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节 ?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作者:麦田雪人 文案: 燕国女将军死后穿越 成了山区一个可怜女孩小树 日子艰难,还有一个心脏病的妹妹和腿残疾的弟弟 女将军咬着牙,担起了这个家 她想得简单,起码养好两个孩子 让两个孩子活得久一些,体面一些 为了这个目标,她付出很大努力 妹妹漂亮爱哭,她锻炼了妹妹的心智,让妹妹成了非常厚脸皮的孩子 弟弟寡言,因为残疾被人欺负,她带着弟弟锻炼身体,并且成为了成绩第一的学神 她把两个孩子教得特别好,除了钱,他们什么都不缺 只是,怎么就有人哭哭啼啼说自己是孩子亲爹妈了呢? 女将军不说话,让孩子们自己做决定 后来,节目采访里,主持人问当红女星:请问在你的人生中,谁是影响最大的人? 女明星(花痴脸):我姐!我姐特别好,我姐会…… 总裁处理完一桩并购事务后,面色严肃,忽然手机响了 接了电话后,总裁声音立刻变得甜腻腻:姐姐…… 阅读提示:文里没有假千金和假少爷,只是三个孩子一起长大的故事 中后期部分涉及娱乐圈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古穿今 姐弟恋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冬树 ┃ 配角:小花,小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弟弟妹妹又在吹我了! 立意:家庭和谐,互帮互助 ? 第1章 命运的尘 宁冬树站在小路上。 她身穿铠甲,心中想着一些事情。 太子会安置好自己的母亲。自己只要为太子拦住二皇子一刻钟就行。 不远处有了车马的声音。 她握住手里的剑,想起了边疆的风沙。如果还在边疆就好了,就不会参与到皇家的事情中。可她作为战场中拼杀出来的女将军,终究还是名气太大,被一旨宣进了京,住进了将军府。 她位置太高,武艺太强,皇子们都想让她效力。 太子手里握住了她的母亲,她只能为太子效力了。 车马声越来越近,宁冬树冷静地抽出刀。她明白这一次后,自己不会有活命。 若是她没拦住二皇子,二皇子登基后,一定会杀了她。要是她拦住了,太子登基,为了显是自己兄友弟恭,定会杀了她为二皇子报仇。 她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这里。 虽然心里都已清清楚楚,但她忽然间,心头却有些痛楚。 她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皇帝? 为了燕国? 都不是啊,她刚开始,只是想让母亲,让两个妹妹都活得像个人罢了。 但现在,母亲被关在太子府里。大妹死在了一场仗中,宁冬树记得大妹死去时,腿被砍下来了,满地的血啊…… 小妹从小心疾,虽然自己当了将军后,找了神医,但小妹终究还是没活到及笄。 宁冬树闭了眼睛,身后有了刀剑声。 她转身挥刀,身后溅起一片血。 二皇子带了不少人闯皇都,她一个人又能拦多久? 她不知道,只是机械地挥着刀,心里却想起了小妹熬夜燃烛,为自己缝的衣裳。 宁冬树的膝盖受了伤,她拖着残腿,又忽然想起了大妹为自己挡了一箭。大妹应当就是那一箭后,没了力气了,才被砍断了腿,在地上挣扎着死去。 宁冬树刀刀狠厉,但心中却是柔情。 若有来世,她想着。 若有来世,她想用自己一生,换妹妹的健康快乐。 宁冬树身上已经有了很多伤口,但她仍然挡在这条路上。 直到身后的皇都,有了烟花的声音,她才颓然放下了刀,任由迎面的刀砍在她脖颈上。 二皇子站在不远处,看着燕国传奇女将军倒下。 “算了,”二皇子摆了摆手:“他竟能找了她来,这是命。” 只是,二皇子又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可惜了她…… 宁冬树恍恍惚惚,忽然看清了面前。她记得自己已经死了,但现在,竟然又站在了地面上。只是,面前昏暗,她有些看不清。 她面前有个老头在走动。 “没救了啊。”老头叹着气。 “小树,和你奶奶告个别吧。”老头说。 宁冬树向前走了一步,看到了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太太。 这一眼,她就落下泪来。她心中有了些记忆,是她的奶奶啊。 一个老太太,带着三个孩子,艰难度日。 只是,奶奶撑不住了。 宁冬树成了奶奶的小树,她用了小树的身体,就替小树送奶奶一程。 小树轻轻拉住奶奶的手,希望她能安心。 老头还在说话。 “你家里苦啊……”老头叹了口气:“你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老头想说,那两个孩子,都是残疾的,你不若抛弃了他们。老头也想帮忙养这三个孩子,只是他实在没有能力了。若是三个都活不下去,还不若让健康的那一个好好活下去。 可惜了小树啊。 但孩子奶奶的身体刚凉,老头不敢这么说。 小树拉着奶奶的手很久,直到奶奶的手彻底没了温度。 她想起了家里的弟弟妹妹。 “我得回家,”小树冷静地说:“我得和弟弟妹妹一起,给奶奶送别。” 老头点了点头:“你昨夜背着你奶奶过来的,当时我看你面色发青,以为你也不行了呢。” 小树没出声,也许那时候,她是真的不行了。 老头从屋外推来了一个旧木板车。“用这个吧,”他说:“这个送你了。” 老头帮忙,把奶奶放在木板车上。小树和老头道了谢,推着板车,便出发了。出了门,她才发现,这是在山上,周围全是树木。 现在是上坡路,她步步艰难。那来时的小树,又是怎么背着奶奶过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推着车继续前行。 不远处,有了狼嚎声。 小树身子并不健壮,但她战斗的本能还在。她站在原地,用心感知周围的情况。 然后,她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往左前方砸过去。 左前方的野兽受了惊,一双绿眼睛往后退了段距离。 小树隔空与那双绿眼睛对视,她不强壮,但眼里是风沙血战。 片刻后,那双绿眼睛悄悄消失了。小树继续推车回家,她用了很久,才到了半山腰的家中。 院子有些破旧了。 木头门早已褪没了颜色,门上挂了条木头,就当作是门锁了。她把木头拿下来,进了院子,黑漆漆的屋子里有了声响。 “姐姐?”一个嫩嫩的小声音响起来。 小树知道,这是她的弟弟妹妹了。 弟弟小草,妹妹小花。 一个小孩从屋子里跑出来。 虽然条件艰苦,但奶奶把孩子养的干净。跑出来的小孩留着平头,穿的衣服满是补丁,但干干净净,不见脏污。 小树回了她:“嗯。” 她不知道怎么对小花说话,也不想去美化死亡这件事,只简单开了口:“奶奶死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2节 小花愣在原地,她太小了,不明白什么是死。但她悄悄摸了摸奶奶的手,奶奶却没有和以往一样回握她。 小花忽然明白,以后奶奶可能都不会拉住她的手说话了。 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小花只有三四岁,开始学着大人说话,她记得奶奶总说日子太苦了,落完了泪,小花仰起头:“奶,不苦了。”然后她帮着姐姐,把推车推进了黑漆漆的屋里。 外面冷,这是奶奶最后一夜了,不能凉着。 屋里还有个孩子。 “姐。”小男孩轻声唤。 小树又嗯了一声:“睡吧。” 她说:“明天,我们把奶奶葬了。” 屋子里潮湿,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小树脱了衣裳,觉得非常疲惫,她把小花小草揽在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小花小草睡在姐姐的两边,两个孩子隔着姐姐对视着,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他们只有姐姐了。 三个孩子,一个去世的老人,在屋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小树还睡着,她累了太久了。外面有了敲门声:“小树!小树开门啊,王大夫叫我们来的。” 小树立刻惊醒,她穿上衣服,去开了门。门口站着几个年轻人,看到了屋里的几个孩子,有些心软。 “才这么大一点……”有人轻声说。 是啊,三个孩子而已,最大的也才六七岁。 才那么大一点,命运的尘就砸了过来。 几个年轻人说明了来意,是王大夫找了他们,说这里有个老人去世了,家里只有孩子,没法子入土。于是,他们过来帮忙。 小树道了谢,从屋里推出奶奶,小花跑过来,想帮忙推车。 小草可怜地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姐,”他轻声喊:“我也想去送奶奶……” 但他只有一条腿。 那几个年轻人把推车接过去。然后,小树把小草背起来,小花跟在她身边。小花有心脏病,脸色苍白,也走不快,小树便放慢了步子,不让她着急。 三个孩子跟着这几个年轻人,往外面走。 他们走到了不远处,这里埋着很多人。年轻人挖了坑,让三个孩子洒了第一把土,然后土一锹锹盖上。 黑色的简陋棺木慢慢被掩埋。 小花和小草呆愣愣看着奶奶的坟,虽然大概知道,以后不一样了,但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直面死亡。 小树和这个老人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她来时,她已经去世了。 但她知道,这位老人,对三个孩子有恩。她扭头对弟弟妹妹说:“奶奶以后都不回来了,给奶奶磕头。” 这句不回来了,让小花小草难过起来。 他们哭出了声。 小树带着两个孩子,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之后,那些年轻人帮她,把两个孩子放在板车上。来时,板车是已逝去的生命,回时,是两个幼小的孩童。 几个年轻人推着板车,跟他们回了家。 小树知道,若是在自己的时代,旁人帮了忙,是要做饭款待一番的。可是,家中粮食不多,她给不了什么回馈。 想了想,她跑去房里,拿了几个窝窝头,分给了那几个年轻人,算是谢意。 那几个人接了窝窝头,心里一酸。 三个孩子,怎么活啊…… 忽然,有个心善的,忍不住开了口:“不若,去我家吧。” “起码有口饭吃。” 但话一开口,那人就有些后悔了,他家也不富裕,他一冲动将三个孩子带回去,自家的孩子该怎么养活? 但幸好,小树摇了头:“谢谢大哥。”她声音平平板板:“我不去你家了。” 她微微抬头,眼睛绕过树木,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想,”她顿了顿,又说:“我想带着弟弟妹妹去大城市。” 她有两个弟弟妹妹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弟弟没了一条腿,妹妹天生的心疾。 她觉得,这就是上辈子的两个妹妹来找她了。她们终究还是担心姐姐,跨域了那么远的时空和生死,跟过来了。 小树记忆里听奶奶说过,奶奶说,山里什么都没有,但外面的大城市啊,许是能治好小花的心疾。 小树拿定了主意。 这辈子,她不会再让两个妹妹辛苦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这段时间里我阳过了,也结婚了,终于有时间啦,希望大家都身体好好的,快乐一整年! 第2章 自有归处 山里还有些人家。 第二日下午,便有人来找小树他们了。三婶子是拿着陶罐来的,里面是难得的鸡汤。她的儿媳妇坐月子,家里才有了这点好东西。 三婶子来了之后,便忙着给三个孩子一人倒了半碗鸡汤。 冬树将自己的碗往三婶子那里推了推:“婶子吃。” 三婶子笑了笑:“我在家吃过了。”她看着冬树的目光,有点心疼,又有点无能为力。冬树太懂事了,自己的孙子明明和冬树一样的年纪,还在家时常哭闹着要吃糖,冬树却得抚养着两个残疾的弟弟妹妹。 “小树啊,”三婶子轻声叫了她一声。 鸡汤里零零散散还有些切碎的蘑菇,冬树将碗里的蘑菇挑出来,放到小花和小草的碗里。听到三婶子叫自己,她抬起头:“婶子,怎么了?” 冬树一抬头的时候,小花和小草便悄悄又将自己碗里的蘑菇又挑到了姐姐的碗里。 三婶子看到了他们三个之间的小动作,心里更加酸涩得难受。 其实她今天是有事才来的。她堂哥的邻居夫妻身体有些问题,生不了孩子了,听说了小树之后,求她来问问小树愿不愿意给他们家做女儿。 可三婶子也明白,她那个堂哥的邻居家,愿意要懂事又健康的冬树,可是不愿意要残疾的小花和小草啊。要是冬树走了,六岁的小草和刚四岁的小花,又能怎么办? 三婶子心里一阵阵难受,等到三个孩子吃了饭刷碗的时候,她最终还是开了口。 她让小花和小草去屋里歇着,她站在冬树旁边,小声问:“小树,我家有个亲戚……家里没孩子,问你愿不愿意去?” “那户人家很好,为人良善,就是实在生不了孩子。”三婶子轻声说:“以后家里也只有你一个孩子,肯定对你很好。” 冬树刚刷了两只碗,碗上有缺口,划了一下,让她的手有些疼。她站直身体,看向三婶子。屋里还有两个孩子,她要是走了,小花和小草怎么办? 但冬树看过去的时候,三婶子的视线躲躲闪闪,并不敢直视。 冬树前世也是从苦日子过出来的,她知道有心疾的孩子,和缺了一条腿的孩子,其实很多时候都被人在心中视为抛弃了。 冬树无声叹了口气,没问她那两个孩子怎么办,她继续将最后一只碗刷干净:“不了,婶子,我得带着我弟弟妹妹去大城市看病。” 三婶子一惊:“你们三个孩子,怎么去啊?” 冬树也不知道,但她极为平静:“总有法子。” 冬树看得很明白,在这个大清山里,她带着小花和小草,最好的也就是能活下来。既然如此,还不如出去找一找活路。 山中人家住得分散,也都没出过远门,冬树找他们问了问,自己又去找了找,终于发现在山脚下,其实有条盘山路,山上偶尔有大车经过。 冬树心里有了计划:“我带你们去搭车。” 小草拄着拐杖,右腿膝盖下空荡荡的,家里布料不多,奶奶就没给他做多余的裤腿,小草有些胆怯:“奶奶说过,那是大货车,不带人的。” 冬树点头:“我知道,我们给钱就好了。” 小花嘴里喊着手指头,她太瘦了,像个孤苦伶仃的小鬼怪,声音嫩嫩的:“我们……没有钱钱。” “会有的,”冬树告诉她,小花这样,让她觉得可爱又可怜,于是冬树伸手摸了摸小花的头顶,小草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姐姐。 冬树只好又摸了摸小草的头顶,两个孩子的头发都不长,毛茸茸的,隔着头发能感受到头顶散发的温热,让冬树心里变得柔软起来,但信念更加坚定。 “我们会有……钱钱。”冬树学着小花的幼稚措辞。 小花只有四岁,姐姐说什么,她都信,于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有钱钱!”她的小脑瓜有些简单,从钱钱立刻联想到下一步,她吸了吸口水:“钱钱……有糖糖!” 但小草已经六岁了,比妹妹多出的两年时光,已经让他明白了更多的事情,他小声说:“挣钱很难……” “我在呢,”冬树说:“有我在,你们什么都不用怕。” 冬树出门打听消息时,遇到的村民也会劝劝她。有些人隐晦地劝她放弃两个孩子,自己去找个更好的活路,也有人劝说冬树长大一些再离开,但都没有劝动。 既然没有劝动,村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尽管他们知道小树带着弟弟妹妹出发,也许是死路一条,但他们家里也都养不起三个孩子,只能闭嘴。 村民们竭尽所能,给了他们能给的帮助。 有人给了她饼子,有人给了她自家捡到的罕见的山珍,没有人给她钱,毕竟大家都没有。 最后,还有一户人家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我记得你奶奶之前说过,在蔚市里好像还有个亲戚,住在黄叶胡同,但亲戚关系有点远。” 意思很明显,有亲戚,但人家不一定愿意帮。 冬树记下了那个远方姑奶的名字和住址。在之后的几天里,她去了山中,摘了不少蘑菇,她胆子大,虽然身体还弱,但上辈子的本领都还在,敢在林子里走得远一些。 没几日,她便摘了不少蘑菇,甚至还找到了松茸。 在山中确实危险,有一次她又遇到了狼。她和狼正面相对,这次狼不打算退了,呲着牙准备进攻。冬树权衡了一下自己和狼的力量,若是她再大一点,就敢和这匹狼打,但她现在实在太小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冬树不着痕迹,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在狼奔袭过来的刹那,她迅速攀上了身边的大树,树下散落了她摘的蘑菇。 狼在她脚下盘旋了很久,甚至还吃了一口她掉落的蘑菇,觉得不好吃,又吐了出来。它仰着头盯着头顶的小树,甚至还在树下睡了一觉。 小树不急不躁,她只是有些担心小花和小草会不会害怕,但她宁愿让两个孩子害怕一会儿,也不敢冒险下去。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3节 等到狼终于放弃了,冬树才下了树,捡起那些蘑菇回了家。 她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小草坐在有些发黑的木头椅子上,费力地用大包裹将姐姐找到的蘑菇都装起来,这就是他们的路费了。 小花也想帮忙,但她手小,还总是想到炖蘑菇就流口水,小草嫌弃她,于是赶走她,让她在一边看着。 冬树坐在一边休息,她看了看地上几袋蘑菇,盘算着路上的花费。 蘑菇自然是越多越好,但他们三个力气有限,带不了太多,目前这些就够了。并且,天就要变冷了,等到下雪的时候,他们就更难出去了。 在小花和小草有些开始发困的时候,冬树做好了决定:“我们明天就出发。” 村里有人愿意买他们这间房子,但是冬树拒绝了。虽然奶奶留下的这间房子也许能卖上些钱,让他们日子好过一点点,但冬树仍然不想卖。 她将小花和小草抱在了板车上,给他们盖上被子,然后在他们的脚边堆了装满蘑菇的袋子。 小草手中紧紧地握着拐杖,那是削得很粗糙的树干,却是他行走的全部依仗。他伸着头,看姐姐认真将房门关上,又锁上了院门。 “奶奶,我们走了。”冬树对着院子喊了一声。 小花坐在板车上,她没出过远门,现在只觉得兴奋,学着姐姐喊:“奶奶,我们粥啦!”她一直都苍白的脸色现在甚至有些难得的红润了, 小草没有说话,他忽然间觉得有些害怕。 残缺的身体,让他成熟得更快一些,他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和妹妹都是累赘,他畏惧着他们即将踏上的这条路。 冬树和小花告别的声音响过之后,山中并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恍若在给离家的三个孩子送别。 冬树站在板车前,将绳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双手握住了车把。她身子矮小,却孤身担起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所有。 但在板车上小花和小草的眼中,走在前面的姐姐的后背,便是世上最坚定、最可靠的港湾。 “睡会吧,”冬树没有扭头,一步步向前:“等我叫你们时再起来就好,饿了一定要告诉我。” 小花激动得不得了,大声说:“我不睡!”小孩子一兴奋,便有些认不清自己,小花郑重宣告:“我永远不睡!” 这条下山的路是村里人走过的,还算是平整安全。 冬树拉车拉得平稳,小花兴奋了一会儿,便困倦了,迷迷糊糊缩在被子里睡着了。板车上蘑菇很多,蘑菇的味道伴着小花的梦,让她睡得香甜。 但小草没有睡,他手中一直紧紧握着拐杖,盯着周围的草丛,为姐姐防备着一切危险。 小草看了小花一眼,觉得这就是个小傻子,但这是他妹妹,就像他和小花,都是姐姐的亲人。 就算是累赘,姐姐仍然把他们背上了。 所以,就算有些嫌弃流口水的小花,小草仍然给她轻轻掖了掖被角。 冬树不再说话,车子有些重,她调整着呼吸,匀速向前。 她心思平静,没有目标地发散着,想着曾经的很多事情。想到了大妹和小妹,也想到了现在的小花和小草。 还有那间她坚持着没有卖的房子。 她不能卖,那是奶奶的家。 也是小树的家。 冬树带着小花和小草离开了,那件房子,便留给奶奶和小树。 她们都会有自己的归处。 第3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 山下那条盘山路距离有些远。一大早,小树带着小花和小草出发,一刻不敢停歇。 在林中过夜实在太过危险,她必须在天黑前到大路边。于是,她只是在中午时停了一会儿,坐下来吃了些东西,其余的时间都在赶路。 小花从上车开始睡了挺久的,等她睡足了觉醒过来时,便闹着要下车和姐姐一起走一会儿。 小花有心疾,冬树想了想:“能跟着我走,但累了一定要说。” 冬树也想对两个孩子说些温柔的话,但他们现在情况艰难,她宁愿让小花和小草知道真实的情况。 “如果你累了不告诉我,还继续走路的话,”冬树声音平整,没有起伏:“你就会生病,但我们没有钱给你治病,到时候我就要去要饭了。” 要饭可不是什么好事,小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乖乖答应:“我走不动了,就告诉姐姐。” 她小声叮嘱:“姐姐,不要饭。” 小花只有一点点大,但她下车后,板车仍然轻松了一些。冬树拉车的速度变快了一些,小花走在姐姐身边,试图将挂在姐姐肩上的绳子握在手里帮忙。 但绳子被姐姐绷得紧紧的,小花也只是将绳子拉住了而已,并没有使上半点力气。但小丫头很自豪,她的小手搭在绳子上,她便自以为贡献了一份力量。 小草一直没有说话,他假装在睡觉,但其实紧紧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看到小花下车自己走路,他心里有些难受,若是他有一双好腿的话,他也想下去跟着姐姐走路,还能帮忙拉车。 他多么想做个有用的人啊。 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他有些记忆了,所以懂得多,也更加害怕。他有些怕,怕自己被姐姐抛弃。 他隐约记得,之前自己是有另外一个家的,但在模糊的火光中,他失去了所有。 有时候,小草觉得说不定那些记忆是一场梦,但他又清晰地记得一些食物的味道,那都是奶奶没给他们买过的东西。 松软的、白色的、甜蜜的如同云朵一般的糕点,黑色的、但仍然是甜蜜的硬块块,这是做梦都想不出来的奇妙食物,所以小草很确信,自己应该是被奶奶捡回来的孩子。 他被捡来的时候,妹妹和姐姐都在了。 这个家,也许只有他是外来者。 因此,小花可以无忧无虑,当个快乐的小傻瓜,但小草心事重重,他悄悄在板车上坐好,握好自己的拐杖,谨慎地看向四周,他要变成更有用的人才好。 冬树刚开始拉车有些累,但她很快找到了窍门。他们走的下坡路,车上的东西比她要重,车子时常微微扬起,在扬起的时候,冬树便借助板车的力,将整个身子都压上去,脚下悬空,向前飘荡一段距离。 冬树体重小,倒成了一件好事,这段下坡路走得甚至比平常村里人走得更快一些。 等到林中的日光开始泛黄的时候,小花坐在板车上喊起来:“我看见路了!” 她的描述有些贫乏:“大路……好大好大!” 小花生怕哥哥看不见,热情洋溢地介绍:“这样看,很大!”她将手往两边伸展:“这样看,也很大!” 小草瞅了瞅她:“那应该是长。” 那是一条很宽,也很长的路。 “那不是很大很大,”小草说:“那是又长又宽。” 但小花已经听不到了,她快乐地叫起来:“姐姐,是不是到大城市了?” 看到盘山路的时候,冬树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在林子里过夜了。她听到小花的问话,虽然冬树也没见过大城市,但她知道这肯定不是。 “不,这只是通往大城市的路。”来自古代的冬树告诉现代的小土包子。 小花不管,她激动起来,伸着手喊叫。 盘山路上有车呼啸而过,小花敬畏地看着远去的车辆,她心中的喜悦参杂进了一点点忧愁:“我们……没有钱钱……” 小草拍了拍身边的蘑菇:“我们有蘑菇。” 但蘑菇并不能当钱花。 冬树推着板车,站在路边对着远来的车辆招手。大多数车都呼啸而过,司机们见惯了路边求助的人,有些是要钱,有些是蹭车,他们出门也都是挣辛苦钱,管不了太多。 偶尔,有车会停下。副驾有人伸出头来问:“你们做什么?” 冬树仰着头:“我们想搭车,去蔚市。”她指着车上两个眼巴巴的孩子:“我带弟弟妹妹去投亲。” 她生怕拒绝,赶紧接上下一句:“我们摘了蘑菇,全都给你,算是路费。” 但司机车上并没有这么大的空间给三个孩子,蘑菇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不值得让他们专门去收拾货物。 司机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继续出发了。 小花一直笑着的小脸慢慢垮了下来,她小心翼翼扯了扯冬树的衣袖:“姐姐……” 冬树盯着马路,觉得不是个办法。 她向来喜欢公平交换,收获和付出应当是匹配的,所以她对司机说,自己想用蘑菇换一趟乘车。 她知道自己带着弟弟妹妹很凄惨,但她不想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于是她用被子将小草的腿遮住,不让别人看到小草是个残疾的孩子。 但现在很明显不行了,天色有些发黑了,经过的车也越来越少,他们耽误不起了。 她必须要用上一些公平交换之外的办法。 冬树看了眼弟弟妹妹,终于开了口:“待会再有人停下,小草就把被子掀开,小花也装出来很冷的样子。” 冬树很担心这会不会对两个孩子的心理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但小花和小草都乖乖地点了点头,没有提出什么疑问。 她还想解释两句,但这时候,远方又来了一辆车。 冬树伸长了胳膊,甚至还向前几步,这是在冒险,但若是更晚的话,那些大车更加看不到他们三个了。 冬树已经站在了白线之内,大车司机被吓了一跳,紧急刹车,骂骂咧咧地开了车窗。 “要死啊!”一个很是壮实,满脸凶相的男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愤怒地骂冬树。 司机被吓了一跳,口不择言:“没爹娘管的啊!要死别来找我!” 这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小花记得姐姐的叮嘱,刚想装出一副很冷的可怜样子,现在却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呆呆地看着姐姐,眼睛里就啪嗒啪嗒地开始落泪了。 男人被惊吓了,忍不住骂出了口,发泄完了才看清拦路的是个削瘦的小姑娘,男人顿时觉得自己混账起来。 他一扭头,又看到了路边有个破板车,里面有个哭得眼泪哗啦的更小的姑娘,还有个小男孩,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定睛一看,便看到男孩没了一条腿…… 男人觉得自己太不是人了,他赶紧从车上下来,在车后立了三角牌,然后将冬树拉到了路边。 “怎么了这是?”他尽量温柔地问:“天黑了,怎么在这儿拦车啊?” “天色再晚一点,都没人能看见你们,多危险啊。” 天冷了,冬树专门脱了外套,现在冷得直哆嗦。“大叔,”她的牙打着架:“我们奶奶死了。” “我妹妹心脏病,我弟弟瘸了腿,我想带他们去投亲。” 她的手颤抖着,指了指车上的蘑菇:“这当我们的路费成吗?” 男人有些为难,他车厢里满满的,什么都放不下了,可他又怎么能看着三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孤零零留在路边?更何况,刚刚他还骂过他们。 他一咬牙:“我车上位置不多,你们把板车扔了,上车吧。”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4节 小草拄着拐杖,自己撑着从车上下来,大叔帮忙把蘑菇都搬下来,然后将板车推到了林子边,一转头,他便看见冬树抱着弟弟使劲往驾驶舱送。 冬树矮,现在努力推弟弟的屁股,小草的脚用力踩在车上,手攀住门把手,艰难地向里面进。这一幕太过艰辛,让男人一时有些眼酸。 他立刻跑过去,一把将小草推了进去,然后又将小花抱进驾驶舱。 驾驶舱一共两排,前排是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后排是一个简易床位。小花和小草坐在了后排的床上。 司机上了车,却看到冬树还没上来,她正在一袋袋向车里递蘑菇,小草小花努力伸手接着。 司机脾气急:“那么冷,不要了,快上来。” 冬树摇了摇头:“这是路费,不能不要。” 司机重重叹了一口气,想下去帮忙,冬树和小花小草却已经将地上所有的蘑菇都拿到了车上。 小花和小草再次躺在了一堆蘑菇中间。 司机折腾得有些疲惫,他习惯性地随手拿了根烟,刚刚点燃,他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后面两双乌亮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他身体一颤,赶紧将燃起的烟熄灭。 司机抱怨:“刚刚你说奶奶死了,是不是去找爸爸妈妈?你们的爸爸妈妈就不能来接你们吗?非得让你们三个孩子自己去找?” 冬树在小树的记忆里根本没找到和爸爸妈妈有关的一点记忆:“爸爸妈妈不在了。” 她语气板板正正,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说什么可怜的事情:“我们的亲人都没了,现在去找一个远亲,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要我们。” 司机喉咙一涩,他忽然想起来刚刚自己骂孩子“没爹娘管的”,他没说话,但脑中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一直在疯狂地扎他的心。 司机的心愧疚得千疮百孔,他实在忍不住,伸手狠狠抽了自己的脸一巴掌。 这一声有点响,让小花和小草都吃了一惊,惊恐地看着他。 “有点困了,”他脸上火辣辣得疼,语气尽量平静:“我以前困了也这样。” 作者有话说: 在司机大叔之后的人生中,每当他想起自己对三个可怜孩子骂过的话,便愧疚得整夜睡不着…… 第4章 开在身上的花 车上很暖,小草和小花把一床被子给姐姐腾出来,冬树盖在了身上,没一会儿便驱走了全身的寒气,不再颤抖了。 司机给他们递过来自己的大保温壶,喝了温水后,三个孩子彻底舒服了。 小花刚刚在外面有些困倦,蔫蔫巴巴的,但这是她第一次坐车,现在整个人都亢奋得不得了。 “叔叔手里是什么啊?”她小声问。 司机余光一扫:“这是方向盘。” 他介绍:“你看刚才转弯,就是我用方向盘操纵的。”他还轻轻踩了踩刹车:“感受到了吗,车慢了一点,这是我脚底下控制的。” 冬树也很好奇,但她不想和小花一样东张西望,她不想显得像个孩子一样,于是成熟稳重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但冬树这样,也很可爱。 司机笑呵呵看了她一眼:“你们别叫我大叔了,我还不到二十岁,我今年十九。” 小花和小草一个只有四岁,一个只有六岁,他们不觉得十九是个多年轻的岁数。只有冬树很是惊讶,不明白十九岁的青年怎么就显老成这样。 冬树的视线太过疑惑,司机又笑起来:“我老早就不读书了,在外面混日子,日晒雨淋的。”至于脾气暴躁、总是骂骂咧咧,他挠了挠头:“……不这样会被人欺负啊。” “叫我赵大哥好了,”他说:“我叫赵保,我家人希望我能保护之后的弟弟妹妹,只是我爸妈身体不行,最后也只生了我一个。” 冬树一抬头,便看到前面放了一张行驶证,上面是一张非常显老的大脸,上面的名字是——赵宝宝。 “赵宝宝?”冬树念了出来,赵保很明显身体一僵。 他不自然地解释:“那什么……之前登记户口不都是手写信息吗,我爸不识字,和那边的工作人员说我叫赵保,人家就写了赵宝。” “工作人员指着户口问我爸是不是这个字,我爸就点了头。” “又过了段时间,市里下了通知说人名都得三个字,说两个字重复率太高了。我们乡里图省事,也没问我们,就直接把两个字改成了三个字……” 赵保很明显为了名字苦恼了很久:“不过你们别笑我啊,”他努力给自己找点面子来:“我们村好几个帅帅、贝贝……” 说实话,冬树觉得帅帅和贝贝都不如宝宝丢人……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体贴地没有说出口。 小花很自来熟,没心没肺地应了声:“我们知道了,宝宝哥。” 赵保心里好累……要不是道路行车有要求,他才不想把行驶证拿出来! 冬树在赵保的话中找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在她那个时代,出门都得要路引,她之前也想过现在需不需要了,只是小花和小草什么都不懂。 现在她听赵保的意思,似乎人人都需要一个名为户口的东西。 “赵大哥,”冬树问:“我们三个应该没有户口……”她害怕自己说错话,于是停顿了一下,果然赵保就接上了:“那不怕。” “你们不是去找亲戚吗,到时候把户口落在亲戚家就好了。”赵保叮嘱:“我看你年纪大点,应该到了上学的时候了,要是没户口以后就读不了书了。” 但他说到这里,便想起来刚刚小树说过,他们投奔的是远亲,亲戚不一定愿意要…… 赵保有些迟疑了:“不然去福利院吧,福利院肯定给你们落户。” “什么是福腻院?”小花立刻在后排接了话。 “就是……”赵保想说那是接纳没人要的孩子的地方,但他从后视镜看到了小花晶晶亮的眼睛,还有一直沉默着的小草。 没有任何一个孩子愿意被人说是没人要。 赵保直来直去,别人说话但凡拐一个弯,他就听不懂的粗糙人,头一次有了点柔软的小心思。 “那是一个有很多孩子的地方,”赵保说:“他们有些身体不好,有些没有家人,但在那里都生活得很好。” 小花“哇”了一声,她立刻觉得那是个好地方了,转头热情洋溢地和哥哥讨论起那个好地方。 因此,小花没注意到,赵保还有后一句:“……身体健康的孩子,极有可能被领养。” 冬树听到前一句,也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她大概明白,这是个养孤扶弱的地方,甚至有些心动了,但赵保的第二句话立刻让她回归了现实。 “我们不去那里,”她小声说,小花叽叽喳喳的,冬树不想让她听见。 赵保也跟着她放轻了声音:“为什么?” “我可能被人领养,但我的弟弟妹妹不会。”她已经想清楚了,对于真正没有依靠的孩子来说,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那里一定能吃饱饭,能学到一些基础的技艺。 但她的弟弟妹妹,并不是真正的没有依靠,他们还有她这个姐姐。 冬树想努努力,给小花和小草一个和普通孩子无异的人生。 赵保没再说话,他有些难受,于是不敢说话,他怕一说话就被听出来他这样的莽汉子竟然也会哭。 过了会儿,小花才安静下来,小草一直应和着她,确保她将心中的激动全都倾诉出来。 小花说完之后,身上便觉得有些热了,驾驶舱现在有他们四个人,比之前更热一些。若是之前,赵保就开窗了,但是现在毕竟还有三个孩子,他不敢让冷风进来。 小花说着热的时候,赵保借机清了清喉咙,将刚刚的酸涩全都清空,然后他说:“热了脱点衣服。” 其实他也热了,于是在路边停了下,也将外套脱掉了。 外套脱掉之后,赵保便只穿了一件背心了。在车下没注意,在车上的灯光下,冬树才注意到赵保的胳膊上有一串黑乎乎的,她看不懂的图案。 “这是什么啊?”她问:“是蹭到什么了吗?” 赵保呵呵地笑起来:“这是纹身。” 一直沉默的小草也对这从没见过的东西感兴趣了,伸着头想看一看。 小花是个无脑的小甜妹,现在的环境让她觉得安全,于是只看了一眼,她立刻开始夸赞:“好厉害啊!” “这是开在身体上的花花!就像是我们山上的迷迷花一样啊!” 赵保忍不住,一直在笑。 冬树忍了忍,没有说话。她记得迷迷花,秋天门口便会开上好几簇。迷迷花是青黑色的,小花之前说它颜色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鸟粑粑…… 冬树看了小花一眼,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些过分客气了,以后要不要好好教教?但她细细一回想,小花只说了好厉害,像花花,一句都没夸过好看…… 冬树收回了好好教教妹妹的打算,嗯,小花这样挺好的。 小花的话很明显让赵保很高兴,还主动说起了自己这个纹身的来历:“我年轻时啊,因为太厉害了,总有人找我打架。有一天我做梦啊,梦见有天上的战神来教我打架,醒来后我记得他说的话,于是便纹了这个,果然之后再也没输过了……” 这个故事让小草都喜欢起来,专心致志地听着,即使没了一条腿,但他仍然有个奔跑和打仗的梦。 等故事讲完了,小花和小草也真的累了,两个孩子在后面拉着手,在姐姐和新认识的“有纹身的、打架很厉害的”宝宝哥的陪伴下,安安稳稳进入了温暖的睡梦中。 赵保安静地开着车,前方一片黑暗,只有车前一片车灯照出的亮光。亮光的范围有限,却照亮了他们即将走的路,带着他们行进在山间。也许在很远的地方看去,便只能看到这一团微小的光。 但冬树在车里,心却隐隐安下了,有限的亮光给了她很多温暖。她的手搭在腿上,散发出微弱的热量。 “困了?”赵保看了她一眼:“困了就睡吧。” “我白天睡过了,等开出这片山区再休息,你们孩子可跟我不一样,”男人的声音粗粝,说的话内容却温柔:“不要熬着了。” 冬树不困:“我心里有很多事,”她实话实说:“有些睡不着。” 赵保又笑起来:“你这样的小朋友啊……” 你这样的小朋友,就该快快活活的。但冬树说她心中有很多事情,却让赵保心中生出了一些心疼和敬佩的情绪来。 既然冬树睡不着,赵保就和她说些之后的事情:“户口得提前想好名字,就算不识字也得记住那几个字长什么模样……”这是他的血泪教训。 “我不到蔚市,那里太远了,我车上还有货,不能送你们了。但我车队里还有好多兄弟,到时候我给你们问问,有谁往蔚市的方向走。不行就到了下一站再给你找人……一段段的……总能到……” 这是冬树到了这里之后,头一次有人帮着她想办法,她安安静静听着,愈发安了心。 身体暖暖的,心里安安稳稳的,身后是睡得香香的弟弟妹妹,身边是看起来很凶却很柔软的宝宝哥。 冬树一直疲惫着的身体,忽然便有些倦怠了。 赵保还在说话,冬树带着鼻音“嗯”了一声。赵保微笑起来,他那张凶巴巴的大脸,终于有了些青年的模样。 “睡吧,”他轻声说:“还有啊,我那个纹身的故事是骗他们的。” “我纹的是小时候喜欢的女孩的名字,是为了追她,不是为了打架。” “但我胖了太多,纹身都变形了,看不出来了……其他人都不知道其实我是个大情种,以后你们要是被欺负了,我还是能露出来纹身帮你们吓唬人……” “记得告诉那两个小的,别和我学,”赵保的声音在冬树的耳边恍惚了:“不要纹身,纹身太疼了……不要早恋,不要抽烟,不要辍学。要好好读书,好好活着啊……” 作者有话说: 小学的时候,我在一个学校借读过,班里有很多的帅帅、贝贝……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5节 第5章 蘑菇路费 他们这一路,走了整整两天。 赵保开车很稳妥,他是很健壮的成年人,不怎么觉得疲惫,很少休息。小花和小草醒一半睡一半的。醒来时,赵保便会给他们些东西吃。 除了小花拉了两次肚子,其他时候都很顺利。 他们开出了山区,又经过了一片荒芜的土地,穿过一条漆黑的隧道。 小花和小草都很怕那个山洞,甚至要捂住眼睛,偷偷从手指的缝隙偷看。但等过去之后,却又着迷一般,强烈要求想再体验一次,但是被赵保温柔又坚决地拒绝了。 冬树也回头看了隧道很多次,她觉得那个山洞可太厉害了。她那个时代可做不到这么厉害的事情。 “这得多少人才能挖出来啊。”冬树感叹。 赵保很喜欢她偶尔流露出来的孩子样:“这可不是人一点点挖出来的,”他伸出一只手比划:“是用炸药炸的。” 这都是赵保从其他司机嘴里听到的:“好像是叫地质学家……”那搞炸药的是谁,他不是很确定:“可能还有炸药学家。” 原来人竟然能做到这么厉害的事情吗。冬树脑中第一次切实有了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的实感。 她没有放过这个教育小花和小草的机会:“听到了吗?” “以后好好学习,你们也能炸这么大的山洞。” 小花又“哇”得一声叫了起来:“我要当炸药学家!”她信誓旦旦:“我要炸比这个更大的山洞。” 小花很聪明地知道赵保是帮了他们的人:“等我炸好了,就让宝宝哥来回开车玩!” 赵保挠了挠头:“那倒也不必……” 小草一直不怎么说话,但那么幽深的隧道让他也很憧憬:“我也要炸……” “我炸过的地方,你就不能去了。”小花友好地和小草商量,他们没去过太多地方,脑子里只有一座他们住过的大清山。 小花和小草的关系很好,于是有商有量地划分了大清山的区域,以三婶子家为界,他们判定了各自的地盘,决心长大后将大清山炸得干干净净、寸土不留。 吵吵闹闹的,三天后,他们终于到了赵保送货的目的地。 进入县城的时候,冬树还在睡着,等她感受到耳边的嘈杂时,便慢慢醒了过来。 冬树睁开眼睛,瞬间身体便坐直了。 外面满满的,都是人。 好多人啊,冬树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女人、小孩、老人,都在路边走着,有些还骑着奇怪的车子,两个轮子竟然也能行进。 “这是大城市了吗?”冬树小声问。 小花也醒了,大声坚定回答:“姐姐,我们到大城市了!” 小草想说些什么,他隐约有记忆,大城市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了,因为他住过的地方,就有十几层的高楼,这里的房子太矮了。 赵保友善地看着两个没见识的小土包子:“不是,这只是我送货的地方,叫况县。” “你们是不是觉得这里已经很好啦?”赵保摇了摇头:“你们要去的蔚市更好呢,那可是个城市,并且那里离首都更近,比这里好多了。” “我要把一些货物送到况县,之后还有一些货要送,但要朝西边走了,和蔚市不是一个方向。我会找人继续送你们的。” 他们到了分别的时候。 赵保带着他们去了司机们集合的地方,冬树坐在车里,透过窗户看到赵保拿着烟去找人说话。 赵保送出去很多烟,终于有个人点了点头。 赵保高高兴兴地回来,将冬树和小花、小草依次抱下车:“看到前面那个叔叔了吗?” 他指向前方,那边刚刚点了头的矮个中年男人便朝这边挥了挥手。 “看到了。”冬树回答。 “叫他陈叔就好,你们跟他走,但他也不到蔚市,等到了他的目的地,他便会再给你们找人的。”赵保一边说话,一边将车上冬树他们带的蘑菇全都搬了下来。 冬树急忙拦住他:“赵大哥,这都是给你的。” 赵保摆了摆手:“你说过这是车费,但既然你们叫了我大哥,我就不能收你们的车费了。”他低下头,趴在冬树的耳边轻声说:“给陈叔吧。” 因为长时间的驾车,赵保身上有了些浓厚的烟味,但冬树并不觉得难闻。 她轻声说:“总得留一袋吧,不是车费……是感谢……” 赵保不再和她争辩,将一袋蘑菇留在了车上,他拍了拍冬树的肩膀:“我留下了。我妈肯定爱吃,到时候我就和我爸妈说一说小树、小花和小草的故事。” “好好活着,”等三个孩子上了陈叔的车之后,赵保站在车外大声说:“别学我,好好学习,记住了吗!” 等陈叔的车开动起来之后,小花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宝宝哥!”她对着窗外喊着:“以后来找我们啊!” 冬树也用力将手伸出去向赵保告别:“赵大哥,再见啊!” 小草坐在座位上很难动弹,他是个很内敛的性子,即使心里难受,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赵保最后只看到小草伸出来的一点拐杖,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 “怪疼人的,”赵保看着陈叔的车走远,不远处隐约传来些叫卖声,他忽然有些遗憾起来:“……我该给他们买些糖的。” 三个孩子那么小,也许以后就不记得他这个宝宝哥了,但他仍然想给他们艰难起步的人生留一些简单的印记,让他们记得,曾经有个人,给过他们一点甜…… 陈叔是个和赵保不一样的人,他沉默寡言。 小花话很多,但她也意识到陈叔和宝宝哥是不一样的,她安静了下来,不怎么说话了。 他们四个在驾驶舱里,却安静得和没有人一样。 冬树知道,有些人天生不爱说话,她和弟弟妹妹是蹭车,不能打扰人家本来的状态,于是她正襟危坐,尽力将身子缩在座位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陈叔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等快到了晌午时,小花和小草便有些饿了,但他们乖巧地没有说话。他们受过苦,知道自己不能添麻烦。 冬树微微扭头看了弟弟妹妹一眼,想着待会就将包里的饼子拿出来。 忽然间,车子慢了下来。 陈叔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车停下来的时候,他直视着前方,自言自语地开了口:“小孩饿了。” 看样子,他不需要回答,但冬树明白,这是为了照顾他们呢。她道了谢:“谢谢陈叔。” 外面是一片荒地,冬树将小花和小草接下来,带他们去尿尿,然后又简单将饼子热了热,就着热水给小花和小草吃了。 他们吃饭的时候,陈叔在不远处站着,安安静静抽烟。 冬树喊他:“陈叔,您也吃点吧。” 陈叔摇了摇头:“不吃。吃了困。” 每个司机都有自己的习惯,他们在漫长的行车路程中找到了最清醒、最安全的方法,即使那个法子有些伤身体。 冬树不再说话,等小花和小草吃饱了,又绕着车走两圈,松快下腿脚。小花刚刚有些饿,面色苍白,而小草拄着拐杖,走路歪歪扭扭,冬树跟在他们身后,耐心地陪伴着。 陈叔微微扭头,安静地看着他们。 等上车后,车启动起来之后,冬树将自己怀里的半块饼子放在了前方的挡板上:“您要是实在饿了,就咬上一口垫巴下,不然实在伤胃。” 那块饼子烤的焦黄,隐隐还有些热度,陈叔分出些余光来看,看到那个命苦的小姑娘照顾着弟弟妹妹,还记得给自己留点吃的,但最后他也只是“嗯”了一声。 之后又是漫长的安静。 两侧的景色飞驰而过,树木如出一辙,长时间没有变化,这让冬树有些困倦了起来。小花小草已经睡着了,两个孩子的呼吸渐渐加重的时候,冬树的意识也恍惚起来。 “你叫小树?” 她眼睛还没完全闭上,却被一声惊醒了。 冬树睁开眼睛,应了声:“是的,陈叔。”她再次坐好,看到了前面的那块饼子上,有了一个半圆的带牙印的缺口。 “你的妹妹是什么病?”陈叔仍然专注地开着车,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不看他的嘴唇,几乎不像是他在说话。 “应该是心脏病,”冬树回答:“具体得去大城市看了。” “你以后怎么办?”陈叔不是很会说话,他不懂得绕圈子,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但冬树也没觉得冒犯,她认真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我们去找一个姑奶,我没见过,是村里人说的,是我奶奶那边的亲戚。到时候我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帮我们,起码得把户口落下来。” “我和弟弟妹妹得上学呢。” 陈叔听到了那句“问问愿不愿意帮我们”,他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见多了世态炎凉,并不觉得那个没见过面的姑奶会有多愿意帮忙。 但陈叔没有说话。即使那个姑奶不愿意帮,又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他将三个孩子带回自己家吗? 和陈叔这一趟行程,分外安静。两天后到了陈叔的目的地后,小花甚至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陈叔秉持着他的沉默寡言,去找了自己认识的兄弟,又将三个孩子安顿上了另一辆车中。 赵叔和陈叔很不一样,是个快活的胖大叔。听陈叔说完之后,赵叔很快乐地拍了拍冬树的肩膀:“这不巧了吗。” “本来不该是我的,正好有人找我替他走这一趟,我侄子把你们从山里接出来,我把你们送到蔚市。” 赵叔是宝宝哥的亲叔叔。 小花立刻高兴起来:“宝宝哥胳膊有花花!” 赵叔乐呵呵地逗小花:“当年因为他那朵花,他爸可是抽了他好几顿。” 陈叔不言不语,将自己驾驶舱的蘑菇都拿了过来,冬树想留给他,但还没开口,陈叔便告诉她:“我留了一袋。” 陈叔寡言,不再管冬树说什么,自己执意将剩下的蘑菇全都送到了赵叔的车上。 然后,他仍然脸上没有表情:“给你那个姑奶送过去。” 三个孩子没什么东西,也许那个姑奶会看在这些蘑菇的份上,给孩子施舍些善心。 赵叔已经将小花和小草抱到了座位上,然后冬树也坐了上去,陈叔最后将他们三个的小包裹递了过去。 小花有些怕这个冷冰冰的大叔,最后还是小草鼓起了勇气,用力对着陈叔喊:“谢谢陈叔,再见啦!” 冬树也喊了几声:“陈叔再见啦!”小花也小声跟着喊了两遍。 但陈叔只是转了身,背对着他们,等他们的车已经走远的时候,冬树才看到陈叔似乎挥了挥手。 小花和小草忙碌地收拾着小包裹,忽然间,小花便呆住了。她小声喊:“姐姐?” 柔嫩的小手指戳着冬树的后背,冬树扭过身,便看到他们的包裹中,放着一团皮筋缠着的纸币。 这不是他们的钱。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6节 冬树也愣住了。 赵叔从后视镜看到了三个孩子的动作,也看到了里面这一卷钱,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老陈啊,就是这样。不怎么说话,可人,真的是个好人啊。” 第6章 等一场淋碎坚硬外壳的雨 宝宝哥的叔叔和他一样,是个长得有些凶恶,但性格很好的人,这次送的是一车猪。与之前的货物不一样,猪在车厢里哼哼唧唧的,车速慢下来时,便往驾驶舱吹来一些臭烘烘的暖意。 “你们去哪里?”赵叔问。 冬树记得很清楚:“蔚市南城区,黄叶胡同里面倒数第二家。” “南城区啊……”赵叔小声嘀嘀咕咕,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那里怎么样啊?”冬树问。 赵叔想了想,最后简单地做了个总结:“老城区。那里的人……大多都没什么钱。” 冬树明白了,姑奶家不怎么富裕,自己带着弟弟妹妹,便是三张吃饭的嘴,对任何一个普通家庭来说都有难度。 赵叔微微扭头看了冬树一眼,冬树看出来他的担心,她已经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和帮助,不能因为自己的未来而让他们担忧。 对善良的人来说,看到旁人受苦,便是一种折磨。 “没事的,”冬树坚定地说:“我们有法子的。” 赵叔点了点头:“有法子就好。”但他快活笑着的脸却慢慢没了笑意,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了。 小花慢慢从陈叔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和小草小声嘀嘀咕咕,说着这一路的事情。他们两个见识实在少,偶尔和另一辆大车擦肩而过,他们两个便能热烈地讨论很久。 小草就稳重多了,主要是小花说,他就负责“嗯嗯”和“是啊”,有些敷衍,但对小花来说,已经足够了。 后面车厢里的猪更让小花兴奋,虽然看不见,但若是听到了猪哼哼唧唧的声音,她就一定要学上一遍。 冬树不时回头,若是小花又开始学猪“哼哼”,她便轻声制止她:“小花,不要这样。” 其实学猪叫这件事,有点上瘾,也有一定的传染性,看到小花叫了,小草也想学。 但冬树回头制止过小花后,小草便明白,姐姐不喜欢。所以他克制住自己的猪叫欲望,配合着姐姐,若是小花又学了,他就轻轻拍拍小花的腿,几次之后,小花终于停下了,开始和小草说些其他路上的见闻。 小草如释重负,他觉得自己变得有用了一些,帮姐姐看好了小花。 当冬树和赵叔不说话的时候,两个孩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有些天真,此后的一切困难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一般。 赵叔将车开得慢了一些,然后指挥着小花从座位下拿出来一大兜灯笼果来。 “这是一个兄弟的家里人送来的,在地头摘的,我们人人都有一大包,你们吃吧,挺甜的。” 小花在山上也见过这个,她很喜欢,当即和哥哥开始剥皮吃起来。她不仅自己吃,还剥好之后,从后排伸手给姐姐递过去。 冬树坐在座位上,一只干巴巴的小瘦手便不时地戳她一下,冬树不会回头,只是将手往后一伸,掌心中便悄悄多了个黄澄澄的小果子。 小草也不闲着,他知道他们这一路得到了很多的帮助,于是也剥好之后,将果子给赵叔递过去。 赵叔嘴巴大,一个小果子进了嘴里不用嚼就消失了,他砸吧砸吧嘴,有些感慨:“真懂事啊。” “要是我家的几个孩子能和你们一样懂事就好了。” 这是自家的孩子被夸奖了,冬树立马回应:“赵大哥性格非常好,心地良善,要不是他,说不定我们命都没了。” 冬树的身高只到赵叔腰上,坐在副驾腰板挺直,也只是勉强看到前方,一丁点大的孩子,说起话来却和大人一样。 赵叔觉得,这三个孩子只要能熬过来,以后的日子肯定好着呢。 等到了蔚市后,赵叔那一车猪不能耽误,他将冬树他们三个送到南城黄叶胡同口,便离开了。 离开时,又将驾驶舱那几袋蘑菇全都搬了下来。 “我一袋都不留了,我侄子已经拿过了,我回去尝尝就好。”赵叔拍了拍冬树的脑袋,又扯了扯小草的衣裳,把他刚刚拿拐杖时掀起的衣角放下。 “都给你们姑奶家,好好说话,说你们没人管了,说你们吃得不多,说你们以后会孝顺她。知道了吗?” 赵叔一声声叮嘱,教给他们成人世界的残酷和世故。冬树带着小花和小草,弯腰对着赵叔鞠躬:“我们知道了,谢谢赵叔。” 赵叔想说,说以后来看他们,但他毕竟只是个司机,这次也只是帮人跑车罢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他没给孩子们画饼,摆摆手便离开了。 冬树牵着弟弟妹妹,看着大卡车消失在路的尽头。然后,她转过身,向胡同里看了看,胡同不算深,两边都有门,每边五户,一共十户人家。 右边倒数第二家,便是姑奶家了。 冬树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将小草的头发梳理平整,又扯了扯小花的衣角。小花嘴角有些灯笼果的汁液,冬树细细给她擦干净了。 她仔细端详着弟弟妹妹,确保他们看起来干净,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将手腕处的补丁往内侧遮了遮。 然后,她带着两个孩子和几袋蘑菇进了胡同。 站在那扇黑色的门前,冬树小声叮嘱小花和小草:“要笑,要记得叫人。” 小花和小草赶紧点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意。冬树终于拍了大门。 里面立刻有人应声:“谁啊?”声音还算年轻,应该不是姑奶。 冬树有些迟疑,不知道应该叫什么的时候,门开了。 一个穿花布衬衫的青年女子站在了门口,疑惑地看着冬树。这女子脸圆,眼睛不大,头发在脑后团起来,整个人带着温和的怯弱。 伸手不打笑脸人,冬树脸上也带着笑:“我们是大清山来的,来找姑奶。” “我们奶奶是谢春玉,我叫冬树,这是我的弟弟小草,还有妹妹小花……” 其实说到大清山的时候,女子已经知道这是谁了。她将另一扇门也打开:“我是你们姑奶的儿媳妇,叫我荷花婶子就好。” 荷花很明显地对他们充满了善意,把门打开就要把他们迎进去,一边迎一边对屋里喊:“妈,咱家来亲戚啦!” 冬树刚拎起地上的蘑菇,屋里就出来一个老太太,个头不高,头发花白,但很是精神,瘪着嘴看上去有些严厉。这就是他们的姑奶了。 “谁啊?”姑奶大声问。 冬树还没来得及回答,荷花就替她说了:“是大清山来的。” 姑奶走过来,狐疑地看着冬树:“春玉?” 冬树低着头:“那是我们奶奶,奶奶去世了……” 姑奶没说话,荷花很明显有些怕婆婆,不敢说话了。姑奶半响开了口:“你们来做什么?” 冬树看得出来这家条件不好,但他们没有别的亲人了,她只能想法子抓住姑奶。 “姑奶,我们没别的亲人了,”她将声音放低,恳求道:“也没有住处……” 冬树的话还没说完,姑奶便立刻开了口:“我们家也没地方住了,吃得也不够。” 姑奶不管不顾,将冬树往门外推。荷花有些想拦,但当着婆婆的面,根本不敢伸手。 小花和小草有些害怕,鼓足勇气说:“姑奶,我们没人管了,我们吃得不多,我们以后会孝顺你的……” 姑奶气哼哼的:“我自己有儿子,才不需要你们孝顺!” 冬树被姑奶推到了门口,她看出来姑奶实在不想管他们,但刚到蔚市,他们三个也只有这一个依仗了。 赵大哥说了,他们没有户口的话,学都上不了。 冬树对自己有信心,她当过大人,身上还有些本领在,只要给她些时间,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她总能找到些活计来做。于是她大声喊:“姑奶,姑奶,就让我们住几天好吗?” “我们给您钱,让我们住几天,等我们找到了房子就走行吗?” 姑奶根本不信,一个孩子的话有什么能信的? 她觉得,只要让这三个孩子进了门,之后就再也赶不走了。 冬树和小花小草都被赶到了门口,门在他们面前“砰”得一声关上了。 小院子隐隐有姑奶骂荷花婶子的声音,小花和小草愣愣地站在原地,瑟缩着往姐姐的方向靠了靠。 冬树看着院门没有说话。 她又对着院子里叫了声:“姑奶!” 瞬时间,院子里姑奶训斥荷花婶子的声音都没了。 冬树将包裹里的一块破旧布料找出来铺在地上,让小花和小草坐在上面休息,冬树一直站着,过一会儿就叫一声:“姑奶!” 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仿佛没了人一般,没过多久,荷花婶子悄悄过来,趴在门缝上对他们说:“走吧,去福利院吧。” 冬树摇头:“婶子,我们就在这里住几天,等我找到房子就搬走。” “婶子,给我们一个月时间行吗?到时候就算我们找不到房子,我们也走。” 荷花婶子没说话,冬树立刻改口:“半个月,半个月行吗?” 她急忙忙从包裹里将陈叔给的钱掏出来:“我们有钱,都给你们。”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不想这样强人所难,她知道自己这样可恶,但她自己能忍饥挨冻,小花小草身体虚,受不得折腾。 为了两个孩子,她只能将脸皮拉下来,厚颜无耻地挣命。 小草看着姐姐,他有些难受,于是指着蘑菇对婶子说:“婶子,蘑菇也都是给你们的。” 屋里,姑奶厉声喊:“荷花!回来!” 荷花婶子最后什么都没说,走回去了。 冬树他们到蔚市时,刚过了下午,在门口等着等着,日头便西斜了。 胡同口有了声音,一个女子带着孩子走了过来,走到了姑奶家对面,进门时,女人和孩子好奇地看着冬树他们。 “你们是做什么的?”那个男孩问。 “寻亲的。”冬树回答。 男孩不明白,若是寻亲,怎么不进门,但女人已经明白了,这是投奔啊,家家户户都不富裕,收留三个孩子太难了。 女人叹了口气,带着儿子走进了家中。 过了会儿,男孩又走出来,手里端着一壶热水,碗里还有三块窝头。 男孩将壶和碗放下就走了。 冬树在他身后道了谢,然后让小花和小草吃上两口。 天色越黑,便越阴沉下来。他们赶路时遇上了好天气,但今日竟然隐隐有些要下雨的意思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7节 “姐姐,”小花怯怯地问:“我们去哪儿啊?” 冬树看着天色:“再等等。” 她要赌一把。 她看得出来姑奶不想养他们,但她也看得出来,姑奶对奶奶其实有些感情,看得出来姑奶推他们出门时根本不曾用力,怕伤了他们。 冬树要等一场雨。 等一场把姑奶坚硬的外壳淋碎的雨。 她不想添麻烦,不想用这样的法子,也不想逼迫别人,但她身边两个小小的孩子仰头惶恐地看着她,她便只能咬着牙去当一个惹人厌烦的、不要脸的坏人。 为了这两个柔嫩残缺的躯体,她愿意做自己本不愿做的事情。 等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冬树将小花和小草往屋檐下推了推,又给他们盖了两床被子。而她自己站在雨中。 雨势越来越大,冬树全身都湿透了,头发湿淋淋地粘在脸上,她拍了拍门,门内仍然没有声音。 冬树不言不语,只是安静站着,过一会儿,便拍一拍门。她知道,自己站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对自己身体的折磨,也是对姑奶的折磨。 对面那家的男孩趴在门上悄悄看着外面,他妈在缝衣服。 “妈,”男孩轻声说:“他们还等着呢。” “嗯。”女人应声。 “我们把他们接过来吧。”男孩说。 女人将手中的针线放下:“接过来?接过来我们怎么养活?”她也心疼那三个孩子,可是光养自己的孩子都困难,哪有余力养别人家的孩子? 今天一心疼,将他们接过来,那可是活生生的三个人啊,她哪有这样大的能力! “等着吧,”女人叹息:“等到晚点,不然是荷花家开门,不然是三个孩子自己走。” 男孩不再说话,一心一意趴在门缝上往外看。 在胡同里,还有几户人家,都趴在门上往外看。 他们看到那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衣衫单薄,看到她淋得全身颤抖,看到她的残疾弟弟妹妹坐在屋檐下哭泣。 一直做着针线活的女人,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心里也愈发焦躁起来。她的儿子不停地看着她,女人终于发了狠:“再等五分钟,要是他们还没走,我们就把他们接过来。我们养不了他们,但起码得让他们过了这个雨天。” 男孩高兴地点了点头,默默在心里数数字,他今年六岁了,开始学数数了,他知道一分钟是六十秒。 “一,二,三……” 他数了一个六十,又数了第二个六十,等数到第五个六十的时候,他和妈妈就会把那三个小朋友接进来了。 但在他数到第四个六十的时候,荷花家的院门一下子打开了。 姑奶冰冷冷的脸出现在冬树面前。 雨水打得冬树看不清,但她努力撑起一个笑来:“姑奶。” 她从怀里掏出那一把纸币:“姑奶,我们有钱……” “我们就住几天,找到房子就走了……” 姑奶冷漠地看着她,伸手猛然将她手中那一卷钱抢走。 “就住半个月,”姑奶说:“半个月后,你们就得走。” 第7章 穷光蛋小孩 荷花婶子已经将一个房间收拾出来了,这里原来是用来放东西的,里面有一张掉了漆的旧床,不怎么好看,但还能睡。 进了屋子后,荷花立刻端来了烧好的热水,还有毛巾。 小花和小草脱了外套上了床,荷花就在屋里给冬树擦身子。滚烫的毛巾擦过身子后,冬树的哆嗦慢慢停下了。 然后,荷花又给他们端来了米汤,里面加了点驱寒的姜,还有打散的鸡蛋。 加了姜的米汤自然不好喝,但冬树立刻将它喝完了,小花和小草今天被吓到了,一声不吭,也全都喝了下去。 之后,冬树上了床,和小花小草躺在一起,荷花婶子用他们自己带来的被子给他们盖上,但她摸了摸,还是怕孩子们冷。 她于是又悄悄去了自己房间里,将自己陪嫁来的一床新被给孩子们盖上了。 姑奶坐在自己屋里,微微眯着眼睛,心情极不愉快,她余光看到儿媳妇跑来跑去,烧了热水,拿了珍贵的鸡蛋,甚至还取了新被。 姑奶彻底闭上眼睛,不看外面了。 等到冬树他们几个睡着了,荷花才给他们关上门,回了房中,她看见婆婆闭着眼,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放着一把钱。 荷花小心翼翼走过去:“妈……” 姑奶脸上的皱纹很深,看上去不好相与,荷花刚结婚不到一年,一直都有些怕她。 “孩子……反正给钱了……”荷花轻声说,想让婆婆不要那么不高兴了。 但姑奶眼睛没有睁开:“先等半个月吧。” 天再晚了一些之后,荷花的丈夫祥文回家了,他和妻子一样老实巴交,听了这事之后也没什么怨言。 “反正我和荷花还没孩子呢。”祥文挠了挠头:“总不能看着孩子们没了活路。” 祥文当着自己娘的面,敢于实话实说:“三个孩子确实不错,三个人加起来才十几岁,敢从大清山跑出来,还知道给我们带礼物,人品不坏。” 姑奶瞥了儿子一眼:“怎么的,这家里只有我一个坏人呗。” 她越说越生气:“我要是不这么强硬,当年你爹死了,我能把家里的田和房子留下来?能带你到蔚市?要不是你这个要钱不要脸的老娘,你能找到厂子里的工作?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荷花不敢说话,祥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憨笑着哄娘:“我知道,都是娘好,娘才不是要钱不要脸。” 荷花慢慢寻摸出来味儿来,婆婆其实也不是那么坏的人,她鼓起勇气小声说:“妈心善着呢。” 姑奶不愿再理他们,刚好屋外有了敲门声。 “这么大雨,谁啊?”祥文自言自语,他跑出去开了门,看到了住在对面的许老师。 许老师撑着伞,她的儿子手里举着一个藤编的筐。 “许老师,您来做什么?” 许老师温温柔柔的:“这不是我儿子看到您家来了三个孩子吗,闹着要认识小朋友,我说今天晚了,他也坚持着要给小朋友送礼物。” 既然说是给冬树他们的礼物,祥文就不好拒绝了。 他将藤筐带回去,在卓上打开,便看到了里面放着的两碗面粉,几个鸡蛋,还有一小盒白糖。 姑奶看了一眼,没说话。 门外又有了敲门声…… 冬树这一晚睡得很香,她睡在小花和小草中间,两个小身子暖烘烘地贴着她。柔软的触感,再加上终于到了目的地的安全感,让她暂时获得了平静。 前些日子,她一直睡在车上,现在终于安安稳稳躺在了床上,这是她这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次。 他们三个都睡得沉沉,于是都没听到,姑奶家的大门过一会儿便会响起敲门声。 胡同里的邻居送来了鸡蛋、大米、面…… 胡同里十户人家,八户都送来了东西,没送来的那一户家里没人。 他们都是差不多的家境,知道再养三个孩子是多大的难度,更何况,三个孩子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所以,他们敬佩能将三个孩子接进家门的姑奶。 姑奶强硬了一辈子的坏名声,忽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祥文陪着荷花规整邻居们送来的东西,他忽然笑起来:“妈,你看到了吗?他们没说,但他们都觉得你是大善人。” 姑奶骂骂咧咧地生气:“这个大善人谁爱当就当!好名声有什么实惠的,给他们要不要啊!” 荷花不声不响,听着婆婆骂人。但骂完了之后,荷花就听到婆婆叫她。 “荷花……” 姑奶迟疑着:“……明天给他们一人煮个鸡蛋吧。” 姑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努力维持自己心狠手辣的人设:“倒不是心疼,就是今天淋了雨,不能死在咱们家里。” 荷花应了声:“哎,记住了妈。” 荷花收拾了好了东西往外走,又听到她婆婆小声说:“家里还有点红糖……” 冬树这一晚睡得特别舒服,睡前的姜米汤和这一晚的舒适,驱赶走了她这段时间的疲惫。 她醒来后吸了吸鼻子,发现呼吸顺畅,终于放了心,没生病就好,姑奶本就不情愿收留他们,要是生病了就更糟糕了。 小花和小草还在睡,她没吵醒两个孩子,而是自己悄悄下了床。 小花和小草一人抱着她一个胳膊,她颇为费劲,但总算起了身,穿了衣服到了屋外。院子里没人,荷花婶子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姑奶一个人在屋里。 冬树不声不响,从墙角里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 她干活细致,将角角落落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扫地时“沙沙”的声音有节奏地响动,小花和小草慢慢也醒了过来。 他们也穿好衣服,出来给姐姐帮忙。 小花能弯腰帮姐姐捡地上的落叶,小草拄着拐杖,很难弯腰,他有些难受自己帮不上忙,转头看到了姑奶家的玻璃昨晚下雨溅上了泥土,于是拿了碎布帮忙擦玻璃。 姑奶在屋里看得清清楚楚,屋里没人,她便不用再披着那层坚硬带刺的壳。 “春玉啊,”她小声说:“到底还是你命更苦。” 冬树他们醒来时便很晚了,自然赶不上早饭。她看到灶台上有些吃的,但她没动。好不容易到了午饭时,荷花和祥文都回来了。 姑奶热了炉灶里的饭菜,荷花又赶紧炒了两个菜。 冬树看着姑奶的眼色,带着小花和小草上了桌。 上桌后,荷花对着他们笑了笑,每人盛了一碗饭。然后祥文给他们三个每人一个鸡蛋。 冬树很懂事,剥好鸡蛋后,便将鸡蛋放到了姑奶的碗里:“姑奶吃。” 小花和小草有样学样,也剥了鸡蛋,分别放在了祥文和荷花的碗里。 “家里不差这点。”姑奶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头将鸡蛋又给了冬树。荷花劝他们:“吃吧,这就是给你们的。” 祥文直接把鸡蛋喂到了小草的嘴里:“我们都大人了,孩子才需要吃。” 小草咽下一块蛋清乖乖道谢:“谢谢祥文叔。”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8节 姑奶不爱说话,荷花婶子和祥文叔性格很好,对冬树他们友善,用家里的吃食和胡同里邻居给的东西,给他们做了好几顿好吃的,终于把他们一路上失去的元气满满补了回来。 但立刻,冬树便考虑起下一步的事情来。 她不可能带着弟弟妹妹一直生活在姑奶家,姑奶一家是好人,但他们三个总归是麻烦。 冬树要去找到能挣钱的法子…… 冬树今年六七岁,有可能六岁,也可能七岁,她自己并不知道生日。但不管她是六岁,还是七岁,都不是能挣到钱的时候。 不仅是因为她还做不了什么,主要也因为违法。 冬树一大早跟着姑奶吃了饭,饭桌上只有姑奶和他们三个孩子。荷花在纺织厂,祥文在造纸厂,都是不错的好单位,只是现在物质比较贫乏,大家工资也低,所以家家户户生活不容易。 一起床,冬树便自觉打扫了院子,还去烧了热水。小草拄着拐杖去擦玻璃,他个子矮,有些地方够不到,但幸好他有拐杖,将抹布缠在上面,就清理了不少地方。 小花这几日总算不那么怕姑奶了,虽然不敢走近,但起码能勇敢地抬头看看了,只是看过了一眼,就立刻蔫巴巴地将头低下了。 他们三个在外面干活的时候,姑奶就在屋里不出声。家里哪就需要三个孩子干活了? 但这三个孩子懂事太早了,不让他们干,他们才心里不安。 姑奶做了早饭,仍然有三个鸡蛋。冬树将蛋黄挑出来放到了姑奶的碗里,这次姑奶没说话,将那蛋黄吃了。 饭后,冬树便要收拾碗筷,姑奶没抬眼,冷冰冰地:“别动,孩子手不稳,把碗摔了就不够用了。” 冬树便没再碰,只是清理了饭桌和地面。 姑奶自己把碗收起来了,嘶,水真凉啊,幸亏她年纪大了,要是孩子的话,可受不住。 冬树出门前叮嘱小花和小草:“自己在家好好的,不要去吵姑奶,看到姑奶做什么,能帮就帮忙。” 小花眼巴巴问:“姐姐出门能带我们吗?”小草什么都没说,但眼睛里是和小花一样的渴望。 冬树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我先去熟悉情况,以后再带你们。” 冬树对蔚市不熟悉,坐赵叔的大卡车来的时候,刚进城,她便开始忧心,根本没心思多看。现在她终于走了出去,开始打量着这里的情况。 这是一个比况县大很多的地方,人更多了一些,有高楼,路上还有小汽车。 冬树谨慎地走在路边,审慎地观察这个城市,她没工夫观察那些新奇的店铺,没时间看这座城市朝气的青年男女。 她认真地看着店门口的招牌,电线杆上的招聘启事,想找到一份自己能做的活。 她还看到了很大的、能坐很多人的车,总是停在固定的地方。她慢慢搞明白,那叫公交汽车,穿梭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如果上了那辆车,她便能找到更多的信息。 但她没有钱。 她是一个穷到兜都在发亮的穷光蛋小孩。 周围的一切都是不一样的,也许在几十年后的人看来,现在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但在一个古代过来的冬树,一个山里出来的女孩看来,这一切都有着熠熠的光彩。 冬树慢慢走到了南城区的边界,那边就是正在发展中的新城区。她仰头看前方,轰隆隆的奇怪的车正在压平黑色的路面,楼房上的玻璃在阳光下折射着光,男男女女欢快地走在路上。 她深吸一口气,手微微有些颤抖,这是新的世界,已经与她的时代相隔了千年。 在这样的时代里,她将成为不同的人,重新塑造自己的命运,不再有那么多的遗憾。 ……但在她实现宏伟愿望之前,她首先,需要坐车的一个硬币。 第8章 饱暖思故事(一更) 今天的行程对冬树来说已经足够了,没钱坐车,她的脚步遗憾地止步于新城区和旧城区的交界处,她饿了。 她很清醒地明白,自己再走下去的话,就撑不到回家了。明天,她需要带一个饼子和一杯水出门。 冬树选择了回家。 在回家途中,她勇敢地走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因为店门口有个招牌:招聘。 她选择性地忽视掉下面写的小字:18-45周岁。 冬树这次求职,是一场心知肚明的自取其辱。 听到她的话后,店主脸上露出了傻掉了的表情,之后便果断将她赶了出来:“小孩子别来我这儿闹。” 店主吓唬冬树:“小心我告诉你爸妈,要是你上学了,我还得告诉你老师。” 冬树甚至没能得到说句话的机会,她遗憾地走出来,明白自己找到工作的可能性大概为零。 但她绝不会放弃。 就如同当年她带兵在荒漠中行进,无望地寻找着水源。也许有,也许没有,但走下去总比站在原地强。 她的前世,说不上快活,但也留给她一些有益的东西。 冬树回家时有些晚了,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她借住在姑奶家,自然是不可能要求姑奶给她补上一顿午饭。 她轻轻敲了门,小花就吧嗒吧嗒地跑过来开了门,姐妹两个像是做贼一样说着小话。 “姐姐出去找到什么了?”小花鬼鬼祟祟地问。 “什么都没找到,明天还得去。”冬树同样鬼鬼祟祟地告诉她。 冬树很饿,也很渴,她悄悄去了厨房,想喝上一碗水,水喝多了就不饿了。但她走进了房中,便看到案板上倒扣着一个大碗。 她将大碗掀开,便看到大碗下面的小碗,里面有土豆炖豆角蘑菇,还有一整个窝头。 冬树觉得这可能是给自己的,但她又不敢自作多情,于是走到了姑奶的房门前。她轻声问:“姑奶,那晚饭是给我的吗?” 姑奶屋里只传来一声“嗯”。 冬树蹲在厨房里,心中万中情绪,将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她成熟得早,见惯了尘世冷暖,向来喜欢交换,比起索取,她更愿意付出。 而现在,这个恶行恶相却心软的老太太,让她生出了愧疚来。 自她来了之后,便不断地接受别人的帮助,姑奶、荷花婶子、祥文叔、陈叔、宝宝哥、赵叔…… 她忧愁用筷子夹住了最后一块土豆,小姑娘愁眉苦脸地蹲在地上,黑白分明的眼睛有无限的哀愁。这么多的恩情,而她连份工作都找不到,可怎么办呢…… 晚上,冬树带着弟弟妹妹早早回房休息了。 今天她用毛巾沾了水,给小花擦了澡。小花头发稀疏,留着和小草一样、看不出男女的小平头,擦澡时笑嘻嘻地躲闪,就像一个没怎么见过水的小猫。 小花甚至远远称不上可爱,对于这么瘦小又苍白的孩子,第一观感只有可怜。 冬树用毛巾擦过小花的前胸和后背,她的手能感受到小小骨头的存在,那颗孱弱的小心脏在柔嫩的皮肉下砰砰响动。 小花的胸前有一道白色的长长的瘢痕,冬树的手轻轻划过,她不记得小花这道瘢痕的来历了,奶奶说过,小花做过手术,那到底有没有治好? 冬树默默想着,得让小花吃胖点,更壮些才好。现在她没什么钱,等以后有钱了她一定要带小花再去医院好好检查一次。 小花擦干净后,便换上了荷花婶子给他们洗过的干净衣服。小丫头似乎干了非常劳累的活一样,在被窝里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叹息。 “真好。”小花嘀嘀咕咕的。 冬树没理她,正在处理小草的问题。 小草年纪也小,勉强称得上一句清秀,瘦弱得和小花如出一辙,却有了莫名其妙的自尊。 “我是男孩子……”他靠在床边,双手扯着裤腰,坚决地捍卫自己的信念。 “是是,我知道。”天晚了,冬树没多少时间去哄小草了。 冬树没那么细心,若是有时间有精力,她也想柔软地对待小花和小草,但现在他们艰难。冬树满心忧虑着明天,无暇去照顾小草莫名其妙的小心思。 她在军营带兵的时候,什么没见过?他这么大的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 冬树干脆利落,将小草拽过来,直截了当在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等小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裤子便已经消失了。 ……相当屈辱。 但这个澡也相当舒服。 等小草屈辱地躺在了床上时,他便明白了小花那一声叹息的缘由。因为他也有些忍不住想喟叹一声,但他忍住了,不想显得和小花一样幼稚。 冬树又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便上床睡在了两个孩子中间,这是小花和小草要求的,他们都想和姐姐离得近一些。 现在两双小手同时抱住了冬树的胳膊。 “姐姐,”小花小声说:“今天对面的小吉来找我们了。” 小草躺在被窝里舒服得很,本来不想说话,现在却不得不纠正小花:“他不叫小吉,他叫小黎,白浩黎。”就是许老师的儿子。 小花并不愧疚,她知道那是小黎,但她还是觉得小吉更顺口,于是继续说了下去:“小吉说,他妈妈是老师,每天晚上都会给他 殪崋 讲故事……” 小花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冬树,没说自己的请求,但用意非常明显。 冬树已经有些困倦了,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饱暖思□□”。 冬树有些想笑,小孩子就是这样,吃饱了穿暖了,便不会再有忧愁。她很累,今天很累,明天也会很累,但她仍然想努努力,给他们创造一个也有些幸福时光可以回味的童年。 但冬树没看过多少故事书,也没人给她讲过故事。 她想了想:“古代有个女将军。” 她选了自己的经历中还算开心的一段,他们打了胜仗,杀了牛羊庆祝,有人跳舞,有人高歌,还有人哭着想念家里新娶的妻子。 小花心满意足,虽然这和小吉妈妈讲的丑鸭鸭不一样,但还是一个很开心的故事。 小草听得几乎着了迷,等冬树讲到那群开心的人睡了之后,小草问:“后来呢?” “后来啊,”冬树说:“他们睡着了,然后第二天醒来,又去打胜仗了。” 这是个很好的结局,等同于公主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小花和小草在姐姐的身边,脑海中幻想着那群快乐的人,嘴角带着笑进入了梦乡。 冬树也闭上了眼睛,后来呢?后来的故事就没必要告诉孩子们了。 后来她的身边,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年迈的母亲没有等到儿子,新嫁的女子没有等到丈夫,但这就不是给孩子听的故事了。 第二天,冬树又要出门了,当然了早饭还是要吃的,这次的早饭和昨天不一样,冬树的米汤里打散了一个鸡蛋。 姑奶冷冷淡淡:“吃吧。” 昨天,冬树将蛋黄给了姑奶,可今天这个打散的鸡蛋,就没办法送出去了。 因为早上的这个鸡蛋,冬树精神十足,她兜里放着荷花婶子给她的一个窝窝头,便信心百倍地出了门。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9节 这次,她直奔昨天走到的最远的距离。 然后,她继续向前。她路过了很多的店铺,很多的人,还经过了一所学校,里面有读书的声音,冬树驻足听了一会儿之后,感到有些忧虑,不确定自己上学时能不能跟上课程。 在转了几个弯之后,她忽然看到了一个招牌。 她停在原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孩子气的释然笑意。 在荒漠中,沿着一个方向走下去,就会找到水。 在城市里,这个方法同样也是适用的。 这不就找到了吗? 前面一扇敞着的大门,里面有零散的呼呼喝喝的声音,招牌上四个大字“龙虎武馆”。 第9章 不让卖身的新时代(二更) 龙虎武馆今天也是朝气蓬勃的一天。 有人在挨揍,有人在喊疼,有人因为输了在愤怒地骂爹喊娘。 只说三个“有人”,是因为这里只有三个人。 天有些冷了,三个小伙子却只穿着背心,甚至还有一个裸着后背。后院里走来一个老爷子,拿着茶壶,对着壶嘴砸吧砸吧地喝。 他有些嫌弃馆子里的人,觉得现在的年轻人远不如自己当年强壮。 老爷子中气十足,大声呵斥:“练起来!” “不要停!” 但陆陆续续的,馆子里正在火热练拳脚的人慢慢停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了门口。 正是晌午,光线正足,门口背着光。老爷子下意识跟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看不清来人是谁,只看出来那是个孩子,甚至连男孩女孩都看不出来。 老爷子下意识摆摆手,想将那孩子赶走。 但门口站着的孩子踟蹰着又向里面走了一步。 “……请问,”冬树礼貌的问:“你们这儿招人吗?” 这句话一出来,便让武馆内四个人精神都恍惚起来。 他们觉得自己许是被打晕了,竟然能看到、听到这样荒谬的事情。 冬树堪堪有门上的那个铜环高,她问了话之后,武馆内一片寂静,她以为是他们没听清,或者是在思考。于是她手指自己,努力争取。 “我叫谢冬树,”她表情严肃:“我懂得很多拳脚功夫。” 她又向里面走进了两步,武馆里的小伙子们慢慢能看清她的脸。看到一个瘦弱的短发女孩,手腕细得和小鸡仔一样,信誓旦旦说自己会功夫,要来武馆讨生活。 “哈……”寂静中终于有了点声音。继而便是更多的笑声。 冬树不慌不忙,她是真的懂很多,所以她有信心。 她目光扫去,能看得出来,里面三个年轻的空有蛮力,其实没有多少技巧。若她还是宁江军,自然能打给他们看。 但她现在只是谢冬树。 谢冬树很瘦,过的是苦日子,身上没有几两肉,手脚都纤弱。 但她总得证明自己,于是,她看到了那边的老头。 她不轻视老人家,老人家技巧更足,但老人家和她一样,体力都不好,那正好便是她的机会。 矮墩墩的小姑娘走在壮汉们中间,她轻声说:“承让。”没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冲向了那边的老人。 她有些饿了,过轻的体重正好减轻了负担,她用足了力气,在人群中挪移。 老人家手中拿着壶,心中慢慢地琢磨着事儿,忽然间,他看到了小姑娘对着他冲了过来。 他只是晃了晃神,手中的壶便没有了。 “承让。”冬树站在老人面前,又说了一遍。 场中有些寂静了,“也许只是跑得快了些……”有人小声说。 有这个可能,但跑得这么快、这么轻巧,也是天赋的一种。 老人面色严肃了起来,他站起身问:“你当真学过功夫?” 谢冬树点头:“学过。” 老人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汉子:“你去打他试试。”他又对这个汉子说:“阿丁,你别回手,孩子经不起你打,但你能躲。” 阿丁是这里比较瘦的一个,点了点头。 谢冬树也没意见,但她的肚子叫了一声。 “我得先吃饭,”她老实地说:“我还想喝口水。” “小东西……”老头走过来,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骗吃骗喝。” 老人对着后院喊了一声:“吃饭啦。” 三个小伙子走到墙边,从架子上拿了自己的碗筷,然后去了后院。刚刚被老头指着,说让冬树打的那个阿丁速度很快地跑出去,一会儿便跑了过来。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三个菜还有两碗饭。 阿丁将托盘放下就跑回了后院:“哎,给我留点啊!” 屋里只剩下了老爷子和冬树,老爷子指着托盘说:“来吃吧。” 冬树坐下来,先喝了半杯水,老爷子端着饭碗,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米粒:“你从哪儿来的?” 他本来想问冬树的家里人,但他现在看到小姑娘的衣服上很多补丁,这么久也没人来找,大概明白这孩子应该是个苦出身。 冬树将从大清山之后的事情讲给了老头听,她给自己编造了合适的谎言,说山上有老猎户教她些拳脚功夫。 老头已经明白了,这小姑娘其实并不是真正想在武馆当师傅,其实只是想要口饭吃。 “叫我虎爷爷吧。” 冬树立刻想到门口的招牌“龙虎武馆”,她问:“是不是还有个龙爷爷啊?” “没有,”虎爷爷说:“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你不觉得很威武吗?” “但我确实有个哥哥,”虎爷爷看冬树只吃饭,于是夹了块肉给她:“我以前问我哥要不要改名叫龙,这样正好和我匹配。” “然后呢?”冬树问他。 “……然后被揍了。” 虎爷爷若无其事一般换了话题,他感叹:“我哥混得比我好多了,要不是他,我现在也开不起来这个武馆。” 虎爷爷没说他哥混得到底有多好,但这个武馆面积大,在其他人家里省吃俭用的时候,武馆顿顿有肉吃,虎爷爷说他哥每半年都从港城给他寄钱来,钱都被他贴补到武馆来了。 “我也不指望能做出多大的成绩。” “我小时候,家里是开镖局的……我喜欢武术,我也知道我这辈子学得不好。但蔚市就我这一家武馆了,起码我这馆开着,喜欢的人就有地方练,这根就没断。”他指了指后院闹腾着的小伙:“只有阿丁和阿呈是弟子,另一个是来练着玩的。” “平日里偶尔也有其他人来练着玩。” 但有人能练着玩,已经让虎爷爷很满意了。 “他们交饭钱了。”最后,虎爷爷神神秘秘地小声对冬树说。 那就好,冬树也替虎爷爷放了心,这样就不会有人来骗吃骗喝了。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虎爷爷刚刚说她是个骗人的小东西了。 饭后,三个小伙子在大堂里乱糟糟的,虎爷爷便将冬树带到了后院,给她找了间房,让她自己歇会。 但冬树记得自己的任务,她静静坐了一会儿,等肚子中微微饱胀的感觉消失了,她便走了出去。 她想打一顿阿丁给虎爷爷看。 阿丁正在屋里兴致勃勃,和其他的兄弟聊天,忽然间,他就听到师父叫他:“阿丁。” 阿丁一回头,便看到了上午那个小姑娘站在他身后,乖乖巧巧说了声:“承让。” 他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便冲了过来,阿丁有些忘了上午师父说过不许回手,他下意识就一拳打了过去,等出了拳,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收些力气的。 但他马上发现自己想多了,小姑娘动作利落,在他正前方微微侧身,便躲过了这一击。 这一拳是有些力道的,冬树也被激出了战斗的本能来。她下意识就瞄准了……阿丁最脆弱的地方。 在冬树这一眼中,阿丁立刻意识到了危险。 但冬树还记得这不是敌人,最后她的脚只落在了阿丁的膝弯上,她力气不大,但着力点精准,阿丁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冬树转了身,和刚刚一样,平平静静说了句:“承让。” 十分温柔,十分礼貌,十分残忍。 阿丁跪在地上,心里也有十分的复杂。 冬树知道终于证明了自己,她缓缓舒出一口气:“我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如果武馆能帮忙养活我的弟弟妹妹,我以后就给武馆卖命了。” 虎爷爷看着冬树,眉头皱了起来:“这时代现在哪还有卖命的啊。” 三个孩子,养起来确实不容易,虎爷爷不想养孩子,但如果这是冬树的条件的话,他也只能同意了。 虎爷爷想了想:“我能给你们饭吃,给你们地方睡,但照顾不了你们。”他一辈子没结婚,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啊。 “还有,冬树以后就当武馆的弟子了,但不用卖命,也不用太忙,以后你该上学上学。” 虎爷爷付出的很明显比冬树付出的多多了,她看着虎爷爷:“您需要什么我做什么?” “等你长大了,就替我们去海对岸参加武术比赛吧。” 那个比赛,虎爷爷好多年前就知道了,但他和两个弟子说到底,也只是爱好者罢了。他这个萧条的小武馆,连进场围观的资格都没有。 他家原是镖局,后来长辈在战中死得差不多了,家传都没了,若是冬树能用他们龙虎武馆的名头得个奖,或者只是参赛也好,让武馆的名字能出现在比赛现场,虎爷爷都觉得自己死而无憾了。 冬树一秒都没有犹豫:“好!” 冬树回家时手里拿了一小块猪肉,是虎爷爷给她的,算是弟子的见面礼。 说到底,虎爷爷没有什么正经的传承,认弟子也随意,让冬树发誓以后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坚持练功,给武馆得个奖来,虎爷爷就心满意足了。 回到家后,姑奶在厨房烧水。小花和小草在厨房外站着,冬树赶紧跑过去,想把姑奶手里的活接过来。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0节 “我来,姑奶,你歇着吧。” 姑奶仍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家里的糖快坏了,坏了浪费,就给他们喝碗糖水。” 糖哪有坏的时候啊。 冬树知道,这是姑奶的好意,她没再抢活,将手里的猪肉放到了桌上:“姑奶,我以后去武馆当弟子,这是师父给的。” 姑奶立刻扭头过来,凶巴巴地看着冬树:“你卖身了?” 姑奶还是老思想,冬树都比她懂得多:“没有,现在不让卖身了。那边的爷爷觉得我有天赋,想让我当弟子。我想把小花小草都带过去,住在那里……” 姑奶的脸皱得更厉害了:“我不养你还是怎么的!非得去人家里!不说好在我这儿半个月的吗!” 冬树原以为姑奶听到他们要搬走会高兴,但没想到竟然这么不高兴,冬树就没再提。 姑奶声音又大又凶,把小花和小草吓得不得了,他们捧着糖水,大碗遮住了小脸,像两个胆战心惊的小老鼠。 冬树想着,半个月就半个月,半个月后,自己就该走了,也就几天了。 之后的几天里,冬树每天都去虎爷爷那里,荷花婶子和祥文叔也对他们三个越来越好。 姑奶还是那副模样,不怎么说话,但一开口,便是凶巴巴的关心。 冬树等着,等着,便等到了半个月的时候到了。 但到那一天都结束了,姑奶仍然和往日无异。 临睡前,冬树小心提了一嘴:“……我们都来蔚市半个月了……” 姑奶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们织的毛衣快好了?” 冬树:? 她不知道啊。 第10章 读大学,读大大大学 搬走这事还毫无音讯,冬树却穿上了姑奶织的毛衣。 姑奶只会一种织法,家里也只有一种绿色的毛线,都是从纺织厂搞来的,因为绿得实在太过鲜艳,销量不好,便只能低价卖给纺织厂员工。于是冬树和小花、小草的毛衣长得一模一样,同样得翠绿夺目。 三人同时出门的时候,便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小葱。 “总得有点区别,”荷花婶子说,然后想了想,在三件小毛衣上绣了不同图案。看到荷花婶子的手艺,冬树有些头疼。 这说不上是绣,单纯就是缝了两笔罢了。 冬树的毛衣上,缝了直直的两道。“这是树干。”荷花婶子比划着:“给小树的。” “这是小草的。”荷花婶子指着另一件说,上面缝的线条多了一些,很难说这是草。 只有小花的好一些,荷花婶子从小喜欢荷花,于是笨拙地缝了朵荷花,每片花瓣都长得一样,整朵花看起来呆呆愣愣。 但小花小草不在乎,他们高兴极了,小花立刻套上了毛衣,兴奋地走来走去。小草不穿,他和及时行乐的小花不一样,更愿意把好东西留着。 “好看吗?”小花仰着头巴巴地问。 “好看。”冬树夸她。 荷花婶子笑着说:“这可是姑奶给你们织的,怎么不去问问姑奶好不好看?” 小花有些怕,但冬树觉得是应该和姑奶道谢,她带着小花到了姑奶屋里。冬树轻轻推了推小花的后背,小花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姑奶……” 她实在怕,下意识回头看了姐姐一眼,冬树对她致以鼓励的笑意。 小花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好看吗,姑奶?” 姑奶手里纳着鞋底,冷冷淡淡地抬头看小花。小花小心翼翼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可怜巴巴地看向姑奶。 姑奶一向以冷硬的态度对待生活,即使现在可怜的小眼神让她心里有些微微的柔软,但她嘴里仍然说不出什么温和的词汇。 “小丑东西。”姑奶的声音很轻。 小花的嘴立刻瘪了下来,她回头看向姐姐,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姑奶逗你呢。”冬树立刻安慰小花:“姑奶的意思是小花最漂亮了。” 小花并不相信,她泫然欲泣,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小丑东西。大清山的大夫说过,小花的情绪不能欺负太大,对心脏不好。冬树不想让她哭,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哄。 “姑奶真的觉得你好看。”她认真说,向前一步问姑奶:“是不是啊,姑奶?” “小花是不是很好看?”冬树祈求地看向姑奶。 对着两张可怜兮兮的小瘦脸,姑奶有些不适,最后她只能“嗯”了一声。 这一下,小花便立刻高兴起来。 她雀跃着往外走,小花心眼子不多,悲伤和高兴都很快,她将刚刚的不快乐忘的干干净净,走到房门前,她忽然转了身:“姑奶也好看!” 小丫头出去了,和小草讨论新衣服去了。 留下了有些手足无措的姑奶,她这辈子都没被人夸过好看,现在有些生气,又有点高兴。 “小丑东西。”她最后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冬树看着她,无奈地柔声劝她:“姑奶,人都爱听好话呢。”她知道姑奶性格强硬,于是也没多说,便也出去了。 姑奶一直都对冬树他们的奶奶有感情,也可怜三个孩子,刚开始不愿意接收他们,还是因为家里不富裕。 但既然让他们进了这个门,姑奶就不打算将他们赶走了。 现在冬树又找到了武馆,能带着弟弟妹妹去吃饭,偶尔还能带回来一些肉,姑奶家就更没什么压力了。 荷花婶子和祥文叔性格都很好,也想让三个孩子住在家里。冬树不好再说离开的事情了。她便天天都去武馆,虎爷爷愿意看到她,她便想让他高兴。 她受了别人的恩情,便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虎爷爷确实懂得不多,冬树便借着编造出来的大清山猎户的名义,给他展示了一些拳法。 每次练拳法的时候,虎爷爷都让阿丁来。 冬树手下有轻重,所以阿丁不疼,但次次都被按倒在地上。 ——羞辱感极强。 小花和小草也开始跟着姐姐去武馆了,路程比较远,他们去的次数便不多。但第一次去了之后,他们两个便很喜欢那里。 因为那里的叔叔们都很强壮,又有些凶……有些像他们喜欢的宝宝哥。 被喜欢了的武馆小伙子,有些受宠若惊。阿丁是虎爷爷的远方侄子,原来是在家种地的,因为虎爷爷没有子女,被虎爷爷的哥哥从老家找来照顾虎爷爷。 还有阿呈,原来是个孤儿,没人管教,走了岔路。试图在武馆偷盗的时候被虎爷爷和阿丁抓住,从此也留下了。 阿丁和阿呈其实都不怎么喜欢练武,只是他们受了虎爷爷的恩情,便想让老人高兴。冬树听阿丁说过,等虎爷爷年纪实在大了,伺候完了,他和阿呈就想出去做点别的营生。 其他的就是来练着玩的,大多是下了班后来打一会儿。他们来练拳,不是为了仗势欺人,有的是因为喜欢功夫,有的是喜欢锻炼,也有些是喜欢这里的环境。 武馆对他们而言,就和老人们常去的棋牌室是一种地方,都是休闲的,但他们看起来确实有些凶恶,走亲戚时甚至有些孩子会被吓哭。 对着两个弱小的崽崽的喜欢,他们也尽力投注了自己的善意。有人家里得到些难得的零嘴,便会想起来带点给这两个小东西。 小花和小草喝到了黑黑的、甜甜的、冒气泡的水。 小花郑重对武馆的叔叔说,这是她和哥哥姐姐喝过的最好喝的水了。 小草没说话,他隐约记得,自己之前好像喝过更多的甜水,有白的,有橙色的,还有绿色的。但现在黑色的、和姐姐妹妹分享的甜水,确实是最好喝的。 在虎爷爷习惯了搏击的眼光中,小花和小草瘦弱得不堪一击。这样瘦弱又残疾的孩子,让虎爷爷有些焦虑。 他每次都给小花和小草很多肉吃。 但他们小小的两个肠胃,其实根本吃不了多少。每次看了他们的食量,虎爷爷都要唉声叹气。 小花和小草很懂事,他们来了武馆,也不是光蹭饭。 他们会在大家休息的时候,去场地中打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杂物,擦干净地上的汗水。 这样懂事的孩子,无法让人讨厌。 于是,他们得到了更多的肉肉,还被允许带回姑奶家里。 荷花从纺织厂买了些卖不出去的碎布料,姑奶便给他们三个做了更多的衣服,针脚仍然有些简陋,但这是全新的衣服。 他们变成了体面的小孩。 爱美的小花闹着留起了长头发,小草没什么要求,只是习惯性地将好衣服收起来,却被冬树要求穿上了。 “在姑奶家还穿破的,会被人以为姑奶对我们不好。” 小草思考着,姑奶对他们好吗? 姑奶总是不笑,有时候嘴里还说些不好听的怪话。但小草慢慢开始学着透过表面看事情,他缓慢地意识到,姑奶对他们,很好。他也终于穿上了好衣服。 姑奶和奶奶一样,也想节省布料,不给小草残缺的腿做裤腿了。但荷花争取了一下:“妈,孩子要面子呢。” 于是,小草穿上了有两只裤腿的裤子,他拄着拐站着,无风的时候,裤腿自然下垂,他努力站直,便恍然觉得自己也是个普通的、有两条腿的男孩了。 除此之外,对面的许老师也上了门,和祥文说了孩子们上学的问题。 “现在是春季,”许老师温温柔柔:“再过段时间,就该给孩子们报名了。” 许老师任教的学校就在附近,能帮忙递交手续。祥文很是感谢,他将冬树和小草的材料都准备好了。 但许老师觉得有些困难:“冬树好说,但小草……” 她悄悄看了眼院子里正坐着晒太阳的三个孩子:“学校可能不会愿意要。” “有专门的残疾人学校,”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那里虽然不如实验小学,但是能学技术。” 祥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肯定是读大学好,但残疾的小草,又能怎么上学呢?他自然是可以天天将小草送到学校,但到了学校之后呢? 让冬树一直陪着他吗? 那课间上卫生间呢?他自己能行吗? 虽说可以让其他的同学帮忙,但人家的孩子也是来上学的,不是专门来帮小草的。他们不能将所有希望都放在别人的善良上。 祥文将事情全都告诉了冬树,冬树年纪不大,但祥文知道,她是有能力来决定、来解决很多事情的。其实,祥文希望的是,冬树能同意小草去学技术。 但冬树听过了之后,她便问小草:“你想怎么办?” 小草犹豫片刻便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当炸药学家。”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1节 祥文眨了眨眼睛,没听说过这种专家。 小草声音坚定了一些:“我想读大学。”他和小花说好了,以后一起读大学,一起当炸药学家,一起将大清山炸了,让村民们生活在平地上。 他记得,他和小花以三婶子家为界,约定好了各自炸一半,到时候让姐姐看他们出息了,也要让宝宝哥开着大车走一圈。 他要读书。 这个愿望听起来非常的孩子气,但冬树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思路想起了办法:“那你上学不能给老师同学添麻烦。” “开始锻炼吧。”冬树说:“等你自己能做所有事情的时候,我就带你去学校找校长。” 小草有了新的目标,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花坐在椅子上,小腿在空中荡游,她听懂了怎么回事,大声喊:“我也要读大学!” 她也不知道大学是怎么个大法,生怕自己说得不够大,于是继续喊:“我要读大大学,大大大学!” 荷花婶子笑起来:“你还得两年呢。” 姑奶在屋里慢腾腾地纳鞋底,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嘴角露出了一点隐约的笑意,她摇了摇头:“小蠢东西。” 作者有话说: 小花和小草的炸大清山计划,一直都以三婶子家为界 因为他们都不愿放弃三婶子家这个极其重要的战略位置,所以争吵了好几架 最后一致同意,把三婶子家炸两遍 三婶子:我没有招惹你们任何人 第11章 别哭,我在呢 祥文在厂子里上班,今天专门请了半下午的假,给孩子们办理户口,这是急事,毕竟就快一年级报名了。 胡同里有邻居之前也给亲戚办过户口:“现在外来务工的很多,户口遗失得也多,好多孩子跟着父母来的,也都是没户口的。现在有快捷办事窗口,不麻烦。” 这天是祥文带着冬树去的,先去问清楚情况。 冬树包裹里有些证明身份的材料,祥文把那些材料带上,骑着自行车带着冬树:“你想好名字了吗?难不成就叫小花,小草吗?” 冬树已经想好了,也和孩子们沟通好了。她头一次坐自行车,心惊胆颤,生怕车子歪倒,也怕自己掉下去。 她紧紧抓住后座前面的把手:“我们想上学,得换名字。” “我叫谢冬树。” “小花的话,我们是从大清山出来的……” 祥文立刻接口:“叫谢清花?” “差不多,但我觉得花能换个字,叫谢清卉吧。” 祥文在嘴里念了念,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那小草呢?”祥文好奇地问。 “小草就起个草的名字。祥文叔,你知道山上有种草吗?到处都能长,有点土就能活,叶子缺了口也能长得茂盛。” “我知道,是不是叫一把抓?” “对,”冬树点头:“就是这个。” 祥文觉得不太妥当:“给小草起名谢一把抓?”他尽量委婉点:“可能有点不太好听。” 这哪是有点不太好听啊! 冬树被他逗得笑起来:“不是,村里人也把一把抓叫既生。”其实既生是冬树上辈子的叫法,说这草只要生长出来,便永远不会死。 “小草就叫谢既生。” 祥文去户口办理处,问清楚之后,便帮三个孩子提出了申请。只是三个孩子的出生日子在之前的材料上有些字迹模糊,祥文就自己编了个。 之后便是等着了。 速度挺快的,几天后,便有了结果。冬树终于安了心,他们也是有户口的人了,以后能读书了。 姑奶又做好了几件新衣服,冬树和小花、小草拥有了全套的新衣服,只是上衣是翠绿的,裤子是碎布拼接的。 但都是崭新崭新的! 冬树和小花各自有了一双新鞋,至于小草……他有了三只左脚的鞋子。 姑奶给小草做鞋的时候,越做越心酸,便给他多做了一只。 冬树的衣服比小花小草还多了两套,是虎爷爷给的。在武馆里毕竟和在外面不同,必须穿的松快些才行。 虎爷爷有钱,做的衣服是成套的白色短打衣衫,他很珍惜冬树,所以私心里想将她打扮成很厉害的模样。 但白色衣服对冬树来说,过于珍贵了,她平时不敢穿,所以放在武馆里,每次都是到了之后才换。 冬树知道,虎爷爷喜欢看自己练拳,她很勤奋,想让虎爷爷高兴,她在武馆里练拳的时候,小花坐在一边的地上,嘴里含着一块糖,兴奋地给姐姐鼓掌。 小草拄着拐杖,在后院的空地上练习走路。阿丁和阿呈帮忙搬了砖,垫出来几层的台阶。小草就自己一个人,在台阶上反复练习上下。 许老师说了,学校的教学楼有好几层,一年级在第一层,二年级在第二层。小草要是想上学,必须要学会爬楼梯。 爬楼梯对普通人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一抬脚便上去了。 但小草只有一只脚,他必须用拐杖撑住,然后跳跃一步,才能上一层。这有较高的力量要求。 小草只有六岁,刚开始,他根本做不到。经过他不断地锻炼,慢慢的,能跳一两步,但更高的台阶,还需要克服恐怖心理。 阿丁和阿呈有些不忍心,要帮他,但是都被冬树拦住了。 “能帮一次,帮不了一辈子。”冬树冷静地说。她就站在后院的门口,挡住要来帮助小草的人。 大家一起站在大堂里,看小草一个人艰难地跳跃。 小草刚开始摔过很多次,他坐在地上,衣服上沾了泥巴,从土里抬起头,看着冬树的时候,他脸上是要哭的表情。 “小草真厉害。”冬树说:“明明摔倒了,都没有哭。”她语气平淡,却鼓励到了小草。 这一句便把小草的泪生生憋了回去。 “姐姐小时候也摔跤,”她继续说:“起来就好了。” 她只说了这些,便拉着其他的人全都走开了,继续练功。再也没有人围观小草了,只有吃糖的小花偶尔对哥哥投注茫然的目光。 当所有人都走掉了,小草便也只能自己想办法站起来了。 他的手磕破了皮,但没有出血,他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便尝试着起身。但依靠着拐杖起身,也有很大的难度。 对于一个失去了一条腿的孩子来说,处处都很艰难,小草不想让姐姐觉得自己不好,姐姐说了,摔倒是很正常的事情,起来就好了。 比起其他人同情又好奇的目光,他更愿意接受姐姐这样的无视。 他仰头,便看到了他的姐姐在屋里将一个很壮的哥哥打倒在地了。小草更加有动力,但他尝试了好多次,都站不起来,小草毕竟年纪小,他开始觉得有些委屈。 他不想让姐姐知道,于是悄悄抬眼,视线和喝茶的虎爷爷撞在一起。小草的目光一下子亮了,他想小声叫虎爷爷来帮自己。 但在他即将开口的一瞬间,虎爷爷若无其事一般地将目光移开了。 小草呆愣愣坐在地上,彻底地孤立无援。他发了狠,用力将手撑在地上,他要上大学,他要当炸药学家,他还要炸了三婶子家。 他不想永远坐在姐姐的板车上,连小花都能下车帮姐姐的忙,而他却只能是个废物。 他不想让姐姐一个人在雨中站着,他不想让姐姐一个人担负起他和妹妹的所有。 小草被心中的情绪搞得有些想哭,于是拼了命,手指在拐杖上都扣得发白,他奋力一搏,用力用左腿撑起身体全部的重量。 然后—— 再次摔倒在地上。 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收获,这是他今天深深领悟到的一课。 天色有些暗下去的时候,冬树结束了在虎爷爷这里的训练,虎爷爷给了她一袋家里做的肉包子,让她带回去。 冬树拿着肉包子,看到了后院里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的小草。 冬树将肉包子递给小花,沉默地走向小草。 “别哭,”冬树擦了擦小草的眼角:“我在呢。” 小花小小的脑袋搞不清楚状况,拎着肉包子乱点头:“小花在呢,小花在呢。” 冬树弯下腰,将没有力气的小草背在了背上。三个孩子走了出去,虎爷爷站在门口看他们的背影。 夕阳的余晖落下,在三个孩子头顶投下一点金黄的光辉。小草空荡荡的裤脚飘在冬树身侧,他手中握着拐杖,小花艰难地拎着包子,过了会儿,冬树便将包子接过来,不让小花拿了。 小草怕姐姐累,挣扎了几下,但还是被冬树按在了自己后背上。 他们相互搀扶,相互依偎着向前。 虎爷爷忽然有些感动:“老了老了啊。”他揉了揉眼角,叹息着进了屋中。 小草不知道这时候他心里是什么想法。 他将脸靠在姐姐的后背上,觉得有些高兴,但又立刻发觉自己不应该高兴。 他又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无用。今天他心中涌入了太多情绪,让他总有些想哭。 “小草,你已经很好了。”靠在姐姐后背听起来姐姐的声音有些闷声闷气。 “我不好。”因为姐姐和小花都看不到自己的脸,小草便有了勇气说些自己平常不会说的话。 “我没什么用。” “你有用,”明明是在安慰孩子,冬树语气仍然笃定:“在山上的时候,你帮忙照看妹妹。下山的时候,你用拐杖打草叶,赶走了不少动物,要不是你,我们下山那一路不会那么顺利。” 小草有些害羞,没想到姐姐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功劳,但姐姐说了,他便十分开心。 “你是很好的孩子,以后你会读大学,会成为更加有用的人。”冬树微微扭头,郑重告诉他:“你只是没了一条腿,但当你努力后,便会发现你失去的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 “你所拥有的,刚刚好组成了一个你。现在的小草,就是最好的小草了。” 小草并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但他隐约感到了安心。 他轻轻“嗯”了一声,又说:“我明天还会练。” 冬树便教给他一些小窍门:“刚开始练可以靠着墙,扶着墙起来,慢慢地在空地上只用拐杖。”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2节 “利用优势和工具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三人继续向前走,小花知道姐姐和哥哥说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她憋了很久,终于到了她的发言时间。 她开始说今天吃的糖很好吃,说今天喝的甜水也十分美味。小花用了自己知道的最浮夸的词汇来描述。小花一向如此,说的话总是没什么意义,但冬树和小草都愿意听。 小花最近确实吃了不少东西,瘦巴巴的小脸上开始变得有些肉了,虽然还是称不上好看,但总算不是之前苦兮兮的小怪兽的模样了。 在小花的嘈杂中,路上不再无聊。 小草听着妹妹乱七八糟的话,感受到着姐姐出了一点薄汗,听到了姐姐逐渐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 他默默想着,他要拼命变得有用,也许将来的一天,他也会站在姐姐身边,对姐姐说:“姐姐,别哭。” “我在呢。” 第12章 受到惊吓的一年二班 今年的小学一年级报名,小草终究还是没报上。 冬树检查了小草锻炼的成绩。他起身时还是有些艰难,必须扶着墙才行,上楼梯时缓慢,和其他孩子有些很明显的区别,有时候必须需要帮助。 “小草进步很大了,如果时间久一点,就会更厉害了。” 小草想了想:“学校明年也可以报名吗?”他比划着自己的身高:“明年报名的时候,我就更厉害了。” 许老师觉得很难,小草现在的样子学校里大概是不愿意接收的,但小草才六岁,她愿意给孩子点期望:“那就明年吧,明年我带你们去见校长。” 白浩黎高高兴兴:“我也是明年上一年级。”他想说,以后他和小草一个班,他就可以帮小草了,但他又觉得小草可能不爱听这种话。 “我也上学!”小花在旁边嘀嘀咕咕的,但没人理她。 日子慢慢的过着,姑奶逐渐地不再是凶巴巴的模样,吃饭时也会给冬树还有小花小草夹菜了。 荷花婶子也不再害怕婆婆,家里氛围很好。 冬树时常去虎爷爷的武馆,慢慢知道了虎爷爷的家庭。 虎爷爷那个厉害的哥哥不在大陆,而是在海的另一侧,港城。每个月,虎爷爷都能收到来自大洋彼岸的信件,每年还都有几次汇款。 虎爷爷一辈子都没有结婚,自然也没有孩子,只有阿丁和阿呈帮他洗衣做饭。两个都是靠着虎爷爷才吃饱了饭,对他死心塌地。 虎爷爷不仅喜欢武术,还喜欢打麻将,平日里,他都是白天在武馆,晚上回自己在另一条胡同里的家。 冬树跟着虎爷爷去过他家中,看到他家里专门有个房间用来打麻将,每当虎爷爷从武馆回去了,他家里都会聚集很多小老头,跟着虎爷爷打麻将。 冬树觉得,虎爷爷应该打麻将很厉害吧。 但后来,阿丁悄悄告诉冬树,虎爷爷受欢迎是因为输钱豪爽。 姑奶接纳了三个孩子,其实是做好了家中更艰难一点的打算的。但事实上,冬树非常能干,时常从武馆带些吃的来,姑奶和荷花婶子还有祥文叔都沾了点好处,跟着吃上了几口肉。 但这肉是冬树挣来的,姑奶每顿饭都严格看着,不让荷花和祥文吃第三口。孩子挣来的肉,就给孩子吃。 他们大人都活到这岁数了,哪就非得馋这一口了? 冬树上学之前,荷花婶子专门从纺织厂又买了布料,和姑奶一起,给她做了个书包。 荷花婶子考虑的主要是实用性,所以用的是深褐色的。说不上好看,但足够了。 背上书包的第一个人是小花,荷花婶子做书包的时候,她就守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等刚一做好,她便立刻问冬树:“姐姐,我能试试吗?” 冬树答应之后,她便乐颠颠地背上了,书包太大,她人太小,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在原地晃悠。 她坚持着,硬是背了一段路,之后才满足地停下,小心翼翼将书包还给了姐姐。 “等我上学了,我也要。”她比比划划的:“要加个花。” 小花年纪最小,确是家里最爱美的,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加个花”。 虎爷爷手里确实宽裕,颇为大方地给冬树买了本子和笔,又给了她十块钱。 “算是零花钱,我没上过学,不知道还得买什么,你自己看缺什么就买了,不够和我说说。”虎爷爷很慎重:“你才七岁,所以这不是工资,是零花钱。” “你以后放学了有时间就来,没时间算了,周末来也行,小花小草也来,我让阿丁炖肉。” 小花小草总是在武馆帮忙捡垃圾,虎爷爷不强求他们干活,但两个孩子确实帮到了他们,所以这份“零花钱”也有小花和小草的份。 筹备着筹备着,就过了很多个月,到了九月份开学的时候。 冬树上辈子识字,但是没正经读过书,她都是在需要的时候现学,学得糊里糊涂、不成体系。她站在学校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世间这一千多年果然不是白过的。 现在男孩女孩上一样的学校,甚至还能免费读书,只需要书本费,这是之前她不敢想象的事情。 书本?她不担心,大不了自己抄一份。 祥文叔骑着自行车来送冬树上学,可是冬树走在车边,车前的大杠上是小花,后边是小草。 他们三个激动地挥着手,将冬树送进了学校里。 孩子们很明显都接受了家里人的教导,进了学校后,个个像鹌鹑一样蔫蔫巴巴。老师们和赶鸭子一样,到处喊着学生的名字,找到自己班里的孩子将他们带回教室里,不时有孩子走错了教室。 “王老师!你看下你们班里是不是多了两个孩子!” “哎,别跑!” 一年级在一楼,二楼和三楼阳台上站满了二三年级的孩子,嘻嘻哈哈地笑话这群新来的小菜鸟,全然忘记了自己在去年也是一样昏头昏脑的模样。 而楼上四五六年级的学生就稳重了很多,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是高年级了,和一年级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对于楼下的喧闹斥以鄙视的态度。 冬树是全班最乖巧的,她是自己找到了老师,坐在了教室里。他们的班主任是个年轻女老师,今年也是第一次当班主任,现在焦头烂额。 其他有资历的班主任大多有了经验,先吓唬吓唬孩子,声明下纪律,班里便好很多。 但新的这个班主任,总是笑笑的,看起来温和没脾气。孩子最是天真,也最是势利眼,一下子就知道这是个好欺负的了。 明明班里人数都快齐全了,结果有几个调皮捣蛋的,被老师从前门抓进来,趁老师不注意,便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们从这件事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 冬树现在还没学数学,不知道那个一边接水、一边放水的疯狂泳池管理员,她只看到她那个年轻的班主任好不容易从前门找回来一个学生,后门便又溜出去两个,嘻嘻哈哈地等着老师去找他们。 泳池永远不会满,就像他们的一年二班,人数永远不齐全。 冬树坐在第一排的角落,意识到如果这样下去,这一天根本上不了课。她是来学知识的,不是来哄小崽子玩的。 冬树当机立断,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了后门处。 现在门上没有锁头,学校的新锁还没发下来,她站到了门外,拿着一根捡来的树枝,和大清山的家一样,将树枝别在了门扣上。 屋里的孩子再也出不来了,一个比冬树高出一头来的男孩子站在门里,气愤地看着她:“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他疯狂地喊着,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困住的英雄,他想到了之前爷爷收音机里的楚霸王,他仰头长叹,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子困在绝境之中。 他演得身心投入,而外面的冬树眼皮都不抬,没等他演到自刎乌江岸,便转身从正门回了教室里。 关了后门,前门就好控制了。 老师看到了冬树刚刚帮忙,现在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让冬树帮忙看着前门,老师抓进来的孩子便再也逃不出去了。 终于班里人数齐全了。 但是还是乱糟糟一片,他们在刚刚你追我逃,最终插翅难飞的游戏中已经开始熟悉彼此,坐在一起的孩子都在大声说话。 老师刚想上台说些什么,又发现自己没带粉笔。她一咬牙,对自己的稻草开了口:“谢冬树同学,你帮老师看下班级,老师去拿下东西。” “安静啊!安静啊同学们!”小沈老师叫了好几声,但是班里没人理她。 小沈老师想对冬树说,让大家安静一点,但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别指望刚入学的孩子了。 “帮老师看好,别让他们跑出去。”最后,小沈老师的叮嘱是这样的。 冬树站在了讲台上,她皱着眉头看台下。 菜市场都没这么乱。 之前军武里养牲畜的地方都没这么乱。 冬树转身,在门外的土地上捡了块断木板。但在她出了门那短暂的时间里,那个自刎乌江岸的勇士便从后排走了出来,他和冬树相遇在讲台上。 “老师说了,不能出去。”冬树语气平平。 “不,”勇士仰着头:“我的……”他想说他的灵魂是自由的,这是家里大哥时常念叨的一句酸诗。 但勇士不记得灵魂这个词了,于是他说:“我的鬼魂是自由的!” 冬树看着他,觉得这孩子着实没什么文化,但在台下的孩子看起来,这简直是他们的精神领袖了。 对于自己的弟弟妹妹,冬树很愿意好好哄,主要是小花小草都懂事,但这群孩子,她不想。 这是同学,等同于古代的战友,他们要并肩学习、作战足足六年的时间。 对于不听话的刺头新兵,冬树有自己的办法。 她对那个勇士说:“你让一让。” 勇士坚决不退,于是冬树只好自己后退了一步,在勇士以为自己获得了胜利的时候,脸上缓缓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忽然间,冬树一直放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 她刚刚出去捡了个废弃的木板,学校的花园修过了,写着“保护花草”的木板很明显有些长了,便削了半块下来,落在了旁边。 冬树伸出双手握住木板,她浑身使力,在勇士懵懂的目光中,将那块看起来厚实的木板一折为二。 冬树很会使巧力,并且,她看到了这块木板上有一道不显眼的断裂痕迹。 在清脆的折断声中,勇士的目光变为了惊恐。 “回去。”冬树语气仍然平静,勇士愣愣地站在原地。 冬树便拿着折成两半的木板,轻轻敲击在讲台上,是真正的、坚硬的、厚重的木头的声音。 勇士立刻转了身,沉默地奔向自己在最后排的位置。 班级里瞬时间恢复了平静。一年二班从嘈杂的菜市场变成了寂静的即将行刑的南街口。 冬树舒了口气,将手中的木板丢了出去,这才对,这才有上学读书的样子。 “很好,”她满意地笑了:“这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等冬树上了一天的课回家后,荷花婶子问了她今天的情况。 “老师很好,”冬树认真描述:“同学们……也很乖。”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3节 “哦对了,老师让我当班长了。” 祥文叔非常高兴:“刚进班,同学们就选了小树当班长吗?” “选?”冬树有些疑惑:“要选的吗?老师直接说让我当,问班里有没有意见。” “同学们都没有意见?”祥文叔夸她:“那就是大家都很喜欢小树了,小树很厉害。” “但是为什么啊?”祥文叔不明白:“小树做了什么老师说让你当班长?” 冬树选择性地将事实告诉祥文叔:“可能是因为我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祥文叔和荷花婶子对视一眼,都明白了:“那就是因为小树懂得多会说成语啊!” 作者有话说: 小沈老师回到教室里,以为自己要面对混乱的场面,却看到班里一片安静 小沈老师心情很好:“同学们,我们开始开学第一课。” 同学们:不,我们已经被上过第一课了…… 第13章 在睡美人的故事里决斗 冬树上了学,仍然是一个省心的孩子。 每天早上去上学,其他人家的孩子为了多睡一会儿还在哭闹的时候,冬树已经自己起了床,有时候还会将家里的米汤烧上了。 偶尔,她还需要将小花尿湿的床单晾出来。 当然了,每当这时,小花便抵死不认这是自己尿的,但她是个有原则的孩子,不会把责任推卸到哥哥姐姐身上。 “下雨了。”她认真告诉叔叔婶子,比划着:“特别大的雨。” 荷花身子忍住笑:“对,我们听见了,就光下到小花屁股底下了。” 小花坚定地点了点头:“对!” 平日里,小花和小草也不赖床,小草是为了继续锻炼,明年他一定要去读书,所以要把身体锻炼得更强壮一些。 小花其实起来没什么事情。 但她要吃早饭,要送姐姐到胡同口,然后看哥哥锻炼,还要在院子里像模像样地走一圈,捡捡落叶,所以看起来也忙碌得很。 姐姐叮嘱过她,让她时常去找姑奶说两句话。 即使有些凶,看起来不需要什么人,但姑奶毕竟年纪大了,也是会寂寞的。 小花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对别人的态度很敏感。但她有心脏病,不能有太大的心情起伏。 亲人自然不会欺负小花,龙虎武馆里的人也不会欺负小花。 但小花将来总是会走出这个家,走出武馆,去面对更大的世界。 冬树不希望小花因为别人的态度而悲伤低落。 有些时候,你被很坏地对待,不是你的错,而是那个作恶的人的固有本性罢了。不是你,换个人在这里,他仍然会遭遇你所遭遇的一切。 冬树希望小花能更加没心没肺一点,活成自己就好,不要因为外界的事情而让自己受到伤害。 这个锻炼,就从姑奶开始。 找姑奶聊天,着实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第一次独自去找姑奶,小花两腿战战,她搜肠刮肚想着话题:“姑奶……” 姑奶正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 小花本来以为姑奶在纳鞋垫,她就可以说:“姑奶,你做的鞋垫好好看啊。” 或者姑奶在喝水也行,她也可以说:“姑奶,你喝的水热不热?” 但姑奶只是眯着眼睛歇着,小花便宕机了。她站在屋里片刻,小声说:“姑奶,我出去了哦。” 所以,她进门一趟,只告诉姑奶她进来了又出去了。 姑奶不理解,微微睁开眼睛,深深地皱着眉,觉得小蠢东西现在好像变得更蠢了一些。 许老师的丈夫是海员,常年不在家,之前许老师每天都把白浩黎带去学校,她上课时,就让儿子在办公室呆着。 现在许老师和姑奶家熟悉了起来,有时候她便会将白浩黎送到姑奶家中。 姑奶自然是不管的,三个孩子便自己在院子里玩。 白浩黎家里有很多书,有时候他会带过来给小花小草看,白浩黎跟着妈妈,已经认识几个字了,但小花小草只能看图片。白浩黎自觉自己懂得多,便指着图画书给他们讲故事。 小花和小草终于听到了丑鸭鸭的故事,听到了公主和王子的故事。 听到了故事,就一定要扮演,不然就白听了。 小花想演睡美人的故事,白浩黎想演丑小鸭的故事,他想当鸭妈妈。 小草什么都可以,于是选择站在妹妹这一边。 小花演了睡美人之后才发现这个不好,因为她得一直躺着,太没意思了。于是协商一致后换成了没有睡美人的睡美人故事。 他们擅作主张,化身勇士,对恶龙发起了进攻。三个勇士,没有一个恶龙,于是陷入了人族勇士的内斗之中。 小草站不稳,最先倒下,之后便是小花和白浩黎的单打独斗。打到最后,他们都累了。 小花想结束战斗,她站在原地,摆出必胜的姿势:“我是我姐。” 白浩黎:? “然后呢?”他问,不明白小花明明是小花,为什么变成她姐了? “我是我姐,”小花强调:“我姐很厉害,所以你要认输了。” 白浩黎不服气:“那我是我妈。我妈也很厉害。” “我姐最厉害!” “我妈最最厉害!” “我姐最最最最最最厉害!” “我妈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厉害!” …… 之后,便变成了保护姐姐和妈妈的生死之战,谁都不愿意认输,最后两个孩子都打得哭起来。 小草疲惫地看着他们,盼着明年快点到。 晚上,冬树和许老师一起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白浩黎一个人气鼓鼓地蹲在家门口。 许老师一猜便是孩子闹了小矛盾,根本不放在心里,和冬树招了招手,告别了。 回到家,冬树便看见小花也气鼓鼓地蹲在地上。 “怎么了?” 小草怕妹妹说不清,先出口解释:“我们今天玩游戏了。” “睡美人的故事。” 小花抢过话头:“然后我们都是勇士,去打恶龙了。” “我说我是姐姐,但小吉说他是他妈妈……” 冬树:? 她觉得吧,首先,睡美人的故事里,首先得有个睡美人…… 其次,小花和白浩黎怎么就变成她和许老师了? 过了会儿,冬树终于搞明白了。她心里有些感慨,慢慢的,她便成了小花小草心里最重要、最厉害的那一个。 她很珍惜小花对她的信赖和爱意,她摸了摸小花开始有了点肉的小脸蛋,又扯了扯小草的衣角。 “小花和小草也是姐姐心里最最厉害的孩子了。”她拉住两双柔软的小手,将他们呵护在手心里:“所以我知道,我在小花心里也是最最厉害的人了。” “但是啊,小吉的妈妈也对他很好啊,也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了。就像你们总想让他认可我是最厉害的一样,他也希望你们能觉得他的妈妈是最厉害的。” “如果你们愿意承认小吉的妈妈是很厉害的,我相信小吉也会承认我是很厉害的。” “当你想要别人珍惜你的宝贝,那你也要珍惜别人的宝贝。” “姐姐不在乎是不是最最最厉害的,能看着你们好好长大,就是姐姐最高兴的事情了。只要小花小草在心里觉得姐姐厉害,姐姐就是最厉害的,不用说出来,姐姐也是。” 小花陷入了沉默中,她将头靠在了冬树的肩膀上。 “我愿意承认小吉的妈妈很厉害了……”她小声说:“但姐姐还是最最最最最最最厉害的。” “和小吉和好,可以吗?”冬树抱了她一会儿,才问她。 小花低着头,浅浅点了下,同意了。 冬树便带着小花去许老师家和好,小草跟着他们后面。 小吉并不是小花那么好说话的孩子,小花主动去和好之后,他仍然犟着,不愿意和小花说话。 然后……他就被他妈打了。 最后哭着和小花和好了。 晚上,小花心情一直很愉快,她悄悄和哥哥说:“我发现看小吉的妈妈打他,比我和他打架更高兴。” 她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一些姐姐没教给她的东西。 冬树晚上睡得很踏实,觉得自己教育弟弟妹妹很成功。却完全不知道妹妹点亮了其他的技能树——借刀杀人。 小孩子就是这样,当你教导他“一”的时候,他也许会领悟到“二”,也可能会领悟到“三”,但还有些孩子,会学习到“干”。 小花和白浩黎和好了,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冬树在学校里表现也很好。 她之前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多门课,每天都有不同的课程,这让她很是兴奋。 阿拉伯数字和拼音刚开始学时,需要花时间来记忆,但她现在是孩子,记忆力很好,很快便记住了。 剩下的课程对她来说,便显得过于简单。 他们还发书了,冬树本来以为没有自己的课本,但后来发课本时,班里的同学每人都有,谁都不差。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4节 回家的时候,冬树和许老师一起。“你祥文叔给钱了。”许老师告诉她:“他可能觉得你年纪小,就把钱给我了,让我交给你老师了。” 冬树没说话,只是悄悄抓紧了书包的肩带。 许老师叮嘱她:“你这书好好保留着,等小草和小花上学时,便可以给他们用,省下买书的钱了。” 冬树记住了,她没往书上写过字,甚至连名字都没写,郑重地包了书皮保护起来。 这样子,等小草用的时候,就是一本新书了。 除了学习之外,她还需要担负起班主任小沈老师的殷殷期望。 学校老师们都知道,小沈老师运气不好,第一次当班主任,班里便有最多的刺头学生。 但除了开学第一天,小沈老师表演了一次身心俱疲、精神崩溃之后,班级竟然一直安安静静。校长几次从一楼经过,都没觉得吵闹,甚至还在会上表扬了小沈老师,说第一次当班主任能有这样的效果很不错。 小沈老师自然是做不到,她性格太软和了,又是个天生的娃娃脸,她很清楚,这事得感谢冬树。 冬树担负着整个班的纪律。 孩子们忘性大,开学第一日冬树对他们心灵造成的冲击在慢慢消退,班级里有了说小话的迹象。冬树需要其他的事情来加深自己的权威。 这时候,一年级新生们在学校里慢慢熟悉了,他们对二楼的二年级和更高的楼层充满了敬畏,每天都跃跃欲试,但一个多月后,才有人敢上去。 “我去上了二年级的厕所!还尿尿了!”勇士耀武扬威地从二楼走了下来,获得了大家佩服的目光。 勇士还是那个楚霸王,他叫王星星,自称王霸霸。 霸霸这个名头对一年级孩子来说,是非常厉害的,每次冬树听到有人叫他“王霸霸”,她都眉头皱得厉害。 但课间的小事,她不管。 每层楼都有厕所,学校的本意是为了孩子们课间方便些,结果成了王星星这样的学生的冒险乐园。 冬树不明白,上个厕所有什么好骄傲的? 但她立刻利用了孩子们的这种畏强心里。 冬树在一个课间去了教师的卫生间。 这可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王星星的战绩被彻底打败了,他垂头丧气,但实在不敢去教师的卫生间。 其实冬树只是在人多的时候,进去待了会儿便出来了,一个卫生间罢了,她自然不当回事。但此后她管理班级更加简单了。 他们有学习课,自己在课上练字写作业,这个时候也是王星星他们容易作妖的时候。这时候,冬树只要威严地抬头,看上他们一眼,他们便立刻如小鸡崽一般,不敢说话了。 那可是一下子就掰断了厚木板的冬树啊!是去过教师卫生间的厉害人物! 作者有话说: 冬树:一 小花(掷地有声):干! 第14章 干脆面的声音 冬树的同桌叫程择兰,是个可可爱爱、但神神经经的小女孩。 下课铃响了之后,程择兰便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她凑得太近,几乎趴在了冬树的身上。冬树往另一侧躲了躲。 程择兰鬼鬼祟祟看了一眼周围,小声问她:“冬树,你上厕所吗?” 冬树不想去:“不去。” 程择兰有些遗憾,但立刻问起了其他感兴趣的事情:“那你上次……”程择兰表情严肃起来:“去老师的厕所。” “是做什么去了啊?” 程择兰的声音不够小,周围的同学也听到了,立刻将耳朵竖了起来。 冬树无语地看着她,程择兰再接再厉:“你尿尿了吗……” 冬树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于是简单回答:“你平时去厕所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程择兰脸上露出了敬畏的表情:“你好厉害啊,要是我的话,看见老师,肯定尿不出来。” 够了,冬树拿起了书,开始认真地在本子上练字,终于终止了这个话题。 现在其他年级的学生也慢慢知道了一年二班有个去过教师卫生间的女班长了,但二年级以上的学生都已经成熟了,不会专门来看她。 王星星有些怕冬树,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直面了木板折断的人。 开学三个月了,老师上课会提问,他们也经历了期中考试,冬树很明显就是那种标标准准的好学生,严守纪律,成绩优秀。 这些好孩子特点,让王星星他们更是对她敬而远之。 平日里,坚决不和冬树有交集。 在期中考试之后,学校还开了一次家长会。冬树考的全是一百分,拿着试卷回家的冬树让大家看了一圈之后,说起家长会的事情。 荷花婶子和祥文叔还没当上爸妈,很是心动,想去参加。但被姑奶拒绝了。 “你们都得上班,我去。” 去参加冬树的家长会是一种享受,自家孩子被老师简直夸到天上去了。姑奶那么凶的人,开完家长会之后的几天里,脸上都带着一点隐约的笑意,还大手笔地给冬树买了一双白色运动鞋。 姑奶心情好了,是好事。 但这也让荷花和祥文有点担忧起来,这么优秀的冬树和懂事的小花小草珠玉在前,以后他俩生出来的孩子万一笨一些、调皮一些,那落差可太大了。 王星星家里人很疼爱他,但是家长会后,还是批评了他。毕竟他是全班成绩最差的,离倒数第二都有很远的距离。 小学一年级成绩那么差的话,其实不是智力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 老师严肃地和王星星的家长说了这件事。 他的爸妈回家后批评了他,有时候还会拿冬树来教育他。 王星星从小是没受过这种委屈的。他觉得成绩差才是最酷的,但他不想因为这种酷而被批评。他不痛快,便有些埋怨冬树了,但他胆子小,埋怨也是悄咪咪的。 他的爷爷奶奶都是退休的,每天都会给他零花钱,虽然只有一块,但对于小学生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那可是一块钱啊,能买五包小辣条,或者买两包带卡片的干脆面。 孩子们对贫富没有很真切的理解,但他们能知道谁的零花钱多,谁的零花钱少。 冬树属于没有零花钱的那一种,唯一在这件事情上,能让王星星自豪。 每次考试被老师批评,第二天上学时,他就要带着干脆面来,经过冬树的位置时,就把干脆面捏得嘎巴响。 虽然冬树没有一点反应,她听到了声音,却没意识到干脆面是为了自己而捏的,但王星星已经觉得很解气了。 ……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王星星太招摇了,他是第一个去了二楼卫生间的一年级学生,放学后,还和人大声地走在路上,说要请吃辣条。 王星星自诩是一年级的坏学生,觉得自己威武又霸气。但他想到最坏的,也只是上课悄悄发出一声怪叫,以及考试空着试卷。 但每个年级都有坏学生,坏得比他更彻底、花样更多。 没多久,王星星便被人堵在了路上。 第二天上课时,他便有些蔫蔫巴巴的了。“怎么了?”同桌问他。 王星星趴在桌子上,侧着头叹息。他这副模样很像成熟的大人,让同桌心中油然而生出了敬意。 “你说,人怎么就能坏成这样呢?” 这话听着更有深度了,同桌认真思考着这话的意义,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就忘记了继续问王星星发生了什么。刚好,王星星也不想让别人问了。 其实,他昨天被人堵在了墙角,五年级的几个学生把他的钱都要走了。 因为王星星每天都很固定地将零花钱用完,所以这几个学生对标小卖部的物价,计算出了他每天的零花钱。 “一块钱。”为首的五年级学生说:“以后放学后在这里,每天给我们一块。” 王星星平日里猖狂,但也仅限于在家里,或者面对班里比他矮的同学。现在他被五年级学生围着,每个人都比他高出很多,王星星下意识感到了恐惧。 另一个学生拍了拍他的肥脸蛋:“少一分,我们打你一顿。” 王星星咬着牙,坚持了几分钟,在又挨了几巴掌之后,他最终还是将自己的一块钱乖乖奉上了。 不过,即使他交出去了那一块钱,他的屁股仍然被狠狠踹了一下。 “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爸妈和老师。”那些五年级的学生威胁他:“要是说了,你等着吧,我们连你爸妈一起揍。” “别和老师说,你成绩那么差,老师不会信你,还会骂你说谎,听见了吗?臭胖子。” 这是王星星出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他当真不敢告诉老师,也不敢告诉爸妈。他虽然时常做梦,觉得自己是楚霸王,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成年人总是将孩子的世界想得很单纯,也不会教给孩子们遇到坏事之后应该怎么做。 所以,当孩子们遇到了坏的事情之后,便会下意识地自己决定。但他们发育不足的小脑仁子和完全为空的社会经验,只能让他们做出百分百为错的选择。 五年级啊,在王星星眼里便是超级厉害的人了。并且,他在学校里悄悄打听过,那些五年级学生在学校里是令老师都感到头疼的坏学生。 他害怕被打,也害怕爸爸妈妈被他们打,还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如果被打了,就要去医院治疗。 他不敢承受这种后果,宁愿自己忍受恐惧。于是只能每天将一块钱交到那些五年级学生的手里。 但恶意是会被纵容的。 苔藓在阴暗的地方更容易生长,恶意在恐惧中便会放大。 “你能拿一块钱,就能拿两块钱。”一周后,那些五年级学生便有了新的要求。 王星星经过了艰难的思考,尝试了不同的方法,他更换了放学的路线,然后和其他的同学一起回去。 但他在课间被堵在了厕所里。 “嗯?臭胖子胆子大了?”领头的学生将他的作业本撕掉了一页:“你试试能不能跑掉,再有别的想法,我去你家杀了你爹妈。” 刚刚王星星已经上过厕所了,现在他两腿战战,仍然几乎要尿湿裤子。 王星星最终还是怕了,他和爷爷奶奶撒了谎,他说自己要买文具,要来了二十块钱。 他计划得好好的,他去将这二十块钱破开,分开给他们,再加上自己每天的零花钱,便能持续二十天了。 他小小年纪,在恶劣的情况下迸发了极大的智慧,无师自通地发明了分期付款。 但所有的想法都终结于放学后。 王星星课间悄悄溜去了小卖部,将二十块换成了零钱。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5节 小卖部的老板不想给他换钱:“换不了,你必须买东西才行。” 这都是王星星的买命钱,但老板很执着,他便只能咬牙买了点东西:“买一块最便宜的糖吧。” 王星星曾经是小卖部的稳定客户,但已经很久没来了,店主已经在学校附近干了很多年了,对孩子们的事情心知肚明。 他知道这孩子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但他也知道,这孩子身上的钱不管过了几手,最后都会到自己这里。 店主什么都没说,给他拿了块糖,将二十块钱破成了十九元九角。。 王星星心痛地拿着钱,小心抽出来一张一块的,便将剩下的全都藏在了书包的夹层里。 他满心以为自己靠这些钱能安稳一段时间,没想到放学后,他刚到了约定好的地方,便被一下子推倒在地了。 那些五年级的学生一哄而上,将他的书包夺了过来,他们从夹层里翻出来剩下的所有的钱。 他们笑嘻嘻的:“小胖子挺有钱啊。” “有钱了还瞒着我们?” “记住了,以后你的钱就是我们的钱。” 为了惩罚王星星这次的“隐瞒”和“欺骗”,他们对王星星施予了惩罚。他们五年级了,做这种“生意”,已经很长的时间,所以早就有了自己的套路。 如何威胁,如何惩罚,如何适当地给些甜头,如何榨取更大的价值。 柔软的小胖子被推到了无人的墙角里,几双脚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无力挣扎,只能本能地伸出手,护在了自己的头上…… 王星星回家时灰头土脸,他是家里的小宝贝,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自然过问了。 他很怕,怕那些人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闯进家里来杀了爸爸妈妈,于是他什么都没说,还编出了一个体育课摔跤的谎言。 王星星变了很多,课上也不捣乱了,整日里闷着头。他时常将头埋在衣服里,趴在课桌上,在黑暗中发呆。 直到有一天课件,他蒙在头上的衣服被人拉开了。 “最近怎么了?”冬树认真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好久没吃干脆面了?” 第15章 黑板擦管理员 冬树是班长,小沈老师没脾气,性格太好,冬树便对班级很上心。 班里人数不算多,所以她能关注到每一个同学。 她重点关注的便是王星星他们——怕王星星欺负其他同学。但王星星虽然不是个好学生,但总体来说只是个略有些调皮的普通孩子罢了,并且不是很聪明,因此坏也坏得很有限。 最近,王星星变乖了,但冬树却感觉到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大人对孩子的变化其实心知肚明,他们总要为孩子的变坏找个理由,而对孩子变乖心满意足。 “长大了,所以懂事了。” 但总有一件事、一个由头,让孩子发生这个变化。 冬树生活在孩子的群体中,便更明显地看出来,王星星与其说是变乖,不如说是陷入了不愿声张的沉默。 于是,在一个课间,她走到了王星星的身边,轻轻将他包在头上的衣服扯开。她想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她很怕这会让他对她抗拒起来。 于是,她找了个话题。 “你是不是好久没吃干脆面了?” 冬树没吃过干脆面,她现在所处的处境,不足以让她去享受这一份奢华的零食。 但她前段时间时常能听到王星星走过她的桌子前面,兜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应该很好吃,冬树想着,以后她也要给小花和小草买干脆面吃。 王星星抬起头,看到那个一向严肃板着脸的女班长站在他身前,弯着腰盯着他的眼睛。他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没事。”他这样说着,眼睛却几乎要落下泪来。 冬树皱着眉,认真地看着他,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但在上课铃响起之前,王星星都没再说出一句话。 其实王星星知道自己现在陷入了很奇怪的情况中,在家里洗澡的时候,他淋着淋浴头,将眼睛对着水流,有些疼,但他不想动弹,脑中一片空荡。 之前,饭后他总是闹着去玩,现在却喜欢将自己关在屋里。他说是在写作业,父母便有些高兴,没有再问。 小小年纪,他忽然懂得了什么是无助的痛苦。世界那么大,他却只有自己了。 放学后,冬树还想找他问一问,但她被小沈老师留下来,安排了明天晨读的事情。等她再一转头的时候,王星星的位置上已经空了。 小男孩低着头走在路上,他昨天再次尝试换条回家的路线,但很快又被发现了,然后又被打了一顿。 他很感激今天冬树能问他,但他不能说。冬树虽然厉害,但终究只是个一年级的学生。他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王星星知道,学校里还有一些一二年级的学生在遭受和他一样的事情。那些同样可怜的学生的存在,让他的心里得到了一点安慰。 他踢了踢路边的小草,马上就要到那个地方了,他的心已经开始狂跳了起来。 那些人说今天想要五块钱,但他只有两块。爸爸妈妈说他最近花钱太多了,让爷爷奶奶不要一次性给他那么多。 他知道今天将会很难过,但他绝不会去偷家里的钱,这是他最后的坚持了。他觉得自己根本摆脱不了这些人,于是犹豫再三,最终在兜里揣了一把从家里拿来的折叠小刀。 他想着,如果这些人真的不满意,打他就算了,但要是真的要去他家打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那他就拿出小刀与他们同归于尽。 王星星把最后一段路走得很慢,但再慢,也终有到达的时候。 等那些人看到他的时候,他便逆来顺受地被推到了墙角里。 “钱呢?”那些高年级的学生问。 王星星慢慢地从兜里拿出来两块钱,那些人接过去,但仍然看着他:“不是说好了五块吗?” 王星星小声说:“实在没有了……” 他的话被人打断了:“没有了!”那人高声喊:“怎么会没有!我打听过,你爷爷是工程师,你妈妈是会计!” “你是不是不听话了?” 有人推搡了他一把,王星星一声不吭,任由他们推搡着。 他站得不稳,被推倒在地。几双脚落在了他的身上,王星星抱着头想着,护住脸不要受伤,不让爸妈看到伤口就好。 他甚至咬着牙,苦中作乐地想着:幸好我很胖,肚子也很软,其实也没有那么疼。 但是这两块钱让那些高年级学生非常不高兴,他们今天商量好了拿了五块钱去游戏厅玩的,现在只有两块钱,他们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不会去你家啊?” “我们半夜去你家,趁你家里人睡觉,从窗户溜进去,把你爷爷奶奶揍一顿,他们年纪大了,打一顿骨头就断了!” 王星星受不了爷爷奶奶受伤,奶奶去年刚做了手术,若是真的被打了,后果他都不敢想。 王星星心中恐惧又愤怒,他相信他们真的会去自己家里打爷爷奶奶。他觉得这样痛苦的日子其实没什么意思,若是能为爷爷奶奶解决了这个麻烦,他觉得自己就算是被抓起来判了死刑也没关系。 他的手在兜里已经握住了那把爸爸用来削苹果的小刀,心里悲壮地想着自己死去之后,妈妈会不会再生一个孩子,也起名叫星星? 脚仍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身上沾了灰尘…… 在王星星把兜里的小刀拿出来那一刻,他忽然听到了有人跑来的声音。 是谁?他想着,是不是过路的人?这里是个死角,怎么会有路人呢? 在他茫然思考的时候,忽然间,他听到了凌厉的破空声,继而便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踩在他头上的脚没有了,王星星战栗着抬头,看到了一个纤瘦的背影伸长了手臂,呈出守护的姿态站在他前面。 “王星星,”冬树微微扭头,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和认真问他:“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王星星没反应过来,楞楞回答:“他们要我的钱……” 被冬树一脚踢翻的学生懵懵地坐在地上,刚刚她飞奔过来,干脆利落飞踹了其中一个,他们没站稳,一个倒下,其他的便都倒下了。 现在这些人倒在地上,手用力撑住地面,刚刚蹭破的皮肤火辣辣得疼。他们没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害怕,以为是被大人发现了,但当他们看清只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便立刻放松了。 “小兔崽子!”他们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 等他们站起来时,王星星才发现,原来冬树那么矮,和高年级的学生对比起来,简直真的像个小兔崽子了。 王星星忍着心里的恐惧,从地上站起来,他从兜里拿出小刀来,将小刀对着那些人,把冬树护在了身后。 “等他们过来的时候,我就拿刀冲过去,你就赶紧跑。”他小声告诉冬树。 冬树回头看了他一眼,王星星没看懂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她只留下一句话:“把你的刀收起来。” 王星星不明白,刀收起来还怎么和对面打啊? 他一晃神的时候,冬树就已经从他身后走出去了。 说实话,冬树有些愧疚。 她向来不打孩子的。 但如果这些孩子实在没有家里人管教的话,她也只能代劳了。 冬树这段日子一直吃得很好,长得壮实了很多。每周她都会去虎爷爷的武馆打上几套拳,现在她能感受到自己气息绵长,身体里有无穷的力量。 对面伸手打过来的学生,比她高,也比她壮,但总是比不过武馆的阿丁哥。 冬树呼吸甚至都没变节奏,在对面杂乱的攻击中,她灵巧地伸出手,便拽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他再次拉倒在地面上。 她身子微微一歪,便飞起左腿,将一侧愤怒跑来的学生击倒在地。她是经历过枪林箭雨、战场厮杀的人,这些攻击在她看来实在幼稚得可笑。 冬树冷静地闪躲,每次出手都按趴一个学生。 她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堕落了,现在竟然打起孩子来了,在围攻中,她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些怀念又荒谬的笑意。 王星星站在墙角,手中还握着他那把水果小刀。 他看着前方,看到他视为世间最邪恶的坏人在疯狂地围攻冬树一个人,而冬树甚至连脚下都没腾挪一步。 王星星忽然意识到,他是做末日一般的痛苦,也许对冬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他心中生出了一点点的后悔,如果自己早点告诉了老师或者冬树,是不是问题早就解决了? 冬树已经将那些高年级学生全都打趴在地上了。 王星星赶紧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不让冬树看出异样。 冬树站在他面前,看着这个刚开学时还目中无人的小胖子,现在却变得惶恐又沉默。她轻轻叹了口气:“……总得把事情说出来啊。” “多久了?” “很……很久了……” 王星星从包里拿出手绢,想和往常一样将自己的衣服清理干净,但冬树拉住了他的手:“不要清理,就这样回家。”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6节 王星星不明白,但他现在愿意听冬树的。 冬树伸出手,将他的头发揉得更加凌乱:“对,就这样回家。” “回家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全都讲给你的爸爸妈妈听。” 王星星之前不敢告诉父母,他怕这些坏学生会去打自己的爷爷奶奶,但冬树刚刚将他对那些人的恐惧滤镜慢慢打出了裂缝来。 “不要怕,我能打得过他们,你的爸爸妈妈也能打得过他们。”冬树将他的手绢放回书包里:“你要相信你的家人。” 王星星终于点了点头,他撒开腿向家里跑去,跑着跑着,他心里在想待会要和爸妈怎么说,他想到了自己被索要走的那些钱,想到了他们的威胁,想到了自己的崩溃和难过。 他想着想着,便哭了出来。 冬树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转了身,将自己好好放在一边的书包拿了起来,珍惜地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她向家里走去,对身后的咒骂和威胁声毫不在乎。 王星星回家时的阵势很大,将邻居家都吵得伸出头来围观,想看看老王家那个傻兮兮的胖小子怎么哭成了这样。 王星星心中满满都是这段时间以来积攒下来的情绪,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将事情将给了家人听。 爷爷奶奶都是文化人,被气得不清,王星星的爸爸可是当过兵的,平日里脾气温和,但现在极度愤怒起来。 “知道那几个坏学生叫什么吗?”王爸爸压着怒气问。他气到手抖,将儿子兜里的小刀拿了出来,就差一点,要是没有那个叫冬树的女孩,星星这辈子都完了。 王星星是知道的,他将那几个坏学生的名字说了出来,门口围着的邻居喊起来:“我知道一个,应该是我媳妇同事家的孩子!” 王家人立刻行动起来,带着王星星去了邻居说的住址。 找到了第一家,便能找到第二家了,王家人找到了每一个坏学生家里,爷爷负责客客气气将事情说出来。 若是家长还懂些道理,压着孩子给星星道歉,便算了。要是家长也不懂事的,王爸爸和奶奶便站了出来,王爸爸负责大声怒骂,奶奶便哎呦哎呦说自己被气得犯病。 即使那家再不懂事,想和王爸爸吵,但看奶奶这个模样,也不敢说什么了,生怕自己惹上事。 王妈妈一直将星星抱在怀里,不停地用手抚摸他的后背:“不怕了,星星不怕了。” 他们一家的战术非常成功,最不要脸的家长也不情不愿压着儿子给王星星道了歉。此外,还有一个父亲暴脾气,当场将儿子打得鬼哭狼嚎。 “老子让你去读书,你他妈在那儿给老子收保护费!啊,有钱了自己花,也不孝顺你老子……” ……这个父亲的教育似乎有些问题,但打得这么狠,王家人的怒气便慢慢消散了。 王星星在妈妈怀里,看着眼前的一切,看自己曾惧怕不已的人被冬树打倒在地,现在又被他自己的父亲打得哭着满院子乱窜,王星星心中的阴影也慢慢消失了,渐渐漫上来的便是懊悔和愧疚了。 王星星请了假,在家好好休息了几天。 等他再去上学时,又变了个样子。 “老师!我想当班委。”他去找了小沈老师:“我想好好学习,也给班里做贡献。” 最主要的是,他想帮帮班长。 小沈老师很高兴看到班里最调皮的学生有了进步的念头,但她有些为难:“班里的职务都有安排了啊。” 但是王星星真的很想帮上冬树,很想和冬树成为好朋友,他怕自己没有职务的话,就没有机会和冬树说话了。 他缠了小沈老师很久。 最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当上了班里的“黑板擦管理员。” 以后课间,他就负责擦黑板啦。那他就可以趁机问问冬树自己擦得干不干净,然后多说上几句话了! 办公室里,小沈老师也给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了个赞。 作者有话说: 小沈老师若有所思:既然能有黑板擦,班里的电灯开关,还有垃圾桶是不是也能安排个管理员? 第16章 社区好居民 冬树回家后,也将这件事告诉了小花和小草。 她很担心两个孩子以后上学了会受欺负。毕竟小草的不同很明显,很容易被当作异类而被针对…… “知道了吗?”冬树讲过了王星星的遭遇之后,问小花和小草:“如果你们遇到了和王星星一样的事情,会怎么做?” 小花立刻开了口:“告诉姐姐!” 但小花并不觉得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因为她没有钱钱…… 小草也乖乖地回答:“我也会告诉姐姐。” “嗯,”冬树摸摸他们的头:“如果第一次我不在的话,你们就听他们的话,把钱给他们,但回来一定要告诉我。” “大人总比孩子有能力一些的。” 小花和小草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姐姐把自己称作大人有什么不对。姐姐本来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比大人都厉害多了! 但王星星的事情并没有就那样结束。冬树抓住了里面的一些隐秘信息。 学校里不止有一个孩子被欺负,那样的坏孩子团伙也不止一个。 而那天,王星星将二十块钱破开,放在书包里的事情,其实也不应该被那些坏学生知道——有人告诉了他们。 这些信息整合后,冬树轻而易举发现了真相。 小卖部的老板像是开玩笑似的,将王星星书包里有钱的事情说了出去。他知道孩子们并不是完全的天真和谐,但他觉得,孩子而已,再大的事情又能有多大? 他甚至对孩子间的暴力和攀比乐见其成,反正最后都会到他的小卖部来花钱。但他随口的一句话,便可能造成几个家庭的完全覆灭。 冬树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学校里有些学生听说了王星星的事情。王星星的家长严肃地找到了小沈老师,将孩子的遭遇全盘托出,小沈老师立刻将事情汇报给了学校里。 学校里也很重视,在周一升完国旗之后召开了全员大会,宣布严查校园霸凌的行为。虽然学校管不到放学后,但是这次大会也让那些坏学生暂时安稳了一段时间。 王星星的遭遇在学校里传开了,课间偶尔有人来悄悄找他。 和父母沟通过之后,王星星便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错,他没必要为了别人的错误而觉得羞耻,于是每当有人来问,不管自己认不认识,他都哇啦哇啦全都说了出来。 当然,在他的描述里,冬树就是超级大英雄。 不久后,便有几个二年级的学生找到了冬树,小声恳求她:“放学后……能不能一起走啊?” 其实并不顺路,但冬树看了看他们低垂着紧张的脸,便答应了:“好。” 保护两个也是保护,多了也就无所谓了,凡是有来的,冬树就全都答应了。 放学后,她便有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小队伍。 王星星的爸妈心有余悸,最近专门请假早点下班,一直接送他,但看到王星星跟着冬树高兴的模样,王爸爸王妈妈慢慢也放下了心,这么多孩子呢。 他们跟踪了几次,看到了冬树走在最前面,认认真真地带领着这群小崽子,莫名地让他们想起来老鹰抓小鸡里的老母鸡…… “有时间的话,叫冬树来家里吃饭吧。”王妈妈告诉王星星。 王星星很高兴,立刻答应了。 放学后,等着冬树护送的孩子现在有二十三个。虽然孩子们都住在学校附近,但四面八方哪个方向都有。 冬树一个个送过去,也得不少时间。 她在课间认真画了图,将每个人的位置都画在地图上。和行军打仗一样,她计划着最简单的路线,但算来算去,她都得花上一个半个小时。 一个半小时啊,冬树惆怅地叹了口气,一个半小时,她都能回家给小花和小草教两遍今天学的课程了。 但这些孩子实在没有办法,他们的家长都有工作。虽然学校里说过整顿纪律了,但老师们毕竟跟不到放学的路上来,受过惊吓的他们根本不敢独自踏上回家的路。 冬树现在就是他们的心理支柱。 没办法,冬树只能坚持一段时间,等孩子们再次建立了心里安全感之后,她会给他们分路线组队回家,现在她只能每天花上这一个半小时。 现在王星星总是想跟着冬树,但冬树总是在学习,他也只能认真学习了,他怕自己成绩不好,冬树就看不上自己。 放学的路上,她一边走路,一边考虑着小卖部的事情,她身后的孩子们叽叽喳喳跟着。 “那个小卖部啊,”王星星和她说:“里面 panpan 有些东西其实比外面的贵,比如泡泡糖,外面是两角三个,小卖部是一角一个,三个也是三角。” 他声音很小:“但学校附近只有那一家,也没办法。我不喜欢那个小卖部,老板总是想让我们多花钱……” 过了会儿,王星星满脸的神秘:“你知道那个小卖部为什么那么贵吗?” 王星星将头伸过去:“听说那是校长的亲戚开的。” 有可能。 小卖部门口挂的招牌其实是教育超市,学校门口营业需要经过学校的同意,而那个小卖部已经开了多年,却从来没有第二家,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些内部的关系在了。 到处都有关系的存在。 冬树当年被召回京城之后,在官场见了无数的腌臜事,她不喜欢,也永远不会习惯,但慢慢学会了对自己无法改变的事情保持缄默。 但现在,只是个小卖部罢了,一个仗着关系卖高价、对校园霸凌乐见其成的小卖部罢了,冬树还没有这么无能。 她只是变小了,不是变废了。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让学生出面。 学生是被学校管着的,若是被盯上,小学六年都不会舒服了。也不能让小沈老师出面,她只是一个年轻的老师,其实没什么能力。 最好的出面人,是家长,是很多家长。 冬树教给了王星星回家了怎么说,他点了好几次头,全都记下来了。 回家后,他便学给了爷爷奶奶听:“我们学校门口的小卖部老板其实知道我被他们要钱的事情……” 王星星的爷爷奶奶认真听着,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 “但他什么都没说,还告诉那些坏学生,我书包里有更多的钱。” “这样不行。”王爷爷皱着眉:“这样的人品质可不太好,以后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但那是我们校长的亲戚……”王星星小声说:“我们学生说肯定没用,小沈老师也不敢说。” 王爷爷王奶奶是读过书的,立刻便想到了法子:“我们去找你们学校好好说一下这件事。”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7节 王星星摇了摇头:“可要是只有你们说了,校长也不会觉得是他亲戚的错啊,说不定觉得我们家事多……” 是啊,孩子在学校呢,这就是个人质啊。 “要是人多些就好了,”王星星叹了口气,悄悄观察着爷爷奶奶的反应:“很多家长去说的话,校长就怪不到一个学生的头上了。” 是个好法子。 王爷爷王奶奶现在退休了,没什么事情,立刻便行动了起来。 他们写了倡议书,率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冬树将倡议书带了回去,让荷花婶子还有祥文书签了字。 姑奶不知道这是什么,听冬树解释后,冷着脸嘀嘀咕咕:“瞎搞。” 但到底没说别的,就看着荷花婶子签了字。 晚上临睡前,姑奶叫了冬树进来:“蓉怎么写?”老太太仍然冷着一张脸,手里却握着笔。 冬树将姑奶名字写在自己的作业本上,不识字的姑奶对着她的作业本,照着葫芦画瓢,一笔一划将自己的名字画在了那张倡议书上。 然后,这张倡议书被冬树保护的那群孩子轮流拿回了家里。 孩子们鼓起勇气说了王星星的遭遇,他们的父母其实都不愿多事,毕竟若是对孩子多关心一些,就能发现孩子被霸凌的蛛丝马迹。 但倡议书上已经有五个人签了字,家长们不必担心自己是出头鸟,于是也签了字。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张纸上便写下了六十个家长的名字。 “好了,”在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中,冬树将那张纸收好,认真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下周一我就交给老师。” 周末,她终于有时间去了虎爷爷的武馆。 虽然虎爷爷说让她只在周末来就好,但冬树一周里总是会多来几次,这是她头一次五天都没来。 “怎么了?作业变多了吗?”虎爷爷问她。 冬树摇了摇头,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讲给了虎爷爷听。她说到了那封倡议书,还有自己放学后将近两个小时的行程。 虎爷爷看着她,微微笑起来:“……你还得长身体呢。” 他拍了拍手,正在汗流浃背打拳的阿丁和阿呈便走了过来。虎爷爷指着他们说:“你忘了你还有没用的师兄了吗?” 周一的时候,虎爷爷和王星星的爷爷奶奶一起去了学校,将倡议书交给了学校的领导。 虎爷爷做事有些江湖风气,秉持着做事就要做大的风气,随身带了个录音机,这时候有录音机的人可不多。 这么大的一个录音机在桌子上放着,校长也觉得心慌。 王星星的爷爷奶奶客客气气将自己的诉求提出来,虎爷爷负责在旁边威胁:“如果不解决,我们就和报社联系,我家有个侄子在报社工作,到时候教育局都知道了。” 虽然没搞明白这个凶巴巴的老头子到底是哪个孩子的家长,但校长确实怕了。校长干巴巴笑着,将三个老人送了出去。 第二天,学校里就发了通知,要公开招标两家新的教育超市了。 还有更好的事情,冬树不用再一个个送孩子们回家啦。阿丁、阿呈和另外几个相熟的小伙子排了班,每天放学后带着一队孩子回家。 膘肥体壮穿短衫的汉子走在前面,谁看谁心慌,身后的一串孩子害怕得连话都不敢说了,但一想到叔叔是来保护自己的,心里的安全感便慢慢变足了。 武馆附近的派出所一直盯得武馆比较严,每天巡警都会路过一两次,探头看看这些热爱武力的人会不会惹事。 但警察们看到他们最近的行动后,局长终于摆了摆手:“……以后不用专门盯着武馆那里了。” 看样子是不会惹事了,说不定年底还得给龙虎武馆发个社区好居民的门牌。 作者有话说: 在很久后的比武赛场,其他的武馆:我们因为功夫得了拳王争霸赛第三名! 龙虎武馆:我们因为送孩子放学得了好居民! 第17章 小小的蠢东西 因为那封倡议书的存在,家长们盯着,学校这次办事很快。没过多久,两家新的教育超市便在学校门口开业了。 ——还是学校领导亲戚开的。 但三家店,并不都是校长的亲戚,算是形成了比较友好的竞争关系。 原先那家小卖部因为价格比较贵,老板也总是凶巴巴的,现在生意不怎么好。没过多久,价格就降了下来,回归到正常的水平。 三家店价格一样,孩子们自然是看哪家老板和蔼可亲,就去哪家店了。原先那个小卖部的老板现在也收敛多了,不敢再给孩子们使脸色。 武馆的人送孩子们放学,送了两周,中间也遇到了来勒索的坏学生。但坏学生出现在孩子们面前那一刻,看到了武馆的汉子,瞬时间便愣住了,然后便灰溜溜地跑掉了。 两周后,孩子们开始按照冬树安排的路线结队回家,每队五六个人,拉着手,伴随着这几周里心中逐渐生出的勇气,他们什么都不怕了。 王星星现在每天仍然有一块钱的零花钱。 他很想表示下自己对冬树的感谢:“上次你帮了我,我请你吃零食吧,干脆面行不行?” 冬树摇了摇头:“那是我应该做的,不需要感谢。” 但王星星真的很想让冬树尝一尝好吃的干脆面,他想了想:“不是感谢,我们是朋友,你教给我拼音,我请你吃干脆面好不好?” 感谢不可以,但朋友可以。 放学后,冬树和王星星来到了小卖部里。这是冬树第一次来小卖部,她目不暇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这么绚丽的东西。 公主贴纸,冬树看了好几眼,她觉得小花一定会喜欢的。 还有黑色的哑光圆珠笔,看上去就很高级,小草也会喜欢。但冬树没有钱,她也只能看这几眼罢了。 一块钱买了两包干脆面,王星星和冬树一人一包,他们边走边吃得嘎嘣脆响。 但吃了几口后,冬树便珍惜地将干脆面封了口,王星星愣愣的:“不好吃吗?” “很好吃,”冬树不吝惜自己的赞扬:“我第一次吃到这样特殊的东西。” “但我的弟弟妹妹也没吃过,我想给他们尝一尝。” 王星星正在吃干脆面的动作停下了,他也收好了干脆面的封口,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想给你的弟弟妹妹尝尝,但我这个吃过了,他们不嫌弃就好……” 小花小草最后吃到了两个半袋已经开封的干脆面,两个孩子赞不绝口,王星星觉得有些骄傲,又有些心酸。 他默默想着,他明天还有一块钱呢,后天也有,他一定要让小花小草吃上一整包干脆面。 小花是真的很喜欢,吃得嘴角都是,一边吃一边还往姐姐嘴里塞。 小草吃得文雅一些,他也觉得很好吃,但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很久之前也吃过,他还记得自己吃的时候,有人在身边用嫌弃的声音说,这东西不健康,尝一口就行了。 小草觉得自己也许是幻觉,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嫌不健康呢。 等小花和小草吃完了干脆面,王星星便郑重邀请了他们:“来我家玩吧,我爸妈很想请冬树来我家吃饭,小花小草也来。” 为了让小花和小草心动,王星星描述了自己家的饭:“有大骨头,若是你们来的话,我让爷爷去钓鱼,奶奶可以炖鱼汤喝。” 小花吸溜了一下口水,非常心动,但帮了星星哥哥的是姐姐,不是自己和小草,于是她乖巧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喝鱼汤。” 小草附和道:“我也不喜欢吃大骨头。” 不可能有人不爱吃大骨头,王星星着急起来:“还有鸡蛋豆腐汤,也特别好喝!” 小花和小草越听越心动了,但他们咽着口水,还是拒绝了。 最后冬树也没有去。 王星星很遗憾地回了家里,王爸爸和王妈妈听了他邀请冬树的过程后,颇为感叹:“冬树太苦了,苦孩子懂事早。” 最后,他们给了王星星十块零花钱,强调这是用来让王星星给冬树、还有冬树的弟弟妹妹买东西吃的。 王星星珍惜地拿着这十块钱,隔三岔五跟着冬树去了她家,每次都带些东西给小花和小草吃。 弟弟妹妹是真的很喜欢,冬树便什么都没说。 她没钱,但好意不能没有波澜地接受。 在一个周末,她一大早就去了很远的蔚市的护城河,那里有一处浅滩,王星星说过他爷爷有时候会在那里钓鱼。 冬树脱了鞋,下了那个浅滩,耐心地等了许久,花了一上午时间,用树枝做成的鱼叉叉了五条鱼。 水有些凉,等她从水里出来时,脚趾都有些青了。要不是为了感谢,她也不想下水,身体冻坏了,要花的钱就更多了。 她带着袋子装的鱼回了家。 一条留给了家里,一条给了徐老师,一条送到了武馆,还有两条冬树带着去了王星星家中。 她敲了门:“你好,我找王星星。” 门内立刻有人应答:“来啦!” 王星星一边往门口跑,一边兴冲冲对妈妈喊:“是冬树啊!” 王妈妈比他更激动,想好好看看这个带着自家孩子学好的小姑娘。最后王爷爷手脚利落,率先跑到门口给冬树开了门。 “爷爷好,”冬树给王爷爷鞠了躬:“我是星星的同学,谢冬树。” 她将手中的袋子举起来:“这是我给星星的礼物。” 王星星立刻明白,她是想谢谢自己给小花和小草买的零食,于是立刻摆手:“不用感谢啊……” 但冬树打断了他:“不是感谢,这是朋友间的礼物。” 最后王爷爷还是将鱼接住了,王爸爸着急邀请她:“在我家吃饭吧。” “是啊,冬树,在我家吃顿饭吧。” 冬树其实很想走,她不太好意思在别人家吃饭,但王妈妈一直紧紧拉着她的衣袖,最后她也只能留下了。 她果然喝上了鱼汤,饭桌上也有大骨头。冬树的筷子从不落在大骨头上,只吃青菜,但王妈妈和王奶奶不停给她夹菜,最后她也吃上了两块大骨头。 这样的善意,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只能再三表示:“以后我放学都和星星一起。” 一年级的小姑娘,在饭桌上不舍得吃肉,吃了就会承诺自己会做的更好,这样的孩子乖巧懂事到让王家人心疼。 “不用照顾星星,冬树太好了,我们不是因为你对星星好才对你好的。”王妈妈心疼地又给她夹了肉:“以后想吃大骨头了就来我们家里。” 这顿饭吃得冬树很温暖,临别时她坚决拒绝了王妈妈给她装好的大骨头。 此后,她对王星星更上心了,每次收作业都重点检查他有没有好好做,若是写得不认真,就会让他重新写一份。 王星星:我好像知道了什么是恩将仇报。 小草每天练习走路终于有了进步,现在能够自己坐下起身,上卫生间也没有问题了,上台阶时速度有些慢,但很稳。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8节 祥文叔专门给小草买了新的拐杖,黑色的,上面还雕了花。小草拿着新拐杖就更有劲了。 在下一年的招生季开始前,徐老师专门带着小草去了趟学校,她觉得应该没问题的,这孩子现在自己就能做到所有的事情,不会对老师和同学造成不好的影响。 从学校回来之后,徐老师和小草都挺高兴:“学校其实有些为难。” “但还是同意了。”听了徐老师这句话,冬树终于松了口气。 “学校说能接受小草入学,但如果小草在学习过程中表现出不适应或者跟不上,就会劝退,到时候会联系特殊学校来接纳小草。” “我肯定没问题,”小草立刻表示:“我绝对不给老师同学们添麻烦,也一定会好好学习。” 他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一定要比其他人更珍惜才行。 “冬树,既生!吃饭啦。”荷花婶子在屋里喊:“小花,快来!” 听到了荷花婶子的叫声后,冬树和小花立刻跑过去了,但小草反应就慢了很多。现在家里为了让小草在学校适应他的大名,开始不再叫他小草了。 但他对谢既生这个名字反应有些慢。 小花跑得很快,跑进了屋里就开始响亮地抱怨:“婶子啊,也得叫我大名啊,我叫清卉啊。” 荷花婶子手脚麻利地盛饭,嘴里还不忘了敷衍她:“知道了知道了。” “来,小花,端碗。” 桌子上有小花喜欢的拌菜,她立刻高兴起来:“我来端碗!” 三个孩子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吃饭,荷花婶子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们,觉得孩子真好,但她忽然有些遗憾,自己和祥文都结婚两年多了,怎么还没有个自己的孩子呢…… 人是经不起念叨的,在小草即将入学的那个夏天,荷花婶子真的怀孕了。 只是这孩子来得艰难,荷花婶子孕吐得厉害,什么都不吃下,时常惦念着自己老家的口味。 荷花的妈妈特意从县城里过来了,要给她做上一段时间的饭。 姑奶家里一共也只有三间房,姑奶一间,荷花和祥文一间,冬树和弟弟妹妹一间,现在荷花的妈妈来了之后,便有些住不下了。 荷花的妈妈也是很好的人,什么都没说,便和姑奶住在了一起。 但这样总不是个事,姑奶说话不好听,这样住久了肯定会有问题的。并且以后等孩子生下来,孩子大些也是需要自己的房间的。冬树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姑奶家出问题。 于是,在荷花的妈妈来的第二天,冬树便主动提出来了:“虎爷爷那边想让我去帮忙,正好我把既生和小花带过去吧。” 之前冬树就提出过搬走,当时姑奶不愿意,但这次姑奶什么都没说。 姑奶和荷花的妈一起在家里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吃完了这顿饭后,祥文便用借来的推车,将三个孩子的行李送到了武馆里。 临行前,姑奶把冬树曾经给她的那卷钱又给了冬树,冬树将钱握在手里,能感觉到钱又变厚了一些。 姑奶跟了很长的一段路,和往常一样低眉耷眼不说话。冬树对姑奶挥手:“姑奶回吧,我们有空就回来看你们。” 姑奶最后停在了路口,绷着脸说:“那里对你们不好就回家。” 小花学着姐姐的样子:“姑奶回吧,我们回来看你。” 其实离得不算远,不算是分别,但姑奶心里总有些不得劲,模模糊糊总是想到年轻时和冬树的奶奶分别的时候。 姑奶回了家里,坐在桌子边发呆,愣了一会儿之后,她又习惯性拿起旁边篓子里的鞋,继续缝了起来。 现在她做的是还没出生的孩子的,但是她将手伸到鞋子里时,便摸到了里面塞着的东西。 是一卷钱,和她塞给冬树时一样,一张都没少。 “蠢东西。”姑奶小声嘀咕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贴着的冬树一年级获得的奖状,心里却更加难受了。 第18章 野果子 武馆的地方很大,虎爷爷很高兴,早就收拾好了给孩子们的住所。 虎爷爷本想让三个孩子跟他住在胡同里的家中,但冬树自告奋勇,说要带着弟弟妹妹住武馆,正好晚上看门。 这样子,她便觉得还有些用处,心里能舒服一些。 武馆的房间很多,虎爷爷大方地收拾了三间出来,一人一间。小花相当高兴,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呼啦啦跑了好几圈。 晚上,虎爷爷把阿丁、阿呈叫过来,一起在武馆吃了顿饭。 饭菜很丰盛,还有几个来武馆练拳的小伙子送来了不少好东西,他们吃得高高兴兴。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三个孩子便挨个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小花兴奋地挥手:“姐姐,我去睡啦!” 她很高兴,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冬树看着她,本来想说,要不要一起睡,她担心小花害怕,但看到小花这副模样,她就没说话。 冬树想着,小花和既生总是要独立的,说不定这就是个很好的开端呢。 但是到了半夜里,冬树睡得迷迷糊糊的,睡梦中隐约听到了可怕的呜呜声,她睁开眼,在月光下看到了一张哭到扭曲的小脸。 小花头发散乱,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像个小蜘蛛一样,拼命扒在窗户上。 冬树的心脏骤停。 片刻后,她才缓过来,打开了房门,将小花抱了进来。 小花已经哭得嗓子嘶哑了,现在偎在冬树的怀里抽泣。冬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觉得现在让小花自立,也许是有些早了。 好不容易将小花哄睡之后,冬树悄悄从床上下来,掖了掖被子角,她轻轻出了门,去了既生的房间。 既生睡得还好,冬树站在他的床头,将他的被子拉了拉。 她有些担心,于是轻轻将手放在既生的额头,确保既生一直将被子盖得很好,没有着凉。 在她触碰既生额头的时候,既生睡得仍然很踏实,冬树确保一切无恙,便悄悄退出了他的房间里。 冬树走出去之后,床上睡着的既生却睁开了眼睛。 他也一直没有睡着,特别是刚刚小花那么吵,哭哭啼啼地跑过去,更是让他无法入睡。 新的环境,新的房间,他也有些害怕,也想和小花一样,去姐姐的怀抱中安然入睡。 但他不能。 他和小花不一样。 他不是姐姐的亲弟弟,身体还有残疾。他得更有用一些才行,即使在这个房间里怕得不得了,他仍然要坚持着,让姐姐知道,他是个有用的孩子。 但冬树刚刚来了那一趟之后,慢慢地让既生害怕到狂跳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姐姐记得他,姐姐就在不远处,这种安全感慢慢将新环境带来的恐惧感慢慢冲散了。既生再次闭上了眼睛,既然姐姐就在附近,那他就不再畏惧了。 片刻后,房间里终于有了均匀的呼吸声。 既生只用了半个晚上便彻底习惯了这个新的环境。 但小花不行,小花直接选择了放弃。 她开始耍赖皮:“其实小花不需要自己的房间。”她理直气壮:“我还没上学呢,没上学就是个小朋友。” 似乎有些道理。 所以,归属于小花的那个房间就暂时空置了。 既生吃着饭,对不要脸的小花表示了鄙夷。但他克制地没有和小花吵架,今年九月份他就要上学了,才不能和废物小花争论呢。 虎爷爷给既生准备了上学所需的东西,本子和笔,还有一个新书包。 但冬树不想一直花着虎爷爷的钱,现在她身体便壮实了不少,也已经八岁了。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自然还是玩乐的年纪,但她是一家之主,就到了挣钱的时候。 虎爷爷是不想同意的,但自从冬树提出要挣钱之后,虎爷爷瞅了她很久。他知道冬树主意大着呢,他拦也拦不住。 “你要做什么总得告诉我,”虎爷爷好声好气:“不然我再每个月多给你点零花钱怎么样?” “我做的不辛苦,”冬树掰着手指头:“我听说蔚市外面有小山,旁边就有大路。” “我是从山里来的,知道怎么从山里找东西,我找到了以后就在路边卖。” 虎爷爷觉得也行,蔚市外面的山不危险,没有野兽,还不如同意了,让冬树在自己这儿过个明路,不然她自己偷跑出去更危险:“那你不用天天去,想去了去一趟就行,别在外面太久。”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冬树每个月都抽出几天的时间,坐公交车去郊区。 郊区有很多村民,早就有人开始做她想到的这点小生意了。山上每个时节都有不同的野果子,现在还没到夏天,是紫泡子和五月果的时节。 这些果子农村出来的孩子小时候都吃过,但产量少,没办法种植,路过的人愿意花点小钱尝一尝。 山不属于哪个村,没人管冬树。她在山上找了许久,跨过荆棘和断木,才找到一些野果子。她尝了尝,味道还可以,于是摘了不少成熟的,放在书包里。 她怕压坏,书包里早就放好了一个铁盆。 等她摘好,就到了山下,和同样等在路边的村民一起,将东西摆出来,等着路过车辆的眷顾。 旁边的村民看了她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应该不是自己村里的。村民有点想将她赶走,但看了她几眼,东西不多,又是个子不高的小姑娘,也就算了。 这是冬树第一次来,她没什么经验,忘记带装野果的盒子或者袋子了,她问了旁边的人,没人愿意卖给她,幸好她带了作业本。 作业本挺贵的,但她没有办法,只能珍惜地撕了几张纸,折了纸碗,然后将野果放了进去。 冬树到的早,等了一会儿,路边才开始有车经过。 车经过的时候,两边的人便开始叫卖起来:“山上的新鲜果子啊!好吃不贵!” 终于有车停了下来,随机找了一个村民问:“多少钱啊?” 村民立刻回答:“两块钱一份!” 价格有些贵,能在城里买水果店里的好水果了,但能开车的人都不差这点钱,副驾的女人便伸出手,递出两个硬币来,拿走了一份野果子。 冬树看了会儿,认真学着他们是怎么做生意的。 没多久,又来了一辆车,车主将窗户摇开,带着笑和副驾的人说:“尝尝这地方的特产。” 司机和副驾两个人笑嘻嘻地说话,很明显都不是本地口音。 “多少钱啊?” 被问到的村民立刻回答:“四块!” 这价钱有点贵了,司机略一迟疑的时候,村民马上接了话:“这东西难得啊,外地都没有的。” 司机没多想,爽快地将钱付了。 冬树有些明白了,这是看人下碟啊……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9节 她安安静静的,东西也不多,这么小的孩子蹲在地上,不引人注目,显得有些可怜。这一天她只卖出去一份果子,还是有人看她可怜,买了别人的又买了她一份。 第二次来的时候,冬树便做好了准备,拿了袋子,也带了既生和小花。 她去上山采果子的时候,既生和小花就站在路边帮忙装果子,比上次多多了。三个孩子站在路边便比之前显眼,即使不叫卖,也有人能注意到他们。 他们生意好了不少。 “多少钱?” “两块。”冬树回答的时候,既生和小花便准备好了,一个收钱,一个递果子。 他们生意一变好,便引得周围的村民注意了,没多久,他们便听出来这三个孩子的不同:对于本地口音和外地口音,他们卖的都是一个价。 “傻子……”有人说,声音挺大,没有刻意遮掩。 既生和小花听到了其他人卖的一样的果子,对不同的人能叫出来不同的价,最高能到十块,但他们的果子,一直都是只卖两块。 小花小声问:“姐姐,我们是不是也能卖贵一点啊?” 冬树半蹲下来:“可是为什么要卖贵一些?” 小花愣了愣:“……因为有人穿得很好,看起来很有钱。有些人是其他地方来的,不知道应该是什么价。” “他们穿的好,他们有钱,和我们的果子有什么关系?”冬树的语气板板正正:“难不成他们穿的好,我们卖给他们的果子就比之前的果子好很多吗?” “他们不知道应该是什么价,我们就卖贵一些的话,这和骗人有什么不一样?” 小花呆在原地,既生看了她一眼,继续帮着姐姐忙碌了。 “那,那其他人都在骗人啊?”小花声音小小地问。 “小花,”冬树郑重告诉她:“不管其他人有没有骗人,我们没有骗人就好了。” “我们要做好孩子啊。” 小花明白了,她要做好孩子,于是不再管其他人卖多少钱,乐颠颠帮姐姐卖东西。 既生一直没说话,其实……他觉得这事愿打愿挨的,能挣钱就行。但姐姐既然说了,那就是姐姐说得对。 如果当个不骗人的好孩子姐姐才高兴的话,那他就愿意做世界上最乖的孩子。 冬树也有自己的智慧,因为她带着弟弟妹妹惹人同情,卖的最快,所以她不卖多,每次只采两次果子,卖完就走,对其他人影响倒不是特别大。 若是哪天车辆少了,她果子都不卖完就走,一定给其他人留余地。毕竟她带着弟弟妹妹,钱太多了不是好事。 卖不完的果子就带回家,给武馆的大家吃。 其实虎爷爷他们吃不多,都觉得是小孩子的玩意,最后全都让既生和小花吃了,慢慢竟然把小花黑乎乎的皮肤吃的白嫩了一些。 这门生意就这么长长久久地做了下来,只要山上还有野果子,冬树就去。 每次都能挣不少钱,但天气不好的时候,虎爷爷就不让她出门,因此卖的次数不算多。 但她总算有了些自己挣到的钱,捂在小铁盒里,冬树觉得安心多了,他们三个可是要读大学的呢。 他们三个鬼鬼祟祟守着小铁盒,笑得高兴。现在他们的生活很简单,只有学习,买果子,还有姑奶家和武馆。 外面的一切都还和他们没有关系,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三个卖果子的时候曾被人偷偷拍了照片。 出来采风的艺术团路过了蔚市几次,在那里买过几次果子,自然也知道那里的村民看人下碟,也知道了有三个小孩子,恪守着人类最初的、没被污染的真诚。 这篇带着照片的采风小记被发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报上,没引起半点风波。 第19章 总是满满的水杯 暑假里,冬树带着弟弟妹妹去卖了很多次果子,小铁盒逐渐变得丰满起来。 她很感谢姑奶一家,还有虎爷爷和武馆里的人。如果不是遇到的这些好心人,她带着弟弟妹妹,根本上不了学,甚至可能活不到现在。 抽了一天时间,冬树带着既生和小花去逛了很多商店,一是选商品,二是为了比比价…… 最后,他们给姑奶买了一件蔚市很时兴的老太太穿的夏天的汗衫,也给虎爷爷买了一件老头穿的。 她还给怀孕的荷花婶子买了很多鸡蛋和红糖。 武馆的人太多了,冬树和既生小花商量后,最后买了两斤糖果,这样子每个人都能吃到了。 白浩黎时常将自家的书带给小花和既生看,许老师也总是将学校发的多余的白纸送给他们,所以,冬树办了一张借书卡,让既生以后借了书也给白浩黎看,又买了两盒水彩笔,一盒给白浩黎,一盒留给小花和既生。 至于祥文叔,冬树想不到买什么。 最后在既生的建议下,他们买了一把扫帚。既生注意力很细致:“姑奶家里的扫帚快秃了。” 他们将东西送给了姑奶家,小花将扫帚递给祥文叔的时候,很真诚:“这是我们认真挑给祥文叔的礼物,祥文叔一定好好好扫地啊。” 祥文叔:? 他有些疑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孩子们以为自己很爱扫地啊…… 这些礼物不怎么值钱,但让收到礼物的人心里很感动。虎爷爷一感动就想给冬树发零花钱,但是被拒绝了。 冬树现在只是将拳法展示给虎爷爷他们看,让他们学一学。其实也没做什么有用的,得了太多钱,她心里有愧。 小铁盒的钱少了很多,小花对钱看得很紧,但这次钱少了,她也没有嘟囔什么,只是抱着盒子愁眉苦脸。 “还会有钱的。”冬树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我看过了,山上的野山楂快熟了。” “你们想要什么?新衣服行吗?”冬树觉得应该给小花和既生都准备些礼物的,毕竟他们也付出了劳动。 但小花和既生都拒绝了:“等盒子装满吧。” 小花比比划划:“等盒子的钱,哗啦,和水一样流出来的时候,给小花买个裙子吧。” 冬树一直在卖果子,但盒子里的钱却没有和水一样流出来。 既生要上学了,虎爷爷给他买了书包、本子和笔,冬树又花钱给他添置了一些其他的小东西。 上学的前一天,祥文叔骑着车来了一趟,又给既生送了个书包。 既生对两个书包难以抉择,最后选择了姑奶亲手做的那个,里面装满了虎爷爷给他买的文具。 现在他们住在武馆,离学校的距离变远了一些,开学那天,一大早冬树便带着既生出发了。因为时间太早了,小花还赖在床上,只伸出头来给他们送别:“姐姐哥哥好好学习啊!” 她的哥哥姐姐走掉了,小花躺在被窝里没了睡意。她觉得自己也得做些什么,但她还不识字,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于是,她理直气壮继续躺在床上玩手指,自言自语:“小花还是小朋友呢。” 这一路,冬树花的时间比平常更多,既生很坚持要自己走路,绝不让姐姐背。 冬树便陪在他身边放慢了步子,到学校的时间比冬树计划的时间晚了点。冬树现在是二年级二班,很巧既生是一年级二班,正好位于冬树班级的楼下。 冬树带着既生进了校园,学校的孩子们还不太会隐藏自己好奇的目光,他们盯着既生的拐杖,一路注视着他进了一年级二班的门。 冬树让既生坐下后,班里还有些已经坐下的孩子一直偷偷摸摸地看既生。 既生不太习惯,坐在座位上不往周围看,只死死将目光放在面前的白纸上,也不愿意和其他人目光对视。他现在已经比之前好一些了,若是之前被人这样注视,他连头不愿意抬。 幸好之前跟着姐姐去卖果子,见了很多陌生人,还负责收钱,现在对于陌生人好奇的眼光接受了一些。 冬树蹲下来,小声告诉既生:“同学们只是好奇,没有恶意。”她又补了一句:“就算有恶意也没关系,姐姐就在楼上呢。” “以后你们都是同学了,和妹妹还有小吉一样正常相处就好了。” 白浩黎也在这个班里,是徐老师专门安排的,想让儿子多照顾照顾既生。但白浩黎前几天生病了,延迟两天才入学。 既生点了点头,冬树有些不放心他,但上课时间快到了,冬树也只能上了楼。 上课时,冬树有些心神不宁,下课后,她就立刻跑到了既生的教室里。 她跑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微微笑起来。 教室里,一群孩子围着既生,七手八脚地搀扶着他,想带他去卫生间。 既生脸上有些为难,不太适应和同学们的接触,但同学们太过热情,最后他还是被两个男孩子搀扶着,去了卫生间。 冬树便慢慢放了心,同学们愿意接纳,愿意和既生玩就是好事。 但她很细心,之前王星星的遭遇一直悬在她心上,这么健壮的王星星都能被欺负,何况是看起来就不同的既生呢? 于是,冬树回了教室里,她刚一进门,王星星的眼睛便亮了起来,他很想和冬树说话,但黑板很干净,他没有机会。 冬树对着王星星招了招手,王星星立刻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冬树,冬树,你是不是想和我说话啦?” 他兴高采烈,简直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冬树小声说:“帮我去一楼的男生卫生间看一下,我弟弟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王星星用力拍了拍胸脯:“没问题!”能帮到冬树是他的荣耀! 王星星立刻去了一年级的卫生间,他觉得自己做事要隐蔽,于是鬼鬼祟祟的溜了进去。他和既生已经很熟悉了,一进厕所就看到了既生。 王星星认真观察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回去便和冬树说了:“小草……既生没问题,他班里的同学挺好的。” “扶着他去卫生间,也等着他扶他回去。” 似乎有点太热情了,但冬树放了心,只要既生没有被欺负就好。 只要既生的同学没有什么怀心思,既生的学习生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放学后,冬树还问了既生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他轻声说:“老师挺好的,专门让我的位置离门近,好进出……同学们也很好,总是想帮我。” 听起来确实没问题。 晚上回去后,冬树和既生一起在房间里读书。既生脑子聪明,跟着姐姐已经将一年级的课程学过一遍了,现在也能看懂二年级的课本了。 小花脑子也不笨,就是有点坐不住,跟着哥哥念了两句,就想往外跑。 虎爷爷给冬树和既生每人准备了两个大杯子,可以在学校里接水喝。现在刚开学没几天,天气还热,冬树每天都要喝上三大杯水。 打水的地方在三楼,对既生来说太困难了,冬树去打水的时候便会去趟既生的教室,顺便帮他也接一杯水。 但她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既生的水杯总是满的,他很少喝水。 也许既生不爱喝水?冬树想着,是有些人不爱喝水的。但不应该啊,既生原来在家的时候喝水量很正常啊。现在回家之后也大口大口地喝水,似乎要将一整天没喝的水补回来。 她有些不明白。 冬树问了既生:“怎么不喝学校的水啊?我自己去打水,给你接一杯也不麻烦。”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20节 既生摇摇头:“在学校里不觉得渴。” 等到白浩黎的腹泻终于好了,去了学校里,他也发现既生似乎有些太过受欢迎了,他想去找既生都很难挤进围着既生的人群。 “好讨厌。”回家的路上,小吉和冬树抱怨:“我妈妈说今年要提倡雷锋精神,做好人好事,先从一年级开始试验,如果效果好,就会推广到六个年级去。” “每周都有评选,做了最多好人好事的,每个学期末就可以得奖了。” “这不是很好吗?”冬树问他:“哪儿讨厌了?” “可是啊,”小吉声音很大:“老师总让同学们去帮既生,我根本挤不进去和既生说话啊!” 小吉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不满,因为自己的老朋友太过受欢迎而觉得委屈。 冬树脸上还带着笑,忽然间,她便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看向了安静的既生。难道,既生不愿意在学校喝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第20章 拒绝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一更) 晚上, 他们和虎爷爷一起吃过饭后,虎爷爷回了家里打麻将。 虎爷爷之前不住武馆,但三个孩子搬过来之后, 他觉得只有孩子住这儿不安全,所以也陪着住这里。 但他每天都有老伙伴等着打麻将,所以虎爷爷晚饭后要回家打麻将,晚上再回武馆睡觉。 这样挺麻烦的, 冬树便劝他:“我们自己住这儿就好,爷爷不用过来住了。” “不行,我担心你们,万一有坏人呢。” 冬树看着虎爷爷,真诚地问:“要是真的有坏人,要是我都打不过, 您觉得您能打得过吗?” 冬树的拳脚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虽然事实让人有些难过,但虎爷爷不得不承认,如果冬树打不过的人, 自己其实也没用。 现在, 虎爷爷不再每天都来武馆睡了, 打麻将晚了便住在家里,再次恢复到一个单身老头的快乐。 晚饭后, 虎爷爷就回家了。 冬树带着小花和既生将碗筷都刷干净, 然后她安排小花:“我和既生去读书,小花今天扫地吧。” 只要不读书,小花做什么都行, 立刻拿起扫帚去忙了。 小花还没上学, 但已经初步显露出一个学渣的样子来。 冬树和既生到了房间里,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打开了今天的作业。 既生的手边放了一杯水,他将水杯放在嘴边,咕咚咚便喝了大半杯下去。 冬树垂眸:“既生。” “姐?”既生将水杯放下。 “你的同学们每次都陪你去卫生间吗?” 既生紧紧抿住了嘴,低下头,片刻后才有了回答:“……对。”他意识到姐姐已经明白了,他为了自己的小心思和对姐姐的隐瞒感到有些羞愧:“他们都是好意,是我的问题。” “是我,我不想总是被他们帮助,所以宁愿不喝水,不喝水就能不上卫生间。” 他努力解释:“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只是我不太习惯。” 既生手中紧紧握住笔,极力为老师同学们辩解,但越说,他越觉得自己不识好歹。 老师在课堂说谢既生同学与别人不同,鼓励同学们多加帮助,同学们总是想在他去卫生间的时候帮忙,他们都是好人,都没错。 那错的是谁呢? 既生的脸有些发白了,他忽然意识到,有问题的那个是他自己,是明明残疾、明明与众不同、却总是不愿意承认的虚荣的自己。 “对不起……”既生颓然地低了头:“是我太要面子……” 冬树看着面前的孩子揭开了自己的伤疤,承认了自己虚荣又不识好歹,仿佛错的只有他自己。 在既生面前的作业本上落下了几滴泪的时候,冬树终于开了口:“你在说什么?” 她真诚地疑惑着:“既生有什么错?” 既生猛然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姐姐。 冬树伸出手,在桌子上拉住了既生冰冷颤抖的手:“既生没有错。” “既生少了一条腿,但既生努力了很久。他每天都锻炼,练习倒地又站起,练习爬台阶。” “既生延误了一年入学,就是为了能和其他人一样,当个普通的学生。” “可是现在,他们没看到既生的努力,”冬树紧紧拉住他的手,既生在姐姐的手掌中感受到了温暖和力量。 “他们用自己的意志覆盖了既生的努力。” “他们是好人,也没有错。”冬树扮演着一个冷酷的人:“可他们这次有些愚蠢。” “我们既生,感激他们的心意,但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这不是你的错。” 既生发着愣,重复着:“这不是……我的错?” “对,不想当弱者,不是你的错。” 冬树从来都不觉得她的弟弟妹妹应该用弱者的姿态活过这一生,即使他们生来带着弱者的模样,但他们仍然可以选择走在强者的道路上。 “告诉他们,你谢谢他们,但是现在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告诉他们,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就会自己请求。” “能做到吗?”冬树问他。 既生眼神有些僵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如果你做不到,姐姐能帮你。需要姐姐的帮助吗?” 既生终于有了反应,在冬树掌心中的小手终于有了反握的力量:“不,我不需要姐姐的帮助。我自己可以的。” 话出口的一瞬间,他才发现,说清楚自己的内心,其实很简单。 他只是怕,怕不接受好意就是自己的错,但现在他发现人其实并不是一定要接受善意的,不管是恶意还是善意,只要自己不需要,那就是可以拒绝的、多余的东西。 第二天去上课时,既生抽时间去找了班主任,冬树没有问他和班主任说了什么,但小吉说此后老师再也没在课堂上强调过既生身体的残疾了。 至于课间,既生的桌子前还是围着很多人,但既生红着脸终于开了口:“我可以自己去卫生间,我为了自己能上卫生间,努力练习了很久。” 他其实有些害怕,当众说这些话,拒绝这么多人让他有些心慌,但他的手紧紧握住,就似乎感受到姐姐的力量。 既生深吸一口气,便继续说了下去:“感谢同学们对我的帮助,但我真的不需要。” 最后,他又说:“对了,我和班主任说过了,以后扶我上卫生间不算好人好事了,不能加分了。” 这之后,既生终于得了清净。 课间,小吉也终于不用为了和既生玩而拼尽全力挤进人群了,另外还有个男孩子仍然来找既生,他们三个课间说说笑笑,一起聊天,一起去卫生间,但没有人扶既生了。 他有了真正的朋友。 既生思考过,其他同学不再来争抢着扶他去卫生间到底是因为他说了不需要,还是因为这事不加分? 但他只是想了想,便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了。 人活得太明白不是好事,他看到了善意,那这就是真相。 姐姐说得对,谁都没有错。 既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学生,他拄着拐,快乐地和聊得来的同学说话,再也不用背负不应该背负的压力。 最主要的是,他拥有了喝水和上卫生间的自由。 冬树课间去打水的时候,都会帮既生接一杯,他们姐弟的喝水量达成了一致。 学雷锋的活动在一年级实践了一个月,最后决定要在全校推广。学生做的好人好事最后会影响班级的评分和学生自己的奖状。 冬树作为班长,也接受了小沈老师的任务,登记每天的好人好事。这个任务大大增加了冬树的工作量,她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好人好事可以做。 “我捡了树叶!” “我擦了玻璃……” “我扶起来歪倒的椅子!” 这都是正常的好人好事,但也有些比较离谱的,比如——“我把家里买的鱼放生了。” “我看一条小狗拴着绳子叫,就帮它解开了!” 冬树听到这里,便冷酷地将这两条划掉了:“这不是好人好事!” 这些都还好,但好人好事越来越多之后,这个活动慢慢也有了变化。 家长们知道这个和孩子最后的奖状有关系,也开始参与了进来。 刚开始有个班的孩子捡到了十块钱交给了警察叔叔,班级获得了较高的分数。没过多久,便有人捡到了二十块…… 这之后,数字开始滚雪球一样变多起来,五十,一百,二百…… 学雷锋之前,学校附近可没有那么多人丢钱啊。 冬树觉得这事不太对,但她又说不了什么。 回家后,她和既生说起来学校的事情,既生有些犹豫,他也想获得学雷锋的奖励:“我们要不要……也出去捡钱啊?” 小花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我也去!” 冬树摇头:“这钱我们可捡不着,都是有人丢,有人捡,有人认领的一套流程。” 既生立刻明白了,他有些生气,但想到了自己之前的经历,终究没有说话。 虎爷爷吧嗒吧嗒在外面抽烟,听着孩子们说话,他摇了摇头:“这不是瞎搞吗?” 他不记得雷锋的名字:“那个最开始做好人的,也不是为了奖励啊。” 是啊,冬树也觉得,这活动已经变质了,她不觉得孩子们在这种情况下能受到什么好的影响。 “我们不这么干,”冬树叮嘱既生:“不管有什么好处,都不能骗人。” 既生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有些委屈:“那我最后可能就没有奖状了啊……明明我成绩是最好的……” 冬树想了想,走出门和虎爷爷商量了一会儿。 没几天,冬树在本子上给自己写了一条:“陪盲眼爷爷过马路。”同时,小沈老师还收到了一封感谢信,那个爷爷感谢冬树帮他过马路了。 表扬信加的分可多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21节 最近学生们都在忧愁好人好事快被做完了的事情,他们看到了冬树这一条立刻问:“哪里的爷爷要过马路啊?” 冬树告诉他们:“就在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个服装店那里,那个爷爷经常在那里。” 消息立刻传出去了。 放学后,学生们呼啦啦往冬树说的地方跑,果然他们在路边看到了一个戴墨镜的爷爷。 哇,孩子们立刻拥过去,兴高采烈地陪着那个爷爷过马路。 盲眼的爷爷糊里糊涂被簇拥着,过了一趟马路,等他到了马路的对面,之前送他的学生走了,又来了一波新的学生……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可怜的爷爷已经不止是过马路了,他几乎是左右横跳,被小学生们护送着,来来回回过马路,还闯了红灯。 第三天,学校里便收到了一封信,不是感谢信,是批评信,言辞激烈地批评实验小学的学生带着盲眼爷爷多次闯红灯。 再加上学生们捡钱频率太高,给附近巡警增加了工作量,派出所已经和学校里抱怨过几次了。 于是,这个活动没正式开始多久,便被紧急叫停了。等学校领导商议后,活动再次开启,不过有了规则的更改。 不加分了,也不会影响学期末的奖状,做得好的,只会有口头的奖励。 学校附近立刻回归了正常的捡钱频率,再也不是一个能走一走就有钱捡的风水宝地了。 同学们的重心再次回到了学习上,冬树的小本子上也不用天天打开了,她终于不用再天天应对小孩子们幼稚的好人好事了。她趁机教育了小花和既生,善良不是图回报的。 一切都很圆满,难受的只有虎爷爷的好朋友,那天他的脚扭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一边休息一边骂虎爷爷:“早说这么麻烦啊,我还不如直接输钱给你算了!” 第21章 好家长不打孩子(二更) 荷花婶子终于生了小宝宝, 是个女孩,小名叫洛洛。 荷花婶子生了之后,冬树便用卖果子挣的钱买了鸡蛋和红糖, 还有老母鸡去了姑奶家。 小花盯着小宝宝看,越看越惆怅。 回家后她才说:“好丑啊……” 既生忍住了,没说其实小花其实也挺丑的。小花没张开,虽然变白了, 但还是有些丑丑的,但既生已经能看出来清秀的模样。他知道姐姐不容易,所以从不给姐姐添麻烦,永远把自己清理得干干净净。 在一群流鼻涕的孩子里,白净的既生就很出众了,是老师喜欢的干净孩子。 既生在学校里过得很舒心, 毕竟, 不是每一个学生都有一个很会打架的姐姐。 之前为了救王星星,冬树将五年级学生打倒在地,虽然他们被家里人教训了, 但还有人怀恨在心。 没多久, 有人在路上拦了冬树要打她。 然后……又被冬树打了一顿。 她知道轻重, 没让那些人受伤。但事情慢慢传开,冬树得了个名声, 叫实验小学的女壮士。 冬树自己都不知道, 她在学校里很有些名气。毕竟,她是全校跑得最快的,也是打人最疼的。 既生现在长得白白嫩嫩, 笑起来温柔羞怯, 一看就是好欺负的样子, 但从没有人试图对他动手。 现在生活好些了,小花和既生都比以前精致了不少。 小花从小就爱美,之前只有两件衣服,还坚持每天都换穿搭。两件衣服颠过来倒过去的穿,每次都得问姐姐一句:“小花好看吗?” 冬树横竖看不出来这件衣服和之前比有什么变化,但孩子爱美是好事,她每次也都会回答:“小花最好看了。” 头发稀疏的小花便兴高采烈,哼着歌满院子跑。 现在虎爷爷又给小花添置了几件新衣服,这可不得了了。小花简直要愁死了,她看着衣柜里几件衣服每天都惆怅自己的穿搭。 冬树皱眉看她,觉得她事有点多,又有点心疼,这么点衣服,怎么就能愁成这样…… 冬树想着,以后等她长大了挣钱了,一定要给小花多买些漂亮衣服穿。 既生就比较实在。每天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从来不说什么。他是很难得的真正热爱学习的孩子,与其买衣服,还不如多买几本书。 他还有没敢说出来的隐秘想法,他想变得很优秀,才能配得上当姐姐的弟弟…… 一年级的课本他跟着姐姐学了一遍,现在已经毫无难度了。 晚上,他跟着姐姐还学了二年级的课程。 冬树毕竟是个大人,这些新的知识虽然初学起来有些难以接受,但等她学懂了,其实很容易理解。 小花有心脏病,既生的腿这个样子,冬树不准备在加减乘除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她必须要快些长大。 冬树慢慢思考着以后:“我打算找许老师借三年级的课本看看,如果没问题的话,等二年级下学期,我打算申请跳级,直接上四年级。” “既生呢?”她问:“你想申请跳级吗?” “我也想,”他回答:“姐姐的课本我已经看完了,没有问题的。” 学校里每年都有学生会申请跳级,只要申请就好,然后参加高一年级的考试,考试通过后,再由班级老师评估过后能够适应更高年级的学习,便可以跳级了。 既生那边没什么问题,冬树将二年级考试的试卷带回来给他做题,既生全都能得一百分,这样规规矩矩一年年读下去确实有些浪费时间了。 冬树也找许老师借了三年级的课本,她信心满满,自己这么大的大人了,难不成连几岁孩子的课程都看不懂吗? 结果,打开课本之后,她却发懵了。 谁都没有告诉过她,三年级会增加一门英语课啊! 这是冬树的盲区,她学过拼音,记得“a”的读音是‘啊’,可是现在怎么又要读作“欸”了啊! 她糊里糊涂看了英语课本,最后什么都没学明白。 她的跳级计划终结在英语课本的第一个单元。 冬树老老实实,放弃了跳级。最后的跳级考试,只有既生一个人去参加了。 在下一年暑假开始的时候,小花上了一年级,冬树和既生一起升入了三年级二班。 王星星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看作弟弟一样的既生竟然能和自己在同一个班级里,他长叹一声,既生小草,何生星星啊! 暑假,他爷爷开始听三国演义了…… 白浩黎非常不高兴,他想和既生做一辈子的朋友和同学,却在第一年就被抛弃了。不过幸好小花也入学了,白浩黎和小花很能玩到一起去。 小花在学校里也很好,她还是丑巴巴的,但是嘴巴很甜,很讨人喜欢,老师们也愿意多照顾她一些。 冬树游刃有余的学习被英语终结了。 她实在记不住英语的单词,每天花了大量时间来背诵,却总在考试前搞混。冬树在一二年纪的信心被打击的粉碎。 之前,她总以为自己上辈子读书不行是因为没好好学过,但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学习真的需要一点点天赋。 “这样子,我考一中有些难度了啊。”冬树叹了口气。 既生学习还是很好,他现在甚至开始辅导姐姐了,小花不敢说话,趴在桌子上继续读课文。 一中是最好的初中,二中第二,排第三的是五中。要想上大学,起码要念这三个中学才行。 既生是肯定没问题的,自从进了三年级,便稳稳是全年级第一名,一定能上一中。之前冬树觉得自己也可以,现在却没有这个信心了。 既生很担心,他怕自己不能和姐姐上一个学校:“那我等姐姐一起。” 他要和姐姐在一个班级里,这样子姐姐就算有不会的,他也能随时教给姐姐了,若是姐姐真的学不懂,他很愿意在考场上将试卷给姐姐抄。 但他很清楚地知道,姐姐不会抄的。所以他很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但既生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学校里需要一个优秀的孩子来证明教育成果,当然了,如果那个孩子还有残疾就更好了,这样子,不仅显得学校教育有方,还有人文关怀。 冬树和既生没有提出申请,学校的老师却主动建议既生可以再申请跳一级,跳过四年级,直接到五年级。 既生不愿意,他不想离开姐姐,不想独自去上初中。冬树也不愿意,毕竟既生腿不好,她看着他,才能放心。 但学校里立刻找到了他们的弱点。 “如果既生愿意跳级,然后在小升初考试中得全市前十,学校就给奖金。” “五百块。” 五百块算是给学校买个宣传,给领导们买个政绩。 虎爷爷不知道孩子们怎么想,这事他也不明白,于是眯着眼睛不说话。冬树和既生看了对方一眼,立刻抓住了彼此眼中的亮光。 他们差钱啊。 冬树还有些纠结,总担心既生离开自己会被欺负的时候,既生已经开口了。 “一千。”既生谨慎说:“如果给一千的话,我就愿意。”虽然离开姐姐让他害怕,但是为了一千块,他可以! 一千块啊,能让姐姐少捡多少果子啊。天气寒冷时,冬树都是一个人去卖果子,回来时手脚冰冷。 他太想给这个家做点贡献了。 等事情谈妥,老师们离开了,冬树和既生都兴奋起来,原来学习真的可以挣钱啊!他们还听说了中考和高考如果考得好,奖励更多。 既生有了一点压力:“我会好好考的。”虎爷爷摸了摸他的头:“考不好也没关系,武馆要你,可以来扫地。” 这话不太吉利,但也是虎爷爷的安慰。 “我要努力读书!”冬树郑重发誓:“既生先考过去,在那边坚持一年等我。” 小花敬畏地看着哥哥姐姐,也很想发誓,但她觉得自己不行,于是使劲拍手:“姐姐加油!” 冬树冷酷地看向她:“清卉就只负责给我加油吗?” 清卉试图蒙混过关:“我也给哥哥加油!哥哥加油!哥哥加油!” 既生将要给家里挣钱了,现在扬眉吐气,自觉是个合格的哥哥了,于是威严地教育清卉:“你也要好好读书,不能丢我和姐姐的脸。” 清卉委屈地看着既生,心中生出了一些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来:“人总有缺点的对不对?”她振振有词:“我这么漂亮可爱,成绩差一些怎么了?” “姑奶说我小蠢东西,可是姑奶照祥喜欢我啊。” 她叽里呱啦一大堆,力图证明自己成绩差、笨点不是问题。 既生太乖了,清卉现在隐隐让冬树感受到了教育孩子的难处。要是孩子懂事,只是遇到了困扰,冬树就愿意讲讲道理,但现在看着小嘴叭叭叭的清卉,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该打!” 但好的家长是不能打孩子的,冬树忍住了。 只是晚上学习的时候,她牢牢抓住了清卉,绝不让她离开书桌半步。 一千块钱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胡萝卜,既生不知停歇地向前奔跑,几乎能将所有的课本背诵下来。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22节 他顺利跳过四年级,上了五年级,又上了六年级,终于在小升初考试中为学校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全市第二名。 那个暑假里,武馆里和姑奶家都贴上了既生上报纸的新闻。 校长还有其他的领导,将既生簇拥在中间,笑呵呵地拍了照片。为了显示出既生的残疾,他们专门将他的裤腿卷起来。 新闻的标题也是“师生大爱,残障学生成绩优秀”,到处都尽量凸显他的残缺。 其实这有些羞辱,但既生脸上仍然撑住了笑意,手中紧紧握住大大的一千元奖励的牌子。 闪光灯亮过的时候,既生恍惚地想,真好啊,他总算对姐姐有用一次了。 第22章 被选中的公敌(三更) 又是新的一年, 冬树再次沉浸在英语的痛苦中,她六年级了,只能牢牢抓住这一年, 更加努力地学习,才能上一中。 小沈老师很诚实地告诉冬树,她现在的成绩考二中都危险。其他科目都很好,但作为主课之一的英语, 拉分太严重了。 小沈老师不明白:“怎么就学不懂英语呢?” 冬树也不知道,只能听小沈老师分析原因:“不应该啊。”小沈老师和英语老师一起看着冬树的试卷发愁。 “冬树很认真。”英语老师说:“肯定不是没认真学。” “是啊,”小沈老师叹气:“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这样的孩子正是学语言的好时候,要是大人学不明白还有情可原,语言环境和思维都固化了,所以学起来很难, 但你这么小, 是不是还没开窍啊?” 冬树心里一咯噔,连连点头:“那我再继续背课文,说不定哪天就明白了。” 小沈老师安抚她:“冬树很聪明, 等英语开窍了, 就再也没有短板了。” 但冬树有些明白了, 她从书店借了外文翻译书,里面浓浓的异国情调让她难以读下去, 但她知道自己差的也许就是这个了。 等有一天她能看懂、理解那些黄头发的人的故事的时候, 她就能搞明白英语了。 清卉现在比较快乐,她成绩一塌糊涂,之前被哥哥姐姐看得严, 现在哥哥已经初一了, 学校远, 回家晚,没时间管她,姐姐也忙。 清卉的学习比冬树还困难,他们三个的成绩平均起来便是学校的中等水平。 但清卉现在没心没肺,当小傻子,和小吉成天一起玩。清卉不笨,知道在写母亲的命题作文里写姐姐,在父亲的命题作文里还写姐姐,还能写得不违和,她只是单纯不爱学习。 白浩黎和既生同岁,但他成长环境和既生不一样,许老师将他呵护得很好,既生和白浩黎渐渐玩不到一起去了,白浩黎只能和小花一起玩了。 两个人看连环画,演孙大圣和妖怪,头上缠着布扮仙女。 冬树和既生倒是不怎么说她,除了催她写作业,玩的时候从不说她。家里有两个努力长大的就好了,剩下的那个就负责当个真正的孩子,替他们快乐。 等冬树考上了初中,他们三个慢慢攒钱,慢慢都考上大学,他们就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了。他们从山里走出来,给自己挣条命,往后的日子一定越来越好。 他们这样相信着。 一中离家的距离有些远,对冬树来说勉强还是能步行的距离,但对既生来说,就只能坐车了。 幸好能用学生证和残疾证。 学生证坐车打折,残疾证坐车免费。 既生不想用残疾证,第一次坐车时,他努力做出来正常人的样子,但司机看了他一眼,就让他进去了,没收他的钱。 他残缺得太明显了,根本没必要检查证件。 每次坐车没座位时,都有人要给既生让座,他便摇摇头,道了谢,自己走到扶手处,双手握住扶手和拐杖,站得笔直。 少年的脸绷得紧紧的,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车辆启停摇晃间,只有他屹立着,将自己站成了一棵竹。 后来司机都记住了这个孩子。 要是有人坚持着要让座,司机有时候还会喊上一句:“孩子身体壮着呢,站一路没事。”司机的语气凶巴巴的,却让既生感受到了暖意。 虽然确实有点辛苦,但站一路总比被人让座让他更加心安。 一中是个好学校,有初中部也有高中部,能进来的不是成绩好的,就是有关系的。 既生在好学生班的,毕竟是全市第二名,分班时自然进了最好的班级,有最好的老师,教育资源可以说是全蔚市最优秀的。 但好事也伴随着坏事。 那些关系很硬的学生,也被家长塞到了这个最好的班级里。 一中的校长是一个很温和的中年男人,他试图向那些高官解释,如果孩子本身不优秀的话,其实孩子在太好的班级,更加会影响学习积极性,还不如放到普通的班级里,和同样水平的同学一起进步,后期成绩变好了再慢慢调换班级。 但当惯了上位者的人对自己的后代有着外人不可置疑的信心,他们的孩子怎么能去普通班?他们的孩子自然要有最好的教育资源,要有最好的教师,最好的同学。 既生这样的好学生在他们看来,是不可或缺的“良好的学习环境”的组成部分之一。 既生在一中刚开始是很好的,老师们都很喜欢他,校长还专门见了他,询问他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甚至还为了他,将高一的班级全都换到一楼。 甚至,学校里还有奖学金,金额不多,但每次考试都会发放,只要既生的成绩一直在年纪前十,便能稳定地获得一笔收入。 这些都是让既生感恩的事情。 冬树送既生去过一中几次,每次老师们都很友善,冬树也就慢慢放了心。 既生班里大多都是和他一样的好学生,普通家庭出身,有着朴素的价值观。他们相处很好,相互学习,相互帮助。 但第一次月考之后,情况便慢慢发生了变化。 既生的成绩一如既往地优秀,他仍然是第二名,第一名仍然是小升初考了第一名的女孩,叫戚严严。 既生和戚严严之间的分差不大,戚严严好脾气地和既生开玩笑:“你作文要是也满分的话,第一名就是你的了。” 既生信心满满:“下次我们的名次就要换一换了。” 戚严严获得了五十块的奖学金,既生获得了四十块。第三名是二十块,第四名之后的每个人是十块。 这更加激励了同学们学习的热情。 成绩单被同学们拿回了家中,引起了家里人的鼓励和批评。 “你看人家严严啊,和我们一样的工人家庭,成绩比你高了那么多!” 但和往年不同,比较的对象竟然大多被放在了第二名身上。因为第一名戚严严成绩再好,她都是个健全的人。 身体健全的人,成绩优秀是正常的事情。而一个残疾人,竟然比普通人还优秀,岂不是更加值得说一说? 大多数父母都说:“你看看谢既生,少了一条腿,生活不方便,成绩还这么优秀,要向谢既生学习啊!” 也有父母说:“谢既生条件比你差多了,你一定要努力赶超他啊!” 但也有父母在家发脾气:“怎么还能考不过一个残疾人?啊!你连个残疾人都不如吗!” 本来正常的学习生活,就这样被打乱了。 既生极力想隐藏的缺陷就这样被狠狠揪住,显露于阳光之下。 课间,偶尔有人撞上了既生的书桌,将他的书本撞倒在地。既生正在做数学题,被吓了一跳,他慌忙向桌子下伸手捡书:“没事,没事。” 撞他的人连声道歉:“我来我来,你残疾人,不方便。” 既生的手在空中顿住,然后他若无其事一般道了谢。从那天之后,他便察觉到一些不同,就像一年级那时一样,他的缺陷开始被反复提及。 因为跳级两次,既生是班里年纪最小的。 武馆时常吃肉,削掉肉的骨头被冬树留下,每周都会煲汤。既生的个头已经开始长了,但整个人十分瘦削。 班里一些同学以他残疾为理由,开始帮他的忙,给他交作业本,帮他在值日时擦黑板。 别人想帮他的时候,其实他是没办法反抗的,因为动作没有其他人的快,他就只能脸上带了笑,然后再道个谢。 他试图解释:“我不需要,我自己能做到……” 但在他大声为自己申诉的时候,本该他做、他也能做的事情就已经被人做完了。 既生晚上躺在床上,很明白自己是被针对了。 如果没有一年级时的经历,也许他会埋怨自己,觉得是自己的心理问题。但现在很明显不是。 有人想搞崩他的心态。 既生想告诉姐姐,但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姐姐现在天天学语法学得焦头烂额,难不成要让六年级的姐姐为了自己去打初一的学生吗? 更何况,他的同学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既生心中隐隐生了气。生同学们的气,也生自己的气,晚上对着月光,他将自己残缺的右腿抬起来,看到膝盖以下空空如也。 他会幻想,如果自己有两条腿,是不是就不会遭遇现在的一切? 是不是就能和姐姐和清卉一起,牵着手走在上学路上? 是不是……就不会被亲生父母丢弃? 尽管心里积蓄着巨大的怒气,但他看起来却更加温和了,温和地给清卉讲题,温和地和姐姐一起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他卯足了劲,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即使没了一条腿,他也能比所有人都强。 既生在班里变得沉默,课间也没人来找他说话,偶尔有人想过来问道题目,都会被其他人拉走。戚严严看出来一些异常来,她走到既生身边想说些什么,也被另外两个女生拉走了:“走啦严严,我们一起去散步。” 既生被孤立了,被无声地选择成了大家的敌人。他隐忍着,到了第二次月考的时候。 所有人都知道谢既生这段时间的状况不好,老师即将贴出成绩的时候,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期待着一个所有人都能满意的结果。 到时候,他们便可以回家和爸妈说:“哎呀,你们说他聪明能干,看这次考的还不如我呢,残疾人就是残疾人啊。” 他们的爸妈之后便再也不能这样羞辱他们了。 成绩贴好之后,老师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既生的身上。 他绷紧了脸,认真回望着老师。 老师终于叹了口气:“这次考试啊,成绩变动比较大,有些人进步了,但也有人退步明显。” “待会课代表把各科的试卷发下去看一看,还有一次月考就是期末考试了。初中一共六次期末考试,如果能在每次期末考试中都名列前茅,高中部会择优提前录取,不用参加中考了。” “等拿到了试卷之后,大家好好分析下自己的问题。” “这次的成绩,要重点说了一下谢既生同学。” 班里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到老师身上,聚精会神等待着之后的话。 “谢既生同学,”老师停顿了一下,环视了全班,然后敲了敲桌子:“谢既生同学这次是年级第一名!同学们,既生同学小学跳了两级,在初中还能获得这样突出的成绩,希望各位同学反思自己,继续好好学习。” 下课后,班级里仍然很安静,这次没有人再去撞他的桌子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23节 既生没有说话,安静地收拾着自己的桌子。 忽然间,教室中间有了懒洋洋的声音:“唉,瘸子。” “你是故意的吧?” 第23章 无源的恶意(一更) 既生缓缓地扭了头, 对上了后面一双充满敌意和鄙夷的眼睛。 既生虽然长个了,但毕竟比同班同学小了两岁,算不得高, 再加上行动不便,所以一直坐在最前排。 这也是之前那么多人撞掉他书本的缘故之一,毕竟他的座位在门口,大家进进出出, 碰掉他的书不是很简单吗? 第一排和最后一排肯定是算不得好位置。 最好的位置便是中间靠过道的。 刚刚开口的同学便坐在这个位置,他的同桌还是戚严严,是他的父母向学校要求的。 教育局的领导给自家孩子要求个位置怎么了? 这本应该是学校提前安排好的事情,让教育局的局长主动开这个口已经是很不恭敬的行为了。 岑瑜鸿歪着脑袋,再次轻声问了他:“瘸子,你是故意的吧。” 既生对他有些印象, 父亲是教育局局长, 母亲是另一个什么局的副局长,听说岑瑜鸿的外公外婆是蔚市更高级的官员,所以岑瑜鸿缺考了小升初的考试, 却仍然进来了这个最好的班级。 这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 既生没怎么和岑瑜鸿说过话, 毕竟他们属于不同的世界。但既生记得岑瑜鸿穿着的印着英语的球鞋, 记得他在课间放肆地嘲笑数学老师上衣领口上的汗渍。 这是他惹不起的人,所以既生没有回答, 他秉持着一贯的隐忍和温和, 微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但既生的这副姿态,却让岑瑜鸿更加生气了。凭什么一个瘸子考了第一, 他才考了年级倒数?回家后爸妈肯定又说他不如瘸子! 既生刚把头扭过去, 身后便有了呼啦啦的声响, 一本书朝着既生扔了过来,既生在家里被姐姐要求坚持运动,躲闪得很快,那本书没有砸到他的头上。 全班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被人攻击到了身上,既生觉得自己应该给个解释,他再次扭过头,友好地问:“岑同学。” 他疑惑地问:“你说我什么是故意的?” “是数学满分是故意的?还是英语满分是故意的?” 既生恍然大悟:“难不成你说我的语文作文满分是故意的?”他歉意地笑起来:“这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原本以为会扣掉几分呢。” 既生眼神真诚地直视岑瑜鸿:“岑同学,我不是故意的,但我觉得下次你可以故意考个年级第一试试。” “毕竟,”他悠悠地说:“岑同学觉得这可是故意就能做到的事情。” 看上去一直懒洋洋、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岑瑜鸿脸色慢慢变得僵硬,在既生说完最后一句之后,岑瑜鸿猛然从座位上坐起来。 在岑瑜鸿即将把手中的水杯砸过来的时候,老师从外面走了过来:“上课了。” 岑瑜鸿愣了片刻,全班只有他一人站着,老师都受过校长的叮嘱,不愿意管他,只又说了一声:“上课了同学们。” 既生规规矩矩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上了一节课。 上课时,他面色如常,但校服下胸膛起伏不定。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但他忍不住。凭什么他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欺负? 等到下课铃响起,老师即将离开讲台的时候,既生叫住了老师:“老师,上节课课间的时候有本书飞我这儿来了,不知道是哪位同学的。要不是我闪得快,就砸我头上了,麻烦老师帮忙还给那位同学吧。” 老师打开书,便看到了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字“岑瑜鸿”。 名字就在第一页,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的书。老师明白了,走到了岑瑜鸿的座位边,将书递过去。 “瑜鸿的书以后不要乱丢。”老师叮嘱了一句。 这就够了,既生继续安安静静算自己的数学题。他觉得有些烦,有些无聊,等他把初二的书全都学懂,是不是又可以申请跳级了? 既生觉得自己很好,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个聪明的孩子,能让姐姐放心,还能照顾妹妹。姐姐和他讲过很多打仗的故事,里面其实有很多的智慧。 既生从姐姐的故事里学到了智慧,小花学到了烤肉很好吃。 这事他觉得自己处理得还算不错,他不打算告诉姐姐,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告诉姐姐让她担心了。 其实既生觉得有点遗憾,如果姐姐知道的话,是不是会夸他几句? 放学后,既生和往常一样,向公交站的方向走。 他用拐杖用得已经很利索了,拐杖几乎成了他的另外一条腿。只是他速度不如其他同学,其他学生大多坐上一班公交,只有他自己坐这一班。 所以,他也没想到,在他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有人推了他一把。在他身体一摇晃的时候,手中的拐杖竟然被抢走了。 普通班的一个出名的小混混跑过他的身边,站在他前方不远处,手里拿着既生的拐杖。 小混混笑着,对右边胡同里招了招手,然后便拿着既生的拐杖跑开了,跑到了与公交站相反的方向。 小混混将他的拐杖放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既生被推到在地,他和他的腿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 这里没什么人,他离墙的距离很远。 但幸好,他的姐姐曾经逼迫他,让他学会了用一条腿站起来。既生用尽了全身力气,支撑着自己,单腿站了起来。 他向前跳了一步,盘算着自己和拐杖之间的距离,一步步跳过去的话,他要跳很久,可能会赶不上公交车。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咬着牙,一步步向前跳。 既生身体摇晃着,每一步都艰难,公交车的时间到了,公交车从他身后开过来,刹车声响起来。 既生没有回头,一步步继续向前。 但公交启动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他身后有了脚步声。司机大叔跑过他身边,跑到前面捡起他的拐杖。 然后司机大叔什么都没说,一手拿着拐杖,一手将既生抱了起来,将他带到了车上。 车上人很多,大家好奇地看着这个少年。 有人站起身,给他让了座。 既生低着头,小声说了谢谢,便坐在了座位上。 他的脚有些疼,他跳跃时全身的重量都在左腿上,现在大拇指有被挤压的痛感。 但回家时,他已经调整好了表情。 冬树很灵敏地察觉到了一些问题:“今天怎么感觉这么累?” 既生立刻承认:“今天有体育课,我没参加,但是在旁边也锻炼了,有些累到了。” 这是个合理的理由,冬树很相信既生,于是没有多问,她到家早,已经押着清卉写了一会儿作业了,她给清卉解答了问题,现在自己也有些问题要问既生。 既生什么都没告诉姐姐,他仍然觉得,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他们这一路走来,解决了很多问题,这次也会一样的。 第二天上课前,既生去了老师的办公室,一五一十将昨天课间岑瑜鸿的所作所为还有昨天遇到的小混混的经历告诉了班主任。 班主任皱眉听着,听完之后拉住既生的手安慰他:“放心,我会解决的。” 当天,班主任便将岑瑜鸿叫出去聊了一会儿,回来时,岑瑜鸿恶狠狠地看了既生一眼。中午,既生还看到昨天那个小混混站在教室外罚站。 既生记得姐姐说的话,如果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就要告诉大人。姐姐是大人,老师也是大人。 他不想姐姐担心,那就告诉老师好了。 放学后,班主任骑着自行车将既生送到了公交站,看着他上车后才离开。此后的每天傍晚,班主任都坚持着送他。 问题似乎真的解决了,既生也就再次认真投入了学习中,继续自学初二的课程。第三次月考如约来临。 考场上,既生拿出笔,才发现自己的笔已经折断了,他一刻没耽误,迅速叫了老师,监考老师都认识他,立刻将自己的笔拿给他用。 考试成绩出来了,他仍然是年纪第一名。甚至将第二名戚严严拉出了很大的分数差距。 他心中的气支撑着他。 每一门课程的老师都对既生赞不绝口,频频夸奖他,而既生也十分平静,并没有显露出情绪的波动。 月考后,老师需要开考核会,分析各个班级的成绩,也会做总结。 班主任每天都要开会,只能抽时间送既生,时间有些来不及,班主任甚至连晚饭都吃不上了。既生很体贴:“最近应该没问题了,老师不用担心。” 确实没问题了,这段时间岑瑜鸿很乖巧,在班里都比之前安静多了。 班主任想了想,叮嘱了他几句,既生便自己出了校门。 身边有很多学生走过,他们说说笑笑的,没有人理既生。因为他太不同,成绩太好,年纪又小,同学们也许崇拜他,但聊不到一起,做不了朋友。 走过前面的拐角,进入一条小胡同,走上一段路,走出胡同,便能看到公交站了。 但等既生走进小胡同时,便发现了问题。 胡同里时常没人,但今天胡同的尽头站了一个人影。是之前抢走他拐杖的人。 既生下意识扭头,看到身后也站了两个人。前方,岑瑜鸿走了过来,他脸上重新又挂上了和往常一样睥睨的笑意:“嘿,瘸子。” 岑瑜鸿走到他身边,既生还在想应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岑瑜鸿有了动作,他一脚踹在既生的左腿上。 既生没预料到他会这么做,一下被他踹倒在地上。 岑瑜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之前我家保姆说家乡有句老话,说做人要有底线,起码不能踹瘸子那条好腿。” “但我不管,没人管得住我。” “看,我今天不就踹上了吗。” 既生坐在地上,他知道逃不出去,努力讲道理:“岑瑜鸿,我没有招惹过你……” 岑瑜鸿恶狠狠问他:“没招惹我,我就不能烦你了?” 没由来的恨是最难化解的东西,无始便很难有终。 既生不再和神经病纠结这个,他温声问:“我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这样吧,”岑瑜鸿认真地告诉他:“你退学。” 既生是不可能退学的,岑瑜鸿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既生被一个小混混踩住了手,岑瑜鸿和另外两个人疯狂在他身上猛踹。 既生费力地护住自己的头脸,灰尘在他身边飞溅。 他觉得自己很难过,少了一条腿不是他想要的,考的成绩好是他努力的。他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24节 既生回家时比平常晚了很多,他到家时,冬树和清卉已经在锁武馆的门,准备去找他了。 “姐姐。” 冬树正在给门上锁,严肃地思考着既生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她听到了这一声姐姐,转了身便看到了灰头土脸的既生。 清卉“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跑到既生身边:“哥哥怎么了?呜呜呜……” 冬树的手一颤,将刚锁上的门打开,她将既生背在背上,清卉先跑回家里,兑了一盆温水。 冬树将他背回了家里,然后和清卉一起,将他的脸上的尘土和手臂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被打了?” 既生“嗯”了一声。 冬树没说话,仔细地将既生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别哭,”她平平静静地说:“姐姐在呢。” 既生本来没有哭,但现在他偎在姐姐的怀里,却真的流出泪来:“姐姐……”既生抽噎着:“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冬树拥着他,冷静地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明天,姐姐给你打回来。” 第24章 杀他全家(二更) 冬树想得很清楚。 她刚开始想到的是报警, 但他们没有证据。 更何况,既生将打人那孩子的情况说了之后,冬树就更加明白, 报警也没用。 警察能管打人,但警察局长管不了教育局长的儿子打人。 冬树在京城见过这样的孩子,天生以为自己拥有这个世界。在京城的街道放肆地纵马,不管不顾马蹄下践踏的普通人糊口的粮食。 她不知道蔚市教育局长和另外那个什么局的副局长是多大的官, 但她明白,总之是能压制住她家的存在。 不管在京城,还是现在在蔚市,其实按理来说,他们都只能认了这个委屈,之后让虎爷爷每天都安排阿丁和阿呈哥去接既生放学。 但冬树不想忍。 她费尽心思养出来的既生, 优秀、倔强、礼貌, 这样的好孩子,不是用来让别人欺负的。 之后她会拜托虎爷爷安排人接送既生,但这次既生受的罪, 也得还回去。规矩是用来约束人的, 但如果规矩无法对坏人施加惩罚, 好人便有权利逾越规矩。 既生确实残疾,确实没有爸妈。 但他还有个姐姐。 更何况, 几千年过去了。 冬树知道人性不会变, 但她仍然抱着一丝天真的希望。 清卉今晚非常安静,平日里总是吵吵闹闹,今天哭了一通就安静了下来, 忙前忙后给姐姐帮忙。 既生没伤到骨头, 但身上不少皮外伤, 出了不少血,刚好武馆最不差的就是这种药了。 冬树用温水洗过的毛巾清理了既生的伤口,盆子里的水隐隐变成了红色。 清卉将水倒了出去,看到血的时候,她的心跳得比以往更快了一些,脑袋也开始眩晕。但姐姐在清理哥哥的伤口,清卉什么都没说。 “明天,你把他们引出来。”冬树告诉既生:“我让他们给你道歉。” 既生低着头,伤口火辣辣得疼,他沉默着想,明天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惹麻烦? ……他到底需不需要道歉? “肯定有危险,”冬树知道既生在想什么:“但不会出事。” 既生沉默很久,终于开了口:“算了吧……”他艰难解释:“其实没什么关系,以后躲开就好了。” 冬树将手中的毛巾放下:“我知道也许你觉得没关系,有没有道歉都没关系,有没有报仇都没关系。” 既生坐着,冬树站着,他抬起头才能看到姐姐的脸,灯光下,姐姐的头发周围有一圈温和的光晕。 “你可以不要,”冬树的声音平静又坚定:“但我要给你。” “因为我是你的姐姐。” 就算既生逆来顺受接受了这份委屈,但冬树仍然想为他争取一些可以任性的空间。 当一个孩子开始习惯了受委屈的时候,那他便开始成长为一个大人。 孩子总会长大,但冬树不想让既生的成长这么可悲。 既生不再说话,事情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这一晚,他们三个睡在了一张床上。这是很久都没有的情况了,冬树知道他们在慢慢长大,不应该再睡在一起。 今晚,她将他们三个的被子从床上都拿来,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的三个被窝里,床上有些拥挤。 冬树从被窝里将手伸出来,握住了既生和清卉的手。 第二天,既生上学时去得晚了一些,虎爷爷来的时候颇为震惊:“这么快就周末了吗?”他又不用工作,根本搞不清哪天是工作日,哪天是周末。 清卉也没去上课,既生情绪不高,清卉立刻帮忙解释:“今天学校有活动,可以晚点去。” 虎爷爷不懂,点了点头就什么都不管了。 等到既生早饭后又休息了一会儿,身上 殪崋 舒服了一些,冬树和清卉便陪他上了公交车。 她们两个将他送到了校门口,冬树叮嘱他:“知道怎么做吗?” 既生点了点头:“我知道。”然后他便如往常一样进了学校,冬树和清卉便走到了那天既生挨打的胡同里。 “我们在这里等,”冬树告诉清卉:“到时候清卉陪着哥哥,看我是怎么做的。” 她慎重地向清卉承诺:“如果你以后受了委屈,姐姐也会给你讨回来。所以,以后你也不要怕。” 清卉亦步亦趋,跟着姐姐身后,她们两个在胡同里走了走,中午时,冬树带清卉去小饭馆吃了一碗面。 冬树向老板娘请求,在店里没人时,将店里两张椅子拼在一起,让清卉休息了一会儿。 就算是在给既生复仇,也不能累到清卉的身体。 这一下午过的很快,没多久便到了放学的时间。 当学校门口有第一个学生跑出来的时候,冬树就带着清卉到了胡同里等着。 既生没说他要怎么做,但冬树相信他一定能将人带过来。 既生确实将人带过来了。他今天一到学校,便找了岑瑜鸿,低着头说自己约他放学后出去一趟。 他说自己要和岑瑜鸿道歉。 这事不合逻辑,但岑瑜鸿相信了,他从小没受过任何的委屈,今年爸爸说自己学习不如残疾人是他听过的最重的话。 既生是应该向他道歉的,岑瑜鸿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 “很好,”岑瑜鸿点了点头,并且宽宏大量地放过了他:“以后你自己注意考试成绩,不要超过我就行。” 既生没有说话,逆来顺受一般低着头,他身体瘦弱,脖颈纤细,像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小鹌鹑,看上去一切都在岑瑜鸿掌握之中。 于是,放学后,当岑瑜鸿跟着既生走到了胡同里,看到了里面站着的两个女孩时,仍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天跟着岑瑜鸿一起打了既生的两个小混混也跟过来了,他们得意洋洋,看到了前面站着的冬树时,有些疑惑:“这是谁?” 冬树靠着墙站着,看到他们走过来,便走到了胡同中间。 清卉立刻按照姐姐之前的嘱咐,小跑到了既生身边,扶着既生走到了姐姐的身后。 “我是谢既生的姐姐。”冬树礼貌地自我介绍:“我知道我的弟弟被你们欺负了,所以希望今天你们能向他道个歉。” 岑瑜鸿的脑子转得有些缓慢:“嗯?” 他看向前方,看到个子不高的女孩穿着实验小学的校服直直地盯着他,而谢既生和另一个更加瘦小的女孩站在那个女孩的身后。 岑瑜鸿心里生出些可笑的感觉来:“要我道歉?” 他越想越觉得荒谬,他大声问:“谢既生,你姐在读小学?”语气里藏着一些嘲讽,将来这一件事情便会成为他嘲笑谢既生的另一个重点。 既生和清卉紧紧地拉着手,没有回答他。 “谢既生!”岑瑜鸿吼叫着:“所以你不愿意和我道歉?” 这是欺骗,岑瑜鸿心里猛然窜出怒火来,他大步向前走去,想将那个瘸子再次踹倒在地,比上次更狠地教训一次。 但当他走到冬树身边时,冬树伸出手拦住了他:“我希望你和既生道歉。” 岑瑜鸿不想对冬树动手,不是因为什么不打女人,也不是因为不欺负弱小,只是他现在对谢既生更生气。 他一甩手,狠狠打在了冬树的手臂上:“滚!” 岑瑜鸿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冬树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便是敌人坏得不是那么彻底,让人动起手来都有些愧疚。 这个孩子很好,她甚至有些欣赏他了。 冬树欣赏完了,便干脆利落转了身,她右手伸出,微微借了墙壁的力,脚下借势腾空,右腿有力地在空中翻转,将岑瑜鸿一下子踢倒在地。 岑瑜鸿根本没反应过来,便眼前一晃,等他再次看清周围时,便已经躺倒在地上了,并且身上挨了两下子,力道很大,几乎全身都在发痛。 冬树站在他面前,低下头,脸上仍然是和刚刚一样礼貌的表情:“我希望你能和既生道歉。” 岑瑜鸿楞楞地看着她,心中的怒气几乎从勃然发出,他怒吼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将这个女孩打疼打哭,但他手臂一使力,却无法动弹。 他的衣领和衣袖都被冬树踩在了脚下。 “动手啊!”岑瑜鸿怒吼着叫后方自己带来的那两个小混混:“给我打死她!” 那两个混混略一迟疑,便冲了过来。毕竟跟着姓岑的小子做错了事情,学校都不会严重责罚,只说两句就算了。 冬树对清卉和既生说:“你们两个按住他。” 清卉立刻上前,十分有力气地用双脚踩住了岑瑜鸿的衣领和左手衣袖,既生用拐杖压住了他的右手衣袖。 只要岑瑜鸿乱动,清卉就踹他。 冬树直面那两个小混混,他们都比她高得多,但她手脚没有一点动作,只是平平静静看着他们。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25节 等到他们更近一点的时候,冬树才有了动作,她轻巧地往前一冲,便躲过了他们的拳,然后伸手向后一扯,便将那两个人拽倒在地上。 然后,她便蹲下来,将那两个人的手全都踩在了脚下,两个人痛得哇哇乱叫。 岑瑜鸿躺在地上挣扎着,看到了这一幕更加生气。 他大声喊:“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冬树小心控制住脚下的人,让他们疼,但不把他们弄伤,也记得回答岑瑜鸿的话:“我知道你,你打了既生。” “那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我妈是谁你知道吗!还有我爷爷奶奶!” “不知道,”冬树摇头:“说实话我连你的名字都忘了。”她只知道,这人欠既生一句对不起。 岑瑜鸿愈发生气,愤怒地在地上挣扎,清卉牢牢地压住他,不让他站起来。 他口不择言:“我是未成年人,杀人都不犯法!我爸妈不可能让我坐牢,等我站起来了,我就把谢既生杀了!” 这是冬树不知道的事情,她问既生:“是真的吗?” 既生听老师说过,点了点头:“是的。” 冬树点了点头:“很好,我也未成年。”她顺着岑瑜鸿的逻辑,平静地和他讲自己的计划:“你如果把既生杀了,我就把你杀了。” 清卉立刻接口:“我年纪最小。” 昨夜里哥哥流血把她吓到了,今天姐姐将坏人打倒,彻底让清卉看清了很多事情。清卉仰起头,骄傲地对岑瑜鸿说:“我杀你全家。” 清卉语气稚嫩,但语气快活,她只有哥哥姐姐了,为了哥哥姐姐,她不觉得这是一句多么可怕的话。 既生看着冬树和清卉,看他的姐姐妹妹说着一些恶狠狠的事情,却感受到了温情。他小声说:“我也不是那么没用……” 冬树的眼神平静,明明说着凶残的事情,却仍然像个好学生一般。似乎为了既生报仇和好好写作业一样,都是必做不可、又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你家的宝贝。”冬树语气平和:“但既生也是我家的宝贝。” “我家只有我们三了,哪个在外面受欺负了都不行。你欺负了我家的宝贝,那我们就得用你家的宝贝来换,就算你觉得既生不如你值钱,但在我们看来,你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岑瑜鸿忽然觉得没了力气,他什么都不想说了,闭上眼睛躺在原地。 冬树也什么都不说了,耐心地和岑瑜鸿一起耗时间。 直到既生小声说:“最后一趟公交快来了……” 冬树终于松开了手,那两个小混混连滚带爬起了身,他们对谢既生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才不会赌上全家。 清卉也松了手,临走开时,又踹了岑瑜鸿一脚。既生手握着拐杖,用拐杖尖对准岑瑜鸿。 然后清卉和既生慢慢走远了。 冬树走在后面,她看向岑瑜鸿告知他:“我还会来找你。” 至于什么时候,她没说。 但只要该得的那句道歉一直没有收到,她就一定会来。现在放过他,是因为他不如最后一班公交重要。 冬树快走几步,走在既生和清卉中间,扶着他们走向公交站的方向。他们三个便是彼此的整个世界。 岑瑜鸿站在原地,全身都是泥土,腰背和腿上都酸痛,他忽然间打了个冷颤:“疯子……” 他小声嘀咕着,后退了几步。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三个身影。 他原来敢去欺负谢既生,是因为谢既生脾气温和,成绩优秀却无父无母,没有能保护他的人。 但现在,岑瑜鸿意识到自己可能想错了。 那个瘸子,其实也有愿意为了他而搏出性命的人。 等冬树带着既生和清卉即将走出胡同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对不起!” 这一声很大,清卉立刻扭头,却看到胡同里已经空无一人。 “这声算道歉吗?”冬树问既生:“你要觉得不行,我再来。” 既生摇了摇头:“可以了。” 他腰杆站得笔直,和任何一个有父母做底气的孩子都没有区别。 第25章 2.8个老太太 冬树他们赶上了公交。 晚班的师傅和既生不熟悉, 于是没有说话。 公交后半部分只坐了他们三个,既生的心怦怦的,还有些忍不住想笑, 他心里有些隐秘的快乐。 这件事就算是暂时解决了,冬树立刻开始教育清卉:“以后不能再说杀人全家。” 清卉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虽然这样答应了姐姐,但她还是觉得这句话说起来好解气啊。趁姐姐不注意,她偷偷凑到了既生耳边:“哥, 以后谁对你不好,我还是能杀他全家的。” 这一晚上,既生和清卉都睡得很好。 冬树生怕给两个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怕他们心里没有底气,以后不能和别人好好相处,又怕自己做事太粗暴, 导致他们也行事粗鲁。 她拿着手电筒, 悄悄检查了一遍,发现既生和清卉都睡得踏实。 冬树隐隐放了心,不管以后怎么样, 但起码在今天, 她是个很好、很有用的姐姐。 既生此后正常去学校, 正常学习,当着他的年纪第一。岑瑜鸿仍然看不惯他, 但再也不说什么怪话, 也没有针对过他,顶多只是在老师念成绩的时候翻个白眼。 在既生的初中三年里,他一直都没有朋友, 但快乐没有减少分毫。 冬树不停看英文读物, 还把虎爷爷的收音机借来, 吃饭时也听英文听力。明明是个武馆,收音机却全是小学英语的磁带。 阿丁和阿呈有时候放错了,便只能在英语听力里练拳脚了。 阿丁:越练脸色越凝重…… 冬树的英语总算有了进步,阅读理解完成了能做对一半的突破。 小沈老师非常感动,表示冬树继续保持这样的进步速度的话,一中还是很有希望的。 清卉一下子懂事了不少,自从上次哥哥受伤之后,她便有了很大的变化,开始认真做作业,不再当糊弄大师。 期末考试时,清卉也难得的紧张起来。 冬树想给他们一些奖励:“如果考到了自己定的目标,你们想要什么?” 既生想不到想要什么,清卉想了想:“去动物园吧,我班里同学都去过了,他们都写了去动物园的作文,就我没写过了。” 确实可以。 虽然票有些贵,但冬树想了想,现在山上有山楂,考完试去卖几天,就有钱买票了。 “我的目标还是第一名,除了语文和政治外,全都满分。”既生描述了自己这次的目标。 “清卉呢?”冬树鼓励地看向妹妹。 “我想考到班级前四十名……”班里一共就六十个人。 既生扭头谴责地看向清卉:“你不想去动物园就直说!” 清卉上次还是班里第五十二名,前四十有些难度。 但孩子有目标是好事,冬树点了点头:“那我要考班里前十,我们一起加油。”但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到时候只要清卉有进步就好,不用班里前四十,他们就去动物园。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三个很是好好努力了几个月。 清卉甚至都减少了和小吉玩耍的时间,小吉自己在家无聊,便自己跑来了武馆,和他们坐在一起写作业。 学累了,他们四个人便在一起闲聊。 “我爸啊?”小吉学着阿丁的样子打拳,随口回答既生的问题:“我其实没怎么见过我爸。” “从小我就和我妈一起。” “听我妈说,我爸是海员,总是在海上,很少上陆地。” 清卉去过小吉家很多次,忽然想起来自己见过的照片:“我见过你家的全家福!” “但是你爸爸的脸有些不清晰……”好像是被人用指甲扣掉了。 冬树在厨房门口坐着,听着里面热水壶逐渐烧开的声音,也听着孩子们的聊天。怎么感觉许老师家不对劲啊。 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没见过小吉那么传说中的爸爸。 许老师说小吉的爸爸在海上,没办法回来,这让冬树想起来在战场上去世的士兵的妻子哄骗孩子说父亲只是去打仗,没办法回来罢了…… 小吉的爸爸不会是……冬树不敢猜了。 “其实啊,”但小吉自己说了:“我觉得我爸是死了。” “我妈有时候让我坚强些,气急了就说让我把自己当没爸的孩子就行。”他小声说:“我还听到过我妈晚上在悄悄哭。” “我觉得说不定我年纪再大些,我妈就告诉我真相了。” 冬树神色复杂地看向白浩黎,这孩子懂事就好,许老师一个人确实不容易。 因为同样没爸这件事,清卉和小吉更加亲近了一些。 他们两个每天都一起在学校里玩,一起写作业,一起看故事,玩游戏。白浩黎在学校食堂吃到了一点好吃的东西,都记得留一口给清卉。 武馆的人给清卉送了些好玩的,她也记得留着,给白浩黎玩一玩。 清卉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有了小女孩的模样。 学校里偶尔有人开清卉和白浩黎的玩笑,说她是他的小媳妇。 清卉毫不介意,在扮演故事里,她早就当了白浩黎生的那个小布娃娃的妈妈。他们两个玩的游戏没什么逻辑,清卉是妈妈,但孩子一般都是小吉生。 白浩黎纠结过,后来自己找了冬树:“小花不好看,要是因为和我关系好名声不好了,以后我娶她。” 小吉的责任感莫名其妙,让冬树啼笑皆非,她替清卉拒绝了:“没关系,以后小花肯定有好多人喜欢,她自己不嫁人也没关系,你不要太担心。” 白浩黎这才放了心。 他们两个并不知道,这便是青梅竹马的模样。 知道了冬树他们三个考到目标成绩就能去动物园的约定后,白浩黎也加入进来,他们四个充满了信心,考试前一天几乎都要提前庆祝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26节 但在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清卉是哭着出来的:“考砸了……呜呜呜呜……” 冬树在外面等她,赶紧给她擦了眼泪:“怎么就考砸了?你也没和别人对过答案,说不定你算的就是对的呢。” 清卉不说话,一路上只哭。 等到了晚上吃饭时,啃着阿丁炖的骨头,她又哭了起来。 虎爷爷今天也和他们一起吃饭,忍不住问:“怎么了这是?” 清卉看了眼虎爷爷,终于开了口:“最后一道大题,要算公交车上有几个老爷爷,几个老奶奶……” 最后一道大题啊,分值可高了。 这是看到虎爷爷就想到那道题里的老爷爷了吧。 “说不定算对了呢。”既生也安慰她。 清卉抽抽嗒嗒:“不可能……” “我算出来2.8个老太太上车,还有4.7个老爷爷下车了……” “他们加起来,都凑不起来一个整人啊!” 这个答案……冬树没办法昧着良心安慰她了。 清卉哭得太惨了,这题算的也确实有问题。即使虎爷爷这种不懂数学的小老头,也知道这个答案不可能对…… 虎爷爷被她哭得脑壳疼,最后摆摆手:“别哭了,就算考不上,武馆也要你。” 小老头用“武馆要你”这句话安慰过既生,现在也用来安慰清卉了。 孩子已经哭成这样了,冬树也不想批评她了,不管最后考成什么样,她都不想骂清卉了:“下次努力吧。” “记住现在多难受,以后努力一定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了。” 他们一起将清卉好好安慰了一通,甚至都做好了清卉成绩一点没进步,他们就不去动物园的准备。 所以最后成绩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了惊喜。 清卉最后堪堪考到了班里第四十名。 他们全都达成了自己立的目标! 假期的第二天,冬树便出去卖山楂了,她心情很不错,让既生和清卉在家里好好休息,她自己去卖果子就好。 但临出门时,既生还是跟出来了。 清卉也揉着眼睛站在门前:“我也去……” “你别去了,今天小吉不是说要来吗,你在家和他玩就好。” 冬树背着背包,和既生出了门,她先去摘了山楂,然后既生在路边用袋子装好。 既生现在心态很好,不觉得叫卖有什么丢人的,只要有车路过,他就立刻大声喊:“山上刚摘的山楂啊!” 他刻意将自己的腿露了出来,确保别人买山楂时不仅能吃到水果,还能享受到帮助弱者的快乐。 冬树又上山摘了一次山楂,回来时就看到摆在既生面前的山楂全都卖完了。 旁边的人用有些酸溜溜的目光不停张望着,冬树盘算了一下票钱,又卖了二十块钱的山楂,便收摊回家了。 虎爷爷知道他们要去动物园了,恍然察觉自己根本没带孩子们玩过,但这事怪不得他,他没养过孩子,也不愿意和孩子玩。 只有家里这三个孩子懂事,他才愿意和他们一起生活。 “我不和你们去了,但票钱我出。” 冬树拒绝了:“我出就行,本来想请您也去趟动物园的。” 虎爷爷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兴趣,最后强硬地给冬树、既生和清卉每人塞了五块钱零花钱。 小吉也来了,许老师也不去了,将小吉送到武馆,许老师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家里有事吗?”冬树问。 小吉点头:“前几天我妈收到了一封信,也不知道谁寄来的,我妈就没笑过了。” 小吉带了妈妈给的钱,但冬树今天没让小吉出钱。 清卉时常去小吉家蹭饭,这次他们请小吉去动物园,算是小小的感谢了。 在售票处,清卉和小吉跑在前面,郑重地将钱递过去,买了四张学生票。 “先去看大熊!”小吉大声说。 清卉摇头:“先看天鹅!” 时间多着呢,每个园区都能看到,他们两个只是习惯性的争执,但两句后,两个人便停止了,有说有笑去了飞禽馆。 冬树和既生走得慢些,既生很高兴,这是第一次他们一起出来玩,他竭尽全力,用拐杖撑住身体,努力克制住身体的晃动。 冬树视线不看他,只安静地和他走在一起。 飞禽馆的门口有一个湖,旁边有个观景台,上面有付费照相。既生鼓起勇气:“我们拍个照吧。” 冬树看了一眼价格,还好,他们拍得起。既生先去拍照的地方排队,冬树去飞禽馆将清卉和小吉叫出来。 他们四个从来都没有合影。 清卉很重视这个机会,她用手指将头发捋顺,又帮姐姐整理了头发,小吉帮既生把衣服扯好,四个孩子表情严肃地站在了镜头下。 摄影师有些想笑,这是出来玩呢,怎么和上刑似的了? 摄影师喊他们:“笑一笑啊。” 四个孩子便笑了起来,他们面部表情有些大,笑得太夸张了,但还有排队的人,摄影师就没纠正他们的表情,迅速喊了“一二三,好了!” 冬树付了钱,拿到了一张照片。 她之前没拍过照,现在认真看着,觉得拍得非常好,她不知道怎么夸,只能说:“多好啊,拍的清卉是清卉,既生是既生,小吉是小吉的。” 小吉也喜欢这张照片,他从兜里拿出来一块钱:“我也想要一张照片拿回家里去,给妈妈看。” 既然说好了不让小吉出钱,冬树自然不会让他出一分钱。冬树去找了摄影师:“我们的照片,还要一张。” 她扭头,看外面清卉和既生都在认真看照片,第一张照片,他们每人一张都没关系。 冬树慎重开口:“再来三张吧。” 在黑白的背景里,四个孩子傻愣愣地看着外面的世界,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满心以为之后的每一年,他们都能拍出一样的照片。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今天和明天都只有一章啦,早点休息,不要熬夜啦! 第26章 乖狗啊 “许老师请假了。”晚上吃饭时, 清卉嘴里大大地含着一口饭,含含糊糊地说。 “咽下去再说话,饭都快掉下来了。”冬树皱着眉头叮嘱清卉, 然后问:“为什么请假了。” 清卉乖乖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又喝了口汤,终于能正常说话了:“小吉的爸爸回来了。” “他爸没死啊?”既生忍不住也开了口。 “许老师从来都没说过小吉的爸爸死了,都是你们瞎猜的。”冬树批评他们, 其实自己心里也在检讨,她也一直以为小吉的爸爸死了。 “我本来以为是好事……”清卉嘀嘀咕咕:“但小吉这几天看起来不高兴。” 小吉甚至和清卉一起玩的时间都变少了,总是在课间发呆,有时候还请假不来学校。他爸爸回来了,就算是高兴,也不能不上学啊。更何况, 听清卉的描述, 小吉并不像是很高兴的模样。 “洛洛快生日了,我们去姑奶家给洛洛送生日礼物,正好也去问问小吉什么情况吧。” 冬树早就买好了给洛洛的生日礼物, 只是洛洛前几天感冒了, 荷花婶子说不让她出门了, 这几天应该好些了。 这个周末,冬树就带着既生和清卉回了趟姑奶家。 祥文叔时常去武馆找冬树, 看他们生活得怎么样。冬树外出卖果子, 也都会剩下一些给姑奶家送过去,来往挺多的。 冬树敲了姑奶家的门,立刻有了脚步声。 洛洛小跑着给他们开了门, 小姑娘长得白胖, 脸蛋圆圆的像荷花婶子, 不爱说话这一点像祥文叔,洛洛很喜欢冬树他们来家里。 洛洛给他们开了门之后,又立刻满屋子跑着给他们端椅子。 “别跑啦,自己家,我们自己找地方坐就行。”清卉自来熟地喊。 姑奶坐在里屋,没有出门,但脸上有了笑模样:“丑东西……” 荷花婶子和祥文叔出去买东西了,还没回家,姑奶给他们拿了些糖果吃。冬树和姑奶问了好,姑奶身体无恙,洛洛的感冒也好得差不多了。 冬树才问了许老师家的情况。 “是回来了。”姑奶慢腾腾地说:“我之前也都没见过许老师的丈夫,当时许老师自己带着孩子搬进了胡同。” “……可能有点问题,自从她丈夫回来了,我们总是能听见他家吵架。” 姑奶不习惯背后说人,但清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姑奶也只能说下去了:“我听见过他们说……离婚……” 冬树和既生对视一眼,怎么一回来就要离婚了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清卉去敲了许老师家的门,小吉阴着脸开了门:“今天家里不方便,不和你玩了。” 开门的时候,冬树听到了小吉家里隐约传来的吵闹声。 看样子确实有问题,临走时冬树还想着,如果日子过得真的不好了,能离婚也不错。 与此同时,武馆又收到了一封信。 海对岸的信一月一封没断过,虎爷爷的哥哥从去年开始就说想让他去港城,许是年纪大了,虎爷爷的哥哥现在提的愈发频繁了,想见见自己唯一的小弟弟。 虎爷爷不想去,他放不下自己的武馆,也放不下每天打麻将的老伙伴。 但这封信到了,哥哥自然比其他的都重要,虎爷爷终于做了决定:“我得去一趟了。” 虎爷爷的哥哥说自己身体不好了,很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弟弟。 虎爷爷就算心里再放不下蔚市的人和事,也只能去了。阿丁和阿呈说虎爷爷离开之后,他们就打算出去找找别的营生,武馆就留给三个孩子住。 清卉对那封信很好奇,大着胆子偷看了一眼,看了之后便笑得不得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27节 他们一起吃晚饭时,清卉忽然清了清嗓子:“……乖狗啊。” 虎爷爷正吃着饭,闻言瞪大了眼睛看清卉:“你这个小东西,偷看我的信!” 虎爷爷骂骂咧咧的,但最后也没舍得打她。 冬树立刻行驶了长姐的权威,帮虎爷爷抽了清卉一巴掌,抽得很轻。但抽完了之后,冬树就低头认真吃饭,她不敢抬头,怕虎爷爷看到自己嘴角笑得太大了。 冬树身边的既生也分外安静,她微微扭头,便看到了既生一样憋得通红的脸。 虎爷爷生了会儿气,便絮絮叨叨说起了之前的故事:“我哥啊,胆子大。” “所以家里人想让我乖一点就好……” “我哥一个人就敢飘洋过海去港城,人生地不熟,说话都不通的地方,他也能做出来成绩,现在在那里也算是个人物……” “我哥总想让我过去,这次啊,不管是真的病了,还是骗我去港城,我回来都难喽。” 就算虎爷爷知道,哥哥可能在骗他,但这次他还是要去。 “他让我打电话告诉他去不去,嘿嘿,我偏不!” 信件比电话慢,虎爷爷给哥哥回了信,算是同意了,之后,他哥哥那边就会安排人手将虎爷爷接到港城去。 在这封信到达的时间里,便是虎爷爷最后的时间了,他很是珍惜,每天都让阿丁和阿呈疯□□练。 阿丁和阿呈非常疲惫,但想到虎爷爷这一去可能不回来了,他们就彻底自由了,两个没良心的立刻又精神百倍起来。 冬树和阿丁阿呈一起,给虎爷爷准备了行李,也准备了给虎爷爷哥哥一家人的礼物。 在这几天里,许老师家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 小吉报警了。 报警当天,小吉和许老师住在了武馆里。许老师哭了太久,累得不得了,冬树给她收拾了一个房间睡下了。 小吉坐在武馆的蒲团上,在脸上敷了凉毛巾,冷静地解释情况:“他打我妈。” 清卉坐在小吉旁边,心疼地给他递了水,短短几天时间,小吉竟然像是长大了一般。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爸没死,但他真的还不如死了。” “他是个海员,有了我没多久,他就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过上了日子,养着别的女人的孩子。” “我妈没证据,他又不同意离婚,日子就这么过。” “原来我妈指望着等我大一点了,考上大学了,我们就搬走。我妈其实现在就想走,但她走了就没工作了,她还得养我。” “只要他不回家,我和我妈就过得好好的。” 