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美厨娘》 七零美厨娘 第1节 ?  《七零美厨娘》作者: 韩北音 【文案】 一场意外,江初月回到了70年代,彼时她的名字还叫江小花,15岁。 父亲沉默寡言只会闷声干活 母亲软弱善良好欺负 弟弟因不会说话被婆婆扔上山自生自灭… 带着一手好厨艺和总是有意外惊喜的江初月看着这一家子,陷入了沉思…… 极品亲戚算老几,这漫山遍野的绿色食材它不香吗? 又香又辣的小龙虾 青翠欲滴的葛粉炒野菜 以及出人意料的春天炒鸡蛋…… 于是,极品亲戚还在内斗,她已经把孱弱的一家子养得白白胖胖,赚得盆钵满满 就连当年带她逃离沼泽地的男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一丢丢不一样了 沈如归看着小姑娘一笔一划的在登记簿上写下“江初月”三个字的时候 曾经那句陡然跃上心头的诗再次冒了出来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我曾踏月而来,只因你在山中。” 这一生,她注定会是自己的妻子,一辈子相依白首的另一半。 阅读指南: 1,软萌厨娘**姐vs深情腹黑小哥哥 2,男女主双重生。 3,本文以沙雕美食为主,虐渣为辅,看个乐呵。 4,请勿考据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初月(江小花),沈如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原来我们都重生了。 立意:不论生活多操蛋,我们也要心向阳光! 第1章 “啊……” 江初月猛地惊醒,整个人坐了起来,房间里很暗,狭小的窗口漏进几丝光亮,让她即便是在黑暗的房间里也依然看清了她所处的地方。 这是她的家,哦,准确的说,应该是她爷爷奶奶的家,她在这里一直住到15岁,直至爸爸妈妈因大雨突至,被滚落而下的泥石掩埋,弟弟被人引诱至河边落水而亡,奶奶想把她嫁给隔壁村30岁打死老婆的单身汉的那一刻,她才害怕的逃离了这个地方。 这一走,便是整整四十年。 期间,她只回来过一次。 是偶然听人说爷爷奶奶已经不在世了,叔叔婶婶一家也不知去向,她回村里把爸爸妈妈还有弟弟的墓迁到了江城。 江初月大口喘着粗气,来回继续打量着这个房间,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刚从墓园出来,就被车撞了吗? 她没死? 她不仅没死,还回到了过去?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大半夜的,做强盗的都知道要小点声,还让不让人睡了?” 一旁尖利的声音传来,江初月整个人呆了。 这是……婶婶的声音。 她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咯吱……” 房间的门板被推开,进来的人右手端着一小盏煤油灯,左手半掩着火光,以免被风吹灭。 借着煤油灯的光线,江初月看清了来人是谁,是她已经过世了整整四十年的妈妈。 “妈?”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张雪芬小声应了一声,把煤油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坐回床边,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后背,一边小声道:“刚刚听见你叫了一声,你爸赶紧点了煤油灯,让我来看看你怎么回事?” 江初月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粗粝感,紧咬着下唇,眼眶微热,说不出话来,生怕一开口,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 可身体传来的感觉却又那么的清晰,丝毫不像是在做梦。 “你这满身的汗,做噩梦了?”张雪芬见江初月脸色苍白,粗糙的掌心再次附上她的额头,一手附在自己的额头上,感受了片刻,“还好,没有发烧。” 说完这话,张雪芬见江初月还是只傻傻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地一慌,一手揽着她的背,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连着喊了好几声“小花”,还是不见江初月有反应,顿时站了起来,嘴里念叨着,“这孩子不会是被梦魇了吧?可刚刚不是还知道喊人吗?”说着就要转身出去喊人。 张雪芬刚一转身,江初月就拉住了她的手,“妈,我没事儿。就是……”话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就是,做了噩梦,被吓到了。” “妈,我刚刚梦见你和爸爸被泥石埋了。”江初月窝进张雪芬怀里,瓮声瓮气地说。 张雪芬动作轻柔的抚着江初月的后背,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这都快9月底了,又不会像夏天那样有大暴雨,怎么会有泥石流呢。” 江初月张了张嘴,想说,有的,真的有。可这话,却是如何都没办法在此刻说出口的。 在乡下农忙结束后,便要开始准备入冬,接着便是过年。这段时间,田里是没什么活计了,只能等着年底公社按照各家的工分发粮食,还有杀猪之后分猪肉,算是一年里,难得的好日子了。 但在柯桥镇这边却是不同的,因为他们住的地方靠山,一旦有大暴雨什么的,一不小心就会淹没了村庄,因此,每到农忙结束,镇里就会召集人去挖堤坝,为来年做准备。 挖堤坝自然是有工分的,成年男人是十个工分,负责挖泥土,很是费力。女人是八个工分,负责用框把挖出来的泥土一筐一筐的搬下去。 有力气大的女人也可以去挖泥土,同样是按十个工分算。 挖堤坝的活儿看着是工分高,可也着实不是个轻省的事儿,挖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所以,一般家里工分够的,都不大愿意去挖堤坝。 只有那些,家里孩子多,日子实在艰难的,才会报名去。 算算日子,再过两天,村长就要在村里召集去挖堤坝的人了,到时候,江建文,也就是江初月的爸爸,还有她的妈妈张雪芬,是肯定会报名去赚工分的。 而这一去,他们一家人便要天人永隔了。 可其实,他们一家六个壮劳力啊,工分怎么会不够?粮食应该是还有结余的呀?怎么还会需要江建文两口子去挖堤坝? 想到这里,江初月心里冷笑一声,如果不是爹爹婆婆偏心,她爸爸妈妈又如何会…… “你呀,小小年纪的,不爱说话,什么都放在心里,这才自己吓自己的。”张雪芬笑着道。 江初月揉了揉眼睛,知道妈妈的性格,不再劝,转而道:“妈妈,为什么爹爹婆婆不让叔叔和婶婶也去挖堤坝啊?咱们一家出四个人,那赚的工分不是更多?” 张雪芬放在江初月背上的手一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管他们的,你只要知道,爸爸妈妈去挖了堤坝,多赚工分,到时候就能多换点粮食和肉,你和弟弟也能多吃点。” 江初月从张雪芬怀里坐直身体,借着煤油灯昏黄的光线,看着张雪芬,“妈妈,弟弟之前感冒,爸爸让婆婆给弟弟煮鸡蛋吃,可是,弟弟只吃了一小口蛋白,然后就被大福抢了,婆婆还说大福身子弱,让弟弟让一让大福。” 大福是她叔叔的小儿子,江大福。从名字就可以看的出来,他在江家得有多受宠了。 张雪芬脸色微变,“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江初月垂了垂眼,在昏黄的房间里,惨白的脸越发衬的她多了几分无助,“婆婆不让我说,可是,”再抬起头时,眼眶里已经蓄了泪水,只有稍一眨眼,就会落下,“我刚刚梦见你和爸爸被泥石埋了,我害怕我没有爸爸妈妈了,弟弟又不会说话,我怕我保护不了他,我怕爹爹婆婆把弟弟扔到山上去。” 这话倒不是江初月瞎编的。 她有个亲弟弟,至今连个大名都没有,就叫狗娃。他已经八岁了,还不会说话,她爹爹婆婆觉得狗娃是个傻的,养着除了白费粮食什么用都没有,说了好多回,让江建文和张雪芬把狗娃扔到山上去算了,到时候再生一个就是了。 不说张雪芬这个亲妈接受不了,就是江建文都不同意。 一贯只闷头做活的人在第一次听老娘说要扔掉狗娃的时候,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闹的村长都来家里调解,最后还是她爹爹让婆婆道了歉,这事儿才算是了了。 可也因着这件事,爹爹婆婆对她和狗娃就更不好了,好像多看他俩一眼就会眼瞎一样。 张雪芬看着无声哭着的女儿,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公公婆婆不喜欢她,平日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她都能忍,毕竟,她和男人天天在田里忙活着,还指着公公婆婆照顾两个孩子,谁能想到…… 平日里,公公婆婆偏袒小叔一家就算了,脏活累活她和自家男人做也不算什么,只要他们能对两个孩子好一点,累一点又算什么? 可结果呢? 工分他们赚,换来的粮食却是小叔一家吃? 张雪芬只觉得身体一阵一阵发颤,感情自己一家子累死累活就是为了养他们一家子? 江初月感受到张雪芬的气愤,心里越发难受,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既然她回来了,她就绝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爸爸妈妈被泥石掩埋,弟弟被人引诱的落水淹死,她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他们都能好好的活着的。 “妈?”江初月仰头轻声喊了一声。 张雪芬过了一会儿才应道,脸色瞧着不太好。她对江初月扯了个笑,安抚道:“小花,你还是个孩子呐,别想那么多,有爸爸妈妈呢。” 江初月“嗯”了一声,“妈妈,我知道的,只要有你和爸爸在身边,你们就会一直保护着我和弟弟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张雪芬失笑,扶着江初月让她躺回去,盖好被子,一下一下的拍着,“梦都是反的,你既然梦到了那些不好的事情,那说明爸爸妈妈一定会福星高照的。” 江初月对着张雪芬笑了笑。 “睡吧,妈妈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妈妈在走。”张雪芬轻柔的道。 江初月“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但其实,她的心里此刻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根本平静不下来。 她竟然真的回来了,如此神奇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既然上天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那么,她就一定要阻止爸爸妈妈去挖堤坝,更要保护好弟弟,不让他随便被人给带到河边去。 七零美厨娘 第2节 还有小叔一家……不能总是自己爸爸妈妈辛辛苦苦做活赚工分,他们却理所应得的享受着。 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从家里分出去,可要想从家里分出去,那么就得爹爹婆婆同意。 想到爹爹婆婆,江初月顿时头疼了起来。 第2章 狭小的窗口里钻进来丝丝缕缕的光亮,江初月抬眼看了过去,东方开始泛白了。 昨晚一整夜,她都没睡着,不断的盘算着眼前的情形。 这一家老小的,可全都指望着公分换粮食来过日子。 爹爹婆婆为人还算勤快,可小叔一家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想着法子偷懒,偏偏爹爹婆婆还偏疼他们一家子,有点什么都想着他们,对爸爸妈妈来说,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不说,这日子何时才是出头之日?照眼前的情形,别说出头之日了,就连吃饱喝足都是奢望。 弟弟如今都八岁了,还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若要知道原因,就得去镇上的大医院做检查。 可去医院检查就要钱,偏偏家里的钱全都攥在了爹爹婆婆手里。 江初月轻叹了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 现在已经是76年了,等到明年年底就要恢复高考,紧接着各种政策都会好起来,公有制会慢慢变成私有制,生活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前世,她离开村里后,在一家国营饭店后厨帮工,后来国营饭店被收购,大厨张叔离开饭店,自己开饭店。 张叔离开时,带上了她。也是从那个时候,她从后厨的帮工正式变成了学徒,再后来,她就成了大厨,拥有了自己的小饭店。 感谢于张叔的不私藏,大概再加上一点对饿肚子的恐慌,她对于做饭这件事,始终有着热忱。 虽然她的小饭店不大,可她总会研究各种好吃的,以至于,她拥有了极其不错的厨艺,连带着在那一片,硬是将周边好几家装修精致,打着可媲美米其林的餐厅给刺激的隔三差五的推出各种优惠套餐,然而还是徒劳。 她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心里默默的做了个决定,那便是分家。 爸爸妈妈够勤快,不怕苦不怕累,田里的活计完全不用担心。再加上,这两年大环境不允许,还不能私底下做交易。可以她的现在的厨艺,到时候去知青点帮知青们做饭,虽然换不来公分,可能换来一些别的东西,如此以来,爸爸妈妈的公分就可以拿出一部分换成钱了,到时候就可以带弟弟去镇上的医院检查身体了。 如果还继续这么一大家子混在一起过日子,江初月冷笑一声,别说吃一顿饱饭了,家里的米粮鸡蛋什么的,全被婆婆藏了起来,她和妈妈进厨房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洗一家人的饭碗,以及给一家子的人烧洗澡水了。 公鸡昂着脖子站在鸡舍顶上发出尖利的打鸣声,江初月看一眼已经渐渐被晕染红的天际,掀开被子下了床。 九月底,已经入了秋,刚掀开被子,便打了个激灵。不过,她丝毫没在意。动作利落的收拾好床铺,随意的顺了下头发绑起来,便拉开门出去了。 果不其然,她刚一拉开门,就看见正虎着脸站在门口的婆婆。 “婆婆。”江初月低低喊了声。 江初月的婆婆刘芳冷着脸“哼”了一声,“都15岁的大姑娘了,还要我这个老婆子天天喊起床,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你做姑娘的,以后这要是去了别人家里,人家不得骂我们江家人不会教孩子。” 江初月跟着刘芳身后朝后院走去,一声不吭,只微垂的眼底闪过阴郁,掩在衣袖里的手早攥成了拳,好似这样才能压抑住心里的躁动。 “不过你还算好的,哼,你看看你妈?这都几点了?公鸡都叫了三遍了,她竟然还把着男人在房里睡觉,不要脸。”刘芳一边在厨房的灶前生火,一边念叨着,丝毫不顾忌身后的江初月还只是个15岁的小姑娘。 江初月就跟没听见似的,动作迅速的洗脸。 初秋的天,已经带上了微微凉意,从水井里刚打上来的水扑在脸上,驱逐了她最后的一丝困意。 “你啊,年纪也不小了,我想着得给你说个婆家了,你还带着那么个傻子弟弟,年纪再大点,怕是要没人要了。”刘芳走到水缸旁,用葫芦瓢舀水往锅里倒。 此时,江初月刚走到厨房门口,原是不想搭理刘芳这话的,然而眼角的余光瞟到江建文房间的门被打开,心念微转,想到自己早上做的决定,此时倒是个好时机。 已然准备往外走的脚尖打了个转,回了厨房里。 “婆婆,不说我爸爸每回都是十公分的赚,就是我妈妈,本来就瘦瘦弱弱的,生了弟弟身体都还没养好就出去上工了,就这样,每回也都是能赚八公分,绝不赚六公分的,赚回来的粮食养我和弟弟还养不起吗?”江初月拨高声量看着刘芳说。 刘芳舀水的动作一顿,回头惊讶的看着江初月,从没想过,这个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大孙女竟然敢反驳自己的话,顿时气的不行,张嘴就要说话,可江初月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知道,秀秀和大福会说话,能讨你们开心,你和爹爹都喜欢他们姐弟俩,不喜欢我和狗娃。可是,我和狗娃也是你嫡嫡亲的孙子孙女啊,为什么,每次你做了好吃的都只给他们吃,不给我和狗娃吃?” “秀秀今年也14岁了,她只比我小半年,你上回还说要留她在家里到18岁的,你说女孩子出了门就不是娇花要变成野草了,为什么我才15岁,你就要给我说人家?婆婆,难道只有秀秀才是你的孙女吗?我是捡来的吗?” “还有狗娃,他不是傻子,他一点不傻,他只是现在还不会说话,反应稍微慢了点,他听得懂我们说的话。只要我们耐心点教他,他都能学会的,你为什么还非要把他扔到山上去?” 江初月一边说着,原本只想把这些话说给爸爸听的,可说着说着,心里蔓延着委屈,曾经想不明白,如今却也不想再去争个清楚,只想撇个干净,可眼泪却有些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她带着哭腔哽咽了一下,“前几天狗娃感冒,爸爸都说让你给狗娃煮鸡蛋吃了,你却只给狗娃吃了一小口,剩下的就全都给大福了,还说要狗娃让着点大福,可大福是哥哥啊,他都12岁了,狗娃才8岁呐。” 刘芳被江初月说的话气了个倒仰,倒掉葫芦瓢里的水冲上来就砸在了江初月的脑袋上。 江初月疼的不受控制的“啊”了一声,还不待她做出反应,刘芳又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背上,疼的她不停的抽气。 “你个小婆娘,看来还真是把你喂饱了,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老娘说要把你嫁人,就是你老子站在这里,你看他敢说个不字吗?” “还有你那个傻子弟弟,哼,指不定是你妈跟哪个野男人生的,都八九岁了,还不会说话,不是傻子是什么?天天待在我们江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要不是你老子人傻被你那个女表子妈蒙骗,老娘早把那个傻子给扔到山里去了,让那些豺狼吃了算了,省的浪费家里的粮食。” “要不是你爹妈能赚公分,你以为我还能容忍你们俩在我家里? 我……” “啊……” 刘芳后面的还没说完,就被人拽住胳膊往旁边一拉,脚下踉跄了一下。 她惊魂不定的一抬头,就对上了面色阴沉的江建文,刘芳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说实话,她是有些怵这个大儿子的。 平日里寡言少语地,只知道闷头干活,也从来不计较得失,直到几年前她在家里说要把狗娃那个狗杂种扔到山上去,这个大儿子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逼得她不得不低头道歉,这事儿才算是过了。 如今过了几年,若不是此时再次看见大儿子这不善的面色,她差点忘了当初的事儿了。 “建文,怎么?你要对你老娘动手?”刘芳哆嗦着声音说。 江建文目光沉沉地看的刘芳小腿打颤了,他才移开视线,看向被张雪芬抱在怀里正垂着头一脸难受的落泪的女儿,“芬儿,你把小花带回房里检查检查,看身上有没有伤?尤其是头,如果孩子难受,赶紧带着她去卫生室。” 张雪芬看也不看正怒视着她的刘芳,半抱着江初月就回了房。 眼下,厨房里只剩下江建文和刘芳了,没了张雪芬,刘芳在江建文的目视下,心里竟生出了恐惧来。 “建文……” 刘芳刚开了口,就被江建文打断了。 “妈,小花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话虽说是问句,可刘芳听在耳里,却像是质问一般,顿时炸了。 她一把挣开被江建文钳住的手腕,反手就是一巴掌,声音清脆又响亮,这让在房里的张雪芬和江初月都惊了下。 可当事人江建文,就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你个瘪犊子玩意儿,竟然相信江小花那个小畜生的话,来质问你老娘?” “张雪芬个贱女表子……” “妈。”江建文沉声打断了刘芳的话,“所以,小花说的都是真的?” “狗娃是弟弟,还要让着哥哥大福?” “15岁还不满的小花就要说人家了,只小半年的秀秀就要等到18岁再说人家?” “妈,这就是你说的,把两个孩子照顾的很好?” 第3章 刘芳眼神闪了闪,“怎么……怎么照顾的…..不好了?有吃有喝的,还……还……” 对上江建文冷厉的眼神,刘芳的话音越来越低,目光时不时的瞟向厨房门口,老头子和小儿子怎么还不来?这是睡死了吗? 江建文看着刘芳躲闪的目光,抿了抿唇,又问了一遍,“你不是说,我和芬儿在外面使劲干活,你在家里把两个孩子照顾的很好吗?” 刘芳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她眼尖的看见正往这边走的江老三,顿时像找到了靠山一般,一个箭步,绕过江建文,蹿到了江老三身后,颇委屈的喊道:“江老三,我不活了。我一辈子为了你们老江家做牛做马的,生了儿子养了孙子,结果,这个没良心的江建文竟然还说我亏待了他的孩子。” “我不活了啊,活不下去了啊,我的亲儿子要动手打我啊~~~” “我命苦啊,生了个儿子以为是享福的,结果儿子养大了,现在要打老娘了。” “老大。”江老三不满地看向江建文。 江建文看了眼江老三,眼神里有些漠然,“爸,刚看见妈在打小花,我就问了两句,结果妈就说我要对她动手。” “真的?” 江建文“嗯”了一声,“不信,你问我妈。” 刘芳看了眼江建文一眼,又对上江老三狐疑的视线,一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江老三见刘芳这样,脸上不满地情绪很是明显,轻“哼”了一声,“都几点了?早饭做好了?” 在江老三面前犹如鹌鹑的刘芳忙说:“没,我现在就去喊小花过来做饭。”说完,就转身朝小花的房间走去。 “妈。”江建文出声,“你刚刚打了小花,今天让秀秀帮你做早饭吧。” “秀秀还是孩子,怎么……” 话还没说完,刘芳对上江建文阴沉的目光,倏然顿住了,“我一个人做。” 江建文看着刘芳进了厨房,便对江老三道:“爸,我去看看小花有没有受伤。” 江老三“嗯”了一声,没阻止。 房间里,张雪芬帮江初月拉好衣服,“还好,身上只是有些红。头上也没起包,还疼吗?要是疼的厉害的话,我带你去卫生室看看?” 江初月摇摇头,正准备说话,江建文推门进来了。 她看了眼江建文,红着眼眶,低声喊了声“爸”。 江建文点点头,看向张雪芬,见张雪芬摇摇头,便知道没大事。 一时,房间里很安静,只偶尔从厨房里传来几声碗盆摔打的声音,为这个注定不太平的清晨增添了几许伴奏。 “你妈说你昨晚做噩梦了?”江建文问。 江初月双手搅在一起,咬了咬唇,“嗯”了一声,说完,复又抬头看着江建文,眼眶泛红,眼底莹着水光,“爸,你和妈不要去挖堤坝好不好?要是你们真有个万一,我和弟弟肯定在家里活不下去了。” 七零美厨娘 第3节 张雪芬听着江初月的话,眼眶瞬间就红了,跟着就开始无声落泪。 江建文沉默的看着母女俩哭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些嘶哑,“芬儿,我们分家吧,带着两个孩子分出去单过。” 听见江建文的话,江初月猛地抬起头看向江建文,眼底满是惊讶。 同样的惊讶的还有张雪芬,“建文,你……” 江建文目光落在江初月身上,“小花,爸爸以前,真的不知道你婆婆在家里是这样……你弟弟又不会……是爸爸对不起你们姐弟。” “爸,没有。”江初月哭着摇头。 她知道爸爸误以为她不让他们去挖堤坝,是因为在家受了委屈,只是,她也没有解释,既然爸爸这么以为,就让他这么以为吧,只有能分家就好。 说来,婆婆对她和弟弟不好,除了爸爸妈妈不经常在家以外,其实她自己也有问题。 以前的她,不像秀秀那样嘴甜会讨好人,整天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哪怕明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也不知道反驳。再加上弟弟不会说话,人又有点反应迟钝。 这样的姐弟俩在秀秀姐弟俩面前这两厢一对比,再加上叔叔也比爸爸能说漂亮话,爹爹婆婆自然更喜欢叔叔一家了。 江建文心疼的笑了笑,“你是个好孩子,爸知道。正因为你是个好孩子,爸爸就更应该保护你和狗娃啊。” “看来是真生气了,平时里,看见我这个爸爸了,都不说话,今天竟然敢那样说你婆婆,小花啊,”江建文摸了摸江初月的头发,叹了口气,“总之,是爸爸这个爸爸做的不好,才让你和弟弟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啊!” 江初月听的拼命的摇头,她想说,爸爸,不是的,你没错。你只是做了一个爸爸能做的很多事。 你努力的赚公分,就是为了让爹爹对我和弟弟好一些,让他们也能对妈妈少写成见。 是他们,是他们想要的太多。不论我们一家子如何做,他们都是不会知足的。 然而,这些话江初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眼泪掉的越发厉害了。 江建文看着抱在一起眼泪不断的母女俩,想到八岁了还不会说话的儿子,心里梗的厉害,只感觉胸口有什么被堵住了一般,连喘气都变得困难。 他用拇指按压了下眼角,努力让自己笑了笑,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不甚明显的低哑,“小花……” 江建文刚开了个口,刘芳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吃饭了,这一个个的,一大早的,没个人出来帮忙做饭算了,还躲在房间里偷懒,要命啊,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江建文嘴角的笑怔住,转瞬,他对江初月笑了笑,“去叫你弟弟起床,吃早饭吧。” 江初月“嗯”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江建文和张雪芬。 “建文……” 江建文对张雪芬安抚一笑,“没事儿,都有我在,吃早饭吧。” 张雪芬想到刘芳,咬了咬下唇,起身和江建文一起出去了。 等江初月带着狗娃去到厨房时,爹爹和小叔一家已经坐在桌子前吃饭了。 这个时候物资匮乏,任你手再巧,可也难于没有米啊。 所以,江家的早饭就是一大锅看不见米粒的稀饭,按人头分的杂面馒头,以及自家腌的萝卜咸菜。 江初月把狗娃按在椅子上坐好,刘芳就递过来一碗稀饭,江初月正准备伸手接,结果江建文先一步从刘芳手里端过了碗。 他看了眼碗里的米汤,目光又移向了坐在左侧的大福碗里,筷子稍一搅动,已经煮的炸开了花的米粒就在碗里不断飘动,他扯了扯嘴角,把碗放在狗娃面前,转手从装馒头的盘里直接拿了两个馒头递给狗娃,“吃。” 刘芳“哎”了一声,就要上手抢回去一个。 “妈?” 刘芳到底对大儿子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她伸出去的手顿了顿,“这馒头是按人头蒸的,狗娃要是吃两个,那别人不是就少吃了?” 江建文呵笑一声,“大福碗里的粥那么稠,不吃馒头也能饱。” “不行,凭啥我不能吃馒头。”江大福顿时不干了,筷子往桌子上一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耍赖,“凭啥小傻子能吃两个馒头,我一个都不能吃?” 被他这么一哭嚎,江初月的婶婶李琴也不干了,不过她却是没有起身要把自己儿子从地上拉扯起来,而是阴阳怪气的开口:“大伯,谁家的儿子谁家心疼,可你把我儿子的馒头给了你儿子吃,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呵呵……再说了,你要是真心疼自己儿子,怎么不说把自己的馒头给你儿子吃?抢自己亲侄子的算什么?” 江初月的小叔江建武也跟着开口,“是啊哥。狗娃都八岁了,连句话都不能说,以后能不能养活都不好说,大福可是咱江家唯一的独苗苗啊,你咋分不清事儿啊?” 狗娃不会说话,脑子也反应迟钝,可也只是反应迟钝而已。 厨房里大福的哭喊声,叔叔婶婶的暗讽声,爹爹阴沉的脸,婆婆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憋屈样子,张雪芬被气的浑身发抖,江建文的表情也越来越阴沉…… 此时,不知什么时候从地方爬起来的大福绕过半个餐桌,冲过来推了一把狗娃,幸好江初月一直站在他旁边,接住了他,可即便这样,两人也只是稍稍缓冲了一下才摔到了地方。 江大福抢过狗娃手上的馒头,还上前踢了狗娃一脚,凶狠的道:“傻子还配吃东西?就应该把你扔到山里让豺狼吃了算了。” 江大福话刚说完,就被江建文一把拽到了一旁。 这一下,倒是把他吓的不轻,愣了一瞬,登时大哭了起来。 “哥,你想干嘛?”江建武喊道。 李琴就更绝了,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哭嚎了起来,“这个家容不下我们母子了啊。” “饭不让吃饱不说,当大伯的还动手打亲侄子。” “我命苦啊,为了老江生了儿子生闺女,结果还要被大伯欺负。” “没有天理啊……” 张雪芬气的全身都在发抖,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她平日里就嘴笨,一到了这种时候,更不知道如何说话了。 江建文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看向江老三,声音无比平静,“爸,分家吧。” 这句话一出,唱的正欢的“戏台子”瞬间像是集体被人喂了哑药一般,静的出奇,银针落在地上估计也能听个响。 江建文说完这话,目光直直的看着江老三,再度开口,“小花,去把村长叫来,就说我们家要分家,让他来做个见证。” 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江初月反应极快的,拉起狗娃,两人转身就跑了出去。 一边跑,秋天微凉的风拂过脸颊,虽然沁着凉意,可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嘴角不断的上扬。 我爸爸果然是我爸爸,如果前世的她能像今天这样,大胆一点,再勇敢一点,前世的悲剧,肯定就不会发生了。 第4章 这年头,村长是没有什么正经办公室的,但又不可能什么事都在自己家里处理,再加上每年秋收后,所有的谷子入库都是要在粮仓那边做登记的,因此,村长直接贴着粮仓的外墙,加盖了两间小房间,勉强算作办公室了,也更加方便工作。 粮仓在村东头,偏偏江初月家住在村子的最西边,要去找村长,差不多得横跨整个三桥村。 江初月拽着狗娃跑到粮仓门口时,已经带着些微喘。 她看了眼愣愣看着自己的狗娃,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轻柔道:“狗娃,一会儿姐姐去找村长,然后,你就留在村长办公室里,等着姐姐来接你回家,好吗?” 是的,江初月带着狗娃一起出来找村长的本意便是一会儿将狗娃留在这边。 一会儿家里注定会经历一场不见血的厮杀,她不知道爸爸说要分家能不能够成功,可是,她却不想让狗娃看见那样的场面。 村长办公室里有一个帮忙做登记和算工分记账的助手,是个知青,更是个顶顶好的人,他应该会愿意帮忙照看一下安静的狗娃的。 曾经,便是这个人,将她拉出了三桥村这摊如沼泽般的泥泞里,才终是看见了朝阳。 江初月弯着眼睛温柔的看着狗娃,丝毫不着急焦灼,沉静的等着狗娃给她反应。 然而,狗娃看她的目光,根本没有什么改变。 呆滞而沉寂。 江初月只感觉自己心尖似是被蚂蚁轻咬了一口般,窜上来一阵细细密密的微疼。 即便如此,她仍没有放弃。 她双手放在狗娃的两肩,声音放柔,轻声喊道:“狗娃,狗娃。” 连着喊了两遍,大概是江初月的声音足够温柔,像春日的轻风,撩动了狗娃的某根神经线。 只见他眼珠转了转,眼睛似是多了几分神采,他盯着江初月看了几秒,动了动嘴唇,说了两个字。 含糊不清,可江初月却转瞬红了眼眶。 狗娃愣愣的看着她,突然抬起手,胡乱的摸了摸江初月的眼睛,力道有些大,将原本就有些微红的眼眶越发揉红了。 “狗娃,狗娃。”江初月一边喊着,一边抓住了狗娃的手,“你听得懂姐姐说的话,对不对?” 狗娃只是看着她,没有回话。 得不到回应,可就凭着狗娃刚刚的举动,已经足够让江初月心里开心好一阵子了。 她摸了摸狗娃的头顶,牵着他的手刚抬脚朝村长办公室走去,就看见一个瘦高的男生迎面走来。 男生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中山装的款式,衣服整洁清爽,走在杂草丛生的泥巴路上,极其的格格不入,可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却又是那么的自然和谐。 江初月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男生,牵着狗娃的手下意识用力,直到狗娃挣了挣,她才反应过来,而此时,男生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江……小花,你过来是?”男生说话时,声音里带着丝沙哑,是青春期男生特有的声线。 江初月仰头对上男生温润的眸子,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话。 虽说原本便是要找这人的,可这人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江初月却又多了几分不知所措。 她想,此刻她应该直截了当的问眼前的男生,村长在吗?我找他有急事。 可是,隔着时光的洪流,再次见到这个人,她却又觉得,如此直截了当的话语又失了些许“久别重逢”后的欣喜。 “谢谢你,曾救我于水火?” “能够再见到你,真好?” 这两句,是缠绕在她心里多年的话,总想着有朝一日再见到这人时,一定要当面说出口的。可是,无论是哪一句,都不是此刻能够说出的话。 “江小花?” “啊?哦。”江初月回神,垂了垂眼睫,“沈知青,我是来找村长的,他在里面吗?” 被唤做沈知青的沈如归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我这会儿正准备去他家里找他呢,你有事?”微顿,“很急?” 听见后面的话,江初月忙不迭点头,在沈如归面前,倒是丝毫没有隐瞒地道:“是呢,我爸说要分家,让我喊村长去家里。” 闻言,沈如归嘴角的笑意顿了一瞬,可惜,垂着眼睫的江初月并没有发现。一如,沈如归在第一次叫她名字时的停顿一般,毫无所觉。 “你爸爸要分家?”沈如归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江小花抬起头看向沈如归,心里丝毫没有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婆婆说要给我说人家,还说要把狗娃丢到山里去,早上我和婆婆在厨房里吵了起来,被我爸爸撞见了,然后……” 话未说尽,然意思却是表达到了。 七零美厨娘 第4节 沈如归了然的点点头,对于江老三和刘芳对小儿子的偏心,整个三桥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村里闲暇之余,大家都在背后议论着江家这一家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分家。 都说,老大一家个个寡言能干,要说起赚工分,江建文和张雪芬这两口子要是认了第二,谁敢认第一? 可偏偏在江家,最是偷奸耍滑的老二江建武一家子过的是最舒服。从上到下的,一个个吃的脸圆肚肥的。 最能干的老大一家,除了江建文,其他三个,不说瘦的脱相,一年到头,不说大人了,两个孩子都没件能见人的衣服穿。 沈如归沉吟片刻,“你先带着狗娃回家,我脚程快,直接带着村长去你家。” “可……” “别可是了,”沈如归这话刚说完,想到刘芳那人,又看了眼狗娃,迟疑了一瞬,“要不,你带着狗娃在粮仓这边,等你家里的事儿结束了,你们再回去?” 江初月原本想着是让狗娃待在粮仓这边,免得回家被吓到的。可既然沈知青要帮着她去喊村长,再加上粮仓这边的办公室里到底存放着记录工分和粮食的东西,她自然不好留在这里的。 江初月摇摇头,“沈知青,那就麻烦你帮着跑一趟了,我还是带着狗娃先回去了。” 沈如归点点头,倒是没再劝说,转身,跨着步子朝村长家去了。 江初月带着狗娃站在原地看着沈如归一步可以抵上她两三步的速度,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15岁了,却还是黄豆芽的身材,尤其,连比自己小半岁的秀秀已经开始隆起的位置,咬了咬唇,“我年纪还小,我还没开始发育。” 在心里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又重重的点点头,似是鼓励自己一般,“我还是个孩子呢。” — “叔,江建文要分家呐,江小花让我喊你去她家。”沈如归进到村长家院子时,村长刚吃好饭准备出门。 “你说什么?” 沈如归重复了一遍。 村长愣了好一会儿,侧头看着沈如归,带着不可置信的说:“你说这江老三两口子是怎么着建文了?他竟然会提分家?” 说着还摇摇头“啧啧”两声,“就建文那老实性子,如果不是逼急了,是肯定不会提分家的。” 沈如归觑一眼村长的神色,“叔,这江家分家有的闹了。不说江老三和刘芳了,就江建武和李琴这两口子就绝对不会同意分家的。” 村长颇赞同的点点头。 这俩人一贯的好吃懒做偷奸耍滑,江建文两口子赚的工分可全被他们给霍霍了,一旦江建文分家单过了,他们还能像现在这么舒服? 沈如归继续道:“农闲的时候还好说,一到农忙,见天的是江建文和张雪芬在田里忙活赚工分,偏江建武和李琴见着太阳升起来了就躲懒。” “虽说,各家吃的都是自家赚的工分,可江建武和李琴俩人这样,私底下大家都不太高兴。” 沈如归打量了一下村长的面色,抿了抿唇,又说:“这要不是您平时做事为人公道,就村北边的陈婆婆,早不知什么时候拿着扫帚要打到粮仓那边去了。” “过两天不是又要组织人去挖堤坝了嘛。”沈如归突然提起这件事来,村长看他,不明所以。 沈如归轻声道:“挖堤坝辛苦,但赚的工分不比农忙时少,这附近哪个村的人不比咱们村多?”说着一顿,“咱村确实是壮劳力相对要少一点,可江建武两口子从来不去不说,还跟临村的人说,他有个傻子哥哥愿意帮他干,这附近几个村子的人,议论这件事可有几年了。” “按理说,议论这件事儿倒无所谓,毕竟是他们老江家的事儿,可是……”沈如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几分为难来。 村子停下步子,脸色严肃地看着沈如归,“说什么?” 沈如归眼神飘忽片刻,似是下定决心般,“说了您别生气。” 村子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他们都说,怕是您也收了江家的什么好处,简直就是人民的蛀虫。” 听完这话,村长气的浑身发抖。 沈如归觑着村长的表情,温声道:“所以啊,这江家要真分家了还好了。” “一家变两家,难不成江建武他还好意思吃江建文的?到时候这种集体工,他说不干就不干的?” “要不怎么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呢。他自己偷奸耍滑,倒是累了您在外面的名声。” “要真上面的查下来……” 村长听完沈如归的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沈如归也没再多说,转而和村长一起朝江家走去。 “你个小娼妇,干啥啥不行,挑事你第一。” 沈如归和村长刚走到江家院子门口,就看见江初月被刘芳抄着扫帚打了出来,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江建文被江建武和江老三抱着,张雪芬被李琴指着鼻子在骂,而一向反应比较慢的狗娃,这会儿正缩在张雪芬怀里吓的不断抽搐。 村长原来还想着大家一个村里住着,知道江建武不是个东西,要帮江建文好好分个家,谁成想,这一家子还真没几个好东西。 沈如归一个箭步绕过村长,眼见着刘芳手里的扫帚又要落下来了,赶紧把江初月拉了起来,挡在了身后。 刘芳来不及看清人,再加上村长被挡在了沈如归的身后,她看着沈如归拽着江初月的手腕,插着腰就骂了起来。 “哈……我说今天一早怎么就硬气起来了,果然和你那个妈一样,是个不要脸的女表子啊。” 骂着,还斜着眼看着沈如归,冷笑:“你倒是脑子比你妈清楚,知道找个在村长面前有体面的知青。不过,你这是做的什么白日梦?以为扒上个知青就能进城吃商品粮了?” “我告诉你,你也就是张开腿被人玩了再被扔掉的破玩意儿。” “刘芳,你再说一遍。”村长实在听不下去了,绕过沈如归站到了刘芳面前。 一时,江家的尖叫怒骂顿时犹如被人掐了嗓子般,安静了下来。 不说江家人怎么欺负江建文两口子的,就是刘芳骂江初月的那些话,村长听的都火冒三丈。 张雪芬没主见,狗娃反应慢,被李琴给拽的动弹不得。 江建文一见到村长来了,趁着江老三和江建武愣神的功夫,一下子挣脱了钳制。 见江初月被沈如归好好的护在身后,心下微松,转而忙把张雪芬和狗娃护在了自己身后,才开口跟村长说话,条理清晰,不急不躁,并且,连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村长,我家什么情况您也清楚,今天一早麻烦您过来,就是望您在一旁做个见证,分家。” 江建文看着村长沉声说完,转身看着眼前本应该是血亲的亲人,见他们面上皆是气愤,以及难以置信地惊怒,一丝一毫的不舍都不曾看见,他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冷。 “叔,我带着雪芬和孩子分出去,家里的粮食农具什么的都不要,就是今年我和雪芬赚的工分,麻烦您拨一半在我名下,其他的……” 话还没说完,刘芳就叫了起来,“你个贱……” 然而,她到了嘴边的话还没骂出口,就被村长一个眼神给阻止了,转而给了江建文一个眼神,“你继续说。” 江建文移开视线,看了眼吓的一脸惊恐的狗娃,只觉得喉咙一阵酸涩,“一半工分算在我和雪芬头上,一半工分算是我孝敬我爹妈的。” “还有,分家以后,我和雪芬一年给我爹妈一百斤粮食,”江建文说到这里,顿了一瞬,“如果我爹妈不要粮食,那就一年二十块钱。” 作为农村人来说,在某种程度上,钱比粮食更难得。不仅是钱,还有就是各种票据。 原本还想骂人的刘芳听了这话,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被二十块钱勾着,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站在堂屋里的江建武和李琴对视了一眼,李琴撞了撞江建武,他靠着门框,“二十块钱,再加肉票两张。” 你当肉票是你家造的,还是大河里冲过来的? 张嘴就要,显得你脸大? 村长睨了江建武那不是东西的一眼,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江建文沉着脸盯着江建武,不言语。 江建武其实还是有点怵他哥的,缩了缩,想躲回房间。不过,被他身后的李琴给顶住了,躲不了。只能下意识的将半个身子隐在门框后面。 江建文冷笑一声。 “可以。” 一直被沈如归护在身后的江初月突然出声应道。 顶着一院子人的目光,她从沈如归身后走了出来。 李琴撇了撇嘴,“你个丫头片子能做主?” 江初月抿了抿唇,看了眼江建文,“我能做主,我爸会听我的。” 就在李琴还要开口时,江建文“嗯”了一声,“小花应下的就是我应的。” 江初月看着江建文弯了弯眼睛,继续说道,“不过,我有个要求。” 刘芳没好气的道,“什么要求。” 江初月说:“咱们得立个字据,并且上面要有我爸爸妈妈,爹爹婆婆,还有叔叔婶婶的手印。” 说完,她看向村长,“叔,我爸爸妈妈赡养爹爹婆婆这是义务,但是叔叔和婶婶不是我爸爸妈妈的义务,所以,字据上必须注明,以后每年爸爸妈妈给爹爹婆婆赡养费时,要有村长在场见证。” 江建武和李琴一听这话,瞬间就炸了。 然而,这两人还没闹腾起来,就听见村长沉声同意了。并且就在院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沈如归去准备字据。 不到半个小时,沈如归就拿着三张一模一样的字据过来,“叔,我想着江家留一份,建文叔留一份,您手里留一份,免得以后有些人不讲理再闹起来,说不清就不好了。” 江初月看着三张字据,眼神悄悄地瞟向沈如归,只觉得这人怎么那么好呢? 脸长的好看就算了,脑子还这么聪明。 这让江初月恨不得现在就挽起袖子给沈如归做一盘鸡蛋炒韭菜。 第5章 一场犹如闹剧一般的分家,就在江初月回来的第一天,结束了。 江初月牵着狗娃站在江家门口,看着江建文和张雪芬在里面收拾衣服。 早上因为有村长在,江家人到底不敢闹的太过。 这会儿村长不在了,刘芳的胡搅蛮缠,李琴的明朝暗讽一股脑儿的展现的淋漓尽致。 江建文一贯话少,任刘芳和李琴闹,他只挡着这两人,免得她们靠近张雪芬再动手。 张雪芬性子软弱老实,江建文当着村长的面承诺的不要家里的任何东西,她就真的一点不多拿。 只把她们一家四口的衣服收拾出来,因为没有箱子可以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江建文直接进去,一把抽出满是补丁的床单,把四人的衣服囫囵的裹在里面,随意打了个结,便拽着张雪芬的手往外走。 刘芳还在哭嚎,李琴还在煽风点火……然而,江建文就跟完全没听见似的。 就在两人刚走出堂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老三,突然开口喊道:“建文,你真要这么不做人事?” 七零美厨娘 第5节 门口的江初月听见这话,顿时心提了起来。 在乡下地方,一般分家,父母都是跟着长子生活。 现如今,江家分家,江建文作为老大,不仅没有主动提起要和老人一起生活,甚至大有不和江家这边再有来往的意思。 立字据时,也只说了一年需要给江老三和刘芳的钱,丝毫没提平日逢年过节的年礼走动之类的。 就连分家以后的除夕是不是还要回来过,都不曾提。 这哪里是分家,明显是要断绝关系的势头啊! 江建文背对着江老三,沉默了片刻,开口时,嗓音有些哑:“您是我爸,该我尽的义务,我绝不会逃避的。” 说完这话,牵着张雪芬出了江家的门。 - 这一家子赤|裸|裸的净身出户,别说没个地基了,就是连个不挡风遮雨地茅草房都没有。 江初月紧紧地牵着狗娃的手,一路上小心的观察着江建文的面色,几次嘴唇微翕,想要说话,却又不敢说。 “想说什么?”江建文转头看着江初月,轻笑,“憋了一路了吧,是担心晚上睡田埂吗?” 江初月错愕地看着江建文,满脸地难以置信,“爸,您还是第一次跟我这样开玩笑呢。” 她这话虽是无心的脱口而出,却又是心里话。 江建文这人给人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做活的一把好手。 在分家的第一天,他们一家四口提着几件满是补丁的衣裳,走在枯黄干涸地小路上,江初月竟然听见她爸说这样的打趣话,说真的,她内心一酸,觉得委屈,却又开心。 悔曾经的自己不善言辞,怨江建文的沉默寡言…… 江初月眨了眨眼睛,“爸,我喜欢会开玩笑的你。” 弯着眼睛,圆圆地眼睛里溢着欢快地笑意,可眼底却是泛着莹莹的水光…… 江建文心里一梗,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可到底这么多年不曾如此地说些打趣话。今天一时为了安慰媳妇女儿,倒是听见女儿说了如此一番话,心里也是极酸涩无比的。 良久,江建文“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江初月的嘴角都咧开了,“爸,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住哪里?” 张雪芬也看向江建文。 江建文抿着唇,正想说话,沈如归突然从远处过来了。 “江叔,张姨,叔说眼见入冬了,也不好建房子,暂时让你们住知青点那边,等开春了再给你们划地基。”沈如归说。 江初月看着沈如归,心想,沈知青简直就是我的命中贵人啊! 不仅帮我分家,现在还帮我找地方住。 他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江初月抿着唇悄悄看着沈如归,小心思哗哗转。 以前就是这个人救了自己,还给自己取了个那么有文化的名字。没想到重生回来了,他还这么帮着自己。 想到这里,江初月决定了,等安顿好住处,她一定要给沈知青做一顿很好吃很好吃的菜。 可是,这年月,春上漫山遍野万物复苏,各种野菜数不胜数,如今都入秋了,山上还有什么好吃的呢? 江初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一会儿带着狗娃上山看看吧,她都好运的得到了沈知青无私的帮助,说不定能在山上碰见一只笨兔子呢。 江初月牵着狗娃跟着江建文身后朝知青点走去,沈如归和江建文并排走着,时不时的聊几句关于开春下种之类的话题。 没一会儿就到了知青点。 农忙结束,在乡下没多少活计,再加上,村长也不会真的把很重要的活计交给知青们做。 遂,这个时间段,知青们大多都在知青点待着。 他们一行人走到门口时,就看见好几个知青站在檐下往这边打量。 江初月目不斜视的跟着江建文的身后,随着沈如归朝最旁边的土砖房走去。 “江叔,这边还有两间房,后面有一个小间,你们可以做厨房。”沈如归推开门说。 “这房子闲置挺久了,一会儿看看这床还结不结实,如果不行的话,就得去村长那边借工具修补修补了。” “还有屋顶,一会儿咱去道场那边抱一些干茅草回来,在屋顶上再铺两层,眼见入冬了,到时候肯定扛不住的。” 进门是一个不大的堂屋,左侧并列两间房,顺着堂屋连着后门的位置,有一个小间,大概是房间的一半还小一点,灶台是已经砌好的,江初月探着头看了眼,上面竟然还有一口锅,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看着这口锅,江初月抿了抿唇,小声问:“沈知青,这屋里怎么会有锅的?” 不怪江初月问这话。 早几年国家炼铁,各家是不允许做饭的,别说铁锅了,就是巴掌大的小铲子都得上交国家。 而且村里都是集体吃饭的。 只前两年因为一些政策,这才又开始各家自己做饭吃。可因为早年炼铁的事儿,锅倒是成了紧俏物资,一般人家就一口锅,做饭炒菜,就连洗澡水都是那一口锅来烧。 眼前这个闲置破败的房间里,竟然有一口锅,能不让人惊讶? 沈如归笑了笑,“这个我也不清楚,如果不是今天叔跟我说,我来咱村里都三年了,还在旁边住了这么久呢,也都不知道。” 江初月“哦”了一声,便没再问。 倒是江建文开口了,“早年这里住了户人家,看着就像是城里人,只住了没多久,又走了。反正就是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时间又过去这么久了,大家也就忘了有这么个人。” 这么一解释,江初月心里倒是有了几分了然。 早几年形式不好,好些城里人来乡下避难,倒算不得稀奇事了。 不过是个闲话,说到这里也没人再多问,一行人便开始收拾房子。 沈如归也没走,他见这一家子除了江建文手上的那个包袱,多的什么都没有,便说:“江叔,你把东西放我房间里去,正好过去拿盆子抹布过来,收拾收拾房子吧。” 都到了如此境地,再客气,那就不是客气,是脑子有病了。 张雪芬从前到后的走了好几个来回,才站在堂屋看着江初月,眼眶微红,“小花,以后咱们一家四口就住这里了,是吗?” 江初月抿着唇,笑着点头,“妈,以后这就是咱家了,您说早上喝粥,就绝不会有人敢说只吃杂面馒头。” 说着就呵呵笑起来。 一直很安静的狗娃这会儿听见江初月不停“呵呵”笑,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了会儿,跟着“呵呵”笑起来。 他的笑不是开心的笑,倒像是纯粹的学着江初月的表情,咧开嘴,嘴里发出“呵呵”笑的声音,但其实眼睛里是没有笑意的。 可即便如此,张雪芬和江初月就已经很开心了。 江建文和沈如归拿着扫帚之类的东西回来的时候,狗娃还在“呵呵”的笑着。 “这屋子还闹鬼呐?怎么笑的这么阴森?” 话音刚落,说话的男生又发出一声“闷哼”声,哑着嗓子艰难的开口:“沈如归,你还是个人吗?我好心来给你干活,还没进门,你就先给我一拳了?” 沈如归对着张雪芬和江初月咧了咧嘴,侧过头,咬着牙道:“我是让你用手干活的,不是用嘴。” 李伟明不可置信地瞪着沈如归,想扔了手里的工具,高喊一声,“老子不干了。” 可眼角瞥见正望着这边的张雪芬和江初月,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尤其对上懵懂看着他的狗娃,顿时了然。 他好凑热闹,见沈如归过来,反正闲着无事,便也跟着来了。 刚走到门口听见狗娃地“呵呵”声,他是真的以为这屋闹鬼呐。 这会儿…… 他举着扫把冲张雪芬和江初月挥了挥手,“婶儿,我刚不是故意的。” 张雪芬一贯不会说话,这会儿对上李伟明这样嬉皮笑脸的,顿时更不知所措了。 江初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憨批,你家的鬼叫是和鸭子叫一样? 第6章 房子不大,本就是闲置的,里面空荡地不行不说,再加上本就是土砖房,除了打扫干净,便是检查床是否还能睡人了。 两个房间的床就是农家的木板床,这年头条件不好,一般都是在床板上铺一层厚厚地棕垫,条件好的人家,会在棕垫上铺一层薄薄地棉花褥子,面上再罩一张床单就能睡觉了。 家里条件不好的,就会把实在缝补不了也没办法再穿的衣服拼接起来,替代棉花褥子了。 两个房间的床板还好,只是连接处有些松动。 沈如归和李伟明帮着一起打扫好房子之后便离开了,江建文去村长家借工具回来钉床架子。 和工具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杂面馒头,“雪芬,一会儿你去村长家借些家里要用的柴米油盐,尽量借粗粮,等下个月分了粮,咱们就还上。” 张雪芬结果江建文递过来的大碗,“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又开口:“建文,我想着一会儿去借粮的时候,能不能问村长借点钱?” 江建文回头看张雪芬。 “出来的时候,咱们只拿了衣服,锅碗瓢盆都没有,柴米油盐可以先借,可晚上洗澡的盆子还有毛巾总不能借吧?”张雪芬说。 江建文沉吟片刻,点点头,“下午我带着小花在家收拾房子,一会儿吃了馒头,你就去问村长家借,”微顿,“借十块钱,你看看家里缺的,咱尽量都置办齐,毕竟以后咱们自己要过日子了,不能什么都靠借。” 张雪芬咬了咬唇,想说十块钱太多了,什么时候才能还的完?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江建文说的对。 现在他们要自己撑着门户过日子了,难不成连个吃饭的碗都要借吗? 厨房的大锅已经刷洗干净,这会儿已经是煮的第二锅水,可以喝了。 张雪芬把馒头分了,用装馒头的碗去锅里盛了一碗开水,晾在一旁,留着下馒头吃。 吃过午饭,江建文开始钉床架,张雪芬先去村长家借了一些杂粮和红薯拿回来,才又去借了钱去镇上了。 原本她想带江初月一起去的,可顾念着她们俩要是一起去镇上了,那狗娃怎么办? 镇上人多,带着还得时时刻刻担心狗娃。留在家里,家里家外的一摊子事儿,江建文怕是也顾不上看。 江初月便说,下午她带着狗娃去山上捡些柴火回来,就不去镇上了。 分家的第一天,温度适宜,艳阳高照,投在人身上暖暖地,哪怕时节已经入秋了,山上的枯黄树梢,零星摇摇欲坠地树叶,远远看去一片荒凉,可江初月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是大地回春,是春日的万物复苏,是花花万物地勃勃生机...... 她去隔壁地知青点借了个大背筐和一把镰刀,带着狗娃上了山。 七零美厨娘 第6节 “狗娃,一会儿你要跟紧姐姐啊,这山上都是坑,别甩了。” “狗娃,你说是猪肉好吃,还是鸡肉好吃?” “姐姐觉得鸡肉更好吃,可以做三杯鸡,大盘鸡,土豆烧鸡,辣子鸡,鸡丝凉面,板栗烧鸡......” 江初月刚说完板栗烧鸡四个字,一脚踩上了满身青色的刺球儿。她定在原地看了会儿,忽的抬起头,看着看着,嘴角一点一点的咧开了。 “狗娃,板栗,你看,一树的板栗呢。”江初月开心的晃着狗娃的手。 狗娃的身体随着江初月的轻晃,顺着江初月的视线抬头看了会儿,突然挣开江初月的手,整个人往前一冲,丝毫没有控制力道的,整个人撞向粗|壮的枝干上。 一个,两个,三个......板栗顺着江初月的视线落在她的脚尖处。 她这才回过神,眼见着狗娃还要再继续往树干上撞,忙上前一把拽住他。想说他两句,可对上他亮晶晶懵懵懂懂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说了,一时半会儿,他也理解不了。 可他这往树上撞,只为了几颗板栗的行为却又让江初月心里一阵一阵的感动。 我弟弟即便真是个傻子又如何? 他就算是个傻子,他也是个心中有爱,明白亲情的小傻子。 她揉了揉狗娃的肩膀,柔声问:“疼不疼?” 狗娃看着她,没回话。等了一会儿,他见江初月还不说话,又挣了挣,想继续去撞板栗树。 这次江初月用了点力气,才制止了他,“狗娃,撞树,胳膊疼,我们不撞,用树干子敲。” 她一字一句,看着狗娃的眼睛,很慢很慢地说。 又沉默片刻,狗娃看着江初月似懂非懂的收回了力道,转而蹲下|身,开始捡落在地上的板栗。 这次,江初月没有再阻止,更没有说他捡的好些都是坏的。她转头看了看,取下背上的筐,从旁边的树丛中砍了根细长的树枝,开始敲打快要压垮枝丫的板栗。 而树下的狗娃捡板栗捡的好不欢乐。 江初月敲的两条胳膊都累了,停下歇息的时候,倚着树干,看着手脚利落的狗娃,觉得,分家了真好啊! 很快,装了大半个筐子的板栗,江初月拉起狗娃,打算再去前面看看有什么能吃的野菜之类的。 “狗娃,咱们现在板栗倒是有了,可是板栗烧鸡还需要鸡呀。” “都入秋了,咱们都知道穿上厚衣服保暖呐,那些山鸡们肯定也早就躲在窝里了。” “咯......” “咯......” 两声山鸡的叫声从前面的林子传了过来,原本是中气十足的尖叫声,竟像坐滑梯似的,一点一点的弱下去,等江初月和狗娃走近时,就见两只色彩斑斓的山鸡以“以头撞树”自杀似的姿势叠在粗壮的树根处。 而它们地叫声已经弱到出气比吸气多了。 江初月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两只山鸡,心想:难道小说里才有的锦鲤属性,我也有了? 所以,这是重生奖励??? 她还盯着两只想不开的山鸡发呆时,狗娃已经上前,一手一只的拎起来,举到江初月的眼前,看着她。 江初月从狗娃手里接过还在喘气儿的山鸡,毫不留情地扔进了背后的筐里,牵着狗娃的手,继续往山里走。 不过,这一次她没再继续碎碎念。 鸡有了,板栗也有了,再捡些干柴,就可以回家了。 然而,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本就不大的背筐已经装了半筐的带壳板栗,现在又加两只没拔毛的山鸡,这干柴,是绝对装不下了的。 江初月看着眼前一堆的干柴,想了想,到底是不放心让狗娃一个人在这里照看,果断的带着狗娃先回家,把板栗和山鸡放在家里了,再来装干柴。 下山时,她到底留了个心眼。 她把筐里带壳板栗全都倒了出来,把山鸡放在筐的最底部,才把板栗装进筐里,最后还在上面搭了几根细枝,确定看不见山鸡了,才牵着狗娃回家。 “你打的山鸡?”江建文去厨房舀水喝时,看见江初月把两只山鸡从筐里拿出,吓了一跳。 江初月赶紧“嘘”了一声,小声道:“爸,那山鸡都能飞,眨眼在林子里就钻不见了,你姑娘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打着?” “那你这山鸡......” 江初月想了想,试探性的说:“爸,我要说这两只山鸡是自杀的,你信吗?” 江建文:“......” 第7章 江初月再次牵着狗娃上山时,一脸的“生无可恋”。 江建文:“你爸爸我虽然话少,但不代表就是个傻子。” 爸爸,你是我爸爸,怎么能是傻子呢? 可问题是,事实就是如此呀? 要不是这两只山鸡这会儿静静的躺在咱家厨房里,我都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呢。 当然,任她怎么解释,换了谁,应该都不会相信山鸡会自杀吧? 江初月仰头看了眼正当空的暖阳,叹了口气,看向乖乖跟在她身边的狗娃,“狗娃,姐姐是个好姐姐,爸爸也是个好爸爸,可是好爸爸现在觉得好姐姐睁眼说瞎话,你说该怎么破?” 狗娃自然不会回应她,给了她一个懵懵的眼神,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狗娃,你肯定是相信姐姐,对吧?” “狗娃,你也看见是那杀鸡自己撞到树干上的,对吧?” “狗娃,姐姐没有说假话,对吧?” 湛蓝地天空上有偶尔飞过的大雁,大概是南飞时掉了队伍,这会儿都顾不上人字形和一字形了。 她一直不停的跟狗娃说着话,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无所谓说出来的话是不是有意义,也不在乎狗娃是不是真的听得懂,她只是想着,也许她多跟狗娃说说话,久而久之,狗娃就一下子会说话了呢? 看见板栗,他懂得要撞树,枝稍上的板栗会掉下来。 自杀的杀鸡,他会赶紧捡回来,他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其实,狗娃根本就不是傻子,他只是发育迟缓而已。 江初月在心里这么跟自己说,然后继续跟狗娃碎碎念。 “小花,小花。” 江初月回头,是沈如归。 “沈知青?” 沈如归上前,看一眼江初月身后的筐,“你去山上捡干柴?” “嗯,我今天先上山捡点细枝子,应付过去,等明天再让我爸上山去砍柴。”江初月说。 沈如归“嗯”了一声,“所幸我现在没什么事,和你一起去吧。”顿了一瞬,“你太瘦了,一会儿你负责捡,下山的时候我帮你背筐,你和狗娃还能抱一些。” “人多力量大嘛。” 前面的话还好拒绝,最后一句话,倒是不好拒绝了。 不过...... “沈知青,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分家的时候帮我家跑前跑后的,现在还帮我砍柴,”江初月说着,想到家里的两只山鸡,顿时眉开眼笑,“沈知青,你晚上上我家吃饭吧,感谢你帮忙了。” 沈如归看着江初月弯弯的眼睛,期待的笑容,点点头,没有拒绝。 上山的路,因为沈如归答应去家里吃饭,江初月整个人都处在开心的状态下。 家里没有养鸡,没有鸡蛋,更没有韭菜了,韭菜炒鸡蛋是没办法做给沈知青吃了。 可她现在不是捡了两只山鸡嘛,板栗烧鸡可是比韭菜炒鸡蛋要好吃许多的菜呢。 想到这里,江初月决定,晚上一定要悄悄的把鸡腿放进沈如归的碗里,悄悄的,不能被爸爸看见。 有沈如归帮忙,再加上狗娃就跟不知道累一样,江初月倒是轻松了不少。 一边捡干柴,一边发现了不少做菜的材料。 藏在枯枝芽后面的野山椒,被松针隐藏的新鲜野木耳,沿着河床的边上竟然还发现了野蒜...... 回家时,原本应该抱着细柴的江初月反而抱了一怀的各种野菜。 “沈知青,刚才我和狗娃来山里捡了好些板栗呢,等我回去煮一下,给你们送一些过去,当零食吃。” “今天村长家还借了我们好些白心红薯,我妈妈说她瞧着里面有两个是红心的,晚上我用红薯煮稀饭,又香甜又软糯。” “哦对了,沈知青,我今天进山里时,发现了两只自杀的山鸡,晚上我用板栗给炖了。” “炖过的板栗可比直接煮出来的好吃,吸收了鸡肉的油纸和野山椒的麻味,又粉又糯。” 沈如归背着塞的满满当当的筐子,哪怕已经砍了好一会儿才柴,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也不见累一般。 三人朝着知青点走去,耳边是江初月清脆的说话声,不远处河沟的流水声,他心里竟生出些许现世安稳的想法来。 可现在这个年代,是最好的年代,却也是最坏的年代,他竟然因为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哦,不应该是小姑娘,算算年纪,她也只比自己小三岁而已。 