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徒要黑化,不哄都不行》 穿越成恶毒师尊了 “师尊,你睁开眼看看徒儿。” 男人的手不轻不重地揉着她的腰,刚好介于调情和戏弄之间。 他微微俯身压住精疲|力竭的她,又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嗓音沙哑低沉:“师尊,您这辈子只能乖乖呆在徒儿身边。” 狂热的吻又落下来,偏执的占有,肆意的侵略。 她感觉意识逐渐模糊。 洛初醒来的时候喉咙有些干哑,她眼睛无神地望了望周围,已经从一开始的意外到现在的波澜不惊了。 酒足饭饱思淫欲。 她最近,果然还是吃得太多了。 居然做起了春梦,春梦对象居然还是那个一心想要杀自己的全书最大的反派大佬! 虽然他面如冠玉,八块腹肌,那方面也挺强的...... 可那是自己能够肖想的吗? 她居然谗他的身子,她下贱! 但凡多吃两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根据过去五天的观察,洛初确定,自己是魂穿了之前看过的《梨花债》里同名同姓的恶毒师尊了。 《梨花债》是某橙色软件年度最火的巨长无比的男强女强修真狗血文。 别的小说一百多章就完结了,但是《梨花债》不,它非要磨磨唧唧,拖拖拉拉,硬是整了一千多章。更让洛初吐血的是,它居然烂尾!要不是知道作者这辈子都没干过盗墓的事,她都要怀疑作者是不是写到一半被抓进去了。 女主元陌梨天赋异禀又有绝世美貌,书里是个男的都想囚禁占有她。 男主萧宸自带金手指,在修仙界一路开挂,书中角色凡是性别为女都想下药蜜饯他。 但身为资深读者的洛初最喜欢的不是男女主,而是美强惨反派柳成之。 柳成之不是一般的“美强惨”,而是王维诗里的“美强惨”。 寒冬腊月,在一条偏僻巷子里,随着一声啼哭声,一名男婴出生了,他就是柳成之。 柳母抱着婴儿,满脸愁容,丝毫没有喜悦之情。因为这个孩子是蓝黄异瞳,象征着不祥,在族中是要被烧死的。 这对孤儿寡母为了保命,只能东躲西藏,日子过得穷酸又落魄。 那时,小小的柳成之心里是多么煎熬,为了藏身他没有朋友,没有娱乐,只有无尽的恐慌和提防。 同时,柳母因为长期的流浪变得喜怒无常,常常会朝柳成之发脾气,甚至凭借美色,终日流连于富贵人家之间,对柳成之不管不顾。 年幼的柳成之只能畏惧地承受着,可又没办法逃离,因为经历了多次九死一生,母亲早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柳成之的童年,充斥着黑暗和阴冷,没有父爱的温暖,没有知心的同伴,只有数不清的歧视和欺侮。 十岁时,母亲把睡着的他丢在胤都那个病乱落后的地方后离开了,再无音讯。 他一个人在街头流浪,吃不饱,穿不暖,童年灰暗。而在这几年中,他的蓝黄异瞳也让他更加举步维艰。 苟且偷生了四年,他与野狗抢食,以地为床。在十四岁时因为全灵根而被云上仙府收留,并拜了洛初尊者为师。本以为柳成之的不幸可以就此停止,然而,世人面前仙风道骨、修为极高的冰山美人,却是个心理扭曲、觊觎弟子美色的变态。 她力排众议,收柳成之为徒,仅仅是因为看上了柳成之精致的容颜。她多次想柳成之行不苟之事,遭到拒绝后甚至不惜下药想要与柳成之欢好,然而柳成之意志坚定,即使身中含春散,也要守住清白之躯,洛初脸面尽失,恼羞成怒,从此怀恨在心。 在柳成之拜入师门的第四年,喜新厌旧的洛初尊者又收了英俊非凡的男主为徒弟。 她对男主宠爱备至,却把对男主爱而不得的愤怒都发泄到柳成之身上,甚至废尽柳成之修为并挖其心头血助男主修炼。硬生生地将柳成之这个根正苗红、心怀大义、正直善良的修仙奇才逼成书里血腥残忍、杀人成瘾的病娇反派。 柳成之堕魔后将那些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都一一进行杀害和折磨,而曾经虐待他的师尊便是其中之一。 柳成之不但废了她的灵根,还将她五马分尸,好不残忍。得知师尊被抓后,男女主带着仙门百家来讨伐柳成之,却损伤惨重。 因为主角光环的缘故,男主女主在最后关头,悟出修仙真谛,渡劫飞升,打败了反派柳成之,拯救了苍生。 最终,男女主一统修仙界,他们的故事代代相传。 她还清晰地记得小说里对柳成之最后的描写: “他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曾经她随手扔给他的小铃铛。 一年后,萧宸和元陌梨大婚,十里红妆,满城都系着红绸带,仙门百家皆来祝贺,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摩肩接踵,个个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又过了几年,漫山的梨花簌簌落下,掩埋了他被乌鸦啄食得残破不堪的尸骨,远处隐约传来少年爽朗的笑声。 在这世间,这诺大的梨花岛上,无人爱他。” 收个反派当徒弟 自己就是看书时太心疼柳成之而哭晕过去,醒来时便已成书中人了。更可恨的是,她莫名其妙绑定了一个垃圾系统,逼迫她完成恶毒师尊的所有主线任务,不然就让天雷劈死她。 穿过来这五天,洛初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浇浇花,练练琴,看看风景,逍遥又自在,除了眼前这个每隔半个时辰就弹出来的对话框。 【主线任务一——收大反派柳成之为徒。】 此时,洛初正悠闲地躺在铺满天蚕丝被的玉石床看着话本子,一头青丝浅浅挽起,几缕温柔地垂下,白色的裙装随意的铺了个满床,淡然又惊艳。洛初熟练地点击红叉叉关闭对话框,坐了起来,淡定地拿起做工精美的青花纹茶杯喝了一口。 一旁的橘猫上跳下窜,恨铁不成钢道:“洛初,收徒大会已经开始半个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去完成任务!你不是柳成之的亲妈粉吗?你家崽崽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你就不想去找到他带他脱离苦海吗?” “带他来这,他就不用受虐待了吗?”洛初睨了它一眼,不以为然道。“再说了,我是他的亲妈粉不错,可那是读者对纸片人的喜爱,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可是要杀我的。我再喜欢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咱也不说他了,就说说你,你要是完不成任务,就要触犯天雷魂飞魄散了,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橘猫见洛初没搭理它,黑溜溜的眼珠微转,小爪子踩了踩洛初的衣服,奶声奶气道:“洛初,小初初,初初初~麻烦你挪动你高贵的腿,去收反派为徒......噗” 橘猫还没说完,便被洛初一巴掌扇了个四脚朝天。 “你搁这恶心谁呢!” 橘猫被这一巴掌也给呼生气了,撒泼打滚耍赖地问道:“你去不去!” 洛初也激动了:“不去!不完成任务会魂飞魄散,完成任务也得被柳成之杀,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当条咸鱼在这等死呢。你要真有本事,现在就让那天雷劈死我!” “轰!”一道天雷应声而下,直接劈到了她面前,将坚硬无比的玉石床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洛初坐在另一半床上,低头看了看面前冒烟的截面,又抬头瞧了瞧屋顶的大洞,端着茶杯的小手颤颤巍巍。 不一会儿,洛初翻身下床,拿起挂在墙上的玄冰剑,往屋外走去:“咱们做恶毒炮灰这一行,不就是为了塑造无脑作死的形象,推动情节发展,渲染悲凉气氛嘛,我都懂得,走吧,做任务去,我最喜欢做任务了。” “......我觉得你把你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会更有说服力。” 门外,子修和子轩正在清扫院里的落叶,被这突然的晴天霹雳吓了一跳。 子修扔掉扫把大喊一声:“是谁要谋害师叔!” 子轩一掌拍向他的脑袋,一副“一看你这种小弟子就没见过世面”的表情,高深莫测道:“大惊小怪,师叔她肯定是修为又升了一层,在这渡雷劫呢。” 子修听后一脸赞同:“师兄说的有理,依照师叔的修为,飞升是迟早的事,赶快走吧,免得这雷误伤咱们。” 云上仙府六大峰分别为御灵峰、清雅峰、玄昱峰、长生峰、南月峰、长春峰,鼎足而立、各有千秋。 洛初所在的清雅峰,虽然环境不错,茂林修竹、绿浓荫雅,但原身高冷孤僻的外表和不易亲近的做派,导致大部分弟子都不愿意拜师到她门下,因此,清雅峰人丁稀少,徒增几分与世隔绝的幽静。 不过,也正是因为原身的这种性格,洛初只需要摆出一副“老娘不好惹、老娘天下第一拽”的高冷脸,整个峰的弟子便只敢远视而不敢亲近交谈,倒是不用担心暴露自己魂穿的秘密。 观景台上,几十名大弟子恭敬地立于两旁,各峰峰主并排坐在一面巨大的铜镜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山脚下的情况。 等到洛初走到观景台时,比试早已开始一段时间了,对于姗姗来迟的洛初,众人是不敢有任何怨言的,毕竟她可是百年以来修为最高,惊才绝艳的仙门第一人。 然而事实是,原身的修为洛初连一星半点儿都没继承到,之所以这般镇定自若,也是因为害怕露陷。 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装逼。 “师妹来了,快过来坐着,正好到了精彩的时候呢。”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想必就是就是小说里原身的师兄,云上仙府的现任掌门人云心一,也是小说里为数不多的不爱慕女主的男性重要人物。 更要命的是,这个男人暗恋原身多年,最后却被原身害死了。 罪过啊,罪过啊。 “这是师妹新养的灵宠吗?”云心一看着洛初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橘猫问道。 听到这话,那只橘猫跳到桌上“喵喵喵“地叫起来:“小爷我这么高贵,怎么可能是这个女人养的宠物?愚蠢的人类!” 洛初嫌弃地一掌将那橘猫拍到地上,淡淡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畜生罢了。” 橘猫: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只猫咋咋呼呼的,和师妹的性子倒是完全相反,不如养着,增些趣味。” “师兄......听不懂它讲话吗?” “师妹说笑了,我如何听懂它讲话?” “他当然听不懂小爷我说的话了,只有洛初你才能听见,怎么样,作为小爷我选中的幸运儿,你是不是感到荣幸之极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荣幸你个头! 云心一抱起橘猫,修长的手指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刚开始橘猫还奋力反抗,不一会儿就舒适地眯起眼睛,伸长脖子仰着头,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洛初看在眼里,心里暗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看它通体橘黄,肚皮却白得干净,“轻云未扑霜,树杪橘初黄”,叫它‘云橘’如何?” “不,师兄,它有名字。” “哦?何名?” “蠢得死。” 云心一:...... 橘猫刚想炸毛,看到洛初幽怨的眼神时,怂了,屁股一撅,躺在云心一怀里,委屈巴巴的模样。小爷我能屈能伸,不跟你这小女子一般计较。 初见大反派 一百年前,统领整个修仙界的云上仙府的祖师爷在击杀魔尊后得道飞升了,魔族溃散解体、群龙无首,纷纷遁入人间逃避仙门百家的追杀,了无踪迹。 至此,万物复苏,海清河晏,满目疮痍的大地终于慢慢恢复了生机,人间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然而,人是最容易遗忘的。 当残垣断壁上建起了崭新的村落,当随处可见的尸骨被黄沙掩埋,当英雄冢前的祭品逐渐腐烂,人们理所当然地忘记了那段噩梦般的浩劫。 可洛初知道,在十二年后,新任魔尊柳成之会给修仙界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而天选之子萧宸将会率领仙门百家击败柳成之,天下又将恢复太平。 唉,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别问洛初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问,就是穿书了。 云上仙府五年一度的收徒大会,是世人心目中的顶顶的大事。 仙门收徒向来严格,云上仙府更甚,且只招十八岁以下的。一张白纸,总是比一张浸满墨迹的纸,更得人喜爱。 因此,人人都希望各家孩子能好好表现,拜个好师傅。 平常人要是被云上仙府六大峰的某个峰主看上收为徒弟,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喜事,够炫耀几辈子。 不过,云上仙府每年收徒的方式都不一样,今年则是通过测灵根和幻境迷踪两种方式来考验。 “师妹可知,刚才有个孩童,竟是全灵根。百年来,除了师妹,这还是第二个呢,真是后生可畏啊。” “哦?那孩子样貌如何?” “是负责看管测灵石那边的弟子传话过来的,目前,不知全貌。” “如此,便看看吧。”洛初故作冷漠地回答道。 通过第一轮测灵根的筛选,千名来收徒大会的参与者只剩下不到百来个,聚集在六峰脚下。 不少大人都因为自家孩子资质平庸错过这次宝贵机会而感到痛惜,有的甚至大哭起来。但,适者生存,优胜劣汰,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前来参选的人中,有一个孩子格外惹眼。 他穿着明显不符合身躯的宽大衣服,显得弱小而可怜,脸上灰蒙蒙的看不清五官。男孩瘦的似乎没什么重量,从洛初的角度看,额前的头发又长又乱,遮住了眼睛,有的因沾着泥土而连在一起。皮肤苍白,透着一种破碎感,后颈的骨头也因瘦弱而清晰可见。 洛初看着这个立在一堆穿着锦绣华服孩子中的小男孩,不知怎得想起初中时学过的《送东阳马生序》。 “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别人都穿名牌,贵气逼人;他穿拼夕夕爆款,略显穷酸。” 此情此景,当真是图文相符,洛初想着,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众多目光聚集到洛初的身上,其他峰的峰主也皆是一愣,一向冷心冷面的冰山美人今日居然笑了?怪哉! “洛初,注意你的人设!你的笑声吵到我的眼睛了!”橘猫冲着洛初“喵喵”道。 洛初冷漠脸:“哦,对8起,我下次注意。” 山脚下,通往仙山的路只有一条,干净石阶向上而去,直入云间,而最低的台阶却停留在半空中,无法靠近。孩子们面前,一面水波似的浮镜微微悬空,脱离地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这么高,难道真要我们一步一步爬上去吗?” “下面空无一物,万一没站稳,摔下去怎么办?” 孩子们叽叽喳喳,都是刚离开父母羽翼未丰的雏鸟,遇事胆怯,犹豫不决,实属正常。 这时,那个衣着破烂的男孩在短暂的观差后率先踏进那浮镜之中,没有任何迟疑和害怕。 剩下的小孩子们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别的法子,一些胆大的便也纷纷走进浮镜,有几个从浮镜里探出头,对着外面的孩子喊道:“快进来!有路!” 似乎是有了主心骨,孩子们欢呼着蜂拥而入,可刚走一会儿,就傻眼了。 越往里走,景象就越荒凉。烟雾蒙蒙中,无数的荆棘枯枝拔地而起,遮得森森严严,瘴气弥漫,毫无生机。 忽然,远处黑暗中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 孩子们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惶惶不安的氛围蔓延开来。 一只巨型的六眼长毛蜘蛛突然出现在视野中,那怪物似人非人,嘴里嘶吼着,带着血腥味,行走极快,密密麻麻的牙齿,似乎一口就能咬掉头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怪物啊!” “爹娘,我害怕,呜呜呜呜呜,我要回家!”孩子们吓得四处逃窜,叫喊,场面乱得不行。 这时,一个小孩摔倒在地,他嘴唇哆嗦着,脸上吓得没有血色,眼看那黑色蜘蛛尖锐的触角就要扎进小孩的身体里。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朝着那怪物扑去。 正是那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衣着破烂的男孩! 反派挺好勾搭 他一把推开那个摔在地上的男孩,手臂被怪物的触角划伤,鲜血淋漓,可他丝毫没有迟疑,从那宽松的大衣下掏出一把匕首,猛刺几下。 血腥味在空中弥漫,怪物似是被激怒了,发出刺耳的尖叫,它一口咬住男孩的手臂,撕下一块肉来。这只怪物浑身坚硬,可却时不时的护住腹部,想来便是它的弱点。 男孩疼得直哆嗦,头上青筋暴起,唇角涌现血迹,却一声不吭地向怪物腹部爬去,手中的匕首刺得越发狠戾了,下一秒,蜘蛛发出绝望的嘶吼,变为一缕黑气消散。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命由己造,相由心生。” 话音刚落,场景变换,男孩抬头,眼前已不再是荆棘与荒地,而是烟雾缭绕的仙台。自己刚才与怪物搏斗中受的伤也消失不见,好像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 “没想到,今年只有这一个孩子通过了试炼,唉。” 长生峰的峰主穆清华叹了口气,他还想找几个新徒弟来试试他最新炼制的健胃消食丸呢。 “臭老头,还不是你设下的幻境迷踪这般高难度的考验,今年就这一个弟子,咱们五个人,怎么分?” 洛初看着眼前这个强势泼辣的女人,一头乌黑的秀发宛成流云髻,髻间插着几支翡翠玉簪,一身紫色长裙将原本窈窕的身材勾勒到极致,月眉星眼,却放着冷艳。 是长春峰的峰主朱千音无疑了。 至于为何是五个人呢? 按照以往的惯例,收徒大会对洛初尊者来说,只是走个过场,她从来是不收徒的,旁人都以为洛初是对弟子的修炼资质要求太高,不是绝顶优秀的入不了她的眼,可洛初却知道,那只是因为往届的弟子都没有长在原身的审美点上罢了。 “好了好了,别争了,问问这孩子的意见吧。”云心一总是峰主中出来打圆场的那个。看那孩子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低着头,身上脏兮兮的,云心一也不嫌弃,只是温声道:“孩子,把头抬起来。” 那孩子犹豫了半晌,才终于慢吞吞地抬起了头。 “嘶......”观景台上,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男孩似乎察觉到什么,迅速低下头去,局促地用手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色。 “蓝黄异瞳,不祥之兆。”穆清华刚才喜悦的表情顿时沉了下去:“怎会如此......” 台上有片刻的安静。 “我们云上仙府不能收你这样的徒弟,请回吧。”峰主中一人站出来,打破了沉默。 洛初撇了一眼,玄昱峰峰主萧樯,这个名字起的当真是有道理的,祸起萧墙,以后柳成之黑化,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 “洛初,你再不出声,柳成之可就要被赶下山了。” “皇上不急太监急,再等等。”洛初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一副看戏的模样。既然她以后不得不完成虐待柳成之的任务,那么她现在得想办法刷好感才是,只有在他最危急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他才会更加心怀感激。 那男孩听了这话,也没争辩,仍旧跪着,只是喃喃道:“我没害过人......” “不必再说了!”萧樯挥手打断他,“仙门百家容不得你,云上仙府更是容不得你,子初,速速送他下山。” “是,师尊。”子初恭敬地行了个礼,便去拉那跪着的孩子。 “我原本以为,你们修仙之人,是不一样的......”小男孩被拉起来,却如丢了魂般,轻飘飘地扔出这话来。 萧樯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只是催促着子初送他下山。未曾想到,那男孩却大叫一声,朝着萧樯一头撞去。 那叫声虽然稚嫩,却包含着这个年纪不应该拥有的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听得在场之人心里皆是一震。 “不自量力!”萧樯站在原地,一掌击去,将男孩直接打飞了出去,撞在观景台的石柱上,呕出一大口血来。 那孩子趴在地上,浑身是血,居然没有晕过去,瘦弱的脊背因为疼痛而弓着,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气息断断续续,哀转不绝。 “够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淡漠而飘渺,伴随着殿上的回音,徒增些悠长的韵味。 洛初站了起来走到人群中去,不怒自威。 腰间的玄冰剑白如薄冰,此刻还散发着微亮的光泽。 好家伙,我就喝了口茶的功夫,大反派就被打成这个鬼样子,要是那一掌真把他打死了,她还怎么完成虐待反派任务回家! 洛初刚想抱起重伤的反派,系统却在脑子里疯狂地进行人设维持警告。 没办法,她只得皱着眉,居高临下看着男孩,不忍心却只也得冷冷道:“真脏。” “仙人?”男孩看洛初愣神,轻轻唤了一句,局促地用手攥着衣角,竟呜咽着哭起来。 “哭什么?”洛初淡淡道,心里却微微揪了起来。 “我身上很脏,会弄脏仙人的白衣裳,仙人不高兴,所以不抱我。”说完他用力的摩擦衣服,手指都搓红了,似乎想要把泥灰都擦掉。 然而,男孩本就稚嫩的皮肤不一会儿就磨破了,血渗出来,越擦越脏,可男孩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眼里带着偏执,喃喃道:“我太脏了,仙人不喜欢脏的。为什么擦不掉呢,为什么擦不掉呢......” 洛初终是不忍心,忽略脑中那急促的警告,反正只要完成主线任务就不会被天雷劈死,崩个人设顶多是吵得脑瓜子疼。 轻轻抱起地上重伤的柳成之,问道:“你几岁了?” 男孩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对蓝黄异瞳里,倒映着雪白的身影,他的神色复杂而奇怪,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洛初被他盯得有些心虚。 完了完了,他不会被打傻了吧。 那后面的剧情还怎么进行? 半晌,男孩才低头道:“十四了。” 居然都十四岁了,怎么才这屁大点个头,抱着也没什么重量,轻得只剩骨头一样,还是太瘦了,得养养。 “可有名字?”洛初又问道。 “我......我没名字,不过我从出生起,身边的所有人都喊我‘柳婴’。”他声音小小的,虚弱得很。脸也红红的,不安地拿眼睛瞟她。 《释名释长幼》里记载“人始初曰婴”,即初生儿。 连名字都没人取,而是随便用一个“婴”字替代,可见他的爹娘是有多么不在乎他。 “‘乐只君子,福履成之’,本尊希望你能成为一名快乐的君子,用善行去拯救苍生,从今天起,就叫你柳成之吧。”话音刚落,在场不少尊者都变了脸色,要知道,赐名一般都在收徒之后,洛初尊者莫非想收这小孩为徒?! 洛初不记得原身给柳成之取名的原话,只是庆幸自己背得几句文言文,此时信口拈来的话语倒还符合情景。 “柳成之......”小男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名,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许久,才小声在洛初耳边道:“我喜欢......这个名字,谢谢仙人。” 啊这,现在的反派都这么好拉拢的嘛? 洛初心口闷闷的,自己穿书前确实是非常喜欢他的,可那是对纸片人的喜欢,是读者对书中角色的喜欢,如今这柳成之小小的一只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真得舍得对他下手吗?他以后会杀了自己吗? 脖子忽然一紧,洛初低头一看,他双手圈着她的脖子,脸埋在她的勃颈里,一副依恋的模样。 叹了口气,洛初抱着他,头也不回地道:“这个徒弟,你们不收,我收。” 在场的人又是一惊,连洛初怀里的男孩都愣住了。 “洛初尊者,请留步!” 放血消灾 洛初回头,看着萧樯,没什么表情:“何事?” “洛初尊者,这男孩蓝黄异瞳,乃天降灾星。” “那又如何?” 萧樯没想到洛初这般怼他,脸色一沉,却也得好声好语道:“您收他为徒,恐怕不妥。” “我只要他做我的徒弟。” 语气凌厉,锋芒逼人。 “洛峰主!明人不说暗话,历代魔尊降世,可都是蓝黄异瞳,这点大家心知肚明,我只是为我门云上仙府除去祸害罢了。倒是尊者您,不仅放过他,还收他为徒,又是何居心?” “是啊,洛初,这孩子可留不得,放他下山,不取他性命,已是手下留情,可惜白瞎了这一身全灵根。” 朱千音附和道,她一向看不惯洛初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模样。 洛初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微微颤抖,搂她搂得更紧了。 她对萧樯冷冷道:“我们清雅峰的事,何时轮到外峰的人插手了?” “洛初尊者这是打算包庇他了,若将来有一日他给云上仙府带来灾难甚至祸害苍生,尊者该如何?” 洛初冷笑:“原来一个蓝黄异瞳的小孩就能让萧峰主如惊弓之鸟一样惶恐不安啊,不知峰主是否太过于捕风捉影了?” “你!” “好了,都别说了,这事就依师妹吧。”老好人云心一温声道。 “掌门好生偏心,这般纵容洛尊者,将来该如何服众!” 都说自恋使人忧愁,嫉妒徒增烦恼。 这位正正好印证了这句话。 朱千音觉得跟自己有关的东西都应该是最好的,可奈何她的师姐是洛初。 从小到大,不论是外貌、资质,还是修为,朱千音样样比不过洛初,以至于后来洛初喜欢什么,朱千音就抢什么。抢丹药,抢玉佩,抢法器......抢徒弟,抢男人。 洛初看书时,倒没觉得她如何,可如今自己穿成她的死对头,唉,今后可有得头疼。 “各位峰主稍安勿躁,我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 一直坐在一旁存在感极低的南月峰峰主慢慢站起来,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缓缓开口道。 “苏峰主请讲。”云心一看到苏不言,像是看到了救星。 “事已至此,不如进行放血消灾仪式。” “这如何使得,他只是个毫无修为的孩子。”云心一皱眉,不是很赞同。 【主线任务二——亲自对柳成之施行放血仪式】 洛初:???原书里明明没有这个情节好吗?! 书中洛初尊者为了收柳成之为徒,不惜与反对她的朱千音、萧樯大打出手,将朱千音和萧樯打成重伤,自此长春峰和玄昱峰与清雅峰彻底决裂。 我虽然没有原身那般高深的修为靠武力输出,但我有在很努力地靠嘴输出好吧? 强迫员工加班就是系统你的不对了! “刑啊,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橘猫走到洛初脚下,一脸的幸灾乐祸。 “闭嘴。” “万物皆有灵,这孩子天生如此,不如通过此法来消除体内的魔怨和祸源,以此来搏个心安,也给朱峰主、萧峰主一个交代。若那孩子能熬过此劫,那便是天意,洛初尊者再收他为徒,如何?” 你这可真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啊。 洛初看着怀里瘦得可怜的孩子,终究是有些不忍。那些打着正义的名义来迫害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弱者的人,有时候比小人更让人可恶。 “我......愿意的,我想留在仙人身边。” 男孩一跟她说话就显得腼腆,大眼睛却死死盯着她,有那么一刻,洛初甚至感觉他能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她的灵魂。 洛初犹豫不决,大殿内安静得没有声音,许久才传来她的声音。 “放血消灾,本尊亲自来施行。” 洛初说道,看向萧樯的目光中寒意逼人,“......只是,从今往后,若是仙府内谁再拿蓝黄异瞳的事来欺辱我徒儿,那就是公开打本尊的脸,挑战本尊的威严!本尊绝不会轻易作罢。” 橘猫一听,在一旁轻轻鼓掌:“这个逼装得好,装的好。” 放血消灾说到底就是将人做成血滴漏斗,割破手腕,让血一滴一滴流出,伤口凝固就再将血痂划破,持续三个时辰。 因为三是阳数,象征着吉利。 “你说他会不会死啊?” “这放血消灾仪式一般是对有一定修为的修仙者施行的,洛初尊者的这个新收的弟子是第一个凡人,还是个十四岁的小毛孩,估计是活不过今天了。” “我也觉得,他真可怜。” “有什么好同情的,他可是天降灾星,我们没直接杀了他就是对他的宽容了,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给咱们云上仙府带来灾难?” 弟子们都在下面窃窃私语,他们都认为柳成之罪有应得,怕是活不过今天。 抱了师尊 从日中到傍晚,柳成之被挂在石架上,血液一点一点流淌出来,生命迹象也一点一点消逝,可他自始至终也没喊过一句疼,神情淡淡的,只是逐渐发白的嘴唇和不断流出的血液证明他正经历着非人的折磨。 洛初心急如焚,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半点担忧。 终于,那最后一炷香烧到了尽头。 “三个时辰已到,柳成之,本尊带走了,记住本尊的先前的话。诸位最好不要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洛初这般狂妄是有底气的,原身的修为确实不容小觑,她得借着狐假虎威一番。 【叮,主线任务一、二完成,获得奖励:恢复洛初尊者20%的修为,还魂丹一颗。】 洛初感觉体内一股灵力注入,她一剑砍断捆绑着柳成之的铁链,那可怜的孩子迎面倒下,洛初轻轻地抱住他御剑而去。 怀里的人儿嘴唇苍白如梨花,虚弱地问道:“仙人......我是不是彻底......和过去断了。” “嗯,一切都过去了。” “真好......” 男孩笑着,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凄凉的笑容,漫天细小的蓝光洒,如暮春时节零落纷飞的柳絮,又如夏夜里转瞬即逝的萤火虫,带着点点的暖意将他包围。 “从今以后,为师护你。” 面前的人不带一丝烟火气,墨黑的发流泻满身,那张脸写满了冷漠和尊贵,眸子里却满是担忧和心疼,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此刻极致的美。 这种美,除了神仙,谁都不配拥有。 不敢仰望,渴望仰望。 没有任何词语能形容柳成之内心此刻的震撼。 “仙人......我不疼......你别担心......”明明是奄奄一息,可那双眸子却是仍然盯着她,好像这是最后一眼,好像要把她刻在记忆里一般。 “柳成之?”洛初探了探柳成之的鼻息:“成之!” “蠢得死,他怎么没有呼吸了?!”洛初慌了,从穿书到现在,她一直都是将自己置身事外,只当是看了一场戏。 可如今,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慢慢消失,他的体温慢慢变凉,她害怕了,至少现在,她不想让他在她的怀里死去。 橘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着了:“这,我也不知道啊。” “智商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也有。我不是刚得了颗还魂丹嘛?给我。” 【人物主线剧情进度只进行百分之十,宿主是否继续使用神秘道具——还魂丹?】 “再废话就让你变成骨灰盒子长方体。” 【数据加载完毕,对人物‘柳成之‘使用还魂丹,使其起死回生,宿主道具减一。】 洛初将手里的黑色药丸放进柳成之嘴里,紧紧地抱住他,御剑飞行的速度更快了。 窗外的风徐徐拂来,带着竹子和泥土的清香,细碎的阳光洒进屋内,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仙人!”柳成之惊慌地坐起来。 “醒了?还不快躺下,万一牵动了伤口怎么办?”洛初掀开帘子,从屋外进来,月牙色的袍子在光照下如薄纱般轻盈。 好似神明落世,不染凡尘。 她的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 “仙人!”柳成之蓝黄色的眸子在看见来人时刷的亮了却又转瞬暗淡,他低下头去,微微颤抖,再抬头,眼里却是噙着小泪珠。 “放血消灾都没掉眼泪,现在到想起来哭唧唧了?” 洛初无奈地笑道,声音清冷如玉,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被雪山上的水淋了一般的清澈透明,但在柳成之听来,世界上没有比这再动听温暖的声音了。随即意识到什么,瞬间又收了笑意。 柳成之一脸委屈:“仙人......” “还叫仙人呢,该改口了。” “师尊?”柳成之试探地小声道。 “嗯。” “师尊!师尊!”柳成之叫嚷着,扑到洛初怀里,抱了个满怀。 我知道你很开心,但我特么没聋,你不要在我耳边大声说话! 洛初还从未被人如此热情又依恋地抱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端着莲子羹的手僵硬地不行,最终还是慢慢放到柳成之头上摸了摸。 “师尊,这里是?”意识到自己太过唐突,柳成之依依不舍地把自己从洛初身上扒下来。 “这里是饮冰阁的偏室,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洛初舀了一勺莲子羹吹了吹放到柳成之嘴边:“你昏迷一天了,来,吃点东西。” 柳成之就着勺子将莲子羹喝下去,嘀咕道:“饮冰阁,是师尊的家嘛?” “以前是,但是现在,是我们的家了。” 柳成之闻言,又开心地将头靠在洛初肩上蹭了蹭,呢喃道:“我就是为了师尊而生的,以后除了师尊,谁都不能让我死......” “嗯?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过于飘渺,洛初没太听清。 “弟子说,谢谢师尊,弟子会一辈子对师尊好,永远不离开师尊的!” “好。” 年幼的柳成之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人,明明一脸冷淡,眉宇间却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温柔,让他沉迷其中。 那一年,她给了在黑暗中苟延残喘的他一丝光明与温暖,让他贪了念,迷了心,待他回神时便心道不得了,或许从此乃至一生,都将踏上一条求而不得得业途。 反派压塌了床 月亮已经挂在天边,朦胧的月光洒进窗户。 虽然修仙者对睡眠的需求没有平常人那般大,但作为现代人的洛初,生物钟还是调的挺准的。 困意袭来,倒床就睡。 和她的饮冰阁有一墙之隔的偏室,柳成之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半晌,他喉咙里发出小狗般地“哼哼”声,抱着被子在床上快乐地扑腾起来—— 咔擦。 床榻的木板应声而断,柳成之连人带被子一起陷了进去。他有些蒙,眼角透着水光,头发也乱糟糟的。在床上的窟窿里躺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半晌,饮冰阁的门被悄悄打开,一个瘦瘦的身影钻了进来。 “师尊?”柳成之轻轻唤到。 屋内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瘦瘦的人影轻轻地靠近洛初的玉石床,掀开被子,一只橘猫正靠在洛初旁边,睡得正香,柳成之原本兴奋的小脸一垮,伸手掐住橘猫的脖子就扔下了床,那橘猫咕噜咕噜滚到了墙边,竟不叫不闹,只是蹬了蹬腿,贴着墙睡了。 屋内很安静,柳成之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蜷缩着身子,小小的一只,呼吸间,他的鼻尖里都是冰雪般的兰花香。 是师尊的味道。 师尊好香。 柳成之安分了一会儿,又像虫子似的,慢慢挪动,偷偷的,轻轻的,向洛初靠近。 微弱的月光中,他的眼睛亮亮的,小嘴巴高高扬起。 想离师尊近一些,更近一些。 洛初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昨夜做梦梦到自己被八爪鱼缠住了,她跑呀跑却始终逃不掉束缚,每次挣脱一点,那个暖暖的东西便又黏上来,触感真实得可怕。 心累。 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脖颈,睁开了眼。 旁边躺着一人,睡得脸红彤彤的,小身板贴着她的身体,手脚都搁在她身上了。 她突然知道昨晚为什么会做那个梦了...... 看柳成之睡得正香,洛初不想吵醒他。她掀开被子,轻轻移开柳成之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正准备再把脚移开,柳成之的手又重新缠了上来。 如此反复几次,洛初愣是没有成功挪开柳成之,反而被他缠的越发紧了,小家伙直接挤进洛初的怀里,两只手搂住了她的脖子。 好家伙,才十四岁就学会爬女人的床了,这以后还得了,是时候管教管教了。 最后,洛初哭笑不得地施了个法术脱了身,又将枕头塞进闭着眼睛但小手乱抓的柳成之的怀里。 谁知她刚下床,柳成之就醒了。 “师尊?”柳成之从被子里爬出来,头发乱乱的,头顶有一小撮高高翘起,略显呆萌,洛初没忍住,面无表情地对着那簇头发按了按:“怎么醒了?” 柳成之没有搭话,只是爬过来抱住洛初的腰,鼻尖处又闻道那缕淡淡的香气。洛初也只当他是孩子般的依恋,没有多想,毕竟他现在瘦弱的样子着实可怜。 “洛初!为什么小爷我会睡在地上!为什么你跟大反派睡在一起了,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女人,明个你可再想让小爷我帮你暖脚脚,可就不能了,哼!”橘猫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地上,顿时炸毛,向洛初大叫到。 突然,橘猫不叫了。 柳成之把头放在洛初肩上看着它,那双蓝黄异瞳竟泛着幽幽冷光,橘猫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寒意,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呜呜呜呜呜,一个二个都欺负小爷,我不跟你们玩了!” “它怎么了?”洛初疑惑道。 “弟子也不知道。”柳成之收起眼底的戾气,抬起头看着洛初,乖巧道。 你就是最好的 洛初给了柳成之一本入门心法,让他去小树林里对着练。 为什么洛初不亲自教他呢?因为洛初不会啊,她虽然有一些修为,可这都是原身的,她哪里知道怎么开窍,怎么吸收天地灵气? “哟,这不是洛初尊者昨日新收的弟子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后山上修炼,尊者居然没陪你过来?” 一群穿着白衣罩黄衫弟子服的修士走了过来,柳成之一眼就认出了昨日观景台上要把他扔下山的子初。 玄昱峰的弟子。 “嗯。”柳成之瞥了他一眼,便继续钻研心法。 子初见柳成之这般冷淡,觉得面子挂不住,毕竟一天前他还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现在却被仙门第一人收做了弟子,愤愤不平,难免想羞辱他一番。 子初又妒又气,一把抢过柳成之手里的心法:“师兄好大的架子,我倒要看看师兄看的是哪门子宝贵心法,这般专心。” “还给我!”柳成之见师尊给自己的心法被抢,拳头慢慢紧握。 “我还以为是什么独门秘籍呢,原来是入门心法呢!”子轩笑着将手中的心法举高。几个弟子们你丢给我,我扔给你,柳成之没有修为,自然是抢不到的。 “你不是要心法吗?给我下跪,就还给你,如何?” 洛初尊者的亲传弟子给自己下跪,该是多大的脸面。 “我这辈子只跪师尊一人。”柳成之脸部紧绷,眼底暗流涌动。 “竟然你不愿意,那就只能这样了。”子初随手将心法撕成了碎片,对着天空扔去。 人群笑起来,子初一脸得意的看着柳成之。 柳成之猛地抬起眼瞪他,那双蓝黄异瞳幽不见底,涌动着浓烈的杀机。 弟子们看着一愣,忍不住往后退。 突然,柳成之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收敛了怒意,恢复成乖顺的模样。 子初最先回过神来:“你居然还敢瞪我!给我打!” 数名弟子听从指挥扑了上去,对着柳成之一顿拳打脚踢。 柳成之一头乌黑的头发略显凌乱的垂在脸侧,白净的袍子上不是血迹就是过大的脚印。 子初走上前,伸手捏起了柳成之红肿的狼狈不堪的脸:”你以为改了个名字你就高贵了?我告诉你,你从出生起骨子里就是卑贱的,更别说你还是个蓝黄异瞳,你这种人,就该一辈子活在泥地里,你哪来的脸做洛初尊者的徒弟?” 人总是习惯性地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来获得优越感,不是吗? “他能不能当我的徒弟,岂是你们能够议论的!” 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婉转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愤怒。 洛初逆光而来,周身添了一圈金晕。 她的脚边是一只橘色的猫。 真是碍眼。 柳成之看了眼橘猫遍垂下眼帘,掩盖眼底的情绪。 弟子们鸦雀无声,寂静无比,几乎都摒住了呼吸,脸色各异:惊喜的,崇拜的,和做坏事被发现的羞愧与恐惧。 “被人欺负,为何不反抗?”洛初无视他们,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柳成之。 “弟子......弟子......”