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缱(1v1 古言)》 001楔子(尽前尘) 泰安元年春,大雪飘摇,纷纷扬扬,徒留人间一场雪色喜人。 新帝年幼初登帝位,过程虽曲折了些,好在有镇国公为依仗。 一场雪掩盖掉帝京城内的血腥味,一切秩序又恢复到从前梁帝时,只是所有的折子不再递往承明殿,而是先送往九公主的住处,蘅芜宫。 对于那位手握重兵的镇国公裴砚止,先帝留下的几位南梁老臣皆是敢怒不敢言,只得任由其把持朝政,甚至是强占宣华公主。 清晨时分,偏殿内,茶芷推开窗,就瞧见外头一片雾气蒙蒙的,檐下已经结上了一排长长的冰凌,四下里静悄悄的。 下了几天的大雪昨夜终于停了,厚厚的积雪堆满院子,她环视一圈,猛然发现雪地里依稀跪着一个人影。 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起早眼花了,再看,可不是有个人跪在雪中么? 刚出的日头洒下些阳光照在他身上,显出他削瘦的背影,却又挺拔如松,他跪在那里,又是一身月影白的衣裳,仿佛与雪色融成一体。 恰巧听云端着铜盆从廊前经过。 茶芷将头探出窗去,望了眼正殿那扇紧闭的红漆木门,问道:“公主还没起么?” 听云停下来,摇摇头。 “没呢。” 语气中颇为无奈。 茶芷瞥了眼她手中的铜盆,盆中的水冒着腾腾热气,随即便明白过来,这恐怕是那人叫的。 自从先帝骤然崩逝,镇国公凭借着手中的权势将十一皇子送上帝位后,俨然成了新朝的摄政王。 威风凛凛,肆意张扬,如今更是堂而皇之的宿在蘅芜宫中,如同自家后院一般。 茶芷这些宫人们服侍宣华多年,自然不忍心见她落入魔掌,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位杀神手底下攒起来的人命无数,白骨累累,堆积如山。 听说庆王谋逆时,他可是下令将庆王手下的五千士兵尽数埋在帝京郊外,随后当着庆王的面屠了整个庆王府。 想到这些,她只觉得胆战心惊,不由得替九公主捏了一把冷汗。 这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熬呀? 茶芷想着,又将目光落在雪地里跪着的人影身上,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不知是哪个倒霉鬼,不禁问道:“那是谁呀?” 听云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四个字“是崔大人”。 茶芷愣住,忽的想起来前几日圣上下旨将崔衍从清河调往帝京。 她还私底下还高兴了一阵子,原以为他高升了,日后能时常在宫中见着。 如今才明白,恐怕这一切都是镇国公的意思,不过是为了逼迫公主,特意将崔大人喊来折辱一顿罢了。 也不知他跪在那里多久了,昨夜那些动静又听了多少。 她心中只觉得涩涩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难过极了。 崔衍一介文人,这样清风朗月,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如何受得了这种折辱,况且他一直爱慕着公主。 镇国公此举分明是想要了他的命。 正殿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仿佛是瓷瓶碎裂的声音,又掺杂着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听云忙抬脚匆匆赶上去,扔下一句:“我先去看看,怕是又闹起来了。” 雪地里人影动了动,目光落在前方,只觉得气血涌上心头,恨不得上前去同裴砚止拼命才好。 可是,他拿什么同他拼呢? 想到这里,崔衍攥紧了拳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听云才推开门,还未看清里面的情景,就听见男人一声怒吼:“滚出去。” 她吓得直哆嗦,将铜盆放下,又赶紧退出去,仓皇中连门都忘记带上。 屋内宣华刚刚醒,便摔了几个瓷瓶。 哭累了,她满身狼狈瘫坐在地上,衣裳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扣子系的歪歪斜斜的,那手法,分明不是宫女的。 方才闹腾间,便松了几粒扣子,衣裳半褪,露出肌肤上的点点红痕,那是裴砚止昨夜留下的痕迹。 隔着半掩的门,她忽的抬头瞥见屋外的身影,只觉得如遭受晴天霹雳。 又缓缓转过头去,满眼震惊的望着裴砚止,喃喃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她的声音细若蚊虫,又带着些嘶哑,可偏偏他是习武出身,听力又是极好的。 裴砚止起身懒懒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讥笑道:“臣如何不敢?” 说罢,从床头一把扯过自己的外衣,套在身上,缓缓走向她。 一边走一边从容不迫的问道:“公主可知崔大人是几时跪在门外的?” “又是因何跪在门外的?” 宣华咬住唇,眉头紧锁,已经红了眼眶,长长的羽睫凝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的滚落。 裴砚止瞧着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只觉得碍眼至极,不由得气上心来。 昨日用尽了手段,也不肯给他半点反应,今早见崔二跪在门外,倒是情绪如此激动。 也难怪崔衍一入京便向小皇帝开口求娶她。 他们二人,果然是郎情妾意,心意互通啊。 想到此处,他俯下身去,捏起宣华的下巴,漆黑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一点点擦掉她的泪珠,语气中带着狠戾问道:“臣问公主话呢,公主为何不答。” “你难道不想知道么?” 他一步步紧逼,似乎一定要她给出个答案。 宣华身子轻颤,仿佛被他这模样吓到了,又仿佛是他的手劲太大,弄疼了她。 半天才哑着声音顺着他方才的话问道:“为何?” 心里只觉得十分讽刺,哪有什么为什么,他分明是存心想捉弄自己,折辱自己,亦或说是报复自己。 他手握凉州二十万大军,又是将阿弟扶上皇位的大功臣,现如今南梁的江山都握在他一人手中,他又有什么不敢呢? 莫说是强占了她的身子,便是连他的亲姑母裴太后都被他软禁在慈安宫中,他又有什么做不出呢? 想到此处,她宛若认命了般,垂下头去。 “崔大人昨日可是上折子向圣上请旨要求娶你呢?” 裴砚止松开对她的钳制,拍了拍方才被他擦的泛红的脸颊,又贴在她耳畔咬牙愤愤道:“若不是微臣拦的及时,只怕你那好弟弟赐婚的圣旨都要颁下去送往崔府了。” “你那弟弟瞧着是个胆小不争气的,没想到还是有点骨气的,也不枉你为了他在臣面前委屈求全了。” 宣华愣住,她原以为阿辰年幼,什么都不懂,原来..... 她缓缓闭上眼睛,越加觉得眼前之人可恨,若不是为着弟弟,只怕她早活不下去了。 再想想来日漫漫,崔衍,弟弟,外祖一家,还有茶芷听云几人,哪个不是被他捏在手心里的蚂蚱,任他随意搓扁揉圆,哪个又不是她的命脉。 “你要如何?”她缓缓开口问道。 “你明知建平二十七年,崔衍为救本宫落过水,从此身患寒疾,如今已是半点都受不得冻.....” 宣华话还未说完,便已被他一把攥住脖子。 他的手落在她细长白皙的脖颈上,仿佛只要轻轻一捏,那些不中听的话便能从耳边消失。 可偏偏他又舍不得? 他不明白,为何她的肌肤这样软,这样嫩,这张嘴却这么硬。 她的话提醒了他。 建平二十七年,那是什么日子? 她为何只记得崔衍为了救她落下寒疾,却不记得那一年漠北率军突袭凉州,他带着旧伤仓促间赶往前线支援,好不容易得了胜利,却因伤情复发昏迷了三天三夜。 凯旋归来时,听到的却是她要同他退亲的消息。 002暮冬时 建平二十七年冬,临近岁末,是以宫中格外热闹。 为彰显皇家恩典,皇后特意在长春宫中设宴,宴请四品以上官员女眷入宫闲聚。 这其中便有宣华的未来婆母镇国公夫人纪氏,是以皇后宫中的惜芷一早便过来邀宣华前去作陪。。 蘅芜宫中,铜镜前的少女模样光鲜亮丽,云鬓花颜,一身粉白小袄,下搭一件织锦如意百绫长裙。 茶芷给她梳了个单螺髻,瞧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拿起一只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在她鬓间比划着。 宣华挑了挑眉,诧异道:“打扮得这样好看做什么?” 茶芷将步摇插上,一本正经回道:“今日太子詹事崔家大姑娘也在呢,公主可不能被她比下去。” 宣华笑了笑,知道她是要为自己争面子,也不做多话,任由着她捯饬。 她与崔家大姑娘崔知薇倒是往日无怨素日无仇,怎奈何她那位婆婆纪氏,在她尚未与裴砚止订婚时,便早早替儿子相中了崔家嫡女,谁知还未来得及订下婚事,就先收到了梁帝为宣华同镇国公世子裴砚止赐婚的消息。 这门婚事正是宣华的生母纯懿贵妃病逝前,向梁帝求下的。 那时她跪在母妃榻前,只顾着低头垂泪,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父皇允诺了一声“好”。 纪氏想要同崔家联姻的愿望落空,宣华反倒成了横插一脚之人。 是以宣华还未过门,婆媳关系先不和起来。 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裴皇后哪里是要她去陪纪氏,分明是为了膈应自己。 果然到了长春宫,就见纪氏正拉着崔知薇亲亲热热的坐在一旁聊着,眼中仿佛没有她这个未来儿媳妇一般。 她也没往心中去,倒是崔知薇一脸羞愧,站起身欲给她让座。 却被纪氏一把拉下。 宣华思忖道,也难怪纪氏同裴皇后能成姑嫂,镇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同国公夫人竟都是一个模样,小气爱记仇的脾性,可不是一家人的缘分嘛。 她若无其事的冲崔知薇笑笑,自己挑了个不打眼的位置坐下。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谈笑晏晏,唯她自斟自饮,仿若周遭无人一般。 宴中,太常寺卿家的何氏说道:“眼下后宫一片祥和,皆赖皇后娘娘治理有方。” 马上有人接过话茬,附和道:“是呀,皇后娘娘以身作则,力主节俭,组织宫中女眷为凉州战事募捐,当真是蕙心纨质,不比从前纯懿贵妃掌管后宫时,铺张浪费无度。” 裴皇后听着极为受用,目光落在宣华身上,似乎想看看她会作何反应。 茶芷听着来气,却也知今日这场合不能闹事,只得贴在宣华耳边低语安慰道:“这昌平侯府的许夫人是个傻的,公主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宣华心中颇为赞同,可不是个傻的么? 见过捧一踩一的,没见过踩到死人头上的。 