可我们同样都是再次回到初遇的时候,再次见到你,曾经你满脸的惊慌无措已然湮灭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如今看见的,竟然像是个被宠爱长大的小姑娘。 想来,曾经我们不曾相遇的那些年里,你应该过的很是快乐吧! 沈如归眼尾瞥向江初月,就对她正对着自己眉开眼笑,嘴里说着琐碎的话题,却好像聊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所以,山鸡怎么会自杀呢?” 掩下心里莫名一闪而过的异样,沈如归温声问道。 江初月脸上的笑意一顿,眼底满是一言难尽,她怀疑眼前的沈如归心里一定和她爸心里的想法一样。 眼前这姑娘怕是脑子坏掉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小小的柴火堆,“野猪啊野猪啊,其实我还是觉得你的肉比山鸡要好吃很多倍的,所以啊,你能不能稍稍为我牺牲一下自己?” 小声念叨完,江初月屏住气息,不敢去看沈如归。 因为,她敢肯定,现在的沈如归肯定已经在想着,这姑娘果然是傻了。 七零美厨娘 第7节 静默片刻,先是枝丫横生的林子里发出悉悉索索的碰撞声,紧接着是有重物不间断落在地上发出的“闷哼”声,随即便是由远及近的猪叫声。 “哼哼......” “哼哼......” 一只通身黑色的野猪乍然出现在视线内,江初月刚咧开了嘴,转过头准备跟沈如归说“瞧,野猪来自杀了”的时候,就感觉手腕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随即,整个人被沈如归挡在了身后,同时被挡在身后的还有不明所以的狗娃。 江初月抬头看着沈如归瘦削的后背,因为过于瘦削,肩胛骨被不太厚实的衣服给明显的凸显了出来。 手腕处有源源不断的温度传来,以及一点一点束缚感,是沈如归的手在渐渐用力。 “沈知青?” 江初月抿了抿唇,戳了戳沈如归的后背。 没反应,只有手腕处不断用力的束缚感。 “沈知青?” 她这次音量稍稍提高,“是不是野猪自己撞到树上的?这算不算想不开自杀?” 第8章 “狗娃,小心。” 没等来沈如归的回答,江初月就看见跟个傻狍子似的狗娃直接冲到粗壮的树底下,整个人伏在了野猪的身上。 “没事儿,我瞧着野猪已经没气了。”沈如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原本已经踏出步子的江初月停了下来,看向沈如归的眼睛,眨了眨。 “所以,山鸡也是被你这么碎碎念之后,自杀的?” 江初月又眨了眨眼睛,她想点头说“是”,可她看着沈如归不太能分辨出情绪的脸色,犹豫了半晌,小声道:“可能是山里的动物成精了,瞧着我瘦,心疼我?” 沈如归气笑了,心想,这年头谁不是瘦的皮包骨,这山里的动物偏偏就心疼你了? 没等到沈如归的回答,江初月抿着唇想了想,又道:“或者,是因为它们也知道我们一家终于分家了,也为我们感到高兴,所以......” “好吧。”江初月妥协道,一摊手,“反正就是你看见的样子,但你要问我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我也说不清。” 在沈如归沉寂的眸子下,江初月实在摸不清沈如归心里的想法。 当然,她丝毫没有沈如归会有把她上交国家的想法,毕竟,眼前的人,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一个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伤害弱小又无助的她呢? 沈如归盯着江初月看了许久,倒不是说他不相信江初月的说辞,或是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实在是,无言以对啊!!! 他要说什么? 姑娘,你是否身怀异能?要不再召唤召唤只别的活的神兽出来? 呵...... “你在这守着,我去找你爸过来,把野猪想办法避着人抬回去?”沈如归说。 江初月忙不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等到沈如归的身影走远,江初月过去把狗娃拽了过来,两人开始把之前捡来堆在一起的干柴,有条不紊的码进了背筐里。 背筐不大,很快就装满了,沈如归和江建文的身影还没出现,江初月在原地跺了跺脚,走到野猪旁,从旁边扒拉了好些树枝干叶什么的,把野猪的身影掩住了。 随即牵着狗娃去到附近又摘了好些可以用来做菜的材料之类的食物。 直到两人实在兜不下了,才又回到了野猪旁。 江初月坐在一根倒地的树枝上,托着下巴看着狗娃一点一点的把野猪身上的树枝干叶的清干净,然后先是围绕着野猪转了好几圈,又整个人伏在了野猪的身上。 “狗娃,你在做什么?”江初月问。 狗娃没有理她,顾自的在野猪身上来回上下的摸了好一会儿,江初月都觉得脚要做麻了的时候,狗娃突然转过身跑到江初月身边,愣愣的看着她。 “嗯?怎么了?”江初月不明所以,“是要上厕所了吗?” 过了会儿,狗娃摇摇头。 江初月看着他,“那你想跟姐姐说什么?” 大概是听到了“姐姐”两个字,狗娃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了一星半点的光芒。 狗娃一把拽着江初月往野猪身边去,放开江初月的手,自己又俯下身一包抱住野猪的身体。 狗娃是用双手圈住了野猪的身体,动作看起来像是要把野猪抱起来的样子。 江初月咂摸了一下嘴,试探性的问:“狗娃,你是想把它抱回家吗?” 狗娃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仰头看江初月,没有说“嗯”,更没有点头的动作,可江初月就是知道,她猜对了狗娃的心思。 她只觉得鼻子瞬间涌上一阵酸意,狗娃,一点都不傻,从来都不是傻子,他只是,发育缓慢而已。 江初月在心里发誓,她一定要努力存钱,带狗娃去省城看医生,治好狗娃,以后还要让狗娃念书,她一定要让有些人看看,狗娃就是个正常的好孩子。 “小花?” 沈如归的声音突然传来。 江初月忙敛了心思,“哎”了一声,牵着狗娃从杂草背面走了出来。 看见来人,江初月小声“咦”了一声,对上沈如归的眼神,心底闪过一丝了然。 见此,江初月便没开口问,“爸,快来看,好大的野猪。”说完,她又想起她跟江建文说,山鸡是自杀的时候,江建文看自己的眼神。 她忙小碎步移到沈如归身边,小声问道:“你和我爸怎么说的?” 沈如归轻咳了一声,脸上闪过一瞬的不自在,小声说:“我说的是,我们过来的时候,这野猪只剩下一口气了。” 江初月一脸惊奇的看向沈如归,心道:兄弟,你觉得你这说辞和野猪自杀比起来,有多大的区别??? “咳咳......爸,”江初月看向江建文,“这野猪咋弄回去?” 江建文隔着些许距离看着倒地不起且全身毫发无伤的野猪,想到家里那两只同样没有伤口被称为想不开而自杀的山鸡,他觉得,他大概今天醒来的方式有点不对。 先是分家,然后遇到想不开自杀的山鸡,以及眼前这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已经断气的野猪,再晚一点,他是不是还会遇到更惊奇的事情??? 不能想不能想,想就是吓的晚上不敢睡觉的节奏。 “村长,你说,这咋弄?” 沈如归回去叫江建文的时候,正好村长在知青点的江家,两人商量着开春了把地基划在哪里,到时候建房用的梁木先从村里借之类的。 原本沈如归是打算把江建文叫到一边去说的,只是想了想,索性当着村长的面直接说了。 在三桥村,村长的威信到底不一般,再加上平日里做事为人公正,旁人说不着什么。二来,江建文现在算是借住在知青点,他如果真扛着这么大一头野猪回去,哪怕是三更半夜的,也难保不会被人看见。 到时候传出去,就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了,更何况,今天一早他可是刚和江家那边分了家。 当晚就扛着这么大一头野猪回家,别人会怎么想??? 村长沉吟片刻,“小花,你去我家问你陈嬢嬢拿两把大刀过来,我和你爸直接在下面的河边把猪杀了,然后晚点趁着天色暗,装在背篓里背回去。” 江初月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三桥村人不多,更没多少人来山里,他们一会儿直接在下面的河边把猪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一行人商量妥当,江建文和村长还有沈如归,三人抬着猪往下面的河边去,江初月带着狗娃背着一背筐的干柴回家了。 张雪芬已经回来了,正看着厨房里的野鸡一脸懵,她就去了趟镇上,家里就多了一地的板栗和两只山鸡,哪里来的? “妈?你在里面吗?” 江初月看着没关严实的门,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哎,我在呢。”张雪芬一边应,一边往门口走来,看见江初月背上的干柴,忙上前帮着取下来。 “哦,对了,厨房里的山鸡是怎么回事?”她凑近江初月的耳边,小声问道。 江初月嘴角抽了抽,小声说:“我和狗娃取山里捡干柴,捡到的。”说完,又道:“妈,我和沈知青在山里捡干柴的时候,碰到一只大野猪,我爸他们现在都在山里呢,村长让我去他家找陈嬢嬢拿大刀,我先不和你说了,等我送完刀,再回来和你细讲啊。” 江初月说完,不等张雪芬再细问,转身朝村长家跑去。 张雪芬看着江初月匆忙的背影,一颗心被吊的七上八下的,没找没落的。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狗娃的脑袋,进了屋子。 - 等一行人背着野猪肉回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梢了,九月尾的夜空上,零星看见几颗星星在跳跃着。 江初月颠了颠背上的背篓,很重,压的她的两边肩膀都要废了的感觉,但是,心里却高兴的没有言语描绘。 这么多猪肉,可以让他们一家人过一个幸福的冬天了。 在山上河边的时候,江建文就已经把猪肉分好了。 因为这猪肉是江初月和沈如归发现的,现在又托了村长帮忙,他把这一整只野猪肉分成了三份。 沈如归和村长不同意,可江建文说:“就算今天这只野猪是小花一个人发现的,可就凭着今天分家你们帮的忙,这肉,你们也该拿。” 村长家的那一份,他直接背回去了。沈如归的那一份并入了江初月家,他的意思是,他带回知青点也不好吃独食,还不如放在江家,他时不时的过来算加餐了。 他们踩着月色回到家,肚子饿的呱呱叫,背上的猪肉沉甸甸的,偶有秋风吹来,惊的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预示着冬天已经不远了。 可他们此时此刻的心,却是暖呼呼的。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别说肉了,就是青菜,想吃个撑破肚皮都是一种妄念,更别说一抹满是油的猪肉了。 村子里不知谁家养的狗传来叫声,村长和众人分别,朝自己家的小院走去。 他再度颠了颠身后的背筐,心里感慨,幸亏今天早上听了沈知青的劝,没有脑子一热,学着有些人一味的劝和。 瞧,这江建文一家一分出来,就遇到了这样天大的好事,这如果还继续和江建武那一家子混在一起过,指不定会被江老三和刘芳给磋磨成什么样子呢? 嗯,等明天统计挖堤坝人数的时候,江建武那玩意儿要是想偷奸耍滑的赖掉,他就把江建文原本同意分给江老三的工分再给要回来。 给那一家子吃了,和喂狗有什么区别??? 第9章 七零美厨娘 第8节 江初月和江建文回到家的时候,张雪芬正哄着狗娃睡觉。 江初月15岁了,狗娃也8岁了,哪怕狗娃再不开窍,可也算是半大的小子,如果让两个孩子一个房间,怎么看都不合适。 到底条件有限,江建文上午在家钉床架子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给狗娃钉了个1米乘1.8米的单人床在他和张雪芬的房里。 “回来了?” 听见声响,张雪芬出来开门,然后一下子进来三个人,直接朝厨房走去。 她小心的看了眼外面,才关上门,跟着去了厨房。 一眼看见三个背筐里全是肉,张雪芬眼睛都瞪圆了,“这,这,这......” 江初月揉了揉肩膀,喘了两声,“妈,这是今天在山上碰到的野猪,咱们家和村长各分了一些,正好留着过年。” “这......”张雪芬看向江建文。 江建文“嗯”了一声,“小花和沈知青去山上捡柴禾的时候碰到了只不知道被谁打了个半死的野猪,我和村长去山里把猪杀了,顺道咱三家分了分。” 沈如归等江建文话一说完,马上接话,“婶子,您也知道我住在知青点呢,这要是背着这么多肉回去,不太合适,所以,我拜托了江叔,这肉就放您家里,我时不时的过来加顿餐。” 说完,顿出些不好意思来,“婶子,我知道这样一来,会给您添上不少麻烦,可......” 不等沈如归说完,张雪芬“嗨”了一声,“你这孩子,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算下来,倒是我们占了你的便宜呐。” 沈如归笑了笑,“婶子,您再这么客气,我现在恨不得捂着脸跑出去了。” 顿时把张雪芬逗笑了,也让她忘了再去问一句,怎么你们运气那么好,上个山就能碰到被别人打了个半死的野猪??? 张雪芬一下午在家里,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再加上狗娃跟在身边,她一直没出门。 一早上刚分了家,她怕出门碰到刘芳和李琴,到时候真闹起来,她实在架不住。二来,这屋子里到底不够规整,这一下午,她一个人在家倒是把屋子给收拾好了。 多好不至于,但最起码是能住人了,看着整洁清爽。 她去厨房给三人盛了一碗满是红薯的稀饭,又端出一碗雪里蕻腌菜,“赶紧吃,这稀饭我一直温在锅里,还热着呢。” 江初月去厨房洗了手进来,一看桌子上的红薯稀饭,在昏黄的油灯下,切的大块的红薯被煮的软糯,身上挂着几颗被煮的开花的白米,莹着晶莹的水光,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妈,陈嬢嬢家种的南瓜红薯?”江初月赶紧坐下,吃了一小口稀饭,“这红薯真甜。” 张雪芬坐在一旁,笑:“你陈嬢嬢家的红薯苗是她娘家给留的,说里面有几颗南瓜红薯苗,她说也没想到还真长了不少呢,今天过去的时候,她为人真大方,给了不少。” “陈婶子平日里确实为人大方,性格也大气敞亮,做事更是没的说,这眼看着要猫冬了,您要没事儿,倒是可以多走动走动。”沈如归笑着接了句话。 江建文大口大口的很快就吃了一碗稀饭,“厨房里还有吗?” 张雪芬马上起身,要帮江建文再去盛。 江建文躲了一下,“才几步路,我自己来。” 江初月从碗沿抬起眼,视线跟着江建文端着碗往厨房去的背影,眼睛眯成一条线,喜形于色,想藏都藏不了。 “你不好好吃饭,看着你爸做什么?”张雪芬疑惑的看着江初月。 江初月收回视线,赶紧喝了口稀饭,含糊不清地说,“我高兴呀!” 张雪芬失笑,“你这孩子。” 江建文回来时,正好听见张雪芬的话,笑着问:“小花怎么了?” 不等张雪芬回话,江初月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堂屋里只有吃饭的桌子有一小盏煤油灯,随着门窗的细缝里吹进来的风来四下摇摆不定,屋里的光线昏黄而幽暗,却为这一室增添了温馨。 “爸,我觉得你真厉害,是我心里的巨人。”江初月颇认真的道。 听了她这话,江建文和张雪芬同时笑了出来,只当她说的是孩子话。 而这一室里,只有沈如归在那一瞬间,明白了江初月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孤身一人的在人海中飘飘荡荡多年,揣着一颗被亲人伤害的心,像飘零一样,浮浮沉沉没有终点,人生跌跌宕宕没有落点,而如今,在这个不算好的年月里,我们粗茶淡饭,我们只有片瓦遮顶,可是,我不再是我,而是我们。 沈如归看着江初月明艳的笑脸,脸颊很瘦,可嘴角有梨涡,浅浅一笑,像春日的梨花,甘甜沁人,可是,这是此刻有父母家人的她。 曾经的江初月,眼神里是木然的仓皇,嘴角永远是下沉的,说话做事总好像慢人半拍似的,死气沉沉的。唯一一次在她眼睛里看见星光,大概是他带着她离开三桥村的那天吧。 “沈知青?” 沈如归回神,“嗯?什么?” 江初月咬了咬筷子,“你是在发呆吗?” 沈如归对上江初月透亮的眸子,一下子是那双没有神采好像下一秒就要陷入绝望的眼睛,一下子是眼前这双时而狡黠时而懵然的眼睛,一瞬间有些恍惚。 片刻后,他笑了笑,“我在想,你们既然都分家了,是不是要去村长那边登记一下,建个独立的户口。”说着,顿了一下,“还有狗娃,是不是还要给取个名字,总不能他以后长大了还要叫狗娃吧?” 这话倒是提醒了江初月,她盯着沈如归看了两眼,侧过头,看向江建文,咬了咬下唇,“爸,上户口的时候,我能不能换个名?” “换个名?”江建文说,“小花不好吗?多好听啊。等开春了,漫山遍野的都是鲜花,各色各样的,不美吗?” 江初月一噎,美,美极了,简直老娘宇宙第一美。 可是...... “爸,要是别人问我,你这朵花是啥花,我该怎么答?” 江初月多好听啊,多有文化啊。再看看江小花,啧啧......享受过珍馐的人,还如何吃的下水煮青菜??? 江建文哽了一下,“那你想叫啥?” 江初月抿着唇,眼睛悄悄的瞥向沈如归,结果,她视线一转过去,就看见沈如归正弯着嘴角在看自己,她马上收回视线,心里涌上些许难为情来。 沈知青,对不起啦。我这名字当初是你取的,可是你现在没了曾经的记忆,我就先盗用了。当然了,这也不算盗用,这是,这是...... ——不管是什么,反正这个名字就是沈知青取的,反驳无效。 “江初月。”江初月闭了闭眼睛,说。 沈如归收回视线,垂下眼眸,摇摆不定的灯光投射在他脸上,将他的眼睫在眼睑上映下长长的阴影来。 江初月睁开一只眼睛,悄悄看向沈如归,虽然对方已经收回了视线,可对方脸上的笑意明显,她马上移开视线,抿着唇,看着桌上的碗,心里莫名的开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反正,她在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沈知青是笑着的,说明,他肯定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当然啦,毕竟,这个名字可是沈知青前世的时候,帮她取的呀?! 江建文默了片刻,“沈知青,你觉得这个名字咋样?” 江初月登时睁开了眼睛,这什么情况?前世今生,我换个名儿,还都得沈知青点头不成? 想到这里,她忙看向沈如归,眼底溢着一丝紧张,可害怕这一世的沈如归会说一句这个名字不好。 “沈知青,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文化吗?一听就像是个文化人取的。” 江建文“呵”了一声,“你这妮子,脸皮怎的这么厚?自己瞎取个名字,还在沈知青面前说着名字有文化。” 江初月委屈的鼓了鼓脸颊,不满,想说,这名字就是沈知青取的,本来就是文化人取的,怎么从我嘴里说出来就变成瞎取了? 沈如归看看江初月,对江建文说:“江叔,我也觉得小花这名字取的不错。”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初月这名字正好衬了这首诗。” 江初月托着腮听沈如归念诗,心想,原来我的名字是从诗里来的呀,果然是只有文化人才能取的出来。 “那沈知青,能不能麻烦你帮着给狗娃也取个名字?”江建文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问。 闺女的名字是自己给想的,狗娃那孩子也不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情况,就算真的傻一辈子,就像沈知青说的,总不能让孩子顶着狗娃这个名字过一辈子吧??? 江初月也期待的看向沈如归。 沈如归沉吟片刻,开口道:“江初阳,朝阳晨曦的意思,盼他未来的人生如朝阳一般,未来可期。” “江初月,江初阳。”江初月低声将这两个名字在唇齿间来回咀嚼几遍,眼眶蓦的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开口时,声音里带着点翁音,“沈知青,明天我给你做板栗烧鸡和红烧肉吃。” 第10章 翌日一早。 天际刚蒙蒙亮,江初月便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床上,看着满是梁木的屋顶,出了会儿神,隔壁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她跟着掀开被子。 “小花,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张雪芬从房里出来时,看见江初月问。 江初月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醒了,就起来了。” 张雪芬去厨房把灶点燃,江初月在厨房侧门外刷牙洗脸。冷水往脸上一扑,一个激灵,便是睡神大人在此,也该清醒了。 “妈,昨天我不是捡了很多板栗嘛,早上用板栗煮粥吧。”江初月说。 “板栗还能煮粥?” 板栗捡回来,得剥壳,即便煮熟了吃,里面还有一层毛绒绒地皮,吃起来着实有些废功夫,老乡们一般也只有家里实在没粮食吃了,会捡一些回家煮了替代米饭,煮粥,更是没听说过。 江初月把毛巾挂好,笑着道:“一会儿我煮好了您尝尝。” 张雪芬看着厨房一角满地的板栗,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以及对女儿无条件的信任,点了点头。 “妈,你帮我把板栗全给剥了吧。”江初月站在灶台前洗锅,一边说:“煮了粥之后,我留下一些板栗等中午的时候烧鸡,剩下的全给煮了,旁边的知青送一些,陈嬢嬢家给送一些。” 张雪芬“嗯”了一声,搬过一把江建文钉的小马扎坐在厨房的一角,开始剥板栗。 “哦对了,我不知道你们昨天竟然还能碰到野猪,就买了一包盐,这么多猪肉得腌了吧,不然会坏。”张雪芬一边剥板栗,一边看着旁边的三个背筐,又是愁又是喜。 “昨天问你陈嬢嬢借了十块钱,买了家里要用的东西,花了个七七八八,估摸着就够买些调料回来腌肉了。” 江初月洗干净锅,把灶头里加了些柴,锅里加水,用小碗装了半碗剥好的板栗放进锅里,开始煮。 随即,她淘洗干净半碗白米放在一旁,便去帮着一起剥板栗。 “妈,有了这些肉,咱家过冬也不愁了,钱花完了就花完了。”江初月说。 张雪芬手上动作不停,脸上仍然挂着愁容,“今年赚的工分分了一半给你爹爹婆婆,等年底去结算的时候,也不知道剩下的工分能换到多少粮食。我还想给你和狗娃一人做身新衣裳,可咱现在欠了你陈嬢嬢家的钱,我这心里总记挂着。哪怕他们不催着还,我这晚上睡觉也不踏实啊。” 江初月抿着唇,理解张雪芬的心情。 她盯着眼前的板栗,突然灵光一闪,“妈,你说我用板栗加糖做成窝窝头去柯桥镇卖,怎么样?” “可不敢瞎说。”张雪芬忙捂上江初月的嘴,“我发现你现在胆子真是大。” 江初月眨了眨眼睛,才恍然,现在正是打击投机倒把最疯狂的年代,谁要是敢私自买卖,那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七零美厨娘 第9节 “妈,我知道了。”江初月说。 张雪芬嗔她一眼,“你呀,在外面可别这样。” 江初月点头,锅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水沸声,这个话题自然也被揭过。 不过,她一边从锅里捞出煮熟的板栗,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事儿还是得找沈知青问问。 沈知青帮着村长登记粮食情况,没回村长去柯桥镇交粮开会什么的,都是沈知青跟着一起去的,他对柯桥镇的情况肯定比自己了解。 说到柯桥镇,她不由地想到当年她刚离开三桥村的时候,也在柯桥镇待了几年,只是,那几年因为害怕会被村里的熟人看见,几乎是不出门的。 再后来,大环境改变,人们的生活也出现了变化,国有变私有,高人一等的国营饭店也不再受人青睐,她也跟着当时的大厨离开了柯桥镇。 对于现在柯桥镇到底是什么情况,还真不是很了解。 煮熟的板栗剥皮,切碎,和洗干净的米一起放进锅里,灶里留小火,慢慢的熬着,一直熬到大米开花,板栗彻底熬的软烂,出锅时,撒一点点白糖,香糯四溢的板栗粥便煮好了。 粥煮好的时候,张雪芬也把所有的板栗剥好了,正在收拾厨房里的板栗壳。 江建文和她一起把板栗壳装进用枝条编成的筐里,抬出去倒在了屋后的空地上。 橙黄的粥,和大米融合在一起,颜色清浅,冒着袅袅地烟雾,板栗的香气不停的往鼻息里钻,江建文放好筐,一边洗手一边笑着说:“闻着这个粥,我这肚子就没消停过。” “爸,你那碗我没放糖,你先尝尝味儿。”江初月一边往外端粥,一边说。 江建文尝了一口,大米和板栗的味道已经彻底融合在一起了,吃进嘴里,大米的清甜和板栗的软糯交织在一起,“嗯,好吃。” 江建文说完“好吃”,半碗板栗粥已经见了底。 张雪芬坐在一旁,正用勺子慢慢地搅动着碗里的粥,让它冷的快一点,狗娃贴着张雪芬坐,眼睛随着张雪芬的动作转动着。 江初月再次从厨房里出来时,端着一个盘子,里面叠着几张薄薄的面饼。 她放在桌子上,“爸妈,我摊了四张面饼,咸的,一会儿你俩一人吃两张。” 薄饼摊的金灿灿的,夹杂着些许煎焦的颜色。 “小花,我啥时候和的面?我怎么不知道?”张雪芬一边喂着狗娃吃饭,一边看着盘子里的面饼。 江初月端起板栗粥喝了一口,笑,“妈,这个快的很,那至于还要和面啊。” “面粉加水搅拌成没有颗粒的面糊糊,最好稀一点,再把昨天摘的野草切碎了放进去,爸喜欢吃咸口的,所以这里面我就加了点盐。” “锅底只要有一点油就行,把面糊糊倒进去煎成型就好啦。”说着,江初月看着巴掌大点的面饼,倒还有点嫌弃,“要是平底锅,这饼还能煎的大些呢。” 张雪芬笑,“你这孩子尽瞎说,谁会把锅做成平底的?还怎么炒菜啊。” 江初月端着碗,眨了眨眼睛。 - 一小盆板栗粥被扫荡一空,江建文出门时,还念叨着这板栗粥比白粥好吃。 村长说今天去看看,他们家的地基划在哪里,现在定好,等年来开春就直接开工。 张雪芬再次去了柯桥镇,去买腌肉的调料。 江初月一个人在家,她把张雪芬剥的板栗分出来一大碗,剩下的全放进锅里煮了。 她让狗娃坐在灶门口看着火,免得火没了。 大半锅的板栗,江初月到底不放心狗娃,便叮嘱他,只有里面的火小了,就只加两根细干柴,慢慢煮着。 她则蹲在厨房外,开始拔鸡毛。 幸亏现在天气凉,这山鸡从昨晚上放在厨房里,到现在除了硬了一点,倒也没什么问题。 山鸡的羽毛很好看,色彩斑斓,尤其是尾巴上的毛发很长,江初月拔下来清洗干净,有些舍不得扔,索性用绳子扎成一束放在了厨房里,打算等忙好了,扎个毽子玩一玩。 处理山鸡,最重要的就是拔毛,这是个细致活,江初月蹲的腿都麻了,才处理好两只山鸡。 江初月做事麻利,三下五除二的把山鸡剁成了小块,最后在剁鸡腿的时候,想了想,四个鸡腿留了下来,她装进碗里,放进了碗橱里。 鸡肉剁好,她转身从背筐里挑出一个卖相极好的五花肉,给切成了大小等块的肉块,每一块都肥瘦相间,在砧板上轻轻一拨弄,左摇右晃的,看着像个笑呵呵的弥勒佛似的。 肉都切好了,她又把所有需要的调料清洗干净,分门别类的装好放在一旁,一会儿用。 而此时,白烟穿越锅盖的每一丝缝隙往外冒,没走进,都能听见咕噜咕噜的水声。 江初月把锅里煮好的板栗装进枝条编织的扁筐里,水从筐的缝隙里落回锅里。 浅棕色的板栗已经被煮成深棕色,江初月用牙齿咬开一颗,绵密清甜的口感随即在唇齿间蔓延,已经熟透的果肉一咬开,就像是冲破束缚一样,灿黄的沙粒般黏在她的嘴角。 她吃完一颗,挑出一小碗放在灶门口,给狗娃吃。又给江建文和张雪芬留了一些,剩下的分成了两等分,端着其中一份,去了隔壁的知青点。 “咦?江小花?你来做什么?”正在门口懒洋洋晒着太阳的李伟明眯着眼睛看着江初月,“沈如归这会儿不在呢。” 江初月抿着唇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看起来不是很健康泛着黄的发丝在太阳下跳跃着金色的光芒,衬的她的皮肤倒是白皙了几分,“我不找沈知青,我在家里煮了些板栗,送过来给你们吃。” 说着,她快走两步,把手里的大扁筐递过去。 李伟明眯着眼看了眼冒着烟儿缀着水汽的板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老子有多久没吃过杂粮以外的东西了? 不对,这板栗能煮了当零嘴吃,怎么那些老乡从来不煮了吃?还是说,他们都是背着他吃了? 妈了个巴子,这些老乡真他妈小气,煮个板栗都不给他吃。 哼,下回他再不买肉去老乡家里添菜了。 “李知青?” 江初月端着筐被李伟明盯的发慌,这人的眼神怎么跟看见了肉的狗似的? 冒着光,还是绿色的,渗的慌。 第11章 李伟明咳了一声,从江初月手里接过筐,“不都是用糖炒的吗?煮的能吃?” 江初月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憨批,糖不要钱? 脸上却还浅笑着,“你说的是糖炒栗子吗?我没吃过呢,不知道那个要怎么做,所以就水煮了。”顿了顿,“我刚尝了一个,味道也挺好的,你尝尝试试?” 李伟明在筐里挑了半天,好似很勉强一样,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沙沙的口感有点像绿豆糕,味道却不如绿豆糕那般甜,嚼一嚼,绵密的软糯又像红豆沙,嗯,不错,果然好吃。 他吃完一个,下意识的准备拿第二个的时候,对上江初月含笑的眸子,哈哈一笑,“我帮他们尝尝味,再端进去给他们吃。” 说着,似是担心江初月不信似的,又强调道:“你都不知道,那些人,尤其是沈如归,简直就是骨子里带来的娇气劲儿,我要不说我真的尝过,这玩意真的能吃,他们保证看都不会看一眼。” 呵,定位挺准确的,宫里的主子每次吃饭前,不都有个公公先尝一口嘛。 - 去村长家送板栗的时候,江初月想了想,带上了狗娃。 村长家离着知青点有几步路,放狗娃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再加上,她想着,还是尽量不要让狗娃独处,最好接触接触人,可能对于说话什么的有帮助。 “狗娃,昨天沈知青帮你取了个名字,叫江初阳。”江初阳牵着狗娃,一边避过路上的坑坑洼洼,一边柔声和狗娃说话。 “江初阳,是朝阳晨曦的意思,寓意着你的未来犹如初升的太阳,伴随着无限的希望,无限的可能。” “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江初月笑了笑,“姐姐觉得这个名字不仅好听,还有对你未来人生的期盼呢,饱含着无限的祝福。所以啊,你一定会好好的长大,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的。” “小花。” 村长的女儿陈芳芳从斜刺里钻出来,喊了一声。 “芳芳姐,我正要去你家呢。”江初月停下来等陈芳芳,“芳芳姐,你在做什么呢?头上粘了枯草。” 陈芳芳浑不在意的把头上的枯草扒掉,走到江初月身边的时候,一眼看见了板栗,她毫不见外的拿起一个就吃了起来,含糊不清的说:“你去给我家送板栗?” 江初月“嗯”了一声,“昨天分家,村长给帮了忙呀。” 陈芳芳“嗨”了一声,“我爸能帮什么忙呀。” 江初月抿着唇笑,“如果不是村长在场,我爹爹婆婆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陈芳芳想了想,“嗯”了一声,“你这板栗是在山上捡的?怎么吃进嘴里还带着甜味儿?嚼起来也沙沙地绵绵的,真好吃。我上回捡了些回家煮着吃来着,口感没你煮的这么好。” 江初月:“多煮会儿就好了,估计你是煮的时间短了。” 陈芳芳想了想,也想不起到底是不是煮的时间太短了,还是自己确实没有做饭的天分。 “哦对了,你不是问我刚在做什么吗?我刚看见草堆里跑过了一只野兔子呐,原本想去捉的,结果把自己给折腾进草堆里了。”陈芳芳说。 “芳芳姐,你想吃兔子肉呀?”江初月问。 谁知,陈芳芳竟摇了摇头,睁大了眼睛四下看了下,很神秘的样子,最后凑近江初月的耳边,轻声道:“我前几天在大路边上,看见邻村好几个人拎着兔子去柯桥镇了,我估摸着他们拿去黑市换钱了。” “黑市”这两个字在江初月脑子里来回转了转,她才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随即,心里涌上兴奋来,“芳芳姐,你也打算......” 陈芳芳一脸纠结,有些为难的样子,摊开手,“小花,我倒是想去呢。可我捉不到兔子啊,那兔子跑的忒快了,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还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再来嘛,”她脸上闪过一闪而逝的扭捏,“你别看我是村长的女儿,其实我也没去过柯桥镇几回呐,我不敢去啊。” 江初月想了想,她自己还不如陈芳芳呢,没去过几回好歹也是去过了。按照她现在的人生轨迹来说,她长到15岁,还没出过三桥村呢。 所以,她要是真想赚钱,还是只能依靠沈知青了。 沈知青呀...... 江初月去到村长家时,只有陈嬢嬢在院子里忙着,“陈嬢嬢。” “小花狗娃来啦,”陈嬢嬢笑着应了声,转眼看见一旁的陈芳芳,实在没眼看,“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整天还跟个小子似的,赶紧进去收拾收拾。” 陈芳芳冲陈嬢嬢做了鬼脸,转身朝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妈,小花煮的板栗比咱家煮的好吃呢。” “陈嬢嬢,这是我昨天在山里捡的板栗,煮了些,给你们当个零嘴。”江初月顺势把扁筐递过去。 板栗算不得什么稀罕物,陈嬢嬢也没拒绝,接过来把板栗倒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把扁筐还给江初月。 “对了,陈嬢嬢,一会儿中午您和芳芳姐来家里吃饭啊。”江初月说,“村长那边,有我爸说呢。” “嗨,你们这刚分家,哪里有多余的粮食还请人吃饭啊,省着点吃。”陈嬢嬢说着,想到昨晚自家男人背回来的一筐肉,又小声道:“虽说昨天运气好,碰到了野猪,可你们也得仔细着吃,你爸妈的工分分了一半给你爹爹婆婆那边,你陈叔给算了下,年底不换成钱的话,分的粮食,你们省着点,勉强能吃到明年入秋呐,这还得平时多去山上弄野菜吃才行。” 江初月感激的一笑,接受了陈嬢嬢的好意,温声道:“陈嬢嬢,你说的道理我们都懂呐,昨天陈叔不仅帮着我们分家,还借钱借粮食给我们,这份情,我们记着呢。” “只是我想着,猪肉还是新鲜的好吃,再加上陈叔心疼我们,尽是捡好的肉挑给我们家,所以啊,这顿饭,你和陈叔可一定要来吃,还有芳芳姐,一个都不能少呢。” 陈嬢嬢听的心里一阵慰贴,觉得这江小花可真会说话,要是自家闺女这么会说话,估计人家都说好了。 她拍了拍江初月的手,想了想道:“回家记得跟你爸妈说,你爹爹婆婆那一家子还是防着点,尤其是你叔叔婶婶。” 七零美厨娘 第10节 江初月没深问为什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看了眼外面的日头,准备回家准备午饭了,走的时候,又说了两遍让陈嬢嬢和陈芳芳一定要记得去家里吃饭,才带着狗娃回家。 - 张雪芬昨天去镇上买东西买的齐全,竟然连白糖都有一些。江初月从柜子里拿出不多的白糖,也不知道张雪芬是怎么买到糖了,手上除了钱,没有票,应当是买不到白糖的。 像别的常用调料,虽说也要用票,可到底是常用的,供销社里一般没票的话,价格稍稍高一点,也是会卖的。 家里油只有一小壶,得省着用。 锅底烧干,江初月在锅里倒了几滴油,把鸡脂肪切了一小块扔进去,炸出油,捞出已经炸干的鸡脂肪,放入山椒紫天椒香料,直到厨房里阵阵飘香,她把汆过水的鸡肉倒进锅里翻炒。 酱油,少许醋,盐,用手捻些许糖,翻炒直至鸡肉变色,加入已经煮熟的板栗,加水,盖上盖子焖煮。 汤汁收干,撒上翠绿的葱花,就可以出锅了。 香麻的味道扑鼻而来,江初月狠狠地吸了口气,露出满足的笑容来。 她侧头看了眼循着香味看过来的狗娃,夹了块肉多的鸡肉喂给他。 “好吃吗?”江初月笑着问。 狗娃咽下鸡肉,过了好一会儿,竟点了点头。 江初月眉开眼笑,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江初月用大汤碗装好鸡肉,盖上纱布,洗干净锅,开始做红烧肉。 相对需要爆炒的鸡肉来说,红烧肉做起来就简单许多了。 红烧肉加水放姜片汆水,水沸捞出。 热锅倒油,倒入白砂糖炒出糖色,汆过水的肉块翻炒,煎出五花肉本身的油,放姜蒜生抽,炒出香味,倒开水及香料,大火焖煮。 起锅时撒盐,翻炒均匀,装盘。 红扑扑亮晶晶的肉块从锅铲落到盘子上时,颤巍巍地,色泽金黄,香味扑鼻,不断的撩拨着人的味蕾。 江初月狠狠地吸了口气,狠心将肉放在桌子上,盖上纱布,继续做菜。 昨天从山上摘了好些野菜,她把紫天椒切碎,酱油醋盐,还有山椒切碎,淋上热油,混合在紫天椒和山椒的香味顿时蹿了出来,然后把野菜过水,把这个酱汁淋在上面即可。 她这边刚把酱汁调好,门口就传来了说话声,是陈嬢嬢敞亮的嗓门,只是话刚说了一半,发出了一声惊呼,陈芳芳的声音倒是先陈嬢嬢一步传了进来。 “是婶子做的饭吗?好香啊。”说着,陈芳芳已经进了厨房,“天呐,小花,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 “什么?今天是小花掌厨?”陈嬢嬢的声音紧跟其后。 江初月和陈芳芳一人端着一大盆子板栗烧鸡一人端着半盆子的红烧肉出来了,“陈嬢嬢,我妈去镇上买东西了,今天我做的饭,你们将就着吃点。” “啧啧......你这孩子真谦虚。光闻着这味儿啊,就知道味道肯定差不了。”陈嬢嬢说。 “可不嘛,我妈做的菜就从来没这么香过。”陈芳芳说着还深深的吸了口气。 村长站在一旁跟着笑,“不行,就冲着小花这厨艺,我得回家把我藏着的酒拿过来,建文啊,咱俩喝两口。” 江建文听着闺女被人夸,这会儿只会呵呵笑了,估计连村长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众人说着话,沈如归看着朝厨房走去的江初月,忙跟了上去,看了眼厨房案台上的酱汁和还没下锅的野菜,问:“还要做什么?要帮忙吗?” 江初月从橱柜里拿出碗筷,笑着道:“就剩个拌野菜了,你出去坐着吃饭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蹲在灶台旁,打开砂锅开始盛饭。 饭是提前用砂锅炖的,里面同样加了板栗碎,煮出来的米饭带着微黄,远远瞧着像是掺了小米一样。 颜色温润,米粒饱满,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等江初月把盛了米饭的碗放在灶台上,沈如归已伸手接过碗,又递一个空碗过去。 江初月看着眼前的空碗,仰头看了眼沈如归,笑了笑,没拒绝。 “给婶子留了菜吗?”沈如归双手端着四碗饭出去时,问了一句。 江初月怔了一瞬,弯着眼睛道,“留了呢。” “唔,入口既化,而且这肉吃在嘴里一点不腻,反而又酥又软。” “也不知道小花这孩子怎么做的菜,这鸡肉咸香麻辣的,舍不得放筷子。” “哎,建文啊,看不出来啊,你家小花这菜的不错啊。”村长小酌一口白酒,吃一口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嘴角还残留着红烧肉的酱汁,一脸满足,“同样都是猪肉,为啥我婆娘就做不出来这个味儿的。” 陈嬢嬢也不生气,嗔怪道:“可能你命中就缺了这么点口福了。” 沈如归吃一口红烧肉,又夹一筷子板栗烧鸡......上辈子的她,是什么样的? 沈如归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突然对前世离开三桥村以后的江初月有了一丝丝好奇。 第12章 饭吃到一半,村长突然想起来挖堤坝的事情,在饭桌上提了起来,问江建文要不要报个名。 听见“挖堤坝”三个字,江初月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紧张的看向江建文。 而江建文毫无所觉,满口应了下来。 “那行,该报名的都已经登记了,你这两天刚分家,我就没跟你说。既然你现在定下了,明天一早你和雪芬记得去村口,大家一起过去。”村长说。 “爸......” 江初月下意识喊道,想说能不能不去?或者晚两天去行不行? 可对上饭桌上几个人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她没有一个能够阻止大家明天出发的理由,说服不了任何人。 沈如归咽下嘴里的饭,缓缓开口:“叔,后天出发过去吧。” “嗯?每年不都是这个时间嘛?”村长说。 沈如归温声道:“每年都是咱们村早过去两天,工分就多算了两天,别的村都在背后议论呢。” 村长冷哼一声,“咱们村的多做两天多拿两天的工分,怎么了?错了?又不是啥事儿没做光拿工分了?” 沈如归轻笑,“叔,可不就是您说的这个理儿,所以大家也只敢背地里议论啊,可是,今年年初不是放水嘛,咱村里的那个陈麻子不是和邻村的那个癞子打了一架嘛,就是为了挖堤坝的事儿呢。” “啊?不是为了抢水吗?” “说是为了抢水,可这几年挖堤坝都是咱们村早去两天,为着那两天的工分,心里都积着怨呐,这不,一言不合不就打了起来。” “所以啊,叔,我想着今年咱们也和他们一天去,省的再闹出事情来。” 说着,沈如归下了一剂重药,“叔,年底了,镇上开始评比了,保不齐有哪些下作东西因为这点私事,去上头乱说话,那就划不来了。” 村长文化程度不高,却一心想着能去镇上,最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办公桌。 幸运的是,这个时候是最乱的年代,因为它不需要你有多高的文化,反而越是没文化越是穷,只要听话就能往上升。 这么多年,在三桥村,他虽不说殚精竭虑,却也是真的一心为村子里的人好,希望大家的日子都能过好,不像有的村子到现在竟然还有青黄不接的家庭。 他不敢说自己的工作是整个柯桥镇最好的,可也是能数得上的,去年镇长还说看好他,只要他好好干,今年会空出一个干事的位置。 想到这里,村长果断道:“如归,按你说的来,后天一早在村口集合,去挖堤坝。” 沈如归面色从容,“嗯,一会儿下午我去挨家挨户的通知去。” 江初月心里一颗石头顿时落了地,缓缓的吐了口气,对沈如归浅浅一笑。 沈如归弯了弯眼睛,没说话。 他自然清楚江初月刚刚的那一声惊呼是怎么回事。 可以说江初月逃离三桥村就是源于明天的哪一场暴雨。 泥石滑落,江建文和张雪芬被掩埋,狗娃落水而亡,15岁的江小花即将被自己的亲爹爹婆婆嫁给邻村30岁的老光棍。 据说那个光棍已经打死了两个老婆了。 想到这里,沈如归微微掀起眼帘,看一眼坐在身侧正小口吃着米饭,时不时弯着唇角和陈芳芳说话的小姑娘...... 或许这便是缘分吧。 曾经的这个时候,他也面临着生离死别的绝望,当他看着坐在狗娃溺水的田埂旁的江小花时,她整个人看上去一片死气,眼神呆滞,动作迟缓,甚少有什么同情心的他在那一刻,突然生出一股想要让眼前这个原本应该像花儿一样的小姑娘能够逃离眼前的泥潭。 当时的他,其实也说不清是源于什么样的心情,或许是移情,觉得,我如果挽救了这个小姑娘的人生,是不是那些已经发生过的绝望就能回到事情发生之前??? 沈如归垂下眸子,眼底一片温柔,想着眼前已经被改变的人生轨迹,他能够再次回来,回到事情发生之前的那一刻,是不是就因为当初他一时的兴起,感动了上苍??? 小姑娘,你就是我人生里的意料之外的之外,千万幸运里的万分之一。 所以啊,小姑娘,这一生,我定会用尽自己的每一份力,只为换得你的笑颜!!! 愿你眼睛里永远有星星,愿你嘴角的梨涡永远像藏了蜜糖般清甜...... - 张雪芬回来时,江初月刚收拾好厨房,江建文在房间里午睡,中午他陪着村长喝了两口,两人都有些微醺。 狗娃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因为分家而引起的改变,他变的格外粘江初月,人似乎也清醒一些了。 有时候江初月做事,他竟然也会主动给递东西,或者帮着拿东西了。 “妈,一会儿你吃完饭,午睡一会儿,等你起来了,咱们就开始腌肉吧。”江初月说。 张雪芬原本想说“不用,等她吃完饭就开始腌”,可是,双腿源源不断传来的酸麻感,到底让她同意了江初月的提议。 张雪芬吃完饭,江初月都没让她收拾,就赶着她回房间午睡了。 随即,江初月把屋里屋外收拾了个干净,想了想,转身去找沈如归了。 本来她打算吃完午饭的时候,趁机找沈如归说的,可村长似乎喝的已经有些微醺了,陈嬢嬢和陈芳芳架不住他,沈如归便帮着陈嬢嬢一起把村长给送回去了。 关上门,江初月牵着狗娃去了隔壁,结果,刚走到门口,又看见了晒太阳的李伟明。 这该死的“缘分”啊! “咦?江小花?你又送吃的来了?”李伟明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怎么空手来的?” 江初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咋滴?你是知青点的门神?来找个人,还得给你带点贡品不成? “初月?”沈如归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随即人走到了跟前,“你来找我的?” “初月?”李伟明惊呼,看看沈如归,又看向江初月,“你不是叫江小花吗?怎么叫初月了?” 七零美厨娘 第11节 江初月咬了咬后槽牙,觉得自己内心里的洪荒之力可能要控制不住了。 “你叫初月了?那狗娃叫啥?”李伟明又指指狗娃,“初日?” 江初月咬着牙小声道:“你叫什么李伟明呀?改名叫李伟哥多好啊,不仅持久,续航力也长。” 第13章 沈如归握拳捂嘴轻笑一声,瞥一眼气鼓鼓地江初月,心想,当初看起来毫无生气的小姑娘,如今竟变得如此生动,想来,离开的那些年,应该过的不错。 而自己当初一时的心软,果然是正确的。 “哎,你踩我干嘛?”李伟明不明所以的看着沈如归。 沈如归:“不好意思,脚滑。”说完,看向江初月,“找我有事?” 江初月瞥一眼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李伟明,心情顿时明朗了许多,看向沈如归,弯了弯嘴角,“嗯,想找你问一些事情。” 话说到这里,没继续说下去,只眼尾扫了眼站在沈如归身后,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委屈的李伟明。 沈如归顿时了然,回头看一眼李伟明,说:“我们有点事儿要说,你能回避一下吗?!” 虽是问句,但沈如归说出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李伟明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不是,这地儿又不是你的房间,又不是江小花她家,我在自己家门口晒太阳,我还要回避?” 沈如归点头,“有话要说,你在这里不太方便。” 理直气壮的语气让人气的无言无语。 李伟明瞪着他好一会儿,又看向江初月,颇委屈的冷哼一声,“沈如归,你变了,明明咱俩是最好的,你现在和别人说话,还要我避开。”说完,犹自不满,继续道:“还是个村姑,地地道道的村姑。” 江初月原本还因为沈如归的话在笑,这会儿听见村姑俩字,顿时不开心了。 我是村姑怎么了?你早上还吃着我这个地地道道的村姑给你煮的板栗呢? 那会儿你怎么不说村姑的东西你不吃了? 呵......果然是男人,吃到嘴里就翻脸不认账了。 “你充其量就是还不如村姑的老乡呢,好意思说人家?”沈如归凉凉的道。 李伟明已经转身的步子听见沈如归这明显“敌友不分”的话,气的脚下踉跄了一下,转过身,抬手指着沈如归,气的说不出话来。 沈如归点点下巴,“赶紧进去,我这有事儿说呢。” 李伟明:“......” “沈如归,你,很好。” 江初月看着李伟明气冲冲的背影,顿时心满意足了,眼睛弯成月牙似的,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开心了?” 江初月猛点头,“那必须的,李伟明嘴太欠了。” 沈如归轻笑,“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被李伟明一闹腾,差点忘了过来找沈如归的目的了。 “是呢。”江初月应了一声,随即上前两步,两人的距离近了些,轻声道:“芳芳姐说看到邻村的人去镇上卖兔子,我也想......” 后面的话未说尽,沈如归已经了然,不过,他低头看着一脸忐忑的小姑娘,一时没有说话。 江初月仰头看着沈如归,没有等到回应,满心不安,随即小声道:“沈知青,是不是镇上抓的很严?不太方便?”说完,觉得自己这话问的似乎有点不对。 太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的好像沈知青就应该帮她一样。 沈如归就那么看着江初月脸上的表情从忐忑变成了尴尬,都不用多想,就能猜重她的心思。 “沈知青,我知道这事儿很为难你。” 他还没开口,江初月再次开了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有些好奇眼前的小姑娘会说些什么。 江初月轻咳了一声,“我从来没去过柯桥镇,不知道......不知道要去哪里才可以......才可以把东西卖......卖出去,你能不能......” 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到最后也没说完整,脸上的表情倒是多了几分尴尬。 因为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沈如归的过于依赖。 前世时,沈如归救她于水火。 重来一世,家里分家时,沈如归再次帮了他们家。 在山上“遇到”野猪时,沈如归毫不犹豫的掩护 ...... 这一切的一切,自然的好像沈如归就应该帮她似的,而她,因着这一件又一件的“好心事”,竟然让她心里生出了贪心。 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而你却不能因为别人的心善,而当成你任性的资本。 “不好意思啊,沈知青,我......” 江初月撩了撩头发,只觉得尴尬的无以复加,甚至都不敢去看沈如归的眼睛,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脸颊红润的堪比涂了无数层的腮红,远超猴子臀部的色彩。 沈如归原本温润的眸子在江初月看不见的地方,一点一点变的幽深,黑色的眸子犹如陈年老墨,黑的浓郁,见不到底,看不清情绪。 “除了想去山上抓兔子卖,还想卖别的什么东西吗?”沈如归沉声道。 江初月愣了一瞬,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了沈如归话里的意思,仰头看着他。 沈如归直视着江初月的眸子。 不知道是不是江初月的错觉,总觉得此时的沈如归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可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不期然的升起了点点怯懦,想要躲开他的注视,却又......又有点舍不得。 “你还小,那种地方不要去,你想要卖些什么,想什么时候卖,你告诉我,我帮你去卖。”沈如归说,“我陪村长去柯桥镇都不知道去了多少回了,认识人,不用出面就可以卖出去,所以,你如果想要卖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帮你去卖。” “你告诉我,我帮你去卖。” 这话重复了两遍,江初月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心里原本应该是雀跃的,是开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突然涌上些酸涩来。 这,算不算是被人保护了? 所以,被人保护是这样的感觉吗? 外面的风雨我为你承担,你只需要安慰的待在身后,享受风和日丽吗? 江初月不知道自己的重点为什么会偏移到这里来,这会儿的她应该兴奋的点头应道,然后带着狗娃取山上忽悠短腿长跑冠军们来到她的怀里。 可是...... 江初月吸了吸鼻子,笑了笑,“沈知青,换了钱,我们对半分,好不好?” 沈如归看着她,看的江初月眼底慢慢溢出紧张,牵着狗娃的手下意识开始用力,一直安静的狗娃挣了好几下。 良久,沈如归“嗯”了一声,应下了。 江初月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有着一丝丝不甚明显的酸意,这一丝酸意淡的犹如清风拂过,因此,她根本还没来得及感受判断,就被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给转移了心思。 “那沈知青,你什么时候要去柯桥镇呀?你提前告诉我,我也好准备。”江初月问。 沈如归没多加思考,“后天。” “后天?”江初月想了想,“哎呀,你瞧我这脑子,后天咱村里的人得去挖堤坝,你和村长是要一起过去的,只是,带着东西方便吗?那么多人,被看见了怎么办?” 沈如归笑了笑,“没事儿的,后天一早就出发,你最好明天晚上送过来给我。”顿了顿,“避开些人。” 江初月点头,随即想到某个人,觉得牙疼,“不过,李伟明见天儿的跟知青点门口当门神,我要怎么避开他啊?” 第14章 当天下午,江初月和张雪芬一起,没花多少时间,就把所有的猪肉给腌好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江建文钉了个架子,就放在不太宽敞的厨房里,直接把腌好的肉挂在厨房里,等风干,只每天注意着,后面不要关上。 江初月倚着厨房的门口,看着外面的围墙,感慨,幸好知青们当初刚来的时候,对村子里的人防备心甚强,非得把旁边的房子围了起来,如今倒是方便了他们。 不然的话,只要这厨房小门开着,谁从这边走都能看见厨房里的肉了。 忙碌着,时间过的不知不觉,再加上对未来生活充满的无限期待,那些讨厌的人,自然而然的会从你的脑海里踢离出去。 江初月下午在家和张雪芬腌好肉,便带着狗娃再去上了山。 金乌西坠,凉风阵阵。 背筐的最下面躺着两只灰毛野兔,上面覆盖了满满的干柴,打眼看上去,就是背了一背筐的柴禾。 她牵着狗娃的手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走的缓慢,小心避过不平坦的泥土地,正柔声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里的事儿,聊着兔子到底是做成麻辣火锅比较好吃,还是干锅吃着更酸爽。 江秀秀和江大福突然从斜刺里蹿了出来。 江初月蹙眉看着眼前的姐弟俩,当时闹分家的时候,正是一大早,家里吵的歇斯底里,跟唱大戏似的,偏这姐弟俩连个房门都没出,就好像压根儿没听见似的。 这会儿突然拦住他们,是想做什么? “小花,婆婆都让你给气病了,你竟然都没回家去看看,你的心咋那么狠?不仅心狠,还一点礼数都没。”江秀秀不满的说。 江初月一听这话,都气笑了,挑眉看着江秀秀,“我是比你大半岁吧?” “什么?”江秀秀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我年纪是不是比你大半岁。”江初月“好脾气”的又问了一遍。 江秀秀点头,“啊”了一声,“狗娃是个傻的,我又不傻。” 话音刚落,江秀秀紧接着惨叫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江初月手上的细干柴,“你打我?” 江初月冷笑,“你见到姐姐不知道喊姐姐,只会喊名字的东西凭什么说我没礼数?” “你!”江秀秀气的抬手指着江初月。 江初月挥起手上的细干柴就要朝江秀秀的手打过去,还好江秀秀反应快,把手缩了回去,只是看向江初月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惊恐。 “狗娃是你弟弟吧?啊?”江初月冷声道:“管自己的弟弟叫傻子,你这又是哪里学来的礼数?” 说完,随即冷笑,“江秀秀,我告诉你,以前在家里,有爹爹婆婆护着你,你便总欺负我和狗娃,可是,现在我们一家已经分出来了,你要是再敢像以前一样,看见狗娃就叫傻子,我告诉你,我绝对会让你尝尝,做一个真正的傻子是什么滋味。” 江初月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弯身靠近江秀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咬牙说着,温温软软的脸上出现了违和的凶狠。 七零美厨娘 第12节 江秀秀吓的倒退一步,心脏砰砰直跳,抬手就想打上去,可手刚动了动,视线落在江初月右手拿着的细干柴,看着她用干柴轻轻落在左手掌心的动作,顿时顿住了。 身体下意识的还后腿了一步,看向江初月时,再不复开始的理直气壮,明显的多了几分心虚,“江小......” “嗯?” 江秀秀咽了咽口水,“姐......姐。” 她刚一喊完,就看见江初月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下。 江初月心下好笑,觉得,果然人还是要蛮横些才好,瞧,她如今不仅不讲理,还拿起棍子就打,这不就把人给镇住了吗? “秀秀,你说我不回去看爹爹婆婆是心狠?哈......”江初月大笑一声,“你不觉得这话说的很搞笑吗?明明就是爹爹婆婆不把我和狗娃当孙子孙女,一心偏疼你们,我爸妈才想要分家的,所以,气病婆婆的人是你,是江大福,和我,和狗娃半点关系都没有。” 江秀秀瞠目,“爹爹婆婆要喜欢哪个孙子孙女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你竟然因为自己不讨长辈的喜欢,就这样编排他们,你还说我说的......的不对。” 前面的话还说的利索,后面对上江初月勾起的嘴角,变的磕磕绊绊起来。 呵......甄嬛都没你这么白莲花好嘛?! 江初月睨她,“果然是被宠爱的人都有恃无恐,你说这番话时的嘴脸,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江小花,我姐好心过来劝你做个孝顺的人,你还他妈反咬一口?”江大福滚圆的眉眼都皱在了一块儿,满脸的不耐。 “孝顺?”江初月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大笑,“你爹妈是不是平时就靠着嘴上的功夫把爹爹婆婆哄的五迷三道的,拿着我爹妈赚的工分,挣的粮食来做个孝顺儿女的?” 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江初月继续道:“你们果然是你们爹妈的好儿女,踏实勤快没学到几分,恶心编排人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江秀秀,你现在突然跑过来找我,婆婆病了是假,想哄骗我,让我爸妈再回家里去,对不对?” 江初月话音刚落,江秀秀猛地抬眼看向江初月,眼底明晃晃写着“这傻子是怎么知道的。” 呵......做人国人不能太善良。 “让我再来猜一猜。”江初月此时心情倒是不错,“村长去家里说,让你爸妈必须参加这次的挖堤坝,对不对?” “你爸妈不同意,毕竟这么多年都没做过这个活儿,再说了,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挖堤坝是个最累人的活儿呀。所以,你爸妈开始在家里念叨着我爸妈的好了。” “江秀秀,真的,小姐身子丫头命,你和你妈,要学会认命。” 大概江秀秀从来没被人这么明讽过,尤其这个人还是江初月,一个平日里寡言少语,长时间处在被她压制的人,根本接受不了,脸色顿时惨白。 江大福看一眼江秀秀“柔弱”地样子,护姐的念头不断的往上涌,不过脑子的就朝江初月冲了过去,想动手。 而江初月看着注意力一直在江秀秀身上,可江大福这么一个大树墩子似的人杵在旁边,她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这会儿眼瞅着他动了,她忙拽着狗娃往旁边移了一小步。 江大福冲劲很猛,再加上两人的距离其实很近,眼见江初月挪了,他却来不及转个方向,想缓一缓,可谁知道狗娃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一只脚拌了一下江大福。 随即,江大福就以狗吃屎脸朝下的姿势摔进了干枯的田里,田里还枝丫着几根未砍尽的麦秆,也不知道有没有戳伤江大福那张白胖的脸蛋子。 反正江大福的惨叫声听起来有些吓人。 “我去,江小花这小姑娘不简单啊,连狗娃那脑子不好使的都能撺掇的使坏啊。”李伟明瞪圆了眼睛,“以后见着这小姑娘,我还是躲着点好。” 前一句沈如归听着特别不满,后一句倒是深入人心。 “人家已经改新名字了,叫江初月,别老是江小花江小花的叫。”沈如归说,“还有,人狗娃现在有名有姓,叫江初阳,还有,你也别老说初阳脑子不好使。” 李伟明转头疑惑的看沈如归,“现在的重点是强调那姐弟俩的名字吗?啊?沈如归,我发现你现在变了,真的,自从江小花那一家子搬到知青点后,你就再也不是以前的你了。” 沈如归顶着李伟明的视线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就看见江秀秀似乎要对江初月动手,脸色顿时一变,想开口制止,眼尾扫到看好戏似的李伟明,不知想到什么,戳了戳他的胳膊,“赶紧的,你过去制止一下。” “凭什么啊?”李伟明不愿意。 “你过年还想不想回家?如果不想的话,你就站在这里别动,别动,千万别动,动一下你就别想回去了。” 李伟明简直被沈如归的无耻气的七窍生烟,可又不得不妥协,心里委屈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决定了,再也不要和沈如归好了,以后又好吃的好喝的也绝对不给沈如归了。 此时此刻开始,他单方面和沈如归绝交。 “江秀秀,你在做什么?”李伟明憋屈的朝江秀秀吼了一嗓子。 第15章 “啊!” 江秀秀愣神的瞬间,一下子被江初月给推倒在田里。 支棱着的麦秆戳在后背上,哪怕已经穿上了厚实的秋装,她仍然感受到了一阵尖利的刺疼。 江初月看着仰面倒在田里的江秀秀,其实也愣了一瞬。 李伟明叫江秀秀名字时,其实她没太注意的。那会儿她整个人都集中精力盯着江秀秀扬起的手。 打着自己无非就是疼一下,可如果打在狗娃身上,她会觉得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 谁知道江秀秀的胳膊眼见着要打着自己了,竟然停了一瞬。当时,江初月想都没想,抬起胳膊用力把江秀秀给推了出去。 沈如归和李伟明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江秀秀和江大福都倒在田里哼唧呻|吟着,江初月牵着狗娃的手,竟然还有些愣神。 这个场面...... 李伟明戳了戳沈如归,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不是,江小花这姑娘打了人,怎么还一副自己被吓着了样子?” 沈如归没理他,一个箭步走到江初月跟前,语气里带着不甚明显的担心:“初月,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 就站在沈如归身后的李伟明听见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也跟着摔进了田里。 我的天,沈如归这他妈的根本就是眼瞎心盲啊! 李伟明觉得现在的沈如归简直是没眼看,他哼哼两声,“哥,挨打的可是江秀秀姐弟俩,江小花和狗娃可是打人的那两个。” 沈如归回头狠狠瞪了李伟明一眼。 李伟明相当不服气的瞪了回去,不过在沈如归的眼神下,到底怂怂的移开了视线,心想:哼,我才不是怕了沈如归,我这是大度,让着他呢。 江初月对上沈如归的视线,眼尾扫到刚站稳的江秀秀姐弟俩,顿时也不好意思起来。 她把垂在耳侧的几绺头发撩到耳后,小声道:“我没事儿。” “哼......挨打的可是我和大福。”江秀秀非常不高兴的说,随即,目光移向李伟明,刚刚眼睛里还盛满不满与恶毒,这会儿已然换上了委屈。 “伟明哥,我婆婆病了,我今天是特意过来告诉我姐姐的,谁知道,我刚开了口,姐姐......姐姐她......” 江秀秀她越说越委屈,刚摔了跤都没哭的人,这会儿在李伟明面前,竟然眼眶瞬间泛红,还溢着水光。 