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又迟》 发财树和鱼 郝加诚前脚进公司,后脚就被六亲不认的助理堵在了办公室门口:“迟到一个小时,交钱” 昨晚到现在他一共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整个人处于晕眩状态,开车时他抽空给保险公司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咨询他这种状态算疲劳驾驶吗?如果出车祸能不能理赔。 朋友副业卖保险,主业算命,听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没事儿就搬个小桌往街口一摆,一杯茶坐一天,不过看来并不赚钱,不然怎么卖保险去了。 罗盛只当他没睡醒说胡话,先是提醒他今年的车险该交了,又说今儿早起,闲来无事为他算了一卦,是很好的卦象,财运很旺的同时,还会遇上好姻缘,并不是所谓的桃花,而是良人,话里话外颇有股命中注定的意味,不过罗盛也提醒他要把握住,因为一不留神很容易错过。 郝加诚听完揶揄他小心点,别哪天胡说八道被人摁地上揍,届时他一定雇个乐队在旁边唱好日子,罗盛也跟着乐,骂了他一句混账玩意儿就挂了电话。 不过运气确实不错,一路绿灯到了公司,本想睡个回笼觉,结果现在门都进不去,望着面前的收款码,郝加诚揉着涨疼的太阳穴,很是无语地叹了口气:“林乔芄你是不是昏头了?工资都是我发的,你让我交罚款?” 小助理面不改色的甩出一张A4纸,上面白纸黑字的罗列着公司守则:“进了公司,人人平等,你是老板,更应该以身作则” “迟一会有什么大不了,明天你也迟到,我批准了” 他这样散漫的工作方式乔芄很不喜欢,不高兴的把手机往前递了递:“老板!无规矩不成方圆,规则制定出来就是让人遵守的,你都迟到早退多少次了,再这么懒散,公司迟早毁在你手上!” 如果郝加诚没记错,这人才刚满24岁,明明是个小年轻,怎么古板的跟上世纪的人一样。 进社会都两年了,做事一点不知道变通,简直是把规矩刻在了脑袋里,得亏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她计较,但凡遇到个小心眼儿的,早变着法阴她了,还工作,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小区捡纸壳呢。 不过话说又回来,严格归严格,乔芄确实帮他把这个小公司管理的很好,她很能吃苦,刚开业那会儿事多人少,加班是常态,打杂这种活儿都落到了她头上,愣是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有一回晚上经理发了张照片给他,说路过公司看见一间办公室亮着灯,保安去查了没看见人,经理吓得说公司闹鬼。 郝加诚跑来一看,这人裹着张毛毯窝在椅子里加班,桌上零食风扇水壶抱枕把她圈在里面,连锅都有,就差把床搬到公司来安家了。 这么矜矜业业,搞得郝加诚都觉得她有点傻,以她的履历,找个轻松体面的工作绰绰有余,怎么想的跑他这个小地方遭罪。 不过嘛,人各有志,他也不会傻的把人往外推,现在这个社会,再想找个这么尽职尽责的韭菜可太难了,郝加诚识趣的结束话题,拿出手机老实付了钱。 乔芄把罚款发进工作群,群里的人跟小鱼夺食一样蜂拥而上,这帮人摸鱼摸的光明正大,等郝加诚再去点红包,只剩下一排的谢谢老板,他在心里吐槽,一大早就破费,旺的哪门子财,罗盛那个神棍,这么多年没被打真是祖上积德。 办公室很亮堂,四扇窗户都被打开通风,门边的发财树刚浇过水,根茎旁的土很潮湿,没被吸收的水份在土壤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在阳光下反着光,水分很充足,充足的都快淹死了,大事不妙,郝加诚急忙走到窗户边去看鱼缸里的小家伙们。 很好,肚子鼓的可以当皮球踢了。 他头晕眼花的撑着鱼缸连连叹气,想破天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工作上聪敏的如同开挂的人,生活里却能蠢笨的像失了智。 此时乔芄提着早餐进来,毫不心虚地问他要吃饭还是要先问责。 问责?问责他的树就能活了?郝加诚往沙发上一坐,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乔芄用文件挡住脸偷笑,笑够了才打开笔记本,开始报备工作:“林总约了下午…” 一句话还没说完,郝加诚打断她:“你站着我怎么吃饭”他指向沙发:“坐下说” 乔芄坐到他对面,拿出笔,报备完一项就在后面打上个勾,和郝加诚不同,她为人仔细,每天的事情都会安排的井井有条,所以从来不慌不乱,有着这个年纪略显突兀的成熟。 郝加诚猜她大学期间肯定没少打暑假工。 “林总约了视频会议,定在下午两点” “你开” “钱老板的订购合同发回来了” “印章在抽屉里,自己盖” “那打印机的维修,会议室的窗帘,投影仪…” 前两件事还算正经,后面就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郝加诚抬起胳膊,将她手里的文件夹啪的一声摁上:“再说一遍,小事儿能处理就自己处理,用钱直接找财务,不要来问我,记住没有?” 到底谁是老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入股了呢,看似是信任她,实际就是懒,要不是给的钱多,这会文件早砸他脸上了。 想想马上又到发工资的日子,乔芄还是忍了下来,但是退一步越想越气,她放大声音吐槽:“哪天一定想办法把你骗的倾家荡产” 闻言郝加诚乐的直笑,吃饱喝足,他精神了一点,起身往办公桌走,对她说:“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保证不报警抓你,记得出书,到时我带人给你捧场” 对于他的嘲讽,乔芄回以一个白眼,暗下决心,明天就是他那棵宝贝树的末日。 “困死了,帮我泡杯茶”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一堆邮件,郝加诚打了个哈欠,搞不懂自己这个老板为什么比员工还累。 从柜子里取出茶叶,乔芄看向郝加诚,办公桌靠近窗边,阳光落在他身上,能清楚地看见他眼下的乌青,最近忙,头发长了也没时间打理,微卷的头发像鸡窝一样乱糟糟地堆在他脑袋上,一看就是起床后随手抓了两下,不过这副憔悴的模样倒是让左眼那道疤痕柔化了很多。 可是…不对劲,乔芄记得昨天没到点他就溜了,不应该这么累啊。 “昨晚干什么去了?不会去哪里鬼混了吧?” “什么鬼混,老头子催相亲,唠叨到半夜,烦死了” 昨天可谓精彩,眼看平日的念叨一点作用不起,他妈直接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召集到了家里,拿着一堆女孩的照片让他选,最后被说烦了,郝加诚直接说自己不行,生不了孩子。 想到亲戚一张张跟吃了苦瓜似的脸就想笑,不过他妈哭了半宿,说到动情处更是责怪起自己没有照顾好他,又哭又闹,折腾的不行。 郝加诚抹了把脸,感觉心累的很,这都什么事儿啊。 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乔芄大概能猜到他经历了什么,转口问起另一件事:“周总婚礼是不是快到了?” 郝加诚点头:“嗯…对了,到时候你陪我去一趟” 乔芄不高兴了:“老板,休息日还要我加班,太过分了吧” 这人怎么回事,事情多的时候自己主动加班,赶都赶不走,经理在背地里都叫她卷王,这会带她去吃饭怎么还过分了,郝加诚搞不懂她的心思,直接发了个红包过去。 “我也不想耽误你时间,但是来的亲戚太多了,带个女朋友堵住那些人的嘴,让我清净点” 给喜欢的人做假女朋友,无疑像老板给员工画大饼,你知道这个饼是假的,可是你抵抗不了它的诱惑,甚至还心存幻想,万一是真的呢,万一他是试探你的心思呢,如果不吃,白白错过了怎么办呢? 乔芄真想一个耳巴子让自己清醒清醒,她小声嘀咕:“做女朋友我很乐意啊,转什么钱…” 郝加诚在看邮件,没听清,抬头问她说什么。 端着茶走过去,把杯子放到他面前,乔芄笑的灿烂:“我说,装女朋友而已,举手之劳,不用给钱,老板太客气了” 她很小只,生的又白净,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扎个高马尾,文静极了,郝加诚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很适合去当老师。 但是林乔芄每次假笑都很刻意,嘴角和眼尾向上用力弯曲,和她平时明媚的笑根本不一样,整个气质瞬间垮掉,郝加诚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感慨她实在虚伪的很,红包都点了说这种话。 “那你把钱退给我”说着他把收款码点了出来。 “我不!” 傻子才还钱,乔芄抱起文件撒腿就跑,门哐的一声合上,声音之大,郝加诚正喝水,被吓得一激灵,他舔了舔被烫到的嘴角,觉得嘴巴里一股苦味。 这丫头今天怎么回事,泡的也太浓了。 第二年的日落 午后乔芄抱着电脑进了郝加诚的办公室,他正躺在沙发上补眠,一双长腿超出沙发,脚悬在半空,乔芄歪着脑袋去看,目测这沙发短了不止一点。 年前才换的新沙发,为了照顾他的身高特意买了2米1的,不过新年那阵太忙,收货时忘记测量,完蛋,不会发错货了吧? 显然睡得不舒服,她一进来郝加诚就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乔芄莫名从里面看出了质问,她心虚地咳了两声,坐的离他远了一些。 对面也是助理代为沟通,乔芄聪明,思路清晰,在年长几岁的人面前也没有露怯,整个过程郝加诚都很满意,于是也就没有追究她沙发买短了这件事。 很多事情都已谈妥,会议只是沟通一些细节,时间很短,但就这么一会郝加诚就睡着了,睡眠质量也太好了。 不过想到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高,乔芄心理就平衡了一点,她起身把窗帘放下来,挡住刺眼的阳光。 虽然郝加诚没提过,但乔芄能感觉到他左眼的视力已经不太好,眼药水从不离身,有时撞到人不凑近看都能认错,最严重的还是一到阴雨天他就会把眼睛揉到发红,大概是疼,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严重到影响生活。 很多时候乔芄也不愿意让他太累,能做的都会去做,名义上是助理,实际上公司的大半事情都是她在处理。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她已经不记得,起初郝加诚只是交给她一些杂事,后来签合同约客户会带上她,再后来就成了她谈业务,他在一边旁听,两人位置颠倒,他成了助理一样。 乔芄想要成长,所以不抗拒能够学习的每个机会,郝加诚带她认识了很多行业内的人,这很大程度拓宽了她的见识面和社交圈。 把她的能力公诸到别人面前,却不阻止他们私下接触,乔芄曾问郝加诚,他不怕别的公司把她挖走么,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而郝加诚却很无所谓地说:“人往高处走,林乔芄,有更好的选择不要犹豫,尽管去,难不成你还想在我这小地方待一辈子?” 他那时表情是什么样的,也不是全然无所谓,反倒带了点鼓励地说:“你这么年轻,当然要往前走,走的越远越好” 所以这是原本许多不该她接触的东西,他却教给她的理由吗? 他在推着她往前走。 郝加诚说她很年轻,可是他也才28岁,却不再走了,她有预感,郝加诚会一直停在这里。 他们是全然不同的人,在郝加诚的生活中公司只是一个陪衬,只是一个让他看起来不那么无所事事的附属品,所以他不会耗费太多心力在工作上。 可是乔芄不行,她无法忍受工作出错,业务失败,无法接受他的公司像一个暮年老者一样等待死亡,所以从进公司开始,她努力想要做出点成绩,从而太过严苛,导致下面的人都不太喜欢她。 员工私底下都在讨论,作为一个打工人,她这么拼命指定想图点什么,她们分为两派,一派坚称她和郝加诚有一腿,经常看见他们下班后一起吃饭,还有一派说她苦恋郝加诚,想要表现自己,所以才这么用心。 有一回去洗手间,乔芄隔着门听见两个人在八卦,手舞足蹈,描绘的栩栩如生,听的她都信了。 只可惜暗恋是真,有一腿却是假的,郝加诚好像会自动屏蔽负面讯息一样,到现在都没有被影响到,搞得她想借机做点什么都不行。 没办法,只得想法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郝加诚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这黑心的丫头给他戴了个眼罩,还是粉色的猫猫头,害得他以为自己瞎了。 看了眼时间,才六点,郝加诚拿起外套往外走,办公桌空着,员工都已下班,他推开隔壁办公室的房门,乔芄果然还在忙。 曲指在门上敲了两下她才抬头,看见眼罩,乔芄噗呲笑出声,摆摆手说道:“老板,到下班时间,你可以走了” “别忙了”郝加诚把东西扔过去。 接住眼罩,乔芄看他没走,想来是要等她一起,她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稍等,还有一点” 她说的一点很大可能是亿点,毕竟有过前科,所以郝加诚直接站在门边等,如果坐下去,她会忙到天黑,但是站着,乔芄就会加快速度,果然不到十分钟她就关了电脑。 两人并肩离开,下楼时正巧碰上日落。 车辆行过环岛,驶上高耸的桥面,郝加诚打开车窗透气,沉闷的货轮鸣笛声从远方传过来,他转头去看,火球一样的落日正缓慢沉入地平线,将宽广的湖面染成了一片橙红。 下班高峰期已过,桥上车辆很少,这么通畅的路郝加诚依旧开的很慢,但凡是个急性子,都恨不得下车跑。 旁边有人超车,从车窗看见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连老人都嫌他慢,不过乔芄也不着急,反而有点享受这样安静的慢时光,而且也因为这样,她才可以从忙碌中抽出片刻闲暇,慢慢欣赏日落。 驶出桥面,等到高楼大厦将身后最后一点余晖遮住,乔芄就又低头回复客户消息。 “下班时间就要好好享受生活,林乔芄,工作是你的全部吗?” 郝加诚看她手指在平板上快速地打着字,无比的熟练,难得反思是不是给她安排的工作太多了。 “马上结束”乔芄敲下发送键,将草拟的合同发了过去。 工作当然不是她的全部,至少换个老板就不会是了,不过关于这一点,郝加诚这个木头是不会懂得的。 得到对面ok的回复,关掉平板,乔芄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往窗外一看才发现路线不对:“老板,这不是我家的路” 郝加诚学着电视里反派一样勾着嘴角坏笑,他气质本就阴郁,正好车子路过暗处,脖颈以下笼罩在阴影里,脸上那道疤痕被霓虹灯照的比白日还要清晰,这一笑堪比恐怖片,能吓哭隔壁小孩。 他故意沉着嗓音说:“我约了个买家,打算把你卖了” 乔芄面不改色,无比的配合:“那你找个隐秘的地方藏好,我找机会逃出来,争取让这帮混蛋人财两空” 郝加诚打了个响指,为这场黑心交易拍板:“成交!” 幼稚的可以,见他心情轻松,乔芄起了坏心思:“我想吃李师傅的菜了” 果然郝加诚白了她一眼:“疯了吧你,这个点去度假村,还回的来吗” 乔芄转过脸偷笑,又问他:“那我想去园子里吃” 应聘当天乔芄还有些拘谨,等到被录用她就暴露了本性,对郝加诚向来是敢于直言,因为业务上的事情顶嘴拍桌更是常态。 一般员工都不太喜欢和老板相处,难免觉得不自在,但人和人之间的磁场真是有些奇怪,他们头一次单独相处就很自然,公事上吵架也不影响私下的感情。 后来乔芄想了,大概是因为她不怕他,而郝加诚心大,从不记仇,所以他们才能和谐相处。 度假村和园子是他们常去的饭店,离公司很远,只有休息日和假期才会去。 那家园子做菜极好,只是位置偏僻,老板性子又古怪,开门关门的时间全凭心情,能不能吃上全凭运气,不过这个点肯定是吃不上了。 郝加诚觉得她一定是脑子累糊涂了,都不想理她:“你能不能说个靠谱的地方” “那你说去哪儿吃?不会去烧烤店…别了吧?上回你朋友烤到一半去调戏小姑娘,被人家揍进医院,出院了吗?” 想到那个显眼包郝加诚就无语,害的他烧烤没吃成,大半夜只能带着林乔芄去便利店吃泡面。 郝加诚没有回答去哪里,但乔芄没想到他会带自己去亲戚家里。 夜幕落下,别墅区的路灯陆续亮起,远远的,乔芄看见一户人家的白色院墙上爬满了粉色的蔷薇。 这栋房子就在周柚家对面,中间隔了一条马路,乔芄前年来过一次,那时这家正在装修,听周柚说是她弟弟买下来了,那不就是周总? 乔芄突然意识到,郝加诚带她来了他堂哥家里。 车在墙边停下,郝加诚在接电话,乔芄被满院的花吸引先下了车,她扒着矮矮的栏杆踮着脚尖往里看。 从外面看已够美丽,没想到里面的蔷薇更是一簇簇盛放着,爬满了里面的整块墙,墙边还有一颗高耸的橘子树,不过还没到结果的季节,现在树上只零零散散开着几朵小白花,树下摆着许多高矮不一的花盆,从门边的墙角一直摆到了屋檐下,这些花从四周把院子围成了一个花园,只在中间留了一条行走的过道。 望着熟悉的砂盆,乔芄总算知道办公室的那盆发财树是郝加诚从哪儿搬来的了。 她注意到,墙上还用了木架交叉成X型往上延伸,墙已经挺高,为什么还要加高呢?不过藤蔓弯曲着爬上,垂下来跟柳条一样,还挺好看,在城市里能打理出这样一个小花园,可见房子主人对生活的热爱。 不过,收拾起来应该挺麻烦吧? 郝加诚打完电话走过来,问她觉得怎么样。 乔芄竖了个拇指,毫不吝啬赞美:“等有钱了,我也买这么一个院子” 郝加诚毫不留情地打击她:“那你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推开门,两人沿着台阶往上走,刚合上院门,有动静从廊下传来。 前来迎接他们的不是人,而是两只胖乎乎的大白猫,乔芄瞬间懂了为什么要加高院墙,不过…这两只应该爬不了那么高吧,瞧那圆滚滚的肚子,拍起来估计都是实心的,梆梆响。 郝加诚走上前,弯下腰,一手一只抱起来,很熟练地颠了颠后吐槽道:“该减肥了” 两只猫猫八只爪子在空中扒拉着,看来很不舒服,乔芄将一只抱进怀里,问他:“它叫什么名字?” 在郝加诚眼里这两只猫长一个样,但是他又不能说,说出来乔芄指定要损他,于是就随意猜了一个:“汤圆?” 庭院灯亮起,周柚从廊下走出来,她把另一只猫从郝加诚臂弯里拯救出来,没好气地吐槽:“人家明明叫饺子,你怎么到现在还认不出来啊” 郝加诚耸耸肩,不敢惹这位堂姐,快步进屋去了。 望着郝加诚的背影,周柚问乔芄:“还没有进展?” 乔芄无奈摇头,亲了猫猫一口,看着身后满园子的花感慨道:“想要木头开花,岂是容易之事” 把猫猫放到地上,一接触到地板,两只猫就晃着肉嘟嘟的屁股,迈着猫步往屋里去了。 乔芄其实不太着急,这木头难啃,她拿不下,别人也拿不下。 但周柚不这么认为:“乔乔,郝加诚这个人很怂的,就算感觉到他也不会说,给你个建议吧” “什么?”乔芄有些好奇。 “直接表白,看我弟弟,下周都要结婚了,直球比迂回强多了” 乔芄也想过,但又怕今天告白,明天就被炒鱿鱼。 郝加诚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情,这个人看着洒脱,但也仅限于平常,一旦扯上感情,怕不是逃的比兔子还快。 如果基础感情没有建设到他无法轻易舍弃,不得不选择面对,乔芄不敢贸然开口,至少要到郝加诚开除她还要考虑划不划算的程度,不然到时候人财两空,她不是亏死了。 现在是那个时机吗?乔芄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饿了,后院这烤肉味也太香了,隔这么远都能闻见,哪家的调料,等会走的时候得要个链接。 勇敢者得到奖励 前几天才信誓旦旦地说别人没机会,今天就被人当面挖墙脚,乔芄白眼都想翻到天上去。 两人刚到酒店就被一个女孩子堵在了门口,看着年纪很小,像是大学生,大概是哪个宾客家的女儿,和郝加诚很熟的样子。 “你不是加诚哥哥那个助理么,什么时候成他女朋友了?”女孩儿抱着胳膊质问乔芄,语气不太友善。 加诚哥哥? 还哥哥,挺会玩嘛,乔芄看向郝加诚,咬着牙问:“你很受欢迎嘛,嗯?” 郝加诚疼的脸都青了,用了点力才把掐在腰上的手摁下去,他啧了一声,很不耐烦的对面前的女孩儿说:“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带个假女朋友来这里” 眼神还挺毒,一下就看出来她是假的,难不成她脑门上贴了假女朋友四个字? 乔芄侧过身,用嘴型问他:“你喜欢她?” 郝加诚颇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他这个样子像吗? 看来是不喜欢,乔芄高兴起来,不喜欢就很好办。 她扭着腰钻进郝加诚怀里,摆弄着他的领带,很温柔地说“亲爱的,怎么那么多人盯着你啊,还说我是假女朋友,人家吃醋了” 眼看她越靠越近,郝加诚觉得不妙,果然脖颈被用力压下,乔芄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本来想亲嘴巴的,但是乔芄临时犯怂转移了目标,亲上去的瞬间就后悔极了。 亏大了!亲都亲了,亲脸有什么用! 站在一边的女孩子见郝加诚不仅没有推开,还抬手揽住了身前人的腰,这还能有假么,她眼睛一红,转身跑了。 人一走乔芄就跟踩到老鼠一样跳到一边,她欲盖弥彰地解释:“我是为了让她相信,说再多也不如行动来的真实对吧,你看,她问都不问直接走了,证明还是很有效的,我果然很聪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赶跑了” 她这么慌张,是个人都觉得这话很假,不过郝加诚也很慌,好半天才迟钝地从嘴巴里蹦出一个字:“…哦” 乔芄咬着下唇,感觉额头在冒汗,她竭力转移注意力,却猛然瞥见郝加诚红了的耳朵。 他也在紧张。 因为这个认知乔芄心脏突然狂跳,脸彻底红透,她转过身去拼命眨眼睛,用力握住颤抖的手,想要克制内心的悸动,谁能想到两个奔三的成年人被一个亲吻搞得不知所措,跟门神一样杵在门口发呆。 略微冷静一点后乔芄开始了反思,为什么要说假话,她好不容易走出了第一步,为什么要主动退回去,她怎么可以这么软弱,她明明可以利用这个亲吻,作一把劈开他们之间隔阂的斧头,让他看见自己的感情。 利益最大化,郝加诚不是教过她么。 于是乔芄看向郝加诚,很平静地纠正自己的错误:“我故意的” 郝加诚也低头看向她,他这会脑袋很乱,听她这么说,不解的皱起眉头。 乔芄深呼吸一口气,抱着胳膊仰起头,让自己看起来很占据道德制高点,她颇为理直气壮地说道:“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也是故意亲你,老板,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应该知道的,他又不是18岁的小孩。 平时郝加诚爱穿宽松的棉麻衬衫,下身一条阔腿裤,跟个遛弯大爷一样,整个人带着一股颓废的气息,今天难得穿了西装,还剪短了头发,所以通红的耳朵才能被看清楚。 不同刚刚对女孩的不耐,乔芄竟然从他脸上看出了点害羞,加上蔓延到脖颈的红晕,很难和讨厌扯上关系,至少,他不抗拒她的亲近。 郝加诚向来不喜欢和人发生肢体接触,坐着都要时刻同人保持适当距离,同性搭个肩膀都会被他立刻推开,这会面对她亲了他,却只是不好意思? 这无疑是个好迹象,乔芄想乘胜追击,郝加诚却撇了她一眼:“不知道” 不等乔芄说话,他又说:“别问” “为什么啊?你真的不知道吗?”乔芄急了,这根本不像不知道的样子,反倒像故意掩饰。 这回郝加诚不说话了,他大步朝酒店内走去,乔芄追上去挽住他胳膊,想问个清楚,但这里实在不是谈事情的好场合,一进到里面一众熟人围上来,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这件事只得先放一放。 乔芄不甘心地想着,等过几天一定找个不被打扰的地方,好好和他谈一谈。 两人进到内厅时周熤正站在门边和伴郎说话,罗盛也在。 这个小城虽然繁华,但人口实在太少,稍微有点家底的人社交圈基本都会重迭,尤其他们还有业务往来,周熤会认识罗盛也不足为奇。 看见他们挽着手进来,罗盛笑着打趣:“我说的吧,有桃花” 郝加诚嗤笑一声,看起来很不高兴:“胡说八道上瘾了是吧,施枻还在医院躺着,你想去陪他么?” 见他这个反应,显然是没明白自己说的桃花指的是谁,罗盛疑惑地看向乔芄,着实没想到她动作会这么慢。 乔芄在郝加诚身后无奈地笑,周围人几乎全都知道她的心思,奈何正主就是不动如山,她也没办法啊,哪有28岁的男人对感情迟钝成这样的,乔芄都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她偷偷打量郝加诚,他在同周熤聊天,颈间的红晕已经消退了,脸色也恢复了自然,言行举止完全回到了平时的状态,看起来真的没受到多大影响。 真这么淡定啊?她可是亲了他的脸哎?难道是表达的太含糊了么?这还含糊? 干脆把喜欢两个字打印出来贴他脑门上好了! 罗盛把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还没表白啊?别说哥哥没照顾你,你们来之前,我可听到好几个人打算给加诚介绍对象呢” 乔芄抱着胳膊,心里窝火,今天不是周熤的婚礼么,怎么都上赶着跟她抢人啊:“我这个女朋友在这里呢,当我死的吗” 罗盛毫不留情的拆穿她:“假的” 乔芄气的给了他一个肘击:“很快就是真的了!” 罗盛捂住肚子笑的肩膀都在抖,见她真的有点生气,赶忙收敛了笑意:“老爸下个月休假去看阿姨,你要一起吗?” “你也去吗?”乔芄反问他。 罗盛的父亲是母亲大学时的学长,在她母亲离婚后帮忙介绍了一份学徒的工作,因为是母亲喜欢的美容行业,所以留在了另一个城市。 那个男人脾气温和,很有责任心,也有稳定的工作足以给母亲安稳的生活,乔芄觉得比自己那个酒鬼父亲好太多,但母亲似乎还有心结,一直没有答应。 不过瞧对方这么殷勤,想来打动母亲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去吧,趁着天气不热,去海边玩玩,不过不会和他们一起”罗盛才不想当电灯泡,他摸摸乔芄脑袋:“你也去呗,哥哥带你去别地儿玩” 乔芄想了想,还是没有立即答应:“到时候再说吧” 她心里惦记着郝加诚,在这件事没有落地前实在没有玩乐的心情,转头的时候不经意对上郝加诚母亲的视线,对方朝她招手,想来有话要说,她对罗盛说道:“我出去一下” 走到郝加诚身边,乔芄把外套和包包递给他:“老板,帮我拿一会儿” 郝加诚慢半拍接过,下意识问了一句:“去哪儿?”问完又觉得有些不妥,急忙说道:“当我没问” 他似乎有些不敢看自己,眼神闪躲,说话也侧着脸,乔芄意识到他并不是没受到影响,甚至是被影响的很深,只是太会装了。 乔芄笑弯了眼睛,她靠近郝加诚,歪着脑袋看他:“干嘛不问?想问就问啊,我去洗手间,很快就回来了” 周熤发觉了他们的不对劲,不过他心里惦记着卫苨,没时间过问,转身往门口去了。 罗盛则扬着嘴角,含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郝加诚咳了两声,板着脸说道:“磨磨蹭蹭,还不快去” 罗盛学着他的样子也咳了两声,故作严肃:“老板发话了,还不快去,小心被扣工资!” 乔芄被他不正经的样子逗的噗呲笑出声,刚准备跑,郝加诚叫住了她:“外套穿上” 她今天为了婚礼穿了黑色的一字领包臀裙,是花瓣状的七分袖,室内还好,但在外面就会有点冷。 乔芄接过外套,很甜地笑着冲他道了声谢。 没在门口看见郝加诚母亲,乔芄挤开人群往外走,穿过走廊,拐过转角才看见了她。 拐角尽头是一个玻璃天桥,对面是繁华的商业街区,站在窗前,能将车水马龙的街道尽收眼底。 郝母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旗袍,是很丰满的身材,近五十的年纪,气质不减分毫,看着就像是民国时代画报中的女人。 乔芄看见她玉色的耳坠在灯光下微微摇晃,风吹进来了。 她走过去合上窗子,只露一条缝隙透气:“晚上温度低,您别着凉了” 郝加诚母亲转过身来,睫毛纤长,眼神明亮,乔芄想,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如果郝加诚的左眼没有受伤,几乎就是翻版。 只可惜。 看见她肩上落了一片花瓣,郝母拢了拢披肩,伸手替她抚去,笑着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不告诉阿姨?” 见周围没人,乔芄解释:“没有在一起,是老板不想被亲戚唠叨,和我演戏呢” 郝加诚母亲倒没太大意外,她点了点头,又试探地问:“你喜欢他吗?我瞧你的眼神不太对” 乔芄没有否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您看出来了啊,我喜欢他很久了” 这倒让郝母有些惊讶:“你怎么不和阿姨说呢?上周我还催他去相亲,是我做错了” 见她要道歉,乔芄慌了神,连连摆手:“跟您没关系,我…老板没有发觉,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所以不敢贸然告诉您” 八字没一撇的事确实不太好和长辈说,郝母表示理解,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呢?” 一语双关,乔芄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有些疑惑。 郝母笑笑:“什么时候告诉他,你喜欢他” 听到这话乔芄沮丧起来,眉毛皱成了个八字,她低下头靠向郝母的肩膀,闻见了清淡的香水味。 这个味道在郝加诚身上也闻见了,乔芄猜测他来接她前应该先回了趟家,她今天也喷了香水,不知道郝加诚刚刚拿了下她的外套,会不会染上一点,这样能让觊觎他的人躲远点么?意识到自己思绪飘远了,乔芄眨了眨眼,说:“我还有点不敢,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郝母用手指抵着脑门把她推开,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下:“我觉得今晚就很合适”说着摸摸她脑袋,先回去了。 今晚? 乔芄回到礼堂时郝母正在和郝加诚说话,两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桌边,不知道郝母说了什么,郝加诚回头来看她。 乔芄走过去,郝加诚站起来问:“你认识我母亲?” 乔芄摇头:“不认识啊” 郝加诚放低声音问她:“那她怎么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两人跟地下党接头一样靠的很近,眼睛盯着前方来来往往的宾客,声音放得很轻,生怕被谁听到。 乔芄用手挡在嘴边说:“肯定是你家亲戚说的呀,在门口那会儿你跟那么多人说我是你女朋友,阿姨能不知道吗?” 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再多,只要有心打听,不出片刻就全知道了,很有道理。 不能和母亲坦白,不然会被怀疑前几天说自己不行是谎话,虽然他们可能也不太相信就是了,但能清净几天也是好的。 郝加诚只得说:“那就麻烦你继续装下去吧” 装? 不,乔芄决定听郝母的话,今晚就表白。 看郝加诚这个样子,大抵是打算把亲他的这件事抛到脑后,不去管了,果然,面对感情,他最终还是选择逃避,但乔芄不愿意,她已经耐心忍了两年,不愿意再跟他把这场和平的戏码演下去了。 她必须要郝加诚正视她的感情,无论结果怎么样,都好过现在。 而且她有预感,郝加诚不是没察觉到她喜欢他,很有可能就像周柚说的,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傲娇怪会变成恋爱脑吗 婚礼开始前乔芄被周柚带去楼上化妆间看卫苨。 她是很典型的甜妹长相,那种胶原蛋白满满的娃娃脸很显年纪小,就因为这样初见乔芄才直接叫了她名字,完全没想到她已经30岁了。 在此之前他们见过几次,公司周熤也有入股,算是二老板,两家所做业务基本相同,当他手里业务过多,部分设计稿就会由这边承包过来,因为这样他们来往相对频繁。 郝加诚和亲近的人谈事不喜欢在会议室,通常都在吃饭时顺便解决,他好像觉得会议室这种冰冷的地方会影响感情,宁愿在马路边的烧烤摊上啃烤肉吃汽车尾气,也不愿意在干干净净的办公室喝着茶解决公事。 而每次聚餐周熤都会带上卫苨,几次下来她们也算得上是朋友。 不过,周熤的黏人程度直接刷新了乔芄对他的认知,瞧着那么冷的一个人,看见卫苨笑的跟朵花儿一样,惊讶的同时又不免心生羡慕,看见他们那么黏糊,再看郝加诚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乔芄就很不爽。 上周就是在卫苨家里用的晚饭,饭后郝加诚和周熤又讨论起一个工程图,卫苨领着她去了前院乘凉。 周柚的女儿团团在和猫猫玩,看见她们,伸着手要卫苨抱,奶声奶气地叫舅妈,可爱极了。 哄完沉团团,卫苨给猫猫剪指甲,乔芄来了兴趣,想要试试,卫苨就教她怎么剪,声音轻而软,温柔的乔芄都不敢大声讲话。 她性格实在是很好,温和又耐心,也不怕她弄疼猫猫,乔芄正在问卫苨怎么看血线,周熤就从后院过来了。 他和郝加诚站在走廊下,小声地谈着事情,周柚打趣卫苨,说都几年了,他怎么还这么离不开你。 因为乔芄在,卫苨有些不好意思,脸都快埋到猫猫肚子上去了,乔芄则在心里感慨,人和人的差别真的很大。 她偷偷瞄了郝加诚一眼,被抓个正着,他不高兴地问:“你瞪我做什么?” “我心理扭曲!”乔芄生气地说。 郝加诚挑了下眉,给她鼓了个掌:“不错,挺有自知之明“ 周柚噗呲笑出声,连沉团团也跟着拍手傻乐。 乔芄羞愤地扑过去要掐死他,郝加诚满走廊躲,两个幼稚鬼就这么吵了起来。 他们斗着嘴,那边周熤已经和卫苨挤在一起,相亲相爱地拿着湿纸巾擦猫爪爪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进门的时候卫苨已经梳妆完,正在戴头纱,她的长发被盘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发冠下的脸泛着红晕,精致的如同洋娃娃。 她很瘦,所以穿这种抹胸式的缎面婚纱好看极了,肩颈在酒店灯光下白到反光,美的恍若天人。 乔芄拿出手机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边拍边感叹,难怪周熤一见到卫苨就移不开视线,这搁谁能顶得住。 她们刚出电梯就引起一阵喧闹,有人拿着手机一路跟到门口,跟拍摄像的快门声响个不停,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走红毯。 婚礼前半场在一个露天花园里举行,以白金玫瑰为基调,配着绿色的草坪,气球漂浮在半空,整个婚礼现场很浪漫,唯一不好就是人太多了,乔芄等了好久才找到机会和卫苨合了个照。 她拿着手机回到桌边,和郝加诚吐槽:“周总黏的也太紧了,合个照也舍不得撒手,我还得把他的手P掉” 郝加诚应付完一众亲戚,累的够呛,他拉开椅子坐下,喝了口水才解释道:“我堂兄是出了名的恋爱脑,只针对他家那个宝贝” 乔芄很认同地点头,确实如此,从卫苨进门开始,周熤就一直把她拥在怀里,牢牢护在身边,走到哪儿都贴着,跟连体婴儿似的,周家人对此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来是早就习惯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是乔芄又想,这其实很正常,周熤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如果没有卫苨,他就是一个性格冷淡的严肃男人,对乔芄来说,这样的男人太无聊了,你给他讲笑话可能都得不到一个带点情绪的表情,可是有了卫苨,他忽然变成了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寻常人,他会因为爱人而笑,而哭,而生气,而幸福,这让那个冷漠的人忽然变得鲜活,有意思起来。 她觉得这样的周熤可比整天板着张脸有趣多了。 乔芄看向闭着眼睛的郝加诚,起了好奇心,她问道:“那老板你呢?你是恋爱脑吗?” 郝加诚翘着二郎腿,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大概是热,他脱了西装,只着灰色衬衫,领口敞开着,整个人懒洋洋的,闻言睁开眼睛:“你看我像吗?” “像啊” 罗盛跑过来凑热闹,他一把揽住乔芄的肩膀,乔芄没做防备,直接摔进了他怀里,鼻子撞到胸膛,瞬间就红了。 她疼的朝罗盛胸口拍了一下,脸色愠怒,但这一巴掌不算重,看起来就跟撒娇一样。 罗盛伸手揉她的鼻子,笑着说:“你别看他油盐不进那样儿,哪天要是碰上喜欢的姑娘,人家对他撒个娇,抹个眼泪,怕是让摘星星他都会想办法” 松开乔芄,他往郝加诚身边一坐,丢了根烟给他:“你跟周熤啊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说不定你比他还要没底线” 他朝乔芄眨了下眼睛,其中暗示不言而喻。 郝加诚难得没有反驳,他点了烟,没有抽,任它在指间静静燃烧着,尼古丁的味道漫上来才稍稍压住了一点心里的烦躁。 刚刚罗盛抱乔芄那一下莫名的刺眼,虽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但郝加诚心口仍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惹得他浑身不舒服。 郝加诚知道是为什么,却不愿深想,想多了难免自寻烦恼,他从来贪于享乐,不喜欢为难自己。 眼睛酸痛的厉害,一闭上就微微刺痛,眼泪都激了出来,他从早上忙到现在,太疲惫了。 起初乔芄还只看着,见他眼尾通红却还在用力按揉才一巴掌打掉他的手,阻止他自虐的行为,灭了烟后,她弯下腰去问:“眼药水呢?” 郝加诚在身上摸了几下才想起来放到西裤口袋里了,乔芄帮他滴了,然后扶着额头让他仰起头休息。 罗盛抽了张纸巾递过来,忧心地问:“你这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啊?没去查查吗?” 乔芄知道郝加诚不愿意说,随口应付了:“小毛病,发炎罢了” 罗盛当然不信,乔芄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 正好有人找罗盛,他识趣地走了,不打扰他们独处。 乔芄拿着手机坐到郝加诚身边,很久都没有说话。 郝加诚觉得有些不适应,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手刚碰到桌角就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听见乔芄说:“我帮你预约了检查,再去看一下吧” 语气像在询问,实际是通知,如果拒绝,估计得发很大的火。 郝加诚笑了下,握住她的手腕,睁开眼看见她满脸的担忧。 怪可怜的,好像眼睛有问题的是她一样,郝加诚觉得她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婚礼开始后乔芄又恢复成乐天派,跟周柚两个人满场乱跑,接捧花的人堆里谁都没她蹦哒的厉害。 郝加诚坐在位置上看着她玩闹,罗盛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往旁边一坐就开始吃东西。 这一晚上他满场窜,郝加诚以为他看上谁了,谁知一问竟是在给人算命。 郝加诚看了看台上的周熤,好心提醒他:“在婚礼上搞这个,你小心挨揍” 罗盛笑着问他:“算一卦?” 郝加诚看向没接到捧花沮丧着回来的乔芄,摇头拒绝:“我不信命” 如果算命真的那么准,母亲给他算了那么多次,怎么没算到他有一劫,又怎么会算出“一生顺遂,平安喜乐”这种离谱的命运。 他要是信,早就不活了,怎么还能撑到现在。 乔芄回到桌边时受到了两人的嘲笑,罗盛尤其嘴贱,说她那么点小个子,花砸都砸不到她头上,乔芄气的伸手要揍他,被罗盛抱着头躲了。 见她失落,郝加诚递了个糖果给她。 “哪儿来的?”乔芄接过来发现是个兔子棒棒糖,她记得喜糖里并没有这种。 郝加诚得意地说:“从沉团团手里抢来的” “丧心病狂啊你,小孩子的东西都不放过” 乔芄控诉的干脆,吃的也干脆,吃完了才后知后觉,郝加诚是在哄她么? 某种程度上来说罗盛是对的,郝加诚对在意的人真的没有什么原则。 这两年乔芄从许多细节中发现,他对不在乎的人一贯是与我无关,别死我家门口,而在意的人就完全是另一套行事标准。 因为这样,她一直在思考卫苨对郝加诚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上周她和郝加诚在前院打闹时,院墙上的灯忽然熄灭,卫苨被吓了一跳,当时郝加诚那个复杂的眼神让乔芄记了很久。 看似不在乎,却又不时盯着她看,甚至有时会看的入了神,很难让人不觉得有什么猫腻。 郝加诚这个人很洁身自好,这两年身边没有过异性,社交圈常年都是熟悉的几个人,用他的话说,他懒得去和人交往,挺累的。 所以他这么关注卫苨,没法不让她多想,而那个眼神让乔芄心里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这个想法席卷了乔芄的大脑,她一遍遍回想那几次会面,从中抽丝剥茧,细细观察郝加诚的每个反应,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她本来就是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忍到婚礼快结束,终于在郝加成再一次看向在敬酒的卫苨时,很不高兴地直接问道:“老板,你不会是喜欢卫苨姐姐吧?” 语不惊人死不休,郝加诚震惊的差点把杯子摔了,他围看四周,见众人都在聊天,没注意到她说的话才磕巴着问:“什…什么?” 他正惊讶于乔芄奇葩的脑回路,又听她义正言辞地说:“不可以,如果你动了心,就是对兄弟不仁,对朋友不义” 想明白她在说什么后郝加诚先是疑惑,随后生生被气笑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但看见她严肃的表情,意识到她是认真的,郝加诚又觉得很有趣。 乔芄这个人有着极其强大的正义感,有时认死理到很烦,有时又率真到很可爱,他不解地问:“我什么都没干,怎么就不仁不义了?” 什么叫什么都没干?难道他还想干些什么?乔芄生了气,瞪着眼睛看他:“惦记也不可以!老板,那是周总的爱人,你不可以背叛亲人” 背叛? 很好,这都到背叛了,再说下去怕是要扯到人伦纲常了。 他记得自己曾经同她说过,没有事实依据的事情不要瞎脑补,看来她是一点没听进去。 拿起酒杯时他忽然想到门口那个亲吻,觉得她会瞎想,可能是自己将这件事情搁置引起来的,而至于这件事该怎么处理,郝加诚还没有头绪。 没了喝酒的兴致,他放下杯子。 乔芄很是赞同地点头说道:“老板,不喝是对的,酒大伤身,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应该多多保养,争取活的久一点” 好话到她嘴里听着都像诅咒,郝加诚眼皮直跳,他瞥了眼乔芄:“闭嘴吧你” 乔芄本来就不高兴,见他态度恶劣,生气地怼回去:“闭嘴还怎么吃东西!” 郝加诚气地站起来往外走,乔芄立马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她心里想着事情,一路跟到门口,没注意郝加诚停下来,一脑袋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郝加诚转过身来问她:“我去洗手间你也跟着?” 乔芄摸摸脑门,委屈巴巴地说:“我在外面等你啊,万一你不小心摔倒了我好及时找人救你” 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上个厕所都能摔倒的弱鸡? 郝加诚被气的没了脾气,随她去了。 他们不相配(原5.6章合并) 乔芄在走廊里等郝加诚,这是另一边的玻璃廊道,和郝母站的位置处于酒店南北两个相反方向,这边没有闪烁的霓虹灯,没有流水一样的车辆,没有繁忙的行人,只有寂静的庭院。 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安静的能听见风声,四周生长着高大茂密的梧桐树,将铺满草坪的庭院围在其中,院落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音乐喷泉,两个小孩正在下面踩水玩。 牵着小手哼着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好啊。 乔芄是故意气郝加诚的,她这个人要是针对起一个人来,能让对方气到失语的同时又感觉无可奈何。 为什么要惹郝加诚生气? 因为他没有否认喜欢卫苨,所以她有点不安,像是被忽略的小孩,总想做点事惹怒家长,从而让他们看见自己。 挺幼稚的,但很有效,至少郝加诚这会儿一定满脑子都是她,再想不起旁人。 她来晚了吗? 乔芄不这么认为,算算时间,他回国时她即将毕业,公司开业当天她就找上了门,是第一个应聘者,郝加诚那个懒鬼,面试那天比她到的还晚,公司门都是电话指挥她开的,这还能算晚? 而且,郝加诚会喜欢卫苨那种性格么? 脆弱,胆小,她不是说卫苨不好,而是指这种敏感的性格。 他那个失望的眼神她记了很久,如今还能清晰地想起,午夜梦回时反复回忆过许多遍,乔芄非常确定里面没有一丝喜欢的成分。 难道说…这么多年他的喜好发生了转变? 不可能,什么都会改变,郝加诚讨厌弱小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 她是为了什么让自己变成如今这样的?如果郝加诚会喜欢这种性格的人,那她所做的努力将没有任何意义,她还有什么坚持下去的理由? 算了,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种情况下最忌讳胡思乱想,还是等婚礼结束问个清楚好了。 毕竟,打直球也是实践勇敢的一部分。 回去时路过喷泉,两个小孩已经不见,只剩下粉色气球孤零零地躺在草地上。 乔芄上前捡起来把绳子绑在指间,气球就在头顶,随着身体的走动在空中飘啊飘。 郝加诚说她幼稚。 乔芄反驳他:“这叫保持童心好吗,成熟的大人最无趣了” 说的就是他这种除了吃饭睡觉,整天就是看书散步逗狗的中老年人。 在公司里扮演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已经很累了,她可不想下班还让自己那么累。 保持稳重是非常费力的事情,要让自己看起来亲和的同时还要很可靠,可靠的同时又不能过于严厉,这很难,她到如今还在摸索其中的平衡,而在郝加诚面前,她可以放下这些,恢复小孩的本性,放肆说话,任性做事,更加自我一点。 倒不是因为郝加诚这个人多么靠谱,单纯因为她想这样,她想在他面前做回原本的自己。 乔芄始终认为,如果在喜欢的人面前需要伪装的话,无论这个人多么优秀,都不适合作为伴侣,毕竟装一天可以,装一辈子就很累了。 合适的人,应该是在他面前可以做最本真的自己,所以就算郝加诚说她幼稚,却还是会在气球飘走的时候伸手抓住,再送回她手里。 这就是最适合她的人了。 散场时卫苨递了个礼盒给乔芄。 