小吉的手按在蒲团上,揪起一团棉花来。 “但谁知道,他竟然回来了,他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不要他了,他就又想起来我和我妈了。” “他刚来那天还好,和我妈好好说话,还说会疼我。” “我妈对他冷淡,不想和他说话,但我觉得我妈是对的,他抛弃了我和我妈那么久。”小吉语气满是愤恨,他被母亲好好呵护着长大,人生的恶意却一下子对他倾泻而出。 冬树点头认同他,希望他能感受到一点慰藉:“对,许老师没错。” “我妈没错,但他觉得我妈对他不热情就是错的,他还骂我妈,说我妈……肯定是有别的男人了。” “他只对我和我妈好了两天,然后就在家里发疯了。” “不喝酒还好,但只要喝了酒,就在家里闹。”小吉伸出手指头细细算:“他砸了我和我妈的水杯,家里的三只碗,我的那把小椅子,砸了我妈在学校得的好几个奖杯,妈妈给我买的陶瓷花瓶也被他砸了。” 那个花瓶清卉知道,许老师给她也买了个一样的。 清卉忽然有些难受:“那个花瓶真的很好看……”她轻声说:“你的花瓶没了,我把我的给你。” 小吉仰头对着清卉笑了一下:“你的就是你的。” “他摔了我的花瓶都还好,但他不该打我妈。” 看到相依为命的母亲被多年不见的父亲打的时候,小吉一下子发了疯,他护在母亲身前,拼死为母亲挡下了所有的伤害。 但小吉毕竟只有五年级,他护不住母亲,小吉被那个名义为父亲的男人推开,关在门外。 他听到了母亲的哀嚎。 今天是第二次了。 小吉报了警。 “没用。”小吉冷静地悲观了:“他们说这是家常琐事,教育了他一通。” “他点头哈腰地听了,但我看得出来,他不服,他还想打我妈。” 所以,今晚许老师带着小吉住到了武馆里。 “以后都住在武馆里吧,”冬树问小吉:“这里地方足够,以后正好你可以和清卉一起上学。” “我不。” 小吉坚定地摇了头:“我不,那是我和妈妈的家。” 他记得妈妈在他小时候是怎么攒钱的,怎么买下了那个不大的小院。承载了他和母亲所有欢乐时光的地方,凭什么就这样让给那个人渣? 许老师昏昏地睡了一晚,第二天却醒得很早。 许老师从来看起来都温柔,在学校里也是非常受人喜欢的老师,她教低年级的时候,总有孩子叫错了,喊她妈妈。 清卉也小声和冬树说过,如果他们的妈妈还在的话,她希望是许老师的模样。 在物资匮乏的岁月里,许老师竭尽所能,给了小吉一个不残缺的家。 现在,这个温柔又坚强的女人,胳膊和后背上却有些青紫的伤痕。 冬树认真问了许老师的打算:“许老师,以后住武馆行吗?” 许老师和小吉想法一样,都拒绝了,他们母子两个都舍不得那个小院。 既然许老师和小吉要回去,冬树就陪他们回去。既生闷不做声,也跟了过去。 冬树、既生和清卉站在门口,看着小吉敲了门。 门开了,一个面色发红的男人探出头来。男人看到小吉和许老师,嘴巴里哼了一声,便自顾自从门口走开了。 许老师和小吉走进了院子里,和男人泾渭分明。 许老师有自己的打算,她说会慢慢把他赶出去,这个家永远是她和小吉的家。 但冬树还是要做些什么。她慎重地对着外面挥挥手,阿丁和阿呈也走了过来。他们两个浑身健硕,对着男人挥了挥拳头:“以后再打你老婆,我们就打你。” 男人面上有些不服气,但总算是没有说话。 冬树想了想,也说出了自己的威胁:“如果你再欺负许老师和白浩黎,我也会打你。” 她记得岑瑜鸿的威胁:“我是未成年人,打死你都不犯法。” 既生拿出拐杖用力地对着男人挥了挥。 清卉走在最后,她心中一直有些闷闷的,小吉看着她,眼睛无悲无喜。她看着这样的小吉,心里更加难受了。 “我杀你全家。”最后,清卉只说了这一句。 这一句后,她便干干脆脆走掉了。 这么多人来给许老师撑腰,这么多威胁都留下了,小吉和许老师应该会变好吧…… 作者有话说: 小吉(苦涩):杀我爸就行,不用杀我爸全家 第27章 黄叶胡同的默契(一更) 但许老师的情况并没有变好。 在之后的两周里, 小吉又报警了两次。 他爸的暴力行为并不只有这两次,而是报了两次警后,小吉彻底感到了失望, 警察每次到了他家,都只是劝说和调解。 最后还要求小吉不要因为家庭的内部纠纷而频繁占用社会资源。 “只要他不打死我和我妈,警察就不会管。”小吉在武馆里和冬树说。他看明白了,警察也确实没办法。 并且上次阿丁和阿呈的威胁, 并没有让小吉家里的情况变好,而是成了小吉他爸口中“许老师外面的野男人”的佐证。 “我去打他一顿吧。”冬树问小吉:“我打得过。” 冬树自然是打得过的,小吉也知道这件事,但他并不愿意。 他觉得很难过,保护妈妈的……应该是他啊。 “没什么用,”小吉轻声说:“他喝酒了之后, 根本没有理智的, 也没有记忆,打过也是白打。” 所以警察训斥,或者冬树打他, 都没用。 喝了酒就变成了野兽。 许老师意识到人和野兽是没有办法沟通的, 尽管不甘心也不舍得, 但她终于做了决定暂时放弃她和儿子的小家。 “我想在武馆借住一段时间,慢慢想办法, 阿丁哥。”许老师歉意地和阿丁说。 阿丁是自然没意见的, 等虎爷爷去港城了,阿丁和阿呈也会离开,武馆里只有冬树他们, 许老师住进来是好事。 “我和妈妈不想和他见面, 这几天我们抽时间回去拿衣服什么的。” 冬树点头:“我陪你去。” 小吉还是有些不甘心, 但他没有办法了。 “妈妈正在向法院提出离婚申请,但他不同意的话,就很麻烦,要拖很长的时间。”小吉跟着许老师去了好几趟法院,现在对这些流程都很清晰了。 “没事,你们在武馆住着,我们会保护你和许老师的,他不敢过来找麻烦。” “不管离婚手续多麻烦,我们都会陪你们走下去。”冬树郑重告诉小吉。 许老师脸色憔悴,住进了武馆之后,终于慢慢休养了过来。 白日里,她照常去上课,放学后,许老师和小吉便回到武馆,冬树听到过她和虎爷爷在说话。 “我其实想带着小吉一走了之,换个城市,但小吉还在上学,我要是没了这份工作,万一找不到新的,或者新工作工资不高,小吉怎么办啊……”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28节 许老师很忧虑,若是她再年轻一点,也许有勇气破釜沉舟,直接离开蔚市。 但她有小吉了,她得考虑儿子的一生,不想让小吉忽然离开自己已经熟悉的环境。她想要小吉和普通孩子一样,正常地生活和长大。 但这些想法,她没敢和小吉说。 许老师带着孩子退了一步,暂时放弃了那个居住了十几年的小家,终于得到了清净,日子就慢慢回归了正常。 许老师定期去法院提交材料,盼着有一天能和他彻底没了关系。 那个男人偶尔在武馆门口鬼鬼祟祟地溜达,但阿丁和阿呈每天都在武馆里,只要看到那个男人,就走出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男人没喝酒的时候,自然不敢和阿丁和阿呈硬碰硬,只能灰溜溜地走掉了。 虎爷爷听说了这件事,颇为生气,但他其实也没太有用的办法。 “我之前也见过这样的人,喝了酒就六亲不认。之前我知道有个人喝了酒把自己亲妈打死了。” “这种人,只要不死就是祸害。” “武馆就让小徐和小吉住着吧,听说小许想给房租?不要不要,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让他们安心住着就好。” 虎爷爷摆摆手:“这种人一般活不久的,他们的心烂了,身体也烂了。” “借您吉言了。”冬树松了口气,都说老人家说话准,要是这次成真了,倒是一件好事。 许老师带着小吉搬过来的时候,带了些衣服和日用品,武馆里东西也齐全,清卉把自己的脸盆和水杯都送给了许老师和小吉,她和姐姐用同一个。 许老师和小吉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学校里有些老师也大概知道了许老师家里出了些问题,但他们都克制地没有问,只是在许老师去法院,需要换课的时候,其他老师都提供了自己能所能及的帮助。 蔚市的夏天很是闷热,到了晚夏的时候,傍晚有时会下雨。 下雨之后的第二天清晨,天气便有些凉了。 “得回去拿些厚衣服。”许老师说。 “还有家里的存折。”小吉插嘴。 家里的现金估计都被那个男人拿走了,但存折一定要拿过来。 祥文带着洛洛来了几趟,说了许老师家里的情况:“他天天喝酒,醉醺醺的。” “我们能听到他在家里骂骂咧咧的,有时候大半夜忽然在家里嚎起来,吵得周围都睡不好。” “胡同里的王叔有次受不了了,半夜冲到你家门口,让他安静点。” “但他没开门,隔着院墙,对着外面丢了一个花盆。” “王叔被气得不得了,也受了惊吓,王婶怕他气出病来,赶紧把他拉回家里去了。胡同里的人都烦死他了。” 祥文叹着气说胡同里的情况,但还好,那个男人只是制造些噪音出来,他不敢真的对其他邻居动手。 他唯一敢动手的就是自己的妻儿。 “许老师那么好的人……”祥文轻声说:“怎么就……” 冬树也不明白。 许老师温温柔柔地笑了,脸上有些无奈:“那时候不是年轻吗。” 年轻,不懂事,以为在街上帮自己解过围的小伙子是一个心善的人,却没想到那个善良的人,对所有的外人都很友善,对别人的妻子和儿女最为照顾,最善于伤害的,就是自己的亲人。 结婚那一天,许老师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有了新的家人。事实上,在那个男人心里,她就此被列入了可伤害的范畴。 虎爷爷点了点头:“带着板车去,把冬天的衣服都带来,法院判下来之前就不回去了。” 虎爷爷转头想叮嘱阿丁再收拾间房出来,给许老师用来放东西,许老师觉得自己实在麻烦他们了,非常不好意思,冬树立刻开口:“可以放我房间里,我房里空。” 这样子,许老师就不算是占用了太多的房间了,她舒了口气。 他们抽了个时间,下午便出发了。 阿丁和阿呈去和小吉的爸爸交涉,他们知道许老师和小吉不想见那个男人,于是和他说了时间,让那个男人出去一会儿,许老师和小吉收拾完东西就走,这样,两边都不用碰面了。 那个男人很不情愿,但迫于阿丁和阿呈的压力,最后还是同意了,他出了家门,给许老师留出来三个小时的收拾时间。 等男人出了家门,许老师和小吉就从姑奶家走出来,回了小院里收拾。 他们对小院有感情,但那个男人更让他们厌恶。 “等离婚判决下来,可以强制执行,我们应该就能搬回来了。”许老师安慰小吉。 冬树和阿丁、阿呈帮忙搬了些大包裹,清卉跟在许老师背后找小东西,他们合作着,一个小时就收拾好了。 这个家里变得空荡了不少。 收拾好之后,许老师和小吉都没有多留,他们一起回到了武馆。阿丁和阿呈将板车放在了武馆的后院里,冬树陪许老师和小吉在家里收拾,虎爷爷和阿丁阿呈就出门了。 港城派来的人已经到蔚市了,虎爷爷他们去接人了。 那人会帮虎爷爷办些手续,等手续齐全,虎爷爷就要出发了。 既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去烧了热水,然后他就去写作业了。清卉和冬树忙了一会儿之后,许老师就让她们也不要管了。 只有小吉和许老师两个人在收拾厚衣服。 忽然间,小吉大声喊:“妈,我那件蓝色的棉衣没带。” 那件棉衣是许老师的母亲还在世时给小吉做的,许老师有件一样的,这是许老师母亲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妈,我想回去拿。” 许老师看了下时间,他们和那个男人说好的,让他出去三个小时,现在才两个小时,他们两个现在回家一趟的话,男人也没回来,来得及。 冬树立刻跟上了:“我和你们一起。” 她和许老师还有小吉一起回了趟胡同,清卉和既生留在家里。 他们到了胡同里,姑奶正好出门:“正好,冬树来家里一趟,我腌了咸菜,你带回去和许老师一起吃。” 许老师轻轻推冬树:“你去吧,我和浩黎去拿东西就好,待会一起走。” 冬树点了点头,和姑奶回了家中。 姑奶收拾得很利索,冬树等着姑奶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隐约有些吵闹的声音,她觉得不好,立刻跑出去。 小吉家的院门还开着,冬树刚踏进去一只脚,便看见小吉的爸爸躺在内屋的门槛上,只露出一个头顶,可就算只露出头顶,冬树也看到了上面流出的大片暗红血迹。 小吉愣愣地站在原地,许老师面色煞白从屋里走出来,脸上有个鲜红的巴掌印,手臂还保持着推了人一把的姿势。 冬树如遭雷击。 小吉扭头看到了冬树,下意识站在了尸体前遮挡住。许老师迅速低头,用半边头发遮住脸上的巴掌印,然后她强装镇定,想说些什么。 但许老师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能说什么呢?说自己是不小心?说自己也没想到?但她脸上的痕迹摆在这儿,不管是故意还是过失,她都脱不了干系。 她这辈子算是毁了,那她的孩子怎么办? 许老师的嘴唇苍白,冬树的视线投到了小吉的脸上:“衣服找到了吗?” 冬树的目光冷静地越过小吉身后地上露出的沾血黑发,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她紧紧盯着许老师和小吉:“你们不是回来找衣服的吗?还没找到吗?” 许老师立刻清醒了过来,她咬着牙说:“找到了找到了。” “浩黎!”许老师轻声叫了小吉一声,他立刻明白过来。 小吉抱着衣服和妈妈走了出来,他们将院门关闭,并没有上锁,看起来和之前一模一样。 冬树走到了姑奶家,神色如常从姑奶手里接过了腌菜,然后道了别。 许老师带着两个孩子走出了胡同,她的脚发软,但努力走得平稳。 他们三个安静地走了一段,忽然间冬树开了口:“有人从港城来接虎爷爷了。”她如闲聊一般说起了虎爷爷即将离开的事情。 许老师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片刻后终于应了一声“嗯”。 虎爷爷回来得很晚,许老师带着小吉在房里关了门,小声地和虎爷爷说些什么。冬树不让清卉和既生走近,烛光摇晃着映下了两个下跪的身影。 虎爷爷本来是打算三天后离开的,但和许老师聊过之后,第二天他们便离开了。 冬树手里只留下了一封许老师熬夜写下的辞职信。 虎爷爷的哥哥派来的秘书,找了关系连夜给虎爷爷还有许老师和小吉办好了材料,第二天中午,他们便已上了飞机。 冬树将许老师的辞职信送到了学校里。 学校的老师都很遗憾:“怎么忽然就走了呢?” “也不是忽然,”冬树和他们解释:“许老师早就做好了准备走的,只是她不敢往外说,生怕被人知道了,她就走不了了。” 这个理由说得通。 学校的老师都知道许老师丈夫的事情,要是被他知道了许老师的计划,说不定许老师真的走不了了。 “也好,”学校的老师叹着气说:“走了是好事,港城是个好地方。” 清卉有些难受,在家里发脾气:“小吉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他的好朋友啊!”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起码让我和他说句再见……” 冬树沉默地看着她,她太小了,冬树没办法告诉她,最后只能说:“小吉会想你的。” 清卉哭了很久,恶狠狠地找到了他们四个在动物园拍的照片,然后把上面笑着做鬼脸的小吉剪了下来。 又过了很久,黄叶胡同小院里蚊虫变多了太多,终于被人发现了异常。警察来了之后,好好调查了一番。 胡同附近都没有监控,死去的男人和别人关系都不好,谁都说不清他是哪天出的事,警察也只能大概猜测出事的时间是月初,应该就是1号、2号、3号那几天了。 “他的妻子孩子报过好几次警,说他打人,这样说来,他的妻子儿子有作案动机。”警察这么说:“更何况,他的妻子孩子都是前段时间离开的,有很大的嫌疑。” 胡同里凑过来的邻居面面相觑。 之前被丢过花盆的王叔大嗓门:“不应该啊。” “许老师是2号一大早走的,2号下午我们还见到这个醉鬼骂骂咧咧的呢。” “是吧?老婆子。” 王婶的视线盯着地面上,慢腾腾地应了声:“是啊。” 姑奶看了眼小院里,又看向了天上,同样地应了声:“我也看见了,这就是报应吧。” 胡同里好几个人隐隐对视,继而全都说自己在2号下午见过他骂人,有这么多证人都是这个说法,那么2号早上就离开的许老师的嫌疑立刻变小了。 酒鬼没有家人,自然没人关心案情进展,并且与港城对接的话,手续太过麻烦,需要层层上报,没必要自找麻烦。更何况,蔚市还有很多其他的案子要处理,再加上每年警局都有案件完成率的要求,这个案子也就迅速以意外结案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29节 清卉知道了之后,沉默了好几天,之后,她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是嘴里再也不提起那个名为小吉的最好的朋友了。 第28章 刚小学毕业就被孝顺了(二更) 冬树上辈子杀过很多人, 在战场上她就是杀神。 这辈子她活得不一样了,但面对很多可怕的事情时仍然平和。尽管她习惯了很多事情,但她知道, 这些事情不应该被既生和清卉知道。 更何况,他们年纪都小,有可能会在不经意间说漏嘴。 清卉慢慢变成和以往一样的模样,有了新的朋友, 武馆附近开面馆的人家的小孩成了她新的最好的朋友,她们每天都开开心心玩耍,除了学习变得认真了一些之外,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既生,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 既生写作业时,有时会抬头, 对着许老师和小吉住过的那间房发呆。 但冬树没问过他, 他们姐弟间保留了一份默契的沉默。 虎爷爷走后,果然如他预料得一般,久久没有回来, 但他邮了信来, 抱怨说哥哥果然身体没有问题, 说身体不行了是为了骗他过去的。 他哥哥生了很多孩子,拥有了很大的家族。 港城的侄子侄女对虎爷爷都很好, 虎爷爷虽然抱怨不习惯港城的生活, 但信中话里话外都是满意的。 虎爷爷孤独了一辈子,年纪大了终于有了亲人。冬树给他回了信,让他好好待着就好, 他们会守好武馆的。 虎爷爷信中隐晦地提到了许老师和小吉。 为了让许老师习惯在港城的生活, 虎爷爷认了她做干女儿, 小吉就是他的外孙了。 因为三人同样来自蔚市,在那里感情变得很是亲近,但许老师总觉得给虎爷爷一家人添了麻烦,执意搬了出去,正在找工作。 这让冬树放了心,许老师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有个依靠再好不过了。 吃饭时,冬树提起小吉来:“他在那里不太习惯,说话的口音和当地人都不一样,现在没什么朋友。” 清卉手里拿着一张饼,正在往饼里夹菜,听到了冬树的声音后,清卉愣了愣,片刻后有了回应:“哦。” 冬树和既生对视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很明显,清卉被小吉的不辞而别伤透了心。她视为人生中最好朋友的小吉就这样离开,自此他们人生中隔着大洋,也许再也不能相见。 虎爷爷走后不久,阿丁和阿呈便离开了,他们被虎爷爷拯救,过上了能吃饱穿暖的日子,因此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老爷子。 现在虎爷爷走了,他们也想做些自己的事业了。 更何况,有冬树他们三个守着武馆,不至于荒废,阿丁和阿呈放心得很。 虎爷爷在武馆里放了现金,阿丁和阿呈走时拿了一些,剩下的都放在小屋中,让冬树随时取用。 但冬树觉得自己能住在武馆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这笔钱,她一点都不想动。 冬树终于到了小升初考试的时候,这场考试她极为慎重。 其他科目全都没有问题,只要英语不拉太多分数,一中就稳了。 考试时,既生和清卉去接了冬树。 “姐,怎么样?”每次考完一门,既生都会问冬树。 冬树都会告诉既生:“还可以。” 只有考完英语之后,既生没有问,清卉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姐姐,想问但不敢。 但冬树主动开了口:“应该没问题……我觉得。” 考试成绩出来之后,竟然真的过一中的线了。 既生比自己当年考完试还高兴。 他们三个奢侈地去了次饭店,每人点了一道自己爱吃的菜。 “清卉加油啊,后年就是你了,要是你考上了一中,我们三个就又在一个学校里了。” 清卉连连点头:“我看到姐姐努力了有了这么大的进步,现在我觉得我也行。” “那就好,”冬树笑起来。但既生瞅着清卉:“姐多努力,你又多努力?” 既生现在越来越有哥哥的模样了,这话清卉接不了,她十分生气,于是吃了既生点的菜好几口,挑衅地看着他。 “没出息。”既生瞥了她一眼:“你要是考上了一中,到时候我给你点两个菜吃。” 清卉现在还不敢发誓说自己一定考得上,只觉得哥哥太煞风景了,她拽着冬树的袖子撒娇:“姐,你看既生!” “叫哥!”既生吓唬她。 清卉白了他一眼,继续对着冬树吹风:“姐,姐,你看他,多讨厌啊。” 清卉巴巴地给冬树夹菜:“姐,你看既生,仗着自己成绩好天天骂我,还惹你生气,不像我,我只会听姐姐的话。” 既生:?他好生气啊! 既生冷眼看着清卉。冬树性格有些硬,比起和自己一样硬脾气的人,她其实对软手段的人更无法招架。 若是之前清卉任性起来,冬树就直接抽她了。但现在小丫头软乎乎地撒娇,冬树就有些心疼她。 冬树威严地看了一眼既生:“今天都出来吃饭庆祝了,你就别说她了,让她也高兴高兴。” 既生:? 既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懂得了一些道理。 他不看清卉,转头也给姐姐夹了一口菜。转身的时候,既生“哎呀”叫了一声,然后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断腿处。 这一声叫痛声,立刻让冬树担心起来:“怎么了?” 既生摇头:“没事。” 他轻飘飘地看着清卉一眼:“就是最近学习太劳累,有些不舒服罢了。我不像妹妹,会说好听的话,我只会为了姐姐好好学习。” 冬树没反应过来既生这是在上眼药,她立刻觉得既生说得也对,清卉的嘴是花哨了点,要是能和既生一样踏实学习就好了。 冬树转头就说清卉:“你以后和哥哥学习,努力点。” 清卉如临大敌,仇视地看着既生,既生端庄地坐在椅子上,轻蔑地回望清卉。 冬树忽然间反应过来,这俩孩子……是在争风吃醋吧。 她忽然间有了昏君的快乐忧愁,最后她只能摆出长姐的威严来,给每人夹了一口菜算是安抚,这顿饭总算好好吃了下去。 饭后,他们三个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到了一家服装店后,既生强烈要去冬树去看看。 这是一家看起来就很精致的女装店。 冬树已经长得很高了,她运动量大,现在身体匀称,个子出挑。但是平日里都穿着姑奶缝的衣服,或者是武馆的衣服,像是套了个麻袋。 冬树卖山上的果子挣了钱,大多也攒了起来,偶尔给既生和清卉买文具和新衣服,她自己却是从来没买过的。 冬树觉得自己活过一次的人了,该享的福也都享过了,但这两个孩子可什么都没有过。 他们进了服装店后,冬树就想赶紧出去,这里又没男装,又没能给清卉的童装,没必要看了。 但既生看了眼衣服,就指着一条白裙子,让店员拿下来。 既生和清卉吵着,一致让冬树去试一试,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冬树怕吵到其他人,只能听了他们两个的。 冬树从试衣间出来后,清卉立刻“哇”得一声叫出来。 既生冷静地看着姐姐,他向来都觉得姐姐是最漂亮的,但这会儿,他十分自豪,想让整个世界都认可姐姐的不同和好看。 “别哇,”既生冷静地小声告诉清卉:“哇了不好讲价。” 清卉立刻闭了嘴。 冬树没想到他们两个是真的要买:“我没带钱。”她说着就要进试衣间,把衣服脱下来。 清卉死死拦住她央求:“姐,姐,你让我们孝顺孝顺你吧。” 既生凉凉说:“钱可是我从学校赚的奖学金,是我孝顺姐,和你有什么关系。” 清卉十分愤怒,现在将愤怒转移到讨价还价上去。她嘴灵巧,又跟着冬树卖过很多次果子,跟着客人学会了不少还价的说法。 “卖不卖?”她一手拉着要换衣服的冬树,一边娴熟地和店员说:“你看得出来,我姐不太想要,你再不答应这个价,我姐可走了啊。” 最后,他们用一半的价格把裙子买了下来。 冬树晕晕乎乎的,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小学毕业,就能被孝顺了。 这条裙子,确实好看,又是既生和清卉送的,既生已经付了钱,她也就接受了,穿着裙子就出了店。 清卉因为自己没能出钱,很有些不好意思:“姐,以后我挣大钱给你,给你买裙子,给你买小卖部最好看的本子。” 清卉搜肠刮肚,想把最好的都给姐姐:“我还给你天天喝可乐。” 冬树不想天天喝可乐,她怕自己牙疼。但清卉认认真真描述着她脑中最好的未来,冬树就认真听着,陪她一起期待着。 既生走在她们身边。 穿着裙子的姐姐实在太漂亮了,既生忍不住走得更加端正,尽管这样走路的方法,让他的腿有些疼痛,但他想在姐姐身边当个体面的人。 既生也想,也想给姐姐一个最好的未来。 忽然,有人拍了拍既生的肩膀:“小草啊,你姐呢?” 王星星和爸妈在散步,在人群中看到了显眼的既生便立刻跑了过来,不过他没看到冬树,很是好奇。 “王星星。”冬树叫他:“我在这里。” 王星星视线转过去,刚开始有些疑惑,慢慢变得惊恐起来。 “冬……冬……冬树啊。” 王星星结结巴巴地问:“好端端的,你……你穿裙子做什么?” 清卉立刻站出来:“我姐怎么不能穿裙子了!” 王星星的爸妈也走过来,把手里提的糕点坚持送了一包给冬树,等冬树他们走了,王星星还站在原地发呆。 “冬树……也是个女孩啊。”他嘀嘀咕咕的,王爸爸抽了他一巴掌:“人冬树本来就是个女孩啊。” 王星星却伤感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好哥们忽然变了个性别,他抬起头,看向冬树的背影。 他只考上了二中,他会想念冬树的,不管是好兄弟冬树,还是穿裙子的奇怪冬树。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30节 不过,他会努力的,三年后,他一定会考上一中的高中部,再次和冬树成为最好、最好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王星星:我要再次成为冬树最好的朋友(单方面) 第29章 紫果子(一更) 虽然吃饭时清卉和既生吵吵闹闹的, 但回家后,既生还是给清卉讲解了她不会的题目。 他们的暑假开始了,于冬树而言, 便又到了卖果子的好时候了。 这个假期里,冬树没有作业,她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作业的,除了拿着既生的初一课本提前预习下功课, 其他时间她便经常去郊外山上摘果子。 既生和清卉作业比较多,冬树便经常自己出去。 现在田里也是忙碌的时候,路边卖果子的人不多,竞争不激烈,她便从早到晚地呆在路边。 “姐,我听说最近有坏人……”早上冬树即将出发的时候, 既生忍不住开了口:“不然等我们一起吧。” “我把今天的课文背完了就和你一起出发。” 冬树不想等, 最近暑假,早上时常有车进出城,光那一会儿她能卖出去三四份果子呢, 她不想耽误时间。 “没事。”她匆匆穿上外套, 顺便摸了摸既生的头。 既生本来已经收拾好了, 被她乱遭遭地揉了揉,现在头发翘起了一个小角角。 “你姐厉害着呢。” 冬树背着包就出了门。 清卉问:“哥啊, 最近有什么事啊?” 既生轻声告诉她:“我听说有人在人少的地方把年轻姑娘拖进了草丛里, 好几次了……” 清卉的心也微微一提,但她立刻转头安慰既生:“姐厉害着呢。” 既生没说话,他自然知道姐厉害着呢, 但姐那么厉害, 也是个漂亮小姑娘, 他是真的担心姐姐会遇到什么坏事。 姐姐肯定不会有事,但遇到了坏人也是非常坏心情的事。 既生严肃叮嘱清卉:“我们两个快点写作业,把暑假作业写完之后,我们也去陪姐姐卖果子。” 冬树背着包走过了路边,她心里一心一意盘算着今天能卖出多少果子,没注意到路边报社亭每份报纸的标题都是在讨论最近的案件和安装摄像头的必要性。 等她上了公交,车上没有座位,她站在靠后的位置,随着车的速度摇晃着。 冬树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前面坐着的中年人手中的报纸——雨夜事件。 她视线放在那个报道上,上面写着,最近又发生了同样的事件。 从前些年开始,其他城市便有年轻女性被杀害,死前还遭遇了痛苦的折磨,最近蔚市又发生了一起类似的事故,专案组判定应该是连环案件。 报纸上写着,作案人应该身体强壮,有一定的打斗技巧,让普通市民近期注意安全。 冬树有些出神,拿着报纸的中年人站起了身,准备下车了,他一扭头,便看到了冬树还在看他的报纸。 中年人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报纸给了冬树:“小姑娘多看看新闻,注意安全。” 冬树推辞着,中年人摇了摇头:“没事,我看完了。” 中年人下车了,冬树手里握着那份报纸,她细心将报纸放在了背包里,想着回家给清卉和既生看看,让他们注意安全。 到了郊外的时候,冬树便上山去摘了果子。 现在田里活多,来卖果子的人更少了。 但是今天路过的车还挺多。 中间还经过了一辆大巴车,车正好停在附近休息。车上下来了很多大学生,有个女大学生扎着马尾辫,笑得很好看。 她舒展着身体,走到了冬树这里:“小姑娘,这是什么果子啊?” 冬树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能吃,挺酸的:“我们叫紫果子,姐姐试试吧,有点酸,但挺好吃的。” 女大学生一边和她聊天,一边买了一些:“你是来做暑假实践的吗?” 冬树摇头:“不是,我是来挣钱的。” 她坦诚得让人心疼,女大学生是跟学校来做项目的,听到冬树才小学毕业,为了家里人才来卖果子的,坚持把她的果子都买了。 “你吃不了那么多,”冬树阻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挺酸的。” 那个女大学生招呼自己的同学过来:“我请我的同学们吃,用得了这么多。” 有另一个女生皱着眉头:“这东西不好吃啊……” 但买果子的女生还是坚持给她塞了一份。 冬树很感激,她还有十一份,最后只收了十份的钱,最后一份算是送她的。 等这辆车走后,冬树今天已经挣了不少钱了,这也是她今天本来想卖出的全部的数量。现在全都卖出去了,但时间还早。 冬树又上山了一趟,她摘了一些果子,准备带回家给清卉和既生吃。 她这次上山不着急,悠悠闲闲,但走了一会之后,竟然有了零星滴落的雨滴。 冬树不再耽误时间,将包放在头上遮挡着,便冲到了山下公交站的位置。她需要转一次公交,冬树有些忧愁,希望待会转车时雨不要太大。 她等来了第一辆公交,车上没什么人。雨天大家都不爱出门,尤其是最近还有杀人案。 公交车悠悠晃晃的,冬树到达了中转的位置。 她需要从这个公交站,向前走一点,到了马路对面便可以上第二辆公交车。 两个公交站之间很近,附近是一所中专学校,往日里学生来来往往很热闹,现在学生放暑假了,附近的商店也关了门。 中专学校的宿舍听说借给了外地的高校用来做暑期实践,也许过几天这里又会热闹起来了。 现在雨有点大,冬树下了车,便在公交站躲了会儿雨。 附近不远处有零星的人声,不过雨太大了,冬树看不到人影。 她耐心等雨的时候,忽然间视线被地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是紫色的点点。 是郊外山上的果子。 她扭头看向了那所中专,今天遇到的那辆大巴是不是就是把高校的学生送来了这里? 那个姑娘……冬树忽然间有些忧虑。 雨很大,但她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来,她将背包背好,义无反顾走进了雨中。紫色的小果子似乎是不小心漏出来的,但冬树包得很好,如果不是外力作用下,果子是不应该露出来的。 冬树想如果这个果子一路掉落的目的地是校园里就说明没什么事。 但她走过去,果子越来越少,却有了被仓促中踩碎的痕迹,最后,果子的痕迹消失了。 前面,是一片杂乱的草丛。 冬树站在雨中,雨水模糊了她的感知,她听不清,也看不到任何。 但她冷静地继续向前,踏入了那片超过了她腰部的草丛。 雨中可见度太低了,冬树知道也许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但若是她不来一趟,便永远无法安心。 忽然间,冬树的身体挺直了。 她的耳朵轻微地动了动,她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这声音她很熟悉,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了,是刀子扎入□□的声音。 那边有人。 并且,那边的人似乎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了。 她被野兽盯上了。 冰冷的雨中,冬树感受到了威胁。那人在告诉她,如果现在离开,便什么事都没有。 最好的选择便是离开,然后迅速报警,找人来一起面对。 但冬树想到了那个快乐地买走了她所有果子的姑娘,如果晚一点的话,她还能不能和今天一样鲜活? 冬树微微后退了两步,然后悄悄将背包拎在手中,在一阵风中,雨势被吹得倾斜,她的眼前有了片刻的清明。 瞬时间,冬树冲向左前方,这是刚才声音的来源。 她嘴中发出了巨大的声音:“我杀了你啊!” 她的动作和声音都有极大的杀气,藏在雨中的人下意识有了反应,拿着刀便挥向了冬树。 冬树终于找到了目标,雨中匕首的反光很难捕捉,在匕首即将刺入冬树身体的时候,她才看到了匕首划过的痕迹。 冬树奋力将背包挥舞向握着匕首的手,背包浸满了雨水,十分沉重,那只手中的匕首被这一击打飞了出去。 冬树趁机飞腿向前,将来不及站立起来的人飞踹在地。 这一刻,她看到了地上确实躺着一个长头发的姑娘,姑娘周身浸出了浓重的血迹,却在流出身边的时候被大雨冲散。 冬树看不清那姑娘的死活。 被她踹在地上的男人确实如同报纸所说,有一定的打斗技巧,刚被她踹在地上,便立刻起身,转身从兜里拿出另一只小刀。 冬树计算着,雨中视线不清,如果要将男人打倒,估计还需要些时间。 她自然能打,但她不敢拿地上躺着的姑娘来赌。 冬树忽然回头,对着自己来的方向大喊:“老师,老师!警察叔叔,这里啊!” 男人一愣,略一迟疑,终究还是跑掉了。 冬树一刻不敢耽误,她将地上的女生艰难背起来,往外走。她不敢把这个女生留在原地,她怕男人回来又补上一刀。 冬树背着女生,她个子不够高,女生的脚拖在了地上,但她咬紧牙,努力将女生的身体向上托了托,终于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冬树怕那个男人跟着,所以沉默着向前走了一段,警惕着周围的动静。等她走到了大路上,嘴里便开始大喊:“叔叔,老师,这里啊!” 她执着地坚持,装作是有人来寻找她们的样子。 她走着,终于看到了前面一柄红伞,伞下的人似乎听到了声音,疯狂一样向她跑了过来。 既生瘸着腿,跑得摔倒了几次,又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挣扎着向姐姐跑过啦,终于站在了冬树面前。 “姐姐……”他将伞撑给冬树,雨水打在他脸上,泪水刚一流出便被雨水冲走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31节 清卉从不远处跑来,她身后跟了好几个大人。 “我没事,”冬树努力笑给既生看,她感受到背上不断流出的温热,手指间都有些粘稠:“快救人。” 清卉已经报警了,没多久,警车和救护车便赶了过来,将冬树背上的姑娘接走了。 警察记下了冬树的住址,让她先回家收拾收拾,换个暖和点的衣服,他们再来找她做口供。 三个孩子坐在警车上,被送回了武馆里,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家中后,既生忙着烧热水,清卉沉默着,等冬树换了暖和点的衣服后,清卉终于哭了出来。 她抱着冬树嚎啕大哭:“姐啊,你要是出事了,我也没法活啊!” 清卉的心突突地跳,甚至有些轻微的发痛了,她被吓得太厉害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反复受惊吓。 哥哥被打得满身伤痕回家,小吉不告而别,姐姐又在大雨天满身血得出现。 清卉哭得肝胆俱裂,冬树抱着她安慰着:“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对不起……” 但清卉一边哭,一边觉得生气。 她哑着嗓子说:“你们都这个样子……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下次我也要出事,一定要吓唬吓唬你们……” 第30章 成年人的智慧(二更) 冬树好好洗了个热水澡, 晚上清卉非要和她睡在一起。 清卉身上热乎乎的,像个小火炉一样发热。 晚上,冬树迷迷糊糊的, 晚上很安静,她听到了清卉脉搏跳动的声音,忽然间,冬树想到了清卉发脾气说自己也要出事吓唬他们。 冬树有些担忧, 她伸出手来将清卉抱在怀里。 “小孩子瞎说不算话。”冬树对着黑暗轻声说。 黑暗没有应声,清卉打着小呼噜抱住了姐姐。 第二天,冬树起得有些晚了,她鼻子有些堵塞,应该就是昨天在雨里受了凉,她穿衣服的时候正想着吃些什么, 却听到了既生的声音:“姐, 饭好了。” 既生起得很早,把饭做好了,他想到了姐姐也许会不舒服, 于是还做了一碗红糖鸡蛋水。 冬树洗漱后, 走到了桌子边, 咕噜噜将一大碗鸡蛋水喝掉。 清卉从屋里跑过来,将一件外套又披在了姐姐身上。一碗汤下去, 在加上外套, 冬树隐隐有些出汗的感觉了。 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她,这种被依赖的感觉让她心里高兴不少。 昨天的危险已经过去了,清卉情绪也平静了一些, 冬树终于能对他们讲起昨天的经历了, 但她不敢多说, 生怕既生和清卉后怕。 “我今天想去看看那个女生怎么样了,昨天雨大,我没看得见她到底是哪里受伤,希望没事吧。” “昨天警察说还得做笔录,”既生给冬树添了粥:“我们跟姐姐去。” 他们饭后没多久,武馆门口就有了警车的声音。 警车里副驾坐了人,后排也坐了一个人,只能坐下两个人了,但既生和清卉都坚持着都跟过去。 冬树不是犯人,是证人,也是见义勇为的好人,警察想了想,就让既生坐在了自己身上,几个人挤挤挨挨坐在警车里去了警察局。 “你要把昨天的经历讲一遍,”一个温柔的女警察告诉冬树:“我们会记录下来的。” 冬树有些担心,先问了昨天的女生:“昨天那个受伤的姐姐还好吗?” 女警察微笑起来:“没事,她已经醒了,等你录好笔录,我带你去看看她。” 冬树彻底放了心,认真和警察说了昨天的经历。 女警察认真记录着,她很感慨:“原来只是因为紫色的果子啊……” 紫色的、不值钱的、不好吃的小果子,就这样成了一条生命的线,牵引着冬树走向了那个女生,将她从死亡中拯救了出来。 “其实那个女孩子昨天在医院不久就醒来了,所以我们昨天没有去找你。她和嫌疑人接触更多,知道得更多,昨天我们已经出动人手了。” 昨天,冬树确实没看到那人的长相,只知道大概的身高体型给,但她也有些有用的信息:“那人的右手应该受伤了。” 她用背包打了那人的手,她记得匕首掉落的时候划破了那个人的手。 女警察将这些信息记下,然后认真感谢了她。 等冬树这边结束了,她走出去,既生和清卉立刻从椅子上向她跑过来。一个胡子拉碴的警察急匆匆地从她身边经过,忽然间又退了两步。 “谢冬树?” 冬树扭头,看到那个警察皱着眉看她:“怎么,你身边又死人了?” 冬树立刻有了印象,这是上次许老师的丈夫去世的时候负责调查的警察,他当时还去了武馆问情况。 女警察走出来,嗔怪道:“这孩子是做好事呢。” 男警察“哦”了一声,便继续向前走了。 冬树和既生、清卉在门口等女警察带他们去医院,那个男警察已经忙完了,从里面走出来,他走到了冬树的身边,轻声问:“许老师和白浩黎现在怎么样了?” 冬树警觉地看着他,他摆了摆手:“都已经结案了……” 他小声嘀咕:“不管怎么样吧,反正是意外结案了。” 他这样说,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冬树最后只告诉他:“他们很好。” 男警察长叹一声,独自离开了,冬树等到了女警察,他们一同去了医院里。 那个女生已经在普通病房里了,正躺在床上输液,看到那个女生的脸的时候,冬树愣住了。 这不是那个买了她十份果子的女生,这张脸有些陌生。冬树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是当时那个女生的同学,当时说果子不好吃的那个。 冬树有些愣住了,但细细一想,她也没什么特殊的感受。 就算当时她就知道不是那个女孩,不管面对危险的是谁,她都会义无反顾冲进去。 只是多亏了紫果子,她才赶上了拯救。 女警察走了进去,女生立刻看向了外面。 冬树走了进去,女生说话还有些虚弱:“真的太感谢你了。” 冬树柔声安慰她:“你好好养着,什么都别想了。” 女生的身体还不行,她们说了会儿话,医生便过来给她换药了,冬树走了出去,安静地看着病房里的女生在药物作用下陷入了睡眠中。 女警察也从病房里出来了:“现在有线索了,很快就能抓住那个人了。” “真是多亏了你,”女警察舒了口气:“要不是你,昨天这姑娘就没命了,之后不知道还得有多少人出事,还得有多少家庭遭罪。” “那姑娘临睡前说了,等她好了就去你家感谢你,还给你感谢信。” “不过我告诉她,最好等你初一开学,再把感谢信送到一中去,”女警眨了眨眼睛:“以后一中的老师肯定会喜欢你的。” “这是成年人的智慧。” 冬树只能诚恳地对她表示了感谢。 清卉一直很担心冬树,但今天见到了那个被救回来的女生之后,清卉才有了真实的感受,忽然明白,原来姐姐做了非常厉害的事情。 姐姐,救了人。 救了一个大姐姐,救了一个家庭,也救了之后可能会遭遇不测的很多人。 清卉毕竟是个孩子,她立刻骄傲起来。 “要是小吉知道了就好了。”她这么说了一句,但脸上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模样,似乎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小吉走后,清卉又有了新的最好的朋友,武馆附近好几个孩子都习惯和她玩。 他们从医院回家之后,清卉立刻去找了那些小伙伴,在武馆的空地里玩耍。之前他们玩的都是勇者或者公主王子的故事,但今天,冬树听到了大侠这两个字。 阿丁之前会蒸馒头,蒸屉里垫着白色的蒸布。 现在那些白色的蒸布被清卉从厨房里找出来,被她绑在了头上,今天她扮演的是女侠。 冬树没敢把昨天的事情说得太详细,清卉便自己编造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冬树在屋里休息,隔着窗户便能看到孩子们的表演。 一会儿,清卉扮演的女侠就会将其他孩子打倒在地,下一秒,她就扮演飞檐走壁,隔空捏死了不少人。 “哪有那么厉害……”冬树一边看一边想笑。 既生给她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姜茶:“姐姐就是这么厉害。” 既生平日里很谦逊,但到了姐姐的事情上,他就变得十分固执,坚决认为姐姐世界第一好,不遗余力地夸夸夸。冬树被他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借机端着姜茶,遮住了自己的脸。 晚上写作业时,既生认真写了一篇作文。 现在初中的作文要求是最少八百字,平日里既生都是写八百五十字左右,规规整整,正好把作文的区域填满,只空下两行,观感最舒适,能获得最好的分数。 但今天,他将作文那一页写得满满当当,仍然意犹未尽,最后写在了试卷背面。 “今天这么有思路啊?”冬树问他。 “嗯,”既生认真看着作文:“今天写的是自己最崇拜的人。” 冬树没多想,既生自然而然说了下一句:“我写的姐姐。” 因为是写的姐姐,所以一千字都没有写完,若是可以的话,既生想为姐姐写完一本书。 冬树本来还想看看既生的作文的,她想学习下写作文的技巧,现在却把手收了回来,这多不好意思啊,她不敢看了。 晚上,清卉也吭呲吭呲写了很长的日记。 小学生的日记也是作业的一部分,是可以公开的内容,日记本是打开的,冬树临睡前扫了一眼,就看到了第一行。 “我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人……” 字体笨拙,没什么词藻,全是真心的情绪,冬树的眼睛一热,又看到了最后一行:“希望姐姐不要那么勇敢了,我以后要好好孝顺姐姐。” 既生和清卉为了姐姐而骄傲,但姐姐当他们的英雄就足够了,不要再做其他人的英雄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32节 他们更想要的,是自己有一天也能做姐姐的英雄啊。 多亏了冬树和冬树救的那个女生,嫌疑人没几天就抓到了,冬树作为证人提供了很大的帮助。那个女警察说,因为涉及到几年前的案件,审理过程比较长,等到判刑了会告诉冬树的。 那个女孩子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才出院,但她一直没有按照自己承诺的来找冬树。 等到冬树在一中开学的第一天,老师正在班里讲开学第一课的时候,学校里有了喧闹的声音。 那个女生找了记者,家人也都过来了,他们用小货车装了一车礼物,还有大红的条幅和感谢信全都到一中来了。 这是学校预料之外的情况,但这是大好事啊。 刚开学,学校的领导,还有冬树的老师就跟着冬树合影,激动地上了新闻。 警察局还对学校发了官方感谢信,这封感谢信经过冬树的同意,被装裱在玻璃框里,放在学校的展览馆里。 这样的大好事,学校肯定要掺一脚,他们给冬树发了好学生的证书。一中一向很大方,跟着证书一起发放的,还有一笔奖学金。 抱着证书和装钱的信封回家的时候,冬树默默想着,警察姐姐说得对,成年人的智慧果然很厉害啊。 第31章 得加钱(一更) 自从冬树上了初一, 既生觉得在学校的日子可太好了。 因为入学第一天的声势,学校的每个人都知道了谢冬树,每个班级的老师都颇为赞赏地提起过她的故事。 也没有人嘲笑过既生的姐姐竟然比他低一个年级了, 那可是救过人、打倒了犯罪分子的谢冬树啊! 如果可以,其他的学生也都想要一个这样的姐姐。 既生之前不爱去操场,体育课他本来就不用上,所以时常在体育课的时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写作业。 偶尔去操场, 也是在无人的角落里走一走。 但自从冬树初一之后,既生变得很喜欢去操场。 初一和初二的体育课有重叠,每次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既生都很积极,他拄着拐站在跑道的终点,手里拿着冬树的外套, 笑盈盈地看着她从跑道上跑过来。 冬树永远跑在第一名, 她冲过来的时候,头发在空中飞起,整个人朝气蓬勃地像是山中从石缝里长出的小树。 老师高兴地记下了冬树的跑步成绩, 她点了点头确认之后, 便用手将头发收拢在身后。冬树的头发只过了肩头, 她微微走动的时候,头发便又从身后飘荡在到脸侧来。 既生就屁颠屁颠过去, 将外套给她披上。 初二的学生在练习跳远, 他们扭头看过来,便看到班里成绩最好、性格最冷清的谢既生像一条小狗子一样,凑在他姐姐身边, 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一时之间, 那些学生们心里都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他们说不出来自己是羡慕谢冬树有一个成绩这么优秀的弟弟, 还是羡慕谢既生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姐姐,抑或者是羡慕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 他们也许是都羡慕,但要是让他们和谢既生换一换人生,他们又绝不乐意。 如果他们真的是谢既生,大抵是没办法将日子过得这么好的。这种清醒的认识,让他们心里更加无法释然。 谢既生仍然没有朋友,但他毫不在意。 他有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啊。 既然他已经拥有了最好的,自然不会去渴求没那么好的东西了。 清卉现在五年级了,冬树不在学校里之后,她难受了很久,她之前很依靠冬树,现在却不能再依仗姐姐,等她意识到这一点后,便长大了一点。 清卉的头发越来越长了,她有自己的审美,不喜欢扎马尾,喜欢将头发洗得干干净净,全都散在身后。 写作业时和上课时,她会将头发扎起来,但若是下课了,她便将头发细心散下,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她努力展现自己最好的状态。 清卉很爱洗澡洗头发,孩子爱干净是好事。更何况,清卉是个挺省事的小朋友,有限的衣服和玩具也能自得其乐,几件衣服也能每天换着搭配,从不和别人攀比。 清卉大部分时间都很乖,烧水也不麻烦,冬树和既生便满足了她这点小要求。 这些年里,武馆的饭菜一直都不错,虽然不精致,但是十分有营养。刚开始瘦的像个小怪兽似的清卉也开始强壮了起来,不再面黄肌瘦,也好看了不少,偶尔能得上几句别人的夸奖,说“这个小姑娘蛮好看的”。 但冬树和既生与清卉一起生活久了,没能看出清卉的变化,冬树只觉得清卉变白变胖了,而既生和清卉时常斗嘴,既生觉得她小嘴天天叭叭叭,面目可憎,十分惹人厌烦。 武馆附近有家饭店不开了,老板回老家了,没多久,空着的店便又有了新的租户。 新开了一家摄像馆。 摄像馆自然和冬树他们没关系,但摄像馆里有台彩色电视机,屏幕对着外面,这就是非常让孩子们高兴的事情了。 冬树和既生学习任务重,只有清卉时常和小伙伴们跑出去玩。 每天放学后,清卉就着急着写作业,等到八点,她便把作业本一推,赶紧跑出去,跟小伙伴们一起去摄像馆门口趴着看里面的电视剧。 中间有广告时间,如果清卉的作业没写完,她就在十分钟的广告时间里赶紧再写会儿作业,但电视剧一开始,她就立刻放下了作业,绝不能让学习耽误看电视的时间。 既生发现了她的做法,狠狠骂了她一顿,之后清卉才老实了,八点开始的电视剧,她只看一集就回来,继续乖乖写作业。 其实之后还有一集电视剧,但清卉从来没看到过,她将整个电视剧看的支离破碎,没看到的剧情全靠自己脑补。 冬树挺好奇,跟着她去看过几次。 刚开始,冬树很是惊讶,觉得彩色电视机太厉害了,但看了几次之后,她便觉得没意思了。 里面讲的是大侠的故事,但是大侠只会花拳绣腿,还总想着谈恋爱,这不是真正的大侠该有的样子。 那家摄像馆生意不是很好,晚上更是没人了,所以不在意趴在门口的孩子们,他们愿意看就看。 直到有一天,清卉和小伙伴们因为剧情吵吵闹闹的时候,摄像馆的老板不经意地扭头看过,这一下子就有些愣住了。 清卉回家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要给我拍照片。”她疑惑地说:“老板说不收钱。” “那为什么啊?”冬树也挺困惑。 “说是什么……做广告,”清卉想起来了:“对,叫做广告。” 既生知道广告的意思,但他保持怀疑的态度:“让你做广告?” 既生发自内心地质疑:“大街上不到处都是你这种丑东西吗?” 清卉“哇”得一声叫起来,然后蹦起来用力打既生的后背:“你才是丑东西!你才是丑东西!” 清卉知道自己小时候不好看,除了姐姐,从来没人夸过她好看,她知道姐姐的夸奖是爱,而不是事实。 现在,她心里也有些怀疑,摄像馆的老板真的要找自己拍照片做广告吗?是不是在骗人啊? 清卉有些不自信了,她也不想去问了,自顾自将这事抛之脑后。 但是第二天,他们三个刚放学回家没多久,武馆就有了敲门声。 冬树从门眼里看到,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门口,两个人穿得挺好看,十分洋气。男的挺年轻,留着胡子,看样子颇有些气质。 冬树开了门,留胡子的男人说了自己的来意:“我想请你家叫清卉的小姑娘帮忙拍几幅广告片。” 竟然是真的啊,冬树将他们迎进去。 丽嘉 既生站在一边,很是不解他们到底看上了清卉什么。 那个女人有些激动:“你们没觉得你们妹妹很好看吗?”她将双手轻轻放在清卉脸颊边:“看,她是很标准的瓜子脸,虽然还没张开,但能看出来线条特别流畅,鼻子长得特别好,小巧秀气、鼻头还有些圆润,眼睛是杏仁眼……主要是这个气质……” 女人呜啦啦讲了一大堆,似乎在描述一个天下难得的美人。 冬树有些懵,她看着女人手中同样发懵的清卉,没看出什么变化来,这不还是那个小小的清卉吗,只是长胖了长高了一点而已。 既生也没有说话,但他细细看了男人和女人的神色,确定他们是真的觉得小丑东西好看。 他觉得冲这两个人的审美来看,摄影馆生意也许不会好了,但如果他们强烈希望清卉给他们拍广告片也可以。 “得给钱。”既生笃定地说。 到了谈论价格的时候,清卉也反应过来,这是她擅长的领域,她和既生一人一句,商量出来了一个双方都颇为满意的报酬来。 “周末拍吧,我们需要至少半天的时间。” 收了人家的钱,冬树只能答应了:“好,到时候我们会早点过去的。” 等那两个人走后,清卉兴奋地在屋里蹦跶:“我也给家里挣钱啦!” 冬树有些担心,怕拍出来的照片不好看,说不定人家又会把钱要回去。冬树想了想,最后没把钱放在铁盒子里,而是放在了抽屉里,到时候他们真的把钱要回去的话,她也好拿出来。 很快就到了周六,冬树给既生和清卉做了早饭,三个人吃完后,便到了摄像馆里。 为了今天的摄影,清卉昨晚特意洗了澡,现在头发都干干爽爽的。冬树还给她找了最好看的衣服,头上戴了一个蓝色的发卡。 到了店里后,女人立刻迎上来:“来吧,我是化妆师。” 她将清卉拉到了镜子前,细细给清卉上妆,用的都是冬树看不懂的工具。 冬树敬畏地站在一边,看着化妆师用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在清卉脸上涂涂画画。 这也是清卉第一次化妆,她刚开始有些不适,频繁地眨眼睛,但片刻后便习惯了,浅浅地闭着眼睛,不时睁开一次,还能给出自己的审美建议。 “眉毛长一些,不要那么浓。” 化妆师解释:“现在就流行这种红脸蛋和粗眉毛……” 清卉大声说:“不管流不流行,可这样不好看啊!”她每天都会照镜子,知道自己怎么样好看。 化妆师试探着按照清卉说的改了腮红和眉毛,好像确实顺眼了一些。 但化妆师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是流行妆容啊,最后化妆师决定先拍,待会补腮红和眉毛,一定要再化个流行妆容出来。 冬树和既生一直认真盯着,只觉得清卉变白了一些,其他的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但等到化妆师将口红给清卉涂上之后,妆容的感觉就出来了。冬树和既生这才意识到,清卉真的化妆了。 清卉似乎变了个样子,冬树说不出来她哪里变了,但确实好看了。 冬树忍不住盯着她看,眼前的小姑娘唇红齿白,脸颊精致,眼若秋水。冬树恍惚起来,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真的是清卉吗? 原来自己的妹妹竟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既生面容严肃,对着冬树微微点了点头,似乎也认可了清卉和这家店老板的审美。 然后,既生轻轻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但冬树看懂了他的唇形:“得加钱。”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33节 第32章 关于美丽(二更) 清卉从椅子上站起来, 对着镜子仔仔细细观察自己。 她还算满意,觉得自己美极了,于是扭头对着冬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姐, 你妹妹可真好看啊!” 冬树忍着笑,发自内心地赞同她:“是啊,我妹妹可真好看啊。” 清卉相当得意地从既生身边走过,同时留下了一声“哼”。 等清卉一走过去, 既生立刻上眼药:“姐,我在这儿陪着她,她还哼我。” 冬树和稀泥:“回家了我告诉她,让她不要哼你。” “还得扣她零花钱!”既生得寸进尺。 这事冬树没答应,本来清卉就没多少零花钱,孩子好不容易挣钱了, 就更加不能克扣了。 清卉要去换衣服了, 冬树立刻跟上,她将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然后帮着清卉换上了提前放在这里的衣服。 第一套衣服是红色的衣裤, 带着白色的绒毛边边, 看上去很是喜庆。 冬树也觉得很可爱, 但在清卉的审美中,她觉得这衣服不是很好看, 有些嫌弃地穿上了。 店主就是摄影师, 早就做好了准备,看到清卉出来,他几乎眼睛都在发光了:“很好, 很好!” 清卉站在灯光下, 有些不太习惯, 手脚都拘束。冬树在摄影师身边鼓励她:“清卉特别好看,做什么都好看。” 哥哥姐姐都在身边,摄影师也很温和,清卉慢慢放松了一些。 她坐在白色的毛毯上,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有些害羞的笑容,摄影师不停地夸她:“非常好,笑得再大一些就更好了。” 清卉对着镜头有种天然的熟悉感,在姐姐的鼓励下,没多久,她便找到了摄影师想要的感觉,笑得十分明媚。 既生皱着眉头,觉得清卉以后一定会更加猖狂。 一套衣服拍完之后,还有第二套,是现在公园里很流行的宫装,明黄色的,清卉穿上努力保持威严,但她眉眼都温和,没有小皇后的感觉,不过也很漂亮。 冬树有着十分朴素的审美观,她不停撺掇:“给清卉穿白裙子。” 她觉得上次既生和清卉给她买的白裙子十分好看,她很珍惜,只在特别重要的日子里才会穿一次。只是那裙子对清卉来说有点大了,摄像馆里有白裙子,一定要让清卉穿上试试。 白裙子果然是最适合清卉的,说实话,冬树觉得清卉比自己更适合白裙子。 现在灯光下的清卉,就像是个一个小天使。 冬树之前看过一些故事,说天使圣洁地降临人间,但她一直没办法理解这种感觉,但现在看着清卉,冬树终于明白了。 想到小时候的小花和现在的清卉,冬树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些感动的情绪来,这是她养大的小东西啊。 “以后我们给她买好多裙子穿。”冬树小声告诉既生。 既生点了点头,妹妹如此出众,他也是骄傲的,但也仅限于“我的妹妹好厉害”这种感觉了。 他默默想着,以后要给妹妹买好多好看的衣服,但一定要给姐姐买更多。 冬树记得清卉的身体不好,一直盯着时间,拍了一个小时之后,她就立刻要求休息了。 清卉觉得自己还行,但冬树不能让她冒这个危险。 休息了十几分钟之后,便继续拍下去,上午拍完了五套服装,中午时,摄影师和化妆师请他们在附近的面馆吃饭。 这家面馆老板的孩子就是清卉的小伙伴。 吃饭时,清卉的妆容也没有洗掉。 在柜台里帮爸妈收钱的小伙伴有些不敢认清卉,但又看到了冬树和既生,才确认了这就是自己的好朋友。 小伙伴扭扭捏捏走过来:“清卉今天……有点不一样。” 清卉正吃着面,听到了声音后立刻仰起头,大声说:“哪是有点不一样啊!” “我今天!漂亮极了!” 她指着自己的脸说:“看,我化妆了!”她发自内心地感慨:“天呢,你的好朋友可真好看!” 嗯……还是熟悉的清卉的风格。 漂亮又陌生的滤镜从小伙伴眼中退去了,他们又变成了以往的相处模式,聊了几句电视剧,小伙伴又问了问她作业有没有写完。 自然是没有写完的,清卉低落了下来。 饭后,在冬树的坚持下,清卉在摄像馆里躺了半个小时,醒来后便又精神抖擞了。 下午,化妆师给她补了妆容,大大的红脸蛋和粗粗的黑眉毛,总算是最近最流行的妆容了。 清卉不喜欢,但她收钱了,只能尽职尽责地拍了下去。 下午的进展更快,两个小时便彻底完成了。 若是上午的妆容,清卉肯定不舍得卸掉,但下午的红脸蛋,她不喜欢,催促着化妆师卸了妆。 “过几天你们就看到了,我们会把照片挂在店门口的。”摄影师告诉他们。 他们三个回了家里,清卉今天挺累,但很得意。 姐姐在武馆能挣钱,虎爷爷把房子给他们住也是因为姐姐,姐姐还能出去卖果子,哥哥每年都能拿到好多奖学金,只有清卉是家里的小穷光蛋。 她终于也能挣钱啦。 “我挣的钱,”她一边走路,一边开始畅想:“给姐姐买新衣服,还得带个披风那种。”这都是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 姐姐也是大侠,所以姐姐也要披风,越长越好,越大越好,最好能让整个蔚市的人都能看到。 “给哥哥买新的本子吧。”既生很喜欢做题,用本子特别快,即使班主任给了他一些只用了一面的废纸,既生仍然不太够用,为了能将纸充分利用,他现在学会了一手小字。 “然后,给我买衣服,粉色的、带大蝴蝶结、会发光的衣服,”她最后说到了自己:“还想要干脆面……” 这是非常不实际的要求,冬树冷酷地拒绝了她:“可以买衣服,但不带大蝴蝶结,也不会发光,你是正在上学的学生,就要穿学生的衣服。” “不用给我买衣服,更不需要披风。可以给你哥买本子,剩下的钱攒起来,以后我们上大学用。” 这可太遗憾了。 清卉知道上大学是正事,只能遏制了自己其他不切实际的想法。 既生也拒绝了清卉要给他买的本子,看玩笑,要是这次接受了,下次他们吵架的时候清卉肯定要拿出来说上无数遍,既生不给自己留后患。 最后,这笔钱什么都没有买,哥哥姐姐什么东西都不要,清卉也不要了,她表示:“天冷了再买厚衣服吧。” 抽屉里的那笔钱被清卉郑重地放进了姐姐的小铁盒里,他们家的积蓄终于也有她的一点贡献啦。 几天后,冬树和既生放学回家,他们从公交上下来,从公交站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前面围着很多人。 冬树将既生护在内侧,担心别人碰到他。 经过人群的时候,冬树猛然发现大家围着的就是摄像馆。 冬树和既生对视一眼,两个人默契地停下了,他们个子不够高,只能用力踮着脚尖往里看。 里面的东西还没看到,但他们听到了人群里的声音。 “拍得真不错啊。” “是啊,我问问贵不贵,不贵就带我女儿来拍个一样的。” “要是贵呢?” “贵就少拍几张,反正得拍。我觉得我女儿也好看……” “可没这照片上的小姑娘好看啊。” “那人家都是模特了,肯定不能比……” 冬树护着既生,终于挤进了人群里。摄像馆的橱窗里果然已经贴上了清卉的照片。 照片很大,一张盈盈的小脸对着橱窗外的人露出了甜蜜的笑意。 冬树的心怦怦跳,她认真端详着每张照片,当鲜活的清卉被定格在照片中时,竟然有了故事感。 但冬树很明确地知道,清卉其实没有什么故事,她只是单纯地对着镜头微笑罢了。 外面看照片的人不断进店去询问拍照片的价格,他们想拍和外面一样的,老板忙得不可开交。 有人进店了,路边就有人继续被吸引过来。 他们不断地夸赞照片中的小姑娘的美丽,在一声声的赞扬中,冬树终于清醒认识到,原来自己的妹妹真的是个难得的漂亮孩子。 冬树和既生悄悄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们回了家中,武馆的锁已经开了,清卉先到家了。 冬树一进门,便看到一张兴奋的小脸。 “姐!”清卉大声宣告:“你们看到了吗?他们都在夸我。” 美丽是天赠的珍贵的礼物,但只有美丽的话,便是一场无法克制的灾难。冬树希望妹妹漂亮,但她不希望漂亮成了阻碍妹妹一生的桎梏。 美丽应该是一个人人生的点缀,而不是全部依仗。 冬树先夸了她:“清卉真的很不错,我和你哥听见了,他们都说你表现得很好,看起来很专业。” 冬树不动声色,将漂亮两个字剔除了出去,而用了表现和专业这样需要努力的词汇。 清卉并没有听出来区别,她只觉得高兴,冬树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了,以后等你读了更多的书,就会看起来更有气质了。” “清卉,想想以后你在大学,在学校里和同学们一起拍好看的照片,是不是更有意思?” “如果你喜欢拍照,以后可以看摄影的书。” “世界上还有好多漂亮的人,可是清卉和他们不一样,清卉是聪明又努力啊,漂亮只是你最不值得提的一点而已。” 冬树希望清卉知道,她还有无限的未来:“现在你是为了帮哥哥姐姐挣钱,在小摄像馆拍照补贴家里。等以后你读了很多的书,去了很多的地方,在世界各地都能留下好看的照片了。” 冬树描述的未来确实让清卉向往。 她意识到拍照被人夸奖这件事并不能帮助她考上大学,清卉有些飘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是的,以后我要和哥哥姐姐一起读大学呢。” 他们不再提起外面摄像馆门口聚拢的人群,他们一起吃了饭后,便开始写作业了。 冬树认真背她的英语单词,既生在学习的间隙帮清卉检查了数学作业。 外面有些吵闹,但那些喧腾却和他们没了任何关系。 第33章 隆重的爱(一更)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34节 摄像师和化妆师果然眼光毒辣。 清卉还没到最好的时间, 便被他们看出与众不同的美丽来。 但若是在不化妆的情况下,清卉仍然稚气未脱,还是个孩子样。但冬树现在已经明白, 假以时日,清卉一定会散发出遮掩不住的光彩。 冬树有些感激摄像师和化妆师,要不是他们两个的话,冬树便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 也许等到清卉真正长开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已经无法改变。 现在还来得及,冬树还可以在生活中潜移默化。 冬树和既生开始给清卉画饼,说她很聪明,只要努力了,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 为了鼓励清卉, 冬树甚至违心倚老卖老, 说自己还指望着清卉孝顺自己呢。 清卉果然被激起了责任心,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努力。 此外,冬树还时常说清卉是最好的孩子, 是姐姐最爱的妹妹, 她希望清卉能感受到来自家庭的爱, 不要听到外面的甜言蜜语便误以为那是真心。 “我也最喜欢清卉了。”既生被冬树虎视眈眈地盯着,不情不愿地也说了这句话。 冬树说自己爱清卉, 清卉便高高兴兴、甜甜蜜蜜地说自己也最爱姐姐。但既生说了同样的话, 清卉便十分怀疑有什么阴谋。 冬树严厉地盯着既生,既生硬着头皮对清卉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意。 清卉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不对来, 她点了点头:“那我也勉为其难喜欢哥哥叭。” 既生立刻扭头, 用控诉地眼神看向冬树:姐! 冬树只能悄悄在桌子下拍了拍既生的手算是安抚。 冬树见识很多, 她听说过一些浪荡子用小恩小惠便骗走了单纯的女孩。他们是穷,但她对既生和清卉的爱无人能及。 在一个周末,冬树要带他们逛街:“最近你们都很努力,姐姐盒子里的钱都快漫出来了,可以给你们一些奖励。” “并且你们上次给姐姐买了裙子,这次姐姐也想送你们礼物。” 既生想说,送姐姐裙子是应该的啊,姐姐给他们的东西,他们一辈子都还不了。但冬树很坚持,他们便一起出了门。 在一家服装店里,冬树终于看到了一件和清卉口中描述的差不多的衣服,粉色的、大大的裙摆、蓬蓬纱,上面有蝴蝶结,只是不能发光罢了。 挺贵的,并且华而不实,基本没什么能穿的场合。 但清卉看到之后,果然十分喜欢。 冬树咬牙从兜里拿出了钱,在清卉惊恐的目光中买下了那件衣服。 既生是懂事的,一直配合着冬树去塑造清卉,但懂事不是冬树辜负既生的理由。因此,在买了给清卉的衣服之后,冬树又给既生买了一只价值相当的钢笔。 钢笔可以提供刻字服务,店员问冬树:“要刻什么字?” 冬树转头问既生:“这是你的笔,听你的。” 既生有些不舍得钱,但姐姐已经将钱付了,既生便欢喜地接受了,他想了想:“刻姐姐吧。” 他怕清卉不高兴,还解释:“笔是姐姐买的。” 清卉很理解:“我觉得可以,要是裙子能缝字,我也缝姐姐。” 冬树心里满满的,她忽然间也意识到,自己被隆重地爱着,她没觉得自己付出太多,但收获的是两个孩子的全部世界。 “刻我们的名字吧。”最后冬树提了建议。 最后,既生选择了“花树草”三个字。 树在最中间,被她的小花和小草包围。 那条十分浮夸的裙子果然没露面几次,清卉在家里穿了几次,又在下一次拍照时穿了一次,便被收进了衣橱里。 这样看起来性价比确实很低,但清卉时常会打开衣橱看上一眼,每次看了都心满意足。 冬树也心疼钱,但看到清卉的这副小模样,冬树就觉得很值。 钢笔被既生郑重放进了铅笔盒里,还用软布包裹了一层,他很少使用,只在最重要的时候拿来用。他相信,这支笔能给他幸运和力量。 摄像馆的生意变得特别好,总有人来店里指着橱窗里的照片表示要拍和小模特一样的照片,大部分人都是带自家孩子来拍,偶尔也有姑娘说要给自己拍。 当客流量开始变少的时候,摄影师便又来了武馆,请清卉再去拍一次不同的衣服和场景。 这一次,没等既生提,摄影师便爽快地提出了加钱。 其实,中间摄影师也尝试过用亲戚家的孩子拍照,那孩子也漂亮,但总是和清卉拍出来的感觉不一样。 可能是眼神没有那么灵动,可能是气质没那么特殊,也可能是没那么多的故事感。 不管是什么原因,摄影师都认准了清卉。 清卉想了想:“周六下午吧,我上午得写作业,这星期的作业有点多。。” 她这样冷静,根本不需要冬树说什么了,冬树终于放了心。 周六的时候,他们三个准时到了摄影馆里,冬树和既生的视线寸步不离清卉,牢牢守着她。 等到了拍摄的时候,清卉渐渐有了状态,不再需要姐姐的鼓励。冬树就和既生在旁边一边看清卉,一边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外国的奇闻,既生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忽然间,他的视线定在了电视机上。 冬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现在是医疗研究专题,正在展示一些正在研制中的义肢。 刚开始展示的是机械手臂,做得十分精巧,栩栩如生。既生的视线越来越火热,终于到了腿的部分。 一个黄头发的外国人展示了自己的残肢,他比既生的情况更严重,缺少的更多。 然后,白大褂帮忙给他穿戴上一条机械义肢,银色的,金属的,闪闪地发着光。 穿戴好后,那个残障人便将裤腿扯下来,盖住腿。他缓慢地站了起来,裤管下双腿笔直,看不出任何不同。 然后,他伸出健康的右腿,向前一步,紧接着,左腿的义肢便跟着向前,这一步很慢,但很稳。 接下来,他继续向前,除了步伐有些慢,基本与常人无异。 既生看得很专注,冬树能看到他眼中的渴望。 既生真的很想要,他想要和正常人一样,走在姐姐身边,陪姐姐跑在操场。 但接下来是对这种义肢的介绍,运用了神经科学,需要到国外这家科研机构专门定做,同时金额巨大。 既生的眼睛慢慢黯淡了下去。 冬树有些心疼,她轻轻拉住了既生的手,小声告诉他:“我们才初中,还有好长的时间。” “以后,我一定会带你去做一条腿的。”冬树宣誓一般告诉他。 既生有些慌乱地解释:“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 冬树摇摇头:“可我很想送给你。” 看着节目组标注来的金额后面的美金符号,冬树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但她会很努力很努力,有朝一日让既生阳光明朗地走在她们身边。 清卉的照片再次被挂了出去,同样地引起了一阵热潮,她成了附近的小明星。 武馆里的三个孩子现在很出名了。 附近的人都知道武馆里住了三个孩子,有个最漂亮、嘴皮子利索的小妹妹,有个特别聪明、总考全校第一的弟弟,还有个救过人、立过功的姐姐。 既生现在经常代表学校参加竞赛,每次都能获得奖项,是学校最重视的学生。 冬树体育非常优秀,在学校运动会上参加的所有比赛都拿到了很靠前的名次,后来,学校也选了她参加了市级的体育联赛,她同样获得了优秀的成绩。 这种情况下,清卉便有些相形见绌。 在光彩夺目的哥哥姐姐的光芒下,清卉心平气和,她比以前更加努力了。她成绩仍然不是很出色,但六年级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必须要抓住。 如果不能考上一中,她就不能和姐姐哥哥一个学校。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学校里偶尔有人会去教室旁偷偷看那个“很好看的拍广告的”女孩,但这些视线对清卉毫无影响。 她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但那又怎么样? 她是要考一中的,其他的事情与她无关。 清卉六年级的时候,既生也初三了,这一年里家里的气氛十分紧张。 既生还好,虽然很忙碌,但并不慌张,只要他在之后的两个月考中继续考第一名,便能中考免考,直接进入一中的高中部。 而清卉则有些慌了神,她的成绩进步了很多,但离一中的分数线仍然有些距离。 小升初考试那天,冬树和既生都等在考场外。 清卉出来时,面色十分不好看。 “可能……”她咬了咬牙:“可能有问题。” 清卉一向笑嘻嘻的,这是她难得的脆弱的时候了,哥哥一直在帮她讲解题目,姐姐也将她照顾得很好,她却没能考好。她觉得对不起哥哥姐姐。 既生难得地没有批评她,而是牵起她的手:“我们去吃饭吧。” 吃饭时,冬树和既生细细问了清卉的答题情况,确定一中悬了。 “二中的学风不太好……”冬树忧虑重重。 既生认真想了想,最后放下了筷子:“姐,我们去找学校聊聊吧。” 他轻描淡写一般:“你们还记得岑瑜鸿吗?就打我那个。” “他没参加小升初考试就来一中了,还有好几个学生成绩不够也来了。” 冬树想起来自己班里,好像也有两个学生是什么蔚市什么领导家的孩子,成绩不好,按理来说也是无法来一中的。 “我觉得学校里应该有机动名额,”既生说:“我和姐姐,也许可以试试争取下。” 第34章 如果她能有用一点(二更) 学校里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两个学生为了自己的妹妹来争取名额。 校长坐在办公室里,皱着眉头看着冬树和既生,一面觉得他们胆子太大, 一面又有些欣赏他们的勇气。 这个名额,学校里确实是有的,不占用普通学生的录取资格。 每年的名额不固定,就是用来给领导家的孩子和亲戚的, 算是利益交换。如果真的要给谢清卉的话,操作起来也不算困难。 问题是谢冬树和谢既生能给学校什么?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35节 “我保证三年后高考考最好的大学。”既生认真说。 这不算是交换,就算不让清卉入学,既生仍然会努力考最好的大学。 校长看着既生不说话,既生便明白,自己没有打动校长。 冬树一直沉默着, 既然是交换, 那就要用别人没有的东西来换。办公室里寂静片刻后,冬树开了口:“我想代表学校去参加省里的游泳比赛。” 她慎重承诺:“我不能保证一定获得冠军,但一定能获得奖项。”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心动的提议。 蔚市所在的省地域广阔, 有靠海的城市, 也有蔚市这样的内陆城市。这些年, 国家开始鼓励学校的体育教育。 蔚市一中在很多比赛中都拿过奖,只有游泳比赛, 从来都没有获得过一块奖牌。 蔚市不靠海, 也没什么河流,没几个学生会游泳,有情可原, 但每年的游泳比赛奖项都是零, 确实不怎么好看。 如果谢冬树真的能拿到游泳的奖牌……那确实是令校长心动的提议。 用一个没什么用的机动名额来赌水上运动奖牌零的突破, 其实不亏。更何况,这个名额交换来的并不只有这一点。 校长仔细地和冬树既生聊了聊,最终获得了全校最出彩的两个学生的承诺。 既生承诺会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同时也会继续参加学科竞赛,努力为学校获得更多的奖励。 等谈妥之后,冬树将门打开,等在门外很久的清卉走了进来。 校长要见一见清卉,和她聊几句。 校长问了问清卉的情况,清卉都礼貌又恭敬地做了回答。最后,校长从沙发上起身,终结了聊天。 他们三个出门时,校长微笑着看向清卉:“你有很好的姐姐和哥哥。”清卉没有说话,她低着头走在姐姐的身后。 “姐,”出了教学楼后,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既生扯了扯冬树的衣袖,忧心忡忡地说:“可是……你不会游泳啊……” 清卉这才知道姐姐为了自己承诺了什么。 冬树深吸一口气:“我会。” 她会游泳,还游得很好。 她还没当上将军的时候,只是个普通的小兵,那时候他们遇到了危险,大船被破坏,所有人都坠入了水中。 那时候的冬树是不会游泳的,她无望地在水中挣扎着,碎掉的木板上扒满了人,已经容不下她了。 有个木板被水流冲了过来,上面趴了个老兵,他受了重伤,在木板上奄奄一息。 他微微扭头,看到了即将沉没的冬树。 那个老兵什么都没说,他拼了命,拽住了冬树的衣袖,木板撑不住两个人,在冬树抓住木板的时候,老兵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被水流冲走了,只来得及将手中的铜牌塞给了冬树。 冬树抓住刻了他名字的牌子,只听到他发出了最后一点叹息:“……那么年轻……” 这一晚,冬树在木板上沉浮,她很怕那个铜牌会丢,于是将它死死咬在了嘴里。 在这一晚上,她学会了游泳,给自己挣了条命。 在得救之后的几天里,她和其他的士兵每天都下水,尽己所能捞出了战友的尸体。 后来,她找到了老兵的家人,在军伍中得到提升后,她体体面面地给老兵的女儿置办了嫁妆。 但她不喜欢水,在水中总能让她想到那一夜,想到水中无数熟悉或者陌生的脸浮浮沉沉。 现在为了清卉,她可以。 “我会游泳,”她重申:“只是需要练习。” 校长知道他们不富裕,说过几天会帮他们办张体育馆的游泳卡送到他们家里。 没几天,果然游泳卡被送到了武馆里。 冬树买了套简单的泳衣,就带着既生和清卉到了游泳馆里。 为了省钱,本来冬树不想让既生和清卉进去的,但他们实在不放心,最后冬树给他们买了次卡。 既生和清卉都没有下水,在泳池边眼巴巴地看着姐姐。 冬树换好了泳衣,从换衣间走出来。 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脑中关于那一夜的记忆全都清除,她试着闭上了眼睛,却发现这样更容易想起那一晚。 她便只能睁着眼睛跳进了水中。 水温有些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但她忍着不适,熟悉着水的感觉,慢慢从泳道的起点游到了终点。 她的身体还不太熟悉水中的感觉,所以游得有些慢。 等她从水中出来,既生便立刻拿着大毛巾跑了过来,他跑得太急,根本没注意形象,整个人东倒西歪,让周围注意到他的人都感到担心。 既生跑过来,将大毛巾盖在冬树的身上。 “别冷到。”他这样说,其实心里很担心穿泳衣的姐姐会被人看到,但他无法将这种担心诉诸于口,只能找了个理由。 冬树是睁着眼游泳的,在水中也睁着眼睛,现在眼中有些发红。 她用毛巾擦了头发,满不在乎:“没事。” 清卉跟在既生身后,看到了姐姐身上冷出来的鸡皮疙瘩,又看到了姐姐发红的眼睛。 清卉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有些难受。她难过地想,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啊。 在这个暑假里,冬树很是忙碌,除了写作业,她还得卖果子,其余的时间她便泡在游泳馆里。 既生每次都想和她一起去,但冬树拒绝了,让他留在家里就好。 清卉被姐姐拒绝后,乖乖地呆在了家里,她用哥哥的课本预习初一的功课,现在她对学习更加认真,既生给她布置的作业也不再抱怨,全都仔细地完成。 “这些课后习题,我给你圈出来的都要做。”既生告诉她:“其实有些题开学后老师还会让你做一遍,但你知道的,你基础比较差,只能比别人更早出发。” 清卉在一中的赛道上,比别人的起点落后,她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她给自己定了闹钟,最懒散的她现在成了全家起的最早的人。 冬树有些心疼,但既生相当冷酷:“姐姐为了她每天都去游泳馆,我为了她以后得参加一些没必要的比赛。” “我们为她付出这么多,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们姓谢的,没有没良心的傻蛋。” 最后一句,既生的声音很大,若是之前,清卉定会和他斗上几句嘴,但这次她只是抬头看了看既生,温和地附和道:“哥哥说得对。” 孩子自己在长大,冬树没有阻拦的道理。 她点点头:“你们两个乖乖在家,我去游泳馆了。” 既生和清卉目送着她出门,冬树背着包就到了游泳馆里,因为她去得勤,在那里和救生员慢慢熟悉起来。 人少的时候,救生员便会口头指导她两句。 等游了好几圈后,冬树终于停下了。救生员坐在救生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腿姿势有点不到位,力度不够。” 等到再次开始游泳的时候,冬树便调整着自己腿部的姿势。 她将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终于从水中起来的时候,冬树便看到了既生手中拿着毛巾站在面前。 “不说是不让你来了吗?”冬树问他:“怎么又来了?” “我今天的作业写完了,也辅导了清卉,给她安排了作业。她在写作业,不需要我了,我把饭菜都焖上了,在家里没事干,就想着来找姐姐。” 听起来既生很忙,冬树觉得他确实没必要来的,但现在他手中拿着毛巾,眼中几乎闪着光。 既生把手里的毛巾往前递了递,巴巴地看着冬树,她只好接了过来。 这种感觉其实很好,每次在水中时,冬树都觉得有些寒冷和孤寂,有个人在水面上等着自己,及时地送上了一份暖意,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确实已经在不同的世界中。 冬树最后没有说让他以后不要来的话,只说:“还是作业要紧。” 等冬树和既生相伴着回了家里,便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清卉看到他们进门,将手在碗壁上摸了摸:“还热着,我琢磨着你们快回来了,就把饭摆上了。” 这个暑假,他们三个各司其职,都十分忙碌。 等到开学后,他们便更加繁忙起来。 如既生所承诺的那样,老师立刻给他安排了一场竞赛,有时候周末他也要去学校训练。 冬树也是如此,体育老师将她作为重点选手,周末会进行体能方面的培训。 哥哥姐姐周末都在学校里,清卉便也跟了过来,哥哥姐姐训练的时候,她便找了间空教室,在里面认真写作业。 冬树的训练强度很大,她从不抱怨,但身上偶尔还是会有不小心碰到的青紫。为了让伤痕快些好,回家后冬树会给自己冷敷,用沾了凉水的毛巾盖在腿上。 一边冷敷着,她还得一边写作业,学习可不能耽误。 清卉手里握着笔,看姐姐埋头写作业,偶尔毛巾会掉下来,她便能看见姐姐腿上的伤痕。 清卉想说些什么,她想说以后不让姐姐那么辛苦,将来一定会好好孝顺姐姐。 可是这次,她说不出口。 第35章 生理期(一更) 冬树初三了, 她现在遇到了新的问题。 女孩子都是有生理期的,初三的女孩子大多数都已经经历过了,可是她的生理期迟迟没有到。 冬树想过, 也许是小时候太过劳累的原因。 人的每一份经历并不是过去了就结束了,那些经历会长在你的身体中,将你塑造成现在的样子。 冬树现在看起来苗条又健壮,但她小时候吃过的苦藏在她的骨头里, 不引人注意地提醒着她过去的一切。 但她并不焦虑,该来的总会来。 但她更加注意清卉的身体,不想让妹妹遇到和自己一样的困扰。 在她都快忘记了还有生理期这回事的时候,上课时冬树感受到了不对劲。 坐在她身后的女孩轻轻戳了戳她的后背:“冬树……”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36节 冬树扭头的时候,那个女孩便将自己的铅笔盒递了过来,里面藏了一片卫生巾。 下课后, 冬树将外套绑在腰上, 去了卫生间,后排的女生也跟了过来,在隔间里小声细致地将用法讲给冬树听。 冬树没用过这个, 但之前她用过类似的东西, 很顺利地正确使用了。 冬树有些蔫蔫的, 没什么精神。 既生和清卉都看出来她的不对劲:“姐姐,今天不训练了吗?” 冬树摇了摇头:“生理期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她很坦然地陈述了这个事实。 但既生如受重击, 他结结巴巴的:“啊,那确实不能训练了。” 既生有限的生理知识是从生物书上知道的,他觉得这是一件颇为神圣的事情, 他听到过班里女生说过, 会很疼。 回到家后, 清卉立刻给冬树倒了糖水,既生则灌了热水袋。 冬树在一间房里休息,他们两个在另一间屋里写作业,没一会儿,清卉或者既生就会来问一句:“姐姐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但他们两个这种问法,倒是让冬树觉得自己像得了什么重病一样。 她休息了会儿,便从床上起来,去写自己的作业了。 既生皱着眉头看冬树:“姐姐……”他声音很小,似乎怕吓走姐姐的生理期:“你要是不舒服,我帮你写作业。” 冬树被他逗得笑起来:“没有不舒服了,放心吧。” 清卉立刻和他开玩笑:“以后我也有生理期,到时候你也帮我写作业。” 既生残忍地怼她:“姐姐最近游泳,身体多累啊,你又不怎么运动。” 这话清卉没法应,姐姐必须游泳这事得怪她,清卉瞪了既生一眼不说话了。 冬树写着作业才想起来,自己没买卫生巾……她起身,就要自己去买,既生立刻拦住她:“姐姐去做什么?” “不要动了,告诉我们,我来做就好。” 冬树觉得不至于,但清卉也觉得不能让姐姐动,最后变成了冬树被按在家里休息,既生和清卉两个人出去给她买。 他们三个都不知道卫生巾的价格,出门时,既生拿了自己所有的零花钱。 到了店里,他们也不知道怎么选,店主是个男人,既生便没有问他,郑重地从最贵的几款里选了几包。 这个钱该花,他觉得,在自己身上再省点就好了。 清卉觉得有点多了:“用不了吧?” 既生摇头:“不多,你也是女孩子。” 这一刻,清卉恍惚感受到来自哥哥的疼爱,她心中甚至出生了一些感动的情绪来。但紧接着,既生警惕地告诉她:“不过我是不会给你写作业的。” 清卉冷漠地“哦”了一声,也许刚刚是幻觉吧。 这个时候,班里的很多女生都经历过生理期了,课间几个女孩子也会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聊这些事情。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女孩子的事情充满了好奇,总有人在路过这些女生时,将走路的步子放慢一些,想多偷听些内容。 如果他们听到了,便转头就告诉了其他男生,小声地讨论着,间杂着奇怪的笑声。 明明是正常的事情,却被这些小举动莫名增加了羞耻感。 冬树的生理期顺利结束,但她之后习惯性地在书包里放几片卫生巾,一是为了清卉,二是为了班里其他措手不及的女同学。 果然不久后,班里又有一个女孩子遇到了相同的问题。 冬树就像之前后排女生帮助自己一样,也帮助了那个女生,她将卫生巾递给了那个女孩子。不过冬树一向对这种事情不存在羞耻感,所以没有遮掩,没和之前的女孩子一样藏在铅笔盒里。 她觉得都过去几千年了,这点事情怎么还能和以前一样呢? 她作为一个过去的来者,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秉持着好奇而接受的态度。几千年过去了,总得有些好的改变。 那个女生接过去的时候,真诚地道了谢。 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下午就出了些问题。有男生看到了冬树和那个女孩之间的举动,便告诉了自己的同桌。 这件事情便隐秘地传播了起来。 “赵之陶来那个了……” “谢冬树竟然有卫生巾……” 班里充满了一种诡异的兴奋。 冬树向来反应迟钝,她一直低着头背单词,等她发现的时候,赵之陶已经眼含泪水了。 冬树不知道怎么发展成这样,但她觉得这事简直不可理喻。 她坐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呆,然后从包里拿出来一片卫生巾,走到了最为兴奋的那个男生身边。 “季迁。”她叫了那个男生的名字。 季迁没有反应过来,仰头看她时,脸上仍然有笑意。 “季迁。”冬树平静地将那片粉色包装的卫生巾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听说你对这个很好奇。”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的话,可以过来问我,而不是告诉其他的男生,我觉得他们可能也不懂。” “这个啊,叫卫生巾,是生理期使用的。”冬树拿起来向其他人展示:“其实你们回家问你们的妈妈更好,因为每个女性都会使用。” “这件事你们可以正大光明来问,而不是在背后小声议论。不管是对女生,还是对男生,这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无知不是错。” 冬树将那片卫生巾放在了季迁的桌子上,回了自己的座位。季迁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小片粉色,目光无处安放,如坐针毡。 本来舆论的焦点是赵之陶,现在变成了季迁和冬树。 班级里一片寂静,片刻后,冬树扭头问他:“如果你研究过了,能不能还给我?” 她无比冷静:“还挺贵的。” 季迁不想动那片卫生巾,但他也不能让它就这样放在自己的桌子上。 过了会儿,季迁终于动了,他拿起来那片明明很轻、却让他觉得万分沉重的小东西,低着头送到了冬树的桌子上。 冬树拿到之后,便说了声“谢谢”,神色如常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季迁没有说话,但等他走过赵之陶的座位时,他的动作慢了些。 他在赵之陶的座位前略一停顿,小声说了声:“对不起。” 赵之陶努力挺直了后背,她学习着冬树的姿态,平静地回应了:“我接受了你的道歉。” 不是没关系,而是我接受了你的道歉。 因为你确实做错了。 老师来上课时,也察觉到班里的气氛与平常不同,那个个子最高、最爱说笑的季迁竟然看起来很严肃。 下课后,老师打听了一下,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在下一周的班会上,班主任就专门提到了这些东西,他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小老头了,但一点都不忌讳,坦坦荡荡地讲起了男生和女生的不同。 学生们都听得很认真,班主任就顺势多讲了一些,他还讲到了恋爱,讲到了他们年轻的身体经不起伤害,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要珍惜、保护自己。 冬树感触挺深的,回家后,她就将这些内容讲给了既生和清卉。 她严肃地告诉既生:“如果以后谈恋爱的话,一定要对人家好,要真诚。爱人的时候自己也要保留尊严,守护对方的人格。” 既生乖乖应声:“我知道了。”其实他心里一点都不想谈恋爱,现在只是为了姐姐高兴,糊弄一下。 清卉期待地看向姐姐,等着姐姐给自己什么建议,但冬树看了她一眼:“你不许谈恋爱。” “为什么啊?”清卉抗议,她也不想谈恋爱,她只是觉得姐姐区别对待了,难道她不是姐姐最爱的小宝贝了吗! 冬树拍了拍桌子上清卉的习题,上面好多既生给她批改的大红叉:“你成绩这样,还谈什么恋爱?” 清卉无话可说,只能委屈地闭了嘴。 既生在自己书包里放了很多零散的小东西,原来有创可贴和碘酒,都是为了姐姐准备的,现在又多了一片卫生巾。 冬树和清卉都没有用上既生准备的东西,但有一天,班里一个慌张的女生引起了既生的注意。 既生拄着拐杖走了过去,默不作声将包里的卫生巾递给了她。 这事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但既生是成绩最好的,老师最疼爱的,这阵轰动根本没有影响到既生自己。 但很多人悄悄有了变化。 在一中,这不再是多羞耻的事情,女生可以正常地彼此帮助,而男生看见了也不会再说什么怪话。 如果有人露出怪异的笑,便会有人大声说:“好奇就去问女生啊!” 季迁的包里也放了一片粉色的小东西,这是他死皮赖脸和妈妈要来的。 妈妈惊恐的眼神,他终生不忘。 他不知道它会不会送出去,也许在保质期内永远都送不出去了,但他还是坚持保留着。 这是他没能大声说出口的歉意。 作者有话说: 季迁妈妈(面色复杂):那个……你用了吗? 季迁(绝望):妈!我说了,我不是自己用啊! 第36章 这都拿不下她(二更) 既生最近参加了一个化学竞赛, 成绩很好,没有辜负他给校长的承诺,总算能松口气了。 冬树的游泳训练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在体育老师的指导下,她姿势专业,若是状态好的话,甚至能冲击往年比赛的最好成绩。 清卉最近不怎么去拍照了, 摄像馆的客源已经基本固定,她也就全身心地投入了学习中。 进了初一之后,清卉个子又高了一些,慢慢脱离了孩子样,开始有了少女的样子。 她和冬树不一样,冬树看起来就很健康, 而清卉面色有些苍白, 身体瘦弱,偶尔会有些怏怏的,这让她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里一下子不一样了。 即使穿着校服, 在臃肿的蓝色衣服里, 清卉的那张小脸仍然动人。 小学阶段, 孩子们还不是很懂美丑,但到了初中, 便完全不同了。 很多人都想和清卉当同桌, 偶尔还会有高年级的学生专门来清卉的教室门口来看她。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37节 清卉全都知道,可她不在乎。 她知道自己好看,在摄像馆门口, 她的照片已经得了足够的称赞。她被夸奖惯了, 所以根本不在意那些躲闪着的倾慕目光。 学校里有时会组织文体活动, 清卉便成了首选项。 她被选中参加了学校的声乐活动,老师们想让她站在最前面当门面,于是花了大功夫培训她。只是遗憾她身体天生虚弱,没办法参加舞蹈培训。 清卉对声乐这方面确实是有天赋的,即使没学过,听老师讲过一遍也能学得差不多。 每次她学了新东西,回家了都会表演给姐姐和哥哥看。家里好像是多了一只百灵鸟一样,还算是不错的体验。 在学校的一次晚会上,清卉站在合唱团的最中央,她穿着和其他人一样学校租来的旧红纱裙,却轻盈耀眼得恍若一轮月亮。 那次晚会后没多久,她收到了第一份情书。 清卉把情书带回家,给冬树和既生看了。 言辞青涩,满是憧憬和爱慕。冬树看完了之后问:“你怎么处理?” 清卉满不在乎:“不处理呗,就当不知道。” 冬树又问:“那要是他当面告白呢?” “那我再拒绝,”清卉说:“当然了,我会提前告诉姐姐和哥哥的。” 既生点点头,认可了清卉的做法,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刻意强调:“这男生不行,情书都有错别字。” 清卉笑嘻嘻的:“就算没有错别字,我也不喜欢。” 她又不缺爱,才不会因为别人轻飘飘的一句喜欢就心动。 她的姐姐那么爱她,她的哥哥(大部分时候)也很疼爱她,这一路走来,她被陪伴,被深爱,早就领悟了爱的真义。 清卉想将那封情书烧掉,但冬树想了想,总归是别人的一番心意,她找了个盒子,将这封情书收了进去,之后不准备再拿出来了。 冬树满心以为这事算是结束了,没想到更像是一个开端。 此后,隔三岔五清卉都能拿回来一封情书,那个小盒子很快便有些不够用了。 既生大开眼界,他学习很认真,不怎么在乎其他事情,完全没想到同学们竟然有这么多的花花心思。 刚开始,既生会认真看每封情书,固执地想在里面找些错别字,来证明这些人不够用心或者不够聪明,但次数多了,他都懒得看了。 学校里也有人动过心思,想从冬树和既生下手,考虑过把情书送给他们,让他们转交给清卉。 但冬树和既生实在是太过有名,都是学校里鼎鼎出名的好学生,和老师交往密切,最终还是没人敢去找他们。 也有些胆子大的,约清卉放学后见面。 每次见面时,清卉都带了冬树和既生,小男生面对三个人,心惊胆战。 既生冷漠地站在一边,是一幅标准的好学生姿势,冬树硬邦邦地站在清卉身后,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打出一套拳。 大部分男生看到这副姿态,就已经落荒而逃了。 也有些胆子大的,还能磕磕巴巴完整地说出自己的喜欢。这时候清卉便会认真听完,感谢他们的喜欢,然后告诉他们,自己绝没有任何谈恋爱的打算。 这时候事情便基本结束了,若是还有人敢纠缠,既生便会出来,苦口婆心劝说他好好学习。 若是还不行,那就是冬树出手的时候了。 之后,他们便会开开心心回家。 他们三个的生活节奏一点都没有被打乱,坚定地走在考大学的道路上。 既生是真的聪明又努力,仍然维持着年级第一,在市级联考中,他也都稳稳的是第一名。刚开始还有同学以他为目标,想成为第一名,后来,大家最高的目标也只是第二名了。 既生用他的那一条腿,巍然站在了山巅上,将自己变成了最高的一处峰。 冬树的游泳比赛快到时间了,但她也没有落下学习,她以中等成绩进入一中,现在已经位于中等偏上的水平了。 她现在初三,十分有信心在之后的三年中获得更加优异的成绩。 至于清卉,她本来的成绩都进入不了一中,所以刚开始的两次月考,基本都是班级倒数前三,和另外两个走父母关系进来的同学不相上下。 但她心无杂念,终于在第三次月考时,考出了倒数第十的好成绩。 这个倒数第十,让冬树十分高兴,特意给他们做了煎饼吃。在她眼里,清卉这次基本和既生的年级第一差不多优秀了。 清卉的成绩慢慢进步,她人又乖巧漂亮,老师们都很喜欢她,学校里需要拍宣传片时,自然而然地选中了她。 少女坐在学校的草地上,手中捧着一本书,镜头拉近时,少女抬眸微笑,几乎能让人感受到屏幕中的阳光和青草香。 宣传片里还需要一个男生,男生是高中部出的。 岑瑜鸿的局长母亲很乐意让孩子出这个风头,岑瑜鸿长得不差,个子也高,在宣传片中出镜不丢一中的人,于是他也出演了学校的宣传片。 清卉和岑瑜鸿有个一起读书的镜头,需要微笑着对视。当清卉的视线扫过岑瑜鸿的时候,他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岑瑜鸿怎么都想不明白,当年那个威胁他要杀了他全家的黄瘦的丑丫头,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令人心悸的模样? 岑瑜鸿在镜头中维持着微笑,但心里默默想着,如果他能早点知道谢既生的妹妹能变成这个样的话,他当年一定不会任性那一把。 但清卉什么都不知道,也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人的心里在想什么,她满心欢喜,拍完这个之后,学校会有奖励,到时候她把钱给姐姐,以后和哥哥吵架都硬气了。 宣传片在电视里的教育频道播出了。 冬树专门带着他们两个去了摄像馆,用摄像馆的电视机看了,冬树十分高兴,回家的时候,她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孩子,心里骄傲得不得了。 她一激动,就想说给他们买些东西,但又一想,他们并没有什么钱,那就算了吧。 这个宣传片让清卉更加出名,二中和七中的学生也都知道了清卉的名字。 二中和七中的学风不太好,学校里打架斗殴、早恋的现象很普遍。有些学生以混社会为骄傲,为打架赢了而自豪。 七中最出名的混子叫段年,他个子高,长得帅,打架狠,颇受二中七中所有混子的尊重,也有很多不懂事的女生将他奉为偶像一般崇拜,算得上是校霸。 段年觉得,自己这样厉害的人物,自然要有最好的女朋友。 他自然看上了一中的谢清卉。 一中的好学生,漂亮,优秀,这才配得上他。 于是,在清卉出了校门后,便被段年和他的小弟拦住了。 “我喜欢你,当我的女人。”高个子的男孩说,满脸的不羁,身后还有些小弟在起哄。 冬树在清卉身后皱着眉头,越看越糟心,甚至手掌心都有些痒痒了。既生直接扭了头,眼不见为净。 这是来告白的人里,最自信的一个, 清卉好奇起来:“为什么?” 段年实话实说:“因为你很漂亮。” 清卉点点头:“我知道我很漂亮,我意思是——你为什么觉得我能看上你?” 段年有些惊住了,他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小弟,看到了前方路牌反光中的自己,这都拿不下她? 他想了想:“我很会打架,我能保护你,和我在一起很有面子……” 清卉笑了:“我姐,”她指向了冬树:“看到我姐了吗?” “我姐武术很厉害,我姐还救过人,抓到过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清卉真诚地问:“你行吗?” 段年不行。 “我哥全市第一名,我觉得非常有面子,你行吗?” 段年有些发狂:“可我很喜欢你!” “谢谢,”清卉彬彬有礼:“我不缺喜欢,你是这个月第四个说喜欢我的。” 冬树带着既生和清卉走了,他们还得赶公交呢。 段年带着他的小弟站在原地,小弟小声问:“追上去吗?” 这么不给老大面子的人就该打一顿。 “傻啊,”段年摆摆手:“她姐很能打……是真的抓过凶手……” 他们三个紧赶慢赶才赶上了公交车,上车后,既生抱怨:“差点没赶上车,你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 既生有些害怕:“你不会喜欢那个……傻子吧?”他想说神经病,但觉得有些太重了,于是改成了“傻子”。 既生盯着清卉,生怕自家妹妹是个眼光不好的傻蛋。 但冬树根本没看他俩,一点都不担心。 “我才不喜欢。”清卉笃定回答:“在学校就该好好读书,他们真的是脑子不好,才会搞这些事情。” “我只是,想和他们炫耀一下我有那么好的姐姐和哥哥。” 作者有话说: 班里同学知道岑瑜鸿和谢清卉一起拍宣传片了,颇为激动。 班里同学:瑜鸿,清卉和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啊? 岑瑜鸿(沉默片刻):……杀了我全家 班里同学:??? 第37章 家的味道(二合一) 游泳比赛的时间终于到了, 冬树在蔚市的选拔赛中轻松获胜,之后的比赛在外市,这是冬树第一次离开蔚市。 但她没有心思在那里多玩几天, 她每天都和既生还有清卉一起放学,她知道有些人看不惯既生,也有很多人觊觎清卉,她必须要快些回来。 游泳比赛赛程安排了两天, 冬树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每一场比赛都顺利晋级。 只是,在决赛时出了点小小的失误,她不熟悉这里的场地,在换衣室不小心在挂衣钩上把手肘钩破了了,流出了血迹。 这样的情况, 在游泳比赛中可以申请退赛了。 但冬树什么都没说。 她不想背负着学校的恩情生活, 这次得了奖,她便不用再练习游泳了。 冬树最终掩盖了手肘的伤痕,还是站在了赛道前。 手肘的伤口进了水, 确实不舒服。冬树在用力游泳时, 她的伤口被微微撑开, 在水中漾出了一点血迹。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38节 这点血迹并不引人注意,刚一流出, 便在水中消散了。 只有拿着望远镜坐在观众席的校长面色复杂, 他刚刚就察觉到冬树走过来时似乎在遮挡什么。校长小声对旁边的随行人员安排:“去拿消毒药水来。” 冬树最终获得了第三名,这是她拼了命才能获得的好名次。 站在领奖台上,冬树精神恍惚, 这半年多来, 她过得挺疲惫的, 对水的残酷记忆是无法消散的,今天之后,她再也不想下水了。 校长作为获胜学生学校的负责人也站在了讲台上,冬树无声对他张了张嘴,校长明白她的意思:我做到了。 冬树做到了,她不欠学校的了。 校长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在报社记者的镜头中非常妥帖,但他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其实哪就非得得奖呢,冬树能进入蔚市选拨的名单,就已经很棒了。但校长没有明说,冬树便坚持着完成了这个承诺。 组委会组织选手们在赛后参观旅游景点,但冬树拒绝了。 这个时间回去的人很少,最后组委会单独给她买了火车票。在火车上,冬树小心地垫着自己的胳膊,虽然消毒了,但还是有些发炎。 在火车上,冬树出神地看着外面,看到了整齐的田地,看到了人工挖掘的大湖,她胳膊有些疼,但心里十分轻松。 下了火车后,冬树盘算着去坐公交车的时候,在出站口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牌子“小树”。 牌子下站着的是既生。 冬树疲累了很久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她一边走过去,一边大声喊:“既生!” 既生立刻扭头看向她,满脸都是惊喜的表情。 “怎么来接我了?” 冬树走之前说过,自己一定会在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回来,但她也不知道是哪趟火车,也根本没有告诉既生和清卉。 既生怎么知道是这一趟的? “我们不知道是这趟车。”既生想伸手将姐姐的行李接过来,但被冬树拒绝了。 “我们知道姐姐今天回来,所以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蔚市火车站一共两个出站口,既生和清卉一人守着一个。 既生接到了姐姐之后,两人往另一个出站口走,在那里找到了清卉,三个人一起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清卉闲不住,一直问冬树怎么样,有没有很累,有没有很想吃的东西。 她只是离开了三天,却被如此热烈地迎接,冬树的心里沉甸甸的,几乎觉得自己的人生没了任何缺憾了。 回家后,冬树手肘上的伤口让既生和清卉很担心,他们手忙脚乱让冬树躺在了床上,冬树确实有些累。 她现在心里没有了事情压着,全身的疲惫都泛上来,听着外面既生和清卉小声说话的声音,她陷入了沉沉的睡中。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有些黑了,但桌上摆了热腾腾的粥和几道清淡的菜。 冬树和他们讲着自己这几天的经历,等她喝了一碗粥,全身都妥贴了。 饭后,清卉坚持着不让姐姐动手,她自己就把锅碗刷干净了。 既生忽然想起了什么:“姐,今天收到了封信。” 是港城邮来的,信是写给冬树的,既生就没有打开看。 冬树拆开信封,果然是虎爷爷邮来的,他在港城生活很好,他的哥哥最近真的病了,隔段时间就要去国外治疗休养,虎爷爷便跟哥哥过去,因此给冬树的信件越来越少了。 这次,虎爷爷在信里很是气愤地骂了阿丁和阿呈一通。阿丁和阿呈走了好多地方,都没有定下来到底要做什么,还在很多地方买了明信片寄给了虎爷爷。 虎爷爷对于他们的行为很是生气,他想让阿丁和阿呈继续开武馆,但等虎爷爷想把教训他们的信邮过去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换了地方了。 现在武馆只有三个孩子,基本没人来了。 虎爷爷只能将自己的气愤全都说给冬树听。 冬树昏头昏脑看了两页虎爷爷的生气,最后才看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冬树啊,我在港城认识了挺多人的,有个好像今年去了蔚市附近工作,我和他提了你几句,不知道他会不会找你。看好武馆,祝安。” 虎爷爷的信和他整个人一样不着调,有用的就这一句,也没说清楚什么人,做什么事情才需要来找冬树? 还有许老师和小吉呢? 之前虎爷爷的信还算有条理,感觉是许老师在旁边温和地口述,现在很明显许老师和小吉都不在虎爷爷身边了,所以他才放飞了自我。 冬树猜不出来,只能写封回信问问,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但在冬树这封信刚邮出去的第三天,武馆门口就来了好几个人。 这几个人穿着现在很少见的大衣,男人的手腕上都带着手表,还有人带着墨镜,看上去就十分洋气。 他们很明显对这里不熟悉,在周围走了一圈,才犹豫着敲了武馆的门。 “谢冬树在吗?”敲门的男人说话语气有点别扭,语调轻细,像是不习惯说普通话的样子。 冬树刚好买了菜回家,在他们身后应了声:“我就是谢冬树,你们是谁?” 那群人立刻高兴起来:“我们是港城来的……” 他们话还没说话,冬树就知道了,这就是虎爷爷信里说的认识的人了。 门没关,冬树将他们迎了进去,清卉帮忙给他们倒了茶水。 清卉长得好看,这些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他们说起来意:“港城和这边合作,有两岸共建的电影项目。” “我负责其中的一个。” “演员和剧组都选好了,没什么问题。可是我们电影有主角的少年时期,也有动作戏,但小演员没有功底,如果要成年人来做替身的话,体型有些太违和了……” 导演看了一眼冬树的身高体型:“你挺合适的。” “我听姬叔说,你是他的弟子,他说你很……专业,所以我想着来问问,你是不是愿意参加?” 也有其他适合的武术演员,但都有档期,需要等一段时间。导演来蔚市采景,便正好顺路来问问姬叔提到过的这个孩子。 姬叔就是虎爷爷了。 冬树明白了,这是让她当替身呢,她觉得自己自然是做得了的,只是现在她胳膊上的伤口还有些肿,可能得晚几天。 她刚想开口:“我这边有点困难……”她想说的是自己的胳膊,但导演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立刻做了回应:“我们是给钱的,如果你能拍的话,钱不会少的。” 导演如此体贴,冬树觉得自己可以克服困难,她立刻答应:“好。” “我姓程,”导演最后说:“叫我程导就行。” 今天来的人里还有一个矮壮的男人,是这部戏的武术指导,叫杨本宁。 杨本宁是港城一个体校出身,说是体校,其实和武馆有些像,里面也认师傅、重传承,之前毕业的学生好多都在港城的电影圈里混。 杨本宁毕业后没遇到什么机会,什么都做过。做过服务员,跑过龙套,甚至走投无路时还打过黑拳,结果受了重伤。前年终于被他的师兄提携跟在身边,他的师兄当时终于混出了一点成绩,当个武术指导。 杨本宁给师兄做了两年助理,现在终于可以自己独立做指导了,由于他自己经历过太多心酸,见识过世态炎凉,所以看得很开,性格和善,总是笑眯眯的。 为了保险起见,杨本宁让冬树在武馆里打了一套拳,他看了一遍之后,对程导点了头,程导算是彻底放了心。 杨本宁轻轻拍了拍冬树的肩膀:“很不错,你只是没经验,但别的不比别人差。” 冬树点了点头:“等中考完,我就去拍摄现场。” 冬树毕竟是个学生,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中考了,她努力了很久,不可能为了这个剧组耽误自己的中考。 剧组的人员还没到齐,现在还在采景,程导在心里算了算时间:“来得及,那就一个月后来片场,演员和器材现在还都没到。” 剧组来人太多了,冬树留他们吃饭,导演看了看冬树菜篮子的菜量,就拒绝了:“我们还得在蔚市里走一走,看看有没有能用的场景,不留了。” 既生和清卉一直在屋子的角落里坐着,他们听懂了这些人的来意,知道了姐姐之后也许会和他们一起工作一段时间。 在剧组的人说要离开的时候,既生叫了清卉,悄悄出了屋子。 既生知道一句话,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知道这些人不会为了点小东西而对姐姐特别好,但起码能不为难姐姐。 等这些人出去的时候,清卉站在门口,胳膊上挎了个篮子,每当一个人走过,她就给人家手里塞两块糖。 他们家中实在没什么好东西,糖还是上次祥文叔给他们送来的。 剧组的人有点懵,人手两颗糖,茫然地往外走,既生和清卉热情地挥手告别:“以后麻烦叔叔阿姨啦!” 程导向前走了一段,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看到三个孩子仍然站在武馆门口目送他们。 程导笑了笑:“挺有意思。” 他将一块糖剥了皮放进了嘴里,嗯,蔚市的糖,包装不怎么好看,但甜得很朴素。 本来说好了中考后冬树再去剧组帮忙,但几天后,学校里就给了冬树一个好消息。 因为她初中三年为学校获得了很多的体育奖项,学校经过评审后,给了她保送一中高中部的名额。 这是个很好的消息。 冬树立刻就可以参加到剧组的工作中了。 她手里也有了一份剧本,既然学校里没有什么事情了,她便开始读剧本了。剧本是杨本宁给她的,杨本宁知道她没什么经验,也许会心慌,所以让她先熟悉下。 周末时,清卉才看到家里的剧本。 清卉和既生把这个剧本当作小说一样读了起来。 “真好看,”清卉感叹:“姐姐不是还得在里面出现吗,要是以后电视里播这个,我一定要看。” 冬树纠正她:“我只是当替身,你看不见我的脸。” 清卉很固执:“就算只出现姐姐的手指头,我也能认出来。” 既生和清卉攀比:“就算姐姐只出现头发丝,我也能认出来。” 清卉烦死他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其实,既生倒是没看出来这个剧本有什么好看的,里面全是爱恨情仇。一会儿杀了男主角的家人,一会又杀了其他人。 还有,既生搞不明白男主角明明喜欢女主角,怎么自己就不知道,非得等女主角和男二号在一起之后才痛彻心扉,作天作地? 既生看惯了清卉收到的情书,他觉得爱情是一件多么简单又肤浅的事情啊,就像他的妹妹,明明是个性格不好的小傻子,就因为漂亮就能被好多人喜欢。 男主角怎么就那么愚钝?喜欢漂亮的就找漂亮的,喜欢聪明的就找聪明的,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既生在心里批判了很久,最后很简单地做了评价:“……不错。” 毕竟姐姐参与了,在既生眼里就有了一层滤镜,不管怎么样,既生都会说不错。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39节 既生虽然对这个电影的剧本并没有那么喜欢,但他还是对拍电影的过程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些场景是怎么拍出来的,以及演员是不是和电视里长得一个模样。 清卉就更加感兴趣了,她本来就喜欢看电视剧,小时候还喜欢自己演,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能看看拍戏现场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弃? 清卉在冬树耳朵边闹了好久,既生不说话,但眼睛中满是期待,终于让冬树松了口。 “你们快期末考试了,好好学习,考完了我带你们去片场看。到时候你们别捣乱,就安静地看。” 为了这件事,清卉学习起来更有干劲了。 她信心满满地给自己立了个目标:“我这次要考全班前四十名!” 班里一共五十六个人。 “很好,”冬树鼓励她:“如果考到的话,你就比上次又进步了至少六个名次了。” 虽然既生是能从学习中获得快乐的大学霸,但他很能体谅清卉这样的小学渣。 他和姐姐一样不遗余力地夸奖清卉:“如果能考到,你可就太棒了。” 既生真心实意:“你看你哥我,可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大的进步啊!” 清卉:……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被既生安慰到,甚至有一点点生气。 她哥真的好欠啊! 但一转头,清卉就看到她那个极其气人的哥哥围着姐姐在甜言蜜语。 清卉:羞辱我就算了,竟然还抢夺姐姐的宠爱,气死了! 被哥哥嘲讽的耻辱感驱使着清卉,在之后的时间里,她开始疯狂地复习。她成绩最差的是数学,每次都能算出一些匪夷所思的答案。 比如,她算出来过一根晾衣杆的长度是886米,她算出来过小明以每秒103米的速度跑到了学校,也算出来过17辆校车载着4个学生去郊游。 就算不和别人对答案,算出来结果的那一刻,清卉就知道自己完了。 数学老师批改清卉的试卷时,每次都叹为观止,像看一个科幻故事,不知道这样的一个漂亮懂事的小姑娘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天马行空的小脑袋瓜。 既生看着清卉的试卷给她讲题的时候,几乎气到头晕,使劲拍桌子:“啊!你去门口看看哪个电线杆就2.3厘米!你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谁家的奶奶28岁,孙女56!” 数学成绩差导致她在其他理科科目中也很艰难,这次,清卉下了决心,一定会细心认真,起码不要犯这种丢人的错误了。 而冬树自从被保送之后就彻底闲了下来,她按时去学校上课,但不需要参加课程结束后的自习,可以提前回家。 有时候,她会在自习课上预习既生给她的高一课本,也有时候,她就直接回了家,提前给既生和清卉做饭。 她意识到自己的武艺并不全然是爱好,其实也是可以挣钱的。如果这次表现好了,也许以后还会有人找她来当替身,按程导的承诺,这可是很大的一笔收入,几乎能付大学一年的学费了。 如果她能多当几次替身的话,他们就不用担心大学的学费了。 为了以后可能会有的机会,冬树也尽量抽出时间在武馆里练拳。空荡的武馆里大部分时间都只有她自己,很少有人来了。 毕竟来这儿,都是来休闲的,和阿丁阿呈聊聊天便很开心,现在只有三个孩子,能聊什么啊。 冬树打了一套拳,思索着应该怎么当好这个替身。 她对电影懂得不多,但从上次和程导还有杨本宁的聊天中,她发现电影里的武术根本不在意实用性,而更在意美观,但她之前的那些只在乎实用性。 毕竟,她是战场上实打实杀出来的,每一个动作都要见血,任何一个冗余的动作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她现在还不明白到底应该如何表现,杨本宁说到时候在片场会指导她的,那时候她自然会明白的。 等她全身出了汗,才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走进了厨房里,该给清卉和既生做饭了。 冬树做的饭,很难说好吃还是不好吃,只能说那是饭。 她是个很板正的人,既生和清卉私下里聊天,一致觉得姐姐带着一点历史书中古人的做派,一切都堂堂正正。 理应如此,所以如此。 他们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但他们崇敬姐姐的一切。 冬树做人做事都一丝不苟,她的灵活和奇思妙想都用在了做饭上。 就比如现在,冬树安心坐在炉灶前,看着里面闪烁的火光。 今天天有点热,她想炒个带肉片的荤菜,然后再拌一个白糖西红柿和一份凉拌黄瓜,这样甜口和咸口的凉菜都有了。 她觉得自己可真是一个勤劳又智慧的姐姐啊。 但冬树找了找,发现家里的白糖没有了,时间有点来不及,她就没出去买。 但西红柿已经切好了,冬树想了想,按照自己原本的打算拌了一份西红柿,一份黄瓜……都是咸口的。 打仗时就这样,食材没了就有什么用什么,反正都能吃。 然后,她还做了煎饼。 她做的煎饼是清卉和既生最喜欢的了,面里加鸡蛋和葱花,春天还加槐花,有时候加胡萝卜,或者放土豆,还放过红薯,甚至还加过邻居送来的家里种出来的柿子。不管加什么,在锅里煎一煎就很香。 每一张饼都不是圆的,厚薄也不是很统一,却是清卉和既生最期待的味道。 清卉回到家兴冲冲地到了饭桌前,看到了煎饼,很是高兴,又看到了碗里红艳艳的西红柿,她“哇”的一声叫了出来:“我今天正好特别想吃糖拌西红柿!” 冬树正盛饭,没来及拦,清卉已经拿起了筷子,飞快地往嘴里夹了一大块。 “……那是咸的。”冬树只来得及说这一句。 清卉嚼了两下,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怎么说呢,反正是能吃,只是一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味道。 “不好吃吗?”冬树有点担心地问:“家里没糖了,我怕来不及,就没买。” 但她觉得问题不大,西红柿能吃,盐能吃,所以这道菜能吃。 姐姐已经很好了,在家里辛勤地给他们做饭,清卉不能伤害姐姐的心。等清卉做好了心理建设,终于努力地咽下去,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姐,很好吃。” 清卉瞄了一眼旁边正在帮忙盛汤的既生:“姐,哥哥很爱吃西红柿。” 最后,这盘西红柿被清卉贴心地放在了既生的面前:“姐专门给你做的。” 既生非常高兴,但一口下去,他咽下的速度也变慢了。但既然是姐姐专门给他做的,他也只能幸福地吃下去了。 这就是他们的姐姐的做饭风格,时常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时常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食物出现。 所以既生和清卉从小一点都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清卉和既生吃了那么久姐姐做的饭,早就说不出来是好吃还是不好吃了,但他们都吃出了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特殊味道来。 既生在竞赛的地方被老师请过很贵的饭,清卉在拍过宣传片后,也吃了之前没去过的店。 那些昂贵的饭店的饭菜自然是好吃的,但他们仍然觉得和姐姐做的不一样。 只要不一样,那就不如姐姐。 他们说不出来姐姐做的饭有什么不同,明明面是普通的面,菜也是普通的菜,偶尔味道有些特殊,摆盘也很简单,甚至很粗糙,但他们都觉得比其他任何的菜都香。 在他们已经度过的短短十几年,以及之后的岁月中,不管是开心的时候,还是悲伤的时候,都在想念这个味道。 这是家。 第38章 不成功的第一次体验 期末考试结束后, 冬树就带着清卉和既生去了蔚市的郊外。 现在剧组就在那里,这部戏需要大量的山景,正好蔚市外有山, 剧组位置离冬树当时卖果子的地方不远。 剧组的人很多,每天都有进出,还得运送食物和日用品,所以在从公路到山中片场的这段路上, 安排了两辆电动三轮车。 冬树带着清卉和既生下了公交后,往前走了一段,便看到了杨武指和她说过的那个入山口,那里现在正好有一辆三轮车。 冬树礼貌地和三轮车上戴草帽的司机打招呼:“您好,我剧组的武术替身,能不能麻烦帮忙送我们到片场去?” 司机是剧组在附近村里招来的村民, 对拍戏一无所知, 只是想来挣钱再看看热闹,所以没沾染上那些看人下碟的坏毛病,听到冬树说自己是剧组的人, 司机也不管她到底是做什么的, 立刻就让他们上了车。 小车晃晃悠悠地在小路上走了好一会儿, 让清卉都有些反胃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片场。 现在片场很是忙碌, 正在搭建场景, 而程导和几个穿着古装的演员正在讲戏,情绪很是激动,看起来瘦小的人却将手里的剧本拍得啪啪响。 那几个演员也不太一样, 有人认真听着, 也有人满不在乎的样子。 杨武指也带人在忙, 有人在根据他的要求,将塑料做成的软箭头上涂上红色的颜料,也有人正在调整威亚绳子的长度。 杨武指过一会儿便会检查下情况,其他时候,他都在纸上写写画画,调整之前自己的武术设计。 程导太忙了,冬树去找了杨武指。 杨武指看见她,便立刻挥手:“冬树过来,正好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来呢。” “已经开始拍了,”杨武指将冬树带进了一件搭好的板房中,这里有很多服装。 “但进展不太好。”杨武指对冬树印象很好,所以愿意告诉她一些事情:“有几个演员进不了状态。” 杨武指小声提醒冬树:“你年纪小,我知道程导是你师傅的朋友,程导愿意照顾你,但不会所有人都会照顾你的。” “替身的地位在剧组不太高……” “你在这里谨慎点,嘴甜点没坏处的。” 冬树知道,杨武指说这话是真心实意,她诚恳地道了谢:“谢谢您了,我一定好好做。” 杨武指让服装师带冬树去试装了,他对冬树的弟弟妹妹印象很好,毕竟他还吃过人家的两颗糖,所以告诉清卉和既生:“你们可以在片场走走看看,但不要靠近布景和主演。” 杨武指忽然想起来,这两个孩子也许连谁是主演都不知道,于是他粗略地解释:“别靠近看起来穿得很好的人。” “累了的话,可以去写着武术指导的那个房间门口休息,门口有几个凳子,那里是我的位置。” 清卉兴冲冲地点了点头。 冬树现在在服装间里,清卉和既生进不去,就在片场里好奇地张望着。 他们目不暇接,看到了很多神奇的道具,知道了原来大侠其实不会飞,是用绳子吊起来的。 还知道了女演员头上的头发原来可以用假发,也看到了演员们身上花哨的衣服。 清卉对主演很好奇,她拉着既生往前走了走,看到了那几个穿得最花哨的。 他们两个记得杨武指说过,不要靠近他们,于是清卉和既生只是离开些距离,站在树边偷偷地观察着。 清卉认真地看女演员脸上的妆容,看她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既生先观察了男演员,然后又观察女演员,他只觉得他们妆容浓重,他还是对器材和布景更感兴趣一些。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40节 程导和这几个演员讲完戏之后,便去了镜头那里查看。 这几个演员站在原地说说笑笑,清卉小声对既生说:“哥,你看到那个穿嫩黄色裙子的女演员了吗?” 既生看到了,那个女演员个子最小巧,长相甜美清纯,穿的裙子十分繁杂又飘逸,说着既生听不懂的语言,像是百灵鸟一般。 清卉语气有些感叹,也有些憧憬:“我之前看过她演的电视剧,演得可好了。” “她演的是小师妹,特别善良,好多人都喜欢她。” 他们兄妹两个说着话,忽然间那个女演员视线一瞥看到了他们。 女演员目光讶然,微微贴近了高个子的男演员,似乎在说些什么。 过了会儿,男演员招了招手,把旁边的助理叫了过来。 那个助理不停地点头,过了会儿之后,助理向清卉和既生走过来。助理低下身子,小声对他们两个说:“这里待会要拍戏了,你们站远一点吧。” 助理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么说似乎太委婉了,两个孩子也许听不懂,他思考了下,又说:“你们离主演远一些……最好别让他们看到,也许会影响他们拍戏。” 既生和清卉有些疑惑,虽然他们什么都不懂,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一块区域没有布景和摄像头,怎么都不像是要拍戏的样子。 他们两个茫然地看向了那几个光鲜的演员,忽然意识到他们的视线全都停留在既生的半截腿上。 那个娇小的女演员视线有些复杂,怜悯中带着一些厌恶,那个男演员说的是普通话,现在安静,既生听到了男演员的声音中满含着心疼。 “小荷心善,看不得这样的残疾人,让他们走远点……” 霎时间,既生一股气翻涌到喉咙,堵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清卉身体中的血上涌,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既生扯了扯她的衣袖,拉着她走开了。 他走开时,仍能感受到身后那些目光,于是他竭力将每一步都走得笔直,努力控制住肩膀的倾斜。 清卉伸手扶住他,两个人肩并肩,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但身后仍有些声音传过来。 “真可怜啊……” “是啊,这可怎么活啊……” “没事,这样的以后去乞讨也能讨到钱,肯定能活下来。” “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 “片场怎么让这样的进来啊,看了心里多不舒服啊,影响我们发挥了啊。” 既生什么都没说,他很能忍,现在也只是有些耻辱罢了,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于清卉而言,哥哥是她极为崇拜的人,虽然经常和哥哥斗嘴,但她知道哥哥很疼爱她。她也知道哥哥的不容易,见过哥哥每天早上都在房间里练习走路,甚至尝试着跑步和跳跃。 哥哥付出了很多,终于在学校获得了自己应得的荣誉和尊重,而现在这些人竟然轻飘飘的用自己心善的名义,便肆意地怜悯和看不起他。 他们穿着干净的衣服,洗干净了脸,却仍然被评价为应该去做乞丐。 清卉猛然转身,既生很怕她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姐姐还得在这儿一段时间呢,他们不能给姐姐添麻烦。 既生死死拉住清卉的衣角:“我们去找姐姐。” 这一声姐姐,便让清卉清醒了不少,哥哥拉着的力气很大,清卉只能站在原地。 她深吸一口气,直直地看向了身后那些人。 那些人正在小声谈论着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语言中满是优越感。看到了转过身的清卉,他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来。 他们隐约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其实是不合适的,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的地位和这两个孩子简直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他们说什么,难不成还要考虑这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成? 清卉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笑得明媚,让那些人更加疑惑了。 然后,清卉张开嘴,无声地对着他们比了比口型。之后,她便干脆利落和哥哥离开了。 港城那边的演员看不太懂这个口型,问男主演:“那小姑娘说了什么?” 男主演也有点懵:“我也不知道……” 这件事让主演们都好奇起来,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实在有些怪异。就算在之后拍戏的过程中,他们也不断在心里回想着这件事来。 男演员拍完自己的镜头后,也忍不住地在心里思考,那个小姑娘到底说了什么,他下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但清卉笑得过于明媚,他根本猜不出来。 既生和清卉找过去的时候,冬树已经试好了衣服和发型,现在正在熟悉道具。 杨武指急匆匆和冬树说了她明天的戏份便离开了,冬树在杨武指的助理的帮助下,尝试着舞了一次剑。 冬树这次接的任务比较简单,就是穿上不同的衣服,扮演几个主要演员小时候,分别表演剑法、拳法等,到时候会剪进电影里,显示主角勤学苦练,没有对手戏。 电影不长,主要聚焦于成年后,少年时的戏份不多。 杨武指主要在忙几个主演的动作设计,忙到完全忘记冬树是个没有一点经验的孩子了,助理那天没跟去武馆,因此全不知情。 “应该没问题的,”助理看了一遍冬树的动作:“很流畅,但明天还得看现场拍摄效果,程导会要求你明天重复很多次,因为需要很多拍摄角度。” “毕竟不能露出你的脸,所以手脚动作都会多拍几次。” 杨武指的助理也是他的体校的师弟,他们就这样一个带一个,想给一起长大的师弟师妹更好的机会。 助理也有过得艰难的日子,担心冬树会因为不能露脸而难过:“替身的工作就是这样的,以后会有好的机会,慢慢来。” 冬树点了点头,她来拍戏又不是为了出名的,露不露脸无所谓,能拿到钱就好。 之后,助理去忙别的了,冬树一个人站在空地上练剑。剑身很薄,冬树并不习惯,她多练了几次,慢慢能用得熟练些了。 等她练好之后,才发现既生和清卉已经坐在杨武指房间门口等她了。 “走吧,”冬树叫他们:“我明天还得来,你们在家休息就好。” 这次既生和清卉都没说什么,不再坚持要来了。 他们向前走了一段,忽然间身后有人叫他们:“等一下!” 是主演的助理,让他 丽嘉 们走远一点那个。 既生下意识伸手将清卉护在身后,冬树迎上去问:“请问还有事吗?” 助理挠了挠头:“不是什么大事……郑哥他们想让我来问问,这个小姑娘对他们说了什么吗,他们当时没听清。” 助理的手指向了清卉。 清卉落落大方地笑起来:“我说啊,说你们真是太好看了。” 回去的路上,既生小声问清卉:“你真的这么说的吗?” 清卉摇头:“当然不是。” 冬树皱着眉:“你们在说什么?” 既生不想让姐姐知道,立刻摇头:“没什么。”他觉得事情的起因毕竟是因为自己,不要让姐姐知道了,不然姐姐会难过的。 冬树看了他一眼,没再问,但晚上回家后,她悄悄问了清卉。 清卉什么都不瞒姐姐,一五一十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冬树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后你们不要去了,好好在家待着。” “你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冬树不觉得清卉真的夸了他们好看。 清卉笑嘻嘻地趴在姐姐耳朵边重复了一遍上午自己说的话。 冬树严肃地看着她:“你从哪儿学会的,怎么这么脏!” 清卉理直气壮:“我在路边看人吵架学会的。” 冬树点了点她的额头:“以后不许这么说话了,这次……就算了。” 因为既生和清卉的这一次遭遇,冬树在片场更加小心谨慎了。 她每天都早早坐公交到片场,换好衣服等着她的镜头。 这几天拍的是男主角的镜头,他之后在京市有活动,告诉导演说自己必须要在活动开始前把镜头拍完。 还有女主角,也就是清卉刚开始很喜欢,但现在非常厌烦的那个,一直在说蔚市没什么好玩的,她要早点回港城。她现在名气大,程导只能听她的,将她的镜头也尽量提前。 虽然这几天的计划里没有冬树的镜头,但她仍然安静地等着一边,预备着不时之需。 说实话,虽然冬树现在对这几个演员的观感不好,但她看了几天后,却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确实很厉害。 男演员名叫郑毅,长得也是满脸正气的样子。 冬树从杨武指助理的口中才知道,郑毅是男主角的艺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正义形象深入人心。 郑毅只要在戏中,便站得笔直,笑容明朗,冬树看着他,完全无法想象他是能说出让既生去乞讨的人。 而那个有些做作的女演员,长得很精致,不拍戏的时候就在不停地撒娇或者抱怨蔚市的落后,但只要镜头到了她那里,她便立刻变成了戏中单纯又善良的侠女,情绪收放自如。 冬树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尽管在场的女演员全都很好看,男演员也努力演得像个如玉君子,但她仍然觉得,清卉才是最漂亮的那个,既生也才是能配得上君子名号的人。 小小的片场就像是个小社会,在这个小社会里,地位最高的人决定了这里的风气。 程导是个很温和的人,但他不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他只是个没什么代表作的小导演,很多时候根本无法指挥这些已经成名了的演员。 这部电影可能也不会大范围播放,只是两岸友好的见证,因此才给了程导机会。 在拍戏时还好,演员们还能听他的指挥,但出了镜头后,便没人在乎他了。 拍完了今天的几个镜头后,程导让大家休息一会儿,他检查下拍摄效果。 郑毅和女演员陆知荷说说笑笑去了旁边休息,他们还让助理拍了几张亲密的合影,之后也许会用来炒作。 程导看了会儿,发现有一组镜头不太好。镜头的角度加上当时的光线导致当时人物的面部有些模糊。 “毅哥,知荷姐,再来拍一次吧。”程导的助理小跑过去喊了他们。 但郑毅和陆知荷现在聊天聊得兴起,已经准备去附近散步了,听到了声音后,两人颇为不爽:“今天差不多了,我们累了。” 陆知荷笑嘻嘻的:“程导,总得给我们休息时间吧。” 他们两个说着话,便披上了助理递过来的外套,向树林外走去。 程导脸上带着客套的笑意,眼神中却有些生气了,他的助理跑回来,小声宽慰:“他们这些有名气的,就是傲。”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41节 “说自己急着拍完还有事,”程导生起气来也是温声细语:“不拍的也是他们!” “唉,反正合同在,他们拍不完,不管有没有事,到时候我们坚持不放人就行。”助理向来会安慰程导,程导现在心情好了一些。 但现在时间还早,如果就这样结束了,今天就有些浪费了。 但男女主角走了,现在很多镜头拍不了,群演也有很多不在现场,让他们准备起来也麻烦。 “今天谁准备好了?”程导问:“谁都行,看今天能不能再拍点。” 助理看了一眼旁边,把一个配角拉出来:“小央做好准备了,我想着今天是不是能有时间,就提前让他来了。” 程导欣赏地看了助理一眼,接下来开始拍配角的戏份。 小央是个颇为帅气的年轻男孩,急匆匆走进镜头里,他演的是男女主的师弟,镜头不多,台词也不多。 他先演了听闻师兄家人被杀后,震惊的一幕,这时候他正在山中练剑,听闻了消息后,为师兄感到悲痛。然后,他在石林中练完了之后一套剑,便离开了师门追寻师兄了。 冬树不懂演技,但她能看得出来,小央演得没有男女主那么好。 因为,看着男女主,冬树就感觉他们当真是一个门派的弟子,就算身边都是工作人员,衣着打扮与他们格格不入,但他们仍然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弟子。 而小央,很明显,是在扮演另一个人。 “松弛一些,”程导喊了卡:“忘记镜头,进入角色。” 小央不安地点了点头,他渴望出名,所以总想着对镜头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而对镜头的在意便显露在肢体语言中,让他整个人有些僵硬。 “你就好好当小师弟,”程导循循善诱:“我们有很多摄像机,镜头会去捕捉你,而不需要你去一直捕捉镜头。” 小央思考着,程导给了他时间,待会再进行拍摄。 但冬树也有了自己的思考。 来到剧组之后,她一直挺懵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拍戏,她试图去问杨武指和助理,但他们都很忙,刚问过,他们便跑去了一边,无人给她解答。 冬树只能通过在片场看到的只言片语来了解。 现在听到了导演对小央的指导后,她忽然间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她是替身,只能身体入镜,而不能面部入镜,杨武指说了,就算是面部入镜,也要用花草等进行遮挡。 这让冬树有些忧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但现在,她恍然大悟,她是个替身,也只是个替身罢了。 她不需要去控制镜头,杨武指和导演会用镜头捕捉他们需要的画面。 当她过分在意镜头的时候,便不能进入角色了。 对于拍戏这一件事,冬树终于有了第一步的认识,她心情都好了很多,继续看小央拍戏。 第二遍,小央终于好了一些。 他站在空地上,望着前方,不再刻意展示自己侧脸最好看的角度。 然后,他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来,嘴唇微微颤抖:“师兄……” “卡!”程导大声喊:“很好!” 小央激动地跑过去,想看看刚刚自己拍得怎么样,但程导示意他继续拍之后的戏份。 小央是学过舞蹈的,当初选没什么经验的他演小师弟也有这部分原因。 之后是他在门派的石林中舞完最后一套剑,小央不需要替身,他本身就学过舞蹈,也掌握了剑舞,在杨武指提前教导下,他改进了很多动作,把剑舞变得更加阳刚,更像是一套剑法。 小央摆好了动作,程导一声令下,他便缓缓呼出一口气,按照自己之前的练习,将动作酣畅淋漓地展现了出来。 动作很流畅,杨武指站在程导身后,发现镜头里和用眼睛看效果稍微有些差异,程导眼睛都不眨地认真看,杨武指拿着笔在本子上不停地记录着。 等小央动作再次定住的时候,杨武指便和程导小声商量起来,片刻后,他们将小央叫过去,和他说刚才动作中需要改进的地方。 “脚再高一些,同时头低一点,不然在镜头看看起来不够舒展。” “还有剑一定要舞得再激烈些,剑片一定要晃,这样才显得你心绪不平……” 杨武指拿着本子,一口气说出了七八个需要改进的点。 小央全都记下来,走到了一边练习,在他自己感觉万无一失之前,程导不会再拍这个镜头了,剧组的胶片没有充足到这个地步。 小央只是个小演员,在拍这部戏扮演男8号之前,他只跑过龙套,所以自己没有助理。 而杨武指和程导都很忙碌,小央只能自己练习,他搞不清自己现在有没有将脚翘到最合适的高度,只能自己回头不断看脚尖,但这样看着,他也无法评判,越来越有些慌张。 “可以了。” 忽然间,小央听到了一道女孩平静的声音,他的腿高高翘起,顺着自己的脚尖,他看到了一张没有表情、清秀到寡淡的脸。 “你也是演员吗?”小央问,但他又觉得不像,现在流行陆知荷那种娇嗔的女孩,这种看起来就冷清、坚强到不需要任何人帮助的脸庞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果然,他得到了一个预料之内的答案:“我是武术替身。” 冬树的年纪让小央不信任,但她武术替身的身份却足以让他信服了。没本事,也做不了替身啊。 在冬树的帮助下,小央终于将自己调整到更好的状态。 “我觉得你舞剑时加个这个动作会更好。”冬树随手拿起一根树枝,双腿跃地而起的同时树枝在胸前划过,剑刺出的时候,她双腿在地上漂亮地反方向分开,最后稳稳地坐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很专业,小央敬畏地问她:“有点难度,这个动作加进剑法里有什么意义吗?” “更好看。”冬树简单粗暴给了他解答。 在战场上劈叉有什么用,给对手来个表演吗? 最后,小央经过思考,还是接受了冬树的建议,他太想混出头了,虽然这个动作很疼,但他仍然愿意尝试一把。 等程导再次询问小央可不可以开拍的时候,他终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这一次,小央在镜头里十分完美,脚和手都在最合适的位置上,杨武指频频点头。 最后,在整套剑法收尾的时候,小央深深吸了一口气,按照之前冬树的动作,在地上劈了个叉,同时,他的手紧紧握剑,剑尖直指向天。 “卡!”程导大声说:“很好,尤其是最后那个眼神,很坚定!” 程导叮嘱身后的助理:“最后那个动作处理下,可以用在宣传册上。” 小央高兴极了,他可没想到过自己能出现在宣传册上,虽然肯定不是大版面,但只要能露脸,他就知足了。 今天的镜头足够了,程导其实挺满意了,虽然时间还早,但他也没有什么不高兴。 他在想要不要收工的时候,冬树开了口:“程导,我也做好准备了。” “来来,”程导叫她:“冬树也来吧。” 冬树镇定地向着镜头走过去,她看了好几天的拍摄了,看了好演员,也看了不成熟的演员,她觉得自己稳了。 做好自己的就行,不用管镜头,这是她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 小央现在非常崇拜信任冬树,在冬树走过去的时候,小央伸出手,给她加油:“一遍过!” 冬树稳重地回应他:“没问题。” 在程导喊了开始的时候,冬树拿着剑便开始了自己早就烂熟于心的动作。 她记得很牢固,程导说了,不要去捕捉镜头,只要进入角色就行。 她心无旁骛,心中和眼中都没有了其他,根本不在乎摄影师的位置,一心只想舞好自己的剑。 她十分流畅,全部动作一气呵成,肢体也十足到位。等她全部完成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冬树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导演怎么不喊卡。 她看向程导和杨武指的方向,却看到他们一脸的复杂。 “冬树啊,”程导语气苦涩:“你总得找找镜头吧……” 摄像师疲惫地调整着摄像机,这是他见过最好的武打场面,也是他拍得最糟糕,最模糊的镜头。演员根本没有用身体正面对着镜头,并且到处乱跑,根本无法捕捉,更无法对焦,他什么都拍不到。 就这样,冬树和小央被安排成了互帮互助纠错小组,一个总是盯着镜头,一个根本找不到镜头……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1; 冬树带清卉和既生离开后,助理回去和男主角汇报 男主角(松了口气):我研究了一下午口型,越琢磨越像骂人。不过我就觉得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可能骂得这么脏 小剧场2: 冬树拍完之后,小央盯着她,两个人面面相觑 小央(茫然):我以为你什么都懂 冬树(无助):我也以为我什么都懂了 第39章 假装大明星 小央是艺术学院大二的学生, 今年刚二十岁。 冬树和小央站在空地上面面相觑。 小央小声问她:“你以前没演过戏啊?龙套跑过吗?” 冬树摇了摇头,小央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敬佩刚刚敢于指导的冬树, 和敢于信任她的自己。 “我练武很多年了,”冬树说:“但这是第一次来剧组。” “我知道了,”小央摆摆手:“你帮过我,我也得帮你。” 他一看冬树就知道是老实孩子, 现在冬树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眼神有些迷茫,小央便有些心软了。 小央混了很多年社会了,对人本能地不信任,但现在对着十几岁的冬树,却久违地找到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 他慎重地做了决定:“我们两个算是朋友了吧?” 冬树认真地看着他, 她慢慢地思考,他们两个遭遇了相同的困境,相互帮助…… “是朋友。”冬树同样慎重地告诉他。 小央笑起来, 对着导演和剧组的人的时候, 他总是笑着, 说着讨巧的话,拼命地想抓住每一个机会, 现在却有了年轻人的模样, 露出了一颗小小的虎牙。 “我住在片场,”小央指了指不远处搭建的临时板房:“我和其他演员,三个人住一间, 不太方便聊天, 你住哪里?” “我住家里。” 小央睁大了眼睛:“你是蔚市的啊。”他有些羡慕:“能住家里挺好的, 板房里睡得不舒服,不像主演他们,房间里有空调和隔音仓,我那里挺吵的。” 话都聊到这儿了,冬树便邀请了他:“今天你要不要去我家住?可以随便聊天,只是回去的路上要坐公交,有点远。”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42节 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导演明确说了,没时间去指导他们两个基础的常识,让他们两个有了进步之后再过来,限期两天。 两天时间,肯定是住在蔚市里舒服,他们两个说好之后便出发了。 直到坐上了公交车,小央还有些激动,一是激动今天终于不用睡在板房里失眠了,二是他觉得自己为了这段友谊确实付出了不少…… 小央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他受过骗,甚至经历过生死危机。 现在他竟然跟着刚认识的新朋友冬树去了她家。 虽然一路上冬树都表现无异,但小央心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要是她家里有坏人怎么办?要是她家里的人抓了他要钱,不然就逼迫他出去干脏事怎么办? 小央拍过很多戏了,见过很多脏事,总是将最糟糕的可能性想在最前面,等他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甚至待会面前出现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将他丢进水里都能保持平静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 武馆的门开了,出来的不是小央想象中面目狰狞的壮汉,而是一个拄着拐杖的清瘦男孩。 “姐姐回来啦!”随着这一声欢呼,又跑出来一个面色白得有些异常的女孩。 “这是我的弟弟既生,妹妹清卉。”冬树说着话,将门打开了。 “这个是我在剧组的朋友,你们叫哥哥就好。” 清卉和既生很少能认识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他们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乖乖地打了招呼。 家里没有其他人,小央进门后便意识到了这一点,瞬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原以为冒险来了冬树家的自己才是为了友谊付出最多的人,现在看来,冬树对他才是最信任的…… 难道,她一点都不怕他是个坏人吗? 他们三个孩子,如果他真是个坏人,那可怎么办啊…… 小央无端开始为了“如果自己是个坏人”的假设,而感到焦虑起来。 清卉和既生正坐在椅子上摘豆角,冬树便去了厨房里切其他已经洗好的菜。 小央跟过去,帮着照看炉灶里的火,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冬树聊天。他说什么,冬树就应什么。 “你住那边那间。”冬树指了指外面,那间是许老师和小吉睡过的,他们母子两个的私人物品都带走了,还剩下了被子之类的东西。 “好。”小央应了声,然后他终于问起了自己一直有些介意的事情。 “家里只有你们三个吗?”他小声问:“并且你弟弟妹妹看起来……不是特别的健康。”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他犹犹豫豫地,终于问出来这个问题。 冬树一直低着头认真切土豆,她的刀工向来有些粗犷,既生和清卉也吃惯了姐姐做的大小不一的土豆块。 但今天有客人,冬树便尽量放慢了速度,努力将土豆切得好看一点。 小央问过了话之后,她仍然没抬头,菜刀均匀落下,与案板碰触,发出“砰砰”的有节奏的声音。 小央等了很久,他甚至以为冬树不会回答的时候,冬树手中的土豆终于切完了,她将手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终于开了口。 “我们不是朋友吗?” 冬树眼睛十分清澈,她从不失眠,精神十足,练武时眼睛时常盯着一个点,目光十分明亮。被她这样看着的小央忽然有些感动,他胡思乱想了许久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是啊,”他挠了挠头:“我们是朋友啊。”他很少有这这样的情绪,现在有些高兴,但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清卉小跑着从外面将摘好的豆角送过来,冬树终于能将土豆下锅了。 土豆下锅的时候,水汽蒸腾开来,厨房里雾气缭绕。小央看不到冬树的表情,但能听到她的声音。 “更何况……你打不过我……” 小央笑起来,他的尴尬情绪终于慢慢消散了。 他有些满足,多好啊,她甚至察觉到了我的尴尬,和我说了句玩笑话…… 吃饭时,小央终于放下了全部的心防,和冬树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我家在很偏僻的地方,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然后啊,我才知道老人家说得对,没妈就没爸。” “我爸说他出去打工了,然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有人说他在工地去世了,有人说他傍上了富婆。” 小央指着自己的脸给他们看:“看到我的脸了吗?他们说像我爸。” 清卉咽下一口饭,仔细端详着小央的脸:“挺好看的。” 既生看不惯小央这副得意的样子,但毕竟是姐姐的朋友,只是招摇了点,人不坏,于是既生也点了头:“好看。” 小央顾盼神飞,他长得确实好,偏精致,不是现在流行的正气阳刚。 “我在村里活得很艰难,我的补助被村长拿走了,几个没孩子的奶奶,和一辈子没娶到媳妇的老光棍为了我去找村长吵架。” “终于把足够吃饭上学的钱要回来了。” “后来,我轮流住那几个奶奶叔叔家,一家吃上几顿饭,慢慢也长大了。” “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呢?” “我没有姥姥姥爷,我妈是孤儿。爷爷奶奶在另外一个村里,他们不喜欢我妈,也不止我爸一个儿子。” “我爷爷奶奶混得好的孩子把他们接进城里去了,我没有亲人。” 小央说起来的时候面目平静,清卉看着他觉得太惨了:“好辛苦……” 清卉小声说:“我还有哥哥姐姐……” 小央大大地笑起来,他有些骄傲地告诉清卉:“我也有好几个奶奶和叔叔啊!” 只是,他的那几个奶奶年纪已经很大很大了,他的那几个叔叔身体有各种各样的残疾,一辈子都是孤家寡人。 村里最底层的一群人,合伙养大了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他得到了这几个奶奶和叔叔的全部的爱。 “其实我成绩挺好的,但当时不是艺术学院免学费吗,我还听说拍电影什么的来钱又多又快。” 他坦坦荡荡地承认:“我可太想要钱了,所以我特别想出名,出名了才有大钱挣。”他的奶奶们和叔叔们还没出过村呢,小央想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冬树点头:“钱是个好东西。” 既生觉得小央没错,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拼命学习,一是为了能配得上当姐姐的弟弟,另一个原因不就是为了奖学金吗。 “我老早就出去跑龙套了,什么都演过,最好的就是演尸体,一动不动,就能挣到钱。” “但是躺的姿势是个难题,怎么能不让别的尸体遮挡你,把脸出现在镜头……” “我不是身材很好吗,”小央有些自豪:“所以还给女演员当过裸替。” 他想说一说当时自己当裸替的片子,当时他还遇到了很恶心的男人,幸好他见识多,提前看出了不对劲,找了个机会逃掉了。但一看对面清卉和既生清澈好奇的眼睛,他便下意识地停下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可不是给孩子讲的东西。 因为这些经历,小央在拍戏时总是下意识地找镜头,因为他从来都不是镜头捕捉的对象,找到了镜头,他才能比其他人多一点点被发现的机会。 即使现在有了自己的戏份,他仍然没能改变这个坏习惯。 饭菜很简陋,但他们说得很开心。小央不停地说着自己之前遇到的事情,他很少能遇到有人愿意听,很多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倾诉的欲望。 大多都是坏事,但他全都幸运地躲过,长成了现在这样看起来圆滑世故的模样。 清卉和既生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停地“哇”,他们也被小央勾起了聊天的性质,掺和着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到了最后,小央十分亢奋,和喝了酒一样:“我要出大名,挣大钱!” “我要上大学!”清卉跟着他喊,清卉喊完看了既生一眼,既生只能也喊了一句:“我也要上大学,挣大钱!” 小央把头扭向冬树:“你呢?” 冬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她想要钱,但不用太多,够用就好,她对出名也没有什么欲望,现在的生活已经让她很满意了。 她想了想:“那我也要上大学,也祝大家都能考大学,挣大钱,出大名吧。” 他们用碗里的土豆代酒,一人往嘴里大大塞了一块土豆,这就是他们的约定了。 饭后天色有些晚了,小央一直待在片场睡不好,这是他难得的好时光,于是他们今天没再相互纠错,各自回了房间。 小央晚上睡得很好。 被子是经常晒的,冬树知道徐老师和小吉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但隔段时间都会把被子晒一下。 躺在柔软的被子里,小央幸福极了,他打了几个滚,看到了外面清卉在缠着冬树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冬树让了步,清卉一脸心满意足地抱着枕头进了冬树的房间。 房间的灯灭了,冬树和清卉睡了。 既生的房间灯还亮着,隔着窗帘,小央看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翻书的影子,直到他入睡时,既生的影子仍然坐在窗前,安静地翻着书。 正是暑假,气温一天比一天高,睡觉不用盖被,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隙,夜风从外面吹进来,抚平了所有的躁乱和郁郁。 这是小央这几个月睡得最好的一晚。 第二天他起晚了,穿好衣服走出去,他看到清卉正在认真地吃奇形怪状的煎饼,既生在读书。 “冬树呢?”小央问。 “练功呢。” 武馆里,冬树脚下生风,目光如炬,每一个招式都极有力度,没有任何一步是多余的。 小央悄悄站在门口看了会儿,他忽然明白冬树和他真的不一样,他那些都是花拳绣腿,而冬树是真正的功夫。 但又有什么用呢? 镜头里要的只是好看,而不是能打。 小央看着冬树冬树练完之后,他才走进去,和她说起自己的发现来:“太灵活了,实用性太强。” 所以没有一个侧重点来应对镜头。 他们两个有商有量的,小央还找了一个小盒子端在手里,模仿镜头,让冬树保持和小盒子的联系。 “你是不是特别能打?”小央一边和冬树练习,一边好奇地问她。 “我不知道,”冬树坦率地承认:“我没和很厉害的人打过,要是真的上了擂台,我可能力气不行。” 她肯定比普通人强得多,但毕竟主业是学生,不能每天都花大量时间去练,虽然看起来每个动作都和上辈子差不多,但其实内里是不如的。 清卉拿着一张煎饼站在门外看他们。 既生在外面喊她:“清卉,快吃完来写作业!” 清卉磨磨唧唧地拿着她的饼子去了既生那里,既生严厉地盯着她,让她赶紧吃完,然后便开始了学习。 小央不遗余力,将自己的经验全都讲给冬树。 别的关于演戏的内容,他不太懂,但关于找镜头、抢镜头,他可太会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43节 一上午的时间,终于让冬树慢慢明白了摄像机的拍摄范围和自己应该表现的方式。 一上午他们四个都挺忙,都没时间做饭,于是临近饭点的时候,既生和清卉用之前去压面条店里压好的面条迅速煮了煮,然后过了遍凉水,里面加了点盐和醋,又放了黄瓜丝和胡萝卜丝,这就是他们的午饭了。 他们坐在小桌子边,中间放了一大盆凉面条,每人盛了一碗,不够了再加,四个人吃得呼噜噜响。 小央挺喜欢这样子,不用和在剧组一样,讨好地问灯光师,问摄像师,要不要吃自己盒饭里的鸡腿。 他们大多不吃,但一定要问。 “等我以后成了大明星,”小央抹了一把嘴,郑重宣誓:“我就带你们吃最好吃的东西。” 既生严谨地问他:“什么是最好吃的东西?” 小央想了想,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还是之前当裸替的时候,有个投资人带他去吃的龙虾。 那个龙虾特别大,肉很白、很鲜、很弹,只可惜,他只吃了一口,就发现了不对劲。面前的饮料颜色有问题,对面陪酒的人笑容也很诡异。于是他找了个机会说自己要上卫生间,就此逃之夭夭。 他一直都很庆幸自己那次逃了出来,但也十分惦记那个大龙虾,到底是被他们吃了,还是被丢掉了。 “我带你们吃大龙虾。”小央用手比划:“那么大,我给你们一人一只。” 清卉有些不屑:“我不喜欢海鲜,我觉得面条好吃。” 小央拼命想描述龙虾的鲜美:“真的特别好吃,我保证你们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清卉决不让步,大夏天吃上一碗凉面条就太舒服了,龙虾有什么好吃的。 小央和清卉为了未来要不要一人一个大龙虾争执了起来,冬树看了他们一眼,觉得他们幼稚并且烦人。 既生看懂了姐姐的眼神,立刻骄傲地挺直了后背,表示自己才是家里最乖的孩子。 冬树在小央和清卉之间打圆场:“好了好了,不然就在面条里放龙虾好了。” “没这样的吃法……”小央嘀嘀咕咕。 “小央哥,到时候你可是大明星诶!”清卉批评他:“大明星愿意怎么吃就怎么吃,你做什么都有人夸你。” 这话好听,也很实际,让冬树和小央都想起来片场那几个倨傲的主演来。 “我以后出名了,也不会那样的……”小央轻声说。 但那几个主演刚开始也不都是那个样子的,出了名,身边就都是捧着的、哄着的,听不到一句不好听的话,慢慢的就失去了最初的模样,忘记了自己是谁。 “我们相信你。”冬树告诉他:“相信你以后一定是大明星,也一定不会变成让人讨厌的样子。” 冬树的问题很好解决,主要就是因为没拍过,也不了解。小央和她聊了很久,算是给她上了几节通识课,她现在基本可以了,到时候在片场让程导和杨武指简单指导下,就稳了。 但小央的问题就比较难了,他是习惯性地抢镜头,被提醒之后,能记住下一个不抢,但过一会儿就忘记了。 “能不能假装镜头不存在?”冬树问他。 “我知道该假装镜头不存在,但忍不住。” 冬树尝试着像小央一样,拿了个小盒子假装是摄像机,让小央演戏,但不要注意小盒子的存在。 但小央能明白小盒子不是摄像机,他在小盒子面前很自然,但如果真的是摄像机的话,他就会忍不住了。 “为什么?”清卉做完了一套试卷,既生给她批改的时候,她就跑了出来:“为什么这么在意镜头啊?” 小央实话实说:“我想出名,想当大明星,所以想多些镜头,想在镜头里展示最好看的那一面。” “大明星不需要自己找镜头的,”清卉大声说:“大明星怎么都好看!” 冬树明白了,顺着清卉的话往下说:“你不是演员吗?那就在生活里也开始扮演吧。” “扮演一个出了名,但仍然谦虚和蔼的大明星,在镜头中也能表现得很好的大明星。” 冬树用之前哄清卉和既生的方法哄小央:“你那么好看,根本不需要找角度。也许角度不同看起来有些差别,但这样才更加完整,你也不希望你在观众心里只有一个角度的形象吧?” 小央皱着眉,慢慢将自己代入,如果自己已经是大明星了,应该怎么做? 大明星应不应该过分在意镜头? 是不是应该举重若轻? 小央刚刚有些累了,托着腮靠在窗台上,现在他慢慢直起后背,他脸上有时会带着无所谓的百无聊赖,但现在慢慢浮现了温和又谦逊的笑意。 这个笑意有点熟悉,冬树猛然想起来,男主角郑毅在戏中有时会露出类似的表情。 小央从一个年轻的男孩,变成了稳重的男人。 “还可以。”他面色平静地说:“有些不习惯,但我觉得应该是有用的。” 他们在武馆待了两天便回了片场,程导这几天心情都不好,男主演和女主演这几天关系过于亲密,问题是男主演是有公开的女友的,虽然没有爆出来,但圈里人大多知道。 如果郑毅和陆知荷干柴烈火起来,传出去的话,作为导演他面上也不好看。 程导只能加快速度,尽快将他们两个的戏份拍完,赶紧请出剧组,之后的事情便与剧组没有干系了。 程导下令加紧速度,杨武指那边也赶进度。 冬树和小央一到,就被抓走拍戏了。 冬树还好,她都是单人镜头,四件服装,两套剑法、两套拳就足够了,而小央还有和别人打架的戏份。 小央稳稳走进镜头中,他牢记着现在自己是个大明星。 一个完美的大明星应该什么样? 应该演技很好,于是小央在大明星的加持下,轻松进入了小师弟的戏份中。 大明星还习惯了镜头的存在,小央努力不看镜头,面向对面的其他配角。他将自己沉浸在戏中,忽视掉周围的工作人员。程导喊开始的时候,小央目之所及,全是戏。 小央按照杨武指之前的动作安排,在每个节奏点做出了自己应该做出的动作, 大明星也应该礼貌,尊重所有人。对面的配角年纪颇大,做了好多年演员了,虽然一直没混出名堂来,但尽职尽责,演得很好。他们竟然一遍过了,小央立刻躬身对那位老演员道谢:“谢谢王哥。” 程导点头:“很好。” 杨武指也松了口气,接下来叫了冬树:“该你了。” 冬树沉静地走过去,她按照小央的指导,已经提前观察了镜头的位置,在心里想好了待会重点动作的展示方向。 程导不想浪费胶卷:“你先来一遍,不拍,我先看看效果。” 冬树点了点头,她将步子控制在镜头最好的效果范围内,每一个定点也都将这个动作最好看的那一面对准了镜头。 杨武指拿着小本子,本来想记录些冬树的问题,让她继续改进的,但现在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笔。 冬树表演结束,程导没说话。她认真看着程导,等着他的建议。 程导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刚才该拍下来的……” 第40章 无法考据的过去 程导伺候着、哄着终于把男女主演的戏份全部拍完了, 冬树的戏份少,几天时间也结束了。 但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在剧组里, 陪着小央拍完了全部。 小央拍完就要离开了,他还得去参加其他地方的面试,想出名,想挣钱, 他就不能歇下来。 临行之前,小央又跟着冬树回了武馆一趟,用剧组给的钱,小央请冬树、既生和清卉去饭店吃了顿饭。 吃饭前,小央让他们选吃什么,但冬树记得小央没什么钱, 最后他们选了一家面馆。 四个人点了四碗面, 还有两份凉菜。 “以后,”小央说:“以后一定请你们吃最好吃的东西。” 冬树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她并没有深入过这个所谓的圈子, 但在小央的口中, 已经大概知道了什么模样。 冬树拿起盛了饮料的水杯:“祝你以后都和现在一样干净, 当上大明星。” “我尽力。”小央大大地笑起来,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冬树没明白, 他说的尽力, 是尽力干净,还是尽力当上大明星。 “要是累了,就回来看看我们。” 小央点了点头, 最后给冬树留了自己学校的地址, 说有事让冬树写信给他。 剧组和小央, 像一阵风一样,在既生和清卉的生活中出现,转瞬便消失了。 程导说得不错,剧组给钱确实大方,给其他人的钱是打到银行卡,给冬树的就给了现金。红彤彤的票子被冬树全都放到了铁盒子里。 这一次演戏不累,前后一共也就十几天的时间,她却挣到了卖好几个月果子都挣不到的钱。 冬树对演戏这事原本不热爱、也不讨厌,现在却有了很大的热情。 冬树畅想着:“要是还有这种机会就好了。半年一次也行,我们学费生活费都不用愁了。” 但既生却不想姐姐去受罪了。 他知道姐姐就去了十几天,但在他看来,这就是受罪。 没人欺负姐姐,但以后呢?既生想想如果姐姐会经历自己经历的嘲讽,他就觉得难受。 “不去了。”既生小声说:“我听说如果高考考得最高,能当状元的话,会有一大笔奖金。” 到时候,学校会给奖金,还有蔚市的一些公司会给奖金。 其实就算不给钱,状元这个名头就很让冬树高兴了。 “这种机会应该也没那么多了。”冬树想伸手摸摸既生的头,但既生现在已经个子超过她了。 冬树摸不到既生的头,清卉立刻把头伸过来,有些得意地让姐姐摸了摸。 既生搞不懂,清卉个子是全家最矮的,她有什么好骄傲的? 暑假开学后,既生就升高二了,冬树读高一,清卉也要读初二了。家里的钱不是秘密,既生和清卉都知道。 既生缜密地计算:“如果没有其他支出的话,钱够用两年的了,等两年后,我就高考,我一定会考到状元,然后拿到很多奖励的。” “我知道大学里有奖学金和助学金,还有学校里的兼职。”既生越说越高兴:“姐姐不用再去挣钱了,等我上了大学,我就养你们。” “然后我读四年就毕业了,到时候我工作又可以挣钱了……”既生已经从老师嘴里知道了研究生和博士:“我负责挣钱,姐姐如果愿意继续读下去就放心读,读到博士、博士后,我都供着。” 既生现在务必庆幸自己跳了两级,能够早些工作,将家庭的责任接过来。 清卉积极举手:“哥!哥!” 既生警惕地问:“干嘛?”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44节 清卉眼巴巴地看他:“哥不总说我是小废物吗?等大学毕业了我不工作,哥也养着我行吗?让妹妹高高兴兴当个小废物好吗?我保证天天和哥哥说好话,哄哥哥高兴。” 既生冷酷地微笑:“小丑东西,想得倒是美。” 小丑东西是清卉最不爱听的话了,她生起气来,但也不敢去找姐姐寻求支持,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过分,姐姐也不会同意的。 冬树微笑着听着既生的计划,忽然有了孩子即将长大的幸福感和忧虑。 她默默想,她还得更努力一点,努力能给既生和清卉更好的生活。 另外,冬树还有一个计划,她想带既生和清卉去趟医院…… 前些年里,她没什么钱,既生和清卉的身体也还好。冬树对两个孩子照顾精心,这几年里既生基本没生过病,清卉来蔚市的第一年有一场感冒,那几天吓得冬树不得了,好在咳了两天便好转了。 此后,冬树知道她秋冬易感冒的毛病,每年都提前预防,绝不让她受凉。 不管是初中还是小学,冬树和既生都找了学校老师,说了清卉的情况,让她能够适度参加体育课。 这么多年里,每天的早中晚餐,清卉从没有少吃过一顿,骨头汤和肉不多的时候总是先供着她吃,然后是既生,最后才是姐姐。 清卉知道,自己这颗小心脏,是姐姐和哥哥拼力维护的,所以她心态一直很好,从不和别人生气。心情好了,她身体也好。 但冬树总是不放心,现在终于有了点积蓄,她想带他们去检查下身体的状况。 既生大概没办法了,只能等着以后去做义肢,让医生看一看就是图个心安。 清卉呢?冬树记得,大清山的大夫说过,清卉是先天弱疾,小时候还好,等成年了就会比旁人虚弱得多。 清卉马上就要十四岁了,必须要去医院看看了。 更何况,现在清卉的肤色总是和旁人不一样的惨白,虽然在学生们的口中,都开玩笑一般说清卉是白雪公主,但在冬树看来,便是令她心焦的隐患。 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既生的暑假作业早就写完了,甚至高二的课程都预习了大半,清卉的暑假作业也快做完了,马上开始预习。 冬树做好了决定:“后天去医院看看吧。” 既生很心疼家里的钱,去医院一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冬树行使了长姐的权威:“这事听我的。” 后天一早,他们就出发了,冬树提前一天找祥文叔问了医院检查的注意事项,于是他们没吃早餐,冬树在书包里放了几块煎饼,等体检完再吃。 他们到医院很早,冬树看着医院这么多科室,有些纠结,不知道应该给他们挂什么科。 旁边负责导诊的护士给了建议:“男孩挂骨科,你妹妹的话……” 护士看了看病历单上清卉填的年纪:“先挂儿科吧,然后看医生的建议再去别的科室。” 清卉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被学校奉为女神的漂亮姑娘,竟然还要挂儿科。 “不能说出去,”她叮嘱既生:“姐肯定不会说的,你也不能说,太有损我形象了。” 既生嗤之以鼻,冬树也觉得,小孩子能有什么形象可言,但她没有说话。 既生和清卉都不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他们觉得自己好着呢。 儿科现在挺多人在排队,医生在忙,他们就先去了骨科。 既生原以为自己来医院一趟就是为了安安姐姐的心,但医生摸了摸既生的断口处,皱着眉让他去拍了张片。 儿科人来人往,什么时候去都得等,清卉不着急,先陪着哥哥拍了片。 既生拍片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医生看着拍出来的图点点头:“我刚刚摸着就像是有问题……” 他指着给冬树和既生看:“有异物。” 时间太久了,医生问既生当初是怎么受的伤,但既生全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火光,那场大火里应该有很多的事情,可他不知是年纪太小,还是受了惊吓,全都不记得了 “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医生问。 既生迟疑着:“其实有点感觉……” 确实有点感觉,但他这条腿不怎么用,所以他能忍就忍了。不是疼痛,而是微微的发痒,能忍受。 所以,既生从没有对冬树说起过。 “现在看不出来异物是什么,虽然目前对你身体没影响,但无法保证以后会怎么样。” “最好能尽快取出来。” 这就是医生的结论了。 冬树立刻做了决定:“那就做手术。” 既然知道了,她就不能让这样的隐患继续生长在既生的身体里。既生却有些犹豫,他是真的不觉得这个东西对他有什么影响,并且家里没什么钱…… 姑奶家现在又有了一个孩子,洛洛也上学了,祥文叔和荷花婶子工作的厂子现在效益不好,甚至还有倒闭的传言,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他们不可能找姑奶家借钱。 冬树为了帮姑奶家,把他们所有的课本都给洛洛送了过去,有时候还买了肉菜送过去。 而虎爷爷在港城,他们也不想麻烦他。 阿丁阿呈之前邮了信来,说他们找到了一片牧场,准备把那里的牛羊收购了往外运输,肯定也往里面垫了钱。 既生不想把姐姐辛苦赚来的钱用到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小问题上。 但冬树十分坚定:“听医生的,做。” 当冬树拿了主意的时候,既生也没了办法,他只能说:“看看清卉怎么样吧。” 他们三个坐在了儿科的门口,排了一会儿队,终于进去了,温柔的女医生问了清卉的情况后,又简单地做了些检查,医生放下了手中的听诊器,最后让他们去了心内科。 出门前,冬树忍不住问医生:“请问……我妹妹的情况严重吗?” 女医生嘴角安抚般得微微翘起来,却不是个笑模样,她语焉不详:“先去看看吧,还得做些详细的检查。” 既生和清卉走了出去,新的病人和他们擦肩而过,已经走进了医生的房间中。 冬树对医生道了谢,便也走了出去,走到房门处,她不经意地回头,看到了医生还注视着她,眼中有些怜悯的情绪。 冬树心里微微一跳,前面清卉大大地挥手:“姐姐,走啦!” 清卉仍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快活样子,冬树快步跟上去,她努力说服自己,清卉应该是没事的,也许医生会开些药,顶多和既生一样做个小手术就好了。 但情况并不如冬树想的那么好。 既生等在帘子外面,冬树站在里面,清卉脱下了上衣和小背心,露出了胸口那道瘢痕。 冬树看着安静躺着的清卉,心里止不住地心疼和担忧。 这道痕迹在她小时候显得触目惊心,随着年纪的增大,现在也显得平滑了很多,医生认真地观察了这道痕迹。 “以前做过手术?在哪里做的,有记录吗?”医生问。 冬树没有一点印象,不记得清卉是什么时候做的,在她记忆中,清卉的胸口一直都带着这道痕迹。 清卉点点头:“做过手术。”但她也不记得在哪里做过了,甚至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做的。 医生没再问,不指望从只有三个小孩子的家庭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但医生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做过手术了。 一般比较严重的心脏疾病才会在那么小的时候做手术,医生看了看清卉的年纪,判断了一下,如果这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做了手术,那一定是在比蔚市更大的城市的好医院做的。 毕竟当时只有寥寥几个医院有这么好的技术。 这种手术当时是很贵的,很多贫穷的家庭即使知道哪些医院能做,迫于生活的压力也只能放弃。 医生想不通,如果这个名为清卉的小病人的家人能给孩子做得起这种手术,怎么又会等到十四岁才又给孩子进行下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就算父母双亡,她的姐姐为什么说不清孩子之前的手术状况? “你们是亲姐妹吗?”医生没绕弯子,而是直接开了口。 清卉笑起来,想说医生怎么还会开这么离谱的玩笑,但冬树却没有说话。 清卉没有听到姐姐的回答,隔着帘子,清卉没看到姐姐的动作,她只以为姐姐对医生的这个玩笑没有回答。 但事实上,冬树对着医生轻轻摇了摇头。 她是家里年纪最大的,怎么会不记得? 记忆中很清晰,那时候爷爷还在,去了趟县城里送山货,回家时怀里便抱了个孩子。 之后,爷爷去世了,奶奶又带回来一个既生。 爷爷奶奶肯定是报了警的,但大清山附近只有一个很小的派出所,里面只有一个年迈的老警察,他戴着老花镜将既生和清卉的信息记在了本子上,便没有了下一步消息。 那个年代,这种事情太多了,管不过来的。 爷爷奶奶知道自己条件不好,尝试着将清卉和既生送给条件好些的人家收养。 但他们的圈子就那么一点大,认识的人也只有那么一点,全都生活得不富裕,哪有余力去照顾不是亲生的,还有疾病的孩子呢? 既然舍弃不了,奶奶就这样把三个孩子养了下来,慢慢的,便养出了感情,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奶奶去世后,冬树就接过去,继续着。 但这些事情,冬树全都没有告诉既生和清卉,她一厢情愿地觉得既生和清卉那么小,一定是没有记忆的,那么她便永远都是他们的亲姐姐。 她轻轻对医生摇了摇头,医生看出她的小心翼翼,于是没再继续问,清卉果然没有察觉。 清卉心里还美滋滋的,她觉得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姐姐带自己来看病虽然有些太过小心,但这也说明姐姐很爱她啊! 医生检查了清卉的身体后,开了很多检查单,血液、心电图,还有一些冬树看不懂名字的检查。 交费时,冬树才发现检查费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幸好她把家里全部的钱都放在小铁盒里带了出来。 冬树交了钱后,便把书包给了既生,让他坐下等着,先吃口煎饼垫垫肚子,然后她带着清卉去做各种检查。 检查项目很多,第二天才能出来结果。 忙到了下午,他们才能回家。 冬树没精力做饭了,他们又去了面馆。 清卉饿极了,面一上来,就猛地吃了几大口,她含含糊糊地说:“我觉得我没问题……” 她伸手比划:“我那么强壮!”但她伸出的小胳膊不管怎么用力,都没有一点肌肉的痕迹。她暗色的嘴唇快乐地不停叭叭叭。 既生心事重重,他还不知道清卉的情况,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手术没必要做,着实有些浪费钱了。 “我觉得腿没什么问题,”既生小声开了口:“不治也没关系……” “不用管,有问题就治,钱是我的事情。”冬树简单地安慰他们。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45节 第二天,他们准时到了医院里。 医生看他们来了,便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给他们看。 虽然对面是三个孩子,但医生讲解得仍然很详细,只是冬树听得不是很明白,里面有太多的术语。 她只记住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已经做过手术了,但是术后没有继续治疗,效果没有预期的那么好。” “现在状态还好,但一定要注意身体情况,若有不适,必须立刻来医院。” “避免情绪激动和剧烈运动。” “当年术后干预不好,年纪再长大些,有可能会出问题。” “要是出问题,就是大问题……蔚市这边的医院目前也许做不到这么精细的手术,可能需要转院去京市……” 清卉先天性疾病情况本就复杂,再加上她那场无法查据的手术,和这十几年里的无事发生,医生也无法估计之后的情况,只能让他们小心再小心。 冬树一直在点头,心一直往下沉。 其实清卉小时候那场手术,已经是最及时、最安全的手术。她的亲生父母既然愿意给她做花费颇大的手术,怎么又会丢弃她? 奶奶和冬树说过,当时爷爷只是下山一趟,回来时在山脚下的路口就被一个女人哭着往怀里塞了孩子,说让爷爷帮忙照顾几天。 之后的一个月,爷爷和奶奶轮流等在原处,那个女人都没有回来找。 在等待那个女人的时间里,奶奶逐渐将清卉看作了自家的孩子,就这样照顾了下来。 后来,他们就算搬到了蔚市,大清山的村民也都知道他们的去处,若有人来问,一定能寻到姑奶家,但这么多年,都根本无人找来。 冬树想不明白。 她不再多想,之后和以前一样,既生和清卉都会是她的亲弟弟、亲妹妹。 这次去医院,冬树心情很沉重,既生的那个异物,一定要处理了,现在已经预约了手术时间。 而清卉的心脏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她每长大一岁,都让冬树更加担忧一些。 既生被送上手术台后,冬树和清卉坐在一起等待,她心里默默算着家里的钱。 不多了。 之后的生活费用没问题,但如果清卉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家里的钱根本就不够用。 既生的手术时间不长,等他出来后,在医院住了一天观察情况,第二天便可以回家了。刚缝合了伤口的既生自然不能拄拐回家,冬树也没有找祥文叔接他们。 她从医院租了一天的轮椅,将既生从病床上抱到了轮椅上。 冬树力气很大,抱起既生时不算费力。既生比她高,但和小时候一样乖巧。 冬树抱起既生的时候,既生努力抱紧姐姐,不给姐姐增加其他的负担。但因为个子高,他的另一条腿还搭在地上,清卉小心地托着哥哥那条做了手术的断腿,和姐姐合力将哥哥转移到轮椅上。 “我们回家。” 既生的身体全都靠在姐姐的胳膊上,姐姐的胳膊很细,但是用力地撑着他,不曾摇晃,是让他安心又愧疚的力量。 回家的路上,冬树推着轮椅,既生的腿上放了毯子。清卉没心没肺地好奇着,医生的话没有影响她分毫,她仍然和以前一样快活着。 “姐,姐,”清卉努力争取:“让我推一会儿吧,让我推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清卉才不是想推哥哥,她是好奇这个轮椅。 “哥哥做手术了,我心疼哥哥,也不想姐姐太累了!” 小丫头在轮椅旁边绕来绕去,和念经一样不停念叨着,冬树和既生都有些受不了了。 冬树把轮椅让给她一会儿,清卉接过去,推得很开心,这对她而言,和玩具一样。 但她个子有些矮,看不清前面的路,有了坑和石子,都得既生提醒她。 既生提醒之后,清卉还不承认:“我看见了,不用你说。” 兄妹两个吵吵闹闹的,既生烦她烦得很,又不想当着姐姐的面和清卉吵,只能装作腿很疼的样子来:“你推得太颠簸了,伤口疼……” 清卉有些害怕了,最后只能乖乖将轮椅还给姐姐。 她有些羡慕地看着哥哥坐在轮椅里:“以后我也得坐这个试试。” “傻话。”冬树微微瞪了她一眼。 因为清卉傻兮兮的好奇和天真,虽然既生刚做过手术,他们三个的心情也没有因此而过于低落。 他们说说笑笑的,因为解决了既生身体的隐患而感到高兴。 在家里,既生也只能躺在床上,清卉因为自己路上推疼了哥哥,忙前忙后给他端来了水杯放在床头,又给他在床子上架起了小桌子,让他可以看书。 等清卉忙完了,自觉自己功劳很大,可以休息的时候,既生靠着枕头对她笑起来:“来,做张卷子给我看看。” 清卉一下子生气了:“怎么医生缝的不是你的嘴呢!” 冬树威严地从外面走进来,清卉立刻就乖巧起来:“我做卷子给哥哥批改。” 冬树从既生这里拿走了一张信纸,她要写信给小央。 她已经发现了,目前看来最赚钱的还是拍戏,她只是当个替身就能挣到这些钱,如果能露脸,甚至有些名气的话,就能挣到更多的钱了。 她现在有了和小央一样的渴望:她想要钱,想要很多很多的钱。 这封信在冬树出去买菜的时候邮了出去,跟着其他无数的信封一起跨越了很远的距离,终于躺在了艺术学院保安室的桌子上,然后被送到了寝室宿管阿姨的抽屉里。 只是小央现在还在外面试镜,努力地给自己争取扮演小反派的机会,一直没有回学校,这封信还要很久后才能被打开。 第41章 有钱,速来 暑假还没结束, 冬树迟迟没有收到小央的回信,她一边预习高一的功课,一边抽空捡起了老本行, 去了郊外卖果子。 她卖果子的地方不远处就是当时程导的片场,不过程导早就离开了。 剧组已经走了很久,旁边几个卖果子的村民仍然津津有味地聊着当时的场景,聊自己当时去偷看拍戏。 剧组只是短暂地来了一段时间, 却成了他们能聊一辈子的话题。 冬树不参与他们的聊天,安安静静地卖果子。 她有些着急,之前不觉得清卉有什么不对,现在被医生提醒过之后,她看着清卉处处都觉得不妙。 清卉个子不高,明明吃得是全家最好的, 但总是矮瘦。 她皮肤很白, 几乎没有血色。 而她的唇,看起来颜色很重,像是太过浓烈的红, 但细细看来, 才会发现, 那其实是紫。 冬树非常焦虑。 她尽力不将这股子焦虑转移给清卉和既生,但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早就对彼此的情绪非常熟悉。 冬树的情绪传递给清卉和既生, 既生更加努力地学习,为了那个状元的奖学金而拼命,他只能做到这些了。 而清卉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她只是默默地、天真地许愿:让我们变得有钱吧。 开学两个月后, 冬树终于收到了小央的回信, 信上的字迹匆匆,但写了很多内容。 小央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倦怠劲,他写自己现在很忙,写自己陪了一个制作人喝酒,喝到胃出血,终于拿到了一个小角色,虽然现在还没上映,但他感觉应该能被更多人看见。 他不无得意,表示自己仍然和当时在蔚市时一样干干净净。 紧接着,他写了自己对于冬树下一步的考虑。 他在下个月会去另一个剧组试镜,如果他能顺利得到一个角色的话,会帮冬树争取机会。但他知道冬树的演戏基础太差了,小央如实相告,大概率还是替身。 但可能下一份替身的工作就没有上一份那么好了。 在程导的剧组里,冬树只负责单人的拳法和剑法表演,到时候,将她的这些镜头剪辑进去就好。 但大多数的戏份中,替身要做的,可不止这些。 “越危险,越挣钱。”这是小央的原话。 冬树想了想,最后没有给小央回信,他应该又出发了,既然小央已经有了打算,冬树就等着他的消息。 她不怕危险。 她最怕的,是无能为力。 人在生死面前最无能为力,但若是因为没钱而失去了搏一把生的机会,便更加可悲。 祥文叔知道了清卉的情况,也知道蔚市的医疗也许无法应对以后清卉会出的问题。尽管祥文叔工作的厂子现在正面临倒闭的风险,他仍然尽心尽力帮忙问了很多人。 最后,祥文叔告诉了冬树一个消息:“可以去试试一个捐助项目,针对十八岁以下的。” 抽了个周末,冬树带着既生和清卉去了京市。 京市离蔚市不远,但这是他们第一次去。 冬树买了三张火车票,他们三个坐在座位上,吃着从家里带来的洗好的水果。 过道里坐了个大叔,穿得破烂,一手白酒,一手烧鸡,吃得高高兴兴。 火车上很是嘈杂,有孩子的哭声,也有人在絮絮叨叨埋怨路途遥远。只有那个大叔悠然自得,喝着自己的小酒。 既生忍不住看了他几眼,大叔喝酒喝得有些昏昏的,和既生的视线对视,然后慢慢移到既生的腿上。 大叔大大地叹了口气,既生迅速地扭了头,假装无事发生。 但大叔伸出手,努力地挥舞:“孩子,孩子!” 大叔声音挺大,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既生虽然装作自己不再注意的样子,但最后还是转了头。 大叔看他看过来时,咧着嘴笑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小马扎,掀开了盖在腿上的军大衣。 露出了半截左腿。 这是既生第一次见和自己情况一样的人,竟然活得比旁人还要自得。 大叔摇晃着起身,从身后拿出一根拐杖来,他来到了既生的身边,将怀里另一包还没拆开的烧鸡拿出来,用力掰下来一只鸡腿。 既生看着大叔,心神有些恍惚,没提防,手里就被塞了一只大鸡腿。 清卉坐在姐姐和哥哥中间,大叔看出来清卉是既生的妹妹,想摸一摸清卉的头,但手有些脏了,他最后只说:“和你妹妹一起吃吧。” 坐在最里侧的冬树赶紧从包里拿出来两个苹果还有几个小橘子,送到了大叔的手里。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46节 大叔接过去,什么都没说,兀自拄着拐离开了。 冬树他们是吃饱了再上车的,这只鸡腿被她好好收了起来,在京市的面馆里,成了他们的一道小菜。 祥文叔问到的那个爱心项目的位置很详细,荷花婶子本来想陪他们一起,但家里实在离不开人。 最后,祥文叔在纸上记下了所有的线路。 按照纸条上的说明,他们转了几次公交,终于到了一栋小楼前。 “我们是嘉明集团的捐助项目,”工作人员解释:“针对十八岁以下,又分了几个年龄段,像是你弟弟妹妹,就在年纪最大的年龄段里。” 工作人员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先报名,把所有的信息写上。” 既生也被拿了一张纸,他本来想还回去,但想了想,也填写上去,他想有义肢。 冬树帮着清卉填好了信息,然后工作人员带他们去了一个房间里,给清卉和既生分别抽了血,等血液结果出来后,便能将他们的信息补充全面。 等全部办好之后,冬树对工作人员鞠躬道谢。 工作人员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 冬树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来一个苹果,轻轻放到了桌子上。埋头工作的姑娘看了看那颗苹果,犹豫着开了口:“我们的捐助对大年龄段的孩子,是帮助力度最小的。” 那姑娘看了眼门口,确定没人,于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给冬树看,里面有很多纸,每一张都是等待帮助的孩子,最多的已经等了四年了。 “就算你的弟弟妹妹等到了,可能也过了十八岁,已经不在这个帮助范围内了。” “尽量找找别的机会。”姑娘隐隐暗示了他们。 工作人员将他们送出门去,冬树站在门口,觉得有些疲惫。 既生乖乖走过来:“没事,总归是个机会。” 冬树点了点头:“我带你们去公园玩。”他们没什么钱了,去不了太贵的景点,碍于既生和清卉的身体,也不能去长城,只能在公园里溜达一圈。 冬树牵起弟弟妹妹的手,已经知道,他们大概率是得不到这个捐赠项目的机会了,那么他们来京市便去玩一圈,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在公园里,他们再次看到了摄影的地方。 “拍个照吗?”冬树问。 既生都可以,但清卉摇了摇头:“我们有一张了,以后再拍吧。” 只是,他们有的那张,已经被清卉剪下去一个人了。清卉现在有些畏惧拍照这件事,她怕拍一次照片,便会失去一个人。 冬树给虎爷爷的信里问到了许老师和小吉,但最近收到的回信里,没有回答她许老师和小吉的信息。 许老师和小吉,彷佛从来不存在一样,消失在他们的生命中。 在接下来给虎爷爷的信中,冬树没有提到既生和清卉身体的问题,她不想和虎爷爷要钱。 现在能住着虎爷爷的房子,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她哪有脸去祈求更多的东西? 他们从京市回去后,仍然按部就班的生活着,又过了一个月后,小央的信来了。 他找到了机会,在一部现代背景的警匪片中,有个颇为重要的女孩角色,从小被反派收养,没有接受正常的教育,而是成了一把匕首。 这个女孩为了反派做了很多坏事,最后在主角的感化下清醒,经过一场艰难的打斗后,终于逃出生天,成为了污点证人,迎来了光明。 小央为冬树争取的,便是最后那场至关重要的打斗戏的武术替身。原来有个武替,但最近身体出了问题,没办法参演了。 小央对于戏份表述比较粗略,但对于报酬描述详细。 只是,小央也说了,也会有其他人来竞争,来得越早越好。 总之只有一句:“有钱,速来。” 冬树立刻便买了票,她选在了周五的晚上出发,如果能顺利的话,她也许不会耽误下周的课程。 既生不想让她去,他从小央的粗略描述中看到了危险。 “匕首”,“高空坠落”。 但既生和清卉都拦不住她。 冬树想的很简单,这个戏份最后肯定是要有人演的,但既然有人演,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别人能做的事情,她也能做。 冬树一个人坐着夜晚的火车,跨越了很多的大山和土地,终于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她按着小央信上的地址找到了剧组,她到的时候,小央正在拍戏。 他演的是个反派的小角色,现在正穿着破洞牛仔裤,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吊儿郎当地站在一群人中,呼呼喝喝地吓唬可怜的商户。 他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在生活中扮演一位大明星,能够做到不抢镜头,这一幕拍得很顺利。 导演一喊“卡”,小央便急匆匆跑出来,拉着冬树的手去找导演了。 “导演,导演,这就是我推荐的武替,她很厉害,很专业……”小央不遗余力地给她争取。 导演打量了冬树一会儿,随手指向了另一个人:“去找王武指,让他看看怎么样。” 这就说明冬树的形象过了导演这一关了,让武指看看她的专业程度。 王武指很忙,看到了冬树,仍然没停下自己手里的活,指挥着道具组:“把那个匕首擦亮一点……你给我表演一下。” 冬树没反应过来后一句话是和她说的,小央赶紧推了她一把,冬树这才反应过来,她立刻做好起手式,在身周走来走去忙碌的人群中打了一套拳。 道具组乱糟糟的,王武指视线从未停在冬树身上,嘴里不停安排着事情,另有些群众演员慌乱地跑来跑去。 小央也回去拍下一个镜头了。 只有一个冬树,成了湍流中的一点原地旋转的水珠。 她应该觉得寂寞的。 但她没有,她认认真真完成了无人在意的演出。 最后一式结束,冬树躬身对前方示意,她并不期待回应,接下来她会站在这里等待着,等着王武指下另一个命令的时候。 王武指果然没有看她,拍了另一个人的肩膀:“罗血衣的武替不用再找了。” 王武指什么都没和冬树说,冬树茫然站在原地,等王武指离开了,她才反映过来,自己好像……成功了? 导演非常忙碌,他们和公司签了协议,这部片子必须要挣钱,所以压力很大。 导演只和演员聊戏,不说其他的,看起来有些冷淡。 但小央仍然拉着冬树去求了导演。 因为冬树是新来的,按照规矩,她是要先在剧组训练一段时间,才能正式开拍,但冬树没办法在剧组耽误太久,她的主业还是个学生。 “冬树是个高一的学生,学习紧张。家里没有大人,弟弟妹妹身体不好,离不开人。” 小央说这些的时候,导演正在反复看镜头,检查今天的戏份有没有问题,对于小央的话根本没有回应。 “导演,您看是不是能把冬树的戏份提前点?别让孩子耽误太久?她基础很好,不需要这么久的准备时间。” 需要冬树的就一场打斗戏,她已经粗略看了王武指给她的材料,里面有她需要对每个反派演员需要做出的打斗动作,还有她应该受的伤和血量等备注。她觉得自己能做到,不用准备几周的时间。 只是,戏里除了她和一些群演,还有个男二号。 群演也许好说,但男二号已经算是个腕儿了,小央求不动,只能看看导演愿不愿意开口了。 小央巴巴地说了一通,导演认认真真把今天的戏份检查了一遍,小央说完了,他们就此沉默下来。 冬树不声不响地等待着,她心里盘算着下周要上的课程,数学应该学三角函数了,这个还好,既生已经在暑假给她讲过了,到时候可以让既生再给她补充些内容。 语文也还好,是两篇文言文,这对冬树来说是最容易的东西了,她看文言文可比现代文还简单。 最难的,是英语,既生也教过她了,但她还是没怎么明白。 但就算可能会错过一些重要的课程,她仍然会留在这里。钱对冬树而言,不仅仅是钱,而是妹妹的命,也是之后不求人的尊严和底气。 导演检查完了镜头,又去翻看了明天的拍摄计划,小央大气不敢出地恭敬站在一边。 片刻后,导演终于开了口:“本来是可以的,但宫亭今天拍了淋雨的戏,身体不太舒服,已经和我申请接下来休息几天了。” 宫亭就是冬树那场打斗戏中的男二号,扮演反派养大的另一个孩子,对反派忠心耿耿,于是在知道小妹罗血衣将要潜逃的时候,带人追了过来,要将她抓回去,给干爹个说法,然后是死是活就看干爹的心意了。 宫亭今天确实拍摄了淋雨的戏份,因为雨中光线不好找,拍了很多次,宫亭尽职尽责在雨中淋了很久,终于完成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有些喉咙嘶哑了。 那就没办法了。 怎么可能为了个小小的武替,就让身体不适的男二号继续拍摄呢? 但导演看了冬树一眼,推了推眼镜,仍然面无表情:“高一?重点高中?” 冬树点了点头,但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应对不够恭敬,她想开口说:“是的,导演。” 但导演没给她这个时间,继续问:“成绩怎么样?能考上大学吗?” 冬树认真想了想:“成绩还可以,上次考了全班第二十一名,但还有进步空间,现在能稳上二本,一本还得努力。”关于成绩,她有些想炫耀:“我弟弟是全校第一……” 冬树自从来了片场,一直乖乖站着,听从着指令,稳重地像个成年人,但她现在提起自己的成绩,说起了自己的弟弟的时候,终于有了些孩子的模样。 导演的脸上露出了不可见的笑意:“很好。” 导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冬树没听见导演说了什么,但电话挂断的时候,导演对冬树点了点头:“你找王武指试试,如果他同意了,明天下午就能拍。” 她没时间细问了,便被着急的小央带去找了王武指,他怕来不及。 现在已经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大多数人都回了房间休息,小央低三下四把王武指从休息的房间里叫出来,然后带着王武指和冬树去了饭店里。 吃着饭的时候,冬树终于得到了王武指的指导。 “这场戏为了显得罗血衣的出逃惨烈,也为了显示反派的没有人性,所以你手里没有武器,对方有球棍,还有匕首,戏中必须要受伤,要演出来那种艰难的感觉来。” “到时候,反派演员会按照我定好的节奏一个个动手,你要做的就是记住在面对每个演员的时候要做的动作,血袋要及时,如果配合不好,就要重拍。” 这些动作冬树都已经记住了,基本没问题,只差到时候和其他演员配合了。 王武指吃了几口菜,又喝了几口小央给他倒的酒,心情还算舒畅。 “最后一幕是从楼顶坠下,落在地上的帐篷顶上,这里没用真实的高楼,摄像机拍不到,用的是四层的楼房,会吊威亚,这个可能需要你多跳几次,到时候会做后期处理。” 罗血衣毕竟是个重要的角色,是弃暗投明的人物,所以到时候会有打斗的特写镜头,因此冬树必须要表演真实。 真实就意味着,不能使用太多的道具,受到真实伤害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小央和冬树将醉醺醺的王武指送回了房间,他们回去的路上,小央悄悄安慰冬树:“不会受伤的。” 但这句只是纯粹的安慰,并不意味着小央真的知道,小央意识到自己这句有些太过敷衍,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受伤了剧组会出钱治疗的。”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47节 “那就好。”冬树应了他。 “那就好”——不是冬树在糊弄,小央知道,她和他一样的缺钱,所以他知道她的想法。 最好不要受伤,但如果真的受伤了,剧组能出钱治疗就是能让他们安心的大好事。 他们两个不再说话,就这样沉默着走回了片场。 尽管担忧着明天,冬树仍然没有失眠,她读了几遍材料,便睡下了,睡得还相当好。 上午,她又背了很久,也上手练习了拳脚,让王武指检查了之后,他终于点了头,也告诉了导演。 下午冬树便坐了剧组的车去了不远处的四层废弃的楼房处,她到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一辆很大的车开了过来,后排下来了一个穿得很厚的男人。 这样的天气一件薄衫就够了,根本用不着外套,但男人穿了厚厚的大毛衣。助理跟在他身边,不停地絮叨着,埋怨他不该同意导演的请求,应该多休息休息。 男人长得很好看,面庞棱角分明,眼睛却很多情。 这就是宫亭了,他说话时还有鼻音,他走过来便看到了冬树,宫亭站在原地,笑眯眯地问:“这就是我们的小高中生了吗?” 他这么说话,有些轻浮,但眼中却没有什么猥琐的含义。 冬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她知道自己该讨好这些人,但她仍然按照自己的心意解释得清楚:“我是高中生。” 她隐隐拒绝了“我们的”这个定语。 宫亭笑得更加灿烂了,他还想说些什么逗逗她,但导演将他叫过去,谈了谈今天的戏份。 宫亭的戏不多,他不必上手打斗,只负责站在一边,冷眼下令,让弟兄们拿着刀棍冲向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妹。 然后在小妹跳楼的时候,拿着匕首冲过去,站在楼顶看小妹坠落。 这些戏份运动量不大,因此生病的宫亭都能做,但他愿意来,冬树就十分感谢他。 午饭后,就正式开始了。 冬树已经换上了白色的衣裤,其实罗血衣不应该穿白色的,毕竟是黑暗中走出来的人,之前也没有她喜欢白色的设定,但这场打斗中,她会出很多血,血必须要在白色的衣服上才更加刺眼。 冬树还化了妆,化妆师将她的肤色调得更加白皙,将她的眼睛延长,又在下巴上打了浓重的阴影,尽力向扮演罗血衣的演员的长相靠拢。在远景镜头中,就可以拍冬树的正脸,观众们很难看出用了替身。 在化妆结束之后,冬树真正有了演戏的感觉。 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恍惚间便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在上一部戏中,她素面朝天,只是负责剑法和拳法的展示,归根到底还是在做自己。 但容貌变了,她便不再是谢冬树,她忽然间理解了小央的所谓“扮演大明星”。 什么是扮演? 冬树以为自己不知道,但这时候,她猛然意识到,其实,在十几年前的那一天,她便开始了扮演。 扮演一个名为谢冬树的女孩。 只是,当时她的观众只有两个不经事的孩子罢了。在经年累月的扮演中,宁冬树和谢冬树融为一体,无法分离。 现在,她同样是扮演。 冬树站起身时,尝试着将自己代入了另一个女孩的人生里。 她叫罗血衣,她被坏人养大,于是接受了错误的教育,跟着做了许多坏事。但后来,她认识了几个好人,那几个好人带着她看到了不一样的生活,带着她看到了自己和干爹犯下的罪孽。 于是,她决定出逃,决定弥补,决定赎罪。 因此,在最后的这场出逃中,即使她遇到了生命危险,她也不曾畏惧,即使是死,她也不曾后退。 冬树从化妆位往外走,刚开始,她只是冷着脸,然后慢慢的,她的嘴角垂了下来,带着一股子天真又无畏的意气。 她的脚步也从原来的轻而稳变成了重重的、还有些凌乱。 不可能不凌乱的,毕竟是这么一件大事。 宁冬树走进了谢冬树的身体里,然后现在,她慢慢的,又走进了另一个女孩的身体中。 导演正在外面和其他的反派演员讲戏,导演想好了,等冬树来了,他要给冬树讲讲情绪,要让她爆发。 因为冬树看起来太稳了,稳得没有情绪,没有冲击。 但当冬树从化妆间走出来的时候,导演愣了愣,最后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挥了挥手:“灯光,摄影,准备!” 第42章 小高中生 冬树和对面几个扮演反派的演员简单打了个招呼。 和几个演员长得不怎么好看, 但很有辨识度,她立刻就记住了他们的相貌和出场顺序。 第一次,导演没有拍, 而是让冬树先上手试试。 一号反派演员直接冲过来,按照王武指之前设计好的动作,对着冬树打出了一击勾拳。 冬树反应很灵敏,在勾拳到自己面前的时候, 她便向后躲了几步,然后用了勾腿,将对方打倒在地上。 冬树做的很好,但她发现了一些问题。 一号反派演员在她出勾腿之前,便已经做好了防护和摔倒的准备。因为他看过剧本,知道冬树会怎么做, 所以下意识提前做好了应对。 但这不应该出现在真实的打斗场景中。 这点问题, 冬树心里觉得违和,但她没有说出口。 她毕竟只是个武替,既然王武指和导演都没有说什么, 她又有什么资格对其他人提出建议? 更何况, 如果要求这些演员不提前做好防护的话, 那么受伤的概率会更大,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但二号反派演员上阵, 他的动作是直击冬树的腹部, 在剧情中,罗血衣在这一击中受了第一个伤,开始慢慢势弱。 二号跑过来了, 冬树也是提前看过剧本的人, 她自然知道这人会来打她的腹部。 但冬树知道, 罗血衣却不知道。 她现在不是谢冬树,她是罗血衣。 于是,她从那记勾腿后站立起来,在转身的时候,没有做任何防护的动作,便被身后跑过来的二号,一下子打中了腹部。 她的身子顿时弓下,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于此同时,二号反派演员脸上的表情从恶狠狠变成了茫然和惊慌。 “卡!”导演大声喊:“怎么回事!” 导演和王武指都看向了二号反派演员:“不是演的好好的吗?怎么了?” 在旁观的人看来,确实一切都好好的,罗血衣的武替演的很好,所以是出了什么问题? 二号长得凶恶,跑了多年龙套,是个资深反派打手扮演者。他懵懵地看了眼冬树,又看了眼导演:“我可能打伤她了……” 这种触感,一定是重重地打到了。 所以,那个小姑娘不是在演,是真实的疼痛。 但是为什么?二号不明白,她明明知道这一步应该要保护腹部,为什么却毫无防备? 导演的女助理已经跑了过去,背对着人群,将冬树的上衣掀开,检查了一下,确实有发红,但还好,不算特别严重。 冬树安慰女助理:“我躲了,不是很疼。” 导演严厉地看向冬树:“你是不是没有记住所有的动作,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不能拍。” 冬树摇头:“我记住了。” “记住了怎么还会受伤?” “我记住了,但罗血衣并不知道。”冬树轻声说:“罗血衣并不知道下一步会受到什么攻击,所以她不能提前防护,她只能在即将受到攻击的时候,下意识地躲。” 导演和王武指沉默地听着。 忽然间,他们意识到一些问题来,一些他们之前从没思考过的问题。 为什么在电影里,打斗的场面看起来总是没那么惊心动魄,为什么主角总是看起来游刃有余,不像是在面对生死危机? 因为他们知道。 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会受什么攻击。 所以演员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防护着身体即将受到伤害的那一部分,即使是没有防护,但肢体动作和视线已经告诉了观众,其实没那么危险。 电影行业已经发展了很多年,他们着力于将故事讲好,将人物演真,却没有精细到这种地步。 导演逐渐明白,冬树说的是对的,他却不能按照冬树的道理去这样要求其他人。 她这样的作法,能演得更好,却有很大的概率受伤。 之前没有这样的先例,演员们进组之前,也并没有被告知要冒这样的危险。他们这部戏中,打斗只是小小的一部分,并不需要这样完美。 导演忽然觉得有些遗憾。 这部分打斗戏,其实经过剪辑后,光影就遮掩了细微的动作,根本看不清这么细致的东西。能让观众愿意为了这部戏花钱的,是最近大热的女主角,是男主角的隐忍深情,是惩恶扬善的主线剧情,是宣传中“基于真实事件改编”的噱头。 这场小小的打斗戏,也许呈现出来的,只有不到一分钟,着实有些微不足道。 其实,她不必做的这样好。 但导演却没有这样说。 导演学了很多年的电影,也看了很多电影,他想拍一些很文艺、很崇高的东西,讲述一些普通人的不闪光人生。 但为了家中总是生病的孩子,放弃了挣不到钱的那些东西,投入到商业片中。 导演不懂武术,也并不在意,因为经费问题,只是潦潦草草请了个没什么经验的武指,只要场面流畅就没问题。 但现在,对场中那个有些固执的女孩,导演却莫名生出了一些尊重的情绪。 “就这样拍吧。”最后,导演只是这么说。 那些反派演员按照自己的经验来,没什么问题,只是习惯性地会做好防护,不让自己受伤。即使他们也明白这个小小的武替是对的,他们也不愿意这么做,也做不到。 而冬树也按照自己的想法:罗血衣不知道,只能下意识地作出反应。 不仅仅是为了罗血衣这个角色,也是因为冬树自己。 她曾是个女将军,她曾经只能靠着武艺才能活下命来。即使她现在已经是谢冬树,但她也不愿意在这里演得像是未卜先知。 武术不是这样的。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48节 战场不是这样的。 生死不是这样的。 几台摄影机同时开拍,每个反派演员按照顺序上台,罗血衣在中间踉跄着躲闪,勉力逃离。 剧组的所有人都围在周围,认真看着这一切。 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戏。 被围攻的女孩,没有一点点防备,全然靠着自己的反应和能力做出应对,真实到让人揪心。 等到匕首拿出来的时候,血液溅开,场面更是真是到可怕的地步。 每拍过一个场景后,女助理都会跑过来,检查冬树的身体。 她身上确实有些青紫,但这对她是很正常的事情。 平日里,她练拳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伤痕,没几天就好了。更不用说上辈子了,这些都称不上是伤。 戏拍得很顺利。 反派演员们已经演过很多打斗戏了,导演检查过都不觉得有问题。但当他们和冬树在一起时,便能很明显看出差距来,一边是演戏,一边是真实。 导演认真看着冬树,眼睛里是满溢出来的敬佩和赞赏。 而刚刚检查过冬树的女助理,满眼都是痴狂。她是刚毕业的导演系的学生,没什么资本,只能在剧组做做助理。 但她有个很大的梦想,她想拍出很厉害的电影。 现在,她为自己梦想中那部很厉害的电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主角。 拍完了几个镜头后,导演把宫亭叫过来,拍了他的镜头。 宫亭站在角落里,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根本不像是应该出现这里的人。 但他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的尖刀,冷漠地看向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妹。 导演给他拍了几个特写,又在冬树和反派演员打斗时,拍了一段人影错乱中的宫亭的平静侧脸。 之后,便是罗血衣坠楼的场景了。 冬树之前没吊过威亚,女助理帮她穿上威亚衣,然后又穿上戏服。 她不太习惯,女助理还小声安慰她:“没关系的,不用怕,绳子的长度计算过,下面还有防护垫,十分安全。” 冬树并不怕,她捂着左腹部,里面的血袋还在不断渗血,指缝中不断流出血迹。 当导演说了开始的时候,她侧身对着镜头,一刻都没有犹豫,直接冲到了楼顶边。这时候,还有宫亭的一点戏份。 他走了过来,手里仍然握着那把打算手刃小妹的尖刀,他们遥遥对视。 这时候,导演又给宫亭拍了几个特写镜头。 按照剧本,下一刻,罗血衣就应该坠楼了。 冬树站在楼沿,等着导演的下一个指示,镜头已经从她身边拉到了宫亭的身上,她无事可做,便盯着宫亭看。 她觉得宫亭是个演得很好的演员,所以她想看看他是怎么演的。 冬树直视着宫亭,看他盯着自己,眼睛里满是哀伤和恨意。 她很佩服宫亭,不知道他是如何才能用眼神表达出这么多情绪。但她渐渐发现,宫亭也不是全然依靠眼神,其实也配合了面部的肌肉和眼角的细纹,这让她又学到了一些新的东西。 这时候,忽然间宫亭做了剧本之外的事情。 他微微张开嘴,对着冬树无声地说了些什么。这是剧 丽嘉 本里没有的,剧本里,宫亭一直沉默着。因此剧组没有准备收音,没人知道宫亭到底说了些什么。 冬树认真盯着他,但这时候,导演发出了下一步的指示,她不再多想,转头直接从楼顶坠下,奔向了一个新生。 她相信剧组,相信导演,相信女助理,所以她拼尽全力,直直地冲向了地面。 这个镜头拍得太好,导演看了几遍回放,都觉得没有什么重拍的必要。 最后,只让冬树在空中多停留了一会儿,多拍了她在空中的特写镜头。 她的戏份,成功在一天之内结束。 冬树很高兴,导演也很高兴,大大地夸赞了冬树。 同时,录音师汇报,说宫亭自己添加的情节,没有录到声音。导演问:“宫亭,你说了什么?” 宫亭无所谓地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张了张嘴,我觉得也许他有些话想对妹妹说。导演要是觉得不合适,把这段掐了就好。” 导演考虑了之后,同意了他的看法:“可以加上这一段,给观众留个遐想的余地。” 冬树站在一边,悄悄看向了宫亭。 骗人。 她听见了。 “回去之后好好学习啊,小高中生。” ————————————————-—— 最后,冬树一共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完成了她在这个剧组的所有工作。 周一下午,小央将她送到了车站。 他们一边走一边闲聊:“电影叫《外焰》,等上映了你可以去看看。” 冬树点了点头:“我们化学学过焰火了,外焰是焰火比较亮,温度最高的部分。” 小央思考了一会儿,明白了过来:“我高中没学过这个……”他终于明白了电影名字的含义,寓示着行动队的男女主角就是外焰,不是最明亮的,却散发出了最灼热的温度。 小央又问了冬树火焰的其他组成部分,他认认真真把这些知识点记下来,准备找机会说给导演或者其他人听,希望自己能被赏识。 聊完了化学,他们又说起其他。 “但你的名字不会出现在演员表里,”小央觉得很遗憾:“这是扮演罗血衣的演员提出的要求,被写在了合同里。” “其实这事是保密的,只是导演让我和你解释一下。写在合同里的东西,就不能违背,不然导演还要赔钱。但这样子,你的功劳到时候都是那个演员的。” 小央侧头看她:“别难受,刚开始都是这样的……” “还好,”冬树认真想了想:“我没有难受。” 但她又说:“其实有一点点不开心,但没有到难受的地步。” 没有难受,是因为她能赚到钱了,最大的目标已经完成。 而不开心是因为自己即使拍了这部戏,仍然不会有一点点名气,以后不好找活,也挣不到更多的钱。 小央也和她说了自己的情况,他搭上了一些人,开始有了一些机会,他很累,但也挣到了一些钱,这些钱被他邮回了村子里。 他托人找了养老院,将几个年纪很大的奶奶送了进去。 他送奶奶们去的是高端些的养老院,定期会给小央打电话,还会给他寄照片,听到几个奶奶的笑声和含含糊糊的絮叨声,让他注意身体,天冷了要添衣,要吃饱饭,他就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很久很久。 冬树没有告诉他清卉的具体情况,如果说了,就像是要借钱一样。 因此,她只是说清卉的身体最近不太好,还说了既生做了个小手术。 小央问:“你家里缺钱的话,要不要我找个角色给清卉?她长得好看,应该没问题,两个人挣钱总比一个人挣钱强。” 但冬树摇了摇头:“也没那么缺钱。她成绩不好,还是学习要紧。”其实,更主要的是,清卉的身体撑不住剧组的高强度劳动。 清卉只是个学生罢了,顶多是个长得有些漂亮的学生,剧组不会对她特殊关照的。 小央陪着冬树在车站坐了一会儿,没等到冬树的火车来,他就不得不离开了,下午还有戏呢。 临走前,冬树用小央的手机给武馆附近的面馆打了个电话。 面馆的孩子会告诉清卉她要回去的消息。 冬树坐在车站里,书包背在胸前,比她来时重了很多。 里面有钱,钱其实现在不该给的,但导演知道她缺钱,也知道她没有银行卡,于是自己掏了钱先给她了。 里面还有巧克力和香蕉牛奶,都是导演的那个女助理给她的。 女助理叫杜疼,剧组的人时常拿她的名字开玩笑,但杜疼毫不在意:“我爸妈疼我,哪知道他们忘了我爸姓杜呢。” 杜疼对冬树很好,信誓旦旦地告诉冬树,等她以后拉到钱了,就来找她拍戏。 但杜疼现在刚毕业两年,在剧组的经验甚至不足小央,对于她承诺的事情,冬树并不十分信任,但仍然给予了祝福:“希望疼疼姐早日来找我拍戏。” 杜疼颇为感动,几乎想把自己所有东西都送给冬树一份。 最后,冬树只要了一个血袋和一把有些破损的道具匕首,既生和清卉还没见过,她想给他们见识下。 冬树坐在车站外,享受着阳光。 她身上有些酸痛,在打斗中形成的青紫其实还好,都是她熟悉的痛感。最让她不舒服的是吊威亚时造成的擦伤。 拍完之后换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出了血,涂了紫药水之后,走路时还是会疼。 但她的背包里有钱,这种安心感让疼痛和伤痕都值得。 冬树的火车还得很久才能到,进站太早也是无聊。 她现在坐在车站外的花园台阶上,慢慢吃了一根香蕉。车站外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大包小裹。 路过的人偶尔会向花园中无意扫一眼,便看到里面有个挺瘦的小姑娘,独自坐着,怀里抱着个书包,一看就是一个人。 一对路过的老夫妻看冬树的时间更久了一些,夫妻两个年纪很大,穿着得体,看到冬树的瞬间,视线彼此交换。 他们看冬树的时间太久了,冬树也看了过去,等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两个人便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车站上方挂了一个很大的钟表,冬树能看到上面的指针,她预估着时间,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该出发了。忽然间,有人走到了花园,遮挡了冬树的阳光。 她抬起头,便看到了刚刚那对年迈夫妻中的丈夫。 “哎,姑娘。”老人慈眉善目:“你看见我老婆子了吗?” 冬树只看见他们夫妻两个走了过去,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竟然走散了:“没有看到。” 老人愁眉苦脸地叹息:“那可怎么办呢……” “我们说好一起去公交站的,老婆子可能先过去了,她认死理,等不到我也不会回来找,只会在那里一直等,我可怎么办呢……” 老人往旁边走了一步,冬树便看到老人身后有个很大的袋子,看起来很重。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49节 冬树的火车其实没多久了,她本来已经打算进站了,但是老人刚刚挪动的时候,冬树便看到了他有些跛。 一下子,冬树就心软了。 一切能让她想起来清卉和既生的人或者事,都能让她心软到极致。 她站起身:“我送你到公交站。” 老人颇为惊讶,还想说些什么,全都堵在了嘴里,最后只道了谢:“谢谢姑娘了。” 冬树背起自己的书包,将老人身后的包拎起来。 在拎起来的那一刻,老人还在说:“小心点,挺重的……” 但那个重字还没出口,冬树便单手将包拎了起来:“没事。” 老人只能不再说话,跟在冬树的身后。 老人指路:“我家住在附近,那个公交站走过小胡同就到了。”他手指指向了车站旁边一个狭窄的小胡同。 即使在白天里,那个小胡同看起来也有些昏暗。 冬树扭头看了一眼老人,老人小心问:“姑娘,既然都帮了我了,就再帮一点吧,我年纪那么大,真的不行啊……” 冬树忽然笑起来:“当然帮你。” 她步子加快,老人都快赶不上了,只能喘着气小跑着跟着她。 走进那个阴暗的小胡同的时候,冬树一点都没忧郁,她甚至心情很好,快快活活地从阳光中走入了一片阴暗中。 再向前一段距离后,果不其然,她发现这是一个死胡同,并不通向什么公交站。而在她走过的地方,胡同里唯一一扇门里钻出来一个颇为健壮的年轻人。 门里停着一辆面包车,冬树能看到车里有个隐约的人影在挣扎。 原本还满脸温柔的老人阴沉着脸站到了一边:“小贱种,身体还挺好,走得挺快,累死我了……” “走吧,跟哥哥去挣大钱。”那个看起来凶恶的年轻人对着冬树走过来。 冬树心情愈发愉悦了。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今日的穿着,是剧组的姐姐送她的白t恤和牛仔裤,一眼看上去便是涉世未深的单纯和天真。 她决定以后自己可以多穿这套衣服外出,说不定还能多挣到几封感谢信,学校就会给她发奖金。 等那个年轻人走近的时候,冬树一直沉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手中一直没有放下那个很沉的包。 她拎了一路,路上那包曾撞在她腿上,冬树慢慢猜出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几块砖头。 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额外的动作,在那个年轻男人即将伸出手的时候,干脆利落将手中拎的包甩了出去。 没有人提防看起来就是个学生模样的小丫头,她这一击打得很准,将那个年轻人伸过来的胳膊打得有些怪异地弯曲了。 年轻男人的身子一踉跄,便摔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 老人被吓得一顿,看着地上的儿子有些心疼,但又害怕前面一直站着没动的冬树。老头的妻子已经站在了胡同外,看到了里面的场景,立刻便转头跑开了。 没一会儿功夫,外面就有了声音。 老妇人带着两个年轻的男孩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哭:“你们看啊,这个小偷偷了我们的钱,还打我儿子!” 很明显,被老妇人叫过来的,是两个刚下了火车的过路人,不得不说这一家人很厉害,选的人都很合适。刚开始选的是冬树这样的天真女学生,现在为了能压制住冬树,找的又是看起来就年轻气盛、没什么脑子的小伙子。 老头当机立断,登时便躺倒在地上,假装自己犯了病一样,手还不停指着冬树。 那两个小伙子一看这家人惨状,两个躺在地上,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而冬树的脚还踩在老人儿子的肩膀上,一下子冬树便站在了道德的下风。 “你怎么能这样呢!”一个义愤填膺的小伙子说:“快把钱还给这个奶奶。” 冬树冷漠地看着他们:“哦,那你们报警吧。” 老妇人立刻开口:“不能报警啊,小丫头虽然做错事,但把钱还我们就好,报警了会影响她之后的生活。” 这话听着太过仁善,但老人孩子在道德上大部分时候都立于不败之地,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被人宽容。 那两个被当枪使的年轻人还想说什么,冬树却看到了老头手腕上表的时间。 她当然可以好好解释,也可以和老头一样演一演戏,但她没什么时间了。她也不想用包里的血袋表演,那是给既生和清卉的小礼物,怎么能浪费到这种小事上? 更何况,她不是很强吗? 在绝对实力面前,根本不必浪费什么口舌。 在那两个年轻人还想絮絮叨叨指责冬树的时候,她拎着包向前一步,重重将包砸在墙上。 这一下刚好贴着一个年轻人的耳朵,墙上的碎屑从他脖子旁边掉落,将他惊得不敢说话。 另一个年轻人还想说话,刚向前一步,冬树便抓住了他的胳膊,一瞬间的头晕目眩后,他便躺在了地上。 冬树不管身后,自顾自走进了院子里,将车上那个被捆绑起来不断挣扎的女孩解开了绳索,扶了下来。 “看好那三个人。”冬树没有回头,只抛下一句话:“我去找警察。” 她搀扶着那个受了惊吓,不断哭泣的女孩。 女孩颤抖得厉害,走路很慢,冬树便将她背在了身后。 走出了胡同口,她一边向前,一边大声喊:“有警察吗!我要报警!” 警察离得很远,但她叫声很大,附近有人听到了,冬树的声音便被他们层层叠叠地传了出去。 “有人报警……” “北广场好像有人报警……” “我也听到了……” 没多久,便有警察向着冬树跑了过来。 她将背上的女孩交给了警察,然后带着警察去了胡同里。 胡同里,那两个年轻人仍然懵懵地守在胡同口。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话,但他们确实被吓到了。 两个警察一个负责将地上的人铐起来,另一个开始呼叫警车。 警察太忙了,冬树不能耽误了,不然会来不及上车,她只能将自己想说的话说给这两个没脑子的年轻傻子听。 “你们待会去做笔录?” 他们两个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 “好,你们记住。”冬树从包里拿出来自己的学生证:“我叫谢冬树。” “蔚市一中的谢冬树。” 她让那两个重复了一遍,才放了心。 “你告诉他们,到时候把感谢信邮给蔚市一中的谢冬树。” 她不再多留,跑向了入站口,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终于跨进了车厢中。 第43章 他所想象的最好的一生 这一路, 冬树心情都很愉悦。 她包里有钱,即将又要收到一封感谢信,然后再次被学校奖励。 因为既生的手术和清卉的很多个检查项目而变得单薄的小铁盒马上又能变得丰满起来了。 她买的是硬座, 比较便宜,虽然时间比较久,但她仍然十分高兴。 这份好心情持续到到达蔚市的时候。 火车到站后,冬树去了趟卫生间, 于是本应在一号出站口出站的她,绕了点距离,从二号出站口出来了。 她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出站口很多人在等,她想起了上次,既生和清卉分别等在两个出站口, 生怕耽误了见她。 但今天是周一, 是既生和清卉上学的时候,现在这个时间,既生和清卉应该刚刚下课, 不可能赶到车站。 更何况, 她给面馆打的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 不需要他们接,她能自己回家。 果然, 出站口没有既生和清卉。 冬树将背在胸前的书包正了正, 便大步走了出去。 她向外走了几步,忽然有些多余的担心。 万一那两个孩子来了呢? 她在电话里说了自己的车次,她本应在一号出站口出来的。 冬树理智觉得, 既生和清卉不会来。 但她感情上有些担心, 害怕两个孩子会在那里空等她很久。 想了想, 冬树还是走向了一号出站口。 一号出站口人很多,来来往往,她站在人群中逆流而行,迎面而来的都是因为重逢而喜悦的面庞。 她走得艰难,几百米的距离走了十几分钟,她越走越安心,因为两个孩子没有犯傻而感到高兴。 但忽然间,冬树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人群在前方分出了两条支流,然后再度汇集。 而人流当中的那颗小小石子固执地站在最引人注目的位置,手中举着一张大大的纸,上面用醒目的颜色写了:“小树。” 少年面色沉静,看向出站口走来的人群的目光却专注又灼热。 冬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她只是走了一个周末加一个周一罢了,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却似乎不认识既生了。 也许是因为既生今天穿了她从未见过的白色衬衣? 家里是没有白色衬衣的,这件衣服从哪里来,冬树毫不知情。 但这件衣服很适合既生,冬树能看到他的侧脸,少年的面庞干净又明朗。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50节 车站里没有风,既生的右腿裤管垂直落下,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就引得周围无数人回头去看。眼神中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旁人曾给予清卉的目光。 是欣赏。 冬树这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弟弟,也是个俊秀的少年郎。 她走了过去,轻轻将手搭在既生的肩膀上。 既生感受到肩膀的温度,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迅速地转了头:“姐姐!” 他高兴得过于直白,平白多了很多孩子气。 冬树喜欢看他这样不经意外露的情绪,但她仍然板起了脸:“不是说不让你们来了吗?” 既生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担心你……” “清卉呢?”冬树左右张望:“你妹妹在哪儿?” 既生咬着唇看向冬树,这是冬树熟悉的,他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我告诉她,我们两个都不接姐姐……” 然后,参加过学校的比赛后,他谎称自己不舒服,偷偷从学校溜了出来。 这是欺骗,冬树瞪着他。 既生有些慌张:“不可能不接姐姐的。”尽管害怕姐姐生气,但这话他仍然说得笃定。 “但清卉下午是数学和物理课,她这两门成绩最差,不能翘。” 既生试图将责任推卸给清卉一半:“要是她成绩好的话,我就带她一起出来了……” 冬树看着既生找了很多的理由,最后也没舍得责备他。 她牵住了他的衣角,两个人走出了车站。 因为姐姐离去了三天而觉得焦虑的既生,被不怎么柔软的、带茧子的手牵住了,心里终于慢慢安顿了下来。 他一手拄拐,另一手保持着平衡。 姐姐的手轻柔地扯住他白衬衣的下摆,既生垂眸,看到了姐姐的手。不怎么细嫩,关节有些粗,还有些细碎的伤口痕迹。 他仍然觉得,姐姐的手是最好看的手。 他只是有些遗憾,如果他有两条腿的话,姐姐是不是就能像牵住清卉一样,牵住他的手了? 他们两个上了公交,先坐了两站,然后换乘。 这一班公交就可以直接到家了,冬树和既生都找到了位置,冬树坐在内侧,既生坐在外侧。 外面是最熟悉的城市,身边是家人,冬树的身体中慢慢生出了一些疲惫来。 她在剧组不能累,累了就没有钱赚,她在回来的路上不能累,因为无人可依靠。 但现在,冬树放心大胆地累了。 她含糊地说了句:“我睡会,快到家了叫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闭上了眼睛,脑袋靠在椅座上。 公交车开得有些晃,周围也很嘈杂,但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冬树竟然发出了细微的小呼噜声。 既生扭头看她,看姐姐的眼睛下方有了一点浅浅的黑眼圈,看到了姐姐的嘴唇有些轻微的起皮。 他心里泛起一股酸涩的轻微疼痛。 如果他有用就好了。 他会把世界上最好的、最美的、最香的、最洁白的一切,全都献给她。 公交车转弯的时候,冬树的头微微晃动,贴在了玻璃上。 既生轻轻将手伸出来,从姐姐的后背绕过去,垫在了她的头和玻璃中间。 在公交再次转弯的时候,冬树的身体无意识地靠向了既生。既生立刻坐得笔直,让姐姐靠得更舒服一些。 他维持着这样辛苦的姿势,从冬树入睡那一刻,坚持到了下车的时候。 既生的手在冰冷的玻璃上甚至有些发麻,他的身体也有些累,但心中的喜悦和幸福,充斥了他的全身,足以让他遗忘一切不美好的东西。 他们两个下车时,商量好了对策。 肯定不能说既生自己偷偷来接了冬树,如果说了,清卉一定会发疯。 冬树先回了家中,清卉刚刚放学到家了,看到姐姐推门进来,她像个疯兔子一样冲了过来。 “不许跑!”冬树大声呵斥她。 清卉立刻慢下来。 冬树微笑着看向她:“你不用跑,姐姐会跑向你。” 话音刚落,冬树便大踏步地奔向了清卉,将小小的姑娘抱在了怀里。 清卉在她怀里腻腻歪歪:“姐姐,我可想你了,特别特别想……” 和以前不一样的想念。 因为这次姐姐是为了家里去那么远的地方挣钱。 在清卉眼里,姐姐就是战士。 或者,姐姐就是一头凶狠的、温柔的母狼,为了家中的小狼去捕猎。 清卉和既生因为之前的经历,对片场的印象不太好,总是担心姐姐受欺负,清卉因为担心,而难得地有了心事。 冬树好好哄了哄她,清卉吧嗒吧嗒跑过来,给姐姐端了水,又吧嗒吧嗒跑过去,给姐姐剥了个橘子。 她兴奋地忙碌着,既生终于从门外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三碗面。 “你干嘛去了?”清卉狐疑地看着他,放学的时候,她去找哥哥,结果哥哥的同桌说他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开了,让她不要等。 清卉有些怀疑这个最讨厌的既生是不是背着自己偷偷去接姐姐了,但他们又不是一个时间回家的。 既生面不改色:“我身体不舒服,下午去了趟诊所,刚刚回来的时候,买了面回来,正好不用做了。” 他面色真诚,语气和表情都没有漏洞。 清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既生化被动为主动:“今天下午的数学和物理都听懂了吗?” 清卉一下子泄气了:“听懂了……”但语气不是很自信。 既生威严地通知她:“晚上你先做数学作业,我给你检查下,如果有问题,我再给你讲一遍。” 清卉彻底没了脾气,乖乖应了好。 他们三个围在一桌子旁边,聊着天将面条吃完了。 既生很担心姐姐:“剧组怎么样?” 这次的剧组人确实都很好。 “他们都很好,”冬树将自己记得的每个人都告诉他们:“导演知道我是学生,要回来上课,专门缩减了准备时间。” “还有个疼疼姐,是导演的助理,给我回家的路上准备了香蕉牛奶,还有一些吃的。” “小央帮我打听了好多消息,也争取了很多东西。” “还有个挺有名的男演员,叫宫亭……” 清卉叫起来:“我知道!” 休息的时候,她还会在面馆或者摄像馆看电视,还会和班里的女生讨论明星,对宫亭很有些印象。 “他长得好帅!”清卉举着筷子大声说:“但有些绯闻,说他人品不好,和很多女明星勾勾搭搭的,还有人说他傍富婆。” 既生很担心:“他怎么了?”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人,会不会对姐姐做什么? 冬树摇了摇头:“他生病了,但是为了给我赶进度,带着病来拍戏了……还让我好好学习。” 这和传闻中不一样。 清卉表示:“我以后都喜欢他。” 既生立刻也发言:“我也喜欢他。” 冬树被他们逗得笑起来:“那倒是不必专门去喜欢他,不过他确实帮了我很多。” 饭后,冬树给他们展示了血袋,还有道具匕首,引来了清卉的惊叹。 然后,便到了清卉最痛苦的数学时刻。 她做完了一套习题,错了很多,被哥哥冷酷的批评,又听哥哥重复讲了一遍今天的课程,等她结束数学的时候,已经昏头昏脑了,根本无暇思考学习之外的事情。 等到了晚上入睡的时候,她才猛然意识到一些事情。 按照哥哥的说法,他明明是刚刚见到姐姐,可是一点都没有惊喜的情绪,只是寻常地和姐姐打了招呼。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那个臭坏蛋已经见过姐姐了! 清卉想明白了一些真相,气愤地不能自已,但她困倦至极,只能在这样气愤的情绪中进入了睡中…… 小铁盒又满了。 但既生和清卉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清卉和姐姐一起洗澡的时候,看到了姐姐身上的伤痕。虽然平日里姐姐练拳也会有这样的伤痕,但这次不一样,姐姐是为了给他们挣钱才会这样。 一向都很快活的清卉难得地难过了起来。 清卉悄悄将这件事告诉了既生,她并不是让既生来心疼姐姐,她说:“我告诉你这个,是因为如果我不说,你就根本不知道姐姐受了这么多伤,这都是为了我们。” “以后如果你对姐姐不好的话,我就一点都不喜欢你了。”她重重宣告:“我会恨你的。” 既生其实没那么在乎清卉会不会喜欢自己,因为平日里,他教她数学的时候,时常会批评她没脑子,那时候清卉就会说不喜欢他了。 清卉的喜欢,和数学息息相关,并不怎么珍贵。 既生明白,只要自己还是她的哥哥,生完了气,她永远还是喜欢他的。 但既生仍然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一定会对姐姐好。 冬树正在练拳,她穿着短衫,这件短衫还是很久之前虎爷爷送给她的。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51节 那时候她个子不高,短衫显得有些长,但现在穿在身上便有些偏短了。衣服被磨出来了毛茬茬,既生和清卉给她买了一件新的,但她舍不得穿。 毕竟练拳伤衣服,身上这件还能穿,她就不想折腾新的,于是新买的那一件被她庄重地挂在了衣橱里。 “下次再穿。”她总是这样说,但清卉和既生一直没等来姐姐穿新衣的下次。 虎爷爷看样子不会回来了,信也越来越少了,最近的一封信上,他语气满足,终于融入了哥哥的家中,开始贪恋家庭的温暖。 阿丁和阿呈几年内也不会回来了,但他们邮了信来,说自己的生意做起来了,开始有了稳定的客源和货源,信里还夹了一些钱,给冬树他们日用。 冬树想的明白,等他们三个上了大学了,武馆就要还给虎爷爷了。 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便是最大的幸运,他们要感激虎爷爷的帮助。 但房子终究是虎爷爷的,虽然虎爷爷可能不回来了,那这个房子也应该是阿丁的,毕竟他才是虎爷爷除了哥哥一家之外,唯一的亲人。 冬树在吃饭的时候,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清卉和既生。 清卉有些不舍得:“我们住了好些年啊……” 她时常在院子里蹲着将砖缝中的野草除掉,对每个石砖的缝隙都清清楚楚。 但既生立刻接受了,开始想下一步:“清卉才初二,还得住四年,我后年就高考了,我在学校里就开始兼职。” “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可以住在学校里,等我毕业的时候,一定能攒够租房子的钱了。”既生十分乐观:“到时候我们还能住在一起。” “但这样就有个问题,”清卉缓缓开口:“我一定要考到和你们在一个城市的大学去。” 既生一定会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而冬树成绩不差,一定能在京市考上一所大学,最大的问题就是清卉了。 冬树和既生盯着清卉,目光沉重。 清卉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悲伤地预感到自己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果然,在这天之后,既生对她更加的严格了。 在冬树的高一这一年里,小央忙得厉害,中间又给她推荐了一个当武替的机会,但冬树那时候正要期末考试,只能遗憾地放弃了。 冬树还收到了公安局寄到学校的感谢信,也如愿获得了学校发的奖金。同时,她还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当时那个被当枪使的年轻人写的,他为自己当时的冲动和愚蠢表示了歉疚。 因为这份愧意,他隔三岔五就给警局打电话,直到冬树的感谢信发出去了,才终于安了心。 冬树看了信,波澜不惊地将信与清卉收到的情书放到了一起,之后这些都不会被打开。 接下来,他们三个度过了一个冬天,又一个春天,又在越来越热的天气中,迎来了夏天。 暑假之前的期末考试中,既生一如既往,仍然是第一名,他发挥很好,也是蔚市的第一名,几乎是一中公认的神灵。 学校曾找他聊过,有保送的机会却被既生拒绝了。 只有考出来的状元才能获得最高额的奖励,既然他能考上,那他自然会选择最优解。 冬树的成绩稳稳提升,终于跨入了班级前十,成为了第九名。 清卉的进步不是很明显,和上次的名次基本持平。但既生看了她的试卷后,保持了乐观的想法。 “是有进步的,”他指着试卷分析:“这次数学试卷的错题,答案都很合理,只是计算中有了点误差。”没再出现奶奶十九、孙女三十八之类的离谱答案。 既生用赞赏的目光看向清卉:“蠢东西开窍了。” 清卉受宠若惊,她努力挺直了后背,感到十分骄傲。 她开学才初三,还有足够的时间进步。 这个暑假,他们三个心情都很好,既生给他们规划得很好,到时候,既生会上京市最好的大学,冬树可以冲击一下位处同一个大学城的理工大学。 至于清卉,就得等她上了高中之后,看看成绩再评估了。 “实在不行的话,”既生安慰她:“你可以在大学城附近捡垃圾,也能见到我们。” 清卉十分气愤,但她是家里成绩最差的,有些心虚,不敢和哥哥吵,于是她立刻发挥了天生小绿茶的天赋,委屈巴巴地看向姐姐:“姐姐,你看他……” 冬树被清卉的小眼神一看,立刻批评既生:“不许这么说妹妹。” 接着,冬树转头哄清卉:“要是你捡垃圾了,我也陪你去。” 一听有姐姐陪,清卉立刻觉得捡垃圾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她乐颠颠地强调:“就我和姐姐捡,不带烦人的坏东西!” 坏东西既生觉得自己很无辜,他也不想去啊。 暑假对他们来说,是个学习冲刺的好时候,冬树习惯早起,每天都六点起床,先练半小时拳,然后便开始读英语。 等到了七点左右,既生和清卉也醒了,他们再一起读会儿书,之后便轮流做饭。 早饭后,他们休息会,便又开始学习了。 既生开学就是高三,冬树开学是高二,清卉就要初三了。 离他们上大学、实现梦想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们每日里都很忙碌,但心中充满了希冀,积蓄了无尽的热情和力量去迎接一个未来。 既生满心欢喜地以为,在他们奔赴向未来的时候,未来同样奔赴向了他们。 暑假结束后,老师们也看紧了既生,他们一中出过市高考状元,但是也许这一次,他们学校能出一个省状元了。 到时候,班主任和各科教师都会是蔚市炙手可热的人物,因此,他们看既生的眼神,就像是看亲儿子一般。 而既生心绪平静,虽然校长没再提过,但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和姐姐争取清卉入校的条件,其中一个便是自己要考上最好的大学。 他有信心,所以不慌张,每天有条不紊地掌控着自己的节奏。 既生高三的第一个学期以全省联考第一名圆满结束。 寒假里,冬树筹备着新年。 明年九月份之后,既生就会在大学里了,不能和现在一样天天回家了。 因此,冬树很珍惜这个新年,她甚至难得的奢侈起来:“买个新锅,我们在家里吃火锅吧。” 清卉高兴得不得了:“年夜饭就吃火锅吧!”她立刻盘算起来:“我想吃鱼片和土豆片……” 冬树拿着一张纸记录着清卉说的想吃的东西,但清卉的小嘴一直不停,叭啦啦几乎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报了一遍,最后,冬树威严地将纸折起来:“你失去发言的权力了。” 既生现在在姑奶家里,帮洛洛和洛洛的弟弟辅导功课。 姑奶现在每天陪着两个孩子,不用再和年轻时一样,剑拔弩张地面对这个世界,慈眉善目了很多。 既生来的时候,背包里背了两大块肉,是冬树让他送过来的。 等辅导完洛洛之后,既生给她布置了作业,年后开学前洛洛做完了直接送到武馆就好,既生会给她讲解。 等既生要走的时候,姑奶给他背包里已经装好了一大包炸丸子和带鱼。 姑奶一家要回村里过年,所以他们从不一起。 既生背着背包,感觉重量和来时没什么区别,他满脸带着笑,拄着拐回了家中。 他没注意到,他走过胡同的时候,一辆车在他身后驶来。 车上下来了几个看起来就不同的、穿着西装的人,走进了胡同里,径直走向了姑奶的家门口。 后天就是除夕了,既生满心雀跃,他有些算不清楚,这是自己和姐姐妹妹一起过的第几年? 天太冷了,他身后的背包里的丸子散发着暖洋洋的温度。 他放弃了思考,不管这是第几年,他们都还有无数个年要过。 在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五十年后,他们三个都会和现在一样,在一起忙忙碌碌地筹备着新年。 他可能会和清卉吵吵闹闹,姐姐在旁边笑着看他们。 这就是既生想象中,最好的一生。 他回了家中,果然看到清卉蹲在地上在摘菜。姐姐在屋里准备炖肉了。 既生将丸子拿进厨房里:“姐,要不要做丸子汤?”他说着话,便开始准备往锅里放水了,但外面清卉大声叫起来:“今天不喝丸子汤!” “姐啊!”清卉鬼哭狼嚎:“丸子肯定是新炸的,今天就吃丸子吧!” 既生对着外面喊:“就你事多!” 冬树摸了摸丸子,确实还热着,脆脆的,于是点了头:“吃丸子吧。” 他们三个忙碌着,商量着后天除夕年夜饭吃什么,盘算着家里还需要买什么东西。 他们聊着年夜饭,已经感受到了过年的情绪,心里充斥着一样的欢快。 过年是个很特殊的事情,明明平时他们也这样生活在一起,但过年就是能更快乐、更满足。 忽然间,外面有了敲门声。 清卉和姐姐在和面,手上满是面糊,只有在加热丸子的既生手上还算干净,只能他去开门了。 他满脸的笑意,还因为刚刚和姐姐妹妹聊天而感到快乐,门开了,他看到了门外停着的两辆黑色豪车,还有几个穿着西装的人。 这几个人穿的衣服很整洁,看上去就很高级,但他们脸上满是严谨和恭敬。 “请问……”来人的视线克制地、不引人注意地扫了一眼既生的右腿:“您是谢既生吗?” 既生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些穿黑西装的人面色更加恭敬:“您的家人让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第44章 令人作呕的亲情 既生站在原地, 他一直在厨房忙碌,因此只穿了一件毛衣,现在冷风吹过, 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你们找错人了。”他努力平静地回答:“我是谢既生,但我的家人就在这里。” 他随即转身,就要关掉房门,但一双带着白手套的手轻柔地抵住了门, 露出了一道缝隙。 “既生!”清卉在厨房里大声喊:“哥哥啊!帮你的好妹妹烧点热水呗!!” 既生沉默着,没有回应。 清卉着急起来:“哥哥啊!” 冬树终于开了口:“既生,怎么了?”她有点担心既生:“要不要我出来帮你?” 厨房里有走动的声音,是冬树要走出来了。 既生看向门外,抵住门的手十分坚定,没有让开的意思。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52节 门口的几个人恭谨地低着头, 脚下站得牢固。 既生看出来, 他们没有离开的打算,但是姐姐就要出来了,他只能让了一步, 打开了门, 又对着身后喊了一声:“姐姐, 有人问路,我去帮下忙。” 厨房里的脚步声停下了:“远吗?远的话我去。” “不远, 我去就行了, 姐姐和清卉快点,我有点饿了!”既生语气中满是欣喜,但面色冷酷得像是凝了冰。 他向前一步, 关上了武馆的门, 他甚至谨慎地拉了拉房门, 生怕冬树和清卉从缝隙中看到他。 等他确保没了缝隙,姐姐真的看不到他之后,既生终于松了口气,他拄着拐,打算向左侧走几步。 但是,他刚一走动,就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快步走来,伸出手搀扶住了他。 这让既生觉得很不适,他站定身体,用力甩了甩手,将那人的手甩开。然后,他克制地保持了对陌生人应有的礼貌:“谢谢,我自己可以的。” 他们站在了角落里,既生面对着他们终于开了口:“你们是谁?” 黑西装微笑着看向他:“您不好奇您是谁吗?” 既生同样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我是谁。” “我是谢既生,”他指向武馆那边:“我的家人都在那里。” 他的目光收回来,冷漠地看向对面:“所以,你们是谁?” 既生的抗拒太过明显,黑西装脸上一直维系的恭谨和胜券在握终于有了挫败的痕迹。 “我叫段季,是嘉明集团的总助。” 这是既生没接触过的词语,他问:“什么是总助?” “是总裁的助理,”段季回答:“也就是您二叔的助理。” 既生沉默了,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我没有二叔,我的家人都在这里。” 段季假装没有听到,继续说下去:“您在小时候遭遇了一场意外,走失了。这么多年里,您的家里人都在寻找您。” “老爷子,也就是您的爷爷,想念了您很多年,家里的房子一直留着您的卧室和玩具间,听说找到您了,老爷子在家哭得不能自已。” “老夫人很多年前便去世了,去世前还在念叨您,你的父母很是疼爱您,给您留下了十分珍贵的财富。” “那些财富……”段季的语气放缓,隐隐有了诱惑的意思:“足够您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家里人都很想念您,一知道您的消息,便立刻让我们前来迎接,老爷子叮嘱,务必接您回去,全家过上一个团圆年。” “您家里还有十几个亲人,都很激动,在等您回家。” 既生看着他,目光平静:“你们找错人了,我的家人都在这里。” 段季本以为这不会是个多难的活,现在忽然间觉得有点为难,他刚刚已经在暗示了。他打听到了这个孩子家境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贫困了。 所以,段季着意在言语中暗示,暗示他本可以拥有硕大的卧室,拥有自己的玩具间,还能拥有一笔随心所欲的财富。 甚至,他还为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勾勒了一个团圆的梦,说他的家人都在期待地等他团圆。 段季觉得,这孩子不会拒绝这样的财富和爱他的家人。 他试图继续诱惑:“您的家人都在等您团圆……” 既生笑起来:“你们从哪里来的?” 段季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京市。” “京市啊,”既生点了点头:“我去过京市,京市离蔚市不算远。”他视线看向不远处的豪车:“开车的话,也许是三个多小时?” 段季想了想,慎重地点了点头:“是的。” 既生视线慢慢移向天空,他眼中似乎看到了一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他自言自语一般:“你说我还有十几个亲人?” “你说亲人们都很想我?” “你说我爷爷想我想到哭泣?” 他平静地问:“所以他们一个都没有来?没有来接这么宝贵的我?” 段季忽然语塞,他费力解释:“老爷子年纪大了,受不得劳累……” “啊?”既生遗憾地开口:“想必其他的家人应该都是同样的年迈吧。” 段季终于放弃了挣扎,不再进行辩解。他忽然间有些佩服这个少年,从自己的话中竟然找到了一些微妙的地方。 “到底找我做什么?”既生冷漠地问。 但这是段季不能说的事情,他只能保持了沉默。 既生知道,这个人只是集团的员工,也许并没有权力知道或者说出一些隐秘的事情,既生不再问他,而是再次拄起拐杖。 “我并不厌烦你们。”既生被风吹得有些冷,因为穿的单薄,他身子有些抖,所以走得一瘸一拐:“只是你们来得不巧,我要和我的家人过团圆年了。” 没人再阻拦既生,他走到了门口,艰难跨过了门槛,然后关上了武馆的大门。 关上大门的那一瞬间,他对门外露出了客套的微笑:“新年快乐。” 他背对着门外的一切,一步步走向自己最珍视的幸福——厨房里,冬树和清卉正在锅里下面片。 既生真的不讨厌那些人。 他只是有些厌恶那些自称他家人的陌生人。 他们高高在上,洋洋得意,似乎在施舍一般,想在除夕夜之前试图用团圆的名义绑架他。 既生知道,也许自己真的是他们的家人。 但在那些人的行为中,既生没有看到一点他们对姐姐的尊重。 养大他的姐姐啊,那些人并没有表示出半分感谢和敬重。 那便不是他的家人了。 在之后的几天里,段季和那群黑西装没有再出现,既生过上了一个安稳的年。他顺遂惯了,在学校里就没有他解不开的题目。 所以这个难题,他打算留给自己来解,所以未曾将题干告知冬树和清卉。 冬树毫无察觉,在火锅中认真捞菜:“清卉要的土豆,多吃点。”她又捞起几片藕片:“藕片也熟了,既生吃点。” 既生先给姐姐的碗里夹了两片,又给自己一片,还有两片,他说:“给清卉。” 清卉正吃着土豆,土豆已经煮的烂烂的,刚进嘴,便化成了一团。即使有些烫,清卉仍然吃了一大口,她含含糊糊说:“我不爱吃藕……” 既生没等她说完:“吃什么补什么,给她补补心眼子。” 清卉立刻生气了,她赌气一般,将碗里软烂的土豆艰难戳成了心形,用勺子送到了既生的碗里。 既生颇为惊讶:“以德报怨啊?” 冬树也问:“怎么给你哥哥送了个心?” “给他补补良心啊,”清卉气呼呼的:“明年就不会欺负他那么善良、脆弱、可爱又美丽的妹妹了!” 他们和以往一样斗着嘴,既生笑容灿烂,与往常无异。因此,冬树还毫无察觉、无法预料到既生将会离开她们很多年。 事实上,既生也满心以为自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他们明年、后年、所有的年都会一起过。 他们三个认真讨论着既生的高考。 “听说考试当天要穿红色的衣服,”冬树这是听胡同里的老太太说的,这是大事,冬树要谨慎些,所以打算采取这个做法:“既生好像没有红色衣服?” “不用红色的衣服吧,”既生说:“给我身上系个红色的布条也行吧。” 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高考那天,冬树和清卉会提前把小学用过的红领巾系在既生的拐杖上。 “我们穿红色的衣服去接哥哥吧。”清卉有了另外的主意。 既生没意见,正好趁机给姐姐买件新衣服:“也行,听说最后一场考完的时候,门口全是家长,人特别多,你们穿红色,我可以立刻看到你们。” “红裙子,红裙子!”清卉大声喊着:“红裙子比红上衣好看。” “可以买红裙子,主要还是图个吉利。”冬树强调。 这么重要的大事,一定要有仪式感。 过年的快乐持续了好几天,但在大年初四的时候,一伙人上门了。 冷酷着一张脸的老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武馆的大门,开门的冬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大声问:“你们是谁?” 老人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一副尊贵惯了的模样,老人身边的人开了口:“我们是谢既生的家人。” 冬树愣在了原地。 这一伙人径直进了武馆中,清卉和既生匆匆从屋中出来,刚刚他们正在学习,被这嘈杂的声音吓了一跳。 清卉还在茫然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既生看到来人的时候,面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迎面而来的老人看到了既生,面色有些犹疑,但瞬间便调整到了惊喜和感动的模样。 “我的孙儿啊,我的怀屹啊!” 既生下意识看向了被重重人影挡住的姐姐,看到了姐姐有些无措,但还算镇定,他松了口气,也调整好了表情。 “你们是谁啊?”既生装作惊吓的样子,然后在老人的解释中,适时地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和对面这家人其实一样。 一样的虚伪。 几乎令人作呕。 来的人全都挤进了武馆里。 冬树被隔离在人群之外,她终于听清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都知道既生不是她的亲弟弟,但她觉得这没什么关系。她想过,她会在既生高考后告诉他的来历,到时候寻不寻找父母都由他自己拿主意。 冬树万万没想到,在高三的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他的家人竟然找了过来。 也算是好事,冬树站在墙边,身边是清卉。清卉面色平静,但袖子下,紧紧握住了姐姐的手。冬树同样紧紧回握住她。 既生的家人找来了,以后既生便多了家人,虽然有些心酸弟弟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弟弟,但冬树也为他高兴着。 她想着,既生这么优秀,等他高考完,他的家人们便可以分享她和清卉同样的喜悦了。 她踮着脚往里面看,不再试图往里面挤,不去打扰既生和亲人相认的幸福。 冬树听到了一些声音,她隐隐认识到,既生的亲人并不是一般人……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53节 老爷子握着既生的手,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老爷子身后的人,同样的面色激动,但既生却总是觉得怪异。 看啊,他这个爷爷一直拉着他的手,却只是浅浅握住了指尖的部分。他的家人们一直在述说他们寻找他的艰难和找到他的惊喜,却无人问他一句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既然他们能找到他,既生觉得,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 对于失而复得的宝贝,是不是应该对宝贝的保管人表示一些适当的感激? 但既生的视线慢慢发散,便看到了姐姐和清卉站在无人的角落里,像是无关的局外人。看到姐姐脸上的落寞和勉力维持的笑意,既生的心越来越冷。 他也曾猜测过自己的来历,也曾认真想象过亲生的父母应该是什么样子。但这么些年过去了,心中最重的只有姐姐和妹妹。 能被家人寻回固然是好事,但这不应该影响到姐姐。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应该姓江,叫江怀屹。 江家人一口一个的“怀屹”,既生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叫我既生吧。” 少年笑得腼腆:“我还有些不是很能接受新的名字,我叫既生,谢既生。” 一直握着他手的江老爷子不引人注意地松开了他的手,老人体弱,他有些累了。江老爷子已经当了很多年的上位者,早就忘记了纡尊降贵的滋味。 江老爷子本不想来的,对于这个孩子,他早就没什么印象了,若不是找回后对江家利益有好处,他其实一点都不希望这孩子回去。 毕竟,在外面普通人家长大的,没受过什么精英教育,怎么配得上当他们家子孙? 江老爷子本想着,十几岁的孩子罢了,没什么见识,让段季开辆好车,多带些人,耍耍威风,便就带回去了。 之后,等带回了家里,带他见见尊贵的生活,家里人再演演血脉情深,自然心就跑到他们江家来了。之后自然是说什么,他就怎么做了,根本不必花什么心思。 只是,事情竟到了这步田地,还得麻烦他老人家亲自来一趟。 又看到怀屹现在这副残缺的模样,还自称什么谢既生,江老爷子心中对他越来越不喜。 江老爷子累了,有些想坐下,但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椅子,便微微皱了眉头。身后便有人识趣上前,在冬树常坐的那把椅子上垫了一条金色的毛茸茸的毯子。 江老爷子不再嫌脏,坐在了毯子上。 既生脸上的笑意更加冷淡了几分。 “怀屹,”江老爷子身后笑盈盈的女人站出来,刚刚介绍过了,这是既生的姑姑:“跟我们回家吧。” 既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另有其他的江家人开了口:“是啊,这些年苦了怀屹了。”这人说着话,眼神不遮掩地扫了武馆里一遍。 “我们都安排好了,家里给怀屹留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番,还给怀屹新买了海市海边的一套房子,专门给怀屹放松心情。” “你堂哥堂弟的好朋友,都想认识你呢,他们都是好孩子,只是现在还在我们家里的海岛上,暂时没赶过来,以后让他们带你去玩。” “这样吧,我做主,下个月让怀屹去国外先待一阵子,这样的大事,可能心绪不宁。听二叔的,怀屹啊,你就去那不勒斯住几天,那里有座古城,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一趟,在古城里看看生死,就觉得啊,什么都是小事……” 有人轻轻打了二叔一下:“去那种穷地方做什么,要我说,还是我带着怀屹去买点东西,他们年轻孩子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电脑啊,还有什么球星的衣服,搞点签名款来……” 这些江家人嘻嘻闹闹的,亲热地给既生勾勒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这个新世界里,有很多很多亲人,也有很多很多钱。 跨进了那个新世界,他便一脚跨进了仰着头都看不到的天端。 他不必再想着如何去赚奖学金,如何在大学里打工,不必思考如何减少花销,如何中午对食堂阿姨说好话,好让阿姨多打一点菜。 既生心动了。 他眨了眨眼睛,想把冬树和清卉带到他们说的那个海岛中,想给姐姐妹妹买最好看、最时尚的衣裳。 “怀屹,走吧。”江老爷子说。 既生笑起来:“我们家里真好,爷爷。”为了那些能让姐姐和妹妹生活得更好的钱,他立刻改变了叫法:“我真想回家。” 但他立刻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是不行呢,我马上就要高考了。” 他认真说:“等我高考完吧,等我高考完我就去看你们。” 但二叔立刻夸张地笑起来:“高考?” 他笑得张扬:“还高考什么啊,怀屹。”他摇着头,觉得十分可笑:“我们江家人不需要,就算考到了最好的大学,最后不还是争着抢着想来我们家里的公司当个小员工吗?” “你想去耶鲁,还是剑桥?”二叔慈祥地问:“我们家族很多人都是那里毕业的,很好进去的,当然了,国内的也很好进。不要耗费时间在其他无用的事情上了。” 这是非常大的差距,这是普通人一生接触不到,甚至意识不到的差距。 冬树平静地看着,她想到了很久之前,她也曾认识几个书生,为了科举几乎拼了命去。 但还是那些畅意纵马的官宦子弟,不曾科举,便得了更高的官位。 冬树怅然意识到,她和清卉的既生,以后不仅仅是她们的了。但她也知道,既生永远都会是既生,这是她养大的孩子,她有这个信心。 江家人说了很多,但既生都很坚持:“等我高考完。” 最后,江家人只能暂时放弃。江老爷子面色不豫,但二叔低着头,在江老爷子耳边轻轻说了什么,老爷子点了点头,表情舒缓了很多。 江家人热情地和既生道了别,说几天后还回来看他,便要出门了。 但既生忽然叫住了他们:“爷爷,二叔!” 二叔回头看他,以为他改了主意,满脸的兴高采烈,但既生微笑着指了指冬树和清卉:“这是我姐和我妹。” 二叔没太明白既生要什么,茫然地看着他。 既生只好再次提醒:“我姐养大了我,要不是我姐,我已经死了。” 