款式和尺码, 聚集在车子旁边的家属们也散得差不多了。 宋书玉招呼大家把剩下的货打包好:“大家辛苦了, 今天咱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一听说有好吃的,所有人都高兴起来, 手脚麻利地收拾好。 不过他们去得晚,国营饭店已经没什么菜了, 宋书玉就拜托师傅给他们每人下了一碗面条。 吃过饭, 她将钱交给了蒋正奇他们:“你们先回去, 我跟谢铮要去买自行车。” 蒋正奇冲谢铮挤了挤眼睛, 接过包, 笑呵呵地说:“好,宋厂长,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一行人重新坐着拖拉机回去了。 宋书玉跟谢铮则去了百货大楼。 本来说好买自行车的, 可买了自行车后, 谢铮就有些控制不住手, 看什么都想买。他身上虽然没有票, 但百货大楼也有一部分东西是不要票的, 就是价格比较贵。 见状, 宋书玉赶紧拦住他:“你买口红干什么?” 谢铮看向她的嘴唇。 宋书玉一把把他给拖了回来:“我不要, 要涂了这个出门,全村人都要盯着我。” 现在还是讲艰苦朴素的时候,哪怕挺喜欢各种化妆品护肤品,宋书玉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扮得太出格的好。 “你可以在家里偷偷涂,二姐就在家涂的。”谢铮给她出主意。 就为了偶尔在家里偷偷涂两次口红,就要花一两块钱?有这个钱吃两斤肉不好吗?真应该让她妈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败家子。 宋书玉拽着谢铮往外走:“不要,以后再买,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那给奶奶买点鸡蛋糕吧?”谢铮把头望向副食品柜台。 见他似乎是不花点钱就不自在,宋书玉只好由着他去,反正吃的买回去总不会浪费。 结果谢铮一口气买了两斤鸡蛋糕,两斤不要票的糖果和两斤饼干,一口气花了他半个月的工资,要不是宋书玉拦着,他还想买。 “回去你敢不敢告诉奶奶和我妈这些东西的价格?”宋书玉这下再也不敢放谢铮脱离她的视线了。要是任这个败家子在百货大楼里逛一圈,估计他这几个月的工资都要搭进去。 谢铮也知道刘桂芝婆媳的性格,小声说:“你不说,我不说,她们不会知道的。书玉,你尝尝这个饼干,添加了奶油,特别香。” 宋书玉咬了一口,确实特别香,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味,难怪要卖一两块钱一斤,比肉都贵不少呢。 “好吃吧?”谢铮笑眯眯地看着她。 宋书玉递给他一个:“好吃是好吃,但太贵了,偶尔尝一下还行,咱们家现在还没到吃这些高级副食品自由的地步。” “我们家”,谢铮在后面品着这几个字,感觉嘴里的饼干更香了。 因为买东西耽误了不少时间,两人出了百货大楼就赶紧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回家。 这时候,又发生了分歧,谢铮非要载宋书玉。 宋书玉觉得他力气不如自己大,还是自己来比较好,但谢铮说什么都不答应,最后只好由他去了。 自行车的速度要慢很多,轮胎小,颠簸也没那么厉害,比坐拖拉机舒服了许多,宋书玉望着金黄的原野和山丘,一边吹着徐徐秋风,一边想着厂子里下一步的计划。 今天之后,销售们肯定会往县城发力,再加上鲁斌几个编外人员,服装厂今年的业绩应该不错。 如果明年还想扩大规模,那就得增加机器设备,招聘更多的职工。这些都不是问题,但原料能不能持续稳定的供应是重中之重。 如果明年他们做大了,能不能向上面申请分配到一部分资源呢? 他们现在的布料太单一了,主要是棉布,其他的,诸如羊毛、化工纤维、麻布等等,几乎完全没有,所以有些款式不错的衣服都不能做。 要想发展壮大,必须得解决原材料的供应问题,棉花要更多,同时布料的种类也要往多元化发展才行。 这事短期内,宋书玉是没办法的,只能看公社那边给不给力了。 杨书记没有让宋书玉失望。 他让小梁收集好资料后就开始写工作总结,然后汇报到县里。 他们红旗公社今年不但创造了几十个工作岗位,让更多的社员致富,而且还带动了社员种植棉花的积极性。 因为超过收购量的部分都卖给了红云大队服装厂,钱也按照工分分给了社员们,多的能分两三块,少得也能分个几毛钱。要是一家子人丁多的,可以分小十元。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48节 此外,乡下家家户户都在屋前屋后,田埂,山坡上种了棉花,这也让大部分家庭增收好几元。可以说,只要勤快肯干,一年多挣个十块八块不是问题。这对普通农民家庭来说,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最重要的是,这些增收并没有影响粮食生产。今年他们公社交的粮跟去年差不多,社员们分到手的粮食也跟去年相差无几。 在不减产影响社员们口粮的情况下,还能实现整体社员的增收,可以说是个相当了不起的成绩。 县里对红旗公社的这种模式非常感兴趣,特意向杨书记了解了详细情况。 等年底召开全县总结大会时,领导们在台上特意表扬了红旗公社,并鼓励各公社创新增收,提高社员的收入和生活水平。 杨书记是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他们红旗公社也出了名了,担忧的是,要是其他的公社都一一效仿,他们的服装厂势必会受影响。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想多了。 其他公社可没有一个宋书玉,想复制红旗公社的经验都不可能。 首先便是启动资金的问题,现在县里也很穷,根本不可能拨款给公社,只能靠大家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想法子解决。可公社更穷,哪个公社都拿不出万儿八千办厂。 这第一步就被拦住了,更别提后面的设备问题,人员招聘组织问题了。 即便能找银行解决自己短缺的问题,但后续能不能将事情办好也是个问号,要是做不好,亏了本,经营不下去,谁来负这个责任? 他们这种社队企业可不像国营场子,有上面兜底。弄得不好,只怕公社干部都要挨批,甚至是头上的帽子不保。 基于种种考量,最后竟然没有一个公社站出来说要办企业。不少公社都一句话,这要回去跟公社里商量商量再说。 没有达到语气效果,领导们很失望。 杨书记则高高兴兴地捧着“先进公社”的锦旗回去,挂在公社大门口上,然后让小梁将宋书玉这个大功臣请了过来。 宋书玉一到,杨书记就热情地给她倒茶,并将在县里开会的事说了。 “小宋,领导很看好你们服装厂,好好干,争取明年将咱们的厂子打造成百人大厂。” 宋书玉笑着点头:“全靠领导们的鼎力支持,杨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好,你这小同志有股干劲儿,我相信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公社能帮的一定帮。”这次杨书记明显比以往好说话了许多。 只是公社一穷二白的,能帮什么呢? 宋书玉笑了笑:“谢谢杨书记对我们的支持。” 杨书记这次在县里扬眉吐气,兴致很高,滔滔不绝,又说起了县里开会的时,还将县里鼓励其他公社办厂,但没有公社参与的事说了。 宋书玉一听就嗅到了机会。 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县领导想推广,将红旗公社的经验复制到其他公社,让全县的百姓日子都好过一些,他们厂想要做大做强,但受困于原材料不足。 双方这是一拍即合啊。 宋书玉连忙欣喜地表示:“杨书记这个事好办,可以将咱们公社的种植棉花经验推广到全县。至于多出来的棉花,我们服装厂倒是开着车子,挨个公社地去收,保证一个都不落下,您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这不是得带着兄弟公社一起风光吗? 好不容易得了表扬,杨书记并不想这么快就拉上以前的穷兄弟,他还没过够瘾呢。 “这……你们服装厂忙得过来吗?” 宋书玉笑着说:“忙不过来可以招人啊。杨书记,实不相瞒,咱们服装厂现在卡脖子的就是原材料这一环,布料太单一了,而且数量不够多,只养得起三十多个工人。要想扩大规模,惠及更多的社员,必须增加原材料,不光是棉布,其实我还想请您向上面申请,给咱们拨一部分其他的布料。当然我知道这事您也很难办,但我想要是等咱们厂子的规模扩大到一百人,五百人呢?当我们厂子在县里的影响越来越大时,再去向上面申请,应该会容易很多。” 即便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这马上就要77年了,转眼间就到了79年,改革开放的东风一吹,以后他们完全可以去外地寻找合适的厂子提供各种布料,还可以货比三家。 杨书记被宋书玉说得有点心动。 五百人的大厂啊,全县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若是落在他们红旗公社,那他们公社就有面子了,而且还能惠及五百个家庭。 这样实实在在的好处,谁能拒绝? 杨书记被说动了,指着宋书玉道:“小宋,你这脑瓜子就是灵活。你说的这个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明天再去一趟县里,将你的这个提议向县里汇报了,明年咱们大干一场。” 宋书玉赶紧起身给他鞠躬:“真是太谢谢杨书记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了。我代表红云大队的所有社员,谢谢杨书记您,有您这样的书记,真是我们全公社的福气。” 一番话把杨书记哄得眉开眼笑的,真是恨不得当天就去县里,将这个事给敲定了。 县里正恼火没人愿意学习红旗大队的经验呢,杨书记这一送上门,领导焉有不答应的道理? 年前,县里又通知各公社开了会,组织各公社向红云公社学习,多种植棉花,多余的彤彤卖给红云大队服装厂。 最积极响应的便是红旗公社相邻的朱家、红星等几个公社,毕竟离得近,几个公社结亲也比较多,所以红旗公社今年实现全员增收的事,他们也看到了。 赚钱的事谁不乐意呢? 相较来说,其他公社积极性就远没有这么高了。 县领导颇重视这事,于是决定在年后设立考察队,将所有公社的书记都拉到红旗公社考察一下。 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过年的事。 过年,队里杀猪分肉,格外热闹。 服装厂这边也提前三天就放了假,除了正常的工资之外,每个人还发了一个月的工资作为奖金。这个意外之喜,可让大伙高兴坏了。 宋书玉更高兴,因为服装厂回本了。她上半年投入的几千元全部赚回来了不说,现在厂子账目上还有八千多块,仓库里还有好几千斤棉花。 只是她没分红,而是将这笔钱继续投入到来年的生产中。 宋书玉计划好了,等厂子步上正轨后,要去城里采购更专业的缝纫机还有其他相关设备,自带生产设备上班这种事,只能在初期,小规模的时候进行。等厂子有了一定的规模后,个人与厂子里的资产就要界限清楚。 不过这都是年后的事,当务之急是欢欢喜喜过个好年。 今年谢铮竟没回去过年。 宋书玉记得上辈子他是回去过年了的,但今年不知为何,让他回去,他怎么都不肯,还搬出去年休久了,今年就不回去的说辞。 其实厂子里周平已经上手了,他不在也没有关系的,厂子照样能运转。 宋书玉隐隐能感觉到,谢铮是因为她才不肯走。可能是怕他走了之后,她突然又相亲,万一他还没回来,她就结婚了怎么办? 现在这时候结婚是件极其简单的事,只要两家看对了眼,男女双方见个一两次,没有意见,那就可以办场酒,就算是结婚了。 他不走,宋书玉也拿他没办法。 对于他的心思,宋书玉还是采取拖延的办法。只要再过一年,高考之后,谢铮就会回城,到时候上了大学,见识到了更加精彩的世界,结识了各种优秀漂亮的姑娘们,谢铮对她的这点心思自然就淡了。 而且到时候两人的距离也远了,一年都很难见一次,感情自然也会疏远。 谢铮没察觉到宋书玉的心思,但也觉得有点挫败,无论他怎么努力,宋书玉的反应都淡淡的,态度也跟以前一样,让他无从下手。 他更不敢走了,就怕去年赵文军的事会再次发生。 在两人各怀复杂心思的情况下,一家人过了一个团圆丰盛的年。 今年桌上的菜更多,整整八个菜,一大半都是肉菜。 刘桂芝非常满意,端自家酿的米酒,笑眯眯地说:“真是没想到,咱们家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书玉,阿铮,你们是家里的大功臣,辛苦了,来,喝酒。” 四人一起举杯相庆。 喝了一碗米酒,刘桂芝有点头晕,话更多了,指着宋书玉说:“你就忙着工作,说好的今年给我带个女婿回来。