柳成之双拳紧握,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洛初看得心里闷闷的,却也只能冷静道:“整天多愁善感,哭哭啼啼,抱怨人生不公的人是没有作为的,为师告诉你,人生本来就不公。想成为哪种人,取决于你自己,而不是世俗的眼光。” 柳成之安静了。 弟子们迫于洛初的威压也不敢吭声。 突然,地上跪着的少年快速爬起来,一拳朝着子初打去。柳成之和子初在地上扭打起来,拳脚并用,牙齿也没闲着,狠命的撕咬,看得旁边的几人都心中一颤,不敢上前帮忙。 最终,子初居然被打得连连求饶,嚎啕大哭起来。 “成之,停下,别打死了。” 子初见柳成之应声停了下来,惊慌的朝后爬了几步,身后留着一路水渍。 这是被打尿了??? 子初脑子里翻转昏眩,耳朵里发着尖音,他看向柳成之的眼神带着恐惧,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寻他命的鬼。 “看来我昨日本尊说的话,你们并没有好好听。”洛初淡淡道:“今日起,逐出云上仙府。” “洛尊者!我们是玄昱峰的弟子。” “萧樯那边,我自会讲明。” 在场弟子脸色刷的白了,子初嘴角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话。洛初尊者一言九鼎,他这回,是真的完了。 这时,洛初腰部忽然一紧,她微微一怔,低头一看,只见柳成之把脸埋在她的腹部,两只手紧紧圈住她的腰部,死死抿着嘴唇,瘦弱的脊背颤抖不已。一行泪水流下来,柳成之终究是没忍住,抱着洛初嚎啕大哭起来。 洛初推开柳成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本尊从来不收徒弟,如今让你做我的徒弟,你就是最好的,记住了嘛?” “嗯。弟子明白了。”柳成之擦了擦眼泪,咧着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配上他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脸,可怜又可笑。 “你这般笑,腮帮子可疼着?” “疼。”柳成之还是乐呵呵地笑,一副天真的模样:“师尊以后可不能不要弟子。” “嗯,不会不要你。”洛初想,他应该是害怕再次被抛弃吧,所以才会这般不安。 多年后,柳成之仍然常常想起这一幕。可惜那时,他与她,已是对立的两面,他也不是这般小小地任由人欺辱需要她保护的小可怜儿了。终究是物是人非,不见去年人。 徒儿吃醋了 几天后。 “你的小木床,为师已经命人换了个新的,从今日起,你晚上不可以再往为师房里跑了。”洛初看着抱着被子枕头站在她床前的柳成之一脸严肃道。 “师尊,不喜欢么?”柳成之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洛初毫不怀疑,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下一秒柳成之就会哭起来。 “师尊不是不喜欢,只是你今年十四岁了,弟子和师尊睡一张床,是不合礼节的,传出去像什么话?”洛初顿了顿,又道:“你年少读书少,这些东西为师以后会慢慢教你,不着急。” “好的,师尊不喜欢,弟子就不做。”柳成之一脸乖巧道。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有歧义啊???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接下来的日子,柳成之练功太过用力时受了伤,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到河边清理完再回饮冰阁。 洛初问时,柳成之也只是笑着说“弟子不疼”,惹得洛初好生心疼,她还一度怀疑蠢得死给自己的心法有问题,不然为什么别人的徒弟练的好好的,自家这个却总是带着伤回来? 虽然子初等人被赶出了云上仙府,萧樯尊者生了一场气也没说什么,但弟子中的偏见仍是存在的。 柳成之在弟子中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没人愿意跟他说话,没人愿意在他被欺负的时候帮助他,毕竟,一个天生异瞳的灾星,一个冷漠寡言的怪物,一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总是惹人厌烦的。 很多弟子连柳成之的脸都没见过,只是道听途说一些坏话,就断论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可柳成之不在乎这些。从小到大,他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 他懒得解释、懒得在意,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除了洛初。 那些欺辱、排挤、冷落的人们不知道,他们的行为让柳成之渐渐与世界隔离了。 在他的认知里,他无父无母,只有师尊。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要有师尊一人,就够了。 洛初不知,在她面前乖巧爱哭又粘人的崽崽,在外人眼里,却是无情的彻底,那平静冷漠的眼,不是洛初那般装出来的,而是看上一眼便叫人寒意从头灌到脚。 “唉,好无聊啊。”洛初不由得感叹光阴似箭,一转眼又过去了三年。 前两年她每日教柳成之练练功,练练书法,练练琴棋书画,时不时也会去云心一的决明阁里挑些奇珍异宝。不得不承认柳成之不愧是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 《梨花债》中凡人修仙的等级分为三大阶级九个等级: 下境界:炼器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 中境界:炼虚期、合体期、大乘期。 上境界:渡劫期。 修仙之人修的便是自身,以求得道飞升长生不老。 修炼至筑基,便有一百五十岁的寿元;至金丹,便有三百岁;至元婴,便有五百岁。以此类推,修为越高,寿元便越长久,至得道飞升之时,便长生不老,与日月星辰同寿。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炼的。灵根差和毫无灵根之人基本就可以断了修仙的念想。 灵根较好的人也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筑基,可仅仅两年,柳成之就已经达到了,可以说是进步神速了。 清雅峰不像云上仙府的其他峰那样人多热闹,倒也乐得清静。 虽然要处理的事务多,好在柳成之勤快,不仅包揽了洛初个人的饮食起居,还将清雅峰内大大小小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真真可以说是独当一面了。刚开始洛初还于心有愧,觉得他太辛苦了,后来被伺候得舒服,也就慢慢习惯了,提前过上了颐养天年的老年生活。 按照云上仙府的惯例,凡满十八岁的弟子,将由南月峰的长老带领着下山历练一年,但柳成之在每月的弟子考核中表现的着实出色,于是一年前,长老破例让十六岁的柳成之一起下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宠他宠得过分,总感觉柳成之粘自己粘得太厉害了,以至于他走了之后自己倒觉得有些“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了。 柳成之走的第一天,想他想他想他。 柳成之走的的二天,想他想他想他。 ...... 柳成之走的第一个月,在后院种了一小块菜地。 柳成之走的第三个月,自己闲暇时写的耽美话本子居然火了,倒是大赚了一笔。 柳成之走的第五个月,新收了个乖巧听话的小徒弟,唤作子归。 柳成之走的第十个月,雪花纷飞,银装素裹。 云心一给她送了几坛上好的琼花露,她埋在院前最大的绿竹下,等崽崽回来一起喝。 ...... 洛初觉得自己快要把这本修仙文过成种田文了。 又是一年春日,阳光明媚,草丛里开了许多蓝色和紫色的小花。 “师尊,掌门师叔说今日得了件上好的法器,让您有空过去瞧瞧,若是喜欢就拿去。”子归恭敬道。 洛初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看着话本子,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觉得自己的嘴已经被柳成之给养刁了,导致现在对一般的食物都格外挑剔,一年下来,竟瘦了不少。怀里的橘猫一年来也瘦了不少,它躺在洛初怀里晒着太阳,懒懒地问道:“洛初,柳成之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念他做的糖醋小排、松鼠鱼、炒肉肉......” “你就知道吃。” “洛初,我觉得你这条策略是对的,你跟柳成之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他真的就会饶你一命呢。” “还用你说,为了小命,还是得抱反派大腿。” “师尊要抱谁大腿?” 这声音温雅清凌,不似一年前那般稚嫩,却好听得不像话。洛初愣了会儿神才起身看着来人。 少年一改年幼的干黄枯瘦,五官越发俊美、身姿更是上乘,一身萧萧白衫,质地不算上乘却贵在干净整洁,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纤尘不染,腰间悬剑,再无过多装饰。 柳成之见洛初打量着自己,便唇瓣含笑,眸光温柔的看着她:“师尊,好久不见,弟子甚是想念师尊。” 还没等洛初再说什么,那人加快步伐,半跪在地上,双手环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里,粘腻的轻蹭,又微微抬头,在她耳边喃喃道:“师尊,徒儿回来了,这几年可有想我?” “你看看你,像什么话,在外历练三年,把最基本的礼数都忘光了?”洛初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松手,柳成之却抱着不撒手,“师尊好狠的心,竟是一点都不思念徒儿,今日若是听不到想听的,就不放开了。” “好了好了,为师天天想你,行了吧?”洛初从这个灼热的拥抱中挣脱,站起来,觉得耳根有些烫:“咳,怎么回来的这般快,前几日不是写信说还得一个多月才回么?” 柳成之又上前抱住她:“提前回来不好么?历年这一年,弟子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师尊。“ 出发前柳成之也喜欢这样抱着她跟她撒娇,可那时候他才到她脖子那里,如今回来,恰恰相反,她才是到他脖子下的那个,不由得笑出了声。 “师尊笑什么?” “笑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要抱抱,没大没小的。”洛初推开柳成之坐了下来,“对了,正午了,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让子归去准备一下饭菜。” “子归?”柳成之微微一愣,原本灼灼的目光黯淡下来。 “忘了跟你说了,前些日子新收了个小徒弟,乖巧又懂事。”洛初快走到门口,才发现柳成之并没有跟上来。 “怎么了?” “无事,师尊你们吃吧,弟子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柳成之不淡不咸地答了一句,便行了个礼,回屋去了。 到底是男孩大了留不住啊,才一年没见,徒弟就跟我生疏了,唉。 洛初看了一眼柳成之那气宇不凡的背影,叹了口气。 师尊弟子爱您 柳成之下山历练这一年,洛初几乎每个月都会收到他的来信。洛初认为,若不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无法施展飞书术,柳成之得天天在她耳边嗡嗡嗡。 自从柳成之回来之后,虽然事事处理得挑不出差错,把洛初也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可就是话少了,也没有以前那么粘洛初了。倒是南月峰的苏长老经常来清雅峰找洛初唠嗑,内容大多是夸柳成之这一年的出色表现,除妖降魔,所到之处皆能为百姓解决苦处。 洛初有些惆怅,她把柳成之的转变归结于青春期的叛逆。 竹林里,柳成之正在修炼,长剑如芒,气顶长虹,恰如他冷漠的气质。 “师兄师兄,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练习剑法呀?”子归气喘吁吁地抱着橘猫跑过来,对柳成之道,看到柳成之的剑法,崇拜又羡慕。 少年不答,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剑光一闪,对面的巨石上被划出一道深三寸,长三尺的剑痕,干净利落。 “师兄,你是不是不喜欢子归啊?”子归坐在旁边的树桩上双手托腮,还没褪去的婴儿肥看起来肉嘟嘟的倒也可爱。 橘猫舔着抓抓,冲他“喵喵”叫唤。 “没有。” “那就好,我可喜欢师兄啦。以前师尊就经常跟我说师兄特别厉害,长得俊美,修炼刻苦,生活琐事也处理得井井有条,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跟师兄一样优秀的人啊。”小小的子归也有他小小的烦恼。 少年手里的剑停了下来:“师尊她......当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对呀,师尊还跟我说,师兄小的时候吃了很多苦,等师兄回来,让我一定要对师兄好,她说师兄是个很好的人。” “有多好?”少年的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沉稳,多了些少年气,带着半开玩笑的喜悦。 “就是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呀。”子归举起手,边说边张开手比划,一回头,少年的身影却不见了,眼前只有空荡荡的竹林。 竹叶哗哗地落下 可明明,没有风。 柳成之端着刚沏好的茶和剥好的果干站在饮冰阁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师尊她......应该在午休。一起生活了许多日子,柳成之已经对洛初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 柳成之轻轻唤了声:“师尊,弟子进来了。”像是对屋里人说的,又像是对自己的低语。 古典的书桌几案、笔直的翠竹盆栽、挂着山水画的墙面,朴素而雅致。 柳成之从外头往里面走去,月牙白的纱帘落下,一股清冽好闻的香气弥漫。 跟师尊身上的一样...... 躺在床榻上的人青丝散开,白衣垂落,细碎的阳光从窗外洒在她的身上,像坠落人间的仙子,空气中的尘埃微微跳跃,画面美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那一刻,柳成之突然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而她,是他眼里唯一的色彩。 少年将茶和果干放在桌上,像被蛊惑般缓缓走向床上的人儿。 “师尊。”他的声音很轻,低到尘埃里。 他看着洛初的睡颜,纤细的睫毛、高挺又小巧的鼻梁,视线缓缓下移,停在那小巧的微张的红润的唇上。 柳成之呼吸微微凌乱,靠着床沿慢慢俯身。 他想吻她。 可是,以下犯上,师尊不喜欢。 “师尊。”柳成之靠得更近了:“弟子敬爱您。” “敬,是尊敬的敬。 爱,是爱戴的爱。” “嗯......想吃火锅。“床上的人模模糊糊地嘀咕着。 “师尊想要什么,弟子都会为师尊拿来的。” “嗯,好的呀。”洛初在梦中似乎听见了,含糊地回应他。 柳成之深深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蓝黄异瞳里有着柔柔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离开,饮冰阁的门悄然关上了。 吃晚饭时,洛初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了。 柳成之似乎有心事,洛初跟他讲话,他却好几次没有听见,心不在焉的。 子归的注意力也全在今天不知道在哪儿捡的小兽身上,也不像平时那样给她夹菜了。就连蠢得死,也在跟小兽的唧唧歪歪中把她给忽略了。 洛初也不想自讨没趣,便打量起那小东西来。 小兽赤身、马足、牛角,个头只有两个苹果大,脾气倒不小,动不动就嗷嗷叫唤。 洛初看了那小东西一眼,它也看了洛初一眼。 洛初再看,它也再看。 洛初一直盯着它,它也一直盯着洛初。 持续一段时间后,子归看了小东西,又看了看洛初,问道:“师尊,你们认识?” 洛初:......倒也不是。 含春散 夜深人静,洛初躺在床上,准备安心入眠了。 十分钟后。 ......入眠个屁啊! 洛初看着眼前一直跳动的系统对话框,简直要疯了。 【七月二十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携含春散,欣然起行。欲与徒弟行不苟之事,遂至偏室寻柳成之。成之亦未寝,相与共饮月下,暗将含春散入杯中。成之□□难耐,跳入湖中,以保清白。洛初求之不得,心怀怨恨。】 麻了,这辈子都没法直视苏子瞻的文章了...... “洛初,来任务了!”不知道为何,今晚蠢得死显得格外兴奋。 【主线任务三——与柳成之月下对酌,对其使用含春散。】 这样不好吧……QAQ “轰隆隆。”天边传来了阵阵雷声,欲落不落,似是警告。 “好的,我知道了,就知道用雷来恐吓我。” 洛初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满脸愁容。 “我没有完成任务的话,真的会魂飞魄散嘛?” 【亲,天雷惩罚会同时施佳到您在现代的本体哦。】 【施夹】 【施甲】 【稼】 【......我哔你妈,哔哔哔大爷哔,他奶奶哔哔哔哔哔哔哔。】 橘猫:...... 洛初:......所以这个没文化的系统到底在气什么。 “没事,它可能出BUG了,问题不大。喏,含春散,小爷我看好你哦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洛初来到偏室,门并没有关紧,里面还传来少年灼热的呼吸声。 洛初敲了敲门:“成之?为师进来了。” 她在门口停了几秒,才推门进去,便看到了她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一幕。 四目相对。 她骤然睁大眼,手放在门上,却僵硬着再没有动作。 洛初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幕,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居然自己偷偷做着这种事! 少年身上的里衣划至腰间,露出瘦而结实的身材,大敞着腿,嘴里叼着衣服的下摆,看到她,好似被惊吓到,微微张着嘴,衣服掉落下去,遮住了某处。 一时好像有点无措。 眉眼间还有几许潋滟的欲色,薄红的唇微微张着,连那蓝黄异瞳此刻也闪着妖冶的光,这模样太过风流,是她平时从未见过的,青涩而勾人心弦。 25年母胎单身的洛初哪里见过这般暧昧又禁忌的场景,一向冰冷的脸闪过一丝惊慌:“对不起,打扰了。” 洛初转身想走,却被一股大力给拉了回来,压在了屋内的门板上,屋内狭小的空间里,还预留着迷乱的气息。 “师尊......”柳成之像只渴求抚摸的小兽一样蹭着洛初撒娇。 洛初一惊,藏在袖子里的那瓶含春散掉到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到了柳成之脚边。 柳成之手指一勾,那白色瓷瓶倏地就到了他手中,少年拔出红塞子,闻了闻,愣了一下,发出了低低的、悦耳的笑声。下一秒,少年滚烫的身躯贴上来,几乎要挤没了洛初能呼吸的空气。 洛初确实是吓懵了,也忘记了摆出那高冷的师尊的架子。 黑暗中,柳成之问道:“师尊,是要对徒儿用这含春散嘛?” “不是!” “是吗?”柳成之轻喃,又慢慢说道:“师尊骗人。” “师尊不乖,这还是师尊第一次对徒儿说谎呢。” “!!!”洛初猛然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柳成之也正看着她,视线灼热,像是要把她点燃。 “师尊,你知道为什么世人都害怕蓝黄异瞳嘛?不仅是因为历代魔尊都是蓝黄异瞳,更是因为,蓝黄异瞳,能看到人的灵魂啊,没有人想要被看穿,很可怕,不是么?” 柳成之语调缓慢,洛初的身体却越来越紧绷,快要变成一座雕塑。 他居然能看到魂魄! 那他不就知道我是魂穿的了! 还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 他是不是要杀我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师尊从小就教诲徒儿要尊师重道,要遵守礼节,不可以下犯上,徒儿可都有在好好遵守呢,可现在师尊为何半夜偷偷潜入的屋内想对徒儿下药呢?” 洛初磕磕巴巴想要解释:“我......我......” “师尊什么?找不到借口?”柳成之似乎怜悯地唏嘘,“真可怜,想不到借口。” “那弟子帮你想一个,师尊一时色令智昏,想尝尝徒儿得滋味,这个借口如何?” “我没有!”