他把这个恩情说得很重,江家人明白了,他们脸上挂着惯常的真诚笑意,拉着冬树和清卉的手道谢。 然后,他们将一张银行卡塞到了冬树的手里。 冬树有些不习惯,她发现了江家人都是很厉害的人。他们其实谁都不在意,对谁都高傲无比,但当他们发现谁有用时,便能热情真诚得像是全心全意。 即使现在被拉着手感谢,但冬树仍然记得这些人进门的时候,目光冷漠地扫过她和清卉,继而便是江家人身后的助理轻声让她们两个走远些。 “我不要,”冬树退拒着这张卡:“既生是我的弟弟,这是我应做的,不需要感谢。” 江家人眼中传递着微妙的情绪,彼此达成了一致。他们笑容更加灿烂:“我们怀屹啊,父亲去世得早,母亲身体不好,不在身边,只有我们这些亲人了。” “是啊,多亏了你们两个,才能让怀屹暂时感受到了温暖。你要是不收这卡,我们家人心里多难受啊……” “多谢你们照顾了怀屹这么久……” 字字真诚,字字怀屹。 字字将他与她们拉开了关系。 字字告诉她,他与她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冬树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她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既生。既生也专注地看着她,他们的视线碰触到一起的时候,既生无声张了张嘴。 他说:“姐姐。” 冬树忽然笑了起来,她心无芥蒂,和江家人客套着,最终说了再见。 等这些人走掉,院子里只留了几个大箱子,里面放了些他们给既生的东西。 院里恢复了极致的安静,他们三个谁都没有说话,清卉站在姐姐身边,与既生遥遥对视。 许久后,清卉愤怒地冲过去,将院子里昂贵的行李箱全都推倒在地,然后她又从姐姐手里抢过那张银行卡,作势就要折断。 冬树拦住了她:“别跟钱过不去。” 虽然这钱像是羞辱,像是江家人买断了恩情一样,但他们缺钱,既生要读大学,还有清卉的身体。 清卉手一顿,最后只狠狠将银行卡丢在了地上。 然后,清卉大声骂起来:“去他奶奶的,这是既生啊!” “不是什么他们的狗屁怀屹,这是我们的既生啊!” 既生默默地看着,在刚刚和江家人的沟通中,他全身都在发冷,现在却慢慢有了暖意。 清卉恶狠狠走到了既生面前:“你是谁?” 既生慢慢开口:“我是既生。” “我是谢冬树的弟弟。” “我是谢清卉的哥哥。” “我是谢既生。” 既生松开了拐杖,将清卉抱在了怀里。像是被激怒的小野兽一样的清卉在哥哥的怀抱中,终于慢慢松懈了身体。 “如果你不是谢既生了,我就恨你一辈子。” 清卉说完这句话,终于大哭了起来。 第45章 再见,谢既生 清卉今天的情绪很激动, 但冬树没有阻拦,憋着不好,让她哭出来就好了。 等她真的在既生怀里哭出来了, 冬树也松了口气。 冬树走过去,拍了拍既生的肩膀:“没事的,我在呢。” 这句“我在呢”,既生听过很多遍, 每次都能让他安心。这次也是一样,于是既生点了点头。 清卉哭声渐小,既生也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往怀里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让既生有些害怕:“小花你怎么了?” 他们着急了, 还是会叫她小花。冬树立刻看过来, 却看到清卉微微闭着眼睛,呼吸急促,面色发青。 “小花!小花!”冬树大声叫她。 清卉勉强睁开眼睛笑了笑:“没事……”她声音含含糊糊的:“就是有点累……” 冬树立刻将清卉抱起来, 放在了房间的床上。 然后, 冬树和既生轮流看着她, 如果情况变糟糕,他们就立刻去医院。 清卉躺在床上, 呼吸又急又轻, 冬树将她的外套脱下来,她的胸脯不停地起伏,像是小猫儿一般。 冬树紧紧盯着她, 慢慢的, 清卉的呼吸平稳了下来, 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冬树慢慢放下了心,她扭头小声和既生说:“医生说,情绪不能激动……” “嗯,最近我们都注意点,好好看着,不能让她再激动了。” 既生看了眼院子里,几个箱子还歪倒在地上,泥土里露出半截银行卡,他沉吟片刻:“现在有钱了,带她再去趟医院吧。”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54节 冬树点了头:“好。” 清卉已经醒了,她却不想去,她不想用那张卡,但她不愿这么说,于是找了理由:“快开学了,开学老师得讲中考的变革,题型变化特别大,我怕跟不上。等过段时间吧,要是我再不舒服就去。” 现在清卉是初三,面临着中考,开学时间比较早。听说今年中考要改革,题型和考试重点变化很大,开学了老师会认真讲讲这事的。 这确实是件大事。 冬树和既生细细检查了她的身体,确定她现在呼吸节奏正常,心跳也平稳有力,终于松了口:“那你在学校注意,不要激动,不要剧烈运动,一旦不舒服,立刻告诉老师,听到了吗?” 清卉答应了,冬树和既生这才暂时放了心。 然后,冬树给清卉喂了水,让她继续休息,之后她和既生出了门,在外面小声说话。 “要好好高考,知道吗?”冬树认真看着既生:“要当状元。” 她很怕既生被那些人说动了,于是解释:“你已经努力了那么久,他们给你的都是捷径,但你其实没必要走这个捷径的……” 既生点头:“我知道。” 他有些感慨:“不用高考、活在顶端、一切都被安排顺遂的,那是江怀屹,不是谢既生。” “谢既生会好好高考、好好工作,好好地和姐姐、和妹妹一起生活。” “至于江家的那些人,”既生淡漠地说:“以后过年过节的,我会给他们打个电话问好。” 冬树觉得那些人目前对既生不算坏:“也不必这样……”她实话实说:“他们毕竟是你的血脉亲人,更何况,他们的条件要比我们好得多。” “以后看你心情吧,如果愿意和他们亲近些,我和清卉也不会介意的。” “我们很爱你,只要你高兴点,怎么做都好。” 既生盯着院子的角落,那里有个水龙头,下面是青石板。每次洗手的时候,水流都会落在石板上,溅起水珠,于是青石板的周遭长出了一片野草。 冬树是想把野草定期清理的,但清卉那个小蠢东西坚持说好看,也就这样留着了。 但留着也好,夏天的时候,竟会长出几朵小花来。小花盛开那天,清卉尤其高兴,自封花仙子,说自己能看到一切美好的东西。然后被既生怼了一顿,说她就是看不清数学题。 江家人来的时候,很是嫌弃这里,远远地看了一眼那片野草,和青石板下的土地,小声嘀咕:“脏乱……” 这些云端上的人不染纤尘,只能看到泥土,却看不到三个孩子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年年。 这些人说既生受苦了,但既生不觉得苦,他打心眼觉得自己幸福极了,苦的是姐姐。 只是因为出身不同,明明最苦的姐姐,最后却无人心疼。 如果他跟江家人走了,姐姐呢? 姐姐身边只有一个不怎么懂事的清卉,以后谁来心疼她呢? 以后啊,既生想,他永远是谢既生,他可以去给那个已逝的父亲上柱香,也去见见一直生病的母亲,感谢生恩,如果母亲很需要他,他就经常去陪一陪。 但他永远是谢既生。 之后,江家人果然如他们所说,时常来看既生,江老爷子再也没来过,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 他们来时,总是劝说既生给他们回去,接受他们给他安排的人生,也总是带着贵重的礼物。 但那些礼物,确实对既生现在的生活毫无帮助。就像他们安排的人生,既生也不愿意接受一样。 比如,他们送了一个有国际球星签名的篮球,听二叔说,这个篮球市价能卖到十几万,国内现在只有六只。 但这有什么用呢? 既生没有右腿啊。 他们送了昂贵的电脑来,但其实冬树他们三个都不会用,他们每天都要学习,也没有时间用。最后只能放置在桌子上,上面套了一条清卉小时候的旧裙子算是罩子了,最新款的电脑彻底成了件摆设。 他们还送了价格昂贵的衣服和鞋子。 但这些东西,根本没什么用,还不如姑奶每年过年时给他们送来的炸丸子。与其说是来送礼物,不如说是向既生展示能力,意图诱惑他。 这些东西被冬树好好地放置在了柜子里:“能拒绝就拒绝,拒绝不了就收着,以后等你工作赚钱了,就给他们也送些礼物。” “不用那么贵,”冬树补充:“我们没什么钱,量力而为就好。” “那我送一箱苹果。”既生立刻回答。 冬树摇头:“太轻了。” 她严肃地说:“得两箱。” 既生笑起来:“听姐姐的,那就两箱。” 清卉咬着笔生气:“太多了,太多了,给他们一人一个好了。” 江家人坚持了两个月后,终于有些耐不住了,先是二叔找了既生谈话,说家人想念他,盼着他回去。 又说爷爷身体不好了,想让他回去看看。 后来,姑姑说,家里给他安排好了所有,国外大学的入学机会,公司的股份,什么都有。 但既生永远只有一句:“等我高考完。” 他们三个在家吃饭时,既生也说起来:“挺奇怪的,感觉他们很急。” “我都说了高考后,其实也就几个月了,但他们急得好像等不了了一样。并且我问了我父母的事情,他们只说了我父亲去世,却不说我母亲的情况,似乎在隐瞒什么。” 冬树给他俩夹了菜:“你觉得他们另有所图?” “对,但我说不清。” “那就按你的节奏来。” 离高考只有两个多月了,他们三个的梦想正在一步步实现,不管什么事情,都等到高考后吧。 江家的姑姑也找了冬树,她不想让既生知道,于是在学校里找的,自习时,老师把冬树叫出去说有人找她。 江家的姑姑坐在校长办公室里,穿着得体的深蓝色套装,和面对既生的笑模样不同。 校长看冬树进来,便走了出去,将办公室留给她们。 “我想让你和怀屹说说,”江姑姑直接点题:“他信任你,你说的,他肯定会听。” “说什么?” “这些年,我们确实很难,”江姑姑试图以情动人:“你多说说我们的难处,他会思考的。” 冬树只有一句:“您自己和他说就好。” 不管江姑姑怎么装可怜,她都只有这么一句“他是大孩子了,您自己和他说就好。” 江姑姑终于变了脸色,她俯视着冬树,用命令的语气:“你告诉他,说我们这些家人找了他很多年了,让他回来陪我们。告诉他,不要准备什么高考了,以后我们全都给他安排好。” “至于你,”江姑姑倨傲地说:“你确实对怀屹有恩情,但你要知道,人这辈子都是不停在和不同的人走散的过程。” “你成绩一般,长相一般,说实话,什么都一般。”江姑姑挑剔地看了看她,拍了拍桌上的成绩单:“但我们江家给你准备的东西,能让你一辈子无忧。” 她担心一个高中女生对一辈子无忧不理解,于是细细解释:“凭你自己,你能考上什么学校,毕业了找什么工作,拿多少工资?” “你还当武术替身,挣那么一点钱,最后一身伤。” “我们给你的,是最好的大学的入学名额,是毕业后高薪清闲的工作机会。如果你不想工作也很好,一张卡给你,每年上百万打给你,愿意做什么做什么,有事了打给我的助理,他给你摆平。” “明白了吗?”江姑姑问她:“明白你得到的是什么了吗?但你需要付出的,只是在无意中和怀屹说上几句话罢了。” 冬树听着,她想着,百万是什么概念啊。 她出神地计算着,在她给自己勾勒的未来中,如果好好努力,抓住所有机会的话,其实也只能赚到上百万的。不过也许是一辈子的时间。 她并不是孩子,她喜欢钱,喜欢钱带给她的安全感。 但这份安全感,是能保护弟弟妹妹,而不是用弟弟妹妹换来的。 冬树一直知道自己很爱既生和清卉,但今天,她才有了一个具体的量值。 她爱他们,起码比每年上百万都要多。 她对着江姑姑鞠了个躬:“既生是大孩子了,您自己去找他说吧。不过不要说太久,他要高考了,现在很忙。” 冬树不再管江姑姑,自顾自走出了办公室。 回家后,冬树自然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既生和清卉。 她很骄傲:“看,我对你们的爱很多吧。” 清卉抱着冬树:“姐姐对我的爱也这么多,那就是好多好多个百万了。”她搞不清百万是什么数量级,只觉得很厉害。 当然,不是百万厉害,是姐姐厉害。 既生郑重发誓:“我以后会努力,给你们挣回来好多个百万。” 冬树拍拍他的手:“我们一起努力,挣不来百万也没关系。” 他们谁都没把这个当回事,继续如常地读书。要是江家的人再来,他们就好好招待着,给他们上茶,请他们吃饭,然后他们三个就在一边认真学习。 但是给江家人上的茶,他们从没喝过,冬树请他们在家吃饭,他们也没吃过。 冬树可以理解,她见过助理给江家二叔递过来的水杯,十分精致,自然看不上他们有了裂纹的白瓷杯。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离高考越来越近了,江家来的次数也变少了一些。 冬树满心以为没事了,大大地松了口气。 但在学校的时候,她正抬头看老师在黑板上讲题,忽然间,有人冲到了教室门口。 “谢冬树!谢冬树,你妹妹晕倒送医院了!” 冬树霍然起身,猛然从座位上跑出来,等她跑到教室门口,才反应过来和老师请假:“老师,我……” 老师没等她说完,便着急地摆了摆手:“快去快去!” 冬树立刻奔向了校外,在她奔跑的时候,看到了既生也从高三那边走了过来。 既生拄着拐,走的慢,冬树停下来,准备过去接他。但既生站在原地,挥了挥拐杖:“姐,你先去!” 冬树不再迟疑,当即冲到了校门口,刚刚清卉已经被救护车接走了,校长正开车在校门口等待着,冬树上了车,校长便发动了车,径直向医院赶去。 待会,还会有人从学校出发,既生可以坐下一辆车。 她心急如焚,一上车就问校长:“清卉怎么了?” 校长告诉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晕倒了,听她班里同学说,脸色特别不好看,几乎喘不过来……” 到了医院之后,冬树狂奔向救护室,护士站在门外,告诉她:“心脏出问题了,手术还得很久……” 冬树在门口待了会儿,等到既生赶来,她便又立刻奔回了家中。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55节 那张江家人给的银行卡,被冬树放在柜子里,和那个全国只有六个的限量篮球放在一起。 冬树接受了这张银行卡,但她希望这张卡没有拿出来用的时候,她想他们三个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但现在,却不得不拿出来了。 她拿了卡,再次跑到医院,去交了费,之后的费用要看手术的情况。但她检查了银行卡的余额,里面还有很多很多钱,她彻底放了心。 冬树忙完这一通后,满身都是汗,她在手术室门口坐在既生身边,两个人紧紧握住手,等待着医生出来。 他们等了很久,医生才走了出来。 医生很是疲惫,冬树亦步亦趋跟在医生身边,等医生喝了口水后,才开了口:“不乐观。” “是很麻烦的手术,我们这里能暂时让她脱离危险,但要想治好,必须要去找最先进的心脏治疗团队。” “这样的团队,目前世界上只有三个,其中两个都在国外,但还有一个在京市,花费很大。” 冬树立刻说:“我们有钱。” 医生点了点头:“那我帮你们联系。” 医生匆匆向前走:“我和贺教授团队的一个助理是同学,能联系到。” 能救就好,冬树的心根本放不下来,她想去看看清卉,但进不去救护室,只能将手按在墙上,想让里面的清卉感受到姐姐的温度。 之后,还有些手续要办,既生继续守在手术室门口,冬树按照护士的指示去办手续。 她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忽然被一个人拦住了。 江姑姑坐在院长办公室里,怡然自得地转着椅子,冬树进门的时候,她正好背对着门口。 “你要说什么?”冬树率先开了口:“我这边挺急的。” 江姑姑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几次的接触,她已经能看出来冬树性格耿直,便没有绕圈子:“我救你妹妹,你让怀屹回家。” 冬树摇了摇头:“我不用一个换另一个。” “这不是让你用怀屹换你妹妹。”江姑姑说:“怀屹在江家,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并且生活要比现在好得多,前途光明。” “他只是年纪小,想不通而已,这件事对你和他都没有坏处,而你妹妹还能得救,这是双赢的大好事。” 冬树后退一步,她坦率地说:“可我妹妹并没有到需要你救的那一步。” “医生说了,我妹妹需要更好的团队,便可以得救。” “如果是在以前,我也许会考虑你的建议,但现在不用了。”冬树挥了挥手里的银行卡:“多谢你们,我相信你们不会在既生面前当一个要收回银行卡的出尔反尔的小人。” 江姑姑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孩子蠢得有些可怜了。 “医生说有人能救,只需要钱而已?”她轻声问冬树。 冬树点了点头:“对。” 江姑姑的眼神都变得怜悯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有钱便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少女坚定的目光和妇人俯视的目光撞在一起。 “所以说,”江姑姑转过身,对着窗外自言自语:“我一直不愿意和下层人离得太近。” “他们太天真,太弱小。” “没野心的,安心过苦日子,而就算是有野心的,也只是想挣钱。” “但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头顶的世界里,钱是最廉价的东西。” 江姑姑拿起了手机,随手打了个电话:“请一科院的贺教授团队近期不要接受任何手术,等我通知。” 冬树脸上维持的礼貌笑意慢慢僵住了。 江姑姑放下了手机,坐在了椅子上,她缓缓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她的脚尖微微翘起来,鞋底没有什么尘土的痕迹。 “好了,”她若无其事:“现在你需要和我交换了。” 冬树并不相信,她潜意识知道也许是真的,但她立刻转身,想去确认下,问问医生是不是真的联系不到了。 江姑姑不管她,只在她即将跑出门的时候告诉她:“不要告诉怀屹,不然没得谈!” 冬树一口气跑到了医生的办公室,看到医生正在皱眉打电话:“刚刚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什么?你们研究经费被卡了……” “怎么能这样!这孩子才初三,小小年纪……你们明明做得到……” 电话那端的声音也很大:“我们也得吃饭!” 吵闹了很久,最后挂了电话,医生歉疚地看着冬树:“贺教授最近不见人,另有安排了。” 冬树什么都没说,只是鞠了个躬,她走到了救护室门口,看到既生仍然呆呆地看着里面。 她坐在既生的身边。 这些年来,其实他们三个毫不隐瞒彼此。但这会儿,冬树却犹豫了。 真的要告诉既生吗? 她要怎么说,说他的血脉亲人用清卉的命做要挟,逼他回家? 然后呢?然后既生就会知道他的亲人原来竟是这样的豺狼,原本维系的表面亲情是不是会就此分崩离析? 就算既生去找了江姑姑,江姑姑又会承认自己所作的事情,然后因此给予清卉帮助吗? 冬树忽然意识到,江家不会。只要他们咬死了自己和清卉没有关系,那他们便能完全无辜。 清卉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起身,摇晃着朝着院长办公室走去,既生在她身后喊:“姐!姐!” 冬树回头,勉强对他露出了笑意:“我没事。” 既生有些担心,想跟过去,但冬树阻止了他:“好好看着你妹妹。” 她到了院长办公室里,江姑姑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手中一本晦涩的医学书。 “发病率低,死亡率高……”江姑姑轻声说:“必须要在五天内手术,不然活不过三个月。” 然后,她似乎是刚发现冬树一般,惊讶起来:“我不是故意让你听见的。” “当然了,就算不从我这里听见,也会从医生那里听见。” “毕竟……这是你妹妹的诊断。” 书里掉出来一张诊断单,轻飘飘地掉落在地上。 “只要……”冬树艰难开口:“只要既生去了你们家,清卉就能得到治疗?” “对,”江姑姑点了点头:“聪明孩子,但是怀屹必须要心甘情愿,并且一直留在江家,最好能和之前全部割舍。” “这个我做不到。” “这个,你必须做到。”江姑姑温和起来:“你知道应该做什么了吧?” “……我承诺,我和妹妹……不会主动联系既生一次……” “错了,再说一遍。”江姑姑笑吟吟地看着她:“乖孩子,之前承诺给你的,都会给你的。” 冬树视线放在地上,她看着阳光投射进来摇晃的树影,身体有些发僵。 “我承诺……我和妹妹……不会主动联系江怀屹……”冬树抱着一丝期待:“但我无法阻止他联系我们。” 江姑姑脸上露出了悲悯和好笑的表情:“只要他回去了他本属于的那个世界,就不会联系你们了。” “别耍花样,”她轻飘飘地说:“在我们眼里,你妹的命,可不值钱。” 冬树再次坐到了既生的身边,她扭头认真看他,好好看自己养大的少年。少年皮肤白皙,因为不怎么室外运动,而全身温润,没什么棱角。 少年的眉骨高,显得坚韧,但睫毛又有些长,有些矛盾,但很好看。 冬树贪婪地看着他,看他的眼睛,看他手背上的小痣。 直到既生扭头,有些害羞地问:“姐姐?” 冬树眼含热泪,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泪水全部擦去,她不再看他。她不想让既生走,但江姑姑不是商议,而是通牒。 他们握住了清卉的命,便握住了冬树和既生的全部转机。 清卉在冬树和既生的眼里,是世间光明,但在江家眼里,宛若蝼蚁。 冬树微微侧身,不让既生看见自己的脸,她胸中闷痛,片刻后才努力发出了声音:“你回江家吧。” 既生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姐?” 他茫然地又喊了一句:“姐姐?” 他似乎又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他便因为自己身体残缺,时常担心被抛弃、被嫌弃。冬树察觉到他的想法,总是尽力守护着他,给他安全感。 她用了全心全力,将他养成了最好的少年,现在却真的要将他抛弃了。 即使既生看起来茫然又无助,但冬树什么都不能说。她应该骂他一顿的,假装生气,说些恶毒的话将他赶走,但她说不出来。 她养大的少年和少女,是多么美好的小东西。 两个人陷入了僵持中。 既生却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看向救护室,又想起姐姐刚刚着急地跑来跑去,他试探着问:“贺教授来不了了吗?” 冬树没看他,只微微点了点头。 既生心中的想法更加清晰:“……我走了,他能来吗?” 冬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既生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又大大地舒了口气。 他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原来,姐姐并不是主动要放弃…… 他不想走,但如果他不走,他能做什么?难道去闹吗?闹就能成功吗?大概率是撕破脸,连表面的和谐都无法维系,他和姐姐不敢拿清卉来赌。 他看向救护室,里面一直很忙碌,那个嘴巴欠兮兮的小东西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也许现在还被切开了胸口,露出了血肉。 “他们说,以后我和清卉……不能主动联系你。”冬树说出了与江姑姑的约定。她希望既生能明白,她一直爱他,只是迫不得已。 既生微微点头,即使刚刚有些难过,但现在他却心绪平静了起来,甚至因为自己终于对姐姐和妹妹有用了,而感到一些隐秘的幸福。 既生撑着拐杖站起身,走廊的尽头,嘉明集团的总助段季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他装作是刚知情的样子询问着护士:“怎么回事……”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56节 但问话的时候,段季的视线却隐隐地停留在冬树和既生的身上。 “姐,”既生笑起来:“我走啦。” 少年拄着拐杖,背着光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冬树扭头看着他,眼睛中的热意终于涌出了眼眶。 她没有哭出声音来,她怕他听到她的哭声便会跑回来。但她不知道,少年迎着光,同样的满脸泪水,段季走在他身边,什么都不敢说。 他走过了长长的通道,在出口短暂停留了十几秒。 他身体有些晃动,但最终没有回头。 冬树一直盯着他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 又过了一会儿,医生兴冲冲地跑过来:“贺教授的团队可以了!今天就能出发!” 冬树点了点头,她再次扭头看向通道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在心里默默告别。 再见了啊,谢既生。 作者有话说: 清卉发病是因为江家人不止找了冬树聊,他们也找了清卉,告诉她说她和冬树没有血缘关系,说她和既生一样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说冬树耽误了他们的前途,清卉与他们大吵,情绪极度激动,然后昏厥,这些内容会在后文陆续提到。 本文存稿已过大半,均由存稿箱发出,文章主线无法做也不做任何更改,本文从头到尾没有勾选过爽文标签。 重生不是稳赢,冬树上一世死亡不是自己的选择,这一世仍然会遇到一些让她无能为力的事情。我想写的是一个女孩子成长生活的故事,她曾被现实打败,但最终仍然会打败现实。 第46章 心痛的红裙 冬树晚上没回家, 她就坐在妹妹病房前的椅子上,枯枯坐了好几个小时。 她到的时候,还是下午, 她坐过了西斜日落,坐到了月明星稀。 清卉的病房里,一直有医生和护士在,他们得到了医院领导的叮嘱, 要不惜一切代价治疗这个女孩。医生们不知道这个女孩什么来历,但既然是领导的指示,他们就遵守了,用上了最贵的器械和药物。 这里是重症病房,人本来就不多,现在走廊里空荡荡的。 楼梯处的灯光是声控灯, 外面偶尔有汽车的鸣笛声, 声控灯便亮了起来,片刻后再次变暗。 那抹灯光便忽明忽暗,冬树目光无神地盯着那处灯光。 妹妹得救了, 但既生走了。 冬树心中没有一点开心的情绪。 她觉得很悲伤。 在除夕, 他们三个还高高兴兴的, 商量着上大学之后的生活,怎么赚钱租个小房子, 那时候他们以为每一天都能和除夕那天一样过。 冬树非常难过, 难过的是既生离开了,难过的是清卉的命竟然要用既生的离开来换。难过的,也是自己始终都无能为力。 她看向自己的拳头, 她之前曾以为, 她有力量做到很多事情, 但现在却发现,其实她软弱至极。 她练拳有什么用? 她并不能把既生从江家手里抢回来,也不能自己拯救清卉。 冬树悲伤地发现,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始终都是湍流中的一滴水珠,融不进去,却被挤着、推着、反抗着、被迫着,沿着既定的路线行进。 她没有比其他人更聪明,也没有比其他人更厉害,唯独擅长些拳脚功夫,却无法打碎看到的、遇到的一切不公。 “睡会吧。”病房里一个护士从病房走出来。 冬树抬头看护士:“姐姐,我妹妹怎么样了?” “明天贺教授就来了。”护士拉住冬树的手,将她带到了一间空置的病房中,让她在床上躺下了。 冬树不放心,挣扎着想起身:“我想陪着妹妹……” 护士坚定地将她按下:“明天你还得陪一天呢。” 冬树只能睡下了,她脑中乱糟糟的,精神已经紧绷了一整天。她闭上眼睛,眼前却总是似乎闪着迷幻的光。 她其实很疲惫了,但总是睡不着。 她很少失眠,现在却只能逼着自己休息。 冬树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她又听到了护士姐姐的声音:“吃点东西吧。” 她从床上起来,趴在小桌子边上,一口口地吃护士送给她的小馄饨。小馄饨包得很精致,冬树一口一个,她吃了好几个,却没尝出味道来。 护士姐姐又去忙了,冬树停下勺子,眼里又蓄满了泪。等发现眼前模糊的时候,她慌忙抹了把眼睛。 她并不是个脆弱的人,今天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从大清山出来之后啊,日子虽然苦,但遇到的都是好人。现在慢慢长大了,社会就缓缓地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冬树默默地流着泪。 她不爱哭,因为觉得哭没用,与其哭一场,不如动手打一场。但现在哭没用,打也没用,她只能这样宣泄下情绪。 她哭自己上一世的娘,哭上一世的大妹二妹,哭这一世的既生和清卉。 但等她哭完了,便又是那个刀枪不入的谢冬树。 她用纸巾细细擦干净脸蛋,吃完了那一碗小馄饨,又把碗刷干净,就再次躺在了床上。 这次,她很快进入了睡中。 早上,冬树不用护士叫,自己就醒来了。 她站在清卉的病房外等待着,等着贺教授的到来,但她没等到贺教授,先等到了祥文叔。 祥文叔急匆匆走过来,有些不认识路,于是一边问护士一边找,终于找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冬树。 “冬树,”祥文叔拉住她:“我们听说消息的时候晚了点,一大早去取了钱。” 祥文叔把手里的小包使劲往她手里塞:“你看看还差多少,不够的话,你姑奶还在找她年轻时候的那个金耳环。” 冬树死寂的心,慢慢有了动静。 她将小包握在手里,沉默片刻后,将小包还给了祥文叔:“叔,我们不差钱。” 祥文叔从自己的挎包里往外拿包子和鸡蛋,左顾右盼没找到既生:“既生呢?你们一起吃点吧。” 他才反应过来冬树刚刚说不差钱,他不信:“你们三个孩子,怎么可能不差钱呢。” 冬树脸上露出了和哭一样的笑容:“叔 殪崋 ,你不是问既生吗?” “我用他换钱了。” 祥文叔觉得她在说什么傻话,但一看她表情,又发现不太像。 “怎么了?”他问:“既生去哪儿了啊?” 冬树不能再说了,她只摇了摇头:“叔,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今天有京市的专家来给清卉治病。” 祥文慢慢有些明白了,他从自己娘那里听说过,既生是捡来的孩子,前段时间总有些穿得很好的人去找既生…… 他想不明白,但不再问,陪她等了很久,看她情绪一直不对,绞尽了脑汁想哄哄她。 冬树却劝他离开:“清卉还不知道要住多久的院呢,祥文叔走吧。” 祥文不想走,但他看了冬树的状态,终究还是离开了。他得给冬树自己的空间,临走前,他仍然执意把钱留给了冬树:“要是需要了,随时叫我来。” 之后,姑奶带着洛洛来过一趟,荷花婶子来过一趟,都被她劝走了。 她小学的好朋友王星星也来了,带来了一个厚厚的装着钱的信封。 校长和清卉的班主任都来了。 冬树没了和别人说话的力气,沉默地坐在病房门前等待着。 等到了下午,风尘仆仆的贺教授一途才出现在医院里。 “我们看了孩子心脏的图片,上午去找了资料,现在已经想到办法了。”贺教授直接走进了办公室,铺开一张纸,和其他医生商量着手术的细节。 没多久,他们便达成了一致,全都换上了白大褂,进入了清卉的病房中。 这次手术持续时间未知,难度未知,没人告诉冬树这些。 她自己一个人,只能吊着个心,等在门口。 偶尔还有些年轻的医生也站在门口,激动地看着里面:“这可是最难的手术,要是成功了,就是经典案例了,能上教科书。” 护士不满地瞪了这个医生一眼:“病人家属在这儿呢!” 医生紧张地看了冬树一眼,生怕冬树生气。但冬树直愣愣地看着关着的病房门,心里没有一点情绪。 中间,有护士出来,急匆匆地让冬树签署什么单。 冬树签了很多张,上面的词语都很吓人,但她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安静地签了一张又一张。 手术做了很久,之后还有术后的其他流程。 冬树等了几天,嘴巴上干出了皮,也不记得自己每顿饭吃的什么,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终于等来了能进病房的时候。 “手术成功了,”医生松了口气:“贺教授果然是全国顶尖的专家,如果不是他,你妹妹这次凶险了。” “之后,你妹妹需要漫长的恢复期,但恢复期后,她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但还是要注意,千万不要情绪波动太大,不要剧烈的运动。” “你妹妹这次爆发,应该就是情绪太激动或者剧烈运动导致的……” 冬树走进去,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清卉,身上插了很多管子。如果既生在,也许会说她现在是个真正的小怪物了。 但既生不在。 既生不在了。 她只有清卉了。 冬树奔过去,轻轻抓住了清卉的一只小手指。 这就是她唯一拥有的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57节 她又守了很久,这次能看到清卉,总算比守在外面更安心一些。很久后,清卉终于挣开了眼睛。 她看着趴在床边的冬树,小声叫:“姐姐……” 冬树抬起头,清卉便看到了姐姐现在憔悴得不像样子。清卉有些想哭,她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像虚无飘渺地在空中,看到了姐姐在外面痴痴地等着她。 清卉即将哭出来的时候,冬树哄她:“不要哭,你哭了,姐姐更担心。” 清卉就憋回了自己的眼泪,她随口问:“哥呢?” 冬树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好了再说。” 这一下,清卉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有些不敢信,但姐姐现在憔悴成这样,清卉不敢再追问。 等两周后,清卉终于能出院的时候,冬树才告诉她既生已经走了的事情。 清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 她知道,自己的得救和既生的走之间,肯定存在着什么关系。 但他为什么走得那么急?为什么要为了她回到那一家去? 清卉无法接受,她发着脾气:“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冬树立刻呵斥她:“清卉!” 但清卉仍然很生气:“姓江的那一家,猪狗不如的,他怎么能回去!” 清卉之前也讨厌江家,但没有讨厌的这么厉害。冬树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来一些疑点来。 为什么当时清卉送了医院,校长就立刻跟了过来?听说还是校长打的急救电话,但不是说清卉是在教室里晕倒的吗? 江家人找过冬树,那他们……是不是也找过清卉? 冬树一激灵:“清卉,你晕倒的时候在哪里?” 清卉看了她一眼:“不在教室……” 冬树已经猜到了:“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和对姐姐说的一样,我一激动,就这样了……”清卉声音有些虚,但随即愤怒地说:“所以他为什么要回去!他为了我回去,还不如让我死了!” 冬树总觉得有些不对,江家说的话,自己都对清卉说过一遍了,就是担心她生气,所以提前让她知道情况,她怎么还会情绪激动到发病? 但现在清卉愤怒地在骂既生,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冬树只能先哄哄她,让她不要生气,也不要责备既生了。 清卉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埋怨自己。 她盼着哥哥能给她打个电话,她能问问哥哥现在怎么样,也许能让哥哥回来。 毕竟,她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哥哥就算不方便回来,也一定会打电话问问的。 她日日在面馆附近溜达,既生知道面馆的电话,要是既生打了电话,面馆的孩子一定会去叫她们,她就能立刻过来了。 但她等了很久,都没能等来既生的一个电话和和一封信。 既生就这样,真的不见了。 既生消失在她们的生命中。 冬树和清卉回家的时候,家里的东西已经少了一些,都是属于既生的东西。冬树把既生的那间房锁上了,很少进入。 偶尔,她也会进去打扫下,但从未幻想过既生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知道,他们共同度过的十几年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的深厚情谊也是毋庸置疑的。 但他们却是已经身处不同的环境中,人都是会改变的。既生肯定会记得她们,但他也会被各种事情缠住手脚,被新的家人困住身体,旧的记忆会被新的记忆覆盖,从此变得黯淡。 冬树不喜欢江姑姑,但她不得不承认,江姑姑说得对,人都是会走散的。 人生,就是一场场相聚与别离。 冬树之前就不是多话的人,现在更加沉默了一些。她时常觉得无能为力,不再有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意气。 冬树记得自己的承诺,绝不主动去联系既生。但清卉不死心,拼了命去找办法,想联系上哥哥。 但她问了很多人,打了很多电话,发出去很多信件,最后没有收到一点回复。 清卉慢慢地,不再提起既生这个人。 三个人的时候,武馆住着正好,现在却空旷了很多,但她们默契地不再提起,偶尔做饭的时候,冬树会随口喊一句:“既生,递块姜……” 话还没说完,她便戛然而止,而清卉默不作声,把姜递了过来。 因为清卉要休养身体,一直没能上学,冬树便在家里陪着她,有时候,姑奶和荷花婶子也会过来。 也许明年她们两个都需要留级,但现在这种情况,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很快便到了高考的日子。 高考的最后一天,清卉一反常态起得很早,冬树睁开眼,便看到她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 那是除夕后他们三个商量要在既生高考最后一天穿的。 冬树便也穿上了红色的裙子,这一天,她们两个都安安静静的。 到了下午,冬树问清卉:“去不去?” 清卉点头:“姐,走吧。” 她们牵着手,走到了一中门前。 一中很大,是整个蔚市的高考考点。她们站在树下,等到铃声响起的时候,高考便结束了。 无数兴奋的考生,奔向了自己等在外面的父母。只有两个穿着红裙的女孩,满脸的平静——她们等不到自己要等的人了。 她们从高考结束的铃声开始等,看到了第一个考生激动地跑出来,等到了人山人海,又等来了冷清,直到空无一人才离开。 但她们并不知道,在人群中混着考场里零星开出的几辆车,里面坐着学校的领导,其中还有一辆车,里面坐了个沉默的考生。 既生出神地看着外面。 回到江家之后,他得知了很多真相,也明白了很多之前不懂的道理,见到了很多钱和权力做到的可怕事情,他回不去了,也不敢和姐姐妹妹再联系。 能力差距太大的情况下,亲近便会招致对姐姐妹妹的致命伤害。大象经过时,脚步带来的震颤便可能毁了蚂蚁的一生。 姐姐再厉害,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有些拳脚功夫、懂事很早的小姑娘。一个人无法战胜不了一支军队。姐姐也无法战胜一个豪门家族的威势和权柄。 这次是用清卉的命来拿捏,下次呢? 他宁愿无情。 但高考,他还是坚持来了。 这是和校长说好的,换清卉入学的条件,他得完成。 这也是……他们约定了很多年的梦想起点。 只是,这个起点,已经变成了谢既生的终点。 他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了吊儿郎当的声音:“怀屹,今天和二哥去玩吗?” 他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却雀跃:“好的啊,二哥。” 说话间,车子开出校门,他眼角闪过两点红色,猝不及防便刺痛了眼睛,流出了眼泪。 电话里,二哥还说着今天去哪儿玩,他却拼命地回头,贪恋地看着那两点红色…… 除了巨额的手术费,冬树实在出不起,只能使用了江家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其他的时候,她和清卉都不再使用它了。 对冬树而言,那就是她用既生换来的,每次看到,便觉得心痛。 而对清卉而言,那就是自己无能的表现,也是哥哥背叛她们的证据。她年纪小,对哥哥的思念和对自己的责备,成了她放不下的痛。 冬树发现了清卉的这种征兆,尽力在生活中来改变,她想告诉清卉,这事不怪她,也不怪既生。 清卉不想生病,既生也不想回去,冬树也不想成为今天的结局,他们都是迫不得已。 但清卉现在十分抗拒听到既生的名字,只要姐姐说到既生,她就立刻捂住耳朵。 为了清卉还在恢复期的心脏考虑,冬树也只能暂时放弃了继续劝清卉的想法。她想着,清卉现在还小,等她长大点了,应该就能想明白这件事的不容易了。 高考完没多久,就放暑假了。 她们两个彻底荒废了一个学期。现在冬树拿起旧教材,给清卉讲课,但她自己,却没人帮忙辅导了。 没多久,高考成绩出来了,但这事已经和她们两个没关系了。 冬树和清卉照常在家中,继续往常的生活。冬树练拳有时会带着清卉,清卉现在身体慢慢康复,比之前好很多,可以低强度的运动了。 有一天,冬树发现少了些课本,她给老师打了电话,老师帮她申请了暑期进校。 她和清卉两个人便出了门,去学校里拿东西。 她们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两个人都呆在了原地。学校门口挂了一张硕大的红色条幅,上面是喜气洋洋的大字。 “恭喜本校学生谢既生获得省理科状元!” 清卉看着那张条幅,结结巴巴的:“姐,他来考了……他考到了状元!”清卉有些喜悦,这是她们追逐很久的梦想,真的成为了现实。 但她立刻愤怒起来:“姐!他来考了!” “他明明来考了!却不见我们啊!” 清卉撕心裂肺一般喊起来,冬树连忙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尽力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清卉呜呜地哭起来,对□□渐累积的思念慢慢消散了。 她忽然意识到,这张条幅也许是哥哥留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了。自此,世上再无谢既生,只有江怀屹。 谢冬树和谢清卉思念谢既生。 但江怀屹身边已经有了新的亲人,他也许慢慢开始,不再思念冬树和清卉。 明明他能联系到她们,明明他可以! 清卉心中日渐积累的思念,在这一刻变成了恨意。 在之后的一天晚上,冬树和清卉在一间房里一起学习,冬树写完一篇英语作文后,先去外面洗漱,等她要进屋的时候,却看到屋里清卉正认真地剪着什么。 冬树悄悄走近窗边,便看到清卉正在从照片上剪下既生来。 这张照片,是他们在动物园的时候拍的。 刚开始,上面有四个人,后来,清卉剪去了小吉。 现在,她又剪去了既生。 可是,照片里,既生就站在冬树的另一侧,冬树还伸出一只手来拥着他。清卉这一剪,便剪走了既生和冬树的半条胳膊。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58节 照片变得瘦长,上面只有冬树和清卉两个人。她们笑得心满意足,被定格在那时的快乐中,感受不到现实的苦涩。 既生就此,成了一个从未在她们生活中存在过的人。 校长来过武馆一趟,问问冬树和清卉之后的学习计划,她们这学期没怎么上课,可以选择留级。 清卉本应该中考的,但校长影影绰绰地暗示,有人打过招呼了,清卉如果想上高一的话,不必经过中考的流程,便可以进入最好的班级。 冬树表示要考虑下,之后再给校长回答。 她们两个认真思考了几天,“我不想留级,”清卉诚实地说:“我想快点长大,如果留级的话,我还得四年才上大学。” 冬树也在思考问题,之前按照她们的考虑,一个接一个的上大学,等冬树上了大学后,清卉可以住在姑奶家里两年。 但现在,她却舍不得了。 只有她们两个了,她不想和清卉分别那么久。 “我留级,”冬树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你正常升学。” 这样子,清卉高一,冬树高二,她们只差了一年。并且,冬树能辅导她落下的课程,肯定能跟上。 清卉也同意了,她亲亲热热地抱着姐姐:“我们都要考个好大学。” 这次之后,她们不再打算使用江家承诺的特殊途径进入大学,她们会自己努力,不再和江家有任何的交集。 她们做好决定,便告诉了校长。 然后,没多久,便接到了小央的信。 小央这次到了南方,他说已经到了新的剧组,他问过了,剧组还有个小小的角色没有定,需要武术功底,也许可以露露脸。 小央说,他想着现在是暑假了,也许冬树愿意来,便写了这封信。 清卉也看了这封信:“去啊,姐!” 冬树却有些纠结:“不然还是在家里吧,我担心你身体。” 清卉乐呵呵的:“那我跟姐姐去!”这话一出口,清卉就发觉,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她一条条分析:“医生说我需要休养,但也说了不能总在家里,要走一走。姐看,小央哥哥说的地方,四季如春的,现在天气可比蔚市舒服。” 她撒娇:“姐姐就带我一起去吧。” 清卉说得有道理,冬树听她说完之后也觉得,可以带她去一趟。一是确实能赚钱,二是让清卉散散心。 这段时间,她们心力交瘁,其实情绪都不太好。 冬树同意了:“行,那今天就收拾行李,明天一起出发。” 清卉欢呼着去收拾东西了,冬树看着桌子上展开的信。 里面有句话让她心动——“也许可以露露脸。” 她很想露脸,露脸了,演好了,以后才可能有名气,有更好的机会。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才能有一点点能力,也许能不被胁迫,能做出自己真正想做的选择。 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冬树现在出神地想着,露脸啊,如果她在电影里露脸了,是不是既生就有可能看到她了? 第47章 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儿 蔚市位置不算很难, 也不算很北,但夏天很难熬,并且昼夜温差较大, 因此冬树带着清卉到了西市的时候,深深地吸了口气。 西市前不久刚刚下了一场雨,现在空气湿润,阳光不像蔚市一样带着灼人的温度, 微风习习,让人觉得十分惬意。 西市是个历史颇为悠久的城市,有很多古迹,也是个旅游城市。 正值暑假,西市的游人很多。 虽然小央说,剧组还在选人阶段, 并不着急, 但冬树仍然想尽快去剧组,把这事确定下来。 清卉很少外出,她不像哥哥一样, 时常能参加竞赛, 得到外出的机会, 也不像姐姐出去拍戏。她是个真正的小可怜,除了之前一起去了京市一趟, 其他的时间, 她都呆在蔚市。 清卉目不暇接,先看了路过的女游客的漂亮长裙,又盯着街边的仿古路灯看。 冬树看着她, 就想笑了, 傻孩子, 看景点都不知道该看什么,只看路灯。这些路灯虽然做的挺真的,表面都是生锈的痕迹,但在冬树眼里,还是假得明显。 她牵着清卉的手,一直不敢松开:“先跟姐姐去剧组吧?”冬树柔声问清卉:“等正事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去玩。” 清卉响亮地答应了:“好!” 临出发前,冬树终于花了一笔钱,买了一个手机。 她买的最便宜的,只有最基础的功能,但这就足够了。她给小央打了电话,小央本来要接她们的,但冬树拒绝了。 现在,她们两姐妹就坐上了小巴车,前往了剧组所在的位置。 小央之前说得清楚,这次拍的是悬疑片。这个剧组不大,资金不多,应该不会拍很久。他的信里没敢写得太明白,但冬树能看懂,他意思是说,因为演员都没什么咖位,导演也不出名,所以冬树才能争取拿个小角色。 后来,在电话里,小央才说得更直白了一些。 “剧本挺垃圾的,”他坦然承认:“我读书不多,都从这个剧本里看出来不少逻辑漏洞来。” “但谁知道呢,红不红都是缘分的事,反正有了机会,还是要试试的。” 冬树和清卉在小巴上晃悠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剧组。她已经有过两次拍戏的经验了,所以一下就看出来,这个剧组果然不怎么样。 人少,现场也很混乱。旁边就是一个废弃的古村庄,里面正在组装临时的拍摄间。 乱糟糟的,冬树带着清卉无所适从,看不出来谁是导演,谁是演员。 幸好,一个人站在原地,看了她们一眼,便大大地挥了挥手:“冬树啊!” 是小央! 他现在穿得灰扑扑的,刚刚还在帮忙拉绳子,冬树还以为是道具组的人,根本没看出来是他。 小央跑过来,将冬树怀里的包裹接过去,看了清卉一眼:“呦,小花又漂亮啦?” 小央笑嘻嘻的,就要用自己干活的脏手去捏一下清卉的脸蛋,清卉挺爱干净,立刻将他的手打了下去:“你脏死啦!” 他们仍然和之前一样的相处,似乎小央刚从武馆离开不久一样。 他们三个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忽然,小央反应过来:“没带既生来吗?他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清卉还笑着的脸一下子绷紧了,冬树解释:“他不在蔚市了。” 这话不明不白的,但小央这几天跟着剧组一起忙得昏头昏脑的,思考不了太多,自己心里便把逻辑补齐了:“高考了是吧?” 他想了想:“去学校挺早啊……” 小央成绩不好,对高考分数什么的不怎么关心,也没继续问下去:“我看清卉瘦了好多。” “之前还是个孩子样,这次看就是个姑娘了。” 清卉气哼哼的,小央不知道她在气什么:“你们家三个啊,就你脾气不好。” 小央句句都在踩雷,清卉也越来越生气,冬树走在他们两个中间,头大得很,希望清卉不要生气了,又希望小央能少提几句既生。 幸好,马上就要到住的地方了。 小央先把冬树的行李放到了自己的帐篷里,这次条件确实不好,之前最差还能住板房,这次只有帐篷了。 在帐篷里休息的时候,小央给她详细介绍了剧组的情况。 “导演之前不是拍电影的,是个搞探访类新闻的,摄像出身,积累了挺多素材,这次想拍个偏心理恐怖的悬疑片。” 这是冬树从没接触过的范畴:“什么意思?” 小央想了想:“简单来说,就是个人吓人的故事。” 这个介绍够简单,清卉都听明白了:“我姐要试镜的角色是什么来着?好像是村里的姑娘小环?” “对,这故事讲的就是几个地质专业的学生来到了一个村里,在这里听到了奇怪的传说,之后有人和传说中一样的描述死掉了,还有各种奇怪的事情,之后揭露真相,就是主角自己因为之前的经历,有了心里阴影,而产生的幻觉。” 冬树和清卉都没怎么看过悬疑片,不知道这是烂片标配,但清卉一听,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冬树去试的那个角色啊,戏份不多,就比较无辜,因为意外死掉了,成了诱导男主出现幻觉的部分因素。” “在男主角的幻觉中,小环会以鬼的状态出现,肢体有些扭曲,这个需要舞蹈或者武术基础,其他的没什么难度。对了,这部戏很大部分都是主角的幻觉,反正我是看不懂,挺意识流的。” 清卉听着没什么危险,也就不管了,她是真的觉得这片没意思,等小央和姐姐聊完了待会的注意事项,她才开了口:“这片肯定不好看。” 小央将头伸出帐篷,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将头收回来:“我也觉得不好看,但导演和编剧都说好。” “他们说这是救赎,是什么人性本能与善良的谦让,精神疾病患者的陷落与自我拯救,还有爱情的啥啥啥……”其他的小央记不得了:“导演还说这个主要拿来申什么国外的奖。” 清卉一撇嘴:“骗不了自己人,拿去骗外国人呗,但我觉得外国人也没那么傻。” 但总归是给钱的,也没什么危险性,能拿到角色也是好事。 “不过也有好事,剧组小,大家咖位都小,都没什么名气,不装腔作势,氛围比较好。” 清卉看了小央一眼:“我看出来了。” 大家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都在一起忙碌,确实没什么身份高低之分。 “你们来的不巧啊,”小央唉声叹气:“要是早一天来,还能帮小央哥哥我拉绳子去,今天活都干完了,你们无事可做了。” 清卉表示十分遗憾:“太糟糕了,我和姐姐可太想干活了。”但她笑得十分得意,一看就是庆幸着呢。 他们聊了会儿,小央还给她们要来了香蕉和牛奶垫了一下肚子,过了会儿,小央就带着冬树去找导演了。 谷导正抽着烟和编剧说话,导演姓谷,身形清瘦,编剧圆胖,两个人身上也是干过活的痕迹,衣服上都有泥道子,站在一起颇为喜感。 冬树过去之后,谷导看了看她,自觉把手里的烟掐灭了。 冬树鞠躬问了好,正想自我介绍的时候,导演忽然问了:“我想起来了,小央说过你,你是不是《外焰》的罗血衣的武替?” 冬树点了点头。 导演从兜里又拿出来一根烟:“不试了,就你了。” 回去的时候,冬树还问小央:“为什么不试试就同意了?”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导演,看到导演又点燃了一支烟。 “你还不知道吧?《外焰》前几个月上映了,然后扮演罗血衣的演员现在可火了,现在很抢手,一是演得挺好,人设也好,还有一点就是,你那段武打戏确实很出彩。” 前几个月上映的啊,那时候冬树正忙于清卉的手术,痛苦于既生的离开,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去管其他的事情,怪不得没听到一点消息。 “她宣传时,也着重提了这一点,说自己亲身上阵,练习多月,才有了这个效果。但你又不能公开,不然就违反合同,得赔钱,只有一些业内人知道她用了替身,这些功劳都在她身上了。” “并且小环这个角色,戏份不多,对演技要求不好,导演就觉得你足够了。” 冬树不介意,只是有点遗憾,不过以后机会多着呢,她不着急这一个。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59节 很少有人带着未成年的妹妹进组的,冬树自己又找了谷导问了问,谷导没什么问题:“能和你住到一个帐篷就行,没多少空余的地方了。吃饭的话,你和程姐多报一个名额就行,别让她乱跑,这里不安全。” 当天晚上,冬树就拿到了一个剧本。 她拿着手电在帐篷里看,看了会儿,她就把剧本合上了:“睡觉。” 清卉好奇:“姐还没看完吧?”姐姐很少把事情留到第二天,按理来说,姐姐会把剧本看完再睡觉的。 冬树躺在被窝里声音闷闷的:“编剧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写的剧本还挺可怕……” 她已经知道了这是个人吓人的故事,但剧本里的环境描写,还是挺让她害怕的。 清卉立刻缩回了好奇的小手,乖乖和姐姐一起躺在了被窝里,离剧本远远的。 她们姐妹两个都一样,从来不信鬼神,但看了恐怖故事后总归有点害怕。 她们性格坚定,只要事到临头,不管多么可怕,她们都能顶上。但要是好好的过日子,她们也不爱自己找事,不做刺激危险的事情,也从不听恐怖故事什么的。 其实既生也一样,临睡时,冬树忽然想到,既生也从来不听恐怖故事,那这部电影,其实他根本不会看到了…… 主演都齐了,还差几个不重要的角色没找到演员。 谷导又联系了几个人,等了几天,最后决定一边等,一边开拍,如果实在找不到人的话,就让剧组的人顶下,到时候镜头处理下就好。 在剧组还没开拍的几天里,冬树向谷导申请了带妹妹出去走一走。 冬树是个学生,她和谷导申请的时候,也是学生的模样,和老师打报告一样:“导演好,我和妹妹没来过西市,我们能出去走一走吗?我会在开拍之前回来的,不耽误拍摄。” 她说话的时候,十分严肃,导演工作了很多年,身边都是混社会的,很久没见过这么正经的孩子了,只能同样地回答她:“冬树好,可以去,到时候会提前联系你的。” 小央也跟她们出去了。 小央这些年跑过挺多城市的,但没怎么玩过,都是拍完了就走,这次倒是挺新奇,第一次作为游客,什么都想看看,什么都想摸摸。 冬树带着清卉和小央,颇为头大。他们两个到了一个景点就不想走了,冬树只能不停催促着。 其实,冬树对西市还是挺有些感情的,西市在她那个时代并不叫西市,而是西州,刚开始,冬树没意识到西市和西州是一个地方,直到到了一个景点,看到了石碑上的介绍,她才反应过来。 这就是西州啊! 是她带兵行过的西州,是她击退了敌人、双手带血握剑夺回来的西州。 原来的西州,百姓凋零,人口稀少,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但现在人来人往,处处欢声笑语。 她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漫长的岁月,有些东西没有变,但也有些东西是真的变了。 虽然有些事情仍然让她难过,让她无能为力,但人民大多生活在阳光下,不接触到黑暗,那便是极好的事情了。 西市对古建筑保存得很好,清卉和小央很有兴致,到了一处就要去看看,但有些地方,冬树不想进。 进去之后,她便会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徒增烦扰罢了。 等接到剧组的电话,要回去开拍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过了半个西市。 “等拍完之后看还有没有时间吧,”冬树安慰清卉:“如果时间足够,就再来一趟。” 清卉倒是挺满足的了:“没时间了也没关系,下次我带姐姐来看另一半西市。” 他们回了片场,一起庆贺开拍大吉,这是在旧村子拍悬疑片,导演很是郑重地按照规矩在地上铺了一块红地毯,让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都上去踩一踩。 大家笑笑闹闹的,全都在红毯上走了一遍。 毕竟是开拍的第一天,为了图吉利,导演选择了拍最简单的一幕,男主和同伴们进了村子后,他发现了村子入口处一块残破的石碑,他出神地看着这块石碑,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卡!”导演大声喊:“完美!” 小央很积极,跟着喊:“完美,顺顺利利!” 这个彩头便是讨到了。 今天的任务就结束了,第二天的拍摄任务便紧张了起来,开始正式赶进度。 导演和编剧商量着:“明天拍幻觉场景二和三吧……” 冬树紧张起来,幻觉场景二就有她的部分。她已经选了个白天通读了剧本,看完后她才发现,其实没有小央说得那么糟糕。 只是里面有些情绪,她搞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主角为什么一直带着自己初恋的照片,却从来不敢打开看一眼,为什么最后他明明发现是幻觉了,好像放过了自己,却仍然选择了死亡? 这个故事,让冬树感到了一种怅然的情绪,她明白了男主对于初恋悲惨死去这个事实的无奈与痛苦,也明白他试图接受过别人,却无法遗忘过去。 她和主演慢慢混熟了,扮演男主的萧哥耸了耸肩:“我也没看明白剧本。” “我问过导演,说我没看明白怎么演?” “导演说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就行。”萧哥猛拍大腿:“就今天那一幕,我就没明白,为什么我非得看着个烂叶子发呆。” “导演说的什么恍然大悟的情绪,反正我是一点没找到,但按照导演说的,一直盯着王助手里举着的水杯,你猜怎么着?”萧哥小声说:“拍完后,我去看了看镜头里,我竟然真的有那么一股子恍然大悟的感觉了。” 冬树受益匪浅,又学到了一些东西。 下午到了她的镜头时,她穿上了碎花的短衫长裤,扎了两个麻花辫,扮成了村里姑娘小环。 “往前一点,”谷导叫她:“对,就那里。” “目光不要动,没有生机一样,空无。”这都是冬树找不到的情绪,但她记得萧哥的话,认真听着导演接下来的话。 “先盯着王助的头发,然后慢慢、慢慢看向镜头。”这句话才是最有用的。 王助疲惫地站在原地,当好他的工具人。 冬树记住了,然后还有些动作,她在心中默念着,等着导演喊了开始的时候,她已经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现在她演的是男主幻想中的女鬼小环,自然没什么情绪,怎么吓人怎么来。 视线就按照导演说的来,然后她的手臂在身边僵硬地摆动着。 但只是僵硬怎么能够呢?导演要的不只是僵硬,僵硬是普通人也可以做到的事情,而导演要的是只能有舞蹈或武术基础的人做出来的动作。 那就是变形。 冬树僵硬着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她的腿慢慢弯曲,一只膝盖向内,一只膝盖向外,整个人呈现出奇怪的姿态。 等她的视线移到了镜头的时候,她的肩膀也一边高一边低,而她的头却保持着怪异的端正,脚下也很平稳,走路不见一丝倾斜。 摄像师看着镜头中的冬树,脑壳子都隐约有些发凉。 “卡!”谷导大声喊:“可以的,很吓人!” 清卉立刻跑过去,给姐姐递水。她也觉得很吓人,于是很崇拜姐姐,甚至感到了骄傲:我姐做什么都很厉害!就算是演鬼,我姐都是厉鬼! 冬树今天只有这一个镜头,时间很短,运动量也不大,根本不用喝水,她将清卉递过来的水又塞给她:“我不渴。” 清卉也觉得姐姐应该不渴,但之前她和……去蔚市城外的片场,那些有名气的大明星一拍完,都有助理立刻过来送水披衣服,她也想让姐姐有这种待遇。 清卉小声问:“姐姐怎么想出来这种动作的啊?真的好可怕啊。” 冬树也同样小声地告诉她:“我在换装间对着镜子练的,我换了好多个,最后到这个动作的时候,我心里一颤,当时就知道自己选对了。” “下次姐姐可以叫我去看,我能帮姐姐看哪个吓人。” “我怕你害怕……” 她们两个嘀嘀咕咕地说着话,那边又开始拍了,但拍了一会儿之后就停下来,开始嘈杂起来。 “道具组忘了准备了?”谷导有些气恼。 “这怎么能忘啊?” 道具组的人疯狂道歉,然后想解决办法:“能不能先不拍?之后补一下镜头,把两个镜头切到一起?” 摄影师觉得难办:“本来是想拍个长镜头的,感染力比较强一些,男主手里拿着照片,然后镜头慢慢从照片滑到他手上,再到脸上。” “你们这照片没准备,之后再补照片镜头的话,切起来有些僵硬啊。” 冬树听懂了,男主的初恋是个关键人物,但从始至终都是以一张照片的形式存在的。导演本来找好了一个女演员,名气不大,但是气质长相比较符合,所以让道具组的人去沟通,拍好一张照片带过来就好。 但道具组忙起来,就把这事全都忘了。 现在有些麻烦了,如果现在再去找,就需要很长时间了,那个女演员已经进了别的剧组了。 导演在犯难的时候,冬树和清卉也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她们怕大家都在犯愁的时候,自己还在没心没肺聊天不太好。 冬树牵着清卉走到了一边,默默看着大家想办法。 “实在不行,只能先拍了,之后再补镜头。”谷导叹了口气:“我看了挺多女演员的照片的,就她还算符合。” 导演有些崩溃:“你们知道吗?男主的初恋在学生时代,所以要年轻,要足够清纯。” “但她已经惨死了,所以在照片上一定要显得有故事,要哀伤。黑白照片,在光线不好的时候,还要显得阴森……这张照片是暗线!” 导演发泄自己的情绪,编剧小声对愧疚的道具组组长说:“也不是全怪你,他要求这么多,谁都满足不了,他之前找的那个也不行。” 导演说了一大通,最后气哼哼地端了水杯,因为这点差错,他感觉自己的电影差了好多东西,有种梦想有了裂缝的感觉,整个人都低落起来。 剧组安安静静的,那边冬树和清卉的动作便变得显眼了一些。 清卉剥了只香蕉,小声问:“姐,你吃吗?” 场中太过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句“你吃吗?” 众人的目光看过去,清卉有些茫然,但她立刻意识到是自己太吵了,于是迅速露出了一个羞怯的笑意。 之前找她给摄像馆拍广告的哥哥说过,她这样笑起来最好看,看起来极其无辜,有种很难描述的脆弱感,不管做了什么都让人不忍心责怪。 这个笑对哥哥姐姐是没用的,他们只会轻轻捏她的脸,让她赶紧做数学,不要偷懒了,但在学校里很好用。 当清卉脸上绽出这抹笑的时候,导演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光芒。 “就她了!就是她!”导演站起身,失态地大叫着:“不会有更好的人选了!” 他狂热地奔过去,指着茫然的清卉问大家:“你们还曾见过这个世界上有比她更美丽的花儿吗!” 第48章 干净的活法 清卉是漂亮, 冬树心里妹妹是最漂亮的小姑娘,但她也没想到导演对清卉的评价那么高。 小央站在一边,左看右看, 也觉得清卉虽然好看,但绝没有到导演说的这种地步。 导演知道自己和这些没有艺术天赋的人说什么都说不通,他一摆手:“你们不懂……漂亮的人很多,但故事感才是电影里最重要的东西。” 小央嘀嘀咕咕的:“她这样的小丫头, 没经历过什么事情,能有什么故事感啊……” “这是天赋!”导演瞪了小央一眼。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60节 小央这话,冬树也是不认的。她心情有些复杂,细细想来,清卉跟着她这个姐姐,其实已经经历了很多。 她们一道从大清山走出来, 走到了蔚市。 之后, 清卉经历了两次痛彻心扉的离别,还有巨大的身体创伤。 导演半蹲下来,和蔼地问清卉:“你愿意帮忙吗?” 清卉并无所谓, 直接点了头:“好啊。” 化妆师带着清卉离开了, 摄影师也跟了过去,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摄影师兴奋地跑过来, 将手里小心握着的照片递给导演看。 “我终于知道谷导要的是什么感觉了。”编剧感慨:“之前我一直觉得我们不可能找到。” 冬树走到了谷导身边, 探着头看照片。 里面的女孩留着披肩的长发,额上是一些碎发,这是化妆师刚刚给清卉剪出来的。明明还是清卉的五官, 但上了妆后, 冬树便有些认不出了。 黑白照片中, 女孩的嘴角勾勒出浅浅的弧度,很明显的笑意,眼睛却没有一点弯度。整个人似乎在开心,但又没有开心到心里去,只是浮在了表面,而水底另有些其他的东西。 女孩微微侧着身子,像是已经坐不住了,着急离开一般,但又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这么着急呢? 冬树恍然意识到,这就是谷导总说的故事感。 清卉的眉眼,天生就带着故事,而她自身的经历,更是加重了这些感觉。 清卉溜溜达达地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妆容,不说话的时候,便仍然是照片中的模样,但当她开口了,便全都变了。 她看了一眼照片,自己做了点评:“真好看啊。”她乐颠颠的:“导演,我拍得好不好?” “我小时候啊,我家附近的照相馆就找我拍照,当时我挣了不少钱呢,不过后来都被我姐收走了。” 清卉似乎在讲她小时候的趣事一般,逗得大家笑起来。但是冬树听懂了清卉的潜台词:要钱呢。 小丫头总归是没好意思直接要钱,只能隐隐绰绰地表达下自己的意思。 但谷导也不是白占便宜的人,看完了照片,直接对王助说:“记得发钱时给清卉发。” “不过你也不是演员,没什么名气,”谷导很喜欢她,和她好商好量的:“给你的钱只有当初那个女演员的一半了。” 这个没办法,毕竟正式演员和清卉还是不一样的。 清卉倒也没什么问题,她还算满意:“那导演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记得再叫我啊,也带上我姐。” 谷导答应了:“放心吧,你这张脸不拍电影都亏了,只是我这里没什么适合你的角色,以后一定给你注意着点。” 然后,剧组继续拍了下去。因为清卉那张照片十分好,谷导让摄影师专门拍了个长长的特写。 冬树的戏份不多,但是有时候有些群戏,需要露下脸,比如在村口迎接学生的时候,还有村中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没什么额外的动作,但是一定要站在人群中。 冬树连拍了三天,这三天里,清卉便坐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她看得格外入神,有时候还有些发愣,冬树趁导演喊“卡”的时候回头看她,便看到她若有所思一般。 后来还有一次,冬树看到清卉去找了化妆师和编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冬树便知道了。 晚上,清卉轻轻给姐姐揉着肩膀:“姐,我这几天好好想了想。” 冬树伸了伸胳膊:“嗯?” “我不是成绩不好吗,”清卉挺委屈的:“其实我努力了,但总是不如别人。那谁和姐姐都成绩很好,我老早就觉得,其实我脑子有点笨。” 清卉嘴里的“那谁”就是既生,清卉不想提他的名字。 冬树揽住清卉:“你一点都不笨,人天生就有适合不适合的东西而已。你看,姐姐总是学不懂英语,你觉得姐姐笨吗?” 清卉立刻回答:“姐姐才不笨呢!” 她继续慢慢说自己的想法:“我很怕考不到姐姐附近的学校去,很怕和姐姐分开。所以,这几天,我想了想,换个办法吧。导演不是说我很适合拍电影吗?我就想着有没有这种大学。” “我问了化妆师姐姐和编剧叔叔,他们说我可以试试学表演,表演不像是舞蹈,需要从小学起,他们说我现在学也来得及。” “到时候我走艺考,应该比现在容易点。” “并且吧,”清卉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真的挺喜欢在片场的感觉的,喜欢镜头对着我的感觉。” 这是条路子,冬树慢慢思考着,清卉的成绩确实不太好,她擅长的从来都不是学习,换条路子也许是对的。 并且清卉还喜欢这一行,喜欢和擅长的事情是同一件,便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只是之前清卉身体不好,冬树也没想过这些,现在清卉手术后,比之前好了很多,可以试试了。 但有些话,她还是要和清卉先说清楚:“学表演的话,以后大概率只能在这一行干了。” “清卉,虽然导演说你很适合,但将来你并不是一定能当上大明星。这一行里,大多都是默默无闻的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够努力,也不意味着你不够优秀,有时候可能只是差些运气罢了。” “如果你一辈子都没能有名气,没能有什么成就,你能接受吗?” 清卉挺无所谓的:“没关系,有口饭吃就行。我问过了,编剧说毕业后也不是非得做演员,如果混几年没混出来,就可以考虑其他的法子了,可以去当老师,给孩子们做培训,还能在剧组或者公司帮忙,法子多着呢。” 但她也说:“要是真的考上了表演专业,我肯定还是想拼一把试试的。” 这个行业的天花板比其他行业的天花板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她们姐妹两个只是待了几个小剧组,并没有看到特别出名的明星,便已经感受到了花团锦簇、烈火烹油。 清卉怎么可能不想试试呢? 她十分渴望能混出些名堂来,给姐姐最好的生活。但和姐姐沟通后,她也做好了准备,就算没有成就,她也能安乐地过这一生。 毕竟,她最爱的姐姐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多出名的妹妹,而是一个健康快乐的妹妹。 这一次拍摄,持续时间不长,她们待了两周半就可以回去了,正好准备上学。 冬树的拍摄难度也不大,清卉除了拍了几张照片,其他的时候无所事事,算是给自己休了个假。 但在这段时间里,她们做出了重要的决定。 小央是经过艺考的,不过他是学舞蹈的,他听清卉说了要学表演的想法之后,给了她很多建议。 她们两个回到蔚市之后,冬树便着手开始给清卉联系教表演的老师了。 这种培训班价格挺贵的,但小央表示能借给她们钱,不要求还的期限。她们两个办了张银行卡,回家没多久,便收到了剧组打来的钱。 导演知道,这两个孩子日子不好过,并且他十分看好清卉的未来,专门多打了一些钱。 冬树算了算,暂时是足够的,不到迫不得已,她们就不会再次使用那张于她们而言充满了屈辱的银行卡。 开学后,清卉进入了一中的艺术生班级,一中毕竟是蔚市最好的学校,自己也有专门的培训老师,给冬树减轻了一些课外培训班的经济压力。 而冬树继续留在了高二,她的同学们都已经升入了高三。 冬树的同学们很遗憾,专门跑来高二和她说话:“冬树,我们班里没有班长啦,大家都很想你。” 冬树走了,班里就没有这么能服众的人了,并且学习紧张,没人愿意当班长,大家愈发想念冬树了。 但大家也都知道,冬树是家里发生了大事,迫不得已。 还有人问她:“既生呢?既生是不是在京市大学呢?” 大家都知道既生考了省状元,但之后就没听到消息了。既生毕竟是一中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神,大家都很好奇他的去向。 冬树表情平静:“他去最好的大学了。” 最好的大学,大家默认是京市大学,于是纷纷表示他们猜到了。 但事实上,冬树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既生现在是不是还在国内,更不知道他在哪座城市。她只是觉得,江家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不会亏待既生的。 既生应该在世界上最好的大学里安心读书吧? 现在的江怀屹确实在世界上最好的大学里,但他这一刻并没有在认真读书。他托人找来了国内一部不出名导演拍的低成本恐怖电影,正在卧室静静地看,想从里面找到自己熟悉的面容。 他一边被吓得胆战心惊,一边不敢错过一个镜头。 江怀屹新认识的朋友心情十分复杂,没想到天资聪颖、寡言少语的他竟然有着如此离谱的爱好。 两年后,冬树考上了京市的一所综合类大学,她考的成绩不错,其实报名时可以冲击下更好的学校。 但这所大学位于京市的大学城里,能离清卉要报考的艺术大学更近一些。 冬树上了大学后的第二年,清卉也如愿考来了京市的这所艺术大学,她们两个学校离得很近,在兼职攒了一些钱之后,她们两个在校外租了房子,再次拥有了自己的小家。 这和她们三年前那个除夕规划的人生没什么两样,只是从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罢了。 冬树下了课之后,大大地呼了口气。 她的同学们还在讨论课上的一些知识点,她却走出了教室。 冬树学化学,是高三班主任的建议,说毕业了好找工作。班主任也建议过冬树去考军校,但冬树查过资料之后便拒绝了。 如果进了军校,就要军事化管理,清卉出问题的话,冬树根本没办法及时赶到。 当初清卉和既生都想去研究炸药,把大清山炸平,最后既生走了,清卉学了表演,竟然是冬树学的专业最为接近两个孩子当时的梦想。 但冬树学了一年多的化学,终于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兴趣所在。比起在实验室里盯着试剂慢慢发生变化,她更愿意出去动动拳脚。 如果她没有别的技能,毕业后便只能去找化学专业的工作了,做着不喜欢也不擅长的工作,普普通通过一辈子,但她现在并不是没有完全的没有选择。 课上,她的手机便震动了好几次,冬树看了眼,是小央的电话。 她将电话拒接,回了条信息:“在上课,下课联系。” 所以,现在她要给小央回个电话。 大一时,课程比较多,她没时间去找剧组拍戏,大二现在轻松了一些,她便能抽空进组了。 “冬树啊,”小央在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我打听到有个角色,你看愿不愿意来试试……” 小央说着角色的事情,语气昂扬,听起来意气风发,熬了这么些年,他也终于熬出来一些小名堂了。 他们当时在西市参演的那个冬树看的不太明白的意识流恐怖电影,上映后平平无奇,在国内没激起一点水纹,但谷导持之以恒,坚信这部电影是蒙尘的宝藏,不停地向国外的各个电影节投稿自荐。 两年后,也就是在冬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竟然真的得奖了。 对此,冬树心情颇为复杂。因为电影实在有些可怕,冬树和清卉没敢去电影院看,只在网上搜了零星几个场面,说实话,那种氛围极其吓人。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瞎眼的伯乐就更加罕见了。 此后,谷导十分兴奋,再次想开拍一部更加意识流的电影,到处找人投资,但投资人都是向钱看的,立刻便看出来谷廉这个人确实有些才华,但他所谓的艺术对国内人民来说,还是有些太过超前了。 于是,投资人们全都拒绝了他。 谷廉导演自此郁郁不得志,一边重捡老本行,给电视台拍节目挣工资养家,另一边继续寻找愿意拿钱给他打水漂的伯乐。 不过,这对参演过电影的演员来说是好事。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61节 谷廉很会拍人,尤其是会选角度拍美人。男主角没什么名气,看起来硬朗,但被谷廉拍出了情深的模样。男主角后来靠着这部电影,终于有了更好的机会,现在有了小小的名气。 而小央也比之前进了一大步,终于靠着几个出色的镜头被其他剧组接纳,慢慢有了更多的戏份,甚至担任起男五号的重任,最近还有了自己的粉丝团。 虽然冬树和清卉没能得到什么明显的好处,但她们参演的电影获了奖,就是能写进简历里的亮点。 小央继续介绍:“大剧组,投资高,预期很高,非泛投资的……演个丫鬟,对主子很忠诚那种,挺拉好感的。戏份不多,需要一定的武术基础,应该能在省级以上电视台播放,算是个好机会。” 非泛是圈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冬树肯定要去试试的,她问好了试镜的时间和地点,又问:“有适合清卉的角色吗?” 小央想了想,觉得很难:“她那张脸吧,肯定有合适的角色……” “太出色了,但又没什么名气和资本,绝对当不上女主角,但又不能比女主角好看,太难了。” 小央最后只说:“能来试试,但我估计她应该找不到角色了,谁家的女配能比女主还好看啊。” 清卉确实越来漂亮了,自从上了大学后,她上了化妆课程,每天花在化妆上的时间至少半个小时。 她之前未显露的美丽终于全部展示出来。 冬树时常盯着清卉,感慨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清卉从小身体弱,所以现在个子不高,也吃不胖,鼻梁细挺,不说话时,眉目柔婉。她的唇色有些浅淡,所以平日里只用粉色的口红。 她最好看的,是一双眼睛和唇,眼睛并不十分大,但与她同样小巧的脸蛋相得益彰。双眼皮线条清晰流畅,在眼角还延申出一点长度来,上睫浓密,下睫不浓,但很长。 清卉没有表情时,便楚楚可怜,当她盯着人时,便让人生出想呵护她的感觉来。 漂亮的人很多,但漂亮还能有记忆点就更为可贵。 最为珍贵的是,清卉有着和外表不同的坚韧性格,她简直像块小牛皮糖,什么都不怕,总是笑嘻嘻的。 大学的同学们以为她是天生的乐天派,其实她是经历了情绪激动后的心脏病爆发,她永远记得从病床上醒来后,看到姐姐憔悴的模样。 她的姐姐只有她了,所以她不能出一点事。 清卉乐观地认为,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清卉学校很支持学生们出去试镜,因此,冬树找了个自己课少的时间,定了车票,然后告诉了清卉,清卉和老师发了个信息,说自己出去试镜,立刻便收到了“同意”的回复。 她们回了租的房子里,她们钱不多,租的是学校附近的老小区,环境颇旧,但很安静。 房子只有一室一厅,被布置得很温馨。 她们提前收拾好了行李,到了时间便出发了。 这次的戏是大投资大制作,圈里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块香喷喷的饼,因此每个演员都要经过正式的试镜环节,不再像之前一样,导演看一眼,说句行了就可以了。 小央不在这个剧组里,他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消息,他能做的也只是给冬树提前打听好角色,看看哪个适合她,也打听下哪个角色没有被内定。 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丫鬟的角色了。 她们到了海市,没敢直奔试镜的地方,而是找了个酒店休整一下。 冬树收到了小央发来的资料,找到了丫鬟那一页,认真看介绍。名为剑声的丫鬟性格刚强,寡言少语,忠心为主,最后为了主人的大业付出了生命。 尽管她的主人是个反派,但剑声却不让人讨厌,甚至显得有些悲剧。 冬树默默看着,想着应该怎么演。虽然她已经演过几部戏了,但全是电影,也都是肢体动作更多,这种需要表情表演更多的戏份,还是她第一次尝试。 试镜要求演的是其中一段:剑声听到主人需要将一份密报送出去,然而外面已经被重重包围了,为了帮助主人,她决定孤身犯险,她跪在地上对主人郑重承诺,自己拼上性命也会完成任务,然后含泪离去。 小央和冬树讲了,这种戏主要考察台词和情绪,台词一定要精准,最后如果能做到眼中含泪便可以十拿九稳。 冬树把台词默读了好几遍,全都记在心中,清卉怂恿:“姐,演一遍给我看看。” 冬树便站在屋中,开始演给她看。冬树知道自己的缺点,当穿着自己的衣服时,她便很难进入角色,换上了戏服和妆容,便更易进入角色。 但试镜当天,她没有穿戏服的机会,只能硬演。 果然,现在她演的就不对劲,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是丫鬟剑声了,声音和情绪却仍然属于谢冬树。 清卉皱着眉看她:“姐,不是这样的啊。少主,我去吧,这句,要说得更重一些。” 清卉为了展示给她看,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床上,对着冬树声情并茂:“少主……我去吧!”她看向姐姐,眼中满是说不出的决然爱意和情深意重。 冬树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天赋。虽然环境不对,但冬树看进清卉的眼睛,便恍然进入了戏中。 她忽然间想到了当时看那个叫郑毅的演员演戏的感觉,能将周围的人都拉入戏中,郑毅现在已经是影帝了。 冬树顺着清卉的情绪,重演了一遍,这一次,清卉终于点了头:“走的时候最好顿一秒,有那种想回头、却没回头的感觉。” 冬树佩服极了:“这都是你们表演课上教的吗?” 清卉颇为不屑:“我们表演课教的理论多,主要还是看自己,姐,你别忘了,我可是专业课第一欸!” 清卉学了表演之后,比平时学数学时开心多了,冬树觉得这样看来,这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冬树在旁边继续背台词,清卉躺在床上看姐姐发给她的资料,她想找找里面有没有自己能试镜的角色。 她觉得里面郡主和名妓的角色挺适合自己的,其实女主也适合,但她知道可能性基本没有。清卉给小央打了电话,问问自己能不能去试试这三个。 但小央说,这三个角色都是被内定的。 投资商投资的一个条件就是女主的人选,另外郡主和名妓这两个角色也都被制作人送给了两个正当红的小明星。 现在冬树和清卉算是踏进圈里了,有些事小央也不瞒着,从他这里听到总比从别人那里见到好,还能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女二,就是那个郡主的角色,是戴黛演,已经定了。她现在风头挺足的,其实没演过几部戏,全是捧上来的。她会说话,也放得开,背后金主最近喜欢她喜欢得紧,你们争不过她。” 小央和她们很熟了,所以肆无忌惮开玩笑:“要是清卉也愿意,其实肯定能比戴黛混得好,清卉可比她漂亮,肯定不少人喜欢,只要豁得出去……” 话音还没落,清卉就在电话这边骂他了:“你要是放得开,我和我姐还能沾点你的好处呢!我可听说了啊,有不少人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呢!” 小央被她气到了,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好好给她讲内幕呢,开个玩笑就被怼,这孩子真是狼心狗肺!两个人在电话里也能吵,吵得正在背台词的冬树脑壳子嗡嗡的。 “别吵了,”她制止了这场无意义的争吵:“你小央哥要是愿意放下脸面,早就不至于现在才演上个男五了,还高兴得屁颠屁颠的,一天和我们炫耀八百次。” “至于清卉,”冬树威严宣告:“只要我活一天,我就能让她活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说: 既生(崩溃):我希望我姐和我妹能少拍恐怖片 第49章 推她一把(一更) 到了试镜的那天, 清卉专门给姐姐画了个妆,她知道姐姐的问题,于是专门将妆化得更浓一些。 妆容越重, 冬树越能代入角色。 清卉化妆的技术很好,冬树本来长相就不柔和,经过清卉的手之后,她眉目间英气更重。 清卉细细给姐姐描了唇线, 然后涂上偏紫的口红,还扎了高马尾。冬树站在镜子前,微微蹲了马步,任由清卉摆弄。 随着清卉的手落下,冬树也渐渐变了些模样。她眼睛极为明亮,在清卉画好的眼线衬托下, 更加夺目。 清卉的鼻梁也很挺, 但轮廓柔婉,冬树却是更偏凌厉一些,若是冷着脸的时候, 几乎带了杀气了。 清卉看着姐姐, 觉得惊艳, 一想到这样的姐姐竟然养大了她,给她洗澡, 哄她睡觉, 她心里便隐约有些荒谬和幸福的感觉。 她十分仰慕地看着姐姐:“要是穿上了古装,姐姐实在俊秀极了!” 清卉今天不试镜,她不是个钻牛角尖的性子, 既然小央说得清清楚楚, 她看上的几个角色都定好了人选, 只是走个过场,她又何必非得陪着他们演这么一出,当个陪衬? 清卉简单地散着头发,妆容清淡,拎着小包便陪着姐姐出去了。 试镜是在演艺公司的大楼里,丫鬟一角来试镜的不多,毕竟资料里写了,需要一些武术基础。 因此,丫鬟剑声便没有安排额外的面试日期,只要到了和助理报个名,里面便会在其他角色的面试过程中穿插进行。 冬树到了之后,和助理报了名,然后助理便将她们带到了十四层。 “在这里等会儿,”助理说:“今天是女二的试镜,上午场还有三个人,这三个之后便是你了。” 冬树道了谢,和清卉一起坐在了门口等待。 清卉觉得挺有意思的,女二啊,她伸长脖子往里看,女二不就是已经订好了戴黛的那个角色吗? 清卉从窗户的缝隙中,看到了里面正在试镜的女孩。 女孩和她差不多年纪,长相清秀,演得很认真,单词背得极好,努力争取着机会。 但是越认真,越显得越可怜了。 小央说了,女二早就定好了,只是走一遍流程罢了,但是这些来试镜的女孩并不知道,心中仍然抱着幻想。 里面女孩的表演结束,导演组的几个人义正言辞指出了她的一些问题,让她等之后的通知,女孩出来的时候,脸上满是紧张和期待。 清卉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 冬树不管清卉,在心里默默背诵着台词,按照助理说的,应该还得等上个一个小时左右,但中途,助理忽然来叫她:“下一个人还没来,现在有个空档,你来吧。” 冬树立刻从座位上起来,清卉给她比个了加油的手势,然后看着姐姐进入了房间中。 刚开始是自我介绍阶段,冬树不卑不亢,介绍得十分流畅。 她一进屋的时候,导演组的人眼睛便亮了。 今天是女二的试镜,女二的设定是男主角的堂妹,是一个郡主,生性纯良,天真可爱。 因此,面试组已经看了一上午的娇俏少女。 有些演的好,便还算是能入眼,但也有些对天真可爱的理解有些偏差,演出来便有些油腻了。 几个小时的糖味有点超标,忽然来个了英气的,便像是花香腻人的暖春里忽然吹来了一缕来自冬天的寒风。 恰到好处。 冬树并不知道,她只是简单往这儿一站,便已经得到了接近满分的印象分。 坐在中间的人点了点头,冬树便要开始正式开始表演了。 她牢记住妹妹的嘱咐,努力入戏,控制住脸上的每块肌肉,台词更是一字不错。但说实话,对于导演组的来说,这样的表演只能说是合格。 他们拍过很多电视剧了,见过浸淫演艺圈多年的人的表演,虽然冬树的长相和气质让他们很满意,但目前来说,表演方面有些欠缺。 这部电影,他们自己知道,很多主要角色都被塞了人,演技大多是有问题的,所以其他的角色,他们必须把控好。 导演组有两个人开始窃窃私语地讨论着,有些纠结是不是要再等等,是否能等到气质和冬树差不多,但演技更好一些的。 而冬树在台上,即将演到要下跪的一幕了。 她听到了导演组说的话,知道自己有些悬了,但她又不可能去解释,说自己穿上戏服,进入片场的氛围便能更好一些。 她没什么资本让他们去相信她。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62节 她必须要他们心动。 “少主,我去吧!”冬树嘴里说完了这一句,然后她俯身向前,膝盖重重磕在了地面上。 这一声颇大,将还在窃窃私语的两个面试官给吓了一跳。 冬树穿的是黑色的紧身薄裤,这是实打实地用肉和骨头撞在了地上。之前也有面试剑声的女演员演过这一幕,虽然也都磕在了地上,但是动作比较轻柔,会有一个借力,不像冬树,一点力气都没藏。 导演组还在惊吓的时候,冬树脸上表情却一刻都没有变化,继续演了下去。 一个女面试官终于反映了过来,她有些震怒:“怎么能这样!”她站起身:“怎么样了?受伤了就送医院!” 冬树终于等到了这句,她扭头对着导演组一笑:“谢谢姐,我没事。” 她若无其事一般:“我不是练武吗,平日受的伤多着呢,这不算疼。我想演得更好一些。” 她就这样,让导演组正式记下了她:那个姑娘,是真的练过武。演技不是最好的,但是对自己狠。 等冬树表演结束,对着导演组鞠躬退下,她抬头的时候,便看到了她的简历被单独放到了一个文件夹里。 冬树面带微笑,走了出去,留给导演组一个稳妥的背影。 但一出了门,她的膝盖便有些发软。 这不是大问题,她是练过的,自然知道怎么摔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伤害,现在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没有很疼了。 冬树以为一出门,清卉便会奔过来扶住自己,但她出了门后,却没看到清卉。 忽然,她听到了身后有些争执的声音,她扭头看过去,便看到清卉面前站了两个人。 站在清卉面前的两个女人,一个穿白裙,一个戴墨镜。 她们声音不大,但语速挺快,似乎在争执些什么。 冬树有些担心,急忙走过去:“怎么了?” 那个穿白裙的人长相很是漂亮,冬树觉得她很面熟,多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小央说的被内定了女二的戴黛吗? 虽然戴黛算不上特别出名的大明星,但对于冬树和清卉来说,也是她们够不着的咖位,怎么会吵起来? 戴黛挺生气的,但她有着明星的矜持,没有说话,而她身边的女助理喋喋不休:“我们黛黛的时间多宝贵啊,竟然拦着我们……” 清卉挺委屈的:“我在这儿等姐姐……” 但这一句出来,黛黛和女助理的面色就好了很多。 “好了,”戴黛摆摆手:“算了。” 她带着女助理径直离开,进了面试的房间。 “怎么回事?”既然事情没有闹大,冬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小声问清卉:“怎么和她对上了?” 清卉解释:“我站在门口等姐姐,然后她就过来了,直接就想推门。” “我就拦住她说里面有人正在面试,她就不高兴了,然后她的助理就开始说我,说她们时间珍贵……” 但是清卉不想让她们耽误了姐姐的试镜,于是坚持拦在了门口,结果惹得戴黛更不高兴。 戴黛还放了狠话,说“你肯定选不上任何角色!” 看样子,戴黛以为清卉也是试镜女二的,所以对她敌意比较大。 “算了,”这事冬树也没办法,只能劝她。 “她记下我了,”清卉没精打采的:“以后要是真的有交集了,她肯定使绊子……” “我也不喜欢她……”清卉嘀嘀咕咕的:“她们推了我好几把……” 冬树皱了眉头,看到妹妹这么委屈,她心里也不舒服。 两个人走到了面试房间门口,偷偷往里看,看到了导演组对戴黛的态度与对其他人完全不同,很是亲热,但为了过个明路,戴黛还是要表演的,毕竟还有摄像头全程录像。 但戴黛表演的时候,便有面试官忍不住轻轻皱了眉头。 也不是说演得不好吧,只能说太格式化。生气就是瞪眼,撒娇就是嘟唇,害羞就是揪手指…… 但不管怎么说,都还算是过关的,更何况,戴黛已经被内定了,导演组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冬树看着,却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来。 “清卉,”她小声问:“你想让她也不舒服一下吗?” “你也去选女二,演给她看。” 清卉自然是能演的,她昨天着重看了女二和青楼女子的戏份,兴头上来了还演了给冬树看。冬树自然知道,清卉演的比这个戴黛要好得多。 她想让清卉出口气。 “但是,”清卉有些担心:“姐姐以后可能会进组……”她担心戴黛会为难姐姐。 但冬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姐怕过什么。” 这一句,便让清卉安心了。 是了,她默默想着,姐姐怕过什么?姐姐和犯罪分子死命搏杀,姐姐敢和校长谈条件,姐姐敢独自跑到很远的地方拍戏赚钱。 她唯一一次看到姐姐怕,就是那次手术了。 姐姐最怕的,就是清卉过不好。 她一下子安了心,对着冬树笑起来:“好。” 在屋里戴黛演完之后,导演组不咸不淡地点评了两句,主要还是夸奖,两边其乐融融的时候,清卉推门进来了。 “导演好,”她局促地站在门口:“我是上午场最后一个面试的。” 人太多了,导演组也不记得人数了,但其中一个面试官隐约记得戴黛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了吧。 面试官开口问:“上午的不是结束了吗?” 清卉满脸茫然:“可联系我的时候,就是说的今天上午啊……” “我专门从学校跑过来的,坐了好久的车,好难请假啊……”小姑娘声音很小,几乎带着哭音了。 年纪大点的男面试官立刻心疼了:“应该是的,是我们记错了。” 戴黛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了,她刚刚看到这女孩,就有点担心,怕她是来试镜的,她能看出来,这女孩比她适合。 戴黛虽然争取来这个角色,但其实并不稳当,当时和那个老男人说了不少好话,撒了好多娇。别人看她靠着大山步步走得轻松,但谁知道她天天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表现不好就失了前程。 因此刚刚脾气不好,但是听这女孩说,她是来等姐姐的,戴黛便不生气了,怎么现在她竟然真的是来试镜的! 刚刚和她们吵架的时候,这个骗人精嘴巴叭叭的,贼利索,可不是现在这么可怜的样子!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讨人厌的能演出来什么样! 戴黛往旁边走了走,没有出房间,她背景大,导演组自然没人劝她出去。 清卉不管她,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女二的试镜,导演组要求演的是花灯节出行。花灯节的那一天,郡主和家中兄弟姐妹一同出门游玩,她看到了很多花灯,玩得很开心。回头间,她看到了一个男人在河边放下了一盏河灯,河灯照亮了男人的英俊侧脸,她一愣神,便迷失在男人对着河灯专注祈愿的姿态中…… 而她并不知道,她看上的这个男人,便是最大的反派,而她觉得美丽至极的花灯里,写的是灭她皇帝叔父河山的大愿…… 清卉对戏有自己的理解,她对数字毫无敏感度,而对情感十分敏锐。 昨天,她就对姐姐说:“这一段啊,是喜中藏悲。”冬树一想也是,初见看似欢乐,但其实已经藏了最后的结局。 刚刚,戴黛演的全是欢喜。 她拉着姐姐的手时是快乐,买到花灯是快乐,见到喜欢的男人还是快乐。 但清卉很明白所有的情绪都是复杂的。 于是,台上她笑着拉着姐姐的手,脸上是纯粹的快乐,而眼睛中是对花灯的好奇。买了花灯之后,她小心翼翼地举着问:“二哥,你看我这个,是不是比你手里的还要好?” 眼神狡黠,是藏不住的骄傲。 而最后,她遥遥望见了那个拨动了她心弦的男人时,面露憧憬,继而便是怅然若失。而这股怅然若失将会在故事的结局变成真正的悲剧。 她脸上的憧憬、爱慕、躲藏和遗憾,几乎让导演组在瞬时间想起来应该搭配什么样的背景音乐。 应该是花开盛极将衰的曲调才对。 清卉演完之后,对着导演组鞠了一躬:“谢谢各位老师。” 导演组久久无人说话。 很久后,才有人开了口:“不错,只是……”他得找点理由来解释她的不好,以证明这个角色确实给不了她。 但他“只是”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导演见识多:“还不错,不过经验不足。” 这句话轻巧,只提经验,不提其他,不算是违了本心。导演觉得有些遗憾,他终究是能力不够,不能为自己导的剧选择最合适的角色,但他郑重把清卉的简历收走,将来一定会有合作。 清卉已经知足。 而戴黛站在旁边,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了。她的手握在鳄鱼皮的包柄上,感到了强烈的生气,继而便是嫉妒,最后却变成了隐隐的悲伤。 如果,她演技也有这么好,是不是就不用天天讨好老男人了…… 上午场的面试结束了,清卉走出了房间,迎面和冬树击了个掌:“耶!” 戴黛和女助理也走了出来。 女助理看到了清卉的动作之后,颇为生气:“你在得意什么,角色又不是你的……” 但话还没说话,戴黛就制止了女助理的话,她走过来,现在的状态已经和刚刚完全不同。 “你好,我叫戴黛。”她伸出手来。 但清卉戒备地看着她,记着自己刚刚被推了几下,觉得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清卉可以任性,但冬树不会。更何况,刚刚清卉凭自己的实力狠狠地下了戴黛的面子,已经足够了。 于是,冬树伸出手来,握住了戴黛的手:“你好,我是谢冬树。” 戴黛看出来,两姐妹中冬树才是领头的那个,她不再理清卉,而是问冬树:“愿意和我吃个饭吗?” 清卉并不愿意,她拉了拉姐姐的手:“姐……” 戴黛不看清卉:“就在对面的饭店,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聊聊天。” 最后,她们四个一起去了对面的饭店,找了个包间坐下了。 清卉还有些戒备,但冬树已经和戴黛聊起来了。 “对,我们原来在蔚市。”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63节 戴黛颇为感慨:“蔚市啊,我知道。我家之前在村里,我妈去世前有时候去城里卖菜,那时候我听说过蔚市,觉得是个可遥远的大城市了……” 女助理严肃地制止戴黛:“戴黛!”她暗示:“第一次见的人……” 戴黛笑起来,亲热地揽住助理的胳膊:“岚姐,又不是什么秘密,她俩挺厉害的,以后一定能混出来,早晚会知道的。” 岚姐仍然不支持她说这些未公开的旧事,皱着眉看她,戴黛只能不再说下去。 但冬树和清卉已经听到了,加上之前小央说的,她们大概能勾勒出戴黛的经历。生活贫困的女孩,到了大城市,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于是不择手段也要照亮。 戴黛和岚姐的相处默契,和在试镜时的傲气模样不一样,清卉也慢慢放下了戒心。 “是这样的,”戴黛觉得很抱歉:“我不是科班出身,很多时候都是瞎演。但我能看得出来,清卉演的真的非常好。” 她强调:“非常非常好。” 戴黛这样坦诚,倒是让清卉不再讨厌她了。清卉小时候被姐姐教育过,人要礼尚往来,别人夸了你,你就要夸回去,但一定真诚。 于是,清卉也夸了回去:“你长得也不错啦。” 她只字不提演技,这样耿直倒是把岚姐气笑了。 “但是很抱歉啊,”戴黛说:“不管你多好,这个角色都是我的。”这话猖狂,但她语气真诚:“我能走到这一步,真的付出了很多……很多……” 冬树和清卉大抵能想到这个“很多很多”是什么东西,她们没有问,给彼此保留了脸面。 饭菜上来了,戴黛毕竟是大明星,点的都是店里最贵的饭菜,冬树和清卉吃得很满足。 冬树偶尔还给清卉剥只虾吃。 戴黛看着她们,眼睛里有些羡慕:“你们关系真好啊……” 清卉嘴里满满的饭,但她立刻抬起头来:“那当然!” 她说话含含糊糊的:“窝姐姐,阔是,最吼的。” 岚姐冷笑了一声:“好有什么用,这个圈子里,没钱没权,早晚都是一个下场。” 戴黛给岚姐夹了块鱼肉:“你可吃吧,诺,你最爱吃的,看能不能堵上你的嘴。” 岚姐终于不再说话了,闷头吃鱼。 等冬树和清卉吃得差不多了,戴黛终于说了自己的意图:“我想请你帮个忙……”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演了挺多戏了,也有名气,但演技是众所周知的差。” “之前我想过找专业的老师教,但有些名气的都顾及名声,不愿和我有关系。那些名气小的吧,有些主动联系我,但心思不单纯。” “我之前就被坑过一次,所以不敢再找人,演技就这样一直烂了下来。” “我想问下,你愿意帮我把这场戏演好吗?” 戴黛看向了清卉。 冬树觉得戴黛看样子不是坏人,虽然在外面有些跋扈,但那也许是她的生存之道,她不讨厌戴黛,但这事是清卉的,帮不帮都由清卉决定。 清卉放下了筷子,她认真想了想:“我有两个条件。” “一,给钱。” 戴黛连忙点头:“钱肯定是有的。” “二,”清卉恨恨地说:“刚刚你们推了我好几把,我胳膊现在还酸,你得让我推回来。” 戴黛笑起来,她笑得太厉害,还咳了好几声。 岚姐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戴黛终于缓过来,她看向了冬树:“你妹妹真有意思。” 冬树笑了笑,没有说话。 清卉自己知道轻重,冬树相信她,也会护住她。 但冬树不知道,戴黛心里对清卉羡慕极了。如果她也能有个姐姐这样子保护她,是不是她也能像清卉一样,活得任性又洒脱? 戴黛知道,只要这一对姐妹还在圈里,以后早晚被人盯上。也许多年后,清卉也会变成戴黛如今的模样,但起码清卉曾被人真正地爱着,保护着。 即使将来她们姐妹两个都堕入了戴黛一样的黑暗,那也有人作伴,同在黑暗中取暖。 戴黛想要清卉这样的天赋,但她更想要的,是无条件保护她、陪伴她的亲人。 饭后,戴黛乖乖站在包间的空地上,等着清卉来推她。 岚姐虎视眈眈地站在一边,随时准备保护戴黛。 清卉摩拳擦掌地走过去,嘴里还发出呼呼哈哈的声音,似乎要使劲全力的力气报几推之仇了。 但走到戴黛身前的时候,清卉最终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肩膀上:“原谅你了。” 岚姐终于放了心,也因为刚刚自己的如临大敌而感到有些羞愧。 而冬树一直微笑着看清卉,早就知道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恩怨全消,之后清卉和戴黛说好了一个教学的费用,戴黛邀请冬树和清卉住到她的别墅去,但冬树拒绝了,她觉得戴黛不算是坏人,但戴黛确实背靠大树,私生活比较复杂。 冬树不愿去赌人性,干脆就不要冒险。 她们约定好了,一周后戴黛会去参加京市的活动,到时候她会联系清卉,然后清卉在酒店教她如何演好这个角色。 当然了,冬树全程都会跟着。 当天,冬树和清卉便回到了京市,两天之后,冬树收到了剧组的电话,说她获得了丫鬟剑声的角色。 又过了三天,戴黛来到了京市,她参加的品牌宣传活动结束后,便悄悄来到了大学城附近,住进了最好的酒店里。 冬树和清卉也在下课后来到了酒店,岚姐已经给她们开好了房间。为了方便教学,岚姐开的是套房,清卉十分高兴,在房间里打滚,还要当个饭团,希望姐姐把她卷起来。 冬树十分无奈,但清卉闹个不停,她就只能拿了浴巾来,将她包裹起来。 戴黛进屋的时候,便看到了两姐妹正在玩的饭团游戏,一时之间,她心情有点复杂。 清卉十分平静地从紫菜饭团的状态脱身:“开始吧。” 清卉已经将剧本读了一遍,首先,她要改变戴黛瞪眼嘟嘴的毛病。 “可爱不是程式化的,每个人长相不一样,可爱的表现也不一样。” 她针对戴黛的长相,给她设计了几个显得可爱的表情和动作。虽然还是通过动作和表情来表达,但比瞪眼嘟嘴可多好了。 清卉倒是想让戴黛学会用眼神来,但戴黛也做不到啊。 她叮嘱戴黛以后好好练习这几个动作,然后她找了几个关键的戏份来和戴黛讲:“这两段,算是最重要的。” 一段是郡主发现了自己最爱的男人竟然是坏人,意图谋害自己的父亲和叔父,郡主绝望至极,崩溃的在房中大哭,却还要当着父母的面假装无事发生。 二是郡主终于做出了决定,在最爱的男人即将送出关键的兵力部署密信的时候,她断然拿起父亲的兵符,带着大队人马团团围住。 第二段就是冬树扮演的丫鬟剑声去试镜的那场戏,剑声告别少主后,便会和郡主在外相遇。 清卉给戴黛讲了情绪,也讲了该怎么演,但到了让戴黛演一遍试试的时候,她总是演不出来。 清卉十分生气,她小声对冬树说:“姐,你总说我笨,现在你看见真笨的了吧。” 她声音不小,戴黛全都听到了,感到十分委屈。 没办法,清卉只能自己演给戴黛看,然后戴黛照着她演的,依葫芦画瓢地来一遍。冬树在旁边看着,这次终于对劲了。 但戴黛不是在演,她只是在模仿罢了。 戴黛问:“冬树去剧组的时候,清卉跟着吗?”去剧组的时候正好寒假开始,但清卉去不了,她还得去试镜,去学习,还得找找其他的机会,不能耗在剧组里。 戴黛便担心起来,怕自己到时候忘记了怎么演,又不能回来找清卉,在她的坚持下,清卉只好又演了一遍,戴黛用手里录了像,以后想不起来便再看一遍。 “你这样,”冬树觉得不太行:“以后遇到新戏怎么办啊?” 她看出来了,戴黛是基础太差了,如果从头开始学起,其实还是能有进步的,但可能需要挺长的时间,戴黛根本不愿意。 戴黛倒是不怕:“再找你们,不然就和以前一样演。反正只要我粉丝多了,就没人敢说我演的不好了。” 清卉瞥了她一眼:“自欺欺人。” “我又不是来追求艺术的,”戴黛很诚实:“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天赋,又年轻不了几年了,还不如把时间用到最要紧的事情上。只要能有名,有钱,能混出头来,管它演的好不好呢。” “就算被人说烂片保证和票房毒药,我也不介意。” 冬树也想挣钱,也想出名,也想变得很有能力,虽然她知道,面对夺走了既生的江家,她永远都只是一粒尘埃,但她仍然想变得更有重量一些。 但不管多渴望名和利,她总要对得起自己拿的那份钱,对得起看到她戏的观众。 不管什么事,既然做了,就要做好。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摇摇头,继续蹲下来用力压腿,也没有再劝说戴黛了。 作者有话说: 啊,存稿箱发布时间怎么会搞错啊,一下子发了两章出来!!!除了改为一二更还有别的办法吗?我的天呢,沮丧 第50章 心想事成(二更) 冬树期末考试结束, 便去了剧组。 这部戏是在比较温暖的南方开拍,那里有座影视城。 这次,小央不在, 清卉不在,戴黛提前和冬树说了,她会在片场力所能及地照顾冬树,但不会显得过分亲热。 小演员和明星太过亲近了不是好事, 很容易被利用。 对于这一点,冬树没有任何异议。 到了片场报道之后,冬树被安置到了影视城内的宾馆内,住了个单人间。有些小演员住的是双人间、甚至三人间,按理来说,冬树也只能住双人间。她并不觉得这只是运气, 她猜测这是不是戴黛对自己的帮助。 她有心想去找戴黛道个谢, 但几个主角和冬树这种小演员住的并不是一样的宾馆,她找不到戴黛。 冬树只能发了个短信道谢。 开机那一天,所有人都到了, 冬树站在人群中, 而戴黛和其他几个主演站在导演的身边, 她们两个只来得及相视一笑。 戴黛刚开始的戏份不多,但她总是很忙, 时常不在片场。 即使身处同一片场, 她们也没有说上两句话。 有一天,冬树等在片场,她有些累了便站到了一边, 忽然听到了隐约的汽车的声音。她侧头望过去, 便看到了远处仿古房子的胡同间隙中, 停着一辆黑色的巨大的豪车。 后方车门打开了一点,戴黛正在下车,岚姐警惕地站在一边,替戴黛遮挡着。 戴黛满脸的笑意,她一边下车,一边对车里说着什么。但忽然间,车里伸出一只手来,手腕上带着金色的闪着光的手表,扯住戴黛,将她拉了进去。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64节 车门开到最大的那一刻,冬树看到了里面的人,一个中年男人。 也许并不是中年,头发都有些花白了。 戴黛被拉过去,便和男人拥吻在一起。 车门关了,冬树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她收回了视线,低下了头。 这之后的几天里,冬树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她有心想和清卉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忽然有些后悔起来,让清卉进入这一行到底是不是错误的决定,但不顾妹妹的兴趣坚持让她学习不喜欢的东西,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错误? 冬树只能庆幸,庆幸自己和妹妹身处同一行业,能够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为清卉挡住很多的危险。 想了想,最后冬树还是给清卉打了个电话:“干嘛呢?” 清卉那边乱糟糟的:“……忙……呢……” 一句话,冬树只听到两个字,清卉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但电话一直没挂断,过了会儿,清卉那边终于安静一点了,冬树终于听到了。 “在学校里排练呢。” 他们班毕竟才大一,都没什么路子,寒假只能闲着,于是 殪崋 班里组织了一场话剧,清卉便也参与进来。 冬树便放了心:“那你忙吧。” “要是出去试镜了,一定要告诉我,”冬树叮嘱她:“出校门了,也给我发消息,告诉我去哪儿了。” “如果有谁提出了过分要求,不过他们许诺了什么,都直接离开……” 她絮絮叨叨的,很不像是冬树的风格。 清卉安静地听着,一点都不嫌姐姐烦,不停地回答:“姐,我知道了。” “我记住了,姐。” 冬树终于把话说完了:“去忙吧。” 但清卉问她:“怎么了?”她调侃:“我姐不是无所畏惧吗,怎么和老妈子一样了?” 冬树沉默片刻,她也想用调侃的方式告诉她“担心妹妹惹事呗”,但她最后还是说了真心话:“我看见戴黛了。” “……她在一个男人的车上。” 剩下的不用说了,清卉已经明白了。 两姐妹沉默了片刻,清卉的笑声传了过来:“我知道了,我以后出门都告诉姐姐。” “还有姐姐啊,姐姐去忙什么也要告诉我啊。” 冬树终于挂断了手机,想到清卉最后的话,有些想笑。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清卉怎么办? 用自己瘦不拉几的小身板拎着刀过来发狠话,说要杀人全家吗? 冬树刚强了一生,从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错处。 但现在她有了一个软肋,冬树便知道,她要向小央学习了,圆滑点,讨好点,得到更多的机会,同时也不惹到任何人。 这个圈里展示出去的是璀璨的金色和极美的花色,但细细看去,这金色里混杂了黑色、灰色。 在深浅不一的阴影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组成了一片不容破坏的等级和逻辑。她不再是什么女英雄,一双手便能打出一片清白天地。 她的拳脚,自此只能存在在戏中了。 冬树在试镜时的表现确实挺好的,导演组对她印象深刻,知道她的优点是武术功底和对自己挺狠,但弱点是演技比较一般。 导演组提前记录下来,准备在拍戏时对冬树的文戏镜头多加指点,但冬树的表现超出他们预料,穿上戏服后,她入戏很快,演得很自然。 冬树前一世,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忠仆,她见过,所以便演得像。 尤其是在男女主角相处的场景中,冬树站在他们身后当背景板,还有很多群演,都是演丫鬟仆从。 冬树敛眉垂目,连呼吸都静了几分,身形一动不动,在众人中都显得不同。 再加上她问了小央的处事之道,在片场逢人必问好,对年纪大的就口称“老师”或者哥姐。灯光师是哥,化妆师是姐,道具组是姐,发盒饭的、管戏服的都是哥。 大家对她都不讨厌,导演对她印象也不错,冬树除了一些镜头中的站位需要导演指点,其他时候冬树都拍得很不错,很多时候都一把过了。 后来导演根据剧情需要,随机加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镜头,有些就直接分给了冬树。 比如在男女主角饮茶时,两个人说台词的时间太长了,需要一些动态的波动,以免观众视觉疲劳,便安排个丫鬟过去斟茶,导演就直接点了冬树:“剑声过去。” 或者有时候拍群戏时,众人听闻了什么消息,面露惊讶或者欣喜时,冬树演得也很到位,绝不因为人多或者旁边的群演在偷笑,而影响半点自己的情绪。这时候,导演也会随口一句:“拍下剑声。” 摄像师便会给冬树一个特写。 而戴黛的戏份也获得了很大的夸奖,她首次脱离了瞪眼嘟嘴的演法,看起来自然多了。剧组的工作人员高兴得不得了,每次戴黛拍完都使劲夸奖。 冬树有时候站在不远处看戴黛拍戏,看着戴黛,她便觉得自己隐约看到了清卉的影子。 戴黛与其说是在演郡主,不如说是在演清卉。 前面一直在拍文戏,武打戏会集中在后面的几天一起拍摄,因为武打戏很难避免所有的演员都不受伤,所以尽量往后移,保证文戏没问题。 过年时,剧组短暂地放了几天假,冬树回了京市,和清卉一起过了年。 蔚市的武馆她已经归还给了虎爷爷,她写了信,但虎爷爷一直没有回复,好像是陪他哥哥去旅游休养了,但她不知道是哪里。 武馆之后便是虎爷爷或者阿丁的房子了。 过年前,冬树在京市采购了一些年货,寄给了姑奶家,还给王星星邮了新年贺信。然后,她和清卉两个人在京市的小房子里过了个年。 除夕的时候,冬树给祥文叔的手机打了电话拜年,他们又回了村里老家。荷花婶子说了说家里的情况,荷花婶子工作的纺织厂越来越不行了,虽然没倒闭,但基本发不出工资了。 冬树挣了些钱,便借给了婶子,婶子拿去开了个小超市,现在生意还算红火。 这钱说是借的,但其实冬树不打算要回来,只是婶子坚持写了借条。电话里姑奶笑呵呵的,洛洛还说了自己的考试成绩。 即将12点的时候,小房子的门被敲响了,冬树打开门便看见了肩膀上都是雪的小央。 “新年快乐啊!”小央快活地伸出手臂:“你们的帅哥哥没地方去啦!” 他今年荣升男四,终于成了圈里有名有姓的人物。他一直在剧组拍戏,为了拉拢人,他没能回家,而是在剧组陪着其他没回家的工作人员一起吃了年夜饭,又跑去导演家里拜了年,给几个有联络的大明星发了言辞恭谨的拜年短信。 但忙完这些后,他忽然觉得孤独起来。 他那些在养老院的叔叔奶奶们早就睡了,他便临时买了机票来了京市。 房子确实小,本来冬树和清卉正缩在沙发上看晚会,两个人坐着刚刚好,冬树低着头措辞,给谷廉发拜年短信。 谷廉现在还是老样子,拍着不咸不淡的节目,时常喟叹怀才不遇。冬树很感激他,要不是他那个获奖的电影,她可能得不到现在的角色。 小央往沙发上挤,急切想获得一些家庭的温暖,但沙发坐不下了,清卉使劲往外推小央:“挤死啦!”。 冬树只能拿了一床厚被,铺在地上,让小央坐在上面,三个人一起看晚会。 快零点的时候,出来了群星唱歌,清卉眼尖,一下子便看到了里面的熟人。 “那不是戴黛吗!”她大声喊。 冬树一看,确实是。 小央慢腾腾地剥着瓜子,他不敢吃胖了,只能享受剥瓜子的乐趣,剥五个差不多能吃一个。 “确实是戴黛,”他消息多:“你们还不知道吧,她现在又傍上了更厉害的大佬了。” “大佬资源更多,不过年纪也更大了,听说玩得也更花花了……” 小央说着圈里的这些八卦,没注意到冬树和清卉的表情。 “以后啊,她肯定发展更好,不然你们看看,这晚会是想上就能上的吗?” 舞台上的戴黛笑容满脸,和其他的明星们一起大声喊着:“十。” “九。” “八。” …… “一!” “新年快乐!” 清卉率先开了口:“新年快乐!” 冬树也说:“新年快乐。” 小央身上披着冬树给他找的花毯子:“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心想事成,美梦成真!” 这话好听,清卉将杯子分给了姐姐和小央,里面盛了一点红酒:“心想事成,美梦成真,当上大明星!” 冬树不自觉地看了电视一眼,已经是下一个节目了,戴黛不见了。 她出神地想着,今晚的戴黛,有没有美梦成真? 既然过年,在气氛的晕染下,小央也放开了一点肚子,略微吃了些东西,还喝了不少的酒。 平日里,小央喝酒谨小慎微,吊着自己的精神,现在状态松弛,没一会儿便喝醉了。 他躺在被子里,脸颊绯红,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冬树和清卉也要进房间休息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央忽然睁开了眼睛:“诶?既生呢……” 他问完之后,便将被子往头上一包,继续打呼噜了。 冬树和清卉将客厅的灯关上,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地回房睡下了。 大年初一,小央跟着她们包了饺子,吃了一顿后便匆匆离开了。 几天后,冬树也去了剧组,只留清卉在家里。 刚回到剧组的时候,大家状态都不太好,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无心工作,但几个主演陆续到了之后,小演员们的状态也回来了。 毕竟有和大明星的对手戏,谁都不想因为自己而多次重拍,那多丢人啊,还会给大明星留个坏印象,说不定就影响以后的发展了。 戴黛这次回来,地位比上次更高了。 之前,还有人亲热地叫她黛黛,这次便都是黛姐了。她上了晚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还是最重要的零点倒计时,就算不知道戴黛通过谁得到的这个机会,大家都明白,这是攀上高枝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65节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但面上都是谄媚的笑意。 但戴黛和之前一样,仍然是那副样子,有些骄纵,但并不很过分,就像是刚开始对待清卉一样。 这很好的和其他人保持了距离,没人敢擅自接近她,只让人觉得她这种有大靠山的,就应该是这副模样。 主演们的戏份优先,戴黛和其他的几个主演时常有事要外出,导演们只能根据他们的时间调整拍摄时间。 剧组有挺多人不满的,但是没办法。 这些大明星要去见的人可不是他们能随意置喙的,这些没名没势的小演员们便只能听从了这些总是变动的工作安排。 本来没戏的,也只能临时顶上。 幸好冬树的戏份本来就不多,她早早就把台词都背熟了,不管临时拍什么戏,她都没有拉过后腿。 年后,戴黛在剧组待了一周,便请了长假,很长时间都不在,到了最后,便只剩下戴黛和其他演员的对手戏和武戏没有拍了。 导演有些着急,想催戴黛回来,但他们不敢直接给戴黛打电话,只能联系戴黛的经纪人岚姐。 电话里,岚姐的语气并不好。 “想找她?你们自己去啊?”岚姐像是被点着的炮仗:“你们只要敢打电话过去,我叫你爹。” 岚姐随后发过来戴黛的手机号码,但这个电话,却没人敢打过去。 谁知道戴黛现在是不是和大佬在一起,他们不敢讨这个嫌。导演组的人见多识广,之前遇到过好多同样的事情,没有乱了手脚,总归有解决的办法。 但戴黛也没有耽误很久,在导演考虑要不要先拍武戏的时候回来了。 谁都没敢说什么不好听的,赶紧组织起来拍戏。 戴黛还算是配合,知道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每天都高强度地参与到拍戏中。只是她状态不太好,时常进不去戏中。 导演只能一点点教她演,甚至亲身上阵,给她示范动作。 戴黛休息的时候,也总是盯着手机看,有些人觉得她太大牌了,休息的时候也不看看台词,只顾着玩手机,但冬树觉得,她应该是在看清卉之前给她录好的视频。 几天后,便到了戴黛和冬树的对手戏,也就是冬树试镜那段戏之后的戏份了。 丫鬟剑声身怀密报,从少主的府中逃出,她爬了狗洞,游过小河,却仍然被郡主的人堵在了河边。 这里有一场打斗戏,之后会和其他的武戏一起补拍。 之后,便是剑声和郡主的对峙了。 郡主要求剑声将身上藏的东西拿出来,而剑声誓死不肯,两人对峙良久。 在之前,郡主和剑声的少主关系暧昧,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郡主自然对剑声很好,她和总是冷着脸的剑声说笑过,给剑声买过红豆糕,最后却为了彼此的立场成为了生死之敌。 剑声明明有机会按照少主的嘱托杀死郡主,同归于尽,最后却只是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投入了身旁的稻草堆中,随后纵身跃入,烧毁肉身的同时也焚毁了少主叮嘱她要用性命来守护的密报。 这场戏是导演最担心的戏,戴黛演可爱已经没问题了,还算是自然清新,但这场戏跟可爱不沾一点关系。 戴黛需要演出坚定的信念,但是面对剑声的时候,又要痛彻心扉。 戴黛也很担心,她看了清卉给她录的视频,清卉眼神非常有力量,戴黛根本做不到。 冬树换好了衣服,画好了特效装,破衣烂衫站在了戴黛面前的时候,导演点了点头:“开始。” 说了开始的时候,导演已经做好了准备再重拍几次的准备。 镜头从冬树身上开始,慢慢移到了她的脸上。 冬树坚定地看向对面,她眼中是有些不入戏的戴黛,但她自觉屏蔽了戴黛的脸,只看到对面的郡主。 冬树曾面临过这样的场景。 女将军的丰功伟绩并不是那么顺利的,她也曾失败被抓过,也曾被吊在旗杆上用来羞辱己方的将士。 那时的感觉,她记了很久。 幸好,那时她的女子身份还未泄露,并未受到更多的羞辱。 她被吊在空中,口干舌燥,但看着远方模糊的军旗,她只想着,她不能倒下,她坚定一些,她的将士们心里便不受那么多的折磨。 她撑到了夜里,在牢狱中寻找自尽的方法时,她等来了将士们的拯救。 现在的冬树,面对对面的盔甲,隐约先想起了那时的感受。 那时候怎么想的? 再坚持坚持,一条命罢了,世界上有好多比命重要的东西。 镜头中,冬树的眼神如刀剑般闪着寒芒,摄像师的镜头长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不舍得挪开。 戴黛骑在马上,愣愣地看着她。 她有些心浮气躁,前些日子新找到的男人,给了她比以前更盛的权势和体面,比起演戏,她更在意如何讨好他。 回到片场是不得已,她怕消息走漏,对她和他不好。 她有些忘记了,忘记了自己对清卉的羡慕,只沉浸在现在的繁花中。 但现在,她看着对面的冬树,便又捡回了当时的感觉:如果我演得这么好…… 她心中一凛,开始不自觉地学习冬树。 导演一直紧张地地看着戴黛,现在终于舒了口气,不住点头:“可以,还可以。” 戴黛进入了冬树的情绪中,她当真成了郡主,开始大声质问:“他又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卖命!” 她记得清卉的叮嘱,在“他又有什么好”几个字上有些轻微的颤抖。 剑声凌然望向她:“他又有什么不好!” 是了,郡主的斥责戛然而止,虽然她没有证据,但其实已经确信少主是敌国的人,敌国的人便是她的敌人。 但对生于敌国的剑声而言,少主又何尝不是为了家国毅然远行、忍辱负重的大英雄。 她们的立场截然不同,根本没有调和的余地。 但郡主示意放箭的指令迟迟没有放下,她终究还是那个少女,无法对自己相熟的人下狠心。 而在郡主犹疑间,剑声看到了一个发起攻击的空当,然而她脚下微微挪移,最终还是没有对郡主发出致命一击。 少主说了,最好能杀死郡主,到时候他自有解释,挑起郡主的父亲和皇帝嫌猜。 然而,剑声没有这么做,少主说的自然是没错的,但郡主……不该死。 一瞬间,剑声对身侧的草垛丢出了藏在袖中的火折子,大火燃起的时候,她纵身跃入,自此断了世间所有情谊。 “卡!” 导演大声喊:“太棒了!” 本以为会重拍好几次的镜头竟然一遍过了,导演兴奋极了,不住夸奖:“太厉害了!戴黛可真不错,冬树非常棒!” 导演一激动,说话便有些没注意:“都说戴黛演技不好,还说她花瓶,我觉得这是胡扯,完全是潜力没挖掘出来啊……” 他身边的助理立刻轻轻用胳膊肘怼了导演一下,导演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不尴不尬的笑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导演想解释。 戴黛已经在岚姐和其他人的帮助下从马上下来了,她笑起来,打断了导演的道歉:“我知道。”她俏皮地一眨眼睛:“我知道导演是夸我呢。” 她走到草垛边,拉住了还躺在里面的冬树的手。 到时候这个草垛着火会做特效,冬树握住了戴黛的手,顺势站了起来。刚刚她还沉浸在搏命的情绪中,现在立刻缓过来了。 对现在的冬树来说,命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没了命,她还怎么保护妹妹啊。 “谢谢,”冬树道了谢,随即反应过来还有好多人围观,她立刻补了一句:“谢谢黛姐。” “没关系。”戴黛礼貌地回应她:“你演得很好,叫什么名字?” “谢冬树,我叫谢冬树。” 她们假装是不熟的样子,似乎戴黛从不曾在酒店里好声好气地求清卉教她演戏,也不曾懒散地躺在地上,和清卉一起当饭团,嘴里还喊着:“冬树姐姐啊,给我拿杯水好不好。” 戴黛嘴里重复着她的名字:“谢冬树啊。” 就此,她们分别。 但戴黛问的这一句,将冬树的名字展现在众人面前。 导演也不再总是叫她“剑声”,偶尔也会叫她:“该冬树上了。” 戴黛随口这一句,便把一个小演员的名字印在了众人心里。冬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她们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 她祝福戴黛能心想事成,也祝福她梦想的实现,不要付出太过庞大的代价。 文戏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剧组给了两天的时间调整状态,之后便开始武戏的拍摄工作了。 冬树难得地睡了个懒觉,她没定闹钟,但八点半左右的时候,被手机吵醒了,是清卉。冬树立刻接通手机:“怎么了?” 清卉的情绪十分激动:“那个臭老头子!” 冬树立刻紧张起来:“清卉,怎么了,你在哪儿?” “姐,我在宿舍呢,我在骂谷廉。” 在宿舍就好,好端端的,骂谷廉做什么?他不是在老家拍访谈的吗?怎么能惹到清卉? “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同学拍电影,他给我推荐了一个角色。” “我真是兴冲冲跑过去啊,结果那导演一看我就说行,我以为下个月就能进组了,心里可高兴了。” “结果他们让我坐下来,给我拍了张照片,就告诉我工作完成了。” “姐,那个臭老头子推荐的又是男主角死去的初恋,只有照片!” “我就想在戏里活一次不行吗!” 清卉愤怒地辱骂着,冬树根本插不进嘴,忽然冬树听到了清卉手机有短信的的声音。 “是银行的信息……”清卉看了眼:“那个臭老头子……啊,没事了,姐。” “钱倒是还挺多的。” “挂了啊姐,我去问问谷导,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存稿箱时间设置错了……周一的也发出来了,只能改成今天的一二更了(哭泣)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66节 第51章 借刀杀她 很快到了集中拍武戏的时候。 先拍了大场面, 这么多群演的费用可不低,最好能在两天内拍完。 冬树闲着也是闲着,她和道具组说了一声能帮忙, 道具组便给她发了一套盔甲,还叮嘱她:“这个可重了,里面还闷,要是喘不过来或者热了就大声叫, 有人去帮你脱。” 冬树挺谨慎的,她记得盔甲就是挺重的,于是认真答应了,但拿到了手里之后,她便笑了起来:“这哪儿算重啊……” 身上甲片是塑料的,头盔是泡沫的, 闷是真的挺闷的, 但绝说不上重。 他们先拍了攻城门的镜头,冬树只是充当人数的,自然没什么戏份和镜头, 只要闷头跟着人流往前就行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她便和群演们坐在一起领了盒饭, 坐在路边吃。 群演这里人多,消息也多, 她听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你们知道吗, 下午非泛有人要来了。” 非泛啊,冬树自然是知道的,现在她参演的这部剧是这家名为非泛的娱乐公司投资的, 非泛是圈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这些年里拍出了无数好片。 但聊天的两人里, 另一人并不知道非泛,讲话的人正在情绪激动的向他解释这个公司有多厉害。 冬树知道这家公司,也是小央说的。 非泛今天要来人了吗? 冬树想着,来做什么?大领导来检查下工作吗? 归根到底是和冬树无关的事情。 但这些群演们嘻嘻哈哈的,开玩笑说要好好表现,说不定就和戴黛一样攀上高枝了呢。 冬树对戴黛的印象不错,也挺心疼她,之后有些人开起了戴黛的玩笑,冬树不愿再听下去,便换了个位置吃饭。 下午的时候,果然不一样了。 导演拿着大喇叭给大家鼓劲:“今明两天有大人物来检查啊,大家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和工作态度!” 冬树和上午一样,再次穿上了铠甲,下午还有两场群戏,明天就开始武戏了。 有一场是军营退败时的戏,冬树和其他群演一起,坐在地上,低着头,垂头丧气。道具组拿着血袋往他们身上和脸上都抹了血,冬树将自己的头盔戴歪了一些,败军之势更加明显。 这是个大场面,用了几百人的群演,导演热衷于用大场面提高剧的逼格,镜头拍了好多个,到时候剪辑了可以多次使用。 忽然,坐在冬树旁边那个人挺激动地小声说:“大领导来了。” “你怎么知道?”冬树同样小声地问。 “你看,刚刚还坐在椅子上的导演都站起来了,还有几个主演,这几天都不在片场,现在也出现了。”这个中年大叔群演颇为笃定:“肯定是大人物来了。” 这是见微知著啊,冬树不敢仰头,怕影响拍摄工作,她抬起视线,向前方看去。 但她的位置在比较中心的地方,周围都是人,她的视线被头盔挡住,根本看不见导演那边的场景。 拍摄工作还在继续,他们演了在地上颓然吃饭的场景后,之后又向前走了一段,这两个败军之相拍完,便是男主鼓舞士气的戏了。 冬树和群演们站到了练兵场中,男主已经站到了台前。冬树看得出来男主今天颇为兴奋,入戏很快,很想表现好的样子。 开拍的时候,冬树仍然站在人群中,扮演被将军的话鼓励到的小兵,跟着副导演的指挥做出相应的动作和表情,从颓废中振奋精神,最后跟着喊口号就行了。 大家站得比较分散,她终于看到了导演那边的场景。 果然是来人了。 看不清脸,但是能看到导演微微弓着腰、颇为恭敬的样子。现在没拍戏的几个主演也簇拥在来人的身边,言笑宴宴,是冬树这种小演员们之前不曾见过的热络。 这就是这个圈的真实相貌,功利都摆在了明面上,一点都不隐藏。 副导演在镜头后举起了红色的小旗,要准备喊口号了,冬树收回了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大喊了起来:“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她心里思绪有点飘,想到了自己扮演的丫鬟剑声在少主面前也是卑躬屈膝,和现在的导演主演们是不是有些相像? 但是能站到大人物面前就已经是极大的本事了。 她想到了江家,如果不是既生的话,她这辈子也许都没有和江姑姑对话的权力。 想要争取到被看到、被重视的地位,不再被驱赶着向前,她必须融入到这个圈里,顺应着它本身的逻辑,才能得到一点馈赠。 冬树不再多想,继续拍照,她眼神坚毅、神色亢奋:“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冬树扯着嗓子喊,仿佛真的对男主扮演的将军激励到了,副导演扫视了一遍场中:“给第三排镜头,拉过去,在冬树脸上多停一下!” 镜头过来,在她面前停留了几秒,她满脸的血和灰尘,还带着头盔,没人认得出这个士兵其实还演了丫鬟剑声。 镜头拉过去的时候,冬树松了口气,看,她融入得很好,以后会有更多的戏份,会有更重要的角色,她早晚都会成为一个有些分量的人物。 第二天的时候,群戏都已经结束了,可以拍摄武戏了。 上午便有冬树的戏份,她演的是给曾经少主传递消息时的一幕,剑声被人追赶,坠落崖下,但她拉住了一根藤蔓,勉力在半空中支撑,直到追兵全部离去,她才艰难爬上地面。 开拍之前,导演有些心神重重:“冬树,好好表现。”他小声说:“本来……说只来昨天一天的,不知道为什么又多留了一天,你们好好表现。” 冬树明白了,郑重保证:“导演放心。” 到她的镜头时,冬树站在了绿幕高台上,这个高台之后会用特效做成悬崖的样子,她只要吊在下面就行。 道具组给她吊上了威亚,然后随着导演喊了开始,冬树便在高台上跑起来,临近边缘的时候,她纵身跃下。 然后,她抓住了道具组早就挂好的藤蔓,这个藤蔓外层是橡胶,里面是绳子,能够支撑得住一人的重量。 为了演得更好一些,冬树在威亚绳子拉紧之前,便抓住了藤蔓。 她将自己的全部重量都挂在了藤蔓上,藤蔓的外部并不光滑,有些磨手,但这样真实的痛感让冬树的脸上浮现了真实的隐忍。 “她没用威亚。”道具组小声在导演耳边说。 导演点了点头,仔细盯着镜头里,不得不说这样确实效果更好,比用威亚的重量托住全身然后抓住绳子做样子,这样子可好得多。 但这种空中抓握的动作可不是任何人都做得出来的,冬树的武术功底确实强。 “很好,”导演扬声道:“非常好,坚持下,多拍几个镜头。” 镜头在冬树身边不停挪移,她的手越来越痛了,但冬树仍然维系着表情,她咬着唇,偶尔抬头向上看,面色有些焦灼,担心着追兵会找到自己。 忽然间,在绿幕厅外有了声音,入口处嘈杂起来,很多人都跑过去看了。 但导演没说卡,冬树就只能继续演着。 她的视线从头顶又到手心,担忧着敌人,又担心着藤蔓能够坚持多久。 视线滑动时,绿幕厅的门口进来了大堆的人。 吊在空中的冬树跟着藤蔓微微飘动,飘到左边的时候,她的视线不再受绿幕高台的阻挡,看到了门口的景象。 面容不清晰,但戴黛和其他主演们很明显地一起笑着,在制作人汇报的间隙说着俏皮话讨着中间几人的欢心,而其他的工作人员簇拥着,随时准备着回答这几位的问题。 最中间的人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边走一边听汇报,不时地点点头,看起来听得很认真,但从未主动开口问过一个问题。 冬树飘荡着,她的手很疼,但现在竟然没了感觉。 她飘了过去,高台挡住了她,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冬树缓缓想着,那个人,怎么长得有点像自家的既生呢? 但应该不是,这个人有两条腿呢。我家的既生可是只有一条腿的小瘸子啊。 她又飘了过去,便又看了一眼。 大概不是,这人个子高,还挺壮,既生不是这样的。既生虽然不矮,但是白瘦白瘦的。 她再次飘回来,什么都看不到了。 导演心不在焉,早就忘了空中还飘着个人,冬树心事重重,手疼得麻木。她无意识地回想着,既生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自从分别后,她总是很忙,要照顾清卉的情绪,所以从不提起既生,记忆已经有些褪色了。 既生啊,既生瘦瘦的,不在室外运动,所以很白,和清卉一样白。笑起来有些腼腆,对不熟悉的人就很比较冷淡,但总在家里和清卉吵架,其实有些孩子气。每次她外出,他总要去车站接她。 藤蔓再次将她飘了过去,她心中猜疑着、害怕着,努力往那边看。 然后,她和那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距离太远了,两人都看不太清彼此的脸,但他们就这样模糊地对视着,从她飘过来,直到她再度消失在绿幕高台后。 这不是既生。 冬树肯定地想,这人比既生黑多了,并且看起来就是尊贵惯了的模样,并且,他有两条腿,西装裤管里双腿笔直,黑色带纹理的皮鞋散发着金钱的、暗哑的光。 她放了心,手里的疼便蔓延到手臂上,冬树之后还有打斗戏,她不准备为了这个镜头受太重的伤,于是自顾自地松了手,她重重坠了下去,威亚便托住了她全身的重量。 这事冬树很快便忘记了,也没有告诉清卉“你知道吗,我见了一个长得和既生有点像的人”。 冬树继续拍戏,之后的几场武打戏,她拍得非常顺畅,虽然有武术指导给她设计了动作,但冬树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进行了更改,使动作更加流畅。 她拍古装片其实比现代剧更加适合一些。化妆师都说,穿上了古装,冬树根本任何违和感,似乎本来应该穿这个一样。 几场武戏下来,导演也对冬树赞不绝口,说她是这几年难得的能打能演的女演员。 冬树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她只是缺机会罢了,她只要继续努力,早晚能等到更好的机会。 在剧组时间久了,她和几个主演也都熟悉了一些,因为演的是男反派,也就是男二的丫鬟,她和男二有对手戏,和男二也就最熟悉。 男二叫居贺,长相痞帅,是学校的女孩子可能会喜欢的那种。在戏中,他画了妆便显得正经了起来,但笑起来的时候,就有些邪气,和反派的气质极为符合。 他性格有些张扬,刚入圈没多久便红了,有了不少粉丝,没吃过什么苦,时常迟到早退,和其他的女演员嘻嘻哈哈的。 他很明显地喜欢甜妹,总是故意接近戴黛,但戴黛现在和大佬处得很好,对他并不感兴趣,每次都客客气气的。 被戴黛冷落过几次后,居贺又被自己的经纪人提醒了,他终于没了这个心思,开始和其他的女演员们开玩笑。 但居贺对冬树保持了距离,从不像对其他女演员总是叫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叠词,比如“青青”或者“雅雅”,他叫冬树只是冬树。 看起来便没有那么亲近了,冬树慢慢想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她走路时大步流星,站立时身如修竹,总是穿着没什么线条的衣服,即使被人逗了,也只是干巴巴地笑一笑。 正经到没什么意思。 但冬树挺满意的,觉得自己的状态挺好,她不打算走戴黛的路,少些正常交流之外的沟通也好。 但片场就这么大,除了拍戏之外,总会出点别的事情。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67节 冬树拍武打戏极为出彩,毕竟坚持了两世每天练习拳脚,虽然不知道和现在的专业人士比是什么水平,但在片场和花拳绣腿的其他演员比,便出色得有些过分了。 她手脚都迅速,不拖泥带水,用着塑料的剑,有时候都能舞出声音来。 每次的武打戏没有冬树的时候还好,大家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水平,几个动作过去,又原地转个圈,便算是结束了。 但要是冬树参与其中的武打戏,就很明显地能看出差别来。 导演也觉得为难,他真的很欣赏冬树,不可能要求她去糊弄,只能让她“慢一些”。此外,便就只能提高对其他人的要求了。 本来大家都糊弄着,拳脚都落不到对方身上,礼貌性地摩擦下衣角就够了,现在必须都有些肢体上的碰撞。 其实动作仍然是很慢的,也一点都不疼,但这事就是让大家很不爽。 导演总说“看看冬树怎么打的啊!”“再认真点!”“哎呀,你们要是和冬树一样,我还操什么心!” 冬树隐约感觉这样不太对,但工作就是工作,她拿了钱就得好好做。因此没有多想,也并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已经到了当年既生的情况中。 有些演员很小就没读书,当了几年混子和小太妹,找了路子,跟着剧组跑了好多年,比起道德规范更信奉社会上的规则。他们朴素地觉得,谢冬树这种学生,没进过社会,是时候让她吃点亏了。 他们觉得自己没什么错,反正以后谢冬树以后都是要被社会教做人的,他们看在同组的情谊上,大可以先给她上一课。 他们自然不会自己去和冬树说些什么,没看到吗?导演都记住了她的名字,和她对上了,对于自己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可以借刀杀人。 居贺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休息的时候,居贺躺在长椅上,翘着腿休息,他头上一柄大大的遮阳伞。现在刚过了年不足一个月,阳光并不足,但居贺的经纪人知道他是易晒黑体质,每次都叮嘱他一定要站到伞里来。 他的经纪人有些事情,离开了一会儿,居贺便立刻招手,把周围几个闲着的女孩叫了过来。 他的经纪人不喜欢看他这样,他便偷摸着干。 不一会儿,他身边便聚了好几个小演员,男生女生都有,大家围在他周围,热热闹闹地说着话。 居贺喜欢什么,他们就说什么。酒吧里的故事,夜店里的新鲜事,另外就是对他的吹捧。 “贺哥演得真是太棒了,”一个演侍卫的男演员忽然开了口:“我家的小表妹特别喜欢你。” “你表妹好看吗?”居贺笑起来:“要是好看,带过来热热闹闹。” 男演员笑起来:“好看是好看,就是才小学六年级。” 他们哄堂大笑了起来,居贺气哼哼地摆摆手:“我也不是那么畜生……” 演侍卫,并且和冬树有过对手戏的男演员继续说:“我之前也觉得贺哥演什么都好,但上次听导演说还是谢冬树武打戏演得好。” 旁边的人听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了,有些人对冬树没意见的,也看出来这些人是铁了心要针对冬树了,自然不敢说什么。 另几个一直看不上冬树的就开口了:“不是吧,我觉得贺哥演得最好。谢冬树只是花拳绣腿罢了,要是现在,放在生活里,她根本打不过贺哥……” “但是导演说,谢冬树是真懂点东西的。” “不可能,就算她懂,怎么可能打得过贺哥,她那小胳膊小腿的,也没什么力气。”经常和居贺聊天的几个女生转头问:“是吧,贺哥?”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慢慢就把居贺的好胜心挑起来了。他自然见过一些老前辈,手脚利落,但他不觉得冬树真的很厉害。 他想着,冬树就算真的练过,但毕竟体力不行,他怎么可能打不过? 居贺一下子迷了心,当即喊道:“冬树!谢冬树!” 冬树正在旁边压腿,她今天戏份不多,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叫她,所以一直在旁边等着。 她扭头看了居贺一眼,居贺摆摆手:“过来。” 居贺的态度不怎么尊重,但之前他对她还算挺好的,戏里帮她遮掩过卡在桌子缝隙里的衣服,有些张扬,但不算坏。 冬树站起身,走了过去。 居贺也站了起来,他个子高,俯视着她,得意洋洋地想着:她肯定打不过我。 在片场的生活无聊,居贺很久没有去酒吧和夜店里,他克制着自己,不敢太过放纵,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些消遣。 “和我打一架。”居贺居高临下地说。 冬树有些疑惑:“我们两个没有对手戏。” 没对手戏练什么啊,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她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微微仰头看居贺,眼睛里是发自内心的不理解。被她这样的纯粹的眼睛盯着,居贺忽然间找到了一些自己从没有过的感觉来。 他喜欢甜妹,喜欢看起来就柔软、娇滴滴、无辜的眼神,但似乎眼前这样的,也不错。 居贺笑起来:“没对手戏也没关系啊,我就想让你和我打一架。” 他想证明自己比她强,等他把她打倒,按在地上的时候,从上直接俯视着她,那是自己最好看的角度,想必她也是会心动的吧。 她这样冷淡的,看上去就没开窍的女孩,要是真的心动了,也是令他骄傲的成绩。 冬树不理解,她不想打,觉得没什么意思:“我不想打。” 她说着话,转身就走,但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居贺的手就伸了过来,他如同玩一样,直接把手伸到了她的后脖颈。 居贺想得很美,她脖子细,他可以一把抓住,全然地控制住她。 但他不知道,脖子是很脆弱的地方,是常年练武的人最为敏感的部位。 在感受到身后有风的一瞬间,冬树下意识就动了,她伸出双手,简单利落地抓住了身后伸过来的手,然后猛然使力。 居贺带着他运筹帷幄的笑意便躺在了地上。 这是谁都没反应过来的发展,场中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拍戏的声音。 居贺躺在地上看着天发愣。 他慢慢缓过来,然后心中涌出了强烈的怒意。他气急了,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只是想逗逗她,她就这样对他吗?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盯着看,他怎么能丢这么大的人! 居贺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愤怒到无法克制:“和我打一架!” 他说着话,便朝着冬树冲过来。 居贺身后的人,窃窃私语起来,满脸都是笑意,还有人吵着说要去找导演。 冬树终于缓慢地意识到,她被人针对了。 不能找导演,导演最讨厌剧组里闹事了。 一个小演员和男二有了矛盾,导演又能怎么处理? 即使是剪掉了她的所有戏份,导演也一定会让居贺满意的。 冬树知道了自己没有选择。 她脚下微微挪动,手上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但居贺的拳头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却没有做出任何的防护和反击。 居贺恶狠狠的拳头,便直接击打到她柔软的、没有任何防护的腹部。 冬树满脸痛苦,身体都向后趔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居贺万万没想到她根本就没防,这一下便将他的理智全都拉了回来。他看着满脸痛苦的冬树,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冬树捂着腹部,嘴唇颤抖着开了口:“……对不起,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居贺全身一动不动,他没有表情,猛然转身离去。 他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好看,旁边那几个凑热闹的人都离开了,有人小心翼翼过来问冬树还行不行。 冬树扶着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她的背一直蜷缩着,根本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居贺这一天都没再说话,不搭理任何人。 下午还有冬树的几个镜头,她去拍戏时一切如常,但出了镜头便总是靠着树,微微弓着腰。导演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件事,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冬树的几个镜头放在一起,拍完就让她离开了。 冬树回了自己的房里洗漱后,没多久居贺的经纪人来了。 “没事吧?”经纪人叹着气:“我狠狠骂了他一顿,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去医院,这事怪他,不怪你。” 经纪人崖哥是圈里有名的老人了,居贺能有今天的地位有一大半都是因为经纪人,他发了火,居贺也只能听着。 冬树老实地回答:“也怪我,手下没轻重。” 尽管手还捂着腹部,但她一点都不抱怨,经纪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给她留下了点药便离开了。 冬树终于躺在了床上,她的手终于离开了腹部,演了这一天,其实还挺累的。 居贺确实打到她了,有些疼,但她根本就没有受什么伤。居贺那样的弱鸡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她自然能躲开,但躲开了,居贺的怒气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呢? 冬树拿了个苹果,趴在床上有滋有味地吃着,苦肉计啊,她都多久没用过了。这事肯定不能说给清卉听,听了她会很难过的。 但冬树并不在意,为了生活,不丢人。 尊严大家都想要,在需要的时候能放下尊严才是强者的表现,她一贯都是这样想的。 她苹果吃了一半,忽然手机响了,是她之前没见过的号码。 冬树立刻把苹果放到一边,装出虚弱的样子来:“喂?” 是刚刚居贺经纪人的声音:“谢冬树,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实在不好意思。” “你是不是还没有经纪人?”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这边能给你安排一个?不用担心,合同的自由度很高,能提供一些不错的资源给你,我很希望你能接受,主要还是居贺今天实在抱歉……” 第52章 华丽的鸟 冬树有些拿不准, 最后她给小央打了个电话。 小央那边热热闹闹的,像是在聚会:“喂……我待会打给你。” 小央在那头没叫冬树的名字,她便猜到, 应该是在和一些人应酬。 她等了好一会儿,等来了小央的电话。 小央的声音比刚刚含糊了一些,像是喝醉了一般,但一开口, 他便说:“我没醉,刚刚吐酒了,待会就缓过来了。” 冬树听着小央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喝了一大杯水,电话那头小央大大地舒了口气,终于开始和冬树说话了。 “怎么了?” “是这样的……”冬树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小央安静地听着:“其实我之前想过帮你安排个经纪人, 但我一直找不到好的。” “说实话, 这事你办得挺好的,自己吃点亏但没留后患。崖哥公司那边给你安排的经纪人肯定不会差,办事能力肯定不错。但崖哥那里出来的经纪人, 合同在他们手里……”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68节 小央想了好半天:“还是同意吧, 崖哥当了几十年经纪人, 捧出来不少明星,现在很少主动开口了。” “应该是为了堵你的嘴, 另外就是真的很抱歉, 还是接受了吧,你不接受,崖哥和居贺那里都不安心。” 小央说了一通, 冬树觉得有道理, 最后小央嘀嘀咕咕的:“我之前和居贺合作过, 当时看他就是有点花花肠子,怎么还不干人事呢……” 小央混了这么多年,词汇挺丰富的,将居贺骂了个狗血淋头。 冬树听着听着,脸上慢慢有了笑意。 这事她不能说给清卉听,现在能有人站在她的角度骂一骂,她便有了被袒护的安心感。 “多谢小央哥。”冬树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小央咋咋呼呼的:“谢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做。以后有崖哥的人帮你,以后你发展不知道什么样呢,等你出大名了,还愿意叫我一声哥就行。” “你永远都是我和清卉的哥。” “当你哥行,我才不当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的哥呢……” 他们两个聊了会儿,彼此心情都好了很多。 小央今天也过得辛苦,为了新戏,他请了好多人吃饭,不停讨好着,喝了很多酒,脸上笑着,心里却厌烦得很,现在和冬树打了个电话,发浊的心都清净了不少。 真好,小央躺在了床上,头脑发昏,但心满意足,长了这么大,他还能有这么两个干净的妹妹…… 冬树和崖哥表示同意了之后,崖哥很快便给她草拟了一份合同。 冬树把合同拍照给小央发了一份,小央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对比其他给小演员的合同,这份不算苛刻了。 这时候,冬树才敢和清卉说了一声,说自己就要签合同了。 清卉没什么问题,也帮姐姐检查了一遍。 冬树想过让崖哥把清卉也签下来,但她又担心之后有什么坑,她得自己先试了,把路走一遍,才让妹妹来。 “姐,我今天去银行,把钱给你打过去。” “你哪来的钱?”冬树问她:“我只给你交了学费,奖学金只够你的生活费吧?怎么还能有多余的钱? “这不是臭老头……这不是谷导吗,给我找了几个活,全都是拍照就行了。”清卉掰着手指头数:“我现在拍了两次男主角死去的初恋,还有一次女主角早逝的妈……” 她自暴自弃:“我觉得这样也挺好,不累,还有点钱拿。” 冬树安慰她:“以后慢慢会有机会的,不要急,那些钱你自己拿着就行,别太省了。和班里同学逛逛街,买点你们小女孩喜欢的东西,新衣服也要买……” 她絮絮叨叨的,清卉安静地听着,半响才说:“姐,我什么都不想买,我只喜欢你,我想你了。” 清卉从小这张嘴就很厉害,甜的时候很甜,气人的时候也很气人。 她那点捉襟见肘的小心眼子全都放在嘴上了,不过甜都是给冬树的,气人都是给既生的。 冬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就快了,你好好在家等我。” 冬树的戏拍完那天,她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道具组的姐姐问过她要不要等全部戏份杀青了,冬树摇了摇头:“不等了,我妹妹在家等着呢,她那么小的孩子,我总担心。” 道具组的姐姐很理解:“我家的孩子也才六七岁,我离开久了也担心。” 冬树并没有解释自己家那个“小孩子”已经上大学了,她和道具组的姐姐聊着天,讨论了一会儿养孩子的心得。 她提前一天和挺多人告了别,专门还去找了崖哥:“崖哥,我家里有人等着,先回去了,多谢崖哥了。” 崖哥点点头:“说不定下次就在哪个剧组见了。” 崖哥站在保姆车前和冬树说话,车玻璃反光,冬树看不见里面的场景:“贺哥在吗?” 她知道居贺大概是不想见她,于是不等崖哥回答:“麻烦崖哥帮我和贺哥说一句,我就先回去啦。” 等她走远了,保姆车里仍然安静着,没有任何动静。 冬树还想找戴黛说一声,但一直没看到她人,只能先离开了。 冬树到了车站,她到的很早,专门给自己预留了时间,这么长时间的离别,她想给清卉买点小礼物。 就像小时候,她出门去拍戏,也总想给清卉和既生带点东西。那时候没什么钱,就带了剧组破损的道具,带了血袋,给他们看个新鲜。 现在的清卉长大了,可不稀罕这些东西了。 她在周边走了走,什么都没看到。 她有些遗憾,但这时候在街边看到了一个孩子,畏畏缩缩地站在角落里,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竹筐。 她走过去,看到了里面有一些小野果子。 野果子很干净,每一个都不带枝叶,很明显是摘过的。冬树知道这样做有多花时间,她问:“这个多少钱啊?” “五块。”孩子迅速抬起头看了冬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一包。” 这么些年了野果子的价格也没有涨上来。 冬树一低头,看到了孩子的衣服有些破旧,她忽然便想到了那时候他们也穿着的破衣服:“等我一会儿。”冬树告诉她:“我马上过来。” 她跑去了旁边不远处的童装店,根据那孩子的身高买了件衣裳,然后换了一大把零钱。 冬树把这件衣服和所有的零钱都放到了孩子的竹筐了,然后只拿走了一袋野果子。 孩子颇为惊讶,喜悦地看着冬树。 冬树摸了摸她的头:“好好学习。”她指向自己:“你看姐姐,当年也和你一样卖过果子呢。” 冬树的火车快到了,她拎着果子跑起来,向着车站跑过去。孩子盯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这个姐姐,但不管能不能见到,孩子心里都有了一个梦想。 将来,她也想和这个姐姐一样,成为能给别人买外套的人。 冬树这趟火车时间挺长的,她只带了一瓶水,路上有点饿,但她仍然不舍得吃给清卉带的这一盒野果子。 到了京市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冬树从出站口出来便看到了清卉。 清卉穿着颇为艳丽的紫色长裙,站在人群中很显眼,周围的人频频望向她,猜测这样漂亮的女孩等待的是谁。 冬树出来的时候,清卉立刻飞扑过去:“姐姐啊!” 清卉声音委屈,似乎受了多少罪一样,冬树抱住她片刻便松了手:“又装可怜。” “哪是装可怜啊,我是真可怜。”她想帮姐姐拎包,但太重了,她只能放弃。 “我在家里可无聊了,姐,我是真的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这就是冬树最大程度的情感表露了。 她们一起回了家中,清卉吃上了姐姐不远千里给她带来的野果子,很是满足。之后她们便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节奏。 冬树请了一段时间的假,现在疯狂补功课。 清卉她们的话剧终于排练好了,上台的那天,冬树作为家属专门去看了。清卉演的是女主角,穿着班里自己缝制的宫廷长裙颇为美丽。 冬树把自己的手拍肿了,她再次意识到已经意识到多次的事情:清卉是真的有天赋。 她要努力帮妹妹找找机会,也要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护好她。 她们忙忙碌碌的,便忙到了期末考试,两个人成绩都不错。她们想好好休息几天,准备回蔚市看看姑奶一家的时候,冬树接到了电话。 “你好,我是崖哥给你安排的经纪人,我叫罗倾。”稳重的女声从电话里传过来。 冬树听过罗倾的名字,是跟了崖哥很久的人,大概四十岁了。她立刻问好:“倾姐好。” 罗倾直奔主题:“我手下不止你一个艺人,以后有事了才会联系你,你有事了就联系我。” “现在有个机会,很适合你,是个女刺客……”罗倾干脆利落给她介绍了一通:“这个电影是大制作,业内预估能冲击年度票房冠军。” 确实是个好机会,冬树答应了:“好的,倾姐,我愿意去试镜。” 罗倾那边静了片刻:“是这样的,这个不公开试镜。我们和资方有合作,能内定几个角色,只要过了资方的眼,就能直接进组,导演那边也是认可的。这个角色我们争取得很艰难,毕竟你没有名气,但崖哥说这个必须给你。” 说到崖哥的时候,罗倾语气微妙,似乎觉得冬树和崖哥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但和居贺之间的事,冬树不好说出去,便保持了沉默。 罗倾微微停顿:“……但是这个需要你们去和投资商见个面。” 清卉正在一边偷偷听电话,听到这里立刻疯狂摇头:“不去,不去!” 倾姐似乎听到了清卉的声音,于是解释:“见投资商,是因为我们安排的艺人,他们见过了才放心。他们的钱总得花个明白,也算是表表诚心。” “会有其他的几个演员一起,人很多,我也在场,到时候吃顿饭,敬个酒说个好话就行。” “我们不逼艺人做不情愿的事情,”倾姐说话很直白:“但有时候,艺人是背着我们联系到后台的,所以我们只管联系饭局,饭局上的表现和饭局后的事情,都看你们自己。” 清卉还在不停小声念叨着:“不去,不去,不去……”像个没有感情的小复读机。 电话沉默的片刻,倾姐听到了清卉的声音,她笑起来:“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但你要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基本没什么发展,这辈子就这样了。” “这个电影是彭老导的,彭老你知道的,拍的都是好片。这个角色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想要这个角色就得去吃这顿饭,这事全看你自己。” 话就到这儿了,倾姐再没多说,电话就此挂断了。 冬树和清卉沉默了挺久。 清卉很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要去,姐姐不要去。” 冬树却做好了自己的决定:“还是要去的,到时候恭敬点,保持距离,吃完饭就离开,没什么问题。” 毕竟,她们和小央关系好,小央和她们说过自己的生活,除了拍戏,其余的很多时间都用来应酬搭关系了。 冬树不会像小央那么积极地去讨好人,但若是需要的话,她总得去应酬。可能她去吃了这顿饭,投资人也记不住她,给不了什么好处。 但如果她不去的话,便可能被记住名字,之后说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冬树耐心地和清卉说着这些道理,清卉闷闷不乐,她自然是懂的,但潜意识就是不想让姐姐去受这个委屈。 “我就是不想让姐姐去,”清卉的头垂下来,头发散在颊边:“一想到在饭桌上姐姐得敬酒,得说好话,我就难受。” 冬树能懂她,在清卉的心里,自己就是保护神。而自己受委屈对清卉而言,便是她也受了侮辱。 但又能怎么办呢? “我是成年人了。”冬树只能抱住她:“成年人总要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 清卉忽然任性起来:“我也是成年人了,以后姐姐什么都不要做了,我去养家。” 冬树哄着她:“清卉还是小朋友,可以不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清卉在姐姐的怀里忽然流出泪来,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她只是忽然意识到,姐姐从小到大,其实都没有任性过。 清卉安静地闭上了眼睛,遮掩了自己流过泪的痕迹,她迫切地想有能力,想给姐姐支起一片天来。 两人最后没再对这事提出异议,但冬树给罗倾打电话说自己会去的时候,清卉坐在一边,没有再发出声音来。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69节 等冬树电话挂了,清卉才抬头问:“在哪里?几点?我去接你。” 很快便到了这场饭局的时间,一大早,清卉便如临大敌一般:“姐,你得穿厚点。” 她絮絮叨叨的,想起什么就叮嘱一句:“只喝饮料,别喝酒。” “别离开你的酒杯。” “如果中途去卫生间了,回来就把杯子里的饮料倒掉,再重新倒一杯,不能让里面的液体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都是清卉提前问了小央得到的信息。 不过,小央也说了,这种聚会一般看投资人心情,人多的话其实问题不大,只要注意别说错话就行。 到了中午的时候,罗倾就打了电话,说让冬树准备出门。 冬树穿好了清卉给她准备的衣服,上衣是白色的衬衣,下面是牛仔裤,外搭了一件浅色外套。冬树换了运动鞋便下楼了,罗倾会在小区外面等她。 她下楼的时候,清卉眼巴巴地盯着她:“姐,我知道地方,我晚点去接你。” 冬树知道,如果不让她去接,她会更加担心,只能同意了:“行。” 她下了楼梯,转身一看,果然看到清卉趴在窗口,可怜巴巴地探出头,看到姐姐回头看她了,清卉立刻使劲挥手:“姐,我接你!” 只是简单一顿饭,被清卉搞出了龙潭虎穴的感觉来。 虽然冬树知道这顿饭大抵会吃得辛苦,但她心情仍然不错。到了小区门口,几分钟后,罗倾便到了。 冬树认出车牌,便直接上了车,这是一辆七座的商务车,冬树坐在中间排。罗倾也坐在这排,冬树和她问好:“倾姐好。” 罗倾打量了她一眼:“你得换件衣服。”她面容精致,穿着大牌套装,和传言中一样做事雷厉风行。 这套衣服是清卉精挑细选出来的,她说这套搭配又安全又暖和。冬树给自己争取:“我还是学生,这个挺合适的……” 罗倾发出了很短的笑声:“艺人穿得还不如我这个经纪人,投资人是看你还是看我?” “更何况,”她缓声问:“你以为看起来像个学生对你是种保护吗?”罗倾话中有话,冬树理解了她的意思,于是不再坚持。 过了会儿,司机又开了一段路,接到了另外两个小演员,一男一女。 那两个艺人都挺激动的,从穿着上就能看出来他们做了精心的准备。女艺人穿了吊带的小礼服裙,男艺人穿了西装。 罗倾微微点了点头,但也给了他们一些其他的建议。 “把领带摘了,现在看起来太紧绷了,待会给你换个领结。还有你的裙子,很不错,但是头发不太合适,待会做个发型。” 在赶去造型室的路上,罗倾给他们讲了很多注意事项。 冬树才知道,原来他们三个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因此才被罗倾亲自接走,多做些准备。 罗倾将今天会来的人名字和地位讲得清清楚楚,冬树在心里记住这些称呼,绝不能出错。 到了造型室后,同来的女艺人被发型师带走做发型了,冬树被罗倾带去了服装间。 “我给你规划的路线,主要是能打的女演员。所以以后的宣传也是侧重这点,你的形象也应该是相匹配的。” 罗倾找到了一件衣服,示意冬树试一试。 这是一件黑白色的礼服裙,剪裁利落,冬树能想象到上身后的效果,能衬得她英气的同时,不失女性的美丽。 只有一个缺点,露的有点多。 “这个我不行,”冬树说。她开口的时候,罗倾的脸色便有些变了,有些嫌她看不懂形势。 但冬树有自己的理由,她诚恳说:“倾姐,这裙子真好看,我特别喜欢。” “但我不是一直上学吗,没什么场合穿这种裙子,今天要是穿了可能不自在,到时候吃饭只顾着捂胸口了,表现可能就不好了。” 这算是个理由,罗倾知道她确实没什么经验,也不像今天另两个艺人一样跑了很久的龙套。罗倾的面色好看了一些,冬树继续说:“以后我肯定听倾姐的,我也是怕今天表现不好给倾姐丢人。” 冬树话说得好听,罗倾的神色彻底舒缓了,她点了点头:“那你自己看有什么能穿的,选好了给我看看。” 选择权到了冬树手里,但她知道,如果完全照她自己的喜好来,倾姐肯定不喜欢。于是,冬树选择时也作出了让步。 她心里有数,刚刚她已经违背了倾姐一次,不能再违背第二次了。 冬树在挂着衣服的衣架前走了走,拿出了两件衣服来给倾姐看。一件是半袖的长礼服裙,比较优雅保守,另一件是半肩式的礼服裙。 冬树私心里更想穿半袖的礼服裙,露得少一些,但不出她所料,罗倾给她选中了第二件。 这也是冬树能接受的范围内,她乖乖去换了衣服,罗倾终于点了头:“还不错。” 清卉化妆技术很好,冬树只略微补了妆,又戴了耳夹,便全都准备好了,她和那个同车过来的男艺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儿天,等着做头发的女艺人全部完成之后,已经快五点了。 吃饭的地点是在市中心,但不是在商场里,而是在一处不显眼的胡同中。 车停在后门,罗倾带着他们走了过去。 在那个极大的包间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大多数都是和冬树一样的艺人,也有和倾姐一样的经纪人。 里面最大牌的,竟然是之前见过的宫亭。 冬树对宫亭印象一直挺好的,但她不确定宫亭还记不记得自己,她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和宫亭打了招呼。 “亭哥。”她怕宫亭想不起来,于是主动介绍:“我是谢冬树,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你了。” 宫亭正站在柱子边和不同的人打招呼,脸上还带着应酬中的笑意,看到冬树的时候,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毕竟已经很多年了,并且,他们只一起拍了一天的戏。 冬树想了想:“拍外焰时,我是罗血衣的武替。” 宫亭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来:“小高中生。” 他记得她,冬树也笑了起来:“现在是大学生了。” 宫亭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摸摸她的头,但周围的人太多了,他最后没有任何动作。 “待会就吃饭好了。”宫亭小声说:“大家做什么你就作什么,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又有人和宫亭打招呼了,宫亭笑容满面地迎了过去,冬树安静地走到了阴影处。 之前,罗倾告诉冬树吃饭的时间是五点半,他们是在五点十五左右到的,可是等到了六点的时候,那些投资人仍然没有来。 冬树穿着不习惯的高跟鞋,站得很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罗倾还在和其他经纪人聊天,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冬树慢慢意识到,这场聚会其实有两个时间,五点半是给他们的,还有另一个是时间给投资人的。 即将六点半的时候,罗倾终于回来了,她找到冬树和另外两个艺人:“六点半之后,李总他们就陆续要过来了。” “我们要一起站到门口去迎接,记住,一定要笑,笑得好看点,等人齐了,就坐到刚刚给你们安排好的位置上。” 罗倾叮嘱完了,便带着他们三个到了门口,另外两个经纪人也带着自己的艺人过来了,宫亭站在最靠前的位置。 冬树站在同车来的女艺人的身后,她的高跟鞋站久了更不舒服了,并且包间外面是露天的小院,夜风习习,冬树身上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过了会儿,外面终于有了声音。 两个说说笑笑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上了年纪,大腹便便。宫亭率先问了好:“李总好,魏总好。” 宫亭笑着迎了过去,罗倾和另两个经纪人也跟着问了好,之后便是艺人们问好。 李总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进屋吧,别把这么多美女冷到了。”大家纷纷道起谢来,冬树站在不引人注意的位置,跟着大家进了屋。 在进屋的一瞬间,暖气和灯光一起铺在了他们身上。于是,冬树看到了李总和魏总穿着看着普通的t恤,却被衣着庄重的他们簇拥在中心。 是了,他们这一身漂亮衣服不是为自己穿的。 就像困在笼中的鸟儿,悦耳的啼声也不是为了自己一般。 第53章 既然有人能做到,那她也可以 罗倾和其他几个经纪人又在门口站了会儿, 冬树这样的小艺人就在屋里陪着李总和魏总聊天。 没多久,其他几个投资商和相关领导都到了。 投资人坐在主位上,然后旁边是宫亭和几个经纪人, 其他的位置便是小艺人了。 罗倾和其他经纪人先将自己手下的艺人介绍了一遍。介绍一个的时候,艺人便要站起来,对着投资人那边鞠躬问个好。 等经纪人介绍完了,罗倾笑着问:“怎么样?各位老板, 我们这次的艺人都很符合角色,一定能把戏演好。” 李总一摆手:“你们选的肯定放心,但我们总得亲眼看一眼,看看新人们性格表现怎么样。” 魏总接了口:“是啊,我们可得把把关,罗倾你们只看长相, 我们还得看看人品和道德水平。”但魏总说人品和道德水平的时候, 眼神便黏糊糊地在几个女艺人的脸上扫了过去,很容易让人误解他说的人品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冬树也是女艺人,魏总的视线自然也扫过了她。 被看到的时候, 冬树全身不适, 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满是蜘蛛网的远古洞穴中, 潮湿又不怎么干净。 但很明显,冬树不在魏总的审美点上, 这个视线转瞬即过, 冬树松了口气。 她提高了警惕,既然有魏总这样的人,就很难保证其他的几位不是一样的想法。 介绍完之后, 便开始了上菜, 大家一边吃饭, 一边闲聊,热热闹闹地聊着天,对于投资人恭敬有加。 冬树坐在离投资人很远的位置,身边就是同车而来的另外两个艺人。这两个艺人很明显经验充足,虽然没参加过这种级别的聚会,但是也参加过其他相似的。 因此,他们在热闹的聊天中偶尔能接上话,适时地恭维一句,在这场聚会中还算有存在感。 但冬树只是脸上带着笑意,当有人说话时,她便认真看过去,不胆怯,但也不奉迎。她心里有数,既然不想参与太深,那就不要去迎合,但也不能表现得太不同。 若是闷头吃饭,定会被人认为不懂事或者胆子小,若是被人看轻了,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 现在这样就好,她表现得似乎是对聊天有些兴趣,但只是生性讷言,不善言谈罢了。 每个人面前都放了酒杯,时常有人举杯敬投资人,冬树便不得不跟着喝上一口。但她每次都喝得不多,她酒量一般,能喝,但不多。 于是,有几次她跟着其他人一起站起来,带着笑喝了酒,坐下来后便不经意地拿起了桌上的湿毛巾,作势轻轻擦拭嘴角的时候,便将嘴里含着的酒吐在了毛巾上。 她一直保持着冷静的清醒。而桌上的其他人却隐约有了醉意了。 魏总的脸有些发红,刚刚还克制的言行现在便有些放肆了,他很明显地看上了另一个经纪人手下的女艺人,总是盯着那个女孩,和她说笑。 魏总年纪很大了,那个女孩在这样的场合有些不适应,但对于自己竟然能被这样的大人物青睐,她受宠若惊,乖巧地和魏总聊天。 那个女艺人的经纪人视而不见,只是和其他投资人淡定地聊天。 冬树低头吃饭,她记得罗倾说过,她只负责将他们带来,但不管他们饭局上的表现和饭局后的事情。 但幸好,并不是所有的投资人都和魏总一样。其他人都在和经纪人聊天,宫亭很明显是有些地位的,他得体地笑着,参与在了投资人和经纪人的聊天中。 其他的小艺人便安静地听着,若是他们聊到了什么不重要的地方,便可以插上一句嘴,说笑一句。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70节 这个布置得富丽堂皇的房间后面有一个钟表,冬树的视线多次扫过它,已经两个小时了,冬树想着,是不是快结束了? 她有些担心,清卉有没有出来找她,有没有等在胡同外面? 晚上这么冷,清卉有没有穿上厚外套? 她一晃神,便没有注意到李总的眼神已经停留在她的脸上了。 “这个……”李总开了口,但忘记了冬树的名字,于是看向了罗倾。罗倾陪着笑回答:“谢冬树。” 李总点了点头:“冬树。” “是不是还没有给我们敬酒啊?” 李总笑得温和,冬树心里微微一颤,场中混乱,她本想混过去的,现在却不得不站起来了。 但她刚想站起来的时候,李总却摆摆手:“不用,冬树这样的姑娘啊,看着就让人舒心,哪用得着其他的呢。”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罗倾立刻暗示冬树:“不给其他老板敬酒都好说,李总都这么说了,总得敬李总一杯吧。” 冬树还是得站起来,她端起酒杯,恭敬地对着李总开口:“敬李总。” 其他人都等着她说些什么俏皮话的时候,她已经一抬头,将杯中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李总也有些呆,说她恭敬吧,什么话都没说,但说她不恭敬吧,酒全喝了。李总也只能喝了一口:“我就喜欢这样的姑娘。” 这话说的有些明白了。 宫亭脸上都是笑,但眉头微微皱了皱。 冬树坐下之后,她仍然和刚才一样,不怎么说话,只笑着看其他人。 她觉得挺煎熬的,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个饭局终于要结束了。 投资人率先起了身,冬树也立刻起身,想赶紧离开,但忽然间,有人叫住了她:“冬树啊。” 是李总。 冬树僵硬地转身,带着笑:“诶,我忘了和李总说再见了。” “李总,再见啊!” 李总没说话,但魏总说话了:“看,这姑娘傻兮兮的,老李就喜欢这样的……”后一句他声音小,没几个人听到。 魏总身后已经站了个姑娘,低眉顺眼地不说话。 罗倾开了口:“李总他们待会去唱歌,问你去不去。” 罗倾的眼神,冬树看得懂。来的路上,罗倾就和冬树说过李总的地位和权力,但冬树并不愿意。 她摇了摇:“我就不去了。” 她想说妹妹等着自己,又怕给清卉惹麻烦,只说:“我有些累了。” 李总开了口:“没多久的,呆一会儿就好。” 魏总便醉醺醺地想走过来,拉住冬树的手。 她心里忽然明白,如果被拉住了,她便无法离开了。她要怎么办?冬树敛目,平静地看向魏总伸过来的手,她要不要将他的手打飞,或者直接将他打倒在地上? 那几个投资人身体看起来壮硕,其实早就被酒色掏空,她完全可以将他们几个全都打倒。 但打倒之后呢? 她还混不混了? 她也许再也得不到任何角色,清卉也不会有发展了。 她一身武艺,却根本用不了。 冬树脑子飞快地旋转,想着办法,罗倾肯定不会帮她,难不成她要先跟去,然后中途找机会溜走吗? 魏总的手即将抓住冬树手腕的时候,忽然间,旁边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将魏总的手握住了。 “魏总,”宫亭笑着说:“冬树还是个学生呢,要是不回去学校查寝怎么办?” 李总的眼睛更亮了:“学生啊。” 李总笑起来:“学生好啊,是得回去。”他摆了摆手:“那以后再见。” 李总笑得颇有深意:“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冬树心里一阵恶寒,但脸上也带着笑:“那李总再见。” 罗倾面无表情,径直离开了,她不管聚会后的事情。另外两个经纪人也离开了,几个小艺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两个鼓起勇气,说自己也想去唱歌。 每人都有每人要走的路,冬树不再管身后,院子里灯火通明,但她仍然转身走进了门口的黑暗中。 宫亭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安静地走在胡同里。 “没事的,”宫亭小声说:“李总手下人多得很,今天一过,他根本就记不住什么了。” 冬树对他道了谢:“多谢亭哥。” 这句谢有点空泛,冬树想多说些什么,显得真诚些:“今天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宫亭温柔地笑起来:“总有个第一次,我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时候,他也很希望有人能帮他解解围。 从第一次的窘迫和绝望,宫亭走过了很多的路,终于到了今天能与他们平等交流的地位。宫亭早就被磨灭了少年时的志向,他冷淡地看着这个地方,用尽一切方法去爬升。 但还是忍不住去帮助那些不肯低头的孩子。 “以后啊,圆滑一点,有很多理由可以用,提前准备好。”宫亭缓声告诉她一些小小的技巧。 “刚刚那种情况,可以说说自己学校查寝,也可以说自己父母在等你归家。李总只是一时起意,其实不会特别坚持的。只要拒绝得好看,够给他们面子,其实问题不大。” 冬树安静地听着,他们并肩走着,到了胡同口。 附近停了一辆保姆车,另一边站了个冷得发抖的姑娘。 “姐啊!”看到冬树的一瞬间,清卉撕心裂肺地喊起来:“我给你找的衣服呢!” 清卉像个小炮弹一样飞奔过来,冬树扭头对宫亭介绍:“这是我妹。” 宫亭笑着看清卉忙着给冬树搓手取暖:“你们姐妹俩……不太一样。” 宫亭的保姆车无声开了过来,他邀请他们上车:“我送你们吧。” 清卉挺警觉的,她记得姐姐说过宫亭不坏,但传闻里他私生活可不怎么干净,说他男女通吃,背后的金主有男有女。但冬树摸了摸清卉的手,冰凉。时间太晚了,公交车都没了,出租车也不好找,她接受了宫亭的帮助。 “谢谢亭哥。” 在车上的时候,他们没有聊天,主要是没了话题,当着清卉的面,他们也不方便再说聚会时的事情。 清卉确定了姐姐没事,车上暖和,她靠着姐姐的肩膀昏昏欲睡,冬树任由她靠着,沉默着看窗外倒退的城市。 宫亭也闭上眼状似休息,但其实只是微眯着眼,还能看到东西。 他看着对面的两个姐妹,都是很漂亮的姑娘,尤其是年纪小的那个,更是美丽。 但在这里,美丽并不是稀缺品。如果没有金钱和权势,那么美丽只是这个圈子的门槛罢了,甚至会成为一个靶子,引来更多的伤害。 宫亭能帮她一次,但之后的路,还得她们自己来走。 大不了……也只是多了个戴黛罢了。 冬树酒量不好,就算酒后能强撑一会儿清醒,但晚上也很难受。 她这一晚睡得昏天黑地,做了很奇怪的梦。她梦到了自己在战场上,身体却无法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攻入城中。 然后,她又梦到了自己站在昨晚聚会的院子里,李总微笑着叫她:“冬树啊。” 她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但忽然间,她的灵魂便从身体中抽离出来,站在空中向下俯视,站在院中的人便成了清卉…… 这一晚,冬树睡得十分痛苦,早上,她被粥的香味唤醒。清卉做好了粥和小菜,想去叫姐姐的时候,才发现姐姐已经起床了。 她们坐在小桌旁边,一人一碗杂粮粥,一勺粥再加一点小咸菜终于把冬树蠢蠢欲动的肠胃安抚住了。 “昨晚怎么样啊?”清卉问她。 她们昨晚到家就睡了,清卉根本没机会问。冬树不隐瞒,和她说得清清楚楚。 清卉把嘴里的咸菜咬得嘎滋响,没事就好,她面无表情地想着,要是姐姐出了一点事,她定是要杀他们全家的。 “我想了想,”冬树喝完了粥,心平气和告诉她:“以后你可能也会遇到这种情况。” “我想好了,你提前说自己心脏病好了,把之前的手术记录随身带一份。” 那些人也都是图个乐子罢了,没人敢冒这种风险。 虽然手术记录可能会使清卉丢掉一些机会,但也能屏蔽很多危险。 清卉没想到,这种时候姐姐竟然还在为自己想办法,她沉默片刻:“我不会有事的。” 冬树又去盛了一碗粥,其实她还有最后的办法。 江姑姑给她留了个助理的电话,让她有事随时都可以联系。但冬树从来没联系过,留了那张卡就足够了,如果再持续打电话索要帮助的话,便像是用和既生的感情来交换。 既生现在应该已经融入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了,但他曾经是她和清卉最亲最亲的家人。在他们的十几年里,他们都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也收获了足以温暖终生的回忆。 冬树知道,在江家那样的环境中,既生一定能生活得很好,但也不会得到太多的爱。她只希望着,就算记忆变得模糊,但她和清卉的存在仍然能给他好好生活的动力。 罗倾给冬树发了信息,说了进组的时间,没几天了。因此她们最后没有回蔚市,而是给姑奶打了电话。 姑奶年纪越来越大了,接电话时心情很好。她说荷花婶子的小超市生意很好,还说洛洛成绩不错。 清卉哄姑奶:“等以后我出名了,就去给婶子的小超市做广告。” 姑奶乐呵呵的:“那可好了,你和你姐得快点当上大明星,我们等着呢。” 清卉故意气姑奶:“你不是还说我是小丑东西吗?” “是姑奶看错了,不是小丑东西,是小坏东西。” 清卉和姑奶斗着嘴,冬树笑着在一边收拾行李。 她收到剧本了,这次的人设是反派,心狠手辣的女杀手。 清卉不怎么喜欢这种角色,她一边翻剧本一边念叨,觉得姐姐应该一直演好人。但冬树接受良好,这都是工作,不分贵贱。 地点就在京市外的影视城内,这个影视城是去年才建好的,是一个国内知名导演为了自己的电影耗费巨资搭建的,但拍完他的那部电影后,这个影视城便开始租借给其他的剧组拍戏,也是一个成功的投资。 进组后的两周内,没有安排拍戏,而是开始了台词会和武术培训。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71节 这部电影是大投资,导演也是名导,圈内尊称一句彭老,按照罗倾的话来说就是“彭老就是金字招牌,拍的就没有票房不好的”,冬树的戏份不多,但能在这个电影里露脸,就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进组的第一天,冬树没看到导演,她住进了影视城内的酒店里,同一层都是演员,大家颇为兴奋,相熟的人三三两两聚在走廊里聊天,都对这部电影寄予了厚望,言语中都是憧憬。 这是冬树见过的最严谨的剧组,导演资历很深,在剧组内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男主演是宫亭,女主演是一个演技派,叫琉姐,都是彭老亲自选的。虽然两人名气大,但是在导演这里仍然算不得人物,只能乖乖听话。 这次进组后,便不能再出来了,只能在个人戏份杀青后才能回家。 进组第一天,主演之外的小演员们便被召集起来参加了台词会,留着白胡子的彭老便毫不客气地表示:“不管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但在我的剧组里,只能听我的。” “要是不能让我满意,不管你们背后是谁,都只能给我滚出去。” 第一周的台词会里,有不少人挨了导演的骂。 年纪轻轻的小演员没能完整背下来台词,导演的脸便立刻拉下来了。男孩想和之前一样说句玩笑话糊弄过去,但他还没开口,导演便开始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行就滚出去!” “是漫星送来的人?”彭老看了看手里的名册:“漫星现在就这种水准?我给你们老板面子,你们老板送你过来就是不给我面子!” 男孩再不敢开口了,咬着牙低下了头。 之后,又有不少人被骂了。冬树第一次见这种气氛,之前剧组里,都是主演话语权更大,导演也只能哄着演员。 她觉得挺新奇的,只是看着彭老那张紧绷的脸,她也微微有点紧张,于是背台词时有一处卡顿。 她戏份不多,一共也就三句台词,都很短。 导演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若是在以前,他定然也会批评几句,但在今天其他人都忘词的情况下,这孩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明天,谁再忘词的话,我直接打给你们公司,让他们换人来。”导演临走时说:“都说我拍的电影一定火,所以都想塞人来。” “但要是都是你们这种水平的话,我这电影就是垃圾!” 当天晚上回到酒店后,走廊里不再有闲聊的人,每个人都在房间里拼命背台词。今天他们都被吓到了,挨骂没什么好怕的,他们摸爬滚打这么久,这点厚脸皮还是有的。 但他们怕被赶走。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年年都能有的。 冬树的台词早就背熟了,她今晚又背了几遍,便躺在了床上。酒店是环形的,窗外能看到其他房间。 她拉上了纱帘,关上了灯,已经十一点了,但窗外仍然亮着很多灯光…… 第二天的情况便好了很多,只是大家的精神大多萎靡不振。 彭老仍然绷着他那张臭脸,拿着剧本一个个检查背台词情况。演员很多,但他坚持一个个检查。 冬树来得早,于是排在了中间靠前的位置。 她背完台词后,彭老终于赏给她一个没那么生气的眼神:“你可以了。”然后,彭老在助理拿着的名册上,冬树的名字旁边画了个钩。 通过的人喜笑颜开,像是逃生了一样,还没通过的人越发崩溃。 一周时间,熬不过去的就此淘汰。 彭老虽然强势,但面子总是要给其他公司的。只是如果他们送来的人满足不了要求,那也就怪不了彭老了。 冬树也没轻松多久,她休息了一个下午,第二天便被叫去参加打戏培训了。 这部电影是古代战争片,讲的是宫亭扮演的皇子和一位女将军通力合作,一雪国耻的故事。 名为楚国的小国家被强国打败,自此受尽屈辱,每年都要献出美女和金银粮食才能保国家百姓安宁。 皇帝有三个儿子,太子和二皇子生性愚笨,只有三皇子天生大才。 整个朝廷都在敌国的监视之下,为了能一雪国耻,三皇子自愿假死,从此摒弃了皇族身份。 而整个楚国都制造出了对帝国俯首帖耳的假象,让敌国轻视,默契地共同支持着三皇子的兴国大计。 在此过程中,为了让帝国轻心,皇帝装作是病弱,明明身体健全,却在床上躺了十二年,太子假装沉溺酒色,日日醉酒,硬生生耗干了身体,而二皇子遁入空门,剃光头发,不问世事。 大臣们也谨小慎微,明面上谄媚帝国派来的使臣,其实背地里为了三皇子提供了所有帮助。 女将军表面因为自己的女子身份而被朝堂驱赶,自此寒了心,归家后不再外出,其实背地里,她和三皇子一起,为了国家的兴起而耗费了心机。 这个故事来源于当初彭老看到的史书中的短短一句话,那个国家很小,很弱,甚至连名字都没能留下,覆灭后只在胜利国的史书中作为一个软弱的蝼蚁般被玩笑一句。 但即使是蝼蚁,即使失败了,他们也确实曾团结一致努力过。 但彭老却被这样的一段历史打动了,他想拍部电影,完成当时那个小小的国家耗费全国之力仍然未能完成的心愿。 冬树扮演的女杀手出现在后半段,敌国察觉到楚国动向不对,于是派出杀手,要对三皇子和女将军动手。 她的戏份只有三段,第一段是接受任务,第二段是追踪,第三段是与女将军和女将军的侍卫打斗,然后死去。 总结一句,就是个小炮灰。 但十分幸运的是,这部电影并不是按照剧中的时间线拍的,她的这几场戏份都在前面,拍完之后还能赶回学校,不用请假。 第一天的武术训练,武术指导带着他们到了影视城中心的空地上,然后让他们先跑了几圈。 有些人开始愤怒,觉得剧组这是在欺负人,尽管骂骂咧咧,但仍然没有人离开。 冬树稳住气跑步,她也觉得跑步没有用。但为什么这么做呢?她一边跑步一边代入彭老的思路想问题,两圈跑完了,开始有人停下来,愤怒地和旁边冷眼看着的武术指导吵架。 她忽然想明白了。 彭老的这部电影投资很大,投资人和朋友安排进来的人自然不能拒绝,但他可以慢慢在剧组内加门槛。 如果完成不了的话,便可以理直气壮把人赶走。 若是这些人能坚持下来了,基本上也都被吓到了,之后的拍摄中会乖乖听话。并且能坚持下来的话,就说明台词和心性都还不错,基本满足了要求,彭老到时候再一调教,不会拉后腿了。 冬树的心情有些复杂,上次那场饭局后,她其实对这个行业有些失望,但现在彭老让她看到这个行业里还有些人在污糟中坚持本心。 她深吸一口气,在最后一圈中超过了前面的三个人,跑到了第一位。 既然有人能做到,那么她也可以做到。 第54章 有什么好谢的 影视城的皇城租金最贵, 并且档期排得很满。彭老这部戏立项晚,剧组开拍也晚,只租到了两周时间, 还是和管理人有关系,从其他预定得早的剧组那里匀出来的。 所以要赶紧先把皇城里的戏份拍完,两周后就有其他剧组进来了。 皇城戏份不多,拍完之后继续拍影视城中的其他戏份, 比如百姓生活和官员宅邸,之后便会离开京市,直奔草原。 宫亭和女主演的大多戏份都在草原,密谋、练兵、偷袭以及最后获胜后和帝国达成协 殪崋 议,一雪前耻。晴天戏份多,但也有雨中戏份。 甚至还有雪天逃亡, 剧组已经选好了一座常年有雪的山峰, 等到全部其他戏份全部拍完后,便会去那里拍。 雪天逃亡是三皇子和女将军感情最为炙热的时候,所以最晚拍, 这是彭老的要求, 他说那时候宫亭和女主演的相处时间足够了, 情绪自然不一样。 第一天拍摄的是三皇子在皇宫假死,暗中逃离的戏份, 也是整部电影的开端。 宫亭状态很好, 他穿着戏服,在工作人员布景的时候,他就和女主演说说笑笑的, 很是放松, 但当彭老叫了他名字后, 宫亭走到了灯光下,面色已经收回到最为紧绷的状态,目光冷静,与刚刚的状态完全不同。 这是第一幕戏,现场极为忙碌,彭老十分严谨,不停指挥着,摄像机安装在轨道车上,摄影师调整着各项参数。 宫亭站在镜头中,一动不动,听从着彭老的指挥。 春节过了没多久,天气还有些冷,但现在是在影视城的室内,几盏大功率的灯照着,散发着热度,宫亭穿着厚重的皇子服饰,又站了很久。 明天有冬树的戏份,她站在不远处看着,想先熟悉一下拍摄节奏,她眼睛很尖,看到了宫亭的额角假发套下沁出了汗渍。 等到彭老终于对灯光和镜头角度满意了,即将开拍之前,宫亭补了个妆。他补妆时又喝了水,之后便回到了镜头里,站在了阴影分割线中。 宫亭演得很好,从病死,到被放入棺中,全程都没出过一点问题。 但宫亭没有问题,不意味着其他人没有问题。 有时候是演皇帝的演员哭得不够真,再不然是摄像师在轨道车上推进镜头时出现了两秒的虚焦,彭老大声斥责:“再演不好就滚!眼泪啊,眼泪一定要出来!不能用眼药水!” “服装来,宫亭衣服皱了!” “再有虚焦就换人来,缓缓推镜头,先是正脸,然后给后脑勺。” “补妆啊!看不见花了啊!” “刚刚是谁,是谁的影子入镜了!” …… 现场气氛十分紧张,宫亭因为其他人的失误演了一遍又一遍,冬树在心里数着,她午饭前,宫亭已经演了十二遍了,她午饭回来后,宫亭还在拍这一幕。 彭老十分坚持,拍不好这一幕,就不许在场的人去吃饭。 冬树在旁边看着,都感受到了十分大的压力。 终于,在下午的第四次中,终于过了。 当彭老嘴里终于出来了“可以了”这三个字时,不管是演员,还是摄影师,全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喜表情来。 工作人员和演员们扒了几口饭,就赶紧继续拍之后的镜头了。 上朝的镜头好拍,演员们穿着朝服站在殿中,然后皇帝念上几句台词就好了。彭老指挥着,在不同方向拍了几次,后期剪辑后使用。 拍完上朝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还有两个傍晚的镜头要拍,冬树没有继续看下去,她回了酒店里休息,为自己明天的戏份做足了准备。 明天她要拍的是追踪这一幕,女杀手被安排了追查三皇子下落的任务,她先从皇城查起,藏在屋顶的横梁上,偷听到了消息。 这一幕简单,她只要一直趴在房梁上就好。 之后,她还有戏份,女杀手在皇城边拦住了回京传消息的女将军,发生了打斗,女将军的侍卫与她缠斗在一起,将她杀死之后,侍卫身负重伤。 之后,她还有接受任务的那一场戏,这幕戏是在室内隐秘的环境中,其实在草原或者影视城拍都行。 但剧组给她的资料上写得很清楚,这段戏会在影视城里拍,并且时间很靠前,不会耽误她开学。 虽然电影是大投资,但财务组也不能浪费。如果她最后一场戏迟迟不拍的话,她就得一直住在剧组,食宿不是小开支,预算虽多,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 冬树临睡前又在心里过了几遍剧本,她心里挺有把握的,因此这一晚睡得挺踏实。 第二天,她早早就到了剧组,去服装组拿了衣服后做了登记,然后,她换好衣服,就去找了化妆组。 化妆组看了冬树的人物介绍,便开始了化妆。 等到彭老到的时候,冬树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72节 摄像师将摄像机架了起来,冬树站在一边看摄像机的角度。她记得小央给她介绍过的,于是她想好了待会自己面部应该怎么倾斜最好。 终于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可以开拍了。 刚开始要拍的是两个宫女从皇宫走廊里走过,她们身后,杀手的人影掠过,无声无息飞入了宫殿的窗中。 窗户很矮,虽然看着有点狭窄,但足够空气足够,冬树一看就知道自己没有问题。 彭老指导冬树:“你是有武术基础的,能做到吗?待会就看我手势,手落下的时候,你就从窗户飞进去,一定要轻盈。先试试,不行的话,就给你腰上扯根绳子,里面安排人拉你也行。” 冬树站在窗户边,窗户张开着,彭老心情不太好,因为昨天晚上拍了太多次而觉得失望。他指导着,教给冬树应该如何轻盈。 虽然冬树说自己知道了,但彭老并不怎么相信。他这部戏被人安排进来的人手太多了,很多人水平都不行,只能多调教。 冬树听彭老说了挺多的,她觉得还是说不如做,自己演给他看,他就知道了。 于是,在彭老还在叮嘱的时候,冬树脚下发力,直接跃了进去。 彭老一句话还没说话,冬树已经站在了窗内,隔着窗户问他:“您看这样轻盈吗?” 彭老哑然,他后退了几步:“开拍吧。” 冬树在这幕戏中其实就是背景板,镜头落在两个小宫女的正前方,冬树的身影一掠而过。 冬树一点都没拉后腿,但两个小宫女没太多经验,面对彭老有些紧张,走路姿势有些僵硬。 于是,这个镜头拍了好多遍,每一遍冬树都要在后面钻一次窗户。 等到前面小宫女拍得没问题的时候,这段终于过了,彭老忽然反应过来,那个当背景板的姑娘一次都没出过问题…… 之后,是冬树的单人镜头,她趴在房梁上,偷听到了重要的信息。 道具组忙着去拿梯子,让冬树爬梯子上去,趴在房梁上。 但道具组的人跑过去,冬树便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梯子呢?” “什么!都被烟花剧组拿走了?” “那是我们早就准备好的啊,他们凭什么拿啊……” “快去要回来!” 那边乱糟糟的,声音挺大,彭老自然也听见了,脸上绷得紧紧的,道具组的人迟疑着走过来。道具组的人自然是害怕的,这事虽然怪烟花剧组,但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尽责,没能看好东西。 如果过来和彭老说了这事,少不了一顿骂。 冬树扭头看了眼道具组组长的惶恐不安,在组长走过来之前,冬树抬头看了眼房梁,挺高的。 她面向彭老,开了口:“我试试。” 试什么? 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冬树便后退了几步,她深吸一口气,直接奔向前面的柱子,她的右脚踏在了柱子上,另一只脚立刻跟上。 在身体倾斜,即将坠下的时候,她的右脚再次向上踏了一步,于此同时,她奋力伸出手,向上一跃的时候,双手抓住了头顶的横梁。 然后,她将身体向上一送,整个人便稳稳地坐在了横梁上。 她对着下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上面有点灰尘。” 大家抬起头,仰面望着她,下方一片寂静。 彭老沉默片刻:“开始吧。” 道具组组长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充满了感激。 冬树根据指导,小心翼翼地趴在了横梁上。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如鹰一半,紧紧盯着下方。 明明是白天,她却身处黑暗,彷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这个镜头里,她仍然是背景板。 镜头落在下方小声交谈的两人脸上,然后缓缓拉开距离,露出了后面的屏风,露出了殿上的牌匾……露出了房梁上隐隐的人影。 这个镜头拍得很顺利。 彭老紧紧盯着镜头里的每处细节,一切都恰到好处。他的视线忍不住落在阴影中两次,他在圈里混了好多年了,也很久没有见过能让他觉得不错的孩子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给这个孩子多点镜头,但她只是个背景板,脸都不清晰,他想给也给不了。 拍完这两幕戏后,冬树休息了几天,她和清卉打了电话,问了情况,清卉在家无聊,已经回学校了,在学校研究经典电影。 和每次都一样,清卉委屈巴巴地说自己想姐姐了。 冬树安慰她:“我快回家了。”她估算时间:“后天,皇城的戏就结束了,大后天就去影视城里拍,我的戏很靠前,拍完了就回家陪你。” 果然如同冬树所料,影视城里第三幕戏就是她的。 夜晚,在无人的街上,女将军和侍卫从城外赶来,将重要的情报送给皇帝,杀手悄然出现,将他们挡在了皇宫城墙边。 这是夜戏,白天剧组休息了一下午,傍晚便开始布置灯光了。 冬树手里拿着道具刀,已经做好了准备。武术指导已经将动作安排好了,只要一步步做出来就好。 彭老喊了开始后,冬树便将手中的刀投了出去,刀尖其实有线连着,冬树扔出去的瞬间,那边的线便将刀迅速拉了过去,拉到了女主演的身侧。 然后女将军满脸惊愕,腿上的血袋开始渗出血来。 之后,女将军的侍卫便挡在了前面,与杀手开始了打斗,女将军趁机跑进了宫中,送出了这份至关重要的情报。 打戏终于开始了,女侍卫和女杀手正面相对,两个女孩子,一个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一个穿着铠甲。 彭老不停喊着:“a摄,头上!头上!” “b摄,跟杀手,c摄,跟侍卫!” 灯光打在她们身后,武术指导第一个指令过来的时候,冬树便动了,她冲了过去,从腿上的绑带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干脆地刺向了对方。 扮演侍卫的女演员也是有基础的,但她有的是舞蹈基础。 之前训练的时候,冬树就看出来了,这个女孩和小央一样,更侧重于表演,动作没什么力道。 当时武术指导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让她自己去锻炼几天。 冬树的这一刀过去的时候,那个女孩果然有了进步,动作快了不少。在侍卫的剑前,匕首被挡住,杀手后退几步。 但女孩的力量还是有些弱,冬树的假匕首到的时候,便将她的剑打得有些倾斜。 即使冬树还能演自己被格挡后后退,但就有些太假了。 “卡!”彭老大声喊。 冬树和女孩都知道,刚刚拍得不行。 冬树知道,也许要挨骂了,但她自己力道大,对手力道弱,两个人无法匹配,谁都怪不了,只能继续调整好了。 但那个女孩很明显有些害怕了,当彭老走过来的时候,女孩立刻开了口:“杀手力气太大了,我动作是到位的……” 彭老的眉头狠狠皱了皱,冬树看了好几天拍摄,知道这是他要骂人的预兆了,她不想挨骂,既然那个女孩把责任推给自己,她自然也能推回去。 但她抬头,便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脸,嘴角紧张地提着,眼睛里满是害怕。 这是个和清卉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啊。 冬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反正自己是个大人了,她想着,挨顿骂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冬树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低了头,垂下了眼睛。 但彭老的怒气并没有针对冬树,他愤怒地指责:“这是打戏,不是舞蹈!连这点力道都没有,还演什么打戏啊!武指刚开始就说了,说你力道不够,给了你时间训练,怎么还不行啊!” “你是侍卫,你是获胜方,你这样怎么有说服力啊!” 那个女孩愣愣地,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彭老最讨厌的,便是工作做不好,还敢这里哭泣的,这是片场,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演不了换人!” 那个女孩哭得更加厉害了,冬树忍不住开了口:“导演,我力气可能有些太大了,我收收力气也行的……” 彭老扭头怒视她:“我才是导演!”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夜戏,他年纪大了,拍一次夜戏,第二天一整天没有精神。 现在这场夜戏还拍成这个样子,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他愤怒地原地走来走去,嘴里控制不住地嘟囔着:“得换人!必须得换人……” 杀手和侍卫都是其他公司送来的人,怎么表现这么不一样呢。反正他和那些公司说好了,送来的人只要满足不了要求,他就有权力送回去。 这个侍卫一点说服力都没人,必须换人。 但这个杀手也太强了点,要找个什么样的侍卫,才会让人觉得杀手败得理所当然呢? 忽然,彭老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冬树的目光灼灼:“你演侍卫。” “你们两个换换角色。” 彭老觉得自己解决了大问题,兴高采烈地看向了化妆师:“给她们换换。” 这对冬树而言是好事,侍卫的戏份比杀手多多了,侍卫会一直跟在女主角身后,镜头在女主角身上的时候,侍卫也能露个脸。 那个女孩不想换,但她现在不敢说话,彭老刚刚都想把她赶出去了,现在能有个角色就不错了。 女孩委委屈屈地和冬树换了衣服,化妆师先给她们简单改了下造型,然后演一下试试。 现在工作人员也不确定她们能不能演好彼此的角色,只能听从彭老的突发奇想。 但冬树穿上铠甲的时候,彭老就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对了。 刚刚的侍卫穿着铠甲也还算可以,但冬树穿上就自带了金戈铁马的气场。 她将长剑握在手中,做了个防御的姿势,彭老深深舒了口气:“很好。” 对面新上任的杀手并不怎么开心,但她意识到自己再不高兴也没用,她抓不住戏份多的角色,现在能有得演就不错了。 只能先抓住手里有的机会了。 她们两个对彼此的戏份都很熟悉,现在演起来也不算难。 女孩拿着匕首攻过来的时候,冬树将剑挡在身前,她力气极大,女孩当真向后踉跄了几步。 “不错。”彭老总算是说了句好话:“现在杀手步子很轻,很不错。” 能被彭老夸这么一句,女孩终于没那么难受了。化妆师给她们重新上了妆,换了造型,便正式开始了拍摄。 这次拍起来就很顺畅,中间卡的次数不多。 只是冬树总觉得自己拿走了这个戏份更多的角色,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这事不怪自己,但总有些过不去。 等到宵夜到的时候,冬树拿着自己的盒饭走到了安静吃饭的女孩身边。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73节 盒饭里最好的是一杯炖汤,冬树拿着炖汤犹豫地戳了戳女孩的胳膊:“……你喝吗?” 女孩扭头盯着她,片刻后将炖汤接了过去:“……喝。” 冬树坐在她身边,安静地吃自己没有汤的那份饭。 忽然间,她的胳膊也被戳了戳:“给你喝。” 有一份炖汤被女孩递给了冬树:“你的我喝了,这份是我的,给你喝。” 冬树接了过去,她们两个的心情都平复了下来,冬树没有怪她在导演责问的时候下意识将过错给了自己,女孩也没有埋怨自己失去了一个戏份更多的角色。 饭后,她们小声讨论了一会儿,冬树教给了她方法,能够脚下站得更稳,不会显得力弱。 彭老抽着烟,在烟雾中看那两个女孩。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这次是演得不合适,所以换了,算是正常情况。但也有人都拍完了,仍然被人替换了戏份,或者全部删除。 圈里啊,多么荒诞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也指不定什么事,就能结个仇。 彭老没想到换了角色后,两个孩子竟然还能相处得不错。 他冷漠地扭过头,不再看她们了。 他年纪很大了,见过的事情也太多了。 这两个孩子还年轻,彭老觉得有些遗憾,不管是什么样的种子,污泥里终究开不出洁白的花。 杀手和侍卫的打斗戏拍了两个晚上,熬了两个整夜。第一晚便拍完了全部镜头,第二晚补拍了前一晚效果不好的部分,还加了月亮下的特写。 经过剪辑后,其实能呈现出来的,可能不足一分钟。 最后,冬树扮演的侍卫将杀手一剑捅穿了身体,杀手躺在了地上,身体周围浸出了大片的血迹。 镜头从冬树疲倦的脸上渐渐拉远,露出了地上沾满血迹的杀手死不瞑目的脸。 然后摄像师将相机在轨道上缓缓向后拉,拍冬树的背影。 当她们的脸不在镜头中的时候,冬树的视线下移,和地上尸体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她们两个的脸上同时露出了笑容来。 “谢谢你。”冬树的嘴唇动了动,不是谢她们两个换了角色,而是谢她即使换了角色,还愿意和她好好说话吗,愿意配合着好好拍摄。 那个女孩看懂了她的嘴型,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谢的。 这个圈很小,如果出名了,就很容易在剧组或者在活动上见面;这个圈也很大,如果没有名气的话,在剧组萍水相逢的人,可能再也不会遇见了。 她们这场遇见,如无意外的话,便是今生所有的缘分。 第55章 救命之恩 拍完之后, 冬树回去睡了一整个白天。 而那个女孩补拍完了杀手的戏份后,便离开了酒店。 冬树睡足了之后,和学校的辅导员联系了一次, 她演侍卫的话,就要跟着剧组去草原了,课程肯定受影响。 辅导员表示问题不大,这学期的课程少了很多, 都是选修课,如果不能到学校的话,可以放到大四再修,只要毕业前修够学分就可以。 除了冬树之外,还有很多学生这学期出去实习或准备考研,也不修选修了。 说完了课程的事情, 辅导员觉得挺神奇的, 没想到自己的学生竟然去拍戏了。 辅导员挺不好意思地问:“能帮我要一份明星签名吗?” 冬树想了想,她只和宫亭还算熟悉些:“老师,宫亭的行吗?” 辅导员挺高兴:“行!行!我挺喜欢他之前那个反黑的电视剧的, 叫外焰, 冬树你不知道吧, 几年前的电视剧了。宫亭演的是反派,坏是真的坏, 帅也是真的帅, 反正是挺有魅力的……” 冬树听着辅导员说着那部电视剧,她能怎么说呢,说自己是武替吗? 最后她什么都没说, 只答应找宫亭签个名。 清卉听到姐姐要去那么远的消息, 嘟囔了几句担心, 但她知道,这总归是件好事。 最后,清卉说草原晚上冷,要来给冬树送衣服。 但冬树说自己出发前回家一趟,不用她送了。 冬树和剧组请了假,剧组知道她角色换了的情况,拍摄时间跨度一下子拉大,没做好准备是正常的。 她得到了允许,只要能准时到剧组,跟上去草原的大部队就行。 冬树进了家门,发现清卉在收拾东西:“怎么这么早就收拾东西?我自己收拾就行。” 清卉抱了抱冬树:“我在收拾我自己的东西。” “你去哪儿?” 清卉叹了口气:“姐,你猜怎么着,谷导又找到大冤种投资人了。” “他找了我,说要拍个更加深奥的故事。” 一听深奥,冬树就觉得有点完蛋。 上次那个就挺深奥的,冬树和清卉一直都很想看,不过是恐怖片,尽管是她们自己演的,她们却一直没勇气。 “不是恐怖片了吧?” “不是了,这次是古装,有妖怪那种。他邀请我去演妖怪。”清卉趴在冬树后背上:“我觉得谷导拍得乱七八糟的,我不想去。但姐不在家,家里太空荡了。” “去吧。”冬树知道她这是玩笑话:“谷导拍的是有可能得奖的,是个好机会。” 小央最近正好有档期,清卉和谷导提了一下,谷导也将小央邀请了过去。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后,冬树和清卉各自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到了草原后,冬树更加舒适了,天地辽远,心胸都变得宽广了许多。剧组从牧民那里租了马,宫亭和女主演有骑马的场景。 冬树现在演侍卫,也要跟在他们两个身后。冬树骑马的技术比宫亭和女主演好得多,她压着速度,克制地跟在他们身后,学习着宫亭的动作,保持同样的水准。 因为总是和女主演一起拍戏,她和女主演也慢慢熟悉了起来。大家都喊女主琉姐,琉姐是冬树除了戴黛之外,见过的名气最大的女演员了。 但琉姐和戴黛不一样,戴黛想要名,想要利,并且为了名利不择手段,而琉姐是真正想好好演戏的。 琉姐和宫亭都是彭老很认可的演员,但是琉姐比宫亭的名声好得多。看他们两个演对手戏是一种享受,当镜头中只有琉姐和宫亭的时候,基本上都能一遍过。 有一幕戏,是女将军为了得到草原人的认可,驯服了桀骜不驯的马王。 剧组找到了一匹大黑马,这匹马是经过训练的,能配合演出,但这马体型极大,万一出点问题的话,就很危险。 彭老对演员要求高,不许用眼药水,不许用配音演员,不许用替身,但面对这么危险的事情时,彭老也不会固执己见,没说非得让琉姐亲自上。 剧组找好了驯马的牧民,到时候让他穿上女将军的戏服,把几个危险动作表演了就好。 然后琉姐再上,拍几个与黑马的互动镜头。 但彭老同意了,琉姐却不同意了,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宫亭都忍不住劝她:“要是被马踢了,可是要命的大事。” “是啊,”琉姐的助理也劝她:“前些年不是有演员被马伤了吗,肋骨都断了……” 确实没必要,之后琉姐还有雪原的戏没拍,这次就算只是受些小伤,也会影响之后的进程。 这些东西琉姐都知道,但她仍然盯着那匹马,如果用了替身的话,那她就是这部戏里唯一一个用替身的了。 那么,她就是拉后腿的那个人。 琉姐极为要强,如果不是因为要强,她也不会爬到今天的位置。 长相不算出众的她没有捷径可走,后背和脚腕、膝盖上的伤都是在戏里拍出来的。既然当年的她从树上摔下来也只是被树枝捅穿了腿肉,没受重伤,那么她相信自己现在也会这么幸运。 “我来。”她坚持:“我能做到。” 这匹马这几天看起来确实挺乖的,彭老自然也想达到最好的拍摄状态,他不可能要求琉姐亲身上,但琉姐自己坚持的话,他也没有劝阻的必要。 “注意安全。”彭老只叮嘱她,然后看管马的牧民就守在一边,一旦有问题,便立刻将马控制住。 摄像机布置好之后,导演组紧张地观察着,琉姐慢慢靠近了黑马。 黑马安静地吃着草,没有任何反应。 牧民靠在旁边的栏杆上,琉姐的助理有点着急:“你看好马啊!” 牧民挺有信心的:“它很乖,没事。” 冬树也觉得这事危险,琉姐的戏服里又穿了一层软垫,但冬树知道,这个东西用处不大。 但她刚刚也劝了琉姐几句,琉姐不听,她也没了办法,只能守在旁边,保证自己不入镜,同时又能看到琉姐的情况。 琉姐慢慢从侧面走了过去,黑马仍然没有动,她慢慢伸出手,将手搭在黑马的背上。大黑马有了察觉,但毫不在意,仍然眼神无辜又乖巧。 “没事。”琉姐对着镜头笑起来:“它真的很乖。” 彭老浅浅松了口气:“那开始吧。” 牧民仍然靠在栏杆上,懒懒地吹了口哨。黑马立刻仰起头,原地走动起来。 “它经过训练了,待会第二声口哨响,它就会原地蹦,然后琉姐拽住绳子,按照武指教你的动作坐到它背上就好。” 黑马原地走动时,大眼睛仍然很平静,琉姐点了点头,心里更加有信心了。 她已经和武指练过很多次翻身上马的动作了,虽然是在道具上练的,但动作很到位,换了马也没有问题。 第二声口哨响起来的时候,黑马果然原地蹦跳起来。动作幅度有些大,镜头里看起来有些狂躁,但其实都是训练过的,并不危险。 琉姐舒了口气,她向前冲了两步,拉住了缰绳,然后右脚奋力向上抬起,等她右腿越过黑马的后背时,便能稳稳坐在马背上了。 她练习时的道具和黑马的高度一样,练习时动作已经非常熟练了。 但她忘记了一个问题,道具是死物,不会蹦,而现在黑马是跳跃的状态,她预估错了高度,右腿并没有顺利跨过去,而是重重磕在了黑马的腹部。 肋腹部是马最为敏感的部位之一,琉姐这一脚让黑马受了惊吓。 还在和训练时一样蹦跳的黑马惊慌起来,动作也变得凌乱,将琉姐摔了下来。琉姐还没上马,因此摔得不重,但黑马慌乱走动间,围着琉姐走了几圈,缰绳在她身上缠住了。 在场的人惊慌地喊叫了起来,牧民立刻开始吹口哨,想让黑马平静下来。 但现在太过嘈杂,口哨声淹没其中。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74节 “快!” “救人啊!” 有人向着琉姐跑过来,但混乱的气氛让黑马更加惊慌起来,它仰天长嘶,撒开腿便要向着草原跑去。 而被缰绳缠住的琉姐奋力挣扎着,却还没能解开。 马已经开始跑了,琉姐原地翻滚,头晕目眩:“救我!” 她大喊着,牧民和工作人员向她追了过去,但马比人快,,如果等马跑进了草原里就完蛋了! 琉姐的助理一边踉跄地跑,一边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忽然间,冬树冲了出去。 她原本就站在不远处,她刚刚就看出情况有些不对,她转头从正在削苹果的一个工作人员手中抢过了他手中的水果刀。 冬树拼力冲了出去,在黑马速度越来越快的时候,她飞身扑了过去,抱在琉姐身上。 两个人一起翻滚着,在混乱中,冬树奋力用手中的匕首切断了缠在琉姐身上的缰绳。没了束缚的黑马,跑得更快了。 很多人惊恐地跑了过来,彭老喘着粗气也跑过来了。 他们跑过来的时候,便看到琉姐紧紧抱住了冬树,撕心裂肺地哭着。 冬树冷静地抱住她:“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琉姐穿得厚,身上没事,只额头上有些沁出血迹的细碎伤口,而冬树拥住琉姐的右手虎口流出了血迹…… 琉姐的助理瘫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大家沉默着,心里还剧烈地砰砰跳着,胸口却放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大黑马拖着被切断的缰绳向草原里跑了一大圈,慢慢地又走了回来。 它看不懂这群人在做什么,它也忘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自得其乐地在地上吃了口鲜嫩的青草…… 剧组的司机开了车,将琉姐和冬树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刚上车的时候,琉姐一直拉着冬树的手流眼泪,全身哆嗦着想说些什么。但她受了太大的惊吓,在很大的心理压力下感到了极度的困倦,很快就睡着了,冬树也靠在椅子上,有些昏沉。 她右手的虎口简单地包了纱布,但现在还是有些渗血。琉姐的助理坐在冬树旁边,帮她又缠了一圈纱布。 水果刀不够锋利,她当时切断缰绳的时候,太过用力,手划到了刀刃上。 司机开了很久,才到了医院,医院不大,但对于她们这样的伤口处理没问题。 琉姐脸上的伤口还好,她是个女演员,当时下意识地保护了面部,只在脸颊上有两道擦伤,额头上一道伤口重一些,里面进了泥土,医生给她清理了伤口,又开了药,静养几天便没问题了,也不会留疤。 而冬树手上缝了针。 缝针的时候,琉姐已经清理好了伤口,等在医疗室的外面,冬树出来的时候,手上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医生还叮嘱着:“两周后来拆线。” 琉姐看着冬树的手,欲言又止,冬树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率先开了口:“没事,琉姐,小伤。” 她轻描淡写,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是真的没当回事的样子。 琉姐和助理走在她身边,助理接了个电话:“彭老打电话了,今晚让我们休息在这里,不要回去了。彭老说这里条件比剧组好点。” 她们出了门,这里是小城市,并不繁华,助理找人打听了之后,找了个最好的酒店住了进去。 她们三个住了一间套房,又给司机和同来的另一名男性工作人员要了双人间。 套房是琉姐坚持的,她担心冬树的手伤着,自己没办法处理很多事情。但是到了房间里后,琉姐却发现冬树自己单手做事情挺方便的。 琉姐感激冬树救了她,但她也担心冬树会表现得处处艰难,来让她更加愧疚,图一些回报。但冬树面色平静,不说疼,也不说不方便,只是寻常模样。 助理让酒店送了饭菜来,她要的都是清淡的,适合伤口恢复的。 三个人坐在套房的厅中,一起吃饭。 冬树寡言,她安安静静地用左手拿着勺子喝骨头汤,没有刻意去找话题。 琉姐给冬树的碗里夹了肉,方便她用左手吃饭,过了会儿后,琉姐终于开口了:“冬树,”她叫她一声:“真是太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职业生涯都要结束了。” 冬树微微一笑:“哪有那么严重,琉姐言重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对琉姐有多大的恩情,就算不是琉姐,她看见了也会救。 并且,她也没有付出太多,一个伤口换一条命,值得。 人命是很珍贵的东西,但她上辈子杀过很多人,这辈子也救了一些人,今天的事情她只当寻常。 琉姐小心翼翼地问:“冬树,你想要什么吗?”琉姐迫不及待想表示自己的感激:“冬树你想要钱吗?剧也行,我能和剧方谈条件,我能带着你……” 琉姐是真的很想表示自己的感激。冬树也看出来了,琉姐能给的东西很多,也很诱人,但她真的没想过什么回报。 雨夜救了那个女孩子,没想过回报。 从车站把车上昏迷的女孩带给了警察,也没想过回报。 冬树有些发愣,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确实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帮了王星星,也没想要过回报,养大了清卉和既生,她也没想要回报。 为什么需要回报呢? 她默默想着,姑奶养了她们,也没要回报啊。 宝宝哥和陈叔他们,也没要过回报啊。 她接受了那么多没想要回报的爱意,怎么能带着想要回报的念头去面对这个世界呢? 琉姐和助理紧张地看着她,怕她不要回报,也怕她想要太大的回报。这个名利场内,想和琉姐扯上关系的小演员太多了。 这次的恩情是真的,但琉姐也怕此后自己就成了对方宣传的噱头和踏脚石。一个有望冲击影后的演员,对于冬树这样的小演员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若是冬树有心计点,甚至还能发出去很多新闻通稿,自此将琉姐和她的名字永远联系在一起,永远地站在恩人的道德高位。 冬树看懂了她们的视线,她微微叹了口气,明白自己必须要些东西她们才会安心了。 但她真的,没想过什么回报啊。 冬树微微笑起来,心里生出恶作剧一般的心思来:“既然今天我帮了琉姐,那么我就说些之前不敢要的东西了。” 琉姐和助理一下子都紧张了起来。 “琉姐,”冬树说:“你知道吗,我和弟弟妹妹一起去卖过山上的果子。” 琉姐茫然地“啊”了一声,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起这件事情来。 “果子是两块钱一袋,”冬树慢慢地说:“不管是是坐大巴的人,还是开小汽车的人,不管是本地的人,还是外地口音的人,都是两块钱一盒。” 琉姐仍然有些发懵,冬树缓缓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抽出了一张卡片,放在了桌子上。 “给我签个名吧。”冬树平静地说:“我之前和琉姐不熟,不敢要,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桌上放着的是宫亭的单人照。 “我辅导员说想要明星的签名,但我当时只认识亭哥,所以只带了他一个人的照片,想让他签个名,我送给辅导员。”冬树有些不好意思:“琉姐能不能签在亭哥的照片上啊?” 琉姐心情很复杂:“签名啊……” 她猛然明白了冬树刚刚讲的果子的故事。 不管是谁,都只要两块钱。 那么,不管今天救的是谁,她想要的都只有这么多。 助理慌张地从包里拿出来一只签字笔来,琉姐认真地在宫亭的单人照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冬树。”琉姐真诚地说。 冬树同样认真地告诉她:“琉姐,不用谢。” 她们眼神纯粹,终于不再牵涉到太多的利益。 在酒店住了一天后,她们便回了剧组。 琉姐脸上的小伤口已经开始痊愈,拍摄的时候,化妆师用肤色的医用胶带遮住了她脸上的伤口,然后再化妆,看不出丁点异样。 而冬树穿着铠甲,手藏在衣袖下,也开始正常拍摄。 原本可能成为重大事故的事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解决了。 彭老心情挺好,他觉得这事也有自己的功劳,如果不是自己让冬树演了侍卫,这事可就麻烦了。 要是真的出事了,琉姐演不下去了,他们所有人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了。因此,剧组的人对冬树都特别好。 发盒饭的时候,大叔都会专门挑一个沉甸甸的给她。 服装组每天都会把冬树的铠甲擦得干干净净。 等到冬树去医院拆了线,回来后又拍了两周,她的戏份便全部结束了。 她拍完自己的最后一个镜头后,剧组一起对她鼓起了掌。 冬树对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这次她学到了很多东西,非常感激剧组的每一个人。 她去了化妆室,准备卸妆的时候,忽然,彭老的助理跑了过来:“先别卸。” 助理拉着冬树到了摄影棚,彭老也在这里,琉姐也在。 在彭老和琉姐的指挥下,冬树做了几个拿剑的动作,拍了几组照片。她挺好奇:“这是做什么用的?” 彭老一瞪眼:“我是导演!” 这就是不想她知道的意思了。相处久了,冬树现在不怎么怕彭老了,她笑起来:“行行,您才是导演。” 冬树去卸了妆,然后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她拿着那张被琉姐签过名的照片找到了宫亭,宫亭正在休息,穿着黑色的袍子坐在椅子上。 冬树过去,小声喊他:“亭哥,亭哥。” 宫亭抬头:“呦,小高中生来啦。” 冬树应他:“是大学生啦。” 冬树将手里的照片给他:“亭哥能帮忙签个名吗?”她解释:“我学校的辅导员很喜欢你……” 宫亭自然没问题,他身边就有笔,但拿起笔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单人照上已经签了琉姐的名字。 他笑起来:“琉姐的名字怎么在我照片上?” 冬树看了眼周围,小声解释:“琉姐问我想要什么,我当时身上没别的,只能签这儿了……” 宫亭立刻想明白什么时候琉姐才会问她想要什么。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75节 他心情有些复杂,这样大的事情,面对琉姐这样的大咖,最后,她只要了个签名…… 但宫亭什么都没说,他问了冬树辅导员的名字,认认真真地写了祝福语。 写完之后,宫亭问她:“还有没有其他的人要送?” 他很熟练地从旁边助理的包里拿出来几张纸:“还有几个人要送?我再给你签几张。” 冬树并没有很多人要送,只有辅导员一个人要。 但宫亭看起来非常积极,冬树略一迟疑:“六张吧。” 这样,就显得她身边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亭哥的…… 冬树出发前,琉姐的助理给她准备了一小包礼物:“回去能送人。”里面也都是琉姐的签名和一些草原上的小礼物。 她的背包满满的,司机送冬树到了车站。 在买回京市的票时,她迟疑了一下,清卉现在不在家,她回去了也无聊。 冬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右手,伤口已经基本痊愈,缝合的痕迹有些发白,但不仔细看,其实不明显。 她没敢和清卉说自己受伤的事情,担心那个小东西哭唧唧的闹腾。她盘算着自己先回京市,等到清卉回来了,她的手也彻底恢复了,清卉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 但现在想想京市冷清的家,冬树决定冒个险,她想清卉了。 第56章 和妖怪的爱情故事 谷导向来都是一个很奇特的人, 总有些古古怪怪的想法。 他说都市是最浮躁的地方,传承了无数代的乡村和自然才蕴含了天地间最为珍贵的韵味。 上次的恐怖片是在废弃的乡村拍的,这次的剧组就位于一片树林的边沿。 彭老的电影虽然在草原, 但那片草原早就被开发,位于旅游路线上,还算是有些人气。但谷导这片林子,就极为难找。 冬树到了县城后, 问了人,才知道那地方在哪里,然后她花了钱,才有人愿意开着三轮车将她送了过去。 “那个剧组啊,”开着三轮车的大叔大声说:“非得去那儿,说那儿有故事。” “能有啥故事啊, 好几年前那里发生过命案, 我们都不敢去。” 听起来果然是谷导的风格。 大叔带着她开过了无人的小路,如果是其他的女孩,大概会开始担心了, 担心大叔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去。 但冬树无所畏惧, 她心平气和, 甚至还欣赏着周围的景色。 越往里走,树木便越高大。 冬树腿长, 她坐在三轮车里, 双腿蜷缩起来,等她坐得腿都有些酸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帐篷。 “就这里了。” 冬树下了车, 便看到小央正蹲在地方, 无奈地揪树叶。 “小央哥!”冬树大声喊。 小央立刻抬起头来, 眼神警惕地往外看,整个人透露着疑神疑鬼的焦虑。 等他看到冬树的时候,才一下子开心起来:“冬树啊!” 叫完这一声冬树,他看到了冬树身后即将离开的三轮车大叔,小央跑过来拦住大叔:“能不能麻烦您去帮我买几床新被子,再买点新鲜水果来?我给钱。” 大叔没想到送个人还能得点别的活,开开心心离开了。冬树这才知道怎么回事。 “谷导啊,”小央小声说:“神神叨叨的,非得在这儿拍,还不让我们出去,说拍的这片不能沾人气。”所以,这片拍得小央疑神疑鬼的。 “潮气太重了,被子都快湿透了。”他还掀开衣袖,给冬树展示自己的胳膊。 小央是过敏体质,现在胳膊上有些轻微的发红。 这里也没有水果,有些工作人员便秘了…… “这个剧本又特别意识流,”小央带着冬树往树林里走,去找正在拍戏的剧组:“我看不懂,清卉也没看懂。” “刚开始和我说是古代妖怪电影,讲的是人妖恋,我一听这好啊,现在爱情电影最卖座了。但剧本一到,我就知道有点完蛋。” “一个书生,在树林中苦读,然后遇到了竹子化成的妖怪。” “妖怪很美,清卉演的,但是看到书生的那一瞬间,妖怪便重新化作了竹子。” “书生很想再见妖怪,于是天天给竹子读书浇水,后来一天夜里,竹子变成了一个黑色的、竹质的怪物。” “怪物要喝书生的血,书生很怕疼,但是他他躲避时受了伤,怪物喝了血之后,就变成了当初那个美丽的妖怪。” “虽然只变了一会儿,但书生也知足了。之后,为了见美丽的妖怪,书生每天都送自己的血给怪物,然后他便能看到妖怪一会儿。” “但每次妖怪出现的时候,都是睡着的姿态,书生觉得只要自己坚持的话,竹子早晚都会变成美丽的妖怪,自此永远和他在一起。” “甚至因为那个美丽的妖怪,书生甚至觉得丑陋的怪物都好看了,还对怪物很好。” “嗨,冬树,你猜怎么着?你猜最后书生有没有和美丽的妖怪永远在一起?” 冬树斟酌着:“我觉得按理来说是应该这样,但又不好说,毕竟这是谷导……” 小央激动地一拍手:“是吧,你说让书生和妖怪在一起就得了呗。” “谷导偏不!” “书生因为总是取血,身体越来越虚弱。有一天,他昏睡中做梦,梦到那个美丽的妖怪缓缓向他走了过来,然后书生笑起来,就噶了!”小央痛心疾首:“就噶了啊!” 冬树:…… 她有点不是很懂。 “我不太明白……”冬树沉吟片刻,小央点点头:“不懂是对的,我也不懂。” “我一看这个剧本,就知道要完。”小央平静地说。 “那你为什么来了?”冬树问他。 小央脸上露出了梦幻的表情:“可是他让我演男一。” “虽然是个莫名其妙噶了的书生,但那可是男一。” 男一是小央这辈子都无法抗拒的东西,他看了剧本糊里糊涂,但仍然毅然决然来到这个不见人烟的鬼地方,顶着一身因为潮气太重、都是红肿的皮肤,他坚定地演了这个男一。 “今天拍的是竹妖现形那一段,里面太潮了,我是出来歇一会儿的。” 他们向里面走了几分钟,便听到了树林中嘈杂的声音:“灯光,灯光!” 冬树顺着声音走过去,便看到了前面一个小木屋,还有木屋前一簇自然生长出来的竹子。 竹子前谷导和摄影师调整着角度,打光灯布置在竹子后,白色的光倾泻而下,和竹子的影子一起全部投注在侧躺在竹中的女孩身上。 是清卉啊。 冬树停住脚步,屏住呼吸看她。 她穿了白色的长裙,没有穿鞋子,鼓风机运转着,裙摆飘摇,和她的头发缠绕又分开。 那张平日里表情极多的小脸现在没有丝毫波澜,眼睛闭着,妆容看似清淡,其实心机很多,美得惊心动魄。 谷导不停让摄影师和灯光师调整角度,等到谷导终于满意的时候,画面也到了最完美的时刻。 清卉没有过动作,从始至终都安静地躺在竹中,怪不得很多人说谷导很会拍美人,现在清卉美得毫无瑕疵,果然如精怪般,不近尘烟。 “卡。”等谷导终于开了口,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 但还有人在不停地看清卉,她实在太吸引人了。清卉也睁开了眼睛,她眼睛里没有情绪,还在妖怪的气氛中,周身气质都泠泠。 但清卉的视线微微一转,便看到了冬树。 清卉的视线顶住,从头到脚都慢慢充斥着一股快活的感觉。“姐啊!”清卉扯着小破喉咙大喊起来。 她再也不是什么林中精怪了,她只是一个极度开心的、等到了家人的小朋友罢了。 清卉扯着她漂亮的白裙子赤脚跑了过来,冬树张开双手,将她抱在了怀中。 不重,但刚刚好,是最安心、最幸福的重量。 冬树心满意足抱着得意洋洋的清卉,片刻后才将她放在了地上。清卉站在地上,十足骄傲,对着周围说:“谷导,我姐来啦,来找我啦。” 她生怕有人不知道,把灯光师和摄像师都叫了一遍,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个极受姐姐疼爱的好妹妹。 谷导和冬树打了个招呼,让她们姐妹两个休息一会儿。 冬树拿了水给清卉:“拍得怎么样?” 清卉和小央一样,挺不满意:“谷导当时告诉我,说这次我终于不是只拍照片了,能演个戏份很多的妖怪。” “我当时还挺高兴的,但看了剧本才知道,我是不用演照片了,但是得一直躺着!” “这和照片有什么区别啊,就最后能走一走。” 但总算比之前只能存在于照片中的男主白月光和女主早逝的亲妈好多了。 “也不错了,有进步了就行。”冬树安慰清卉。 她们聊了一会儿,清卉便又要去拍戏了。 冬树站到了谷导的身边,看他们拍戏。小央已经换上了书生服,也是白色的。不管剧本怎样,起码服装是很贴合人物的。 在绿色的林中,白衣的书生和妖怪,犹如两朵天上飘来的花。 小央是学舞蹈的,体型较瘦,但柔韧度很好,在飘逸的书生服里体态轻盈。小央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演技已经很好了。 他演的书生清俊、风流,再配上谷导常用的阴间色调,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到了吃饭的时候,冬树和他们坐在一起。 她问谷导:“这个剧本我们有些看不懂,是不是还用来冲奖的?”她觉得应该是,这种比较难懂的,一般都是冲奖的。 谷导扒了口饭:“我算是发现了,冲奖没什么用,还是得挣钱,挣钱了才好找投资。”他觉得自己十分隐忍,为了现实牺牲了一部分理想:“这个会在国内上映,冲票房的,得奖就不好说了。” 冬树看着他,艰难开口:“这个啊……我们都没看懂,观众能懂吗?” 谷导颇为自傲:“就是要看不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解读。” “书生都死了,还解读什么啊?”冬树真心实意疑惑着:“剧本哪里有爱情了,不就书生一厢情愿吗?” 谷导现在闲,愿意解释两句:“其实啊,妖怪和怪物不是一体的,清卉演的不是竹妖,是竹子下的尸骨。”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76节 “那个怪物才是真的竹妖,书生喜欢的,是早就去世的那个女子,而不是竹妖。但他不知道,被怪物用幻象欺骗,一直供奉着怪物。只有第一次和最后临死前,他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女子。” “清卉演的是鬼啊?” “这里面没有鬼,”谷导严肃地说:“只有妖怪。” 冬树不懂了:“那清卉演的是什么?没有鬼,她都死了,为什么还能被书生看到?” 谷导憨厚的黑脸上露出了质朴的笑容:“因为爱情。” 冬树大受震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头,一言不发地吃自己的饭,过了会儿,她才问:“怎么不把这些解释告诉小央哥?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 “就要这种混沌的状态,毕竟戏里的书生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演什么,怎么演啊?” 谷导安慰冬树:“演员不知道没关系,没事,导演知道就行。” 冬树觉得谷导说的有点道理,但她又隐约觉得,这次可能又有点完蛋了。 小央刚来剧组,满心以为自己是和清卉演对手戏的,毕竟谷导和他说了,他演的是和妖的爱情故事。 剧本里一直写清卉是妖,小央觉得那就是和清卉演戏呗。 他把清卉当妹妹看,清卉确实好看,赏心悦目,对手戏拍起来也舒心。 但他进组后才知道,他和清卉只有寥寥几场对手戏,其他时候他都是和穿着黑乎乎妖怪皮套的工作人员演对手戏。 皮套有些粗糙,但谷导要求小央情绪饱满,恐惧、希冀、留恋、温柔…… 谷导的预算有很多都放在后期怪物的特效上了,小央只能对着粗糙的皮套含情脉脉。戏里他情绪高涨,戏外他筋疲力尽。 冬树最近没事,就在剧组给他们帮忙。 她帮道具组布置场景,也指挥其他演员的动作戏。戏里有个角色是被书生找来帮忙的道士,却被竹妖打伤了。 道士是书生的好友,劝他不要执念,最后也毫无用处。 在道士和怪物的打斗戏中,冬树提供了帮助,指导道士怎么飞起来才显得伤重。怪物皮套很重,工作人员跑不快,最后,冬树穿上了皮套,帮忙跑了一圈。 这部戏投资小,场景也少,虽然按谷导说的,这部戏寓意深刻,但冬树觉得故事很简单。 冬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拍了一部分了,又过了一个多月,戏便拍完了。 清卉和冬树终于可以回家了,小央这段时间苦不堪言,他看不懂剧本,又天天面对怪物皮套,身上还过敏,越到后期越憔悴。 冬树看小央太过痛苦,于是去问了谷导,要不要去和小央讲讲戏,但谷导拒绝了。 谷导有自己的理由:“书生一直流血,所以慢慢虚弱,小央状态很对啊。” 他说得很有道理,但也……挺不是人的。 小央跟着冬树和清卉回了京市,他想去医院开点药。在京市期间,他就厚脸皮地住在了冬树和清卉的家里。 “我住客厅就行,给我打个地铺。”小央委婉暗示:“当然,如果你们觉得生病的小央哥哥很可怜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住在你们的卧室,客厅的地铺就给你们了。” 冬树瞅了他一眼,觉得没这个必要。 清卉不惯着他,当即开始骂他:“住不了地铺就住卫生间去,我可以在你头上拉屎!” 这话粗俗,冬树皱着眉:“清卉!” 小央叹为观止,不知道这么个漂亮姑娘,怎么就生了这样的好嘴。 在清卉和小央吵吵闹闹中,冬树不胜其烦,她过一会儿就得让他们闭嘴一次。 终于到了京市,回了自己的小家后,她们立刻松弛了下来。 清卉躺在沙发上,指示着小央去给自己拿双拖鞋来。小央在她们家里,只能听话照办,他一边拿拖鞋,一边嘟囔:“指使我指使得那么习惯,肯定是之前天天在家里欺负既生了。” 小央已经知道了既生回了自己的家里,冬树只说既生家里富贵,没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 但小央能猜出来,一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才会姿态这么足,甚至不想让既生再和她们两个联系。 清卉抗拒一切和既生有关的话题,当即闭了嘴,躺在沙发上装死。 小央只能避开她,去厨房里问冬树:“既生还是没有联系过你们?” “没有。”冬树看着热水壶,壶口开始冒出了一些白色的蒸汽。 小央知道,冬树和既生的家人有约定,不能主动联系既生。冬树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有约定,就一定会做到。 “那既生呢?”小央小声说:“他又不是被绑起来了,怎么就不能主动联系你们了?” 他这是在替冬树和清卉抱怨,小央是真的不明白,既生回了家里,现在也是成年人了,难不成连打个电话都受家里管束吗? 既生到底是不能联系,还是不想联系?又或者是根本就忘了这两个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姐姐妹妹? 小央之前觉得,既生不是没良心的孩子,但既生走了五年了,一次都没联系过冬树,小央只能认为没有别的理由。 冬树的视线一直停在热水壶上,蒸汽越来越多,渐渐模糊了冬树的脸。 开水在壶里沸腾,小小的厨房里开始变得嘈杂,小央隐隐看到了水汽中冬树的嘴动了动。 “他有他的难处。” 从厨房出去后,小央觉得有点难过。 他从小被父亲抛弃,被爷爷奶奶抛弃,被所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抛弃。因此,他认定了既生一定是抛弃了冬树和清卉。 所以,现在还在给既生找理由的冬树便显得格外的可怜了。 小央难过地想着,如果自己比冬树年纪小的话,他倒是愿意当冬树的弟弟的,虽然变成了既生的替身,但他也没有很介意。 但他年纪比冬树大,便当不成这个弟弟了。 冬树,真的失去既生了。 她只有清卉了。 怀揣着这样的情绪,小央走到了客厅里,看到了正在没心没肺剥橘子的清卉。小央叹了口气:“以后对你姐好点。” 清卉瞥了他一眼,眼神和看傻子一样:“这还用你说。” 小央伸手向果盘,摸向里面剥好皮的橘子。里面有好几个,但只有一个干干净净,异常饱满,还被精心除去了白色的脉络,在灯光下几乎发着光。 小央的手精准地探向那个漂亮的橘子,但立刻被清卉的手重重打了一下。 清卉抢走那个橘子,跑向了厨房:“姐!姐啊!” 隔着厨房的门,小央看见清卉把那个漂亮的橘子一口口喂进了冬树的嘴里。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有些多余。 他拿起一个没有被去除脉络的橘子,忽然感到一阵心酸:“……我应该让她对我也好点的。” 小央不是个受委屈的人,现在没人对他好,他便自己对自己好。 他将清卉剥好的橘子全都吃了下去。 然后晚饭,他也吃了很多,誓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受委屈的人,然后……半夜疯狂腹泻,被冬树和清卉送到了医院。 清卉烦死他了:“就你天天讨人厌,非得吃我的橘子,还抢我姐剥的虾。” 小央打着点滴,坚决不承认自己有什么错。 冬树守在一边,夜里冷,小央的位置还靠近门,总有人进进出出的,小央盖着被,但露在外面输液的手有些冰冷。 冰冷的液体进入他手上的血管,让他的胳膊都凉了。 冬树看了他一眼,她不好握着他的手,便伸出手来,捂住了输液管,冰冷的液体流经她的掌心后,便微微变暖了一些。 清卉和他吵着,却也伸出手来握在姐姐手的下面,帮他暖热即将进入身体的液体。 小央假装没看见,微微测了头,偷偷在枕头上将眼角渗出的液体擦干。 真好啊。 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自私的想法:既生走了真好,现在享受到关爱的就是自己了。 他觉得十分安心。 其实,小央小时候很喜欢生病。 那时候,他还没有被奶奶叔叔们捡走,爸爸还在家中,只是对他很冷淡。生病是他最喜欢的时候,那时候医生会温柔地对待他。 他可以对医生倾注自己全部的信任和依赖,那是他童年中最有安全感的时刻。 长大后,他便不喜欢生病了,因为奶奶叔叔们身体不好,照顾不了他,并且家里没什么钱。 但现在,他却找到了久违的小时候的感觉。 “等我出名了,我就好好攒钱,买很大很大、很豪华的房子给你们住。”小央对她们承诺。 清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等我出名了,给你买最好的游艇。” 小央顿时有些感动:“真的吗?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嘴皮子一动的事,你想听,我再编点。” 小央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刚刚在画饼骗她俩,他立刻生气了,他是真心实意想对她们好的,只是自己的这一腔热血总是被泼冷水,于是又不想理她了。 冬树在中间发挥长姐的威严:“闭嘴。”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名,混出些名堂啊……”小央小声嘀咕着。 输液室前方有台电视机,即将开始重播黄金档的电视剧。他们三个很久没看电视了,现在都盯着电视剧。 片头音乐响了起来,闪过了戴黛的脸。 清卉和小央沉默地看着,看到了音乐中同样闪过了握剑的冬树。 现在播放的是《试江山》第三集 ,冬树饰演的丫鬟剑声还没多少戏份,等到后期的时候,她才会出彩。 他们三个沉默着看完了这一集。 广告的时候,小央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冬树松开了一直握在输液管上的手,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 现在穿插了一个很短的小节目,调查了人们的休闲方式,中途有影院的场景。 镜头一闪而过,但他们看到了影院内陈列的海报。 现在已经是暑期档电影的预热了,热门电影男女主的等人高海报陈列在影院内,小央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冬……冬树啊,”小央磕磕巴巴地问:“你演的不是配角吗?怎么海报上还有你啊?” 冬树不知道,她沉默地看着记者走远,那张海报也逐渐不可见。 但她确实在上面,就站在女主琉姐的身后,基本与四番的位置平齐。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77节 那张照片她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是临走前,琉姐和导演拦住她拍的,那时候她问这是做什么用的,但彭老不告诉她。 冬树的心情有些复杂,但她并没有将这种复杂的情绪说出口,她只是转了身,笑着告诉小央和清卉:“说不定我能比你们两个先火呢。” 第57章 三人成焱 宫亭和琉姐主演的电影《逐鹿》离上映还有段时间, 宫亭和琉姐都是大明星,粉丝很多,大众对于《逐鹿》都很关注。 因此, 当海报发布的时候,粉丝们十分疑惑。 那个叫谢冬树的不知名小演员凭什么和四番位置一样? 当时宣发的时候,剧组的官网也有没提到她啊,既然没有提到, 那应该就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了。 所以,她凭什么? 是隐藏的重要角色,还是什么特殊的途径? 冬树不玩社交媒体,不知道现在网上的议论。 罗倾给她打了电话:“挺厉害的,这个机会你抓住了,并且比我们预料的要好得多。” 罗倾对于之后的安排和冬树讲了讲, 已经在社交媒体给她注册了账号, 并且有专人管理。 令罗倾想不到的是,彭老竟然主动给她打了电话,说愿意配合冬树的宣传工作, 罗倾颇受震撼, 和彭老商量了后续的宣传方向。 “你不用管, 最近也不用上网,尽量少外出。会有一些不好的议论, 但之后都会变好的, 这是我们定的宣传策略。” 冬树不懂宣传,专业的事情就让专业的人做,她对于罗倾的安排没什么意见。 罗倾顿了顿又说:“之后会对你有宣传, 我担心你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历史, 所以调查了下。” 然后便查出来, 她手下这个向来寡言的小演员竟然是救过人的小英雄。 冬树以为罗倾是在问自己,她想了想:“不好的历史啊?” “我小学英语不及格……”她还想说自己曾经打过欺负既生的人,但罗倾在电话里笑了起来。 罗倾很少笑,冬树第一次听到她的笑声,平日里雷厉风行的罗倾笑声竟然极为短促,像是被噎住的小朋友。 “这不是黑历史,”罗倾笑完了告诉她:“我提前查过了,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试江山》在电视上已经播放到后半部分了,丫鬟剑声也慢慢到了关键的时候,因为《逐鹿》电影海报的问题,很多人都关注到了冬树,自然也发现了这个谢冬树就是剑声。 刚开始,大家都怀疑她是不是有背景的人,但看到剑声死去的部分后,很多人都改了口径。 “其实演得挺好的。” “很难得的英气女演员。” “等等电影上映吧,也许是什么重要角色呢。” 在这样的讨论中,罗倾让冬树账号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解释。于是,这样的讨论便一直存在,热度不高,但知名度确实变高了。 终于到了暑假,《逐鹿》上映了,排片率很高,宫亭和琉姐的粉丝纷纷涌入影院,信任彭老的老影迷也自发观影,电影拍得很好,场景很美,剧情也感人,口碑不错。 电影方加大宣传的同时,好口碑引发了后续观影热潮,一时之间,《逐鹿》的讨论热火朝天。 但很快,还记得谢冬树的人便发现,虽然演得很出色,但其实她的戏份并不多,起码远远比不上四番。那么,她是凭什么能登上海报的? 在热议达到顶峰的时候,彭老的官方账号终于发文了。 “海报是整个剧组的一致决定,冬树的贡献,值得让她出现在那个位置,如果不是她,《逐鹿》便不会出现在影院里。由于对部分演员的保密,具体事情无法公布,请谅解。” 自此,《逐鹿》再也没有回应任何问题。 但彭老的话,大家都信。 他在圈内地位极高,本身家世就显赫,根本就没必要为了个小演员说话。之前有背景深厚的当红小鲜肉在彭老的剧组耍大牌,当众就被彭老骂了,还上了热搜。 观众们都意识到,那个名为谢冬树的小演员,好像确实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并且,她演得真的很好,琉姐和宫亭都是演技派,但谢冬树和他们两个在同一个镜头时,也丝毫不拉垮。 如果将军有个女侍卫,那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观众们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了,她名气不算大,但自身形象和气质无可替代,因此很多人都想了解她。 这时候,罗倾安排的人适时放出了和冬树有关的信息。 前些时间,罗倾给她拍的照片,还有练拳的视频慢慢发了出来,逐渐吸引到了一些喜欢英气长相的人。 再加上故意放出来的冬树小时候获得的感谢信,还有老师朋友的评价,虽然粉丝不多,但形象很正面,好感度较高。 冬树听从了罗倾的嘱咐,没怎么上网,也不怎么出门。清卉倒是时常在网上查姐姐的信息,她甚至比经纪人还忙,时时关注网上的动态,很担心有什么对姐姐不好的评价。 等到冬树的口碑慢慢在网上建立的时候,清卉才慢慢放了心:“罗倾确实挺厉害的。” 她很好奇:“不过姐姐做了什么,能让彭老也愿意为你说话?” 冬树不能说,说了清卉就得闹,她糊弄:“没什么,也许是彭老觉得我武术好,人也认真吧。” 清卉很认可姐姐武术好,人也认真,但她并不觉得只是这一点原因。 经过这一番后,冬树终于成了圈里查有此人的演员,她慢慢感受到一些不同来,出门的时候偶尔会有人能认出她来,和自己的朋友看着她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姑奶也打来了电话,很是高兴:“冬树是大明星了。” 姑奶觉得挺神奇的,她之前总觉得电视里的人离自己远得很,没想到自己家里就能出来一个。 但姑奶不知道冬树当了大明星之后和之前有没有什么变化,于是她谨慎地问:“冬树当了明星之后,还愿意吃家里的甜米饭吗?要是能吃,我就邮,不能就算了。” 姑奶之前就会给她们邮吃的,冬树哭笑不得:“和之前一样姑奶,什么都能吃,没变化。” 《逐鹿》剧组的钱到了,打了两笔,一笔是之前说好的酬劳,另一笔金额大了很多,备注是“奖金”。 冬树给彭老发了信息,真心实意表示了感谢,但她觉得钱有点多了,她其实并没有付出很多。 彭老的回复很快就到了:“我是导演。”我是导演,所以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小老头即使不在剧组了,仍然傲娇得不得了。 冬树和清卉的生活一下子宽裕了不少,但她们花销不大,想了想之后,她们决定给荷花婶子再打一笔钱。 这钱算是投资婶子的小超市的。她们还给阿丁和阿呈打了钱,用来扩张他们的牛羊生意,也是投资了。 荷花婶子的小超市生意很好,荷花婶子每次打电话来都带着笑,说自己快忙死了,店里东西都快摆不下了。 她们给荷花婶子打了钱之后,婶子就可以用这笔钱便可以开更大的店,也能雇几个人帮忙了。 荷花婶子收到钱的时候,刚开始不想要,一听是投资,便接受了,她郑重承诺:“我会好好做生意的,给你们姐妹俩多挣点钱。” 荷花婶子原来意以为冬树和清卉拍电影电视只是小打小闹,现在冬树有了名气,婶子才意识到,原来这俩孩子是真的进入了这个行业。 一下子,婶子便着急起来,她开店,和不同的人打交道,知道的比姑奶和祥文都多。 她听说过这一行里乱着呢,为了名和钱什么都能做。 荷花婶子挺隐晦地说:“我努力挣钱,现在生意挺好,开大了钱肯定不会少的。咱们家里不差钱,你们俩要是需要了就给婶子打电话。” 其实婶子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店开大了能有多少盈利,但她想让冬树和清卉安心,不要为了钱去做什么让自己受委屈的事情…… 祥文叔工作的厂子效益越来越差了,每月一点点钱,也不管工人们去不去上班了。 祥文叔刚开始还挺难受,后来荷花婶子挣钱多了,他便看开了,每天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帮着姑奶照顾两个孩子。 姑奶也看得挺开,一点都不因为自己儿子主内、儿媳主外感到丢人。 老人家经历过挨饿的年代,想法十分朴实,日子过得好就行,反正是一家人,主内主外都一样,不丢人,吃不饱饭才丢人呢。 小央对于冬树现在的名气有些羡慕,他挺遗憾的,满心以为自己会是最先有出息的那个,但运气的事,谁都说不好。 在暑假的尾巴,谷导的电影也通过了审核,上映了。 谷导没什么名气,演员没什么名气,也没多少宣传的钱,只是导演和演员在自己的账号发了即将上映的消息,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动作了。 清卉和小央心态挺好的,他们对谷导也没有太大的期待,能上映便是好事。 找了个时间,冬树带着清卉和小央去了电影院,看了这场电影。 电影叫《竹梦》,他们三个带着口罩进了电影院里,在位置上坐下,果然观影厅人数不多,很多都是情侣,怀里抱着爆米花和饮料,一直咔吧咔吧吃爆米花。 这些小情侣来看电影完全是想找个约会的地方,其实倒不是那么在意看的是什么,买这场电影的票,也是因为上面标注了“爱情片,奇幻片”而已。 电影开始了,他们三个之前没看过拍摄的成果,现在才发现,谷导是真的有拍恐怖片的天赋。 场景很美,但处处透漏着一股阴郁的味道。 小央在生活中笑容明朗,现在电影里,沉郁又疯狂。而清卉出现的时候,他们眼前全都一亮。 谷导将光线用得很好,一片冷色调中,洁白的女妖身边泛开浅浅一圈暖光。 冬树不是个情感很细腻的人,现在也忽然明白了谷导镜头的意义。在书生的心里,她便是天地间唯一的暖和亮。 人物很简单,剧情推进的也很慢,但画面实在太美,书生也实在苍白又英俊,甚至冬树都忘记了这就是自己身边那个平日里话很多的小央。 她竟然真的看了进去,厅中吃爆米花的声音和窃窃私语慢慢消失。 他们全都浸在电影中,看着书生一步步进入了虚妄,踏进了疯狂,也跟着书生一样,希冀着那个最美的梦的再次出现。 清卉和小央坐在冬树的两侧,全程都沉默着。 等到影片结束的时候,片尾曲响起,冬树听到小央发出了一声请不可闻的叹息。 “冬树啊,”小央小声说:“我原来一心只想着挣钱、出大名。” “但现在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艺术。” “这个电影,即使最后票房很差,也没有得任何的奖,我都不后悔拍过它。我甚至因为它感到了骄傲。” 最后,小央说:“谷导啊,真他妈是个人才。”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影厅的灯也缓缓亮了起来。 清卉声音很小:“姐姐,看后面。” 冬树扭过头去,才发现零散坐着人的座位上,竟然没有一个人走掉。 直到片尾曲结束后,观众们才走了出去,他们来时带着的爆米花现在还剩大半。 “这是讲的什么故事啊?”一个女孩小声问男朋友:“很好看,看着也挺难受,可是没怎么明白。” “回去搜搜解析吧,不然再回来看一遍……” 他们讨论着离开,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给谷导打个电话吧。”冬树说:“告诉他电影很好看。” 冬树拿出手机来,拨通了谷导的电话:“喂,谷导,我是冬树。”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78节 “我们来看电影了,对,很好看,观众们都看到了最后……” “您忙什么呢?怎么听起来这么疲惫啊?” 冬树将声音外放了,谷导有些干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哎呀,电影不是上了吗,我们一直盯着网上的动态呢。” “这几天好多人在发帖问电影讲的到底是什么故事。” “我熬了好几个夜了,换了好几个账号装普通网友,写电影解析呢。” 谷导那边略一停顿,声音无比愤怒:“有人回我了,他说我说的不对!” 谷导声音太大了,冬树只能将手里拿远一点,手机里传出来激烈的劈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我可去他妈的吧,导演就是这么个意思!” 《竹梦》排片量少,刚开始观影人也少,网上的热度是一点点起来。 等到越来越多的人对这部电影好奇的时候,影院的上映期都快结束了,场场爆满,电影院只能临时调整了排片量。 冬树在网上搜过,看过电影后,她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也想看看解析。 有人说这是悲剧,书生直到最终都不曾知道自己所追寻的,并不是自己所爱的,他的一生都是不可得,不可得功名,不可得父母亲缘,不可得爱情。 也有人说最后是完满的结局,那个早就逝去的女子与书生隔着生死相爱,最终走到了一起,就此不再分离。 还有人说在电影里看到了自己的爱情,爱了多年的人到了最后发现并不是真实的模样…… 众说纷纭,解读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公认的,那就是那个叫谢清卉的女演员是真的好好看啊。 冬树研究了很久的电影解析,也不知道哪个才是谷导想要表达的意思,她去问了谷导。 但谷导现在也有些迷茫:“我现在也不知道了……大概,都是对的吧。” 谷导在网上和网友们激烈争吵了好几个日夜,经过了惆怅和自我怀疑,现在终于心境开阔:“创作是我的事,解读就是观众的事了。” 冬树不再追问一个正确的答案,她也有了自己的理解,她觉得啊,妖怪和书生应该是相爱的,也许书生的死就是妖怪帮忙之后的解脱。 现在清卉和小央的名气几乎是飞升,清卉之前没有签公司,也没有经纪人,现在十分需要了。 小央签的是一家小公司,现在公司忙着给小央宣传,誓要为小央抓住这个机会。小央的经纪人来了冬树家里一趟,和小央商量之后的安排。 小央只和经纪人说了位置,一进门,经纪人就看到了沙发上三张极其乖巧的脸。 经纪人心情有些复杂:“你们……怎么住在一起啊?”经纪人知道圈里乱,但怎么就乱成这样啊…… 但三个人眼神纯洁,小央挺无所谓:“我在京市没住所,住在妹妹家里。” 解释过之后,经纪人才松了口气,为自己的肮脏心思感到了羞愧。 经纪人和小央商议的时候,才知道清卉根本就没签公司,所以试探着问了问,清卉愿不愿意和小央签在同一家公司。 因为清卉现在风头正盛,经纪人提供的合同十分友好,清卉思考后便同意了。 冬树也没意见,罗倾能给出的机会确实好,但上次和投资商吃饭让她觉得十分不适,以后也许还会有这样的事,她起码还有一身武艺,但清卉就麻烦了。 她宁愿清卉签家小公司,避开这些糟心事。 于是,清卉和小央的宣传全都由同一家公司负责。 经纪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炒cp吧。” “现在清卉和小央电影风头正盛,因为电影画风比较阴森,所以你们俩被一些网友叫做阴间cp。” 清卉叫起来:“和他组cp已经很阴间了!还得组阴间cp吗!” 清卉表示自己的心里受到了重创,小央经验足,他从利益角度考虑,认为捆绑太深了不是好事。 最后,他们决定,以后再宣传时,两个人可以亲近点,但不能刻意。让粉丝自己不停去找线索,去验证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情侣。 但他们绝不能自己承认,必要时还要辟谣。这样两个人都能相互用到对方的热度,万一以后哪个出点问题,另一个也不受太大影响。 “这不是骗人吗,”冬树小声问。 经纪人理直气壮:“这不是骗人,这是工作。” 冬树不懂这些,只能闭了嘴。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公司不断发力,牢牢抓住了这个热度。经纪人和小央一起已经工作了很多年了,定位清晰,就按照之前的路线继续宣传。 而清卉,被网友认出来曾以照片的形式存在于一些剧中,开始有人叫她初恋模板。 公司就按照这个路线宣传了下去,给清卉的人设是美丽、脆弱、初恋感。 虽然清卉平日里一贯像个小无赖,但她不说话的时候,确实纯洁又无辜。公司加大了力度,给她投放了一些宣传。人都是视觉动物,而清卉的美丽着实让人心动。 不同于冬树英气勃发,不管是视频还是照片里,都坚定得仿佛一个人便能撑住整个天下。清卉看起来便敏感又脆弱,很容易引来怜爱和心动。 清卉的热度现在比冬树高多了,粉丝的数量也很多。 罗倾专门给冬树打了电话:“你妹妹要不要来崖哥手下?” 冬树委婉地拒绝了:“她已经签公司了。” 罗倾觉得有些遗憾,但她手下不止冬树,倒也不差一个清卉,她还给冬树建议:“暂时不要公开你们俩的姐妹关系。” “既然你们路线不一样,也不打算走连体姐妹风格,就不要牵连太多,不然会影响你们以后的发展。” 这是对的,因此,冬树和清卉的关系就先保密了下来。 冬树还在等罗倾给她联系机会的时候,清卉已经收到了不少邀约。 经纪人一一传达,有电视剧的,有综艺节目的,甚至还有某些浪荡富二代的…… “这种以后就不要告诉我了。”清卉听到有些富二代的邀约后,断然拒绝。 经纪人倒是看得开:“女明星啊,大多还是要嫁人的。人吧,一个阶段一个想法,你现在年轻,事业刚起步,时间还多的很,肯定不在乎。但我告诉还是肯定要告诉你的,至于你怎么选,我就不管了。” 经纪人尽姐这是用自己的经验在为了她们好。 但冬树和清卉并不愿意。 地位差太多了,便很难有正常的交往,更何况,那些人还是抱着明晃晃的小心思来的。 她们不再提这事,尽姐照样将别人的邀约告诉清卉,然后等清卉拒绝了,尽姐再去找理由婉拒。 尽姐和公司商议后,为清卉和小央接下来一部校园剧。他们两个分别是男一和女一,一个是深情校园男神,另一个是清纯初恋。 这部剧投资不大,但是拍摄时间短。他们两个之前没什么名气,都没有库存的戏了,必须要抓紧时间上新作品,才能让观众记住他们。 人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到一个好机会,红气也一样,谁都无法知道自己的运道什么时候来。抓住就前途无量,抓不住就黯淡一生。 尽姐看过剧本了,标准的小甜剧,甜里藏着点玻璃碴,演好了收视率不会差。 并且,两个角色很符合他们的人设,能够加固在他们在大众眼中的形象,也维护他们的cp。 清卉和小央收拾收拾就进组了,他们时间着急。这次只留了冬树一个人在家中,她一下子变成了空巢老人。 这是冬树第一次独自被留在家中,之前都是她出门。 她去拍电影,她去参加游泳比赛,那时便将既生和清卉留在家中。之后既生走了,便是清卉在家。 