江初月看的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什么情况,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就听见李伟明开口了。 “不是,你刚摔跤都没哭,怎么我一来你就哭了?”李伟明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江秀秀,我可告诉你啊,推你的可是江小花,你别想赖在我身上。” “智障。”沈如归小声说道。 江初月闻言抬头看向沈如归,对上他无语的表情,抿着唇浅浅笑了下,转而看向江秀秀。 笑意逐渐加深,只觉得李伟明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太讨喜,不过眼前这个场景,她倒是觉得这话说的简直深入人心。 “心里不气了?”沈如归微微低下头,在江初月耳侧小声道。 江初月只觉得耳尖一阵潮热,下意识往旁边移了移,不过也没太往心里去,在她看来,沈如归之所以这么靠近自己说这话,无非是为了不当面打江秀秀的脸。 她抿着唇,对着沈如归弯着眼睛,快速的点了几下头,原本蹙着的眉已然抻平了,额头光洁明亮。 “江小花,你给我等着。” 李伟明说了那番话之后,尤其是他还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江秀秀简直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消失算了。 谁知道,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转头就看见江初月还在笑着。 那一瞬间,她就觉得江初月是在嘲笑自己。 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笑自己当众出洋相...... 江初月回头冷眼睨她,“等着就等着。” 说完,不等江秀秀再放狠话,她牵着狗娃跟着沈如归朝知青点走去。 李伟明再次被遗忘在了原地。 他看着三个人远去的背影,趁被夕阳晕染成油彩画一般的天空,他竟然觉得这一幕好看的竟然像一幅画。 当然,如果沈如归那个人还有心的话。 “伟明哥。”江秀秀咬咬下唇,声音极其柔弱的喊了一声。 李伟明再次被吓到,“不是,江秀秀,你能正常点说话吗?你这样太吓人了,真的。而且,”他指了指想要靠近的江秀秀,“你站住,站住,对,就站在那里,别离我太近。” 李伟明说完,看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竟还又往后退了两步,两人之间隔了得了两米多的距离。 “江秀秀,咱俩根本不熟,你可千万别喊我伟明哥,被人听见了,得说咱俩乱|搞|男|女关系了,我可是个清白人。” 说完,看都不看一眼江秀秀难看的表情,转身朝着知青点跑去,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着:“沈如归,沈如归,你等等我,你要保住我的清白啊!!!” 和江初月并排走的沈如归听见李伟明的话,吓的脚下踉跄了一下,表情极其一言难尽。 江初月回头看了眼正疾步追着他们的李伟明,笑了笑,“他还挺好玩儿的。” 沈如归冷冷一笑,“没脑子的人一般都挺好玩的。” 江初月嘴角抽了抽,看看沈如归,又看看身后的李伟明,想了想道:“我也觉得,李伟明好像没什么脑子。” 李伟明刚追上三人,就听见江初月这话,顿时不满了,跳起来指着江初月道:“江小花,你一个连小学都没毕业的人,凭什么说我没脑子。” 沈如归迅速把江初月挡在身后,瞥一眼李伟明,“人家小学没毕业,也不像你这么智障。” “沈如归,你说我智障?”李伟明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如归,一手指着自己。 在李伟明的瞪视下,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沈如归......” 李伟明气的喊沈如归名字时都在颤抖。 而沈如归却丝毫不为所动。 江初月从沈如归身后露出个脑袋来,笑眯眯的道:“李知青,晚上和沈知青一起来我家吃野兔子呀,鲜香麻辣的,保证让你吃的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李伟明听见“来我家吃野兔子呀”这几个字的时候,刚刚还一脸的气愤,瞬间消失不见了,转而变成一脸兴奋。 七零美厨娘 第13节 “真的吗?真的吗?”李伟明绕过沈如归走到狗娃身边,咧着嘴看着江初月,“你哪里来的野兔子?别是哄我的吧?” 江初月笑,“和我弟弟去山上捡柴禾的时候遇到的,大概是天冷了,跑不动,被我给捡了便宜。” “你运气真好。”李伟明一脸羡慕,丝毫没有怀疑,“江小花,下回你再去山里时,记得带上我哈,说不定我也能捡到只野兔子。” 江初月脸上的笑容怔了怔,她有点不确定李伟明这话是什么意思。 脸上的表情确实是羡慕的,只是,这说出来的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呢?! 沈如归听着两人的话,越发嫌弃李伟明了。 他绕过江初月,站在李伟明和狗娃之间,把李伟明和江初月之间的距离又拉远了一些,才开口:“初月,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维来思考智障说出来的话。” “因为他有一百种办法,把你的智商拉到和他同一个水平线。” 第16章 回到家,江初月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处理野兔子。 对于怎么剥兔子皮,江初月有些犯难。江建文倚在厨房小门的门框,看着江初月无处下手,抿着唇笑。 张雪芬已经开始烧水了,回头看一眼江建文明显看好戏的表情,摇着头无奈轻笑。 这人,以前总是冷着一张脸,开心或不开心,都没什么表情,别说孩子们了,就是她,同床共枕了十多年,有的时候也不由得怀疑这人对自己是不是过于冷漠了。 谁知,如今分家出来了,她才见到这男人的另一面。 想到这里,张雪芬垂了垂眼睫,眼眶涌上一阵涩意,不过她很快抬起眼,压下突如其来的情绪。 “你还笑呢,眼见着天都要黑了,晚饭还要不要吃啦。” 江建文回头冲张雪芬笑了笑,挽起袖子,看一眼蹲在地上仰头冲自己笑的女儿,以及面无表情的儿子,打趣道:“你弟弟还等着看姐姐大显身手呢。” 江初月回头看一眼狗娃,“狗娃,爸爸说的对吗?” 狗娃蹲在她旁边,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手托腮,本就瘦削的脸颊即便是被两只小手挡住,也依然小的只看得见两只黑亮的眼睛。 他盯着江初月看了几秒,转了转眼珠,看向江建文,在众人意料之外,他突然抬手指了指江建文,“啊”了一声。 且不说狗娃这一反应是什么意思,可他能有这个反应,就让这一家子高兴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狗娃,狗娃,你好棒啊,你真的好棒啊。”江初月开心的双手附在狗娃托腮的双手上,用力,只见狗娃的嘴撅了起来,看起来可爱极了。 张雪芬站在江建文刚刚站着的位置上,看着小花不停的揉着狗娃的脑袋,开心的擦了擦眼睛。 已经从江初月手上接过兔子,开始剥皮的江建文似有所感,侧头看了过来,眼眶微红,咧着嘴笑,“芬儿,你这么好,你生的孩子也是顶顶好的。” 张雪芬愣了一瞬,转而噗嗤笑了出来,刚刚那些感动的情绪也随之消散。 这人,还真是...... 她摇摇头,“你赶紧的吧,晚饭还要不要吃了呀!” 江建文呵呵笑了声,手上利索的收拾起兔子来。 江初月对着狗娃乐,反正不论她怎么揉狗娃的头发,捏他的脸颊,狗娃都没什么表情,就睁着一双黑亮黑亮的圆眼镜看着江初月。 单纯而清澈,像夏日夜里的星空。 “狗娃啊,我知道了,你只是不会说话,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明白,对吗?” “肯定是这样的,我们说的话你都能听懂呀。今天大福要来打我的时候,你还知道伸脚拌他呢,你知道我是姐姐,对吗?” “你都会保护姐姐了,你真的是太棒了,天下第一棒。” “大福今天打你了?”江建文沉声问道。 一心跟狗娃说话的江初月压根儿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只顾着高兴了。 这会儿江建文这么一问,她才反应过来。 “也没有,就是在田埂上碰到了,说了两句话。”江初月倒不是为了维护和老宅那边的关系,实在是懒得再跟那边有什么牵扯。 那边就是一团糊涂账,曾经的她其实一直觉得江秀秀算是江家里难得心善的人,可经了今天这么一出,她才觉得曾经的自己到底有多傻。 聪明的是江秀秀,被利用的是江大福才对。 江初月在心里冷笑一声,“爸,咱们分家闹的那本跟吃了多大亏似的,难免心气不顺。再说了,到底都在一个村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看见了我,难免说几句酸话。” “爸,我是大姐嘛,他们说他们的,咱们过咱们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江建文盯着江初月看了好一会儿,轻叹一口气,“是爸爸委屈了你和狗娃。” 江初月喉间一梗,笑着道:“爸,你这话我可不同意。” “嗯?” “委屈我的明明是爹爹婆婆啊,你和我妈在外面拼命干活儿,就是为了让我和狗娃吃好穿暖,怎么能说是你委屈了我们呢。”江初月说。 江初月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江建文心里越发堵的慌。 是,他和雪芬拼命赚工分就是为了让两个孩子吃饱穿暖。可是,工分赚到了,吃饱穿暖的却是弟弟一家子,而这么多年来,他却从没过问一句。 就连......想到这里,江建文看了眼狗娃,自责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爹妈总说狗娃是个傻子,不懂人话不听人事,可这才搬出来没两天,他不仅能听懂人话,还懂得做出反应,明明,明明就是爹妈懒得管孩子啊!!! “爸,咱一家人,以后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过去的事儿都已经过去了,再后悔追责都是无用的呀,只要,”江初月歪着头,弯着月牙似的眼睛对江建文笑,“只要你和我妈以后多赚工分,给我和狗娃多换点粮食,比什么都强。” 江建文红着眼眶看了江初月好一会儿,笑了,正待说话,江初月又开了口。 “其实,多个妹妹,或是再添个弟弟,我觉得我也能照顾的很好的。” 江建文:“......” 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呐。” 江初月觉得他爸害羞了,黝黑的脸上似乎不好意思的红了。 不过,她并不确定,毕竟,她爸的皮肤是真的黑。 — 袅袅炊烟从厨房里的烟囱不断上升,各种香料被呛的香味在房间里乱窜,麻辣兔丁的香味从四面八方侵袭着人的味觉。 “我去叫村长过来吃饭,今天去选地基的时候,村长不仅给咱家地方划的大,还特意挑了个平坦地方。”江建文说,“而且,等春上咱家建房子的时候,麻烦他的地方还多呢。” 张雪芬对这些事一贯没什么意见。 以前在老宅都是听江老三和刘芳的,现在分出来住了,她自然什么事都听江建文的了。 这边江建文刚出门,沈如归和李伟明带着两网兜东西过来了。 “江婶子,你做的菜真香,在门口就闻着味儿了。” 李伟明刚推开门口,声音就传到了厨房里。 张雪芬从灶头起身过去迎他们,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们家都是小花做菜呢,我可做不出来这么好吃的菜。” “婶子,这是一点饼干,给你们打发打发时间。”沈如归把网兜递过去。 里面除了有饼干,还有一盒奶粉和一些红枣。 张雪芬不认识奶粉,但是她在供销社见过麦乳精,这奶粉罐子和麦乳精罐子看着差不多,一看就很贵。 她忙推了推,嘴里不停的说着“不合适不合适”的话。 李伟明性格外向,做人更是直白的毫不遮掩,他跟在递过去一网兜各种零食点心,“婶子,拿着吧。用这么点零食换你们家的肉吃,是你们赚了啊。” 说着,鼻子下意识的嗅了嗅,“这味道太香了,不行了,我得赶紧去看看江小花这妮子到底在做什么菜。” 然后就把东西一股脑儿的塞进了张雪芬的怀里。 这下,张雪芬更有些手足无措了。 沈如归温和道:“婶子,手下吧,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笑了笑,“我们来了村里,说真的,能吃一口肉,可比吃这些零食强多了呢。” 再推拒就有些不好看了,张雪芬把网兜收下了,但心里想的是,等一会儿家里男人回来了,得好好跟他说一声,还是应该把这么贵重的零食给送回去。 虽说这年头吃肉确实不容易,可家里的这些肉是在山上捡回来的呀,不花钱不费力的。就一顿饭,却收别人这么贵的礼物,着实不应该。 江建文和村长回来的时候,李伟明正站在灶台前看着锅里色泽鲜亮的麻辣兔丁咽口水。 “为啥不放点红薯进去?就着这兔肉的汤汁,红薯不是更好吃嘛。”李伟明说。 江初月看都不看他一眼,心想:你家的兔肉里面放红心红薯?口味这么清奇的吗? “南瓜也行,土豆也可以,还有豆腐。”李伟明自己跟一旁说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嫩白的豆腐吸收了兔丁的汤汁,鲜香麻辣,想想......” 想想还没说完,李伟明擦了擦嘴角,忙道:“不能想不能想。” 晚上,江初月把两只兔子都做了,盛了满满的一大盆。 汆水后的兔丁在呛过香料的滚油里干煸过,趁着眼红的红椒,尤其是不断往外冒的野山椒的麻香味儿,让人吸一吸鼻子,就恨不得不顾礼仪的直接上手了。 除了麻辣兔丁,她还凉拌了一小盆苦菜,配着一盆兔丁,正好,一个上火,一个清火。 “村长,沈知青,李知青,你们先吃着。”江初月端着一碗兔丁,“我给我爹爹婆婆那边送一碗过去。” 村长抿一小口白酒,看着江初月朝外走的身影,笑着道:“小花这孩子就是心善,为人还大方,关键是啊,没什么心眼,有点好东西还想着长辈呢。” 江建文笑了笑,“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难不成分了家,就真断了关系啊。” 村长在心里摇摇头,江建文这一家子各个心善不记仇,可那边姓江的心里不定怎么想呢。 他回头看一眼正要开门的江初月,不定那边的看见这碗肉,不仅不感谢,还在心里骂这孩子送的太少了。 “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撞开,随即是江初月的惊呼声。 第17章 “果然是个小娼妇,简直是没点良心。” 刘芳尖利的声音顿时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江小花你个小杂种,自己没脸没皮的勾搭知青,还偏拿你妹妹做筏子,你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七零美厨娘 第14节 刘芳说着,弯腰就要去掐江初月。 就在她的手要碰到江初月胳膊的时候,沈如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跟前,一把拽起江初月,把她挡在身后,而一直跟在江初月的狗娃,更是出人意料的,像个炮弹似的朝着刘芳冲了上去。 脑袋正好顶在了刘芳的胃部,狗娃这孩子年纪不大,但是有几分蛮劲。 幸好刘芳身后便是墙,人倒是没摔倒,就是后背抵在了墙上,因为身形瘦削,即便穿着厚外套,脊椎骨还是因为抵在了墙上,疼痛不断的上涌。 刘芳“嘶嘶嘶”地抽气声不断,江秀秀忙从慌乱中醒过神来,上前扶住刘芳的胳膊,带着哭音急促地喊道:“婆婆,婆婆,你没事儿吧?” “你哪儿疼啊?” “狗娃撞着你哪儿了?” “婆婆,你别吓我啊?!” “狗娃还是个孩子呐,应该力道不大吧?!” 张嘴闭嘴的提醒着众人是狗娃给撞的,别说脾气暴的李伟明了,就连软弱地张雪芬都忍不住了,开口道:“秀秀,赶紧回去喊你爸过来,送你婆婆去卫生室看看去。” 江秀秀扬起满脸都是泪痕的脸,一副慌张不知所措的样子,“大妈......” 她刚开了个口,刚刚还不断抽气的刘芳就蹿了上来,照着张雪芬的脸就是一巴掌,“你个贱人,你的傻儿子撞了老娘,你不道歉,不送我去卫生室,尽想着指使才14岁的侄女,你的心咋那么黑。” “我......” 张雪芬嘴唇嗫嚅了好几下,半天找不到声音,她捂着被打的脸颊,带着些惧怕的看着刘芳。 借着昏暗的油灯,江建文仔细看了下张雪芬的左脸,清晰的手指印不说,已经微微有些泛肿,顿时,他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 “妈,你过来想做什么?” 刘芳怵了下,随即想到孙女说的话,顿时挺了挺胸,“你的好闺女在田埂上拦住我孙女就打,我是来......” 后面的话没说完,这次倒是被江秀秀给拦了。 江秀秀没想到大伯家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她看一眼饭桌上还冒着热气儿的肉菜,眼底闪过嫉妒。 仗着一张脸,到处勾搭知青不说,竟然连村长都不放过,果然是个贱人。 “大伯,你别凶婆婆,婆婆是心疼我,才这样的。”江秀秀怯怯的开口,“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婆婆说晚上回家时,在田埂上碰到姐姐了。” 说着,江秀秀擦了擦眼泪,垂着头,在昏黄的房间里,泛白的脸,微红的眼眶,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柔弱无助。 “大伯,自从你们从家里搬出去了,婆婆心里难受了好几天,我今天在路上碰到了姐姐,就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得空了回家里看看婆婆去。” “谁知道,谁知道......” 话未尽,眼泪却像断了弦的珠子,无端惹的人心生爱怜。 只是,在这个房间里,却没人生出丝毫的爱怜来,毕竟,刘芳的为人在村里那是人尽皆知。 他们心里只觉得江秀秀这番话不过是为了给刘芳找回几分面子罢了。 “谁知道你不仅仗着在家里受宠,以妹妹的身份职责江初月不该撺掇着长辈分家而已。” 沈如归清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顿时引的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江秀秀更是难以置信,甚至捂着胸口倒退了一步,好似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呵......”李伟明轻笑一声,“我怎么还看见,你和你那个又肥又圆的弟弟还想对江小花动手呢,难道,是我眼瞎?” 江秀秀听见李伟明的话,连哭都忘了,对上李伟明似笑非笑的表情,脚下一个踉跄。 “伟明哥......” 李伟明顿时跳了起来,还全身抖了抖,“你可别乱认亲戚啊,我妈就生了我一个,你这么一叫,被我妈知道了,她该和我爸吵架了。” 他这话说的既粗糙,却又带着几分蛮横的道理,衬上他浮夸的表情,顿时让人哭笑不得。 江初月从沈如归身后转过头看向李伟明。 谁知道,她刚看过去,李伟明就看了过来。他不仅看了过来,还冲自己眨了眨眼睛。 江初月顿时笑了,突然觉得这人大概并不如自己一开始以为的那样讨人厌了。 “江小花,虽然你的名字一如既往的俗不可耐,可是你做的菜是真好吃。看在你厨艺不错的份上,我以后叫你的新名字吧。” 李伟明挪到了江初月身边,悄声道。 闻言,江初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呵......她到底是那根神经不对劲,竟然会错把二哈认成金毛的。 罪过罪过,她对不起金毛一族。 沈如归侧头,警告的瞪了李伟明一眼,让他收敛一点。 “江建文,你个狗日的,竟然由着外人欺负你侄女,你还是不是人?” 刘芳看着不停掉眼泪的江秀秀,都忘了自己心里其实是害怕江建文这件事了,护着江秀秀,冲江建文骂了一句,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江初月。 眸子里丝毫没有看自己亲孙女的温情,瞧着倒像是在看什么仇人一般,这让刘芳整个人看起来阴恻恻的。 “小小年纪就知道迷惑男人为自己出头,果然是个下贱胚子。”刘芳说。 “秀秀比你小,她都知道心疼我这个老婆子,亏你还是个姐姐,多吃半年的饭,不如秀秀懂事就算了,竟然还动手打人,你还是不是人?” “哼......早知道喂了你十几年的饭,长大了是这么个不是人的玩意儿,还不如当初你一生下来就把你摁粪桶里闷死算了。” “妈!”江建文脸上表情阴沉。 他没多的话,上前一把拽住刘芳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往外拽。 刘芳扭着身子,不愿意出去,可她实在拗不过江建文的力道,右脚更被拽出门,她就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双手不停拍打着土地,嘴里干嚎着,嗓门大的整个村里都听得见。 果不其然,不仅旁边知青点里的知青都出来看热闹了,就连村里的乡亲们都围了过来。 村长沉着脸看着蛮不讲理的刘芳,气的不行。 他站在江建文旁边,眯着眼睛扫了眼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江建武和李琴,心下顿时不满。 “刘芳,你要是再闹下去,当初你们分家时,说好的分你们一半的工分这件事,就算作废了。”村长皱着眉看着刘芳冷声道。 刘芳干嚎的声音戛然而止,傻傻地看向村长,不明白怎么就突然说到工分上去了,她不就是来教训教训不听话的大孙女嘛。 “赶紧起来,回你的家去。”村长再度开口。 刘芳张了张嘴,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看向了江秀秀。 一直垂着头跪坐在刘芳身后扶着她的江秀秀猛然抬头看向村长,泫然若泣,好不可怜,“村长,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你不能因为吃了我姐姐家的肉,就什么都偏向他们家啊。” 她擦了擦眼角,“我们家穷,我爹爹婆婆年纪大了,我爸妈赚工分也不如我大伯大妈厉害,可是,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太区别对待啊。” “我婆婆不过是想来看看分家单过的大伯一家,想缓和缓和母子的情分,你这样一说,不是让我婆婆和大伯之间越发的生分嘛。” 江初月“啧啧”了两声,果真是小瞧了自己这个妹妹。 她看一眼气的不行的村长,从沈如归身后走了出来。 沈如归下意识伸胳膊挡在她身前,做出一个保护的姿势来。 江初月愣了一下,抬头冲沈如归安抚地笑笑,朝着江秀秀走去,看一眼看热闹的人们,抿了抿唇。 “秀秀,你不用在这里颠倒黑白,还抹黑村长。” “村长为人最是公正,在咱们村里,这是有目共睹的,”说着,她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在围观人群的脸上扫过,脸上的笑意给人温婉的感,“谁家有个难事儿,过不去的坎,不都是村长帮着解决的?难不成,那些受了村长恩惠的人,都给村长送过礼???” 话音刚落,四周想起细碎的说话声,从四面八方涌入江初月耳朵里,以及仇视着江初月的江秀秀耳里。 江初月看向江秀秀,勾了勾唇,眼神陡然生出几缕锋利来,“如果不是村长心里存着的善念,就凭着你们一家子的吸血鬼,我们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你们吞噬干净,最后还要犹如垃圾一般被你们嫌弃吧。” 这话说着实过于直白,而江秀秀一贯将自己塑造成柔弱却又努力的形象,这会儿被江初月这么一说,简直像是被人撕破了脸上的面具一般。 江秀秀脸上顿时像开了染坊一般,一阵红一阵白,好不精彩。 而江初月就好似没看见一样,转而看向看热闹的人,开口:“大家都知道,我们一家从家里分出来了,除了几件贴身的衣裳,什么都没带出来。是村长,给我们安排住处,借我们钱置办家里的物件不说,还借了不少的粮食。” “可以说,要是没有村长,我们这一家子怕是等不到寒冬,就要饿死了。” 说着,她还低头,抹了抹压根儿没有眼泪的眼角,“今天我在山上运气好,碰到了个野兔子,想着要感谢下村长,村长拗不过我们家的好意,这才来吃饭。” “做好饭,我爸妈说,我们虽然从家里分出来了,可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来,让我装了满满一碗的肉送爹爹婆婆家去,结果,我这刚走到门口,我婆婆带着秀秀就冲了进来。” 江初月哽咽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婆婆一进来打翻我手里的肉不说,还指着我就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呀?!” “在家里的时候,爹爹婆婆就不喜欢我和狗娃,这分出来了,怎么还不喜欢我呀?” 江初月说的声泪俱下,再加上她说的基本上都是大家“眼见为实”的事实。 这会儿他们家大门开着,被掀翻在地上的兔子肉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见,这会儿大家看向江秀秀和刘芳的神色不由地多了几分鄙夷。 刘芳狠狠地瞪着江初月,双手撑着地,就想起身对江初月动手,最还跟着骂骂咧咧:“你个小......” 话没说完,村长脸上阴沉的像是要下雨,“江建武,李琴,戏看够了吗?” 正准备悄悄溜走的两人,没想到一下子被村长点了名,脸上的表情顿时也变的精彩起来。 站在江建武和李琴旁边的人顿时让出了一条道来,对这两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嗡嗡声不断闯进这两人的耳朵里。 江建武和李琴觉得丢人的不行,看见半起身的刘芳和只顾着低头哭的江秀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两人不敢对刘芳动手,对江秀秀动手倒是没什么顾忌。 江建武一把拽起江秀秀,李琴跟在旁边踹了她好几脚,嘴里更是骂骂咧咧的。 原本还打算再骂江初月几句的刘芳见江秀秀被两人打,一下子慌了神,追了上去。 “你们不许打孩子,哪有你们这样当父母的呀?” “秀秀可是个好孩子,李琴你个贱人给我住手。” ...... 声音渐渐在风中吹散,村长蹙着眉让众人各回各家,背着手,率先回了堂屋,坐在他之前坐的位置上。 江建文看着老宅的方向,心里升起不安来。 “沈知青,李知青,别在外面吹风了,赶紧进去吃饭吧,再不吃,菜该冷了。” 江初月最先反应过来。 “哦对对对,沈知青,李知青,进去吃饭吧。”江建文跟着道。 七零美厨娘 第15节 沈如归轻声“嗯”了一声。 李伟明倒是完全不受影响,“兔肉这么好吃,怎么能只闻闻味道呢。” 说着就转身进了屋。 因为村长已经进去了,江建文赶紧进去陪坐。 张雪芬揽住狗娃,担心他给吓着了。 一时,门口只剩下江初月和沈如归。 江初月仰头看沈如归,“沈知青,赶紧进去呀,站这里做什么?”笑了笑,“再不进去,小心李知青一下子给吃完了。” “你别以为我听不见啊。”李伟明含糊不清地喊道。 江初月和沈如归同时笑了出来。 沈如归看着江初月温婉地眉目,嘴唇动了动,最后道:“进去吧。” 江初月“嗯”了一声,跟着进去了。 她看了眼身侧高大的身影,心想,他想说的应该不是这句话吧? 那他想对我说什么呢? - “建文,我想了下,明天你和雪芬去挖堤坝,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家里就留着俩孩子,我不放心,所以,我想了个法子,你听听看。”村长抿了口酒,说。 桌上的人同时看向村长。 “村长,你说。”江建文说。 村长说:“从后天开始,让小花去给知青点的知青们做饭,一来呢,小花手艺好,不仅能解决知青们吃饭的问题,还避免了知青们和老乡之间的冲突。” 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水,反正下放到他们村里的知青真没一个会做饭的,勉强把饭做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想再追求个味道什么的,那就真的是呵呵了。 知青们为了改善生活,馋肉了就会买了肉去老乡家里吃。 这年头,大家都缺衣少食了,平时能挣个饱肚子就不错了,还想有油水,着实不容易。 所以,老乡们难免会把知青们拿去的肉私藏一些。 时间一长,就有了矛盾。 “二来呢,你们不在家,就冲着小花给知青点做饭这件事,她可以带着狗娃一整天待在知青点,你妈和你弟弟们再怎么想闹,也不敢直接闯进知青点去。” 第18章 “好呀好呀, 这个想法好。”不等江建文和江初月答应,李伟明倒是第一个应了。 “江小花,明天一早,我就去镇上买肉去, 你烧给我吃哈!”李伟明兴奋极了。 江初月觉得简直没眼看。 看着周正又精神的小伙子, 谁能知道, 竟是个傻的。 “你不是说不叫我江小花的吗?”江初月木着脸看向李伟明。 李伟明原本正兴奋的脸, 顿时因为江初月这句灵魂发问怔住了, 表情看起来呆呆地。 房间里的人倒是一下子被李伟明的这个表情给逗笑了, 刚刚还有些严肃地氛围登时轻快了几分。 江建文说看着江初月笑了笑,对村长说:“你这想法我觉得不错, ”随即苦笑一声, “虽说治标不治本,但好歹算是个办法。” 沈如归抬眼看着江建文, 说:“江叔,您放心吧。你和婶子不在家的这段时间, 我和伟明会照顾好初月和狗娃的。” 说完,对上江初月看过来的视线,轻笑, “尽量, 不让她和狗娃被人欺负了。” 江建文闻言,一时倒是没接话, 只是蹙起的眉,清晰的表达了他仍然不放心的担忧。 张雪芬抹了抹眼睛, “建文, 要不挖堤坝我就不去了吧?留着两隔孩子在家,我, 我不放心。” “妈,虽然我也想留你在家陪我和狗娃,可是,”江初月说着还耸了耸肩,脸上带着些无奈,“咱家现在可是家徒四壁呀,你和我爸之前赚的工分还得分一半给我爹爹婆婆呐,等年底的时候,咱家还能分到白米吗?” “妈,我好久没吃过香喷喷地白米饭了,想的很。” 江初月说着挽上张雪芬的胳膊,下颌搭在她突出的肩头,仰头看着她,眯着眼睛笑,看起来很是娇憨。 江建文看了一眼摇着张雪芬胳膊撒娇的江初月,快速的转过头,抹了一把脸。 “可是......” 江初月不等张雪芬说话,便出口打断道:“妈,我都十五岁呐,是个大人了,我能照顾好弟弟的,真的,等你和我爸回来的时候,我保证还你一个又胖又圆的狗娃。” “或者,我再努力努力,说不定我还能教会狗娃叫爸爸妈妈呢。” 江建文咳了一声,转头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三个男人,带着身为一家之主不可言说的妥协,“村长,沈知青,李知青,我家的小花和狗娃,到时候,到时候就麻烦,麻烦你们多,多看顾些了。” 一句话说的不够顺畅,却又带着不得不说的无奈。 “江叔,你家小花做饭这么好吃,不用你交待,我也一定会把她供起来的。”李伟明说。 江初月翻了个白眼,把我供起来???要不要一天三炷香,定时定点??? “是啊,江叔,你和婶子就放心的去挖堤坝吧,家里,我,我和伟明会多看顾着的。”沈如归说。 村长沉吟片刻,做结束语般道:“建文,你和雪芬放心去挖堤坝吧。” “日子要过,大家一个村子里住着,而且,今天的局面在当初闹分家的时候就应该清楚的。” 村长看一眼江初月,“小花,哦不,现在应该叫初月了。” 这打趣的话让江初月难得的不好意思了起来。 “初月到底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我瞧着这孩子是个机灵的,再说了,我还在村子里住着呢,他们再无法无天,总不能当着我的面欺负这俩孩子吧。”村长说。 - 翌日,天际刚刚泛白,江建文和张雪芬便起了床。 时间已经进入十月,村子里再难看见青翠的色彩,无边无际的寂寥,孤独的枝桠,进入冬眠的小草,都在无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寒冬。 张雪芬披着外套,刚一拉开房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以及灶间细碎的噼里啪啦干柴断裂的声音。 她怔了一瞬,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初月的房门,开着的。随即,她疾步走到厨房,果然,江初月就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黑色棉布上衣,袖子挽在手肘处,正用力的在大碗里揉着面团。 里面应该是玉米面掺杂了少许的白面,因此,整个面团呈粉黄色,在江初月灵活的手掌间不断变换着形态,乖巧而听话,却又透着韧劲。 张雪芬扶着门框,视线慢慢移到江初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时有些出神。 还在江家时,她便像个面团似的,任人揉捏。 被婆婆拿捏在乡下来说,是常态。可她竟然还能被弟媳妇拿捏,说出去,简直就像个笑话。 她垂了垂眼,自己曾经像面团,可看着被笑话揉捏的面团,却发现,自己却还不如一团面团。 张雪芬在心里苦笑一声,抬起眼眸时,常年居于眼底的怯懦竟不知不觉的消散了几分。 “小花,你咋这么早就起来了?” 江初月听见声音,抬起头,冲着张雪芬就是甜甜的一笑,黑漆漆的眸子里溢着光,“妈,砂锅里我煲了点板栗粥,桌子上切了盘咸菜,你和我爸赶紧洗了吃早饭吧。” 嘴上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丝毫不停,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我蒸了点杂面馒头,现在再炕几个杂面饼,你和我爸带过去吃。哦对了,我大清早过去知青点问他们要了个小玻璃瓶子,里面装了点咸菜,到时候你们就着吃。” 说完,她见张雪芬站着没动,催促道:“妈,你赶紧去洗漱啊,我爸起来了?我要不要过去叫一下?” 张雪芬喉咙滚动了几下,笑道,“你爸起来了,在收拾换洗的衣服呢。” 说完,有些欲盖弥彰的慌忙转身拿过牙刷毛巾去洗漱了。 江初月站在灶台前抬眼看了眼,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也没往心里去,专心做着手上的活儿。 杂面馒头已经做好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这边把捏着掌心大小的面饼放进锅里,盖上锅盖,走到灶门口,把里面的柴火退了些出来,只留了几绺争先恐后乱窜的小火苗,才出去洗了个手。 江初月把板栗粥盛好端在堂屋的饭桌上的时,张雪芬和江建文倒是同时出来了。 “爸,赶紧去洗漱,天气凉,粥冷的快。” 江建文看一眼饭桌,“嗯”了一声出去了。 江建文和张雪芬进去出门,到了那本估计都来不及休息,就会直接要求上工,遂,江初月煮的粥比较浓稠,这样比较饱肚子。 当然,再浓稠的粥也是比不上颗粒分明的白米饭的。 江建文和张雪芬吃早饭的时候,江初月去喊狗娃起床。 她已经跟家里的人都说过了,不再帮狗娃穿衣服,而是耐心的教他,让他自己学会穿。 刚分家,家里看着没多少事,却又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情。照顾狗娃这件事儿,如今倒是彻底落在了江初月的头上。 她倒是没什么不高兴,哪怕狗娃一天到晚的没个表情笑脸的,可只要看着狗娃还活着,每餐还能吃饱饭,偶尔帮她做点微不足道的事儿,于江初月来说,就已经是令人愉悦的事情了。 - 李伟明对于肉的执着,在送江建文和张雪芬出门时,江初月彻底认识到了。 到村口集合时,江初月看见眯着眼睛好似随时会摔倒的李伟明时,下意识问了句沈如归几点了。 沈如归告诉她,刚七点呢。 “江小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闭嘴。” 江初月刚把视线投向李伟明,就被整个人靠在沈如归身上的李伟明抢了话。 江初月噎了一下,“江小花是谁?你是还在做梦吗?” 李伟明微微睁开眼睛,先是有点茫然看着江初月。 对上江初月微扬着下巴的小表情时,脑子灵光一闪,顿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先笑了。 开始只是勾着嘴角浅笑,过了一会儿,反正在江初月眼底,觉得这人大概是脑回路有点不同于常人,因为他竟然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整个人笑的弯了腰。 江初月嘴角抽了抽,看向沈如归,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觉得你一会儿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比较合适。” 沈如归睨一眼李伟明,看着江初月无奈一笑,“珍爱生命,远离智障。” 江初月瞪圆了眼睛,“沈知青,那你怎么还每天和他形影不离的?” 这话纯粹是江初月的脱口而出。 七零美厨娘 第16节 从她分家搬进知青点旁边的闲置房子开始,基本上这俩人都在一起,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额......这么说也不对。 她好像好几次听见沈知青说李知青脑子不太好。 “呃......” 江初月看一眼还在笑的李伟明,绕过他,走到沈如归另一侧,靠近他。 沈如归顺势微微弯腰,让江初月说话时更自然一些。 “所以,你每天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关爱弱智群体吗?”江初月很小的声音,说着还看一眼笑傻了的李伟明,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沈知青,虽然我知道你这人心善,可有些人是帮不得的。” “你忘了吗?你上回跟我说的,智障会有一百种办法,把你的智商拉到和他同一个水平线。” “太危险了。”江初月强调道。 沈如归实在忍不住,左手握拳挡在唇上,掩上了控制不住的笑意。 他看着江初月,清冷的眉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添染了几分温情,说话时,偏冷的音色也在不知不觉间平添了温润,“我和他一个大院里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说,我要是不把他拘在自己身边,祸害了咱村里的小朋友,可怎么办?” 江初月听沈如归这么一说,顿时心里对他肃然起敬。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沈知青人又这么善良体贴,李知青家肯定托了不少关系,才让两人一起来了他们村里。 哎......沈知青摊上李知青这么个发小,也是命不好啊!!! 想到这里,江初月冲沈如归招了招手。 沈如归再次微微弯腰,靠近江初月些许。 江初月抿着唇,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入了秋的鱼最是鲜嫩了,等你们从镇上回来了,我给你做鱼吃。” 第19章 时间刚过七点半, 深秋的清晨已然大量,天际被初升的太阳晕染成大篇幅的画卷,美不胜收,引人神往。 “还有谁没来?”村长走过来, 沉声问沈如归。 沈如归抬了抬眼, “江建武和李琴。” 村长冷哼一声, 正想说不等了, 就听见从远处传来的等一等的声音。 江初月看过去, 正是江建武托着李琴的手, 两人跑的气喘吁吁。 她挑了挑眉,从老宅走过来上了天的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这俩人瞧着还是跑过来的, 竟然就上气不接下气了,这么废物的吗? 她垂了垂眼, 移开视线,没再看那俩人。 村长看见这俩人的样子, 表情也不太好,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反正去挖堤坝, 人家也不是说你混一天就能个八分十分的工分的, 一样是按照你做出来的成绩来算。 “行了,既然人到齐了, 就走吧。” 村长说了一声,就转身领头朝着大堤的方向走去。 去大堤那边要先去镇上, 然后绕过三桥镇, 朝东再走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路程不算近,可对于常年劳作的人来说, 倒也不算多累的事儿。 张雪芬顺了顺江初月的头发,又摸了摸狗娃的头,到底不舍,却又......“你们俩在家好好的,要是有什么事儿,记得托人去堤上通知我和你爸,啊,可千万别逞强。” 江初月“嗯”了一声,冲张雪芬眨了眨眼睛,很是促狭,“妈,你过去了捡轻省点的活儿做,少点工分也没所谓,反正咱家都是靠我爸养呢。” 离别不舍的情绪一下子被江初月这俏皮话给打散了。 张雪芬笑了笑,做母亲的,不论儿女多大年纪了,在她眼里,仍然是个孩子啊,怎么可能放心? 可江初月的用心她懂。 “行,妈听你的,重活累活脏活都让你爸做。”张雪芬说。 江初月原没想到张雪芬会应自己这话,这会儿听见了,心里别提多惊喜了。 江建文看一眼原地没剩几个人了,“走吧。”随即看一眼江初月和狗娃,到底没忍住,“小花,你是有爸爸妈妈的人,有事儿,别忍着,托人去堤上喊我们回来。” 江初月“嗯”了一声,看一眼远去的人群,忙说道:“爸妈,你们赶紧去吧,大部队都走远了。” 江初月站在原地看着江建文和张雪芬的背影,目光一瞥,落在隔着江建文几步距离的江建武,眼底闪过一瞬的意外。 这两人,虽然迟到了,可来了地方不曾上前来冷嘲热讽,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有点不对劲啊!!! 如果那俩人真的对江建文和张雪芬不理不睬,完全当陌生人,着实是件好事,可如果不是,那...... 她蹙着眉,突然有种想要把江建文和张雪芬叫回来的冲动。 - 村里的壮劳力一下子走了大半,剩下的多是妇女儿童。 因为狗娃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开始的时候还有小孩子往跟前凑,后来估摸着是家里的大人说过些不好听的话,基本上就不见小孩子凑近狗娃了。 即便有,也是些心思不正的小孩子,拿小石子扔他,忽悠他做一些不安全的事儿,要不就仗着他不太听得懂话,当着他的面说一些难听的话。 偶尔狗娃有个反应,那些人就好像被取悦了一般。 以前的江初月虽然不怎么说话,可见着别人这么欺负狗娃,她也会把狗娃拽回家,拘在自己身边。 为着这个,当年的江初月可是没少挨刘芳的骂。 江建文和张雪芬这一走,大概半个月能回来,这还得看工期,如果有个意外什么的,工期还会拉长。 回到家,江初月把屋前屋后的收拾了一下,然后把她自己房间里的褥子被子给卷了起来,这段时间,她打算住在主卧室,和狗娃一个房间。 放任狗娃一个人睡一间房,她到底不放心。 收拾完家里,她看一眼日头,时间还早,决定上山“偶遇”一些野物,到时候麻烦沈知青带到镇上帮着换钱。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原本还打算昨天晚上上山的,这样沈知青今天正好去镇上,能帮着换钱,结果被江秀秀带着婆婆过来这么一闹,全变成了一场空。 重点是,不知道沈知青什么时候再去城里了。 果然啊,不喜欢你的人,一定会成为你任何想要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 深秋的山上,已经彻底看不见鲜亮的颜色,偶尔一抹色彩,也多是泛着红的树叶了。 干枯的枝桠树叶很是娇嫩,轻轻一碰,就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落入不知道铺了基层树叶棉被的地上,最终成为这一片土地的养料。 江初月紧紧牵着狗娃的手,一步一步往山里走。 寒冬已经悄然迈着脚步临近了,各种小动物早就嗅到了味道,攒足了食物,乖乖地不再开门见客,甚至连走街串巷地唯一乐趣也暂时压在心底。 紧密地山道上被人走出一条狭窄仅够两只脚并排的小路,江初月一边走着,视线一边四处打量,看见什么能吃的食物总会停下来,捡回筐里。 不多时,到了再多走两步便是深山的范围了,江初月停下了脚步。 她凝神驻足了一会儿,轻轻起唇,细细碎碎地声音从她唇间一点一点的泄了出去。 念叨完,她牵着狗娃寻到一处横在地上的粗壮树干上,托着腮,等着乖乖送上门的小可爱们。 “狗娃,我教你叫人吧。”江初月撑着头,看狗娃。 狗娃正直愣愣的仰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顺着狗娃的视线,江初月仰起头。 太阳的光芒穿透无数孤单寂寥的枝桠洒落下来,没有温度的光线穿透而下,像金光,似有尘粒在其间舞蹈。 “狗娃,你是在看光吗?”江初月轻声问。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江初月看一眼狗娃没有变换的动作,她想了想,坐直身体,双手放在狗娃的两肩,掰过他的身子,让他看着自己。 “光,光。”江初月看着狗娃的眼睛,连着说了两遍,随即,抓起狗娃的小手,指着闪耀的光芒,“你看,那就是光,是太阳身上发出来的能量。” “狗娃,看着姐姐,跟着姐姐一起念。”江初月说,“光。” 说完,她看着狗娃的眼睛,带着期待。 不知道等了多久,江初月听见铺着厚重树叶地毯的地面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呜咽声,她的脚边突然出现了一只灰毛的野兔子。 还没死透,一双无神的眼睛还看江初月两眼,才彻底一头歪了过去。 来了一只,紧接着便是第二只,一只到她的脚边倒下了六只野兔子,两只野山鸡,安静的山林里刚刚弹奏的乐曲才再次安静了下来。 江初月抿着唇,知道等不到狗娃给她反应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收回搭在狗娃肩头的双手,准备把自动送上门的小可爱装起来时,狗娃突然有了动作。 他抓住江初月的手,很不熟练,甚至有些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光”。 当然,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光”这个字还有待商榷,毕竟江初月其实根本没有听清。 重点是,江初月终于确定,狗娃的脑子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而这并不是她的自欺欺人,是真的。 “狗娃,你再说一遍,姐姐刚刚没听清。”江初月颤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狗娃盯着江初月看了大概有三秒,才开口。 “光。” 这一次的吐字比刚刚清晰了很多,江初月一听就听清了。 她一把将狗娃抱住,她还想抱着狗娃转一圈,恨不得现在有一双翅膀,去告诉江建文和张雪芬,不仅如此,她更想去村长办公室里,拿起喇叭,告诉所有的人,她的弟弟,脑子没有毛病,他根本就不是傻子。 江初月微红着眼,双手捧着狗娃的脸,喜形于色地道:“晚上姐姐给你做水煮鱼片吃,还给你捏一对黄色的小兔子馒头,好不好?” “今天我们先做小兔子馒头,明天早上姐姐给你做小狗馒头,反正,姐姐会做的,每天都不重样的做给你吃。” 江初月吸了吸鼻子,“来,咱们先把小可爱们装起来,然后咱们再去后面河里捞鱼去。” 回去的路上,虽然身后的筐里很沉很重,差点把江初月瘦弱的肩膀压垮,可她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开心。 爸爸妈妈出门前,她还开玩笑说,要教会狗娃喊爸爸妈妈,现在想来,可能不仅如此,还会有额外的惊喜。 就冲着狗娃刚刚的表现,江初月突然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已经低到尘埃里了,却仍然心向朝阳??? 因为,哪怕前路明明黑暗,甚至充满荆棘,可是,终点等待着你的正是你努力了无数遍的希望。 它不是空泛的心灵鸡汤,更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句口头承诺,它是能让你真切的感受到的幸福。 - 七零美厨娘 第17节 天气冷了,几乎没有人会去河边,再加上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间,连玩耍的小孩子都回家了。 江初月给狗娃热了早上没吃完的板栗粥和杂粮馒头,让他乖乖在家吃饭,不要出门,交待了好几遍,狗娃认真的点头之后,她才再次出了门。 后面的河很长,他们村子所处的地方正是河道的下游,至于这河水到底从何处而来,她不知道。 她熟门熟路的朝知青点的后门处走去,顺着蜿蜒的小路,再走一道不算长的细长田埂,就到了河边。 河边的位置勉强能容纳三个人,平时村里的家户人家要拆洗床单被套等大件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因此,边上有用大块的石头堆砌一个台阶似的地方,用于捶打床单被套等物件。 她找到一块干的靠角落的地方蹲下,对着平静的河面熟练的念叨几句,很快,河面上漾起波纹,多了几分生气。 她屏气凝神地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湖面,果然,刚刚还是缓慢而柔和的水波纹,随即越来越活泼,紧接着,她的眼前出现了两条看着得有十来斤的草鱼。 江初月背着两条鱼刚走到家门口时,就看见了拎着一大块肉的李伟明和沈如归。 “哎,江小花,快看,肉,好多肉。”李伟明眼尖,江初月刚到门口,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江初月闭了闭眼睛,看过去,就见李伟明个憨憨,高高举着他手上的那一大块猪肉,另一只手还生怕江初月看不见似的,不停指着肉。 嘴里大声的喊着“肉,肉,肉”。 江初月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拍在李伟明嘴上,问他,你要不去拿着村长办公室的喇叭喊,告诉整个村里的人,你买了肉??? 我看你长的就像块肉!!! 第20章 江初月看一眼筐里的两条鱼, 又看一眼拎着肉无比兴奋的李伟明,眨了眨眼睛,“李知青,可以麻烦你把鱼给处理一下吗?” 说着, 就取下了身后的背筐, 递给刚好走到跟前的李伟明。 李伟明提着肉堪堪在江初月跟前站定, 脸上还凝固着即将就可以吃到好美味的肉的开心, 此时听见江初月的话, 一脸“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的怀疑。 江初月微笑着点点头, “李知青,厨房里的柴禾不够了, 我还得发一些面给狗娃做小兔子形状的馒头, 呃,”看一眼李伟明手上好大一块肉, “你还要吃肉呢,我还得把肉处理一下, 腌着,不然做起来不好吃。” 说到吃肉,李伟明的思绪瞬间被带跑, 他舔了舔下唇, “你打算怎么做肉呀?” “你喜欢吃什么样的?”江初月想了想,不确定的反问了一句。 “只要是好吃的肉, 我都爱吃。”李伟明嘴比脑子快。 江初月忍住没翻白眼,为了忽悠李伟明处理鱼, 她笑的极温柔的点头, “可以的,交给我。所以, 能不能麻烦李知青帮忙把鱼处理一下???” “.......” 李伟明颇嫌弃的看一眼时不时跟诈尸似的蹦一蹦的鱼,我可以拒绝吗? 虽然这话没说出来,但脸上的表情却表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初月眯着眼睛看着李伟明笑。 李伟明的视线在手上的肉和江初月筐里的鱼来回反复横条,最后眼一闭,跟有人让他上战场就义似的,脚一跺,把肉递给江初月,自己拎起竹筐去了江初月家的后院。 “你又在逗他。”沈如归笑着说。 江初月冲沈如归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没有呀,想吃就要付出嘛。” 沈如归挑眉,看向她手里的肉,意思显而易见,人家可是自带干粮的。 江初月顺着沈如归的视线落在手上的肉,笑了,掰着指头道:“他只是带回来了一块肉,我得劈柴禾,还得用家里的调料呢,这些暂且不说,我的人工费可是很贵的呢。” 沈如归听了这话,思索片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像我这样空手而来的,是不是不配吃了?” “......” 江初月:我怀疑你在逗我,但是我没证据。 “要不,我帮你劈柴,以此来抵你的辛苦费了?”沈如归觉得江初月现在一脸懵的表情很好玩,继续道。 江初月:“......” 突然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去捉鱼了。是我提前老年痴呆了吗?在线等,挺急的。 “是嫌辛苦费太低了吗?”沈如归垂眸含笑看着江初月,嘴角微微有一点上扬的弧度,就连说话的语气里都隐隐露着几分打趣的笑意。 江初月抿了抿唇:“我今天可以不做鱼给你吃了吗?” 沈如归的嘴角顿时凝住了,“你的意思是,只做给李伟明吃吗?” 江初月:“......”大哥,你重点好像偏了。 沈如归见江初月不说话,一时有些摸不准,试探道:“不是你早上说,要给我做鱼吃的吗?为什么现在又不做了?” 是呀,我都说要给你做鱼吃了,你为什么还要说什么劈柴抵辛苦费??? 把我当什么了??? 江初月觉得心累,真的,她突然无比的感慨上辈子的自己就因为透过现象看清了男人的本质。 不仅幼稚,还极其的无聊。 所以,她此时极其的庆幸上辈子的自己一心痴迷于研究美食,而没有考虑过谈恋爱。 是食物不好吃? 还是世界不好玩? 非得上赶着谈恋爱。 费心费力不说,还时刻怀疑人生。 江初月扶额:“沈知青,那就麻烦你帮我多劈一些柴,谢谢了。” 说完,不再看一眼沈如归,转身回了厨房。 徒留下一脸莫名其妙不仅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沈知青,在原地风中凌乱。 嗯,大概风也觉得他应该被吹一吹,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原本头发已经有些长了的沈知青,顿时切身感受了一把什么叫“风中凌乱”。 - 李伟明确实不太会处理鱼,江初月在厨房里把面团柔和,让它自己醒发。 李伟明带回来的肉也切成薄片,用灰面粉加调料拌匀,腌制。 她还洗干净一颗大白菜,切成小块,放在一旁沥水,晚上和被切成薄片的肉一起蒸,做一道他们这边比较经典的菜,粉蒸肉。 蒸熟的五花肉,肥肉相间,尤其是大片的肥肉因为经过长时间的隔水蒸,吃在嘴里软糯而不肥腻,口感极好。 白菜铺在腌制过的五花肉下面,在蒸肉的过程中,酱料和五花肉本真溢出来的油脂落在白菜上,味道也是极好的。 蒸的软烂的白菜,其实更适合老人和小孩子。 做完这些事,洗干净手的江初月站在厨房的小门旁,一言难尽的看着李伟明手忙脚乱的跟两条已经彻底不分今夕何夕的草鱼“战斗”。 “鱼鳞都处理干净了。” 深秋的午后,李伟明生生给自己整了一身的汗,连里衣都汗湿了,额头的刘海根根分明的贴在还冒着汗珠的额头。 “听说鱼肚里有苦胆还不是啥的,反正据说处理的不好,鱼就吃起来很苦,我不要弄,也不敢弄。”李伟明摊着一双手说,“而且,我才不要吃苦苦的鱼。” 江初月木然的点头,上前从李伟明手里接过刀,“你去洗洗手吧,然后去门口和沈知青一起劈柴。” 李伟明往后跳了好大一步,瞪圆了眼睛,“处理了鱼鳞,还要劈柴???我想吃个肉就这么难的吗?” 江初月蹲在地上,手上小心的从鱼侧剖开,掏出里面的内脏,不带丝毫情绪的说:“是的,就是这么难。毕竟,鱼不会自己跑到筐里去。” 是的,江初月说的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李伟明委屈地瞪着江初月,不吭声。 江初月垂着头,手上动作不停的开始处理另一条鱼,继续道:“你别忘了,肉我已经腌上了,你要是不去劈柴,晚上还做不做肉给你吃,我就不确定了。” “肉是我自己买的。”李伟明更委屈了。 江初月“嗯”了一声,“我知道是你买的肉,但做不做取决于我。”说着,江初月仰头看向李伟明,神色特别认真,“要不,你自己做?” 李伟明盯着江初月,瘪了瘪嘴,想抗议,可是......最后还是委委屈屈地转身朝大门走去。 江初月,你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小人才会做的事儿。 李伟明心里如此想着。 可是他不敢说,毕竟人质这会儿已经被江初月半“阉割”了,救回来也和废了没多大差别。 宝宝委屈,可宝宝也无处可说。 这大概就是此刻李伟明心里最真实的写照了。 - “沈如归,我觉得江小花被我妈更恐怖。”李伟明背着手,站在沈如归旁边仰着头看着湛蓝乌云的天空,一脸的“生无可恋”。 沈如归抬头看他一眼,没接话,就觉得李伟明大概是又犯病了。 “我在家的时候,我妈顶多就拿我爷爷吓唬我两句,从来没上过手。可江小花,她竟然......竟然让我处理鱼鳞。”李伟明转头看向沈如归。 “你敢相信吗?她竟然让我处理鱼鳞?” 沈如归擦了擦额头的汗,手上动作不停,特敷衍的点点头,“你要是不想吃肉,她也不会让你处理鱼鳞啊。” 李伟明噎了一下,沈如归这话说的没毛病。 “可是,可是,”李伟明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可看起来还是很委屈,很委屈,是真的委屈的那种。 他闻了闻手上气味极其浓郁的鱼腥味,一脸嫌弃,可却又不能把手剁掉,心里的委屈就更盛了。 好半天没等到李伟明说话,沈如归从柴禾里抬头看过去,就知道这货又矫情上了。 “要不你把这柴禾给搬到厨房去码好?”沈如归想了想,给出了个主意,以排解李伟明心里无处泛滥的委屈之情。 李伟明惊呆了,看着沈如归,眼神里赤|裸|裸的“我他妈都委屈的眼眶红了,眼泪要留下来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指使我搬柴禾,你还是个人吗?啊?这兄弟还要不要做了”? 虽然李伟明时常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同频,但这个兄弟还是要的,所以,沈如归说:“厨房里没多少柴禾了,又是要蒸馒头,一会儿还要做肉和鱼,我担心不够。” “你总不想吃半生不熟的肉吧?” 李伟明想了想,觉得沈如归说的很有道理。果断的忘了刚刚还很委屈的事儿,挽起袖子,就开始把劈成段的柴禾码的整整齐齐的往厨房搬。 不仅往厨房搬,还在灶门口爹爹层层的码的整齐,要用的时候拿起来也是很方便。 江初月正在片鱼片,眼尾扫到干活干的认真的李伟明,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心里琢磨,这孩子不会真被自己给刺激坏了吧??? 七零美厨娘 第18节 她赔不起啊,她真的赔不起的!!! 第21章 醒好的面直接捏成小兔子形状上蒸笼。 蒸笼的第一层放的是粉蒸肉, 第二层便是捏的小兔子形状的馒头了。 因为家里条件有限,米饭一直都是搀着板栗碎一起煮的,一贯用的是罐子,用小炉子慢慢煮。 这样一来, 倒是把大锅给空了出来, 到了冬天就不至于面临着饭都冷了, 菜才刚做好这样的窘境。 大锅里上了汽水, 又等了好一会儿, 江初月把笼屉从锅里放到了厨房里的桌子上, 倒是没打开,担心热气一散, 一会儿里面的粉蒸肉和馒头就冷了。 笼屉里蒸熟的粉蒸肉的香味一阵一阵的往外飘, 坐在灶门口烧火的李伟明视线不停的往桌子上的笼屉瞟,时不时下意识的舔一舔唇。 而沈如归倒是没在厨房里, 倒是在堂屋里教狗娃说话。说是教狗娃说话,其实就是他的单口相声, 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狗娃面对沈如归丝毫不像面对江初月,时不时的还能给点反应。反正他就是一直木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看着沈如归,黑亮的大眼睛落在沈如归的脸上。 大概, 也是有一点反应的。 就是沈如归只要提到江初月的名字的时候, 狗娃的眼睛会稍稍动一动。 沈如归看着这样的狗娃,叹了口气, 抬手摸了摸狗娃有些长长的头发,轻声道:“你可一定要健健康康的长大, 对你姐姐好一点啊!” “当年, 你可是压死你姐姐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当时的你, 还活着,哪怕一如既往的不言不语,或许,你姐姐还能奔一奔,还能拼着一口气好好活下去。” 想到这里,沈如归自己心里倒是陡然惊起细细的冷汗,如果当时的他没有因为一时的心软帮她离开,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被刘芳嫁给邻村30岁的鳏夫??? 据说那个鳏夫前面的一个妻子就是被他给打死的,江初月那个样子,嫁过去还能活多久??? “滋拉......” 一阵呛鼻的辣椒香味从厨房里蹿了出来,沈如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往厨房看了一眼,腰部还不到灶台的江初月蹙着眉,右手不停在锅里翻炒着,浓烟一阵一阵往上冒。 爱闹的李伟明坐在灶门口不停叫嚷着“江小花你就是在公报私仇”,江初月连个眼神都不给李伟明,嘴里毫不客气道:“呵......我的报复就是给你做好吃的,然后等年底了把你宰了好卖钱吗?” “再说了,就你这身无二两肉,四肢老化的能卖多少钱?”江初月往锅里加了一瓢水,嘴里继续道。 李伟明瞪着江初月,又往灶里加了根细柴,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锅里的水都开始沸腾了,他才缓缓开口。 “你刚刚的话是把我比喻成猪吗?” 江初月拿起一旁沥干水分的白菜叶子倒进煮开的锅里,没有感情地道:“猪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么侮辱。” 沈如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厨房里锅里沸腾的声音,灶里干柴被明火侵蚀的滋啦声,将他的这一生笑给掩的彻底。 他回头看着狗娃,“你姐姐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说着,眼尾扫一眼生无可恋的李伟明,“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时时刻刻会被你姐姐欺负的李伟明了。” “姐姐,好。” 狗娃看着沈如归的眼睛,突然道。 沈如归嘴角的笑意顿住了,和江初月第一次听见狗娃说话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虽说江初月一直不承认狗娃的大脑确实发育不良,可在大多数人眼里,狗娃其实就等于傻子了。 沈如归倒不是例外,只是觉得就算狗娃能够治愈,那也一定是个漫长且艰难的过程,毕竟,现在的狗娃是对外界没有知觉的。 原来,并不是的。 沈如归突然明白了江初月的坚持,却也突然更加心疼她。 回到原点,想的不是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的她的人,而是带着家人远离泥潭,挣一份光明的前途,寻一个安稳的生活。 “是的,你姐姐最好了。”沈如归笑着刮了刮狗娃挺翘的鼻尖,“心地善良,还很会做饭呢。” 切的薄薄的鱼片在锅里稍稍滚了一下,便盛出来放在已经装着烫好的白菜的大碗里,锅里剩余的汤汁一滴不剩的也全多盛了出来。 随即,洗干净锅,热锅放油,烧至六七成热的时候,将锅里的油盛出,淋在洒满了山椒碎麻椒葱花碎的碗里。 “滋拉”一声,香味扑鼻。 李伟明瞬间蹿了过来,“这就好了? ”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真香,闻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江初月睨他一眼,觉得好笑,便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李伟明头也没抬,紧紧的盯着热油在大碗里滋拉乱窜的烟雾。 “没什么。”江初月笑着摇摇头,“你把菜端在堂屋里的饭桌上去吧,准备开饭了。” 李伟明顿时高兴了,扬着声音“哎”了一声,就准备上手端。 