洛初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等洛初恼羞成怒,柳成之朝着洛初跪了下来,虔诚道:“师尊,我想吻你,可以吗?” 这算什么?明明嘴上说着最卑微的话,明明用最卑微的姿态跪在她面前,明明用渴求的眼神看着她,却让她感觉他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个! “孽徒!”洛初又气又羞,手扬起来,还没落下,便被迅速站起来的柳成之抓住,手移到她的脑后,美丽的蓝色萤光绽开,瞬间没入发间。 洛初只觉得一阵无力,沉沉睡去。 “今夜的事,师尊还是忘记得好。” 为师太难了 柳成之将洛初抱回饮冰阁的床上,看着墙角瑟瑟发抖的橘猫,哧笑一声:“你都听见了?” “小爷我什么都没听见。”橘猫“喵喵”道。 “是吗?我可不信,我只相信死猫的嘴。”话音刚落,少年手中的剑便朝着橘猫飞去,削掉了一层猫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杀猫了!杀猫了!洛初快醒醒,大反派他要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橘猫发出刺耳的急促的叫声。 “聒噪,吵醒了师尊,我可就真杀了你。” 橘猫捂着嘴巴,眼泪汪汪:“泥肿么能听懂小爷窝嗦发。” “留你一命,只是怕师尊伤心,要是让师尊听到不该听的......” “放心,窝嘴巴可紧了。”橘猫举起小爪做发誓状。 “这含春散是你给的?” “不是我不是我!是它。”橘猫指了指天,试图嫁祸。 少年将那白瓷瓶里的药倒入嘴中,眯着眼对橘猫威胁道:“让‘它’别伤害师尊。” “嗯嗯。” “滚。” “好嘞。” 少年转身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欺身压下,温柔的吻落在洛初的额头、鼻尖、唇上。 “师尊......”声音带着淡淡的疯魔。 他清冷狭长的眸子浮上一层雾气,眼尾上挑,泛着红色。 动情时,他微微叹道:“师尊以后可不要再这样勾引徒儿了。”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少年轻手轻脚地进了饮冰阁旁的小厨房。 洛初是在四溢的饭香中醒来的。 早饭做的是酸辣牛肉面,豆腐花,奶香馒头,每一样分量都不多,三个人吃刚刚够。用青花瓷碗盛装着,规规矩矩地摆好,光是卖相便非常诱人了。 酸辣牛肉面里的牛肉肉质细嫩,一口下去还有些爆汁,带着一丝丝葱花的香味。面条也很劲道,是洛初喜欢的口感。豆腐花、奶香馒头都偏甜,却不齁,一切都是刚刚好。 洛初高兴地吃起来,徒弟果然最懂我! 柳成之的视线落在洛初正咀嚼食物的小嘴上。红润的两唇一张一合,像两片淡红的、正在开放的花瓣。 柳成之又想起昨晚...... “你看着为师干什么?怎么不动筷子?” “无事。”柳成之挪开眼,将碗里的牛肉夹了几块给洛初,道:“我不在的这一年,师尊瘦了许多。” 洛初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嗯。” 可不是嘛!修仙之人大多没什么口腹之欲,大厨房里每日做的都是些清汤寡水的食物。 可洛初比较重口味,喜欢酸辣,还嗜甜。因此,大多时候洛初都处于一种没胃口的状态,越发的想念柳成之做的饭菜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口味的,自己明明也没告诉他。 柳成之痴迷地看着洛初的笑,眸子也温柔起来,带着宠溺的味道。 “厨房里温了奶茶,师尊吃完饭可以小喝一杯。” 洛初感动的快要哭了,自从来到这个书里的世界,作为奶茶爱好者的她就再也没喝过了。 某天她无意间跟柳成之提了一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做出来了,不仅如此,还陆陆续续做出了芋圆、仙草、西米、布丁这些配料!还非常好喝! “师兄,奶茶是什么?”子归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柳成之。 “好喝的。” “师尊爱喝的。” 洛初和柳成之异口同声道。 “师兄,子归也想喝。”子归拉着柳成之的衣角,撒娇道。那只小兽也学着子归的模样,拉着柳成之的衣角,发出“咕噜咕噜咕噜”的声音。 洛初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怎得有种儿孙满堂的错觉感。 就这样,洛初,子修,小兽并排坐在饮冰阁门口,一人端着一杯奶茶。 人生圆满。 等等,好像少了点什么...... 蠢得死呢?! 洛初在小厨房找到橘猫时,它正肚皮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还有一丝红色的血迹。 “蠢得死!”洛初跑过去,举起橘猫使劲摇晃,“蠢得死,你怎么了!” 洛初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橘猫的鼻息。 没有呼吸了! 是谁杀死的!虽然她一直嫌弃它,她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每天也提心吊胆,它是她在这里唯一可以随心所欲说话的猫了。连蠢得死也会被杀死,那她岂不是...... 洛初鼻子一酸,委屈齐齐涌上,忍不住哭起来。 “洛初,你哭什么?”橘猫被摇来摇去,终于是缓缓睁开了眼。 洛初:??? “你怎么没死?” “我为什么要死?” “那你嘴角怎么有血迹?” “你昨天不是说吃炸土豆没有番茄酱没意思嘛?今天早上大反派就做出来了让我尝个味道,喏,你闻闻,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我可真是老王吃火锅——麻辣隔壁啊! “你这毛是谁给剃的?”洛初摸了摸橘猫背上被剃成板寸而扎手的毛问道。 橘猫刚想回答,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凉意,它嗫嚅道:“是......是我自己。” “好丑。” 一万点暴击! 我不是这个峰最靓的猫了! 橘猫仰天长啸:“喵嗷!” 小厨房外,一阵风微微吹起白色的衣摆,少年神情冷漠,悄然离开。 仙盟大会 俗话说:“物极必反。” 可能是日子过得太过舒坦,导致洛初收到仙盟大会邀请贴的时候愣是怔了好一会儿没回过神。 【主线任务四——出席仙盟大会,收天赋异禀玉树临风惊才风逸气宇轩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天选之子萧辰为徒,并亲自授予昆吾剑。】 洛初:......难为你这芝麻大点的脑子能想出这么长的前缀,你这真的可以跟顺治皇帝的“礼天隆运定统建极英睿钦文显武大德宏功至仁纯孝章皇帝”这个尊号相媲美了呢。 这三年里,系统跟死了一样,彻底没声了,静到洛初早已忘记了系统的存在,如今,这烦人东西又跳出来给她颁布任务,让她认清自己是恶毒女配这个事实。 “嗯?怎么直接跳到主线任务四了?” 橘猫在一旁心虚道:“呵呵,可能它又出BUG了吧。” 呜呜呜,它可不敢说是她的乖乖徒弟用忘灵术抹掉了她的记忆。 仙盟大会,是男主一战成名的地方。 仙盟大会每隔八年举办一次。 大会参与者多来自两处:江湖人士等未入仙门者可参与大会取得名次,多是为了扬名天下或拜师入仙门;仙门百家等派宗门内的优秀弟子前来切磋,多是为了宗门名声和取得进入黄泉古境试炼的资格,夺取宝物。 大会分为两部分: 一、无境大乱斗。击鼓为令,修士们都站在巨大的擂台上无武器自由进攻和防守,鼓声停止时仍站在台上的人进入下一轮。 二、针锋相对。第一轮获胜者们随机分配对手,赢者留下,继续比试,最终按顺序选出前十名佼佼者,颁发奖品,并获得进入黄泉古境试炼的资格,夺取宝物。 男主作为宗门外族,靠着矫健的身手在第一轮侥幸留下,又在第二轮的比试中意外爆发出全灵根而获得大赛的第一名。这一战,不仅让男主俘获了女主的芳心,更是从此扬名天下,开始了自己超级无敌吊炸天的天选之路。 而柳成之,也是从这时开始,过上了被原身摧残,可怜没人爱的艰苦日子。 小说里,男主随随便便就爆个灵根,修为猛进。 而这两年,洛初是亲眼看着柳成之忍着伤痛,不管酷暑炎炎,还是腊月飞雪,都艰苦修炼,才能成为后起之秀,成为年轻一代里修为拔尖者。 这反差,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好吗!都是一个作者笔下的人物,凭什么男主享受的都是最好的,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所有人的爱,可不管自己徒弟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喜欢,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洛初靠在竹椅上,看着正在给自己整理房间的乖乖徒弟,突然有点心酸。 洛初想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活下来,随便跟哪个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只要他幸福就好。她若为天,又该有多好,定善待他终身。 似乎是心有灵犀,柳成之抬头,对上洛初的眼睛,他微微一愣,道:“师尊,为何这般看着我?” 洛初回神,打趣道:“子何许人也,还不准人看?” 柳成之背在伸手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试探地缓缓开口道:“只要是师尊,怎么看都行......师尊,那我从今以后将脸蒙起来,只给师尊一个人看,师尊也只看我一个人的,可好?” 或者,将师尊关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可好? “胡言乱语。”洛初拿起旁边柳成之端来的奶茶喝了一口道。 “在山下历练的时候,总能听到人们夸赞师尊仙风道骨,可徒儿觉得仙风道骨这样的词也不足以形容师尊万分之一的美。”柳成之走过去坐在洛初的腿边,把脑袋靠在洛初的腿上,开心的笑了。 “你呀。”洛初笑着摇了摇头,“油嘴滑舌的。” “一个月后就是八年一度的仙盟大会了,你好好准备一下,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就行。” “嗯,都听师尊的。” 柳成之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他依恋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洛初身上柔软的布料。 是的,这样便好,只要师尊在他身边便好,那些不安分的心思就该牢牢压在心底,师尊她,不喜欢。 原书女主重生了 一个月后,仙盟大会。 御灵峰不同于清雅峰上种满翠竹,而是遍生枫树,此刻正值秋季,远远望去,宛如一大片大片的火焰,染红了天际。巨大无比的石台拔地而起,旁边立着一块石碑,刻着“诛邪台”三字,而仙盟大会,就是在这里举行。 “师尊,外面太阳毒辣,弟子为您撑伞。” “好。”洛初其实想说自己没那么娇弱,但是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反驳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柳成之将洛初送到峰主席落座,又将怀里做好的包装精致的瓜子点心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洛初面前,便走向弟子席等待比试了。 云心一坐在正位,微笑地冲洛初点了点头。 一只橘猫跳到洛初身上,气喘吁吁:“你们怎么御剑也不带上小爷我,累死猫了。” “呵,你这猫长得真别致。”朱千音向来喜欢挑洛初的事端,瞧见那别剃得丑丑的猫,嘲讽道。 “确实,它有它自己的想法。”洛初撸着猫平静地说,没看她。 “这师尊当的可真是舒坦,知道的以为收了个徒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贴身仆人呢。” 阴阳怪气的语调,让洛初有些不舒服,她懒得争辩,喝了口茶,就在弟子席上寻找自家徒弟了。 可这在朱千音眼里,又是另一个意思了,她气得跺了跺脚:“洛初,你别瞧不起人,弟子比赛还未开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说完,便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了。 柳成之身躯凛凛,俊朗非凡,站在一众的弟子中格外显眼。他看到洛初正看着自己,那一身清冷气质瞬间消散,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洛初忍笑,冲柳成之微微颔首。 徒弟长了这么一张美如冠玉的脸,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姑娘呢。 而女弟子席上,一人却紧咬樱唇,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对师徒的互动。 上一世,她在仙盟大会上对气宇非凡的萧宸一见钟情后便苦苦追在他身后,陪他历经劫难,终于飞升,结为连理。 哪曾想,原来萧宸心里一直有着一个白月光,那就是被柳成之杀死的他的师尊洛初尊者。她原以为自己的真心陪伴会让萧宸忘了洛初尊者,与她相守一生。 然而,萧宸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对那些有“凌霜傲雪、飘飘欲仙”特征的女子十分有好感,不顾她的反对,与她们翻云覆雨。 高傲的她不得已委委屈屈与她人共事一夫,日日醋海生波。终于,她无法忍受,跳入了堕仙台轮回转世,谁知,竟回到了初遇之时。 在轮回里,她看到了自己可悲的一生。原来,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尊柳成之默默守护了她一辈子,甚至到死的那天手里还握着她随手给他的小铃铛。 重活一世,她决定放弃萧宸,阻止柳成之黑化,和这个一直被她无视的痴情人好好过一生。 她明明记得上一世这对师徒势同水火,可刚才那温馨的一幕,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重生,导致一些事情的轨迹发生了变化嘛? 元陌梨施展玄镜术,看着镜中的自己,鬓发如云,朱唇微张,圆圆的杏眼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媚,九分纯,一分欲,极具欺骗性,让人容易上钩。 没关系,根据上一世的记忆,萧宸会在最后的比试中打败柳成之而被洛初尊者收为徒,只要他在这个时候去安慰柳成之,给予他温暖与鼓励,他一定会像上辈子一样重新爱上自己的。 此时,弟子席的另一边。 “诶,师兄,你也来参加仙盟大会啊,可巧可巧。”穿着鹅黄色镶金边袍子的少年冲着不远处的黑衣少年打招呼,他目光清朗,剑眉斜飞,张扬而痞气,左耳上还坠着一颗小巧的绿宝石。 “我是长春峰弟子,你是南月峰弟子,何来师兄弟之说。”那黑衣少年冷冷道,全身写着“我跟你不熟”的字样。 “别呀,你叫师无鉴,又跟我是好兄弟,我称呼你,难到不是‘师兄’嘛?你看,没毛病。”黄衣少年上前用手搭着师无鉴的肩膀,将半个身子都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谁跟你是好兄弟,放开!”师无鉴伸手去推,谁知那黄衣少年缠得更紧了,“不嘛不嘛,历练一别,如今重逢,师兄你却这般冷淡。”黄衣少年象征性地擦着虚假的眼泪,“再说了,那本《少年英雄志》又不是我写的,依我看,就是历练之时,那些爱慕我们不知羞耻的女儿家瞎编的。我又没看过你洗澡,我怎么知道你的尺寸......” “薛俞!”师无鉴有点恼怒,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羞耻之人。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当众讨论他的,他的...... 好不要脸! 峰主席上,作为资深腐女的洛初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暧昧的一幕,外表平静,内心的小人却疯狂呐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师无鉴和薛俞!全书里唯一一对社会主义兄弟情! 我的天呐!他俩在说悄悄话!我就知道,他俩有奸情!他俩绝逼是一对! 嗑死我了!!!!!! 而这头,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被骚扰,朱千音对着正在剥瓜子仁看戏的苏不言大吼:“苏老头,管好你家徒弟,什么牛马,也带出来丢人现眼。” 苏不言向来是个好脾气的,被这么骂也不恼,只是和善道:“小孩子家家打打闹闹,正常正常,放宽心嘛。” “碰!”那个多次被朱千音举起又放下的杯子终究还是被摔碎了。 护短 突然,弟子席上爆发出一阵吵闹。 洛初循着吵闹声望去,一个身穿绛红色绣祥云、飞鹰锦袍的少年被人群簇拥着,墨色的头发高高束起,用镶着红宝石的发冠箍住,腰间还系着墨色腰封,面似白玉,墨眉似剑,俊朗不凡。 “那不是萧家的小公子嘛?听说矜贵得很,萧家怎么舍得让他来参加大会?” “哪个萧家?” “还能是哪个萧家,就是那个代代世袭、富可敌国的萧家。” “听说那萧家小公子天资聪颖又生得一副好皮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还放出豪言要‘造福苍生’呢!后生可畏啊!” 果然是拥有男主光环的,要是其他人说这种话,估计会被嘲笑“初生牛犊不怕虎”,到了男主这里,就只剩下赞美了。 洛初看着这边穿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贵气逼人的弟子们,又看看自家一身白衣的徒弟,不由得一笑。 大会结束得给他多置几身好行头了。 柳成之看着自家师尊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这红衣少年身上,还露出了笑意,本就淡漠的脸色略微阴沉,眸子里藏着丝丝委屈。 心里微微发疼,酸楚如千丝万缕般缠上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都是师尊的错,是师尊在他如丧家犬一般跌落谷底时,伸手拉他一把,是师尊给了他四年的宠爱,让他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师尊怎么可以看其他人! 她只能关注他一个! 红衣少年走向这边“藕断丝连”的薛俞和师无鉴,笑道:“薛兄,无鉴兄,久仰大名。” 薛俞很给面子,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道:“这不是《少年英雄志》上排名第二的萧家小少爷萧宸嘛,真是气宇轩昂,百闻不如一见。” “《少年英雄志》?” “就是江湖上卖的很火的册子,收录了大量年少有为、名声响亮的少年英杰,听说是一个叫董端倪的人撰写的,‘变动犹鬼神,不知端倪’,这个人又恰巧懂点‘端倪’,倒是个有趣的名。” “哦?那第一是何人?”萧宸有些意外,从小到大,不论何事,他都是位居第一的,是长辈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如今,突然冒出个《少年英雄志》,自己却屈居第二,心里终究是有些不适。 “喏,在那边呢。”薛俞冲着柳成之撇撇嘴。 萧宸顺着薛俞指着的方向看去,视线恰巧与柳成之撞上了。 同时,师无鉴趁着薛俞不注意,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那急匆匆的模样,好像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 “哎,师兄,你别走啊,你等等我啊师兄。”薛俞转头去追师无鉴去了,留下原地看向彼此的二人。 人群涌动,身着红白衣的两个少年彼此对望,一个骄傲似天上日,一个淡漠似地上雪,冥冥之中,似乎对立的格局早已确定。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萧宸总觉得柳成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敌意?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大会就开始了。 弟子们涌上会场中心的巨大擂台,鼓声一起,众人便较量了起来。 正如小说中所说,男主身姿矫健,虽然出招不似修仙者那般凌厉,每次却堪堪躲过别人的攻击,倒是侥幸的很。 比起男主的吃力,柳成之这边就显得格外沉稳了,有人向他扑来,他只需侧身回击一掌,那人便被击退几里,掉下了擂台,而柳成之所站之处,几乎未移动半分。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从袖中甩出一片小刀,化成一道流光向柳成之的后背袭来。