而现在,冬树第一次成了等待清卉回家的那个人。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家还是那个家。 清卉在家时,便总是吵吵闹闹,小央借住的这段时间,家里便更显得拥挤了,好像随便走一步,都走不开了一样。 而现在,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家,竟然显得空旷了。 冬树有些不习惯,总想叫清卉一声。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了,可怜得很。幸好罗倾给她打了电话,最近安排她去一部电视剧中演个不错的配角。 现在公司还没有找到能让冬树担任重要角色的戏份,罗倾给她的定位比较高,不追求爆火和粉丝量,而是追求稳扎稳打,当个实力派。所以不能和清卉一样,演个小甜剧就行。 罗倾希望她能担起女打星的旗子,因此拍的剧必须要有水平。 现在这部电视剧,投资高,业内评估不错,罗倾为她争取了一个配角,需要武术基础。戏份虽然不多,但是帮过主角,将主角从困境中救出,是剧情的重要转折点,人设不错,也有记忆点。 冬树拿了剧本看了看,基本全是打戏。她现在名气大了点,相对以前有了些自由度,不必完全按照武指的设计来,可以自己更改动作。但她很尊重武指,没什么问题的,便按照武指的来。若是想到了更为出彩的动作,她都会和武指商议,达成一致后才改动作。 导演也给了她一些照顾,将她的戏份全都放在一起集中拍摄。因此,她只用了不到两周,便拍完了全部的戏份。 在拍摄过程中,开始有人叫她“冬树姐”了,还亲亲热热地给她递水。 冬树明白,以后她越出名,身边的笑脸便越多。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真的变好了,或者其他人真心实意对她好。 人爬得越高,越容易得意忘形。她谨记着这一点,保持着之前的姿态,不怎么说话,但对每个人都很恭敬,在剧组内风评很好。 拍完这部戏后,便到了开学的时候,冬树将毕业所需的选修课全部选好,按部就班去学校上课,并且开始筹备毕业论文。 又忙了段时间,清卉打电话时,终于说快要结束回家了。 冬树松了口气,挂完清卉的电话,手机便又响了。 是罗倾。 “喂,冬树。是这样的,下周公司要办十周年庆了,图个热闹,需要公司的艺人全都上台表演个节目。” 冬树挺为难:“倾姐,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啊……”她想着,总不能上台舞剑吧。 “我知道,所以把你报进合唱里了,高管选的是《超越梦想》,你到时候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对个口型就行,就是图个热闹。” 罗倾已经安排好了,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冬树便同意了:“那我这几天熟悉下歌词。” 当周年庆那天到了,她在服装间换上了合唱要穿的吊带小礼服,旁边也在换衣服的小艺人羡慕地夸赞她身材好。 冬树和小艺人们交谈了一会儿,当受到称赞的时候,一定要夸回去,她是这样教清卉的,所以现在她也夸了回去。 但小艺人们着实会说话,夸得她十分不好意思,只好说自己收拾好了,先走了出去。 走出了服装间,外面便是走廊,连接着舞台和观众席的最前排。 她一出门,便迎面和走向观众席贵宾座的人打了个照面。 来人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冬树啊。”上次见还穿着t恤的李总,这次总算是穿了件正经的西装。 李总热络地问她:“好久不见了啊。”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划过了冬树的肩膀和裙下的大腿,冬树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李总好啊。” 与此同时,冬树有些懊恼,怎么就忘记问问罗倾今天会有谁来了呢。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79节 第58章 借给她的鞋 李总很明显想和她多说会儿, 李总的秘书低头不作声,跟在李总的身后,似乎看惯了这样的场景。 冬树当机立断, 她一摸耳垂:“坏了,忘记戴耳环了。” “抱歉了,李总,我得回去找找。”冬树满脸歉意。她没有耳洞, 需要时都是戴耳夹,刚刚化妆师说大合唱,不戴也行,她便没有戴,现在刚好当个理由。 李总颇为遗憾:“那你先去,晚点一起吃个饭啊?” 冬树得体地笑起来, 不接这个话:“今天的节目挺好看的, 李总看开心了就好。” 她一边说话,一边大声对化妆间里喊:“我耳环呢?”一边喊着,她一边退回了化妆间里。 她一进去, 便将化妆间的门关上了, 李总希冀的眼神便被门隔断了。 冬树记得宫亭说过, 李总就这样,一时热度, 其实对她没怎么上心, 只要找合适的理由拒绝了,李总一会儿也就忘了。 化妆师一边找耳夹,一边问冬树:“冬树姐, 怎么又想用耳夹了呢?” 冬树透过门缝向外看了一眼, 刚刚化好妆的几个女孩出去了, 现在正热热闹闹地围着李总身边,说说笑笑地陪着他去了贵宾座。 李总看起来乐呵呵的,似乎把她忘得干干净净。 冬树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回答化妆师:“刚刚我想起来一起合唱的她们都戴了耳环,我还是保持一致比较好。” 化妆师没再问,认真找了会儿:“没有一样的耳夹了,只有耳环。” 冬树没意见,化妆师便拿了化妆用的透明胶带粘在冬树的耳垂上,然后小心用耳环的银针插进胶带上,看起来便像是戴在了耳垂上。 等化妆师处理好之后,冬树便也彻底恢复了心情,甚至还能和化妆师开了会儿玩笑。 另外还有几个正在化妆的女孩,她们都是新人,对冬树很恭敬。看着这些孩子,冬树便想起了当时自己和清卉刚开始拍戏的时候。 她心里软软的,正好也不敢出去了,生怕碰到李总,正好留在这里,陪着这几个女孩聊天。 这几个女孩不然是正在读大学的,不然是刚毕业的,还都有些学生气,和冬树的年纪也差不多,她们几个倒是挺聊得来的。 化妆师也和她们一起聊天,冬树有意问:“我们公司的十周年庆,观众还有外面的人吗?” “那当然啦,”化妆师随口回答:“公司毕竟是业内的大公司,十周年庆典是大事。我听说是专门给平日里关系不错的领导啊、导演啊、制片啊,还有投资人都发了请帖的。” 那就可以理解了,冬树隐隐放了心,李总看来也只是单纯来参加个晚会而已,他们凑巧碰面了而已,大概过一会儿李总就忘记了。 “这些贵客都不会看完演出的,只是待一会儿给我们公司个面子而已,之前的活动也是这样。”化妆师继续说。 另有一个女孩也说:“我知道,他们待会都还有事,应该是和我们这边的高管去吃饭。” “是啊,对了,晚点不是公司出钱,请参与晚会表演的艺人去唱歌吗?”一个女孩问:“冬树姐,你去吗?”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很喜欢冬树,刚刚还要了她的签名,很明显想和冬树多呆一会儿。 其他的几个女孩也开了口:“冬树姐,一起去好不好啊?” 一群漂亮的女孩子,软软乎乎的,恳求地看着她。冬树一看她们就想起来清卉,立刻就心软了。 家里也没人,冬树想了想便同意了:“好啊。” 反正只有艺人在,大家年纪都不大,气氛应该不错的,都算是同事,正好可以认识下。 等走廊里变得安静之后,冬树和其他的女孩便一起去后台候场了。 她们的大合唱 panpan 节目比较靠后,冬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上台的时候,她站在一群艺人们中间,灯光打在他们脸上,她看不到台下的场景。 居贺是公司器重的艺人,合唱时站在最前排。上台时,他看到了冬树,冬树也看到了他,两个人对视的一瞬间,冬树立刻露出了微笑。 她一点都没记仇,在她看来,事情已经过去了,虽然居贺打了她一拳,但她也把居贺打倒在地上,谁都没吃亏。 但居贺的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她,似乎根本不认识她一般。冬树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居贺咖位大,记不住她也是正常的。 唱歌的时候,光柱晃动,等光柱从冬树脸上划过之后,她便身处黑暗中了。趁着这一会儿的黑暗,她使劲向台下张望。 第一排和第二排的贵宾位已经空了,看来公司邀请来的贵客们都已经和高管们去吃饭了,冬树终于彻底放了心。 演出结束后,所有的艺人一起站在台上,几个还留在会场的高管上台,对大家的工作表示了感谢,并鼓励大家一起创造更好的明天,讲话结束后,台上所有人一起鞠躬。 终于结束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已经有车等着了,接艺人们一起去唱歌。公司对艺人们不错,因此去的是京市最好的会所,服务很好,主要是对客人身份的保密也很到位,适合他们去。 女孩子们笑闹着:“怎么不给点时间换回自己的衣服啊。”她们现在还都穿着演出时的衣服。 化妆师也跟过来了:“哎呦,可不能给你们这个时间,换了衣服,又得说补妆,补妆后说不定还得再收拾收拾,今天可就出不来了。” “没事,”有参加过类似活动的艺人经验丰富:“我们自己的衣服和鞋子都在后备箱呢,待会有人帮忙拿进包间,要是想换,自己在包间洗手间换就行。” 冬树就放心了,她不习惯穿吊带裙,现在总觉得不舒服。脚上倒是还行了,她个子高,服装师给她挑的是一双中跟的亮片凉鞋,有点硌脚,但不算疼。 她心里盘算着,待会到了包间就换回自己的衣服和运动鞋。 几辆车开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京市僻静的地方,行驶在两旁都是树的小路上,冬树看到了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栋灯火通明的五层楼。 “是这里了!”有小艺人叫起来:“我听说过的,这里特别贵,服务很好,连洗手间的洗手液都是奢侈品牌。” 其他几个艺人一起扒在车窗上张望着。 化妆师提醒她们:“我们待会就在三楼,大家别乱跑。四楼和五楼更加私密一些……” 化妆师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下了,冬树猜她还有别的话要说:“怎么了?” “就是楼上有些陪唱歌、陪吃饭的美女帅哥……”化妆师觉得这一车女孩子年纪小,所以说得委婉:“要是钱够了,别的什么事也都陪。” “所以你们别上去,”她再次重申:“上面就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大家都听明白了,其实都是成年人了,这事大家都能明白,京市那么大的地盘,总不能处处都在阳光下。她们年轻,倒也不至于天真到这种地步。 女孩子们乖乖点头:“放心吧,我们就在包房里。” 到了会所门前,门童便过来帮忙开门,搬东西。她们说说笑笑地便进了大门,服务员走在前面带着她们。 进门后首先是去二楼的楼梯和电梯,然后走过走廊后才是去三楼的电梯,至于去四楼和五楼的入口,便在其他走廊的尽头了。 冬树走在最后,看着前面的女孩们,她心情挺好的。 忽然间,她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一声略带痛苦的“哎呦”。 冬树扭头看去,是一个穿着银色亮片紧身短裙的卷发女子。看着有点面生,应该不是他们公司的艺人。 这个卷发女子现在扶着墙,冬树多看了几眼,终于看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穿的高跟鞋,有一只鞋跟断了。 女子满脸懊恼和气愤,对着自己的鞋发脾气。她看起来很着急,甚至狠狠地抓了抓头发,似乎在责备自己没做好准备。冬树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是要谈生意吗?还是艺人,要去争取机会? 不管怎么样,都比冬树现在去唱歌重要。 冬树想了想走了过去:“你好?” 女子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脸上下意识露出了笑容,看到是冬树的时候,她有些发愣。 冬树问她:“你的脚是几码的?” 女子还没反应过来:“三十七……” 冬树觉得有点为难:“我的是三十八码。”她继续问:“你介意穿大一点的鞋子吗?” 冬树一边问,一边已经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不然试试吧。” 现在冬树赤脚站在了地上,地上是柔软的地毯,打扫得很干净。女子对着冬树脱下来的鞋发呆,冬树催她:“你应该还有事要忙吧,我没什么事情,就是和朋友们唱唱歌,没关系的。还有别的鞋子,我找找就行,待会就能穿上了。” 女子一咬牙,便把冬树的鞋子换上了,确实有点大,但收紧了系带之后,走路是没问题的。 “我是来谈生意的,”她解释:“不能出差错。” “谢谢你。”她小声说:“你在哪个包间,待会我给你送过去。” 冬树摆摆手:“你忙完了给我的话,你回去怎么办?” “等你回家吧,”冬树说:“寄给我公司就好,这是公司的鞋子。” 她们两个彼此留了电话,冬树给她发了短信,写了公司的地址。 女子点了点头,什么都没再说,穿着那双有点大的鞋子,便狂奔过去。 冬树不着急,慢慢地向前走。 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个女子会不会把鞋寄回来,但她觉得她会。如果真的不会的话,她就自己把钱补给公司。 既然遇到了,她就不能视而不见。 冬树慢慢走着,身后门童推着她们装着衣服和鞋的小推车过来了,冬树叫住了门童,找到了自己的鞋子换上了。 女孩子们已经坐上了电梯上去了,冬树一个人等着下一班电梯。 等她上去的时候,向着包间的位置走去,她快走到的时候,忽然间,门内走出一个艺人来,她和冬树已经聊得很熟了。 她急急走向冬树,小声在冬树耳边说:“几个大人物来了,李总还问你去哪儿了。” 冬树心里咯噔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响了,是罗倾的短信:“李总半途从高管餐会离开,去了会所,小心。” 但罗倾的这个短信来得确实晚了点。 冬树转身就往后走。 但电梯的方向也来人了,是那天和李总在一起的魏总。魏总的身边还站在吃饭那天跟着他离开的女孩。 女孩乖乖巧巧的,穿着新上的奢侈品裙子,手上带着宝石镶嵌的蛇形手镯。 冬树刚想低头,从魏总身边绕过去,魏总便大声叫了起来:“这不是冬树吗!” 他这一嗓门太大,直接把包房里的李总和其他人都叫了出来。 李总和几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站在了包房门口。李总笑吟吟地看着她:“冬树。” 其他几个中年男人便默契地笑了起来:“这就是李总刚刚提到的小朋友啊。” 这几个男人的脸时常出现在电视上,在各个节目中以义正言辞的姿态谈论着国家或者城市的发展,谈论着整个电影行业的方向。 都是惹不起的人。 冬树稳住了脸上的笑:“哎,李总好。” 她夹在李总和魏总的中间,无处可逃,只能跟着进了包房内。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80节 原本她们想着能快快乐乐聊天唱歌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令她们害怕的地方。 冬树走了进去,看到大包间里满满的,公司的艺人们个个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没人敢去唱歌。李总也已经坐下了,沙发的另一端坐着几个男孩女孩,和艺人隔开一些距离。 除李总之外的大人物对其他艺人们不是很感兴趣,只和那几个冬树不认识的男孩女孩亲热地拉着手,合唱着亲密爱人。 冬树视线掠过,心中不停思索着待会怎么办。 忽然间,她的视线顿住,暗处一个穿银色亮片短裙的女子和一个导演紧紧挨在一起,两个人说说笑笑,导演的手肆无忌惮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穿着冬树的鞋,刚刚撒谎说自己要去谈生意。 现在,她们两个却在这样的场合中对视了。 冬树紧紧地盯着她,而她也愣了一下,转瞬间便撇过视线,仿佛根本不认识一般。 李总热络地招呼冬树,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问她今年几岁了,来自哪里,家里几口人。 冬树回应了他,努力保持着距离。 另外几个中年男人看着李总和冬树心照不宣地笑起来:“李总啊,就是喜欢这样的小朋友。” 他们都是陪李总来的,现在等到人了,他们也就不在这儿待了。 虽然现场也有自己感兴趣的,但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在李总的主场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那些中年男人纷纷告别,临行时还说:“这个小朋友不错,以后我台里有个访谈,李总看要不要安排下。” 这人冬树知道,他的那个访谈是现在最火的,很多当红明星都以上了这个访谈为骄傲。 还有导演走前说:“我这边有部电影,保底十亿票房……” 那些被花钱请来陪唱的男孩女孩也被留了下来,他们就像道具一样,唱着歌,花团锦簇一般,让包间里不至于死一般的寂静。 李总问的越来越露骨:“冬树啊,有没有男朋友啊?” 冬树自然是没有的,但她回答:“有的。”她为自己编制了一个青梅竹马的故事,还说自己以后打算结婚。 但这毫不影响李总的兴致:“青梅竹马好啊,男朋友做什么的啊?让我也见见,看看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才能当冬树的男朋友?” 李总说话时,也慢慢向冬树靠近了。 冬树全身不适,慢慢向另一侧腾挪。 她脑中满是愤怒,手有些止不住的微微颤抖。门口似乎有人经过,视线往里探索,这让她心情更加糟糕。她很想一巴掌将李总的头打进面前的茶几里,让他清醒清醒。 但打完之后呢? 冬树脑中的怒火和理智在反复撞击,她不是没遇见过更加危险的场景,但战场上搏命罢了。而现在,搏命显然不值得。 她觉得还不如直接以命相搏算了,推拒着应付的感觉让她感觉十分无力。 冬树强打起精神,维持着礼貌客套的笑意,思考着更加平和些的解决办法。 其他小艺人们装作认真听歌的样子,其实偷偷摸摸看李总和冬树。她们都看得出来,冬树姐很不乐意,但她们也并没有能帮忙的能力和勇气。 居贺也在这里,他来得早,现在就坐在不远处。 他装似认真看屏幕听歌,其实视线不住扫过冬树和李总。 冬树想起了宫亭的话:“李总,我得早点回去,学校查寝呢……” 李总笑起来:“我问过了,你们学校大三大四的就不查了。” 他满脸的得意,觉得自己十分用心了:“冬树啊,我还知道你从小没有爸爸妈妈。小时候是不是没玩过游乐场啊?” “我把游乐场包下来,给你玩一天好不好?” “你这样的孩子啊,看起来坚强,其实啊,就缺个人疼……” 李总的手慢慢伸了过来,冬树全身充满了抗拒,立刻将放在沙发上的手抽走了。但李总锲而不舍,继续靠近她。 居贺猛然间从座位上起身,周围的人都被惊住了,但居贺起身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去卫生间。” 然而,他出去的时候,将身边的外套和手机都带走了,所有人都明白,他不会再回来了。 居贺之后,便陆续有些名气大的艺人找借口离开了。只剩下那几个和冬树聊得不错的小艺人,她们也想离开,但现在离开的话,岂不是将冬树姐置于更艰难的处境? 虽然她们都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但仍然如坐针毡留在这里了。 冬树越发崩溃的时候,忽然间,包房内靡靡的歌声停止了。 穿着银色亮片裙的女子手里拿着麦,对着李总笑意盈盈:“李总,要不要合唱一曲?” 她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坐在李总的另一侧,亲亲热热地抱住了李总的胳膊:“刚刚进来我就觉得李总气宇轩昂,结果李总根本没看我一眼。我就只能厚脸皮凑过来了,李总给个面子,陪我唱一首吧。” 虽然李总对冬树更感兴趣,但这个自己凑上来的长得也不差。李总在冬树那儿全是冷脸蛋,现在有个热乎的,他也就接受了。 女子唱得很好,并且很明显经验丰富,接下来选的几首歌狠狠戳中了中老年男人的心。 李总从刚开始的敷衍,慢慢变得投入起来,一边唱歌,一边和女子深情对视。 冬树悄悄向后退,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女子打开了桌上的酒,又叫了另几个陪唱的,和李总一起玩起了游戏。李总很显然还没死心:“冬树也来玩,冬树酒量怎么样啊?” 冬树只能也参与进来。 那个女子全程没有看冬树一眼,似乎根本不认识。 她手里握着骰盅,看上去全凭运气,但玩了好几局了,喝酒的都是另一个男孩和李总,几个女孩似乎怕被看出破绽,偶尔也会输上一局,喝上一杯。 李总今天是为了冬树来的,但也被哄得挺开心,冬树一直坐在他身边,他要面子,自然不能耍赖,没多久便喝了不少,开始有些醉醺醺的,嘴里喊着“冬树”,过一会儿便喊了:“媚媚。” 媚媚便是那个穿亮片裙的女孩。 李总开始有些昏昏的时候,媚媚也陪着他昏昏,李总的手混乱地在媚媚的身上摸索着,媚媚嘴里娇嗔,而眼睛平静地又给李总斟了一杯酒。 没多久,李总便真的靠在沙发上闭了眼睛,而他的手里还拉着媚媚的手。 媚媚深吸一口气,悄悄将自己的手从李总手里拉出来,她冷静地小声说:“你们都走吧。” 其他几个男孩女孩便离开了,和冬树一个公司的小艺人也急匆匆离开,离开时喊着冬树:“冬树姐,快走啊。” 冬树起身:“我马上。” 媚媚仍然没看她一眼,走向了一旁的洗手间。冬树跟了过去,她看到媚媚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将有些乱的卷发重新整理好,又对镜细细涂了大红的口红。 “谢谢你。”冬树小声说。 媚媚靠在洗手台边,从手袋里拿出一只女士细烟和打火机,她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洗手间内便充斥着花果的甜香味。 “走吧。”她冷漠地说:“大明星。”和刚刚在楼下的样子截然不同。 冬树问她:“一起走吧?” 媚媚嘲讽地笑起来:“他有备而来,明天却一个人清醒,你觉得他会高兴吗?” 冬树沉默了,媚媚将烟在洗手台上轻轻点了点,将烟灰落下:“我本来就是做这个的。” 冬树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沉默片刻:“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媚媚微微扭头对着她笑起来:“我看过你演的戏。” “你在戏里很厉害,”媚媚脸上的笑容变了样子,不再媚俗:“像个大英雄。没想到,我这样的人,竟然还能救一个英雄。” 包间里的李总发出了细微的呓语声,媚媚将烟在洗手池里掐灭:“走吧。” 她率先走了出去,重新坐在了沙发上,握住了李总的手,然后用包间的传呼机叫了人,待会李总的人就会上来将李总和她带走。 冬树站在了门口,包间里阴暗,走廊里有光。媚媚抬头,便只看到冬树背光的身影,迟疑着没有离开。 媚媚摆了摆手,再次说了一遍:“走吧。” 她很洒脱:“我做谁的生意都一样,有钱拿就行。” 冬树心头梗得难受,她艰难转身,即将离去的时候,身后又有了声音。 “这鞋,”媚媚说:“我就不还给你了。” 第59章 拉出泥沼 冬树回家后, 心里有点堵得慌。 晚上,她迟迟睡不着。 她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复杂得很, 归根到底便是一腔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她上一世被召回京城和临死前也曾有过。 她不怕单打独斗,她不怕用实力竞争,她不惧任何阳光下的事物, 但面对强权和阴谋的时候,她总是没有办法。 冬树在床上睁眼良久,最后披上了外套,坐在了客厅的地毯上。 冰箱里有些低浓度的果酒,她全都拿了出来,一杯杯地灌着自己。她努力让自己沸腾的心平复, 努力不去想这个世界为何千百年来仍有这样的事情, 不去想未来自己和清卉应该如何发展,也不去想……媚媚现在在做什么…… 她酒量并不怎么好,喝了几杯后, 便已经有些昏沉了。 冬树眼前有些晃, 她拿出手机来, 找到之前发短信的记录,在公司的地址之后, 她又发了一个短信过去:“你怎么样了?” 冬树撑着身体, 躺在地毯上,歪着头,隔一会儿就看一下手机。但她等了很久, 都没有等到回信。 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直到第二天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 看着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的阳光, 她有些发愣。她伸出手去,想抓住那一缕光。忽然间,她手机响了。 冬树立刻抓起手机,是回信:“我已经回家了。” 冬树终于松了口气,她接着给媚媚发信息:“中午能一起吃个饭吗?” 然后,她长久地没有收到回信。 昨天,媚媚最后说鞋不还给她了,冬树大抵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们只是在走廊里见过一面,媚媚便可以继续当她口中忙着谈生意的正经女人,之后便可以理直气壮和自己喜欢的演员继续有小小的交流。 但她们在包房里见过面了,所以媚媚不再是一个谈生意的女人,她成了一个做那种买卖的人。 那种情况下,媚媚自然意识到她已经没有了和冬树继续交流的身份。与其自取其辱,不如自己率先开口。 那双鞋,在媚媚看来,便是她和冬树的决断。 但不是这样的。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81节 冬树真心实意地感谢她,心疼她。就像她当年救了人便能收到感谢信一样,她也想让媚媚感受到自己的谢意。 但当年她站在阳光下,而如今媚媚站在光的另一面。感谢信做不到,她起码要请媚媚吃上一顿饭。 冬树一直没有收到回复,于是再次小心翼翼地给媚媚发了信息:“晚上可以吗?换个时间都可以的,你定就好。” 又过了很久,手机终于响了。 “晚上可以。” 冬树立刻开始找饭店,她之前吃过几家不错的,请媚媚,她想请能力范围之内最好的。但媚媚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是一家烧烤店。 冬树昨晚睡得晚,又喝了酒,她习惯了早睡早起的身体有些不适,冬树给自己做了些粥,让胃舒服了一些,然后过了中午她便出门了。 她去了商场,找了一家鞋店。 媚媚的鞋码是三十七,她找了好几家店,给媚媚买了一双好看的高跟鞋。 然后,冬树便出发了。媚媚发来的烧烤店的位置有些偏僻,是一家不大的小店,周围都是很有年代感的低矮居民楼。冬树在对面的奶茶店里等了很久,等到天色变暗的时候,她便到了烧烤店的门口。 这里光线昏暗,没人认出这个衣着朴素的女孩就是之前演过爆片的女明星。 过了一会儿,媚媚就来了,她和上次见时不一样,没化妆,身上也没有任何亮片了,只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裙,脚上是人字拖鞋。 她们刚一见面,冬树想打个招呼,但媚媚没有给她回应,而是扭头对老板说:“老板,二楼空调开下。” 老板忙着烤串,有些不满意:“二楼没人,开空调电费挺贵的……” 媚媚满不在乎,直接把手里一包烟塞给了老板:“行了吧?” 老板不再说什么,叫了自己坐在一边写作业的儿子去开空调。 现在天气有些热,很多人都在外面露天吃串。一楼大厅人很少,二楼更是只有她们两个了。 她们两个坐下后,点了些东西,然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鞋我带来了。”媚媚说:“谢谢你。”她从手里的大帆布袋里拿出一个鞋盒。 冬树接过去,同样地从自己身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鞋盒:“那天我看你的鞋子坏了……也谢谢你。” 媚媚的手一停顿,但也把鞋盒接了过去。 冬树想找些话题:“你……”她想问媚媚怎么样,但好像又没有问的必要。 媚媚没看她,自己开了口:“我今天早上就回来了,没事。”她一脸无所谓的笑意:“和之前做买卖一样的。” 她这样的态度,让冬树更加难受了。 冬树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她竭尽全力地委婉,不想表现得像个高高在上的拯救者:“我能做些什么吗?” 她很怕媚媚在意,于是拼命解释:“我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我是说,你想不想做些别的事情?” 但冬树现在其实没什么太大的能力:“我婶子开了家大超市,现在缺收银员和仓库管理,挺大的超市……读书也行,我给你出学费,你想读什么都行……” “你人好,婶子和姑奶肯定都喜欢你,你熟悉下超市的工作,以后当经理……那里都是我家人,没人会欺负你……”冬树努力地给她描述着一个很好的未来。 “或者你想自己开个小店吗?我给你投资……” 媚媚看着她,终于笑了起来,她那张素面朝天的脸上黑眼圈很重。 她混社会很久很久了,所以能看得出来冬树现在局促的外表下,是一颗真心。媚媚的心慢慢暖了起来,但话仍然强硬:“收银员能挣多少钱?超市经理能挣多少钱?读书毕业了又能挣多少钱?” 冬树想了想,她尽量往高了说,其实她不知道婶子的超市缺不缺收银员,但总能安排下媚媚,工资不要婶子出,冬树来出就好。 等媚媚先走出这里,以后便能有更好的生活。 冬树终于想好了一个工资的时候,媚媚又笑了起来:“我现在啊,一个月能好几万,有时候运气好了,一天就能收到一万多的红包。” “我没什么能力,”媚媚冷静地点评自己:“我也耐不下心思去努力,读不下去书,不愿意吃苦挣小钱。我被现在挣快钱的日子惯坏了。” 烤串上来了,是老板那个刚刚写作业的儿子,应该是才小学五年级。 他端来串的时候,媚媚拍了拍他的头,小孩害羞地跑掉了。 “我啊,”媚媚慢慢吃着羊肉串:“小时候父亲死了,母亲重病,母亲很爱我,我看不得母亲病死,所以我只能出来赚钱了。” 冬树问:“现在还差钱吗?差多少?我现在有些钱……” 媚媚笑容更大,她摇摇头:“骗你的,这是我说给客人们听的。他们爱听这些,每次听了,都长吁短叹,然后给我些小费,说让我拿去给我妈治病。当然了,该做的事情,他们是一件都没少做。” 媚媚一边摇头一边说,觉得那些人很可笑。 “但不是这样的,”她的羊肉串吃完了,再次拿起一串烤香菇,香菇烤得不错,伞盖里有些烤出来的褐色汁液。 媚媚仔细地端详着香菇伞盖,然后吹着气,小口地喝了下去:“我爸妈都好好活着呢。” “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应该都读上大学了。” 听起来媚媚家的情况不算很差,冬树轻声问:“为什么……” “小时候啊,我爸妈出去打工,把我一个人放村里,和爷爷奶奶过。他们在城里生了我两个弟弟,好几年都不回来看我一眼。” “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并不怎么喜欢我,就没人管我了。” “后来啊,村里的老光棍哄我玩,说脱裤子玩游戏的话,就给我糖吃。” “我那时候懂什么啊,为了几块糖,为了几块钱,经常和他们玩游戏。为了那几块钱,我也不去上学了,老师刚开始来家里找我,但我总是不见他,其实现在想来有点后悔,他是唯一一个真正愿意对我好的。” “后来,我懂事了,我要去报警,但我爷爷奶奶并不愿意,我的爸妈打了电话来,说丢人,不让我给两个弟弟拉后腿。” “再后来啊,他们给我找了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让我嫁过去。” “那时候我终于想明白了,去他奶奶的吧,凭什么我就得这样活着,只有在换回点彩礼的时候,他们才愿意对我笑一笑。然后我就一个人来了京市。” “但我实在没钱,一路上我只有我自己。” “到了京市,我又没读过书,又实在想过上好日子,就这样了呗。” 她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故事,冬树的心却越来越难受了。 冬树明白,媚媚已经进了泥沼中,即使她伸出一只手来,也很难将她拉上来了。 她们不再说这些,冬树和她说起自己拍戏时的故事,媚媚听得挺认真,不时地开怀大笑,当真像个小女孩了。 她们聊得挺开心的,像两个老朋友一样。最后媚媚还告诉了她自己的真实名字:“我叫董春梅。” 冬树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媚媚挺不好意思:“别记了,又不好听,我老是想着什么时候换个名字,但总是没想好。” 临分别时,冬树还是忍不住问她:“我能帮你些什么?” 媚媚想了想:“我不缺钱,也不想做别的工作。” “这样吧,”她笑起来:“要是哪天你们剧组拍古装戏,缺个青楼□□的群演了,或者现代戏,缺个类似的群演,你就叫我去吧。” “我演这个演得可好了,毕竟就是做这个的。”她挺骄傲,但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吧,我就是挺想看看片场的。” 冬树的心更酸了:“下次我带你去,你想来了随时联系我都行。。” 媚媚抱着冬树送她的鞋盒:“不用,别和我走得太近了。”她满脸的真诚和隐不可见的憧憬:“你们可是读过书的正经人。” 她们站在烧烤店旁边的胡同口,媚媚伸出一只手大大地挥舞:“再见啦。” 冬树同样地抱着她送来的鞋盒:“再见啦!” 然后,冬树站在路灯的光下,路灯开始忽闪忽亮,光明和晦暗交错,冬树的影子在地上闪烁。 她就这样看着媚媚一步步走进了胡同深处的黑暗中。 ———————————————————— 冬树有些担心李总贼心不死,最近还会再来找她。但几天后,她收到了罗倾的电话。 “李总车祸了,骨折,得在医院好好养一段时间了。” 挺巧的,冬树松了口气。 罗倾也觉得挺巧,甚至有点太巧了。 “就晚上,李总的司机好端端地开着车,后面的车就冲了过来。只撞了后排,李总的司机都没什么事,就李总,骨折了,伤势挺严重的。肇事司机没酒驾,没吸毒,特别清醒,认错态度也特别好,下车就说自己全责,赔偿道歉都挺到位的。” “我们都觉得,李总也许是得罪什么人了,”罗倾有自己的猜测:“对方司机请的律师是全国最好的,赔偿也是李总要多少都能出多少,看样子就是铁了心要让李总吃个闷亏。李总大概也能猜到,最后他接受了道歉,没追究对方司机的责任。” “李总要住院挺久,之后也会小心行事,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得罪谁了。” “你这边放心就好。你等段时间,坚持练功,我最近正在给你争取个角色。” 冬树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每天都去学校,有课的时候便上选修课,没课的时候就写毕业论文。等进组了,她就没那么多时间写论文了,现在必须抓紧时间。 论文初稿写得差不多的时候,清卉终于回来了,她回来时满身疲惫。 这部戏统共拍了不到两个月,强度很大。为了能尽快上映,剧组是边拍边进行后期制作和剪辑。 他们刚拍完,第三天便送审了。 清卉懒懒散散躺在了家里,往日里冬树会要求她坐有坐相,但清卉这次这么累,冬树也就不说她了。 清卉很明显看出来姐姐对她的纵容,于是生出了更加恶劣的小心思来:“姐!” “姐啊!” 她扯着嗓子叫:“给你的可爱妹妹拿条可爱的小毯子好不好?” 这是小事,冬树正在电脑前修毕业论文,她看了清卉一眼,便起身给她拿了条小毯子。 清卉便安静了一会儿,坐在沙发安安静静看电视。过了会儿,清卉又扯着嗓子开始叫了:“姐,给你的乖乖妹妹拿杯乖乖牛奶好不好?” 冰箱就在清卉面前,但清卉坚决不去,非要姐姐拿。 冬树知道,她这一趟出去太久,非得找到姐姐还爱她的感觉才好。 冬树便再次起身,又给她拿了,没多久,冬树陆续又给她拿了水果、护手霜,袜子,还有瓜子。 直到清卉再次叫她:“姐,姐啊……”的时候,冬树不动弹了,大声回她:“自己去,你姐快烦死你了。” 清卉自己就在沙发上咯咯咯笑了起来,她自言自语:“我姐骂我了,真好。” 她终于从沙发上起了身,乐颠颠地跑到冬树的电脑桌前,吧唧在冬树的脸上亲了一口:“我去尿尿了,姐帮不了我了哦。” 冬树怎么看她怎么可爱,但仍然板着脸,直到清卉进了卫生间,冬树才笑起来。 清卉回家了,这个家里才感觉活起来了。清卉不在的时候,冬树天天去吃学校吃食堂,她和同学们错开吃饭时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孤零零,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现在,冬树也有了做饭的兴致。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82节 冬树做饭的技术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提升,饼子里仍然是有什么放什么,形状照样奇奇怪怪。 清卉倒是喜欢得厉害,能从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饼里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但小央并不给冬树这个面子。 小央是带着墨镜来的,整个人意气风发。 “挺精神啊。”冬树看了他一眼。 “红气养人啊。”小央大大地叹了口气:“我算是明白这句话了。现在就算让我忙一整天,但只要看看粉丝夸我那些话,啊,一下子就精神了。” “我就觉得啊,我还能再拍好几个高强度戏份。” “挺好,”清卉吃着饼子评价:“小央哥还行,被夸了只想演得更好。我们剧组那个男二啊,呕。” 冬树撇了清卉一眼:“吃饭呢,别说恶心的事啊。” “姐,可糟心了,男二正好在剧组生日了,办了生日会,还让大粉联系小粉丝来探班。然后啊,他就上手拉那些小粉丝的手。小姑娘可能才初中。” “对,可不要脸。”小央也拿起一张饼子,有些嫌弃:“诶,这饼和之前一样丑。”但说着丑,他吃得倒是挺香。 “小姑娘怎么样了?”冬树有点关心后续。 “男二留了个漂亮小姑娘,说她是幸运粉丝,给她开了房,偷偷摸摸说晚上去找她。” 冬树皱起了眉头:“怎么能这样。” “我和小央哥看不下去,但剧组的人都习以为常,也许是不敢说话。”清卉脸上有些骄傲:“然后啊,晚上我和小央哥就邀请他去吃饭,说是庆祝他生日。我俩是主演,他得给我俩面子,只能去了,吃饭的时候喝了挺多酒的。” “男二和小央哥都喝多了,走路都晃悠,我就近开了房,让饭店老板把他俩送了过去。晚上他们两个一起睡了,所以男二没去成小姑娘那儿。” 冬树放了心:“那就好。” “好什么好啊,”小央嘀嘀咕咕的:“小姑娘走的时候哭哭啼啼的,骂我和清卉该死,耽误她和她最爱的哥哥的相处时间了。” “她还说要把这事放到网上去,说我和清卉欺负男二。不过后来男二的经纪人把事压下去了,给了她男二的签名照和下次粉丝会的邀请,才算是过去了。” 清卉小声嘀咕:“男二酒量挺好的,小央哥喝吐了好几次,才把他灌醉……” 冬树没说话,厨房里的锅发出了噗噗的声响,她就进了厨房,将炖好的鸡盛在盘子里,端到了饭桌上。 然后,冬树将两只鸡腿拆了下来,分别放到了清卉和小央的盘子里。 “哇!”清卉开心地叫起来:“轮到我吃鸡腿了吗?” 小时候,冬树怕清卉和既生会自私,所以即使有鸡腿了,他们也是轮着吃的。不过冬树吃的时候,也会把鸡腿肉拆下来一些分给清卉和既生。 吃鸡腿,对清卉来说,不止是吃肉了,还意味着终于轮到她了,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即使长大了,她仍然很珍视每次能吃到鸡腿的机会。 冬树笑起来:“不是轮到你们了。” “是奖励,你们做了好事,所以这是给你们的奖励。” 小央低下头,脸凑在碗边啃鸡腿。他不想说话了。其实那个小姑娘临走前的辱骂让他有些心寒。 但现在他开心了一些,热乎乎的鸡腿暖了他有些凉的心。 不管小姑娘怎么想,这总归是件好事啊。 更何况,他们两个现在还有个奖励。 清卉十分高兴,她一点都没有成年人的自觉,大声问:“所以!姐姐!我是个乖宝宝喽!” 她一边说话,一边得意洋洋地把头凑了过来。冬树只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是,小花是最乖、最乖的小宝宝了。” 小央扭头看了一眼,觉得她们姐妹俩挺糟心的:“都多大年纪的人了……” 但冬树的手也伸了过来:“嗯,小央也是很乖、很乖的宝宝。” 小央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只能愤愤地继续吃鸡腿。但看着鸡腿,他有些恍惚,这是……妈妈去世后,第一次有人叫他宝宝吧…… 奶奶叔叔们不怎么说话,光给他吃饱饭就竭尽全力了。 他二十多,都奔三的人了,终于事业有了些成绩,却再一次当了宝宝。 小央吃着自己的奖励,眼睛有些发酸。他知道,要是真的流泪了,就真的会被那个智障又嘴欠的清卉笑话一辈子了。 于是,小央忍住了想哭的欲望,也忍住了想叫一声妈妈的冲动。 他们三个要当一辈子的朋友,他不能丢这个人。 清卉休息了几天,又根据公司安排去参加了综艺,小央也会去。 冬树也跟了过去,坐在了观众席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看清卉和小央在台上回答主持人的问题,又在主持人的指挥下玩些小游戏。 台上的清卉,和在家里完全不同了,她端庄地坐在椅子上,眼神干净,看似懵懂,实则老练又圆滑,对主持人的问题全都完美解答。 之后,在小游戏的环节,清卉和小央玩得很默契,他们很好地抓住了友情和其他情感的交界,时常有些小动作看似有问题,但细细一想,并不算越界。 尽管主持人反复问他们到底是不是情侣,两个人都会相视一笑,然后断然否认。 冬树看得叹为观止,要不是他们两个时常在家里吵架,彼此嫌弃得很,冬树光看他们现在的表现,也会下意识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 清卉和小央实实在在拥有了不少粉丝,甚至还有了代言。 清卉赚了钱,立刻就全都转给了冬树。荷花婶子那里也挣到了钱,婶子说每个月都给冬树和清卉分红。 但冬树拒绝了,现在婶子店面很大,甚至在考虑在蔚市开第二家店,正是需要钱周转的时候,她告诉婶子,她的分红就继续用来投资吧,以后每年给她一次就好。 在冬树学校的选修课都结课的时候,罗倾的电话到了。 给冬树联系的新剧确定了,虽然投资和导演都不如之前,但剧本不错,演员也还可以。最重要的是,冬树在里面可以演女二了。 罗倾说:“琉姐对你挺好的,这次帮忙说了话,还用了她自己的人脉。”这周末冬树就可以进组了。 冬树准备把选修课结课所需的小论文带去剧组完成,清卉这次也没抱怨,老老实实地帮姐姐收拾行李。 但收拾好行李,也买好了票,却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清卉和小央的小甜剧马上就要上映了,但这时候,导演却打来了电话,他挺为难的,有几个二代指名要见清卉。 如果不见的话,这剧可能要往后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播出了。 这些二代之前都曾通过尽姐想约清卉,但都没约到。这次清卉的待播剧撞在了一个二代爸爸的手里,他们用整个剧组的成果做威胁,清卉也没了办法。 导演在电话里挺卑微的:“清卉啊,不然去一趟吧?我也去,我拉着剧组的人都去,我保证一直跟着你,我死了你都不会出事。” “这都是剧组的心血啊……耽误不起了……” 话都到这份上了,也只能同意了。 但导演说的承诺其实并不算话,真到那份上,导演也做不了什么。 冬树立刻说:“我跟你一起去。” “姐不用去,去了我们关系就算是公开了,以后更麻烦。”她们就成了彼此的软肋。 “没事,”清卉看得挺开:“小央哥也去,我带着我心脏病记录去。” 但冬树仍然十分担心,她和剧组那边联系,说自己晚几天进组。 她必须守着妹妹,看着清卉好好走出来了,她才能放心离开。 第60章 小央的奇妙夜 为了这场饭局, 冬树这几天都十分焦虑。 小央很理解她,没有和往常一样总是和清卉吵吵闹闹的,他现在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安慰冬树。 “不会有事的, ”他拍了拍冬树的肩膀:“剧组去了好几个人呢,更何况,我还在呢。” 清卉倒是挺看得开的:“没事姐,我带着手机, 要是有事就打给你。” 她在屋子中间原地蹦跶,嘴里还呼呼喝喝的:“姐姐就进去帮我把他们全都打趴下。” 清卉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就和往日里一样,让冬树心里平静了一些,她反复叮嘱:“一定要带着手机,设置我是紧急联络人了吧?” “早设置啦。” 心脏病手术记录也带着了, 装在清卉赴宴那天要带的小手包里。 手包里只装了一只口红、一份手术记录、一只手机, 还有一瓶辣椒水。除了口红之外的东西最好用不上。一旦用上了,这部待播剧就完了,清卉和冬树的事业也完了。 她们两个心态好, 还愿意去做普通的工作, 或者去给荷花婶子店里当收银员。但那部待播剧是很多人的心血, 那些工作人员和好不容易得到机会的小演员承担不了这样的损失。 吃饭那天是周六,周五晚上的时候, 冬树和清卉早早睡下了。 但睡到半夜时, 冬树自己便悄悄醒来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趁着月光看躺在身边的清卉的侧脸,真的很漂亮。冬树看过粉丝们的评价, 都说清卉最美的就是一双眼睛。 而现在, 清卉安静地闭着眼睛, 睫毛纤长,安静地垂在脸上,就像小时候一样。 冬树悄悄出了门,再次检查她的手包,看看里面的辣椒水浓度够不够。 但她拉开手包,便看到里面放了一只折叠起来的水果刀。 这把刀,清卉没和她说过。 刀太小,清卉力气也小,这刀伤不了别人,只能伤自己。 冬树悄悄将那把刀拿了出来。她站在厨房的小窗前发呆,明明窗户开着一条缝隙,夜风吹来丝丝凉意,她却总觉得胸口闷得慌。 第二天早上冬树给清卉做了粥,临近中午要出发的时候,清卉拿起了自己的小手包,她翻看了里面之后,抬头看了眼冬树。 冬树装作忙碌,没有回应她的视线。 清卉自己偷偷在小茶几下面的储物盒里找了找,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 清卉穿了很日常的裙子,很保守,临出门时,冬树叮嘱她:“如果去卫生间了,杯子里的饮料就重新倒,不要喝原来的了。” “可以装作不小心,把菜掉进了杯子里,就有正当理由换饮料了。” “有人要你喝酒,你就说身体不好,会送医院,如果有人留你唱歌,你就说你家人等着呢,或者说学校查寝……” 冬树絮絮叨叨的,有些话是上次清卉说给她的,这次她便又说给了清卉听。 清卉很安静,没有和之前一样嘻嘻哈哈的,楼下有了车的声音,是尽姐带着小央来了。尽姐也是不放心,于是也跟来了。 她们知道到了必须要出发的时候了,清卉吸了吸鼻子笑了起来:“姐啊,我走啦,没事。” “嗯,我待会就出发,到饭店附近等你。” 清卉点了点头。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83节 她拿着自己那个撑得鼓鼓囊囊的小手包,打开了房门,一只脚已经伸出去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姐姐一眼。 “姐啊,”她有些疑惑:“小时候啊,吃不饱,穿着破衣服。但那时候的日子怎么就那么开心呢?” “我想了挺久的,但现在我想明白了,那时候开心是因为姐姐给我撑着一片天呢。”清卉明媚地笑起来,慢慢变成了访谈中那个看起来无辜实则圆滑的样子:“姐,我也去撑一片天去啦。” “看我~龙潭虎穴走一回……”清卉出了门,走在了楼道里,轻快地唱着小时候看过的电影的片尾曲。 清卉离开了,门也关上了。 楼下汽车的声音再次响起来,然后渐渐消失在远方。冬树站在门口,心里空空的,她想伸出手,用拳头砸碎一些东西。 但又清醒地明白,有些东西从古至今,早就变成了自有体系的一套方圆。 即使她伸出手,打碎了其中的一角,但随后其他的角便会补上,还会将试图击碎他们的人全部吞噬。 冬树站在屋中,却无事可做,也无心做事。 她随机换了衣服,也出发了。这相比她说给清卉的出发的时间,有些太早了,但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下去了。 清卉去吃饭的地方,是一个私密性很强的饭店。原本是清朝王爷的大院,现在改成了饭店,并且是会员制。没有老会员邀请根本进不去。 冬树就在对面的一家咖啡店里坐下,她死死盯着那个饭店的大门,隔一会儿便看下手机。 她忍不住了,便给清卉发了信息:“怎么样?” 如果清卉五分钟内不回复,她就要考虑怎么进去了。 冬树刚刚围着那个大院子走了一圈了,有一处的院墙比较矮,她能爬进去。 但清卉回信息很快:“没事,姐。” 她甚至还能打出个“姐”字来,看样子确实没什么问题。因为这个“姐”字,冬树放心了一些。 清卉似乎意识到姐姐十分担心,于是隔个半小时左右就抽空发了信息来。 “人刚到齐。” “刚刚聊了会儿。” “上菜了。” “菜不好吃。”这条信息后紧接着又一条:“我想吃姐做的饼了。” 随着一条条信息,冬树的心也慢慢踏实了,她回复:“明天姐就做给你吃。” 清卉很擅长上杆子爬:“还吃鸡腿。” 冬树脸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真切笑容:“鸡腿不行。” 天慢慢黑了下来,大院门口的大红灯笼亮了起来,像是吞噬了清卉的怪物的眼睛。 “快结束了。”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冬树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从咖啡店走出了出来,站在咖啡店门口,准备在清卉出来的瞬间就奔向她,就像是当时冬树和宫亭走出来的瞬间,清卉奔向姐姐一样。 过了一会儿后,大院的门终于开了,冬树看到了一些年轻人走了出来,看到了小央和尽姐。 她跑过去问:“清卉呢?” “就在我后面呢。”小央随口回答,但他一扭头,却惊慌起来:“她人呢?” 门还开着,很多人走出来的时候,门童便有些记不清人了。冬树直接向院内走去,门童下意识拦住她。 冬树脸上努力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我刚刚在这儿吃饭,东西落在里面了。” 小央立刻作证:“对对,我们一起吃饭的。” 门童鞠了躬,将她放了进去。 冬树一进门,便大步跑了起来,小央说了,进门往里走,便有一个亮着灯笼的小院,那便是他们吃饭的地方了。 冬树刚跑进去,果然看到了一串红灯笼,但在不怎么亮的院墙边,她看到了两个人。 女孩背靠着墙,而面前的男人似乎在急切地说着什么。 女孩没有应答,似乎转身就要离去,男人直接拉住了女孩的手,似乎马上就要抱住她了。 那是清卉。 冬树记得她今天穿的裙子,记得她今天扎的头发,记得她身体的轮廓。 冬树沉默地加快步伐,她一声不吭,拳头握紧,在跑近墙边两人的身边时,冬树抬起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个竟敢抱住清卉的男人重重踹倒在地上。 男人哎呦了一声倒地,冬树仍然不发一语,飞身坐在男人的肚子上,双手左右开弓。 冬树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忍耐和愤懑,全都倾泻而出。她第一拳,便直接打中了男人的鼻子,男人刚想伸手阻拦冬树,便发出痛楚的“哎呦”一声,双手捂住了脸。 旁边的清卉也惊慌起来,语无伦次地喊着:“姐……姐……别打……” 但现在谁都拦不住冬树了。 她又一拳过去,直接击中了男人的下巴。 男人的声音疼得都恍惚起来,但在冬树下一拳即将到来的时候,男人竟然放弃一般地松开了捂着脸的双手。 他嘴里全是血,鼻子也流血了,含含糊糊地发出声音来。冬树微微停顿,想听他说的是什么。 然后她便听到,男人在喊:“姐……姐……” 冬树有些糊涂,怎么为了不挨揍,就跟着清卉喊姐了吗?她可不这么仁慈,就因为一声姐放开他。 冬树的下一击又到了,这次她用的是巴掌,空中响起了十分响亮的一声“啪”。 男人竟然流了泪出来,也许是疼的,冬树冷漠地想,对清卉下手,就得付出这种代价。 但她的手还停留在男人脸上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他嘴里含糊的话:“姐……姐……我是白浩黎啊……” “我是小吉啊,姐……” 冬树如遭雷击,震惊地看着她掌下肿胀的脸。脸上全是血,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脸颊已经肿了起来,整张脸都有些变形了。 但细细端详,便隐约可见小时候和清卉一起扮演睡美人的脸。 小央也跑了进来,他没有冬树速度快,等他跑到的时候,便已经是这场单方面殴打的末尾了。 “完了,完了……”小央绝望地念叨着,他好怕这个男人会记仇,之后用尽手段对清卉和冬树不利。 男人摇晃着站起身,小央终于看到了他的脸,更加觉得绝望,这种程度,怎么可能不记仇啊…… “许总,”小央颤颤巍巍走过来,试图将清卉和冬树拉到自己身后:“一场误会啊,许总。” 被称为许总的小吉脑袋昏昏沉沉,他模糊看到了不远处有保安跑了过来,于是靠在墙边站稳身体,装作无事的样子。 “打得好啊,”小吉费力地伸出右手,在自己满是鲜血的脸边比了个大拇指:“我啊,就缺这顿打。” 小央回头,对着冬树留下了一滴真切的眼泪:“完了啊,冬树。” “真完了啊,这是打傻了啊!” 小央完全没搞明白,他恍恍惚惚、胆战心惊地跟着清卉和冬树,上了许总的车。 司机看到许总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许总……”司机磕磕巴巴地问:“要给家里人打电话吗?要不要报警?” 小吉摆摆手:“没事,你别声张,送我们去医院。” 司机乖乖点头:“好的,许总,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吉的车十分豪华,车内座位宽敞又舒适。小央和清卉坐在了后排,小吉和冬树坐在前排。 冬树用湿巾给小吉擦拭了脸上的血迹。 “没事,姐。”小吉一边说着,一边吸了一口凉气。 冬树愧疚极了,清卉一句话都不说,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小央在这样的气氛中,如梦如幻。 “小吉,疼吗?”冬树一边给他擦拭一边问,小吉一边吸凉气,一边硬挤出笑来:“不疼,不疼。” 小央想到了许总的名字,是许浩黎,这个名字哪里和小吉有关系了? 难不成……是失忆了? 小央不敢说话,但他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个样子。于是,他生出了巨大的勇气来,准备赌上一把大的。 小央用上了最好的演技,亲热地伸出手来,搭在徐总的肩膀上:“小吉啊。” 小吉慢慢回头,惊吓地看着他。 小央记得吃饭时,许总面容严肃,不怎么说话,而其他的二代都得给他些面子。但富贵险中求,小央深吸一口气,继续问:“小吉,你还记得我吗?” 小央热情洋溢又情感充沛:“我是你的哥哥啊。” 冬树和清卉都看向了小央,眼神中全是震惊和疑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吓疯了。 小吉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没疯,也没傻。我和冬树姐和小花是旧相识。请拿开你的手,谢谢。” 冬树心中生出了一些荒谬和无奈来,今天的事情着实荒唐,她们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小吉,而她狠狠将他打了一顿。 这些复杂的情绪,在冬树心中不断发酵,最后变成了一脸的哭笑不得。 “小央哥,刚刚忘了介绍了。”冬树介绍:“这是我们小时候的朋友,叫……”她想说白浩黎,但小央一直叫他许总,于是她便迟疑了,应该是跟了妈妈姓了,不知道他现在叫什么。 “许浩黎。”小吉伸出手来:“冬树姐叫你一声哥,那你也是我的哥了,小央哥。” 小央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被这样的大人物叫上一句哥,他慌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一直没说话的清卉冷笑了一声:“有什么不敢当的,他又是什么东西。” 清卉的话说得重,冬树的脸也沉了下来:“清卉!”当年清卉年纪小,冬树怕她会说漏,于是没有将当年的事情告诉她。 后来清卉年纪大些了,也从不提起小吉,冬树更没有由头来提起当年的事情。 小央忙着打圆场:“说我呢,说我呢,我不是什么东西。”他跑龙套多年,练出来一身能屈能伸的好本事。 小央倒是和冬树清卉处了这么多年,感情深厚,清卉不愿在让小央在这里为难,终于闭了嘴。 车内气氛更加沉闷。幸好,医院到了。 私人医院服务很好,车刚停下,便有人接他们进门了,将他们带到了专家诊疗室。 小吉识趣地坐在了门外,医生给小吉清理了面部的伤口,然后拿了冰袋来给他冷敷。 “我想休息会。”小吉开口后,医生便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小吉的手按在冰袋上,脸上的疼痛终于缓解了不少。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84节 冬树扶住他靠在了沙发上,关心地问:“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这些年……你和许老师怎么样?” 小吉穿着蓝色带暗纹的西装,手上还有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一看就知道生活很好。但冬树认识他很多年,能看出他目光沉沉,明明是和清卉差不多的年纪,却没了当年的少年气息。 “挺好的。” 小吉轻声说着当年的事情:“当时……也怪我。” “本来说好留给我们搬家的时间,我爸竟然回来了。”时隔多年,他平静地将当年那个极端厌恶的男人称为父亲,言语中不见半分情绪。 “他侮辱……我妈,我和他吵了起来,他就要打我。” “我妈为了我便挡在前面,推了他一把。他喝了很多酒,于是倒了下去,正正好摔在了门槛上,就这样死掉了。” 清卉安静地听着,她终于知道了当年最好的朋友不告而别的真相。 不是抛弃她了,而是不得已。 清卉明白他们谁都没有错,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误会横亘在他们身前,他们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 “你和许老师跟着虎爷爷去了港城后怎么样?” “挺好的,”小吉笑起来:“虎爷爷对我们很好,说我的妈妈是他的干女儿。” “但我和妈妈不会说港城当地的话,总是带着蔚市口音。那边的人看在虎爷爷面子上对我们挺好,但总有些瞧不起的意思。” “姐,你也知道,我妈挺要强的,她不能靠虎爷爷养着,于是想去工作。” “可她不会港城话,找不到工作,做不了什么。后来,有户挺有钱的人家的老太太是大陆过去的,年纪大了想念大陆的生活,便请我妈妈过去陪她说说话。” “算是给了我妈一份工作,名头好听些,说是生活助理,其实就是保姆。” “我妈很想融入港城的生活,挣到钱,给我最好的生活。” “我妈可厉害了,学会了化妆,还卷了头发,看起来终于像港城人了。那个老太太很喜欢她,带着她一起做美甲,给我妈讲法国香榭丽舍大街上哪家店的衣服最好看。但那个老太太……毕竟老了,精神不太稳定,不高兴了,也会打骂我妈。” “我妈和虎爷爷借了钱,让我上了很好的私立学校。” 小吉的笑容不变,似乎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但同学们叫我土仔,在学校里欺负我。我的裤子总是湿的,他们课间在我裤子上倒水。我去找老师,老师便装作听不懂我说的话。” “但我妈已经很辛苦了,我从来没有和妈妈说过这些。” “我妈充满了能量,总告诉我她又学到了什么东西,港城话也越来越熟练了,她说等她学好了港城的话,便可以出去做老师了,到时候我们母子两个便又能和在黄叶胡同里一样过日子了。” “但后来我被同学们打了,还被脱了衣服关在卫生间里。天黑了,我迟迟没有回家,我妈一个人来学校找我,保安不愿意进来,我妈一个人在漆黑的学校里拿着手电筒走遍每一个教室和卫生间。” “这次之后,我妈知道了我总是受欺负的事情,她哭了挺久的。这之后没多久,她找到了一个男朋友。” “他们后来结婚了。但是陆总,也就是我妈妈的结婚对象,他的妈妈不接受一个大陆过来的女人,更何况还带着孩子。” “但陆总能彻底改变我和妈妈的生活,改变我们的命运。并且他真的很喜欢、很尊重我的妈妈。” “如果我妈不知道我受欺负的事情,也许我妈一辈子都不会接受陆总,毕竟那时候,比起钱,她更想给我完整的爱。但没有钱,没有地位,日子多难,我和妈已经彻底明白了。我们必须抓住他,为了抓住他,我们自然要做一些让步。” “我和妈妈说,只要我们血缘在,没关系的。” “所以,我姓了许,”小吉平静地说:“现在我是我妈去世的哥哥留下的孩子。” 这么多年的生活,虽然富足,其中难处无法与人道,便碎碎叠叠地沉积在了他的眼睛里。 小吉的脸上一直带着笑,这个笑容和他脸上的伤口一起,有些可笑,却让冬树险些哭出来。 冬树的手有些颤抖,她曾想起过小吉,但她觉得许老师和小吉在一起,便不会有什么问题,又摆脱了那个可恶的男人,一定能生活得顺顺利利。 她从没想到过,在大洋的彼岸,小吉和徐老师曾有过这么艰难的日子。 “苦了你了……”冬树喃喃,她的手搭在小吉的椅背上,有些发颤。 这点细微的颤动被小吉感受到了,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让他心里一暖,多年来的酸楚便有了排解的通道。 他大大地笑起来:“不苦啊。” 小吉故作轻松,手夸张地一摆:“看,我现在可是许总了呢,管着好几个公司呢。” “姐,”小吉殷勤地问:“你想要包包吗?全球限量那种?我去给你搞一个。” 他微微扭头,偷偷瞄了清卉一眼,想讨好她但又不敢开口。 冬树并不需要包包,她小心地给小吉脸上的变暖的冰袋换了新的:“我不要。” “你最近是在港城,还是在京市?” “港城,”小吉回答:“我老早就想来找你们,但走不开,这次是来谈生意的,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我妈……我姑姑,”小吉刚说了妈,便迅速改口。 这个改口,让冬树心里酸得不像话。 清卉终于从窗边走了过来,她没说话,但是一声不吭接过了姐姐手里的冰袋,帮忙给他敷上。 “我姑和姑父,”小吉看到了冬树和清卉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哎,这是做什么呢,我只是受了点伤,又不是死了。” 冬树和清卉自然不是因为他的伤难过的,小吉也知道,于是微微沉默后继续说了下去:“他们对我很好,对外虽然这样称呼,但在家里他们还是把我当儿子看。” “我姑和姑父婚后生了个女儿,叫陆皓灵,我叫浩黎,她是皓灵,我们是亲兄妹。”小吉脸上都是温情:“很乖,很可爱,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叫我哥哥,吃块蛋糕都要给我留块戳得乱七八糟的奶油。” “但我姑父有个前妻,两个人是联姻的,当时婚后感情不好,闹得最凶的时候两个人拿了刀相互捅。” “他们分居好多年后,终于离婚了。” “姑父之后消沉了挺久的,对婚姻也没有了憧憬,直到遇到我姑。其实他们离婚的时候,我和姑还没到港城,我们到港城一年多后他们才相识。” “但姑父的前妻和儿子却总是认为是我姑抢走了他们的东西。” “姑父身体不是很好,早早就写好了遗嘱,所有的财产一半给了前妻的儿子,剩下的一半,都给了妹妹,我和姑负责打理。” “所以,他们对我妹已经动过几次手了。”小吉满脸歉意:“我得守着她,真的走不开。姑父的妈妈对我姑不满意,我在的时候,她就不会太折腾她们娘俩了。” 冬树全都能理解了,面前的男人面容坚毅,不像是小时候一样白白嫩嫩。 小时候他和小花叉腰对着喊:“我姐最厉害!”“我妈最厉害!” 被呵护着长大的小吉现在也为许老师撑起了一片天。 敷了很久冰袋的小吉脸上慢慢没那么疼了,可以离开了。冬树心里觉得小吉实在可怜,她问:“你去哪儿住?” 陆总在京市有房子,但他没有说,他今天挨了打,但心里实在快乐。 “我住酒店,一个人。”他撒了个谎,果然看到冬树姐的脸上更加不忍。 “酒店啊,”冬树忍不住说:“多冷清啊,不然和我们……”冬树的话说了一半,她看的出来清卉不想理小吉,她心疼小吉,但不能邀请清卉不喜欢的人回家。 清卉一直沉默着,从窗边走了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语气颇为不耐烦:“家里只有地铺。” 对于这个不算邀请的邀请,小吉立刻便抓住了:“我就喜欢睡地铺!” 小央觉得这一天越发梦幻了,他浑浑噩噩的,躺在毯子上发呆,不知怎么回事,他就和今天饭卓上还需要讨好的许总一起睡在了地板上…… 作者有话说: 小央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乱动,小吉同样克制自己,两个人绝不发生身体的接触 但一早起来,两个人仍然纠缠在了一起,睡得四仰八叉 清卉先起床的,凉凉地看了一眼:“呦,玩挺花啊。” 小央(心情复杂):终究还是和大佬睡了 第61章 19.9的奥特曼 小吉没带衣服来, 晚上穿着自己的衬衣就凑活着睡下了,等到第二天,衣服已经皱得不能看了。 小央倒是在她们两个的家里放了些东西。 小央现在出名了, 也阔绰了,挺豪气地买了些贵衣服,他和清卉说过,现在粉丝懂得可多了, 会对着照片扒衣服品牌和价格,他不能让粉丝一眼看出来自己的衣服是29.9买的。 那会掉粉的。 但小央毕竟是穷过来的,在见不到人的地方,他便抠搜地买了便宜些的t恤,纯棉的,特别舒服。不是29.9的, 是19.9的, 一买就是11件。 因为买十送一。 现在小吉没衣服穿,小央挺为难,他想给许总些衣服穿, 但他又怕这19.9的t恤许总看不上。 冬树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 她直接拿起一件小央之前留这儿的t恤:“小央哥, 能借给小吉穿吗?” 小央开了口:“当然能了……”他还没说完,后面还有一句“如果许总不嫌弃的话。” 但冬树已经丢给了小吉, 小吉道了声谢, 便去了卫生间,将自己身上皱皱巴巴和抹布一样的定制衬衣换成了t恤。 坐到餐桌边的时候,小央和许总便已经穿上了一模一样的t恤。t恤的前面还印着一模一样的奥特曼, 摆着招牌pose目光坚毅地召唤光。 小央心里十分心虚, 他东张西望, 很怕屋里床底下或者抽屉里忽然跑出来一支狗仔队,对着他们拍张照片,这样的话,他背靠金主的事情就实锤了。 这事传出去,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桌上东西不多,一锅粥,一盘鸡蛋饼,还有几个小咸菜。 桌子也不大,四个人坐在两侧刚刚好。小吉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一些,伤口自然是需要时间痊愈的,但昨天肿胀的地方慢慢开始消肿了。 昨天说了很多沉重的事情,今天他们就默契地没有再次提起。 他们说起了小时候的小吉和小花,在家里闹着玩,打架时偷偷拿了姑奶的擀面杖,在墙上磕断了。 姑奶不生气,说擀面杖本来就旧了,但冬树还是抽了小花的屁股。 小吉和小花玩游戏输了,总是不服气,会和小花吵起来,然后两个人各自蹲在家门口发脾气,等到许老师回家之后,再把小吉骂一顿,小花就开开心心回家了。 “我姑看着皓灵,总是盼着她长得能像小花,小时候丑一些没关系,但是长大了好看就行。”小吉喝着粥说:“但我姑父说啊,孩子爸丑,孩子妈好看也没用啦。” 这都是家里生活中的小事,但是小吉用平平常常的语气说出来,冬树便能看出来那个陆总是真心对许老师的。 “我小时候也不丑,”清卉严肃地说:“我小时候多好看啊。” “你还不丑啊,”小吉逗她:“那时候你们刚到姑奶家的时候,我就想着冬树姐怎么还带着个小怪物。” “你才小怪物!你最丑!”清卉立刻狂怒:“许老师那么好看,你怎么那么丑!” “胡同里都说你丑!”小吉不甘示弱。 清卉不服气:“不可能,胡同里还有谁说过我丑?” 小吉就掰着手指头和她一一清算,他们两个斗着嘴,依稀又回到了小时候。冬树早就习惯了,一边喝粥,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85节 小央看着他们两个,目瞪口呆,连饼子都忘记吃了。但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发现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两个小学鸡互啄,吵来吵去都是那几句,似乎谁说的“最”最多,谁就能赢一样。 这么幼稚的小吉在小央眼里慢慢失去了名为“许总”的滤镜,回归到了本质后,小央才发现,在唬人的家世和昂贵的套装下,其实是一个和自己无异的、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年轻男孩。 小央安心了,平平静静地吃自己的饼子,还做出了和之前一样的点评:“冬树啊,这饼可不怎么好看。” 冬树平日里都没什么脾气,她看了看盘子里的饼,给他选了个好看的:“这个行了吧?” 小央勉强觉得满意了,不再嘀咕,继续吃饼。 饭后,小吉说起了昨天的饭局:“我本来是来京市办事的,听说姑父一个朋友的儿子看上了小明星。” “我听说是清卉,就让他带上我了。” “昨天我和他们说了说,之后他们不会再动什么心思了。” “但是冬树姐,不好意思啊,”小吉充满了歉意:“我姑父前妻那儿一直盯着我,我不敢和你们有牵连,也不能给你们提供什么资源,万一被盯上就麻烦了。” 他光护着皓灵和妈妈,便已经焦头烂额了,他毕竟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即使后来见识到了这些有钱人家的手段,但仍然做不到他们那样的地步。 “要是你们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来找我。”小吉承诺。 但冬树并不打算找他,她明白,小吉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在她眼里,小吉永远都是家门口那个和小花一起偷拿了卷纸当长头发扮演仙人的小孩子,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能知道彼此的现状,她就满足了。 但小吉现在的情况,却让冬树的心微微一动,既生……会不会是类似的情况? 在她和江姑姑达成的协议中,她被迫承诺,不会去主动联系既生,事实上,她连既生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根本无从联系。 但她一直都觉得,既生会主动联系她们的。 他们一起生活的十六年,是真实存在的十六年,是彼此付出了全部爱意的十六年,是这辈子想起来都觉得温暖的十六年。 而既生离开后,却从未联系过她们。 不应该是这样的,冬树曾在黑夜中疑惑过,她给自己找过理由,太忙了,被束缚了。 但她仍然不能完全说服自己。 到今天,距离既生离开,已经是第六年了。六年,便是2190个日夜,而既生却没有一点消息。 江姑姑说,既生回去了那个世界,便不会再联系她们了。但冬树觉得,不会是这个原因。 和她一样长大的孩子,她过于了解。就像她熟悉院子里的那株小小的植物是如何长大的一般,她相信它能结出果子,也相信既生不是那样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 她轻声问:“小吉,你……知道既生现在怎么样吗?” 小吉刚刚还笑着的脸便僵住了,冬树确信他知道,因为从昨天见面到今天,小吉没有问过一句既生在哪里。 而小吉离开蔚市的时候,既生还没有走。 这说明小吉知道既生离开的事情,说不定也能知道既生现在的情况。 冬树期待地看着他,小吉犹豫片刻终于开了口:“既生啊,现在叫江怀屹,我见过他。” “详细的,我说不清楚。我姑父算是港城的富商了,但江家的势力根本不是我们能接触的,不在一个圈子里,就没办法知道的太详细,我只在一个酒会上见过他。” “他……日子挺不好过的。” “江家情况复杂,很少往外面传消息,既生的爸爸早就去世了,他母亲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但很多年没出现过了,不是死了,就是病了。” “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身边跟着几个人,应该是他的叔叔和姑姑,看上去挺亲热的,其实对他并不怎么关心。和别人应酬的时候,根本不介绍他,就冷着他,放在一边。” “我和他说了几句话,但也就几句话罢了,他说身边有人跟着他,他不能离开太久。” “他说他现在不自由,做不了什么。”小吉看了冬树一眼,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当时既生急匆匆的,让他以后见了冬树和清卉帮忙转告她们,说他会正在努力,将来一定会来找她们的。 但既生说完之后,便沉默了,沉默过后,既生便说,不要他告诉冬树和清卉了。 小吉思考片刻,最后没有把既生那些话说出来。 他编造了一些东西:“既生不太自由,江家管得严。他问我你们好不好,很担心的样子。” 冬树的心提了起来,又放了下去。 既生还惦记着她们,只是不自由没办法,但她又很担心既生现在状况如何。于是冬树细细地问小吉,问他既生是瘦了还是胖了,个子有没有长高一点,他看起来是不是很不开心。 小吉认真回答了冬树的问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瘦,看起来很稳重,个子比我还要高了。” 当时的既生脸上没有表情,和小吉说话时露出了真实的情绪,十分疲惫,但小吉聪明地没有说这些,他只说既生变稳重了。 小吉回忆着那时候的既生,带上了金丝眼镜,对待外人的时候,斯文又稳重。尽管被冷落得明显,他脸上仍然带着谦逊的笑意。 看上去既生只是个漂亮的摆设罢了,但其实他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只要等到了,他便能恰到好处地插话到江家叔叔和其他大人物的对话中。尽管江家叔叔一脸不高兴,也只能在别人面前忍住了。 既生个子很高了,小吉已经一米八了,既生装了假肢,站得笔挺,比小吉还要高一些。 冬树想象不到一个比小吉还要高的既生。她只下意识知道,稳重是优点,却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她只能点头:“高了好,高了好……” 他们不再说这个,继续聊起了别的。 小吉知道冬树和清卉做的这一行,其实不怎么干净,他很担心,问他们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清卉运气还算好,只遇到了一次,还碰到了小吉。 冬树开玩笑一般说起了李总,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也能说出来了:“挺有意思的,其实也就两次,第一次宫亭帮了我一把,第二次一个叫媚媚的女孩帮了我。” “我还想着以后会不会还有麻烦的时候,小吉你猜怎么着,李总车祸了,住院好几个月。” 小吉也笑起来,笑着笑着,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李总……若他没记错的话,听说之前江家叔叔的一笔投资贸贸然被一个姓李的插了一脚,虽然那笔投资不怎么重要,但江家叔叔挺不高兴的。 小吉觉得这事也许没那么简单,但他又不确定,只能保持住了脸上的笑意,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小吉几天后便离开了,他在京市有自己的房子,也有生意要忙。 小央也走了,冬树不在家的时候,小央很少自己来找清卉,嫌她说话太气人。冬树进组后,清卉和小央就各自留在京市好好休息。 在冬树进组的第三天,基本确定了妆造的时候,她接到了清卉的电话:“姐,我的剧播啦。” 冬树打开了酒店的电视机,找到了清卉和小央的剧。现在刚刚播出了第一集 。 在冬树眼里,清卉自然是怎么都好,她养大了妹妹,自然熟知妹妹的一切。但电视上,女主角长着清卉的脸,却让冬树不敢认了。 女主角穿着短裤t恤,妆容清淡得仿佛是素面朝天,声音柔婉,但心底坚韧,下课后打工补贴家用,然后遇到了同校的男同学。 男同学是富二代,两个人彼此看不惯,故事就此展开。 故事挺老套的,但剧中清卉明明很害怕,仍然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人十分心疼。小央扮演的男主角也足够帅气,并且在桀骜的外表是是一颗温柔的心,十分能戳中粉丝的心。 两个人演技都很好,清卉是天生的,小央是跑龙套跑出来的,演这种小甜剧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尽管知道这个坚强的少女就是自己那个话痨的傻妹妹,也知道那个酷帅的男主角是贱兮兮的小央哥,她仍然被他们的演技代入了戏中。 到了最后,冬树仍然沉浸在这个故事中。直到片尾曲中,清卉和小央出现,和小央深情对视,并且拥抱在了一起。 这一幕才让冬树缓过来。 明明是深情的一幕,冬树却笑个不停,怎么都想象不出来清卉和小央相爱的样子。 她还把他们两个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拍了照片发给清卉看:“演得特别好。”她不吝惜对妹妹的夸奖,连发了两条信息:“特别自然,非常好看。” 清卉知道姐姐看完了,立刻打电话过来:“怎么样?”她语气挺骄傲。 尽管姐姐已经发过短信夸她了,但她仍然想听姐姐当面夸她一遍。 冬树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顺着她又夸了一遍,清卉这才心满意足,又气赳赳地告状:“姐,就你刚刚拍的那个镜头。” “剧情是男主女角两个人经过了很多事情,终于走到了一起,我们两个都得很深情。然后!我们两个拥抱的时候,姐,你猜那个臭小央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 “他趴在我耳朵边,悄咪咪和我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那时候正深情呢,我情绪正好,他非得给我讲笑话,气死了,镜头还在我这边,我憋得眼泪都出来了,拍完就追着他打了一圈。” “不过我也没亏,”清卉很自豪:“抽他巴掌的戏,我是一点都没手软,导演都夸他疼得很真实。” 清卉这张小嘴啊,是叭叭叭地特别能说,冬树带着笑听她说话,忽然外面有了声音。 她走到门前,将手机拿远一点,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怎么住这儿啊……” “怎么安排的啊……拿我的床单来……我只睡我自己的……” “年哥……我去买行吗……” “不行,就要我家的!” 一个男孩的声音颇为气愤,周围还有人在哄他。冬树隐隐有了猜测,这就是和她同剧组的男二号封年吧。 罗倾之前给冬树介绍了剧组的情况,其中专门提到了封年。 是个富二代,家里挺惯着的,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他想来演戏也就来了。 长得好看,但是演技不好,也吃不了苦。 最关键的是,在戏中,他和冬树的对手戏很多。冬树扮演的女二号和封年扮演的男二号是副cp,男主和女主的cp负责圆满,副cp就负责遗憾。 冬树扮演的侠女武艺高强,行侠仗义,帮助男主扮演的官员和女主扮演的郡主破获了很多大案。 而封年演的,就是最无拘无束的太傅之子,生性天真洒脱。而与侠女相遇后,他慢慢动了心,但侠女不曾为他停留,继续走在除暴安良的道路上,他就到处寻找她,眼巴巴地盼着她能回头看他一眼。 最后,在除掉幕后反派的时候,侠女为了拯救众人死去。 侠女是很适合冬树的角色,因此罗倾花了好些心思一定要拿到手,幸好得到了琉姐的帮助,这才省了不少功夫。戏份多,人设讨喜,并且最后死去了,有种悲剧的壮烈感,让观众记忆深刻。 而封年的角色也很适合他,戏里戏外都一样,都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富家小公子。只要封年不十分拉垮,这部戏稳爆。 冬树听了会儿外面,确定罗倾说得不错,封年确实被家里惯得厉害。进组后她得小心点,别惹到这位。 但罗倾也说了,封年对谁都一个脾气,要是被针对了,也不用太忍让,冬树现在多少算是个明星了,不能太没脾气,太没脾气了也会有人看不起。 冬树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再次将手机放到耳边的时候,她那个话痨妹妹还在嘚把嘚吧说话,根本没注意刚刚姐姐没有回应。 清卉想说的可太多了,连家里窗户上撞上一个小虫子都要和姐姐描述大半天。 但冬树从不嫌她烦。 清卉啊,嘴巴利索着呢,怼既生,怼小吉,怼小央,唯独把最温柔的一面留给了姐姐。 就像是一只小刺猬,倔强地将所有的刺对向外面所有的一切,只把最柔软的肚皮展示给了冬树。 冬树对撞在玻璃上的小虫子不感兴趣,对扯出了一点丝的沙发垫子不感兴趣,但她对清卉口中的一切都感兴趣。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86节 她说着,冬树便认真听着。 直到清卉渴了:“姐,我去喝点水再和你说哦。”手机另一端是穿着拖鞋吧嗒吧嗒的声音。 冬树柔声制止了她:“我要去背台词了,你也休息会,昨晚没睡好今天就补补觉,吃点水果,别偷吃瓜子,你吃瓜子容易上火。” 清卉乖乖地答应了。 电话挂断后,冬树拿起了剧本,她已经看了几遍,也对其中的戏份做了标注。现在默默念着大段的台词,争取全都背下来。 封年是整个剧组来得最晚的,他到之后,导演便通知了正式开机。 开机仪式之后,导演带着几个主演走到了一起,让他们认识认识。 男主演和女主演都是混了多年的人了,从底层混上来,极懂人情世故,很会说话,亲亲热热地和冬树打了招呼,冬树也和他们问了好。 但到了封年的时候,本来还友好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他和男女主之前认识,正常打了招呼,当然也说不上热情。但看向冬树的时候,封年眼神中的冷淡肉眼可见。 “你好,我是谢冬树。”冬树率先和封年打了招呼。 但封年颇为疏离,只淡淡地应了声:“你好。” 封年个子高,长得也白嫩,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公子哥,冬树自然不会在意他的态度,但也不会再主动说话了。 导演性格爽朗,没看出什么不对来,兴致勃勃地安排了明天的戏份:“上午是男女主初识,下午是封年和冬树。” 导演是封年妈妈的朋友,自然对封年很好,但也知道封年的一些问题,给封年和冬树安排的并不是第一场初识戏,而是第二次见面的戏份。 第一场初识是太傅之子和郡主在一起时,第一次见到了侠女,当时就痴痴盯着她,有些心动。 第二场是两人在街头相遇,女侠没认出他来,而太傅之子认出了女侠,兴冲冲想过去打个招呼,却被女侠误以为是坏人,当即打斗起来,被女侠按倒在地。 封年其实天分挺高,但有个很大的问题,他养尊处优惯了,不舍得让自己吃苦。从不背台词,也不愿意有大动作戏。 封年最喜欢的,就是谈谈恋爱的戏,嘴一张,眼神一看,这样的最好了。 但他总不能只拍爱情片,总得有些进步,因此,封年的妈妈才找了导演,给他安排了这个角色。 导演同意了,但也有自己的要求,毕竟是古装戏,其中多多少少会有些动作,导演希望封年能提前练下武术动作。 第二场戏,就需要封年和冬树对打几招。 导演想看看封年的成果。 回到酒店之后,冬树拿出剧本,将第二场戏的部分又细细读了几遍。太傅公子和女侠迎面走在街上,然后公子看到了她,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但是女侠并不记得他了。 在公子跑过来的时候,女侠当机立断,对他出了手。 公子下意识回手,他们对打几次后,女侠将公子打倒在地,然后扬长离去。 冬树脱了鞋,赤脚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练习着动作,等她觉得稳妥了之后,才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冬树到得仍然很早,男女主在不远处拍戏的时候,冬树就坐在棚子下看剧本。这场戏没什么台词,她只要将动作记熟就行。 等她自己又练了几遍后,确保一切无误,她便去了服装间找服装师拿了戏服。戏服是黑色的武侠装,为了视觉效果,衣服外面还带着一层纱,打斗的时候会更加飘逸。 她这边准备完全的时候,封年才姗姗来迟。 他一边走,一边还喝着旺仔牛奶,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很明显是睡了个懒觉。导演看着他带着助理急匆匆走进了服装间,便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封年倒也不过分,没一会儿便化好了妆,悠悠闲闲走了过来,导演松了口气,最后一次检查摄像机和布景。 这是一条仿古街道,群演们已经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摆摊的摆摊,聊天的聊天。 “开始!”导演喊了一声。 街上定在原地的群演便随着这声指令动了起来,摄像机跟随在冬树的身侧,摄像车随着她的脚步滑行。 冬树就变成了一个古代的侠女,闲散地走在街上。 这条街其实布置的有些问题,群演穿的衣服在观众看来足古色古香,但在冬树眼里,其实有些不伦不类。 但也足够了。 冬树将注意力收回,余光看着脚下的仿古石板。 但不得不说,这路做得不错,走在上面,便像是走在了千年前一样,她从皇宫出来,走在了大街上。 那一天,她心情并不怎么好。 她被牵扯进了皇子们的斗争中,必须用命来做出决断,因此那条路,她走得很慢,仿佛只要够慢,她便能永远地走下去。 这样的记忆,让冬树并不开心。她不是个将心情显露于脸上的人,于是,现在她脸上浮现的只是一个女侠应有的平静。 摄像机跟在她身边,记录着她现在的神色。 导演的另一个指令发出,封年接收到后,便从自己的位置开始奔跑,一边跑,他一边想着待会的动作。 她会先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同时她脚下用手,作势要将他绊倒在地上。当然他不会让她成功,接下来就是交手,最后装作被她反手按住就好。封年心里将动作想得清清楚楚。 封年脑子不笨,台词从没有提前背过的,都是现场提前半个小时看,也能记下来。今天的武打动作也是,他根本没有按照导演说的提前练习,只是昨晚背了下动作。 但他觉得没什么问题,和一个女孩对打几招罢了。 听说那个女孩有些武术功底,但总归是个女孩,力气不会太大,大家也就做做样子罢了。 当跑到了她面前时,封年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冬树与他对视,片刻后女侠意识到不对劲,以为对面这人是寻事的,便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条腿也扫了过去。 这一瞬间,封年模糊意识到有一点不对劲,这个力道……但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念着台词:“我之前见过……”最后那个“你”还没出来,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只是一瞬间,封年躺在了地上,茫然地看着上空。 怎么了?他想着,是我摔跤了吗? 然后他视线挪移,便看到了冬树同样茫然的表情。 这一瞬间,封年忽然觉得羞耻起来,他宁愿她是故意的,也不要是现在这样似乎是毫不费力便将他打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小吉是穿着奥特曼走的 小央(激动):知道什么是同袍吗! 第62章 披荆斩棘才能平等吃顿饭 导演有些愣住了, 无奈地喊了声:“卡!” 冬树这才反应过来,她立刻弯腰,对着躺在地上的封年伸出了手:“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 封年咬了咬牙,没接她的手,自顾自爬了起来, 径直向着街道的另一端走了过去,这是重拍一遍的意思了。 冬树也走到了自己刚开始的位置上,她等着导演的指令。 隔着街上的人影幢幢,冬树看到了服装师正在给封年拍打身上 lj 沾的尘土,冬树在心里一再叮嘱自己:那是个没受过罪的小少爷,动作一定要轻一些。 这次封年跑过来的时候, 冬树做好了准备, 将手里和脚下的动作放得很轻。 但封年刚刚摔的那一下,还有些疼。他心里带着些气,觉得身上和心里都难受。 屁股有些疼, 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多丢人啊。 于是, 跑向冬树的时候, 他脸上带着笑,其实心里满满都是气。他知道了这个女孩果然是有些武术基础的, 他做好了准备待会用最大的力气面对她。 在刚刚丢人的情绪影响下,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女孩会把力气放轻的可能性。 封年跑到冬树身前的时候,冬树立刻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胳膊,腿扫过去, 也只是触到了他的衣服而已。这一次力量很小, 封年果然轻而易举地就挣脱出来, 也顺利地说出了自己的台词:“我之前见过你!” 然后,便是下一个动作,冬树右手出拳,击向他的面部,而封年伸手来格挡就好。 但他下意识以为冬树的力气仍然是很大,于是他出手的时候,重重一拳打向了冬树的小臂。 封年出拳的时候,冬树听到那声响和他面部的表情,便意识到不对劲。若是在平时,她自然可以随时调换动作,将这一击轻轻化解。就像是之前面对居贺,可以灵巧躲避。 但现在她是在拍戏,她整个人都在镜头里,镜头会将所有的表情和动作放大。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她不能贸然改变之前和武术指导商议好的动作。改变后,就算说是因为封年力气太大了,但又能怎么样? 在其他人眼里,都是她出了错。 于是,冬树什么都没做,她的右手小臂,就这样承受了封年的重重一拳。那一瞬间,冬树面上表情没有变化,但瞳孔皱缩。 封年毕竟是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就算年纪小点,不怎么运动,那也是吃着牛排、喝着牛奶长大的。 疼痛感从冬树的小臂上蔓延开来,她尽全力将痛感忽略,继续演了下去。 封年也意识到不对劲,他大概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他只是高傲,只是被惯坏了,但其实并不是个坏人。 他下意识想问问冬树怎么样了,但冬树继续演了下去,出了下一个动作,封年也只能跟着她演了下去。 不过,在之后的动作中,封年也默默将力气变小了很多。 “卡!”导演开了口:“还可以……”但导演眉头微皱:“但封年的力气不太对。” “你们两个的打斗软趴趴的。”导演知道冬树有功底,因此知道问题出在封年那儿,于是,导演吩咐:“你们两个这几天去对练一下,后天重拍这个镜头。” 冬树应了声好,今天没她的事情了,她便往服装间走。 她向前走着,封年踟蹰着跟在后面。 冬树知道他跟在后面,但他不开口,她也不想说话。 在试衣间的小隔间里,冬树脱下了戏服,看到了自己的小臂果然是红肿一片,中间区域甚至有些发青了。 不至于伤到骨头,她心里想着,回去冷敷一下,涂点药试试。 她外面穿的是短袖,即使她想遮,也很难。冬树只能用左手搭在右手小臂上,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封年仍然站在不远处,听到声音后,远远地看着她。 冬树的动作有些怪,封年忍不住走了过来,盯着她的胳膊。他没说话,但眼神还算关切,像是知道自己做了坏事的孩子。 “没事。”封年挡在前面,冬树出不去,她只能开了口。 “给我看看。”封年执着地盯着她的胳膊。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87节 冬树不想纠缠太久,只能放下左手,给他看,红肿的地方有些鼓起来了,中间青紫的地方范围有些变大。 看上去怎么都像是有事。 冬树连忙再次将小臂遮上:“真没事,”她语气轻松:“我天天练武,经常受伤,小事。” 正好趁这会儿,她问封年:“那今晚我们一起对练下动作?” 封年的脸阴沉着,他甩下一句:“练什么练。”就大步离开了。 这人是真的不好沟通,冬树摇摇头,觉得这个女二当得确实不容易。 她先回了酒店,准备穿个外套,再出去买药。她刚到酒店里找到外套,房门就响了。冬树走到门口问:“谁啊?” 从猫眼里看出去,是个看起来蛮惊慌的男孩,冬树有印象,是封年带着的那个受气助理。她将门打开,封年助理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来。 “冬树姐,”助理将藏在背后的一大包东西往冬树房间里拿:“这是我们年哥给你的。” 袋子没封口,冬树看到了里面的东西,跌打损伤药、绷带、创可贴…… “年哥说他把你搞受伤了,”助理小心翼翼:“他让我去给你买药。我问他什么情况,他却不肯说,我就把药店能用的都买来了。” “谢谢……”冬树想告诉他没事。 助理又问:“你想吃什么?年哥说让我给你买饭吃?汤喝吗?”助理絮絮叨叨的,冬树忍不住笑起来。 封年任性是任性,但真的不算坏,这让冬树彻底放了心。 他们两个还要一起拍很久的戏,冬树想了想:“不然,你帮我问问你家年哥,看他方不方便一起吃个晚饭?” 一点误会罢了,当面说一说就没事了,之后拍戏也不会尴尬。 助理走了,跑得飞快,去问自家年哥要不要和冬树姐吃饭。冬树则进屋,用上了袋子里的药,药剂清凉,她的小臂舒服多了。 她刚涂好,外面就再次有了敲门声。 封年那个拖拉性子,应该不会那么快,难不成是他拒绝了,助理过来告诉自己一声?冬树心里想着,再次开了门。 门外站了两个人,封年和助理。 封年仍然是冷冷的一张脸,助理一看冬树就讨好地笑,当封年的助理不容易啊。 冬树胳膊上的药水还没干,她立刻开口:“我马上来。” 封年看到她胳膊上的药水,犹豫了下:“我先去楼下点菜,你有忌口吗?” 酒店楼下便是不错的餐厅,冬树摇头:“没有忌口。” 封年点点头,带着助理下楼了,冬树用左手扇风,让药水干得更快一些。等没有水渍了,她便立刻穿上外套,走出了房门。 酒店很大,一楼是大堂和餐厅,二楼是商铺,有咖啡店和蛋糕店。冬树在电梯里时想了想,又按了二楼,去蛋糕店买了块小蛋糕。 封年给了她这么多药,她便给他块小蛋糕。 封年长得白嫩,年纪其实比冬树还小一两岁,也许会喜欢小蛋糕。 冬树拎着小蛋糕,走进了餐厅的包间里。助理看冬树进来,便让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这里环境比较私人,他们之间的气氛也融洽了很多。 冬树先问了好,封年回了她,然后冬树将小蛋糕推到了封年那边:“我想着,也许你会喜欢吃。” 封年愣了愣,微微低了头:“……谢谢。” 他沉默片刻,终于说出了想说很久、却一直无法出口的几个字:“对不起。” 就此他们开始了正常的沟通。 先从这部戏聊起,然后他们说起了自己之前拍戏的经历。封年的经历很简单,他自己看了电视剧,突发奇想来试试,他闲着也是闲着,然后家里就给他找了机会。 一进圈,便是戏份很多的角色。从进圈开始,就从来没演过男三以下的番位。 冬树也说起自己的经历:“刚开始是当武术替身。” 她脸上带着笑意,似乎不觉得家里没有父母,作为长姐去给弟弟妹妹挣钱是多么辛苦的事情。 说起替身的经历时,她提到的是挣到钱时的欢欣,剧组里的小趣事,还有老龙套们对她的帮助。 似乎她的生活就是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事情。 中间,为了防止冷场,封年的助理时常插几句,因此他们也说到了小时候,封年提到了自己小时候去瑞士滑雪的故事,她便说起自己小时候在大清山里采蘑菇遇到狼,封年说自己被逼着练琴,她就说自己从小到大练武。 两个人的人生轨迹截然不同,他轻轻松松,便走到了现在的位置。而她一路披荆斩棘,才能和他一起坐在同一个包间里,平等地聊着天。 他生活应当是比她富足,比她高端的,但其实,并没有比她精彩,也没有比她有意义。 封年有作为上层人的矜持,他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已经混出头的男主角和女主角才能被他看在眼里。 但现在,封年心里却慢慢生出了一些名为尊重的情绪来。 冬树没有化妆,她简单地梳了个马尾,鬓角略微有些蓬乱,因为右手不方便,所以吃饭很慢。 初看她时,封年觉得她很普通,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但现在,他看着她,却看出了一些与常人都不同的意味来。 她的眼睛闪亮,她的眉毛生来带着棱角,她的鼻梁挺直…… 这顿饭吃到最后的时候,助理已经不用说话了,只需要吃就行。 助理对冬树感激涕零,给封年当助理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吃饭都得操心,但他仍然热爱这份工作。因为他一个月拿两份工资,经纪公司一份,还有封年的单独一份,经常还会有额外的红包拿。 封年那一份,就是精神损失费。 一份买他的时间,一份买他的尊严。 这顿饭吃的三个人都心情不错,临分别时,助理十分高兴:“冬树姐,再见啊。” 冬树也说了再见,但说了再见后,她又想起来导演叮嘱的事情:“年哥,”她叫了一声:“明天有没有时间去对练?” 封年觉得自己担不起冬树这句哥,他点点头:“别叫我年哥,叫我封年就好,我比你小两岁,我得叫你声冬树姐。明天可以的,几点?” “八……”但八刚一出口,冬树就意识到,封年起不来。她想改口的时候,封年已经答应了。 “行,”封年云淡风轻地装逼:“冬树姐,没问题,我在家早上都是七点半起床的。” 封年在家自然不是七点半起床的。 要是游戏打上了瘾,他七点半可能还没睡下。 但牛已经吹出去了,封年自然不愿意丢人。 其实,他之前经常爽别人的约,但他不想翘掉和冬树的约。 他知道,自己过的是纸醉金迷的浮夸日子,但冬树不是。她是一个很踏实的人,在封年的圈子里没有这种人,但他仍然尊重这种人的存在。 更何况,冬树的胳膊还因为他肿着,他怎么好意思让她等着? 封年让助理订好了闹钟,一定要在七点半叫醒自己。 王小助恪尽职守,给自己定了个七点整的,醒来之后便悄悄洗漱后,等着七点半到来。 七点半的时候,王小助立刻开了封年的房门。 他想把封年叫起来,但又不敢,很怕他骂自己,于是犹犹豫豫地小声喊:“年哥,年哥……” 王小助声音太小,还幽幽怨怨的,有点吓人。 封年模模糊糊醒了,眼睛睁开一点,便看到床边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他吓了个激灵,立刻就要开口骂他了。 “冬树姐可等着呢。” 这句话一出,封年便没了脾气。 他绝望地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换衣服。 等他们到练习室的时候,冬树已经在那里了,她秉持了在家里早起习惯,现在已经将剧中的动作练了一遍了。 她一边练习自己的部分,一边考虑封年的部分。封年没有基础,要想显得有力道,就全靠定点了。 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只要动作到位,中间没有摇晃,其实看起来就挺像样。 在封年到来之前,冬树已经帮他想好了应该怎么演。 封年和她只有这一次对手戏,之后冬树的武打戏全是和各个反派的,而封年也还有两次武打戏,不过他毕竟是个太傅公子,动作不多。 封年到了之后,冬树和他打招呼:“封年,早啊!” 冬树当惯了姐姐,平日里总是夸奖清卉和既生,现在也随口就夸了封年:“真棒啊,说几点来就几点来,你真的太守时了。” 虽然只是随口一句,但冬树说得很真诚。 这一句,封年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他是家里的小儿子,上面有极出息的哥哥,家里对他的要求是不惹祸就行,惹了其实也行,家里能摆平就可以。 比起夸奖,他平日里听得最多的叮嘱便是:“最近没惹事吧?” “惹事了也没关系,妈给你处理。” 封年结结巴巴的:“啊?这就很棒了吗?”他傻呵呵地笑,王小助惊悚地站在一边。 这一句夸奖后,封年认真极了,冬树将自己想的办法告诉了封年,又和他讲了讲如何定点,他全程听得都很认真。 确定封年听懂之后,他们两个便练习了起来。 刚开始封年有些不太熟悉,太过了会儿,便彻底掌握了冬树说的意思。 他们再次演了再相逢那一段,这次交手时,两个人的力道恰到好处,不再显得拖泥带水。 封年很积极,演完了之后还想再和冬树呆一会儿,他想看看自己怎么表现得更好一些,才能获得另一句表扬。 但王小助很体贴,他小声说:“年哥,冬树姐的胳膊还肿着呢。” 封年立刻反应过来:“是得去歇息了。” 冬树总算把和封年的戏对好了,也彻底放了心:“正好该涂药了,我回去休息会儿。” 冬树自己回去了,封年坐在练习室里,对着窗外沉默,沉默片刻后,他忽然开了口:“我得背背台词了。” 王小助:? 王小助真诚发问:“年哥,您可从来不背台词的啊。” 那不一样,她都夸了他好棒了,要是台词没背好,她岂不是会后悔说了那句棒。 这一天,封年都和打了鸡血一样。 而冬树倒是挺惬意,她毕业论文基本没问题了,老师给了关于措辞方面的修改意见。胳膊还有些肿,她改完论文之后便睡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88节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醒来后,她便看到了清卉的未接电话。 冬树回拨过去,清卉照例是没有什么大事的,她和小央那部小甜剧播出后,好评如潮,粉丝更多了。 小央出道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还有火成这样的一天。他感慨万千,没想到红不红就在一夕之间。被称为“新晋男神”的他,大半夜发疯,非要找人打电话,他知道冬树在剧组,不敢打扰,于是打了清卉的。 清卉困得要死,嗯嗯啊啊地听他说了不少红了之后的感受,最后实在烦得很,把电话挂断了。 小央的话全都憋在了心里,于是又去骚扰了谷导。可怜谷导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得听他发表感言。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收到了很多综艺的邀约,还有一些杂志封面的邀请,甚至还有代言,尽姐正在帮他们挑选。 “姐,尽姐说了,她还在帮我争取一个类似的角色,也是校园的,后期加点职场。是个好饼,挺多人在竞争的。” 冬树知道,这种人设的女主角向来抢手,谁不想扮演一个纯真、美丽的角色吸粉呢? 如果只是竞争倒还好,冬树相信清卉不会输,但她知道,不可能只有这种阳光下的竞争,背地里肯定不少人有小动作。 “小心点,”冬树提醒清卉:“要是谁要你去吃饭才能给你这个角色的话,那就不要了。” 清卉很想要这个角色,但她看得挺开:“我知道。” 手机那边的笑声明朗:“我要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配得上当我姐的妹妹。” “姐,等尽姐帮我接了综艺或者代言,我就有钱啦。”清卉盘算着:“我们买个房子吧。” 她们住过大清山,住过姑奶家,后来住在武馆,现在又住在租来的一室一厅里,她们该有个自己的家了。 冬树没意见:“等我拍完回去,我们一起去看房子。” 姐妹俩一起畅想了之后的幸福时光,晚上都做了好梦。 第二天拍摄的时候,导演很担心冬树和封年的状态,说实话,上次拍摄的时候,两个人多少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不过杀气都来自封年。 这次一来,他们两个的情况一下子不一样了。 重逢的戏拍得极为顺利,之后又拍了太傅公子和女侠的初见。 冬树站在女主演扮演的郡主身后,女主演是清新美丽那一挂的,站在那儿笑意盈盈,气氛都温和起来。 而冬树身姿笔挺,与旁边婉柔的女主角一比,简直如剑一般。 两个人各有各的好看,但封年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往冬树那儿看,他看一眼,嘴角便忍不住带点笑意。 他还想和冬树说说话,他觉得如果再相处相处,他们便是算是朋友了。他这样总是被家里操心有没有惹事的人,竟然能有冬树姐这样的正经人做朋友? 想想便觉得和做梦一样。 封年还美滋滋想着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导演大声喊了:“卡!” 封年一惊,才发觉自己忘了演,导演却夸赞起来:“很不错啊,封年很自然!” 冬树也不讨厌封年,封年和她对手戏多,拍完一幕后,便理直气壮和她坐在一起商量下一幕戏。 而和冬树姐越发熟悉,封年就越喜欢和她一起说话。尽管冬树姐话不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总是说些逗乐的玩笑话,也不会说些话讨好他,但他就是愿意和她一起待着。 王小助看起来蔫巴,其实脑子很聪明,不然也不能被选中伺候封年。他很快get了年哥对于冬树姐的欣赏和尊重,自此有了拿捏封年的把柄。 早上,若是封年不想起了,王小助不再和之前一样蹲在他床边扮演鬼影,而是大声叹息,等封年怒气冲冲醒来的时候,王小助便会来一句:“冬树姐应该早就起了吧。” 封年便忍下了自己的起床气,乖乖起了床去洗漱。而他在生活中对冬树的钦佩也映射进戏中,太傅公子的角色塑造得便极为成功。 当冬树吊着威亚,从天而降的时候,地面上封年眼中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了。 因为封年的配合,这次拍摄尤为顺利,进展极为迅速,很快便到了第三个案子。 这部戏是由五个案子串联起来的,最后一个便是和最后的反派打斗,也就是女侠死去那场戏。 而第三场戏,揭漏了一个官场贪腐的大案,布景全都准备好了,立刻就能开拍,但这时候剧组遇到了一些问题。 这个案件是由一个官员的小妾平白死去而揭开了帷幕,这个小妾的设定是极为美艳妖娆的,也因为自己的美艳而得了灾殃。 她被老爷献给了州里巡查的刺史,她乖顺地听从了命令,然而,由于刺史的怪癖,而死在了夜中。 第二日,她的尸体搁浅在河滩。 这个角色其实有些难,要美,要美得妖娆,同时身上还带着听天由命的悲哀,明明已经认了命,小心讨好着,却仍然被折磨致死。 又美,又妖娆,还戏份少,说实话,愿意来演这个角色并适合的其实不太多,并且大多都有档期了。 本来,剧组已经找到了一个小演员,现在到了拍摄的时候,就出问题了,合同设置的违约金不多,那个小演员找到了更好的机会,早就利落地跑去其他剧组了。 剧组今天从群演中找人来试试,但是都不对味,现在剧组正在想办法找人。 冬树背完了台词,走到外面才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听完了对于那个角色的描述,冬树的心颤了颤抖,她走过去问导演:“我这边有个女孩,挺适合的,导演,我能不能叫她来试试?” 导演随口问:“演过什么,有经验吗?” 冬树语塞,封年站在一边,立刻为冬树说话:“哎呀,陈叔,那姑娘我也认识,没问题的。” 封年这么说,导演便同意了:“后天早上开拍之前到就行,来试下吧。” 冬树立刻掏出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我在东市这边拍戏,有个角色现在缺人,你要不要来试试?” 她发完之后,又立刻补了一条:“我给你买机票。” 片刻后,她收到了媚媚的回信:“好。” 第63章 她的奇怪朋友 媚媚并没有让冬树买机票, 她自己买好了第二天的机票。 冬树和她说了说那个角色,媚媚并不关心演什么,有得演就行。 听到媚媚买好了机票, 冬树终于松了口气,她不想让媚媚一直这样生活。如果她能给媚媚介绍角色,说不定媚媚就能进圈。 先露露脸,以后有她和清卉帮衬着, 媚媚总归能接到一些小角色,说不定会有起色,不一定能出大名,但总比媚媚现在的日子强。 回酒店的路上,封年问起来:“冬树姐,你介绍的女孩是不是没经验啊?” 冬树点点头:“对。” 封年挺好奇:“那为什么要介绍她过来?” 冬树不能说她和媚媚之间的事情, 这会对媚媚之后的发展有不好的影响, 只粗略说:“她帮过我大忙,并且她真的挺合适那个角色的。” 封年很想知道那个女孩帮过冬树姐什么事情,才让不轻易求人的冬树姐为了她去找导演。 但他看得出来, 冬树姐不想说, 他也没再说。 他想着, 等那个女孩来了,看看自己能不能和她聊起来, 说不定能问到呢。 第二天, 冬树没有戏份,她传了平常的衣服,准备去机场接媚媚。封年很想跟着去, 但冬树拒绝了, 她得在路上和媚媚说一些怎么演戏之类的事情, 提醒她注意一些事情,冬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媚媚的来历。 冬树已经慢慢混出来一些名堂了,她想带着媚媚,给她打造一条没那么心酸的踏出泥泞的道路。 封年有些遗憾,但既然冬树姐不愿意,就算了。但封年很热情地想将自己的车借给了冬树。 冬树已经学了驾照,但是开车不怎么熟练。 她有些心动,想开封年的车去,不然坐出租的话,还得避免司机听到。 但封年的车很贵,如果出点小问题的话,光修理的价格就十分昂贵了。封年看出她的犹豫:“没关系啦。” “这是我最便宜的车了,并且从机场到剧组的路比较偏,没什么人,应该不会出问题。出问题也不怕,我正好换新车。” 封年说服了冬树,不是他说车便宜,也不是他说可以换新车。 她想到了这一路偏僻,出租车其实不愿意跑这一路,因为回来时大概率空车。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她也会努力赔给他的,不会占这点便宜。 冬树道了谢,拿着封年的钥匙出发了。 这一路她开得很慢,刚开始有些不太熟练,但很快便找到了学车时的感觉。到机场时,媚媚的飞机还没降落。 冬树等了许久,终于在出口见到了媚媚。 媚媚今天穿了黑色的长裙,她身材很好,长裙明明宽松,但在她走动间,仍然隐隐勾勒出好身材。 “媚媚!”冬树叫她,并且用力挥手。 媚媚远远地看到了她,脸上绽开了笑意,也挥了挥手,向着她走过来。 冬树带着她上了车,媚媚挺稀奇,在车上左看右看:“哇,你挣大钱啦?”她知道这车,贵得很。 冬树一边小心开车,一边笑着回应她:“哪有啊,借的别人的。” 她和媚媚说那个角色:“其实戏份不多,钱也不多,但刚开始都是这样的,我刚开始是武术替身,脸都露不出来。” 这是怕媚媚嫌弃呢。 媚媚摇摇头:“能有得演就不错了。” 她淡淡地:“之前我和一些客人也说过,我想去演个小角色,看看片场。” “他们都是比你厉害得多的大人物,当时他们答应得好好的,但之后都再也没了消息。” 这听起来有些难受,冬树没有说话。 媚媚却忽然笑了起来:“所以啊,我才不嫌角色小呢,你能帮我就已经很好很好啦。当时你答应帮我找角色,我还以为你和那些人一样哄我的呢。” 冬树认真地看着前方:“我不哄你。以后有合适的,我还会给你找的。” 她们到了片场后,冬树带媚媚去了化妆间,她是女二,其他人都愿意给她面子。于是,冬树借到了小妾这个角色的衣服。 媚媚化好妆后,化妆师简单给她做了个造型,然后她穿上衣服,便很像样了。 媚媚提前看过冬树给她的那一段剧本,她在化妆间里练习着,婷婷袅袅向前走,脸上带着美丽又讨好的笑意,完全地表现出来了小妾被老爷送给刺史时,紧张而又听天由命的状态。 “真好看啊,”化妆师忍不住说:“演得真好,不愧是冬树姐的朋友。” 冬树迎合着:“是啊,她真的很厉害。” 但冬树心里有些酸楚,她知道,媚媚不是在演,这是她平日里工作的状态。 “可以吗?”媚媚紧张地问冬树。 冬树安慰她:“非常好。” 然后,冬树便带着她去了导演那里,导演现在正在拍一幕戏,男女主躲藏在角落里,追兵从他们身边不远处走过,而男女主在逼仄的环境中,心如擂鼓,暗生情愫…… 媚媚走过来的一路上,不停地看着周围。她很爱看电视剧,每年的电影和电视剧都不错过。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89节 而她陪客时,客人会聊起剧组的事情,聊起金钱。在媚媚的心里,一直对剧组充满了好奇,渴望着亲眼看着那个诞生了美梦和财富的地方。 她看布景,看工作人员拿着文件小步向前跑,她看到了男女主角在众人的拥簇下演戏,看到了导演喊了“卡”之后,很多人簇拥到男女主角身边。 女主角身边围了很多人,有人蹲在地上给她整理裙摆,有人给她细心补妆,有人给她扇风…… 媚媚出神地看着,冬树拉着她的手到了导演附近,叮嘱她:“你等下,我去找导演。” 不一会儿,冬树便挥手招呼她:“来吧。” 导演坐在椅子上,看着媚媚走过来。 对着导演审慎的视线,媚媚的心一提,然后她便将心放了下来。周围人很多,媚媚很紧张,但她找到了自己工作时的状态。 她腰身轻摆,笑着走了过去,走到导演身边的时候,她微微屈身:“妾身见过大人。” 周围的人无声地看着媚媚,导演也盯着她,片刻后舒了口气:“就她了。” 冬树一直站在一边,欣喜地看着媚媚。等导演点了头,冬树走过去:“成了!”她发自肺腑地为媚媚感到高兴。 导演叮嘱了剧组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去给媚媚安排食宿。 冬树他们住的这一层没有空房了,只能住到其他楼层去。 媚媚没什么问题:“都行。” 为了媚媚,冬树今天的戏份全调到明天去了,现在安排了住宿,便没事了。冬树又带着她去了酒店里。 晚上,冬树在媚媚房间待到很晚,她一个一个给媚媚介绍剧组的人:“灯光师挺重要的,打光好看了,人也能显得好看不少。” “对大家都客气一些,像是服装师,看起来年轻,其实也挺重要。要是衣服起皱,没搞好的话,上镜不好看。” “年纪大些的演员,见他们一定要叫声哥或者姐。” 她还费劲巴拉,给媚媚讲自己拍戏总结出来的有用的经验,给她讲怎么看镜头,怎么入戏,怎么在剧组和其他人相处。 她满心热忱,盼望着媚媚的戏全都能一条过,大家对她的印象就不会差,以后也能有更多的机会。 媚媚听得很认真,也不时问她一些问题,她们聊到了很晚,但冬树并不觉得疲惫,她甚至感到了欢喜,为自己帮上了媚媚而觉得十分高兴。 第二天一早,冬树便去拍戏了,昨天的戏份都调到了今天,她任务挺重的。 早上出发时,她没叫媚媚,贴心地想让她多休息休息,只发了信息,说要是醒了,没事的话,就来片场看看,尽可能地熟悉下。 封年也没说什么,也早早到了片场,和冬树一起拍对手戏。 他昨天见到了冬树姐说的那个朋友,他本来想去问问那个女孩到底帮了冬树姐什么大忙,他下意识觉得冬树姐的朋友也不会差。 但见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和冬树姐是完全一样的人。 封年家世好,跟着家里人去过很多场合,那个女孩……身上带着一点他不陌生的气息。 封年现在和冬树很熟悉了,内心里把她当了朋友,但他对于其他人仍然是冷淡的,尽管很想知道媚媚和冬树的事情,但他不喜欢媚媚身上的感觉,于是没有去问。 中午,冬树和封年还有王小助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媚媚到了,她穿着红色的裙子,和昨日一样风采照人。 媚媚找到了冬树,笑吟吟地坐在她旁边。 冬树问媚媚:“休息过来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媚媚摇头:“不用,我在酒店吃过了。” 冬树放心了,继而想起别的事情来:“封年,我昨天开你的车回来的时候看见轮胎有些擦痕,但我没印象了,严重吗?过几天我抽个时间去修了吧?” 王小助口快:“之前就有了,冬树姐,那是我们年哥自己开出来的。” 王小助嘀嘀咕咕:“昨天啊,冬树姐出发之后,年哥就说,要是冬树姐能把车开出问题来就好了,他就能让家里给他再买新车了,他看中一款跑车很久了。” 冬树笑起来:“你想换车就换,别总指望着我给你开坏。” 封年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轻轻拍了拍王小助的头:“就你话多。” 媚媚带着笑听着,慢慢也能插几句嘴了,和他们聊得其乐融融。饭后,冬树去了趟卫生间,她问媚媚:“一起去吗?” 媚媚摇头:“我等你。” 等冬树出来的时候,王小助不在了,不知道去做什么,外面只有媚媚和封年,两个人好像在聊些什么。 “去补妆吧!”冬树叫封年:“下午戏份也多。” 媚媚和封年一起转过头来看她,封年反应过来,快步走过来。冬树叮嘱媚媚:“你找个地方歇会,有事就来找我。” 然后,冬树和封年一起进了化妆间。 平日里,封年和冬树相处的时候,话都挺多的,但今天,他一直安安静静的。 冬树并不在意,她微微闭上眼睛,化妆师正在补眼影,忽然间,封年开了口:“冬树姐。” 眼影补好了,冬树睁开了眼睛,看向镜子里映出来的半个封年:“怎么了?” 封年踟蹰着:“你那个朋友……”冬树姐那个朋友,刚刚和他独自相处时,话语暧昧,举止并不怎么稳重…… 化妆间的门开了,媚媚走了进来,她笑盈盈地:“还是这儿舒服,我待会看你拍戏。” 封年若无其事一般扭过头去,后半截话便堵在了他的嘴里。 冬树拍戏的时候,媚媚就在旁边看着,认真地学习。 媚媚其实比冬树会说话,也更会做人,冬树只是拍了个打斗的场面,再次看向媚媚的时候,她便已经和灯光师聊了起来。 灯光师一边忙碌,一边和媚媚闲聊,两人脸上都有笑意,看样子相处得挺好的。冬树看过去的时候,媚媚悄悄对她比了个手势,示意进展良好。 再过了会儿,媚媚又站在了导演不远处,在旁人说话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插句话,不引人厌烦。 媚媚算是融进来了,冬树终于彻底放了心,不再总是操心,接下来拍得都挺顺利的。 明天有媚媚的戏份,冬树简直比自己拍戏还要紧张。她本来想在媚媚的房间里多呆一会儿的,也安安媚媚的心,但是媚媚拒绝了:“你快休息吧,今天拍了那么久,我看着都觉得累。” 媚媚是好心,冬树想了想:“我就住在你楼下,有事就来找我。” 媚媚点点头:“放心啦。” 她们两个在电梯里分别,媚媚看着她走出来,冬树扭头和她摆手:“我先回去啦。” 媚媚也在电梯里和她挥手:“好好休息啊。” 电梯门缓缓关上,冬树扭头的时候,看到了媚媚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来,有些遗憾,有些抱歉。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她隐隐听到了媚媚的声音:“谢谢你啦,冬树。” 冬树告诉她:“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但媚媚看上去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冬树有些不明白,她想着,这是怎么了,今天媚媚不是在片场待得挺好的吗? 但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手机响了,是清卉的电话。 “姐!我快气死了!”电话里的清卉气哼哼的。 冬树迅速用房卡开了门,进了房间:“怎么了?”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外放了通话。 “尽姐给我争取了一个角色,我和导演见过了,基本算是定下来了,结果有个女演员,非要抢。” “就那个金昭玉,你还记得吗姐?” 冬树有点印象,金昭玉走的路线和清卉有点像,也是甜美,但其实长相不如清卉,年纪也比清卉大一些,因此在清卉开始出名后,金昭玉那边多少受了些影响。 金昭玉的演技不好,和戴黛有点像,全是嘟嘴瞪眼。 冬树和清卉很久没有见过戴黛了,她现在上了很多主流媒体的节目,也演了正剧,看上去春风得意,但冬树不敢想,戴黛在背后付出了什么。 有时候,在电视里剧看到戴黛穿着破旧的棉袄,言辞激动地要为村民争口气,冬树和清卉就会默契地换个频道。 她演得真的不好,和戏里那些资历深的演员们看起来格格不入。但是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人和她一起待在酒店里,笑笑闹闹地教她演戏了。 金昭玉还有和戴黛相似的一点,她背后也有个大佬。 这次,金昭玉想要角色,大佬便出了手。 “尽姐都快忙死了,”清卉抱怨:“前几天事情没定下来,角色可能会丢掉,我就没和姐姐说,免得你担心。不过昨天尽姐找到了熟人,说情到了大佬面前。” “大佬终于松口了,他不再帮金昭玉抢这个角色了。” “但是啊!姐!”清卉愤怒起来:“大佬放弃了,金昭玉不死心啊。” “她也知道没戏了,可能是要泄泄愤,今天网上就开始爆我的假料,现在尽姐还在处理。” 这个手段太脏了。 金昭玉知道自己没有戏了,单纯就是为了恶心一下清卉,最好能破坏下她的风评。 “黑料都说的什么?”冬树问。 “就那些呗,说我背后有金主,说我为了角色不择手段……” 冬树笑起来:“这不是把她做的事情,全都放你身上了吗?” “金昭玉也许觉得既然她做了,那么其他人都做了这事。”清卉有些讨厌金昭玉:“上次一个活动,我和她都在。当面和我聊得好好的,下手倒是脏。” 这次金昭玉背后的大佬不出面,她就自己出了钱,现在网上流言还在漫开,尽姐的团队一直在盯着。 清卉也有些睡不着,冬树便陪她,关心着尽姐那边最新的进展。 尽姐那边的工作主要是两方面,一是清理谣言,将相关的一些账号申诉封禁,同时也用公司管控的账号,不断发布一些和清卉有关的正面信息,将那些负面的谣言顶替掉。 “尽姐说了,现在不要发律师函。”清卉躺在床上和姐姐打电话。 “为什么?” “尽姐说现在那些假料传播还不算广,但是如果发了律师函,万一上了热搜,到时候不知情的人也会开始打听,到时候不知道的人也知道了。” 有道理。 这是冬树没接触过的范畴:“现在发布的是什么内容?” “发布的都是说我好看、颜值高、演技好,这样万一有人搜我的话,出来的也是这些内容,不要将那些假料推给他们。” 清卉还在说:“……等下姐,尽姐电话来了,我接下。” 冬树让清卉先去和尽姐沟通,她等着清卉的电话,但她没等到,只等到一个陌生号码。 “是我,王尽。”尽姐疲惫的声音传过来。 “有件事,冬树,我说服不了清卉,你看能不能说服她。” “是这样的,金昭玉那边传的黑料,说清卉家里穷,混到现在是一路睡过来的。” “清卉之前不是拍过很多戏了吗,她气质好,很多粉丝说她有贵族气质,一定家里特别有钱。所以这次,我想着,也顺便宣传这一点。”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90节 “金昭玉那边说清卉家里穷,那我们这边就顺势立一个不需要金主的人设。自己有钱,根本不需要金主。” “但清卉不同意,我们和清卉的合同里,如果立人设的话,需要清卉同意,你帮我和她说说呗,她太犟了。” 冬树安静听着:“尽姐,这不是骗人吗?” “人设啊,”尽姐解释:“人设不就是骗人的吗。” “更何况,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啊,这几年风气变了,原来宣传都说艺人努力、演技好,现在宣传的是性格可爱,家境好。” “之前演员自己能力好,家境穷也能混出来,但这些年不行了,太难了。并且很多粉丝更加倾向于家境好的明星,粉的明星家境好,好像自己都高人一等一样。” “不是有个梗吗,说拍不好戏,就得回家继承家业了,这个梗好多艺人都用过,效果都不错,其实没几个是真的。要是真的有家业,孩子自己再有能力些,怎么可能会送到圈里来。” “但这事心照不宣的,没谁会去戳破,毕竟大家都是人设,说破了别人的,自己这边也危险。” 尽姐也不是很喜欢这种风气,她发牢骚:“现在就是这样,一旦明星做了什么错事,立刻就开始宣传说他之前做过公益。要是说了什么素质低的话,立刻宣传家里富贵没受过委屈,性格率真。之前粉丝就夸清卉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这次我想顺势立这个人设,以后也避免有金主之类的传言。” 冬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这种风气的,她只是觉得有点悲哀,是不是家里没有钱,清卉就只能受这种侮辱,而带上了一顶镀金的皇冠后,她就不会再有任何污点? 但在冬树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曾给予她最无私的帮助的,恰恰都是那些被看作是底层的、卑微的人。 而展现出最丑陋面目的,却是众人仰望的江家和李总。 冬树沉默着,她不太理解,在电话那端尽姐喝水的空隙,冬树终于开了口,她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贫穷不丢人啊,有钱就一定没问题吗?” “不丢人,”尽姐说:“但是风气现在就是这样。” 冬树这几天本因为自己帮到了媚媚而感到了高兴,现在心里满满又生出了一些无能为力的感觉来。 她很想趴在每个人的耳朵上,告诉每个人,她的妹妹不是这样的! 但她根本做不到。 “所以我想让你劝劝清卉,让她同意这个人设,之后我们便可以开始行动,我这边能联系到一个朋友,住富人区别墅,到时候去摆拍下。” 但冬树并不想去说服清卉,假的就是假的。 更何况,清卉现在红了,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名气会越来越大,她并不觉得能一直瞒住:“尽姐,这事我支持清卉。” 王尽有些泄气:“你们姐妹俩啊……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大红大紫啊。” “算了,不让清卉配合这个人设了,但说好啊,粉丝自己觉得清卉家境好,那是粉丝的事情,我们这边也不澄清。” 尽姐是很务实的人,这点好处,她还是想沾上。 现在,就是不断地宣传清卉的正面信息,可能需要些时间了。 冬树陪着清卉等,在晚上12点前,谣言基本被压了下去。 冬树在网上搜了一圈,确保已经搜不到清卉的假料了,她才放了心。然后,冬树用银行卡给清卉转了钱。 “清卉,”冬树给妹妹打了电话:“我给你转了钱,你给尽姐那边打过去,团队的人忙到现在了,实在辛苦。” 清卉乖乖收了钱,转手给尽姐发了过去。 清卉的钱都在冬树这里,她自己根本不管的。 现在已经12点半了,平日里,冬树担心清卉的身体,总是要求她早睡,但今天情况特殊。她们两个便又聊了一会儿。 “姐,我没事。”清卉甚至还装出来了笑嘻嘻的模样,想让姐姐放心。 冬树心疼她,但现在她却无法和之前一样说出“放心,姐姐在呢”。 “姐,放心吧。”清卉心绪还算平静:“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一行吧,都在拼死拼活往上爬。” “你只要爬上去一点,就有人想把你往下拉。” “姐,我要努力往上爬。” 第64章 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 这一晚, 冬树陪清卉聊了挺久的。 第二天上午和晚上有她的戏份,为了赶上剧组的进度,冬树这一晚上只睡了两个多小时, 就从床上爬起来。 化妆师都看出来她有些问题:“冬树姐,你今天黑眼圈有点重。” 冬树有些疲惫:“麻烦小玲姐帮忙遮一下吧。” 化妆师点点头,细心将冬树的黑眼圈遮住。 封年也看出来有些不对了,他过来问了问:“冬树姐, 出什么事了吗?” 冬树小声解释:“昨晚家里出了点事情。” 封年知道,冬树姐家里没有父母,凡事都是她这个长姐处理。看到冬树姐那么疲惫,封年也就没有说自己本来想说的话。 也没那么着急,封年想着,明天再说也来得及, 别让冬树姐操心着家里的事, 还得操心这里。 这一上午的戏,封年极为配合。冬树身体很疲惫,但脑子却十分清晰, 没有拖过后腿。 没到吃饭的点, 上午的戏便全部结束了。 冬树撑不住了, 想回去休息,不然晚上的戏, 她可能状态不好。但下午有媚媚的戏, 她只能叮嘱封年:“我朋友下午要拍戏了,我记得你下午也在,她是第一次拍戏, 你下午帮忙看着点吧。” 封年的视线瞥到了另一处, 应了声:“好。” 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脑子一下子便混沌起来,她坐上了班车,回到了酒店里,一沾床便要睡着。 但她仍然强撑着,给媚媚发了信息,说自己下午去不了了,已经拜托了封年,有问题的话,让她可以找封年。 冬树没等到媚媚的回信,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昏天黑地,等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她才醒来。 冬树的手在被子上摸索着,将手机闹钟关掉,她才注意到,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又要出发了。 她从被子里起身,洗漱完毕,穿上衣服便往外走。 电梯在二楼停了一下,冬树去给自己买了个高热量的小蛋糕,还有一杯热茶。等小蛋糕和热茶下肚,她全身都舒服了不少。 走到了外面,夜风一吹,她整个人终于精神了。 没那么糟,她告诉自己,问题都会解决的,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等到了片场,剧组已经做好了拍夜戏的准备。 封年远远地对她招手:“冬树姐!” 冬树走过去,王小助挺开心:“导演说了,等我们拍完,就带整个剧组去吃宵夜了。” 果然,今天大家的精气神都不一样,本来经过了一天的工作,大家都挺疲惫的,现在被导演的宵夜鼓励着,工作人员们干劲十足。 今天的夜戏,拍的是男主角的感情进展和冬树的夜行找线索。 先是男女主的戏份,他们两个站在了客栈的大榕树下,女主愣愣地看着月亮,想起了今天见到的可怜的失去了丈夫的女子,明明是幸福的一家人,却遭受了无妄之灾,只留下孤苦无依的妻儿。 她越想越难过,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 身后,男主走过来,怜爱地看着她,想到了她今天对于可怜人家的帮助,更加确信了两个人尽管身份不同,但奔赴在相同的道路上。 男主走过去,站在了女主身边,他们谈论起今日发现的新的信息,又各自说起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的想法是相同的,那就是刺史在这件贪腐案中是银两的中转站,无数的民脂民膏,被当地官员剥削到手中,之后被暗中送到了刺史手中,然后被送到了京中某处。 他们越说越激烈,说完了之后心里却一下子空了,园中也寂静下来。 忽然,旁边的花丛中有了异样。 郡主生怕是刺史的人来灭口,立刻往旁边躲,她脚下踉跄,差点摔倒,被一双温柔坚定的手扶住。 花丛里的小猫跑了出来,跃上了墙头不见了。 而他们两个握着的手却再也没有松开…… 这之后,就是冬树的戏份了。 她已经穿好了黑色的夜行衣,吊着威亚到了屋顶上。待会等下面的打更人走过后,她便悄悄潜入对面的大院,在院中听到至关重要的线索,然后杀死其中一人后,找到一封被藏起来的文书,为男女主的探案提供巨大的帮助。 灯光已经架好,周围的工作人员眼巴巴地看着她。有个和她熟悉的工作人员开玩笑一般求她:“冬树姐啊。” “导演不是人啊,不让我们吃饱饭,我们可就指着晚上那一顿夜宵了。冬树姐一遍过,我们早点去吃饭。” 冬树笑起来:“好,一遍过,我们一起去吃饭。” 拍完了今天的戏,明天大家都能休息一天了,现在只剩冬树这一场,大家心情都挺好,纷纷笑起来:“对,早点结束,好好吃导演的饭去。” 导演站在灯光下,看光线怎么样,看到大家心情好,他心情也不错。 导演今年四十多岁,保养还不错,看上去比较斯文,听到他们在开他的玩笑,导演笑骂:“哎呦哎呦,谁说吃不饱的,明天给他两份盒饭,我看着他吃完。” 这下子,大家光笑,没有人敢答话了。 封年对人好的时候,便极为体贴,他叮嘱冬树:“冬树姐,没事,别管他们,不着急。不是一遍过也没关系。” 冬树坐在屋檐的瓦片上,低下头看封年:“放心吧。” 她铆足干劲,想一把过,让大家更开心一些。冬树看着下面的路面,研究着待会什么姿势跳下去更轻盈一些。 导演还在调整灯光,冬树看着路面,视线挪移,便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媚媚。 媚媚穿着银色的中裙,裙子在夜光下波光粼粼,她的妆容明媚,唇色涂成大红。媚媚脸上没有表情,视线愣愣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冬树想着,是因为下午戏拍完了,觉得有些失落吗? 她想着,待会拍完了戏,去吃宵夜的时候,她会安慰媚媚的。不要怕,她会继续给她找角色的。 灯光那边已经没问题了,导演终于点了头,冬树收到了导演的手势,立刻回到了戏中的状态。 “开始”的声音响起,冬树全身都警觉起来。 她全身肌肉紧绷,面色冷凝,黑色面罩下,一双眼睛如冰芒一般。整个人一动不动,几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下方打更人过来了,敲梆子的声音响起,咚!——咚!咚! 打更人声音拖长了喊:“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这一声过后,打更人继续向前走去,而对面大院巡逻的队伍也到了换人的时候,黑衣女侠悄悄从屋顶坠下,脚尖轻点,无声飞速向大院中奔去。 院中两人坐在湖心亭中央,悄声密谋。他们谈论的事情过于重大,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因此才选中了湖心亭这种四周无依之处。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竟有人现在正躺在亭边的几条小舟中,悄无声息地听着他们的密谋。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91节 两人谈好事情之后,一人先急匆匆走掉,另一人仍然坐在厅中,感受到湖水带来的凉气浸染自己的身体。 桌上放着一个盒装的密信,坐在亭中的人看着那个盒子,便感受到自己即将触碰到至高之人的脚底。 这种感觉,让他全身都激动到战栗。 即使凉风袭人,但他内心火热不止。 他全部的思绪都放在这个盒子上,因此不曾注意到身后有个黑影慢慢靠近,直至最后,一把匕首从他颈间悄悄划过,他瞪圆了眼睛,捂住了喉咙,看到那个事关天下的小盒子被黑衣人拿走…… “卡!”导演喊了一声。 冬树站住,看向了导演,周围的人也很激动,眼巴巴地问:“导演,能吃宵夜了吗?” 冬树也期待着一个回答,要是需要重拍,她自然是可以的,但她更想让大家都高兴一回。 导演装模做样地看了会儿镜头,最后叹了口气:“吃吧。” 大家一下子欢呼起来,说说笑笑地整理器材,整理好之后,便浩浩荡荡去了饭店。 既然都宵夜了,那自然要吃些不健康的了,最后他们去了一家烧烤店。因为人多,大家便坐在了门外。 烧烤店的老板拉出来很多塑料的板凳,几乎放到了马路上,王小助是个挺操心的人,跑过去问老板:“老板,放到马路上没事吧?路上有车过吗?” 老板口音挺重:“路上幺个蛋蛋哦。” 嗯……这让正站在马路上东张西望的封年挺尴尬的。 他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走到了桌子边坐下了。冬树坐在他旁边,媚媚坐在冬树的另一边。 老板说话不讲究,但烤串上得倒是挺快的。大家吃得挺开心的。 导演和编剧他们坐在一桌,那一桌是喝酒的,他们挺看不起封年和冬树这一桌,因为他们不喝酒,喝的是旺仔牛奶。 牛奶是封年友情提供的,王小助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人手一瓶,冬树和他关系好,所以得了两瓶。 “这么大的人了,没断奶啊。”导演喝了些酒,开始笑话封年,他是封年妈妈的朋友,把封年当孩子看,开玩笑开得肆无忌惮:“你们那桌啊,是儿童桌。” 封年有些羞耻,但他酒量不好,不想丢这个人,只能强装嘴硬:“养生!我在养生!你们懂个屁!”然后引起了那边的哄堂大笑。 冬树不在意,继续吃烤串,她觉得这烤串不错,有当时和媚媚吃的那一家的味道,她刚想扭头和媚媚说这事,结果媚媚已经起了身。 她向导演那一桌走去,她笑得自然:“这么不给面子啊。”她拿起一瓶酒,吨吨喝了半瓶下去:“给你们看看我们儿童桌的能力。” 她这一下,让周围的人叫好起来,导演那一桌自然给她让了个位置出来,媚媚便顺势坐下,喝酒是她的强项,没多久便和那一桌热闹起来。 冬树有些担心媚媚,不住地往那儿看,但她看到导演他们都开始脸红结巴的时候,媚媚仍然没事人一样,也就慢慢放了心。 他们吃吃喝喝挺久,终于醉醺醺的导演说要结账走了,大家说说笑笑,给导演让了路,势必让他结这个账。 既然快结束了,冬树想去下卫生间洗把手。 她想好了,待会她和媚媚都坐封年的车回去,王小助今天受不住别人的嘲笑,奋起反抗,替封年喝了好几杯,现在已经不省人事。 待会只能封年带着他们回去了。 冬树想着王小助竟然也能被封年伺候一次,她越来越想笑,等她走出去时,外面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找到了封年:“走吧。” 封年将王小助的半拉肩膀抗在身上,颇为嫌弃这股酒味:“走吧。” 忽然,冬树停住了脚,她左右看:“媚媚呢?” 她问封年:“她也去卫生间了吗?我怎么没看见她。” 封年看着她,冬树没反应过来,仍然问:“也该出来了吧?” 封年的眼神很奇怪,冬树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看向封年:“媚媚呢?” 封年没说话,冬树忽然开始害怕:“媚媚呢!” 封年终于开了口:“和导演走了。” 和导演走了? 这句话,在冬树脑中翻转了好几圈,她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和导演走了啊! 冬树利落地转身:“去追啊!”她有些责备封年:“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怎么能让导演带走她啊!” 冬树已经坐在了副驾,催促着封年:“快啊!” 封年看向冬树,眼神平静中带着些怜悯。 “冬树姐,”他轻声问:“刚刚喝醉的是谁啊。” “是导演啊,”他说:“所以不是导演带走了她,你明白了吗?” 导演醉得厉害,可是媚媚没醉。 “灯光师和其他几个男性工作人员去扶导演了,”封年说:“但是媚媚抱住了导演,说她自己就可以。” 导演醉醺醺的,与媚媚搂搂抱抱地上了一辆车。 冬树没说话。 夜风很凉,吹得她难受,甚至有些想吐了。她明明思路清晰,额头却开始发懵。 怎么回事啊,她默默想着,忍不住扶住了车门,撑住了身体,怎么那么难受啊,她也没喝酒啊。 冬树坐在副驾上,她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她是我朋友……我总得问问她。” 问问她到底是不是自愿的。 如果她不是的话,冬树宁愿得罪导演,也要把她拉出来。 封年摇摇头,这事他看得多了,也觉得正常,导演有家庭,但是在外这些事情都做过。封年知道,在之前的剧组里,导演时常找个女演员,在剧组当一段时间的夫妻。 拍完戏之后,他们便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 导演仍然是妻子的好丈夫,儿子的好爸爸。同样,那个女演员的戏份也会多上一些。 这次因为封年在,导演终究算是他的叔叔,总要在孩子面前留些面子,起码装出个好人样子来。因此没和之前一样搭伙。但现在媚媚已经主动成这样,又是长得挺好看的女孩,还拒绝什么呢? 但冬树姐不信,封年也只能陪她走一趟了。 封年将王小助放在了后排,让他躺好,然后,他坐在了驾驶座上,向着酒店奔去。 一路上,冬树拿着手机不断给媚媚打电话,但是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到了酒店后,前台的人帮忙把王小助送到了房间,冬树和封年去了导演住的楼层。 封年知道房间号,到了房间门口后,冬树的手颤抖着,按响了门铃。她按门铃之前,房间内隐隐约约有些声音。 但她按了门铃之后,房间内便没有丁点声音了。 她按了三次,门内始终没有应答。 冬树心里还抱着一些幻想,她趴在门上,小声喊:“媚媚,媚媚。” 她很想让媚媚听到,但又不敢声音太大,生怕周围的住户听到她在导演的房间门口叫媚媚的名字,会对媚媚不好。 “媚媚,你是不是喝醉了,走错了房间?”冬树说:“你说走错了,我就带你走好不好?” 但她说了很久,门内都没有声音。 媚媚不是在她面前离开的,所以冬树不信。是她把媚媚邀请过来的,所以她要对媚媚负责,如果媚媚不是自愿的呢? 她带媚媚来的,她便不能让媚媚受欺负。 封年站在她身后,看着平日里神采奕奕、总是笑盈盈的冬树姐贴在门前,满脸急切,一声声地叫着她所谓的朋友。 天真。 封年想着。 但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天真和坚定了,几乎到了愚蠢的地步,让他……有些心疼。 “冬树姐,”封年轻声唤她:“走吧。” “媚媚没说话。”冬树摇头:“她不说话,我就不走。” 她这句话后,房间内有了声音,是模糊的男人的声音:“……你走吧……” 然后是悉悉索索穿衣走路的声音,门终于开了。 媚媚赤脚站在了房门口,她身上只披了一件浴袍,头发散乱,口红蔓延出唇边,脸上没有表情地看着冬树。 冬树的视线绕过她的身体,看到了昏暗的房间里,靠在床头的导演的身影,还有床下那条熟悉的银色中裙。 冬树将视线收回,她试探着伸出手去,只要媚媚拉住了她的手,她就会不计后果将她带走。 但媚媚皱着眉:“谢冬树。” 她说:“你走吧。” “别打扰我了,好吗?” 披着浴袍的媚媚转身,将房门再次关闭,关闭的那一瞬间,冬树看到她的浴袍滑下,媚媚赤身走向了床上那个身影。 冬树愣愣怔怔看着那扇房门,封年再次叫她:“冬树姐,走吧。” 冬树的心重重坠了下去,砸在了玻璃碎片上一样砭骨的疼痛。她终于转了身,向着电梯口走去,到了电梯口,却忘了按数字。 封年将数字按下,两人站在电梯里没有说话。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有人进来了,都是剧组的人,下楼去买些东西。 剧组的人看到了封年,便和他打了招呼。 封年悄悄挪了位置,将冬树的身影盖住,她现在情绪不对,最好不要和其他人接触。 是该让冬树姐回房间的,但看着她这个样子,封年实在担心。 他微微低头,看冬树姐现在的样子,他个子高,只看到她嘴唇有些发白,全身没了力气。 是朋友啊,冬树姐接那个叫媚媚的女孩来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朋友啊。 那她现在会是什么滋味? 封年看着发亮的电梯按键,有些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感觉了。 哦,有些印象了,大概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学校组织了绘画比赛,那时候封年正在学画画,因此认真画了一幅画。他画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一家三口,牵着手去了植物园,爸爸还给妈妈头上插了一朵花。 这画现在想来,其实是有些丑的。 但当时的他觉得美极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92节 学校是很贵的私立学校,肯定不会让学生们不高兴,于是贴心地给每个参赛的学生都颁了奖。有一等奖、二等奖,还有最佳色彩奖,最佳人物奖之类的,人人都有份。 拿到奖状之后,他非常想给爸爸看。 于是他在体育课偷偷跑出了学校。 爸爸说不让他去公司,但他知道爸爸的公司在什么地方。 那时候的封年就很有钱了,他拿着零花钱,上了出租车,去了父亲的公司。 他很聪明,绕过了前台小姐姐,还偷偷登上了去往顶楼的电梯,那里是父亲的办公室。 封年当时都想到了父亲会怎么夸他,他美滋滋的,满脸的笑,然后在门口,被惊慌失措的秘书拦下。同时,他看到了房间里,父亲和一个他没见过的阿姨手牵着手,温柔地说话。 那一天的感觉,大概会和冬树姐现在有些像? 他发现了原来父亲在法律上不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也不是父亲的妻子。 妈妈只是爸爸包养的女人罢了。 自那天以后,封年便失去了一切对生活的信念。即使后来父亲丧偶了,正式娶了他的母亲,封年也再也没有回到过一年级那天之前的状态。 很多事情,封年都知道是错的,但他根本不在意了。 爸爸是错的,妈妈也是错的,导演是错的,媚媚也是错的,但他自己本身就是个错误,他又有什么立场呢? 封年见惯了错误的事情,在他所处的世界中,重要的从来都不是道德。 但他知道,冬树姐啊,并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人。那么冬树姐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啊? 封年按了二楼的按键,他觉得冬树姐现在也许想喝点热乎乎的甜味饮料。 二楼的商铺大多都关门了,但咖啡店还开着,冬树脑子有些转不动,她下意识跟着封年坐在了咖啡店的角落里。 封年叫了两杯不含咖啡的热饮。 冬树双手握住杯壁,热度慢慢从她的掌心蔓开,她终于回了些神。 她知道,这并不是很大的事情,甚至在这个行业内是常态。 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 但她仍然觉得难受。那是媚媚啊,那是在混乱的包间里,平静地笑着,将她从危机中拯救出来的媚媚啊。 她真的满心以为,自己能够给媚媚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她和封年沉默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她是后天的机票离开,”冬树终于缓缓开了口:“我们说好了明天一起吃个饭的。” “不可能吃了。”封年冷静地告诉她:“她不会和你吃饭了,冬树姐。” “她是我的朋友。”冬树只说了这一句,这让封年更加心疼了。 “冬树姐,”封年小声问:“她做这事,真的把你当过朋友吗?” 冬树大张旗鼓地将媚媚带了过来,介绍给所有人说,这是她的朋友。然后她的朋友就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进了导演的房间。 她这样干,把冬树的脸面置于何地?其他人是不是会想,既然谢冬树的朋友这个样子,那她应当也是这个样子的。 “你把她当朋友,”封年总结:“我看她是把你当跳板,觉得你用处没有导演大,就不要你了。” 冬树低了头,他们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喝完了热饮,便各自回了房间。 这一晚,冬树睡得很难受,早上在闹钟响之前便清醒了。 她上楼去了媚媚的房间,敲了房门,在隔壁空房间里打扫卫生的阿姨探出头来:“这个客人退房啦。” “阿姨,什么时候啊?” “挺早的,”阿姨想了想:“走了得一个多小时了。” 而冬树和媚媚约好的出发前一起吃的饭,她果然没有来。 封年挺担心冬树的,他告诉了冬树媚媚现在的情况:“住到另外一个酒店去了……和导演一起去的。” 媚媚没有上明天的飞机,为了避开他们,媚媚和导演搬走了。 此后,导演照常去片场拍戏,和之前一样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和导演相识多年、私交甚好的几个工作人员有时候会和导演开玩笑:“呦,精神了不少啊,有人照顾就是不一样了。” 他们说说笑笑,开着暧昧的玩笑,但是看到冬树的时候,便会住了嘴。偶尔哪天拍戏早早结束后,媚媚也会和导演牵着手、搂着腰,走在街上,恩爱亲热得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 一天,冬树正在一家小小的水果店里时,她不经意抬头,便遥遥看到路边那条与小城格格不入的银色裙子,同时媚媚也看到了她。 冬树付好了水果的钱走出去,路上散步的媚媚和导演已经转了身,向着和冬树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冬树现在愈发沉默了,脸上还是个笑模样,却话更少。 剧组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个“冬树姐的朋友”,好像媚媚不曾出现过,现在也已经不在这里了一样。 一段时间后,冬树从封年嘴里得到了最新的消息,现在也只有封年敢和冬树提起媚媚了。 “昨天走了。” 冬树抬起头,封年继续说了下去:“去下一个剧组了,导演给她安排了个角色,戏份还挺多的。” “根本不用担心,”封年嘀嘀咕咕的:“人家啊,厉害着呢。只要踩上了一个跳板,就一级一级往上跳了。” 冬树低下头,继续看剧本,嘴里默念着台词,似乎根本不在意了一样。 封年很怕她多想,会心情不好,于是他在剧组里总是带着其他人和冬树一起玩,年轻人,乐乐呵呵地说笑,便能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全都赶走。 冬树慢慢恢复了正常,而她手机中那个号码再也没了消息。 媚媚,就这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第65章 仁至义尽 “哎, 很好!”导演大声喊:“保持,保持,让鼻尖的汗滴下来。” 冬树咬紧牙关, 努力支撑。 她现在更加沉浸入角色中。她知道自己演的是什么,是一个在浊浊世间,凭一己之力为目之所及受苦受难的百姓讨公道的人。 只是,虽她武艺高强, 但终究只有一个人罢了。 她遇到了同样在为百姓努力的官员和郡主,她知道,郡主他们两个的地位和能力远高于她,于是她便甘心当了他们的刀。 她去最危险的地方找证据,她去最污糟的地方问线索,她躲开官兵的视线, 在大雪中潜入了河里, 终于寻到了还残有血迹的镶金小刀,然后将自己得来的所有信息全都交给郡主,以待大用。 侠女的角色, 需要的表情不多, 但冬树并不会因此而偷懒。 她自己之前研究过, 冷淡也不只是一种表情。更何况,为生民立命的人, 能有多冷淡? 在冷淡的表情下, 其实是一颗滚烫的心脏。 冬树尊重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于是绝不用一种表情演完全部戏份。就比如现在,她藏在房檐下, 身体受了伤, 她一只手捂住腹部, 防止血滴下,另一只手和双腿苦苦支撑,等到下面的追兵离开,才可以逃离。 现在的女侠,也是冷淡的,她向来对生死都看得极淡。 但证据还在她的手里,所以起码在今天,她不能死。 冬树身上吊着威亚,但她仍然用了力气,手脚都切实地贴在了墙壁上。室内温度高,她的鼻尖慢慢沁出了细密的汗液。她脸上看似没有表情,其实眉头微微皱起,牙关紧咬,拼命支撑。 镜头放大了每一个细节,她的痛苦便显得尤为真实。 本来拍到这里就已经可以了,但导演让摄像师继续拍下去,要拍到冬树鼻尖的汗滴融合,最后滴下的那一瞬。 封年不高兴了,他在旁边嚷嚷:“这不是欺负人吗!导演,差不多得了啊!” 但冬树仍然攀在屋角,什么都没说,周围的一切声音,她都置若罔闻,她在戏里,戏外便和她无关。 这个镜头拍了很久,远远超出电视剧里将会呈现出来的时长,到时候一定会剪辑掉很多,但留下的一定是最精彩的。 “很不错!”导演检查了一下刚刚拍的镜头:“冬树很不错,人物说服力很强。” 工作人员上前,帮忙给冬树解开威亚。 她额上有汗,有几个小演员和冬树关系不错,拿着湿巾想过去帮她,但他们还没过去,便被封年抢了先。 封年兴高采烈,为自己抢到了这个先而十分骄傲。 但冬树肯定不能让封年给自己擦,她从封年手里将湿巾接过去,道了个谢:“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封年觉得有些遗憾。 他觉得,他和冬树姐是朋友了,是朋友擦个汗怎么了。 王小助站在一边,冷漠地磕着瓜子。只要冬树在的时候,封年一般都很像个正常人,并且十分勤劳能干,王小助现在是整个剧组最舒服的了。 他嗑着瓜子,便拿到了两份工资。 除了嘴角有点上火起泡,其他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封年跟在冬树身后,她去哪,他便跟过去,冬树话不多,于是都是封年在说。对着外人冷酷的封年,现在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妈子。 “冬树姐,”他说:“喝旺仔不?” “冬树姐,是不是该补妆了?” 他又问:“吊威亚时肯定特别热吧?” 冬树出了汗,大家都看到了,这么明显的事情,他还得问一嘴,非要显得自己最细心、最关心她才行。 旁边帮忙给冬树拿衣服的工作人员满脸的一言难尽,但封年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朋友!他们时朋友,朋友就该这个样! 王小助背着包懒懒散散跟了上来,包很鼓,原来都是放封年的东西,现在放了几瓶旺仔,还有两包瓜子。 他从嘴里噗噗吐了两片瓜子皮,在心里吐槽封年引以为傲的所谓“朋友”:呸!你也有今天啊,舔狗! 但封年的状态,和戏里太傅公子的状态发生了微妙的重叠。这部戏成了封年的演技巅峰,导演都说“状态太好了,简直不像是演的。” 有时候,封年正看着冬树笑,导演便喊了:“卡。” 一个太傅公子仰慕女侠的镜头便拍好了,封年挺疑惑:“我还没开始演呢……”只有磕着瓜子的王小助看懂了一切。 冬树进了服装间,终于在里面脱掉了威亚衣,又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她想着明天的戏份,考虑着今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准备。换好衣服后,她便拿着戏服出来,送到了服装师那边。 服装师连忙接过来:“没事,冬树姐以后放隔间里就行,我们去拿就好。” 冬树摇摇头:“举手之劳,麻烦你们做什么。”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93节 服装师拿着衣服转身,放到了需要清理的袋子里,一边整理一边和冬树说话:“冬树姐,我听他们说今天拍得挺辛苦?” “还行,动作戏有点多……”她和服装师聊着,忽然看到了后面的柜子里露出来的一件裙子。 橘红色的,带着浅蓝的束带,是这件啊,冬树心里便想起了她带媚媚来试镜的那一天。 那天,媚媚就穿着这件衣服,她还帮媚媚收紧了腰上的束带,媚媚笑得很开心:“冬树,再紧点,显腰细。” 媚媚无声无息地走掉了,再没有人提起她。 导演仍然是那个斯文的样子,在拍戏发号施令时仍然专业又利落。他隔几天便会和家里打个电话,还是那个好丈夫、好爸爸。 一切都似乎毫无变化。 冬树微微有些出神,关于媚媚的事情,她没和清卉细说,因为一旦说起媚媚,就会说起那天在会所包厢里,她遇到李总的事情。 她怕清卉担心。 但她给小央打了电话,小央那边乱糟糟的,但他听出来冬树语气低落,于是专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听她讲。 冬树说完了关于媚媚的事情后,小央叹了口气:“……这事多着呢。” 戴黛刚开始,也许也是这个样子的。 但冬树总是心里不得劲。 “管不了那么多的,”小央告诉她:“你能自保就已经很难了。”他见识多:“这种还好,有的啊,还会把你推出去讨好别人呢。” “但她帮了我,我是真的很想很想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小央反问她:“那你怎么知道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就不是更好的生活了?你真的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冬树语塞。 平日里稀里糊涂的小央现在难得智慧了起来:“子非鱼啊……”他只说了这几个字,便沉默了,显得格外深沉。 冬树正想着他说的“子非鱼”,小央就问了:“欸,冬树,下一句是什么嘞?” 她一下子笑起来:“小央哥,你这可不行。” 小央理亏:“我这不是天天背台词吗,脑子装得满满的。” “不过啊,我知道她帮过你,你就很想报答她,但是你给她安排的不一定是她想要的。” “你不是说她自己也说过吗,她赚快钱赚习惯了,其实吃不了苦的。按你给她的规划,以后有角色就演,慢慢熬,她熬不住的。” “那样的生活,也许对她来说才是折磨。” 小央总结:“你不用难受,其实这样的情况,她才是最习惯的,也许不是按照你想好的方法,但你确实帮到她了。” “要是她在会所里,她身份就那样了,气氛到了,男人也许愿意说句好话哄哄她,但没谁真的给她提供资源。现在她用了你当跳板,身份干干净净,勉强算是个小演员出身,好往上爬。” “我说句实话,那姑娘其实多多少少也把你当了一点朋友。所以她攀上了高枝,立马和你保持了距离,也是怕别人误解你是一样的人。她肯定不是个什么好人,但对你还算仁义。” 这是冬树从没想过的角度,不管媚媚是什么想法,冬树都无法知道了。 她们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相向而行。 小央很会安慰人,冬树叹了口气,两个人在手机两端沉默着。 “冬树啊,你好点了吗?”小央小声问:“我都快蹲麻啦。” 冬树有点心疼:“你蹲着干嘛,快站起来活动活动。” “我怕导演看见我拍戏的空荡偷偷打电话呗,刚刚正拍我的戏份呢。” 冬树没有再耽误小央的时间,电话就此挂断。小央扶着树,歪七扭八地站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焉知鱼之乐呗,我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可不是什么绝望的文盲。不这么逗逗你,你怎么笑得出来啊。” 他腿麻得很,但毕竟是个粉丝数量很多的明星了,还得在人前装出来颇为得体的样子,只能在心里龇牙咧嘴得难受。 忽然间,他油然生出一种感觉来,觉得自己像个老父亲,为了儿女殚精竭虑。他被自己伟大到了,准备拍完回京市的时候,好好在清卉面前耀武扬威一把。 冬树自然不知道小央已经给自己定义了新的身份,她只是想着,江姑姑那人挺讨厌的,但是那句话说得挺有些道理的,人啊,就是在一直一直地走散。 有些人的离开是猝不及防,也有些人的离去是蓄谋已久。 从服装间出来后,封年兴致勃勃地邀请她去晚上一起吃饭:“我叫了剧组好多人一起呢,先吃饭再唱歌,冬树姐愿意玩什么,我们都陪着,可热闹了。” 冬树今天不想去,她想和清卉打打电话:“我今天有点累了,你们去吧。” 冬树离开后,本来还兴致勃勃的封年忽然间有些意兴阑珊,王小助用自己那张嗑瓜子起了泡的嘴问:“年哥,还吃饭去吗?” “不去了,”封年说:“也没什么意思。” 王小助看了眼身后已经聚起来的挺多人:“但是……你让我邀请的人都到了啊。” 封年颇为洒脱地给他扔了张信用卡:“你去吧,愿意吃什么、玩什么都用我这张卡,密码就老的那个。” 王小助接住了卡,满脸的遗憾:“这多不好意思啊,年哥。” 封年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在封年开车驶离的时候,王小助还看着封年的车,大声喊:“年哥!年哥!你不在,我们玩得多没意思啊!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啊!” 封年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小助对着车的背影目露哀伤,但嘴角已经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意。封年消失在拐角处的时候,王小助转身发出了一声兴奋的怪叫:“走啊!你们小王哥请客!” 清卉最近也挺忙的,能不能红全是运气,红气就那一阵,抓住了就能红得久一些,抓不住的话,这辈子说不定都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上次金昭玉也想要的那个角色,终于还是保住了。 小吉给冬树打了电话,他在港城,不方便过来,但很关注网上清卉和冬树的信息,于是知道前段时间的谣言事件。 冬树和他说了以后的宣传策略,小吉表示:“需要我做的,就直接告诉我。” “等姐和清卉回京市了,就住我姑父在京市的别墅吧,里面只有几个日常维护的阿姨,你们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冬树觉得不太好,毕竟那是小吉姑父的,但小吉表示没有关系:“我主要是怕狗仔拍到你们,到时候网上一宣传,就是当红女星谢清卉和谢冬树斥巨资,租了旧小区一室一厅。” “这也不好听啊,并且你们多少算是名人了,那边也不安全。” 话倒也是个道理,冬树答应了:“那谢谢小吉了,那我们借住一段时间,等我们看好了房,就搬出去。” “不急,姐,你们不去也是空着。这几年就我上次去京市的时候住了一次,根本没人住。” 他们聊得挺好的,不过聊完之后挂了电话,冬树才反应过来,小吉上次不是说自己住酒店吗…… 拍完戏之后,冬树回到了酒店,她先洗了澡,然后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给清卉打了个电话。 清卉前不久也进组开始了拍摄。 冬树挺担心她的:“在组里怎么样?” 冬树小心问:“有人骚扰你吗?” 清卉笑得挺开朗:“姐,你妹那么好看,又是当红女星,当然有啦。” “不过我和剧组提前说好了,我身体不行,喝不了酒,这事别叫我。” “还有人通过尽姐和导演想请我吃饭,我都拒绝了。不过现在天天都有花送到剧组里来,里面有小卡片,不过我没看过。” “我和送花的花铺老板说过,我这边拒收,老板也挺无奈的,说客人的钱已经付完了,只要我在这里拍戏一天,花就一直送下去。” “这种确实不好处理……”冬树有些忧虑,清卉倒是挺不在意:“小吉给我打电话了,我和他说了这事。” “他也说让我别在意,那些富豪啊,怎么会盯着一个女演员呢。他们同时给好几个剧组送着花呢,到时候哪边的有回应,就和哪边发展一下感情了。” 冬树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圈里漂亮的不止清卉一个,当红的也不止清卉一个,那些富豪眼睛怎么可能只盯着她自己呢。 “那你别管了,他们爱送就送,反正就和你没关系了。” “我知道了姐,我没管过,化妆师里有几个小姑娘,跑过来问我那花挺好看的,她们能不能用了。” “我让她们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问我。现在剧组到处都有插花,可好看了。道具组的组长还说得谢谢我,省了不少道具花呢。” “那就好。”冬树放了心:“你好好吃饭,你本来身体就虚,不容易吃胖,有胃口了就多吃点,知道了吗?” “知道啦,知道啦,”清卉甜腻腻的:“姐,我想你啦。” 清卉挺忧愁的:“不是我出去拍戏了,就是姐姐去拍戏了,我们什么时候能拍一部戏啊?” 这种机会可能不多,清卉和冬树目前走的路不一样。 冬树参演的一半都是剧情向的正剧,而清卉参演的是爱情剧。 就像现在,冬树拍的是历史破案悬疑剧,而清卉演的是比较苦情的爱情戏。清卉还是女主角,也是单纯善良那一挂的。 中间参杂了一些常见的爱情片元素,车祸、失忆、误会之类的。 但是男主演是顶尖流量,配角也有很大数量的粉丝团,基本播出就是热搜预定。 清卉的长相和妆造都很适合女主演,但她的演技在戏中有些不合时宜。 当大家都是四五十分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六十分刚及格的,其实也没有把么明显,但现在不是六十分对四五十分,而是九十八。 这大大增加了导演的拍摄难度。 刚开始选角,导演就是倾向于选择清卉的,金昭玉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但当时金昭玉搞小动作的时候,导演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有背后大佬在呢。 现在清卉如导演所愿进组了,导演痛并快乐着。 如果大家一样烂,播出之后,观众只看脸就好了,但现在有了个演得好的,对比便惨烈了起来。 导演多少还是有些地位的,他很欣赏清卉,便只能费尽心思调教其他人。 其他的戏份还好,但只要和清卉有对手戏的,导演要求就一定要演得好,起码和清卉站在一起,不能肉眼可见的拉跨。 因此,每次到了和清卉的对手戏,都是大家最为紧张的时候。 男主演之前也只是盲眼演法,不管是情绪激动,还是含情脉脉说情话,眼睛里都没什么情绪,但现在也被逼出来一些感情来了。 她们姐妹两个现在每天的行程都很固定,拍一天的戏,回酒店后打打电话。 冬树想好了,拍完这部戏之后,她正好要去参加学校的毕业答辩,然后她等等清卉,一起去港城看看虎爷爷。 还有虎爷爷心心念念惦记的那个武术比赛,她也要找时间参加了。 之前是实在没钱,现在有钱了,她一定要实现虎爷爷的梦想。 清卉剧组拍戏一直挺顺利的,每天都有些剧组的琐事分享:“男主眼睛又呆了,最后还是用了眼药水。” “他约了我几次拍完吃饭了,我都拒绝了,结果转头看见他去约女三了。” 冬树问:“他不是走的纯情人设吗?” “是啊,粉丝们以为他多纯情呢,戏拍到现在,整个剧组漂亮点的女孩快被他约完了。不过大多数女孩都挺理智的,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找了理由没答应。” “对了姐,我们又增加角色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94节 “什么角色啊?”拍摄中增加角色的情况比较少,冬树有些好奇。 “本来设定男主妈妈早逝,现在给他增加了一个视他如亲子的阿姨。其实没什么必要,对我的戏份没什么大影响,但是姐,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吗?”清卉的语气充满了八卦的兴奋。 “是老牌港城明星翟明俐欸。” 翟明俐?冬树有些印象,虽然现在港城明星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但是各种论坛里还是会谈起那些已消失不见的老牌港城明星,一些网友自发组织的明星颜值点评中,一些港城明星每次都会入选。 翟明俐前辈就是其中一个。 她颜值说不上是最好的,但是每次提到港城明星时,也都会提到她一句。 翟明俐其实没什么特别好的代表作,就靠着一些带着时代滤镜的照片,现在仍然在网络上保持着存在感。 冬树记得她,是因为小时候,清卉总是能趁写作业的间隙跑出去,趴在摄像馆的玻璃上看电视,里面就有翟明俐演的戏。 但是很久之前,她就退圈了。 港城女星基本上都这样,趁着风华正茂,名气正盛的时候嫁户好人家,自此相夫教子,徒留一段美人来过的回忆。 听说翟明俐嫁的是豪门,已经很久没出现了,现在怎么又出来了呢? “不知道,”清卉也不清楚:“也许是在家里闲了,贵妇也得消遣不是。” 冬树叮嘱她:“那你对人家尊重点,毕竟都是前辈了。也保持点距离,不知道性格怎么样呢。” 清卉应答:“我知道,放心吧姐。” 清卉确实已经是大人了,但冬树还是习惯性地叮嘱她很多事情,有些孩子会嫌家里人说得多,但清卉从不这样。不管姐姐说什么,她都乖乖应着,甚至巴不得姐姐对自己更关心一点。 清卉心里对既生是带着气和恨的,听着姐姐在电话里嘱咐着自己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清卉心里忽然便想起了既生来。 你走了也好,姐姐的爱,便全是我的了。 这样想着,她心里便有了些报复成功的快感。 但既生并不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的年纪也越来越大,逐渐显露出自己存在的痕迹来。 和清卉抢角色的金昭玉出事了。 清卉和尽姐这边一直记着金昭玉做过的事的,但她背后毕竟有大佬,尽姐把事情解决了,其实根本没办法报复她,只能想起来时便骂上两句。 冬树还在拍戏,今天有场黄昏郊外纵马的戏,因为马是从其他地方运过来的,到了新的地方,有些不太配合,冬树只能牵着它,走了一大圈,它才熟悉了冬树的气息。 等她上马的时候,太阳都快完全落下去了。 等她拍完这个镜头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回去后她疲惫地洗了个澡,就已经七点多了,因此她不知道,在五点到六点一小时内,网上忽然出现了大量的金昭玉的照片。 她挽着男人的手,走进了酒店里。 下 ?璍 一个,便是她和男人在房间内缠绵。 拍摄的角度很好,将金昭玉的脸完整地露了出来,而那个男人的身份不露分毫。 这和她一贯以来的纯情人设大相径庭。 这和上次清卉的事不一样,针对清卉的大多是文字形式的谣言,并且当时清卉正在争取角色,因此很容易知道是谁做的。找到背后大佬说和,然后清理网上,双管齐下,便解决了问题。 但金昭玉不是。 这些照片是真的。 更何况,她现在正闲得在家里练瑜伽,没进组,没竞争,老老实实等着伺候金主。 等照片在网上传开的时候,金昭玉的团队才反应过来,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好了公关。 但是他们公关开始发力的时候,那些照片便已经悄悄从网上消失了。 这些照片的消失毫无征兆,金昭玉的法律函已经发出去了,严辞声明不要诋毁金昭玉女士的名声。但网上照片已经没了,看到她律师函的很多人都很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之前那些已经保存了图片的网友,便颇为大方地将照片拿出来分享,甚至为了方便共享和讨论,还建立了无数小群,热度不降反增了不少。 公关,公了个屁。 这一出整的所有人都很懵。 金昭玉下意识地想到了也许是清卉,但没待她想想清楚,大佬的老婆便上门了…… 这便是另一段故事了。 下手挺狠的。 清卉也猜,是不是大佬的老婆发现了,要整整金昭玉,或者是她又得罪了其他人? 但远在港城的小吉并不这么想。 他手里有一份几天前的内部财经报纸,上面写着江氏股权变更,传媒相关的几家公司已经转交到江家最神秘的长子一支…… 不是吧,小吉默默想着,既生拿到了业内顶尖的传媒公司,第一件就做了这事吗? 第66章 重回少年 冬树在剧组收到了快递。 封年挺紧张的:“有可能是疯狂的粉丝邮来的, 别拆了。” 冬树捏着薄薄的快递袋:“不是,是我朋友邮来的,和我说过了。” 封年放了心, 随口问:“男的女的啊?” “男的。”这是小吉邮过来的。 冬树拿着快递进了片场的休息室休息会儿,封年不好进去她的休息室,自己站在外面,他站了会儿, 觉得心里不得劲。 “男的?”他小声嘀咕:“怎么会是男的呢?” 冬树进去之后,便将快递拆了,里面有个文件袋。 小吉只发了信息,说自己会邮点东西来,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冬树从文件袋里将里面的资料抽出来,是几张财经类的内部报纸。 挺奇怪的, 小吉邮这个来做什么? 她按照日期顺序一张张打开, 看到第一张上写了嘉明集团的股份转移问题。她明白了,小吉是在给她看既生所在的江家的现状吧。 有些报纸比较严谨,说金融便只说金融, 但有些报纸嘴碎, 说金融的时候, 便什么都扯点。 说着嘉明集团的股份,便会扯到集团的所有者江家的一些内部情况。 江老爷子现在有四个孩子, 长子早就去世了, 但家中还有人,最为势弱,二子现在拥有大多数股权, 基本上是内定的继承人, 三子是混仕途的, 四女也拥有嘉明的一些产业。 几张报纸的时间跨度很大,冬树认真看下来,看到三子从不参与集团的竞争,但拥有足够的分成。 四女和二子已经内斗了很久,终于惹了老爷子生气,施舍一般将一些不多的利益给了长子一脉,算是对四女和二子的惩罚。 她一路看下来,发现最为势弱的长子那边,竟然慢慢也争得了不少东西。 冬树最后打开了最后一张报纸,也是日期最新的。 在嘉明集团传媒相关产业转移的仪式上,高二那年的寒假,出现在武馆的那些人再度出现,对着镜头倨傲地笑着,拍出了一张看似亲近的照片来。 江老爷子坐在了轮椅上,笑容和蔼,但冬树知道,他并不是这个样子。 江二叔西装革履,面容真诚,手中牵着自己的儿女,做足了好爸爸的姿态。江姑姑穿着新出的套装,靠在自己丈夫身边,仍然优雅又得体,但比那年显出了一些老态来。 但冬树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这些人的脸上,在江家这些人的身后,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露出了一个人的身影来。 他戴着眼睛,面无表情,明明是一家人,却和这些人都保持了距离,孤零零地被排挤在人群之外,像是不小心被拍进来的陌生人。 既生啊,冬树的心里密密扎扎的疼。 报纸上的照片有些模糊,她只能看到既生的轮廓。 她找到了自己的钱包,夹层里放着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他们四个每人都有一张。只是,清卉的那张,人越来越少,现在只剩她和姐姐了。而冬树的照片上,一直都是四个人。 她将这张照片放在报纸旁边,细细端详着。 四个孩子,笑着、期盼地张望外面的世界,既生站在姐姐身边,他靠得太紧,以致于挡住了自己的大半身体。 不像是现在一样,他站的位置,与所有人都没有接触,像是冰山之外一片无定所的浮冰。 就算是在需要表演和睦的时候,那些人仍然显而易见地将他排挤在外。 冬树大概能知道,既生是真的很忙,日子过得艰难。他没了爸爸,母亲也许活着、也许死去,和一群各怀心思的所谓亲人呆在一起,又能做些什么。 冬树手机响了,她按了接通键,小吉的声音传了过来:“冬树姐,我这边提示你签收了,你看完了吗?” “小吉,我看完了。” “我是专门找了这几年的报纸,给你邮来的。”小吉碎碎念着:“我担心你讨厌既生,觉得他忘恩负义。” “但其实这段时间,我打听了一些消息。” “他挺不容易的,冬树姐,我才知道原来江家老爷子不是他的亲爷爷。” “江家老爷子是入赘的,之前江夫人有个丈夫,很恩爱,但是因为意外去世了,只留下既生的爸爸。” “后来啊,江夫人遇见了现在的老爷子,老爷子长得和江夫人上一个丈夫很像,后来便入赘了,为了显示感情好,还随了妻姓。” “既生回去后,确实很艰难,具体的我不是很了解,但是那边对他管得严,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不让他回国。” 没办法回国,所以根本没办法联系冬树和清卉。 “他家里对他其实没多少亲缘,很多原来江夫人去世前给既生一家的东西,全都被江老爷子后来生的孩子拿走了。” “现在,他刚刚把传媒相关的产业收回来,之后啊,我觉得他还会有别的动作。他一直不联系你们,肯定也是出于保护,江家的人手黑着呢。” “冬树姐,”小吉告诉她:“你知道吗,那个曾经对你不轨的李总,是被江家二叔下的手。但我觉得啊,应该是既生透的消息,不然李总不会刚刚好掺和到江家二叔的那块地的投资里。” “还有清卉这次的事情啊,我觉得应该也是既生做的,他刚接手的那个传媒集团,是业内最顶尖的。” “既生其实一直都很想你们,他看过你们演过的所有剧,还把你们的镜头截图,打印成照片放在了卧室了。” 冬树安静地听着,一直没有说话,小吉小心翼翼地问:“姐,我和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别生他的气,你还生气吗?” 小吉担忧地等着电话这边的回应,他等了良久,终于等来了冬树的声音:“是既生要回来了吗?” 她声音冷静:“是不是他要回来了,怕我责备他,所以让你来告诉我的?”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95节 既生一直都很乖,从没有做过错事。 冬树之前没想过,如果既生做了错事之后,会怎么样,但现在她知道了。既生也会害怕,即使已经是个大人了,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仍然感到了畏惧,生怕姐姐会责备自己。 所以他找了小吉。 如果不是既生告诉小吉的话,小吉怎么会知道,既生看过了她们所有的剧?还将剧照摆在了卧室里? 明明小吉上次还说,他和既生没什么接触。 小吉语塞,刚刚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现在才察觉到自己的漏洞多么离谱:“……是,姐,他最近可能会去见你和清卉了。” 当时他看到了既生接受了传媒相关的产业,又联想到清卉的事情,小吉便有了猜测。他打了既生的电话,问了到底是不是既生做的,还问他现在是不是有了些能力,在江家有了话语权,能不能去见见她们。 既生迟疑了很久,还是拒绝了,他说怕自己给她们带来麻烦。 但小吉一句话说服了他:“你再不去,她们就把你忘了。” 这个电话,让冬树这一天都心神不宁。 她一直都觉得,早晚她都会见到既生,但她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明年,也许是后年,也许是十年后,或者都变老的时候。 她无法知道确切的既生无法联系她们的原因,因此也没有办法估计出一个具体的时间来。 冬树沉静地将报纸收了起来,想了想,她又展开,拿了身边的小剪刀,细细将最新的一份报纸上那张合影剪了下来,放在了钱包夹层。 小学时的谢既生,和现在的江怀屹,便隔着这这些年飘零的岁月,就此重逢。 冬树将剩下的报纸团了团,扔进了垃圾桶里,之后,她在休息室内睡了一觉,便精力充沛地开始了下午的拍摄。 小吉说既生可能会来,为了这个可能,冬树便想展示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 之前冬树便已经拍得很好了,现在更是出色,几乎没有过失误的时候。她演的女侠实在太服帖,角色和她本人几乎没有偏差。 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演技都在平均水平之上,冬树更是超过了他们,她和封年的副cp的表现简直超过了主角的风头。 导演十分高兴,拍完一个镜头后说:“说不定封年有可能冲击最佳男配角呢。” 冬树的表现其实比封年还好,但听说同期还有两部剧要上,其中一个女配角资历更老一些,拍的还是符合今年宣传口的剧正能量剧,另一个粉丝量更大,尽管冬树的表现值得,但她得奖的可能性便不大了。 冬树并不在意,她认真拍戏,间隙里便在一心一意等待着那个既生会来的可能。 她了解既生,既生从来都很稳妥,清卉最讨厌的便是既生考完试估成绩的时候。若他说还行,那便是极好。 若他说一般,便那是正常发挥。 也有些时候,他说感觉不好,应该是考砸了,清卉便会嘲笑他,表示自己考得不错。最后成绩出来后,既生仍然是年级第一,只是超出第二名分数不多,而感觉良好的清卉,仍然在班级倒数前十挣扎。 这次也是一样的,冬树觉得,既生说了可能,那便是一定能来了。 没多久,剧组便收到了消息。 “大投资商要来看看拍摄进度,”导演说:“到时候大家好好表现,道具组把多余的道具收起来,只留当天用的,我看到时候能不能哭哭穷,再搞点钱来,到时候把钱放在宣传上。” 没说投资商是谁,导演具体也不太清楚,但冬树隐隐有了感觉,这大概就是既生了吧。 在一个普通的晴朗的上午,冬树穿着侠女的戏服,对着对面的官员严辞:“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早该想到今天这个结局!” 她拿着刀对着对面瑟瑟的贪官刺了过去,不远处走来了一队人。 血袋在贪官演员身上绽开,道具组的实习生经验不足,把血袋放多了,她刺的是腰间,却仿佛刺了动脉一样,血就像管不住的水龙头一样,往外喷溅。 扮演贪官的演员也觉得这个血量有些离谱,已经预感到要重拍了,但仍然尽职尽责地扮演一具天生异禀的尸体。 在血花中,冬树愣愣地看向了前方。 在树下,站着的男人微笑着看了过来,五官仍然熟悉,但脸庞已然陌生。 他看着她,眼中有些热,心中也是滚烫,烫得他手脚都有些无意识的颤动,只能勉力维持住平静,嘴唇微张,无声说一句:“好久不见。” “姐姐。” 刺杀贪官的镜头果然补拍了。 导演哎哎地叫着,道具组的姐姐轻轻拍了拍紧张的实习生的肩膀,以示安慰。 然后血袋重新装上,冬树重拍了这个镜头。 拍摄的时候,她心绪狂乱,但表现平静,和刚刚一样说出了台词来:“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早该想到今天这个结局!” 她的剑刺过去,血袋裂开,在贪官的官袍上迅速氤氲出大片血迹来,贪官捂着腰腹,不住地颤抖:“你……” 剧组的大家都很认真,要把这一幕拍好,给今天来的投资人一个好印象。 江怀屹站在树下,被很多人簇拥着,神色从容,视线扫过整个场地,其实余光一直紧紧锁定了人群中的女孩。 有高管高谈阔论着,谈论着整个电视剧行业的市场和广告植入的收益,想获得新上任的年轻总裁的认可。 他们指指点点的,一边说话,一边以江怀屹为圆心走动着,没一会儿便站在了江怀屹和冬树的中间。 他们挡住了他的视线,因为讨论得太过专注,因此没注意到江总的眉头微微皱起。 段季上前几步,笑着插进高管们的对话中,不着痕迹地给江总清出了面前的一点空地。 江怀屹忽然听到了那一句:“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早该想到今天这个结局!”他心里忽然有些忧愁,他知道是台词,但又觉得这话有些太合时宜。 因为很多原因,他没敢联系姐姐和清卉,那么当时他做出决定的时候,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局? 他的姐姐,是否还愿意当他的姐姐了? 被这样无端的忧愁驱使着,江怀屹一直面色有些阴沉。今日跟来的一些高管,对他并不熟悉,现在也觉得有些担忧,不知道这个江总是否容易相处。 剧组今天没安排太多的戏份,又拍了男女主的一幕戏后,便结束了,导演找了几个人便要去陪投资人吃饭了。 临去吃饭的时候,一个高管揣摩着江总的心意,大胆地开了口:“光我们男的吃饭有什么意思,导演叫几个女演员一起来吧。” 旁边立刻有人接口:“是啊,有女孩在,能热闹点。”这都是投资人去剧组的常规操作,熟悉了流程的高管顺手指点:“女主角和女二女三肯定得来,其他的导演安排吧。” 导演堆着笑的脸微微有些僵硬了,叫女主角和女三来都是小事,其他的也能安排。毕竟之前他和女主演和女三拍过戏,知道她们对这样的场合很熟悉,能应付得来。 但冬树……导演和媚媚发生了一切能发生的事情,也听媚媚讲了冬树的事情。 尽管自己见惯了所有,也觉得一切理所当然,但他仍然尊重还愿意干净活着的人。 导演不想让冬树来,更何况,他也觉得冬树伺候不好他们…… 导演犹豫着开了口:“女二的身体不太舒服,实在没和您吃饭的福气,我叫几个活泼点的来。” 高管还想说什么,他们那个一直不怎么开口的江总终于说了话:“全是男的,就吃不成饭了?” 说这话时,江总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那个高管有些高兴,以为自己勾起了江总的好奇,江总刚上任,年纪小,听说之前经历也单纯,要是自己能让他有了些爱好就好了,投其所好是最简单的事了。 高管兴致勃勃刚想开口,说一说有女孩的饭局和没女孩的饭局的区别,但他一抬头,便看到那个传言中什么都不太懂的江总,脸上有些笑意,但眼中全是审视。 高管的心猛然一缩,忽然回过味来,干巴巴地应声:“也是,这不是照样吃饭吗。” 最后,一个女演员都没叫,只导演带着几个剧组的人一起去吃了。 他们分开坐了几辆车,导演有些拿不准现在这个江总的性子,但看现在这样来说,也许是个干正事的人。 因此,导演有些纠结起来,他想再搞些钱来,原本想着好好讨好,多说些俏皮话,多逢迎,也画画饼,说不定能有用。 但现在来看,要是江总是个干实事的,那这些花哨些的东西,可能就用处不大了。 导演纠结挺久的,最后决定赌一把,实诚点。 这段饭吃得寡淡,之前都有些女孩子在场,冷场了也有话题。但现在一群中老年男人,地位最高的,还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江总,没人敢开玩笑,事情谈完了便没什么话题可聊了。 导演将剧组的情况说了说,隐约表达了自己想要钱的想法,但没敢说得太明显,江总看着他,只是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导演觉得悬了,钱应该是要不到了。 一个小时多点,这段饭便结束了,导演恭送着各位往外走,他和带来的几个工作人员留在最后离开。 把人送完之后,导演微笑着看向外面,不停地摆手,给他们送别。忽然间,他看到江总身边的助理折返了回来。 导演知道这位,叫段季,资历挺深的。 “段总助,”导演迎上去:“您怎么回来了,是落什么东西了吗?” 段季笑得客套:“您这边是缺钱了?” “多少?这两天提交给预算表给财务那边,我们这边看看。” 导演晕晕乎乎的,回到了酒店还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在电梯里小声问身边人:“第一次有人主动问我要多少钱的……” 导演都想不明白,其他工作人员就更想不明白了。 司机将车开得很稳,到了投资人入驻的酒店门口后,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向江总和段总助,应该下车了,但他们两个都没动。 段总助摆摆手:“你先回去吧,待会江总还有行程,别和其他人说。” 那就是私人行程了,司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段总助。” 司机下车之后,段季坐到了司机的座位上,车子开动,向着另一个目的地而去。 “导演挺高兴的。”段季告诉江总:“我和他说了之后,他都有些呆了,没想到我能问他这句。” 江怀屹“嗯”了一声:“到时候你让财务管这事就行,金额不过分的话,就直接给他了。” 车内安静下来,他们两个不再说话。 段季一边开车,一边觉得好笑,现在导演应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拿到这笔钱吧。也许会觉得是自己在饭局上说得好? 段季心中有些知道了秘密的隐秘快感,他相信,导演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能拿到这笔投资的原因在于,在高管们想要女演员陪酒的时候,导演为那个不善言谈的女二说了句拒绝的话。 很多事啊,都是说不准的。 命和运是两件事。 段季信命,他天生就该母亲早逝,有个糊涂的爹,但他也知道运在人为,所以他一路走来,真的成了个人物。 就像现在他身后的江总,天生同他一样不怎么幸运,死了爹,病了娘,还少了一条腿。 但运在人为。 段季也没有想到,当年他受了江家老爷子之托前去糊弄的那个小瘸子,竟然成了江家那些人最为头痛的对手,而他自己也开始为这个孤苦伶仃的小瘸子卖命了。 这个命,段季卖得心甘情愿。 他相信着,只要江怀屹活着,那么嘉明集团早晚就是他的。毕竟,他从未见过如此优秀、坚毅的人,明明年纪不大,段季却从他身上看到了商场和官场浸淫多年才有的气场和心智。 段季对江怀屹充满了钦佩,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看向了身后自己的总裁。 然后,他便看到那个向来沉稳的江总,脸上有些明显的焦虑,不停地挽着自己的衣袖,又放下。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96节 这一下子,江怀屹便变成了谢既生。 既生折了一会儿衣袖,然后他又弯腰开始折裤脚。 这些毫无意义,因为他折来折去,都是刚开始的模样,只是平白多了一些不怎么好看的浅淡的折痕。 段季有些想笑,他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但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身后有了声音。 “段季,你待会帮我看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妥。” 段季点了点头:“好,您现在看起来状态非常好。” “那不行,”既生摇头:“要是我状态特别好的话,我姐说不定会更生气,觉得我这么好,怎么不早点去见她。” 他像个孩子一样懊恼起来:“我昨晚应该熬夜的,看起来憔悴点,她心疼我,就不会生气了。” 但他想了想,又说:“但我姐一心疼我和小花的时候,就总想帮我们的忙,她心里的事情太多了,我也不能让她太累。” 既生絮絮叨叨的,根本就不用段季说什么,他便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心事全都说了出来,但说来说去,都是担心他姐是不是在生气。 他一句话带三个姐,随着车向前行驶,几年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便全部消散,段季跟着他,也回到了那个除夕。 终于到了地下停车场,段季给他好好检查了一下衣服和头发:“都没问题,很好看。” 既生终于点了点头:“好,那我去找我姐了。” 他下了车,外面有些冷,毕竟天晚了,凉意便浸入了西装,直触到了皮肤上,段季都打了个哆嗦。 但既生一下车,便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江总,”段季喊:“太冷了,穿着吧,穿着挺好看的。” 既生回头对他笑:“不用,我之前从来不穿西装的,我姐只见过我穿衬衣。” 他将自己打扮成少年的模样,满脸的兴奋和憧憬,向着电梯走去。 他走得很急,段季看着他,便看到江总初时脚步很稳,和在公司一样运筹帷幄,但慢慢的,脚步越来越急,甚至小跑了起来,便有些踉跄,显出了右腿的残疾。 走到电梯里的时候,既生的头发都有些乱了。电梯门慢慢合上的时候,他歪着头对段季笑了。 段季忽然想起来那年,穿着补丁毛衣的少年坚定地对他说:“我的家人就在这里。” 第67章 让他必输的软肋 冬树拍完当天的戏份之后, 便从片场离开了。 封年天天都不死心,即使多次被拒绝,仍然持之以恒, 每天叫她出去玩,但她摇头拒绝了:“我有些事情,要先回去了。” 冬树走了之后,封年自己坐在片场生闷气。 “有些事情?”他嘀嘀咕咕:“能有什么事情?” 他脑子里疑神疑鬼, 忽然想到了之前冬树姐收到了一个快递的事情来,当时她是怎么说的,说是一个朋友,男的。 封年越来越生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心里忽然觉得委屈起来。忽然,他手机响了, 封年看了眼号码接通了, 委委屈屈喊了声哥。 他爸已经从公司退下了,基本交给了他哥。 封年的哥自然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哥,他哥是他爸前妻生的, 按封建点的说法就是嫡子, 叫封瑞。 封年那个有钱的爸, 自然不是只有封年妈一个情人,但封年妈是其中最事少的, 换句话说, 是最没脑子的。 封年年纪也小,封瑞比他大了近二十岁。于是在封瑞的亲妈去世之后,老头还无心娶妻的时候, 封瑞便一力主张着, 让老头娶了封年的妈。 然后, 娇妻幼子转移了老头的注意力,堵住了老头其他的花花心思,也绝了其他情人夺权的心。 封瑞很轻易地便将公司全部接手,至于其他的私生子女,全都给了钱,签了协议,再没了任何关系。 封瑞是老头最器重的孩子,封年就是老头最宠爱的孩子。 他们的名字就透露出来,瑞雪兆丰年,封瑞罩封年。 只要封年不碰公司,封年就永远是封瑞最疼爱的亲弟弟。幸好,封年和封年的妈既没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能力,更妙的是,母子两个极有自知自明。 封年的妈自知如果不是封瑞,她也成不了富豪老头的妻子,对封瑞很是感激,她没什么文化,但是实心实意对封瑞好,这么多年处下来倒是真的有了不少真感情。 封瑞看得清楚,封年妈其实没什么错,当时一个还没毕业的中专生能有什么心机和脑子,还不是老头骗的,封年就更没什么错了。 其实他们三个,都是老头的受害者。所以,封瑞乐意金尊玉贵地养着年轻的后妈和小弟。 “哥。”封年委委屈屈地蔫巴着。 他那个大了他十八岁的哥,当年还有些提防着他的意思,但现在已经四十多岁,即将奔五的人了,对这个没出息的弟弟只剩下了疼爱:“年年这是怎么了?” “别叫我年年,我都二十多岁了,多丢人啊……”封年说:“就是有些心情不好。” “想换车了?”他哥笑起来,有点老头子的模样了:“买。” 封年不喜欢他哥像老头:“之前确实看中了一辆车……” 但他现在想了想那车,设想如果真的买了的话,其实也没有多开心。他一贯不是这样的,就算是生气了,老头说两句好话,他哥给他买辆车,其实不管怎么都好了。 封年搞不懂,但他听出来他哥嗓子有些哑:“哥,你少抽烟吧,这嗓子连老头都不如了。” 他哥挺乐意听他关心自己,封瑞家的孩子和他自己很像,从小就极为懂事、严谨得很,不像他弟这么没心眼。 年纪大了,知道懂事的孩子顶事,却喜欢起来没心没肺的傻孩子了。 封瑞心里挺熨帖的:“那年年想要什么?哥都给你买。” “有些东西是买不到的。”封年低落地说,他买不来冬树和他一起玩,也买不来冬树只有他一个男性朋友。 哥俩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后,封瑞仍然对小弟弟这个成长啧啧称奇。他忙了一会儿生意,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打了个电话,安排人调查一下剧组发生了什么事情。 冬树现在自然不是和封年所想的一样,在酒店里和什么男性朋友亲亲热热地打电话。 她回了酒店后,便避开了别人的视线,换了套衣服,从后门出去了。 她叫了出租,到了离得很远的另一家酒店里。 房是段季早就定好的,冬树进去后,便拿了房卡,径直走到了顶楼的房间里。现在她和他的身份都不方便,只能这样鬼鬼祟祟。 到了酒店后,冬树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楼层太高了,她觉得有些头晕,只能后退一步,脸上却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意。 她就知道,既生一直记得她们,既生不可能忘记她们。 不管过了多久,她和清卉,永远都是既生最亲、最亲的家人,这个想法,甚至让冬树有些得意了起来。 她很少感到这种情绪。 从小到大,她感到得意的时候都很少,但都和既生和清卉有关。 冬树在屋里走了一圈,这是一间套房,晚上他们姐弟都住在这里,可以聊到很晚了。 她一定要好好问问,问清楚既生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他一定很艰难,那她便会和小时候一样温柔地安慰他。 冬树将手机拿出来很多次,但始终停留在清卉的号码界面,没有打出去。 她知道,清卉对既生心存隔阂,就像当时她对小吉一样。但现在她已经和小吉正常交流了,那之后她也会原谅既生,和既生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只是,现在冬树还不敢说,她得问清楚,然后再告诉清卉。 冬树等了挺久的,她拍完后就过来了,没吃晚饭,现在觉得有点饥饿,于是让客房送了些吃的。 她知道,既生应该会晚点来,会和导演去吃饭,然后还要赶过来,她不着急,几年都等了,不差这么一会儿。 但她吃完了东西,便觉得有些困倦了。 今天,她起得很早,拍了晨戏,为了赶时间,她中午也没休息,因为工作人员和群演中午也陪她拍了戏,她给大家都买了咖啡或者奶茶。 现在她有些困了。 她硬撑了会儿,便靠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耳边隐约有了声音。冬树的听觉很敏锐,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是门外传来的声音。 她站起身,看到房门慢慢打开。 个子很高的男人站在门口,有些无措地看过来。 他似乎有些害怕,向前几步,房门在他身后关闭。他嗫嚅着,在心里叫了无数遍的姐姐,却叫不出来了。 他心心念念惦记的姐姐,就站在窗边,天已经黑了,窗外是一片黝黑,但他却觉得窗边在发着光,比白天还要明亮了。 冬树仔细地端详着他,想到了小吉说过的既生变了,变得很高,也稳重了很多。 确实高了,没有小时候那么白净。 她深深舒了口气:“既生。” 她这一声叫出来,既生一切的担忧和畏惧全都不翼而飞,他甚至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姐姐,”他叫着:“姐姐,姐姐……” 然后他终于将姐姐抱在了怀里。 既生确实变高了,也壮了不少,冬树无法像小时候一样,将他揽在怀里摸摸他的头了。他哭得全身都在发颤,冬树的头贴在他的胸前,能感受到他的微微颤动。 “好啦,好啦。”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姐姐在呢。” 她又想到了小吉说的,既生变得稳重了许多。 哪有啊,她默默想着,现在都能哭出声音来了,连小时候都不如了。她这样想着,其实自己眼中也已经满是泪水。 等他们终于平复了心情,才坐在了沙发上开始好好说话。 既生总是担心这么多年不见,姐姐是不是会责备自己,是不是会有隔阂,但当真的坐下来的那刻,他便知道,在真正的珍贵的情感面前,时间和距离都是无用的。 “日子难过吗?” “还好,”他说:“不怎么难过。” 这是很符合既生性格的说法,小时候他时常隐瞒一些东西,生怕姐姐为了自己费心。 面容有些变了模样,更像是个男人的既生,在冬树眼里,又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 “他们对你不好。”冬树说:“你很厉害,做到现在的地步,非常棒了。” 得到了认可的既生松了口气,他知道姐姐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便慢慢将其他的说给她说:“我爸早就死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97节 “他带着我开车上了山路,没想到车被人做了手脚。” “他死在了车上,我少了腿。有人捡到了我,但我腿伤得太重了,他又将我丢了。” “幸好这次奶奶捡到了我。“ “我妈和我爸是联姻,刚开始感情并不怎么好,有了我之后便好了一些,但也没好多久,我和我爸出了事,她受了刺激,自此精神不太正常。“ “我爸的车祸,自然是爷爷和那几个叔叔姑姑做的,但现在也没有证据了。他们当然知道我爸出事了,但他们没有说。时间久了,便彻底无从调查了。” “我奶奶死后,他们便一心想将江家所有的资产都霸占,但毕竟我爸才是奶奶和第一个爷爷唯一的孩子,所以按照奶奶的遗嘱,我爸和我才是江家的继承人,拥有江家大部分产业。” “但他们计划着,我和我爸死了,那么产业都是他们的了。” “他们计划的本没有错,但他们没有想到,还有另一份早早写好的遗嘱在我妈身上,如果我和我爸都死亡了的话,在我爸名下的大半产业全部捐给基金会。” “我妈精神不太好,身体也不行,但对那份遗嘱看得很严。” “我爸尸体一直没找到,我妈便不承认他已经死去,遗嘱便没有生效。” “这份遗嘱江家人后来都知道了,但他们看得出来,我妈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坚信着我和我爸没有死,他们便不着急,慢慢转移着产业,趁我妈糊涂的时候,骗她签了不少合同。” “但我高三那年,我妈的身体急转直下,她想开了,准备在下次发病时,作为配偶和母亲,宣报我爸和我的死亡,这样子,也算是团聚。” “那时候,江家人才急了,发疯一样到处找我。毕竟如果宣告了死亡,遗嘱便生效,那些他们还没转移完成的产业便会被捐献出去。我们不是在嘉明基金会的捐助项目留了资料吗,他们通过那个找到了我。” 冬树终于懂了为什么江家的人那么急了,他们害怕既生的妈妈就此死去,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想着把我找回去,起码不能让我妈手里的遗嘱生效,然后再从长计议。” “我一直都想来找你们,”既生说:“但我妈病得厉害,我只能在国外陪着她。” “既然我活着,我妈手里的遗嘱就不会生效,这些年里他们慢慢握住了所有的产业,但那些产业本来应该是我爸妈和我的,那是我奶奶留给我们的东西。” 他小时候,总记得大清山的奶奶笑吟吟地给他吃巧克力,但大清山没有巧克力,所以喂他的奶奶其实是江老夫人。 他年纪太小,记错了脸。 但脑海中,他还记得奶奶,回去后见到了爸爸的照片,终于也记起爸爸挣扎着将他从翻倒起火的汽车窗口推出。他的妈妈疯疯癫癫的,清醒时总是催人去找他,也将那份至关重要的遗嘱保险箱的钥匙放在最贴身的衣服里。 这些恩情,他亏待不起。 本属于他的东西,他都要拿回来。 因此,他不能有软肋,他乖顺了很多年,不和姐姐妹妹联系,生怕那些人会将姐姐妹妹作为对付他的武器。 如果武器是姐姐和妹妹,他必输。 母亲去世后,他终于行动,手下那些暗线一起发动,终于取回了一部分产业。 他本应该等到一切成功后,再联系姐姐和妹妹的。 但他害怕了。 他怕小吉一语成谶:你再不联系,她们就把你忘了。 冬树听既生说了很多。 她听出来他情况确实不易,江家那些人说是他的亲人,其实各个都是豺狼,虎视眈眈盯着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在既生没什么能力的那几年里,他们将那些产业吞噬殆尽。 他不敢找姐姐和妹妹,生怕他们会以此为要挟。但他忍不住关注着姐姐和妹妹的消息,看了她们所有的作品。 “姐,以后别拍恐怖片了,”既生有些不好意思:“我害怕。” 那是冬树和清卉的第一部 电影,他很久没见她们了,听到了她们拍了电影之后,立刻托人带到国外。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于是自己偷偷摸摸晚上看了。 这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因为实在是太恐怖了,他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将里面姐姐和妹妹的剧情截了图,打印下来,放在了抽屉里。 姐姐的还好,演的是个小村姑,除了扮演鬼的时候,还有正常人的戏份,所以打印出来的照片上,梳着两条麻花辫,笑意盈盈。 但清卉就麻烦了。 她完全是以诡异的照片形式存在的,放在了抽屉里后,即使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妹妹,但每次打开抽屉,既生心里也会咯噔一下。 冬树忍不住笑:“我一直猜着,你会不会看我们的剧呢,我就觉得你要是看了,肯定害怕。” 幸好后来没有再拍恐怖片了。 既生忠实地追了她们所有的戏份,像个脑残粉一样,将她们的一些镜头截取下来,拼接成视频。 “视频?”冬树问:“什么样的视频?” “好多,”既生解释:“有的视频里,你问其他人吃过了吗,我就截了这一段,就像是问我一样。” 听起来有些可怜,但还有些内容,既生没有说。 清卉在她演的爱情片里,是个可怜的小白花,挨了两个巴掌,既生也截了下来,他时常回忆起他们一起生活时的很多事情,清卉的嘴实在令人生气,即使只是回忆,他也觉得生气。 于是就可以反复播放这个视频,就当是自己报复成功了。 但他不敢说,生怕以后清卉暴怒,跳起来打自己。 他还截了姐姐扮演丫鬟剑声时的片段,她仰慕着少主,在廊下目光深情又执着。既生面对完江家那些人之后,心情一般都不怎么样,回到房里,他便可以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姐姐。 就像是姐姐这样看着自己。 还有他的母亲,既生知道妈妈很爱自己,但她精神状态极为糟糕,控制不住的时候就要用药,既生的手臂上被她抓出来不少痕迹。 在病房中经历完绝望的嚎叫和混乱后,他便独自回到了房中,拉上窗帘,坐在昏暗的房中,看着姐姐和妹妹笑得明朗,他便觉得遍布全身的冷意慢慢消退。 但这些他不能说,说了便像是在卖惨一样。 如果是小时候,他自然可以装装可怜,但他现在是个大人了。 但冬树看着他,他什么都不用说,她便已经觉得心疼了。冬树伸出手去,想摸摸他的头,但他现在个子太高了,冬树有些够不到。 既生低了头,让姐姐的手落在自己头上,但他又觉得姐姐这样不方便,于是他从沙发上起身,坐在了地毯上,将头靠在姐姐身边。 这是个挺憋屈的姿势,也不怎么体面,但他十分享受。 如果可以,他想着,他不想当江怀屹,最好能当既生。 如果都不能的话,当个姐姐身边的小狗也不错。 “李总的车祸是你做的吗?”既生的头发比小时候硬得多,冬树慢慢熟悉着这种触感。 “是我,”他抬头看了一眼,确保姐姐没有不高兴,然后继续说了下去:“我当时不方便,使了点手脚,让二叔下了手,只是没想到二叔是这样做的……” 冬树点头:“是下手挺重的,李总半年没出医院。” 不是,既生没敢说,他以为会更严重一些,只是住了半年的院就好了,这让既生有点失望。 第一次冬树遇到了李总的时候,既生就有了消息,幸好那边遇到了宫亭,不然他真的不敢想。 之后他便安排了人,若有异常,便跟过去。 当时在会所,冬树看到门外走过的人,视线灼灼地盯着里面,便是既生安排的了。 还有上次金昭玉的事情,也是既生做的。 虽然他未曾出现,但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姐姐和妹妹。 “我看看你的腿。”冬树说。 既生便脱了皮鞋,掀起了西装的裤脚,他掀起的时候,冬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让他有些害羞起来。 裤脚掀开后,露出了里面银白色的金属质感的小腿。 那是他们小时候在电视里看过的,冬树想买给他的义肢。冬树小心地将手指触在金属小腿上,轻柔地触碰着。 既生有些遗憾,他并没有触觉,因此感受不到姐姐指尖的温度。 “走路方便吗?会疼吗?” 冬树的手指轻轻滑过,试探着去体验既生的感受。 “不疼,刚开始不舒服,很难受,但熟悉了之后便好了。”他在公司里走路大步流星,身姿端正,现在公司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少了一条腿。 既生明明没有触觉,但姐姐的手指轻柔触碰的地方,心里却生出了一些过于柔软的触感来。 看姐姐还要研究很久的样子,他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有好多腿。” “刚开始,江家那些人为了显得对我好,给我做了一只,后来我妈给我联系了人做了更合适的。我自己也做了很多,但现在用的最多的,就是这条了。” 这是很好的事情。 尽管既生离开了她们那么久,让冬树难过,但也因为离开了她们,既生早早就拥有了腿,实现了正常走路的梦想。 既生从地上起身,展示给姐姐看走路。 他走得很好,脚步平稳,为了让姐姐看清,他特意将右腿裤腿卷到了膝盖上,银白色的金属在走动间闪着光。 “清卉还有些埋怨你,”冬树慢慢告诉他:“她手术结束之后,才知道你走了。她总觉得是她的错,发了疯一样地找你。” “她暑假还在面馆待了很久,天天都在那附近,等着你的电话。” “但她没有等到,因此开始生气。” “再加上之后,你去高考了,却没有见我们,也没有和我们说一声,她就开始恨你了。” 既生安静地听着:“我知道。” “我都知道……”他叹了口气:“但那时候我妈见了我,身体开始变好了一些,江家人开始骗我签一些协议。” “我那时没什么能力,也不懂太多东西,只能按他们说的来。为我妈争取了一些安静休养的空间,他们总想握住我的把柄。” “我妈离不开病房,我护着她很难离开,不能再有别的软肋了,只能假装沉溺于那种生活,忘记了你们。” “但高考我还是去了。” “那是我们从大清山离开后,便一直都有的梦想。” “就算暂时离开了你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我总得给我们三个的十几年一个交代。” 重逢后的喜悦后,他们恢复了平静,聊了很多。 到了深夜里,他们睡在了不同的屋中。 但既生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好,他看着窗外脸上满是忍不住的笑意,左右翻滚着他都找不到一个能睡着的姿势。 于是,他没开灯,趁着月光走到了客厅,小声地敲了姐姐的房门:“姐姐,姐姐,我睡不着。” 就像是小时候的清卉在武馆的第一夜睡不着一样,现在既生也睡不着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98节 冬树散着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开了门让他进去了。 然后,冬树睡在床上,既生抱着他的被子睡在了地上,将自己包裹住,像个幸福的饭团一样,终于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就和梦一样,冬树和既生都睡得很安稳,早上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尽管睡得不多,他们也没觉得疲惫。 既生叫了客房服务,服务员送了两份早餐过来。 他们两个面对面地吃饭,今天各自还有事情,不能耽误太久,因此都很珍惜短暂的团聚时刻。 冬树和小时候一样,将饭菜中比较好的东西夹给了既生。 他们每人半块咸鸭蛋,冬树将蛋黄用勺子舀出来,放到了既生的小碗中。 既生自然不缺这半块咸鸭蛋,但他喜滋滋的,将姐姐夹来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 忽然间,冬树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小声对既生表示:“你妹。” 然后她按了接通键,清卉鬼哭狼嚎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姐啊,你妹今年可能运道不好,又碰到事了!” 她向来对着姐姐不顾形象,最是擅长赖皮和撒娇,现在就像个在外面打架输了的小孩一样气哼哼的,既生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想笑。 冬树示意既生小声点,清卉还不知道呢,她恨了既生很久了,冬树得慢慢让她接受既生才行。 “怎么了?”冬树问清卉:“问题大吗?” “倒也不大,”清卉说:“姐,你记得我和你说有个老牌港城明星来我们剧组了吗?” “翟明俐?”冬树点头:“我记得。” “就她,明俐姐年纪比我们大得多,虽然很贵妇,但是对我们态度都还算不错,我和她除了拍戏私下没什么接触。” “但是剧组不是要宣传吗,传了些路透出去,明俐姐也有些,算是为复出做宣传了,结果啊,姐,开始有人说我和她长得像了。” 清卉挺气的:“其实我和明俐姐是有点像,但姐也知道,美女吗,总有些相像的。刚开始只有个别人说这个,尽姐那边就没在意,但现在说的人越来越多了,明俐姐那边好像觉得我是在利用她做宣传了。” “尽姐让我赶紧找个机会去和明俐姐道了歉,解释一下。” “姐,我有点紧张。”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冬树安慰她:“没关系的,你和她好好说说,应该没问题的,让尽姐那边也管控一下舆论。” 既生比口型:我来处理,好不好? 冬树摇头,示意不用,既生现在情况也难,这件事不大,没必要的。 既生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们两个沟通期间,冬树给清卉的回应便慢了一些,清卉生出了疑心来:“姐,你在哪儿?” “我在酒店呢。” “姐,你哪儿还有别人吗?” 冬树迟疑了,她一沉默,清卉就知道了答案,她紧张地问:“是谁啊,姐?” “不会是男的吧?” “姐,圈里可没几个可靠的好男人,你别信他们。” “姐,不要动心,别和他们谈恋爱……” 清卉的话太多,担心得也太过认真,既生点了点头,冬树深深呼了口气,打断了清卉的话:“是你哥。” 清卉茫然地“啊”了一声。 冬树只能重复了一遍:“是你哥,既生在这里。” 清卉那边就此陷入了沉默中,冬树有些担心,她问:“清卉,你要不要和你哥说句话?”她下意识觉得清卉也许不想和既生说话,又问:“你有没有什么让我转告他的?” 清卉那边似乎有了摔打枕头的声音,清卉喘气的声音又重又急。 她似乎在咬着牙,努力地维持着平静:“让他滚。” 铿锵有力的三个字后,电话那边便只剩下嘟嘟的声音。 第68章 给你几百万,离开我的儿子 冬树回到剧组拍摄之后, 仍然觉得有些烦心。 清卉不是任性,既生也是无奈,两个孩子谁都没错, 她当姐姐的只能多费费心了。 冬树这部剧拍了很久,终于快结束了。 最近已经开始了网络宣传,等剧组杀青后,几个重要角色的演员都会去参加宣传活动, 为之后的播出造势。 既生回去继续腥风血雨地和江家斗了,清卉也在剧组里忙碌着,冬树便暂时将兄妹两个的事情放下,紧锣密鼓地进行拍摄工作。 这部戏的拍摄周期很长,现在剧组的大家相处都不错,失误的镜头也越来越少, 拍摄更加顺畅。 两周后, 便能拍到大结局的部分了。 “大家加把劲啊,”导演拍着手里的剧本给大家鼓劲:“大家坚持好,拍完这几天, 就圆满成功了啊!” “投资人给我们拨了一笔钱, 现在预算非常充足, 后续宣传又增加了几条途径,大家好好演啊, 不会亏待你们的!” 一听到扩大了宣传, 大家都挺高兴的,纷纷表示有干劲了。 封年心里的不得劲也只持续了两天,之后冬树在剧组照常拍摄, 再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的快递, 也没有男性朋友联系, 封年也就忘记了那天的不开心。 但他不知道,他哥已经找了人问了剧组这边的情况,好巧不巧,他哥安排的人问到了王小助这里。 王小助名义上是封年的人,归根到底还是封瑞出的钱。 封瑞有事来问的时候,王小助不遗余力,将自己看到的,和猜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封瑞。 封瑞和自己小妈关系不错,每周都会回家吃饭,不为了老头,主要是给小妈面子。 这周吃饭的时候,封瑞就和开玩笑一样,说了封年在剧组的事情。 “也是个大孩子了,都知道在剧组讨好女孩了。”封瑞笑着,觉得看到了弟弟长大,心里很是安慰:“人家对他不冷不热的,他还天天巴巴地想和人玩。” 封瑞自然是不会允许弟弟娶了女演员的,他们家总归是个体面人家,虽然有个不着调的爹,但既然爹不着调了,这个错误自然不能重现。 即使那个女演员风评还可以,但封瑞觉得封年是自己的亲弟弟,将来怎么都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才好。 小年喜欢演戏,那就演,以后不喜欢了,就分家小公司给他。封瑞累一点没关系,他弟弟就该一辈子锦衣玉食的当个闲散贵人,娶个般配的女孩,生几个孩子,才是封瑞给弟弟规划的一生。 不过,封年之前不爱和女孩玩,现在好不容易开了窍,玩玩也行,不是什么大问题。 封瑞把这事当笑话说的,但他小妈听到了心里。 这顿饭后,封瑞一家子离开了,小妈伺候着老头去睡了,佣人在打扫家里,封年的亲妈穿着丝绸的睡袍,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的泳池里蓝莹莹的池水发呆。 怎么能呢? 她的儿子怎么能看上个女明星呢?还巴巴地往上凑? 封年亲妈打心眼觉得自己儿子是特别好的孩子,她觉得这指定不是儿子的错,肯定是那个女明星的问题。 女明星,她见过的多着呢,个个镜头里冰清玉洁,饭桌上喝酒一个比一个爽快。有好几个殷勤地送老头回家,都被她骂走了。 她儿子,肯定不能娶个女明星。 封年妈自从进了豪门,就扬眉吐气,天天和一群贵妇打麻将购物,不怎么看剧,自然也不知道冬树是个什么人。 她只知道自己没听过这名,肯定是个等着攀高枝的、没什么名气的。 封年妈没什么文化,年轻的时候就爱看贵公子和贫穷少女的电影,但现在她想想,觉得当上贵公子有钱的亲妈也不错。 当晚,封年妈就做好了决定,她找了助理,第二天一早,饭桌上就摆了一张几百万的银行卡。 她精心去做了个造型,想好了怎么对付那个妖艳贱货,便斗志昂扬地出发了。 老头坐在二楼楼梯处的雪白地毯上抽着雪茄,不知道小妻子又去做什么了,但他毫不在乎,看她一出门,便赶紧一摆手:“快点的,我去会所。” 本以为她性子软又听话,封年又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才顺势娶了,没想到婚后小妻子就变了模样,管得很严,老头不听话就哭闹,还会给封瑞打电话,老头已经很久没去会所浪荡了。 冬树这几天挺忙碌的,道具组那边正在筹备最后打倒反派大戏的所有道具,导演组那边也在审核之前拍过的镜头,有些穿帮的需要补拍,但都不复杂。 比如今天,就是没注意到拍的时候,摄像机的线被拍进了镜头里,女侠和郡主说着话,郡主粉色的裙摆上突兀地有黑色的线条。 只能重拍了。 拍完之后,冬树上午便没事了,她在剧组待着,看其他人拍得怎么样了,封年也在拍,但不多,他兴致勃勃地:“冬树姐,中午一起吃饭!” 冬树点点头,同意了。 忽然,化妆组长走过来:“冬树姐,有人找你。” 冬树没在意,今天很忙,总有人找她,也许是补妆,也许是服装,谁知道呢。谁知,她走过去,便看到了化妆间后面停着一辆挺贵的保姆车。 她走过去的时候,车玻璃微微降下一点,她便隐约看到了车内一张颇为美丽的面孔,有点面熟,但冬树并不记得。 “冬树姐,车里那人找你。”化妆师没敢说太清楚。 冬树觉得情况不妙,她停住脚步,看向车里,车玻璃终于完全降下来了,看上去就是贵妇模样的女人颇为倨傲地对她说:“和我走,我要和你聊聊。” 冬树后退一步,她又不傻,凭什么要听不认识的人的话啊。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冬树有点担心,她害怕这是不是江家的谁,是不是想通过她来找既生的麻烦。 冬树心里迅速地盘算着,如果这真的是江家人,她应该怎么办,肯定要告诉既生,毕竟她不知道现在既生处于什么情况中,之后呢,之后又该做什么…… 她心里弯弯转转,十分焦虑,对面的贵妇满脸倨傲地开了口:“我是封年的母亲。” 冬树有些没反应过来,心里的所有思路都被这一个回答打断了,她愣愣地慢慢消化着贵妇的身份。 等她反应过来这只是封年的妈,而不是什么来找麻烦的江家人的时候,冬树脸上绽开了极为高兴的热情笑容:“阿姨好。” 怪不得,刚刚她总觉得这人面熟,原来是和封年很像。只是一个男版,一个女版,她没反应过来罢了。 冬树热络地问:“阿姨来找封年吗?我帮您把他叫过来,不过可能还得一会儿,他还在拍戏……” 小时候冬树去王星星家里,尽管王星星成绩不那么好,也有些调皮,但冬树也会对着他的父母说星星的优点。 养了两个孩子,她可太理解父母的心了,不管孩子多大,都担心着孩子身体怎么样了,学习、工作怎么样了。 于是,冬树靠着与小学同学父母交流的丰富经验开始介绍封年的情况:“封年在剧组挺好的,演得很好,也很敬业,每天都来得很早,导演都说他有竞选最佳男配角的潜质。” 封年妈本来已经做好了找事的准备,她脸上挂好了刻薄又倨傲的表情,等着这姑娘说她和封年是真爱,然后便可以把银行卡甩出去,让她离开自己的儿子。 但她没想到,这姑娘一开口,就像是儿子上学时的班主任。 封年妈成绩不好,封年和她一脉相承,成绩也不好,母子两个最怕的就是家长会,封年妈一般都想法子让封瑞去学校丢人。这一下子,她嚣张的气焰便小了不少。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99节 “是吗,”贵妇干巴巴地笑着:“他那个样子,还能早起呢?” “是啊,阿姨,”冬树不遗余力地夸:“封年很棒,刚开始可能有些不习惯,起来之后总是打哈欠,现在可精神了,帮了剧组不少忙。” “他演得很好,入戏特别快,大家都说和他搭戏很舒服,他对工作人员也很尊重,经常请大家喝饮料。” 面前的姑娘说得很认真,封年妈没想到自己想见的妖艳贱货竟然是这个样子。妆容清淡,梳了个古代的高马尾,身上只穿了亚麻色的宽松长裤和白色t恤,衣服有些皱了,也许是坐在哪里休息了,起来后也没整整。 不修边幅,但也不邋遢。 封年妈刚开始是坐在车里听冬树说话,但她听了会儿,心里总是抑制不住对班主任的潜意识畏惧,越来越如坐针毡,只好从车上下来了。 她们两个面对面,封年妈听着这姑娘认真夸自己儿子,说实话,养了儿子二十多年了,她都没发现儿子竟然有这么多优点。 儿子应该是情绪很不稳定,不高兴了连亲爹都骂,更不用说什么讲礼貌、尊重老人了。还有自律,这不是开玩笑吗? 在家的时候,她和老头早上都起来了,儿子还没睡,她和老头吃早饭了,儿子才去睡了。 有时候,三口人在家里住了两周了,她硬生生没和儿子一起吃过一顿饭。 无论无何,封年妈都没办法将儿子与冬树口中那个温文尔雅的好青年联系到一起去。 算了,封年妈默默想着。 儿子指定是没这么好的,但在姑娘眼里能看出来这么多优点来,人这辈子能遇到一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不容易。 这个恋爱愿意谈就谈吧。 娶是肯定娶不了,但谈谈恋爱没什么大问题,她没必要当这个恶人。 封年妈挺感慨的,她读中专的时候不懂事,老头给她买房,给她买包、买首饰,她便被迷了眼,后来就没再上学,给老头生了儿子,也只能靠着老头过了这一生。 她不缺钱,又领了结婚证,还有儿子,看起来算是圆满。 但现在想来,当时上学的时候,隔壁班有个挺腼腆的小伙总是偷偷看她,天天给她暖水壶里打了水送来,她丢钱哭泣的时候,那个男孩悄悄将自己的生活费全都给了她。 也许当时不是老头的话,她会另有一段也许差钱、但能幸福安稳的人生。 封年妈拍了拍冬树的肩膀:“好好拍吧。”她想了想,把精致手包里的银行卡拿出来给了冬树:“拿着吧。” 冬树没太明白,这句“拿着吧”是个什么意思,但阿姨面上表情很正常,冬树就觉得那肯定不是给自己的。 她收下了:“好的阿姨,待会我给封年。” 封年妈不管了,她摆摆手,上了车离开了,来时斗志昂扬,现在无精打采,为自己失去的另一种人生感到了万分惆怅。 冬树拿着卡往片场走,有些想不明白,来都来了,不见见儿子的吗…… 冬树将银行卡给了封年,封年挺懵的:“什么?我妈来了?” 他不太敢信。 一是不敢信他妈竟然不在家盯着老头了,也不去逛街购物了,竟然来这个穷地方找他了? 二是来都来了,他妈竟然就这样走了? 封年拿着那张银行卡,翻来覆去没看懂什么意思。他给他妈打了个电话,他妈拒接,只回了信息:“你好,心情不好,追忆过去,勿扰。” 嗯…… 那就不扰了。 封年早就习惯了他妈和他不太熟的沟通方式,根本不在乎,快快活活地将卡收起来,凑过来问:“冬树姐,中午不吃盒饭了吧,想吃什么,我请你啊。” 他拍拍兜:“我现在有钱了,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冬树摇摇头:“不用,就吃盒饭吧。” 盒饭没什么好吃的,但是既然冬树姐这么好的人都吃得,那么封年也吃得。封年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他只是单纯觉得,不管和冬树姐做什么都挺有意思的。 清卉生气归生气,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翟明俐毕竟是个大咖,选中了他们剧组作为复出的契机对剧组来说是好事。翟明俐一旦复出,那一定热度很高,他们这部剧也能蹭一波热度。 清卉和翟明俐没什么接触,只拍了几场对手戏,偶尔在剧组遇见了,清卉便低下头问个好:“明俪姐好。” 翟明俐再点个头,她们的交集仅限于此了。 但谁都没想都,路透照传出去之后,翟明俐的热度果然上来了,清卉也被动地火了一小把。 老牌港城明星啊,那可是很多论坛里经久不衰的话题,翟明俐一复出,几乎是全民热议。 大家谈论她的长相,说起她的经历,关注她的一切。和她同在一个剧组的清卉也获得了一些关注,有人慢慢发现:“那个谢清卉好像和翟明俐有些像诶。” 清卉自然是不想和翟明俐像的。 她有自己的骄傲,清卉不想做谁谁谁第二,她就是她自己。当然了,要是那天有人说她是“第二个谢冬树”的话,清卉倒是十分乐意。 但说她是“小翟明俐”,清卉非常不愿意。 并且吧,翟明俐虽然资历颇深,但其实演技挺差的,当年除了长相,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角色了。 但不管清卉愿不愿意,她的名字都被一些网友和翟明俐挂在了一起。 平日里还好说,现在正是翟明俐要复出的关键时刻,两人还同在一个剧组,多少有些蹭热度的嫌疑。 目前这些讨论还集中在某几个平台讨论,没有扩散,尽姐那边正在清理这些言论,同时让清卉找个机会和翟明俐解释一下,不要引起误会。 清卉一直没找到好机会,平日里翟明俐不怎么来剧组,住在剧组边自己家的豪宅里,只在有戏份的时候才出现。 并且,出现的时候,身边都跟了不少人,清卉根本没机会。 但这事得赶紧,不然等这事传到翟明俐的耳朵里之后,就更不好解释了。终于,和冬树打完电话的第三天,清卉终于找到了机会。 翟明俐在化妆的时候,清卉悄悄进去:“明俪姐。” 她颇为恭敬地站在一边:“有件事我和您解释下。” “最近网上有些议论……” 清卉原原本本将事情讲了一遍,表示不是自己团队做的,她也很抱歉,现在正在处理,希望明俪姐不要生气。 化妆师正在翟明俐的唇上细细涂抹口红,清卉说完后,翟明俐没有说话,直到口红涂完之后,翟明俐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终于才开了口:“没事。” 这两个字后,翟明俐不再说话。 清卉心里有些乱,翟明俐走出去拍戏了,清卉呆站了一会儿,片刻后她重重舒了口气:“反正我说完了。” 她自己嘀嘀咕咕:“她都说了没事,那肯定就是没事了。” 尽姐那边手脚利落,引导着舆论的方向,没几天就把清卉彻底撇清了。 翟明俐进组一段时间了,拍摄已过半,翟明俐的戏份都快结束了,这么大的咖,怎么能就这样悄悄来,又悄悄走呢? 导演便说为了欢迎明俪姐,剧组组织一次聚餐热闹一下。 每个剧组的导演都会组织聚会,一是为了增加凝聚力,二是为了让大家放松心情,这种聚会清卉肯定要去,不然很容易被其他人认为是耍大牌。 晚上,剧组便一起出发了。刚开机的时候,导演也请大家吃了顿饭,但这次和那次不一样,毕竟要是对翟明俐表示欢迎,不管怎么样,都得找个好酒店。 剧组人多,分了好几桌,清卉和其他几个主要演员,坐在了第一桌上,和导演还有最重要的翟明俐在一起。 清卉没想到,看起来极贵妇的翟明俐其实酒量很好,酒桌上的样子和私底下完全不一样。 看着翟明俐笑盈盈的模样,清卉想不出来自己道歉时,她只说了“没事”两个字时的冷淡样子。 很多人都过来敬酒,每个人来,翟明俐都喝一口,这一场下来,她也喝了不少,但脸上看不出任何酒醉的模样。 大家都敬酒了,清卉也得敬酒。既然翟明俐都喝酒了,清卉敬酒时也不能喝饮料了,只能重新拿了个杯子,里面盛了点白酒。 清卉敬完了酒,便算是完成了任务,她过一会儿便看下时间,准备在礼貌允许的范围内,尽快离开。 但导演性子爽朗,翟明俐能喝,场中气氛热闹,清卉一直没找到离开的机会。 终于,有了几个人喝得太多了,开始耍起了酒疯来,导演生怕闹得不好看,找了司机,让司机送人离开。 清卉立刻开口:“导演,我身体不舒服,也想回去休息了。” 导演知道清卉的身体情况,摆摆手同意了。 清卉穿上外套,便先来到了酒店外,现在天黑了,她站在门外透口气,也等司机开车回来。她刚到门口,便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是男主演的助理也扶着他过来了。 清卉往旁边走了走,这个男主演啊,在外面的人设是父母高知家教好、性格稳重内敛之类的,但其实在剧组里,花花肠子特别多。 他特别爱找年轻的女演员说笑,聊开心了便假装不在意的样子勾肩搭背。说实话,更坏的事情,他倒是没做过,但这样也挺让人厌烦的。 清卉是女主演,和他咖位相当,刚开始男主也想和之前一样勾搭清卉,但清卉出了戏就冷冰冰的,一看就不会给他面子,男主便也没怎么和她说笑了。 平日里在剧组,若是那个小演员被男主纠缠了,只要对清卉投注了求助的目光,清卉便会走过去,帮忙解围。 清卉和男主在戏里恩恩爱爱、虐恋情深,出了戏,谁都看不惯谁。 现在男主喝多了,清卉便离得远远的,不惹麻烦。 男主的助理扶着他:“哥,哥,你小心点啊……”忽然,助理想起来:“哎,哥,手机落了。哥,你那手机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人设不保啊……” 助理将男主让酒店大厅的沙发上一放,便往里面跑。 就这一会儿功夫,男主便看到了清卉了。 男主眼睛昏昏的,看到清卉的时候,很明显地亮了,摇晃着朝清卉走过来,虽然走路不稳,但速度挺快。 清卉当机立断,朝着他们吃饭的包间方向走去,只要遇到了自己人,她就安全了。 但她向来体育不怎么好,跑不快,没几步便被男主抓住了手腕。 “嘿,”男主醉醺醺说:“这不是谢清卉吗,在片场装得像个正经人一样,坏老子好事……” 清卉忍着恶心,对里面喊:“来人啊!” 但大厅里现在没人,时间太晚了,前台都不在了。 清卉很急,努力挣脱着,自然出不了什么大事,待会男主助理就来了,但恶心是真的,更怕被陌生人拍到,影响不好。 清卉被男主死死拉着手,她努力拖着他向前走。 忽然间,在女士卫生间的方向走出来一个人。 是翟明俐。 清卉的眼睛刷得一下就亮了,她大声喊:“明俪姐,明俪姐,帮忙叫人来好吗?” 她一只手被男主紧紧拉住,很明显地需要帮助。清卉满心充满希望,她倒是不指望明俪姐能亲手来帮忙,但帮忙叫个人的事,她应该会帮吧? 但翟明俐站在卫生间门口,冷冷淡淡地看着她,根本没有动一动的打算。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00节 清卉看不懂翟明俐的视线,只觉得有些寒冷。 片刻后,清卉明白了翟明俐的意思,她发了狠,另一只手脱下来今天穿的高跟鞋,直接用尖利的鞋跟刺向男主的大腿。 她其实不是想扎大腿的,她姐说过,情况紧急,就攻击最柔软的部位。 清卉只是没扎准。 但这也足够了,男主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男主的助理狂奔过来,哎呦哎呦地叫着,手足无措,清卉扯了把自己的头发,又胡乱抹了把嘴角,让口红在脸上晕开,然后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边太过混乱,终于引起了包间里的注意。 导演也跑出来,现场一目了然,大家都忙着安慰清卉。 清卉在哭泣的间隙,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翟明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怎么回事? 她想不明白,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记仇了? 清卉不知道,但她已经确定,翟明俐不是个什么热心人。 大家安慰了清卉很久,导演专程叫了几个女性工作人员陪清卉回去。 第二天,等男主清醒后,被整个剧组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给清卉郑重地道了歉,自此不敢在剧组有任何花花心思。 但他隐约记得:“我应该只拉她的手了,我也不想做什么,就想和她掰扯掰扯……” 他的助理恨铁不成钢:“哥啊,人姑娘头发散了,口红都花了,你说你只拉了手?” 他怎么就跟了个人渣啊。 作者有话说: 封年妈(忧愁):这个恋爱想谈就谈吧 封年(苦涩):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吗? 冬树(正直):什么恋爱? 第69章 被忘记的心痛 对清卉来说, 这只是小事一桩。 毕竟,她是真的只被拉了手而已。 她倒是不在乎什么贞操,她的手也没那么宝贵, 被拉一下就要死要活的。她只是被恶心到了,这事她不能说给姐姐听,姐姐听了心里肯定难受。 孩子就是这样,长大后和家里电话, 只报喜不报忧。 但清卉还是想吐槽,她和小央打了电话。 小央安慰她:“你别在乎这点事,就当摸了条路边的小流浪狗,只是脏了点而已。” “我倒没在乎,就是心里有点膈应。”清卉说:“是膈应翟明俐……” “哎,”小央叹了口气:“她们那个时代的人吧, 我们不懂。” 小央转头说起了别的:“你知道吗, 翟明俐好好当着贵妇,为什么出来拍戏?” “我怎么知道啊。” “你问问许总呗,许总也在港城, 说不定知道情况呢。” 主要是小央也好奇。 挂了小央的电话, 转头清卉就给小吉打了电话。 小吉挺高兴的, 他正在家里,接通电话时声音带着笑, 他笑声挺好听的, 清卉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你笑什么呢?” “我看手机上显示的是你的号码,就忍不住笑了。” 电话那边有温柔的女人声音:“浩黎,是谁啊?” “姑, 是小花!” 电话被小吉交到了许老师的手里, 清卉挺激动的:“许老师!” “小花啊, ”许老师的声音也很激动:“你现在怎么样?” 清卉和许老师聊了会儿,说了会儿近况,一个小女孩在旁边跑动着,许老师叫了女儿过来,小姑娘甜甜地叫了声:“姐姐好。” 清卉很少能有当姐姐的时候,这一声让她很高兴,再一想这是许老师的孩子,小吉的妹妹,清卉就更喜欢了:“等你来京市,姐姐带你玩。” 陆皓灵狠狠点头:“哥哥说了,小花姐姐是最漂亮的姐姐,我要和小花姐姐玩!” 接下来,小吉把皓灵哄走,清卉顺势问了许老师港城那边的情况:“许老师,那个翟明俐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复出了?” “她啊,”许老师说:“和我们家不是一个圈子的,但我听说过。” “她正当红的时候便结婚了,她家先生之前有过两个妻子。第一任妻子和他一起白手起家,后来得病去世,第二个妻子是秘书出身,工作能力挺强的,但长相不如翟明俐。” “当时翟明俐和她先生谈恋爱的时候,其实她先生还没和第二个妻子离婚……” “后来,翟明俐如愿嫁进来了,但是她先生的第二个妻子还活得好好的,两个妻子留下了好几个孩子,都已经成年了,能力也很好。” “当时第二个妻子和那些孩子们就提了要求,如果翟明俐嫁过来也行,他们也能捏着鼻子认这个妈。但首先,得签个婚前协议,协议内容是百年之后,翟明俐什么都分不到。” “翟明俐答应了?”清卉睁大眼睛问:“这她能答应?” 许老师觉得和孩子扯八卦挺不好意思,但清卉听得认真,许老师也就继续说了下去:“老陆和我说过……说翟明俐当时想的应该是,她拿不到遗产无所谓,但如果她有孩子的话,只要给她的孩子,就算是给她了。” “问题是,她太乐观了,她先生的年纪实在太大了,翟明俐这么些年也没能生一个孩子出来。” “她先生去年开始身体不好了,她也开始急了,现在趁着先生活着,她还有些资源,赶紧到圈里去捞一笔。” 清卉和许老师聊得挺好的,小吉和姑父一起,陪着皓灵玩了会儿,然后皓灵困了,先去睡了。 小吉便和姑父坐在茶室里喝茶,他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处下来,和亲生父子没什么两样。 姑父和小吉讲了讲最近公司的事情,教给他怎么处理财务上的一些难题,如何制衡势力过大的副总,事无巨细,一点都不藏私,姑父内心早就把他当成了接班人。 两个男人聊完了,隔着茶室的玉色玻璃,他们看到了许老师还在打电话,还一边聊一边笑。 “打电话的是谁啊?”姑父笑着问:“是你的小花,把我老婆抢走了吗?” 小吉喝了口清茶,又把姑父杯里的浓茶倒掉,倒了些花茶,晚上不让他喝这么浓的:“是把你老婆抢走喽,但那现在还不是我的小花呢。” 清卉这一晚上挺高兴,听了一肚子八卦。 看得出来,许老师在新的家庭很幸福,但朋友不多,从陆总嘴里听来的各种消息没地方说,现在一股脑地说给了清卉。 临挂电话时,许老师还依依不舍:“小花以后多给我打电话,让你姐也给我打,我可愿意和你们说话了。” 这些八卦听得清卉听得激动,挂了电话就打给了小央。 小央大半夜的,接了电话,本来挺困的,结果越听越精神。 “我知道翟明俐怎么那么奇怪了,她现在日子不好过啊。”清卉表示了宽恕。 “等着吧,”小央在圈里时间更久,眼光更加毒辣:“这些信息现在只在港城小圈子里,早晚有一天会爆出来,到时候她才难受呢。” 两个人隔着电话唏嘘感叹,挂了电话后,小央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作风,怎么越来越不像个哥哥了? 谁家哥哥半夜和妹妹聊八卦啊! 他怎么越来越像个男gay蜜了啊! 小央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当即决定从明天开始多穿些男人一些的衣服。 果不其然,没多久,翟明俐那边全是叫好的声音中便参杂了其他的东西了。但现在她在港城的事情还没有传出来,现在生出的是对于翟明俐颜值方面的质疑。 她自然是好看的,不然也不会在退圈后,仍然被奉为女神十余年。 翟明俐复出时,宣传的也是纯天然美貌。 刚开始,只是有网友随口提了一句。“我妈年轻时在一家整容医院工作,她说见过翟明俐来整容。” 这个声音一出来,经过大v的转发传播,引起了一片哗然。 最初发言的网友被骂了一通,说她是瞎说。那个网友本来只是想到了随手发了一条,但是被辱骂了很多条之后,也被气到了,专程周末坐高铁回了趟老家,找到了妈妈曾说过的一些老照片。 “你们看,翟明俐原来长这样。” 照片有些泛黄了,但上面的女孩很清晰,挺清秀的,但眼睛是单眼皮,鼻梁也小巧软趴,和现在的翟明俐根本不一样。 照片里的只能说是个小美女,和翟明俐这种大美女根本不一样。 但下半张脸确实有些像,耳朵也像。 这下子,大家更加激烈地讨论起来了。 大家公认的女神诶,竟然可能是整出来的,现在还在宣传天然美貌,这不是骗人是什么啊? 翟明俐那边一直没有发言,她的团队一直在发力,试图清理掉这些言论,但这些言论的传播性可比上次清卉那个强多了。 毕竟,翟明俐知名度要比清卉高得多,不管在网络的哪个角落里,都有可能有人说一句“听说她是整出来的?” 这事没有实锤,但也没办法证伪,大大影响了翟明俐的市场前景,本来有一家国际大牌护肤品本来是要找她代言的,现在也暂时搁浅了。 清卉和小央一直关注着网上的言论,他们也搞不清翟明俐到底整没整过,只能胡乱猜着八卦一通。 小央每次和清卉八卦后,都极为唾弃自己,但下次清卉电话来了,他还是忍不住自己那个好奇的心思。 冬树对清卉和小央私底下的交易毫不知情,她那边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可以开拍大结局了。 结局是和大反派的决斗,这一路主角破解了很多案件,层层解密,线索整合到一起,发现了最后的幕后黑手是太后。 太后不是皇帝的生母,私下这些手脚全是为了亲子篡位。 为了这皇位,她不顾生民性命,夺了赈灾银,杀了为民伸冤的好官员,收买道士装神弄鬼宣传天下非主。 皇帝得知真相后,怒不可遏,但他又不能背负上杀死嫡母的罪名,只能私下里安排了郡主和一路相随的侍郎除去太后。 皇帝以避暑之名将太后送去了皇家山庄内,郡主和侍郎也带着女侠悄悄到了此处,太傅公子自然也跟来了。 他们计划得很好,寻个时机,让女侠将太后刺杀,在众人慌乱的时候,郡主趁机将女侠放跑,太后一死,天下太平,女侠回归江湖,自此逍遥。 但他们都没料到,太后竟然也得知了皇帝想对自己动手的信息,在身边藏了几个高手,预防不测。 因此,在女侠出手的时候,太后安排的那几个高手也出了手,护住了太后。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01节 最后,女侠以命相搏,刺死了太后,但自己也死在了众人面前,而碍于这是杀了太后的刺客,郡主却不能上前一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遗体被运了出去…… 避暑山庄的戏是最后的大高潮部分,所有的演员们汇集一堂,形形色色的人物在这里居心叵测地计划着无数个阴谋。 演太后的是老演员了,坐在高处便不怒自威,极有说服力。 众人或坐或站得居于堂下,郡主和侍郎心照不宣,太傅公子只知道今天会有大事发生,但并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大事。 太傅公子一边和其他年轻的公子小姐玩投壶,讨太后欢心,一边悄悄看站在园中角落里的女侠。 他钦慕的女子,有一颗自由洒脱的心,现在竟也穿上了嫩粉的宫女服,看上去和以往都不同。 太傅公子想得好好的,今天有大事发生,那就等大事发生之后,他去找她,和她说清楚,自己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她。 有多少喜欢呢?他说不清,但是母亲织给他、陪了他很多年的小毯子,父亲给他雕刻的第一支毛笔,还有无数、无数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他都愿意分享给她。 如果她同意,他以后也愿意为她织一条小毯子,为她雕一只笔,为她炼一柄剑…… 如果她不愿意,那他便还能跟她走很远,走到她走不动的时候,或者他生出了白发,有心无力。 在开拍之前,导演不停给大家鼓劲:“好好拍啊,每个人情绪都得到位啊,每个人都会有特写,演好了就是你们的经典镜头!谁演的好,我给加时长!” 女主演点点头,她已经掌握了情绪,从运筹帷幄,再到忽生变故的失措,继而是看到朋友的凛然大义,之后是痛彻心扉的悲意。 男主演的情绪和她差不多,但封年的不是,他的情绪最后应该更痛苦一些才对。 这部戏封年一直拍得挺好的,演没心没肺的小公子栩栩如生,但痛苦? 封年没有经历过多少痛苦,,最最最痛苦的,就是发现了自己妈妈是小三,但没过多久,他妈就成了他爸领了证的老婆。 但他不能在冬树姐面前示弱:“没问题!” 冬树也点了头,她看了最后这场戏很多遍,拿出了上课记笔记的劲头,细细分析了人物的每个动作。 她的剧本上密密麻麻,都是她的感悟,她甚至精细到设计了呼吸的节奏和视线的角度。 上场之后,大家入戏都很快。 冬树穿着粉红的宫女服站在花园的角落里,这是她整部剧中第一次穿黑白灰侠女服之外的衣服,因此有些不习惯。 女侠也是不习惯的,夜风吹得头上珠翠有些晃动,她不适地微微动了动脑袋,但动作极轻,不注意看便看不出来。 场中繁华热闹,大家都逢迎着太后。郡主和侍郎与往日里一样,与这些公子小姐说说笑笑,但悄悄将他们引向了水池边,这样待会他们才不会被牵连误伤。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池中央的戏台,听着周围孩子们的玩闹。她年纪大了,越来越喜欢周围年轻孩子们的声音。 在太后身边出现了一瞬的空当时,一直垂眸关注着的女侠飘然而起。 她的宫女裙飞起,露出了袍下的长剑来。 但同时,太后身后几个宫女太监打扮的人也立刻上前,挡在了太后身前,但女侠这一剑已经无法收回,她的剑与对面的大刀碰撞在一起,发出了铿然的声音。 而池中央的戏子们不敢看贵人这边,还在唱戏:“闭目去只见那洪水烈火……” 女侠的剑在空中舞动,挡下了几击。 池中央:“睁眼来又见那鬼怪妖魔……” 郡主和侍郎挡住了其他人,不让他们乱跑,太傅公子眼直直地看着自己恋慕的女子。 女侠武艺高强,但对方人太多了,她步步败退。她一个转身躲避了一刀,余光看到了郡主的动作:快走。 郡主安排了一条路,走了郡主安排的这条路,女侠便还能活,但之后呢?可还会有这样的好机会? 她曾承诺过会帮那户死了男人的妻子和孩子,那男人是个好官,却屈死狱中,背负骂名;她曾在坟前发誓给坟里的女子朗朗世间清明…… 这一次,她若不成,太后定会以此为由,威慑皇上,甚至有可能借机行事,天下大乱…… 女侠一垂眸,刀刃从她面前划过,在她的颊上留下一道血痕来。 她后退几步,重又拿起了剑,这次她不再躲闪,不再防御,剑尖直冲最里面的太后。 她的左臂便砍了一击,腰间也有了大片血迹,但她眼睛不眨,拼力向前,终于在力乏前将剑送进了惊慌的太后胸口中。 与此同时,她也被重重砍倒在地,血迹在她身侧迅速流开,穿着粉色衣裙的她像是暗红中开出的一朵世间最纯净的花朵。 大局已定,郡主眼含热泪,死死拦住想冲过去的太傅公子。 郡主盯着那片血,那里却没了一点动静,她的眼泪落下,颤着声音喊:“太后遇刺,贼人——伏诛!” 这段戏分成了几段来拍。 冬树的表现非常好,尤其是遇强敌后,本就坚定,继而慨然赴死,动作和眼神都很到位。 导演给她拍了特写:“很好!很好!” 导演不吝惜自己的夸奖,关键冬树确实值得:“这个眼神,影后都能得!” 还有最后,她躺在了血中,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导演本来说让她掉下一滴泪,但冬树有不同的意见。 “导演,我觉得不应该掉泪,”她说:“心愿达成了,我应该是高兴的。” 这也对,导演让她试了试。 躺在地上时,女侠脸上有两道伤痕,满是血迹,她失神的眼睛茫然地望向天空,其实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她脸上却隐约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意来,答应你们的,我做到了。这世间,本就应该像师傅说的那样,气清星明…… 摄像机在冬树的脸边挪移,忠实记录下女侠生命最终的幸福和快活。 导演舒了口气:“很好。”他一摆手:“冬树!杀青!” 工作人员中响起了很短的鼓掌声,大家还在忙,之后再好好恭喜和告别。 摄影师将镜头拉远,最后小声对冬树说:“真是太棒了。”他真心实意:“姐,你以后一定能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拍出最好的片子。” 那边,还在拍郡主和侍郎,还有太傅公子的戏。 男女主演都没问题,情真意切,对朋友死去的心痛,还有装作不识的隐忍,他们眼中满是泪水,明面上是为了太后而悲伤,其实是为了自己这个死了却无人知晓姓名的朋友…… 明天,男女主演还有朝堂和成亲的戏份,之后便也杀青了。 今天还差封年一段戏。 果然封年遇到了问题,他演不出来极度悲痛的感觉,现在他看起来很伤心,但也只是伤心罢了。 “多点感情,有点层次感,”导演指导:“你最爱、最爱的女孩去世了,你却不能见她最后一面。” 封年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明白了,就冬树姐演的角色死了吗,他知道的。 但他一抬头,冬树姐便站在不远处,化妆师正在给她卸去伤口的特效妆。冬树姐就在那儿,所以他悲伤也悲伤得很有限。 导演拍了几次,都没拍出来想要的感觉。 王小助上前:“我试试吧。” 他走到了封年身边,趴在封年的耳边,小声说:“年哥,刚刚我听说冬树姐晚上要去约会了,你快点拍,她等着大家拍完,就赶紧走呢。” 这一下,封年就懵了。 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王小助颇为自信:“我刚刚偷听到的,好多人都听见了。” 封年一下子垮了,他茫茫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导演立刻开拍:“很好,就现在的状态!” 这一次,很好地拍出来了有层次的悲伤 丽嘉 。 心痛里,夹杂着一些茫然无措,甚至封年还复杂出了一些愤怒…… “非常好!”导演大声喊:“今天我请大家吃宵夜!” 大家欢呼起来,冬树也笑起来,她的妆容已经卸了部分,剩下的一点晚上回去自己卸就行,她和几个相熟的女演员说说笑笑的,先上了车去饭店里。 封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懵:“她还带着这么多人去约会?” “什么约会?”导演奇怪地问:“她们先去饭店里了,车不够,先送她们一波,再来接我们。” 封年的视线幽幽转向王小助,王小助觉得自己没错:“我要是不那么说,你能演得这么好?” 王小助现在心也野了,他振振有词:“年哥啊,人得知道感恩啊!” “感你妈的恩!”封年愤怒地出了一脚,狠狠踢在了王小助的屁股上。 他气得很,从片场到饭店这一路,他都在踢,王小助觉得自己忍辱负重,但到了饭店,见到冬树之前,封年便住了手,王小助难受地捂住了自己发麻的屁股,唉声叹气,觉得封年真是猪狗不如。 封年实在太气了,进店就先干了一杯啤酒。他只记得生气,完全忘记了之前那份突如其来的心痛。 第70章 本该给狗喝的牛奶 冬树的戏杀青后, 她在剧组又待了三天,等到大家全部戏份杀青后,热热闹闹地庆祝了一番, 她才离开。 离开时,封年颇为不舍,送了她好一段路,还说自己一定会约冬树姐出来玩。 封年在最后两场聚会里, 被气氛鼓舞着,喝了两杯酒,整个人基本上废了,有些本来隐隐约约的小心思,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冬树上了飞机,长舒了一口气, 这次在剧组的生活挺舒适的, 累肯定是累的,但不管是做什么工作的,大家都累, 与其他人相比, 冬树这个行业挣钱已经算是容易的了, 她没资格说这个累。 全程拍摄都很顺利,没什么幺蛾子,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很认真, 演员们也敬业,中间没出过什么问题。 除了媚媚。 媚媚现在果然发达了。 冬树在剧组的时候,上网时间少, 从剧组出来之后, 她才发现, 媚媚果然攀上了高枝了。冬树乘坐的飞机到达了京市,飞机降落后,冬树走到了航站楼里。 罗倾正在出口等她。 走着走着,忽然,冬树的脚步停住。 她的前面是一根硕大的柱子,上面有好几块led屏幕,不停地闪烁着广告。现在展示的一个品牌的汽车,冬树安静地等着,终于等来了刚刚一闪而过的一抹红。 媚媚穿着大红的裙子,妆容精致,手中拿着一瓶化妆品展示着,巧笑嫣然地看向了外面的人群。 她和之前不一样了,穿着大品牌定制的连衣裙,脖子上挂着高奢珠宝,眉眼张扬,美得肆无忌惮。 似乎已经和那天破旧的小烧烤店没有了任何关系。 冬树看着媚媚,直到那片红再次消失,冬树脸上没有表情,继续向前走了,将曾经的遇见抛诸于身后。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02节 冬树到的时候,罗倾正在外面等着,看她出来了,罗倾立刻打了电话,让车过来接她们。 这里不让长时停车,只能罗倾自己等。 “做得很好,”上车后,罗倾从副驾侧身和冬树说话:“你拍的这部《正元启明录》已经开始宣传了,现在反响不错,很多人自发转发了你的角色图,说十分贴合原著,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 罗倾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真的比我想象得厉害得多,每个机会,你都能抓住做到最好。” 冬树安静地听着,脸上浮现了一点笑容。 “接下来,等审核过了,《正元启明录》会在省级电视□□家首播,现在你们剧组已经接好了访谈,等首播结束,你和几个主要演员就去参加访谈做做宣传,之后就是其他电视台轮播了。” “你只要把这个访谈准备好,就没问题了。” “对了,”罗倾说:“今年下半年是玉轮电视奖的评选,我和剧组沟通过,到时候把你的角色报上去。” 玉轮电视奖是业内知名度很高的奖项,冬树知道,要是能得肯定是好事,但导演说过,很难。 冬树将导演的话转告罗倾:“倾姐,我听导演说了,我应该得不了奖……” “是的,”罗倾倒是没太高要求:“但你入选当个候选人问题不大,这个名头也可以了,放在你的介绍里也好看,以后好申请别的机会。我问过导演了,也看过你的一部分戏了,其实单说表现的话,放在往年,你水平是十分足够的。” “但你毕竟拍过的戏不多,今年同期还有一部正能量的剧,里面有个老戏骨。她资历深,人脉也广,她那部剧也更符合今年的宣传风向一些。各方面综合考量的话,她比你强得多。但说实话,她的角色过于扁平,不如你的角色出彩,正能量的剧里很多人物都有这个缺陷……” “对了,还有一个流量明星,她演技不行,但粉丝数量大。自从去年玉轮奖开启了大众投票环节,流量明星的优势一下子就放大了。不过吧,我觉得她应该得不了奖,毕竟演技太差了,真的得了,玉轮奖以后就没什么说服力了。最后应该还是老戏骨得奖。” 总之,有一个综合能力比冬树强的,还有一个流量特别强的,这奖,冬树基本没什么希望,只能混个提名了。 冬树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她时间还多着呢,不急这一年。冬树又和罗倾闲话了两句,她问起了媚媚的事情:“我在航站楼里看到了之前金昭玉代言的化妆品,换了代言人……” “也不是换了,两个人的名头不一样。” “现在这个叫沈雪媚,是突然杀出来的,最近特别火,参加了好几个剧组,还上了综艺。”罗倾对圈内动向了如指掌,毕竟是说八卦,她声音小了一些:“听说特别会说话,懂事,背后金主十分喜欢她,什么资源都给她。” “但我也听说,可能不是一个金主,谁知道呢,乱着呢……” “宣传说的是人努力又勤奋,天生丽质,一路打拼,终于遇到了机会,才红的。她团队总说努力就有收获之类的,听起来挺正能量,但细细一想就知道不对劲,但是吸引到了不少年纪小的粉丝。” 冬树认真听着,没有说话。 她看向了窗外,忽然觉得有些遗憾。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若你想一心当个好人,走康庄大道,不一定能坚持下来。但你若是想走个捷径,却总是有路的。 司机一路开车,带着冬树上了一条之前她从未走过的路。 原来的一室一厅住不了了,对于冬树和清卉来说隐私度不够,罗倾和王尽已经帮忙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了,放在了小吉友情提供的别墅里。 陆总家的别墅挺大的,小吉和陆总、许老师说了想把房子给冬树和清卉住的事情,许老师特别愿意,陆总也没任何意见。 陆总挺支持小吉和那个叫清卉的姑娘的,他信任自己的妻子,妻子说好的姑娘,一定不会有问题。 所以,陆总还在私底下悄悄问了小吉:“要不要直接把房子写姑娘名?” 小吉:倒是不必这么着急。 这是冬树住过的最大的房子了,外面看起来很好,但是真的住进去了便发现,空荡得可怕。 不过幸好,清卉一周就回来了。 清卉拍的是青春偶像剧,拍摄时间不长。虽然开拍比冬树她们晚,但结束的时间差不多。 在这一周内,冬树紧锣密鼓地准备了学校的毕业答辩。 一周后,清卉回来了,她不太习惯这个新房子,但一看到姐姐的时候,一切不习惯全都不翼而飞。 家是什么啊? 有她姐的地方,就是她家! 清卉一回去,先大张旗鼓地挪了床的位置。 房子那么大,她才不想和姐姐分开那么远睡觉呢。但是别墅里没有双人间,她只能请了人来帮忙,将一张床搬进了姐姐的房间里。 之后,清卉和姐姐撒了两天的娇,然后又睡了几天的懒觉,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作息。 小央那边的拍摄也结束了,他回到了京市。 小央已经在京市买好了房,只是一直没装修,因此从没住进去过。他一到小吉的别墅里,立刻便喜欢上了。 “我要在这里住几天,”他严肃地说:“感受一下住别墅的滋味。” 清卉不愿意,嫌弃他打扰自己和姐姐的二人世界了。好久不见了,她也不想对小央那么凶,于是试图委婉:“这是小吉的房子,又不是我们的,就算我们想邀请你来,也不好啊。” 小央有自己的道理:“许总是不是喊过我一声哥?” “我们是不是一起睡过觉?” “我们算是一般关系吗?” “更何况,我还给过他一件奥特曼t恤,说起来我们就是同袍兄弟了。既然是兄弟,许总怎么可能忍心看我露宿街头?” 靠着19.9的恩情,小央厚着脸皮住了下来,任凭清卉怎么说、怎么骂都没用。当然了,住人房子还是要和主人家说一声的。 小央给小吉打了个电话,但是电话里他可没说t恤的事,颇为礼貌又体贴地表示:“她们两个女孩住总归是不安全,我在这儿能护着点。” 小央演技高超,语气也过于真诚,小吉立刻被忽悠到了,在电话里同意了,挂了电话他才反应过来,和冬树姐比,小央弱得连个鸡都打不过,能护着谁啊…… 不过,刚刚已经在电话里同意了,小吉也只能认了。 晚上临睡时,清卉还气哼哼的,冬树换好了睡衣哄她:“他哪是没地方住啊。” “他就是寂寞。” “在剧组他也没什么真心的朋友,他那几个奶奶叔叔年纪也大了,他有时间了就去看一趟,但奶奶叔叔睡觉多,清醒的时间都不多,陪不了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有我们两个能说知心话的人了。” 这么一说,小央确实显得可怜起来。 清卉不再生气,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甚至主动给他倒了一杯牛奶,还亲自给他端了过去。 小央就一点不好,容易得瑟,一看清卉服软了,对他有好脸了,小央立刻张狂起来:“怎么了,还是发现你小央哥和你们住在一起好吧?想我了就能看见我。” “我可去你的吧!”清卉暴怒:“我就多余心疼你!” 她将牛奶抢了回来,掷地有声地羞辱他:“我给狗喝,都不给你!” 他们吵吵闹闹的,冬树在健身房里练拳,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她无奈地摇摇头,伴着他们的声音,这么大的房子都不显得大了。 清卉和小央还在吵,争夺那杯牛奶的归属,但家里没狗,这杯本应属于狗的牛奶,最终还是到了小央的肚子里。 作者有话说: 抱歉啦,后边情节大修,存稿作废,以后只能每日三千啦(鞠躬,对不起啦) 第71章 清卉的过敏原 过了段时间, 冬树回了学校,参加了毕业答辩,顺利通过, 她又和同学们一起参加了毕业聚餐。 大家对她的工作挺好奇的,她就和大家讲了一些片场的趣事,还和一些主动找来的同学拍了合影,留了签名。 又过了几天, 《正元启明录》在电视台开播了,是在黄金时段播出,晚上,冬树和清卉还有小央便一起坐在影音室内追剧。 这部剧拍得确实不错,他们三个看得津津有味,播出到一些情节时, 冬树还会给清卉和小央讲讲当时剧组发生的意外情况。 “就这个, 拍完之后摄像机进水了,报废了,导演挺生气的, 是那一周报废的第三台了, 但是没办法, 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冬树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接通了电话:“喂, 封年。” “我不去了, 你们玩就行。” “我没什么事,在家追我们拍的剧呢。”冬树抬头看了一眼屏幕:“正好到你的镜头了。” “行,那不说了, 你玩吧。” 封年最近给冬树打了好几个电话邀请她出去玩, 冬树都没去, 一是因为刚回来有点累,她还得准备论文。 二是,封年约她去的,都是些什么地方啊。酒吧,夜店,吵吵闹闹的,她不爱去。 封年现在就在夜店里,开好了卡位,叫了好几瓶贼贵的酒,特别想听听冬树姐的声音。拍完了回家,又被冬树姐拒绝了几次,他便自暴自弃起来,恢复了之前的生活习惯。 通宵打游戏,天亮了就补觉,和亲爹亲妈就回家时见了几面,之后便有了时差。 他哥很想和亲亲弟弟好好聊聊,但封瑞现在越来越像老头了,喘口气都像,封年也不爱理他了。 封年觉得世界都丑陋无趣,只有他的冬树姐可爱。 现在封年又给冬树姐打了个电话,听说冬树姐在看自己的镜头,他便没有了什么怨念,挂了电话,他还挺高兴。 今天甚至只喝了一轮酒,他就离开了,几个好哥们留他:“走那么早啊。” “我得美容呢。”他倒是挺自豪:“我这张帅脸和你们可不一样。” 他怕这段时间熬夜熬得脸色不好看,等到访谈的时候,冬树姐一看自己嫌丑怎么办啊。 冬树他们三个在家待得开心,但翟明俐现在不怎么舒服。 她的整容传闻没有压下去,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就如小央所说,她在港城的情况也传了出来。 公认的女神,竟然是小三上位,现在她的老丈夫病重,她没能分到半点财产,便出来捞钱了? 这可和她复出时说的要追寻艺术、重铸事业的说辞不一样啊。 现在这些言论流传不久,还能被压住,但过些时间就说不好了。 小央自从上次听了翟明俐的八卦后,一直对她挺感兴趣的,隔三岔五就在网上搜翟明俐的八卦看。 他还记得之前一些说法,说清卉和翟明俐有些像。 晚上,清卉在追姐姐的剧的时候,小央就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翟明俐的照片,然后他站在一边,仔细地研究清卉和翟明俐的长相。 清卉看电视剧看得好好的,小央就站在她前方侧边杵着脑袋,虽然不挡电视吧,但那么大的一个人在前面,怎么都影响心情。 清卉可烦他了:“你就不能用我的照片看啊!” 小央振振有词:“照片哪有真人立体啊。”他坚决不挪开,看照片哪有看真人更直观啊。 看久了,他便当真看出来一些东西来。 “冬树,”小央指指点点的:“你看啊,清卉的脸型有点像翟明俐。” “但最像的啊,我发现是眼睛和鼻子。” 眼睛和鼻子是传闻中翟明俐整过最多的地方,这不是巧了,小央傻呵呵的:“要是真的整了,那不就是翟明俐照着清卉整的吗?”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03节 这话糊涂,清卉才多大,翟明俐比她大了二十岁了,怎么能照着清卉整呢? 本来冬树还在认真等着小央的分析,看他能不能研究出来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了,冬树摇摇头,不再理他了。 冬树陪着清卉看电视剧,忽然冬树的手机响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又响了一下,冬树便拿着手机起了身。 