宾客一般只有喜糖,很亲近的朋友才会有伴手礼,乔芄没想到自己也有,毕竟她除了是郝加诚的助理,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卫苨有些惊讶:“咦?你不是…他女朋友么?” 乔芄才更惊讶,她好像从来没说过自己是郝加诚女朋友,今天这么明显的谎话她不会看不出来吧? 她偷偷和卫苨说:“应付亲戚而已,我确实也是喜欢他,不过…很可能表白失败就是了” 卫苨笑了一下,小声地说:“嗯…乔芄…你知道吗?当陷入困境时,首先要学会的是,跳出自己的思维来观察事物” 见乔芄疑惑,她又摆摆手:“不重要啦…反正…我们也是朋友,你就收下吧” 乔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卫苨姐姐谢谢你!” 好香,闻起来很清甜,不像是香水味,乔芄没忍住用耳朵蹭了蹭她的脸,一旁的周熤见状咳了两声。 乔芄立刻松开手,大眼睛滴溜溜转,打趣卫苨:“哎呀,看来有人吃醋啦,这么香香的姐姐我不能再抱了,真可惜” 把卫苨说的小脸通红后,乔芄满意地抱着礼盒走人。 罗盛喝了酒,郝加诚先送他回家。 在车上罗盛送了乔芄两张卡农的门票,预祝她表白成功。 他贴心的买了10月份的票,中间隔着几个月,这样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到时都会有定局,门票也会有归处。 乔芄看了看驾驶座的郝加诚,在手机上回复道:“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罗盛说:“失败也去听,到时候一张用来坐,一张用来哭,反复横跳,你会觉得自己像一只边哭边跳的青蛙,想想那个画面,是不是就不想哭了?” 这张嘴是真损啊,乔芄给他发了个中指的表情包,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之前她总觉得罗盛太过自来熟,面对他的亲近还是有些提防,如今却觉得,他是真的对自己很好。 就冲这门票,乔芄都得叫他一声好哥哥。 罗盛下车后郝加诚送她回家,路上乔芄一直在思考卫苨的那句话。 跳出自己的思维,往哪儿跳? 她是聪明人,仔细一想就明白卫苨是让她不要在自己的想法里打转,要用旁观者的视角去看郝加诚对她的态度,可是一时半会儿她实在想不出头绪。 郝加诚一直在身边,她思考不了几分钟注意力就会转到他身上,这种集中不了精神的感觉让她很无奈,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乔芄决定还是做点正事。 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卫苨的照片发给郝加诚,乔芄故作大方地说:“老板,不用谢我” 郝加诚看都没看,直接拉黑了她。 “你存了再拉黑啊”乔芄急的去拉他的手,还是晚了一步,红色感叹号毫不留情地冒出来。 红灯间隙,郝加诚抽空瞪她:“再胡说八道就把你扔下去”存什么存,这要是被周熤那个醋精知道,他小命还能保得住吗,再说了,他存卫苨的婚纱照干什么,没那个爱好。 见他这个反应,不像是喜欢,那是怎么回事? 车停在小区旁边,时间不算太晚,但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只不时有几辆车经过,很安静,适合聊天。 乔芄没下车,郝加诚也没赶她,两人心里藏着小九九,都在酝酿该怎么说。 关于她说他喜欢卫苨的那番胡话,郝加诚原不打算理会,可是身边这人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失落不似作假,让他没办法忽视,按理说,如果没有打算回应乔芄的感情,冷处理是最好的办法,甚至说让她误解也没关系,可是偏偏郝加诚讨厌让她胡思乱想。 乔芄对他来说很复杂,复杂到他无法干脆拒绝,也无法轻易同意,却让他又想让这个“复杂”只存在他们两人之间,不愿牵扯进其他的东西。 所以还是得解释。 他斟酌半天才对乔芄说道:“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老是看她?别否认,我看的很清楚,你不止一次看着她”乔芄问的很直白,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认为他在敷衍自己。 老是看卫苨?有很频繁吗?郝加诚自认没有,也许是不经意扫了一眼,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却被乔芄捕捉到,然后放大了其中的含义。 毕竟,她向来爱多想。 为什么看卫苨,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她就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副胆怯的模样,让他当晚就陷入了阔别已久的噩梦。 阴雨天,车祸,深入骨髓的疼痛,伴随终生的疤痕,对人心的失望,与那个弱小的人牢牢捆绑在了一起,他应该厌恶,怎么会喜欢。 正常来说他的眼神并不会友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时间磨软了他的疯狂,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很好的分清现实与幻觉,所以落在卫苨身上,应该只是不喜而已。 很大程度是感情上的危机感把乔芄引导去了另一个方向,居然看出他喜欢卫苨,真是离谱。 今晚月色明朗,初春的季节,风都是轻柔的,带着一点温热,吹在脸上很舒服,连带着他的心情也不错。 烟从指间呈线状往窗外飘散,像一条小蛇停于半空,郝加诚伸手挥了挥,让它散了。 他庆幸时间过去的足够久,让他再提起时心境能做到平静,在国外那几年他很疯魔,提及眼睛的人都会被他无差别攻击,搞得身边人战战兢兢,说话都得时刻注意不踩着他的逆鳞,导致没几个人愿意跟他待一块,罗盛是唯一一个被他怼过还留下来的人。 如果放在那时候,乔芄不会从他这里得到任何回应,现在终归不同了,也或许…是乔芄不同。 说起来,她和罗盛都是很有韧性的人。 灭了烟,郝加诚缓缓说道:“每次看见卫苨,总让我想起一个小女孩,要不是年纪对不上,我都会以为是她长大了” 乔芄自以为懂了地点点头:“原来是你的初恋情人…” 这是怎么联想到初恋的? 郝加诚颇为无语,很想敲开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你怎么什么都能扯上感情” “一般电视剧里,能让男主记这么久的不都是因为感情么?”乔芄认为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很有道理,但不是。 郝加诚很久没再提过这件事,家人顾忌他,刻意将这件事遗忘,和车祸有关的话题都不会在家里讨论,这两年乔芄也没问过疤痕的来历,这会儿他却主动提起。 编个故事可不可以呢? 当然可以,但他懒得撒谎。 为什么愿意说呢? 他看向乔芄,很难违心地说自己不喜欢她。 不可否认,人类很善于双标,喜欢的人总是会得到优待,没办法,这是天性。 郝加诚指着左眼说:“车祸,因为她” 不用再细说,乔芄全都明白了。 所以他才会讨厌阴雨天,才会比老爷爷开车还慢,如果换作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车,阴影有时候能够伴随人的一生。 她沉默下来,不再问了。 乔芄眼睛微红,里面有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歉疚? 郝加诚好笑地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什么表情,跟你又没关系” 乔芄低下头,跟他道歉:“对不起…” 勾起别人的伤心事,也许是该道歉,但他主动提及,就没必要了。 郝加诚笑了笑,声音轻快:“我是怕你真以为我喜欢卫苨,哪天被周熤知道,我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说完他又点了根烟,沉着嗓子说:“昏睡了好多天我才醒,爸妈什么都不说,后来才知道女孩的父亲在医院里闹,那女孩不敢说是自己突然冲出来,我妈也没心思跟他们纠缠,赔了点钱了事” 提起自己他表现的很不在乎,语气轻快的好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可是说起父母,伪装的再好也不能掩盖他的歉疚。 怎么办呢,人生在世,总要有在意的东西支撑他活下去。 郝加诚笑了两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真的很讨厌懦弱的人” 乔芄去看,发现那是一个很苦涩的笑容,带着沉重的无可奈何。 值得吗? 乔芄想要问问郝加诚,值得么? 这个问题郝加诚也思考过,一只眼睛换条人命,值么? 他当时太年轻,完全没有现在这般成熟,遇事只凭本能改变方向,因此撞到路边才会搞得这么严重。 后来再想无疑是值得的,哪怕现在他依旧觉得值得,可是那几万块赔的他就很不甘心,倒不是因为钱的事,而是他在想,他才是受害者,不是么? 他知道女孩就算站出来说话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没成年呢,再说她也被擦伤了。 可是他父亲在医院里撒野,欺负他妈的时候她依旧什么都不说,这等于是变相成了伤害他父母的帮手。 他想要去理解,可是做不到,过了这么多年,想起女孩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他还是觉得反感,也就是当年他躺尸了,但凡能下地,绝对把那无赖揍到他妈都认不出来。 想到这郝加诚忽而惊觉,年少时的那份锐气已经被他丢的太远了,而乔芄正是最好的年纪。 他们不相配。 情话小能手——然而被拉黑了 苦笑过后就是平静,郝加诚专注地看着窗外,乔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也许在想那个车祸,也许是在想那个小女孩儿。 但无论在想什么,他都不应该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了,她也不应该再被愧疚的情绪缠绕,因为这些都是毫无用处的东西,她要回到正轨上来。 刚刚在路上,乔芄发现卫苨给的礼盒里放着一朵白玫瑰,她看过罗盛那份,里面没有,郝加诚应该也没有,看来是专门为她准备的花,真是贴心,乔芄越来越喜欢卫苨了。 她拿起花递给郝加诚,面对他疑惑的表情说道:“老板,我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里是马路,别跳车,也别想着逃避,我不允许,也不会放弃” 这话听起来还挺霸道,不错,乔芄在心里鼓励自己,很好,林乔芄,做的很好,继续说。 郝加诚知道她会说些什么,没来得及阻止就被乔芄预判了动作,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我喜欢你,你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亲你,那我告诉你,是因为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她太着急,半趴在他胸口,压着肺部来不及换气,脸都憋的通红,直起身后吸了好大一口氧气才缓过来,面对处于呆愣状态的郝加诚,乔芄笑着说:“喜欢你两年了,哦,这叫暗恋,应该说,我暗恋你两年了” 想象和现实还是有所差别,当她真的说出这句话郝加诚只觉心脏瞬间开始跳动,然后以直线式加速,压倒性的摒弃了他的理智,只剩下慌张。 残余的香味萦绕在鼻间,让他想起白日脸上那个亲吻。 回过神郝加诚手忙脚乱地点了根烟,两口下去却因为吸的太猛被呛到剧烈咳嗽,眼廓微张,眼皮泛起细细麻麻的胀痛感,想伸手去捂,烟灰却落到了腿上,他又急忙去掸,但没来得及,空气中快速弥漫起布料被烧焦的味道,这场兵荒马乱最终以西装的报废结束。 望着下摆处那个烟头大小的窟窿,郝加诚无奈地扶住额头,觉得乔芄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车厢恢复安静,乔芄一直注视着他的举动,见他陡然陷入沉默,她不死心地问:“老板,你真的没感觉到我在暗恋你吗?” 她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不可能,乔芄敢打赌,公司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郝加诚。 谁家助手连生活上都管?她帮郝加诚做了几回饭?收拾了多少次房间,早餐午餐甚至有时晚餐都陪着他吃,就差陪睡了,谁家助理做到这个份上? 不过郝加诚要是愿意,陪睡也不是不行,当然,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可能毫无知觉。 郝加诚还在看着那个窟窿,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西装,认识的老师傅准备和爱人环球旅行,闭店前为他量身做的最后一套,上好的料子,想再做都找不到人,今天周熤婚礼头一次拿出来穿,现在全毁了。 他心脏跳的很快,眼皮也跳的飞快,脑袋里乱糟糟的,拿着烟的手都在发抖,他捂住左眼,凶巴巴地说:“能感觉到那还叫什么暗恋?再说你那叫哪门子暗恋,会不会啊你?” 乔芄简直是明恋,那些含着爱意的眼神,明晃晃的暴露在眼皮底下,她甚至不知道掩饰自己的占有欲,看见有人靠近他,就把醋意表现到极致,圈地三寸把他困在其中,不让任何人靠近,恨不得贴脸告诉他她吃醋了,哪个人这样暗恋? 他又不是死人,怎么会察觉不到,不过是不知道怎么办一直在装傻罢了。 等等,他在说什么?现在重点是这个吗?郝加诚眼睛疼得厉害,脑子也糊涂了。 乔芄见他脸色不好,想到他的眼睛红了一天,担心真的发炎,想要看看却被他挡住了手,她很委屈的鼓着嘴说:“不会啊,我又没谈过恋爱,我怎么知道啊” 郝加诚忍不住想叹气,他们这个样子根本不像在表白,反倒像在吵架。 主要是他现在真的很慌,一直无视的事情就这么被她推到了台面上,而他想了两年也没有想出答案,现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侧身越过乔芄,推开车门,赶人:“下车” 看郝加诚这个烦躁的样子,或许是该给他点时间,这样想着乔芄没有纠缠,很乖地下了车。 她没有离开,用身体挡住车门,俯下身来看着他:“老板,你不用害怕被抛弃,我这个人很专一,小时候的玩具到现在还好好存着,你跟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很好的” 这话真的很奇怪,郝加诚听得直皱眉。 见他不说话,乔芄只好继续表述心意,一度让她梦回当初面试时表决心的场景:“我虽然没你有钱,但我有存款,工作上也很努力,年底你应该会给我涨工资吧?养你不难,钱方面不用担心” 养活他?他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养了?再说了,这世上还有涨工资这种事吗?他看起来很善良? 别想了。 心里吐槽了个遍,面上郝加诚还是保持着沉默,弯着腰也挺累,乔芄直接蹲下去看他:“我胆子也不小,有件事没跟你讲,去年我们到乡下出差,我在隔壁抓了个老鼠”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徒手哦” “……” 这件事大可不必告诉他。 对了,他记得当时听到动静出来察看,乔芄给他递了根红薯干,她洗手了吗? 这时候冒出这种念头实在太过无厘头,郝加诚皱了皱眉,听她继续说。 “我长的也不错,之前逛街还被导演挖去演了个配角呢,对了,那部网剧播完了,你记得看,我明天要问你” 还问我?你凭什么问我?又没火。 不对,她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现在什么情况,为什么跟他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郝加诚觉得头很痛。 乔芄也意识到自己扯的有些远,把话题收了回来:“好吧,其实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认真的,老板,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会把你养的很好,你跟我试试吧?” 她以为养宠物吗,还养的很好,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见郝加诚动都不动,乔芄拿起那朵玫瑰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老板,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 她说了这么多,掏心掏肺,是个人都挺动容。 郝加诚从没否认过乔芄的优秀,这两年她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她都是个很好的姑娘,可这会儿他实在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迫切的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于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探身过去拉上车门,踩油门,加速,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这么久了,乔芄还是头一次看见他把车开的这么快,感慨的同时又有点担心,于是想要提醒他开慢一点,市区限速。 点开对话框才想起来自己被他拉黑了,只好转而发简讯。 而郝加诚以为她又要说些不着边际的情话,没有去看,所以想当然的超速了,喜提3分。 腐烂(梦) 郝加诚不喜欢照镜子,所以从没认真看过眼睛上的疤痕,但这次洗完澡他对着镜子看了很久,这么多年,疤痕早已没有最初那么严重,摁上去也没有任何感觉,只有指腹能感觉到凸起的痕迹。 家里人不止一次劝他去做修复,但是太深了,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恢复到车祸前的模样,郝加诚懒得耗费精神去做无用功的事情。 他长的像母亲,儒雅随和,如果当年没出意外,应该会成为一个温柔的人,但这条疤就像一道分界线,将他的人生斩碎,剥离,推着他走向另一条垂直向下的道路,视力退化后他不再练毛笔字,书也无法看很久,不说身体问题,精神上就已萎靡,多数时间用来散步和睡觉,渐渐人懒惰起来,对很多事情都再也提不起兴趣。 这道疤除了乍看恐怖些,其实不太影响他的容貌,更多的是自身气质的改变,从小养起来的东西就这么被丢弃,再捡起来,很难。 起初几年他过的很不好,那时他太年轻,经不起打击,承受不住旁人同情的眼光,一度到了看见镜子就会生气的地步,家人为了照顾他的情绪都变得小心翼翼,这让骄傲的他无法接受,所以逃到了国外。 时间可以治愈伤口,无能为力到极点时,他用这个念头安慰黑暗中的自己,一年不够就两年,三年,四年,不知道哪一年起,他慢慢平复,也可能是认命了,习惯了,他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好觉。 接下来就是接受眼睛的疼痛问题,人的底线总是会随着更严重的事情发生,而步步放宽,当注意力转移到病痛上,疤痕就变得微乎其微,不过那会儿他的心态早就改变,彻底摆烂,主打一个随它去,最严重不过就是当个瞎子,还能怎样?所以他凭着这种毁灭般的心态回了国,他坦然的面对亲朋好友的目光,甚至玩笑地询问父母家里破产了吗,怎么连面镜子都不给他准备。 表现的不在意,实际上还是在恨,那股憎恨的情绪包裹着,缠绕着吞灭他对命运的最后一点反抗,一度让他很想毁灭些什么。 郝加诚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坏了,那场车祸带走了他光明的未来,让他看不到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可以期待。 他很好奇,乔芄喜欢他什么? 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看起来是大树,其实内里已经腐烂,不仅无法给她保护,万一以后瞎了变成一个半残废,还会腐蚀她的人生,拖累她无法前行,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以她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比他更好的伴侣,大好人生浪费在他身上,属实没必要。 这些问题乔芄不可能没有想过,郝加诚思考了很久都想不明白,他这个人脸皮厚,没什么自卑的情绪,就是单纯觉得好奇。 睡前他给罗盛打去电话,问乔芄给了多少钱,让他编了桃花运的鬼话。 罗盛不高兴了:“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虽然爱钱,但那可是我妹妹” 郝加诚回给他一声冷笑。 罗盛笑了笑,收了不正经,很认真地说:“加诚,你不喜欢我妹妹吗,何必骗自己呢,你这个人啊,要是真不喜欢,是不会让她在身边留这么久的,放过自己,承认喜欢她很难吗?我妹妹这么好,怎么不算你的良人?” 骗自己?不,郝加诚从未骗过自己,答案早就有了,他也知道,只是不愿意去看而已,因为他知道问题从来不在于他是否喜欢乔芄。 郝加诚坐在沙发上,电视调了0.5倍速,看完一遍也没找到人,点了重放,他盯着电视,忽而问道:“她足够了解我吗?如果…” 话未出口,脑袋里冒出乔芄今晚的话。 “你不用害怕被抛弃,我很专一” 怔住不过两秒,郝加诚捂住脸吃吃地笑,笑够了才长叹一口气,心下感慨,乔芄这丫头简直把他吃透了,哪里还不够了解。 罗盛也笑:“我妹妹聪明着呢,她如果想不到你的顾虑,怎么会等到现在才表白” 郝加诚揉了揉眼睛,打开微信,把乔芄从黑名单放出来,几乎是瞬间她就发了消息过来。 “老板!我的外套还在你车上!” 扬了扬嘴角,郝加诚看向身旁的外套和那朵玫瑰,笑着结束了和罗盛的通话。 挂断前想起他今天一口一个妹妹,心里不爽,故意刺激他:“婚事还没定就叫上了,她还不一定是你妹妹呢”说着不等罗盛回应就挂了电话。 久违地做了梦,梦里依旧是那个阴云密布的雨天,医院门口,雨水斜着飘进来,小女孩拿着把旧伞,拉着他的衣角跟他道歉。 这么多年,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面容模糊,郝加诚已经想不起来她的样子,只记得很瘦,胳膊细的像竹竿,轻轻一扭就断了,衣服也很破旧,宽松的很不合身,大概率是别人剩的旧衣服,露出来的手臂和脖颈上新旧伤痕交杂,看起来很可怜。 他往前走,小女孩想要把伞给他,跟在身后跑了两步,太过着急砰的一下摔在了水坑里,泥水溅了一地。 他没有回头。 醒来时头很疼,鼻子也有点堵,郝加诚怀疑自己感冒了。 洗漱后测了体温,果然低烧,走了两步眼前一花,撑住门才没有跌倒,头重脚轻地走回床上躺下,摸到手机给乔芄发了条简讯,就又睡了过去。 这回梦见了乔芄。 天气很好,阳光照进来,整个房间透亮,她穿着白衬衫坐在窗边工作,洁白的指尖在键盘上敲打着,声音规律的可以用来助眠,整个梦境里都没人说话,只有微微晃动的窗帘发出一丝声响。 风吹过及腰的长发,细碎的暖阳落在乔芄身上,她的侧脸温柔沉静,气氛安详的郝加诚都舍不得醒来,只是下一秒场景置换,断电般眼前一黑,再睁眼夜幕已然降下,只有窗边落了一地月光。 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低沉的喘息声,白日的纸张散落一地,笔记本电脑在桌角摇摇欲坠,乔芄被他压在桌上,缎面似的长发铺满桌面,她顶着湿润的双眸望着他,满眼爱意。 郝加诚傻愣愣的低头去看,白色衬衫被脱掉压在她身下,已经皱的不成样子,而窗上白纱飘动,月光穿透缝隙落于她胸口,他很清楚地看见那对雪白胸脯被蹂躏到一片绯红,乳尖红肿,上面还残存很深的牙印,瞧着有些可怖,郝加诚竟不知自己在床上这么粗暴。 他俯身将乳晕一起含进嘴里,舌头抵着乳尖挑逗爱抚,乔芄喟叹一声挺着胸让他含的更深,娇软的呻吟声在夜色里很是勾人,郝加诚听的小腹燥热,腰一顶性器就操进了那口湿润的软穴里,交合处的汁水丰沛到往外涌,沿着乔芄丰润的屁股往下滑,被他一把捏碎,大概是痛,乔芄呜咽着推他,却被捏着下颚吻的蛮横。 唇舌交缠时,桌子剧烈晃动,乔芄被操的在桌上乱抓,手背不经意一扫,电脑落下去,啪的一声,郝加诚从旖旎的梦境里被惊醒。 身上滚烫,后背湿透了,衬衫黏在身上很不舒服,郝加诚回想着梦里的人,想起最后乔芄那双被情欲晕染的眼睛,抹了把脸坐起来才发觉自己起了反应。 燃烧的火焰 冷水从脖颈沿着脊背滑过腰臀,这个季节还是有点凉,但郝加诚觉得很热,很大程度是内心燥热,连带着体温降不下来,他两手握拳抵在墙上,低着头靠近淋浴头,冷水从眼前流过才让混沌的头脑逐渐清醒。 他本想动手解决,可脑袋里不住的冒出乔芄的身影,梦里场景一幕幕闪过,又忆起昨日她的表白,搞得心烦意乱,只得硬生生忍下来。 洗完澡出来听见动静,他擦着头发往外走,米粥的香味从厨房往客厅飘散,隐隐听见脚步声,郝加诚心想,家里进贼了? 餐桌上放着超市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些应季蔬菜,还有两粒菠萝糖,应该是付款时用来抵扣零钱的,他拆开一粒吃了往厨房走。 买房时他还在国外,装修全程由母亲监督,回来才发现厨房空间很大,厨具也很齐全,可惜他不会做饭,一年开不了几次火,东西再好也没人用。 越靠近厨房香味越浓,郝加诚觉得奇怪,现在的小偷都内卷到给人当厨师了吗? 当然不可能,掀开门帘发现是他那勤劳的小助理,好巧不巧乔芄今日穿了白衬衫,看见背影,郝加诚停下脚步,没敢靠近,说来乔芄经常扎高马尾,怎么会梦见她披着头发的模样。 对了,是昨天去接她参加婚礼,开门时她刚洗完头,只一面就记住了。 他对乔芄的注意远比想象中要深上许多,之前也是生病她来照顾过一次,钥匙给了她到现在都没想过要回来,郝加诚一时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明知道应该保持距离,却还一步步放任她走近自己。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想要怎么办呢? 乔芄回过头,见他赤着脚,睡衣领口也开着,很不高兴地抬手指向卧室:“鞋子衣服穿好,再这样我要怀疑你在勾引我了” 这丫头表白后说话是越来越没边,不过做了那样的梦,郝加诚心虚,不敢顶嘴,只得一言不发地系好扣子,转身回房间穿鞋。 吃饭时郝加诚问乔芄,她来了公司怎么办。 乔芄心想平时不见这么关心工作,这会儿不会是想赶她走吧?随口道了句用完饭就回去,她低头继续研究感冒药的说明书。 趁她没注意,郝加诚想要偷偷夹块咸菜,筷子刚伸过去被乔芄一瞪,把碗端走了,这人生病后跟小孩一样任性,这么咸辣的东西都敢吃,嫌自己活的太久是不是。 生了病味觉退化,郝加诚嘴里实在寡淡,喝粥喝的怀疑人生,不过对她的管束也没生气,顾自喝了粥,然后拆了车钥匙放到桌上,让她等会儿开车回公司。 热粥下肚,苍白的脸总算有了血色,乔芄把药递过去,问道:“老板,表个白你就感冒了,至于吗?” 闻言郝加诚紧张的直接把药咽了下去,水都没喝。 他平时跟乔芄斗起嘴来也算棋逢对手,这会儿因为表白的事完全落于下风,乔芄看他苦哈哈的皱着一张脸实在好笑,把另一颗糖给了他。 用完午饭,乔芄在玄关换鞋时问他看了电视没有。 说起这个就生气,看了一晚上,倍速播放几遍才从一个灰头土脸的乞丐身上看出点她的身影,后来太困,他直接在沙发上睡着,这才着了凉。 郝加诚不想搭理她。 乔芄一脸早有预料地掏出手机:“就知道你没看,我录了下来,你可以专门看这一段” 深呼吸好几下才忍着没发火,郝加诚很是平和地说道:“看了,下次能不能讲清楚,那叫群演,不叫配角,你知道我找了多久吗?” 一闪而过,亲爹亲妈都看不出来。 乔芄没忍住笑了:“你居然真的看了” 郝加诚陡然沉默。 她本来是逗他玩,谁能想到他真的去找了,这让乔芄很难相信他对自己没有好感。 没再说下去,她踮着脚伸手去摸郝加诚的额头,两人离得很近,看见那节白皙的脖颈,郝加诚想起梦里她的颈间全是自己留下的吻痕,连耳侧都没放过,不敢再想,他闭了闭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体温正常,乔芄放了心。 她知道郝加诚这个人看着说话直来直去,实际心里别扭的很,感情这种事情,光靠努力不太够,还需要等他自己想明白。 不能急,反正已经等了两年,再等两年也无所谓。 下班后乔芄又来了,立夏后,白昼变长,窗外天色很是明亮,进门时郝加诚正躺在沙发上看文件,电视音量放的很大,在玄关就听见了声音。 郝加诚自己都没发现,他其实害怕寂寞,每次进他办公室,不是在放音乐就是在放电影,他也不看,只是单纯弄出点声音,好让房间不那么安静,那天开会前那么长时间他都没有睡着,乔芄进来后,房间有了人气,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他这个人不愿意应酬,不喜欢交友,但又不喜欢独处,实在是很难搞,跟他相处,需要很大的主动性和毅力才能亲近起来。 对付这种人,别的办法没有,只能靠坚持。 把菜放到餐桌上,乔芄看了他一眼:“这么大声,你不嫌吵吗?” 将音量调小,郝加诚起身走到她身边,把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递给她放进冰箱,发现都是一些水果和牛奶后,他摇头说道:“想吃辣” 乔芄一个眼神都欠奉,生着病吃辣,这个人脑子没事吧。 晚饭做了虾仁菌菇汤,又煮了馄饨炸了几块春卷,乔芄平日口味偏重,陪着他吃了两顿清汤寡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吃到一半觉得不能委屈自己,跑进厨房调了个红油拌着馄饨吃了起来,郝加诚嫉妒的差点过来抢。 中途罗盛打来电话,得知她在郝加诚家里,在那边傻乐,夸赞道不愧是他妹妹,动作就是快。 乔芄看了眼身旁望天装傻的男人,心里有苦没处诉,让他有话快说,别打扰自己吃饭。 罗盛是来跟她报备前线消息,据他父亲说昨日和乔芄母亲约了会,两人进展顺利,不出意外,近期就能正式交往。 天大的好消息,乔芄羡慕的不得了。 郝加诚被她幽怨的眼神盯到浑身不自在,收拾好碗筷就溜进了厨房。 饭后他们回到客厅办公,报备完今天的工作,乔芄又和他商议着草拟合同,电视没了作用,谈话中夹杂着剧里人物的对话,郝加诚嫌吵,直接摁了静音。 下午吃完药又睡了一觉,出了汗,再醒来就浑身轻松,不过他不轻易生病,陡然感冒乔芄还是很担心,拟完合同就起身收拾东西离开,让他早点休息。 郝加诚送她到门口,乔芄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昨天没来得及说的话讲完。 她看着郝加诚,不玩拐弯抹角那套,直接说道:“老板,如果因为眼睛你心存疑虑,那不用担心,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做了预料和准备,深思熟虑了两年,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不要把我想成依附别人生长的菟丝花,到现在为止,我想要的都凭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以前是,以后也会是如此” 她几句话就否定了郝加诚心里的担忧,很直白的告诉他,不要小看了她。 摸向口袋时才意识到身上穿的是睡衣,烟在卧室,郝加诚沉默好久,直到乔芄握住门把手,似是要走才开口:“我不值得你喜欢” 乔芄推开门,回头看他:“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非要权衡利弊呢,我不能只是喜欢你这个人吗,值不值得…说到底是我说了算,而老板你应该想的是喜不喜欢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她又说:“为我考虑固然很好,可是老板,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才是我最想要的?” 人在做选择时其实很需要一点冲动,可惜如今的郝加诚没有,他依旧用沉默作答案。 乔芄早有心理准备,世上的事不可能都如想象中顺利,尤其两情相悦,那太珍贵,太罕见了,她回过身,上前一步抱住郝加诚,把脸埋在他胸口,感觉到他身体虽然变得僵硬,却没有动手推开她。 后退一步,乔芄恢复以往开朗的笑容,仰着头,马尾在脑后轻晃,她笑说:“老板,你不是最讨厌胆小鬼吗,可不要做自己讨厌的人哦,我走啦,明天见” 门轻合,郝加诚望着紧闭的房门,感觉令他安心的气氛飞快的在消散。 她走了多久? 10秒?30秒?一分钟?明明才刚离开而已,空气却安静的让他烦躁。 想到刚刚无异于拒绝的话,担心乔芄情绪不好,开车危险,他推开门,没在电梯边看到人,一转头——乔芄正坐在楼梯口抹眼泪。 没想到他会出来,乔芄惊讶地睁着眼睛,眼泪就这么笔直的从泛红的眼眶中落了下来。 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哭。 平时乔芄表现的太过开朗,性格直爽,也不娇气,公司的饮用水她都换过几次,经理常常调侃她一点不输男人,导致众人都忽略了她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会伤心,会难过,也会哭。 望着她红肿的眼睛,郝加诚有些无措:“…我送你吧” 乔芄拿着包起身,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那么脆弱”说着快步往楼下走了。 郝加诚站在门口听着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然后,楼梯间的灯光随着她的离开熄灭,走廊陷入一片黑暗。 郝加诚并不是个木头,相反,他太过明白,从而想的太多,所以才会犹豫不决。 如果是18岁的郝加诚,一定会在告白时给乔芄一个炽热的拥抱,那时的他充满热情,对未来满怀希望,有足够的信心能给乔芄带来快乐,可是28岁的郝加诚早就被一场飞来横祸磋磨掉了棱角,成了一个向生活妥协的失败者。 他畏惧开始一场爱情,担心自己做不好一个合格的恋人。 试问暮年的夕阳如何承担得起朝霞的年轻和美丽? 他怕自己给不了乔芄想要的爱,两个人在一起,应当是越来越好,如果他拖着乔芄往下坠,那真是罪该万死。 回到客厅时郝加诚看向电视机旁的油画,这是今年生日时乔芄送他的礼物。 夜幕中,橙红的云霞之下是一大团明黄色的汹涌燃烧的火焰,出自乔芄喜欢的一位悉尼画家之手,她说这副画让她感受到生命的旺盛和顽强,你永远不知道一簇小小的火苗蕴藏着多大的能量,熄灭还是盛放,不到最后,都是未知,人亦是如此。 郝加诚认为乔芄就是那簇旺盛燃烧的火苗,那他呢?他的火苗呢? 阳台的绣球蔫萎了,立春时他从周熤院子里挑了最好的一盆搬回来,说是很好养,结果还是养坏了。 他的火苗正在慢慢熄灭。 昨天试图挣扎一下,他在微信群里询问如何抢救,施枻跳出来说他实在没种花天分,不如从他那里拿只草龟回来养养,养好了能给他送终,把郝加诚气的够呛。 自打车祸后他就特别讨厌生活里出现意外,一旦事情超出控制,就会让他感觉焦虑,俗话说得好么,怕什么来什么,维持了两年的安稳生活彻底结束,最大的意外来临了。 乔芄就是那个最大的意外。 头又开始疼了,吃了两粒药,郝加诚躺到沙发上,把电视打开,音量加大,在热闹的房间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乔芄说她不是菟丝花。 她当然不是。 承认这个事实之后,他的顾虑忽然变得很没有道理,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乔芄喜欢他这件事情。 这个意外的到来是坏事吗? 不一定,他的火苗虽然微弱,但尚没有熄灭,也许上天终于意识到车祸给他带来的不公,决定给予补偿,虽然晚了几年,但她还是来了,也许他确实小看了乔芄,说不定不是他拖着她熄灭,而是她带领着他重新燃烧,或许意外背后是巨大的惊喜,也说不定呢? 因为未知而放弃已知,是很愚蠢的行为。 如果惧怕就后退,那只能静待火苗熄灭后坠入黑暗,可是前进,或许会出现第二个选择。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她没有等到日落 两人冷下来,郝加诚刻意躲着乔芄,连公司里的人都发现了不对劲,几人私下问她是不是和老板吵了架,经理也来劝,说往日吵嘴是常事,却没有这样严重过,不如低了头,主动和好,毕竟是顶头上司,不要闹得太难看。 事实如何先不提,就算乔芄想低头,也得见到人才行。 那天话说的那样直白,她以为郝加诚会放下忧虑往前一步,谁知这人竟直接缩到底了,把她都气笑了,但是该说的话已说尽,该做的也已做尽,目前只能给他时间去想明白,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拒绝,不会再糟糕,她早有心理准备。 一个星期,郝加诚整天整天的不见人,问就是在见客户,一次两次倒也正常,次数多了乔芄就不再相信,发消息询问周熤,果然是躲到他那里去了。 乔芄心下无奈,不想逼的太过,只得睁只眼闭只眼。 也有见面,郝加诚不得不回公司时,两人在一处只谈论公事,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脸色冷的像是欠了他五百万,乔芄气的把文件翻的哗哗作响也不能惊起他一丝反应,心里顿时泄了气。 周五时郝加诚难得早早来了公司,进门看见新换的沙发,又瞧见发财树和小鱼被养的越来越好,下意识想夸她一句,却在看见乔芄眼里的委屈时硬生生憋了回去。 不是没有脾气,乔芄也会生气难过,下班时经理提议聚餐,难得能和郝加诚亲近的机会,她没去,也没加班,一个人回了家。 车钥匙静静躺在郝加诚的办公桌上,他没要回去,乔芄也没有再开,她骑着小电驴穿梭在城市里,比汽车方便,只是每次经过熟悉的街道她都会忍不住停下来观望很久,她忍不住去想,郝加诚每每送她回家时,有没有过私心呢。 不是送员工回家,而是送那个名叫林乔芄的女孩子回家,不是出于责任心,只是因为想和她多呆一会儿,才送她回家。 有没有过哪怕一次呢。 这几天她的信心严重衰退,几次怀疑,会不会,郝加诚是真的不喜欢她呢? 是不是自己太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给他添麻烦了呢。 眨眼已过半月,乔芄心情不好虽然不会发火,但气压低的每个进她办公室的人都能感觉出来。 经理再度找她谈心,他仍旧以为她在和郝加诚闹脾气,苦口婆心,一劝再劝,把乔芄劝到熄了火,只剩下满肚子无可奈何。 他为什么不想想,一个员工闹什么情绪能把老板闹到不回公司?问题的源头根本就不在她这里,他怎么就不明白。 又一个周五,乔芄加了会儿班,六点多离开公司,在路口等红灯时和郝加诚的车擦肩而过,回头看着他开进园区,忍了又忍才没有掉头追上去。 凭着记忆找到上回郝加诚开车路过的天桥,把车停在下面,乔芄徒步往桥上走。 桥梁两侧用栏杆辟出两条人行道,尽管插了禁止垂钓的牌子,仍旧有人在下方的湖边钓鱼,乔芄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底下的人一个接一个抽竿,却是什么都没有钓到。 上个月他们途径这里遇见了很美丽的夕阳,今天不知道是来的太早还是太晚,等到天黑也没能再看见,乔芄悲观地想,果然人失利时好运也会随之溜走,日日可见的晚霞,偏偏今天见不到。 那天她看似在看夕阳,实际却一直在用余光偷看郝加诚。 他沉默时下颚线放松,整张脸瞧着很温柔,待在他身边心都会变得平稳,一个人能让另一个人获得安心感,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尤其是乔芄,因为父母的关系,她一度觉得世上没有人能够在一起一辈子,可是她却常常产生和郝加诚走完一生的想法。 一生,百年,真是好长好长的时间,不过如果和他在一起,乔芄又觉得也没多长。 告白前她想过会冷战,没想到真的发生了会这么难熬,不能见面,不能聊天,不能站在他身边,有时半夜醒来乔芄会陷入巨大的后悔情绪中,她几次反思,是不是太急了呢?会不会再等两年比较好呢? 可是她又想,如果四年也不行呢? 罗盛曾经劝过她,郝加诚这个人心思很重,和他在一起会很累。 会累吗?乔芄不这么认为,郝加诚这个人只是顾虑太多罢了,只要他愿意放下,就会是个特别简单的人。 可是现在完全僵住了,她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打破这个局面,要不和他吵一架?骂他一顿?会有效吗?不会被扫地出门吧? 今晚没什么月光,从桥上往下看,湖面一片昏暗。 底下钓鱼的人提着桶陆续离开,风声渐大,吹在身上有点冷,乔芄想起自己的外套还落在郝加诚车上,上次去只顾着他生病,都忘记了拿回来。 她想着,或许下次去拿外套时,就是这个僵局结束的时候。 乔芄转身离开,走了没两步,随意一瞥就在旁边的车道上看见了熟悉的车辆。 周五的夜晚,环岛客流量大,车辆完全堵住,停滞不前,乔芄看过去时郝加诚早已在看着她,只是不知看了多久。 周围喇叭声此起彼伏,霓虹灯和车前灯交杂闪烁,闪的乔芄眼睛疼,但她隔着一道栏杆,直视着郝加诚的眼睛,想等他先躲避。 红灯跳动,绿灯亮起,车辆动起来,乔芄目送他跟着车流缓慢的往前走,直到驶出环岛,再看不见。 回去一路乔芄心情都很平静,还绕路去了另一条街的花店买了一束花,只因为比小区门口那家的花要新鲜许多,她提着奶茶哼着歌进门,以为自己没受到影响,却在修剪花枝不小心割到手后感觉到窒息,又在奶茶口味和往日不同时,全然崩溃。 她无力地坐到沙发上,望着散落满桌的花枝和垃圾桶里的奶茶,感到极度的挫败。 再见面是在周末的酒宴上,父亲朋友公司成立20周年庆典,身份原因郝加诚的父亲不方便出席,由他代替前去。 刚到没多久乔芄就和罗盛并肩走了进来,罗盛看见他,在门口就抬手打招呼,三步做两步,找到救星一样快步走到他身边。 乔芄对着他粲然一笑,郝加诚愣了半秒,下意识转过脸去,又觉不好,再看过去乔芄已挪开视线,脸色很冷,显然生了气。 罗盛跟他吐槽这种宴会究极无聊,吃不饱玩不尽兴,纯粹找罪受。 没一会儿主家前来打招呼,见乔芄有些眼生,罗盛主动介绍:“舍妹,林乔芄” 他半拥着乔芄,很是亲密的跟她介绍:“乔乔,这是陈叔叔,和父亲是几十年老朋友了” 乔芄今天身着一袭吊带红裙,长发卷曲,化了浓妆,全无往日素雅模样,很是妩媚。 她一笑就吸引了周围目光,乔芄只作不知,主动伸出手:“陈叔叔,家父有事实在脱不开身,让我向您问好,说改天一定请您到老地方一聚当面赔罪,还请赏脸” 美丽从容,落落大方,对方眼里满是欣赏,笑着握手答应,又看向一旁无所事事的郝加诚:“到时得让老周请客,加诚一起来啊” 郝加诚半靠着桌子,懒散地挑了下眉,摇头拒绝:“不去,老头子不会喝酒,您到时候给我下套,我可扛不住” 陈总笑骂了他一句臭小子,见又有人来,嘱咐他们不要拘谨,玩的开心点,便离开照顾客人去了。 刚刚说话时郝加诚一直在看乔芄,她对陌生人总是不失礼貌的同时带着股疏离,笑意到不了眼底,全是客套,和面对熟人时有很大不同。 能打动人的从来都是真诚,在他面前,她从来笑的灿烂,从未作过假,这让郝加诚动容起来,想起那天在桥上,看见她单薄的身影,那时以为是错觉,今天再看,果然瘦了很多,不免让他有些后悔这段日子对她的冷落。 不是故意躲避,他只是想在看不见人的地方好好想一想,把思绪理清楚。 可是冷了半个月,什么都没想明白,大概是日有所思,好几回梦见她。 梦里两人静静的坐着说话,有时阳光明媚,有时斜斜细雨,有时夜色浓重,身边落了满地清辉,他们并肩坐在窗前,一聊就是整夜,不知不觉间,远处天际泛起鱼肚白,他知道该醒来了。 梦里太过安宁,以至于醒来总觉空虚,见不到还好,今日见到了才觉得,挺想她的。 于是瞬间醒悟,这段时间的所谓思考,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越远离心绪越繁杂,如今看见她,漂浮的心瞬间平稳落地,答案已经这么明显,还用再想么。 只是分开半个月他就入了魔般的没着没落,如果她到了旁人身边,他会怎么样? 罗盛在一旁和人聊天,郝加诚看向乔芄,想着要不要趁机说些什么,没等他酝酿好,陈太太主动来打招呼,带着乔芄离开了。 乔芄是很外向的性格,漂亮话张口就来,对着陈太太夸完身材夸裙子,又夸对方保养得宜,瞧着不过三十来岁模样,年轻极了。 两人聊的很投机,太太显然很喜欢她,说到尽兴处,一度要把儿子介绍给她,乔芄心头一紧,暗想吹过头了,急忙挽尊说已有爱人,这事才罢休。 没聊多久对方看见熟人先离开,乔芄拿了两杯酒沿着旁边的门朝外走去,想要透透气。 在后院找了条长椅坐下,清净一会儿后乔芄忽然想,她出来做什么呢?好不容易见到面,应该和郝加诚说些话才对,怎么打退堂鼓了呢? 先前陈太太来的时候郝加诚分明是想和她说话的样子,这是个好苗头,两口将酒喝完,乔芄准备回去,起身时顿觉不妙,她扶着椅背看向空了的杯子。 出来时随手端了两杯,根本没注意是什么酒,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完蛋,头开始晕了,她不会倒在这里吧? 胆小鬼 眼见时间差不多,郝加诚和罗盛准备离开。 厅内不见乔芄,发消息也没有回复,找人一问说是去了后花园,他们刚走到门边就看见了两个醉鬼。 主要是人都在大厅,后院太空荡,想不注意都很难,远远看着两人聊的很是热络,举着空杯互相叫起了大哥二弟,就差当场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妹了。 罗盛偷看郝加诚——脸色臭的要命,他侧过脸偷笑,心想这厮果然是装的,明明在意的不得了。 醉鬼们没发现周围的低气压,摇摇晃晃走向一棵树叫起了三弟,罗盛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郝加诚一忍再忍,直到男人胳膊搭到乔芄肩上,两人越靠越近,罗盛拳头一紧,心想你丫怎么还占我妹妹便宜呢。 他这边还在横眉冷目,郝加诚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瞧那气势汹汹的模样,罗盛心道不好,没等跑到近前,郝加诚拽着男人衣领就往后一扔,幸亏他赶上去扶了一把,不然准要摔一个屁股墩儿。 夜色中郝加诚眼神阴暗的罗盛头皮发麻,让他梦回在国外的时候。 那是他们刚认识没多久发生的一件事,因为所学专业不同,下课后罗盛寻思去等郝加诚一同回住处,结果就在巷子里目睹了一场斗殴。 郝加诚的个子在西方人里也很够看,此刻他仗着身高优势压着人揍,拳拳到肉,下手那叫一个狠,罗盛自认为很仗义的在巷口望风,见有人朝这边来想要提醒他,回头就对上了郝加诚的眼睛。 那个眼神让罗盛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提刀过来把自己砍的稀巴烂,真他妈的吓人。 估计两人打了有好一会儿,郝加诚脸上崩了点血,那个警惕的眼神,像极了深山野林里的豺狼,带着股野性的凶狠,罗盛腿一软,差点当场给他磕一个,恐怖片也不过如此。 熟悉后罗盛曾问郝加诚那会儿是不是打算杀了他灭口,那个眼神分明是想吃人。 