今天都大年三十了,女婿呢?” 苗秀英早看出了两个孩子的不对劲儿,生怕被刘桂芝戳破,连忙扶着她说:“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了,你喝多了,赶紧去休息吧。” 她将刘桂芝扶进了屋。 宋书玉笑着摇了摇头,她才20岁呢,急什么。 今天高兴,她端着碗,冲谢铮笑了笑:“喝酒吧,我妈喝多了就爱胡说八道。” 谢铮点点头,主动跟她聊起了工作上的事,也只有这时候,宋书玉的态度最积极。 不知不觉,宋书玉就喝了三碗米酒。 农家酿的米酒,喝起来的时候不觉得,但后劲儿很大,没多久宋书玉就喝得有些多了,眼睛红红地看着谢铮,嘴里也开始胡说八道:“阿铮,你要上大学,出国留学,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你要去看看。你再等等,你一定能考上好大学的,相信我……” “好,我会考上好大学的。”谢铮将她的碗拿走,顺着她的话说。但心里却没将这当回事,高考都取消十年了,连正常的考试途径都没有了,怎么上大学? 找关系推荐去上那什么工农兵大学,他可不愿意。 一些初中文化都没有的,也被推荐上去了,这种大学有什么好上的? 宋书玉笑呵呵地看着他:“以后你就是高考状元,我弟弟是高考状元,奶奶可高兴了,妈也好高兴,可你为什么不理我?” 谢铮觉得她醉得不轻,他怎么可能不理她,分明是她经常不搭理他好不好。 他站了起来,拉着宋书玉说:“你喝多了,去床上睡一会儿吧,这里我来收拾。” 喝醉了的人从不肯承认自己喝多了。 宋书玉摆手:“我……我没喝多,我还能再喝,我真还可以。你还没说呢,我去恭喜你,你为什么不理我,走的时候只留了东西和信,都不等我回来,连年都不过就走了,每次都只给妈和奶奶写信,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怎么越说越离谱了,他们天天见面,写什么信? 莫非,她希望他给她写信? 那也不是不可以。 谢铮把宋书玉脸颊上的头发拨到一边,哄道:“我明天就给你写,以后每个星期,不,每天写一封好不好?” “不要了……”宋书玉挥手推开他。 因为喝多了,她没有控制住力道,谢铮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推倒在地,她也因为惯性地作用跟着倒了下去,好死不死地压在谢铮的身上,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喷出的呼吸洒到对方脸上,荡漾出一种暧昧的气氛。 谢铮喉结滚动了一下,再也忍不住,头一偏,轻轻贴在了宋书玉红润的唇上。 “你们在干什么?”苗秀英出来就看到最令她害怕的一幕,心都快吓停了。 谢铮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手足无措地将宋书玉扶了起来。 苗秀英赶紧过去扶着宋书玉说:“书玉喝多了,我扶她进去休息就行了,阿铮,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有奶奶。” 明显是想将他打发走。 谢铮不肯,既然已经被奶奶撞见,那不如就将事情挑明了。 不过他知道,现在苗秀英很难接受这个事,所以也就没进去,而是在外面收拾桌子。 等苗秀英出来,见他还没走,很是头痛。 她想粉饰太平:“阿铮,奶奶知道,你今天喝多了,快回去休息吧,不用收拾了。”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49节 谢铮放下碗筷,回头看着苗秀英,眼神热烈真挚:“奶奶,我想娶书玉,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们吧。” 最害怕的还是来了,苗秀英反倒平静了许多。 她坐到椅子上,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阿铮,你下乡这几年也看到了。甭管别人说什么下乡多好,是去建设广大的农村,但咱们农民这生活苦啊,一年忙到头,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城里就不一样了,就是个普通工人,一个月也能有几十斤的粮票,还有工资,肉票之类的,吃饱饭总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你还这么年轻,有文化,家里人也有出息,你不能留在乡下啊,这会害了你一辈子。以后你会后悔的。” 别的不说,现在就有知青为了回城抛下配偶和孩子的,这不就是后悔了吗? 能进城,谁愿意留在乡下啊。 谢铮没想到,老太太也这么坚决反对。 他坚定地说:“奶奶,我不会后悔的,您看,我在乡下也过得很好。我很喜欢这里,我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说什么傻话呢,这种事以后不能再提了。阿铮,你爷爷一直很照顾我们孤儿寡母的,要是没他接济,说不定五□□年的时候,我们家都饿死了。你是他最疼爱的孙子,我们怎么能耽误了你的前程。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你不要说了,今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过完年有回城的机会我让书玉给你留着。” 苗秀英下定了决心,不能再任由两个孩子发展下去了。 不然这么下去,只怕这门婚事迟早要成。他们家怎么对得起谢老爷子的托付。 谢铮不甘心:“奶奶,是我自己愿意的,您就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不会后悔的。” “别说了,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苗秀英还是不肯答应,将手电筒塞到他手里后,就将他推出了门。 谢铮闷闷不乐地回到了知青点。 知青点现在加上他也只有三个知青,其他人都回去了,静悄悄的,连蒋正奇都不在。 谢铮躺到冷冷清清的床上,想起今天的事就憋闷。 平时对他疼爱有加,又和蔼可亲的宋奶奶没想到这么固执。 他不能坐以待毙。书玉本来就有很多顾虑,一直不肯答应他,要是宋奶奶再一搅局,书玉更不可能答应了。 而且搞不好,宋奶奶还会催书玉找对象。 谢铮心里危机感顿生,一晚上几乎没睡着,闭上眼就是宋书玉又去相亲的事。 天麻麻亮的时候,他就翻身爬了起来,骑着自行车跑去了公社。 大过年的,公社也没人。 他在门口站了好久,最后还是小梁在家里看到公社门口好像有个人,所以特意跑了过来。 “原来是谢技术员,这么早,你怎么跑来公社了?是宋厂长有什么事让你来的吗?”小梁想不到其他的。 谢铮摇头:“不是,梁干事,今天过年,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能不能借公社的电话用一下?” 小梁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年月家里能装上电话的可不一般啊。 况且谢技术员还是宋厂长的弟弟,这个面子肯定要卖。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传达室的门说:“行,你打吧,打好了叫我,我好过来锁门。” 他指了指斜对面的房子。 谢铮点头。 等他走后,谢铮拨了家里的电话。 谢老爷子接的,听到大孙子的声音,老爷子非常开心:“阿铮,你今年不回家过年,爷爷还以为你忘记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呢。” “爷爷,我忘记谁也不能忘记您啊,新年快乐,爷爷您要不要来红云大队玩玩?”谢铮开口就直接请他过来。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谢老爷子的声音严肃了一些:“说吧,是不是你在那边闯祸了,让爷爷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谢铮气结:“爷爷,您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吗?您赶紧来,再不来,您的孙媳妇就要跑了。” 谢老爷子懵了,在电话里就急了起来:“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谈了对象,不是让你别在乡下谈对象吗?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对方是哪里人,家里是干什么的?” “哎呀,你问蒋正奇就知道了。爷爷,您快来,我能不能娶上媳妇就靠您了。电话费太贵了,我先挂了,您来的时候,给我发封电报,我去接您。”说完谢铮就挂了电话,完全不给谢老爷子追问的机会。 谢老爷子听着电话里嗡嗡嗡的声音,脑子还有点发懵。 等回过神来,他立即拿起拐杖就要出门,谢家儿女见状,连忙拦住他:“爸,您要去哪儿?” “我去找蒋正奇那小子。”谢老爷子急切地跑去了不远处的蒋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30 21:34:21~2023-07-01 19:4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摘星蝶蝶(camellia) 6瓶;亦薅 3瓶;莫名其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031 ◎二更◎ 大年初一, 宋书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家里安安静静的,外面只有苗秀英和刘桂芝的说话声。 “妈, 要不要叫书玉?这都快十点了。” 苗秀英摆手:“不用,孩子一年到头辛苦得很,就让她今天休息一会儿吧。” 这让宋书玉赖到了中午十一点才慢悠悠地起来。 起床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今天的饭菜也很风声, 就是桌子上的气氛有些奇怪, 奶奶跟谢铮之间好像一下子就生疏了许多。谢铮一直想讨好奶奶, 但奶奶总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态度也冷淡了一些:“阿铮,你自己吃吧, 奶奶吃得差不多了。” 不光饭桌上不对劲儿,下午, 苗秀英还跑到宋书玉的房间里问她能不能弄到回城的指标。 凭宋书玉现在的人脉, 弄个回城的指标有什么难的。 宋书玉好奇地问:“奶奶帮谁要的?不会是阿铮吧?我可弄不到京城的指标。” “京城的不行, 省城也行, 其他的也可以。”苗秀英要求没那么高, 她现在只想让谢铮回城,断了他的念想。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睡了一觉起来, 奶奶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宋书玉心里隐隐有谱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挑明的好, 挑明了奶奶肯定更忌惮。但是不说吧, 奶奶又催着宋书玉给谢铮弄工作指标。 工作指标不难弄, 但宋书玉不想改变谢铮的人生轨迹, 她怕变动太大, 会影响到谢铮的高考。万一他没考上,或者只考了个大专怎么办? 哎,重生之后,怎么还是有不少事不在她的控制之中呢。 见宋书玉没有答应,苗秀英更着急了,催她:“要不你就给他弄个上大学的名额,阿铮学习这么好,不念大学太可惜了。” 高考一开放,工农兵子弟大学的含金量直线下跌。 谢铮要是没能力考大学,弄个名额一辈子也平平顺顺的,很不错。 但他明明有这个能力,给他弄这么个上大学的名额,不是害了他吗? 宋书玉不答应:“奶奶,这事您别管,我心里有数,该是阿铮的就是他的。你要相信,他一定有一个光明的前程。” 苗秀英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透着担忧:“你这孩子,该不会也……” “奶奶,您别逼书玉了,是我一直喜欢她,也是我一直在追她。您的顾虑我知道,您放心,我今天早上已经打电话告诉我爷爷了,过几天我爷爷就会过来,到时候他跟您当面谈。”谢铮推开门,挡在宋书玉面前。 苗秀英没想到谢铮竟连老爷子也惊动了,诧异地望着他:“你……你这样,让我们怎么面对老爷子,你这孩子……不行,你快去给老爷子打电话,说没有的事,你只是开玩笑的。” 谢铮不动:“晚了,奶奶,蒋正奇已经将我和书玉的事都告诉爷爷了。