许夫人还未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言有什么问题,甚至颇为得意,只奇怪为何自己说过话后,无人接茬,气氛竟冷清下来。 同她素日里关系还不错的何氏轻咳一声,暗暗指了指上座的宣华公主。 她抬头望去,就见宣华一脸笑意盈盈,正隔空冲她遥遥举杯。 “许夫人说的极是。” 她轻启朱唇,一字一句问道:“却不知我母妃生前是如何铺张浪费的?宣华愿闻其详。” 许氏被她几句话堵住,吓得手中的筷子都掉了半只,涨得脸色通红。 纪氏出声阴阳道:“许夫人不过说了句实在话,公主又何必放在心上。” 宣华心中不屑,裴砚止那样的人,怎的有这样一位母亲。 方才分明装出一副同她不熟的样子,此刻又想拿出未来婆母的身份压她。 她一贯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既然惹到她头上了,那自然是有一个算一个。 正欲出口还击时。 裴皇后道:“今日宫宴,本该一团和气,又何必争一时长短。” 宣华呕着气,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是”。 出了长春宫,马上摘下手腕上挂着的翡翠玉镯,对茶芷说道:“皇后不是正在为凉州战事募捐,你将这镯子拿去,便说是本宫捐的。” 那镯子通体碧绿,水头极好,一瞧便知是价值不菲之物。 茶芷一脸为难道:“这可是裴世子送给您的订婚礼物?捐出去等世子爷回来恐怕不好交代吧。” 宣华冷笑道:“怕什么,捐的便是他们镇国公府的东西。” “况且这婚事,还不一定能成呢。” 003旧相识 她说这话,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镇国公府怕是一家子都不待见自己,更何况当年阿娘与裴皇后之间闹得势同水火,裴砚止身为镇国公府的独子,将来势必是东宫储君的一大助力,娶一个空有头衔的公主,委实是个累赘。 阿娘当年求这道圣旨时,是真心想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可父皇之所以同意,不过是不愿见裴、崔两大世家联姻罢了。 镇国公手上握着凉州二十万大军,一门煊赫显耀,任是哪位帝王都不得不心怀忌惮。 宣华走下台阶,嘴角扯出一丝凉薄的微笑,心头不由感到一丝烦躁。 这萧墙内,谁也逃不过沦为棋子的命运! 出了长春宫,她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一直向前走去。 暮冬时,太液池边垂柳一片枯黄,正午后,冬日的暖阳洒下粼粼波光。 她最终停在一棵柳树下,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心中在思索什么。 崔衍远远见着湖边的倩影,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 谁知宣华一转身,二人迎面对上。 经年相逢,宣华不由觉得有几分恍惚,这是崔家的二公子? 她十二岁时,曾去清河外祖萧家小住过一段时间,当时崔、萧两家共用一个私塾,宣华也曾在私塾中读过半个月的书。 私塾任教的陈夫子带出了个学问极好的学生,时常将其挂在嘴上,但并不与宣华几人在一处学习。 这个学生便是崔衍,清河崔家二房的嫡子。 后来夫子生病,将她与其他几人托付给崔衍。 十四岁的崔衍已经过了州试,很有读书人的样子,布置给宣华他们的课业也是极难的。 宣华对此人印象深刻,大约还是因为同表弟萧临翻墙逃课时,被崔衍逮了个正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竹板子不说,回去还得抄书。 可惜书还未抄完,宣华便被纯懿贵妃派人接回宫了。 崔衍一眼认出宣华,当年只剩她的作业还未交给自己,人就消失不见了。 后来才知道她是宫中纯懿贵妃的独女九公主,再后来,又听说她被赐婚给了镇国公府的世子裴砚止。 郎才女貌,人人皆称天作之合。 碧玉年华的少女已经敛去从前的一脸稚气,仿若一朵开在春日里的芙蓉花,身量也是如柳枝抽条般的往上长。 宣华见着崔衍,想起些在清河短居时的陈旧时光,一扫方才在长春宫中的不快。 她迎上去,昳丽的眉眼间带着一丝狡黠。 “崔夫子,莫非是到宫中来讨本宫当年没有抄完的书么?” 崔衍摇摇头,一本正经的答道:“臣应太子之邀前来宫中讲学。” 宣华转念一想,崔家大房常住晋安,崔衍的大伯任太子詹事一职,深受东宫的看中,是以他与太子结识倒也并不奇怪。 明年开春便是礼部举行的会试,恐怕他来晋安是为了提前准备考试。 宣华存了心思想要逗他,玩笑道:“崔夫子,本宫可是记着当年夫子的一顿竹板子呢。” 崔衍微微皱起眉头,正欲开口解释。 却不料宣华摆了摆手,“夫子不必多言,本宫是不会怪罪夫子的。” “来日夫子若是一举高中,本宫也勉强算是当朝状元郎的半个学生了。” 崔衍被她说的脸颊微微泛红,慢慢蔓延至耳后根。 崔家世代诗书世家,家风纯正,崔衍自幼苦读,同女孩子的接触并不多,便是家中的几位姊妹,也是被教养的极为规矩。 他唯一遇见过这样张扬放肆的女子,是十四岁那年,夫子将带的学生交给他照看。 其中有个姑娘,只说是隔壁萧家府上的表小姐,读书是极聪慧的,却又总是在课堂是带头捣乱,闹得他很是头疼。 某次翻墙被他逮住了,仍坐在墙头满口诡辩之言。 他无奈之下才被迫动手打了那顿竹板子。 小姑娘自幼千娇百宠,哪里挨过打,瞪着眼睛,满脸不服气,冲他放下狠话:“崔衍是吧,我可记住你了。” 004多疑心(补1.6日更) 晋安城喜气洋洋迎新岁的时候,北地仍是朔朔寒风呼啸,冰天雪地,营帐门口的帘子被吹得左右晃动,风从缝隙里钻进来,撩拨着屋内的烛火,明明暗暗之间将灭未灭。 凉州的战事进入尾声,快到班师回朝的日子。 天还在一个劲的下着雪,石粒大小的冰雹砸在脸上,只刮得人脸生疼。 阿晋带着一身寒气,撩开帘子,进了屋。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不动声色的递给靠坐在床头的男人。 信是从晋安寄过来的,上面却并没有署名。 阿晋猜,大约是宫中的九公主写的。 这一遭还真是难得,宫里头的那位金枝玉叶莫非也得了消息,知道世子旧伤复发,特意写信前来关怀。 男人修长的手指接过信封,眼神微闪泛起一丝波澜,似是也怀着几分期待。 他到边境已有半年的时间,宣华从未给他写过信。 甚至出征前,也未曾来送过他一程。 裴砚止自然看得出她对他的敷衍,甚至对这门婚事恐怕也颇有微词。 可那又如何? 他压下心中的揣测,面上含着淡淡的微笑,拆开信,却越看,脸色越发凝重,直至脸上的笑容消失。 阿晋瞅着主子的神色不妙,心中嘀咕道:莫非那位主子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 这倒也不奇怪,九公主向来对世子避之不及,自然没什么好言好语。 要说自家主子,倒也是上赶着的,不冤枉。 裴砚止看完信,冷笑一声,原本以为离开晋安的时候久了,她终于念起自己来,没想到竟是留在她身边的暗卫来报:九公主捐了世子临行前送给他的玉镯,并与崔家二公子崔衍私会于太液池边。 好哇,真好! 他覆手将信压在桌上,越想越觉得恼火,索性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不远处的火盆中,眼见着烧成了灰烬才觉得解气。 阿晋见他动了怒火,心也跟着颤了颤,试探着问道:“世子,前几日命工匠寻的和田羊脂白玉可还要拿回来?” 凉州是南梁最负盛名的产玉之地,其中以和田羊脂白玉最为难得。 原本他想着寻块玉料回来亲自为宣华雕块玉牌,谁料...... 是了,她也未必稀罕。 想到这里,裴砚止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 当初赐婚的圣旨送到镇国公府时,母亲和姑母都极为不满,母亲早已为他相看好了崔家嫡女,只是他迟迟不曾点头应允。 他当然知道崔知薇系出名门,端庄持重,是做裴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可偏偏遇上宣华,被这个小骗子勾了魂,断不得,丢不得,到如今自尝苦果。 无人知道,纯懿贵妃病逝前,是他去了一趟蘅芜宫,在她母亲面前立下毒誓,这才让贵妃开口求下那道赐婚的圣旨。 沉思片刻过后,他缓缓开口道:“东西还是命人赶紧送到帐中来。” 不喜欢又如何? 她终有一日,是自己的妻子。 阿晋瞅了一眼主子脸上的表情,撇撇嘴,得了,绝世大舔狗已经学会自己说服自己了。 005君远近 离年前还剩下半个月的时候,是宣华生母的忌日。 照例她是要请旨前往西山云觉寺替纯懿贵妃祈福三日的。 茶芷将要带的东西准备好时,就见宣华站在窗前,手中摆弄着春山瓶中新折的梅花。 宫中的梅园是父皇当年为了讨母妃欢心,亲手种下的,如今寒梅初绽,满园馨芳,斯人已逝。 听说颍州献上了一位萧美人,如今正是得宠的时候,宣华不曾见过,却觉得十分讽刺。 她悟出了点物是人非的味道,叹了口气。 这宫中不管什么时节,总是花开不败,一种花过了花期,又很快轮到另一种花绽放。 她对茶芷淡声说道:“本宫去长春宫看看阿辰,晚饭不必备着了。” 茶芷点点头,望着宣华出去的背影,难免心疼主子,每逢贵妃忌日时,公主便整个人情绪萎靡,陷入一种低沉的状态。 若是贵妃还在多好,公主便不必同十一皇子姐弟分离,蘅芜宫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冷冷清清的模样。 裴砚止回晋安已有两日,就连封赏的圣旨都传到镇国公府了,他不信宣华当真半点消息都没听到。 恐怕知道也当做不知道。 裴皇后望着殿中的侄子,见他借着拜访自己的由头在宫中待了一下午,便知他到底是为谁而来。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脸色微沉,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等了一下午,可等到你想要等的人了?” 裴砚止望了眼殿外,廊下除了几个宫女太监偶尔经过,并没有其他人。 他手指不轻不重的敲在桌上,道:“不急。” 裴皇后见不得他这般将宣华捧在手心的样子,未免太过儿女情长,想了想,忍不住提醒道:“你倒是心心念念着她,可你看她哪有半点在意你?” “你送的那个镯子,若不是本宫瞧出是你祖母的老物件,留了下来,当真叫她捐了出去。” 皇后越道,语气越重。 “我裴家怎生出你这个痴情种?瞧着在外打战是用兵如神,战无不胜,一回晋安便跟失了智般,竟拜倒在女子的石榴裙下。” 裴砚止似是听惯了姑母这种话,并没有放在心中。 他拿起一旁侍女递过来的紫檀木盒,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只送给宣华的玉镯。 当初送她时,只说是订婚的礼物,却并没有告诉宣华那是他祖母临终前留给孙媳的。 长春宫宫宴上,母亲给她难堪的事情,自然早有暗卫将前因后果回禀给他。 是以,她使小性子捐了自己送的礼物,他并不怪她。 可她与崔衍在湖边私会又是怎么一回事? 