清卉警觉起来,目光追在姐姐的身后:“姐,谁啊?找你什么事啊?” 冬树已经起了身,往楼上走:“没事。” 清卉扯着嗓子嚎:“姐!不是那个什么封年吧!”封年在电视剧里戏份挺多,人设也讨喜,是个幸运的糊涂蛋,长得也不错,但清卉努力地诋毁他:“他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没什么好心思!” “姐!姐!你别和他说话!” 冬树觉得好笑,站在楼梯上回头看她:“我知道,不是他,放心吧。” 清卉这才放了心,她重新又躺回到沙发上,看着还在研究的小央指指点点:“看到了吗,我姐还是最喜欢我的,别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坏东西。” 小央挺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他们两个这一晚上都挺满意,一个觉得姐姐最爱自己,一个觉得自己研究出来了长相的秘密。 清卉在外面人设是单纯又脆弱的大美女,在家里她耀武扬威,嘴里时常带着拉屎拉尿的生理现象;小央在外面是深情的偶像剧男神,内敛又忧伤,心只为了女主而动,在家里最爱研究八卦。 他们对彼此充满了嫌弃,但又默默将对方划进了自己最亲近的心里预留地。 冬树平静地上了楼梯,转头听了听,听到他们两个又在斗嘴了,这才放了心。 冬树悄悄将房门关上,然后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给刚刚的短信回了个信息:“现在方便了。” 几乎是在信息发出去的同时,她的手机就响了。 “既生。”冬树接通电话的时候便笑了起来,但她一边笑,心里一边有些忧愁,怎么办呢,清卉非常抵触既生,提都不能提,一提就炸毛,甚至开始在地上阴暗地尖叫翻滚爬行。 “姐。”既生那边也传来了温润的笑声。 每次听到既生的声音,冬树都产生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感。当年既生走的时候,还是清朗的少年音,现在却低沉了许多。 上次见时,既生高了好多,也壮了一些,这些小小的差别,都让冬树意识到,既生不仅是既生,还是江怀屹。 “姐,她还是不想和我说话?” “哪是不想和你说话啊,清卉根本就听不得你的名字。”冬树温声说:“一提,她就发疯,好像是过敏了一样。” “那姐姐就带她去做个过敏原测试,说不定里面就有我的名字。” 他们两个对清卉的态度开着玩笑,但其实心里都明白,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但怎么解决,他们暂时没有办法。既生和清卉在冬树心中,还都是孩子,她担心既生因此也开始对清卉不满,于是努力调节着他们的关系:“这事也不怪清卉。” 她自责起来:“也怪我,当时她刚做完手术,我就没敢和她说你走的原因,怕她情绪激动会伤身体。” “但她其实能想明白,你走了,她便能做手术了,这个因果关系很明显。她责怪自己,觉得是因为她,你才要走的。” “但我当时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只想着把她身体养好再说,但等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已经听不得你的名字了。” “你别怪她。” 既生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怪她。”他平淡又理所当然:“她是我的妹妹。” “其实主要是怪我,小部分怪她,姐姐是没有一点责任。”既生从来不觉得姐姐有错,在他眼里,姐姐便是世界上唯一正确的真理。 姐姐等同于一切美好、一切珍贵的东西。 “当时她一直昏迷着,根本没办法道别,我后来挺后悔的,想着是不是给她留封信会好一些。但那时候情况那么乱,根本想不到这么多。” “等我到了江家之后,他们对我看管太严,我不敢和你们联系太多,不然他们可能又会找你们麻烦。我不能让他们知道你们是我的命脉。” 他们没有怪过彼此,全都认为是自己的责任,就像小时候一样。 冬树心里满是温情,她单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听着既生絮絮叨叨地说自己最近又做了什么事情。 既生现在只拿回了嘉明集团的传媒相关公司,现在正在对航运下手,航运是大头,他必须要谨慎,因此埋了好多个棋子,等着最后关头。 他一个人便要对抗整个江家,对抗一个近百年慢慢长成的庞然大物,因此只能徐徐图之。 他要争取江家其他亲戚的支持,起码不反对,这自然要用利益来换。他还要悄悄拿到航运的资产明细,要控制嘉明的股价,保证这些动作不会引起股价的起伏,以免造成对手在市场上的潜入。 这些事情,他只能和段季说一说,而江家内部的一些事情,他连段季都说不得。 现在他对着自己完全信任的姐姐,终于将自己的计划全部说出。 冬树对股价和集团听得不太明白,但她听得很认真,她微微仰头,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她便想起来小时候带着清卉和既生等在盘山公路边,那时候天色开始变黑,星星便显现了出来。 但那一会儿天色不算太晚,星星还不怎么亮,不像现在。 那时候的他们三个穿着灰扑扑的补丁衣裳,也未曾想过现在竟然也能有些成绩。 既生那边的声音变小了,平日里他对着旁人都是沉稳又自信,现在却小心翼翼地征求姐姐的意见:“姐,我这样做,可以吗?” “可以的,”冬树告诉他:“你可是谢既生啊。” 这一句,便点燃了既生的所有勇气。 “对,”他笑起来:“我可是谢既生,谢冬树的弟弟,也是那个坏脾气谢清卉的哥哥,我能做到所有的事情。” 他现在就像是回到了高中,那个全校仰望的孤傲高峰。 他们不再聊工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我想起来宝宝哥了,好久没见过他了。”冬树有些惆怅:“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 有些人只是萍水相逢,便再难遇到,但冬树不想这样。她托蔚市的朋友打听过,但他们都没能在当地的货运公司找到他们的宝宝哥,也没有陈叔。 这么些年,他们怎么样了? 过得好不好? 人生就是在不断走散,但既然她能和既生重逢,那么是不是每个人,都还有重逢的机会? 第72章 父慈子笑 《正元启明录》已经首播结束了, 反响热烈,在原有的订单基础上,又有多家电视台提出了购买意向, 还有很多商家开始找里面的演员代言。 男女主演几乎是名气大爆,封年也火了一把,冬树倒是没有封年那么火,她也不走流量路线, 但她这些年的角色加深了观众对她的印象,很正派,演技很好,武打更是圈里数一数二。 封年的粉丝量增加了不少,同时冬树的观众缘更好了,得到了大众的广泛好感和信任, 这让罗倾十分高兴, 毕竟,她给冬树规划的路线,就是这样的。 导演叮嘱他们, 访谈那一天, 大家注意保持自己的在剧中的形象, 不要太违和,不然会影响观众的观影体验。 这事演员们都懂, 剧已经火了, 大众还在网上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剧情和人物,他们自然不能给这么大的热情浇冷水,而应该火上浇油才好。 访谈那天, 他们提前到了电视台。 导演专门把剧组的几个化妆师带来了, 给冬树他们化了类似剧中的妆容。访谈开始后, 他们坐在台上的椅子上,和之前排练过的一样,每个人都表现很好。 导演和编剧就聊剧情,演员们谈自己对角色的感悟,和剧组发生的一些小事。 同时,演员们秉持着在剧中的人设,男女主不时地相视一笑,看上去极为默契,仍然有携手探案时的那种感觉。 而封年坐在冬树身边,他眼巴巴地看着冬树,冬树目视前方,微笑着看镜头,不管他。但导演和主持人聊天的时候,封年便见缝插针地想和冬树说话。 “冬树姐,冬树姐,”他将话筒拿远,小声喊她:“你怎么不和我出去玩呢?” 正做节目呢,冬树微微扭头,言简意赅:“没时间。” 封年好奇起来:“冬树姐,你在家做什么没时间理我?”他觉得有点委屈:“我每次出去玩都叫你了。” 他絮絮叨叨地数着自己叫了冬树姐几次:“刚回家我就叫你出来玩了。” “回家的第二天,我也叫你了……” “但你没同意,我怕你烦我,就隔了一天才叫你……” 冬树的注意力在主持人那边,担心自己被cue到,却不能及时地做出应对,但她也分了心,听封年的唠唠叨叨。 听了会儿,她才发现封年真的叫了自己好多次啊…… 她忽然心中生出一些复杂的情绪来:他好可怜,又好烦人…… 这场访谈很顺利地结束了,导演在里面谈到了一些剧组精心做的线索设计,有几条是观众还没发现的,网上立刻又热议起来,大家都期待着第二轮播出,誓要发现更多的线索。 同时,对访谈里演员们的表现,观众也极为满意,剧的结尾是男女主角大婚,访谈里他们的相处就像是让观众们看到了他们的婚后生活一样。 但更令人高兴的,是封年和冬树。 太傅公子和女侠令人意难平,在前面的剧情中,太傅公子苦兮兮追着女侠,却总是差一步的倒霉模样,那时候看得多开心,后来女侠死去时,大家就有多扎心。 不过,这次访谈终于弥补了这个遗憾。 太傅公子只是回了现代罢了,他仍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贱兮兮模样,巴巴地想和他的女侠说句话。 而女侠也和之前一样,冷冷淡淡的,并不怎么理他。但他们都好好地活着,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性。 这一下子,观众的心里便圆满了。 因为和封年在剧中的cp,冬树收获了不少热度。封年那边的经纪人知道了,有些不满,毕竟封年走的偏偶像路线,如果和一个女明星cp太深入人心,很可能影响下一次的剧中cp。 但封年一点都不在乎,他甚至感到十分高兴:“和冬树姐的cp好啊。”他还在自己的帐号里兴致勃勃发了些影影绰绰的文字和照片,让cp粉们磕得死去活来,经济人根本拦不住他。 冬树的账号一直是罗倾在运营,罗倾对她的预期并不是什么偶像和流量,而是真正的实力派,于是对网上的一切都不回应,只感谢了这次拍摄中遇到的所有人,发言正派得和冬树整个人一样。 又过了段时间,《正元启明录》果然被玉轮电视奖提名,冬树如愿成为了最佳女配角候选人,下一步便是大众投票和组委会投票了,但也到此为止了。 她很有自知之明,导演和倾姐都说过,她只能到这一步了,她便不再奢求额外的东西。 公布提名的那一天,小央热热闹闹地在家里组织了一次火锅。 他们围着小桌子,明明只有三个人,靠着小央和清卉吵吵闹闹,硬生生吵出了饭店的感觉来。 土豆片是冬树切的,仍然是厚薄不一,幸好清卉喜欢吃厚一些的,小央喜欢薄一些的,大家都很满意。 小央将牛肉片先下进去,一会儿便好了,他将牛肉捞出来,给冬树和清卉都分了点,蘸着清卉调的酱料,味道十分美妙。 吃着吃着,小央倒是难得地生出一个有良心的想法来:“这毕竟是许总的房子,今天热热闹闹的,要是许总在就好了……” 他唉声叹气,因为和自己同睡过地铺的许总没能享受这一顿火锅,而觉得有些遗憾。 “哎呦,”清卉筷子上夹着一片牛肉吹凉,冷嘲热讽:“你可别装了,他要是真的在,你还能和现在这样自在?” 小央语塞。 他也许就做不到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04节 毕竟,冬树和清卉是小央看着长大的,他们一同从贫瘠中走出来,即使现在都成了有名有姓的人物,但彼此在对方心里还都是最初的模样。 但小央第一次见小吉的时候,小吉就已经是那个威风八面的许总了,小央的心里便总有些隐隐的敬畏。 “算了,算了,吃饭!”小央当即将许总抛之脑后,继续向锅里的东西发力了。 “清卉的剧也快播了吧?”冬树问。 “快了,”清卉想了想:“应该就月底了。” “真好,”小央挺羡慕:“你们差不多同时间了,我的还得一段时间。” 小央现在是深情男二专业户,虽然土豆片烫嘴,他这会儿吃得颇没有形象,但他在剧里永远是默默守护的大帅哥。 他为女主痴,为女主狂,最后在婚礼上黯然退场。 说实话,这样的角色没什么营养,也不需要多好的演技,但很受年轻女粉丝的喜欢,小央手里现在有不少代言和综艺,还有不少剧组的邀请。 “我现在演深情男二,偶尔演个深情男主。”小央给自己规划:“等我年纪大了,就演中年深情男二,等我老了,就演男女主妈妈的深情追求者。” 他给自己规划得明明白白,清卉叹为观止:“发展路线挺清晰啊。” “钱赚够了,也有名气,我也没有太大的追求。”他摆摆手:“之后演什么都行。” “人吧,得知足,当年我只想能赚到钱养奶奶叔叔,现在什么都有了。怎么能名利和人生价值都有呢。” 小央这点好,他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从不为不曾得到的东西而感到遗憾。 他们吃着饭,热热闹闹地聊天,明明锅里好几片毛肚,清卉和小央却看上了同一片,他们非说那片又大又好,争得不可开交,谁都不愿让一步。 为了片已经煮老的毛肚,两个人的筷子都快飞起来了,冬树吃个饭都不得安宁,她严肃地伸出筷子,在他们的战斗中见缝插针,利落地夹走了他们争夺的目标,勉为其难地吃下了那块“最好的”毛肚。 既然是姐姐吃了,清卉便觉得自己没有输,颇为得意地对着小央“哼”了一声。 小央不理解她:“也不是你吃的啊。” 清卉振振有词:“你懂什么,我和我姐血脉情深,我姐吃了,我嘴里也有味道。”她扭头问冬树:“是吧,姐?” 她现在的样子颇为狗腿,小央看不下去了,唉声叹气,认为她实在没什么出息。 电视一直开着,成为了他们的背景音,忽然,冬树的视线停在了电视上,她的筷子也悬在空中:“你们看。” 小央和清卉的视线转过去,便看到一条突发新闻。 某当红流量演员因为涉毒,被群众举报,现在已经被拘捕,等待下一步调查。 “这不那……那谁谁谁吗!”小央大声喊起来,但他声音虽然大,反应也很快,但话中并没有多少信息,清卉不知道那是谁谁到底是谁。 “是谁啊?”新闻打了马赛克,标题也只说了姓氏,清卉猜不出来,她很想知道,着急地催小央:“你怎么话都说不明白!” 小央自然是知道的:“我知道他,名字都到嘴边了,就是想不起来。” 但冬树知道:“和我一起被提名女配角的有好几个人,其中有个前辈老戏骨,演的是正能量的剧,符合今年的宣传风向,倾姐说她得奖概率大。” “被抓的……是剧里的男二号。” 清卉睁大了眼睛:“这他妈不完了吗!”她一激动,便开始带脏话了。冬树瞪了她一眼:“好好说话。” 清卉立刻闭嘴,她拿出手机,果然看到了新闻“当红流量参演的电视剧中止了播出计划,无期限停播”。 小央喝了口饮料:“无法播出的剧,就不能参评电视奖了。那个前辈只能退出了。” 这样的话,奖项应该会落在另一个流量女星的头上。但说实话,她演技特别差,比当年的戴黛还差劲,在剧组还张扬跋扈,明明演技差,还特别有想法。 小央正好听说过一段故事:“就最近的戏里,有个她爸去世的镜头,导演对她要求不高,就让她哭就行,用眼药水都行。” “她不,她有自己的想法,她说人的情绪是复杂的,这种情况下哭着哭着可能失去了感觉,然后就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笑起来。” “笑起来?”清卉叹为观止:“可真……是个人才。”她又想说他妈了,但姐姐刚刚说过她,清卉不敢说了。 小央一言难尽:“所以你们能看到她在亲爸去世的病房里一会哭一会笑,关键吧,她演技不好,哭得不怎么真诚,笑得却是十分开心。” “传说当天拍完后,导演自己在酒吧喝了不少闷酒,刚开始不说话,喝到后来一边吐一边哭。” 现在那个病房的戏份已经成了网上的名场面了,名为“父慈子笑”。 冬树心情有些复杂,她一直以为那个前辈会得奖,只觉得理所应当,但要是前辈时运不齐,这么个人得了最佳女配角,这奖估计评委都颁得难受。 “但她粉丝多,粉丝们已经开始联合起来了,准备在大众投票环节大展身手了。” “吃菜吧。”冬树招呼他们。 也是,总归是和他们无关的事情了,他们不再看电视,继续热热闹闹地吃起了东西。 第73章 全都是泡沫 之后的发展果然如他们三个吃火锅时聊过的那样, 在玉轮电视奖的大众投票环节,作为候选的流量明星的粉丝们开始大展拳脚。 不止“父慈子笑”那位,还有另一个竞选最佳女配角的小明星, 靠着后台大佬的关系得了提名,她的粉丝们也开始了疯狂投票。 此外,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的几个候选人的粉丝也开始了大规模的刷票行动。 今年的玉轮电视奖是由一家全国知名的日化品牌赞助的,为了给这家企业作宣传, 大众投票的二维码便在这家日化品牌产品的瓶盖和袋装封口内。 当时的策划是好的,洗衣液、洗洁精之类的产品是每家每户都会买的东西。若是粉丝想给偶像投票的话,便给家里多买几瓶,这东西开口了也能放几年,不怕用不掉。 若是真的想投票,也可以去网上低价收购别人家里废弃的瓶子。 不管怎么样, 在电视奖的策划部和这家品牌的市场部都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办法, 能促进消费,也不会造成什么浪费。 但事情逐渐变得离谱起来。 刚开始,只是一个明星的粉丝在个人平台秀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堆得满满当当的储藏室, 里面全是洗衣液, 当然了每瓶都是开了口的,她为自己喜欢的明星投出了近一百票, 当即成为了粉丝团里的领军人物。 “区区两千块钱罢了, ”这位受到其他粉丝拥戴的领军人物轻飘飘地说:“为了哥哥,值得。” 这句话,成了粉丝迷茫中的明灯, 是啊, 哥哥/姐姐值得啊! 之后, 这家日化品牌在线上的产品被销售一空。 颇有经验的大粉研发了一套很有效率的作业模式,有人负责粉丝筹款,有人负责去购买产品,有人负责分发,还有人负责投票。 线上的产品暂时卖空,各地的粉丝奔往了身边的超市,还会在群里实时播报库存情况:“南城市北二区的润达超市,有货,快来!” 本来以缓慢的速度增加的大众投票数据,开始以疯狂的速度攀升。 这事就是这样,只要有一家的粉丝做了,其他的自然就跟上了,不然自己的哥哥多没面子啊! 得奖这种事,拼的不就是面子吗! 玉轮奖组委会和日化品牌看到了这种疯狂,都挺高兴的,明星们看到了粉丝们对自己的爱也很高兴,除了粉丝的钱包受伤,大家都很欢喜的世界达成。 冬树看到了网上的新闻,有些粉丝将开了封口的洗衣液摆在路边送人,这些新闻目前只在一些小网站,褒贬不一,有些网友说浪费钱,也有些人说免费送人就是好事,还有人问这是在哪里,他们也去领。 但冬树下意识觉得,这不是好事。 她专门和罗倾说了一句:“倾姐,我的粉丝没搞这事吧?” 罗倾笑了起来:“冬树,你粉丝不多。”冬树风评好,但是这种狂热粉丝少。 “并且,你粉丝普遍年纪大一些,我看过了,她们只看剧,讨论你演的角色,不参与这种事情。” “那就好,”冬树松了口气。 但罗倾也承认:“其实啊,我是觉得你粉丝量不够,得不上奖,要是你粉丝量足够的话,说不定我也心动了,也会在群里撺掇粉丝们一起去买,去投票。” 最近粉丝们这么疯狂,也有明星经纪人暗示的原因。 冬树有自己的坚持:“这事我们不做。” 她旗帜鲜明:“这是浪费,更何况,虽然都说洗衣液什么的不贵,但花的都是粉丝和她们家人们挣来的钱,不值得。” 她穷过,更知道钱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她无法保证粉丝里会不会有年纪小的,被这种风气带着去消费,去花光自己的早餐钱,但只要有这种可能性,那就是不值得。 罗倾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手下的这个小演员有些不合时宜。 在大家都卯足了劲向上冲的时候,用尽了手段,她却恪守着自己不知从哪来的原则,笨拙地一步步坚实地向上攀登。 刚开始,罗倾有些嫌她太不识趣,但现在冬树是她最省心的一个。 在慢慢的相处中,罗倾甚至对比她小了近二十岁的冬树生出了一些尊重来。 “好,我知道了。”罗倾说:“我会在粉丝群里叮嘱大家的,适度消费。” “对,倾姐,告诉她们,家里如果真的缺洗衣液了,可以考虑买一瓶,如果不需要,就一点都不要买,不值得。” 冬树口中反反复复的说着“不值得”,她是真心实意觉得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她和粉丝也一样,为了她,她们多浪费一分钱,都是不值得。 既生专门打了电话来:“姐,我看那些候选人,都在做数据,你需不需要?”既生是听段季说了,才知道这事的。 “不用,”冬树和既生不用说那么多,她简单说了两个字:“浪费。” 既生立刻便明白了:“那算了。” 他懂姐姐的意思,虽然遗憾自己没能给姐姐提供更多的帮助,但他尊重姐姐的想法:“那这样行吗?” 他商量着问:“我给公司采购一批日化产品做福利发放吧,发的时候提一句投票行不行?” 他是真的很想为姐姐做些事情。 这倒是可以的,公司发个福利是正常的。冬树想了想,觉得这事不过分,总算是点了头:“那你也别强制,就提一嘴好了,也不是必须给我投票的,不投也没关系。” 她叮嘱得很细致:“不要在群里搞什么接龙,还得填已投票什么的。” 冬树很实诚:“那太讨厌了,大学有时候要求我们看什么视频学习,都得接龙,一个个填已学习,搞得好好的视频,大家都讨厌了起来。你别这样搞,我怕大家讨厌我。” 她认真地说着害怕大家讨厌的话,既生忍着笑:“我肯定不让大家讨厌姐姐。” 他发自内心地不理解,姐姐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有人讨厌姐姐呢? 之后,既生的公司按照流程采购了一些产品,然后发放给了所有的员工作为福利。关于给冬树投票的事情,既生并没有直接说明,只是段季随便地走过了几个办公室,开玩笑一般地说起来,总裁挺喜欢那部叫做《正元启明录》的电视剧的。 段季说完了这事,还会小声叮嘱,说总裁爱面子,不要说是他说的。 这个消息便慢慢传开了。 员工们私下里捂着嘴笑嘻嘻地聊天,公司发了这么多东西,虽然不贵,但是很齐全,很贴心,他们挺高兴的,更觉得有意思的是,那个年轻又威严的总裁,竟然也会喜欢看电视剧? 于是,这些产品和这部电视剧,大家都不讨厌,心底里也留了个印象。回家后,员工们开了洗衣液或者洗洁精的瓶盖,若是想起来了,便会给这部电视剧提名的所有奖项投个票,毕竟也不耽误什么事。 冬树的票数自然也是增加的,但她增加的速度实在缓慢。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05节 本来在罗倾的预期里,冬树的票数是肯定比不上“父慈子笑”那位的,但她万万没想到,冬树的大众投票票数竟然到了最后一名。 “不应该啊,”罗倾自己想着:“冬树的活粉数量可比剩下那些人多多了。” 但罗倾也没疑惑太久,藏在水面下的厮杀,已然摆上了台面。 很多被提名的明星的粉丝已经疯狂了,他们买了相当多的洗衣液,每天都不停地拧瓶盖,然后投票,之后免费送出去。 他们也想低价卖出去,但已经开盖了,谁愿意买呢?只能免费送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要开了盖的、也许参杂了其他液体的洗衣液,并且,免费送人需要安排人手出去站在街头。 这些人手若是用来开瓶盖和投票,那他们投票的效率又可以增加了。 既然不送人,也没地方放下,粉丝们找到了更加快速的方法——全部丢弃。 粉丝雇了大车,将投过票的洗衣液等日化产品装上,让司机想办法销毁掉。但司机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出了城后,司机便找了条河,简单粗暴地将洗衣液全部倒入了河里。这个办法对司机来说最快,他处理好便能回去再装一车了。 没几天,那条河里便漂浮了不少泡沫。 更为糟糕的是,一天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第二天,有人路过河边的时候,惊呆了:这是什么世界末日场景啊! 整条河里全是白色的泡沫,甚至漫出了河堤,开始侵染旁边的庄稼地了。 这件事被当作奇闻异事上了新闻,之后开始大面积传播,有专家去了当地,开始了调查,然后查出来一个离谱的结论:那都是洗衣液。 这条河废了。 周围的庄稼也废了,土壤受到了严重伤害,有害物质需要几十年时间才能彻底挥发。 公安局立刻开始行动,在全国人民的关注下开始了调查。 这事很好查,因为大车司机又来了,他没当回事,也没看新闻,每天送东西到城外,便能挣到不少的钱,他心情愉快得很。 被公安抓住的时候,司机仍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 案件调查公布后,做出这些事情的粉丝受到了网友们的一致指责,再加上站在枯萎庄稼旁边农民欲哭无泪的脸,网友们群情激愤,不断向环保局及更高的管理部门投诉。 玉轮奖组委会和日化品牌在收到有关部门警告后,连夜停止了投票活动。 有关部门也发了通告,要严查此次事件。为了帮自己粉的明星减轻嫌疑,各家粉丝开始不停举报对方买了洗衣液后不当销毁手段。 网上每天都有新图片爆出,各家争得你死我活,誓要将主要责任推给别家。 网友们看得叹为观止,群情激愤。玉轮奖经过紧急商议,最后决定接受大众的批评,今年取消大众投票环节,只根据组委会的投票结果来颁奖。 那些每天都在攀升的大众投票数据,在一夜之间全部清零。 排名垫底的冬树再次回到了和大家一样的起跑线上。 罗倾再次打来电话时,语气很复杂:“这样一搞,说不定你也有可能得奖了呢。” 冬树并不怎么在乎奖项,她问:“倾姐,那些无辜受灾的村民怎么样了,获得补贴了吗?” “有的,有一些补贴,但不太多,社会上有人组织捐款了。” “倾姐,帮我也捐一些吧,如果他们那边粮食都不能吃了,老人可能不太会网购,倾姐帮忙采购一些食物送过去吧。” 冬树说了这个,罗倾便同意了,还和崖哥提了,崖哥在当天的高管会议上也提了出来,随后用公司所有艺人的名义,组织了捐款捐物。 既生知道姐姐捐款之后,他也做了些事情:“当地水源也不安全了,我和有关部门搭了线,派人去帮当地人寻找了离污染源更远的干净水源,然后将水源牵引到每家每户。土地的话,倒不用我们管了,当地政府已经给他们重新安排好了。” 冬树由衷地夸赞他:“既生真棒,我们只是解决了临时的问题,你才是帮忙解决了根源问题的。” 每次姐姐一夸他,既生便觉得自己真的变得很棒了起来,他笑起来:“姐姐你们做的也是有用的事情啊,你公司那边送了桶装的饮用水,在我们管路搞好之前,村民也有干净水喝了。” 总归结局不是很糟糕。 但玉轮奖被宣传部门发文批评了,要整改一段时间,今年的颁奖典礼,只能延期一个月了。 第74章 俺也一样 清卉和小央躺在沙发上, 他们贪恋太阳的温度,又怕被晒黑,只能拉上了纱帘, 遮挡一部分阳光。 光线没有那么灼烈了,但温度还是有的。 他们两个十分舒服,满脸地享受和迷幻,冬树从旁边走了过来, 手里端着水杯满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有那么舒服吗?” 要不是知道两个人只是晒太阳,这表情简直像是磕了药。 清卉闭着眼,声音模糊:“姐,你知道吗,我现在感觉特别幸福。” “在安全的房子里,姐姐也在身边, 太阳十分温暖, 我感觉什么都不缺了。” 小央闭着眼睛:“俺也一样。” 清卉微微睁开一点眼睛,看了小央一眼:“除了身边有个傻逼。” 小央十分平静,眼睫毛动都没动:“俺也一样。” 清卉这小暴脾气立刻又起来了:“啊!我要打死你!”她怒气冲冲地向着小央奔过去, 小央立刻睁眼:“冬树, 救我!” 冬树立刻叫清卉:“好好躺着, 享受你的阳光。”她各打一棒:“央续!别气她。” 他们两个再次安安稳稳躺下来,享受阳光。 小央晒着太阳, 做着白日梦:“冬树啊, 如果这次你得了最佳女配角了,清卉也得了最佳女主角,我以后再得个最佳男主角。” “那岂不是天堂了?” 清卉戳穿他的幻想:“傻蛋, 我们两个都没被提名, 得哪门子最佳男主角、女主角。” “想想嘛, 又不犯法,”小央继续幻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幸福:“要是能得了影后影帝就更好了……” 若是平日里,小央肯定不会做这种梦。 影帝不会颁给一个总是扮演深情男二的偶像剧演员,影后也不会颁给总是演青春小白花的清卉。 但阳光太暖了,小央甚至壮起了胆子,开始梦想起了大概率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获得的东西了。 不过,这份温暖并不能享受太久,他们毕竟是靠颜值的明星,再过会儿,这份限定幸福体验也就结束了。 在晒太阳的最后十几分钟里,清卉闭着眼,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放得有点远,清卉不想去拿,大声喊着:“姐!姐啊!” 冬树只能帮她把手机拿起来,是尽姐。冬树和尽姐很熟悉了,于是自己接通了:“喂,尽姐,我是冬树。” “好,我把手机外放,我们一起听。” 尽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清卉,在听吗?出事了。”尽姐声音疲惫:“昨晚11点开始的,我以为和上次一样,就开始公关,本以为一晚上就能压下去,结果现在越来越麻烦了。” “我得先给你说一声,之前金昭玉为了恶心你放出来那些假料,现在又被挖出来了,并且还做了很多假图,和上次言论一样,就说你是一路睡上来的。” “昨晚,我们从11点半发现了情况不对,就开始处理了,但到现在,还是没用。我们这边已经用了最高等级的风险应对措施来处理这事,但对面应该是投了更多的钱,每当我们处理得有点效果的时候,对面就铺天盖地又发了一波。” 小央已经坐直了,严肃地拿着自己的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但他只是在搜索款输入清卉的名字时,还没来得及点击搜索键,网页上便主动蹦出来一些关联词汇,全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清卉听着尽姐的声音,视线停留在小央的手机上。 上床、金主、多人、床照…… 这些词汇紧紧跟在清卉的名字后面,似乎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她毁掉。 “团队用了上次的办法,开始制造热点,宣传你的颜值、戏份、童年照之类的,一边宣传,一边处理这些假料。” “上次这样是有用的,但上次对面是金昭玉,她只是想恶心恶心你,很快便处理好了,但这次不行了,对面实力很足,我们根本压不下去。” 王尽哑着嗓子问:“清卉,你好好想一想,最近得罪人了吗?” 要是能找到背后的人,说不定还能好好说说话,把这事解决了,现在王尽已经在找律师事务所了,准备放出律师函,同时状告一些不断放假料的账号。 也许有些威慑力,但律师也说了,很多账号都在境外,对方只要不松手,放了律师函也没什么用。 肯定不是金昭玉,上次被大佬的老婆上门后,她老实多了,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清卉皱着眉头细细思考:“这段时间得罪人……应该只有我演的上部戏的男主角,我打了他。” 王尽得了这个消息,立刻去调查了。 冬树手里拿着手机,也打开了网页,在一些小网站上,清卉被p过的假图,甚至被当作色情图来吸引网友了。 冬树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别急,”她摸了摸清卉的头:“肯定有办法的。” 不一会儿,清卉的手机响了。 不是尽姐,是个陌生号码,清卉接通后,上部戏的男主角的声音传过来,他颇为讶然,说话都有些混乱了:“不是我……对不起,上次我做得不对,喝醉后我做错了,但是我道了歉,也承认是我的不对。” “这次不是我搞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是我不对,并且我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清卉和他聊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清卉和他说话的过程中,尽姐的电话没打进来,只能打了冬树的手机。 “不是他,”王尽努力维持着平静:“我调查过了,他没这个能力。” 冬树点点头:“嗯,刚刚他专门打了电话来,也说不是他。” 看样子真的不是他,那到底是谁? 是谁对清卉有这么浓重的恨意? 小央和团队的人保持着联系,时刻注意网上的动向,律师函发出去了,但是用处不大,网上的讨论越来越热烈了。 甚至开始有些不温不火的小明星开始蹭热度,影影绰绰地表示谢清卉在剧组风评不好、说她耍大牌。但事实上,这些小明星并没有与清卉参演过同一部戏,但这时候他们出来说话,便成了这些言论的佐证。 还有其他明星的粉丝实名出镜,说自己去剧组给偶像过生日,亲眼所见偶像被谢清卉和央续霸凌。 说这话的粉丝,便是之前小央和清卉在《竹梦》后的第一部 戏,他们演的男女主角,男二生日那天,剧组来了一些小粉丝,当时男二留了个漂亮的还在上学的小粉丝过夜。 为了保护小粉丝,清卉和小央故意将男二灌醉,让他什么都做不了。但现在,这事便成了清卉剧组霸凌的证据。 甚至还扯上了小央。 但所有的矛头还是都集中在清卉身上。 小央一言不发,他看完了那个小粉丝义愤填膺的发言视频,迅速地划过去,不让清卉看到。 清卉现在满脸懵懵的,她昨天和姐姐一起玩了会儿游戏机。姐姐手笨,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姐姐也有事情做得不好,因此十分高兴,认真地教了姐姐半天,小央在旁边玩电脑游戏,一边玩一边看着她们笑。 今天他们也只是在家里安安稳稳、幸幸福福地晒个太阳而已,怎么恶意一下子就铺天盖地而来了? 清卉时常像个凶巴巴的小猫,这是她第一次看起来有着不知所措的茫然。冬树十分心疼,也怕她心情不好,导致心脏难受,一直陪着她身边,温柔地抱着她不让她看手机。 同时,冬树偷偷给既生发了信息,让他帮忙查一下到底是什么回事。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06节 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还有些和清卉签好了合约的品牌开始找尽姐要求解除,正在洽谈的几部戏也陆续发出了拒绝的信号。 事情闹得那么大,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再这样下去一两天,谢清卉的名声就烂透了。她背后没有资本撑力,这次不可能撑过去,她的完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她已经是一条注定要沉没的破船,那相关的人不如趁早摆脱关系。 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极为漫长,房中静静的,小央焦头烂额地用小号和诋毁清卉的网友对骂,做着徒劳无功的努力。 冬树抱紧清卉,努力给她些支撑。 冬树发给既生的信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忽然间,清卉的手机又响了,还是一个陌生号码。 “还是刚才那男的吗?”小央十分不耐烦:“怎么磨磨唧唧的,说一遍不就够了吗?” 清卉还是接通了,她开了外放,里面一个温和稳重的男声传了出来:“是谢清卉吗?” “我是翟明俐女士的经纪人。” “是这样的,明俪姐今天看到了你在网上的情况,结合她自身经历,有些感同身受,十分想和你聊聊。” “你方便吗?能不能来我们这里?” 清卉对翟明俐一向没什么好感,她面无表情,但声音客气:“你好,我十分感谢明俪姐,但不好意思,我现在心情太糟糕了。” “我怕见了面,让明俪姐心情也不好。并且我身体也不好,就不见面了。” 电话那边有些迟疑,安静了片刻,似乎是经纪人捂住了话筒,去问了谁的意见一样。片刻后,翟明俐的经纪人再次开了口:“那这样行吗,明俪姐十分想去安慰你,并且说不定我们这边能有办法呢,你在哪里住?明俪姐和我愿意过去找你。” 这个电话让冬树他们三个都摸不着头脑,但翟明俐那边的意愿十分强烈,说愿意主动上门见清卉,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清卉也只能同意了。 见面的地点,就定在他们现在住的小吉的别墅里。 翟明俐现在也在京市,经纪人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能到。在等待的时间里,小央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他翻找着手机信息,慢慢有了些想法:“在清卉这些消息闹大之前,网上是不是还在传翟明俐的黑料?” 是的。 前些日子,网上最为热闹的,便是翟明俐的话题了。 自她复出以来,除了刚开始一段时间满是赞誉,之后便各种风闻。 若是在之前,肯定是没人敢传她的黑料的,毕竟她嫁的人家是港城豪门,她的丈夫不会允许妻子的风评变差。 但现在她的丈夫病弱,公司慢慢交给了前妻和发妻的几个孩子,她的丈夫对公司掌控能力下降,自然也没这么大的权力,不能一直控制言论了。 因此,翟明俐的黑料再次传出来时,没人再全力为她清理,说不定她丈夫前妻和发妻的孩子对此喜闻乐见,甚至会暗中助力。 “你们看,”小央慎重说:“清卉这段日子很火,并且现在还有热播剧,她这些假料一火,是不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了,翟明俐的那些黑料热度便小了不少?” 确实,冬树犹豫着问:“所以,你的意思是翟明俐可能用清卉挡枪了?” “有可能,”小央说:“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但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主动见清卉?” 冬树也想不明白,和小央两个人面面相觑,脑子里一塌糊涂。 作者有话说: 冬树(凝重):我想不明白 小央:俺也一样 第75章 滚,你也滚 清卉一直没说话, 她穿着白色的居家睡衣,上面带着一朵红色的小花,花朵中心有一张拟人化的脸颊, 笑容很大。 她坐在沙发角落里,微微地低着头,长发散在脸庞,看上去有些可怜。 “姐, ”清卉小声说:“待会翟明俐来了,我自己去见她吧。” 冬树坚定地摇摇头:“不行,我怕她伤害你。” 在这样的关头,她一定要守在妹妹身边。 就算是有枪林弹雨袭来,她也是妹妹最坚固的屏障。 翟明俐抵达的时间和经纪人所说的相差无几,一个小时多八分钟就到了, 来的时候, 翟明俐化着得体的妆容,穿着颇有贵妇气质。 他们毕竟不知道翟明俐到底是何来意,不好让翟明俐知道小央也住在这里, 便让小央暂时藏了起来。 冬树带着清卉, 翟明俐带着经纪人, 四个人坐在客厅里。 刚一见面,冬树便意识到, 翟明俐确实和清卉有些像。 清卉饱受称赞的, 是她那双眼睛,看起来极为干净,其中又蕴涵万种情绪。清卉的双眼皮线条流畅又深刻, 是圈里也罕见的美丽。 但当翟明俐坐在对面时, 冬树便发现, 其实她们真的有些像。 只是翟明俐的眼皮线条看上去有些刻意,不如清卉那么流畅写意,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传言中,翟明俐的眼睛和鼻子是调整最多的部位。 圈内女星调整五官很正常,但冬树想起来之前小央说过的话“要是真的整了,那不就是翟明俐照着清卉整的吗”。 冬树知道这话不对劲,但她模模糊糊地,抓不到任何的线索。 翟明俐看着清卉,颇为心疼:“怎么憔悴成这样了?我上次见你时,你还精精神神的。” 清卉挺讶然的,在她和翟明俐有限的打交道过程中,翟明俐向来极为冷淡,刚刚这句听起来过于有人情味。 “还好,”清卉低眉顺眼:“这不是遇上事了吗,谢谢明俪姐关心。” 翟明俐和经纪人又说了几句,让清卉放宽心。 忽然间,经纪人看向了冬树:“我看明俪姐和清卉一见如故,不然我们让一让,给她们个说话的空间?” 冬树坚定摇头:“我妹身体不好,我得看着她。” 对于冬树“我妹”的说法,翟明俐和经纪人都没什么大反应,这让冬树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他们一定是调查过了。 不管他们说什么,冬树都不会离开。 清卉其实也希望姐姐能离开一会儿,但看到姐姐脸上的表情,清卉便知道,姐姐不会走的。她深深叹了口气:“明俪姐,有话您就说吧,我姐什么都能知道。” 看样子是真的没办法将冬树支走了,翟明俐和经纪人对视片刻,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等翟明俐再次看向清卉的时候,眼中已经含了热泪,这让冬树吓了一跳,但清卉似乎有些准备,十分平静。 “清卉,”翟明俐伸出手来,声音颤抖:“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十分熟悉。” “但我当时不敢说。” 冬树的心怦怦跳了起来,真相就在面前,她却不敢让清卉知道了,冬树下意识伸出手来,扶住清卉的肩膀,生怕她心脏不舒服。 “你是我的女儿啊!” 翟明俐哭出了声音来,经纪人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冬树站在原地,觉得头脑有点晕乎乎的,在这样的眩晕中,冬树的第一个想法是:看好清卉,注意她的情绪。 但出乎冬树预料的是,清卉面色平静,对翟明俐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 “是吗?”清卉轻飘飘地问:“原来是这样。” 她这个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连翟明俐的哭声都僵了片刻,才继续了下去。翟明俐的经纪人结结巴巴地说:“清卉是不是吓到了?肯定是的,我们明俪姐发现的时候,也十分惊讶,在家里哭了好久。” 尽管这是出乎经纪人意料外的反应,但他仍然说了下去,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当时明俪姐知道了你的她的女儿,真的哭了很久。” “她调查了之后,知道你过得很好,才放了心。因为当年失去了线索,所以明俪姐找不到你,只能黯然去了港城,离开了这里的伤心地。” “明俪姐以为你早就……所以发现你还活着的时候,特别高兴。她很想念你,但她觉得自己一直没找到你,对你很愧疚,看你过得好好的,于是不敢相认。” “明俪姐一直悄悄关注你,天天都在网上搜索你的消息。直到最近,明俪姐发现你面对危机了,就立刻让我联系你,想办法给你解决问题。” 在经纪人说话的时候,翟明俐一直在捂着脸哭。经纪人说完了话,场中一片寂静。 这寂静让人有些尴尬,看清卉迟迟没有开口的意向,经纪人只能问:“清卉?” 清卉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一些看不懂意味的笑意:“是吗?” 她的反应过于稳定,让一直在颜面哭泣的翟明俐都坐直了身体。 但来都来了,翟明俐还是要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清卉,是这样的。” 翟明俐温和地说:“我毕竟是……你的妈妈,看到你现在这么不好过,我很想帮帮你。” “我在圈里毕竟是有些地位和资历的,要是你认回了我,我们在网上公布了母女身份,你的危机自然就能接触了。” “对对对,”经纪人接上:“明俐姐特别想帮帮你。只要你们公布了母女身份,你想想啊,你是知名港星的女儿,你的继父是港城富豪,那你就是豪门千金啊。” 经纪人言辞恳切:“豪门千金怎么可能会被人包养,对不对?那些假料自然就没有可信度了啊。” “并且啊,我看你气质很符合豪门千金,你的粉丝也总说你像贵族小姐,以后走这个路线,你一定能越来越火。” 经纪人热情满满地给清卉描述了一个光芒万丈的未来,冬树的手一直搭在清卉的肩膀上,靠近她的脖颈,能感受到清卉脉搏的跳动。 还好,跳动一直比较平缓,冬树便安了心。冬树一直以为清卉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她也不敢告诉清卉,生怕她受不了,但现在看样子,清卉似乎早就知道了。 清卉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冬树没有印象,不过幸好清卉早就知道了,不然翟明俐忽然来这一通,清卉肯定情绪激动。 冬树一直盯着妹妹的身体,她的手机响了,是短信,看了短信的内容后,冬树熄掉了屏幕,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两人。 “真好,”清卉微笑起来,看向了翟明俐和经纪人:“要是我们公布了母女关系,那我的问题就解决了。” “是啊是啊,”经纪人频频点头:“明俐姐全是为了你啊。” “但这不是双赢吗?”清卉疑惑地问:“明俐姐不是深陷在整容传闻中吗?我可是有迹可循的纯天然大美女。” 她说自己是大美女,这不是自夸,而是陈述事实,不管是什么样的假料,从没有过清卉颜值方面的编造。 她从小到大的照片视频,清晰可见,根本无可辩驳。 尽姐早就将当年照相馆里清卉的照片全都买了回来,还有初中她给学校拍的视频,公布在网上,一帧帧记录着清卉的成长痕迹。 就算是现在网上传着各种假料,也从没有过对清卉长相方面的质疑。 “如果我们公布了母女身份,我们两个长得又像,那明俐姐整容的传闻不也没了吗?” “双赢啊。”清卉颇为感叹地说。 翟明俐和经纪人的面色微微一僵,但之后又恢复了正常。翟明俐柔声说:“妈妈主要是为了你。” “所以,”冬树沉声问:“这就是你们在网上抹黑清卉的原因吗?”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07节 刚刚她收到的是既生的回信,既生之前在飞机上,没看到姐姐的信息,一下飞机,他便立刻让人开始调查,查到了结果便立刻发了过来。 是翟明俐做的。 她口中说着母女情深,其实虎狼手段,亲手编织了她从未抚养过的亲生女儿的黑料,说清卉从小被人包养,说她不干不净,说她人品低劣。 把她逼入万人唾骂的绝境后,翟明俐再以慈母的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说自己爱她,说自己能为她解决一切问题。 阳光仍然灿烂,一些阴谋都无法遁形,翟明俐和经纪人再也装不下去了。 场中再次沉默,清卉好好地欣赏了一会他们青白的脸色。 “我没有妈妈。”清卉终于站起身:“你们走吧。” 翟明俐也收起了脸上的温情:“你聪明点。”她又变成了那天清卉遇到了麻烦时冷漠的样子:“我毕竟是你的母亲,我是在给你帮忙。如果不这样做,你的前途就全部毁了。” “哦,”清卉点点头:“那就毁了吧。” 她转过身,牵着冬树的手,往楼上走:“我生活得好好的,就算再也不能拍戏,我姐也会养着我。” 清卉微微转头,怜悯地看向翟明俐:“我不像你,年纪大了被抛弃,什么都没有了。我可是有人爱的。” “有些人啊,真可怜。”清卉意有所指。 翟明俐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她失态地喊起来:“二十多年前,你就毁了我一次!你要是不认我,现在我也要毁了你!” 清卉不再回头,拉着姐姐走上了楼梯,冬树微微扭头,对着翟明俐简短地开了口:“滚。” 翟明俐毕竟是在豪门几十年,受不了这种委屈,在她看来,她纡尊降贵地提出了这个办法,清卉就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 翟明俐转身就离开了,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经纪人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脸上硬撑着笑意,还想说些什么,冬树看了他一眼:“你也滚。” 客厅中恢复了寂静。 小央目瞪口呆地站在客厅旁边的小屋内,还在消化这件事情。 到了房间后,清卉躺在了床上,冬树也躺在她身边,清卉紧紧地抱住了姐姐。 刚刚平静的心跳现在节奏慢慢变快了起来,冬树拥着清卉的后背,轻轻抚平了她的不开心。 “姐姐在呢。”冬树一句一句地安慰她:“我家的小花是世界上最好的小花。” “姐姐最爱的就是小花了。” “以后姐姐会养着小花,就算是小花变成了小笨蛋,不漂亮了、也不会做任何事情了,姐姐都养着小花……” 清卉心里有些说不清的难受,但听着姐姐的声音,她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依赖地蜷缩在姐姐的怀中,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怀抱中,心跳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终于敢说出一直欺骗姐姐的事情了:“姐……” “对不起,姐。”她小声说:“你高二那边,也就是既生走之前,我犯了心脏病。那时候是江家姑姑找了我。” “我当时告诉你,说她只是告诉我给我钱之类的,我被气到了,所以犯了病。其实不是的,我犯病,是因为她说我不是姐姐的亲妹妹。” “那时候,我特别难受,既生已经不是姐姐的亲弟弟了,我怎么可以不是姐姐的亲妹妹?我不接受。” “所以啊,我骗了姐姐……”清卉将头在冬树的下巴轻轻摩擦:“对不起啊,姐姐。” “你一直都是我的亲妹妹。”冬树小声告诉她:“其实啊,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是奶奶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了。” “但是啊,我觉得你和我流着一样的血,爷爷奶奶只是将你找到了、重新带回家里而已。” 她们终于说破了彼此隐藏多年的小秘密,两个人紧紧拥抱着,尽管没有了温暖的阳光,却真实地感受到了幸福。 外面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已经对她们没了影响。 “我去找罗倾,我出钱,让崖哥的团队也想想办法,还有尽姐那儿,也会继续的。”冬树告诉她:“一定能解决的。” 清卉笑起来:“解决不了也没关系,没戏拍也没事,小时候我就想当个小废物,以后只能姐姐养我啦。” 清卉似乎毫不在意,但冬树知道,她真的很喜欢、也很擅长拍戏,这样装作无事的清卉,让冬树心里十分难受。 忽然,冬树的手机响了,是既生。 冬树略一迟疑,看到清卉脸上没有明显的抵触,终于还是接通了电话。 既生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在走路,有些微微的喘息,但仍然很稳重:“姐,你让她放心。” 他的声音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告诉她,别怕,我在呢。” 第76章 小废物的反击 既生最近很忙, 他跑了很多个国家,找到了嘉明集团航运公司的几个股东,经过秘密协商和多次洽谈, 付出了一些东西,终于买回了不少股份,成为了航运公司的最大股东。 这样,就算名义上他不是总裁, 但仍然拥有了最高话语权。 既生回国的时候相当疲惫,在飞机上睡了一路,醒来才看到姐姐的信息。然后他立刻便让段季前去调查一番。 段季在嘉明集团工作多年,人脉极足,没多久便查到了这件事的真相。 收到资料的时候,既生颇为震惊。 他一直都以为清卉是姐姐的亲妹妹…… 但这些都可以之后再谈, 现在最重要的, 便是解决清卉面临的困境。 嘉明集团的传媒公司在国际上都极为知名,收到江总指示的时候,便立刻行动了起来。公关部开始解决网上发出假料的账号, 法律部立刻着手进行更高等级的诉讼, 嘉明集团的宣传能力远非娱乐圈的工作室能及。 没多久, 便强力将那些假料暂时覆盖了下去。 同时,还找到了十几名不停诋毁清卉的账号的所有人信息, 已经向公安机关报警。 小吉本来也在公司里忙碌, 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立刻也开始行动起来。他资源没有既生那么多,便出了钱, 让港城一些工作室同时辅助发力。 嘉明集团传媒公司公关部的部长和王尽打了电话, 经过商议后, 王尽立刻开车来了冬树和清卉现在住的房子里。 同时带了公司的一整个化妆摄影宣传团队。 清卉被从床上叫起来,脸上有些没精神,王尽给她鼓劲:“现在情况正在变好了,好多人都在为了你努力。” 小央喉咙都有些哑了:“是啊,我帮你骂了好多人,被封了两个帐号了。”他一直在网上吵架,手指头和手机都开始发热了。 冬树看了既生发的信息,知道他已经在忙了,于是她也给清卉鼓劲:“清卉,肯定会解决的,现在听尽姐的,配合宣传吧。” 但清卉蔫蔫的,她不喜欢翟明俐,但她毕竟是生身母亲,这样的做法着实让人心寒。冬树不逼她:“清卉是要当小废物了吗?清卉决定当小废物也没关系,以后姐姐拍戏养你。” 她一直牵着清卉的手,温柔的、暖暖的,清卉的手脚一年四季都冷凉,此刻在姐姐的掌中感受到了一些温度。 她抬起头看到了满脸急切和担忧的王尽,看到了已经做好准备的化妆师,看到了对着手机骂骂咧咧打字的小央,看到了身边包容着、支持着她一切决定的姐姐。 清卉抬起了眼睛:“不当小废物了。” 她终于呼出了胸口的一口浊气。虽然外面是铺天盖地的恶语和嘲讽,但她身边却是真实可触的爱与支持。 清卉忽然明白,她并不应该一直被保护。 她也要保护姐姐,也要保护现在仍然在努力为她说话的粉丝。 更何况,她还没孝顺过姐姐呢。 清卉终于坐在了化妆镜前,化妆师立刻过来,细细地给她化了一个苍白的妆容,口红用得最淡,头发微微有些散乱。 尽姐不住点头:“清卉,待会对着镜头,一定要显得疲惫又难受。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求大家不要这样诋毁自己了,姿态要放低,要无辜,知道了吗?” 清卉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摄影师和灯光师在房子里走动着,不停地寻找最合适的位置,最后,他们选中了冬树和清卉睡觉的卧室一角。 清卉化完妆之后,王尽让她站在摄影师选好的位置,她背对着阳光,微微散乱的头发蒙上一层温柔又纯洁的微光。 镜头里没有露出房子的格局,只显出了她身后的书架,上面摆着一些小小的盲盒玩偶。 镜头里的清卉,看上去有些委屈、有些畏惧,她和她收集的玩偶们身处同一个画面,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 “可以了。”王尽小声说。 摄影师按下了开始的按钮,王尽点点头,清卉对着镜头便开始了发言:“大家好……” 她语速很慢,隐约带着一些哭音:“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在家里和家人一起休息,然后就被骂了,被散播了很多谣言。” 她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谢谢现在还愿意为了我说话的人,谢谢。” “那些事情,我都没有做过,我和你们一样,上了大学,好好地生活,只是从事了一份不一样的工作。” “求求大家不要相信这些谣言,”镜头中的清卉视线向外移动:“……我也有自己的家人。” “我不想让爱我的家人难受。” 镜头终结在清卉的又一个鞠躬中,她眼中已经含了泪,眼眶通红,似乎泪水马上就要掉出来了。 但镜头戛然而止,没有人知道这滴泪到底有没有流出。 她看向镜头外的那一眼,格外真实,让观众立刻意识到,她的家人就站在身边陪伴她,由此而产生了强烈的共情。 毕竟,谁没有亲人呢? 那一眼,清卉确实看向了冬树。冬树全程都注视着妹妹,心如绞痛,当拍摄结束后,冬树立刻上前牵住了清卉的手:“特别棒。”她心里堵得难受,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说得特别好。” 王尽没时间安慰清卉了,小央带王尽和整个团队去了另一个房间里,他们迅速检查了刚刚的视频,然后便发布在了不同的账号上。 清卉自己的发言、律师函、公关、报警、转移重点的宣传,多条路并行,很快便有了进展。 小央在两个房间中间跑来跑去,不时地向清卉和冬树汇报最新消息:“现在好一些了,但翟明俐那边好像还没死心,隔一阵子便突然重发一波。” 有些心里的想法,小央没敢说,他觉得,翟明俐是拼了命往里撒钱,真的和她离开时说的一样,她要毁了清卉。 冬树的手机再次响了,是既生。 冬树接通了电话,开了外放。既生问:“清卉在听吗?” 他声音极度平静,带着谈正事的公事公办,清卉便也暂时放弃了她对他的愤怒和仇恨,轻轻应了声:“在听。” “清卉,”既生尽量委婉地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翟明俐和你的关系。” “我想知道,你对她有没有感情?你对她是什么态度?” “我的意思是,”他略一停顿,又说:“如果我对她下了手的话……你会不会更恨我?” 这是清卉和翟明俐的事情,冬树没有说话,她尊重妹妹的一切决定。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08节 清卉却没有犹豫,她立刻开了口:“我不会。” 但她又担心这会让既生以为是自己不恨他了,于是解释:“我恨你,但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更恨你。” 明明是这么紧急的时刻,听了这话的瞬间,既生却笑了起来:“好。” “姐,清卉,”既生声音低沉:“那我就动手了。” 挂断电话的瞬间,既生对着等着办公室里的段季点了点头,然后,段季急速地走出了办公室,对着等在外面的公关部部长发布了新的指令。 网上再次爆发了新的一波热议。 这次不再是和清卉有关的谣言,而是翟明俐的。 既生找到了当初给翟明俐做整容手术的医生,医生年纪很大了,早就退休了,但家中还有不少病人的资料。 翟明俐在手术后成了明星,医生自然将她的资料保存得完整,不是为了以后要挟,而是为了当自己这辈子事业的部分见证。 医生自然是不愿参与到网络上的事情的,但既生给了他很大的一笔钱。 这笔钱,不买医生的谎言,不买医生的良心,只买一段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不算是太过违心。 此外,小吉也从港城一些朋友的手里找到了翟明俐年轻时当小三的证据,她丈夫的孩子们很乐意将这些信息泄露出来。 既生一点都不藏私,他颇为大度地将翟明俐不可见人的历史全数公布于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既生还大手笔地买了诸多媒体的突发头条,就用来发翟明俐的黑历史。 本来王尽那边的宣传已经有了些效果,现在更是立竿见影。人的注意力是有限度的,当更大的绯闻闹出来的时候,便没有人再去关注一个新秀明星了。 整容和当小三两件事,便毁了翟明俐全部事业。 当小三断了她的主流道路,而整容更为致命,毕竟她宣传自己是纯天然美女,宣传了二十余年,当这个滤镜被打碎的时候,整容前后的照片被贴在了一起,她便不再是那个传说中的带有滤镜的最美的女明星。 王尽在进行收尾工作的时候,翟明俐还在进行殊死搏斗。 但这都和清卉没了关系。 既生打了清卉的电话,仍然是用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和她说话:“我这边查到了一些事情,要和你说一下。” 冬树也在旁边听着。 “我查到了当年你父母的情况。” “你的父亲,”既生微微一顿:“是个很好的人,你长得像他,不像是翟明俐。待会我会将他的信息给你发过去。” “他是一个画家,或者说他想当一个画家,毕竟他……没有成功。” “他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和翟明俐相爱了。他在学校里学习画画,而翟明俐早就不上学了,在舞厅工作。” “我不太理解,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但他们相遇后便相爱了。那时候他们年纪都不大,都不到二十岁,然后他们便有了孩子。” “那就是你。” 第77章 一个画家 “你父亲的爸爸妈妈都是很有文化的人, 他们自然接受不了翟明俐这样的人做儿媳,为了逼迫儿子放弃,他们暂时和他断绝了关系, 以为他会认输。但你的父亲没有认输,他为了怀着孕的翟明俐,放弃了学业。” “为了能让翟明俐不用工作,安心等着当妈妈, 他去辅导班里教美术。” “他对翟明俐真的很好,翟明俐那时候应该是真的爱他,孕期也总是和朋友们出去跳舞、喝酒,喝醉了便说自己很幸福。” “但不知道和她这些习惯有没有关系,你生下来的时候,便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你病得很重, 越早手术, 成活的可能性越大。于是你的父亲借了很多钱筹备手术。” “但他那时候刚刚二十岁,没什么能力。他拼命工作,教了白天的课, 还会去教晚上的课, 但钱还是不够。” “后来, 他借了高利贷,给你筹够了手术的钱, 他真的很爱翟明俐, 明明没什么余钱了,还给她雇了保姆。” “你术后,他便继续去工作了, 为了赚钱, 他去了工地……然后死在了那里。” “只剩下翟明俐自己带着你, 她应该很害怕,并且因为有你,她没办法去舞厅工作了,她也没有别的能力。后来,她便离开了京市,我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她遇到了爷爷奶奶。” 翟明俐丢掉了自己人生中的意外和拖累,然后她用男友留下的可以给女儿做术后恢复的钱做了整容。 整容自然是需要模板的,她没看上医生提供的模板,而是拿出了自己已逝男友的照片,谁都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些眷恋,也许是因为男孩确实眉目出众。 总之,她照着死去的男朋友的照片整了容、开启了新的人生,遇到了很好的机会,开始有了名气,然后嫁给了港城的富豪。 而关于清卉,后面便是他们都知道的故事了。 既生说完了他们调查到的资料,他尽量保持客观,但因为这是和妹妹有关的人生,而忍不住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情绪。 他觉得有些心酸,又有些释然。 清卉出生时也曾得到过来自父亲的最真挚的爱意,却来不及感受就失去,幸好他们都还有姐姐。 清卉久久没有说话,她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胸口上。 那里做过两次手术,一次比一次凶险,每次的代价都很珍贵。一次带走了她的父亲,一次送走了她的哥哥。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转身扑倒在姐姐的怀里。 电话没有挂断,既生安静地等着回应。 冬树轻柔地抚摸着清卉的头发:“我们都很爱很爱你。”她心中怅然若失,为了清卉和她父亲心痛。 等怀中清卉的抽泣渐渐止住,冬树问既生:“这位叔叔……现在何处?” 很巧,就在京市里。 在一个偏远的陵园。 清卉手术后不久,她那个刚刚二十岁的父亲便死去了,被压在钢筋下。想做画家的人,手上布满了血泡,从此不能再握住他的画笔。 翟明俐带着孩子消失了,他的父母从家中赶来,将唯一的儿子埋葬在京市的陵园中。 他和父母说,他会成为画家,画很多很美好的东西。 但最后,他被埋在黑暗的土地下,再也看不到一线光明,也无法向哭到昏厥的父母道一句安慰。 几年后,没了寄托的老夫妻先后猝死在家中。 中午,小央定了些吃的,给王尽的团队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又准备了清粥小菜给清卉和冬树。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知道她们肯定没胃口。 清卉果真吃不下多少,冬树哄着她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她们便出发去了那个陵园。 陵园确实很旧了,围墙外生着很多的杂草,里面还算干净。 在比较靠中心的位置,有一个暗色的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字,刻痕里已经长满了青苔:“痛失爱子,泣立。” 冬树手里的手机还亮着,上面一张黑白的男生照片,他对着镜头笑着,隔着屏幕看向了自己的坟墓。 而现在,和他长得很像的女儿站在他的墓前,手中捧着一束颜色极为绚烂的花。 这花是清卉选的。 她从小便是很有审美的孩子,于是她没有要小央递过来的白花:“他是画家。” 清卉小声说:“我觉得他应该喜欢这个。” 清卉在墓前屹立良久,最终鞠了躬,将那束最为绚烂的花束放在了坟墓前,整个昏沉的墓园都因为这束花而亮了一些。冬树站在她身后,跟着她一同,对着墓碑恭敬地鞠了躬。 “要说些什么吗?”冬树小声问她。 清卉点点头:“要说的。” 但说什么,清卉没想好,她有些不好意思:“姐,我现在叫不出来爸爸。” “没关系,你们很多年没见了,”冬树安慰她:“以后多来几趟,熟悉了就好多了。” 清卉点了点头,她盯着墓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严肃地开了口:“你好。” “我是谢清卉。” “对不起,我没有记住你。” “但以后我不会再忘了。” “我想,也许当年的事情,你并不知道后续,所以我想告诉你。我被很好的人家收养了,有了很好的爷爷奶奶,也有了特别好的姐姐,还有了一个很烦人、但很爱我的哥哥。” “我生活得很幸福。” “所以……谢谢你。” “谢谢你努力让我活着,让我有机会遇到了很多、很美丽的事。” 她慢慢地将自己的感受说给他听,她还想说更多,说遇到的说话不好听的姑奶,说嘴笨的祥文叔…… 但她忽 丽嘉 然惊觉,如果这次把话说完了,那下次就没得聊了。 于是清卉闭了嘴,默站了片刻后,便和那块冰冷、漆黑却立了一束油画般花束的墓碑道了别。 她们又去了一家很大的辅导机构,这是当年他工作过的地方。 老板还记得那个小伙子:“很厉害,我觉得他早晚能成为很厉害的画家。” 所以,老板将当年他留下的画全都收了起来,现在既生联系了他,老板终于将这些收藏拿了出来。 一幅幅画在屋中展开,阳光洒进来,落在那些温暖的笔触上。 他画了很多花朵,还画了他最爱的女孩。 那个女孩眼睛不是很大,是翟明俐的脸庞,却不是她现在的眼睛和鼻梁。她笑着看向他,小腹微微隆起,里面是他们爱的结晶。 清卉的目光扫过这幅画,不愿多看,现在她和冬树的视线停留在同一幅画作上。一朵盛开的巨大的太阳花的中央,躺着一个安睡的婴孩。 “这是我觉得最好看的,情绪特别饱满,爱意溢出了画布,这是他女儿出生后画的。”老板解释着。 最后,她们带走了这副最好的画。 既生说了,她们愿意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他会给老板满意的价格。但老板听说清卉是他的女儿之后,长久地盯着清卉的脸。 “你很像他。”老板说:“那这个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东西。”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09节 回去的路上,清卉一直抱着那幅画,忽然她孩子气地笑起来:“姐。” 她说:“我们应该先来这里的。” 冬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她,清卉便解释:“如果我先看到了他的画,便能和他多说两句,告诉他,他是个很好的画家。” 从早上开始情绪不稳定的清卉终于慢慢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来,她一直握着冬树的手也开始慢慢有了温度。 小嘴叭叭地讲着自己的感触:“其实他画的真的不错。” “要是他还在的话,也许我也能成为一个画家也说不定。” 她心情好了,冬树便能和她开些玩笑了:“那样确实不错,”她逗清卉:“但是你就遇不到我了,没办法成为我和既生的妹妹了。” 清卉自然是知道的,但她的小脑袋十分善于投机取巧:“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我既能有爸爸,还能有姐姐,有没有既生都没关系啦,我又不是很喜欢他。” “那样的话,说不定我长得又漂亮,还会画画,我就可以画很多的画,给他、也给姐姐画肖像画。” “不过啊,”清卉慢慢说:“我现在这样,也不赖啊。” 她已然意识到,她也许是个有些倒霉的孩子,出生身体便不好,还失去了最爱她的父亲。但她绝不能算是命不好。 毕竟,在她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没有不被爱着的时刻。 这时候,她发现,原来自己有能量可以忽视掉所有没那么美好的事情。 算了吧,她想着,左手抓着那幅画,右手紧紧握着姐姐。 她背负着这么盛大的爱意,只能活得更好一些,更幸福一些。车向着家的方向开过去,路边的树影闪过,阳光慢慢落下,对着行在林间的车洒下人间最后的余晖。 而清卉,重又变成了那个快快活活的、有些暴躁、有些没脑子的小东西。 “今天我要和姐姐睡。”她小声说。 她们一直睡在同一个房间,但是睡了两张床,冬树现在什么都同意,于是点头:“好。” 清卉得寸进尺:“要睡一个被窝。” 冬树看了她一眼:“好。” 她更加恶劣起来:“让小央睡地铺。” 小央坐在副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小央就要生气了,他们马上就要吵起来了。 但这次小央只是瞪了她一眼,然后恶狠狠地开了口:“好!” 小央大声抱怨:“真是欠了你的!” 一边怒气冲冲,他一边还问:“我睡地铺,总能盖个被子吧?”其实,要是她能高兴一点的话,一晚上不盖被子也没关系,大不了吃点感冒药嘛。 但清卉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我才不是那么糟糕的人呢!” 晚上冬树和清卉果然睡在了一个被窝里,冬树早早洗漱后躺下了,清卉去了趟卫生间。 她找到了今天的通话记录,迟疑着发了条信息:“谢谢你。” 她仍然不愿叫他一声哥哥,只愿说这么多了。 对面立刻回了信息,仍然是公事公办的腔调:“不用谢,应该做的。” 作者有话说: 既生(放下手机,惆怅):她甚至不愿叫我一声哥 第78章 计划 小央很谨慎, 临睡前专门去问了清卉:“我打地铺到底能不能盖被子?” 清卉不想理他:“滚滚滚,睡你的床去吧。” 小央觉得她有点过于仁善了,十分怀疑:“真的?要是我睡了床, 你明天不和我生气?” 清卉嫌他磨叽,自顾自将门关上了,小央对着关上的房门,心里十分难受。 我到底能不能睡床?他想着, 迟疑着上了床。 床自然是舒服的,但他躺了许久,发现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明天会不会因为我睡了床找我的事? 小央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唉声叹气地起来,直接在床边的地毯上躺下了,不过他终归还是有些骨气, 顺手扯了被子给自己盖上了。 “我是不是贱啊……”他嘀嘀咕咕的, 但瞬间意识到自己可不能这么说自己。 于是,他立刻摇摇头,对着窗外的月光解释:“我才不是贱, 我是可怜她。” 他觉得自己有面子了, 躺在了地毯上, 也心安了不少,终于能睡着了。 这一晚, 她们睡得十分安心。 平日里, 清卉睡得很安稳,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她呼吸也轻。冬树时常会感到担心, 时不时扭头看一下, 是不是一切都好。 今天和姐姐睡在一起, 清卉便和小时候一样了,她四仰八叉地将手脚缠绕在姐姐的身上。 她哭得眼睛肿肿的,不再是漂亮的花了,而是依赖着姐姐的藤。 清卉抱着冬树,手臂挺有力气,缠得冬树都有些呼吸不畅了。冬树深深呼了口气,轻轻将她的胳膊挪了挪位置。 清卉睡得安稳,今天太过疲累,她还发出了轻微的小呼噜声。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清卉便完全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元气十足地做了早饭。 然后她去叫姐姐和小央起来吃饭。 昨天被清卉缠绕着,冬树睡得不太好,难得地睡了懒觉。清卉先叫了姐姐,然后去叫了小央。 清卉敲了小央的房门,里面有模模糊糊的声音:“请进。” 门没关,清卉便推开了房门,看到小央闭着眼睛坐在地毯上,身子斜靠在床边,半边脸上都是地毯上的花纹…… 这一瞬间,清卉甚至有些心疼他了。 “小央哥……”她轻声叫他,思索着想说一些温柔的话。 但房门开启后,吹来了来自客厅阳台的微凉的风。小央便一下子清醒了,他警惕地看向清卉,很想维护下自己的脸面。 “我不是怕你和我吵架。”他为自己辩解:“是因为你昨天不开心。”他想说他心疼她,但他们两个争吵惯了,他说不出那么温柔的词汇来,只能说:“我可怜你。” 小央觉得自己说得没错,他理直气壮起来:“对,我是可怜你,毕竟我算是你哥。” 清卉满腹的柔情被他打得七零八落,冷漠地看着小央,她根本不废话的,抄起柜子上放的布偶便砸向了小央。 屋子里乱得一团糟,小央的另一半脸上现在也多出来一块布偶钮扣的红印。 坐在饭桌上的时候,小央一直没敢说话,只低着头吃饭。 冬树不管他们,只要别再闹了就行。 “我问了尽姐,她说现在热度全跑翟明俐那儿去了。”冬树一醒来就给王尽打了电话,现在将情况告诉他们:“清卉那些谣言慢慢淡下去了,他们还在清理中。” “昨天尽姐和既生那边的团队熬夜了,现在有些人回去休息了,也还有些人需要再忙一会儿。我给他们订了咖啡送过去,又麻烦尽姐和既生员工多发些红包,到时候钱从我这儿出。” 吃着饭的时候,荷花婶子也打了电话来,她年纪也大了些,上网不多,事情都过去了,她才在去超市的时候听到了顾客的聊天。 婶子肯定不信那些谣言,她只是担心:“是不是有人在针对清卉啊?以后还能有戏拍吗?” 冬树没有将翟明俐的事情告诉婶子,怕她担心,只说:“没问题的,事情快解决了。” 但事实上,这事对清卉还是有影响的。 尽管热度转移,王尽和既生那边多管齐下,基本洗干净了清卉,但之前存在过的谣言在网络的角落里仍然有痕迹。 虽然既生出了大力,但他和清卉的关系没有公开。 在众人的眼中,只是王尽找了关系,搭上了嘉明的车,才解决了事情,谢清卉仍然是个没什么后台的女明星,她的风评确实受了些影响。 在清卉有关的宣传下面,总有些人在影影绰绰地说起当时的谣言来,极大地影响了大众观感。 之前和她签过协议的代言暂时往后延期,而正在谈的角色,也没了后续。 “现在先冷着,离开大众的视线一段时间,只能慢慢来,”王尽还算乐观:“过上一段时间,等大众把这事忘干净了,便能接到角色了,到时候重新出发,什么都不影响。” 但谁都不知道这段时间还有多久。 清卉倒是没那么在意:“那我就是这段时间的限定废物了。” 她颇为乐观地忙碌着,给姐姐准备着玉轮电视奖的颁奖典礼,所有的候选人都会到场,获奖的人选目前是保密的,但清卉觉得姐姐还是有可能得奖的,于是认真地给姐姐挑选了上台的服装。 小央倒是没那么有信心:“别穿的太庄重,万一得奖的不是冬树,结果她穿得最好,到时候也不好。” 清卉采纳了小央的意见,他们约好了品牌,然后到店里试装。 考虑了两天之后,清卉给冬树选好了一套黑色的裙子,剪裁利落,虽然款式有些简单,但是极为符合冬树的气质。 她穿上后,站得笔直,不像是要领什么奖,而是要去立军令状。 小央觉得不太对:“一般大家都会穿得华丽一点的,这个会不会太寡淡了?” 但清卉十分满意,姐姐就应该这样,不用去当万花丛中的一朵,而是独自矗立,做好一棵树。 下周就是颁奖礼了,清卉反正闲着无事,给她准备了所有需要的东西,还将流程都写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她们两个聊了会儿天便睡下了。等清卉那边没了动静后,冬树悄悄起了床,她踮着脚无声出门,到了另一个空置的房间里。 然后她关上门,在黑暗中打通了既生的电话。 既生还没休息,现在他已经将嘉明集团的航运公司收于囊中,正对着电子公司发力,但他的小动作已经隐隐被其他江家人察觉,他只能更加小心一点,才能不被打断自己的的行动。 既生的声音有些疲惫:“姐姐还没睡吗?” “刚刚睡下了,”冬树说:“但没睡好,现在有事想问你。” “既生,”她轻声问:“你是不是能知道最后得奖名单啊?” 既生自然是能知道的,打个电话的事情而已:“姐姐很想得奖吗?”如果姐姐想要的话,既生便拿过来,捧着送给她。 “得不得奖都没关系,”她诚实地说:“但我想做一些事情,如果提前知道了结果,我能更好地计划。” 这个时间有些晚了,既生只能等天亮了再问。 第二天,冬树刚起床没多久,她便收到了既生的短信:“祝贺姐姐。” 冬树松了口气,她慢慢思索着应该怎么做。然后她给罗倾打了电话,在清卉和翟明俐的战争中,罗倾也出了一份力。 罗倾知道清卉现在的困境,她现在不能出来,出来了便让大众想起最近的那些传言。但她又不能总不出来,圈里人汲汲营营,没多少时间和市场留给她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10节 冬树在空房间里给罗倾打了电话,她说了自己的想法,但罗倾并不认可。 她们小声地激烈地争吵之后,罗倾认了输。 “坦率地讲,”罗倾说:“我并不觉得你应该这么做,毕竟你是我手下的艺人,我只看你和我的利益。” 但她又说:“但我知道,你不只是我手下的艺人。你有很多比这个重要得多的身份。” 就像罗倾一样,她也并不只是公司得力的经纪人,她也是自己儿子的母亲,是父母的孝顺女儿。 她们相处了很久,虽然罗倾年纪比冬树大了很多,彼此时常有理念的冲突,但已经能算得上朋友了。 “我不支持,但你能告诉我你的决定,我也得谢谢你。”冬树向来是一个很让罗倾省事的艺人,对她这次罕见的固执,罗倾也只能容忍。 幸好冬树提前告诉了她,到时候她会提前做好公关措施,免得情况失控。 很快便到了颁奖典礼那天,清卉和小央都跟了过去,他们两个坐在隐蔽的位置,兴奋地看着台上。 冬树没有和他们说过自己应该是得奖了,她想让他们感受这一刻的喜悦。 冬树和剧组的人坐在一起,封年坐在她身边,蠢蠢欲动地想说话,但摄像机一直在拍他们,封年就只能控制了自己太过浓烈的热情。 但他也没有控制多久,他的手悄悄在桌子下扣了扣冬树的椅子:“冬树姐。” 他小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得奖了,准备好演讲稿了吗?” 封年提前得到了消息,知道了结果。他对结果十分满意,很想对冬树姐透露。但他知道,很多人都更想在现场知道自己得奖的结果,所以封年不打算破坏冬树姐的那一瞬间。 但他还是很担心,担心冬树姐没有提前写稿,在台上会尴尬。 冬树笑起来,小声回应他:“写好了。” 那就好,封年彻底放了心,他紧张得显而易见,以为自己什么都没透露,其实已经透露了全部。 第79章 分你一半 台上灯光亮起的时候, 主持人已经满面笑容地站在了上面。 今年有两位主持人,女主持年轻些,是国家级电视台的知名主持, 这几年风头正盛;而男主持头发有些花白,笑得从容稳重。 男主持叫严拓,今年已经五十多岁,背景深厚, 写过书,演过戏,是公认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被圈里圈外人都尊称一句老师。 女主持说话轻松俏皮,严拓说话稳重又引经据典,才学颇佳, 两个人配合默契, 引起了台下的阵阵掌声。 先是有歌手演唱了自己的拿手曲目,接下来便公布了最佳新人奖和新晋导演奖。 之后是一场舞蹈表演,然后公布的便是技术类奖项了。 最佳摄影、美术、音乐等, 冬树所参演的《正元启明录》也有了收获, 得到了最佳摄影奖, 到这一步时,导演已经十分满意了, 起码不是颗粒无收。 但是最后的环节才是最为关键的, 最佳男女主、男女配和最佳导演都会在这个环节公布。 最佳导演放在最后压轴,倒数第二是最佳男女主,男女配的得奖在较为靠前的位置。 严拓在演唱歌曲的歌手退场后, 手中拿着贺卡稳步上台。他打开了贺卡, 眼中露出了笑意:“最佳男配角, 赵矣贺!” 最佳男配不是封年,这让导演有些微微的失落,毕竟导演一直觉得封年得奖的可能性比冬树更大。 但封年坐在台下,表情无异,摄像机对准了他,他鼓着掌露出了一个颇为绅士的笑意。 最佳男配角赵矣贺兴奋地上台,从严拓手中接过奖杯,感慨地说着自己的感悟,他是一个浸淫圈内多年的演员了,能获得这个奖总算是出了头。 他发言中规中矩,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感谢了剧组,感谢了自己的家人,并且表达了自己的职业愿景。 下一个,便是最佳女配角了。女主持人刚上台的时候,封年便显而易见地兴奋起来,挤眉弄眼地暗示冬树:“冬树姐,冬树姐,笑得好看一点。” 他觉得自己瞒得很好,有些为自己骄傲。 女主持得体地对着台下微笑:“最佳女配角,实至名归,谢冬树!” 在公布的一瞬间,灯光打在了冬树的身周,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惊喜又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然后,在女主持的邀请下,她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向着台上走去,她一边走,一边默念着早就写好的发言稿。 封年比冬树还激动,看到冬树姐起身,他立刻也想跟过去,想给冬树姐拎裙摆。 但冬树起身后,他才看到冬树姐的裙子只到小腿,根本用不着他,这让封年觉得十分遗憾。 冬树走到台上,女主持微笑着将话筒和奖杯递给她,两个人浅浅地拥抱了一下。 台上便只剩下了冬树一个人,会场其实很大,但现在只有台上有光,她有些看不清台下众人,只能听到掌声。 掌声和刚刚赵矣贺差不多,只有两处声音最大。 一个来自剧组那里,大家对于她得奖表示了最衷心的感谢。 另一处便是很靠后的角落里,那里是清卉和小央的位置。 即使看不到,但冬树能想像的出来,清卉现在应该十分激动,手都快拍红了。清卉从小到大都坚定认为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姐姐也应当站在这个台上。 这几天里,罗倾和冬树说过她得奖的原因,一是演得真的不错,二是最佳女配的其他候选人的粉丝刷票现象太过严重,她们本人也或多或少地参与其中。 并且各家粉丝们吵闹得厉害,只有冬树的粉丝没怎么参与过争吵,风评最好,这个奖给了她,算是组委会给上级的态度,给大众的态度,证明组委会并没有鼓励伤害土地的刷票行为。 罗倾说了实话,冬树得奖这事,虽然实力够,但确实也是运气不错。 之前冬树其实并不十分在意这次能不能得奖,她觉得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并不急这一次。但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得奖成了很好的机会。 场中掌声渐渐停息,冬树微笑着看向台下,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她刚开始的发言中规中矩,得奖了很高兴,然后感谢组委会、感谢剧组的大家。 然后她的视线慢慢习惯了台上的光线,她便隐隐看清了台下人的样子。她看向了清卉,果真和她所想的一样,满脸崇拜又骄傲地看向了姐姐。 似乎要不是为了会场纪律,清卉立刻就能站起来,指着冬树骄傲地告诉所有人:“看,那是我姐!” 但清卉并不会这么做,因为她现在身陷谣言。 冬树站在光中,而清卉只能藏在黑暗里。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的妹妹,本身就是一束光,只是现在被坏人掩住了光芒。 所以,冬树决定,将自己的光分给妹妹。 即使可能会把黑暗牵连到自己身上,她也想将妹妹一起照亮。 冬树笑起来,她感谢完了剧组的同事们,然后略一停顿:“我最感谢的,便是我的家人。” “我家人并不多,每一个都很珍贵,尤其是我的妹妹。” 她说:“我的妹妹是很干净、很美好的女孩子。” “她小时候啊,身体不好,但她总是笑嘻嘻的,像个傻乎乎的小甜豆。现在她长大了,在别人看来已经是大人了,但在我身边,永远是小孩子。” “我用生命承诺,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冬树不打算占用太多的发言时间,她对着台下、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我的妹妹也在现场,她叫谢清卉。”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能够相信我和我的家人,谢谢今天拿到的奖项,我会将它作为动力,继续前行。” 她所用时间不多,大多篇幅都给了妹妹。 冬树说完之后便下台了,整个会场凝滞了片刻,主持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灯光师倒是反应最快的,在场中找到清卉后,立刻便将光束打在了清卉身上。 摄像机随后跟上,台上的大屏幕便显出了清卉那张错愕的脸,她眼眶发红,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却实在忍不住,双手捂住了脸抽泣着。 冬树下台后,还未坐下,便看到了屏幕上清卉的哭泣,她将手中的奖杯递给了旁边的封年:“麻烦拿一下。” 然后,她便走去了清卉那边。 冬树位于第二排的位置就此空了下来,她坐在了妹妹的身边。后面空间不大,工作人员拿来了一把简易的椅子,让这位新鲜出炉的最佳女配坐下。 清卉哭了挺久的,她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来,只趴在姐姐的肩膀流泪,她声音颤抖,小声喊着:“姐姐……姐姐……” 台上的环节持续了下去,冬树不时根据主持人的话鼓掌,但她没有忽视妹妹的每一个动作,每当清卉叫了她一声,她便轻轻“嗯”一下。 穿着黑色礼服的冬树,和穿着白色花朵卫衣的清卉依靠在一起,贴得紧紧的。 摄影师没忍住,又给了她们几个镜头,现场的记者,也从各个角度记录下她们相互依靠的画面。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谢清卉名声受损的时候,谢冬树公开她们的姐妹身份会有什么影响? 也许大众会跟着不买单,她的名声也因此受损,事业阻滞。 但她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中,在镁光灯的照射下,在自己事业终于有了成绩的时候,说出来这件事,便让很多人觉得尊重。 在她最光芒万丈,而她跌入尘埃的时候,她却选择了和她命运与共。 记者们拍照的时候,默契地选择了最美的拍摄角度,没有恶意丑化。在照片中,只有两个女孩,周围都是黑暗,只有她们身上有光。 颁奖典礼还未结束,现场的一些讯息已经传了出去。 刚开始是各个奖项的得主有些热度,但当冬树在台上的发言和她们姐妹两个的照片发出去之后,她们的热度暴增。 “什么?她们竟然是姐妹!” “看起来不像啊!” “是啊,姐姐这么正派,妹妹怎么会有那样的传闻?” “人家早就辟谣了,还报警了,谣言啊……” 各种讨论瞬间攀升,还有人立刻想起来之前谢清卉发出来的澄清视频:“她在视频里看向了外面一眼,是不是就在看谢冬树?” “有可能诶。” 冬树的形象实在太过正面,再加上现场的照片,她坐在红色的塑料板凳上,看上去有些窘迫,但紧紧地拥着自己的妹妹。 这是每个人都曾有过的记忆。 也许是妈妈,也许是爸爸,也许是哥哥,也许是姐姐,还有可能是爷爷…… 但他们总有这样的记忆,坐在沙发或者椅子上,被家人紧紧地拥在了怀中。 唯有真情,不忍诋毁。 还有人想再提起清卉的那些假料,甚至要发翟明俐那边p过的假图,但立刻就会有人怼:“人家都辟谣了,怎么还提啊?我p张图发给你妈,你乐意吗?” 罗倾知道冬树的打算,很担心之后的舆论反应,因此在颁奖典礼开始的时候,就早早守在办公室里,如果舆论不对,立刻让团队开始处理。 照片发出来了,舆论也起来了,罗倾却有些发愣。 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等了很久,网上也没有不好的言论,冬树没受任何影响,清卉之前的那盆脏水也慢慢变得干净。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11节 罗倾心情复杂,她摆摆手:“都下班吧。” 典礼结束后,冬树特意找了最佳男女主和最佳导演的得主道了歉,本来热点应该是他们三个的,她这样做多多少少抢了他们的风头。 “真的对不起,”她诚恳地说:“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最佳男女主都不是第一次得奖了,都是实力派,不怎么在意网上的热度:“没事,我要是你,也得这么做,得奖是难得,但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最佳导演也不在意,他对着冬树摆摆手,急匆匆往外走:“一看你们俩啊,我就有些想回家了。” 冬树和清卉拉着手往外走,记者等在门口,最佳男女主都出去了,但他们还翘首以待,当冬树和清卉出来的时候,记者们立刻对着她们拍照。 灯光很闪,刺得清卉眼睛有些发酸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冷藏一段时间,有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这样的场景。 但姐姐赌上了前程,照亮了她的茫茫暗路。 心里有些酸涩,也有些甜蜜,清卉一直抱着姐姐的胳膊,冬树穿着裙子,走得坚定又稳重,撑住了清卉靠过来的重量。 “姐,”清卉微微踮起了脚尖,声音又小又轻,温热的鼻息扑在了冬树的耳朵里:“我真的好爱你啊。” 作者有话说: 冬树(平静):掌声分你,光芒分你,前途分你,未来和命运都分你 第80章 盛大的爱 王尽实在太高兴了。 她想过这个办法, 但这个办法是在冒险,对冬树毫无益处,冬树不是王尽手下的艺人, 她也没资格提出这个办法来。 没想到,冬树自己就悄悄将这件事做了,并且效果比王尽之前想象得还好。 冬树之前就想好了,这次要是能得奖, 就在颁奖礼上公布,这样效果最好,传播最快。要是不能得奖,她就在自己的账号公布,可能效果没有这么好,但也是有用的。 当天晚上的热搜相当火爆, 王尽适时地发了些物料。 都是她之前和冬树、清卉相处时, 无意中拍下的,姐妹两个一起在饭桌边吃饭,一起晒太阳, 穿着相似的t恤。 这种长相十分不同, 但各有各的美丽的姐妹在圈里没有几个, 热度越来越高。 而清卉靠在冬树身上,在记者的包围中走出典礼现场的照片更是打动了很多人。 有一张视角选的极好, 周围全是模糊的人影, 闪亮的灯光刺眼,只有她们两个面容清晰,清卉个子矮, 她微微仰头, 满脸欢欣地望着姐姐。 而冬树脚下坚定, 带着她走向了一个有光的未来。 这张照片大范围地传播,有些不认识她们的人都觉得极为惊艳,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大美女同时出境,谁都没有抢对方的光辉,还彼此映衬。还有些人惊呼:“内娱已经开放到可以公布女性恋人了吗!” “人家是亲姐妹!” 冬树和清卉的账号晚上都发出了信息,再次向大众确认她们的姐妹关系。 这事自然是罗倾和王尽操作的,但清卉回家后,情绪仍然挺激动的。她知道自己的问题也许就这样被姐姐解决了,但她现在对这个已经毫不在意了。 她抱着手机,看着姐姐和她的照片,还有姐姐账号发出来的信息,越看越高兴。 她没心没肺地开玩笑:“我们好像是多年地下恋情终于公开了啊。” 冬树不管她,坐在一边给罗倾回信息。 小央已经提前回来了,毕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他和她们住在一起。 姐姐在忙,清卉只能去和小央说话,她低落了好久,今天情绪是最好的一天,小央便耐心地听着她絮絮叨叨。 清卉情绪激动,说话颠三倒四的,想起来一句就说一句。 说来说去,小央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被亲妈威胁暗害的同时,她也被姐姐堵上一切来拯救了,这种说不出的隐秘幸福感,让她根本停不住嘴。 “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了。”清卉对小央说:“所有女孩子最渴望的时刻,我都有过了。” 她有过艰难日子里的那条没穿过几次的华丽裙子,有着爸爸哥哥心甘情愿换回来的生命,有着姐姐踏着污泥将她捧起的盛大隆重。 确实,小央默默想着,不可能再有人能让她感受到更多的爱意了。 清卉开开心心地刷着手机,小央就陪着她一起刷手机,他们发现网友确实挺变态的,竟然有人开始磕她们的姐妹cp了。 “真变态。”清卉点评着:“怎么能这么想呢。” 尽管这么说着,她却点进这个话题里,认真地看和姐姐的cp相关的内容,一边看脸上还泛起了同样变态的笑容。 小央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出来。 小央的戏快要播出了,也马上要进下一个剧组了,这次演的是深情男主,能在进组之前看到问题解决,他也算是放了心。 冬树一直在和罗倾聊工作。 罗倾给她发了些资料,说了下现在的情况。 罗倾在颁奖典礼前提心吊胆,在粉丝众多的几位女星中得奖,罗倾很怕冬树被她们的粉丝辱骂,再加上冬树要公布和清卉的关系,罗倾甚至有些睡不着觉了。 没想到,冬树的粉丝量不多,但大众观感真的很好。 那些疯狂的粉丝们在颁奖之前摩拳擦掌,如果是其他人得了奖,可能又是一场大风波。但得奖的是冬树,她安安安静静,对所有人都很恭敬,演戏认真,和她拍过戏的很多人都夸她。 既然是冬树得了奖,那些粉丝竟然觉得可以接受。毕竟,冬树的粉丝从不惹事,刷票也没参与,更没有举报过别人。自家姐姐惜败谢冬树,不算丢人。 封年本来也是有希望得奖的,但他粉丝量大,也参与了刷票行为,组委会不敢给他奖项了。 但封年挺高兴,典礼后便在自己的账号十分热烈地祝贺了冬树。 连带着他的粉丝也祝贺了起来,毕竟冬树和封年在剧中是副cp,女侠本来就比太傅公子强。这个得奖的结果,说不上太满意,但所有人都不遗憾。 这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结局,大家都以为最佳女配颁奖后,一定会有风波,没想到竟然如此风平浪静。 因此,之前没有什么代言的冬树的市场价值一下子被发现了,很多品牌找到了罗倾,想让冬树代言,将自家品牌和她极好的大众观感关联在一起。 一夜之间,冬树本以为自己是在冒险,其实一下子便踏入了烈火烹油的热度中,从演技不错的演员成了很多人知道的当红明星。 罗倾收集了资料发给她看看。 “你先看下,我们市场部还在做分析,看到时候你接哪个好一些,还有几个封面想让你上。”罗倾说:“对了,还有个封面暗示想让你们姐妹一起上。” 这是好事,冬树都听罗倾的。 那个姐妹合体的封面,罗倾觉得不错,准备重点考虑下,现在热度正高,正好趁势宣传一波。 “对了,”罗倾提醒她:“你别忘了,下个月14号晚上是这届玉轮奖的晚宴,衣服我不给你准备了,你妹选得挺好。” 晚宴是为了奖项得主举办的,冬树自然要去参加。 她靠着颁奖典礼获得了那么大的热度,给妹妹解决了问题,肯定要去表示下自己的态度。 清卉乐颠颠的,王尽重新收到了一些角色的邀约,发来给清卉看,但清卉现在没心思看,专心给姐姐准备晚宴的妆容和衣服。 王尽挺气的,打给小央让他劝劝清卉:“好不容易机会回来了,她也不抓一抓。” 小央倒是劝解起了尽姐来:“尽姐也知道,前段时间她日子多难过啊,好不容易开心点,尽姐就让她高兴几天吧。” “她们这种小女孩啊,高兴了就漂漂亮亮的,不高兴了,容易变丑。” “更何况,”小央安慰王尽:“她还有个好姐姐呢。” 王尽也知道,是该让清卉高兴高兴了,但她就是着急,现在送过来的剧本,有些比之前的更好了。 之前清卉演的都是小白花,没什么深度,现在甚至收到了被校园欺凌、然后复仇的人物角色,很有深度,并且是女主。 如果拿了这个角色,清卉的事业甚至能再上一层。到时候什么翟明俐啊,什么金昭玉啊,根本不用在意了。 “那等冬树那边的晚宴忙完,”王尽松了点口:“一定让她好好看看本子。” 小央满口答应。 经过了至暗时刻后,她们终于迎来了光明。 他们住的房子里,这几天全是笑声。 “日子就是这样,”小央感慨:“不会一直坏下去的,上次便是触底了,终于到了反弹的时候。” 他们走过了荆棘和泥泞,现在终于走到了阳光照射中。 一个美好的、光明的未来对着他们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她们姐妹两个的风头很盛,刚开始还等着看风向的一些人也陆续递来了橄榄枝。毕竟这是清卉低谷后的第一部 戏,关注度极高,并且勉强算得上是雪中送炭,对剧组整体风评也有好处。 除了王尽很看好的那个被校园霸凌然后复仇的角色,此外还有了一些更有深度的角色。 比如,被网络暴力的无辜女孩,被逼着走向了犯罪的道路,角色不怎么正面,但是和清卉之前的经历贴合,如果接了这个,讨论也会很大。 王尽十分高兴:“坏事变好事了,虽然清卉现在年轻,没到转型的时候,但演个严肃点的人物,以后真要转型了,也有说服力。” 至于冬树那边,更是收到了很多的剧本。 冬树得最佳女配的便是女二号,加上名声大噪,这次送来的本子也全是女二和女主了。 太多的剧本了,罗倾要进行初步筛选,将不适合的全部剔除,然后再交给冬树看,之后她们共同决定。罗倾给冬树在电话里说了说现在的情况,让她安安心。 冬树心情挺复杂的,挂断电话,她和小央一起坐在沙发上:“我没想到现在情况这么好……” 在颁奖典礼上开口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最坏是什么? 不过是和清卉一同承担起所有的恶评和冷落罢了,她接受了最坏的结果,坦然地迎接一个灰暗的未来,但未来却忽然露出了明媚的光来。 冬树也很高兴,但她也有些不安。 “我得更好地演戏。”她告诉小央:“不然对不起这么多相信我的人。” 小央盯着她,他看着冬树从武馆的清瘦少女,为了妹妹的疾病当了武术替身,演过谷导意识流的不出名小电影,靠着能拼敢打有了更好的机会。 但她也曾被人觊觎,受人为难,遭人背叛。 小央清晰地记得,初见时的冬树意气风发,少女朝气蓬勃,现在也学会了隐忍,遵守着这个社会的规则,但仍然有着自己的坚守。 现在踩在了繁花之上,她的第一个想法,仍然是“不让相信自己的人失望。” 即使一路走得艰难,也见过了黑暗,从有棱角到被打磨地更加寡言,冬树的眼睛仍然清亮。 手机上,到处都在讨论着冬树和清卉,小央这才恍然,这么些年都已经过去,但他们都没有变化。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12节 他舒了口气:“对,我们要好好演戏。” 他越发笃定一个未来,他们三个都会成为影后和影帝,但从灯光下走开后,他们便仍然会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吃着自制的火锅,笑笑闹闹地吵着架,说着话。 第81章 花团锦簇 好好睡了几觉后, 冬树终于有心情做顿饭了,她做的饭,一直都是清卉最留恋的味道, 连带着小央都习惯了。他们坐在一起吃着十几年来未曾变化的、奇形怪状的煎饼,心满意足。 这次的晚宴,清卉给姐姐选了一袭白裙,同样的利落剪裁, 显得冬树身姿笔挺,站在那里便像是崖边落了雪的松树,有些拒人,但又相当引人注目。 “晚宴我就不陪姐姐去了,”清卉叮嘱:“姐姐到时候注意安全,姐姐现在火了, 肯定好多人想勾搭姐姐呢。” “应该没问题的, ”小央倒是不担心:“去参加晚宴的,不是得奖的,就是组委会的, 还有些地位高的, 年纪一般不小了。” “到时候冬树恭敬点, 没问题的。” 很快便到了晚宴那天,冬树早早就到了会场, 她算是资历浅的, 早早到场才符合身份。 到了会场后,大家就零零散散地站在厅中,拿着鸡尾酒杯, 和自己相熟的人说说话。封年也来了, 他没有被邀请, 但用哥哥公司的名义过来了。 他和小尾巴一样跟着冬树:“我就来见见你的,冬树姐。” “我待一会儿就走了,”他巴巴的:“上次颁奖礼后,我还没有正式和你恭喜呢。” “祝贺你啦,冬树姐,”封年认真地说:“你以后肯定前途特别光明。” 但他有些愧疚:“我之前不知道谢清卉是你的妹妹,如果我知道的话,那时候肯定会帮你、帮她说话。” 他这副样子,倒是觉得自己有错了一样,冬树温和地看向他:“没事,事情都过去了,不用你们帮忙。” 她和封年相处时间久了,因此知道他的缺点:“在家少熬夜,和剧组一样,生活规律点。” 这话一出,封年就极为高兴,觉得自己被关心了:“好,我一定早睡早起。”完全忘记了昨天自己又熬了个通宵。 他想问问冬树姐下一部演哪个片子,他也想去,但罗倾现在还在看本子,没有定好,封年觉得有些遗憾:“那冬树姐选好了和我说一声,我看能不能也去混个角色。”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不时有人过来和冬树打招呼、给她递名片。 虽然男女主角肯定是最出名的,但他们年纪都比冬树大,她是前途最不可限量的一位。更何况,江怀屹和她们的亲近关系也慢慢传了出来。 既生一直帮着冬树和清卉的宣传,这些掩不了耳目,隐隐约约传了消息出来。 尽管摸不清他们具体是什么关系,但谢冬树很明显是有背景的。 一个有背景、有能力、有机会的演员,现在不巴结,又该等到什么时候呢? 来打招呼的人太多了,封年意识到自己有些耽误事情了,他颇为遗憾地和冬树告了别。 冬树不卑不亢,和所有人都聊得不错,现场和小央说的一样,不是得奖的,就是组委会的,还有些位高权重的,气氛挺好的。 所有人都知道谢冬树火了,此后的发展肯定不错,一些颇有资历的演员和导演对她都很客气。不再有当时李总一样的人再将她视为囊中之物一般轻佻。 在饭桌上,冬树被安排和地位颇高的人物坐在一桌上谈笑风生,偶尔会有小演员从其他桌走过来,给他们敬杯酒,自然也会敬给“冬树姐”。 这顿饭吃得冬树颇为感慨,宴会结束,走出会厅时,也有记者跟着拍她。 回家后,冬树坐在沙发上,心情微妙又复杂。 “原来火了是这种感觉。”她自言自语一般说。 清卉趴在地毯上看剧本,尽姐天天给她打电话,清卉被烦到了,只能开始看了起来。听了姐姐这句,她抬起头看了姐姐一眼,继而又低下头:“是啊,就是这个感觉。” 现在,清卉每天也都有很多约,不过都是打到了尽姐那里,尽姐再说给清卉听。 有人想约她吃饭,有人请她去参加什么活动,甚至还有人请她当舞蹈综艺的嘉宾,清卉其实不会跳舞,也看不懂选手的技巧。 之前,清卉眼巴巴地看着戴黛的角色,想演,却只有试镜的机会。但她现在火了,甚至不用去找,便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机会。 清卉之前粉丝便很多,对这种被追捧的感觉还算熟悉,但冬树这是第一次体验到。 她在心里反复摩梭着,想搞清楚“火了”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几天后,冬树和清卉在罗倾的安排下去参加了夜间访谈节目,为她们又添了一把火。在访谈时,节目组的人颇为热情。 节目前后,工作人员都很尊重地称呼冬树为“谢老师”。 冬树对这个颇为不适,多次纠正他们的称呼:“叫我冬树就行,比我小的话,叫我冬树姐也可以的。” 但并没有多少人听从了她这句话。 在访谈中场休息的时候,冬树喝水的时候,不小心将水溅到了鞋子上,她立刻便想弯腰拿纸巾将鞋子擦拭一下。 但旁边跑过来几个人,争抢着一般,要给她帮忙。 冬树不喜欢这样,她推拒着,最后自己将鞋子处理了。 回家的时候,冬树仍然在思考着,在她得奖前后,她都是谢冬树,她并没有很大的变化,那这句老师的尊称,只是给她身上的名气,而不是给她本身的。 而那双鞋,其实也是之前穿过的,并没有好很多。 在活动现场,灯光下,清卉敏锐地发现,姐姐的笑容很勉强。 清卉很早便知道,姐姐和她是不一样的人,她天生便喜欢表演,愿意展示自己,而姐姐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个。 这一路走来,他们跌跌撞撞,清卉和小央都走到了一个他们喜欢的位置上,但姐姐呢?比起现在的灯光,也许她最喜欢的,是武馆里拳拳带来的回响。 “我们现在不缺钱了,”清卉这样说:“姐姐可以不用听罗倾的,不是非得接这些活动,姐姐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几次参加活动后,冬树也终于确定了心中的不适感。 “我以后不参加活动了。”她和罗倾说:“那样会使我不像我。” 罗倾现在接受能力变强了很多,不再试图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冬树,她挺洒脱:“也好,保持些神秘感也不错,以后我不给你安排活动了,找个合适的剧本进组吧。” 罗倾给冬树的规划,一直都是演技派,以后当影后。 她现在收到了很多剧本,正在慢慢给冬树选,有几个都不错,罗倾正在纠结要不要把这几个不错的本子都拿给冬树看的时候,她收到了杜导助理的信息。 杜导年纪不小了,背景深厚,大院子弟,是多家娱乐公司的大股东,自己也是知名导演,和彭老不同,杜导现在同时专注于国内外市场。 前些年,杜导拍的电影,女主角得了国际知名奖项,成为国内外双料影后,自此那个女演员地位封神。 杜导下一步电影是功夫电影,同样进军国内外市场,他看上了冬树,有意让冬树饰演女二号。说是女二号,其实戏份几乎和女一号并重,只是冬树咖位不如女一号。 要是合作顺利的话,杜导说不定之后还会让冬树来担任女主角。 这个机会可比罗倾手里那些好太大了,几乎是云泥之别,收到了杜导助理的信息后,罗倾立刻便将其他本子放下了。 冬树大概看了看杜导的剧本,觉得没什么问题,便任由罗倾处理。 没多久,罗倾便将和杜导这部电影的意向合同初步敲定了。同时,在网上展开了初步宣传。 只要冬树演了这部电影,之后按部就班播放的话,她稳稳能升到二线,甚至看电影效果,甚至有可能直冲一线。 消息传开之后,给冬树的邀约便更多了。 但之前冬树和罗倾说好了,于是大部分邀约,她们都拒绝了,只有实在拒绝不了的,才会去参加。 比如她参加了杜导组织的聚会,聚会上,她也不必和之前罗倾叮嘱的那样,必须穿好看的礼服裙子,必须敬酒。她不再是个被挑选的摆设,而只是坐在座位上,和颇有资历的女一号一起,客客气气听着其他人闲聊就好。 杜导已有五十多岁,脸颊过分瘦削,头发倒是乌黑。聚会闲暇中,他和冬树聊过几句,聊了电影和武术相关的事情,还算融洽,只等到以后将正式合同签订了就好。 等人员筹备齐全,便可以准备开拍了。 冬树终于有资格,和这些大人物站在了一起,成为了他们的自己人。 但在杜导的聚会中,有些是他的朋友。 杜导的朋友,自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也都是上了些年纪的成功人士,和之前的李总魏总一样,身边跟着小姑娘或者年轻的漂亮男孩。 漂亮年轻人的脸庞和身边男人的白发对比鲜明,冬树不喜欢看这样的场面,不喜欢看那些岁数不大的年轻人们看似欢欣脸上的谄媚笑意。 但她已经到了今天的位置上,便只能混迹在这些人中间,假装对这些熟视无睹。 罗倾对现在的状态满意,时常对她说:“现在你已经火了,只要演了这部戏,以后稳稳的大明星,顺着点杜导,好好相处。” 很多人梦想一辈子的光辉道路就在她的脚下,但冬树有时会默默想着,现在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 在之前的一些年里,她没有钱,没有选择,只能一步步向前走着,而现在她有了喘息的机会,终于能够思考。 重来一世,她到底想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现在的日子花团锦簇一般,但她却时常做梦,梦到了上一世的最后,她在逼迫着走上了小路,没有选择地结束了一生。 第82章 我拒绝 杜导的电影和当时彭老的差不多, 主要角色由杜导来选择,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便可以由一些利益相关的公司推荐了。 要是戏份多一点的角色, 杜导还会组织试镜,综合选择。 若是不怎么重要的小角色,便直接带去,让杜导和导演组的其他人看一看就好。 冬树毕竟是杜导选中的女二号, 现在风头也盛,戏份很多,有时候导演组也会邀请她去看看小演员。罗倾执意让冬树多去几次,给杜导留个勤快些的好印象。 冬树在家也没事情,她将剧本看完了,若是导演组邀请了她, 角色又是和自己有对手戏的, 冬树便会过去跟着看一看现场的试镜。 但她在现场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想着要是和这个小演员拍对手戏, 自己应该怎么演。 试镜工作进行得很快, 一个多月便结束了, 下一步便是杜导的公司梳理合同,然后一起签掉后, 便准备开拍了。 在人员全部确定后, 杜导再次出面,组织了一次颇为盛大的聚会。 聚会就在杜导自家的别墅里,杜导房子多, 这个别墅说是自己家的, 其实长期空着, 只是用来给他举办活动的。 这次来的不止有选定的演员,还有投资人,各个利益相关方汇聚一堂,在一起热闹一场。 主要人物还是投资人和局里的领导,讨论之后的布局和发展,艺人们在场算是调剂,也是让各方人物过过眼。 冬树对这种场合已经有些习惯了,她早早就到了别墅,自己找了个位置呆着,要是有熟悉的人,她便打个招呼。 小演员们地位不高,来得比她更早,不时有人过来向她问好。 这部电影是功夫片,但其实牵涉到一些鬼神之说,其中便有一个青楼发生的故事,里面的姑娘们一夜惨死。 有十几个扮演青楼姑娘的女孩,她们年纪都不大,有些是刚毕业的,也有些还是学生,是由学校老师推荐的。 她们都挺崇拜冬树的,因为对这种场合不熟,而冬树又看上去温和,她们便小心翼翼地站在冬树附近,和她搭着话。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13节 “冬树姐,”穿着粉色礼服裙的女孩小声问:“待会我们需要敬酒吗?”她的经纪人要她好好表现,讨好导演和投资人,但她多少有些畏惧。 看到这个女孩,冬树便想到了当时的自己和清卉。 “不用特意过去,”冬树教给她:“你看其他人的做法,要是有人敬酒,你可以跟着一起。”这样不引人注目,礼节也够了。 几个女孩认真听着,颇为感激地点了点头。 别墅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在艺人们到齐之后,杜导和投资人也到了,还有些局里的大领导。 他们穿着随意,聊着一些行业内的风向走了进来。 局里的领导有行政职务,不便公开露面,直接去了二楼。剩下的投资商等人便站在大厅的中央,其他人纷纷上前问好。冬树和其他几个主要演员一起,也上前打了招呼。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了,那些人看向冬树他们这几个主演的目光没有了当年李总和魏总的那种挑剔和粘稠,而是正常地回应。 但当冬树走开之后,小演员们上前的时候,她不经意回头,便看到刚刚还算礼貌的那些人,眼睛便像是钩子一样,直直落在了年轻不出名小艺人的身上。 冬树狠狠皱了下眉毛。 她忽然意识到,她从来都是在一个圈里,这个圈的生态从没有过任何变化,只是她的地位变化,慢慢上升了一些,她便脱离了底层的泥泞,看到了上层的花束。 而事实上,下层仍然是污糟一片,从没有过改变。 之前那个和冬树说话的穿粉色礼服的小艺人,长相清纯可爱,但身材又很好,比较惹眼。 冬树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只听其他人喊她“小宜”。 小宜很明显没穿过这样的抹胸礼服裙,露出了肩膀,她很怕自己衣服掉落,不时地向上拉一下裙子。 杜导身边有些人的视线不遮掩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等小宜回来了,她仍然走到了冬树的身边,满脸都是不安,似乎只有在冬树身边,才能感到安心一些。 冬树看了她一眼:“跟我去下卫生间吧,我帮你拉下裙子。” 她们到了卫生间里,冬树帮她紧了紧身后的绑带,小宜舒了口气:“这下感觉安全多了。” 小宜和冬树亲近起来:“冬树姐,”她小声说:“其实我和清卉学姐是一个学校的,比她低两届,我在学校的时候,总是看清卉学姐当时的表演课录像学习,我觉得她可厉害了。上一次全网发她假料的时候,我到处解释,还好最后没事了。我怕你以为我是在攀关系,刚刚没敢告诉你。” 冬树点点头,小宜比她矮一些,个子和清卉差不多,再加上她和清卉是一个学校的,冬树更加觉得亲近起来。 冬树话不多,但小宜的话很多,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得到这个机会的经历,说着自己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的期待和现在的畏惧。 “小心着点。”冬树提醒她:“待会和我或者其他艺人在一起,别走散了,要是能离开了,就尽早离开。” 小宜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她也只是学生,经纪人只盼着她能搭上大腿,让她讨好,没人和她说这些,她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们不好在卫生间待太久,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喝起了酒来,现场也热闹了不少,有心讨好的,便上前去和大人物搭话,没有这个心思的,便站在了一边,和自己熟悉的人闲聊。 小宜还有另外几个没什么心思的女孩,便跟在冬树身边。 但过了会儿,女一号便过来叫冬树:“杜导说有几个局里领导要见见我们。” 那就必须要去了,冬树叮嘱小宜她们几个不要乱走,在角落里站着就好,然后她便跟着女一号去了二楼。 大领导们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看了看几个主演,颇为和蔼地说了些要敬业之类的官话而已,但主演们必须要一一表态,表明自己不会辜负领导们和杜导的期望。 这一来一回,便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冬树下楼的时候,便听到楼下更加热闹了。 有些投资人声音里带着醉意,不停地喝彩,女一号之前和杜导合作过,知道什么情况:“肯定有人在表演节目了。” 气氛到了,现场也有乐队表演,艺人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才艺,今天是个很好的展示自己的机会,便有人自告奋勇唱了歌。 之后,还有人跳了舞,还有合唱,现场颇为热闹。 在一片和谐的欢腾中,忽然有醉酒的声音响起来:“让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微醺的男人问身边人,得到了答案。 “对,让那个叫小宜的来跳个舞。” 站在角落里的小宜就这样被点了名,她颇为惊惶,小宜是学过舞蹈的,还得过奖,若是平日里,她不介意跳个舞,但今天不行。 今天她穿的裙子,纱质裙子只到膝盖,上面是抹胸,即使冬树姐帮忙紧了紧绑带,但根本不能做太大幅度的动作。 但她被点了名,顺着投资人的目光,很多人看了过来。 小宜努力地露出笑意来:“我今天穿得不太方便……” 点了她名字的是谭总,身家颇深厚,最喜欢的,便是这样涉世未深的女孩。现在谭总有些醉了,执意要求着:“没事,动作小点就好吗,我们又不介意。” 小宜向后躲着,但谭总却越发强硬,并且由于小宜的躲闪,而变得微微有些愠怒了,隐隐觉得是这个小艺人不给自己面子。 周围的人都和看热闹一样,和小宜一起的几个女孩满心担忧,却也不敢上前阻拦。 冬树还有几个主演,跟着杜导从二楼走下来,下楼时便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谭总已经拉到了小宜的手,向前拖拽着。 冬树的心一揪,她下意识看向了杜导。 这段时间的相处,杜导向来话少,但位高权重,他邀请来的客人都给他面子。冬树看向了杜导,想着杜导怎么都得说句话,毕竟小宜是他选来的演员,怎么能任凭谭总这样。 但杜导却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台阶上。 冬树不怎么明白,小宜现在处境艰难,冬树忍不住问杜导:“杜导,下面有些乱……” 女一号站在冬树身边,扯了扯冬树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说话,杜导没有回头,只说:“他们闹就闹了。” 看样子,杜导根本没有管的意思。 女一号和冬树已经熟识了,女一号年纪大一些,挺喜欢冬树的,现在拉着冬树的手,小声告诉她:“都正常的,谭总能力大得很,这是看上那个女孩了,是好事啊。” 可是,冬树视线投下去,便看到小宜挣扎着,满脸的害怕和不情愿。 冬树声音不大不小,她说:“可是她不愿意啊。” 杜导终于回了头看了冬树一眼,过于瘦削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谭总喜欢。” 是了。 杜导看上去温和,也只是对冬树这些有些名气的演员而言。事实上,谭总才是杜导真正的朋友,一个小艺人,被谭总看上了,那便是好事,谭总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小艺人的想法又有什么要紧? 冬树现在为了那个不知名小艺人说话,让杜导挺不高兴的,觉得她有些不知好歹了。 谭总是杜导多年好友,也就这么点爱好,就算真的把那小艺人带走了又有什么大不了,总归亏待不了她的。 二楼刚刚和冬树他们谈过话的大领导们也听到了楼下的吵闹声,从露台上探出头来看,但看到了之后都笑着摇摇头回了房间里:“老谭……他又闹起来了……” “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这样……” 他们笑着,很是包容谭总的“小小瑕疵”,无人在意那个惊恐尖叫的小艺人。 女一号紧紧拉着冬树的手,希望她不要再说话了。 冬树看向了二楼,想到了刚刚那些大领导话中勾画的蓝图,演了杜导的电影,被重点宣传,之后成为名气更大的明星,甚至当上影后。 但她又将视线投向了一楼,小宜被拉扯着,衣服有些微微滑落,露出了肉色的乳贴边缘,周围有人在看热闹,有人背过身,假装没有注意到,还有人想上前,却没有勇气。 冬树忽然想到了那一晚,李总伸向自己的手。 那时候,她心里是什么想法? 她想要演很好的电影,很饱满的角色,挣很多的钱,但这些愿望其实都是为了最终的愿望服务。 从始至终,她都只是想能够不被逼迫着,做出一个真正的、属于自己的选择而已。 楼下的小宜挣扎着,混乱中抬起头,看到冬树的那一瞬间,她眼睛亮了一些,嘴唇微微开启:“冬树姐,救我……” 冬树不再迟疑,她甩开了身边女一号的手,颇为歉意地看了那位担忧的姐姐一眼,然后,她便越过了杜导身侧,大步向楼下走去。 她走到了楼下,看到了楼梯上杜导厌烦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这一步,是选择了什么、又放弃了什么,但她绝不后悔。 小宜挣扎着,这是她第一次穿抹胸裙,走路都不自在,跳舞更是无法接受,她现在甚至后悔起来,还不如不要来试镜,不要这个机会了,一辈子默默无闻也比现在这种折磨强。 被醉醺醺的男人拽住了手腕,她惊慌地尖叫着。 而本来只是说要她跳舞的男人,现在却试图将她拉向门外,门外有辆黑色的豪车,她不知道上去后会经历什么。 小宜拼命叫喊着,但根本无人理她,周围的人不然是谭总的朋友,看好戏一般给谭总鼓劲,再不然迫于压力,没人敢说话。 在她的裙子被拉松,整个人也被向前拉了一段距离的时候,一双手从空而至,颇为有力地打开了谭总的手。 谭总全部力气刚刚都在拽小宜,现在一下子失了施力点,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他愤怒地骂骂咧咧站起来:“哪个不长眼的!” 冬树将小宜掩在了身后,她平静地看着谭总:“她刚刚已经拒绝了。” 她回头看小宜:“对不对?” 小宜瑟瑟地捂着胸前,声音颤抖:“我不跳舞,我也不跟他走,我拒绝。”尽管十分害怕,但“拒绝”两个字,她颤抖着仍然说了很大声。 对着盛怒的谭总,冬树安抚地摸了摸小宜的头。然后她对谭总说:“您听明白了?” “什么?”谭总极为愤怒,从没有被这样对待的他,现在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她不同意,所以现在带走她的是我,而不是您。”冬树心平气和地问:“您这次听明白了吗?” 第83章 没有吃亏的交换 清卉正在家里, 赤脚躺在地板上,舒舒服服地看剧本。 忽然间,她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她盯着号码看了会儿,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接。最近想约她的人太多了,所以她有些怀疑, 是不是哪个二代托人要到了她的手机号,现在来私下联系了? 但手机铃声响了一会儿之后,清卉心里不安,犹豫着还是接通了,接通后,她还没来得及说话, 对面便传出来了急促的混乱中的女孩叫声。 “清卉学姐!” 小宜气喘吁吁地惊恐地喊着:“冬树姐打起来了!” 清卉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电话对面的女孩便仓促地将事情都说了一遍,那边情况危急,小宜没有说得太详细, 便匆匆挂断了。 清卉的心怦怦狂跳起来。 她强装镇定, 在手机里找到了一个被她备注为“这辈子最讨厌的人”的手机号, 然后拨通。 电话被接通得很快,在接通的一瞬间, 既生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清卉?” 清卉再也忍受不住, 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哥,姐那边出事了啊!”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14节 这一晚,如同做梦一般。 冬树终于找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做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选择。 她站到了小宜的面前, 打落了那双试图带走小宜的手, 就像是打断了多年前那双同样伸向自己的手一样。 当年被宫亭帮助过的她,现在她也有了能够帮助她人的勇气和能力。但她终究不是个圆滑的人,一出手,便将谭总得罪得死死的。 既然得罪了,她也没有好担忧的了。她向来不会说什么软话,只是很多时候为了生存、为了活得好,她便保持了沉默。 但今天她不再沉默。 冬树冷静地问谭总:“这次您听清了吗?” 谭总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颇为讶然地站在原地,满脸都是不知所措的茫然,刚刚还盛气凌人的男人,现在就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的恶狗一样,失去了方向。 冬树不再耽误时间,她牵住小宜的手,向门外走去。 这聚会是杜导组织的,是为了这部电影服务的,是他们整个利益集团的小小开场庆祝,就这样被冬树扰乱了。 杜导冷漠地站在台阶上,场中一片寂静,在冬树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杜导终于开了口:“走了,你就完了。” 杜导声音很轻,他皮肤白,看起来不怎么健康,据说对一些药物有依赖,平日里说话也是这样有气无力,这句威胁出自他口,仍然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句听起来似乎无力的威胁,其实充斥着巨大的能量。 ——这是一个来自圈内顶级操控者的预言。 她走出去,然后完蛋。 甚至小宜都迟疑起来,她知道冬树姐不容易,出身艰难,走了很多年才到了这里。然而,她爬了这么多年的路,却即将终结于和门口的几步距离。 但冬树没有回头。 被身后无数目光盯着,她坚定地拉着小宜的手:“那就完了吧。” 身后仍然是寂静,茫然中的谭总却慢慢缓了过来,他那个出身金玉之家、被权势和酒色腌渍多年的笨拙大脑终于确切地意识到:今天他被人反抗了。 谭总的声音变得尖利亢奋:“把她们抓住!” 对他不敬重的人,怎么能好端端走出去! 来的这些大人物自然是带了保镖的,保镖不好进场,只在别墅周围逡巡。别墅内的场景,外面也早已知晓。 在冬树带着小宜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外面便有几双手向着她们抓了过来。 小宜惊恐地看着,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冬树仍然稳重地站在原地。 她今天穿的是长裤,很方便,在对方簇拥过来之时,她将小宜推向了一边,脚下悄悄脱了半高的鞋子。 然后,便是拳脚相交。 一拳,她打在了一个保镖的脸上,手上立刻便沾上了血迹,因为拳头打到了他的牙齿上,因而感受到了强烈的疼痛。 但,这才是她最熟悉的战场。 阴谋诡计、权势压人,从来都是她最难以解决的东西。 为了赚钱,为了能有发展,她学会了如何演戏,如何打得更好看,但事实上,她最懂的,从来都是战场上杀人的技巧。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冬树拳拳到肉,她穿的白色长裤,现在也早已溅上了血迹。 她硬生生,一个人便打出了一条生路出来。 小宜被她护着,颤抖着拨通了学校里最仰慕的清卉学姐的电话,电话号码是她在学校时早就打听到的,她很想能和清卉学姐认识。 但清卉学姐后来演了戏、出了名,和小宜的距离越来越远,这个电话便没有拨通过。 冬树沉默不言,在她最为渴望的用实力说话的战场上发出无声却振聋发聩的声音。 地上躺了一堆人,被她打倒□□着,冬树也不是全然没有受到伤害,她全身都是血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但身后无人敢再开口说些什么。 她就这样,穿着带血的衣服,赤着脚,牵着一个惶恐的女孩的手,镇定地走了出去。 送冬树来的司机还在外面等待着,冬树现在的情况将他吓了一跳,等坐好之后,全身的痛感便全部奔泻而来,一直维持的平静陡然坍塌,冬树乏力地靠在椅背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小宜努力维持着平静,告诉司机:“先走,先走出去。” 司机连忙发动车子,从别墅的入口走了出去。 现在去哪里? 冬树也不知道,应该回家的,但回家后怎么办?让清卉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让她害怕吗? 刚刚满腔的无所畏惧,现在却多了些担忧来,她今天的做法,会不会对清卉有影响啊…… 这时候,冬树才注意到自己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手脚都疼,小宜帮忙将手机拿了出来,里面有很多未接电话。 有清卉的,也有既生的。 冬树正在迟疑给该谁回电话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于是,她接通了既生的电话。 “姐,”既生声音急促,却很温柔:“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冬树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不同,难得有些虚弱。 既生略一沉默,立刻告诉她:“来医院,上次小吉去过的那家私人医院。” 他立刻安顿好姐姐应该去的地方,同时,他让段季和医院联系好,准备接待。打给清卉,让她过去找姐姐之后,接下来要处理的,才是最难的部分。 谭总和杜导,可不是好处理的人物。 即使困难,但既生仍然没觉得姐姐有任何错处,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要是自己在的话,是不是姐姐就不会被逼到这一步来? 过刚易折。 但姐姐从来都是一株大树,树即使被暂时遮蔽了阳光,但也从来不会弯腰。 冬树到医院的时候,清卉也已经赶到了,和医生一起在入口处焦急地等待着。她心中充斥着很多疑问,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在看到姐姐那一刻,清卉所有的疑问全都压在了心中:“姐,姐!”她和小宜一起,给医生帮忙,将姐姐放到了担架床上。 医生需要清理冬树的血迹,来确认她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在医生将冬树送入病房后,清卉和小宜等在了门外。清卉站在病房门前,使劲想往里看,但什么都看不到。 既生很快也赶到了,和外面的护士简单问了情况后,他和清卉点头示意,便继续打电话去了。 他不断说起一些人的名字,安排着怎么联络,很明显是要解决姐姐的这件事情。 清卉本来已经提起来的心,慢慢地落了下来,她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的自己在病房里躺了很多天,姐姐又是怎么过的那段日子? 现在既生还在她身边,两个人一起等待着,那么当年的姐姐呢? 清卉沉默着坐下,小宜也坐下了她的身边,因为路上不断搀扶着冬树,小宜粉色的礼服上面也是大片的红色血迹。 小宜很想说些什么,但清卉学姐根本没有理她的意思,小宜便只能保持了安静。 等到既生那边的联络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小宜才有机会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都怪我……”小宜轻声说:“都怪我当时喊了冬树姐救我。” “和你没关系。”清卉面无表情:“就算你不让她救,也会是这样。” “就算今天不是你,也是一样的结局。” 清卉说得冷漠,但他们都明白这是事实。 但小宜的愧疚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太多,她低着头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心里一阵一阵的难过。 他们三个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了,夜色渐深,清卉终于动了,她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小宜披上。 小宜颤抖着哭起来:“对不起……” “真的不怪你,”清卉竟然微笑了起来:“那是我姐,我知道的。” 风有些凉,清卉将自己的外套给了小宜后,便也感到了一点冷意,她的视线和既生对到了一起。 “给我。”清卉颇有些理所当然的意思。 既生便只能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了她身上。 手术室的灯没有亮很久,医生便出来了:“问题不大,她身体很好,受了些皮外伤,出血量不大,只是用力过度,需要休息。” 他们三个到了病房里,守着冬树。 冬树脸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露出了细碎的小伤口。 其实冬树已经醒了,只是她不敢睁开眼睛,不知道怎么面对清卉和既生,现在想来,她不该那么冲动,这事也许会给清卉带来麻烦。 但她向来做不来软事、说不来软话,其实不管如何开始,事情到最后都会是这么个结局。 病房里太过安静,冬树最终睁开了眼睛。 第一句,便是“对不起”。 但她对不起谁呢?她对得起小宜,也没有对不起清卉和既生,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她努力这么些年,走到了现在的艰难行程而已。 既生懂她的意思,立刻安慰她:“姐,没事,我这边正在处理,清卉不会受影响的。” 但姐姐这边,他目前还无法保证。 那就好,冬树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只要清卉不受影响就没关系,至于她自己? 完了就完了吧。 她看着头顶白色的灯光,洒脱地想,得罪一个杜导换一个无辜的小宜,倒也没吃亏。 第84章 不合时宜的正义 尽管心里担忧着, 但冬树仍然被清卉和既生要求躺在床上休息,他们兄妹两个去解决所有问题。 小宜和学校请了假,留在医院里照顾冬树。 罗倾十分崩溃。 这些日子, 她心情都挺好的,昨天晚上还和多年好友一起喝了酒,畅谈当年的学生时代,勾起了不少回忆, 抱着这些美好的事情进入了梦乡。 结果,第二天一醒来,她便得知了这个巨大的噩耗。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15节 她手下最省心、也最有出息的冬树把大投资人谭总得罪了! 冬树向来不惹事,但一出就是大事! 杜导解除了和冬树的意向合同,拒绝冬树拍摄自己的戏,甚至开始在圈内发布封杀冬树的消息。 罗倾被吓得心跳突突的, 当即打了冬树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小宜, 小宜说了医院的地址,罗倾连早饭都没吃,头发乱糟糟的便奔了过来。 冬树的胳膊受的伤比较重, 伤口虽然浅, 没伤到筋骨, 但是很长,当时有个保镖拿了匕首出来, 在她胳膊上划了一道, 现在她胳膊上缠了纱布,脸上还涂抹了药水。 路上,小宜已经在电话里和罗倾说清楚事情的原委了。 罗倾进病房门的时候, 面色铁青。 一进门, 她就忍不住嚷嚷:“你这个猪脑子在想什么!”罗倾很少这么说话, 冬树却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于是安静听着。 “为了个不认识的人,值得吗!”罗倾将手拎包在墙上砸得砰砰响:“你全毁了啊!你本来能演杜导的戏,以后能当一线,能成为影后,全毁了啊!” 冬树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床边的小宜眼泪便落了下来:“倾姐,对不起……” “当时我不该喊冬树姐救我,但是我真的很害怕……”小姑娘哭得厉害,真切地为了冬树姐难过,又觉得全是自己的错。 她穿着清卉送来的t恤长裤,面色苍白,一看就是学生的模样,手腕被谭总抓的发青,现在留下了发黑的大片痕迹。 被冬树救了的女孩就活生生站在面前,要是没有冬树,这个女孩今天会怎么样,罗倾其实能想到。 瞬时间,罗倾的声音也没了,她感到了一股子憋闷的感觉。 该救吗? 罗倾扪心自问,这人到底该不该救? 要是按照从小到大得到的教育来说,是该救的,但是进入社会,你就会明白,其他人的事,关我屁事啊! 但刚成年的小姑娘怯怯地站在面前,罗倾却说不出话来了。 罗倾的儿子和这个小姑娘一样的年纪,她哥家的女儿比小宜还要大上两岁。 很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刚开始什么都不懂,或许自愿、或许被迫着,和大人物有了亲密关系,此后不然沉寂、不然有了发展。 罗倾觉得,这姑娘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但错就错在,她是在冬树面前出事的。罗倾知道自己利益至上,但她也知道冬树是个纯粹的好人。 不管是谁对谁错,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罗倾颓然坐在床边:“完了,全完了啊……” “杜导当众被你驳了面子,被得罪得死死的。已经在自己投资的公司发了通知,以后不和你有任何合作,但凡是你出演的电影电视剧,他们的艺人便不会参演。” “他地位高,发了这话,其他的公司基本上都不会考虑你了,还有谭总那边,也在针对你了,说以后和你合作的人,他们都不合作。” “清卉呢?”冬树关心这个。 “还关心你妹呢?”罗倾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本来也针对清卉的,但是听说有人在中间协调了,现在她没怎么受影响。” “那就好。”冬树安了心。 罗倾将手里的包往旁边一砸,里面的口红和笔滚落一地:“好什么好啊!” 冬树立刻开口:“其实我也觉得对不起你了,倾姐,你看下我们的合同吧,我该赔多少钱就赔多少钱。” 她对罗倾觉得抱歉,知道罗倾一心想让自己向上爬,冬树愿意私下给罗倾一些补偿,算是自己的歉意,也让她能好受一些。 罗倾更加生气了,生气之余,心里又生出了一些难受来。 罗倾喜欢钱,喜欢手下的艺人出名证明自己的成功,若是以往,她只是觉得冬树不识好歹,但现在,心里却真心实意地生出了一些难过来。 她默默想着,冬树归根到底,真的只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这个好人,做了些好事,然后被切断了所有的生路。 罗倾在名利场翻滚多年,现在却头一次有了少年时的不忿。 病房里沉默良久,小宜用袖子擦了泪,悄悄地从地上将罗倾砸出去的包捡了起来,又将口红和笔捡起来,用纸巾擦干净放进包里,最后将包小心放到了椅子上。 罗倾看着冬树的伤,又看了看小宜,才又开了口:“罢了。” 冬树和小宜是两个不会说话的,罗倾只能自己开解自己:“你这个性子,估计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罗倾想开了,甚至庆幸起来:“现在你和上层沾染少,只是得罪了他们,打了保镖而已。要是以后说不定你看到更多的事情,甚至可能把杜导谭总他们都给打了,那可就是比现在更大的事情了。” “你这性子,混不上去了。”罗倾认真告诉她:“这么些年,我也没看你改一点。” “那就到此为止吧。” 罗倾又呆了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自己手下的艺人出了问题,她要去公司解决。 冬树和杜导、谭总的事情自然不会传到外面去,但圈子里大概都有了耳闻,知道了那个刚红起来的女明星怎么刚强又不可理喻地地得罪了杜导和谭总他们,又是怎么被封杀。 清卉和既生在外面忙得脚不沾地。 杜导只想封杀冬树,他毕竟只是导演,搞艺术的,不能在明面上干什么脏事。但谭总并不是,他家里不怎么干净,黑白都有。 谭总是想弄死冬树的。 既生和清卉现在暂时不顾杜导那边的封杀,全力处理谭总那边的怒意。 当晚别墅里很多人站到了谭总的那边,支持他对这个胆大妄为的女演员的处决。既生一个人无法对抗这么强大且复杂的势力。 但江家可以。 而江家,不可能站在既生这边为冬树出力。 既生找了人,将谭总约了出来,他说要道歉,要给谭总一些“礼物”,表示自己的愧疚。谭总收到了这个消息,也知道了江家的江怀屹竟然愿意为了个女明星对自己弯腰,颇为得意。 但到了约定好的地点之后,谭总看到前面有一辆车,还有一个长相很符合自己审美的姑娘。 姑娘笑意盈盈:“谭总。” 清卉很会说话,当她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对方便会感觉到身心舒适。谭总下车,和清卉站在一起,聊得颇为和乐。 他以为这个女孩便是江怀屹“礼物”的一部分,觉得很是合心意的时候,却想起来江怀屹一直没来:“江怀屹呢?” 话刚出口,一直停在不远处的车动了。 速度极快地驶向了谭总,谭总的保镖为了方便老板和姑娘的聊天,隔了些距离,来不及跑过来。 谭总被加速驶来的车撞倒在地,磕了个头破血流。 刚刚还笑盈盈的姑娘冷漠地站在他身边:“你问我哥?我哥在等着撞你。” 她忽然笑起来,看着谭总那张痛楚到极致的脸欣赏起来:“你肯定能猜到吧,我们是故意的。” “你他妈的还想搞我姐?” “先搞死我和我哥吧,臭傻逼。” 姐姐不在,于是清卉肆无忌惮地说着家里不被允许的脏话。她几句话,便将谭总的仇恨拉了过来。 谭总一边喊痛,一边恶狠狠:“我弄死江怀屹!我弄死你!” 既生平静地从撞了谭总的驾驶座下来,和清卉站在一起。 他们兄妹两个其实一点都不相像,现在却周身气质和谐,面容一样的平静淡漠。 之前联系好的江家二叔和小姑奔了过来,却看到大局已定。谭总在地上痛得呼天抢地,而他们家那个最为遭人厌憎的怀屹却站在旁边,脸上荡起了微微的笑意。 “二叔,小姑。”他温和地喊:“我惹事了,把这位谭总撞了,需要您处理。” 小姑脱口而出:“凭什么给你处理!” 既生转过身:“因为我刚刚成为了嘉明传媒和航运的董事,还是嘉明电子的大股东,如果我进监狱,嘉明的股价一定会出问题。” “对了,我还留了一些嘉明地产的贿赂资料和建筑违规证据,如果我出问题了,这些资料便会发给相关部门,也会在网上公布。” 清卉冷漠地点了头:“我作证,他说的是真的,因为资料在我这里。” 既生转了身:“二叔,小姑,所以有两个选择,不然你们看谭总解决我、我再解决江家,不然你们帮我解决谭总。” 江二叔气得头脑发胀,小姑发疯一样,捡起地上的石头便没头没脑向既生和清卉砸去。 “贱种!”她骂道。 清卉回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颇为恶劣的笑容。 多年前,江小姑得体又优雅地威胁着清卉,将她逼迫得犯了心脏病。现在,风水终于轮转过来。 既生和清卉回到了医院,看着医生给姐姐换了药。 小宜跑前跑后,给冬树姐帮忙,想让她舒服一些。 医生走出去之后,既生低下头认真检查了姐姐脸上的伤口,清卉坐在姐姐身边,咕嘟嘟喝了一大杯水。 冬树看着他们,忍不住问:“事情很难办吗?” “不难,基本快处理好了。”既生告诉她。 “我哥还是有点用的。”清卉说,这是她时隔多年,头一次又叫了他哥。 冬树点了点头,知道他们说的轻松,其实并不容易。她想说些什么:“其实我不该那么冲动的……” 她认真检讨自己,又觉得后悔:“当时应该晚点公布和清卉的关系,现在就不会连累你了……” “说什么连累,姐!”清卉喊起来:“你再说,我真的生气了。” “并且啊,这事姐不冲动,这事姐一点错处都没有。”清卉说:“当时我被全网黑的时候,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冬树立刻说:“你什么都没做错。” “现在姐也一样。”清卉认真告诉她:“姐也没有错。” 他们的姐姐,向来都是这么勇敢又正义,只是小时候被夸赞的行为,现在却成了不合时宜一般。 但姐没错。 清卉和既生对视,这么多年了,姐姐一直顶在他们身前,现在终于到了他们站在姐姐身前的时候了。 第85章 叛逆者 江家老爷子在家里发了很大的脾气, 砸了不少东西。 小姑也是不停地骂着“贱种”之类的,但骂完了,他们就必须出手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16节 江怀屹那人心机深厚、心思歹毒, 对他们都没有什么亲人情谊在,要是这次不顺了他的心思,任由姓谭的那边动手的话,江怀屹是能做出来毁掉嘉明的事情的。 谭总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罪, 他被女人当众驳了面子,又被江家的小子撞到在地,受了伤,这事是怎么都过不去了。 江家二叔找了人来说和,但谭总死不让步。 那就没办法了,事情解决不了, 只能解决人了。 解决谭总现在很明显比解决怀屹简单。 谭总家黑白皆沾, 做事很不干净,因此证据很好找。 江家三叔在上次换届中已经更进了一步,他不在江家做事, 但享受了江家足够的好处, 现在也到了他出力的时候了。 谭总对于女演员的惩罚, 其他人都当个乐子一般,也愿意提供些自己的帮助。但对手换成了嘉明, 那可就不一样了。 江家和谭家的交锋中, 无人再插手。 没必要为了这么一档子糊涂事,将自己填进去。 既生和清卉什么都不用做了,每天盯着江家的动作。但既生不可能全是威胁, 他在生意场混久了, 知道只有利益才能为自己找到朋友。 因此, 他颇为大方地贡献出了自己在航运的大半股份,算是给二叔和小姑的“谢礼”。 有了这份礼物,二叔和小姑做起事来,也不是全然的怨言了。 不过,关于这些股份如何分配,既生没说,之后又是二叔和小姑的斗争了,但这已经和既生毫无关系了。 他现在一心一意地待在医院里,给姐姐削苹果。 冬树其实没事了,她脸上的小伤口已经结痂了,胳膊上的伤口也开始愈合,不必覆着纱布。 因为当时脱了鞋子赤脚走了一段路,她脚底磨破了。 就因为脚底的这几道伤痕,便成了清卉坚定认为姐姐必须休养的证据,就算是每天在花园里晒晒太阳,也必须让姐姐坐着轮椅。 他们三个,倒是都坐过一次轮椅了。 清卉推着姐姐到处走:“早知道轮椅在我们家利用率这么高,就买一个了。” 小宜很是迷信,当即开口:“学姐,不能这么说话的。” 她很虔诚地双手并齐,向前拜了拜:“刚刚说的不算话的。” 小宜本来没将自己的事情告诉父母,怕父母担心,但因为她请假时间较久,学校的电话打给了她妈,确认下去向。 她爸妈打了电话给她,小宜很少撒谎,没一会儿便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她那对极为老实憨厚的父母,当天就从小县城里出发了,坐了一整晚的火车到了京市,找到了医院。 夫妻两个都是工人,只有小宜一个女儿,他们年纪不是特别大,但满脸沧桑,一进冬树的病房,便当即跪下了。 冬树猝不及防,手上还吊着针,便受了这一拜。 清卉在旁边,面色复杂。她知道小宜无辜,知道不是小宜,还会有别人,总会有个人让姐姐踏破这一步。 但说到底,清卉心里还是隐隐有些责备小宜。 毕竟姐姐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但这对朴实的老夫妻,让清卉心里那点埋怨烟消云散了。她慢慢咂摸出一点味道来,小宜也是家里的宝贝,是和她一样被珍视着、疼爱着长大的干净的小姑娘。 冬树很是慌张,想从床上下来,扶老夫妻起来。 清卉走过去,将老夫妻扶起来,但小宜爸妈颇为坚持,还拉着自己女儿,非要给恩人一起跪一跪。 小宜很听话,爸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利利索索一扯袖子,便要跟着一起跪。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模样,冬树没眼看。 幸好既生从外面进来了,和清卉一起,才将三人拉住了。 小宜爸爸嘴拙,只顾着从身后的背包里往外拿营养品,她妈嘴皮子还算利索点,坐在冬树身边说话,但说来说去,都是担忧、喜悦和感激。 老两口没读过多少书,这辈子的骄傲就是这么一个女儿。 panpan 冬树认真听着小宜妈妈略带方言的关心,心里说不清的滋味。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做的不是多重大的事情,不过是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罢了,现在却得到了这么多的感激。 但看到了小宜和父母的样子,她终于慢慢生出了一些满足来。 这事,她默默想着,可比上辈子帮忙夺嫡有意义多了。 小宜爸妈非要留在这里照顾冬树,但冬树觉得自己那点伤,着实没什么必要。好说歹说,终于把老夫妻两个送走了。 但小宜却是被父母强烈要求留在了这里。 既生面前放着果盘,慢慢削苹果,他现在削得很好了,基本不断皮。 其实果盘里有很多水果,但他们下意识觉得生病了还是要吃苹果。小时候他们没什么水果的选择,最多的就是苹果了。家里谁生病了,便能吃上好几只苹果。 既生削好后,便切成小块,让姐姐方便吃。 清卉和小宜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过一会儿就经过一次,路过时便会吃上几块苹果。 既生切好的苹果块很快就没了,他只能继续削苹果。 气氛难得的和谐。 既生这次破釜沉舟,将自己和姐姐妹妹的联系摆在了江家人面前,明晃晃告诉他们姐姐妹妹的重要性。 他们以后的相处再也不用避着人了。 谭总那边基本上已经被江家解决了,谭总之前做过的坏事太多,被他欺辱过的女孩有一个精神不正常了,江家人找到到了女孩的父母,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现在这起案件已经再次审理。 其他的,还有些被谭家欺凌过的人,也被江家找到了,这些案子时日已久,有些证据缺失,没办法对谭家造成太大的伤害,但让谭家的舆论变得十分糟糕。 网上到处都是揭露这些案件的各种文章,形成了强大的社会舆论,这种情况下,没人敢再对谭家伸出援手。 表面上的这些行动其实不能伤筋动骨,但真正的攻击正在隐秘中进行。 江家二叔很是忙碌,有时会给既生打电话,让他做些事情。 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一直不和的叔侄现在也开始了合作。 清卉有时会将既生那边的情况告诉姐姐。 “之前那姑娘挺可怜的,”清卉细心给姐姐脸上涂着药膏:“也是第一部 戏,被看上了,然后被带走。” “谭总愿意给她钱和机会,但她年纪小,后来精神不正常了,退学了,只能呆在家里,已经三年了。她爸妈没权没势的,报过警、起过诉,但都没用。” “现在我哥出了钱,给他们找了最好的律师,也找了最好的医生,开始给那个女孩治疗了。” 冬树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久,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盼着能有些转机。 小宜坐在病床的另一侧,给冬树涂抹手上的伤口,听到清卉刚刚说的女孩的事情,她心里挺难受。 要不是冬树姐,自己就是下一个她。 小宜没有因为自己的得救而觉得庆幸,善良的人从不因为别人的磨难而对比自己的幸福。她只是想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冬树姐知道自己的感激啊。 清卉不怎么和小宜说话,她和小宜不熟,也因为姐姐的伤心怀芥蒂,但现在她抬起头认真对小宜说:“看到了吗?这事真的不怪你。” “只要我姐还在这个圈里,早晚都会遇到这样的事,不是小宜,可能还有别的小艺。” “不要总是陪着我们了。”清卉告诉她:“你陪了那么久,已经足够了。” “你和你的爸妈都是很好的人。” “虽然就算你们不是好人,那时候的我姐也会救你,但你们是好人,我就觉得我姐更值得了一些。” “我不怪你。” “回学校去读书吧。”冬树也劝她:“你还不到二十岁,一辈子长着呢,总不能一直陪在我这里。” 小宜不说话,闷闷地给冬树涂完了去疤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自己不走谁都赶不了,冬树只能等着她自己想开的时候。 冬树的事情闹得挺大,罗倾后来又来了。 罗倾一进门就把合同拿出来:“我们看过了。” 公司里权衡过了,最终给了个赔偿数字,几万块。几万块对于现在的冬树来说,并不多。 这是公司共同的决定,他们在经纪人的身份之下,也是普通人。 “以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谢冬树。”罗倾看向她,照本宣科对着合同上的条款念了一遍。 在这些官方文字之后,罗倾轻轻抱了抱冬树:“我们都说你是真的不合时宜,也是真的不懂事,不像个成年人。” 当冬树站在玉轮奖的领奖台上,拿到了最佳女配的奖杯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这个新星的起点,但谁都没想到,那便是她的终点了。 罗倾声音很小:“但我们都很庆幸,还有你这样的人在。” “以后好好生活,别惹这么大的麻烦了。” 她们轻轻拥抱,就此结束了几年的合作。 谭总那边正在解决,基本没问题了。但杜导的封杀在明面上,他这么大的腕儿,自然是能做这样的事情。 冬树几拳打破了他们的生态,打碎了他们的规则,因此必须要消失,这是叛逆者的应得结局。 这事既生也没办法,他目前只能给姐姐争取到一个还算体面的退场方式,宣布她是由于身体受伤而暂时不再拍戏。 冬树倒是没那么在意:“我也不是非得演戏的。”这是个怪圈,她想演好,演好便会上升,上升便会进入那个光怪陆离的名利场。 她和那个场,合不来。 只要还能练武术,她便什么都不介意。 “之后看看吧,等忙完这一阵,看姐姐想做些什么。” 既生这样说。 再没有多少人联系冬树了,原本如日中天的她立刻查无此人。只在一些剪辑视频中出现,作为观众对难得的能打的女演员的怀念。原本时常响起的手机现在也没了消息,之前簇拥在她身边热情喊“冬树姐”“谢老师”的人,也全都消失了。 只有小央在拍戏间隙回来了一趟。 他最是看得懂形势的人,现在什么都没说。 “我原本想说我养你的,”他看了眼既生:“现在看来也许我不用出太多的钱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17节 他没停留太久:“家里少了个挣钱的,我不能歇着。” 身周的人都忙忙碌碌的,只有冬树,二十多年来,她头一次清净了下来。 第86章 有终有始 清卉不能总陪着姐姐。 她手里已经接了戏, 既生好不容易将她从这件事里撇清,不能就这样错过手中的大好机会。 清卉拖着时间,又陪了姐姐几天, 被王尽天天打电话催促很多次,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剧组。 她去演那个不怎么正能量的被网暴然后复仇的角色了。 既生那边也慢慢忙碌了起来。 谭总那边已经基本解决,几桩案件正在审理中,他大抵是要被送进去关上几年了。既生送出去的航运股份, 现在也起了作用。 江二叔和小姑现在起了争执,都想要更多的股份。 既生在这个间隙,默默地开始展开自己对嘉明电子的图谋。 清卉进组后,便不怎么能来看姐姐了,既生也时常出差,只有小宜还坚守在冬树身边。 刚开始不怎么喜欢小宜的清卉, 也慢慢接受了小宜的存在, 有时候会给她打个电话,问下姐姐的情况。 小宜早就崇拜清卉学姐,在陆陆续续的沟通中, 两个人慢慢有了点朋友的意思。 冬树在京市实在无聊, 人一遇到点事, 就容易想家,于是她决定回蔚市一趟。 已经暑假了, 小宜也要和她一起去。冬树觉得没有必要:“你回家就好, 也挺久没见过你爸妈了。” 小宜认真地摇头:“我妈说了,让我陪着冬树姐。”其实她妈还说了,以后冬树就是和小宜一样的亲女儿, 但小宜怕冬树姐不同意, 就没说出来。 一家子死心眼, 冬树也没了办法,只能带着这么个小尾巴回去了。清卉和既生也抽了时间,陪着姐姐回蔚市。 荷花婶子以为来的只有冬树和清卉,没想到黑色的车上下来了四个人。 清卉和小宜颇为慎重地将冬树从车里扶出来,一个在车里搭手,一个在车外接应,明明冬树已经伤全好了,现在却被照顾得像个重病患者。 既生看着姑奶和婶子笑起来:“姑奶,婶子,我回来啦。” 祥文叔正在家里做饭,听到了声音小跑着出来,看着门口的男人,祥文叔有些不敢信:“这是……”祥文叔看了一眼清卉。 清卉点点头:“是我狼心狗肺的哥。” 祥文叔立刻忽略了狼心狗肺四个字,激动地跑过来:“我们既生回来啦!” 姑奶那张嘴,仍然没好到哪里去。 荷花婶子的超市已经开了好几家了,挣了不少钱,也买了新房子,但姑奶恋旧,仍然住在黄叶胡同里,不愿搬去楼房,祥文叔和荷花婶子把洛洛送去了大学后,便和姑奶一起住在胡同里。 姑奶走到了冬树身边,认真看她,冬树脸上的疤痕已经基本痊愈了,但仍然有些痕迹。 姑奶眼神满是心疼,语气全是责备:“我那么大年纪还去过几次医院,你怎么还不如我呢。” 说着埋怨的话,姑奶却轻轻挽住了冬树的胳膊,冬树知道姑奶一辈子都这个样,笑着回她:“是啊,姑奶身体多硬朗啊。” 婶子年纪大了,不怎么看新闻,最近才知道“冬树受了伤,再也不能拍戏了。”但她现在看冬树的身体,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小宜反应很快,立刻将事情讲了一遍。 婶子点点头:“冬树没错。”她一直很担心两个孩子那个行业受委屈,现在不做了也好,没什么可惜的。 然后,婶子便开始计划起来:“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去超市看看,冬树看愿不愿意给我帮忙,当个经理什么的。” 他们进了姑奶的家中,大铁锅里已经炖好了菜,祥文叔忙着将菜盛了出来。 “人多,再来个小凉菜吧。”荷花婶子说。 祥文叔做了很多年饭了,没什么意见,立刻又去准备小凉菜了:“拌个皮蛋,再拌个黄瓜吧。” 既生和清卉坐在屋子里,一个给皮蛋剥壳,另一个扒蒜。两个人在外面光鲜亮丽,现在扒蒜剥皮蛋照样手脚灵活。 小宜在家里也是做惯了活的,跑来跑去地拿碗筷。 他们来时穿了很家常的衣裳,现在便像是回到了他们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就是他们六个生活在这个小院里。 菜全都做好了,原来六个人坐着刚好的小桌子现在显得拥挤了起来。 炖菜里放了很多东西,有土豆,还有蘑菇。姑奶给冬树夹了大棒骨:“养伤啊,就得吃大骨头。” 姑奶也说:“当好人可比拍戏重要。”姑奶这辈子光是活着就颇为尽力,没办法做太多能力之外的好事,但她打心眼觉得,冬树这么做没错。 他们说着话,吃了饭。 清卉和小吉还有许老师打了电话,得到了同意后,冬树和小宜会住到对面的小院子里。 姑奶之前每个月都会进去,把许老师的家收拾一遍,现在里面很干净,能直接住进去。 既生和清卉出去了一趟,买了些日用品回来,冬树自己坐在许老师的院子里。 院子里养的花开得很好,当年许老师将花照顾得精心,花也只是开得蔫蔫巴巴,现在姑奶不会照顾花,顶多只浇浇水,花倒是旺盛了起来。 冬树的心情挺复杂的。 当年她和既生清卉,从大清山走出来到了蔚市,第一个见到的便是许老师和小吉。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许老师和小吉走了,她竟然回来了,还住进了许老师和小吉的房子里。 这么些年,她似乎走了很远,又似乎从未离开过黄叶胡同。 这倒成了她两辈子以来,最为悠闲的一段时光了。 武馆开了,阿丁和阿呈仍然没回来,在大草原定了居,开着成片的大牧场。武馆被租给了其他人,开起了少儿补习班。 阿丁和阿呈知道冬树的事情了,他们也没多说,定期邮来了牛奶和牛肉,说要给冬树好好补补。 清卉多留了几天,陪着姐姐在小时候走过的路上溜达,她们两个素面朝天,看不出在电视上光鲜的样子来,并且她们在电视上消失太久,从没有人认出她们来。 “姐,”清卉倒是对现在的情况颇为满意:“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就叫出走半生,归来仍是素人。” 这是用来嘲讽圈内糊咖的,但用到现在她们俩的身上,倒也不违和。 清卉自鸣得意,觉得自己说了很合事宜的俏皮话,冬树有些想笑,但其实一想,又没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她轻轻拍了拍清卉放在轮椅后的手:“就你会说话。” 待了几天后,既生和清卉便离开了。冬树和小宜一起,她带着小宜走过了当年上学的学校,和卖果子的山脚。 小宜是清卉的忠实小迷妹,颇为兴奋:“这就是冬树姐和清卉学姐上学的地方吗?”她探着头向里面看:“果然不一样啊。” 只是个普通学校罢了,硬生生被她加了层滤镜。 在蔚市一段时间后,许老师给冬树打了好几个电话,邀请她去港城,说请她去散散心,虽然姑奶有些不舍得,但也觉得冬树多走走是好事。 于是,荷花婶子给冬树和小宜买好了去港城的机票。 冬树在网上看了看,找到了一些信息,决定了在港城的行程,小宜有些不乐意,但也没说什么。 她们下了飞机后,许老师和她的丈夫便已经等在出口了,两人中间还签了个长得和小吉很像的女孩子。 许老师变化不大,冬树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大大地挥着手。 许老师略一愣怔,立刻笑起来:“冬树啊!” 皓灵乖巧地叫了声:“姐姐好。” 陆总和他们打完招呼后,温和地带着孩子跟在他们身后,许老师紧紧拉着冬树的手:“现在怎么这么瘦了啊。” 冬树小时候也不胖,但这段时间的休养,她被清卉和小宜牢牢看着,不能剧烈运动,时常待在家里,便显得苍白憔悴了许多。 许老师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心疼地拉着冬树的手。 小吉开车在外面等着他们。 冬树和小宜住在了许老师的家中,小宜陪着皓灵玩,许老师带着冬树在卧室里聊天,皓灵拉着小宜,一会儿送个水果,一会儿送份糕点,家里来了客人,小姑娘十分高兴。 许老师给冬树准备了衣服,让她换上,然后许老师检查了她身上的伤痕,确定都已经痊愈才松了口气。 “我还想去看看虎爷爷。”冬树告诉许老师。 许老师知道冬树肯定有这个想法:“我问过了,老爷子现在身体不太好,和他的哥哥都在国外疗养院,不怎么回来了。” 这就没办法了,冬树觉得有些遗憾:“以后还有机会……许老师,我还有件事要做。” 当年为了得到虎爷爷的帮助,冬树承诺了自己会为他参加武术比赛。当年年纪小,不到比赛的要求,现在年纪到了,也有了时间,终于可以履行诺言了。 正好,今年的比赛在港城举行,冬树在查到消息的时候,早早就报好了名字。 小宜有些不同意,觉得太过危险,但她信冬树姐,因此没有反对。 “也好,”许老师不拦着着她,但也像个妈妈一样叮嘱:“到时候量力而行,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做到什么地步,别强撑。” 许老师知道冬树惹了人,但清卉怕她担心,没说那么详细,许老师一直以为不过是些摩擦罢了。 因此,她觉得冬树参加比赛大概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但从到了港城的第二天开始,冬树便真的开始了认真的训练。 她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最喜欢的、最擅长的,其实都是武术。 她比其他人幸运,擅长和喜欢的是同一件事情。不能演戏了,其实她没有那么在意,只要还能打,她就能给自己打出一个不一样的明天。 第87章 习武之人 许老师一直陪着冬树, 皓灵不上课的时候也跟着。 冬树在练拳的时候,偶尔目光向后,便看到许老师、小宜和皓灵, 三位年纪完全不同的女性,乖乖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她。 她们四个,和谐得像是一家人一样。 没多久,便到了武术比赛开始的日子。 冬树报上去的名字是龙虎武馆, 赛场上每个参赛集体都有自己的小旗子,挂在上空飘扬。 许老师拍了照片记录下来,颇为高兴:“要是虎爷爷看到了,肯定激动得不得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18节 虎爷爷这个小老头,喜欢武术,喜欢打牌。其实武术练得不好, 牌技更是糟糕。刚开始的两个徒弟都是为了恩情、为了让他高兴才练武术的, 而胡同里的牌友,则是因为他大方又能输,才聚到了一起。 但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 明明这辈子没一点出色的东西, 却帮到了很多人, 被很多人真心地惦记着。 冬树报名的是拳术。 现在的武术比赛分开了男女场次,第一天冬树抽签后, 在现场走了走, 看了看会场,便离开了。 明天才是正式比赛的第一天,按照抽签的号码来进行选手自选的拳术展示, 下午场开始比赛。最后的成绩会综合拳术展示和拳术比赛的结果, 当然了, 拳术比赛的结果占分值比较高。 冬树换上了许老师准备的宽松衣服,这是许老师和小宜商量着一起亲手做出来的,白色的立领上衣,还有宽松的白色长裤,带着黑色的线条,十分流畅。 冬树号码比较靠前,上午场第九个便是她的拳术展示。 她展示的,便是自己最熟的军中拳术,她一招一式认真演练了下来,评委们也认真看看着,觉得招式普通,但动作流畅有力,行动间颇有古韵,因此获得了很高的分数。 下午场等待了一会儿,便到了冬树上场的时候。许老师和陆总带着皓灵坐在观众席给她加油。 小吉有空时也会过来,坐在场地不远处,预备着不时之需。 小宜就跟着冬树身边,手里拿着水和毛巾,就像是助理一样,牢牢盯着,随时准备冲上去。 只有冬树一个人上场的龙虎武馆,当初报名时,组委会没听说这个名字,疑虑重重,冬树表演过之后才得以顺利报名,现在加上许老师一家人和小宜,看来人数倒是挺多了。 站在冬树对面的是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女孩,穿着太极服,两人相互对视着,鞠了一躬,在一声哨声后,比赛正式开始。 对面的女孩是专职练武的,家有传承,但毕竟年轻,耐不住性子,率先冲了过来。 冬树想好了,这次自己一定要收住力气,点到为止。 对面的女孩动作很到位,冲上前来便是一个侧踢腿。这动作冬树很熟,她选择了同样的回击方法,也一个侧踢腿,小腿和对面迎面撞在一起。 但冬树经验更充足,她使力时用了巧劲,虽然相撞时两人受的力一样,但冬树没怎感受到痛感,女孩的脸色却猛然收紧,嘴唇都死死咬住了。 在对手因为疼痛迟疑的一瞬间里,冬树抓住机会,她飞身旋转,将对手绊倒在地,牢牢按压在地上。 趴在地上的女孩挣扎片刻,也不能有丝毫松动,只能放弃,这场比赛时间极短,裁判宣布了输赢。 听到了裁判的哨声后,冬树将女孩松开,两人再次面对面站定,相互鞠了躬。 对面的女孩仍然觉得有些疼痛,微微蹙着眉,但态度很好,不曾因为自己的失败而有半分不虞。 冬树忍不住盯着她看,心里越发觉得欣赏,觉得她很有古时武人的气度。 冬树忍不住开了口:“你刚刚的动作太硬了。”但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妥,当着失败者的面说她不好,是不是会让她不高兴? 但那个女孩认真回忆着,然后问冬树:“哪里硬?” 她家是练武世家,她爸手把手教了她习武,从来没说她这个动作硬过,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又怎么能看得出来? 她不怎么信冬树说的,但细细一回想,她们两个做的其实是一样的动作,这样说来,既然自己输了,那一定是有不如人的地方。 女孩看起来没有不高兴,冬树便继续说了下去:“你和我之间的距离没有估算好,应该根据距离和我的身高改变抬腿的高度的。” 动作很到位,却没有根据对手的情况来进行调整。 女孩想着,好像却是有些道理,平日里她都是和爸爸或者师兄们一起练习,爸爸和师兄们个子高,她习惯了这个高度的抬腿,今天这个高度其实有些不适合。 她们越聊越投机,下一场的人就要来了,她们还在场地说话,裁判摇了摇头,将她们赶了出去。 到了场下,她们记下了彼此的姓名。 “冬树,谢冬树。” “章凌,百意拳的章凌。” 小宜跑过来,想给冬树擦汗,但比赛时间太短,冬树衣服都没乱,根本没出汗,小宜颇为遗憾,觉得自己没有派上用场。 冬树带着小宜去了许老师他们的座位上。 章凌也去了自己的座位,冬树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到了章凌远远对她摆了摆手,冬树也对着她打了招呼。 然后冬树看到章凌和身边的男人说了些什么,男人和章凌长得很像,听着她的话,看了冬树一眼,点了点头。 当天就没有冬树的比赛了,但第二天有两场,都在上午。 冬树在会场又看了会儿,便离开了,晚上需要好好休息。但下午的这几场看下来,她心里倒是有了很大的信心。 毕竟几千年过去了,时代发展迅速,中间有过无数的战争和灾难,加上热武器的发展,其实武术已经成了很小众的东西。 即使是一些所谓的传承,其实中间也断过。 因此冬树看下午的这些人比赛,动作招式都很到位,但动作间并不流畅。 武术,其实并不死板。 冬树练的最熟的便是军中拳术,军中将士们都会学这一套,每个招式都相同,但其实将士们人人高矮胖瘦不同,相同的招式用在不同的人身上,便会有不同的调整。 冬树自然不懂得百家传承,但她能看出来选手们有些招式其实太过僵硬。 武术刚开始,是以能胜为目的,而不是为了将动作展示出来。 冬树觉得自己获胜的希望很大,第二日,面对一个年纪颇大的对手时,她心态仍然平静。果不其然,在比赛中,对手又有了同样的问题。 还是实战不足导致,冬树轻轻巧巧便找到了对方的疏漏,趁机而入,将对方完全压制。 裁判宣布冬树胜利之后,对面年纪颇大的女选手却看着冬树开了口:“听章凌说,你看出来她动作有问题了。” “那我呢?”她问:“也有问题吗?” 冬树认真回想着:“你那一拳,力道太大了。”她演示着:“我知道你那一拳是抱着必中的想法来的,但若是击不中,你力气也收不回来了,才给了我机会。” “总得给自己留余地。”她这样说,这也是她在战场上学到的东西,战事那么多,不能每一次都抱着必死的想法去,总得给自己活命的余地。 这位对手,其实力气比冬树还要大一些,因此冬树没有和她拼力气,而是灵活。 “谢谢。”对手很是恭敬:“您武艺确实厉害。” 这一场冬树打得还算久了点,小宜兴冲冲跑过来:“冬树姐,喝水!” 冬树不渴,但小宜太过热情,她也只能喝了几口。 在接下来的一场中,来了一位和章凌年纪差不多的女孩,看上去很是活泼,还未开始比赛,她便说:“我知道你,章凌告诉我了。” 看来章凌交友广泛,并且十分藏不住话。 女孩兴致勃勃:“要是我能打过你最好,但要是打不过你,你帮我看看哪里有问题好不好?” 冬树便答应了。 女孩甚至连章凌都不如,输得和章凌一样快。 赛后,冬树认真和她说了些自己在比赛时发现的问题。 在之后得几场比赛中,她都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刚一上场,对手就提出了请求来。 冬树一路面对了很多对手,她其实并不是所有方面都比对手强,有些对手力气比她大,有些比她灵活,有些招式她从未见过。但她毕竟经验多,尸山血海战出来,又隐忍多年,对很多事情有了自己的思考,虽逢强敌,但从不落下风。 就这样,她一路赢了上去,并且她发现自己似乎出了些名气,在会场中走一走,便会有人笑着和她打招呼:“冬树!” 和她打招呼的,男的女的都有,但冬树并不认识这些人,但他们笑容真诚,冬树便笑着回应:“你好。” 有一天下午结束时,冬树即将离开,章凌来找了她:“明天你有时间吗?” “我两个师兄也想和你打一场试试,”章凌打包票:“就在会场,没其他的意思,肯定不下重手,但你也不怕这个,我知道的,他们只是想让你看看他们的动作有什么问题吗?” 冬树无事,便答应了,她们说好时间之后便分别了。 冬树砖头走了几步,便听见章凌在身后又叫了她几声:“我知道你之前是明星了!” 冬树扭头看她,小宜也看了过去,章凌笑起来:“我家人打听了你的事。” “干得漂亮!”章凌可可爱爱地双手对她比了两个大拇指:“我们学武之人就应该做这种事情才对。” 第88章 亮光 章凌的师兄长得五大三粗, 让冬树立刻生出了亲切之感。 “我师兄和你师兄长得有些像。”冬树说的是她小时候的阿丁和阿呈。 当时的阿丁和阿呈高高壮壮,夏天穿着短打衣衫,走在路上能吓哭好几个小朋友。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安安分分当上了牧场主。 阿丁给冬树邮来的照片上, 两个穿藏蓝棉袄的红脸蛋胖子勾肩搭背笑嘻嘻地看着外面。 他们早就没了当年的模样。 章凌的师兄们正在当年阿丁和阿呈的年纪,冬树看到他们就觉得亲切。 小宜倒是有些害怕,她没怎么看过这种太过强壮、感觉下一秒就要杀人越货的壮汉,下意识害怕冬树姐和他们有矛盾。 但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冬树已经挽起了衣袖:“哪位先上?” 章凌的大师兄先来,其他人就在旁边看着。 这次不是比武,算是冬树的教学演练,所以动作比较慢,几次交手之后,冬树便站在原地:“是有些问题, 但不严重。” 章凌叫大师兄, 冬树便跟着这个叫法来了:“大师兄,你有些太过预估对方了。” 这是很多演员在演武打戏中遇到的问题,因为知道剧本, 而会下意识提前做出防御的动作来。大师兄的情况类似, 他不是因为知道对手的动作, 而是因为自己懂的拳法多,看到对手的手脚动了, 便会下意识猜测是哪种防御方法, 继而做出自己的动作。 这个方法其实在大部分时候是准确的,因为很多人在面对攻击时做出的反应基本相同。 若是被攻击了腿,那大抵就是要抬腿了, 要是被攻击了腹部, 那大抵是要伸手护住腹部的。 “但要是对方的反应在你预料之外, 其实就没用了。”冬树告诉大师兄:“现在你再出一击。” 大师兄立刻出手,一拳击向冬树的耳侧,若是正常来说,冬树应该避闪,并且伸手护住面部。于是,在冬树反应未作出的时候,大师兄便已经出手,要攻向冬树即将避闪的那一边了。 可是,冬树没有按照他的猜想行动。 尽管耳边有风,普通人一定会下意识躲避,但冬树眼睛都没眨,脑袋更是没有动,当即踢腿,击向了大师兄的胸膛。 她躲过了他的攻击,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大师兄身体不稳,快步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心服口服:“你说得对。” 之后,冬树又给章凌的二师兄找了找问题。 章凌和小宜去买了水来,给他们休息时喝,章凌觉得挺好奇:“你这么厉害,怎么还和我们一起参加比赛啊。” 冬树心情挺复杂:“我以为我没多厉害……”她以为自己这些年没多少进步,以为自己打不过很多人。 但事实上,她从未断过练习,更主要的事是,即使过了两世,身份不同,环境不同,她的心态却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逐渐找到了内心的真正价值。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19节 在之后的比赛里,她一路过关斩将,也时常被人邀请,在没有比赛的上午私下里沟通。 很多人遇到她都会口称“您”,但这种尊重却没有和之前的“谢老师”一样让她感觉到不适。 这次,她不是靠着地位,而是靠着自己的实力,也真的帮助了他们。 许老师和皓灵场场不落,看完了冬树的所有比赛。皓灵原来有些不太敢和冬树亲近,因为她不苟言笑,不像妈妈一样温柔,现在也天天“冬树姐姐”“冬树姐姐”得叫起来,满心满眼都是崇拜。 小吉和陆总要去公司,没看完全部比赛,但冬树的表现也足够让他们觉得骄傲了。 冬树来港城参加比赛这事,之前没告诉清卉和既生,怕他们担心。但后来小宜在电话里告诉了自己倾慕的清卉学姐。 清卉倒是没有反对,只觉得遗憾,现在拍摄进程过半,强度也大,她没办法请假了,只能拜托小宜多帮她拍照,也给姐姐录像,全都发过来。 既生已经不是清卉“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了,清卉在将小宜发来的视频好好欣赏了之后,也会给既生发过去。 在清卉一天忙碌的拍摄和既生心力交瘁的工作后,兄妹两个就像是超级狂热粉丝,认真研究着姐姐今天的表现到底有多棒。 “倒是要感谢谭总了。”清卉说:“之前和姐姐参加访谈,我就觉得姐姐有些不是很习惯。哥,你看她现在多高兴。” 既生认真看着屏幕里的姐姐,小宜今天的拍摄角度不好,隔着好多观众,冬树的身影不怎么清晰。 但既生仍然觉得,姐姐在很明显地发着光,他隔着人群也能清楚看到那个耀眼的光点。 “你说得对,”他对清卉的发言表示了赞同:“也是多亏了他。” “之前我开车撞他应该轻一点的。”话虽这么说着,但他们对于已经在监狱里蹲着的谭总并没有什么同情和后悔的情绪。 兄妹两个默契地恶劣笑起来,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冬树很顺利地走到了最后,刚开始因为她年轻而摆出老年人姿态的评委,现在也很明显地谦逊起来。 到了比赛结束的那天,冬树穿着许老师和小宜赶工制作的新衣服登上了领奖台,她理所应当地得到了女子拳术冠军。 但这个奖项无法概括她的实力,于是组委会又给了她一项额外的最佳新人奖。 冬树站在领奖台上,淡定地拿着奖杯,许老师兴奋地给她多角度拍照,然后发送给虎爷爷的侄子。 虎爷爷不会用智能手机,只能通过侄子联系了。 老头现在身体不好,躺在病床上看着照片兴奋得咋咋呼呼,让医生护士都来看自己的徒弟有多棒。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任何缺憾了。 小宜也很激动,拿着手机旋转拍视频,发给清卉看。冬树觉得许老师和小宜是有些夸张了,殊不知,手机的那段,虎爷爷、还有清卉既生,都在催促着许老师和小宜再多拍些。 这个颁奖会场没有之前玉轮奖那么奢华,虽然很大,但没有闪烁的灯光,也没有闪亮礼服,只在周边挂着很多红色条幅,上面写着“恭贺第五十七届武术比赛顺利结束。” 朴实的现场,却没有了当时的尔虞我诈,只有真诚的羡慕和祝贺。 这是第五十七届,冬树默默地想着,下一届,她要参加剑术,以后的每一年,她都要参加不同的项目,直到最后自己成为了全能冠军。 失去了一份事业之后,她仍然有自己能够发光发热的地方。 但颁奖礼后,组委会的几个评委便将她叫了过去,冬树得知了一个噩耗。 “组委会决定将你禁赛。”一个白头发老头说。 冬树颇为不解:“我没有违规。” “是的,但是你太强了,这是一个鼓励发扬武术的比赛,如果你继续参加的话,很可能成为你的秀场。所以,”老头向她伸出了手:“欢迎你加入组委会。” 冬树有些发愣,老头还在说:“我们开会商议过了。” “你毕竟之前不在这一行,资历浅,但我们打听了你的事情,对于你的人品是认可的。” “之后会给你在组委会挂职,有工资,但如果有事情的话,也会安排你去做。” “等资历足够了,我们会内部审核,如果能顺利通过,你就能成为评委了。”另一位看起来颇为严厉的老太太说:“看到你这样出色的年轻人,说实话,我们非常高兴。” 几个老头老太太站在冬树面前,他们年纪很大了,头发花白,但身姿挺拔,一看就是多年习武之人。 老头老太太们认真地站成了一列,冬树走过去,挨个和他们握了手,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什么大领导的错觉。 走出门的时候,她仍然觉得和做梦一样。 许老师在门口等她,小宜忍不住问:“冬树姐,怎么了?” 冬树看向小宜:“我……有工作了?” 她终于有了实感,忍不住笑起来:“对,许老师,小宜,我有工作了。” 许老师和小宜真心地为她高兴:“冬树那么厉害,让你在这里工作多正常啊。” 转头,许老师批评小宜:“我知道你跟了冬树很久了,但你还是个学生,现在冬树有工作了,有事情做了,你也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了,好好读书。” 小宜也放下心来,之前她要等冬树姐伤好,后来她怕冬树姐无聊,现在终于安了心:“好,等开学了,我一定好好读书!” 清卉挺高兴,和姐姐打了很长一通电话,全是她的彩虹屁。 既生话少,他不擅长和姐姐说什么好听的话,只是安排了段季,给武术比赛的组委会提供了一笔数额颇大的个人捐款。 组委会有自己的姿态,不像是拍戏的剧组,会让女演员陪投资人吃饭,组委会在收到捐款后,颇为矜持地问既生,需不需要给公司提供一场武术表演,或者给员工进行一周的武术训练,这是他们的回报。 武术训练就算了,强度实在太大了,员工们是来上班赚钱的,不是来学习当特种兵的。 但那个武术表演可以考虑,也许年会的时候可以加上,给大家热闹一下。 冬树在聘任合同上签字之后,很快有了自己的工作。 她被安排去梳理一个门派的传承,工作不难,只要将资料收集了就好。 之后她便开始了工作,仍然不是很忙碌,有很多的自己的空间,那些老头老太太极为看重她的能力,不舍得用杂务将她的时间填满。 她仍然能坚持自己每天锻炼的习惯,保持最好的状态,同时因为组委会庞大的资料库,也能够查阅很多资料,学到了更多的招式。 工资不高,但冬树物欲不强,只靠这点工资,不动用存款,她也能生活得挺好。 开学后,小宜终于乖乖回了学校,每周都要和冬树发信息聊天。 清卉还在剧组里,既生倒是自由些,能够在忙碌的间隙出来找姐姐,陪着姐姐全国各地跑。冬树其实不太愿意:“你也有自己的工作,跟着我做什么。” 既生就说:“当是旅游了。” 清卉也嘟嘟囔囔,等自己拍完了,也要跟着姐姐到处跑。 冬树去的地方,一般都不是特别繁华。 既生每次在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中谈完了生意,便去一些偏僻的小城中找姐姐。他们一起颠簸在路上,一起坐穿透了大山的火车。 就像是小时候他们坐在宝宝哥的大车上,走过了漆黑的隧道一般。 冬树靠在座椅后背闭目休息,既生看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有些事,他还在做,他想等有了结果,再给姐姐这个惊喜。 第89章 来自遥远的过去 冬树忙得挺高兴。 没了之前剪裁精致的礼服, 没了围绕着她的灯光,她不必再在乎妆容,每天简简单单穿着宽松舒适的衣服。 冬树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和一些人友好地切磋,获得了“少年英才”的称赞。 被罗倾他们委婉评价为“不合时宜”的行为,她在这里得到了广泛的认可。 现在她被安排到了百意门出差,组委会的老人们知道她和百意门的章凌关系不错, 特意安排了她出这个差。 事实上,冬树自认为自己和章凌只是认识的阶段,但多亏了章凌这张嘴,所有人都知道她们是朋友了。 因为国内前些年不支持武术赛事,因此比赛常年在外面举行,现在开始弘扬传统文化了, 比赛慢慢开始在国内举行了。 组委会也成了国内武术协会的一部分, 冬树目前做的便是武协分配的工作。 之前技术不发达,关于一些门派的信息都是上交的纸质文件,时间久了, 上面的文字有些不清晰, 在去年开始的信息录入电脑的过程中, 才开始逐步补充信息。 冬树来百意门就是为了补充一些信息的。 章凌很热情,早早到了火车站接她:“冬树姐啊!”她大声喊着, 其实章凌年纪和冬树差不多, 但小宜一口一个“冬树姐”叫着,章凌也跟着这样叫了起来。 不只是章凌,她大师兄, 还有其他的一些人不管自己年纪, 都这样称呼冬树。 要是按照冬树的时代来说, “冬树姐”三个字就像是成了她的江湖名号一样了。 章凌开了一辆黑色的大车,车身还贴着贴纸,上面是很大的字体“百意门武馆,传承中华武学,联系电话……” 贴纸有些斑驳,时间久了,似乎也受过撞击。 上了车后,章凌便往郊外开去,一路风驰电掣,让从不晕车的冬树都难得地生出了一些想呕吐的感觉来。 有传承的武术门派一般都在不怎么繁华的地方,因为难盈利,无法维持繁华地段的高消费。 百意门也是同样的情况,但稍好一点。 “我家这不是赶上拆迁了吗。”章凌笑起来,颇为骄傲。 原来的武馆被拆了,获赔了拆迁住房和铺子,但都不大,不适合在里面继续办武馆,只能租了出去。 章凌她爸妈在城郊买了大院子办武馆,用房租养着武馆,偶尔接个活动,再加上入了武协,有些特殊的时候能获得补助,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也不拮据。 章凌从小身边都是糙汉师兄,现在有了个那么强、又温和的冬树姐,章凌特别想和她亲近。 “冬树姐,”章凌一路嘴不停:“我家院子可大了,你不是说你弟弟过几天可能会来吗,就住我家里就行,别住酒店了,费钱。” “你也别住酒店,”她挺实诚:“我想和你一起住,还能说说话。” 章凌刚说完这个,立刻又转头问起自己感兴趣的:“冬树姐,你是怎么打得那人?” “打死了吗?”章凌真心实意觉得,冬树姐下了狠手,那是一定会死人的。 冬树颇为无奈:“没死人,死人就是大事了,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那倒也是,章凌点点头,眉飞色舞地继续开车,马尾辫扎得很高,整个人都充斥着昂扬的精气神。 她没安分两分钟,又问:“冬树姐,拍戏好玩吗?”她一问话,头就往副驾驶歪,车也开得更歪了。 冬树心惊胆战看着她开车:“章凌……”冬树不顾什么身为客人的礼貌了:“不然我来开车吧?” 章凌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开车可好了。” 她对路熟,不按导航走,选了更近的小路,路边全是杂草,忽然,前面路中央蹦过来一只兔子,章凌一个急刹,冬树一股恶心的感觉泛上来。 她心情复杂地意识到,章凌也许就是自己此行最大的困难。 等到她们终于到了的时候,冬树下车后,站在地上好好地喘了几口气,才找回了正常的呼吸节奏。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20节 “章凌啊,”冬树看停好车的章凌回来了,真诚地告诉她:“以后别自己开车了,尽量找个人陪你。” “那不行,”章凌忧心忡忡:“我大师兄开车可莽了,坐我旁边总骂我开得慢。” 这下子,冬树知道车上的撞击痕迹是从哪里来的了,大抵他们整个门派都有些贡献吧。 百意门的人挺热情,就是最近接了去学校宣传文化的活动,有些忙碌,于是,招待冬树的事情全程都由章凌负责。 休息了一天之后,章凌把所有的文字资料都拿给了冬树,让她拍照,之后上传到系统。 文字资料挺多的,厚厚的好几本,一天肯定做不完。 章凌在旁边等着,冬树就拿着相机逐页拍照。上午拍照,下午冬树便将这些照片导入到电脑里,分门别类地放好。 冬树忙了两天后,既生也到了。 既生的企业在这里有分公司,他开了公司的车直接过来的。 既生一进门的时候,章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是你弟弟啊?”章凌挤眉弄眼地问冬树:“你可没说咱们有这么帅的弟弟啊。” 冬树十分不明白,既生怎么就成了“咱们的弟弟”了。 既生来了之后,章凌很明显地变得文雅了起来。之前她对冬树也热情,但那是一种“自己人”的热情感。 章凌给冬树用的是家里的大搪瓷杯喝水,反正他们习武之人不在乎。 但既生一来,章凌专门去拿了家里的白色的瓷杯,还沏了茶,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把茶水给既生端过来后,既生道了谢,问:“这位怎么称呼?” 章凌颇为娇羞地走到了冬树的身边,小声问:“冬树姐,你弟弟……是喜欢姐姐还是妹妹啊?” 冬树的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她记得章凌在港城比赛时,就对长相帅气的男选手心动不已,当时冬树还以为是一见钟情,原来是惯犯了。 “你们俩一年的人,”冬树说:“彼此叫名字就好。” 既生对章凌很客气,毕竟这是姐姐的工作,他想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于是,在冬树拍照的时候,既生就帮忙处理导进来的照片,进度快了不少。 章凌又想起来另有一件事:“对了,冬树姐,我家有块碑。” “很旧很旧了,”她比划着大小:“上面挺多小字的,但那字我们都不认识。” “就放在仓库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上面说不定是资料呢,冬树同意了:“那就去看看吧。” 章凌想得简单:“我家就这一块,好好存着,没有其他的了,没必要专门花钱找人来鉴定,冬树姐拍个照存资料库,说不定以后武协统一找专家来辨认呢。” 她觉得自己很机智:“这不是省钱了吗。” 仓库在后院,他们从阳光下走进仓库中,光线陡然变暗。 过了片刻,章凌找到了开关,冬树才能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在正中的位置,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章凌还在说话:“……我们猜着说不定记着我家哪位先祖的故事呢……” 冬树走到了石碑前,当她看清上面字体的时候,眼泪却几乎要落出了。 这是她的时代的碑。 是燕国的字体,冬树其实上一世没上过学,家里日子太难了,她只断断续续跟着军武里的人认了些字。 但现在碑上字字看来都熟悉。 她忍不住走得更近一些,终于看到了上面记录的东西。 写的是一个村庄在那个时代的经历,他们辛勤地耕作,平凡地生活,却遭遇了战火。 在面临覆灭之际,有个女将军带着兵马前来,救他们于水火。女将军满脸烟尘和鲜血,临走时告诉他们,她会护着他们,但他们也得学着护着自己。 之后,村里开始有人学武,慢慢发展成一个小小的门派。 冬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救过那么一个村庄,有没有说过那么一句话。 她以为自己活得挺失败,最后也只是做为棋子消亡。 但她没有想到,在一些已经被遗忘的角落里,竟然有人记住了她所做的事情,并且试图告诉给他们的子孙后代。 冬树长久地盯着那块碑。 章凌等了很久,她好奇起来:“冬树姐。” “难不成你认识?” 冬树终于动了,她摇摇头:“不,我不认识。”她没办法解释自己认识的事情,只能否认:“我只是……觉得这块碑很好看。” 章凌看了看冬树姐又看了看那块碑,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但冬树姐之前混过艺术圈,说不定艺术圈的人审美和他们不一样呢。 “我把上面的字全都拍下来。”冬树说:“之后会放到资料库里。” 然后,冬树认认真真地将石碑上每个字都认真拍了下来,即使是石碑下面已经辨识不清的刻碑人姓名,她也仔仔细细地拍了下来。 之后,他们便走出了仓库。 章凌因为自己的建议有了用处感到了开心,没心没肺地说着中午想吃凉拌猪耳朵了。 冬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上锁的仓库,然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既生跟在她们两个身后,他看着姐姐的动作,自己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既生在手机上查了,全国认识这种字体的人都不多,只有高校的一些课题组成员了解。但他下意识觉得,姐姐应该是认识的。 不然,下面像是花纹的几个笔画,姐姐说着拍字,却行动如常地照样拍了下来。 很明显,姐姐知道那是字。 但在他和章凌看来,那都是普通的花纹啊。 在既生一晃神的时候,冬树和章凌已经向前走了一段了,他立刻快步跟上,不再多想。 不管是什么情况,姐姐自然有她的道理。 姐姐从没有错,既生坚信着这一点,心中没有一点疑虑。 第90章 小绵羊的请求 冬树又忙了几天, 终于开始了最后的梳理工作。 而章凌对既生的莫名产生的好感也基本消失殆尽。 “算了。”章凌看得很开:“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他对我没什么意思,我也不强求。” 冬树对这些情感上的事情有些笨拙, 说实话,她也看不出来既生到底是什么个态度,她觉得,可能既生根本就没看出来章凌心里有这么个小九九。 晚上, 她们睡在一个房间里,章凌颇有些伤感,但冬树不打算安慰她。 若是没看到章凌在港城对那个帅气男选手的热络样子,冬树也许会以为章凌对既生是认真的。 但冬树看到了章凌之前的心动,自然不会当真。 但章凌看起来有些忧伤,冬树只能意思意思地安慰她:“是啊, 是啊。” 她说不出什么花花来, 只能是啊是啊。 冬树回答得如此敷衍,章凌就已经觉得自己得到了认同了,立刻兴致勃勃地转头问:“冬树姐觉得我大师兄怎么样?我是不是能搞搞他?” 冬树看着章凌那张坦诚的脸, 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甚至有些佩服章凌了, 花心得理直气壮。 但章凌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冬树觉得章凌的大师兄是个好人,但章凌也说不上是个坏人。 冬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只能闭上眼, 假装睡着。 几天后,冬树全部忙完,和百意门众人正式道了别, 章凌颇为不舍, 使劲招手:“冬树姐以后常来!” 冬树回应着章凌的热情告别, 眼神忽然看到了旁边站着的大师兄,憨憨厚厚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完全不知道小师妹有“搞搞他”的邪恶心思。 冬树这一趟差出得挺疲惫,材料全部上交后,上头通知她可以休息段时间了。 冬树立刻有了想法:“我想去读研究生。” 既生问:“读什么?”他想问是不是要读武术相关的,但他下意识觉得不是。 果然,冬树回答:“读历史。” 既生心中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感觉来,嘴上立刻表示支持:“我觉得挺好。” 清卉也觉得挺好,还问:“姐,要不要我和哥给你找老师?” “不用,”冬树说:“我要自己考。” 她目标明确,想读的就那几个课题组,因为全国只有这几个课题组研究燕国历史,她不想隐瞒自己对燕国文字和历史的了解,那就需要这个合理的理由。 冬树回了京市后,便开始了准备考研。 但其实,她要准备的不多。只有英语、政治和历史学,其中历史学是各个高校自己命题,冬树要考的方向是老师自命题,考的就是燕国史。 这对冬树来说,实在太过简单。 因此,她最不需要准备的便是专业课了,只要在英语和政治上花时间就好。 因为自己两世的不同,冬树隐隐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像是作了弊一样,会夺了其他考生的名额。 但她在网上查了信息后便放了心,因为每年这个方向的考生是最少的,只要总成绩和单科成绩全部过校线,学校便会接受,面试从不刷人。即使这么宽容,仍然录取的人数都达不到预留名额的数量。 所以,不管冬树考不考,都不会影响其他人的录取,因为这完全取决于考生本人的成绩有没有过固定的分数线。 冬树的英语是弱项,口语是最大的问题,但十几年应试教育出来,她做题还是挺有一手的,政治只要花时间背诵就可以,这两门过线不难。 冬树说是要花时间准备考研,其实只是为了让自己考上这事更加合理。 她对自己有强烈的信心,肯定没有问题。 但她仍然买了不少历史书,做出苦读的样子来,其实很多时候都在练拳。 日子正常过下去的时候,忽然,冬树接到了小宜的电话。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21节 小宜声音犹豫:“冬树姐。” “我们班打算拍个短片参加大学生电影节。” “你愿意来帮忙吗?” 小宜本来是不打算用自己的事情打扰冬树姐的。 她怕给冬树姐惹麻烦,回到学校后也没有将自己和冬树姐的关系告诉别人。但她是表演系的,班里有些同学的亲人便在同一行业,多多少少地得到了些消息。 回到学校后,老师对于小宜这么长时间的假期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她办理了手续,让她参加上学期的补考。 班里同学们也或多或少知道了情况。 小宜没什么名气,在冬树和谭总、杜导的故事里,小宜只是一个作为导火索的没有姓名的小艺人罢了。 但被选中参加杜导的电影,又是京市艺术大学的学生,范围便缩小了很多,再加上在事情发生的同一时间,小宜便请了长假。 这个故事里没有姓名的小艺人,就这样轻松被班里同学对上了名号。 小宜回到班里之后,同学们没人主动问起过她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怕触及她的难过。她的室友们组织了热热闹闹的寝室聚餐,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喝着酒,本来说笑着,喝多了便失控地哭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小宜。 同寝室的女孩本来是有些羡慕小宜的,羡慕她虽然出身小镇,但有爱她的父母、有出众的外表和相当惊艳的才艺,甚至还得到了出演杜导电影的机会,似乎全世界最好的事情全都发生在了她身上一样。 但是那事发生之后,本来对她心存艳羡的室友,也只是为她感到庆幸。 她们从不是对手,怎么会为了她擦肩而过的灾难感到高兴?她们是朋友,小宜的平安归来,让她们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欢欣。 小宜心情很好,那一晚给她留下了颇为严重的阴影,冬树姐当时全身的血更是让她受到惊吓,但现在冬树姐有了自己的事情做,她自己也安稳重返了校园。 小宜再次变成了那个没什么心事的姑娘,每天都开朗地笑着,和室友们一起去上课,一起去食堂。 至于未来,小宜看开了,她是想演戏,但这事之后,估计她也没路可走了。 那等毕业了,就去当个幕后,或者去辅导班当老师,但一定要留在京市,她想离冬树姐近一点。 以后挣了点钱,她就攒起来,买个不大的小房子,把爸爸妈妈接过来。 班里同学也没人问她当时请假去做什么了,只在她补考需要时提供了自己的资料,大家保持了默契的沉默。 但之后班里再有人去试镜的话,大家都是结伴而行,如有不妥,便当即从现场逃离。 在一些课程上,需要小组讨论某个主题的电影,同学们也全都避开了杜导的电影,尽量不勾起小宜不好的回忆。 小宜也慢慢意识到其实同学们大概是都知道了,被这样维护着,渐渐的,她对这事也不避讳,偶尔也会主动说上一两句当时的感受,隐隐承认了自己便是那件事的亲历者。 这事不再是班级里不可触及的话题。 当阴影被展露在阳光下之后,便不再是阴影了,小宜的笑容越来越多,时常提起自己最崇拜的冬树姐,还有最佩服的清卉学姐。 小宜顺利通过了上学期的补考,之后她被班里同学邀请参加了大学生电视节的比赛,一同拍摄短片。 班长担任男主演和导演,他辅修了导演专业,很有自己的想法,在他的构想里,他们要拍摄的是一部光怪陆离的小电影。 电影的主旨是探寻自我,班长研究过了,这是电影节更容易得奖的类型。 但在拍摄中,他们遇到了一些问题,其中需要一些打斗场面,但他们并没有设计动作的能力。 尽管他们找了体育专业的同学,但体育专业的同学对镜头不了解,设计出来的放在镜头里其实不怎么合适。 小宜在里面演女主角,跟着大家一起发愁。 班长看着镜头,听着大家的聊天,忽然随口说了句:“小宜,你和冬树姐关系那么好,能不能问下她有没有时间来帮忙啊?” 小宜自然是不想问的。 她觉得冬树姐现在有事情做,但她又真的很想让班里同学都亲眼看看,看看冬树姐到底是个多好的人,想让他们看看,自己真的和这么好的冬树姐关系亲近。 小宜踌躇着答应了。 她想,就问一句罢了,冬树姐要是没时间、或者不愿意,肯定不会答应的,自己只问一句,也不会让冬树姐讨厌自己。 于是,冬树便接到了这个电话。 冬树忙倒是不忙,只是每天呆在家中扮演苦读的样子。但对于电话里小宜说的事情倒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她刚从那一行脱离出来,目前也不想再去接近了。 但电话里小宜的声音小心翼翼,旁边隐约还有人在小声地问“冬树姐怎么说”“她同意了吗”…… 冬树能想象的到,小宜现在应该被人簇拥着打了这个电话,她应该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拒绝吧? 小宜性格很乖顺,甚至有些懦弱了。长期相处下来,冬树能看得出来她就是只柔软的小绵羊。 但越是这样,冬树就越是感慨于那一晚她抗争得坚决,还有之后她非要照顾自己的倔强,冬树知道她是个相当有骨气的女孩。 小绵羊在面对自己底线的时候,也能够凶狠地捍卫自己。 被小宜照顾、陪伴了这么久,冬树有些心疼这个女孩,甚至有些把她当小妹妹了。 她不忍心在众人的围观中拒绝小宜,更何况,这不是多难的事情。 于是冬树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给出了回答:“好。” 第91章 被喜欢的两个姐姐 清卉已经拍完戏回了家, 从姐姐口中得知了小宜的请求,对于这件事,她倒是没说什么, 现在小宜勉强算是她的朋友,小宜很懂事,一口一个“清卉学姐”,让清卉无法生气。 清卉对自己人不是极尽温柔便是口舌如刀。 但很明显, 小宜不是和小央一样的人,没那么厚的脸皮能承受清卉的精准吐槽,于是清卉对小宜保留了足够的温柔。 她只是说:“她也该问问我的。” 等到了和小宜约好的那天,清卉和冬树一起出发了,冬树驱车从住所赶去了京市的郊区公园里,清卉就裹着大围巾, 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睡觉。 她不说话的时候, 便乖乖巧巧的,纤细的眼睫毛搭在卧蚕上,将黑眼圈凸显得更严重。冬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觉得她和小时候一样, 仍然是那副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 时间还早, 郊区公园刚刚开门,又是工作日, 人很少, 前方有一片大草坪,小宜和同学们便在这里。 剧本也是小宜的同学写的,故事的核心是年轻人的迷茫和对自我的坚定。小宜在里面扮演女二号。 故事里, 少年没有父母, 被爷爷奶奶养大, 他知道自己的特殊,因此拼命想融入集体。 他很怕自己被排挤、被歧视,怕自己会成为其他人不愿接触的人。于是,他学会了合群地笑,学会了和大家做一样的事,拥有和大家一样的情感,嘲讽着其他不合群的人。 直到有一天,他偶然在天台上遇到了班里最孤僻的同学,那个女生每天中午都在天台上呆着,少年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跟了她几次,终于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在天台上养了一只小猫。 这是学校禁止的事情,毕竟寄宿学校规矩严格,严禁学生饲养任何宠物。但其实女孩并没有饲养,只是每天都将自己的食物分给这只在天台安了家的小流浪猫而已。 但这事如果被其他同学发现了,很可能被全校通报,然后便会被孤立。 要是那是一只可爱的小猫也好,也许其他人也会喜欢它。但它不是,它长得不好看,瞎了一只眼睛,毛色杂乱,不怎么叫,警惕地看着周围,看上去就是不会有人喜欢的小东西。 但女孩仍然冒着被校规处置的危险,每天来喂养它。 少年并不打算和女孩、以及这只丑猫有任何交流,他遇到了几次,便再也不关心了,毕竟自己生活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有一天,女孩生病了,请了假在宿舍休息。 少年中午时隐隐有些担心,他搞不清自己的想法,最终去了天台上,将牛奶浸湿的馒头放在了女孩之前放食物的角落里。 他放好之后,小丑猫警惕地盯着他,少年耐心地等待着,在上课铃响起之前,少年即将离开的时候,小丑猫终于走了出来,一口口吃起了馒头。 少年松了口气,转头却看到了女孩站在台阶上。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擦肩而过。 然而几天后,女孩请假回了趟家,然后发生了意外,就此离世。那只猫,就这样成了少年的心事。 其实少年隐隐有些感觉,他觉得女孩是不想活了。 她和这只小丑猫一样,长得不好看,被孤立、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的理解,也许她是早就想去世的,但还有只猫等着她养。 于是她活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替她喂了她的猫。 那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少年觉得自己就是谋杀她的人,于是,这只猫成了他无法摆脱的责任和束缚。 少年接替了女孩的工作,每天都带着食物来到天台喂猫。 那只猫仍然不爱叫,闷闷地吃饭,吃完饭便悄悄地藏在了角落里。 少年守护着猫,直到有一天,有人发现了他的猫。 自然有人告诉了老师,老师和几个学生上了天台,要将那只猫带走。少年发了疯一样冲上去,要守护那只猫。 但他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了猫,再也没了消息。此后,少年神色如常,似乎一切事情都不曾发生。 后来学校里转学来了一个女生,同样的孤僻,同学们又要开始之前的孤立游戏,少年终于站起身,顶着所有人鄙夷的视线,他坐在了明明慌乱却故作镇定的女孩身边:“你好。” 他们成了彼此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 这个剧本冬树看了,挺简单的,但确实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才能写出来的故事。里面有义气和热血,还有无法言明的情绪。 现在拍的是少年奋力冲破人群,想夺回那只猫的戏,这里会有一些打斗,但少年很快被制伏,戏份不多,但小宜他们一直没拍出来。 因为他们人多,动作纷杂,场面便乱糟糟的不好看。 班长想过办法,不然就去掉这一幕戏,但这一幕戏极为重要,是主角第一次反抗,如果去掉了,冲突便不够大,人物塑造不够说服力。 这幕戏必须保留,还必须拍好才行,因此他才开了口,问小宜能不能找到冬树姐帮忙。 小宜他们来得早,还在练习。冬树的车停在不远处,看前面乱糟糟的临时片场。 说实话,道具太过劣质,有几个演技不错的,但很多演技还生涩,只是咋咋呼呼地乱叫。 冬树见过好的片场,于是知道这就是个草台班子,而这个草台班子正在尝试最困难的一部分,就像是一群猴子一样。 清卉醒过来,跟着姐姐一起看。 看着看着,清卉笑起来:“他们可不如我当年。” 虽然都是学弟学妹,清卉却没有什么怜悯的意思,说话丝毫不留情:“姐,你看他们,演的什么鬼东西。” 清卉颇为冷酷,在车里指指点点:“你看他们,畏手畏脚的,也不知道在学校里学什么了,表情也僵硬的很。” 冬树拍拍她的手:“他们年纪还小。” 冬树拨通了小宜的电话,小宜正在忙,她戏份少,演的是第二个被孤立的女孩,虽然现在没有她的戏份,但她义务承担了这个草台班子的很多其他任务,现在忙着拿道具。 冬树的第二个电话时,小宜才接到。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22节 小宜看到了冬树的车,大大地挥手:“冬树姐!” 冬树和清卉从车里下来,那边的学生们也都看了过来,冬树微笑起来,对着小宜的方向挥手:“小宜。” 但清卉不准备当个温和的好学姐,她里面穿着白色长裙,外面是一条紫色长外搭,看起来十分慵懒富贵。 对于那边的招呼,清卉理都不理。 冬树拉着清卉走过去,班长和其他同学们规规矩矩打招呼:“冬树姐,清卉学姐。” 冬树很温和地夸赞他们:“你们写的剧本很好,演得也很认真。”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孩抑制不住自己的惊喜:“是我写的故事……” 冬树点点头:“不错。” 然后,班长组织开始了正式演戏给冬树姐看,让她找找问题,指导他们。 刚一开始演,冬树便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她凝神思考着,最近她看到了武术协会很多的传承,学了很多招式。 她也拍过电影,知道表演重于实力。 既然这是小宜请她帮忙,她也可以将自己更在意的一些方面说出来,但采不采取就由他们决定了。 “首先,动作太乱了,这幕戏有很多群演,每一幕都应该有个主次,不能所有群演一起动,这样观众视线找不到重点。” 同学们认真听着。 “但有主次的时候,其他群演不能不动,”冬树说:“因为这样就太假了,所以可以设计入场动作,也就是每个群演进入冲突核心的过程。” 这事只有冬树能做。 她让大家站在原地,一个个给他们设计动作,而冲突的核心一直放在少年身上,他被不同的人阻止,一个人没有抵抗全世界的力量。 “我看了剧本好几遍,有了些自己的理解。”冬树温和地说:“当然了,如果我理解得不对,你们就不要采纳我的建议,毕竟我不是写这部戏、导这部戏的人。” “我觉得,这里是主角第一个反抗,却失败了,这里可以加个动作。” 冬树的手轻轻放在了班长头上,她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将他的头压了下去。 “是不是可以加个这个动作?”她谦和地问。 班长和写剧本的同学思考着,觉得这是很好的建议,在场的所有人都理解了什么是动作语言。 “拍吧。”清卉没好气地说:“都说这么详细了,傻子都该明白了吧。” 尽管恶行恶相的,让同学们有些害怕,但在接下里的拍摄中,清卉却从来没说过任何人演得不好的话。 她站在一边,要是看到有谁演得不好了,她便会上前,将他的戏演一遍。 女一号,也就是演第一个养猫的、后来自杀的女孩的女生,壮着胆子去问清卉自己之前演得不好的戏。 “学姐,”女孩紧张地问:“我和男主角的对视,总是演不好,不知道用什么情绪。” 他们在天台上相遇,没有说一句话,相识一眼,便就此离开,几天后便是死生相隔。 “我演给你看。”清卉话不多说。 她站在原地,对着女生投注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但在短短一瞬间,女孩感受到了惊讶和释然,还有更多的她说不清的情绪。 “你去体会下。”清卉告诉她:“要是还不明白,就让小宜联系我。” 女孩乖乖点头,觉得自己懂了,但还差一点。 这一天,冬树和清卉和同学们待了挺久的,下午忙完了还请他们吃了饭。 小宜全程没怎么说话,但脸上一直是骄傲的笑意。 等他们坐到回学校的车上时,其他同学们终于忍不住了,七嘴八舌地感叹:“小宜,小宜!冬树姐真的好好啊!” “还有清卉学姐,看起来又美又冷酷,其实很热心!” “是啊是啊!” 小宜矜持地露出了一个笑意:“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她努力克制着自豪,但嘴角仍然忍不住溢出了笑意。 他们感叹:“要是以后进组拍戏都能遇到冬树姐和清卉学姐这样的前辈就好了。” 但他们知道可能性不大,大概率他们要学会讨好谄媚,最糟糕的情况,也许会变成下一个小宜。 但小宜并不觉得自己情况糟糕,她真诚地觉得自己是最最幸运的人,才能遇见冬树姐,将她从那个夜,带到了今天草坪上明媚的阳光中。 第92章 借刀杀人 此后, 小宜又找了冬树,请她给小草台班子指导了几次。 清卉有时候会跟去,有时候自己留在家里。 两个月后, 这部短片终于拍完了,在发送到比赛官方邮箱之前,班长和小宜先郑重地给冬树和清卉看了一遍。 说实话,取景地都是在校园或者免费公园里, 环境说不上精致,偶尔在一些画面中,还有无关路人走过,虽然已经竭力避免了,但毕竟都是在公共场地拍摄,还是偶尔有路人入镜。 短片和真正的电影有着很大的差别, 看上去有些粗糙。 但剧本被他们打磨了很多遍, 认认真真想要讲好这个故事,全片不存在逻辑漏洞。 并且经过清卉的指导后,全员演技在线, 特别是女主演, 她之后又请教了清卉两次, 终于把平台偶遇的眼神练得炉火纯青。 这里有个长镜头,从远而近, 又从她脸上拉开, 映衬略阴沉的天空,极有意境。 “很好。”清卉难得地夸奖了她。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还是演不好,所以尽量演得像学姐。” 她有些不好意思, 但清卉目光温和起来:“会学习就是最大的能力, 以后多体验, 慢慢会有自己的理解的。” 小宜演得也很好,她戏份少,只在最后出现,但存在感很足。 她不愧是被杜导看中的人,虽然青涩,但演技纯熟,尤其是演起来这种学生的角色,更是贴合自身形象。 从刚入校的惶恐,到被男主角帮助后的坚定,她的转变极为自然,笑容明朗。 虽然小宜长相极美,但在短片中,她素着一张脸,情绪的变化比颜值更抓观众的心。 还有就是冬树指导过的那一段,冬树前前后后指导了他们三次,现场拍摄也来了,盯着现场和镜头看。她要求比较高,既然找了她帮忙,那她就想帮他们做到最好,一有问题就让他们重拍。 虽然耗时很多,每个人也都很累,但成片效果极好。 尤其是现在放在了整个短片中,这一段反抗几乎有些画龙点睛一般的效果了。主角的动作,以及每个配角的入场和动作安排都极为自然。 其中没有台词,但动作语言清晰,不需要解释,观众都能看明白其中想要表达的情绪。 他们看完了全片,班长隐隐觉得有点愧疚了,因为被冬树姐指导过的这一段,就像是他的论文被老师改写的那一部分一样,按他家乡的老话来说,就是屎盆子镶金边。 “很好。”但冬树不遗余力地夸赞他们:“第一次能拍成这样,演成这样,你们真是太棒了。” 然后,冬树又请他们吃了顿饭。 班长很想自己去付钱,却被前台告知,冬树姐已经提前垫付过了,她觉得他们都是学生,没什么钱,所以全都提前自己安排好了。 班长和小宜他们本来是想给冬树姐还有清卉学姐看下成片,表示下感谢的,最后又蹭了一顿饭回去。 “等我出名了,”班长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请冬树姐吃饭,吃最好的饭。” 但他们心里也没底,那么多有能力的都没有混出头来,还有冬树姐这样有能力、又混上去的,也在潜规则的约束下,没了发展。 他们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信心。 这部短片被发送到电影奖的官方邮箱,半年后才会有消息。 冬树继续在家里准备考研。 清卉洗了葡萄,放在姐姐身边,看姐姐苦大仇深地背单词。她捏起一个葡萄,便放到了姐姐嘴边。 冬树张开嘴,就吃了下去。 “姐姐,”清卉知道自己不该打扰姐姐学习,但还是忍不住问:“姐姐,好不好吃?” 冬树头也没抬:“好吃。” 清卉一下子觉得骄傲起来,洗的时候她就在对比,选了很久,还是觉得这颗最饱满。 但她没有将这个小心思说给姐姐听,说了自己就像是小孩一样。姐姐说了一句好吃,她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但清卉却觉得刚刚好。 小央在拍电视剧,还要一段时间,但清卉觉得他不要回来了最好。 要是既生也不回来就好了,但他打了电话来,说自己后天就回来了。他这段时间为姐姐做了很多事情,十分尽心尽力,清卉没办法忘恩负义,说让他不要来了。 清卉微微叹了气,觉得有点遗憾。 清卉那部戏快要上映了,因为不太正能量,所以不能在卫视播出,只能网播。但其实刚开始,是谈好了几家卫视的,听说是杜导从中作梗。 既生说能解决,但清卉觉得没必要。 她挺有信心,即使是网播,也能有不错的回响。 但清卉很懂事,为了这事和导演道了歉。导演也不在意,本来选了清卉就是为了她的热度和演技,题材有问题,是导演自己也早就知道的事情,现在一点小小的问题,不足为虑。 果然,在播出之后,几乎是大爆。 虽然碍于杜导,很多平台没有进行这部戏的宣传,但观众们有口皆碑,没多久热度就达到了顶峰。 清卉在家歇了一段时间,剧一开播,她和剧组便收到了很多邀约。 这部戏里,清卉形象转变很成功。 从无脑小甜妹,变成了无辜受难、费劲心机复仇的成熟女性角色,甚至获封了众多网友口中的“复仇女王”。 之后来了更多的邀约,清卉却不急了,既然转型成功,下一步更要好好选择。 在这段时间里,清卉陪着冬树去参加了研究生考试。 既生自然也来了。 考点就在京市,但是离家有些远,既生定了考点附近的酒店套房。因为考试时间比较早,既生也很早起床,准备早饭,确保姐姐一起床就能吃上饭。 然后兄妹两个,一起将冬树送到考场。 冬树进了考场后,既生和清卉便会找家咖啡店坐一会儿。清卉戴着口罩,眼睛一直看着校门,和哥哥聊天。 既生一来,就打破了清卉和姐姐的二人世界,让清卉有些不爽,但这个小心思没办法说出来,她只能暗戳戳地想让既生不舒服。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23节 “当年我和姐去接你了。”清卉说:“就你高考那年。” “我们等了挺久,但是没等到你。” “姐挺难受的。” 清卉看似是随口说话,但其实句句都在扎既生的心。 既生低着头,认真搅拌咖啡,不回她。 但清卉悄悄瞄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了。 他不好受,她就舒服了。 清卉舒舒坦坦,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打在清卉和既生的脸上。因为前段时间拍戏,清卉为了演得更好,在烈日下站了很长时间,虽然涂了防晒,但仍然有些晒黑了。 所以,虽然现在太阳很好,但清卉也只能拉低了帽檐,遮住了所有的阳光。 冬树考完之后,跟随着人群走出来。 清卉和既生已经早就等在了校门口,看到姐姐后,清卉立刻奋力挥着手:“姐姐!姐姐!这里啊!” 她声音极大,喉咙几乎都要喊破了,十分没有形象。 冬树立刻也看到了她,向着这边走过来。 抓住这点时间,清卉又扎了一把既生的心:“你看,姐来了。”既生刚想点点头,清卉紧接着就是一句:“只不过,当年我们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你。” 那种隐隐的悲伤,清卉把握得极好,在戏中便用这种克制的哀伤扎疼了很多观众的心,骗了很多眼泪,现在扎起既生来,更是熟能生巧。 既生本来还带着笑的脸,也沮丧起来。 他知道清卉是故意的,她从小就这样,总是贱兮兮想让他不高兴,只不过当年她小,手段都弱。 不像是现在,她长大了,经历多了,伤害他这事简直是手到擒来。 兄妹两个思绪纷杂间,冬树已经走过来了。 “姐!”清卉兴高采烈问:“怎么样啊姐?” 冬树向来实在,从小在考试一事上有清醒的认识,不像是既生谦虚得惹人生气,也不像是清卉乐观到让人绝望。 “还行,时间有点赶,没检查,可能会有小错误,但应该没问题。” 她说还行,那就是真的还行,不会特别好,但过线应该问题不大。 既生也放了心,他在外面面前很能控制情绪,但在姐姐妹妹面前做不到,现在还是有些蔫巴。 司机开了车,既生坐在副驾,冬树和清卉坐在后排,清卉没有再问姐姐得考试,而是聊起了待会吃些什么。 既生从后视镜看她们,看清卉笑容满面,贴在姐姐身边腻歪,看姐姐笑容温和,轻轻用手指顺着清卉的头发。 他忽然有些心酸。 既生知道那些年她们吃了不少苦,也许精神富足,但物质上肯定不富裕。但若是能选,他想当清卉,即使是苦的,起码能守在姐姐身边。 并且,他默默想着,他应当是比清卉有用的。 心里想着今天清卉说的高考那天,她们去等他却没等到的事情,既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姐,那年你们没有等到我……” 他没敢把话说得太详细,冬树却立刻理解了:“对。” “那时候我担心着,你到底在哪里,日子难不难过,其实挺害怕的。”冬树觉得事情都过去了,笑容坦荡:“现在看来,能过去的事情就不算难。” 清卉说她难过,既生只是觉得愧疚,而现在姐姐一说害怕,既生的眼泪却几乎要落下了。 他不再看后视镜,假装闭目,将眼泪全部艰难咽回去。 都怪蠢东西勾起了心思,既生默默想着,我就多余问这一句。 作者有话说: 既生(隐忍):杀我别用姐姐刀 清卉(得意):就用,就用! 第93章 必须吃的苦 自命题的历史学是冬树考的最顺畅的一门。 她挺骄傲:“应该是满分。” 她考的就是燕国那个时代的历史, 自命题的题目也全都是燕国相关的,器具、历史事件、字体辨认之类的,这些试题在普通考生看来挺有难度的, 不然也不会多年来过线人数一直不多。 但在冬树看来,题目就简单得很了。 不管过了多久,她也不会忘记当年日常的一些东西。 但成绩出来后,竟然不是满分, 冬树大受震撼,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思考了挺久,在回忆到底是哪道题出了问题。 思来想去,她只找到了一个答案:“也许是改卷错误,或者是标准答案错了。” 说这话时,她表情平静, 既生看着她, 心中一些隐隐的想法更加坚定,但清卉在姐姐面前是个快乐的小傻子,没脑子地跟着喊:“肯定是这样的!” 之后的面试更加顺利, 专业的导师年纪都大了, 很和蔼。但冬树毕竟不是专业出身, 在导师和学生的双选会上,有些老师碍于她的经历, 不怎么想选她。冬树能理解, 但也努力争取,认真做着自我介绍。 最后,她和一位即将退休的老教授相谈甚欢, 老教授即将退休, 身体也不好, 选他的学生不多,冬树顺利成为了庞老教授的学生。 冬树大学毕业已经几年了,庞教授名下还有几个学生,冬树的年纪和博士差不多,但她对研二和研二的学生都挺友好,按照学校的传统,叫着比自己年纪小的学生为学长、学姐。 这让几个学生受宠若惊,在初次见面会上还能维持平静,但出了课题组的门,立刻怪叫着给自己的朋友发了信息。 “大明星叫了我学长诶!” 冬树很快就选定了自己的研究课题,她觉得做一行就得做好这一行,虽然她来读书主要是为了给自己认识燕国的文字一个理由。 但她也不打算荒废时光,而是决心用自己与众不同的优势,帮助这门学科得到更多的发展。 现在庞教授名下有几个课题,她选择了其中最难的一个——器具。 燕国其实是个不大的国家,所处的时代也很混乱,一直有战争,没有安稳过几年,因此古籍和文物都比较少。 而其中发现的器具造型古怪,现在的学者对它们的用处无法确定,也许是殉葬用品,也许是酒器? 但都是猜测罢了,学者们需要查询很多的资料,不断地猜测,不断地推翻自己,才能确定。 而器具,和当时的生活、礼仪息息相关,如果能研究出来,对其他研究也有很大的帮助。 这个课题很难,庞教授已经做了多年,手下也有研究生和博士在做相关工作,一般情况下,一点新发现便足以写出一篇研究生论文,达到毕业的水平。 但冬树想做的更多。 她手里有一份厚厚的册子,上面是多年来存疑的器具,她想把这些器具全都研究出来。 这对她来说很简单,因为那都是她见过、甚至用过的东西,她要做的便是找到资料,佐证自己的发现。 标准答案就在她的心里,解题过程比其他人简单,那这便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冬树选定课题后,便投入进去,学校的古籍馆光线不好,人数不多,想当阴森,但她的大部分时间便耗在了这里。 没多久,她便找到了可以佐证的古籍,其中只字片语,她与其他古籍结合起来,做出了一道证明题。 庞教授相当惊喜,以此为成果,向学校申请了经费,给已经拮据多年的课题组每个人都发了补助,冬树获得了较大的一笔。 冬树也挺高兴的。 她之前听说过有些导师不太好,从不给学生发补助,只把学生当免费劳动力。冬树不缺钱,对这个不怎么在意。 但庞教授这么大气,对学生也好,倒是让冬树更加尊敬他了。 尤其是看到拿到了补助之后的年轻学长学姐们满是笑意的脸,冬树便觉得在图书馆的日日夜夜都是值得的。 庞教授看得出来冬树有自己的思路,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能指导的就指导,但既然自己都不懂的东西,那就不要多说话。 虽然他是教授,但也只是在细分领域懂得多一些而已,再加上研究时间久了,才有了些声望。但他希望孩子们比自己强,比自己强,这一门学科才会继续发展下去。 庞教授给了冬树很大的自由度,还让几个学长学姐给她帮忙。 冬树不藏私,她有想法就告诉了学长学姐们,带着他们一起泡在图书馆,还帮助他们都做出了一点成绩来。 在冬树进入课题组的这半年里,庞教授一组硕果累累,惹得其他老师们艳羡不已。 但毕竟古籍少,等能确定的器具研究透后,后面的就很难了。冬树只能申请了外出的项目,与其他专业的课题合作,带着几个学生去了挖出古墓的地方查探。 她记得,燕国那时战乱,又迷信,村中时常将石头刻字沉入水中、或埋于山上,也许挖出古墓的地方能有些线索。 她勤勤恳恳,在颇为荒凉的小山村里挖土。 清卉在京市参加了几个节目,很是忙碌了一段时间,忙完后,她立刻去找了姐姐。 她过去的时候,便看到姐姐头戴黄色的草帽,挽着裤腿,蹲在地上拿着毛刷在刷一块挺肮脏的石碑。 冬树知道清卉要来,一直有些不安心,这里路绕,她怕妹妹晕车,隔一会儿便往外面看,果然在清卉下车的瞬间便看到了她。 冬树立刻对着清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因为被晒黑了,她牙齿显得很白。 这一下,清卉便心疼起来。 “姐,”她说:“咱不吃这个苦了行吗?” 清卉也正经读过书,知道姐姐现在已经达到了研究生的水平,可以写完论文、什么都不做,等着毕业了。 但冬树摇了摇头:“不行。” 她能做到的事情,那就得做好。 既生也来了,他站在清卉身后不言不语,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姐姐愿意做什么,他都同意。只是现在着实辛苦了点。 他挥了挥手,让新秘书去买点好用的驱蚊水和睡袋。 冬树立刻发现段季没来:“段季呢?” “段季不能总当我的秘书,”既生说:“他跟了我,总得给他些好处,不能让他跟了我过得还不如之前,他现在去嘉明电子了,独当一面。” “他早就想要这个位置了,现在很忙,但是挺开心的。” 冬树欣赏地看着既生,觉得他做得不错。 新秘书 panpan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24节 挺会办事,段季推荐的人不会差,既生光说让他买驱蚊水和睡袋,他脑子机灵,在旁边镇上的大超市,把能买的都买了,用小货车运了满满一车。 冬树觉得有些浪费了:“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就走了……” “那就让货车跟着你们,”既生安慰她:“我和清卉出钱。” 冬树觉得太过铺张浪费:“没必要啊,多浪费啊。” 她向来不会享福,没什么太高的物质追求,既生知道无法说服她,于是视线轻轻往后一看,小声说:“姐,我们知道你身体好。” “但是你看啊,你同学里有两个看上去不怎么舒服,不知道是低血糖还是太阳晒的,年纪都不大,不能让孩子太苦是不是?” 既生跟着他姐学了一个总是把其他年轻人叫孩子的坏习惯,但这话立刻戳中了冬树的心。 “也对,”她点了头:“都是好孩子,不能那么苦。” 虽然叫着其他同学学长学姐,但毕竟冬树年纪大些、阅历也多,在当地和村民沟通之类的事情,都是冬树来的。 现场指导,也是她来的。 相处下来,她获得了这些学长学姐们的敬佩,她也知道了这都是群好孩子,挺心疼他们。 清卉刚刚还以为既生和自己一起来而觉得生气,现在看他说服了姐姐,心里忽然觉出他有用起来。 中午吃饭时,清卉将最好的一块肉夹给了姐姐,第二块夹给了既生。 既生接过那肉便吃了,看都不看清卉一眼,他早知道她的性子,好一天坏一天的,他才不问呢。 虽然外出调研很苦,但这次是学生们最舒服的了。 他们睡上了很舒服的睡袋,驱蚊水和防晒霜都足够,甚至不远处就有一个大明星在撑着伞看他们干活。 清卉毕竟还要拍戏,不能晒太久的太阳,只能在树荫下站着。 刚开始,学生们不怎么敢和她说话,但没多久就有人鼓起勇气和她要了签名。 既生没闲着,他挽起了定制的裤子的裤腿,露出了银白色的金属色,站在姐姐身边帮忙,他不能久蹲,于是站着帮姐姐干活。 清卉心里又有些生气了,她狐疑既生是不是非要来显摆自己能干的活比自己多?她疑神疑鬼的,认真盯着她哥,猜测她哥是怎么个花花心思。 新秘书站在清卉身边坐立不安,现在老板去干活了,反而让自己歇着,他实在觉得为难,但刚想下去帮忙,便被既生叫住了:“你别来了。” 既生挺认真:“我给你的工资,不包括这些。” 他怕秘书实在难受,便给他找了活:“问问公司进展,写个周报给我吧。”这工作灵活,也许打电话久些,一上午就过去了,算是既生给他找了个躲开的好由头。 秘书终于舒了口气,走开了,不用再看老板干活了。 清卉什么都不管,专心研究既生,非要证明他是个坏东西。 但其实既生心里真的没太多的想法。 他只是简单地想着,要是自己多干一些,姐姐就能少干一些了。并且,姐姐现在晒得有些黑了,既生记得小时候姐姐也曾夸过清卉皮肤白,说白皮肤很好看。 他觉得只要自己晒得更黑了,那么姐姐还是家里第二白的漂亮姑娘。 第94章 只有她能做好的事情 冬树在外忙碌的时候, 收到了小宜的消息。 小宜想打视频电话,但冬树那里的信号实在太差了,小宜打了几次都没通。好不容易打通了, 冬树的脸在屏幕上忽闪忽现,多少有点吓人。 小宜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打了电话来。 冬树接通之后,小宜听起来挺高兴:“冬树姐,我们拍的电影入围啦。” 小宜这次拍的只是班里同学的小短片, 和当年她入选的杜导的电影,那可是天与地的区别,但小宜挺兴奋,一点都不觉得有落差。 “冬树姐,组委会邀请我们去国外参加颁奖礼,学校还给我们发奖学金, 够买机票了。” “冬树姐, 你来不来?”小宜问:“我们凑钱给你买机票,大家都说想和你一起去,我们都想你了。” 冬树也挺想见见他们的, 当时拍摄时乱糟糟的, 但每个人都很用心, 她对他们的印象很好。但她现在正忙碌,根本去不了。 “不去了, ”冬树说:“对了, 我忘了提醒你们了,别把我名字加进去。” 她从清卉那里得知,杜导竟然是这个电影节的组委会成员之一, 虽然今年没当评委, 但说不定会阻拦。 但这事, 小宜和班长他们知道的其实比冬树更早一些。 他们也犹豫了很久,但终究还是觉得应该把冬树姐的名字加上。 但他们并不是完全的傻子,没有冠冕堂皇地将冬树姐的名字写进去,而是在片尾的工作人员名单中用拼音拼出了冬树的名字。 不注意看的话,就像是个外国人的姓名。 他们毕竟只是学生,没什么能力,不能光明正大地致谢,只能暗戳戳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冬树告诉小宜去不了之后,小宜觉得挺遗憾的。 他们一群人出发的时候,小宜几乎是走到一个地方就给她拍照发个照片和信息。 “冬树姐,我们到机场了。”配着照片,班长手持自拍杆给大家的合影。 “冬树姐,我们上飞机了,飞机好大啊,还有wifi!”这是小宜第一次出国,事无巨细将自己觉得新奇的东西展示给冬树看。 “冬树姐,发零食了!竟然有小雪糕!”配图是巧克力味的小雪糕。 从小宜出发,冬树的手机就叮叮当当个不停,她手里有事忙,只能隔一会儿看一下,虽然没出门,但恍惚间觉得自己也在飞机上了一样。 既生很忙,已经走了,清卉还在这里,她看了一眼姐姐的手机,知道又是小宜了。 清卉对小宜还好,但态度比较凶,小宜有些怕她,因此只给她发了一条出发的信息。看到小宜给姐姐发了这么多信息,吵闹得很,清卉倒是庆幸起来自己没和小宜处得太亲近了。 当清卉又看到小宜给姐姐的手机发了一张在座位前方的屏幕玩游戏的照片后,她颇为不屑:“小土包子。” 清卉简直自豪起来,从小她可不是一个吵闹的宝宝。 冬树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么错误的认识。 “姐,你知道一个游戏吗?”清卉问:“叫旅行青蛙。” 冬树没玩过,她摇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清卉指了指她的手机:“我就觉得,你手机里像是有个旅游小宜。” 小宜的国外之旅非常愉快,和同学们去了一些景点,拍了不少照片,最后他们的电影还得了二等奖,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在颁奖词里,来自国外的主持人用英语念了对他们的褒扬,小宜他们的英语不太好,用了同声传译。 耳机里传出了机械的女声来,小宜听清了颁奖词的内容。 重点夸了男主角在天台为了守护小丑猫而做出的抗争那一段剧情,说所有演员的动作“几乎毫无瑕疵”。 还夸了女主演还有小宜的眼神,说她们演出了极有层次感的情绪。 这些都是冬树姐和清卉学姐指导过的东西,被她们执导过的,才是这部短片的点睛之笔。 其实这样看来,其实他们的能力并不突出,但班长看得很开:“冬树姐说过,学习才是最大的能力。” 她们教了,他们学到了,那便是很大的进步了。 在小宜他们从国外回来后不久,冬树便收到了一些快递短信,邮到了她家中,不过她现在不在,暂时还看不到。 不过冬树这次在外的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 她白天去挖土,晚上整理材料,顺便写论文。因为心中有想法,她这篇论文写得极为顺利。在她的帮助下,同专业几个本来写论文困难的同学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庞教授在学校里,邮箱里收到了几个学生的论文初稿。 他一边看,一边觉得感慨,他身体越来越不好了,随时可能去医院,冬树可能是他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了,当时看她没人要,人又礼貌,自己也没人选,才成了她的老师。 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捡了大漏了。 庞教授原本担心着,怕自己身体不好了,手下这些学生没人指导,会延期毕业,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成果,并且写得不错。 他给些建议修改一下,学生们的毕业都不成问题。 这下,庞教授终于松了口气,不再担心孩子们的前途问题。 但他知道,这都是冬树的功劳,要不是她在,自己可能还得焦虑挺长一段时间。 庞教授的妻子早就去世了,孩子也都成家立业,他自己不缺钱,现在一高兴,就想着法子、腆着老脸从学校申请些课题费用和补贴来。 钱一到账,他一分不留,全都找着由头给孩子们分了。 冬树本来的研究生学制是三年的,但是她论文早就完成,期刊论文的要求也超额达成,甚至成了这几届学生中发表论文最多的人。 她本来想在学校里待足三年,但庞教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冬树和庞教授商议后,最后决定只读两年,便申请和上一届的学生们一起参加答辩。 她毕业了,庞教授也就没了心事,能安心去疗养院了。 答辩极为顺利,学院的老师都知道她,知道她的成果极多,并且在几个细分领域都做得很厉害,甚至有些老师遇到了自己不太熟悉的问题,也会发邮件去问她。 虽说是师生,但冬树和这些老师们之间却没有什么隔阂,答辩现场极为和谐。 老师们对其他学生提的问题是:“研究的意义是什么?”“在这项研究中,你做了什么工作?” 但冬树上台的时候,台下的老师们认真听着,她讲完了,下面也无人提问,但这是不符合要求的,片刻后,才有人开了口。 “冬树啊,”有个老师问:“我正在编写一本材料,能不能用下你这个成果?”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冬树成果太好,几乎被默认为这几年里最厉害的学生,有老师问她要不要继续读博,在这一专业继续深研。 冬树拒绝了,她本来只是想给自己认识燕国文字找个理由罢了,现在就足够了。 但她总不能这样回答,必须要找个理由。她想了想:“我仰慕庞教授,他退休了,我也就不读了。” 庞教授简直泪流满面,虽然他是个老教授了,但其实名声不显,也没能在学校里混上一官半职。现在竟然得了最优秀的学生的认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值了。 不出预料的,冬树得到了优秀毕业生,在颁奖典礼上和大家一起上台,校长进行拨穗礼。 拨穗时,冬树个子比较高,校长矮矮胖胖的,冬树便悄悄弯了膝盖,校长拨穗后,和她拍了合影,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 清卉戴着大墨镜,和既生一起,给姐姐拼命鼓掌。小央也偷偷从剧组溜出来了,他名气很大,只能和清卉一样防护着,当仍然被旁边的一个女生认了出来。 小央将手指放在了嘴唇上,示意她保密,然后给她在笔记本上签了名。 那个女生十分兴奋,激动地点头,表示自己会保密,但是她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来,说她室友、闺蜜和表妹也很喜欢他,所以在清卉和既生鼓掌的时候,小央只能低着头签名,一连签了好多个。 清卉和既生心里十分感慨,虽然姐姐只比他们大一两岁,但小时候姐姐总像是他们的家长一样守护着他们。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25节 尽管没有父母,但他们两个人格健全,从不自卑,不知情的人根本猜不到这是两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这都是因为姐姐。 好多人都说家是避风港,但在经历了很多事情的清卉和既生看来,姐姐就是观潮台,他们只要和姐姐一起,便能笑对所有的风浪。 现在的日子,清卉很喜欢。 被杜导封杀之后,姐姐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了起来。清卉和既生去忙忙碌碌地挣钱,姐姐就做一些开心的事情就好。 清卉很喜欢将自己的片酬打给姐姐的那一刻,她终于理直气壮觉得自己不是小废物了。 说了这么多年的孝顺,画了这么多年的饼,她终于能给姐姐吃上一口了。 小央终于把那一整个小本子签满了,手都有些发酸,他签好之后,抬起头,才看到冬树的拨穗礼已经完成了。 他觉得有些遗憾,清卉心不在焉地安慰他:“没什么好看的,都一样。” 话虽这么说着,她却乐滋滋地看着自己刚刚拍的照片,觉得姐姐实在好看极了。 既生一直沉默着,什么都没说,直到看到姐姐走下了台,他才开了口,对旁边跟着的秘书说:“你找找信息,给我姐学院捐笔钱吧。” 秘书立刻答应了,心里忽然想到了之前段季对自己说的话。 段季提醒他说:“我们这个总裁啊,什么都不在乎,你不用和之前伺候老板一样想着安排什么外围或者小明星,也不用操心赌博或者违禁品。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我们总裁一点都不沾。” “你要做的,就是工作,另外就是和他姐有关的事情,全都要上心。” 秘书悄悄想着,段季哥诚不欺我。 他入职这么久了,除了工作,帮江总处理过的私人事情全都是和他姐有关的,相当省心。说实话,他都有些羡慕这份感情。 冬树就读的这个学院向来很少有人捐钱。 学校有个传统,只要捐款到了一定的额度,便会有栋教学楼挂上捐款人的姓名。金融学院的每栋教学楼几乎都有名字。 但冬树这个学院的教学楼目前大多数还都叫东二号、西三号。 既生这笔钱对学院来说像是及时雨,学院立刻欣然接受,还给了既生一栋教学楼的命名权。按照惯例,负责人问教学楼要不要就叫“怀屹楼”,倒也不违和。 但既生捐了钱,用来给贫穷学生继续学业,可不是为了给江家增光添彩的,他立刻拒绝了,再三斟酌,他起了名字“树人楼”。 虽然看上去有些纪念周树人的意思,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在学校里也不算违和的名字了。 在最后的捐款协议上,既生拿出了他那只有些外壳斑驳的钢笔,郑重地签下了名字。 这支笔,他用了好多年,上面的“花树草”三个字都有些模糊了。 但只要在重要的协议上签字,他就一定要用这支笔。他固执地认为,这支笔是姐姐给予他的祝福,只要带着这支笔,他便永远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冬树这边的学业一结束,武术协会那边便联系她了。老爷子和老太太们都很惦记她,他们不愿禁锢了冬树的想法和行动,当年因为读研,她提出了暂时解除劳动合同。 但现在她毕业了,合同便又可以续上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们倒不是想着她能为协会做出多大的贡献来,他们只想着用这个约束着她,让她心里一直记着练武这件事,不要将一身本事荒废。 冬树读书期间,老人们都没敢打扰她,虽然自己一辈子习武,但他们也尊重想读书的人。 不过冬树到了协会之后,老太太还是要试试冬树的身手,看她有没有坚持锻炼。 老太太满头白发,冬树不太想和她动手,但老太太目光灼灼,要是不接招,多少有些不太尊敬了。 冬树只能接了手,她每天都坚持比其他人早起一个小时,从没有断过练拳,现在拳脚反应灵敏,为了不伤到老太太,她灵敏地躲避着,没让老太太碰到她一次。 老太太来回几招后,便有些气喘吁吁了,但脸上浮现了笑意:“倒是不错。” 之后,他们便说起了正事来。 “其实你刚毕了业,是该休息段时间。”他们都不是老古董,自家孙子大学毕业后还去了毕业旅行呢,冬树也该休息休息的,但也确实有些正事需要她做。 “但现在有件事,我们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做好。” 冬树挺疑惑的,不少人功夫都不错,能有什么事是只有她能做好的:“什么事啊?” “宣传部要拍一部纪录片,其中有部分涉及到当年一些门派拼力抗日的事迹,工作人员说是要以黑白影像的方式插进去,但那些门派早就陨没,当年的具体细节搞不清了。” “我们这边也只能将尝试着当年的事情演出来。” “但你也知道,这些年的抗战片都……”老爷子想法子措辞:“……有些荒谬了。” “我们不希望将前辈们的事迹拍成笑话,可能不能复刻他们的壮举,但我们总不能辱没了先人。” “我们会出人扮演,但怎么拍,我们不懂,也怕剧组的人不懂武艺的事。所以这事,只有你能办好。” 他们协会,其实不止冬树一个拍过戏的,其实也有其他人被请去拍过戏。 但没有一个人,拍戏和冬树一样拿到了最佳女配角,武术上也能拿到拳术冠军。根本不用多想,冬树她确实是唯一的、最好的人选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捐款,我学校里就是这样,好多教学楼都是企业家的名字,很多是本专业的学生创业成功后给母校的捐款。但我所在的学院毕业生们稳定的贫穷着,多年来都没有一栋以人名命名的教学楼…… 第95章 重回 冬树也没想到, 自己被从演员这一行里驱赶出来,现在竟然又以这种方式走了进去。 这次,她被委托的是武术指导。 冬树心情有些复杂, 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可能再接触和演艺有关的工作了。但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她没办法看到自己的一生。 她最后接受了这个任务。 和她当时读研时的想法一样:这个只有她能做好,那便由她来做了。 杜导势力是大,也是真心地想封杀冬树, 但势力也没大到能让宣传部听他的话的地步。 武术协会这边推出了冬树,即使杜导那边收到了消息,也只能装聋作哑,他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去得罪整个武术行业。 冬树就这样进了组。 剧组竟然有老熟人。 一个个子不高,但挺白净的姐姐快步走了过来:“冬树!” 冬树把行李放下, 定睛一看, 立刻认了出来:“疼疼姐!” 这是当时她演罗血衣替身的时候认识的疼疼姐,那时候她还是实习生,现在在行业内浸淫多年, 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编剧, 只不过前些年她们一直没有遇到。 杜疼帮忙将冬树的行李拎起来, 向宿舍区走去。但还没走几步,杜疼和冬树手里的行李就被抢走了。 章凌指挥着她大师兄和二师兄:“送到我屋子里, 我和冬树姐住。” 她大师兄任劳任怨, 一张土匪一样的脸上,满是憨厚的表情。章凌他们是武术协会推出来拍纪录片的。 为了显得体面点,武术协会选出来的都是些长相不错的, 章凌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用脑, 但长着一张聪明又正义的好脸蛋。 二师兄拎着冬树的行李箱, 刚握住把手向前拉了几步,便脱出而出:“冬树姐,你这是带了转头来了吧,怎么那么重。” 章凌骂他:“肯定是你平时不努力!” 二师兄不敢再说话,快步跟上大师兄。 章凌亲亲热热和冬树抱了抱,然后便乖乖跟在冬树身后。 杜疼一直笑着看她们,杜疼这些年经历了很多,她生了孩子,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拼出了名气。 她一直关注着冬树的发展,看着她越来越好,自己也觉得骄傲。 冬树出事的时候,杜疼极为心疼,也为她抱不平,但是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再加上那时候前夫家里出些幺蛾子,还要抢夺孩子的抚养权,她自顾不暇,便没能和冬树联系上。 但现在她们相遇了。 一个是总编剧,一个是武术指导,竟然也都混得不赖。 杜疼挺感慨的,当时她和冬树同时遭遇了至暗时刻,但她们谁都没有停止过步伐,慢慢竟然都走出一片柳暗花明来。 杜疼和冬树说着要拍摄的内容。说是纪录片,但其中需要章凌她们呈现的东西和电影差不多,就是要把当时的情况全部演出来。 杜疼是花了心思的,在这部分查了不少资料,几个门派、多少人参加,最后多少人去世,她都查得清清楚楚。 甚至,章凌她们演的时候,角色的名字也都是当时真实的姓名。 杜疼想用这样的方式尽己所能地表达对先辈的尊敬,但杜疼也说了:“但动作戏方面,我是一点都不懂,全靠你了。” 冬树点点头:“放心。” “刚刚二师兄不是说我行李箱很重吗?”她说:“确实挺重的,里面是很多复印的材料,全是我找的能用到的。” 虽然当时的门派很多都不可考,但她仍然找了很多资料,想尽量地复刻出当时的情况来。 杜疼颇为欣慰地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章凌不太懂,对演戏兴趣不大,但协会承诺了,这次他们家出了人手,明年会有额外的补助。章凌的爸妈听到补助两个字,两眼放光,立刻便将他们几个丢出来了 章凌跟在后面,嘀嘀咕咕的:“我全听你们的了。” 冬树到了之后,和章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导演和杜疼都在,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 又等了一天,人员和器材全部到齐,便可以准备拍摄了。 在导演带人布景的时候,冬树带着章凌,还有所有的习武之人,熟悉镜头。 她给他们讲拍摄的模式,讲镜头的范围,讲灯光的作用,就像是当年小央事无巨细,将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了她一样。 章凌满脸好奇,和大师兄站在一起,小声讨论着这些设备。 等他们兴奋劲过去,冬树便拿出了自己的小册子出来,她早就设计好了武术动作,并且打印了出来,分给了他们。 “你们有好好看这些动作吗?”冬树问:“有没有背下来?” 他们热热闹闹地回应:“背下来了。” 他们是用武协的名义出演的,不能丢人。 导演还在忙,布景还得一会儿,冬树便将他们带去了旁边的空地上练习。 刚开始的戏份简单,是战火烧过来之前他们的日常生活。章凌和大师兄有些对手戏,但只是对打两招而已。 冬树根据资料里,有个门派的拳风是以柔克刚,于是她给章凌和大师兄设计的动作都很柔和却有力道。 章凌穿了白色的练功服,大师兄穿的是黑色的,他们两个按照冬树的指示,在空地上对上了手。 他们拳拳相交,撞击时没有声音,但是力道显而易见。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26节 冬树一边看,一边在笔记本上做记录:“待会需要个鼓风机。”她说:“把你们的衣服吹起来一些,会更好看,很飘逸。” “那你们待会要注意一下风向,章凌要迎风或者侧风,绝对不能背对鼓风机,不然头发吹到脸上不好看,所以大师兄你注意点。”冬树比划着:“那一拳和下一个踢腿,你控制下节奏,要是还按刚刚那样出,章凌只能转身了。” 杜疼跟着导演忙了一会儿,现在过来看冬树这边的情况。 她能看出来章凌和大师兄打得很真,也看得出来加个鼓风机更好看,但她不能像冬树一样看出来,哪一个动作会让章凌不得不转身,导致动作不好看。 章凌找了她二师兄扮演鼓风机,他生无可恋地蹲在地上,鼓着嘴吹气,然后冬树看着他们又练了一次。 冬树又提了些小小的需要注意的事项,果然第三次的时候,效果便更好了,杜疼不懂武术,说不来好在哪儿,只觉得处处流畅。 她对冬树心服口服,感叹果然专业的事情要让专业的人来做。 其他练武的人也在周围认真看着,学到了不少东西。 导演那边布置好之后,便来人叫他们了。 导演知道冬树,虽然对于她和杜导的事情,他一个小导演说不上什么话,但其实心里是佩服冬树的。 因此听说这次是冬树来当武术指导,他表面上没发表意见,似乎只是听任安排了一样,其实心里极为愿意。 导演知道冬树打戏厉害,但他想着冬树只是演戏好,对镜头和现场的操纵力不强,也许还是得需要他指导。 但章凌和大师兄走到了镜头里,随着导演一声令下,他们两个便开始了打戏。 他们极其信任冬树,现在还不太熟悉镜头,冬树专门站在了摄像机附近,章凌和大师兄只要确保自己能对着她就行。 鼓风机吹起了章凌白色上衣的衣角,衣服和她的头发一起飞起来,随着她的动作而飘荡。 他们两个配合极好,虽然有些紧张,但仍然顺顺利利地拍完了。 当他们两个停下来的时候,导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简直……无可挑剔! 导演深吸一口气:“卡!” 这可太棒了,有冬树在,他对武术这一块根本不用费心思了。 在战火开始之前,还有一场打戏,就是几个门派内的小纠纷引发的打斗。这几个门派关系并不怎么好,谁都不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年轻人气盛,时常有斗嘴,只是这次比较严重,打了起来。 即使关系不怎么好,但在战火蔓延过来时,他们却默契地成了最坚定的队友,共同守护着这座城市和城中的百姓。 这段剧情是杜疼写的,其实没有资料的考据,毕竟资料里也不会写这么细微的事情进来。杜疼觉得她要写的人物不是圣人,他们也是会斗嘴、有心事的普通人。 而这种普通人在大义和生死面前的毅然抉择就显得更加动人了。 这场打戏比较难设计,因为涉及到三十几人,都是有武艺的,场面不能杂乱,不管戏多戏少,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动作特点。 为了这场戏,之前冬树熬了好几个夜。 现在仍然在修改中。 章凌和大师兄的打戏过后,便是导演指导他们的文戏了。 他们演技不好,反正是纪录片,导演对他们要求不高,多是背影。 在这个时间里,冬树挨个找了练武的人,评估着他们的身形,和打斗时的阵营,还问他本身擅长什么。 她用了所有心力,认认真真地细细勾画着一个看似混乱,实则稳妥的打斗场面。 就一场戏,她就涂涂画画,记录了半个本子。 最后终于忙完定稿了,她将所有的动作设计都写到电脑里,然后打印出来,给他们每人一份。 之后让他们和自己的对手尝试,若是遇到了问题,就再反馈给她修改。导演自然是想拍好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冬树竟然认真成这样。 甚至让导演焦虑起来,怕文戏部分配不上她的武打戏份了。 有时候拍完了,导演都和杜疼出去吃饭了,他们说说笑笑拎着外面买来的小凉菜回来的时候,还看到冬树的房间亮着灯,她在窗边认真地修改着武术动作。 导演和杜疼面面相觑,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若无其事一般各自回了房间里,偷偷摸摸吃着刚买的水煮花生,假装自己也在忙碌一样。 作者有话说: 导演(恍惚):很多年前,我也在教室里偷吃花生 第96章 她们俩 冬树忙碌了挺久, 但得到的效果值得她的努力。 在那个三十多个人的打斗戏份中,乱中有序。 导演和杜疼站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场面一直在变换,每个人都在跑动,位置不停地移动着。 明明是相当混乱的场景,但导演却发现, 他能明确地发现每个场景中的重点。 而视觉重点不停移动着,从一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人身上。摄像师之前和冬树沟通过,现在在混乱中移动摄像机,人群看似混乱,但不曾有一人触碰到摄像机。 摄像师都觉得这一幕拍得省力,他不用费力去找重点, 每个焦点都会自觉地站到镜头中。 摄像师叹为观止, 不知道冬树是怎么做到的。 冬树平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场中的动作,右手手指轻轻在左手手背上敲击, 计算着节奏。 她和每个人都谈过, 也和他们配合着练习过, 她十足的认真细致,再加上武术演员们对她的信任, 才拍成了这样的效果。 她看了很多打斗戏, 也研究过不同打斗戏的优缺点。 人多,容易乱。 人多,也容易让观众视觉疲乏。 所以她还用上了道具, 一排武器架子就在旁边放着, 有人被踢飞过来, 顺手拿起了一柄红缨枪来。 在黑白色练功服中,便出现了一抹红来。 这点红在不同人手中传递着,指引着观众的视觉,让他们注意到了每个演员。 后期制作时,会给每张脸一个特写,然后在旁边写上当时就义的前辈的姓名。 尽管戏份不多,但每个人都出现在了屏幕中,笑着或者皱着眉,拳脚干脆利落或者稳重柔长,都有了自己的记忆点。 片刻后,几位老者猛然推开大门,出现在门前,厉喝一声:“小兔崽子!” 那些打斗便猛然僵住,刚刚还势如水火的对手们狼狈地四处逃窜,他们上天入地,从树上、或者墙边的狗洞里逃出。 刚刚还乱糟糟一片的院中,瞬时只剩下了章凌一个人。 她哭丧着脸:“爹……” 这场戏便算是结束了。 导演无声发出了喟叹,太好了,他甚至还想再看一遍,但实在没有让他们重拍一遍的理由。 冬树仍然站在旁边,旁边有几个矿泉水箱子。 刚刚拍完戏的人动作量很大,今天也挺热,现在一个个走过来,排着队从冬树手中接了水。 “不错,打得很好。”冬树一个个地水递给他们:“但我看到你趁乱偷偷打你哥了,那可不是我们计划内的,下不为例。” 偷偷打了他哥的高个子男孩笑嘻嘻地拿了水走了。 他哥从冬树这里拿了水,得了声夸奖,乖巧地应了,刚刚走出冬树的面前,脚下便跑起来,誓要把刚刚挨的那一巴掌讨回来。 这群人看起来有些乖张,不怎么好相与,小宜之前看了就害怕。 但现在在冬树面前乖巧得像是幼儿园领水果的小朋友。 他们都是凭本事吃饭的,自然服的也是有本事的人。 冬树姐就值得。 冬树挨个将他们夸了一遍,最后只剩下了章凌。 章凌被导演扣下了。打得是很好,但是演技有问题。刚刚那声“爹”听起来就很勉强,像是被逼着认贼作父了一样。 现在章凌在镜头下来,被导演指导着,一遍遍喊着“爹”。 她二师兄挺贱,喝完了水,便跑过来,就站在镜头不远处,章凌的视线就在他附近,喊“爹”的时候,二师兄便高高兴兴地点个头,蹭点光。 章凌又演了三遍,每遍都比上一遍更加咬牙切齿。 大师兄是个厚道人,实在看不过眼,拖着二师兄离开了。 章凌心绪平了,终于能演好了,等导演终于说了“过了”的时候,章凌飞一般朝着二师兄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愤怒地大叫:“我杀了你这个崽种!” 然后便是砰砰的动手声。他们动起手来,不是闹着玩,而是真枪实干,章凌一拳就打在了她二师兄的胸膛上,二师兄也没手软,一个扫腿,就把她绊倒在地。 导演和杜疼都没和这样性子的人相处过,很怕闹出人命来,他们紧张地问冬树:“没事吧?” 冬树轻飘飘地:“没事。”在军伍里,这是多正常的事情啊,她看着呢,不会出事。在打出火气之前,她不管。 导演仍然不放心,偷偷看着,但过了会儿,果然看到章凌和她二师兄勾肩搭背地回来了。 一回来,章凌就贼兮兮地告诉冬树:“他叫我娘了。” 他们之前的关系,不管是父女、还是母子,冬树都管不了。 她只回答:“那就好。”然后便可以准备剩下的戏份了。 今天剩下的部分都是文戏,这都是导演负责的内容了,杜疼一直站在旁边,要是哪句台词不好了,她就现场改。 不得不说,杜疼相当厉害,之前的台词便已经很好了,但现在她根据气氛和人物特点,更改得更加合适。 冬树坐在小板凳上,拿着本子写写画画。 清卉又去剧组了,她现在转型成功,现在接的又是一个颇有故事的女性角色,照这个趋势下去,她早晚都是一线。 小央拍戏快结束了,他说拍完了这部就来找冬树。 既生也忙,但每天都给冬树发信息,隔两天便打电话来。 既生很明显能感受到,姐姐这几天挺开心的,很自豪地说起自己的武术设计,说自己没有愧对当年的前辈,说这些表演也许会让更多的观众对武术感兴趣。 如果姐姐想要继续做这个的话,既生十分愿意给姐姐找这样的机会。 冬树不知道既生的想法,她现在沉浸其中,为之后守城的戏份做设计。 守城啊,她可太熟了。 守城、攻城这事,她都做过。 本来导演是打算冬树负责守城部分的个人戏份,他负责整体的,但冬树拿着厚厚的本子来找他聊了聊,导演当即把这项任务全都交给冬树做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27节 群演数量不多,但冬树很知道把人放在哪个位置才能显出场面宏伟来。 守城是最长的戏份了,冬树十分耐心,和导演比比划划地,说着自己的构想。导演全都同意了,冬树便和导演组的其他人一起,将戏份划分好,让数量不多的群演在不同的位置多次出现,终于演出了大批敌人强袭的场面来。 他们找了一处影视基地,租了城墙那一片区域,便开始拍摄。 章凌和其他人都记牢了冬树给他们的动作设计,脸上表情绷紧便没有问题。 因为人数太多,避免不了小失误,这段戏陆陆续续拍了四天时间。 在杜疼之前的剧本中,对于这场守城之战描述很详细,其中主线是章凌扮演的一位习武女子。冬树给她设计的动作也是最多的。 章凌演得很好,只是也遇到了一些难处。 在最后的战死一幕中,她怎么都演不好那种濒死却仍在战斗的感觉来。章凌生命力很强,天天活蹦乱跳的,家里人都习武,身体很好,她没见过死亡,演不好濒死之人。 冬树上前教给她:“死亡是一种很痛的感觉。” 有多痛?冬树现在仍然记得清晰:“刀划破了你的喉咙,血漫进去,所以你喘不过来。” “但身后是你的家人,所以即使喘不过来,全身都是伤口,你也只能站在这里。” 她细细地,将那时候濒死的自己,讲给章凌听,从伤口绽开,再到最后用剑抵住自己,剑尖刺透了血肉,终于和骨头相触,她便终于永远地顶天立地于这个世间。 章凌认真听着,她演不出来,但冬树姐的描述过于详细,像是让章凌看了一场厮杀。 听着,她便觉得身体都痛了起来。 “我知道了……”她有些抖,又有些敬佩:“冬树姐,你懂的好多,是在演戏中学会的吗?” 冬树笑起来:“对。” 章凌找到了那种很痛的感觉,顺利演到了战死的那一幕,章凌的头发散开,沾着人造血,随风微微地飘动着。 但她死了,外面仍在攻城,她的尸体成了一道凄惨的背景。 冬树没有在她这里停留,她跑到正在打斗的那边,认真看着演员们的动作。 导演负责看演得怎么样,冬树负责看动作怎么样,他们配合默契,将所有的场景和节奏都控制在最好的状态,现场的风几乎都带上了风沙和血腥味。 现在全是动作戏,杜疼不用操心台词了,她有些累了,拿了小板凳来,坐在一边观察。 明知道是演的,剧本也是自己写的,杜疼心中却也生出了一些悲壮和酸痛来。 “真好……”杜疼小声说。 这本来是为了迎合宣传部的要求才写的剧本,现在她才真正地被这些人物感动了,庆幸自己不曾为了完成任务而糊弄分毫。 杜疼出神地看着那边,看冬树和导演说了些什么,然后导演便喊了卡,冬树上前,和其中一个武术演员说了些什么。 那个演员有些迷茫,但冬树用手比划了些什么,那个演员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然后便继续开拍了。 这次又比上一次好了一些,虽然杜疼没看懂冬树教了他什么,但确实更加流畅。 杜疼忽然想到了一些什么,她微微低了头,片刻后再次抬起头时,眼睛便也发了光。很多年前,她曾给过冬树一个许诺。 冬树忙完这一幕之后,终于有空喝了水,杜疼走了过来,她压低了声音,如同要密谋做坏事一般、鬼鬼祟祟地问她。 “冬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做一件大事?” 冬树看向了她,眼神有些迷茫。 杜疼用力地挥了挥手:“我们两个来拍部电影吧!” 第97章 今日少女 杜疼是导演系的, 毕业后做了几年导演助理,但始终没办法出头,慢慢找到了另一个适合自己的领域。 编剧这一行也不容易, 她也是历经了不少困难,才到了现在的地步,有了些名气,偶尔能接到宣传部的政治相关任务。 但大部分时间里, 她都在八点档的婆媳剧里存在着。 刚开始,为了出头,她写了很多剧本,但都石沉大海,没能得到回应。 直到后来,有相识的人给了她机会, 杜疼用了一周时间写了一个狗血家庭剧, 得到了录用。杜疼前夫挺不是人的,痛苦的家庭生活给她提供了素材。 那部剧后来挺火的。 她也慢慢有了知名度,开始有不同的人找她写剧本, 全是差不多的家庭剧。 杜疼自然不想总是写家庭剧, 但她要生活, 后来离了婚,要抚养孩子, 只能接住所有的机会, 写出了越来越多的狗血剧情。 她写婆媳关系、写夫妻争吵、写和小三斗智斗勇,她写这些写得炉火纯青,能精确调动观众情绪, 在网上引发一波又一波的讨论。 但她并不想一辈子写这种剧本, 所以也努力地往其他方向发展, 但到目前为止,也只是接到了一部民国剧本的写作。 说是民国抗战,但其实还是狗血爱情。 但她那部民国剧本写的不错,因此得到了现在这个宣传部的工作,能给自己的简历添光增彩。 杜疼在学校的时候,学习到了很多的东西,她不是只能写狗血故事的,她也想写一些让自己、让观众热血沸腾的东西。 她手里有之前写的剧本,是古代战争戏,参考了历史,包含了权谋等元素。这本是她耗费了最多时间写成的。 婆媳剧,她一周就能写成,但这部战争戏,她断断续续写了两年,查了无数资料,修改无数次。 但她没名气的时候投了这个剧本,并没有人接受,现在她有了名气,有人来找她写剧本的时候,她有时便会提上一句:“我也写了一个战争本……” 来人有些敷衍:“是吗?那可要抽时间拜读一下了。” 但她的这个剧本发出去很多次,都没有回应,只有她的狗血剧,卖的如火如荼。这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她在狗血剧这一方面越出名,那个她最珍惜的剧本就越没有出头之日。 一个写婆媳的,懂什么战争? 杜疼被困在了枷锁中。 她原本想着,写了这个宣传部的纪录片中的戏之后,以后说不定有机会能有人看上她在狗血剧之外的能力。 但现在她邮箱里又有了工作的邀约,还是之前的狗血剧。 若是没有办法,她便只能这样过下去。但现在她遇到了冬树。 杜疼热烈地看着她:“冬树,我们两个来拍电影吧!” 杜疼那张看起来平凡,只是被磋磨的普通中年妇女一样的脸庞现在有了光彩,眼中熠熠发光:“就我们两个,拍一个最好、最好的电影吧!” 就像是很多年前,杜疼第一次见冬树,那时候她便想着,以后自己要是当了导演的话,一定要找冬树当主演,拍出最精彩的电影。 现在,杜疼不再是导演,而是成了编剧,冬树也不再是演员,但杜疼那颗被生活磨砺多年的心却再次跳动了起来。 即使已经走上了和当初不一样的道路,但杜疼仍然觉得,这个梦想仍然有实现的可能。 冬树长久地看着她,看着平日里温和、像是没什么脾气的杜疼,现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那个“最好的剧本”。 冬树一直被驱使着向前,没怎么做出过自己的选择,现在也被杜疼沾染上了一些冲动来。 “先让我看看剧本。”她说。 当天晚上,她便收到了杜疼的剧本。 剧本很细致,冬树本来想着先看一部分,但她越看越精神,这一整晚,她床边的小灯都没有关上。 