别的人爷爷可能会反对,但这个人是书玉,爷爷一定会赞同的,他一直说书玉很像宋爷爷,有责任感有担当,巾帼不让须眉,是个顶顶好的姑娘,以后谁能娶到她上辈子肯定积福了。” 苗秀英还是不敢相信:“你别骗我,阿铮,这事……只要你爷爷有一点不乐意,我就绝对不会答应。” 刘桂芝听到动静,跑过来就得知了这么大的消息。 跟苗秀英的惶恐不安、愧疚相反,刘桂芝上下打量着谢铮,乐不可支:“哎呀,妈,这是好事啊。阿铮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知根知底的,可比以前那些人介绍的好多了。您不是说一直将阿铮当亲孙子看吗?这下他真的成了您的亲孙子了,您该高兴才是啊。” 本来就够烦了,她还来添乱。 苗秀英烦躁地皱起了眉头:“你别瞎说,这事成不成还不知道呢。谢家对咱们家有恩,咱们不能恩将仇报。” 刘桂芝不服气:“妈,咱们家书玉多能干啊,长得也漂亮。而且咱们家成分也是根正苗红的,怎么叫恩将仇报呢?这事是两个年轻人喜欢,又不是我们逼着阿铮娶书玉。您不是一直说,老一辈的少管年轻人的事吗?这个事就由着他们年轻人自己做主吧。” 谢铮总算是得到了一个支持。 他感动极了:“阿姨,谢谢您,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书玉,这辈子绝不会辜负她的。” 刘桂芝笑眯眯地说:“阿姨相信你,走,去帮阿姨择菜。” 她故意将谢铮带走,省得婆婆又说些不中听的。 她知道婆婆顾忌着谢家人的人情。 但她不管,既然谢铮喜欢自己的女儿,她就要抓住这个机会。谢铮长得俊,有文化,还知根知底,而且家里条件也好,人多团结,以后有点什么事也有个帮衬的。 而且书玉也没强烈反对,明显是喜欢的嘛。 这样的好亲事打着灯笼都难找,干嘛要推出门外。 苗秀英没辙,只能由着她去,最后无奈地看向宋书玉:“哎,这个事弄得,等你谢爷爷来了再说吧。” 在宋家人不安地等待中,正月初六那天总算是收到了电报,说谢老爷子初八就到。 宋书玉摁了摁额头,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谢老爷子。 谁也没想到谢铮竟然会一声不吭地惊动老爷子。 如今事情也不受宋书玉控制了,她只能先看看老爷子的态度再说。 老爷子不同意,自然会带走谢铮,这事就算过去了。 要是老爷子同意,那到时候再说吧。 火车只能到市里,还有转两次车才能到红云大队。 宋书玉本来想跟谢铮一块儿去接老爷子的,但被谢铮拒绝了。 谢铮先斩后奏,虽然觉得老爷子一定会同意,可免不了要训斥他一顿。他可不想自己被训得像个孙子的这一面被宋书玉看到。 宋书玉想到他们祖孙兴许有话要说,便同意了。 因为火车是上午到的,谢铮提前一天便出发去了市里。 但直到初八晚上,两人都没回来。 第二天上午,苗秀英更加不安,连工都上,直接去村口等人。 刘桂芝也提前备好了菜。 只有宋书玉还是像往常那样,跑去服装厂上班。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50节 过几天,县里的考察队就要来他们公社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错。 中午十一点,距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有人跑来喊宋书玉:“宋厂长,你们家来贵客了,你奶奶让你快回去。” 忙得晕头转向的宋书玉立马想起了谢老爷子,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终于来了。 交代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宋书玉赶紧往家里赶。 等她到了家里发现不止谢老爷子来了,一同随行的还有三个中年人,两男一女。 其中两个男的颇有些眼熟,一个跟谢铮长得有些相似应该是他父亲,还有一个是宋书玉上辈子见过的。 当时他们的事业刚起步,去办手续的时候被人刁难,去了好几次,对方都找各种理由推脱,就是不肯办。后来被这位领导看到,出手帮了他们一把,手续才办了下来。 宋书玉非常感激,过了两天带了一堆贵重的礼品去感谢对方。 但对方只收了最便宜的水果,其他的让她带回去,还说遇到困难可以找他。 当时宋书玉就觉得奇怪,对方实在是太和蔼,太亲善了。现在想来,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好啊。 这是宋书玉事业路上遇到的第一个贵人,虽然后来她没再去找过对方,但却一直记着这份情。 他不姓谢,跟谢家是什么关系? 必然是很亲近的关系,不然不会陪老爷子来这里。 果然,宋书玉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 谢铮向宋书玉介绍:“书玉,这是爷爷,这是我爸妈,这是小姑父。他今年刚调到省里,就陪奶奶一起来了,小姑姑还没来,等她也到了省城,我带你去拜访他们。” 俨然一副已经是一家人的模样。 宋书玉差点扶额,勉力维持住笑容,一一打招呼:“爷爷,叔叔阿姨,你们好,快请坐。” 谢老爷子今年七十多了,身体还不错。 他仔细打量着宋书玉,表情中带着追忆:“书玉跟你爷爷长得真像,又俊又能干,你爷爷泉下有知,肯定很高兴。” 他的口气是长辈对晚辈的亲和。 宋书玉也闹不准他是什么态度,笑了笑说:“爷爷过奖了。你们赶了路,累了吧,先喝点水。” 刘桂芝第一次见这么多大人物,有些紧张,连忙跟着说:“是啊,先喝水,我给你们倒茶。” 倒了茶,她又特意去拿点心过来。 说是点心其实就是鸡蛋糕,还有上次谢铮买的高档饼干,奶糖之类的。 谢老爷子摆手:“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麻烦,老嫂子,你和桂芝也坐。” 苗秀英坐在对面,有些局促不安,眼神还充满了愧意。 谢老爷子知道她在想什么,笑呵呵地冲儿子招了招手。 谢爸连忙将箱子递到他手上。 谢老爷子打开箱子,里面是新的衣服,还有一块梅花表,一台新的收音机:“来得匆忙,有些东西没准备好,电视机我把券和钱给了他姑父,回头让他姑姑帮忙买。这可是孩子一生的大事,别人家有的,咱们家孩子也不能少。” 这话一出,宋家人都懵了。 他们知道,基于两家的交情,谢老爷子肯定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但如此支持这种事,还将结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也未免太让人意外了。 苗秀英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嘴唇哆嗦:“这……老爷子使不得。这事,这事是两个年轻人糊涂,阿铮怎么能留在乡下呢?您……您把他带回去吧,这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 谢老爷子摆手:“老嫂子,你说的什么话。我们谢家往上数几代也都是农民,乡下怎么啦?没乡下哪有咱们,没农民种地,城里人都得饿肚子……” “可是,阿铮这孩子留在乡下太可惜了……”苗秀英还是觉得不妥,心里也很愧疚。只是帮人照顾孙子,怎么照顾着照顾着变成了自己家的。 谢老爷子乐呵呵地说:“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两个年轻人喜欢就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谢铮他爸妈是请假过来的,还要回去上班,咱们早点把婚事办了吧。” 于是这场两家的父母见面会直接变成了婚礼讨论会,谢铮和宋书玉这两个当事人直接被撇到了一边。 刘桂芝热情地跟他们商量起了结婚的事,宋书玉好几次想插嘴才刚开口就被赶了出墙。 谢老爷子不愧是打过仗的,办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沓。他不光连结婚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而且还弄了一堆烟票、糖票、肉票。 于是吃过午饭,谢铮就带着他爸妈去县里买结婚用的各种东西了。 宋书玉则带着老爷子和小姑父参观他们的服装厂。 只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把婚事定下来了,是宋书玉完全没想到的。 更让她无奈的是,参观完厂子后,谢老爷子就高兴地邀请大家:“后天是阿铮和书玉的婚礼,欢迎大家来喝喜酒。” 于是当天下午,宋书玉跟谢铮要结婚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大队。 其中最震惊的莫过于齐春丽。 上辈子他们明明没在一起的,怎么会,怎么会结婚呢? 齐春丽这才意识到,重生回来,有太多的事情变得不一样了。上辈子没有红云大队服装厂,谢铮也没有跟宋书玉结婚的。 他以后要上大学,要离开的,他们肯定长久不了。 可齐春丽想起宋书玉葬礼的事,又不那么确定了。 宋书玉车祸去世后,家里只剩下年迈的刘桂芝。赵文军这个前夫挑起了大梁,跑上跑下,操持葬礼,大家都说他有情有义,哪怕离了婚,也这么重情义。 在葬礼上,他还跪下给刘桂芝磕头,说以后他就是她的儿子,会给她养老送终的。 但就是在这时候,谢铮来了。 他就像那天突然出现在赵家一样,上来就给了赵文军一拳,将赵文军打倒在地。 当时赵文军已经颇有地位了,很多人都来帮忙拦着谢铮,但就在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帮忙的人立即退了回去,震惊地看着谢铮。 谢铮拽着赵文军的领子将他丢出了灵堂,并喝令赵家人不准踏进灵堂一步。 那时候赵文军在眼中已经是顶顶厉害的人物了,可对上谢铮不怒自威的眼神,赵文军的气势顿时被压了下去。 最后连赵文军这样好面子的人也什么都没说,顶着一只黑眼圈灰溜溜地走了。 齐春丽吓得不轻,本来是想借着宋书玉的葬礼想办法接近赵文军的,见这情况,也赶紧混在人群里溜走了。 后来,齐春丽特意打听过,谢铮高考过后就离开了红云大队,在这之后再也没回来过,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这么多年,大队里的老人们都快忘了这个曾经的知青。 可宋书玉一出事,他就不远万里赶了回来,暴打了赵文军,接手了宋书玉的葬礼,最后还将刘桂芝一并接走了。 齐春丽是个女人,她明白,若不是因为感情,哪个男人会在三十年后特意跑回来管这种闲事。 宋书玉真的是命好,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都心心念念着她。 她上辈子风风光光的,没想到这辈子照样风光。 谢铮跟当上门女婿没什么差别了,谢家还送了一堆彩礼,手表、收音机,听说电视机也准备了。 结婚那天,鞭炮声阵阵,不但全大队的老老少少都来围观,甚至连公社的杨书记也来参加宋书玉的婚礼。 齐春丽坐在自家门口,看着对面的热闹,听着村子里人议论今天的婚宴是多么热闹,菜色有多丰富,又来了多少大人物,心里堵得慌。 同样是女人,宋书玉的婚礼这么隆重,可她的呢?连一桌酒席都没摆。 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她心里很难平衡。 齐春丽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明明她才是重生的,她掌握了先机,可最后她过得还是不如宋书玉。 不,有一点她肯定能将宋书玉比下去。 她能生孩子,宋书玉不能生。 不是人人都是赵文军,能接受妻子不能怀孕这种事。 齐春丽决定了,他们两口子要抓紧造人,至少在生孩子这事上不能被宋书玉给比下去了。 *** 整场婚礼虽然赶得很,但却并不仓促。 全程都没让宋书玉操心,谢家人连同刘桂芝就将事情给办好了。 婚礼当天办了六桌酒席,主要是宋家这边没几个亲戚,谢家又离得远,来的多是队里跟他们家关系好的,还有大队干部、公社干部,服装厂里的职工们。 当天,宋书玉和谢铮就只管敬酒陪笑,笑得她脸都僵了。 等送走了客人,她也喝得有点头晕。 刘桂芝连忙让谢铮扶她回屋休息,外面有他们收拾。 宋书玉晕头转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发现房间里已经大变样,床上用品全变成了新的,被套都换成了鸳鸯戏水的图案,房门、窗户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旁边的柜子上还放着谢家送的彩礼。 除了谢老爷子当天给的那些。 