裴砚止压下心中的燥郁,待会见着宣华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 或许也该让她长点记性,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位好性子,能忍让之人。 006乍还轻 宣华走到半道上,忽的停下脚步。 她想起镇国公府的那位,怕是回来了,也许此刻正在长春宫等着自己呢。 她在宫中的一举一动,哪里逃得过那人的耳目,恐怕就连蘅芜宫中也有他的人。 宣华并不奇怪,她是知道他的,表面风光霁月,尊她敬她,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实则却视她为私有物品,时刻牢牢盯着,恨不得攥在手心上。 旁人都不知道,她为何要同自己的未来驸马如此疏远,只有宣华自己心中清楚。 十四岁那年,她从六姐姐宣仪手下救了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长得眉清目秀,又识得几个字,她好心将人留在身边伺候。 彼时裴砚止任职殿前司指挥使,某一日忽的带禁军找上门来,说小太监是漠北派来的奸细,甚至当着她的面拷问,在她眼前一根根的扳断小太监的手指头。 宣华虽然向来胆子大,哪里经历过这种场景。 吓得大病一场,病中常做噩梦,梦中她被裴砚止压在身下,被迫褪去衣裳,他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游走,逼着自己开口唤他“夫君。” 没过多久,他们果然订亲了。 他对她的觊觎,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此后她便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仿佛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这病态的占有欲让宣华觉得十分不安。 后来她也命人查清楚了,被他扳断手指头活活打死的小太监哪里是什么漠北的奸细,他自幼在晋安长大,祖上代代皆是南梁人,根本连身为奸细的半点可能都没有。 他落到如此下场,不过是因为捡了条宣华的手绢被裴砚止手下的人瞧见罢了。 宣华对裴砚止的恐惧由此而起,随着后来的那几个噩梦,越演越深。 此后自然有他的地方她都远远避着,敬而远之。 是以这桩婚事,除了镇国公府不满外,她自己本人也有些抗拒,总想寻着机会在父皇面前解除婚约。 冬日里,天黑的极快,不过多时,各处有宫人早早点上蜡烛。 她走着走着便绕到梅园来,顺着梅花的香气,一路往梅林深处走去。 横在半路的树枝子拦住了她的去处,宣华小心翼翼的别开,枝头的梅花抖落在她身上,赠与她一身花香。 裴砚止寻到她时,便见她抱了满怀的梅花枝子。 宣华被不动声色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她缓缓转过身去,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那人的脸时,心也跟着颤了颤,怀中抱着的梅花散落了一地。 裴砚止嘴角噙着笑意,手中捏着那只用来装玉镯的紫檀盒子,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宣华不知他站在身后看了多久?又是如何寻到自己的? 环视了一眼四周,静悄悄的,静到只剩下风吹动树枝摩挲的声音。 她咬着唇,鼓起勇气问道:“你......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007落梅花 裴砚止披着一件沉香色织金花缎鹤氅,云锦纹缎面的翘头长靴踩在地上果然没有声响。 他一步一步向宣华走去。 在心中轻嗤道,素日里常在宫中听说九公主的名头,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就连姑母圣上面前也能辩驳一番。 如何站在自己跟前,便成了哑巴,连句囫囵话都不会说了。 “臣以为公主明日要去云觉寺上香,今日得了空必然要来长春宫探望十一皇子,谁料久候公主不至,只能亲自来寻公主。” 宣华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看吧,自己的行踪他分明一清二楚,却又要装作一切皆是偶然的样子。 “十一皇子已有好几日未见到公主了,臣来时,殿下还问臣,阿姐为何不来看他。” 他说着,人已经走到宣华面前,闻到她身上清幽的九合香味掺杂着梅花的味道,仿佛带着某些勾人的魔力。 他的手停在宣华跟前,替她拂落肩上掉落的花瓣。 “冬夜天寒,公主独自一人出来,未免穿的单薄了些。” 说着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便要给宣华披上。 宣华稳了稳心神,强撑着,脸上挤出半分笑意,身子却是向后退了几步,肢体上的抗拒不言而喻。 “多谢裴大人关心,天色不早了,蘅芜宫的宫人还在等着本宫回去用膳,本宫就不奉陪了。” 他拿着衣裳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漆黑幽深的眼神落在宣华身上,如同无边夜色,似乎想要她吞没。 好半晌,宣华才听见裴砚止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 “公主今日似乎并没有让宫人准备晚膳。” “为何要撒谎?” “难道臣是什么鬼魅妖怪不成,竟让公主这般避之不及。” 宣华想,他大概要比鬼魅更可怕些,鬼魅妖怪吃人也不过浑沦吞枣,他想吃自己却要细嚼慢噎,还要叫自己睁大眼睛瞧好了。 宣华被他逼着一步步退到树下,终于退无可退,只得站在那里。 仰头迎上他的目光,终于问出了自己藏在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裴砚止,你在我身边安插了暗卫?” 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裴砚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也不傻的,竟能察觉出护龙司的两个暗卫。 可那又怎样,左右圣上面前早已报备过了。 不过让他欣喜的是,她开口叫了他的全名,终于不是裴大人了。 裴砚止低头看她,她脸颊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汗珠,湿漉漉的肌肤倒映着冷冷的月色,像是冬日清晨落下的白霜。 他在她眼中寻到自己的模样,可他觉得还不够,他不仅要映在她眼中,更想烙在她心间。 “臣是为了公主的安危。” 他拂上她脸颊,手指慢条斯理的勾着她鬓间掉落的一缕青丝,缓缓开口说道。 宣华只觉得他疯了。 008意不忿 他握着那缕青丝的手突然松开,悄无声息的拂上宣华的额头,从美人尖慢慢往下顺延。 指腹上的薄茧碰到她的肌肤,温润光滑的触感让他想起那块已经雕好的和田羊脂玉牌。 他在凉州旧伤复发昏迷的几日里,总梦着她。 梦里她在他身下哀戚求饶、缱绻低吟。 她唤他“夫君”,一会求他“轻些”、“再轻些”,一会却又要他“重些”、“再重些”。 他俯下身子,吻上她的额头,轻声说“好”,由着她的意思时重时轻。 可醒来后身畔空空荡荡,只有凉州边境的北风冷冷地吹进他心里。 他只能握着那块想要送给她的玉牌,纾解对她的思念。 宣华哪里会想他? 现实中的宣华只会对他冷着脸,却肯将自己所有的狡黠活泼在一个偶然邂逅的男人面前呈现。 她说她喜欢一身书卷气的男子,便是崔衍这样的么? 想到此处,他的手猛然捏住她的下巴,俯身贴在她耳畔问道:“公主那日在太液池边同崔二说了些什么,笑得如此开心?” “可否说来给臣听听?” 裴砚止的声音仿若一记闷锤,落在宣华耳畔 也验证了她方才的猜想。 即便是他远赴凉州的那段时日,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也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镇国公世子,果然厉害,已经手眼通天到这种程度了么? 宣华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冰冷,原本还在心中劝慰自己,再忍片刻,忍忍也便过去了。 谁知他越发疯癫了,见她默然无声,以沉默作答,手上也使了狠劲,捏着她下巴尖上的那块软肉泛了红。 一阵痛意传来,她忍无可忍,伸手去推他。 他的手却稳稳当当,未动分毫。 “裴砚止,你想干什么?” 她质问的声音落在裴砚止耳边,又成了另一种意思。 便是喊只教过她几日的崔衍也是一声好言崔夫子,到了未来夫君这里,只剩下了“裴砚止”。 他越发觉得不公,不满。 凭什么,这两年她凭什么对自己的满腔深情视而不见? 难道就因为他杀了那个被她捡回蘅芜宫服侍了不到三个月的小太监么? 他越想越觉得恼火,丢掉手中的盒子,钳制住她细白的手腕,高高举起抵在她身后的树枝上。 另一只手也不由分说的揽上她的腰。 他的吻落了下去,一如凉州的烈烈寒风,卷过北地的白草,折断草儿纤细柔弱的身子。 听她在他身下呜咽呜咽,轻轻啜泣的声音,只觉得悦耳至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补偿这两年来在宣华这里遭受的冷待。 宣华当真被他吓住了,愣在那里,瞪着红红的眼睛,看他在她身上攻城掠地,所向披靡。 009夜阑珊(微h 他像是暗夜里的孤狼,寻找合适的时机,终于对猎物下手。 此刻将自己费劲心力逮着的那只小白兔牢牢攥在掌心,看她在他身下做些无谓的挣扎,不过如同挠痒痒般不值一提。 宣华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弥漫着一层雾气,他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尖,她被吓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就连那点微弱的低吟都被铺天盖地的吻淹没。 她仰着头,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惹得他的眼神又暗了三分,一口咬在她脖间那块软肉上,慢慢吸允起来。 宣华望着他眼中的痴狂,缓缓闭上了眼睛,有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她心底薄薄的悲凉浮漫上来。 该怎么办? 若无意外,她终有一日会嫁到镇国公府成为裴砚止真正的妻子。 而他仿佛不过是在提前行使自己的权利罢了。 裴砚止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宣华呵,迟早是他的人,只是先让自己尝些甜头罢了。 