洛初眼尖,本想甩出手中的折扇替徒弟挡下,却不料柳成之似乎早有防备,手掌仙力凝聚,那刀刃便如落叶般轻盈,被柳成之轻易夹住又回射出去。 “啊!”人群中哀嚎声此起彼伏,这一声叫喊却格外响亮。 与此同时,那鼓声也停止了,擂台上的弟子少了大半,留下来的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弟子躺在地上,心口插着一片细小而锋利的刀刃。 正是三年前被赶出云上仙府的子初! 他不再是门内弟子,而是以江湖人士的身份前来参加大会,本想报复一下柳成之,却没想到短短三年,他的修为竟如此突飞猛进! 峰主席上都是修为高深的尊者,子初偷袭柳成之,混乱中的弟子没看见,峰主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萧峰主,要不是我家成之谨慎,可就遭此毒手了。” 萧樯本想着不出声这事自然就过去了,却不曾想,洛初直接点了他的名让他丢脸至此。 “三年前,他就被赶出玄昱峰,不是本尊的弟子了,洛尊者自行处置吧。”萧墙袖子一挥,负手离去,看样子是丢了脸面也不想再管。 “好。”话音刚落,洛初飞身而下,对着子轩的额间重重一点,一霎间,灵力溢出,修为散尽。 子初本想求饶的手无力垂下,眼神空洞绝望,不知看向何处。 诛邪台上,清冷的女声传来:“修仙者,应心怀大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修仙者之责在于守护而非复仇。这般心胸狭隘,修为越高,入魔就越容易。本尊今日,只是给你一个警示,愿你日后能好好反思。” 洛初的目光凌厉,让人心怀敬畏。 这一举动,也让在场所有人明白,原来清冷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洛初尊者也是个“护短”的。 弟子席中,一道炙热的视线紧紧黏在洛初身上。 柳成之的眼睛熠熠生辉,氤氲着温柔的雾气,他一眨不眨地看向台上站着的白衣女子,心里滋生出些许甜蜜。 有了第一轮的小插曲,第二轮的比试倒是进行的异常顺利。 修仙之人用剑,讲究的是快、稳、止三字,攻击尽占优势,令对方措手不及,却也不至于伤其要害。几次比试下来,斗场里的人又剔除了大半。 而萧宸,也果然在一次与强劲对手的比试中爆发出极品全灵根后一路碾压。 按照书中所说,最后一轮,他会和柳成之对上。 所有人都认为,哪怕萧宸运气再好,爆发出极品全灵根,可对上洛初尊者的徒弟,还是有些螳臂挡车了。却不料那萧宸越打越入佳境,最后关头,竟抓住柳成之出招时轻微的破绽,取得了胜利。 “师妹,你看这萧家小公子,如何?” “天赋超群,是个好苗子。”洛初说的很官方。 笑话,当面说男主坏话,后面肯定没好果子吃。可是在心里,还是觉得自家徒弟更胜一筹。 洛初的声音不大,却刚好传到正在比试的柳成之耳朵里。 天赋超群?好苗子? 柳成之眼睫微垂,在眼窝处划过一道浅淡的阴影。握剑的手情不自禁越收越紧,骨节发白。出招也越发快了,对方招架不住,三招不到,就出局了。 洛初看着徒弟优秀的表现,面上不显,眼底浮现了一些笑意。 徒儿为何如此帅气 “哼,有什么好得意的,还没到最后呢。”朱千音愤愤道。 早知当初,她就先洛初一步收下柳成之了,虽说是个蓝黄异瞳,可只要好好教诲,在她这里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真是一念之差,被洛初这女人捡了个便宜。 “不过是弟子比试,朱峰主何需较真?” “自然是要较真的,毕竟,黄泉古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嗯。也是。”洛初本来想夸赞柳成之一番,可想到若是这般,后面萧宸得第一时自己岂不是更加难堪?便也不做声了。 “洛初,你就完全没有要反省一下你这种‘我徒弟全书最厉害的崽要不是男主有主角光环谁都打不赢他’的极端思想吗?”橘猫趴在她腿上。 “这你就不懂了,既然选择抱人家大腿了,当然就得站在同一个阵营,让他感觉到你把他当自己人,首先得心理上的同化。” “你好懂哦。” 柳成之这每一场都赢得轻松漂亮,倒是让洛初有点于心不忍了。 予以厚望的成了垫脚石,不被看好的却逆袭成修仙界的骄傲。 终于,萧宸和柳成之走上了擂台,仙盟大会的最后一场比试拉开了序幕。 萧宸前面几局连胜,又爆了极品全灵根,此时喜不自胜。看到柳成之,先是一愣,随后道了句:“好巧。” “请多指教。”柳成之冲着他微微一笑。 萧宸打了个寒战,不知为何,这人明明笑如春风,那双蓝黄色的眸子却让他感到危机感。 鼓声响起,战局开启。 萧宸还来不及反应,冰冷的剑气已袭来,他急忙后退数步,才勉强避开那凌厉的剑锋。 望着不断躲避的萧宸,柳成之眼底的冷意越盛。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 剑气袭人,却看不清招式。 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这剑法!”台下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一幕。 萧宸被迷了眼,本想进攻,右手的剑却被一股力量击飞。 剑落地的声音还未响起,便风停叶落。 再睁眼。 白若霜雪的剑锋已停留在他咽喉前一寸之处。 有惊无险,却胜负已分。 萧宸惨淡一笑,向柳成之行礼道:“多谢赐教。” “嗯。” 一瞬间,众弟子都看得发呆,有惊艳,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几秒之后,四周爆发出雀跃的欢呼声。 云心一感叹道:“师妹,你这弟子资质真的是不错,才三年就已经如此出色了。” “是啊,没想到洛初尊者竟能教出这般优秀的弟子。”朱千音似笑非笑到,手里的茶杯却堪堪出现了裂缝。 洛初坐在椅子上,还是那般冰冷的神色,似乎没听见众人的贺喜声,眼里却充满了震惊。 What?!!! “蠢得死,这是为何?” 橘猫嘴巴也张得老大:“我也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洛初,大反派也太帅了吧。” “确实,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她冲着台上看着自己的柳成之微微颔首,以示嘉许。 少年也冲着他笑,甜丝丝地,可爱又天真,不似刚才那霜雪般的神色。 “可是,柳成之赢了的话,那任务还怎么继续下去?” 【主线任务四——出席仙盟大会,收天赋异禀玉树临风惊才风逸气宇轩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天选之子萧宸为徒,并亲自授予昆吾剑。按原任务线执行。】 “你这不是为难人吗?柳成之第一名,我却要把第一名的剑给萧宸,这怎么都说不通好吗?” 【轰隆隆】 洛初:...... 男女擂台是分开的。 这头,元陌梨刚击败对手,从擂台上下来,便听到喝彩声,心想,大抵是萧宸赢了。 柳成之回到弟子席上,一群人拥护过来,崇拜又羡慕。 “柳师兄。”柳成之转身,面前站着一位含羞带怯的少女,明眸皓齿,一袭蓝裙。 不及师尊的万分之一美。 柳成之瞥了一眼,没了兴趣,转身离开。 “比试输了没有关系的,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厉害的。喏,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元陌梨看着他,温柔的笑道,手掌里还躺着一个精致的小铃铛。 “呵,你为何觉得我会输?”柳成之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嗯?”元陌梨被问的有些不着头脑。 “你是哪家的姑娘,好生俊俏。”一个弟子走过来,看着元陌梨,心痒难耐道。 “请问一下,刚才那场比试是哪位师兄获胜了?” “不就刚才过去那位,冷得很,跟他说话都不爱搭理人,就爱往他师父身边跑。不过,要是我我也喜欢赖在师父身边,毕竟是洛初尊者那样的大美人啊。” 他们二人,怎么可能?难懂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可是上一世,他确实是守护了我一辈子的。 元陌梨的美眸中渐渐盈满了泪水。 “诶,小美人你别哭啊,你也很好看,洛初尊者那般清冷孤傲,再美又如何,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还是喜欢你这般娇俏可人的。”那弟子看见美人落泪,顿时是什么好话都往外夸。 “当真?”元陌梨擦了擦眼泪。她一向知道自己的样貌如何,同样,她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在她的潜意识里,男人,生来就是应该做她的裙下之臣的。 “千真万确。” “师兄可真会哄人,我叫元陌梨,师兄叫我阿梨就好啦。” “真是个好名字,我是长生峰的弟子裴钰,看阿梨这身行头,应该不是宗门弟子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那就谢谢师兄了。”元陌梨微微一笑,眼神却飘向弟子席上被人拥簇着的柳成之。 没关系的,他现在只是不认识自己,等相处了,他一定会知道她的好。 “快看,是昆吾剑!”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弟子们都向峰主席上看去。 云心一走到诛邪台间,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极为精美的剑,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之案,显得无比威严。 “相传山有积石,冶炼成铁,铸出宝剑光如水精,削玉如泥,其名昆吾。仙门第一百八十三代弟子柳成之听令。” “弟子在。”柳成之唇角微微扬起,蓝黄异瞳里有了些许笑意,他看向洛初,似乎是在等待表扬。 “仙盟大会,你的优异表现,在坐有目共睹,今日,本尊将这把剑赐予你,是以示嘉奖。” “慢着。” 洛初走上来台来,白色的衣摆随风飘扬,如同水波,又如翻涌的雪浪。 师尊偏心 她看着柳成之眼里的期许,狠了狠心,与少年擦肩而过,走到旁边穿着绛红色锦袍的萧宸面前。 “师尊?”柳成之有一瞬的错愕。 “本尊看你资质不错,可愿意做我的弟子?” “师尊!”柳成之看着洛初,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自、自然是愿意的。”喜从天降,仙门第一人居然亲自询问自己是否要当她的弟子,萧宸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却又有种直觉,她本来就应该收自己为徒。 “那这把昆吾剑就给你,作为你柳师兄送你的拜师礼,你看如何?” “这,这怎么行?这是师兄的剑。” “这剑不适合他,他会有其他的选择的。成之,你觉得如何?”柳成之低着头,黑发柔软地沿着额角自然垂落,只看得见高挺的鼻梁。明明可以看得见每一根细发,可他的面容却是空白。 洛初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她知道,他此时一定很难过,对她这个师尊很失望吧。 却没想到,那少年抬起头,还是像平时那样笑着,通情达理:“一把剑而已,师尊自行决定就行,徒儿都听师尊的。” 在座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一把剑而已?那可是上古神剑昆吾!他怎么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洛初松了口气,自家徒弟真是乖的让人怜惜,罢了罢了,回头再好好弥补他。 “尊者这般也太不公平了!”一个蓝衣女子飞身上台,“既是柳师兄得了第一,按照仙门规矩,这把昆吾剑就该是他的,何来洛初尊者用来赠与新弟子一说?” “你是?” “回尊者的话,在下名叫元陌梨。” 原来是女主啊,那没事了,我说怎么上个场还自带飞花美颜滤镜和画风突变的卡姿兰大眼呢。 “刚才废人修为时还以为是个护短的,没想到短短一个时辰,又做出这等荒唐事,原来洛初尊者还有两副面孔呢,也不怕叫徒弟寒心。”朱千音阴阳怪气道。 连一向站在她这边的云心一,此刻都在帮柳成之说话:“师妹,此举确实不妥。” “洛初本就理亏,面对众人的指责,她不由得沉默了。 这叫她怎么接! 洛初正犯难,本就冷若冰霜的脸此刻因为微微皱眉显得寒意更甚。 柳成之上前一步,拿过云心一手里的昆吾剑,递给萧宸:“既然是师尊给的,那师弟可得好好收着。” “好好收着”四字,一字一顿,明明是庄重的语气,萧宸却听出了威胁之意。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萧宸本不愿意接那昆吾剑,可柳成之却松了手,那剑砸在他手上,剑身突然光华大盛,密密麻麻的光点从四面八方而来,如同漫天萤火,钻进剑中消失不见。 众人看得一呆,唯独柳成之,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 【叮,主线任务四完成,获得奖励:恢复洛初尊者40%的修为,琼脂甘露一瓶。】 “法器认主,则展奇象,看来,昆吾剑是认可这小子了。”苏不言坐在峰主席上,用手扶着长长的胡须,缓缓说道。 云心一看着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那柳成之也未说什么,便想大事化小道:“既然昆吾已认主,柳侄也认同师妹的做法,此事就休要再论了。” “不行!剑不能给萧宸。”元陌梨急急道。 上一世,萧宸就是以这把昆吾剑为媒介,使用“万剑穿心”之术将柳成之杀死的。得知柳成之得了第一,她还有些庆幸,昆吾剑若在柳成之手中,日后或许会有所转机,可谁知,那柳成之竟一时糊涂,将剑又让给萧宸! 萧宸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怎得有种熟悉感。 “为何不可?”洛初冷冷道。 “因为......因为......”元陌梨嗫嚅着半天说不出原因,她求助似的看了眼柳成之。 少女一双杏眼泛着泪,花瓣般的双唇上被牙齿咬出痕迹,抓着衣角的手指泛白,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洛初一看这般含羞带怯的神态,哪里还能不了解少女的心思。 而自家徒弟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见自己看向他,轻轻眨了下眼睫,唇角微微扬起,眼底有了些许笑意,目光愣是没有分给元陌梨半分。 你对我笑得灿烂如花有个毛用!你对女主笑啊!你没看人家小姑娘梨花带雨地看了你半天了,你好歹瞅她一眼啊! 洛初悄悄冲柳成之使了个眼色,柳成之果然紧张起来,上前问道:“师尊可是眼睛不舒服,弟子给您呼呼。” 呼个屁的呼呼! 柳成之啊柳成之,你但凡有点眼力见,女主这不就到手了嘛,喜欢一个人闷在心里,半棍子打不出来个屁。 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呀,你看你不说,女主后来不就跟人跑了嘛,算了算了,就让为师助你一臂之力吧。 “本尊看你资质不错,可愿意做我的弟子?” 众人:???这收徒话术怎么一模一样?而且我们不是在讨论剑的问题嘛? “我愿意。”少女咬咬唇,出声道。 嘿,这下男女主都是我的徒弟了,以后成之黑化,自己的人身安全也有个保障,当然,最好还是不要黑化。 “好你个洛初,仙盟大会前三名全让你收了做徒弟,贪心也得有个限度!”朱千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给激怒了,她洛初之前不是自视清高,不想收徒嘛,怎得现在这般霸道,竟是一个好苗子都不给自己留,全想着自己收了。 “本尊凭实力贪心。”洛初淡淡道。 “你!”朱千音简直要气炸了,不过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修为是不及洛初的,打起来也只得自己吃亏,便咬咬牙,气冲冲地带着长春峰的弟子们离席了。 至此,仙盟大会的闹剧才真正告一段落,弟子们和江湖人士纷纷离开了诛邪台,有人灰心丧气,感叹修行不易;有人踌躇满志,想着回头再来;有人意气风发,坦荡地接受着他人赞赏的目光。 醋意横生 “元姑娘请留步。” 萧宸快步上前,追上元陌梨。 “萧师兄,有事吗?”元陌梨心头一惊,却还是慢慢回头,挤出一个笑容来。 “元姑娘可是讨厌在下?” “没有,阿梨怎么会讨厌萧师兄,毕竟以后都是同一个师父门下的。”元陌梨的指甲掐进肉里,面上却带着柔软无害的笑容。 她怎么可能不讨厌他! 她恨死他了! 前世她那般爱他,他却践踏她的心意。世人不知内情,竟是觉得她无理取闹。要不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和修为没法杀掉他,她早就动手了。 “是了是了,是我疏忽了,现在应该叫你师妹了。”萧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道:“天色不早了,师妹可是要回家,不如我送送你?” 萧宸上前一步,元陌梨却在萧宸看不见地角度微皱着眉头向一旁侧了侧身子:“那就有劳师兄了。” 夜暮降临,浮光霭霭。 少年轻轻推开饮冰阁的门,走了进去。 橘猫正趴在角落里他亲手铺就的地毯上,睡得香甜。 “师尊已经都有徒儿了,怎么还要收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呢?”少年慢慢走到洛初的床边,语气带了少许的癫狂,“师尊的爱太廉价了。” 他光滑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洛初的唇瓣,蓝黄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床上熟睡的人儿,少年的目光落在她白玉似光滑的脚上,似真似假地叹息道:“入秋了,师尊的脚又开始冷了,不过没关系,徒儿会帮师尊捂暖的。” 他虔诚地亲了亲洛初的脚背,又慢慢脱掉上衣,将那双脚放在他瘦弱而紧实的腹部,弯下腰去。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从屋里出来,向偏室走去。此时的他不需要任何特意的伪装,眼里那丝丝点点的冰冷和漠然清楚可见。 “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你又何需这般自欺欺人地留下?”一道沙哑疲惫却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 柳成之瞳孔猛然缩紧,抬头一看,一团黑雾正悬浮在空中。他沉声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可别忘了,你是半魔之躯,只要你体内还留着魔族的血,就算你去到十八层地狱,我都能找到你,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那黑雾笑着,继续说道:“主上已当上魔尊,他知道你成了云上仙府的徒弟,想让你跟他来个里应外合。” “滚回你的魔渊,告诉那个人,别打云上仙府的主意。” “只要你想,魔族随时可以易主,你何必呆在一个女人身边,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住口!”柳成之眼里闪着寒光,如匕首一般,好像要将黑雾撕碎。 “ 好了好了,别这么大动肝火,主上说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考虑清楚。” “我不会入魔的。”柳成之看了看身后紧闭着的门,喃喃道:“师尊她,不喜欢。” 伴随着头部的巨痛,洛初混沌的意识慢慢清晰起来,眼皮却沉重到无法睁开,身体充满无法言说的酥麻与燥热,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莫名心慌。 她费力睁开眼,身下是刻满诡异符文的水晶铺就的大殿,自己正穿着一身被血浸染的白衣以极其别扭的姿势跪在地上。 四周黑沉沉,弥漫着死气,静得可怕,诡异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洛初刚想抬一下手臂,四肢却软绵无力,疼痛得难以动弹。 “活了?”一道戏谑又空灵的男声响起,“看来师尊的命格倒是挺硬。” “谁?!”洛初吓得不行。 洛初闭上眼,心里试图说服自己一定是做噩梦了,可安静的殿里,另一道呼吸声却越来越让她头皮发麻。 难不成我被绑架了? 洛初猛然抬头,大殿唯一的宝座上一个浑身黑气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歪着头看着自己,仅能看到的那双眼睛却幽深的可怕却又充满威慑力。 男人起身走到洛初面前,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的脖子,缓缓启唇:“弟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师尊你了......” 杀气四溢。 “不要杀我!”洛初大叫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还在饮冰阁的玉石床上。 原来是梦啊,好险好险。 “洛初,你怎么了?”