江初月刚一回头正好看见,忙上前阻止了,真的是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一条湿着的布附在碗沿,准备自己端,此时,一双骨节修长的手钳住了她的手腕。 “烫,我来。”沈如归温声说道,笑看着江初月,下巴点点一旁的笼屉,“你不是还要把肉和馒头从蒸笼里腾出来吗?” 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李伟明,“指望他的话,大概,咱们今晚就只能吃这一碗鱼片了。” 江初月顺着沈如归的视线看一眼傻愣愣站在一旁的李伟明,果断的收回手,“你说的对。虽然肉是他花钱买的,但却是我用心做的,可不能被他糟蹋了。” 李伟明:“......”我做错什么了?我一句话还买来得及说呢,你们就给我定罪了??? 关键是,你们俩能不能解释解释,你们是怎么做到在诋毁我这件事上如此默契的??? 他们准备吃饭时,天已经擦黑了。 江初月拿一个兔子形状的馒头递给狗娃,视线落在暗沉沉的天空下,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原本按照她前世的记忆,前天应该会下一场秋冬难以遇见的大暴雨,然后江建文和张雪芬会在昨天挖堤坝的过程中,因为泥石流被掩埋,而因此丧了命。 可这一世,江建文和张雪芬已经晚了两天去挖堤坝,可大暴雨却没有如约而至。 她哄着狗娃看着馒头念兔子,狗娃也乖巧,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活灵活现的馒头兔子,怎么都下不去嘴。 漆黑瞳孔里眸子也显现出几分灵动来,左右转着打量着手上的兔子。 “兔子,小兔子。”江初月哄着狗娃,“狗娃,跟姐姐念,兔子,小兔子。” “赶紧吃吧,再不吃菜都冷了。”李伟明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地道,“什么时候不能教?偏吃饭的时候教?” 他无视了江初月瞪着他的不满眼神,继续不怕死地说:“就狗娃那脑子,不教个三五天的,他学得会???” 其实李伟明现在也学乖了,知道不能说狗娃是傻子,可他又控制不住的嘴贱。 “粉蒸肉好吃吗?”江初月问李伟明。 李伟明“嗯”了一声,又从大碗里夹了一块肉,“下面的蒸菜也好吃。” 江初月无声冷笑,“鱼肉好吃吗?” 李伟明不停点头,“好吃,虽然吃起来又麻又辣的,可鱼肉是真嫩,滑嫩滑嫩的,我还从来没这样吃过鱼肉呢。” 说完,李伟明的筷子正准备伸向滑嫩滑嫩的鱼肉碗里,然而筷子还没碰到鱼肉,就见江初月一把端起装鱼肉的碗,挪到里面去了。 “你做什么呀?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李伟明瞪江初月。 沈如归慢慢悠悠的夹起一块鱼片,慢条斯理地嚼完,咽下去,“鱼肉片的薄薄的,吸足了汤汁里的鲜香麻辣,吃在嘴里,简直像是绽放的烟花一样,味道太棒了。” “江小花,你什么意思呀?”李伟明看着沈如归的筷子再度伸向装鱼肉的碗里。 江初月眼也不抬的给狗娃夹了块没有刺的鱼片,说:“我看你话挺多的,怕你忙不过来,所以,你就多吃点蒸肉和蒸菜吧。” 然后掀起眼帘看向李伟明,“你不是说粉蒸肉和蒸菜味道很棒的吗?” 李伟明:“......” 粉蒸肉和蒸菜好吃,也不影响我吃鱼肉啊?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有吗?没有吗? 李伟明觉得自己真的是委屈的上天了,以前被沈如归欺负就算了,反正这货从小在院里就是人人称赞的别人家的小孩,虽然他知道这货其实就是个芝麻馅汤圆。 可如今......如今,来了这破乡下,他竟然会被个乡下小丫头片子给屡屡堵的说不出话来。 简直有损他家属院小霸王的美称。 “啪!” “你干嘛?”江初月被吓了一跳,忙去看狗娃,发现狗娃没反应,才松了口气。 “李伟明,你这是吃饱了开始犯病了???” 沈如归睨他一眼,对江初月说:“别理他,这孩子打小就间歇性犯病。” “好的吧,也是辛苦你了。”江初月颇同情的对沈如归说。 沈如归笑了笑,“辛苦倒还好,就是一个看不住,担心他跑的没赢了。” 江初月想了想,“要不你弄根绳子拴在他的脖子上,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你的腰里?” 沈如归眼尾扫一眼气的不行的李伟明,握拳挡住嘴唇溢出来的笑意,“初月,其实他没你想象的那么疯。” 江初月看一眼很配合自己的沈如归,转过头,忍不住的无声的笑了。不过,转瞬她收敛笑意,回头看向李伟明,“生气了?” “你们俩都这么欺负我了,我不能生气吗?”李伟明不满地道。 “那我早两天过去找沈知青的时候,你看我空手过去,那一脸的嫌弃是怎么回事?”江初月说。 李伟明愣了一瞬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整个惊的坐直了身体,手指颤颤悠悠地指向江初月,“你竟然翻旧账?” “这怎么能叫翻旧账呢,”江初月慢慢悠悠地说:“我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伟明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了,乡下的丫头片子可比城里的难琢磨多了。 “你刚刚摔筷子干嘛?吃饱了?”江初月斜睨他说。 沈如归也好奇的看向李伟明。 李伟明梗了一下,“我忘了。”说完,端起碗,拿起筷子,看一眼颜色颇诱人的鱼片,筷子伸了一半,又顿住了,“可以吃吗?” 这委屈的语气,这可怜兮兮的小眼神...... 江初月觉得李伟明这货的智力绝对不超过五岁,真的,多一天都对不起五岁的小朋友。 七零美厨娘 第19节 “吃吧。”沈如归看一眼忍笑忍的肩膀轻颤的江初月,把鱼片的碗挪回了原来的位置,无奈的对李伟明说:“食不言寝不语,古人诚不欺我也。” 李伟明欢乐的一边夹鱼片,一边道:“那你干嘛还开口啊?” 呵......果然多余的同情心都是用来自伤八百的。 沈如归决定,以后他要是再帮李伟明这个二傻子,他自己就是个二傻子。 - 饭桌上,除了狗娃一直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另三个人聊着无边的话题,时不时地江初月和沈如归一起挤兑挤兑李伟明,一顿饭倒是吃的还算开心。 反正,李伟明开心不开心不知道,江初月和沈如归倒是挺开心的。 沈如归帮着江初月一起收拾了碗筷,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来村长交待地事儿,随即对江初月说:“村长让你去知青点帮着做饭这事儿,我已经跟知青点里的知青说过了,大家一起出粮食,你饭量小,可以跟着一起吃,就是狗娃不可以了。或者,你自己在家吃饭,你帮知青点做饭这事,直接给你算工分了,反正这个就看你自己了。 江初月想了想,径直道:“你们那边几点吃早饭?” “八点之前,最晚不能超过八点。”沈如归说。 江初月点头:“那我在家和狗娃一起吃,每天早上7点过去帮你们做饭,”说着一顿,“你们知青点的人没什么忌口吧?” 不过,这话一问,她就知道自己问了个比较傻的问题。 这年头吃饱都是难题,除了民族信仰,还有忌口,那看来还是日子太好过了。 她抿着唇笑了笑,“粮食都是在厨房里放着吧?我明天直接过去厨房就行了?” 沈如归“嗯”了一声,“不用做的太复杂,早上馒头稀饭就行。至于菜,知青点的后院种了不少的青菜,是村长特批的,你每天直接过去摘就行。”微顿,“你家里若是缺青菜吃的话,也可以摘些回家的。” 前半句江初月放在心里了,后半句直接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那我记得了。” 江初月说完这话,沈如归和李伟明便打算回家了。 谁知,这两人刚走到门口,突然打了一道响彻天际的雷,随即便是亮如白昼的闪电。 江初月瞬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随即便感觉全身发凉,觉得冷,钻心地冷,由内而外地冷,冷的好像连大脑都冻住了。 她怔怔地听着耳边再次响起的雷鸣声,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 “这眼见着要入冬了,竟然打雷闪电下暴雨,不太对劲啊!”李伟明依着门框,看着外面像是有无数恐惧扑面而来的夜空喃喃道。 沈如归忙扶住江初月的双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里一般无二,轻声道:“他们出工都是天黑之前就结束了,这个时间点,江叔和婶子肯定已经在棚里休息了,不会还在继续工作的。” 江初月循着声音,愣愣地看着沈如归,只见对方的嘴唇上下翻飞,似是在说着什么,可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失聪了一般,一个字都没听清。 她盯着沈如归不停蠕动的双唇看了许久,突然动了,她像溺水的人碰到了救生圈一般,用了吃奶劲抓住沈如归的手腕,丝毫不知道她微长的指甲已经划破了沈如归的皮肤。 “沈知青,沈知青,下雨了,下雨了,我爸爸妈妈,他们,他们,会泥石流的,泥石流,沈知青,不安全,太危险了,我爸爸妈妈他们,他们,”江初月话说的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 沈如归却明白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哎,江小花这是魔障了?”李伟明不明所以地道。 沈如归回头一个厉眼扫过去,吓的李伟明闭紧了嘴,不再敢说话。 “没事儿的没事儿了。”沈如归柔着嗓音,轻声哄着江初月。 他手腕稍稍用力挣脱了江初月的钳制,几条已经溢着血丝的划伤露了出来,李伟明一眼扫到。 “你手腕......” 话说完,对上沈如归锋利的眼神,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心想:好心当成驴肝肺,反正伤的又不是老子,疼死你算了。 他哼一声,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初月,初月,你看着我。”沈如归双手捧着江初月的脸颊,掰着她的脸看向自己,“现在已经快七点了,江叔和婶子,肯定已经回棚里休息了。” “上午送江叔和婶子去堤上的时候,我特意问过的,他们下午一般挖到五点半,天擦黑的时候,就全都收工了,所以,江叔和婶子现在肯定是安全的。” “初月,你相信我,江叔和婶子肯定不会出事的。” 温柔地嗓音源源不断地传入耳朵里,因为闪电雷鸣带来的刺骨寒冷一点一点被驱散,失神地视线也慢慢找回了焦点。 “沈知青,我爸爸妈妈......” 她是真的害怕,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乍然听到爸爸妈妈意外死亡,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弟弟又落水而亡...... 那种无边无际的恐惧,从四面八方侵袭着她的感官。 “相信我,江叔和婶子是安全的,是健康的,最多一个月,你就能见到他们,你们一家四口,会在一起过一个团圆的春节。” “江叔和婶子会看着你和狗娃长大,会一直陪在你们姐弟的身边,看着你们一点一点的长大。” “别担心,初月,有我在,我不会让江叔和婶子出事的。” 第22章 翌日, 初升的太阳洒满天际,金灿灿的光明投向大地,将一切隐匿在黑暗里的邪恶都驱逐的无影无踪。 一整晚睡的都不太踏实的江初月,太阳才刚刚升起, 微弱的光芒还未来得及穿透狭窄的窗户, 为昏暗的房间里增添一丝光彩, 床上的江初月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 先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狗娃, 随即掀开被子, 双脚刚落在地上,便是一软, 若不是上身还未完全起身, 怕是整个人都要摔在地上了。 她心有余悸地坐回床上,怔怔地看向窗外, 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办。 她不敢去想, 如果爸爸妈妈的命运再次重复上一世,那么,她“回来”地意义到底是什么? 江初月的目光从狭小地窗户落到还在熟睡的狗娃身上, 听着他绵长地呼吸, 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只有这样, 她地心才有了些微地踏实。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们已经分家了, 爸爸妈妈再不会像前世那样, 被爹爹婆婆还有叔叔婶婶“欺负”了,她也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 而狗娃,有自己带着看着,更不会轻易被人带到水边......所以,肯定都是自己吓自己的。 对,还有沈知青。 他昨晚说过的,他一定不会让爸爸妈妈出事的,他保证过的。 沈知青那么厉害,前世能够救自己,现在,也一定会救回爸爸妈妈的。 想到这里,江初月顾不上还有发软的双腿,撑着起身,踉踉跄跄地就想去隔壁找沈知青,求一个安心。 “砰砰砰......” 江初月还没走出房门,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脚下一顿,好不容易自我安抚住的过快心跳,此时好像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了一般。 敲门声和心跳声,就好像二重奏似的,在江初月的左耳和右耳交叠扬起。 “江小花,江小花,睡醒了吗?太阳都要晒屁股啦,你还没起来吗?” “江小花,做早饭啦?村长可是说了,让你今天开始去知青点给知青们做早饭的?” “江小花,你还要不要工分啦?我告诉你啊,偷懒是不对的。” 李伟明的声音从四面发表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江初月好像只听见了“江小花”这个俗气而又熟悉的名字。 “嗐,这江小花也不是个贪睡的人啊?平日里不是天不亮就起床了吗?今天怎么就赖床了?” “哼......江小花,你昨晚上不是还担心江叔和婶子吗?果然,女人心就是海底针,原来担心都是嘴上说说的,这睡觉的功夫可一点没耽误。” “江......” “我爸妈怎么样了?” 李伟明刚开了个口,就对上了江初月仓皇的眸子。 他动了动唇,原本还打算再调侃两句的,可到底没有说出口,看着江初月的眼睛,难得认真的说:“早上天不亮,估摸着才五点吧,如归就去堤上了,说过去看看江叔和婶子,他走的时候,让我跟你说,让你在家安安心心的,他一定会把江叔和婶子健健康康地带回来的。” “别担心,初月,有我在,我不会让江叔和婶子出事的。” 沈如归昨晚在耳边说的话,顿时在江初月耳边响起。 “他......” 李伟明挥一挥手,“哎呀,沈如归从小就厉害,他既然说了这话,你就放心吧。”说完,他的肚子发出一阵轻微的叫唤声,想到昨晚吃的粉蒸肉还有那么多的鱼片,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饿了?几点了?”江初月双手利落的把头发绑在一起,她家里没有钟表,不太知道时间。 她看一眼已经渐渐升起的太阳,想想已经进入了深秋,怕是时间已经晚了,忙回房间披上厚外套,就带上门,朝知青点走去。 李伟明看一眼江初月的背影,抿了抿唇,想了想,不大自在地说:“那什么,江小花,你,你,如归他天不亮就过去了,你放心吧。”随即带着点装腔作势的浮夸,“沈如归是谁啊?咱们家属大院的老大呢,脑瓜子聪明的,就没人不夸。所以,所以......” 迎着初升的朝阳,江初月停下步子,回头对李伟明粲然一笑,“嗯,我相信沈知青,你放心吧。” “啊?啊,对,相信他,呵呵......”李伟明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 江初月说不上此刻的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被自己欺负惨了的李伟明都安慰自己了,就凭着这个,她也得让这个人吃饱肚子吧。 还有那个,会温柔的捂着自己的耳朵,挡着自己的眼睛,将屋外那吓人的电闪雷鸣给隔绝开的沈知青,他说过的,让自己相信他的。 所以,我应该相信他的。 江初月去到知青点的厨房,柜子里粮食不少,旁边的菜篮子已经放了一颗大白菜和几个小臂长的白萝卜。 她去橱柜里看了眼,白米虽说也有大半袋子,但知青点里的男生比女生多,如果蒸白米饭,虽说能饱肚子,但吃起来也太快了。 随即,她想都没想,用小碗装了满碗的白米煮了粥,大白菜的叶子切碎,锅里滴两滴香油,撒一些盐,可口的蔬菜粥便好了。 玉米面掺少许的白面,一半做成馒头,一半做成包子。馅儿就用的白菜剩余的少许白菜叶和白菜帮子,她在拌馅料时,回家里拿了点她自己做的辣椒酱,因此,馅料吃起来多了几分鲜辣和肉味儿。 挑一个白萝卜,洗净,削皮,切成拇指大小的块状,放入葱花蒜头姜末,多放醋,以及她自制的辣椒酱,就是一道凉拌小菜了。 不仅适合下粥,更适合夹在馒头里吃。 因为已经耽误了些时间,江初月过来时,明显看见一个女知青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友好。这原就是自己的失误,她心里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遂,为了早点做好早饭,她先和了面,等待醒发的过程,才淘米煮粥。 煮粥用的是小炉子,小火,等到熬出米油时,放青菜,香油和盐,搅和几下就能出锅了。 包子馅料是切白菜叶子碎的时候一起切好的,等待大米熬出米油的过程,不仅包子的馅料拌好了,就是白萝卜也拌好了。 馒头多揉几下,揉出面团的劲道,她手法娴熟的将揉成长条的面团切成大小同等,放进已经准备好的笼屉里。 包包子的过程和做馒头于江初月来说,就像流水线作业似的,都不用过脑子,手上就已经完成了整个过程。 十五个馒头,十五个白菜馅包子上了笼屉,蔬菜粥还在炉子上小火煮着。 七零美厨娘 第20节 在等待馒头包子蒸熟的过程中,江初月坐在灶前,双手托腮,看着灶里明明灭灭的火光,想着已经出门两个多小时快三个小时的沈知青。 不知道堤上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爸爸妈妈真的没事吗? 这一回,堤上应该不会再有受伤的人了吧? 雷声响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乍然而响的闪电照亮了黑漆漆的天空。 或许,沈知青说的对,天都那么黑了,堤上应该没有人在继续作业,所以,不论是爸爸妈妈,还有其他的那些乡亲们,应该都不会出事的。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负责挖堤坝这件事的工作人员可是镇上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之前她以前就知道,那个人最是厚道了,当时,爸爸妈妈丧生后,镇上给了补贴的钱。还是那个工作人员送来家里时,她就带着狗娃站在一旁。 她亲耳听见,工作人员几次叮咛嘱咐婆婆可要好好把这钱存着,给她和狗娃多补补身子,这可是她爸爸妈妈用生命换来的。 所以,有这样好的人在一旁盯着,是肯定不会让他们抹黑作业的吧? 不知不觉,江初月双手环住了双腿,整个人坐在灶门口,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本就单薄的身子,在这一刻,看起来多了几分无助,孱弱到,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李伟明原本进来厨房打算催一催早饭的,结果一进来就看见这样的江初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然而,江初月已经听见了脚步声。她抬起头,见是李伟明,笑了笑,起身看一眼已经烧开的锅里,一边坐回灶前把里面的柴禾退出来,一边道:“已经好了,你去叫其他知青吧。” “哦,好的。”李伟明呆呆的接了话,转身离开时,又停住,回头说:“我们就在厨房里吃,这里也没个堂屋。” “好。”江初月应了一声,把笼屉里的馒头和包子捡出来,找了个柳条编织的框,把蒸包子的湿布放在里面,又把馒头和包子一起放了进去。 碗筷都是各人收在各人房间里的,倒省了江初月给他们盛饭了。 她把筐和小菜都放在了厨房里的小桌上,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迫不及待往厨房来的知青们,她笑着说:“蔬菜粥我温在小炉子上,还是热的呢,其他的都放在小饭桌上了。” 她本就长的好看,这会儿一笑,越发招人眼。 几个男知青好像多看一眼就会把持不住似的,一个个红着脸应着她的话,绕过她跑进了厨房。 女知青们也多是和善,在经过江初月身边时,都笑着说谢谢,麻烦了。 唯有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女知青,在经过江初月身边时,不仅没说谢谢,还冷哼了一声,扬着下巴进了厨房。 江初月愣了一瞬,想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自己过来时,面上很是不满的那个女知青。 她低头笑了笑,没往心里去,跟李伟明说了声,回去了。 她出来时,狗娃还睡的香甜,不过都这么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狗娃醒了没?发现她没在,有没有害怕? 想到这里,她回家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李伟明正想说让她别担心,可还没开口,就只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知青点的院门口。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喊他吃饭的声音。 “哎,来了。” “别说,这小姑娘煮的粥还真好吃。” “唔,这包子也好吃。里面只有白菜,可吃着感觉跟放了肉似的。” “小姑娘厉害啊,白菜包子咱也包过,怎么味道差这么多?” “解放区的天果然是蓝,只要我们坚定的跟着党组织的方针前进。” “哎,一顿早饭,就让你的思想升华了?” “我怀疑,这一切都是村长的阴谋。”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都停下了吃早饭的动作,看了过去。 一个看起来很瘦的男知青顶着所有人的视线,脸红着咬了一大口包子,小声道:“你们看啊,咱们都下乡这么久了,刚来的时候大家都不配合,对不对?” 其他人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 “可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小瘦子知青露出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你们再想想,现在的咱们不仅干农活越来越熟练了,也更习惯了乡下的生活,大家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的闹幺蛾子反抗了,对不对?” 呃......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别扭? 虽然只是事实,可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让人怎么接话? 小瘦子也没在意,随即说出自己的结论:“咱们现在‘老实听话’了,所以,村长给咱们送来了个这么厉害的厨子,那咱们以后是不是得为了这口腹之欲,更加不敢轻易闹幺蛾子了?” 说完,小瘦子洋洋得意的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又拿起一个煊软劲道的馒头,咬了一口,“呃......这馒头比我在国营饭店里吃的还要煊软啊,还带着点点甜味呐。” 众人顿时被洗脑,觉得小瘦子说的太对了。 “我的天,这乡下的村长咋比我家那块儿的社区主任还阴险?这肠子得绕了十八圈吧?太恐怖了。” “啧啧......看不出来啊,咱村长平时里笑呵呵的,看起来像是没脾气似的,做人又公道,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村长。” “是啊,我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出工吧。” 村长绝对想不到,江初月一顿俭朴到不足为人道的早饭,竟然让他在知青们心里的地位攀升了不知道多少个节点,而未来的日子里,他也突然发现好些知青出工竟然比村里好些相亲们都勤快。 好吧,这都是后话。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包子的味道是不是和这个拌萝卜味道差不多啊?” “唔......里面有辣椒?咦......咱们厨房里有辣椒吗?” “不完全是辣椒,吃在嘴里像是有肉味儿。” 听着大家的议论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伟明开口道:“这里面放了江小花自己做的辣椒酱,里面放了肉沫。” 这话一出,好几个知青都惊呆了。 江初月一家可是净身出户的,这在村里不是秘密。 说他们家现在“一贫如洗”,都是客气的。在别人眼里,现在的江建文一家,那简直就是靠喝西北风在续命啊! 可就是这么穷的人家,竟然会舍得用掺了肉沫的辣椒酱给他们知青做饭,心里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呵......她给咱们做饭,可是有工分赚的,又不是做慈善?” 一个微微有些尖细的声音在厨房里响了起来。 悉悉索索议论着“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如此美味”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刚刚说话的女生看一眼大家,挑眉,“难道我说错了吗?咱们为了赚点子工分,夏天顶着烈日在太阳底下一晒就是一整天,等到过几天还要下来年夏天的秧苗了,到时候又得顶着寒风出去干活儿,相比较之下,江小花这工分赚的着实容易了些。” 半晌,厨房里没人接话。 “都看着我做什么?吃啊?你们不都说这早饭好吃的快要赶上国宴了嘛。”女生继续道。 李伟明睨她一眼,冷声道:“哎杨萍,是不是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既然你这么接受不了,当时村长提的时候,你就别答应啊?” 一句说完还不够,李伟明又加了一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当着沈如归的面,你可是第一个点头同意的。” 被称为杨萍的女生顿时被堵的脸一阵白一阵青,仔细看的话,她端着铝合金饭盒的手都在轻颤。 李伟明这话说的着实不给她留面子,当着所有知青的面,变相的把她的脸面踩在了地上。 李伟明跟没看见杨萍怒视自己的视线似的,还故意的又拿了泛着微黄色色泽的馒头,一口下去,馒头就只剩下半口了,慢条斯理的嚼了好半天才咽下去。 回头看一眼还在瞪着自己的杨萍,一笑,把手里的半个馒头伸过去,“筐子里还有呐,干嘛?我吃过的比较香?” 杨萍气的胸脯起伏不定,脸色越发难看,瞪着李伟明的眼睛都快要冒火了。 一贯脾气比较温和的江燕上前瞪了李伟明一眼,拉了一把杨萍,温声道:“你和他计较什么?他说话一贯不过脑子不是,心思也简单,没恶意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说的话有恶意咯?”杨萍毫不领情且无差别攻击的说。 李伟明一直觉得自己脑子确实有点直,很多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所以才老被沈如归和江小花那个村姑欺负。 这会儿他撮了撮牙花,看着杨萍,突然有了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他咧嘴笑了笑,决定不跟比自己智商还低的人对呛了,那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好嘛。 是蔬菜粥不好喝,还是包子不好吃? 多说一句话,就少吃一口粥好嘛?! 亏大发了!!! “既然你心里这么不平衡,那你把你的粮食拿走,以后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这话听着像是商量,可这熟悉的声音,大家心里清楚,这是陈述句,却是根本没给人商量的余地。 厨房里的人听见这熟悉的温润低沉的嗓音,同时看向厨房门口。 第23章 “沈......如归?”杨萍惊讶的看着站在厨房门口脸色阴沉的男人。 沈如归身姿挺拔, 厨房的门将将两米高,他往那里一站,顿时将外面的光亮给挡的差不多了。 他目光沉沉地瞥一眼杨萍,随即便移开了目光, 对上厨房里的众人, 说话的嗓音一贯的清冷, 却第一次让人心里无端的发冷。 “当初决定让江初月来这里给大家做饭, 是征求过所有人意见的, 你们也答应了的。如今, 才刚做了一顿早饭,就有意见了?” 闻言, 大家面面相觑, 一时无人说话。 说实话,吃了江初月做的早餐, 意见是没有的,不仅没意见, 还得竖一竖大拇指呢。 味道何至于出乎意料的好吃,简直令人惊叹好嘛?! 食材都是平日里大家都吃的,可做出来的成品, 不仅口感丰富, 竟还有干有稀和凉拌菜,搭配的十分均匀。 关键是, 用的粮食竟比他们平日里自己做还节省了一些呢。 所以,谁会有意见??? 只是, 杨萍提起工分这事儿......总有些惯于走捷径的人, 觉得自己吃了亏。 毕竟,在有些人心里, 看到的永远都是别人得到的,却从不曾去想一想他人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遂...... “没人有异议?”沈如归踏步进来,目光在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除了杨萍和李伟明,其他人脸上多少带着些尴尬。 沈如归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显,“那看来只有杨萍一个人不愿意了,那就把杨萍的粮食分出来,她不和我们一起搭伙吃饭了。” 七零美厨娘 第21节 “沈如归,你凭什么做这个决定?”杨萍气急了。 沈如归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倒是看向了正在一旁做鬼脸的李伟明,淡漠说:“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杨萍:“......我什么时候要求了?” 沈如归掀起眼帘看一眼她,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难道是我耳朵不好使,听岔了?” “沈如归......”杨萍委屈极了,哄着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沈如归。 圆圆地大眼睛里溢着水光,两条又黑又亮的辫子垂在两侧,说实话,这么一看,着实有几分楚楚可怜。 然而沈如归这人,最是不受女人的眼泪。 “别,你可别冲我哭,显得好像我欺负你一般,咱现在可是就事论事。”沈如归嘴角挂着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杨萍,你要真觉得江初月赚这工分,你亏了,那也行,我可以去跟村长说,把这事儿给推了,我相信人江初月也不是死缠烂打的性子。”这么一会儿,沈如归又好像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只是,听了他这话的其他知青,念念不舍的看一眼煊煊软软的包子馒头,口感极好的小菜,就连蔬菜粥都比平日里好吃了许多倍,从来没有哪一刻,大家竟然能够有志一同的觉得杨萍话太多了。 可惜,大家都看得出来此时的沈如归并不如面上那样好说话,一个一个的只敢将幽怨的眼神投向杨萍,敢怒不敢言。 沈如归不用看,都能感受到此时厨房里的氛围,心下顿时多了几分索然无味,“一会儿咱们一人拿些东西过去隔壁送给江初月,就当感谢人家今天给咱们做饭了,至于以后,呵......过去什么样,以后就还是什么样。” 说完,沈如归转身便准备离开,李伟明跳了出来,“哎,如归,要不咱俩把粮食拿过去江小花家,咱去搭伙吃饭?以前不就这样嘛。” 沈如归听了这话,回头睨一眼李伟明。 李伟明冲他眨了眨眼睛,笑的一脸狡黠,突然觉得,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又笨又傻呢?! “我觉得你这想法不错。”沈如归挑眉,说。 沈如归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他人倒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有江燕真心实意的叫住了沈如归,说:“沈如归,江小花他们分家出来,现在家里最缺的便是粮食了,她过来给咱们做饭,多少能赚些工分,也能补贴家里。光靠她爸爸妈妈,还得养两个孩子,太辛苦了。” 有了江燕带头,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这本来就是当初咱们说好的,怎么能因为个别人的坏心思,就这么算了呢?” “沈如归,反正,你要是真不让江初月来做饭了,我就提着粮食上门去。”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知青对上沈如归不满的眼神,他也不惧,继续道:“你就算拦着也没用。” “是啊是啊,沈如归,个别人言论不代表集体言论。” “杨萍要是真不愿意集体吃饭,那她就不吃好了嘛,我们是愿意的呀!” “唔......江初月做的饭简直是我下乡三年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反正我坚持要她继续过来吃饭。” ...... 大家一边说着话,一边下意识地离杨萍远了一些,顿时,本就不大的厨房里看起来像是三角鼎力一般。 沈如归,李伟明,江燕站在一处。 其他人站在一处,还时不时觑一眼杨萍,不知道的还以为杨萍是病毒呢。 而杨萍,端着铝合金饭盒,瘦削的身材孤零零的站在靠门的地方。 杨萍脸都气白了,原本还有几分做戏的姿态这会儿也是真的快要气哭了,轻颤着身体,牙齿紧咬着下唇,目光复杂的落在沈如归身上。 杨萍喜欢沈如归不是秘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平日里在沈如归面前,杨萍也多是乖巧伶俐的样子。 私底下大家也曾猜测过杨萍和沈如归是否有可能在一起。 不过,一直以来大家也都只在心里想一想,沈如归这人看着温润,但说实话,真没人觉得他脾气真如表面那样温和,遂,除了李伟明,也没谁会去他面前试探过。 如今一看,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了。 不过是杨萍的自作多情罢了,人家沈如归根本没把杨萍放在眼里。 “沈如归,你要搞搞清楚,咱们是下乡知青,总有一天会回到城里去的。咱们和这里的泥腿子们,本身就有着天差地别,所以,你现在是要为了那个泥腿子,在针对我吗?”杨萍盯着沈如归道。 沈如归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轻描淡写地看一眼杨萍,勾了勾唇,摇摇头,继续往外走。 沈如归的态度越发刺激了杨萍,她不管不顾的一个箭步上前,伸开双臂,拦住了沈如归。 沈如归蹙眉,神色不耐地看着眼前的杨萍。 “沈如归,你是想乱|搞男女关系吗?”杨萍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出来,可说出来的话惊呆了一众人。 “杨萍,你瞎说什么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江燕冷声呵斥道。 “杨萍!”李伟明也制止道。 杨萍却根本不理江燕和李伟明,顾自仰头看着沈如归,“你该不会喜欢上了江初月吧?” 说完江初月的名字,讥讽一笑,“江初月?呵......一个泥腿子,还学文化人取名字,以为这样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沈如归,你看上她了吧?打量着人小姑娘年纪不大,又带着个傻子弟弟独自在家,正好给你机会,对吧?” 沈如归眯了眯眼睛,眼底情绪翻滚,“所以,你是要去举报吗?” 杨萍却好像是没听见沈如归这句话似的,继续道:“哦对了,我要是记的没错的话,你爸这会儿可是被打成了右|派,发配到农场改造去了,呵......你妈妈根本见不到你爷爷,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爸爸遭罪,你天之骄子的身份也一朝落入泥潭,所以,你现在是自甘堕落的,要和个乡下村姑搞在一起吗?” “见着小姑娘长的漂亮,宁愿背个流|氓罪?” “杨萍,你他妈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别一张嘴比茅坑还臭。”李伟明吼道。 杨萍继续盯着沈如归的眼睛看。 沈如归神色不明的看了杨萍好一会儿,倏地笑了出来,厨房里诡异的气氛越发令人心里渗的慌。 “杨萍,知道自己连个泥腿子,乡下村姑都不如,是不是心里特别难受?” “杨萍,你是不是在知道我爸出事以后,就一直在等着我跟你低头,然后期待着我低声下气的求你?” 听到沈如归低沉温润的嗓音说出这两句话时,杨萍眼底闪过一抹惊慌,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刚刚还聚起的气势陡然坍塌,小腿一软,整个人踉跄了一步。 “呵......杨萍,有功夫问我|操心,不如给你家里去个电报或是电话,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沈如归含着笑意对杨萍说。 说完,绕过杨萍,离开了厨房。 直至沈如归的脚步声在院子里消失,杨萍好像才突然回神,深秋的清晨,她硬生生吓出了一身汗。 一会儿是沈如归含笑却冰冷的眸子,一会儿是沈如归说的那句话......她家里,出事了??? 想到这里,杨萍不停的猛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早在年初时,家里就说过,已经投靠了何家。 何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她爸投靠及时,这才多久,她爸怎么可能出事? 肯定是沈如归吓唬她的,对,就是这样。 杨萍如此这般安慰了自己一番,可心里到底发慌,都顾不上其他人的打量,放下饭盒,慌不择路的离开了知青点。 - “初月,在家吗?” 知青点的杨萍这会儿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沈如归却已经恢复如初,就像厨房里的一幕不曾出现过一般。 “沈知青吗?” 江初月的声音一边在屋里响起,一边是急促的脚步声。 她打开门,不等沈如归开口,忙问道:“我爸爸妈妈没事儿吧?堤上没人出事儿吧?大家都很安全吧?” 沈如归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倒是一下子被江初月的抢白给堵的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轻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江初月:“......”这是什么套路? “坏消息吧,是有人出事了吗?”江初月问。 去堤上出工的不止他们一个村,应该说他们整个公社每个村都会有人过去,去的日子就是这临近的三五天。昨晚的雨已经比前世晚了两天,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现在堤上什么情况。 但其实,前世,她除了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被泥石流给掩埋了,有没有其他人受伤,她是根本不知道的。 沈如归对上江初月担心的眸子,想到受伤的那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不论有多少矛盾,可到底是一家人。偏江初月这人也只是嘴上说的厉害,如果真的恨毒了那家人,也不至于仗着自己重生的先天优势,竟也只选择彼此安好这样的方式了。 “沈知青,是消息很不好吗?”江初月问。 因为重生,本该早两天下的雨晚了两天。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本该受伤或死亡的人,并不会因为晚去就能顺利的躲开这场灾难? 江初月双手攥成了拳,手背青筋明显。 沈如归摇摇头,“其实也谈不上太坏,只是......” “只是什么?” 沈如归抿了抿唇,直接道:“昨天白天上了一天的工,你叔叔婶子觉得太累,傍晚,他们俩趁着大家都在吃饭休息的时候,打算偷偷跑回来,谁知道,刚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大暴雨,所以......” 骤然听到受伤的人不是爸爸妈妈,江初月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可...... “我叔叔婶婶?江建武和李琴?”江初月问,“死了?” “......”沈如归。 我好像对小姑娘的判断有点失误啊!!! “也不是,就是你叔叔的腿断了,你婶婶只是轻伤。然后你爸爸妈妈还有村长带着他们俩去镇上医院了。” “那其他人呢?”江初月又问。 沈如归摇摇头,“听说下工的时候就有人说天气不对,所以,下工之后,大家都待在休息的地方,没人出去。” 听到这话,江初月才算是彻底放了心,没人受伤,更没人死亡,今年的年肯定会是个团圆的年。 想到这里,江初月撇了撇嘴,人都说天气不好,让不出门,那俩好吃懒做的竟还想着往家跑??? 呵呵......这才多重的活儿,刚干了一天就扛不住,啧啧......论废物是怎样养成的吗? 只要你有一对勤劳肯干的哥嫂再加一对无脑宠溺的父母就够了。 第24章 知道江建文和张雪芬平平安安的, 连个擦伤都没有,高悬的心立时落了地,原本挂在心上的事儿,也终于冒了出来。 “那什么, 沈知青, 之前, 我跟你说的, 想麻烦你帮忙......” 话说的零零碎碎, 沈如归却一下子就听懂了。 “你是想说黑市的事儿吧?”沈如归问。 七零美厨娘 第22节 江初月猛点头, “昨天下午我和狗娃打了四只野兔还抓了两条大草鱼呢,能不能麻烦你......” 沈如归点头, 思忖片刻, “你家里有结实的蛇皮袋子吗?你给装起来,等吃了午饭我就去镇上。” “啊?不用这么急的。”江初月以为沈如归是为了自己这个事儿特意跑一趟, 觉得不合适,“那什么, 兔子和鱼抓回来的时候还喘着气儿呢,这会儿给喂着呢,虽然不至于活蹦乱跳。” 沈如归失笑, “不是特意为你这事儿跑一趟, 你忘啦,村长和你爸爸妈妈送江建武和李琴还在镇上医院了呢, 我得给去给村长搭把手啊。” “哦,这样啊!”知道自己误会了, 江初月有些不好意思。 沈如归倒是没有刻意表现出什么来, 只说:“你有没有什么要给你爸爸妈妈带的吗?我中午过去的时候,正好一道顺过去就行了。” 江初月想了想, 好像也没什么缺的。 他们才刚去了一天,昨天上午走时,她特意给做的馒头和小菜,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吃完了,再说了,那边也负责三餐的,只是等结束了,会在工分里扣下来。 “你就帮我爸爸妈妈带个话吧,让他们可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和狗娃还在家等着他们回来过年呐。”江初月说。 沈如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准备离开时,被江初月叫住了。 “沈知青,你吃早饭了吗?如果没吃的话,就在我家吃一点吧。” 话落,她才想起来,因着心里挂念着江建文和张雪芬,再加上又去给知青点的知青们做了早饭,回来以后,便没了做早饭的心思只给狗娃把昨晚整的馒头给热了几个,两人就着咸菜吃的。 想到这里,江初月脸颊泛起不好意思的红润来。 “不了,李伟明应该给我留了早饭,”对上江初月不解的眼神,沈如归又多解释了一句:“我早上出门时,有交待过他。” “这样啊,那不耽误沈知青吃早饭了。”江初月说不上是心里松了口气还是什么别的,大概是习惯了每次她留人吃饭时,对方都是一脸欣然应允的样子,这似乎是第一次,沈如归拒绝了她。 沈如归视线在江初月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下午还要去镇上,晚上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就是不知道晚上回来还有没有吃的?” “有的有的,不管你多晚回来,都会有热乎乎的东西吃。”江初月忙应道。 闻言,沈如归轻笑了一声,温润的眉眼越发显得整个人清润如玉。 沈如归回知青点的时候,江初月的兔子和鱼没有带走,而是等要出门时,再过来拿,这是沈如归离开前说好的。 毕竟,他若是这会儿提着这么一袋子东西回知青点,必定会引起大家的注视,尤其是杨萍。 他一边往知青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杨萍的事儿。 他从不觉得自己在某些行为上有给过杨萍什么误会的举动,而杨萍喜欢他这件事,他心里确实也清楚。他之所以没有直接的拒绝,一来是杨萍从未有过任何言语上的暗示,二来也是为了顾及她的面子。 虽说她的爸爸确实对他们沈家做了许多过分的事,可在前世,在他走投无路时,杨萍也曾给予过帮助。 想到这里,沈如归揉了揉眉头。 在他回来之初,私底下开始收集何家的证据时,就已经在心里想过,事发了,杨家未必会幸免,可因为杨萍,他也一定会想办法给杨家留一条退路。 如今......想到这里,沈如归突然一阵心惊。 他承认,他对江初月多了几分帮助,尤其在他们分家时。可是,那也只是因为前世彼此之间的缘分啊? 难不成,在别人眼里,他对江初月的举手之劳,已然变了兴味? 可是,他之所以如此对江初月,只是因为,因为什么呢? 因为他曾救过她,所以才换来的重生吗? 这么算的话,杨萍也曾帮过他啊? 沈如归觉得有些头疼。 “沈如归。” 沈如归刚走到知青点门口,就遇上了似乎正等着他的杨萍。 沈如归眉目微蹙,停下脚步,看着杨萍。 两人隔着四五步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可看上去,却像是隔了千万里一般。 “沈如归,你早上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江初月,是吗?”杨萍红着眼眶看着沈如归。 她已经给家里去过电话了,爸爸说家里一切都好,尤其是在投靠了何家之后,爸爸就在前两天又升了职,正想着,等她回来过春节的时候,告诉她的。 所以,沈如归的那些话,其实只是为了转移她心里的愤怒,故意编排出来的。 “你真的喜欢上江初月了,是吗?所以,才对她家的事儿那么上心。” “沈如归,你一贯是聪明的,我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但凡脑子清醒一些,就应该清楚,你该和江初月避险的。” “我,”杨萍激动的说着话,上前两步,走到沈如归跟前,仰头看他,指着自己,“我,杨萍,才应该是你选择的另一伴。” “是,我没有江初月长的漂亮,可是,你得想想你爸爸,你爷爷现在的处境,只有我,只有我爸爸,在现在这么敏感的时刻,只有他能帮你。” “沈如归,你应该不是肤浅到,只看脸的男人吧?” “我相信,我看上的男人,一定是理智的,能趋利避害的,不会因为一张狐狸精脸蛋,就能够忽视自己身陷囹圄的家人而不顾。” 听到最后一句话,沈如归倏地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 沈如归摇摇头,“杨萍,我谢谢你喜欢我,只是,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定义,更不需要你以为。” “所以,以后,请不要再喜欢我了。” 对上杨萍难以置信的眼神,沈如归温润的眸子突然变得锋利起来,声音也渐渐发冷,“其实,我就是个会为了女人的脸蛋而发疯的男人,也说不定呢。” 说完这话,沈如归绕过杨萍进了知青点,徒留下杨萍站在原地,僵着身体。 她面色苍白,垂在腿侧的双手紧攥,留了些微的指甲已然掐破了掌心,细细密密的疼不停的钻进她的心里,不断的提醒着她,刚刚她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是沈如归亲口说的。 不是她臆想出来的,更不是她在做梦。 呵......我就是个会为了女人的脸蛋而发疯的男人?! 沈如归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哈......可笑,简直可笑至极。 沈如归现在是为了拒绝自己,故意拿江初月做筏子吗? 不会的不会的......自江家分家,那一家子住到了知青点的隔壁那天开始,沈如归整个人就变了。 但凡隔壁的江初月有个什么事儿,他跑的可比人家爹妈还快。 今天早上天不亮,她起来上厕所,正好看见沈如归披着月色离开了知青点。 早上大家刚起来,就有嘴快的在知青点议论开了。 昨晚下大暴雨,他们都在议论着这去挖堤坝的人会不会出意外。 而江初月的爸爸妈妈,昨天早上刚跟着大部分对了堤上。 呵......这还没上门入赘呢,做的倒是比别人家亲儿子还多。 “杨知青,你站这里做什么呢?”江初月牵着狗娃出来,正好看见了站在外面发呆的杨萍。 杨萍顺着声音看向江初月,视线紧紧的落在江初月的脸上。 没有刻意打扮的脸蛋,确实长的不错。 柳叶弯弯的眉毛,没有经过修饰,自然而成。掩在眉下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漆黑明亮的眸子看着人时,就好像在对着你笑呢。 就是这么一双会笑的眼睛吗? 连沈如归那样清清冷冷的人都要脑子不清醒了? “杨知青?” 江初月上前,站在杨萍跟前挥了挥手。 杨萍回神,收敛神色,对江初月浅浅一笑,“吃了你做的早饭,莫名的想我妈妈了。” “......”江初月,我该说什么?要不你叫我一声妈? “杨知青你真会说话,被你这么一夸,我都要飘上天了。” 杨萍在心里冷笑,呵......还飘上天?你以为你是天使吗?我看阿鼻地狱更适合你还差不多。 “我看你才客气呢,年纪不大,这不论是做饭还是做人说话,可真是一顶一的厉害呢。”杨萍掩嘴笑了笑,“我来村里也好几年了,这自打你分家之后啊,我瞧着你和以前像是变了一个人呢。” 江初月看着杨萍,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怪,“杨知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哎呀,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啊!”杨萍说。 江初月觉得杨萍是不是想妈妈想的脑子都有点不正常了? 她的话说的不清不楚的,我该误会什么?我该多想什么? 江初月点点头,“恩,我知道的,我没误会,也不会多想。” 杨萍嘴角的笑意一僵。 “杨知青你怎么了?”江初月觉得自己还是赶紧趁着没入冬,能去山上多捡些柴禾野菜什么的才是最要紧,和杨知青这么聊天,真的好浪费时间啊! “没怎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一句话。”杨萍说。 江初月没接话,心里只觉得莫名,看着杨萍。 “做人呢,首先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再脚踏实地,才不至于期望落空。”杨萍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初月,“你觉得这话有道理吗?” 第25章 这句话有没有道理了, 江初月暂且不想评论。她这会儿脑子里就琢磨着,这杨知青到底是魔障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俩往日别说打招呼了,连个眼神儿都没有过, 这她刚去知青点做了顿早饭, 这人竟堵在自家门口, 跟自己说这么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话......不对劲。 想了想, 江初月牵着狗娃后腿一步, 脸上挂着没什么真切感的笑, 说话时更是疏离的仿佛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杨知青,你这话对不对呢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 自己想过什么样的人生,就得靠自己去挣, 至于认命......”江初月轻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杨萍震惊的看着远去的江初月, 瘦弱的肩背上还背着一个能将她整个后背藏起来的竹条编织筐......只觉得自己果然是没看错江初月这个小姑娘。 简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冷笑一声,心道, 呵......我倒要看一看你的命是如何由你自己不由天的。 - 沈如归吃过中饭去镇上时, 江初月说着没什么东西需要带给江建文和张雪芬的,最后到底还是在家做了点吃的, 麻烦沈如归带去了。 她想的简单,这会儿江建武和李琴在医院检查, 看病需要花钱, 那么多人吃饭也要花钱,到最后这钱, 老宅那边的人未必会出。 七零美厨娘 第23节 就算出,估摸着也只会出江建武和李琴花的那部分了,至于江建文和张雪芬的,呵......大抵是要不认账了。 做些吃的带过去,多少能省一点。还有麻烦沈知青一会儿帮忙卖的物件,她已经想好了,钱直接转交给江建文和张雪芬好了。 出门在外的,没有钱到底不好。 不是有句话嘛,穷家富路。 之前是因为家里实在是再拿不出钱了,若是沈知青真能帮着换点钱,给他们拿在手里,多少能换个心安。 江初月看着沈如归提着沉沉的蛇皮袋子大步离开,总算觉得这生活终于了有了期盼。 瞧,只要肯努力,总会越来越好的。从没听说过,日子还会越过越遭。 若真的是越过越遭,请不要抱怨,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努力。 江初月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 沈如归和村长是晚上天擦黑的时候回来的,彼时,江初月刚在知青点把饭做好。 李伟明难得的杵在厨房里,坐在灶门口时不时的添一根干柴。 “没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轮到我回家。”李伟明突然道。 江初月站在灶台前,隔着大锅里源源不断上升的袅袅白烟,“不是听说都轮着回家的吗?” “是啊,我去年就没回去啊,今年应该轮到我了吧。”李伟明说这话时,声音竟难得的带上了迟疑。 不过话落,还未等江初月想好安慰的话,他整个人似是又活了过来,一拍大腿,“沈如归今年可是要回家过年的,嘿......打今儿起,我可要好好讨好他,让他帮我在村长那儿说说好话。” 江初月炒菜的手一顿,旋即恢复自然,前后不过一秒的停顿,“沈知青今年也要回去过年的吗?” “嗯,他下乡算着也五六年了,前年年底,他爸被......”李伟明停顿了下,又继续道:“家里也是不太平,前年春节没的回去,还是去年过了春上,才回家了一周。今年怎么着,他也得回家看看吧,毕竟,他妈妈一个人在外面租着房子住呐,到底不放心啊。” 李伟明这话的信息量着实有点大啊。 据江初月自己听到的,沈如归和李伟明还有杨萍应该都是一个大院里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偏偏出事的就只有沈如归的爸爸了? 江初月没接触过他们这一层次的人,也不太懂。可有一点她却明白,不论是商场还是官场,大多盘根错节,即便真的在工作上出了错,也不太可能只其中某一个人出事啊? 所以,他家里是被人刻意针对了吗?或者是被陷害了? 这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蹦了出来,倒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沈知青家里到底如何,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虽说,沈知青确实帮了自己许多,可他家遇到的事儿,也不是自己能帮到的呀? “做人呢,首先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杨萍的这句话陡然跃于心头,江初月心尖顿时一凛,自己似乎有些过界了。 做完饭,江初月就回家了,正好和沈如归错过了。 狗娃越来越乖了,只要江初月说不让他出门,他一般就乖巧的在家里待着,哪怕一个人坐在堂屋的小凳子上对着门,也不会趁江初月不在家时,往外跑。 这无疑对江初月来说,省了许多的事儿。 江建文和张雪芬不在家,她和狗娃两人吃饭就简单了许多。 在乡下,基本上天黑了,就等于要上|床睡觉了。更何况,这年代,别说网络了,就是黑白电视,于乡下人而言,那都是奢侈品,是只有镇上的公家才配拥有的。 厨房里,江初月和狗娃并排坐在灶门口,大锅里烧着水,一会儿洗澡。 “爸爸,爸爸。”江初月看着狗娃的眼睛,慢慢地说。 现在的狗娃已经和当初有了些微的差别,猛地看不太出来,可若你和他接触的多,仔细观察的话,你会发现,他的眼睛里开始有了光泽,不再是之前的呆愣了,偶尔的时候漆黑的瞳孔里还会有一闪而逝的笑意。 狗娃抿着嘴,盯着江初月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了口。 “papa,papa。” 江初月浅浅一笑,摸摸狗娃已经有些长的头发,丝毫没有不耐地继续道,“是爸爸,爸爸,狗娃,你看着姐姐的嘴巴,要重重的发音。” “爸爸。”江初月指着自己的嘴巴让狗娃看,又念了一遍。 狗娃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睛,“paba。” “狗娃真厉害。”江初月揉了揉狗娃的脑袋,“可是,你第二个音是对的,第一个还是不对。来,跟着姐姐再念一遍,爸爸。” “爸爸。” “对,就是爸爸。”江初月开心的咧开了嘴,本就是才十五岁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让人稍不注意,就悄悄绽放了美丽。 简陋的厨房里,江初月粲然的笑容,像是一束光。 狗娃眨了眨眼睛,突然伸手摸上江初月的脸颊。 江初月一下子愣住了,不敢动,静静地等着狗娃想要做什么。 狗娃先是试探性的轻轻碰了碰江初月的脸,见江初月没有挥开他的手,他竟还咧了咧嘴,瞧着像是在笑。 江初月原本已经笑成弯月的眼睛里,顿时像蒙上了一层轻纱,有些看不分明狗娃的脸,她怀疑刚刚那一刹那的笑意,是自己的幻觉。 此时,狗娃的手已经从江初月的脸上慢慢的移到了眼睛了,来回摸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道:“姐,好看。笑,好看。” 眼泪冲破枷锁,盈眶而出,这都是一瞬间的生理反应。 虽然,江初月这会儿其实并不想哭,她觉得自己应该笑的,是的,狗娃不仅会说话,还会表达自己的情绪,是应该高兴的时刻,怎么能哭呢? 可眼泪它就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听她的话。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不要哭,不可以哭,可心里越是这么想着,眼泪就越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接踵而下。 狗娃也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脸上竟出现了一闪而逝的慌乱,两只手毫无章法的在江初月的脸上擦着。 狗娃手上没个分寸,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是大是小,只是看见江初月脸上不断滑落的眼泪,他就猛地上去按住,擦拭,连江初月脸颊出现了红痕都没有发现。 “狗娃,狗娃。”江初月声音里还带着点点哽咽,她双手按住狗娃的手,想要制止他的动作。 可是,狗娃的眼睛里只有她脸上还未完全干涸的泪珠。 江初月笑着,手上加重力道,确定狗娃再不能动弹了,她才再次开口。 “狗娃,看见姐姐哭,你是在难过吗?” 狗娃不明所以,整个人再次变成了呆呆愣愣。 江初月抿了抿唇,继续道:“看见姐姐流眼泪,你是不是以为姐姐被人欺负了?” 这回,狗娃有了点反应,“打,哭,疼。” 简简单单地三个字,狗娃说的断断续续,甚至发音也并不完全准确,可江初月却听明白了。 内心的自责,像是蔓延的藤蔓一般,不断的攀岩。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狗娃被人欺负了,打过他,骂过他,或许,还做过更过分的事。 有外人,还有爹爹婆婆,江秀秀江大福,甚至这里面还可能包括自己。 曾经的自己自以为把弟弟照顾的很好,却......江初月心口一滞。 她吸了吸鼻子,“可是,刚刚没有人打姐姐,对不对?” 片刻,狗娃点点头。 江初月湿润的眼眶完成月牙,“姐姐刚刚哭,是因为,狗娃长大了,不仅会说话了,还有自己的思想呢。” 这话有些长,狗娃听不太明白,可他看着江初月脸上的表情,知道应该和自己以为的不一样,遂,在江初月再次摸他脑袋的时候,他学着江初月的样子,咧开嘴,弯着眼睛笑了笑。 沈如归过来时,江初月刚给狗娃洗了澡,还没来得及哄他睡觉。 “沈知青?这么晚了,有事吗?” 家里到底没有大人,而她也已经十五岁了,到底不太合适,江初月便只打开门的一条缝隙。 沈如归趁着月色,又穿着黑色的衣服,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消失在月色里。 “是我爸爸妈妈有话要带给我吗?” 沈如归听了江初月这话,笑了笑,从上衣内衬的口袋掏了好一会儿。 借着明亮的月色,江初月终于看清了沈如归手上拿的是什么。 钱。 “这......” 江初月看着沈如归递过来的一张十块钱,还有几张角票和分票,不明所以。 “这一共是13块2毛8,哦对了,”沈如归说着弯腰从旁边的地上提起一个大袋子。 江初月仔细辨认,这袋子正是中午时,她装兔子和山鸡的蛇皮袋。 “这袋子里有一些粮食,是用兔子和山鸡换了钱之后,我去供销社买的,想着你家里应该需要。”沈如归将东西一并递上前。 江初月低头看了眼沈如归递过来的钱还有明显装了大半袋子的粮食,犹豫片刻,“沈知青,我不是说,让你直接把钱给我爸爸妈妈的吗?” 沈如归:“给了,江叔和婶子说,家里只有你和狗娃,让你手里拿着钱有底气,天气凉了,还嘱咐你,让你一个人尽量就别上山了。再过半个月,村里就要分粮食和猪肉了,到时候家里就宽裕了。” 江初月说不清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 这些话确实会是爸爸妈妈说的,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就是说不上来。 “拿着吧。”沈如归开口。 江初月仰头看向沈如归,一抬头,便对上对方含笑的眸子,明明秋天的月亮并不如夏天那样明亮,可她就是觉得,在漆黑的夜里,沈如归的眸子竟是那样的亮。 “沈知青,今天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还跑一趟,等两日,我给你做好吃的吧。” 沈如归笑了下,“这回打算做什么给我吃?” “剁椒鱼头,用大头鱼的鱼头对半剖开,一边撒上剁椒,一边撒上红椒,然后上锅蒸。蒸熟之后,再在鱼头的周围放上煮好的手擀面,用鱼头的酱汁伴着吃。这道菜,不仅颜色看着鲜亮,引人生津,就是味道,我保证你吃了第一回 ,还想第二回呢。” 江初月自己说出这道菜的时候,下意识地还咽了咽口水,双眼冒着光。 第26章 月上树梢, 深秋的夜晚偶尔会有零星的蛙叫,可也像是昙花一现一般。 窗外的月光温柔的洒向房间里,床上的人儿猛的睁开眼睛,江初月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一拍自己的额头。 “我的天, 去供销社买东西虽说有的东西不要票, 可那也是有残缺, 别人不大瞧得上的物件啊, 这些都会折价卖给乡下没有票的乡亲。” 七零美厨娘 第24节 “沈如归提了那么大一袋东西过来, 很明显这都是用了票的呀!” 江初月不由得又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喃喃道:“我就说有哪里不对嘛, 好了, 这下人情可是欠大发了,即便是做十盘剁椒鱼头也是还不上的了。” 江初月双肩不由得塌了下去, 一脸惆怅的转头看向房间里唯一的那一扇狭小的窗户。 月亮是月牙形,离15还有些距离, 可她欠沈如归的人情,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多。 “哎......” 江初月在床上翻了个身,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若不是今天杨萍说的那些话, 其实于江初月来说, 遇到困难就找沈如归,那简直就是条件反射。 她始终记得前世沈如归的恩情, 便觉得自己和他总要比旁人亲近些,可这些所谓的“亲近些”, 也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呀! 沈如归还是沈如归, 他又不像自己这样,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这一世, 她才刚刚15岁,沈如归也才18岁,大家往后的人生还长,只从平日里的言语间,以及沈如归的待人处世,便知道,他的家境大抵是不差的。 江初月将头靠在床头的横木上,看着头顶交错有序的梁木,出神,眼底闪过茫然之色。 不过,这抹茫然来得快,消失的也快。她微微垂睫轻笑,江初月啊江初月,你别以为现在的自己是15岁,就真把自己当成15岁的孩子了。 - 翌日,天刚亮,江初月就睁开了眼睛,哪怕昨晚她在床|上来回辗转。 昨天早晨已经因为起来迟了,引起了知青的不高兴,今天便不可以再迟到了。 到底给知青们做饭,可是有工分拿的。 她简单的梳洗过后,给狗娃盖了盖了被子,便轻巧的离开了家。 知青点的知青们还没全部起床,江初月进到院子里时,就看见一个女孩站在院子里的一角,看着书。 大概是她的脚步声惊动了院子里的女孩,那女孩看了过来,随即露出个善意的笑容,“初月,你来的真早。” 江初月不好意思一笑,“昨天早上就来的晚了,耽误你们吃早饭了。” 女孩噗嗤一笑,“你可别这么想。” “嗯?” 女孩合上书,走到江初月身边,和她一起往厨房走,一边说:“你要是不过来做饭啊,就昨天早上吃饭的那点,指不定有的人还饿着肚子等前面的人用完厨灶呢。” 江初月想了下,便了然了。 听说,她没过来帮着做饭之前,知青们都是各做各做的,每天都是排着队的做早饭。 如此说来,她昨天即便再来晚一些,大概也不会影响某些人吃早饭的时间了。 当然,这并不是她迟到的理由。 “哦对了,我叫江燕,今年18岁了,你要是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姐。” 江初月径直去灶前生火,江燕站在厨房门口说道。 江初月从灶前转过头来对着江燕甜甜一笑,毫不犹豫的喊道:“燕姐。” 江初月的反应让江燕心里越发高兴了几分,原本平日里,虽说沈如归和江初月走的近了几分,引的杨萍整日里在房间里念叨,可她瞧着,倒不像是小姑娘自己缠过来的。 再说了,她和沈如归在这知青点里也相处了三年有余,沈如归是什么样的人,不说了解,但多少也知道几分。 若真是个小姑娘缠上来就能有好脸色的,那杨萍和沈如归怕是早就定亲了,何至于还有昨天早上那一场? 这会儿和这小姑娘虽然没聊几句,但也看得出来,小姑娘心性不错,就是,长的是不是太好看了点? “初月,你长的真好看。”江燕突然说。 “啊?”江初月疑惑的看向江燕。 江燕见江初月睁圆的眼睛,微微张开的嘴,觉得真可爱。 “在城里,都见不到几个姑娘,有你这么好看的,真的。” 江初月知道自己的长相不算丑,可被人夸好看,还真是头一次,一时不好意思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了,只能盯着灶间里的火苗。 江燕心想,就这么可爱的性子,换她是个男人,也要移不开眼了,也难怪沈如归那样的人,会喜欢上她。 “初月,我觉得昨天早上的白菜包子挺好吃的,今天还做吗?”江燕问。 江初月看一眼厨房里菜篮子,想了想,说:“昨天早上是白菜包子,拌的白萝卜,我打算今天对调个个儿来的。” “萝卜包子,再拌大白菜吗?” 江初月点头。 “还可以这样吃的吗?”江燕惊叹。 “我瞧着后院的菜地里还有胡萝卜,切点胡萝卜丝,白菜丝,一起凉拌,早上吃挺爽口的。”江初月说。 江燕叹了口气,“原来的时候,我们都是一锅炖,吃在嘴里什么菜都是一个味儿,偶尔买点肉放在里面,倒还觉得有几分滋味。初月啊,看不出来,你年纪小小的,做饭这样厉害啊!” 一早上的,先是被夸长的漂亮,接着又被夸做饭厉害,纵然是重活一世的江初月,也着实觉得有些扛不住了。 她担心,再这么夸下去,自己得飘了。 家里的辣椒酱她再次带了过来,里面零星的肉沫还是李伟明前两日买的肉,她切了点点边角肥肉,煸出了油,做的,味道属实不错。 她在调包子馅的时候,知青点里的知青基本上都已经起床了,在院子里走动,还有几个闻到了厨房里的香味,特意过来了好几趟。 江燕看一眼正从房间里出来的杨萍,眼睛眨了眨,突然道:“初月,这辣椒酱是你从家里带过来的?” 江初月“嗯”了一声,“这辣椒酱里我放了油和肉沫的,拌进馅里味道好。”说完,又忙道:“主要是你们这里的调料不算多,如果直接用素菜包包子的话,里面没油水,吃着没滋没味的。” “这样啊,这么算来,你可是亏了。”江燕说道,回头正打算看一眼杨萍的反应时,正好对上沈如归,顿时脸色一僵。 完了,我善解人意温和大方的形象要毁了。 江燕心里闪过这句话。 她对着沈如归尴尬一笑。 “不亏的,我每天就做三顿饭,一天还有五工分呢。而且,这肉我还是蹭的李知青的,要亏也是李知青亏了。”江初月说。 李伟明正好听见这句话,蹿了过来,指着江初月道:“好你个江小花,吃我的肉,还私藏,你私藏就算了,现在还拿出来做人情,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江小花。” 江初月尴尬一笑。 “不到一两的边角料还不够手工费呢,你还计较着自己亏了?”沈如归的声音慢悠悠的传了过来。 李伟明头也不回的道:“这是亏的事儿吗?啊?” “那......”沈如归睨他。 李伟明一脸心痛,指着江初月,“你,江小花,拿着我的肉做了人情,人家都只记得你的好,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付出者,我,李伟明啊。” 江初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想说,你除了买肉,你还付出了什么? 可转念一想,买肉可不就是付出发最多嘛。 不仅要钱,还要票。 对,票。 想到票,她悄咪咪的看一眼沈如归,想着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关键是,自己家现在又没有票,还,拿什么还? 愁人。 一顿早饭,就在江初月婉转的思绪里做好。 馒头和包子出锅时,蔬菜粥也可以起锅了。江初月给端到吃饭的桌子上后,擦了擦手,便准备离开。 不巧,她刚走到门口,又和杨萍碰上了。 江初月下意识的往旁边移了一步,让开位置,让杨萍先过。 谁知,她的好心并没有得到一个善意的回应。杨萍竟还斜瞪了她一眼,从喉间发出一声冷哼,从江初月身边走过去。 江初月站在原地看着杨萍的背影,一口气上不得下不去。 不是,我是怎么着这姑娘了? 昨天早上我来晚了,你不高兴我理解。 可吃过早饭拦着我在外面说一堆莫名其妙的的话,我权且当做你吃饱了撑的。 可今天我来的早,早饭也做的早不说,“狭路相逢”我还给你让路,你瞪我就算了?你哼什么? 江初月这下真的有些生气了。 “杨萍,杨知青。”江初月喊道。 杨萍就跟没听见似的,顾自在盛着粥。 江初月站在原地盯着杨萍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道:“原先只觉得杨知青大概脑子不太清楚,没想到还有些耳背,既然如此,对于杨知青不礼貌的行为,我就不计较了。” 昨天早上在厨房里发生的事情,大家还历历在目,昨天的中午和晚上,大家便以为事情已经过了。 这没想到过了一夜,又在同样的清晨,再次发生了矛盾。 厨房里的知青们面面相觑,大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早饭是不是非得有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才能下饭???饭菜已经够美味了,真的不需要额外的“下饭菜”啊,着实有些吃不消!!! “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没教养。”杨萍没回头,轻讽道。 江初月嗤笑一声,“是,我们乡下丫头没教养,可你们城里人也不见得高贵到哪里去。” “国家领导人还教育我们,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你这一口粥还没下肚子吧,就忘了这早饭是谁做的了?”江初月毫不退让。 她的确没什么脾气,可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前世,已经过的够窝囊了,重来一世,江初月秉持着,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的原则。 杨萍夹菜的手顿时僵在了半道,一时,伸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尴尬的不行。 旁边的知青们这下真的恨不得自己能隐身,更有甚者心里不停的在自我埋怨,昨天沈如归都说了不让杨萍一起继续吃饭了,为什么他们没有坚持到底?为什么要顾及着那一点面子? 这下好了,要真把这小姑娘给惹生气了,以后的三餐怎么办? 吃过了美味珍馐,素菜小粥可怎么下肚子啊!!! 愁,真愁。 七零美厨娘 第25节 李伟明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他戳了戳沈如归的肩膀,说:“看不出来啊,江小花还是利嘴的呢。” 沈如归侧头瞪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 “啪”的一声,杨萍将筷子摔在饭桌上,回头,轻蔑的看着江初月,“别真以为自己会做饭,就把自己当个人了,要不是有我们这些知青,就凭你这身无二两肉,细胳膊细腿儿的,每天还能赚五工分?” “你爸妈都去挖堤坝了,这家里就你和你弟弟俩人,让你来给我们做饭,那可是我们在养活着你们姐弟俩,别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了,你现在是在对你的衣食父母发难吗?” 别说江初月听了这话想笑,就是李伟明都觉得杨萍大概真的是脑子不清楚了。 他正准备开口,被沈如归给制止了。 李伟明以眼神询问他为什么,沈如归只沉着脸,摇摇头。 杨萍就是觉得自己喜欢江初月,这才发难了。此时不论是他还是李伟明,一旦帮了江初月,杨萍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里,沈如归眯了眯眼睛,嘴唇紧抿。 “呵......衣食父母?”江初月冷笑一声,“杨知青,来给你们知青做饭算工分这件事是村长提的,也是你们知青同意的,我才来的,对吧?” 她这话问的是知青点里的知青,看着大家纷纷点头,她才又看向杨萍。 平日里,她看人时,眼睛里总会带上些笑意,让人看着就很亲近。这会儿,圆圆的眼睛里笑意全失,虽不说看起来很锋利,但也让人觉得多了几分冷然。 “我这人别的不懂,但做人的道理还懂几分的,就比如言出必行这四个字。还是说,杨知青在城里没学过这四个字,不懂这四个字含义?” “你说谁没文化呢?” “那看样子,杨知青还是学过这个词的,那咱们沟通起来就容易多了。”江初月嗤笑,“我答应了村长来给你们做饭赚工分,而你们也同意这件事了,在我看来,这应该就是大家商量好的。那么,杨知青,你现在是要出尔反尔了吗?” “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看我不顺眼,所以一看见我,就没个好脸色?” 说完这话,她根本不给杨萍说话的机会,再度开口,“可是怎么办呢,杨知青,我瞧着其他的知青好像都很满意我做的饭菜,他们应该不会想要出尔反尔呢。” “所以,杨知青,要不你跟村长商量商量,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己做饭自己吃?” “说句心里话,这一天五工分对我家来说,就跟沙漠里的人遇到了水一样,是能救命的呢,我是肯定舍不得放弃这一天五工分的工作呢,所以,你既然看我这么不顺眼,就只能你放弃了。” 第27章 厨房里的人听了江初月这话, 都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就连一贯沉稳的沈如归,都侧了头,握拳挡住了嘴角, 可眼角眉梢的笑意, 却是根本挡不住。 江初月扫到沈如归克制的笑容以及身旁对比鲜明的李伟明, 眨了眨眼睛, 是不是自己这话说的还不够有气势? 她还在琢磨着要怎么再说出更有气势的话来的时候, 杨萍已经气的全身发抖, 说不出话来了,两只手攥成了拳, 一双原本应该好看的眼睛这会儿看着, 眼睛里似是冒着熊熊烈火。 江初月看着她,“所以啊杨知青, 你要真看我不顺眼,不想吃我做的饭, 痛快点,赶紧去告诉村长。这样,你好, 我也好, 还有一起吃饭的知青们,他们做错了什么?得因为咱俩这点子不足挂齿的莫名其妙的的矛盾, 而耽误吃饭?” 说完,她还特和善的看一眼旁边端着碗不知该吃还是该劝的知青们, “哥哥姐姐们, 天气凉,你们赶紧吃吧, 不然一会儿都要凉了。” “这个天儿,早上吃凉的容易闹肚子呢。” 随即,连个眼神都不给杨萍的,转身往外走。大概是出了心里的那口气,离开的脚步看起来轻盈多了。 知青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杨萍身上,到底觉得把人晾在一旁,不太合适。 李伟明倒是没有顾忌,一边看戏一边喝完了一碗粥,这会儿赶紧过去又添了一碗不说,给自己拿了个皮薄馅多的包子,还给沈如归拿了一口,大口大口的吃的不知道多香。 其他人看着下意识咽着口水。 还是江燕率先轻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杨萍,赶紧来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凉的吃了可是要闹肚子的。” 这最后一句话可着实刺激到了杨萍,从江燕嘴里说出来,她丝毫感受不到关心,只觉得江燕和江初月一条心,刺激自己呢。 还有其他人打量的眼神,别以为她感受不到。哼......一群踩高捧低的贱|人。 江初月一个乡下野丫头,今天也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肯定是背后有人在给她撑腰。 至于背后的那个人是谁......杨萍眯了眯眼睛,沈如归,既然你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她回头瞪了江燕一眼,离开了厨房。 江燕倒是无所谓,她笑了笑,“吃吧,赶紧都吃吧,要凉了都。” - 村长办公室有一部座机,是今年年初才刚安装的,为了传达工作方便。 这部座机不仅方便了村长跟镇上联系方便,也方便了知青们和家里联系了。 杨萍颤着手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没响几声,听筒的另一端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 “是妈妈吗?我爸爸在家吗?”杨萍急声道。 “是萍萍啊,你爸爸刚出门呢。”杨母温声说,“这一大早的,你找你爸爸有什么事?是为了回城吗?” “不是,我爸是去办公室了?”杨萍问。 “嗯,今天可是工作日呐。”杨母说。 杨萍顿了一下,“那妈妈,等爸爸中午下班了,你记得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找爸爸有急事。” 说完,不等电话里的杨母继续问,她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她并没有即刻离开,而是盯着座机看了许久,久到她甚至回想不起,当初的自己怎么就看上了沈如归那个眼睛不好使的男人。 自己还真是眼瞎。 一个竟然会喜欢上乡下野丫头的男人,能有多大出息? - 从知青点回家,狗娃已经醒了,躺在床上发呆。 她去房间哄了狗娃,让他自己穿衣服,自己便去了厨房生火做早饭。 还好现在天气冷了,多蒸些馒头包子什么的,还可以放两天,要吃的时候直接在锅里热一下就好了。 为了哄狗娃多吃饭多说话,江初月倒是换着形状的给他捏馒头。 今天是兔子形状的,明天就是小狗的,后天再给捏一个四不像的熊猫。 两人的早饭极简单,再加上现在江初月有意识的锻炼,狗娃已经从可以穿衣服,到了可以自己吃饭。 虽说筷子拿的还不够稳当,但慢一点,小心一些,倒也不会撒的满桌子都是。 吃过早饭,江初月才终于做好心理准备,打开了沈如归昨晚提过来的东西。 原先,她以为里面最稀罕的东西估计就是富强粉了,谁知道,里面竟还有一小罐子的香油不说,竟还有一大罐子的麦乳精。 倏地,江初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腿交叉,手肘撑在膝盖上托腮,两眼直直的看着蛇皮袋子里的东西。 不仅有她以为的富强粉,还有了其他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就她拿几只兔子能换到这么多钱??? 江初月这会儿不由得开始琢磨,沈如归昨晚给自己的13块2毛8里面不会也有自己的贴补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似乎有些麻烦了。 “砰砰砰......” 门外传来大力的敲门声,一下接一下,很急的样子。 江初月下意识的用绳子把袋子给系好,一下子塞进了房间里的床空底下,才起身出去开门。 她一边走一边想,这会儿会是谁? 沈如归? 可是他敲门从来都是很温和的。 李伟明? 那货虽然看着浮躁,但行为举止间还是很有教养的。 难不成,是杨萍? 她到底气不过,现在打上门来了? 带着各种猜想,她打开了门。 只是,看着门外的人,她第一反应是关上门。 然而,她刚“砰”的关上了门,门外的人似乎被气的不轻,这次不仅用手砸门,还用脚踹上了。 江初月看一眼门框隐隐有些晃动,土砖砌的墙壁若隐若现的裂痕,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旋即,拉开门,身子往旁边侧了下,正想问一句“你们来做什么的”?然而,话还没出口,外面的人似乎没想到江初月会开门,踹门的脚一下没收住,整个人往里面冲了进去,脚下不稳,脸朝地,摔了一下。 声音还不小。 江初月看着都疼,脸还跟着皱了一下。 “江小花,你还是不是人啊?”江秀秀厉声喊道。 江初月还觉得委屈呢,你自己找上门来,我好心给你开门,你自己摔了,怎么还怪上我了? 心里想是这么想的,嘴上到底没这么说出口,转而和江秀秀一起,去扶摔在地上叫唤个不停的刘芳。 看样子刘芳却是摔的不轻,江秀秀和江初月一起扶着刘芳坐在了堂屋里的椅子上之后,江初月就忙松开了扶着刘芳的手,牵着狗娃站在了一旁,离着两人两三步的距离。 这一举动,再次把刘芳气的不行,抬着手,颤巍巍的指着江初月,想骂她,可身上的疼痛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江秀秀:“姐,你开门之前干嘛不说一声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婆婆年纪大了,要真摔出个毛病来,看你怎么办?” 江初月听了这话给气笑了,“我开门没提前吱一声,那你们敲门之前怎么不提前吱一声?” “你!”江秀秀噎了下,又道:“那你开了门怎么又关上了?如果你不关上,不就没这回事了吗?” “呵......看见你们俩上门,我给吓着了呗,条件反射的就关上了门。”江初月说的理直气壮。 江秀秀:“......” 她再度深深的吸了口气。 江初月看着江秀秀努力控制着脾气的样子,眯了眯眼睛,心里琢磨了一圈,倒是猜到几分这两人找上门来的原因了,不过,她没开口问。 气完江秀秀,她就和狗娃两人靠墙站着,努力将自己当成隐形人。 她倒不是怕江秀秀或是刘芳。 可刘芳是长辈,再怎么样,她不能打不能骂。 七零美厨娘 第26节 纵然刘芳做了再多对她和狗娃不好的事儿,可说到底,她还是讲她和狗娃养了这么大。 再一个,她到底是长辈,你弱你有理的年代,别人不会去想你受了多少委屈,别人只会说“你婆婆毕竟是长辈,你怎么能骂呢”“你婆婆年纪大了,再大的仇怨也该消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可总有太多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着事不关己的自以为大度的奉劝。 “姐......” 江初月正走神,江秀秀突然期期艾艾的喊了声姐,随即哭了起来。 江初月着实给吓的不轻,牵着狗娃又往后挪了两步。 江秀秀的哭声明显一顿,看向江初月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幽怨。 江初月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是江秀秀,你这眼神是不是用错了地方?我是你姐,不是喜欢你的男人? “秀秀,我可怜的孩子,你别哭了。” 江秀秀还没怎么样,倒把刘芳给心疼的不行。都不顾身上的疼,站起身把江秀秀给抱在了怀里,一边温柔的顺着她的背,一边不满的瞪着江初月。 “要不是你们一家子心黑的非要闹分家,你叔叔婶婶也不需要去挖堤坝了,不去堤上,就不会摔了。” “你们一家子果然都是丧门星,害的我的建武腿摔断了。”刘芳叫骂道。 江初月闻言,撇了撇嘴,你自己的儿子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明明是自己想偷跑回来给摔了,怎么就变成是我们一家给咒的? 再说了,就算我们一家子都是丧门星,我们不都分家了嘛?再是丧门星,也诅咒不到你们家去啊? 难不成我们头顶上的丧门星都知道谁不是好人,自己个儿找上门去的? 第28章 江初月继续保持着沉默, 任刘芳发泄着。 心肝宝儿摔断了腿,伤心难过是难免的,既然都心里不痛快了,找不喜欢的孙女发泄发泄,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她在心里不断这么给自己洗脑, 对于刘芳的话秉持着左耳进右耳出, 就当听了一出单口相声。 然而, 江初月心里想的是挺美的, 到底还是低估了刘芳的战斗力, 以及江秀秀的绿茶手段。 “姐,我知道上回你生我气了, 可我想着, 咱们到底是骨肉血亲,如今, 我爸爸......” 江秀秀长相清秀,看着就温温柔柔的, 这会儿一哭,整个一我见犹怜。 江初月莫名眼尾跳了跳。 “姐,我和婆婆过来, 是想求你帮忙的。” 竟然连“求”字都用上了? 江初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是脑门上写了“傻缺”这两个大字吗? 你们不高兴的时候就对我脸不是脸, 鼻子不是鼻子的,这会儿有事儿了, 就想起我还是个人了? 江初月木着张脸看着江秀秀,也不接话, 就那么看着她, 等着她说后面的话。 她知道,刘芳和江秀秀过来找她, 除了江建武摔断了腿这事儿,绝不会是别的事儿。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事儿,江建武摔断了腿,找她能做什么? 她又不是医生,还能帮着把腿接上不成? “小花啊,你看啊,现在你叔腿断了,是肯定不能再去堤上上工了,对吧?”这会儿换了刘芳开口。 难得的,刘芳这会儿说话的语气,竟是江初月和她相处的15年人生里,最温和的时候。 莫名有些讽刺啊! 江初月扯了扯嘴角,极其敷衍的“嗯”了一声。 刘芳就跟没看见江初月的脸色一般,继续道:“你家里就只有你和狗娃俩孩子,你爸妈现在在医院里照顾着你叔了,婆婆想着,这不是耽误你爸妈上工的功夫嘛。” 说着,还拿腔作调的抹了抹眼睛,“婆婆知道,你们一家现在日子过的也难,所以啊,婆婆给你们想了个法子,正好呢,你爸爸妈妈能继续回堤上上工去,这样就不会耽误他们赚工分呢。” 江初月看着刘芳,心想,编,继续编,我看你能编出朵什么花来。 “你去镇上医院换你爸妈,他们去上工,你去照顾你叔叔和婶婶,好不好?”刘芳用极其厚颜无耻也理所应当的哄骗小孩子的语气把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江初月听完,都要气笑了。 “那狗娃怎么办?”江初月问了一句。 刘芳颇嫌弃的看一眼被江初月护在身后的狗娃,“你去镇上照顾你叔叔婶婶这段时间,狗娃跟我回家,我照顾他。” 江初月听了这话,一时没接话,一双眼睛倒是直直的盯着刘芳看。 直看的刘芳心里发毛了,她才缓缓笑了笑,“我不愿意。” 四个字说的轻飘飘,可是落在刘芳和江秀秀耳朵里,却如惊雷。 “你说什么?”刘芳知道江初月现在不如以前好糊弄了,可没想到竟会变的如此不听话。 不论怎么说,她都是长辈,长辈交待的活儿,作为晚辈的江初月,还能违逆不成? 那必须是不能的。 反正在刘芳心里,任你江建文是分家了还是如何了,这辈子都是她刘芳的儿子。她老了,江建文得养;她不能动了,江建文得伺候;同理,作为江建文女儿的江初月,那就必须得跟江建文一样听话。 至于江建武? 那可是她的眼珠子,娇养着长大的,江建文以后赚的粮食,都还得分兄弟一口呐。 至于狗娃......刘芳眯了眯眼睛,这个呆愣的傻子,她总会想办法给解决掉的。 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江初月丝毫不知道刘芳心里如何想的,她也不需要知道,因为,她压根儿就不会顺刘芳的意。 “叔叔婶婶又不是没有亲闺女亲儿子,何必要侄女去照顾?”江初月说,“不说别的,我也15岁了,婆婆你让我照顾断了腿的叔叔,您觉得合适吗?” “我是能帮他擦身子,还是能扶他上厕所?到时候可就是好说不好听啊!” 江初月这话就说的过于直白了,就差说刘芳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坑? 就擦身子上厕所这种活儿,别说她这个侄女了,就是亲闺女都不合适,得是脑子多不清醒人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关键是,江建武的腿是断了,可李琴既没残也没死的,只是个擦伤,还不能照顾自己男人了? 刘芳被噎了一下,一时接不上话。 而江初月却没有停下,继续道:“我听说两人摔下来的时候,叔叔把婶婶给挡在身下了,所以婶婶就只是有几处擦伤,正好,让我爸妈回堤上去上工,让婶婶照顾呗。” “自己家婆娘照顾,怎么说都比旁人要方便许多啊!” 江初月这话说的在情在理,让人无可辩驳。 你总不能说,我儿媳妇擦伤了也要修养,所以你这个侄女就必须得去照顾吧? “再说了,秀秀不是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嘛,让她去照顾啊?”江初月瞥一眼明显不想去的江秀秀,心下好笑,不等她开口找理由拒绝,又说了句:“要是秀秀不想去的话,不还有大福嘛。翻过年大福都13岁了,不会连个人都不会照顾吧?” 江初月这下将刘芳的前路后路都给堵死了,任刘芳和江秀秀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刘芳和江秀秀这会儿总不能说,我们家舍不得花钱交医药费,就想忽悠着你们一家子去照顾,等要交钱的时候,你们总能想办法的吧? 当然,刘芳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完全是基于江建文以前在江家的表现而来的。 他赚的工分换来的粮食,是全家一起吃的。偶尔帮人做点木活啥的,赚的钱他也都是习惯□□给刘芳。 即便自己真有个什么事需要花钱,他也多是自己想办法去赚钱了。 得亏江建文是个能赚钱的,手上又有手艺活儿,不至于问江老三和刘芳张嘴要钱。 偏时间长了,刘芳倒也习惯了江建文这个习惯。遂,她想着,只要她忽悠着江初月去镇长照顾江建武和李琴,要是医院真催着交医药费什么的,到时候江初月回家问她要钱,她是决计不给的。 把这孩子打一顿骂一顿的用扫帚赶出去,江初月说是15岁的大人了,可她到底没见过世面,遇到这样的事,能怎么办? 最后不还得江建文出面嘛! 至于说心疼儿媳妇李琴?呵......刘芳可没这个好心。 要不是想着让大儿子来给小儿子出住院的费用,她才懒得过来跟这个小贱|人说话呢。 尤其是,还得照顾小傻子。 谁知道,这死丫头片子竟然敢拒绝她? 何止刘芳这会儿气的咬牙切齿,便是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江秀秀,这会儿也气的不行,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江初月看,只觉得江小花这人,太不识抬举了。 “姐,”江秀秀见刘芳被江初月怼的说不出话来了,她才再度开口。一开口,就是哭腔,眼泪跟水龙头似的,说来就来。 她从刘芳身后走出来,走到江初月面前,伸手就想牵江初月的手,可江初月竟好像跟避蛇蝎似的,给吓的又往后退了两步,江秀秀伸在半空的手顿时悬住了,看起来尴尬极了。 江秀秀咬了咬后槽牙,不断地在心里跟自己说,要忍住,忍这一时,以后多得是机会找回来。 想通之后,她半抬起头,睁着一双溢满泪水的眼睛,好不伤心的样子,“姐,我没用,不像姐姐那么能干,我做什么都粗手粗脚毛毛躁躁的,要不,给知青点做饭赚工分的事儿,村长不找别人,怎么就偏偏找到姐姐了呢?” “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帮帮妹妹吧。” 江秀秀说着,就跟真的要跪了似的,期期艾艾的看向江初月。 江初月看着这一幕,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心里只觉得,江秀秀你可真生错了年代,再往后个几十年,戛纳红毯上绝对会有你一席之地,什么奥斯卡小金人也绝对会有你的一座。 您绝对会在华国电影史上名垂千古的。 “帮你把手和脚给剁了吗?正好让你从此以后,什么都不用做了。”江初月毫不客气的说,“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姐?”江秀秀瞠目,怎么都没想到,江初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他们一直觉得江初月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从没哪一刻像此时这样感受真切的。 以前的江初月沉默寡言,和她妈张雪芬差不多,任劳任怨,即便再不愿意,只要你多刺她几句,也会老老实实的去干活了。 可现在的江初月,俨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论刘芳和江秀秀是“讨好”还是“卖惨”,她都不为所动,甚至冷静的像是没有感情的人,说出来的话更是直接的将对方隐藏在言语下面的真面目撕扯的一干二净。 刘芳和江秀秀离开时,眼神是江初月从未见过的狠毒,她牵着狗娃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无端的升起一股不安来。 七零美厨娘 第27节 牵着狗娃的手也不自觉的多用了几分力。 不明所以的狗娃仰头看着江初月,挣了挣手,才让江初月回神。 “狗娃,姐姐刚才不是故意的。”她摸着狗娃的脑袋说。 狗娃咧了咧嘴,算是回应了。 他这个动作是学的江初月,大概是每次江初月跟他说话时,都是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带着笑意的。 然而,狗娃只学会了扬起嘴角,眼睛里仍然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木然。可即便如此,江初月已经很满意了。 如今的狗娃已经学会了喊爸爸,妈妈,姐姐,只要她再耐心些,多教一教,哪怕将来依然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灵活,可也能融入社会生活了。 - 刘芳和江秀秀来闹了这么一场,倒是江初月刚刚生出的心思,彻底打算落实。 她不能太过于依赖沈如归,这是昨晚她想了许久得出来的结论。她不能仗着前世人家于她的善心,重来一世,就好像赖上了人家。 人家沈如归做错了什么?好好的一辈子才刚刚开始,就得多一个“拖油瓶”? 凭什么呢? 她决定去一趟镇上,打着去镇上看江建武的幌子,亲自去探一探黑市。毕竟,她不可能一辈子靠着那点子因为重生而带来的神奇能力,只一味的去用野物换钱吧? 她有一手好厨艺,还会做一些糕点吃食......现在开饭店不实际。 不说有没有启动资金,就现在这个大环境,私自买卖那可是投机倒把,会被抓起来送去农场改造的。 为今之计,只能偶尔去黑市了。 江初月叹了口气,看一眼快要升到正空的太阳,我本有拯救世界的超能力,奈何世界早已不需要拯救了。 - 午后,江初月给知青点的知青们做好午饭准备回家时,听见江燕说起刘芳和江秀秀去镇上了。 “不是说你叔叔因为做事太专心,结果因为下雨,泥石松散滑了下来,躲避不及,把腿给摔断了吗?” 江初月愣了一瞬,这是什么剧本?谁传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顿时了然了这个新剧本的目的。 整个半天,江初月也终于是闹明白了刘芳和江秀秀早上闹的那一场是为了什么了。 无非就是钱了,只是,她不按牌里出牌,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现在是一计不行,改计划b了? 呵......这俩人还知道计划a和计划b呢??? 刘芳舍不得出钱,在她这里又没有讨到好,那么为今之计,便是公家的钱了。 可公家的钱是那么好要的吗? 再说了,江建武到底是怎么摔断腿的,刘芳她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整这么一出,江初月用脚指头猜,都知道没个好果子吃。 “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只听说我叔叔腿摔断了。”江初月说。 江燕了然的点点头,“可不嘛,你家里又没个大人,你整日里就是照顾我们这些知青点吃饭,自然不清楚外面的事儿。”她说到这里,小心的觑一眼江初月,小心翼翼的说:“初月,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江初月看她一眼,颇大方的道:“燕姐,你说吧,我不生气。” “我来咱村里也好几年了,虽说不是特别了解你叔叔那个人,但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我估摸着,你叔叔的腿肯定不是上工太专心给摔断的。”江燕说。 江初月心里憋笑,特别想给江燕竖大拇指,顺道再加一句“姑娘,你果然是眼明心亮”,不过,这话却是不好明着说的。 她讪讪的笑了笑,“这事儿我就不清楚了,我打算明天给你们做完午饭,就去城里看看我叔叔婶婶的呢。” 江燕“哦”了一声,四处看了眼,凑近江初月耳朵,小声道:“初月啊,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刚说的话,可都是你婆婆传出来的,我瞧着不太对,你最近最好躲着点你婆婆他们,我担心会牵连你。” 这话着实有些交浅言深了,但江初月知道江燕是为她好,且不知道刘芳和江秀秀已经找上门了,如果她知道的话,就不会再劝了。不过她还是笑着点点头,“燕姐,我知道的。等我下午从镇上回来,给姐姐带好吃的。” 江燕爽朗一笑,轻拍了下江初月的脑袋,动作很是亲昵,“得了吧,等两天姐姐给你带好吃的。” - 翌日早上,从知青点回家,江初月给狗娃做了早饭吃之后,就用沈如归之前拿过来的面粉,加上从山上捡回来的板栗,做了好些板栗糕。 活面粉时,里面加了少许的麦乳精,带着股有别于白糖的清香,入口时,除了有板栗的绵密,还有麦乳精的甘甜味。 江初月尝了一块,觉得还不错,虽说不如前世时她做的好吃,可如今材料有限,要求也就别太高了。 板栗糕做的不多,只用大笼屉蒸了一格子,笼统算下来也不过40多块,数量不多,颠了颠,分量挺沉的,按斤卖,还能卖上点钱。 每一块四四方方的,因为没有模具,面上没有花纹,看起来寡淡了几分,所幸它蒸出来泛着板栗浅淡的黄色,多了几分食欲。 她捡了一碗板栗糕,原打算直接拿到隔壁去的,可想着那么多知青在呢,就这么直接端过去,怕是不够分的,便放弃了。 谁知道,她做完午饭从知青点出来时,李伟明竟跟了上来,也不说话,就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的,一直跟着她进了家门,都一言不发。 江初月无语,站住,回头看他,“你想做什么?” 李伟明看了江初月一眼,竟颇委屈的说:“我想吃肉。” 江初月:“......” 哥,您离上回吃肉,才刚过了两天啊!那天您不仅吃的是纯五花肉,可还有一大盆子的水煮鱼片呢,还不够吗? “你要......”李伟明刚开了口,鼻子突然用力吸了吸,一把推开江初月,径直进了堂屋,朝厨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你偷偷在家做了好吃的?” 江初月跟在李伟明身后,还没走到厨房呢,就听见李伟明含糊不清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江小发,你不厚道,背着我做好次的,竟然不给我次。” 江初月朝天翻了个白眼,“麻烦您把东西咽下去了再说话。” 她上前,推开李伟明,将她之前捡出来的一碗板栗糕递给他,“这原本就是要带过去给你们吃的,可是人太多,我怕不够分。” “们?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李伟明的关注点很是清奇。 江初月睨他,“你是哪儿来的自信,我只做给你一个人吃?” 李伟明又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撇撇嘴,小声嘟囔,“那怎么沈如归就能出独食?” “你说什么?”江初月没听清。 “哦,没什么。”李伟明挥挥手,“就是觉得你做的这点心挺好吃的,甜度适中,不错。” 听他这么说,江初月又给他拿了几块,“你赶紧回去吃饭吧,晚了,小心连剩菜都没了。” 一听这话,李伟明忙小心护着碗,跑回了知青点。 江初月看着李伟明的背影,失笑的摇摇头,明明比自己年长好几岁,可她总有种自己养了个儿子的错觉。 简直比狗娃还要磨人。 不像沈...... 江初月晃晃脑袋,低声自言自语道:“江初月,你忘了当年的你是如何在陌生的城市里生存下来的吗?当年的你,没有人依靠,甚至连个能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你都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如今重来一世,难不成你倒还变得娇气了?” 脑子里情绪千转百回,江初月手上的动作不停,她在小篮子里垫了块纱布,然后把板栗糕依次整齐的在篮子里码好,最后再盖上一层纱布,以免落灰。 装好板栗糕,她又把家里唯一的13块2毛8分钱,装在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才锁上门,带着狗娃去镇上了。 按照她原本的人生轨迹,这个时候的江小花是没有去过镇上的,可她现在是江初月了,哪怕这条小路已经多年未曾走过了,可不知为什么,她当年离开时,即便心慌到无暇他顾,可这条路上的点点滴滴却牢牢的被她记在了心里。 深秋的小路上,一眼望去,皆是毫无生气的枯草干枝,踩上去,还会发出轻微的“咔擦”的声响。 江初月牵着狗娃的手,习惯性的指着沿途的风景,教他说话,和他讲一讲这是什么树,有什么用途?那是什么花的枝干,等到来年春天时,便会嗅见满树的芬芳。 姹紫嫣红,绿意盎然,充满生机,与此时的满目苍凉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狗娃偶尔会蹦出两个字,甚至三个字的来回应江初月的话,一路走着,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倒也不算太难熬。 去到镇上,江初月看着不算平坦的水泥路,青灰色基调的房子,高低错落,却也不过是两三层楼房与平房的差距,和未来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毫无可比性。 江初月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前世的一切不过只是她的一场梦。 只是,掌心传来的温热的温度,却在告诉她,即便前世是一场梦,那么,现在的她必定不会重蹈前世那凄苦孤独的一生了。 爸爸妈妈还活着,狗娃也还在自己的身边,如此,便好。 她站在路边稍稍想了下,便牵着狗娃的手朝着镇上的医院走去。 说是医院,其实就是一间稍大些的卫生所,里面的医生比村里的赤脚大夫要专业许多,最起码卫生所里的医生护士都是正儿八经的医校和卫校毕业的。 来到卫生所门口,江初月仰头看了眼墙皮已经裂成无数缝隙的白色墙壁,大门的正上方写着“柯桥镇医院”五个大字。 大门敞开,一眼能看尽整个大堂。 涂了半截深绿色漆的墙壁,太具有时代意喻了。 再过些年头,即便是再贫穷的地方,大概也不会有人会在粉刷墙壁时,上半截是白色的,下半截是深绿色的了。 江初月左手挎着竹篮子,右手牵着狗娃,谈不上像是探病的,更不像是看病的。 毕竟,这年头来看病的,大多都是左手鸡蛋右手鸡鸭的,像江初月这样简装而来的,少见。 卫生所进去左侧,是药房,付钱的地方在右侧,药房和结账的地方两本都有楼梯。 江初月探头看了看,这年头的卫生所里好像不像后世的医院里那样,还有专门的服务台。 她想了想,没什么犹豫的,朝左侧的药房走去。 她站在门口,就看见三三两两的医生坐在里面,不算太忙碌。她忙扬起笑容,询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住院部在哪里呀?是直接从这里的楼梯上去吗?” 只有一个年纪比较轻的女医生应了她一声,“对,直接从这里上去,就在二楼,你如果不知道病人在哪个病房的话,上去之后,就直走,有个护士站,可以在那里查病房号。” “谢谢,麻烦了。”江初月笑着道谢。 随即带着狗娃上楼,顺着女医生的话,她没走两步,就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办公室,里面很宽敞,办公桌没几张,倒是有好几个柜子,里面放着药水针头之类的。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直到里面有人看过来,她才走进去。 “不好意思,麻烦问一下,前天从堤上送过来的摔断腿的病人,叫江建武的,住几号病房呀?”江初月问离她最近的一个护士。 护士看她一眼,走到靠门边的办公桌旁,拿起一个笔记本类似的本子,开始翻着,一边翻,一边随意的问道:“你是病人的女儿?” 江初月猛摇头,她才不想有这样一个亲爹呢。 “不是,我是他侄女。我妹妹说医院里的药水闻的难受,所以让我代替她来看我叔叔了。”江初月一脸正经的抹黑着江秀秀。 护士闻言,抬头看了眼一脸纯真的江初月,嗤笑一声,口气不是很好的道:“药水味儿再难闻,能有乡下的猪圈味儿臭?” 江初月听着护士的那个形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姐,那不能,换了我,宁愿闻医院的药水味,也不想闻村里的猪圈味儿呢。” 护士大概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还能附和自己,看向江初月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玩味,“3号病房,出门左转,直走就到了。”微顿,护士收起记录本,问:“那在这里照顾江建武的那人是你爸爸了?” 江初月忙应了一声,“姐姐,是我爸爸怎么了吗?” 七零美厨娘 第28节 护士笑了声,说:“你爸没怎么,挺好的。” 江初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护士明显不打算继续说的样子,倒也没再继续问,忙道了谢,准备去病房。在离开时,眼角扫了胳膊上挎的篮子,收回已经打了个转的脚尖,对着办公室里的护士们笑了笑,掀开篮子上的纱布,“各位姐姐们,这是我自己在家做的小吃食,姐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尝一口吧。” 说着,她把篮子往前递了递。 离她最近的护士,也就是告诉她江建武病房在哪里的护士挑了挑眉,倒是没什么客气的,从里面拿了一块,尝了一口,含在嘴里细细品了品,不吝啬的夸奖道:“小姑娘年纪不大,做的东西味道倒是不错。是用的山上的野板栗做的?” 有人带头吃,其他人就不再客气,不过大家也没多拿,一人一块,篮子里有三十多块呢,办公室里也只七八个护士,所以,篮子里的板栗糕还剩不少。 “我们村里山上好多板栗树,平日里都会捡回家煮了当个零嘴吃。”江初月说,“您嘴真厉害,一尝就唱出来是野板栗了。” 那护士倒没有因为江初月的奉承而表现出得意来,只浅浅笑了下,江初月自然见好就收,没有多言语,再次说了声谢谢,去了江建武的病房。 3号病房,从护士站出来,左转,第三间病房就是了。 江初月紧紧牵着狗娃的手,在外面,她根本不敢松开狗娃的手,哪怕这年头人贩子不像后世那样猖獗,但并不表示没有啊! 她一边避开来往的行人,生怕狗娃一个没轻重,撞在别人身上了,碰到个讲道理的还好说,碰上不讲道理的,那就真是秀才遇到兵了。 “哥,早上护士已经来催着要医药费了,要是再不交,人家可是说了让我出院的。” 江初月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江建武的声音传了出来,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站在门侧。 “是啊大哥,建武都这样了,我一个女人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可都指望大哥你了。”李琴在一旁帮腔。 江初月听了这话,冷笑一声,你一个女人家不知道怎么办?呵......我看你是太知道怎么办了。 “反正我不管,大哥,我这腿是一定要治的,不然我以后就要瘸了,不能下地了。”江建武说,“你现在是分家出去了,爹妈都跟着我过,我要是再一瘸,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过?” 随即,李琴便哭了起来,“我命苦啊,上有老下有小的,本来就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结果男人还给摔断了腿,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老天爷啊,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 江初月站在门口,都能听见李琴拍大腿的声音,不过她爸爸的声音倒是没有传出来。 所以,爸爸是在犹豫吗?要继续给老江家做牛做马吗? 一想到他们又要回到老宅去住,江初月只觉得心尖一股无名火不断的往外冒,她抿了抿唇,抬手准备推门进去,此时,江建文的声音响了起来。 “建武,咱老叔父,当年打仗断了条腿,还截肢了,人家不也一样种了五亩地吗?每年上缴了粮食,还能存下不少呢。” “你这只是断了,还没像叔父那样截肢呢。你和弟妹勤快些,别像以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日子还是一样过,哪至于就要死要活的?” 江初月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她真想冲进去给她爸竖大拇指。 这话说的太好了。 可不嘛,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只是行动稍微有些不方便,怎么就要死要活了? 说白了,不就是想借着这件事,再像吸血虫一样,缠上他们一家嘛?! 及至此刻,江初月始终不能落下的心,终于回到了它原本应该待的位置。 她的爸爸,不会因为爹爹婆婆叔叔婶婶哭闹,就无底线的做牛做马,在他心里,妈妈,狗娃,还有她,才是最重要的呢。 江初月抿着唇偷笑着,转过头看一眼呆呆愣愣的狗娃,双手落在他的头上,把他的头发全部揉乱了,再慢慢地帮他理顺之后,才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爸爸最喜欢我们呢,爸爸心里只有我们。” 她才不管狗娃能不能听懂呢,反正,这样好的消息,她自然是要跟狗娃分享的。 “砰”的一声,应该是搪瓷缸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哥,你就这么绝情的吗?”江建武说这话时,声音有些阴沉。 第29章 “不是我绝情, 而是我们都分家了,你也是当人父母的了,该学着承担责任了。” 江初月捂着嘴笑,她真的好想进去看一看, 他爸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的说出气死江建武的话来的。 “而且, 这分家出来, 我可是什么都没从家里带出来。你们俩现在左一句腿断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右一句是我这个大哥在逼你们, 所以, 你们到底希望我这个大哥怎么做呢?”江建文说话的声音低沉而中气十足,只不过听在耳朵里, 却根本无法分辨他是生气了, 还是妥协了。 江建武和李琴对视一眼,咬咬牙, 李琴继续哭的哼哼唧唧,江建武一脸痛苦的看着江建文, “哥,你是我亲哥,咱们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啊, 我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活着就是在戳我的心啊,所以, 哥,等我走了, 我就希望你看在我这个亲弟弟的份上, 对咱爹妈好点,还有就是秀秀和大福这两个苦命的孩子。” 江初月撇了撇嘴, 一个大男人,真的是干啥啥不行,偷奸耍滑第一名啊! “医生说过了,只要你好好治疗,你这条腿也只是稍稍有点不方便,时间长了习惯了,和正常人是一样的,所以啊,你的孩子还有婆娘还是自己照顾吧,我这毕竟是当大哥的,照顾弟媳妇,说出去不好听。”江建文板正的一字一句的说着。 李琴的哭声一顿,江建武一脸错愕的看着江建文,这他妈和他心里想的怎么不一样? 妈妈,我怀疑我大哥已经不是我大哥了。 “至于钱的事儿,村长已经回去跟爸妈说了,再等等,爸妈就会送钱来的,你别着急上火。”江建文平静的说完,拿起一旁的水壶,“我出去给你打点热水去。” 就在门外的江初月忙牵着狗娃往后避了避,免得江建文一开门,见着自己一双儿女跟这儿偷听,再给吓出点什么毛病来。 “爸。” 江建文关上病房的门,脚尖刚朝左边打了个转,江初月站在原地,悄声喊了句。 江建文开始没反应,提着个大红色的热水瓶挺直着背脊继续往开水房走去。 见此,江初月索性牵着狗娃就那么悄悄地跟在江建文身后,且看看她这沉稳的亲爹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一双儿女就跟在身后。 然而,江初月注定要失望了。 江初月和狗娃并没有刻意的放轻脚步,即便如此,走在前面的江建文依然毫无所觉。 一直到了水房门口,大概是里面有人,江建文停在了门口,并未继续往里走。 江初月难得生出些小女儿心态,明明心里清楚江建文根本不知道她和狗娃就跟在身后,偏还好似脚步重一些就会惊扰了站在水房门口的江建文,轻轻地,慢慢地,脚跟先落地,随即脚尖再轻轻的落在水泥地面上。 一丝一丝,一寸一寸的挪在江建文的身后,直至两人不足半步的距离,江初月站在江建文的右手处,偏伸出左手在他的肩膀处拍了拍。 见江建文不出所望的果然下意识的侧头看向左边时,顿时放声笑了出来。 圆圆地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嘴角的梨涡甜甜的挂在嘴角处......看起来是那样的明媚而快活! “你呀!”江建文无奈又亲昵的说。 江初月咧着嘴笑,“爸,看见我和狗娃惊喜吗?开心吗?你想我们吗?” 不打忍的一连抛出三个问题,不等江建文回答,她又道:“爸,我妈呢?不是说你们俩一块儿在这儿照顾叔叔婶婶吗?” 江建文目光仔细在两个孩子的脸上来回流连,确定两个孩子在家把自己照顾的还不错,不仅没有继续瘦削,反而脸颊上看起来好像还红润了些许,甚至隐隐多了几分丰腴。 尤其是狗娃,脸颊两侧明显鼓起来了。 他怜爱的摸了摸狗娃的头,语气不自觉的淡了几分,“你婶子没事儿,就一点擦伤,能跑能跳的,就是你叔叔腿断了,行动不方便,我和你婶子两人留在这儿照顾你叔叔就够了。” 江初月把这句话在嘴里咂摸了片刻,便不再继续问,转而又笑眯眯的仰头看江建文,“爸,我妈呢?爸,我跟你讲,狗娃都会叫爸爸妈妈了呢。” 说着,她看向狗娃,“狗娃,叫爸爸。”她指着江建文,示意狗娃。 狗娃顺着江初月的手指盯着江建文看了会儿,直看的一贯情绪不太外露的江建文都不由得有几分紧张的时候,他才缓缓的开口。 “爸爸。” 简单的两个字,清晰而又响亮的从狗娃的嘴里蹦了出来。 江建文倏地眼眶一红,原本就放在狗娃头上的大掌下意识的在狗娃头上来回胡乱的揉了一通,原本就已经有些长的头发,这下彻底凌乱了,衬上狗娃那一张懵懂纯真的脸庞,着实好笑。 白皙的脸颊,微卷而有些长的头发,黑漆漆的眸子清澈的看着你......那一刻,江建文看着狗娃,一言不发,却又好像在一瞬间诉说了千言万语。 “爸,开心吧?我妈呢?狗娃可聪明了,我都没教几遍呐,狗娃就学会了。”江初月就好像没看见江建文微红的眼眶似的,顾自地笑嘻嘻的说着她和狗娃两人在家的事情。 “我去后面河里捞了两条鱼,前两天在家做了鱼片,可好吃了,可惜你和妈妈不在家,等你们从堤上回来了,我再给你们做。” “哦还有,爸,我在家给狗娃捏的馒头都是小兔子形状的,狗娃吃的时候,我就教他念,他现在都能认识小动物了。” 都是一些最琐碎的家常,放在一般的家庭里,大概没几个爸爸会听的像江建文这般津津有味。 他看着一张小嘴不停吧嗒吧嗒说着话的大女儿,还有一旁乖巧日渐清醒的小儿子,江建文黝黑的脸上始终噙着一抹笑意,这让他冷硬的嘴角渐渐变得柔和。 他想,父母确实给了自己生命,他回报的方式也有很多种。 父母生病了,他可以毫无怨言的在床前伺候;父母没粮食了,他即便是每天三更起半夜睡的做农活换粮食,他心里也是甘愿的。甚至,若是父母渴望的承欢膝下,儿孙绕床,于他而言,这便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了。 可偏偏他的父母,对他这个亲儿子,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媳妇,以及血脉延续的一双子孙,都好像视如仇人一般......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曾经,他耳聋眼瞎,一心沉浸在自己以为的“家庭和谐”的假象里,殊不知,承受这一切的竟是他最亲近的人。 如今,和父母分开了,那些假象,竟从梦里一点一点的走到了现实。 “爸,我妈呢?” 大女儿银铃般娇俏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再冷硬的心也瞬间柔化了。 “我让你妈回堤上了。”江建文笑着道。 “啊......今天见不到妈妈了呀?”江初月歪着头,眨了眨眼睛,有点失望。 江建文难得的开玩笑:“怎么,看见爸爸不满意?还非得见到妈妈才行?” 江初月笑的好不开心,“不一样嘛,就算见到了爸爸,可还是想见妈妈的呀!” 说实话,这还是江建文第一次见江初月撒娇,完全的小女儿模样,巧笑倩兮,眉目生辉......在这一刻,他恨不得将一切美好的词汇用来形容江初月,都还觉得不够。 江建文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终于想起正事来,“你和狗娃怎么来镇上了?看你叔叔的?” 不怪江建文用的是问句,自己家什么情况,他即便是再聋再瞎,也知道自己那个亲弟弟和自己家的孩子不亲近,而自己家的两个孩子更是不会因为叔叔住院了,特意跑这一趟。 倒不是说孩子们不懂礼数,实在是感情没到份上,何必非得勉强孩子做他们不愿意的事儿,维持着这面上的虚伪情感? 最重要的是,即便这两个孩子真心实意的去关心自己弟弟那一家子,一句好落不到不说,不定还会听见几句刺耳的话。 以前,他还会让两个孩子念着晚辈的身份,长辈说的话,再难听也且听着。 如今......呵......有些本该是他这个父亲承担的责任,何必非得让孩子去承受? “婆婆和秀秀上午去咱家了。”江初月说。 江建文蹙眉,“做什么了?有没有骂你们?有没有动手?”说着,眼睛来回在两个孩子脸上身上打量。 明明刚一打照面时,就已经仔细打量过两个孩子了,这会儿却好像完全忘了一般,担心极了。 江初月安抚一笑,“没有没有。” “那......” 江初月:“婆婆说让我来镇上照顾叔叔和婶婶,换你回堤上赚工分去。” 七零美厨娘 第29节 至于刘芳和江秀秀是如何诱哄她的,她没说,只不加丝毫情绪的把那两人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果然,江建文眉目越发阴沉了几分。 江初月心里觉得好笑,刘芳和江秀秀打量着这世上只有她们俩是聪明人?其他都是傻子了? “那你还来?”江建文以为江初月真被刘芳给哄了。 江初月忙挥手,“才不是呢,我就是听说你和我妈在镇上了,我想着咱们还得小一个月才能见面,再加上狗娃都学会喊爸爸妈妈了,我特意带狗娃来看看你和妈妈呢。” 说完,又小声加了一句,“爸,我和狗娃在家可想你和妈妈了。”随即,很好意思的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换了之前的江初月,是怎么都不会跟江建文说这种撒娇的话的。只是,这两日因为杨萍,沈如归,她倒是想了许久。 依赖沈如归,是因为前世的救命之恩,可被她下意识亲近的,却是前世的沈如归,与这一世的沈如归是同一个人,却又不是。 她担心自己过多的亲近,引起不好的言论来。 这个年月,着实算不得什么好年月。 说一句杯弓蛇影都不算过分。 更重要的是,杨萍的那一句“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这句话,已然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她不想,明明自己是一片赤诚之心,最后却以难堪收场。 既然已经决定将那一份无法报答的救命之恩压在心里的最深处,那么,这个世界上于她而言,最亲近的便是家人了。 失而复得的家人。 经历了生死还能再续一段亲情缘,江初月想,曾经那些羞于齿间的“想你”“照顾好自己”如此平常的关心,又何必要等到某一天“失去”时,再后悔呢? 有一句亘古的俗语,“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所以啊,虽应放眼于未来,可更应该珍惜眼前的一切才是。 想通这些之后,再矫情的话,江初月诉至出口时,都不再觉得害羞了。 江建文心里一暖,一时有些后悔,为什么今天早上非得赶着雪芬回堤上去了,不然听了孩子的这番话,心里不定得怎么高兴呢。 心里再高兴,他也做不到像江初月那样去回应,他唯一会做的,便是揉乱了狗娃的头发之后,又把江初月的头顶给揉乱了。 江初月一边理着头发,一边想,爸爸是直男,表达感情的方式让我很方,该怎么破? 水房里的人走了,江建文进去打开水,江初月站在一旁等他。 江建文没有主动提江建武想要他出医药费的事儿,江初月更没有提她其实已经在外面听见了。 江初月心里却清楚,江建文是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江建武一家没有底线了。 回到病房门口,江初月没有进去,不是他不进去,而是江建文拦着没让。 “哥,刚医生又来催交医药费了,还说了,如果再不交钱,就让我现在出院。”江建武一看见江建文又嚷嚷了起来。 江初月在门口听了一耳朵,琢磨了下,她婆婆和江秀秀是压根儿没来医院?还是趁她爸妈不在的时候,那一家子已经商量出什么黑招了? 她探头从木门上方的一小块玻璃窗往里看,迫不及待的想问一问江建文今天有没有见过刘芳和江秀秀。 不过,江建文的下一句话就给了她答案。 “行,那我现在回家找妈要钱去,时间赶得及。”江建文看着病房里的壁钟说。 “哥,你是要逼死我吗?”江建武怒吼了一声。 不对,看来是后者了。 那一家子还真是打算逼死她爸爸了? 想到这里,江初月只觉得心里一股无名火不断的上涌,她真的想上去问一问,我爸到底是不是从田里捡回来的,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江建文声音沉稳,平静的丝毫没有起伏,“建武,现在不是我要逼死你,而是我没有钱,你知道的。” “我知道,所以你现在赶紧出去想办法赚钱啊?还站这里做什么?”江建武不耐烦的怒吼。 江建文没动,也没因为江建武的怒吼而生气,只站在病房里,目光沉沉的盯着江建武。 江建武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脸唰的一下子泛起了白,在这一刻,他陡然想起来,他的大哥,并不如他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老实木讷,甚至他的寡言少语也只不过是懒得废口舌而已。 他想到自己刚刚的怒吼,“哥,哥,你别生气,我,我,”他眼睛慌不择路的到处瞟,最后落到自己不得动弹的腿上,看着江建文急促道,“哥,我受伤了,所以,所以,我脑子不太清醒,刚,刚刚说的话,你不要,不要放在心上。” 江初月在门外冷笑一声,叔,您伤的是腿哦,可不是脑子,这是把我爸当傻子忽悠呢。 江建文自然不是傻子,但也懒得跟江建武计较,可心里其实也有些气恼。 但到底是亲兄弟,仍然顾念着几分兄弟亲情。 江建文缓缓舒了口气,“我一会儿去问问医生情况,然后再回家找爸妈拿钱。” “别。”江建武猛地阻止道。 江建文盯着江建武,眼神里明晃晃的是“不回家找爸妈要钱,难不成你还要我现在出去给你赚钱吗”? 江建武讪讪地笑,但说不出话,一双手紧张的紧紧抓住了医院了白色被子。 “大哥,主要是医生催的急,建武他也是着急,心里害怕。”李琴在一旁帮腔。 “我知道,所以我一会儿先去问问医生到底什么情况。”江建文看着江建武被包裹的严实的腿,继续好声好气的说。 江建武和李琴对视一眼,两人的视线四下乱飘,却没接话。 江建文在病床旁站了一会儿,面色沉沉,嘴唇紧抿,神色难辨。 江建武和李琴急的嘴上冒泡,可对上江建文,却又说不出话来。只是,在这一刻,他们俩彻底明白了,眼前的大哥,再也不是以前的大哥了。 