郝加诚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件事情,不由得佩服罗盛的想象力,当时巷子里太黑,他的眼睛被那孙子揍了一拳,疼的看不清楚,听见声音觉得很熟悉,于是眯着眼睛想看清楚是谁,瞧着吓人,实际很是茫然,如果不是罗盛拖着他往外跑,郝加诚根本没认出来是他。 听完回答罗盛心头一松:妈的,虚惊一场。 意识到他是真的发了火,罗盛立刻上前阻拦。 他握住郝加诚肩膀,感觉到手掌下紧绷的肌肉,这一拳头下去可收不了场,他心底感慨这人醋劲怎么这么大:“你先照顾乔乔,我来处理,快点,乔乔都在撞树了” 郝加诚回头一看,乔芄正和她新结交的三弟较劲。 罗盛转身把男人提溜起来,闻到浓重的酒味,嫌弃的把人往洗手间方向拽,打算帮他醒醒酒。 看见乔芄,郝加诚心里的火气瞬间就灭了,大概是太久没亲近的副作用,他刚才下手没留力气,完全是失了控。 郝加诚觉得自己纯粹是在自找罪受,既然无法忍受她和别人在一起,又为什么要主动远离她? 不干不脆,伤人伤己。 乔芄头很疼,感觉有人扒拉自己,皱着眉回头去看,费了好大劲才认出是郝加诚,本来看见他很开心,可是看到那张沉着的脸,心里的火噌的就冒了上来。 不高兴,今晚她一进门他就不高兴,这半个月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就这么不愿意见到她吗? 她去推郝加诚,穿着高跟鞋站不稳,没推动人自己倒是往后仰,被郝加诚一拉往前摔进了他怀里。 乔芄抵着他胸口,嘟囔着说道:“不要你!走开…胆小鬼,我不要你…” 不要他要谁?要那个男人? 郝加诚本想放手,结果听见她说自己胆小鬼,觉得好笑:“我怎么就胆小鬼了” 乔芄红着脸抬头看他,眼里泛着水汽,像是哭了似的:“你就是胆小鬼!我都说了我不在乎…” 她指着郝加诚的眼睛:“这个…我从来都不在乎,我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说了,我不介意!也不怕…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躲着我,不回公司,也不和我讲话,刚刚进门看都不看我…” 说到这里她更加生气:“你为什么不看我!我不好看吗?知道你要来,我打扮了两个小时,你为什么不看,你…你这个胆小鬼,呜呜呜呜,胆小鬼…我不要喜欢你了,不要你了…” 越说越伤心,乔芄嘴一撇,直接就哭了。 憋了半个月,委屈坏了,她哭的很惨,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眼妆晕染,很快黑了一圈,郝加诚看的心疼又想笑。 他拿出纸巾递过去:“别哭了…” 一巴掌把纸巾拍掉,乔芄用手背抹了下眼睛,直接成了花猫。 握住她的手腕,郝加诚劝道:“别擦了,妆都花了” 乔芄愣住,跟他确认:“花了?” 郝加诚忍住没笑,点头。 乔芄急忙掏出镜子,从里面看见两只熊猫眼,吓得眼泪都停了:“…说是防水的,骗我…都怪你…”说着收起镜子就用小拳头梆梆锤他胸口。 她这会儿是一点形象都不要了,又哭又闹,像要把半个月的怨怼全部发泄出来。 郝加诚没有经验,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见她又要哭,只得沉着声音凶她:“再哭把你丢出去” 乔芄愣了一下,用力推他:“你凶我?你混蛋,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 郝加诚被弄的没辙,想要后退时,她又转了性子往他怀里钻,抱着腰不撒手,粉底全蹭在了他的衬衫上,人越来越黏,嘴里却还在嘀咕着:“走开,都怪你,都怪你…” 看来是真的很委屈。 不过想想要是他被疏远半个月,估计也会觉得委屈,郝加诚深觉无奈,早知道到头来还是得和她纠缠,又何必惹她伤心这么久,纯粹是没事找事。 他抬手抱住乔芄,用了点力把她压进怀里,低声道歉:“是我不好…对不起” 乔芄没有任何反应,就在郝加诚打算带她离开时,她又突然抓着他的衬衫喊道:“走开啊!走开…坏蛋…” 一惊一乍,把郝加诚吓了一大跳。 他低头去看,乔芄闭着眼睛,困的往他怀里钻,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 看见两只黑乎乎的熊猫眼郝加诚就想笑,他脱下外套盖在乔芄肩上,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到停车场时罗盛正好出来,手臂湿了一大片,他边卷袖口边往车边走。 把乔芄放到副驾,郝加诚问他:“人呢?” “走了啊,醒完酒就让服务生送走了”探头看了眼乔芄,罗盛惊讶的往后缩了下脑袋:“这眼睛是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郝加诚不想提后院的闹剧,没说话,见他不高兴,罗盛笑笑:“怎么?想踹两脚?放心,我帮你踹过了,消消气” “便宜他了”郝加诚坐上车,扯下领带扔到一边,整个人弥漫着股散不掉的戾气。 好久没见他这样,罗盛想不明白,既然在意为什么要远离,有什么能比自己喜欢还重要,照他的性格,只要他想要,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实在搞不懂郝加诚在纠结什么。 “喝多了,吐的妈都不认识”罗盛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撑着车门望向副驾的乔芄:“再说了,她醉成这样八成是为的你,别乱推卸责任,行了,你不方便照顾,我带她回去吧,保姆阿姨在家” “不用”郝加诚拒绝后没再给他说话机会,发动车就走了。 “哎…” 望着车驶出停车场,罗盛在纠结要不要去追。 不会发生什么吧? 不会,就算乔芄发疯,郝加诚也不会,这方面他还是信得过。 只是被父亲知道一定会挨骂…想了想罗盛还是没有去追,总觉得把乔芄带回家,明天她醒来会打死自己。 这么好的和解机会…算了,他就当个好人吧。 断片的蘑菇 回去路上乔芄睡着了,头一次她在身边这么安静,郝加诚很不适应,几次等红灯转头去看她,有一次看到入神,没注意亮了绿灯,被后面的人摁了喇叭才急忙往前开。 车里放着歌,起初乔芄哼哼的时候他没听到,过了一会儿见没引起他的注意,乔芄很是不满,直接侧过身脑袋贴着他胳膊磨蹭,放大声音叫他:“郝加诚…郝加诚…” 平日里无论上班还是下班,她总是老板老板地叫,好像这两个字已经成了他的代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叫名字,郝加诚觉得很陌生,好像叫的不是自己。 以为她头疼,郝加诚目视前方,伸手去摸她的脑袋,又在她太阳穴附近揉了两下:“不舒服?想吐?” 乔芄摇头,搓着手臂说:“冷…” 见后面没车,郝加诚侧目看了一眼,原来盖在身上的外套掉到她脚下去了,难怪说冷。 往公交站台旁停靠,郝加诚俯身捡起外套盖到她身上,手背碰到脸颊,大概是感觉暖和,乔芄低着头往他手心钻。 脸上很冰,郝加诚没忍住摸了两下,拇指落在她眼角,熊猫眼真的很毁气氛,心里难得冒出来点柔情被灭的彻底,他抿了抿嘴才忍住没笑出声。 乔芄毫无察觉,衣服盖上后又乖乖地睡着了,缩着身子脑袋往宽大的衣服里面钻,跟个小孩一样。 路过环岛,郝加诚想起那晚在这里看见乔芄。 驶出后他并没有离开,犹豫再三,还是掉头回来,奈何实在太堵,等他再度返回这里,乔芄早已经走了。 郝加诚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回到这里,为什么回来呢,来了以后呢?要怎么做?同她道歉吗?他想清楚了吗?在那个时候,这些问题他一个答案都没有,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那么孤单。 后来没见到,他不知道心里是庆幸多一些,还是遗憾更多一些。 今天冲动的把她带回家,要怎么解决和她的关系,依旧没有眉目,但是,确实是不想再躲了。 乔芄又靠过来贴着他胳膊,人还在睡,却本能的寻找安全感的来源,找到后就放松了紧皱的眉头,睡得安稳。 把她身上下滑的衣服往上拉了拉,郝加诚深知自己的顾虑不是一天累积起来,自然也不可能短时间内瓦解,目前来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到底,终究是自我博弈,心理问题这道坎,只能由自己跨过去,希望他不会让乔芄失望,也希望——她值得自己努力一次。 乔芄是凌晨醒来的,她习惯性伸手去摁床头灯,只摸到了光秃秃的墙,没摸到开关,咦了一声,觉得奇怪,她侧过身在墙上乱摸,以为是家里的床,没注意距离,往外挪了两下直接摔了下去。 郝加诚刚睡下没多久,被动静惊醒,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过四点。 收拾完乔芄他才洗漱,忙到近十二点,好不容易躺下,到现在一共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揉着胀痛的额角,郝加诚心累地叹了口气。 推开门时乔芄正从地上爬起来,床不高,裹着被子摔得也不疼,就是有点懵,借着客厅的灯光看见郝加诚,她惊讶地问:“老板?!你怎么在我家?” 郝加诚打开灯,蹙着眉,瞧着不太高兴:“你看清楚这是哪里” 环视一周,看清房间内的摆设,乔芄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失忆了,脑袋里居然一片空白,费好大劲才回忆起之前的事:“我怎么在你家?!我不是在酒店…啊,我喝了两杯酒…对了,罗盛呢?” 郝加诚不想回答这些问题,这个点被吵醒,想再睡是不可能了,他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回头来问她:“饿不饿?” 乔芄摸摸肚子,老实地点头:“饿” 不过很快她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越过郝加诚,她赤着脚跑向洗手间,看到镜子里的脸后惊叫了一声。 大晚上的一惊一乍,郝加诚头疼的要命,不明白她又怎么了,走到门口看见她盯着脸,便说道:“我帮你用毛巾擦过了” 乔芄转身靠近他,哭丧着脸说:“我化妆了,老板,毛巾没有用,要卸妆水才能洗干净!” 有什么区别么?擦了好几遍,郝加诚自认为清理的很干净,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问题。 乔芄低头闻了闻身上的酒味,自己先嫌弃了:“好难闻” 她抬头看着郝加诚:“我想洗澡…” 郝加诚抬抬手,表示随意,想洗就洗。 乔芄扭捏着说:“…要卸妆” 他家里可没有女人用的东西,郝加诚不解地问:“你想怎么样?” “帮我去买卸妆水好不好?”乔芄可怜巴巴地握着他的手臂,感觉现在卸妆都晚了,她都睡了一觉了。 郝加诚指着客厅墙上的钟,让她去看看现在几点。 乔芄不管这些,不依不饶:“很伤皮肤的!老板,不洗干净会长痘痘,而且我皮肤不好,会过敏起疹子…会变丑的!” “老板!求求你了!” 挪开她的手,郝加诚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乔芄失落的跟过去,敲了敲紧闭的房门,想说实在不行把车钥匙给她,自己去买,结果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死心的又敲了两下,门被拉开,换好衣服的郝加诚往外走。 “要什么牌子发到我手机上” 扔下这句话他就出门去了。 乔芄反应过来,小跑着追到门口,扒着门跟他道谢,笑的灿烂。 郝加诚摁了电梯回头看她,一脸无奈,不过,她小小一只歪着脑袋扒在门上,远远看着很是乖巧,还挺可爱,让他又生不出脾气来,只得挥了挥手让她赶紧回去。 大半夜穿着吊带裙站在门口,真的很容易惹人误会。 清晨的街道空荡极了,幸好附近有条小商业街,郝加诚沿着街边开出一段路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店面。 隔着门看见店员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进门时铃声响起,店员被惊醒,没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人来,略微有点惊讶。 郝加诚把需要的东西告诉她,让帮忙取一下,在柜台边等待时乔芄打来电话,跟他借一套睡衣。 店员很快拿着东西回来,郝加诚准备付款,说了句让她自己去拿就挂了电话。 推开卧室的房门,乔芄发现布置和之前来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黑白灰三色布满了房间,一点暖色的东西都没有,乔芄觉得如果是自己住在这样的房间里肯定会抑郁,她突发奇想,郝加诚这么悲观,可能真的和房间有关系,改天得帮他重新收拾一下。 走到床边时发现床头放着一件黑色外套,乔芄在心里吐槽这人懒到这种地步,衣服不挂好,随便乱放很容易皱的,结果拿起来才发现是自己落下的那件。 因为长久放置在这个房间,衣服上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另一种味道,是檀香,乔芄转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褐色的雕花香炉,她知道郝加诚之前有点助眠熏香的习惯,看来他最近睡得不太好。 但是,把她的衣服放在床头,这种触手可及的地方,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难道这个人其实是个傲娇怪?白天躲着她,晚上就偷偷抱着她的衣服睡觉?不可能吧,实在很难想象郝加诚那种人会做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恐怖。 不过,看来这段时间并不只是她一个人难过,很明显,郝加诚同样过的不太好,这样想着心理上好歹获得了一点平衡,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受折磨,也太不公平了。 洗完澡郝加诚回来了,他敲了敲门,说把东西放在门把手上,让她自己出来拿。 听见脚步声走远,乔芄裹着浴巾伸手把袋子拿进去,里面除了卸妆用到的东西还有牙刷和一次性内裤,居然还买了面膜? 太细心了吧,虽然郝加诚不是粗心大意那种人,但是体贴到这种程度还是让乔芄有些惊讶,她总觉得自打醒来郝加诚对她的态度就有点奇怪。 好像比没表白之前更加亲近了一点? 是她的错觉么? 吹干头发后从洗手间出来,没看见人,闻见味道,乔芄走向厨房,郝加诚正在煮面,旁边的碟子里放着两只煎好的荷包蛋,金黄色的蛋黄,蛋白圆润饱满,卖相很不错。 她扒着墙,探出个小脑袋问:“做宵夜吗?” 什么宵夜,天都快亮了,郝加诚指了指旁边的纸袋:“早餐” 乔芄迈着小碎步走向流水台,打开袋子,里面装着茶叶蛋和玉米,还有几只粉色猪猪造型的奶黄包,超级可爱。 “不够吃么?怎么还煮面?”拿了根玉米出来啃,乔芄问他。 和她的精神奕奕相反,郝加诚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显然没睡好,他打了个哈欠说道:“突然想吃了” 把泡面下进锅里,盖好盖子,他转头看向乔芄,洗干净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脸上清爽白净,比昨日看着舒服很多,郝加诚觉得她这样比化浓妆要好看。 不知道她从哪里翻出一件他的黑衬衫,因为太过宽松从而脖颈和锁骨全都露在外面,下身则套了条长裤,裤脚卷起好大一截,松松垮垮,像走两步就会掉下去。 她太瘦,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奇怪,明明裹得严实,却总觉暧昧,露出来的脖颈晃着眼睛,惹的他心浮气躁,不敢直视,多半是上次那个春梦导致的,郝加诚这么想着,皱着眉对她说:“衣服穿好” 乔芄低头看了看,没发现哪里有问题,觉得他莫名其妙:“穿好了呀” 确实穿的很好,但郝加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伸手把衣服纽扣系到第一颗,又把衬衫往她后背方向用力一拽,领口直接卡到下颚,什么都看不到了。 乔芄觉得难受,把衬衫理好,又解开扣子,见郝加诚又要伸手,急忙捂着脖子往后退:“不要系,很难受啊” 她强烈拒绝,郝加诚只得放弃,不经意瞥见她通红的指尖,蹙着眉递了个手套给她:“你是傻子吗?烫不知道戴手套?” 果然不一样了,以前他虽然也会关心自己,但完全不是这种语气,也不会细心到这种地步,怎么说呢,若是以前他不会给她买一次性内裤,也不会在意玉米烫手这种小事。 好像心里始终有道界限,一些让他感觉会越界的细小问题,就算发现了他也不会说出来。 乔芄靠近他,好奇地问:“昨天晚上…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以为会被否认,结果郝加诚居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了句引人遐思的话,他说:“你猜” 猜?猜?!他居然说你猜?! 难道自己真的对他做什么了?倒霉,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啊,郝加诚端着早餐去了客厅,留乔芄一个人在厨房里急的抓耳挠腮。 她到底做了什么啊?完全断片了,没有一丝印象。 刚刚在洗衣机里看见了他的衬衫,上面沾着粉底,难道自己亲了他?可是没有口红印啊? 该不会是真的把他骂了一顿吧?乔芄对自己的酒品一点信心都没有,真是越想越绝望,她蹲下去,抱着脑袋,把自己缩成了一只蘑菇。 郝加诚在外面喊她过去吃饭,乔芄深呼吸几下站起来,算了,与其在这里胡猜,干脆直接问他好了,看他这个态度,至少是往好的方向发展,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木头主动 天蒙蒙亮时他们在餐厅吃起了早餐,两碗面加荷包蛋,放了青菜香菇和火腿肠,看起来很有食欲。 郝加诚正经饭不会做,泡面倒是煮的很不错。 剥了个茶叶蛋,乔芄从中间一分为二,把蛋黄放进对面人碗里,她看着郝加诚一边盯着电视,一边很自然地夹起蛋黄吃了。 这不是第一次共进吃早餐,之前出差同进同出,一日三餐都是常事,不过这样清闲地坐在家里倒是头一次,那会儿他们太忙了。 公司刚开业时实在辛苦,起早贪黑,忙起来脚不沾地,外出次数频繁,偏远地区出差什么情况都能遇见,车辆抛锚,突然降雨,极速降温,在车里过夜,这些他们都一一经历了。 望着碗里的面,乔芄忽然想,倒是从来没饿过肚子。 说来不算坏事,不是常说,往往陷入困境时才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么,郝加诚瞧着吊儿郎当,却意外的很靠谱,遇事沉着,不急不躁,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并理智思考,不会乱发火,情况越严重反而越冷静,所以那天面对她的表白那么慌,着实有点惊讶。 在乔芄看来,这个人的人格魅力远远超过外表。 富养的环境造就了郝加诚挑剔的性格,他骨子里对东西的品质都有要求,有能力的情况下,在饮食居住上,乔芄被照顾的很好,没受过什么委屈,至于工作上…郝加诚这个人很护犊子。 他可以嫌弃乔芄,别人不可以,合作方挑她问题,言语太过尖酸刻薄,他就会皮笑肉不笑地怼回去,每次看着他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讽刺客户,乔芄都会忍笑到肚子痛。 而面对借机揩油者,郝加诚动起手来,毫不顾忌。 有时乔芄想要劝他别冲动,但是想到是为了自己,又恨不得跟上去踹一脚。 不说作恋人,只是作为上级,这种无条件站到身边护着下属的人,真是少之又少,生意人往往更看重利益,他倒是毫不在意,仔细想想,会喜欢上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公司里暗恋他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母亲曾经说同男人交往,要擦亮眼睛,不要被表象迷惑,要仔细去观察他的品性,她当初就是被乔芄父亲伪装出来的温和所迷惑,几乎赔尽了一生。 乔芄觉得,想知道一个人会如何对待恋人,要去看他的成长环境,看他的父母,看他父亲对妻子的态度,他对母亲的态度,从这些里可以窥见答案。 目前为止,种种迹象表明,乔芄的眼光很不错。 只是经历灾难还能重新振作的勇士,面对感情却不如以往勇敢,他躲到盾牌后,变成了一个胆小鬼,这算不算缺点呢? 她喜欢这个人,故而判定不算缺点,反而让他多了点可爱,没有人是完美的,他们都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会害怕,会畏惧,是寻常。 再说了,因为在意而退缩,这更谈不上缺点了,现在这个社会能做到为他人考虑舍弃自身,算是优点了,格局大点,这简直算是善良,应该叫一句菩萨。 乔芄觉得自己离恋爱脑不远了,以后可以和周熤谈谈心得,组成一个恋爱脑同盟,乔芄被这个无厘头的想法逗笑,郝加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收起傻笑,乔芄叫他:“老板…” “嗯?”郝加诚在看早间新闻,随意应了一声。 “昨天晚上有发生什么事吗?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乔芄撑着下巴盯着他,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再不喝酒,别人醉后还能想起细枝末节,她是一丝一毫的印象都没有。 酒这个东西,害人不浅啊。 如果不回答,以她不依不饶的性子,肯定还要问,而且…本来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他心虚什么? 把荷包蛋夹到她碗里,郝加诚想了想,言简意赅地说道:“你喝多了,抱着我不撒手,就把你带回来了” 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不过…就这么简单吗? 因为不放手,就把她带回了家?那躲避半个月算怎么回事,他不怕她醒来继续纠缠么,按理说应该把她交给罗盛才对。 再者,罗盛这个人很有分寸,对他而言,她和郝加诚一样重要,不存在偏向谁的问题,这么久他一直处于中立地带,从没插手他们的感情问题。 如果郝加诚依旧逃避,罗盛肯定会把她带走,两个大男人想要拉开一个女孩子还不是轻轻松松,但他却把她交出去,这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罗盛察觉到郝加诚的态度有所转变,所以才顺势给他们创造了和好的环境。 刚刚在厨房郝加诚也没有避开话题,反而半开玩笑的让她猜,再联合醒来的一系列事情,又看了看手边的早餐,这里面明显有问题。 乔芄简直要佩服自己的侦探头脑,她给自己点了个赞,追问道“没有发生其他事情吗?比如…” 电视剧里经常上演的那些桥段,没等她开始幻想,就被郝加诚打断:“没有” “真的没…” “没有” “你确定…” “确定” 她打量郝加诚的脸色,平静,放松,好像确实没有问题,好吧,想也知道他不会乱来。 好烦呐,有时候人太过正经也不好,能赖着他的机会白白错过了。 遗憾归遗憾,还是得先解决首要问题,乔芄问他:“你还要躲着我吗?” 看见她眼里的认真,郝加诚觉得该为这件事做个解释,不应该糊里糊涂的开始,又糊里糊涂的结束,这对她不公平:“是我不好,并不是故意躲着你,我只是想要一个人想些事情” 或许是和她一样,在她身边他没有办法理智的去思考,所以才要远离。 乔芄明白,虽然这段时间很难过,但她能够理解,委屈归委屈,到底也没多少怨怼,比起这些,她这个人更在乎问题的本质:“那你想清楚了吗?” 郝加诚摇头:“没有” 可能再给他半个月,也无法下定决心,有些东西并不是理智能够左右,或许在感情里,偶尔需要冲动一些按照心意去走,才能走出意料之外的道路。 这倒是个大问题,半个月都没想明白,果然人不能太纠结,一纠结就容易陷入死循环,届时想走出来,很难,乔芄皱着眉头,很是苦恼:“那你还要再躲多久?不会要一年半载吧?” 没表白前可以一直等,表白后就觉得一天都太过漫长。 郝加诚笑起来,觉得这个人怎么突然变笨了,如果他打算继续躲避,怎么会把她带回家。 “不躲了” 一个人在犹豫不决,做不出选择时,抛硬币其实是个很有效的办法,因为在硬币抛出时心里就会有答案。 那晚抛出的硬币还躺在电视机下方,他有幸在明知应该走哪条路后,依旧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很幸运,他有机会试错,并且可以重新选择,虽然依旧在犹豫,但还是决定这次要往心里的方向走去,不再躲了。 夏初的天亮的很快,用完早餐太阳升了起来,落在阳台的绣球上,洗衣机也停了,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没让乔芄动手,郝加诚洗了碗,又去晾衣服,还给了她一个创可贴。 手指的伤口早已痊愈,洗澡时沾水太久,皮肤泡的发白,痂自然脱落,乔芄自己都没发觉,不知道怎么被他发现了。 其实这么小的刀口就算没好也不影响生活,她没那么娇气,在家里顶着伤口洗碗也没怎样,不过被照顾的感觉很好,乔芄欣然接受。 她在旁边给绣球浇水,看郝加诚把裙子甩平,晾好,莫名从他身上看出一丝贤惠的气质来,脑袋里突然冒出把他养在家里的想法。 每天待在家里给她做饭,打扫卫生,下班回来看见窗明几净的房间里,锃亮的茶几上放着修理好的玫瑰花,他坐在沙发上看书,想想都觉得很赏心悦目。 果然花瓶真不是谁都能当,也需要本事的。 不过想想就好了,如果郝加诚知道这个想法,肯定会给她一个白眼,就算再不喜欢工作,他也不会愿意留在家里当家庭煮夫。 这个人很骄傲,她只能在幻想里过过瘾了。 “老板,提个意见可以吗?”递过去一个衣架,乔芄问道。 见他点头,乔芄才开口:“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能不要躲着我么?如果你想一个人待着,可以告诉我” 郝加诚反问她:“告诉你,你会远离我么?” 乔芄思考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不会” 意料之中,郝加诚无奈地笑,他拿她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知道她不会,所以才刻意的躲避,只有这样才能拉开距离,不过这不是好的行为,公司里的风言风语他不是不知道,经理不敢找他只能去找乔芄,在这件事上他很自私,确实伤害到了她。 解决的办法有很多,没必要非要选择这种,果然是太慌乱了,他应该更加冷静一些的。 “以后不会了,最后一次” 他最终给予了保证,乔芄放了心,不愿再揪着不放,于是这篇就这么轻轻揭过。 离上班时间尚早,乔芄要先回家换衣服。 出门前看见她跑进卧室拿出那件外套穿上,郝加诚难得心虚。 在店里挂断电话后他就感觉不妙,那么显眼的地方,肯定会被看见,如果她问起衣服为什么会放在床头,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也无法解释,事实就是他失眠,怀着自己都搞不清的心理,像小鸟筑巢一样把和她有关的东西往床上放,还有些遗憾只有那么几件。 这种行为真的很痴汉,细想还有点变态,郝加诚不会承认这件事是他做的,如果乔芄死磕到底非要问,那就是衣服自己长腿跑到床上去了,反正和他无关。 幸好乔芄没问,郝加诚偷偷松了口气。 他心虚的太过明显,乔芄在心里笑翻了天,本来想问,但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怕当场翻脸,还是没有问,等到以后再拿这件事笑话他好了。 在玄关的镜子前扎好头发,乔芄看见郝加诚眼下的黑眼圈,想到他才睡了那么点时间,有些担心:“要不今天休息吧?” 闻言郝加诚笑了:“你不是要我好好工作?” “凡事都有例外嘛”她又不是万恶的资本家,这种情况还压着他上班,也太不人道了。 郝加诚却拒绝了,周一早上有例会,下午还要见客户,事情太多离不开人,中午抽空在沙发躺一会就行了。 “我去,你休息吧”见客户是小事,乔芄能搞定。 郝加诚笑:“陈总有事和我谈,不全是公司的事” 乔芄有些惊讶:“昨天的陈总呀?”昨晚去酒店之前听罗盛和罗叔叔聊天,好像也是要和陈总合资办什么东西,她问道“你接下来是要和罗盛合作么?” 郝加诚点点头,走到门外让她出来。 见他没有谈论的意思,乔芄心想应该是不到时候,也可能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于是没再问,话题一转邀起了功:“老板,沙发我换了哦,还据理力争换了品质更好的一款,你不夸奖一下我吗?”那天没得到的夸奖,她一定得拿到。 郝加诚弹了下她的额头:“本来就是你的失误”以为他没发现买短么,腿都伸不直。 乔芄摸摸脑袋,挡着门不让关,不高兴:“那你的鱼和树还被我救活了呢!” 那为什么会差点死了呢?归根结底,还不是某个生活技能一点没点的人毫无节制浇水导致,这又怎么算? 不过这时候算账就真的是块木头了,郝加诚倒也没那么笨,他握着门把手俯下身靠近乔芄,近到能清楚的从她眼睛里看见自己。 这么近的距离,伤疤会很明显,近处看有些狰狞,她会怕么? 见乔芄闭上眼睛,郝加诚刚想离开就听见她说:“我准备好啦” 再看过去,她闭着眼睛撅着嘴巴,脸颊泛红,呼吸略微急促,显然在紧张,原来是以为他要亲她么。 郝加诚失笑的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多虑了,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怎么还会害怕,又感觉到自己的卑劣,乔芄这么简单,他居然还想要试探。 伸手扶住乔芄的背往怀里一摁,门往里一推,郝加诚拉着她往电梯走。 乔芄失望地睁开眼睛,就知道是这样,不解风情的木头!她不满地晃了晃手,进到电梯里才又反应过来,急忙低头往下看。 他们牵手了,郝加诚主动牵的,而且到现在还没放开,她试着动了动手指——被握的更紧了。 眼一花,郝加诚在她面前蹲下来,帮她把拖地的裤脚慢慢往上卷。 乔芄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个人不止是不躲避,显而易见是往主动发展去了,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给罗盛发去消息,她一定要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郝加诚这是被夺舍了吧。 为什么不问问某已婚人士呢 罗盛发了条视频过来。 前半段他在帮那个喝醉的男人醒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面趁着服务员上醒酒汤,他才抽得一点空跑去后院察看情况。 视频像素很高,乔芄清楚地看见她靠在郝加诚胸口,不知道说了什么,下一秒郝加诚把她抱进了怀里。 乔芄惊讶地捂着嘴看向郝加诚,这个骗子,还说没发生什么,明明就有,大概是眼神太专注,郝加诚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乔芄低下头继续观看,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但也足够劲爆,她直接给罗盛发去一个大红包,夸他不愧是自己的好哥哥,日后她和郝加诚结婚,一定把他安排在主桌供起来。 故此罗盛又告诉了她一件事,说是昨晚有个醉鬼企图占她便宜,差点被郝加诚揍。 又看了一遍视频,没有发现第三人,但乔芄发现郝加诚看她的眼神,在如水的夜色里尤其温柔,像周边打了层柔光,整个人瞧着很软,乔芄认为郝加诚就应该是这样温和的人,前提是不要说话,只要他不开口,就可以一直保持这种人设。 但是怎么可能呢,郝加诚瞥了她一眼,说道:“你能不能别突然傻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乔芄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她忽然想到,郝加诚难道是因为吃醋才决定不躲她的吗? 很有可能,不然怎么一问起昨晚,他就透露出一股心虚感,果然还是需要一些刺激吗,这人怕不是个抖M。 出门不过十几分钟,太阳已然升到高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下来,很是刺眼,放下遮阳板,乔芄望着斑马线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想着马上就到端午,过不了多久,最热的日子就要来了。 时间流逝的飞快,眨眼已过半年,妈妈都和罗叔叔在一起了,她这边连个响动都没有,真是愁人。 红灯时郝加诚递过来一串东西,乔芄认出是他另一辆车的钥匙。 她惊讶地说:“送我?” 郝加诚点头:“可以,拿去吧” “不要,想开车我早就买了”买车的钱她还是有的,之前罗叔叔也要送她一辆,说是作为见面礼,但是那会儿母亲还在考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处于很尴尬的局面,乔芄坚持没要才作罢。 这座城市是个相对宜居的老城,生活节奏比较慢,人口基数本来就大,近几年又开发旅游业,吸引了很多外地人,市区每天堵成狗,早上但凡起的稍晚,开车都能急死人,远不如她的小毛驴方便,穿街走巷绕小路,不用等红绿灯,跑的飞快。 乔芄小声嘀咕:“你在桥上都堵成什么样了…” 想到那天就不舒服,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话里的怨气傻子都听得出来。 心眼真是小的没了边,郝加诚有心要笑话她几句,到了嘴边又不忍心,再说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她生气也是应该,只得转口去解释:“我有回去找你,等到那儿你已经走了” 乔芄遗憾地啊了一声,早知道就再多待一会儿了,不过她还是没有收下车子,理由是自己开车,以后郝加诚就不会再送她回家了。 她的脑回路实在是很好笑,郝加诚搞不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不愿意送,她爬回家都跟他没关系,一辆车能改变什么:“这是两码事,你能别混为一谈么,马上天热起来,你骑车不方便” 说着直接把钥匙放到了她手里,终止这场拉扯。 话说到这个地步,乔芄没再跟他争,把车钥匙别到钥匙圈上,看着上面那只小黄鸭挂件,觉得一切都好起来了,果然是否极泰来。 郝加诚把车开进小区,直接停到楼下,乔芄一手提着高跟鞋,一手提着裤子,哼着歌下车。 她步伐轻快,中途还蹦哒了两下,身上终于有了点小女孩的影子。 许是怕人觉得不稳重,这两年她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老成,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日常穿衣,都往成熟人士的方向靠拢,明明才24岁,却给人一种经历许多事的沧桑感。 偶尔窥得她活泼的一面,郝加诚觉得很新鲜。 这是个老小区,楼梯旁装着一块露天玻璃,能看见每层的阶梯,郝加诚从楼梯间捕捉到乔芄的身影,看着她一层一层往上走,到三楼时她停下来,提着裤子往上拽了拽,然后小跑着上去了,阳光落在她身上,连晃动的发尾都在发光。 郝加诚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完又捂着嘴转过脸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脑海里闪现乔芄整理衣服的笨拙模样,又不自觉笑起来。 真可爱。 不多时乔芄回来了,换了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瞧着精神许多,她化了淡妆,戴了副珍珠耳坠,上车时耳侧的碎发垂下,落在脸颊边,这让郝加诚想起梦里的场景,觉得她安静时实在是很温柔。 系好安全带,乔芄说等把衣服洗干净后再还给他。 一两件衣服而已,郝加诚无所谓,他递过去一个茉莉花编织而成的手链。 刚刚从楼下把车倒到路边,一个老奶奶提着花篮路过,有两个小孩追上去要买,他觉得挺好看,就给乔芄也买了一个。 很便宜,才几块钱,戴着玩。 乔芄低头闻了闻,很轻的香甜味,不过分浓郁,闻着很舒服,她摩挲着手里的钥匙,心下了然,这人说是没想明白,实际上已经做出了选择,正按照本能在步步前进。 回应虽然委婉,不过对乔芄来说已经足够。 等车开进公司的地下车库,乔芄问他:“老板,你在追我么?” 郝加诚不解地问:“从哪儿看出来的?” 拿起钥匙和花环,乔芄说:“突然送我这些,不是在对我示好?” “不是”他否认。 果然不承认,乔芄不信:“那为什么送我?” 郝加诚解开安全带下车,轻飘飘丢下一句:“我乐意” ? 这人还在别扭什么啊,乔芄很不理解,她把手链戴上,小跑着跟上去,进到电梯后问他:“老板,你没忘记我跟你表过白吧?这时候送我东西,不就是要答应的意思吗?” 摁了楼层,郝加诚抱着胳膊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不是” 乔芄不气馁地追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在一起?” “看你表现” 乔芄歪着脑袋打量他,表面瞧着很正经,但眼睛里却有笑意,明显是故作严肃,她一把抱住郝加诚胳膊:“那我表现的怎么样?” “一般”他无意低头,对上乔芄的眼睛。 一对视就破功,郝加诚再装不下去,嘴角眼尾止不住的上扬。 乔芄憋不住先笑了,她踮着脚伸手去捏郝加诚的脸:“别装了,我都看见你笑了,你就答应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好好疼你的” 什么话,谁疼谁,乔芄是不是对两个人的定位有什么误解,郝加诚笑着侧过脸,仍是说看她表现。 乔芄不高兴了:“我表现的不够好吗?哪里不好?说来听听” 说不出来,坦率热情,直爽又可爱,压根就没有表现不好的地方,这样说不过是故意拖延。 郝加诚还没有做好开启一段恋爱的准备,大学前他的性格虽然开朗,但那时整天忙着学习,业余时间除了练书法就是在外旅游,后来出事人变得孤僻,嘴巴又毒,没有女孩子敢靠近,导致如今一点经验都没有。 如果正式交往,他很怕哪些地方做不好会惹得乔芄失望,想先学一下,多做点功课。 乔芄不知道郝加诚的小心思,晃着他胳膊追问到底对自己哪里不满意,郝加诚只是笑,不说话,装深沉来逗她玩。 电梯打开后两人往外走,乔芄没看前面,差点和人撞上,郝加诚把她往怀里一带,对面的人很是尴尬地开口打招呼。 “郝总,早” “…乔乔,早” “早啊,经理”话说的大方,却没注意她靠在郝加诚怀里的姿势有多暧昧,乔芄疑惑地看着他:“经理,你脸怎么红了” 郝加诚若无其事地松开手,转身往公司里面走。 望着他的背影,乔芄突然反应过来,问骆清:“他刚刚抱我了是吗?” 骆清扶了下眼镜,感叹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一大早撞见这两人秀恩爱,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同乔芄道了句恭喜,下楼去了。 今天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可以试试买彩票,万一中大奖呢,掏出手机后乔芄又改了主意,还是先订花订餐厅,趁热打铁,争取把人一举拿下。 目前来说,这比彩票重要。 午饭后乔芄在办公室酝酿,怎么送花才能不引起骚动,结果客户突然打来电话,说有事要约她面谈,一下子打乱了计划,乔芄欲哭无泪。 郝加诚脚步轻快的出门,乔芄站在一旁幽怨地盯着电梯,恨不能把它望出一个洞来。 瞧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郝加诚就想笑,他故意刺激乔芄:“能不能有点责任心?上班时间就要好好工作,我记得某人说过,客户就是上帝,没错吧?” 乔芄咬碎了牙才忍住没踩他一脚,什么人啊这是,他要是爽快一点答应,她能这么烦躁吗。 此时旁边有同事路过,乔芄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垃圾,塞给郝加诚:“帮员工扔垃圾是身为老板的美德,不谢!”说完就转过身去,抱着胳膊生起了闷气。 她小小一只,头发盘成了一个丸子头,背影瞧着像极了一只受了气,缩成一团的委屈小狗,郝加诚被可爱到一路笑到了车库。 上车后看见施枻的回复,消息从头拉到尾,提的建议全都不靠谱,还有一些直接截图的百度百科。 郝加诚扶额叹气,真是病急乱投医,他们三个都是单身狗,问施枻这个二傻子还不如问罗盛,但是一问罗盛乔芄肯定就知道了,那跟直接答应有什么区别。 退出对话框瞥见“相爱相杀一家人”这个群,郝加诚反应过来,为什么不问问周熤呢。 这个已婚人士肯定很懂如何谈恋爱,而且人狠话不多,保密度绝对很高。 一点多,同事基本都在休息室午睡,只有零星两人趴在办公桌上,乔芄等了半天,趁其中一人去洗手间,抱着花做贼一样溜进了郝加诚办公室。 把花放到桌上,临走给鱼喂了把饲料,乔芄趴在鱼缸边上,瞧着那圆鼓鼓的肚子,有点可惜这种观赏鱼不能吃,不然这么肥,做烤鱼来吃,加点洋葱蒜泥和香菜,得有多香,她都不敢想。 见完客户郝加诚还没回来,乔芄一进门就被骆清带去了会客室,说有人找她。 是个清瘦的年轻男人,瞧着不到30岁,戴着眼镜,乍一看和骆清还有点像,都带着些书卷气,乔芄偷偷问骆清:“经理,原来你还有个弟弟么?比你好看呀” 骆清笑着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乔芄揉着脑袋打量男人,确定自己不认识。 男人介绍自己叫渝波,是为昨天醉酒冒犯她的事前来道歉,还带了一束花。 乔芄突然想起来,早上罗盛确实有说她喝多了和一个男人结拜,那人还因为抱了自己,差点被郝加诚揍,原来就是这个人。 正愁想不起昨晚的细节,这不是瞌睡了来枕头,乔芄立刻端茶倒水拿点心,请他坐下细说。 郝老板有人挖你墙角啦 郝加诚回来时看见桌上的花着实吓了一跳,没注意脚下,被门槛绊倒,若不是周熤扶了一把,肯定摔个狗啃泥,他惊魂未定地走到桌边,怀疑自己进错了办公室。 很大一捧玫瑰,每朵花瓣皆饱满而红润,品相很不错,上面放着一张黑金贺卡,郝加诚拿起来,看见上面写着:“送给帅气逼人的老板,可否赏脸共进晚餐?不答应就创死你!” 不用猜都知道出自谁的手笔,郝加诚靠着办公桌笑出声,没想到居然会被女孩子送玫瑰。 周熤拿过贺卡,目不斜视的记下店名和电话,对郝加诚说了句多谢,拿好需要的文件就往外走,趁时间还早,买好花正好接卫苨下班。 推开隔壁办公室房门,乔芄的包包和衣服还在,没看见人,骆清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凑过来让他不要找了,乔芄和一个小伙子去了对面的咖啡店。 小伙子? 郝加诚问是谁。 骆清实话实说:“不认识,只知道是来和乔乔道歉,说是喝多做错了事” 这话足够惹人遐想,骆清又添了把火:“这人跟知道你不在一样,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还带了花” 听到喝多郝加诚就知道是谁了,心里很不高兴,他这边还在学怎么谈恋爱,那边就有人来挖墙角了?还专挑他不在的时候挖,故意的吧。 掏出手机打算给乔芄打电话,点开对话框才发现不久前乔芄给他发了消息和定位。 隔着窗户看见乔芄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郝加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心里的醋坛子打翻的彻底。 早上还追着要自己答应和她在一起,这才过多久,半天都不到,就和别的男人聊的这么开心? 看来她对自己也没多少感情可言,郝加诚冷笑一声,推开门大步朝着乔芄走了过去, 拉开椅子,看见上面的花,郝加诚拿起来扔进对面男人怀里,又把乔芄送的玫瑰往她怀里一塞,他坐下去,翘起二郎腿,很不高兴地说:“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他直视对面的男人,眼神和脸色均很不友善,带着些自己都没注意的敌视,郝加诚觉得还是当时下手太轻,这人居然敢找到公司来。 渝波听出他语气不对,急忙解释说:“我是专程来和乔芄道歉的,昨天实在是喝太多了” 呵,都叫乔芄了,乔芄是你叫的吗。 郝加诚笑着说:“喝醉了姑且可以理解,但清醒的时候约别人女朋友出来喝咖啡,还送花,就不太能理解了” 这话一出渝波直接愣住,乔芄看向郝加诚,接收到他眼里的警告,立刻很配合地说:“我给你发短信报备了呀” 郝加诚蹙着眉头,很不高兴:“那也不行!” 道歉就道歉,一句对不起一分钟都不用的事情,送玫瑰,还喝咖啡是什么意思?当他是傻子,摸不清这人揣着什么心思吗。 对视时,先移开目光的人注定要位于下风,郝加诚的眼神太有攻击性,渝波不敢再看,他心里明白郝加诚显然不好惹,现在立刻道歉走人最好,但来一趟就这么离开,他实属不甘心,于是鼓足勇气问道:“乔芄,你有男朋友了吗?我怎么没有听说” 乔芄还没开口,郝加诚先反问过去:“听说?听谁说的?” 这么准确的找到公司地址,还知道了姓名,显然是特意找人咨询过,想借着道歉的名义接近,让人放下防备,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再慢慢谋划,说不定昨日的醉酒也是蓄谋已久,还真是煞费苦心。 渝波有些尴尬,又改口说是猜测。 郝加诚懒得追问,他等会就和园区保安打招呼,就说这人是诈骗犯,下次再来别放进去,他抱着胳膊说道:“你放心,等领证一定给你寄请帖” 乔芄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她捂着嘴憋笑,被郝加诚瞪了一眼立马低下头装乖,她在桌下偷偷给骆清发消息,感谢他的助攻。 发完消息察觉到僵住的气氛,乔芄放下手机打圆场:“没有公开是因为老板他比较低调,不喜欢张扬” 渝波抓住了话里的漏洞:“老板?” 真是没完没了,郝加诚不耐烦的皱着眉头:“爱称,你不懂” 后面郝加诚说什么乔芄都无比配合,靠着他的肩膀装小鸟依人,这个样子再假看起来也有几分真实在里面,尤其乔芄宠的不得了,对方说什么她都笑着配合,怎么看都是很喜欢的样子。 最后这场风波以渝波的匆匆离开结束,出了咖啡店的门,乔芄笑的眼睛都弯了。 见她得意,郝加诚就很不爽:“随便和陌生男人出来,林乔芄,你的防备心什么时候能提高一些?” 乔芄眨眨眼,对他突如其来的责备很是无辜:“我提高了啊,一出公司就给你发了短信和定位,你没回,怎么能怪我呢?” 不回消息确实是他的问题,那会儿在路上没看见,郝加诚无言以对,乔芄顺势而上,问:“老板,你刚刚说我是你女朋友,这话是认真的吗?” 哼,刚和别人聊完天又来撩他,郝加诚心里梗着一口气,不想让她太高兴:“假的,骗他的” 乔芄啧了一声,不高兴地跺了跺脚:“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说话不算话,什么爱称,知不知道什么叫爱称?