橘猫听见洛初的叫声,跳上床,在她的被子上踩了几下。 “师尊可是做噩梦了?”柳成之站在门口,清晨的阳光从他背后照进屋内,看得有些不太真切。 “无妨。”洛初故作冷静道。 “嗯,师尊,早膳已经做好了。”柳成之恭敬地带上门离开了。 洛初摸了摸里衣,一身汗,脖子上似乎还留着冰冷的触感。 “蠢得死。” “咋滴了?” “我做噩梦了,我梦见柳成之要杀我。” 黄泉古境 洛初洗漱一下便出了门,院里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桂花糕、小米粥和清炒小菜,不烫不凉,温度刚刚好。 “今天小厨房食材有限,您将就吃点。”柳成之将刚做好的豆腐汤端出来放到桌上,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撇去表面的油和葱花,给洛初盛了一碗。 洛初坐下来,夹了一块桂花糕,小咬了一口,浓郁的桂花香便弥漫在唇齿间,白色的糕点甜而不腻,糯而不粘,还带着碎碎的桂花花瓣。 可她还陷在昨晚的梦里,一时有些分神。 看到洛初没有说话,柳成之心里一慌,紧张道:“不合胃口么?师尊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做。” “不必,就这些,为师喜欢。” 师尊说她喜欢。 柳成之脸上扬着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洛初,像是考了一百分回家等待表扬的小孩子。 洛初又喝了几口小米粥,才想起来徒弟还在一旁站着,问道:“你用过早膳了嘛?” “弟子等师尊吃完再吃。” “不用,坐下一起吃。” “谢谢师尊!”像是怕洛初反悔一样,柳成之快速跑到厨房拿了一副碗筷,挨着洛初坐下了。 乐与师徒共,欢从井邑盈。 一片祥和。 “对了,子归和牛牛呢?” 子归给那小兽取名为“牛牛”,洛初心底是觉得这个名字有够土的,可是子归喜欢,她也就不管了,又不是自己捡的宠物。 “子归炼气期已过,以后每日都要去御灵峰的千字楼里和弟子们一同习读修仙知识。” 是了,当年收柳成之为徒的时候,他已经过了年纪,又粘自己粘得厉害,至于千字楼,他还不曾去过。 “那你......” “师尊放心,该学的东西,徒儿一样也不会落下。” “嗯,那便好。”徒儿这么懂事省心,倒是她这个做师父的失职了。 “明日就要去黄泉古境了,为师准备闭关修炼些时日,你进去之后,万事小心。” “师尊放心。” “嗯,你待会儿去山下购置一些上好的丝绸棉被器具回来。” “为何?”柳成之停下筷子,微微蹙眉,敏锐察觉出一丝不对来。 “为师既然新收了两个新徒弟,自然是不能让他们继续住在山下的。”洛初喝了口粥,继续说道:“为师准备将偏室旁边的两个空闲积灰的弟子房整理出来,让他们搬过来住。” 洛初还是对昨日那个梦有所顾忌的,想了想,倒不如把萧宸和元陌梨接到身边来,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多了个保障。 柳成之睫尖轻颤,紧抿的嘴唇缓缓放松,他单手托腮,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徒儿陪为师一起整理。” “嗯。” 师徒两人站在那闲置的屋子外面。 “师尊,这屋子里灰大,弟子先进去清理一下。” “好。”洛初本来想说自己来就行。 自从做完昨晚那个梦,她严重意识到抱反派大腿这事得加快进程了,但转念一想,这么多年都享受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柳成之在里面,也有一些时候了。 洛初负手走进去,看着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屋子很是满意,都不用自己动手了! “做的不......有老鼠,那儿有老鼠!”洛初一向胆大,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独怕老鼠。 她脑袋里嗡的一声,直接扑到柳成之怀里,法力对着面前的房子一顿乱轰,可是连老鼠的半分皮毛都没挨上。 倒是柳成之,顺势一个公主抱,低垂着眼,看着怀里的人,笑得宠溺,随手一挥,老鼠所在的位置便被炸了个大洞,这本想出来觅食的可怜小动物就这样死无全尸。 “师尊,你看,它死了。” 洛初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眼前被轰得破烂不堪的屋子,尴尬得咳了一声,从柳成之身上跳下来。 他奶奶的,丢了个大脸! “师尊?” 洛初转过身,不理他,掩耳盗铃。 “师尊,你理理我嘛,弟子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师尊,别不理我好不好,我给你做你从来没吃过的点心。” 洛初继续不理他。 少年有些失落地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 身后传来故作矜持的询问:“真的是我从来没吃过的?” 少年微微一笑,回头确实可怜巴巴的模样:“嗯!徒儿这就去厨房给师尊端来。” 少年走后,洛初看了看树上悠闲晒太阳的橘猫,嗔怒道:“你看到老鼠怎么不抓?害我在徒弟面前失态。” “小爷我这么高贵,怎么能干抓老鼠这种粗活,杀鸡焉用牛刀!”橘猫吹得眉飞色舞,实则心里发虚,笑话,大反派用幻术变出来的老鼠我敢捉?也不知道你全身那40%的修为都用到哪里去了,这都看不出来。 因为亲手炸了屋子,洛初想让俩新徒弟搬来饮冰阁旁边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第二日一早,云心一便带着仙盟大会前十名的弟子来到黄泉古境的入口处。 巨大石阵拔地而起,上面刻满了符咒,烟雾缭绕,不见天日,隐约可见石阵后的悬崖峭壁。 “师兄。”萧宸自知昨日拿了昆吾剑有愧于柳成之,便热情地上前打了个招呼。 “嗯。”柳成之不咸不淡地答着。 “柳师兄,待会儿进入古境,我跟你一起走吧,或许能帮上些忙。” 元陌梨今日穿了见蓝色紧身的男装,少了些娇媚,多了丝英气。 这古境她前世就去过,对古境里的场景还算熟悉,根据昨日的聊天,她断定萧宸是没有重生的,她要帮柳成之先一步萧宸找到宝物和法器。 “不必。” “柳师兄,你就让阿梨跟着你嘛。”元陌梨想上前拉住少年的衣袖却被他毫不留情的避开。 元陌梨尴尬的收回手,眼中有些许泪光。 “阿梨师妹别担心,跟着萧师兄我,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萧宸将手搭在元陌梨肩上,安慰着。 “嗯。”现在还不能跟萧宸撕破脸,元陌梨冲着萧宸笑道。 “我也会保护好美人的。”小麦肤色的弟子冲着元陌梨拍胸脯道。 元陌梨回头一看,是昨日那个跟她搭话的叫裴钰的弟子。 “好,麻烦师兄了。” “从这里进去就是黄泉古境了,里面有一股不可抗力的结界,外界的任何法术都被结界隔离,进去之后,一切都只能靠你们自己。我在御灵峰上为你们每人点了一盏魂灯,人在灯在,人死灯灭。”云心一看着他们,神情不似平日那般和善,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黄泉古境,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是上古秘境之一,虽蕴含无数法器宝物,却也得看个人造化,未知因素居多,甚至会有性命威胁,你们还要进去吗?” 弟子们点了点头,毕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相传,云上仙府的祖师爷,就是在被魔族逼得走投无路进了黄泉古境,谁知却找到一株十分珍贵的龙泉草,不仅治好了伤势,还成功将他的水木双灵根直接转为极品全灵根,修为直接提升好几个档次。 云心一继续道:“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点,黄泉古境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往事,也就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你们进去之后,不要妄想改变事情发展的原来轨迹,不然,会被古境吞噬而死。” 柳成之站在弟子中,原本慵懒冰冷的神色在看到某个娇小的身影后猛然融化,眼波流转,笑意渐深。 云心一交代完后,众人就先后踏入黄泉古境了。 “师兄,待会儿你可得好好保护人家啊。”刚进古境,薛俞就转着手里的桃花扇,无骨似的靠着师无鉴,语气里充满了戏谑。 “滚开。” “不嘛~”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师无鉴这两天被薛俞烦的恼火,额间的青筋突突直冒。 “你要怎么杀我?奸杀吗?来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较小的少女。 花间国 少女一身绿白锦衣,发丝束起,插着碧簪,娇小玲珑又干练飒爽,浅浅的笑容挂在脸上,俏皮又可爱。 “请问是长生峰的张夕兮张师妹吗?” “是的......”吧。 洛初扯了扯有些紧的衣服,原来这小姑娘是长生峰的,我说怎么毫无还手之力,原来是个医修。 “在下是沉青山,这两位是我的胞弟,沉云雨和沉明月。之前家父重病,受姑娘相救,兄弟三人感激不尽,没想到竟在这里相见,真是缘分呐。” 洛初刚想说话,一股大力将她往后拉,撞在灼热的胸膛上。 “脏兮兮?”倒是个有趣的名字,颈窝间熨上热气,少年的唇瓣快要挨上她的耳朵。 “咳。” 洛初脸有些烫,故作镇定道:“是张夕兮,柳师兄莫要再拿我开玩笑了。” 昨日骗他说自己要闭关,今天还使用了易容术和伪音术,他应当是发现不了的,所以,不要慌。 “师兄?”肤白挺拔的少年唇角微翘,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看出一个大洞来,他慢悠悠地靠近洛初,吐气灼热:“师妹,可得好好跟着师兄啊。”洛初耳根刷地一红,下意识地往后退:“知......知道了,谢谢柳师兄。” 这个柳成之!私底下居然是个撩妹高手!背着为师戏弄人家小姑娘!拿小本本记下来。 “这里很危险,我们还是一起行动,人多好照应。” “我都听师妹的。”柳成之看着洛初笑。 “我们没意见。”沉家三兄弟自然是同意的。 刚走一会儿没多久,众人便停下了脚步。 “我日!” “请文明用语。” “我太阳。” 不怪薛俞这般吃惊,只是前面凭空出现了一面高而长的城墙,城墙下只有一个门,上面写着血淋淋的三字——花间国。 “怎么会这样?!”元陌梨吃惊道。 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自己的重生导致黄泉古境里的景象不一样? 和她同样震惊的还有洛初,她看着眼前百米高的城墙,陷入了思索。 黄泉古境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一共要经历三层考验。书中的洛初尊者一开始并没有陪同弟子踏进黄泉古境,而是在第一层考验时看到萧宸魂灯有异象时不顾众人阻挠,强行进入。 萧宸受伤后,她还挖取柳成之心头血为萧宸疗伤。因为洛初尊者修为太高,直接导致后两层考验难度过大,众弟子损伤惨重,但好在萧宸和元陌梨都找到了稀有的宝物与法器,带着众人找到了出口。 洛初知道自己40%的修为是没办法撕开古境之门的,于是打晕长生峰小师妹混了进来,如此,考验应该会比书中难度更低。 她思考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开始跟着弟子们观察四周的环境了。 城墙年久失修,像是亘古就屹立在这里一样,有的地方已经破损严重,墙面上长满了青苔,仔细看去,还有不少早已风干的血迹。 只是那“花间国”三字,红得骇人,却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花间国?总感觉这名字在哪里听过。”薛俞合上桃花扇,眉头微皱,嘟囔道,“师兄,你听说过没?” “不曾听过。”师无鉴拍开薛俞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皱眉微皱。 “三百年前有一古国,名曰花间,根据先人记载,花间国遭遇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后消失了,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黄泉古境里。” “你如何得知?”洛初看着柳成之问道。 柳成之笑得暧昧:“都是师尊教的好。” 洛初先是一惊,以为身份被识破了,转念一想,他想表达的应该是告诉她这些都是他师尊教给他的。 这小子在外面也不忘夸夸自己,不错不错,只是,自己何时教过他这些? “进去看看。”柳成之道。 众人听后点点头,似乎毕竟只有这唯一一道门可以进。 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让人震惊的是,比起城门外黑气缭绕的恐怖,城内居然是一片安乐祥和的和谐景象。 这怎么看都不像已经灭绝的古国该有的样子。 弟子们纷纷对视,有些迟疑。 “走吧。”柳成之拉着洛初的手,率先踏进去,普通的弟子白衫,在他身上却穿出了格外的气场。 弟子们似乎找到了主心骨,都纷纷跟了上去。 “诶,是异国人吧?我们花间国很多年没有异国人进来了。” 一位穿着朴素的老人上前来打招呼,和蔼可亲,像是对他们很感兴趣。 “是啊是啊,我上一次见到异国人,还是上一次。” 弟子们:......这废话文学用的真好。 百姓们似乎很热情,纷纷上来问了些问题,邀请他们到自家去做客。 “大爷,你们在这里生活多久啦?”裴钰上前问道。 “不记得了,我从出生起就在这里住了。” “那城外为什么跟城内的景象完全不一样呢?三百年前,这里是有魔族入侵吗?” “城外?没出去过,我也不知道城外是什么样子,至于魔族入侵倒是没有,我们花间国一向很和平。” “这样啊。”裴钰还想再问问,萧宸却将他拉了回来。 裴钰回头一看,弟子们表情好像都有些凝重。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人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了?” “生者,皆有灵。这些人虽然行为如同常人,但是浑身上下却没有半分生机,皆是死气。”洛初眼睛打量着周围,低声说道。 裴钰听完,往四周一看,果然如此,顿时背后感到一阵凉意。 倒是柳成之,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怎么像......桃花源记?” 洛初嘀咕,没想到这本垃圾爽文还有这个隐藏情节。 “嗯?”柳成之低头看她,眼里带着询问和柔情。 “没什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黄泉古境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它里面所包含的执念深重,唯有解除执念,方可撞破此局。先四处转转,看看有什么线索。”洛初故作高深道。 “师妹真厉害。”柳成之拍拍手,笑得真诚。 洛初:...... 为师被徒儿轻薄了 众人走了一会儿,就到了集市中心,两旁是喧闹的店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哎,这地上怎么有个红色的钱袋子啊?”裴钰疑惑道,想弯腰去捡,眼睛瞥向另一头,“那边也有,还不止一个。” “慢着,裴小兄弟。”沉青山抓住裴钰的手,解释道:“你们仙门弟子可能没听说过,但我们江湖人士却是清楚的。在民间有个说法,掉在地上的红钱袋是不能捡的。你捡了装有铜钱纸币的袋子,可是要被人家死去的姑娘拉到地狱成婚的。” “有这回事?”裴钰惊讶。 “确有此事。”沉青山信誓旦旦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 柳成之拔出腰间的佩剑,对着红袋子一剑划去,露出里面用一串发丝绑住的铜钱来。 “这!”裴钰倒吸一口凉气,连声道谢。 有了刚才的经历,紧张的氛围在弟子中弥漫,倒是柳成之,时不时问问洛初想不想吃糖葫芦,累不累渴不渴,跟个没事人一样。 走着走着,一行人来到王宫前。 明明城墙古老沧桑,可这王宫却金碧辉煌、青砖黛瓦,好像经常翻新一样。 “奇怪,这王宫空荡荡的,怎么没有人啊。”萧宸边走边打量着。 “柳师兄,这边有壁画!”元陌梨冲着柳成之喊道,众人听后围了过去。 “阿梨师妹,你在说什么壁画?”萧宸站的比较远,听不太清,边向众人跑去,边问道。 元陌梨:“......”我觉得你在骂人,并且有证据。 “这么多小人,这画的是什么啊?”裴钰挠挠脑袋,一脸疑惑。 “乍一看很多人,但仔细观察只是在讲两个人的故事罢了。”柳成之摸着墙上的壁画,缓缓道:“一个寻死的山贼少年被一国公主所救,从此改邪归正,从军入伍,因为战功显赫,被封为‘护国卫’。” “原来如此,柳兄当真是学识渊博呀。”薛俞眯着眼笑道。 师无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最后一幅画什么都没画,只是工工整整地刻了一个数。” “哦?” “九千九百九十三。” “这,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嘛?”沉青山问道。沉云雨和沉明月性子比较内向,不怎么说话,有什么问题,一般都是大哥沉青山提出来的。 “不太清楚,但应该跟花间国的那场灾难有关。”柳成之淡淡道。 “只是花间国到底为什么灭亡了,又出现在这古境之中呢?” “要不我们去找找这王宫里有没有藏书阁之类的地方,一国应当是有史官的,说不定藏书阁里有史书呢?”元陌梨提议道,“柳师兄,你觉得呢?” 柳成之却没有回答她,而是看着洛初,问道:“师妹,你觉得呢?” 洛初:“......走吧。”所以这女主你是不要了对不? 好在藏书阁不是很难找,众人看着满屋的书,决定分头行动。 “找到了!”萧宸举起手中的册子。 “我也找到了。”洛初将手里的册子递过去,两本史书,居然是一本正史,一本野史。 萧宸翻了翻正史,大多是夸赞皇帝的丰功伟业以及护国卫英勇善战,册子最后一页,记载的是外敌入侵边界,护国卫奉命出征,远赴边疆,凯旋而归。 “这里少了一页。”柳成之指着倒数第二页道,那里有轻微的纸张撕裂的痕迹。 “不对劲。”洛初将放下手中的野史,将正史拿过来翻了翻,眉头紧皱。 “怎么了?” “你看,正史里对护国卫的姓名记载是‘楚玠’,可野史里写的却是‘楚芥’。” “难道是写错字了?“裴钰不解地问道。 “而且野史里对这个护国卫的描写都是英俊潇洒、气宇不凡的词汇,可偏偏唯一的正史里虽记录下他的赫赫战功,却又将他描写得暴戾残忍犹如恶鬼。” “对啊,看这里,野史最后写道,那花间国公主居然还给这个护国卫殉情了。” “所以三百年前,花间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柳成之冷然一笑:“无论发生什么,跟这个护国卫肯定脱不了关系。” 洛初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我们先找个旅店歇着,明天再继续看看。” “好呀。”柳成之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得特别乖特别可爱。 众人来到一家最近的旅店,掌柜看到他们笑着问道:“看这衣着是异国人吧?” “嗯。” “给你们提个醒,晚上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为何?” 谁知那掌柜摇着头,怎么也不肯说。 洛初:按照通常规律,你越不让我们出去,晚上是绝逼要出去的。 为了方便照应,众人要了四间相连的房间。 沉家三兄弟一间,薛俞和师无鉴一间。洛初本来是打算和元陌梨一间的,谁知柳成之说,两个姑娘在一起不放心,他和萧宸一人带一个。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嘛?!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洛初满脸黑线,看着笑得意味深长的柳成之。 她深吸一口气,这是我养大的崽,怎么也得给他留点面子,他要是敢对自己动手动脚,她就赏他一记断子绝孙腿,让他知道人世险恶。 元陌梨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看到柳成之冰冷的眼神后还是咬了咬牙,转身进了萧宸的房间。 洛初刚进屋关上了门,就被人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身后是灼热的胸膛,放在腰间的手还带着燥意。 我就知道! 洛初转身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小兔崽子,却被柳成之握住手压倒门上。 下一秒,灼热的唇落了下来。像野兽一般侵略,抱着她的手力道越来越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 洛初被他吻得呼吸不过来,想用法力又怕伤着柳成之,便只能被动的承受着柳成之的索取,感受着他逐渐紊乱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柳成之缓缓退开,又食不知味似的亲了亲她的唇瓣,原本清冷的眸子带着欲色,迷离而暧昧的看着她。 