再不是那个会轻易被他们愚弄的大哥了。 江建武不由得在心里埋怨刘芳,都怪她出的这个馊主意。明明家里有钱,做什么还非得让大哥来出钱? 难不成在妈眼里,钱比他的腿还重要? 如此一想,江建武在心里不由得恨上了刘芳,只觉得眼前这不上不下的境地,全是拜她所赐。 可他却不想想,如果不是他自己心生贪婪,又如何将自己作的这般难堪? “算了,我回堤上了,村长晚点会过来,看看具体怎么处理,你们自己和村长商量吧。”江建文突然出声道。 这一下让江建武和李琴都愣住了。 江建文说完这话,径直离开了病房,而江建武和李琴张了张嘴,根本不敢拦,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江建文离开。 走到卫生院门口,站在粗|壮的梧桐树下,错落别致恒生交错的枝头,灿黄的树叶已经落了大半,枝桠上已不剩多少树叶,看上去,仍像一副画。 江建文狠狠舒了口气,他只是有时候不太去深想,不代表他没脑子。 江建武只不停的催促让他想办法交医药费,但凡他说要回家拿钱,就推三阻四......还有他们两口子脸上一闪而逝的僵硬。 他在心里轻讽一笑,觉得自己还真是白活了这三十多年。 说出去也是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了,却还不如个孩子看的明白。 当时,若不是初月在厨房里实在忍受不了他妈的差别对待,他怕是还以为自己两个孩子过的是多好的生活呐。 赚工分倒是一把好手,可为人,却...... “小花,你有没有怪过爸爸?” “嗯?为什么要怪爸爸?”江初月看着江建文。 对上江初月澄澈的眸子,江建文只觉得喉咙好似被堵住了一般,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爸,你以后赚的工分都只给我们一家人花吗?”江初月突然开口,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说的一家人,是爸爸,妈妈,狗娃,再加一个我。” 江建文苦笑,心想,还有什么可问的? 这么多年的忽视,怎么会不怪呢? 只是孩子太听话,自己咽下了所有的苦。 “给,只给我们一家人花。”江建文开口时,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江初月顿时笑开了花,“那年底工分换的钱和布票,是不是只给我们一家人做衣服呀?” 江建文“嗯”了一声,看着江初月笑的都快见牙不见眼了,不由得说道,“今年怕是不行了,等明年,爸爸再多做点,过年的时候就给你做一身新衣服。” “那我可记在心里了,等你和妈妈从堤上回来了,我还要告诉妈妈呢,让她监督你,嘿嘿......”江初月说。 “好,让你妈妈监督我。” 午后的骄阳透过梧桐树的缝隙洒了下来,落在这一家三口的身上,投射出金灿灿的光芒,生出一圈的光芒来。 江初月只觉得从没这么快活过,幸福从来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总想等着幸福自己找上门,殊不知,幸福有可能会与你背道而驰。 - 在卫生院门口,江建文原本是打算送江初月和狗娃回村里的,可被江初月再三拒绝了,只催促着他赶紧回堤上去。 她说了一句,“爸,堤上虽说都是咱们公社的人,可本性如何并不十分清楚,你把我妈一人放在那里安心吗?” 江建文听了这话,并且在江初月再三保证,一定趁着天亮回村里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堤上。 江初月的一篮子的板栗糕也让江建文带走了,说是本来就给他们做的。 双手空空的姐弟俩站在卫生院门口,沐浴着午后的暖阳,一个脸上挂着莹莹的笑意,一个虽然面无表情可是漆黑的眸子却清澈无比,与身后的卫生院形成鲜明的对比,格格不入。 “哟,咱们柯桥镇医院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小门神了?”一道爽朗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江初月回头,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人赫然是护士站那个帮她查病房的护士。 她马上冲对方笑了笑,喊了声“姐”。 “怎么?你们姐弟俩这是特意来医院,把病人气一顿的?”护士打趣道。 语气里满是笑意,丝毫听不出恶意。 江初月咂摸了片刻,得出一个结论,她的亲叔叔和亲婶婶,大概只招了刘芳和江老三的喜欢,别人都不太喜欢这俩人。 她笑了笑,“可能是他们见我和我弟弟活蹦乱跳的,心里一下子不平衡了,把自己给气着了。” 护士听了这话,似笑非笑的,“是吗?” 江初月抿着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双圆圆地眼睛看着护士,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姐姐,你要相信我呀”! 护士看她这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江初月看她笑,也跟着笑。 过了好一会儿,护士笑的扶着腰,对江初月说:“你这小姑娘不错,我喜欢你。” 江初月眨眨眼睛,“你这姐姐长的真漂亮,我也喜欢你。” 七零美厨娘 第30节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哎,我叫叶雨,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叫我姐。”叶雨说。 江初月:“我叫江初月,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叫我妹妹。” 叶雨觉得江初月这人还挺不错的,对她胃口,遂,她说道:“你今天做的那个板栗糕挺不错的,什么时候再来镇上?我买。” 江初月眨了眨眼睛,“姐,那板栗糕怎么卖呀?” 叶雨愣了一瞬,我是买东西的人,你是卖东西的人,你问我你的东西怎么卖?我说免费可以吗? 江初月不好意思,小声说:“不瞒你说,我原想着今天去黑市打听打听行情的。” 叶雨想了想,有些明白,不过,“你这小姑娘胆子不小啊,黑市那地方是你能去的吗?” 江初月摊手,“我也不想去,奈何家贫,上有父母,下有小弟,为了活命,我也只能......”顿了一下,她还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奈。 叶雨听的一愣一愣的,她似乎对眼前的小姑娘有什么误解啊? 说好的乖巧听话的小妹妹呢? 这么贫是怎么回事? 第30章 两个小姑娘倒是聊的挺投机的, 在卫生院门口分开时,约定好三天后再来镇上。 叶雨这姑娘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你这板栗糕做的味道极好的,反正比供销社里卖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你到时候记得多带些来。” 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江初月抿着唇, 笑着跟着点头, 看起来极其的高深莫测。 也不知道明明就是一句嘱咐的事儿, 这俩人怎么就整的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 江初月和狗娃回到村子里时, 夕阳渐渐西坠,灿黄的余晖将整个天际晕染的像是一幅油画, 萧条的林间小路, 灰黑色的屋顶,间或夹杂着几座茅草屋, 偶有几缕袅袅炊烟,将这原本应该只和贫穷落后而挂钩的乡间, 生生描摹出“岁月静好人间烟火”之感。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白皙的脸颊上全是笑意,回家的步子极其轻快。 回到家, 她把狗娃安顿在家里之后, 便去了知青点做晚饭。 一整个下午,没见到江初月的人, 本就没什么事儿的李伟明顿时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进来,絮絮叨叨。 “你下午干嘛去了?”李伟明说。 江初月一边刷锅, 头也不抬的说:“去镇上了, 我叔叔和婶婶不是受伤了嘛。” “你去看他们了?”李伟明惊讶。 江初月敷衍地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李伟明:“......那我要是不这么理解的话, 你去镇上做什么了?” 江初月“啧”了一声,心想,原来以为李伟明的属性是二哈,如今怎么有变成“婆婆妈”的趋势? “我不想告诉你,可以吗?” 李伟明噎了一下,等着江初月,“可是我想知道。” 江初月抬起头,和李伟明对视,“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诉你吗?这是我自己的私事呀,对不对?” 李伟明想了想,“是,你说的很对,可我也有好奇心啊,你要是不告诉我的话,我今晚会失眠的。” 江初月无语,没好气道:“一,你的好奇心不应该由我来满足。二,你失不失眠和我有什么关系。” 话说的极其无情,冷血,不带丝毫感情。 李伟明觉得自己受伤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就算是朋友,也没有义务要满足你的好奇心吧?”江初月觉得心累。 二哈+婆婆妈的结合体,简直让人无言无语啊!!! 江初月今晚打算做焖饭。 米洗干净,将所有的配菜切成小丁,铺在米饭上面,倒少许酱油,再滴几滴香油,等吃的时候,那味道,真的会让人咬掉舌头。 不过,用大锅焖饭和后世用电饭锅焖,还是有区别的。 先煮大米,直至米饭断生,也就是等它变成了半生半熟的时候,将米饭盛出来,沥干水。随即,洗干净锅,倒入一葫芦瓢的干净水,再用一个细竹条编的很细密的小筐,正好将中心的水全部盖住。 这个时候,就将已经煮过且沥干水的米饭贴着锅底铺平,再把切好的配菜仔细的铺在米饭上,最后盖上锅盖,就可以煮了。 这样煮出来的米饭底部会有一层焦黄且酥酥的锅巴,很有嚼劲。 江初月洗干净锅,把淘洗干净的大米放进锅里准备煮的时候,才发现,李伟明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她侧头过去看的时候,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沈如归,正闲适的倚在厨房里的橱柜旁,看着她干活。 她愣了一下,才开口:“李知青呢?他刚刚不是还在这里吗?” 沈如归笑了下,“气鼓鼓的跑了。” 江初月抽了抽嘴角,气鼓鼓?他把自己当小姑娘了?难不成还等着自己去哄他不成? “他走的时候说,如果你今天不哄他,晚饭他不吃了。”沈如归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意,“不仅今天不吃,以后都不吃你做的饭了。” 江初月:“......”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好的吧,他胃口那么好那么大,他不吃,你就能多吃一口了。” “只多吃一口吗?”沈如归说。 江初月:“要不,两口?” 沈如归笑,“我以为你会把属于李伟明的那一份全给我。” 江初月公事公办的说:“那不行,毕竟粮食是大家一起的,全部分给你的话,别的知青会有意见的。” 所以,在你心里,我和其他知青都是一样的,是吗? 这句话在沈如归嘴里绕了一圈,最后也没说出口,他垂下眼睫,轻笑,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李伟明给传染了。 二哈有毒,大众诚不欺我。 “你下午去镇上了?”沈如归收敛心声,如常的开口。 江初月“嗯”了一声,手上不停的切菜,一边说:“这两天我教会狗娃叫人了,想着我爸妈这不是在镇上嘛,就想让他们听一听,开心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江初月下意识的隐瞒了自己去镇上的真实原因。莫名地,在沈如归开口问的那一瞬间,她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名叫心虚的情绪。 可是,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她又为什么要心虚呢?她只是,以后不想,再麻烦沈如归了呀! 这对彼此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啊! 黑市有风险,她凭什么将风险全部都让和她非亲非故的沈如归承担呢? 沈如归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反正在听了江初月的这个回答之后,一时没有说话。 顿时,厨房里只剩下菜刀落在砧板上微微有些钝的声音,节奏却是轻快的。 很快,一旁的盘子里装满了三四样切成小块的蔬菜,以及,大概只有掌心那么一点点的肉沫。 “我看你把菜都切的很小,晚上是要包饺子吃吗?”沈如归突然开口。 “不是。” 江初月拿着砧板蹲在水缸旁边,左手扶着砧板,右手拿着葫芦瓢正准备从锅里舀水出来,突然手里的葫芦瓢一下子被人拿走了。 “我来帮你舀水,你来洗。”沈如归一边弯腰舀水,一边从盆里把菜刀拿了出来,“你把砧板洗干净了再洗菜刀。” 微凉的水从砧板最上面流了下来,沁在她的手上,温柔的包裹住她的手,随即又无情的离她而去。 两人看起来很有默契一般,一个倒水,一个洗砧板和菜刀,整个过程却没有说过一句话。 锅里的香味已经从锅盖的边缘不断地往外溢,勾的人下意识的咽口水。 江初月把粗一些刚燃了一点的柴禾退了出来,只留了几根细长的小干柴,火苗小小的,时不时的往上窜一窜,调皮又可爱。 她打开锅盖,浓郁的白烟猛然全扑在了她的脸上,前后不过三四秒,氤氲的白色烟雾散的干净,只在江初月的脸上留下薄薄的一层水汽。 锅里的菜已经乖巧的睡在米饭上,因为加了酱油的缘故,菜汁和酱油鲜红的颜色交织在米饭上,已然看不出米饭原本的色泽。 肉沫的油脂和香油浓烈的香味融合在一起,在这个做饭皆水煮的年代,这一锅焖饭,已然算的上是过节了。 江初月小心翼翼的掀开竹筐,里面的水已经蒸发的只剩下一点点锅底,她用小汤勺将水舀出去,只一瞬,灶里的小火就已经将中间的锅底烧干了。 她用锅铲,慢慢的将贴着锅的米饭分离,微微焦的一层锅巴瞬间露了出来。 原本应该是色泽鲜明,引人食欲的一锅饭,下一秒,就被江初月无情的用锅铲像炒菜一样,将他们全部搅散了。 看上去,每一粒米饭上都粘着青菜,甚至有一种错觉,每一粒米饭都还粘着一星半点的肉呢。 她这边刚一开锅,知青们就拿着饭盒过来了。 江初月回头看一眼站在厨房里等吃的知青们,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极了后世学校食堂里的打饭阿姨。 还是勺子抖一抖,肉片少三块的那种。 呃......阿姨?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勉强勉强,打饭西施大概也许要好听一些。 也许是心里那一丝如何也说服不了的心虚在作祟,平时做完饭就离开的江初月,竟主动帮沈如归盛了饭,只帮他一个人盛了饭。 不动声色的用盛饭的小勺子捞啊捞,稳准狠的给他盛了明显粘着好些肉沫的米饭。 江初月其实自己也觉得这个行为有点欲盖弥彰,所以离开时,总显得有些匆忙,像是受了惊吓似的。 “咦,初月今天怎么了?平时走的时候还跟咱们打声招呼呢?” “你不说还没觉得呢,对啊,她怎么就给沈如归一个人盛了饭,就跑了?” “估计就是不想给我们盛饭,所以就赶紧跑了吧。” “你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啊?” “哎呀,你们少盛一点,那个肉别一下子捞干净了。” “肉?你是带着放大镜看的?哪里有?” “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定我闻到了肉香。” 顿时,话题给带歪了,再没人去计较为什么江初月只给沈如归盛了饭就离开了,并且走的时候都没给他们打招呼这件事。 七零美厨娘 第31节 李伟明虽然嘴上说着江初月如果不哄他,他就再也不吃她做的饭了。 可是,就在沈如归给他送饭过去时,他只闻了闻饭香,顿时把自己曾经放过的“豪言壮语”给忘在了九霄云外了。 所以,真香定律是没有人能逃过的。 房间里,李伟明不仅违背了自己的“豪言壮语”,一边吃着饭,还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着。 “哎你说,江小花怎么那么会做饭呢?” “她简直太厉害了,肉做的好吃是理所当然,可就这肉沫星子的蔬菜拌饭,她都能做的这么好吃,你说,她是不是天上的厨神下凡啊?” “哎呀,江小花这么会做饭,以后要是谁把她娶回家了,那不是天天都在过年?” “对啊,要想每天都过年,那就得娶江小花。” 原本坐在桌子旁,对于李伟明的话完全充耳不闻的沈如归,在听见李伟明说的这句话时,顿时一个厉眼扫了过来。 李伟明感受到沈如归的视线看过去下,顿时一个激灵,不解,“不是,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沈如归收回目光,淡淡道:“江初月才15岁,还有半年多,才满16岁。” “我知道啊,怎么了?”李伟明摸不着头脑,心想,江小花多少岁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如归见他这一脸的莫名其妙,顿时有些懊恼,不过脸上丝毫看不出来,“没什么,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要是被传出去了,会生麻烦,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 “麻烦?”李伟明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会有什么麻烦啊? 不就是谁娶了江小花谁就每天都在过节吗? 他这不是为了强调说明江小花做的饭很好吃吗? 这种夸张的说法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怎么到了沈如归嘴里,就变成了会有麻烦? 沈如归一边收拾饭盒往外走,一边说:“你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倒是要连累人家了。毕竟,人家来知青点做饭,是为了赚工分,不是为了被你拉低风评的。” 李伟明一开始还没琢磨明白,等沈如归的身影淹没在了已经黑下来的院子里,他才反应过来。 “沈如归,我去|你|大|爷的,我他妈正儿八经的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听从党指挥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为咱们广袤的天地洒热血抛头颅,你竟然说我没什么好名声?” 李伟明气的地震山河,可沈如归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洗干净碗的沈如归绕去了知青点后门的菜园子里,在黑暗里,倚着会掉色的红砖,点燃了一根烟。 若隐若现的红光在眼前一闪一闪,还有江初月那张瓷白的脸蛋,无孔不入的在他眼前来回转换。 良久,一支烟已经燃至过半,沈如归缓缓吐了口气,仰头看着只有零星几颗星星的夜空。 在无边无尽的黑暗里,寥寥数颗的星星闪烁着羸弱的光芒,好似要凭着一己之力,来打破黑暗,迎接光芒。 不自量力,却又让人心生热血。 任何值得拥有的都是值得等待的。 比如我们时时刻刻期待的光明,比如知青们心心念念的回城,比如他无时无刻担忧的家人......身边坏人环伺,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如果不是他意外的回到了事情刚刚发生的这一刻,只要想到曾经父亲在农场受到过的非人待遇,母亲因为求助无门而郁郁而终,最难过的还是爷爷,本就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竟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如归想到这些,突然感到一阵窒息,他放缓呼吸,好一会儿,起伏的胸膛终于平缓了下来。 还好,他已经回来了,虽然爸爸仍然因为何家的陷害到底还是去了农场,可因着他提前给爷爷送了信,不但爷爷避开了何家的构陷,还因为爷爷提前的安排,爸爸到底没能如何家的愿,只是被发配到了离江城不远的胡领公社,还有人照拂,想来是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受苦了。 才刚刚壮年,就因为过分的劳动掏空了身体,不堪重负的死在了将将四十岁。 沈如归抹了把脸,沉重的心情一点一点的得到缓解。不过,随即又苦笑一声。 江初月才刚刚15岁的年纪,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突然绽放了,也不知道会散发出怎样的芬芳,但,注定地,会是引人驻足的。 所以,那么好的女孩,他又凭着什么去拥有呢? 是凭着自己乱成一锅粥的家庭吗? 还是凭着自己未知的未来? 何家,何冲,何天......沈如归来回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只要何家不在了,他才能...... 他才能怎样??? 算了,算了,自己这一身甩不干净的泥水,何必再将纯洁如白花的小姑娘给拖下水呢? 只要能每天看见她,看着她笑,看着她欺负李伟明,偶尔蹭一顿小姑娘亲手做的饭,自我洗脑,那是小姑娘特意为他做的......想来,其实,这样也很好啊!!! 沈如归低头苦笑一声,心想,我又不是情圣,我更说不出只要你幸福,我甚至能笑着送你出嫁。 你可是我喜欢的小姑娘啊,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可是,若你的幸福不是我给予的,于我而言,又何曾不是一种痛苦呢? 如果,你能一辈子不嫁人,多好啊!!!就在我的身边待着,等待着有朝一日,我将那些人都解决了,我定会让你穿上火红的嫁衣,在众人钦羡地目光里嫁给我!!! 沈如归笑了笑。 怎么办,我好像入了魔,这个想法我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低声说了句。 - 翌日,江初月照常来知青点,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沈如归。 “这么早?找我有事?” 迎着清晨和煦的朝阳,沈如归脸上温润的笑容就像春日路边随风摇曳的小花儿,沁人心脾,让人不自觉的就想亲近。 “我好像记得,你说要做剁椒鱼头给我吃的。”沈如归的声线介于成年男人和男生之间,度过了青春期的沙哑,又不似成年人的低沉,反而是很清朗的声音。 呃,一大早等在家门口说我欠你一顿剁椒鱼头? 江初月觉得,这情况就很不沈如归了。 “我记得的。”江初月说。 沈如归冲她笑,桃花眼顿时弯成了月牙似的,原本一直看起来很沉稳的人,突然笑的这么明朗,这让江初月愣了一瞬。 不是被沈如归的笑容给晃了眼,只是觉得今天的沈如归很有些不对。 先是一大早堵在她家门口,就为了一顿剁椒鱼头。 然后用温润清朗的声音跟她说话,声线好听的让江初月觉得耳朵里痒痒地,控制不住的想掏一掏。 最后,一贯情绪不外露的人竟然对他笑成了一朵花......好吧,用一朵花形容沈如归并不贴切,但就是这个意思吧。 总之......今天的沈如归很不对劲。 “记得就好,我看你每天好像挺忙的,就提醒提醒你。”沈如归说。 江初月脸上笑意一僵,怎么办?莫名有种被内涵的感觉。应该不是错觉吧。 “不忙不忙。”江初月挥着手说。 沈如归好像没看出江初月脸上的尴尬,顾自坦然的道:“你昨天一下午都没在村里呢,我瞧着你挺忙的。” 呵呵......呵呵...... 我就去镇上见见我爹妈,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儿?还是说...... 江初月狐疑地看向沈如归,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可是,不应该啊? 她的想法也只是在她心里,没对任何人说过啊! 别说脑子还迷糊的狗娃,就是她亲爹,她都没提起过呢。 别太敏感,别太敏感。 江初月,你这翻江倒海的心理活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背着你丈夫见了其他男人,然后被现场捉奸了似的。 啊,这什么奇怪的脑回路啊!!! “错觉错觉。”江初月打哈哈,“明天,对,就明天晚上,你在知青点吃个半饱,然后来我家,我给你做剁椒鱼头吃。” 沈如归继续笑,点头,就在江初月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又道:“要喊李伟明吗?” 江初月打量着沈如归,可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 只觉得这人看起来温润又尔雅,说话温和又礼貌,从哪儿看都是一个好人。 可她这会儿,就觉得这人似乎并不如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好说话。 所以,带,还是不带? 她想了想,平日里这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江初月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试探道:“带?” “他昨天说了,再也不吃你做的饭了。”沈如归说。 江初月咬牙,我去,他还不吃我做的饭了?呵......我还不想做给他吃呢。 “不带,绝对不能带他。”江初月咬牙说。 沈如归满意地点头,“既然你说不带,那我就不喊他了。” 说完,沈如归转身离开了,留下江初月一人站在家门口,有些茫然。 所以,沈如归这一大早过来,就只是为了一顿剁椒鱼头? 第31章 江初月过去知青点的时候, 一头雾水,仍然是一头雾水。 而这种怪异的感觉,在她刚走进知青点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哎, 江小花, 昨晚......” “初月, 昨晚睡的好吗?” 李伟明刚开了个头, 就被沈如归打断了。 江初月:“......” 七零美厨娘 第32节 沈知青, 你可是刚从我家门口回来的, 刚刚在我家门口你怎么没问我昨晚睡的好不好? 这会儿人家李知青要跟我说话了,您倒是想起来了? “沈如归, 你干嘛打断我说话?”李伟明不满地看向沈如归。 沈如归跟没感觉到李伟明的不满似的, 温和地冲江初月一笑,“初月, 你今天早上打算做什么吃?我给你帮忙吧。” 听了这话,不止江初月瞪圆了眼睛, 就是李伟明,都跟听见了什么惊人的新闻似的,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如归。 “不用, 不用。”江初月一边说着, 一边不停挥着手,随即, 带着点落荒而逃的跑去了厨房。 进去之后,她想了想, 又转过身, 看着正打算往厨房走的沈如归,“沈知青, 不用帮忙啦,我一个人就可以的。” 说完,一把把厨房的门从里面扣住了,外面的人自然就进不去了。 感受不到沈如归的视线之后,江初月狠狠地舒了口气,拍拍胸脯,不对劲不对劲,沈知青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江初月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手脚麻利的开始做起了早饭。 条件有限,即便你有十八般武艺,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吃了好几天的蔬菜粥馒头包子之后,今天早上,江初月给做的手擀面。 简单是真简单,方便也是真方便,只是如果想要面条吃起来很劲道地话,就要下功夫在揉面上。 江初月甩了甩胳膊,不由庆幸道,还好以前在江家的时候,婆婆老让她干活儿,如今倒是一把子力气了。不过,还是累啊! 清汤面,里面放几片白菜叶子,起锅时,在碗里滴一滴香油,最后撒一点辣椒酱里的汁,不说吃了,就只看一眼,纯白细长的面条,泛着嫩黄近似透明的白菜叶子,旁边缀着几滴鲜红的辣椒油酱汁,轻轻一嗅,芝麻油和辣椒油的香味扑面而来。 让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之前知青们吃过江初月做的辣椒酱,觉得味道不错,一回两回,大家都觉得不好意思了,遂,他们自己商量着,买了肉和准备了辣椒,麻烦江初月帮他们做了好些。 用一个小坛子装着,简直就是下饭拌菜神器。 江初月刚把厨房的门打开,第一个冲进来的竟然是李伟明。 “饿死我了。”李伟明一边说着,一边抻着脖子往锅里看。 “手擀面,自己挑?”江初月原本准备走的,想到自己答应沈如归给他做剁椒鱼头,还不带李伟明吃,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帮你吗?” 李伟明已经站在灶台前,开始挑面条了,“不用了。” 江初月“哦”了一声,准备离开,看一眼李伟明在锅里挑面条的那个劲头,不由地想问他,你不是说再也不吃我做的饭了吗?你这恨不得一个人吃完的劲头是几个意思? 不过,她看了眼李伟明的迫不及待,动了动嘴唇,放弃了。 跟个二哈计较个什么劲儿啊!!! 谁知道,李伟明又喊住了她,“你有没有觉得沈如归不对劲啊?” “啊?” “啊什么?就刚刚啊,我明明在跟你打招呼啊,他突然打断我干嘛?”李伟明目光灼灼地看向江初月,眼睛里满是奇怪,正期待着江初月的回答。 虽然,明明应该是他和沈如归的关系最好的呀,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而要问江初月。 大概是因为他要偷吃独食,不敢让你知道? 这话,江初月没有当着李伟明地面说出来,只抿唇看起来颇矜持的样子,笑了笑,“你们不是发小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李伟明想了想,颇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行吧,你走吧。” 江初月:“......”不是,李伟明你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行为,让我有点不爽啊! 活该,连你的发小都要背着你吃独食了。 真是该!!! 一大锅的面条很快就被捞的干干净净,这里没有大的饭桌饭椅,一般大家就是随意的找个地方坐着。 只有沈如归例外,每次盛饭都要端回房间去,正儿八经地坐在椅子上,饭盒放在桌子上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在家里吃饭呢。 李伟明说了他好多次“穷讲究”了,然而沈如归依然如此。 这会儿,都不用找,李伟明端着面,一边吃着一边回了两人的房间,“哎呀,都怪你,早上干嘛打断我的话?” 沈如归从碗里抬头看他一眼,没接话,继续吃着面条。 李伟明连着吃了好几口,慢慢嚼着,继续含糊不清地说:“我明明想跟江小花说,昨晚的焖饭真好吃,下回什么时候再吃呢?你干嘛打断我?” 沈如归没抬头,就跟没听见似的。 李伟明倒是也习惯了这样的沈如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一般吃面条一边控诉沈如归打断他说话这件极其不礼貌的事。 直到沈如归吃完面条,擦干净嘴,慢条斯理地开口:“礼貌呢,就是在说话之前,请一定要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再开口,毕竟,如果你太激动,饭菜的渣喷溅到他人身上,那样就不好了。” 李伟明:“......” “哦,还有,麻烦你吃饭时请把嘴巴闭着,毕竟,一直不停吧唧嘴,也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儿。” 沈如归说完,离开房间去洗饭盒了,徒留下一脸震惊的李伟明。 李伟明张着嘴好一会儿,才消化了沈如归到底说了些什么,第一反应便是赶紧闭上嘴,两只眼睛还沽溜沽溜的在桌子眼跟前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面条渣之类的,才松了口气。 刚松一口气,“沈如归,我|操|你大爷,你|他|妈是在说老|子不懂礼貌吗?” 李伟明在房间了大吼了一声,不过,并没有得到沈如归的回应。 原本开开心心地吃着面条的李伟明,顿时觉得眼前的手擀面不香了。 嚼不敢嚼,想开口说个话也不敢张嘴了,他觉得自己以后要不会吃饭了。 沈如归,我大概前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这辈子来还债了。 难,太难了。 - 因为答应了要给叶雨送板栗糕,上午,给知青们做完早饭,江初月就带着狗娃一起上了山。 除了捡板栗,就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吃的野菜之类的,摘一些带回家。 原来江家老宅倒是有菜园子,那些可都是她伺候的,眼见着硕果满满了,可因着这分家,婆婆是肯定不会允许她再回去摘的。 她要摘,婆婆也难不住,不过,到时候又是一场争吵了。 算了,何必呢。整天为这么点子鸡零狗碎的事情翻来倒去地浪费时间,太不划算了。 有那个时间,她还不如想想现在有什么食材可以让她做出东西来,好拿去镇上换钱。 叶雨说板栗糕好吃,到时候她多给她送一些,麻烦她帮着跟其他人说一说,指不定也能卖出去不少。 做板栗糕工序繁复,没人给她帮忙,全得她自己一个人完成,说实话,还真有些累。 当然,累倒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根本不了解现在的市价行情,也不知道到时候卖的价钱值不值得她每天这么辛苦。 想到这里,江初月又叹了口气,就算不值得又怎么样? 劳动力本身就廉价,再加上她家现在可是家徒四壁啊,只有她兜里的十三块2毛8,然后还欠了村长家十块钱,算到底,全部家产3块2毛8。 江初月苦笑一声,累就累吧,有钱赚就行。 捡了大半框的板栗回家,她教了狗娃好一会儿,让他把里面的板栗弄出来,外面带刺的壳子就扔掉,才去给知青点做午饭。 她中午做的后世很流行过一阵的麻辣香锅。 知青们托人买了有肉,还有偷偷去河里打的鱼,再加上后面菜园子里的蔬菜,很是做了一大锅。 主食就是杂粮馒头了,这到底不是个米饭自由的年代,能三五天吃一顿米饭,就已经很不错了。 玉米面馒头倒是可以管够。 揉面的时候,她脑子里不停地转,听说后天村长就要去镇上交公粮了,交完公粮以后就是每家每户按工分分粮。 大米估计不多,即便是多,也没人会换很多,大多都是玉米面和红薯这些比较饱肚子的杂粮了。 红薯,红薯......对啊,红薯粉。 她到时候可以多换些红薯,然后做成红薯粉,容易保存,吃起来也方便,关键味道还不错。 酸辣粉...... 江初月咽了咽口水,以前每天想着法儿的做各种美食,那是因为兴趣,如今,每天同样是想着做各种吃食,只不过是绞尽脑汁地用不太多的原材料做出美味的东西。 一下午,江初月就是在家蒸板栗,因为这次准备的有些多,就只是蒸板栗都分了好几次。 晚上躺在床上时,只觉得鼻子间好像除了板栗的香糯味儿,再闻不到别的什么味道了。 第二天做好板栗糕,她才发现,家里没有大篮子了,也就是说,这么多板栗糕,她没办法弄到镇上去。 这下,问题大了。 江初月和狗娃两人坐在小凳子上,一个托腮看着一整张桌子上的板栗糕发愁,一个吃的满嘴糕渣,一边舔着指尖的残渣,一双眼睛恨不得粘在板栗糕上。 “啊......我是只猪啊!” 江初月觉得沈如归有句话说的还挺对的,就不应该和李伟明多接触,会拉低智商水平线。 是的,她丝毫不承认是自己做事考虑不周全才导致了眼前的窘境,坚定不移地认为,是李伟明的错。 第32章 “狗娃, 赚钱咋这么难呢。” 江初月皱着一张脸问一旁的狗娃。 狗娃回头看她一眼,突然咧嘴一笑,唰的一下,从桌子上又拿了一块板栗糕塞进了嘴里。 江初月叹了口气, “你都吃了多少块啦?你可是刚吃饱饭呀?再吃下去, 你该积食了, 会不舒服的。” 她一边念叨着, 一边起身给狗娃倒了一杯凉白开, 放在狗娃手边。 回头看见一桌子的板栗糕, 又是一阵愁,愁的恨不得大叫一声。 “砰砰砰......” 江初月听见敲门声, 这会儿谁会来??? 带着疑惑, 她打开门,又是沈如归??? 哦对了, 她答应了的,今晚要给人家做剁椒鱼头吃的。 七零美厨娘 第33节 她一拍脑袋, 不等沈如归说话,她忙开口道:“沈知青,我答应过你, 今天晚上给你做剁椒鱼头的, 我保证不会忘记。” 沈如归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堂屋里面,厨房里的景象看不太清楚, 只看得见狗娃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巴巴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眼睛闪了闪, 轻轻推开了门,往里进了一步, 嗅了嗅。 他眼睛闪了闪,“好香,是做的板栗糕吗?” “啊?啊,对,要尝一点吗?”都被沈如归看见了,江初月不好再装不知道。 沈如归笑,“好啊。”说完,还故意道:“昨天李伟明带回去一碗呢,就给我闻了闻味儿,我想吃,他还不给,不给就算了,还偏就在我跟前吃。” 他低头轻轻一笑,“欠的我昨天晚上做梦都是板栗糕呢。” 江初月:“他怎么那样啊?我都给了好一大碗呢,他都没给你吃吗?” 沈如归说最后一句话时,眉眼微垂,声音低沉,看上去竟让人觉得他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但还不好说似的,毕竟气他的那人,是发小啊,是被对方父母嘱咐过一定要好好照顾的朋友啊...... 江初月再次觉得,李伟明这人,着实不地道。 哼,以后再有好吃的,绝对不会再给他了。 这会儿正准备午睡的李伟明刚盖好被子,就打了重重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又把被子拢了拢,“难不成是感冒了?” 沈如归摸了摸鼻子,看起来更可怜了。 江初月一时心软,转身朝厨房走,“沈知青,你进来吧,我今天做了可多的板栗糕了呢,你随便吃,管够,保证你晚上不会再梦见板栗糕了。” 沈如归跟在江初月身后,看着身前地小姑娘挺直的背脊,两条辫子垂在身侧,不由地叹了口气,小姑娘才15岁啊,还是个孩子呐。 一进厨房,江初月就指着一桌子的板栗糕,特豪气地道:“沈知青,吃吧,保证让你吃一次,一辈子不惦记了。” 沈如归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板栗糕,以及旁边笼屉里还未完全拿出来的十多块板栗糕,“......” “你做这么多,是打算去镇上卖掉吗?”沈如归问。 江初月猛然听见这句话,愣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前天不是去镇上看我爸爸的时候带了一些嘛,给了卫生院的护士站的姐姐们尝了尝,有个姐姐说让我今天再给送一些去,”顿了下,“她花钱买。” 这番话说的丝毫没有毛病,乍然一听,全是事实,可至于这件事地本质到底如何...... 不肖细说,沈如归也想的明白,不过,他倒是没戳穿,也好似没看见江初月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在,反而拿起一块板栗糕尝了尝。 待一块板栗糕下肚,他擦了擦嘴角,缓缓开口,“你不是和人家约好了今天去镇上的吗?这会儿都快一点了,怎么还没出门?”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江初月脸上的不自在更盛几分。 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两只眼睛沽溜沽溜地乱窜。 沈如归看着江初月,倒是一时没想明白,“怎么了?是有什么难处吗?” 说完,他看一眼满桌子的板栗糕,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一个人提不动?” 江初月再次觉得,二哈果然是一种神奇的生物,能将人的智商拉到和它一个水平线,然后再灭掉你。 呵......以后谁要是再说二哈除了会拆家,她江初月第一个不同意。 明明它还会叛变好嘛!!! 咬咬牙,江初月说:“我家没东西装这些板栗糕,所以出不了门了。” 沈如归一愣,“我记得江叔不是编了好些筐吗?怎么就没了?” “大的是编地不少啊,可小的没几个呀,上回去镇上时候,那一筐板栗糕都给我爸带堤上去了,剩下一个还装着东西啦,所以......” 沈如归扶额,瞧着一脸精明的小姑娘,这会儿也在钱面前失去了思考力吗? 如果江初月能听见沈如归地这句话,一定会拍桌子,那必须的呀,为了钱还能折腰呢,失去思考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一时,厨房里除了偶尔穿堂而过地细微风声,倒是没人说话。 江初月只觉得眼前这个场景太尴尬了,再没有比这种时候更尴尬的了。 问:在你的救命恩人面前暴露智商短板,会不会让人后悔当初救了你??? 沈如归看一眼无比懊恼且脸上表情多变地江初月,倒是觉得有趣,笑了笑,“我那边倒是有一个食盒,我给你拿过来。”转身地一瞬间,他又回身说了句,“你可千万记得,你卖的是板栗糕,不是板栗糕和食盒。” 随即,不等江初月回答,转身离开了。 江初月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好不精彩。 沈如归,我怀疑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但是我没有证据。 什么叫,你可千万记得,你卖的是板栗糕,不是板栗糕和食盒?这话说的,显得她根本没脑子好嘛。 板栗糕多少钱一斤?再加上食盒,又得多少一斤? 这笔账,她还是会算的好嘛??? 最最关键地是,这可是她第一次做买卖啊,这人不鼓励就算了,倒先怀疑起她的智商了??? 哎哎哎,你知不知道,前世,我可是开了一辈子的餐饮店呀?那可是门庭若市,熙来攘往地好嘛??? 我地店可是上过本地电视台的好嘛?更是旅游必打卡的网红店好嘛??? 你这个老古董,要搞搞清楚哎!!! 沈如归提着一个深红色的食盒,看起来像极了古装电视剧里常用的那种,只是看起来没有那么浓重的历史感。 “哎,你这个食盒,怎么跟电视......” 江初月说了一半的话顿时顿住了,吐了吐舌头,继续道:“我都没见过这样的食盒呢?真好看。” 沈如归把食盒递给江初月时,似笑非笑,“是吗?好看吗?没见吗?那你刚刚说的电视......” “啊?啊,对,没,没见过。”江初月有些尴尬地接话,“电视?什么电视?你听错了。哈哈......” 电视吗?看来,小姑娘还是个喜欢追剧的? 沈如归抿唇笑了笑,倒是没再继续打趣,而是帮着她一起打开食盒,从构造看,的确是和古装剧里的食盒一模一样,只是用的材料明显就是新木,且提起来很是轻便,丝毫不压手。 “这个食盒一共有三层,你家有多的纱布吗?有的话,就每一层都垫一层,再把板栗糕放进去。”沈如归说。 江初月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曾经只在电视里见过的东西,多少觉得有些神奇,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拿在手里提了提,“哎,你这个真的好轻啊,三层呢,竟然还这么轻。” 沈如归“嗯”了一声,“板都削地很薄,所以太重的东西装不了。” 江初月点点头,“那确实,我瞧着旁边的钉子钉的都不算多,装装轻便的糕点馒头什么的倒是没问题。” “行了,你赶紧装吧,再磨蹭一会儿,你晚上都赶不回来去知青点做饭了。”沈如归提醒了一句,又道,“你今晚可是要给我做剁椒鱼头吃的呢。” 江初月现在听到剁椒鱼头就莫名头疼,只觉得自从昨天早上开始,她满脑子都是剁椒鱼头,除了剁椒鱼头还是剁椒鱼头。 被沈如归这么一提醒,江初月手上的动作顿时麻利起来了。 沈如归地这个食盒每层的高度都有十多工分,每层大概可以18块,一层可以叠放两层板栗糕,也就是一层就可以放36块了。 江初月把食盒装满之后,家里竟然还余了好些的板栗糕。余下的,她打算送一些给村长家,剩下的,就全部给沈如归好了。 说做就做,她起身用盘子给沈如归装了十来块,“喏,这是给你的,你记得一个人吃呀,别被李伟明那货给抢了。” 沈如归看着盘子里的板栗糕,又看一眼端着盘子的细白地指尖,不知怎的,听着江初月说得话,突然觉得自己原来也是如此的......幼稚。 心下失笑,一时,却又觉得心里的情绪快要抑制不住了,溢满了胸膛,好像若不说出来,它就会像岩浆那般,喷涌而出。 沈如归接过装满板栗糕的盘子,喉咙上下滚了滚,舌尖顶着牙齿来回摩挲了好一会儿,暗自苦笑,最后说出口地也仅仅只剩“谢谢”二字。 “我和你一起去镇上吧。”沈如归突然开口道。 江初月弯腰收拾着厨房里的桌子,头也不抬地说:“不用啊,我带着狗娃,我要是提不动了,他还能帮我呢。” 似是怕沈如归不信似的,她回头冲狗娃笑了笑,“狗娃,你把食盒提起来给哥哥看看,咱们狗娃的力气可大了,对不对?” 听到江初月的话,狗娃果然起身,两只手同时提起了食盒,冲沈如归扬了扬下巴,还在厨房里走了一圈,似是炫耀一般,“狗娃,力气,大。” 沈如归鼓励般地摸了摸狗娃的头发,毫不吝啬的道:“狗娃真厉害,现在不仅会说话了,还能帮姐姐干活了呢。” 狗娃咧了咧嘴。 倒是江初月一脸骄傲冲沈如归说,“你都不知道,他现在会说的话越来越多了,有的时候,他自己还冷不丁的冒几个字出来。” “是吗?”沈如归顺着江初月地话问。 “那当然啦,其实我家狗娃都听得明白的,就是以前没人教,所以脑子就转的慢,脑子一慢,他们再......”江初月话头顿时顿住了。 他们再什么? 自然是得不到回应,不是打就是骂了,本来就没学会什么东西,再被这么动辄打骂,人可不就更傻了嘛!!! 狗娃真不是有病什么的,就是从小没人教,再加上他学话慢,刘芳就老觉得他是个傻子,就越发看他不顺眼,心情不好就拿他出气。 可问题是,你从来没教过这孩子学东西,怎么让他懂??? 说事实,很多小孩子看起来木讷,反应迟钝,真不是孩子大脑发育迟缓,或是有病造成的。 很有一部分就是做家长的教育方式不对,没耐心再加上动辄发脾气,就会让小孩子心里产生恐惧。 他会下意识地看见你就害怕,当你再教他东西时,他的心里早就被恐惧占据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学东西? 沈如归见江初月脸色沉了几分,开口道:“你一会儿卖板栗糕的时候,打算用什么装?总不能让别人用手捧回去吧?” “那不能啊,用一次性袋子。”江初月下意识将心里得想法说出来。 只是一说出来,她再度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犯蠢了。 这年头好像还没实现一次性方便袋的自由啊!!! 她一拍脑袋,“沈知青,你有什么意见吗?” 沈如归没问她一次性方便袋是什么,对于江初月偶尔冒出来地不合时宜的话,他要么装作没听懂,要么就直接装没听见,就比如此刻,“所以我说我和你一起去镇上,咱们先去供销社买包糕点的油纸,找个地方,我们一起把板栗糕包好,然后你再拿去卖,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方法好是好,就是,她为难地抬头看向沈如归,“沈知青,我没有票。” “我有。”沈如归笑着道,“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就当是你用板栗糕换的。” 江初月咬了咬下唇,挣扎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答应了。 出门时,她牵着狗娃走在沈如归身侧,食盒被沈如归提着。 走在不算平坦的小路上,偶尔踢几粒小石子,也算是一种乐趣了。 江初月心想,虱子多了不怕痒,她欠沈如归地着实已经数不清了,可真要还,好像除了给他做好吃的,也没别的办法了。 钱,票据......江初月笑了下。 就凭她现在全部家当13块2毛8吗? 怕是连罐子麦乳精都买不起呢,拿什么还? 一路上,江初月都有些沉默,再加上更沉默的狗娃,沈如归回头看这姐弟俩看了好一会儿。 七零美厨娘 第34节 “在想什么?怎么一直不说话?” 江初月想了想,说:“沈如归,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做给你吃。” 沈如归看一眼满脸写着“你赶紧告诉我呀,我要给你各种好吃的,我要报答你对我的帮助啊”的小脸,想了想,“我记得小的时候跟家里人去过一次南边,吃过一种猪肚包鸡的菜,汤是乳白色的,猪肚熬地软烂,可嚼起来还挺有嚼劲,鸡肉相对就柴一些。不过,最让我念念不忘地却是汤。” “那个汤很鲜,喝在嘴里猪肚和鸡肉的香味交织。” 江初月想了想,猪肚倒是还说,等过几天村里杀猪了,到时候那副猪下水她就给要回来,可是鸡肉,就难办了啊。 猪肚包鸡要用三黄鸡做起来最好吃了,可是,她家别说三黄鸡了,就是一般的肉鸡都没有啊,只能想办法去山上抓一只笨笨地山鸡了。 可问题是,山鸡地肉质用一般人地话来说,又柴又硬,不会做的,你即便是炖煮一个小时,都还觉得肉没熟。 难啊,这城里的知青就是不一样,爱吃的东西都是一般时候吃不着的。 “怎么了?很麻烦吗?”沈如归好一会儿没听到江初月的回答,问。 江初月抬眼瞅他一眼,动了动嘴唇,“麻烦倒不至于。” 沈如归似是没看明白她那一眼的幽怨,“那你怎么不回答?还是说,你不愿意为我做?”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可是我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太对。江初月心想。 “我家里没养鸡,到时候我试试用山鸡给你做吧,至于最后的味道会怎么样,我现在也说不好。”江初月说,“所以,到时候如果不好吃地话,你别失望就行。” 沈如归笑了笑,“只要是你做的,怎么会有难吃的食物呢?” 好吧,没有哪个厨师不爱听这种话。 “所以,只要你为我做出来了,我保证连滴汤汁都不剩。”沈如归又说了一句。 “真的吗?”江初月睁圆了眼睛看着沈如归。 在对方期待的眼神里,沈如归极其淡定地点头,“那是自然的,因为是你为我做的嘛,情谊胜过一切。” 沈如归的这句话,江初月只听见了“那是自然的”这四个字。 有了沈如归地保证,江初月顿时摩拳擦掌,开始期待着村里分猪肉了。 - 到了供销社,沈如归进去买油纸,江初月站在门口思考着去哪里包板栗糕,毕竟,总不能随便在街道上找个角落包吧,看着就显得不卫生。 “初月,进来。” 江初月还在琢磨着,沈如归站在供销社门口喊她。 她忙提着食盒带着狗娃过去,“怎么了?是没有油纸卖吗?” 沈如归摇摇头,“我刚好认识供销社地主任,找他借了办公室,咱们去他办公室包板栗糕。” “啊?你还认识供销社的主任啊?”江初月惊讶道,随即又小声道,“咱们这么麻烦别人不好吧?” “没有不好,一会儿走的时候,咱送他些板栗糕,就当感谢了。”沈如归一边领着江初月往楼上的办公室走,一边小声说。 江初月想了想,觉得这个买卖还是挺划算的。 “万一主任吃着觉得不错,你可以跟他商量商量,以后你再做了板栗糕,直接卖给供销社,让他们去卖,这样你就不用自己再找黑......一个一个的找卖家了。”沈如归说。 江初月听地眼睛顿时亮了,回头冲沈如归竖了竖大拇指,“沈知青,你真厉害。” 这个法子江初月一开始的时候不是没想过的,只是,她一不认识供销社的人,二是供销社毕竟是国营单位,店里的东西从哪里采购,都是有专门地定点厂家的,她就这么跑上门来推销,指不定还没开口,就被人轰出去了。 不过,如此一来,她好像又欠沈知青的人情了。 哎......这欠人情啊,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再给个支点,就能翘起地球了,所以啊,她到底该怎么还人情啊??? 第33章 一张油纸可以包十块板栗糕, 刚好余出来八块,江初月直接送给了供销社的主任,章来。 “章主任,尝尝, 这是我自己在家鼓捣出来的一点小零嘴。”江初月说。 章来, 看起来四十出头, 肚子微微有些突, 长着一张天生带笑的脸, 看起来很让人亲近。 章主任看一眼嫩黄嫩黄的板栗糕, 客气地拿起一块尝了尝。 细腻绵密的板栗糕瞬间在嘴里化开,微微地甜味里掺杂着某种他一时没有尝出来的香甜, 像是奶粉, 但又没有奶粉的奶香味。 一小口吃完,他不自觉地又咬了一口, 本来就不大的板栗糕,只三口就吃完了。 吃完, 章来还有些意犹未尽,竟又拿了一块。 江初月见此,心里觉得沈如归的那个提议, 此时提起来, 或许还真有几分机会也说不准。 两块下肚,章来自己都觉得惊讶。 “平时我可是从来不碰这些小玩意儿的, 吃在嘴里,一股子地糖味儿, 你这个倒是做的不错。”章来毫不吝啬地夸道。 “甜味刚刚好, 丝毫不腻,吃着还让人不自觉的回味, 这不,一个没注意,我竟然一口气吃了两块。” 江初月客气一笑,“您过奖了。” “哎,这话可都是我的真心话。”章来挥了挥手,“不是我夸张,你这糕点可比我们供销社卖的那些味道好。” 说着他还皱了皱眉,“就咱们供销社卖的那些饼子啥的,吃在嘴里就一股子糖味儿,比喝糖水还甜呐,吃一块得喝一大杯水才能化开嘴里的甜腻味儿。” 江初月听了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就明白了。 是了,这个年头缺衣少食,再加上买东西动辄就需要票据,光有钱还不行。 尤其像白糖这样的物件,那可是逢年过节走亲戚时,才会送的礼呢。 平日里,像乡下人家,根本都舍不得喝呐。 遂,好些点心吃食里,都恨不得多放些糖才好。 江初月抿了抿唇,浅浅笑着,“章主任,那你觉得,我这板栗糕要是拿出来卖,会有人买吗?” 章来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如归在一旁接着道,“章叔,前几天听说最近上面正在开会呢,说是又在折腾着供销社和粮食部合并,听说还要组建一个新的部门呢。” 听了这话,章来的脸色倒是严肃了起来。 反而是江初月张大了嘴,眼前这是什么情况?她不就是想谈个生意吗?怎么一下子扯到国|家|政|策这么宏伟地事情上去了??? 她转头看向沈如归,用眼神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如归回头冲她安抚一笑,再度开口:“不过呢,也只是听说上面还在商量着,至于最后成不成呢也说不准。只是,若是这事儿真成了,到时候自然又多了好些个位置出来,怕是又要被挤破头了。” 章来屈指在桌子上很有节奏的敲着。 这些事儿,江初月是真的不懂,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尚且自顾不暇,每天就想着怎么活下去了,至于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如何的,真不是她不关心。 而是,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 这会儿,她乖巧的闭上了嘴,面色沉静地坐在沈如归身边,听着沈如归说着一些自己完全听不懂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话。 反正,她心里清楚,沈如归是不会害她的,做什么,总是为她好的。 江初月心里清楚这点,所以丝毫没有焦躁。 “再换个角度想,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家总是在防备,可还是有漏洞,那么,堵不如疏,章叔,你说对吧。”沈如归继续说。 “那你的意思?”章来看着沈如归,目光微沉,一张原本看起来很是和善的脸,这会儿多了几分严肃。 沈如归笑了笑,“而且,对于票据的存在,现在也有很多人开始反对了,甚至有声音提出要取缔,”他顿了下,“供销社里偶尔的残次品,不是那么好卖的东西,大家私底下不都会折价,然后不要票据的卖出去嘛。” “仓库里堆积的东西越多,到最后的亏损就越大,章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所以?” 沈如归:“咱们换一条思路,只要提高了供销社的销量,交上去的账本都是实打实的盈利,总是胜过一切的解释的,你说对吗?” 章来想了想,最后倏地笑了出来,指着沈如归点了点,“你这臭小子。” 江初月左看看右看看,这到底在说什么? “章叔,这板栗糕你也尝过了,咱们到时候再重新包装一下,面上贴上几句喜庆话,逢年过节走家串户的提过去,送礼的人有面子,收礼的人吃的也开心,而供销社也赚到了钱,这些成绩可是都算在了您的头上,这不是一箭三雕的事情嘛。”沈如归笑着说。 总之,江初月一行人离开时,关于板栗糕的包装都已经商量好了,她明天只需要先送一百个板栗糕过来,放在供销社里卖着试试,至于以后是否继续合作,根据销量再谈了。 “就这么谈好了?”江初月还像做梦一样,“一百块板栗糕,5块钱?” 沈如归点头,“是啊,明天上午就要给人家送过来呢,你可别掉链子啊。” “那不能,既然都是谈好的事情,即便不是为钱,就是为了你的面子,我也不能言而无信啊。”江初月说。 沈如归看着江初月一脸认真地样子,心里瞬间软地一塌糊涂。 小姑娘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真担心哪一天控制不住自己,变成了禽|兽,那可怎么是好? 从供销社出来,江初月倒是没有隐瞒,说自己要去卫生所,她没说要去找谁,沈如归也没问。 只是在供销社的转角处,沈如归说自己就不和她一起去卫生所了,一会儿三人在供销社门口碰面就行,一起回去。 江初月想了想,欲言又止地盯着沈如归看了两眼,带着狗娃转身朝着卫生所走去。 从供销社出来时,章主任拿了颗水果糖给狗娃,红色的,透明的,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明显就是糖加水掺在一起做的,不过狗娃从来没吃过,大概是见过,反正拿在手上好一会儿,才伸出舌头舔了舔。 添了几下,确定是他从没吃过的东西,他忙举着糖果给江初月,让她也舔一舔。 且不说这糖果的原材料多劣质,江初月本身就不是个爱吃甜食的人,她拒绝了,“狗娃吃。” 狗娃很固执,大有江初月不吃,他就一直举着的架势。 见此,江初月心里是又感动又好笑,低头用舌尖轻轻碰了下糖果,一股甜腻地味道瞬间侵袭了她的味蕾,果然不太好吃。 “好了,姐姐吃过了,你吃吧。” 狗娃这才收回手,一边好奇地盯着糖果看,一边时不时地添上一口,倒像是找到了什么新鲜玩具似的。 - 江初月带着狗娃刚走到卫生所门口时,叶雨正好从里面出来。 “哎,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才来呢,这么巧的吗?”叶雨在大厅里看见正往这边走的江初月,忙挥手打招呼。 江初月看过去,笑了下,“是呀,还真是巧呢。” 七零美厨娘 第35节 “可不是。”叶雨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江初月手上的食盒,“板栗糕呢?在这盒子里吗?” 江初月“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三人走到了卫生所门口右侧大树下的椅子旁,她把食盒打开,露出里面用油纸包好的板栗糕,递给叶雨一包。 “这一包里有十块。”江初月说。 叶雨拿在手里掂了掂,“你这一共有多少包啊?” “十包,你都要吗?”江初月惊讶地问。 叶雨“唔”了一声,开始掰着指头算,“你这个做的味道挺好的呀,关键是吃着不腻,还能饱肚子,我放在办公室里,下午饿的时候还能吃一两块垫垫肚子啊。” 额,没毛病。现在天气凉,这东西又耐放。 “我爷爷奶奶家得送两包过去吧?老人年纪大了,太甜地东西吃不了,好些还硬不容易消化,你做的板栗糕口感绵密,就是小婴儿都能尝两口,不正好适合老人家吃嘛。” “我自己爸妈不得留两包?” 江初月听她说的直点头,“那还有四包呢?” “哪里还剩四包?”叶雨问。 江初月一愣,“你爷爷奶奶两包,你爸妈两包,你自己两包,我这里可是有十包的呀?” “唔,要是好吃的话,这不是还不够分嘛,不得囤点呀?!”叶雨说的理所当然。 江初月听的一愣一愣的,心想,姑娘,得亏现在是七十年代,这要到了后世,什么618啊双11双12什么的,您绝对是主力军了。 在马爸爸地后宫团里,必有您的一席之位。 “哦对了,我回家问了我妈板栗糕怎么卖,不过他们都是按斤称的,你这里有称吗?”叶雨说。 江初月想了想,“我算你5分钱一块吧,十包就是一百块,那就是五块钱,怎么样?” “这么便宜的吗?”叶雨惊呼道,“我妈还说这种糕点一般都要一块多一斤呐,你这十包掂起来沉甸甸的,怎么也不止五块钱吧?” 说着,还上下打量了江初月一眼,“你是不是卖给别人的时候被忽悠了?” 江初月抽了抽嘴角,心道,姑娘,我顾念着你是我头一个顾客,想着开门红呐,你竟然变相的说我脑子傻??? 她干干一笑,“那倒不是,就是板栗这东西在咱们乡下山里多的是呢,再加上我觉得姐姐你人好呀,别说卖钱了,就是送你吃,我也觉得没什么的。” 江初月听了叶雨的话,一时觉得是不是自己价格卖贵了?这十包板栗糕,再怎么重也没五斤吧? 倒是叶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还真是单纯。 她拍了下江初月的脑袋,“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要是换了别的不知底细的人,不定怎么骗你呢。” 叶雨一边说着一天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钱包,开始数钱。 眼见着叶雨拿了张十块钱出来,江初月忙推了回去,直接道:“姐姐,就算按斤称,这十包板栗糕也没五斤重啊,这么算下来,还是我赚了呢。” “是吗?”叶雨提着食盒掂了掂,“这明明就很重啊。” 江初月抽了抽嘴角,姐姐,您掂的可是板栗糕加食盒啊,能不沉吗? 她突然觉得心累,咱俩这到底是谁傻啊? 江初月盯着叶雨手里的食盒,叶雨顺着江初月的视线看着自己提起来的食盒,顿时,整个气氛好像被凝固了一般。 叶雨:“......” 江初月:“......” 沉默片刻,叶雨咳了一声,“那什么?你刚刚说多少钱来着?” “五块,五分钱一块,这里一共一百块。”江初月也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 叶雨点点头,把手里的十块钱又塞了回去,拿出一张五块钱递给江初月。 江初月接过钱,沉默的揣进了兜里。 一时,两人再度沉默。 少倾,两人视线碰撞在一块,突然相视笑了起来,两人都觉得自己刚刚的样子太傻了点。 笑了好一会儿,叶雨说:“你现在有事吗?” “怎么了?”江初月说。 叶雨:“我这手上也没有布袋子,十包板栗糕到底有些不好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和我一块儿回家,行吗?” 江初月想了想,“会不会不方便?” 彼此到底不算特别熟,不过是在医院门口见了这么两回面,虽说是对方主动提起要带她回家的,可自己该避讳的地方,还是得主动提出来的好。 叶雨想了想,“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到大门口,把东西放在门卫处就好了,不用进去的。” 这么一来,江初月倒觉得还好了。 两人准备从卫生所离开时,叶雨突然道:“你不进去看看你家亲戚吗?” 江初月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不过,“我叔叔还没出院吗?” 叶雨撇了撇嘴,“没呢,闹着腿疼,说什么要政|府赔偿什么的,死活不出院。” “咦,不是说不交住院费就不让住吗?”江初月依稀记得她在病房门口是这么听江建武和李琴说的。 当时,这俩人还装可怜呢,就为了骗他爸爸心软,想着让她爸爸来承担医药费呢。 “是啊,可你家亲戚就那么赖在医院里,身上又确实有伤,我们总不能轰出去吧?”叶雨说这话时,还很幽怨地看了眼江初月。 江初月:“.....他们为难你们了?” 