不理你了” 她生气的把花往郝加诚胸口一扔,大步往前走,把他甩在了身后。 回公司时引起一大波人的注意,不过老板抱着花,就算好奇也没人敢多问什么。 郝加诚顶着众人八卦的眼神进了办公室,刚坐下没一会儿乔芄发了个定位过来,是一家饭店。 前脚说再不理他,后脚又约他吃饭,郝加诚还酝酿要怎么让她消气,这倒好,都不用哄了。 她的火气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看了下那家店名,发现之前去过,郝加诚退出去询问朋友,得到回复后他敲开乔芄的对话框:“这家不好吃,园子晚上营业,去吗?” 乔芄当然是去去去,她平日和朋友要么涮火锅要么吃烤肉,正儿八经的西餐厅从来不是她的爱好,如果不是想着追人要严谨一点,她才不愿去那种无聊的地方,这会儿郝加诚提议去园子,她求之不得,谁会和美食过不去呢。 地方较远,一到点两人就溜了,骆清在后面喊加班,劳模乔芄头也不回地冲进电梯,承诺明天补给他。 骆清转头去找郝加诚签文件,好嘛,这人比乔芄溜得还快。 说是明天补班,结果在路上乔芄就掏出了电脑接着干活,没办法,她心里不能装事情,不然总觉得不踏实。 那捧玫瑰放在后座,过了几个小时依旧鲜艳,乔芄嘱咐郝加诚晚上回家记得修剪好放进花瓶里,不然很快就会枯萎。 以前郝母会送郝加诚花,生日,升学,毕业,这些日子花和礼物总是少不了,但往往都是向日葵一类的花束,玫瑰倒是头一次收到,在郝加诚的刻板印象里玫瑰总是男人送给女人,这会儿自己被女孩子送玫瑰花,简直别扭的要命。 乔芄边打字边吐槽他:“都什么年代了,谁规定玫瑰花只能男人送女人,老板,答应我,学着与时俱进,别成为一个老古董,好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郝加诚依旧觉得别扭,只好强迫自己不去看后座。 到达时店门口排起了长队,迎宾在门口叫号,隔着窗户看见一楼座无虚席,服务员发现郝加诚,指了指楼上,郝加诚就领着乔芄去了二楼。 进到常去的包间,放下东西没一会,郝加诚的朋友就来了。 老板兼任厨师,是个人高马大的胖子,走路肚子一颤一颤,用他的话说,肥厚的脂肪是厨艺的象征,哪个老厨师没有点肚子。 他端了盘菜过来,说是研究的新菜,红油麻辣兔肉,自己调的配方,让他俩帮着尝尝味儿。 郝加诚吃了一口,疑惑地问:“为什么要放糖?” 老板骂他没品位,一屁股坐下来,把小小的椅子压的吱吱作响,他双手捧着脸,笑眯眯地等乔芄评价。 乔芄吃完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好吃,辣椒很香,肉也好嫩”她对郝加诚说道:“老板,你不下厨不懂,部分南方人做菜为了提鲜,都会放糖” 店老板在一边连连附和。 不过…乔芄转头提起意见:“就是有点淡了…也可能是我口味太重…” 老板一听她说淡,立马起身端着要去后厨改,说等会再重新给他们上一份。 见他喜笑颜开的样子,郝加诚笑骂他区别对待。 老板站在门边,摸着肚子乐,今天生意火爆的不得了,群里的营业通知发出去不到一小时,位置基本被预订完,他让郝加诚记得感谢乔芄,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留了位置,这会儿他只能端着小板凳到门口去喝西北风。 郝加诚被气笑了,搞不清他到底是谁的朋友,胳膊肘拐的都没边了。 老板一乐:“兄弟哪有美女重要,对吧” 乔芄笑着对郝加诚眨眨眼,知道是客套话,但还是被夸的很高兴,郝加诚这些兄弟,说话都很好玩,个个都是活宝。 她有些不懂,情商这么高的人怎么会和郝加诚玩到一块儿去,真是奇了怪了。 没一会儿老板又端了兔肉过来,得到乔芄一通夸赞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上完菜得以安静,两人吃的很慢,随口聊起端午放假事宜,郝加诚询问乔芄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度假村玩两天。 酒店前的湖边到时会举办灯会,周熤一行也会过去,差不多六七个人,都是年轻人,很是热闹,乔芄刚想答应,又立刻沮丧起来:“不行啊,之前答应过要和罗盛一起去看妈妈” 郝加诚遗憾地叹气:“安心去吧,我会拍视频给你”随即又说道:“附近那么多好吃的东西,烤鸡猪蹄小龙虾,啧啧啧,只能我自己享用了” 乔芄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能不能打包一些带回来?” 郝加诚咧嘴一笑,无情的拒绝了她:“不能” 乔芄不满地哼了一声:“小气!” 和母亲已经很久没见,上次见面还是在去年新年,虽说隔两天就会视频,但终究和面对面不一样。 想念是一回事,乔芄主要是想和妈妈聊聊罗叔叔,毕竟有父亲那样的前车之鉴,再婚的事,她很是担心。 乔芄问郝加诚:“老板,罗盛有和你提过罗叔叔吗?” “怎么?”见她一脸心事,郝加诚说道:“担心你母亲?” “你怎么知道”乔芄没想到这都能被他猜出来。 郝加诚没解释,只说重点:“胡思乱想没什么用,精气神最能反应一个人的生活状态,阿姨过得好不好,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虽说没接触过罗盛父亲,但罗盛是他父亲独自养大,单看他,大概能猜出那个男人的人品不会太差,毕竟小孩是父母的缩影,在成长的过程中多多少少都会继承父母的一些品质,这是无形中遗留下来的,当事人可能都要在许多年后才会发现,谁也无法阻止。 郝加诚宽慰她:“罗盛还不错,对么?” 算命这种职业外行人觉得很不靠谱,但了解后就知道罗盛是有点东西在手里的,他是真心喜欢这个职业,很是虔诚的在学习着,从不借用歪手段坑害别人,别人笑话他,他也无所谓,是个难得的乐天派。 平日瞧着没个正形,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他这么关心乔芄,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父亲很喜欢乔芄的母亲,爱屋及乌罢了。 乔芄明白了郝加诚的意思,微微放了心,她有些意外:“老板,没看出来你这么通透。” 郝加诚眉头一皱,感觉不妙。 果然乔芄顺杆子往上爬:“那你看,我们的事…” 抵住她凑过来的脑袋,郝加诚吃了颗花生米,一本正经地说道:“容后再议” 乔芄抬腿就要踢他,被郝加诚往后一躲,笑着说道:“就知道你要偷袭” 幼稚! 想起那两张音乐会门票,乔芄一个劲地叹气,流泪青蛙肯定是当不成了。 目前看似有所进展,实际上还是在原地踏步,她不想不明不白的和郝加诚去听音乐会,等到他同意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怕是只能任它们待在角落里生灰。 真是辜负了罗盛的一片苦心,可惜了,两张票也要不少钱呢,不知道还能不能退,乔芄觉得音乐会什么的,郝加诚怕是能听得睡着,那跟对牛弹琴有什么区别,干脆退了去吃顿大餐得了,比音乐会实在。 双份狗粮 乔芄是提着行李箱来上班的,这个城市距离母亲有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昨天她同罗盛商量好,为了避免堵车,下班就走,到了那儿正好用晚餐。 罗盛的时间很自由,他提前一小时收摊去接乔芄,半路发现后面有辆黑车紧跟着他,他加速对方就加速,拐弯对方也跟着拐弯,罗盛心里咯噔一跳,难道是哪个算命的没算准,拿刀来砍他了吗,要不要给老爸打电话求救啊。 他稳住车速,迅速复盘近一个月的事情,确认没接待过性格极端的客户,眼看前方红灯,他减缓速度,等着对方的车开上来。 黑车缓缓停在旁边,罗盛深呼吸一口气,想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盯着对面放下车窗,随后快速地伸出两只粗壮的大花臂,往两侧一拉,红色的锦旗就在大街上展开来。 看见罗神算三个字,脸皮厚如罗盛都想找个缝钻进去,瞧着那个在太阳下发着光的大脑门,罗盛总算想起来这个收债的家伙。 当时他在街边摆摊,这人路过,他随口提醒了句印堂发黑,最近别出远门,差点挨揍,没想到真的帮着躲过了一劫,因此今天特地过来感谢,谁料赶上他收摊,只好在后面跟了一路。 罗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当时不是给了名片吗,就不能打个电话,追了几条街,把他吓个半死,遗书都想好怎么写了。 把车停在办公楼下面,罗盛下车点了根烟,将将抽完就看见郝加诚提着箱子和乔芄并肩往外走,瞧着很是登对。 他不自觉笑了下,往车里探进半边身子,在烟灰缸灭了烟后,大步上前接过行李箱。 两人好像在聊些什么,关好后备箱,罗盛侧耳一听,乔芄居然在训郝加诚? 走近后再听,确实是在训他。 难得见到郝加诚如此乖顺,没有不耐烦,倒有点怂,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罗盛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 之前因为表白的事儿两人冷战半个多月,乔芄心里难过,把检查的事情给忘了,下午那阵变了天,看见乌云才想起来问郝加诚去过医院了没有。 不出所料,当然没去,乔芄很生气。 郝加诚的意思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只眼睛时不时疼一下,他早就习惯了,查不查的又能改变什么,何必费那个事。 见他一脸无所谓乔芄就火大,只是现在急也无用,只能等端午回来后再带他去医院。 上车后她嘱咐郝加诚:“这两天可能有雨,眼睛不舒服就别往外跑,待在房间里休息,疼的时候记得吃药” 郝加诚嗯了一声,情绪不高。 罗盛觉得他们特别像被迫分离的小情侣,很是依依不舍,这时他但凡出个声,就是那个拆散有情人的大坏种。 见他敷衍,乔芄就猜到他肯定左耳进右耳出,于是再三嘱咐:“一定一定要吃药,我会问周柚姐姐的” “知道了,快走吧”郝加诚挥挥手,让罗盛赶紧开车,否则乔芄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看着车开走,郝加诚心里闷着一口气,觉得假期也没那么让人期待了,他抓抓头发,很是不爽,又不知道哪里不爽,于是难得加了班。 骆清洗完杯子回来,透过窗户看见郝加诚办公室的灯亮着,吓了一大跳,这个偷懒成性的老板居然加班了?公司难道要破产了么?他要不要赶紧找工作啊?中年失业真要命。 路上堵了一段,他们到达时快到九点,罗盛直接开去了父亲所在的酒店,他提前两天就来了这里。 进房间时乔芄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岛台后磨咖啡豆,栗色的长发用一条明黄色的发带松松束着,垂在肩侧,若不是罗津叫了句苒苒,光看背影乔芄根本没认出来这是她妈妈。 唐苒烫了卷发,纤细的背影瞧着像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她放下杯子,转过身迎了上去。 乔芄很像她的妈妈,都有一双秀丽的眉眼,只是唐苒更甜一点,她小跑着笑意盈盈地抱住乔芄,状态很不错。 房间里还有一个女孩,是唐苒美容院的小助理,她手边的电脑开着,正在播放ppt,显然还在谈工作。 女孩戴着副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正在埋头打字,她性格有些迷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房间进了人,许是想打招呼,话未出口,看见进来的罗盛,忽的红了脸。 乔芄看出她的紧张,小声叫罗盛到客厅去,罗盛却不听,径直走过去,一屁股坐到了女孩儿身边的椅子上。 乔芄心里的小雷达顿时响了起来,凭借第六感,她敢肯定,这两人有情况。 不一会儿女孩起身道别,她提着公文包往外走,罗盛慢悠悠的跟了过去。 乔芄打开一点门缝偷看,两人站在电梯边,一高一矮,中间隔着一臂距离,忽然罗盛靠过去,低下头在她耳侧说些什么,女孩儿没躲,看来是老相识。 唐苒搂住乔芄的腰,下颚抵在她肩头说:“罗盛很喜欢她哦,一直问我到时回去开店,能不能把她挖过去呢” 见两人步入电梯,乔芄急忙缩回去,再探头察看,人已经走了,她问唐苒:“他们在一起了吗?” 余光瞥见罗津端着咖啡往客厅走,唐苒两步上前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罗津用拇指擦拭她的嘴角,笑容很浅,眼神却很柔软。 乔芄扒着房门嘴角抽抽,感觉吃了一嘴的狗粮。 没有得到答案,好奇心旺盛的乔芄很急,她去问郝加诚,郝加诚知道这个事儿,但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在一起。 没办法,乔芄只得再去问唐苒,唐苒捏捏她的脸,说她怎么那么八卦:“没有哦,罗盛怕吓着她,还没有表白,不过嘛…也快了” 快了的意思是等到年底唐苒回去,那个女孩如果愿意跟唐苒走,那么就表示罗盛有戏么? 可是乔芄认为罗盛现在就可以表白了,那女孩应该对罗盛有好感,不然怎么会这么晚还跑过来谈工作,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且刚刚罗盛都快亲到她耳朵了,也不见躲避,这样想,不仅仅是有好感那么简单了。 为罗盛高兴的同时乔芄又悲伤起来,为什么别人谈个恋爱那么简单,她却难如上青天。 晚饭后四人到湖边散步,本来七点多有音乐喷泉可以看,但他们到达的太晚,已然错过,这会儿只能看那些喷头抽风似的一下一下往外吐水。 晚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唐苒知道乔芄最近在追她老板,问起近况,乔芄耸耸肩,无奈的表示毫无进展。 罗盛在一旁接话:“你就是对他太好了,加诚那个人怂的要命,照我说,放狠话逼上一逼,什么都成了” 感情这种事情要心甘情愿才有意思,但凡有一点强迫,就失去了本意,乔芄不愿意他有一点不开心,不过就是耐心,她有的是。 旁边的罗津一直没说话,大概是做上级太久,50多岁的年纪,沉默时气场很是压人,只有了解的人才知道他其实脾气很好,唐苒戳戳他胳膊,问道:“你这个最有主意的大家长,怎么不给宝贝出个主意?” 罗津笑笑,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声音柔和,讲话很慢:“乔乔跟你一样伶俐,不需要我帮忙”他看向乔芄,脸上带了点严肃,提醒她:“追逐固然勇敢,但你毕竟是女孩子,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知道他是在表达关心,乔芄笑着点头,又看了眼罗盛:“叔叔放心,有哥哥在呢” 听见她叫自己哥哥,罗盛挑了下眉,笑的很是意味深长。 知道他是在笑话自己,乔芄偷偷在他腰上掐了一下,疼的罗盛呲牙咧嘴,赶紧小声跟她讨饶。 四人绕湖边走了一圈,唐苒忽然想吃甜品,于是一行人又到甜品店坐了一个小时,到家时已是凌晨,看着车辆离开,乔芄挽着唐苒的胳膊困的路都走不稳。 小区很安静,绿化很好,站在楼道口闻见花香,乔芄突然感觉到难过,她很多年没和妈妈长久的住在一起,连今天这样聊天散步的机会都很少。 明明才到这里,她忽然觉得不舍。 在电梯里她靠在唐苒肩膀上偷偷擦掉眼泪,跟她说:“妈妈,我很想你” 唐苒摸摸她的脸,很温柔地回应:“宝贝,妈妈也想你,我很快就会回去了,到时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一到这里乔芄就发现了她手上的戒指,虽说之前唐苒说过罗津要和她求婚,但乔芄没想过会这么快。 想来等到唐苒回去,肯定就会和罗津结婚,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住在一起多少会很尴尬,乔芄没答应也没拒绝,选择了沉默。 份子钱 进房间后,乔芄往沙发一趴就要睡觉,唐苒把她拉起来护肤,湖边风大,吹了一晚上要补点水,不然明天起床脸会很紧绷。 得益于她的遗传好皮肤,乔芄平时偷懒,一周顶多敷一次面膜,因此被唐苒嫌弃了好久。 职业关系,做美容的总是很仔细,步骤一个不落,等收拾好乔芄都靠着她肩膀睡着了。 被拖上床后,唐苒关了灯就要睡觉,乔芄却睡不着了,拉着她打听罗津。 唐苒知道她憋了一晚上,碍于身边两个人在,不好意思问,她闭着眼睛说:“不用担心,他对我很好” 很好是怎么个好法? 据她所说,没结婚前父亲也是个很好的人,非常珍惜她,结果婚后还不是说变就变。 乔芄不放心:“我对好这个字都有阴影了,怎么个好法,妈妈你倒是说说啊?” 照郝加诚的话,她仔细观察了唐苒和罗津,这一晚上两人在一处,说话做事颇有老夫老妻的默契感,很和谐。 每回听见罗津叫唐苒“苒苒”,简单的两个字缱绻的像是裹了层糖,甜到发腻,其中的喜欢不似作假。 之前唐苒被腐烂的婚姻压制的满眼愁苦,如今从牢笼里挣脱开来,一步一笑,变得愈发开朗,和那时简直判若两人,方方面面都透露着她过的很不错。 唐苒睁开眼,侧过身来看她:“宝贝,我能顺利离婚,来到这里跟着老师学习,罗津帮了我很多,他知道钱我不会要,就变着法子找朋友帮忙,其中耗费的精力和心思比钱要珍贵许多” 她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会想,当年若不是我执意…总之,他对我很好,不要担心” 乔芄在凉被里摸到她的手,被反握住后,又听她说:“我既然有勇气重新开始,就不会再害怕跌倒,你放心吧” 抱住妈妈的腰,乔芄发现她比离婚那会儿胖了许多。 或许有心结的从来是她自己,不是说婚姻里小孩就是母亲的软肋么,唐苒也不能免俗,她为了乔芄一次次在离婚的边缘徘徊,又一次次忍让,忍到她成年才得以离开。 乔芄始终觉得都是因为她,唐苒才会那么辛苦,所以才一直害怕,害怕唐苒重蹈覆辙。 靠着她温暖的胸口,乔芄想起小时候,每个冬天,当窗外开始飘雪的时候,唐苒都会抱着她,给她讲故事,那样安心的时光,真的过去了很久。 摸着她手上的戒指,乔芄笑着说:“妈妈,我希望你幸福” 唐苒打了个哈欠,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带着浓浓困意,轻声地说现在的自己很幸福,不知想到什么,她努力睁开眼睛问:“你那个小老板不太好追?” 不是不好追,是心思太重了,乔芄翻过身去,望着天花板,想到郝加诚,没忍住叹了口气:“怎么追一个傲娇怪呢?” 唐苒笑了笑:“不知道哦,你罗叔叔不搞欲擒故纵那一套”说着她终于扛不住闭上了眼睛:“听罗盛说他没和女人交往过,快30岁的男人了,这么青涩的吗?” 乔芄也跟着笑:“他正在学怎么谈恋爱呢,还不让人告诉我,很可爱吧” 唐苒被逗笑,又打了个哈欠:“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学的,在一起了自然就会了…嗯…宝贝,妈妈好困…睡觉啦,明天要早起去海边呢,罗津他…”话未说完乔芄就听见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晚安,妈妈” 没有回应,她太困了。 乔芄又钻进她怀里,被唐苒条件反射的抱住,摸了摸脑袋。 她的妈妈,早就已经从痛苦的过去走了出来,她重新拥有了事业和爱人,正在变得越来越好。 她最狼狈的时候罗津一直守在身侧,后来好转,他也没有借着恩惠强迫过唐苒什么,从来安静,耐心的等着,这样一个无怨无悔付出的人,应该值得信赖吧。 每个人的一生都在不断的试错,总不能因为一个烂人就停滞不前,太不值了。 唐苒很勇敢,她也应该一样勇敢才对,她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去担心那些虚无缥缈的空想,而是应该脚踏实地的努力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可以保护好唐苒。 很好,回去就让郝加诚给她涨工资!感情归感情,钱归钱,不能混为一谈。 五点多乔芄被叫醒,她挣扎着爬起来,床都下不去,直接坐着打起了盹。 明明一起睡下,她困的要命,唐苒却精神抖擞,赖床期间,唐苒甚至做了会瑜伽,晨练完才把她拽起来洗漱。 撑着洗脸池,乔芄闭着眼睛刷牙,耳边是唐苒的歌声,她的心情好极了,可是乔芄困的胳膊都抬不起来,随便擦了两下脸,妆也没化就出门了。 上车后她靠着车窗补眠,唐苒拿出一个小型化妆包,把她拽到怀里擦水乳和防晒霜,柔嫩的手指拍在脸上像按摩一样,力道适中,舒服的乔芄直哼哼。 罗盛在前面笑,问她们几点睡的,怎么困成这样。 乔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一直在想郝加诚,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 罗盛递过来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咖啡和可颂,乔芄闭着眼睛吃,等到她拖拖拉拉吃完,海边也到了。 海风从窗口吹进来很冷,乔芄打了个激灵睁开眼,人彻底清醒了。 他们来的太早,海边没什么人,把车停好,四人步行下去找了个位置坐着,静静等待日出。 太阳升起时染红了海平线,乔芄掏出手机拍照片,看着画面里搂在一块的两人,喝了口咖啡,对罗盛说:“你知道叔叔这么黏妈妈,让我想起了谁吗?” 罗盛把面包递过去,狡黠一笑:“周熤对吧?” 乔芄笑着伸手跟他击了个掌,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看完日出,乔芄不愿意当电灯泡,提议解散各自去玩,唐苒拉着罗津去附近找找餐馆,准备中午吃海鲜。 罗盛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乔芄一个人坐在海边查天气预报,见两个城市都是晴天,才放了心。 一下雨郝加诚的眼睛就要遭罪,她难免担心,把先前拍的照片发过去,以为他还没起,没想到居然秒回。 郝加诚也回了张照片过来,他正在吃早茶,满满一桌菜,非常丰盛。 乔芄顿住,断线似的,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过了会儿郝加诚问她怎么不说话。 望着湛蓝的海面,乔芄忽然很想他,真是奇怪,不过才分开一个晚上,中间消息没断过,怎么会这么想他呢。 难道是看别人都成双成对,她羡慕嫉妒了?乔芄向来诚实,如实回复:“我想你了” 没得到回应,撇了撇嘴,乔芄关上手机不等了。 这个人怎么能怂成这样,每次她A上去,他就往后退,遇事只知道躲,以后真要谈恋爱了,可怎么办。 乔芄正想着要不要去找找罗盛,手机陡然响起,打开一看,郝加诚打了视频通话过来,看着镜头,乔芄以为自己眼花了。 再三确认,确实是郝加诚没错,风很大,吹的耳边呼呼作响,乔芄赶紧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去接电话。 郝加诚还在吃饭,背后有服务员走来走去,他戴着耳机,看见她憔悴的脸色,瞬间皱起了眉头:“吵架了?还是谁欺负你了?脸色这么差” 因为说想他,就以为她被人欺负了吗,乔芄捂着嘴笑。 郝加诚疑惑:“你笑什么?” 调成后视,乔芄让他看了圈大海,然后调回来说:“没人欺负我,昨天和妈妈聊的太晚,今天又早起,没睡好” 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郝加诚点点头,掩饰似的低头喝了口粥。 这时的乔芄一点都不羡慕妈妈了,她止不住的想笑,这个人嘴巴硬,行动倒是诚实,属于是不能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的类型。 旁边有人说话,郝加诚回了两句才转头来看她:“起那么早干什么,都是水,有什么好看的” 乔芄皱了皱鼻子,觉得他这个人太木了:“看日出啊,老板你一点都不浪漫” “浪漫能当饭吃么,没事早点回去休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到底哪里浪漫了,浪漫的基础是建立在良好的身体状况之上,人都累得半死,哪还有精力欣赏什么海景,郝加诚反正是不理解。 此时唐苒拉着罗津回来了,乔芄小声跟他说:“罗叔叔跟妈妈求婚了,好大一颗钻戒”怕郝加诚想象不出来多大,乔芄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圈圈:“喏,这么大!” 钻戒多大和郝加诚没什么关系,不过掏钱这事就和他有关了,乔芄的妈妈是罗盛的继母,这个事儿有点复杂,他问道:“我应该不用出份子钱吧?” 乔芄原本抱着膝盖和他说话,闻言立马坐正,不高兴了:“你是我男朋友,当然要出了!” 话一出郝加诚的耳朵瞬间变红,他低下头去咳嗽,筷子都拿不稳了,改换了拿勺子。 乔芄忍着笑去撩他:“老板,商量件家事呗?” 郝加诚没反应过来家事是什么意思,顶着绯红的脸茫然的望着她。 唐苒和罗津沿着海岸线走的很慢,见还有点距离,乔芄凑近镜头问他:“妈妈结婚我们出多少红包合适呀?还有送什么礼物呢?” 郝加诚表现出往日紧张时的状态,眼神闪躲,说话吞吞吐吐,若不是隔着镜头,乔芄肯定能看见他额头在冒汗。 他看都不看乔芄,拿起手机说:“到…到时候再说…别打扰我吃饭”说着毫不犹豫的挂了视频。 唐苒走到近前发现乔芄笑的肩膀都在发抖,很是不解:“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乔芄清了清嗓子,抬起头看着她说:“妈妈,你结婚我男朋友包多少红包合适呀?” “啊?” 唐苒还没明白她的意思,罗盛回来了,他拿着几根糖葫芦,也不是糖葫芦,因为上面全是挂满了糖浆的水果,不是山楂球。 他拿出手机,调出对话框给乔芄看,愤怒地说:“怎么回事儿?郝加诚吃错药了,打电话把我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说什么我没照顾好你?” 他叉着腰,无辜极了:“天地良心啊,窦娥都没我冤!” 乔芄拿过糖葫芦,咬下一口苹果,看见对话框里一大串的语音眼泪都笑出来了,急忙双手合十同他道歉。 她没想到一句话能让郝加诚脑补那么多东西,要是罗盛知道缘由,估计得郁闷死。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没有反驳男朋友这个称呼,还说份子钱到时候再商量,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可爱,乔芄突然想去找他了。 她有种预感,如果明天她捧着花出现在度假村,当众表白,郝加诚一定会答应。 被三只猪创到了要害 入夜后唐苒拉着罗津买了个小桶,学附近的人赶海玩,乔芄和罗盛在未收的遮阳伞下坐着吹风。 夜晚的海边很冷,幸好早上出门唐苒多拿了件衣服,乔芄不至于挨冻,她裹紧外套,老大爷一样双手揣在袖口里,思考着要不要回去。 刚来一天就走,总觉得为了男人不要妈妈,会伤害到她老母亲那脆弱的心肠。 晚饭时罗盛就在发消息,乔芄以为他在和那个女孩儿聊天,结果罗盛突然开口,问她和郝加诚联系过没有。 午饭时聊了会儿,下午在玩就没有联络,对话框里的消息停在乔芄的自拍照。 背景是餐厅的星空墙,乔芄觉得很好看,想让他夸一夸,结果这个对浪漫过敏的家伙一句点评都没有,只冷漠的让她好好吃饭,就再不回复了。 乔芄掏出手机,确认郝加诚没有发来消息,问他怎么了。 罗盛把手机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指尖轻点屏幕:“看完给他打个电话” 乔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罗盛也不解释,只让她自己看聊天记录,乔芄只得拿起手机往下翻。 竟然是和施枻在聊天,基本都是他在说,罗盛跟着附和一句。 得亏这人是个话唠,讲的仔细,乔芄才得以知道事情的全过程。 原是晚上一行人组团去湖边看灯会,到了那儿才发现周围的人全都成双成对,连周寻都带了女朋友,有人不想吃狗粮,有人嫌弃电灯泡,于是很快默契的散开了。 人太多,施枻被撞了几次后,骂骂咧咧的领着郝加诚往清净的地方走,不巧遇上几个朋友,非要邀请他们去附近喝一杯。 几人离开湖边,钻进一条窄巷,里面是一条古街,街道两边全是各式各样的小酒吧,施枻瞧郝加诚兴致不高,特意选了家相对人少的店。 也不清净,台上年轻的女孩子扎着两个麻花辫,弹着吉他,唱着英文歌,嗓音清亮,很是欢快,大概有点名气,没唱几句底下就有人鼓掌,郝加诚挨着窗户,被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吵得烦躁,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施枻倒是觉得很好听,站起来鼓掌,坐下后用胳膊肘抵了抵郝加诚,让他出来玩了就高兴点。 酒没喝两口,寒暄过后,其中一人忽然揶揄郝加诚最近运势不错,不仅和陈总合作,还被美女示爱,听说他身边那个小助理在追求他,整天跟在屁股后面跑来跑去,颇为殷勤。 又说谁谁谁路过公司,在街边看见他的助理在和一个男人聊天,俨然修罗场,摇头感叹,不是省心的人,要不得。 看似关心,但是配上不屑的眼神,轻浮的语气,这番话就变了意味,明显是故意奚落,想看郝加诚的笑话。 施枻眼皮一跳,顿觉要坏事,这人该不是来找茬的吧? 见郝加诚沉默,那人又提起自己的那些女朋友,句句不离钱,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郝加诚,乔芄对他的喜欢不纯粹。 施枻头疼的扶额,已经后悔答应过来喝酒了,他偷偷打量郝加诚脸色,见他忽地笑起来,意识到这是他发飙的前奏,急忙去拦,手还没伸出去,郝加诚抬腿就往那人身下的凳子踹了过去。 力气很大,那人手里的酒撒了一身,椅子退出去好远,发出刺耳的地面摩擦声,人踉跄着站起来,椅子却直接翻了过去。 这么大的动静,众人目光从台上齐刷刷移到窗边,歌也停了,有人掏出手机打算拍视频,被郝加诚一瞪,悻悻的收了回去。 施枻转过脸去,不打算管,怕郝加诚发起火来连他一块揍,又不是不知道这人拳头多硬,一想起来脸上就泛起记忆疼痛,揉揉脸,他决定不闹出人命就装死。 郝加诚却没再有动作,大概那一脚已经泄了心头的火气,他转着手里的酒杯,看着那人羞愤,又不得不忍下来的模样,嗤笑一声:“一杯酒还没喝完,就变狗嘴了?还是说本来就是狗,所以闻到点味儿,就迫不及待凑过来了” “不想好好喝?那就别喝了”玻璃杯离桌面一拇指距离,郝加诚直接扔下,发出非常清脆的碰撞声,吓的另外两人一抖,不敢说话。 从郝加诚玩酒杯开始施枻就绷着神经,生怕他一个冲动朝人脑袋砸过去,时刻准备去挡,直到看见他放下杯子,才松了一口气。 郝加诚站起来,准备离开,施枻急忙推着他往外走,边推边跟另外两人道歉:“不好意思,他喝多了,我们先走了” 郝加诚却没动,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视一圈,心里已经有数。 他和周熤罗盛施枻几人,因为身份和产业联系在一起,成为合作伙伴简单,成为朋友却是很难得的事情。 竞争嘛,很正常,每行每业都有,他这个人很懒,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很满足,惹起这桩祸事不过是开辟新产业的事情漏了风声,只是还没开始就找上了门,这群人也太沉不住气。 背地里想怎样谈论都无所谓,但是贴脸输出,就太瞧不起他了。 把卷起来的袖子往下放,郝加诚慢悠悠地开口:“那人叫什么来着…渝波是吧?”见几人变了脸色,他笑着说:“看来他没跟你们讲实话,乔芄是我女朋友,可不只是助理,这么点消息都查不准,真是废物,还有…”他敛了神色:“我这个人不仅护短,脾气还很差,所以,别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议论她” 三人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找茬的先怂了,郝加诚忍不住想翻白眼,他拍拍最先挑事那人的肩膀:“既然你让大家扫兴,那就你请客吧,椅子钱别忘记赔给老板” 对话停留在一张漆黑的照片,乔芄放大才看出是郝加诚的背影,在酒店的湖边。 施枻说出了店后,郝加诚情绪很稳定,和他说话也有回应,像没事人一样,结果回到酒店就溜进后厨找了个桶,跑湖边钓鱼去了,到现在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劝他回去,理都不理。 乔芄用罗盛的手机问他周熤不在么。 施枻回复周熤在陪太太逛街,他不好意思打扰,说着又拍了张照片过来,腿上一片大包,被蚊子咬的够呛。 他实在仗义,这种情况没扔郝加诚一个人,在旁边陪着。 乔芄猜到周熤大概没去,如果他在,那帮人不敢胡说八道,怕是酒吧都不敢进,周熤这人气场过于强烈,在他旁边,人总不自觉收敛,说话都下意识过一过脑子,某种程度来说,挺可怕的。 郝加诚就懒散多了,不开口时看着很和善,开口也就嘴巴损点,脾气着实不算差,轻易不会生气,那人本想看笑话,没成想踩到了雷点上,乔芄猜测两人不太熟,应该是那种朋友圈里一面之缘的人,大概率还有点仇视郝加诚,故意来隔应他。 乔芄感动于郝加诚对她的维护,但更多的是忧心,罗盛催促她赶紧打个电话去哄哄,不然郝加诚怕是要在湖边坐上一夜,他倒是没事,施枻却扛不住,快被蚊子咬哭了。 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生气就喜欢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窝着,一个姿势半天不动,不消气不回家,遭过罪的罗盛在心里默默为施枻点蜡。 乔芄问他:“那三个人是谁?和郝加诚有过节么?” 罗盛长长的嗯了一声,像是知道什么,又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来查” 他接下这件事乔芄就放了心,笑着问他:“你说,他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先答应我呢,就非要把事情都掌握在手里才能安心吗?他在国外那么多年一直都这样吗?” 罗盛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非也非也,得看是什么事” “你知道,他有点问题”罗盛指了指眼睛,又指向心脏:“这是心病,很难治好,加诚这个人,越在意的东西越谨慎,尤其感情这一块是他的空白区,他很无措,说白了,就是在害怕失去” “越在乎,越犹豫”罗盛耸耸肩:“这是好事,说明他很喜欢你”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郝加诚目前状态不太好,先前他虽然在犹豫,但是心情很放松,现在好似有点焦虑,这很不妙。 乔芄不介意等,前提是他得开心。 罗盛说:“我们回去吧?我还挺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精彩” 见他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乔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许欺负他” 罗盛哎呦一声:“我的姑奶奶,讲点道理行吗,就郝加诚那个德行,谁敢欺负他啊?我不想活了” 回去这个提议正中乔芄下怀,不过有点为难:“刚来就走,妈妈会不会不高兴啊?” 罗盛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真是越来越像加诚,得了便宜卖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想走了” 隔一会看一眼手机,没接到消息就很沮丧,丝毫没有旅行的兴奋劲,和在郝加诚身边高兴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罗盛又不是傻子。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无耐地说:“?行吧,谁让我是你哥哥呢,为了减轻你的负罪感,这个锅我来背,我去和阿姨说” 见他往前走,乔芄笑着拿起手机打电话。 响了几声才接通,一片蛙鸣,没人说话,乔芄偷笑,捏着嗓子说:“哪家活菩萨大晚上不睡觉,在河边以身饲蚊子呀?哦~原来是我家的老板呀~” 郝加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随后电话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会儿,乔芄听见一个人大叫:“哎呀!” 施枻嗓门很大,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出声音里的气急败坏:“郝加诚!你他妈居然扔石头砸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子不陪你了,自己喂蚊子去吧你!” “噗!哈哈哈哈”乔芄很不厚道地笑出声,这时她才明白,那阵响动是郝加诚在草丛里找石头的声音。 笑够了乔芄才放软语气去哄他:“大晚上的又钓不到鱼,蚊子咬着多难受啊,好啦,回房间休息吧” 郝加诚装哑巴,没办法,乔芄只得挂断电话,打了视频过去。 接通后郝加诚已经在收鱼竿,他弯下腰提起水桶,一手拿东西,一手拿着手机往回走,侧脸看着很不高兴。 出来玩还莫名其妙被三只猪针对,白白生一肚子气,乔芄觉得他快委屈死了,笑着逗他:“钓到鱼了吗?别是喂鱼去了吧?” 郝加诚挑了下眉头,意思是瞧不起谁呢,然后把镜头给到了桶里。 好几条大鲫鱼,还有一条红尾,收获颇丰,竟然真的在钓鱼,看来是化悲愤为了动力。 乔芄竖起大拇指,在这些鱼面前,自己的担心显得很多余,这么些年,郝加诚早已很擅长自我调节,想到这又觉得很疼,不由得想对他更温柔一点:“老板,这两天眼睛疼过么?” 郝加诚摇头。 “没疼就好,回去擦点清凉油,不然晚上要痒的睡不着了”乔芄发现他脖子上起了好几个疙瘩,身上肯定更严重。 爱生闷气真是个大问题,如果今晚施枻不告诉罗盛,这个人宁愿在湖边坐一夜,也不会给她打一通电话。 哪怕这会儿她主动联络,他依旧没有想说的苗头,自我消化是很痛苦的事情,以后得想办法让他改改。 见他点头答应,乔芄又想,幸好,还算听话。 她盯着郝加诚的脖子:“蚊子估计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饱” 郝加诚又把镜头给到桶旁边的袋子,乔芄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瞧,俨然是盒蚊香,她半张着嘴,很是无语,不知道该夸他聪明还是夸他聪明。 准备的还挺充分,但是那么大的地方,蚊香有什么用。 一路聊回房间,见时间差不多,乔芄便跟他说:“洗完澡早点睡觉吧,别熬夜” 把手机放到洗漱台旁边的架子上,郝加诚低头洗了把脸,意识到她要挂电话,湿着脸抬头看她。 水珠沿着眉骨往下划过脸庞,长年梳上去的刘海落下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隔着碎发,在泛黄的灯光下看过来,眨啊眨的,竟然有点乖巧。 那只受伤的左眼看人时很空洞,这会儿沾了水色,有种脆弱的美感,乔芄心里发软,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啦?” 郝加诚转过脸去,一言不发,下颚紧绷,瞧着像生了气,很是委屈。 又闹别扭,乔芄故意刺激他:“不说我就挂了,还在海边呢,要回去啦” 闻言郝加诚急忙转过脸,完全忘了控制表情,一脸不舍,乔芄笑着把手机放到桌上,枕着手臂凑近屏幕哄他:“逗你呢,先不走,老板,你是不是想我啦?” 不用问,光看这道直勾勾的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对乔芄的渴望,偏偏他嘴硬,不肯说。 郝加诚明明知道,那天晚饭时只要他示个软,撒个娇,哪怕说一句舍不得和她分开,乔芄一定会留下来和他度过假期,可谁让他骄傲,做不出和长辈抢人这种事,心里再不舍,也要故作大方。 一点都不坦率,乔芄头痛,又止不住对他心软,就算郝加诚一句好话不说,她还是决定明天一早就赶回去,毕竟出了这个事,她实在放心不下。 两人对视着,一道远光灯照过来,乔芄眯着眼睛去看,认出是罗盛的车,他在催她回去。 郝加诚终于开了口:“你…” “嗯?”乔芄给罗盛发消息让他等一会儿,没动,还是坐在桌上等他。 郝加诚垂着眼睛,不敢看她:“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几乎就是在说想她了,乔芄心跳的剧烈,脸颊发烫,耳朵通红,幸好夜色浓重,他看不清楚。 以为见他示弱自己会高兴,结果恰恰相反,乔芄很难过,她还是更喜欢他傲娇的模样,她希望郝加诚从来自信,从来张狂,从来耀眼。 但是被他需要这一点,又让乔芄抑制不住的高兴起来,她故意说:“有点事儿,可能要多请两天假呢” 郝加诚眉头立刻皱成了一个川字,拒绝的很干脆:“不批” 乔芄笑了:“骗你的,后天就回去了,中午出发,到时候一起吃晚饭吗?” 郝加诚这才松开眉头,意识到刚刚的失态,忙说要洗澡了。 挂断电话后乔芄眨了眨眼睛,抑制住眼眶的酸意起身离开。 沿着阶梯往上面公路走的时候她在想,如果知道感情会让郝加诚变得脆弱,她还会把他拖下来吗? 会,她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只是她会更勇敢,更直白一点,不会让他有一丝不安。 她心里明白,这是无可避免的,爱是双刃剑,甜蜜的反面是痛苦,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两者完好的分开,就连掉落的碎屑都是两者的混合体,互相交缠,密不可分。 走到车边时唐苒下车迎她,见她脸色不好,问她怎么了。 乔芄问她:“妈妈,明天我回去,你说买什么花好?” 盲目悲观无用,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尽快回到郝加诚身边去,和他开心地度过最后两天假期,这比任何胡思乱想都实在。 最重要的是,要打破郝加诚的忐忑和犹豫不决,同他正式确认关系。 她不想再拖了。 木头脱单了 Y𝔲𝖘H𝓊𝔴𝔁.𝔠𝔬𝓂 一路上乔芄都在思考以何种方式出现在郝加诚面前,才能给他最大的惊喜,结果车刚开进度假村停车场的大门,她就看见郝加诚戴着草帽,提着个蓝桶站在路边,他的鱼竿横在身侧,左右摇晃着打在施枻腿上,疼得他作抽风状,张牙舞爪的蹦到周熤身边去了。 乔芄惊讶的盯着他看,郝加诚本就瘦,远远看过去体态修长,往树荫下一站,瞧着跟男模似的,叁个帅哥站一起很惹眼,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首。 车方一停好,她就猛地看向开车的罗盛。 瞥见那跃跃欲试的拳头,安全带都来不及解,罗盛往车门边躲,举着双手发誓:“我绝对绝对没有出卖你!” 抱着花下车,乔芄快步迎上走来的郝加诚,一个递花一个递甜点,接过对方的东西,两人很是默契地回头,一同望向路边的施枻和周熤,还有跑过去的罗盛。 “群众里头有坏人”乔芄不甘心地问他:“说,谁泄的密!” 郝加诚给她提示:“你认为最不可能的那个人” 乔芄差点惊掉下巴:“怎么会是他?” 不敢揍,她也就能欺负欺负罗盛和郝加诚。 看见她像气球一样蔫下去,郝加诚笑着问:“累不累?要去睡会儿么?”看圕請至リ首髮棢詀:𝓍ⓘtông89.𝔠om 乔芄摆摆手,见到他了,怎么可能睡得着。 把草帽戴到她头上,郝加诚一手抱着花,一手提着桶,领着她往酒店后院的湖边去:“那走吧,钓条大鱼,中午让师傅烤给你吃” 早饭时郝加诚把等下要回市里的消息告诉了周熤,周熤猜出他的心思,告诉他罗盛正在来的路上。 六点多罗盛在几人小群里发了个定位,应该是发错,立刻就被撤回,不巧的是周熤正好在接电话,消息跳出来时看了一眼,注意到度假村叁个字。 于是郝加诚说要离开时,周熤就同罗盛确认他是否在回来的路上,出于信任,罗盛没有隐瞒,大抵也没有想到郝加诚就在边上。 所以,某种意义上,说是罗盛背叛的组织也没错。 叁人很识趣的没有跟过来,给他们留了独处的空间,乔芄很满意,感慨再找不出比她老板情商更低的人了。 不过谁让她偏偏喜欢呢,这也没有办法。 今天温度很高,郝加诚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着长袖,这件中式的米色衬衫他穿起来很好看,有种退休大爷的气质,很是和蔼,乔芄被这个离谱的幻想逗笑,郝加诚同和蔼可亲这个成语八辈子都沾不上边。 在湖边找了块石头坐下,郝加诚忙着组装鱼竿,乔芄把花放到草地上,从纸袋里拿出奶茶和蛋糕来吃。 酒店绿化做的非常好,几乎能做到一步一景,又很清净,非常适合度假,就是价格一点都不亲民,如果不是沾郝加诚的光,她是绝对不会住到这里来的。 这条河位于酒店的后院,四周被茂密的树林围绕,坐在湖边,犹如置身一个小型森林里,树木粗壮,绿叶严密,枝桠呈伞状下垂,覆盖度很广,将头顶的太阳挡了个严严实实,想来秋季落叶飘零时,一定很有凄凉之美。 社交软件上经常能刷到博主晒这里的照片,以为节假日人会很多,到了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真是奇怪。 乔芄今天穿了件吊带和明黄色的半身伞裙,扎着低马尾,戴了个新的玉镯,是昨日逛商场唐苒送的,她整体看来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但郝加诚就是觉得亮眼很多。 甩出鱼竿后,他侧目盯着她瞧,乔芄奇怪地问:“怎么啦?” 郝加诚神色堪称温柔:“黑了?”不过只有一瞬,说完就变为了平静。 乔芄没看到,含着勺子惊讶地摸脸:“一天就黑了么?涂了好几层防晒呢” 郝加诚笑笑:“海边太阳很毒的”说着把遮住她双眼的帽子往上抬了一下,男士的帽子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 乔芄嘟起嘴,很不高兴,恨恨的用勺子戳盒子里的蛋糕:“我会再白回去的!” 不过是随口一说,郝加诚并没有觉得黑一点白一点对她有什么影响,乔芄也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同他讲起前两天的事情来。 昨天挂断电话后,他们四人在海边拍了照片,还打印了出来,唐苒说是准备做照片墙什么的,中午吃了海鲜,来前罗盛带了很多过来,这会儿应该在后厨做了,也不知道还新不新鲜。 他们坐的很近,胳膊挨着胳膊,一道暖阳对半落在两人身上,初始不知,慢慢的就感觉到了灼热,尽管如此,郝加诚也没开口说换个位置,他从很久之前就发现,自己很喜欢听乔芄在身边絮絮叨叨的说话。 无关紧要的小事,翻来覆去的老故事,废话也没关系,他只是单纯喜欢她在身边唠叨的这种感觉。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无形之中对她产生的依赖。 纸袋看着小,却装了不少东西,小蛋糕泡芙还有甜甜圈,刚做好没多久,还很温热,乔芄吃着东西讲着话,眼睛盯着湖面。 一点动静都没有,郝加诚真的是来钓鱼的吗?把她往没人的地方引,还以为是要说些什么。 乔芄又觉得自己实属想太多,这人这种性格,指望他主动,算了吧,还是得靠自己。 想到昨晚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乔芄心里愧疚的仿佛是残忍的抛弃了一只小狗,所以今天特地来把他找回身边了,她往旁边一靠,脑袋抵着郝加诚胳膊说:“老板,我很想你” 许久没有等到回应,乔芄疑惑地抬头,对上了郝加诚的目光。 