可现在他已经觉得这点子甜头,游离于肌肤之间,太过浮于表面,不够过瘾了。 他伸手抽去她腰间系着的红梅穿珠腰带,一圈圈缚上她被高高抬起的手腕,借着清冷的月光,抬头忽然瞧见她脸上闪着泪光。 “哭什么呢?” 他一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一边嘶哑着声音道:“男女交合,鱼水之欢,是人间美事。” “别怕,臣会轻轻地,顾着公主的感受。” 他那些“安慰”之言落在宣华耳中,只觉得更恐怖,让她的心冷了冷。 从前只见过他弑杀凶残的一面,却不知他还是一个不知廉耻之人。 他对在宫中野合有兴趣,那是他裴世子的事情,便是真的同宫女犯下淫乱后宫的过错,想必皇后那里也不过申斥几句罢了。 可她是公主啊,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如何能够允许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即便已有婚约。 宣华的手在半空中突然开始挣扎,腰带上的珍珠流苏轻晃,白皙的手腕,交映着红艳的梅花,只晃得裴砚止口干舌燥,腹下一阵火热。 他舔了舔唇,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将人摁倒在地上那件沉香织金花缎鹤氅上。 身子压了下来,手上也不停歇,想要解开宣华胸前的嵌宝花蝶金襻扣,解了半天,颇费力气,没了耐心索性使劲扯了下来。 终于剥开半边衣裳,露出一点春色来, 宣华见着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巨大阴影,止不住的颤抖,肩上感到一阵冷意,还未反应过来,他的手便滑落至胸前,隔着那层薄薄的亵衣慢慢揉搓起来。 一边观察着宣华的脸色,一边挑逗着,加重手上的力道。 宣华试图用被腰带捆住的一双手去扯裴砚止的衣袖,呜咽着在他身下求饶,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害怕引来路过的宫人。 “裴砚止,我怕” “求你了,求你” “不要” 她发出低沉隐忍的哭喊声,双肩轻颤,身子已经抖的不成样子。 “别怕。” 裴砚止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看着她红着眼圈,盈满眼眶的泪珠,只在心中感叹道,当真是个惹人爱怜的人儿。 “我们回去好不好?回去。” 宣华望着他,一遍遍哀求道:“不要在这里。” 裴砚止叹息了一声,现在才想起求饶,晚了。 原不过是想给宣华点教训,叫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味只知忍让的人,如今得了滋味,哪里舍得丢开。 他的手已经从腰间绕进去,真真切切的握住那一团雪白,触感滑腻,软软的,已不再是凉州最好的和田羊脂玉能够比拟的了。 似是存心想作弄宣华一般,他极恶劣的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尖端的那朵含苞欲绽的红梅花。 梅花哪里是开在枝头,分明是开在他身下。 宣华摇着他的手臂,已经泣不成声,沙哑着嗓子道:“不要,不要。” “等日后大婚再做好不好?” 她今夜对他说的话,加起来都抵得上这两年的了。 裴砚止眼眸微低,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似是极满意她如今躺在自己身下的模样。 他一边把玩着她雪白的椒乳,一边细品她的话。 终于提取到关键词“大婚”,松口道:“也不是不可以” 见他软下态度,宣华眸光微动,转念想起自己往日里对他总是冷冰冰的,许是惹得他积怨已久。 或许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她继续开口道:“明日是我阿娘的忌日,我还要去云觉寺为她上香祈福。” “阿砚,我们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我想留到大婚那一日。” 宣华环上他的手臂,绵言细语,仿佛在同裴砚止商量一般。 “好啊。” 他忽而笑出声来,脸上带着愉快的神情,轻轻松松就答应下来。 正在宣华松下一口气来时,又听他兀的问了一声:“可臣凭什么要答应公主呢?” “这两年来,公主对臣避之不及,委实是伤了臣的心。” “公主不让臣过得顺意,臣自然也不想公主过的轻松。” 他还留在亵衣里的手倏然收紧,将她的乳攥在掌心,狠狠地揉下去,疼的宣华轻嘶了一声,见好言好语已经不管用了,宣华愤愤骂道:“裴砚止,你这个疯子。” 他的手顿了顿,抽出来,继续脱宣华身上剩下的衣裳,他一头埋入她的胸间,闻着少女身上的芳香,感受着她的柔软美好,这才开口道:“没错,臣是疯了。” “可是臣也是被公主逼疯的。” 宣华偏过头去,已经不愿再同他多言。 裴砚止沙哑着声音问道:“公主可知道臣在凉州过得是什么日子?” “臣去凉州那么久,都不曾受到一封来自公主的家书。” “臣肩上的旧伤复发,陷入昏迷的时候,公主为何装作不知?” 他一连串的发问,将宣华逼得哑口无言。 她张了张唇:“我” 不等宣华回答,他便一口咬上眼前的那团雪白,细细啃着。 在她胸前肆虐够了,留下吮吸的痕迹后,他才心满意足的抬头,强行扳过她的脸,对上宣华那双充满惧意的眼神。 又道:“臣不想听公主的辩解,若是为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觊觎主子的小太监,公主大可不必说了。” “再来一次,臣一样会处死他。” “公主是臣一个人的,若是有旁的男人敢多瞧公主一眼,臣便会剜掉那人的眼睛。” “他捡了公主的手绢随身收藏,臣便砍了他的手。他说喜欢公主,臣就要了他的命。” “所以那个小太监,根本是死不足惜。” 010念沉沉 宣华回到蘅芜宫时,正碰见在屋中急的团团转的茶芷。 见主子回来,茶芷忙迎上去,忧心道:“公主怎么现在才回来?” “可急死奴婢了,奴婢派人去长春宫问了好几次,都说没见着您。” 宣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仿佛丢了魂一般,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她累极了,语气中带着重重的疲倦,指了指不远处桌上的青粉釉白茶壶。 “阿芷,去给我倒杯水吧。” 她一抬手,露出手腕上翠绿的镯子,细皮嫩肉的胳膊上还留着几道极为刺眼的红痕。 茶芷一愣,却也不敢再多问些什么。 她忙倒了一杯水,将杯子递到宣华手中,柔声道:“明日出宫要带的东西,奴婢都已经收拾好了。” “方才陛下身边的柳公公来传话,说是颍州来的那位萧美人住的宫殿有些旧了,陛下让她自己在宫中挑一处住所。” 宣华才饮了半口水,听了茶芷的话,问道:“莫非她挑中了蘅芜宫不成?” 茶芷点了点头,瞧着她的脸色不大好,又道:“柳公公传了圣上的口谕,准萧美人移居蘅芜宫偏殿。” “左右不过是一个偏殿,空在那里也是空着,若萧美人是个懂事的,住进来也无妨。” “奴婢听伺候她的宫人说,这位美人是个好相处的,性子柔和,年岁也同公主差不多,日后也能给您做个伴。” 宣华放下杯子,心中纠结的却并不是那位萧美人想要住进蘅芜宫,而是明日是阿娘的忌日,父皇仿佛已经忘记了。 今晚让柳平来蘅芜宫,竟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的事情。 她母亲纯懿贵妃也曾经盛宠不衰,可死后不过两年的时间,就被那个口口声声称爱她的男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真是讽刺啊! 男人这种东西,爱你时,可以将你捧在手心,花言巧语,千宠万宠。 转头又能琵琶别抱,将过往丢的干干净净。 所以裴砚止日后也会是那种人吗? 宣华想起今夜在梅园中发生的事情,临走时他将手镯套在自己手腕上,又替自己整理好衣裳。 握着她的手,开口解释道:“这是臣祖母留下的物件。” “公主若是不喜欢,可以不戴,但要收好,再不许轻易丢了。” 他将她拥入怀中小心翼翼的模样与刚才在她面前肆意妄为时的样子,仿佛如同两个人。 一个温柔体贴,一个狠戾偏执。 宣华想了想,心头涌起莫名的恐惧,清醒了几分,这种男人才最可怕呢。 茶芷突然想起最近在宫中听到关于萧美人的事情,忍不住想要说给主子听。 “听见过那位萧美人的宫人说,她长得同贵妃娘娘颇有几分相似。” 她呆呆怔住,眼眸中藏着复杂难懂的情绪。 父皇难道是因为萧美人长得像母妃才如此宠爱她的吗? 索性过了几日回宫时便能在蘅芜宫遇见萧氏,她倒要看看,这位美人长得究竟多像自己的阿娘。 011命相殊 南梁的冬天一向暖和,很少有下雪的时候。 第二日晨起后,宣华坐在窗前梳妆,她伸手去拿鎏金珐琅嵌珍珠首饰盒中的簪子时,手腕上的玉镯碰到盒角,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戛玉敲冰,听来倒是悦耳。 宣华眉头轻蹙,黯然了片刻,将手上的镯子取下来,收进首饰盒中。 “砰”的一声扣住了盒子盖,将它推得远远的。 茶芷端着铜盆进了屋,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兴冲冲说道:“公主,外头下雪了。” 宣华抬头望着窗外,果然满天飘起了雪花,地上已经薄薄的盖上了一层,她瞧着倒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宣华轻咳一声,“咱们抓紧时间收拾吧,若是待会雪下大了,怕是不好上山。” 西山云觉寺向来香火鼎盛,坐落在晋安城郊外,从宫中出发,坐马车须得两三个时辰。 茶芷扶着宣华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对赶车的小太监道:“走吧。” 哒哒的马蹄声在长街上响起,在积雪的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车辙印记,引来路过的宫人一阵侧目。 这其中便有萧美人身边的明夏,她扶着萧美人正欲前往长春宫中给皇后请安。 萧沅泱抬头望着远去的马车好奇问道:那马车中坐着的是谁? 宫中规矩森严,过了昭庆门到了内廷,一律不许骑马坐车,甚至是歩撵也只有妃嫔以上的等级才可乘坐。 明夏瞧着赶车的小太监,像是蘅芜宫的人,便知是九公主宣华。 她道:“是蘅芜宫的宣华公主。” 萧沅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说不出是羡慕还是旁的什么。 这位公主的名头,她自入宫以来,便常听人在耳边提起。 说的皆是宣华公主如何得宠,同镇国公府世子的婚事更是天作之合。 人人都说她长得像那位公主的生母纯懿贵妃,就连陛下于床榻间宠幸她时,唤的也是贵妃的名字“念初”。 她记得纯懿贵妃来自清河,是清河萧家的嫡女。 