章凌和她一个屋,中间隔着帘子,她能看到冬树姐那边有隐隐约约的光透过来。章凌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冬树姐,别熬夜了……” 章凌那边传来了细微的小呼噜声,冬树眼睛紧紧盯在电脑屏幕上,静音鼠标无声地滚动着,她的心情便跟着杜疼写出的人物跌宕起伏。 背景是基于一个朝代,当时敌国强盛,势不可挡,攻入其他几个国家。 这些国家,有些已经臣服,但也有三个小国,仍在誓死抵抗。从君到臣,再到子民,全都一心抗敌。 为了抵御强国,他们暗中交联,为了削弱帝国的疑心,将军甘愿入狱赴死,副将军带人蛰伏等待机会。 其中心有大义的大儒、口舌灵敏的说客、英勇的将军、无畏的书生……每个人都有故事。 戏中的女性角色同样出彩,公主被强国要求和亲,其中一国有三个公主,大公主是皇后所出,地位最为尊贵,她的两个妹妹身份低些,因此朝中犹豫再三,决定让生母早逝的三公主前去和亲。 和亲就意味着受辱,但三公主什么都没说,唯唯诺诺地应了,为了国家、也是为了家人,她她心甘情愿。 但在和亲当日,出了城门后,在马车中的公主拉开了帘子,对着身后的皇帝一笑,众人才发现车中并不是三公主,而是最为尊贵的大公主。 “我得了最多的宠爱,受了最多的百姓恩惠。”她说:“所以这事,也只能是我来做。” 还有一国中,为了保证军费而不增加百姓税务,皇后领头在宫中穿旧衣织布,贵为皇帝皇后,他们每日也只有一道清粥小菜。 在得知这种情况下,唯一的亲哥哥贪污军费后,皇后含泪求皇帝下了处死亲哥哥的圣旨。 女性角色的戏份从头贯穿到尾,为了同样的目标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人物性格特点明显,不曾出现过牺牲百姓换取胜利的虚伪,权谋逻辑圆满,并且杜疼真的花了时间,为史书中只出现过一个名字和短短一句话的和亲公主补足了故事。 即使是悲剧人物,也曾有属于她的高光时刻。 故事自然是沉重的,但杜疼的写法让人感受到的,并不只是悲怆,更多的是热血和伟大。如果能拍出来的话,那便像是一部史书一样了。 天快亮的时候,冬树才终于看完了这个剧本。 但她也没了睡意,蹑手蹑脚从屋中走出,顺便看了眼章凌,为她盖好了被子。章凌睡得很踏实,微微有了知觉,腿动了动,便又睡去了。 冬树走出来,带上了门,在院中舒展着身体,心中想着很多事情。 杜疼昨日将剧本发给她后,其实有些忐忑,夜中也没有睡好,晚上凉意重,杜疼冷静了些,便开始担心起来。 要是冬树也没有回应怎么办?杜疼默默想着,那她以后便再也不会拿出这部戏给别人看了。她一辈子都写狗血剧其实也好,起码有口饭吃。 就算冬树愿意和她一起拍了,她们两个又能怎么拍呢?她们需要很多的人,需要很多的钱。但冬树已经被封杀,而杜疼自己,也只是个小编剧罢了。 她们两个又能怎么找来愿意拍戏的人,又怎么能找来这么多钱呢? 夜越来越深,杜疼也就越来瑟缩。 她有些怕了,白天里当年少女的热血被夜色冷却,她恢复到了一个成年人的平庸状态来。 不然就……算了吧。 起码现在挣到的钱能够养大孩子,要是真的拍了那部戏,万一失败了……那可怎么办啊…… 杜疼这样想着,各种想法不断在她心中飘过,她看着天花板,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杜疼努力逼着自己闭眼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她听到了外面院中有些声响。 杜疼睁开眼,窗帘有些缝隙,她能看到外面有个人影在走动,是冬树。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28节 冬树走了几步,她脚步很轻,只是地上有些落叶,走动间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响。她只是走了几步,杜疼的房间便有了声音。 冬树一扭头,便看到杜疼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身上穿着淡黄色的睡衣,外面只披了一件外套。 太阳尚未升起,只在树缝间隐约透出些橙红的光来。夜晚的凉风颇为冷酷,还没有被这点子暖意而融化。 冬树站在院中的树下,微微的一点光芒洒在她脸上,在她向来波澜无惊的眉间留下一点亮光。 而杜疼站在屋檐下,沉沉的夜色将她整个人都浸在昏暗中。 “冬树……”杜疼犹豫着开了口,她变成了一个被生活折磨过、已经认了命的中年妇女,再也找不到昨日的那点冲动。 杜疼看着冬树,她想说,不然就算了吧。 冬树站在前面,看着杜疼开了口。 她平静地说:“疼疼姐,你说拍这个戏需要多少钱啊?” 冬树认真地盘算着:“我应该还是能找到一些人来演戏的,像是三公主,我已经想到了让谁来演。” “至于钱,”冬树说:“没问题的,不过我们需要提前算一算,我这边有些积蓄,如果不够,也能有别的法子。”别的法子,自然是她的弟弟妹妹了。 但杜疼并不知道她说的别的法子是什么,她看着冬树,眼睛又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我们得把剧组筹备起来,灯光师摄影师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我这边不太好找,看疼疼姐那边有没有资源吧……” 冬树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现在同样用这种表情说了一些很重要的话。 “你说得对,疼疼姐,我们两个要拍出来最好的电影。” 已经变成成年人的杜疼现在返老还童,她被冬树话中细致的计划惊住,有些手足无措,一下子便放弃了昨夜里那些“算了吧”的想法。 “我……我能去找工作人员……”她结结巴巴的说:“至于钱,我这里也有些。” “只要给我的孩子留够了学费和生活费,其他的我都可以拿出来。” 太阳终于升起,同样地照射在了杜疼的身上。她们对视着,两颗经历了很多、有些开始变老的心,坚定选择了自己奔赴的方向。 第98章 那么多人 冬树和杜疼在剧组又待了段时间, 等武打戏份结束后,冬树便要离开了。 杜疼之后还有些工作,比冬树晚些离开。 她们两个已经商议了很多次, 冬树回家后便开始了之前定好的计划。 首先是钱,杜疼其实没多少钱,孩子年纪也小,冬树不打算让她出钱。冬树之前拍戏挣了一些钱, 她已经很久没看银行卡余额了,现在一张张地查询里面还有多少钱。 其实清卉的片酬也都放在冬树这里,但冬树没有动她的卡。 冬树和杜疼心里有数。 她们两个这次算是为了理想奋力一搏,但中间有无数难处。杜疼名气不大,没人为她的战争剧本买单。 而冬树在圈里被封杀,这片拍的过程艰难, 等拍好之后, 杜导和那群人一发话,到时候可能宣传都难,更别说在影院的上映了。 她们想做的这事, 可能就是无用功。 但冬树还是想做, 因为剧本真的很好, 杜疼选择了一些鲜有关注的人物。历史课上老师总说英雄人物是岁月长河中的明珠,而杜疼选择的便是这条长河中的泥沙。 泥沙沉在河底, 暗沉着从不发光, 但铺垫成了这条长河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冬树真心地想让这些故事、这些人物呈现在屏幕上,讲述着那时候的一切。 这个剧本,如果她们两个不拍的话, 那便无人去做这件事了。所以她们就不考虑之后怎么办, 不考虑宣传怎么办, 不考虑怎么在电影院上映,现在只专心将它拍出来。 冬树将自己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成了一个彻底的穷光蛋。 但还是不够,古代战争片的成本高,在杜疼的预算中,冬树这些钱远远不够。 冬树犹豫了挺久,最终打了既生的电话。 “既生,”她谨慎地问:“有个不太划算的投资,你愿意考虑吗?” 冬树在电话里说得一清二楚,她说自己和杜疼都没什么经验,说自己被圈内封杀,电影上映盈利的难度大,说了一切风险。 但既生立刻给了回应:“多少钱?” 冬树说的那些风险,在一个成功的商人看来,都是需要再三考虑的投资范畴,但那是姐姐想做的事情。 就这一点,既生便愿意将自己的大半身家全部投入。 他做了很多事情,挣了很多钱,费心搭了很多人脉关系,现在看起来也是一个顶尖厉害的人物了。 但在一切的最开始,他只是想让姐姐和妹妹生活的能好一点而已。 既生做过影视投资,他在心里计算着姐姐这次需要的资金,但冬树开了口,却是一个出乎既生意料外的小数字。 “够了,”冬树说:“我这边还有积蓄,富有富的拍法,穷也有穷的拍法。” 她很了解现实:“我这个情况,很难找到名气大的演员,不过也是好事,找些没名气的小演员,片酬花不了多少钱。” 冬树想法已定,就算是既生再想给她钱,她也不要了。 她默默想着,要是运气好挣钱了,就给既生多分些,要是真的一分没挣到,既生这些钱,她也慢慢还回去。 但她知道既生肯定不爱听这些话,于是没有说出口。 既生只能转移了话题:“清卉呢?姐,让她来拍啊。” 但清卉现在刚刚进了一个剧组没多久,现在还出不来,并且清卉现在发展很好,现在已经隐隐稳在了二线,如果这个势头继续下去,将来一定是国内最出名的那一批女星了。 而冬树这部电影,说到底,只是她和杜疼的一厢情愿,是她们两个一次奋不顾身的尝试。 冬树和杜疼商量过,她们找些一直没出头的演员,那些演员也许会愿意接受这个机会,反正自己都是不出名的人了,不如来赌一把。 而对于清卉来说,参加这部电影百害而无一利。 演坏了,耽误了她的时间,还毁了她名气。就算是演好了,这部电影也不一定能上映,之前既生费劲让清卉和冬树剥离了关系,才没让冬树和小宜的事牵扯到清卉。 要是清卉参加了,便是再次在行业内和冬树扯上了关系,这便是明面上与杜导等人的背向而行。 冬树现在有了自己的追求,但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追求来影响到清卉的发展。 “不找她。”冬树说:“她还在剧组,先不要告诉她了。” 既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来,而是和冬树说起了投资的细节来,冬树这儿没有人手,既生想了想:“我让这边传媒部门推荐个人去你那边吧,起码帮你把这些事操办起来。” 到目前为止,资金算是妥当了, 然后便是演员的选择了。 冬树在看到剧本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剧本中的三公主,长相秀丽,性格懦弱,善良却在一些事情上有着自己的固执。这让冬树立刻想到了小宜。 小宜和冬树说过自己的想法,以后毕业了就去培训班当老师,运气好些说不定还能考去电视台做幕后。 她挺乐观,从没对自己放弃的另一种人生觉得遗憾。 但小宜真的挺适合演戏的,不然也不会在那么多小艺人中被杜导看中。 虽然来参加冬树和杜疼的这部电影便算是和杜导为首的演艺圈的决裂,但小宜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冬树给小宜打电话的时候,小宜挺惊讶:“冬树姐要拍戏了吗?” “我可以!”小宜听到冬树的邀请后,很是激动:“我可太愿意了。” 小宜早就放弃了自己在这一行的发展,她选择了清白的活着,便只能放弃不清白换来的光芒万丈。 但能参加冬树姐的电影,还是让她感到非常高兴。 不管这部电影最后是什么结果,小宜都十分乐意,这算是她给自己曾努力过的那个目标的最终告别。 更何况,这次还能帮到冬树姐。 小宜这边根本不用费口舌,冬树只是说了来意,她便立刻同意了。 挂了电话,冬树在三公主的角色名单后打了个勾。 然后,她便要去找第二个了。 事情便开始变得有难度起来。 冬树给罗倾打了电话,罗倾接电话很快,声音有点激动,但又强压着,装出平静来:“呦,终于想起我来了?” 冬树离开后,罗倾也没有受到公司的苛责,之后手下又分到了两个艺人,一男一女。罗倾给两个小艺人找到了很好的机会,现在都有了名气。 并且,这两个艺人不像冬树,他们为人圆滑,很乐意参加投资商的聚会,并在聚会上和投资商建立了“良好而亲密”的关系。 他们的机会便更加多了起来,甚至不用罗倾再去费劲巴拉地为他们争取了。 但罗倾有了额外的工作。 她也要和其他经纪人一样,为了手下艺人的私生活操心。她尽力阻拦着男艺人睡粉,不要惹出大事来。 她还得盯着女艺人,让她记得按时参加访谈和综艺,不要传出耍大牌的传闻来。 但她拦不住。 她不可能24小时跟着男艺人,有一天罗倾去了男艺人的家中,在他家中发现了年纪不大的粉丝,衣衫不整。 还有女艺人,和投资商聊得很好,为了一场饭局,还是耽误了访谈。 罗倾现在像个妈,晚上还得盯着艺人们的动向,怕他们做了出格的事情被拍到。 实在要睡粉,行;但不能睡不该睡的。迟到,行;但不能迟到不能迟到的。 罗倾和冬树一起工作时建立的高道德标准,现在在工作中直线下降。夜深人静时,她都忍不住唾弃自己。 罗倾不停地公关,终于将很多事情全都掩盖下去,她心力交瘁,有时候会和崖哥抱怨。但崖哥轻飘飘一句问她:“要是冬树呢?冬树不给你添这样的麻烦,但她一出,可就是解决不了的大事。” 冬树成了公司里一个反面案例,大家都知道她是好人,但做的事情实在恶劣,可以在公司作为反面案例谈上十年。 崖哥说了这话,本意是让罗倾知道知足。 罗倾确实安静了下来,不再抱怨,看似想开了,其实她心里有些恍惚,如果现在是冬树…… 那该多好啊。 因此,罗倾接到冬树电话的时候,心里很是高兴,但她又不想表露出这种开心来,冷着声音问:“你怎么会想起我来?不会是有事吧?” 罗倾盼着冬树说没什么事,就是单纯想念了而已。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29节 但冬树并不是这样的人,她十分耿直地回答:“倾姐,确实有事。” 罗倾心里那点子高兴,便一下子变成了难受了。 但一边难受,她还自虐一般地产生了欣慰来:看吧,她就是这个样,永远不识好歹,永远不合时宜,永远让人……安心。 冬树和罗倾说了自己的请求:“倾姐能不能帮忙推荐几个演员,我想拍戏。” 罗倾十分惊讶:“拍戏?” 冬树解释:“我不演。” 罗倾隐约明白了,但她觉得事情难办:“冬树啊,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情况,被封杀了,谁要是参加你的电影,那就相当于与行业主流宣告了决裂。” “不好找啊。” 冬树知道:“倾姐,我明白,所以我要麻烦您推荐的人选,是没什么名气、发展不怎么好的,也许愿意来我这边搏个机会,当然,钱我会给足的,电影的制作和水平也能保证。” 罗倾想了想:“行,那我找找试试吧。” 她们说完了正事,冬树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只问了问罗倾的情况,她很关心,但说不出好听的话。 罗倾懂了她的意思,但冬树不说想她,她就也憋着。 等挂了电话,罗倾才后悔起来:“我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说句想她怎么了……” 她懊恼得很,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打过去说这点子矫□□,只能加快速度给冬树找人,等找好了,再和她联系一次。 罗倾挂念着冬树,没多久就给她找到了几个合适的人。 这几个都是有演技,但运气差,或者是在圈里得罪了人,至今没什么发展的。 冬树知道其中两个人的名字,也看过他们的电视剧,演技是合格的,剧本里也有贴近的角色。冬树和杜疼打了电话,对这两位都很认可,她们达成一致后,冬树给这两位打了电话,当天就定好了这事。 至于其他的几个,冬树就得等杜疼那边忙完了,她们一起组织试镜。 罗倾那边还在帮忙找着。 杜疼也在工作之余开始联系摄影师、灯光师等工作人员了。 她们正式筹备起来了,联系了不少人,消息便传出去了。这事瞒不了太久,只要开拍了,大家肯定都知道了。 冬树并不在意,继续筹备着。 但几天后,她便收到了刚联系好的那两位的短信,他们言辞礼貌,但意思很明确,虽然和冬树谈好了,但他们现在临时有事,只能拒绝了。 冬树立刻给他们打了电话,但全都被拒接了。 她只能去问罗倾,罗倾叹了口气:“杜导那边知道了。” 杜导所在的圈子对冬树同仇敌忾,当时封杀冬树时,要求的是她不能在屏幕上出现。现在冬树竟然要自己拍电影了,作为幕后确实不会在屏幕上出现,却让杜导那群人十分不高兴,有种自己的威严被挑战的感觉。 阻拦冬树,对他们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举手之劳而已。 他们作为行业主流,给出了更好的机会,于是冬树失去了那两个演员。 杜疼那边同样地遇到了困难,尽管打出去很多电话,却没有一个人接受她的邀请。 她们只是开了个头,事情便陷入了极为艰难的境地中。 但杜疼没有和上次一样,萌生出“算了吧”的想法。她们两个心态平和,想法一致:“圈里那么多人呢。” 那么多人,这个拒绝了,她们就打给下一个。 这不是死局,生机不在此处,那么必然在前方。 只是这个前方还得走多远罢了。 第99章 战友 冬树和杜疼每天都要打出去好几个电话, 但每天都会被拒绝。 杜疼待过好几个剧组,和那些工作人员相处不错,平日里也是能偶尔约个饭的关系, 勉强算是朋友了。 但无一例外,那些人全都拒绝了她。 有几个人于心不忍,话里话外透露了意思来,有人在圈里打了招呼, 谁要是参加了谢冬树的这部戏,以后就别想有其他机会了。 所有人都知道谢冬树这人不差,但好人并不意味着能做出事业来,他们自然不愿意误了自己的前程。 还有人影影绰绰地暗示杜疼,说有大佬说了,杜疼要是能和谢冬树撇清关系, 她那个剧本也许是能被大佬赏脸看上一看的。 但杜疼做不到。 她们两个在一起算了经费, 因此杜疼知道,冬树是将自己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 冬树拿着银行卡笑得坦荡:“疼疼姐,你看, 我是真的没钱了。我们必须得拍出来最好的电影, 才对得起我这些空了的卡。” 也许那个大佬是真的愿意赏脸看上一看杜疼的剧本, 但冬树却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她的剧本天下第一好,甚至为了这个剧本, 将自己所有都奉献了出来。 她们两个已经成了队友, 便不会再抛弃对方了。 这些事情,杜疼没有和冬树说过,说了也没什么意思, 徒增烦恼罢了, 她只告诉冬树进展, 然后继续努力,这便足够了。 冬树没把自己遇到的难处告诉其他人,这是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大家活着都难,她没必要声张自己的困难,默默地继续大海捞针。 不过也不是全然地没有收获。 章凌十分乐意帮她这个忙,反正章凌也不混这个圈子,不在意什么之后的发展,冬树和她打电话一说,她便立刻同意了。 “我师兄呢?”她还问:“要是需要我师兄,我就把他带上。” “还有我爸妈,”章凌十分大方:“我爸妈也能给你用,不要钱的,管口饭吃就行。” 章凌唯一的担心就是:“冬树姐,我演的不好,会不会拉后腿啊?” 她答应得这么快,让冬树焦虑了很久的心终于慢慢松弛了一些:“没关系的。” “需要你的动作戏多一些,演技没那么重要。” 章凌放了心,挂电话时还在叮嘱:“要是需要我师兄还有我爸妈的话,冬树姐就告诉我,我带时候拖家带口全带过去。” 冬树花了挺久时间,虽然有收获,但也只是给戏中不怎么重要的角色找到了扮演者,主角和配角,她根本找不到人来演。 杜疼安慰她:“倒也不急。” 她这个剧本写出来已经好多年了,再等上一两年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们两个最近吃了无数闭门羹,只能这样放宽心态,安慰自己。 清卉还在剧组,小央倒是拍完回来了。他们在剧组里时,对外界消息知道的不多。小央风尘仆仆地回了京市,睡了两天,看到冬树每天都在忙,才知道她在做什么。 小央沉默地看着她一会儿:“这样的大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他声音平静,但其实里面全是埋怨。 “我没和你们说,”冬树解释:“倒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主要是说了也没什么用,小央现在是圈内顶尖的温柔男神人设,粉丝量众多,又红又有钱。冬树不可能去问他要不要演自己这部前途未卜的戏。 但小央已经开了口:“签合同吧。” 他轻飘飘的:“要是我再不支持你,你可怎么办啊。”他皱着眉,因为还没从上一部戏的温柔中走出来,现在倒是看上去很贴心的样子,真的像是个哥哥一样了。 冬树的心一酸:“不用你。” 她说起说了好几次的话:“我们这戏啊,不一定以后怎么样呢。你前途那么好,我不能误了你。” 小央笑起来,慢慢地从温柔男神的戏中走出来,嬉皮笑脸地变成了真正的小央的模样:“我哪有什么前途啊。” “你是说现在演个痴情男配,年纪大了演个女主角妈妈的痴情叔叔吗。”他摆摆手:“倒也不是多好的前途。” “我钱挣够了,”他说:“我也不想总是和流量明星们演这种爱情戏了。” “我得谢谢你啊,冬树。”小央夸张地举起双手:“求求你让我参加你的戏吧,这样我就不用再扮帅演深情了!” 小央不要脸起来,确实挺不要脸的。 冬树坚持了不让他参加,他便俯低做小,装作是要从什么知名导演手中拿到重要戏份一样,求着她。 “你一直不同意,”小央狐疑地问:“是不是要潜规则我?” 他把外套一脱,大义凛然:“来吧,为了演戏,也值了。” 冬树的心酸着酸着,忽然就暖了起来。 “哎……”她叹了口气:“你这样……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被小央这样委婉地帮助着,她原本波澜无惊的心中现在慢慢生出一些压力来。得把这戏拍好,她想着,拍好了才能对得起他。 冬树的口风松了,小央才放了心,他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这么为难? 他一生孤独,好不容易有了家人,前途算什么?他想着,冬树能为了清卉放弃很多,既生能为了冬树抵上自己,那么他呢? 他羡慕着这样的感情,心甘情愿将自己交出去,嵌入其中。 冬树算是同意了,小央便松了口气,笑容更加松弛,他装作妖娆的样子,外套只穿一半,缠着冬树让她潜规则。 冬树被他烦得很,心里又感动着,不想对他动手。 既生回来了,冬树回了京市后,既生要是不出差,便时常回来和姐姐住。他一进门,便听到了小央口中的污秽之语。 还有求着姐姐潜规则的? 既生走过来,满脸平静:“我是投资人。” 他看向小央:“你得让我潜规则才行。” 他板着一张脸,看上去挺严肃的,小央潜意识知道他肯定是开玩笑的,但既生看起来又太过认真,不由得让小央怀疑起来,既生是不是真的要潜规则他了? 小央干巴巴地笑了笑:“哈哈。”然后他便不再说话,默默将衣服穿好了。 小央是个话多的,心思直通嘴巴,冬树叮嘱他不要告诉清卉晚了些,他便已经将事情说出去了。 清卉立刻过来了电话。 “姐,”清卉的声音没有情绪:“等我回来。” 她只说了这几个字,电话便结束了。 冬树拿着手机,意识到清卉也许是生气了。不过,她瞒着清卉,本来就是不对,冬树只是想晚些告诉她,她很担心清卉一时激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但冬树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30节 清卉没有当晚赶回来,但也比预期的时间早了一个多月回来了。 她回家时比小央狼狈,头发有些干燥,嘴巴上起了皮。 “我和导演说了,把所有的戏份放到前面,全拍完了。” 清卉没说自己的辛苦,只问:“姐,你的戏,给我留了什么角色?” 她没责备,冬树却觉得难受起来。 那些对小央说过的话,她没办法再说一遍。清卉不是小孩子了,回来时便已经想明白了全部。 但她和小央一样,觉得挺值。 那冬树,便只能更加努力,努力让他们得到的东西能配得上他们的牺牲。 当杜疼知道清卉和小央都参演的时候,她激动坏了:“他俩可是当红的大明星啊。” 并且,他们两个是圈里难得的演技配得上名气的。 杜疼激动地和冬树商量着,从剧本里找到了最适合他们的角色。小央的角色很好找,他能演书生。 书生的戏份挺多,原本只是个滑头滑脑的读书人,爱美人、爱说笑,但后来为了国家当了说客,从轻浮公子到为国牺牲,这一路走得义无反顾。 小央本人的性格其实和书生读书时有些相像,都是看起来不怎么稳当的人,但之后当了说客,其实也贴合了他性格中圆滑的一部分。 只是,小央被禁锢了很久,一直在痴情虐恋中打转,从没有过这样的机会。 杜疼说:“我再给他加加戏。”小央是第一个来支持她们的,杜疼誓要给小央饰演的人物加些高光,让他死得更好看一些。 小央拿到剧本的时候,看了挺久,觉得挺好:“对,冬树姐,你和疼疼姐说,多给我加戏。” 他恬不知耻:“潜规则也可以的,我这不是为了艺术献身吗。” 之前家里人少,冬树对付不了他的油嘴滑舌,但现在清卉回来了,她嘴皮子更加利索。 “呦,”清卉冷眼看着他:“为了艺术献身?” “那你找我哥啊,我哥从小心理变态,你能在他那儿献个够,他那样的心理变态,就适合折磨你这样的贱皮子。” 清卉一句话,辱骂了小央和她哥两个人。 小央无话可说,只能闭了嘴,只能小声骂骂咧咧,表示自己的不屈服。 至于清卉的角色,冬树和杜疼选中的是自愿和亲的长公主。长公主从皇室身份最为尊贵的人,自愿上了和亲的马车,将三妹留在了国内。 之后,她在帝国生活艰难。 但在这样的艰难中,她仍然没有舍弃故国的尊严,即使是被迫下跪,仍然身板挺直,恪守公主仪态。她为了故国偷偷传出重要的消息,也尽己所能掩护虽素不相识、但志同道合的陌生人。 从离开时的二八年华,到归国时的头上华发,长公主度过了不能与人言的十二年。 清卉没演过这样的角色,但冬树觉得她没有问题。 两个戏份多的角色定好了人选,杜疼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再找找,”她高兴地对冬树说:“这不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吗。” 但她们做这事也彻底传了出去,圈里几乎所有人都有了耳闻,知道了那个被强大力量封杀的谢冬树,竟然开始想拍电影了,几乎是在当面打杜导的脸。 更大的阻力来了。 同时,也有了一些冬树预料之外的电话。 第100章 东拼西凑 冬树在练拳, 她心无旁骛,拳拳带风。 窗户开了缝隙,吹进清晨的凉风, 不用开空调,便已经足够舒服了。但她练久了,身上还是沁出汗来。 冬树的手机放在桌面倒扣着,时间太早, 她想着应该没人会联系她,于是手机还保持着静音状态。 所以她没看到扣在玻璃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多次亮起,又黯淡了下去。 等冬树练完了拳,便看到小央喜笑颜开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手机说着什么。 冬树不想打扰他,但小央看到了她, 立刻对手机说:“她来了, 我让她接电话。” 冬树便走了过去,小央告诉她:“是谷导。” 谷导啊。 谷导之前给清卉和小央拍了让他们火起来的《竹梦》之后,他自己也是在行业内有了很大名气。 谷导本来打算捋起袖子, 大干一场的时候, 他身体出了些问题。 倒不是多严重的问题, 主要是年纪大了,再加上他之前搞了几十年访谈节目, 全国跑来跑去的, 身体早就亏空了。 谷导本打算硬撑着,再拍上几部的,但这时候有资本看上了他, 愿意给他出钱, 但必须用资本方提供的演员, 务必要把某董的小情人捧红才行。 谷导没受过这种委屈。 他之前没什么钱,但找的演员都是自己喜欢的。 因为喜欢清卉和小央,也欣赏他们的能力,谷导愿意费尽心力等上一整天,给他们拍出最好光线的绝美镜头,愿意费尽全力让他们爆红。 但捧红大佬的小情人? 谷导并不怎么感兴趣,但碍于面子,他还是见了见那个艺人。矫揉造作,娇生惯养,和投资人拉拉扯扯,说话掐着嗓子,让谷导听得难受。 这一顿饭后,他便想明白了,他身体本就不好,现在拍电影只是为了自己的艺术追求。 之前拍的两部电影,谷导也没想过多火,只按照自己的心意拍了。 现在要是被钱逼迫着拍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那自己就是遭老罪了,身体会越来越不行。 于是,谷导当机立断,宣布自己身体不好,以后不再拍了,悠悠闲闲地和老伴养老。 冬树和清卉、小央逢年过节便会给谷导电话,谷导去年需要手术的时候,既生帮忙联系到了知名医生,最后手术很成功。 小央特别感激谷导,他总说人这辈子很难遇到贵人,但只要遇到了,便一定要对贵人好。 有些贵人是开着豪车出现的,也有些贵人是像谷导这样,穿着人字拖出现的,小央真心实意地感谢他,在外拍摄时有时候见到了什么新鲜东西,都会给谷导家里邮上一份。 冬树前段时间刚和谷导电话过,问问他身体怎么样,但她没说自己要拍电影的事情。老头都那么大年纪了,冬树不打算让他操心 但小央是个真正的碎嘴子,回家还没几天,谷导便已经从他嘴里知道了。因此一大早给冬树打了电话。 冬树一直没接,他便打给了小央。 冬树接过电话时,穿着睡衣的小央便往自己房间走了,一边走一边嘟囔:“老头起得也太早了吧……” 小央去补觉了,冬树坐在了刚刚小央打电话的位置上,和谷导聊天。 “什么时候开机啊?”谷导开门见山:“我过去。” “开机还早着呢,”冬树苦笑着:“人手不齐。” “缺什么?”谷导问:“摄影要不要?灯光要不要?” 这些冬树还都没有。 谷导说:“我听小央说了,我这儿有些人手,你别嫌弃,都是我的老伙计。和我一样在电视台干了挺多年,退休了,之前也和我一起拍电影,现在在家闲着,教小区的人学摄影,也给广场舞比赛打光。都没什么名气,但技术不用说。” 冬树知道了,应该是《竹梦》的一波人,技术确实好,年纪也挺大了,一群头发花白的小老头总是开玩笑说自己是被杜导坑过去的。 冬树小声问:“当时拍电影不是您把他们坑过去的吗?这次他们愿意吗?” 谷导声音也放小了:“坑过一次,我就能坑第二次,你放心。”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现在有时候聊天还说在家太无聊呢,”谷导安抚冬树,不让她有愧疚感:“你不用管了,他们就爱和我玩。” 谷导已经退休了,毫不畏惧自己会得罪圈里的谁,他和冬树盘算了一会儿,便定好了几个工作人员。 彭老也打了电话来,他还在圈里混,虽然资历比杜导还深厚些,但他自身背景不如杜导,没办法直接帮冬树,不敢和杜导撕破脸。 但他也和冬树聊了挺久的,给她推荐了几支后期能帮忙做宣发的团队。他还和冬树说,要是拍摄中遇到了什么问题,就直接联系他,他能帮忙远程指导。 如果场地方面有需求的话,彭老也愿意帮忙沟通。 “你没什么错,”彭老说:“圈里也是有些好人的,他们也想来帮你,但不敢。” “但背地里的忙,能帮的我们肯定帮,毕竟大家不能就这样烂下去。” “总得有几个像你一样的人。” “你既然站出来了,我们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全毁了。” 彭老还说有些人悄悄联系了他,向他推荐了几个演员,说冬树这边也许用得着。那几个演员的名字,冬树都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是对的,其实都挺不错的,但是前几年不接受潜规则,被封杀雪藏了。” “有几个已经退出了,应该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你打电话试试吧。还有几个合约比较麻烦,被扣在经纪公司了,我会帮你沟通下,但你那边还是要出些力的。” 这便到了既生出力的时候了。 有些事情他帮不了姐姐,但他有资格和那些公司沟通。 没多久,倒真的谈下来几个,解除了合约。这几个演员恢复自由身的当天,便去见了冬树。 他们一起看了剧本,很快便选定了合适的角色。 对于冬树给出的机会,他们几个没有丝毫的忧虑,本来就是没有前途的人了,现在竟然重新得了自由,还能继续演戏,虽然片酬不高,但完全足够生活,他们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对冬树只有感恩戴德。 杜疼负责去联系另外几个已经退圈的演员。她身上带着一种经受过磨砺、重又焕发希望的光芒,让那几位早就失去了希望的演员找到了一些共鸣。 杜疼没有给他们画饼,而是认认真真地讲自己的剧本,讲她和冬树投入了全部资金的预算,讲她们打算怎么样拍戏,怎么样演出最好的效果来。 她花了几天时间,便成功为几个重要角色找到了合适的演员。 就这样,她们东拼西凑地,凑起来一个不怎么完整的剧组。 小宜告诉冬树,班里同学也想来帮忙,但他们知道自己演技不太行,只说如果有不重要的角色缺人,便可以联系他们。 现在差的不多了,只差三两个配角了,但还差一个化妆团队。 “不然就去找其他造型的团队吧,比如商务或者封面的,可能没有影视化妆的经验,但到时候慢慢调整。”杜疼建议。 清卉也说:“我也能给建议。” 既生等着姐姐的决定,他找不到专业的影视化妆团队,但能找到其他的造型团队,只要姐姐说找,他立刻便能联系到了。 冬树犹豫了,影视妆和其他的妆容毕竟不一样,她怕后期的调整会耗费太多的时间,但她和杜疼已经联系了几个之前合作的化妆团队,不是已经有档期了,再不然就是不敢来。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31节 冬树想了想,打算采纳杜疼的建议。 但家里来了一个预料之外的客人。 穿着黄裙的女人不见了当年的风情,但手上和颈间戴着满钻的豪奢珠宝,隐约可见本来的性格。 “怎么混成这样了啊。”媚媚皱着眉说,很明显地知道了冬树的遭遇。 是既生给她开的门,既生不认识她,面上有些犹豫,但媚媚很自来熟地介绍自己:“冬树的好朋友。” 冬树看着媚媚走了进来。 媚媚走到她身边来,冬树坐在沙发上,仰头看她。媚媚笑起来:“冬树,好久不见。” 她们确实已经好久不见。 媚媚刚开始还在大屏幕上出现,但从去年开始便在大众眼中慢慢失去了踪迹。 冬树不知该怎么回应她,冬树以为在剧组时媚媚跟着导演离开,那便是她们的最后一面了。但她沉默许久,还是开了口:“好久不见。” “还缺化妆?”媚媚坐下来:“我给你。” “还差什么?”媚媚问:“摄影还缺不缺?” 小央知道冬树和媚媚的事情,他看媚媚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混得不错,但怎么有那么大口气解决问题? 小央忍不住问:“你能解决吗?” 媚媚笑起来,不再是之前妖娆不端庄的姿态,而是大方得体,但她开了口便仍然有当年的影子:“我上位了。” 她轻描淡写:“我去年没出现,是因为怀孕了。我运气好,生了龙凤胎,我家先生丧妻多年,有了孩子十分高兴,前不久我们办了婚礼。” 她十分坦诚,因为屋中都是冬树最亲密的人,因此她并不避讳,将她和大人物的不可公布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媚媚没说先生的名字,但提到了孩子的名字,姓氏少见,很容易便让人想到新闻上时常见到的那位。 “虽然先生比我大得多,但毕竟有地位,也疼孩子,对我也好,现在都挺好的。” 对她这些话,冬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媚媚看起来珠圆玉润,不管经历过什么,她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 冬树便道了贺:“恭喜你,也祝福宝宝健康成长。” 提到宝宝的时候,媚媚很明显眉目都温柔了:“他们肯定能长得很好。” “所以,你需要什么就告诉我。”媚媚认真告诉冬树:“有些太大的事情做不了,但小事还是没问题的。我现在可是夫人了,这个面子还是有的。” “也给我找个角色吧,”媚媚最后说:“孩子有人看,我家先生也去忙公务了,我挺闲的。” “之前……”媚媚没再说下去,她摇摇头笑起来:“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冬树以为自己被媚媚抛弃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被她拉出泥沼的媚媚,现在又过来拉她了。 她们两个什么都没说,在门口轻轻地拥抱。 看起来训练有素的司机和保镖围在媚媚身边,给她拉开了车门,黑色的车子在黑暗中平稳离去。 第101章 筹备工作 冬树这个凑起来的剧组就这样开了机。 还有个别角色没找到演员, 但冬树和杜疼现在都有了信心,觉得肯定能找到,只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她们一边拍, 一边找,也不浪费大家的时间。 谷导来得挺早,还把自己的妻子也带来了。他妻子是个脾气很好的老太太,性格稳重, 看起来比谷导靠谱多了。 冬树本来是想让谷导当导演的,但谷导拒绝了。 “你来当,”他说:“这个剧组都是你筹备起来的,几乎对每个人都知根知底,这已经是导演的工作范畴了。” 但冬树毕竟没经验,很多事情还是需要谷导来做, 他十分乐意, 想在自己身体虚弱下去之前,彻底将冬树带出来。 清卉也让姐姐不要担心,她演技好, 要是有问题, 随时帮忙指挥。 既生也来了。 他安排了人手过来帮忙给姐姐计算费用, 但这毕竟是姐姐为主做的一件大事,既生实在不放心, 于是也来了剧组里。 开机那天, 既生安排了仪式。 他不迷信,但按照之前的规矩,铺上了红毯, 拿了红色的饮料, 大家一起举杯, 大声说了吉利话。 因为演员们情况特殊,都没其他的事情做,现在全都住在了剧组里。 冬树在京市影视城外租了好多房子,演员和工作人员尽量一人一间。开机后,每天冬树和谷导,还有几个摄影的老头一起,研究戏份。 媚媚找来了很好的化妆团队,她先生地位高,媚媚想要人的时候,立刻便有人把事情办好了。 现在化妆团队每天给演员们做造型,杜疼和清卉、媚媚,还有其他演员都在一起看着。 每个演员都是冬树和杜疼找来的,也都一一谈过话。这个剧是他们共同的心愿,大家都认真看了剧本,很认真地对待。 因此,给一个演员做造型的时候,大家也都会提出自己的意见来。 冬树还请了之前读研时的同学,现在同学们有些在历史研究院工作,冬树用既生公司的名义,给研究院发了邀请函,请研究相关历史的同学前来帮忙。 对于同学们而言,这相当于出公差,并且既生公司出手大方,同学们都挺愿意来。其实,就算既生这边不出钱,同学们也愿意来。 当年读书的时候,他们谁没被冬树照顾过啊。 现在能来见见冬树,给她帮帮忙,大家都挺乐意的。 来了好几个同学,在外人看来都是专业的科研工作者,但见了冬树后,他们十分高兴:“冬树姐!” 他们便又变成了当年被她照顾的学生。 这便成了媚媚请来的造型团队最艰难的一次任务,不仅有很多人在旁边围观,还有历史学的专家在旁边指导。 “这个花纹不能用,”被大家叫做黄老师的专家开了口:“按照剧本的时代设定,这个花纹并不存在。” 那就只能换了。 本来造型团队为了讨好上级,已经拿来了最多 丽嘉 最好的衣服了,现在只能再找人借,实在借不到的,就只能重新定做。 既生控制着预算,他们本就拮据,但这种钱是必须要出的,他没声张,从自己的账户里又转了些钱进来。 媚媚一直在跟造型,她看得出来大家都是在认真做事情的。但定做这些服装的材料和手工费实在昂贵,他们还得加急,更加多了一笔费用。 媚媚悄悄找了既生,也给了他一笔钱。 “不用,”既生婉拒:“媚媚姐,够用的。” “我知道够用,但不能总让大家担心钱的事情,宽裕点好。这钱放我手里也是买衣服,买首饰了,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拿出来。”媚媚说:“我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做过一件事情,现在挺开心的,这就算是投资了。” 她这辈子最认真的,便是勾搭男人,这事她做的十分成功。 但勾搭男人并没有让她多高兴,而现在和冬树一起拍电影,媚媚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个有用的人了,也有除了美丽之外的其他优点。 她开玩笑:“就算我的投资了,要是挣钱了,你给我多分点。” 既生答应了,但其实他和媚媚都知道,挣钱难。 造型团队还在忙碌,媚媚和清卉盯着造型是不是好看,她们两个对化妆很专业,有些不协调的部分立刻就能提出来,现场修改,杜疼就检查这个造型是不是贴合角色形象。 那些历史工作者相当认真,除了揪服装的花纹,还看发型、妆容,礼仪等,他们揪细节揪得造型师都有些害怕,要是他们自己拿不准的,便给自己导师打电话,誓要搞清楚。 小央本来也跟着清卉一起盯妆容,但他跟了几天,便觉得实在太过煎熬。冬树给他安排了其他的任务。 小央性格十分圆滑,演技也不错,在圈内风评一直不错,这都是他一个人拼出来的,冬树便安排他每天组织大家台词会。每天都带着大家背台词,练情绪。 他从底层一步步爬到高处,和人相处的技巧颇有一套,现在和大家相处极为融洽,小宜就给小央当助理,把发现的问题全都记下来,第二天再次检查,看还有没有问题。 如果练习过程中发现了台词有问题,他们便反馈给杜疼,让她过来看一看,修改成最合适的样子。 小宜是个学生样,见人就喊哥哥姐姐,嘴甜得很,她资历最小总是用崇拜的眼光看其他演员。这些演员大多因为不愿接受潜规则,或者不怎么会说话、得罪了高层被冷藏多年,吃够了被看不起的苦。 现在被当红的小央当作了兄弟姐妹一样地对待,又被小宜天天夸着,这些演员根本不敢掉链子,宁愿熬夜或者早起练好了,也不愿意在小宜和小央面前丢人。 冬树抽时间检查了媚媚和清卉那边的造型工作,进展顺利,杜疼表示自己会一直跟着,问题不大。 她又去检查了小央和小宜那边的台词和演技的练习,小央很会说话,小宜待人恭敬,其他演员和他们两个相处极为愉快。 现在大家都很认真,坚决不拖后腿,有了和冬树、杜疼一样的愿景,就是拍出最好的电影来。 章凌也到了,冬树和武术协会那边打了申请,章凌也算是工作,冬树和她谈了好几天,做了笔记,然后章凌和大师兄就按照冬树的笔记锻炼有武打戏份的演员。 小央挺感慨的:“这得筹备挺长时间啊。” “现在都是快节奏拍片,哪有这样准备的,”但小央觉得挺好:“慢慢磨吧,谁知道最后能磨出来个什么东西。” 不管能磨出来怎么样的结果,但小央现在十分享受这个过程。 他向来是结果论主义者,不管过程如何,能收获好的结果才行。但现在他开始享受起了这个打磨的过程。 冬树还问了既生那边经费的情况,但既生告诉她:“很充裕,姐姐大胆做就行。” 冬树便没了后顾之忧。 她和谷导一行人出去了几天,戏中需要一些转场镜头,谷导之前做访谈时去了一些地方,那里的风景和云雾变换比较合适。 现在还没开拍,冬树便带着谷导他们去了取景地,花了几天时间拍出来一些素材,谷导一边指导着拍,一边给冬树教学。 谷导的妻子便在一边看着,她知道自己丈夫不着调的问题,要是谷导的话题扯远了,她便不着痕迹地拉回来,倒也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 冬树和谷导这一趟没花多长时间便忙完了,她特意多留了三天,给这些老年人留了旅游的时间。 她就成了老年旅游团的导游,带着他们去景点,还给他们拍照片,买纪念品邮给他们的家人。 回去的时候,杜导乐呵呵的,小声对冬树说:“我这些老伙计都说不亏。” 那就行,冬树放心了。 冬树回到京市的时候,她刚到了剧组,迎面便呼啦啦地跑来了一个身影,伴随着泫然欲泣的喊声:“冬树姐啊!” 冬树站在原地,便看到封年跑了过来。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封年了,她不经意间看到过他的消息,之前好久没出现,现在应该在综艺里搞农家乐才对,怎么出现在这里? 封年很想给冬树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既生跟了过来,冷冰冰的眼刀甩了过来,封年便乖乖站住了,很明显这几天里已经被既生折磨过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32节 封年巴巴地和冬树解释:“当时你出事了……我哥把我关起来了。” 他话里避开了一些事情,其实当时他是想做些什么的,气冲冲地想去为冬树姐说些公道话,但当时牵扯的人太多,封瑞不想掺和进去。 他家也不缺钱,封年这个戏演不演都行,封瑞怕他惹事,在外面口不择言,于是当晚便将他送出国了。 封年的妈妈其实对冬树印象很好,不介意自己儿子和她有些什么发展。 但冬树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封年他妈便也止住了所有的心思,配合着封瑞,将封年送了出去,对外说是出国深造。 封年他妈带着老头子,一起去了国外,将封年看管了起来。 好不容易国内事态平息,封年也没那么冲动,不再动不动就说要为冬树姐找公道了,这才让他回来。 但一回来,他就又要找冬树。 于是被他哥送进去一档综艺里,这个综艺要长期呆在里面,没办法和外面联络。 但封年仍然想办法跑出来了。 “冬树姐,我来找你演戏了。”封年兴高采烈的:“那个综艺那边,违约金我哥会赔的,我现在自由了!” 他是真的一腔赤诚,冬树不给他个角色都有些对不起他了。 可是,现在剩的角色不多了。 冬树还犹豫的时候,既生开口了:“还有。” “有个太监的角色,”既生面不改色:“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第102章 快活时光 封年倒是不挑剔, 能有的演就行,不管是什么都行。 他跟着冬树去找杜疼,一路嘴就没停过, 嘚巴嘚巴地说话,他想说的太多,导致乱七八糟,冬树的脑子跟着他一起变得混乱起来。 她想让他闭嘴, 又有些不忍心。 找到杜疼之后,冬树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如释重负把封年交给她了。 杜疼没想过封年这样的咖位也会自愿来拍她们这部电影,现在十分惊喜,但也感到了一些忧虑。 那个太监的戏份,有些少, 并且原来的人物设定是上了年纪, 贪财畏权。 不过在宫中他遇到了敌国使臣,使臣因为要求没有得到满足而震怒,敬茶的太监被迁怒, 他做出了一生中最无畏的决定, 他想活出人的气节来, 不想当着敌人的面显得卑劣,于是宁愿选择自己死去, 也没有推出原本倒茶的小宫女。 戏份实在太少, 即使是死亡的高光戏份也只是皇帝和使臣宫中对峙的背景板。 人物形象和封年实在不符合,并且戏份少得可怜,对不起封年不管不顾奔赴而来的一腔热血。 杜疼回了房间里, 闭门不出, 将太监的戏份改了又改, 终于改出了自己满意的版本。虽然太监只是个配角,戏份不可能增加太多,但杜疼用心地给他增加了人物层次。 沉默寡言,因为不甘于此,所以平日里专心讨好贵人,风评并不好,太监和宫女们都怕他,但也会在外出的时候,冷着脸给讨饭的乞丐丢下一小块碎银。 从小过了苦日子,于是极爱钱财,若是其他太监宫女拿了银子来,不管是为了何事,他都会接了。 但在国内军费紧缩的时候,尽管不舍,他仍然偷摸将自己攒了许久的银子送给了偶遇到的将军,请他代缴为军费。 将军其实之前挺看不起他,觉得他趋炎附势,拿了太监的银子后,将军沉默良久,最后道了谢。 将军在战中获胜,收缴了一些财物,他记得太监送来的银子,于是特意将一把匕首送了过来。 匕首是普通的,军伍中人都有的,但将军告诉他,这把匕首斩下了敌军首领的头颅。向来只爱金银的太监珍惜地将那柄匕首珍藏了起来。 直到后来他在招待使臣的宴中被震怒的使臣斩杀,都没有人知道他小时候原本也想入军伍、斩敌人。 将军和他身份截然不同,算不得朋友,相处不多,说的话也少。 但太监死后,除了几个小太监和宫女哭了两声,之后给他烧纸的便只有将军了。 后来,将军也死了,慢慢没有人记得太监了,只留尸身和他破坟里的匕首一起腐烂生锈。 杜疼写完之后,封年就站在她身边看剧本,他看着看着就想哭了。封年哭哭啼啼问杜疼:“疼疼姐,我能演这种悲剧人物吗?” 他对自己定位清晰,从出道以来,便一直在爱情喜剧里打转,演单纯傻气的男神是他最拿手的。 之前和冬树合作的戏中,他演的太傅公子,便是最有深度的人物了。 这一次,杜疼给出来的角色,过于沉重。 封年从来没演过,他有些害怕。他来了几日了,来之前谁都没告诉,因此没他的住所。小央算是剧组的老大哥,冬树不在,小央便操持了很多事情。 封年可怜巴巴的来了,因为是从综艺里出逃的,所以行李很少,助理也没有了。像个失学儿童一样站在空地上,十分迷茫。 小央便将他接进了自己房间里,本来是单人间的小央的房间现在变成了双人间。 小央吃过很多年的苦,单人床变双人床也不介意,封年也不是来玩的,他心心念念要帮冬树姐,和小央睡在一起也不抱怨什么。 封年在剧组待了几天,看到了剧组的人有多认真,看到了大家天天台词会,每天一大早,都有人在外面小声背台词。他们还自发地分了小组,有对手戏的几个人待在一起,穿着宽松t恤和短裤,在树底下便演了起来。 章凌毫不手软,拿着一把软尺虎视眈眈看着演员练武术动作,不过大家都挺认真,她这把软尺只用来吓唬人,根本没派上用场。 条件相当简陋,但态度极为认真。 封年还看到造型组的几个姐姐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刚开始几个化妆师也悄悄抱怨过,嫌他们意见太多,一个造型就得做好久。 但慢慢调整下来,化妆师们也发现了一些之前从没注意到的问题,甚至还学到了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历史知识。 她们有些惭愧,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在之前的工作中犯下了那么多错误。 这是她们接过的最艰难的任务,但她们都意识到,只要能把这个任务完满完成,她们的技术便能攀升一大截,成为圈里技术顶尖的专业人士。 那些搞历史的十分认真,虽然年纪小,但现在普遍都被尊称为一句老师。 这句老师,让他们颇为不好意思,但其实他们能担得起这句老师,因为确实指导了很多,事无巨细,全部过目。 他们开了玩笑,说到时候在电影结尾处加上一句感谢历史研究院的指导,冬树倒是觉得挺可行。 有些演员练习的时候,也会来问一句:“黄老师,这个作揖是这样的吗?” 道具组也会来问:“曹老师,这个瓶子能放在这个桌上吗?是三品官员家中,合适吗?” 要是之前,他们也许就随便放了,但现在有行业专家在,他们便愿意多问这一句。虽然还没开拍,但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都对这些细节了然于心。 刚开始,他们心里也担心着,不知道自己能拍成什么样、演成什么样,但真正地参与了进来,他们心里也慢慢有了底气。 都不是外行人,他们自然知道业内这些年都在拍什么。不管宣传说得多好、多妙,其实都是在圈钱,演员们也各怀心思,时常上演番位之争,心思全在这里,戏上又花了多少心思呢。 要是比起细节来,他们敢说自己是行业内十余年来最用心的一部。 封年虽然有些傻,但脑子并没有问题,他在剧组溜溜达达几天,自然也能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在真心地努力着。 所以现在看了杜疼写给他的戏份后,封年心里直打鼓。 他人生中第一次没信心起来:“我能演好吗?” 杜疼看着他,眼神坚定:“你能演好。”她真诚地夸赞他:“我这就是为了你写的,你特别适合。” 封年不禁夸,心里忽然便有了底气。 “我可以的。”他说:“我是来给冬树姐帮忙的,我能演出来最好的状态!” 他拿着剧本便气势汹汹地走出去了,像个战士一样。 杜疼看着他走出来,眼中浮现了复杂的情绪……其实她也没信心。她听说过封年,知道他没什么经验,也没吃过苦,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 但她和冬树是主导者,那她们便只能有信心,将其他人所有的不安全都压制下去。 冬树和谷导回来之后,一起剪了些素材。 造型现在基本确定,再过几日,加急制作的服装也能送到了。 把谷导这边的事情忙完,冬树找了清卉,和杜疼、小央一起商议了现在剧组的情况,媚媚和既生、章凌旁听。小央全程组织台词会,对所有人的情况知根知底。 “没问题了。”小央说:“随时可以开拍。” 媚媚翻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备忘录:“造型也问题不大,男演员的假鬓角还没送来,是特别定做的,可能还得几天,还有服装没到,其他的没问题了。” 既生汇报着经费情况,他言简意赅,不浪费时间:“够用的。” “好。”冬树点点头:“等服装到了,先把皇城的春夏戏份拍完。然后去谷导找好的古城拍秋季战场,等冬天再回来。” 这是她和谷导商议后的决定,造雪机再真实都不如真正的雪天,谷导特别在意氛围,之前的电影也是以氛围出名,他自封了采景大师的封号,一定要拍出最好看的画面。 冬树采纳了谷导的建议。 等一周后服装到了,他们便正式开拍。 开拍的时间定了,冬树告诉了每个成员。大家筹备了很久,虽然平日里也紧张,但如同暗流一般,只在水下涌动,看起来还是一派平静。 但开拍时间定了之后,紧张的气氛才在明面上蔓开。 冬树原本是起得最早的一个,因为她要练拳,越紧张越要练拳,不然心里不平静,有时候杜疼也起得早。 杜疼是因为事情太多,操心得睡不着。 两个人时常在清晨相遇。 但公布了时间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冬树还闭着眼睛,便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声音很明显刻意放小了,但因为人数多,仍然显得嘈杂。 她悄悄起身,便看到小宜还有另外几个演员正在悄悄走出去。 他们走出了院门,去了不远处的一处空地,有人在这里放了椅子,扮演皇帝的演员坐在了椅子上,穿着拖鞋很是庄严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不知从哪儿扣下来的硬纸板当圣旨。 另外又有人聚拢过来,那些是演大臣的,天只是蒙蒙亮,他们便在这里演完了上朝。 冬树悄悄跟了过来,看着他们认真地练着,彼此纠错,心里十分感动。 但她没有声张,她没有练拳,而是跑步。 她小跑着,去了周围一个挺出名的早餐铺,大家都说那里好吃,但因为离得远些,所以吃上的次数不多。然后她租了一辆小三轮车,满满堆上了店铺里有特色的食物。 她对剧组人数记得清晰,大家一个人都不少。 因为她要的东西多,等了好大一会儿才全部做完,也有周边居民来买东西,她便客气地让那些老人家来买。 有老头说要排队,她便解释:“我要的多,您先买了吧。” 她等了挺久,才等到所有东西齐全。然后便吭呲吭呲骑着小三轮回去了。 大家都已经起床,正在练习着,忽然便看到他们的导演骑着小车过来了,她兼职了餐务,大家排队从她这里拿吃的。 每来一个人,她便真诚说一句:“辛苦了。”杜疼在她身后帮忙递食物。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33节 有什么辛苦的呢? 大家笑嘻嘻的,不用勾心斗角,不用讨好谁、更不用防着谁,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而做的这点分内之事还能被她全部看在眼里,被尊重、被感谢。 他们真的觉得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快活日子。 第103章 开门红 正式开拍那天, 所有人都很激动,一大早就开始准备起来。 造型组的化妆师们给今天有戏要拍的演员化了妆容,媚媚今天没戏, 她将服装全部看管起来,因为是手工制成的服装,价格昂贵,保养也麻烦, 她自费买了专门的储藏柜,将服装都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在化妆之前,媚媚就已经将服装拿了出来,给演员换上了。 服装被她保管得极好,没有一丝褶皱,让演员穿上后都开始心疼了, 担忧自己会不会对不起媚媚的这番心血。 演皇帝的中年演员叫钱岱, 虽然听名字是个“钱袋子”,其实性格很温和,被雪藏后安贫乐道。 他演技很好, 也曾有过自己的辉煌阶段, 他年轻时是一张奶油小生的脸, 演过太子,戏中很是尊贵。冬树在找他之前, 和杜疼一起看过他之前的影片, 确实演得好,气质也好。 他因为太子的角色出了名,公司里的高层有心提拔他, 但在一次宴会中, 有酒醉的女大佬主动和他亲近, 钱岱有妻子,他拒绝了,因为不善言谈,所以拒绝得有些不好看。 女大佬风流惯了,这是第一次被人冷落到脸上,当场生了气。 钱岱拍完那部戏后正火,但之后再也没有接到过戏了。公司迅速找了新人延续了他的发展路径,顶替了他的位置。 钱岱尝试过其他公司,但都没有被接纳。 他慢慢从奶油小生变成了中年人,脸上有了皱纹,也死了心,在家附近的辅导班当了声乐老师。 不过被杜疼找来的时候,钱岱才发现自己那颗死去的心,竟然也能复生。 他的妻子很支持他,这些年里,钱岱是个很好的丈夫,也是很好的父亲,他将妻子和儿女照顾得很好,因此她希望丈夫也能实现一些年轻时未曾实现的梦想。 他的女儿也说,希望能在屏幕上看到爸爸。 被妻子和女儿鼓励着,钱岱离开了家。 钱岱到了剧组里,拿到了皇帝的角色,这部电影是群戏,皇帝是重要角色,但戏份也不算多。 但钱岱挺满足:“当年演太子,现在演皇帝。”他十分乐观:“这二十多年,我也不算是毫无进步。” 冬树和他挺聊得来,钱岱有时候说起自己对角色的一些见解,冬树便会将自己上一世见过皇帝的经验告诉他,她当然不会说这是自己的经验,也只说这是自己的理解。 钱岱挺尊重冬树的,他和冬树其实是一样的人,只是他没有冬树那么强的能力,也没有冬树现在的资源。 但他十分乐意帮衬着冬树,他对这部戏的信心比冬树和杜疼都要大,他和小央一起配合着,给其他人讲解、规划,誓要拍出最好的电影,来打一打当年那些人的脸。 现在钱岱就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师给他补发际线。他身上已经穿了龙袍,媚媚就站在旁边,蹲下身将褶皱弄平。 若是在外面,媚媚是领导夫人,钱岱只是个辅导班老师,两个人怎么都搭不上关系,现在倒是亲近得很。 一个最是圆滑世故,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一个顶不会说话,算是潦倒半生,现在倒是聊得融洽,没什么高下之分。 媚媚叮嘱他:“钱哥,待会走路注意点,衣服还是有点长,但不长不好看,你走路一定要小心。” 她叮嘱过好多遍了,钱岱早就记住了:“我知道了。”他拍的是第一场戏,现在激动得很,和媚媚开玩笑:“你这么小心,我都不敢动弹了。” “动弹还是要动弹的,”媚媚安他的心:“我们还有一件备用的,但多了可没有了啊。” 清卉那边也在化妆了,第一场戏也有她的内容。 演的是敌国要求和亲,消息传到宫中时大家的反应。 冬树很忙碌,她在清卉这儿看了会儿,拍了拍清卉的肩膀,便跑去看灯光和摄像那边了,谷导和杜疼已经在那里了,没什么问题。 但这是冬树第一次当导演,虽然是大家一起帮忙,但她仍然十分担心,怕自己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既生就呆在清卉身边,他眼神跟着姐姐,看姐姐跑来跑去,虽然很是忙碌,但满脸都是高兴。 “姐姐挺高兴吧?”清卉小声问,化妆师立刻按住她的头,不让她乱动,清卉只能闭了嘴。 既生点点头:“很高兴。” 清卉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说话。 她知道自己为了姐姐放弃了什么,但当年为了她又放弃了多少?更何况,清卉只要有戏演就好,没有那么在意名气和片酬。 她心甘情愿,甚至求着想当姐姐的免费劳工。 既生之前一直在想姐姐之后能做些什么,他想让她有些事情做,但又怕她不开心。没想到姐姐自己在摔倒的地方重新爬了起来。 不仅爬了起来,她还带着一群同样摔倒过的人向前走。 既生今年的工作不忙,将工作委托给了段季,段季是个真正的工作狂人,接手了既生的工作后,甚至感恩戴德。 既生有些愧疚,给他加了工资,自己便呆着剧组里。 他这么些年里生活得金尊玉贵,虽然没有亲人,但是生活上绝对是顶尖水平,现在他跟着姐姐住在了租来的小平房里,倒是慢慢找到了少年时的心。 这里很好,既生觉得,这里的人也都很好,一切都让人舒心。 除了封年。 既生不喜欢封年,因为封年情绪不怎么稳定,明明是个成年人了,还像个小孩,看剧本都能看得哭哭啼啼的。 最讨厌的是,封年总是缠着姐姐,并且他嘴皮子和清卉一样六,天天都能说出无穷无尽的废话。 这让既生产生了一些被威胁的感觉。 他怕自己不是姐姐最爱的弟弟。 现在既生捕捉声色看了一眼外面瞎忙的封年,说他瞎忙,多少带了点既生的私人恩怨。其实封年现在忙得确实是有用的事情。 他帮忙给演侍卫的演员系腰带,封年手笨,打不出结,就帮忙用力扯着,让章凌帮忙打结。 在这里受了一段时间的罪,封年的少爷姿态没了,当年在其他剧组还要睡自己的床垫,盖自己的被子才行,现在他和小央挤在一张床上,竟然得到了婴儿般的睡眠。 他本来只是一心来投奔冬树姐,想给冬树姐帮上忙,现在他也真心地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每个人。 他进组晚,很怕融不进去,为了得到大家的喜欢,封年甚至改掉了嘴贱的坏毛病,交到了朋友。 现在他最好的朋友便是正在系腰带的侍卫。 侍卫叫罗起,之前是群演,现在当了个没台词,但出镜次数挺多的侍卫,已经很满足了。 罗起家境一般,和封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现在也能勾肩搭背,偷偷出去吃个夜宵了。封年的卡被他哥全部冻结了,他现在贫困交加,还得蹭罗起的饭。 封年信誓旦旦给好兄弟发誓:“等我出名了,我请你吃京市最好的饭店。”他已经完全融入,彻底忘记了之前自己也曾是红极一时的男神。 罗起也没觉得什么,能和封年当朋友的,心眼不会多。 他不觉得封年说的有什么问题,十分赞扬他的志气。现在他们一个侍卫,一个太监,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朋友。 罗起穿好了衣服,喊着封年:“拉紧点,再拉紧点!”他深吸一口气:“拉紧点,显得我腰瘦。” 小央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笑起来但是没说话。当年小央当配角时,也曾动过这样的小心思。 封年任劳任怨替好朋友扯紧了腰带,小宜就将多余的部分系起来。 只是系了个腰带而已,封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感觉自己今天的运动量已经到头了。 既生眼睁睁地看着封年的动作,再次确定这就是个废物,他心里充满了信心,觉得自己还是姐姐最爱的宝贝弟弟。 一个早晨过得乱糟糟的,每个人都在忙。 终于全部妥当,到了能开拍的时候。 他们到了提前租好的皇城里,道具组两天前便已经完成了布景,虽然用的是其他剧组用过的场景,但他们增加了配饰,用桌椅、屏风等改变了布局,还将原本的台阶用木板铺平,重新再其他地方制作出缓坡来。 即使是别人用过的场景,现在也已经截然不同了。 他们铺建皇宫场景的时候,几个历史专家也跟在旁边,全程指挥着,现在古色古香,冬树走进来时,不觉得有一处违和,只觉得回到了过去一般。 冬树和谷导、杜疼站在了镜头后。 冬树原本是站在镜头中的人,现在站在了镜头后,自然有了不一样的体验。 演员们按照之前的排练,已经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表情和眼神已经入戏,工作人员也都站在了自己的位置,大家全都等着她的指令。 冬树被这么多热烈的目光注视着,她深吸一口气,沉稳开了口:“开始!” 皇帝打开了敌国送来的书信,身形沉稳,但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的目光一行行向下,终于凝滞在其中一行。 皇后在旁边焦灼等待着,她终于忍不住,上前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让她捂住了嘴巴,扼住了自己的尖叫声,但眼泪控制不住,从眼眶中溢出。 然后,摄影师坐在轨道车上,镜头向前,推进到旁边殿中等候的大公主身上。她从宫女口中听到了消息后,面无表情,只冷漠地将手中余茶一饮而尽。 这一场戏份简单,没有什么剧情,但钱岱和清卉都演得极其出彩。 钱岱的微表情控制得十分精准,而他当了很多年的父亲,更能演绎出一个父亲的心痛。清卉向来出名的就是眼神,杯盏拿起时,遮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唇,只有一双眼睛灼灼,燃烧着无尽仇恨。 奶油小生生出了皱纹,演惯了少女的清卉眼中也有了阴狠。 镜头缓缓拉远,整座宫殿呈现,与天边飘动的云交映着,满是动荡。 冬树喊了一声:“卡!” 谷导看过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杜疼也满脸抑制不住的激动。 冬树扭头,便对上了演员们期待的眼神,她的心激烈跳动,但面色依旧沉稳:“很好,过了。” 旁边的小央大声喊起来:“开门红!开门红!”其他人也很捧场子,跟着喊:“开门红,大吉大利!” 既生稳重惯了,现在仍然安静站在中间,但他的腰被戳了好几下,封年亲热地催他:“一起喊啊!” 既生被他戳得腰疼,只能跟着喊起来:“大吉大利,一切顺利!” 作者有话说: 既生(腰疼,冷漠):所以我真的不喜欢他! 第104章 重逢 皇城的戏份十分紧凑, 因为剧本中重点写了两个小国皇室,所以冬树在影视城租了两个宫殿,每个都做了不同布置。 在这里的花费比较高, 不仅影视城租金很贵,还有他们这么多演员和工作人员的食宿,为了节省开支,他们没有住在酒店, 而是租的附近的民房。 但冬树为了让大家能舒服点,尽量一人一间,并且虽然是郊区,但这里也是京市的郊区,费用并不便宜。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34节 既生在项目组这边,计划着经费。之前, 既生在公司的时候, 手里过的都是上千万甚至几个亿的项目,现在操心着几百块的房租也是相当上心。 既生和冬树,杜疼、谷导他们一起商议, 将拍摄进度安排得比较满, 尽快将皇城的戏份拍完后, 他们便可以去往偏僻的古城,那里不需要租金, 食宿也便宜。 大家毕竟是提前准备了很长时间的, 现在拍摄十分顺利。 冬树给大家鼓劲:“大家努力拍好,早一天拍好就能早一天离开,省一天的经费, 到时候拿来做宣发。” 经费的事情, 冬树没瞒着大家, 几乎人人都知道剧组还有多少钱。 他们都不是奔着钱来的,而是真心想拍好这部电影来的。但再好的东西,都需要宣传,酒香也怕巷子深。 宣发的费用肯定是越多越好,大家心意相通,都想为剧组省钱。 拍摄时,若是没有清卉的戏份,她便和姐姐一起站在镜头附近,认真看演得怎么样,谷导也从不离开。 加上冬树,他们三个有商有量的,谷导在意的是画面好不好看,清卉在意的是演技好不好,冬树更加关注整体。 他们三个同时纠错,若是有问题,便重新拍摄,整部戏拍得相当精细。 媚媚演了那个为国省军费的皇后,她相当得意,她第一部 演的戏是小妾,后来因为长相美艳,姿态不怎么端庄,演得都是妩媚挂的女配角,没想到自己这种经历的人还有演皇后的一天。 现在她嫁了人,当了妈妈,气质已经完全不同,演起皇后来倒是很合适,举止端庄。 只是,媚媚总是挂念着剧组的戏服,演完了自己的戏,她便立刻提起裙摆,看有没有弄脏弄皱。 她劳心劳力,真的成了剧组的服装总管。大家捡了她都笑嘻嘻的:“媚媚姐,戏服我可没弄破。” 媚媚听到这句便放了心:“那就行。” 她很大方地承诺:“等拍完了,就把衣服送给你们当纪念。” 大家都很开心,戏服挺值钱的,但他们绝不会转手卖出去,一定会好好留下,给家里人看,也和家里亲人讲这一段最快乐的时光。 章凌倒是不怎么忙碌,武打戏份大多在古城,不在皇城,她只负责训练,强度不大。冬树和她说过要怎么练习,要做到什么地步,她很崇拜冬树姐,所以严格地执行冬树姐的要求。 章凌不是个细致人,手很重,训练时若是哪个演员动作不到位,她便亲自下手,把演员的胳膊或者腿直接拉到最合适的位置上,疼得演员“啊啊啊”乱叫。 她大师兄也来了,虽然长着一张土匪的脸,但其实心思细腻,他看不得师妹这样折磨人,只能自己上了手。 大师兄膘肥体壮,但是说话柔声细气,给演员拆解开讲动作,需要自己动手帮忙抬腿的时候,大师兄都还提前说句:“抱歉。” 和章凌一比,大师兄简直像个大号天使。 有武打戏的演员都宁愿排队被大师兄指导,也不愿意被章凌指导。章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也许不被人喜欢了…… 但她也并不在意,自己坐在一片清扫后、堆起来的落叶上,看大师兄忙碌,要是大师兄忙不过来,她就去帮忙。 章凌心里挺开心,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大师兄被人喜欢了好啊,说明自己眼光没错! 大师兄一心工作,完全没注意到师妹的视线越来越变态。 封年的戏也要拍了,他现在已经进入状态了,把握住了一个悲剧太监的心理状态。姿态肯定不会那么男人,但碍于自尊,也不会太像女人。 封年很少锻炼,一身细皮嫩肉,现在天天捂着自己,又白了一些,他不说话坐着的时候,整个人就是阴恻恻的状态。 看了就让人无法心生好感——这句是既生的评价。 冬树现在忙碌,封年也要练习,没时间找冬树姐了,但只要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便一定要挤过去,他相当口无遮拦,说和冬树姐一起,饭都香了。 这话既生说不出来,但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个感觉,这话被封年说出来了,既生便有些气闷,嫌自己实在太过要脸。 封年一口一个姐,既生恍惚间觉得,似乎家里不只是有姐姐妹妹他们三个,而是又多了个封年一样。 既生现在对封年有了当年他对清卉一样的感觉,觉得他面目可憎,所以他演的角色都不讨人喜欢。 但事实上,封年相当讨人喜欢。 他拿了杜疼改好的剧本后,便研究了两天,和他的侍卫好友一起磨练,相互交流自己的意见。化妆组那边也给封年做了造型。 清卉和媚媚就在他身边看造型,等造型确定的时候,杜疼被惊艳到了。 衣服是暗色的太监服,太监而已,衣服上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花纹,发型也普通,只在妆容上有些心机,清卉要求化妆师强调了封年的眼角。 他眼角细长,现在微微延长,看上去便是阴柔的模样。 媚媚专门定做的鬓角也用上了,在他颊边衬得皮肤惨白。杜疼走进来,便看到封年对着化妆镜坐着,从镜中对她露出了一个卑微的、讨好的不安笑容来。 那一下子,杜疼全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她完全忘记了之前封年演过的二傻子角色,太监的人物立住了。 封年的人物造型相当俊俏,不是那种经过精心打扮、被强调的漂亮,而是衣着朴素、面色阴沉、却自然显露的好看。 其实太监这个角色不需要太好看,但好看是封年自身的天赋,这份好看,增加了角色的辨识度,杜疼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封年跟着他的侍卫好友对戏,也和小央对戏,他最近看了钱岱大哥演戏,也看了其他前辈演戏,他越看越害怕,越看越慌张。 他是来给冬树姐帮忙的,不是来冬树姐面前丢人的。 于是,他厚着脸皮找了剧组所有演员对戏,求他们帮忙看看自己有什么问题。他能演霸道总裁,能演纯真男大学生,能演纯情奶狗,能演傻气富二代。 但他没演过悲剧。 这份焦虑倒是给他一向没心没肺的情绪中注入了一些更深刻的东西。 钱岱和其他演员都很好相处,钱岱也是经历过很多事的,他将情绪掰碎了讲给封年听,倒是真的有了进步。 到了封年戏份的那天,封年站在镜头中,露了个侧脸,冬树从屏幕中看他,便已经找不到当年太傅公子的半点样子了。 “演得挺好,”杜疼在旁边看着,现在演得是太监平日里拿了其他小太监宫女的银子,她一边看一边小声说:“演得真不错。” “现在看着觉得他讨厌,但想到之后他那样死去,便只觉得心疼了。” 这也是杜疼的本意,她想欲扬先抑地塑造一个人物,只是没想到封年的完成度这么高。 白天冬树认真拍戏,她刚开始有些茫然,全靠谷导,还有清卉的指点。但慢慢的,她也有了些自己的看法。 当导演,便要有自己的风格。 冬树天分不如清卉,经验不如谷导,她虚心学习着,倒也学出了自己的感悟来。 她结合了谷导和清卉的特点,对戏份的要求是真实。她有自己的擅长的地方,因为活过一世里,她对古代的生活极其熟悉。 只要戏中有让她觉得不舒适的地方,那便是不够真实。 她也不追求笑点和泪点并举,现在很多导演为了噱头,刻意设置泪点和笑点。若是喜剧,最后一定要升华出一个高尚的动机,让观众落泪才显得自己成功一般。 若是悲剧,便一定要在戏中有些笑点,显得自己技术突出。 但冬树并不这么做,她相当尊重杜疼的意见,毕竟这是杜疼写的戏,她也不刻意设置泪点和笑点,人物行为水到渠成,因为是他,所以便这么做了而已。 在宏大中,参杂的都是些小小的温情。没有太过渲染情绪的台词,便已经足够让人眼眶微湿了。 每天晚上,冬树都认真检查之前的戏份,确保没有任何问题,然后交给后期进行处理。 他们高强度地拍摄了一段时间后,终于等到天气变凉。 在树叶开始落下前,他们完成了皇城春夏的戏份,可以前往古城拍秋季战场了。 大家很高兴,各自收拾了行李,冬树给大家鼓劲:“现在京市降温了,可以离开,但是古城气温高一点,还没开始落叶,到了之后大家可以休息几天了!” 收拾好行李后,冬树便带着大多数人手率先离开了,也有些人会晚几天去。 媚媚回了趟家,她得回去看看自家孩子。 钱岱也去看了看女儿。 封年有点想回家,但他犹豫着给他哥打了个电话,又被骂了一顿,要求他立刻回来,封年直接挂断了电话,跟着冬树离开了。 既生和清卉倒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他们跟着姐姐就行,也是第一趟车便离开了。路上小央负责当个导游,给大家讲解风景,还拿了相机,到了一处新地貌,便一起合张影,整个车厢里热热闹闹的,像是小学生春游。 既生在半途中悄悄给秘书打了个电话,安排了些事情。 等到了古城后,大家才发现这个古城相当荒僻,虽然维护挺好,但位置太偏僻,根本没什么游客,最近的小镇都得开车一个小时。 “住帐篷。”冬树说:“帐篷、睡袋,还有很多东西都准备好了。” 条件没有在京市那么好,但能住。 只有一个问题,他们需要有人来回从小镇运送物资,比如饮用水、食物等。他们人数多,需要的车辆也得大一些,应该是中型货车。 附近小镇没有这样的车,需要从更远的地方找来,可能有些难,因为货车大多属于公司,有自己的运送工作,不能来接他们这种两三个月的短期任务。 这是冬树和谷导之前就想到的问题,但既生说他来处理就好。 在大家忙着搭帐篷的时候,冬树问既生:“司机找好了吗?” 既生点头:“好了。”他看了眼时间:“应该快了。” 没一会儿,在荒芜的一片黄土地上,便出现了一辆崭新的大货车,货车上堆了这几天需要的日用品。 冬树和既生、清卉等在古城前等待着。 货车停了,冬树走过去,准备去搬运的时候,货车的车门开了,驾驶舱下来了一个汉子。 冬树愣在了原地。 头发已经有些发白的男人脸上有些疤痕,走路姿势古怪,他憨厚地笑着:“哎呀。” 他只说了“哎呀”,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就像是当年他带着三个孩子上了路,根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一样,现在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想问问她这么些年是不是还好,但他看着冬树,看到她健康又精神,便知道她一定过得比自己强。 男人站在原地无措地笑着。 冬树看到了岁月残忍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她再也忍不住,快步冲上前,将他拥抱住:“宝宝哥。” 真的很高兴,能再次遇到你。 第105章 母子俩 章凌和大师兄带着人去帮忙卸货了。 宝宝哥拉来的货很全, 洗发水、牙刷牙膏等日用品,驱蚊水和卫生巾也有,还有三日的饮用水。等饮用水喝光后, 他就会再次出发运货,中间若是有特殊需求,他也会出发。 宝宝哥是剧组的专职司机。 大家在排队领日用品的时候,冬树和宝宝哥在旁边说话。 既生和清卉站在旁边听, 看着姐姐脸上的笑意,他们也觉得高兴,这是他们两个给姐姐的惊喜。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35节 既生花了很长时间,终于将宝宝哥找到了,他很想立刻将宝宝哥带回去,给姐姐看, 但宝宝哥觉得自己没有用处, 坚决不肯去。 幸亏既生听姐姐说了古城这边的情况,他立刻将这份工作提供给了宝宝哥。 冬树有些心疼,她的视线扫过宝宝哥的头发, 他只比冬树大十几岁, 现在却显得像个小老头似的。 当年的宝宝哥便有些笨拙, 但身体很好,十分壮实, 现在走路和说话竟然有些迟钝, 冬树对身体的伤比较熟悉,她看得出来他的腰受过伤,一直没有好。 现在他们面对面站着, 刚刚没注意到的细节现在也变得显而易见, 他脸上有些伤痕, 虽然已经痊愈,但仍然有些发白的痕迹。 “怎么回事?”冬树问他,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心疼。 宝宝哥憨厚地笑着:“意外。” 他说话很慢,早就没了初识时的精气神,他慢慢将当时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冬树。 宝宝哥跑的是山路,不只是跑当时冬树他们出来的大清山,还有其他的地方。 在遇见他们的那一年,他还惦记着三个孩子,想着攒点钱便去看看他们,然后便遇到了泥石流。 为了帮助山民,他的车便慢了一步,没有及时逃离,他伤得很重,但幸好得了条性命。 只不过,以后他再也不能开长途了。 开大车挣来的钱,也全都用在了治病上。 治好病后,他本就体弱的母亲却病倒了,宝宝哥便只能出去打工,为了挣钱,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干了很辛苦的活。 但他的母亲得的本就是治不好的病,他和父亲努力了很多年,也只是让母亲能活得舒服一点而已,并不能延缓她的死期。 在忙碌的挣命中,宝宝哥无暇再去考虑当初的那三个孩子。 后来他的母亲去世了,他的父亲也年老了,宝宝哥压力变小了一些,但仍然在奔波中。在闲暇中,他看到过冬树的新闻,他认出来电视上这个演戏很好的女明星便是当初带着弟弟妹妹的女孩。 他便放了心。 他当然是想和冬树他们见一面的,但他现在混成这个样子,去见他们做什么?要他们的钱吗?寻求他们的帮助吗? 就算他什么都不要,冬树他们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不帮他? 但他不愿意,他宁愿在孩子们的心中自己永远都是那个快活地开着大车的司机,也不愿用现在的样子去重逢。 只是,他偶尔还是会拿出破旧手机中收藏的冬树和清卉的剧照,骄傲地向工友们表示,这是认识的人。 当然了,没人信他。但宝宝哥感受到了真实的骄傲。 因为他常年在外地,所以冬树托人打听了很多次,都没有打听到这个名为赵保的司机。 但既生的公司遍布全国,在持续几年的时间中,既生终于在一处工地找到了宝宝哥。 宝宝哥见到了既生,十分高兴。既生看出他生活并不好,提出让他来跟自己工作,但宝宝哥并不愿意。 他想体面地、永远当孩子们记忆中可以依靠的哥哥。 但既生一句话改变了他的主意:“可是,宝宝哥不来的话,我姐那边就没人送货了啊。” 一句话便打破了宝宝哥的所有防备,他答应了既生的请求,冬树那边没有人帮忙了,那他一定要过去了。 宝宝哥站在冬树面前,低着头,声音缓慢说着自己的经历:“我都好久没开过大车了。” “我腰不行了,开不了长途,既生说你这里只需要一两个小时的车程,那我还是可以的。” 他微微抬起头,因为自己还是个对孩子们有用的人而感到了一些快乐。冬树的眼睛有些发酸,她迅速地眨了眨眼睛,将那些苦涩的情绪全部咽下。 然后,冬树认真地感谢他:“是啊,真的多亏了宝宝哥,要不是你的话,剧组这边就没有食物和水,根本拍不下去!” 宝宝哥对既生挥了挥手,既生和清卉一起走了过来。宝宝哥说:“我得谢谢你们。” “既生把我爸送进养老院了,那里还能治病。” 他父亲在那里终于也能舒心地休息了,不必再为这个辗转在工地的儿子担忧。他父亲觉得既生是恩人,再三叮嘱儿子要认真干活。 宝宝哥记得自己是来给冬树帮忙的,他还拿了既生给的工资,既生和清卉还付了养老院的钱。 他不再多和冬树说话,而是去了车边,将还未卸下的货物全都搬了下来,他总觉得这些工作人员和演员看起来都细皮嫩肉,做不了太重的活。 他是粗人,他觉得,这些活应该他来做才好。 黑皮肤、一直沉默着、看起来很粗糙的宝宝哥,和这个剧组看起来格格不入。 但他沉默着,却做了很多事情,搬运完货物后,他又去帮演员们安装帐篷。他待过很多复杂的环境,知道应该怎么安装帐篷,怎么样才能更牢固。 在他的帮助下,大家的速度便更快了一些。 大家都能看出来这个看起来吃过很多苦的寡言男人,其实有颗灼热的心脏。没多久,大家也跟着冬树一样,跟着喊起“宝宝哥”了。 封年最不要脸,他已经能看出来宝宝哥安装的手法最牢固,因此专门停了自己的安装工作,专门等着宝宝哥来帮自己。 他在剧组磨练得嘴十分甜,一口一个:“宝宝哥,你真厉害啊。”“宝宝哥,我们都做不到你这样。” 让宝宝哥十分开心,忙完了手头的活之后,便去帮了他。 罗起作为封年的狐朋狗友,立刻也学会了封年的做法。 冬树和杜疼一起收拾着剩下的物资,在本子里记录着,她忍不住看封年那边,确定宝宝哥在这里待得很好,便彻底放了心。 货车解决了,物资的运送没有问题,但另外出了一些意外情况。 项目组那边的姑娘拿着手机十分气愤,还想和对面吵架,但是对面已经将电话挂了,姑娘气得红了脸走过来。 她眼睛有些发红,因为自己处理不当而觉得愧疚:“冬树姐,疼疼姐……” 姑娘即使已经十分生气了,但仍然记得工作中不要带情绪,她吸了吸鼻子:“现在出了问题,我之前联系的给剧组做饭的人来不了了。” “她收了我们的定金,现在却说她儿媳妇生了孩子,她要去照顾,来不了了,定金也不退了。” 他们找的是不远处小镇上的人,来给他们做饭,本来今天就该到的,结果临时跑掉了,去了其他城市。 现在有些麻烦了。 冬树当机立断:“这两天先麻烦宝宝哥,让他每天多来回几趟,把这两天的吃饭问题解决了。” 但宝宝哥不可能每天都来回这么多趟,他们也不能天天吃泡面,必须得找到能在剧组做饭的人。 现在居住的环境本就不好,冬树想让大家能吃到热和的、新鲜的食物。 “再去镇上问问。”杜疼说。 既生在旁边听着,他也想着自己公司内有没有能用的人,但他并不十分了解公司里食堂的事情,这个得问秘书。 宝宝哥已经忙完了封年和罗起的帐篷,现在正在给清卉安装。 他听到了冬树这边的讨论,略一迟疑,他走了过来:“我认识个人……” 他之前泥石流伤了脑子,说话语速慢,大家已经看出来了,现在都停下说话,等着他的后一句。 “我之前跑了很多工地干活,有个做饭的,特别好……”他缓慢地说着话,有些担心他们介意那人是在工地做饭便觉得粗糙:“做得真的很好,听说之前还在学校食堂干过,学生们都很喜欢……” 算是对口了,是个能做大锅饭的。 冬树做了决定:“那宝宝哥联系吧,尽快过来。” 先来了再说,要是做的饭好吃最好,不行的话也能帮忙打打下手,她再找人。 宝宝哥点了点头,打通了手机:“秀宁姐,我这边有个活,人都很好,也不累,你来吗?” 他和电话里说了几句,便挂断了。 “她来。”宝宝哥说:“她说明天就能到,但她会带一个帮忙的,是她儿子。” 秀宁姐到得很快,坐了一晚的硬座便来了。 宝宝哥去镇上接了她,冬树让他顺路给大家从饭店买做好的饭菜来。 但宝宝哥带着秀宁姐到的时候,货车上并没有饭店做好的饭菜,而是崭新的大锅和几大包新鲜肉菜。 秀宁利落地下了车:“在哪里做饭?”她挽起袖子:“我现在开始做,能赶上午饭。”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坐在货车的车斗里,和宝宝哥合作着,将大锅和肉菜都搬了下来。 冬树他们想去帮忙,却被秀宁姐拒绝了。 她果然十分利落,如同宝宝哥说得那样,很是厉害,用热水清洗了大锅,她儿子坐在一边洗菜。 没多久便将菜烧上了。 她一边炒菜一边和冬树说:“您是导演?” 还没等冬树应答,秀宁姐便接着说下去:“今天时间紧,我先做几个拿手菜,之后每周菜谱您看怎么定,行吗?” 冬树自然没有不行的。 小央想和秀宁姐的儿子搭个话:“你叫什么啊?” 但是少年专心地择菜,根本没有看小央一眼。“他耳朵不好,”秀宁姐说:“也不会说话。” “叫他小禾就行。” “小禾!”秀宁姐声音极大地叫了一声,小禾才有了反应,抬头看到了小央,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意。 这对特殊的母子俩手脚麻利,没多久便做出了三菜一汤。秀宁姐负责盛菜,小禾负责盛饭,大家排着队,全都领到了热乎乎的饭菜。 “今天时间紧,有些调料没买到。”秀宁姐说:“不好意思,下次味道肯定比今天强。” 但说实话,今天的味道也不差。 肉炖得很香,因为时间紧,所以不够烂,但是不难吃。蔬菜炒得清脆,和昨天吃的小镇饭店的饭菜味道差不多。 要是秀宁姐把调料买齐了,说不定味道能更强些。 最重要的是,饭菜都是热乎乎的,母子两个都是干净人,饭菜量大干净,大家吃得舒心也放心。 冬树当即便决定了:“不用再找人了,他们俩足够了。” 大家热热闹闹吃完饭后,便各自去忙碌了,古城还没到秋天,但有些布景可以搞起来了,他们和当地的管理申请过了,已经得到了批准。 古城没什么游客,管理部门对剧组的到来求之不得,在权限范围内给了他们方便。 媚媚还在操心她那些戏服,清卉只能跟着她一起整理。 其他无事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便跟着冬树、谷导和杜疼去了古城内,熟悉下环境。 既生吃完后,便去和秀宁姐谈了工资,他把控着整个剧组的预算,但也不会克扣秀宁姐的工资。 他给出了一个秀宁姐极其满意的数字,两个人谈得很好,秀宁姐很是喜欢既生,又因为他和自己儿子一样有些身体的残缺,而心疼他,于是小声告诉他:“明天做炒鸡,我给你鸡腿。” 宝宝哥在清理货车车斗里的泥土,看到秀宁姐和既生相谈甚欢,自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36节 第106章 等秋 古城是前些年在遗址的基础上建成的, 但这里地处偏僻,也没有十分出名的事迹,因此即使是景区, 也没多少人来旅游。 只是偶尔有附近的中小学组织学生来参观。 谷导也是之前工作时途径此处才发现了这里,冬树说要选景的时候,谷导提出了建议,他们来了这里看了看, 便觉得十分合适。 并且,景区的管理相当配合,他们这里寂寥惯了,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还能被剧组看上。 虽然冬树这个剧组没什么大名气,宣传也少,但景区的管理相当上心, 提供了所有帮助。有些之前不开放的房屋也全都对剧组打开了。 冬树也承诺, 一定会保护好建筑,不给管理人员添麻烦。 甚至管理人员主动表示想把古城内的房屋提供给剧组居住,但冬树怕生活痕迹会对古城造成伤害, 最后还是婉拒了。 这里建筑完成后, 因为没有游客, 所以没有商业化,街道安安静静, 没有各种小吃铺子, 道具组的人到了这里便激动地沟通起来,基本已经有了想法。 冬树和谷导、杜疼向里面走去。 这里要拍的是战争相关的戏份,守城、以及和敌军的暗中交锋。 “城墙很好。”谷导说:“能直接用上。” 冬树仰头看前方的城墙:“最好还是得改一下。”她指着完整的城墙说:“这是边城, 边城是历经过很多战事的, 所以最好能制作些缺口出来。” 谷导和杜疼表示认可, 他们肯定不能真的在城墙上制作缺口,但道具组能够用颜色相近的泥土贴上去制作出凹痕,便足够了。 等他们拍完了,再全部清理掉。 小宜跟在冬树身后,立刻将这个意见记下来。 他们继续向前走,边走便边论,冬树总是能发现一些谷导和杜疼没注意到的细节,比如石砖的缝隙中泥土的颜色和干燥程度,还有房屋的檐下燕子窝的布置。 小宜的小本子上没多久便记下了好多需要更改的事项。 谷导看着冬树:“挺不错啊,怎么这么细致?” 冬树没办法解释这是自己的经验,她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们已经走到了古城的东侧,眼前是一大片密林。 “怪不得你们两个都说这里合适。”杜疼点头:“我明白了,一侧是大片荒地,一侧是密林,听说不远处还有小山?” “确实最合适。” 他们想要拍的地貌地形全都有了。 大家在古城里走了一个上午,便回了居住地,下午继续去城中布景。 秀宁姐已经将饭做好了,米饭焖在锅中,看大家回来了,她便立刻手脚利落地开始准备分餐了。 小禾站在妈妈身边,手里拎着大饭勺。 大家已经和他们母子俩相当熟悉了,也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秀宁姐的丈夫是包工头,是能挣些钱的,但是他自诩能力出众,向来信奉男人不能太老实,吃喝嫖赌无恶不沾。 秀宁姐和他是相亲认识的,相处时间不多便结了婚,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对方。婚后两人也时常分隔两地,直到秀宁姐怀了孕,才和丈夫一起住到了工地里。 本以为住到一起后,能得到更好的照顾,结果认识到了丈夫的真实面孔。 后来生下了耳朵不好的哑巴儿子,她的丈夫彻底厌烦了她,时常不回家,秀宁姐当时照顾着孩子,没工作,只能忍着。 后来丈夫开始打儿子,甚至想把儿子溺死,嫌弃这是个大麻烦。秀宁姐带着儿子愤怒离开,她没读过多少书,还带着残疾的孩子,做不了多少工作。 幸好,她之前跟着丈夫辗转过多个工地,对工地的事情比较熟悉,找到了一份做饭的活。 宝宝哥便是在工地和她认识的。 秀宁姐和小禾经历可怜,但两个人都从不自怨自艾。小禾不会说话,但能用手比划,还能写字,有时候宝宝哥去城里采购东西,便是小禾给他写的清单。 秀宁姐做饭手艺不错,剧组人多,但她也能考虑到大家的口味。有人爱吃辣,有人不能吃,她便自己找了时间,买了干辣椒,炸了一锅很香的辣椒油,就放在大锅旁边。 谁要是想吃辣了,便自己舀上一勺。 要是哪天有谁生日了,她便悄悄做上一碗长寿面,里面卧了个鸡蛋,便算是她给出来的生日祝福了。 这不是冬树要求她的工作内容,但秀宁姐做得很认真。 她之前也在学校食堂做过,但没有沾染上打饭阿姨的坏习惯,绝不会手抖,不管给谁盛饭,都是满满一大勺,有肉有菜。 章凌和她大师兄向来饭量大,秀宁姐便每次都给他们的碗装得冒尖。秀宁姐真心觉得剧组的都是体面人,这些体面人愿意给她面子,叫她声姐姐,那便是对她最大的尊重了。 她拿着剧组给的钱,钱给的比她预料中多。既生说了,小禾没成年,没办法给小禾工资,但秀宁姐的钱便加上了小禾的那一份。 她拿着那么多钱,又得了这么多的尊重,只恨不得自己再多做些事情。她不懂拍戏,不知道自己这份工作能做多久,只盼着时间越长越好。 封年本来有些嫌这里条件差,悄悄和罗起商量,打算偷偷坐宝宝哥的车出去吃宵夜,当然了,还是花罗起的钱。 但是秀宁姐来了之后,他们两个便没有再动过心思了。 若是有特别想吃的,封年便悄悄找了秀宁姐撒娇,说想吃。秀宁姐没有女儿,撒娇的封年让她隐隐得到了满足。 在自己权力范围内,她便会进行些小调整,来满足封年的小心思。 虽然封年很得秀宁姐的宠爱,但只要吃鸡,既生还是能得到秀宁姐专门给他的大鸡腿。 这个大鸡腿,甚至小禾都没有。 有时候小禾会羡慕地悄悄看既生的饭盒,这倒是让既生产生了一种隐秘的骄傲感。但骄傲完了,既生便会找到姐姐,将碗里的大鸡腿给姐姐,自己吃姐姐碗里没那么好的肉。 但冬树有时候也会将那个鸡腿夹给清卉。 清卉知道鸡腿是哥哥给姐姐的,但现在到了她碗里,她便理直气壮地吃了。这说明自己才是姐姐最爱的妹妹,她才不谦让呢。 既生有时候觉得好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三个都算是个人物了,结果还是没有实现鸡腿自由。 为了食物的新鲜,宝宝哥和秀宁姐每天都会去镇子上买菜,小禾有时候会去,有时候不去,他有书,自己跟着书上学习。 之前在工地,若是有不懂的,他也只能乱猜,现在剧组的所有人都能给他解答。 不过工作人员和演员们时常去古城,既生是管经费的,出去没有那么频繁,因此给小禾解答问题的,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既生了。 若是宝宝哥自己开车出去,冬树还会有些担心,但现在秀宁姐陪着,她便放心了。 宝宝哥和秀宁姐聊得很好,一路上说说笑笑,每天都很快活。 剧组的后勤做得很好,冬树什么都不用操心了,一心准备拍戏就好。他们筹备了挺久,道具组用上了威亚,将城墙重新布置,做出了缺口一样的痕迹,看上去更加真实。 而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也装上了酒旗,随风飘摇着,终于有了生机。 剧本中商议战术的战事厅也做好了布置,座椅的位置也全都按照角色摆放好。 事情全都处理好之后,他们便是安心等着秋天了。 古城的夏日倒是十分坚守,他们从京市过来时,京市街道的落叶已经开始落下,环卫工人每天都清扫着落叶。 而这么多天之后,古城的树叶仍然茂密,自顾自地绿着,丝毫不顾及这些人的想法。 秋意被阻挡在山的另一侧,冰冷的空气还无法到来。 忙了这么久,大家一下子闲了下来,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人最怕的就是闲着,闲着就会搞事情。 封年和罗起招呼着大家,成立了一个小小的旅游团,在附近的密林和荒地玩得不亦乐乎。 钱岱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当了很多年老师,脾性稳重,现在也跟着封年一起玩泥巴。章凌和大师兄简直回到了快乐老家,小时候他们便一起追逐打闹,现在更是快乐升级。 媚媚不管他们,每天都和家里的宝宝视频,若是有时候她的丈夫想起来她了,便也上演一番柔情蜜意。 反正现在他们穿的不是戏服,脏成什么样,媚媚都不管。 清卉倒是十分嫌弃他们,不和他们一起玩,不过她拿着相机,手里不带停的,抓拍所有人的丑照。 杜疼说她有了新的想法,闷在屋里,要写下一个剧本了。 谷导和夫人少年夫妻老来伴,时常牵着手在周边散步,很是恩爱的模样,让大家颇为羡慕。 冬树只叮嘱大家注意安全,这是古城的秋天给他们放了个短假,那就好好享受吧。 她给姑奶打了电话,老太太精神矍铄,问他们怎么样了。冬树告诉她一切都好,闲谈中,冬树提到了当年姑奶给他们炖的蘑菇汤。 古城这里买不到几种蘑菇,即使秀宁姐技术再好,也难做出来太好的味道。 冬树只是随口一说,但姑奶便上了心。 几天后,冬树便接到了姑奶的电话:“去你们那边火车站拿东西。” 姑奶嗓门贼大:“我给你们送了不少东西。” 冬树一下子便想到,应该是姑奶对蘑菇上了心,送了很多过来,她怕东西太多,宝宝哥和秀宁姐太麻烦了。 于是,她也上了货车,跟着宝宝哥到了火车站。 到了车站后,她便看到荷花婶子和姑奶两个人站在火车站前,身后堆着好几个大麻袋。 “给你寄了个老太太。”荷花婶子笑着对冬树招手。 冬树心里五味杂陈,她牵住姑奶的手责备:“在家呆着多好,出来奔波什么啊。” 姑奶中气十足:“我怕你们做出来的汤不是我那个味道!”荷花婶子说她出门前把家里和店的事情都交代给祥文叔了。 虽然祥文叔也很想来,但他被自己的媳妇和亲妈狠心抛弃在家里。 姑奶和荷花婶子上了大货车,一起到了剧组。到了剧组后,姑奶没闲着,立刻将带来的蘑菇泡上了。 中午的时候,他们便喝到了蘑菇汤。 果真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姑奶和秀宁姐搭手,每天的菜式更好了,小禾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学习。 荷花婶子开了很多年的店,算是挺出名的女性企业家。她在剧组也找到了自己能帮忙的地方,她们两个说是来给冬树他们三个做蘑菇汤的,但其实心里是担心的,总想来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荷花婶子和姑奶一分钱不要,认真照顾着剧组的人,让大家的生活体验感更加升了一级。 他们共同地度过了一段极为美好的时光,这是季节给予他们的幸福。 终于有一天,冬树晚上隐约听到了呼呼的风声。 第二天一早,她走出房门,便看到古城边那片昨日还青葱的密林今天便已经黄了树梢。凉风从北方吹过来。 她向前走了一步,便踩到了几片昨晚落下的树叶上。 古城的秋天终于来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37节 第107章 一点幸运 “秋天是我们这里最短的季节。”管理处的工作人员介绍。 “北边有山, 还挺高的,冷空气被挡在那里,但是一旦冷下来了, 两个月便能入冬。”他继续说着:“不过我们这里的冬天下雪不多,就过年那几天下得大,平时只是温度低一些。如果把冬天当秋天拍,也是可以的。” 冬树认真听着, 她跟着管理处的人往前走,身侧是剧组的道具组人员正在搬运桌椅。 为了营造出边城街道热闹的景象,他们需要些桌椅,道具组本来说要从外地邮寄过来的,但是管理处说他们愿意提供。 管理处正好有些仿古的家具。 现在便是在将那些桌椅移动到合适的位置了。 “真是多谢了。”冬树诚心实意:“帮了我们太多了。” 管理处的大姐豪爽地摆摆手:“这也是宣传的机会,我们不是多无私地帮你们, 也是想着能帮我们宣传, 双赢。” 冬树承诺:“我们会在片尾感谢景区的帮助。” 那就足够了,大姐相当满足。她倒也不指望着这个剧组能给景区带来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姐只觉得他们对这个剧组好一些, 也许之后会有其他剧组也愿意来这里拍戏。 以后剧组多了, 说不定他们景区慢慢就有了名气。 他们是景区的人, 是有编制的,其实景区游客多不多对他们的工资没有任何影响, 甚至人少了才好, 他们又能拿钱、还清闲。 但这里是附近最大的景区的,整个城市经济都不好,若是景区有了吸引力, 说不定能带动城市变得富裕一些。 冬树和大姐聊完, 大姐便回了办公室里。 冬树走到了街道上, 布局已经基本完成,演员也都换上了戏服。清卉穿上了和亲的公主服装,十分厚重。 她在京市已经拍好了出城的戏份,那一幕中所有演员都很出彩,马车出城后,清卉拉开了窗帘子,露出了一张平静的脸庞。 面容平静,眼神中却是无尽的留恋。 钱岱扮演的皇帝以为送走的是三女儿,他很爱这个女儿,但这段时间心中已经做好了建设工作。当看到帘中露出了最珍爱的大女儿的脸,皇帝愣怔在当场,手在黄袍下忍不住颤抖,身边还有敌国的使臣,他必须稳住自己。 于是,皇帝脸上仍然带着笑意,而笑意僵硬住,嘴角上扬着,眼中却落下了泪水。 皇后死死咬住了嘴唇,不发一言,强装沉默,夫妻两个手紧紧握住,目送着他们最爱的女儿就此离去。 和亲的公主车队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到了边城。 这里便是她在故国的最后一日了,她的亲人全都在皇城,自然不能相见。其实钱岱和小宜不用来的,但杜疼加了一些戏份。 大公主的车队再次出发时,在离开故国土壤的最后一刻,她忍不住扭头,恍惚间看到了父皇母后和幼妹全都站在城墙上,默默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钱岱和小宜,还有扮演清卉母亲的演员贺林在边城的戏份只有这一幕。 今天先把这场戏拍掉,接下来便拍摄战事相关的内容了。 清卉的戏服实在太过繁杂,是定制的服装里顶贵的一套,冬树专门请了研究服装方面的历史系同学给了建议。 做出来的效果很好,看起来便很是贵重。故国能给被送去和亲的女儿的东西不多,只能尽可能地给她体面。 弱国无外交,没什么话语权,敌国要了公主,便只能送去。但也盼着给女儿穿上厚重尊贵的衣服,多得到些敬重。 这件衣服,在当时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便显得极为可笑,像是逞强一般。之后,这件衣服在公主入敌国后,被敌国贵女看中,寻了个理由拿去,自此便没了踪迹。 因为赶时间,媚媚请了很多师傅同时制作这件衣服,做好之后只被清卉试穿了一次。便被媚媚收藏了起来。 她对这件衣服极为看重,专门放了个柜子里,今天终于拿了出来。 媚媚今天没戏份,但是仍然坐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清卉拍戏,很怕这件衣服会出问题。 清卉和媚媚很熟悉了,两个人因为演员的妆容讨论了很多次,也吵了几次,关系好的时候像是好朋友,口红都一起用。 但关系不好的时候,谁都不理谁。 清卉本就是这个性子,但媚媚原本最为圆滑世故,现在也有了孩子心性。 冬树很容易便能看出来,她小声和既生说过:“媚媚喜欢清卉。”喜欢清卉,所以忍不住想变成清卉那样的人,和她吵吵闹闹也好,当亲密的好朋友。 清卉被哥哥姐姐保护着,没受过什么罪,现在也是受不了委屈的性子,活成了媚媚最羡慕的模样。 既生不管,反正清卉向来和谁都能吵起来,既生才不管她,一心跟着姐姐,想给姐姐帮忙。 清卉换好了衣服,坐在了马车上,媚媚在不远处扯着喉咙喊:“衣服!衣服!” 清卉嫌她烦,立刻将窗帘拉上了,但又觉得不解气,于是也扯着嗓子回她:“听不见!听不见!” 她觉得自己没有打败媚媚,于是更加说了狠话:“你再喊,我就把衣服剪了!” 媚媚生的两个儿女现在年纪很小,但被教养得很好,她自己也不用带孩子。她丈夫很喜欢她,喜欢她貌美年轻知分寸,但也知道她没受过多少教育,于是她丈夫专门请了老师,不让媚媚管孩子教育,只让她带孩子玩一玩。 因此,媚媚从没有被孩子气到过,现在却被清卉气得肝疼。 “小兔崽子,”媚媚不敢说话了,清卉自然不会把衣服剪了,但她可能会故意坐皱,因为太厚重,要花很多时间重新展平,媚媚不敢赌气,只偷摸地骂她。 “拧烂你的这张臭嘴……”媚媚絮絮叨叨地发泄着,她当了夫人,就得演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日子久了,便习惯了一样,看起来端庄了不少。 现在被清卉气到了,便隐约又回到了当初的市井模样,嘴里是从不在丈夫孩子面前说的小脏话。 冬树盯着镜头让演员调整站位,不管媚媚和清卉的纷争。 钱岱、贺林和小宜、还有另外几个扮演皇室成员的演员已经站到了城墙上,他们的出现是大公主的幻觉,所以位置比较远,身形模糊。 冬树看着镜头,确保没有一丝问题,终于喊了开始。 马车动了,摄影师跟着马车旁边,向前寂寂走了一段,片刻后帘子微动,刚刚还在和媚媚吵架、互飙狠话的清卉现在眉目微敛。 帘子漏了条缝隙,隐约露出她半张脸颊,阴影中,那半张脸上是落寞和不安。 但当她终于决定要回头看一眼的时候,整张脸露出,不安和落寞已经全部消散,展露在人前的便是向来骄纵的大公主稳重的样子了。 她看向城墙,明明是空无一人,但她呆望了片刻,上面便隐约有了些人影。 恍惚间,她看到了父皇、母后和幼妹在看着她。 她的家人宛若鬼魅,一动不动,满脸的哀戚,望着这个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的女儿。 大公主和他们遥遥对视良久,终于松了手,帘子放下,马车中景象再不可见,但隐隐有一声女子的啜泣。 但边城风大,没人能听到她留在故国的最后一点声音。 冬树指挥着摄影,镜头从马车转移到了城墙上,那里空无一人,并没有人送行。 清卉情绪十分饱满,这一幕戏中没有动作和对白,她一个人便撑起了屏幕中所有的场景,情绪甚至从镜头中溢出来。 冬树点点头:“很好。” 之后在边城的戏份,钱岱、贺林和小宜便无事了,现在他们正在从城墙上走下来。 贺林刚刚上楼时便显得有些畏惧,现在下楼时更加害怕,楼梯是有些陡峭,但贺林的恐惧实在太过浓郁。 小宜搀扶住了她,贺林抓住了她的手臂,歉意地表示了感谢。 贺林是之前很出名的女演员,但后来消失得也很快。她的合约被卡在公司里,既生花了很多心思才给她摆脱了束缚。 小宜已经从清卉那里知道了贺林当时被雪藏的缘由。 她被地位很高的人看上,要是她和媚媚一样圆滑点,说不定现在就已经也是个夫人了,但她不是,她选择了从楼上跳了下来。 并且,她是抱着必死的心,死死抓住了那人一起跳下来的。 虽然楼层不高,但他们都受了重伤。 这事无法公之于众,贺林也只能被雪藏,但那个大人物毕竟年纪大了,那次受伤给了他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损伤,没多久便慢慢退下来的。 大人物的家人自然是想对贺林下死手的,但大人物退下后,他们家中后继无人,疲于争权夺利,贺林就这样被侥幸地忘记,她也因此落下了严重恐高的毛病。 那个家族慢慢没落,但处理她也不算费事,她知道自己情况特殊,缩在角落里活着,终于活到了冬树和既生赎回她的那天。 贺林当时是美极一世的女星,但现在再次出来,便只能演一位母亲了。 小宜知道她的经过,她觉得自己和贺林姐同病相怜,现在紧紧地搀扶着她,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 她们相互依偎着,钱岱走在她们身前,帮她们阻挡住视线,尽量不让贺林看到楼梯的高度。 就这样,走到了楼下。 冬树已经在等他们了:“你们歇会吧,这段时间都没事情了。” 她对小宜和贺林挥挥手:“你们特别棒。” 冬树接着去忙了,贺林将自己的手轻轻从小宜怀中抽出,她轻轻帮小宜扯了扯歪了的衣服:“你很幸运。” 小宜没有否认这点,她点点头,认可了贺林姐的话。 她们一起看向前方,大家一起忙碌着,开始热热闹闹地准备下一个场景,为了同一个目标奋斗着。 其实他们能相聚在这里,便都不算是倒霉到极致,甚至称得上有一些小幸运了。 第108章 受洋罪 边城战事厅的戏份已经筹谋良久, 小央扮演的书生在里面有重要的戏份,他已经从京城的书生变成了一个说客。 当时在京市的时候,小央的妆造清爽, 他年纪微微有些大了,因为经历复杂,所以读书时身上便没有少年气,大学时天天想着赚钱, 不怎么和同龄男生一起玩。 后来出了名,演得也都是事业成功的男二号。 但在清卉和媚媚的建议下,给小央调整完成的书生妆容也很适合。 他穿着青蓝色的书院服装,头发清爽,笑起来也有了朝阳一般的气息。小宜和小央很熟悉了,小央怕自己演不好, 时常私下里问小宜她班级里的男生是什么样子的。 他想学学真正的少年。 小宜想了想, 便将班里的男孩子做得一些事情将给小央听。小央听着听着,便总结出来了:“少年气啊,”他长叹一声:“就是要任性, 要肆意妄为。” 小央也年轻过, 也曾是少年, 只不过在他的少年时期,在不断地挨饿, 讨好着希望能得到村里人更多的善意。 即使到了大学里, 还拿到了奖学金,他也没有轻松很多,仍然不断地奔波着挣钱。 他刚懂事时, 便已经将养自己长大的奶奶和叔叔们, 当成了一辈子的责任, 这些年里,他好生养着他们,现在已经送走了几个。 他无愧于心,奶奶和叔叔去世的时候,身上穿着体面的衣服,睡在干净柔软的大床上,只要他得了消息,便立刻买了机票赶回去,不让他们孤零零离开。 每个奶奶和叔叔临走时,脸上都是笑意。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38节 但小央背负着这么多,他便不可能任性得起来。他一直感激着冬树和清卉,幸好他在最初的岁月便认识了她们。 如果没有认识她们的话,他便只有奶奶叔叔们这些亲人,他们年纪大,小央便只能不断地接受离别。 人总得有些盼头,不能活着活着,便只剩了自己。 冬树和清卉便是小央的盼头。 不管发生了什么,起码她们还在呢。 如果没有她们,也许小央早就在圈里一次次的诱惑和威胁中,失去了自我。他有时候会不正经地和冬树开玩笑,也会和清卉斗嘴,但他有点私心从没说过——他希望她们能比他活得久。 这样,就能让他在死去时和爷爷奶奶一样,能微笑着看自己床边的人,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这便是他为自己想好的最完美的结局了。 小宜并不懂得太多,她一路顺风顺水,虽然小镇上物资不怎么充裕,家庭也不够富足,但她得到了世上所有的爱意。 上次被谭总觊觎便是她遭受的最大的打击了,但那次打击也被冬树化解,没给小宜留下太深的阴影。 现在她认认真真地回想着,想为小央哥找到更多的书生的素材。 有时候她说了什么,小央便会问得细一些,有些小时候很流行的小吃和游戏,他都不知道。但小央和小宜年纪并没有差很多,他们是一代人,并不应该有这样的代沟。 小宜慢慢便反应过来,小央哥的过去远不如自己轻松。 她便讲得更加细致起来,尽力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描述清楚,笨拙地想提供最大的帮助,也想让小央哥在自己的讲述中重新过一遍少年时光。 小央经历很多,看人很准,虽然小宜小心翼翼地掩盖着,假装着毫不在意,但仍然轻而易举被小央看出来她的照顾来。 但小央什么都没说。 小央已经明白了什么是少年气,当定妆那一天,他鬓发如飞,书生服上身,小央走到了化妆室外。 外面很多人等着了,阳光透过树影打在他脸上,小央没有笑,他微微仰了头,睥睨一般看向前方。 不甘、不服、不认输。 这便是少年气了。 在京市,小央演得很好,但在古城这里,他的妆造和角色会有很大变化。他穿上了羊皮的长袍,里面是灰色的棉衣,脸上留了络腮胡。 原本睥睨的表情,现在只剩了恭谨和稳重。 战事厅中灯光已经铺设好,收音和摄影也已经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屋中演员们已经摆出了商议战事的动作和表情。 小央站在屋外,等待着进来的时刻。 冬树喊了开始,屋中静止的一切便动了起来。 扮演副将军的也是冬树拜托既生找来的演员,他叫余渊,年纪也不小了,但比钱岱年轻些。当时被雪藏是因为和某二代在同一个剧组里,二代是来玩的,一时兴起,其实并不认真,也不专业。 但二代很爱指手画脚,整个剧组不管是演员、还是导演都得听他的。 余渊那时候年轻,正是不怕事的时候,整个剧组就他顶撞了二代,自此再没了前途,也失去了恋爱多年的女友,这么些年的沉寂,早就将余渊打磨成了沉默的男人,再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副将军的戏份比较多,是重要人物,他最崇拜的便是将军,但为了让敌国轻视,为了给故国挣出一线生机,将军明知陷阱,却故意步入,殒命于京城中。 自此,军队全在副将军手中,故国战事全靠他一人。 原本爱笑的副将军一夜沧桑,整个人都沉默下来,积蓄着力量,以图大谋。 余渊换上副将军的衣服时,冬树便立刻觉得感觉对了。余渊沉寂多年的经历使他和副将军的角色有了一些微妙的重叠,他不动不说话,便能让人读懂他眼中隐忍的愤怒和悲伤。 余渊现在带着副手,在战事厅中讨论着对面的军力,因为人多,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等到了冬树的手势后,小央便大步从外面走进来。 他推门的那一刻,阳光从外面倾泻而入,屋中众人同时扭了头看向了门口,镜头便定格在这一幕上。 冬树大声喊:“卡!” “不错,”她先夸了一句:“但是有些问题。” 她指出了一些细节:“余渊,将军的手放的位置不对,明明在讨论山地,手却指向了沙盘上河流的位置。” “还有小盛,表情有些大,注意收着点。大家视线注意跟着余渊的手指动,别乱看,要专注!” 谷导坐在旁边,有些疑惑冬树怎么会看得这么细,他根本没注意到余渊的手指,只注意到大家的动作和表情了。 谷导怎么都想不明白,并不知道这是冬树的本能,将军不能做出错误的指导。谷导只能自己找了理由,他想着,应该是自己年纪大了,精力不足,有注意不到的也是正常的。 不过冬树现在对于导演一事越来越熟练了,刚开始还需要谷导的指导,清卉也时常表演给姐姐看,让她知道差距在哪儿。有时候冬树还会和彭老打个电话,问问自己困惑的地方。 但现在,她越来越能统筹全场,拍摄流畅度很好。对于画面的布局,她不怎么擅长,但学习到了谷导的风格,现在已经基本掌握,很有些美感。 并且她观察力惊人,总是能发现大家都没能发现的问题。谷导现在便意识到,在冬树的电影里想找到穿帮的镜头,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屋中的戏份又拍了两次,终于得到了冬树点头。 之后便是街道上的场景了,布景早就完成,要拍的是边城百姓的生活,虽然每日都面临着战争的危机,但百姓们仍然尽己所能好好地生活着。 街道上,商贩如常展示着货物,虽然物品种类有些少,但也是他们努力生活的证明。 只是这里群众演员不好找,需要去一个小时车程的小镇上招人,不怎么方便。剧组想了办法,将能用上的人都用上了。 钱岱、小宜和贺林在这里只有一个城楼送别的戏份,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自告奋勇来帮忙演商贩。 穿上了普通的布衣,头发梳着平民发式,脸上没有什么妆,冬树怕穿帮,自然不会给他们镜头,他们只要低着头或者侧着脸,远远地当个背景板就好。 秀宁姐和小禾也被拉了过来。 秀宁姐挺紧张的,但她胆子很大,不然也不能一个人辗转多处、养大了孩子。清卉和她讲了讲后,她便松了口气,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就是和平时做饭一样吗。”秀宁姐演的是路边卖馄饨的,她稳重地说:“我不用演,平时做什么现在做什么就行,只是穿的衣服不一样了。” 小禾演的是吃馄饨的,他和剧组的人都熟悉了,现在妈妈也一起演戏,他也不觉得害怕了,待会就准备闷头吃馄饨。 谷导和他妻子也来当了群演。还有一些工作人员都被拉了过来,他们跟过好几个剧组了,虽然自己没专门学过演戏,但基本上能明白怎么演,这种群演的角色,倒不是很难。 宝宝哥站在一边看着,他觉得自己丑,脸上还有些疤痕,怎么都不会让他演戏的,毕竟,他坚定地觉得,演戏那是漂亮人才干的事。 宝宝哥就站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热闹,没一会儿却被冬树抓住了。 他被媚媚拉走,封年帮忙给他还换上了戏服,手里还拿着道具刀,演了屠夫。 宝宝哥很是紧张,但他皮肤黑,脸上微微有些刀疤,倒是和边城屠夫的角色极为吻合了,摄影师小声和冬树说:“待会给他个特写。” 姑奶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看宝宝哥紧张的样子,她说话有时候还是不好听,现在就和荷花婶子吐槽:“丑子也能演戏呢。” 宝宝哥听到了这句,姑奶对他很好,两个人出身差不多,倒是有些共同语言,他知道姑奶没有恶意,傻兮兮地对着姑奶笑了笑。 姑奶笑得正开心呢,下一秒,姑奶也被清卉不满地叫住了:“姑奶,你怎么闲着呢!” 姑奶和荷花婶子是来给冬树帮忙的,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她们两个也逃不了,被清卉拉去了化妆间,换了戏服出来。刚刚还猖狂嘲笑宝宝哥的姑奶现在战战兢兢,提着戏服的裙子走路都不稳了。 “我这样的丑子也能演戏呢?”她小声问清卉。 清卉忙着呢,敷衍着回答:“您最好看了,最漂亮的老太太。” 这话虚假得厉害,姑奶这辈子从年轻到现在,从没被人夸过一句好看。她越来越慌,但宝宝哥拎着刀,整个人僵在了铺子前,身边围着几个演员给他讲怎么演。 看到有比自己更害怕的人,姑奶慢慢建立了信心,颤颤巍巍走到了镜头里。荷花婶子也害怕,但现在姑奶都吓成这个样了,婶子只能强装镇定:“妈 lj ,就走一走,假装讨价还价就好了。” “妈,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这个照相机了?” 姑奶也有些了底气,点点头:“我知道了。” 话虽这么说,但真的到了拍摄的时候,姑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当时怎么就没同意让荷花和祥文来呢,自己这么大年纪了,非得出来受这个洋罪干嘛…… 作者有话说: 祥文:好消息——我妈想我了! 坏消息——我妈想让我去受罪( 第109章 比利益更重要的事情 拍摄进展顺利, 但一天拍摄结束后,小央和清卉同时收到了尽姐的电话。 尽姐气咻咻的,小央和清卉都是她手下的艺人, 原本她手下只有小央,并且小央还不出名的时候,尽姐只是个普通的小经纪人,天天陪着笑, 给手下艺人们争取机会。 但后来她手下有了小央和清卉,都算是热度极高的艺人,尽姐也扬眉吐气了。 之前是她求着品牌商看看自家的小艺人,但后来,便是品牌商客客气气和她谈代言了。 小央和清卉名气大,尽姐底气也足, 谈来的合约争取到了不少有利的条款。 但现在, 尽姐又难得地感受到了当年被冷落的感觉。 “真不回来吗?”尽姐可怜兮兮地问:“再不回来,品牌可就不续约了。” 回不回来,自然说的不是回京市。 而是能不能离开冬树的剧组。 冬树的剧组确实招募到了不少人, 对于那些既生找来的被雪藏的演员, 杜导没什么办法也并不在意。 并且, 这些演员被冷落多年,早就没了前途, 也没了在意的东西, 杜导没什么能威胁他们的,也并不将他们看在眼里。 但小央和清卉可是圈内当红的明星,直接跑去了冬树的剧组, 这不是明晃晃地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杜导吗? 谭总已经进去了, 还得在里面再呆上好多个年头, 但他的家人可没全进去,虽然现在势弱了,心里的气一直都在。 并且,谭总的朋友们还是好端端的。 朋友这个词,其实没有什么褒义和贬义的成分,并不是专属于好人的东西。 好人有朋友,坏人也有朋友 谭总自然也是有几个狐朋狗友的,甚至因为他当年玩得开、花钱大方,那几个朋友多多少少对他也有些真心实意。 虽然他的狐朋狗友和他一样,都没什么能力,就是靠着家里吃喝玩乐,挂着个虚职,但看上去也是上层顶体面的人物了。 谭总家出事的时候,那几个朋友被家里压住,不怎么敢为他说话。但现在杜导意思出来了,他们便是极乐意帮帮忙的。 虽然他们不敢去对付江家,但现在这事简单。 毕竟,打压几个小明星而已,是他们十分擅长和熟悉的事情了。 冬树剧组里的几个人没落的这些年,便多少有些他们的功劳。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39节 有人联系了封瑞,让他管管他弟弟。 封瑞苦笑着:“您说,我要是管得住他,会让他去那边瞎闹吗?”封瑞也不怕暴露家丑了,和电话对面一直诉苦:“我是真的管不住啊,老头子老来得子,他妈也就他一个儿子。” “我倒是想找人把他抓回来,但怕他回来闹死闹活的,老头和他妈要是闹起来,我是真的扛不住。您看我把他合约全解除了,他有一点在乎吗?银行卡冻结了好几个月了,宁愿在剧组讨饭,也没说过要一分钱。” 封年天天和秀宁姐说好话,不愁吃不愁喝的,偶尔从罗起那里整点小零食,日子美滋滋。 “您要是能想法子让他回来,我真的谢谢您了!” 封瑞态度光棍,虽然有些丢人,但是这副作态倒是没了让人去威胁他的动力。 封年的事,就这么算了。 毕竟,那就是个二傻子,什么都不管的,根本没有软肋。 封瑞确实没什么办法,太狠的法子他也不想对弟弟用,要是真的骗他说爸爸妈妈病危,他是一定会回来的,但是没这个必要。 封年这孩子不懂事,但是真的义气,封瑞嫌他不懂事,但也是真的疼爱他这份和全家都不一样的天真。 封年无所畏惧,但小央和清卉不是。 他们都是从底层打拼上来的,最是知道现在地位的来之不易,也是最好威胁的。 杜导做这事并不费力,只是饭桌上轻飘飘几句话罢了,便主动有人去给他做了,毕竟,圈里背景能和杜导相提并论的,根本没几个人。 王尽收到了品牌方的不续约通知,这让她极为头大。 王尽记着冬树对清卉的恩情,她是生意人,不看亲情,但也得念着上次冬树将清卉捞出来的事情。所以,小央和清卉说要去冬树的剧组,王尽也只能默许了。 她乐观地想着,等冬树那边拍完了,赶紧让小央和清卉和进新的剧组,便也不耽误什么。 但她没想到,自从小央和清卉进了冬树的剧组,她便再也没收到过新的剧本邀请了。现在连品牌方都要解约,这不就完了吗! 王尽和小央、清卉处了那么久,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脾性,小央最重利益,有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将得失摆在明面上,他便能接受了。 而对于清卉,话得软着说才有用。你要是刚强起来,她能比你更刚强,明明是个小白花的长相,却土匪做派。 有些女孩是水做成的,但清卉,她就是钢筋混凝土。 当然了,她姐更是刚强,一家三个人里,竟然是看起来最稳重的既生最好说话,还算是能讲讲道理。 王尽的电话给清卉打了过去,清卉倒是挺耐心,王尽说多久,清卉便听多久。 但王尽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多遍,清卉的态度始终如一:“我得陪我姐。”秉持的就是一个油盐不进。 王尽头疼得很,只能去找小央。 她满心觉得小央能好好沟通下,给重利益的人讲讲利益,他不可能不让步。王尽觉得小央是最省心的艺人,重利益的人才是知好歹的人,才是能笑到最后的人。 现在是多明显的得失啊,一边是冬树那个不知死活的、胡乱组起来的小剧组,另一边是他千辛万苦得来的星途璀璨。 王尽觉得,小央不可能想不清楚。 但电话里,王尽巴巴地讲了一通,讲他即将失去的代言,讲他正在流失的粉丝量,讲本来对他投了橄榄枝的新剧组现在观望的态度…… 小央听到了最后,最后诚恳地对王尽说:“尽姐,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 他很擅长沟通,一句话便将自己和王尽的立场拉到了一起。被清卉拒绝了一整个下午的王尽瞬间就被感动了,她觉得果然小央还是理解自己的。 但下一秒,小央的话便转了画风:“只是尽姐啊,人这辈子活个什么劲呢?” 他提了个问题,没等尽姐的回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人总得有些心里重要的东西,不一定比自己的命重要,但一定比身外之物重要。” “当年我在蔚市拍戏,当个小龙套,之前遇到了些不好的事,总觉得全天下都是坏人。冬树请我去她家里,我都想着她是要害我,家里肯定有坏人。” “但一进门,家里俩孩子,一个少了一条腿,一个心脏病。” “她信我。” “我就和他们住了三天,但那之后我便觉得自己看见过光了。这么些年了,我们从没有断过联系。” “清卉被谷导邀请拍戏,要不是她和冬树想起把我叫过去一起拍戏,我现在指不定还在哪里跑龙套。” 这话王尽没法接,她不接小央这些关于过去情谊的话题,试图和他说一说现在的利益得失。 但小央告诉她:“尽姐,其实我火了之后你也知道,有其他的公司对我提出过邀请,给我更好的资源。” “但我没去。” 他说:“你知道我爱钱爱名利,但这些东西我没有也能活。” “但没有这两个妹妹不行。”小央告诉她:“有了她们,我才是现在的我,我过年才有了个去处,我才有了个家。” “如果没有了她们,我成功给谁看?” “总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当年我没有为了更好的资源离开我们公司,现在也不会离开这里。” 王尽哑口无言。 当年小央火了之后,确实有大公司来邀请他。王尽所在的公司很小,和艺人的合约都很宽松,违约金很少,当时火了的小央确实有资格离开她。 但他不仅没离开,还给她带回来一个清卉。 当年的王尽能为了小央的选择高兴和感动,现在的她便没有多少资格来逼迫他离开冬树。 电话两边便沉默了下来。 王尽实在无话可说,片刻后小央终于开了口:“你就当我……” 他想说你就当我死了吧。 但这话说出来便像是赌气了一样,并且不怎么吉利。小央没说,他想了想,改了说法:“反正我年老色衰,你去捧新人吧。” 这话也不好听,像是青楼的小倌和恩客说的一样,带着股恩断义绝的意味。 小央确实不亏欠王尽和公司,他为公司挣来了很多钱,也挣来了很大的名气。这么多年处下来,肯定是有感情的。 王尽并不想和他恩断义绝。 她只能听了他的话:“你呆着吧。”她有了些想法,既然小央和清卉都不走,那她也只能和手下和两个最火的艺人保持相同的立场了。 她挂断了电话,便开始联系冬树。 冬树正在拍戏,现在是一场武打戏,章凌指导得不错,演员动作都很到位,但出了些她之前就意识到的问题。 演员因为知道下一步动作,也怕自己受到伤害,下意识在对手攻击发出之前,便护住了自己的身体部位。 这要是在其他剧组,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但这是在冬树的剧组。 她不允许在她的剧组中,在她最擅长的部分,出现任何问题。 这场戏便是演员们拍得最为痛苦的一场戏了,他们的导演实在太懂武打戏了,一点小小的不足便要重复拍摄。 在冬树指出问题之前,演员们根本就没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肢体语言有那么多问题,原来在混乱的武打戏中,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特色和记忆点。 因为拍摄次数太多,冬树让现场暂停,大家休息一下,思考一下问题,不懂的来问她。这时候,她接到了王尽的电话。 “你把我手下最好的两个艺人拐跑了。”刚一接通,王尽就这样说了。 王尽听起来十分失意,冬树没办法对着这么低落的王尽说小央和清卉都是自己跑来的,赶都赶不走,这太像是炫耀了。 于是她不为自己辩驳,安静感受着王尽的悲伤。 “他们是公司最宝贵的,”王尽轻声说:“那我也只能站在你这边了。” “你们什么时候拍完,什么时候上映?”王尽问:“宣发做了吗?” “我这边的资源都给你。” “我一直求稳,这次,我也赌个大的,”她声音有些虚,但说的话十分坚定:“我赌你能拍出成功的电影来。” 作者有话说: 冬树(茫然):我真的没有邀请过小央和清卉来,他们非得来,劝都劝不走 冬树(欲语又止):……尽姐,虽然你也来帮忙了,但我也没邀请过你…… 王尽(羞愤但无话可说) 清卉和封年(扯着嗓子):这叫什么!这叫我姐的人格魅力啊! 第110章 漂亮人 有了王尽的帮忙, 宣传便可以做起来了。 原本这事是安排给既生的,但王尽做这事更加熟练些,对全套流程都了如指掌, 既生和她打了电话,说了说现在的情况。 没多久,王尽便带着团队来了一趟,给剧组的主要演员先拍了造型照, 之后经过后期处理,会在合适的时候发出去。 王尽在工作的时候,既生陪在一边,她虽然忙碌着,但仍然抑制不住地抱怨着,惋惜小央和清卉已经失去的一些代言。 既生安慰她:“肯定有代言的。” 他现在对姐姐的电影很有信心, 只要能上映, 虽然票房无法保证,但风评一定不错。他知道,这部电影肯定会被人阻挠, 上映困难。 但他会帮忙疏通关系。 “要是电影反响好, 以后不愁代言。”既生告诉王尽。但王尽愁苦地看了他一眼:“那要是不行呢?” 既生觉得不会不行, 但王尽看上去极其需要安慰,既生慎重承诺:“我的公司可以让他们代言。” 王尽来了这一趟, 倒是安心了一些, 虽然打算好了要来帮忙,但终究是心里没底,总觉得这个剧组乱七八糟, 除了她的宝贝小央和清卉, 都是些没名气的人。 但来了这一趟之后, 她倒也真的安了些心。 拍造型照片时,演员们几乎不需要摄影师的指点,自己便能摆出最合适的动作,表情也极为入戏。 余渊穿着铠甲,往镜头中大刀阔斧地一站,铠甲上是造型团队给他涂抹上的红色痕迹,肤色偏黑,脸上有些污泥的痕迹,不需要解释,王尽便立刻看出来这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 媚媚和贺林除了有单人照,还合拍了一张照片。 两个皇后隔开些距离,脸上表情不同,贺林柔婉,媚媚表情严肃,同时看向了镜头。 她们身穿不同的后袍,媚媚的裙摆很短,隐约露出了鞋子来,贺林的衣服做旧了,两个人的衣服都黯淡,但遮不住她们眼中的光辉。 皇后的衣着都如此,便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么得严峻了。 小央和清卉的照片,是王尽拍得最认真的,毕竟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人。 小央和清卉来的时候,王尽忍不住和他们嘟囔着,她没敢把意思说得太明白,主要还是想让他们快点回去。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40节 小央和清卉假装没听到,根本不接这个话。按清卉的性子,肯定是要和尽姐怼上两句的,但小央提前和她说好了,说尽姐也不容易,让清卉别说话。 拍照时,小央换了两套造型,一套书生、一套说客穿的羊皮袍。虽然王尽觉得小央来这个剧组是有些吃亏了,但说实话,小央的两个造型都很合适。 这是小央从没有演过的角色,以往总是温柔痴情程序化的男二,现在也有了棱角和爱情之外的志向。 而清卉在镜头中,也和以往不一样了,比起她那张绝色惊人的脸,她眼中的情绪和身上的气息才是更为吸引人的东西。 王尽看得出来,小央和清卉是真的喜欢并尊重着现在的角色,他们站在那里,便已经不再是自己。 王尽终于不再说话,花了几天时间拍好后,她收拾收拾便离开了:“我先回去处理下这几个角色的后期,确定下风格,过段时间再来拍一次其他人的。” 冬树给她送了别,陪着她走了挺远一段距离,王尽沉默着,冬树自然也不会开口,她不擅长说话,很怕自己说错了让王尽更难受。 王尽忽然体验到了罗倾的痛苦,当时冬树和小宜出事后,罗倾给王尽打了电话,她们两个不熟悉,但因为清卉和冬树的关系,王尽和罗倾也勉强算是朋友。 那时候的罗倾,心情苦闷,无处宣泄,只能说给也许懂自己的王尽听。 “倾姐说得对。”王尽点点头:“和你一起做事,最是安心,也最是烦心了。” 说完这句,王尽便干脆利落地上了车,走掉了。 宝宝哥送他们,开的是大货车,驾驶座坐不下几个人,王尽和团队的人都坐在了车厢里,秀宁姐贴心地放了好多小板凳,王尽费劲巴拉地上去后,便和其他人一起坐在了小板凳上。 宝宝哥的货车开动了,冬树站在原地,看着车厢里塑料小板凳上的王尽满脸的失落,仰望着天空慢慢远离了。 冬树想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也许是在夸自己,也许是在埋怨。 冬树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不执着,她返回了剧组,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她不能耽误。 武打戏确实花了些时间,她纠得太细了,在武打戏这一块,没人能指点她。谷导根本说不上话了,他没冬树懂得多,自己乐得清闲,和妻子一起在旁边散步,窃窃私语地可怜着又被冬树揪住的演员。 “从空中摔落不是这样的,”她和道具组说:“威亚再调整下,掉落的人怎么可能方向发生改变。” 她没讲物理,但在重力牵引下,人确实应该垂直降落,而不是在空中飘来飘去。 但现在威亚位置不对,从城墙上摔落的人总是有些飘荡,其实这个镜头不重要,在整部戏中也就是几秒罢了,观众甚至可能注意不到这一幕。 但冬树仍然坚持着再调整下。 演员有些累了,甚至也觉得有些委屈,觉得导演实在太过较真。他鼓起勇气问冬树:“导演,我觉得这样就够了。拍这个真的好累啊。” 冬树看向了他:“是吗?”她点点头,没什么批评的意思,友好地告诉他:“你累了就歇会。” “不行的话,我来当你的替身。” 她打包票:“我演这个挺好的。” 但那个演员立刻拒绝了,开玩笑,哪有让导演给演员当替身的?更何况,他们都知道导演是真的能把这一幕演得比他们更好。 但要是真的让导演当了替身,并且演得更好的话,那还要他们这些人做什么? 他们是来演戏的,不是来丢人的。 冬树曾是圈内最顶尖的武术演员,这一点再次被大家认识到,他们有了更大的压力,不管重复几次,他们都想让她满意。 能让她满意,便说明自己真的达到了圈内高级水平。 封年坐在一边,嘴里不停地啧啧啧,他觉得自己这个太监是演对了,要是和罗起一样演了侍卫,还得有武打戏,那不就在冬树姐面前丢人了吗。 他一高兴,便觉得当时给自己推荐了太监角色的既生是个大好人了。 封年往既生那儿凑,他喜欢冬树姐,自然也跟着喜欢冬树姐的家人。 “今天忙不忙啊?”封年试图和既生进行成年人一样的交流,但封年手里拿着旺仔牛奶,还是罗起给他出的钱,看起来便不怎么成熟。 封年来的时候孑然一身,连个背包都没有,像是逃荒一样,只带了手机和充电器,现在穿的衣服都是从剧组其他人那里搞来的。 罗起很愿意帮助他,虽然慷慨,但并不富裕,罗起自己的衣服都捉襟见肘,给不了封年几件。 冬树按照行业管理,其实给了大家一半的片酬。 但罗起拿到片酬便给家里打了过去不少,封年被哥哥冻结了银行卡,根本没有钱,片酬刚到手的时候,他十分高兴,向来挥霍无度的大脑也理智了起来。 但他妈打了个电话,哭哭啼啼的表示封年离了家里的帮助,根本活不好,让他认个输回家吧。 他妈一番慈母心肠,却激出了封年的逆反心理,他想证明给他妈看,离了家,他也能生活得好好的。 一时冲动,他把所有的片酬都给他妈打了过去,并且表示这只是自己赚到的钱中九牛一毛罢了。 这个牛吹得封年十分舒爽,但第二天,他便面临了严峻的问题。 没钱了,他是真的没钱了。 发片酬的第二天,他便开始厚着脸皮在剧组要饭了。既生烦他这个没计划的样子,但不得不给他买了东西,起码不能让他在姐姐的剧组冻死。 小宜还是个学生,也没什么钱,但心底最为善良,借给了封年一些,当然了,这钱是肉包子打狗,短时间里看不到回头。 小央最大方,给了封年好几件衣服。封年的待遇比当年小吉的待遇好一些,不是19.9的t恤,而是品牌的衣服。 既生看不过眼,给他里里外外买了好几件,不能让他丢人到去找人要内裤。封年才算是有了自己的换洗衣服,因此封年更喜欢既生了。 既生正在和项目组那边讨论道具的损耗,要不要重新采购,现在挺忙的。而封年悠悠闲闲,喝着他最爱的旺仔牛奶,脑子里空空荡荡,十分潇洒。 既生忙得不行,看了封年一眼,往旁边走了走,决定不和他说话。 宝宝哥今天也有戏份,他上次屠夫演得不错,特写镜头很好,虽然紧张地不停在袖子里搓手指,但脸上稳住了,没露出半分慌张。 摄影师十分赞扬宝宝哥,杜疼决定加了点戏,在敌军攻城的时候,需要一些城内百姓同样参战的场景。 宝宝哥演的屠夫便在这场攻城戏中出现了,他背着一大包装满了石头的包裹,奋力地往城墙上送。 城墙上的人会将这些石头砸向爬城墙的敌人。 道具组准备的是泡沫做成的石头,但这个需要演技,才能演出背着重物的感觉来,宝宝哥演不出来。 他自己想了办法,秀宁姐和小禾也帮他找了石头,真的放进了包裹里,他怕冬树担心,没和冬树说。 但背起包裹,他便真的看起来极为艰难了。 现场很是忙碌,冬树拍完了宝宝哥这一段,夸了他一句,便接着去拍下一段了。 宝宝哥将石头放下,刚刚因为太过用力,他的大拇指有些疼,秀宁姐和小禾立刻跑过来,给他手上抹了点药水。 宝宝哥不觉得这点子疼痛是多大的事情,他激动地问:“秀宁姐,我演得还行吗?” 秀宁姐为他感到了骄傲:“真好。”小禾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也跟着夸,但他不会说话,只能用力在手里比划。 宝宝哥为了和小禾沟通,专门学了手语,不过因为脑子受过伤,他学得很慢,现在学会的内容不多,但也看懂了小禾的意思,是夸他呢。 宝宝哥傻兮兮地笑起来,为自己是个对冬树有用的人觉得骄傲,同时他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原来老觉得只有秀宁姐这样的漂亮人才能演戏呢……”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但已经很多很多年没人对秀宁姐说过这句话了,连她的丈夫都不曾说过这句话。 只有在小时候,家里还活着的姥姥才会夸她:“我家的秀宁真是个漂亮姑娘。” 姥姥去世后便再也没有人对秀宁说过这话了。她的母亲去世了,父亲新娶了妻子,生了两个儿子,家里便再也没有秀宁的位置了。 后来,她被村里人介绍相亲,匆匆嫁了那个媒人口中还算不错的男人,在短暂的平和婚后时光中,他也不曾夸赞她半句,之后更是拳脚相加、恶语不断。 她努力给了小禾全部的爱,小禾生来残缺,但得到的爱却绝对完整。但秀宁自己,这一生的甜如同溪边几不可见的青苔,而苦却如同冬天纷扬的大雪。 秀宁姐的心忽然便酸了,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告诉宝宝哥:“中午我炖了大骨汤,到时候给你盛一满碗。” 姑奶和荷花婶子今天也有戏份。 为了展示战争的残酷,杜疼也描绘了战争中普通人的情况。无数的箭矢射向城中,强壮些的百姓去了城门帮忙,但也有些老弱病残守在家中,现在还没紧急到让他们也出去帮忙的地步。 但即使在家中,他们也避免不了意外。 一位老人藏在家中,但敌人的投石机向城内投了很多石头,老人的家正好被石头砸中,她的腿被断裂的房梁砸中,满身的鲜血,必须要止住血。 而她的儿子本就是士兵,丈夫也去了城门处帮忙,家中只剩了她和年纪也不小的儿媳。 儿媳只能自己背了婆婆,冒险出了家门,踉踉跄跄地朝着大夫的家中走去。 这一对角色便是由姑奶和荷花婶子演的。 姑奶有些迷信,但没有拒绝这个会死去的角色,只偷摸告诉既生,等自己演完,让既生给自己发了几块钱的小红包。 这倒不用担心,媚媚心细,早就准备好了,和清卉、还有另外一些没有戏的演员等在一边,给演完了阵亡士兵的演员挨个发红包。 姑奶演的是濒死的老人,不需要动作,只安静靠在儿媳背上就行。 荷花婶子倒是挺受罪,她怕自己演不好,担心自己会演很多遍,耽误冬树的时间。但是姑奶这些年挺享福,吃得很好,是个十分胖乎乎的老太太。 荷花婶子一把姑奶背上身,痛苦的表情就来了。 她再一微微回头,便看到背上姑奶沾血的安详的脸,真像是死了一样。这么多年的婆媳,她们偶尔也生过气,但绝没对对方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坏事。两个人都不是坏人,到了现在,便是和亲母女一样的感情了。 一想到姑奶现在年纪大了,早晚会有那么一天,还没等冬树调动她情绪,荷花婶子便已经哭了出来了。 “娘,我带你去找大夫……” 这场戏,一次就过了,冬树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 不过戏拍完了之后,姑奶都站起来了,开心地拿到了既生和媚媚给她的两个红包,荷花婶子还在旁边哭哭啼啼。 谷导还在旁边嘟囔:“这也演得太真实了吧……” 要是这个婶子还年轻,当年怎么不得拿个影后回来啊! 作者有话说: 荷花(抽泣):娘啊 姑奶(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荷花婶子):唉,别哭了,多晦气! 第111章 下方的光 古城的秋天确实如管理处所说, 有些快。 但古城天气干燥,不怎么降雪,只是温度着实降了下来。许老师和清卉的电话没断过, 时常来问冬树和清卉现在的情况。小吉很明显是喜欢清卉的,但他虽然在生意场上口舌灵敏,其实对清卉很难开口。 许老师自然知道儿子的心意,既然儿子不中用, 许老师便只能帮帮忙了。 更何况,许老师本来就将冬树和清卉当成女儿一样,冬树忙,能给清卉打打电话,许老师心里也高兴。 电话里,清卉抱怨了几句古城的冬天比京市要冷得多。 许老师立刻上了心, 几天后, 小吉便送来了一车的羽绒服和其他的保暖用品。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41节 冬树觉得有些浪费了:“我们也待不了多久了。” “没事,”小吉指挥着卸货:“我正好来这边出差。姐,等你们离开的时候, 羽绒服就给大家一人一件当纪念品了, 至于其他的保暖用品, 我公司有个基金会,可以捐出去。” 都是些质量很好的东西, 他们也不是糟蹋东西的人, 用过了也不会有太厉害的磨损,捐出去不算是浪费。 既然小吉想好了处理办法,冬树便不再说什么。 封年流了两天鼻涕了, 但罗起没钱了, 封年和大家讨了不少东西, 现在忽然知道了脸面是什么,不好意思让既生给他买了,只好忍着,穿着秋天的厚外套假装毫不在意。 按照行业惯例,冬树已经给罗起和封年打了一半的片酬,但两个人实在不会规划,现在一个比一个穷。 现在穿上了小吉送来的长款羽绒服,封年喜笑颜开,还和罗起一起评价着:“这衣服真好。” “是啊,还是羽绒服暖和。” 两个人谈话内容质朴,就像是从没见过羽绒服的老农民一样。 小吉还给他们人手一个小暖炉,小禾挺高兴,拿在手里玩了一会儿,但过了会儿便走到了宝宝哥那边,递给了他。 宝宝哥不明白他是什么个意思,秀宁姐正在不远处和姑奶一起摘菜,她看到儿子走过去,立刻对着宝宝哥喊:“赵保,你留着!” “我和小禾天天做饭,就在火炉子旁边,根本冷不着,你开大车的,车上冷,多准备个没错。” 宝宝哥被关心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手里紧紧握着小禾送来的小暖炉,心里十分高兴,他帮着小吉搬运货物,但一边搬运,他一边忍不住往秀宁姐那儿看。 清卉和小吉、既生在一起说话,清卉眼睛尖,立刻便看到了宝宝哥和秀宁姐之间的互动。 她戳了戳既生的胳膊肘:“哥。” 既生也跟着看了几眼,但什么都没看懂。他只看得出来清卉需要个反馈,于是回答:“宝宝哥和小禾关系真不错。” 清卉瞟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便不再和他们说话,自顾自走开了。 她走开后,既生才缓缓反应过来,那两个字口型好像是:“傻*。” 现在小吉在身边,他们是童年好友,最为知根知底,既生立刻对着小吉控诉:“你看她,和小时候一样!” 小吉微笑着盯着清卉离去的背影,她身体弱些,很怕冷,冬树找了很多厚衣服,让她穿在里面,现在背影圆墩墩的,像个小企鹅。 小吉听见既生的抱怨了,随口应答:“是啊,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既生以为自己找到了盟友,很是兴奋,还想再控诉几句。 但他又听到了小吉的下一句:“多可爱啊!” 既生如遭雷击,他一言不发,从小吉身边离开了。他想不明白,清卉那样的有什么可爱的?他发自内心觉得姑奶说得对,她从小就是个臭东西、坏东西。 既生闷头向前走着,但他仍然记得保持自己的形象,绝不走快,不然会显露出身体的残疾。忽然,他看到了前方姐姐正在和杜疼、还有谷导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他立刻兴奋起来,快步向前走去,因为满心都是姐姐,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要保持形象,现在走路时肩膀微微有些高矮差距。 冬树正在和杜疼、谷导聊要不要再加一场古城雪中的戏,他们在京市郊区的影视城还有冬天的戏份要拍。古城的雪只在过年那两天,如果在这里拍了,是不是能来得及? 并且这么多演员,大家难不成要一起过年吗? 冬树和杜疼商量得很认真,她站姿永远笔挺,脸上没有妆容,但头发柔顺、嘴唇红润,眼中的光芒更是面庞最好的点缀。 现在因为有些苦恼,冬树的眉头微微蹙着,让她英气的脸颊难得有些了孩子气。 既生忘记了刚刚清卉让他看的宝宝哥和秀宁姐,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清卉有什么可爱的,全世界最可爱的,只有他姐。 商议过后,冬树拿定了主意:“还是要拍几场边城的雪戏。” 不然边城只有秋景,实在有些乏味。 并且,战后城中寥落的景象,和雪景相互映衬起来,才最显得萧条和悲怆。 “只能麻烦有戏份的演员和我们一起过年了。”冬树说:“待会我们挨个去沟通吧,要是实在家里有难处的,我们看怎么解决下。” “对,姐姐说得对。”既生立刻应声:“过年留下来拍戏的,剧组肯定会发红包。”待会他去看下人数和预算,他自己出钱也是没问题的。 冬树原本想着,已经拍了这么久的戏了,也许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些怨言,都想回家过年,说不定她和杜疼得花些时间多劝劝大家。 但这个改动意外之外地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余渊是副将军,他是必须在的,他根本没有什么想法,直接就答应了。他没有结婚,不用担心妻儿,家中只有父母亲。 但他还有个哥哥,之前过年大家都是一起回父母家中,今年少了他一个人,也不会太过冷清。 他已经陪家人过了很多很多个年,他更想能出现在屏幕上,让家人高兴。 罗起也同意了,冬树和杜疼问了有戏份的演员,大家都接受了。甚至没有戏份、只是帮忙当当群演的钱岱和贺林都想留下来。 “我想把我妻子女儿接过来一起过年。”钱岱挺不好意思,担心自己给剧组添麻烦:“我妻子有时候会告诉我女儿,说爸爸当辅导班老师之前,也是很出名的演员。” “我女儿信了,我妻子找了当年我演过的电视剧给她看,但电视剧里,我还年轻,不是现在的样子,女儿认不出来那是我。这次我想让她来剧组看看,看看爸爸真的是很厉害的演员……” 这样微小的请求,冬树自然是答应了。 钱岱要接家人来的消息传开后,也有其他人提出了要接自己的家人来。 小宜本来是打算回家的,看到了钱岱要带家人来,她立刻给父母打了电话。小宜之前都是在家里过年,她有些担心不知道父母愿不愿意过来。 但电话里,她的父母一听是来和冬树一起过年,二话不说便答应了。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她的父母便开始筹备起来。 “你们那儿多少人?”小宜的妈妈问:“咱们家这儿香肠好吃,我买鲜肉和肠衣灌好,给你们拿过去,年夜饭添道菜。” 小宜粗略地算了下,和妈妈报了个数字,她爸吓了一跳:“人数可不少……” 这么多的人,灌香肠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但夫妻两个一点都没犹豫,更没心疼钱,挂了电话便立刻行动了。 本来预期中过年时会少很多人的剧组,结果人数更多了。 既生宣布:“预算不太够,家人能来,但别待太久。不过,年夜饭剧组肯定是提供的。” 大家热热闹闹的:“知道了知道了。” 谷导和妻子也留下来了,他们的儿子还在国外读书,谷导让他今年不要回家了。 冬树趁着这股热闹劲给大家鼓劲:“到时候家属来了啊,大家可得好好拍,不能在家里人面前丢人。” 谷导是年纪最大的,叮嘱着大家看好家人孩子,不要扰乱拍摄节奏。 既生和媚媚便开始筹备更多的帐篷和生活用品了。媚媚也想留下一起热闹过年,但不行。她先生过年那一天会去参加全国性的会议,但不管多晚,肯定会回家。 媚媚不能让丈夫回了家孤零零的,她必须要乖乖回家,扮演贤妻,丈夫能得到心里满足的同时,她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媚媚活得清醒,一切在她看来都是交换。只有在这个剧组里,她才感受到了真实的快乐。 虽然自己参加不了剧组的年夜饭了,但她筹备得极为认真,还去旁边的镇子上,预定了好几只羊,到时候镇上会腌好了送过来。 秀宁姐带着大家烤一烤就可以了。 荷花婶子和姑奶也不想走了,洛洛在读书,可能过年要去搞什么调研,家里只有祥文叔一个了,她们婆媳两个终于良心发现,给祥文打了电话,让他来这里过年。 封年没有古城的戏份,也没有家人要来,他也很想呆在这里和冬树姐一起过年,但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回家看看爸妈,还有他那个越来越显老的哥。 大家热火朝天,用比之前更强烈的激情继续着拍摄工作。之前因为冬树要求高,有些演员有些埋怨,毕竟不能提前做防守动作,就避免不了伤害。 虽然穿得厚,大家动作也只是样子货,根本不会受伤,但疼痛感还是有的。 他们知道冬树说得对,于是按照她说得做,只是抱怨还是少不了。但现在家人快来了,大家全都没了怨言。 他们都是早就没了发展的人,也没了能在荧幕上出现的机会,现在重新得到了这样的幸运,能让家人开心,自己这点小小的牺牲又算是什么呢? 在大家热火朝天忙碌的时候,宝宝哥和秀宁姐也努力做好了大家的后勤保障。 他们极为能干,宝宝哥几乎承担了园区的所有运输和维修工作,不需要去镇子里运货的时候,他便时常在大家安置帐篷的园区中走动,细心检查着帐篷的情况。 现在天冷,用的是防寒帐篷,若是有了缝隙,夜里肯定是睡不着的,甚至可能生病。 宝宝哥便每天一个个检查,一旦发现问题便立刻解决。从温度降下那天开始,到现在了剧组没有一个人在帐篷中感到一丝寒意,这都是宝宝哥的功劳。 秀宁姐每天都换着花样炖汤,天冷了,大家忙完了回来,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汤,是最舒服不过的事情了。 姑奶和荷花婶子时常给秀宁帮忙,小禾便多了很多学习的时间,现在给宝宝哥写买菜的清单,字体都更加端正了,也不会再画条鱼表示要买鱼的意思了。 “小禾懂得越来越多了,以后长大了也好找工作,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姑奶看了会儿小禾学习,溜溜达达走过来告诉秀宁。 荷花婶子也说:“他还小,再学学数学,以后去我超市那里算个帐也是可以的。” 秀宁姐眉目间都是笑意,儿子要是能有自立的本事,她便不用那么担心了。 在这样安稳又幸福的环境滋养中,宝宝哥之前从未敢言明的心思也慢慢表露出来。他保持着和秀宁姐的距离,但有时候去了镇子里,他有时候会给秀宁姐买好看的发夹回来。 “我看你那个坏了。”他这样简单地解释。 他还给秀宁姐买了新的长柄汤勺,对于这个汤勺,宝宝哥也有自己的理由:“天冷了,你烧的汤多了,之前的勺子短,烫手。” 还有围裙。 “我看你上次做饭围裙被火燎了个洞,用新的吧。” 他买的东西不值钱,但每一个都是秀宁姐现在正需要的东西,能让她更舒服一点。 不是所有人都能注意到这样细致的事情,秀宁姐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谨慎地对他保持了距离。 谁都不知道秀宁姐是什么个想法。 但大家慢慢都能看出来宝宝哥不一样的温情。 一个受过伤、工地出来的疤脸汉子,另一个是受过苦、养着哑巴儿子的女人,都是之前大家眼中没有看到过的很底层的人。 他们存在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城市灯红酒绿的光照不到他们身上。 但他们在脚手架和土壤间也有自己的花开放。 大家都对此保持了沉默,友善地、期待地等着一个结果。 第112章 再也不拍她的戏 武打戏卡了好几天, 冬树要求实在太高了,余渊都开始焦虑起来。 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剧组多忙碌了几天, 余渊心里十分难受。虽然他被雪藏多年,从刚开始的不忿慢慢认了命,偶尔偷偷接个去酒吧唱歌的活,勉强活下来。 这些年里, 他活得不怎么轻松,但从未和家里人要过钱。 他的心性已经磨砺得极为坚韧,几乎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事情都让自己难受了。但这几天卡住的戏份却着实让他痛苦了起来。 之前在剧组的时候,余渊每天都充满了干劲,和大家说说笑笑的。 这几天,他变得沉默了很多, 整个人似乎都没了精气神。 “导演真的要求很高。”余渊在一天的工作结束后, 回了营地,和钱岱一起坐在帐篷里说话。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42节 钱岱年纪大些,是大家的好大哥, 余渊因为自己和钱岱经历相似, 愿意和他倾诉几句。 今天他的戏份进展也十分不妙, 冬树很耐心,不过那就先拍别人的, 余渊的戏份就这样堆积了起来。 余渊喝了一口酒, 十分辛辣。 酒是一小瓶的那种,就十几块钱。 余渊是从宝宝哥那儿要来的酒,宝宝哥不怎么喝酒, 但总是备着一瓶, 这是之前在工地养成的习惯。 天太冷了, 但工地又没有停工的时候,便全靠这点酒暖起来了。 钱岱不喝酒,只在小碗里慢慢摸出来一粒花生米吃着,花生米是秀宁姐做的,她要是有时间了,便会做上一些小零食,谁愿意吃就去拿一些。 余渊心里实在难受,酒不好喝,他仍然一口口喝着:“钱哥,你知道吗……我有点害怕我不行。” 因为多次卡住,他现在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能力来。 是不是自己被雪藏多年,早就没了当年的能力?余渊越想越害怕,甚至有了些落泪的意思,他甚至开始后悔起来,那是自己是不是就不应该接这个戏。 钱岱看了他一眼,终于慢慢开了口:“不接这个戏?” “那你怎么办?” “继续在酒吧唱歌换钱?继续浑浑噩噩活着?” “我们运气不好。”钱岱拍了拍余渊的手:“再不努力些,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两个这场夜聊没持续太久,因为第二天还有余渊的戏份,他们早早便睡了。但钱岱对这事上了心,第二天找时间告诉了冬树。 冬树听了钱岱的话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钱岱因为担心,一直在剧组旁边看他们的拍摄,但冬树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并没有因为钱岱的话而有什么态度上的转变。 余渊的戏份放在下午,拍的仍然是他卡住了的那部分武打戏。 这个武打戏放在旁边的树林里,现在正是秋天,树叶几乎全部凋落,既生和道具组的人一起,收集了不少黄色落叶,在戏中用。 余渊刚开始拍的时候,其实树上还有落叶,拍起来景色正好,但他卡住的时间太久,古城的温度降下太快,现在树叶几乎全部落光,每次余渊的戏份开拍之前,道具组的人都得提前在树上布置好大片黄叶。 远景还好,到时候可以做特效。 但近景,尤其是打斗时落下的黄叶,便只能通过这种方法制造了。 道具组的人挺累的,这件事大大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余渊也因此感到更加愧疚。巨大的心理压力使他停滞住,动作戏没有丝毫进步。 这是很重要的戏份,副将军在此被敌军偷袭,士兵们为了他而丧命,他奋力挣脱,才得了条性命。 也因此将敌军来袭的信息带回了城中,组织了一场成功的反击。 余渊是这场偷袭战中的主线,镜头跟着他,看他打倒了敌人,看他身边的士兵为了他而殒命,镜头从密林深处便跟在他身后,随着他跌跌撞撞的脚步见到了密林外的天光。 因此,冬树对余渊的要求比较高,她希望这是个长镜头,中间不要有中断和拼接。但现在看余渊的状态,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冬树只能让了步,但她要求余渊的动作必须流畅,必须真实。在戏中的打击必须有力度,必须击中她设计的那几个点。 余渊现在已经能记住路线和所有动作了,流畅度还可以,但不够有力度,看起来有些虚,不像是在绝命状态下的挣扎。 冬树和他讲过了所有的技巧,还亲身给他演示过。 但余渊的压力越来越大,现在根本没有进步了,因为没有了自信,出手变得缓慢犹豫。冬树现在天天都很忙,她会定时检查余渊的情况,但没想到现在的情况给余渊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上午的戏份拍得很顺利,但下午余渊的戏份又有了一样的问题。冬树在意效率,若是平时,她便简单总结下问题,让他继续练了。 但今天拍完后,冬树看了余渊开了口:“很好。” 她声音有些慢,但音量很大,让在场的大家都能听到:“余渊演得很好了。” “大家也知道,我们剧组的情况不同。” 她说不出来太好听的话,也不会画饼,于是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大家听:“我和剧组的很多演员情况差不多,在圈里没什么资源,后期宣传起来其实难度很大。” “你们能来拍这部戏,我十分感激。” “我也想宣传,也想在电影院声势浩大地上映,但我们阻力太大了。我们最好的方法,还是靠口碑。” “余渊真的演得很好了。”她想着自己过去的经验,给了一个客观的评价:“足够在这些年最火的电视剧里当个演技派主演。” “但我们的剧组,并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我们只能更努力一些,努力地比这些年最好的电影,都要好上一截。” “这才有赢的可能。” “谢谢大家。”她认真地鞠了躬:“我知道我要求太高了,给大家造成了困扰。”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配合着我的固执和任性。” 冬树这样说着,真心地感激着所有人。 本来只有她和杜疼两个人的小小梦想,现在竟然有了这么多人的参与。 她不觉得余渊有什么问题,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等大家慢慢散去之后,冬树走到了余渊的身边。余渊仍然穿着他的铠甲,铠甲上有血迹,里面在不同位置安装了几个血袋,在遭受攻击时会陆续破开。 待会,这副铠甲会脱下来,送到服装组,上面的血迹会被处理干净,然后重新安装好血袋,等待下一次的拍摄。 余渊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冬树也坐了下来,她微微扭头看向他:“余渊。” 余渊微微嗯了一声,但什么都没说。他觉得冬树给了他机会,因此对于自己现在的表现,觉得十分愧疚。 冬树听到了他的回应,她轻轻笑起来。 “多亏了有你。”她小声说:“如果不是你,我们这部电影就没办法拍下去。” “我的要求太苛刻,谢谢你一直配合我。” 余渊仍然没有抬头,仍然只是嗯了一声,但这一声,已经微微带了些鼻塞的声音。 冬树没有再继续陪他,她起了身,向外面走去,想给他留一个安静的空间。钱岱等在旁边,准备等冬树离开了,他便过来陪余渊。 但冬树向外刚走了几步,身后的余渊便有了声音。 他猛然抬起头,带着哭音大声对她的背影喊:“等我拍完了,以后就再也不和你一起拍戏了!” 他发泄一般喊着:“你真的要求太高了,我是个好演员,我能拍好,但你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他有些委屈地宣泄着,但再次承认了自己是个好演员,他跟着冬树的思路,将一些自己遇到的难题放到了她的身上,自己便再次找到了自信。 冬树背对着他,脸上隐约露出了笑容。 “好,”她没回头,大声回应着:“以后不拍我的戏了,但现在,你是个好演员,就得把手里的戏份演到我满意!” 既生和清卉等在外面,他们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清卉有些担心,看到姐姐从树林里走出来,清卉立刻上前问:“姐,怎么了?” 既生也问:“怎么听着像是吵架了?” 冬树摇头:“没有吵架。” “我是导演,所以必须担责。”她诚实地承认:“我现在是主心骨,宁愿被讨厌,我也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就像是将军,必须为了整只队伍的方向负责一样,现在她也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 比起做一个老好人,她宁愿成为一个没那么讨人喜欢的、但正确的导演。 清卉小心地盯着姐姐的表情,确定刚刚余渊发泄的话没对姐姐造成任何伤害,她才放心下来。 “姐姐最好了,”她又变成了甜蜜蜜的女孩:“我最喜欢姐姐了。” 既生瞅了她一眼,自己也很想说这种话,但他又觉得自己比清卉要脸,实在说不出来。 但不说出来,他便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如清卉嘴甜,姐姐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了? 既生犹豫了一路,到了营地快吃饭的时候,他才积攒出巨大的勇气来。秀宁姐炖了鸡,又给既生留了个大鸡腿。 既生把鸡腿夹到了姐姐的碗里,冬树正在喝水,清卉也还没过来,封年在旁边跃跃欲试,很想过来聊天的样子。 既生的心一横,他鼓足了勇气,学起了清卉:“我最喜欢姐姐了。” 但他声音太小,旁边吵闹的声音太大,冬树什么都没听清。她将水杯放下:“怎么了?” 既生看着姐姐,刚刚的一腔勇气已经没了,他垂头丧气地:“没事姐,我说鸡腿好吃。” 冬树点头表示同意:“鸡腿是好吃。” 清卉回来了,既生和冬树的话题便结束在那个鸡腿上。 钱岱和余渊来得最晚,余渊已经和前几天的状态不一样了,他和钱岱说说笑笑的,再次变得快活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余渊:我以后再也不拍你的戏了! 后来,冬树打了电话:我手里有部新戏,来吗? 余渊:……来 第113章 好事成双 余渊心态变好了很多, 跟大家都能和之前一样说笑起来。 遇到了问题之后,他也开始能主动问冬树了。 又过了两天,卡了许久的这场戏终于拍完了。余渊的瓶颈期过了之后, 比冬树想象得还好。顺利拍完后,余渊要求再拍一次。 “麻烦各位道具组同事了。”他双手合十,请求道具组的人:“麻烦再把黄叶挂上吧。” “我想试试长镜头。” 道具组对于挂树叶这事已经非常有经验了,冬树同意后, 他们立刻便行动起来。 为了加快速度,能在落日前拍完,其他人也都过来帮忙了。 既生和清卉也去帮忙,媚媚得处理服饰,没有跟去。现在媚媚和服装组的人一起,处理刚刚在打斗中沾上假血浆的铠甲。 服装组的人没有全来, 只有三个人在现场, 媚媚只能也帮起忙来,拿着小毛巾和刷子清理着铠甲的血迹。 她十分认真,将缝隙里都处理得很干净。 等那边黄叶挂得差不多了, 这边的铠甲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冬树在不远处大声问:“媚媚, 怎么样了?” 媚媚立刻应声:“马上!”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43节 她加快速度,和另几个服装组的人一起, 将铠甲中的血袋布置好, 便匆匆跑过去,将服装送到了冬树那边。 余渊和有戏份的演员现在休息得差不多了,穿上铠甲后, 他们向着密林中走去。一边走, 他们还一边相互打气:“最后一遍。” “对, 最后一遍。” “我们没问题的,渊哥。” 冬树已经和摄像、灯光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严阵以待,谷导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其实谷导觉得刚刚已经拍得很好了,虽然这段戏分成了三个镜头,但中间是在跑动,其实剪切痕迹不明显。 谷导觉得这个长镜头其实意义不大,但冬树和演员们既然想做到最好,他也不拦着。 谷导也好奇,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等所有人的动作和表情都没有了问题,冬树终于喊了“开始!” 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动了起来。 余渊和一队士兵向前奔跑着,随着他们的奔跑,道具组在旁边拉动了绳索,树上的黄叶便飘摇着落了下来。 一片落叶从镜头前闪过,身后出现了大批追兵。 一箭射来,正中余渊身边一个士兵的铠甲破损处,他捂着伤口,知道自己没了活路,靠在树上,给悲伤回头的余渊摆摆手。 余渊没时间停留,只能怀揣着一腔悲痛,继续奔向前方。 而那个流血的士兵,不再捂住伤口,血液奔涌而出。他扶着树,颤巍巍地转头,走向另一个方向,血在他身后流成一段明显的红色标记,这条印记指向了密林深处,他为自己的战友争取了一点时间。 冬树的视线紧紧跟着余渊的身影,她掌握着整段剧情的节奏,当她的手放下的时候,追兵便出现在了镜头里。 摄影师再次停留了一刻,然后跟在了追兵的身后,当镜头中出现了余渊的身影时,观众便能知道,追兵已经不远了。 然后,摄影师加快速度,到了余渊的身边,余渊是这段戏的主角,冬树要保证观众的情绪波动和余渊在一起,而不是和追兵保持同步。 这一段视角的转换是最难的。如果余渊和摄影师没有同步,那便只能剪辑拼接了。 但当摄影师捕捉到余渊的身影,同时余渊转身,向后看了那沉沉一眼之后,镜头便已经完成了转换,最为艰难的一段便算是完成了。 谷导呆在原地,他一直盯着屏幕,看到了这一段之后,他没说话,片刻后才拉住了身边妻子的手。 “挺厉害。”他对妻子嘀嘀咕咕的:“刚开始什么都得问我,问我怎么拍,问我怎么拍好看。” “现在竟然有自己想要的风格和技巧了。” 这个镜头,观众处于上帝视角,从追兵身后到了余渊的身边,再次确定了观众的视角立场,同时展现了整个战场的危机情况,极好地拉动了观者情绪,确实比剪辑过的镜头还要好一些。 观众没那么专业,不会看出这个长镜头和剪辑过的镜头有什么大不同,但这个镜头能更好地让观众入戏,让他们看进去。 这便是最大的好处了。 只是第一部 电影而已,冬树便已经有了自己的特色和追求。 谷导不敢说太多,但他知道,在武打戏份这一块,国内没人能比得上她了。在所有的导演中,她是最懂武打戏份的。 现在,她又学会了镜头语言,并且极度认真,宁愿被人暗中责备抱怨,也坚持着一定有自己的标准。 “得让她把我名字加上。”谷导絮絮叨叨的。 他妻子拉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多大年纪的人了。” 他们都知道冬树一定会在片尾加上谷导他们的名字,她向来记着所有人对她的好意,但谷导仍然觉得要是能在这部电影看到自己的名字,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 那边,冬树的拍摄仍在继续,她看着余渊的跑动路线,不停对着道具组发出指示,黄叶在合适的时机落下,遮掩了部分敌人的视线。 余渊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当他最后击败了一个敌人后,身上也沾染上了大片血迹。 这次是他做的最好的一次,经过了那么多次的锻炼,他终于能圆满达到了冬树的要求,没有在敌人的攻击出手前,先做出防守姿势。 他心里满是感慨,腿上有些疼,刚刚有些攻击距离不好掌握,他的腿还是被打中了两次,但他和对手戏演员都没有露出半分端倪,认真完成了戏份。 余渊的剑刺中了对方衣领下锁骨附近的血袋,血迹大量奔涌而出,余渊立刻转身。 每次武打冲突发生的地点都是在冬树的指挥下完成,地上有她做出的不明显的标记,在这里完成最后一部分之后,他转了身,向前跑上十几步,便能跑出密林了。 摄影师已经站在了前方,余渊看到了前方的亮光,他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只觉得有些骄傲,又有些说不出的疲惫和难受。 他的腿疼,脚下一泄劲,便跌倒在地。 余渊顿时有些慌张,忽然,他听到了冬树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沉稳,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动容一样。 “继续。”她这样说。 余渊便从地上起身,继续向前跑去。 等他跑出去的时候,跑到了定点的地方,这场戏终于结束了。小央和钱岱跑过来,扶住了他,小宜立刻搬来了凳子,让他坐下休息。 余渊坐下来,心里有些担心:“我刚刚摔了……” 冬树正在检查镜头,闻言没有抬头:“没事。” 她简短回答:“打了那么久,确实累了,是该摔这一下。” “你演得非常好。” 她仍然是平平静静的样子,余渊却彻底放了心,心脏砰砰跳动着,片刻后才略微平静了一些。 他喃喃说:“和你拍戏真的太累了……” 但他却没有说出下半句来了。 等他休息得差不多了,小央帮忙给他脱下了铠甲。 余渊下意识看了那边的冬树一眼,她仍然在检查镜头,指挥着摄影又拍了夕阳落下的特写,情绪稳定得不像是解决了什么大问题,而和平日里无异。 就算是天大的事,到了她这里,似乎都不用忧愁。 夕阳下,冬树素面朝天的一张脸,稳重地在林子旁走动,夕阳的光辉从林间投射向她,在她如竹一般的身体上投下阴影。 没见她慌过,余渊默默地想着,忽然为了自己前些日子的消沉感到了愧疚。 如果自己再年轻一些,余渊想,如果自己再年轻一些……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他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比她大了那么多。 不管是余渊,还是年纪更大的钱岱和贺林,他们都已经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跟着封年一起,叫她一声冬树姐。 冬树只是沉稳地站在那里,便已经成了他们最为可靠的心里支撑。 之后的拍摄更加顺利,在大雪落下之前,已经顺利地完成了所有古城秋季的戏份,甚至还余出了几天的时间。 冬树很大方地给回家的人买了票,她问过既生预算,又给有亲属赶来的过年的人,买了亲属的票。 这些用不了太多的钱,但能让大家的幸福感提升一大截。 他们终于能安心地准备过年了。 不过在陆续有人的家人赶来的时候,章凌找了冬树说自己要回家。她本来说自己要留下过年的。 “怎么了?”冬树关心地问她:“是家里有事情吗?” 章凌傻兮兮地笑着:“家里没什么事……”她又一想:“也算是有事吧。” 章凌鬼鬼祟祟地趴在冬树耳边:“有喜事。” 说完这话,章凌便颇为期待地等着冬树回应。 但冬树没想过起来,能有什么喜事? 她犹豫着问:“……你家又拆迁了?” 章凌谴责地看着她:“就在你身边的大喜事啊!冬树姐你好好想想。” 但冬树着实没这么脑子,只好等章凌告诉她,章凌只好自己说了:“我搞到大师兄了。” 冬树:? 虽然天天在剧组,但她一点没看出来啊。 章凌倒是颇为自得:“就没我搞不到的男人。”虽然听起来猖狂,但她实际上也只搞到了大师兄一个罢了。 但这确实是大喜事,冬树真心实意对她祝贺:“恭喜你,我等着吃你们的喜糖,提前给你准备好大红包。” 章凌摆摆手:“应该还早着呢,我爸妈把他当儿子一样,估计有些受不了,这次过年也是回家试探他们态度。” “我看啊,宝宝哥和秀宁姐的好事可能更快一些。” 章凌说完就走了,她可不舍得大师兄在外面等太久,只留下一个震惊的冬树。 她的剧组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可她竟然不知道…… 冬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问清楚宝宝哥和秀宁姐是怎么回事! 第114章 能解决的问题 现在离过年也没有几天了, 冬树要做的工作就是审核之前的镜头,看有没有问题,还得检查后期处理得怎么样, 倒是不用准备拍戏了,比之前清闲了很多。 在夏秋之交,冬树在等秋风;现在,她又在等一场雪了。 清卉在和许老师打电话聊天, 她们年纪差得多,但现在像是闺蜜一样,什么都聊。现在就是许老师去买了些新衣服,要给清卉看看,听听清卉的意见。 既生在房间里陪姐姐检查镜头。 “快下雪了,”冬树刚检查完一个文件夹, 长长舒了口气:“管理处的大姐说过年前后肯定下雪。” “那等下雪了, 我们就抓紧时间拍雪景。”既生说。 他们就像是勤劳的农民一样,等着季节给他们送来的收获。 “媚媚明天回家,她把拍雪景的服装都准备好了。”既生和姐姐说着现在的情况:“不过我们可得小心些, 她总是叮嘱我们不要搞坏了。” “她就像是个管家一样, 现在大家都怕了她了。” 姐弟两个随口聊着剧组里的小事, 媚媚没敲门,直接进来了:“好啊, 我听见你们说我坏话了!” 她有些得意, 觉得自己抓到了冬树和既生的把柄。 冬树笑起来,往旁边挪了挪,给她挪了位置出来。 媚媚坐下来:“我行李收拾好了, 明天上午的飞机。” “回去后家里只有你自己吗?”冬树问她。 媚媚点头:“对, 孩子在我婆婆那里, 她看不上我,不许我和孩子待太久。”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44节 这让冬树有些心疼,但媚媚笑容坦荡,没有在乎的意思:“我是真不在乎。” 她告诉冬树:“我本来也不会养孩子,其实也不喜欢孩子,要是和孩子呆久了,可能发脾气。我婆婆虽然看不上我,但是个好人,教出来的孩子肯定比我教得好。” 媚媚想要的不多:“以后孩子长大了,和我不一定亲近,但一定会孝顺我,不会缺我什么东西的。” 但她丈夫年纪大,孩子又不亲近,那个贵妇圈的人看不上她,以后说不定会孤单。 “靠你们了。”媚媚拉住冬树的手:“我这辈子都没什么亲缘福分,能有你们几个朋友已经很好了。” “我们现在还年轻,能闯荡,我们就一起闯荡。等年纪大了,你们要是还愿意和我说说话,聚会时叫上我,这辈子就可以了。” 媚媚的这个想法,倒是和小央有些像了。 其实媚媚和小央两个人的经历有些像,性格也像,要是他们能认识得早一些,说不定更投缘。 但媚媚毕竟是个女孩。 一个女孩,尤其是贫穷的漂亮女孩,遇到的苦难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她能活下来、做个好人,便已经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了。 冬树答应她:“好,以后我们都在一起。” 既生在旁边插嘴:“小央也这么想,以后我们都在一起。” 媚媚微微扭头,隐晦地笑起来:“他可比我强。” 但强在哪里,媚媚没有说,她转移了话题,和冬树说起过年那几天的安排:“我订好了年夜饭,还有烤全羊,这些都和宝宝哥秀宁姐那边交代好了,到时候拿着小票去取货就好。” “秀宁姐还是想自己做些菜,但我想着人太多了,吃饭店的菜就够了。” “我知道了,”既生知道媚媚的意思:“我到时候盯着点,不让她太忙了。” “行,还有这个。”媚媚把刚刚拎过来的一个大红色塑料袋递到冬树手里:“这是我准备好的红包,年夜饭的时候给大家发一发吧,热闹一下。” 媚媚自然有很多名牌包,还有好几个是全球限量的珍稀皮质。但她那些包,在这个没什么人烟的古城并不怎么实用。 比起昂贵又很有些重量的名牌包,还是宝宝哥友情提供的塑料袋更为实用。 媚媚装在塑料袋里的红包显得极为朴实,冬树接过来:“到时候我和大家说一声是你给的。” 媚媚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说让冬树不提她。 她也有些私心,不得不回家陪丈夫,但她更想留在这里过个热热闹闹的年。虽然没办法留下来,但她也想有些存在感,想让大家在最快乐的时候也能记得她。 媚媚来了这一趟,叮嘱了不少事情,然后便出去了。 冬树的工作被打断了这么会儿,她的心思也有些飘了,她和媚媚刚刚聊到了宝宝哥和秀宁姐,冬树猛然想起章凌临走前和她说的事情。 “既生,”她问:“宝宝哥和秀宁姐怎么了?” 既生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姐姐。 他自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姐姐在问他,他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不知道,猛然间既生想起来之前清卉让他看宝宝哥和秀宁姐。 既生装模装样地点点头:“他们是有些事情的。” 他这话模棱两可,因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给出个这样的答案。但这个答案让冬树确认了章凌的情报。 “原来是这样。”冬树感慨:“我竟然没看出来。” 既生不敢说话,他也没看出来。 既然知道了,冬树便在意了起来,终于吃饭时,她偷偷盯着宝宝哥和秀宁姐看了一会儿,清卉看到姐姐的动作,明白姐姐终于发现了。 “怎么回事?”冬树问清卉:“感觉宝宝哥很想对秀宁姐好,但秀宁姐有点躲着他?” “是这样的。”清卉认可了姐姐的发现:“但其实秀宁姐对宝宝哥并不讨厌。” 她指给姐姐看:“姐你看,宝宝哥上次搬货,手背划伤了。他自己不在意,觉得之前受过那么重的伤都没事,但秀宁姐非得给他涂了药水,还给他绑了纱布。” “不止如此哦,”清卉小声说:“秀宁姐那天忙完之后,我看她在货车后面找来找去。” “我问她在找什么,她说车厢后面有块尖利的地方,总是划宝宝哥的手,她想找到,然后在上面缠绕点布条什么的,就不会伤他了。” “秀宁姐不讨厌宝宝哥啊。”冬树听明白了。 “是啊,”清卉点头:“但她不想让宝宝哥知道。” 这是为什么?冬树便想不明白了。 但秀宁姐躲宝宝哥确实有些明显了,宝宝哥很想来帮忙,但秀宁姐总是躲开,宝宝哥茫然地站在一边,满脸都是不知所措。 冬树决定做些什么。 她自然不会逼迫秀宁姐,但她想知道他们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好人之间,不应该有误会。 如果宝宝的好意,秀宁姐不想接受,那么冬树也会帮她拒绝。 大家吃饭的时候,秀宁姐也歇了下来,等最后一个人盛好了饭菜,她也给自己和小禾盛好了饭菜,母子两个坐在一边安静吃饭。 往日里,姑奶和荷花婶子,还有宝宝哥他们几个会和秀宁姐一起吃,但现在秀宁姐带着小禾,和他们都离开了距离。 冬树走到了姑奶那里,悄悄和荷花婶子说了几句话。 秀宁姐的生活环境和冬树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虽然秀宁姐很尊重冬树,冬树也尊重秀宁姐,但她们聊不到一起去。 但荷花婶子比秀宁姐大不了多少,同样长在村里,两个人能聊得来。 这事就拜托给荷花婶子了。 婶子办事很快,下午就给了冬树反馈。 冬树仍然在房间里审片子,房间里比较暗,婶子敲了门,鬼鬼祟祟走进来,两个人像是特务交换情报一样,小声地说话。 “我问过了。”婶子说。 “你和我说了,不撮合,更不逼迫,就是单纯问问情况,”婶子拍胸脯:“我没撮合,就是纯问问情况,现在问到了。” “怎么回事?”婶子声音小,冬树的声音也不由自主跟着小起来。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婶子叹口气:“她觉得自己年纪大,还带着孩子。” “宝宝这人吧,”婶子从自己的角度客观评判着:“缺点特别明显,受过伤,不好看。但转头看看吧,说话有些慢,其实脑子不笨,人踏实,你看他送货这么多月了,没出过一点错,还是挺细致的。” “他挺孝顺的,为了养父母,没结过婚,一门心思干活,身体壮实。” “现在他对秀宁好,好得死心塌地的。” “再加上他早年帮过你和既生、清卉,你们以后少不了帮衬他,他今后的日子差不了。” “所以秀宁觉得自己配不上。” 冬树明白了,确定了秀宁姐对宝宝哥并不是毫无情谊,她就放心了。 和婶子聊完之后,冬树整理了思路,便去找了宝宝哥。 “秀宁姐那边……”冬树问:“你是怎么想的?” 宝宝哥低着头:“她看不上我,就看不上吧。她带着孩子日子不容易,我以后能帮的还是得帮帮她。” “她挺好的人,”宝宝哥语速缓慢,说着他和秀宁姐的过去:“刚开始我在工地不招人待见,安排的是苦活,每次去吃饭都最晚。” “她知道了,让我把饭盒提前留给她,就算我去的晚了,也有饭吃。” “她做饭刷碗都有时间安排,不然扣钱。我的碗她就让小禾留着,小禾一直等着我。” “多亏了她,最难的那一阵,我也能吃饱饭。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熟悉起来了。” 她会帮他缝缝补补,他会帮忙解决她在工地遇到的骚扰。 因此,在他到了剧组后,听到了有做饭的空缺,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秀宁姐。虽然自己也是被冬树和既生、清卉惦记着,才有了这个机会,不适合提出别的请求来。 但为了秀宁姐,他仍然厚着脸皮开了口。 幸好,秀宁姐在这里很高兴,也让大家都满意了。 “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宝宝哥小声说:“我就想对她更好些,我想……和她一起养小禾。” 之前,他在工地有一天没一天的,不敢有别的想法,现在壮着胆子,想让她轻松一些,想给她买好看的裙子,想让她过上其他漂亮女孩都有的日子。 “宝宝哥,你为什么喜欢她啊?”冬树问:“就因为秀宁姐帮过你?” “不是。”宝宝哥说:“我知道可能会有人觉得是我条件不好,觉得自己配不上更好的人,才喜欢她。” “不是的。”他坚定地摇头:“是因为我觉得我变得更好了。既生给了我合同,以后剧组需要我就跟剧组,剧组不需要,我就在他公司里运输组干活。我有稳定的工资了,比以前好很多。” “我觉得我有能力对她好一辈子,有能力帮她养孩子,有能力护着她,所以我才敢喜欢她。” 在最落寞的时光里,他从没发现过这份喜欢。 在有能力的时候,他才敢将这份喜欢表现出来,但仍然无法诉诸于口。 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而喜欢她,而是因为自己足够好才敢喜欢她。 秀宁姐从来都不是他向下的选择,而是努力向上探的星星。 宝宝哥认真地说着他的喜欢,冬树脑中想到了秀宁姐的样子来。穿着围裙、带着套袖的女人,拿着刷子,在大铁锅里认真刷洗。 她眉目寡淡,因为过了太久的苦日子,而眉间有着皱纹,即使在笑,皱纹仍然明显。 但这样的秀宁姐,在宝宝哥的眼中,却是足以与清卉分庭抗礼的“漂亮姑娘”。 冬树那颗冷淡又笨拙的心,缓慢地被触动了。 晚上,冬树去找了秀宁姐,她和秀宁姐沟通不多,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秀宁姐说这事,只能将她约出来。 两个人站在营地光线昏暗的地方,冬树将今天宝宝哥的话说给了秀宁姐听。 光线太过黯淡,冬树看不清秀宁姐的脸。 但秀宁姐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鼻音也明显起来。 “我姥姥去世后,”秀宁姐用力吸了吸鼻子:“他是唯一一个说我漂亮的。” 怎么可能不感动,怎么可能不心动。 “但是,我没有离婚……”秀宁姐小声说:“我离不了,那个男人不愿意离婚,他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过,但不和我离婚,指望着年纪大了我和小禾出钱养他……” 这是冬树没想到的事情。 “我没办法,”秀宁姐哭着说:“我离不了婚,年纪大,带着孩子……” 现在冬树先不安慰她关于“年纪大、带着孩子”的问题了,“离不了婚”这事让冬树有了极为熟悉的感觉。 只不过,当年的他们面对这事时,只感到绝望,而现在情况不同,这已经不是个太大的问题。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45节 “先不说别的了,”冬树说:“我认识一个人,当年她和你情况差不多。” “这事能解决。” 第115章 杜疼的结节 清卉现在和许老师无话不谈, 她们自然也说起过早年间的事情。 当年的痛苦真实地镌刻在许老师和小吉的记忆中,也让既生和清卉一夕间成长了很多。若是现在他们不如意的话,那当年的苦难便不会消弭, 甚至成为不可触及的话题。 但现在他们生活得都很好。 许老师家庭幸福,被丈夫和儿女深爱着,小吉也有了自己发光的事业,有了保护家人的能力。 因此, 当年的事情便不足挂齿了。 在清卉和许老师的聊天中,许老师主动提起过当年的事情。她感叹着当时的艰难,也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很明显,当年的事情并没有让许老师留下什么阴影。 于是,在清卉知道秀宁姐的情况后,和许老师也聊到了这件事。清卉没什么别的意思, 既生已经在联系律师解决了, 清卉告诉老师也只是想说他们已经有了解决这件事的能力。 但许老师听到了秀宁姐的故事后,她立刻开了口:“让我来做吧。” 她很坚定:“我认识几个很好的律师,我也比既生有时间, 这事我来做。” 许老师十分积极和认真, 既生被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 只能将这事全权交给了许老师。 既生倒是能明白些许老师的想法:“当年无能为力,现在许老师能帮上秀宁姐的话, 其实就像是帮了当年走投无路的自己。” 他这样告诉了姐姐:“这事让她做挺好的。” 冬树自然没有意见。 秀宁姐的手机号也给了许老师, 两个身份完全不同的女人有时候也会在傍晚打个电话。秀宁姐比许老师忙,于是都是等到秀宁姐刷洗完锅碗之后。 刚开始,许老师和秀宁姐并不熟悉, 只知道彼此都有相似的经历。她们都在天真的年纪遇到了能毁了她们一生的男人, 但她们为了自己的孩子坚持了很多年。 于是, 刚开始的几个电话里,许老师只是问秀宁姐的情况,搜集信息好解决问题。 但几个电话之后,她们也慢慢熟悉了起来,因为相似的经历而很有共同语言,开始聊一些诉讼之外的事情。 许老师比秀宁姐年纪大一些,秀宁姐会叫她一声姐,和许老师说着自己在剧组的生活,说着小禾的学习情况。 许老师便会说起来小吉工作的忙碌,还有女儿皓灵越来越调皮了。 许老师找的律师已经到了秀宁姐的家乡开始搜集证据,等一切妥当后提起诉讼。许老师找的是之前和家里公司有过合作的律师,自然是很优秀的律师,收费不低。 但她自然没有和秀宁说过钱的事情。 许老师的丈夫知道妻子之前的经历,他很是心疼,因此对妻子现在做的事情很支持。 秀宁能猜到律师费很贵,也提了几次,说自己手里有积蓄,能出钱。宝宝哥知道秀宁姐的情况,也担心秀宁姐会用钱,将自己的银行卡塞给了她。 秀宁姐拒绝不了,只能收下了宝宝哥的银行卡,但她没用,只替他保存着。 秀宁姐是真的感激剧组和许老师,想自己出律师费,但许老师拒绝了。秀宁姐知道许老师和帮助少不了冬树、既生和清卉的帮忙,于是她经常和冬树汇报进展。 “许老师说不要钱,”秀宁姐告诉冬树:“她说虽然现在生活得很好,但当年确实无能为力,现在能帮我解决了问题,她就觉得弥补了当年的遗憾一样。” “许老师人特别好,”秀宁姐挺不好意思:“她还说得谢谢我,要不是我,她这辈子心里都有些遗憾。” “但我知道她是好人,说这些都是为了让我心里别太难受。” “导演,”秀宁姐问冬树:“你知道许老师家住哪儿吗?我想包些饺子给她寄过去,我包的饺子很好吃。” 但港城离剧组所在的古城实在是太远了,手工包成的饺子里面没有任何防腐剂成分,如果邮过去,面皮还好,但馅料的味道一定不新鲜了。 秀宁姐觉得十分遗憾:“那等以后吧。”她想了想,和冬树说:“现在交通便利,我再攒攒钱,等宽裕点了,以后我带着小禾去找许老师一趟,给许老师包饺子吃。” 宝宝哥在旁边憨憨地听着,现在秀宁姐不再避开他,但毕竟没离婚,宝宝哥也不再说喜欢,只默默帮她做些事情。 冬树自然没有意见。 许老师和秀宁相处愉快,这让冬树省了不少麻烦。 许老师说自己能处理,冬树便不再担心,专心筹备起过年那几天的雪中戏份,媚媚走了,清卉跟在姐姐身边帮忙操心服装和妆容。 不过媚媚相当讨厌,回了家后,家里没人,她太闲了,便给清卉电话,絮絮叨叨地叮嘱她一定看好那些定制的衣服。 清卉最讨厌媚媚絮絮叨叨,时常和她在电话里吵起来。 冬树不管她俩,媚媚家里那么闷,有人和她吵闹一下,才是好事。 既生便负责起了后勤工作,将最近陆续赶到的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家属们都安置好,同时也准备好了年夜饭。 大家辛苦了那么久,年夜饭既生打算好好筹备,一定要热闹又丰盛,让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为了搏个彩头,他还精心准备了不少小游戏,只要参加了就有红包。 段季挺不满意,给既生打电话:“好好的总裁,天天跟着剧组乱跑。” 段季这一年做得极好,既生很满意,现在好好安抚他:“公司发展这么好,我回去做什么。” 他这个总裁虽然是自己争来的,但他当时除了争一争,也没有别的办法。要是有得选,他也许会学物理和化学,在实验室里研究试剂和公式。 “你也知道,之前我姐的事……为了对付谭家,家里对我不怎么满意,要是我工作太上心,指不定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这倒是事实,当年为了逼江家出手处理谭总,既生第一次对江家人露了爪牙,被他们看出来实力,猛然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小瘸子,竟然偷偷做了这么多事情。 自此,江家对他上心了不少,生怕他继续做些什么。他们对他可没有什么亲情,真到了要下手的时候,可不会半点手软。 既生现在天天待在姐姐的剧组里,倒是让江家人放心了不少。 段季也懂这个道理,等江家人戒心彻底松懈,到时候既生偷偷做些什么大事也不迟。并且既生虽然不回去,但天天都看财报,对公司情况和行业发展了如指掌,算是蓄精养锐。 总裁是拿大主意的,现在一切运转良好,确实不需要他做什么。 要是天天非得既生出来做些什么,那段季也没必要继续干下去了。 但段季仍然想嘟囔嘟囔,段季已经成了公司里的大人物,现在日子风生水起,比之前日子好了不少,整个人也话多了一些:“这都过年了,总得回来看看了吧?不然年会怎么办?” “你办呗,”既生很无赖:“我不讲话,估计大家都更高兴了,能早点回家。” “对了,今年给大家多发个红包,从我个人账户出,就说是我感谢大家今年的付出。” “什么啊,”段季埋怨:“你这是愧疚吧。” 但不管是愧疚还是感谢,但一个不到场说废话、还发了大红包的总裁,确实是一个更受人尊敬的总裁。 既生陪姐姐的这些时间,便算是给自己一个长长的假期,弥补和姐姐妹妹失散的这么多年。 谷导本来已经挺清闲了,冬树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谷导乐的轻松自在,天天和妻子牵着手秀恩爱。 但对于雪中戏份,谷导倒是热情了起来,天天和冬树比比划划的。他是南方人,对雪很有好感,之前一直没机会拍雪景,现在想法特别多,一定要拍出最美的景色来才好。 杜疼只觉得一切都舒心,剧组的事情分工明确,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负责好剧本就行。既然有时间又有精力,她自然能够将每句台词都打磨得极好。 杜疼决定和冬树一起拍电影时,万万没想到竟然能这么舒心。 因为做着自己喜欢又擅长的事情,休息和饮食都很好,杜疼前些年被工作和前夫一家折磨得掉发到斑秃的头发都开始好转了。 她还和冬树说过自己的猜测:“我觉得我的乳腺结节都要好了。” 但这个也只是她的猜测罢了,冬树认真地建议:“得去医院看看,你自己瞎猜是没用的。” 冬树总是那么认真,和她一起工作特别安心,但聊天时并没有那么有意思。杜疼不理她了,觉得还是清卉好。 清卉虽然总是和媚媚吵架,但对杜疼很尊重,毕竟这是和姐姐一起筹备剧组的人。 杜疼和清卉说自己头发和乳腺都好转了的时候,清卉虽然看不到结节,但立刻说出了杜疼想听的话。 “哎呀,疼疼姐,怪不得我看你,感觉气色特别好,年轻了至少有十岁!” 这话就比冬树建议她去医院好听多了。 杜疼十分不理解,这么个嘴拙又心思不灵巧的姐姐,怎么就有这样的两个机灵的弟弟妹妹。 现在看起来清卉和既生真的帮了冬树很多,他们将自己的事业置之于身后,全心全意地陪在姐姐身边。 但在杜疼不知道的很多年里,清卉和既生弱小得像两个抵不住任何风雨的嫩芽,冬树便巍然站立在他们身侧,用自己那张不灵巧的嘴,和被圈里人诟病的坚硬性格,为他们铺开了一条当时不怎么健康的清卉和既生也能走的路。 作者有话说: 工作压力大和心情不好真的会导致各种结节。我工作第一年体检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第二年便甲状腺弥漫,第三年甲状腺和乳腺都结节了。女同事们几乎全都有乳腺结节,我感觉单位的每个人都拥有结节,不知道我第几年会有肺结节。 现在不是怀孕了吗,因为甲状腺结节,孕妇卡被标记了黄色。 大家注意身体,当个没有结节的快乐的人! 第116章 被爱着的孩子 小央肯定是要留在剧组过年的, 但他还有几个奶奶和叔叔在养老院里。 他便抽了几天时间回去了一趟,陪了奶奶和叔叔们几天。奶奶和叔叔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要是一起过年的话,春晚刚开始几分钟,就只剩下小央一个人醒着了,实在太过寂寞。 奶奶和叔叔们能见到他一次就很开心了, 但催着他离开,他们知道自己身上暮气沉沉,老人味太重,会把这个好孩子搞得没有年轻人的精气神。 小央回去的时候,给奶奶和叔叔们都买了新衣,天天陪着他们散步, 和他们说话。 但人老了, 记忆力便不好,说话含糊不清,说来说去的还都是些当年的旧事。 小央耐心地听着, 他找的养老院很贵, 服务很好, 奶奶叔叔们都养得很好,比年轻时胖了许多。 小央每次回去都会给护工包红包, 他很大方, 红包很厚,因此护工们对他的奶奶叔叔更加体贴,也愿意耐心地听老人家说话。 他回去这一趟, 看了他们便算是放心了。 不过几天后, 奶奶叔叔们便催他离开了。 奶奶叔叔们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 实实在在地担心着他。怕他孤家寡人一辈子,但他们又知道他日子不容易,于是,他们不敢多说什么,生怕给他造成了困扰。 小央去了这一趟,好好陪了几天,便又回来了。 他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小宜爸妈来的那天。现在宝宝哥兼职了小车司机,既生搞来了几辆七座商务车,还有几个现在无事的工作人员平日里和宝宝哥合作,成立了临时汽车组。 若是有谁的家人到火车站了,汽车组便出动,开着商务车去火车站接人。 小央来的时候,和小宜的爸妈正好是同一天,不过小央到的时间比小宜爸妈早了一个小时。 小央就一个人,他觉得没必要为了他专门出发一辆车,于是他和汽车组说好了,车子可以晚点出发,他多等一个小时,和小宜爸妈一起回去就好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46节 他下了车之后,没往外面走。 这个镇上的火车站是小站,管理不严,乘客晚点出站也没问题。小央戴着大口罩,闷了一路挺难受,出去之后外面人多,有接站的,也有拉客的。 他还不如先不出站,在火车轨道旁的栏杆边站一会儿。 他站的位置能看到火车,小央看着刚刚他下车的火车慢慢启动,列车员都上去了,只剩下了几个穿着铁路服装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 ?璍 到了小央还没离开,大声问他:“怎么还不走?” 小央走过去,给他递了只烟:“低血压了,歇一歇。” 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快点走,别耽误太久。” 离下一辆车来还有很久,工作人员倒也不用担心他不买票上了下一辆车。 栏杆边便只剩下了小央一个人。 他摘下了口罩,从兜里又拿出一支烟来。 他算是个蛮优质的偶像,名声不错,自然不能当众抽烟。在剧组的时候,他从来不抽烟,怕被狗仔拍到。但要是和冬树和清卉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能抽烟。 因此,虽然有着烟瘾,但很少有人见过他抽烟。 他一般都是在酒店的卫生间里抽,一边抽,一边开着淋浴,防止触发烟雾报警器。 烟味和水汽混在一起的味道有些湿重,他有时候好奇之前在书中看到的阿拉伯水烟,他没试过,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类似的味道。 这会儿的时光是他最舒服的时候了。 不过他刚美美吸了两口,手机便响了。 看到屏幕上来电人的那一刻,他有些慌张,但随即意识到对方看不到,便又松了口气。他右手拿着烟,左手接了电话。 冬树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央哥?” 小央应了声:“哎。” “到站了吗?” “到了。” “到了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清卉不高兴的声音传了过来。 冬树将手机拿远了,清卉谴责的声音也远了,冬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到了就行,接你们的车刚刚已经出发了。” 汽车开过来是得将近一个小时,现在是该过来了。 冬树问了问小央现在的情况,叮嘱他注意安全,看好背包,让他找家店坐着歇会,把背包看好。她出行经验挺多,叮嘱得也多。 小央站在火车道旁边的栏杆前,听着她的絮絮叨叨,不停地应着。 即将挂电话时,清卉的抱怨还和背景音一样存在着。 这确实是小央的不对了,本来说好的到站了给她们发个信息的。 虽然他一个大男人,又是人挺多的火车站,出事的概率不大,但被人这样担心着,他也是喜欢的。 奶奶叔叔们也担心他,但他们都没什么生活经验,即使想关心,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反反复复说:“要好好的。” 冬树这个电话时间挺长,刚刚只抽了两口的烟,现在被燃得只剩下了个烟头。 有些可惜了,小央看着他仅剩的烟头,最终决定再抽上一口。 他原本打算今天就抽上这一支的,但现在有点犹豫了,琢磨着要不要再来一根。 在剧组酒店的时候,若是烦闷了,他有时候一天三四支,但太多了就伤身体了。之前他倒是不怎么在意,本来只是为了自己和奶奶叔叔们活得好一些才那么努力的,其实活得长不长倒是没那么重要。 现在他日子挺好的,有能够和自己一起老去的好几个朋友,于是认认真真地打算多活上好几年。 他犹豫再三,终于决定今天就这么一根了,不抽了。 小央想起了读书时的自己,为了不被欺负,虽然努力学习,但也假装扮作坏学生一样,抽烟打架,在那个时候染上了烟瘾。 不过那时候穷,好不容易买了一包便宜的烟,那每一根都要从头抽到尾。 他当了大明星,成为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有钱人,其实就刚开始几年感受到了有钱带来的变化,穿上了更好的衣服,给奶奶叔叔更好的条件。 但到了后来,习惯了有钱的生活,便感受不到钱的好处了。 不过现在,他看着手里一共抽了三口的烟,倒是真切感受到了和年少时不同的变化了。 他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通,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儿,他手机便震动了一下,收到了消息。 “央哥,我们到车站前了,今天车多,我们还在北停车场找停车位,可能会晚一点。” 是小宜。 她爸妈来了,小宜肯定是要来接的。 既然他们已经到了,小央便准备出去了。 但工作人员已经分别回来,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下一辆火车就要到了。刚刚的那个工作人员看到小央还没走,一直盯着他,生怕他会趁乱上车。 小央倒是想走,但这个小车站比较混乱,已经有要上下一列车的乘客不知道怎么就偷偷进来了。 他们都拎着行李,和小央是反方向,他想走都困难,只能向前走一段,前面还有个楼梯,那边没人。 小央只背了个背包,很是方便,他向前走了一点,汽笛声响起,下一列火车已经到了。 车停稳后,车门打开,便有很多人走了出来。 这里偏僻,来人不是中转,便是回家,虽然都是大包小裹的,但行李数量不算特别多。 小央立刻看到了前面两个老夫妻,带着多到让人难以理解的行李,在楼梯处腾挪。就算是在外打工,现在回家,这个行李也有些夸张了。 两个人年纪都挺大的,每人都背了个大包,手里拎着挎包,身后还有个方方正正的白色泡沫箱子。 夫妻两个站在楼梯口发愁,这个火车站小,没有电动扶梯,只能走下去。 这个箱子很明显需要两个人搬,但对于两个年纪大了、眼睛都不怎么好的老夫妻来说,确实有些太过困难了。 路过的乘客倒是有想帮忙的,但他们自己的行李也不少。 小央走上前,手搭在了泡沫箱子上:“叔,我来。” 老夫妻都没看清他的脸,小央已经把箱子抱住了。 阿姨立刻接过丈夫手中的挎包,跟在后面,小央走在前面,他位置靠下,虽然叔叔也努力抬着箱子,但大部分重量都在小央这边。 他感受到了非常沉重的力量。 他甚至说不出话来,到了出站口,本来是要查票的,但是检票口的工作人员看他们这副样子,立刻在人工通道打开了。 他们艰难地出了门,把箱子放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啊?”小央呼吸平稳后,终于忍不住问了。 “给我女儿带的。”阿姨说,忙着从包里拿了一瓶水来,递给小央。 小央不想喝水,但他看到了阿姨的挎包里还有好几瓶矿泉水,看起来就极为沉重,他便接下了。 “怎么不邮寄啊?”小央又问。 “这不是贵吗……”叔叔小声说。 “也不是因为贵,”阿姨瞪了一眼叔叔:“我们老家那边偏僻,我怕邮寄出问题,到时候都不新鲜了。” 被阿姨一瞪,叔叔也不敢说话了,只闷头喝水。 为了把这箱子带进来,他们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和列车员说了不少好话。 小央和叔叔阿姨都在出站口等人,闲着便多聊了几句。 他听叔叔阿姨说了,他们的女儿在这里工作,他们心疼孩子,又听说同事们都对女儿很好,于是专门带了不少家里的特产给大家都尝尝。 小央话不多,叔叔也不怎么说话,阿姨倒是健谈,说起了自己女儿。 她不说女儿多优秀,只说她很懂事,说她小时候说话都说不清,在幼儿园还记得把吃了一半的糖给爸妈带回家。 那糖黏糊糊的,把小姑娘的衣服兜都黏在了一起。 糖不怎么好吃,衣服也不好洗,却是阿姨记了一辈子的暖心事 小央安静听着,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些羡慕来。他没有被父母爱着的经历,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受。 但他想着,被这样爱着的孩子,应该是十分美好的样子。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姨说着话,终于小宜和宝宝哥停好了车,远远地出现在前方。 小宜挥起了手,但距离太远,小央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小央转头对叔叔阿姨说:“我要走了……” 随机,他便看到叔叔阿姨脸上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喜悦。 他也听清了小宜喊的话:“爸爸!妈妈!” 小央的心忽然柔软了下来,他看着老夫妻激动的表情,又看了看跑过来的小宜。 嗯,他见到了被这样爱着的孩子。 确实是他所想的样子。 第117章 真不错 宝宝哥都来了, 肯定不能让年纪大的叔叔阿姨再动手搬这么重的行李了。 小央和宝宝哥一起把箱子抬到了停车场。 小宜挺不好意思,想把小央的背包接过来,但小央拒绝了:“不沉。” 但那个泡沫箱子着实有点沉了。 并且太大, 放不进后备箱,他们只能又花了些时间,将箱子打开,里面是十几大袋手工腊肠, 已经风干好了,还有小宜老家的烧饼,为了保鲜,里面还有好多冰袋。 他们分装成了三部分,才装进了后备箱,但还有小宜爸妈的挎包等东西, 后备箱满满当当, 小宜只能手里拿了一大袋腊肠坐进了车里。 小宜的妈妈好好看了看小宜,觉得女儿好像变得壮实了一点,阿姨的脸上满是笑意:“专门买的老王头家的烧饼。”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47节 老王头家的烧饼里面的芝麻盐是最香的, 小宜从小就爱吃。 “我和你爸买了很多, 你说剧组人多, 我们就带了特别多,大家都能吃上, 还有腊肠, 也是我和你爸自己灌的。” 夫妻两个自己去市场买了肉,精心挑选的肥瘦相间的好肉,忙活了好几天才完成。 但家里房子小, 阳台也小, 窗户挂不下这么多的腊肠。邻居知道了, 主动把自家的窗户借给了他们。 那栋单元楼的窗户挂得满满当当,像是长出了腊肠一般,是一道很惊人的景观。 终于风干好了,小宜爸妈想给邻居留一些,但邻居拒绝了:“小宜是个好孩子,好久没回家了,是得尝尝家里的味道。” 小宜妈妈和她说着腊肠是怎么做成的,小宜乖巧地应着,问着妈妈老邻居们的现状。 宝宝哥认真地开车,小央坐在副驾驶,听着身后的声音,也闻到了小宜怀里抱着的腊肠散发的一点淡淡的味道。 小宜爸爸很安静,乐呵呵地笑着,但不怎么说话,没什么存在感。 身后很是温馨,小央有些昏昏欲睡了,忽然他的后背被戳了一下。小宜爸爸看着他,小声开了口:“你也是演员吗?” 小央点头:“对。” 小宜爸爸脸上露出了赞扬的表情来,他很明显想夸些什么,小央等来了他的夸奖:“不错,很有劲。” 这句前后不搭,小央能猜到大概是在夸自己搬东西很厉害,但这实在和他是不是演员没什么关系。 他只能点头:“谢谢叔叔。” 小宜爸爸觉得自己和他亲近了不少,侧着身子,挡住了小宜和小宜妈妈的视线,声音更小了:“你抽烟吗?待会一起抽个烟?” 相比较十分健谈又可靠的小宜妈妈,小宜爸爸整个人便显得不是那么着调了。 小宜妈妈很明显是有敏感词识别特长的,尽管丈夫声音很小,但她立刻大叫起来:“不能抽烟!” 小宜跟着妈妈一起喊:“不能抽烟!” 她在剧组的时候十分靠谱,演得很好,从不拖后腿,帮媚媚和清卉干活时也动作利落。她和也和小央一起组织演员们台词会,虽然年纪小,但和大家处得都很好,从不需要别人照顾她。 但现在,和妈妈坐在一起,她变成了孩子样,认认真真地训斥爸爸:“爸爸肺不好,不能抽烟。” 小央默不作声,听着叔叔挨骂,但没想到小宜话头一转,便到了小央身上:“央哥也不能抽。” 她严肃地说:“刚刚我闻到你身上有烟味了。” 小央已经抽完很久了,没想到她鼻子那么灵敏,但烟确实是抽了的,他便只能继续不做声,任由她批评。 小央和叔叔一起挨了顿骂。 但被骂完之后,小央心里倒是更加高兴了点。 他忽然间疑心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和清卉说的一样,是个贱皮子,被人骂了还高兴? 宝宝哥车开得又快又稳,因为对这条路实在太过熟悉,还找到了一些导航上没有的小道。 古城本就偏僻,他们走的小路更是空无一人,但风景很好,小宜爸妈趴在窗户上,看得很高兴。 他们到了营地后,秀宁姐和小禾立刻过来,帮忙卸货。 冬树听到了车的声音后,也暂停了工作,走出了出来。每个演员的家属到了,她都会出来亲自迎接。 现在也是,她和小宜的爸妈见过,现在帮他们拿下了行李。 “小宜给你添麻烦了。”阿姨满是歉疚地说。 冬树拎着阿姨的行李,带她往帐篷去:“麻烦什么啊,小宜可是帮了不少忙,演得也特别好,真是多亏了有她。” 这话她说了好多遍了,只要有家属到了,她都会对家属说这些。 演员和工作人员们已经在剧组很久没有回家了,为了这部戏,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没有要很多的钱。与其说是为了前途,不如说是为了理想。 她是导演,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她说上几句话,便能让他们的家人安心不少,也能让他们骄傲。 冬树尽己所能,想想他们过个舒心的年。 冬树将小宜父母送到帐篷后,既生就去安排之后的事情了,冬树向秀宁姐那里走去。 “人数一定要搞清楚,”冬树叮嘱:“餐具和食材宁愿买多了,也别少。” 秀宁姐正在处理小宜父母带来的腊肠和烧饼,她觉得有些忧愁,对着冬树叹了口气:“箱子都快不够了。” 幸好现在天气冷,几天后就过年了,可以先不放冰箱,要是天气暖和一些,他们又得买几个冰柜了。 “食材不少。”秀宁姐告诉冬树:“本来预定的就够,年夜饭我要做的菜也不少,够够的,但现在,你看,好多家属来的时候又带了不少东西。” 不止小宜爸妈带了腊肠和烧饼,钱岱的妻子和女儿还没到,但邮来的酱鸭已经收到了。 还有贺林和余渊的家人身体不好,来不了,但也邮来了家乡的食物。 封年回去了,回家后被他哥骂了好几顿,但骂完之后,他又是家里最疼爱的小儿子了,甚至他哥的儿女都对他很好,真心地对这个不着调的小叔好,背着家里人给了小叔钱。 封年惦记着剧组,他家老头之前爱喝酒,家里有个很大的藏酒室,但老头现在身体不好了,喝不了酒。封年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拿了不少酒,邮了过来。 他在电话里很是骄傲,和冬树说:“反正在家里也是浪费,倒不如给咱们喝。” 他爸才不是“咱们”呢,他和剧组的大家才是“咱们”。 封年和罗起关系最好,专门叮嘱冬树,那两瓶长得最扭曲的是专门给好兄弟的。 封年蹭吃蹭喝这么久,头一次给了回馈,罗起十分感动,决定等他回来了继续给他买小零食。 在家属陆续赶到的时候,古城天空的云也变得厚重了起来。 管理处的大姐专门来找了冬树,告诉她应该快要下雪了。刚开始的雪不会太大,但在某一天夜里,雪一定会纷扬起来,将古城用白色全部笼罩。 冬树感谢了大姐,清卉拿出了秀宁姐准备好的一个礼品袋,里面装着酱鸭和腊肠等过年的食物。 大姐没想到自己只是路过来说个消息,竟然能得了这么隆重的感谢。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休假了,明天我把你们拍摄的几个地方锁起来吧,免得有人误入,把雪景破坏了。” 钥匙就留给了冬树。 大姐走后没多久,真的降下了细小的冰粒。 刚开始并不是雪的形状,只是细碎地掉落在帐篷上,晚上临睡时,大家都能听到微微的声音。 钱岱的女儿十几岁了,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刚到的时候她有些紧张。她还是个孩子,总觉得剧组很高端,因此有些畏惧。 但父亲就在这里,每个人见了父亲都叫他一声“钱哥”,还有人夸她是个小美女。看起来很严肃的女导演也过来和她和妈妈说话,说钱哥演戏特别好,在这里帮了很多人。 慢慢的,她也对这里亲近起来,不再畏惧这里的人。 钱岱的女儿也是南方孩子,很是兴奋,在帐篷里甚至激动到睡不着,不停和妈妈说着“雪的声音。” 钱岱知道女儿没睡着,于是又披上了羽绒服带着女儿走了一圈,让她确定地上没有变白。他哄女儿,说等第二天就白了,才把女儿哄睡下。 在小冰粒的声音中,大家进入了梦乡中,他们睡得都很好,因此并不知道,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小冰粒已经变成了有了形状的雪。 第二天一起床,冬树便看到地面真的变白了,但白的不够,不能遮住所有的地面。 秀宁姐忙碌着,她一直说自己包的饺子好吃,虽然人数多,但她坚持过年要吃饺子,姑奶和婶子再给她帮忙切菜了。 演员和工作人员陪着自己的家人在附近散步。 冬树和谷导、杜疼,还有既生和清卉去了古城里。冬树用钥匙打开了锁着的门,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街道的石板上已经落了雪,但有些融化了,看起来斑驳着不好看。 “还得等等。”谷岛很有把握地说:“等来一场大的,在上面拍一场肯定特别好看。”他都想好怎么拍了。 但完美的雪景只有一次,他们得一次性拍好。 他们商议着怎么拍,再次把门锁上了。 等冬树回到营地的时候,看到大家全都忙碌了起来,坐在秀宁姐做饭的大棚下面帮忙。 大棚子是透明布搭的,周围的帘子放下来,再用上几台空调和小太阳便很是暖和了。秀宁姐指挥着大家帮忙包饺子。 其实她更想自己包,但实在耗不住大家撒娇着想试试。 她很是挑剔,包得不好的便放在了一边,包得好看的,才放在托盘里。 “过年得吃好饺子。”她这样说,赶走了包得最难看的余渊。 今天包的是肉饺子,包好后冻起来,年夜饭的时候煮。素馅的饺子要等到除夕的时候包,这样子才新鲜。 秀宁姐忙忙碌碌的,把年夜饭规划得好好的。 小禾乖乖坐在一边擀面皮,不给妈妈添麻烦。他看得出来在这么多人里,妈妈才是说话有用的那个。 小禾骄傲起来,背都挺直了不少。 小央没去帮忙包饺子,他和小宜爸爸一起偷偷藏在了帐篷后面,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一起抽烟。 小宜爸爸抽上了小央的好烟,不由得感叹:“真不错啊。” 小央往那边看着,看到了冬树和清卉回来了,坐在了小宜的身边,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笑闹着,秀宁姐一边笑一边嫌弃他们包得不好看。 小央点点头:“是啊,真不错啊。” 第118章 最好的演出 现在的工作重心变成了筹备年夜饭。 只有两天时间了, 冬树也不再继续审片子,而是和大家一起准备着。她话不多,因为拍摄时要求很高, 导致大家都有些怕了她。 冬树年纪轻轻的,便被大家敬重了起来,她坐在椅子上,大家说笑都克制了一些。 她倒是不觉得怎么样, 之前当将军时,军伍里也是这样,看到她大家都有些发怯。因此现在她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既生倒是有些心疼姐姐了,他本来坐在小央身边帮忙,现在拉着塑料小板凳专门坐到了姐姐身边,陪姐姐说话。 冬树做饭的手艺这么多年来就没有过一点进步, 她包饺子也是这个样, 确保馅在皮里,便算是成功。 秀宁姐看不惯,但她又不敢多说话, 只能全收了, 然后再悄悄把冬树的饺子放到不好看的那堆。 秀宁姐十分有信心, 到时候这堆废物饺子肯定会烂成一锅面片汤。 秀宁姐忙得十分开心,许老师和她说了, 现在证据搜集齐了, 十拿九稳,等年后法院上班了便正式起诉,秀宁姐马上就能恢复自由身。 本来她也不打算和小禾一起给那个男人养老, 但她自己想不到什么办法, 一直都是本着鱼死网破的念头来的, 现在竟然轻轻松松就能解决,她心里高兴极了。 一高兴,她便想到这多亏了剧组,也多亏了宝宝哥给了她这个好机会。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48节 饺子里包了硬币,秀宁姐把硬币洗得干干净净,她小心地在包了硬币的饺子上做了自己才知道的记号。 她老家有个说法,吃到硬币饺子的人一年都有好运气,但在上面做手脚的人便不会有好运气。 但这样做的话,秀宁姐便能确保给每个人都吃到硬币饺子。 即使自己来年没了今年的好运气,她也愿意。 忙碌了几天后,雪也悠悠忽忽下了两天便停了,冬树倒不着急,天一直阴沉着,她明白肯定有场大的还没来。 忙活着便到了除夕,古城管理处的大姐有些担心冬树着急,在除夕早上专门给冬树打了电话。 “别急,会下雪的。”她打包票:“一定有大雪。” 冬树告诉她:“陈姐,不急,我们能等。” 然后她们彼此道了声新年快乐。 祥文叔来得晚,家里的超市现在全靠他操心,他得保证大家都能买到年货,因此忙到了除夕那天才到。 宝宝哥这天很忙,他得去镇子里去拉媚媚之前定好的烤全羊,还有秀宁姐要的新鲜菜。 冬树开了车带着姑奶和荷花婶子去接了祥文叔,既生和清卉也想去,但车里坐不下了。 列车到站的时候,祥文叔随着人群走出来,他仍然是一副憨厚的笑模样,背着背包笑嘻嘻地走过来。 姑奶脸上满是忍不住的笑意,但一边笑,姑奶一边大声责备他:“都不知道给孩子们带些吃的!” 祥文叔脑子笨,确实想不到,被姑奶一说,便愧疚起来。 他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坚持要冬树开车去了镇子里。镇子里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店主回了家过年,但也有几家开着的。 祥文叔找到了糕点店,买了很多糕点,还有小零食,把后备箱装得满满的。 他们耽误了挺久,回去的时候便和宝宝哥回去的时间差不多了。 秀宁姐正好从宝宝哥的货车上下来,她精力十足,根本不像是自己这个年纪的人,朝气蓬勃从车上跳下来。 “我们遇到了卖烟花的!”她大声喊着。 镇子里查卖烟花炮竹的,但古城这边不查。 不过镇子里查得严,他们也买不到。今天他们去取货,在路边看到了流窜的烟花小贩。 秀宁姐做了决定,将小贩那里的大多数烟花鞭炮都买了下来。 她用自己的钱先垫了,本来想把小贩所有的货物都买下来的,但小贩说不能全部卖完。 小贩是个老头,因为天冷嘴里呼着白气:“有些老客户肯定来找我,他们家里的年味全靠我了。” 因此,他们只买了一部分货,将年味留给了其他人。 既生十分高兴,立刻拿出手机转账,把刚刚秀宁姐垫上的钱转给她。他还大方地向上抹了零,秀宁姐收到钱的时候发现多了好几百。 她抬起头看既生,既生对她眨了眨眼睛:“新年小红包。” 秀宁姐有点不好意思,她也没做什么,就领到了新年红包,并且她看到了清卉和杜疼,还有小宜装了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红包。 秀宁姐觉得,那个箱子里的红包肯定有自己的一个。 她在这里有了很强的主人翁精神,并不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但还好,她想着,她不算是毫无用处。 饺子里的硬币有一角的,还有五角的,都是她从银行换来的崭新崭新的,用小刷子刷得干干净净,还用热水烫过好几遍。 这些硬币,用的是她自己的钱,不用既生报销。 她希望大家都能吃到硬币,然后把硬币带回去,这也是她给大家准备的小小小红包了。 小禾这几天没有给妈妈帮忙,剧组来了好几个小孩子,小禾高兴极了,他不会说话,但是在这里时间久,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经过妈妈的允许,他天天带着钱岱的女儿,还有另外几个演员和工作人员家的孩子在周边疯玩。 小禾没有过朋友,甚至因为自己的残疾被欺辱过,现在却被一群长得漂亮、穿得也漂亮的城里孩子叫做哥哥。 他自然听不到孩子们的声音,但能看懂他们的口型。 小禾快乐极了,将自己在这里发现的一切好玩的都分享给他们。 晚上在帐篷里和妈妈一起睡觉时,小禾张着嘴无声对妈妈说了些话。他发不出声音,但秀宁姐看懂了儿子的口型。 “妈妈,这是我过的最快乐的年。” 秀宁姐抱住了儿子,心里软乎乎的,这是他们娘俩这么多年来最快乐的,也是唯一无忧无虑的年。 宝宝哥将烤全羊运来之后,大家呼啦啦都聚了过来,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对羊的肉质和腌制方法做出了自己的点评。 尽管他们都不怎么会做饭,包个饺子都被秀宁姐嫌弃,现在说起来倒是像模像样。 姑奶和荷花婶子走过来,相当威武地招呼着把全羊架到了秀宁姐准备好的临时炉灶上。 她们其实不太知道怎么做烤全羊,但她们提前问了阿丁和阿呈,他们在牧场很久了,对烤全羊的做法十分熟悉。 谴责过姑奶竟然没告诉他们需要羊,他们可以邮来好几只羊之后,他们认真告诉了姑奶做法。 现在羊已经架上了,宝宝哥和另外几个演员帮忙转动杆子。 小禾带着孩子们十分好奇,从宝宝哥手中接过了摇杆子的活。不过他们看着还算完整的羊有些害怕,钱岱的女儿表示有些残忍,自己不会吃一口的。 但随着烤的时间越久,秀宁姐又涂了两边店家给的酱料和自己买来的蜂蜜,香味便逐渐散发了出来。 钱岱的女儿慢慢改了口风,表示这是他们的劳动成果,尝一尝也是可以的。 小禾不管他们,一心一意地转杆子,他看上了一只大羊腿,看起来就特别香。但他很懂事,知道妈妈是来工作的,不会专门给他留羊腿肉,他只盼着待会吃饭的时候,能碰巧夹到一块好吃的羊腿肉。 冬树指挥闲着的人一起动手,将原来就搭好的棚子再扩大些规模。 他们还有多余的帘子,现在拼接了起来,使棚子里的空间更大了。里面摆着好几张大圆桌,都是宝宝哥从镇子里租来的。 冬树也动手搭帘子,既生忙来忙去,将小太阳的位置摆好,务必让每个人都暖和。 清卉没帮忙,她在帐篷里盘算着:“姐,现在空间够了。” “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她之前在其他剧组的时候,从来都不表演才艺,就算是领导来视察或者是投资商来了,她被导演央求着去陪着吃顿饭,她也从来都不怎么说话,更别说唱歌了。 甚至都没多少人知道其实她唱歌挺好听的。 但今天,清卉倒是十分积极地想让大家更热闹些了。 现在饭菜都做上了,离年夜饭都没有多长时间了,清卉担任了临时晚会的导演,随机选择幸运观众来表演节目。 她找了一会儿,确定了几个表演节目的人。 小宜愿意跳个舞,小央是学舞蹈的,但他决定和清卉一起唱歌。杜疼很想表演诗朗诵,但是被清卉拒绝了。 钱岱和妻子都学过戏,两个人唱一段黄梅戏。 谷导和妻子能来一段乐器。 胡乱组织起来,竟然也有了十来个节目。 等烤全羊已经金黄的时候,秀宁姐那边的菜也全部完成,姑奶将宝宝哥从饭店运来的做好的饭菜也热好了,荷花婶子将饺子准备好,随时都能下锅。 小央带着既生和罗起,还有几个年轻演员,和小孩子跑到了前面的空地上,将烟花摆放好了位置。 孩子们在家里没怎么放过烟花,点燃的重任便交给他们了。 等到秀宁姐喊了“开饭了”的时候,孩子们将烟花点燃了。五彩斑斓的火光冲向天空,在幽深的天空中映衬成了最绚丽的花。 “过年啦!” 他们欢呼着,冲到了大棚里。 冬树让秀宁姐提前切了一条羊腿,看到孩子们过来,秀宁姐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桌边:“导演说你们干活了,也辛苦了,这条羊腿给你们了。” 孩子们欢呼起来,小禾作为大家都信任的哥哥,他拿起刀担起重任,将羊腿肉切成了好入口的小块。 等他们吃完了羊腿,便回到了父母身边坐着,但他们闲不住,不爱和父母呆着,缠着爸妈给自己的小盘子里放了菜,便又聚集到小桌旁边,热热闹闹地聊着对小孩子来说极为重要的事情。 冬树先站起来,端着酒杯给大家庆了新年,便开始吃饭了。 先吃了几口后,清卉组织的节目便开始了。 谷导和妻子是开场大戏,赢得了大家一致叫好。 之后便是小宜了,棚子里暖和了,她脱了羽绒服,但里面仍然穿着很厚的毛衣,为了方便今天忙碌,她还穿了宽松毛呢裤和平底棉鞋,整个人都不是跳舞的样子。 但站在了空地上之后,她倒是颇为严肃,随着音乐跳了起来。 她跳得很好,但在这么厚的衣服里,着实显不出太多的美感。比起美丽,倒不如说是可爱了。大家一边笑着,一边给她鼓掌。 小宜的爸妈满脸都是骄傲,不停和周围人说:“我们女儿,我们女儿。” 冬树含笑看着她,忽然想到了那一晚,小宜穿着礼服裙,被逼迫着跳舞的时候。 她将小宜从那里带出来,带到了一个她心甘情愿的地方,遇到了她愿意跳舞给他们看的一群人。 最后是清卉的大合唱,本来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唱,但小央说要一起,对唱也不错。 后来,贺林也想参加,贺林是性格很好的姐姐,清卉也同意了。接着,诗朗诵被拒绝的杜疼厚着脸皮也想参加。 清卉已经拒绝了她一次,不好再拒绝她第二次,只好也同意了。 有了五音不全的杜疼的参加,清卉破罐子破摔,对自己的节目不再抱有希望,谁愿意来就来吧,最后成了个参加人数超多的大合唱。 清卉对演唱效果不满意,但实际舞台效果很好,大家兴致极高,不停地叫好。 清卉十分不满,觉得这群人的艺术水平着实有些令人为难。 在简陋的舞台,或者说就是一片空地上,他们完成了一场颇为简陋、但在某种程度上又可以被称为完美的表演。 第119章 被烟花炸落的雪 秀宁姐和宝宝哥, 还有姑奶、荷花婶子夫妻两个一桌。 桌上还有小宜的爸爸妈妈,本来冬树将小宜的爸爸妈妈安排到了和小宜一桌,但小宜那边年轻人多, 小宜爸妈坐了会儿,觉得不自在,插不进年轻人的话题里,自动转移到了姑奶这边。 他们几个年纪相仿, 倒是十分聊得来。 看着前面表演节目的小宜和清卉,他们这一桌满脸都是笑。 自己看着长大的、最为疼爱的孩子,健健康康地在前面快快乐乐地唱着歌,他们简直想象不到更好的事情了,一边笑着,一边给孩子们拍照。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49节 最后大合唱的时候, 小央就站在清卉的身边, 他们挽着胳膊,唱着乱七八糟的歌。 清卉音调很准,但她带不动那么多的小废物, 只能自暴自弃, 扯着嗓子嚎。 小宜爸爸这几天抽了小央好几盒烟了, 并对小央抽烟的品味表示了赞赏。小央被夸奖后,颇为大方地将自己剩下的烟匀了大半给小宜爸爸, 两个烟友的感情得到了极大的升华。 现在小央唱着歌, 小宜爸爸专门给他拍了好几张特写照片。 只不过他手机挺旧了,小宜买了新的,他也不舍得用, 现在这个手机把小央拍得如同鬼魅一般。 但小宜爸爸颇为满意, 他喝了点酒, 觉得自己一起抽烟的好兄弟怎么看怎么好。 秀宁姐也一直笑着,但她记得自己要做的事情,饺子还等着呢。 于是在大家笑着闹着的时候,秀宁姐没闲着,抓紧时间吃了些东西,然后在合唱接近末尾的时候,她便站起了身,走到了棚子外面。 炉灶一直燃着火,现在加了些煤,火苗便窜了出来。 旁边还有个冷着的炉灶,秀宁姐将燃着的煤用铁夹子夹到了冷着的炉灶里,现在便有了两个炉灶了,一个用来煮肉饺子,一个用来煮素饺子。 她将锅架上,旁边放了几大桶矿泉水,秀宁姐即将弯腰提起水桶的时候,快速的脚步声从她身后走来。 宝宝哥一声不吭,从水桶的把手从秀宁姐手中抢过来,然后他将水桶提起来,将水倒入了锅中。 火苗舔舐着大锅,水安静地躺在锅中,从中心荡起了一点波纹。 唱歌已经结束了,棚子里响起了极为热烈的掌声,然后大家聊着天继续吃饭。但孩子们吃得差不多了,小禾带着孩子们从棚子里跑出来,既生跟在他们身后。 既生走到了一边的大箱子旁边,这里面是烟花,是极为重要的物资。 孩子们排着队,既生从里面挑选了安全的、能给孩子们玩的烟花,分配给了他们。每个孩子手里都拿了一大把。 他们相当开心,和既生道了谢,既生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孩子们便笑闹着跑开了,在小央给他们圈定的能放烟花的区域内开始玩了起来。 孩子们给烟花起了名字,那种点燃后一直有好看的火花的,叫做大呲花,那种点燃后飞上天,响一声的叫做“biu~biu~砰”。 秀宁姐和宝宝哥一直看着孩子们,他们没说话,但不知不觉间,脸上也全都是笑了。 随着几个“biu~biu~砰”飞上天,秀宁姐锅里的水也咕噜咕噜地烧开了。 宝宝哥和秀宁姐一起端来了几盘饺子,饺子在外面放了一会儿了,现在外皮都冻硬了,放进水里后,便稳稳地沉了底。 素的比肉的熟得快一些,等素饺子飘到了水面上翻滚了好几圈的时候,秀宁姐便将将饺子盛到了盘子里。 她心里有数,每一桌的盘子里都放了好几个带硬币的,另外,她还偷偷留了一些带硬币的没煮的饺子。 待会谁要是没吃到,她便再专门煮了,给他们悄悄送过去。 这样大好的日子里,可不能有半分遗憾。 饺子盛了很多盘,冬树在里面和大家说话,不时也看着外面秀宁姐的情况。看到秀宁姐盛好了饺子之后,冬树立刻起了身。 坐在旁边的清卉问她:“姐,去做什么?” 冬树指了指外面:“饺子好了,我去端饺子。” 清卉立刻将她拉住了,她自己站起来:“姐你坐着,我们去。” 清卉一挥手,呼啦啦站起来好几个人,小宜、小央、罗起、既生,还有另外几个年轻的,都主动要去帮忙了。 他们出去的人多,每人一趟便把饺子端进来了。 罗起坐在桌子边看饺子,秀宁姐的饺子确实好,各个皮薄馅大,没有一个破损的,看起来便十分好吃。 罗起想起了自己的好兄弟封年,顿时有些可惜好兄弟吃不上这样的好饺子了。 他十分想给好兄弟留下几个饺子,等封年回来了给他尝一尝。但这样有点过于像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八十多岁的老人每次吃到点好吃的,都想着给孙子孙女留一点。 罗起从爷爷这里拿到过化得不成样的奶糖,还有吃了一口的有些霉味的桃酥。 封年只是他的好兄弟,不是他的好孙子,罗起终于还是放弃了给他留饺子的想法,只是拍了几张照片,给封年发了过去。 他以为封年现在和家人过年呢,肯定正忙,没时间看他的信息。但他的信息刚发过去,封年便有了回信。 “给我留几个,起哥。” 罗起熄掉了手机屏幕,假装没有看见。 清卉时常和媚媚吵架,现在倒也难得地惦记了她,但清卉是绝不会说几句好话的,她说:“我觉得她可怜。” 然后她给媚媚发了好几个照片和视频,还附上了很得瑟的一句话:“看我们,多热闹。” 过了会儿,媚媚回了信息,不负清卉所望,媚媚果然孤独,她发来的照片只有她自己和冷冷清清的一桌子好菜。 她丈夫刚参加了重要的会议,正在回来的路上,还得一会儿功夫,媚媚只能扮演着一个深爱着丈夫的娇妻,独自守着偌大的房子。 她的孩子被婆婆带去,在海外过年,今年不能见面。 房子里张灯结彩,是阿姨提前装扮好的,但在这样的氛围中,媚媚便显得更加可怜了。 清卉漫不经心地拿过手机,心里便是重重一击。 既生瞥了一眼,看到了清卉那句话和媚媚的照片,忍不住谴责她:“可真不是人。” 这次清卉难得地没有怼回去,她也愧疚得不像样了,明知道媚媚什么处境,她还说这种话,她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发送信息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信息无法撤回。 清卉只能说些别的弥补自己的愧疚,她认真地打字:“媚媚姐,我们都很想你。” “新年快乐啊媚媚姐。” 手机那边的媚媚长时间没回信息,片刻后才发了个截图,是数额颇为巨大的银行转账。 “虽然没人陪,但是姐相当有钱。” 这是媚媚丈夫给她发的新年红包,她求仁得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十分在意这一阵的孤独,觉得清卉的善意实在有些多余了。 “我是真不值当心疼她。”清卉和既生抱怨,但终究没有撤回刚刚发过去的新年快乐。 饺子还热气腾腾的,大家便闹起来要红包了。 那个装红包的大箱子大家都看到了,箱子里满满当当,已经准备了很久。媚媚临走前准备了一次,既生后来又准备了一遍。 现在箱子里的红包数量极多,金额不算特别多,但也不少,人人都能拿到四五个。 红包自然要由年长者来发,谷导和妻子当仁不让地坐到了前面,姑奶也是够格的,冬树招呼着让荷花婶子、祥文叔和姑奶都过来,但他们笑着拒绝了。 他们三个和宝宝哥,还有秀宁姐站在一起,乐呵呵看大家闹。 余渊的戏份很多,算是主演,演得也不错,大家挺信服他,现在也起哄让他坐到谷导旁边一起发红包。 余渊刚偷吃了个饺子,烫得很,现在一听大家的话,即使话说不清楚,他也努力解释:“我没结婚,我年轻着呢。” 他捍卫着自己的年纪,绝不想德高望重。 钱岱也笑着拒绝了,他和妻子拉着手,看女儿放烟花。 冬树被大家推了上去,她也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我也年轻呢……” 但大家不管她说什么,只欢呼着将她往前推。虽然冬树一向话不多,但她在那里,才是整个剧组的主心骨。 要是她都不来发红包,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最后在台上发红包的,就是谷导夫妻,还有冬树和杜疼了。 他们四个坐成一排,每人手里都握着一大把厚厚的红包,谷导夫妇笑得和弥勒佛一样,杜疼笑得就像是散财童子。 冬树也在笑,但她平日里严肃惯了,即使是笑起来了,仍然是颇有威严的模样。 大家闹哄哄地排着队去拿红包,先是杜疼那里,大家和杜疼熟了,知道她性格好,都能和她开玩笑,现在都祝福她。 “疼疼姐新年头发茂密!” “疼疼姐新年快乐,没有结节,身体健康!” 杜疼挺高兴,听了吉祥话,便利索地把红包给出去。谷导那边也挺好,他年纪大了,又在剧组久了,和每个人都熟悉,知道每个人的情况,情不自禁地就絮叨起来。 “余渊啊,得找个女朋友了啊。” “罗起啊,别再傻呵呵地给封年那个臭小子买零食了。” 钱岱带着妻子过来的时候,杜导长久地看着他,最后缓缓将红包递到了他手中:“小岱啊,好好演戏,以后前途好着呢。” 这话让钱岱有些想哭。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早就绝了演戏的心思,这次能演上冬树的戏算是运气,演好了算是给自己年轻时的梦想一个交代,他没敢奢想过以后。 谷导的话让钱岱有些想哭,但女儿就在不远处,他忍住了,只“哎”了一声,又说:“谷导身体健康,活得长长久久地看看我们。” 谷导点头:“我是得看着你们,看你们能发展成什么样。” 冬树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大家都嘻嘻哈哈地和杜疼,还有谷导开着玩笑,但到了冬树这里,大家却不怎么敢和她开玩笑了,只恭敬地从她手里拿了红包,规规矩矩地道谢:“谢谢导演,导演新年快乐。” 冬树也就规规矩矩地祝福:“新年快乐,继续努力。” 就算是再迟钝,她也发现一些不对劲,怎么大家热热闹闹的,到她这儿就这么安静了啊。 但现在她忙着,没时间多想。 成年人都只领了一遍红包,每人三个。只有清卉特意在姐姐面前走了两遍,拿了四个红包,但姑奶讲究,觉得四个不吉利,又过去给她拿了两个,这才放心。 还有罗起,被封年的信息疯狂轰炸,走了两遍,给封年拿了三个红包。 剩下的红包,便都是孩子们的了。 他们的兜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笑得极为灿烂,是他们过得最为富裕的新年。 之后便是吃饺子了,饺子温度刚好,大家都吃得挺香。不时有人吃到了硬币,虽然有些咯牙,但仍然十分高兴。 既生和清卉都运气好,第一个饺子便吃到了。 但冬树的运气向来一般,她又老实,不会和罗起一样提前看好,只实在地夹一个吃一个,盘子里的饺子都吃了大半了,她仍然没吃到一个。 这让秀宁姐都着急起来,她不好当众从里面选自己做好标记的,只急匆匆跑出去:“饺子不够了,我再煮点。” 既生拿了干净的碗筷来,从盘子里夹了饺子,他用筷子戳了饺子,如果里面没有硬物,他便放到自己的碗里,待会自己吃掉。 若是能戳到硬物,他便夹给姐姐。 只是他自己吃饺子时,觉得遇到有硬币的很容易,一会儿便吃到了三个,但到了给姐姐找硬币饺子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困难了,一连戳了四五个,他都没遇到硬币饺子。 清卉看出来哥哥是在做什么,自己也拿了干净碗筷来帮忙。 姐弟两个都认真干着活,等到外面秀宁姐终于煮好了饺子之后,秀宁姐专门从里面选出了硬币饺子,送到了冬树这一桌来。 当秀宁姐的硬币饺子送到冬树碗里的时候,既生和清卉也同时松了口气,从自己的干净碗中夹出了一只被戳了个小洞洞的饺子。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50节 三只饺子,有点多了,刚刚冬树吃了饭菜,又吃了好几个饺子,她有些饱了。 但看到了秀宁姐紧张的脸,还有旁边既生和清卉期待却佯装毫不在意的样子,她还是把三个饺子都吃了下去。 果然,三个饺子都是有硬币的。 这下子圆满了,大家全都放了心。虽然有些撑,但冬树脸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外面放烟花的孩子们大声喊了起来:“下雪啦,下雪啦!” 他们声音很大,知道大人们在等一场大雪,于是兴高采烈地冲进来:“刚刚我们放烟火,一个很大很大的花炸开,雪就落下来啦!” 他们有些骄傲地表示:“我们把雪炸下来啦!” 第120章 新年新气象 雪着实下得很大, 孩子们进门和大人宣布下雪的时候,冬树他们出来看了看情况。 这时候的雪看起来就有些纷纷扬扬了,不再和上次一样, 只是小小的冰晶,而是成了飘扬的雪片。 冬树估计着:“下明天一天,估计就能有我们想要的效果了。” 这样的话,大年初二他们便可以进行拍摄了。 演员们都在, 道具组也早就准备好了,到时候直接把摄像和灯光一布置,便没有问题了。谷导也这么觉得,点头表示赞同。 但古城这边的雪比他们想得更厉害一些。 他们和孩子们看了看雪的情况,便回去继续吃饺子聊天了,准备等到了12点, 一起喊新年快乐。 小禾还有钱岱的女儿以往睡得都早, 但今天没有丝毫困倦,兴致勃勃地要跟着大人们一起呆到12点多。 他们忙着在外面放烟花,现在手法熟练了, 既生也敢把一些大烟花拿给他们的了。古城的烟花一个接一个地绽放, 远处的小镇看不到这份热闹, 只有偶尔夜间行车的人途径附近,能看到这份热烈。 大年夜里行车的, 一般都是急着赶路的, 看到烟花后,心里也安稳了一些,在荒茫路途中感受到了一些过年的气息。 快到12点的时候, 姑奶就开始不停看时间了。 老家的规矩, 要在12点整放鞭炮, 才能带来一年的好运气。 既生被姑奶叫着,准备好了几百响的鞭炮,走到了外面,大家跟着一起走出去,这时候才看到雪愈发地大了。 营地里有灯光,因为过年罩上了红灯笼,现在在雪地上落下了红色的光。 既生被姑奶委以重任,拿着鞭炮走到了较为偏僻的空地上,他得蹲下来点火,其实他的假肢不好蹲下,也不好站起来。 但姐姐在那边和大家一起看着,既生不想显出一点不同来,他扯了扯羽绒服,和常人一般蹲下,其实假肢不舒服,这个姿势很累,甚至有些疼痛。 既生脸上没有一点不适,仍然是满脸的笑意。 祥文叔看着手机上的秒表,大声给既生报数:“十!” “九!” …… 等到祥文叔喊到“三”的时候,既生便点燃了引线,然后他站起身,迅速向后退去,因为腿有些疼,他有些踉跄。 跑着的时候,他下意识看姐姐,生怕姐姐发现自己的步子不稳。 但他身后的引线已经燃到了引线处,随着祥文叔的“零”出口,鞭炮声响起,将祥文叔的报数声全部掩盖。 冬树本来看着既生,现在也捂起了耳朵,笑吟吟地看着噼啪响着的鞭炮。 看着姐姐没有注意到自己,既生终于松了口气。 等鞭炮放完了,姑奶坚持讨的吉利便算是完成了。老人家熬到这个时间其实有些困了,现在心里无事,她不在和年轻人一起待着,自己摆摆手去睡觉了。 谷导看着外面还在飘的更加大片的雪花,感到有些忧虑:“会下多久啊?” 他虽然拍过不少节目,但地点基本都在南方,没怎么见过这种雪。 罗起倒是有些经验的,颇为有把握地说:“这么大的雪,明后天应该能停。” 雪要是停了,他们就得立刻去拍了。要是隔上个一两天,雪层的表面就变硬了,拍出来不好看,并且可能会落尘,本来洁白的颜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冬树拿了主意:“那明天早上起来看情况。” 她转了身,拍了拍手提醒大家注意:“明天要是雪停了,我们就去拍了。” 雪越来越大,大家都挺稀奇,钱岱的女儿张着嘴,想尝尝雪花的味道,孩子妈妈就帮忙把孩子头发上的雪花拍掉,钱岱温柔地看着妻女。 大家都在用手接雪,听到了冬树的话之后,立刻应了声:“知道了,导演。” 既然如此,就不能再耽误了,他们得赶紧去睡了。 清卉和姐姐挤在一起睡了,姐妹两个挤挤挨挨的,倒是颇为暖和。 外面有雪落的声音,还有宝宝哥和秀宁姐小声说话的声音,冬树让他们去睡,但他们拒绝了。 孩子们放了烟花,还有既生点燃的鞭炮,在地上留下了纸屑,秀宁姐担心纸屑会被淹没在雪中,之后雪要是化了,就更不好清理了。 这是剧组待过的地方,秀宁姐不想把这儿变脏,可能对剧组有不好的影响。 她想今天就清理好,大家明天也许要拍戏,于是她没让其他人帮忙,自己来搞就好。宝宝哥自然不会让她自己忙的,也跟了过来。 他们两个人说话声音很轻,话也不多,偶尔才说上一句,混在雪落的声音中,成了白噪音的一部分,并不影响睡眠。 今天大家都很激动,也挺累,现在安静下来了,困乏劲一下子便上来了,没一会儿营地中只剩下了两个清醒的人。 秀宁姐和宝宝哥配合默契,一个扫地上的纸屑,一个装起来。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明天可能会拍戏吧。” “是啊,不下了就拍。” 沉默片刻后,秀宁姐又开了口:“不知道电影什么时候能上映。” “还得有审查。”宝宝哥说,这都是他从剧组的人嘴里听到的,之前他什么都不懂,现在也能说些专业的词汇了。 “那还得挺久,”秀宁姐点点头:“但我觉得一定很好看。” 宝宝哥那个笨拙的小脑瓜,和总是跟不上趟的嘴,终于难得地灵巧了一点,他说:“等上映了,我带你去看。” 秀宁姐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忙碌了,心却比刚刚跳动得更快了一些。 宝宝哥乐呵呵地跟在她身后装纸屑。 小禾在帐篷里已经十分困倦了,他今天当了哥哥,十分高兴,他悄悄拉开了帐篷,看到了外面妈妈和宝叔还在忙。 虽然大家都睡了,但小禾并不觉得妈妈还在忙就是受了欺负,这是妈妈的工作,是妈妈为他们母子换来尊重的敬业态度。以后小禾也会和妈妈一样,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成为被所有人尊重的人。 宝叔陪在妈妈身边,小禾就更没什么担心的了。 他拉上了帐篷,安心地睡下了。 这一晚大家睡得都很沉,尽管睡得有些晚了,但冬树仍然被本能驱使着很早便醒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来,不触碰到清卉的身体。但在她打开帐篷的时候,冷空气进来,清卉在睡袋里缩了缩,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 冬树赶紧把帐篷关好,防止她着凉。 冬树站到了帐篷前,看到了外面的一切,地面盈盈一片,全是洁净,昨天秀宁姐的想法是对的,放烟花的那片空地,也比昨夜里高出了很多,昨天的痕迹全都被掩埋。 大地一片茫茫,雪基本已经停了,还有些小小的冰晶在落下。 那今天就要拍了,冬树深呼一口白气,走在了雪地上,她的脚印变成了地面上唯一的痕迹。 秀宁姐昨夜里睡得晚,今天是大年初一,冬树没去叫她,而是自己到了厨房边。 炉灶还有些微光,冬树蹲下来,将煤加进去,看着火光渐渐燃起,然后她将大锅放上去。 厨房里是有些温度的,大桶的矿泉水虽然很凉,但没有结冰。 水倒进去之后,冬树便等着烧开了,饺子已经被冻上了,放在了厨房里,待会放进去就好,这是昨天秀宁姐说过今天的早餐。 在等待水烧开的时候,谷导的帐篷里也有了响声,他悄悄走了出来,和冬树一样小心翼翼关好了帐篷,生怕还睡着的妻子凉到。 谷导走到了冬树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锅里的水。 “今天得拍了。” “是,”冬树回答:“是得拍。” 她计划着:“等饺子进锅了,就把他们叫醒。” “今天拍的是战后萧条场景,再来段士兵伤重去世的戏,不会太长时间,等拍完了再让大家睡觉。” 谷导听着她说话,自己又加了点:“我觉得景色不错,拍之前我先来个远景,先别让人走进去,有脚印不好看了。” 但他看了看外面,雪地上只有他和冬树的脚印,其实也挺好看,谷导便有些犹豫:“其实有个脚印也不错,到时候拍两次,一次脚印的,一次没有的,之后分别把这两段加进来,看看效果。” “然后我还想来个大家陆续走出家门的场景。” “虽然是战后,但馄饨摊仍然摆了出来,该买米的仍然来买米了,虽然前两日大战,经历了无数生死,但日子总得过下去。” 这便是普通人了。 家中有人已经去世,有人在唉唉叫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但饭得吃,日子得过,活着才有下一次的挣扎,才能有希望。 “嗯。”冬树赞同了谷导的想法。 他们两个聊着戏份,商议着新加的这一段中,应该怎么拍,让谁来演。谷导见过的风景多,冬树相信他的审美。 等水开的时候,他们便也商议得差不多了, 冬树端来了饺子,下进了锅里。 谷导便再次走进了雪地中,他颇有精神地站在中央大喊着:“吃饭啦,小姑娘小伙子们,吃饭了,吃完干活!” 生怕大家起不来,误了时间,他倒是不嫌麻烦,一个个帐篷走出去,挨个敲了敲,确保里面有了反应才放心。 不过他对妻子还是最为温柔的,到妻子那儿的时候,他打开了帐篷,探头看了看:“小琴,你不起也没关系,我给你送吃的来。” 然后,对其他的帐篷,他仍然是那副精神矍铄的劲头,敲了一遍之后,又站在营地中间大喊:“姑娘小伙子们,起来啦!新年新气象啊!” 帐篷里都有些反应,片刻后,终于有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谷导盯着那边看,想看看是哪个姑娘小伙子最为勤奋,可以好好夸一夸。 然后谷导便看到姑奶怏怏地走了过来。 姑奶的年纪比谷导大,现在便有些尴尬了。 姑奶经过谷导身边的时候,很是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嫌他有些不稳重。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51节 谷导不敢说话,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作者有话说: 姑奶被吵醒了,想起床了,仔细一听外面的声音 “姑娘小伙子们起床啦” 姑奶(纠结):我到底能不能起这个床?这合适吗? 第121章 姑奶不高兴的大年初一 姑奶起来之后, 钱岱一家人也起床了。 钱岱女儿挺兴奋,被谷导声音吵醒后,她立刻想起来昨天下了大雪, 今天地面应该很好看,并且今天应该会去拍戏。虽然爸爸说了,没有他的戏份,他顶多当个群演, 但她仍然很激动,立刻骨碌碌爬了起来,还喊着爸妈一起起床。 之后,带孩子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起了床。 没多久,大家全都起来了。 既生原以为姐姐也是刚起,但他出了帐篷, 便看到姐姐在盛饺子。他立刻快步上前, 拿起另一把漏勺,给姐姐帮忙。 秀宁姐昨夜忙得久一些,今天醒得也晚一些, 等她急匆匆出去, 便看到冬树已经将饺子全部盛好了。 秀宁姐挺不好意思:“这是我的活, 还得让导演帮忙……” 冬树很和气:“大年初一的,你昨晚忙了那么久, 是该休息休息。” 大家已经有序排好了队伍, 从冬树这里领了饺子。秀宁姐洗漱好之后,立刻过来接手了冬树手里的活。 既生已经给姐姐领了饭,正在等着。 冬树吃饭快, 她吃完后, 便站起来:“大家吃着, 不着急,我和大家说些今天的安排。”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听她说话。 “半小时后出发去古城景区内,大家先别进我们的片场哈,我们先拍几个无人空镜。” “然后等指示,因为雪景是一次性的,大家一定要注意,不要擅自进入。”冬树再三强调着,这些都是她和谷导商量好的东西。 “我和谷导决定再加两个镜头,缺几个群演角色,名单谷导已经列好了,待会疼疼姐会宣布,你们看要是觉得自己适合哪个,就和疼疼姐说一声。” 杜疼正在吃饭,一边吃一边看谷导刚发给她的信息。 增加的几个角色戏份都不多,上街买米的、等死的重伤士兵,还有另一些百姓,展示的是战后百姓们的生活,虽然充满了苦痛,但仍然在努力生活。 杜疼看着,心里便有了想法。 有些角色,她已经想好了人选,之前秀宁姐扮演的馄饨摊的摊主,现在自然也是她。 谷导还写了需要肉铺的屠夫,之前是宝宝哥演的,为了显得战争残酷,屠夫可以换人演,暗示之前的屠夫已在战中死亡。 这个肯定要找个之前没出现过的人演才行。 还有重伤的士兵,得做特效装,少条胳膊或者腿之类的,脸上也得用蜡黄的粉底,做伤痕的特效妆。 杜疼一边吃一边看,心里慢慢有了想法,她快速吃完,便站起来大声向大家公布新角色的要求。 秀宁姐正在给大家盛饺子汤,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戏份,很是意外,但上次的经验已经让她不那么紧张了,于是现在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 钱岱的女儿正在喝秀宁姐刚刚盛好的饺子汤,现在满是崇敬地看了秀宁姐一眼,没想到小禾的妈妈竟然那么厉害,做饭好吃,还能演戏! 其他的人选,杜疼也认真说了要求,比如新屠夫必须是之前没出现过的新面孔,这个就筛除了大部分人。 不过还是有些工作人员没出现过的,很合适。 但杜疼想了想,看向了谷导:“不然您来吧。” 杜疼有自己的想法:“年轻力壮的屠夫去世了,来了个体衰的老人,这不更显得战争残酷,人口凋零吗?” 谷导一想也是,他同意了。 另外有些群演都找到了合适的演员,买米的、卖米的,奔走的大夫,繁忙的白事店中的客人。 钱岱毕竟演了皇帝,不能露脸,不然违和感太强,于是演了个脚步匆匆的行人,只有背影,这便足够了,能让妻子女儿看到自己在演戏,他就知足了。 不过,还有个挺重要的角色没找到人手。 是那个重伤垂死的士兵。 重伤的肯定不是一个,但演到死亡场景的就这一个。 罗起参演了守城戏份,现在演的也是受伤的士兵,杜疼有些纠结要不要让他演垂死的哪一个。能演是能演,但罗起说实话身材壮硕,在守城戏份中很是勇猛,现在猛然到了垂死的戏份,多少有些突兀了。 并且,垂死自然是要受了重伤的,最好能少个胳膊、少条腿,看起来最为真实。 但这个要做特效,就有些麻烦了。 今天肯定来不及了,妆造团队忙不过来,那只能之后后期处理,但后期怎么做,这又是个问题。 在杜疼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胳膊被轻轻戳了一下。 杜疼回头看到了既生,既生小声问她:“疼疼姐,我行吗?” 这一时间,杜疼都没反应过来,因为既生和大家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一直和普通人一样,每天都做了很多事情,给大家帮忙,甚至因为更有能力,而解决了更多的问题。 他是剧组的小金库,有他在,大家就都安心了。并且他办事能力很强,基本上大家觉得难的事情,他都能悄悄解决,从不邀功,似乎毫不费力。 这让大家都忘记了,其实既生没了一条腿。 他明明可以比大家脆弱,却成为了大家安心的心灵支柱。 于是,杜疼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既生要来自荐。既生指了指自己的腿,小声说:“我可以把义肢暂时摘除……” 杜疼这才反应过来,她狂喜起来,这可太合适了,不仅不用做后期了,还更加真实。杜疼不住点头:“可以,可以,太可以了!” 但她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会不会有些让既生为难,毕竟因为他一直行动如常,剧组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他的残疾。 杜疼下意识看向了冬树,冬树察觉到她的视线,走了过来:“怎么了?” 既生将自己的提议告诉了冬树,冬树看着既生,确定既生真的毫不在意,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勉为其难,她点了头:“既生可以的。” 那这样便确定了。 其实既生真的什么都没想,他只是看到了疼疼姐很焦虑,看到了她久久拿不定主意。如果疼疼姐拿不定主意,那她待会肯定要去问姐姐,让姐姐拿主意。 姐姐现在这么忙,既生不想让她操心了。 既生不爱演戏,他和清卉不一样,不喜欢在大众面前展示自己,这会让他感到一点点轻微的不适。更何况,这次要展露自己的残疾。 但这样能帮助到姐姐,那边没有什么纠结的了。 既生甘之如饴。 不过,临出发前,谷导又叫上了荷花婶子和祥文叔。 荷花婶子之前和姑奶就演了婆媳,姑奶演的角色受了伤,这次出镜的便是荷花婶子一人了,她去排队买米。 因为米粮不多了,现在限量卖,米铺的伙计问她要几人的分量后,她无悲无喜地回答:“一人。” 戏份不多,但与前面她背着婆婆去求医对比起来,便揭露了一个不曾公布、但十分残酷的结局。 祥文叔演的是和既生、罗起躺在一起的受伤的士兵,毕竟士兵不能都是年轻的,自然也得有些年老的才对。 姑奶在喝饺子汤,没听见谷导和荷花婶子讲戏。 姑奶向来信奉“原汤化原食”,于是喝了满满一大碗饺子汤,觉得有利于帮助自己消化昨夜和今早吃多的饺子。 她倒是瞥见了谷导和荷花、祥文说话,便满心以为着肯定有自己的戏份,大概是上次一样,让自己和荷花一起走一走,便算是结束了。 直到了古城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并没有自己的戏份了,她又不傻,虽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也能想明白,上次自己身上抹了那么多假血浆,这次便没有戏份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噶了啊! 姑奶有些生气,这可是大年初一啊,什么时候噶不好,非得今天噶啊! 但她又不敢耽误冬树的正事,冬树在前面忙碌得很,和摄像、还有几个心里没底的演员说着怎么拍、怎么演。 姑奶最终还是没有上去说自己的不满。 大家到了之后,先在周围呆着,冬树用管理处大姐给自己的钥匙打开了仿古街道那边的大门。 谷导上前几步,对里面的场景很是满意。 现在还是战后的模样,但到处都是雪白,雪白遮住了此前的战火和鲜血,只隐隐露出屋顶的破损痕迹。 谷导已经期待雪景很久了,冬树后退几步,将这个拍摄机会让给他。 谷导指导着摄影师,在不损坏雪景的情况下,将整条街道都拍了一遍,为了拍得更好一些,在镜头经过店门口的被火烧过的酒旗时,摄影师特意等了片刻,等来了一阵微风,酒旗微微飘动,这便是雪景中唯一的动景了。 冬树和谷导把刚刚拍好的雪景看了好几遍,确保万无一失,才开始了下一步。 她让罗起走过来,罗起已经换好了戏服,鞋子也合适,冬树让他在街中走了一遍,不要走得太直,路线要弯曲,似乎迷茫着。 这片雪景无人走过,罗起觉得自己被委以了重任,认认真真向前走,他怕自己走不好,走两步就得回头问冬树:“导演,这样行吗?” 谷导都有些嫌罗起烦了,但冬树很耐心,指挥着他:“对,走得不错,继续走。” 脚步只有单行,罗起走到那头,便藏到了一间小屋中等着了,镜头再重新拍一遍。 拍好之后,冬树和谷导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便开始了之后的拍摄。 既生和祥文叔已经到了受伤士兵的房间里,他们脸上化好了特效妆,然后便躺在了屋内的稻草上。 现在日子难过,他们并没有床养伤。 既生躺好之后,便将裤腿拉上来,艰难地开始拆卸自己的义肢。 天气很冷,这里没有空调,既生的腿裸露在空气中,寒凉的空气在他腿上激起了小小的成片凸起。 他因为坐在稻草上,下面很软,他动作并不方便,祥文叔不敢乱动,生怕自己动作不熟练,将他弄痛,只担心地看着他。 清卉在一边看着,终究还是不忍心,蹲下来帮他。 他们兄妹合力,终于将义肢拆了下来,罗起也从那边走了过来,即将和既生还有祥文叔躺在一起。 他之前并不知道既生身体的情况,一进门,看到既生的腿,瞬间惊讶,大声喊起来:“这个特效也太真实了吧!” 既生没有在意,跟着笑起来:“对,我也觉得这个特效做得真好。” 罗起啧啧称奇,很想去摸一摸,但清卉挡住了他,催促他快些躺下。 到了拍这里戏份的时候,赶过来的化妆师赶忙在既生脸上涂抹了假血浆,制造出旧伤口渗血的感觉。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52节 因为天气太冷,提前涂抹了可能会结冰,只能现在涂。 现在既生面色蜡黄,断腿露了出来,上面还有制作出的断骨和血迹,冬树站在摄像机后,看着既生便开始心疼。 既生长大后,便从未在她面前脆弱过了,现在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害怕被抛弃、无辜被同学们欺负的既生。 但她现在是导演,她现在是在工作中,不能在大家面前流露出多余的情感,于是简单下了指令:“开始!” 刚开始,祥文叔有些不入戏,因为害怕镜头,而偷偷四处乱看。 重拍了两次后,他终于将视线定在了既生身上。 既生的戏份简单,只要一直闭着眼,在听到姐姐指令后,头向左边一歪就足够了。 祥文叔看着既生,他不能看镜头,只能认真研究既生。一研究,他便发现既生脸上的伤口很真实,腿上的断骨也如同真的一样。 这让祥文叔想起来冬树带着既生和清卉来的时候,三个孩子瘦得和小猴子一样。小时候刚受伤的既生,是不是小小的、和现在一样满身的血? 祥文叔想着想着,便真的有些难受了。 因为心疼三个孩子,他眼中慢慢积蓄了泪水,终于进入了情绪中,摄像机在他身侧,他都没有注意。 冬树立刻下了指令,既生缓缓地将头歪向了一侧,祥文叔的情绪也到了爆发,眼泪正好流出眼眶。 罗起也不拖后腿,双目通红,口中死死咬住了衣袖,不让自己的悲伤溢出。 “可以了。”冬树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拍完了。 大家都很满意,只有姑奶不太高兴。 她站在旁边,看完了这场戏,心里嘀嘀咕咕的,这么看来,既生也在今天噶了啊? 怎么大年初一的,都是这种事? 她心里挺不满意,但一想既生比自己年轻,演了这种戏都没说什么,她一个老婆子更没资格叨叨叨了。 姑奶心里得到了一种隐秘的平衡,她什么都没说,只在心里一直念叨着:“新年大吉。” 第122章 大年初二 钱岱演了个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 他没有台词, 甚至没露脸,但妻子女儿在旁边看着,钱岱想着法子在不影响整体拍摄的情况下给自己加了戏。 演之前, 他和冬树沟通了一次,冬树认可了他的改动,也提了自己的建议。 开始拍摄之后,钱岱穿着褐色的戏服, 衣服有些破旧,但还算干净。 钱岱走在离镜头比较远的位置,他脚步看起来平稳,其实有些急促,向前走了片刻后,他便停了下来, 细细一看, 才发现他停在了一个卖小孩的虎头鞋的摊子前。 他看着摊子上的虎头鞋,摊主也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他,但他们彼此间并没有沟通, 片刻后, 钱岱空手离去。 背影仍然和刚刚一样平稳, 但他悄悄伸出手来,抹了一把脸。 钱岱全程出现在镜头中的, 只有背影, 甚至他的背影离镜头很远,隔着人影重重,他的身影偶尔被遮挡, 片刻后才会再度出现。 若是不注意的话, 便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但寥寥几个身影, 便展示了一个普通百姓一生中最痛苦的经历。 钱岱加的这些戏,对拍摄没有任何影响,并且还能丰富镜头内容,冬树自然是同意的。钱岱演得极为认真,脚步和身体姿势都拿捏得很到位。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观众却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钱岱的妻子和女儿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的女儿紧紧地盯着爸爸的身影,平日里爸爸是培训班老师,对学生们很温和,对自己和妈妈也很温柔。 偶然间,爸爸和妈妈也会有生活上的小小争执,但只是轻声地争论两句,爸爸便让了步。 在女儿眼中,爸爸总是没有脾气、没有棱角的,虽然是个很好的爸爸,却也极为普通。尽管妈妈说过,爸爸曾是个很出名的大明星,但她却没有什么真实的感受。只觉得这是妈妈因为爱对爸爸生出的滤镜。 直到这一刻,女儿才认识到,爸爸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是真的在发光。 她和妈妈一起安静地看完了爸爸的戏,虽然混在人群中,却让她们感受到了爸爸用背影表达出来的东西。 等拍完后,冬树在那边纠错的时候,钱岱的女儿扯了扯妈妈的衣袖:“妈妈。” 她小声说:“现在我信了,爸爸真的是个很厉害的演员。” 妈妈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来:“那当然,在学校的时候,你爸就是最厉害的了。” 他们是同校,只是当时一个大三、一个大二,一个是全校最厉害的校草,另一个是声乐系的系花。 本以为两个人毕业后都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有所发展,但之后遭遇了困境。 钱岱当时已经当红,他在红遍大江南北时,身周围绕着不少诱惑,从未动过抛弃她的念头,那么当他身处逆境时,她也不会抛弃他。 他们回了老家,生了女儿,过上了与普通人无异的生活。 现在,看着丈夫再度和在年轻时一样神采奕奕,她心里满是感动和酸涩。 不用太大的名气,不需要太多的钱,只要他还能有戏演就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她眼中那个最完美的师兄。 钱岱的女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一抬头,便看到妈妈出神地注视着爸爸,眼中是抑不住的爱意,而爸爸拍完了,向妈妈回了头,脸上也都是笑意。 于是她识趣地没再说话,将这份温情留给了爸爸妈妈。 大年初一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姑奶跟了一天,本来心里还有些埋怨,但看到冬树带着大家那么忙,大家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后,姑奶便慢慢变了想法。 中午时,宝宝哥开着商务车,将秀宁姐做好的饭送了过来,商务车里有空调,能给饭保温。 姑奶无事可做,帮着宝宝哥和小禾将饭从车上搬下来。 其他的孩子们也看了一上午了,知道了父母的辛苦,也懂事地过来帮忙。 等匆匆吃了饭,大家便又开始忙了,小央和小宜也在给杜疼帮忙,将拍摄中的更改全部记录下来,包括剧情、台词和服饰妆容,给后续做提醒,免得出现漏洞。他们配合默契,吃饭时都在谈这个。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拍完夜景后,终于是结束了。姑奶忍不住絮叨:“大年初一呢……” “大年初一不能做这么多事,”她认真说:“原来的时候不管有多忙,大年初一大家都闲着,在家门口蹲着说闲话。老话说了,大年初一最紧要了,这一天忙,今年都忙,这一天闲,一整年都能清闲。” 她是真的心疼,害怕这些年轻的孩子们真的会辛劳一整年。 冬树手里拿着相机,摄影师今天不容易,她能帮就帮点,听姑奶絮絮叨叨的,大家不在意,一边听一边笑。 冬树接了姑奶的口:“姑奶,要是能一整年都忙是好事,总比闲着没戏拍强。” 这话倒是击中了不少人的心思。 余渊感叹:“要是能一整年都和今天一样忙,就好了。” 贺林也不住点头。 他们已经沉寂多年,十几年的雪藏中,甚至已经遗忘了片场的滋味,他们无比享受现在的忙碌。但他们知道,拍完这部电影之后,估计又是长久的沉寂。 至于姑奶说的,一整年都能和今天一样忙? 他们不敢做这个梦。 但这股突然而来的惆怅,并没有让他们难过太久,只是消沉片刻,他们便又快活起来。 人生最奇特的就在于此,你总是无法猜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也许如日中天的人会忽然坠落,也许沉寂多时的人也会忽然飞升。 人生是由际遇组成,你所遇到的每个人都构成了你所遭遇的一部分。 当年的余渊、当年的贺林、当年的钱岱,当年的很多人都没想到自己那时遇到的人会将自己击入尘土,从此一蹶不振。 因此,他们也没有预料到,现在遇到的这个女孩,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安静地走在前面,手里拎着重重的摄像机,也即将把他们再次带入一片从未奢想过的新天地。 现在大家什么都没想,没去想这部电影到底能怎么样,没去想能不能上映,没去想会有多少人去看,没去想自己的未来。 他们只是快活地走在一起,点评着今天自己和朋友们的表现,想着明天是不是还有能够改进的东西。 他们心无杂念、志同道合,走在同一条笔直的道路上。 而冬树不说话。 她哄了哄姑奶后,确定姑奶没有再乱想,冬树便不再说话了,她走在最前面,脚步沉稳,听着身后人的聊天和笑声。 她以为自己现在没什么存在感,但身后的每个人都追随着她的脚步。 