果然很容易脸红,昨天视频看不清楚,今天面对面,这张脸在日光下一览无余,耳朵红透了。 这么纯情的吗,每次郝加诚的反应都会刷新乔芄对他的认知,快叁十岁的男人哎,他不会连女孩子的手都还没摸过吧。 说不定还真没摸过,罗盛说过郝加诚在国外一直是生人勿近的状态。 没再问想不想自己这种话,乔芄改问另一件事:“老板,你学会怎么谈恋爱了吗?” 当面被拆穿心思,着实很尴尬,郝加诚转过脸去不理人。 乔芄把甜品放回纸袋,慢悠悠的擦干净手指,伸出指尖戳戳他的胳膊:“别害羞嘛,我也不会,不如我们先谈着,边谈边学,怎么样?” “老话讲,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光靠想,不实践没作用的” 听起来很有道理,等到脸上热度褪去,郝加诚低下头看乔芄,一下就被她眉眼间,绵长的温柔所吸引。 日光下,乔芄抱着膝盖,仰着头看向他,很是乖巧。 表白到现在,她一直在给予包容,闹别扭,生气,冷落,躲避,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想要和好也不过一句话,等到现在她没有一句埋怨,把纵容贯彻到底。 说是怕做不好会伤害到她,所以想学着怎么对待爱人,结果没想过,拖延也是一种伤害。 郝加诚想,感情这种事情,真的可以依靠纸上叁言两语吗? 也不一定,谈恋爱又不是做试卷,考试只有唯一正确答案,感情却不一定,松开鱼竿,背靠着身后的树干,郝加诚和乔芄对视很久。 他陷入了一个怪圈,找不到出口,走不出来。 抬手用手背蹭了蹭乔芄的脸,收回时被握住,他看见乔芄温顺的低下头,钻进了他的手心。 感觉到掌心的柔软,郝加诚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昨天坐在这里时的孤独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空荡的胸口变得充实而温热。 抬起头,郝加诚叹了口气,透过缝隙,他看见层层迭迭的白云在蓝天之上游走,已经是夏日了,现在只有中午会热上那么一段时间,可过了端午,最炎热的季节就要来临。 家里那件影音室他费了很大的心思去装修,结果只进了两次,回去后得收拾收拾,等到天热了,他就可以和乔芄窝在里面吹着空调,看一场电影,要是无聊也可以打游戏,得买副手柄,他没兴趣,不过之前去乔芄家里看见过,想来她会喜欢。 说到底,别人的恋爱怎么谈关他什么事,为什么不可以按自己的节奏来?什么都要查资料,莫不是学习学傻了。 郝加诚看向乔芄,她双手捧着脸,安静的等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笑的很甜。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跟了他,是他赚了。 郝加诚笑着说:“好吧” 乔芄一愣,放下手,问道:“什么好吧?” 摸了摸她的脑袋,郝加诚坐起来舒了口气,回答的明确:“我们来谈恋爱,从今天开始” 小剧场: 乔芄:老板,我很想你。 郝加诚表面淡定,实则内心狂喜:她说想我哎,她说很想我,她喜欢我,不,她一定很爱我,我该怎么办?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然后他说:知道了。 乔芄气的拽他衣领:烦死了,说一句想我是会死吗! 盛夏已经到来 没想到他会答应,乔芄惊喜地扑进他怀里,郝加诚没有防备,搂着人倒向了身后的草地。 翠绿色的苗苗,看着茂密,到底不是草坪,里面暗暗掺杂着大小不一的石子,一躺下,咯的郝加诚后背一片刺痛。 “呸呸呸!” 太过兴奋以至于扑的太狠,草尖尖淹过鼻子没进嘴里,被下意识咬断,乔芄吐出草,一股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在口腔里快速蔓延,苦的她想吐。 活了这么多年,郝加诚头一次和女孩子靠那么近,柔软的胸脯贴在胸口,不由得让他想起那次春梦。 这么久了记忆还很清晰,仿佛代表着他对乔芄从未退去过的妄念,这段时间看似在后退,实则步步逼近,他分明是喜欢极了,所以昨天才发病似的暴躁着,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郝加诚不敢动,张开手臂催她快些起来。 见他慌张,乔芄来了兴致,往上窜了窜,直接趴在了他的胸口。 之前她就注意到郝加诚喉结上方有一颗黑痣,很小,靠近了才能看清,有时郝加诚喝水她会偷偷的去看,那颗痣随着喉结的滚动颤抖着,莫名性感,她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去摸。 很痒,郝加诚仰起脖颈,垂眸瞄了她一眼,警告道:“林乔芄,虽然我答应了,但是你也不能随便占我便宜吧” 乔芄听了很是无语:“老板,我是女孩子,应该是你占我便宜吧?” 郝加诚很不赞同,现在谁在摸谁:“所有未经本人同意的亲密行为都算性骚扰,无论男女,懂不懂?” 乔芄表示不懂,嘴唇几乎贴着他下巴问:“那你同意吗?” 作为最守男德的男人,郝加诚正直的不得了,严词拒绝:“不同意,赶紧给我起来” 乔芄捏着嗓子撒娇:“不嘛不嘛,为什么不同意,我们都是男女朋友了,摸一下怎么了” 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扭,夏日衣服单薄,两人贴的那么近,郝加诚都怕自己起反应,到时候指不定还要被她骂臭流氓。 捏住乔芄的肩膀,阻止她乱蹭,郝加诚贴在草地上的后背热度不断攀升,导致他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很热,喉咙都紧了。 他低沉着声音催促:“别闹了,快起来” 乔芄丝毫不惧:“不起,除非你亲我一下” 虽说放了牌子,没人会过来,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亲吻,郝加诚仍旧觉得不好,私下怎么都行,在外面还是得注意点影响,他试图商量:“等回去再亲” 乔芄不高兴地啧了一声,实在搞不明白,平日那么无法无天的一个人,怎么谈个恋爱能怂成这样。 她才不等。 趁郝加诚不注意,乔芄拽着领口把他往下拉,仰头亲了上去。 蜻蜓点水一般,快的郝加诚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唇上一阵温热,随后就消失了。 乔芄撑着他胸口坐起来,手在发抖,心也跳的飞快,一人躺着,一人坐着,顶着两张通红的脸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被手机铃声惊醒,乔芄手忙脚乱的爬着去包里掏手机。 罗盛打来电话问中午想吃些什么菜,又说周柚卫苨都到了,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最后问到重点,两人进展如何。 旁边有轻微的窃笑声,有人在偷听。 这会儿乔芄哪有心情和他报告情况,随口敷衍两句就挂了电话。 乔芄凑到郝加诚身边,见他红着脸,小声说:“那个…就是…该回去了” 郝加诚坐在鱼竿面前,跟个受气小媳妇一样背对着她,不讲话。 乔芄不高兴了,一个大男人被亲一口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她蹲下来,用胳膊肘抵了抵他:“回去啦” 郝加诚转过头,看她又装出这副乖巧模样,再不好意思也挡不住心里的喜欢,面上不自觉变得柔软,他往旁边挪了挪,在石凳上空出块地方,让她坐上来。 见郝加诚没有回去的打算,乔芄抓起他的手,十指紧扣着拍了张照片。 郝加诚问她做什么。 乔芄把手机给他看:“发朋友圈,不介意吧” 闻言郝加诚若有所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帮我也发一个,密码没变” 接过手机,乔芄有些意外:“你不怕被家里人看见?” 他们正大光明的恋爱,又不犯法,有什么好怕的,郝加诚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他理直气壮地说:“就要让他们看见,省得以后再烦我” 带乔芄去参加婚礼,也就骗骗那些远房亲戚,这年头这么搞得大龄青年又不止他一个,网上专门的租赁公司都有,熟悉一点的人都能猜出怎么回事,他家老头子又是个人精,压根不信。 现在假的成了真的,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照片发出后乔芄搂住郝加诚的腰,笑着问:“你要带我回家吗?老板” 郝加诚还不习惯和人这么亲近,轻轻推了她一下,没有推开便作罢,他发觉脸上又开始升温:“之前我妈让我带你回家吃饭,忘了?” 因为是假装的男女朋友,所以一直拖着没去,现在这顿饭不得不吃,总要去的,意识到要登门,乔芄忽然有点害怕。 只顾着追人,完全没想过后面的事要怎么解决,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鱼竿突然动了两下,乔芄看见了,急的猛拍郝加诚大腿:“鱼!鱼!上钩了!” 郝加诚疼的呲牙咧嘴,站起来收杆,可想而知,不可能钓到。 扯着空空的鱼钩,乔芄问道:“老板,你真的想请我吃鱼吗?到晚上能钓上来一条吗?” 被亲了一口谁还有心思钓鱼,郝加诚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后厨有” 见他不敢直视自己,明显还在害羞,乔芄叹了口气:“老板,我只是贴着亲了一下,你就害羞成这样吗?” 她小声嘀咕:“以后可怎么办” 郝加诚被气笑了,否认道:“我没有!” 他只是有些缓不过神,之前查的所有资料里,从没有人刚谈恋爱就接吻,他从来认为两人交往应该循序渐进,约会,牵手,拥抱,然后亲吻。 她突然发难,郝加诚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见他炸毛,乔芄好声好气的安抚:“好好好,你没害羞,都是我不好,下次一定跟你打完招呼再亲”乔芄扯扯他袖口:“老板,抱我一下,腿麻了” 见她转过脸去偷笑,郝加诚把她抱起来扔进河里的心思都有了。 恋爱后初次交锋,败得彻底,他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被轻易拿捏。 胜负欲占据上风,郝加诚暗暗想着,日后找到机会一定好好收拾她一顿,不然这丫头马上就要骑到他头上去了。 手里提着东西不方便,郝加诚蹲下身去,把她背起来。 穿过树林往回走,乔芄没再逗他,轻声的和他说着闲话,郝加诚也恢复了往日的懒散模样,气氛难得温馨。 路还很远,时间足够,乔芄趁机跟他谈心:“老板,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以后再有事情就不能一个人憋着了,恋人之间不能有秘密,懂吗?” 知道她是指昨晚的事情,郝加诚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是刻意隐瞒,不想让她知道。 以前乔芄总劝他不要冲动,动手没轻没重,很容易得罪人,面上没答应,但是话有听进去,已经暗自收敛很多。 只要不涉及身边人,他总是冷静的,本身也不是暴躁的人,他信奉好心情有助于长寿,所以对什么事都是懒懒的,一年到头发不了几次火,昨天实在是没忍住。 也是她不在,从放假开始心情就不太好,正憋着气呢,谁让那人往枪口上撞,纯属活该。 本打算不说,慢慢把情绪消解掉,这件事就过了,谁想到施枻给他透了个干干净净。 话说回来,近几年过的都是重复而平静的日子,情绪许久没有起伏这么大了,郝加诚有点怀念安静的生活。 想到什么,他停下脚步同乔芄讲:“以后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直接告诉我,我尽力改” “不高兴了也尽管讲出来,别让我猜” 他不是心细的人,让他猜,可能永远都猜不到她在想什么,既然人类长了张用来说话的嘴,还是把它用上比较好。 怎么能有人这么双标呢,乔芄低下头,用侧脸蹭了蹭他的耳朵,笑弯了眼睛:“当然,我会说的,毕竟,沟通可以避免百分之九十九的误会” 郝加诚喜欢她的直爽,把她往上颠了颠,继续往前走,听见她笑着说:“老板,你也学习一下打直球好不好?不要那么别扭” “什么叫直球?”郝加诚自认心直口快,当然了,感情问题除外。 乔芄说:“就是想我了就直接说想我,喜欢我就直接说喜欢,而不是转移话题,装哑巴” 郝加诚立刻否认:“谁装哑巴?我可没有” 商议失败,这人别扭的性格简直是刻在了骨子里,乔芄怀疑他可能从小就这样。 怕他闹情绪不背自己,乔芄只得去哄他:“好~你没有,不过老板你能知道沟通的重要性,已经很棒了” “再接再厉”乔芄笑着亲了口他的耳朵,没有被躲掉,她高兴地晃了晃腿。 才被亲两次,反应就没那么激烈,看来他适应的很好。 郝加诚被晃的走不稳,想让她别动,又被她夸的飘飘然,于是决定忍一忍。 他感觉乔芄是故意夸奖他,但是没有证据,不过也不重要了,毕竟他被夸的很开心。 脖子被抱住,乔芄离的更近了,那束花和她的脸颊贴在颈侧,讲话时呼出的热气一个劲的往郝加诚耳边飘,导致他整个脖颈都是麻的。 郝加诚一时分不清围绕在鼻间的香气,究竟是来自于那捧花还是乔芄。 不过前两日的烦闷倒是被完全稀释,呼吸都顺畅许多,就连脚下清脆的树叶踩踏声,都变得动听不少。 望着远处的房屋出神,郝加诚发现之前的许多迷惑,忽然之间有了答案。 困住脚步的或许并不是现实,而是那些令自己惧怕的幻想,鼓起勇气走出去后他才发现,没有那么难。 并没有改变,他们依旧同从前一样相处,逗嘴说笑,只是变得更加亲密了一些,因为知道乔芄是那样的喜欢着他,所以他不仅不排斥这些亲昵,反而有些喜欢。 原来放大恐惧的自己,比恐惧本身更为恐惧,所以他需要战胜的,从来都是自己。 走出树林,阳光一股脑落下来,露在外面的手腕都感受到光线的灼热,郝加诚下意识低下头,紧接着眼前一黑。 乔芄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偏过头,听见乔芄说:“别抬头,太刺眼了,缓一会儿再走” 她的手很凉,有蛋糕的甜香味。 郝加诚想起小时候在院子里玩耍,鞭炮声响起时郝母就会用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怎么会想起这件事,明明毫不相干,郝加诚猜想,或许是因为这两个动作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保护行为,所以才会被联想到一起。 乔芄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她对郝加诚眼睛的关注程度比他本人都上心。 过去两年里,她总会在包里放着一个眼罩,里面装了草药,会发热,能缓解疲惫,每当他眼睛不舒服时她都会默默地递过来,开始如此,后来熟悉后就会用手帮他按摩。 每年每日,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握住乔芄的手,郝加诚闭上眼睛,听着她的指挥往前走,步伐缓慢,却很坚定。 把自己完全交给另一个人,无疑是一场豪赌,如果对方临时起意,对他做上一个恶作剧,无论这个玩笑多小,他都只能按照她的指挥去做。 可是乔芄没有,她一直念叨着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要着急,声音里的担心,轻易就可以发现。 走进阴凉处,眼睛适应光线后,郝加诚回头去看她,乔芄正枕着他的肩膀笑的灿烂,比旁边那束花还要耀眼。 他们如此默契,在爱情初始就可以将彼此完全交付。 原来好运并非没有出现,她一直都在身边,是他在往日的阴霾里躲着,不敢走出来,而她发现他嚣张外表下的怯懦,没有失望离开,反而用尽全力走近,努力让他看见。 而今,她用耐心领着他走出来了。 早上在后厨装甜品的时候,阿姨曾问他是给女朋友带的么,他没有否认,或许那会儿他就打定主意,等乔芄回来,他就要和她在一起。 而现在他们在一起了。 不用等到端午过后,郝加诚认为,就在此刻,盛夏已经来临了。 他对乔芄说:“行李别拿出来,明天带你出去玩” 乔芄高兴地问:“约会吗?” 郝加诚笑了下,点头说:“对,约会,就我们两个人” 谁家好人半夜上山约会啊 ρǒ⒅vs.čǒм 晚上十点半,隔壁灯光熄灭,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动静乔芄才提着行李箱悄悄离开。 郝加诚靠在楼梯栏杆上看群消息,得知他交了女朋友,老头子在家族群里上蹿下跳,嚷嚷着要请客,让那些亲戚明天全都到家里喝酒。 搞得跟结婚似的,无视老头子叫他明儿带人回家的消息,郝加诚关了手机。 转头看见乔芄做贼一样猫着腰,踮着脚往下走,他上前接过箱子。 “你好慢”郝加诚吐槽道。 “罗盛一直不睡,我有什么办法”乔芄拿起他的背包,很轻,估计里面只装着几套衣服。 两人轻手轻脚往外走,合上院门,离开一段距离乔芄才敢放大声音说话:“这么晚了,我们去哪儿?” 谁家好人大晚上出去约会啊,乔芄怀疑郝加诚在跟她开玩笑。 牵着她往停车场走,见她一脸犹疑,郝加诚笑说:“放心,目前我还不缺钱,不会把你卖了” 上车前他又说:“不过万一哪天没钱了,就另当别论了” 那你好棒棒哦,乔芄握紧了小拳头。 得知他们在一起,晚间朋友们一同用了饭,乔芄收了很多红包。 没听过谈恋爱收礼金,罗盛的钱收就收了,其他人的乔芄自然不愿意,周柚安慰她,这是周家的习俗,卫苨也有,叫她安心。 乔芄偷偷问郝加诚有这回事吗,郝加诚哪里知道,只说拿钱不积极,脑袋有问题,别人乐意给,就收下,都是一家人总有还的时候,说着又趁机给她转了笔钱。 这一晚上收的钱快抵上半年工资了,乔芄忽然惊觉,自己是在和什么人做朋友。 这哪里是朋友啊,这明明是一座座发着光的大金山,乔芄决定了,以后一定牢牢抱住这些大腿,死都不放。 吃完饭回来的路上,郝加诚给她发消息,让她十点下楼,他们今晚就离开。 于是他们深更半夜就出逃了。 开出酒店,郝加诚往远处的山道开去,他们要到山上的酒店住一晚,明天早起去看日出。 车开的很慢,漆黑的山路乔芄也不害怕,她选了首轻音乐放着,打了个哈欠。 郝加诚看见,叫她先睡,到了叫她。 乔芄不睡,扒着车窗看山下的万家灯火一点点变远。 山上比山下热闹,快十二点依旧灯火通明,停车场在酒店的下方,要往上走一段才到。 乔芄还是第一次看见夜晚的山峰,夜幕下的山脉像是一座座巨人的臂膀,静静的蛰伏在天际之下,身侧的悬崖峭壁虽笼罩着黑雾,可总忍不住自动脑补,脚下的沟壑是怎样的深不可测。 走了一段郝加诚才意识到乔芄兴许会害怕,于是伸手把她拉到里侧,挡住她的视线。 拐过弯看见酒店,乔芄看着郝加诚笑了笑。 这个人的心里有道线,线以外是朋友,线以内是家人,他对内外有着两种不同的处事方式。 这些保护行为并不是今天才开始,他是什么时候把自己划到线以内的呢,乔芄有些好奇。 山上昏暗,酒店的灯光离得远,照的不是很清楚,台阶坑坑洼洼,乔芄走的很慢,郝加诚没有催促,跟着放慢了脚步。 望着夜色中郝加诚的脸庞,影影绰绰,难得温柔,乔芄屏住呼吸,忍不住为他心动,她探过去握住郝加诚的手,被反握住。 “害怕?”郝加诚带着笑意问她。 乔芄点点头,又解释道:“一点点” 其实不怕,就是想趁机牵手而已,对他这种人要示弱才行。 果然郝加诚把她的手握紧,等了一会,乔芄不满意:“你怎么不安慰我别怕” 郝加诚不理解:“我说别怕你就不怕了?” 真是木的可以,怕还是会怕,可是会很高兴啊,甩开他的手,乔芄骂他是笨蛋。 见她生气,郝加诚笑着把她往身侧拽,搂住她的腰,补了句别怕,乔芄这才作罢。 闹了一通,气氛不再安静,连夜色都带了几分浪漫,远远的,乔芄看见酒店门口站着不少人,大概是准备夜爬的游客:“这个时候还能订到房间?” “老板是熟人” “你那么懒的一个人,门都不愿出,居然还能交上朋友?” 郝加诚觉得她像个傻子:“我不去,挡不住别人要来” 见乔芄疑惑,他解释道:“钱抵不过权,都是冲着老头子来的,越小的地方裙带关系越严重,没办法的事情” 有几人并排往下走,郝加诚把乔芄往怀里带,手隔在她身侧,避免被人撞到:“以后介绍你认识” 起初乔芄不理解他的意思,以为是要把她介绍给朋友,后来才明白郝加诚指的是帮她扩展人脉。 “对了”郝加诚同她说:“只有一间房,我们得挤一挤” 乔芄还没开口,郝加诚先解释:“节假日没办法,放心,我睡沙发” 想哪儿去了,乔芄撇撇嘴:“我又不介意” 郝加诚一本正经地说:“我介意” 她一个女孩子都不介意,乔芄沉默下来,趁他不注意抬脚就踢过去。 郝加诚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往旁边一闪,躲开了。 到了前台,郝加诚掏出身份证,得意地说:“你一旦安静下来,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同一招用了两年,该换换了” 乔芄不服,趁着人脸识别时在他腰上捏了一下,见他变了脸色,撒腿就往电梯跑。 办好入住手续,郝加诚拿起门卡就在后面追,在电梯边逮到人后又不知道该怎么罚她。 进了电梯,乔芄挑着眉把自己送上去:“教你一招,电视里惩罚女朋友的方式就是摁在门上亲,你敢吗?来,我不反抗” 吃定他不敢,乔芄丝毫不畏惧。 郝加诚在心里又给她记上一笔,见她得意,心里不爽,他怒极反笑:“你当真以为我没办法治你,林乔芄,下个月的工资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乔芄当即变了脸,要命可以,要钱不行,她气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你…你公报私仇!不带这么玩的” 扳回一局,郝加诚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 洗完澡出来没看见人,落地窗边的桌子上放着宵夜。 瓷碗里装着荔枝奶昔,旁边放着虾饺和小馄饨,还有一些菜和水果。 抓了几颗葡萄,乔芄边吃边往外走,打开门左右看了看,发现郝加诚和一个男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聊天。 想到山上的话,乔芄认为郝加诚应当是烦于应付人际关系,偏偏又逃不开,她正思考着如何引起他的注意,郝加诚已经看了过来。 乔芄靠着门,笑着跟他招手。 在旁边的烟灰缸里灭了烟,郝加诚领着人走了回来。 男人是典型的中年男人长相,一件洗到发白的蓝t恤和西装裤,寸头挺着啤酒肚,面相和善,瞧着不油腻。 郝加诚同乔芄介绍男人是酒店的老板,也是他爸爸的朋友。 乔芄叫了句叔叔好,笑的灿烂。 很意外,对方认识她,问起罗盛怎么没来。 看了眼郝加诚,乔芄说道:“和男朋友约会,带哥哥不太方便吧” 老板一拍脑门,解释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昏了头了,乔芄忙说:“那我们来岂不是打扰叔叔了” “害,这算什么打扰,我早就让加诚来山上住几天,死活不肯来”老板随手指了个方位:“明儿去上面看看,那日出叫一漂亮,都成网红点了,老火了,最近都是来拍这个的” 说话间手机响了,老板仍在吹捧那山头多么多么漂亮,自个儿的生意全靠它撑着,结果刚接起电话就遭到劈头盖脸一顿骂,大谈特谈的气势瞬间萎靡,他转过身,矮着身子说:“好好好,马上回来” “哎呀,这不加诚来了…我错了我错了,半小时一定到家” 乔芄转过脸去憋笑,老板傻笑着挂了电话,跟他们道了别,立马就溜了。 进门后郝加诚同她解释,那天的酒会老板也在,当时她在和陈太太说话,所以不认识。 乔芄理解了上山时郝加诚说的话,果然有钱人都在一个圈子里打转,除非永远不社交,否则不可能不接触,她想问郝加诚,罗盛的生意这位是不是也有参与,但是想起他没怎么提过这件事,想必是不太想让她知道,于是只回了一个哦字。 听出她兴趣缺缺,郝加诚没再说下去。 夜色沉沉,困意不重,等郝加诚洗完澡,两人吃起了宵夜。 这个房间位置极好,坐在落地窗边能眺望山下整座城市,夜间看这个小城,觉得它如此安静,完全瞧不出白日的喧嚣。 黑云之下,街道上的繁华路灯变成了几颗微小繁星,忽远忽近的闪烁着,乍看新鲜,久了也不过如此,黑漆漆的,树影晃来晃去,细想还有些阴森。 大学期间乔芄有空就会奔走各地,远到新疆藏区近到苏杭,那时觉得哪里都比故乡繁华,可是等到毕业回到故土,她惊讶的发现,这里比想象中发展迅速,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如果不是他,自己不可能会回到这里。 把脚缩起来,乔芄蜷着腿窝在沙发里,捧着碗和郝加诚聊起渝波。 一直以为他是吃醋,没想到竟是发现渝波目的不纯,乔芄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是故意接近我的?” 郝加诚不答,反问她:“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咬碎嘴里的荔枝,乔芄拧着眉沉思:“话题总往陈总身上绕,演技太拙劣了” 她皱着眉,很是不解:“他怎么会认为从我嘴里能套到消息呢,明明我也不知道” 思考片刻,乔芄一拍大腿:“难不成…他是想勾引我?先跟我交往,然后获得信息?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他哪里比的上你,我又不瞎” 好像被夸了,不确定,再听听看。 她的发散性思维实在是很强大,不过郝加诚认为这回乔芄猜的很对,以那几个人的脑子,很可能是真的这样打算,对自己未免太过自信了点。 “聊生意能聊这么开心?”他还记得在咖啡店时她笑的样子,想起来还是很不爽。 听出话里的酸味,乔芄哎呦一声:“人还是很风趣的嘛” “风趣?”郝加诚轻蔑地笑了一声,很是不屑。 知道他小心眼,乔芄赶忙转移话题:“你要注意一下那几个人” 郝加诚耸耸肩,压根不放心上:“我只是投了一点钱,事情又不管,如果连该针对的人是谁都搞不清,他们也算废了” 乔芄有点好奇:“罗盛怎么舍得放弃小摊子了?” 放弃吗? 不过是取舍而已,郝加诚无奈地叹了口气:“爱好并不能谋生,人总要屈服于现实的” 这话说的,怎么能叫屈服,赚钱又不寒碜,人总要吃饭的嘛,罗盛靠算命也没穷的叮当响,过的比大多人都滋润,说白了,不过是觉得钱赚少罢了。 把野心说成被逼无奈,乔芄想骂上一句虚伪。 喝完汤,服务员来收东西,郝加诚挡住她起身的动作:“你去洗漱,我来收拾” 刷牙时乔芄在想,郝加诚虽然不会说情话,但是为人还是很体贴,对她也算细心,看来前段时间还是学了不少东西。 并不是无用功嘛。 熄灯后乔芄抱着被子酝酿睡意,突然眼睛一睁,问郝加诚:“你还是没说是怎么发现的?” 闹了半天只有自己交了底。 没想到她还能转回去,郝加诚哦了一声说道:“罗盛帮他醒酒时从口袋里摸了张名片,我觉得有问题就留了心,果然第二天就找上了门” 只是没想到是冲乔芄来的,不懂那些人的脑回路。 人一出现居然就被他们盯上,做生意的心思都这么深吗,乔芄感叹自己小看了郝加诚和罗盛,这两人根本没有表现的这么纯良。 不过头脑简单只能被别人吃掉,这样想,心思重也不是坏事。 郝加诚闭上眼睛,想着还是应该先问问乔芄的想法,于是问她:“这份工作做了两年,你感觉怎么样?”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乔芄裹着被子侧身望着他:“挺好的,怎么了?” 沙发就在窗边,借着外围的灯光能隐约看见郝加诚平躺的身影,酒店的沙发太小,这个身高真是委屈他了,郝加诚似是笑了下,把凉被往上拽了拽,他说:“没什么,早点睡吧,明天要早起” 乔芄认床,睡得不安稳,天没亮就醒了。 她爬起来,摸黑在沙发边坐下,借着月光打量郝加诚。 他睡觉很老实,不打呼不磨牙,睡前的姿势到现在一点没变。 抱着膝盖,乔芄撑着下巴盯着他看,觉得这张脸哪儿哪儿都很好看,她曾经偷拍过郝加诚,试着把那道疤P掉,着实被惊艳了一把,他简直好看到可以出道。 真是可惜,不能深想,一想这条疤怎么来的,乔芄就觉得很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人已经躺在了床上,洗手间传来水流声,乔芄坐起来看见沙发空着,郝加诚已经起了。 前半宿睡得半梦半醒,后半程倒是很安稳,摸到旁边的被子,上面仍有余温,看来后半夜郝加诚上了床,难怪她睡得那么熟。 郝加诚出来时乔芄正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一醒来就能看见他,乔芄高兴极了,她趴在床上,张开手对他说道:“老板,早上好,请给你亲爱的女朋友一个抱抱!” 郝加诚想说幼稚,又觉得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很乖,一根呆毛翘在头顶,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去给了乔芄一个拥抱,正欲离开,一个不小心被她翻身压到了身下。 坐在他腰腹处,乔芄冲他眨了下眼睛:“偷袭!没想到吧,这是新招式”说着俯身在他嘴上吧唧亲了一口,随后迅速跳下床溜进了洗手间。看書請到首發蛧詀:х𝓲𝓉ō𝓷g89.℃ō𝓶 郝加诚愣愣的瘫在床上,半晌捂着眼睛笑的胸膛都在颤动。 他红着耳朵,轻声吐槽:“林乔芄…你没刷牙…” 日出 酒店在山顶,往上再走一段的小山头就是看日出的地方。 白天的青山郁郁葱葱,大树高耸入云,树叶看着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乔芄伸手去够,只碰到一片冰凉的潮湿空气。 青灰色的石阶旁是一片泥地,被茂密的野草覆盖,其中夹杂着紫色的小花,红色的蛇莓就隐藏在其中。 乔芄蹲下去摘了两颗,网上说可以吃,她不敢,郝加诚直接拿起来扔进了嘴里,些许甜味里夹着点苦涩。 啧,没熟透。 郝加诚点评:“不好吃” 乔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嗔怪道:“什么都吃,你也不怕出事” 郝加诚嘲笑她:“看来你没有童年,小时候经常吃的东西,现在倒怕了” 越往上走空气越清新,混沌的大脑也越来越清醒,乔芄舒展了下胳膊,总算不那么冷了。 她靠近郝加诚,把手揣进他口袋:“不干净啊,谁知道沾过什么东西,光细菌都够你受的了” 见她一个劲往身边挤,郝加诚捏了捏她的手:“还冷?”明明手很温热。 “不冷了” 出门的时候乔芄拿了件郝加诚的外套,一路上她都缩在宽大的衣服里,冷的时候很抗风,这会儿温度上来就有些麻烦,索性脱了搭在臂弯,盖住两人紧握的手。 到观景台时已经来了不少人,几个穿着冲锋衣的人举着相机占据了中间位置,短枪大炮打光板,应有尽有,约莫是个团队,瞧着很专业。 他们挑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静静等待太阳升起。 清晨的云层浓厚,像烧开的水一样在眼前翻腾着缓缓展开,山下的景物被遮挡的严实,人在边缘往远处眺望,有如临仙境之感。 乔芄问郝加诚:“怎么会想到带我来看日出?” 似是陷入了回忆,郝加诚垂着眸,轻声地说:“某人不是说过喜欢么” 她说过这种话吗? 乔芄回想了好久才从记忆深处捕捉到一丝痕迹,好像是哪回团建玩游戏,同事问她想和恋人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当时似乎是说了这个答案。 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会记得,很难不让人多想。 枕着他肩膀,乔芄问道:“老板,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哦~原来是卑微的暗恋”她笑的得意。 郝加诚轻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打击她:“别太自恋,我才不做这种事” 确实不是暗恋,纯粹是记忆力好,也是他有关注乔芄,才会在这种事上留了心,归根结底还是存了私心,至于是何种私心,郝加诚也说不清楚。 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乔芄,反正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很喜欢了。 占有欲先一步冒头,引导着他回头去寻找在心底茁壮成长的感情。 未来另一半该是什么样子,人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要求,外貌,人品或是经济,总会有一个具体的标准,他却没有这方面的概念,原本的打算是一个人过完这辈子,经历过一遭事故,没了执念,或生或死都无所谓。 乔芄对他来说,是个意外,天大的意外,彗星撞地球一样,细想简直是不可思议,他居然会喜欢乔芄这种闹哄哄的性格,可是他对感情畏缩的状态,又好似注定了,他会和一个主动的人在一起。 初见明明觉得她很聒噪,避之不及,他那么喜静,最终居然接受了她的存在,还逐渐习惯,实在是很奇怪。 生物学上有相关解释吗。 一丝金光穿过云层,说话间,太阳升起来了。 橙红色的光芒缓缓铺满天际,清脆的鸟鸣声从林间陆续传来,寂静的人间在晨光之下苏醒了。 乔芄转过身,掏出手机:“拍个照吧,老板” 郝加诚回头去看她,背景是灿烂的朝霞。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在这个湿气浓重的清晨染上了几分少年气,乔芄想象着20岁的郝加诚或许就是这般模样,她用手机挡住脸,转头亲了他一下。 贴着他泛红的耳朵,乔芄小声说:“老板,我比昨天更加喜欢你了” 一害羞就沉默,乔芄起身往下走,笑的狡黠:“我会在任何地方随时亲你,要早点适应哦” 太阳升的很快,下山已经感觉到刺眼。 默契的同时戴上卫衣帽子,两人快步往酒店赶,后半段平路,乔芄把外套扔给郝加诚,小跑着把他甩在了身后。 回到房间换好睡衣,乔芄往床上一躺,准备睡回笼觉,见郝加诚从洗手间出来,她拍拍身边位置,就闭上了眼睛。 沙发睡着确实很不舒服,望着空出来的半边床铺,郝加诚决定不委屈自己,睡到了乔芄的身边。 睡前两人中间隔着一臂距离,再醒来乔芄已经在郝加诚怀里,被他隔着被子搂着腰,姿势亲密。 按照习惯推测,乔芄认定是自己先动的手,毕竟她睡觉向来不老实,竖着睡下,斜着醒来,一夜功夫能在床上转个圈,不知道的以为在做法。 郝加诚睡得很熟,想必昨夜没有睡好,乔芄翻身去拿手机,发现十点多唐苒曾打来过电话。 拿开腰间的手臂,下床后乔芄起了玩闹的心思,塞了个抱枕到郝加诚怀里,见他一动不动又觉得没意思,轻手轻脚躲去了阳台。 视频很快被接通,唐苒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先是恭喜了乔芄,又问罗津给她发红包,怎么没收。 乔芄说在睡觉,没看到。 这个点还在睡觉,唐苒难免乱想,抱着胳膊对她讲不可以这样,新时代再提倡自由,也不能第二天就上床。 唐苒离婚后忙着发展事业,很少关注过乔芄的感情生活,这会儿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做保护措施了吗?你还年轻,总不会现在就想生宝宝吧,我可没时间帮你带,对了,你的九价接种完了吗?” “打完了…哎呀,妈妈,你想到哪里去了” 乔芄被她说的面红耳赤,连连摆手,解释是因为起的太早看日出,回来后补觉才睡到现在。 她有个很守规矩的青涩恋人,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会占她便宜,睡觉要分床,同床要分被,完全不用担心好吗。 到现在连个正儿八经的吻都没接过呢。 听她这样说唐苒遂放了心,过一会又笑着说都是成年人,倒也不必这么清纯。 近中午郝加诚才醒,刚动了一下就被乔芄一巴掌摁在胸口:“别动” 听见声音他低头看去,身上压着一迭资料,一台电脑和一个人,俨然是被当成了张办公桌,难怪梦里憋得慌。 郝加诚睡觉期间乔芄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说是设计稿有点问题,闲着没事她就改了起来,又跑楼下打印了份图纸,来来回回折腾半天郝加诚也没醒,睡眠质量真好。 把东西挪下来放到床上,乔芄问他还要睡么。 郝加诚手臂横在眼前,还有点困倦,哑着声音说:“节假日上什么班,明天再说” 乔芄笑笑,拉着他坐起来:“闲着也没事” 郝加诚闭着眼睛,问她饿么。 早上回来又吃了东西,现在还好,乔芄抱着他的腰,问下午有什么安排。 郝加诚背靠着床头,手放在乔芄背上,抚摸她柔顺的长发,他这会儿刚睡醒,处于无意识状态,人很放松,想什么就做什么,摸着背,抱着人犹觉不够,又低头用唇蹭了蹭她的发顶,乔芄跟个等身抱枕一样任他摆弄。 等到这阵困意过去郝加诚睁开眼,看见乔芄乖巧的趴在胸前,离得很近。 用手指点了点他的下巴,乔芄又问了一遍:“等会儿去做什么?有计划吗?” 他眼神涣散,显然还沉浸在睡意里,乔芄用指腹摸他下颚,郝加诚猫一样仰起脖颈任她摸到喉结处的黑痣,掌心在附近摩挲很久。 原来他刚睡醒时这么温顺,乔芄忍不住笑,她突然说道:“说起来,上次检查结果很好,要继续保持” 郝加诚望着远处的壁画发呆,想到那份报告,点点头,跟着笑了。 倒是意外,以为会严重,没想到很稳定,大概是最低处就到这里,再没法更差,也算好事。 伸长胳膊从柜子上拿过手机,郝加诚找了个定位发给她:“想去乡下转转么?带你去摘西瓜” 点开定位,确实是一个乡下的住宅,乔芄惊讶地问:“西瓜?你种的?” 郝加诚下床去洗脸,乔芄跟到洗手间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算是吧,撒了些种子,不知道长的怎么样了,要去么?” 郝加诚做事稳妥,洗个脸都慢吞吞的,拿毛巾沾水,挤干水分擦拭,仔细的连头发都没有打湿。 乔芄莫名看的很急,上前抢过毛巾帮他擦:“去,快点换衣服,现在就去” 郝加诚被她没有章法的擦脸方式搓的头发都乱了,他把毛巾夺回来,无奈地说:“急什么,不饿么?先吃饭” “吃饭可以,让我亲一口”踮起脚,乔芄搂着他脖子就往下压。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郝加诚很不理解。 乔芄笑了笑:“没关系,就是想亲你,老板,你好乖哦” ? 他和乖这个字哪里沾边了?笔画吗? 木头开窍 房子不大,两层小楼加前后院,看惯了高楼大厦,陡然见到这种红色砖房,乔芄觉得很新鲜。 这里位于市区的边缘,相对偏僻,是当初城市规划被遗留在外的村落,本属于郝加诚的一个朋友,因为职业关系,朋友长年在野外奔波,怕房子坏掉,干脆就当礼物赠予了他。 唯一的要求就是后院那块菜地要给他留着。 郝加诚找人翻新过一次,外面看着朴素,内里还算精致,偶尔在城里呆腻了,他会跑来这里躲懒。 后院用来干嘛呢,好长一段时间郝加诚都没有头绪,他不做饭,没必要种菜,也没什么种花的天赋,那盆绣球后来被周熤搬了回去,救活后再去要就不给了,小气得很。 小小一块地,杂草繁衍的很放肆,不出半年就跟荒宅一样,他良心发现,认为朋友不会喜欢菜地变成这样,于是除了草,撒了把种子下去,本是由它自生自灭,没成想居然长出了瓜苗,他忽然想起朋友说过这块菜地是块宝,原来指的是这个么。 上月开了花,他手动授了粉,再过段时间就生出巴掌大的小瓜出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村里没几家住户,年轻人都往城市聚集,留下一些老人也因为房屋间隔较远,没什么来往,他会喜欢这里就是因为足够清净,往村里一钻,手机关机,狗都找不到他。 车开到门口,郝加诚下车去开门,将沉重的铁门推到两侧,他站到一旁,招手示意乔芄开进去。 乔芄换到驾驶座,把车停在右面的院墙下,眼睛随意一扫就知道平日没人打理,院子里除了一棵干枯的树和秋千架,其余什么都没有。 室内倒是干净,鞋柜上没有灰尘,看来郝加诚不久前曾回来过。 放下钥匙,乔芄直奔后院,同前院荒凉不同,后院绿意盎然,木棍搭成的架子斜斜歪歪的插着,围成一圈把菜地包裹在里面,不知道该从哪儿进去。 郝加诚拉着她从前方木杆下矮着身子钻进去,乔芄眼尖,没走两步就看见一颗圆滚滚的西瓜,她蹲下去拍了拍,听见沉闷的声响,熟透了。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担心坏掉,两人花了点时间把瓜全部摘完,几乎装满了后备箱,到时分给朋友们,至于是生是熟,就全凭运气了。 摘完瓜乔芄在后院的走廊上铺了块凉席,坐在上面边吃瓜边欣赏凌乱的瓜田。 郝加诚在拔木棍,打算清理好,等种下一拨。 乔芄想象他戴着草帽,弯腰种西瓜的样子,再看看手里通红的瓜瓤,这个人从小到大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在工作上向来摆烂,平日里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她怎么都想不到,他居然会做这么辛苦的事情。 不过瞧郝加诚乐在其中的模样,看来是真的喜欢。 见他走回廊下,乔芄递过去一条毛巾:“下星期还过来么?我挺喜欢这里的” “新鲜劲过了你就不会喜欢了,乡下蚊虫多,也没有城里热闹,外卖都没法点” 擦干颈间的汗,郝加诚望着远处成堆的枯树枝,想着等下去买点花生红薯,放进去烧熟了来吃,要比水煮的要香。 乔芄严重怀疑自己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形象,辩解道:“我10岁以前一直在乡下生活,经常天没亮就起床了,吃完饭就跟着外公外婆去田里掰玉米,忙起来午饭都只能坐在田埂上吃” 她说的轻描淡写,好像那并不是什么辛苦的事情。 “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没有那么娇贵,我连老鼠都抓过,你忘了吗?”乔芄晃了晃手,不忘提醒他是徒手抓的。 郝加诚倒没想到她的童年会是这样,在他看来,乔芄应该是那种在富裕环境长大的娇贵女孩,因为有人宠爱所以无所畏惧,他从没想过可能是因为过早成熟,所以才会这么勇敢。 他十岁以前在做什么? 想不起来了,总之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因为是独子,所以整个家族都很宠爱他,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走路都怕他摔着的程度,在郝加诚的认知里,世上的东西,只有自己不想要,没有得不到的。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或许他会一直那样天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浸下来去经历不同的生活,放在以前,他没办法想象在烈日的暴晒下挖土种东西是什么感觉。 这样想来,那场车祸带来的好像不全是坏事。 再开口郝加诚就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可以,等会我找下备份钥匙” 吃完瓜乔芄帮着郝加诚一起清理瓜藤,清完后她爬到廊下躺着,童年的记忆太过遥远,她已经记不清每次从家里去田里的路上,她都会和外婆聊些什么,唯一能想起的就是被朝阳染红的彩色天空。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喜欢日出。 望着郝加诚认真除草的侧脸,乔芄想着,如果有机会,真想带他去乡下的山坡上看看夕阳。 下午郝加诚领着乔芄去了附近的集市买菜,他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晚,明天早上起床后直接去公司。 说是集市其实是一排露天的铺子,摊子摆在路边,是附近老人自己种的菜,用塑料袋或是筐子装着贩卖。 之前郝加诚都是买完就走,从头到尾除了询问价格付款,再不说其他,乔芄就不一样了。 村里年轻人不多,蓦然见到陌生的漂亮姑娘,人又活泼,和摊主说了没两句,旁边的老人都跟着凑过来搭话。 郝加诚提着菜站在人群外,看着乔芄和几个陌生人聊的风生水起,觉得很是有趣,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迅速和人打成一片,甚至被查户口也很开心,丝毫不觉得被冒犯。 送的菜装了一大袋,郝加诚回忆着车上的位置,留在这里会坏,到时得一起带走。 有一老人忽然声称想帮乔芄介绍男朋友,瞥见郝加诚难看的脸色,又试探地问他是否是其恋人。 乔芄不看郝加诚,刻意放大声音说:“是男朋友没错,可是有事瞒着我,好像不太合格,对吧?” 郝加诚蹙起眉头,发现她眼里没有笑意,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淡,不过只是一瞬乔芄又笑起来,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老人附和着说是不应该,又觉得像在拆散小情侣,忙道年轻人难免有摩擦,要多沟通,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郝加诚没了耐心,上前拉起乔芄就走,招呼都没打,显然生了气。 乔芄心情还不错,走了一段,从身后探出头来逗他:“生气啦?”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说是没有,走的却很快,乔芄小跑着才能跟上,她偷偷地笑,口是心非,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别扭成这样。 进了门身边的人还是沉默,乔芄想着别气坏了,正准备哄,郝加诚却转身把她堵在了玄关。 瞧他冷着脸,乔芄憋着笑去抱他,手在半空被握住,眼前一黑,回过神来感受到唇上的温热,她被吻住了。 时间还早,后院移门没关,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客厅地板上,能清楚地看见空中漂浮的金色灰尘,乔芄在阴影里,听见急促的呼吸声。 亲了两下郝加诚就离开,但是手没有松,力气很大,乔芄有点痛。 她抬头去看郝加诚,两厢沉默,周遭气氛陷入窒息的拉锯战,谁也不知道哪一秒这种紧绷的气场就会破裂,乔芄不自觉的咬住下唇,就在这一秒,她听见郝加诚深吸一口气,然后把另一只手里的菜放到柜子上,又来吻她。 这次的吻带了狠意,乔芄被他紧紧抵在门上,搂着腰摁着后脑勺,无法动弹。 在如雷的心跳声中,她脑袋里闪出一个念头,郝加诚信了她在酒店的那番话,把亲吻当成了惩罚。 温热的舌尖抵开嘴唇时乔芄腿一软就往下跌,被郝加诚矮下身体,搂着背摁进了怀里。 唇间被柔软舌头攻陷,触电的酥麻感沿着脊椎窜上头顶,乔芄呜咽一声,腿软的站不住,脑袋一片晕眩,背部条件反射的绷紧,被温热的手掌摸了两下后,乔芄抱紧他的脖颈,试探着卸了力,倒在他的怀里,被亲到嘴唇发痛。 她以为是亲的太久,等到郝加诚贴着她的耳朵喘息,乔芄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是被咬了一口。 下唇肿了。 乔芄被郝加诚抱起来坐到沙发上,她低着头,脸颊通红,耳垂滚烫,揽着他的脖颈平复呼吸。 这时乔芄才明白,之前她的那些偷袭不过是小打小闹,郝加诚并未认真,她到底小瞧了一个年长自己4岁的男人,尽管没有实践,可是阅历足够丰富的话,真的动起手来很快就能学会,一个亲吻就足够让她回不过神。 乔芄都开始怀疑他是真的有天赋,还是之前的纯情都是装出来的了。 当然不是装的,郝加诚也很紧张,不然也不会没注意咬了她一口,他陇着乔芄的背,轻吻她的发顶,偶然瞥见那张红肿的嘴唇,喉咙忍不住发紧,还想亲她。 想吻她不是刚刚才有的念头。 