萧沅泱心底浮现出一丝沉重的苦涩,感觉钝钝地,仿佛有什么坠在心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上天岂会厚待苦命人,不曾雪上加霜,就已是万幸了。 她也姓萧,不过是和纯懿贵妃女儿一般的年纪,一个被梁帝视作掌上明珠,一个却只能夜夜在别人身下做替身。 她低下头去,不再看已经远去的马车。 明夏在她耳边提醒道:“美人,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若是待会去长春宫请安迟了,少不得被皇后娘娘责罚。” 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是了,因着这张与萧贵妃极为相似的脸,她得了宠后没少被皇后刁难。 连带着宫中的那些妃嫔,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莫名的敌意。 而她一个才入宫没多久的美人,背后又毫无背景,只能默默忍受着。 012只愁怕 宣华上了马车,就歪着头靠在茶芷肩上,半眯着眼睛,没过多时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被车外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睛,就见茶芷掀开车帘子,怒斥道:“何人敢惊扰九公主的车驾?” 前头缥碧色印着淡淡竹叶纹样式的车帘陡然间被人从外头掀开,一阵寒气钻了进来。 是裴砚止身边的阿晋。 驾车的小太监也不知被赶到哪里去了。 宣华没来由的感到莫名的心慌,就见阿晋卷起车帘子,手中还捏着赶车的马鞭。 他恭恭敬敬腾出空间,为身后的男人让出一条道来。 宣华正了正身子,抬眼望去,裴砚止一身墨色锦缎长袍,怀中拢着一簇红梅花,唇角含笑看向她。 梅花上凝着几滴雪水,瞧着是才摘下来不久。 裴砚止望了眼车内的主仆二人,眼神落在宣华垂落的右手上,空空荡荡的。 再看她身旁的小宫女,好大的胆子,竟敢对自己瞪着眼睛。 他顿时冷下脸色,一把夺过阿晋手中的马鞭,指着茶芷呵斥道:“你下来。” 宣华扯着茶芷的衣袖,挺直腰背,将人护在身后,质问道:“凭什么?” 裴砚止一只手抱着怀中的梅花,一只手慢悠悠的转着马鞭,身子靠在车厢边缘,皮笑肉不笑道:“凭臣是未来的驸马,如今也算是她半个主子。”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宣华,她得罪裴砚止不要紧,不能连累了身边的人。 毕竟这人性子最是阴晴不定,若是存心想整一个人,办法有的是。 阿晋也在车外冲茶芷摇了摇头,帮着打圆场道:“茶芷姑娘还是下来同奴才坐一处吧,世子爷有话要同公主说呢。” 茶芷一脸担忧的望着宣华,很不放心丢下公主与裴砚止独自相处。 她已经猜到,昨夜公主必然是遇见裴世子被他轻薄了,否则那只玉镯怎的又被还了回来,还被戴在了公主手腕上。 虽说他是驸马,可他也不能对公主如此无理呀。 宣华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先下去吧,我无事的。” 车帘放下的那一刻,车内光线暗了不少。 裴砚止坐在茶芷方才的位置,将手中的马鞭扔给阿晋,留下那一簇梅花,放在宣华身旁。 宣华偏过头去,又往一旁移了移,面上若无其事的伸手去整理自己的衣摆,实则心中已经波涛翻涌。 他这又是发的哪一门子的疯? 她的目光落在身侧的梅花枝子上,闻着清冷的花香,一言不发。 裴砚止笑着解释道:“这是臣一早入宫折的,就当是还给公主的。” 宣华想起来了,昨夜被他吓的,将准备带给阿娘的梅花都给忘了。 她心中没来由的烦躁,想起昨夜的点点滴滴,她被他压在梅花枝下,亲了又亲,那人的手,极为大胆放肆的在自己身上肆意揉捏。 脸上已经泛起了一丝红晕,又羞又恼,索性不再搭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裴砚止得了没趣,难得没有恼火,只说了句:“臣是特意等在此处,送公主去西山云觉寺的。” 宣华淡淡“哦”一声,眼皮子都没抬起来。 他见状,往她身旁靠了靠,不由分说的将人搂入怀中。 怀中的人岂肯老实,昨日是怕惊到宫人,闹出去不好看,今日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岂能再由着他放肆。 这人真是,好没脸皮。 宣华在他怀中动了动,伸手去推他,却听裴砚止皱了皱眉头,轻嘶一声。 捉住她的一双纤细的手臂,目光幽幽的落在她今日系在腰间的那条空青色如意丝绦身上,贴在她耳边,促狭道:“公主可别逼臣像昨夜那样。” 又听他说道:“年前事务繁忙,臣难得回晋安一趟,只想送公主一趟罢了。” 言外之意是让她老实些。 013落霜华 长春宫殿前,雪已经厚厚地盖上了一层,温度亦冷了几分。 萧沅泱穿着雪白的薄绒披风,跪在石阶前。 跪得时间有些久了,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不过片刻又挺直了腰背,仿佛是立在那里一只雕刻得精致的瓷娃娃。 琉璃绿瓦,红墙高楼,说不出的庄严肃穆,落在她眼中,却格外的讽刺。 人人都说她像已故的纯懿贵妃,所以她才被庆王一眼挑中,送上龙床。 人们一边羡慕着她的恩宠,一边对她议论纷纷。 宫中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怕是她还没来得及与那些嫔妃们说上半句话,却总遭些无端的算计,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辟如今日,在长春宫被贤妃阴阳怪气了几句。 她不忿,只说了句实话,便落了个以下犯上,大不敬的罪名。 仿佛那些罪名早已立好只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垂下眼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怪谁呢?谁也不能怪,谁也不敢怪,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年轻了些。 明夏是个机灵的,虽跟在萧美人身后没多少日子,却知道美人心善,是个会体恤下人,难寻的好主子。 她瞧着形势不对,马上跑到承明殿求助。 这大冷的天,萧美人的身子,哪里经得住这么跪。 可她望着紧闭的殿门,到底没有胆子直接撞上去,只得一边忧心忡忡的守着等圣上身边伺候的宫人经过。 一边在心中祈祷,保佑萧美人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紧闭的宫门终于打开,从里面出来的正是梁帝身边的大太监柳平。 明夏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冲出去,在柳平面前跪了下来,哀求道:“柳公公,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柳平被吓了一跳,回望一眼半掩的殿门,见里面传来一声太子的轻咳,压低声音呵斥道:“你不要命了么?承明殿前竟敢如此喧哗,当真是个嫌命长的。” 明夏却顾不得细思,继续道:“柳公公,我家主子被皇后娘娘罚跪在长春宫前,奴婢在这里已经等了半个时辰,好容易把您盼出来,还请您进去帮忙通传一声,救救我家主子吧。” 柳平叹了口气,却不动声色的将门带上,唯恐声音传入殿中,惊扰了正在对弈的陛下和太子。 他望着眼前的小宫女,见她一脸焦急的模样,皱了皱眉头,这倒是个忠心的。 只可惜,今日来的是太子殿下,况且圣上下棋时最不喜欢被人打扰。 他出来时,二人正在棋盘上厮杀激烈。 虽说萧美人正得宠,可她前几日要求搬到蘅芜宫中,这般恃宠而骄的行为,到底惹了陛下不喜。 且不说圣上有心想要冷落萧美人一段时间,再说里面的太子殿下,可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 若真传了这个话,岂不是得罪了太子和皇后娘娘。 柳平思虑周全,冷下脸去,对明夏挥了挥手。 “行了,你回去吧,此事我待会会回禀给皇上的。” 明夏半信半疑,只得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他是否真的进了殿中。 柳平却是站在门外,纹丝不动。 过一会,殿中传来太子的声音。 “到底是父皇技艺高超,儿臣自愧不如。” 梁帝望着这个长得更像裴皇后的嫡长子,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道:“你也算长进了不少,开春便跟你堂兄弟裴砚止去凉州吧。” 太子恭敬的应了一句“是。” 皇帝命人收起棋盘,将案上放着的折子挪过来,看起折子来。 太子宣奕见状忙行礼告辞,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的天,道:“今日时辰尚早,儿臣再去母后宫中看看。” 梁帝摆了摆手,望了一眼紧闭的宫门,方才屋外的话多少漏了些进来。 他揉了揉眉心,仿佛有些疲惫,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皇后治理后宫,乃是职责所在,没必要为了一个美人拂了皇后的面子。 宣奕踏出殿门后,目光幽幽落在柳平身上,瞧得柳平浑身竖起汗毛,心虚的低下头。 别看太子素日温润如玉,可发起脾气来,也是个狠的。 宣奕望着站在那里的小宫女,对着他露出期盼的眼神,他冷笑一声,问道:“柳公公素日里就是这样为我父皇办事的?” 柳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正准备为自己辩解些什么,谁知一抬头,就见太子早已迈着步子走了。 去的正是长春宫的方向。 014生怜意 hehuan1.com 宣奕走到长春宫时,就见萧沅泱盖了一头白雪,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宫女堆在此处的雪人。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重心不稳似的,眼见着就要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宣奕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扶了一把。 萧沅泱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勉强撑起快要合上的眼皮子。 就见一双黑色缎面绣着玉兰花纹的翘头官靴出现在自己眼前,踩着地上的雪,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她快要撑不住时,一只手伸过来,将自己扶住。 那只手十分有劲,且宽厚。 萧沅泱顺着鞋面上的玉兰花纹一直向上望去,寻着着手的主人,对上宣奕的目光。 