既生和清卉走在她身侧,微微落后她半步,亦步亦趋,唯她是从。 大年初二这天,还要忙碌的。 昨天干净的雪地已经被他们踩得到处都是污泥,谷导自然是对这样的雪地没什么好感的,但冬树倒是想再补几个镜头。 战争哪是那么干净的,谷导追求美,冬树支持他,观众想看的也不是全然的真实。但这样满是污泥的雪地,才是最为真实的场景。 第二天补拍几个镜头就好,这是冬树要的真实。 大年初二倒是不用起那么早了,镜头少,大家可以睡个懒觉。 但还没起床的时候,营地外便有了轰隆隆的汽车声。 被吵醒的大家纷纷从帐篷里探出头,好奇会有谁来这里。黑色的车走出了一个人,大家并不认识。 既生微微蹙了眉头,穿好衣服走出来:“不是不让你来了吗?” 段季笑起来:“你可是我老大,过年不来看看你,我怕我就不是你最信任的了,我怕有人抢了我位置。” 段季开着玩笑,但刚刚说的倒也是几分真心话。 他在商场打拼了一辈子,终于得了既生器重,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利,现在许久没见总裁,他自然是来来问候一番的。 但也不仅如此,既生其实比段季年纪小得多。 当年段季在过年前去找了既生,让他过了个不怎么快乐的年,又在清卉生死未卜之际,将他带回了江家。 即使后来既生颇有手段,从豺狼般的江家硬生生撕扯来了不少好处。 但因为之前经历的缘故,段季仍恍惚间觉得既生还是当年那个穿着旧毛衣、拄着拐、忍着泪的瘦弱少年。 段季最重利益,但他和既生这么些年处下来,彼此知晓了对方不少秘密,其实多少有些真心。 更何况,既生给了段季他想要的一切。段季当年能背叛江家人,给了江家狠狠一刀,但现在绝不会背叛既生了。 他这次来,主要还是因为,他有些想既生了。 但段季不会说这种话,他只会说利益。 既生其实很敏感,他能察觉到姐姐笨拙行为下的很多温柔,现在也能察觉到段季口中利益下的一点真心实意。 既生笑起来:“来了就来了吧。”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53节 段季过年前就说要来,既生拒绝了,但他既然来了,既生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带着他在营地走了走。 既生和段季刚转了身,段季那辆黑车的后排门开了。 封年委委屈屈的一张脸探了出来。 他大喊:“没良心的,一个都没惦记我的!” 既生小声问段季:“遇见个傻子?” 段季小声回复:“对,捡了个傻子。” 段季的车是从这里的公司拿到的商务车,他一个人开车走在路上,看到了封年。段季记人很准,他在意既生,因此记住了关于冬树的一切,自然也知道了封年。 段季将封年捡上车,带了回来。 封年没告诉任何人自己要来的事情,准备偷偷在车站打个车过来,给大家个惊喜,没想到大年初二,根本租不到车,只能向前走一走,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幸亏遇到了段季。 封年满心以为自己到了营地,能听到大家在想念他,他可以跳出来给大家惊喜。结果他在车里坐了片刻,也没听到有人提到他名字,只能愤而起立。 对于封年的回来,大家相当讶异。 原以为他会在家里多待几天,没想到大年初二就来了。 罗起是个实在人,连忙出来说自己想他了,这才让封年心里好受很多。 大家心里其实都是高兴的,只是他来得太早了,大家还没做好准备。 封年挺委屈:“我这不是想你们了吗……” 荷花婶子在旁边看着没说话,她思维发散了,想到了当年自己结婚的时候。回娘家,就是大年初二。 封年这个时候回来…… 倒也挺合适。 第123章 坏心肠 封年既然来了, 那也用上,杜疼立刻开始构想有没有他能演的群演角色。 小央性格好,现在封年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被思念, 磨磨唧唧地闹别扭,大家被折腾了会儿,现在都不愿意理他,小央倒是好脾气地安慰他。 “都想你呢。”小央一本正经地说:“除夕夜放烟花的时候, 大家都在说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其实当时热闹得很,大家都看着既生放鞭炮,聊着天,说着自己小时候放鞭炮的趣事,没几个人想起封年来。 但小央表情真诚,眼神直视封年, 把自己扮演多年温情男配的演技拿了出来, 他能折服万千女性,自然也能折服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封年。 果真,封年原本低落的心慢慢欢腾了起来。 “真的?”他忍不住问。 小央打包票:“我骗你干嘛。”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 他拉来了冬树:“冬树, 你说是不是?” 冬树看着小央饱含深意的眼神, 和封年期待的脸,只能点了点头。 众所周知, 谢冬树是最实诚的一个人, 她是不会撒谎的。 于是封年信了。 他高兴起来,颇为骄傲又扭捏地从自己背包里拿东西:“我给你们带了礼物。”他没什么钱,回家后虽然侄子侄女心疼他, 给了他一些零用, 但封瑞对孩子们管教严厉, 封年的侄子侄女们也没多少钱。 封年是家里活得最自由的一个,家人疼爱他,管教得也少,因此也是家里最没出息的一个了。但他不坏,没舍得拿侄子侄女太多钱。 这点钱,在他给剧组邮酒的时候,也花得差不多了。 他自然没什么钱去买礼物。 但他家不是有钱吗,他爸和他妈是两个挺爱花哨的人,很爱购物,家里有不少花里胡哨的小东西,有的图新鲜买了,但没用过就收起来了。封年临出发前从家里储藏室拿了不少。 他背包不大,装不下太多,于是他只给剧组的女性们带了礼物,全是他妈买来没用过的小首饰,倒也不算是特别贵重,但也挺好看的。 当然,礼物送出去的时候,他没说这是自己从妈那儿顺来的,只说是自己的。 大家倒是都很开心。 不开心的只有封年他妈。 他妈虽然现在是个富太太了,但之前也是过过苦日子的,要是少了几件东西,她可能发现不了,但现在少得也太多了。 封年他妈发现儿子走了,自己的东西也少了之后,颇为难受:“人都说女儿大了不由娘,没想到儿子大了,胳膊也往外伸。” 老头子坐在沙发上,闻言看了小妻子一眼:“最近又看什么片了?古装剧?” 说话这个调调不对劲。 老头子倒是想开了:“儿子吧,从小没什么压力,当时我们也有些对不起他,好好的孩子,一下子就没了精气神。虽然不怎么聪明吧,但天天也好好学习,但那时候之后,就变了,天天嬉皮笑脸混日子。” 这说的是封年小时候发现自己的爸爸竟然不只是自己的爸爸那件事。 老头子对封年还是有些愧疚的。 “年年什么事都没好好干过,一直混,就算是进了娱乐圈了,也是懒散得很,累点难点的事情都不愿意干,什么话都不愿意和我们说。” “但你看,”老头子说:“这才大年初二,他就急着跑回去了,你可曾见过他对什么事这么上心?” 封年妈皱眉想着:“也不一定是为了拍戏,说不定是为了那个妖……”她想说妖艳贱货,但一想上次亲眼见过的冬树,再一想之前冬树从圈内消失的原因,她也说不出这个词了。 只能含含糊糊说:“说不定是为了什么人。” 老头子听得懂妻子的话,他的手摸摸索索地从地毯下掏出来一个烟盒,顺手就想抽上,小妻子愤怒地将烟盒抽走。 老头子只能喝了口茶水:“你也别置气,刚开始年年肯定是为了那姑娘去的,但后来你看看。” “他过年回家的时候,是不是和我们说他拍戏认识的好多人,是不是在说他们的戏有多好,是不是在说什么钱哥、什么林姐演戏多厉害,他有多向往。” “你是当妈的,我不信你没注意到他手上的伤,我不信你没看见他眼睛都在发光。” 这倒是真的,封年妈否认不了。 年年的眼睛确实发着光,真心地认可自己现在所作的事情。 这样的年年,让她想起了之前,满心以为爸爸妈妈和他只是普通一家三口的时候,年年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们,努力学习,用自己不聪明的小脑瓜背诵诗词,想当一个好孩子。 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又看到了孩子热爱一件事的模样。 并且,年年这次回来,竟然给家里带了东西。 这是冬树准备的,她让既生准备了很多小箱子,装了古城当地特产,有人回家的话,就拎一份给家人。 这些东西对封年爸妈这种富贵惯了的人来说,自然不值什么钱,也没什么新鲜。 但这是封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往家里带东西。 封年妈心里的郁结慢慢消散了,她没再说话,老头子偷偷看了妻子一眼,确定她没有生气了,才敢说:“你坐下吧,刚刚走来走去,晃得我头晕。” 封年妈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坐下了。 夫妻两个沉默片刻,她又开了口:“年年还是不懂事。” 老头子看过去,生怕妻子还计较,但是她缓缓开了口:“给同事的礼物怎么能用旧的呢,我那些都买了多少年了。” “那就买些新的邮过去。”老头子宽慰她:“你挑,我买单。” 其实他们早就想把封年的银行卡解除冻结了,但生意场上那么多人看着呢,他们必须显得和年年立场不一样才行,只能接着冻结,做出这个样子来,装作是对孩子不满意。 封年妈终于有了笑模样, lj 转身打算上楼换衣服出门购物,老头子松了口气,但她又转了身,严肃警告:“我不在家,你可别抽烟,小心我告诉封瑞,他现在忙得很,心情可不好。” 封年把礼物给大家一送,眼巴巴地到了冬树身边,小声喊她:“冬树姐,冬树姐。” 冬树正在和杜疼商量今天的台词,回头便看到了小狗子一样的封年。 “怎么了?”她问。 封年满是羞涩地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条围巾来:“这是给你的。” 其他的礼物都是封年从他妈那儿搞来的,只有这条围巾,是他买的。因为身上没有多少钱了,他去不了品牌店,只在小店里,精挑细选,选出来这条来。 他的审美不错,是红色和黑色条纹的,很柔软暖和。 封年觉得冬树姐适合这个颜色的,冬树姐最适合的就是黑色和白色了,但他觉得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冬树姐就应该像朵不一样的花。 冬树道了谢,她身体十分健壮,并不觉得冷,但封年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只能围在了脖子上。 “很舒服。”冬树再次道谢。 封年心满意足。 他乐颠颠的,甚至开始了发疯,神经兮兮地想着,下次自己是不是应该自己织一条给她? 既生和清卉在不远处看着,下意识的,既生有些不舒服,但他没有多想,或者说潜意识不愿多想。 他脑子比封年好用很多,在姐姐现在没觉得什么不对劲的时候,他自然不想出头讨这个嫌。他看了眼清卉,确定清卉也在巴巴地看着姐姐。 既生轻咳一声:“他给姐姐买了围巾……” 一句话将清卉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既生说了下一句:“……倒是显得我们对姐姐不用心一样了。” 清卉的怒气值噌得一下上升了。 她从小就这样,被姐姐惯得从来不受气,有什么不满直接就说了,后来和既生吵嘴,学得一手阴阳怪气的好本领。 现在清卉径直上前,她拉着一个工作人员家的孩子向姐姐走了过去。 孩子小名泉泉,正快乐地撅着屁股,在地上玩雪,冷不丁被清卉拽去,满脸都是懵逼。 泉泉年纪小,帽子总是带歪,现在脸上红通通的,还吸着清鼻涕。 清卉拉着他到了姐姐身边:“姐,孩子们不如我们大人,有些受不住冷。” 泉泉又吸了一把鼻涕,倒是佐证了清卉的话。冬树点头:“是得给孩子们再买些防寒的。” 清卉点头:“那就帽子、围巾、手套,再买些吧。”她颇为心疼地看着泉泉:“就是现在孩子受罪了。” 她佯装不经意般,视线瞥到了姐姐的新围巾上:“呀,姐姐戴上了围巾,是冷吗?”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54节 冬树回答:“不冷。” 清卉立刻把后一句接上了:“泉泉挺冷的,姐姐这围巾要是用不着,给孩子吧。” 冬树犹豫地看向了封年:“这得问问封年,这是他送给我的。” 清卉也看向了封年:“我们年哥最善良不过了,怎么可能舍不得一条围巾,看着孩子受罪呢,是不是啊年哥?” 封年就这样被她捧上了高台,根本下不来,尽管心里十分不舍,但也只能咬牙同意了。 这围巾刚在冬树脖子上暖热,便到了红脸蛋的泉泉身上。 大人间的交锋,泉泉并不明白,他平白多了条围巾,只觉得十分快乐,并且这围巾是从他最崇拜的导演姐姐身上拿下来的,上面还带着姐姐的温热气息,泉泉就更高兴了。 他快快活活地跑到了小朋友的队伍里,继续撅着屁股玩雪。 孩子们堆好了雪球,围在一起的时候,泉泉很得意地介绍起这条来自于导演姐姐的围巾,其他的孩子听了,不住地哇一声,表示自己的羡慕。 虽然脸蛋红红的,但泉泉其实不冷,围巾让他身上甚至出了汗,但他仍然不愿摘下。 晚上睡觉的时候,这条围巾被泉泉郑重地放在了身边,此后他不管做什么,都要带着这条围巾。 他知道自己之后要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但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永远都要带着这条漂亮的围巾。 封年有些郁郁寡欢,他鬼鬼祟祟地盯着自己那条围巾,瞅着时机看能不能偷回来。 但他看了两日,便发现那孩子实在太过喜欢,封年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份喜欢,倒是让封年心软了。 冬树姐戴过了,便算是礼物送出去了。现在围巾到了一个极为珍惜、爱护它的人手里,倒也不算是什么遗憾了。 既生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便达成了自己的目标,除去了碍眼的东西。 他仍然和平日里一般温和地笑着,对每个人都十分友善,看起来最是良善,最是无辜。 没有人知道,私下里,他也有一副无法对外人言说的坏心肠。 第124章 暗涌 因为围巾的缘故, 封年倒是和泉泉关系更加熟络了。 封年自己就是个孩子样,其实不会哄孩子。他的侄子侄女都比他年纪大,他从来都不需要哄任何人。 现在即使想和泉泉说两句话, 封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封年琢磨着,和孩子说话是不是得用叠词,他见过侄子家的阿姨哄孩子,都要说“吃饭饭” 、“玩球球”。 所以, 当他试图和泉泉亲近一些的时候,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他严肃地问:“要不要叔叔帮你爬树树?” 大冬天的,树枝干巴巴地支楞着,泉泉前几天在树下团雪球,被树枝扎到了额头上,要是他个子再高点, 说不定有可能扎到眼睛, 因此他被妈妈狠狠批评了。所以他不想爬树。 泉泉畏惧地看了封年一眼,觉得这个叔叔可能是要害自己。 于是,他顶着封年的围巾, 转身撒腿就跑。 封年郁结在心, 没了办法, 他只能转头去找了自己的好兄弟罗起。 封年带来的礼物不多,但他的好兄弟罗起怎么都得有一个。封年送他的是领带夹, 没办法, 老头子全是这些没用的漂亮东西。 但罗起不穿西装,自然也没有领带,但他很珍惜好兄弟的这份心意, 于是郑重地夹在了领口上, 在羽绒服里若隐若现。 虽然封年在家过了个十分富贵的年, 但他现在又没钱了。 罗起也没钱,但给封年买零食还是足够的。 两个人今天没有戏份,无所事事地蹲在营地里嗑瓜子,像是两个年少失学的街溜子。孩子们玩累了,倒是愿意跑他们两个这儿来一趟,罗起便大方地给孩子们抓上一把瓜子。 封年惦记着泉泉,专门给了他一大把瓜子,泉泉终于对着封年露出了点笑意。 冬树刚忙完,出来便看到他们俩这副颓废样,冬树眉头一皱,不打算让他们在这里白瞎时光,于是给他们安排下午好好看戏份。 等拍完了这几天的戏,他们就要回京市了。 在京市,封年可是有重要戏份的,冬树了解封年,知道他惰性重,很怕他这段时间把台词全忘了。 为了节省时间,冬树一边进行拍摄,一边查漏补缺,将之前拍摄的内容全都检查了一遍,若是有问题,便重拍。 但几天后也全部忙完了。 段季在这里陪既生了几天,他们两个有时候鬼鬼祟祟地坐在车里,关上门,像是在密谋些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不过走出了车后,既生从来不和冬树说关于他事业上的事情。 他努力地给冬树帮忙,似乎全心全意都放在了姐姐的小剧组里。他不说,冬树也不问,她大抵能猜到,左右不过是和江家的纠葛罢了。 既生现在拥有的,其实已经很多了。但既生的父母亲,两条性命横亘在这里,他怎么对江家都不算过分。 冬树总是很温和,但对一些事情,也有着固执的坚持。 当年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清卉,被迫远离多年的既生,这都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因为见惯了生死,她极为珍视生命。生死之外都是小事,很多事情都不计较。她善良又宽容,但绝不是没原则的蠢蛋。 好意就要回报,那么恶意就一定要有报应才对,这才是她信奉的法则。 虽然现在的既生也是很好的既生,但错过的那些年,便像是她真的失去了那个小小的少年,时光归还给她一个也许更强大、更优秀的。 但当年那个少年,便真的永远走远了。 冬树也想对江家施予一些报复,但现在既然既生已经在做了,他们是一家人,那她便不管了,若是既生需要,那她自然出手帮忙。 因此,若是有时候有事找不到既生了,冬树也从不去安排人寻他。 既生自然是在忙的,忙一些他们都很重视的事情,忙一些他为自己、为父母、为冬树、为清卉做的事情。 但在别人面前,段季和既生却从来不谈论沉重的话题。 他们只聊剧组,段季和谷导相处很好,谷导还专门给他看了当时既生拍的那一段戏份。 因为妆容的原因,段季甚至没看出来那就是自己的总裁,他颇为震撼,没想到总裁在这里是真正地参与了进去。 段季知道既生其实不怎么喜欢提及自己身体的残疾,对于他在镜头中展示了身体残缺一事,段季十分震惊。但他能明白这是为什么。 段季什么都没说,只夸赞了化妆师的技巧。 等剧组在古城的戏份全部拍完后,还不到元宵节,他们收拾着准备回京市,还能在京市吃顿汤圆。 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家属们在这里过了个十分快乐的假期,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了。大家拍完了一张大合影,便到了分别的时候。 大人们都还好,笑着挥手告别,祝贺着剧组能获得成功。 但孩子们便有些无法克制情绪了,哭得呼天抢地,小禾是最难受的,他目送着小伙伴们离开,忽然感受到了被全世界抛弃的苦痛悲哀。 哑巴少年哭起来都没有声音,看起来更加可怜,惹人心碎。 宝宝哥只能将小禾背起来,哄着他说自己在镇里看到了很多小猫小狗,可以带他去看。 那边,家属们趁孩子们哭累了,赶紧带着他们上了车。 只不过,到了火车站后,他们的目的地并不相同,车次自然不同,接二连三的分别让孩子们无法自持,上了火车后还在哭。孩子们懂事,怕吵到其他人,只默默流泪,看起来便更加像是受了大委屈。 路见不平的乘客们悄悄告知了乘警,说这里有人疑似拐卖儿童。 一路兵荒马乱,家属们终于到了家中,报了平安。 剧组这时候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出发。 段季开着车,带着既生和冬树,和大部队分开路线,去了趟镇子里。 现在景区还没开放,冬树要去给管理处的大姐送钥匙,她很感激大姐的帮助,知道大姐家里有小孩,专门带了些剧组不用的道具,给孩子玩个新鲜。 果然,大姐家的孩子很喜欢这些,大姐也很高兴。 离开时,冬树专门问了,能否在电影的片尾写上感谢景区的帮助?大姐受宠若惊:“我早就想了,但怕你们不同意,就没说。” 她们一拍即合,心里都十分满意。 宝宝哥已经用大货车将所有的东西都运送到了火车站,几辆商务车也来回往复,把人员全都送到了车站。 段季留下,和他们没坐同一列火车,剧组留下了货车和商务车,还有车上的一些杂物都是当地分公司的,段季负责这些后续全部处理好。 他已经当了好多年的顶层管理,没想到现在还能有机会处理早年间处理过的小事,倒是觉得十分新奇。 媚媚等在京市,已经将影视城附近的房子,还有拍摄需要的地点全都租好了。 他们剧组已经拍摄了很长的时间,消息早就传了出去。 王尽也开始了初步的小规模宣传,现在没什么反响,只有些不怎么积极的评价。毕竟剧本不是什么大ip,大多数演员都没名气,冬树作为演员是合格的,但她作为导演并不怎么被认可。 罗倾之前对外解释冬树不再拍戏的原因是说她受了伤,不再适合拍摄最擅长的武打戏。但不管怎么样,从演员一下子到了导演,还是令大众无法接受。 因为冬树之前的风评很好,现在对她的质疑也比较温和,大多都是说她可能还需要些时间。但她观众缘确实好,有些人表示不管她拍得怎么样,到时候还是愿意去影院看一下的。 现在的质疑不仅仅是针对冬树,还有些来自于清卉和小央、还有封年的粉丝。 他们的粉丝数量是最多的,并且因为他们三个在剧组里,很长时间不曾出来参加活动,也没有新的作品上映,因此被粉丝质疑。 他们三个的账号倒是偶尔发些照片和文字,但拍摄环境就那样,他们发出来的照片,基本上也十分粗糙。 穿着普通的衣服,或者戏服,在片场或者荒地上随意拍一张照片,看着和原来在各种高端活动上的样子完全不同。 王尽还有封年的经纪人是一样的想法,他们很想给自己的艺人设置成为了新戏打磨受苦的形象,但是他们对冬树的片子说实话信心不大,并不敢将这个牛吹出去,只能暂时受了这些委屈。 他们拍摄越久,知道这部片子的人就越多,很多粉丝痛心疾首觉得清卉、小央和封年是自甘堕落。 但他们三个我行我素,粉丝们也没了办法,只能在网上宣泄情绪,愤怒地将这部正在拍摄中的电影称为“耽误青春的烂片”。 杜导和谭总家人朋友那边,也早就知道了冬树的拍摄情况,他们对网上的恶评喜闻乐见,杜导不必做什么,早就有想巴结他的人将那些恶评扩大化,隔三岔五地买个热搜。 王尽倒是想做些什么,但现在片子没拍出来,她便只能先忍着,联合封年的经纪人,在黑热搜里疯狂发美照,其他的反击只能等着一个契机了。 这次冬树带着剧组回京市,需要租影视城的一些拍摄点,谭总的朋友在影视城有股份,他对还在牢狱中的谭总多少有些情谊,于是安排让手下做些手脚,就说租满了,故意制造些难度。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来办理租约合同的是媚媚丈夫的手下人。媚媚向来不介意使用丈夫的钱和超能力,她曾经很坦诚地向冬树承认,自己就是为了这些才嫁给了他。 媚媚最美好、最丑陋的一面,冬树都见过,所以媚媚不在她面前藏私。 要是不在需要的时候使用丈夫的钱和能力,媚媚真诚觉得自己不是白嫁了吗。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55节 因此,得到风声,知晓影视城那边也许有幺蛾子后,媚媚当机立断和丈夫撒了娇,经过同意后找了丈夫的秘书,不在这件事情上浪费一点时间。 谭总朋友们要是继续从中作梗,便是和这位电视上可见的大人物作了对,他们只能放弃了。 但时日还久,这部电影总有拍完的一天。 拍完后,还得有审查,之后要是运气好,就还有发行和上映。 这么多步要走,他们不急,每一步他们都能给那个谢冬树挖个坑出来。 他们的朋友还在牢里疯狂踩着缝纫机,她凭什么过得舒服? 前些年,她不怎么出来,他们做不了手脚,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还一头扎进杜导权势最大的领域内。 不把她狠狠踩进泥里,就是对不起他们这么多年的友谊! 第125章 姐姐的信徒 媚媚并没有将自己租影视城时遇到的事情告诉冬树。 既然她能解决, 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冬树烦心。冬树现在拍得真的很好,她艺术审美不太好,但对战争和古时候的人和事的理解真的十分出众。 而在冬树欠缺的艺术审美这一块, 还有个擅长的谷导辅助。 媚媚看过很多电影和电视剧,她读书不多,但她现在嫁给了颇有底蕴的丈夫,学到了很多东西。‘ 在嫁给丈夫之前, 她也曾和几个导演和知名投资商关系不错,这些经历极大地丰富了她的见识。 因此,在看电影和电视剧时,媚媚有自己的见解和点评。 这些年的电影,大多是为了搞钱,但好的也有一些, 但就算是宣传说是古色古香, 但是其中逻辑也有些现代人的痕迹,看起来总有些不适感。 还有些剧里的妆容和造型,看起来好看, 但媚媚和冬树请来的历史学的专家相处后, 她才发现有些剧糊弄得太厉害了。 冬树不急不躁的, 认认真真地拍着这部戏,媚媚跟了她很久, 越来越确定冬树拍的真的是一部很真实、很好的戏。 观众完全可以跟着角色, 信任每个人物的选择。 为了这部剧,冬树真的很忙,每天心里都有很多事情, 白天忙完, 晚上还要复盘, 还要计划之后的任务。 媚媚不想将杂事说给她,扰乱她的精力。 但媚媚将这事说给了既生听。 在媚媚看来,剧组里的大家都是些干净人,她和既生便是来做脏事的。 她也没瞒着清卉,说给既生时,清卉也在旁边,蹲在地上摆弄戏中长公主鞋子上的饰品。 “估计还是当时那件事,”媚媚说:“我认识一个影视城工作的人,他给我传消息说可能会告诉我租满了,为难咱们剧组。” “虽然解决了,但是我想着,他们也不会就这样放弃。”媚媚慎重提醒:“我们小心着点。” 媚媚相当世故圆滑,这是她活下来并且活得好的立身之本:“实在不行……”她看着既生的脸色缓缓说:“不然就找人说和下,说个好话?服个软?” 既生还没来得及开口,蹲在地上粘鞋的清卉霍然抬起头来:“服个屁!” 姐姐说过,让她不要总是把屎尿屁挂在嘴上,但现在姐姐不在,清卉又气急,便不管不顾起来。 “去他妈的,让那个**谭总就烂在监狱里,那个****的杜导去吃粑粑!” 清卉这一通发言相当有力量,要是放在电视里,要被消声一大半。媚媚无奈地看着她,媚媚知道清卉疯起来是什么样,她不敢、也不愿和这样的清卉说话。 和小疯子吵架,赢了也不是什么骄傲的事情。 更何况,媚媚赢不了。 媚媚只能将目光投向既生,既生面色没有变化,和平日里一样温和,很像个正常的好人。 清卉还在进行她的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发言,既生稳重地看了她一眼:“清卉。” 他叫了她一声,不严厉,但是语气很重。 清卉在很多时候都不给哥哥面子的,但现在涉及到姐姐,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 闭上嘴的清卉,便还是那个很有破碎感的大美人了,看起来和刚刚的屎尿屁没什么关系。 这里是杂物间,光线昏暗,外面大家都在忙,既生是来陪清卉粘鞋的,周围放着一些用来拍打仗的道具刀剑,还有已经破损的旗帜。 只有几缕阳光透进来,灰尘在光线中纷飞。 任谁都想不到,这样破旧、满是灰尘的小房间里,蹲着一个大明星,还有一个总裁和高官夫人。 在这样的环境中,既生开了口。 “媚媚姐做得很好,”既生首先夸赞了媚媚的工作,便接着他便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但我们不服软。” 他没有和清卉一样发疯,但媚媚能看得出来他和清卉一样坚定。 “媚媚姐,”他说:“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问题,都能想办法。” “要是他们当初打了我,或者下了我的面子,那我现在去请顿饭、敬杯酒都好说。” “但这是我姐。” 他重申:“但这是我姐。” 之后便是沉默了。 媚媚慢慢察觉到他的意思,那是他姐,他姐是远比他自己更重要的人,是必须死守的底线。 和他姐有过纠葛的,便那是永远的仇人。 他不会让别人产生欺负过他姐,还能将事情略过、得体解决的错觉。 他姐那么好,就该活得像个众人敬仰的神灵,谁都不能对她不敬。他要是服了软,那便是折辱了自己的信仰。 媚媚一时有些语塞,半响才说:“……她当时倒也没受欺负,我听说,她受了些轻伤,但是谭总被她打得也不轻,更别说门口那些保镖了。” 既生问她:“可我姐要是没那么厉害呢?” 媚媚不再说话。 清卉还蹲在地上粘鞋,鞋子终于粘好了,她拎着鞋站起来,跟在既生身后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还颇为得瑟地对媚媚说:“那可是我姐!” 媚媚便看着他们从昏暗的小屋里走出去,走到了外面明媚的阳光下。 冬树正在前方忙碌,既生和清卉的脚步加快,向他们的姐姐奔去。 媚媚心里慢慢涌起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轻声告诉自己:“不要羡慕她。” “你看,你现在有了很多很多钱,有了很高很高的地位。你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你不要羡慕她。” 这样告诉着自己,媚媚脸上终于有挂上了和平日里一样的微笑表情来。 她深吸一口气,也从屋中走了出去。 冬树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羡慕了,她看到了媚媚,远远打了招呼:“媚媚!” 她问:“你的台词没问题吧?” 明天就有媚媚的戏份,她演的是为了国家省钱的皇后,穿着旧凤袍,裙摆有了破损,也没有舍弃,而是改短后继续穿。 堂堂皇后,穿的凤袍竟然隐约能露出鞋面来。 媚媚应声:“台词没问题。” 她过年在家很闲,丈夫每天都有邀约,但大多数时间都不带她。她闲着无事,也抽些时间背了台词。 那就没问题了。 冬树点点头,继续和剧组的其他人确认着另外的事情。 封年这次的戏份终于到了在宴会上死去的那一段,这是冬树和谷导的共同决定。 现在京市天气还冷,万物距离生发的时间还早得很,倒是和这场死去的戏份相得益彰。 在之后,将军在京中去世,整部电影的色调便悲伤到了极致。 但在至暗之后,便是光线透过来的时候了。 不过现在对于封年来说,便是至暗。因为他过年磕了太过瓜子,现在胖了一些。一个悲剧的人物,一个谨小慎微的太监,不可能看起来肥硕丰盈。 冬树和谷导,还有杜疼皱着眉头看他,没想到只是几天没关注他,就变成了这样。 封年看着他们的视线,觉得有点害怕。 最后是小央接过去督促封年减肥的活,这让封年松了口气,小央是好说话的,并没有那么残酷。 但封年没想到,小央身后还有个小宜。 因为小央和小宜爸爸关系很好,小宜爸爸回家后给女儿打电话时,也总是会问一问自己的好烟友的情况。 小宜和小央关系越来越好了,她时常跟在小央身后,两个人有说有笑。 小宜戏份少,她很怕封年会影响小央哥的拍摄,主动参与进来。 她性格认真,每次吃饭都严格地按照要求,给封年扒拉出来他的分量,他闹也没用,小宜只会板着脸说他:“年哥,能不能像小央哥一样成熟一点啊!” 封年沮丧着一张脸,让周围人不敢接近。 罗起被要求吃完了饭才能和他玩,现在爱莫能助。 秀宁姐也心疼封年,但她硬着心肠不给他多余的饭菜。 小宜监督得力,没几天便有了成效,封年长得很有优势,胖瘦都首先显露在脸上,体重只少了一点,身体没什么变化,脸已经小了一圈了。 穿上他的太监服后,看起来便十分贴合戏份了。 因为这几日没能吃上零食的郁郁寡欢,倒让他在拍摄中看起来稳重了许多。罗起很想夸夸他,算是安慰好兄弟,但是他又不怎么会说话,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适合的话。 “不错啊,封年状态真不错,一看就是要死了一样。” 确实,封年的角色是快没了,但这个说法多少有些不好听了。 这话其他人接不下去,只能转移了话题,姑奶最忌讳这些,但大年初一的,她和既生都噶过了,心里防线已经被突破,现在没那么敏感。 姑奶只瞪了罗起一眼,算是批评。 罗起挠了挠头,仍然觉得自己说得没什么错。 拍摄顺利进行着,偶尔去外面拍下外景,拍摄过程虽然紧张,但大家每天都很高兴,越是临近拍摄结束,大家情绪就越高涨。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56节 他们没看到成片,但他们已经知道,这个成果对得起观众,也对得起他们自己。 秀宁姐和宝宝哥仍然是剧组有利的保障,他们在京市也有了大货车,宝宝哥每天采购和运送道具,从没拉过后腿。 周围有饭店,专供剧组,但秀宁姐仍然坚持亲力亲为,每天都争取用最新鲜的蔬菜给大家做饭。 若是炖鱼,那就一定是宝宝哥一大早买来的活鱼,放在货车上,到时还活蹦乱跳。 她刚开始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慢慢了解了剧组那些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演员之前的成绩。 秀宁姐有了危机意识,甚至开始读营养搭配相关的书籍。 她总觉得剧组会成功,大家都会成为很了不起的演员,她要进步,要给冬树的剧组做一辈子饭。这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机会,也是她遇到的最好的人。 她是个聪明人,所以一定要握住。 只在拍摄中间,秀宁姐请了两天假,这两天里,姑奶和荷花婶子帮忙做饭,她们做了几十年饭了,但对于大锅饭不怎么熟悉,一天只能做一顿,其他两顿,就要了饭店的盒饭。 秀宁姐走时只和冬树说了,但吃着盒饭,大家便察觉出远不如平日里的新鲜。大家都问:“秀宁姐呢?” 秀宁姐和小禾,还有宝宝哥三个人都不在。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冬树告诉了大家:“秀宁姐回家离婚了。” 许老师给秀宁姐找的律师终于将全部证据搜集齐了,也已经提交了法院,等秀宁姐回来,便是自由的了。 大家很是高兴:“大好事啊。” 秀宁姐本来请假两天,但多耽误了几天,最后花了四天才回来。 秀宁姐见到了许老师,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样,是个极为柔善的女人。 这四天里,全部的事情终于处理好,秀宁姐拿到了梦想了很多年的离婚证。但是那个男人发了疯一样撒泼,将他们两人之间一些不堪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甚至诋毁她说小禾是个哑巴,是因为她在孕期偷人,指不定小禾是谁的孩子。 小禾听不清,但知道对面的疯男人是自己爸爸,他畏惧地扯住了秀宁姐的手,但脚下从未动摇,一直站在妈妈身侧。 秀宁姐看着对面的男人,只觉得荒唐。 她曾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摆脱不了的噩梦,现在另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看起来瘦削,却有力地为她解除了一切噩梦。 但也多亏了这个男人的失态,加上许老师找来的律师,还有既生用公司名义给她开具的在职证明和收入证明,秀宁姐如愿得到了小禾的抚养权。 若是之前她还在工地辗转,小禾的抚养权她不一样能拿到。 这一切,令秀宁姐感慨万千,走出法院大门,她只觉得阳光明媚到刺眼。那个男人骂骂咧咧地想要冲过来,和之前一样打她一拳。 但宝宝哥站在了秀宁姐身侧,男人无法近前,被警察押住走远。 秀宁姐真心地对许老师道谢:“谢谢您。” 但许老师摆摆手:“我也得谢谢你。” 在这一天,两个女人同时摆脱了纠缠自己多年的梦魇。 秀宁姐很想给许老师包顿饺子,但许老师这次没带皓灵来,她和丈夫多年来从未分别过。这几日,老陆像个孩子一样不停给她打电话,委委屈屈,这么大的人了还开始学起了纯情偶像剧里,开始闹着不吃饭。 小吉工作很忙,本来就烦,回家看到自己最尊敬的陆总这个样,心里更烦了。 许老师着急回家,这顿饺子最终没有吃上,但她们约好了,之后在港城见。 等到回剧组的那天,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大家都在屋子里,听到外面的声音,大家呼啦啦都跑了出来。 秀宁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站在前面的清卉开了口:“离婚快乐啊,秀宁姐!” 后面便有人跟着喊了起来:“离婚快乐!” “自由啦!” “那秀宁姐明天能给我们吃饭了吗?”还有人小声问:“这几天可想吃秀宁姐炸的辣椒油了……” 秀宁姐松了口气,大大地笑起来:“诶,明天做菜,炸辣椒油,还有什么想吃的?” 大家吵吵闹闹地报起菜名来。 小禾也高兴,但他困了。在被那个男人吓到的时候,是宝宝哥保护了他,现在小禾熟稔地牵起了宝宝哥的手,他不会说话,只微微眯了眯眼睛,宝宝哥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宝宝哥抱起小禾,将他送进了房中。 秀宁姐忙着记菜名,透过围着自己的人群,看到了宝宝哥和小禾的背影。 她心里无比满足,忽然想到了过年时的饺子。 其实老话也不准啊,她默默想着,她作了弊,在硬币饺子上做了痕迹,可她仍然有着天大的好运气。 第126章 晚安,玛卡巴卡 秀宁姐自然不可能把每个人报出来的菜都做了, 大家过于积极,就像是在举行报菜名活动。 大家热热闹闹了说了一通,冬树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便走过来驱赶大家:“太晚了,得去睡觉了。” 大家都挺怕她,现在闹哄哄地往自己屋里跑, 就像是即将被宿管抓住的夜不归宿的学生。 秀宁姐脑子里记了一堆菜名,如果都做出来,明天都能摆席了。她喊着:“这些菜我轮着做哈,都别急,早晚都能吃上。” 封年最近瘦了一些,吃得也不怎么开心, 秀宁姐离开的四天里, 他心心念念想吃些爱吃的东西。 他很会示弱,已经进了屋,趴在窗户上对秀宁姐喊:“秀宁姐啊, 我最近可太受罪了, 做个牙签肉吧。” 但他这么一说, 其他屋里纷纷喊起来:“我们也受罪,我要吃酸菜鱼!” “我也辛苦, 秀宁姐做个捞汁秋葵吧!” 封年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不要面子的, 他沉住气大喊:“我好可怜啊,求求你啦!我想吃牙签肉啊!” 其他人没有他这么不要脸,只能闭了嘴。 秀宁姐做的牙签肉和外面不一样, 全是买来的好肉, 切成了小块, 腌渍了很久,炸完后又放了自己亲手制作的调料,味道十分好,比外面的健康又多了些特殊的滋味。 但由于有些辛辣刺激,并且要在牙签上一个个穿肉块,剧组人多,耗时太久,她做的次数不多。 封年从小都是吃家里厨师做的饭菜,还有好饭店的精致菜式,没见过这种菜,十分新奇,因此成了他最爱的。 回家过年时,封年要求家里厨师也做了这个。封年妈吃了之后,面色十分复杂,这不就是自己当年读书时,在校门口买的五块钱一袋的小零嘴吗。 但封年十分郑重其事,将它列为了自己的年度最爱,还努力向侄子侄女推荐,得到了侄子的礼貌拒绝和小侄女的大力认可。 封年鬼哭狼嚎的,惹得人心烦,罗起和好兄弟住一屋,已经习惯了好兄弟的发疯,根本不劝他,自顾自铺床睡觉。 冬树只能喊了一声:“封年,睡觉!” 封年立刻被消音,刚刚尖叫鸡一般的嚎叫声变正常了,乖巧又礼貌:“晚安,冬树姐。” 罗起躺在了被窝里,已经有些困倦了,听到了封年装模作样的礼貌,罗起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晚安,玛卡巴卡。” 但确实是会闹的孩子有糖吃,秀宁姐着实被封年可怜到了,刚刚在月光下,他从窗口探出来的小脸看起来确实瘦削又苍白 秀宁姐想了想,到了宝宝哥的房门口,轻声说:“我和你说下明天的菜单吧。” 她将自己刚刚想好的菜名报了一遍,最后说:“还有个牙签肉,多买点牙签,你早晨早点出发,也早点回来,我串肉得挺久的。” 宝宝哥在屋里闷声闷气地应了声,在秀宁姐即将走开的时候,他说:“我和你一起串肉……你想要什么颜色的裙子?” “浅蓝色的行吗?”他小声问:“昨天不是遇到一个穿蓝裙子的姑娘吗,我看你回头看了她好几眼。” 秀宁姐有些失神,她自己都忘了,昨天好像确实有个姑娘穿了蓝裙子,她也确实多看了几眼,可是看过了就忘记了,她现在都不记得裙子长什么样了。 宝宝哥给她买过很多东西了,她也都用上了,这次他陪她去法院,虽然沉默着,却给了她很大的精神支持。 她现在离婚了,她自由了,终于可以回馈他的心意了。 “先别买了,”她告诉宝宝哥。宝宝哥有些失落,但立刻他又听到了她的下一句话。 “等忙完这几天了,我和你一起去城里,给我买个裙子……也给你买身新衣服。” 这是秀宁姐第一次有了主动的回应,宝宝哥愣了愣神,喜不自胜,他慌里慌张地想着要回答什么。 最后只想起来说:“我存了好多钱,都给你买裙子。” 秀宁姐回来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的节奏,姑奶和荷花婶子摆脱了大锅饭的任务,现在十分轻松快乐。 爱吃辣的人又能吃上新做的炸辣椒油了,加到菜里,胃口都好了好几分。 拍摄工作有序进行,封年饰演的太监死掉之后,他们在京市郊外找了荒地,拍了将军将他尸骨捡回的画面。 随着镜头停驻在一个小小的坟茔上,封年的戏份就此杀青。 之后,将军的戏份杀青,小宜的戏份杀青。 不断有人的戏份拍摄结束,这部戏终于进入了尾声。 剧组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他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终于到了快要见到成果的时候了。他们倒也不是想要多高的收益,也不是想要什么溢美之词。 他们只想看看自己的拍摄成果,得到一些公平公正的评价。 既生也忙碌了起来,开始联系一些审查相关的人员,既然杜导肯定会找人使绊子,那他们自然也要有对策,不能任由对面随意作为。 媚媚也想帮忙,但她丈夫位高权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领导,自然不能所有的小事都用上。并且,要是媚媚用丈夫的名义做事太多,指不定会有人曲解成什么样,之后对他、对剧组都不好。 既生有信心,这些事情他都能解决。 于是这几天,既生便时常外出,他已经找到了一些人,和杜导没有什么利益纠葛,自然能公正处事。 但公正是奢侈的东西,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这份公正。 为了这份公正,他也得付出一些东西。既生从来没说过自己为剧组做了什么,只云淡风轻告诉姐姐,审查不会有问题的,他都处理好了。 但冬树不是孩子了,她知晓一切成年人世界的规则。 就像是在她所来的那个时代,确实有很好的清官,愿意为百姓伸冤。但大多数人并没有机会将自己的冤屈呈现到那位清官面前。 有时候,能见到阳光,便已经是奋斗才能得来的奢侈特权了。 “花了很多钱?”她问既生。 既生摇摇头:“姐什么都不用管。” 冬树便做了决定,她郑重承诺:“如果电影能挣钱的话,你之前给剧组的钱便全部算作投资。” 既生并不想从姐姐这里得到回报,他给剧组的钱也不是投资,这是他心甘情愿、甚至求之不得献给姐姐的。 但冬树说得很认真,既生便没有拒绝,他跟着姐姐的思路走:“好。”他开玩笑:“我们的电影一定能挣到很多钱,我发家致富全靠姐姐了。” 但其实还是有难度的。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57节 审查毕竟是有关部门的事情,在既生付出了一些东西只求公正的情况下,还是有人愿意来做的。 但上映后,在影院的排片,便是一件有些难度的事情了。 杜导是业内资深大佬,和院线自然关系密切,而谭总多年来无所事事,致力于在圈内玩乐,也算是专业人士了,他那些朋友大多也是和娱乐行业有关的。 院线背后的投资人大多都和杜导还有谭总相识,到时候排片量和排片时间,便是既生很难控制的事情了。 但既生仍然在努力着,媚媚也在努力,媚媚也算是混过圈的,有自己认识的人,他们联系了挺多人,终于在几座城市郊区的影院负责人那里得到了承诺。 只要能上映,他们愿意给电影正常的排片计划。 王尽又来了一趟,之前给剧组主要成员拍的宣传照已经做好了,冬树和杜疼、谷导一起从里面选出来他们认可的风格,之后其他角色的宣传照也会按照这种风格进行处理。 这次,王尽也带来了团队,给剩下的主要演员们拍了宣传照。 封年穿着他的太监服,自然也是有一份宣传照,他的妆容是媚媚和清卉盯着的,和剧中一般无二。 他本就肤色偏白,用了粉底后,在镜头中更显得苍白乏力。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镜头,整个人表情阴鸷、周身气质沉郁。 和他之前总是扮演的阳光傻气富二代截然不同。 还有小宜,穿上了公主服,她和清卉合拍了一张。小宜追逐在清卉的身后,她摔倒在地,泪眼朦胧地看着大姐离去。 清卉坚定地向前走着,未曾回头看她一眼。 两个公主,她们两个的气质其实有些相像,都是清纯小白花,但在这张海报中,两个人看起来却没有一点相像,各有各的特色。 在娱乐圈相似的人设中,她们走出了自己不同的路。 王尽已经申请了剧组的官方账号,开始慢慢将演员们的宣传海报放了上去。她和封年的经纪人商议过后,又咨询了罗倾的意见。 王尽决定试探下市场的反应。 她最先放出去的不是清卉、小央和封年的照片,这是杀手锏,要放在最后。最先放出来的,是贺林的照片。 贺林当年红极一时,只是演过的戏不多,还没来得及有更大的发展,便就此陨落。 王尽想赌一把,看还有没有人记得她。 若是没有的话,也没有关系,反正距离上映还早,还能再蓄力一段时间。 但令王尽没想到的是,贺林的照片放上去之后,倒是真的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很多人转发,然后问这是哪个演员,觉得很漂亮,但是从没见过。贺林上了年纪,肯定不是新出现的。 最后,这些年轻人在自己的父母亲那里得到了回答。 “是贺林啊!” “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女神啊!”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再也不出来了。” “这个电影有她吗?有的话,爸爸想去看看……” 评论人数不多,但多数是说父母竟然知道她,还要去影院看她。 寥寥几百条评论,里面还有王尽的水军,并不算是太大的热度,但王尽松了口气,只要是正向的反馈就行。 杜疼很知道现在舆论的力量,这股子力量能够迅速捧红一个人,也能迅速扼杀一个人,风气已经和当年贺林、钱岱的时代完全不同,所以自从王尽开始宣传后,冬树便听从了杜疼的建议,禁止演员们上网搜自己和影片相关的内容。 确定了贺林的照片得到的都是正面评价后,冬树才用自己手机给她粗略展示了一下评论的内容。 贺林十分惊讶:“还有人记得我?” 她有些不敢信,但心里的喜悦无法隐瞒,她情不自禁笑起来:“那我那些年也不算是白来一趟……” 她一下子年轻了很多,每天脸上都有了笑容。 大家知道冬树和贺林说了现在的舆论走向,看到了贺林的反应,大家紧紧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 总归不是件坏事吧。 第127章 都找过来 大家的戏份陆续杀青, 但大家都没离开,仍然等在剧组里。 他们不像是其他行业里的其他演员,还能有其他的合约。他们现在只有这一部电影要拍, 走了也只是回家继续蹲着,或者继续之前的与演戏无关的工作。 虽然不知道这部电影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大家仍然想在剧组多待几天,这样, 他们的梦便可以再持续一段时间了。 余渊的戏份多一些,现在还在拍摄中。 但是钱岱和贺林的戏份都已拍完,在余渊拍戏时,钱岱和贺林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看着剧组的一切,虽然尚未离开,但已经感到怀念了。 “我现在觉得有点后悔。”钱岱缓缓说:“觉得自己应该演得更好一些的。” 但他其实已经演得很好了, 在冬树和谷导看来, 无懈可击。 贺林懂钱岱的意思,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个机会了,他们多想再演得更好一些啊。 冬树忙碌着, 他们感谢冬树给他们的机会, 但他们也知道, 如果这个电影反响不好,挣不到钱的话, 冬树也很难再去拍第二个电影了。 他们和冬树的路, 全都走不下去。 冬树在拍摄的时候,目光便扫到了这边,看到了钱岱和贺林满脸的惆怅, 休息时, 她便走了过来。 “先等等, ”她安慰他们:“现在还没铺开宣传,也没开始上映,不要想那么多,之后谁知道什么结果呢。” 她是挺不在意钱和名利的一个人,东西够吃就行,衣服能穿就好。但她知道虽然她不在意,但剧组的每个人都需要钱和名。 冬树说:“我已经找了彭老,他在今年的电影节当评委,我已经拜托过他了,不管能不能得奖,电影都能在电影节放映。” 多个渠道,便又多了条路。 冬树不喜欢求人,但都这个时候,她也必须做些什么了。 其实她和琉姐、还有宫亭都保持着联系,和罗倾也时常有沟通。罗倾现在不是她的经纪人了,两个人的沟通便更像是朋友了。 罗倾时常和她吐槽自己手下的艺人最近又惹出了什么事,天天心力交瘁,体验到了当时杜疼被工作和家庭折磨的痛苦。 虽然关系不错,但在杜导和谭总朋友们的面前,琉姐、宫亭和罗倾都没什么力量,冬树没有联系过他们帮忙,怕自己给他们增加了负担。 只有彭老,地位高些,冬树求的也不是多过分的事情,不是让自己的剧组一定要得奖,只求个放映的机会。 彭老自然答应了。 终于电影拍摄全部结束了,冬树组织了一次大聚餐,和过年那次一样人数很多,只是没有了家属,全都是演员和工作人员。 这次算是庆祝拍摄结束,也是一次离别会。 这顿饭后,第二天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也许还能再次相遇,但大概率,再也不会遇到了。 因此,这顿饭的气氛和过年时已经完全不同了。过年时热热闹闹的,大家等着一场大雪的到来,满心都是希望和欢乐。 而现在拍摄结束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被动地等着一个未知的结果。 气氛有些沉闷,余渊闷着头喝酒,幸亏没有白酒,他啤酒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因为酒量好,一直都很清醒。 但这时候的清醒,倒是说不上是好事了。 他们拍了一年多,这一年多是他们十几年来最好的梦,现在便到了梦醒时分。 小央心情还好,他有些底子,只是一年多没有新剧播出,受了不少影响,之后接戏不如之前,但他来之前,便想好了,现在也不后悔。 他劝余渊:“渊哥,别喝那么多。” 余渊没说话,只给小央又倒了一杯,小央无奈,只能和他碰了杯,两个人喝了起来,小宜坐在小央旁边,担忧地看着他。 钱岱和其他人在小声地说着话,话里都是在怀念拍戏时发生的趣事,他只是中年,便像个老人了。 他们很怕,怕这段时间是自己演戏生涯的回光返照,之后便是彻底不可燃的死灰。 气氛实在太过沉闷,让一向没心没肺的封年都受了影响,闷闷不乐地吃花生米。 冬树不能让这样的气氛蔓延,明天就要离别了,怎么能让大家这样离开呢?但她说不出好听的话,自己对未来也没什么信心,不敢给大家画自己都不敢信的饼。 想了想,她站起来说:“我给大家表演个拳术吧。” 她在剧组为了方便行走,穿的一直都是短袖和宽松长裤,现在倒也方便。 不待大家回答,她便走到了空地上,认真地开始了表演。 大家都颇为震惊,隐约能猜到冬树是想安慰下大家,但她这个安慰的法子多少有些出乎人预料了。 在大家的震惊中,她已经动作利落地练完了一套拳法,站稳在地面上,她鞠了个躬,只有既生反应了过来,立刻给姐姐鼓掌:“太棒啦!” 既生一直都很安静,现在第一个鼓掌欢呼的竟是是他,和平日里沉稳的样子完全不同,清卉立刻跟着喊起来:“姐姐真厉害!” 其他人才有了反应:“不错,不错!” 现在的气氛和刚刚已经完全不同了,刚刚完全是低沉,现在低沉已经不翼而飞,大家在使劲叫好,以及心里有些茫然。 导演……就打算这么安慰大家了吗? 冬树倒是挺满意,她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用了,虽然空间不够大,动起来不方便,她仍然决定再来套剑法。 这里没有剑,她从桌子上拿了支筷子,再次开始了表演。 她表演得很认真,是真的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大家转移下注意力。剧组的大家从进来的第一天,便知道导演有些笨拙,有些不识时务。 但因为她的这份笨拙,才被从行业内驱逐,才给了他们机会。 而现在,她这份笨拙让他们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动。她在用筷子舞剑,什么都没说,而大家却真的得到了一些安慰。 不管前程,现在便是最好的时候。 整个剧组,其实都是些笨拙的人,因此他们没有捷径可走,这一路,全是自己的努力和选择。他们已经尽了人事,那么就剩听天命了。 能掌握的只有此刻罢了。 这一晚,在冬树表演了两套拳法和一套剑法后,真的热闹了起来。他们说起拍摄时的事情,也聊起之后的安排,不再抗拒之后的每一种可能。 时常有人走过来,拿起杯子给冬树敬酒。 来敬酒的人,知道她不善于应付这种事情,于是都不多说,只说:“谢谢导演,以后再见。” 没有长段的感言,但感情极为真挚。 冬树便喝了酒,再回一句:“来日再见。”其实她也有想说的话,她想祝福他们前途似锦,想说期待和大家再次片场相遇。 但她不敢说,只能说来日再见。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58节 在她不怎么漫长的、作为谢冬树的人生中,抑或是在漫长的、两世冬树的生命中,她早已明白,际遇是最最不可控的事情。 小时候跟着母亲,背着妹妹被驱逐的时候,宁冬树没想到过自己能成为天下知名的女将军。 而站在金銮殿接受褒奖的女将军也没想到,不过是几个月后,她便前无声息死在了京外的小路上。 谢冬树没想到过,自己长大后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但也没想到过一夜之间会因为正确的事情而失去前途。 他们的电影拍得很认真、很好,但这个世界的逻辑和书中并不一样,书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是非曲直、天地报应,就像是一条笔直的线,从起点便顺滑地、没有任何阻拦地到了那个既定的终点。 而现实不是这样,并不是正确的事情,便能获得应有的奖励。 话简简单单便能出口,但她想对自己说出口的每个字负责。 就像是小时候她对欺负既生的人说,只要他不道歉,她便每天都来问他。她是这么想的,便真的打算这么做。 就像她刚刚说出口的“来日再见”,最好能在片场相见,如果不能,她便去他们家中寻他们,去问个好也行、聊个天也罢。 大家感激她将他们捞了出来,而她又何尝不感激他们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来跟着她赌了一把? 每个敬酒的人,冬树都结结实实地喝了下去。 她上一世的酒量极好,毕竟在军营,酒量好才能更加服人。但这一世,冬树并没有多少喝酒的机会,之前在一些饭局上,她都是浅尝辄止。 即使心里并不畏惧酒,能头脑清醒地坚持一段时间,但她的身体并不能容纳这么多的酒精。 在头脑眩晕之前,最先开始难受的是手脚。 中途去了趟洗手间的时候,清卉跟着姐姐,路上还和姐姐说着话,冬树应答很正常,清卉走在前面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等从洗手间出来,清卉走在姐姐身后,才发现姐姐步子都开始摇晃了。 这是清卉第一次见姐姐醉酒的状态,她想上前扶住,但冬树坚决拒绝了。 “我没醉。”她说,甚至一五一十和清卉说起了小时候她和小吉打架的事情,清卉只能点了头:“姐姐没醉。” 但紧盯着姐姐回了座位后,清卉专门去提醒了既生:“姐姐醉了,我们看着点姐姐。” 要是没醉,姐姐提当年那么些琐碎的小事干嘛?只有酒醉的人才会证明自己,但这话清卉不敢和姐姐说,生怕姐姐把当年自己尿床的事说出来。 听清卉说了之后,既生立刻严严实实盯着姐姐。虽然已经醉了,但因为她只说那一句:“来日相见。”倒也没有人察觉到异常来。 既生一直担忧着,终于等到这顿饭结束,先送大家回去,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醉酒了嚎哭的杜疼也被媚媚安排好了,既生立刻将姐姐扶起来。 冬树去了洗手间后,又喝了些酒,现在不适感从手脚蔓延到全身,眼前都开始发昏了,她是个极为诚实的人,现在抬起头对既生说:“我可能有些醉了。” 因为知道自己醉了,所以她不再强势,而是听话地将手搭在了既生的胳膊上,清卉忙着去找姐姐的外套,怕她着凉。 既生就扶着姐姐,从屋里走出来。现在的姐姐,是他没见过的姐姐,这是他第一次见姐姐需要依靠的时候。 既生不敢说话,。 冬树沉默不语,片刻后,她声音发闷地说:“以后我要是还能拍戏,我还找他们。” 她严肃地承诺:“我要把大家都找过来。” 之后便没了声音,既生低头看她,才发现她仰头在看自己,既生才恍然明白,她是在让自己认可。 既生跟着她思路说:“都找过来。” 冬树放了心一样点头:“你说得对,都找过来。” 既生重复:“都找过来。” 冬树累了,只回了一声:“嗯。” 既生说一次,她便能高兴一点,既生只能无限重复了下去。 清卉拿着外套过来的时候,便听到她哥像个复读机:“都找过来。”“都找过来……” 清卉:? 我从小就觉得我哥是个脑子有包的傻东西! 第128章 无懈可击 一大早, 便有人准备离开了。 戏都拍完了,宣传照拍过了,道具和服装也都收了起来, 他们再留恋这里,也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冬树早上一般起得都很早,她要起来练拳,不需要闹钟,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会让她按时醒过来。 很多时候,她都是剧组第一个醒来的人,她会选择离住处稍远些的地方,开始练拳。她所在的位置能看到营地,当看到大家一个个走出房门,她的心情也愈发欢畅。 清晨的空气清凉, 能让她保持一天的干劲和好心情。 她昨晚喝了不少酒, 睡得昏昏沉沉,但第二天仍然早早醒来了。但醒来了,她没有和平时一样早早起床。 有人已经在洗漱了, 他们定的火车和飞机时间比较早, 因此提前收拾了行李, 要早点出发。 冬树便有些怕了,她有些不太敢出门。出去后, 便要一个个送走他们了。 她习惯了离别, 但从不喜欢离别。 在打仗的那些年里,离别便是生死,即使不喜, 她也没有办法。 这次的离别只是简单的离别, 不牵扯生死, 让她畏惧的是未知。她有些担心,担心自己不能给这些人一个好结局。 刚开始,她和杜疼一起,两个人满腔热血,只是简单地想拍出一部好电影来。 于是她找来了很多人,这些人本就走投无路,和她闯这一次也不算是吃亏。但相处久了,他们越发熟识,她便动了心,开始变得功利起来。 她不仅想拍出一部对得起自己的好电影,她还想赚到钱,还想得到很大的名气。 她向来知道钱和名气是好东西,但她有过,现在也不怎么缺。但她想把这两样好东西送给这些跟了她一年多的同伴们。 就像她带兵打仗时,想把每一个士兵都活着带回家,奢望获得一场无人伤亡的胜利一样,她现在也想打一场胜仗。 在冬树眼里,跟了她这么久的这些人,不仅仅是同事,也是她手下的士兵。 她既然领了这个头,便要给他们些好东西。 但她现在并不知道未来怎么样,她不敢承诺任何东西,于是难得的懦弱起来。她坦然认识到自己的心理。 一个会畏惧失败的将军,并不失职,同时也可以是一个期待胜利的将军。 她坐在床边,安静沉思了片刻。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咕碌碌的声音来。 杜疼哑着嗓子站在门口叮嘱即将离开的人:“路上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杜疼其实挺感性的,只不过之前的工作和家庭生活将她磋磨成了一个看起来刀枪不入的人,和大家相处了这么久,大家都没有坏心思,一心一意奔着一个终点,这样的氛围再次将杜疼变成了年轻时的样子。 昨夜,因此要离别,她借着酒醉,哭得很厉害。 但一大早,她还是忍着头痛起来了,她能知道冬树大概是不愿意出来的,冬树责任大,压力也大。 杜疼便当了这个送别的人。 每当一个人走过来,她便叮嘱几句,杜疼很想哭,但冬树不在的话,她就是主心骨,她不能哭。 “哎,”小演员走到了门口,笑着对杜疼说:“疼疼姐,别送啦。” 宝宝哥的车就在门外停着,再走几步,便是彻底的分离。小演员也是被雪藏过的人,十分怀念着看着住了许久的院子。 但这时候,冬树的房门动了,她和往日一般无异地走出来。她走到了小演员的身侧,将他的行李箱拉过来,然后将行李箱放进了宝宝哥的车里。 她看着小演员上了车:“路上注意安全。” 冬树和杜疼一样叮嘱着:“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小演员坐在车上,看着冬树心里也有些发酸:“别送啦,冬树姐。” 冬树摆摆手,宝宝哥便启动了车子。冬树和杜疼目送着车子离开,尽管心里难受,但她还是要来的。 她的士兵离开了,将军没有不送的道理。 她和杜疼一起站在门口,从第一个离开的小演员开始,她们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人,直到下午时,才结束了这场离别。 原本住得拥挤的院子,现在只剩下了几个人。 谷导夫妻两个还在,他们得检查影片的后期处理,清卉和既生自然也在,小央和小宜也在,封年该走的,但他死皮赖脸表示想多留几天。 媚媚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王尽的车到了,之后会将他们全部接去公司,商讨之后宣传事宜。 这便是属于他们的另一场战斗了。 杜导和谭总的亲朋那边也开始了各种措施,他们挺看不起冬树的,对她这部电影,也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就是因为被她驳了面子,没有遵从他们的规则,而觉得她是个异类,这个异类竟然想在他们一手遮天的行业内分一杯羹,她要是成功了,那他们的面子放哪儿去? 杜导之前碍于自己的地位,没有主动伸过手,全是下面的人想巴结讨好他,才做了一些事情。 而现在冬树电影都拍完了,那么杜导也认真了起来,他现在无事,上一部电影已经拍完,收益不错,下一部还在选角,他正好悠闲。 现在做些小手脚,倒算是消遣了。 杜导是京市的大院子弟,父辈从政,地位很高,虽然后来父辈年老,但他有个好妻子。妻子家是政界新秀。 因此,杜导在圈内是无人敢得罪的。 只是,这么些年来,杜导也有过红颜知己,和妻子的关系比较淡,表面看起来不错罢了。 但这也足够他在行业内作威作福了,被他看上的,基本都能火。和他关系亲近的,便算是入了“京圈”,发展不愁。 现在他发了话,整个“京圈”便都开始隐隐对冬树施加压力了。 幸好,既生和媚媚已经提前找好了后期公司,既生找的这家公司和他的企业有合作,媚媚也提前想到了杜导可能会对这家后期公司施压,因此在合同里写得很清晰。 如果中途不做,或者延期,赔偿数额巨大。 这家公司和既生关系不错,其实挺愿意做这单生意,只是怕杜导那边给的压力太大,后期公司的老板卡在中间也为难。 这样一份合同摆出来,后期公司的老板也算是给自己个辩驳,他不可能为了杜导一句话,就赔出去那么多钱。 杜导自然不会出这份赔偿金,也没必要把这个老板往死里逼,于是电影后期顺利做了下来。 既生态度极好,给出的钱很多,这家公司将这部电影当成了工作重心,比预期更快完成。 冬树和谷导将电影反复观看了好几遍,中间不停地暂停,不停地研究细节,但他们拍的时候便十分认真,后期做得也不错,返工了两次之后,便彻底完成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59节 之后,他们又花了时间进行了其他处理,声音和画面等。 等彻底没了问题,他们将电影送进了审查。 审查那边的人是既生早就找好的,他提前半年就联系好了人,除了第一次给了好处,在这半年里,他也从没有断过联系。 半年里大节日小节日好几个,还有几个审查组的人和家人的生日,既生都及时送上了颇费心意的礼物。 即使刚开始那些人是被他给的好处动了心思,愿意帮这个忙,这半年多时间下来,这份用心倒是让他们多多少少有了些真心实意。 既生联系的这几个人地位也挺高,虽然比不上杜导家族关系深厚,但也不至于畏惧他。当这几个达成了一致的时候,杜导那边也无可奈何。 在涉及到机关流程的这些事情中,既生全都处理妥当,没有耽误一天,顺利完成。 他没和姐姐说过自己做了什么,没说自己花了多少钱,没说自己花了多少心思,每当冬树问起来,他都只是说:“没问题,姐姐不用担心。” 在涉及到姐姐的事情上,他一切都好商量,付出再多都是应该的。 事实证明,他这些付出是值得的,姐姐果真没有被这些杂人杂事影响。 他们流程顺利,但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接下来才是最难的一步。 经过协商,电影被命名为《出塞》,王尽陆续放出宣传海报,反响都是正向的,但评论一直都不算多,市场有些冷清。直到放出了小央、清卉和封年的海报后,才有了大量转发和评论。 但粉丝们的态度并不是十分积极,整体没有呈现出强烈的观影意愿。 毕竟,之前封年都是演的阳光傻气富二代,小央也都是在现代偶像剧中演深情男二,而《出塞》是古代正剧,和之前粉丝们的观影取向并不一致。 在其他电影上映前,大多会有些节目来邀请剧组去进行宣传活动,为电影造势。 而现在,很明显迫于一些什么压力,没有一个节目邀请冬树的剧组。 罗倾帮冬树问过,但得到的都是比较为难的否定回答。 虽然现在电影院有了排片计划,但大多是在工作日的深夜里,冬树确认这是一部好电影,但这样的排片时间,再怎么样的好电影,也不会有出头之路。 虽然王尽那里拿到了既生给的资金,开始了更加大范围的宣传,但杜导那边也开始了举措。 电影还没上映,杜导那边便已经开始了谣言,说剧情平淡,说演员演的不好,说道具劣质…… 那边还想找演员身上的负面新闻,到时候放到网上,再一引导,呼吁观众不要位劣迹演员花钱,效果极好。 当然,最好的,还是直接发现哪个演员违法乱纪,沾点什么不该沾的东西,电影根本就播放不了。 杜导本以为这事简单,毕竟圈内纸醉金迷,没有谁是真正干净的,他自己就做着不少事情,更加有把握。 杜导现在用的演员也大多有些不良嗜好,或者爱钱爱名,或者更加过火,上次用了冬树,便让他极为恼火,更加觉得有点嗜好才是正常人。 于是,他满心以为着冬树这个剧组,那么多人,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不管是碰了药物,还是睡了粉,抑或是耍大牌,都是能拿来用的把柄。 但他没想到,对着演员名单,他的人查了许久,竟然没能查出来一点问题。 冬树这个剧组,和她这个人一样,规规矩矩,甚至无聊正派到乏味的地步。杜导和谭总那边的人简直无法想象,不爱钱,没有什么爱好,就规规矩矩地拍戏,怎么能这么无趣? 杜导先前觉得冬树是最为无趣、最为乏味的一个,而这么无趣的人,她竟然找来了好几十? 这多少有些可怕了。 这么多无趣、乏味的人,组成了一个几乎无懈可击的剧组。 杜导无可奈何。 他只能叮嘱下面的人,严格控制《出塞》的排片时间,只能在工作日的深夜里。 等之后,他们京圈的人也会统一口径,会在一些场合中,不经意地谈起,说现在拍电影的门槛越来越低,不管有没有专业素养,竟然都能来拍了,在电影院里看这种电影,就是浪费时间。 大众最是受公众人物的影响,这种语调定基了,此后便不会有人去看她的电影,直接将她的路全部封死。 无法攻击不算是什么大事,杜导心平气和,这一行啊,最怕的就是没有热度。 不管是火红,还是黑红,都比寂寂无闻强。 夜里寒凉,沾染上这点子凉气,就没有火的命了。 圈里啊,没有火,就不能活。 第129章 真人彩蛋 形势着实严峻。 既生和媚媚只联系到了一家影业公司愿意帮忙, 能正常安排《出塞》的排片时间,白天和周末都有,但是这个公司的电影院全国只有几十家, 因为经营策略的关系,还大多开在郊区,平时来的人便不多。 既生是有能力,也有钱有地位, 但他毕竟不是行业内的人,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了和他的交情,直接惹怒行业内的大佬。 既生能理解,不会强迫,但这事确实让人为难。 媚媚也在忧虑,想着要不要再去动用丈夫的关系, 但这次用了关系, 便不是上次的小事了。她能顺利结婚,其实是因为她丈夫觉得她挺知进退。 媚媚有些担心要是自己这次做了这事,是不是会给自己的婚姻留下隐患?他们结婚本就不是因为爱情, 自然不好逾矩。 冬树找了罗倾, 罗倾手下有一些用来公关的账号, 这些账号表面看起来和罗倾的公司毫无关系,既然冬树提了, 罗倾便把负责账号的几个人联系方式提供给了王尽, 让她随便用。 这些账号使用起来,倒是能与杜导那边散布的谣言抗衡,没让那些谣言影响到电影的风评。 但怎么才能让观众愿意去看电影呢? 怎么让观众愿意去郊区, 或者在工作日的晚上去看电影呢? 这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清卉、小央和封年是剧组粉丝量最多的, 他们义不容辞, 开始在自己的账号宣传。封年还卖萌,发了视频,像只招财猫一样不停摆手,请求粉丝们去看电影。 清卉和小央的发言也极为真诚,说他们拍得很认真,说电影对得起电影票。 下面的评价倒是十分热烈,粉丝们纷纷表示自己肯定去看。 小央和冬树说了现在的反馈,但冬树还是不怎么放心。毕竟嘴上说说和现实的行动是两件事。但目前她也做不了其他的了,只能王尽那边发力,既生和媚媚也开始做一些电影周边,作为小礼品赠送。 时间一天天过,终于到了电影上映的那一日。 冬树和既生、清卉都很紧张,在家里一天没出门,封年暂时住在了冬树这边,和小央一起坐在沙发上,也十分焦虑。 封年和清卉、小央之前拍过很多电视剧和电影了,但那时候他们只是工作,只要履行合约上的宣传工作就好。 而现在,这是他们的心血,是他们从头跟到尾的战争。 王尽也在公司待着,实时监测网上的评价。 没多久,既生公司的人先把数据送了过来。观影人数确实不多,但评价倒是不少,甚至评价比有效观影人数还多。 “有问题。”小央从业时间久了,他读书时也挺认真,进圈后保持了学习,现在能看懂数据。 数据发了冬树和清卉一人一份,她们都在手机上看数据,评价里十分和一分都很多,呈现两极分化,最终结合起来,便成了一个中不溜秋的分数。 “很明显有人没看,就趁着电影刚上映就发布恶评。”小央简单总结:“对面发力了。” 冬树的眉头紧蹙,这样下去,网上的差评太多,很容易对不知情的观众造成影响,更不会有人来观影了。 但王尽在电话里长长舒了口气:“没问题,不慌。” 她之前一直很焦虑,但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却显得放松了起来。冬树和清卉面面相觑,清卉问:“尽姐,现在这个局面,哪里没问题了?” 这不是问题大着呢吗! 王尽却让他们去看既生那边数据里的九分以上好评的数量,满分十分,要是能得到九分以上,便表示观众极为认可这部电影了。 冬树跟着王尽的指示,去看好评的数量,但现在好评数量和差评基本一比一,并看不出什么来。 王尽解释:“看完电影后写评价的观众其实数量不多,我安排了手下的账号发布好评……”她略一沉默,又说:“其实我没看电影,我怕自己评价不够客观。” 因为没看,所以她到现在心里都没底,不知道冬树拍得到底怎么样,所以用管控的账号发布好评时,王尽十分克制,生怕好评太多,而电影质量不好的话,会引起大众反感。 “……现在好评的数量远远多于我和倾姐控制的数量。” 这句话,让冬树恍惚了一下,她慢慢反应过来,王尽的意思应该是在说,电影其实很好看,好评其实是观众的自发行为? 这一瞬间,冬树一直提着的心便泄了力。 真好,她心中有些模糊的想法,终究他们拍出了一部很好看的电影。 杜疼和谷导都在王尽那边,他们默默听着,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王尽在安排下一步:“既然这样,我这边就可以放开手脚了,继续刷评价,起码把对面那些恶评给遮掩下去。” “电影肯定是好电影,”王尽总结:“只要有人来看,我们就不会输。” 看的人越多,自发的好评就越多,量变引发质变,等人数到了杜导那边的恶评无法抵挡的地步,他们便赢了。 但怎么样才能让更多的人去看?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清卉看了看姐姐,她打开了手机,看到了自己之前宣传电影时发布的视频下,她的粉丝们在说想她了。 转发量和评价的数据十分可怕。 如果能将这些数据转换成电影院的观影人数,那便是极为可观的数字了。 清卉站起身,轻声叫了小央和封年去了旁边的房间中,冬树还在听王尽的安排,没注意到清卉的动作。 片刻后,清卉和小央、封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王尽和既生还在讨论,想了一些办法,但用处不大,清卉打断了王尽和既生的谈论:“我有个办法。” 她手指点了点小央和封年:“我们三个名气最大。” 冬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看到清卉在看自己,于是点点头:“对,你们名气最大。” “我们粉丝量最多。”清卉继续说。 这点也是无可辩驳。 “我们的粉丝愿意为见我们花钱,但不一定愿意为电影花钱。” 清卉说到这里的时候,既生便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小央接下去说了:“所以我们打算,在网上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们三个会随机出现在全国任意一个电影院中,不确定时间,不确定地点,但每天都会出现。” 不能局限于京市,如果局限于京市,那么其他城市的观众也不会有太大的观影热情。也不能隔三岔五地出现,那样就没有每天都出现更加有爆点。 封年点点头:“对,我们会一起出现。” 这是一场明晃晃的营销。 但这场营销,实在有些太过劳累。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60节 在电影上映期间,每天都要这么做,清卉和小央、封年会极为疲惫,因为他们每天都要飞往不同的地方,以极饱满的情绪来面对观众,并且中间可能有很多不可控的危险因素。 但说实话,这是目前他们能想到的最有用的。 冬树有些心疼,清卉却已经转了头,对王尽说:“尽姐,你安排下吧。” 封年叮嘱:“对,尽姐,行程你来定,每个城市都提前安排化妆师和服装。”他还是有些臭屁:“我得保持一直帅气。” 既生也同意了。 冬树站起身,她没有阻止,只说:“我和你们一起。” 清卉不想让姐姐去,这段时间其实姐姐都很忙,清卉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熬夜,她也不敢熬,生怕自己不好了,姐姐会难受。 很多时候,她睡去的时候,都看到姐姐还在和谁打电话,或者在看片子。 冬树眼睛下隐隐有黑眼圈,但她很坚决:“中间可能危险,也许会有比较狂热的粉丝,我得跟着,护着你们安全。” 她挥了挥手,对他们笑了起来:“我不是特别厉害吗?” 这事就这么定了,王尽那边将这事宣传出去的时候,清卉他们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今天时间比较着急,就定在了京市。 毕竟是第一次活动,自然是定在了唯一那家愿意和既生合作的影业公司,媚媚也参与进来,和影业公司商议后,选定了其中一家影院,在保密的基础上,清卉他们提前到了影院内,并且准备了一些已经做好的电影周边作为小礼物。 既生和媚媚没有跟着他们过去。 这是一场很累的活动,冬树和清卉他们四个人中间会消磨精气神,也许会乏力,甚至会累到失去快速反应能力。 因此必须留下能正常休息、能快速做出决策的人。 既生、媚媚、王尽、谷导和杜疼,便是冬树、清卉、小央和封年背后的全部依靠了。 这场活动被王尽命名为观影彩蛋,在发布后,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尤其是清卉他们三个的粉丝,响应尤其热烈。 但也有人并不相信,发表评论表示质疑,觉得这就是作秀,肯定只在京市附近的几个大城市搞搞活动就算了。 这些王尽都没解释,等到第二天,大众便会知道,这不是在玩笑。 当天活动便有了效果,买票人数增加了很多。 与此同时,清卉和小央、封年也出现在了影院内,在电影结束的时候,片尾曲响起,他们便悄悄走到了台前。 他们三个站在光亮处,对着观众们挥手问好,厅内人数不足一半,但欢呼的声音却极大,工作人员围在他们三个身前,帮忙维持秩序。 冬树就站在阴影处,默默地注视着,神经绷紧,以防意外的发生。 清卉、小央和封年轮流进行了简单的发言,针对电影说了一些感想,之后,他们大方地站在原地,给观众们签字合影,并且送了小礼物。 这一场活动很成功,观众们热情高涨。 粉丝自然是激动的,还有些不是粉丝的观众,只是偶尔选定了这部电影,并不知道这场彩蛋活动,没想到演员们就出现在眼前。 这些不是粉丝的观众也十分兴奋,排着队等着合影。 有年纪很大的老人之前并不认识清卉,现在特意走过来告诉清卉:“姑娘演得很好。” 但老人最喜欢的还是小央演的书生,和小央合影了两张。封年现在和剧中不同,老人盯着他看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你是太监春和啊!” 封年倒是觉得挺骄傲:“哎,大爷,是我!” 现场一片欢腾,不停有人拍照,之后这些照片和视频都会发布到网上。 王尽实时监控着网上的言论传播,但目前都是很好的评价。这些幸运的观众自然发布的都是极好的言论,夸他们真人和电影中一样美,性格也很好。 而那些特意去了影院,没能见到清卉他们的观众,除了有些遗憾,并没有太多其他的负面情绪。 毕竟电影是真的挺好看的,去这一趟不亏,有很多去看过电影的粉丝,开始真心实意地安利。 于此同时,冬树和清卉,还有小央和封年,已经匆匆赶到了机场,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第130章 反转 第二个地点, 王尽给他们定的是一个比较远的偏僻小城市。 他们决定这场彩蛋活动的时间比较仓促,王尽没有十分清晰的规划,目前只能想到不能只在京市周围, 这样会让大众感觉只是为了宣传,可能会引起反感。 因此,王尽匆匆定了这座离京市很远的小城市,这里有她相识的化妆师, 能保证服装和妆容不出问题。 这座小城市里并没有和既生合作的那家影业公司的电影院了,只有杜导和谭总朋友控制下的电影院。 因此,这家电影院给《出塞》的排片时间都是在夜里。 冬树他们四个在京市的活动结束之后,便直接去了机场,在路上看到的饭店随便吃了顿饭。 王尽订的航班是在晚上七点起飞,三个小时能到。待会他们能在飞机上稍稍休息一下, 等降落后便又到了要参加活动的时候了。 等活动结束之后, 他们才能正式休息,但也不会太久,便又要赶往下一个城市了。 行程十分匆忙, 等他们坐在飞机上时, 封年长长舒了一口气:“我看最近网上都是特种兵式旅游, 我们这也是特种兵式参加活动了。” 这次是活动第一天,便已经有些疲惫了。 但这点疲惫并没有让封年觉得沮丧, 而让他觉得更加兴奋了。 从小到大, 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做过一件事,这让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在燃烧一样。他忽然能理解自己之前爱看的热血动漫了,原来在一些重要关头, 人真的能爆发出和平日里不同的力量。 封年从来没想过, 自己竟然会这么高强度地飞遍全国, 就为了宣传一部电影。但这种从没有过的经历,奇迹般地给了他一些不同的感受,让他觉得身体里焕发出另一个不同的、全新的自己。 他现在有挺多感悟的,很想再说些什么,说一说今天看了电影之后的感受,说一说自己的角色体验,说一说今天遇到的观众给他的鼓励。 但小央已经闭上了眼睛,扯了扯封年的衣袖:“睡吧。” 小央之前曾这么累过,没名气的时候,为了个小角色,他在绿皮火车上站了一整晚,因此他十分有经验。 “现在我们得争分夺秒地睡觉。”小央十分老道地告诉封年:“不然你撑不到第三天。” 封年有些不乐意,前面就坐着冬树姐,他很想和冬树姐说话,但现在清卉靠在姐姐身上,姐妹两个也都闭上了眼睛。 封年已经不是当年那么极没有眼色的公子哥了,他小声说:“对,冬树姐也困了。” 然后,他老实下来,和小央一起闭上了眼睛。 既生的人已经安排好了第二站的酒店,十点半,他们走出机场的时候,便有车来接他们了。 到了酒店后,他们匆匆吃了些东西,然后换上了王尽安排的化妆师送来的新衣服,还补了妆。 在酒店略微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后,便又到了出发的时候了。 王尽那边还在修补方案,现在她才意识到,应该安排几个摄影师全程随同的,但摄影师现在赶不过来,今天的活动和昨天一样,还是只能靠观众的现场图。 今天的电影是在开始得便很晚,直到夜里一点钟才结束,这个城市人口不算太多,工作日出来看电影的人就更少了。 冬树他们到影院的时候,从后台看到了那一场的人数。厅内有一百多个座位,但现在只坐了十几个人。 但不管几个人,他们都得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 清卉和小央、封年没有打盹,而是抓紧时间思考待会要说的话,清卉想得清楚,既然来看电影了,那就是很值得感谢的人。 那他们就得拿出最真诚的态度来,他们在京市的发言有多长时间,那么在这座小城的发言就得有多长时间。在京市送出了多少礼物,在这里每个观众也要得到同样价值的礼物。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不管城市大小,也不管场内多少人,每个观众、每位粉丝,都是很重要的人,绝不能厚此薄彼。 小央给清卉和封年鼓劲:“好好发言,别太久了,毕竟时间晚了,大家得回家休息,但态度一定要好。” 这个时间,清卉已经有些累了,她眼中有些遮不住的疲惫,冬树很心疼,但她什么都没说,只安静站在妹妹身后。 冬树手中拎着一个包,里面放着待会要送给观众的小礼物。 现在时间越来越晚了,王尽还在盯着网上的言论,她今天也是特意选的这个时间的电影,她想对杜导那边做出反击了。 果然,因为这一天清卉和小央、封年都没有出现,网上之前那些怀疑他们作秀的言论开始发酵,说这个彩蛋活动就是噱头,他们坚持不下去的。 但活动只做了一天,第二天就没了,还是荒诞到了可笑的地步。 杜导那边不傻,自然知道他们不可能只坚持一天,所以不曾在这些言论上发力,但王尽当机立断,给这些不好的评价买了热搜。 既生给了王尽充足的预算,王尽现在花钱很爽快,这些质疑的言论立刻被放大,引来了更多不知情的人。 热搜是下午买的,跟风一起批评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人凑热闹开始倒计时,扬言如果12点前未能看到这三个明星出现在某个电影场次的话,他们就会继续骂这部电影,也会骂这三个明星。 王尽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不解释,也不发言,只静静看着言论发酵。 私底下,她倒是和媚媚一起,安排了人手去安抚清卉、小央和封年的粉丝,让他们也保持静默,绝不在网上吵架。 晚上12点倒计时结束,清卉他们三个的活动照片仍然没有发出,这一刻的言论发酵到了极致,全是嘲讽。 但在群嘲一小时后,凌晨一点钟,现场观众的照片便发了出来。刚刚那些嘲讽他们言而无信的话,便像是一巴掌一样扇了回去。 活动现场,清卉站在了台前,面对观众的时候,她的状态与刚刚在后方休息时完全不同,现在满脸都是笑意,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当时拍摄时的一些小事。 和观众拍照时,她也笑容满面,还和一个有些害羞的女孩比心。 小央和封年的状态也很好,称呼着年纪大些的女观众为姐姐,绅士地送上了小礼物。 面对兴奋的观众发出的现场照片,那些原本还在抨击的人无话可说,但片刻后又找到了新的攻击点。 “看,现在已经过了12点了!不算是昨天的活动了,他们昨天还是没有活动!” 但这点也不用王尽这边解释,这也是她提前想好的一点。电影的排片时间被安排成这样,他们没办法诉委屈,没有人气的电影,便没有说话的权利。 但现在到了观众自己发现的时间了。 很快,有人在网上发了截图,截图上显示了这座小城当天所有电影院对《出塞》的排片时间。很明显便能看出来,1点能放映结束,已经是最早的了。 王尽这边什么都不用说,大众便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三个艺人即使想在昨天出现,那也是不可能的。 之后,很快有人发出了自己所在城市的排片时间,更多的截图发了出来,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部电影的排片时间真的十分糟糕。 原来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这部电影的演员要这么大强度的宣传,有些太过用力了。但现在大家都明白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要是能选,哪个漂亮的年轻女演员愿意在凌晨一点多参加活动啊,面对的还只是寥寥十几个观众。 再加上今天王尽花了钱的黑热搜,也被大众理解为针对电影的另一场攻击。 在这天夜里,王尽终于等来了她想要的逆转。很多人对清卉、小央和封年,以及这部电影,产生了怜爱的情绪。 加上看过电影的观众信誓旦旦的承诺,电影真的很好看后,很多人表示自己愿意去看,也有更多人开始向有关部门反馈电影排片时间不合理的问题。 冬树和王尽什么都没说,但终于等来了公众的注意力。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61节 而这份注意力,也确实来自于清卉、小央和封年的自我消耗。 冬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活动结束了,她和清卉、小央、封年坐在了回酒店的车上。 清卉靠在姐姐身上,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声均匀、但有些急促。封年也睡着了,但小央也强撑着没有睡。 他含含糊糊地冬树说着接下来的事情:“得卸妆……” “最好敷个面膜……” “我不能长闭口……” 小央说一句,冬树便应一声。 到了酒店后,化妆师已经睡了一觉,等着他们了。化妆师给已经睁不开眼睛的三个人卸了妆,冬树拿来了面膜,给他们敷上。 她也很累,但无比清醒,看着酒店套房的时钟,计算着敷面膜的时间,等时间到了,她便将面膜拿去。 肯定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睡在沙发上,冬树轮流将他们背去了自己的房间里。 冬树和王尽沟通过了,不能总是那么累,明天的行程会近一些,不会飞太久,这样便能睡个懒觉了,但之后又得出发,赶往下一个城市。 电影会上映一个月,这一个月,如果都这么过,冬树不知道清卉能不能熬下去。 她坐在清卉的 殪崋 床边,好不容易歇下来,她才看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电话。 是钱岱、贺林和余渊。 时间有些晚了,冬树思考着不然明天再回电话的时候,她手机再次亮起。 冬树接通后,钱岱的声音传了过来:“导演。” 凌晨两点多的钱岱听起来过分得清醒了:“导演,我和贺林、还有余渊能不能也去参加这彩蛋活动?” 他为自己争取:“我们三个也算是有些粉丝基础,戏份也挺多的,我觉得观众看到我们应该也挺高兴,不会太失望。” “另外就是……清卉他们累成这个样子,我们却什么都不做的话,实在心里难受……” 第131章 攀升 钱岱的提议被冬树传达给了王尽。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冬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宣传这一块便由王尽来全权负责。钱岱拿到了王尽的电话号码,等天亮了, 他们两个便会直接联系。 冬树没再耽误时间,她也有些累了。在活动现场,虽然不用上台,但她也神经紧绷着, 生怕出什么问题。 清卉躺在床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只是因为太过疲劳,清卉的呼吸声和以往不一样,略微有些急促。 冬树躺在她身边,轻轻握住了妹妹的手。 被姐姐的气息包裹住, 清卉微微蹙着的眉头慢慢放松, 呼吸声慢慢平稳下来,姐妹两个进入了深睡中。 既生现在很担心姐姐和妹妹,但他知道她们两个很忙, 于是没有给她们打电话。 明明关系那么亲近, 他却只能和大众一起, 等着在网上看到她们的照片。 既生睡得也很晚,没等到姐姐和妹妹的照片, 他便一直担心着, 直到一点多,开始有了现场观众的照片发出,他看到了清卉精神十足的样子, 才放了心。 但在所有的照片里, 都是清卉、小央和封年站在灯光下, 笑容明朗地和观众互动。 只在寥寥几张照片中,在灯光昏暗的角落里,他才能看到姐姐的身影。 冬树的身影很好认,即使背着光,根本看不清脸庞,但她的身姿仍然笔挺得像一棵树。因为精神力集中在清卉、小央和封年身上,冬树蓄势待发,如同蓄了力的箭一样。 看到这样的姐姐,既生松了口气。 还有很长时间的仗要打,他也必须要睡了。大众情绪上来了,他也要做些事情了。 小宜回了学校,虽然学校里支持学生出去拍戏,但有些考试还是必须的,学校很体贴,专门为一些情况特殊的学生准备了补考。 小宜补考很顺利,在一场考试的结束时,她将试卷交上,和老师道了别,但转身时,老师叫住了她。 “其实我这门课,已经和学校申请了给你免考,但还没通过审核,你就过来了。”老师看着她。 小宜有些不明白:“我没申请……” “是我申请的。”老师说:“我看了你们的电影。” 这个老师年纪很大了,平时上课总是不苟言笑,看起来颇为严厉,因此现在他也不会去夸奖小宜,说到这里,便是老师的极限了。 最后,老师只说:“以后要是有机会,帮我要几个你们剧组的演员签名,对了,谢冬树的也要。” 小宜的心怦怦跳,自从回了京市后,她便到了学校里,冬树叮嘱她要好好考试,她很听冬树姐的话,一心沉浸在功课中。 为了保持注意力,她一直泡在图书馆,没有去问电影现在的情况。 这是她第一次得到了认可。 小宜出了考场后,便拿起手机,想给清卉姐打个电话,和她说这个好消息。这个老师清卉学姐也认识,是个不会说谎的好老师。 清卉学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但小宜拨通手机号后,那边迟迟没有接通。 她犹豫片刻,给小央打了电话。 小央倒是接了电话,好像在吃饭,旁边有稀里糊涂喝粥的声音,小宜略一迟疑,小央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是封年,”小央小声说:“他在吃面条。” 因为太饿,因此不在意形象了。 “清卉还在睡,她身体不好,昨天熬夜了,今天得缓下。”小央看了下时间:“但也睡不了多久了,我们一个半小时后就得准备出发了。” 小宜安静听着小央哥说着现在的情况,确实挺累的,但效果也是真的好。小宜怕自己耽误了他们的时间,简单告诉了他老师的话。 挂了电话之后,小宜想着,钱岱、贺林和余渊也去坐了这件事的话,自己是不是也能去做? 只是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名气,也许观众并不认可。 这样纠结着,她最后拨通了王尽的电话。 王尽倒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自愿来做宣传,她和钱岱电话后,当天钱岱便飞到了京市,晚上的时候,贺林和余渊也到了。 王尽和谷导、媚媚一起,和钱岱他们三个开了小短会,商议了行程。 钱岱、贺林的余渊的年纪比较大了,没办法进行清卉他们这样高强度的活动,王尽暂时将他们的活动频率定为两天一次。 在网上公布钱岱、贺林和余渊将会参加活动的消息后,热度自然不如清卉当时。但对票房是个很大的提升。 毕竟,知道钱岱、贺林和余渊的,都是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人,这些人大多事业有成,就算是挣不了什么大钱,买张电影票的钱和自由还是有的。 既然自己去看了,这些观众也愿意给家里爱人和孩子也买上一张,一家人乐乐呵呵陪着爸爸妈妈追寻年轻时的偶像。 要是能遇到演员本人最好,遇不到的话,也算是给自己的青春补了张电影票。 小宜咖位确实小,没什么名气,王尽怕观众对她没兴趣,又找了罗起,还有另一些年轻的演员,都是戏份不多,名气不大的。 他们一起也组成了小组,官宣会一起参加活动。 这部电影的宣传力度极大,之前从未有过。之前都是花钱搞宣传,而现在他们是自己亲自来。 这会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而其他的电影里,演员们拍完后,都会有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没那么多时间来进行宣传。 也有不少明星会担心出现在大众面前太多次,会影响自己的形象,毕竟滤镜下的长相和现实中并不一样,所以一般都不会配合这种宣传。 而冬树的剧组,大家都闲着,拍完了这部电影,他们之后便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可以全心全力投入到宣传中来。 并且,冬树很追求真实,在拍摄人物时,细致地展示了皮肤的细节,电影中角色的长相和真人一般无二。 对于走出镜头这事,大家无所畏惧。 粉丝们自然热情高涨,即使不是粉丝的普通观众,也耳闻了此事,在选择电影时,也会被“说不定能遇到演员呢”这样的想法影响着,选择了这部电影。 即使排片时间不好,但《出塞》的票房迅速增加。 同时段还有几部流量偶像的爱情电影,和儿童动画电影,这些电影粉丝数量巨大,刚开始,《出塞》的票房被死死压在底部,现在却开始了猛烈的攀升。 在一周时间内,便从票房排行的底部已经上升到中上的位置了。 而清卉、小央和封年果然履行了承诺,每天都出现在不同城市的影院中,目前的行程已经跨越了六个省市。 虽然他们看起来仍然笑容满面,和观众们热情合影,但其实已经肉眼可见有些憔悴了。 在这场被大众称为“自杀式宣传”的活动中,清卉、小央和封年耗着自己的生命力,为《出塞》争取来一丝转机。 与此同时,在钱岱和小宜带领的另两个小组辅助下,电影热度居高不下。 王尽说得对,电影是部好电影,只要有人看,他们便能赢。现在观影人数增加,好评数量也已经能大大超过杜导那边花钱的差评数量。 转机既然出现,既生便不会白费。 他开始了行动,因为不断有观众抱怨排片时间不好,他找了相关的人,将观众呼声放大,终于在电影上映的两周后,将一些院线的电影排片时间争取到正常的范围内。 杜导自然是不高兴的,冬树来拍电影本来就让他觉得被冒犯了,现在这部电影竟然能拍得好,那更加是种侮辱了。 杜导安排了大量人手开始给《出塞》挑毛病。 所有电影都是有问题的,只要花时间,就能找到错处。往小了就是一些穿帮镜头,往大了便是一些历史不符、逻辑错误。 冬树太过细致,每天拍完戏,她都花时间去审片子,若是有问题,第二天就重拍,直到满意为止。 拍完之后,她和谷导又花了大量时间来检查。 杜导的人花了很长时间,都没能找到穿帮镜头。 但和历史不符的情况是有的,很快有官方认证为历史研究者的人实名质疑,说这部电影存在大量与历史不符的情况,比如酒杯的形制,或者士兵的装扮。 冬树倒是很好脾气,她之前那个名为“演员谢冬树”的账号已经停用,现在有了一个名为“导演谢冬树”的账号。 她很温和地转发了那人的质疑,然后一点点做出解释。 这引起了另一波议论,毕竟她只是个导演,来和专业学者对峙,确实有些自不量力了。 但舆论还没来得及发酵,便有更多的新注册的实名认证账号转发了冬树的回应,这些账号全都是来自高校或者历史研究院的教师和学者。 有人在转发时,口称“冬树学姐”,还有人发布了当时和冬树一起拍毕业照的合影,以及她作为历史系的优秀毕业生上台接受校长拨穗礼的照片。 电影上映时,冬树早就把电影票给这些帮过忙的老师同学们送了过去,现在这些已经有些资历的同学们完全有底气为她说话:“我看过电影了,酒杯形制、士兵穿着、花瓶的摆放绝对没有问题。”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62节 有了专业人士的背书,原来的质疑自然消散,最开始质疑的那个自诩专业的人,账号也已经默默注销了。 冬树没多说话,但在她这番解释后,大众产生了另一个友好的误解。 “怪不得她消失了那么久,竟然是为了这部电影专门去读了研,真的太厉害了。” 这样美好的误会,不用白不用,王尽立刻将这样的声音扩大。 这样一部没有色情镜头,演员演技出众还没有黑历史,并且被历史学者们盖章的电影,老少咸宜。 并且,在此事后,很多人热衷于研究电影的细节,想发现更多的历史知识,这一细看,他们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演皇帝的钱岱,竟然在边城演了小贩。 演了公主的小宜,竟然还演了路边的尸体。 听说卖馄饨的老板娘,竟然真的是剧组做饭的阿姨?还有那个看起来挺凶的屠夫,好像是剧组的司机? 很明显,这个剧组不太富裕,人员利用到了极致。 这是一部正剧,剧中没有什么调侃和故意设置的尴尬幽默,观众在观看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沉浸其中,感到了历史的厚重和人物的伟大。 但戏外,这些小小的发现倒是增加了不少趣味性。 这些事情倒是无足轻重,并不影响影片的整体观感,为了保留观众的兴趣,王尽偶尔也会放出一些拍摄时演员们用手机拍的有趣的照片。 冬树信任王尽的决策,她只是觉得有些疑惑。 小宜演尸体的时候,脸上涂了不少假血浆,还有钱岱演摊贩的时候,就露出了一个一闪而过的侧脸。 大家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大家看电影看得这么细吗? 第132章 自力更生 冬树倒是没怎么在意票房了。 她也挺累的, 除了那次罗倾打电话来,随口说了句网上有人质疑电影与历史不符,她便抽时间上了网, 解释了一次之外,其他时间里,她都专心陪着清卉、小央和封年。 钱岱那边,因为活动次数也挺多, 冬树给章凌打了电话,问她能不能来帮忙。 章凌过年时回了家一趟,年后又来帮了忙,在武打戏份结束后,便又回了家中。 当然,不管她在片场, 还是回家, 身边都跟着个大师兄。章凌爸妈挺吃惊的,对于女儿的未来,他们挺洒脱, 不管结不结婚都好, 他们家里有武馆, 总能养活她。 但现在女儿和大师兄情投意合,她爸妈也挺高兴的。 大师兄的父母早就离婚了, 没人愿意要他, 他在武馆待了很多年,武馆就是他家一样,章凌爸妈将他视入己出, 也知道他面相凶恶、但心性颇善。 因此, 过年时知道女儿和大师兄在一起了之后, 章凌爸妈一下子觉得自己身份不一样了,原本是几个孩子的师傅,现在变成了岳父岳母。 夫妻两个觉得十分新奇,很希望章凌和大师兄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他们想偷偷看看两个孩子是怎么谈恋爱的。 不过,现在电影已经拍完很久了,章凌带着她的挂件师兄在家里也待了很久,父母的新奇劲早过了。 冬树和她打电话说希望她来帮忙的时候,章凌立刻便答应了,当然了,还是带着她那个挂件师兄。 这次章凌和大师兄倒是需要分开几天了,章凌跟着小宜那边,大师兄跟着钱岱这组,防止现场人多,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即使没有在一起,他们两个仍然天天打电话,很是甜蜜。这让余渊看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余渊是个老单身汉了,要是本来就是不婚主义还好,但他不是。 他年轻时有很相爱的女朋友,只是自己被雪藏后,曾经海誓山盟的女朋友也离开了,自此余渊封心绝爱。 不过大师兄近两米的个头,当着保镖,跟在钱岱身后,脸色严肃,看着手机时却笑得傻兮兮的,怎么看都有点膈应人。 余渊在等待电影结束时,还未上台,忍不住回头看了大师兄好几眼,果然又看到那个傻大个笨拙地在手机上戳戳点点,脸上挂着甜蜜的痴呆笑容。 余渊心里难受极了,甚至想申请换个单身汉来,起码不这么遭人烦,他胡思乱想一阵,便到了上台的时间。 片尾曲响起,钱岱走在最前面,带着贺林和余渊到了台前。 在幕布前,余渊已经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了,笑容十分真诚。在观影前,观众自然是期待能看到最火的明星的,想看到清卉、小央和封年。 但电影结束了,各个角色入了心,观众们便开始觉得能见到哪个演员都好。余渊十分受欢迎,他已经中年,但这么些年里,从未断过健身。 虽然在冬树面前,余渊的武力值十分不够看,但他一身极为美观的腱子肉,对非专业人士来说已经十分惊人了。 圈内这些年流行花美男,不管年纪大还是年纪小的,都看起来白净斯文。 也有走硬汉风的,但颜值上稍微有些欠缺,完全是靠稀缺和面熟混起来的。 余渊这次出来,便有些填补空白的意思了。他年轻时便是以冷峻小生的名头火的,现在年纪大了,脸上没有一点赘肉,仍然是刀削斧刻的一张脸。 因为这些年里沉寂,他不怎么爱出门社交,实为社恐,在观众看起来便是极为冷酷的硬汉了。 看电影之前,只有年纪大些的观众想看余渊。 但看完电影之后,年轻观众也想见见他,因此,余渊在活动中获得了极为热烈的欢迎。 余渊年轻时曾火过,虽然被雪藏这么多年,现在对这种热情倒也不陌生,只是他有些跟不上时代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脸红红的小姑娘上台,让自己把食指和拇指放在一起,然后再合影。 余渊倒是挺敏锐的,生怕这是什么侮辱人的不好的动作,有些不敢做,贺林悄悄告诉他,这叫比心。 钱岱年纪更大,但他有个女儿,所以对年轻人的新鲜玩意还是知道些的。 但知道归知道,自己做起来比心的动作,还是不怎么准确。在现场观众的合影中,钱岱和余渊面容严肃地比心,因为有些没信心,只能偷看贺林的动作。 贺林是最标准的,她站在中间,面容明艳大方,和身边那两个的忐忑不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张图一传到网上,便火了起来。 很多人转发,表示太真实了,这就是自己和学霸的区别。 另一边,小宜带领的那一组,也发生了一些趣事。罗起戏份不多,但是人设很好,长相不错,也博得了观众喜欢。 小宜颜值很高,不然当年也不会被杜导和谭总看上,她的气质本来和清卉有些相像,但看过电影后,观众便能够很好地区分她们,一个性子更刚些,另一个软糯一些。 有对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去看电影,遇到了小宜这组。 孩子妈妈立刻找了罗起合影签字,孩子爸爸乐呵呵地去找了小宜,两个人都十分开心,只留下懵逼的孩子被遗忘在电影院里。 活动结束后,小宜才发现会场里剩了个说话都不清楚的小朋友。 他们只能开始了寻找孩子父母,告知了影院的工作人员,还打了报警电话,为了提高效率,演员们的账号还发布了消息:“南城电影院,急寻小朋友的家人!” 为了保护孩子隐私,照片里没发孩子的长相,只拍了穿的衣服鞋子。 宣传活动一下子变成了公益活动。 孩子爸妈倒不是故意的,他们都以为对方带着孩子,完全没意识到孩子丢了。路上,两个人还兴致勃勃地刷微博,看到了寻人信息后,他们还感叹:“怎么会有人把孩子丢了啊。” 片刻后,他们才意识到那就是自家崽啊! 小宜他们倒也没等太久,影院的工作人员便接到了电话,说孩子爸妈正在返回。 小宜不着急,她气质柔婉,小朋友很喜欢她,她正在耐心地陪孩子玩拍手游戏。孩子爸妈到的时候,本来就没多担心,现在看到孩子玩得正高兴,他们立刻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孩子爸发了条新微博:“快乐的一天。”配图是笑着的夫妻俩,身后是他们失而复得的崽。 这事被大量转发,因为孩子十分安全,还得到了不少小礼物,没有任何损失,大家也都乐呵呵的。 有人说要给这对父母邮寄“忘崽牛奶”,还有人说自己是200多个月的宝宝,希望爸妈也能把自己忘记,然后被漂亮姐姐抱抱。 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都十分有意思,谈论热度比较大。 王尽每天都盯着网上的消息,现在心里倒是十分感慨。如今这个时代啊,有记忆点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才有人红毯假摔,有人故意穿衣漏点,还有人的恋情分分合合,不管好事坏事,被记住了才是最重要的事。 本来王尽还在担心着,虽然电影好看,但演员们大多名气不大。接下来又有不少电影上映,怎么才能有记忆点。现在倒是好了,演员们十分争气,身体力行造了不少梗出来。 这样,演员的热度和电影热度相辅相成,只要一个还火着,就能持续带动另一个。 演员和电影都是正面的,这样的相互影响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王尽对于宣传十分克制,没有去刻意制造宣传点,而是顺势而为,要是哪个梗有了热度,她便跟着添上一把火。 冬树现在已经陪清卉、小央和封年走过了十几个省市,她争分夺秒地想让清卉多休息一会儿。 刚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封年现在也蔫巴了,之前还总是想和冬树姐说话,现在他也学会了节省精力,只在台上展示自己最好的状态。 冬树十分心疼:“时间差不多了,让尽姐那边发通知,说你们身体不适,活动可以结束了。” 其实,观众们都能看出来清卉这一组的憔悴,要是停止了他们三个的活动的话,其实观众大多能理解。 大家都是人,都有过为工作拼命的时候,要是真的挺不住了,还是要休息的。 但清卉十分坚决:“要是不舒服,我就告诉姐姐了,现在只是有些累,但是还好。” 冬树只能让她再三保证,不舒服了一定要说。此后,冬树更加严密地盯着清卉,只要她表现出来不适,那边立刻结束活动。 但清卉却真的撑了下去。 彭老给冬树打了电话:“电影我看了,很不错,今年的电影节我想提名这部电影,能提名的奖项,我打算都提了。” “但是得奖不能保证,”彭老说:“杜导那边挺不高兴了,还有些人不喜欢你,他们可能要捧另外的电影与你抗衡。” “不过这个票房成绩,已经十分优秀了。” 彭老郑重说:“恭喜你,冬树,正式踏进了导演的圈子。” 冬树这才意识到,《出塞》不仅有了名气,甚至还挣了钱。本来她和杜疼一厢情愿,以为自己不会拍出有多大成绩的片子,做好了准备接受失败,现在竟然获得了她们想象之外的成功。 这不仅是她一个人的成绩,而是整个剧组的成绩。 她不想因为她和杜导的恩怨,导致电影只是被提名而已。 冬树和王尽、既生商量了,将彭老的意思转告给了他们。王尽说她会负责电影的大众投票环节,既生也表示,他会想办法和评委组沟通。 他们努力了那么久,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冬树难得地变得贪心了起来,票房她要,奖项她也要。 跟了她这么久的这些人,值得更好的奖励。 第133章 将军的义务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63节 其实冬树对于争功劳这事, 还是有些经验的。 她当将军时,战功赫赫,不少朝中大官将自家子弟送到了她身边, 等着蹭些功劳来,等功劳到手,家中再在朝中美言几句,便能得些肥缺官职, 此后前途无量。 但功劳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每个敌人的首级都是由士兵亲手斩杀,世家子弟想要功劳,那自然会夺了其他普通士兵的卖命成绩。 世家子弟们各个都是混日子的,平日里看起来最为潇洒,出口成章,凛然大义。战时就躲在最后方, 身边簇拥着不少护卫, 而真的为国家、为百姓拼命的,是那些没背景的普通士兵。 他们用满身的伤,甚至用自己的性命, 才换来了一些功劳来。 战场上的功劳是大事, 一个敌人的首级便代表着半贯钱。要是士兵死了, 他的战友们便会帮他记着,等着战后上报长官。这些钱会送到他的家乡, 赡养他的家人。 功劳积攒得够多了, 并且侥幸历经百战还能活着的话,才能换个小小的官职。 冬树不能、也不愿让这些用命换来的功劳被什么都没做的世家弟子强占。所以,她要争功劳, 要为那些真正流了血的人留住这点不多的荣耀和身后财。 当时的冬树, 为每个还活着的士兵守住了他们的功劳, 即使得罪了那些世家弟子,她也并不后悔。 而那些已经死去的士兵的功劳,她便问了和士兵关系不错的同乡的建议,若是死去的士兵家中极为贫困,她便作了主,将属于死去士兵的首级给了世家弟子,但世家弟子要出两贯钱才能买下,远远多于朝廷奖励的半贯钱。 这些钱,冬树会亲自带人前往士兵的家乡,送到他至亲的手中,就算自己不能前去,她也一定会派出自己信任的副将去送,算是给遗孀们撑腰。 在冬树之前,这些世家弟子们获得功劳极为容易,还未开口,便早就有想讨好的人将功劳奉上。 因此,这些世家并不喜欢冬树,在她死后,便不再有人提起她来,更不曾提及她曾有过的辉煌功绩。 但到了今日,她仍然没有后悔过。 现在,她便觉得自己又成了一个将军,只是现在她的战场已经不见了刀光剑影。 清卉和钱岱他们,都是冬树的士兵。他们的表现已经足够好了,既然如此,冬树便要为他们争取来属于他们的荣耀。 她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提供不了太多资金上的支持,她能做的就是给自己相熟的人打了电话,寻求帮助。 此外,她搜集了很多在剧组的时候,大家拍摄的视频和照片。刚开始在京市影视城里早起背台词,之后在边城等秋、一起过年…… 因为都是用手机记录下来的,所以视频里大家面容并不太清晰,封年拍大家一起摆放道具,他一边走,一边拍,还嫌弃着钱岱摆得不好,镜头摇晃着,背景音是钱岱的笑骂声。 余渊的动作戏不过关时,他崩溃到不想说话,也被记录下来,被拍到的余渊干脆利落地转了身,对着镜头重重哼了一声。 过年时大家表演节目的视频是祥文叔拍的,镜头也不稳,拍出来的效果朴素得就像是一场家庭聚会。 媚媚和清卉,还有造型组的几个姐姐一起蹲在地上展平戏服,她们两个干着活,还得斗着嘴…… 冬树找了人将这些照片和视频剪辑在一起,做成了一部很粗糙的纪录片,完完整整地记录了电影拍摄的过程,然后交给了王尽。 她没有去宣传电影的拍摄过程多么高大上,她比不了杜导财大气粗,能为自己的电影建一座影视城。 她也没有去制造噱头,说这是一部多么多么厉害的电影。 冬树想展示给观众的,就是一颗真心。在视频的最后,她站在镜头前,对着观众鞠躬,希望能获得支持。 在所有人都在用花里胡哨的宣传来包裹作品的时候,她选择了一把撕下华丽的包装,展示了最里面的核心。 演员们也是普通人,他们只是一起做了一份用心的工作罢了。 王尽拿到她这个简陋的纪录片后,有些纠结,不知道应不应该放出来。住着普通的民宅、住着帐篷,自己缝衣服,为了吃的闹小脾气,过年也会嗑瓜子嗑到上火……王尽不知道这些东西应不应该展示出来。 毕竟,这些和其他剧组比起来,显得有些low。 但最终王尽决定相信冬树。 冬树自入行以来,甚至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向来都是这样的。虽然因为耿直而被驱逐,但现在也获得了来自各方的帮助。 王尽赌一次,赌真诚真的能获得认可。 视频发出去后,王尽紧紧盯着反馈,随着播放量的增加,讨论也多了起来。 “明星也不是非得住五星级啊。” “竟然和我家过年吃的瓜子一样诶!” “封年真的好好笑,之前没看出来他是个这样的傻逼(褒义)。” “清卉素颜好美啊……糊成这样也美得毫无死角!” 这些年娱乐圈走的已经不是大众路线了,致力于与普通人隔离开,营造出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幻象来。 珠宝要百万级的,衣服要高定的,就算是补税,都要以亿为单位。 人全身一共78个器官,有40-60万亿的细胞,所有人的构造都基本相似。而娱乐圈靠着面部巴掌大的优势,硬生生活成了高等种族。 这是近年来头一次明星们将自己和普通人无异的生活展示了出来,奢华自然迷人眼,但真实也是极为吸引人的东西。 冬树在视频的最后,真诚地希望大家能为影片在电影节投票。 反响真的很不错,在电影节大众投票环节开启的时候,《出塞》的票数一路狂增。因为数据拉其他影片太多,而显得有些异常。 谭总朋友那边自然抓住机会,举报了《出塞》数据作假。 评委组极为重视,开启了调查,但《出塞》的每个数据都来源清晰,根本查不出问题来。只能不了了之,继续大众投票流程。 杜导和谭总朋友那边只能干瞪眼,看着《出塞》数据继续飙升。 而在大众投票过程中,《出塞》在影院的上映已经结束了。票房成绩十分不错,既生之前投入了很多钱,现在获得了翻倍的回报。 因为当时没人看好这部电影,所以投资人只有既生一个。分钱这事,冬树便交给了既生那边。 既生知道姐姐的意思,她不在乎钱,于是既生专门给每个演员都另发了一笔奖金。 当时冬树和杜疼没多少钱,给出的片酬不多,现在既生拨过去的奖金比片酬的金额还要多。 但这笔钱到账的时候,并没有多热烈的反应。演员们都累坏了,终于坚持到了电影上映结束。在此期间,小宜有些着凉发烧了,仍然坚持参加活动。 现在,他们全都待在家中,昏头昏脑地要睡上好几天。 杜疼那边也得到了数额极大的回报,她挺高兴,但高兴的不是挣到了大钱,而是:“有钱了,我就不用去写那些婆媳剧了。” “我有了新的想法,还想写一部历史剧本。” 金钱才能给她写作的自由。 谷导那边也得到了很多钱,他十分震惊,没想到自己当时帮冬树指导这部前途未卜的电影竟然能获得比自己当导演更多的酬劳。 谷导更加积极了,专门打电话来问:“我那些老伙计也收到钱了,说冬树这孩子大气。对了,你什么时候还拍吗?我和老伙计们随时都能出动。” 他们是真的很愿意跟冬树干活,不止是能挣钱,主要是干得舒心,一整个剧组一心往前看,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这样的感觉。 这些钱解决了钱岱、贺林、余渊、罗起这样没片约的演员的燃眉之急,他们本来就收入不多。钱岱办了补习班,赚的是辛苦钱。 罗起跑龙套,也是扣扣嗖嗖的。 他们当时能选择跟了冬树,也是信了她,愿意赌一把,现在赌赢了,心里极为畅快。章凌和大师兄也收到了钱,数额比之前冬树承诺的多了很多。 章凌以为打错了,专门问了她,得知了情况后,大师兄立刻将自己的钱全都给了章凌。 他们两个手里从没有过这么多钱,一下子兴奋极了,去给爸妈,还有武馆的大家都买了礼物,很是扬眉吐气了一次。 当然了,对于清卉、小央和封年来说,这些钱不算什么。 但他们也获得了更珍贵的东西。 清卉成功开拓了新的形象,观众认为她虽然戏份不多,但看她表现已经足够在一些大女主戏中担当重任,她不再受困于外貌,能够开拓更多的戏路了。 清卉有了新的路要走,而小宜顶上了她的位置,成了新一代小白花代言人,本来已经没了前途的小宜,现在知名度很高。 封年也不错,之前他总是演的没什么脑子的角色,头一次演了悲剧人物,当时他的粉丝有些抗拒。 但他的粉丝大多是颜粉,看了电影后,立刻便改了口风:“年年简直是为了太监而生的!” 原本眼神单纯又无知的封年,在电影中面容惨淡,视线低垂,像林中受了惊的鹿一样,谨慎又隐晦。 在深蓝色太监服装的映衬下,他多了些阴柔的美感。 不得不说,这样的封年,也很适合粉丝舔颜,并且他作为演员的专业程度得到了更广泛的认可。 而小央的收益是最多的。 他之前情况更加糟糕,受困于深情男二的形象中,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办法。找他的戏只有这些,他不接便没有别的戏了。 虽然他之前曾洒脱地和冬树、清卉说,演一辈子深情男二也没有什么不好,年纪大了演深情大叔也可以,总归是有了名气,有了钱。 但在有了名气、有了钱之后,他私心里也有些其他的追求。 他也想演一些更加深刻、更加有追求的角色,他不想总是追在女主的屁股后面,彷佛爱情便是所有存在的意义。 但他并没有这个机会。 他选择不了市场,只能被动地被市场所选择。 而冬树给了他不一样的角色,他可以不再为了爱情而疯狂,可以有除了深情之外的情绪,可以当个少年意气风发,可以络腮胡子满面,腹中满是沟壑。 能演这个角色,小央已经是心满意足。 而现在电影大获成功,他也开始被主流所接受。之前谈论他时,谈到的都是戏中的爱而不得;现在,开始有人说起他的角色完成度,说起他横跨两种人生中的精湛演技。 小央已经别无遗憾了。 他在家整整睡了两天,醒来后得知冬树正在努力争取电影节评委组的支持,想获得奖项,这样她才觉得对得起剧组的大家了。 但小央心里只想着,不管得不得奖,她都已经对得起所有人。 第134章 绝境 由于杜导和谭总的资本朋友们旗帜鲜明地对冬树表示了反对, 因此圈内对她态度十分矛盾。 说实话,大家都是有些良心的,就算是这么些年浸在脱离了大众的奢侈生活中, 早年间,这些知名人物也曾有过一些不堪的过去。 或者是自愿,或许是被迫,他们或多或少地付出了一些自己原本珍惜的东西。 即使现在处于得利者的立场上, 听闻了冬树为了一个一点名气都没有的女孩做出的冲动行为,他们在饭桌上嘲讽着抨击,笑她的不识好歹。 但夜深人静时,他们也会想到自己的当年,若是在改变命运的那天,也能得到这样的帮助, 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尽管这样想着, 但毕竟当年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不同了。 戴黛也是。 现在她已经成了圈内很有地位的一线女星了,即使演技多年来始终如此,但再也没有人敢批评她了。 她活成了曾梦想过的样子, 甚至慢慢遗忘了刚开始到了大城市后做服务员时的单纯想法:挣了钱, 买个小小的房子, 好好工作,重新读书。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64节 她也遗忘了当时对冬树和清卉的羡慕, 如果冬树不再出现在新闻上, 戴黛便可以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当这个圈子的受益者和维护者。 但冬树在沉寂几年后,再次出现了。 在新闻上看到冬树的时候, 戴黛不由自主想起了那时候她和清卉在酒店里用床单把自己卷起来, 冬树无可奈何将她们展开时的样子来。 戴黛身份很高了, 在所有的场合中都被人尊重着,但现在心中却不可自抑地产生了羡慕的感觉来。这让她有些恍惚,她已经多久没有这种情绪了? 冬树和清卉很明显地没有改变,笑容依旧,走在她们很早就决定的道路上,从不曾对自己产生质疑。 而现在,被视频中她们的笑容蛊惑了,戴黛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 她住着京市最好的别墅,房子里有很多佣人,她晚上还要去和一些大领导喝酒,巧笑嫣然便能得来不少好处。 这是她想要的日子。 但看看她的衣服,看看她修修补补的脸和身体,看看她违心说的好听话,看看她做过的亏心事,哪一点和之前的自己一样? 甚至为了讨好大领导,她开除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岚姐。 因为岚姐总是担心自己,甚至在她和大领导情意正浓时,故意打电话来催促。 虽然离别时给了岚姐很多钱,但两人就此疏远,戴黛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新的人越来越精明世故,越来越会讨她欢心。 戴黛有些恍惚,不敢承认心中慢慢生出的一点懊悔,只能将这种改变定义为进化。 她和冬树多少有些交情,但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戴黛自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去帮冬树,但她心中那些无端生出的小情绪却让她有些难以安定,最后她悄悄给评委组那边打了电话。 除了戴黛,还有很多人。 他们和冬树没什么交集,聚会时也会跟着其他人附和几句,批判她实在没有眼色,就该一辈子寂寂无名。但私下里,他们都觉得没什么必要去欺负这样的一个不合时宜的好人。 《出塞》上映那阵子,杜导京圈里的人和他同仇敌忾,在访谈中言论一致,批判这部电影。 但其他利益不相关的人,并不愿意掺和其中。一边是利益,一边是良心。要是有得选,他们两个都想要。 因此,当时很多访谈邀请了其他的明星,在签合同之前,经纪人都会要求加上一句:不得谈及正在上映的电影。 在不得罪杜导的情况下,保全了自己仅剩的那点子良心。 圈内无人发言,但很多人都在悄悄盯着冬树的动向,看她剧组的人同心协力在绝境中杀出了一点转机,看她那边负责宣传的人当机立断,抓住了转机,打出了生机。 他们默不作声,看着她的电影票房一路攀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电影票房在今年上映的所有电影中票房都是靠前的。 而可怕的是,这是她的第一部 电影。 所有人都意识到,也许要变天了。 圈内被各种资本和背景的人把控许久,现在终于出来了一个不守规矩的。 女演员们是最高兴的,现在的大导演几乎全是男性,自然有正派的,但行事都带着些男人特有的风气。 杜导那种,觉得女演员们就是交换利益的工具。而好一些的导演,一般也会接受投资商们陪酒的要求,尽管餐后大多会酌情照顾女演员们意愿,但聚会中那种视线和装作无意的肢体动作,也十分令人不适。 导演自然是知道的,但这是规矩,所有人都装聋作哑。 而现在,有了一个女导演,一个作风强硬的女导演。 即使已经是圈内的得利者,也没有哪个女演员会傻到去阻碍冬树的发展。 她好了,才能带动周围的改变。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谁都不知道一场燎原的大火是从哪一颗小草开始烧起来的。也许,沉疴多年的旧疾,转机就在现在。 更何况,她不是草,她是树。 在她烧起来的时候,方圆十里内都能看到她的光,感受到她的暖。 电影节的评审组那边所有评委都接到了冬树的电话,这是很正常的,评委组成员是公开的,被提名的导演和知名演员一般都会提前联系评委们。 但他们不止是打电话,还会送礼物,以及邀请吃饭。 冬树没有这么做,她只是打了电话,聊了自己的电影,说了自己的想法,谈了一些理念和细节。 有些评委愿意和她聊一聊,也有些简单地听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冬树做不出来谄媚的事情,也说不出讨好的话,只能真诚一些。但既生不是姐姐这样的人。 他在背后进行了沟通,这些脏事自己来做就好,姐姐就这样,一辈子天真、一辈子刚直,一辈子当他的净土。 评委组有两位女评委,她们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对冬树的支持:“电影是个好电影,私人情感和电影无关,我们是搞艺术的,不是来搞关系的,也不是来搞钱的。” 彭老顾忌比较多,不能当众说太多,但他私下里也态度明确,一切以电影质量为准,不考虑其他。 这是令杜导最为厌恶的事情,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中头一次感到了挫败。 他厌恶不聪明的人,谢冬树就是他最讨厌的那个。当时她直接闯入他的领域,让他有些生气,感到了被冒犯,但心里也十分得意。觉得凭自己这么多年的资历和专业上的能力,掐死她不过是小事一桩。 而现在,她竟然真的拍出了很好的电影来。 甚至这时候他不去安排人,她就能凭自己得奖? 这令杜导更加生气,但生气之余,又感到了一丝害怕。 在电影刚上映的时候,杜导想看看这部电影,好在一些访谈中直指核心地攻击谢冬树。但那几天他还在忙,忙着和谭总朋友那边沟通。 等他忙完之后,才发现舆论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部他看不起的电影,竟然得了大众的褒扬。他只是看了一些评论,但自此更加不想看这部电影了。 他说着自己是看不起她,其实心理有些害怕,怕她真的拍出了很好的电影,怕自己真的找不出太大的问题。 原本,他不想让谢冬树的电影得奖,是对当初她在聚会上不给自己面子的惩罚,让其他人都看看,得罪他的下场。 而现在,不让她得奖,是为了自己的体面。 要是她得了奖,那他当初说了那些不认可她的电影的话算什么?难不成算放屁吗? 于是,既生那边在加紧和评委组联络的时候,杜导也比之前上心起来,挨个单独约了评委们吃饭。 几顿饭后,便有一个评委公开宣布自己身体不适,退出了评委组,并且推荐了杜导作为代替自己的人选。 杜导的资历是够的,早年间国内外各大奖项都拿了个遍,只是惯会清高作态,之前不愿在电影节中担任评委。 现在,他点了头,这个人选也就只能是他了。 评委会一共九名评委,其中一名是主席。既生本来已经联系了其中三名,加上已经声明保持公正的两名女品味,还有彭老,他已经得到了六个评委明中或暗中的支持。 但现在杜导来了,这一来,既生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他私下联系的那三名此后再也不接既生的电话了,只回了信息:“我们也难办。” 失去了这三位的支持,《出塞》不可能获得一个奖项。 原本那些已经因为《出塞》的票房而有些意动,想对《出塞》的演员发出橄榄枝的公司和剧组,现在也收敛了心思。 虽然票房好,但这么好的电影,如果得不到奖,就说明这个剧组的演员之后都会被持续打压,其他的公司和剧组不想只是因为一个演员就牵扯到自己。 好不容易有了出路的钱岱和贺林他们,将会昙花一现般,就此无影无踪。 上次他们被雪藏,是自己的缘故,而这次,是冬树的缘故。 冬树知道,他们不会怪自己。但她仍然将一切过错归于自己。 “还有法子。”既生面色平稳,但眼中有些肃杀:“只是狠了点,可能全会得罪……”每个人都有黑料,他手中也握着不少。 但要是用上了,那之后姐姐在圈内可能被人避之不及。 既生现在觉得有些遗憾,当时为了谭总的事,作为小姑和二叔帮助的交换,他将嘉明集团传媒公司的股份奉上,导致现在受了困。 但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坐在一起开会,王尽立刻阻拦:“不能这么做,这么干了,谁还敢和我们合作?” 媚媚皱着眉头,她抬头看到了冬树,冬树现在有些茫然。 她能指导出最好的武打戏,拍出很好的电影,却始终无法应对这种阴谋诡计。就像她上一世一样,走到了绝处,冬树默默想着,现在是不是又是绝路了? 她微微有些心寒,千百年来,不变的太多了。 冬树现在难得看起来有些可怜,媚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怎么愁成这样?”她站起来,轻描淡写一般:“这不是还有我吗?” 和冬树最为刚直不同,媚媚最会的,便是各种小小的伎俩了。 媚媚没说做什么,她还在思考着,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她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寻求既生和王尽的意见。 谷导也听着,刚开始皱着眉,片刻后舒缓了眉头。 杜疼满脸的震惊,慢慢也参与了进去,探讨着可行性。 冬树坐在一边,什么都不用管,这次是他们来冲锋陷阵了。 她恍然意识到,现在已经和前一世完全不同了,她仍然被逼迫着走向了绝路,但这次的绝路,有人陪她一起。 他们奋力地挽着她的手,搭建了一条坚固的人梯,绝不会让她再次死在这一个地方。 第135章 死于人心,活于人心 媚媚是个十分现实的人, 她从不隐藏这一点。 情感在她这里的排序从不是首位。 当年的她,能为了更好的机会,背刺了冬树, 一步步踏着不同的人,终于如愿进入了自己梦想的阶层。 对于当年的背叛,冬树从不主动提起,她见过的人太多了, 虽然心里有些难受,但她能理解媚媚的选择。 当年的冬树于媚媚而言,挺重要,但没有自己的前途重要。 但现在的媚媚什么都有了。 在物质得到了充分满足之后,媚媚需要的便是精神世界的满足了。 对现在的媚媚来说,冬树便是她精神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冬树的话, 媚媚的心灵便永远缺了那么一块。媚媚有过很多踏板, 冬树不是第一块,也不是最后一块。但冬树是最干净的那一块。 在遇到冬树的那天,媚媚穿上了她递来的大了一码的不合脚的鞋, 之后又获得了冬树送她的新鞋子。 那双挺昂贵的鞋子, 媚媚从没有穿过, 她郑重地将它收了起来。即使现在她拥有了很多限量款的鞋子,那双仍然是最珍贵的。 她什么都有了, 现在的她想当个纯粹的人, 之前势力得很纯粹,现在她好得也很纯粹。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65节 媚媚是真的、真的很想帮帮冬树。 面对现在的困境,媚媚想了挺久的, 办法自然是有的, 不过就像是既生说的, 可能又会有风险。在她犹豫的时候,她看到了坐在桌子对面的冬树。 冬树很有能力,能打得过所有人,却始终无法应对强权的压制。现在的她看起来有些沮丧,看起来难得有些弱小了。 这一下子,媚媚便心软了,刚刚还在犹豫的心一下子便确定了。 “怎么愁成这样?”她站起来,轻描淡写一般:“这不是还有我吗?” 当年她能为了地位更高的男人利用冬树,那么现在她自然可以为了冬树利用男人。 “我家先生,”她略一停顿:“是有些地位的。” “他和宣传部门的一些领导关系不错。”这个不错,是媚媚谦虚了,其实有些年轻领导就是她先生提拔上来了。 “我们还是比较恩爱的,”她克制且冷静地描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些与原则无关的事情上,他还是愿意给我些面子。” “最近他在国外出差,我打算去找他一趟。” “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和他聊一些和电影有关的事情,告诉他在剧组我很开心。”媚媚解释:“其实他不太看电影,不关注电影好不好,但如果我说过得开心,他也会对剧组印象好一些。” “这话我会多说几次,一定让他身边的秘书听到。” “就算我先生不上心,秘书也会上心的。” “宣传部门那边每周都会有最新的电影放映活动,算是跟进大众,了解最新风气。如果没问题的话,我相信秘书会把我们的电影推荐给那些宣传部门的领导。” 王尽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想说些什么,但不太好开口。 杜疼和媚媚关系还可以,现在直接开了口:“会不会影响你和先生的关系?” 他们都知道媚媚这一路艰辛,不想她现在出问题。 “不会。”媚媚坚定地摇头:“这是一件小事,我们的电影只是增加进名单而已,并不是强制观看,没什么影响。并且因为我在里面的角色挺好,先生不会有问题的。” “毕竟是端庄的皇后吗,”她开玩笑:“要是当年我演的小妾,那肯定不行的。” “但只要在那里播放过了,之后和我先生见面时,那些人肯定会夸我演得好,夸电影很不错。” “能到那里工作的人,都是人精,领导都夸了,他们自然会跟着夸,会在一些官方媒体上写一些无关紧要的文章赞扬。” “官媒夸过的,电影节那边不可能让我们颗粒无收,那就是和官媒立场不一致了,他们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媚媚说得很冷静:“这一套,我见过的太多了。” 谷导是个实诚人,这辈子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有些犹豫:“这样不太行吧……” “我觉得没问题,我是领导夫人,我只是随口和自己的丈夫聊了聊自己演的电影罢了。” 杜疼也不再说话,片刻后才说:“也是,从始至终,你也没要求过电影节那边必须给我们奖项。” 冬树忽然便想起来很久之前,在她的那个时代里,公主府的主管的堂弟经营了一家酒楼,那酒楼的生意就比其他的好了很多。 只要和权力沾了点边,便能飞升。 谷导还有些犹豫,不怎么支持,媚媚看向他,心平气和问:“不然呢?还有别的办法吗?” 她说:“就这样看着杜导当了评委,拉拢其他人,什么都不给我们?被特权压制了,我们又能怎么做呢?” “如果我们的电影不是那么好,如果我们在大众投票环节不是第一名,我便没有底气这么做。” “但我们是第一名,我们真的很好。” 既生点了点头:“对,没有绝对的公平。如果能给我们平等的待遇,我们就没必要做这些事情。” “但现在,我们只能自己去争取公平了。” 冬树并不喜欢这样,但她同样意识到,面对强权压制的时候,最好你也能和权力沾点边。 媚媚扭头看向了冬树:“冬树,我知道你耿直,看不惯这样的小伎俩。” “但我是你的资源,我是你的人脉。” “当对面用上了能量来压制你的时候,我自愿被你用上。” “就像当年你帮了小宜一样,现在我也想帮你。” 人心向来都是诡谲的东西。 上一世的冬树死于人心,这一世她也活于人心。 事情便这样决定了,既生将姐姐推出了会议室,关于这件事的细节,他们还要再商议一下,具体怎么操作,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些事情,既生并不想让姐姐听到。 姐姐从来都不喜欢、也不擅长这些。 为了让姐姐出去,既生给清卉发了信息。 清卉收到信息后,立刻给姐姐打了电话来:“姐,我想你了。” 清卉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现在也懒懒散散,不想出门。现在也没有需要她的事情了,于是她便天天在家里躺着,躺成了一个小废物。 但效果也很好,原本显得憔悴的清卉,现在看起来面色红润了很多。 小央和封年也不想回家,小央是真的没地方去,于是跟着清卉一起,住在了既生的房子里。 封年也想住,但是被既生无情拒绝了,毕竟封年自己家就在京市,他没有必须住下的理由,只能灰溜溜走了。 现在清卉看到了既生的信息,知道他们要讨论一些不怎么干净的事情了,于是利落将姐姐哄了回来。 “我不舒服,”她撒娇:“我腿疼,我喉咙也疼,全身都难受。” “只有吃姐姐做的鸡蛋饼才能好。”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吃葡萄,小央坐在另一边,看到她吃得十分香甜,话语中却虚弱得不得了。 小央摇摇头,十分庆幸这不是自己的妹妹,不然真的非常糟心。 清卉演技真的很好,即使知道她现在应该没问题,但听到她说全身都不舒服,冬树还是提起了心:“我马上回家。” 出了门后,冬树回头看了眼会议室里,媚媚已经在和谷导、王尽说些什么了,既生认真听着,但下意识地看了眼外面。 冬树和既生的视线对上,既生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嘴唇动了动,隔着玻璃门,冬树什么都没听到。 但这句话他们三个说了很多次,于是冬树很轻易便辨识出来他说了什么——“有我呢。” 冬树走出了大楼,她看到了外面的阳光明媚,但在如此灼热的太阳光下,仍然有大片云朵的存在。 当云朵漂浮到太阳下时,地面便笼罩了一片阴影。 她什么都不再想,选择了信任战友。 身后是权力和人心的碰撞,她被保护着,走向了自己的前方。 等冬树到家的时候,清卉已经将桌上的果盘收走了,扮演出一副颇虚弱的样子,等着姐姐亲亲抱抱她。 但虽然她收走了所有证据,但靠近她时,冬树闻到了一股极为香甜的葡萄味道。 “怎么,不是说吃姐姐做的饼子才能好吗?”冬树问她:“其实吃葡萄也能好吗?” 清卉像条小虫子一样爬了过来:“姐姐,姐姐,我想你想疯了,要开始爬行了……” 然后,她果真从沙发上流淌到地毯上,开始扭曲着爬行,快乐地发疯。 小央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场景。小宜说最近有个舞蹈考试,她有些动作练得不太好,小央要给她打个电话,和她商量下动作的设置。 客厅便留给了冬树和清卉,清卉很怕姐姐不高兴,于是奋力地扮演一条发疯的虫子,她十分吵闹,果真片刻后冬树便忘记了刚刚在会议室谈论的事情,满心都是如何将清卉变正常了。 姐妹两个闹了挺久的,冬树还记得清卉说想吃鸡蛋饼的事情,让清卉乖乖在沙发上坐好后,冬树去了厨房里。 她打好了鸡蛋,和面粉搅和在一起,发现家里还有些新鲜的大葱和胡萝卜,她再次发挥起做饭糊弄的本性,将大葱和胡萝卜切碎后,全部搅和进面粉里。 等厨房里开始散发出复杂的香味时,小央也蹬蹬蹬从楼上跑了过来。 第一张饼子被冬树切成了两半,放在了两个盘子里,小央和清卉负责尝尝味道。 冬树继续第二张饼子的时候,外面有了开门的声音。 既生走了进来。 他一边走一边脱去了西装外套,又扯下了领带,没了被束缚的感觉,他才觉得到了家中。 看到厨房里姐姐的那一刻,他的心彻底放松了。 “我去炒个菜,”既生说:“让清卉去拌个凉菜。” 小央是蹭着住这里的,十分识得好歹,立刻开口:“我也做道菜,想吃什么?” 清卉立刻从盘子里抬头:“吃佛跳墙和松鼠鳜鱼。” “去你的,”小央愤怒起来:“你怎么不说让你哥做怎么复杂的,我不会!” 他们两个又吵了起来,在吵闹声中,冬树安静地给饼子翻了个面,既生看着她不说话,片刻后,他看了眼手表:“媚媚姐已经出发了。” 但他没有要姐姐回应的意思,立刻说起了其他的:“我再做个汤。” 关于阴谋诡计的事情,便被他轻轻巧巧地掩藏在一道汤后面了。 冬树凝神看着锅里的饼子,因为边缘不均匀,而微微有些卷边了,她没有抬头,轻轻“嗯”了一声。 第136章 比颁奖礼重要的喜事 一切都如同媚媚和既生他们所预料的那样。 他们不需要冬树去管这事, 冬树便没有过问过,但过了一顿时间后,她便在网上零星看到了一些夸赞《出塞》的推文。 推文不长, 内容也都是场面话,但发出的机构十分权威。 媚媚还没有回京市,但冬树明白,一切都很顺利。 大众投票环节已经结束了, 《出塞》稳稳居在了第一位。 杜导虽然已经和评委组的人已经沟通好了,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感到了一些为难。大众投票第一这种情况下,如果拿不到任何一个奖项,观众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质疑的。 当然了,他们可以解释说艺术评价和大众观感不是一回事, 一切都推托到艺术品味上去。 他们毕竟是专业人士, 在一些领域垄断了权威。 但这样多多少少有些冒险了,组委会的主席和杜导进行了比较委婉的沟通,杜导现在仍然不打算让步, 但主席说话低三下四, 给足了杜导面子, 于是杜导同意了主席的一个提议。 那就是先用一些小账号发布《出塞》没有得到任何奖项的消息,试探下大众对此事的反应。 事情决定之后, 组委会这边便开始了试水。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66节 王尽那边已经在跟踪市场, 立刻便发现了这些新消息。 “是在试探了。”王尽十分有经验:“要是反对声音不大,他们就会这么做。” 但王尽自然不会让他们成功。 按照之前她和冬树商量好的分工,王尽是应该负责电影上映后的一切事宜的, 但现在她并没有发挥出太大的用处。 排片时间受制的时候, 是演员们亲身上阵, 而大众投票环节,还是冬树用处更大一些。 现在到了电影节的评委组投票环节了,竟然还是媚媚起了大作用。 王尽感到了一些羞愧,如今她是行业内顶厉害的人了,竟然没什么用。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她能发挥作用的时候,于是十分不遗余力。 “交给我。”她十分有把握:“他们想试探舆论,我就让他们看到舆论。” 王尽和一些舆论工作室有接触,罗倾又把自己的一些资源借给了她,现在王尽手握近万背后无人的阴间账号,处于不败之地。 她自诩“阎罗王”,对于这场阴间战事,充满了极大的干劲。 当然了,组委会进行的是阴间操作,王尽现在的举措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在王尽的努力下,组委会发布试水消息的每个账号下,都被她的阴间大军包围。只要看到了“《出塞》艺术水准不足,电影节颗粒无收”类似的消息,下面便全都是质疑的回复。 组委会本想试探下大众反应,现在却碰了一鼻子灰。 之前因为和杜导的交情,还有杜导给出的利益而态度坚决的评委们,现在也变得犹疑起来。 他们年纪挺大了,风风雨雨一辈子,现在终于成了“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现在到底要不要为了杜导,而冒一次险? 冬树自然知道现在的情况,她很想得奖,得了奖,跟了她一年多、赌了这一把的演员们,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但现在,这么多事情让她慢慢觉得没意思起来。 这个奖,在大众看来是一顶璀璨的皇冠,但在他们这些参与其中的人看来,其实不过是污泥中的争斗罢了。 即使胜利了,从污泥中站了起来,其实身上也挺脏。 不过,现在王尽、媚媚和既生都忙碌着,冬树便安静着,没有将想法说出口。只是那个奖,在她眼中已经失去了光辉。 在王尽和组委会的缠斗中,时间慢慢接近。 在之前的颁奖礼前,只要愿意花心思打听,基本都能知道最终的结果。但今年的情况太过复杂,到了颁奖礼的前一周,都没有消息传出来。 “我问了,”既生挂了电话,告诉冬树和清卉:“王总和一个评委是同学,往年里王总消息很快。” “但王总今年也不知道,他说组委会那边还在考虑中……王总原话是挺为难……” 冬树沉默了会儿:“算了。” 她说:“不强求。”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冬树语速很慢:“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无力,但我真的觉得我们已经做到了很好。” 既生在多方利益纠葛下保持了冷静:“应该不会颗粒无收,媚媚姐那边毕竟发力了。评委会会考虑这部分影响,但最后我想着,可能只会给个最佳摄影,或者最佳美术之类的。” 《出塞》的摄影负责人是谷导的老兄弟,之前也是挺厉害的人,美术的负责人是谷导。他们之前也得过一些奖,也算是圈内比较认可的老人了。 要是把奖颁给了谷导或者他的老兄弟,对于评委组来说不痛不痒,对杜导来说应该也还可以接受。 这是评委组对舆论的一个敷衍。 这样的结局,对于冬树和演员们来说,并不是十分圆满。 在彭老的努力下,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还有最佳影片、最佳新演员全都被提名了,要是能获得其中的奖项,才是对演员们未来的发展最有益的事情。 只要一人得奖,便能让其他人的发展都不再受阻。 最佳男主角提名的是余渊,最佳男配角提名的是钱岱,最佳女配角提的是清卉,最佳新演员提的是小宜。 其中小宜是最不可能获奖的,倒不是演技的问题。她演的很好,相对于同时被提名的其他新演员,虽然说不上是降维打击,但小宜比他们好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但她是当时那场事故的导火索,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得奖的。对于提名,她已经知足了。 王尽的预期和既生差不多:“应该就是最佳摄影和最佳美术了。” d 谷导摇摇头:“我们老头子了,要这个做什么……孩子们演得真不错,亏了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结果也只比颗粒无收好了一点点。即使奋斗了那么久,他们仍然没有获得战斗的胜利。 气氛有些沉郁,冬树现在是真的不在意了, 只是,她想着,下周的颁奖礼还是要去的,他们要穿什么呢? 王尽已经提前给他们准备好了服装,都是公司里拿来的,十分端庄隆重,如果最后得到的是这么一个敷衍的结果,这些衣服便有些自取其辱了。 王尽现在也觉得有点为难,如果真的和他们预期一样,得了个不痛不痒的奖项,穿这些衣服,确实有些显得太过不稳重了。 但如果不穿礼服,他们又怎么办? 这时候,冬树的手机响了。 宝宝哥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他有些羞涩:“冬树,你们是下周就要去颁奖礼了吗?” 宝宝哥和秀宁姐现在都在既生的公司工作,一个在食堂,一个在后勤保障负责运输,挺忙碌的。 电影上映时,宝宝哥和秀宁姐带着小禾去看了电影,他们没要冬树送的电影票,而是郑重地自己买了。 因为听说票房很重要,于是他们花自己的钱,看了三场电影。 既生原本想给小禾买助听器的,但宝宝哥拒绝了,他攒了钱,自己带小禾去了医院,买了助听器,小禾在电影院里看得十分高兴。 冬树不知道宝宝哥为什么问颁奖礼的事情,她告诉宝宝哥:“对,颁奖礼是下周五晚上。” 她想说结果可能不会很好,但电话那头的宝宝哥絮絮叨叨说了起来:“我和秀宁,还有小禾啊,都觉得电影特别好。” “我们专门去看了其他和我们电影一起提名的其他电影,我们三个都觉得没我们的电影好看。” “下周五是颁奖礼啊,那是个大好日子。”他真心实意地这样认为:“我和秀宁都觉得是个吉日。” “所以……”他又害羞起来:“所以我们那天想去领证了。” 领证一定要选在最好的日子,那就只能是那天了。 其实电影上映那天也是大好日子,不过那时候他们工作还忙,小禾的助听器还没好,他们没时间去。 拯救了他和秀宁姐一生的剧组,下周五是得奖的日子,他和秀宁姐达成了一致,在下周五领证吧。 宝宝哥喜气洋洋地说着话,秀宁姐和小禾在他们三个租的房子里忙碌着,在屋子里挂上红色的装饰。 小禾十分高兴,从小生父就离开了他和妈妈,在不多的记忆中,他记住的,也都是生父辱骂、殴打妈妈的画面。 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爸爸的小孩。 但现在,他要有爸爸了。 这个爸爸,对妈妈很好,对自己也很好,让妈妈笑了起来,给妈妈买了很多得漂亮裙子。也让自己听到了更多的声音,有了更多的书。 妈妈现在漂亮得和之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小禾高兴极了,虽然不会说话,但他的眼睛都快乐得要唱歌了。 秀宁姐在屋子里贴好一个喜字后,也到了宝宝哥身边,和冬树说着他们对未来的一些构想。 这样充满希望的一家人,让冬树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 “等颁奖礼之后,我们去你家吃饭。”冬树说:“要是有喜糖,就给我们留一些。” “有有,”宝宝哥赶紧说:“可多了,我们都买好了。”秀宁姐在一边插话:“我给你们包饺子吃。” 挂了电话后,冬树脸上仍然带着笑意:“明天穿隆重点。”她扭头和王尽说:“我们剧组可是有大喜事的。” 不管最后到底是什么结果,他们已经有了十分值得庆祝的大喜事。 颁奖礼也许对不起他们的努力,对不起他们的服装,但宝宝哥和秀宁姐的好事,一定是值得的。 第137章 真正的朋友 在颁奖礼前, 钱岱和贺林、余渊提前到了,住在王尽安排的酒店里,封年也从家里赶了过来, 他没有放弃,仍然十分想住在冬树那边。 但既生严辞拒绝了,他的理由是“房间不够了。” 其实房子是别墅,比之前小吉的那个更大一些, 房间十分充足。封年将信将疑,但他觉得既生是个正直的好人,于是只觉得遗憾,和钱岱住到了一家酒店里。 钱岱的妻子和女儿都来了。 年轻时钱岱和还是女朋友的妻子曾在京市读书,也在这里工作了两三年,之后便回了老家, 再也没有来过了。 京市的街道和建筑其实变化不太大, 只是多了很多新鲜玩意,钱岱的妻子是个挺喜欢新鲜事物的人,现在天天拉着钱岱去逛街。 钱岱之前没什么钱, 给不了妻子女儿多少好东西, 现在冬树大方, 给的钱不少,他给妻子大部分, 自己留了一些, 现在终于能给妻子买些价格贵些的衣服首饰了。 但他的妻子现在也不喜欢这些大牌的东西了,在网红店尝尝鲜,买几个盲盒就挺高兴的了。 钱岱的女儿和爸妈玩了两天, 之后她便和小禾一起了, 还有其他的在京市的工作人员的孩子, 当时他们在古城相处极好,小禾像个大人一样招待他们,现在其他孩子带着小禾到处玩。 上午一起在图书馆写作业,中午吃顿肯德基,下午就自由啦。 罗起自然也来了,他一边是来京市找找更好的机会,一边是等颁奖礼的结果。他之前一直都是跑龙套的,但他这次在冬树的电影里戏份比之前多多了。 虽然仍然算不上特别重要的演员,但总归不是跑龙套的了。 所以这次,罗起想试试能不能找到戏份更多的角色。 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 封年吃了罗起不少小零食,之前嗑瓜子上火,还是罗起给他买的牛黄解毒片,兄弟情谊十分深厚。 罗起到了之后,封年十分热情,两个人住了酒店的双人间。封年还开了自己爸爸的豪车,带着罗起去炸街。 封年想把自己的好东西都和好兄弟一起分享,于是在酒店住了两天后,带着好兄弟回了自己家住。 封年家是十分豪华的别墅区,自己家就像个庄园,进门的时候,罗起便已经十分震惊了,进门后看到了喷泉,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你家真厉害啊。”罗起小声说:“我之前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 他们在剧组的时候,吃喝都一样,所以看不出差别来,现在罗起便显出了无知来。罗起的家境没有比小央好太多,基本上都是一贫如洗。 封年兴致勃勃,好兄弟的反应更加让他兴奋,展示自己家的花房和大车库里的豪车,还有他之前自己组装的大机甲。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67节 这是封年第一次带好朋友回家,事实上这也是他拥有的第一个好朋友。他过于激动,因此没注意到好兄弟罗起从刚开始的兴奋,慢慢变得闷闷不乐起来,甚至开始有些惶恐了。 罗起知道封年家有钱,但他们拍戏的时候,封年灰头土脸地就来了,苦巴巴地和罗起要杯水喝。 罗起拿了一杯水,看着封年咕噜噜喝的时候,他便心生怜悯,觉得这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崽。 在拍戏一年多的相处中,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偷吃一样的零食。 因为封年脑子简单,罗起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可靠的大哥哥了。当然了,其实他们两个都不怎么聪明,不然也不会相处那么愉快。 罗起日子过得挺难的,因为环境艰苦,之前遇到的每个人都私心很多。因此封年便显得极为珍贵了。 他们的友谊是双向奔赴。 罗起是真的觉得他能和封年当一辈子好朋友。他想过,以后要是他发达了,就给封年买最好的小零食,不上火的好瓜子。他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大见识,目前最好的计划只能想到这些。 但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他和封年的差距了。 封年天生住着昂贵的大别墅,出了剧组后,其实封年就不需要他的零食了。那么他们的友谊,还能怎么持续呢? 罗起慢慢沉默下来,即使封年这么迟钝的人,也慢慢意识到异样。 封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骄纵的、根本不考虑别人心情的小少爷了。他和冬树相识后,和冬树的那场对话其实让他长大了很多。 他从小长在京市的大房子里,每天都有很多零花钱,学着剑术和骑马,每个假期都在国外旅游。 他吃着家里厨师做的牛排,看过阿拉斯加和摩尔曼斯克的极光,为了完成学校里一门课的作业,在非洲追踪过动物的迁徙。 那时候的他,以为这便是生活的常态,他在每一个不如他的人面前骄矜又自傲。 直到他遇到了冬树。 他们交换了彼此的童年,原来在深山中摘蘑菇攒钱的女孩,也有同样珍贵的回忆。 她照顾着身体不好的弟弟妹妹,照样也能努力地、干干净净地坐到饭桌上他的对面。谈起年少时的艰难穷困,她始终笑着,说起的都是和家人共度的快乐。 封年的叛逆期从发现爸爸不仅仅是自己的爸爸开始。 而他叛逆期的终结,是以真正认识了谢冬树为界限。 封年不着痕迹地停止了自己对家里的介绍,他大概能明白罗起的感受,他想留住这个好兄弟。 于是,封年想了想,他小声告诉了罗起:“你看我家是不是很厉害啊?” 罗起茫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封年的声音更小了:“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啊。” 罗起竖起了耳朵,封年趴过去:“……其实啊,小时候我是私生子。” 罗起的面色立刻变得十分震惊,没想到能听到这种豪门恩怨。封年继续说了下去:“虽然后来我爸妈结婚了,但其实对我的伤害挺大的。” “现在我爸妈在物质上不怎么限制我,但其实也是对我小时候的补偿。” 封年看着罗起问:“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罗起立刻疯狂摇头:“不可能,你是我的好兄弟!” 因为那些罗起从未见过的物质而显得有些高不可攀的封年,现在由于他自爆的不堪童年,再次在罗起眼中变成了一个需要保护的弟弟。 当封年带着罗起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时,尽管看到了更多的奢华的东西,看到了十分宽阔的衣帽间,但罗起没有再觉得不适。 他真心地夸赞:“真好啊,封年,你爸妈真的很爱你啊。” 罗起还说:“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回我老家。”他比划着:“我老家肯定能没有你老家好,但我爸妈做饭很不错,我一直都觉得柴火饭比电饭煲煮得好吃。到时候我带你去捡柴,还能看见松鼠。” 罗起在封年家受到了十分隆重的接待。 这是封年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封年爸爸最近出国了,和一些好友见面,封年妈十分快活,没了老头子,她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每天都出去购物,要是店员长得帅,她看得赏心悦目了,便多买些东西。 今天,她一回家,才发现年年竟然带了人回来。 “妈,这是我朋友,罗起。” 封年妈的眼睛都在发亮,虽然有亲妈滤镜,但她一直以来都隐约觉得自己儿子多少是有些问题的。 和别人根本处不好,年年读书时,她被叫了很多次家长,都是因为打架。 封年妈早就绝望了,觉得儿子就这样了。但她仍然很爱年年,觉得年年现在性格上的问题,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的责任。 现在看到儿子竟然带朋友回家了,她十分高兴,更何况,带回来的这个朋友,看起来长得就很正直,一看就是好孩子。 封年妈将今天逛街的战利品往地上一放,就冲进了厨房里。 她表达高兴和重视的方法就是亲自做饭了。 吃饭时,封年妈问了罗起的情况,罗起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家庭说给了她听,什么都不隐瞒。封年妈家庭也不好,现在和罗起倒是挺有共同语言,十分认同他说的“柴火饭比较香”。 她今天逛街还记得家人,给封年、封瑞还有老头子都买了些东西。 饭后,她十分热络,将买来的男士的衣服装饰品全拿进来,让封年和罗起去试,要是能用,就直接留下。 罗起和封年回归了正常的相处,他不再在意价格,当真留下了两件衣服,和封年妈道了谢。 晚上睡觉时,罗起告诉封年:“我妈做的布鞋可舒服了,我让我妈给你也做一双。” 封年十分高兴,开始期待了起来。在他看来,这双布鞋可比他妈买的这堆奢侈品有价值多了。 小央最近也闲着,他最近也没有合适的戏份能接。他在《出塞》里的表演得到了认可,但是现在其他剧组有些犹豫,不敢对他发出邀请,都在静观事态。 他倒是不急,安心等着。 因为比较闲,小央天天陪着余渊和贺林,还有其他到了京市的演员,陪他们逛街游玩。钱岱夫妻两个有时候也跟着他们。 人数众多,浩浩荡荡成了个旅游团。 小宜在班里是组织委员,对这种群体活动十分有经验,和小央一起安排得十分妥当。 清卉不愿意来,她天天在家缠着姐姐。 随着颁奖礼的来临,媚媚也回来了,清卉和媚媚一起给剧组的大家搭配服装。媚媚那里首饰很多,提供了不少作为配饰。 既然王尽那边的服装偏隆重,媚媚和清卉选的首饰就低调点,确保他们出现在镜头里时十分妥帖。 不管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这身搭配都不过分。 颁奖礼本来是挺重要的事情,现在除了既生还在跟进,其他人都不怎么在意了。 在颁奖礼进场之前,大家说说笑笑的,没有紧张的情绪。 身边还是自己认识的人,这就算是一次团建了。 第138章 孤岛上的勇敢者 冬树参加过几次颁奖礼了, 大多数时候是陪衬,也有一次是主角。 她和封年拍的那部戏,使她得了奖, 让她的事业踏上了新的台阶,但之后立刻便踏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但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说实话,她觉得现在的情况也不赖。 比起演戏, 她更愿意担负起一整个剧组。她当惯了将军,习惯了对所有人负责。 颁奖礼在晚上八点开始,所有参加的人都要提前到场。被提名的人是一定要来的,剩下的人便看名额了。 既生早早就安排了车,将要参加颁奖礼的人全部送到会场。 既生自然也是要去的,但他不想占用姐姐剧组的名额, 于是通过自己的关系找了其他人, 用投资商的名义进入。 封年没被提名,但他想来。还有贺林,和其他一些没被提名的人, 都想参加。名额便紧张起来。 冬树只能酌情考虑了戏份的多少, 来选择参会的人员。 这样的话, 罗起肯定来不了了。他倒不觉得难受,毕竟之前他就是个跑龙套的, 能演上这么多戏份的角色, 已经是大幸运了,怎么能一下子提升到参加颁奖礼的地步呢? 但封年挺难受的,他不想和好兄弟分开, 两个人唧唧歪歪的, 就像是生离死别。 既生看着他们两个这副黏糊样子, 心里烦得很,终于开了口,让罗起跟着自己,用自己这边的名额进去。 这下子,既生在封年眼中的形象再度丰满,成了一个善良、又能体谅别人的大好人! 封年和既生是同一年的,平日里,他们两个都是互相叫对方的名字,现在封年感动极了,开口就是:“既生哥,哥,哥啊。” ……搞得既生更烦了。 天色变黑了,既生提前安排的车到了,大家说说笑笑地上了车。 冬树穿的衣服是礼服,比平时的衣服隆重很多,但和其他人比起来,仍然是简单的。她喜欢长裤,觉得利落,再加上之前为了小宜和谭总那边打起来的事情,冬树总是隐约觉得还是裤子方便一些。 对于冬树的想法,王尽表示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但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愿,选了裤装礼服来。 上衣黑色,裤子是宽松的白色,整个人线条十分利落。 冬树和清卉一辆车,清卉十分喜欢复杂的大裙子,和她小时候的审美如出一辙,不过现在不再追求大蝴蝶结和发光,变得理智了一些。 之前她要严格遵守人设,恪尽职守地扮演小白花,穿的大多是白裙子,突出的就是一个清纯和无辜。 现在她在姐姐的戏里突破了自我,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了缎面款的深绿色长裙,胸前开了比较深的v。 冬树看那裙子第一眼,作为家长,她有些不同意,觉得太露了。 但清卉穿上后还好,因为体型偏瘦,清卉露无可露。本来是略性感的设计,穿在她身上,只有冷艳和距离感了。 冬树围着清卉转了几圈,这才同意了。 贺林和清卉的审美有些像,当年贺林也是个极爱美的女孩,现在年纪大些了,也十分喜欢漂亮的东西。 只是这些年里,贺林没有什么能穿礼服的机会,这份爱美之心被压抑了颇久。 于是,这次她也选了挺隆重的裙子,裙摆极大,但选好了之后,贺林自己又觉得不合适起来:“这是不是有些过啊?” 冬树一锤定音:“你高兴就行,你高兴了就不算过。” 有了冬树的支持,贺林十分高兴。 媚媚和小宜倒是对服装没什么太特殊的追求,选了两件普通的就穿上了。 到了要出发上车的时候,冬树站在车外,帮清卉和贺林将裙摆放进车里,然后媚媚和小宜又耐心将她们两个裙摆的褶皱拉好。 媚媚一边帮忙一边抱怨:“就你俩显眼包。”贺林有些不好意思,但清卉毫不在意,一仰头:“我和林姐漂亮,服饰我们是你的光荣!” 气得媚媚轻轻在清卉的肩膀上戳了两下。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68节 其实媚媚想拍拍她的头的,但发型已经做好了,媚媚不敢动她。 小宜踏实能干,什么都不说,只吭呲吭呲地帮忙。媚媚虽然抱怨着,但把清卉和贺林的裙子收拾好之后,看起来确实赏心悦目。 媚媚甚至都为了剧组有这样两个漂亮的女演员骄傲起来了。 “到时候好好坐着,别乱动,我给你们扯裙子,乱动就不好看了。”媚媚忍不住叮嘱。 小宜也眼睛发亮,不住点头。她觉得清卉学姐和贺林姐今天就是剧组的门面了,到时候肯定会有好多记者给她们拍照的。 钱岱,还有小央和封年都穿了西装,进场时需要一个男演员和一个女演员搭配,于是他们在西装口袋里放了和搭配的女演员裙子同色系的方巾。 一路上,他们都在车里聊天,气氛十分松弛。 到了现场,安保将车门打开的时候,还听到了里面说笑的声音,和其他剧组来时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冬树是自己走的红毯,她不需要搭配,一个人便走出了不可战胜的气场。 清卉他们跟在冬树身后,果然如同小宜所说,很多记者都在拍清卉和贺林。清卉和贺林的状态特别好,笑容明朗大方,十分吸引视线。 到了场内后,他们在提前安排好的位置坐下。 既生在另外一边,罗起跟在他身边,既生和一些相熟的人打招呼,有人过来和他小声说了些什么。 罗起隐约听到了,于是问既生:“是知道我们的得奖情况了吗?” 既生点点头。 罗起又问:“要告诉导演吗?” 既生看了眼手表:“算了,马上就要开始了,让他们自己来开盲盒吧。”既生面色温和,罗起猜着应该不是很糟糕的结果。 会场里一直有人在四处走动,和自己相熟的人聊上几句,聊天声音不大,但到处都有。 其他剧组都有相熟的人打招呼,但冬树这边比较冷清。现在谁都不知道以后她这个剧组是什么发展,更何况,现在杜导就是评委组的一员。杜导对谢冬树的厌恶就放在明面上,谁敢去惹这个霉头啊。 虽然没有人过来和冬树说话,但总有人偷摸看她。 冬树对人的视线比较敏感,当她顺着别人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那边的人便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将视线收回了。 她倒是觉得有意思,有一次趁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猛然看了过去,那边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正好和她视线撞在一起,脸上露出了不尴不尬的笑容来。 冬树也对着那人露出了笑,气氛算是和缓了一些。 他们这一桌的,没有因为这种隐约被排挤的气氛感到难堪,自顾自地聊天,也很惬意。 时间一点点过,终于到了颁奖礼开始的时候。评委组一起上台,由主席代表发言,表达了对所有行业内人员的祝福,也讲了奖项评选的原则。 这些都是套话,每年都是一样的。 杜导也在台上,他向来清高,现在看起来也是面无表情。有人想通过杜导的脸色来猜测今天《出塞》的获奖情况,可是杜导垂着视线,别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每个人都各有心思,暗自揣度。不过在镜头到了自己面前时,都露出了极为妥帖的笑容,和煦地和场外观众打招呼。 这种隐秘的气氛只有现场的人才能感受到。 在主席和另外几个人发言过后,便到了颁奖环节。首先是技术类的,比如美术、剪辑和音乐。 到了这一环节,冬树提高了注意力,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 评委们挨个上台,每个评委都会宣布一个获奖人选,继而对获奖人夸赞一番,并送上奖杯。 前面最佳音乐、最佳录音自然和冬树他们没关系,但越往后,冬树便越紧张。 马上就是最佳美术了,冬树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一个白发的女评委步履蹒跚走上台,她之前一直支持冬树,看到她上台时,冬树便隐约猜到了结果。 “最佳美术奖得主——《出塞》!”女评委满脸地笑意,目光从台上温和地触到了冬树。灯光慢慢转移过来,终于到了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剧组身上。 剧组的所有人都挺直了后背,展示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在女评委读颁奖词的时候,谷导从座位上起来,带着美术组的几个人即将上台。 刚站起来的时候,谷导看向了冬树,伸出手,想邀请她一起上去。冬树摇摇头,微笑着示意谷导他们去就好。 谷导有些遗憾,只能带着组里的其他人上去了。 奖杯送到谷导手中的时候,谷导鞠了一躬,也说起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获奖辞来。 稿子他写好后给冬树看过,现在他的发言内容和他给冬树看的稿子并不完全一致。在他现在的发言里,关键词不是“感恩”,也不是常见的“继续努力”,而是“冬树”。 他说上两句,便提一句冬树。 冬树没有上台,但台上的冬树含量实在太大了。 殪崋 本来是挺庄严的场合,现在整个剧组都想笑起来了。其他剧组也想笑,但碍于台上杜导越来越难看的面色,他们不敢笑出来。 冬树也忍不住想笑,知道这是谷导给自己的体面。在谷导即将下台的时候,冬树一边鼓掌,一边想着,这是不是就是他们今天全部的高光时刻了? 也没关系,他们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之后颁奖礼继续进行,技术组的奖项颁完之后,有个小憩环节。之后便是今天的重磅奖项了。 所有人都盯着最佳演员的这部分,盼着自己剧组能分上一两个。 得了这些奖,不仅能给演员自己抬咖,对整个剧组都有好处。 第一个公布的是最佳新人演员,小宜被提名了,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性不大,在公布人选时,,小宜仍然有些紧张。 果然,得主不是她。 小宜立刻松弛了下来,继续和旁边的贺林小声聊天,看不出来丝毫的遗憾。 接下来是最佳女配角,得主也不是清卉。清卉能猜到这个结果,她是姐姐的妹妹,既然能担得起姐姐带给她的荣耀,那也极为乐意承受姐姐同样的苦难。 再然后,便是最佳男配角了。 现在上台的是杜导。 看到杜导上台的一瞬间,钱岱的肩膀就松弛了下来,他小声说了一句:“没希望喽。” 剧组的其他人悄悄点点头,确实是没希望了,他们不在乎了,今天那束光应该再也不会打到他们身上了,他们自由了。 大家原本来还有些端着坐姿,保持着仪态,现在不管不顾起来,桌上有很好看的果盘,之前他们没怎么动,现在手脚也不安分起来,封年已经吃了起来。 他觉得葡萄不错,又拿了两个,握在手里,想给冬树姐吃,不过他离冬树姐距离有点远,站起来送葡萄确实有些不好看,只能暂时放弃了。 封年吃葡萄吃了不少,小宜看着他有些羡慕,觉得这葡萄应该很不错,但她穿的白裙子在她坐下后有些不方便动弹,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封年吃得香喷喷的。 小央注意到了,于是上手从封年那里抢了葡萄来,递给了小宜。 谷导也拿了两块切好的瓜,分给了身边的老伙伴,点评着还挺新鲜。 他们这一桌就像是聚餐一样,先吃果盘,再等主菜。冬树觉得不能这么散漫,于是瞪了他们一眼。 他们都怕冬树,这些小动作只能在桌子下进行了。 灯光移过来的时候,屏幕上便出现了一个快活的等饭组。 钱岱满脸的笑,手里正在接封年递过来的仅剩的葡萄,屏幕上他和封年的笑容都十分朴实,像是上课时躲着老师传纸条的不好好学习的小学生。 在发觉屏幕上正是自己的脸后,钱岱一瞬间凝滞,又瞬间调整到最得体的状态。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用眼神问同桌的人“这是怎么了?” 媚媚刚刚都急死了,但她又不敢做大动作,只能看钱岱和封年丢人。现在她用口型和钱岱表示:“得奖了。” 钱岱脑子转得有些慢:得奖了? 他慢腾腾地想着:谁得奖了? 他视线转移到台上,看到了台上显示的名字,他猛然起身,但反应过来摄像机就在身边,于是维持着稳重的样子走到了台上。 他竟然得奖了?钱岱有些懵,旁边站着的杜导对他点了点头,但杜导送来的奖杯让钱岱更加觉得不真实了。 杜导竟然给他颁奖? 钱岱一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话筒已经到他嘴边了,他下意识便说了:“谢谢剧组,谢谢冬树。” 他学习了谷导的说法,他反复谢了冬树两次,才想起来自己提前写好的稿子,终于顺顺利利将这一环节走完了。 台下,冬树的整个剧组都陷入了沉默中,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媚媚刚刚听到了全程,自然听到了杜导说颁奖词的那一段,她小声说:“杜导对我们钱哥可是……赞美有加。” 冬树没有说话,她大概能明白杜导的意思。 小宜自然不能得奖,清卉也不能,最佳男主角这么重要的奖项,当然也不能给到她的剧组。 但如果杜导要做些什么事情,那自然要给好处出去的。 钱岱和冬树的情分其实没有多深,从这里下手,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冬树什么都没说。 钱岱下来之后,之后的其他奖项果然和他们剧组再也没了关系。颁奖礼正式结束了,之后还有个小酒会。 刚刚还无人问津的冬树剧组,在酒会中竟然有了主动来打招呼的人。 来人大多是评委组的,还有些是地位挺高的演员,甚至还有一两个投资商。 但这些人过来了,大多只是和钱岱说两句。 钱岱被雪藏多年,这是第一次被万众瞩目,有些激动。冬树不打扰他,只在一边安静看着。果然在这些人走开后,没多久,杜导亲自走过来了。 他走到了钱岱的身边,将他带去了另一侧,小声说了些什么。 他们聊了一会儿,杜导终于走开了,钱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朝着冬树走了过来。清卉就在姐姐身边一直看着,现在看着面色复杂的钱岱,清卉忍不住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钱岱看向了冬树:“他说他马上就要拍一部新戏了,也是古代的戏,里面缺个宰相的角色,戏份很多,人设也不错。” “他说感觉我很合适,说今天得奖也是他的坚持。他还说要是我愿意的话,还可以把余渊和贺林带过去。” “他说刚刚来找我那些人,都是他的朋友,以后资源少不了。” 冬树一直沉默着,现在终于开了口:“你怎么回答的呢?”她想说她不怪罪他,怎么选都是正常的。 清卉开始焦躁起来,她向前一步,站到了姐姐的身前,生怕钱岱接下来说出的话会伤姐姐的心。 钱岱微微笑起来,有些无奈:“我说啊,我说我得去问问冬树,问问她那边还有没有戏给我演了。没有的话,我再考虑您这边。” 他就这样说了,然后把杜导给出的路全部堵死了。 冬树剧组的其他人都在周围悄悄听着,刚刚有些凝滞的气氛现在再次欢腾了起来。封年十分快乐,努力压制着快活说:“待会我请你们吃烤肉。” 他知道自己拍戏时,白嫖了太久,现在很努力地解释:“我现在可有钱了,请你们吃很贵的烤肉。”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69节 杜疼有些想哭,她说不清自己的想法,只觉得有些悲伤,又有些幸福:“我在写剧本了,待会和你们商量商量。” 说完这个,杜疼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有和冬树商量过要拍第二部 电影的计划,杜疼手足无措地看向了冬树。 冬树叹了口气:“你们要是只差了一个导演的话,我只能来了。” 因为钱岱的拒绝,他们再次被孤立,但在这处无人接近的孤岛中,他们愉快地定下了下一次出海计划。 第139章 三喜临门 封年当真请大家吃了烤肉。 是在一家挺贵的烤肉店里, 封瑞和店老板认识,封年让他哥给老板打了电话,留了个包间, 他们从会场出来后,便直奔烤肉店了。 姑奶和荷花婶子早就回了蔚市,她们好久没回家了,虽然和冬树她们在一起很高兴, 但也想念老邻居了。 姑奶看完了今天的颁奖礼直播,直播一结束,她就给冬树打了电话,不过当时还有酒会,冬树没接到电话。 等酒会一结束,冬树立刻给姑奶回了电话。姑奶挺困的了, 但一直强撑着等冬树, 在电话里不停埋怨钱岱本来多稳重的人,现在跟着封年不学好。 虽然直播镜头切得很快,但姑奶一直盯着屏幕, 所以看到了钱岱和封年幼稚的葡萄交易。 姑奶觉得钱岱和封年给冬树丢人了, 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 让冬树以后管管他们。在姑奶眼里,冬树是导演, 那就是教导主任一样的角色, 应该管好剧组纪律。 等姑奶絮叨完了,也困得不行了,荷花婶子哄着她去睡了, 冬树才终于能挂了电话。 钱岱在旁边听到了姑奶的谴责, 现在脸上有些不自在:“……我以后不和封年玩……” 这是姑奶的原话, 让钱岱“少和封年玩”。 但这话由钱岱说出来,便显得有些幼稚了。 封年听到了钱岱这句,本来他还兴致勃勃的,现在一下子委屈起来:“钱哥,你为什么不和我玩?” 他大声谴责:“我给你的葡萄可是第二好的!” 钱岱只能又去哄他了,完全没注意到封年说给他的葡萄是第二好的。 第一好的葡萄被封年握在手心里很久,心心念念要给他的冬树姐。不过他握的时间太久了,葡萄变形了,沁出了汁水来。 这样的葡萄就不好了,封年只好丢掉了,最后也没能把最好的这颗送给冬树姐。 封年手上粘了葡萄汁,黏糊糊的,但颁奖礼结束后,他就兴致勃勃招呼大家去吃饭,忘记去洗手间,随手就在王尽提供的西装上一擦。 既生带着罗起也来了,罗起和封年勾肩搭背,他们穿的是王尽提供的西装,现在都皱皱巴巴的,要是王尽看到了,肯定会生气。 既生把剧组在京市的人都叫来了,钱岱的妻子也过来了,女儿留在酒店睡觉,小孩子不要熬夜。 他把宝宝哥和秀宁姐也叫来了,小禾也被留在家里睡觉。 宝宝哥和秀宁姐今天已经领证了,来的时候牵着手。看到大家的时候,秀宁姐有点害羞,但即使害羞了,她也没有想松开牵着宝宝哥的手,只是微微低了头。 宝宝哥毫不在意,满脸笑容,封年和罗起最是会烘托气氛,两个人使劲地吹口哨,秀宁姐的头越来越低,低到极致的时候她便不害羞了。 “臭小子,”她抬起头用另一只手指着封年:“看到你秀宁姐结婚了不高兴啊?白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了。” 封年只能讨饶。 秀宁姐手上戴了一个戒指,是素圈的,看上去很朴实。清卉凑过来看她的手,秀宁姐便举起手来给清卉展示:“我们两个一起去买的,小禾还帮我们参谋了呢。” 秀宁姐说着戒指不贵,但眼睛都在闪光,很明显是喜欢极了。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戴戒指。 媚媚的手上也有戒指,是十几克拉的大钻戒。 但她和清卉一起,看着秀宁姐的素圈戒指满口称赞,说她和宝宝哥买得好,看上去特别适合。 秀宁姐被女孩子们围了起来,宝宝哥那边也被钱岱和余渊左右围住。 “小禾怎么样?”余渊一时没长脑子,想问小禾叫爸爸了没有,但一想孩子根本就不会说话,哪能有了爸爸,就直接发生哑巴说话这种奇迹呢。他及时守住嘴,等着宝宝哥的回答。 宝宝哥使劲点头:“小禾可好了。” “我每天早上都早起一会儿,给他们娘俩做饭,小禾年纪小,我都给他热一杯牛奶。但小禾不自己喝完,非得拿了杯子来,给我和他妈一人匀一点。” 宝宝哥看上去有些幸福的苦恼:“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哪用得着喝牛奶呢。” “我们还去养老院看了我爸,我爸特别高兴,让我一辈子对秀宁好,他还给了小禾红包。” 他又说起一些小事来,虽然没提过家里现在的氛围,但钱岱和余渊都听得出来,这个新组成的家庭已经有了幸福家庭的模样。 冬树和既生没参与进聊天里,他们静静听着,越听越安心。 “我给小禾找到学校了,等下学期就可以入学了。”既生小声说:“现在我给他报了辅导班,正在打基础,这样上学后能跟上学习进度。” 冬树点点头:“以后看孩子的兴趣,愿意读书就读,要是愿意学门技术也不错。” 宝宝哥和秀宁姐神采飞扬,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烤肉店前,夜晚人少,灯光也不亮堂。因此,冬树看不到宝宝哥脸上的皱纹和疤痕,隐约还是当年的轮廓。 宝宝哥刚到剧组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沧桑了,因为干了太多体力活,后背有些弯曲,现在有了妻儿支撑着,他后背慢慢挺直。 谁都没想到,年轻的司机偶然的一次善心,让他已经跌至谷底的人生重回正轨。而他帮助过的三个孩子,现在也不再是当年弱小可怜的模样。 烤肉店的老板已经在门口迎接他们了,专门和封年还有冬树打了招呼后,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很大的包间里。 这家店的烤肉可以让服务员帮忙烤,但为了聊天,封年没让服务员帮忙,而是将肉上来之后,大家自己烤着吃。 包间里的环境十分快活,大家喝着淡酒,聊着天。 王尽今天没来,正在公司跟踪网上的舆论。既生那边的肉烤好了,冬树刚吃了两片,王尽就打了电话来。 “冬树,”王尽听起来有些累,但挺有精神:“今天我们获奖成果不错,我打听了下,能给钱岱这个奖,主要还是因为大众投票第一和媚媚姐那边发力的缘故。我们的演员拿不到一个奖不好看,也只能给这个了。” “现在组委会那边的账号发了信息,祝贺今天得奖的人。” “但是我看了,这则消息还是有些小心机,钱岱得奖这事写的内容最少,其他人得奖都是大段的夸赞,只有钱岱,只有一句恭喜。” “这是小事,但让人心里不怎么舒服。不过组委会那边都发了信息,其他得奖的剧组应该也要发信息了,咱们这边也得有点表示。” 王尽说了自己的来意:“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发?” 不发肯定不行,太傲慢了,要是发的内容太郑重,也不好,显得太当回事。 既生又烤了些肉,他精挑细选,从里面选出来烤得最好的,放到了姐姐盘子里。然后选出来烤得第二好的,给了清卉。 剩下的还不错的,就给了身边其他人。 至于烤得实在不行但勉强能吃的,既生就站起来,专门送到了封年的盘子里。 封年挺感动,十分想和既生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但既生直接走开了,并不珍惜这个福气。 另外一边,清卉和媚媚忙着聊天,她们两个好一会儿坏一会的,现在亲热地聊着,待会可能又吵了。小宜和贺林两个人在忙碌地烤肉,小宜没经验,小央就不时看一下她的烤盘里,给她帮忙。 宝宝哥和秀宁姐也在烤肉,他们两个手艺好,今天大家吃饱主要靠他们了,不过他们一边烤肉,一边对视一眼,中年人也能甜腻腻。 冬树的目光扫过了大家,慢慢有了想法,王尽等着她的回答。 “这样写行吗?”她问王尽:“就说我们剧组今天很高兴,三喜临门。” 电话挂断后,冬树不再管其他事情,她吃着既生送来的肉,清卉也想烤肉给姐姐,但她做饭是家里最不行的一个。 哥哥姐姐都在,很少让这个最小的去干太多活。 家里大家一人做一个菜的时候,清卉也只需要负责一个凉菜就好。所以现在即使很想和既生一样,烤出很好的肉给姐姐吃,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烤了一堆又一堆的黑东西。 媚媚看着她那边的黑东西,有些心惊胆战,生怕清卉又不当人,非得送给自己吃。 看到清卉没这个意思后,媚媚委婉表示:“清卉,别烤了吧,封年的钱也是钱。” 这话清卉听懂了,她立刻发了脾气,刚刚还和媚媚讨论着明天逛街的话题,现在变成了彼此的辱骂。 大家闹闹腾腾的,冬树不参与进来,只安静吃饭,偶尔喝点淡酒,既生陪着她,怕姐姐吃得不舒服,过一会儿便将姐姐盘子里凉了的肉重新热一下。 她坐在那里,也不用说话,只要她还在,其他人便安了心,能继续笑着闹着,继续快活下去。 王尽那边已经措了辞,用剧组的官方账号,还有冬树和谷导、钱岱和其他人的账号发了信息出去。 这则信息很妥帖,感谢了组委会,感谢了观众。然后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三喜临门。 他们得了最佳美术奖,得了最佳男配角,最后,王尽提到了剧组的宝宝哥还有秀宁姐,用大段落描述了他们的敬业,写了他们和剧组大家的感情,然后恭喜他们今天领证了。 很明显,组委会那边给钱岱的措辞最少,是隐隐不给《出塞》剧组面子,这都是些小伎俩。 但王尽的回复很礼貌,只是这份礼貌中夹杂了一份没那么重视的感觉。 我们是得了奖,但我们剧组里还有和得奖一样重要的事情发生。 王尽的回复让组委会那边有些不高兴,但组委会那边既然这么做了,招来反击倒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之前给《出塞》投过票的观众也一直关注着最后的结果,看到了得奖情况后,观众们有些不满意,他们觉得余渊比最佳男主角的得主优秀很多,清卉也能担得起最佳女配角的荣誉。 但《出塞》并不是颗粒无收,看上去还算公平。观众们也无法去投诉什么,毕竟,就像是之前的舆论一样,艺术是没有具体的标准的。 大众和专业人士的看法也许确实有略微的不同。 但观众们也无法去违了自己的想法,去祝福《出塞》仅仅得了个最佳男配角。 王尽在《出塞》剧组的官方账号的发文让观众们有了发泄的余地,这则信息被广泛转发。转发时的评论都是“恭喜谷导,恭喜钱岱,恭喜宝宝哥和秀宁姐,新婚快乐!” 剧组的司机和厨师的婚事被剧组这样祝贺,很多人都在夸剧组很有人情味,讨论增加,在这个颁奖礼的大日子,抢走了不少关注度。 宝宝哥和秀宁姐现在还在认真烤肉,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很多很多人祝福了。 第140章 投奔 第二天, 宝宝哥和秀宁姐发现自己竟然在网上出了名后,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他们两个没有办婚礼的打算,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些, 以后想努力在京市生活,给小禾好一些的生活条件。宝宝哥还想攒钱给秀宁姐买很多漂亮衣服和首饰,还想带她去其他地方玩。 他们还要攒钱给自己养老,小禾情况特殊, 他们不能把自己年老后的压力放在小禾身上。 婚礼需要钱,但他们要把钱留下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所以,等过几天,冬树他们来家里,宝宝哥和秀宁姐请他们吃顿饭,便算是婚礼了。 他们只告知了亲戚朋友, 便算是完成了这件大事。 没想到, 网上竟然这么多人都在祝福他们,肯定比不上一二线明星的结婚派头,但比一般网红的知名度还高了。 秀宁姐受宠若惊, 这几天工作都充满了干劲。她觉得和做梦一样, 简直是公主的待遇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70节 冬树对他们两个的信息保护得很好, 未曾把他们的生活照和工作生活地址透露,没有人在生活中骚扰他们。 在大众的眼中, 宝宝哥的秀宁姐便成了一个符号, 一对普普通通、但在剧组结缘,生活得很幸福的夫妻。 这份祝福,便十分安全又善意满满地隔绝在网上, 不曾打扰宝宝哥的秀宁姐的生活。 颁奖礼的热度慢慢过去, 但《出塞》剧组的热度居高不下。火的不止是宝宝哥和秀宁姐, 还有这部电影本身。 电影下线一段时间了,网上慢慢有了片源,有些人开始重温,然后发现了更多的细节,引发了新一轮的讨论,在各个平台,都不断有新的影评发出。真正好的东西是经久不衰的。 而颁奖礼当天,直播画面中的钱岱和封年的葡萄交易被播放了出来,被一些观众截了图,广泛传播。 这些小事都无关紧要,但是温馨又有趣。 钱岱本来是稳重的人设,现在又增加了一些趣味性,很多人开始考古钱岱之前的经历。他年轻时确实英俊,现在他老了,仍然靠着年轻时的自己吸了不少颜粉。 封年热度也不小,现在很多人都意识到他真的是个幸运的笨蛋,出身优越,什么都不用愁,现在莫名其妙演了一部很好的电影,直接从偶像派向实力派转变。很多人在考试前开始作法,“转发这个封年,就能莫名其妙地幸运”。 电影节里,《出塞》不受重视,得奖也不多,现在其他电影的讨论热度下降,而《出塞》却一直保持着热度。 尤其是钱岱和封年,是热度最高的人物。 国内市场对这个剧组的演员还保持着观望态度,有些眼红他们的热度,但又不敢贸然伸出橄榄枝。 但一些国外的品牌没那么在意国内暗中的涌动。 一个国外中高端手表品牌找了钱岱,想请他代言。 钱岱原来是有经纪公司的,不过被公司打压太久,早就没了情分,既生已经用了人脉和钱,将他赎了出来,现在钱岱是自由身。 自由身有自由身的好处,但现在代言的邀请来了,钱岱也纠结起来,没有人为他处理这些事了,他自己有些难办。 钱岱现在名气大,倒是有些其他公司对他有些意向,杜导那边也没有完全死心,虽然他本人未曾开过口,但和杜导有关的一些公司,私底下仍然在联系他。 但钱岱怕了,不敢相信那些人。 他便找了冬树,现在大家出了什么事,都找冬树,在他们眼里,冬树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这事冬树也觉得不好搞,她问了既生。既生立刻想到了办法:“现在剧组大家基本都没签公司。” 他问冬树:“不然姐姐成立个公司,把大家都签了,以后好处理事情。” 冬树承认既生说的是个好主意,但她并不想用自己的名义成立公司,如果用了的话,她很明显没时间、也没经验处理这么多事情,最后还是得既生来做。 那还不如既生来成立。 他们商议过后,达成了一致。公司由既生来搞,冬树和剧组的大家一起签进来就好。 既生和大家相处了那么久,大家都很信任他,听闻这个消息后,立刻表示自己毫无问题。封年原本签在他爸朋友的公司里,现在闹死闹活解了约,也签了过来。 封年爸爸的朋友看待封年倒是如同自家子侄一样,觉得他任性就任性了,什么都没为难,他一闹,立刻便和既生这边把事情办妥了。 只有清卉和小央,经济约还在王尽工作的公司里。 清卉也想签过来,但冬树想了想拒绝了:“你和小央要是也过来了,尽姐手下可就没什么人了。” 清卉不甘心:“那把尽姐也签过来。” 冬树笑起来:“尽姐的老板人挺不错的,之前尽姐一直帮我们做事情,用的就是你们公司的资源,老板也没说过什么,挺支持的,我们不能做这种事。” 尽姐那边给小央和清卉的合约十分友好,这些年相处也很愉快,确实不好做卸磨杀驴的事情,清卉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好闭嘴了。 原来和王尽那边合作就挺愉快的,既生这家新公司成立后,以后两家公司还是友好的合作关系。 多个朋友总比树一个敌人强。 既生之前在嘉明集团掌管传媒,因为姐姐的事情,他把传媒公司让了出去,现在竟然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 虽然公司规模相差挺大,但之后的发展谁知道呢。 这家公司既生全权处理,他将公司名字命名为“清树”,清卉听了倒是十分满意,那几天对既生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但既生没敢说,当时起名时,他满心想着一定要有姐姐的名字才对,但一时没想到叫什么名字好,只是回忆起了当时姐姐带着他们从大清山出来的那天。 他在板车上坐着,自私地隐瞒着自己不是姐姐亲弟弟这个秘密,他看着姐姐的背影,在大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瘦弱。 但他很安心,知道这个不怎么健壮的肩膀,将会担起他的一生。 所以,他想把公司叫做清树,那是他觉得极为危险,但又充满了希望的一天。 说实话,这名字看起来和清卉十分相关,但其实毫无关系。 不过既生不敢说,他默默吃着清卉因为心情不错赏给他的水果,心里有些愧疚。 公司成立了,艺人也有了,现在只差经纪人了。有些名气的经纪人基本上都有公司了,现在不好找。 既生安排的公司高管现在从年轻不知名的经纪人中选了几个过来,但他们经验还不太足,只能慢慢培养。 这些年轻经纪人最先处理的,便是钱岱的代言问题,还在洽谈期间。 这段时间里,清树公司成立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冬树很快接到了罗倾的电话。 罗倾十分疲惫:“冬树,我们当年是不是处得还行?” “挺好,”冬树问:“倾姐,你怎么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倾接了话过去。 “当年我是有些功利,但我是不是也没有逼过你什么?”罗倾语气低落:“你倾姐可能道德没有那么高尚,但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坏人,是不是?” 罗倾听起来有些厌世,冬树挺担心她。 刚开始罗倾是有些功利心,想让冬树搭上投资商,但看出来冬树没这个心思后,倾姐也从来没说过什么了,后来冬树出事了,解约的时候,也是倾姐使了力,才能将事情处理得不错。 “怎么了?”冬树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罗倾确认冬树对自己还有些感情,终于放心起来。她说话带了哭声:“冬树啊,我知道你那边成立了新公司,能不能让我过去啊?” 她压着声音,但哭腔明显:“我手下这几个,是真的管不住了……” “那个……”罗倾抽泣了一下,冬树没听见她说的名字,但应该就是倾姐手下的艺人:“她想上位就上位啊。” 罗倾控诉:“她当小三,也行。我不管,但谁知道她胆子那么大,舞到了人家正经老婆脸上!” “我也算是体面人了,冬树,你知道吗,那天我们正在谈项目,人老婆来打她了啊!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也挨了好几下。” “但我后来反应过来了,又挨了好几下,我这么多年的体面啊,全没了!” 这听起来也太惨了,冬树有些心疼,但也不明白为什么又挨了好几下。 “她是我手下的艺人,照那个打法,得毁容啊,护着她是我的工作!”但罗倾十分实事求是:“但她确实该打,你知道吗,她不止舞到了人老婆面前,还理直气壮去幼儿园接人家孩子,问孩子喜欢她还是喜欢妈妈,让孩子和爸爸说换新妈妈。” 罗倾也有孩子,她能理解一个母亲知道这事时的心情。 但理解归理解,工作归工作,她必须要昧着良心护着才行。但来的女人并不简单,她和丈夫这么多年了,感情并没有多深,只是利益纠缠在一起,没办法分开了,她不在乎丈夫,所以根本不在乎小三小四。 但只有这个竟然去找了她最爱的小女儿。 那个女人面色冷漠,站在一边,看着自己人打这个胆子大的小三,不是为了丈夫,是为了自己和孩子,这口气必须要出。 罗倾也只护住了几下,之后被人拖开了,但就这几下,也让罗倾十分受不住,感觉头都发昏了。 当时正在开会,其他无关的人都被扯开了,那个女人十分冷静,只揪着小三打,边打边问她还敢不敢去找自己的孩子了。 会议室是玻璃门,外面的人全看见了。 之后,罗倾顶着自己发晕的头带着被打伤的艺人去了医院。艺人在里面治疗,罗倾在外面坐着,用护士送来的碘酒棉棒给自己破了皮的胳膊消毒。 “冬树,真的,那一会儿,我觉得活着贼没意思。她包扎好伤口出来,还和我说要去找男人,要男人去教训他老婆。我说什么都没用,看着她,我觉得自己全完了。” “我不想带她了,但公司里其他人都知道这事,没人敢接,上级只能给我加了钱,让我接着带她。” “我是好说歹说,把她稳住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罗倾的哭音变重了:“我手下还有个当红小鲜肉,之前就爱和粉丝勾勾搭搭的。” “但他喜欢的都是成年的粉丝,这事还好说,只要处理好后续就行。” “有一次,他一直不接电话,我怕他出事,去了他家找他,结果……结果,我看见屋里都是针管!”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毒了啊!” “那次我就不该去,要是他被抓了,我还不知情,但那次撞见之后,他不瞒着我了,有次拍戏间隙,他还让我去给他买这种东西!” “他这是要把我一起搞进去啊!我要是进去了,我孩子怎么办,我妈怎么办啊……” 罗倾受尽了委屈,哭得憋屈:“我是想挣钱,我是特别有事业心,但我也想好好活着啊!” 她怕了。 她在那个公司里,根本抛不下手里这几个烫手山芋,现在听闻冬树这边成立了新公司,罗倾立刻逃命一样来求冬树了。 “崖哥知道你想来吗?”冬树问她,倒不是怕收留了罗倾会得罪崖哥,而是想着要是崖哥不同意的话,他们这边得尽快有措施。 但罗倾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女强人了,很知道同一行业跳槽的禁忌:“你放心,我早就和崖哥还有公司的高管说过了。” 罗倾很能豁得出去:“我哭着和他们说这活干不下去了,我妈年纪大了,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还有孩子。” “我和他们这么多年过来,毕竟有些感情了,他们不可能把我手里的烫手山芋接过去祸害别人。我铺垫了这么久,要是走了,他们也能理解。” “行,”冬树放了心:“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这里一趟吧,既生安排了两位主管,你和他们聊聊工作内容和待遇什么的。” 罗倾根本不在乎了:“我下午就去。”她很急:“你们新公司,肯定给不多,我知道。但你在里面,就不可能有糟心事,我起码不会跟着挨打,也不会被抓。” “只要给的钱能够我养孩子,够我养我妈,我就来定了。” 罗倾当天下午真的来了,来时很明显打扮了一下,但是仍然肉眼可见的憔悴。 她和主管聊得不错,主管那边认可她的工作能力,谈妥了一个比罗倾之前低、但也足够让她满意的薪酬。 罗倾动作很快,一天时间在崖哥那边走完了辞职流程,她走得很体面,崖哥那边给她组织了两次欢送会,表示以后有合作还能继续。 只有被迫接受了她手下艺人的经纪人面有菜色,十分不舍。 第二周,罗倾便在新公司里开始了工作。 她接手了钱岱的代言工作,和国外的品牌方有了新的进展。钱岱的代言是公司艺人的第一个商务活动,罗倾和主管们聊过,希望能用这个机会带动其他艺人的商业价值。 钱岱也表示认可。 最后,罗倾和品牌方谈妥,启用了钱岱和余渊同时拍摄广告。 余渊和钱岱年纪相差不大,都是稳重的老帅哥,只是气质略微有些差异,但在手表的广告里,一个温和斯文的,一个冷酷些的,倒是相得益彰,能涵括更多的中年群体。 钱岱和余渊的广告拍摄工作已经在进行中了。 新公司的其他工作也在开展中,冬树也没有停歇,她忽然间有了一些邀约。 邀请的人,她并不熟悉,当年她是演员,能拒绝一些和自己无关的场合。但现在她成了那么多的主心骨。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71节 即使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意,她也必须要顶上了。 第141章 冒犯 杜疼现在不怎么出来了,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每天都在奋笔疾书地写剧本。 这次选题还是古代战争相关,毕竟她和冬树都是第一次担大任, 《出塞》获得了成功,那他们没必要立刻去闯荡新的领域。 杜疼打算继续在这一题材深耕,等到哪一天,提起古代战争题材, 大家第一反应她杜疼是最好的编剧,冬树是最好的导演,那她们才算是能安了心。 这次,杜疼打算转换视角。 《出塞》算是群像戏,每个角色都是战争中颇为重要的人物。这次杜疼打算换视角,从小人物的角度来看一场战争。 这样的话, 比较难写。她得设定战争的情况, 因为人物也占了很大的篇幅,她还得铺垫人物的细节。并要将人物和战争结合起来,要在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处, 让观众看出战争对于小人物的一生的影响。 杜疼在疯狂查资料, 一边查, 一边写,有时候写到瓶颈处, 她会和谷导, 和冬树打电话。 她推翻了自己写的剧本几次,有时候在家里待腻了,她便来公司里, 找间空闲的会议室, 一个人对着电脑, 一坐就是一整天。 公司里,大家各忙各的,谁都不打扰她。 因为剧本未定,现在冬树要拍第二部 电影的事没有宣传,知道的人不多。不过杜导那边给钱岱承诺的电影,倒是声势浩荡地开始全国范围内选人了。 里面果然有个挺重要的角色是宰相,清卉看到了网上公布的信息,问了钱岱后悔吗。 钱岱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后悔的。” 因为冬树和杜导的纠葛,钱岱才有了出头之日,这样说来,他其实也应该感谢杜导的。但也因为冬树和杜导的纠葛,他不可能去参演杜导的电影,这是对冬树的背叛。 倒是有些不巧,杜导正在选人的这部电影,也是古代题材的,不过偏向于权谋。但权谋也涉及到了战争,杜疼的战争剧本也有部分权谋。 其实有些竞争关系。 杜疼有些担心:“我们上映的时间会不会和他撞上?” 冬树知道杜疼的担忧,杜导毕竟是国际知名大导演,虽然她们有了些名气,但投资和票房号召力毕竟不如杜导。 要是真的撞上了档期的话,她们很可能死得无声无息。 冬树想了想:“应该没问题,我们剧本还没写完呢,还得一阵,他们都开始选角色了,估计快开拍了,撞不到一起。” 那就好,杜疼舒了口气,继续奋战。 杜导那边似乎把冬树遗忘了,没再对外面说什么。而颁奖礼上,杜导亲自给钱岱颁奖,也让很多人猜测是不是干戈化解的表现。 这段时间,没人敢联系冬树这边。 但现在钱岱和余渊签了品牌方,拍了广告,并且放出了一些宣传照试水。钱岱和余渊的热度一直都不错,在广告中的造型也有媚媚的把控,出来的效果很不错。 原来品牌方的目标是小有积蓄的中年人,但现在很有魅力的钱岱和余渊吸引到的不止是中年男人,还有他们的妻子和女儿。 这个手表品牌价格不算特别贵,走不了太高端的路线。 但现在,被钱岱和余渊戴上后,增加了一些稳重高贵的气质,隐隐提升了格调。 现在只是发布了几张宣传片,宣传片里钱岱和余渊手上戴的那几款手表的销量便有了明显的提升。 品牌方十分高兴,他们还有子品牌,是年轻款的,设计不错,但名声不显。现在品牌方心动了,开始和罗倾继续对接,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年轻款手表的代言人。 这些事情瞒不了人,每个品牌都有自己的市场部,每周都有市场分析,这家手表销量的波动立刻引起了注意。 原来还在观望的一些人终于下了决心,开始了行动。 利益至上,更何况,现在杜导那边忙着自己的新电影呢,看起来没时间计较和谢冬树的纠葛了。《出塞》剧组的这股热气能蹭一点是一点。 因此,冬树那边开始收到了不少邀约。 所有人都知道,虽然名义上公司总裁不是谢冬树,但她才是这个公司里说话最管用的人。 既生知道姐姐并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他看着那些邀请开了口:“我去吧。” 但既生现在回了京市,和段季时常见面,商议一些变动,其实挺忙的。他不是只有这一家公司,清树公司是他名下最小的那个。 冬树不想给他添麻烦,更何况,她不想总是躲在既生身后,她是姐姐。 之前,她只是既生和清卉的姐姐,现在,她是很多人的冬树姐,那些人都信任她,那她就要担起这份信任来。 她也有野心,冬树已经见到了这个行业内的鲜花,见到了这个行业内的刀锋。 在这滩力量强大的水流中,她想当一块不可撼动的顽石,改变水流的方向。 冬树最先接受的是一个和既生关系不错的投资商的邀请,年纪挺大了,姓卢。和既生关系不错的大多年纪都不小了。 他年纪轻,却交的总是这样的朋友。 卢总名下有投资公司,因为和既生关系不错,所以想问冬树需不需要投资。他比较看好冬树的下一步电影。 去赴宴那天,冬树带了小央和公司的一个高管,如果不是必须,她尽量不带女演员过去,省去不少危险。 下一部电影的投资确实会比上一部多一些,冬树不能总是薅既生。虽然她现在有了信心,下一部应该也能赚到钱。 但这不是保准的事情,最好风险能分开,不能让既生一个人担。 卢总戴着眼睛,看起来很斯文,定的饭店是一家私人会馆,外面有院子,湖水清澈,环境清爽又开阔。 卢总已经从既生口中知道了冬树的性子,因此没有叫陪客,只带了自己公司的两个高管。 寒暄两句后,他们便直接开始了正题。 之前,冬树在这样的场合里,大多数时候都是陪衬,不用说话,只笑着就好,要是被叫到了名字,就说上两句场面话,就足够了。 说到底,只是个形态不太一样的花瓶罢了。 现在,这个花瓶的坚硬程度已经被人知晓,无人再敢忽视她的能量。 卢总十分尊重她,没有东拉西扯,而是直截了当将自己的意图说明白,冬树也十分坦诚,将自己公司的人员安排和剧本进展聊了聊。 他们暂时达成了一致,卢总手里会留一笔钱,等到剧本完成后,卢总能看到新电影的大纲和演员配置,然后商讨投资金额。 冬树不苟言笑,认认真真地和卢总商量着事情,她带来的高管负责将经费信息补充明白,并且和对方的高管相互添加了联系方式,负责之后的沟通。 小央就负责帮忙添点茶水,偶尔在有些冷场的时候说上一两句场面话缓和气氛。 他们配合默契,谈得十分顺利。 等结束后,他们站起身就要告别了。卢总也站起来,送冬树走到了院门口。 “再见,卢总。”冬树回头对卢总摆手。 卢总也对她挥手:“诶,再见了,谢导。” 冬树转了身,带着高管和小央继续向外走去,她能感受到身后卢总还在目送他们。刚刚卢总叫的那句“谢导”,让冬树有些恍惚。 但她立刻将这份恍惚撇去,大步走在路上。 这几天她挺忙,见的人大多和卢总差不多,挺知礼节,正襟危坐地和她谈投资,谈发展,谈合作。 罗倾倒是认识这些人的,有时候也会跟着冬树一起去。小央和罗倾,总会跟着冬树出去一个。他们知道冬树的特点,说话办事有时候太硬了,他们两个擅长沟通,能缓和气氛。 有一次,罗倾和冬树去见了一个广告商,谈了些广告植入的话题。广告植入的钱不好拿,有时候拿了这钱,便对不起观众。 冬树出发之前就和罗倾说好了,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拒绝了,她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影片质量。 罗倾同意了。 果然,她们和广告商没能达成一致。虽然没谈成,但两方都态度平和,告别时仍然十分和气。 对面的广告商是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微笑着和冬树告别。 出门后,罗倾一直是一副欲语又止的状态,直到上了车,冬树忍不住问了她:“怎么了?” 罗倾这才开了口:“刚刚那位……”她声音不大:“之前每次谈生意都会带几个年轻女孩的。” “并且之前他谈生意特别爱讲黄段子,爱跟在场的年轻女孩和漂亮男孩开不合时宜的玩笑。” 总之,和今天这副和气又绅士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就是改变了。 冬树不知道那个广告商之后和别人谈生意时还是不是一副轻浮样子,但只要她参与,那便只能按她能接受的方式来了。 之前冬树便有些名声,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女演员十分硬气。现在更多的人和她交流过,便确信了传言并不是假的。 但还有些人不信邪。 冬树也遇到了一个。 一家品牌想要清卉做代言,按照罗倾的想法,她觉得清卉可以将小宜带上,和钱岱、余渊一样,能利益最大化。 既然如此,那洽谈时就只能将清卉和小宜都带上了,起码要让对面看一眼,确定两个人形象都合适才可以谈下一步。 但这一次洽谈,便出了些问题。 这次的洽谈就安排在品牌方的公司大楼里,对面来了几个地位挺高的管理层。 刚进门的时候,对面有两个人的视线就让冬树不是很舒服,那两个人总是不经意地瞥一眼清卉和小宜。 清卉习惯了别人的目光,根本不在意。要是身边是其他人,她早就开始玩手机了。但现在身边是姐姐,姐姐不喜欢她在做正事的时候玩手机。 清卉就老老实实坐着,眼睛微微低垂,看上去像个好孩子。 小宜本来就老实,现在和清卉一样,乖乖坐在位置上。 对面先说了他们的方案,之后,罗倾便说了想增加小宜一起代言的提案。这是个比较大的变动,对面为首的那个高管看了眼清卉和小宜:“形象是挺符合的。” “但我们之前没考虑过,也没有做这位艺人的市场调查。所以要先商议下,下周能给你们回复。” 这就是罗倾的意图了,她专门没有提前告诉品牌商这件事,就是想让他们先看一眼小宜。 她对小宜的形象气质有信心,只要见过了她,对面肯定会愿意考虑的。 双方聊得还不错,冬树站起身,带着罗倾、清卉和小宜即将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忽然间,身后有个高管开了口:“既然以后可能会有合作了……” 冬树回头看向他,等来了男人的下一句:“不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现在还是上午,没到午饭的时间,但这个人一开口便是晚上。 冬树肃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那个男人身边另一个也开了口:“我们这位董事主管娱乐事业战略规划。对了,他姓勋。” 前面是在介绍身份,后面一句便有了些炫耀和威慑的意味了。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便姓勋,看样子这位董事和公司有些渊源。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72节 那位勋董事面上有些倨傲:“既然这位艺人想增加为我们的代言人,岂不是得认识下?” “晚上吧,”他看了眼手表:“我下午有个会,让她先去等我,就在费业大楼里,三楼是我朋友的会所,报我名字,有我的包厢……” 小宜意识到这是盯上自己了。 清卉比她名气大些,小宜现在只演了一部电影,初出茅庐,看上去就很好欺负。之前的小宜如果面对这些,她已经感到了害怕。 但现在,她前面就站着冬树姐,小宜温和地垂下了视线,心里坦然又无所畏惧。 冬树收回了目光,她的手已经搭在会议室的门上了,现在直接推开了。她开了门,清卉和小宜便坦荡地走了出去。 罗倾有些愣,脚下慢了一步,冬树叫她:“倾姐,走啦。” 罗倾赶紧应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她们四个走在了走廊里,楼梯外是玻璃的,现在日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经过玻璃的过滤,变得温和很多。 她们身后,那个姓勋的董事,脸上还挂着倨傲又自信的微笑,满心以为自己“小小的要求”一定会得到满足。 但前面四个人已经走远了,已经到了电梯口按下了向下的电梯键。 勋董事心中慢慢生出了不可置信的情绪来,继而便是愤怒了,这是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中第一次挫折。 被无视比被拒绝更令人生气。 更何况,他只是想和她吃顿饭而已!这点小小的合理的要求,凭什么不满足! 外面有经过的员工,但他被愤怒驱使着,大步走到外面,对着她们喊:“晚上要是见不到人,就别谈了!” 电梯到了,冬树按着电梯键,让她们三个先走了进去,她觉得自己手脚有点痒了,很久没打人了。但这里有监控,那人只是嘴贱,她打了他,可能会惹麻烦,她只能忍着手脚的发痒,也走进了电梯里。 清卉站在小宜前面,和姐姐并排。 两双完全不同,但都十分美丽的眼睛齐齐望着那位董事。 在电梯门缓缓关闭的时候,勋董事看到清卉笑了,她笑起来比不笑更好看。勋董事的心怦怦跳起来,要是可以的话,他其实更想让清卉来吃饭。 但他知道,清卉是谢冬树的妹妹,她不可能让清卉来。 小宜也不错,只是看起来太羞怯了,没那么有魅力,能当个平替。 勋董事被她笑着望着,情不自禁也笑起来,甚至想着,她是不是愿意和自己吃顿饭,之后再发展些别的事情? 虽然他比她大了可能有二十多岁了,但他怎么说都算是成功人士,风度翩翩,她看上自己也是有情可原。 然而,电梯门继续关闭,在合上的一瞬间,清卉开了口。 她涂了粉色的口红,很配她的肤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娇嫩。在她那张粉嫩又美丽的嘴唇下,缓缓吐了五个简单又有力量的字。 “做梦吧。” “傻逼。” 第142章 滴水不漏 她们从电梯到了地下车库, 然后上了车。 刚一上车,冬树便看向了清卉,清卉没等姐姐开口, 立刻便认错了:“我不该骂人。” “我以后不骂人了,姐,”清卉握着冬树的手,十分诚恳:“今天不是忍不住了吗。” 她都主动认错了, 冬树也不好说什么了。 “要是我不在,”冬树说:“你别这样。” “我倒不是说我在,你就能骂人,”冬树敲了敲清卉的手背:“但我在的话,你嘴欠一些,我也能护着你点。” 教育清卉的时候, 冬树看起来挺严厉, 小宜不敢说话。但她眼睛闪闪地坐在后排,觉得清卉学姐一点错都没有。 冬树说了清卉好几句,清卉低眉顺眼地听着, 但等冬树说完了, 清卉微微侧头, 便看到身后的小宜鬼鬼祟祟地伸了个大拇指。 清卉的脖子一仰,又觉得骄傲起来了。 罗倾现在的心情并不轻松, 刚刚冬树带她们离开时, 听到清卉骂人,罗倾也是神清气爽。 她觉得自己变了。 她再也不是在原来的公司里的那个情绪垃圾桶了,再也不用担心垃圾人给自己惹麻烦了, 也不用天天忧愁自己会进监狱了。 现在她只要做分内的事情就好, 不用做什么违心的、不合规的, 甚至可能违法的事情。 这种环境让罗倾舒心很多,她之前焦虑得有些脱发,白头发也很多,现在竟然慢慢好转了。杜疼和罗倾年纪差不多,挺能聊得来。 杜疼和她分享了自己的经历,罗倾现在坚信自己会越来越好,头发也会越来越茂密的。 当然了,杜疼是一定是说一说自己的结节的,现在公司所有人都知道杜疼姐结节的故事,罗倾也不能免俗。 不过,罗倾之前太忙了,工作也糟心,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体检,她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不是有结节。 但她很信任杜疼,于是坚定认为自己也有结节,但现在已经在好转了。 她们两个约好了年底一起去做体检,然后再去做个美肤。 但刚刚的罗倾还舒坦得很,到了车上却反应过来,开始后怕了。她总觉得今天就像是冬树之前得罪了谭总和杜导的那次。 她很担心会惹什么麻烦,罗倾现在皱巴着一张脸,像个小苦瓜一样问:“冬树啊,今天这事……” 冬树看了罗倾那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得罪是肯定的,但问题不大。冬树想安慰一下罗倾,她想了想,认真告诉她:“没事,没那么严重。” “我没打他。” 也是,罗倾想了想,觉得冬树说得有道理,确实没上次严重。上次冬树可是把谭总和那么多保镖都打了的。场面闹得实在太过难看,才导致了之后的局面。 但又一想,罗倾觉得自己也堕落了。 不打人是多正常的事情,她怎么能因为冬树没打人就觉得放心呢! 罗倾唾弃自己的职业素养,立刻拿着手机开始联系不同的人,进行善后工作。车上只有罗倾一个人焦虑着,其他三个快快活活的,根本没当回事。 冬树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小憩。 清卉和小宜在兴致勃勃地聊天,小宜最近喜欢上了不同颜色的口红,但她觉得自己用不了太多,挺节省地搞了很多小样来。 小央觉得小宜这副样子可怜巴巴的,自己花了钱,托了朋友,从国外买了些少见的小众口红。 小宜天天摆弄她那些口红,还试图自己用不同的口红调出其他颜色来。今天清卉用的就是小宜自己搞的,持久度不行,但颜色挺好看。 现在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没人在乎罗倾的水深火热。 等她们回到公司的时候,罗倾终于联络结束了。她长舒了口气:“这次没事。” “那个勋董事,确实是公司创始人家族的,现在的总裁是他舅舅。但他能力不行,公司其实没给他多少权力,他舅舅也知道他能力不行,给足了他钱,让他花天酒地。” “今天肯定是惹到他了,但他不影响公司的决策,他们那边哄哄他就好了。” “对了,那边的负责人说要和我们道歉,这事不怪我们。” 事情算是解决了,但罗倾心里有数,那个勋董事大概之前用同样的法子成功过不少次,这次才这么理直气壮提了出来。 她们今天能顺利出来,主要还是因为冬树现在有了这个实力。 品牌方那边的歉意并不是道给勋董事的错误行径的,也不是道给被冒犯的小宜的,而是道给了之后冬树可能带给他们的利益。 罗倾心里看得太透彻,她向来都知道行业内的情况,现在也不觉得心凉。 只看着旁边清卉和小宜相互涂口红没心没肺的模样,罗倾长叹一口气,她拍了拍冬树的肩膀:“好好拍电影吧。” 这才是她们的底气。 这里有很多好看的花儿,无数人想染指,只能拼命守护好了。 罗倾这一番心思百转千回,刚刚还在说事情解决了,忽然间就感慨万千,让冬树好好拍电影。 冬树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罗倾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冬树只能点了点头。 杜疼仍然在写她的剧本,中间她外出了几次,去一些地方查了资料,她还请了自己朋友,来帮忙检查了自己写得没把握的地方。 至于历史方面的信息,她通过冬树和大学历史系的老师联系上,确保不出问题。 杜疼前期写作比较慢,主要慢在故事的架构和人物底色上,这些大块的信息确定之后,其他的信息填充起来便快了很多。 她剧本写得差不多的时候,冬树和谷导便开始了选景。按照杜疼的要求,冬树和谷导跑了好几个地方,去实地检查。 上次的古城还可以接着用,《出塞》火了倒是真的为那边引来了一些游客。数量不多,都是游客去附近玩时,看到了古城打出来的大招牌,知道了这是《出塞》的取景地,便顺便去了一趟。 尽管游客数量不多,但对于管理处来说,要是很大的进步了,毕竟之前可是一周都不见得一个游客的影子的,现在这个进步十分可喜可贺。 冬树和谷导目前已经选定了几个地点,其他城市也安排了人手,选好后进行评估,然后再进行最后的决定。 杜疼一边完善剧本,一边将里面的角色筛出来,然后写上外貌和性格特点,以及人物小计,等冬树回来了就定演员了。 冬树剧组这边进展十分顺利,但杜导那边似乎卡了壳。 在杜疼刚开始写剧本的时候,杜导就在全国范围内选演员,现在杜疼的剧本都快完成了,杜导还在选角色。 “听说是中间出了些问题,”媚媚打听到了:“好像是杜导一直不满意。” “我个人感觉,他想选的女演员要比清卉好看。”媚媚摇头:“但这个多难啊。” “还有几个角色,和我们《出塞》里的几个角色形象有些重叠,他想让自己的演员比我们强。” 但《出塞》已经十分成功了,里面的每个演员都十分贴切。杜导有了这个评估的标杆,便很难选出合心意的演员了。 杜导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但有几个现成的就在这里。 钱岱之前拒绝了杜导一次,本以为说得够直白,也够伤人的,杜导一定生了气,不会再有别的心思了。 但没想到,长期找不到合适的人,杜导竟然降尊纡贵又联系了钱岱。 杜导毕竟清高,这次没有自己来找,而是托了人来。杜导很明显深谙办事的技巧,他托的人是圈内名声不错,并且能量不小的知名主持人,圈内尊称一句莫老师。 莫老师和钱岱也有些渊源,当年钱岱刚入圈的时候,让他火的那部戏还没上映,剧组首次访谈的节目便是莫老师主持的。 莫老师邀约了,钱岱也只能去了。 宴中,两个人谈起往事,都颇为感慨,莫老师说钱岱是他最欣赏的人,而钱岱也一直笑着应和,从未问起过当年事发,明明莫老师和为难自己的人相熟,却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事情。 当年没有一个人帮他,钱岱不会责备任何人。 现在他过得不错,更没必要对当年的事情寻根探底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73节 莫老师说起了自己的来意,说杜导为了钱岱留足了资源,但钱岱一概不应。 他们两个都是体面人,尽管没有谈拢,仍然保持着礼节,客套地结束了这场宴会。 之后,余渊也被人找过,贺林也被人找过,他们被许诺了不少东西,这些都是冬树暂时给不了他们的。 但他们拒绝得十分坚定,从没有过半分犹豫。 甚至连杜疼都有人找了,听闻对方的来意后,杜疼觉得匪夷所思:“我这个剧本不给冬树了?卖给你们?” “你们能拍吗?”杜疼觉得十分荒谬:“你们能出多少钱拍?能出什么人拍?” “当年我拿《出塞》的本子给你们看,可没见你们心动过。”她心平气和跟电话那边讲道理:“要不是冬树,我现在还在写婆媳狗血剧。要不是她,现在谁能看上我?” “说实话,如果写了不是给她拍的,我就不写了。” 话都到这份上了,对面的人也不好死缠烂打了。 公司里很多人都被找了,但无一例外全部拒绝了。只要他们的冬树姐愿意给他们戏份,他们就不会出去拍戏。 他们互相交流了信息,知道了彼此的决定,在这里感到了更加的安心。但他们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并没有对冬树说过分毫。 冬树现在仍然奔波在外面,并不知道有人想把她的公司翘得千疮百孔,而她的人将它守得滴水不漏。 第143章 新征程 杜疼将新的剧本基本完成了。 初步命名为《山河草木》, 暗示战时人命如同草芥。故事是从一个农家姑娘的角度展开,她有两个兄长,本来生活幸福。 战起时, 她的长兄入了军伍,自此零星有些书信传来。 在这些书信和乡间传播的消息中,她在小乡村中瞥见了战火的些许面目。但书信中,长兄并未将真实的生活告诉家人, 而是尽力美化。 长兄走时,她年纪尚小,家里日子还是要过的,赋税太高,她要帮着二哥做农活,帮母亲织布。 对长兄的记忆, 就这样慢慢消散在琐碎的时光中, 但思念依旧。 后来,她到了成婚的时候,被许配给了镇子上杂货店的小儿子, 这是一桩很好的婚事。 乡里规矩不严, 杂货店的小儿子时常来找她, 两个人有些娇羞,但说说笑笑, 十分快活。但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 边疆战事愈猛。 她盼来了婚期,如愿穿上了大红的嫁衣,过上了幸福的婚后生活。 丈夫温柔, 婆母不管事, 她生活安稳, 一步步走得稳妥,等来了有孕的好消息。但在有孕四个月后,丈夫也如同当年的长兄一样,被抓去了军伍中。 她哭了许久,但必须要担起整个杂货店的生意。 后来,她的二哥也被抓走,原本的娇娇女儿成了两个家庭的顶梁柱,和婆母还有嫂子一起,撑起了整个家庭。 经过杜疼和谷导的评估,最终选择了清卉当女主角,这部剧中女主角的戏份最多,她的丈夫名义上是男主角,其实戏份不如她多。 随着之前长兄的每次书信,以及后来她的丈夫和二哥的书信的到来,都会顺势展开一段战中戏份。 长兄是男配,戏份也不少,冬树提议了小央,也得到了杜疼他们的同意。 至于长兄留在家中的妻子,前期戏份不多,只郁郁时常待在屋中织布,但后期丈夫死讯传来,公婆去世,她已经年老,才去了镇中,和小姑子一起抚养孩子,艰难度日。这时候的戏份才多了起来。 但这个时候,她已经老了。 长嫂和自己的丈夫在戏中有了十几年的年龄差,他年轻时,一直在边疆。他死了,她已年迈,才出了那间昏暗的小屋。 在戏中,他永远都年轻,而她的脸已经挂上了岁月的痕迹。 所以,长嫂的人选有些难,因为大多数戏份都是年纪大了之后的,如果选年轻的演员,就要一直用特效妆,操作上有些难度。 冬树做了决定:“让贺林来。” 贺林没想到这个角色给了自己,她比小央大了十几岁,没想法都竟然要饰演夫妻了。 贺林倒也不觉得自己不行,年纪大了一些之后的戏份,她肯定没问题,只是年轻时戏份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演技行,就怕形象不合适,被观众说装嫩。 “没事,先做造型,”冬树安慰她:“林姐看起来挺年轻的。”但她也没把话说死:“要是真的不合适,我们不然就再找个人来演年轻的时候。” 其他的人选还在挑选中,这几个已经确定的人选现在已经在研究剧本了。 清卉对自己有信心,但她也知道自己在这部戏里有先天不足。清卉皮肤太白了,但一个农家姑娘,不可能那么白。 比起用化妆品,她更愿意去晒黑。 女孩肯定不愿意晒黑,这不好看,但进了剧组,她就是个演员了。对演员来说,贴合角色比漂亮更重要。 并且,清卉很小的时候便被姐姐带出了大清山,她没做过农活,现在为了戏中做农活和织布的戏份更真实,她要专门去学这些。 姑奶是很有经验的老农民了,知道了她的需求,专门从蔚市过来。 既生找了一处农场,让姑奶去教大家种地。 但古代的种地和现在肯定不一样,冬树又找了自己那些历史系的同学,和上次一样,通过公司提了项目申请,研究院审批通过后,那边便派了人过来指导他们古代种田和织布的知识。 小央演的长兄,知道自己的妻子扮演者是贺林,有些吃惊,但接受很快。 两个人有时候在一起对台词,对着对着就笑起来。贺林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还和你这样的小年轻演夫妻……” 小央能懂她的尴尬,轻轻巧巧便将话接了过来:“是啊,谁能想到我还有这样的福气呢。” 贺林总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姐姐了,现在却要和小央演夫妻对手戏,没有特别亲昵的镜头,但是动作和眼神都要有爱的感觉。 但小央很照顾她的情绪,戏里就是个丈夫,但一出戏,立刻便收敛了动作,戏里戏外分得很清。 贺林那点子尴尬的情绪慢慢消失了,用工作的认真态度来面对,果然进展很快。 小央饰演的长兄入伍后,还有个戏份比较多的伍长,寡言少语,平日里不怎么和别人沟通,冷着一张脸,但一上了战场,便是最可靠的那个,护住了手下的士兵。 这个伍长便给了余渊,他很适合这种形象。 虽然戏份比上一部戏少很多,但余渊没有任何意见。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粉丝群体是哪些,他毕竟是多年后的复出,这个角色能帮他稳固住现在的形象。 至于钱岱,他演了村里的村长,试图和衙门周旋,多留住村里的年轻人。但他能力不大,只能眼睁睁看着村里的壮劳力一个个被拉走,从此没有一个回来的。 他原本挺爱说笑,但后来邻居家的儿子被拉走,自家的孩子也被拉走了,他慢慢沉默了下来。 之前他是很有能力的人,能为了村里挖水井,能为了村里抢粮食,但后来他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清卉和农场里背台词的时候问他:“钱哥,杜导那边给你的可是宰相,现在只能演个村长,你心里什么想法啊?” 清卉自然知道他不生气,她就是单纯地嘴欠,这里无聊,她想找些事。 清卉学起了最近网上的小段子,茶里茶气地捏着嗓子:“钱哥,你不会生气吧?” 钱岱正认真看剧本呢,拿着黑色的笔在笔记本上记下自己的心得,闻言瞥了她一眼:“是啊,可难受了,我都难受死了。” 他拿乔起来,唉声叹气:“你看,这就是站位不对的问题,我一下子降职降到了地下了啊!我上部戏还是个皇帝,本来再不济也能当个宰相,现在看怎么办啊!” 他甚至开始招呼余渊了:“你官职也降了,咱们去投奔杜导吧,起码能升个一官半职。” 余渊是正派人,挪了挪椅子,不和他们胡闹。 钱岱比清卉还能演,清卉一遇到比自己还戏精的,一下子就蔫巴了。 清卉在戏里的夫君性格温和,到了军中后,为了活命,很快便学会了杀人,在新兵中是最狠的那个。 这个角色,杜疼和谷导那边犹豫了挺久,最后给了封年。 他们怕封年演不了最后的狠劲,专门让他试了戏。 封年确实不太会演这种,但他看了剧本,知道如果自己拿不到这个角色,其他的也不合适了。那他就没有和冬树姐一起拍戏的机会了,于是十分珍惜这个机会。 他在试戏之前看了不少杀人魔的电影。 看了封年的试戏后,谷导同意了,杜疼心有余悸:“收着点,你只是战场上狠,不是变态。” 这部戏的主要角色基本都定了,和上部戏相差无几,还是原本人马。 工作人员也还都是之前的那一批,宝宝哥和秀宁姐之前在既生的公司里,现在清树公司成立后,既生也将他们的工作关系转移了过来,这次拍戏他们也会跟过去。 小禾要去学校了,半寄宿制。宝宝哥有些担心,觉得是不是家里该留个人,让小禾安心。但小禾使劲比划手势,让爸爸妈妈都跟着冬树去工作。 小禾觉得,跟着冬树姐才是正经事,是让他感到骄傲的大好事。 剧组的人员配置和上次基本一样,现在大多都已经聚集在农庄里,进行古代农耕知识的培训。 他们彼此之间十分熟悉,天天嘻嘻哈哈的十分快乐,觉得拍戏比休息的时候还高兴。 冬树那边还在忙,杜疼和谷导也在,他们认真研究剧本,还有零星几个没确定演员的角色,他们还在考虑和筛选中。 冬树名气大了,现在外面也有了不少人想来她这里试一试。 拍过冬树戏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些人也不再害怕杜导。杜导得有多疯,才会一个个找他们的事啊! 杜导是小心眼,但脑子没问题。 还不如搏一把,在这个新晋热门导演的片子里争取一个角色,说不定运气好,能和钱岱、余渊一样爆火呢。 要是能和封年、央续一样,成了被认可的实力派也是好事。 这些人的简历冬树正在看,她选人很认真,不止看演技,还看过往经历。她很知道风气的重要性,她不希望招来的人会扰乱她这里的风气。 调查过往经历这件事,便交给了罗倾处理。 在繁忙的工作中,冬树根本无暇关注圈内发生的一些事情。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有时间见一下吗?——宫亭。” 冬树恍然发现,她已经很久没能在新闻上看到宫亭的信息。 她忙着拍戏,忙着准备颁奖礼,现在又忙着新剧本。 罗倾倒是十分合格,一直关注圈里的大小事情,但她并不知道冬树和宫亭的渊源,只知道他们认识,因此没有将宫亭的事情说给冬树听。 “他啊,”罗倾随口回答:“被女大佬抛弃了呗。” “之前他资源那么好,很多都是那个女大佬给的。但听说前不久,他被抛弃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其实想想很奇怪,”罗倾说:“就算是抛弃,也不能这样啊,听说被抛弃后,宫亭一点资源都没了,与其说被抛弃,不如说是结了仇。” 罗倾一侧脸,便看到了冬树手机里的信息。 罗倾一脸的八卦凑过来:“他不会是想来巴上你了吧?” “冬树,你可不能做这种事……”罗倾想了想:“倒也行,他挺帅的。”罗倾安分了许久的心骚动了起来,想再说些什么:“反正你也没有结婚,没有男朋友……” 冬树瞪了她一眼:“别把你之前的坏毛病带过来。”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74节 “你要是再在我们公司说这种话带坏了其他人,”冬树威胁她:“就把你送回给崖哥那边,继续跟着挨打了。” 第144章 狼入羊口 罗倾自然不想被冬树送回之前的公司里受罪, 她觉得自己是个正经人,不想跟着当小三的艺人去挨别人的打,也不想被迫掺和到违禁药品的犯罪中。 于是, 她乖乖闭了嘴,不敢再和冬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但心底里,罗倾仍然十分坚持:宫亭是个十分英俊、并且情绪价值满分的男人。 冬树给宫亭回了信息,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宫亭回消息很快, 就像是一直守在手机旁边一样。 过了几天后,到了见面的时间。 冬树独自便前往了,虽然交往不多,但她信任宫亭。不多的几次相处中,宫亭都对她给予了帮助。 即使在传闻中,宫亭一向都是不怎么正面的形象, 但冬树仍然相信自己的直觉——宫亭是个好人。 冬树并不知道宫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查了最近的新闻,才知道宫亭的代言被解了约,手里也没了剧组邀约, 整个人都被遗忘了一般。 于是, 冬树将见面的地方约在了比较隐秘的地方, 她不确定宫亭现在的状态,能少见人就少见人。 冬树定的是一家比较隐秘的饭店中的小包间, 她去得不算晚, 但她到的时候,宫亭已经坐在屋中了。 “抱歉,等了很久了吗?”冬树进门后便问了他。 宫亭从座位上起来, 微微一笑:“没有很久。” 但冬树看到了他的茶杯, 里面的茶汤已经很淡了, 看起来已经喝了几杯了。 冬树在另一侧坐下,他们像是很久未见的老友一般,没有直接说起来意,而是有商有量地点了菜。 等菜点完了,他们两个安静地坐在饭桌边,冬树才有时间看了宫亭现在的状态。 看起来似乎和之前差不多,但眼下有些青痕,应该是熬夜熬多了。但他眼睛里并不见困倦,状态还好,不像是之前看起来城府颇深的样子,现在倒是看起来洒脱了很多。 冬树没有主动问起他的情况,宫亭是个很知道尺度的人,等他愿意说的时候,便会开口了。 他们只是随便地聊着天,说起之前的一些旧事,偶然也说起冬树现在的情况。宫亭很明显经受了巨变,但冬树又何尝不是。 但冬树是从高到了底部,现在再次到了比之前更高的位置上,但宫亭对她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 就和当年叫她“小高中生”一样,也和当年他帮冬树挡住了伸过来的手一样,冬树在他眼里,似乎没有变过,还是当年的小女孩。 他和煦地看着冬树,微笑着和她说话,让冬树恍然间觉得他还是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当红明星。 等开始上菜的时候,他们便吃了起来,直到上了一道辣一些的菜,宫亭随口说了一句:“我不能吃太辣的。” 但这菜其实是他点的。 他随后解释:“最近总是睡不好觉,有些上火了。”冬树看向他:“亭哥为什么睡不好觉?” 借由这道菜开始,宫亭终于说起了自己最近的经历来。 “倒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他说得轻松:“我把之前合作的一些人得罪了。” 宫亭知道自己在圈内的风评,他的一些经历并不是秘密,他在宴会上和女大佬的亲密接触瞒不住别人。 宫亭并不在意自己在别人口中的形象,但他在意自己在冬树这里的形象。 他看着一路走来的孩子,他不想让她知晓自己不光明的那一面。 “我刚进圈的时候没什么资源,不太好混,”宫亭轻描淡写:“不过后来遇到了一些人,得了帮助。” “为了这份恩情,我为他们做了些事情。” “但现在我不想做了,为了和他们彻底分开,我切割了不少利益,但还是把那些人得罪了。” “不过我现在干干净净,之后不会招惹他们,他们给了些惩罚,以后便算是恩断义绝,只不过现在的日子确实难过了些。” “所以,”宫亭顿了顿问:“最近没人给我什么机会了,倒是闲了下来。你那边要是还缺什么我适合的角色,我也是有空的。” 他在冬树面前很要面子,终究还是说不出十分想要她帮忙的意思,只委婉些表示自己有时间。 冬树来之前便能猜到,大概是这种事情。 她慎重问:“亭哥那边没有后患了?” 宫亭点头:“已经完全切割了。” 冬树点点头:“那来我这边吧。”她早就想好了,宫亭的忙是一定要帮的。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刻,是宫亭伸出了一只手。 现在到了宫亭无援的时候,那便应该是她伸出手来了。 宫亭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微微有些愣怔了。但冬树已经说起了想好的计划:“但亭哥联系我晚了些。” “我这边的角色大多有了人选了,现在能给亭哥的,只有一些戏份不多的配角。其实有个角色挺适合你形象,不过是个反面人物,是敌国的将领,很是残忍,但性格强硬,人格魅力还是有的。” “要是亭哥想演正面人物,也是有的,不过戏份没有这个角色多。” 她说了一大通,宫亭安静听着,最后点点头:“我明天去公司找你。” 他们不再说这些,继续吃起了饭。冬树和他说起了剧组现在的情况,说大家已经在农场里练戏了。 他们气氛平和,并没有他求人办事的急迫,也没有她施恩于人的高傲,就像是老朋友随意见了一面一样,聊着天,结束了这一场见面。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冬树的车停在外面,宫亭没有开车,他想叫司机,但冬树招呼他上了自己的车。 之前,他将冬树和清卉送了回去,现在轮到她将他送回去了。 路上,宫亭总是忍不住看开车的冬树的侧脸。 她开车次数不太多,所以没多少机会练习,现在开车也是很谨慎,速度很慢。 宫亭看她严肃地绷着一张脸认真看两侧的后视镜,看她只扎了普通的马尾,穿着宽松的裤子,不像是当年来参加宴会的时候一样,穿着像是束缚的礼服。 宫亭有些想笑,他不算是个好人,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只为了自己使劲往上爬,学了一堆花哨的技巧。 他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都在她这里了。 但他当年做那些好事时,绝没有想过让她还回来。 之前他就想和她多说说话,想和她多待一待,但他身处漩涡,根本无法靠近这样无辜的人。略一靠近,便能将她席卷进来。 和他相处了多年的那几个大人物,用了他的名义洗了不少钱。他们将他捧上来,自然是有用处的。 他签了不少阴阳合同,身上流过无数的黑钱。 要是一直这样,其实也能过,钱财和名利都有了,也能选自己喜欢的戏来演一演。 但忽然间,他有些乏了。宫亭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那天在颁奖礼的直播上看到了她领着那些人,看起来快活得没有任何负担,也许是那天知道了又有新的阴阳合同即将签署,即将到来的黑钱可能牵连人命官司。 宫亭没有和冬树说那么多,他用自己的很多积蓄和对方的盛怒换来了之后的清白干净。 这次也只是试试罢了,要是她愿意帮忙,是好事,要是她不愿意,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但她答应得那么快,倒让他难得地生出了一些愧疚来。 宫亭很少有这种情绪,他向来觉得自己能得来的东西,便是自己的本事。 他底线很低,而和她见面时,总能提升他的底线,让他隐约产生一种“啊,原来我身体中也有这样的一部分”的感触。 将宫亭送到家门口后,宫亭和她道了别。 冬树没说话,皱着眉头思考着,片刻后叫住了他:“亭哥。” 她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很难出口,因此说得有些艰难:“亭哥,你是个聪明人。” “但我们剧组里,都是些笨蛋。” 她认真告诉他:“你来了之后,也当个笨蛋就好了,不要那么聪明了。” “我会保护你们的。” 冬树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就像罗倾来的时候一样,冬树就要求她不能再有花花心思,安心工作就好。 罗倾之前不曾强迫过任何人,但曾给不少人搭过线,当年李总对冬树有些意思的时候,罗倾便十分乐见其成。冬树拒绝了李总后,罗倾虽然没有强迫,但也有些不太高兴。 后来给罗倾惹了事的那个女艺人便是罗倾搭线才傍上了大佬。 不过罗倾已经自食恶果,现在十分老实了。 罗倾的口碑不算太好,能力很强,但底线不高。刚开始公司里的大家对她保持了距离,后来才慢慢熟悉了起来。 现在,冬树也要和宫亭把事情说清楚,但她对宫亭说不了那么重的话。她和罗倾十分熟悉了,因此能直接威胁罗倾,要是她不安分了,就把她送还给崖哥那边接着受罪,但宫亭这边并没有什么可以威胁的。 冬树和宫亭也没有熟悉到能这样说话的地步。 冬树想了想,伸出了手:“亭哥,你在剧组好好拍戏。要是不好好拍戏,”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我真的会打人的。” 这话像是小孩子在胡乱说话一样,但宫亭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不是玩笑,她真的会打人。 并且,所有人都知道,她打人很疼。 宫亭郑重承诺:“我会好好拍戏,和你们一起当个笨蛋。” 但冬树并不觉得自己是笨蛋,她纠正:“和他们一起当笨蛋,我不是,我是保护你们的。” 事情就这样谈妥了。 第二天一早,宫亭就到了公司里,和杜疼、还有谷导一起见了面,商议了戏份。之后他便和罗倾那边草拟了合同。 罗倾在冬树面前嘴很花花,说宫亭可以搞一搞。 但现在宫亭来了,罗倾倒老实了起来。 她还在私底下提醒冬树:“他可不是个好东西,以后我们都小心点。” 宫亭回了家收拾了行李之后,便独自去了既生安排的那个农场。演员们在农场里学习耕田,天天举办台词会,十分快乐。 宫亭来的那一天,他们都猝不及防。 宫亭十分有礼貌地对着大家介绍了自己:“大家好,我是宫亭,以后就要一起合作了。” 大家都认识宫亭,他咖位大,不管是哪方面的名气也都很大,包括他的事业和他的绯闻。 宫亭的到来引起了一阵恐慌,就像是狼入了羊圈一样,大家私底下相互提醒:“是不是冬树姐被骗了?我之前就知道,他可会骗女人了。” “我们先小心观察着点。” “是啊,听说他和倾姐一样,不是什么好人。” 罗倾:?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75节 作者有话说: 罗倾(微笑):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第145章 融入 在大家忧虑冬树姐是不是被骗了的时候, 宫亭悄无声息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中。 他是个说话做事极为妥帖的人,当他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对方还没察觉到他的意图, 便已经被讨好到了。 这么些年来,宫亭虽然私生活方面的传闻不佳,但从没有人说过他耍大牌,或者说和他相处时有任何问题。 他这个人, 察言观色一流,让人如沐春风。 宫亭来了之后,便很明显意识到冬树说得对,这里是一群笨蛋,对他的提防就摆在脸上。 但他毫不介意,几天相处下来, 他已经隐隐混成了这群笨蛋的自己人。 先从封年和罗起下手, 一起偷摸吃顿小烧烤,当然是宫亭出的钱,然后在封年和罗起吐槽的时候点头迎合, 便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之后便是钱岱和余渊。 钱岱和余渊在圈内时间久, 对宫亭的事情听过不少, 钱岱和余渊知道宫亭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人。他们两个在污糟糟的地方混不好,被雪藏多年。 而宫亭在那样的环境中却如鱼得水。 钱岱和余渊有些怕宫亭, 总觉得那样圆滑的人会有些害人的小心思。 但宫亭将自己的处境摆了出来, 台词会的时候他也去参加,但他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自己孤零零地坐在一条长凳上。 宫亭演技很不错, 坐在那里遮掩着落寞, 看起来便有些可怜了。 大家热热闹闹地讨论着, 宫亭插不进话。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钱岱便有些软了心肠。他是剧组的老大哥,总不能看着宫亭作为新来的,什么都没做错,便被排挤了。 更何况,这样的宫亭,让钱岱隐约产生了一种当年的自己坐冷板凳时的同病相怜。 当钱岱还有余渊主动和宫亭打了招呼的时候,其他人也慢慢开始和他问了好。宫亭准确地拿捏了每个人的弱点,总能不经意在几句话里让对方提起兴致,甚至生出遇到知己的感觉来。 于是,不到一周的时间,剧组的大家便开始了新的传言:“亭哥也许不是传言中的样子。” “对,他仍挺好的,还和我聊乐高。” “他夸我家的猫可爱,说它看起来和别的普通小猫就不一样!” “亭哥说我演得可好了,动作特别到位,要是眼神再悲伤一些,简直和去年的影帝一个level。当然了,亭哥可能只是想夸我,但他见过影帝,我觉得他说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冬树那边忙得昏头转向,准备着拍摄开始前的一切事宜,她将宫亭送到了农场那边后,便无暇过问了,一周之后才想起来问下宫亭在那边的情况。 “他还好吗?”冬树问罗倾:“习惯吗?” 罗倾经常跑农场那边,听了冬树的话,看了她一眼,不怎么想回答。 “怎么了?”冬树看罗倾的反应奇怪,追着问她:“亭哥在那边有什么不好的吗?” 罗倾终于开了口,她酸溜溜的:“他能有什么不好。” “他长得又帅,又会说话,现在贺林和小宜被他哄得天天笑呵呵的,还有你妹,本来多聪明的人,现在也挺愿意和他说话的。宫亭也不要脸,在女人圈子里混得挺开,还给她们化妆的建议。” 罗倾满腹牢骚:“我上次过去,可是听见他们说话了,他们说传言不可信,宫亭也是个挺好的人,”她声音大起来:“夸他就夸他呗,还得带上我!” “他们说啊,原来觉得宫亭和倾姐一样不太行,现在看来宫亭挺好的!” “这什么意思啊!”罗倾甚至想骂骂咧咧了:“怎么了,就我这一个坏人呗!” 罗倾现在情绪激动,冬树不敢说话。 罗倾总觉得冬树太强硬,后来发现公司的大家都不行,看来看去只有小央一个稳重的。罗倾总担心大家又得罪人,所以费劲巴拉地劝大家圆滑些,总想教些为人处世的技巧。 但这东西没人学,要是愿意学,或者能学会,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冬树这边来。 罗倾便成了和大家最不一样的那个,当一些场合大家都走开的时候,只剩下她一个人和投资人聊得热火朝天。 罗倾自己也知道,她没那么介意。只不过她以为宫亭的名声总比自己差些,现在发现连宫亭都比自己讨人喜欢了,她的心态便有些崩。 现在办公室里只有冬树和罗倾两个人,罗倾愤怒地叭叭叭,冬树只能听着,她很想有人能解围,但很明显没有场外援助。 等到罗倾的抱怨终于停了一下的时候,冬树终于抓住机会说了自己想了很久的安慰词:“大家都喜欢你,倾姐,真的。” 冬树说话总是很真诚,现在罗倾看着她的眼神,恍惚间觉得冬树说的是真的。但她立刻反应过来。 “算了,”罗倾难过地摆摆手:“我倒也不是为了让大家喜欢我才来的,我只是来工作的。” 其实这也是她刚开始的想法,之前的工作太糟心了,来个事情少些的地方就好,工作也许少了些,但身体健康了。 更何况,冬树给的并不少。 但在这儿呆久了,看到了大家的氛围,罗倾那颗在名利场浸淫多年的功利之心也生出了一些别的期待来,她也想这样和大家当朋友。 不过性格实在不一样,现在她也只是和杜疼关系不错,和其他人的相处一直没有特别亲近。 罗倾看起来不想说话了,冬树也只好闭了嘴。 冬树倒是想安慰她,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罗倾倒没有被这种情绪困扰太久,她一开始工作,便不怎么被心情影响。这段时间有不少人联系冬树。 除了想做广告植入的品牌,还有投资人,以及一些服装和化妆品的赞助。这些都得罗倾去处理。 投资人这块冬树都已经提前见过了,现在就是商定细节。 投资人大多是走既生的路子联系过来的,对冬树这边很尊重,没什么问题。但是品牌赞助那边,就需要罗倾花心思了。 冬树不赞成在电影中做广告植入,毕竟他们拍的是古代电影,现在的商品都不适合出现在电影中。 但罗倾不这么想,她觉得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好事,广告植入生硬些也没关系。之前她在崖哥那边时为了给手下艺人拉代言,甚至故意让艺人在拍摄时穿帮,明明穿着古代服装 丽嘉 ,一抬手就露出了手表的轮廓。 电视剧上映后,艺人公开道了歉,表示自己那天太过匆忙。这不是什么大事,观众们没有计较。 但这件事大大提高了那个手表品牌的知名度,在罗倾的操作下,“当红艺人不离身的手表”出了圈。 后来,艺人如愿得到了那个手表品牌的代言。 按照罗倾的意思,他们毕竟得挣钱,这个法子还是能考虑的,但是被冬树直接拒绝了。电影质量为重,这是她坚持的原则。 冬树现在将拍摄所需的资源差不多都联系到了,有时候她会去农场那边检查大家准备的情况,要是谁遇到了问题,她就要一起想办法。 还有些战争场景,杜疼知道自己不如冬树,便留了空白给冬树,让她来发挥。 冬树很忙,忙着设计战争戏份,忙着解决大家遇到的问题。于是罗倾负责了大部分商务工作,和赞助那边见面的时候,惯例是要带几个主要演员过去的,为了表示下对赞助的看重,也会说下准备的进展,让对方安心。 这事问题不大,冬树没什么意见,只是说男演员就足够了,不是必须的话,不要带女演员出去。 但清卉和小宜,还有贺林,对剧组十分有主人翁精神,觉得小央和钱岱、余渊他们出去次数太多的话,便会主动要求前去参加洽谈。 在之前那些剧组的商务会谈里,演员们过去陪酒,一般都是花瓶的工作,负责在其中调节气氛,若是双方愿意的话,洽谈后还会有些其他的安排。 但冬树强硬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不管是之前对谭总,还是对上了勋董事,和她对着干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 谭总现在还没有出来,听说他的家人正在找减刑的法子,人在里面瘦了不少。勋董事好一些,只是被清卉当众骂了傻逼,但也丢了大面子,很多员工看到了这一幕,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冬树的演员不需要陪酒,只是来工作罢了,事情谈妥之后,便各回各家。 赞助商们不太习惯这样的洽谈氛围,但这次是他们来求人,毕竟可能又是大爆片,他们只能按冬树的风格来。 封年有时候也会来配合罗倾进行商务洽谈,但他这次的角色毕竟不同于过去,后期上了战场会有裸了部分上身、展示伤痕的镜头,他得练出些肌肉来才符合角色形象。 封年太忙了,宫亭便来帮了忙。 他倒是和罗倾搭配极好,两个人言谈配合极默契,即使是拒绝了对面的要求,也能让对面舒心。 有一次,他们难得地遇到了不识相的赞助商,很明显是和上次的勋董事差不多的关系户。 那次是贺林和宫亭去的,本来安排的是钱岱和宫亭,但钱岱昨天练习耕地,将脚划伤了,伤口不大,但最好不要动,贺林便说她替钱岱来就好。 看到贺林的时候,赞助商便不安分起来,不住地瞥向贺林。贺林倒是习惯了这种目光,不怎么在意,神色如常,说着现在演员们的筹备情况。 饭桌上肯定有酒,赞助商喝了几杯后,面色发红,胆子更大了起来,聊了几句工作后便说起了其他:“年轻时我就喜欢贺小姐的戏,没想到还有再见的机会。真人果然比屏幕里更好看。” 说着话,赞助商便站起来,拿着酒杯向贺林走过去,要敬她一杯酒。这酒杯比别的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嘴里还说着:“酒多了,才显得我对贺小姐的情意。” 贺林不喝酒,她面前是果汁。 喝酒这事刹不住的,只要她喝了一杯,之后的便更难拒绝了。 贺林不怎么会说话,脸上有些犯难,要是按照她以往的脾气,现在可能甩脸子就走了,但现在她身后是不少人,心软了便少了勇气。 罗倾立刻替她拒绝:“林姐身体不适,能见到钱总,我们都高兴,钱总体谅体谅林姐,等身体好些了,我们再约。” 钱总并不理她,还在向前走,马上就到贺林前面了。 罗倾刚刚喝了不少了,现在有些为难,但如果没了别的办法,只能自己替贺林了。只不过,不知道这么大一杯过去,自己还能不能扛得住。 罗倾一咬牙,准备伸手接酒的时候,宫亭平平静静地从贺林身侧伸了手,将酒杯接了过去。罗倾还在发愣,宫亭不耽误,顺滑地便将酒杯送到了自己嘴边,一口全部喝掉。 宫亭喝了酒,笑着说:“钱总的情意果然深重,这酒喝着都感觉滋味不一样了。”一边说话,他一边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 “敬钱总,我对钱总情意也深重。”宫亭一杯又下去,将脸色不虞的钱总的话全部堵住了。 宫亭一杯又一杯,每杯都有不一样的好说辞。 即使心里对贺林还有些别的念想,但宫亭给的面子也足够了,钱总没办法继续为难了。 这场饭局结束时,还算平和,钱总和宫亭喝了都不少,钱总被送上车的时候,还嘟囔着,要约贺林。 宫亭满脸地笑意,将罗倾和贺林掩在身后,将钱总送走了。 钱总的车一走远,宫亭便靠住了墙,他仍然很绅士:“我有些不舒服了,可能会吐,你们走远些吧。” 贺林想扶住他,但罗倾拉了了贺林的袖子,将她扯开了。 罗倾拉着贺林走到了看不到宫亭的地方,贺林很担心,挣扎着:“他可能状态不太好……” 罗倾点头:“我知道。”她面色平静:“但他不想让我们看见。” 贺林不再挣扎,和罗倾一起等着。 过了会儿,宫亭从那边走过来,看起来和刚刚没有区别,只是面色有些发白:“走吧。”罗倾端详着他的脸,忍不住抱怨:“喝那么多做什么?我也能喝……”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76节 宫亭截了她的话:“姑娘家家,喝多了不安全。”他云淡风轻,似乎说了什么平常的事情。 这是头一次有人说罗倾姑娘家家,头一次说她喝多了不安全。 回去后,罗倾有些失眠了。 她那颗十几年没动过的心忽然有了陌生的跳动,她想着,怎么办啊,他可能真的是个挺好的人。 作者有话说: 刚开始,罗倾看宫亭:不是什么好玩意 现在,罗倾看宫亭:他人还怪好的嘞 第146章 变色龙 因为时间比较晚, 罗倾带着宫亭和贺林就在公司附近找了个酒店睡下了。 睡之前,罗倾和贺林挺担心宫亭的身体,专门去他房间送了牛奶, 还问了他要不要去医院。宫亭已经洗了澡,为了开门见她们,专门又换上了衣服,让罗倾有些不好意思。 宫亭拒绝了去医院, 他和罗倾都喝了不少酒,早早就睡下了。 贺林没有喝酒,只喝了几杯果汁,她现在清醒得很,知道今天自己是受了气了。 当时在饭桌上,她还是克制着脾气的, 现在自己独处一室了, 她便慢慢回过味来,开始了生气。 贺林看起来温柔美丽,其实也是个暴脾气, 不然当年也不会出那么大的事情。她长了个聪慧睿智的样子, 其实不怎么聪明, 要是放在现在,也许还能走一走笨蛋美人的路子。 她想了一会, 十分确定自己今天是受了气了, 当即给冬树打了电话,将今天的情况说了个明白。 冬树还没睡,正在和杜疼在一起讨论战争戏份。冬树不想晚上讨论, 但杜疼这几天精神亢奋, 在晚上尤其有精神, 谷导年纪大了,实在熬不动。不能让杜疼一个人在夜里亢奋着,冬树只能来陪着她了。 听电话里贺林说完今天的事情后,冬树点了头:“我知道了。” 她没说怎么处理,但贺林已经安心了。 几天后,那位钱总贼心不死,果然再次约了罗倾“洽谈”。罗倾烦不胜烦,其实已经算是拒绝过了,但钱总说他有了新的提议,还说预算增加,愿意做出让步,但一定要让贺林来。 钱总姿态摆得挺低,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罗倾只好答应了,和钱总约了时间。 到了那天,罗倾到得很早,钱总兴匆匆到了包厢门口,只看到桌子边坐着罗倾和贺林,他满脸的笑容,觉得今天自己势在必得。 但他再向前两步,便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 谢冬树穿着一身黑衣,正襟危坐在里面。 小央和封年坐在主位的两边,罗倾看到钱总就笑了:“钱总啊,您说愿意增加预算,我们谢导十分重视,这次一定要来和您见一见。” “对了,您上次不是喜欢喝酒吗?”罗倾指了指小央和封年:“我们剧组这两个小伙是专门来陪你的。” 冬树已经起了身,和钱总打了招呼,她握住了钱总的手,钱总便产生了一种被挟持的力量感。但冬树脸上都是笑意,钱总不好说什么,他就这样被挟持着,坐到了小央和封年的中间。 冬树已经把事情和小央说过了,小央看钱总坐下,立刻便敬了杯酒,说这是“开门红”。寓意不错,主要还有谢冬树在旁边虎视眈眈,钱总只能喝了。 然后,在饭菜还没上来之前,小央一杯接着一杯,将钱总灌了个水饱。 贺林坐在钱总的斜对面,可望不可及,笑吟吟地看着他。钱总空着肚子喝了酒,现在胃有些不舒服,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但他脸上刚显出来不对劲,罗倾便桌子下轻轻踢了踢贺林的脚,贺林立刻开了口:“钱总真是豪爽。”这是罗倾提前安排好让她说的,不然贺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心中的女神都夸了,钱总只能稳住,继续笑呵呵地和小央喝酒。 小央酒量很好,但也不能这么用,封年也能派上用处。 封年心里可烦了,他现在每天都安排了健身任务,累得要死,还得来处理这种事情。虽然和冬树姐一起出来让他很高兴,但这里又不是只有他和冬树姐,人这么多,他和冬树姐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封年的情绪都在脸上,他酒量极差,根本喝不了,现在杯子里是他的人生挚爱——旺仔牛奶。 端起旺仔牛奶,封年就敬了钱总。 钱总并不愿意:“这可不是酒……”那不是酒的饮料来敬,有些太不礼貌了。 封年瞥了他一眼:“我哥都没说过我。” 旁边罗倾立刻介绍:“这个叫封年,是封瑞的弟弟,对了,就您现在合作的那位封总。” 这就没法子了,封瑞对这个弟弟疼爱得很,周边的人都知道,封瑞对这个弟弟很是骄纵,打骂过自己儿女,都不曾对这个弟弟说过什么重话。 钱总也知道,封瑞的弟弟不怎么懂事,自己要是不给他这个面子,指不定回去他要和封瑞说些什么。 为了个不懂事的孩子影响自己的生意就不好了,钱总看着封年那杯白得气人的旺仔牛奶只能忍气吞声。 这顿饭,小央和罗倾的好话就没听过,一箩筐一箩筐往上捧,夸得钱总□□。但是旁边谢冬树的视线却总是让他清醒。 谢冬树安安静静坐着,但是她穿着很方便行动的黑衣,头发扎的利落,目光极为有神,仿佛随时都能出手…… 钱总接小央的酒慢了一点,谢冬树似乎就要站起来揍他了一样。 钱总实在喝不下了,偷偷瞅了一眼谢冬树,拒绝的话刚出口,那边谢冬树手里的杯子便碎了。杯子是真杯子,和钱总手里这个厚瓷的一模一样。 “抱歉,”她很是平静:“手滑了。” 别人手滑是杯子掉地上,她手滑是捏碎了。 钱总觉得自己要是不给小央面子了,下一个碎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他手一软,再次接住了小央递来的酒。 说实话,钱总真的很怕她发疯……谭总可比钱总厉害多了,她都能揍,自己有什么不能揍的。钱总慢慢后悔起自己那颗不顾后果的色心来。 这是钱总吃得最难的一顿饭,他之前时常干给别人灌酒这种事,也得了不少不可与人言的好处。这次他换了个身份,被人灌了不少,才发现确实痛苦。 但这顿饭中,谢冬树的人没有失礼,每杯酒都有说头,还有个合作伙伴的弟弟在看着,钱总只能喝了一杯又一杯,临到醉倒时,他模糊的视线看到了贺林笑得极为开心…… 钱总彻底醉倒之后,小央和封年合力将他架了出去,送到了车子上。钱总的司机十分震惊,来时钱总还信誓旦旦吹牛,说自己要带个女人回去,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小央摆摆手:“钱总今天喝得高兴。” 司机只能点了头,都喝成这样了,肯定是高兴的吧。 冬树仍然坐在屋子里,夹着自己面前那碟花生米。贺林美滋滋走到了冬树身后:“今天可真高兴。” 冬树对她说:“你再吃点,刚刚你只顾看热闹了,没吃几口。”贺林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十分兴奋,都忘记吃饭了。 然后,冬树扭头看向罗倾:“这事装作无意告诉其他人,一定要传出去。” “以后要是再有人这样对你们,你就说下次我也来和他们聊聊。” “对了,”冬树略一迟疑:“也把这事告诉宫亭。” 倒不是说为了宫亭做了些什么,只希望他知道后,能舒心一些。 罗倾满口答应了,她心里心里也舒爽,今天礼节挺到位的,她们没什么不对的。她现在真心实意觉得有冬树真好,比崖哥那会儿还好。 冬树坏名声已经传开,平日里不出来,但一旦出来,便是核威慑。 回去之后。罗倾找时间和宫亭说了说今天的情况。宫亭的胃不好,那次吐了之后到现在了都没什么精神。 但因为贺林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去,现在剧组的大家都更喜欢他了。 看着宫亭的那张憔悴的帅脸,罗倾的心再次跳了起来。 罗倾知道自己大概是喜欢了他的,但她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喜欢就一定会动真心。当年崖哥一路指点着刚毕业的她,其实她也喜欢过崖哥。 但崖哥并不适合当情人,就像现在的宫亭,也不适合。 罗倾很明白,那天如果不是自己,宫亭也会那样做。 他的好,是一种在环境下的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而已。当年在圈内风生水起的时候,宫亭没见得帮过几个人,现在却帮了自己和贺林,不是因为他变了。 而是因为他身处的环境变了。 宫亭适应能力极强,能顺利融入污糟糟的环境,现在也能融入干净的环境中,他就像是丛林中的变色龙,最擅长的便是成为环境的一部分。 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只是个聪明人。 罗倾和冬树不一样,冬树看人总要分个好坏,罗倾看人只看利益。 罗倾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去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要是她这个年龄、这个身份,还去做些年轻人的事情,当个恋爱脑,那她也没脸混下去了。 她单纯地喜欢了他,但这份喜欢不入心,不如她手里的利益重要,不如她名声重要。就像是欣赏自家阳台的花草一样,没什么大区别。 罗倾一边看他的帅脸,一边将事情说清楚。 宫亭沉默一会儿:“挺好。” “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场合,都可以叫上我,”他温和地说:“我对这个熟悉,比他们都强一些。” “不过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他微微叹了气:“她名声那么凶,护短又记仇,没人敢惹她了。” 他看起来思维有些涣散,但说完挺好之后,他便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对罗倾笑了笑。这一笑,让罗倾的心又剧烈地动了动。 罗倾从农场离开的时候,脸上都是笑容,觉得宫亭实在迷人。 不经意间,她从后视镜看到了宫亭在农场里走动,对着身边的一个女演员露出了和对罗倾时一般无二的笑容来。 罗倾脸上笑意未变,自顾自地将车发动离开了。 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年轻时追星和恋爱的感觉,荷尔蒙都在迸发,她相信自己会变得更年轻一些。 还能去喜欢男人这件事,让罗倾十分高兴,她甚至觉得得意,这证明了自己那颗花花的心从未停歇,看来还能跃动很多年。 至于散发荷尔蒙的那个人,对所有的异性公平地微笑着,这事便和罗倾无关了。 刚开始,罗倾还担心着他会污染了这一块净土,但现在看来,他十分识相,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有个聪明人也不错。 动物园里不能只有羊和兔子,虽然有了个像狼一样咬人很疼的冬树,还有个狐狸一样的罗倾,现在来个变色龙也不错,这个变色龙已经随着环境,变成了纯白。 聪明人才不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选择。自此,宫亭在整个剧组最警惕的罗倾这里,终于被划入了自己人的范围中。 第147章 现状 筹备了许久之后, 终于资金和一切设备都妥当,可以开始下一步的拍摄了。 冬树进了组,只留下罗倾一个人在公司负责处理其他事情。 现在没什么难办的事情了, 只监控下舆论,定时发布演员的信息保持热度,再跟踪下几个合作商家的状态就好。因为冬树的存在,罗倾现在有恃无恐。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77节 偶尔, 还会碰到合作方的无理要求,罗倾只要轻飘飘一句:“哦,这事有些难办,我得请我们谢导过来一起谈一谈。” 这句话出来,罗倾基本无敌了。 没有人想和谢冬树谈。 他们怕挨打,怕自己会被骂傻逼, 也怕自己被灌得像头死猪一样丢人。 因此, 冬树在剧组里十分清净,罗倾将事情全部解决,根本不会去打扰她。 谷导也在剧组里, 目前只负责美术相关的工作, 冬树现在拍摄已经十分流畅了, 不太需要他的指导。 谷导拍电影有个特点,他不喜欢和演员们讲剧情, 只会告诉他们怎么演, 小央拍过谷导的戏,拍完了都不知道在讲什么,拍得他神经衰弱、疑神疑鬼。 但冬树不这样, 她习惯性将戏份全部铺开给演员们看, 大家一起将戏份揉碎了讨论, 每个人都能对自己的戏份和对手戏份提出见解来。 这是她作为将军的习惯,如果不是什么必须瞒着人的隐秘战术,那么战略务必要传到每个士兵的耳中,他们应该对自己的任务和生命有知情权。 