早在昨夜的山间,同眠的夜晚和今日的清晨,在热气升腾的后院,在热闹的集市,在她说自己不合格,在回来的路上,在无数个瞬间他就有了想要亲吻她的念头。 此刻不过是借着醋意燃气的火焰,悉数爆发了出来。 真的没有生气,他只是想亲她。 腿有些麻,乔芄动了一下就被抱紧,这个紧拥的姿势让她感觉到了浓重的占有欲,这人嘴上大方,实际心眼比米粒还小,还很记仇,这一口用了力,嘴唇到现在还是麻的,以后还是不要逗他了。 对上郝加诚的眼睛,这回不好意思的轮到了乔芄,红着脸左右闪躲,不敢跟他对视。 郝加诚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望着玄关处的菜,他没话找话:“晚饭吃什么?” 乔芄瞥了他一眼:“你做?” 自然是她做,郝加诚只会煮泡面。 乔芄没好气的起身去拿菜。 洗菜时郝加诚接到罗盛的电话,约他明天出来吃饭,新公司有些事情让他帮着参谋参谋。 挂断电话郝加诚问乔芄:“我瞒你什么了?” 乔芄轻飘飘地问:“你不知道?” 果然指的是合作的事情。 实在是冤枉,经营公司和度假村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无意再沾染别的产业,新公司主要管理者不是他,不说很正常吧? “昨天不是同你说过和我无关么,罗盛的公司,你想知道也应该由他来说,怎么算我隐瞒?” 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乔芄把青椒放进篮子里,递到他手边:“切成细条,不要太宽,要细” 郝加诚拿过菜板,洗了手开始切菜,乔芄拿起土豆,把叉子狠狠插进土豆里。 动作太过凶狠,郝加诚眼皮一跳,看她拿着菜刀,颇有深意的对他说:“你不想说我不逼你,只一点,别替我做决定,否则我真的会翻脸” 隐约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郝加诚深深地叹了口气,难怪觉得背痛,原来自己竟背了这么大一口锅。 这人是不是过于敏锐了,只是探下口风就被她猜到了。 他心虚地抓了下头,握住乔芄的手,跟她示软:“明天罗盛请客,你跟我一起去吧” 乔芄看向他。 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郝加诚很无奈:“我一早就表过态,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我无意干涉” 见他表情认真,不似作假,乔芄点点头:“行,到时候别当和事佬” 他是那种人么? 如果真的吵起来,他当然不会劝架,他只会安静的在一边看戏,说不定还会给他们鼓掌。 郝加诚有预感,明天这顿饭会很精彩。 不知好歹的郝某人𝔭ō18aв.cō𝓂 “我不明白,他的公司又不是离了你不能转,你为什么不肯走?我这边缺人你不知道吗?” 乔芄听见这个话更不高兴,她抱着胳膊,强忍着不揍他:“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罗盛叉着腰,走到她身侧,压低声音说道:“有些事只能我信任的人去做,你别跟我装傻” 瞥见站在走廊上的人,乔芄皱着眉头:“我不会去的,你找别人” 见她要走,罗盛急忙伸手去拦,很不理解地问:“为什么?在我身边不比寄人篱下待着舒服吗?年薪更高,也更自由,我不明白哪里比不上那边”夲攵jǐāňɡ洅po⑱ga.čõm韣鎵更新僆載 綪収藏蛧阯 见他不死心,乔芄索性说个明白:“跟这些都无关,是你的处事方式让我很不舒服” “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罗盛,自由的前提是我可以选择自己的去留,你给我这个权利了吗?” “你为什么去问老板?你是觉得只要他同意我就一定会走?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是他的附属品吗?你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了吗?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是准备等到开业,直接把我的东西搬过去吗?” 罗盛直接被她一连串的话问懵了,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两厢对比,根本不可能出现同意以外的答案,他没想到乔芄真的会拒绝。 他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来之前乔芄做过心理准备,想着冷静的和他谈话,结果罗盛一开口,她的火气就止不住的往上冒。 一想到也许罗盛真的会把她东西搬走,也许郝加诚真的会找人代替她,也许她真的会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离开郝加诚,她就慌张。 尽管知道郝加诚不会瞒着她行事,可她还是感觉到愤怒。 深吸一口气,乔芄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放轻声音,尽量平和的同他讲话:“罗盛,你根本不了解我,钱固尔重要,可尊重更加重要,找别人去吧,和你共事,我怕把你气死” 罗盛愣在当场,哑口无言。 乔芄也没心情顾虑他的情绪,目不斜视的离开。 园子的后院仿照古代园林设计,竹林假山瀑布,月光洒下来,风景极好,郝加诚靠着栏杆欣赏了半天,看见乔芄气呼呼的走过来,把手里的果汁递了过去。 大半杯一口气喝完,显然气的不轻,他握住乔芄的手捏了捏:“你先去吃饭,我马上回来” 趁罗盛没转过身来,郝加诚低头亲了她一下。 乔芄这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先回了餐厅。 对着竹林思考半天,罗盛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他走到郝加诚身边,疑惑地问:“为什么啊?” 郝加诚笑的幸灾乐祸:“我告诉过你,不要以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我赌赢了,记得打钱” 把收款码发过去,郝加诚准备离开,刚转身就被罗盛拉住了胳膊。 “我还是不懂,年薪高那么多她都不心动,上班不为钱,做慈善啊?” 若是别人,郝加诚同样不会懂,可是乔芄,他多少还是能够理解。 正如她刚才所说,许多事情自己都给予过她足够的尊重,寻求意见后不是无视,而是会认真对待并且采纳,对他而言许是因为性格原因和工作需要,可在乔芄看来,或许意义不同, 每个人的追求都不尽相同,钱确实重要,可在乔芄心里,也许一个令人感觉舒适的工作环境更重要。 不过郝加诚不欲跟罗盛解释这些,只说:“乔芄的自尊心很强,你这次属实是雷区蹦迪…算了,换人吧,别纠缠” 事已至此,罗盛当然知道乔芄不会再答应,他烦躁的抓了把头发:“那我怎么办啊?马上到时间了,这会儿也来不及重新找人了啊” 连个备选都没有,他这样真的能做好生意吗,郝加诚有些担心自己的钱会打水漂,现在撤资还来得及么。 “把钱还我” “别闹了,我都快愁死了”拍下他的手,罗盛无奈的蹲到台阶上,头都快挠破了。 郝加诚长叹一口气,心累的不行,罗盛这个公司从选址到拉投资,再到中途的各种小事,基本都由他来解决,以为这下终于可以顺利开业,没想到临了了,招人还要靠他,这到底是谁的公司,干脆改姓郝算了。 但是又不能不管,钱还在里面呢,总不能真等着打水漂,郝加诚掏出手机,发了张名片过去:“你联系吧” 不到八点就结束了会餐,回去路上乔芄很安静。 他们都是习惯独自消化负面情绪的人,郝加诚明白,所以没有去打扰,给她时间处理。 乔芄能够理解罗盛的想法,也明白他没有恶意,所以把想说的话说完,心里的火气也就不剩多少,更多的是郁闷。 凭什么因为她是郝加诚的女朋友,罗盛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认为,她的去留会由郝加诚做主?这种思维方式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她只是在和他交往,又不是卖身给了他。 但凡罗盛给予她应有的尊重,先来询问她,这顿争吵完全可以避免,平日那么圆滑的一个人,怎么到她身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乔芄真的很无语。 这股憋闷的情绪在发现不是回家路线时开始好转,她转头问郝加诚:“如果我同意,你会让我走吗?” 虽然实话有点伤人,但郝加诚认为没有撒谎的必要,他如实说道:“会,我说过,你的事情自己决定” 乔芄没生气,她笑了笑,意料之中罢了。 如果郝加诚和罗盛拥有一样的想法,试图插手她的人生,那她肯定不会喜欢他。 木头变聪明了,会哄人了。 车在小区不远的商业街停下,乔芄解了安全带,挪到郝加诚腿上坐着。 “他好讨厌”抱紧他的脖颈,乔芄低下头,用柔软的耳朵蹭着他的脸颊,声音轻而细,在撒娇。 拍拍她的背,郝加诚拿出手机把红包发了过去:“打赌赢的钱,当他给你道歉了” 手机提示音响起,乔芄小声嘟囔:“我又不是财迷” “是吗?”郝加诚一脸不信,作势去拿她手机,还没碰到包包就被乔芄握住了手。 “干嘛呀干嘛呀,哪有给了又收回去的道理啊”乔芄委屈的把脑袋往他颈间钻,跟个小孩一样晃着腿撒泼。 郝加诚笑话她:“多大了还撒娇?林乔芄,公司的人知道你私下是这个样子么?” 他们知不知道乔芄才不在乎,她抬起头索吻:“亲一下” 郝加诚挑了下眉,不动:“为什么不是你亲我?” 乔芄很是理直气壮:“我又不会昨天那个,就是…嗯…” 郝加诚明白了她的意思,怕她再说出什么大尺度的话,连忙低头吻住了她。 刚踏进花店,几个店员齐刷刷地望了过来,这么多年郝加诚早已习惯异样的眼光,不高兴时会直接瞪回去,这会儿他心情还不错,就选择了无视。 只是那些暧昧的眼神总若有若无的围着他打转,很难让人不去在意。 正巧在保温室前选花,借着乔芄开门的机会,郝加诚透过玻璃看见自己沾染了口红的唇角。 难怪一路走来总被盯着瞧,下车时都没注意,郝加诚侧目对上店员的视线,见对方被吓得慌张转身才满意,他抬手去擦,疼的嘶了一声,奇怪的凑上前仔细一看,下唇居然破了一道口子。 乔芄的胜负心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亲了没两下就压着他想要夺回主动权,不会亲还要逞强,跟只小狗一样抱着人乱啃,最后遭殃的只有他。 不过么,看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离开花店,在门口乔芄就没忍住笑出声,郝加诚冷笑一声,大步往车边走,任乔芄在后面喊也不理她。 把花放在后座,乔芄坐到副驾,侧身去亲他:“对不起,别生气嘛,我也是到门口才看见”说着掏出湿巾帮他擦干净。 这丫头分明是故意的,郝加诚见她笑的开心,又不忍心责备,只得在她脸上报复性地咬了一口。 见她泪眼汪汪的喊痛,郝加诚又舍不得了,松开嘴亲了她两下,他心累的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被她吃的死死的。 郝加诚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发愁,这样下去,以后可怎么办。 上次那束玫瑰忘记了换水,放在客厅没几天就枯萎了,端午郝加诚一直在外面,没空收拾,等到再进门,花瓶里就只剩下软趴趴的根茎,叶子落了满茶几。 收拾时发现中间还有两束花硬挺的活着,不过看模样也撑不了多久,索性一并扔掉了。 打扫完茶几,郝加诚换了身家居服去煮宵夜。 这一晚上乔芄只顾着生气,没见她吃什么东西,晚点肯定要饿。 带回来的菜不少,天气热了,就算有冰箱,小青菜也存放不了几天,他平日不做饭,趁着乔芄在,早些吃了,省的浪费。 放了半份面,配菜倒是很多,煎蛋和午餐肉,还放了郝母炸的肉圆,因为放了牛奶的缘故,汤底比之前浓郁很多。 洗完澡一打开门就闻见香味,乔芄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嗓子,之前在生气没感觉,这会儿放松下来,光闻着味就感觉到了饿。 放着电视,郝加诚坐在沙发上修剪花枝,乔芄不想一个人待在餐厅,把面端到茶几上,背靠着沙发,边吃边回复消息。 她在为郝加诚家里购买窗帘,已经是夏天,客厅和卧室那些厚重的黑灰色帘子应该换一换了,这个人心思本就重,家里再这么沉闷,怎么能好起来呢。 沙发套也要换成明黄色,乔芄计划着再加一些地毯和抱枕,让房间逐渐明亮起来。 阳台也太空了,抽时间要去周熤的院子里搬几盆花回来,周熤不给,卫苨肯定会给,只要卫苨同意,还不是想搬多少就搬多少。 郝加诚对此没有意见,只要东西不丑,颜色上他没有要求,不过既然要换,索性书房和电影室的都一并换掉算了。 至于花么,他只想把那盆绣球搬回来。 尽管他认为这些东西对他的影响不大,不过,既然要重新开始,又何妨一试呢。 睡前乔芄抱着枕头推开了郝加诚的房门,他正靠在床头看书,听见动静放下书看了过来。 自从乔芄表白后,郝加诚就收了些懒惰心思,读书的习惯在慢慢的重新培养,书法也在练,拿笔时明显感觉到生疏,不过十几年的功底还在,很快就找回了往日的手感。 虽然回到从前很难,但现在开始努力,也为时不晚,他还是不愿叫乔芄失望,总不能让她感觉喜欢错了人,日后后悔。 关上门,乔芄发现郝加诚穿了件深咖色的v领丝质睡衣,灯下闪着流光,和平日朴素的风格不太一样,看起来,嗯,很贵气。 她笑了下,迈着小碎步跑到床边,爬到他腿上坐着。 抽出书扔到一边,乔芄摸着他的眼睛说道:“晚上就别看了,当心不舒服” 嗯了一声,郝加诚握住她的手,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对面的衣帽间:“裙子在衣柜里,明天记得带回去” “放在这吧,最近穿不到” 乔芄工作细心,生活上却有些毛燥,习惯了丢三落四,郝加诚倒是仔细,她上次住宿用过的东西,都被存放在客房里,一样不落。 这个男人还真贤惠,她忽然有了结婚的想法。 郝加诚提醒她:“罗盛公司开业不穿?” 乔芄摇摇头:“穿别的” 她其实不爱穿红色,太过扎眼,那天也是故意打扮的张扬,想要借此来刺激郝加诚,现在两人已经在一起,就没必要太招摇,免得这个小心眼吃醋。 乔芄把玩着郝加诚的耳朵,见它一点点变红,没忍住轻轻挠了一下,兴许是痒,他侧脸躲避着,作为安抚,乔芄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眼睛,郝加诚又轻轻地笑了。 他近来逐渐习惯情人间的亲昵,开始还会害羞,现在虽说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时候会感觉欢喜,甚至有些留恋。 灯光下乔芄有种别样的清雅感,她穿着郝加诚的米色衬衫,长发披散,过分温柔,眉眼低垂时,眼神柔软到时间都慢了下来。 郝加诚用手背蹭着她的脸颊,见她弯着眼睛笑,心里愈发喜爱,他伸手从旁边柜子上拿过一个盒子放到乔芄手里。 “什么东西?”乔芄好奇地问。 郝加诚不回答,示意她打开。 白金色的方盒,里面是一只白色的陶瓷手表,金色指针,精致小巧,很是漂亮。 “怎么突然送我礼物?”乔芄伸出手让郝加诚帮她戴上。 “施枻的表坏了,中午吃完饭陪他逛了会” 拿出手表,郝加诚帮她戴好,乔芄的手腕很细,戴着很合适。 “他也去那边办事?” “嗯,执照有点问题” 乔芄笑着问道:“于是你就想到给我买了?”难怪那么晚才回公司,原来是买东西去了。 郝加诚点头,问她:“不喜欢吗?” “喜欢啊,很漂亮,谢谢老板” 怎么在一起了还叫老板?总觉得有些别扭,郝加诚想让她改个称呼,话未出口就被乔芄吻住了。 冰凉的手指落在颈后,她的腕上还沾着茉莉花香,是刚刚整理花束留下来的。 握住她的手,嘴角猛然一痛,郝加诚皱着眉想起她的小狗接吻法,这丫头又在乱啃了,为了嘴唇着想,郝加诚搂住乔芄的腰,翻身压住了她。 乔芄躺在柔软的床铺间,长发落了满床,郝加诚的手指穿插进发缝,扶着脑袋同她亲吻。 房间寂静,乔芄温顺的张开嘴,任郝加诚倾入进来,勾着她的舌头交缠,亲吻缠绵又缓慢,温柔到乔芄忍不住抱紧他。 她的手在发抖,郝加诚抚摸着她的脖颈,安抚着,引导她主动,于是乔芄仰起头,试探着伸出舌尖靠近,碰到他时没忍住抖了一下,下意识想退后,陡然被郝加诚捏住了后颈。 于是乔芄像被扼住命脉一样,呆愣的半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 郝加诚眼睛都弯了,啄了下她的嘴巴,笑着说:“怕什么,车上那会儿不是很凶么” 见她还有些呆,郝加诚又哄她:“没事,别怕” 很热,亲密拥吻时周遭的空气都被席卷成了一团,同他们一起缠绕着升温,沸腾。 房间里响起唇舌交缠的水声,乔芄听得一个劲朝郝加诚怀里躲,她整个脖颈脸颊,乃至指尖都变成了红色。 郝加诚抬起头,喘息着把她的手从睡衣里抽出来,无奈地说:“能不能别乱摸,很痒” 乔芄的嘴唇沾着水色,眼尾泛红,染了层湿气,眼睛也变得湿漉漉,显然情动的有些失控,被他一说,看起来就很委屈。 “没怪你,好了好了,没事”郝加诚又舍不得了,低头亲吻她的眼角,抱着她平复呼吸。 乔芄顺杆子往上爬,立刻又缠了上去,抱紧他的脖子,双腿夹住腰,吻着他的下唇撒娇:“我控制不住嘛”说着手又沿着他的衬衫下摆钻了进去,从腰侧一路摸到胸口。 话说的无辜,动作却没有一丝犹豫,明显是故意,郝加诚拿她没办法,只得握着她的手腕压到头顶,把她牢牢固定在身下。 这种被禁锢的姿势很不舒服,乔芄蜷缩起腿想跑,挣扎间不小心碰到了某处地方,她穿着短裤,很清楚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温热,意识到是什么之后,乔芄不敢动了。 郝加诚反应过来,急忙松了手起身坐到床边,他望着乔芄往被子里钻,牢牢蒙着头,试图把自己憋死的样子,突然不好意思开口。 他抓了把头发,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洗手间。 房间重归宁静,乔芄躲在被窝里,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轰隆隆的心跳,像交响乐一样在狭小的空间里间错响起,被子里实在太热,躲了没几分钟,她就憋不住钻了出去。 冰凉的空气让乔芄感觉到舒适,躺了一会儿才缓过劲,翻身时随意一瞥,她猛然发现洗手间门口站着个人。 “你…”乔芄捏紧被子坐起来,不明白他站在那里做什么,放大声音问:“你怎么了?” 郝加诚侧身站着,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乔芄都能看见他脸红的厉害,搞得她刚褪去的紧张感又席卷而来。 见他不说话,乔芄明白了什么,她紧了紧拳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他们是成年人,又是恋人,这很正常,非常正常,鼓足气后乔芄掀开被子下床走了过去。 郝加诚见她走近,赶忙背过身去,问她:“你做什么?” 乔芄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说:“我知道,你不就是那什么嘛,我懂,行吧,我帮你” “什么?!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想让你回客房去,你在这我…”郝加诚觉得和她讨论这种事情真的很蠢,再说不下去,他转身进了洗手间,把门反锁。 关门声把乔芄吓了一大跳,那股害羞的劲顿时消失无踪,她莫名生了气,自己好心帮忙,他还不愿意? 真是不知好歹,她今天就不走了,看他什么时候出来。 小吵小闹 兄妹没有隔夜仇,不是亲生的也没有,隔天罗盛就来找乔芄共进午餐,带着礼物,明显是为了道歉。 乔芄没提昨日的争吵,只问郝加诚介绍的人怎么样? 郝加诚介绍的那位是金融专业的校友,能力很强,足够替代乔芄,只是利益心略重了一点,昨夜通过电话,简短几句就将事情定下,罗盛欣赏于这人的果断,很是满意。 乔芄则有些担心:“以防万一,让叔叔再派个人过来” 罗盛暗自吐槽,要是她肯过来帮忙,何至于这么麻烦,不过怕惹她生气,他只说道:“已经说了,等他回来办” 他还是不死心:“你真的不过来帮我?” “不”乔芄依旧是拒绝。 罗盛头很疼,没想到她这么死脑筋,原本以为郝加诚会成为恋爱脑,谁知道最后的恋爱脑竟是他妹妹,他苦口婆心的劝道:“把自己押在另一个人身上,可不是件好事,乔乔,你有没有想过,当他不喜欢你了,你会变得一文不值” 乔芄笑了:“我的价值由我决定,你还是没懂我为什么留下来,罗盛,你得改变一下思维,不然你身边的人会过的很辛苦” 罗盛垂下眼眸,似是在思考,乔芄给他空间,起身去柜台打包咖啡。 昨晚郝加诚在洗手间待了很久,乔芄等到快睡着他才出来,从状态来看肯定不是在做坏事,毕竟两人一墙之隔,他的脸皮还没有这么厚。 照常分被而眠,只是不到半夜毛毯就被乔芄踢下了床,空调开的低,郝加诚被冻醒,迷迷糊糊摸到另一床薄被,掀开后盖到两人身上,就睡了过去。 早上睡醒看见乔芄趴在他怀里,郝加诚就明白,放两床被子完全是在自欺欺人,根本毫无用处。 他起床很早,连带着乔芄也睡不了懒觉,不买杯咖啡怕是抗不过下午,等待的时间,她给郝加诚发去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昨天忙了一天,今天一早又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事情很棘手么? 郝加诚回说在饭店,还要一会儿才能结束,问她:“又吵起来了?” “没有,我很冷静”乔芄回他。 郝加诚发了个表情过来,是只打着哈欠不小心摔倒的猫猫。 可可爱爱,居然偷她的表情包,乔芄脸上有了笑意,她问道:“一顿饭吃这么久,该不会是有美女舍不得回来吧?” 郝加诚笑了一下,猜对了,真有美女。 他如实回答,乔芄当即炸了毛,开始表情包轰炸,满屏都是发脾气的大熊猫,快的郝加诚根本来不及回复。 朋友凑过来问他什么事这么开心。 意识到走了神,郝加诚合上手机,敛去笑意,只说家里的猫闹脾气了。 朋友来了兴致,问他怎么突然养了猫,又问是什么品种,自己也想养一只。 郝加诚对猫没兴趣,编都不知道怎么编,于是随口敷衍了两句,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没再收到回复,乔芄猜测大抵又聊了起来,便没再发消息打扰。 咖啡好了,店员正在打包,罗盛来到她身边结账,诚恳的跟她道了歉:“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 对不起叁个字有些过重,并没有到这个程度,乔芄笑的温顺,轻声说:“哥哥,我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她一叫哥哥就是示软,罗盛更加觉得自己做事欠妥,乔芄说的对,他应该先征求她的意见,不该无视她。 摸摸她的脑袋,罗盛再次道了歉,这件事就到底为止了。 车开到公司楼下,下车后乔芄突然想起件事,走了两步又返回来问罗盛:“上次那叁个人还有找你们麻烦吗?” 罗盛单手握着方向盘,笑的得意:“你家那位给他们找了点事做,已经自顾不暇了“他提醒道:“这几个姓周的个个都是小心眼,你可要当心“ 乔芄笑道:“我心也不大,挺般配的” 罗盛服气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上楼时变了天,乌云快速移过来,很快黑了一片,办公大楼的灯陆续亮起,坐电梯的功夫,整个公司都变得灯火通明。 天气预报明明显示没雨,早上出门都没有带伞,乔芄有些担心,给郝加诚发去消息嘱咐他早些回来。 午休结束没一会,窗外响起几声闷雷,雨虽然没有降下来,但是乔芄已经没了工作的心思,她走到窗边,透过玻璃望着在风中飘动的红旗发呆。 桌上手机响了一声,乔芄快步走到桌边,拿起来一看,郝加诚说已经到了楼下。 拿起伞往外走,在电梯边遇见了骆清,他拿着公文包,正要外出。 下楼时骆清问起她和郝加诚交往的近况。 乔芄有些惊讶:“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感情生活了?经理,你不会暗恋我吧?” 骆清无语的白了她一眼,推推眼镜,冷静地说道:“公司里疯传你要跳槽,所以问问” 公司的人都知道了?这群八卦小能手的消息居然这么灵通,她都是刚知道。 乔芄笑笑:“我们很好,我也没有要跳槽,放心吧” 电梯门开,正好碰上在等电梯的郝加诚。 “出去?” 骆清刚想回答,又意识到这话是在问乔芄,他尴尬的摆了摆手,叁步并两步逃离现场。 骆清的背影略显慌张,乔芄觉得有趣,多看了几眼,再回头郝加诚正笑着看她,表情挺耐人寻味。 乔芄没说话,和他进了电梯。 摁了楼层,依旧没人开口,郝加诚歪着脑袋看向乔芄,见她板着脸,又笑着问了一遍:“要出去?” 乔芄不太乐意理他,又觉得这会儿闹脾气有点莫名其妙,不太符合她大气的人设,于是她晃了晃手里的伞,直视前方说:“下来接你,怕下雨” 隔了会又问道:“眼睛难受吗?” 见她闹别扭,郝加诚抿着嘴忍笑:“不难受” “哦” 冷漠的可以。 但郝加诚的嘴角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再回到公司天又晴了,这个城市天气总是多变,不算什么新鲜事,员工们早已习以为常,淡定的关了灯,开窗通风。 两人沉默着往里走,在办公室门口人事叫住了乔芄。 会议室一批器材需要定期更换,人事同乔芄讨论着,眼神控制不住的往郝加诚身上飘,心里直打鼓郝加诚怎么还不进去,工作的时候老板在一边旁听,真的很别扭。 乔芄发现了人事的不适,看向郝加诚。 两道目光注视下,郝加诚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突兀,推开门对乔芄说道:“说完了来办公室,有事找你” 时间不长,十几分钟后办公室房门被敲响。 “进来” 郝加诚正靠在桌边打电话,看见乔芄,他指了指沙发,叫她坐着等一会儿,然后继续和电话那端的人沟通。 乔芄英语还不错,很容易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郝加诚正在处理国外的房产,他已经回国两年,公司稳定,不出意外不会再回去,本来空着也无所谓,可以留作度假之用,只是不巧,近期有人看上他的房子,询问是否出售,于是正在和人沟通。 估测这通电话一时半会说不完,乔芄等的无聊,索性泡起了茶。 郝加诚的柜子里存放着许多茶叶,知道他爱喝,每逢节假日,合作商或是朋友都会赠送,日积月累,多到喝不完,她平日偏爱咖啡,这会儿不知怎么,突然想念起茶叶的清香来。 那边还在说着话,乔芄已经喝了起来,郝加诚闻见味,边说边走到她身边坐下,翘着二郎腿示意她给自己倒一杯。 乔芄一个眼神都欠奉,甚至把茶壶挪到茶几另一侧,禁止他触碰。 挂断电话,郝加诚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眼神里充满玩味。 这么容易吃醋? 伸手轻轻扯了下她的发尾,郝加诚故意刺激她:“林乔芄,你怎么这么小气?” 他和美女吃饭,反过来说她小气?乔芄不高兴的眯起眼睛,咬着牙阴恻恻地说:“再不放手,我就踩你了” 郝加诚闻言直乐,挑衅似的又拽了一下:“来啊,踩,我不动” 乔芄当然舍不得踩,她重重的哼了一声,冷笑着阴阳怪气:“果然啊,跟美女吃完饭,说话就是硬气,看来我也该找个帅哥喝一杯,壮壮胆了” 怎么有人能因为一顿饭就吃醋,郝加诚不解的同时又有点开心。 不过这醋吃的没有道理,他这个人出了名的懒,如不是为了罗盛那个公司,这顿饭都不会去,又怎么会和女人有牵扯。 小醋怡情,大醋伤身,不能欺负太过,于是郝加诚凑到乔芄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乔芄惊讶的回过头,睁大了眼睛:“不是说他要订婚了么?” 郝加诚耸耸肩:“还没订,悔婚也说不定” 他的表情平淡,但仔细看,还是可以从眉眼间瞧出一点算计,若郝加诚是个事业心重的人,乔芄肯定以为他想借此做点什么,可惜他不是,那就是单纯觉得有趣。 乔芄则对这种行为很是愤懑,颇为不屑地说:“为了情人悔婚?玩弄感情的人渣会有真心?别逗了” 他们讨论的这位是郝加诚父亲曾经的下属,罗盛公司涉及一些业务需要通融,所以今天郝加诚请人吃饭,花了不少时间。 这人乔芄曾经见过一次,瞧着人模人样,没想到私生活如此混乱,即将新婚,却私下养了个情人,真是有够无耻。 今天带着吃饭,两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举手投足瞧着更像是正宫,很是嚣张。 郝加诚不关心旁人的私生活,只是想着,还是得提醒一下他爹,身份摆在外面,还不知低调行事,这样不懂分寸的人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害,万一哪天被人抓到把柄免不得会殃及自身,还是不要交往过深为好。 见乔芄生了气,郝加诚不再闹了。 他抱住乔芄,下颚抵在她肩上,语气轻松,浑不在意地说:“商业联姻,都是利益,况且,对方未必不知道…” 话说一半,忽而陷入沉思,乔芄用胳膊抵了一下他的胸口,问道:“想什么呢?” 郝加诚只是在想,之前老头子也提过,如果他遇不到喜欢的人,不如选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结婚,说白了就是商业婚姻,用人换取金钱或权利,某种程度来说也划算。 当时他觉得荒缪,如今抱着乔芄,还是感觉荒缪,商人自古重利,但把人当成商品一样互相交换,只看利益,置情感为无物,着实荒诞至极。 这么多年,他在黑暗里沉沉浮浮,性格变得恶劣,做事极端,人也染了七分狂傲,家人一直以为他会长成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没想到成了这副模样,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庆幸的是,他骨子里坚持的东西还剩下一些。 母亲曾让他不要在意旁人眼光,以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他或许曾经走失,但最终还是调整了回来,也算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 再没有一个人让他想主动亲近了,谁能有乔芄这么可爱,郝加诚握住她的手,略有感慨的说:“你没有必要吃醋…” 乔芄追问:“为什么?” 郝加诚笑道:“因为你比她漂亮多了” 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被他夸赞,乔芄顿时就红了脸。 见她脸红,郝加诚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有些不好意思,欲盖弥彰的拿着手机,装作有事的样子走向办公桌。 乔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她倒了杯茶,递给郝加诚,恢复成平时开朗模样,笑着同他说晚上要请朋友吃饭,就不和他一起回家了。 说来也巧,郝加诚也打算今晚回乡下一趟。 自从他和乔芄开始交往,老头子就不停的催他回去,前两天更是放话,再不回家,他就要到市里来住上一阵子,把郝加诚搞得没了脾气。 下班高峰期不好开车,郝加诚问需不需要先送她去饭店。 乔芄拒绝了,不想他来回跑,人多开慢一点就是,说来她更在意另一件事:“你要出国?” 进门时隐约听见他说要回去,本不打算问,可是乔芄向来心里藏不住事,不问个清楚始终感觉不安。 郝加诚背靠着座椅,双手交叉于腹前,望着电脑里的邮件,没有否认。 乔芄问道:“什么时候?” “还没确定” 其实是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卖。 他那套房子位于一个小镇,交通便利的同时又远离人群,很适合独处。 那时候他心理问题愈发严重,经常开车到人少的地方闲逛,无意中看见那套房子,就买了下来作为疗养之用。 后来的日子,每隔几天他就会离开公寓,跑到那里呆上一阵子,医生说的很对,安静的环境确实有助于修复破碎的精神世界,虽然至今没有痊愈,但是已经足够他平静生活。 这样想来,顿时生出许多不舍,他想起独居的日子,现在还是夏日,等到秋天,房子四周的枫树叶会纷纷落下,不去管它的话很快就会铺满整个院落。 白色的房子慢慢被红色的枫叶覆盖,像是森林里的童话屋,很是美丽。 冬日偶尔还能碰见几只松鼠跑到露天阳台上找吃的,每次罗盛过来郝加诚都会让他带些松果,留着晒太阳的时候投喂,想到那些悠闲的时光,郝加诚突然厌倦了工作,他计划着今年早点放假,带乔芄过去休息一段时间。 想到这,他心里有了答案,用邮件回复对方,暂不出售。 山雨欲来(上) 下班后天气变得阴沉,周遭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乔芄总有要下雨的感觉,放不下心,她从车上拿了把伞放进郝加诚后座,嘱咐他如果下雨就在乡下住上一夜,别急着回来。 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郝加诚勾勾手,等人凑到面前,他伸手去摸乔芄紧皱的眉头,笑她:“天气预报的准确率高达百分之80以上,你别疑神疑鬼的行不行?” “…我知道”说是这么说,但是这个天气着实怪异,空气湿而闷,蜻蜓成群低空绕行,怎么看都是下雨的征兆,很难让人不担心。 乔芄问他眼药水带了没有。 郝加诚说带了她还不信,俯身去掏他口袋,非要看见才安心。 在他的眼睛问题上,乔芄有些紧张过度,郝加诚想劝,又觉得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到底没影响到生活,想想也就随她去了。 出了园区,共同行驶一段路后,两人在十字路口分开,乔芄去了和朋友约好的饭店。 川菜馆临近乡下,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在店门口停好车,进门前乔芄抬头看了下天色,乌云遮住半面天空,欲落不落,惹人烦躁。 门口的服务员迎上来,确认有预约后领着她往里去,上到二楼,推开里侧一间包厢,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戴墨镜的黑发女人。 等服务员离开,乔芄一把摘下她的墨镜:“室内戴墨镜,看得清吗你” 秦榕忙拿起菜单挡住脸,细长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房门:“要死啊你,万一被拍到,明天标题就是超大的两个字,私会!你想上头条吗?” 乔芄觉得她战战兢兢的样子特别好笑:“这么难找的店,哪有狗仔,再说又没有男人,你怕什么” 秦榕撇撇嘴,不想跟她解释女人也免不了被传绯闻这种事情,如今的狗仔坏的很,为了钱什么都编的出来。 前些年她只是个十八线小演员,正儿八经的粉丝只有乔芄一个,一度穷到要靠她救济,怕她受委屈,乔芄有空就会去探班,有回凑巧被邀请在剧里客串了个乞丐,没想到播出后秦榕居然凭借剧中女叁号的角色火了起来,一夜之间身价翻了好几倍。 秦榕说是沾了她的好运,乔芄倒觉正常。 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秦榕的演技早已成熟,加上一副美艳面孔,红起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出名后,大量粉丝的涌现导致她出门变得麻烦,乔芄本想回家,结果她非要吃家常菜,只得来了这里。 这么多年过去,这家老板换过几轮,店铺从战损风变成了精装修,味道早已不复从前。 倒是这片老城区像是停在了时间的节点,无论市区如何快速发展,这里依旧保持着原样,拥挤嘈杂的小巷,贴满广告的电线杆,躲在陈旧门帘背后的杂货店,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过去居住的房子就在不远处,但谁也没有回去看一眼的想法,有什么好看的,如果不是秦榕,乔芄连这块区域都不想踏足。 这里充斥着她的噩梦,那个男人创业失败后,把无能发泄到了她和唐苒身上,一喝醉就打人,邻居们避之不及,唯恐惹事上身,只有秦榕,举着比她胳膊还粗的棍子,砸了不知多少次门,报了不知多少次警。 一年又一年,一夜又一夜,乔芄拖着沉重的躯体在黏着的日子里煎熬着,不知哪一天,昏暗的生活忽然迎来了曙光,唐苒终于离了婚,她也和秦榕考去了一千多公里外的城市,离的足够远,远到让人可以彻底忘了这里。 毕业后她们无可避免的走向了不同的道路,秦榕选择再次远离,而乔芄则无视她的劝阻,义无反顾的回到了这里, 目的为何,秦榕自然明白,如今乔芄追到了人,她回来却并不是为了道喜。 吃完饭秦榕跟着乔芄回了家,刚进门就被玩具熊绊了个踉跄,她把小熊捡起来,吐槽乔芄真是一点没变。 一居室的房子本就不大,乔芄还偏喜欢各式各样的地毯和抱枕,把家里搞得五颜六色,拥挤不堪,小小的客厅,每走一步都能踢到一件东西。 把玩偶们全都堆到沙发一角,勉强清理出来一块空地,秦榕爬上去躺好,心累的喘了口气。 乔芄见没地方,只好盘着腿坐到下方的地毯上。 电视柜上摆放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乔芄和郝加诚在山上看日出时拍的合照,秦榕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除去那道疤,这个男人确实很帅。 可是疤痕又真切的存在着,这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拐弯抹角,秦榕问她:“他知道是你吗?” 乔芄心头一梗,虽然知道她会提这件事,但是真的听到,还是感觉很窒息,笑容变得勉强,乔芄白着脸说:“能不提这个么,我们现在很好” 嫌散着头发碍事,秦榕坐起来,把长发缠绕一圈,从茶几上摸出一只笔插进头发里,动作干脆利索。 面对乔芄的躲避,秦榕选择把她拽回现实:“乔乔,能别骗自己吗,现在很好,以后呢?你打算瞒他一辈子?你瞒不住的” 不说其他,唐苒明年结婚,等到那时见了面,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乔芄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她自诩聪明,从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很早就养成了想要就去努力得到的习惯,为了得到郝加诚,她等待两年,确认好时机便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面对他的退缩步步紧逼,不肯轻易放过。 最终如她所愿,她得到了。 可是就算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她很愚蠢。 她不应该在没把事情解决之前就开启这段恋情,这无疑是把郝加诚推进另一个深渊,这对他不公平。 如果没有在一起,等到那天他就可以果断的远离自己,可如今牵扯上感情,他只能和她纠缠不清,到时郝加诚会多痛苦,乔芄根本不敢想。 可是她并不后悔,在发现自己喜欢上郝加诚之后她就做出了选择,不能说,至少目前不能说,他们刚在一起,现在说了乔芄敢肯定,自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没有放弃的道理,一条道走到黑又怎么样,只要能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适应黑暗,继续前进。 她在找解决的办法。 望着相片,乔芄摸着脸问秦榕:“我变化…很大吗?” 这么久了,她时刻准备好等待郝加诚的质问,可他居然一次都没有怀疑过,他甚至怀疑卫苨,都没有怀疑她这个身边人。 大概是被养的太好了。 这些年唐苒虽然不在身边,但是经常快递东西回来,吃穿用度全都挑最好的给予她,好似想将从前亏欠的全数弥补,悉心照顾之下,乔芄身上早已没有了小时候的影子。 秦榕感慨地说道:“很大,知道那会儿你什么样子么,又黄又瘦,跟只猴子一样” 人大概是会选择遗忘痛苦的,乔芄已经不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可她记得郝加诚,她刻意让自己记得。 卧室的床头柜里放着一本相册,从高中开始,每隔半年她都会去一趟周家,要一张郝加诚的相片。 照片里的郝加诚穿着各式的衣服,背景随着季节不断变化,可那张脸从来都是一副表情,冷漠。 他应该是极其不愿意的,但又不想惹父母伤心,只得敷衍着随便拍了。 八年,照片里的他没有笑过一次。 那些照片乔芄看的次数寥寥无几,近两年更是一次都没有看过,她不敢看,每看一次就觉得很痛,痛到她不敢面对郝加诚。 她觉得自己很卑劣,卑劣的伪装成陌生人,从他身边偷去了两年的快乐时光,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捂住她的眼睛,感觉到掌心的湿润,秦榕转过脸去,单手点了根烟。 烟雾弥漫间,秦榕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她才十四岁,眼里的灰败之色已然尽显,让人觉得她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雨越下越大,秦榕站在医院走廊下,望着男孩子头也不回的上了车,乔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一度以为她会死在这个雨天,可是等到车辆渐远,乔芄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了那把浸满泥土的雨伞。 那样悲伤的开始,怎么可能有后续,秦榕以为一切到此为止了,可是她没有想到,她怎么会想到,过了十年,他们居然成了恋人,真是太离谱了。 灭了烟,秦榕故作轻松地说:“爱上人家受害者,你真行啊你林乔芄,你是来报恩还是来报仇的” 初始确实是为了弥补,乔芄过不了心里的坎,从郝母处得知郝加诚要回国开公司,便觉得找到了补偿的机会,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谁知道朝夕相处间,她居然对他生出了感情。 乔芄想过阻止自己,可是已经太晚了。 秦榕试探着问:“现在分手,还来得及…” 她以为来得及,可在乔芄看向她时,秦榕知道来不及了。 在她提分手的瞬间,乔芄眼眶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一样,那是怎样的表情,秦榕心痛的把她抱进怀里。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乔芄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无声的哭泣着,这一幕再次把秦榕拉回十年前。 车祸后的每个夜晚,乔芄都会这样一个人呆坐着,起初秦榕以为她只是失眠,后来有次月光照进窗台,秦榕才发现她在哭。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她像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她那么倔强,又那么可怜。 秦榕开始后悔,当年为什么不拼命阻止她回来,一切明明早就应该停在那个雨天,可是乔芄却不肯放过自己,非要将断了八年的桥梁接上。 何必呢,秦榕不懂,她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又到底要什么样的结果,才能够弥补那样痛苦的开始。 她想不到。 秦榕了解乔芄,她太有主见,决定好的事情没人能劝得了,只得安慰道:“他对你那么好,我看知道了也不见得会翻脸” 乔芄慢半拍的抬头,哑着嗓子问:“你都没见过他,怎么看出来的?” 秦榕低下头,枕着她肩膀说:“被爱养着的人,是不一样的” 她见过乔芄不被爱的样子,所以很容易分辨出来她过的好不好,而且,握住她的手腕,秦榕皱着鼻子说道:“这表前两天刚上市,我都没抢到” 点了下她的手背,秦榕轻声说:“他买的吧?他很喜欢你哦” 一块手表能代表什么? 乔芄看不出来有多特别,不过是精致一些,更精致的也不是没有,或许秦榕指的是用心程度? 可是郝加诚本来就是这样,只要是他在意的人,喜欢的人,他会尽其所能的对她好,这是良好的家庭教育下的结果,是他的处事方式,这并不足以解决她的问题。 郝加诚向来爱憎分明,如果他知道,一切都会结束,乔芄太了解他了,她想不出怎么样才能让他留下自己,目前只能是拖一天算一天。 山雨欲来(下) 九点多助理来接人,乔芄送秦榕下楼,她即将进组,再见面只能等到新年。 临走前乔芄跟她要签名照,秦榕惊讶地问:“你要拿去倒卖?” 她有穷到这个地步么,乔芄颇为无语:“是老板的朋友喜欢你,拿去送他” 秦榕笑笑:“这个人很有眼光嘛,下次一起吃饭”说着从助理手里接过照片,签了名递给她。 “年底回来…我想吃火锅” 她的眉眼间有着挥洒不去的疲惫,看来在这名利场里,秦榕过的并没有想象中开心。 俯身抱住她,乔芄应道:“好,我准备好吃的等你” 秦榕点点头,抵着她的肩膀说:“拍完这部戏,我想退圈了” 很多人劝她趁着热度还在激流勇进,可是火了之后秦榕发现,她并不喜欢被众人簇拥的生活,太拥挤,太嘈杂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忽然觉得回到这里开家小店,种种花逗逗猫,过着安静的日子会很幸福,反正她也赚了不少钱,足够养老了。 乔芄嗯了一声,没有劝阻。 见她情绪低落,秦榕鼓励她:“既然无法放手,就尽力去弥补,乔乔,逃避不会起任何作用,你不是轻易被打倒的人,勇敢一点” “我明白” 已经到了这里,退一步都是对所有付出的否定,乔芄已经蠢过一次,不会再蠢第二次。 进门后突然感觉到了安静,心里莫名很空,这么多年她早就应该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怎么会突然感觉孤独。 或许是和郝加诚在一起的生活太热闹了,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瘫坐在沙发上,乔芄给郝加诚发去消息,问他今晚回不回来。 没有回复,看来是在路上,郝加诚的危机意识很高,开车时几乎不看手机,所以乔芄没有再发,想着等他空了就会回消息过来。 可是过了很久手机也没有反应,乔芄望着天花板,耐心逐渐消散,她开始思考,要不要直接去他家里等人。 郝加诚的钥匙一直没有要回去,大概率是不准备要了,正好方便了她,如果这会儿过去,她到时郝加诚差不多也到了。 可是…万一他今晚不回来呢? 铃声响起时乔芄还在纠结,等她回过神才发现声音是从旁边茶几上传来的,乔芄坐起来拿过手机,低头一看,果然是郝加诚打来的电话。 “睡了?这么久才接” “没睡,你回来了?” “嗯…等一下” 声音嘈杂,还在外面,乔芄听见有人说话,过了会郝加诚的声音变得清晰,他问道:“困吗?出来陪我吃个宵夜?” 这个提议正好顺了乔芄的意,她放下手机,跳起来冲进卧室收拾行李。 每次在那边留宿,隔天她都得早起回家换衣服,这一个多小时对乔芄这种习惯赖床的人而言属实要命,这次她打算拿些衣物放到郝加诚家里,这样就不用再两头跑,省了许多麻烦。 天天不到中午就犯困,纯靠咖啡吊命,都快免疫了。 四楼灯光亮起,郝加诚靠在车门边往上看,直觉告诉他是乔芄。 随着灯光一层层打下来,透过玻璃幕墙,他先是看见了熟悉的明黄色裙摆,随后才看见乔芄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在往下跑。 