谢妈妈又私底下塞给了宋书玉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玉镯子,一条珍珠项链,还有两块小黄鱼。 真是实在又豪横。 谢家人的这份珍视让宋书玉的顾虑少了许多。 她睁眼看着今天格外英俊的谢铮,笑着说:“阿铮,谢谢你,不管以后怎么样今天我很开心。” 不管以后谢铮会怎么选择,哪怕是后悔了,抛下她,她也不后悔,也不会怨怼。 谢铮不喜欢她这种眼神,仿佛他们迟早会分开一样。 他低头亲了亲她:“今天是咱们结婚的好日子,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说一次我亲一次。” …… 骗子,明明说亲一次的,最后却亲到了床上。 第二天起床,宋书玉都觉得不好意思面对长辈们了。 不过谢父谢母还有工作在身,要忙着赶回去,所以一大早起来,大家就收拾行李。 刘桂芝弄了一些地方特产给他们带上。 宋书玉和谢铮一起将几人送到了县里,坐上去省城的车,这才返回了大队。 新婚最大的改变就是谢铮搬到了宋家,两人同进同出,几乎天天都黏在一起,刘桂芝都直呼没眼看。 宋书玉倒适应良好,可能是谢铮以前就爱粘着她,她早习惯了,也可能是工作压力变大了。 因为公社那边通知她,正月十六元宵节后,县里的考察队就要来了。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51节 这可是关系着他们下半年有没有源源不断的原材料,宋书玉很紧张这事,先给服装厂的职工们培养了一番,又天天跟宋建国、施明等大队干部商量,考察队来的时候,队里的安排,怎样才能将他们最好的一面展示给领导们。 这是他们红旗公社今年的头等大事,公社那边也做了一些安排,粱干事甚至也天天往他们大队跑。 在大家紧张的期盼下,正月十六这天终于到了。 县里领导带了二十多名公社干部到红旗公社考察。 杨书记安排了秧歌舞欢迎他们。 在公社简单的休息和吃了午饭后,一群人就浩浩汤汤地赶到了红云大队。 宋书玉和宋建国负责接待这第二程,先是参观服装厂。 服装厂规模还小,十几分钟就参观完了,但服装厂的这种群策群力,发动广大劳动群众,共同建厂这种创新得到了领导们的表扬。 随后,宋建国带着大家去逛公社种植的棉花。 他们公社今年的棉花种植面积并没有增加,但社员们种棉花的热情更高了,不止是房前屋后,但凡哪里有块空地的,都有人把草拔了,种上了棉花。 更有甚者,还在自家院子里用破瓷盆、坏掉的洗脚盆等容具种了一排棉花,真是做到了发扬广大群众,全民种花。 这些都是社员的自发行为。 由此可见,额外的收入对社员们有多大的吸引力。只要能挣钱,能让日子好过一些,广大的劳动人民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领导们非常满意,红云大队的种棉花的积极性实在是太高了,如果能够家家户户推广,每家一年多种个十斤八斤棉花,算下来,全县一年就能多出上百万斤棉花。 单是原材料,就能多卖好几十万元。 这可是没什么风险的增收好办法,确实值得全县大力推广,唯一的问题是这么多的棉花,红云大队服装厂这样规模的小厂子能吃下吗? 面对这个问题,宋书玉很自信:“领导,您放心,说了收购我们就一定会收购的,如果各公社不放心,咱们可以签一份收购协议。不过我们人手有限,离得远的公社,我们可能会晚一些收购,但最迟不超过明年的三月。” 人手有限什么的都是幌子,还是钱不够。他们要一边收购一边生产,然后边卖边回笼资金。 虽然这样紧张了点,但宋书玉知道,其他公社肯定不会像他们公社的社员这么积极,所以最后的产量肯定要减掉一半左右。 花个大半年的时间,他们厂肯定能吃下这批棉花。 为了调动各公社的积极性,县里领导最后拍板,让大家自愿签订了认购协议。 这份协议一签,到下半年,服装厂的肯定得扩产。 为了应对这个情况,扩建厂房,订购新的机器迫在眉睫,尤其是机器,得提前好几个月打申请。 送走领导们后,宋书玉就跟宋建国商量起了这事。 厂房扩建就在原来厂房的旁边建房子就是,这事依旧由宋建国负责,他比较有经验。 宋书玉则要考虑下半年的发展计划,首先要培养一部分人熟练的工人,纺织机、染色机这类机械由谢铮带人培训即可。这事需要的技术员并不多,不是什么难事。 主要还是裁缝和销售人员跑提前培养起来,尤其是裁缝,没个一两个月的功夫学不会。 宋书玉先统计了一下公社还有哪些家里有缝纫机,会做衣服又有意愿加入服装厂的,先将他们统计好,计入下一批招工的名单,然后又面向整个公社招了二十五名学徒,其中十五名学习裁缝,十名学习销售。 学习期间,没有工资和任何补贴。 等通过学习后,录入服装厂的人才库,下次服装厂招工,优先录用这批人。 本以为没钱干白工能劝退一部分人,哪知道报名那天竟来了几百名。 整个公社符合条件的男女来了一大半,整整选了两天,才筛选出了合适的人选。 厂房在建,人手也招聘好了,设备正在审批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就等着秋天大干一场了。 到了八月,设备运了回来,棉花也获得了大丰收。 源源不断的棉花运进厂里,几台机器昼夜不停地轮番转动了起来,与此同时,服装厂也迎来了一次大规模的招工,这次总共招了五十名职工。 除了先前预定的25名员工,还招了15名裁缝,10名收花工。 服装厂的人数一下子到达了八十多,距离破百不远了,厂子的负担也一下子重了不少。 为了快速回本,宋书玉天天不是在厂子里就是去县城找新的销路。 现服装厂一天能生产五六百件衣服,这么大的产量,靠摆摊肯定是不够的,还得寻找更多的出路。 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天天一大早出门,天快黑了才会回家。 这一忙就到了九月底,有一天晚上吃过饭,她跟谢铮在屋子里边听收音机边聊天,忽然收音机里传来了通知,说是决定恢复高考,时间就定在年底。 正在说机器的谢铮愣住了,扭头,直愣愣地盯着收音机。 过了好半晌,收音机里换了一条新闻,他才不敢置信地问宋书玉:“刚才收音机里说了什么?是,是我听错了吗?” “没有,阿铮,恢复高考了。你可以参加高考,堂堂正正地去上大学了。”宋书玉握住他的手,肯定地说。 谢铮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外面也传来了知青们的欢呼声。这一天,他们实在是等得太久了,久到有些人都放弃了希望,认命了。 “恢复高考了,我们可以参加高考了……” 这声音就如同一道闪电撕开了黑暗,迎来了光明的希望。 这一夜,知青,还有村里的高中生们都没睡着,大家凑在一起议论恢复高考的事,寻找课本,商量复习计划。 第二天,大家纷纷向队里请假,准备脱产复习,因为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 宋建国本来就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现如今秋收已过,队里本来也没那么忙了,于是答应了大家的请求。 作者有话说: 推荐好基友的文《女太医的七十年代》,作者:大河东流,文章id:5013286 简蓁蓁任职大盛太医院,医术精湛,被皇帝赐字为大盛第一女医。 只是遭遇乱世,她在火海中丧了命。 一朝醒来,她借尸还魂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家——在遥远的未来,建立不到三十年的华国。 她是一位刚下乡不久的女知青,十七岁。 还来不及为捡回一条命重回少女时代高兴,就遭遇了下乡的种种困境——凹凸不平的黄泥路、漏水的茅草房、噎嗓子的野菜杂粮饭…… 简蓁蓁:捡起老本行行医吧。 治疗感冒咳嗽发烧、小儿孕妇、缓解老人风湿疼痛……全都不在话下。 一到卫生站当赤脚医生,不仅不用下地了,还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她的柴垛木柴永远不缺,她的水缸一直有水,乡亲们送的青菜堆满柜子! 日子美滋滋。 突然有个男人上门了,还口吐狂言,她下意识的一巴掌甩过去,只是抬眼一看,一惊,这不是她那镇守边疆的未婚夫——镇北大将军吗! * 曲胜伯生平有一大恨,恨自己在带兵平反的时候迟了一步,京城大乱,皇室凋零,只剩三皇子力揽乾坤,只可惜他的家、未婚妻都没有等到他归来。 这迟来一步,就是阴阳两隔。 他守着未婚妻的牌位发誓,若是能重来,不会再让遗憾再现。 来到新时代,曲胜伯本以为自己早就心如止水,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看到那熟悉的小动作,他激动的冲了过去,拉住她的手吐露真言:“这次我会护你一世。” 结果迎来的却是未婚妻受到惊吓反手一巴掌:“啪!” 曲胜伯:“……”委屈.jpg 前将军·现司机·后豪横富一代·男主vs前太医·现知青·后慈善仁心国手·女主 第32章 032 ◎一更◎ 谢铮等三名在服装厂上班的知青也放了长假, 安心复习。 这样一来,服装厂的人手就更紧张了。 好在宋书玉早知道他们干不长,因此并未将他们安置在不可或缺的岗位上, 即便少了他们,服装厂也能照样运转,就是有些捉襟见肘。 刘思勤就问宋书玉的意见:“厂长,咱们厂子里忙不过来, 要不要暂时招几个顶替谢知青他们的位置?” 几个哪够啊, 但现在正是收购棉花的高峰期, 厂子里资金有些紧张, 多招人就意味着要多开工资,而且机器设备也不够。 宋书玉琢磨了一会儿, 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先招学徒吧,正好到了农闲的时间, 就当咱们厂开个进修班了, 也能帮大家做点事, 一举两得。” “还是厂长您想得周到, 那招多少人?”刘思勤问。 宋书玉想了想说:“裁缝学徒30人, 销售学徒10人,就照上次的规矩来,通过了考核的录入人才库, 下次招聘优先录取这批人。” 上次他们的承诺已经兑现, 凡是通过考核的上个月都已经入职了。 也就是延时入职, 肯定好招人。 刘思勤笑着说:“还是先局限在咱们大队, 还是全公社?” 宋书玉为了减轻工作量便说:“先咱们公社吧, 下次正是招工的时候, 可以让其他公社有缝纫机和自行车的带工具进厂。对了, 你这阵子辛苦了,再给我招聘一名秘书,如果你忙不过来,财务再招一名会计做你的助手。” 现在厂子里的人多,事情也多,刘思勤掌管着财务,原材料购买,每天的销售业绩,还有发工资,做报表这些事都是她一个人在忙,偶尔还要兼任人力这块。 可以说,她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但这么长期下去肯定不行,而且随着厂子规模的扩大,宋书玉身边也需要一个得力助手。 刘思勤笑着点头:“谢谢厂长,我这边暂时还忙得过来,暂时不用再额外招人。对于秘书,您有哪些要求?” 宋书玉顺口就说:“性别女,年龄在三十岁以下,初中以上文化,做事细致耐心,善于沟通。到时候你挑几个符合条件的让我选吧。” 秘书毕竟是要经常跟她相处的,除了这些大致条件符合,还得看起来舒服顺眼才行。 刘思勤一一记下:“好,到时候挑好了人再请您面试。” “嗯,招工这事由你跟薛容、齐明负责。”以前已经招过一次,大家都有经验了,宋书玉就不打算亲历亲为了,而是放权将工作分给他们,毕竟是给他们招手下。 至于宋书玉,她要忙着招商。 没错,宋书玉准备招商。 现在货越来越多,只靠销售员走街串巷卖肯定不行,因为随着销售范围的扩大,这个成本会越来越高,销售的速度也会变慢。 至于去县城找厂子,县里就这么多家厂子,该找的都找过了,只能另辟蹊径。 鲁斌几人就是宋书玉的试验田。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52节 过去大半年,他们一直在服装厂拿货,周末摆摊,后来又发动自己的亲朋好友,或者将货打包给几十里外的亲朋,自己从中抽取一部分利润。 他们四人每个月能卖出去六七百件衣服,单提成每个月都能拿几十上百块,比他们的工资还高,几个人对本职工作都没那么上心了,要不是家里人压着,他们都打算辞职不干了,来跟宋书玉混。 他们的成功也影响了身边的亲朋好友。 宋书玉透露出这个意思后,他们就介绍了几个人加入兼职小摊贩的行列。 但光他们介绍的这几个人还不够,宋书玉需要更多的人帮忙卖货,最好是距离远一些的,因为附近的市场都被他们开发得差不多了。 所以就不能局限在他们公社。 宋书玉将目标对准了周群英。 经过一年的友好往来,周群英已经成为了红云大队服装厂的忠实顾客。现在她浑身上下穿的衣服都是出自红云公社服装厂。 而周群英是做妇联工作的,认识的人多,其中就不乏一些没有正式工作的妇女,还有一些即将中学毕业的职工子弟。 虽然今年恢复了高考,但考不上的人才是大多数。这些人在城里也找不到工作,现在下乡也少了,无所事事,能有个挣钱的行当,多份收入也能减轻家里的负担,总比一直在家吃闲饭,招家里人嫌弃强。 周群英听完宋书玉的话后确实有兴趣,但也有顾虑:“这……这会不会不符合规矩?” 