他在打量她,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 她攥紧手心,咬了咬唇,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与今日将她罚跪在此处的皇后娘娘,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那一双精致的丹凤眼,细长有神,正一瞬不落的打量着自己。 萧沅泱轻声道了句:“多谢。” 明夏跑到她身旁,对着面前的男人跪倒在地,叩头哀求道:“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家主子,主子一向体弱,禁不住在雪地里这么跪呀。” 宣奕瞧着面前的女子,脸色发白,娇嫩的红唇也失了颜色,果然是个身体弱的,夲伩首髮站:hehuan4.co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她像是悬在秋日枝头的落叶,一阵风吹来便要跌落在地。 他眼神中透着一丝怜悯,萧美人确实是有几分像纯懿贵妃。 真不知这张脸,是她的幸还是她的不幸? 她一双盈盈荡漾着秋水的眸子,看向自己时,似乎也没有半分惧意。 分明已经跪不住,身子却还挺得直直的,不知是哪里来的倔强。 宣奕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长春宫,已经猜到她被罚跪的原因了,这恐怕是个面上娇柔,内里却骨头硬的。 母亲最喜欢敲打后宫中那些骨头硬的嫔妃,哪个妃嫔后来不是被训得服服帖帖的,这十几年来,后宫中也确实只有纯懿贵妃能与母亲抗衡。 宣奕望着她,莫名想看看,日后到底是这位萧美人的骨头硬,还是自己母亲的手段硬。 此刻,倒还是要顾忌着父皇,不能让母亲落下一个明面上苛待妃嫔的名声。 “回去吧,萧美人。” 他丢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她,大踏步向着长春宫的方向走去。 萧沅泱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帮自己。 明夏赶忙将人搀扶着起来,她的腿已经麻了,人也昏昏沉沉的,骤然起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不知人事的昏倒在地 宣奕听见身后小宫女的一阵惊呼。 转头瞥见栽倒在地上的人影,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阵烦躁。 倒是难得做一回好人,竟没想到给自己惹了一桩麻烦事。 明夏手足无措的望着太子,正准备求他让人将萧美人送回去。 却见太子殿下已经走上前来,弯下腰去,一把将地上的人儿捞起,抱在怀中。 她实在是太轻了些,面上瞧着倒还有几两肉,抱起来却毫不费劲。 难道庆王寻到她时,竟舍不得给人吃些东西,养养再送进宫来。 见萧沅泱身边的宫女还在那里发愣,宣奕没了耐心,呵斥道:“还不赶紧带路。” 015难熬他 等宣华一行人赶到云觉寺时,风雪愈盛。 她被裴砚止强行抱在怀中搂了一路,期间时不时动些手脚,这里摸一下,那里揉一下。 他仿佛是得了什么爱不释手的物件,一刻也不停歇,只想握在掌心好生把玩着。 弄得宣华苦不堪言。 她眯着眼睛,原打算一路装睡,谁知这人自从昨夜得了些趣,倒是没完没了起来, 上车时,口口声声臣只想送公主一趟罢了。 行了不过半里路,他撩起她垂在胸前的秀发,先是放在手上一阵把玩,又在鼻尖闻了闻,旁若无人的说了句“好香”。 宣华心想:不比你今日腰间带着的香囊味道更冲人。 这人真是好生奇怪,突然就讲究起来,真不知他在凉州边境时是个什么样子。 裴砚止见宣华毫无反应,又伸手去拨弄她发间的繁花碧玉点珠步摇,晃得流苏挂在她发间缠住,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解了半天。 饶是再小心,到底没干过这绣花穿针的活计,还是扯下她的几缕发丝。 宣华忍着疼,想了想,离云觉寺还有好一段路程呢,若是此时睁开眼睛,一路上少不得同他大眼瞪小眼。 裴砚止见不声不响,收起掌心的那一缕发丝,解下腰间系着的香囊,倒掉里面的干花,一把扔出窗外,将她的头发装了进去。 今日出门前,幸亏阿晋提醒他戴了个香囊。 倒是也凑巧,他想起来,云觉寺求姻缘也是最灵验的,他的姻缘就在身边,就不必舍近求远去求什么神仙菩萨了,可结发系同心,还需求菩萨保佑他们长长久久。 他不信神佛,为了宣华,竟十分愿意信上一回。 回头让阿晋将这香囊供在佛祖神像前,再多出几百两香油钱,日日听着和尚焚香祷告,岂不是能够更长久。 裴砚止低头望着身下的人儿,她阖上双目,乖顺的躺在自己怀中,长长的睫毛偶尔轻轻颤动,凝如白玉的脸庞泛着些微红,再往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今日许是纯懿贵妃忌日的原因。 宣华穿的极为素净,一身芡食白的衣裳,领口绣着朵朵兰花样式,点缀着颗颗小珍珠,云水蓝的裙子像是阳光照在冰面上,冰裂开,一池春水映出天际的颜色。 他的眸色暗沉下去,极为复杂的落在她胸口耸起的那一团上面。 更糟糕的是,那一团柔软隔着衣裳在他眼前上下起伏,仿佛在向他招手一般。 美人在怀,如何能不乱凡心? 况且昨夜才尝过她胸前的美好,如今正在眼前,食髓知味,如何能忍得住? 他的吻落在她脸颊上,轻轻地,试探着宣华的反应。 宣华心中直打鼓,又来了,这人给点好颜色就没个老实的时候。 镇国公夫人那么喜欢给自己儿子做媒,怎的不给他安排个通房,也省得她的宝贝儿子总做出这幅没见过女人的样子,怪丢人现眼的。 宣华藏在袖子中的手暗自捏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算了,再忍忍吧。 016行路难 岂料裴砚止越加得寸进尺起来,亲了脸颊尤嫌不够,又瞧上她的唇。 虽说她今日穿的素净,可红唇艳艳,脸颊一点嫣红,灿若天边云霞。 昨日里将人按在身下时,倒是冷落了这张嘴,他想着,便贴了上去。 一只手抚上她胸前的柔软,隔着衣服上的兰花刺绣,轻轻揉着。 身下像是火烧一般,小腹下的坚硬戳上宣华的大腿,抵着她的软肉,他心思恶劣的蹭了蹭。 虽说是隔着衣物,却在近她身的那一刻。 “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炸开。 裴砚止只觉得眼前的兰花好像在绽放,柔软,温暖,散发着淡淡的芳香,和她头发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他舔了舔唇,头变得更低,仿佛埋在她胸前,重重地呼吸喷在宣华胸前,已经觉得口干难耐至极,眼前分明是一汪清泉。 就在他的手伸上去,碰到她的领口时。 宣华睁开了眼睛,眼中露着些冷意,她一把拍掉他的手,拢紧自己的衣领,将鬓间歪歪斜斜的步摇重新插好。 这才瞥了一眼裴砚止,问答:“裴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裴砚止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反倒坦坦荡荡的将手搭在膝上,一脸笑意的望着宣华。 “臣见公主衣服上的花纹好看,不知是宫中哪位绣娘的手艺?” 宣华自然不信他的鬼话,环手抱在胸前,坐的离他远远地,没得再让这个色胚占了便宜。 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他腹下隆起的物什,又羞又怒。 她一把撩开帘子,车外的冷风吹了进来。 裴砚止吹着寒风,沉默起来,心思也被风吹凉了半截。 心中却仍是不痛快,早知道,昨夜不该如此便宜轻放了她。 倒手的鸽子飞了,莫说喝汤吃肉,就连摸一摸,这鸽子都凶得狠。 他垂着眼眸,瞥了一眼窗外飘落的雪花。 因在年前,前往云觉寺上香的游客络绎不绝,路上堆积的白雪已经被行人或马车踏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雪中山路难行,可他觉得通往宣华心中的路更难行。 纯懿贵妃病逝后,她在梁帝面前提出为亡母守孝三年,不行婚嫁大礼。 圣上最是宠爱纯懿贵妃,见她孝心至纯,如何能够不答应。 也曾问过裴砚止的意见,毕竟镇国公夫妇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梁帝既想全了自己女儿的心愿,又不能不顾忌着镇国公府的香火。 母亲曾劝过他,没得为了一个公主,不为将来子嗣考虑。 父亲也曾语重心长的告诫他,圣上一边忌惮着镇国公府,一边却又不得不依仗着国公府,尚公主,实在不是好的选择。 边境的战事什么时候结束,手中的兵权便要什么时候交出来。 天子之心难测,像是一把悬在世家心上的刀,就看这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落在哪里,落得深不深。 更何况皇家女婿难为,原本不过忍着些边境的风霜雨雪,如今却要两边奔波。 他的眼神落在宣华身上,带着些许无奈,叹了口气。 直到马车行至云觉寺脚下,二人一路默默无言。 阿晋将马车停下来,茶芷撩开帘子正准备扶公主下车,却见裴砚止的眼神唬过来,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阿晋过来将人拉走。 将马鞭丢给茶芷,道:“茶芷姑娘,帮忙拿一下呗。” 裴砚止将宣华抱下马车,不忘拿起车厢内的那一簇梅花,塞到她怀中,贴在宣华耳边轻声道:“臣送公主到这里,就先回去了。” “东山军营的事务若是结束的早,夜间还能来得及陪公主用上一顿佛寺里的斋饭。” “若是臣来迟,公主就不必等臣了。” 宣华就差翻白眼了,他还挺会自作多情的。 017风雪盛 寺中的小沙弥大多都认得宣华,不过多时便有人出来领着宣华去了为母亲供奉长明灯的偏殿。 她一踏入殿中,抬头对上座前的妙善观音大士,菩萨无言,却慈眉善目,笑看众生,一手端着甘露净瓶,一手持着杨柳枝。 桌前摆放的敞口莲花粉瓷灯盏上亮起微弱的烛光,虽只有一点光芒,却让她觉得莫名安心。 站在门口的小沙弥道:“还请公主稍等片刻,小僧这就去请妙然师兄过来。” 妙然是云觉寺的监寺,主持慧空座下的大弟子,当初供奉这盏长明灯时,慧空主持特意将妙然推荐给宣华,道是其悟性最高,佛法精益,由他来照看长明灯最合意不过。 宣华将怀中抱着的梅花枝放在案前,又在地上的草藤蒲团前跪了下来,身后的茶芷见状也连忙跪下。 她合上双手虔诚的拜了几拜,殿外的风吹过,在她抬头的那一刻,灯盏中的烛火晃了晃。 茶芷眼尖瞧见,惊讶道:“公主,你看。” 再等宣华去瞧时,一切已经了无痕迹。 妙然从殿外走进来时,就瞧见她跪在地上,望着案前的烛火,脸上流露出失落的表情。 那案前多了一束梅花,有淡淡的梅花香飘来。 