伸手感受了下温度,风很轻,带着凉意,不会下雨了。 乔芄小跑着到了二楼,手机忽然响起,她停下脚步去看,是唐苒。 许是和秦榕那番谈话让她有了危机感,心下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乔芄盯着手机看了好久,等到头顶灯光熄灭,她堕入黑暗才接起电话。 一接通唐苒就问她在哪里。 “我在家,妈妈,怎么了?” 唐苒顿了下,严肃地说:“乔乔,罗津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查不到你父亲的行踪了” 乔芄一惊,她把手机换了个方向,快速走到玻璃窗口朝下张望,远远的,隐约能看见处在黑暗之中的郝加诚,除他之外,四周再没有旁人,乔芄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问:“什么叫查不到行踪?” 前些年乔芄忙于读书,唐苒不想惹她担心,许多事情都隐瞒了下来,这会儿只得解释:“你父亲不甘心离婚,那会儿一直死缠着我不放,直到我来了这边才消停,怕他再找麻烦,罗津请人暗中注意他的动向,本来好好的,谁知过了端午,突然找不到人了” 这个节骨眼不见,想想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乔芄皱着眉,对她这个时不时就要跑出来作妖的爹实在是反感至极。 “估计是听到你订婚的消息,偷偷跑回来了” 唐苒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才来提醒她:“最近你出门多注意一下,换个地方住吧,我给你买套房,罗盛不是有在做这块生意吗,让他帮着看看” 乔芄很无奈:“妈妈,罗盛已经很忙了,你别把他扯进来好吗?” 唐苒很是无辜:“是你罗叔叔,你知道他一直想为你做点什么” “没必要,真的,他不欠我什么” 乔芄始终搞不明白他们的心理,她不是三岁小孩,她已经二十四岁了,作为一个独立的成年人,母亲再婚这种事没有必要对她做什么补偿,又没有影响到她什么。 这种虚无的亏欠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解释过许多次,只要唐苒愿意,结婚或者今后再要个孩子,那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跟她无关,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手机再度亮起,罗盛打来了电话,果然是混迹职场的人,行动就是迅速。 接通电话,乔芄意识到停留的时间过久,边说边快步往下走。 小区的灯光很亮,出了楼道就能清楚的看见郝加诚,他靠在车门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近才发现他脸色不太好,乔芄停住脚步,下意识以为他知道了。 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罗盛刚知道就联系了她,没有时间通知郝加诚,况且他并不知全貌,不能自己吓自己。 稳住心神,乔芄叮嘱罗盛别把她父亲的事告诉郝加诚,自然得到了追问。 乔芄不想过多解释,只说:“过两天见面聊,房子不用看,你先忙公司” 挂断电话,郝加诚抬头看了过来。 乔芄深呼吸几下,调整好情绪,小跑着扑进了他怀里。 郝加诚接住她,揶揄道:“才几个小时不见,就这么想我?” 乔芄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说:“是啊,我可以二十四小时都用来想你” 直球可以击败一切牛鬼蛇神,郝加诚招架不住甜言蜜语,只得转过脸去笑。 闹归闹,乔芄没忘了问正事:“发生什么事了?” 郝加诚眨了下眼睛,否认:“没有” 竖起食指点了下他的胸口,乔芄用警告的语气说道:“我怎么说的?有事不许瞒着我,你要出尔反尔?想挨骂吗?” 出尔反尔? 他从来不做这种事,当然也不想挨骂。 用眼角余光瞥了乔芄一眼,见她逐渐变了脸色,怕真的惹人生气,啧了一声,郝加诚简短说道:“吵架了” 乔芄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确认不是撒谎才问道:“和叔叔吵的架?因为我?” 见他惊讶,乔芄继续说道:“叔叔知道你是在和我交往,不同意,要你和我分手” 不用确认,郝加诚的表情出卖了一切,乔芄全猜对了。 郝加诚把她往外推了推,装模作样的在领口摸了一圈,调侃道:“你什么时候在我身上装了监听器?” 白了他一眼,把东西放到后座,乔芄转身上了车。 哪里需要监听,猜都猜出来了。 不到十一点吃什么宵夜,无非是晚饭没吃饱,谁都知道郝母疼郝加诚,不可能让他饿着肚子回来,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在饭桌上吵了架。 此次回去肯定会被问及女朋友身份,乔芄敢肯定,在听见她名字的第一秒郝加诚父亲就会跳起来反对,郝加诚又不是什么听话的好大儿,当然会大吵一架。 这么多年,郝母虽然原谅了她,郝父却没有,他不反对郝母和她联系,也不反对她到家里做客,更不反对她进郝加诚公司。 可是作为伴侣,他绝对不会同意,又不能告知郝加诚前因后果,只能背下拆散情人的这口黑锅。 乔芄明白,这几年郝加诚父亲对她的和善不过是浮于表面,只是碍于郝母,不得不接纳她,说真的不怨恨了,怎么可能呢。 隔着车窗看不清乔芄的脸色,想也知道不会开心。 郝加诚上了车,握住乔芄的手,倾身去亲她。 车厢昏暗,只有不远处的路灯远远照过来,余光微弱,一道金光穿过挡风玻璃落在乔芄的鼻尖,郝加诚吻住了那道光。 热气呵在脸上很痒,乔芄皱着鼻子笑,抬眼便看见他温柔的脸。 认识两年来,乔芄偶尔得以窥见郝加诚温柔的一面,每每看到都很心动,或许郝加诚自己都没有发觉,近来两人私下独处,他说话做事愈发温柔,整个人都很温顺。 虽说平时也不会乱发脾气,但到底不算平和的人,从前和乔芄吵嘴逗弄,把人气的跳脚更是家常便饭,这样柔软很是罕见。 由车祸竖起的刺被收敛的彻底,他的轨迹正在暗自改变,隐约要往原有的道路走了,这是好事吗?乔芄不知道,但是郝加诚的开心是真的。 只要他开心,那就够了。 虽然郝加诚没讲过情话,到现在也没说过一句喜欢,但是乔芄知道郝加诚喜欢她,很疼她,这让乔芄更加难受,她是个坏人。 针扎一样的疼痛从胸口慢慢放大,很快溢满整个胸腔,乔芄疼得一个劲往郝加诚怀里钻,她有很不详的预感,好运在消散,坏事一股脑的来了,现在的平静生活还能维持多久,她不知道。 她很痛,可又觉得应该更疼一点,毕竟怎么样都不会比郝加诚当年更疼,所以应该再疼一点才对。 散步 路上没怎么说话,郝加诚专注开车,乔芄歪着脑袋盯着他看,等到人被盯的忍不住看过去,她就调皮的眨一下眼睛,可爱的要命。 把车开进美食广场,两人牵着手转了一圈,没有在外吃饭的兴致,于是打包带回了家。 进门,换家居服,拿碗筷,拆纸袋,两个人的动作默契又自然,平静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吃饭时聊起下个月罗盛公司开业,届时要举行晚宴,到时会有很多人前来,免不得应酬,郝加诚提醒乔芄别喝酒,他还记得上回乔芄发酒疯的样子。 乔芄心虚,吐了吐舌头,难得没有狡辩,她转口说起到时自己会穿藏蓝色的礼服,要郝加诚系同色的领带。 “就是前年生日,我送你的那条,还记得吗?” 她送的东西郝加诚自然记得,只是一直没好意思系,总觉得暧昧了些。 他这个想法倒是和乔芄不谋而合,领带是她定做礼服时让师傅帮忙一块儿做的,用的同一款面料,一看就知道是情侣款式。 那会儿她不敢表白,只能借着生日暗戳戳的送,裙子也不敢穿,生怕被他看出端倪,现在成了女朋友,终于可以把那条压箱底的裙子掏出来,也不知还能不能穿上,她好像比那时胖了一点。 吃完饭不到十二点,乔芄有点撑,换回衣服和郝加诚下楼扔垃圾,顺便散步消食。 小区的绿化很好,出了门就是被绿植围绕的小路,两旁的花园里种着许多桂花树,现在没到季节,等到十月,桂花的香味浓郁到在楼上都能闻见。 走出一段,远远听见水流声,小区中央有座巨大的中心广场,上面的天鹅喷泉一年365天不停歇的开着,白日经常有成群的鸽子飞过来在上面休息,据说是附近一户人家养的,到点会自动飞回家,聪明极了。 这么晚没想到还有小孩在广场上玩滑板,大概是新手,看见有人过来吓了一跳,差点撞到乔芄,眼看男孩为了躲避即将摔倒,郝加诚伸出手去,一把薅住衣领把人拽了起来。 乔芄惊讶的想着,这衬衫还挺结实,居然没坏。 差点摔跤也没影响心情,男孩又滑了起来,热爱足以抵抗一切危险磨难,果然是少年心性。 乔芄不愿打扰,拉着郝加诚拐进了一旁的林荫道。 路上无人也不安静,风一吹头顶的树叶便哗啦啦的响,有些枯黄的叶子趁机往下掉,很快落了一片。 绕过落叶,乔芄不着痕迹的往郝加诚身上靠,眼看被挤到路边,郝加诚又把她往回挤,没有收力,誓要做到寸步不让。 乔芄笑着又去挤他,脚步不稳差点摔倒,被郝加诚一把捞进了怀里。 下班那会儿还很闷热,这会儿变得凉爽,还穿吊带就有点冷,被抱住后乔芄就不再撒手,抱着他汲取温暖。 反正没人,亲近一点也没什么。 两人拥抱着,左右摇晃着,脚尖顶着脚尖,一步步缓慢的往后退,乔芄额头抵在郝加诚的胸口,腰间是他的手臂,耳边是风声,和心跳声。 她在郝加诚怀里寻到了一丝安宁。 退到座椅边,郝加诚拉着乔芄坐下。 穿过树叶的缝隙能看见满天繁星,想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还有两天就到周末,约了安装窗帘,装完后可以去施枻那边一趟,郝加诚真起了养只乌龟的想法。 再有就是去周熤家把那盆绣球搬回来,他养不好,乔芄应该可以,虽然在植物这块乔芄不见得比他好多少,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总比之前要好。 郝加诚看向乔芄,这一晚上她安静了这么久,实在让他很不适应,握着乔芄的手,郝加诚跟她说:“别怕” 乔芄的眼睛在夜色里很亮,她眨了眨眼,听见郝加诚又说了一遍:“别怕” 乔芄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她咬牙忍着,一动不动。 见她抿着嘴,委屈巴巴的模样,郝加诚笑了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 郝加诚是个很听话的人吗? 明显不是,这会儿就伤心,看来乔芄对他的认知还不够。 小时候大人总喜欢让他做选择,可如果给出的两个选项里没有他想要的那一个,他会两个都不要。 这么多年过去,他只会比那时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更不会再允许别人在他的人生里,来叫他做出选择,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亲也一样,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他轻着声音,像解释又像在哄她:“只要我喜欢,谁反对都没用” “你不用怕” 乔芄当然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更心痛。 这么好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是从两年前开始认识该多好。 乔芄眼前糊了一片,耳边也朦朦胧胧的,她搂着郝加诚的腰往他怀里挤。 这是两个月内第二次看见乔芄哭,郝加诚还是很慌,他着急的去摸口袋,没摸到才发现刚换的衣服没带手帕,只得用手来帮她擦。 不明白哪句话惹的乔芄哭成这样,郝加诚抹了把她的脸说道:“我没带纸巾,你别偷偷往我身上蹭” 越不让蹭越要蹭,乔芄逆反心理上来,把眼泪一股脑的全糊在他肩膀上。 见衣服上沾了水印,郝加诚嫌弃的一把捏住她后颈,把人拉开来:“这件衣服只能手洗,你得负责” 乔芄气的踢了他一脚,刚觉得他很温柔。没想到这么快就暴漏了本性。 推开人站起来,乔芄大步往前走,郝加诚小跑着追上,笑着睨了她一眼,见她眼睛虽然还很红,但没在哭了,于是问道:“明天早饭吃什么?” 握住他的手,乔芄想了想说道:“喝粥吧,公司附近新开了家粥馆,听说还不错” 喝粥?可以,郝加诚也不想再吃泡面了。 “行,你请客” “为什么?” “因为我高兴” “…这叫什么理由啊” 生病一二事 天气最热的时候乔芄生了一场病。 心里藏着事,不能同旁人说,顾自憋着,结果就是悉数反应到了身体上。 先是牙龈上火,脸肿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等到消肿又开始咳嗽,打起了喷嚏,都是些小毛病,不严重,但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 今儿刚觉得好了,明天又开始复发,反反复复拖了大半个月,把人耗的蔫了,只等着一次性爆发出来。 昨晚郝加诚有饭局,乔芄加班没跟着去,忙完想着好久没回自己那边,下班就直接回了家,等到郝加诚看见信息已经很晚,怕影响休息就没打电话去吵她。 一起床郝加诚就发消息问乔芄身体怎么样。 吃完早饭也没等到回复,打去电话亦没有人接,郝加诚想着或许是在开车,到了公司他去办公室找人,推开门却连影子都没瞧见。 平板不在,常用的茶水壶没开,电脑摸上去一片冰凉,骆清从门口路过,探进来个脑袋叫他别找了,人还没来。 不正常。 他踩着点进门,这会儿乔芄已经迟到,而乔芄是绝不可能做出迟到这种事情,他又打了通电话过去,响了很久,还是没有人接。 想到那张泛红的脸,郝加诚预感要出事,他和骆清交代两句后,赶去了乔芄家。 懒得按铃,郝加诚直接掏出钥匙开门。 窗帘开着,客厅很明亮,四个抱枕落在沙发下面的毛毯上,拖鞋斜着散在旁边,他猜想昨夜乔芄定是坐在这看了会儿电视,然后赤脚回的屋。 住一起后他才发现乔芄喜欢光脚乱跑,说过许多次这样容易生病也不见改,从来不听话。 换了鞋往里走,卧室在左手边,经过电视柜郝加诚看见他和乔芄的合照,不自觉笑了下,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旁边一张照片上。 上面的乔芄要比现在稚嫩一点,不过二十岁模样,她大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小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可爱,瞧着同现在没太大区别,可郝加诚却突然觉得眼熟。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突兀,在他看来属于是毫无根据的凭空冒出,那会儿他已经出国,几年间回来不过两次,每次至多待上两三天,他们不可能见过。 那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记挂着乔芄,郝加诚也没细想,看了两眼便往卧室走去。 甫一推开房门,充足的冷气迎面扑来,很快便吹散了一身的燥热,郝加诚打开灯走向床铺,掀开被子就看见把自己团成球的乔芄。 脸烧的通红,额头烫的都能煎鸡蛋了。 她会发烧一点都不意外,不听人劝,生病了硬要工作,身体垮掉不是很正常,而且空调还开这么低,生怕病的不够严重是吧。 俯身把人抱起来,察觉到手心的潮湿感,郝加诚低头一看,乔芄出了很多汗,衣服湿的都能拧出水来了,这一夜她是怎么过来的?平时那么黏人,怎么这会儿不知道给他打电话,郝加诚突然搞不懂这人在想些什么。 他心头火直冒,从衣柜里摸了条裙子给乔芄换上,急忙抱着人赶去医院。 路上倒是老实,不说话也不乱动,怕她难受,郝加诚都不敢开空调,越热心里越急,平时那些安全意识全都被抛到脑后,车速快的惊人。 等到了医院,把人安顿好,郝加诚热的脑袋发胀,衬衫紧紧黏在后背上,很是难受,他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才舒服许多。 镜子里的人头发凌乱,冷水顺着睫毛往下滑落,或许是汗的原因,酸的左眼发痛,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眯着眼回头看向窗外的炎炎烈日,灼热感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医院的冷气无法吹散一丝一毫,仿佛执拗的要把他从冷静的云端拉下来。 得益于郝母的培养,郝加诚的言谈举止,饮食穿衣从来都很得体,发火也会维持体面,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这让他想起当年的车祸。 那会儿是夏天还是秋天来着,忘了,只记得他从昏睡中醒来直到出院的大半年里一直在下雨,到处都很潮湿。 窗台的树叶掉了又落新的,叶片上的水洼深了溢出又变浅,从来就没干过,那时候他躺在床上,左眼裹着纱布,每天都处在会失明的惊惧之中,家人把他当残废一样照顾,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生怕他磕着碰着,好像一夕之间他又变成了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娃娃。 说起来当年的他要比现在狼狈许多,好像对医院的厌恶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点滴打到一半乔芄就清醒了。 转头看见郝加诚,他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报纸,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看的还挺专注,见他没发现自己醒来,乔芄伸着脚去踢他。 郝加诚淡定的收起报纸,把她的脚塞回被子,俯身来摸她额头。 烧已经退了,点滴还剩一些,他又坐回椅子上继续看报,绷着下颚板着脸,不太高兴。 乔芄心虚,低头看见身上的裙子,故意找话题:“衣服都换了,不知道帮我擦一下,都不香了” 看来是精神了,还有心思管香不香,郝加诚发出一声冷笑,将报纸翻页,他扫视纸面,等找到感兴趣的版页,将报纸折好才慢悠悠地说:“我再帮你洗个澡,梳妆打扮下怎么样?” 装作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乔芄伸出手去配合道:“好啊,别忘了做指甲” 郝加诚哼了一声,合上报纸作势要走,乔芄急忙去拉他衣角:“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我错了嘛” 她仰着头,可怜巴巴地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昨晚还吃了药呢” 郝加诚见她脸色苍白,眼底乌青,是从未见过的憔悴,也不忍心真的生气,可这人实在是太倔,前几天就烧过一次,不太严重,吃了药郝加诚叫她回家休息,她不听,觉得自己没有问题,非要把工作做完,因为这事两人差点吵起来。 他尊重乔芄的想法,不愿闹矛盾,只得忍了,结果就成了这样。 有时他很烦乔芄进入工作时的状态,不顾身体,加班加点的熬夜,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公司初始她就这样,仿佛生活里只有工作,那会儿他们是寻常上下级,劝过不听也就罢了,毕竟有个无偿加班的员工他高兴还来不及,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把人放在了心上,会在意会担心,就不想再见她这样拼命。 工作这种东西今天没了明天还会有,只要公司不倒闭,就永远不可能做完,他不相信这么简单的道理乔芄会不懂。 离开医院,郝加诚把乔芄接回了家,不再同她商量,他在工作群里帮着请了假,又把工作交接给其他人,彻底断了乔芄的心思。 见他真的生了气,乔芄也不再多说什么,好在剩余的活不多,随便找个人收尾就行,主要是她确实无法再继续工作了。 烧虽然退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之前怕耽误进度她始终绷着一口气,说不勉强是骗人的,这会儿放松下来人就彻底废了,整天整天的睡觉,隔壁装修的电钻声都没能把她吵醒。 中午郝加诚回来,发现乔芄还在睡,把人叫醒量了体温,还是有点高,喂了药,吃完饭人依旧昏沉,沾了床就再起不来。 有时午饭后乔芄会强撑着拉郝加诚说一会儿话,这两天他故意冷着她,该做的事情一样不落,关心的话却一句不说,实在是心狠。 乔芄明白他心里有气,怕等病好了不好哄,就趁着现在这副可怜样,一个劲的跟他撒娇,谁知郝加诚的心肠比石头还硬,好话说尽,照样冷着脸把她塞回被窝,转头就走。 听到关门声,乔芄委屈的抱着被子哼哼唧唧,若不是她没力气,指定爬起来抱着大腿不让他走,不过委屈归委屈,觉还是睡的很香,梦都没有做,只觉得人睡的轻飘飘的,很是舒服。 醒来看见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乔芄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睡了太久,有点缓不过神,她慢吞吞爬起来,习惯性去拿体温计量体温,拉开抽屉,突然闻见香味,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 乔芄看向门口,意识到有人在家,她猛然清醒,掀开被子就往外跑。 厨房里油烟机运作着,灶台上火很旺,正炖着汤,郝加诚在一旁打电话。 乔芄停在厨房门口,听见他说:“我的人用不着你喜欢”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郝加诚偏过头去,眉头轻蹙,带着点无奈,他把手机放到流水台上,不再听了。 电话那端还在絮絮叨叨着什么,郝加诚当听不到,慢悠悠的掀开锅,拿起勺子搅了搅,盖上锅盖等着,直到那边声音停了他才又拿起手机:“你那点工资喝瓶好酒都不够,每个月还得跟我要零花钱,停我的卡,我停你的卡还差不多” “你关心老妈就够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他威胁道:“你书房里藏了不少私房钱吧” 对面猛然噤声,仿佛被戳中死穴,气到直接挂了电话,郝加诚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当爹的被儿子拿捏,乔芄都有点同情郝加诚的父亲。 另一个炖锅开了,郝加诚关掉火,滑动着手机屏幕,从侧面能看见图片,乔芄大概猜出他在看什么。 菜谱。 他在对着菜谱做饭,乔芄闻见排骨汤的味道,闻起来还不错,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随即她就意识到自己太过贪心,郝加诚能把肉煮熟就谢天谢地了,她居然妄想能好吃。 关了手机,郝加诚转头看见她,歪着脑袋打量她的脚:“怎么?医院的病床很软?还想躺一次?帮你开个vip怎么样” 动动脚趾,乔芄讨好的冲他笑了笑,迅速跑回卧室穿鞋。 再出来饭已经好了,郝加诚端着汤,乔芄伸手去接,被他躲了过去。 放下汤锅,郝加诚叫她去拿碗。 吃饭时才注意到已经八点半,乔芄惊讶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难怪觉得舒服。 意外的不难吃,当然也不算美味,属于是能填饱肚子的程度,毕竟新手,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乔芄变着花样的夸赞他,连着喝了两大碗排骨汤,撑的直打嗝。 见她脸色红润,人也恢复了话唠模式,郝加诚想着应该是快好了。 这两年没见乔芄生过病,陡然这样,说不担忧是假的,生活好不容易再度平静,她这一病把郝加诚心里的焦虑又扯了起来。 他试图说服自己不要那么敏感,夏天吹空调本就容易感冒,这很正常,要学着放宽心,可这几晚乔芄没心没肺的呼呼大睡,他却死活睡不着。 他知道自己的心病还没好,可也没什么办法,又没有药可以拿来吃,只能认命。 大概等到乔芄痊愈,他的病也就跟着好了。 这日子一点都不平静 吃完饭郝加诚把碗放进洗碗机,乔芄披着披肩在另一边的水池里整理茉莉花。 昨天睡前说起客厅的花该换了,当时郝加诚没理她,以为他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就买了回来,还这么新鲜,乔芄挤到郝加诚身边,挨着肩膀问他花在哪家买的,下回可以常去。 接过花,郝加诚拿起剪刀修剪根部,两剪刀下去,一把根茎咕噜噜滚进水槽,乔芄怕堵住,急忙伸手去捡,郝加诚把花放下,握住手腕不让她碰,自己扯过桌上的小垃圾桶,一点点捡起来扔进去。 见他不说话,乔芄偏着头朝他眉心亲了一口,笑的灿烂。 倔是真的倔,甜也是真的甜,清理完水槽,郝加诚去洗手,乔芄见状,扯过纸巾帮他擦拭,很是殷勤,脾气被磨尽,郝加诚才说不是在附近买的,语气淡淡的,不太热情。 但好歹愿意理她,乔芄赶紧抱住他的手臂追问在哪儿买的? 她笑的可爱,郝加诚晃了下神,移开视线说是午饭后他去周熤公司谈事,下班路过产业园门口的花店,周熤选花时他顺带买了一捧。 乔芄心道难怪,这旁边的店她逛过好几家,品质怎么讲呢…只能说还没倒闭,附近的住户都有责任。 郝加诚把花拿去客厅,乔芄打算看个电影,白天睡得太久,这会儿睡不着,生着病又不能出去散步,只得找点事来打发时间,想着前些日子买的水果再不吃就要坏了,干脆切个果盘,打开冰箱却看见里面放着个黑色漆盒。 什么东西? 郝加诚拿着药过来倒水,见她问才解释道:“补药,卫苨叫周熤带来的,明天煮给你喝” 乔芄知道卫苨身体很差,一直在吃滋补品,月中去拿绣球时那么热的天她还穿着厚衣服,时不时低声咳嗽,瞧着比她严重许多。 自己不舒服却惦记着她,还托周熤送补药过来,依她们的关系能做到这一步,实在让人动容,计较起来的话其实她们的交集并不多,说是好友都有点勉强。 乔芄想起追郝加诚那会儿卫苨还开导过她,看来等病好了得请人出来吃个饭,她有预感,自己即将多出一个好朋友。 接过水把药吃了,乔芄问郝加诚中药会不会很苦。 郝加诚哪里知道,他又没吃过,但药哪有不苦的,他安慰道:“总比进医院要好” 话里一股子怨气,看来真是气的不轻,乔芄抱住他的腰,举手保证以后一定注意。 “注意?你能放下工作?”郝加诚才不信。 果然乔芄说:“尽量…吧” 郝加诚被气笑了,伸手去推她,乔芄不撒手,紧紧勒着他的腰不放。 她聪明,惯会装可怜,知道什么样子惹人喜欢,更知道什么样子会令郝加诚心软,她靠在他胸口,仰着脸,咬着下唇,露出一副难过的乖巧样子,郝加诚想不理她来着,结果被她在脸上亲了一口,心底一松,觉得还是算了,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她就是这样的人,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何必呢。 先前眉心被亲时就动了心,此时她主动贴上来,郝加诚索性不装了,低下头去吻她。 刚吃过药,乔芄嘴里的苦味还没散,惹的郝加诚直皱眉,觉得舌尖也染了药,急忙要退,乔芄不让,踮着脚搂着脖子把他往下拉,郝加诚没了办法,只得把人抱起来抵在墙上,硬着头皮和着药味亲了半天。 难得亲近,乔芄跟块牛皮糖一样扯不掉,最后还是被郝加诚捏着后颈才拉开。 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将剩余的水一饮而尽,郝加诚皱着脸问她是不是药没吞下去,故意报复他。 乔芄睁着大眼睛,不满被冤枉,伸出舌头让他看,她这副样子着实有点傻,郝加诚没忍住笑起来,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就回房间去了。 算是消了气。 关了客厅的灯,乔芄端着果盘走进电影室,郝加诚正在调音量。 放的是一部纪录片,看完片头,乔芄脑袋里闪过四个字,动物世界,然后就是熟悉的台词:春天到了… 这部片子郝加诚应该看过不止一次,乔芄问的每个问题他都对答如流,放到松鼠藏坚果那一段,郝加诚说起国外那套房子他有请人定期去检查,前几日收到朋友照片,之前喂过的那只松鼠在房顶上搭了个窝。 是只黑白红三色的魔王松鼠,胸前白绒绒的,看起来很好摸,乔芄直呼可爱。 郝加诚提起年底放假带她过去玩,乔芄没有异议,问可以近距离摸这只松鼠么。 郝加诚摇头,指着照片说它不像表面这么和善,实际脾气暴躁,非常的凶,不给吃的就会吱哇乱叫,半天不停,吵得人耳朵疼,他眯着眼打量乔芄,说:“跟你一样” 什么跟她一样?吵? 乔芄本来趴在他胸口,闻言立刻仰头,横眉竖眼,凶巴巴地问他:“你嫌我吵?你居然嫌我吵?我哪里吵了?一点都不吵好吗?果然老话说的没有错,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好好好,是我看错你小子了” 这会儿就很吵,眼看她要开始长篇大论翻旧账,郝加诚急忙拍拍她屁股,叫她起来。 乔芄挪到一边坐着,问他自己到底哪里吵。 郝加诚不理她,正好电影放完,他起身回卧室,该睡觉了。 从施枻处拿来的乌龟还在一个小缸里呆着,新缸一直没空布置,趁着明天休息要抓紧组装,再者之前定的桌子明天也要送来,怕是要忙上好一会。 得不到回答乔芄也不再问了,认定自己没有问题,纯属是这个人没有品味,不懂欣赏,她拽着郝加诚的衣角,亦步亦趋跟着他回了房间。 走到床头,郝加诚拿起体温计,转身把她拉进怀里:“耳朵” 乔芄侧过脸,等他量好后转过来问他:“洗澡吗?要不要一起?免费搓背哦” 精力旺盛,体温正常,看来没事了,郝加诚放下心来,拿出酒精给体温计消毒,叫她赶紧去。 乔芄不气馁,跑衣帽间找了套睡衣,扒着门继续问他:“真的不要吗?别害羞,早晚都要一起洗的,怕什么” 郝加诚抬眼看她,乔芄心想有戏,张开手臂对他笑:“来嘛来嘛”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郝加诚放下东西,走过去把她扛到肩上往洗手间方向走。 乔芄趴在他肩膀上傻乐,想着怕不是进去就反悔,她紧盯着郝加诚的步伐,等他一迈进浴室,立刻伸手把门推上,不给他后退的余地。 关门声有点大,郝加诚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乔芄眯着眼睛,笑的狡黠,郝加诚一言不发的把她放到洗手台上,转头去拿牙刷。 哦,原来是刷牙,乔芄垮下脸,晃着脚去踢他。 郝加诚任她闹,等刷完牙洗完脸才握住她的脚腕,被制住了也不老实,乔芄起了叛逆心,用脚趾夹住他的睡衣下摆往下拽,然后松开脚看着衣摆回弹,见他仍是不动,又用脚尖挑起衣角钻进去,脚心贴着他的小腹来回磨蹭。 很痒,郝加诚松开手,上前一步搂着腰把她抱下来,临走前嘱咐道:“别洗太久,当心再着凉” 他说话时神色平静,一点都没被撩动。 乔芄咬着牙把他推出去,关上门,在里面气呼呼的叫他赶紧走,别影响自己泡澡。 在隔壁浴室冲完凉,郝加诚去书房找书,中途接到姥爷电话,再度问起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家里上班,说他舅舅太烦人,天天嚷嚷着要退休,在家里撒泼打滚闹着不想工作,又催他赶紧把公司关了,赚不了多少钱的东西,费那劲干什么。 听到这些话郝加诚就头疼,他不想和老人家争吵,承诺等这阵子忙完,会回去给小舅做思想工作,不等姥爷再问,他转移话题问起姥姥身体。 姥爷让他放心,说姥姥很健康,前些日子还上山摘蘑菇,下山途中捡了只小狗,看着小小一只,谁知道是怀了孕的,没多久就生了一窝小崽子,这几天忙的要命,整天在狗窝前守着,饭都不做了,让他们爷俩自己下面条吃,不得已只能把之前的阿姨又请了回来。 老人家喜欢他,聊起来就不停,说完琐事,又问起他的女朋友,要开视频见一见。 郝加诚推说生病了在休息,届时带人回去当面看,到时候还给他买爱吃的糕点,各种事唠了近四十分钟,最后姥姥把电话拿走,叫他别理姥爷的话,不想进家里公司就不进,有什么大不了的,日子是自己的,只要过得高兴怎么样都行。 郝加诚故意问:“那小舅怎么办?” 姥姥很实诚,直接说:“打一顿就老实了” 郝加诚没忍住笑出声。 自从出了事,家里人对他的期望就都浓缩成了四个字,健康平安,再多点就是他能开心,普通又奢侈,郝加诚始终谨记,所以从来都把生活排在第一位,事业于他而言可有可无,这边的都不想管,更别提家里的了。 挂了电话,他给母亲发去简讯,叫她管管老头子,不要吵不过就跑去告状,郝母给他回了张金镯子的照片,意图很明显。 郝加诚老实转账,请她务必帮忙安抚好他爸和小舅,让他清净清净,最近日子过的着实不安生,身边这个不老实,家里几个也折腾了起来,跟说好似的,掐着一个时间点闹,实在让人头疼。 母亲回了个微笑的表情过来,也不知是同意了还是打算收钱不办事,郝加诚只能当她同意,毕竟钱都给了,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 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po 18v s.co m 洗完澡乔芄对着镜子照了好久,没发现同平时有什么区别,脸色或许差了些,总体还是很漂亮,怎么郝加诚没有想法呢。 难道是对她没感觉? 不像,之前闹过几次,擦枪走火是常事,郝加诚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估摸着是不敢,看来还得她主动。 怎么办呢,郝加诚愿意当柳下惠,她可不愿意,柏拉图式恋爱想想就行,真放现实里谁受的了啊,反正她无法接受,再者也是心里不踏实,摇了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晃乱,乔芄制止自己去幻想未发生的事情,过去和未来,只有当下才最重要,她穿好衣服,朝身上喷了点香水,散开头发闻了闻。 嗯,很香。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rouwennp.m e 今天总要有点突破了吧。 听见声音,郝加诚放下书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罗盛公司的开业时间已经确定,28号,难得的好日子,他在群里发来酒店定位,提醒他们别忘了时间。 他靠在床头回着消息,听见动静也没抬头,乔芄拉下一边肩带,走到床边,抽出手机扔到桌上,爬到他腿上坐着。 长发伴着香气落下来,熏的郝加诚心里发热,他就知道乔芄在洗手间呆这么久肯定有猫腻。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瞥见裸露在外的肩膀,郝加诚扯过被子盖到她身上,问道:“你不冷吗?” 大夏天的冷什么。 乔芄把凉被扔到一边,见他要去拿,伸着腿直接把被子踢下了床,她圈着郝加诚的脖颈俯身靠近,柔软的胸脯贴上胸口,郝加诚瞬间僵住。 她穿的这件白色吊带裙领口很低,雪白的胸脯大半露在外面,不用特意去看,只需贴的近一点就能看见两颗粉嫩的乳尖,郝加诚垂眸瞄了一眼,脸一热,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只一眼也足够印象深刻,他的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循环播放刚刚的画面,两团饱满的乳肉挺翘着,雪白的皮肤之上泛着点粉意,很是漂亮。 不能想,一细想鼻子就发热。 他捂着鼻子的样子真的很好笑,乔芄拉上肩带,笑的虎牙都露了出来。 郝加诚这个人说话做事总是自信中带着点张狂,细品之下会发现有种欠揍的嚣张,乔芄很欣赏那种游刃有余的松弛感,不过比较之下,他现在这副无措模样,好像更有趣。 她捧着郝加诚的脸,笑着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说道:“想看就看嘛,我又不介意” 郝加诚抬头望着天花板,心里无奈,这不是介不介意的事情。 交往后他们夜夜相拥而眠,乔芄身体又软又香,每每贴着他磨蹭,实在没法不起反应,作为一个身体健全的男人,他有时都觉得辛苦,这种看得到吃不到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郝加诚蜷起腿,想起身钻洗手间,这次却被乔芄合拢膝盖夹住腰,压着肩膀摁住了。 一只冰凉的手钻进睡裤里,下身被握住的时候郝加诚条件反射的往后一缩,惊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惊讶地看向乔芄,见她脸颊涨红,嘴唇紧抿,眼神闪烁,想必也是忐忑,手上立刻松了力气,怕她误解自己是在拒绝。 不是不想,也不是不会,这么多年他身旁没有女性朋友,那纯属是性格原因,这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年轻那会儿他常和罗盛去朋友开的酒吧闲坐,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他的思想没那么老套,只是尊重和珍惜。 上回酒吧三人话虽说的难听,却从侧面反映出一个问题,有人因为乔芄对他的主动而轻视她。 乔芄从来开朗,又很自信,想要的就会努力争取这是她的处事方法,旁人的眼光在这个过程里会被刻意忽略,在她的思维里,眼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值得去在意,毕竟不能给她任何助力。 郝加诚不明白她是如何养成这样好的心态,反正他做不到不介意,过了这么久,每每想起来还是会非常生气。 那天在湖边静坐那么久,最终他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说白了,乔芄没做错什么,但凡性别对调,这件事根本不足以成为谈资,是他反应太慢,没有意识到某些卑劣者会用名声来打压女性,如果他早些意识到外界对女性的严苛,早一点表现出对她的在意,那么乔芄就不会被议论。 说到底,是他的问题。 这段恋情里乔芄太主动,导致他不敢唐突,哪怕几次亲密也不敢逾越,他不想让乔芄感觉不被珍惜,只是这会儿她都这么主动了,自己再退缩就有点问题了,郝加诚不太想被误解某方面有毛病。 他含住乔芄的下唇,哑着嗓子叫她动一动。 乔芄眨眨眼,小声问:“怎么…动?” 郝加诚睁开眼睛,难得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窘迫:“不会还敢摸我” 乔芄委屈的撅起嘴,她又没有过别人,这种事怎么可能会,片子倒是看过,但那些都是纸上谈兵,毫无作用。 她试着握紧性器,上下套弄了两下,郝加诚没预料,仰起头急促地喘了口气,红晕从他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了衬衫下的胸口,望着他滚动的喉结,乔芄耳朵发热,眼睛也发热,觉得那声喘息异常的性感,和他平日里的声线很不一样。 低沉,粗哑,绵长,愣神间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眼角,连薄荷味都不再那么讨厌,乔芄的脊背像着了火一样的灼热,她着迷般亲上郝加诚的脖子,让他再叫两声。 郝加诚却不肯再出声了,他扯下乔芄的肩带,在胸脯露出来的瞬间把脸埋进去。 他的动作很凶,丝毫不复之前的犹豫,滚烫的舌尖舔过乳沟,一侧乳肉被握住揉捏,手上用力的瞬间,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往怀里摁,整个人动起来。 性器像活了一样往乔芄手心钻,戳的手痛,整个人也像浮萍一样摇晃着,没着没落,她被顶的脊背发酥,腰发软,招架不住的在郝加诚耳朵咬了一下,小声凶他:“你不要太过分” 郝加诚觉得好笑,明明是她开的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他把乔芄压到身下,低下头,用汗湿的鼻梁蹭她的脸,提醒她要做事做全,哪有把人火撩起来就放任不管的。 “林乔芄,你得对我负责” 他眼睛很亮,声音很软,说起这种情话,乔芄听的心都酥了,哪还舍得使性子。 她主动抚慰他的性器,动作轻了就会被亲一口,动作重了郝加诚就从喉咙深处哼上一声,对着她的耳朵又亲又咬,几乎是在撒娇,乔芄被他拱的心里滚烫,仰着头去吻他,忍不住想让他更舒服一点。 想是这样想,到底动作生疏,套弄半天,磨的郝加诚直喘就是射不出来,乔芄没了耐心,问他要不要做。 郝加诚不说话,把她压进枕间,舌头钻进口腔深处,在嘴里凶狠肆虐一圈,吮的乔芄舌根发痛才松开嘴,他焦躁的皱着眉:“你身体还没好” 乔芄掀开他的睡衣下摆,手指探进去摸了两下后背,皮肤滚烫,生了层薄汗,她从尾椎往上缓缓摸到郝加诚肩颈,安抚着他的情绪:“不是量过体温了么,没事,你来” 体温正常不代表已经好了,郝加诚还没色欲熏心到这种地步,他弓着背,弯下腰去撩起裙摆,脱了裤子抵进乔芄腿间,拍拍屁股叫她夹紧。 最近不知怎么了,郝加诚忽然喜欢上了拍她屁股,倒是不疼,就是有些羞耻,从小到大妈妈都没拍过呢,乔芄红着脸,并拢腿,感觉到一根滚烫的东西顶进来,吓得她赶忙闭上了眼睛。 先撩的是她,这会怂的也是她,郝加诚笑道:“你也会怕” 很多事情开始最难,一旦开了头,后面就会变得很容易。 乔芄的睡裙被脱下堆迭在腰间,胸脯和下身赤裸着,虽然灯光被阻隔看不太清,但是半遮半掩还是比裸露更诱人,或许是乔芄本身哪儿都生的很好看,郝加诚忽略激动的心跳,俯下身去吻她。 他沉浸在亲吻里,揉着乔芄的屁股在她腿心抽送,茎身隔着内裤磨蹭花穴,感觉到柔软,阴茎极速勃起到胀痛,折腾这么久郝加诚早没了耐心,掐着乔芄的腰顶的凶狠。 乔芄疼的叫出声,毫不留情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疼痛让郝加诚回过神,他在通红的乳尖上亲了两口,抬头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这让他想起那场春梦。 梦里乔芄也是这样柔弱可欺的模样,惹的他陡然生出想欺负她的恶劣想法,真是奇怪,乔芄只是外表看起来柔软,实际性格偏强势,很少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可能是他心底藏着不可见光的施虐欲,从前没有被触发,现在遇上乔芄,就想要借此来发泄不断膨胀的占有欲望,郝加诚试着捏了把手掌下的臀肉,乔芄哼了两声抬腿就要踢他,结果半道被摁下了。 亲亲她的脸,郝加诚问:“疼了?” 乔芄红着眼睛点头,她的皮肤比较敏感,平时挠个痒痒都感觉疼,刚刚那一掐,疼的她想跳起来。 她埋怨道:“你太粗暴了” 郝加诚用掌心揉了揉她被捏的地方,说道:“那我轻点” 亲吻比之前激烈,两人紧紧相贴,性器隔着层布料来回磨蹭,乔芄感觉到情欲在体内泛滥,下体逐渐变得潮湿,穴口控制不住的收缩,这些都表明着身体的渴望。 周遭的温度热的乔芄脑袋晕眩,她怀疑自己又发烧了。 等到结束乔芄身上乱的不成样子,裙子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她的胸前布满吻痕,腿心也是一片狼藉,欲望褪去后郝加诚就开始懊恼,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克制,全程只顾着自己,完全忘记了乔芄的感受,她还生着病。 乔芄倒是没这个烦恼,她就是有点困,不过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在郝加诚耳朵上亲了一下,抱着他的脖子提要求:“郝加诚…” 郝加诚黏糊糊的亲吻着她的脖颈,用鼻音嗯了一声。 乔芄收紧胳膊,闭上眼睛说:“…我也想要” 沉默半晌,郝加诚嗯了一声,他抖着手摸到乔芄腰上,捏着内裤边边往下拉到小腿,然后沿着大腿内侧摸向她的腿心。 温热,潮湿,郝加诚几乎可以想象到那里柔嫩的触感,他屏住呼吸碰到穴口唇瓣,手指贴上去揉弄,乔芄猛地抖了一下,郝加诚以为她不舒服,急忙移开手,问道:“弄疼了吗? 见没有回应,他抬头看过去,乔芄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已然睡着了。 … 睡着了?刚开始就睡着了?这种时候能睡着,他的技术得有多差啊,愣神半晌,郝加诚意识到她是太累了,挫败的把脸埋进她胸口磨蹭。 很香,很软,感知到指尖的湿润,他红着脖子不敢抬头,于是趁着乔芄睡着,他放任自己在她怀里多腻歪一会。 怕感冒,郝加诚迅速帮乔芄洗了个澡,本来想去客房凑合一夜,结果洁癖突然犯了,看着那张乱糟糟的床怎么都觉得碍眼,他把乔芄放到沙发上就去换床单被罩,等收拾完回来再看,乔芄已经呈大字形躺着了。 不得不说,年轻几岁还是不一样,这么折腾都没醒,睡眠质量是真高,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睡着呢。 抱着人回到床上,再度看见乔芄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郝加诚陷入了沉思,原来他也会对一个人生出占有欲,还那么的强烈,这种感觉很新鲜。 之前他想过,如果哪天乔芄要分手,他一定会大方放手,毕竟心态这个东西是他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好品质,顺其自然,不强求是他对待感情的想法,但现在看来不一定能做到了。 当下再想,他外能赚钱,内能下厨,虽然钱没赚多少,饭也不太好吃,但勉强算不错,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这样想的话,除非乔芄脑袋有问题,不然凭什么要和他分手,果然还是太悲观,感情这方面他得跟乔芄学学才行。 关了灯,郝加诚躺到床上,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要过多久乔芄才会钻进他怀里来。 没令他失望,过了两三分钟乔芄就动了,她往左边滚了滚,没碰到热源,又朝右边滚过去,脸颊碰到温热的胸膛,便像树袋熊一样伸着手搂住郝加诚的腰,手脚并用的抱住他。 郝加诚的小心思得到了满足,心脏欢喜跳跃,嘴角止不住上扬,他在乔芄肩膀上亲了亲,决定明天继续下厨奖励她。 对了,罗盛好像明天要来? 别来了,伸手从桌上摸到手机,郝加诚单手给罗盛发去消息,让他改时间,哪天都可以,反正明天不行,他的饭是谁都能吃的吗,别想蹭饭。 贤惠 天刚亮乔芄就醒了,她躺在黑暗中发呆,等到涣散的思绪回拢,回想起睡前的事情,她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睡着了?昨晚做了吗? 身体满含睡饱后的舒适感,显然没有,乔芄沮丧地躺回去,捂着脸嚎了一嗓子,做了那么久心理准备,结果勾引了个寂寞。 郝加诚睡眠很浅,旁边一有动静就醒了,他闭着眼把人捞进怀里,在乔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问道:“一大早的闹什么?” “你怎么不把我叫醒啊”情事进行到一半,居然就这么放任她睡着了,乔芄真的佩服他的定力。 郝加诚很无奈,但凡他真的把人弄醒,乔芄能跳起来骂他渣男。 有回朋友送来两张电影票,下班后他们就去看了,不太好看,前奏拖沓至极,乔芄只想看精彩部分,开映前特地提醒郝加诚,如果她睡着,一定把她叫醒,郝加诚如实照做,结果就是被她好好的折腾了一通,讲不了一点道理。 郝加诚不想争辩,把她摁进怀里,拉上被子继续睡觉。 见他沉默,乔芄不高兴的扭着腰乱蹭,郝加诚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要是不困就去把药煮了” “我都好了…” 那盒中药光闻味就很苦,她不想吃。 