叶雨冷笑一声,“说为难,那都是客气的,简直就是刁难好嘛。”说着还叹了口气,“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我看你家那亲戚整天颐指气使地,疼了怪我们护士,这都还能理解,关键是,这俩人饿了也要怪护士,说我们当护士的竟然不给送饭。” “我的天呐......我真好奇,你们家到底是什么大户人家?” 江初月被叶雨这么说了一通,整张脸都臊红了。 “姐姐,清朝已经灭亡了,民国都已经成为了历史的洪流,现在可是共|产|主|义|新|社|会,哪里来的皇位啊,你真会说笑。” 叶雨:“呵呵......呵呵......” - 到了叶雨家,哦不,是她家大门口,她才知道,原来叶雨住在政|府家属大院里,据说这里面不仅住着有镇上的领导,好像还有市里的领导呢。 一行人在门卫处,江初月背对着大门口,弯腰仔细地把板栗糕从食盒里面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她刚把里面的板栗糕全部拿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哭闹声。 尖利地声音远远地就传了过来,接下来就是一阵喧闹的说话声,嘈嘈杂杂地。 江初月正低头收拾着食盒,耳朵里时不时传进来几句叫苦声,她只觉得这声音听起来熟悉极了。 她弯腰转头看了一眼,猛地收回目光,一把拽着狗娃的胳膊,把他拉进了门卫处的里面,让他站在墙壁后面,自己也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一步,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见她和狗娃了。 怎么是她们? 她们竟然敢来政|府家属大院闹? 难不成,这就是她们想出来的办法? 她们是疯了不成? “哎,这婆孙俩,都来了好几趟了。” “来了就往这门口地上一坐,开始哭闹。” “也不骂人,也不说找哪个领导,就说自己儿子给公家干活,现在受伤了,家里没钱,看不起病,要公家可怜可怜她们。” “还说什么,受伤的那个人可是她们家唯一的壮劳力,这下子腿断了,以后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看门的大爷说起来,倒是有几分唏嘘,似是也觉得这门口的婆孙俩可怜极了。 江初月站在门口听的嘴角不停抽搐。 这剧本写的不错。 扬长避短的很漂亮啊,就是不知道是找谁代笔的。 叶雨站在门卫处的门口,看一眼坐在地上一边拍大腿一边嗷嗷哭地刘芳,以及站在一侧很是羸弱的江秀秀,她撇了撇嘴。 “啧啧......做戏都不做全套。” 江初月看向叶雨,眨了眨眼睛,“姐,什么意思呀?” 叶雨睨她一眼,视线颇鄙夷地落在大门口处,“这老太太身体挺好的吧?嚎了半天不说眼眶都没红,就这中气十足的气息,让我这个年轻人都羡慕的不行。” 听叶雨这么一说,江初月忙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刘芳的嚎叫声。 别说,还真是。 嘴里的话说的条理分明,字字吐字清晰,且丝毫没有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题。 她悄悄探出头望了眼,果然,眼眶不至于像叶雨说的那样没红,只是,连滴眼泪都没有。 想来,那眼眶的红,八成是被揉的吧? “还有她旁边的那个小姑娘,低着头,一双眼睛滴溜滴溜的转,透着精光,一看就是在刻意找什么人。”叶雨说,“自己奶奶都哭成那样了,不说哄着劝着,这小姑娘还到处看呢,这不是做戏是什么?” 江初月扒着门框,听着叶雨的分析,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江秀秀打量。 可不嘛,先不说刘芳到底是不是在做戏,就江秀秀,你们好歹扮演地是“被霸权主义给欺负的孱弱小老百姓”啊,你悲伤的表情怎么一点不走心呢? 一双眼睛没红没流泪不说,竟还四下偷看。 啧啧......当初还说她配得上奥斯卡呢,现在看来,简直是侮辱了奥斯卡好嘛。 “叔,这俩人是来堵谁的?”叶雨蹙着眉问门卫。 门卫抓了抓脑袋,有些尴尬地看着叶雨,“应该是想找镇长吧?” 叶雨:“什么叫应该呀?” “这俩人来了这么就一边哭一边诉苦,也不说自己找谁,反正就这么跟门口闹一通。”门卫说。 “没人赶吗?”江初月好奇道。 门卫脸上闪过一丝为难,“这也不好赶啊,毕竟,政府家属大院门口。” 额......江初月想了想,倒真有些好奇刘芳和江秀秀这一系列的骚操作是谁指导的了。 “这进进出出的都是领导,她们没有拦吗?领导看见了,也没人停下来问一句吗?”江初月问。 提到这个,门外脸上的表情也不好了起来,“她们每次来的时间都是上班的时间,院里的领导都出门了啊。” 七零美厨娘 第36节 好的吧......这个编剧有点厉害。 一旁的叶雨倒是有些气鼓鼓地,起身打算出去,江初月忙拽住了。 “你拽我做什么?”叶雨蹙眉。 江初月仰头看她,“姐,你没看出来吗?她们这本来就是为了来碰瓷的,你这要真主动了,到时候她们可算是黏上你了,你想甩都甩不掉的。” 叶雨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又坐了回去,看向外面,气的不行,“这么闹下去也难看啊?到时候还是一样能传出去,镇长还是很被动啊。” 江初月点头,心想,可不嘛,江建武和李琴可是私自从堤上跑回家的路上发生的意外,这事儿跟公家有什么关系? 可问题是,江建武这住院治腿的钱,一下子就得花光整个江家的积蓄不说,他这腿已经断了呀,以后就是个瘸子了。 惯于算计的刘芳和江老三自然会算账的,花了钱还治不好腿,他们怎么舍得掏出家底??? 那么...... “叔,他们是不是都卡在领导们下班回来的前一刻离开?”江初月问。 门外仔细回忆了下,点头,“可不嘛。” 江初月抿唇狡黠地一笑,冲叶雨招了招手,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还可以这样?”叶雨瞪圆了眼睛。 江初月点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多公平呀!!!” “会有效果吗?”叶雨还有些犹豫。 江初月笑,“姐,反正你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试试就知道了呀?”顿了下,“死马当活马医嘛。” 叶雨咬咬牙,“你说的对。” 江初月抬头看一眼门卫室里的壁钟,已经快三点半了,完了,沈知青...... 她忙起身,“姐,我要回家了,时间来不及了。” 说着,提着食盒,拽着狗娃就往外走。 叶雨伸手想拦,可看一眼江初月匆忙的背影,张了张嘴,到底没喊出口。 江初月这会儿心里惦记着沈如归,担心那人早早的就在供销社门口等着了。 哎,要是有手机就好了,提前联系一下多好啊! 她一边跑着,一边心思早飞到了供销社门口去了。 丝毫不知道,就在她和狗娃从人群后面跑过去的时候,被时刻注意着周遭的江秀秀看见了。 第一眼时还担心看错,她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江初月和狗娃远去的背影。 如果说提着食盒的江初月她还有可能认错,那么,狗娃的侧脸她是绝对不会认错了。 江秀秀此刻心里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江小花和狗娃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看见了多少? 还是说,他们是来举报的? 江秀秀原本还有笃定地想法,这会儿顿时有些乱了,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拽了拽刘芳的胳膊,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婆婆,要不今天咱们早点回家去?” 刘芳一个厉眼瞪过去,明显地不乐意,嘴里絮絮叨叨地话跟车轱辘似的来回转。 无非是自己家里可怜,家里唯一的壮劳力给公家做事还断了腿,以后这家里没了壮劳力,还上有老下有小的,饿肚子是小,担心孩子养不大...... 江秀秀看一眼已经看不见江初月和狗娃背影的转角,心跳的频率不停的加速,原本还有些镇定的情绪,顿时慌了起来。 刘芳不愿意走,江秀秀只能一双眼睛四下紧盯着,生怕出一点纰漏。 可是,盯着盯着,该来的还是来了。 “对,就是她们婆孙俩,满嘴谎话不说,还骗到政府大院来了,胆子可真大。” 第34章 就在刘芳和江秀秀算着时间准备离开时,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大妈,指着她们俩就骂开了。 “明明就是你儿子在堤上吃不了苦,趁人都在休息的时候,想偷偷跑回家, 这才摔断了腿, 怎么就是因为给公家干活儿摔断的?” “我看你在这儿嚎半天了, 气不喘脸不红的, 怎么就儿子断了腿一家子就活不下去了?” “腿断了又不是命没了, 还不能干活儿是咋滴?” “不能耕地, 还不能让村里干部安排点别的活计?” “哈......你瞧瞧你那个样子,再看看你旁边的小闺女, 瞧着年纪也不小了吧, 嗬......这养的还真是细皮白嫩肉地,一点不像乡下人啊, 比咱城里的闺女养的还娇气呢。” “这政府门口我都来回好几天了,领导们上班了你们就来, 眼见着领导们这会儿要下班回来了,你们婆孙俩是不是算计着准备收摊回家?” “你们这婆孙俩整的比人家黑市练摊地还专业呐。” 这大妈一来,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通说, 正弯腰扶着刘芳起身的江秀秀浑身僵住了, 就连刘芳起身的动作也顿住了。 刘芳右手撑着江秀秀的胳膊,左手还撑在地上寻找支点, 一条腿已经半站起来了,只待另一条腿站直, 人便起身了。 这会儿刘芳的姿势看起来怪异极了。 “哎, 婶子,你说的是真的?” “婶子, 你是咋知道的呀?我刚听了一耳朵,那去堤上干活儿,不就是给公家在做事嘛,摔断了腿,公家就该负责任呀。” “这位姐姐说的没错啊,难不成因为人家家里有个身体健康的人,这为公家做事摔断了腿,公家就不负责了?” 这位大妈也不生气,一拍大腿,“嗨”了一声,“各位妹妹侄女有所不知的啊。” 说着,她一手指向刘芳,“这人在红星公社三桥村那是出了名的。” “啊?出名?做什么出的名?” 一听这话,大家果然都好奇了,一个个眼睛冒光地盯着大妈。 大妈对上大家好奇的目光,眼尾斜一眼已经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婆孙俩,嘚瑟一笑,“那我且得好好说说了。” “这位姐姐叫刘芳,生了两个儿子呐。据说大儿子大儿媳妇那叫一个孝顺,都是属老黄牛的,农忙的时候,夫妻俩可都是拿十工分的捏。” “我的天,小媳妇子也能拿十工分?这么能吃苦的呀?” 大妈:“那可不,整个公社都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媳妇子呐。” 这下,一直围观还颇可怜这两人的人看刘芳和江秀秀地目光顿时都变了。 这明明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这么能干,怎么小儿子摔断了腿,家里就跟活不下去了一样? 如此一想,有人就问了出来。 “不对吧,要是大儿子一家真这么好,这婆孙俩干嘛还要来政府家属大院门口闹?” 大妈“嘿嘿”一笑,“为什么呀?还不是这当妈的不喜欢大儿子一家,偏疼小儿子一家,拿着大儿子赚的工分粮食养的小儿子一家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呀。” “你们可不知道,这人呀两个儿媳妇的肚子都争气,都是儿女双全呐。” “可两个儿媳妇的待遇那可就差上天了。” “勤劳肯干的大儿媳月子都没坐满,就给赶下地了。好吃懒做的二儿媳妇不仅坐满了月子,还每天都有鸡蛋和红糖水喝呐,你们说说这差别。” “那这摔断腿的......”有人疑惑了,这么疼小儿子,怎么还舍得小儿子去堤上做辛苦活儿。 大妈:“前几天,这恶婆婆在家虐待大儿子的闺女儿子,一下子被大儿子看了个正着,还知道了自己媳妇被自己亲妈给虐待的事儿,你们说,这但凡是个男人,能忍得了?” “人家为了整个家做牛做马的,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媳妇孩子过的好?结果呐,这家里人是过的好了,可偏偏只有老大一家子过的惨兮兮。结果啊,她的大儿子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拎着两件衣服分家出去过了。” “这不,镇里挖堤坝的事儿,她小儿子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呀。” 说到这里,大妈讥讽地一笑,“我可是听说了,当天下工的时候,有个有经验的人说瞧着天气不好,让大家晚上别出门了。” “哈......她这娇生惯养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可没听进去。只上了一天的工就觉得难受的不行,趁着天黑大家都在屋里休息的时候,两口子悄摸儿地想偷跑回家,结果,下了大雨,堤上的泥石松了,滑下来给砸断了腿。”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大家听完,才明白了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时,刚刚还同情着这对婆孙俩的旁观人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指指点点,轻言细语......江秀秀只觉得如芒在背,低着头,咬着下唇,双手紧紧地攥,指甲已经将掌心刺破了。 唯有这细细密密地疼痛感在提醒着她,此刻她必须忍着,只能忍着。 想到这里,来闹了好几回的江秀秀终于眼眶一红,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瘦削的身体,被吓的惨白的脸颊,配上这无声地眼泪......一时,大家的矛头全都指向了刘芳,倒觉得这闺女看着就柔柔弱弱地,肯定是碍不过长辈,不得不来的。 刘芳看着刚刚还在一旁给她出主意安慰她的人一下子竟全都倒戈了,开始还没想明白了,就觉得脑子是懵了,怎么这大家的反应和自己以为的不太一样? 大概也是因为她这一时的反应不及时,倒是便宜了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大妈了,竟把她家里的事儿讲了个全乎。 这会儿,面对大家不满的指责,她反而没觉得羞愧,只觉得这些人都是脑子有坑,不清醒。 “你们知道个屁,屁都不知道,就在这里乱嚼舌根。”刘芳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 随即,她又指着刚刚曝她短地大妈,“你个吃屎喷粪地玩意儿,老娘都不认识你是谁,要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大妈鄙夷地看刘芳一眼,左手叉腰,右手指着自己的脸,“哈......老娘胡说八道?你家里的这点子破事,往三桥村一去,都不用打听,人家都跟倒豆子似的全给说了。” “你才是被屎糊了眼睛,大儿子一家为人本分,待人和善你不喜欢,偏去喜欢那些巧舌如簧上不得台面地东西,连去挖堤坝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干不好,还因为偷跑回家把腿给摔断了,简直是丢死人了。” 刘芳:“老娘自己的儿子,高兴喜欢哪个就喜欢哪个,像你这样生不出儿子的羡慕了吧。看你一脸尖酸刻薄样,一辈子别说儿子了,就是个外孙都生不出来,生生世世生闺女,一家子断子绝孙。” 大妈顿时给气了个倒仰,挽起袖子,就要往前冲。 一旁围观的人一看,呀,要动手了,不合适不合适,都围上来开始拉架。 看热闹的人这么多,总有那么些人喜欢拉偏架。 两人好不容易被拉扯开时,骂人的大妈除了上衣有些皱以外,整个人还算是齐齐整整的。 刘芳和江秀秀就不一样了,头发乱成鸡窝不说,两人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有明显地划痕。 江秀秀疼的不行,胳膊上留下伤疤倒还好,可要是脸上留下疤痕了,她以后要怎么嫁人??? 想到这里,越发难过起来...... 七零美厨娘 第37节 她耳边是刘芳和大妈难以入耳的叫骂声,除了彼此的祖宗十八代,还有着各种生殖器官......第一次,江秀秀有些羡慕江初月。 如果她的爸爸妈妈是大伯大娘多好,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要是江建武和李琴??? 为什么她的命这么不好??? 如果她和江小花的人生互换,那么在这里被人指着鼻子骂那些下三滥的人就是江小花不是她了。 她想捂着脸就跑,可刘芳根本就还没骂够,她根本拽都拽不动。 “你们在这里闹什么?” 一道威严的男声传了过来。 闹成一团的人顿时停了下来,一个个转头寻说话的人。 一回头,离着她们不过三五步远的地方,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带着一副金边眼镜,一身中山装穿的笔直,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挺拔的身姿加上严肃威严的表情,刚刚还叫骂不休地人顿时襟声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眼神不善地瞪着刘芳。 刘芳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回头看一眼这明显就气势不凡的男人,心里有一瞬间的瑟缩,可想到自己的儿子......她扬了扬下巴,努力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 “你......” “叶镇长,下班啦。” 刘芳刚开了个口,门卫从门卫室小跑着过来了。 叶镇长“嗯”了一声,把视线投向门卫,“大门口闹成了这个样子,你也不管?” 门卫满脸为难,觉得做人太难了。 门口这么大一出好戏,可是你闺女和她的小伙伴一起合谋的呀,我一个小门卫,我能怎么办? 我是打的过大妈,还是阻止得了你女儿??? 不过,这话门卫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明显见叶镇长面色不善了,老实认错,“是我疏忽了。” 门卫到底不傻,没有找任何理由开脱。 果不其然,见他如此坦诚的承认错误,叶镇长的面色果然好了几分,“下次要注意了,这里毕竟是政府家属大院,里面还住了好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别冲撞了。” 门卫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一叠声地应好。 “这些人是......” 叶镇长问门卫。 门卫看一眼已经当场愣的眼睛都发直地刘芳,在心里忍不住呸了一声,言简意赅地把事情来回说了一遍。 语闭,他还接了句,“镇长,这婆孙俩已经来了好些天了。” 叶镇长皱眉,“那怎么没人说?” 门卫心里叫苦,却还是老实的说:“这婆孙俩来了就跟这儿坐着叫苦,也不说自己找谁,这进进出出的人她们也不会上去拦,谁要是问呢,就反反复复地说着自己的事儿。反正各位领导都出门了她们就来了,各位领导下班之前,她们就走了。” 顿了下,“今天要不是有个大妈过来戳破了这婆孙俩的谎话,闹成一片,怕是您回来的时候,这婆孙俩早走了。” 站在外围的旁观者,在门卫喊出“镇长”两个字的时候,好一些都跑了,生怕留在这里被镇长给记上了。 但还有一些惯爱凑热闹的,只往后移了几步,继续看热闹。 一时,镇长面前就只剩下刘芳江秀秀,和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说了一大通实话地大妈。 大妈原本还心里害怕呢,想着自己就不该因为贪图那十块钱,淌这趟浑水。 这要是真被镇长给惦记上了,她这一家子还有好日子过??? 还好还好,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门卫,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瞧,这门卫不就是嘛。 她可是揭穿坏人阴谋的好人呐。 大妈冲叶镇长讨好一笑,脸上是一般人见到领导时常见的下意识讨好的笑容,倒不至于谄媚那么严重,只讨好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胆怯。 “叶镇长。” 叶镇长“嗯”了一声,看一眼直愣愣站在一旁的刘芳和江秀秀,抬抬下颌,问:“知道这是哪里吗?在这里吵什么?” 若是这里是政府办公大楼,那就直接把人一股脑儿地全给带进去,有问题的反应问题,有困难的解决困难,可这里是政府的家属大院,不是办公的地方,来这里闹,是什么意思??? 但凡上得了台面的事儿,一般人都是直接去的办公大楼。 叶镇长眯着眼,来回打量了刘芳和江秀秀好一会儿。 大妈憨憨一笑,“早两天我打政府家属大院门口过,就看见这俩人在这儿哭闹呐,好奇停下来听了几耳朵。这不,回家后就跟家里人聊起来了,谁知道,正好我们家有个亲戚认识这家人,就把这事儿给说了个明明白白。” 大妈抬起眼,小心翼翼地觑着叶镇长地表情继续道:“我家亲戚说的那叫一个肯定,我家亲戚还说,你要不信,就往三桥村村口一站,只要提一个江家,就没人不知道这家的事儿的。” “今天我不办事正好又从这里经过,谁知道这婆孙俩又来闹了,所以,我这......” 大妈说完,见叶镇长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手不停地来回搓着,一时把不准这叶镇长到底信不信自己。 一时又开始后悔自己不该为了这十块钱,跑政府家属大院闹这么一出,万一叶镇长生气了,不高兴了,管你是不是做好事的,全给抓起来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大妈心里顿时开始打鼓了,一双眼睛不断乱飘。 叶镇长面上神色不显,只是视线在这大妈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翻,心想,你怎么一办事就经过政府大院门口?还真是巧的很。 不过,这话也就在叶镇长心里想了想,没说出口。 “你说谎。” 刘芳和江秀秀闹这么一出,目的就是想着把江建武摔断腿这事儿给推到公家头上。 前面已经闹了好几天了,果不其然,每回俩人一往这边走的时候,总会碰到几个眼熟的,大家看她们的眼神都是同情的,可怜的,还有好些跟着她们一起骂镇上的干部呐。 谁成想,今天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不仅知道她们家的事儿,还让一旁那些帮着她们说话的人全都不相信她们了。 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这明显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呀!!! 刘芳只要一想到,如果公家不承认这件事,她就要自己掏钱给江建武治病,她就心疼啊。 可眼前这个看起来就气势不凡的叶镇长一双眼睛扫过来,她那些都已经背好的话顿时全都堵在了嘴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关键是,她这会儿顶着叶镇长的目光,两条腿不停的在发抖,若不是被江秀秀扶着,怕是都要摔个狗|吃|屎了。 见到镇长之前,刘芳想的倒是挺美的,可真见到了,才发现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现在,她只想赶紧离开,哪里还敢想讨钱的事儿??? 结果,自家这个倒霉孙女好像根本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一样,竟然还说别人骗人??? 自家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 人家那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就住在咱家呢,你这会儿当着镇长的面还想说瞎话??? 刘芳觉得自己脑子确实不好使,可还是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顿时一巴掌拍在了江秀秀的后脑勺上,厉声道:“臭丫头片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江秀秀一个没防备,整个人往前冲了一下,脚下趔趄了好几下,才堪堪稳住身体。 垂下的眼眸瞬间露出阴狠地光芒,不过抬起头时,仍旧是一副柔柔弱弱地样子。 她怯怯的看一眼叶镇长,见对方看过来,慌忙收回视线,在刘芳的怒骂中走到她的身边,垂着头,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婆婆,我爸爸明明就是在堤上好好干活才摔断的腿呀,她怎么能那样说瞎话呢?” 江秀秀说着,一脸被污蔑地憋屈,指着站在另一侧的大妈。 那大妈才不会怕江秀秀这个黄毛丫头呐。 见对方指着她,她双手叉腰,毫不客气道:“你爸偷奸耍滑那可是这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靠着老子娘的偏爱,吸自己亲大哥的血,简直不是人。” 江秀秀憋红了眼眶,还努力忍着眼泪,“我爸爸才不是那样的人,你瞎说。如果我爸爸真是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去堤上上工?” 她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叶镇长的脸色,看起来很是可怜,“镇长,真的,我爸爸都去堤上出工了,难道就为了让公家为难,故意摔断腿吗?” 她揉了揉眼泪,就是不让眼泪落下来,强忍着哽咽,小声道:“我爸爸出了事,他们肯定都是不想担责任,串通好的,再加上我爸爸原来是不太好,可是,大伯一家子非要分家以后,我爸爸就改好了。” 她睁着红通通地眼睛看着叶镇长,带着祈求,“我爸爸真的改好了。” 大妈在一旁嗤笑了一声。 虽说她是拿钱办事,但江建武的为人她还真的知道一些的。 她家里一个亲戚正好就是嫁在了三桥村,不说老江家闹分家那天,她那个亲戚可是正好在场呐,看的清清楚楚,回来好一通跟他们讲。 就这么多年,每回去三桥村走亲戚,别说听说了,就亲眼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呐。 啧啧......看不出来,江建武那么个玩意儿,还生个有心眼的种。 果然啊,上梁不正,下梁可就别想直了。 叶镇长没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这会儿躲在门卫室里的叶雨倒是急了,不停的跺脚,心想她爸当年好歹也在乡下待过,总不会被这小姑娘给骗了吧??? 不然,她可要回家找她|妈告状了。 她爸见着小姑娘柔弱可怜就心软的不辩是非。 对,就是这样。 叶雨扒着门卫室的门框目光不错地看着,右耳还刻意地往外伸了伸,生怕自己听漏了哪句话。 不过听着听着,她心里没来由地想到了江初月。 刚刚那个大妈会知道江家的事儿,倒真是凑巧。 江初月说:“她们就是想用我弱我有理的方式,先诉苦,煽动大家的同情心,到时候整个镇上都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不论你镇长站出来说什么,大家也只会觉得是你镇长为了怕担事,威胁下|面的人说假话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拆穿她们的谎言。” 叶雨还记得,江初月说到这里时,微微冷笑了一声。 “你瞧瞧那些嘴里说着‘你可怜’的人,眼睛里有多少真同情的情绪?不过都是为了看热闹罢了。但凡你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更震惊,那些现在站在她们俩身边的人,马上就会站在你这边来。” 她听了江初月的话,稍想了想,便没有犹豫的悄悄地去了菜市场,甫一过去,就听见这大妈嗓门极大声地说着七六不着地事儿。 她跟在后面听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大妈那真的是,不管你提谁家的事儿,她不仅知道,还都能接上几句。 简直了。 叶雨心想,这大妈不就是她要找的人嘛。 一直等到大妈落了单,她才叫住了大妈。 原先大妈还不愿意,直到她拿出十块钱,大妈顿时点头如捣蒜。谁知道,她刚提了三桥村江家这五个字,大妈就开始如数家珍。 叶雨当时听的脑子都晕了,只觉得自己脸上跟敷了一层大妈的口水似的。 那口若悬河,简直比她爸开会的时候还能说。 原本她以为有这大妈在,刘芳和那个小姑娘,哦,应该说是江初月的妹妹,估计得落荒而逃。 七零美厨娘 第38节 啊,谁能想到,谁能想到,这小姑娘原本精光乱窜的眼睛一到她爸面前,转眼成了柔弱无辜可怜兮兮,即便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她还得顶着大人物凌厉地眼神,一定要给自己的爸爸洗白。 恩,如果江初月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告诉叶雨:姐姐,我这妹妹就是典型的白莲花和绿茶婊地综合体。 在领导面前,那就是白莲花。 在适婚男性面前,那就是绿茶婊。 反正,总有一款是你招架不住的。 这会儿别说叶雨被江秀秀这翻操作给震惊了,就是刘芳也被江秀秀给镇住了,傻眼了。 自己这孙女咋还敢瞎说?这可是当着大领导的面啊? 一个不好,可是要坐牢的呀??? “你个死丫头,我叫你胡说,我叫你瞎说。”刘芳上去抓住了江秀秀的头发,一拳头砸在了她的后背上。 “当着大领导的面,还敢胡说八道,你不想活了,老娘还想活呐。” 眼见着刘芳还要再打第二下,叶镇长忙上前阻止了,“你年纪这么大,孩子又瘦又小,把孩子打坏了怎么办?” 叶雨在里面撇了撇嘴,孩子?那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可比你自家闺女多多了呢。 还孩子呢。 刘芳对上叶镇长不满地视线,讪讪地收回手,可看向江秀秀地目光仍然不善。 江秀秀弯着腰咳了好几下,脸憋红了,才抬头对叶镇长摇摇头,声音微弱,“镇长,我没事儿的。” “是是是,没事儿,她都习惯了。”刘芳忙说道。 叶镇长看的直摇头,倒是没对刘芳和江秀秀多说什么,而是冲身后招了招手。 随即一个看起来二十刚出头的男人上前,恭敬的微微弯腰。 叶镇长:“你把这三个人带回办公室去,我一会儿过去。” 听了这话,大妈反而是最先慌的,“镇长,我......” 叶镇长一挥手,制止了对方说话,眉目俱是威严,震得在场的人都不敢再开口了。 “就这么办,你先了解下事情经过,还有堤上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派人过去把负责人请过来。”叶镇长说到这里,看一眼江秀秀,说,“再多带几个老乡过来,分开问话。” 江秀秀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眼看着镇长就要相信她的话了,结果刘芳脑子还不清醒,乱说话,这下好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不怕对手太厉害,就怕队友的脑子里全是混凝土。 你他妈想搅都搅不动,还得用机器才行。 而一旁的刘芳已经吓的腿软,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没人同情她,在镇长秘书的催促下,很快三人被带去了办公室,而门口围观的人这会儿也都一哄而散了。 见人都走了,叶雨才从门卫室里跑过来。 “爸。” 叶镇长看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叶雨嘿嘿一笑,“爸,我买了好多板栗糕,拿不下,快帮我一把。” 叶镇长顺着叶雨的视线看到门卫室桌子上一堆深咖色的油纸包,无奈地一笑,“拿不下,怎么还买这么多?” 嘴里虽是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拿了大部分。 父女俩一起往院里走,叶雨倒是坦诚,“爸,刚刚那个大妈可是我花了十块钱请来的,你可别真把人给关起来了啊。” 叶镇长不满,“你怎么还跟着胡闹?” 叶雨不高兴了,“爸,我这怎么能是胡闹呢?要不是我今天闹这么一出,那婆孙俩还不知道要来咱们大院门口哭诉多少回呢。等到时候整个镇上都知道的时候,您可就被动啦。” “人可都是先入为主地心理的,再说了,时间一久,谁还跟你去掰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儿?人家记得的都是有个叫江建武的去堤上出工,摔断了腿。”说完,还颇不服气地看一眼叶镇长。 叶镇长看的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姑娘说的没错。 只是...... “这是谁教你的?”叶镇长问。 “啊?”叶雨眼神飘忽,“爸,我跟你讲,这个板栗糕真的超好吃,保证您吃了第一口就会想吃第二口。” 叶镇长见闺女顾左右而言他,倒没有再多问,只是这件事却上了心。 自家什么情况自家清楚。 他们家就只有叶雨这么一个闺女,养的难免骄纵了些,性子更是简单,有的时候难免会担心,有些人心思不诡,利用了这傻姑娘,怕是这傻姑娘还乐呵呵地把别人当好人呐。 - 江初月在给叶雨提了建议之后,就带着狗娃飞一般的跑到了供销社。 果不其然,沈如归已经等在哪里了。 一身浅灰色中山装穿在他的身上,挺直的身体,即便是套在没什么版型的衣服里,也能看得出这人的骨架是极好的,远远看过去,站在叶子所剩无几的玉兰树下,像极了画报上的人。 翩翩温润佳公子,空闺少女地梦中人啊! 一贯没什么情怀的江初月,心里竟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沈如归回头时,就见江初月牵着狗娃俩人站在转角处,呆呆地看着他。 “初月,狗娃,怎么站那儿不走了?” 沈如归清朗的声音惊回了江初月的遐想,对上毫不知情的沈如归,她只觉得自己冒犯了沈知青。 人家可怜你,救你于水火,你竟然还敢想些七七八八地东西,江初月啊江初月,你这人可真是没救了!!! “等很久了吧?” 走到跟前,江初月不好意思的道。 沈如归笑着摇摇头,原本想说自己刚到的,只是对上江初月因为疾跑而红润地脸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好,所幸今天没什么风,不冷。” 第35章 江初月看一眼沈如归头顶正随风晃着的枝桠, “对不起啊,让你等了这么久。” 沈如归顺着江初月的视线看了一眼,顿时失笑,觉得自己还真是......随即摇摇头, 嘴角溢着浅浅地笑意, 头顶是萧条地秋色, 可他嘴角的笑意却如沐春风。 江初月一时看呆了, 原来怎么没发现沈知青笑起来这么好看呢。 哈, 沈知青笑起来的样子, 可真好看啊! 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姐姐,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见这么一张俊俏的脸, 一整天的心情都好好的呀!!! 哎, 有点羡慕呢。 江初月心里在想什么,沈如归不知道。他只知道, 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怎么了,这会儿正盯着自己看。 可偏又不开口说话,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脸上,一向自认为脸皮厚的堪比城墙的沈如归,这会儿多少也有些受不住了。 他握拳挡住嘴, 轻咳了一声, 瞬间惊醒了江初月。 “看什么呢?我脸上粘东西了?”沈如归笑问。 “啊?没有没有。” 偷看被人发现,还被人提醒可还行??? 简直可以纳入人生最尴尬的瞬间了好嘛??? 原来的江初月本就是个内向的性子, 看人都不敢看眼睛的主儿,若不是在沈如归的帮助下离开了三桥村之后的那许多年人生, 她更是个见到生人连嘴都张不开的人。 可即便是在那许多年里, 她承认她是个颜控,看见长的好看的小哥哥总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 可到底还做不出当着人家的面儿,就盯着人家的脸看呆了这样的糗事啊?! 哎,江初月呀江初月,你还真是被李伟明给传染了呀!!! 珍爱生命,远离李伟明,古人诚不欺我也!!! “那回家吧?”沈如归也没追问。 真不知所措地江初月听见沈如归这话,顿时得到了解放一般,“好呀好呀!” 说完,冲沈如归干干一笑,掩饰般地忙转过身,牵着狗娃走在了前面。 沈如归看着走在前面脚步总好似有些慌乱的小姑娘,失笑地摇摇头。 小姑娘自以为掩饰地很好,可她眼底的惊艳到底是落入了沈如归的眼里。 若不是小姑娘年纪到底还小,他当时就忍不下了。 可是,小姑娘其实根本不小了呀,算上前世今生,都是可以做爷爷奶奶地年纪了。 沈如归仰头望天,其实,现在这个年代,15岁嫁人的小姑娘比比皆是呀,要不,还是别做人了吧。 看得见别说吃不着了,就是摸都摸不着,简直就是对人性的考验好嘛。 - 大概是因为明目张胆的偷看并且被当事人当场抓包地缘故,回村里的一路上,江初月都没怎么说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怎么给沈如归,一路上背脊挺的笔直,一双眼睛极其专注的盯着前面的路。 走的倒不算多快,可也不慢,被她牵着的狗娃跟的都有些勉强。 侧着身子被拽的,时不时地还得小跑两步才跟得上。 沈如归身高腿长的,步子跨的大一些,看起来就跟俩人并行着走一半。 且不知情的看着这一幕,反倒还觉得是江初月为了追上沈如归的步子,微微小跑着呢。 沈如归微微垂着眼睫,就看见了江初月泛着红地耳尖,粉粉嫩嫩地,这么看下去,似是透明地,像极了软糯的果冻。 顺着透明粉嫩的耳垂下去,便是江初月线条柔和地下颌线,在傍晚的余晖下,脸颊上细密地绒毛若隐若现,无端的引人遐想。 抄在兜里的左手食指和拇指的指腹下意识的捻了捻,喉咙上下滚了滚,带着点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回到村里时,时间尚早,竟还不到五点。 江初月看了眼天边还留恋着人间的夕阳,开口对沈如归说了一路上的第一句话:“沈知青,你先回知青点吧,晚点剁椒鱼头做好了,我让狗娃叫你过来吃饭。” 七零美厨娘 第39节 说这话时,眼睛都没看沈如归一眼,连个眼神都没给,说完之后,推开家门就进去了。 徒留下“砰”的一声关门声给沈如归。 沈如归双手抄兜地站在门口,看着被关的严实地大门出了好一会儿神,才低头失笑了一声,转身回了知青点。 “哎沈如归,你这一下午做什么去了?去镇上了?” 他一进知青点,就被守在门口的李伟明给逮住了。 沈如归绕过他挡在身前的胳膊,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嗓音淡淡地说:“嗯,去镇上了。” “有事啊?”李伟明凑上来,整张脸都快要怼到沈如归脸上了。 沈如归毫不客气地将他整个人推开,蹙了蹙眉,“别挨我这么近,恶不恶心。” “我恶心?” 李伟明一手指着自己,瞪圆了眼睛问沈如归,满脸扭曲的表情,简直难以置信。 “戏演过了。”沈如归给了李伟明一个不轻不淡地眼神,脚下丝毫没有停留。 眼见着房门要被关上了,李伟明一个箭步蹿了上去,整个人挂在了沈如归的背上,跟着进了房间。 “下去。”沈如归沉声道。 李伟明紧紧箍着沈如归地脖子,耍赖,“你不告诉我你去镇上做什么去了,我就不下去。” 沈如归侧头看了眼咧着嘴笑的李伟明,又说了一遍,“下去。” 李伟明见沈如归表情微沉,到底老老实实地从他背上下来了。 人是下来了,可心里到底不太高兴,一脸地委屈,碎碎念地坐到自己床上去,看着背对着他换衣服的沈如归,小声嘟囔:“有些人,出门的时候可是答应了我爹妈要照顾我的,结果呐?要么一天到晚的不见人,要么出去玩了不带我,哈......这就是说好的要照顾我?” 沈如归嗤笑,“你三岁?” 李伟明扬着脖子,“你管我几岁?反正,反正,你得告诉我,你这一下午去镇上做什么了?” “我去哪里还得跟你打报告?打申请?”沈如归淡声问。 “......那倒不至于。”李伟明的声音不自觉地在沈如归的目光里低了下去。 沈如归换好衣服,坐回房间里的书桌前,借着最后的光线,打开了藏在抽屉里的课本。 1977年的年底就要恢复高考了,这个消息会在大家刚刚走进1977年的下半年的时候公告。 前世,因为家里一团乱麻,整天心力交瘁,再加上这个消息来的猝不及防,准备的根本不充分,1977年的第一批高考,他失败了。 一直到了1978年,他才考上了大学。 这些课本是他刚重生的时候,赶在何家动手前,让他爷爷给凑了一整套课本寄了过来。 可是父亲,到底还是......沈如归看着书本上熟悉地内容,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还好,我回来了。想到这里,沈如归的眸色越发的坚定了。 他一边熟稔地记着书里的内容,一边想着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还是得回家去。 虽说这一世爷爷没有和前世一样,被人假借保护的名义给看守住,可母亲到底因为父亲的缘故,根本住不进去大院,只得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住着。 在家时被父母娇养,嫁人了又被丈夫宠着,这大半辈子根本没有独自生活过的母亲,虽说因为他的鼓励,这一世的母亲没有像上一世那样整日里害怕,担忧,不知所措,只能默默流泪,可也还是撑不起一个小家。 因此,父亲在农场改造意外死亡的消息传来时,母亲整个人更是陷入了惶惶不可终日里,变的胆小害怕,甚至都不敢跟人接触,见到生人连话都不敢说。 哎......沈如归在心里一点一点回忆着前世发生的事情,一边回忆着自己还有没有漏掉的细节。 “沈如归,你现在怎么开始看书啦?高考都取消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城都不知道,干嘛还浪费这个时间?”李伟明躺在床上望着交错地房梁,声音低落地说。 沈如归回头看一眼李伟明,想到这家伙当年...... “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学习,不会的我教你。”沈如归不给李伟明反驳的机会,径直做了决定。 他说这话时,就跟说明天记得早点下地去下秧苗一样随意,可李伟明听的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不要,现在又没有高考了,看书做什么?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赶紧回城呢。”拒绝的很彻底。 沈如归眉目微沉,整个人看起来无端多了几分威严,和他尚且青涩的面孔有着些许的违和感。 李伟明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难不成高考取消了,你就打算做个文盲了?” “谁说我是文盲了?老子认字的好嘛?”李伟明反驳。 沈如归嗤笑,“认字?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还知道什么?英文26个字母记全了吗?” “你好!你最近好吗?你叫什么名字?这么简单的问题知道用英文怎么说吗?”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这两句诗的真正含义是什么?体现了鲁迅的什么精神?”1 “大约在五十万年前,有一种原始人类劳动,生活在北京西南周口店一带,这种原始人称为什么?”2 李伟明听的一愣一愣的,满脸地茫然,大哥,你说啥?做梦呢?醒了吗? “这么简单的题都不知道,你这十八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沈如归毫不客气地说。 李伟明:“......” “不是,大哥我下乡都三年了,这些内容当时在城里念初中时,老师也没教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老师讲的你就听,老师不讲的你就不学了?”沈如归说。 李伟明噎了一下,眼神飘忽了一下,“那不是,那不是......” “没什么这不是那不是的,总之,从明天开始,只要我在学习,你就跟我一起学习,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沈如归做总结陈述,根本不给李伟明反对的机会。 晚饭,江初月做了肉沫茄子,虽说肉不多,但到底掺了肉,再加上她做菜的手艺着实不错,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即便如此,今天吃晚饭时,李伟明难得地情绪低落,一个人端着饭盒,缩在厨房的角落里,吃饭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下饭。 江燕看的啧啧称奇,还特意上去关心了两句,可李伟明只低着头,囫囵咽饭,摇头不回话。 甚至就连沈如归当着他的面被狗娃叫走,他都没反应过来。 - 剁椒鱼头用的是胖头鱼,对半剖开,用姜片腌制一会儿,把蒜末和切碎的红椒过油,然后起锅,在鱼头的左半边铺上炒过的红椒,右边铺上腌过的剁椒,上锅蒸差不多十五分钟就可以了。 起锅时,撒上葱花,淋上一些热油,红椒和剁椒不同地香味铺面而来。 沈如归被狗娃紧紧地拽着手腕过来时,江初月正好端着颜色鲜亮地剁椒鱼头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如归冲江初月温润一笑,江初月反而有些躲闪似的,移开了视线,转身回了厨房。 沈如归愣了一瞬,眼底的情绪被纤长的眼睫给藏住了,反正面上丝毫看不出来。 等江初月端着馒头和杂粮粥出来时,沈如归还极有眼色地,跑去厨房拿了碗筷出来。 盛饭时,江初月拿碗准备帮沈如归盛时,拿着碗的沈如归躲了一下。 江初月抬头疑惑地看他。 沈如归笑了笑,“做饭挺辛苦的,我不能除了吃什么都不做吧?” 江初月愣愣的看着沈如归,没说话。 “所以呀,你负责做饭,我不仅负责扫盘,还负责善后。” “善后?” 沈如归点头,“你做饭,我洗碗,你不觉得这才是正确的相处方式吗?” 江初月:“......”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我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第36章 狗娃轻易不开口, 除非江初月逗他说话。 平日里有什么需求,也多是扯一扯江初月的衣袖,所幸江初月够了解狗娃,所以也都能理解狗娃的意思。 可今天晚上的饭桌上, 从在供销社门口开始, 江初月在心里自己跟自己别扭上了, 一对上沈如归温和的眉眼, 就生出些别扭来。 而沈如归几次主动逗江初月说话, 都发现江初月似是有些躲避的样子, 尤其是在盛好饭吃饭时,沈如归将鱼脸上最嫩的那块肉夹到江初月碗里时, 江初月脸上的别扭越发明显了几分。 在昏暗的房间里, 其实看不太清碗里的杂粮粥里到底都有些什么,可他却盯着碗里看了好一会儿, 眼睛闪了闪,最后嘴角露出抹意味不明地笑意, 再加上又是在饭桌上,便不再逗她说话了。 一顿饭,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 便是狗娃吃饭时发出的吧唧声, 除此,再无其他的声音了。 而这三个人, 唯一觉得不自在的却只有江初月一个人。 整顿饭,别说偷偷觑一眼沈如归了, 连眼都不好意思抬, 也因此,晚上照顾狗娃吃饭的活儿倒是落在了沈如归的身上。 她从碗间微微掀起眼帘, 就看见沈如归仔细的给狗娃夹了不带骨头不带刺的鱼肉,还细心的教他用筷子,吃馒头时,更是把馒头掰开,将凉拌的野菜夹在了馒头里,捏的紧实了,再递给狗娃。 哎,沈知青不仅人长的好看,性格也是真的好。 从前世就能那么心善的搭救她这个“陌生人”,现在对待狗娃也是这么细心。 村里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好多大人都嫌弃狗娃的紧。 对狗娃这么好的外人,也只有沈知青一个人了。 所以啊,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姐姐那么好福气,可以嫁给沈知青这么好的人。 肯定一辈子都过的很幸福了! 江初月大脑里天马行空信马由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想完之后,心里竟还隐隐生出些失落来。 失落什么? 难不成她想嫁给沈知青吗? 这个想法刚刚从脑海里冒出来,江初月吓的一个激灵,整个人抖了抖。 “怎么了?冷?” 她一动,一直注意着她的沈如归就看了过来。 江初月懵懵地看了眼沈如归,摇摇头。 “那你抖什么?”沈如归问。 七零美厨娘 第40节 江初月现在满脑子都是“难不成她想嫁给沈知青”这句话,对于沈如归问她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摇头,其实并没太听清。 这会儿就只呆呆地顺着声音看着沈如归。 沈如归见她这样子,蹙了蹙眉,放下碗,伸手就要探一探江初月的额头。 谁知道,江初月的额头一感受到沈如归温热地掌心,整个人瞬间弹了起来,脚下还拌了凳子一下,若不是沈如归眼疾手快,怕是她整个人都要摔倒在地上了。 沈如归蹙眉,“你到底怎么了?刚刚还抖了下,这会儿又猛地起身?” 江初月对上沈如归紧蹙的眉头,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他的眉心,生着薄茧的指腹落在眉心,带着浅浅地刺痛感。 像是陡然被什么小虫子咬了一口,不痛,却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清的触感告诉你,你的身体被人碰到了。 沈如归心间一震,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只一双眼睛里到底没掩藏住这突如其来的震惊。 而江初月此时好像还没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对,轻声道:“别皱眉,不好看。” 沈如归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频率有些不对了,在深秋的晚上,除了江初月家厨房灶头里随着火苗跳动的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偶尔便是屋外传进来的树枝晃动的声音。 很偶然间或的还能听见隐约几声蛙鸣,大概是还没准备好冬眠的食物。 沈如归莫名其妙的想,我是不是可以不做人了? “你......” 他一出声,江初月好像终于发现了自己不合时宜的举动,慌忙收回还落在沈如归眉心的指腹,左手下意识甩开了沈如归的搀扶,整个人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开。 刚刚沈如归自以为的旖旎氛围,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空荡荡的掌心瞬间被冷意侵袭,他只觉得,觉得什么?说不清。 他觉得在那一刻,他的感觉不是错觉。眼前的小姑娘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姑娘,所以,她其实......这种想法一旦在心里落地生根,心底早就滋生的欲|望就像肥沃地养料,好似眨眼间就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小姑娘拥入怀里。 “对不起。” 似是感受到沈如归的情绪,江初月又后退了一步,垂着眉眼低声说道,“我刚刚好似被魇着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知青,对不起,冒犯到你了。” 正熊熊燃烧的烈火顿时被浇上了一盆冰水,熄灭了最后一簇火苗。 沈如归在心里苦笑,被魇着了吗?吃着饭还能被魇着?这得多瞎的瞎话呀! 果然,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倒没什么冒犯的,就是你刚刚突然起身吓到我了。”沈如归努力恢复自己一贯在江初月面前温润的样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样来,“没事儿吧?真的没事吗?” 江初月摇摇头,对沈如归扯了扯嘴角,“大概是下午吹风了吧,晚上捂一捂就好了。” 说完,躲开沈如归的视线,弯腰扶起被自己带倒的凳子,坐下去后,又招呼沈如归,“沈知青,吃饭吧。” 沈如归攥了攥拳,“嗯”了一声,扶起因为自己慌乱的起身而带倒的凳子,继续开始吃饭。 饭桌上安静的样子,就好像刚刚的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如归盯着桌子上的菜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每当自己要夹哪一道菜时,江初月总会下意识地避开,等自己夹完了,才会再落筷子。 所以,其实你心里也并不平静的,对吗? 沈如归刚刚还有些低落的心情瞬间被抚平,他想,即便江初月的不平静并不是因为对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可此时此刻的不平静却是因为自己呀,那就够了。 - 吃完饭,沈如归履行他自己说的“你做饭我洗碗”的承诺,收拾了饭桌上的碗筷,并且极其认真的磕磕绊绊的,在江初月极不放心的视线里,终于“不负所望”的没有碎一个碗,“完美”地完成了他的善后。 “第一次洗这么多碗,不熟练,多练几回就好了。”沈如归说。 江初月没多想,还点头,“是的,家务活儿多做做就熟能生巧了,等熟练了,还能一边洗碗一边想别的事儿呢。” 沈如归挑眉,“你说的没错。” 江初月送沈如归出门时,刚打开门,就看见村口的方向闪烁着手电筒的光芒,还时不时传来凌乱的说话声,间或里听见江建武和刘芳的名字。 两人杵在门口听了会儿,江初月突然一拍额头,看向沈如归,“沈知青,我好像忘了跟你说,我婆婆带着江秀秀在政府家属大院门口哭诉了好几天。” 沈如归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初月,说出了一句让她意想不到的话,“我知道。” “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江初月惊呼。 沈如归目光微沉,“这个法子吴建国教江秀秀的。” “吴建国?”江初月这下彻底有些不明白了,“这事儿和吴建国有什么关系?” 说完皱眉,“平日里我见吴建国很沉默啊,人看着也很老实本分的样子,不像是......” 后面的话在沈如归讥讽的表情里停了下来。 “要过去看看吗?”沈如归收敛脸上的表情,问。 江初月看一眼村口的方向,想了想,点了点头,“我们去我婆婆家后门吧,能听见里面的声响。” 随即,她回屋嘱咐狗娃千万不可以出门之后,到底不放心的把门从外面锁上之后,和沈如归摸着黑,熟门熟路的朝江家老宅走去。 果不其然,他们俩刚在后门站定,就听见了村长生气的声音。 “江老三,媳妇媳妇你管不住,自己下的种你也管不了?”村长说。 江老三,也就是江初月的爹爹不明所以的问,“村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哈?”村长似乎被江老三这句话给气的不行,“咱们在一个村里住了几十年了,你江老三什么人,我心里还是清楚的。” “小儿子是个宝,刘芳宠着惯着,反正有建文能干活,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当时建文要分家的时候,你是不是整个人都傻了?” “村长,兄弟大了要分家,这在哪家都是正常的,怎么就扯上我们惯小儿子了?”江老三说。 村长似是冷哼了一声,“行了,我不跟你掰扯这些事儿,反正和我现在要说的事儿没关系。” 江老三听声音好像还是很好脾气一样,对于村长的态度像是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哎,村长你说,天都黑成这样了,你来我家里整这么一出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 夹枪带棒地话说的村长都气笑了。 “你也不用再继续装好人了,我就直说了吧,你媳妇刘芳被镇长给关起来了,要关十天。”村长说。 “什么?镇长凭啥子要关她?”江老三这会儿的声音终于变了。 村长笑了笑,继续道:“刘芳被关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小儿子在卫生所住着,还欠着卫生所的医药费,现在镇长安排了人过来拿钱。” 江初月和沈如归没听见江老三的回答,紧接着又听到村长的声音传来。 “哦来介绍这一下,这位就是镇政府的工作人员,是镇长让他送你家秀秀回家,顺道把你们家建武欠卫生所的医药费带回去的。”村长说。 好一会儿,江初月和沈如归没听见屋里传来江老三说话的声音,只隐约有江秀秀哭的声音。 两人在黑暗里对视了一眼,准备离开,反正他们已经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江初月,对于刚刚听到的内容感到极其舒适。 看来叶雨姐姐还真是个利落的,把事情办的真利索啊。 不过,在门卫室里时,她见叶雨姐姐听到刘芳和江秀秀做的事会影响镇长的工作时,那脸上的焦急和愤怒绝不是作假的。 想来,叶雨姐姐和镇长的关系应该还不错的吧。 也是,都是住在政府家属大院的,场面上的关系都是错综复杂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来是这样了。 “我没钱,去找老大去。” 江初月刚给沈如归打了个手势,准备离开,江老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江初月已经转了半个身子的动作顿时顿住了。 找她爸?这人怕不是疯了?凭什么? 江初月满心怒火,就觉得这老江家的人一个一个的是不是脑子都不好使。 气的全身发抖,恨不得冲进去质问两句。 沈如归感受到江初月的愤怒,想了想,还是凑近江初月的耳旁,压低声音道:“有村长在呢,村长可不是江老三那种不讲理的人。” 耳畔一阵温热的气息,还有沈如归身上不知名清浅的味道传了过来,江初月身体一僵,在黑暗里,有些僵硬的点点头。 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沈如归,正当她觉得眼前有些不知所措时,村长的声音解救了她。 “江建武是你的儿子可不是江建文的儿子,他现在住院了凭什么找建文要钱看病?”村长讥讽道。 “长兄如父,建文是大哥,他就该给。”江老三不讲理。 “哈,江老三,你要现在马上死了,不肖二话,我现在就带着人去堤上找建文要钱去。可你这个亲爹还活着呐,还能下地赚工分,凭什么就让人家建文掏钱了?”村长毫不客气地说。 “陈......” 江老三刚喊了村长的姓,就被打断道:“你在你自己家里称王称霸和我没关系,你就是现在要建立个王朝我都不拦着,可现在不是你家里的事儿,是镇上卫生所的事儿,是镇政府里的事儿,你别跟我在这儿混不吝。” “刘芳带着你孙女在政府家属大院门口寻死觅活的叫嚣着建武是给公家干活才摔断腿的,结果人家一调查,可是你家建武自己偷跑回家才摔断腿的。” “在镇长面前撒谎不说,你儿子在卫生所里可是把自己当皇帝了啊,不交医药费不说,还一天天指使着护士干活儿,怎么的,三桥村容不下你们一家了?这是打算开疆拓土往镇上发展了?” 村长的一番话说的江老三说不出话来,当然,也不是说江老三说不出话来,而是村长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现在,镇政府的人已经找上门了,江老三,你赶紧去把钱拿出来,如果你不给钱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我一个连三桥村里这几十号人都管不住的村长,可是不知道的。”村长毫不客气的道。 这时,一个很陌生的声音响起,说话的语调很是慢条斯理,并且听着还带着隐隐温和的笑意,“像江建武同志的这种行为,如果您这边还是拒不交医药费的话,我们最后只能拘留江建武同志和他的妻子李琴同志。” “拘留?”江老三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 镇上来的那人“嗯”了一声,“到时候我们会根据所欠的金额来判定拘留多久。” “爹爹,爹爹。” 这是江秀秀惊呼的声音,江初月琢磨着,大概是真给吓到腿软了。 也确实是,在乡下,像这种欠人家东西刷无赖刷横赖着不还的其实不在少数,江老三怎么都没想明白,不过就是欠了卫生所的钱嘛,他们就是给不出来啊,怎么就要被关起来了? 打一顿赶出来不就好了吗? 怎么听这个领导的意思,如果欠的多的话,还要坐牢?坐很久的牢? 要是建武去坐牢了,那他岂不是没儿子了? “我就这么个儿子啊,他可不能坐牢啊。”江老三整个人都吓傻了,“领导,多少钱?你说,我赶紧去拿。” “呵......”江初月勾着嘴角冷笑一声,再没了听下去的想法,转身往家走去。 沈如归看一眼在黑暗里越发显得娇小柔弱地江初月,回头看一眼江家老宅,勾了勾嘴角,就这么一个儿子吗?也是,就只剩下江建武这么一个儿子,好像也挺好的。 - “你说,是因为我不像秀秀那样会哄人吗?所以爹爹婆婆才不喜欢我的吗?”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迎着漆黑的夜色,只凭着零星的几颗星星照亮乡间的小路,江初月的声音在这个夜色里,越发显得寂寥。 七零美厨娘 第41节 沈如归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江初月,“为什么一定要讨好别人,换来喜欢?” 江初月回头看沈如归,夜色里,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清的,可此刻,她觉得自己无比清晰的看清了沈如归。 他面色清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淡漠疏离,和平日里所见的温润宛如两个人。 “可我们活着,不就是如此吗?”江初月收回视线,仰头看了眼夜空,“哪里有不求回报的喜欢,不都是图着点什么嘛。” 沈如归一怔,一时说出话来。 不待沈如归说话,江初月已然换了话题,“我想不明白,爹爹婆婆真的没有心没有眼睛吗?我爸爸妈妈卖命似的赚工分,可他们眼里却只有叔叔这一个儿子,那我爸爸又算什么呢?” 这个问题,江初月想了许多年,有些道理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是理解的,可打心底,还是接受不了。 小儿子大孙子,这句话从古传到今,毫无道理却是大多数家庭的真实写照。 身为大儿子的责任就是勤勤恳恳的为这个家付出,小儿子只需要被宠爱被娇惯就好了。父母不在了,身为长兄的大儿子还必须要接受父母临终时的遗愿,照顾好小儿子。 讽刺的是,大多数如此的家庭,永远都是大儿子功成名就,小儿子宛如废人。 “我爸爸那么好,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他呢?” 江初月仰头看天,爸爸妈妈被泥石流掩埋之后,江老三和刘芳拿到政府补贴的钱之后,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甚至和江建武一家商量着要用这些钱去买布做衣服。 这些江初月觉得尚且可以不计较,可那一家子,却没一个人提起要去收殓收殓爸爸妈妈的尸体,好像他们的人生就随着那一场泥石流,彻底消失了。 