他阖上双手对宣华微微点头行礼,上前往灯盏中添了一点香油,又为宣华请了三炷香,一边递给她一边道:“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宣华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香身,双手将香举至眉心,再跪再拜,如此三次后才将香插到紫砂瑞云香炉内。 祈福结束后,妙然领着她在寺中闲逛。 檐下雪纷纷,云雾笼起,已看不清山下的景色,但见钟声清扬,悠悠入耳。 此情此景莫名给人一种平静的力量。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不想宫墙内的烦心事。 立于廊下只看着来来往往诚笃的香客们。 妙然指着一棵挂满红漆木牌的桃花树说道:“公主可要去试试,这是本寺中的姻缘树。” 冬日是没有桃花的,难为寺中的小沙弥手巧,用粉红的绢花折成桃花的样子,一朵朵挂在枝头,枝下又系着善男信女求姻缘的木牌,倒显得十分热闹。 宣华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瞧着树下的男女,冒着风雪也要挂上木牌,只为求姻缘美好,长长久久。 她摇了摇头,道:“我于姻缘一事之上,倒是没有什么奢望。” 妙然皱了皱眉头,似是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宣华却已经转身迈步向着寺中厢房的方向走去。 云觉寺一直有为她留着厢房。 在寺中的安排一切如从前一般,照例要日日在供奉着长明灯中的偏殿内上香祈福。 宣华也不觉得枯燥,只觉得若是午后风雪再下得大些,或是东山军营的事情堆积如山,将裴砚止困在那里便好,也省得他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惹她烦心。 到了夜里,雪果然越下越大。 茶芷伺候着人梳洗完毕后,将门合上,去了隔壁屋子。 宣华躺在床上,听着冰冷的夜风裹挟着大雪撞向窗柩的声音,翻了个身子。 这么大的雪,他怕是不会再来了,这样想着,她才觉得心底踏实了些,半眯着眼睛,感到一丝困意,呵着气,睡了过去。 018坠凉夜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她求父皇解除与裴砚止的婚约,声泪俱下的称自己不愿做与裴家联姻的棋子。 梁帝同意了,将她许给朝中另外一位年轻臣子。 新婚的那一晚,本该在凉州镇守边境的裴砚止突然率军杀了回来。 他手中提着宣华丈夫的头颅,一步步向她走去,一把掀开她头上的大红盖头。 幽沉阴冷的目光砸在宣华身上,像是刺骨的北风钻到人身上。 他冷笑着问她:“公主要嫁给谁?” 手中提着的头颅还在不停的往地上滴着鲜血,很快地上便凝着一滩鲜红,血腥味漫到宣华鼻中,她垂下头去,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有一张被血染得一片模糊的脸。 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裴砚止将断头丢到宣华脚下,右手抬起沾着血的剑横在她面前,剑光粼粼,刺到她的眼睛。 他却慢条斯理的扯过她大红嫁衣的一角,不紧不慢的擦拭着剑上的鲜血。 嘴角带着半分凉薄的讥笑,问她,是她夫君的血更红还是她的嫁衣更红? 宣华嘴上喊着“疯子”“疯子”,一边凄惶无助的往身后退去。 身后哪里有什么路? 她抵着床尾,像是一只踩中猎人陷阱的幼兽,被他轻而易举,一只手便抓住她的脚踝,慢慢的将人扯到跟前。 他欺身而下,狭长的眸子轻垂,眸底渗出一丝冷意,落在她那一身红的扎眼的嫁衣上面。 他笑:“早就想看公主身穿嫁衣的模样了。” 言罢,重重地一声叹息,闭了闭眼睛,仿佛在忍着什么,再睁开时,眼中蓄满了寒意。 “可惜这身嫁衣不是为臣穿的。” 说着,他眼中燃起癫狂,像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熊熊山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儿烧成灰烬。 他伸出手去,一把将她身上的嫁衣剥得干干净净,露出她莹白无瑕的身子,宛如一颗含在蚌中的珍珠。 他望着她在床上轻轻颤抖,好不可怜的样子。 那模样,像极了裴砚止曾经猎到的一只白狐,它在他手下抖成筛子,他也曾心生不忍,有心想放它一条生路,谁知那畜生竟敢反咬自己一口。 后来,他亲生扒下那只狐狸的皮毛,命人做成了冬衣上的毛领子。 或许宣华也该如此,才能老实乖顺。 他气在头上,已经快疯了,当如如何在纯懿贵妃病榻前发下毒誓,说此生只娶宣华一人,要一辈子对她好。 又如何顶住双亲和姑母施压的重重压力,只为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她要为母守孝三年,他便陪着她守了三年,期间不曾沾过半个女人。 就连阿晋都嘲笑他仿佛被宣华带上了一把无形的贞操锁,堂堂镇国公世子,晋安城中多少世家贵女投怀送抱都来不及的。 他却生生为她活成了庙里吃素的和尚,连女人的身子都没沾过。 只在春宫图上学了些姿势,想留着日后与她一一试过。 谁知,她转头便要另嫁他人。 竟敢求着圣上点头退了与自己的婚事。 如何能不疯呢? 他攥紧了拳头,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有凌厉的风擦着宣华的耳畔刮过,重重的捶在床上,床面发出一声巨响,木头断裂“咔嚓”一声像是骨头碎开的声音,吓得宣华花容失色,惊叫出声,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 裴砚止见她这副模样,已经半点都心疼不起来了。 他松开握紧的拳头,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痛感,才勉强让自己保留几分清醒。 唇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意,在心中感叹道,只杀了她那个短命鬼的夫君,自己已经算是十分仁慈了。 应该将她狠狠揉碎,掰开来,重重地碾上去,看落花成泥,残红一片,才觉得畅快舒意。 他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既然她不稀罕自己的一腔痴情,将他狠狠地踩在脚下,弃之如敝履,那他也不必将她视若珍宝,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了。 他将人拖到面前,不顾身下人儿的挣扎,只盯着眼前高高耸起的那一团雪白柔软,毫无顾虑的咬了下去。 一口含住顶端的红梅,慢慢撕咬,仿若猛兽在享用自己带刀的猎物。 他的另一只手在她身下放肆的游走,已经触及到她的神秘地带,轻轻挑开,伸出两根手指去重重夹住,浅浅地拉扯着。 他听见宣华在自己身上抽泣的声音,她双手捂住脸,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裴砚止抬起头,强行扳开她的手,一点点舔干净她脸上的泪痕,贴在她耳畔,阴恻恻的声音传入宣华耳中。 “公主哭早了,长夜漫漫,省着些眼泪吧。” 宣华感受着他的两指在自己身上势如破竹,搅动着一池春水,势必要它荡漾出涟漪来。 她咬着牙,拼命压抑着那些要溢出喉咙的声音。 死死抓紧身下的床单,望着在她身上肆意放纵的男人,问道:“裴砚止,你难道不怕我父皇么?” 裴砚止仿佛听见什么笑话,抵着喉结泄出一丝冷笑,他抽出那只搅动春水的手,抬起手指,置于宣华眼前。 轻晃的烛光映出他指尖水丝的湿润滑腻,湿漉漉的泛着水光。 他将手指上她的东西涂抹在她嫩白的脸上,又拍了拍她的脸颊。 一边笑道:“公主猜臣怕不怕圣上?” 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毫不费力的解开自己的腰带。 他握着黑色绣着朵朵红梅的腰带,脸上带着阴鸷的表情,狠狠地抽了下去。 宣华已经忘记了反抗,只傻傻闭上了眼睛,仿佛呆成了个木头人。 想象之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她缓缓睁开双眼,已经被今夜的裴砚止吓得丢了魂,不敢再动弹半分。 她知道,他敢杀了自己的。 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个问题,到底有多蠢。 裴砚止一把丢开手中的腰带,不屑的看了一眼宣华,又去解自己的亵裤。 等他终于将自己脱得一丝不剩时,他滚烫炙热的身体贴在宣华的身上,肉贴着肉,一个炙热似火,像是要将人燃烧殆尽,一个却凉丝丝的,如同在古井中浸泡过一般。 他一手捏住宣华的下巴,不再顾忌她的感受,强迫着她看向自己。 一手半撑在床上,侧着自己的身子,挺着强势有力的腰身,将自己的巨大挤到她腿间。 才入了不过半寸,便已经感觉到艰涩难行,山路崎岖,弯弯折折。 他一边感受着她的温暖紧涩,一边款款摆动自己的腰身,想要入得更深,仿佛再进一步,再深一点,便能住进她心中。 裴砚止瞧着身下的人儿,在心中嗤之以鼻道:“便是得不到她的心又怎么样,反正只要得到了她的身子,宣华依旧是他的。” 那便去得到她的身子,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指引着,诱惑着他,不必顾忌,反正她也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他对她曾经如此小心翼翼,靠近一分怕她害怕,远离一寸怕她爱上别人。 可她还不是一心只想逃离自己。 他垂下眼眸,眼底划过一丝狠戾,乌沉黑亮的眸子映出她在他身下的样子,光滑洁白,像是那年他送她去云觉寺路上,掀开车帘子瞧见车窗外飘落的雪花,柔软轻盈在他眼中荡开,瞬间铺满他的瞳孔,真是无一处不美好,无一处不娇嫩。 他低下头,狠狠咬住她小巧玲珑的耳垂,附在她耳畔回答了宣华方才的问题。 “就是死在公主身上,臣也觉得是值得。” 话音未落,他闭上了眼睛,狠了狠心,一用力顶过她的层层曲折,刺穿那一层薄薄的屏障,仿佛越过高山,又好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行走多时的旅人,在口干舌燥之际,终于寻到属于自己的月牙泉。 如何能不激动,他沙哑着声音在宣华耳边发出一声低吼,不再犹豫,不再迟疑,又狠狠地挺着自己腰,撞了上去。 男人沉重的呼吸声喷入她耳中,她仰头望着头顶的绣花如意红帐,血一般红艳的颜色跌在她眼中,一圈一圈荡漾开。 她忍着身下的剧痛,缓缓闭上了眼睛,唇边划过一丝无可奈何的苦涩。 身上的男人却不依不饶,用力掐住她的下巴,冷着声音命令道:“睁眼。” 宣华置若未闻,已经被他强行占了身子,却还要她睁开眼睛,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他一点点拆骨入腹的,这人真是好生残忍。 