宋书玉笑着说:“周主任,他们摆摊自食其力,又没剥削别人,靠自己的血汗吃饭,怎么会不符合规矩呢?您看,现在县里、公社摆摊的商贩多了不少。” 他们小地方管得不严,所以已经开始冒出一些小摊贩了。 现在这些属于灰色地带,没有明文规定可以做,但稍微出格一点的行为,也没有人管。 而这些胆子大,敢于冒头,跑出来第一个吃螃蟹的,很可能就是未来一二十年市场上的弄潮儿。 周群英到底是干部,还是很谨慎,怕被人举报,影响到自己和丈夫的仕途,不敢答应:“小宋,说是这么说,但上面没红头文件,咱还是要小心一些。这样吧,市妇联的肖主任是我的老同学,关系很不错,我把你推荐给她。市里单位不少,若能拿下几个订单,你们厂子今年的业绩就不愁了。” 这虽然不是宋书玉期待的答案,但也不错。 只要能打开销路,将产品卖出去,哪种方式都可以。 宋书玉连忙站起来,紧紧握住周群英的手:“周主任,谢谢,谢谢,我代表我们服装厂和全公社的社员感谢您,要不是您,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宋你太客气了,你们厂子的衣服做好看,质量又好,不然我也不会帮你推荐。”周群英笑着说道。 她写了一封信,让宋书玉带去给肖主任,又表示会给肖主任打个电话说一声。 再次谢过她之后,宋书玉拿着信回了厂子里,让厂里赶制几件衣服出来。 她不知道肖主任的性格,但跟周群英合得来,关系还这么好,两人的性格应该不会差太远再是。此外,凡是女人嘛,哪有不爱美的,往这方便使劲儿准没错。 除了衣服,宋书玉还准备带上销售经理齐明跟她一块儿出差。 毕竟这些事以后都是销售部的事,这次就当是让齐明跟着出去学习了。以后要去市里拉订单,找销路也不用她亲自出马了。 只是她一个女同志单独跟齐明出差,多有不便,宋书玉又点了一个女销售员,让两人准备一下,明天跟着她去一趟市里。 随后她去找宋建国开了介绍信才回家跟家里人说了这件事。 去市里,不知道呆几天,家里人都不放心。 谢铮说:“我陪你一起去吧,咱们俩一直配合默契,成功率更高。” 宋书玉也想,但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时间紧迫,宋书玉不想耽误他的时间。 “不用,你在家好好复习,齐明和田思思陪我一道去。他们俩都是销售部的员工,正好让他们出去见见市面,同时学习学习。”宋书玉解释。 苗秀英也说:“是啊,厂子里有人陪书玉去就行了,你就安心学习。我听说知青点的那些年轻人天天学到十一二点才睡觉。” 虽然在老太太眼里,谢铮是最好的,可这些高考生的刻苦还是让老太太升起了危机感。 她跟刘桂芝包揽了家里的所有活,就是为了让谢铮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学习。 三比一,谢铮败下阵来,只能算了。 但吃过饭回房后,他还是将行李包拿了出来,边往里面塞衣服边问宋书玉:“去几天?” 宋书玉看他这阵势忍不住扶额:“就两三天吧,具体的要看情况,反正不超过五天。这样吧,如果超过三天,我就给公社那边打电话,麻烦梁干事通知你们一声。百雀羚这些东西就不用带了吧?” “带上,最近天气比较干燥,每天涂抹上,以防皮肤脱皮。”谢铮还是塞了回去,又给宋书玉准备了两套换洗的衣物,牙膏牙刷水壶都没落下,“你看看还缺什么?” 要宋书玉就带一身换洗的衣服就完事了。 她摇摇头:“够了够了。” 谢铮一把抱住她:“真的够了吗?不将我一起打包带走吗?” 宋书玉推了他一把:“好啊,你变小,变成拇指大小,放在我的口袋里,我去哪儿你都跟着。” “真的?那我变了。”谢铮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脸说。 宋书玉撑着他的额头:“还是别变了,我怕我睡迷糊了把你给压扁了。对了,你要不要暂时搬回知青点住?” “为什么?”谢铮不乐意了,对着她的脸蛋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想赶我走?” 宋书玉拿他没辙:“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这不是看他们每天都学的很晚,你却每次都要迁就我十点就熄灯睡觉,我怕耽误了你的学习。你去了知青院,学习的氛围更浓,还可以每天跟蒋正奇挑灯夜读。等高考完,你就搬回家。” “不要,我有媳妇儿了干嘛还要跟蒋正奇睡一个屋。”谢铮一口回绝,有些耍赖地抱着她,“跟你一起我睡得更香,精神更好,事半功倍。” 宋书玉想着反正自己明天就要去市里了,便由着他:“行吧,你要是觉得学习时间不够就跟我说,回来后我搬去跟妈睡一段时间。”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明天就要走,不知道多久回来,你得补偿我。”谢铮关了灯,将她扑倒在了床上。 *** 肖主任剪着齐耳的短发,看起来比周群英要严肃一些。 看完信后,她笑着说:“你们的来意群英已经跟我说了。最近这几个月,她可没少跟我提你这个小同志。说你多么多么能干,今天一看,果然不错。” 宋书玉的长相偏向英气,端庄大气,这种长相颇受长辈喜爱,在同性之中也很吃得快。 肖主任是个雷厉风行的职业女性,就欣赏这种干脆利落干事的姑娘,最烦的就是哭哭啼啼请她做主,最后真要处罚她家男人又跑出来求情的女人。 宋书玉可以说从长相到性格都符合她的审美,再加上周群英了这层关系,因此她很好说话。 宋书玉察觉到她亲近的态度,语气也从客气有礼转为了亲昵:“周主任跟您一样疼爱小辈,照顾我。她也跟说,肖主任您做事最是干脆,让我有什么就跟您直说。那我说了啊,肖主任,我还带了几件样品过来,您先看看我们的衣服。” 不管有多少关系,最后还是要用产品去说话。否则只能利益交换,或者是将这层关系当作一次性消耗品。 “好,你这小同志还准备挺充分的。”肖主任笑道。 宋书玉示意田思思将衣服拿出来,展示给肖主任看。 “肖主任,您瞧,这件干部装……” 宋书玉从布料到手艺,再到衣服设计上的优点,一一介绍给了肖主任。 然后又拿出一件他们给钢铁厂做的衣服:“肖主任,我们还可以根据每个单位职工的特性对衣服做一些适当的改进。您看,钢铁厂工人们兜里揣的东西都比较重,我们特意将口袋加厚了两层,这样不容易破。如果是钮扣厂这样的单位,我们会将两边的口袋一分为二,这样可以放更多种类的东西。” 肖主任摸了一下,赞道:“还真是,你们厂子做得可真好,这相当于定制了啊。” 现在的国营单位都没有服务的意识,纺织厂、服装厂都是按照计划指标,按部就班地生产。 因为没有经营上的压力,也就不会去求变,为客户着想。 宋书玉他们就主打这一点,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随时调整,当然价格相对也会便宜一点。 她笑着说:“这是应该的,如果各个单位有什么其他的要求,都可以提,我们厂子会尽量满足大家的需求。” 肖主任觉得很新鲜,笑着说:“这样吧,正好明天我们妇联有个会,各大单位的妇联干部都会来,到时候我将你介绍给他们,先初步接触一下,如果有意向咱们再详谈。如果谈不成,我再给你介绍两个单位。” 宋书玉连忙感激地说:“谢谢肖主任,我都听您的。” 这可是个意外之喜,市里各个单位的妇联同志基本都会来参加,那怎么也有几十个人。只要能说服十分之一的人接受他们的衣服,这一趟收获就非常大。 不过这样一来,两三天肯定是回不去的。 宋书玉预料得不错,这次市里之行,整整耗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但收获也是相当丰富,他们一共拿下了四个厂子的订单,还有几个单位也有意向,只是在犹豫。 宋书玉决定好好将这几个单子做好,然后拿这些成功的案例再去说服这几个单位就容易很多了。 从市里回红云大队,先要坐车到县里,然后再坐车去公社。 县里到公社的汽车一天只有一趟,中午一点发车。为了不错过这趟车,他们一大早就离开了招待所,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坐车前往县里。 只是汽车开到半路,宋书玉就感觉一阵反胃恶心。 她捂住嘴,靠在椅背上,脸色发白,眉头紧锁。 田思思坐她旁边,有些担忧:“厂长,您这是晕车了吗?” 宋书玉轻轻摇头:“不知道。” 她身体一向很好,活了两辈子从不晕车,一个星期前坐车的时候也没晕。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上车没多久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田思思也没办法,只能将窗户打开给她透透气:“厂长,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宋书玉还是难受,但现在在车上也没法子,只能点头。 “厂长要不要喝点水?”田思思关切地问道。 宋书玉摇头,闭着眼睛,话都不想说了。 见状,田思思也闭上了嘴巴,担忧地看着宋书玉,随时留意着她的情况。 好不容易熬到停车,宋书玉跑下去就吐了,吐得昏天黑地,将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田思思赶紧递水壶给她:“厂子,你漱漱口。” 宋书玉漱了口,将水壶还给她:“谢谢。” 田思思回头看了齐明一眼说:“厂长,你脸色好白,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宋书玉本想说只是晕车而已,没必要特意去看医生。但齐明也在一旁道:“是啊,厂长,您可是咱们厂子里的主心骨,以后这坐车出门的事多了去,您要每次都这么难受怎么办?去医院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吧。” 宋书玉一想也有道理,便去了医院。 谁知医生了解了她的情况后却问:“上次月经来是什么时候?” 别说,最近这阵子实在太忙了,她都没想起这事。而且宋书玉的月经一向很规律很正常,她也从不会去刻意记日子,只有个大概的印象。 “好像是一个多月前吧?”宋书玉也记不大清楚。 医生直接说:“你去妇产科。” 宋书玉愣住了,跟在后面的齐明和田思思也傻眼了。 医生笑着说:“你这情况有点像是怀孕了,去妇产科做个检查吧。” 做完检查,宋书玉拿着单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53节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眼睛不自觉地湿润了,她真的怀孕了。 “恭喜厂长。”齐明和田思思都高兴地说。 宋书玉冲他们开心一笑:“谢谢。” 出了医院,宋书玉想了想说:“这事你们能帮我保密吗?先别告诉其他任何人。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我不希望谢铮分心。” 田思思连忙点头,眼神带着羡慕:“厂长和谢技术员的感情可真好。” 齐明也保证,同时有些羡慕,谢知青可真命好,找了厂长这么能干又处处替他考虑的媳妇儿,如今连孩子都有了,要是再考上大学,简直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回去的路上,齐明和田思思为了宋书玉的身体考虑,干脆找熟人借了两辆自行车,轮流载她回去。 宋书玉想自己骑车的,她没那么虚弱,现在的妇女快生了还在地里干活,她这才刚怀孕而已,要不是今天吐了,她都不会发现。 但两人生怕她有个闪失,说什么都不答应。 宋书玉便享受了一次专车接送的待遇。 不过到了公社,就有另外一个人接过了这个任务。 宋书玉从齐明的车上下来,惊讶地看着谢铮:“你怎么来了?” 谢铮接过她手里的包,笑着说:“学习学累了,来公社透透气,你们怎么没坐汽车?” 宋书玉说:“没赶上,错过了,就借了两辆自行车回来。” “难怪刚才停车的时候没看到你们,走吧,咱们回家。”谢铮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 宋书玉坐了上去,四人一起进了村,到了村口谢铮就停下来了,因为宋书玉离开这么久,还有很多工作要坐。 谢铮把她的行李包拿走:“我回去了,你忙完也早点回家。奶奶炖了你爱喝的排骨汤。” 宋书玉捏了捏他的手,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好,你快走吧。” 再不走,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告诉他怀孕的事。 宋书玉现在明白电视上那种无法抑制的喜悦是怎么回事了,她现在就很想告诉谢铮他要当爸爸了。 