洛初反手就是巴掌:“登徒子。” 柳成之摸着被打红的脸也不恼,笑着道:“嗯,师妹教训的是。” 洛初向床边走去,用被子隔了条三八线,对柳成之怒道:“今晚不许超过这条线,知道吗?” “嗯嗯。”柳成之点点头,还是笑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睡到半夜,那用来分隔的被子不知何时被人拿了去,洛初大约是觉得冷了,迷迷糊糊地翻了身滚进了柳成之的怀里。 柳成之瞬间浑身一僵,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用手不轻不重地环着洛初的腰,下巴靠在洛初的肩上嗓音低哑深沉: “师尊......” 此时,窗外的街道上却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是谁的眼神锁定我 那笑声响起不一会儿,洛初就醒了,转身看到柳成之正侧卧着身,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黑夜里,他的蓝黄异瞳亮得惊人,洛初觉得自己有种被锁定的感觉。 【是谁的眼神锁定我,却怕咬一口这苹果。】 ??? 蠢得死没带出来,系统你就代替他跟我在这皮是吧? “师......”柳成之还没说完。 洛初翻身压到柳成之身上,一把捂住他的嘴,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柳成之的手不知不觉间松松环上女子的腰,呼吸灼热。 熟悉的兰花香将柳成之包围,带着点点冰雪的寒意。他极力忍住将身上之人吃干抹尽的冲动。那人却偏偏不知他的煎熬,小腿不安分地乱蹭一通。 “女子的笑声?” “师妹的心跳声。” 洛初:???你住嘴!我教不出你这种满嘴骚话的徒弟! 洛初没理他,翻身下了床,将窗子轻轻拉开一个小缝,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现在是深夜,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却熙熙攘攘挤满了人。黑雾弥漫,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洛初眼尖,认出来有几个是白日里与他们搭过话的。他们向前走着,一个个目光呆滞,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说些什么。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 不知何时,那空灵的女声已转为低低的哭泣,极为哀转,只是听着便使人心头涌起一丝悲悯。 洛初循声望去,人群的末尾是一支迎亲的队伍,队伍里,四人抬着一顶绑着大红花球和红绸缎的棺材,路上有些颠簸,导致棺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不知怎的,棺材突然剧烈抖动一下,竟直接将那棺材板给震飞了出去! 从洛初的角度,可以看到里面的女子一袭云锦描金血色流霞嫁衣,身姿姣好,华贵非凡,缀着珍珠的喜帕遮盖了她的容颜。 “成之,我们下去看看。”她说完,便动作灵活地下了楼。 “好的,都听师妹的。”柳成之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眼底泛起玩味的笑意。 情急之下竟连称呼都忘记换了,师尊这般假扮她人,破绽真的很多呢。 师徒二人悄悄混在人群中,不一会儿便看到人群中的其他人。 “师兄,好巧啊,你也出来看走尸啊?”薛俞跟着人流小幅度地向师无鉴走去。 “......”师无鉴表示不是很想理他。 “张师妹,依我所见,这是去王宫的方向。”沉青山压低声音道。 “王宫?” “是的,而且......” 沉青山凑到洛初耳边,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一个白色的身影给隔开了。 柳成之眼神冷冷的,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啊!”人群中传来少女的尖叫,在寂静的夜里有些突兀。 元陌梨后悔极了,她刚才只顾看着前方的柳成之,不小心撞到一人身上,谁知那人却突然像有了意识一般紧紧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将她手臂上抓出一道深深的红痕。 要不是萧宸一刀砍掉那人的手,自己还真不一定挣脱得开。 元陌梨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腕,再抬头,却是心里一惊。 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将她和萧宸包围,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嘴里发出恐怖的嘶吼声。 “师妹,我们好像碰到麻烦了。”萧宸一手执剑拦在元陌梨前面,神色紧张。 人群越来越密集,朝着萧宸的元陌梨抓去,眼见萧宸快要抵挡不住。 千钧一发之际,便见一人,一袭白衣,踏月而来。 “不准伤他!” 洛初手持一柄长剑,手腕轻抬,剑光迎空挥来,将人群劈开一条通道。 情急之中,她完全忘了自己伪装的是一名医修的事,好在情况紧急,众人似乎也都没意识到不妥。 洛初回头,萧宸正看着她发愣,也没多想,抓着他的手逃离:“快走。” 元陌梨跟在后面,眼神不算柔和,轻咬着唇,手指掐到肉里。 那诡异的哭笑声还在继续,街道上到处都是游走的百姓。 洛初带着众人躲进一个破落的小屋内,似乎很久没有人住过,家具器皿都结着一层厚灰。 柳成之一剑砍断了那生锈的门闩,在破屋四周布下结界封严,又施了个法诀将门闩紧紧绑住,只将窗子微微戳出一个小洞,可以探查外面的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沉家三兄弟有些焦急,不安地问道。 柳成之摸了摸桌上的灰尘,神色渐渐凝肃起来:“我想那场灾难之后,花间国内,无一生还。” “什么!”众人低呼:“怎么会?” 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师无鉴此刻都显现出些许的震惊。 “明明这花间国内满是百姓,可这屋内却许久无人居住,实在可疑。等待会儿外面的人稍微少一些,我们直接去皇宫那边看看情况。” “柳兄说的有理。” 众人才稍稍安定下来,进屋后一直沉默走神的萧宸却突然出声:“师妹不见了!” 洛初环顾四周,倒是真没看见元陌梨的身影。 “刚才场面过于混乱,我就没注意,还以为她一直跟在身后。对不起,都是我的疏忽......”萧宸有些手足无措,喃喃道:“不行,我得出去找她。” “别去。”柳成之拦住他。 “为什么不让我去,师妹她有危险!”萧宸情绪有些激动。 柳成之瞥了他一眼,指了指窗外,轻声道:“我看到她了,而且......她似乎被同化了。” 众人顺着柳成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穿着蓝色劲装的元陌梨。她随着人流走动,眼神不复刚才那般清明,呆呆的,嘴里在念叨些什么。 “你们知道她在说什么吗?”薛俞扒着窗子,不解地问道。 “她在说‘公主倾国倾城,公主菩萨心肠,公主与护国卫天作之合。’” 柳成之淡淡道:“刚才在人群中行走的时候听到的,如果她变得跟那些人一样,那她说的应该也是这句。” 不安的气氛在众人心里蔓延。 柳成之摸了摸洛初的脑袋,眉眼温柔,似乎是让她不要担心。 等外面的声音渐渐稀疏,柳成之拉开门,用手势示意道:“可以走了。” “不要被百姓抓破身体,我怀疑同化和那有一定关系。” 洛初在柳成之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有些欣慰,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在这般危险境地,竟也可以这般冷静镇定,从容应对。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柳成之回头,一双蓝黄异瞳看着她,里面的柔情、痴迷和宠溺似乎要把她淹没。 洛初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低下头不看他,小声嘟囔:“我这徒弟真是越来越会撩人了......” 白骨新娘 百姓们果然在皇宫前停下了,众人看到皇宫的大理石台阶上站着一人,他离得很远,一身红色新郎服,黄金血泪面具遮了大半个脸,只露出血色的嘴唇和过于白皙的下颚。风旋着他的衣摆,那红色太深,像要滴墨似的,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如同索命的鬼。 就在这时,萧宸腰间的昆吾剑突然急剧震动,有脱壳而出之势,萧宸废了好大修为都没能压制住,倒是柳成之一掌拍去,剑便安静了。 “这剑虽认了萧师兄为主,可倒是更听柳兄弟的话。”元陌梨有意挑拨,此话一出,萧宸顿时觉得手中的剑有些烫手,毕竟这昆吾来得名不是言不顺,本来也应该属于柳成之才是。 洛初心里酸涩,在心里将狗系统痛骂了一顿,又怕柳成之想起不愉快的经历,余光悄悄打量他的神色。 “他入魔了。”柳成之看着那人,淡淡道:“昆吾剑感应到魔气时会发生异动,魔气浓烈时甚至会自行出鞘朝着魔气的方向而去,多加小心。”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元陌梨的话一般。 那人缓缓走下阶梯,将轿子里的新娘抱出来。 他掀开喜帕,又将新娘的头微微按下,相拜礼成。 他小心翼翼地拥着她,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红盖头掀开,不是一张如花似玉的美人脸,而是一具早已风干的骷髅头! “嘶!”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白骨新娘?这入魔之人口味也太重了吧。”薛俞嘀咕着,眼里充满着不可思议。 那人似乎是看到了他们,竟是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抱着那具白骨朝着皇宫里的方向去了,而元陌梨,也像是中邪了一般,跟在那人的身后。 众人想要追过去,百姓们却突然骚动起来。 即使行踪比较隐蔽,百姓们却像是发现了他们一般,纷纷转身,面容狰狞地看着几人躲藏的方向,接着,逐渐石化,成为一座座化为一座座雕像。 这场景让洛初想起了之前去陕西参观的秦兵马俑,那时充满了对文物和前人的敬仰,可现在,她只觉得心底窜出一阵阵凉意。 “真是长见识了......”薛俞见没了动静,想要上前查看情况,却被师无鉴提住后领扔到身后。 “情况不明,贸然出去,反而危险。” “无鉴兄弟说得有理。”沉青山摇着扇子道。 萧宸似乎想到什么,聚精会神的看着石化的百姓,嘴里喃喃地数着数。 一个念头在洛初脑中一闪而过! 她惊讶地看了看柳成之,他也在看着自己,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只一个眼神,他就懂了她的想法。 “九千九百九十三,还差七人。” 萧宸有些急躁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眉来眼去?” “快进王宫,元陌梨有危险。”洛初急急道。 众人一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跟着洛初冲了进去。 白天清静荒凉的王宫内,此刻却乌烟瘴气、黑雾弥漫。 众人走了好久,却全然找不到方向。 “柳师兄,你在吗?”洛初走着走着,感觉周围越来越安静了,她心里有些慌乱,出声唤道。 无人回答。 黑暗中,一双布满黑色咒纹的手向她袭来,洛初侧身躲过,拔剑而出,转身刺去。那人却闪没了,只留下“桀桀桀”的笑声,好不诡异。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洛初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眼前的场景却突然变换。 巨大的紫檀贵妃榻上卧着位红衣长发的美人,熹微的光从雕花的门窗中洒进殿内,洒到她翘而黑的睫毛上,小巧而秀美的鼻子上以及红润的花瓣唇上,仔细看去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娃。似乎是阳光有些晃眼,她把头蒙进被子,身子小小的蜷缩成一团。 “殿下,该起床用早膳了。”一道温和而恭敬的老妇人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响起。 洛初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剧情——花间国往事。宿主现在处于灵体状态,但无权干涉事件走向。】 灵魂出窍? 温笙看着床侧恭敬又慈祥的老妇人,开口道:“秋娘,现在几时了?” “殿下,现在是卯时一刻,老奴服侍您更衣,过会儿就该用早膳了。” “嗯。” 温笙对镜梳妆时,洛初看着镜子里的女孩,惊讶地发现她有着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 身后老妇人正耐心地给她梳着头发,笑着道:“公主这双宝蓝色地眼睛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只有圣女一族中,被选中为下一代圣女的后代,才会拥有。” “可是我不喜欢。”温笙这句话很轻,轻到身后的老妇人听不见。 “殿下,今天做了您最爱吃的翡翠荠菜虾皇饺和玫瑰酥。” 洛初回想起自己白日里所看的正史里的记载,大概的意思是: 花间国国王有众多的儿子,女儿却只有一个,还是王后所生。 国王视女儿为珍宝,宠爱有加。公主国姓温,名为笙,封号世安。 现在看来,受宠程度确实如此。 而这一年,世安公主十六岁,正直芳年。 “秋娘,我想出宫。”温笙拉着老夫人的手撒娇道。 “万万不可啊殿下,王会发怒的。”老夫人一脸惊恐,像是听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又劝:“敌国苟同各国,入侵我国,人心惶惶,城郭岌岌可危,殿下最近,还是不要随意出宫得好。” 温笙不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可那双转来转去的眼睛却表达了她不安分的内心。 洛初想的果然没错,这世安公主居然偷偷溜出宫了。 似乎溜出皇宫已是平常的事,她趁着侍卫们交接的时候,从大门里钻了出去。 她乔装打扮成公子的样子,走在热闹的集市上,似乎在找什么人。 目光四处打量,落在一个一身黑衣、身形修长矫健的少年身上,少年沐浴在阳光里,看见她便开心的笑了起来,神采飞扬,露出一颗小虎牙,无端增添几分桀骜不驯。 幕后黑手 “殿下怎么偷偷出来不带侍卫?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多危险?”黑衣少年看她一个人跑出来,笑意瞬间转化成了薄怒。 “这不是有阿芥你吗?你会好好保护我的,是不是?”温笙笑起来,天真烂漫,摇着黑衣少年的胳膊撒娇道。 “是是是,我的公主殿下。”少年宠溺地附和,他轻轻扶着少女的秀发,眉眼间带着些许忧愁。 阿芥?这个人难道就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个护国卫? “阿芥,昨日父王说我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少女羞怯地说着,用眼睛偷瞟少年的神色。 “嗯。”少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温笙从小被娇养惯了,身边谁不是对她唯唯诺诺、恭恭敬敬,公子哥们哪个不是倾心于她,偏偏这人,取得了她的喜爱,却不识好歹,都不知道讨她欢心。 小姑娘嘴巴嘟得跟个河豚似的,气鼓鼓道:“父王还说,那些驸马人选个个才貌双全、玉树临风,是顶顶的人中龙凤呢!” 少年更沉默了,脸色也愈发的不好。 “阿芥,我想吃糖葫芦。”温笙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心上人不开心了,转移了话题,纤纤玉指指着那红彤彤而色泽光亮的糖葫芦,又将白白净净的脸贴到少年的胸膛上。 少年似乎有什么心事,几次欲言又止才道:“殿下,我......过几日便要出征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温笙甩开他的手臂,气愤道:“是不是父王将你捉去充军的?我这就去找他,让他把你从册子中除去!” 少年一把抱住她:“殿下,你听我说,没有人强迫我,是我自愿的。” “我从小就被山贼俘虏,每日对我实施地狱般的酷刑,只为将我培养成得力的杀人利器,带着我下山杀人放火,烧杀抢劫。可是他们的培养太成功了,在一个雪夜,我反杀了山寨所有的人......我在这世间举目无亲、也毫无抱负,本想了结此生,却偏偏遇见了你......殿下,我将这些告诉你,告诉你我暗无天日的过去,告诉你我沾满鲜血的双手,你可怕我?” 少年说着,温笙的眼睛却开始冒小泪珠,“不怕,我知道,阿芥永远都不会伤害我,是那些人活该!” 少年声音有些哽咽,抓着温笙的肩,让她看着自己:“殿下,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想光明正大、十里红妆来迎娶你。你是一国公主,对我来说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可我是人们口中唾弃的山贼......” “不是的!你跟其他山贼不一样!”小姑娘很激动,捂住他的嘴,不喜别人说心上人的不是,他自己也不行。 “殿下若嫁给一个贼,日后都会受人诟病,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若参军搏个功名,就能以更好的身份站在你身边。我想让殿下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岁岁平安。你明白吗?” 豆大的泪水从温笙的眼眶中滴落:“刀兵狼烟,这青山处处埋忠骨,你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殿下,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 “怎会不记得,我当时偷跑出来玩,被流氓欺负,是你救了我。你说你叫楚芥,‘衣冠楚楚的楚,草芥的芥,不是楚河汉界的界’,我当时就觉得,这人真有趣。” 楚芥眼眶红红的,却还是笑,露出一颗小虎牙,还带着少年气,却庄重地跟她许诺一生:“是啊,等我立功回来,我就把名字改成‘楚玠’,‘珪玠’的‘玠’。我不要封侯,不要财宝,我只要你。我想和你的名字写在史书的同一页,让后人看到,世世代代、流传千古。殿下,这一次,你就成全我吧。” “嗯。”温笙抱着楚芥大哭起来,哭得让人心疼,却是选择了他的选择。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水榭传来阵阵诵诗声,少年紧紧抱住怀中的软香温玉,贪婪的嗅着她的气息,心中却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出征那日,王公贵族站在王宫外那高高的石阶上,俯视着下面整装待发的将士。 王说了些振奋人心的话,将士们干了手中的酒,城门开,众人离去。 温笙一眼就在人堆里认出了楚芥,他回头看她,嘴里说了句话,隔得太远,温笙听不清。可是洛初却听见了。他说,他爱她,他说,殿下珍重。 初升的日光照在少年身上,勾勒出他挺拔修长的背影。谁也没想到,这一去,竟是永别。 两方交战,必有死亡。前线传来的情报不容乐观。 更要命的是,楚芥出征的第三年,花间国上空突然被黑雾笼罩、常年不见天日,越来越多的人得了一种不知名不可医的怪病。患病者的身体会逐渐腐烂、血肉模糊,最后化为一具白骨,死状极其惨烈。 而民间却突然流传着公主血肉可以治疗各种恶疾的言论。 “公主血,公主肉,治百病,保长生,人人取其而食之,花间长存永不倒。” 小孩子们传唱着不知从哪学来的童谣,一传十,十传百,大街小巷都能听到。 殿中,两人对立而站。 “神官大人,这该如何是好?”王在殿中焦躁地走来走去:“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民不聊生啊。”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可以破解。”那神官一头乌发束着米色丝带,身着月白绸缎,面上却雾气缭绕,看不清全貌。 这声音,温润如玉,但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洛初对这神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什么法子?” “古书记载,取圣女后代之心头血食之,平常百姓可修复伤口、抑制毒害,修仙之人可轻微增进修为。” “不可!”