裴砚止见她一动不动,方才才拥有她的快乐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犹如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一下子,从内到外,湿得干干净净,浑身冰冰凉凉的,如同坠入寒冬。 他不服气,借着身下的武器,像是一把锋利的斧头,一下接着一下,狠狠地凿在她身上。 势必要凿的她鲜血直流,知道疼了,晓得痛了,在他身下开口求饶,求他轻些,求他慢些,求他放过她。 可他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019鬓云散 宣华嘴角泄出些零零碎碎的呻吟,双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头上的钗环已经被他撞得歪歪斜斜,不成样子,青丝如瀑散落。 她急中生智偷偷藏起手边的簪子,抬头望了眼正在她身上起起伏伏的男人,他线条分明的脖颈露在她眼前,肌肤上凝出豆大的汗珠子滴落在她身上,烫的她有片刻失神。 宣华握紧了发簪,眸中露出复杂的表情,心底仿佛在挣扎什么。 她是南梁的公主,自小被梁帝捧在手心,金尊玉贵的娇养着长大。 如今却被迫在一个男人身下承欢,任他搓圆揉扁,叫她如何甘心。 她知道若是真的同裴砚止走到你死我活的这一步,大抵是她再也看不到明日的晨曦霞光了。 裴砚止正在兴头上,不曾注意到她的这些小动作。 他硕大的性器抵在她的花心,细细研磨,如捣药一般,要将她的花心捣碎,碾出花汁子来。 口中叼着她的椒乳,却觉得怎么舔都不够。 他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宝贝一般,一会含着她的乳儿,舔弄得啧啧作响,一会用手去揉捏,将那浑圆翻来覆去。 从前只是隔着衣裳瞧过,她的雪白美好,幻想着有一日将人压在身下,将她双手缚于身后,让她挺起身子,将乳儿送到自己口中,求着自己品尝采撷。 可宣华这倔强的性子,这般硬的骨头,如何肯的? 不肯也无妨。 他一口重重地咬下去,不停的耸动着腰肢,动作愈加的狂暴,只想入她入的更深些,将自己与她融为一体,想听她在他的耳畔呻吟,想要她开口求他,娇娇柔柔的唤他一声“夫君。” 可他等来的不是一句“夫君”,而是宣华手中的金簪迎面而来,狠狠地,带着杀气凌然的风。 “啪嗒”一声,是簪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习武多年,在凉州时,有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可那些人最后都被他扭断了脖子。 如今想要他命的人,却是他一直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 他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以往二人之间再如何闹腾,都不曾走到这一步。 今夜宣华却想要了他的命。 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瞧着身下的人儿,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她在失望什么?是遗憾自己没能得手吗? 裴砚止嘴角噙着冷笑,一把将人从床上扯了下来,放置在梳妆台上。 铜镜里映出宣华一身雪白的肌肤,身上遍布着零零散散暧昧的痕迹,仿佛一朵朵红梅在雪中绽放。 裴砚止一把捞起掉落在地上的金簪,向着宣华一步步走来。 “公主是想杀了微臣吗?” 他问道,脸上表情冷冽,仿佛萃着寒冰,让她如同坠入冰窟,情不自禁的环住身体,瘫坐在梳妆台上,手足无措。 020清辉寒 他拿着那只雕刻着石榴花的嵌宝石金簪,簪身锋利无比,在月光的清辉下,闪着寒光。 倘若方才真让她得手,只怕现在就该同她那死鬼未婚夫一样躺在那里了。 石榴花,花开富贵又寓意着子嗣昌盛,可她想要一起诞育子嗣的人却并不是自己。 甚至,她还想杀了他。 裴砚止当真是被她气笑了,摩挲着簪身上面的石榴花纹,倏然间用金簪尖尖的顶端挑起宣华的下巴。 宣华感受到脸上传来一阵凉意,仿佛认命了一般,闭上眼睛。 她道:“你动手吧。” “动手?” 裴砚止脸上露出些许疑惑,忽的明白过来,她是让自己动手杀了她。 他垂下眼睑,眼中蕴藏着巨大的风暴,就连那只握住金簪的手都颤抖起来, 他自顾自的问了句:“臣怎么舍杀公主呢?” 这么多年来,为着这桩婚事,拼了命的在凉州厮杀,多少次死里逃生。 今夜却差点死在她手上。 当真是讽刺啊! 想象中的痛感迟迟没有传来,宣华睁开眼睛,问道:“怎么?难道裴世子舍不得吗?” “臣是舍不得啊!” 他毫不犹豫的承认反倒让宣华感到十分意外。 他望着她娇嫩的肌肤上布满了自己方才肆虐过的痕迹,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从鬓间散落,垂到胸前,堪堪掩映着胸前的椒乳。 裴砚止霎时红了眼睛,他舍不得要她的命,可这副身子,滋味实在美好。 他空等了她三年,她该将这三年的时间补给自己才对。 他上前一把将人抱住,转过去,让她面对着铜镜。 那只雕刻着石榴花的金簪从她身上缓缓划过,一寸一分,所过之处引起她的一阵颤栗。 她不知道裴砚止到底想用那只簪子干什么,她只知道,惹怒了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自己此刻便是案板上的肉,他或许正在拿刀比着,到底要先从哪一块开始享用。 金簪自上而下,划过她的脖颈,停留了片刻,继续往下游走,停留在她的乳上。 裴砚止端着笑,换了一边,将那石榴花狠狠拍在她乳上。 掐着她的脖子,逼她看向镜中的自己。 宣华痛呼出声,双手抵在胸前,表现出十分抗拒的样子。 他分明是知道的,知道她最要强,今夜却是狠了心,要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碾的支零破碎。 他毫不留情的拉下她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她的乳尖,看乳波轻晃,娇嫩白皙的肌肤泛起红晕,直到在她的乳尖印下一道道石榴花的样子,才觉得心满意足。 从喉间扯出一点低沉的笑意,贴在宣华耳畔,低声问道:“公主不妨猜一猜,臣待会会将这石榴花纹映在哪里?” 说罢,簪身继续往下游走。 他漆黑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下。 021梦还醒 宣华已是满脸惧意,惊恐的说不出话来,缩着身子,被他困于这一方小小的梳妆台上,无处可躲。 她直愣愣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身无寸缕,脸色红晕,那模样,与一个供人亵玩的妓子又有何异? 裴砚止眼眸微眯,唇角玩味的勾着笑,不紧不慢的让那只簪子划过她雪白的肌肤,欣赏着她在他眼前颤抖,战战兢兢的样子。 若是她肯开口求自己,或是叫自己一声“好夫君。” 他大可以将今夜种种轻轻揭过,日后只守着她过日子,只她一人。 甚至可以将凉州的二十万大军双手奉上,从此只做她的驸马,让梁帝放下对镇国公府的戒心。 几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满目的红跌入她眼中,像是猩红的血,在她瞳孔中渲染开来。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握住裴砚止那只在她身上肆虐的手。 沙哑着声音,哀求道:“求求你,不要这样。” “那公主该唤臣什么?” 他将那金簪点在她腿间,手中使劲,在她的肌肤上印出一朵好看的石榴花图案。 低下头去亲吻着在她身上绽放的花朵,又抬起头,用一双充满情欲的眼睛死死地锁在她身上 “阿砚?” 宣华试探着喊了一声。 “啪嗒”他手下一使劲,簪身抽在她大腿内侧,抵着花心,堪堪停留在那里,不进不退,仿佛对宣华给出的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他摇着头,提醒她:“换一个。” 在没杀那小太监之前,她遇见他时,还会礼貌的喊一声“裴表哥。” 后来莫说喊哥哥了,见着他仿佛耗子遇见猫一般,恨不得拔腿就跑。 他难道就这么可怕吗? “裴表哥?” 宣华脑海中浮现出十分遥远的记忆,仿佛是她九岁那年,有一年除夕家宴上,父皇将她抱在怀中,指着殿中站着的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说道:“这是镇国公府上的小公子,从前一直随祖父住在凉州,按照关系来说,你也该喊一声裴表哥。” 他的吻落在她脸上,轻轻含住她小巧玲珑的耳垂,舔弄着,手下却没了动作。 正在宣华心中闪过一丝庆幸时,她又听裴砚止说道:“公主,可否唤臣一声夫君?” 久久的沉默后,他没等来自己想要的结果。 抵在她身下的金簪无声中进了半分,搅动着她的花心,一池春水涟漪为荡。他一边观察着宣华脸上的神色,一点点的推动着那只簪子,占领着她身上最柔弱娇嫩的地方。 “夫......君。” 她声音颤抖着,终是熬不过他给予的酷刑,打着哆嗦,说出了裴砚止一直以来最想从她口中听到的那两个字。 仿佛是成全了他多年的夙愿执念。 尽管是威逼利诱得来,可那又怎样? 他轻笑一声,随手丢掉手中的簪子,将她身子扳过来,与她面对着面。 将自己身下勃起的性器抵住她的娇嫩,恶劣的蹭上去,又道:“公主既然喊了臣做夫君,那夫君自然该履行自己应尽的义务。” 说罢,他挺着自己的硕大狠狠的挤入她的花心,温暖,娇嫩,包裹着他,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仿佛那里才是他的最终归宿。 ...... 宣华从梦中幽幽醒来,屋内的烛火已经燃尽,黑暗里发出死寂一般的沉默,只剩下夜风肆虐的敲打着窗柩,屋外传来山里空荡荡的“呜咽呜咽”声,像是孤狼的嚎啸。 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怎么回事,打开了一半。 她扯紧身上的被子,感到一阵寒意袭来,穿在身上的亵衣分明已经湿透了。 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伸出手去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烫。 想到那个梦,梦中她与裴砚止交欢的样子,像是被铁烙焊在她脑海中。 她亲眼见着,他用自己的硕大,狠狠地在她身上攻城略地,一下又一下撞向她,不知疲倦。 她听见自己的那一声夫君,带着细微的颤音,换来他低沉的笑意。 宣华捂住了脸,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想再接着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