但依谢铮的性格,恐怕他会高兴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也无心学习。 眼看高考在即,宋书玉决定还是先忍忍,等 下个月考试完了再告诉他。 回到厂子里,一大堆的事需要处理,她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心情想这个了。 但等回了家,宋书玉就提出晚上要跟刘桂芝睡,直到高考结束。 谢铮盼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盼到媳妇儿回来,结果还是要独守空房。 他很不乐意:“我已经复习得很好了,书玉你不会影响到我的,而且早睡早起对身体也好。” 宋书玉瞅了他一眼:这话你自己信吗? 她之所以要跟谢铮分房睡,一是为了让谢铮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二是医生提醒怀孕前三个月两人最好不要同房。 为了孩子,也为了谢铮,分开睡是最好的。 谢铮现在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两人有时候晚上说着说着就滚到了床上,暂时分房睡对谁都好。 苗秀英和刘桂芝也支持,高考可是人生中的大事,实在不应该为了其他事分心。 三票对一票,谢铮再次落败。 但他不甘心,等吃过晚饭,宋书玉回房拿衣服的时候,他缠着不让宋书玉走:“你去市里这么久不想我吗?妈的床那么小,睡两个人太挤了,你今晚就留下,我保证认真学习到十点。” 宋书玉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我们家的床都是一样的尺寸,我跟妈睡太挤了,跟你睡就不挤?” 谢铮低头亲了她一口:“我可以抱着你,一点都不挤。” 宋书玉看他又要往限制级上跑,赶紧推开了他:“我嫌挤,我困了,去跟妈睡了。” 说完抱着衣服跑进了刘桂芝的房间。 谢铮不好去丈母娘房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媳妇儿又飞了。 起初两天,谢铮还试图将宋书玉拐回房。 但见宋书玉异常坚定后,加上高考迫在眉睫,他也歇了这些花花肠子,老老实实地学习,白天去知青点,跟蒋正奇他们一起复习,晚上回家吃过饭还要点灯学习到很晚。 有好几次宋书玉半夜醒来上厕所都看到他房里的灯还亮着。 宋书玉有些心疼,想办法弄了一些票,让刘桂芝每天换着花样,多做些好吃的补补身体。 现在他们家一个要高考,一个是孕妇,还有一个老人,都是需要补充营养的,必须得把伙食跟上。 刘桂芝虽然节俭,但也心疼孩子,女儿女婿天天这么忙,这么辛苦,确实该吃好点。 在谢铮高考前三天,她还把家里的一只老母鸡杀了,炖汤给他们喝。 1977年,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因为太过仓促,各省的高考时间也不统一,但都在公历12月,农历冬月。 他们省安排在了12月5、6、7这三天,考点设在县里的几所学校。 大冬天的,这么远,要是每天还要回家,太麻烦了,万一路上因为什么事耽搁了时间就更不好了。 所以宋书玉找到宋建国,给谢铮开了一张介绍信,让他去住招待所。 手里稍微宽裕点的考生都选择了住招待所或者是县里的亲戚朋友家。 谢铮和蒋正奇住一间屋。 宋书玉本来是想陪考的,但县里房子紧张,而且厂子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她,所以将谢铮安顿好,又塞给了他二十块钱后,宋书玉就回去了:“三天后我来接你,加油!” 谢铮送她到楼下,帮她围上围巾:“厂子里忙,你就别来了,考完我跟蒋正奇当天就回去。你和妈、奶奶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 宋书玉没答应,但也没跟他争,只是笑了笑说:“我走了,你也回去吧,吃过饭好好休息,加油。” 谢铮冲她挥了挥手,目送她骑上自行车离开,这才回了招待所。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7号那天,宋书玉早早就去了县里,守在考场外,等着考试结束。 这会儿的高考虽然重要,但还没养成后世那种送考的习惯,所以考场外空落落的,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等,估计是县里考生的家属。知青和乡下的考生别想有这个待遇了,前者家人基本都在千里之外,后者乡下人要上工,哪有这个功夫来守着孩子考试。 宋书玉将手插进兜里,慢慢地在考场外踱步。 冬月,天气已经很冷了,呼出的气都是白的。好在今天阳光很好,中午后气温有所回升。 等到下午四点多,考场终于传来了动静,靠生们陆陆续续地结伴出来,有的满脸喜悦,意气风发,但更多的是愁眉苦脸。 这次高考宣布得太突然,留给考生们复习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 而且很多考生都好多年没接触过课本了,早将学到的知识还给了老师,所以考完后,大部分人心里都没底。 宋书玉站在路边,盯着大门里出来的人。 几分钟后,她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找到了谢铮。 他就像是鹤立鸡群一样,让人下意识地将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 蒋正奇和那群知青都围在他身上,仰头跟他说话,看样子是在对答案,每次他一开口,就有人沮丧,也有人欣喜。 二十岁的谢铮,已经初露锋芒。 等高考成绩一宣布,他会成为全市最亮眼的一颗星星。 忽然谢铮停下了脚步,抬头四处张望。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问他在找什么。 谢铮看到了宋书玉,眼睛发亮,笑着说:“我媳妇来接我了,我走了。” 说着拔腿就往宋书玉跑去。 蒋正奇见怪不怪了,撇嘴说:“走了,走了,咱们这些孤家寡人就别去凑热闹了。” 男知青们乐呵呵地笑,女知青们有的附和,有的沉默。 谢铮一口气跑到宋书玉面前,抓住她的手说:“等久了吧,不是让你别来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考个试而已,还要人来接。” 口是心非的家伙,真不想她来,那他刚才在校门口找什么? 宋书玉心情好,没戳穿他,拉着他的手放在腹部,笑容满面地说:“阿铮,我怀孕了,已经两个半月了,开心吗?” 谢铮瞬间石化,两眼放大,手抖得不知道往哪儿放。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1 22:45:13~2023-07-02 19:4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哒哒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池 20瓶;空空 8瓶;摘星蝶蝶(camellia) 3瓶;吱吱书 2瓶;淡淡兰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033 ◎完结◎ 宋家人丁单薄, 所以对这个孩子格外期待。 苗秀英和刘桂芝知道宋书玉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又气又高兴。 有时候孩子太能干,主意太大也不好, 这么大的事她都能一直瞒着。 而且现在也跟个没事人一样天天往厂子里跑,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还得家里人给她送过去。 为了照顾好宋书玉,谢铮第二天就跑去服装厂上班了。 宋书玉到哪儿, 他就跟到哪儿。明明是技术员, 硬是抢了秘书的工作, 让人家秘书没了用武之地。 宋书玉知道他兴奋, 激动,所以忍了他三天。 结果他不但没收敛, 反而越来越兴奋,连水都不让她倒, 简直把她个一碰就坏的瓷娃娃般照顾, 宋书玉再也受不了, 把他轰出了办公室:“你赶紧回去上班, 没事别老往我办公室跑, 不然我开除你。” 谢铮有些不情愿,但见宋书玉是真的发火了,只得说:“好, 你别生气, 我这就去。你有什么事叫我啊, 我就隔壁。” “知道了, 你赶紧回去工作。”宋书玉无奈地说。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54节 打发走了谢铮, 她办公室里总算是清净了。 可回到家里也不消停, 现在家里的所有活都不让她干了, 她妈还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她奶奶和谢铮就更过分了,连孩子的性别都不知道,两人就开始讨论小孩生下来穿什么,开始准备尿布、衣服和玩具。 谢铮还跑去跟队里的木匠学习怎么做婴儿车。 就连京城的谢老爷子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后也赶紧寄了一堆的营养品过来,并让他们今年别回京城过年了,免得舟车劳顿,累着了宋书玉。 这是结婚的第一年,在宋家办的,谢家的亲戚都还没见过。 本来大家是说好了今年过年他们全家一起去京城,让宋书玉认认人。 但现在只能算了,明年再说吧。 全家一直沉浸在她怀孕的喜悦中,直到腊月初,高考成绩公布了,大家的注意力才被转移走了一部分。 理工科考语文、数学、政治、物理、化学五门课程,总分500分。 谢铮仍旧像上辈子那样,成绩一骑绝尘。 他考了445分,不但是市状元,这个成绩放到省里也能排进前十。 当这个消息传回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本来他们大队考得挺好的,除了谢铮,还有四个人的分数也不错,但被谢铮这么一衬,顿时没人提他们了。 谢铮考了这么个好分数,一流名校都随便报。 但他却犹豫了,宋书玉怀孕了,如果他去了千里之外的京城,那就顾不上家里了。 因此他思来想去准备报省里,这样有什么事,他也能早点赶回来。 可却被宋书玉驳回了:“不行,你报京城的大学,你这个分数不报京大太浪费了。而且你是在省城上大学,每个周末只有一天休息时间,你也赶不回来,还是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你还不如去京城,平时周末回去陪陪爷爷,看看爸妈他们,寒暑假回来陪我们。” “可是……”谢铮看着宋书玉的肚子,犹不放心。他一走,家里就只剩老弱妇孺了。 宋书玉打断了他:“没有可是,我的预产期在明年夏天,正好赶上你放暑假。到时候你回来照顾我做月子,你放心,该你的责任你跑不了。阿铮,你的前途跟我们的未来并不相冲突,相反,只有你有更好的前程,我们全家才能有更好的未来。你好好去上学,家里有妈和奶奶,还有热心的桂花婶子、宋叔他们,很多人会照顾我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在家里厂子里装一部电话,你每个周末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说歹说才劝住了谢铮。 为防谢铮又改变主意,宋书玉陪着他去填的志愿。 快过年的时候,谢铮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这下全大队,甚至是整个公社都知道了他们红云大队有个学生考上了京大,连杨书记都来向宋书玉道喜。 羡慕的同时,队里也渐渐传出了风言风语。 谢铮考上这样的顶尖学府,出来就是干部,以后肯定留在京城这样的大城市生活,哪还会愿意回他们这偏僻落后的乡下啊。 估计宋书玉最后也要落得个跟其他嫁给知青的女同志一样的下场。 这样的闲言碎语也传入了宋家人的耳朵里。 宋书玉是不当一回事的。一来,她对谢铮比较信任,二来,即便谢铮将来选择了前程,她也能过得很好。 人活一世还是简单些好,没必要杞人忧天。 可刘桂芝有些忧心,她自然是相信谢铮的人品,但京城的诱惑也太大了,别说谢铮,是她遇到了这种情况都不敢说自己一定会回来。 所以她私底下悄悄拉着宋书玉问:“阿铮毕业以后的安排,你们想过吗?” 宋书玉扶额:“妈,他这都还没去上学呢,你想到哪儿去了?再说了,阿铮这几年都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妈这不是怕他见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变心吗?”刘桂芝嘟囔。 宋书玉笑着说:“你这个说法可不对,阿铮又不是穷小子乍然暴富,他从小就长在京城,早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了,你就放心吧。” 