王厉声道:“这种说法简直荒谬,孤的笙儿,不是随便可以用来牺牲的物品,她是孤的掌上明珠。” “王上,国难当头,唯有牺牲公主,才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此事休要再提,退下吧。”王摆了摆手,扶额坐下,满目愁容。 “哦?事到如今,可由不得你了。”那神官吐字如珠玉般温润,却让人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一把剑从袖中划出来,直抵王的脖颈。 “你干什么?你要造反吗?!来人......”国王惊恐不已,他从不曾想过自己一手提拔的神官竟心怀不轨。他想要喊人,却被神官一剑划破喉咙。 神官手指轻点封住血脉,将王拖进了殿旁不起眼的密室里。 面上雾气消散,那张脸,竟然和国王一模一样! 这神官果然不是个好人,洛初有些惊讶。 他应该是修行之人,使用了易容术才变成国王的容貌,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感受到他的灵力,现在看来,这人可以随意隐藏自己的修为,他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可他蛰伏如此之久却不杀了国王,是有何阴谋? 永别 画面一转,眼前的密室变为了公主的寝殿。 假国王看着悲痛欲绝的温笙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听说那楚芥立了不少战功,明日我再下诏将军功奖赏送给他的家人吧。至于这场无名之疫,父王会另想办法的,绝不能伤害到我的笙儿。” 温笙痛哭流涕:“他没有家人,他也不要赏赐,他......他......” “殿下!”秋娘大惊失色。 那个绝望的姑娘闭上了眼,身体如同枯叶般坠落。 先告诉温笙楚芥已死的假消息让她放弃生的念头,又委婉道出解救花间国的唯一办法就是贡献出她的心头血,还顺便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好一个杀人诛心! 洛初愤愤想到。 温笙渡过了她人生中最短又最长的三天。 第一日,她又一次偷偷溜出了宫,却是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生活的另一面。 一墙之隔,竟天差地别。 墙内是饱食丰衣的天堂,墙外是哀鸿遍野的地狱。 疾病带来的不仅是痛苦,还有饥荒,一幅字画,谁管他是崔逸大师的还是三岁毛孩的,在百姓眼里不过是一张脏了的纸,甚至是可缓解饥饿的食物。 第二日,温笙把自己关在寝殿中,足不出户。 假国王却无声进了门,坐在温笙床边,用手抚着她的发哄她入睡。 “使不得使不得,王上贵为天子,怎可屈尊哄公主入睡?”秋娘惊道。 假国王怜爱道:“有何不可?孤虽身为花间国国王,却也是世安的父亲,这世间有哪位父亲不爱自己的子女的,只要世安开心,孤就开心。” 温笙大叫一声,扑入假国王怀中,她说:“孩儿愿意牺牲自身,还请父皇爹爹不要忘了孩儿。” “笙儿,你可想好了?” “嗯。” 温笙想起父皇爹爹为她建百鸟园,为她办生日宴。 为她捉萤火虫,为她寻找全天下最好的夫子。 在更小的时候把她举起来转圈圈。 笑着摸着她的头道:“我儿将来必有出息。” 父皇爹爹这么好,她怎么舍得让他日日为花间国的疫情操劳,她怎么可能自私地袖手旁观。 洛初在旁边冷冷看着,这个假国王,当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可怕至极。 第三日,公主寝殿的门打开了。 温笙走出来,身着一袭云锦描金血色流霞嫁衣,盛世红妆,翠钿步摇。 她痛苦思念着心上人,可他却回不来了。她只能独自穿着这红嫁衣,来完成她小小的心愿。 她此生,非他不嫁。 若是能在黄泉路上遇见他,该有多好。 若是下辈子能在一起,又该有多好。 爱恨也罢,生死也罢,她想与他世世代代,永不分离。 可终究是不能了。 一夜之间,那个天真烂漫、天真无忧的小公主长大了,她的眸子里没有悲喜,只有一滩如死水般的寂静。 文武百官看着这个瘦小的姑娘,王公贵族看着这个曾经苦苦追求的倾国倾城的美人。 她对着王座上的假国王深深鞠躬:“父王爹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不能擅自毁坏,可奈何爆发恶疾,百姓苦不堪言,孩儿想要献出心头血,来拯救花间国的百姓。” “笙儿,你可想好了?”这是他第二次问她。 “孩儿意已决,望父王爹爹成全。” “万万不可啊殿下,您乃千金之躯,岂可,岂可......”大臣们惊呼,他们素来疼爱这个娇娇弱弱的公主。 “我是花间国的世安公主,十六年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受民脂民膏供养,如今花间国正值危急存亡之秋,我又岂能苟且偷安无动于衷?唯有以身殉国,方能报答百姓们的恩情。” 温笙眼里的泪花迟迟不肯落下,她轻声说:“我其实,也没那么怕死。” 下一秒,她拿着刀刺进自己的胸膛,万念俱灰,却口擒笑意。 这是她无数次梦到的场景,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日后,花间国王被放了出来,丧女之痛让他苍老了很多,头发竟是花白了。他抱着女儿的遗体,嚎啕大哭:“笙儿,父皇爹爹来晚了......”奇怪的是,花间国的恶疾竟真的消失了。 百姓们得知公主暴毙,自发的、成群结队的,跪在王宫的殿台之下祈福。 只是那神官不了见踪影。 王下诏在全国搜查他的消息,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温笙死去的那个冬日,前线传来捷报,楚芥带领三千精锐突围成功,一举剿灭了敌军,大获全胜。 喜悦如同曾经的恶疾一般在花间国内迅速蔓延开来。 “护国卫,怎么将马儿骑得这般急,可是家里有个娇娇娘?”副将打趣道,赢得了战争,没有谁是不开心的。 “确实是个娇气包,她还不是我的,不过很快就是了。”男人严肃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笑容。经过三年的风吹雨打,生离死别,他已经褪去了少年气,更加成熟,更加冷峻。 吁—— “怎么停下了?” “前面有人!” 原本空旷的沙地上站着一个人影。 白色斗篷连着帽,看不清面容,明明站的有些远,温润的声音却能清晰地传到楚芥的耳中,就好像是站在他身旁说的一般,带着阴森的寒意:“温笙?瘟神?真是可笑,她死了,花间国爆发怪病,百姓们却相信圣女的血肉有长生不老、包治百病的功效,将她活活分食啊......” “你说谁死了?”楚芥拉住缰绳的手微微发颤,心底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圣女一族第四十八代传人,花间国世安公主。” “你骗人!哪里来的脏东西,随意造谣,该杀!”楚芥眼睛通红,恶狠狠地瞪着那人,咬牙切齿道。 “信不信由你,只是,那世安公主以为你死了,临死前还穿着嫁衣呢,你说,她要知道她的情郎不但没死,还保卫着花间国残害她的百姓,她在地下的冤魂会不会安息呢?” 楚芥大吼一声,猛地策马而去,举剑想杀掉白衣男子。 可那人却笑出了声,帽兜之下,那双眼睛充满了戏谑的意味,轻轻摆了摆手,似是在告辞。 闪身没去。 “你别走!” 白日里一个活人突然不见,楚芥有些失神,却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往花间国的方向去了。 军队消失的地方,那白衣男子又出现了。 他看着自己寒玉似的修长的手,低低笑道:“我这双手,可不能杀生啊。” 徒儿要入魔了? 花间国内。 “公主血,公主肉,治百病,保长生,人人取其而食之,花间长存永不倒。”几个孩子坐在国门边,吃着冰糖葫芦,唱着歌谣。 守卫却面色惊恐地喝住他们:“住口!以后千万不要提公主二字,知道吗?快走快走。” “为何不能提?”一道阴冷压抑的声音传来。 “护国卫!您回来了,快快快!王在等你们呢,击败敌国,可是记大功呢!” “为何不能提?”楚芥只是艰难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黯淡。 守卫看了看四周,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还能为什么,花间国爆发一场怪病,百姓闹得厉害,不知是哪里来的谣言,说世安公主是圣女一族,血肉可以治百病,王竟是信了,下令将公主处死。百姓们也是人,都怕死。我还记得那天,公主被挂在架子上,百姓们蜂拥而上,将她千刀万剐分了吃了。那场面......诶呦,那叫一个恐怖,这世道,人吃人呐......” 守卫还在唏嘘,却被人一剑刺死了,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护国卫!”士兵们诧异道。 楚芥没有回答,向皇宫走去。 他的双眼猩红,手里的剑滴着血,露在战甲外的肌肤浮起黑色的雾气,扭曲的,如树枝状的,是心魔诞生的象征。 地上,本该死透的守卫却突然睁开眼,嘴角勾起诡异地笑容。 “护国卫凯旋了!我们花间国终于太平了!”人们欢呼着,雀跃着。 “不败战神!永保花间国!”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头发花白的花间国国王站在皇宫的石阶上,亲自迎他,准备为他封侯加冕。只是三年时间,曾经冷峻威严的王似乎老了三十岁。 “护国卫久经沙场,辛苦了。” 那一剑割破了他的喉咙,让他的声音变得像砂纸磨过桌面一样沙哑。 北风呼啸,漫天小雪簌簌落下。 洛初一向怕冷,不禁拢了拢衣袖。这悲催的,都穿成灵体状态居然还是有感觉。 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想再说些什么,眼前寒光一闪。 灼热的血液飞溅,落在雪里,缀出一朵朵殷红的花,鲜艳而诡异。 王从台阶上滚下去,眼里至死都带着震惊。 而楚芥一身戎装,立于雪中,眉似远山,薄唇微抿,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死尸。 他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上的鲜血,脸上沾了几点猩红,犹如鬼魅。 “王上!” “不好啦!楚将军杀人啦!他要造反!” “拿下他!拿下他!” 人群躁动慌乱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肩膀颤抖,笑出了声,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没有半点温度与笑意,他站在石阶上,缓缓道:“造反?我想你们搞错了,我不是要造反,我是要灭国!” “给我杀!” 一声令下,三千士兵虽然有些犹豫,却不敢违背军令,抽出长剑,对着城里的百姓肆意屠杀!好不残忍! 楚芥踢了踢脚边的尸体,用手遮挡住冬日有些刺眼的阳光。 不知道殿下在那边看的太阳,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血红呢? 殿下,你听听他们可怜的惨叫声,我替你报仇了啊。 我的殿下。 猩红的晚霞渐渐消退,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大理石台阶,染红了整个雪地。 哀嚎、痛哭、愤懑之声都渐渐消失,屠杀还在继续。 两个小孩缩在街道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看着走向他们的楚芥,大一点的女孩紧紧护着小男孩,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求求你,大哥哥,不要杀我们,我们不想死,求求你......” 没用的。 洛初看着楚芥周身浓郁的黑色魔气,明白他已经丧失心智,完全入魔了。 下一秒,血花四溅! “师尊!” 洛初缓缓睁开眼,对上了柳成之一双担忧的、深情的的蓝黄眼瞳。 她还没缓过神,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师妹啊,不然能叫什么。”柳成之见她醒来,稍稍松口气,问道:“有哪里不适吗?” 难道是我听错了?洛初正疑惑,柳成之却又出声了:“师妹刚才被食梦魔袭击了。其他人不见了踪影,事不宜迟,我们得快点找到他们才行。” “好。”洛初起身向前走去,环顾四周,黑雾已经消散,露出大殿本来的面貌。 “可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一团黑气在空中飘浮着。 “你是怎么进到黄泉古境里来的?”柳成之眼底的寒意骤然升起,目光凌厉如匕首,带着防备低声道:“我不是让你别再来找我吗?滚!”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洛初,心底慌乱不已。 “你刚才陷入了食梦魔的幻境里,我当然可以以魔气为介进来。毕竟我只是一个灵体状态。”那声音恶趣味地笑着:“你那个梦境倒是有趣啊,没想到你心底的恶意竟如此之深,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啧啧。” 柳成之心里一惊,在他唤醒师尊之前,他自己确实也被食梦魔拖入了幻境。 幻境里的他一身金织黑袍,懒散地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带着黄金血泪面具。 他浑身透露出暴戾的气息,一边玩着手中的小铃铛,一边凉凉地对着跪在地上的魔将说:“闯入魔渊的修仙之人,都杀了便是。” 他入魔了? 不可能的,只要师尊在云上仙府一日,他就永远不可能入魔! 魔族,师尊她,不喜欢。 “你胡说什么!别出现在师尊面前。”柳成之沉沉道,眼睛死死盯着洛初的背影。 若是师尊转过身来,看到他和魔物纠缠不清......师尊那般嫉恶如仇,肯定会跟他断绝关系,到时候,他会疯掉的! “别担心,他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只有你能,因为我就是你的一部分,你永远也摆脱不掉我的。” “我让你滚!”柳成之咬牙切齿,一剑砍向那团黑雾。 黑雾却丝毫无损地在那里,笑声越来越猖狂。 “我们会再见面的,记住,你的时间,可不多了。”话音刚落,黑雾便消失不见。 洛初走了一会儿,看见柳成之还站在原地没跟上来,又向回走几步,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以后......也会入魔吗?”柳成之薄唇紧抿着,手抓在腰间的剑上,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怎么突然问这个?”洛初皱眉道,难不成他知道什么了? 柳成之却呼吸一窒,师尊她是修仙界第一人,自然是与魔族势不两立的,他身体里流着那罪恶的半魔的血,他在期待什么呢? 柳成之脸色 有些苍白,苦笑道:“没什么,就问问......师妹?” 为师教导有方 一双冰凉而柔软的附上了他的额头,一股清凉的灵气便慢慢注入他的四肢。洛初的眉头更紧皱了:“也不烧啊?从刚才起就觉得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柳成之原本暗淡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熠熠生辉:“师妹,所以你皱眉是因为担心我吗?” “嗯。”你是我养大的徒弟,不担心你担心谁? “我刚才的问题,师妹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真的入魔了,师尊她,一定会亲手杀了我吧。”柳成之的声音很轻,近乎于讨好,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洛初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态,却又害怕看到任何一丝厌恶的细节。 既然自家徒弟问了这个问题,那她可得好好回答了,最好是给他树立一个正确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将来他真入魔了,说不定也能念着旧情放自己一命。 洛初思索了一会儿道:“就算你真的入魔,你的师尊也会拼尽全力去护你,不要想太多,你可是她最喜欢的徒弟。” 柳成之一愣,面色恢复如常,但眸底映着掩不住的喜色。 洛初看着乖乖徒弟,脑中灵光一闪道:“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哪里了,跟我来!” 洛初来到大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在墙上摸索了一阵,又用手敲击墙上三个位置,原本的墙面竟从中间微微裂开,露出一条通道来。 沿着狭窄的通道往里走,是一间密室。 整间密室由青色的大麻石砌成,长约五丈、宽三丈有余,阴暗的室内空无一物,唯有一个水晶棺。棺里躺着一具白骨和元陌梨,那个身穿红色新郎服的男人手持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不时跳跃着,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他摘下了黄金血泪面具,那张被魔气侵蚀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洛初和柳成之对视一眼,柳成之便抽剑而出,一道凌冽的银光向着那人刺去,速度快得令人惊叹。 那人却是不慌不忙地抬起手,猛地击出一掌,虚空而拍,黑气弥漫。 二人交锋,全力厮斗,柳成之却渐渐占了上风。 魔族靠吸收怨气和痛苦而修炼,他屠杀一国之人,吸收的怨气数不胜数,以柳成之在仙盟大会上的表现应当是斗不过他才对。可如今柳成之稳占优势,看来,他的实力远不止自己估量的那般,起码也是金丹期了。 此次黄泉古境的考验如此之难,很可能就是冲着柳成之来的! 洛初思索间,柳成之却已经一剑刺入男人的胸膛,黑色的符纹越来越多,蔓延到他的眼珠里,男人咳出一口黑血来,跪倒在了地上,嘴里发出嘶哑的吼声。 柳成之雪白的剑身架在他的脖子上。 “其他人在哪里?”洛初问道。 男人笑起来,声音嘶哑如破风窗一般难听:“他们已经死了,你永远也别想见到他们。” 洛初道:“那神官后来又回来找过你吧?你以为那神官告诉你的邪术真的有用吗?你以为将元陌梨带到这里来作为孕体,又用万人之血和法阵为引,世安公主就能起死回生吗?” “楚芥。”洛初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男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死死地瞪着她,咧开嘴,黑色的血液浸染了白森森的牙齿:“她会回来的。” 如果不是在幻境看见过他痛失所爱,洛初是怎么都没办法把这个神色癫狂甚至丑陋的男人和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护国卫联系到一起的。洛初都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太残酷了。 “师尊?”柳成之见洛初迟迟不说话,出声问道。 洛初回神,看着地上的男人,正色道:“那人是骗你的,不管你信不信,你的殿下是回不来的。世安公主并未被百姓分食,是那神官伪装成花间国国王的模样骗取她自挖心头血。那城门前唱童谣的小孩和那守城门的侍卫,都是他设计的局。” “楚芥,你身为护国卫,本应该保护自己的国家和百姓,却听信谗言,报错了仇!你杀害了千千万万爱戴世安公主的百姓,杀害了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的王和王后。你放任杀死世安公主的真凶在这个世界上作恶!” “不是的,不是的!”男人突然暴走,朝着洛初扑来,发出毛骨悚然的吼声。 洛初向后退几步。 柳成之手腕轻翻,剑光一闪,男人的双腿被拦腰斩断,黑色的血液狂喷而出。男人却拖着残缺的身子,不甘心的向她爬来:“你在说谎对不对?你在说谎!你骗我!” “那神官告诉世安公主你死在战场上,又骗她只有圣女一族的心头血才能治好这场怪病。她死的那天是穿着红嫁衣的,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与你相守一生。可你却杀光了她愿意拿性命去守护的花间国百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男人喃喃道,他嘴角抽搐,身体蜷缩起来,抖得厉害,黑色的眼里流出血泪,痛苦至极的模样。 洛初继续道:“你刨了她的坟墓,将她的白骨留在身边,却是让她无法步入轮回,永世不得安生。如果她还在这世上,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洛初看着地上的男人痛不欲生的模样,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她咬破指尖,一滴血聚集掌间,指尖向上,捏成兰花状。 “师妹!”柳成之看着她,瞳孔微震。 凝魂术!使用者会耗费大量灵力和精力,对身体损耗极大。 “无碍。”蓝色的光点聚集,在那具白骨的上方聚集成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