听见她撒娇,郝加诚睁开眼,低下头抵着额头盯着她瞧。 一夜过去,乔芄头上的发绳不知跑去了哪里,刘海散落下来包裹着脸颊,显得脸愈发小,巴掌大点,朦胧的晨光下瞧起来娇憨娇憨的,嘴巴也很粉,郝加诚心一软,忽而再靠近,同她眉头贴着眉头,脸颊贴着脸颊。 他左眼的疤痕蹭在颊边有点痒,乔芄眯着眼睛笑,呼出的热气在彼此唇间缠绕,郝加诚眷恋起这种亲密感,笑着说:“不勉强你吃药,不过病好之前不许碰我” 他在乔芄嘴上啄了一口,故意用气声说:“我不想再洗冷水澡了” 乔芄尴尬到红了耳朵,情事到一半睡着这种事,确实很丢脸。 看来这药是非吃不可了。 用完早饭近十点,乔芄和郝加诚在阳台上给乌龟缸搭景,两人卷起袖子,小孩儿一样席地而坐,各种物件散了一地,将他们围在其中。 听见铃声郝加诚去开门,见他左手糊满泥巴,罗盛好奇地问在做什么。 郝加诚指了指阳台,罗盛换好鞋往里走,隔着门,他看见穿着宽大黑衬衫的乔芄坐在垫子上,正弯着腰往缸里放入一个弧形瓦片做躲避屋。 整个缸内郁郁葱葱,像一个缩小版的大自然,有草有树有池塘还有路灯,很是漂亮,罗盛看的叹为观止,没想到一个乌龟缸能被他们布置的如此精致,看来还是太闲了。 乔芄用手背抹了下脸,反驳道:“你懂什么,这叫生活的乐趣,跟你过日子肯定很无聊” “养一只乌龟就有乐趣了?那你们的乐趣也太低级了” 不会跑不会叫,罗盛不懂乐趣从何而来。 郝加诚在旁边的水池洗干净手,弯腰去收东西,见乔芄脸上染了泥,便俯下身用拇指去擦。 知道弄花了脸,乔芄仰着头朝他傻笑。 罗盛在旁边看的牙酸,转头往客厅走,无意一撇,他发现乔芄脖颈上有道红印,阴影处看不清,阳光一照就很清晰。 乔芄起身去煮咖啡,她发现了罗盛的眼神,快步躲进卧室,对着镜子一照,果然靠近下颚的颈间有道吻痕露了出来,估计是刚刚郝加诚帮她擦脸不小心碰到的。 倒不是怕什么,主要是很尴尬,她脸皮再厚也没厚到这个地步。 补好妆,她在厨房特意多待了一会儿,等到脸不太红了才端着咖啡出去,郝加诚和罗盛背对客厅站着,指间的烟燃到一半,她上前敲了敲门。 郝加诚转身看见她,灭了烟,打开窗通风后回到客厅,他坐到乔芄身边,递了杯给罗盛,自己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水才问:“叫你别来怎么还来” 罗盛喝了口咖啡,被甜的直皱眉,吐槽乔芄:“你家糖是不要钱吗?” “嫌甜你别喝”她辛辛苦苦煮的咖啡,他还挑上了,乔芄伸手就去夺,被罗盛侧身躲过去了。 抵住乔芄的手,罗盛回郝加诚:“还不是我爸,非要我过来,原本他也要来,结果临时有事” 他偷瞧乔芄,没说是什么事,只说今天必须过来探望,晚上要给他作汇报。 明白他有话要说,趁着郝加诚做午饭,乔芄和罗盛躲到阳台私聊。 乌龟适应的很好,人一凑过去就游上水面睁着两颗眼睛盯着人瞧,很是可爱。 撒了把龟粮,乔芄问他:“罗叔叔是不是在查姓林的” 嗯了一声,罗盛让她别生气,实在是那边走不开,不然罗津肯定会来看她。 乔芄不理解他的想法:“别把我想的那么小气,感冒而已,怎么就非得过来了” “不是怕你多心,以为没人关心你么“看了眼厨房,听见里面的流水声,罗盛关上门,低声问道:“你爸的事真的不告诉加诚吗?他会生气的” 乔芄当然知道郝加诚会生气,可如果现在告诉他,就不止是生气而已,她还没有做好坦白的准备。 “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他”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总之不是现在。 见她不欲说原因,罗盛也没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能理解,只是事情可以瞒,房子一定要买,阿姨不放心是其一,主要还是他老爸铁了心想要送乔芄份礼物。 罗津看着脾气好,实际是强硬派,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乔芄和他很像,所以一直对峙到了现在。 知道拒绝没用,她心累地叹了口气,只得说道:“行吧,你帮忙留意下,不过我要自己出钱” 罗盛惊讶:“你有钱?” 有…就有鬼了。 这个城市的房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个工作两年的人可以买得起的,不过唐苒给的钱她一直没动,加上存款应该够付一个小户型房子的首付。 只是想到房贷乔芄就感到不值,她朝罗盛伸出手:“你借我” “那有什么区别,我怎么会要你的钱”罗盛被她这番操作气笑了,一把将她的手拍下去。 这几年罗津给的房子车子不要,逢年过节的红包也不收,借唐苒手送的首饰更是一次没戴过,拒绝的干脆,明明接下就可以过得很好,她偏不要,罗盛都怀疑她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以前可以说是两个家长还在交往,一切不定,可如今都要领证了,唐苒嫁进罗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她还是这个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反对唐苒嫁给罗津。 罗盛实在是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家人,父亲给女儿的礼物,为什么不收? 再说这份礼也并不是为了乔芄,而是罗津为自己而送,他想在婚礼前得到一个回馈,一个乔芄从心底里接受了他的回馈,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收。 乔芄背靠着落地窗,望向电视柜旁的那副火烧云。 这两年她明里暗里送过郝加诚许多礼物,每件都夹杂着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她的喜欢太明显,许多人在背地里八卦,说些什么用脚都能猜出来。 嘴上说着人人平等,实际阶级这套枷锁在每个人的心里牢牢生了根,乔芄自身无所谓,可她无法接受唐苒会受到这份伤害,不作隐瞒,她如实说道:“我不要旁人认为妈妈嫁给罗叔叔,是图他些什么” 当初因为那个男人,唐苒没少被人在背后嚼舌根,她不想再让唐苒陷入被言论捆绑的境地。 “你告诉叔叔,他的财产我一分不要”乔芄表明自己的态度,至少得让罗津知道,唐苒没有私心。 罗盛推了下她脑门:“想的美,你要我还不给呢” 说是这么说,但她这么重的心思实在让人头疼,罗盛愁的又点了根烟,好久才缓缓说道:“倘若真心喜欢,只会担心对方没有所图,你不妨问问加诚,如果你不接受他的礼物,他会开心吗?” 送喜欢的人东西,本身是在为自己的情绪价值买单,东西是其次,主要是图个高兴,何必计较太多。 他告诉乔芄一个事实:“你可以拒绝老爸的东西,可等到明年进入罗家,要和近百口人接触,乔乔,你拒绝的过来吗?” “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背后的东西没人在乎,你以为你坦坦荡荡旁人就不会猜忌了?” 乔芄似乎还没有明白,罗家,周家本身就是一个是非圈,身在其中的人掉进议论漩涡是无法避免的事情,罗盛不相信唐苒没有想过,她肯定想过,而且已经接纳了这个现实。 不肯接纳的只有乔芄,她以为只要自己立场分明就能使唐苒保持清白,太天真了。 重点是,罗盛提醒她:“乔乔,和罗家作切割不是个聪明的做法,你如果想和加诚有以后,罗家女儿这个身份你必须得接下” “为什么?”乔芄听出他话里有话。 罗盛哼了一声,忽然用力灭了烟,意味不明地说了句:“罗家和周家指不定谁高攀谁呢,还看不上你” 乔芄惊讶:“老板告诉你了?” 罗盛拉着个脸,感叹道:“你不知道加诚和他爸吵得多凶,都砸东西了,周熤赶过去劝架,施枻正好和他在吃饭,他跟我讲那场面…加诚他爸都快气哭了”说着罗盛连连摇头,从他的语气里乔芄能听出那场争吵有多激烈。 看来外人都以为郝加诚父亲会反对,是因为她和郝加诚资产上的不对等,若真论起来也确实如此,毕竟还有个郝家在那摆着,他们会有这种想法也属正常。 只可惜…乔芄沮丧的垂下头,要真的是因为这么俗套的理由就好了,那样她还能有底气去抗争,现在这样她都找不到借口去和郝加诚父亲谈谈,而且她也不希望郝加诚和他父亲吵架。 她怕日后郝加诚知道真相,会愧疚。 还是很奇怪,以郝加诚的性格,顶多就是顶几句嘴,然后逃离现场就结束,就算真的拌起嘴来,有郝母在,也不可能发展到砸东西的程度,怎么会这么严重? 看来她得和郝加诚谈谈了,这几天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忘了问,郝加诚也一句没提,后来赶上生病,他还得忙着照顾她,这些事一股脑的堆到一起,郝加诚指不定得多难受,她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意识到说的有些多,怕她伤心,罗盛忙把话题转回去,继续劝:“你都不怕,阿姨又怎么会怕,老爸就更不在乎了,收下呗,就当我送的” 见她不说话,罗盛又宽慰道:“别担心,你要是和加诚成不了,哥哥再给你介绍更好的,你这么优秀,什么男人找不到” 乔芄听不得这个话,顿时睁圆了眼睛:“你不盼我们好,我要告诉老板” 罗盛眼皮直跳:“嘿,小没良心的,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呢” 乔芄仰着头正欲怼回去,厨房帘子突然被掀开,郝加诚拿着勺子找过来,拉开移门问他们:“聊什么呢?” 乔芄转头看他,不太高兴。 罗盛指着她说:“她要买房,跟我借钱呢” 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乔芄跳起来捶了他一拳。 罗盛捂着胸口哀嚎。 郝加诚倒是没有追问,手一挥叫乔芄去吃药,又望着罗盛说:“过来帮忙” 罗盛没动,抱着胳膊,手抵着下颚上下打量他,他从郝加诚脖子上的系带往下看,目光定格在那只小猪上。 小猪佩奇围裙,还是粉色的。 鸡肉的香味从厨房飘来,罗盛暗暗惊讶,当初只会煮泡面的男人,如今居然耐下心来学着炖鸡汤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人染上了油烟味,看来平静的生活确实能使人变得平和,现在的郝加诚根本看不出从前的尖锐模样,他穿着宽松的居家衣服,瞧着简直堪称温柔,想来他开始康复了。 罗盛又想起乔芄脖子上的痕迹,他没有去算,只凭直觉推断他们分手的概率微乎其微。 罗盛揶揄道:“挺有家庭煮夫的样子嘛,加诚你现在整个人就透露着两个字,贤惠!我妹妹挺会调教啊” 说着用胳膊抵了下乔芄,乔芄抿着唇偷笑。 不是开玩笑,乔芄都觉得郝加诚现在的模样很适合婚后在家里当奶爸。 郝加诚斜睨着他,沉声说道:“看来你公司进展的很顺利啊” 都敢拿他开涮了。 “我贤惠我贤惠,我最贤惠了” 罗盛可不敢惹这个小心眼,听出话里的威胁,他急忙双手合十讨饶,叁步并两步跑过去,抢过勺子就冲进了厨房。 家人与恋人(上) 用完午饭罗盛接了通电话就离开了,新公司事情多,一刻也离不开人,他这个样子让乔芄想起公司刚起步那会儿,也是一样的忙。 郝加诚不是历来就这么懒,开始他比谁都勤奋,整天在外跑业务,忙的脚不沾地,吃饭时间都没有,后来公司稳定才偷起懒来,用他的话说,既然已有的业务足够养活公司的人,那就该把失去的生活还给他了。 至于乔芄自己,初始没感觉,后期翻新场地,她从郝加诚办公室搬出去时才发现,她几乎是把半个家挪到了公司,现在想想,那样忙碌的日子里她居然还能抽出空来暗恋郝加诚,乔芄都有点佩服自己。 收拾完厨房,郝加诚领着乔芄去了书房,他走到书桌后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问道:“你真打算买别墅?“ “别墅?” 乔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仔细回忆才想起是之前去周熤家她开过的玩笑。 郝加诚递过来一张卡:“不够再说” 乔芄知道他素来大方,却没想到会这么大方,这么多钱说给就给,不怕她提桶跑路吗。 她试探道:“给我的?” 早就说过他不是恋爱脑了,郝加诚瞧傻子一样瞧着她:“从工资扣” 乔芄不接,把卡推回去:“我不买” 绕过桌子,她坐到郝加诚腿上,把卡放回抽屉,整理了下思路才说:“我应付罗盛罢了,罗叔叔和妈妈领证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他想在婚礼前送我套房子,我…不想要” 最后三个字声音极小,夹着委屈,她又抠着手指,更觉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欺负了。 郝加诚捏着她下巴往上抬,在这张漂亮的脸上看了好久。 乔芄见他浅浅笑着,平日上挑的眼角都柔和,以为这人要说些情话,她开心的等着,结果却听见他说:“你其实不想他们结婚” 笑容僵在脸上,心思被直白的戳破,乔芄感到不适,她低下头去频率极快的眨着眼睛,想要借此缓解紧张,郝加诚靠过来,温热的手抚摸着她的脖颈,同时含住她的下唇亲吻,没什么情欲,是在安抚。 乔芄抬眼去看,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落在他背上,光晕下郝加诚看起来很温柔,脖颈被捏了一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心里的慌乱逐渐平复,她心口一松,想起这两年多来,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只要是她问出的问题郝加诚都会为她解答。 郝加诚不只是上司,也是良师益友,而现在作为恋人,她心里仍有的纠结,犹豫,执拗,哪怕是在别人看来毫无必要的担忧,依旧可以反反复复的告诉他。 他看穿她,愿意等她坦白,也愿意在她说不出口时,递出台阶。 乔芄缓了口气,小声说:“也不是不想,我就是担心” 郝加诚像搓汤圆一样用掌心揉搓着她的脸,边揉边说:“可以担心,但不能影响判断,端午那会儿你不是很高兴么,还问我出多少礼金,怎么现在又变了” 是啊,怎么就变了。 唐苒结婚的日子越近,她就越焦虑。 乔芄抱住郝加诚,同他胸膛贴着胸膛,肩靠着肩,直到中间再无一丝距离她才满意的枕着他的肩膀,开始了沉默。 郝加诚撩开她脸颊边的碎发,瞧见那双清秀眉眼间的浓重忧虑。 最近日子平静,没发生什么事,不是来自外界,那就是来自乔芄自身,郝加诚想起罗盛私下对他说的那些事。 别人的家务事,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插手,但是乔芄这个状态,怎么说呢,很需要有人去推她一把。 “我听罗盛说过,你的生父对你很不好” 耳畔的呼吸停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郝加诚把她往怀里压,在背上轻轻抚摸着。 聪明人向来很难被看透,尤其乔芄这种热情开朗的人,很容易让人觉得她就像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有时乔芄和客户交谈,郝加诚会刻意走向远处,隔着人群作为一个旁观者去观察,他发现乔芄很善于逢场作戏,表面笑意盈盈,转身就卸下笑脸,伪装的极好。 她对唐苒这场婚姻表现出来的是乐见其成,甚至之前的酒会她还称罗津为家父,若不是正主被疏离,谁也发现不了她的真实想法。 对于罗津的一切,金钱或是私下交往,乔芄拒绝的干脆,她对罗津的接受度甚至不及罗盛,若不是今天罗盛将这些讲给他听,郝加诚不会知道,原来乔芄从未想过要加入到新的家庭当中去。 乔芄笃定,婚礼开始之日就是她失去唐苒之时,难怪对罗津的示好她这么抗拒。 郝加诚打趣她:“聪明劲儿都用在这上面了,装的还挺像,你累不累?对自己的妈妈都能装,你还有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乔芄没有反驳,她盯着郝加诚的锁骨,慢慢凑了过去。 牙有点痒。 郝加诚没发现她的行为,还在吐槽:“演技这么好你干脆改行当演员吧” 他陡然想到什么,问:“你该不会喜欢我也是装的…嘶!林乔芄,你是狗吗” 这一口实在是疼,郝加诚捏着乔芄下巴把她推开,低头一瞧,隐隐看见一个牙印。 见乔芄梗着脖子,毫无歉疚的模样,郝加诚气的低头就朝她耳朵咬去。 睚眦必报,恋人也不例外。 他没收力,疼的乔芄瞬间叫出声,拍着他肩膀连连讨饶。 郝加诚也没真咬,纯粹是乔芄比较敏感,他松口时皮肤都没红,只有两道浅浅的印子。 闹了一通那点被拆穿的尴尬和忐忑消失的无影无踪,乔芄埋怨道:“谁让你质疑我的感情” 她咬着下唇,眼睛泛红,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郝加诚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两侧脸颊,手指一合,嘴巴瞬间嘟起来。 郝加诚笑出声。 不再玩闹,他敛了笑,正经说道:“乔芄,病态的家庭既然能拖着你往下坠,那么健康的家庭也能牵着你往前走” 他指着眼睛说:“你要去试试看,不是要你毫无保留,而是尝试” 家人给予的爱可以治愈一个人的一生,郝加诚很幸运的得到过,平日无所觉,可当他出事后那些无形的爱就成了有形的影子,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侧,当他一次次跌入谷底时,一次次帮着他重新站了起来。 当然,没有这些的乔芄也非常优秀。 她从那样糟糕的家庭里挣脱出来,还能保持乐观的心态去生活,她已经足够坚强,可是郝加诚还是想让她在充满爱的家庭里,重新成长一次。 做一个被爱的人是幸福的,因为经历过,所以郝加诚想要乔芄也能得到这份幸福。 这样每当她在往后的日子里遇到挫折时,都能坦然的回头去看,当她看向来时路,她会发现自己被那么多人呵护着,疼爱着,那些人的爱会成为她的后盾,能让她在新的一天,太阳重新升起时果断站起来。 那和孤独状态下的自我鼓励是不一样的。 乔芄看着郝加诚说:“我可以拥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爱人。” 郝加诚明白她的意思,他没有回应,因为这不是他想告诉乔芄的。 “那不一样,父母和孩子是两个角色,爱人者和被爱者,两者接收到的感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他指着自己说:“恋人给予的爱和家人给予的爱,也不相同” 乔芄当然知道有所不同。 大学时她见过被父母护送到寝室的室友,那种被爱滋养出来的自信和乐观与她的开朗是不一样的,她太明白了。 她只是不敢,不敢去相信罗津和罗盛真的会因为唐苒而爱她,更不敢相信她可以在长大成人后重新拥有一个家。 得失(下) 唐苒爱她,这毋庸置疑。 可是唐苒的前半生过的太辛苦,那些无望的日子里,她能给乔芄的只有一个又一个无声的拥抱,她用孱弱的身躯紧紧护着她,陪伴她度过每一个日夜。 她尽力了,可是一个拥抱就够了吗?对乔芄来说不够。 离婚后她们也没有过上想要的生活,在罗津的帮助下唐苒重新开启了事业,她走的决绝,乔芄亦没有停留,提前去了报考的城市,和她同一天离开。 她们共行了一段路,从老城区到火车站,四十分钟的路程,一路相对无言,直到进入人潮熙攘的车站,唐苒才开口嘱咐她照顾好自己,没有悲伤的眼泪,乔芄笑着祝福她,然后一辆火车将两人送往不同的远方,以后乔芄再没有人可以依靠。 她在火车启动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然后在秦榕怀里哭了一整夜。 乔芄以为自己早已长大,可步入大学她才明白,原来唐苒拼着命又护了她一程,直到她考上大学才放心离开,现在她才是要真的开始长大。 偶尔回头看,把自己养的这么好,乔芄会感觉到骄傲,当然也会感到难过,她太孤独了。 郝加诚说的对,以后的人生,任何磨难她都可以跨过去,可是对父爱母爱的渴望会一次又一次的精准击垮她,无一例外,痛点就是用来打击的,生活从来都很懂如何杀死一个人。 乔芄沉默下来。 郝加诚握住她的手,尽量温柔缓慢地说:“你的妈妈是个很好的母亲,罗津也是个好父亲,这样的两个人足够弥补你对家庭的缺失,他们能让你很完整” 父母之爱,兄长之爱,哪怕是朋友给予的爱都是独一无二,不是恋人可以替代的。 “越得不到越想要,乔芄,不要留遗憾” 乔芄依旧没有说话,她在思考。 此时手机响起,是送货师傅打来的电话,对方已到小区门口,门卫需要登记。 挂断电话,郝加诚将她抱到桌上坐着,锁骨处的痕迹还很明显,不得已,他只能将衬衫扣子系到领口,挡住牙印。 见乔芄发着呆,他叹了口气问道:“你向来敢于争取,这次怎么退缩了?” 因为她太想要了,乔芄怕自己一股脑扑上去,付出全部热情,结果得到的回馈无法对等,她怕自己承受不住这份落差感,她抬头问郝加诚:“如果等到妈妈嫁过去,他们就不像现在这么喜欢我了…”到那时要怎么办。 她坐在桌上,被宽大的黑衬衫包裹着,眼神清澈的像一个小孩在问能不能给她一颗糖果,毫无平时同客户谈判时的精明。 看来她是真的很想要,郝加诚蹲下身去,把地上的拖鞋捡起来套回她脚上,拍拍手站起来说道:“乔芄,你的思考方式出现了问题,没有人会因为另一个人而爱你,他们爱你,是因为你本身值得爱” “他们能持续几年对你示好,不可能全是因为你母亲,至少罗盛不是” 乔芄聪明伶俐,没人会不欣赏她,罗津或许会因为唐苒喜欢乔芄,但绝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唐苒。 “以真心换真心,你可以把这当成一场由你主导的博弈,你有随时撤回的权利” 本身乔芄就一无所有,输了也不亏,况且她这么好,不喜欢她是他们的损失,有什么好怕的。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把自己放到被动的位置,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乔芄察觉到了危险,她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能学某人当胆小鬼” 说完这句话,乔芄跳下桌子往外走。 她能这么快就下定决心,郝加诚很欣慰,只是刚迈出一步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乔芄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门口,他两步追上,从身后一把勒住她的腰,俯身问道:“骂谁胆小鬼呢?嗯?” 乔芄笑弯了眼睛,反手去推他:“谁问说谁” 真是欠教训,郝加诚把她抱起来往书房走,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快?他看向门口,乔芄趁机往下蹲,从他怀里一溜烟跑了。 圆桌被安置在书房窗边,白纱晃动,阳光透过缝隙落在桌上,这一幕和梦里的场景完美重迭。 郝加诚撑着拖把看向乔芄,她今天扎了低马尾,红色的发带随着擦桌子的动作一晃一晃摇摆着,他伸出手,握住发带尾端轻轻一扯,长发从肩头滑落,乔芄回头来看他。 和梦里一样。 扔下抹布,乔芄叉着腰问他做什么。 郝加诚反问她:“你和罗盛躲在阳台说什么悄悄话” 听到了?应该没有吧,他们声音也不大,乔芄有点心虚:“他跟我说你和叔叔吵得很凶” 很凶?有吗? 罗盛不在现场,全凭施枻胡扯,那个家伙添油加醋的本领不是一般大,他的话能信? 郝加诚否认:“没有,老头子知道吵架没用,发火表个态而已” 乔芄想起厨房里那通电话,他们父子两人确实谁也劝不了谁,都不是轻易低头的性格,尤其郝加诚,顺他心意是大孝子,逆他心意瞬间变成逆子,这件事最终只能由她解决,就是不知道郝加诚父亲愿不愿意见她。 “不要因为我伤了你们的感情,叔叔很爱你” 拿过她手里的抹布扔进桶里,郝加诚指着书桌说道:“我明白,昨天还发消息让我赔他茶壶,老头子舍不得跟我生气,放心吧” 乔芄看向办公桌后的柜子,上方一格里放着套墨色雕花茶具,那是去年郝加诚参加拍卖会买下来的,他说过他父亲曾经跟他索要,因为太喜欢没给。 好端端的摔东西,总不能是故意的吧,乔芄问道。 郝加诚哼了一声,心里不爽:“你以为他干不出来这种事?一大把年纪了,幼稚的很” 老母亲坑钱,老父亲坑茶具,没一个好糊弄的,那边小舅还在闹要他请客,想想郝加诚就头疼。 见他提起桶去洗手间,乔芄想了想,拿起手机给罗津打了通电话。 还是婉拒了房子,乔芄表示如果需要她会自己买,罗津没有接话,转口问起过几天就到罗盛公司的开业酒会,需不需要让司机来接她。 他这个态度明显是执意要买,乔芄没再提,决定见面再说,她接过话,回道:“我和男朋友一起去,不用麻烦您了” 想到这通电话的本意,她提起想在中秋节前请他吃饭。 罗津接收到了她的示好,笑了声说别墅开始翻新,让她到家里商讨一下装修事宜。 其一设计上她比较专业,其二是唐苒回不来,她比较了解她的喜好,再者她也要选一下自己的卧室,总之这么久了,于情于理她都该回家一趟。 她的房间,回家。 罗津真的很懂怎么笼络人心,是不是故意已然不重要,因为乔芄被诱惑到,欣然答应了。 一通电话聊了近半个小时,没有冷场,大有持续聊下去的势态,不过有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乔芄知道罗津在忙些什么,主动结束了通话。 郝加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靠着书桌,手上拿着茶壶把玩。 乔芄放下手机对他说:“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吧” 她从来是个行动派,下了决定就会开始行动,郝加诚向来欣赏她这一点,不过吃饭嘛,他说:“不好吃的地儿我可不去” 乔芄皱皱鼻子,跟他保证肯定是个好地方。 郝加诚不忍打击她的眼光,这两年但凡是乔芄请客他就没吃过一道好菜,问就是店没问题,是他口味刁钻。 没人再说话,陡然安静下来,郝加诚在欣赏茶具,乔芄趴在桌上,想着晚宴时要向罗津打听一下她爸的近况,大周末还在调查,怕是不妙,乔芄有很强烈的预感,她爸大概率已经回到了这个城市,那个男人醉后很疯,但清醒时着实聪明,估摸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她的消息。 乔芄不怕,反倒是有些期待,她期待成年后的自己再见到那个男人会是什么心情,她甚至抱着玉石俱焚般的毁灭心态,期待着同他重逢。 必须保全唐苒的生活,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把唐苒拉下来。 乔芄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去寻找郝加诚摆弄茶具的声音,那些细微的摩擦声由小逐渐变大,她摒弃思绪,放慢呼吸,专心去感受他的存在。 桌上手机响了一声,乔芄睁开眼看过去,是商家的回访短信,她问出自打师傅进门就很好奇的问题:“你怎么突然买桌子了?” 郝加诚一直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除非必要,否则下班后断然不会再接触公事,办公桌大多时候空着,近期因为乔芄住进来才增加了使用频率,再买一张纯属多余。 不是买来办公的,郝加诚放下茶壶,看向乔芄,她趴在桌上,黑发柔顺的垂在颈侧,露出半边侧脸,见他看过去眨了两下眼睛,睡眼惺忪的模样,似乎是困了。 郝加诚很享受午后的安宁,微微垂眸,笑着说道:“好看” 好看? 乔芄坐直身体,对着桌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哪里好看,寻常的白色圆桌,顶多做工精致一些,没什么特别之处。 “很普通啊” “困了?”郝加诚朝她走过去。 “有一点”昨晚还是没有睡好,乔芄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郝加诚走到桌边,俯下身,手指插进乔芄发间,扶着脑袋吻住了她。 桌子当然没有什么特别,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买,是他忘不了那个梦,不和乔芄亲近还好,一亲近那个旖旎的梦境就会变得愈发清晰。 说来也奇怪,这家家具店开了几年,每每路过他都没有进去逛逛的想法,结果前几日隔着橱窗,远远的就瞧见了这张桌子。 犹豫良久,最后还是买了下来。 现在没用,或许过段时间就有用了,不过这个想法不能同乔芄讲,否则真要被骂流氓了。 妄念 晚上六点,乔芄收拾好东西和郝加诚一起离开公司,没想到会在停车场碰到骆清,他摇下车窗问了句出去过节吗。 乔芄不解地看向郝加诚:“今天什么节日?” 郝加诚动了动插在口袋里的手,在心里算起了日子,这月就一个情人节,时间在下下周,还早。 见两人一脸茫然,骆清躬身从后座掏了个布袋子,甩开扯平后关上车门说道:“今天立秋啊” 接下来要休息两天,他着急去买菜,说完就开车走了。 立秋吗? 乔芄抬头看了眼亮如白昼的天色,一点入秋的痕迹都没发现,同上月一样炎热,而且有继续升温的意向,听说40度高温马上就要来了。 这个秋不立也罢。 赶上下班高峰期,车子在院门口就堵住了,受不了郝加诚的老年车速,开了一段路乔芄就把他赶下了驾驶位,照这个速度,等他们爬到饭店,周熤都领着卫苨吃完两轮了。 见她一副要飙车的架势,郝加诚系紧安全带,提醒她开慢一点。 哪回跟你出门开快过,乔芄嗔怪道,知道他有心理阴影,如今她的车速始终保持在两个档位,一档是正常车速,另一档则是为郝老板量身定做,两档按需更换,比山里的吗喽还灵活。 再说这个点儿,想快也快不起来啊。 看他一脸紧张,乔芄宽慰道:“放心,我大学就考了驾照,老司机了” 她当年远游最爱四处爬山,每每租车游玩总要开山道,那些连环山路一到夜间就被浓厚的雾气淹没,可视距离不过两三米,她丝毫不惧,稳稳当当通过。 红灯,郝加诚单手搭在扶手箱上盯着她瞧,乔芄被那放松的眼神惹的心里发软,没忍住去握他的手,结果刚碰到手背就被狠狠甩了回去,郝加诚义正言辞的教训她:“开车时不要动手动脚,很危险!” 至于这么害怕么,摸都不给摸了,乔芄撇撇嘴,啧了一声,很是不爽。 吃完饭去了预约的美甲店,前段时间忙,甲片脱落一直没时间补,正巧生病期间刷到新款,想着今天和卫苨约饭,干脆提前做了。 她们坐在台边,周熤和郝加诚在旁边沙发上闲聊,不知在聊什么,从进门谈到现在,乔芄侧耳去听,是周熤公司新接了一笔订单,因为太忙,想转给他们这边来设计。 郝加诚还说她是工作狂,和周熤比起来简直是大巫见小巫,她问卫苨:“周总在家也这样吗?” 卫苨下意识看向周熤,以为她有事,周熤走过来,俯下身问她怎么了。 大抵在家亲昵惯了,周熤靠的很近,唇贴着她的耳朵,微微低头就能亲到。 瞥见工作人员的眼神,卫苨红了脸,小声对周熤说:“是不是很无聊?你们可以出去逛逛,不用在这等的” 乔芄撑着下巴在一旁看戏,她都能猜到周熤会说什么。 如她所料,周熤否认无聊,并叫卫苨不用着急,慢慢来,临走前还捏了捏她的耳朵。 真腻歪。 乔芄不承认自己羡慕,她撅着嘴去看郝加诚,他不知在和谁聊天,低头打字,速度很快,隐约能看见脸上的笑意。 和哪个小妖精聊天这么开心。 桌上手机响了,一连串图片跳个不停,点开是各种款式的冰淇淋,郝加诚问她想不想吃。 哦,小妖精竟是她自己,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做完指甲又去染头发,要求是浅金色,结果颜色有些重,托尼说是洗两次会变淡,后期还能变成淡粉色,也不知真假。 乔芄本来很生气,但三人都觉得不错,于是就忍了下来。 并非就此算了,她在心里记下这笔账,决定过段时间再看,到时如果不变,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结束近十二点,停车场里一片空荡。 有车驶过,乔芄被尾气熏的皱起了眉,她捂住鼻子转过头,看见卫苨停下脚步,弯腰干呕了起来。 周熤本和郝加诚走在她们身后,见状上前将卫苨搂进怀里,轻拍着背察看她的状况。 乔芄掏出纸巾递过去,觉得不太对劲,她挪到郝加诚身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八卦:“卫苨姐姐不会是有了吧?” 了解卫苨内向的性格乔芄才没有直接问,谁料郝加诚当场脱口而出:“怀孕了?” 她惊讶的去捂郝加诚的嘴,没来得及。 卫苨当即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周熤仿佛才想到这一层,担忧的神情沾了柔和,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拥着卫苨上了车,先行离开。 等车开远乔芄猛的回过头。 郝加诚有些莫名:“你瞪我做什么?” 乔芄咬着牙凶他:“苨苨姐脸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问的那么直接” 郝加诚很是无辜:“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旁人自然没什么不能问,但是卫苨出了名的敏感内向,她这个外人都知道同她说话要委婉点,他作为人家弟弟倒好,直接把人问尴尬了。 才觉得他情商上涨,没想到纯粹是错觉。 到底怀没怀谁也不知道,那天回去后聊天,卫苨说她身体不好,一直在吃药。 近两年好不容易养出点肉,瞧着软乎乎,实际上底子很差,眼皮下的健康就像琉璃一样易碎,只有生活上格外仔细才能维持长久,周熤担心,所以近期没有备孕的计划。 不过两人感情极好,意外怀孕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想等检查完再说。 乔芄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一个像卫苨一样甜的小宝宝,那得多可爱,她都不敢想。 郝加诚想不通有什么好激动,别人的孩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乔芄倒是想要自己的宝贝,只是她病好后两人又开始盖着棉被纯聊天,什么时候滚床单都不知道,更别说孩子了。 一个像郝加诚的小孩。 以前怕累怕痛,怕养不起教不好,她在那样的家庭长大,总是害怕自己承担不起作为母亲的责任,种种念头之下觉得孤独终老也没什么可怕,毕竟孩子是人,不是生下来饿不死就可以。 可如今这个想法被推翻的彻底,她对着郝加诚,陡然生出了妄念。 到了晚宴这天郝加诚做了晚饭,决定吃完再去。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宴会郝老板参加过不下百回,正经饭菜一口没有,全是酒水和糕点,不挑食自然饿不着,可他吃不下那些东西,每每饿腹而回,和罗盛两人深更半夜满大街的找饭店,着实饿怕了。 担心穿不下礼服,乔芄没敢多吃,夹了两筷子就说饱了。 平整的碗,米饭一粒没少,郝加诚变了脸色,他默不作声地夹满一碗菜,推到乔芄面前,说道:“不吃完今晚别去” 乔芄心虚地抗议:“我饱了…” 郝加诚不理,又盛了碗汤推过去,态度坚决。 他反感极了节食这种行为,以前他就发现乔芄除非饿狠了,否则吃的还没小猫多,那会儿他说过几回,以为乔芄听进去了,结果到现在还是这样。 都瘦成什么样了,晚上抱着都硌手。 在郝加诚的注视下乔芄还是吃了,一口没剩,撑的直打嗝,幸好小肚子不太明显,不过那点肚子,等到换完衣服化完妆就彻底不见,乔芄很满意。 郝加诚的衣帽间很宽敞,几乎和卧室一般大,原本足够使用,结果她搬进来后就有点不够了。 新的梳妆镜占了很大空间,衣柜又后加了两排,还是不够,她的衣服太多了,乔芄已经开始担心,等到东西全部搬进来可怎么办。 郝加诚拿着领带走到镜前,乔芄歪着脑袋去看。 他平时穿衣宽松,一身耐看皮肉只有夜间爱欲翻滚时才得以窥见,所以每次穿西装乔芄都觉得新鲜。 上好布料裁剪出来的衣服很合身,马甲一扣便勾勒出性感的腰线,乔芄看的心动,她站起来帮忙系领带,只是系着系着手就摸到了腰上。 郝加诚穿上外套,瞥了她一眼。 乔芄当看不见,沿着后腰往下摸。 郝加诚身材偏瘦,虽没有健身房练出来的紧实感,但好在够高,穿着西装,同杂志上的模特也可一较高下,或许也有本身就不喜欢肉感身材的原因,总之她很满意。 摸完后腰,乔芄又盯着郝加诚胸口瞧,贴身衬衫下,肌肉若隐若现,她看了又看,到底没忍住戳了戳。 郝加诚无奈的握住她的手腕,拒绝再被吃豆腐:“摸够了吗?” 乔芄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没有,不要小气” 这是小不小气的问题吗? 郝加诚从镜子里看见下巴上的唇印,用拇指擦了下,不仅没擦掉,反而晕染出一团绯红。 乔芄转身拿过卸妆油,擦干净后突然问他:“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郝加诚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把瓶子放回桌上,乔芄抱住他的脖子又问:“如果今后有了宝宝,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现在考虑这个是不是为时过早?再说是男是女也不是他说了算。 想是这么想,不过既然她问,郝加诚就认真思考了一下,最终答到:“女孩儿” “为什么?”乔芄还以为他会想要个儿子。 “女儿比较乖”虽然乔芄一点都不乖。 乔芄眯起眼睛,笑的狡黠:“女孩儿肯定像我,哦~我明白了,你是爱我爱到不行,想要一个和我一样的女儿” 真自恋,郝加诚感觉好笑,敲了下她的脑袋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催了一下,今晚人多,他们作为好友得提前到场。 乔芄迅速戴好项链和耳环,拿起包就追了上去。 郝加诚在玄关处换好鞋,又将乔芄的高跟鞋取出来放在一边,群里罗盛发消息问他们什么时候过去,已经有人入场了。 回完消息听见脚步声,郝加诚转头看向卧室。 窗外夜幕已然降下,点点星火映在落地窗上像是一片散落的繁星,乔芄在这样的背景下缓步走来。 不知是新发色还是妆容的缘故,她的脸至脖颈不光是白皙,还染了层粉意,在灯光下美到惊人。 见郝加诚不眨眼的盯着自己瞧,乔芄张开手臂转了个圈,蓝色长裙的鱼尾像一朵盛放的蓝色花瓣,翩然落下又抬头,骄傲的玫瑰花仰着脑袋问他:“漂亮吗?” 郝加诚点点头:“很美” 尤其那双戴了蓝色美瞳的眼睛,在夜色下像个精灵。 面对他这么直白的夸奖,乔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迈着小碎步跑过去挤进郝加诚怀里,笑的肩膀都在抖。 精灵落进了他的怀里,好香。 郝加诚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朵,搂着肩膀让她靠在胸口换鞋。 穿上高跟鞋,乔芄问他:“你为什么随母姓啊?” 好问题,郝加诚以前也问过。 整个周家只有他一个人姓郝,虽没什么影响,但不免引人好奇,娇生贵养的独生子,按理说没有理由跟母亲姓。 奇怪的是没人觉得这是个问题,面对他的提问反倒表现的很惊讶。 郝母说刚怀孕时就提了两个名字,按周姓来起,结果生完她忽然想孩子姓郝,提了一嘴,父亲答应了。 周加诚,郝加诚,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区别,于是就定了下来。 真是脾气很好的一群人。 郝加诚说:“因为我妈高兴” 这么简单?乔芄说道:“那以后有了宝宝,我也要她随我姓林” “行” 郝加诚同样不认为这是个问题,都什么年代了,姓氏又没镶金子,怎么就非得跟他姓。 拿过包,把外套盖到乔芄肩上,郝加诚关了灯推着她往外走。 乔芄回头看,楼道里的灯光照在郝加诚脸上,他笑着关上门,眼神轻松,没有从前独处时的冷淡。 真好,跟她在一起,郝加诚会觉得开心。 乔芄低下头嘀咕:“阿姨真的把你教的很好” 话被关门声打散,郝加诚问她说什么。 乔芄笑着朝他勾勾手指,郝加诚弯下腰靠过去,被她捧着脸亲了一口:“我说,我很喜欢你” 小流氓 从正门驶入后,没一会儿就有侍应生跑过来询问是否需要泊车,趁着郝加诚和人谈话,乔芄拿着包包下了车。 理了理裙摆,她抬头看向大厅门口,乌泱泱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看着都觉得吵。 不想走正路,乔芄牵着郝加诚躬身躲进旁边树林里,进来时她观察到里面有条小道,走这里可以借着大树的遮蔽偷一会儿清净。 可能是刚洒过水,地面很潮湿,跨过湿漉漉的落叶,乔芄同郝加诚吐槽,不过是开业晚宴,在私人庄园举行未免太张扬了些。 旁人或许夸张,罗家却正常,毕竟是世家,小辈创业,面子要给足,再者,今晚也要介绍她给许多人认识,排场自然要大些。 郝加诚问她准备好接受罗津了吗。 小路两旁的杂草生的很野蛮,已经蔓延到了路中央,那些柔嫩的草尖尖掠过脚面时很凉,乔芄避开它们,往郝加诚身边靠了靠,闻见他身上和自己同款的香水味,她抬起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灯火说道:“准备好了” 郝加诚欣慰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乔芄笑着去亲他,被捂着嘴挡住了,她不满的顺着郝加诚视线看过去,啊,有人。 因为不喜这种场合,所以郝加诚走的很慢,但走的再慢也有尽头,刚穿过小道就有人看见了他。 乔芄记性好,一眼便认出是以前酒局见过的人,她上前一步帮忙挡住了问候。 夜晚的园子不是很安静,说笑声很远,喷泉声很近,隐约还能听见琴声,郝加诚自动屏蔽掉这些声响,他双手插兜站在乔芄身边,专心的看着她和人聊天,嘴角噙着笑,眼里布满欣赏和骄傲。 初入公司时乔芄就很机灵,只是到底年轻,和客户沟通偶尔还是会冷场,不过现在的她沉稳而自信,在年长的男人面前也没有胆怯,反而强势的占据主动地位,牢牢控制住了谈话节奏,看来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郝加诚思量着,或许再过不久他就能放心退下来,把公司交给她了。 乔芄不知道他的心思,她只知道她的脸快笑僵了,这短短几步路半天也走不完,一个打完招呼又来一个,奈何郝加诚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他两手一摊直接摆烂,当起了甩手掌柜。 在又一人拿着烟往这边走时,乔芄踱着步,绕着郝加诚上下左右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他身后,问道:“身材不错,能摸下吗?” 郝加诚冷着脸严词拒绝:“不能” “小流氓” 听着吓人,语气却软软的,跟调情似的。 他头也不回的进了门里,剩乔芄和旁边男人面面相觑。 她脸皮厚无所谓,甚至笑了下,倒是这人颇为尴尬,招呼也不打脚步慌乱的溜了。 只是…背对着她是什么意思? 不是谁的屁股她都摸的好吗,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分开走后乔芄顺利进到了厅内,没见到郝加诚,想必是刚进来就被熟人绊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内里白墙青砖,墙上挂着巨幅山水画,连屏风都是墨色青竹,端的一副典雅作派,看着不像开业礼,倒像什么艺术晚会。 在如此清雅的环境里谈生意,讲究。 包突然振动,有电话打进来。 以为是郝加诚,拿起手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没人讲话,乔芄觉得奇怪,抬眼看见罗盛和郝加诚从楼上下来,她又问了几声,见始终没人回应便挂了电话。 罗盛梳着背头端着酒,一身黑色西装,气场很唬人,不过开口就原形毕露,他侧身揽住乔芄肩膀,揶揄道:“呦,这不是我那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未遂的妹妹吗?” 乔芄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才几分钟就传开了?那人本职是狗仔吧。 她想解释,罗盛不给她机会:“我懂我懂” 你懂个棒棒锤。 郝加诚盯着罗盛的手,阴恻恻地说:“手不想要了?” 罗盛看他板着张脸,乐了:“瞧你那小气劲,哥哥抱一下妹妹怎么了” 郝加诚才懒得管什么哥哥妹妹的,他甩开罗盛胳膊,把乔芄拉到身边,递了杯布丁给她:“跑哪儿去了?” “我找你呢”乔芄手还没伸出去,罗盛就把布丁抢过去一口闷了,急得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她看看空空的手,又看看罗盛,抬手就打。 罗盛笑嘻嘻的躲了,拉着她往楼上跑。 施枻早就来了,因为不想一个人呆着,所以宁愿当电灯泡,也要和周熤卫苨挤在一块儿。 本以为郝加诚来了会好点,结果——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切了一声,对他们进行严厉的批判:“这么大岁数了还穿情侣装,幼稚啊幼稚!” 乔芄一脸无辜地问罗盛:“今天没做卫生吗?怎么一股酸味” 郝加诚很捧场的跟着嘲笑。 施枻炸了毛,跳起来对着一行人指指点点:“你们等着,等我找了女朋友一天发五十条朋友圈,我秀死你们!” 乔芄故作沉思:“要多久?听说你在追星?明星是你能追到的吗?不会等到我们成为四口之家你还只是个粉——丝吧?” 施枻想反驳,又无话可说。 到处都在传他的暗恋对象即将退圈,本以为是谣言,结果这么久了也没看见澄清,多半是真的。 他千辛万苦追了几年,好不容易成为大粉,结果一腔爱意尚未来得及表露就胎死腹中,施枻心里苦。 来前他还想着同乔芄求证,凭她可以拿到签名照,想必两人关系不菲,结果现在被她取笑,顿时没了心思,他推开乔芄和郝加诚,从他们中间挤开一条路,骂骂咧咧地走了。 罗盛作为东道主也不能久留,他和周熤郝加诚先回内厅应酬,让乔芄留下陪卫苨吃饭,等会儿再去汇合。 只是吃完饭才发现人比来时多了很多,两人站在楼梯上,一时间不知该往哪边走。 乔芄巡视一圈,没找到郝加诚,却看到了罗津,他站在另一端的楼梯口旁,隔着人群指了指楼上,示意她到那里去。 他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一袭白西装,在黑压压的人堆里很是显眼,样貌看不清,但从笔直的腰身能看出良好的教养,不是寻常人家,多半是罗家的亲戚。 大约是乔芄看的时间太久,那人发现了,举杯同她隔空打了个招呼。 乔芄决定先把卫苨交到周熤手上再去,她拿出手机,打算问下郝加诚他们在哪,结果发现那个陌生号码在十五分钟前又打来过一次。 起初没仔细看,现下乔芄注意到这个号码的归属地是外省,她顿时警觉起来。 外省… 正当她思考时,周柚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从身后用力搂住了她们的腰,乔芄吓得手一松,手机径直掉在了地上。 周柚把手机捡起来,笑她怎么吓成这样。 万幸,手机安然无恙,乔芄拍拍胸口,埋怨道:“姐姐你吓死我了,怎么走路没声儿啊,你不是说不来吗?” “沉团团被奶奶带走了,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嘛”将披肩盖到卫苨肩上,周柚对她指了个方向,暧昧的眨了下眼睛:“老弟让我来换你,快去吧” 乔芄没去找人,她给郝加诚发去简讯,说明罗津找她有事,要等会儿过去后,就从旁边的电梯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