刘桂芝一想也对,凭谢家的能量,迟早能将谢铮弄回京城的。他当初还是选择跟书玉结婚,肯定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这些个嘴碎的,下次被她碰到,她得撕了他们。 谢铮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他对宋书玉说:“你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大学毕业我就回来。” 宋书玉也想过了,两个人要长久过日子,肯定不能只某一方迁就对方,得相互体谅相互迁就。 她笑道:“你这个高材生回了我们这乡下可没有用武之地。阿铮,你去好好念书,如果将来有出国留学的机会也不要放弃,我和孩子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我们想当你前进路上的动力。同样,你也是我的动力,我会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将我们红云开到省城,到时候咱们在省城胜利会师,一家团聚。” 后世省城发展得非常不错。 谢铮回了省城也有很多发展的机会。 而他们的厂子以后做大了,肯定要将总部迁往交通更便利发达的省城,才能开展其他业务,做大做强。 谢铮感动地握住了宋书玉的手说:“好。” 过完年,谢铮便踏上了北去的旅途。 他走后,宋书玉又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厂子里。 现在他们厂的服饰在市里也卖得很好。 需求旺盛,使得他们不得不扩产。 因此腊月的时候厂子里再一次招工。 这次总共招了一百五十人,加上先前的八十多人,服装厂一下子变成了两百多人的工厂。 这放到城里肯定不够看,可放在他们这种小地方,那妥妥的大厂了。 红旗公社一下子成为了周边几个公社的香饽饽,不少公社跑来向他们取经,也有的想邀请他们联合办厂的,还有的希望红旗公社能够放开了,从周边公社招人。 这些都被杨书记给推回去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些人都是想挖墙角的。他们自己公社还有这么多合适的人员没安排进厂里呢,哪能将好处分给他们。 因为有了突出的成绩,杨书记在县里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他也向县里积极争取,请求计划委员会拨一部分化工纤维、羊毛羊绒等原料给红云服装厂。 这样社队企业,计划委员会是看不上的,奈何县里领导重视。 单就到处种植棉花一项,去年就给全县的老百姓增收了几十万元。 县里看到了红云大队服装厂的潜力,因此也愿意扶持一把,经过商议,计划委员会答应每年划拨一部分布料给红云大队服装厂。 有了这批布料的支持,他们可以做更多的衣服,其中就包括现在最流行的的确良。 宋书玉重新调整了服装厂,将名字改为“红云服装厂”,去掉了大队两个字,方便以后走向更广阔的市场。 此外人员调整是重中之重。销售部一分为二,设置两名经理,让两人保持着相互竞争和监督的关系,生产部设置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生产布料的技术组,单独成一个部门,叫生产一部。做衣服这块为生产二部,双方平级。 若以后规模扩大,再继续细分。每个部门主任、经理以下再设小组,层层负责。 除了这几个主要的部门,厂里还设了财务处,又招了两名财务给刘思勤搭把手。 至于人力这块,现在几乎没有离职的员工,平时用不上,只有等大型招聘的时候才用得上,干脆就让宋书玉的秘书暂时兼任。等规模进一步扩大后,再将人力部门独立出来。 工厂的架构完成后,宋书玉的工作相对轻松了一些。 天气暖和了起来,大家轻减了衣服,宋书玉的肚子也藏不住了。 很快大家都知道宋书玉怀孕了。 最惊讶的莫过于齐春丽。 齐春丽也怀孕了,刚满三个月。前面因为月份小,所以没对外说,好不容易满了三个月,她正想公布这个喜讯呢,就被宋书玉怀孕的事打了个措手不及。 齐春丽有些恍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重生,所谓的上辈子会不会只是她的黄粱一梦? 不,前年伟人去世,去年恢复高考,她不就提前知道了吗?还有谢铮高考成绩特别好,是市状元,考上了京大,她也提前知道。 这些证明,重生并不是她的幻想。 但宋书玉怎么回事? 她的人生轨迹为何跟上辈子完全不同了?莫非是因为自己截胡了赵文军的原因。 但她再怎么改变,也不可能改变宋书玉的体质啊。 宋书玉上辈子明明不能生,为什么这辈子竟然还比她早一两个月怀孕?这到底哪里出了错? 莫非宋书玉也有奇遇? 齐春丽想到这里,脸色一白,隐隐感觉自己窥探到了真相。 她急着向赵文军求证一切,便拉着他问关于宋书玉的往事。 赵文军并不想提。宋书玉现在在大队甚至是公社都混得风生水起,每次但凡提起她,旁人就会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 这对赵文军而言,无异是一种羞辱。 他知道,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家人都在看他会不会后悔。 所以他不愿意跟任何人提起宋书玉,不提就可以当这个人不存在。 “提她干什么?咱们过咱们的日子。春丽,咱们今年努努力,就能把建房子的外债还完了,以后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的。” 齐春丽现在哪关心这个,她皱眉:“我知道,我是问你,你有没有觉得宋书玉变化很大。” “我不清楚,我不了解。”赵文军不愿多说。 齐春丽气得跺脚:“那你仔细跟我说说,你们订婚后的事,说嘛,我想听,你连这点小事都不答应我吗?” 赵文军被她磨得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简单地将两人之间的交往说了一遍。 他当时腿还没好,出了不门,宋书玉又是个大忙人,两人就见过几次,印象最深的就是宋书玉载他去县里看病。来回五十多里,还要在医院里跑上跑下,宋书玉的体力比赵老三还好,她从不喊累,做事永远是那么的利索。 现在想来,村里人对宋书玉的评价并没有夸大,她就是一个极其能干又坚强的女人。 “你说她前三次都准时带你去看病,还掏钱,但第四次却喊不动了?”齐春丽马上抓住了重点。 赵文军说:“听说她当时也生病了。老三他们俩都推脱,不愿意送我去县里,妈就去找了宋家,可能宋家有些生气吧,苗秀英和刘桂芝有多护短你知道的,后来两家的关系就逐渐疏远了,我也没再单独见过宋书玉,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不,宋书玉既然一开始出钱出力送赵文军去医院,后面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不管赵文军。除非她不想嫁给赵文军。 齐春丽想起赵宋两家解除婚约后宋书玉的反应。 当时宋书玉做了什么呢? 她去县里拉了单子,弄了个刺绣小队大出风头,丝毫没受影响。 齐春丽这一刻脑子突然就清醒了:宋书玉肯定也重生了,她这辈子根本就不想嫁给赵文军。 是啊,上辈子宋书玉可是跟赵文军离了婚的。她要是重生回来,怎么可能还想嫁给赵文军呢?自己眼中的香饽饽,在宋书玉那可能什么都不是。 还有赵家,上辈子看着一团和气,花团锦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简直是个完美的家庭。但这辈子她嫁到了赵家,深刻体会到葛慧玲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这一家子有多烂。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55节 这辈子宋书玉早早就跟赵文军退了婚,都没跟赵家人有什么接触,赵家人这些行为可不是受宋书玉的改变所影响。那只能是他们本性如此,只是上辈子伪装得体面罢了。 “春丽,你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赵文军心里有点不痛快,他不想提宋书玉的。是她非要提,这说着说着她又生气。 哎,妈他们那边不消停,自己这个小家庭也整日没什么好事,这日子可真难过。 齐春丽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她怔怔地看着赵文军,心里浮起一个问号:赵家人的秉性都如此糟糕,上辈子兄弟一起联手创业发大财这个故事有没有水分呢?现在他们兄弟已经反目,赵文军还能当上大老板吗? 她抚摸着肚子,心里非常没底。 *** 时间一晃到了农历六月,宋书玉的预产期也快到了。 谢铮一放假就迫不及待地赶了回来。 看着宋书玉的大肚子,他非常担心,提议:“预产期只有四天了,咱们去县里吧,这万一在家里发动了怎么办?” 刘桂芝婆媳都是在家生的孩子。不止是她们俩,这全大队几乎所有的妇女都是在家生的孩子,找不出几个在医院生的。 所以两人本来也默认了在家生孩子。 可看谢铮紧张的样子,两人也有些担忧:“咱们提前跟产婆打好招呼吧,发动了就去请她。” 宋书玉的肚子很大,鼓得高高的,谢铮看着就担忧,哪还敢让她在家里生。 “不行,咱们还是去医院,稳当一点。妈,奶奶,你们在家里收拾一下书玉的衣服,还有孩子的东西,我去借个推车,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出发去县里。”谢铮坚持。 宋书玉也没意见,两辈子第一次生孩子,她心里其实也很紧张,还是去医院,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士让人更安心一些。 因为宋书玉的肚子太大了,坐自行车肯定不行,谢铮就去村里借了一辆木头的手推车,在上面垫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再铺了一层席子。 次日清晨,留下腿脚不那么麻利的苗秀英在家看家,谢铮推着车,刘桂芝拿着包,三人一起进了城。 因为起得早,在十点左右,他们便到了县里。 谢铮扶着宋书玉去看医生,办住院手续,检查。 医生检查完就庆幸:“恭喜,产妇怀的是双胞胎,幸亏你们将她送来了医院。双胞胎的生产过程比单胎要辛苦很多。” 闻言,刘桂芝和谢铮是既喜又怕,还止不住地担忧。 宋书玉跟他们不一样,她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所以这会儿只剩开心和期待。 他们家人实在是太少了,宋书玉很想多生两个孩子,可马上就要赶上计划生育了,她这辈子很可能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没想到老天爷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在全家人的盼望中,第二天中午,宋书玉的羊水破了。 送进产房后,足足等到了晚上,她还没有生。谢铮和刘桂芝焦虑得饭都吃不下,眼睛血红地盯着产房的门。 等到半夜,两个小家伙总算是先后出来了。 医生将孩子擦干净包好抱出来,高兴地说:“恭喜宋书玉的家属,一次抱俩,儿女双全。” “谢谢医生,我媳妇儿怎么样了?”谢铮一边接过孩子,一边往产房里瞧。 医生笑眯眯地说:“很快就会出来了。” 又等了一会儿,宋书玉被推出了产房,谢铮立即迎了上去,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水:“书玉,谢谢你,你辛苦了。” 宋书玉眼睛往后面看:“孩子呢?” “在病房,妈看着,马上就能见到了。”谢铮温柔地说。 宋书玉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那你一会儿叫我。” 等到病房她也没醒。 谢铮没叫她,轻轻把她抱到了病床上,两个孩子则放到了病床边,陪着她一起睡。 宋书玉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依旧是要看孩子。 当两个小猴儿抱到她面前时,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头看谢铮的脸。 刘桂芝好笑:“你瞅阿铮干什么?” 宋书玉伸手摸了摸孩子红彤彤的小脸,有些不可思议地说:“谢铮皮肤这么白,他们怎么这么红。”半点都没遗传到他们爹的好基因。 