她这样做有些费时间,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 谷导的戏拍得不错,但每个人演的都只是“谷导的戏”而已,每个人的风格都很一致,甚至有些雷同了。看谷导的戏,很多时候都不是看演员,而是看氛围。 而在冬树的戏里,她给了演员们一定的权限,在十分了解人物的基础上,演员们可以提出部分更改。 这使得每个人演的都是自己的角色,演出了不一样的性格,而不仅仅是“谢冬树的戏”。 每个演员都信任冬树,愿意放弃其他的机会只等她的戏,而冬树也信任他们,愿意给予他们再创造的空间。 在冬树营造的氛围中,清卉是最舒服的一个。因为在姐姐身边,她觉得十分有安全感,她一直都是十分有天赋的演员,但之前她被禁锢在小白花的戏份中,只负责为了爱情流泪。 即使后来她有了些更好的机会,能演个不怎么正面的角色,但导演十分严苛,一板一眼必须按照剧本来,不接受任何更改。 清卉热爱演戏,但她并不喜欢被束缚。 这次,她是女主角,戏份很多,终于能有了放飞的机会。 他们在农场待了很久,清卉早就学会了耕田织布,在熟悉了这些技巧之后,她根据杜疼写成的人物性格,研究了一些小动作。 这些小动作,让这个人物更加生动。即使穿着古装,但在镜头中动起来的时候,也像是仍然活在另一个真实的时空中。 清卉发自内心地热爱这个角色,逐渐地融入她、成为她。 清卉现在晒得挺黑了,很符合一个能在田里干活的姑娘的状态,不会像打了深色粉底一样看起来虚假。媚媚严格观察着她的肤色,在黑得差不多的情况下,及时叫停了清卉继续晒黑。 封年演的是清卉的丈夫,肤色也要黑一些,但他是城里杂货铺家的小儿子,并不务农,可以不像清卉那么黑。 但封年天生不容易晒黑,他和清卉同步开始户外运动的,现在清卉已经合格了,封年仍然白得不像样。 清卉在帐篷下面十分快乐地吃雪糕,封年只能裸着上身在阳光下继续运动。清卉不当人,嘲笑他:“白斩鸡。” 封年愤怒地看了她一眼,想骂她两句,但一回头,他看到冬树姐在不远处和杜疼在讨论什么东西。 封年只好闭了嘴,自己可不能在冬树姐面前没素质。 他们现在还在京市里,封年爸妈现在和儿子关系和缓了不少,想着来看看封年。来了之后,封年妈才看见儿子现在强壮了不少,虽然皮肤黑了些,但看起来竟然有了男人味。 封年妈十分高兴。 封年这孩子小时候白嫩,被家里人娇惯,看起来像个小姑娘。封瑞疼爱封年,也是因为这个弟弟小时候白白嫩嫩,让他有了一种养漂亮妹妹的隐秘幸福感。 现在竟然看起来阳刚了不少。 很明显,这些改变都是因为谢冬树。 封年妈刚开始看不起谢冬树,后来更是怕了她了。觉得这个姑娘可能不是什么妖艳贱货,但也是个惹祸精,一惹就是大事。 现在看到儿子为了她竟然改变这么多,活了二十多年了,头一次像个正经人。 封年妈指挥着司机往农场里给儿子的同事们搬小风扇,还有清凉贴等降温的东西,为了让大家照顾封年,她还给大家都买了真丝睡衣和面膜。 这些小礼物一个个搬运进去,封年妈偷摸看冬树,看她没有打扮,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站在不远处。 这姑娘其实还不错,封年妈想着,自己是小五上位的,其实没资格评判别人家的好姑娘。 要是儿子能有个这样的妻子,可能也不错。 临走时,封年妈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对儿子的支持:“以后和冬树好好处。” 但封年听不懂。 这些年了,他的心思没往这里长过,初高中别人早恋,他心心念念打游戏。等毕业了,别人正常恋爱了,他还在打游戏。 封年妈最后说了句:“以后把冬树带回家,家里一起吃顿饭吧。” 封年妈自认为自己说得很明白了,但封年那个从未开发过的愚笨大脑,并没有理解。他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好。” 他妈走了之后,封年快快活活到了冬树那里:“冬树姐,等拍完之后,我妈邀请剧组大家一起去我家玩。” 罗起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他极力为封年作证:“他家可好玩了,房间还多,还有贼大的泡泡枪。” 当然了,缺点也有,罗起的声音小了一些:“就是封年妈妈做饭不太好吃……” 宫亭在不远处,听到了全程。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十分难受。还是不要当个聪明人好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看懂了,却无处可说,憋得他有些郁郁。 宫亭摇摇头,走到了旁边。 贺林招招手,宫亭走过去,和她一起讨论起戏份来,小央作为贺林戏中的丈夫,殷勤地给自己妻子还有将来会杀了自己的大反派端了茶水。 小宜在网上买了制冰机,现在正在研究,这次好像成功了,她立刻端着冰块来找小央,让他来看看自己的成果。 宝宝哥买菜回来了,全部搬到了秀宁姐那里。秀宁姐在忙着摘菜,宝宝哥进来一趟,就得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就会笑上一会儿。 秀宁姐装作没有看见他的样子,严肃的摘菜,但是在他最后一趟进来的时候,偷偷往他嘴里塞了块嫩黄瓜芯。 钱岱和余渊在一边对台词,有一段台词太长了,钱岱没记住,但是他又不想用提词器,怕到时候视线会控制不住地看过去,效果不好。 他也不想将这段戏份拆分成两段,一镜到底才效果最好,情绪连贯。 那就只能继续背了。 杜疼这段写得太复杂了,咬文嚼字的像是文言文,钱岱只能慢慢背,余渊在旁边检查他有没有错误。 他们背着背着,便看到宝宝哥的嘴鼓鼓囊囊地从秀宁姐的厨房出来了,钱岱叹了口气:“我也想我老婆了。” 余渊没有老婆,他不接话,看了眼台词本,冷酷地提醒:“台词没有这句,错了,重背。” 尽管十分想自己老婆,钱岱也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话题,接着背台词了。余渊这才满意了,他打定了主意要单身一辈子,才不喜欢看真夫妻秀恩爱。 这次的拍摄比上次更加顺利,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是熟人,早就磨合好了,而资金也没有问题,还有些赞助商一直在联系罗倾,想加入进来。 既生原本还有些担心,过来了几次,看看这边有什么情况,但一切都好,根本没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了。 尽管很想和姐姐待在一起,但他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既生和姐姐叮嘱了一番,便放心离开了。 他现在精力放在了对付江家上,段季做得很好,现在江家那边以为既生早就没了和他们争斗新的心思,放松了警惕,正是既生的好机会。 这次他要狠一些,要把江家那些人咬疼了、咬怕了,才能对得起失散的这么些年。 冬树并不管既生那边的事情,她已经明白,自己能拍出好电影,用好电影供出好演员,公司才能更有能力,才是对既生的帮助。 她穿着黑色的长裤,白色的旧t恤,和杜疼,还有谷导一起走在农场的田埂上,讨论着正式开拍的时间,评估着演员们的状态,看谁还需要调整状态。 冬树偶尔也会看新闻,看到了杜导的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演员,准备近日开机。 尽管筹备的时间相差很久,但他们开机时间竟然十分接近。 冬树隐隐有些感觉,这次很有可能她和杜导的戏会撞时间了。 杜导的名气比她大得多,但她并不畏惧,不过又是一场仗罢了。她这两世,一直都是在战斗中过的。 这次她比上次还强一些,有了不少的朋友坚定陪伴。 就算是遇上了强势的对手,她也没有畏惧过。 不过是打得艰难些罢了,但她知道,自己总能赢。 第148章 忽如其来的纪念 因为前期准备十分妥当, 每个演员都研究了很多次剧本,台词会也每天都举行,当正式拍摄开始之后, 进展十分顺利。 没多久,他们就把京市附近的一些戏份拍完了,准备前往外地。 先去往古城,之后再去草原。 古城管理处的大姐知道他们要来, 特意来欢迎他们。“现在游客比之前多多了,”大姐告诉冬树:“我们很担心游客来了之后体验感不好,所以十分小心,游客们遇到的问题都尽力解决。” “这都是多亏了你们,这次是不是还用上次的街道?”大姐问:“你们哪天拍,提前告诉我, 我提前在官网发个通知, 说街道暂时封闭。” “还有场地费,之前因为没有游客,所以你们上次是免费的, 现在有了游客了, 来这里拍摄的, 市里通知收场地费了,倒也不是为了赚多少钱, 就怕乱七八糟的人为了噱头都来这里拍摄, 影响游客。但你们剧组不一样,我和上面打过申请了,只要是你申请的, 就不收。” 大姐感谢冬树, 所以不用冬树提出来, 她便做好了提供便利的计划。 其实场地费也没有多少钱,但这是管理处的心意。 “谢谢姐,”冬树道谢:“我们尽量拍快一些,少影响你们的工作。” 之后,管理处那边配合着剧组,提前在网站上发布了街道关闭的通知。但管理处没有解释原因,只说有另外的安排。 但在古城其他地方玩的游客们很快便发现了剧组的存在,不少人兴致勃勃在关着的大门缝隙处张望。 有时候拍完了,冬树带着剧组回营地的时候,还会遇到一些有心在这里等待的游客。 来这里的游客,大多是看过《出塞》的,因此才知道这个古城的存在,现在知道剧组就在这里,很是兴奋,专门在古城门口等着,看剧组什么时候出来。 冬树带人出来之后,便遇到了游客。 游客们挺激动,很想来拍个合影,但又怕被拒绝。冬树觉得因为剧组的安排才占据了一条街道,影响了游客们的旅游。 管理处的人对他们剧组十分友好,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所有便利,冬树也想做些对管理处有用的事情。于是,她主动地招了招手:“拍个合影吗?” 她开玩笑:“不过不能太久,演员们都很累了,拍久了就不好看了。” 一天的工作,确实挺累了,不可能每个演员都陪游客拍照,这太消耗时间和精力了。冬树招呼着游客,和所有演员们站在一起,拍了一张大合影。 一张照片的时间,什么都不耽误。 拍完之后,清卉摸了摸一个游客小姑娘的头,看着小姑娘的脸唰得一下子红了,清卉心满意足笑嘻嘻地走开了。 因为这张合影,游客们也挺高兴的,见到了这么多自己喜欢的演员,可比一条街道重要多了。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78节 照片传出去之后,网上反应挺热闹的,不停有人问这是在哪里,表示自己也想来偶遇。 立刻有来过的游客疯狂安利:“那地方挺好玩的,人也不多,来了肯定不后悔。”冬树让罗倾在剧组的官网账号表示,并不是来了一定会遇到剧组,来旅游可以,但不要为了偶遇剧组来。 话虽这么说,但去哪儿旅游不是旅游呢,要是本来就没有明确的旅游地,这里倒是多了吸引力。之后,游客数量又多了一些。 冬树很明显发现,剧组晚上回去的时候,遇到的游客数量越来越多了,大合影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但游客们都很懂礼貌,安安静静拍了合影,最多和自己喜欢的演员说句见了很高兴,并不耽误时间。 要是有哪个过度兴奋的游客想絮絮叨叨多说一些,冬树便会走过去:“今天拍摄挺累了,谢谢你,不过我们要回去了。” 这时候,其他游客也会帮忙阻拦了。 管理处的大姐高兴极了,但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冬树他们来拍戏,本来就是工作,古城提供场地是双方达成一致的工作而已,现在冬树他们却额外做了事情,为古城吸引来更多的游客。 大姐很想做些什么感谢他们,但是古城本来就没有对冬树收场地费,现在她也不能减免什么来表示感谢。 大姐费劲了脑汁,终于想到了办法,她再次和上级打了申请,然后很快便得到了回复。 “想请你们的演员给古城拍几张广告片,就挂在景区外面的墙上,过段时间市里会给你们城市宣传人的荣誉证书。”大姐告诉冬树:“但给不了多少钱,可能也就几千块。” “但以后你的演员算是和政府有过合作了,也好听。”大姐悄悄说:“你也知道,这样好办事。” 这可是件大好事啊,钱不重要,那个城市宣传人的证书才重要,算是被官方认可了,罗倾最喜欢这种事情了,她到时候一宣传,便是正能量艺人了。 冬树感激大姐,在剧组选人时十分认真。 像宫亭这种自知历史不干净的,便十分识趣地没有掺和进来。小宜觉得这样的好事轮不到自己,刚开始没想参加,但小央鼓励了她。 小宜便写了一份自我介绍,将自己大学时的绩点和得过的奖项都列了出来。 最后,冬树选了余渊、小宜,还有贺林和小央,清卉倒是也可以,人数够了,她不想参加,更想把这个机会给小宜。 钱岱也是够格的,但他得了最佳男配角之后已经心满意足,不太需要更多的东西了。 其他剧组里为了争番位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相互礼让了。 罗倾知道消息的时候,十分满意:“还没拍完呢,就有荣誉了?”她很想夸赞冬树,想夸她太厉害了。 但又一想,这件事里冬树其实没做什么,甚至想都没想过,这种好事竟然是别人主动送给她的。 罗倾最终没有夸她,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早知道当个好人就能应有尽有,当年她这么不要脸做什么啊。 但她没有冬树那样的心性,没有既生那样的弟弟,也没有清卉那样的妹妹,罗倾便只能唉声叹气,继续当被所有人公认的坏人了。 杜疼这次的工作比上次更轻松,台词基本在台词会的时候改好了,她每天跟着剧组拍摄,需要调整的部分其实不多。 杜疼便一心研究起后续的戏份来。 草原的戏份是比较难的,之前他们没有在草原拍摄过,草原空旷,人物和戏份便要充实。她总觉得草原的人物似乎有些少了,还得再加个才能更饱满。 于是,杜疼便时常拿着她的小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查资料,媚媚这次没有戏份,只负责幕后。媚媚天天撑着遮阳伞,杜疼的屏幕反光,媚媚只能将她一起罩在伞下。 一边给杜疼撑伞,媚媚一边吐槽:“你怎么那么大咖位呢,你看看自从我结婚之后,还能有谁够格让我撑伞?” 媚媚被贵妇人的生活惯出来一身傲气,但剧组的大家不惯着她,杜疼一边旋转鼠标的滚轮,一边敷衍地回答她:“啊对对对,没人够格让你撑伞,之前天天被清卉骂的也不是你。” 媚媚一听到这个,心里气更大了,但她不敢应声,只能继续撑伞。 也好,媚媚心里默默想着,虽然这群人一点眼色都看不懂,明明自己地位比他们高那么多,也没一个人捧着自己的。 自己在外面应酬的时候,谁不是供着她,求着她啊。 但和他们在一起,她才还能像个人。 在这个阳光略刺眼的午后,媚媚无师自通地想明白一些道理,人这辈子啊,还是得有些不会对你说好话的朋友。 她思维发散,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尊贵惯了的老男人,是不是需要的也不是一味的顺从,偶尔闹个别扭也不错? 媚媚准备试一试,她相信了术业有专攻,就像冬树天天琢磨怎么拍戏一样,能成为很厉害的导演,而她能把发现的小道理随时运用到男人身上,也怪不得她在攀高枝一事上得到了大成功。 媚媚不说话了,在思考一些东西,杜疼不管她,鼠标的滚轮飞快旋转,杜疼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晚上饭后,杜疼去找了冬树,拿着自己电脑给她看。 “冬树,我觉得草原的戏有些空,宫亭演的敌方的将领,我看他试戏了,演得很好,十分有魅力。” “主角这一方也有将领,但我觉得还差点什么。” “我这段时间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你看这个,”杜疼给冬树看屏幕:“我觉得可以把这个人物加上。” 屏幕很亮,冬树猝不及防被屏幕的亮度晃了眼,等她视线定住,才看到了杜疼展示给她的信息。 这一眼,她便愣在了原地。 “威远将军,”杜疼兴致勃勃:“战功赫赫,竟然没留下全名,不过你看,我查到的信息说她可能是个女子。” “我觉得把她加进来,戏份不用多,几个镜头就够了,这样的话主角阵营这边也有了势均力敌的将军,剧情能更加充盈。” 杜疼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冬树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她们站在营地里,营地周围有栏杆和缠绕在上面的小灯泡的灯光,但天上的星星比地上的光要明亮许多。 京市里看不到这么清晰的星星。 但冬树对星光十分熟悉,她匍匐在草丛中等待敌人的时候,在大清山拉着板车的时候,都曾见过这样的星光。 时隔千年,不变的星光汇聚在这一刻。 她遇见了遥远的另一个自己。 冬树安静地等着杜疼说完了话,终于开了口:“加吧。” “对了,”她抬起头,仿佛是无意一般告诉杜疼:“她姓宁。” 杜疼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读了历史学的研究生。”她这样说,杜疼便理解了,因为读了历史学的研究生,所以知道了这件事。 但冬树长长舒了口气,终于为自己对自己的了解,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冬树,但这个演员有些难找。”杜疼有些苦恼。 “我来吧。”冬树没有犹豫:“只有我才能演好她。” 杜疼立刻点头表示同意:“你当了导演,我竟然有些忘了你也是很厉害的演员。” 冬树向前面走去,杜疼跟在她身后不停絮叨:“是了,我想来想去,确实只有你才能演好她……你演的时候,让谷导帮忙指挥……” 冬树听着她说话,心里有些惆怅,有些畅然。 这便是无法与人言的一场纪念了。 第149章 货车星空 在确定了冬树扮演的将军角色后, 媚媚立刻出去找人做戏服了。 冬树的戏份是在草原,还有些时间,媚媚找的还是之前定制戏服的那家。她觉得冬树演的将军, 一定是最厉害的将军,所以穿的衣服也一定要最好。 但冬树有自己的想法,她画画不太行,但仍然十分认真地画了一份有些粗糙的示意图, 展示了她想要的盔甲的图片。 媚媚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太显旧了,看上去有些不怎么威风。 冬树思维十分清晰,态度也坚决:“就要这样的,宁将军要穿的衣服只能是这样的。”因为这就是她真正穿过的衣服, 她对这身铠甲过于熟悉, 每处的痕迹怎么来的,她都清清楚楚。 杜疼倒是支持冬树:“将军吗,怎么可能穿什么亮闪闪的盔甲, 肯定是旧的。” 她们三个一同商议着, 在冬树那张草图的基础上为了美观性做了改进, 然后媚媚立刻去联系定制了。 冬树继续在古城忙着拍摄,现在大家的状态都很好, 清卉和封年在戏外时常斗嘴, 清卉总嫌弃封年唧唧歪歪的,性子不洒脱。 封年也嫌弃清卉说话太不好听,但碍于冬树姐的面子, 他不敢和清卉吵起来, 很多时候, 他都是在单纯挨骂。 但进了戏里后,两个人倒是看起来浓情蜜意。 在婚前的戏份中,清卉在家中小菜田忙碌着,清理着其中杂草,封年饰演的杂货铺小郎君悄悄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吭帮她将丢在一旁的杂草全部整理到一起。 没有什么台词,也没有多美丽的风景,鼓风机运转着,将清卉额上的散发微微吹起,两个人安安静静,只偶尔看对方一眼,不声张地相爱了。 封年再次变了个人,温和极了,和之前所有角色都不一样。 这一段戏份对清卉来说太多简单,她很擅长演绎这种坠入情网的小姑娘,因此演起来毫不费力,但也觉得有些乏味。 她最想演的,是之后当个母亲,担起一个家。 这段戏份是在封年被抓住,送往军营之后,他最后会死去。因此清卉现在天天盼着:“你什么时候噶啊?” 封年噶了,她就能当个悲伤但坚强的寡妇了。 封年不爱听这种话,但冬树姐就在不远处,他不敢和清卉吵,怕冬树姐觉得自己和清卉一样不懂事。 但封年现在在剧组呆久了,竟然隐隐生出了一点脑子来。 他找到了姑奶,装作无意让姑奶听到了清卉的念念叨叨。 姑奶现在还在剧组给秀宁姐帮忙,之前她在剧组做了一次炸糖糕,姑奶做饭也不精致,糖糕炸的有些过火候了,味道不算是特别好吃。 但她都既然做了,大家于是纷纷夸了她。 为了这份夸奖,姑奶即使觉得有些累,仍然坚定地留了下来,就为了隔段时间给大家炸一次糖糕。 糖糕又是油又是糖的,不健康,主要是姑奶做的不怎么好吃,大家不想天天吃糖糕。幸好秀宁姐拦着她:“他们拍戏呢,要是吃多了糖糕,变胖了,上镜就不好看了。” 这才克制住了姑奶炸糖糕的强烈欲望。 但有这样的老人在是好事,只要炸了糖糕,大家就都会热热闹闹分了,然后使劲夸她。 现在姑奶被封年找来,听到了清卉嘴里一口一口“封年,你什么时候噶啊”。 姑奶气不打一处来,这么不吉利的话能说吗!姑奶抄起手里正在摘的豆角就对着清卉抽了过去:“你个小蠢东西,天天不说点吉利话!” 就两根豆角,抽人不疼,并且姑奶并没有用力。但清卉被吓了一跳,吱哇乱叫地到处跑,姑奶听不得这种话,被气撑着,跟在她身后抽她。 直到清卉藏在了冬树身后,冬树问清了事情,让清卉给姑奶还有封年道了歉,姑奶逼着她又说了几句长命百岁的吉利话,这才终结了这场追打。 封年在这桩事情中扮演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他头一次感受到了长脑子的好处,现在整个人十分飘飘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忍不住,将这事告诉了罗起。 但罗起还没长脑子,和罗起说过之后,虽然得到了称赞,封年仍然觉得这份称赞不够,毕竟罗起语言贫乏,只会翘着大拇指说:“牛蛙,牛蛙。”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79节 于是,他特意找了剧组公认的聪明人——宫亭。 当他十分骄傲地将这事说给宫亭之后,宫亭也夸奖了他。聪明人的夸奖就比罗起的夸奖更到位,宫亭说了一堆成语“借刀杀人,谋略惊人、旷世之才”。封年终于得到了满足,开心离开了。 宫亭眼神复杂地看着封年的背影,已经变得沉稳的心开始了久违地波动,并产生了一个坏念头:他想把这事告诉清卉,然后看封年挨揍。 但宫亭毕竟已经改邪归正了,因此只是想一想罢了。宫亭什么都没说,看着封年得瑟了好几天。 宫亭十分理智地判断:如果他再得瑟下去的话,刚长出来的脑子,可能又要退化了。 冬树不管剧组的这些小破事,人多了肯定会有小矛盾,但她又不是小学的班主任,没必要事无巨细地过问。 反正有她在这里,事情闹不大。 她一心忙着电影,谷导倒是有些担心,不想和杜导那边的电影撞上档期。冬树不怕,但谷导仍然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主要还是,谷导不信任杜导的人品,生怕真的撞了档期之后,杜导那边会使些阴狠的手段。 谷导现在有些焦虑,之前秀宁姐要是做了自己老家的西瓜酱的话,小老头原本能就着酱吃两碗饭,现在只能吃一碗半了,着实被焦虑影响了胃口,冬树只能加快速度。 杜导那边拍戏向来不快,他们如果快一些的话,也许还能避开。 于是,冬树白天拍戏,晚上就和谷导一起检查白天的片子。还有音乐,也早早让罗倾那边找人做了起来。 有时候剧组的演员会出些心理和情绪上的问题,冬树很在乎每个人的问题,只要有人找她,她便陪着,耐心地倾听问题,想办法解决。 很多时候,她的这个态度便是对演员们最大的安慰了。 虽然冬树有些忙,但一切都很顺利。 谷导和冬树一起忙碌着,检查片子,能节省后期处理的时间,他也慢慢放了心,觉得应该能避开杜导的档期。 谷导恢复了胃口,又能吃两碗饭了。 甚至因为工作量大,他开始有了能吃三碗的趋势,但是被妻子及时叫停,生怕他吃得太胖,身体会出问题。 古城这边已经将余渊他们四个的宣传画挂了出去,他们四个穿着古装走在古城中,和古城相得益彰。 在收到城市宣传人的证书没多久后,古城的戏份便暂时结束了,等到冬天还会再来,但现在他们准备出发去草原了。 临行前,剧组的大家和管理处一起拍了合影,大姐十分不舍得他们:“你们走了,以后的游客可能会失望了。” “没事,”冬树安慰她:“你们把古城维护得这么好,大家来了肯定不失望。” 草原十分遥远,他们先坐了飞机,又坐了动车,之后还坐了绿皮火车。最后被既生安排的人接到了货车上。 “不好意思哈,”来接人的大哥连连道歉:“我们这边本来安排的是用商务车来接你们,但是前几天商务车都出去工作了,在外地遇到了暴雨,回不来了。” 所以,来接他们的是大货车。 摄像机比较宝贵,还有些仪器也挺贵,冬树指挥大家将这些设备放到了驾驶舱,好好地保护起来。 姑奶和谷导夫妇年纪大了,肯定要在驾驶室坐着。 至于他们其他人,全都一起坐在了大货车的露天车厢里。 他们到的时间有些晚了,草原这边的温差挺大,幸好来接人的大哥考虑周到,带了很多件军大衣。 现在他们坐在三辆大货车的车厢里,身上裹着军大衣,晃晃悠悠地向着营地出发。 身上肯定是不舒服的,但是夜色慢慢降临,他们看着与城市完全不同的空旷景色,夜色慢慢蒙上天空,天空深远得惊人,干净的凉意被隔绝在大衣外。 清卉抽了抽鼻子,往姐姐身上靠了靠。 冬树瞪了她一眼:“非得穿凉鞋,让你穿运动鞋不穿。” 清卉小声回答:“这不是为了好看吗……”但确实冷,冬树只能用自己的身上的大衣护着了她裸露的脚面。 小宜和贺林靠在一起,越往里走,货车便越颠簸了,小宜和贺林身体不稳,晃得不得了,她们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即使晃着也十分开心。 小央悄悄往小宜那边靠了靠,用自己身体挡在了小宜和坚硬的车门之间。 开着大货车来的大哥虽然在车这一块有些不靠谱,但是营地布置得很好,一切物品都准备好了,到了之后便可以直接住进去了。 甚至大哥还别出心裁用彩色的小led灯搭出来一个英文:“welllcome!” 这个单词很明显不太对,多了两个“l”,大哥有自己的解释:“灯买长了。”他很洒脱地笑起来:“反正你们也能看懂。” 封年这一路也挺开心,和罗起絮絮叨叨地聊起小时候和班里同学一起去非洲沙漠的事情。但在他看来,这次可比小时候那次有意思多了。 封年觉得既生挺厉害,悄悄问冬树:“冬树姐,既生在这里都有公司啊?” 他比划着:“这里这么小这么偏一个地方,他能在这里也有公司,那他现在的公司得多大了啊。” 冬树并不知道既生的公司现在多大,她只知道既生总是告诉她,一些都好,什么都不用担心。 到了草原后,冬树给既生发了信息,这几天奔波得挺累,她发了安全抵达的信息后便先睡下了。 第二天,大家也都在休息,也在等一些邮寄的东西送到,今天一天都可以自由活动。冬树抽时间给既生打了电话。 “这边挺好的,”冬树告诉既生:“那位顾大哥人也不错,安排得很好。” 既生安静听着,又问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还缺不缺什么东西。 他们说完这些琐事之后,既生忽然问:“姐,当年……” 他略一停顿,终于说了出来:“当年清卉病重,江家人要将我逼走才能救她的时候,你难受吗?” 他们很少谈及这件事,冬树也很久没有回忆起那个时候了。 她有些愣了,片刻后那时候的记忆忽然如海啸般涌上来。 怎么可能不难受,怎么可能不痛苦。 她甚至不敢回忆,即使现在日子已经好过了很多了,但她仍然不敢回想那一刻。万一清卉真的出事了怎么办,万一既生忘了她们怎么办。 那都是一生无法治愈的痛。 但现在,冬树不想提这件事了。 她轻描淡写地告诉既生:“都过去了。” 既生却难得地执着起来,他又问:“你当时难受吗?” 冬树终于承认:“难受。”她将声音放小:“是我这辈子最难受的时候。” 既生便没有说话了。 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冬树并不清楚。挂了电话后,转头她便看到了清卉正在快活地在地上摘小花,草原上的小花星星点点,她手里已经握了一小把。 看到姐姐看过来,清卉那张黑得很健康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宜跟在她身后,正在笨拙地编制花环。 都过去了,冬树不再想之前的事情,她大步向着清卉走过去。 而既生坐在沙发上,沉着地对段季下了新的指令。 他一直都知道,现在有了能力,他终于敢问起这件事,那些人让她难受了。 是时候要回些利息了。 第150章 喜欢她 清卉现在十分快乐, 她身体还是有些小问题,但只要不是情绪太激动,也不要运动量过大, 就和正常人一样。 她很喜欢在草原的感觉,空气清新,连阳光都显得干净,她感觉自己也比之前更有活力了。 清卉十分闲不住, 觉得自己有活力了,那就要动起来。营地周围有很多漂亮的小花,她带着小宜和贺林,发誓要让营地周围的小花不复存在。 媚媚和杜疼也跟着清卉摘了一会儿,但花实在太小了,媚媚摘了一会儿便嫌弃无聊, 跑到一边去了。 贺林也过来了, 小宜搞了半天也不会编花环,只有贺林心灵手巧,小宜便把自己摘来的小花都给了贺林。 贺林编了很多花环, 有大有小。 媚媚虽然嫌累, 不去摘花了, 但她觉得自己审美好,坐在贺林身边十分有底气的瞎指挥:“同色系的编在一起, 对, 蓝色的和黄色的在一起也挺好看,别放红色的。” “白色的要少放些,做个渐变效果……” 贺林嫌她烦:“你不摘花, 就一边去, 便乱说话。” 媚媚知道自己不被欢迎了, 只能去营地了,找其他人了。 但贺林编了一条花朵手链后,忽然觉得还是媚媚说得对,要是加点白色的,也许有了渐变效果更好看。 她试探着用媚媚说的方法,果然效果好多了。一时间,贺林觉得愧疚起来,刚刚不应该赶走媚媚的。 但贺林四处张望着,也没看到媚媚现在去了哪里,只能先不找她了,不过贺林打算把编好的花环给媚媚留一条。 媚媚其实是去了冬树那里。 既生安排的顾大哥做事虽然有些不是很细致,但也足够妥当了。冬树来的那天说需要拍戏用的马,顾大哥立刻点头:“之前江总说过这事了。谢导什么时候用?” 他问冬树:“不然明天我就送过来,在这里熟悉熟悉情况?” 冬树答应了,果然今天顾大哥就把马送到了。 现在冬树正在营地后面的空地上检查那些马。她对马很了解,但仅限于战马,现在这些马脾气都很温顺。 冬树要检查的便是性格,以及外观是不是好看。 毕竟是要上镜的,看起来不够威武的话,战争的画面便少了些气场。但演员们的骑术并不多好,所以一定要选择听话的,最好懂些人性。 小央还好,跟牵马来的牧民沟通了一会,走到了最矮小的那匹马旁边,试探着接触。 但封年就不行了,他很怕这种大型动物。 动物园他去过很多次,但他在很坚固的观光车里,观光车的栏杆便是心理防线,就算凶猛些的动物走过来,他也不怕。 他其实学过骑术,但那时候场地里很多人,他还是个孩子,马也是小矮马,有训练师贴身守护他的安全。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比他还高的大马,身上只有一根缰绳,再没了其他的防护。 封年有些怕了,磨磨唧唧不敢向前。 罗起不怕,小时候他牵着家里的大黄牛漫山遍野吃草,现在对马也不害怕。罗起拿着新鲜的草料给一匹白马吃,慢慢接近,现在已经能站在马身边,轻轻抚摸它的鬃毛了。 罗起经验十足地封年说:“它的眼神就像我小时候家里的大黄牛,一定脾气很好。” 他还招呼封年:“没事的,你来摸摸它。” 封年抗拒地站在一边,手脚发软,但嘴很硬:“我倒不是怕,我是觉得马身上有味,不好闻。”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80节 冬树已经将马检查了一遍,确定性格都还行,能用上。牧民嘴里衔着一根草十分得意:“我是我们那儿最好的,我养的肯定没问题。” 冬树很怕发生安全事故,这里去医院都麻烦,于是一个个地让大家上马,她就在旁边护着。宫亭是第一个上去的,他是敌方的将领,自然是要骑马的。 宫亭经验足,熟悉了一会儿之后,便在牧民的帮助下上去了。 冬树上了另一匹大马,就在宫亭身边,陪着他在周围转了一圈。这一圈很稳当,宫亭越来越放松,还和冬树商议了几个马上的动作。 之后,小央也上去了。还有几个有马上戏份的演员,也都顺利完成。 只剩下封年,他在马上的镜头不多,毕竟只是个小兵,没有什么上马的机会,但在杜疼的剧本里,也给封年安排了一场骑马的戏。他慌不择路,旁边有骑兵中箭去世,一匹战马在战场中嘶鸣。 封年扮演的角色在奔跑中拉住了缰绳,匆忙上马,得了条命。 这个动作其实比起码更危险,冬树看着封年现在的状态心里有数,知道自己要花些时间来让他熟悉了。 冬树和封年说了说封年的情况,牧民了解了,点了点头,先从小矮马开始,让封年尝试。 冬树倒是想陪着,但杜疼那边有事找她。 并且,封年有些抗拒冬树在这里,一直不停催促:“冬树姐去忙吧,我没事的。” 冬树大概能明白,封年是要面子了,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窘态。冬树很理解他,就像小时候的既生不想在同学的陪伴下去卫生间一样,封年也有自己想维护的自尊。 冬树叮嘱了几句,又给他们圈定了范围,看着封年穿上了头盔,她才放心离开。 封年站在原地,满脸都是笑容,看起来十分阳光开朗。看到冬树姐转了身之后,他才苦着一张脸叹气。他是唯一一个需要戴头盔的。 头盔是牧民带来的,尽管牧民没说,但看起来很像是他家小女儿的头盔,粉色的,上面还有小黄花。 封年觉得自己脸都快丢尽了,现在他只想着赶紧把这场戏练好,不要再在冬树姐面前丢人了。 杜疼那边喊得急,冬树赶紧走过去,看到杜疼和媚媚,还有谷导和服装组的一些人凑在一起,很是激动的样子。 “怎么了?”冬树问。 围在一起的大家便给她让了条路出来。 冬树便看到了他们中间的东西。 是盔甲。 是她很熟悉的盔甲,上面的每一处痕迹是怎么来的,她都记得很清楚。冬树走过去,轻轻将手搭在盔甲上。 肩膀那一处凹陷是被箭击中了,要是位置再高一些的话,刺中的便是她的脖子了。 腰侧那一块有些磨损,因为她使用刀枪的时候,习惯性贴近身体收回,长久以来,便在那一块形成了一块磨损的痕迹。 这个盔甲做得很好,虽然看上去比她那副要新了一些,但她仍然隐隐找到了当年的感觉。冬树长久地注视着它,心中不自觉地涌出很多回忆来。 媚媚还在那边说话:“宝宝哥去买菜回来了,正好盔甲做好了,已经邮寄到了,我就让他取了过来,还不错吧……” 媚媚挺得意:“我加钱了。” 杜疼轻轻扯了扯媚媚的衣角,媚媚终于注意到了冬树,她看到冬树满脸的肃杀,明明还是普通的衣服,身边却似乎绕着一圈旋转的风沙。 “试试吧。”媚媚鼓励她:“你穿上让我们看看效果。” 服装组的姐姐立刻上手,帮冬树把头发简单地挽了一下,然后她在大家的帮助下,将那副盔甲换上。 换上之后,冬树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她向前一步,便是金属的摩擦声。她穿进了盔甲中,便像是进入了宁冬树的身体里。 她站在了原地,注视着前方,头盔嵌合在她的脸上,身姿挺直,一个人便站成了千军万马。 周围鸦雀无声,片刻后,杜疼小声开了口:“是应该这样的……”其实她对这个角色并没有十分深刻的描画。 毕竟戏份不多,即使杜疼想多写一些,也无从着笔,因此在剧本中从未设定过外貌。但现在她看着冬树,脑中便再也没有了宁将军别的样子了。 清卉被这边的声音惊动,她走了过来,站在了杜疼身边看着姐姐。清卉没有说话,但满脸的骄傲,片刻后才小声开了口:“这是我的姐姐。” 她忽然觉得有些遗憾,觉得草原上实在人太少了一些,要是能有更多人看着这是她的姐姐就更好了。 谷导早就让人去找牧民了,那边很快签来了一匹大黑马。 牧民和媚媚想帮忙将冬树扶上马,但冬树摆摆手,穿着厚重的盔甲,灵巧地翻身,便跃上了马背。 这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了。 冬树骑在马上,向草原里奔去,黑马的速度极快,她像极了一道黑色的闪电刺破了远处的蓝天。所有人都注视着她,心里泛起了说不清的豪情来,想和她一起纵马,想和她一起奔赴战场。 虽然这些事情无法做到,但他们已经是她的战友了。 就像清卉现在在不停絮叨着“这是我姐”一样,他们也想骄傲地对所有人宣告,这是他们的冬树。 冬树向前奔了一路,周围寂静,只有风的声音,她彷佛回到了当年一人诱敌的时候,虽然危险,但是酣畅淋漓。 人最幸福的时候,便是在做自己真心认可的事情的时候。 就像当年,就像现在。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幸福的。冬树拉住了缰绳,调转了马头,开始回返。 她已经跑了很远,但能看到远处的人正在等待她。冬树脸上泛起笑意来。 她奔向了那群人,黑马嘶鸣着,营地里的马也嘶鸣着回应。黑马跑到了营地的马群附近,封年还在小白马的背上。 他的小白马情绪有些激动,开始原地跳跃起来,他一直紧紧盯着冬树,因此不曾察觉身下的异常,小白马跳动的幅度变大,封年不小心被翻了下来。 他戴着粉色的头盔,还穿着护膝,白马很矮,所以牧民看了他一眼,未曾去帮他。 冬树已经到了,她骑在马上,侧身对着封年伸出手来。 封年满眼都是冬树,在明媚的阳光下,她背着光,就像个神灵一样,却弯腰对他伸了手。封年颤抖着同样伸出手来。 冬树将他扶了起来,便去了旁边,媚媚已经跑了过去,要帮冬树脱掉盔甲。 封年的粉色头盔戴得歪歪扭扭,刚刚没有摔伤,但是屁股仍然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但封年察觉不到疼痛了,他愣愣的,想到了很久之前的狐朋狗友曾经在酒吧喝得烂醉的时候问过:“年哥,你是喜欢甜妹还是御姐啊?” 那时候的封年以及刚刚的封年对什么都不在乎,不喜欢甜妹,也不喜欢御姐。 但现在,他愚钝的心一下子被刚刚的光刺破了。 一个清晰的想法慢慢浮现出来:他喜欢她。 第151章 对峙 封年头上的粉色头盔有些歪了, 他长久地盯着冬树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起跑过来找自己的好兄弟,却看到好兄弟被摔了一下之后, 脸上却露出了笑容。罗起看着他,感到有些害怕。 “摔傻了吗?”罗起小心翼翼地问,将封年的大黄花头盔摘了下来,想检查下他头上有没有受伤。 但头盔摘下来了, 封年头上只是出了些汗,头发软塌塌了下去而已,并没有什么伤口。 “我没事。”封年终于回答了他。 但罗起觉得封年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狐疑地看着封年,觉得他十分不对劲:“就像是大彻大悟了一样。”罗起做了定义。 封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全是怜悯:“你不懂。” 这样的封年让罗起有些害怕, 于是他选择了默默离封年远了一些。 封年这几天不想外出了, 他在自己的床上躺了许久,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思,他很想很想很想和冬树姐在一起。 关于在一起之后做些什么, 他现在还不知道, 他做梦也不敢做这么远。至于怎么才能在一起, 他更不知道了。 他想了又想,有没有能够帮忙的人。 他爸他妈肯定指望不上, 一个花花心肠的老头子, 一个年少无知的学生,两个人这一辈子都不怎么清醒。封年甚至生出了优越感来,觉得自己比爸妈强。 他哥也没什么用, 虽然很靠谱, 但向来没什么自己的坚持, 嫂子也是其他公司总裁的女儿,相亲后觉得合适便结了婚。 而封年的朋友们,更是一无是处。 而他的好哥们罗起,像个跪在佛前八百年都没有开窍的憨王八,封年不想和他说这些,这会让他好兄弟的脑子转不过来,直接挂掉。 封年只能自己来了。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慢慢生出了无数勇气来。他演过很多恋爱脑的阳光痴情富二代,其实看来看去,追求的方法其实也就那些。 对她好,给她买很多好看的东西,要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助她,这样她就会慢慢心动。 封年已经想好了,终于起了床,但当他走出门,看见阳光的那一瞬间,一切勇气全部泄尽。这里太偏僻了,他什么都买不到,给不了她什么好东西。 他的冬树姐正在不远处纵马,护着小央和宫亭,她的马是最为高大健壮的,前后跑着,驱赶着小央和宫亭的马向前。 封年看着马上的冬树姐,英姿飒爽,无畏得像个战士,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帮助到她。 他只能认命地上了白色小矮马,跟在宫亭他们身后,像是汽车后的宝宝巴士一样。 这一天,冬树都很忙,宫亭和小央骑马都可以了,余渊也没有问题,只有些马上的动作要练习。她和牧民护着他们,现在练习已经基本全部完成,只是熟练度不够。 但再练上两天,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这一上午,封年都没有找到和冬树姐说话的机会,他满腹心思被憋在心中,直到中午时,才有了宣泄的地方。 秀宁姐做好了饭,今天中午有鸡腿,封年碗里盛了个鸡腿,若是平日里,他便和罗起一块,坐在一起愉快吃掉。 但今天,他第一个想法是:这得给冬树姐。 这里没什么好东西,这个鸡腿应该是今天最好的了。 冬树也已经坐下了,封年立刻端着自己的碗跑过去:“冬树姐,冬树姐。”他眼巴巴地看着她:“我的鸡腿给你吃。” 冬树有些不解:“我也有。”她把自己的碗展示给他看。 封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搜肠刮肚想理由:“我……我吃不下!”他终于想到了:“我今天运动量不大,但我看你挺累的,所以想给你吃。” 冬树并不需要,清卉已经利落地张了嘴:“我姐有我呢,不吃你东西!” 余渊看着封年,又看了看冬树,灵敏地伸出筷子:“我饿了,我吃。” 封年看着自己的心意,就这样被余渊夹走了,他的脸皱巴起来,还只能道谢:“谢谢渊哥。”封年无精打采走到了罗起旁边。 罗起还伸着脖子,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无知地谴责封年:“你吃不下可以给我啊。”罗起拍胸脯:“我贼能吃。” 封年不想说话了,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了说不出的苦痛挣扎。 草原那么大,他们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封年那点小心思,随着风便消散了,无人注意到一个男孩迟来的青春茫然。 冬树骑着已经和她熟悉起来的大黑马,在草原上徜徉,她像鹰,不停歇地飞翔。谷导眼睛发光地看着她,和杜疼构思着剧情。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81节 因为冬树过于优越的人物扮相,在宁将军这个篇幅有限的人物上,他们想增加些闪光点。 故事整体基调有些灰暗,但每个人都想要活下来,他们对生的执念便是昏暗中隐约的亮光。 谷导和杜疼想让宁将军这个人更闪亮一些,在灰暗中成为不变的一点永恒星光。 冬树按照着谷导和杜疼的指示在马上做些动作,杜疼不懂马术,有些异想天开,她说的动作极难,旁边的牧民不停摇头,觉得这个根本做不到。 但冬树没有任何犹豫,已经轻松全部完成。 封年那边的进展有些慢,尽管他已经尽力了,但他动物缘不行,除了小白马,其他的马有些不喜欢他,看到他便呼呼呵气。 于是,谷导提议,先将冬树的戏份拍掉,也给余渊和宫亭留下熟练动作的时间。 冬树再次穿上了盔甲,谷导负责她的戏份,正式开拍。 她戏份少,在整部戏中算是调料一般的存在,两天时间便能将她的戏份全部拍完。谷导坚持她这么好的骑术不能浪费了,一定要展示出来,于是第二天的戏份主要是拍摄她在战中的英勇表现。 第一天拍完后,冬树仍然没有脱下盔甲,现在太阳未落下,但空气有些变凉,她正好练习下明天的动作。 冬树手拿长缨,在不远处驰骋,剧组的人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存在,各自忙自己的,只是偶尔抬头看她一眼,便觉得赏心悦目了。 天地辽远,山河安宁,大家都十分享受现在的气氛。 忽然间,远处传来了汽车轰隆隆的声音,这声音极为吵闹,宝宝哥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有这种车来呢?” 这种车不适合进草原,价格很昂贵,但底盘有些低,草原看起来平整,其实草下起伏颇多,因此这车听声音,便觉得开得有些费劲。 这不是他们的人。 但谁会来这里呢? 冬树也停了马,望向车来的那边。 来了五辆车,轰隆隆地驶向了营地。 在营地前的栏杆处,车停了,片刻后,从车里走出几个人来,第一辆车里出来的是个女人,似乎有些晕车了,出来后,便扶着车门,微微俯下身子,似乎在干呕。 冬树骑马过去,到了营地中,护在了最前方。那个女人似乎终于舒服些了,身后的人很是恭谨地递上了一瓶水,女人喝了之后,随手将瓶子往旁边一扔,向冬树这边走了过来。 来了便是客,冬树本来想下马的,但女人向前几步后,冬树便看清了她的脸。 这张脸已经在冬树面前消失了很多年了,这么多年过去,在养尊处优的生活滋养下,根本不见得一点老态。 当年的她居高临下地面对着冬树,倨傲地坐在医院院长办公室的椅子上,穿着一身昂贵的套装,翘起的高跟鞋底下不见得一点泥土。 她轻描淡写、云淡风轻一般,便决定了清卉的生死,决定了既生几年的别离。 现在,她看起来和当年仍然相差无几,脸蛋仍然皎白无暇,只是做惯了威严的表情,嘴角两侧有掩盖不住的两道纹路。 即使在草原,她仍然穿了昂贵的套装,还有与当年无异的高跟鞋。 但冬树想着,她走在草原上,今天的鞋底应该是比当年要肮脏一些的。 她应该没有变,从内到外都没有变。于是,本来打算下马的冬树,现在仍然坐在马上。她们的姿态调换。 江姑姑在车里坐了许久,现在站在柔软的草地上,总感觉自己的高跟鞋的鞋尖要往下陷,她觉得十分不舒服,再看到前面无人在意她的到来,因此感到了恼火。 “让谢冬树来。”她说,语气十分不耐烦。 剧组的大家在车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看了过来,他们想知道这是不是需要好好招待的客人。 但现在她开了口,是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大家便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于是不再管她,自顾自地去忙碌了。 江姑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盯着秀宁姐刷锅,其他人也在收拾道具,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刻意地忽视了。她很少有这样的感觉,一时之间大为光火。 脚下的泥土似乎在持续下陷,草叶微微有些湿润,浸湿了她的脚腕,让她难受得想发疯。 但在她开始发脾气之前,她终于听到了声音。 “你找我做什么?”冬树骑在马上问她。 江姑姑后知后觉地发现,站在一直穿着盔甲在马上的,便是她要找的人。江姑姑终于抬起头,看到了冬树的脸。 江姑姑没有什么变化,但冬树有变化。 那时候她才高中,现在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高中的冬树坚强,有能力,但毕竟是个孩子。成年的冬树却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姑姑,等着她的回答。 在盔甲的冬树是她最为自在的状态,因为知道自己无敌,更气场惊人。 被她这样看着的江姑姑很明显地感到了不适,她喜欢当人上人,但现在很明显地居于下风。于是江姑姑努力地摆出威严的姿态,去严厉地和冬树对视。 冬树眼神平和坚定,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却更加庄严。江姑姑和她对视片刻,脸颊上的两条纹路越崩越紧,最终败下阵来,率先扭了头,收回了视线。 她真正地发了怒,大声斥责冬树:“对长辈就这副德行!果然是没爹没妈,没家教!” 冬树看着她,巍然不动,只问:“你找我做什么?”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江姑姑心烦得很。 剧组的人被这边的声响惊动,纷纷看了过来,大家的眼神惊奇,毫不隐藏地盯在江姑姑的身上。 这些视线并不克制,像是给冬树撑腰一样,肆意地打量着她,散发着情绪。 这一瞬间,江姑姑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眼神中要说的内容:到底是谁没家教? 第152章 走出年少时的那个房间 江姑姑从小就是被娇惯着长大的,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母亲身体不好,不怎么管她, 父亲教了她争权夺利和仗势欺人的好本事。 在学校里,她就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学生,霸凌班里同学是常事,即使有人想报警, 也被她爸轻易压下。 后来,进了家里集团后,更是众星捧月一般。 现在,她竟然被人明晃晃地嫌弃了?她有些不敢信,但那边那些人的眼神是在这么说。 都是演艺圈的一些小角色罢了,凭什么这样看她? 之前, 要是能在宴会上幸运和她问了好, 那都是值得这些小演员们光荣的事情,现在,这些东西凭什么? 江姑姑坐了很久的车, 胃里翻滚着不舒服。但这里东西脏, 她根本不愿意碰, 宁愿饿着,把事情办完之后, 就回自己的别墅里, 让厨师做些自己能吃的东西。 身体和心情上的双重不舒服,让她濒临崩溃,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罪了。江姑姑身后跟了一些人, 都穿着黑色的西装, 并不敢离她太近。看到现在情势不对, 有人小步上前,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想提醒她大事为重。 但江姑姑并不是个能受气的人,也不是个能听见人话的人,她将扯她衣角那人的手一甩,口不择言,愤怒地伸出手指,指向冬树身后那群人,厉声喝骂:“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但她很能分得清轻重,还记得一切的源头,于是她手指挪移,指向了冬树:“没爹没妈,没教养!谁让你这样见长辈的!” 清卉刚刚离得远,刚刚才跑过来,一走近,便听到了江姑姑的这些话。 清卉看到江姑姑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她撒开腿跑了过来,在江姑姑话音刚落的时候,清卉便堪堪站稳在她面前了。 江姑姑声音刚停,清卉的声音便已经流畅开始了:“对对对。”她欣赏地看着江姑姑,很开心看到自己的仇人还健康地活着。 江姑姑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清卉,清卉已经继续了:“啊对对对,我们没爹没妈没教养,不像您天赋异禀,遍地爹妈,这么多爹妈教出来您这么一个贵物。” 江姑姑本来骂得还算畅快,她知道谢冬树嘴笨,自己骂上一通泄了火气再说正事也不迟。但她没想到忽然就窜出来一个极为貌美的姑娘,张口便是精彩绝伦的脏话。 “贱人!”江姑姑十足亢奋,手指转移方向,指向了清卉,高亢着骂了这一句。 清卉看着江姑姑的眼神,看出来她并没有认出自己来,清卉心中泛出了莫名其妙的得意:“您不认识我啦?” 她热情洋溢地自我介绍:“我是清卉啊!就是那个心脏病发作,躺在病床上等医生,结果您一个电话就切了人家医生的经费,不让他救我的那个清卉啊!” “哦也对,您不认识了也正常,当年我可才15啊,您看,我现在好端端地长到二十多啦!”清卉兴奋地看着江姑姑:“您不为我高兴吗?” 清卉天生一张好嘴,将当年复杂的事情,简单地总结了出来,剧组的人一片哗然:“这么不是人啊……” “这是人能干的事吗……” 这事说出来,江姑姑无从辩驳,她身后跟着的人鸦雀无声,虽然他们从没听说过这事,但他们相信老板能干得出来这事。 江姑姑被气得手抖,指尖颤抖着,指着清卉:“当年就该弄死你,贱人!” 她当年不好好学习,社会阅历也浅,语言丰富度不如清卉,这责骂在清卉听来不痛不痒。但冬树不喜欢。 冬树十分厌恶这句话,她放弃了既生,守护了很多个日夜,才换来得清卉的性命,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并不是江姑姑说弄死就要弄死的小玩意。 冬树伸出手来,动作飞快,啪得一声将江姑姑一直指着清卉的手打开。 她这一巴掌很快,力道也很重,江姑姑被打得有点懵,冬树平静地告诉她:“没家教的人才这么做。” 冬树看着她,认真问:“你不是有爹有妈吗?他们没教过你?” 江姑姑被气得全身颤抖,但现在说不出话来,这场会面,到现在她都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来意说出,但看形势,已经没了缓和的余地了。 江姑姑身后的人看情势不对,终于鼓足了勇气,两个人站到了前面,小声讨好地劝她不要生气,委婉地和她讲清利弊。 另有两人看她没有责骂,趁机上前,将她拉到了一边去。 这些人做事的时候,对冬树露出了客套的微笑来:“误会,误会……” 这自然不是什么误会。 但这些人都是工作罢了,冬树不会为难他们,她只是没有理他们,转身进了营地。江姑姑很明显被气得不行了,清卉的心情十分明媚,她哼着歌,也走了进去。 小宜和贺林一直在里面观察着动向,刚刚听到她说当年的事情,小宜和贺林都觉得十分心疼。现在看清卉走过来,她们两个立刻迎上去,将今天编好的最大的花环隆重地戴在了清卉的脖子上。 旁边小央十分给面子,用嘴伴奏,哼出了小时候运动会上台领奖的曲调。 清卉的表演欲十分旺盛,现在装模做样地摆出了芭蕾舞的谢幕造型:“谢谢大家,我今天的成功也是多亏了你们……”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获奖感言,若在以前,媚媚肯定嫌她烦了,但今天媚媚也十分给面子,在旁边啪啪鼓掌。 这边气氛欢腾,闹成了一片,但营地外,情况便十分不乐观,这边越是热闹,江姑姑脸上的表情便越是阴沉。 冬树骑着马在栏杆附近溜达,装似无异,其实一直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她看得出来,后面两辆车里下来的人,其实是练过的。像江姑姑这样的地位,身边肯定有几个保护的人。 冬树下意识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江姑姑那人,不可用常人思维来判断,于是,冬树不走远,就逡巡在栏杆附近,牢牢观察附近情况,做好了准备保护大家。 清卉也知道江姑姑那人坏得彻底,蠢得也彻底,她也有些担心,但一扭头,便看到姐姐守护着他们。 清卉便什么都不怕了。 她情绪激昂地继续发表自己的获奖感言,媚媚和杜疼一边给她鼓掌,一边悄悄感叹清卉怎么屁话这么多,手都拍疼了。 江姑姑那边情绪激动了很久,对着身边哄劝她的人又打又骂,那些人很明显习惯了,并不在乎她的打骂,继续低声和她讲利弊。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找了冬树,礼貌地问她:“我们江总想……”但这人刚开口,冬树便制止了他:“她想做什么,就让她自己来说。” 这人回去后,转告了冬树的话,江姑姑又发了脾气,片刻后才调整好情绪,走了过来。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82节 她满脸的冷漠:“我给你钱,你让江怀屹停止对我公司的调查。” 很明显,既生的调查已经查到了不可触及的部分了。 冬树摇头:“那是既生的事情,我不管。” 江姑姑面露讥讽:“他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最听你的话。别说停职调查,你让他去死,他都不可能愿意活到第二天。” 她是在谭总那件事后,既生撞了谭总,宁愿冒着自己进监狱的风险,也要把自己和谢冬树捆绑的时候,才意识到谢冬树对江怀屹的重要性。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好商量,”她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只要你和他说停止调查。” “这事对你和他都没有坏处。”江姑姑冷静下来,终于有些了商人的气质:“你得了钱,当然了这钱你愿意自己留着,还是给他都行。” “钱不会少,还能商量。” “你拿去拍电影,或者给江怀屹都不亏。” “但是如果调查下去,对他其实也没什么好处。” “我公司肯定不干净,”这些信息瞒不住冬树,江姑姑索性摊开说了:“但要是真的查下去,他也得花不少钱和时间,这事对他没什么好处,其实就是泄愤。” “所以,你和他说说,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调查让他停了。” 冬树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既生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问她当年是不是很难受。 这是既生的报复,也是他给她的礼物。 冬树豁然开朗,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她看着江姑姑:“你是在求我。” 这是陈述句,表述了一个事实。 江姑姑不想承认,但她张了张嘴,无法辩驳。 “所以,”冬树缓缓开了口:“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江姑姑仰头看着她,明白这事没有什么余地了,她低着头沉默很久,终于开了口:“当年,是我不对……” “等一下。”冬树叫停了她,转头叫了清卉过来。 清卉戴着她的花环,快活地跑了过来。 “好,你说吧。”冬树告诉江姑姑。 时光轮转,她们身份变换,当年的少女遭受的欺辱终于有了反击的时候。 江姑姑不想说,但半晌后终于开始开了口:“当年……是我不对。” “对不起,”她小声说:“所以这次你能帮帮我吗?” 这是冬树和清卉从没奢想过的致歉,在院长办公室里感受到绝望的少女在这一刻终于走出了那间满是枝叶暗影的房间。 清卉专注地听完了这则简单的致歉,然后她不再看江姑姑,哼着歌走开了。 冬树沉默地看着江姑姑,看着她的不安,看着她的惶恐,看着她的乞求。冬树忽然想到了既生问自己是不是难受时的那天。 她再次感受了一下胸腹中的情绪,右手轻轻贴在胸脯处,隔着坚硬的盔甲,恍惚也能感受到了心跳的节奏。 好像……也没有难受了。 她终于微微笑了起来,对过去无法改变的一切感到了一丝释然的轻松。在给了江姑姑足够的焦灼后,冬树终于松了口:“我给既生打个电话。” 江姑姑猛然抬头,眼中迸射出希望的光,拼命地点头。 冬树想,当年的自己,在听到她松口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她走远了一些,然后拨通了既生的电话。 刚接通,她便告诉既生:“她来找我了。” 既生很明显知道一切,他静了片刻后问:“你现在还很难受吗?” “好多了。” 既生微微笑起来,已经不是当年少年的声音,而是有些低沉:“那就好。” “你要怎么办?”冬树问:“她想让你停止调查,你会吗?” 既生回答:“调查这事其实……是我吓她的。” 他嗓音低沉地笑起来,冬树也忍不住笑起来:“所以本来就没事,是吗?” “不。”既生说:“你不难受了,但我其实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相信我,之后的事情,会让我们很高兴。” 挂了电话后,冬树将既生的话转告了江姑姑:“他说可以停止调查,但有条件。” “你去找他吧,他现在愿意见你了。” 江姑姑慌忙点头,她向来都不是一个很有素质的人,事情办妥了,便立刻上车离开,并没有和冬树说上一句谢谢。 几辆车再次轰鸣着离开,只剩下刚刚被江姑姑丢弃的玻璃矿泉水瓶在地上熠熠闪光。牧民走过去,十分可惜地将瓶子捡起来:“不保护草原的人,会被草原惩罚的……” 清卉和冬树一起看着那些车走远:“就这样了吗?” 她觉得还有些不够:“既生就只让我们爽快一下吗?” “不是,还有。他说让我们等等。” “等什么?” “他说,再过段时间,我们能看到烟花。” 第153章 烟花 既生的烟花果然没有让冬树和清卉等太久。 没多久, 冬树便得到了消息,江姑姑和江二叔之间出了些问题,闹得挺难看。 罗倾向来是八卦的, 之前她八卦的重点在行业内,但既生和冬树有关系,罗倾自然也关注着。这消息是她最先告诉冬树的。 “你猜怎么着,”罗倾兴致勃勃:“听说既生二叔去了他姑的办公室里, 进去就摔了柜子上的摆件。” “既生姑姑好像有些理亏,但挨了骂之后,也生起气来,回骂了几句。” “之后两个人便打了起来,电脑都摔烂了。”罗倾口中啧啧:“动静实在太大了,外面等着的人就算不敢进去也只能进去了, 一群人连拉带劝的, 终于拉开了。” “不过既生他姑挨了好几拳,我有朋友在那公司,据我朋友说, 她眼圈都被打青了。但既生二叔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脸上好几个血道子。” “被拉开之后, 就赶紧送医院了。” 罗倾终于讲完了她知道的事情,问起了重点来:“所以, 冬树, 到底怎么回事啊?” 但冬树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明白,这应该是既生做的,但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的, 她就想不清楚了, 于是她空闲的时候给既生打了电话。 “我做的倒也不多。”既生坦然承认了自己的作用:“本来是想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告诉你们的。” 既生做的确实不多, 他不过是得知了姑姑那边一些违法的事 殪崋 情罢了。 但其实也不过是得知,没有什么证据。 不过,既生表现出来的,便不仅仅是得知了。因此,江姑姑才发起疯来,千里迢迢来找了冬树,希望能和既生说和。 她以为,既生手里的东西,能够将她拉下来,即使家里还有能量,不会让她进监狱,但也足够让她声名扫地,天之娇女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在她向冬树道了歉之后,既生终于同意见了她,这次既生的态度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他亲热地叫了她姑姑,说知道当年的事情她并不是主谋。 既生说他知道姑姑是家里对他最好的,只不过很多事情她都被推在了前面,被当成了主谋。 江姑姑顿时以为自己得到了既生的原谅,松了口气。只要既生不把她的事情爆出去,她便很愿意和既生继续扮演亲密姑侄。 在她精神松懈的时候,既生说起了自己的意图,他是这样说的:“但姑姑知道的,我和我姐,还有我妹,是分不开的亲情。” “当年的事情其实对她们伤害很大,我总得给她们些安慰才行。” “但姑姑知道,我向来不怪您,您是家里年纪最小的,是我父亲最小的妹妹。我和爷爷相处不多,但我觉得爷爷说得很对,他说您秉性纯良,不过有些天真任性罢了。” 所谓的天真任性,就是把清卉的命当成了轻飘飘的筹码的肆意妄为,把班里同学的尊严投掷于地面的霸凌。 江姑姑的张扬跋扈,就这样被既生说成了孩童一般可以被原谅的无心之过。 既生不着声色,早就学会了虚与委蛇。 但江姑姑确实天真,在她的天真之下,是对不如自己的人的残忍。她一直被父亲描述为最好的女儿,即使做了错事,也从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听了既生的话,她几乎要热泪盈眶了,感觉自己被这个侄子看懂了内心。 既生接着继续了下面的话:“姑姑其实错处不大,让姑姑这么做的人,才是最应该负责的。” 是谁让江姑姑这么做的呢? 江姑姑的脑中还没来得及回想,既生便压低了声音:“还有这次,姑姑公司那边的事情这么隐秘,我怎么可能知道?” “姑姑就没想过,是谁将这些告诉我的吗?” 他言尽于此:“姑姑确实生性善良,即使到了这一步,也没有想过对他做些什么。不过……唉,我是心疼姑姑的,觉得那人是有些对不起姑姑……” “我姐和我妹当年的事情,总得有个说法,那人已经做出了选择,希望姑姑这边也能有个抉择吧。” 既生将一头雾水的江姑姑客气地送走了。 但他并不怕她一直糊涂着,糊涂人也有点脑子,尤其是这种自诩聪明的,只要发现些苗头,便会坚信自己的想法。 更何况,即使江姑姑一直想不到,既生也早就安排好了人手。 那边的人,能让江姑姑的想法朝着既生想要的局面发散。 “所以,”冬树听完了既生的话,已经想明白了:“她把江二叔那边一些不能见人的资料送给你了?” “对,”既生笑起来:“我这姑姑倒是个实诚人,送来的资料有纸质版,还有电子版,十分齐全,有些重点资料,还标记了颜色。” 只能是江二叔了。 爷爷已经退出公司了,现在身体不好,总是在家中不外出,既生即使想对付他,也担心自己下了手,老头子会当场去世。 他在冬树的熏陶下,同样地喜欢强大的敌人,并不觉得对付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83节 老头子的手不干净,当年既生父亲的死,老头子是参与其中的。 既生觉得,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看到自己亲生的儿女自相残杀,应该也是很赏心悦目的画面。 江家还有个江三叔,但是三叔从政,只从家中生意中获利,并不参与决策,也甚少和家中沟通,只在一些大事的时候,提供对江家的保护。 三叔甚少掺和到江家事情中,既生和他保持了十分良好的关系。毕竟,只有敌人的人,根本无法胜利。 三叔是一个十分优秀的政客,在意的并不是家人,而是自己的仕途。既生在得知他将自己刚毕业没几年的女儿嫁给了年近五十的大领导之后,便知道三叔是个能当盟友的人。 这次的事情,既生有把握,三叔多少会管,但不会偏帮谁。 因为,三叔需要的只是打点的钱。 而这些钱,既生也能给。 一个省事又知进退的侄子,可比惹事又猖狂的哥哥妹妹好多了。 冬树已经明白了,这些法子,她想不出来,她向来只会直来直去,明枪比暗箭更好应对。她没有既生这样的脑子,只能觉得佩服。 她默默想着,要是当年她身边能有既生的话,是不是她就不至于落到那种地步去。 “江二叔违法的证据你已经交上去了吗?”她问既生。 既生听着她的问话,都有些心疼她了,觉得姐姐确实应该生活在无害的环境里,不应该有任何阴谋诡计的存在。 他觉得骄傲起来,这边是他存在的意义了。 “当然不能由我来交了。”既生并不嫌弃姐姐笨,细细和她说:“这个从我这里出去,那便是我和二叔结了仇,比起姑姑,二叔更想解决我。” “所以,那些资料只能从姑姑那里泄露。” “她给我的资料,我都收了起来,从未给过任何人。但她公司里出了内鬼,将那些资料拿去要挟二叔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资料泄露,已经到了上层,估计很难简单了事。” 至于江姑姑公司的内鬼是谁安排的,这已经不重要了。 江二叔多疑,找过既生,但既生那边的措施很完整,监控和保险箱都在,十分有说服力,证明既生真的没有泄露过。 既生在剧组待过,比起其他的商人,他甚至多了些娴熟的演技,十分愕然地对二叔表示,自己根本就没想到过姑姑会将这些资料送过来。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处理,便只能藏了起来,并不准备让这些资料现世。 事情肯定有问题,江二叔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既生。 但已经很明显了,他的亲妹妹在这桩事件中,并不无辜。比起一直提防的既生,还是来自亲妹妹的刀更加令人难以接受。之后便是罗倾听到的版本了。 这些内情,冬树并没有全部转述给罗倾听,她简单地描述为“江家人内部出了些纷争,江姑姑出卖了二叔的信息。” 这个描述十分断章取义,把既生摘了个干干净净,但已经足够令罗倾叹为观止了:“果然豪门心狠。” 冬树不再掺和,只有清卉对这事十分感兴趣,经常问既生现在是什么进展了。 冬树也能从清卉那里得到最新消息。 “送医院了,可惜,没留疤。”清卉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两个人都得带几天伤了。” “听说江姑姑先回了家,哭着和老头子说她哥打她。” “江二叔的资料泄露,现在挺麻烦的,他没时间回家,忙得很,老头子大为光火,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老头子亲自去了江二叔的办公室,当着江二叔下属的面,把他骂了。” “江二叔挺生气,听说他手里也有些江姑姑的信息,现在也准备动手了……”清卉对现在的进展十分满意,一边和姐姐转述,一边催促:“赶快点,赶快点。” 她现在对既生也满意起来,觉得这个烟花不错,爆了好几次,每次都挺好看。 但江二叔毕竟还有理智,知道现在家里的资源还能全力为自己解决问题,要是妹妹那边也出事了,他得到的资源就没有那么多了,最终克制地选择了没有公开妹妹的违法信息。 老头子明白了现在的情况,逼迫着小女儿去帮儿子解决问题,江姑姑十分不情愿,但仍然十分肉痛地拿了不少钱和资源出来。 不过,在做事的时候,她对父亲开始有了不满,觉得自己都被二哥打了,父亲还让自己帮他,父亲很明显在意二哥比自己更多。 之后,江姑姑便很少回家了,不怎么想见自己年迈的父亲。 既生不言不语,看上去与事情无关,其实一直在暗中煽风点火,导致江二叔的事情一直没有压下去,还有闹大的趋势。 最终,江三叔出手了,使用了自己的能量,将全部事情平息。 但在这个过程中,江二叔和江姑姑已经付出了不少钱和股份,以及在这个混乱的过程中,失去了不少得力人手。 这些钱、股份和人,消散在市场中,根本无法追踪痕迹。因此,他们根本不会得知,他们失去的一切,最终的归处,大多和既生有关。 “这是个双赢的事情。”清卉总结:“既生得到了好处,我和姐姐看到了烟花。” 她心情十分好,于是无视了失去了很多的江家,以及他们已经出现了明显裂缝的家庭关系。 第154章 旧血袋 段季现在意气风发, 他第一次见既生的时候,既生才高中,但那时段季已经工作多年, 到了总助的位置上。现在既生都已经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稳重男人,段季也有点上了年纪。 但段季觉得自己比之前状态更好了,他头上甚至没有一根白发,每天都精神矍铄, 还能再干个百八十年。 他能力极为突出,不然也不能被江家老爷子看上,年纪轻轻便成了总助。 但说实话,在江家那些人身边干活,并不是一件十分舒心的事情。 江姑姑情绪不怎么稳定,段季平白无故受过好几次骂。江二叔看起来是个体面人, 其实也看不起下面的人。 段季是来工作的, 但很明显在江二叔的理解中,段季是来伺候人的,理应为了他们家付出全部。 在那些年里, 段季得到的钱不少, 地位也有, 但说实话,心里并不怎么舒服。 因此, 后来既生对他伸出了橄榄枝后, 段季并没有犹豫太久。他想成功,但他也想有尊严。 既生给了段季想要的一切。 段季本来已经知足了,没想到这段日子里, 他更加舒爽了。作为既生最得力的助手, 在对付江家的过程中, 段季的身影自然不可或缺。 他是既生的人,这事所有人都知道,因此段季隐藏起来,默默地看着事情的进展。看着江二叔和江姑姑争吵,之后兄妹离心,他高兴极了。 当年段季在会议室里被江二叔泼到了脸上的热咖啡,那股子热气一直萦绕在段季的心间,虽然他从未提起过,但在夜深人静时,那股气热气会忽然加重,烫得他难受。 但看到了江二叔和江姑姑在他的暗中操纵下,撕破了脸,两个人都挂了彩,狼狈地被送去了医院。 江二叔也曾给段季打过电话,试探着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在电话里,江二叔的态度十分友善。 那股气咖啡的热气,终于从段季的心口消散了。 被泼了咖啡的段季,白衬衣都脏污了,但当时正在会议上,他不能离开,只能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强装镇定地站在一旁。 他现在不再是江家的奴隶了,而是既生的伙伴。 “伙伴”这个词,便让段季愿意牵住既生的手,协助这个小瘸子,一起走在向前的路上。 而这个小瘸子也给了段季更多的回报。 现在事情基本结束,江家人自己的纷争仍在继续,但既生和段季已经不需要做什么了,他们什么都不做,江家人便能自己走向决裂的路。 段季花了些时间收拢既生在这件事情中获得的收益,低价得来的股份挂在了段季的一个远房亲戚名下。 “挺不错的,”段季和既生汇报现在的情况:“我们这边股份加起来,在你姑的时尚品牌公司里,已经超过了30%的份额,在你二叔电子公司那边,也超过了25%。” 虽然这些股份明面上都不在既生名下,但他已经成为了实际上最大的股东。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些股份便会发挥作用,成为打向江家的致命一击。 “很好,”既生温和地点头:“我们做的很好。” 既生这句话,让段季心中更加满足,他很愿意成为既生的“我们”,年纪大了,比起名利,段季开始在乎一些情感上的享受。 这句“我们”,竟然让段季有些感动了。 段季忽然觉得自己从既生这里收获了太多,有了些想回报他的感觉来。但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报既生。 既生什么都不缺,目前缺少的,只有一条腿,但段季给不了他腿。 段季想了想,他看向了既生,既生现在正在认真看公司的财报,他背着光,阳光打在他身上。 既生永远穿着得体,不管天气如何,都穿着西装。这是公司的着装要求,既生和员工一样严格遵守。 他的办公室极为干净,装修简单,只有办公桌、沙发和一个柜子。有时候忙起来了,既生就在沙发上睡一觉。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既生在这个沙发上过夜的时间比在家里更多。 柜子里上面是玻璃隔板,里面是一些公司的资料,还有几个中规中矩的瓷器摆件。 这个办公室过于平淡,如果办公室的主人不在这里的话,客人便想象不出主人应该是什么模样。 可能是一个老头,可能是一个斯文的中年人。 既生从不在外面展示自己的偏好,有些人想走后门讨好他,都不知道应该给他送些什么东西。 只有段季知道,这个办公室里其实有些小秘密。 柜子的下层,是实木的深色柜门,一直是上锁的,那里藏着的,才是一个真正的、有性格、有情感的既生。 段季和既生彼此信任,所以段季见过既生打开了柜子,看到了里面珍重地摆放了一张相片,上面有四个孩子,对着外面紧张又灿烂地微笑。 里面还有几张试卷,满分的那张字迹清秀,署名谢既生。而考到了九十分左右的,便写着谢冬树,但要是只考了六十分左右的,便都字迹有些潦草,偶尔上面还画着小猪头,这都是清卉的了。 柜子里还有些剪报,有打印出来的照片,上面的女孩年纪慢慢增加,终于和现在冬树、清卉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这是既生最为珍视的一切,段季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敢细看。段季将既生从蔚市带走的时候,既生背了一个背包,段季觉得,背包里的东西现在应该都锁在了这个柜子里。 既生的记忆,段季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只有一次,他忍不住问了既生:“那是什么?” 柜子里放了个奇怪的东西,塑料的方形的塑料袋,里面是红色的液体,看上去有些诡异。 既生真的和段季解释了:“是我姐独自出去拍戏,给我们带的纪念品,是血袋。” 他看起来有些骄傲:“我姐那时候年纪不大,我们也没什么钱,她一直惦记着我们,给我们带了剧组的血袋和用过的匕首,当礼物。” 段季觉得,这个血袋放在这里并不怎么好看,他觉得要是拿那个匕首来,应该看起来还合适一些。 段季没问,但既生主动开了口:“……那个道具匕首,被清卉拿去学校里吓唬同学了,后来被老师收走了。” ……好吧。 既生很爱聊这个话题:“我姐可厉害了,当时去当了武术替身,十分辛苦,她是为了给我挣钱做手术,其实那个手术也不是必须要做的,但是她很坚持……” 他说了一通,很克制但也很明显地想展示姐姐很在意他这件事。 段季的思绪胡乱发散了一圈,很久才收了回来。但当他再次看向既生的时候,既生仍然在认真看那份财报,阳光在他的下颌略过,留下一道微微有些棱角,但仍然十分流畅的光影。 段季心思一动,他想带既生去快乐一下。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84节 段季不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道德感太强,便会被很多东西束缚,无法走到他如今的位置来。所以段季没有结婚,但他有两个孩子。 他很享受这种状态,给了孩子们足够的物质条件和适度的关爱,也给了跟过他的女人足够一生无忧的钱财。 段季觉得,既生的生活着实有些无趣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让既生也体验一下有女人陪伴的生活。 但既生看起来并没有这种爱好,段季试探着开了口:“王总那边,又邀请您去他的会所了。” 王总的会所,并不是个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的地方,既生去过一次,谈了生意便离开了。 果然,这话出口,既生只是“嗯”了一声,眼睛都没有从财报上抬起来:“你要是愿意去,你自己去吧,要是不想去,就和他直说。” 既生这个反应,段季就没必要自讨没趣地继续说下去了。 “你最近太忙了,休个假吧。”既生随口说:“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再把一些尾巴收拾了。你养养精神,回来了我们继续其他的。” 段季更加觉得既生好了。 但段季不喜欢休假,更喜欢工作。现在他也更想给既生一些回报。 他看着既生:“我想去草原休假,孩子们想看看草原了。”然后,他缓缓说:“听说冬树也在草原那边?” 这一下子,既生的眼睛都亮了,视线“唰”得一下从那份枯燥的财报上看向了段季。 “要不要一起去休个假?”段季邀请他:“就去草原。” 既生刚刚还说自己要做些收尾工作,现在如果答应了段季的邀请,便显得自己有些太容易被说服了。 既生努力地挣扎:“我这边还有些事情……” 段季鼓动他:“小事,到了草原也能做。” 既生立刻愉快地认输了:“好。” 事情就这样定了,既生已经将财报彻底放下了,虽然仍然穿着黑色的西装,但现在的气质和刚刚已经完全不同了。 刚刚还是个在古板的办公室里办公的无趣男人,现在便成了一个心有期待的少年。 “我得给我姐带些东西,”他认真盘算着:“之前给她买了一些护肤品了,但我觉得可能不够……” “还有衣服,”既生思考着:“鞋子也买点舒服的带过去,她喜欢穿运动鞋,我得去买几双好看又舒服的……” “对了,上周你说给家里孩子买的枕头比之前的舒服,在哪里买的?我给我姐也带过去。” 段季没有插嘴的空间,既生自顾自地说着:“我姐最近挺累的,清卉说我姐最近掉头发多,我听柴秘说她用了不错的防掉发洗发露?你帮我问问哪一款……” 因为提到了清卉的名字,既生忽然记起了妹妹的存在。 但对于妹妹,他就没有了那么细密的心思,只有简单粗暴的一句:“……这些给我妹都再来一份。” 既生很明显的高兴,段季终于觉得自己做出了回报。 虽然心思各异,但两个人都十分快活。 第155章 天时地利人和 最后, 只有段季一个人带着孩子去草原了。 既生认认真真买好了不少东西,他记得他姐的鞋码,于是去了很多店, 挑了好看又舒服的运动鞋。 本来只打算买几双的,但是他看着有几款好看的,便每种颜色都买了一双,就这样买多了。 柴秘之前无意间说过一句, 她掉发严重时用了一款防脱发的洗发露,既生让段季去找了她问是哪一款。 柴秘看了眼段季的头发:“您……应该不需要。”段季头发十分茂密,很明显没有脱发的困扰。 既生向来和下属保持距离,不让自己的喜好和需求被人知道,免得添麻烦。段季现在面不改色地撒谎:“哦,我女儿最近有些掉发了。” 柴秘知道段季有孩子, 虽然觉得小孩子掉发这事很奇怪, 但也算是个理由,于是柴秘告诉了段季洗发露的名字和购买渠道。 柴秘还说要不要她来买了送给段季,但是被段季拒绝了。 既生对冬树的身高体型也十分熟悉, 他知道她喜欢穿什么样子的衣服, 于是也买了一堆。他不信任其他人的目光, 于是自己去了店里。 店里的导购很是恭敬地问他,需不需要身材相仿的模特过来帮忙试穿看看效果, 但既生拒绝了, 他觉得没有人的气质能和姐姐相像。 比起模特的试穿效果,他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在他认真挑选衣服的时候,店里也有其他的客人, 有些是上了年纪的贵妇, 也有些是挺年轻的女孩。 她们隔着些距离, 悄悄地看这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满脸凝重地像是在开会一样,手里捏着一件女装的衣袖,评估着这种长度是否方便运动。 片刻后,既生点了点头:“这件,麻烦也收起来吧。” 既生花了挺长时间挑选,他认认真真将自己觉得姐姐也许需要的东西全部选好,一天走了不少地方。 把这些选好之后,他便感到了疲惫,不想再继续逛下去了。 但还有清卉的没有买。 段季陪在既生的旁边,既生看了他一眼:“还有清卉的,你帮我买了吧,和我姐差不多的就行。” 既生是个好老板,于是又补了一句:“你再给你孩子买些东西,都算到我账单里。” 说完这话,既生便干脆地带着今天买好的东西离开了。 段季一点都不给既生省钱,自顾自先去了儿童店里,给孩子们买了不少东西,当然了,全部记在了既生的账单里。 段季能混上来自然有他的道理,虽然老板说了,按照姐姐的礼物的样式,给妹妹同样来一套就行。 但段季并不会这么敷衍。 他足够了解冬树和清卉,这是他上升途径的一部分。因此很明白应该买些什么东西,才能显得既生对姐姐和妹妹是同样的用心。 清卉自然不需要太多运动鞋,她喜欢的向来都是华而不实、最好能闪光的漂亮鞋裙。 段季坐在店里,找了和清卉差不多身材的模特,他舒舒服服地喝上了鸡尾酒,手边还有几盘精致的小点心。 模特一套套地展示着服装,段季便随意地点中自己满意的几件。 等到东西全买好之后,段季上了车,司机载着他往家中行进。段季一点都不累,他想到了既生离开的时候,满脸的疲惫。 段季惬意地看向了外面的街景,觉得用心和不用心果然有着很大的差别。 既生准备得这么好,但在临行前一天,却遇到了问题。 江家那边出了些事情,很是急迫地要求既生回去一趟。段季说:“我也和你一起,之后再一起去草原那边。” 既生拒绝了他:“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他知道段季已经和两个孩子说好了旅行的事情,孩子们很期待有父亲一起在的旅行。 既生开玩笑一般安慰他:“你总得给其他人些机会。” 段季倒是认真思考了一番:“也是。”他有些放心不下,细细叮嘱:“让柴秘在公司守着,你带着小尹和陆鸣去,他们办事还是很可靠的。” “等我干不动了,我的位置就给他们了。” 他们两个说得严肃,段季像是托孤一样,其实谁都没有太看重江家的这次见面要求,强弩之末而已,一只病虎的咆哮,对正当壮年的狮子并没有太大的威胁力。 只是,既生已经告诉了姐姐,说自己会和段季一起过去。 这次要让她失望了。 冬树跟着宝宝哥一起去了车站接了段季,段季身边站着两个孩子,看上去很干净,也很礼貌,只是有些拘谨。 冬树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既生不来了?” 段季回她:“对,临时有事。” 但既生买好的东西已经提前邮到了,现在宝宝哥接到了段季一家,又去取了既生邮来的不少东西。 段季的孩子坐在车里,进了草原后,地势不平坦,两个孩子紧紧拉住父亲的手,眼神很是新奇,但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尽力不让自己显得没有见识,不能给父亲丢人。 他们到了营地之后,立刻有人跑过来帮忙,将车上的货物卸下。 “这都是老板买给剧组的,”段季指点着:“不过那一包是给冬树的,旁边那一包是清卉的。” 清卉走过来,打开了那个给自己的包裹看了一眼,挺满意,都是她喜欢的东西。她喜滋滋的:“我哥果然还是惦记我。” 段季看了她一眼,没敢戳穿真相,只附和着点头:“确实,他花了不少时间挑选呢。” 他向来圆滑,这话在清卉听来,便是她哥确实为了她花了不少时间。但段季也确实没有说谎,既生确实花了不少时间,只不过都和清卉无关罢了。 清卉也将姐姐的包裹打开,让姐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冬树不懂品牌,既生也知道,所以为了方便,直接将衣服和鞋子都拆了包装和吊牌,洗干净后服帖地放在了一起。 冬树看不出来这是大品牌的东西,只觉得看起来都挺合适。 她有些担心:“既生真的没事吗?”段季只能打包票:“真没事,可能过段时间他就能来了。” 冬树微微放了心:“过段时间他也不用来了。我们这边拍摄很顺利,下个月就能结束在草原的戏份了。” “之后我们会再去两个地方,不过时间都不长,拍好之后就回京市的影视城。” “让既生不要来找我们了,”冬树叮嘱段季:“我们得到处跑,反正也没多久就回京市,别让他麻烦了。” 段季全都答应了下来,这些话他都会转述给既生,至于既生会不会来,那便和段季无关了。 他挺关心冬树这边的拍摄进展的,毕竟公司也投资了钱:“进展挺快啊,我以为还得挺久的。我记得原来提交的计划书里,应该还得四个月才对。” 冬树陪着他在旁边走一走,不远处小央和小宜带着段季的孩子去骑马了,周围回荡着孩子们快活的笑声。 段季很忙,没多少时间陪孩子,只雇了阿姨和家庭教师,因此孩子们对他敬畏有余,但亲近不足,在他面前,孩子们很乖,很少流露出太多的情绪来。 现在听到孩子们这么放肆的笑声,段季也觉得轻松起来,真的有了休假的感觉。 他听着冬树和他讲现在的情况,冬树解释得很详细:“本来规划的是要更久一些的。” “但是大家配合真的很不错,前期准备也足够,拍起来非常顺利。在草原这边本来是要花些时间等特殊气候的,当地人说很难遇到那种气象,得等上一两个月。但是我们运气不错,来了不久就遇到了。” “还有一个士兵在冰河旁经过破冰饮水的场景,本来也是要找其他地方来拍的,但正好我们请来的牧民说不远处的山上就有这样的地方,确实挺合适的,就拍了,也省了不少时间。” 段季总结:“这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吗。” 听起来容易,其实这是很难的事情,在生意场上,这三者能有两者齐全,这桩生意便不会亏。现在冬树这边三者都齐了,即使段季还没看到电影的成片,但他已经有了预感,结果不会差的。 “对了,”冬树问起来谷导一直担心的事情:“你知道杜导那边什么情况了吗?” 段季和杜导那边的投资商有些关系,倒是真的知道些内情:“他们还得个半年左右,和你这边不会撞在一起的。” 那基本没问题了,冬树放了心。 按照之前的规划,他们和杜导之间也有两个月的时间差,但两个月的话,并不保险,各类宣传会有冲突,同类型电影肯定会被放在一起比较,很容易引起恶性竞争。 现在好了,冬树他们还能再提前一些,至少能拉开一个季度的时间差。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85节 他们又商议了一些关于电影后期和宣传的事情,冬树这次比上次更成熟了一些,他们这次和上次孤立无援的状态不同,她已经不是寂寂无名的新人导演谢冬树了,而是曾经拍出过票房极佳的电影的优秀导演谢导。 因为她可能带来的巨大利益,一些院线私下里表示愿意和她合作。 关于电影的上映时间和排片量,她也有了很大的谈判余地。比起上次在绝境中的大家合力挣扎,这次冬树更加从容。 毕竟段季是来旅行的,冬树没有和他聊太多工作,在之后的聊天中,她真诚地建议了一些附近可以带孩子去参观的景点。 今天因为段季的到来,拍摄暂时停止了半天,正好用来给封年练习马上戏份的动作。 他进展实在太过缓慢,已经被小央催促过了,也被清卉羞辱过了。冬树知道他心理压力挺大,所以没有批评过他,只是鼓励。 其实技巧他都学会了,只是胆量不足,并且熟练度不够。 但封年并不想因为自己拉了剧组的后腿,并且只要他这个戏份没完成,牧民和这么多马都会一直在剧组里,这也是很大一笔开支。 他已经穷过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少爷,知道了钱的重要性,因此励志赶紧练好动作,给冬树姐省力。 今天,他又在练习中,段季的两个孩子也在马上,孩子的眼睛盯在封年身上,很好奇这个叔叔为什么一个人骑马挨骂。 牧民唉声叹气地嫌弃他动作不到位,又被孩子们好奇地盯着,封年一时气急,躺在地上慢慢心中生出了羞耻来,他伸出手,猛然一拉缰绳,翻身上了马。 他屈身贴在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马便小跑了起来。 封年惊喜极了,他终于成功了。在成功的这一刻,他顾不得和旁边其他人说什么,只看到了不远处的冬树姐。 他策马冲着冬树奔过去,还一边喊着:“冬树姐,我可以了!” 封年不管不顾地向前冲,第一次骑马骑出了这么快的速度。剧组的其他人都在笑,不过封年一向不稳重,大家包容地看着他。 只有段季,他觉得不太对劲。 他很懂得察言观色,于是很容易便看出来,就像他的孩子满眼都是爸爸妈妈一样,这个骑马冲过来的男孩,也满眼都是谢冬树…… 第156章 虽然增加,但是减少 段季保持了不清楚事态时的理智沉默。 他觉得这事有点离谱。 冬树在段季眼里是没有性别的, 除了她是既生的姐姐这个身份外,在段季的眼中,她是一个刚直又看不懂形势的人, 是一个不合时宜、但运气还不错的人。 但她这些好运气,也不是全然地没有付出。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吃过很多苦,但现在的冬树从不提起之前的苦难, 因此看起来云淡风轻。 在段季对她的这么多印象中,大多数词汇都和性别无关,和外貌无关。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而已。她是保护既生和清卉的姐姐,也曾是十分敬业的演员,现在成了担起整个剧组的导演。 而现在,竟然有男孩满眼都是她。那男孩的眼神和段季的孩子一样, 真诚热枕。但那个男孩自然不可能是将冬树当父母来看待的, 那就只能是喜欢了。 这件事,让段季有些诧异。他看向了冬树,头一次用看女孩的眼光来看她。 他终于发现, 在姐姐、演员和导演这几个身份之后, 她也是个挺漂亮的女孩。虽然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 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曲线。她头发简单地扎起来,脸上没有一点妆容, 只被清卉撒娇强迫着涂了一点带粉色的润唇膏。 但她站在那里, 微微仰着头,鼻梁笔挺,嘴角微翘, 眼睛亮得像是发着光。 段季并不喜欢冬树这样的女孩, 太过坚硬, 不够柔软,但风吹来的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封年喜欢她的一点缘由。 段季向来是个十分实际的人,从不在无关利益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但现在,他发现的小小八卦,让他心中生出了一点隐秘的快活来。 这事得告诉既生,段季这样想着。他觉得这次旅行一点都不亏,这点发现,便足以让他咀嚼很久了。 段季还想着,要不要待会就给既生打个电话。他猜测着,既生是什么反应?是不是很激动,问他那个男孩什么样子? 是不是会想到之后姐姐真的会结婚,然后感到惆怅? 既生的情绪不多,段季决定将这个小八卦留到自己回京市,当面说给既生听。他要亲眼看看既生的反应。 段季胡思乱想了一通,冬树那边已经忙了起来。 封年动作完成得不错,骑马也很好,但他停不下马来。他很激动地冲到了冬树面前,想给她看看自己的成果,但刚到冬树面前不远处,他的马便转了弯,自顾自撒腿继续跑了。 牧民和冬树都大声喊着,牧民口中发出了长长的吁声,但马仍然快活地继续奔跑。 这匹马一向很乖巧,平日里载着小央和宫亭都没出过事情,这次不过是知道了封年的软弱,才敢发这个疯。 但即使发了疯,也是十分克制的疯。这匹马只是围着营地奔跑着打圈,并未走远。封年忍着害怕,没有尖叫出声,维持住了尊严,只是有些头晕目眩。 冬树直接翻身上了大黑马,和牧民一起,围堵住了封年的那匹马,才将他解救下来。 封年站在草地上,脚下有些软,他本来是想向冬树姐炫耀下的,但现在还是被她解救了,他期期艾艾地抬起头:“冬树姐……” 之前组织好的,想让她夸一夸的话现在也说不出口了。 冬树坐在马上,低头看到了封年那张有些委屈的脸,她微微俯下身,手轻轻触摸了他的头。之前她就是这么哄清卉和既生的。 “不错,封年很不错了。”她说:“很努力,进步也很大。” 如果封年和他妈沟通过,便能发现冬树和他妈说过类似的话。这就相当于她当班长的时候,在期末时在同学们总结本上写下的评价。但封年现在并不知道,有些郁郁的情绪慢慢消散,他兴高采烈起来:“哎。” 然后,他就像个小马夫,牵着冬树那匹大黑马的缰绳,耀武扬威地往营地里走。 段季一直观察着,他觉得封年和冬树不合适。但现在又觉得,她性子那么强,找个弱势的也不错。 不过既然有一个人喜欢她,之后自然也有有其他人,并不是非得和眼前这一个相爱。 段季费劲巴拉地思考着,像个十分多余的媒婆一样筹谋冬树的婚事。 冬树已经下了马,和杜疼、谷导商议着封年戏份的拍摄。 “他下马有些问题,”冬树说:“我们的镜头可以不拍这部分。” 杜疼思考着:“也行,只拍他上马,然后从尸体中冲出去,背影来个长镜头。” 谷导也同意了:“可以,这种生死未知的宿命感,其实也挺凄美的。”老头现在动不动将“美”放在嘴上,和他的外表极为不搭。 他们三个商量着,确定了戏份应该如何更改。那边的封年已经在罗起的帮助下,喝了几口水,安抚好了情绪。 冬树问他:“还能上马吗?” 封年刚刚觉得自己丢了人,现在立刻答应:“没问题。”但走到马边的时候,看着那匹马清澈的眼神,他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点嘲弄。 他有点怕,但微微一扭头,便看到了冬树姐就在旁边站着。 封年深吸一口气,躺倒在地上,随着牧民松开了手里的缰绳,那匹马小范围地走动起来,冬树紧紧盯着这里的情况,一旦不妥,她会立刻上前。 封年抓住了时机,一把抓住了缰绳,然后左脚踩在马镫上,旋即翻身上马,整个人顺利趴在了马背上。 “很棒!”冬树大声夸赞:“就是这样!” 封年乐呵呵地笑起来:“冬树姐,我是不是没给大家拉后腿?” “我是不是挺努力的?” 看着冬树的笑脸,他越说越放肆,下一句,他甚至想问问自己能不能有一些奖励了,至于什么奖励,他还没想好。 他现在已经不纯洁了,不是几句夸奖就能满足的人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个抱抱。 但在他放肆开口的上一秒,他看到了冬树姐身边的清卉。因为姐姐夸了封年好几句,现在清卉已经有些不开心了。 小脸紧绷着,目光在封年身上逡巡,似乎誓要找到些封年的错处出来骂一骂才行。小宜作为清卉最忠实的狗腿子,跟在清卉身边窃窃私语,两个人看起来就不像要干什么好事。 封年心里一惊,刚刚兴奋过度开始发飘的心立刻下沉。他端正了身体,严肃地坐在马上:“能不拖大家后腿就好,冬树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二天剧组便要继续开拍了,剧组拍摄停了半天已经是对段季很大的尊重了。 毕竟段季算是投资商派来的人,重视还是要重视的,但大家那么熟,重视个一下午也足够了。 第二天,便没人管段季了,他带着孩子和剧组的成员一样,排队在秀宁姐那里领早饭。段季早些年吃过苦,很是习惯,端着碗,便在草地上坐下来开始吃了。 但他的两个孩子生活条件比较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现在端着碗不知所措,宝宝哥给孩子们拿来了椅子,让他们坐着吃饭。 孩子们太规矩了,坐上了椅子,才发现爸爸还坐在地上,立刻紧张起来,不敢吃饭了。段季摆摆手:“怎么舒服怎么吃,带你们来旅游的,不用和在学校里一样。” 他看出来孩子们有些怕他,于是将秀宁姐做的鸡蛋小饼一分为二,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半。果然,两个孩子肉眼可见地惊喜起来。 不过是一张小饼罢了,段季头一次觉得自己不称职了。 饭后,段季便带着孩子们去看了冬树的拍摄现场。 今天拍的就是封年的戏份了,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是破旧的士兵服装,上面还涂抹了血浆。牧民找了不少自己认识的人,也早早到了这里当群演。 因为人多,现场看着有些乱,杜疼看着都觉得发慌,但冬树指挥是真的有一套。她让群演们排了队,轮流换好了服装。 冬树下指令十分简单,从不多说,但几个字便能让人很好地理解她的意图,按照她的想法来做。 她眼神十分锐利,有些人在嘻嘻哈哈地说闲话,她一个眼神扫过去,那边便噤若寒蝉。说不出来怕什么,但她确实有这种威力。 那些无关紧要的戏份都给了这些新来的,而有特殊动作的角色,就给了剧组里能来帮忙的人。 段季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那边,因为这几天和爸爸在一起时间久了,现在开始尝试勇敢地说出自己的请求。 他们觉得爸爸无所不能:“爸爸,我们也能演戏吗?” 片场人太多了,并且是战争戏,看起来脏脏的,段季不想演戏,但他还因为早上小饼的事情愧疚着,于是答应了:“我问问导演。” 冬树看了眼段季:“你可以,但孩子不行。” 她弯下身子和孩子们解释:“你们看,今天是战争戏,打仗的时候没有小朋友,所以你们不能演。” 她把孩子当大人一样,没有糊弄,而是好好解释。孩子们点了点头。 但段季却是可以的,他跟着群演们一起换了士兵的服装,因为谷导觉得段季的演技应该和牧民的朋友们差不多,于是让他演了具尸体。 但他毕竟是投资商,也就是既生的人,谷导勉为其难给了他一个有镜头的尸体角色。 镜头是一直跟着封年的,于是段季演的尸体就在封年的旁边。 段季躺好之后,看到孩子们牵着手,站在不远处兴奋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尸体果然好演,但也出了点小小的问题,封年的状态还可以,但这是第一次拍这段戏,中间冬树停了几次,调整镜头的位置和一些细节。 段季便躺了很久,等到最后一次成功的时候,因为封年太过入戏,跑起来踉踉跄跄,踩在了段季的手上。 这也怪段季,谷导说过的,让他把手收起来,但压在身下不太舒服,段季偷摸将手拿了出来,就放在了身边,刚好被封年踩了。 封年看起来有些瘦,但毕竟是个小伙子,这一下踩得段季挺疼。 但做事就要做好,段季一向是这么秉持的,所以当尸体也要当具优秀的尸体,他一声不吭,眼皮都没动,受了封年的这一踩。 等到戏份终于拍完,段季终于能站起来了,他听到封年正在兴奋地和别人说话:“我真的特别入戏,走路都软乎乎的,脚下踩到了尸体一样,真的和在战场上失血过多一个感觉。”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86节 段季的手刚刚疼得发麻,现在好多了。 既然已经好了,冬树也这么忙,段季也没必要将这事告诉她了,他瞟了封年一眼,慢腾腾将服装脱了,交给了服装组之后,他去找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们比刚刚更激动了,七嘴八舌地夸奖爸爸:“爸爸是最帅的尸体!” “演得特别好,和死了一样!” 好吧,段季只能接受了这两句不怎么吉利的赞扬,这次之后,果然孩子们又和他亲近了一些。 这场在既生提议下的亲子之旅,现在有了十分显著的进展,段季觉得自己手上那点疼还是值得的。 他没在草原耽误太久,第三天便和冬树告别了。 冬树叮嘱他:“要是去了之前我说的那几个景点,记得给孩子们买牛奶脆饼,现做的,挺好吃。” 段季答应了,冬树没有送他,宝宝哥带着段季离开了。 在之后的旅行中,他带着孩子吃到了牛奶脆饼,果然挺好吃的,只是有点太膻了,孩子们不太接受原味的,得加些糖才行。 等回京市的时候,孩子们和他亲近了许多,刚开始很进展,拉着他的手都只敢拉着小手指,现在累了都敢和他撒娇,想要背一会儿了。 段季幸亏身体好,孩子们累了,他就前面抱一个,后面背一个。 身体十分疲惫,但心里的满足感十分强烈。他头一次在工作之外感受到了幸福和满足,段季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才能在年轻时获得了事业的成功,又在年纪大了的时候,收获了志同道合的友谊,还有家庭的温暖。 也许,他默默想着,这一切,都源于在几年前,他拉住了一个残疾少年的手。他托举了他半程,他便给了他未曾梦想过的所有。 段季回到京市的时候,整个人容光焕发,柴秘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第二春啊?” 段季摆摆手:“肤浅。” 既生看出来他状态好,但他能理解,所以没问。 工作的时候,段季心情也很好,他看着和之前无异穿着黑西装像个老古板的既生,忽然想逗逗他了。 “老板,你猜我看到什么了?”他神神秘秘地问既生。 段季很少用这么童真的方式问话,既生忍不住好奇起来:“看到什么了?” 段季太想看既生的反应了,于是没有继续制造悬念,而是直接说了答案:“我看到剧组那边,有个男孩……好像在追求冬树。” 说完之后,段季便满心期待着既生的反应,是不敢置信,还是会惆怅? 但是既生满脸平静,没有丝毫反应。 片刻后,他才开了口:“有人,追我姐?” 他忽然摇着头笑起来:“荒谬!” 不待段季说别的,既生便略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说起了这次的财报。既生的思维很稳固地依附在财报上,对每个数据进行分析。 因此,段季根本不明白既生那个荒谬到底是什么意思。 段季搞不明白,只能顺着既生的思维继续着财报分析,但他发觉,既生的语言越来越凌乱了,主谓宾已经发生了完全的错位。 段季小心翼翼地瞅着他,既生继续着自己的发言:“这个数字的公司,虽然增加,但有些减少……” 段季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能揣摩着:“是的,虽然增加,但确实减少……” “对吧!”既生兴奋起来,猛然从桌子前坐起:“对吧!我就说他怎么配!” 段季昏头昏脑,不知道是这个增加不配,还是这个减少不配,被既生灼热的眼神盯着,段季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难不成,是封年不配? 第157章 狼来了 但既生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他对着办公室的巨大落地窗沉默了很久,公司的位置很好,位于京市的市中心, 即使不是通勤时间,但外面仍然车水马龙。 段季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既生的目光定在了外面,段季没有能开口的契机。 不知过了多久, 既生再次开了口:“上个月的数据,还是不错的……” 他恢复了正常,和段季继续聊起了手中那份财报。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平时到了下班时间,既生和段季都是各自回家, 或者各自在办公室加班, 但今天,头一次既生主动开了口:“要不要来我家吃点东西?” 段季不想去,段季和孩子现在感情正好, 想回家陪陪孩子, 但很明显既生也需要他的陪伴。 段季有些不忍心, 只能同意了。他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孩子们他有些事情要忙, 今天没办法陪他们吃晚饭了。 孩子现在胆子大了, 要是之前就会说“知道了爸爸”。但现在,孩子们敢问:“为什么?真的不能早点回来了吗?” 段季绞尽脑汁安抚:“是这样的,我公司的老板, 他没有爸爸, 也没有妈妈……他今天不太高兴, 爸爸需要陪陪他。” 孩子们有爸爸,也有妈妈,只是爸爸和妈妈不在一起生活而已,其实每周都能见到,孩子们并不觉得自己缺少了父爱或者母爱,于是很是通情达理地心疼爸爸的老板。 “他好可怜。”大一些的孩子认真地说:“那爸爸陪他吃晚饭吧。” 小一些的孩子在旁边插嘴:“但是爸爸只是我们的爸爸!爸爸不能让他叫你爸爸!” 既生倒也没有这种趋向,段季答应了孩子们,然后挂断了电话。 段季之前也陪其他人吃过晚饭,但说是吃晚饭,其实就是在应酬,一大桌子华而不实的菜,几瓶昂贵的酒,再来几个漂亮的姑娘和机灵的陪客,才算是齐全了。 但这次,去既生家吃晚饭,就真的是单纯吃晚饭。 甚至饭都是既生和段季做的。 段季的时间全用在往上混了,对生活技能不是很精通,做饭技术处于能吃就行的状态,既生让他做了和清卉一样的事情:拌凉菜。 既生自己去了厨房,家里有面条,也有豆角,既生做了一锅焖面。 虽然现在既生和段季气氛融洽,像是朋友一样,但段季仍然谨记着上下关系,觉得老板都做了主食了,自己起码要拌两个凉菜才行。 但家里菜不多了,既生最近加班,没怎么回家,冰箱里没有太多东西。目前能拌凉菜的,只有黄瓜。 于是,段季拌了两份黄瓜,一份黄瓜片片,一份黄瓜丝丝。 既生将面焖上了,走出厨房,看到段季在餐厅的桌子上很努力地用工具擦黄瓜丝。 “为什么拌两份黄瓜?”既生问他。 段季倒是想找些说法来,但他没找到,只能诚实回答:“显得菜多。” 既生点点头,没说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焖面好了的时候,既生将锅端了出来,放在了餐厅的桌子上,他和段季一人一个碗,盛了焖面,就着两个黄瓜凉菜,开始了晚饭。 气氛过于家常,果然,段季刚吃了一口面,便听到既生开了口:“……我姐小时候挺爱吃面。” 段季抬起头,便听到了既生的下一句:“但她不会做。” 冬树读书的时候,学习很努力,但她并不是特别聪明的那种孩子,只能用努力来补足。除了学习,她还坚持每天练拳,于是,每天的体力消耗都很大。 面食比米饭更能饱腹,因此那段时间里,冬树很爱吃面。 附近便有一家面馆,面馆的老板是清卉好朋友的家长,他们三个去吃面的时候,老板经常会送给他们卤蛋。 但即使送了卤蛋,出去吃饭,仍然是贵的。 他们并不能总是出去吃面,只在时间来不及的时候过去。 冬树在家里琢磨着自己做面,但是她做的面时常是糊的,不然是贴近锅底的地方焦黑,不然是面条都软塌塌了。 每次做坏了,冬树都会尝一尝,若是能吃,她便盛出来,每个人分一些,因为不好吃,所以她给自己分得最多,给弟弟妹妹分得少一些,但会给弟弟妹妹多分些菜,她自己多吃不好吃的面条。 “在家的时候,我和妹妹做饭次数不太多,我是因为身体不好,在厨房没办法长时间站立。”既生慢慢说:“妹妹年纪小,又有些调皮,我姐怕她身上撩了火。” “那时候我很想能做出好吃的面条给她,但没有很多时间来研究,我花时间读了书,考了好成绩,拿了奖学金,对她才是最大的帮助。” “但后来,我离开了,开始有了很多的时间。” “我找了很好的厨师,学会了做面条的很多方法。”既生问段季:“好吃吗?” 段季吃了一口:“挺不错的。”他吃惯了山珍海味,现在吃着焖面其实有点味道寡淡,但这样寡淡的,才是家里的味道。 “我能给我姐做一辈子面,”既生平静地说:“我妹没脑子,我姐嘴笨,但我妹从来不让我姐在嘴上吃亏。” “除了我们,”他问段季:“有谁能做到吗?还有谁能像我和清卉一样对她这么好?” 其实,既生和清卉为了冬树做的,远远不止既生说的这些。但他只说了最微不足道的这两件小事,这便已经是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了。 这一晚上,段季和既生就着凉菜和焖面,喝了几瓶酒,既生絮絮叨叨的,讲小时候的事情,讲长大后的事情。 讲他姐受的苦,讲他姐对他的好,讲他对他姐的忠心耿耿。 段季没什么能插嘴的地方,只能跟着既生闷头喝酒。 既生酒量不如段季,等到既生彻底醉了,段季搀扶着他洗漱了,看他安稳躺在了床上,段季才出了门。 坐在司机开车的车上,段季也有些头晕,于是打开了车窗,让外面的夜风吹进来,外面灯火明亮,段季慢慢清醒过来。 平日里,他出去和别人吃的晚饭,都有个主旨,不然是为了谈生意,不然是为了搞交情,再不然是为了平事情。 但今天这顿饭,吃得段季昏头胀脑。 被夜风吹了许久,段季的脑子越来越清醒。 他忽然想明白了今天这顿饭的主旨——他怎么配。既生这顿饭没提过这四个字,但字字句句都是在力证这四个字。 段季忽然有些想笑了,这是他没想到的既生的反应。 其实,从头到尾,段季都没有说过追冬树的那个人是谁,但既生的反应已经足够让段季满意了。 段季现在十分单纯,单纯得和既生一样。 不单纯的,只有封年。 草原也是夜了,封年有些不能寐,他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有风吹过,他便疑心自己听到了狼嚎,但之前剧组已经问过了,这里并没有狼。 他胡思乱想起来,觉得如果真的有狼也不错,等狼冲过来了,他便能去保护冬树姐了。但一想到冬树姐的身手,封年又蔫巴起来,觉得大概率还是自己被她保护。 如果自己能为了她,被狼咬伤也是好的。 自己也算是个英雄了。也许自己被咬伤了脸、毁了容的话,再也不能拍戏了,也挣不到钱,冬树姐会愿意养着自己。 他不要脸的,很乐意在冬树姐的家里当个小娇夫。 封年他畅想着,越想越精神,甚至恨不得立刻有狼过来了。 但他等了许久,狼都没有来,封年在等待中,慢慢入睡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果然做了一个狼来了的美梦。 在他的“美梦”里,好兄弟罗起被狼咬了,清卉也被追着到处跑,小央藏在了柜子里,和小宜一起被吓得痛哭流涕。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87节 只有他一个人是大英雄,威风凛凛地拯救了冬树姐。 这样的美梦,封年是肯定憋不住的。于是,早饭时,他悄悄溜到了冬树姐的身边,小声和她说:“冬树姐,我昨晚做梦了。” 冬树正在认真喝粥,脑中思考着今天的拍摄安排,对封年的梦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既然他开口了,她只能礼貌地接了话茬:“什么梦?” “我梦见狼来了,”封年兴奋地说:“然后……” 冬树立刻回了话:“放心,附近没有狼。”她看了眼封年,看他黑眼圈有点明显,于是安慰他:“来了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封年的倾诉欲一下子被打消了,他意识到冬树姐说的才是事实,于是蔫蔫巴巴地应了声:“是哦。” 他没精神了,坐到了一边,罗起凑了过来:“我听见你说做梦了?” “对,狼来了。” 罗起嘴里吃着小咸菜,啧啧叹息:“你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做了噩梦。” 封年解释:“不是噩梦,是很好的梦。” “狼来了还是好梦?”罗起不理解了:“为什么?” “因为我在梦里很厉害,是能打败狼群的大英雄。” “那我呢?”罗起兴致勃勃地问,他想着他和封年是好兄弟,封年都是大英雄了,在这么好的梦里怎么不得给自己也安排些英勇的戏份啊。 封年无意识接口:“你啊,我想想,哦,想起来了,好像是刚开始就被狼吃了……” 罗起看着封年,再也吃不下一口小咸菜了,封年说是好梦,结果自己被吃掉了!他觉得他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和封年的朋友关系! 罗起不愿意搭理封年了,封年焦头烂额地想和他说话缓和关系。他们两个平日里关系十分要好,到处都粘着,今天实在太过特殊,连迟钝的冬树都看出来一些不对劲。 “怎么了?”冬树问谷导。 谷导已经打听过了,他叹了口气:“这事吧,主要是因为封年做了个梦……” 冬树:? 这梦她好像也听过啊。 第158章 很香的羊肉包子 冬树并不是幼儿园的老师, 并且,即使是幼儿园的老师,也做不到去关心每个小朋友闹的莫名其妙小矛盾。 所以, 她无视了封年和罗起的小别扭。 果然,到了下午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和好了,和以前一样嘻嘻哈哈地勾肩搭背, 再次成为了狼狈为奸的好兄弟。 清卉很嫌弃封年,觉得和他演了夫妻让自己很丢人。她对封年的这点子小事并不感兴趣,但封年倾诉欲很强,清卉被迫知道了事情的进展。 “我发誓了,说起子还是我最好的好兄弟。” “他就信了?”清卉十分震惊,深深觉得果然只有蠢货才能理解蠢货。 “他将信将疑的, ”封年神秘兮兮地说:“但我还答应了别的事情。”说到这里的时候, 封年便闭了嘴,兴致勃勃地看向清卉,很明显地期待她来问后续。 但清卉干脆利落地转了身, 她对两个蠢蛋的事情才不感兴趣呢。 封年很想找其他人, 将自己和罗起的事情说一说, 但他们的事情实在太小了,并且他们两个实在太蠢了, 一个梦引发的后续大家也实在在意不起来。 更何况, 今天真的很忙,于是,封年的故事无法推销出去, 只能郁郁地自己消化了。 冬树今天确实很忙, 他们快要离开草原了, 剩下的戏份必须要加速了。牧民说了,再过几天,草原的雨季就要到了。 草原的雨连绵不绝,连续两个月基本上是见不到太阳的。 冬树必须要在雨季来临之前,将晴天的戏份拍完。之后,等雨季来了,再拍上两段雨中的戏份,便可以离开草原了。 场面比较宏大的戏份已经结束了,群演人多,并且从附近接过来,还有餐食等要花钱。幸亏冬树指挥能力很强,在短短几天内,便拍完了全部的战争戏份。 现在只要拍一些人少的镜头就好。 但这些镜头,对台词和表演的要求比较高。而杜疼写的台词有些难背,即使是背下来了,说话时的情绪也很难把控。 清卉在草原没有戏份,她十分悠闲,将营地周围的小花已经祸害得差不多了。每个人都有幸戴过她摘下,然后贺林编成的小花手环。 现在清卉为了帮助姐姐,舍弃了自己的摘花事业,每天都帮忙检查小央他们的台词怎么样了。她对情绪感知能力极强,若是有一点不对,她便要求重来。 这是姐姐的第二部 电影,清卉看得很重。能帮到姐姐的所有事情,她都愿意做。 小宜演的是边境的哑巴少女,虽然没有台词,但是对眼神和肢体要求更高一些。 小宜现在经验已经足够了,但她自信心不足,每次拍摄前都要先演给清卉看一遍,得了认可才能安心。 多亏了清卉,经过她手的演员,在冬树的镜头下基本都能一次过,拍摄进程更加顺利。 媚媚这次不演戏了,她发现自己热爱上了妆造事业,天天盯着每个人的造型和服装,只要看到不对劲的,便一定要纠正过来。 在媚媚的强力监管下,每个人的服饰都很妥帖,妆容也合适,即使是尸体的特效妆,也不惧特写镜头。泥土脏得很真实,血液的流向也符合重力作用。 媚媚一向看得明白,她不吝于袒露自己的内心,在大家的面前不惧承认自己最擅长的就是攀高枝。 但现在,她慢慢发现,除了攀高枝之外,她也很擅长服装和造型。若是在有得选的情况下,她也想走出一条只靠自己的路。只不过,从那么艰苦的地方走出来,刚开始的她所有的资源确实只有自身。 她开始洒脱起来,并不再坚持认为自己是个卑劣的人,有资格当冬树的朋友。 包括媚媚在内,剧组的大家热爱,并努力为自己所热爱的一切付出。 终于在雨季之前,冬树将所有晴天戏份全部结束。她也舒了口气,下一步,就是等雨天了。 谷导很急:“反正现在没事了,我们就二次检查下拍摄的效果,后期怎么做也商量下,音乐那边也催一催罗倾。” 这些事情都是冬树来做,其他演员们没了事情,笑笑闹闹地商量着去附近玩一玩。 杜疼还说:“我听说雨季之前会有蘑菇,我们可以去采蘑菇。” 蘑菇应该能采到,但能不能吃就不知道了。 秀宁姐提醒他们,千万不要把采好的蘑菇带进她的厨房里。她担心有人不小心把蘑菇和饭食放在一起,要是中毒了就完蛋了。 “去骑马玩。”罗起也说,他好不容易和好兄弟一起学会了骑马,怎么能不纵马一次呢。 但是他们计划的这么好,却没跟上天气的变化,第二天,冬树一起床,便看到远处的黑云漫了过来。 她起得早,其他人还在睡。 冬树没有去打扰其他人,而是去找了秀宁姐。秀宁姐和宝宝哥已经在做饭了。秀宁姐包了包子,现在蒸好了一笼,她拿了几个出来,在旁边放凉一些,然后拿给了宝宝哥。 宝宝哥很高兴,明明只是些小事,却笑得露出很灿烂,露出了牙齿,看上去有些不聪明了。 他吃着秀宁姐给他凉的包子,不住地夸“好次”。秀宁姐正忙着蒸第二笼包子,听到他吃饭都不停嘴,忍不住骂他:“好好吃你的饭。” 即使在骂人,秀宁姐仍然满脸的笑意。 冬树走进来,便察觉到这里的气氛十分温馨,她觉得自己在这里有点多余,秀宁姐忙着也给她拿了包子:“羊肉的,这里的羊肉比京市的好吃。” 包子还有些热度,但已经能够入口了,冬树道了谢,便拿着包子走到了厨房门口。门口有小椅子,她坐在上面,一边吃包子,一边看天边逐渐靠近的黑云。 厨房里,是秀宁姐的嗔怪和宝宝哥的憨厚笑声,外面黑云越来越近,风也大了起来,将不长的草叶吹动。 但是在厨房内小夫妻的背景音下,即将到来的风雨,也并没有让冬树觉得肃杀。 她平静地吃完了两个包子,然后在秀宁姐蒸好了第二笼,又将第三笼放到了炉灶上的时候,冬树拿着第三个包子起了身。 她走到了营地里,十分有力气地大声喊:“今天要下雨了!不能出去玩,要继续拍摄!” 大家关系处得很好,虽然拍摄时一切都以冬树为准,但不在拍摄时,大家都能和朋友一样地沟通。 不知道哪个房间里,有人抱怨:“怎么就下雨了啊,还想去玩一天呢……” 冬树叫完之后,房间里都有了动静,但都磨磨唧唧的,并不着急。她想了想,又喊了一声:“秀宁姐今天做了羊肉包子,还有青菜包子,很香!但只做好了两笼,晚了没得吃!” 这一下子,终于有用了,大家洗漱速度加快。 新鲜做好的包子可不是每天都有的东西,不管今天是要拍戏,还是要出去玩,都得先吃顿心满意足的早饭才好。 冬树其实骗了大家,秀宁姐那边速度快,第三笼包子也好了,每个人过去都能吃到包子了。 不过清卉是最磨唧的一个,她要选好看的衣服,要化美美的妆。清卉和姐姐完全不同,媚媚都时常感叹冬树这么糙的一个人怎么就养出来这么精致、这么多事的一个清卉来。 等清卉收拾好出来了,包子刚好被分完了。 清卉有些不高兴,虽然看起来很瘦,但她胃口很好。下一笼包子还得一会儿,但香味还在空气中,小央还无知无觉地和宫亭感叹:“草原的羊肉真的不错。” 宫亭十分敏锐,在周围欢腾的气氛中,立刻发现了不高兴的清卉。若是之前的宫亭,一定会原话,照顾所有人的心情。但现在气氛过于松弛,他便跟着小央的感叹附和着:“确实不错,很鲜。” 清卉有些不开心,但她的不开心还没来得及摆在脸上,冬树便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然后将一个包子递到了她的手中。 “这是第一笼的,我专门给你留的,但是有点久了,可能凉掉了,你尝尝还行不行。” 清卉立刻高兴起来,果然姐姐是最爱她的了! 包子外皮确实有点凉了,但肉馅温度刚好。清卉美美地吃了起来,因为包子是姐姐特意留给她的,因此更加感到了开心。 清卉一边吃,一边看自己姐姐。 她幸福又忧愁,想着这辈子一定要和姐姐一起过啊,谁都不能抢走她这么好的姐姐。 吃了饭,大家都精神起来,封年专门去夸奖了秀宁姐:“秀宁姐,本来大家都不想工作的,但早饭那么好吃,我们现在觉得不工作都对不起这么好的包子了。” 他把秀宁姐哄得开开心心的,然后他才图穷匕见,说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明天能不能还吃羊肉包子,今天没吃够……” 秀宁姐瞪了他一眼:“哪有这么好做!我今天提前起来两个多小时,处理了好久才做得这么好。明天没有了,青菜包子管够,羊肉的没有了。” 封年唉声叹气地离开了,他没看到秀宁姐在他转身后,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秀宁姐小声对旁边忙碌的宝宝哥说:“昨天那些羊肉,你看能不能再买一些吧。” 宝宝哥小声应了声:“我明天和你一起早起,帮你一起处理。” 也许真的是因为早餐的缘故,大家干劲十足,拍得十分顺利。在冬树计划的时间内,顺利把所有的草原戏份拍完了。 然后,冬树给大家放了两天假,去周围自由玩一玩,或者去买点特产邮给家人,之后他们便奔赴了下一个目的地。 拍摄十分顺利,谷导那边也放了心,按照这个进度,就算是加上后期的审查的时间,也是能比杜导那边提前至少一个季度上映的。 不在一个季度的电影,最多被一些媒体拿来做年度盘点时做对比,在票房上没有什么竞争关系,谷导也就不用担心对方使什么绊子了。 并且,冬树的电影上映时间已经在下半年了,要是杜导那边再晚上一些,说不定就到了第二年,如果真的不在同一年上映,以后即使是年度盘点,两部电影也很少被一起谈起。 这便是最好的情况了。 但在他们回到了京市,拍摄进入收尾阶段的时候,媚媚那边忽然收到了一些消息。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88节 她告诉了冬树和谷导:“杜导那边……忽然加快了拍摄。可能上映时间也要提前了。” 但具体能提前多久,以及为什么提前,这事他们并不知道。 谷导又开始焦虑,他看向冬树:“……不然……我们缓一缓?” 冬树却拒绝了:“就按我们自己的节奏来。” 她挺豁达:“你看,刚开始我们想避着,但现在可能也避不开了。现在要是再想着避,指不定又会怎么样。我们控制不了杜导那边的计划。” “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她平静地看向了谷导:“剩下的交给市场。” 是有些道理。 谷导想了想,也是,刚开始他想避,最后可能还是避不开,有些事情如果是注定的,那便只能接着了。 话虽这么说,但小老头仍然肉眼可见地焦虑了起来。具体表现为现在饭量又少了一半,甚至琢磨着要去拜拜佛,整个人神神叨叨起来了。冬树想再安慰安慰他,宽宽他的心,但谷导的妻子私下里让冬树安心。 “也挺好,”老太太很豁达:“你看他之前胖成什么熊样了,现在节节食也不错。” 第159章 和老板沟通的技巧 罗倾那边消息挺快, 冬树将杜导电影可能提前的消息告诉了她之后,她没几天便打听到了最新的进展来。 “确实要提前了,但具体多久还不确定。” 罗倾和冬树汇报自己打听到的情况:“杜导那边路子还是广。今年年底可能要有新的规则发行, 我们还不知道呢,杜导那边很明显已经有明确的消息了。” “具体的我们这边还不太清楚,但肯定对杜导的电影有影响,我问了好几个人, 猜测可能是对艺人的一些限制。” “之前不是只要艺人没有行政处罚,基本上就没有问题吗,但年底新规,可能会要求艺人只要有劣迹就不能出现了。就是只要有了实锤的不好的事情,那么在电视剧电影和综艺里,都要将这个艺人做特殊处理, 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 “杜导那边……你知道的, 他选人不看品行的,一看名气,二看演技。只要之前没出过什么大事, 他根本不管。光我这边知道的, 他这部电影, 就好几个演员之前私生活有问题,虽然爆料都被买断了, 但还是有风险。” “所以他赶时间, 要是能在新规出来之前,他电影已经上映了,那便不受影响了。但要是新规发布之后再上映的话, 虽然他能量大, 但要是真的哪个演员出了点事, 他也得花时间和精力来摆平。” “不过吧,”罗倾叹了口气:“咱们这边一直低调,电影拍摄进度没怎么公开,现在网上宣传还是按照之前来的,没说过提前的事情。我们本意倒是挺好,是为了确定最终时间后再公布,不用多次更改,会让观众失望。但现在麻烦了。” “我和联系到的人沟通了一下,说了我们要提前的事情,那边也挺惊讶,说杜导其实也有心和我们这边避开,但他毕竟地位高,也爱面子,肯定不能承认这事。” “所以现在比较为难,杜导肯定是按照我们网上宣传的时间,想避开我们的时间,但事实上我们也要提前一些。” 罗倾觉得很难办:“所以现在我也搞不明白会不会把时间碰到一起。” “要是杜导那边定的时间和我们差不多的话,他肯定也不想再改了,再改岂不是说明了他有些提防你,他这样爱面子的人怎么受得了?” 罗倾十分为难:“现在进退两难。”她问冬树:“怎么办?”罗倾甚至想着,不然他们也可以退一步,把时间改到年底,新规发布之后,那样的话,肯定能和杜导隔开时间了。 但冬树听完之后,态度十分平和:“不改。” 她和之前一样的态度:“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交给市场。” 罗倾想劝她,但是冬树十分坚决。她是真的觉得没必要更改,虽然和杜导很处不来,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和杜导还是有些缘分的。 两部电影开拍时间相差很久,中间两边也多次更改拍摄计划,最后仍然可能在同一时间上映。 这也许是避不开的。 并且,如果她真的将上映时间延后,那很明显是在避杜导的芒头。就算她的电影票房比杜导好很多,但说起这事的时候,便仍然是她在刚开始便认了输。 杜导的提前有情可原,是为了躲新规,但冬树这边的更改,根本没有其他的理由能站住脚。 只能证明她怕了他了。 即使赢,也不光荣。 杜导仍然可以用当初那副清高的样子,云淡风轻一般地继续当他的圣人,在行业内维持他的超凡地位。 之后,不管冬树有了多大的成就,她避开他这件事,便永远是杜导凌驾于她的证据。如果他真的永远比她强,那她之后又如何坚定地当一块顽石,如何在乱流中去维持自己想要的秩序? 她被公认为不合时宜,那便不要更改,继续做不合时宜的事情,当个不合时宜的人。比起被污糟环境中的人理解,她更愿意不被他们理解,但被畏惧。 “更何况,”冬树心平气和地告诉罗倾:“我们拍得真的很好,和谁在一起都不会输。” “我知道,”罗倾也很着急:“我知道你们拍得很好,但是杜导那边可能会有一些小伎俩,这些事情你做不来的,万一污水泼到了剧组里谁的身上,都不好。” 剧组的大家其实都很干净,不然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一步。但即使是干净的,杜导那边的人,如果上传了假的黑料,到时候罗倾可以澄清、可以起诉,但总归需要些时间。 电影上映时间不长,要是宝贵的时间被这么假黑料影响,会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冬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我有办法。”她简单地总结:“我做不来阴谋,那就把阴谋变成阳谋。” 她和罗倾安排了一些事情,罗倾听完很是震惊,一直以来,没有人是这么做事的,但如果做这事的是冬树的话,那倒也算是可以理解的了。 挂了电话后,罗倾消化了一下冬树的安排,等情绪平静了,她便立刻开始着手做事了。 冬树有些不放心,她又给既生打了电话。 既生这段时间没联系姐姐,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是姐姐后,他有些恍惚。他有些在意之前段季说的有人在追求姐姐的事情,他只觉得荒谬。 因为根本无法接受,那天即使和段季宣泄了一通,他仍然激动到忘记询问那人的名字。 但那天之后,段季不再提起这事,既生也就没了由头去询问,问了便像是自己对这种八卦小事极为看重一样,他不想让段季觉得自己是这么无聊的人。 但最近既生遇到了和谷导一样的问题,也许是天气的问题,也许是工作,他食欲不佳,他绝不认为这是段季说的那件小事的缘故,于是固执地责备其实还挺舒适的天气,以及不怎么繁忙的工作。 每天中午的饭菜都是提前定好的,会有人送进来。 但既生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今天中午同样地没有食欲。饭菜放在一边,既生埋头工作,忽然看到了姐姐的电话,既生好一会儿没接电话,他的手机是震动的,既生便看着手机在桌子上颤动着。 直到他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想去问问姐姐剧组追她那人是谁,他才终于有勇气拿起了手机。但接通之后,冬树的声音传了过来:“既生,你最近忙吗?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 姐姐的声音平和又稳定,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既生所有的勇气便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他低眉顺眼地问:“我最近不忙,怎么了?” 冬树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了既生,既生明白了:“我会协助罗倾那边的。” 既生还想说些别的,但是冬树和罗倾电话已经很久了,外面有人找她,喊她的声音不停传过来:“冬树姐!冬树姐!这边出了点问题!” 冬树已经很忙了,既生觉得自己不能说些不重要的事情耽误她了,于是开了口:“姐去忙吧,我这边你放心。” “行,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们拍完就回京市。” 冬树的电话挂掉了。 既生脑中还想着那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忽然间高兴起来,觉得姐姐还是最关心自己的,放在一旁的饭菜似乎都变得美味了起来。他拿起筷子,很是愉快地想吃饭了。 但他反应过来,这饭菜微微有些凉了。如果他吃了凉了的饭菜,那便不是姐姐说的“好好吃饭”了。 就为了冬树那句“好好吃饭”,他专门端着饭菜出去了,去了员工公用的休息间里,那里有可以加热食物的微波炉。 已经有人在人在加热了,还有两个人在排队。 既生便排在了后面,前面的员工不停回头看他,忍不住开了口:“老板先来吧,我们不着急。” 既生摆摆手,拒绝了:“我也不急,先来后到就行。”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和几个员工聊起了天,有人无意间提到,自己的饭菜是家中妻子做的。既生便立刻接了嘴:“我本来不想吃饭的,是我姐让我好好吃。” 他看上去有些骄傲的样子,让员工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事值得赞扬的点在哪里。但既生看上去很明显在等待一些称赞,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员工反应过来:“老板的姐姐对老板真好啊。” 既生矜持地点了点头:“你的家人对你也很好。” 他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姐对我也是最好的。” 员工们偷偷低下头,有些想笑,觉得老板看起来稳重,但确实年轻,有时候和家里差不多年纪的子侄一样,有些幼稚,还挺可爱的。 既生心里想了很久的话,终于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了,几乎全身都通畅了,飘飘欲仙一样。他心里一高兴,便想让大家都高兴一些,于是问:“休息间的座位是不是有些少了?” 老板都主动提了,员工们也乐得顺势说了些不太方便的地方。 当天下午,柴秘那边便安排了人手,出去采购了。第二天,休息间便多了几套崭新的桌椅和置物架,此外,还多了一台微波炉。 之后,既生一直记着冬树的叮嘱,要是没有特殊的事情,中午一定会按时吃饭,不再等饭菜凉了。于是,他没再去过休息间用微波炉。 但员工们倒是挺遗憾的,要是老板多来几次,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的福利呢。 现在员工们之间流传着一个言论:要是想对老板提些要求的话,在提要求之前,先夸一夸他姐对他好,那么成功的概率便会大很多。 第160章 举世皆疯 冬树不再管外面的事情, 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电影中。 拍摄很顺利,后期也是罗倾早就找好的,宣传那边的人手也早就准备好了, 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着。 罗倾不死心,故意透了消息出去,说电影要提前上映,这消息传播范围不大, 但她保证杜导那边能有所耳闻。 罗倾盼着杜导听说了之后,能悄悄地再改次时间,和她们的避开。 但杜导那边再也没了风声传出,罗倾无法知道杜导做了什么决策。 其实,杜导那边十分为难,他倒不是怕了冬树, 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她, 也没必要一起上映,但是没想到时间竟然离得这么近。 他也不是觉得自己拍得不如她,他毕竟在行业内这么多年, 算是个元老级别的人物了。倒不至于怕了她这个只拍了一部电影的新人。 在外面和别人一起的时候, 他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仿若对一切都不在意,更不把谢冬树放在眼中。 但自己独处的时候, 他也会感到一些焦虑。 谢冬树的第一部 电影, 最终他还是悄悄看了,是自己在家中影院看的,看完后, 他什么都没说, 只觉得年轻时的自己肯定比她强, 有些场面他能处理得比她更宏大,演员也能找来名气更大的。 但他现在毕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 比起去创新、去试验新的拍摄方式、去寻找更适合的新人,他更在乎自己已经拥有的名头,坚定地维护着自己已经形成并且得到市场认可的拍摄风格。 谢冬树第一步电影肯定有瑕疵,杜导能看得出来,但电影里那股子义气和冲劲……他做不来。 他也做不到用这么多没名气、但极为适合的演员,也给不了演员太多的权限。他只想每一部都拍得像上一部的自己。 杜导并不想去学习她的拍摄方式,只是,他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套路化的情感过度,她很明显更真情实感一些。 即使有些青涩,但真诚的,有时候才更能动人心。 杜导很明白,若是自己的电影和她的电影一同上映的话,在她电影中悲伤的部分,和他刻意设置好的泪点,所有的观众们都能哭出来。 但看完电影之后,观众们回忆起来,能记得的,大抵只有她给出的诚意。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89节 杜导是有些真本事的,不然光靠关系和背景,他也混不到今天来。但因为有真本事,他才觉得更加不开心,因为过于清醒,而更加讨厌谢冬树。 又因为过于讨厌她,因此,他不能再次更改自己的拍摄计划,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是怯了她。 最后,冬树和杜导这边谁都没有再次更改拍摄计划,彼此静默着,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了。 罗倾即使有些焦虑,但也没用了,冬树极为固执,并不是罗倾能说服得了的,慢慢的,罗倾也只能认了命,生无可恋地继续忙碌了。 谷导那边也知道了最新的情况,小老头沉默了好几天,但刚开始加快拍摄速度就是他提出的,现在他不好再次提出让冬树更改工作进度了。 谷导也有自己的傲气,他也有才华、有能力,但这辈子到退休了,也没当上个办公室主任,也是性格使然。 为了剧组的孩子们,他倒是愿意圆滑了,但圆滑一次也就够了。 他并不是能一再弯腰的人。 谷导开始奋起了,他每天都在小黑屋里审片子,和后期对接,因为工作量很大,而食欲大增。 但每天吃了很多,但他并没有发胖。 冬树挺担心他,她一直保留着早起运动的好习惯,现在觉得谷导这个状态不行,于是,她每天早上都去叫谷导起床,然后带着老头在附近练拳。 谷导这辈子都没有稳定早起过,刚开始觉得苦不堪言,十分抗拒。但他的妻子十分支持冬树的行动,每天早上只要冬树敲了门,他的妻子便开始念佛一样催他起来。 只要他不起来,他的妻子便不停嘴。 反正也睡不着了,他就只能起来了。 冬树练拳虎虎生威,谷导依葫芦画瓢,打了个四不像,但时间久了,倒也有些像样了,看上去倒是可以去外面狐假虎威一把了。 一切都照常进行着,终于到了拍摄全部完成、后期也全部结束的时候,既生已经和审查方沟通好了,确定了审查大概能通过的时间。 与此同时,既生得到了消息,杜导的电影也已经送审了。 两部电影的时间果然撞在了一起,冬树暂时定好的首映时间只比杜导晚一周。之后,冬树和媚媚便找了一些愿意合作的院线,要和他们谈谈大致的上映时间。 这些之前对冬树还很热情的院线,现在态度也暧昧起来。有些真诚些的,便建议冬树晚一段时间上映。 虽然杜导的电影上映后,观众对古代电影会有些审美疲乏,但也总比同一时间上映,争抢观众的注意力强。 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冬树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那就是在说,她不太可能会赢。 也许是杜导的电影更好,但就算是他的电影没有更好,他的能量也足以让他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冬树坚持着,仍然不肯让步,碍于之前既生和院线已经达成的协议,这些院线也只能按照冬树想要的上映时间来安排。 排片方面,他们倒是十分诚实地承认,对杜导那部电影会有倾斜。毕竟,他们觉得即使给了冬树排片量,可能盈利也比不上杜导那边。 杜导的名气和手下演员们的票房号召力可不是假的。 冬树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签保底协议吧。”她挺平静:“给我足够的排片量,还有合适的排片时间。” “我能承诺一个票房,不管最后票房多少,你们挣到的钱都不会少。” 院线的负责人面面相觑,早知道她人有些疯,没想到疯成这样。票房保底确实有,但一般都是院线作为发行,给电影制作这边主动提的。 要是发行看好了哪部电影,便会和电影这边提出一个保底票房,不管能不能达到这个票房数字,电影制作这边都能收到这个票房的分红。但若是超过了这个数字,发行的分红比例便会增加。 因此,保底这事,一般都是院线提给电影方的,这样电影方也能放心,保证自己不亏损。 并且,保底也只提给院线看好的电影,从来没有过电影方提给院线的,说保证他们能达到多少票房。 说实话,院线看好冬树,但实在不看好这个上映时间。 她却敢这样说,这让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罗倾在旁边使劲揪冬树的衣袖,想制止她继续,但冬树力气比她大,坐在座位上,根本一动不动。 罗倾拉的太紧了,把冬树的衣服扯得整体都有些倾斜,冬树扭了头,心平气和:“你拽得我领口有些勒,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罗倾只能松了手,对着对面努力保持冷静地笑了笑。 不过,这事出乎所有人预料,当天并没有谈成,这事能不能做,以及要是做的话,保底票房应该是多少,这事院线还得回去商量商量。 罗倾倒是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很多。 出了门,她便立刻将冬树拉上了车,车门刚关上,她的愤怒便开始了宣泄:“你疯了啊!哪有和院线谈保底的!啊?” “你凭什么保底啊!” 冬树一动不动:“我知道我们拍得有多好。” “啊?好就有用啊!”罗倾气得头疼:“万一杜导那边泼脏水,只要耽误我们一两天,票房就有影响!” “跟何况,你哪有给院线出保底的钱啊!” 给院线的保底的钱,可以在上映后再给全款,但上映前肯定要付一部分的,因为院线对冬树这部电影的信心不强,罗倾能猜到,院线可能会要一半的钱作为保证金。 这钱可不是小数目啊。 根据罗倾对冬树的了解,她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冬树倒是真的开始计划起来:“我应该还有一些钱。”但是不 丽嘉 够,不过也没关系。 “清卉会借给我。”她说:“她的钱都放我这里,我和她提了,她一定同意。” “既生那边,”冬树想了想:“要是真的不够,我再和他说。”她倒是很豁达:“反正上映前只要出一半钱当保证金,我四处凑凑,应该能出来。至于另一半,可以上映之后再给,那时候就有钱了。” 罗倾对于冬树这副乐观的态度十分不满,她甚至忍不住发了脾气,但冬树情绪过于稳定,罗倾发脾气也仅限于发脾气,并没有半分作用。 明明疯的是冬树,但现在罗倾头发有些散乱,疯的倒像是她了一样。 看到冬树那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罗倾只能忍着脾气,继续想办法,但是想了又想,她竟然找不到能说服冬树的人,整个剧组对她都十分信服,一时之间,罗倾觉得十分难受。 清卉肯定不行了,罗倾最后给既生打了电话。 “既生,你劝劝冬树吧……”罗倾将这事说了一通,终于等来了既生那边的声音:“你把手机给我姐。” 罗倾以为终于有用了,兴高采烈地开了外放,让冬树听一听既生的劝导。 但是冬树刚说了一声:“喂。” 既生便开了口:“姐,要多少钱?”他声音平静:“差多少,你直接告诉我,我这里有。” 冬树声音一样稳重:“我还没算,等我算好了告诉你。” 他们两个,几句话,便将罗倾气得一塌糊涂。她将手机一把夺过来,根本不想听既生和冬树说话了,直接把手机挂断。 这一路,罗倾都没再说话。 不过将冬树送回去之后,罗倾忽然倒是想到了一个还算理智的人。 罗倾抱着最后的希望,给媚媚打了电话:“媚媚姐,事情是这样的……” 媚媚向来是懂利益、知进退的,因此罗倾才将希望放在了她身上,盼着她能说服冬树。听完了罗倾的叙述后,媚媚那边沉默了良久。 最后,媚媚终于开了口:“她差钱?” 媚媚声音轻快:“我这里倒是有,有不少。” 这不是罗倾想要的答案,她几乎要感到绝望了:“媚媚姐,你和她一起发什么疯啊!” 媚媚认真解释:“主要是,我们拍的电影,真的很好。” 罗倾有些恍惚了,这个说辞竟然和冬树一样。她觉得这个事情不对,多明显冬树不对啊,怎么那么多人站在了她那边。罗倾试探着给宫亭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倒不是指望着宫亭能说服冬树,罗倾主要是想试试,是不是所有人都发了疯。 宫亭最是个坏东西了,最是看得懂形式,罗倾不信连他都变了。 但挂了电话后,罗倾整个人都呆住了。 如果连宫亭都说愿意给冬树凑钱,很明显是这个世界出了错。 冬树这么一个口拙脑笨的蠢东西,是凭什么给那么多聪明人洗脑的?罗倾不信他们没疯,这些人要是没疯的话,怎么会同意跟着那个最不懂事的蠢东西一起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罗倾恍惚了很久,夜深了一直都没有睡着。 她和衣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让家里陪她的妈妈都有些害怕。 窗外月光明亮,偶尔有片云彩遮住月亮,天空只有点微弱的光晕。罗倾忽然间笑了一下,让她妈妈更加害怕,甚至忍不住想去拿了碗和筷子,去门口给女儿召魂。 罗倾倒不是也疯了,她只是忽然间理解了一些亘古不变的东西,果然清醒的只是少数派。现在她成了举世皆浊她独清的那一个…… 第161章 与世界格格不入 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这事对于院线来说,是件得利的好事,根本不会拒绝, 只在保底票房的数字上,需要商议。 即使更好看杜导,但是冬树给出的保底票房这件事,让院线获利颇丰, 是一件足够诱人的大好事,足以让他们愿意给出比较好的排片时间和场次。 合同的具体细节还在洽谈中,罗倾缓了两天,终于调整好了情绪。 既然无法改变,她只能努力争取到对己方更有利的条件。 能把保底的数字谈得越低,对她们越是好事。 但院线肯定是想要高一些的数字, 即使既生那边派了更加老练的人来帮忙, 罗倾也无法将金额谈得更低了。 这个金额,说不上少,起码冬树那边给不出保证金来, 她没那么多钱。 清卉果然十分乐意帮忙, 冬树刚一开口, 她便立刻答应:“都给姐姐用。”平日里清卉疑心挺重,看到谁都想怼两句, 但是姐姐不一样, 姐姐杀了她,她都觉得姐姐对她最好了。 只是钱罢了,清卉十分大方, 让姐姐打水漂都行。 冬树自己的钱全都拿出来了, 这是她拍的电影, 所以她要负全责。但她并不打算让清卉担负太大的责任,清卉的钱,冬树只用了一部分,并没有按照清卉说的那样,全都用上。 “这算是你的投资。”冬树十分谨慎地告诉清卉:“如果赚了,就按比例给你分钱。” 清卉立刻接话:“那一定能赚。”她相信姐姐肯定能赢,但钱不钱的,她真的无所谓。 即使用了清卉的钱,冬树还差了很多。 既生倒是说了,如果需要的话,随时联系他,但这次冬树并不想用既生的了,她是当姐姐的,既生不应该总是给她托底。 所以,冬树打算自己再找找。 很快,她便接到了电话,是杜疼的。 杜疼语气有些悲壮:“差多少?我给你。” 电影是冬树拍的,剧本是杜疼写的,杜疼在拍摄中有很大的话语权,有些时候在拍摄过程中,她忽然有了新的思路,觉得台词换一换更好,或者剧情改动一些更合适。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90节 冬树和演员们都没有怨言,听她讲完之后,确定可行,便会按照她的想法来。虽然新的台词又要花时间背诵,新的场景也要重新搭建,但只要杜疼说得有道理,便一定会执行,这是杜疼在其他剧组从来没有获得过的尊重。 在杜疼眼里,这部电影就是她和冬树的孩子。 现在孩子遇到了难处,她这个当妈的义不容辞,必须要出钱出力。 不管这个孩子将来能不能有出息,能不能给她这个当妈的回报,这都是她应该、以及必须做的事情。 杜疼相当会攒钱,上部电影挣了一些,她中间做了些投资,现在倒是真的能出不少钱了。冬树也没有全收,而是衡量着,觉得给杜疼留够了,才收了一部分。 她同样地告诉杜疼:“这就算是你的投资了。” 现在还差一些,冬树纠结着要去找谁的时候,她陆陆续续地接到了电话。 多亏了罗倾,因为盼着有人能来劝劝冬树,所以她坚持不懈地联系了挺多人的,媚媚、谷导,宫亭。 媚媚和谷导都不是嘴严的人,这事在剧组里已经传播开来了。 钱岱、余渊、贺林,还有小央、封年,以及剧组的其他人基本上都知道了。到了筹钱的时候,不断开始有人联系了冬树。 刚开始是小央,他和清卉联系多,消息最快,知道冬树已经找清卉拿了钱,他查看了自己的银行卡后,便打了过来。 不是打电话,而是直接打进了冬树的银行卡里。 他甚至都没有和冬树打电话,而是简单地发了条信息:“钱给你了。” 小央知道冬树和清卉、杜疼都说这是投资,于是他又发了信息:“当我的投资了。”还开玩笑一般说:“赚钱带我一个。” 他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说这是投资,而不说这是给冬树帮忙,冬树便没有了拒绝的立场。 她只能认真回了消息:“好,赚钱带你一个。” 没一会儿,她又收到了银行的短信通知,同时又是小央的信息:“也带小宜一个。” 小宜钱没有小央多,毕竟只拍过一部电影,但她有代言在身,花销又少,多少有些积蓄。这些钱本来都放在她爸妈那里。 老两口这辈子都是工人,没多少工资,并且在女儿身上花钱大方,因此没有多少积蓄,女儿挣来的钱转给了他们,就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钱了。 他们知道女儿之前有过危险,这钱挣得不容易,老两口不敢乱花,全都放在银行卡里,守得严严实实。之前有亲戚知道小宜有名气了,寻了由头来借,他们也宁愿做坏人,哭穷,即使在亲戚中得了个吝啬的坏名声,也从来不借。 但这次,小宜知道了冬树姐这边缺钱的事情,小宜立刻告诉了爸爸妈妈,两个挺抠搜的老人一刻没犹豫,便预约了从银行取钱。 他们想得明白,女儿是因为冬树才得了条性命,冬树好了,他们女儿才能好。 现在是冬树的难关,也是他们女儿的难关,怎么可能不出手? 小宜爸妈不藏私,将女儿挣的钱全都取了出来。这么大额的钱取出来,剩下来的便显得少得可怜了。 但这些剩下来的,才是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 只要有这些积蓄,他们便安心,相信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都能养活女儿。 只是小宜不知道怎么和冬树姐说,她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很怕说不清自己的心意,于是拜托了小央,让他帮忙和冬树姐说一声就好。 媚媚手笔更大一些,她惯会对着丈夫撒娇,她年纪又小,丈夫对她很是纵容,加上她生了一对健康可爱的龙凤胎儿女,现在一直养在婆婆家中,因为孩子的缘故,婆婆对她也渐渐好了起来。 并且,媚媚这些年表现不错,很守规矩,最多只是出去拍拍戏,跟着剧组到处跑一跑,倒是从来没用过丈夫的名义为自己或者他人谋私。 虽然还是看不惯媚媚的出身和做派,婆婆不许她常去看孩子,生怕孩子沾染上她不好的习惯。但物质上,婆婆从没亏欠过她,不止给钱,名下房产也给了不少。 因此,媚媚这些年来攒下了不少钱,也算是个富婆了。 她给冬树拿来了不少钱,但冬树倒是拒绝了:“太多了。” 媚媚挺惊讶:“还有嫌钱多的?” 冬树不嫌钱多,她如实告诉媚媚:“钱基本上够了。”甚至不止是够了,原来冬树想筹备的只是保证金,保证金是和院线合同全部金额的一半。 但是她没想到,不止是金额的一半,送钱的人太多,全部的金额都足够了。 钱岱、余渊、贺林、封年……甚至罗起都转了账过来。太多人转钱了,冬树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但毕竟是心意,她又觉得电影是能挣钱的,于是后来的每人只收了一部分,全都记录起来,算作投资了。 宝宝哥和秀宁姐没什么钱,但也来了一趟,要给冬树钱。 冬树不想要,但夫妻两人看起来极为担忧,冬树只能收下了。 媚媚有些遗憾:“是我来晚了呗。”但她倒没有很介意,她本来就是想给冬树解围的,倒不是真的想要投资多少。 媚媚不差钱,想讨好她的人很多,她也不缺这一个赚钱的机会。 冬树最后按照其他人的标准,只留了她一部分钱,至此,钱已全部准备妥当。从她开始筹钱,到钱全部到账,不过只用了两天半。 冬树只告诉每个人“这算是投资”,她看起来面色冷静,声音平和,似乎没有什么波动。但其实内心里,已经波涛汹涌了。 她感觉到了在逆流中,顽石的附近渐渐累积了一些小小的石子,他们簇拥在一起,帮她抵御着风浪。 冬树有些想哭,但她不是脆弱的人,于是只能带着这样的感慨,去继续做着事情,只不过全身充斥着更多的力量。 即使前方有更多的凶险,但她并不曾感到害怕。 媚媚的钱虽然没有全都送出去,只被冬树留下了一小部分,但媚媚没有觉得不满,心情愉悦得很。 “要是没赚到钱,”她临走时小声告诉冬树:“大家的钱都还回去,他们挣钱不容易,这钱我来补。” 她挺直了胸膛,觉得有些骄傲:“我挣钱可比你们容易多了。” 冬树瞥了她一眼,媚媚立刻又改了口:“我这不是说一说吗,我知道我们肯定能赢的。” 媚媚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狗腿子一样,受着清卉的气,还得说冬树爱听的话,一点夫人的体面和威严都没有,但她心里暗戳戳挺高兴的。 能和这群人共事一场,当一辈子的朋友,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遗憾了。 因为太过看重这次,冬树也难得变得有些迷信了起来,她严肃告诉媚媚:“得说吉利话。”和姑奶生活多年,果然还是给冬树留下了一些印记。 于是,媚媚被迫留下,和冬树说了会儿吉利话,但媚媚读书不多,学到的东西大多是从酒桌上来的,只能胡乱着往上凑吉利话。 生意兴隆啦,大吉大利啊……她全都编出来了。 虽然冬树还是有些不太满意,但也足够了,她叮嘱媚媚:“之前我就让你读读书,现在也得记着。” 现在哪有人敢和媚媚说这种话啊,媚媚被叮嘱了,也笑眯眯地应了,不过答应归答应,她才不读书呢。 媚媚离开后不久,罗倾来了。 她头发有些干枯,乱糟糟的,一进门就问冬树:“还差多少?” 没等冬树回答,罗倾便咬牙切齿地继续说了下去:“我这里还有些。”她是真的很焦虑,生怕冬树没有完成那个票房目标。 这样的话,这些钱都是打水漂了。 可是,即使是打水漂,她和冬树是伙伴,也不能看着冬树困在这一步。只要做了决策,那么即使有风险,伙伴也应该一起顶上。 罗倾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冬树差多少钱,她就补多少钱。 虽然她打算帮冬树,但她说话一如既往的难听:“我这不是为了你,说实话,这次我真的觉得有点完蛋。但我好不容易离开了崖哥那边,来了你这里,不能你这里也干不下去。” “我是为了我的面子。”罗倾恶狠狠:“你知道了吗,我不想丢人,不想让之前的同事觉得我不行!我不是跟着你发疯!” 冬树盯着她,觉得罗倾的心理素质不如杜疼,冬树真心实意觉得罗倾再这么情绪激动下去,早晚还会面临斑秃的困扰。 罗倾悲壮地说着话,却看到冬树眼神有些飘渺。 她更加生气了:“你在想什么?” 冬树不可能说她在想罗倾可能要斑秃了,她怕她说出来之后,罗倾会彻底疯掉。 于是,冬树立刻转移了话题:“钱够了。” 罗倾有点没反应过来:“够了?”她似乎有些不理解够了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够了?” 冬树斟酌着解释:“倒不是够了,是有些超了。”她一摆手,是真的觉得有点困扰:“他们送来的钱太多了。” 罗倾是真的理解不了,每个字都明白,放在一起却令人费解,什么叫“他们”啊,什么叫“送来的钱”啊,什么叫“太多了”啊。 罗倾再次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喃喃道:“一群疯子……” 她常常因为自己疯得不够彻底,而觉得格格不入。 第162章 可怕的存在 钱是凑齐了, 罗倾视死如归拿了钱过来,但是冬树没用上。 罗倾倒是松了口气,说实话, 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抱着比较悲观的态度,觉得这次就算不亏,大概率也是赚不到的。 清卉倒是替罗倾感到有些遗憾:“倾姐, 你要是早点来的话,就能把钱交给我姐了,就可以投资分成了。” 清卉不停叹息,是真的觉得罗倾来得太不巧了,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罗倾倒是不觉得,她现在有优越感得很。现在事情解决了, 自己也没损失钱, 她那颗守财奴一样的小心肝这么几天里头一次轻松了起来。 因为心情好了,所以罗倾虽然觉得清卉是在说傻话,但她仍然没有出口反驳。 罗倾现在看剧组的人看谁都像傻子, 她越来越自信, 觉得自己像是不小心堕入了野鸭群的白天鹅。 带着这样的心情, 她想着不能让这些蠢蛋亏得太厉害,于是在和院线的谈判中, 精神十足, 攻击力很强,但防守也十分严谨。 最后谈到了比之前更好的排片时间和排片量。 冬树的保证金和罗倾强大的能力,为电影换来了几乎和杜导的电影一样好的排片。 冬树这次的举动早就传了出去, 引起了十分热烈的讨论, 但这些讨论目前只集中在行业内。很多人都觉得她这次有些不妥当。 主动对院线提出票房保底就很令人惊讶了, 更何况,竟是在这种和杜导打擂台的情况下提出,让人觉得她简直是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来的。 但细细想想,她其实从来也没做过多妥当的事情。 不过多离谱、多疯狂的事情,一听说是谢冬树做的,那便也是情有可原。 没办法,很多人都在闲谈中这样说着,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可被理解,不可被认知,不可被预测。 这样说来,倒是有些克苏鲁邪神的感觉了。其实想来,她和克苏鲁邪神倒也真的有些相同之处,都挺让人……敬畏的。 杜导那边自然收到了谢冬树的所有消息,他并没有说话,但心中已经大为恼火。 这次,杜导的电影名为《争雄》,他之前也拍过古代战争权谋的电影,其实手法都已经熟练,这次选用的是已经十分成熟的剧本。 这是一部十分优秀的商业电影,从战时一座城池即将失守的急报开始,展开了朝堂之上的政治纷争和朝堂之下的权谋。 为了最终的胜利,贤明的宰相含泪向皇帝提议,将敌军引入城中,另有大军从外渐渐包围。同时,朝中以和亲为名,麻痹敌人的神经。 另有将军等人,施展了计谋,在取舍和衡量中,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91节 在这个过程中,宰相、将军都是足智多谋的形象,而皇帝有些软弱,并没有战下去的勇气,因此,宰相和将军作为主战派,对皇帝施展的心机和智谋,也称得上一句千古名臣。中间有些有趣的桥段,很能令人发笑。 杜导的电影,逻辑和架构自然是没问题的,人物性格也很合理,在首映礼那天,很多人都已经开始称赞这是一部接近满分的商业电影,也许能够斩获今年的票房冠军。 冬树那边的电影名为《山河草木》,看名字便知道和杜导那边的视角切入不同。与杜导的电影不同,她的主视角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 普通的人的故事,自然没有宰相和皇帝的故事好看。 说实话,这样的故事,很多业内人士也没有信心评价到底如何。 杜导还没有看到谢冬树的电影,他只是有些厌恶她的莽撞和自信,竟然敢借钱来签这个票房保底。 本来他还有些不屑于和她作比较,但现在心中也隐约胜出了一些愤恨来。要是他的票房比她好很多,这还好说,但要是她那边还不错的话,杜导这边已经准备了一些手段来对付她。 很快到了电影上映的时间,杜导的电影宣传很热闹,很多明星即使是没有拍他的电影,也没获得什么好处,也不遗余力在自己的账号里宣传。 其实根本就没看过,但他们仍然说这是他们今年看过的最好的电影。 《争雄》上映的第一天,几乎达到了座无虚席的地步,网上讨论都也很高。 在上映之前,很多人便已经将《争雄》和《山河草木》进行了对比,那时候只有大致的剧情介绍,和演员等信息。 网上的信息对比来、对比去,都是《争雄》更胜一筹。 毕竟,杜导的名气比谢冬树大,演员也比她的演员有名气,剧本也是成熟的剧本。 之前,《争雄》和《山河草木》两个剧组对于这种对比,从来不回应,保持了十分克制的体面。但是现在,《争雄》已经上映,很明显的没有短板,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能来看一看《争雄》。 其中没有什么禁忌,有泪点,也有笑点,甚至全家来看都没有问题,是部老少咸宜的纯商业电影。 更多的言论开始出现,认为《山河草木》几乎输定了,根本不可能赢过一个各项都优秀的《争雄》。 之前的罗倾,一直有些焦虑,她和王尽一起负责着宣传,在《争雄》上映之前,她紧紧盯着网上的言论,看到说《山河草木》不行的,她便有些心悸气短。 但她毕竟是个厉害角色,越是临近《山河草木》上映的时间,网上不看好的舆论愈发热烈,罗倾倒是越发平静了。 “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她这样告诉王尽:“着急也没用了。” 那便只能静静等待着一个市场和大众给出的裁断了。 《争雄》上映一周后,《山河草木》也上映了。因为冬树那个保底协议的存在,在很多电影院里,两部电影的排片量差不多,排片时间也差不多。 很多时间,一个厅在放映《争雄》,另一个厅便在放映《山河草木》,形成了十分明显的竞争场面。 现在业内几乎静止,沉默着、紧张地等待着一个结局。 但其实,这个结局也没什么好等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争雄》不可能输,而《山河草木》也不可能赢。 果然,《山河草木》上映的第一天,上座率还算可以,但和《争雄》有着十分明显的差距。第二天也是如此。 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 业内几乎都松了口气,这才是他们期待的、不应该有翻转的结局。 凭什么她一个人就想逆转规则,凭什么她就能打败圈子的维护者。 上次的成功才应该算是意外,但这样的意外,一次也就足够了。他们仍然好端端地生活在这个圈子里,圈子的外围坚不可摧,不可被破坏。 清卉着急起来,她私下里去找了罗倾:“不然我们还是和上次一样,去线下电影院搞彩蛋活动吧。” 罗倾拒绝了:“上次情况特殊,不那样就没有活路,但这次我们排片量都正常,全看电影如何了,再那样做,便是不当竞争。” 清卉没了办法,只能呆在家里,她极想为姐姐做些什么,于是天天在自己的账号里发布视频,各种搞怪或者装可怜,求大家去看电影吧。 一周结束了,情况没有好转的迹象。虽然每个看过《山河草木》的人都说很不错,但两部都很好的相似题材电影,看一部就足够了。更何况,《争雄》的投资更多,音乐和特效都是公认的比《山河草木》好。 《争雄》比《山河草木》早上映一周,现在票房却超过很多倍。 按照惯例来说,这便是定局了。 但在第八天的时候,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在变化发生的起初,谁都没有注意到,刚开始只是一个粉丝量不算多的博主,发表了一篇情感真挚的观后感。 但一晚之后,这篇博文被广泛传播,达到了十分惊人的转发量。这个博主写的文章主要就是总结了《山河草木》的故事脉络。 但博主在里面提到了自己最在乎的点:“《争雄》讲的是伟大的人的故事,讲的是小时候老师常说的历史长河中的明珠。而《山河草木》讲的便是普通人的故事,讲的是那条长河中无人在意的沙砾。” “明明那些明珠数量最少,却获得了古往今来最多的关注,而沙砾最多,却也被遗忘得最久。” “没有人在意沙砾是如何被碾碎的,也没有人在意沙砾是如何在磅礴的水流中挣扎出一条生路。” “我是普通人,”那个博主最后说:“我仰望着明珠,但我对沙砾感同身受。” 很多人在转发这个博文,都是看过电影的人表示认可,说自己看懂了这个意思,却表达不出来,谢谢这个博主替自己表达了出来。 这些年经济形势不好,很多人都生活得艰难,比起宏大故事,他们更愿意看到一些微小的个人。 更多的人在这则博文的基础上,终于受到了启发,写出了自己的感受。 因为这些看过电影的人的宣传,开始有更多的人走进了《山河草木》的观影厅内。因为在观影前,他们便已经看到了别人的观后感,因此他们下意识在电影中找到了更多的佐证。 “确实,《山河草木》里没有什么大人物,全是小人物。但真的很真实,让我想到了我奶奶,她年纪很大了,经历了很艰难的时候,那时候便是她一个人养活了全家人。” “原来我看电影喜欢宏大的场面,喜欢看镜头下两军对战,一片一片人倒下,偶尔有个士兵战死的场景,心潮更加澎湃。但《山河草木》里很少两军对战的大场面,大多是士兵个人的镜头,看着他在战争中努力求活,我真的非常难受……如果在那个时代,我觉得自己肯定不是站在幕后指挥战争的人,而是和这个士兵一样渺小的存在。” “原来的战争片,看到人死,会哭,但现在看到他们努力求活,我也会哭,因为这次活了,还有下次……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战争是什么样的鬼东西。” 每个人生来都想做主角,但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的、渺小的、背景板一般的存在。 人的一生,最痛苦的那一刻,便是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但《山河草木》展示了普通人的一生,即使渺小,即使脆弱,但仍然波澜壮阔。这并不算是一部成功的商业片,而是普通人写给普通人的悼念和诗歌。 商业片有很多,但这样诚挚的电影却很少。 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山河草木》的观影厅内,有人借此怀念自己的亲人,有人借此接受自己的普通,还有人只是单纯地想看一部与以往不同的好电影而已。 观影人数多了,越来越多的细节被发布出来。 而之前就被拿来对比的《山河草木》和《争雄》,现在更是免不了被放在一起讨论了。 成功的商业片,摆脱不了套路化,看的时候很开心,但其实看完了,便记不住什么了。很多人轻易发现,其他电影里有过《争雄》类似的笑点,而泪点也都是设置在死亡和离别的那一刻。 而《山河草木》并不是,里面的角色有理有据地死去或者活着,并不因为剧情到了应该哭或者应该笑的地方,便让他们在宏大背景下死亡或活着。 《山河草木》从普通人的视角入手,也尊重着他们的生命,并不单纯为了剧情服务。 清卉从年少演到年老,其中的造型和演技都十分贴合形象,赚了不少观众的眼泪,成功跻身演技派的行列。而封年在受伤时露了些肌肤,很明显的训练痕迹,也有了摆脱白嫩少年形象的迹象。 小央和余渊的形象也被认可。 贺林和小宜的知名度持续增加,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好处。 而最令人吃惊的是钱岱,他本来拒绝的就是杜导《争雄》中宰相的角色,这个角色戏份很多,人设也很出彩,谋略惊人而心怀天下。 钱岱拒绝了这个角色并不后悔,只偶尔觉得有些遗憾,毕竟他一下子从宰相降级成了村长。 但现在,网上开始有人评价说宰相的谋略其实有些漏洞,只是为了剧情,才能够顺利。而钱岱饰演的村长,刚开始为了让村民们按时交税,后来为了从衙门多争取些留在村中的壮丁名额,其中展示的一些才智,倒是更加完善。 并且,宰相说着为了天下,却定了牺牲一城人的战术,而村长为了给村中残疾老人留下唯一的孩子,自愿收拾了行囊,进了军伍,不过最后因为年迈被赶回。两人做决定时都含着泪,但细细想来,便能知道谁是真善良,谁是假慈悲。 钱岱看着网上的评价,十分震惊:“我这村长……还比得上宰相了?” 在《山河草木》上映的第二周,两部电影的风评慢慢发生了逆转,《山河草木》的票房开始直线上升。 即使比《争雄》晚上映了一周,但票房仍然有了追赶上的趋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杜导终于坐不住了。 他这辈子从没输过,这次自然也一样! 第163章 核武器 既生那边早就安排了人手盯着杜导和网上的动向, 他这边的市场分析更加完善,能迅速追踪到网上舆论的变动。 商场如战场,除了有他直接开车撞谭总的真枪实干, 也有暗中动手脚撕破江家人感情的不可见人的阴谋诡计。 既生见惯了这些,于是很确定杜导那边一定会有动作。 在这个心理预期的基础上,对一些苗头便更容易发现了。 这些信息被迅速反馈给了罗倾,罗倾立刻开始采取手段进行遏制, 同时,冬树也得知了这些信息。 她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终于到了能用上的时候了。 冬树认真快速地翻看着罗倾送来的资料,罗倾将这段时间以来两部电影宣传机构做的事情,以及现在的舆论情况都做了详细的总结。 《山河草木》这边并没有做过什么不当行为,一直都只宣传自己的电影, 并不对《争雄》做评价。 只在那个博主发文开始有了热度的时候, 王尽才推波助澜了一把,邀请了一些大v在这个基础上写了一些文章,增加了热度。 观众们陆续发出了很多的影评, 这些影评中不可避免地提及了《争雄》, 认为《争雄》并不如《山河草木》。 除此之外, 罗倾和王尽再也没有做过什么额外的动作了。 《争雄》那边看起来也很规矩,只是宣传自身, 并不提及《山河草木》。但经过王尽那边的发掘, 发现了初期一些声称《山河草木》演员和导演不如《争雄》,音乐和特效也是《争雄》更高几筹的那些账号,其实都是有组织地发文的。 然后经过既生那边的追踪, 发现了这些账号同属于几个固定ip。和数据库对比后, 终于确认, 这几个ip在此前就一直在进行杜导相关的宣传。 事情很明了了。 冬树认真看着资料,心中很有底气。 剩下几页资料,是既生那边送来的,摘取了几个新出现的和《山河草木》有关的关联词。原本的关联词大多与电影剧情和演员有关。 但最新出现的关联词看起来便十分不妙了。 “谢清卉被包养”、“宫亭睡粉”、“央续耍大牌”、“贺林床照”…… 十分不堪入目。 清卉这几天跟着姐姐也在公司里,她凑过来也看到了这些资料,瞬间,她便暴怒了:“想象力怎么这么不行啊!” “怎么到了我和贺林姐就是被包养和床照啊!”她愤愤不平:“凭什么小央就能耍大牌,亭哥就能睡粉!” “啊?到了我和贺林姐这儿就只能被人睡了吗?”她十分不理解:“我们女演员也是有钱有粉丝的,怎么不说我和贺林姐也睡粉、也耍大牌啊。” 她在旁边絮絮叨叨的,吵得罗倾十分头疼,还是杜疼将清卉哄了出去,只留下冬树、罗倾和王尽继续工作。 “所以现在我们这边可以确认,”冬树缓缓问:“这些不好的言论都是杜导那边有组织地发出的?” “对,百分百确认。”王尽给了肯定的回答。 “现在这些言论只是刚放出来,”罗倾在屏幕上展示了一条曲线,到目前的时间点为止,曲线增长缓慢:“但你看,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我们预估,在晚上八点之后,他们会大力散播这些言论。”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92节 “毕竟那个时候,大家基本上都下班了,正是言论散播的好时机。” “如果散播开来的话,”罗倾面色十分严肃:“我们这边反应不及时,肯定会影响票房。但就算我们提前察觉到了,开始处理的话,也只能在官方账号发布严肃声明。” “证伪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们的票房肯定完了,甚至我们的演员都会受影响。” 罗倾已经将利害关系和冬树说明白了,冬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面前已经放好了另一份材料,封面是空白的,之前这份材料被罗倾珍重地放在保险箱内,最好没有用的机会,但要是到了必须要用的时候,那也只能拿出来了。 王尽紧张了起来,她兴奋又不安地拿出便签纸,对着冬树念出了一串数字。 冬树平静地按照王尽说出的数字,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响了几声,便被挂断了。也是,他那样地位的人,怎么可能接不明来意的电话呢。冬树并不失落,她给那个号码发了短信:“我是谢冬树。” 这个短信之后,她等了两分钟,便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这次电话那边很久没有接通,但也没有挂断。在这个通话即将自动终止之前,终于被接通了。对面传来了杜导的声音:“谢冬树。” 杜导听起来很不高兴,他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在一些很重要的场合里,即使有摄像机对着他的脸,他也是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仿佛在睥睨整个世界。 但他这副高傲的态度,倒是更让周围的人谄媚了。 很多年轻的行业内人员,即使是已经有了名气,面对杜导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地感到畏惧,只敢讨好着说好听的话。 现在,电话里的杜导听起来比平日里更加不高兴了,但冬树没有任何情绪,她平静地回了话:“是我。” 杜导那边便没有再说话了。 其实杜导看到短信的时候,是有点茫然的,她打电话做什么? 难不成是已经察觉到了他们这边即将要做的动作,所以……来认输? 这是杜导的第一个反应,听起来很正常,若是其他人大概是会这么做了。但对面是谢冬树,那么他这么想,便显得有些不合常理了。 所以,杜导理智地保持了沉默,但仍然抱着一丝希望,也许自己能等来她低头。甚至他都想好了,如果她真的道了歉的话,那么他是一定要训斥她一番的。 之后,肯定要她当面去他家中致歉。当然了,他会叫上很多人一起来看看。一想到这幅场景,他甚至难得地觉得激动了起来。 他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激动的情绪了,这比他得了奖更快活。 冬树并没有沉默很久,在两边都没有开口的这段时间里,她翻开了手边那本没有封年的资料本。 她翻到了第一页,开始了朗读:“程益,四月七日,于京市皇宫酒店举办了粉丝见面会。只邀请了不满十八岁的女粉丝……” 然后是第二页:“段之良,在国外代孕,后因为孩子身体问题,将孩子遗弃于福利院……” 但这个孩子运气不错,之后被一户友善的人家收养,生活并不差,疾病也得到了治疗。 冬树一页页翻看着,将每一页的内容读了出来。 她读了挺久,杜导那边一直没有说话。 冬树的资料本,一页就是一个人名,在罗倾的保险箱内,还有每个人名对应的事件的照片或者视频等证据。 这些人,全都是杜导的《争雄》的演员。 杜导难得地有了耐心,听她读完了所有的演员的资料。翻到最后的时候,冬树看了一眼名字,微微有了笑意:“最后一个,杜乾明。” 这是杜导的名字。 “您自己的事情,应该比我更清楚,”她很客气:“那我就不读了。” “对了,这些资料,都是真实的。”冬树有些渴了,但仍然耐心地告知杜导:“我既然敢说,那便有足够的证据。” “所以,请您相信,这不是在欺骗您。”她态度极为恳挚。 说完这句后,她对旁边的罗倾说:“我有些渴了,拿水来。” 罗倾和王尽在旁边紧张地听着,大气都不敢出,听到她要水,立刻从旁边端来。冬树不客气,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整杯。 等她这边喝水的动静终于没了,杜导才开了口。 “你要做什么?”他沉声问,声音虽然稳重,但罗倾很明显能听出暴雨欲来的最终平静感。 “我要做什么?”冬树重复了一遍,她轻松地笑起来:“您还没看出来吗?” “我现在已经在威胁您了。” 冬树的手指轻轻敲打在空的玻璃水杯上,发出了和现在气氛十分不协调的清脆响声,罗倾紧绷的神经几乎被她忽然发出的声音吓断。 罗倾瞪了冬树一眼,赶紧把水杯收走了。 被威胁了的杜导,继续保持了沉默。 冬树并不喜欢沉默,时间紧急,她不想耽误时间了,于是她说了自己的诉求:“现在就是这样的,您的演员……的资料,在我们手里。” 她这句话说得像是个反派,却让王尽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如果您做的事情还要继续下去的话,我们这边也会有所行动。” “但您也知道,我们不一样。因为……我们的资料都是真的。” “所以,”她轻描淡写地总结:“麻烦您了。”这不是为了气人,这是她从小到大一直保持的对所有人的礼貌。 对面依旧沉默着,良久后,才终于有了回声:“很好。” 杜导的电话挂断了,冬树皱着眉头,看着手机有点不明白:“他说很好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她有些怕自己表达不好,怕杜导没有听懂。于是问罗倾和王尽:“我要不要给他发个信息确认下,问问他刚刚我有没有说明白?” 这种不自知的气人方式才是最让人窝火的,罗倾甚至都要心疼杜导了,她敷衍着冬树:“他听懂了,肯定听懂了。” 与此同时,罗倾和王尽忙了起来,再次开始监控现在的数据。 在五分钟后,那些肮脏的关联词便全部从网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罗倾也再次将那个没有封面的资料本再次放进了保险箱内,和另一些资料袋放在了一起。 “核弹,”她一边收东西,一边嘀嘀咕咕:“这东西吧,你可以不用,但你最好得有。” 第164章 真不是人 在所有人都盯着的紧要关头, 杜导和冬树的一举一动都被密切关注着。 很多人都意识到今天下午会出事,因为“谢清卉被包养”、“宫亭睡粉”、“央续耍大牌”、“贺林床照”这样的词条在陆续出现。 并且,谢冬树的电影票房上升十分迅速, 风评也十分好。不少圈内人都看过影评,与她的电影相比,杜导的电影虽好,但微微落了些俗套。 这样的情况下, 杜导也是时候有些举措了。 那些忽然出现的词条虽然没有什么热度,但有经验的都知道,这已经是蓄势待发,只等一个好时间,便可以挂上“爆”的标识。 圈内人静默着,绷紧了神经, 等着看一场精彩的好戏的时候, 这场戏却没了踪影。 这让人心理很憋闷,就像是你买到了票满心期待着去看一场期待已久的话剧,帷幕缓缓拉开, 刚拉到一半, 帷幕却又缓缓合上了。 甚至都没有出来一个主持人解说下情况, 这场戏到底还演不演了? 观众们愕然呆坐在座位上,愣愣怔怔地呆望着舞台上, 而台上幕布纹丝不动, 牢牢遮住了里面的场景,不让外人看到分毫。 众人围观许久,没等来“爆”, 甚至那些关联词全都从网上消失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 恍若不曾存在过一般。 也许是谢冬树出手了,有人猜测。 但如果是谢冬树做的,那为何杜导那边没有一点反应呢? 这很不合理。 那么,只有另一个答案了,那就是这是杜导亲自撤下的。因此才撤得干干净净,并且他毫无反应,就像不知情一般。 但是这个猜测,虽然合理,却更加让人毛骨悚然了。 杜导为什么会主动撤下自己安排的词条,他在……怕什么? 从这件事情来看,他怕的,似乎只能是谢冬树。 很多人开始打听起来,尽管打听杜导的消息有些危险,但这件事实在令人太过好奇。虽然杜导不想提起这事,冬树那边也闭口不言。 但既然事情发生了,那总有被人知道的途径。 慢慢的,一个消息扩散开来。 “她威胁了杜导……” “什么?她竟然威胁杜导……” 这是另一个众人认知之外的操作。她竟然掌握了很多不可见人的资料,然后正大光明地威胁了杜导。 她敢于威胁的基础,在于杜导的人真的不干净,而她的人却是真的干净。 因为是真的没有软肋,所以她无所畏惧,将一些潜规则中不可被公开的部分,直接拿到了阳光下。 这个真相,让更多的人觉得心情复杂。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 他们开始畏惧,甚至不敢提及她的名字,但在密友私聊的时候,却又忍不住说起她的故事。他们不敢与她接近,但又忍不住抬起头,仰望着她。 但圈内因为她动荡的时候,冬树并不在乎。她解决了杜导之后,现在又忙于电影中了。没了恶意的攻讦,现在《山河草木》的票房稳步增加。 仅仅两周半时间,便已经达到了她和院线签署的保底票房的数字。超过了保底数字之后,再增加的票房盈利大多属于电影方,院线只能获取少许分红了。 看这个趋势,票房还能继续增加,院线很明显失去了一大块肥肉。 但院线那边的负责人并不后悔,因为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也是会做出和当时同样的决定。 她能疯,他们可不敢。 在《山河草木》上映满三周的时候,票房已经和《争雄》接近持平了,这时候的《争雄》已经上映四周了。 不得不说,这是打向杜导脸颊的狠狠一巴掌。 杜导并没有再想办法攻击《山河草木》,因为他知道,谢冬树手里的资料真的是真的,并且她也真的敢把资料全部公布。 杜导不能为了争这口气,就把所有人包括自己,全都推进坑里。 他选择了更隐忍的守护脸面的办法,杜导的人和院线经过商议,延长了《争雄》的上映时间,和《山河草木》在同一天结束。 《山河草木》热度一天比一天高,《争雄》的热度便在降低。热度一低,观影人数就少,院线对于不挣钱的电影是酌情减少场次的。 但如果场次减少,观影人数便会更少。 杜导不会允许这种恶性循环出现,于是他手下一个硕大的团队开始不停地购买《争雄》的电影票,包了人数最少的午夜场次。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93节 院线还能挣到钱,便不会管那个厅内到底有没有人观看。 虽然《山河草木》和《争雄》在平台上都显示了票已卖完,但《山河草木》的厅内确实有很多人在看,而《争雄》的厅内空无一人,只有保洁阿姨在空荡荡的厅内在电影声音中打扫卫生。 这种事情,罗倾自然是知道的,但这已经和他们无关了。 偶尔也有观众发现了这个现场,于是偷拍了空荡荡的厅内的情况,和票已售完的截图,一起发到了网上表示质疑。 但杜导那边的公关团队早已做好了准备,这样的声音一旦发到网上,不到两分钟,便会被删除掉,根本没有发散的机会。 杜导那边很忙,冬树也很忙。 清卉也忙了起来,她在票房数字开始增加的时候,便已经开始热情洋溢了起来:“我就知道姐姐能挣钱!” 现在,票房每增加一些,清卉便对着姐姐做好的表格里大家筹集的钱的比例来写写算算,盘算着自己能分到多少钱。 她倒不是想要钱,她就是觉得钱越多,就证明了姐姐越厉害,在清卉心里姐姐一直都是最厉害的,但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不管有多少钱,最后她都是要放到姐姐这里的。 贺林前段时间回了趟老家,她精力不如清卉,拍完电影就需要休息。但休息够了,她也来京市了。 现在她也在公司里,在研究一些经典电影,想继续提升自己的演技。 清卉的笔不停,在本子上写了一串数字,贺林忍不住走过去去看她在做什么。清卉一抬头:“林姐啊!” 她很热情:“我在算我们能分到多少钱,我帮你也算一算。” 贺林出的钱不算多,她并没有多少钱,毕竟在遇到冬树之前的那些年里,她根本没有工作,年轻时还能凭借当时的名气和美丽,去参加些剪彩的活动,但年纪大了一些之后,她便不怎么出去了,只靠着点积蓄生活。 她的父母心疼她,经常给她打钱,这些钱是父母的退休金,贺林从不使用,全都攒了起来,然后在母亲生病来京市看病的时候,她全都拿了出来,给母亲治病了。 她有个哥哥,年龄比她大得多,哥哥嫂子都心疼她,也时常给她打钱,但她不要。网购出现了之后,嫂子时常给她买一些东西过来,因此贺林生活上很少需要自己花钱。 侄女长大之后,来京市读大学,也两周来一趟,给这个命途坎坷的小姑姑收拾家里,也陪她说说话。如果没有这些家人,贺林觉得,自己可能根本撑不到冬树来找她的那一天。 到了上一部电影上映后,她拿到了片酬,又在冬树的安排下接到了代言,情况才好了很多。 但她总觉得自己亏欠家人太多了,于是给父母在老家换了大点的房子,哥哥嫂子什么都不要,她便在京市给侄女买了套小房子。剩下的钱,她全都拿给了冬树。 尽管这是贺林所有的钱了,但在冬树筹集到的钱中,并不算多。 贺林没想过真的通过冬树挣到多少钱,她是想帮冬树度过难关。虽然长着一双狐狸眼,她却十分朴实,觉得只有冬树还能拍戏,她才能有戏拍。 于是,她看着清卉不停写写算算,一会儿功夫后,她看到清卉算出来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 “厉害吧?”清卉十分得意:“看我姐厉害吧。” 她拍了拍手中的纸:“这是给你的分红,可不只是翻番了。” 清卉知道姐姐不善于说话,现在十分卖力像个谋士一样说姐姐的好话:“你看,人这辈子吧,很难遇到好的投资机会,但你遇到了我姐,是不是次次都是好投资?” 贺林只是性格比较耿,人并不傻,她立刻听出来,这是清卉在替她姐收买人心,她瞥了眼清卉:“去你的,就算没挣钱,我也和冬树干。” 贺林知道他们这次又成功了,心里高兴,于是存心想气气清卉:“我和你说啊,你姐什么都好,这辈子败笔就一个,就是有你这么个妹妹。” 清卉使劲瞪她:“你懂个粑粑!” 她们过于吵闹,把路过这间办公室门口的罗倾吸引了过来:“做什么呢,这么吵啊?你们没吵架吧?” “没吵架,没吵架。”清卉连忙解释,很怕罗倾待会告诉姐姐说自己又满嘴屎尿屁了。 她使劲转移罗倾的注意力:“倾姐,我在算这次我们能挣到多少钱。” 清卉邀功一样向罗倾展示纸上的数字:“光我自己,就这么多呢!” 罗倾并没有给冬树筹钱,她去得晚,并且并不觉得冬树稳赢,所以当时还庆幸冬树没要自己的钱。 这几天,她看到票房增加,已经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罗倾只能沉浸于工作,不去看票房数字,不去思考,这样才能心里平静一些。但是,现在清卉这个臭东西将数字明晃晃摆在她面前给她看。 这不是扎她的心吗! 罗倾面色微微有些痛苦,她伸出手,捂住了心脏,一口恶气无处发泄,眼前只有清卉天真愚蠢的笑脸。 罗倾的怒气有了发泄的余地:“好啊,刚刚我听到你又说粑粑了,我要告诉你姐!” 清卉:? 你可真不是人啊。 第165章 一点私心 罗倾气哼哼地走了, 清卉跟过去,眼巴巴地在会议室外面听了会儿,确定姐姐在忙, 罗倾没时间举报自己,她便放了心,溜溜达达回来,继续和贺林聊。 贺林从清卉嘴里知道了前几天冬树和杜导的交锋。 贺林听得很认真, 冬树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她自己便能解决的事情,所以不必拿来让同伴们为难。 “我姐真厉害。”清卉兴高采烈:“全都解决了。” 贺林也觉得很好,但她还有些遗憾:“你说咱俩那两个词条他们打算怎么操作?”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感情生活了,也不怎么和异性接触,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床照。 有的话, 肯定是她单人的。 “p图呗。”清卉倒是门清:“他们肯定p好了你的床照了,就等着发网上了。” 贺林更好奇了:“我也想看看我的床照。”她心生向往:“希望能给我多p几个大帅哥。”她自己没有过的生活,要是能在照片里看一看也好。 “哪有什么大帅哥啊。”清卉摆摆手, 觉得贺林十分幼稚:“他们肯定说你和我一样被包养了, 怎么可能给你p帅哥, 肯定是糟老头子,还是特别猥琐那种。” 一听说是和糟老头子的床照, 贺林就没了兴致了。 清卉嘀嘀咕咕的:“你前些年混得那么惨, 他们还闭着眼瞎说你被包养……你要是被包养了,还混成那个样,你的金主丢人成这样, 根本没脸混不下去……” 贺林全听见了, 但她装作没听见。这话没法接, 她只能当作清卉是夸自己的了。 电影继续上映着,《山河草木》的讨论度保持着很强的热度,现在一些讨论重点已经从剧情到了演员上。 清卉作为绝对的主角,备受瞩目。 这部戏里,她的妆容和之前完全不同,很贴合农家少女的形象,镜头十分真实地展示了她的皮肤质感,因此每个细微表情都更加真切地传递给了观众。 在她年纪慢慢增加后,妆容也随之变化,脸还是那张脸,但她的表演让角色极有说服力。 从少女时期,到垂垂老矣,每个阶段都十分贴合角色。 清卉彻底成为公认的演技派,洗脱了之前恋爱脑小白花的形象。 封年名义上算是男一号,但其实戏份比清卉少很多。但他这次形象也有了转变,尤其是到了战场上,终于有了坚韧的形象。 为了生,为了死,但绝不是再为了爱情。 还有小央和贺林演的夫妻,年纪相差很多,但并没有违和感。小央这次和上次电影中的角色并不相似,他之前的粉丝大多是颜值粉或者角色粉,现在开始有了真正地认可他的粉丝。 因为多年来活得孤僻,贺林从未被不好的事情侵染,未曾被家庭琐事干扰,整个人的状态十分纯净。扮年轻时并不显得矫揉造作,只让观众可惜她年轻时未能多拍几部戏。 还有钱岱,虽然在戏中地位降级,但稳重睿智顾大局的形象,倒是稳固了下来,尽管这只是他第二部 电影,但现在大众形象极好,在中年男演员这一领域有了自己不可替代的地位。 余渊也是,和钱岱收获了同样的好处,现在一说起硬汉来,那必然会提到他的名字。 冬树这边翻看着市场部送来的调研信息,看到了现在的反馈,终于放了心。她带着这么多人,这都是她的兵,她得对他们负责。 她拍出的电影便是武器,她靠着这个武器,带着她的士兵们,在一个完全未知的战场里闯荡着。 但很明显,她护住了她的每个士兵,守护住了他们的性命,并且给他们带来了荣耀。 除此之外,电影还有些额外的收获。 冬树演的宁将军,镜头不多,但每次出现都十分惊心动魄。甚至被人专门做了她的cut版本,很多人都说一些紧急关头,看到她出现,便知道稳了。 之前她当演员时,便有一些粉丝,当时罗倾发声明说她受伤不再拍戏时,很多人都觉得遗憾,没想到现在能再次看到她出现。 她看起来身体很好,骑在马上的动作十分流畅,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开始有人问起来,当年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她在发展正好的时候忽然退出。但这事只在圈子里人尽皆知,并不会传到圈子外面去。 大众隐约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她得罪了人,不能继续演戏了。但不能演戏之后,她读了书,然后找到了很好的编剧和演员,重新开启了事业。 这便是极为令人尊重的事情了。 现在大众慢慢回过味来,她找的演员大多没什么名气,甚至第一部 戏上映时间都是在夜里,只能剑走偏锋,才被更多人看见。 而她的第二部 ,用的都是原班人马,在其他电影,比如杜导的《争雄》或者同时期的青春偶像片上映前,都有很多圈内人帮忙宣传。 而她只有自己的演员在宣传。 很明显,她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一个从零开始的人,并不会沾染太多不好的东西。那么,观众在看她的电影时又多了几分安心。 对于网上的这些言论,冬树并不知晓。 票房的增加速度并没有变慢,而杜导那边骑虎难下,既然已经预设了结果,自己不能输,他们就必须跟上《山河草木》的票房,继续往里面投钱,给自己买假票房。 在一些网页的界面上,会显示实时票房,杜导的电影一直保持着比冬树高出了近千万的状态。 因为他比冬树早上映一周,此前的宣传又那么热烈,那么他必须要赢,还得赢得体面。这些钱都是从杜导这边出的,虽然明面上看起来票房增加,杜导每天都在赚钱,其实他苦不堪言,看起来每笔赚到的钱,都是他亏出去的。 杜导倒不必从自己腰包里出钱,他有好几家公司,《争雄》也有好几家投资伙伴。这些钱都是从他公司和投资伙伴那里出的。 都是多年相识了,大家自然不会说什么,但其实心里隐隐有些不满。 这个情况,圈内人自然是知晓的。演员们保持着沉默,不再在网上轻易发表什么言论,但每天大家都在盯着票房数字。 《争雄》比《山河草木》高出来的那个金额装模做样地小范围变动着,看起来有些尴尬,虽然表面上维护了杜导多年的体面,但让很多人都意识到,他其实输得厉害。 冬树这边的人每天都很担心,不想让上映结束的时候,杜导那边已经身心俱疲,希望能早点结束上映。 终于到了两部电影同时结束上映的那天,网页上票房数字便稳定在两个数字。 仍然是《争雄》比《山河草木》多出了九百多万。 《争雄》几乎是已经确定的今年的票房冠军了。但杜导一直板着一张脸,因此并没有人敢和他提起这件事情来。 而冬树这边,就开心多了。 如果没有《争雄》的话,《山河草木》才是真正的票房冠军,但公司里也没人在乎。大家聚在一起,乐呵呵地盘算着自己那笔没想过有回报的投资能赚到多少钱。 小央摆摆手:“我不需要那么多,我只要原来的本钱就行,剩下的,我都给冬树,留作下一次电影的预算。” 他一开口,便计划了下一部电影,冬树摇头:“现在还没有思路呢。” 冬树不要他的钱,于是每人该分到多少,便拿到了多少,她一分都没有扣留。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94节 但这么多钱,让大家面面相觑,心神恍惚。他们前些年都是穷过来的,没钱的日子能过,有钱的日子也能过。 但这样一下子暴富的日子,他们便不知道怎么过了。前些年里,身边都是普通人,他们跟着这些普通人过日子,眼皮子浅,看到这么多钱,都不知道怎么花。 更何况,他们现在有了名气,有了戏拍,已经是十分不得了的事情了,怎么能获得这么多的东西呢。 姑奶跟着他们在剧组里很久,她很迷信,时常念叨些事情,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还说人是有福报的。 现在福报太大了,他们开始怕自己拿不住。 冬树为了这部戏,将自己的钱都投进去了,现在她的收益是最大的,但她的花销极小。除了既生给她买的衣服,她自己买个t恤,大部分时候都不过百。 她思维简单,看到这些钱,只想着这能买多少t恤啊。但她用不着这么多t恤。 她不需要了,那么总有需要的人。冬树算了算,为下一部电影留够了钱,然后她打通了既生的电话:“你们那边那个嘉明基金会,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基金会,曾经是他们在黑暗中看到的光,虽然没有帮到他们,但能在那时候看到一点光,便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 但既生告诉她:“那还是在江家名下,现在越来越不行了,不怎么做事,安排了一群公司高管的孩子,在里面领工资混日子。” 冬树点点头:“我现在有钱了。”她问既生:“你能自己做个基金会吗?我出钱。” 她说着自己的想法:“给清卉还有你这样的孩子,多个机会。” 周围的人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她和既生说话。既生的声音小,他们没有听清。但冬树拿着手机按了什么,片刻后,她对着手机说:“转好了。” 他们两个,短短几句话,便谈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 清卉立刻喊起来:“我跟我姐一起。”但她又怕自己遇到了这次姐姐需要钱的情况,于是小声地补了一句:“但我要留一些……” 小央立刻跟上:“我也一起……” 小宜也跟着:“我也一起。” 周围的人纷纷应声,冬树制止了他们:“你们回去考虑好再决定吧。”在这里气氛热烈,她怕有些人不想一起做事,但是为了合群,也会违背自己心意来这样做。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坦然承认:“我并不是想做什么大好人。” “我也是自私的,我能力有限,并不能帮助到所有的人,所以最想帮助的,还是清卉和既生这样的孩子。” “这是我的私心。” 因为只是她的私心,所以其他人不必跟着她一起来做。 这件事便交给了罗倾安排的人来继续处理了,有谁有意愿的话,便去那边对接,冬树不再管这事。 今年的电影节又快到了,彭老提名了《山河草木》。 《争雄》自然也是被提名了,并且两部电影同时被提名了多个奖项。 冬树还有另一场仗要打。 第166章 这个弟弟 罗倾安排的负责捐助事宜的姑娘叫小翁, 之前就在公司里负责财务相关,现在工作倒也对口。 小翁是个十分尽职尽责的女孩,一接手工作, 便立刻开始搜罗资料。 但这事她之前没做过,虽然之前也在一些娱乐公司待过,但公司挣了钱,大多也都用来继续投资了, 拿到分红的人,也大多买了豪宅豪车,开始尽情享受生活。 这是头一次有人挣了钱,就想搞捐助的。 小翁搜罗了不少项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小翁也有, 她的家乡比较贫困, 她从那里考出来千辛万苦。 因此,她将自己家乡的情况也放进了资料了,盼着也许能被选中。 小央并不想费脑子。其实他对捐助这事并没有特别大的热情, 他在村里的时候, 按理来说是有捐助的, 但村长和村支书将本应属于他的钱拿走了,他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后来, 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奶奶和叔叔的帮助下, 才能活下来。 他觉得自己没有获得过很多的帮助,因此也并不想去帮助别人。但现在确实钱太多了,他习惯性跟着冬树的步伐。 小央本想着跟着冬树清卉一起, 直接把钱给既生一转就不管了的时候, 小翁送来了资料, 小央随意地翻看着。 忽然,他的视线定住,看到了给贫困地区的老人免费送午餐的活动。 他想到了他朴实的奶奶和叔叔们,如果他没有混出头来,那么他们现在也许吃饭仍然困难。 “这个吧。”小央说:“麻烦帮我参与到这个活动吧。” 其他人也在翻看资料,他们比较谨慎,需要认真研究,才能选出自己比较中意的项目。冬树提前和他们说好了,这不是强制的,若是家中需要钱,那就不必硬拿出钱来。 捐款情况并不公开,不用担心自己不合群。 因此,他们根据个人能力,有的出钱多一些,有的少一些,但总归都是个人的心意。 “和团建一样了。”小宜高高兴兴地说:“不然,我和冬树姐提议,组织个团建?” 大家挺期待:“那你和她说一声吧。” 宫亭不参与聊天,他安静坐在一边,认真选了两个项目。 其实,他才是最有钱的,之前他和那些人合作,帮他们洗了不少钱,自然也赚了不少,虽然和他们切割的时候,他给出了不少利益,但这么些年,他买了不少房产等固定资产,根本不差钱。 但即使这么有钱了,他这么些年来仍然是一门心思继续搞钱,根本没想过去做些好事。只在一些慈善晚会上,买上一两件藏品,用来做个宣传,或者和藏品的主人拉近下关系。 怎么回事呢?他恍恍惚惚想着,这是很难的事情吗? 他选中了两个项目后,和小翁发了信息确认。但他并没有声张,并不像之前,在慈善晚会上买了东西,便一定要发个宣传,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大好人。 这是头一次,花钱让他觉得比挣钱舒心。他放下手中的资料,终于确信,自己已经彻底融入了这群人,成为了一个没那么聪明的好人。 冬树现在已经在准备电影节那边的事情了,这次因为被提名的有杜导的电影,所以他不能进入评委组,对于冬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但还有其他的评委,她需要去联系,和他们进行沟通,对他们提出的一些电影中的疑问,冬树要一一解答。 杜疼现在闲了下来,她现在十分自豪,除了冬树之外,她是当时筹款时出钱最多的,现在回报十分丰厚。 她一直想换房子,最近已经看房了。 杜疼满脸春风得意,让罗倾看了更加难受。罗倾最近有点上火,嘴巴里起了几个燎泡。杜疼得意过度,当着罗倾的面感叹:“多好的机会啊,你知道信息比我们更早,竟然没把握住。” 杜疼啧啧感叹,十分替罗倾遗憾的样子。 罗倾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头一次觉得杜疼和清卉一样面目可憎。 肯定不能让罗倾一直在这种情绪中,冬树懂得这个道理,大家都有好处了,那没有好处的那些人肯定是不舒服的。 这段时间为了电影,大家都很累了,冬树以此为理由,给公司的员工们都发了奖金。给罗倾的金额更大一些。 罗倾脸色终于好转一些了,她又天天喝茶水,嘴里的燎泡慢慢消掉。燎泡彻底消失那天,她也彻底想开了。 她对自己认知挺清晰的,她这人吧,想法多,功利心重,是发不来这种傻财的。 罗倾说服了自己,心态终于好转。但出了办公室,她就看见了宫亭,几个女员工看到了路过的宫亭,正在向他要签名。 宫亭十分绅士地给她们签了名,还拍了合影。 罗倾立刻想到,宫亭……也投了冬树,也是赚了钱的。他的想法更多,功利心更重,凭什么啊! 就见了宫亭这一面后,罗倾的燎泡再次起来了。 她的心态还需要些时间平复,但工作还得继续,她只能顶着对宫亭的愤怒发奋工作,化悲愤为动力。 明面上看起来,这次冬树的电影算是和杜导打了个平手,但圈内人心知肚明,杜导其实没赢。 因此,很多品牌找了过来,想要冬树的演员代言。冬树不管这事,罗倾来处理。一个个认真筛选,绝不选择风评不好的品牌。 由于这是谢冬树的人,品牌商们和罗倾还有演员们接触时,都十分谨慎,很多时候都是来冬树公司这边洽谈,来时还穿着西装,看起来十分得体,给够了尊重。 也没有人再用那种打量偷窥的眼神去看清卉、小宜和贺林了,品牌商们笑容礼貌,言必称“谢小姐”“贺女士”等。 在这样的氛围里,小宜也变得大胆了起来,敢于和罗倾一起出面接待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份体面是谢冬树给的。演员本身有名气,并不能为他们赢来这样的尊重。只有冬树,才能让所有人畏惧。她不出现,不知道在这栋大楼里的哪个小房间里忙着。 但她存在,这便是最大的震慑了。 冬树现在确实有些忙碌。 电影节那边有了新的要求,需要电影方出具全新的能展示剧情的海报。电影节也想为自己增加人气,引来更多的赞助。 那些已经在电影上映时用过的海报,肯定没那么吸引人,最好是全新的、更精彩的海报,到时候在官网一公布,肯定有好多人去看,然后引发热评。 这事倒不麻烦,只是需要构思。 谷导和老伴就陪冬树一起忙这事。谷导妻子之前就是在设计部门,现在很有些思路,正在比比划划。 谷导和妻子也给冬树投了钱,现在获得了回报。但他们投的不多,因此收获的不算太多。老两口本来就有退休工资,并不差钱,现在将一部分钱打给了女儿。 因为觉得自己帮到了女儿,老两口十分高兴,现在干活也乐呵呵的。 “我建议是这样,封年和清卉是肯定要在画面里主要位置,”谷导妻子在前面写写画画:“这个动作这样设计行吗?比较有故事感。” 冬树认真看着,行倒是行,只是封年的动作有些困难,他身体协调能力不太行,可能有些难做到。 “我来指导他。”冬树同意了。 之后他们又确定了下其他演员的动作和站位。先拍单人的,之后用后期放在一起,用灰蓝色背景,其中几个角色衣服穿亮色,成为画面的重点。 先这样计划着,冬树便开始了拍摄。 王尽那边提供了摄影团队,清卉先拍,她动作简单,只是对眼神情绪的要求比较高,冬树说了要求:“清澈,但看向远方,要有沧桑感。” 有些困难,但清卉拍了几次便成功了,她哼着歌走了,十分自豪自己从不给姐姐拖后腿。 之后,又拍了钱岱和小央的。 等其他人都拍完了,最后拍封年的。冬树的预计没问题,他拍起来确实是最难的。不是动作不到位,就是眼神不够有力量。 冬树花了很长时间来指导他,她难得有些着急,亲自上了手,在封年身上比划。她抓着他的胳膊,将它弯曲到更有力道的角度。 “这样。”她教给封年:“这才是握长枪时的动作。” 她就站在封年身后,贴得很近,封年穿着铠甲,明明很厚,但他看着冬树姐近在咫尺的脸,恍惚间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冬树姐的温度。 “嗯。”他娇羞地嗯了一声。 摄影师重新开始拍摄,果然他又出了问题。冬树只能再去过去指导,她两只手握住他的手,教他如何站稳,如何将拳伸向前方。 封年满心都是冬树姐,现在冬树姐离他这么近,他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总是看着她。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95节 既生今天终于把事情忙好了,段季很乐于处理基金会的事情,他现在是个好爸爸,一旦心里挂牵了孩子,就忍不住迷信起来。 他也往基金会里捐了钱,因此忙起来更加起劲。 今天两个人终于处理好了,既生想见冬树了,他知道最近姐姐和妹妹都在公司里,于是没有提前打招呼,便直接过来了。 他和段季问了公司的人,知道冬树在摄影棚里,便直接进来了。 冬树现在正在灯光下,耐心地指导着封年。 而既生便站在暗影处,看着姐姐忙碌。他站稳后,看向了台上,这一看,便有些不舒服。冬树和封年的动作过于接近了。 虽然封年穿着铠甲,很明显地隔开了,但既生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 段季这些天忙基金会十分劳累,但忙完了之后成就感十足,现在十分亢奋。精神一亢奋,他便失了顾忌,看到台上的冬树和封年,他那颗久违的八卦之心开始蠢蠢欲动。 段季悄咪咪想着,是不是这段时间有什么发展啊? 但周围没有和他讨论的人,他一扭头,只看到了他的老板。段季忍不住了,凑了过去,小声开了口:“老板,你看他们……” 他欲言又止,把八婆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既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但他们两个站在暗处,段季没看清既生的脸,于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之前我不是说过剧组里有人追冬树吗?”他十分想炫耀自己的消息,但又刻意地做出没那么在乎的样子来:“喏……” “不就在这里吗?” 这一瞬间,既生有些头晕眼花,他直直盯着台上的封年,想到了之前他不要脸的样子,天天跟在姐姐身后喊:“冬树姐,冬树姐。” 那时候,既生便有些烦他,觉得他是要抢了自己的地位。 既生长久地、深深地看着台上,看着姐姐贴着封年的身体,教给他一些动作,看着他们视线交汇,姐姐温和,而那个傻逼竟然有些娇羞。 既生的胸口有些憋闷,也许是摄影棚太闷了,他想着,责备着摄影棚的空气。但与此同时,他心中慢慢、慢慢生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罪该万死的念头来。 既然这个弟弟可以,那么他这个弟弟,是不是也可以? 第167章 重病要用狠药医 既生来得时候悄无声息, 走得时候也悄无声息。 清卉知道他来过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挺吃惊:“那他来做什么?” 她觉得既生也许是在发什么疯, 她向来都觉得既生好像是有什么大病,因此并不在乎。 冬树忙了一下午,终于将封年的照片拍好了,她从其他人嘴里也知道了既生来过, 冬树猜测:“也许忽然有事要忙了。” 但她有些担心,于是给既生打了电话,电话倒是接通得挺快。 电话里的既生一如既往,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没事。” “对,我在忙。” 他这样说,冬树便放了心:“那你下次来提前告诉我。” 既生答应了, 挂了电话后, 他坐在椅子上,沉默地发呆,下次去见她?他不知道那得是什么时候了。 他要好好收拾下自己的心情, 刚刚能接通她的电话, 还维持平静, 便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了。 现在他的力气已经全部消失,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渺小起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既生一动不动, 坐了很久, 终于捡拾到一点力气,才走到了办公室的柜子前,然后他打开了下方的柜子。 他注视着里面的东西, 从小时候, 到他和她分别的时候, 从她攒钱给他们拍的照片,到他收集的那些剧照。既生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变态。 他很想辱骂自己,想问问正常的外表下,那颗和常人无异、一样跳动着的心,是何时生出的龌龊想法。 他的腿不方便,但他仍然坐在了地板上,开始痛苦地剖析自己。 小时候,他们都单纯,只有依赖。 她是能给自己勇气的人,如果没有她,既生知道自己长不成现在的样子,也爬不到现在的位置。 他的腐烂,是从离别之后开始。 日日夜夜的想念,无助时的祈盼,陪着发病的妈妈时的痛苦需要另外的想念才能缓解,被江家人孤立的时候,他将过去的事情反复咀嚼。 那些过去的事情,伴随着长大的他和她,在他的咀嚼中,早就在原本的味道中增添了不同的滋味。 那些滋味如同药方中的某种药材一样,刚开始并不显眼,即使加多了,他也因为早就习惯,因此并未察觉。 但就像沉疴在药量足够的情况下忽然消散,这些滋味,在今天也轰然炸开。 既生被这股子全新的味道炸得头晕脑胀,炸得茫然恍惚,炸得惶恐无措。 办公室凉气打得很足,地板也是冰凉的,他在地面坐了很久,凉气早就进入他的身体,让他多年前的伤口开始疼痛起来。 但他却不想动,身体越痛,那么就像是龌龊的自己受到了惩罚一般。罪人就应当被惩罚,他平静地想着。 段季回公司后又忙了一会儿,他忙完了便准备回家了,临走前,他想去看看既生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段季打算和他汇报下工作的进展。 段季到了顶楼,发现既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但椅子上并没有人。也许是走了,段季想着,那就明天再汇报吧。 至于灯亮着,这不是段季应该管的事情,会有相关人员来检查的。 段季心情愉悦,向前走了两步,视线无意中扫过既生的办公室里,忽然间,他视线顿住,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段季小跑着冲了过去:“怎么摔地上了?” 段季手忙脚乱地扶起既生。 既生在地上坐了太久,伤口处有些发麻,段季花了力气才将他扶到了座位上。既生没说话,他看着段季,觉得这事段季要负一定的责任。 如果没有段季,他便可以糊里糊涂地当她的弟弟,看着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看着她发光,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自己能提供的所有帮助。 他忽略了她可能恋爱结婚的可能性,坚决地认为这都是段季的错误。 既然错误已经找到了源头,那么既生便不会再让自己难受。 他坐在了椅子上,腿上盖了段季铺好的深灰色毯子,发麻的痛感开始消退。既生微微仰头,然后用向下的视线俯视着段季。 段季刚收拾好,一回头,便看到既生这副模样,这是头一次他见到既生的这个态度。他明明站着,而既生坐着,他却感到了自己被既生睥睨了。一时间,段季有些头皮发麻。 “怎么了?”段季小声问。 他想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他细细一想,最近他做事都十分稳妥,没有做错过什么。 既生长久地盯着他,段季的鸡皮疙瘩从头皮向下蔓延。 既生并不是在吓唬段季,他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措辞。但想来想去,这样的事情,都没有什么能美化的余地。 于是,他终于开了口,用几个字给自己判了刑:“我喜欢我姐。” 段季满脸茫然,张开了嘴,头一次露出了一副傻样:“什么?”他觉得自己有些幻听了。 既生只能再次宣判自己的罪行:“我喜欢我姐。”他怕段季误解,于是特意解释:“我喜欢我姐,和封年一样。” “不,”他想了想:“比封年要多得多。” 段季终于听清了,他脑子里翻转了无数想法,脸上出现了很多复杂的表情。刚开始有些懵逼,接着便是震惊。 再然后便是一言难尽。 既生不再说话,他向来不折磨自己。很多事情都有源头,他知道自己珍贵,是父母亲和姐姐艰难守护下来的人。 因此他从不内耗,不折磨自己。他能做到现在的位置,也不全然是靠自己。 能将问题抛给别人的,他便不折磨自己。 私密的快乐无法分享,但私密的痛苦如果分享了,那便是两个人的困扰。 现在他的痛苦很明显已经转移给了段季,既生平静地注视着窗外,觉得腿没有那么疼了。 段季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这辈子所有的表情都在脸上出现了一次。 最终,他嘴唇颤抖着,终于开了口:“江怀屹,你可真不是人。” 段季这些年里已经不叫他江怀屹了,一般叫他老板,偶尔叫他既生,但现在段季实实在在觉得他是个畜生,于是喊了他江怀屹。 既生点点头,认可了段季的总结。 “所以,”既生平静地说:“这个问题是我们两个的了。” 段季十分难受,现在一言不发的那个人变成他了,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觉得自己真是手欠,非得来找他做什么。 但没办法,段季已经知情了,他无意识地挖掘了既生未曾发现的私密,又被迫共享了他不可与人言的秘密。 他便只能做些什么了。 “不然,”段季想了半天,终于提了建议:“去王总的会所看看?” 王总那个不符合主流价值观的会所,里面有很多热情活泼又漂亮的男孩女孩,包容所有的性取向和审美偏好。 既生只去过那里一次,就因为觉得不适,便很快离开了。 他现在也不想去:“我不想去……” 段季严肃地劝说:“重病要用狠药医,你听我的,还是得去一趟。” 既然知晓了既生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于是段季深觉他们关系已经不一样了,说话掏心掏肺:“我觉得吧。你这种问题的出现,主要是因为没有过什么感情经历。” 段季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正确:“你看,你身边根本没有过其他的女孩子,就只有冬树和清卉。” “你的选择范围太少了,不是冬树就是清卉,根本没有其他的。但是清卉吧……”段季想找找清卉的缺点,以此证明既生看不上清卉的合理性。 但段季想了想,清卉的长相说实话比冬树更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并且她性格虽然有些张扬,但其实也挺可爱。 段季觉得要是自己的话,他会喜欢清卉,而不是冬树。因此,他无法验证既生不喜欢清卉的合理性。 段季住了嘴,只憋出一句:“我觉得你还是得去王总那儿看看。” 他这样说,倒是显得王总就像是个高明的医生一样,能治疗既生所有的疾病。 他太坚持了,并且是目前唯一能为既生想办法的人,尽管有些不认同,但既生仍然点了头:“好。” 他们都是不拖沓的人,既然做了决定,那就立刻出发。 上了车后,段季就和王总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王总十分惊讶:“江总也来?” 段季和既生同样坐在车子的后排,但段季仍然压低了声音,掩耳盗铃一般微微转身,假装这样既生便听不清他说话了:“对,江总也来,王总帮忙安排下吧,找几个能陪着聊聊天的。”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96节 “对了,”段季声音更低了:“要一两个情商低的,不会说话的,脑子特别直的,一点都不会讨好人那种。” 既生:…… 王总:…… 王总回答得挺艰难:“我们没有这样的人啊。”哪家的会所能招聘这种人来毁自己生意啊。 段季不强求:“那找几个演技好点的,能装成这样也行。” 挂了电话后,段季便看到既生的脸色有些不好,段季解释:“我倒不是要找和冬树像的,说实话,她那样的,也就那一个。我意思是,人吧,其实喜欢的类型比较像。你成长过程中肯定受她的影响比较多,说不定就喜欢这样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所以才发生了一点偏差。我们得试试对不对?” 既生不说话了,他闭上了眼,不再和段季沟通。虽然段季这药方开得有些太凶了,但如果有用的话,既生也愿意试试。 他想当个普通人,不想当个也许会被姐姐、被自己鄙夷的人。 段季深深舒了口气,觉得自己是个很不错的儿童成长问题研究专家了。 第168章 有罪判决 那一晚上, 既生其实挺痛苦的。 段季也很痛苦。 王总人不错,确实找来了符合段季要求的人。 但既生正襟危坐,和在会议室里开会没有任何差别。为了让既生能放开点, 段季拿来了不少酒,盼着既生喝多了之后,便能开始对女孩子感点兴趣,做点段季希望他做的事情。 被王总叫过来的女孩, 按照段季的要求,穿了t恤和长裤,脸上寡淡,没有什么妆容,她们安安静静不说话,扮演不会讨好的人。 但她们很明显对既生感兴趣, 看向既生的时候, 都眼睛亮亮的。 王总人不坏,虽然开的会所不怎么符合要求,但招人流程十分严谨, 来的都是自愿的, 给的工资也很高, 想走的时候也不阻拦,来去自由。 但能被这种工作诱惑的, 大多都是有心往上爬的, 他们早就打听好了所有客人的信息,盼着自己有更好的出路。 很明显,年少有为还未婚的既生便是十分优秀的人选。 只要既生愿意, 她们能扮演出所有他喜欢的样子。让他得到想要的东西, 与此同时交换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段季的想法落了空, 既生喝了酒之后,渐渐话多了起来,但他仍然不靠近任何一个女孩,而是紧紧拉着段季的手,开始诉说自己的童年。 段季根本无法挣脱,为了防止既生的秘密泄露,他只能让那些女孩出去了,自己陪着既生。 那些女孩出去的时候颇为遗憾,看向既生牵着段季的手,她们眼神别有深意。 但这时候的段季还不知道。 他只觉得头大。 他被迫去倾听关于冬树的一切,听到最后,他终于明白,即使在很多人眼里,冬树是一个过于刚直、甚至有些讨厌的人,但在既生眼中,她是年少时的光,和分别多年里,他能艰难活着的所有依靠。 既生的酒越喝越多,拉着段季的手越来越紧,眼神却越来越清明。 酒壮怂人胆,他眼睛几乎要发光了,在昏暗暧昧的房间中,坦然认清了自己,并承认了一切罪行。 “我有罪,”他宣布:“但我并没有错。”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爱上她,并不是一件邪恶的事情。” “是我懦弱,”他包揽了所有的判决:“如果没有她,我根本活不下来。我还想继续活着,所以我只能爱着她,这根本没有选择。” “并且,”他思考着,自甘堕落将自己与所有人对比:“我能给她我的所有。我比封年厉害,能解决她遇到的所有问题,我能陪伴她很久很久,我现在就能将我所拥有的一切,全部赠送给她。没有人,能和我一样对她这么好。” 他说得越多,越是证明了自己爱上姐姐的合理性。 段季已经开始昏头昏脑了,他几乎被既生说服了,只能昏昏地点了头:“你说得对。” 因此,段季完全忽视了既生口中的漏洞:他所说的,全都是自己有多少爱她,而从未提及她会爱他的可能性。 他不敢奢想这样的事情。 那便罢了。 那天晚上,既生和段季在包间里睡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王总第二天到的时候,只看到两个在沙发上睡得皱巴巴的男人。 王总已经从昨夜被赶出来的女孩口中听到了一个添油加醋的故事。 女孩们说,江总喝多了之后,便一直拉着段总的手不舍松开,眼神欲泣,说着一些她们听不懂的往事。而段总似乎有所顾忌,因此将她们赶出。 因为工作的关系,王总对所有的性取向都十分包容。 他看向了段季,眼神暧昧:“段总发达了啊。” 段季:? 他的思维略微有些迟钝,但毕竟见多识广,立刻看懂了王总眼神中的内容,段季觉得受到了羞辱,加上昨晚的疲惫,让他有些失控,撕心裂肺一般喊起来:“发达你奶奶个腿!” 但既生已经恢复了正常,即使穿着皱巴得像是咸鱼一样的西装,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但他仍然十分得体:“多谢王总了。” 然后,他拉着段季的衣袖,将发疯的段季扯了出去。 到了车上 panpan ,段季仍然余怒未消,觉得王总是个十足的智障。但既生看向了窗外,满脸大彻大悟一般的表情。 他认清并接受了自己的心意,从此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不会再因此感到畏惧。 但至于之后做什么,他没有任何想法。 他不奢求没有过的东西,就像他的右腿,记忆中从没有健全的记忆。现在更为昂贵的东西,他也不敢奢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认识现实,接受现实,就是目前他能做到的一切了。 这一夜的兵荒马乱,冬树并不知晓。 既生痛苦的心路历程,以及段季对王总生出的崭新仇恨,她也不知道。 既生发生极大变化的那一天,在冬树眼中,是很寻常的一天,她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并且获得了进展,因此全心全意地为了这件事感到了高兴。 每个主要演员的单独照片都拍好了,现在正在做后期。根据谷导妻子李老师的建议,现在后期出了三版效果图。 李老师和冬树一起看过之后,从里面选择了最合适的一版色调,在这个基础上微调,然后进行人物的布局和光线处理。 海报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冬树召集了所有人一起来评估,果然又发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媚媚最为细心,甚至发现了其中衣服褶皱痕迹不自然导致布料色泽不均匀的问题,这些问题被反馈给后期后,进行了最终的修改。 最后,冬树将最终稿发送给了电影节官方。 这些海报在官网进行公布,电影的热潮还在继续,因此很多人专程来电影节官网查看并下载了海报图片。 几天下来,《山河草木》的图片下载量比《争雄》高出了很多。 下载量的数字并不容易察觉,但没多久也被人发现,然后被一些观众截图发了微博,没有评论什么,但和票房数字明晃晃的对比,很是惊人。 电影上映时,观众们便已经意识到存在假票房的事情。这事和观众没什么关系,但票房是观众观影选择的体现,这样强行装作观众、代替观众说话的行为,多少让人有些不爽了。 当天下午,组委会便紧急修复了能查看下载量的bug。 杜导这几天有些乏累,不怎么出门了,他实在是有些累了,拍完了电影,结果遇到了冬树的电影也上映。 找到了能抹黑她的方法,结果被光明正大地威胁。 票房数字好不容易做了遮掩,却被人隐隐发现了真实的观影情况。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之前他还发誓,只要和她一起被提名的奖项,他一定要全部拿到,压制她一头。 但现在,他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打自己的脸。 他能混到今天这步,肯定不是一直这样猖狂的,年轻时在一些人面前,他也是能屈能伸。只是站在高位久了,他便忘了低头的感觉了。 他脖子梗住了,微微低下一点,便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和满脸的滚烫灼热。 组委会那边和杜导的关系都挺好,他们地位并不会相差太多,因此有些建议也能委婉说出。 他们隐晦地建议,杜导现在的情况,其实不合适去领取那么多奖项。 比如说,最佳女主角。 谢清卉的戏份太多,表演实在太过精彩。而杜导电影中,名义上的女主角也只是将军的小妾,虽然人设是凛然大义,其实也只是因为将军的决策而行动而已,即使在去世的高光戏份中,也更像是将军的背景板。 这样的女主角,压不过谢清卉。 评委们如果为了和杜导的交情昧心选了《争雄》的女主演为最佳女主角,他们很怕之后被观众抨击。 没那么好的是可以得奖的,但如果真正好的,什么都没有得到的话,电影节也失去了权威性。 他们可以不在乎正义,不在乎公平,不在乎事实,但他们在意自己的风评和权威。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和杜导说了类似的事情,他们都不是谢冬树派来的,却隐约透露了想让他们握手言和的意思。 杜导曾经想过有一天,谢冬树会来求和,但绝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却有很多人来想让他们和好了。 一种十分强烈的挫败感,让杜导有了一种感冒的感觉。他鼻子有些塞,说话声音沙哑。面对电话里小心翼翼希望他和谢冬树了结纠葛的建议,他只是沙哑着回应:“让她自己来说。” 他还抱着些幻想,如果她真的打了电话来,道了歉,说想要和好的话,那么他还是愿意原谅她,甚至愿意将一些奖项让给她的。 但当那些人告诉了冬树,希望她去和杜导说说好话的时候,她倒是十分震惊了。 之前情况艰难的时候,她都未曾想过求和,那么现在,很明显她处于了优势,所以这些人又怎么认为她愿意去主动开口呢? 对于此事,她只有一个回答:“不可能。” 她的回答一如既往得不留情面,一如既往得让人感到气急,但之前那些人还能想办法治治她,现在却只能无可奈何了。 杜导心中怀着一丝自己都知道可能性不大的期待,他等了挺久的,但是没有等来一个电话。 即使仍然愿意多做会儿美梦,他也慢慢清醒。 他穿着重金定制的丝绸睡衣,坐在卧室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遍布皱纹的脸。 也许,他是真的老了吧。 杜导这样想着,头仍然昂着,但后背却隐隐塌下来一点。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97节 第169章 她的力量 《山河草木》和《争雄》被共同提名的奖项挺多的, 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影片、最佳导演……还有些其他的技术类奖项。 最佳女主角提名的自然是清卉,被提名那天,她就挺开心的了, 不管能不能得奖,她都挺满足的。 最佳女配角提名的是贺林。 贺林也没有太高的追求,不是非得得奖。因为沉寂了很多年,她对这些东西看得很淡。说实话, 她觉得自己挺俗气的,因为她认为钱比奖项重要。 毕竟,在没有工作也没有钱的那些年里,贺林的日子确实难过。 不过,现在她终于有钱了,给爸妈在老家换了大房子。哥哥嫂子一直担心着她, 但什么回报都不要, 她就给哥哥嫂子唯一的孩子在京市买了房。 贺林的侄女挺乖的,只是学的土木,工作挺辛苦, 工资也不高。哥哥嫂子都是普通人, 没太多积蓄, 帮不上什么,侄女只能自己一个人在京市打拼, 和别人合租的房子。 贺林去过侄女那儿, 房子很远、很偏僻。合租的还有不认识的男性,卫生习惯十分糟糕。 贺林很心疼,但侄女总是笑着, 说自己经常去外地出差, 回来时间不长, 房子能住就行,有张床就可以了。安慰完姑姑之后,她还叮嘱着姑姑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老熬夜。 现在贺林终于扬眉吐气,给侄女买了个房。买房当天,她没和侄女说,直接带她去了售楼处。 侄女以为贺林是买给贺林自己的,于是认真地建议了很多,最终选中了八楼。但是签合同的时候,贺林让侄女把自己身份证拿出来了。 那天,侄女的手都在抖,一出签合同的办公室,她就哭了,乱七八糟地说着话,说自己做梦都没想到过自己能在京市有房子,说以后让姑姑住过来,说自己一定会给姑姑好好养老。 怎么说呢,贺林这么多年被遗忘的日子都过来了,但看到侄女哭得乱七八糟的时候,贺林一下子心绪就平和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侄女的脸,给她捋了捋因为长期工地出差而显得毛躁的头发。然后,贺林盯着侄女的脸,发自肺腑地说:“你啊,长得太像你爸妈了。” “但凡能长得像我一点,我就带你一起拍戏了。拍戏比你在工地挣钱容易多了,不过你实在不怎么好看,来拍戏也会被观众骂,我带不了你,只能给你买个房了。” 贺林说话向来这样,情商不怎么高,在亲人面前更是如此。 侄女不管她说什么,自顾自地继续感动着,毕竟谁家能有给给自己买房的小姑姑啊,就算被说丑,她也认了。 当天下午,贺林的哥哥嫂子也打了电话来,嫂子和侄女一样性格,哭得稀里哗啦的。贺林她哥情商也不行,一直在感叹:“我以为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呢,还和爸妈说给你留块地,这样等我们死了,你起码饿不死。” 贺林很实际地想了想:“要是真这样的话,我也不会种,等你们死了,我估计也快死了。” 兄妹两个说话没什么忌讳,聊了一会儿天,几乎给自己计划好了死法。 嫂子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沟通方式,在旁边插嘴:“林林去找个律师,给你侄女签个协议,让她给你养老,不养老就把她送进去。” 嫂子是侄女亲妈,倒是一点都不心疼女儿,打心眼觉得女儿不给这么好的小姑养老就是没良心,真的活该进监狱蹲着。 贺林不用侄女养老,她现在有钱了,给自己买了保险,侄女好好过就行,最好能换个工作,好好享受下生活,好好的小姑娘天天蓬头垢面的,像什么样子。更何况,贺林觉得自己年轻着呢,这才第二部 电影,她的事业刚刚起步。 在搁浅了多年之后,她终于再度起航。 贺林计划得好好的,冬树还年轻,年轻就能继续工作,她觉得自己和冬树交情深,冬树的电影里总能给她留个位置。 那么,她就总有戏拍。 贺林现在有事业、有家人、有朋友,已经心满意足了。要是可以的话,她还想找个年轻的小帅哥谈谈恋爱。 她愿意为了年轻的美貌适度付费,但当然了肯定不会结婚,她好不容易有了钱和名气,才不会平白分配给别人呢。 所以,对这个奖项,她并不怎么在乎。但他们剧组肯定是得越多的奖越好,这样冬树才会好,他们才能继续好下去。 封年是男主角,但他没有被提名,毕竟他戏份不多,其他的几部电影,比如《争雄》还有青春偶像电影中,对男主的着色比他多得多。 封年也不觉得遗憾,他乐滋滋地把《山河草木》多看了几遍,翻来覆去地看自己和冬树姐的镜头,觉得他们两个真是天作之合。 事实上,他们两个在电影中,只有一个同框镜头,其他时间里,他都是灰头土脸地挣扎着求活。 冬树姐就像一个光明的符号,在电影中闪闪发亮。 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但封年仍然认为,他们两个真是合适极了。电影里她的形象和生活中一样,都是他的拯救者。 如果可以的话,封年想擅自将《山河草木》定义为他们两个的定情之作。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白日梦罢了,冬树姐很明显地对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情谊。每天夜里,在夜色中,他都充满了勇气,觉得第二天自己肯定能好好将一些话说出口。 但天将亮时,阳光洒下的光线越多,他的勇气便越来越缩水。 他对她的企图,就像是见不得人的魑魅魍魉,见了光,便彻底消散了。 封年不敢,但他算了算,他还年轻,冬树姐也年纪不大,他还能再鼓鼓勇气,鼓上个三五年,应该都不算晚。 最佳男配角提名的是小央,他对于这个提名倒是颇为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被提名电影节的奖项,整个人十分激动。 在提名公布的那天,他便召集了不少人来一起庆祝。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事没什么好庆祝的,但既然小央都邀请了,大家也只能去了。不过去吃饭的时候,大家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因此全是空手去的。 只有小宜,颇为隆重地给他送了束精心搭配的花。 小宜那花,让小央颇感欣慰,觉得果然还是有人懂他。 之后,只有冬树和谷导、杜疼那边在持续跟在电影节的事情,其他人根本不管了,另外就只有一个小央了。 他倒是一直在打听消息,十分想知道剧组能得几个奖,以及自己能不能拿到最佳男配角。 清卉嘲笑他:“多大点事,看你紧张成这个样。” 小央十分严肃:“这可是我第一次这么接近得奖。”他十分诚实:“我从小就喜欢奖状,但我上学时总是得操心家里,得挣钱,所以奖状很少给我。” 这份年少时的不可得,便一直延续到现在了。 清卉不再多说什么,既然是他的心愿,即使她不理解,也不能伤害。人人都有些别人不会懂的执念,不了解,也要尊重。 目前的消息十分混乱,谁都搞不清电影节最后是个什么结果。电影节向来不是单纯的评价电影好坏的地方,而是各方利益的权衡。 若是之前,冬树地位低,没有什么太出色的成绩,也没有援军,那么结果就是注定的,大抵是颗粒无收,或者和上次一样,给她个无足轻重的奖项,算是安抚下大众情绪,便足够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圈内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杜导打了擂台,然后赢得漂漂亮亮。而观众们即使不知内情,但在一些观影网站上,两部电影的评分和观影人数都已经拉开了差距。 《争雄》会作为今年度好片被很多自媒体提及,但《山河草木》会作为一部难得的好片被反复揣摩。 在肉眼可见的未来,《争雄》可能会被遗忘,但《山河草木》不会。 谢冬树整个人硬邦邦地站在那里,从未退缩过半步,现在已经站成了令很多人感到困扰却无法忽视的拦路石。 在几十年未变过的水流中,在她的周围,水流终于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回旋。 钱岱和余渊现在陆续又接了几个代言,贺林这边和小宜的代言也持续了下去。另外,还有几个商务活动联系了罗倾,希望能和清卉、小央、封年等人达成合作。 这些品牌看好了他们的前景,于是想在电影节之前便达成合作。而已经达成合作的那些品牌,自然希望合作的艺人身上能有更多的标签和光芒,也是给自家商品增加些格调。 为了这个目标,品牌商也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助力,和电影节相关的人进行了一些私下的交流。 冬树这次不再是孤军奋战,她从未攀扯过任何人,坚守着自己的理念,因而不沾惹其他。但现在各方利益却被吸引,主动地要为她做些事情了。 而看过她电影的观众人数众多,也自发地组织起来,要为自己喜欢的这部电影投票,舆论声已经震耳欲聋,让人无法继续装聋作哑。 任何人都没想到过,现在谢冬树竟然也有了不容小觑的力量。 在她拉着一个女孩的手,打倒了周围不怀好意的人,决然从杜导组织的宴会上离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此后她便就此沉寂,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时候,她已经被定义为一个可悲的、幼稚的蠢蛋,被调笑着、嘲讽着提及。 而现在,这个蠢蛋再次被提及的时候,竟然让人心生惶恐。 不应该是这样的,行业内很多人沉默想着,但这个违背了他们生活经验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不可辩驳的事实。 第170章 动物世界 小央坚持不懈地打听消息, 终于打听到了一些。 “清卉应该能得奖。”消息来源比较可靠,这话他说得有把握:“但其他的,都还说不好。” “毕竟最佳女主角是十分有分量的奖项了, 给我们颁了这个的话,已经算是个交代。” 小央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最佳男配角,虽然清卉得奖了是好事,但他略微有些惆怅:“那你可就是影后了。” 当年他们曾经梦想过, 也许将来冬树和清卉都会成为影后,小央也能当影帝。 但现在清卉只差半步就能实现这个梦想了,而冬树和小央,还离得很远。 冬树这辈子不可能得到影后了,而小央,现在为了个最佳男配角殚精竭虑。 清卉瞅了他一眼:“年纪轻轻的, 还有好几十年要过呢, 急什么。”她什么都不怕,十分真诚地安慰他:“你过个十几年再得奖也不错,起码一直在进步, 终点是圆满的。” “但我这么早就得奖了, 说不定以后都是下坡路了。” 她没什么忌讳, 什么都敢说。清卉手上还戴着一串南红的手串,这种石头的名字和“难红”听起来一样, 被圈里人忌讳。 但她不在乎, 喜欢便戴上了。 现在对小央的安慰也是掏心掏肺,小央真的被她安慰到了,反过来安慰她:“倒也别这么说……” 清卉对他一笑:“这也没办法, 谁让我年纪轻轻就才华横溢呢。” 她毫不做作, 十分真诚地说着这种在被人听来大言不惭的话, 小央收回了自己的安慰,觉得自己就多余和她聊天。 媚媚那边也挺忙的,她那边也有了消息,知道这次电影节他们剧组保底也能拿个影后回来,这可是大事,媚媚十分上心,张罗着要准备参加晚会的礼服。 她现在对服装设计和妆造感兴趣,专门找了老师去上课,现在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次很想把自己学到的东西学以致用。 媚媚和冬树提了自己的想法,想让大家参加颁奖晚会时穿着同样设计风格的衣服,颜色不必完全一致,但一定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套的。 这都是小事,冬树全都允许了。 媚媚为了自己的这套服装,思考了挺久了,她现在能力还不够,不能自己设计并做出这么多衣服来,于是选择了几家不同品牌的服装,让大家试穿后,更改了尺寸。 之后,她在这些衣服上进行了一些小小的更改。 比如,她在清卉穿上白色抹胸礼服裙后,又给清卉搭配了灰蓝色的珍珠项链。又在贺林的橘色裙摆上增加了灰蓝色线条布料,走动时,灰蓝色便会显现出来。 因为他们的海报是灰蓝色基调,因此媚媚很坚持颜色的统一性。 男演员那边更好布置,封年比较活泼,媚媚给他选了一套灰蓝色格子的西装,而小央和钱岱、余渊那边,在西装上增加了同色系的领花。 这便差不多了。 比较麻烦的是冬树这边。 她爱穿裤子,但媚媚找了又找,这样颜色的裤装并不好看,于是强烈建议了冬树穿裙装。冬树愿意听她的话。 之前,她总是穿裤装,是因为方便,也因为她总是担心再次发生之前类似的事情,她动起手来,穿裤子总比裙子打起来更利落。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98节 但现在,她想了想,应该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她比较迟钝,但隐隐约约有所感觉,好像……很多人都有些怕她了。 比起被同情,她更愿意被畏惧。虽然现在主动亲近她的人变少了,眼神中也躲躲藏藏,但她倒是对现在的情况十分满意。 媚媚找来的裙子倒是挺适合冬树的,没有花纹,整体只有灰蓝色,只在灯光直直打过来时,映衬出一些银灰色的光。 只是裙摆略微大了些,冬树有些担心:“走路还行,但坐着起身的时候不太方便,改一改吧。” 清卉在旁边看着,觉得姐姐美极了,并且她是白色的纯色裙子,姐姐也是纯色的裙子,清卉总觉得她和姐姐的衣服一看就是姐妹装,不要改了。 于是,清卉立刻接话:“不要改,这样好看。”至于裙摆有些大的问题,她也想到了办法:“如果需要的时候,让小央哥给你拉裙摆。” 封年抢话:“我来,我来,我也能干。” 清卉不挑剔,伺候姐姐而已,她不在乎是谁,于是替姐姐答应了:“那就封年。” 大家这么积极,冬树便没说什么了,她不煞大家的好心情,只是自己扯着裙子,思考着到时候应该怎么走路,才能走得更潇洒点。 封年倒是美滋滋的,觉得自己抢到了天大的好处一般,恨不得现在就到了颁奖礼那天,他想好了,只要冬树姐一动,他就立刻跟上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最得宠的狗腿子! 这次大家的心情挺松弛的,既生那边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他和罗倾沟通过,确定了剧组已经准备好了服装和万一得奖的发言稿,便放了心。 他说自己很忙,罗倾便没有细问,直接转告了冬树。 冬树也忙,从罗倾嘴里知道既生没什么事,她便也不担心了,只等着颁奖礼之后再联系他。 时间过得飞快,终于到了颁奖礼那天。会场和上次的还是一个,只是上次来时,他们还紧张着,做好了颗粒无收也没关系的准备。 而这次,已经和上次完全不同。 清卉走出车子的时候,无数的灯光打向了她,她就像个公主一样,微笑着站在红毯一侧,看向了下一辆车子。 车门开了,冬树走了出来,她的裙子还好,并不十分长,走动时还算方便,只是从座位上起来时,有些麻烦。 封年已经准备好了,弯着腰眼巴巴地等着给她扯裙子。 冬树平静地走出来,她妆容向来不浓艳,现在也只是轻描淡写,只是她本身个子高挑,眉目都凌厉,站在那里谁都无法忽视了她。 她站到了清卉和小宜的中间,后方是封年弯着膝盖,认真地拉扯其实没有褶皱的裙子。 封年被遮挡了,因此镜头中只有冬树、清卉和小宜三个人。她们站在红毯上,脸上带着笑,但并不谄媚,只是平静地、淡定地看向了镜头外而已。 清卉和小宜明明气质有些柔软,若是单独出现在镜头里,大抵是要点评为脆弱感之类的。但现在冬树站在了镜头中央,她后背挺得极直,裸露出的双臂有着很明显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一个人便撑起了整幅画面的庄严。 被她的气场笼罩,清卉和小宜不用温柔,不必脆弱,谁都不讨好,静静站在那里,便成为了最美好的自己。 贺林和媚媚在后面,贺林忍不住看了冬树一眼,小声和媚媚说:“就像是女王带着她的两个公主登基了。” 媚媚忍不住想笑:“倒是形容得挺贴切。”然后,她拉住了贺林的手:“跟在女王后面,我们也得过去了。” 女王带着两个公主向前走去,身后有个忙忙碌碌的小太监。 冬树的裙子走起来便不需要任何帮助了,但清卉和小宜的需要帮助。小央和钱岱、余渊走在后面,还没有过来,封年只能自己负担起她们两个的裙子来,这边扯一扯,那边扯一扯。 等到了位置上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了疲惫。 封年有些不满,他本来只想给冬树姐帮忙的,没想到自己成了个公用的了。 但他什么都不敢说,他心里有着巨大的野心,想和冬树姐在一起,等他成功了之后,那么清卉就是他的小姨子了。他不敢招惹这个嘴很毒的小姨子,坐在椅子上喘了两口之后,他讨好地问清卉:“累吗?要不要喝点饮料?” 清卉正拿着手机和小宜、贺林一起自拍,准备待会发到网上去,她随口回答:“我不累。”回答完之后她才意识到封年有些过分亲热了。 但她心大,一会儿就忘得干干净净。 冬树今天嘴唇上涂了一点口红,涂了口红之后,她便不想喝东西了,生怕把口红弄花掉,于是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严肃地看着台上。 周围乱糟糟的,还有人在进场,很多人都在打招呼,不管心里在想什么,但表面上和气得一塌糊涂,只有冬树格格不入。 有好多人偷偷看过来,他们也得到了消息,很想过来搭话。 但在这些人犹豫着,终于拿定主意即将走过来的时候,外面喧腾起来,组委会的评委也都走了过去迎接。 杜导来了。 既然杜导来了,原来还想过来和冬树搭话的人,便彻底了了心思。 杜导身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明媚地笑着,想和他搭话,冬树这边彻底冷清了下来,她不在乎,她的视线已经盯在了面前的水杯上,认真考虑着用吸管的话,会不会弄花口红。 杜导和往日无异,看起来颇有姿态,有距离地回应大家的问好。他的视线忍不住有些发飘,看向了那个最安静的角落。 大众投票结果早就出来了,实际票数差距十分惊人,《山河草木》在每个奖项里都高出《争雄》一大截。 多出的票数是观众的表态,若是数量不多,组委会大可以不用在乎。 但现在数量实在太多,组委会也扛不住这样的汹汹民意,只能和杜导沟通了好几次,终于达成了一致。 公布出来的票数很给杜导面子,《山河草木》和《争雄》有输有赢,看起来相差不多。 但今天即将公布的结果,却让杜导失眠了好几天了。 他不想去看她,却总是忍不住。他瞥了一眼,看到她周围安静,只有她的几个演员在窃窃私语。 他又瞥了一眼,看到她微微侧了身体,在听旁边的人说些什么。 他再瞥一眼,她明明一个人坐在那里,周围光线都不怎么明亮,他却觉得自己恍惚看到了一个高大的、极有压迫感的阴影。 他再也拍不出比《争雄》更好的电影,而她那么年轻,已经足够强大,却能够继续成长。 杜导脸上挂着矜持的笑意,却真正地承认了自己的衰老。在动物世界中,衰老的狮王并不会一直固守着自己的地位,他会不断被挑战,直到被战胜,被抛弃。 杜导并不打算当这样的狮王。 他想要个体面的退场。 他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稳后,他和台上的组委会主席对视,微微地点点头,主席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聚光灯打在了台上,终于开始了他们期待已久的颁奖礼。 按照惯例,前面仍然是一些技术类奖项,《争雄》投资是最多的,毕竟杜导手法熟练,请来的也是国际上最好的团队,果然拿到了三个奖项。 《山河草木》也有了收获,拿到了最佳剪辑,谷导挺满意的,低着头和妻子炫耀:“这次剪辑是我负责的。” 他挺骄傲:“上次美术是我负责,就得了最佳美术,这次我负责了剪辑,就得了最佳剪辑。你家老头子是不是最厉害的?” 他的妻子含笑看着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很欣慰老头退休之后比退休前过得更开心。 中间小小地休息了一下,最近很热门的歌手上台演唱了歌曲,之后便是更为重量级的奖项了。 最佳女配角,给了一个偶像片中粉丝量本身就大的女明星,贺林没有得到奖项,但也没有在意,小声和清卉商量着刚才的自拍应该加什么滤镜。下一个就是最佳男配角了,小央立刻直起了后背,佯装不在意地样子,但其实手都有些抖了。 小宜坐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紧张得不得了。 然后,他们一起听到了台上的声音:“最佳男配角得主——央续!”之后是一长段的颁奖词,但小央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他傻呵呵的,做梦都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得到自己渴望了多年的东西。 小宜悄悄揪了揪他的衣袖,将他从极度喜悦中唤醒,在灯光移过来之前,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起来又是稳重又潇洒,沉稳地在灯光中走到了台上。 封年笑嘻嘻的,小声和冬树说:“冬树姐,你看他走路脚有些抖。” 等小央说完了自己的获奖感言,拿着奖杯回来了之后,大家善意地嘲笑他:“刚刚走路顺拐了啊。” 小央很在意形象,他下意识觉得自己没有,但又回忆不起来,便有些担心了起来。 小宜护着他:“骗人,都好着呢,才没有顺拐。” 小央这才放了心,谴责其他人:“就我们小宜一个好孩子,其他的都是坏蛋。” 他们气氛十分欢快,很快便到了最佳男女主,果不其然,他们得到的消息没有错,清卉真的得了影后,而影帝是《争雄》的男主角。 清卉倒是稳得很,虽然是第一次得奖,但简直像个老油条,在台上发言流畅,也很知道自己怎么拍好看。 她回到座位上,将自己的奖杯和谷导的最佳剪辑,还有小央的最佳男配奖杯放在了一起,媚媚拿出了手机给奖杯拍照,她觉得这份成绩有自己的一部分,笑得十分开心。 “足够了。”冬树也松了口气:“已经非常棒了。” 之后还有两个大奖没有公布,一个是最佳导演,一个是最佳影片,冬树不觉得他们还能得到这两个。 那两个奖项分量太重了,要是给了她,杜导面子上过不去。 三个奖,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 他们纷纷给奖杯拍照,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台上的进程,最佳导演给了杜导。这是大家预料之内的事情,毕竟杜导是资历最足、背景最深厚的,这个奖不给他,又能给谁呢? “你们说最佳影片还是杜导的吗?”钱岱小声问。 “应该是。”余渊挺有经验地回答:“他都最佳导演了,他的电影怎么不是最佳影片呢。” “倒也不是这个道理,”小央已经平静下来,能有理有据地分析了:“最佳导演是认可导演的能力,但最佳导演导出来的不一定是最佳影片,毕竟中间也许演员什么的拉跨呢。” 于此同理,最佳影片的导演也不一定是最好的导演。 “但最佳影片,应该还是杜导的。”小央总结:“杜导和组委会多熟啊,要是给了我们最佳影片,岂不是算他认了输一样了。” 因为没什么期待,所以他们将利益关系分析得透彻。 杜导作为最佳导演的发言已经结束了,他缓缓走下台。台上评委已经在宣布最佳影片了,先是夸赞了所有被提名的电影,终于到了重头戏环节。 “我宣布,最佳影片是——《山河草木》!”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冬树也有些愣住了,她看向前方,看到了刚刚走下台的杜导还在台阶处,没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冬树并不迟疑,她立刻起了身,封年帮忙将她的裙摆收拾好,她便大步向着台上走去。 光芒追随着她,她走到了台前的时候,杜导仍然在这里,灯光将他们两个都笼罩进来。 杜导看向了冬树,冬树同样地看向了他,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也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冬树转了头,即将踩上台阶上台,忽然间,杜导向她走了两步,冬树立刻有了察觉,但她明白他没有恶意,于是放缓了步伐,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杜导并没有走到她面前,而是到了她身后。 他左手抱着奖杯,然后缓缓地弯了腰,右手给她拢了拢裙摆。 这一幕,让会场陷入了寂静中,只有摄像机在旁边不停地拍照。 冬树回过头,看向了杜导。 杜导终于开了口,他声音很小,只有冬树一个人能听到:“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 当年的事情?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199节 冬树已经走出来很久了,她甚至有些遗忘了那天的细节。但在那天,小宜失去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机会,冬树也断绝了自己的路。 她从没想过他会说一句抱歉。 她立刻便明白,这句抱歉,并不是给当年的演员谢冬树,更不是给受尽了委屈的小宜。 而是给今天即将登台的导演谢冬树,给一个年轻的、有着光明未来的后起之秀。 她不想接受这句抱歉。因为这不是真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不是在祈求原谅,而是个台阶。 其实,他也不用替她梳拢裙摆,她的裙子十分合适,走路时并不影响分毫。她一个人便能走得洒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但他毕竟在灯光下弯了腰,低了头,也毕竟说了那句“抱歉”。 冬树注视着他,她已经登上了一个台阶,现在比杜导更高了,因此她看到了杜导整齐的头发下,其实有些闪烁的白光。 于是,她微微低了头,给出了自己的回应:“谢谢。” 就此,他们错身而过,灯光追着她,跟着她踏上了最后几步台阶,登上了璀璨的舞台。 而他便站立在原地,慢慢浸入到一片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即将完结啦 第171章 正文完结~ 颁奖礼结束得很顺利, 但也有了些冬树未曾设想过的后续。 颁奖礼后的酒会上,很多人过来和她打招呼,大部分都是并不熟悉的面孔, 即使在电视上见过,其实在现实中根本不认识。 但这些人全都笑意盈盈,十分热切地叫着她“冬树姐”,夸赞她的电影, 称赞她的能力。 这些人很会交际,当他们愿意的时候,便能让他们想搭上的人感到真诚的热络。 但冬树并不习惯,她僵硬地笑着,在对面的人说话的时候,她思绪有些发飘, 有些跟不上对面说的那一大串花团锦簇但其实信息量极低的话语。 清卉还行, 她向来不愿意说好话,圈里知道她这个毛病,因此过来和她说话的, 并不怎么指望她的回应, 只是将这位新晋影后奉承了一番。 清卉嘴很毒, 但现在过来和她说话的人笑容真诚,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便保持了礼貌。 小宜和贺林也被几个人包围了, 钱岱和余渊那里也是同样的情况。 杜导弯腰给谢冬树提了裙摆,这便是一个信号,他们两个之前的是非全都消散。而这个和好是杜导低的头, 对于众人来说, 更加有了不可明说的意义。 颁奖礼开始前还被冷落的剧组, 现在炙手可热,成为了酒会的焦点。 但小宜、贺林、钱岱和余渊,根本无福消受现在的热闹。他们被冷落惯了,现在被虚情假意的热情包围着,几个人都不自在。 他们更愿意自己被冷落、被嘲讽,这才是他们早就习惯了的对待,在那样的环境里,他们能更加自在一点。但现在,他们简直无所适从。 他们步步后退,明明是被讨好的对象,却像是被霸凌了一样,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不过,幸亏小央和媚媚在,宫亭也在。他们三个成了主心骨,护在剧组的外围,和那些来交际的人谈笑风生,不动声色地将一些邀约推拒。 这一晚挺累的,起码比上一次颁奖礼要累。毕竟,上一次根本没人搭理他们,他们自顾自地聊天、喝些饮料,便可以离开了。 这次,冬树待了很晚,总有人来找她,总有人说些无趣的漂亮话。但她听了太多的名字,最后根本没有记住一个。 她觉得,这事挺没意思的。 在会场的纷乱中,她慢慢想明白,这大概算是一场权力的交接仪式。这些人并不是来和谢冬树说话,而是来和一个能拍出好电影的导演说话,以期许着自己也能蹭上一点光。 他们回去得很晚,到了家后,几乎没力气卸妆了,只能硬撑着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入睡。第二天,大家都起来得很晚。 起来后,因为睡眠充足,而精神十足,但仍然觉得昨晚和做梦一样。 罗倾那边一直监督着舆论,知道冬树起床了,便立刻打电话过来:“那张照片挺火的,就你和杜导那张。” 杜导选的位置很好,刚刚好让摄像机能拍到他弯下的腰。 他目前的风评还算不错,画面中,只能看到冬树的侧脸和他弯下的背,其他人看不到他们视线中的交锋,只能感受到杜导刻意营造出来的一种融洽感。 如果没有这张照片,兴许还会有不少观众提出质疑,因为他们认为很明显谢冬树导演的片子比杜导的好。 那么,最佳导演应该也给谢冬树才对。 但现在,他们两个看起来十分友好,那么其他人便没有必要去破坏这种氛围了。 杜导弯了腰,便守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名声和风评。 之后,很多人在网上发布了评论,感叹杜导确实德艺双馨,给了后起新秀体面和帮助。他们还夸赞冬树确实担起了杜导之后的古代电影市场,对杜导和冬树都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但冬树明白,这就是杜导想要的结局了。他就此体面落幕,保留着自己的荣耀,而她继续走她的那条路。 不过因为他自动挪开,她这条路便越走越通畅了。 即使原本被人诟病,她这条是无人敢走的邪路,但现在,走的人越来越多,便也成了一条大道。 “就这样吧。”冬树平淡地告诉罗倾:“你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水流已经在她身边回转,那么她也不是非得溅起一大片水花。只要她还是她,不用改变自己,那么顺应他的一些小心思,也无不可。 现在冬树成了十分受欢迎的人物,彷佛之前的窥探和审视都不曾存在,也好像是之前的一些纠葛不曾发生。 杜导就此没了声息,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服了老的日子。在监狱里蹲着的谭总,一夜之间也失去了那些真心实意的狐朋狗友。 之前还有人用为谭总不服的名义,信誓旦旦地要找冬树的麻烦。 而现在,再也没有人提起踩缝纫机踩到消瘦的谭总,更不会有人自称为他的朋友了。 很多邀约发给了冬树,诚挚地邀请她去参加一些活动。 她公司的演员们也被不同的利益集团邀请,之前已经失势的宫亭,现在再度回到了名利场。罗倾有些酸他,觉得他人不怎么样,但运气实在不错,投资赶上了,好电影也赶上了。 在公司遇见的时候,罗倾忍不住说:“亭哥还是厉害,当年多大的事情,不过一部电影就缓过来了。” 宫亭知道罗倾就这个德行,他情绪十分稳定,对着罗倾温和地笑起来:“谁说不是呢。” 他颇感慨:“人都说我是靠女人,现在一看,倒也是真的。” 他不怎么要脸,把自己说成这样,罗倾也接不下去了,只能就此略过这个话题。 冬树的公司迎来了十分迅猛的发展期。她手下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她的气息。一些邀约拒绝了,但在另一些非去不可的宴会上,她的人便很明显和其他人不同。 谈事就是谈事,没必要安排一些其他的活动。 事情谈完了,那就可以离开了,他们绝不会参加事务后的消遣活动。 这是冬树的要求,她用带兵一样的风格来管理公司,风气是最重要的东西,风气一旦坏了,那么其他的东西全都会坏掉。 她的规矩挺怪,但遵守下来之后,大家发现,这才是最简单的做事方式。 人一旦有自己的原则,那么更容易受到尊重。 而冬树从头到尾都恪守着自己的原则,这使她得到了现在尊重和畏惧。那些原则没有她强的人,便只能跟着她的节奏了。 杜疼深觉自己到了人生的巅峰,她更加努力起来,天天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构思下一个剧本,这事不着急,现在大家都有事情忙,她可以慢慢写。 公司的艺人们不能一辈子只演冬树的电影,这对他们的发展不好,之前是联系他们的人少,现在没了忌讳,大家全都收到了很多邀请。 冬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于是和罗倾一起,帮艺人们审核这些戏能不能接。 两部足够好的电影,已经给了这些演员们挺大的名气。甚至罗起,之前只能到处跑龙套,现在也有了一部电视剧男配角的邀约。 他很是高兴,乐颠颠地封年告了别,便离开了。封年倒是有些惆怅,和罗起定下了相见于顶峰的影帝之约。 清卉知道后,表示这事很难评,只能祝他们成功。 经过冬树和罗倾的评估后,陆续给钱岱、贺林选中了角色不错,并且对他们发展有帮助的戏份,他们便也离开了京市,进入了新的拍摄行程。 但也有些角色的选择,需要和剧组那边进行沟通,一般都是饭局,饭局上导演组和投资商都会在,冬树和罗倾这边作为艺人的代表,肯定是要出席的。 罗倾知道冬树并不爱交际,因此表示她自己去就好。 但冬树坚持:“我也去。” 她想得简单:“他们怕我。你去了,指不定什么情况,但只要我在,他们总得收敛点,对我们的人也得客气一些。” 这倒是真的。 只要有她在的场合,所有的人都会在无意中变得肃穆起来,不敢开不适合的玩笑,更不敢有不合适的肢体动作。 “我不爱去这种地方,”冬树坦率地承认:“但是只要我去了,环境便能好一些。这样的话,我去的次数多了,也许大环境就真的变了呢。” 于是,她便真的时常跟着罗倾一起去参加活动了。 其实,有些组织方并不是那么希望她到场,但这话不好出口,也只能看着她到了现场后,便找了个位置,一言不发,她背后的利益让人很想亲近,但她那副样子,又实在令人畏惧。 她便真的成了一个可怕的存在。 有时候,在宴会结束后,组织方还会继续一些小型的活动,这些冬树从不参加。 有一天,她和罗倾从宴会厅的大门走出来,忽然身后有了急促的脚步声。冬树扭头,看到了一个年轻的漂亮女孩。 这女孩冬树并不认识,但女孩的目标很明显是冬树。 于是,冬树站在原地等她奔过来。 女孩眼圈有些发红,小声急促地开了口:“您是冬树姐。” 这是肯定句,冬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的朋友,”女孩咬了咬牙:“她被老板要求去陪唱歌了,刚刚她给我发了信息求救,说被逼着喝酒,她怕自己出不来了。” 女孩还想说,说自己实在没有办法,说自己没有能力,说求求冬树姐帮忙。 但她根本不用继续说下去了,冬树已经朝着她来的方向走去:“在哪里?”她沉着地问:“几楼?” 女孩迅速报了房间号,冬树便大步向着电梯走去,罗倾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但也没有说话,跟在她身后走了过去。 冬树步子太大,那个女孩只能小跑着跟着。 她们上了电梯,到了那个楼层,包间的门关闭着,里面隐约有嬉笑声。 冬树没有迟疑,她直接大力推开了门,里面的场景便映入了眼中。刚刚在会场看起来还很正经的几个人,现在已经放浪得不像样子。 中间几个看起来无措的女孩满脸的惊慌。 冬树的进门让所有人都十分讶然,但在那几个男人脸上浮现难堪气恼表情的同时,那几个女孩脸上全是欣喜若狂。 冬树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她平静地伸出手:“跟我走。” 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第200节 那几个女孩立刻站起身,跑到了她的身边,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得体,她们使劲地扯着发皱的衣服。 罗倾向后退了几步,那几个女孩便跟着罗倾走出了那个昏暗的房间。 冬树没有说话,她也转了身,即将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有人气恼地喊了一声:“你……”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似乎被人拦住了。 她没有回头,兀自离开了。 走出去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曾经被宫亭帮助了的自己,还有被媚媚帮助了的自己。她抬起头,看到了前方那几个已经安心下来,几乎要喜极而泣的女孩。 那时候的冬树便和现在的她们面容交叠。 她长舒了一口气,握住了自己的手,双手交叠,她终于感受到了令人安心的力量。 “把我的名片给她们。”冬树告诉罗倾,然后转头叮嘱那几个女孩:“以后小心一些,宁愿找些不怎么合理的理由,也要躲开这种事情。要是还有类似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也可以。” 她慎重承诺:“我会过来的。” 在之后,更多的人开始叫她一声“冬树姐”,有些是出于想讨好结交,也有些是真正的尊重。要是有人想在会场附近做些什么不轨之事,被图谋的漂亮孩子便能悄悄往她那边靠一靠,便不会再有什么后续了。 杜疼的剧本还在写,冬树有时候会去和她讨论细节,而之前的两部电影已经成了被观众反复咀嚼的佳片。 由于她的电影珠玉在前,之后的很多电影拍摄前不得不做更多的功课,给出更大的诚意,才能吸引来观众。 冬树其实没想过自己最后想要什么样的结果,达到什么样的成绩。 但有时候,她会看到网上一些对电影的赏析,看到有人从里面获得了感触和快乐,她一扭头,又看到了小宜快快活活地和清卉讨论着乱七八糟的小事情。 而她身后站了很多来躲藏的脆弱的孩子,在她的庇护下,终于暂时安全。 风气慢慢变化,现在不止在她在场的一些场合,还在另外的一些场合,开始更加正经,不再有些乱七八糟的潜规则。 她仍然不知道自己一路向前的最终目标,但她握紧了手,便更感受到一股来自自身的力量。 起码,她不曾错过。 那么,这一生便是有意义的一生了。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