刘桂芝哈哈大笑起来:“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慢慢地就会变白的。咱们家这两个孩子已经很好了,你小时候比他们还黑还皱,他们俩这皮肤好啊,像阿铮。” 亲妈这么说,宋书玉放心了。 果然,在月子里,两个小孩子都一天一个样,变化非常大。 到了二十天左右,兄妹俩的皮肤都变白了,粉□□白的,非常好看。 宋书玉孕期和月子期间的营养足,鸡蛋就没断过,还吃了好几只鸡,所以奶水很足,将两个小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在月子里捂了一个月,宋书玉肉眼可见地白了许多,人也丰腴了一些,身段显得更成熟更玲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谢铮有好几次看她的眼神几欲着火,但刚出月子,她的身体还要调理一段时间,他只能憋着。 出了月子,宋书玉就赶紧去上班了。 虽然月子期间,秘书也会经常过来汇报工作,一些厂子里拿不定的事还是要来询问她的意见。可没上班,她到底是不放心。 果然,上班第一天,办公室里就堆了一大堆的事。 宋书玉忙了半天,直到中午谢铮来叫她才回去。 她这一忙起来,有时候还要去城里,就没法喂两个孩子。 谢铮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他父母帮忙弄了些婴儿奶粉回来。这样在宋书玉不方便的时候,孩子们也有喝的。 为了让宋书玉晚上睡好,他提议半夜喂孩子们喝一顿奶粉。 宋书玉不答应,因为起来冲泡奶粉太麻烦了,还不如喂养母乳轻松。而且谢铮再等一个月就要回学校,喂奶粉的事就落到刘桂芝婆媳身上,她不想她妈和奶奶太辛苦了。 可谢铮也不愿意看她这么辛苦,便提议:“第二个月我照顾他们,后面四个月奶奶和妈辛苦一点,让妈和奶奶别上工了,这样可以轻松一些。等寒假我回来,将他们的夜奶断了,明年就会轻松很多。你现在每天要忙工作,晚上还要回家照顾孩子,太辛苦了,时间长了,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苗秀英也主动说:“是啊,阿铮说得有道理,我已经辞了刺绣小队的工作,以后就在家安心带孩子。你妈也不上工了,我们两个人看两个孩子还看不过来吗?再说了,带孩子再累能比上工干活累吗?” 现在哪个家庭能单独分两个人出来看孩子啊?都是大的带小的,或者背着去上工。 她们是因为宝贝孙子孙女,而且也心疼宋书玉,所以才想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 宋书玉想想也有道理,她本就想让她妈别上工了,这不就是个好理由吗? “行,那就辛苦奶奶和妈了。”宋书玉答应下来。 不过第二个月苗秀英和刘桂芝都很轻松,因为都是谢铮带得多。 于是队里很快出现了一个奇观,每天宋书玉去上班的时候身后会跟着三条小尾巴,谢铮抱着孩子将她送到厂里,然后一手抱一个孩子回去。 等傍晚太阳下山,没那么热的时候,谢铮又会一手抱一个孩子去接宋书玉。 宋书玉这时候会接过一个孩子,夫妻俩一人抱一个,慢悠悠地在田埂间散会儿步才回家。 这一幕真是令人啧啧称奇,有议论谢铮没个男人样子,天天围着老婆孩子转的,也有羡慕他儿女双全的,还有猜测他以后到底会不会跟哪些知青一样抛妻弃子。 不管旁人怎么说,宋家一家子过得很开心。 转眼间,两个月的时间就到了,谢铮也必须得返校了。 临走前,他们去给两个孩子上了户口。哥哥叫宋康平,妹妹叫谢康宁,寓意平安健康。 这是父母对子女最朴实的心愿。 谢铮走了没几天,齐春丽也在家里生下了一个儿子。 齐春丽本以为她是家里的功臣,这下待遇怎么也要提高点吧。可葛慧玲就拿了几个鸡蛋过来就完事了,完全没有要帮忙照顾月子的意思,更别提给好东西了。 葛慧玲孙子多的是,还真不缺这一个。 赵文军白天要上工,晚上回来才能帮一点忙。但现在正值秋收,地里的活非常累,往往一回家,他身上的衣服都带着一股馊味,简单吃点东西,他倒头就想睡。 这让齐春丽根本没法好好坐月子。 等孩子满月,她不但没胖,还瘦了些。 看着镜子中自己这张已经略显沧桑的脸,齐春丽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这么下去,赵文军还没发达,她就要成黄脸婆了。 尤其是看到宋书玉似乎比生孩子前还要有光泽的皮肤时,她的心态彻底崩了。 她等在了宋书玉下班的路上。 宋书玉看着突然跳出来的齐春丽吓了一跳,尤其是齐春丽的眼神,充满了恐慌和无措。 但宋书玉并不打算搭理她。 见宋书玉绕过她继续回家,齐春丽再也忍不住了,低吼道:“你也重生了,对不对?现在的红云服装厂就是赵氏集团的前身,对吗?” 宋书玉蹙眉:“你发什么疯。” 齐春丽抬头,眼神带着一股子疯劲儿:“宋书玉,抢了文军上辈子的服装厂,你不亏心吗?” 真是个疯子,她的服装厂都是她一点点辛苦建起来的,关赵文军什么事?难道天底下只允许赵文军一个人开服装厂?其他人开服装厂就是抢了他的饭碗?这是哪门子的强盗逻辑。 宋书玉不想搭理齐春丽。 但齐春丽不肯放过她,疾步跑到了她面前,拦住她:“你说话啊。你孩子都没生一个,文军也没嫌弃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文军?要抢他的发财机会?” 宋书玉怜悯地看着齐春丽,压低声音说:“我不能生?那我现在这两个孩子是谁生的?齐春丽,动动你的脑子,哪个有钱人的老婆不能生,他们会甘愿绝后的?又有哪个万贯家财的人会愿意帮别人养孩子?” 她为什么不能生?还不是创业的时候大冬天出去摆摊摔倒流了产才导致的不孕。一开始赵文军愧疚得很,觉得是自己无能,让媳妇儿跟着他吃了那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的罪。 但几年后,随着生意的越做越大,赵家人又开始蛊惑吹捧他,他慢慢就飘了。不甘心将这些家产死后留给外人,开始渴望生个儿子,但又怕她知道,就在外面养了一个,最后还想将孩子带回来让她养。 宋书玉又不是傻子,赵文军要是能随便接受外面的孩子,那他的两个兄弟提议将最小的孩子过继给他们,赵文军为何不同意?养自己的亲侄子总比养外面不知来历的孩子好。 所以当时,宋书玉就觉得这孩子来历有问题,悄悄做了亲子鉴定,果然不出所料。 齐春丽瞪大眼看着宋书玉。 宋书玉讥诮地笑了:“赵家都是什么货色想必你也清楚了,你真的觉得他们会对媳妇那么客气?” 丢下这番话,宋书玉不顾齐春丽呆滞的眼神,大步离开。 这种话她只说一次,齐春丽能清醒,以后安安生生过日子更好,要是再发疯,宋书玉可不奉陪了。 齐春丽呆滞在原地,仔细品宋书玉的这两句话。 宋书玉生了两个孩子,她也生了孩子。也就是说,她和宋书玉都是有生育能力的,赵文军也有,那上辈子他们没有孩子,是宋书玉后来不能生了,还是赵文军不能生了? 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第56节 宋书玉还特意说明了帮别人孩子,赵文军在没有离婚的时候就收养了一个小孩。好像他们俩就是因为这个分歧离的婚,莫非孩子是赵文军在外面生的?宋书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丧失了做母亲的资格,赵文军不想跟她离婚,就偷偷在外面生了个孩子抱回来。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离婚就说得通了。毕竟依赵家人的品行,怎么可能让一个非亲生的孩子来继承赵文军的财产。 再说葛慧玲,那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她上辈子对宋书玉那么好,好到近乎谄媚的地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利可图。 可宋书玉有什么能让她图谋的呢?宋书玉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 但要不是呢?如果反过来是赵家人靠着宋书玉过好日子呢? 齐春丽打了个寒颤,想起这两年,她几次鼓动赵文军做买卖赚钱,赵文军都不答应。他怕担风险,怕亏钱,怕被人举报,怕遇到上次麻花的事。 说到底,他就是保守胆小。 这样胆小怕事的性格,真的能出去闯荡,创下那么大的一番基业吗? 他的眼光和胆量、闯劲儿甚至都不如她。 齐春丽抱着头哭了,心底涌上了无尽的悔恨。 她以为赵文军是个宝,结果抢来了根草。这还不如她上辈子嫁给鲁斌呢。 至少嫁给鲁斌前十几年她过得风光又舒适,生了儿子婆婆带孩子,还给她吃鸡吃鱼,鸡蛋更是天天都有。 不会现在生了孩子也没得吃,还要天天照顾孩子做家务,没有一个人跟她分担。 *** 这次之后,齐春丽没再来找宋书玉,宋书玉就将她抛到了脑后。 今年粮食棉花大丰收,他们厂子里格外忙碌,又增添了一部分机器,招了一百多名工人。 红云服装厂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四百人的中等规模的厂子。 杨书记乐不可支,积极帮她向县里要资源,谈成了,明年他们服装厂有望更上一层楼。 宋书玉看准时机,又申请购买了两台货车,再次将厂房扩建了一番话。 等到1980年,改革开放的东风吹遍神州大地时,红云服装厂已经变成了一个拥有八百多人的厂子,其产值比县里一千多人的厂子还大,每年能为县里贡献几十万元的税收,妥妥的纳税大户。 宋书玉并不甘止步于此。 80年这一年,她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考察,四处寻找更先进的机器设备,更丰富便宜的原材料,还有各种新的时尚风格,尤其是大城市里面畅销的衣服款式,每到一处,她都会购买一些样品寄回去。而且还托人从香江等地购买了一批时尚杂志,拿回去供厂子里的裁缝们参考,也许第一批服装设计师就能从这些人中诞生。 1981年初,宋建国满了六十岁,从红云大队村支书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经过大队选举,一致支持宋书玉接替他的位置,成为红云大队新一届的村支书。身兼数职,宋书玉的工作更忙了,每天都只有吃饭的时间才能陪陪孩子们。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六月就到了。 又是一年毕业季,宋书玉想到了谢铮,他最近一个月的信好像少了,倒是电话每周末都没落。 以前谢铮每个星期都会给她写一封信,写他在校园里的生活,写京城的变化,写他的思念,往往第一封还没回,第二封又来了。 三年半下来,连邮递员都认识宋书玉了,每次都说:“你爱人又给你来信了。” 但最近一段时间,宋书玉却没收到谢铮的信件。 就连在电话里,他也没提什么时候回来的事。 前几天,宋书玉去县里办事,可是听说了,县里已经分下来了好几个大学生。 这会儿大学毕业都是包分配工作的,照理来说,谢铮不管是工作还是出国早就定了。他要是出国,宋书玉也是支持的,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多出去走走,多长点见识。 如果谢铮打算出国,没道理瞒着他。 但他一直不提分配的事,上次她提了一嘴,他还打岔过去了。 他该不会分配到了其他地方,不好意思向她开口吧? 宋书玉倒是没怀疑谢铮,哪怕队里风言风语很多。但这三年多,寒暑假谢铮都往家里跑,对两个孩子对她态度都从没变过。 一个人可以装一天一个月,但不可能几年如一日地装模作样。 宋书玉打算下次谢铮打电话回来时,好好跟他谈谈这个事,不管他被分配到了哪里,他们总是要一起面对,一起想办法解决的。 只是还没等到谢铮打电话回来,宋书玉倒先等来了杨书记的通知,让她去公社开会。 宋书玉放下电话,骑着自行车就急匆匆地赶去了公社,然后去了会议室。 推开门,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穿着白衬衣,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背影站在桌前。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露出一张熟悉又俊朗的面孔。 宋书玉惊喜地看着他:“阿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们?” 谢铮拿起一叠文件,递给她,眼睛里带着笑意,语气却一本正经:“宋厂长,你好,我是新分配来的红旗公社党委副书记谢铮,以后请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感谢大家的支持,群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