和滚落而下的泥石一同消失在这天地间,再寻不着丝毫踪迹。 我们一无所有的来,离开时多少还会留下一捧灰烬。可是,她的爸爸妈妈,却连这最后的一捧灰烬都没有机会留下。 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身前身后犹如无法捉摸的风,一掠而过,飘散的无边无尽。 “我听我奶奶说,好人有好报,可这个福报未必是应在自己身上的,最后也许会落在子女或是晚辈后代身上。”沈如归说。 江初月从未听过这样的说辞,“是吗?” “是啊,所以啊,初月,从你改名字的那一刻,你的人生便已经走向了和曾经完全不一样的路上。”沈如归意味不明的说。 江初月歪着头想了想,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对沈如归笑了笑,“你说的对,我们都已经从江家分出来了,以后的人生我们自己说了算。” 沈如归在江初月明朗的笑容里,抬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要落未落的泪珠,突然道:“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总是图着点什么的。” 江初月愣住了,不明白沈如归怎么突然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上去了,只怔怔地仰头看着他。 下一秒,眼角处感受到沈如归拇指指腹的摩挲,顿时,整个人僵住了。 心跳不断加速,心慌的不行。 可在慌什么,她不知道,只心底生出个想法,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可眼前的人如此真实,真实的让她都快要相信自己的错觉了。 “初月,我在等你长大。”沈如归说。 第37章 江建武和刘芳, 一个被镇长以扰乱治安的罪名拘留了十天,江建武因为在卫生所治病不交医药费,不仅被镇政府的人亲自上门讨要医药费,还声明, 出院以后, 还是要再拘留十天的。 至于李琴, 和江建武的下场一样。 第二天一早, 这件事便如秋风一般, 瞬间吹遍了整个三桥村, 简直比清晨要上工的喇叭还令人清醒。 在这个秋日即将进入猫冬的闲散日子里,这样一件事无疑给大家的生活添上了一丝乐趣。 江初月一早上起来去知青点时, 人刚走到院子门口, 聚在院子里悉悉索索聊天的人看见她,顿时襟声了, 看她的眼神也显露出几分尴尬来。 有那些脸皮薄的努力做出好像很忙碌似的,转身进了房间, 却也总有几个还留在院子里。 有眼含关心的,有事不关己的,更有那等着看好戏的...... 若是前世的江初月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注视, 只恨不得当场转身就跑, 或者直接原地消失算了。可如今的她却能坦然的面对这种各种饱含深意的打量了。 江初月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院子里仅剩的几个人笑了笑, 朝厨房走去。 “呵......人在做天在看,骨子里生来就下贱的玩意儿, 还指望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江初月刚转了个身, 身后就传来了杨萍讥讽的话。 她停下步子,即便是白天, 站在院子里往厨房里看,里面仍然漆黑一片,只有当你走进去了,才会知道,其实里面真没那么黑,贴着灶台的位置开着一扇小窗。 虽然不说多明亮,可在里面做饭炒菜,绝对不会出现切菜切到手上,把白糖当成盐下锅。 江初月盯着厨房将将两米高的门框看了会儿,嘴角噙起一抹笑,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杨萍。 对上江初月的目光,杨萍轻哼了一声,扬着下巴,带着点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是打从骨子里对乡下人的鄙视,是因为城里人身份天然地优越感。 “别人骨子里下贱不下贱,我倒没那么好的眼神看见。可有些人没脸没皮,我倒是看见了。” “你说我没脸没皮?”杨萍叫道。 江初月挑眉看她,笑了笑,“看来,杨知青不仅眼神好儿,这对号入座的能力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呢。” 江初月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嘴毒刻薄的人,从当年离开三桥村,在那样的一个环境下,谨小慎微的生存,学会的第一点便是与人为善,但凡对方没有触及她的底线,她一般都秉持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想法。 哪怕彼此之间很厌恶,但只要对方还保留着面上的体面,她都不会撕破脸皮。 然而杨萍,真的,江初月觉得自己算一算,年龄得是她的奶奶了都,何必跟个小孩子计较呢? 可一次两次的,说的话越来难听,她想,她又还没决定立地成佛,何必一忍再忍呢。 她看着杨萍都气歪了的脸,“杨知青,还有什么指教吗?如果没有了,我还要给你们做饭呢。”她说到这里,眼尾扫一眼这个不大的知青院里无处不在的视线,“你不吃,其他的知青还要吃早饭呢。” “哦还有,你是城里人不在乎这一天的五工分,我这个乡下泥腿子可在乎的很呢。所以,我现在去做早饭了?” 江初月侧一点身子,以眼神示意杨萍,自己可否去做早饭了? 杨萍扬着下巴,气的全身发抖,听着江初月的话,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隐约看见她下颌处地轻颤。然而,对上江初月“挑衅”地视线,只觉得气的肝都疼了。 想骂回去,然而江初月倒是把她的话给堵死了,最关键的是,我们城里人说话不这么直截了当的好吗?我们都是明朝暗讽,夹枪带棒的好嘛??? 江小花,你这个狗腿子不按牌里出牌。 “这都他妈饿了一夜了,江小花你还跟这儿聊闲天?还想不想要赚工分了?”李伟明身姿懒懒地靠着房间的门框,扬着下巴,很大爷的冲江初月喊,可他的眼神却看着杨萍。 “我们城里人是不在乎这工分,可城里人也怕饿肚子啊。”李伟明又叫了一句。 杨萍猛地回头瞪向李伟明,只是眼神时不时地落在他身边的沈如归身上。 李伟明的样子看起来颇吊儿郎当,一副“天老大他老二”地嚣张,见杨萍看过来,冲她眨了眨眼睛,一副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极其欠揍,“杨萍,你不用看沈如归了,这货不会帮你出头的。” “李伟明,你瞎说什么呐?”杨萍气急败坏。 她喜欢沈如归是一回事,可被人这么当众拆穿又是另一回事。女孩子不论多喜欢一个男生,也必须得是男生主动。 女孩子怎么可以主动呢? 这是杨萍从小受到的教育,更是她优越的家境带给她的骄傲。可是,她从小在沈如归面前好像永远都是隐形人一般,也是如此,让她对沈如归生出了执念。 说不清是真的喜欢沈如归,还是这么多年沈如归对她的漠视,勾起了她心里的势在必得。 不过,若是此时在城里,李伟明这么一说,她倒是无所谓示不示弱,只要沈如归能主动给她解围,那都是她的胜利。 可这会儿是在乡下,是在大家思想更守旧的地方,这种话一旦传出去,轻则被人轻视,重则更会传出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 那可是要游街,要被发配到农场改造的,人的一辈子如此可算是废了。 更重要的事,她前几天刚说过沈如归在乡下乱|搞|男|女关系,不想要前途了,如今,这句话竟被李伟明个二傻子送到了她的头上? 这怎么可以? 李伟明掏了掏耳朵,“哦,是我理解错啦?那你看过来,是想我给你出头?” 杨萍从前就觉得李伟明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如今越发觉得他简直比乡下的泥腿子们还要蠢,“李伟明,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给我出头,你也配?” 李伟明倒是不见生气,脸上还挂着笑,“是,我是不配......” “毕竟,他是不是东西不清楚,但你肯定不是东西就是了,所以,大家物种不同,自然是不配给你出头的。”江初月突然出声。 躲在屋里看热闹的人,以及站在院子里的人一下子同时看向江初月,大概是没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怎么就突然给李伟明出头了。 随即,大家的眼神不自觉的在江初月和李伟明之间游移,带着欲言又止地不可言说的眼神。 当然,此刻当事人的表情也是很好笑了。 李伟明惊呆了,一张嘴成了o形,瞧着都能塞颗土鸡蛋进去了。 江燕则是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啊,这么利的嘴啊,果然是以前是自己小瞧了。 杨萍眼底的不可置信简直都不用细看,就凭着她绷直的身形都能看出来了。 只有沈如归,他看向江初月的眼神带着明晃晃地笑意,扬起的唇角和刚刚看戏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眼底地温度足以融化河面上的薄冰了。 想来小姑娘这心里还是攒着气呢。 没错,江初月心里确实是攒着火呢。 昨天在江家老宅后面听了江老三的话,心里就恨不得冲进去狠狠质问,问一问她爸爸是不是从田里捡回来的?问一问她爸爸妈妈这么多年为家里的付出是不是都喂了狗了? 不过,她到底抑制住了心底里的戾气,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当一个人看不见你的付出时,不论你做多少事,他都看不见,甚至有的时候还觉得只是想一想你的存在,就觉得厌烦的很。 而你张开嘴的询问,不过是让别人在厌烦你的程度又增加了一些量而已。 一肚子无处宣泄的怒气,又碰上了沈如归突如其来的“表白”,简直是让她已经因为江家而积攒的怒气,似乎又增加了一些。 只是,增加的却不是怒气,更多的是某种不可言说的无法分辨的情绪。 溢满整个心间,想要开口倾诉,可张开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一整夜的辗转反侧,一整夜的失眠,在杨萍挑衅时,彻底到达了顶峰。 虽然杨萍那样骂李伟明是因为李伟明的主动挑衅,可江初月知道,他也只是在为自己出头。 其实,江初月原本是打算装作没听见的,毕竟她都已经怼的杨萍全身发抖了,就何必再赶尽杀绝呢。 可谁让李伟明个二哈竟然提沈如归的名字?还他妈是把沈如归的名字和杨萍的名字搁一块儿? 李伟明:这他妈可是比窦娥还冤了,江小花你不做人啊!!! 至于李伟明心里的冤屈江初月可管不住,反正她现在听不得自己最讨厌的女生的名字和沈如归的名字搁一块儿出现。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都说女人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吗? “怎么?李伟明不配,沈知青就配了?”江初月眼尾睨着沈如归,眼底情绪不明,只是,在对上沈如归看过来带笑的眼睛时,陡然跟闻了风油精般清醒了。 七零美厨娘 第42节 我他妈都说了什么话?是个智障吗?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了,好像不说完,气势就下去了?不行,脸面可以不要,但气势还是要拿出来的。 “杨知青,要不你问问沈知青,他愿不愿意给你出头?”江初月瞪一眼沈如归,扬着下巴看向杨萍。 莫名地,刚刚还气的要杀人的杨萍这会儿竟好像也不生气了,视线幽幽地转向了沈如归,脸上欲语还羞的期待都不用说,大家看的明明白白。 只有李伟明现在不明所以,懵在原地。 这什么情况? 江小花不是在给我出头吗? 怎么最后话题又绕到沈如归身上去了? “不愿意。” 沈如归连个眼尾都没给杨萍,一双带笑的桃花眼含着浅浅地笑意看着江初月。 第38章 第一次给供销社送板栗糕, 江初月就迟到了。 “章主任,不好意思,送晚了。”江初月坐在主任办公室里,满脸愧疚。 章来脸上挂着和气的笑, 挥挥手, “没事儿没事儿, 这会儿不年不节的, 这时间倒也还好。” 江初月看一眼办公室里的壁钟, 一点半。 她抿了抿唇, 都已经迟到了,即便道歉再多遍, 已经发生的事儿也无法弥补, 索性,她转移了话题。 “章主任, 这食盒里有一百零八块的板栗糕,按照咱们之前商定的, 一包是十块,现在余出来的八块,我也不算您的钱, 我有个法子推销咱们的板栗糕, 这会儿说出来您参考参考,行吗?”江初月说。 章来坐在办公桌后面, 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先说来听听。” 江初月:“咱们把这八块板栗糕切成小块儿, 放在碟子里, 一会儿您若是直接把板栗糕堆放在玻璃柜台上,那正好, 就把碟子放在板栗糕旁边,让人免费尝一尝,再推销。” 她看一眼章来的脸色,继续道:“我的想法呢就是,板栗糕是肯定不可能直接摊在桌子上的,不卫生,卖的时候还得现包装,浪费时间。所以呢,直接在旁边放一些可以免费试吃的,这样人家吃也吃过了,自然对于购买多了几分信心。您说呢?” 章来半眯着眼,似是在思考,一时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安静了些许,江初月端起搪瓷杯子抿了口水,又道:“每一次送货,我都会多送一些板栗糕,用于免费尝试,而多出来的这部分,不算在咱们的约定里面。” “不觉得自己吃亏?”章来盯着江初月看了会儿,似笑非笑地问。 江初月看着身前茶几上的食盒,笑了笑,看着章来说:“章主任,咱们柯桥镇有多大?有多少常住人口?能经常来供销社买糕点零嘴的人又有多少?” 章来一怔,一时没明白江初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十月下旬各个公社村里开始杀猪分粮了,进入冬月便开始办结婚寿宴的席面了,紧接着就是过年时候走家串户地伴手礼,所以,我相信,一天不过八块十块的板栗糕顶多算是我孝敬您的茶水了。” 江初月又说了句,“其实人们都有从众心理,只要镇上的人都知道了板栗糕的存在,并且都说一句好吃,等再来的人看见了,即便没有这试吃的,就凭着他人的口耳相传,也会买下来拿去送礼的。” “有的时候,好吃不好吃不是重点,重点是面子。所以,章主任板栗糕卖的好不好,就看您怎么宣传了。” 章来听着江初月的话,在脑海里来回过了一遍,神色瞬间严肃了几分,再看向江初月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打量,再不是一开始的漫不经心了。 开始会答应这个合作,一来是看在沈如归的面子上,一来就是板栗糕的味道确实不错。 只是对于板栗糕到底好不好卖,说实话,章来是没什么信心的。不过,这会儿听了江初月的话,章来倒是对于板栗糕多了几分认真。 东西好不好卖,真的是东西本身吗?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端看卖东西的人怎么操作了。 当天江初月离开时,章来付了她五块钱的板栗糕的费用,又给了十块钱,约定好三天后,再送两百块板栗糕来。 对于章来的这种行为,江初月心里高兴极了,因此,在离开时,她对于包装的意见,又给提了不少。 比如,深棕色的油纸呈棱角的形状包裹好板栗糕,一定要同色系的麻绳系在外面,而麻绳一定要看起来像是没搓匀的那种,显得糙一些,看起来更有年代感一些。并且在表面,用烫金的纸签,在上面写上各不相同的祝福语,可长可短,可俚语可名言,重点是一定要吉祥讨喜。 来年儿女双全...... 百年好合...... 福如东海...... 等等一切能让人一看就觉得喜庆的词句就最好了。 这次离开供销社时,在经过一楼的货架时,江初月转头看了眼,想了想,给狗娃称了半斤各色的糖果,她记得上一回狗娃吃的好像还挺开心的。 当然,江初月本心里是不愿意给狗娃吃这些东西的,可时代如此,即便她愿意在家里给狗娃做奶糖吃,家里也没那个条件啊,所以啊,有时候不是你想不认命就可以不认的。 就比如,她这会儿即便拿着钱去买奶粉,柯桥镇的供销社里也没有不说,她还没有票。 江初月有些惆怅,票据时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 因为她是来供销社送货的,再加上本来约的是早上给人家送,可这会儿都过了午饭的点了,本身就晚了,再带着狗娃,她担心章主任有其他的想法,想了想,还是把狗娃留在了家里。 那会儿她正犯愁怎么安排狗娃,总把他锁在家里,她担心这几天好不容易开朗了些的性子再一下给打回了原样。正好此时,村长家的闺女陈芳芳正好过来找她。 陈芳芳见江初月好像要出门,当时便也没说什么,倒是主动问了句出门带狗娃方不方便,如果不方便的话,她给帮忙带会儿。 一时江初月也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便只能托付给了陈芳芳。毕竟,在村里,陈芳芳可是少数几个待见狗娃还给狗娃出头的人了。 这会儿,江初月刚走到村口,就看见陈芳芳靠着村口的老榕树坐在地上,托着腮,目光盯着狗娃看。 而狗娃则后背紧贴着老榕树的根,坐的笔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村口的地方。 说实话,远远看去,这副画面还挺喜感的。 “哎,狗娃,你干嘛去呀?” 江初月就看见狗娃双手撑地,利落地站了起来,朝自己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不停喊着狗娃的陈芳芳。 “哎哟,我就说呐,原来是看见你啦。”陈芳芳刚跑了几步,见是江初月回来了,便停了步子,好笑地说。 江初月牵着狗娃的手走近,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啊芳芳姐。” 陈芳芳挥挥手,浑不在意,“村里的事儿我爸担心我整不清数,整天跟沈知青一块儿忙呢,我闲着也是闲着啊,帮你看会儿狗娃,还算有个事儿打发时间呐。” 是了,再过两天,就要开始分粮分肉了,村长这段时间正是忙的时候,要带着村里的会计还有沈知青,核算每个人的工分,还要计算村里交了公粮以后剩下的粮食,每家能分到多少。 这着实是个大工程,那,是不是应该给沈知青补补身体了? 不对,他辛苦他了,我为什么要给他补身体??? 江初月想到这里,在心里不停摇头,觉得自己这脑回路有点不对。 “哎对了,小花,”陈芳芳突然出声。 江初月回神,看过去,难得的在陈芳芳的脸上看见了些许难为情,有些惊奇,“芳芳姐,怎么了?” “那什么,你不是拿了一些板栗糕上我家去嘛,我觉得挺好吃的。”陈芳芳红着脸小声道。 江初月倒是没觉得什么,“那我明天再做些,给你家送些过去。” 谁知道,陈芳芳倒是急忙挥手,“那怎么可以呢。” “村长和嬢嬢帮我家多少忙啊,这有什么的。”江初月倒是没所谓。 “哎呀,说不行就是不行。”陈芳芳一跺脚。 江初月停下来看她,“那芳芳姐,我教你做?” 现在一草一木都是公家的,只是村长算是整个柯桥镇为人最和善的村长了,村后河里的鱼,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去打捞,他都装看不见。 山上的野果子野菜什么的,他看见了更是当看不见。 现在不像后世,有各种肥料什么的能增产。 在后世,普通品种的稻谷一亩田能收六七百斤,高产的更是能上一千斤。可现在,一亩田能上三百斤那都是收成好了,可这也得靠老天爷吃饭。 所以每年交了公粮之后,其实也剩不下多少,能分的也多是红薯玉米之类的杂粮。 说实话,有些人家家里人数多,壮劳力少,辛辛苦苦一整年,分到手的粮食,未必够全家吃。 若平日里不去弄点野菜野味什么的,只能常年饿肚子了。 别的村严禁上山寻摸野菜打野味,去河里捞鱼,毕竟,勉强说起来,这些可都是公家的一草一木。 可村长,却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加上分家时,村长那明显偏袒他们家不说,当时家里缺衣少食的,嬢嬢可拿了不少粮食给他们家。当时说是借,等分了粮再还,可嬢嬢最是清楚了,分下来的粮食他们一家能吃到来年分粮就不错了。而且她几次上山打小兔子和山鸡什么的,村长也都是装不知道。 再加上,他们家还欠着村长家十块钱呐。 或许后世的十块钱还不够一杯奶茶的钱,可在这个年代,城里的职工家庭,可能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十块出头,省着点花,甚至是一四五口之家两个月的生活费呢。 所以,江初月平时捣鼓点什么出来,就想给村长家送些过去。 “那更不行啦,这都是你自己的手艺,将来,将来,”陈芳芳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周边,小声道:“说不定哪天你还得靠这个吃饭呐,你怎么能随便教人呢,是不是傻呀!” 江初月无奈了,“那芳芳姐,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芳芳眨了眨眼睛,“我想着你看看做板栗糕需要什么材料,我从家里拿过来,你给多做些,我妈说等过年的时候就直接拿这个去走亲戚了。” 说完,陈芳芳还很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她心里很清楚,这事儿啊,怎么说都是他们家占了便宜,所以说的时候总觉得不好意思。 “那有什么,没问题啊,等回家了我跟你说,你到时候带了材料去我家,正好还可以给我帮忙添柴加水呢。”江初月很能理解陈嬢嬢的想法。 对于陈嬢嬢的想法,江初月倒没怎么多想,人之常情罢了,她心里更没什么吃亏的想法,顶多就是,你曾经帮了我,在我力所能及的地方,我尽量还情。 这就是所谓的,人情债更难还啊!!! 江初月不由得望天,可不嘛,人情债多难还啊,她还欠了沈知青那么多,要不就以身相许算了? 江初月咬了咬下唇,不由得想到了早上时,沈如归那么直截了当丝毫不留情面的落了杨萍的脸面。 杨萍喜欢沈如归的事儿她也听了几耳朵,更听说了她第一次去知青点做早饭的那个早上,杨萍和沈如归在厨房里好像吵了起来。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杨萍那天早上堵着自己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人要认命,要有自知之明的话了。 “江初月,你觉得一个能当众伤害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的人的男人真的是个什么好人吗?” “我告诉你,他现在不过就是图你长的有几分姿色,又是乡下没有见识的泥腿子,哄着你好玩罢了,你不会真以为他对你是真心的吧?” 这些话还言犹在耳,江初月想,沈如归那样一个如芝如玉的男人不喜欢自己也挺正常的啊,毕竟,门不当户不对嘛。 七零美厨娘 第43节 江初月虽然心宽,可在当时,她心里到底还是被轻轻刺了一下,不过,她脑子里到底尚且清醒着,乱|搞|男|女|关系是大忌,一旦牵扯到自己头上,不好说人家都是小事,被拖出去游街才是毁一辈子。 “杨知青,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淫|者见|淫,在我心里,不论是你,还是沈知青,还是此刻知青点里的任何人,你们都是一样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知青和老乡的关系,所以,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整天惦记着沈知青,所以就认为所有女人都惦记着他?” “哦还有,我们乡下女人虽然泼辣,可也不像你们城里人那么开放,还没定亲呢,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沈知青一样,这种行为在我们乡下人眼里,那就是不要脸,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江初月一番话说的杨萍更是恨不得撕烂了江初月的嘴,原本一双还挺好看的眼睛这会儿充满了阴狠的神色,泛着红,看起来多了几分可怖。 江初月说完,离开时,还很有礼貌的冲杨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一时,整个知青点的院子里静的可怕,就连爱说笑的李伟明都一会儿看看江初月,一会儿看看杨萍,闭紧了嘴巴。 不过,还偏有一人觉得杨萍受的刺激还不够似的,非要火上浇油。 “杨萍,你爸跟何家掺和在一起,要至我爸于死地的时候,你怎么不讲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了?” “你早两天给你爸打电话,说让何家多派些人去胡领公社盯着我爸改造的时候,你怎么不讲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了?” 沈如归说这话时,带着点漫不经心,甫一听上去,倒不像是在说自家的事儿,就跟在聊着一会儿早饭吃什么似的那样随意。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比刚刚还要震惊知青点的知青们。 三桥村的知青点里有十多个知青,杨萍,李伟明,沈如归是一个大院里一起下放的,江燕和吴建国也是江城人,只是不和他们一个大院,而是来了三桥村之后才认识的。 至于其他的知青都是五湖四海的,关系自然不如他们看上去那么亲近。 沈如归刚下放的时候,那会儿看着挺沉闷的,整天不爱说话,眉头紧锁,大家只隐约听说好像是他家出事了。 如今一听,大家看杨萍的眼神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打量。 难怪沈如归平时对杨萍都是爱答不理的,他们私底下还说沈如归这人是不是心太狠了点,这么算下来,沈如归没打死杨萍,那都是好涵养了啊!!! “卧槽,杨萍你一家子还是不是人了啊?沈叔对咱多好啊,你爸竟然跟着姓何的害沈叔?你们一家子的良心都他妈是喂狗了吗?” 第39章 知青点里一早上闹腾的不行, 杨萍给彻底的闹了个没脸,人直接跑出去了,反正早饭和中饭都没吃,也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有几个女知青说是要出去找找杨萍, 可三桥村就那么点地方, 一眼能望到底, 去哪里找? 他们还担心杨萍会不会想不开直接去后面的河里, 李伟明倒是嗤笑了一声, 无不讽刺地说:“杨萍心眼儿那么多, 跳河多冷啊!” 虽然江初月不明白心眼儿多和跳河冷有什么关系,反正李伟明那么说了之后, 大家明面上倒是没再提杨萍的名字了。 倒是...... 江初月皱了皱眉, 似乎有个站在角落里的男生,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那人好像是叫......叫吴建国? 对,就是吴建国。 沈如归说, 江秀秀和刘芳去政府家属大院闹就是这个叫吴建国的出的主意。 今天因为吴建国脸上过于明显的担心让她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那人察觉之后,似乎还有些尴尬的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带着点点歉意的冲自己笑了笑, 才转身回了房间。 这会儿想起来,江初月心里生出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玩味。 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话......着实有几分道理啊!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也!!! - 陈芳芳和江初月是在岔路口分的手, 分开时, 江初月和她约好了一会儿去山上捡板栗。 回到家,江初月把屋前屋后收拾了一下, 看了下家里的米面之类还有多少存货,又数了下手里的钱,盘算着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 站在屋后的院子里,江初月想着,再去供销社送板栗糕时,得买一些菜种子了,等着开春了得栽种了,不然明年家里还是没得吃。 哦,不仅是菜种子,还有一些橘子树樱桃树的苗儿回来种在后面院子里,这个就得去找村长了。还得去捉两只小鸡儿回来养着,养的好,每天还能下好几个鸡蛋呢。 吃不完还可以攒起来,悄悄地拿去镇上卖也行。即便不卖,留在家里蒸一些小蛋糕吃,也可以啊! 之前挂在厨房里的腊肉还没到时间,只表面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原本鲜红的肉|色已经慢慢加深了,饱满的纹理也渐渐的开始收缩。 她站在架子前狠狠地吸了吸口气,咽了咽口水,感觉嘴里好像已经蔓延着鲜香的蒜苗炒香肠的味道了。 - 转眼间,到了江初月去供销社送板栗糕的日子,并且这天还是村里杀猪的日子。 这次送了两百块板栗糕,因着提前准备了,所以,提前一天她就做好了,第二天一早,给知青们做完早饭,她就带着狗娃一起去了镇上。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家里人的冬衣都还没准备。棉布相对来说还容易些,就是里面的棉花相对麻烦一些,她想着,问问章主任能不能有什么法子。 顺便看看供销社里的仓库里有没有有瑕疵不好处理的布不要票,她可以买一些。 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家里的需求还有手上的钱,原本应该是一条光明大道,可她没走一步,就觉得日子艰难了一步。 苍天啊,果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不过转瞬想到一会儿从镇上回来了就能分到猪肉了,心里又觉得开心的不行。 昨晚上陈嬢嬢特意上家来,因为她给帮着做了不少的板栗糕,带了好些家里穿不了的衣服给她,算是感谢了,并且提前跟她说了今天杀猪的事儿。 提前得到这个消息,她第一反应便是之前答应沈如归要给他做猪肚包鸡的,特意叮嘱了陈嬢嬢跟村长说一声,猪下水千万给她留一些。 之前在山上碰到的那头野猪,原本也是有肥肠的,不过她和张雪芬一起都给腌了,留着慢慢吃。 但是猪肚包鸡得用新鲜的猪大肠才可以。 先把猪大肠卤一下,再切成断,用红尖椒炝锅,干煸猪大肠,再撒上些青椒段......唔,只这么想一想,就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江初月慌忙摇摇头,“狗娃,姐姐晚上给你做青椒炒肉丝吃好不好?” 狗娃回头看她一眼,咧嘴一笑,牵着她的手前后来回晃了晃,表示了很高兴。 见狗娃高兴,江初月也高兴,不由得继续道:“等下午了,咱们去陈嬢嬢家,等她家的母鸡孵了小鸡,咱们捉三只回来养着,养大了就可以生鸡蛋了,到时候啊,咱们狗娃每天都吃一碗蒸蛋,好不好?” “等姐姐再努力努力,多赚些钱,咱们去镇上买些芝麻油去,蒸蛋出锅了,在上面撒一点葱花,再滴两滴香油,保证你吃的咬掉舌头。” “不过呢,算一算,等陈嬢嬢家的母鸡孵小鸡,咱们再养小鸡,能吃到蒸蛋估计得是明年的事儿了,现在天冷了,小鸡孵出来很难活下去的。” “不过呢,蒸蛋咱们暂时吃不了,但是晚上可以吃青椒炒肉丝,明天姐姐再给沈知青做猪肚鸡煲汤。姐姐多做些,分大部分给沈知青,小部分给你,好不好?也让咱们狗娃尝尝南方人吃的菜。” 絮絮叨叨的,在凛冽的秋风中两人终于到了镇上。 所幸是用走的,一路上说说话,倒没觉得太冷,不过两人的脸仍是被风吹的好似涂了腮红一样。 江初月牵着狗娃刚一进供销社,大概是供销社里的人得了章主任的话,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婶子一见她,就迎了上来。 “是小江同志吧?”婶子一张圆脸笑的极为和善,打眼看上去,和章主任倒是有几分相似。 江初月笑了笑,“哎,是我。” 婶子上下打量了江初月一眼,“小姑娘长的真是水灵。” 这话一时让江初月不好接啊。 若是在后世,她倒是可以接一句,“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可这年代,你要是接这么一句话,那你可就真是个另类了。 无法,她故作害羞的垂眼低头抿唇笑了笑。 婶子大概是被江初月这害羞的一笑给取悦了,听笑声似是又开怀了不少,她一把牵起江初月的手,带着她朝后面走去。 江初月看一眼,知道这后面的屋子便是供销社的仓库。 果不其然,从侧面进去,后面便豁然开朗。 里面各种物件摆放的不够井然有序,看起来甚至有几分乱。 江初月打眼看过去,竟然看见好些不同的物品混放在一起,零零碎碎的物品间,她一个眼尖,竟看见了一匹掺了其他颜色的黑色棉布。 黑色棉布的面上零落着好些个不规则像是随手泼上去的斑点,并且那些斑点的颜色还并不一致。 江初月眼睛转了转,扯了扯被婶子牵着的那只手。 “怎么了?”婶子回头问。 江初月抿着唇,笑起来眉眼弯弯,看起来乖巧极了,她指着那匹黑色的布,问:“婶子,那匹布我瞧着柜台上都没有卖的?那花色是不对外卖吗?” 婶子回头顺着江初月的视线看了眼,脸上笑意撤了几分,“卖什么呀?都那个样子了,谁要?衣服做出来看着就跟贱了污迹没洗干净。” 说着,还很愁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布都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拿过来让我们卖?我们怎么卖?” “城里的不说大小伙子和姑娘了,就是那些奶奶们也不待见穿这样的衣服见人啊?” 婶子似是真的挺愁的,脸都要皱成一团了,“小江,你都不知道,那匹布可是纯棉的,关键还挺厚的,冬天做棉袄正合适,可是,你瞧瞧那个样子,谁家缺心眼的会买?” 江初月眼尾悄悄扫一眼那匹黑色的布,心想,有钱人家可没有缺心眼,不过我们穷人家嘛,缺心眼就缺心眼儿吧,只要穿暖就够了。 “婶子,我没有布票,你可以把那匹布卖给我吗?”江初月小声跟婶子说,“价格稍稍高一点也可以的。” 说完,她睁圆了眼睛,含着笑意,期待的看着婶子。 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你,里面还含着莹莹的笑意,这谁能拒绝得了??? 婶子盯着江初月看了一会儿,“那一会儿咱们点好了板栗糕,你等着,我上去问问主任去。” 江初月眨了眨眼睛,笑的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猛点头。 婶子看的越发高兴,捏了捏江初月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哎哟,你这姑娘长的可真水灵,我都想把你偷回家了。” “那不行,我妈妈可就我这么一个闺女呐。”江初月说,“不过,婶子都这么夸我好看了,等下回来的时候,给婶子带好吃的。” “比板栗糕还好吃?”婶子问。 江初月点头,“比板栗糕还好吃,保证您吃了第一回 还想第二回呢。” “那看来你不是想哄我高兴了,是想欠的我更想把你偷回家了。”婶子说。 和婶子说好以后,在踏进后面点货的小房间时,江初月又回头悄咪咪的看了好几眼那匹黑色的布,在心里悄悄的说,你就先在这儿躺会儿,等一会儿,就带你回家呀!!! 嘿嘿......今天不仅可以分到猪肉,说不定还能买到一匹做冬衣的棉布,真开心啊!!! 第40章 回家时, 江初月看看左手拿着的条子,看看右手提着的黑色沁着斑点的黑棉布,一路上,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七零美厨娘 第44节 这个冬天, 我们要过一个暖和的冬了。 这种喜悦开心, 在刚走到村口时, 看见眼前人时, 顿时荡然无存。 她眯着眼睛, 和隔着几步的江秀秀, 以及,她身边的杨萍, 遥遥对望。 良久, 没人说话,江初月更是牵着狗娃的手, 站在原定,神色平静的看着那俩人。 虽然心里不明白, 这俩人是怎么掺和在一起的,也不知道这俩人在这里堵自己到底是做什么,可她心里却没几分胆怯。 “姐......” “别,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江小花我不爱听, 你就叫江初月,这是我新名字。”江秀秀刚开了个口, 就被江初月给堵回去了。 江秀秀梗了一下,布满愁绪的脸上也不僵了僵, 不过, 很快又恢复了,她苦着脸, 跟随时就会哭出来似的,上前一步,想再开口。 然而,她刚动了动唇,江初月就牵着狗娃退后了一步,“咱们还是隔远一些,万一你摔了或是怎么的,我担心别人说是狗娃不懂事,冲撞了你,到时候你就顾着疼不解释,别人又要说狗娃不好了。” 她顿了顿,抿着唇,“狗娃的名声已经够不好了,虽然再用一次不嫌多,但也没可着他一个碰瓷,你毕竟是他姐姐,他心里清楚,也会难过的。” 这一句又一句,连珠打炮似的,把江秀秀堵的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这会儿看着江初月的脸色都变了,带着一言难尽。 “啧啧,以前果然是小瞧你了,这小嘴也忒能说了。”一旁的杨萍嘴角勾着笑,眼底却毫无笑意,说的话明朝暗讽。 江初月看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嘴嘛,除了吃东西就是用来说话的,以前呢,没遇见过什么缺的人,这说话的功能倒是省了。现在呢......” 后面的话没说尽,可话里的意思却表达的淋漓尽致,甚至一双好看的眼睛带着几分讥讽的落在杨萍的脸上。 杨萍眯着眼,倒不似之前在知青点那样,焦躁而急切,瞧着倒是多了几分冷静。 这是有了高人指教? 江初月笑着,又看向江秀秀,心想,这个高人大概不是江秀秀,原先还觉得她的脑子挺好使,如今见识了几回,倒是有些失望了。 那么,就只有那个看起来老实又本分的吴建国了。 先是在背后指点江秀秀和刘芳去政府家属大院闹,现在瞧着,应该是把这俩人给掺和到一起了? 可是,为什么呢? 她和吴建国没仇没怨的,连话都没说几句,这人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我之前还想着你应该挺有手段的,这两天冷静想了想,你也不过就是会打嘴炮而已,也没多了不起嘛。”杨萍说。 江初月收回目光笑了笑,看起来纯真又无害,“其实你说错了,我连嘴炮都不会。” 杨萍嗤笑一声,“我瞧着你在知青点骂我的时候,那利索的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不至于,只能说你不了解我而已。”江初月说。 “呵......我是不了解,那,沈如归应该挺了解你的吧?”杨萍突然说。 江初月脸上笑意一凝,没说话。 见此,杨萍心里生出几分得意来,“当时知青点里那么多人,就连李伟明听了你说的话都惊讶的不行,可偏偏只有沈如归,淡定的不行,甚至好像你本就如此一般。” “当时我给气糊涂了,没发现,现在,倒是想明白了。” 江初月沉着脸,圆圆的眼睛不笑的时候竟然多了几分不甚明显的凌厉,甚至整个人的气势也让人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杨萍倒是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抓到了江初月的小辫子,随时可以打压她。 可江秀秀在一旁悄悄觑了好几眼江初月,眼底满是疑惑和不解,看向江初月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不明所以的防备。 她咬着下唇,缩在袖子里的手攥的紧紧的,隐藏在宽大衣服里的身体甚至抖了抖。 随即,就在江初月和杨萍对视间,她突然转身跑开了。 江初月和杨萍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了下,不明所以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才收回目光。 “杨知青,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村里一会儿就要分肉了,我得去领肉。”江初月沉着声音说。 牵着狗娃走到杨萍身边时,她还停了停,“听说你平时出工也还算勤快,一会儿大概也能领个三两无两肉的,记得拿去厨房,晚上给你们加餐。” 她轻笑一声,“整块的肉吃不着,但掺在一起,肉沫的汤汁,你大概还是能舔一舔的。” 江初月带着狗娃朝家走,没有回头看一眼还在原地站着的杨萍,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彻底转开了。 江秀秀和杨萍搅和在一起做什么? 难不成这俩人现在的目标变成自己了? 还有躲在背后的吴建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提到吴建国,江初月的眉心皱了起来,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前世更是没听说过这人,如今,一次又一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直回到家,她心里都没能理顺,也只能暂时搁浅了,转身拿着家里装菜的大篮子,带着狗娃去村东头的粮仓那边,等分肉了。 原本应该是先分粮再分肉的,不知道这回怎么就先分肉了,说是粮食还得再等两天。 他们姐弟俩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挺长的队了,而李伟明竟然站在第一个。 看见她,前面的李伟明竟还不停的招着手,示意她过去。 她看一眼排在前面的人,摇摇头,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之前突然跑掉的江秀秀突然在前面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带着几分恐惧。 江初月愣了一瞬,更莫名其妙了,选择无视,乖乖排队。 而就当她正低头跟狗娃说话时,身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她抬头,是江秀秀。 江初月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觉得今天的江秀秀着实有些怪异,“做什么?” 江秀秀抿着唇,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似在打量,更充满了疑惑。 良久,就在江初月准备说“你要没话说,就别挡光”的时候,江秀秀开口了。 “你是谁?” 江初月心里惊了下,转瞬恢复平静,还轻笑了一笑,满脸的玩味,“我以前是江小花,现在是江初月。” 联系到刚刚在村口时江秀秀的突然跑开,江初月想,大概是杨萍说的那几句话让江秀秀突然发现了这段时间她性格的转变。 只是对于问她,她是谁?她不认为江秀秀会猜到什么重生借尸还魂之类的灵异事件,大概只是对于自己性格转变的疑惑了。 若她不是她,那么,这段时间以为她所有的受挫,江建武李琴还有刘芳被镇长关了起来,这一切一切事件都有了源头。 江秀秀正好找到了出气口,可以找一个名正言顺来打压自己的借口了。 “不,你不是。”江秀秀说。 江初月一手搭在狗娃的肩膀上,一手挎着篮子,还偷闲顺了顺狗娃被风吹乱的头发,“那你说我是谁。” 她的反问,彻底让江秀秀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看着江初月的眼神却没有变。 江初月把狗娃的头发理顺了 ,还说了句,“狗娃,你该剪头发了,瞧瞧这长的都能绑小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小闺女呢。” 打趣完还不是很知事的狗娃,才抬头冲江秀秀笑了笑,“秀秀,我就是我,你之所以问我这个问题,无非就是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何止是不一样,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所以,你到底是谁?”江秀秀莫名执着。 可她紧攥着衣角的手却暴露了她的紧张。 江初月眼尾从江秀秀攥着衣角青筋暴露的手背上扫过,最后目光清冷的看着江秀秀,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再和你们一起住了,不想我们家的人拼命赚公分养你们了,我也想冬天穿的暖呼呼的,狗娃也想在感冒的时候吃一个水煮蛋,我爸爸妈妈赚来的钱,我们也想拿去买糖果买糕点。” “而不是,全拿来给白眼狼花。”最后一句话,江初月说的一字一顿,仔细听,还蕴含着咬牙切齿。 江秀秀的脸上一点一点失去血色。 “江秀秀,以前我是傻,可是天太冷了,我快给冻坏了,狗娃的肚子总是吃不饱,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你瞧,如今我清醒过来之后,我家的日子是不是过的让你很羡慕?” “再也没人会骂我了,更不会因为我做事慢了点,就被人给打的胳膊都抬不起来,我想给狗娃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我觉得飘着猪粪的空气都带着股说不出的清香。”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江初月自己还恶寒的抖了抖,不过当她看着江秀秀好似风一吹就倒弱不禁风的样子的时候,又觉得,这话形容的太他妈形象了。 “江秀秀,你是我亲堂妹,只要你爸妈还有婆婆不来找我家的事儿,我想,我们逢年过节的,还是能营造出亲戚的样子的。”江初月说这话时,很认真。 这么说,倒不是江初月多好心,只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心里清楚,江建文心里再狠江家老宅那些人,可江老三和刘芳到底是他的亲父母,心里到底盼着和解的那一天的。 至于她,带着前世的记忆,挽回了不可挽回的结局,有些事儿谈不上放下或是时刻惦记着报仇,只要自己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便是对那些人的打击了。 可前提是,那些人别再没事儿找不痛快。 不过,江初月看着江秀秀,觉得自己大概是痴想了,鸡飞狗跳的生活并不会如此轻易的结束。 “江小花,你毁了我安逸的生活,现在轻飘飘一句话就想过去了,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江秀秀说完这话,恨恨地转身回去排队了。 江初月看一眼被身前人挡住的江秀秀,心里竟还笑了下自己,瞧,你想着提醒被人一句别小心玩火自焚,别人心里却想着时刻让你被火给焚了。 她仰头看一眼湛蓝如碧玺的蓝天,笑了笑,去你妈的,你们爱谁谁,我只要把自己家的小日子过好就行。 “撒什么癔症呢?天上是有金子还是银子?” 江初月收回视线,转头看去,是沈如归。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自那天早上在知青点闹了一回后,这好像还是俩人头一回这么面对面。 她突然冲沈如归咧嘴一笑,脸上明媚的笑容和此刻天上的清朗两相对比,沈如归觉得,即便他已经因为仇恨即将踏入黑暗,只为了眼前这个笑容,他也愿意披荆斩棘地让自己身无阴影的站在太阳底下。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沈如归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江初月只笑,沈如归看着她笑,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开口再说话。 直到村长的声音从前面飘忽而来,江初月转头看了眼前面躁动的人群,才对沈如归开了口:“我明天给你做猪肚鸡煲汤喝,好不好。” 沈如归笑着说“好”,只觉得心里被不知名的情绪填的满满的。 “家里没有三黄鸡,只能用山上的山鸡替代了,也许味道没那么好。”江初月说。 沈如归笑了笑,“只要是你做的,味道就一定很好。” 这话大大的取悦了江初月,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那你可要都吃光,连汤汁都不能剩。” 沈如归失笑,“我尽力,但不保证一定能吃光,还连汤汁都不能剩。” 江初月想了想,“没事儿,你和狗娃一起吃,他胃口大呢。” 沈如归看一眼还有些懵懂的狗娃,“你做了好喝的汤,不陪我一起喝吗?”顿了顿,“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喝,怎么办?” 七零美厨娘 第45节 第41章 我当然会喝啊, 我自己做的汤,我为什么不喝? 关键这煲汤的材料可是我自己家出的呀!!! 这话江初月没当着沈如归的面说出来,总觉得当人面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 遂, 江初月抬头对沈如归笑笑, 这笑容看起来还颇矜持的样子。 沈如归挑眉, “你这一笑, 我觉得我可能要误会了。” 江初月看着他, 眼底疑惑了片刻, 随即盯着看了沈如归些许时间,笑着打趣道:“沈知青, 我还不满16岁呢。” 她这潜台词便是, 沈如归,我还是个未成年, 你确定你现在打算不做人了吗? 这么浅显的话,沈如归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垂下眼睫笑了笑, “你这话有道理,可感情,向来不由人控制啊。” 江初月抿着唇了然的点头, “可是, 我一直觉得沈知青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呢,就算是面对不由人控制的情感时, 也能很好的压抑在心里,维持彼此良好的体面呢。” 沈如归看着江初月,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话说的,我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我真的有这么好吗?” “那当然,沈知青在我眼里可是个顶厉害的人呢。”江初月点头说。 沈如归失笑,“既然我在你心里这么厉害,所以,我能不能提前排队?等你成年了,若是想恋爱了,能不能先考虑考虑我?” 江初月:“......” “沈知青,真的,我从不知道你还有这么直白的一面,一时让我有些招架不住,不知道该如何回你了。”江初月说。 沈如归看起来倒是不在意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你这话其实就是在变相的拒绝我,对吗?” “何出此言?” 江初月心想,作为颜控的我,着实对你的颜值少了些抵抗力。更何况,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的,你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呢。 用老人的话说,当此大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呢。 当然,这话也就在江初月心里想想,即便她曾见识过更大胆而热烈的生活,于她而言,此时的她到底还做不到如此大胆的对男生表白。 谁知道,沈如归竟摇摇头,没再继续说,而是转头看了眼已经开始忙碌的村长,“我过去帮忙了,你一会儿领了肉,若是提不动的话,就等一会儿,我帮你提回去。” 江初月觉得自家应该也领不到多少肉,便摇了摇头,“沈知青,你先忙吧。” - 如江初月猜测的一样,分到手的肉拢共还不到八斤,加上村长偏心给的大肠,篮子里的重量大概勉强能过十斤的样子。 她准备回去的时候,走到岔路口时,正好看见歇息的江秀秀。 江初月看一眼江秀秀篮子里的肉,再看看自己篮子里的肉,撇了撇嘴,人呐,瞧瞧,坏人吃不完的肉,好人尝不到肉,这世态炎凉的呀!!! 忒不公平了。 她默默收回视线,装作没看见江秀秀,牵起狗娃的手转身走到另一条和江家老宅相反的岔路。 “江小花。” 江秀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初月脚下一顿,脸上爬上几许不耐,不过,她没有回头,背对着江秀秀而战。 离着几步远的江秀秀见江初月似是没有回头的打算,咬了咬牙,竟跟了上来,和江初月面对面而战。 “有事?”江初月淡漠的开口。 江秀秀打量的目光落在江初月的身上,“你知道吗?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却还觉得自己委屈,闹着要分家,现在折腾的婆婆我爸爸妈妈都被关进去了,你心怎么那么坏?” 江初月瞠目,只觉得自己大概是耳鸣,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难以置信的看着江秀秀。 偏江秀秀还委屈的很,“就因为那天早上你那么一闹,你看看现在咱们家的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 “我爸爸妈妈不用去堤上出工,就不会受伤。不受伤就不用住院花钱,婆婆就不会去政府家属大院闹,不闹,自然就不会被镇上关起来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江小花,你的心怎么就那么毒呢?” 一番话说下来,江初月都要怀疑自己不是重生了,而是像曾经看过的小说那样,是穿进了一本同名同姓的年代文里,江秀秀,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江秀秀,有病治病,讳疾忌医是没道理的。”江初月说完这话,绕过江秀秀就走。 可江秀秀却还没放过她,不仅追了上来,还拽住了她的手腕,一脸的不依不饶,“做饭做卫生洗衣服,收拾菜园子这些脏话累活本来就该是你做的,可就因为你们一家分出去了,现在都落在了我身上,我凭什么要做这些事?” 江初月觉得江秀秀大概是真的病的不轻,一把甩开江秀秀的手,冷声道:“不想做家务可以啊,找个城里人嫁了就行。没听说城里人都有钱的很嘛,还请保姆的。” 这话是江初月无心之说,因为她实在懒得跟江秀秀掰扯“我凭什么做你凭什么做”这样毫无意义的话,只想赶紧把她给打发算了。 谁知道,没过两天,就出事了。 - 全村都分了肉,跟过年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每家每户都是根据工分来分的,各有不同,知青点的知青们自然也是如此。 他们在商量过之后,每人拿出相同数量的肉之后,剩余的都自己处理了。 因此,知青们连着狠狠地吃了两天大荤之后,剩下的肉全都交给江初月帮着腌制了,留着慢慢吃。 那些手上还有剩余肉的知青们,也有几个麻烦江初月帮着腌制了,他们都挂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风干。 原本江初月答应分肉的第二天给沈如归做猪肚鸡煲汤的,可因着还要给供销社做板栗糕,便推迟了两天。 这次在给供销社从板栗糕时,江初月提前做了些鱼丸和鱼饼,是用没有鱼刺的鱼肉一点一点剁碎,做成的。 工序繁复,可做出来的味道丝毫不会辜负你的辛苦。 在吃猪肚鸡煲汤之前,沈如归连着好几天伙食不错。 头天中午在知青点吃青椒炒肉丝,第二天中午吃肉丸素菜汤,晚上便在江初月家吃鱼丸和鱼饼,就连李伟明都在感慨肉的魔力果然很大。 不过是连着吃了两个中午的猪肉,沈如归的脸色竟红润了许多。 这话,沈如归没接,没有心虚,因为不带李伟明去蹭饭,他觉得极其的心安理得。 江初月做饭已经够辛苦了,再加一个李伟明,小姑娘得多累?毕竟,李伟明的饭量那么多。 可他却忘了,他和李伟明的饭量可是不相上下的呀!!! 江初月是在后面的仓库点完板栗糕之后,背着人偷偷把鱼丸和鱼饼给婶子的,为此,江初月拿着上回章主任特批的条子拿棉花时,婶子还特意多装了些,反正棉花弹性大,只要不上称,一般是看不出分量的。 离开时,江初月再次允诺婶子,下回来时,她一定再给带好吃的。 这话逗的身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 猪大肠不好清洗,并且清洗起来极其麻烦。 江初月去后面的林子找了个小拇指粗的竹子,砍下来一节,从中间破开,停在竹子的节处,这样一来,因着节的位置太过紧实,而没有彻底砍开的竹子特别紧实,指尖的软肉稍微夹一点,便疼的受不了。 江初月把大肠卡进竹子,利用竹子的紧实,从头至尾的拉进来,这样大肠里的脏东西便给带出来了。 正面拉了三遍,然后把大肠翻一个面,又拉了三遍,直至再拉扯不出任何东西出来,江初月再清洗了一遍,这大肠才算是彻底洗干净了。 山鸡是一早去山上抓回来的,已经处理干净了,并且已经过了一遍水。这会儿把清洗干净的大肠直接从鸡|屁|股的地方塞|进去,原本应该用牙签将鸡|屁|股的位置缝合起来的。 但因为没有牙签,她用了狠细的竹签替代,效果一样。 将猪肚包裹好之后,砂锅里加水,放入枸杞红枣之类的大料,就可以用小火开始炖了。 她用的小炉子,贴着厨房灶台的边缘,走进走出的也不会绊着。 从中午吃完午饭开始炖,一直炖到金乌西坠,村西头的天际晕染了大片的红晕,砂锅里的香气不断的往外飘,狗娃守着小炉子不停的咽口水。 她把包裹着猪肚的鸡挑出来,直接用刀从中间破开,取出里面的猪肚,然后将鸡肉和猪肚都切成小块,再度放回砂锅里,继续用小火慢慢煨着。 嘱咐了狗娃看好炉子不可以随意碰之后,才去知青点做饭。 做好饭离开知青点时,她倒没有当众喊沈如归,而是和之前一样,让狗娃去叫的。 现在的狗娃胆子已经大了许多,脑子也灵活了不少。 去了知青点再不是闷头闷脑的往里撞,还会站在门口冲知青们咧嘴笑笑,然后再去敲沈如归的房门。 “沈如归,这两天我瞧着吴建国老在咱们屋子门口转悠,有两回,我还瞧见他从咱屋子里出去呢。”李伟明坐在床上,皱眉说。 沈如归看一眼已经走近的狗娃,锁好抽屉,“我知道了。” 说完,先出了房门,不等狗娃上前,他牵着狗娃先走了。 李伟明站在房门口,看着这一高一矮的身影,心里觉得不对劲来,倚着门框开始琢磨,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呵......怎么?沈如归现在心里只有江小花,不搭理你了?”杨萍讥笑着道。 李伟明睨她一眼,“是啊,沈如归心里只有江小花,你是不是特难过?心里特不爽?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江小花的脸?” “你?”杨萍气白了脸,随即“哼”了一声,“好心当做驴肝肺。” “呵呵......可不就是驴肝肺嘛,至于好不好就不知道了。”李伟明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不过心里却委屈上了,难不成沈如归现在跟江小花最好了?真的不和他好了? 那不行,他们一起下乡的时候,他爸妈可是千交代万交代,让沈如归好好照顾自己的,现在这货不理自己了,这还有哪门子的照顾? 心里这么想着,离开时,倒还记得把门锁好,他可是看见吴建国偷偷进过他和沈如归的屋子呢。 沈如归抽屉里的那一整套课本如果被人发现了,可是要出大事的,他现在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大意了。 一边锁门,李伟明心里的委屈越发盛了几分。 你都不搭理我了,我可还关心着你,你这人忒没良心了,沈如归,你的良心都喂了狗了。 第42章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炒菜刚端上桌,还不等你吃饱,就已经冷的仿佛能看见不存在的油花。 所幸她家里的那个小炉子是真的小,她剁了许多掌心大小的小柴禾放在旁边, 三个人便直接就在厨房里, 围着小炉子吃饭。 一整个下午, 江初月就煲了一锅汤, 还洗了一小筐的青菜, 可以在汤里烫一下吃。 七零美厨娘 第46节 狗娃早早的端着碗乖乖的坐在了靠着灶台的位置, 江初月坐在靠着灶门口的位置,沈如归坐在中间。 既不用负责添柴火, 更不用负责下青菜, 只需要吃就行了。 砂锅的盖子一打开,汤汁的清香味扑面而来, 已经撇过一次油的汤汁看起来沁着温润的光泽,零星的油花落在上面, 像极了夏日鱼塘里纳凉的荷叶,清风拂过,微微晃动身体。 “真香, 感觉刚刚的那碗饭好像白吃了。”沈如归说。 江初月笑了笑, “好吃就多吃点,这可是特意为你煲的呢。” 她一边说着话, 一边帮沈如归舀着汤,特意从锅底舀了好几块猪肚不和鸡块放进碗里, “我也是头一回用山鸡做, 你试试看,味道如何?” 沈如归接过碗, 道了声“谢谢”,笑着说:“就凭着这么香的香味,味道就绝不会差了。” 江初月笑了笑,倒是没再谦虚。 别的事她还没那么笃定,可于做菜来说,她却是极其自信的,毕竟,喜欢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年,研究了那么多年,若是还换不来别人一句好吃,那可真是白活了。 “猪肚的表面被山鸡的鲜嫩包裹的严严实实,吃起来不仅有猪肚原本味道,却也带着山鸡的鲜味儿,感觉,比我记忆里的味道要好许多。”沈如归说。 江初月给狗娃舀了几块肉,嘱咐他慢慢吃,小心烫,看一眼沈如归,打趣道:“我一直以为,记忆里的味道应该是不可能被超越的。” “为什么?”沈如归好奇的问。 江初月双手捧着碗,看着咕噜咕噜冒着小泡的砂锅,“因为记忆会给事物本身增加许多你的期许,期待,所以,在你回想起来时,记得的总是美好的,哪怕是同一人做的菜,你吃起来也会觉得,好像和记忆里的味道不一样了。” “说白了,就是记忆里添加了你的个人情感,所以,一般来说,是无法被超越的。”江初月笑着说。 沈如归想了想,点头,“是有那么几分歪理。” 江初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就是歪理了?” 沈如归又添一碗汤,瞥一眼江初月,映着厨灶里透出来的火光,一张巴掌大的脸被映的红润,眼角眉梢透着轻松惬意的浅笑,周身萦绕着温润的光泽。 他缓缓收回目光,盯着碗里的汤水,轻轻喝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点一点流向胃里,深秋的冷夜里,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你......” “好你个沈如归江小花,你们背着我偷吃,你们怎么那么坏啊?” 李伟明破门而进,插着腰站在厨房门口,一脸委屈的看着厨房里围着小炉子而坐的三个人。 江初月看过去,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这场面,好像说什么错什么。 主要是,她以为沈如归会喊李伟明,晚上见李伟明没来,她也没多想,更没有多问。 至于沈如归为什么没喊? 她悄悄把眼神看向沈如归,好倒是很好奇。 沈如归慢条斯理的喝完碗里最后一滴汤,回头轻飘飘地看一眼李伟明,淡淡的开口:“哦,我看你晚上连着吃了两碗饭,想着你应该吃撑了,毕竟,晚上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就没喊你。” 江初月听了这个理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换来的是李伟明更委屈的怒视。 她忙捂住嘴,努力控制脸上的笑意,咳了一声,“要不要喝一点汤?” 李伟明委委屈屈的自己搬了个凳子,正准备把凳子放在江初月和沈如归之间的时候,沈如归一个手快,把凳子放在了他和狗娃的中间,“你坐这里。” 说完,他弯着腰,把自己的凳子往江初月那边挪了挪。 江初月从橱柜里帮李伟明拿了碗筷回来时,看见的就是李伟明鼻子不停的耸动,闻着砂锅里的香味儿,眼睛却是瞪着沈如归。 反观沈如归,不仅给自己又添了半碗汤,还给狗娃盛汤舀菜,完了,还探身从旁边的篮子里夹了一大块子的青菜放进砂锅里。 江初月看的又想笑了,但看看李伟明的委屈样,到底是忍住了,索性,她帮着给盛了汤,再递给李伟明的。 “是缺胳膊还是缺手啊,蹭吃蹭喝就算了,连盛汤都还得人家帮你?” 李伟明一口汤还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浓郁的汤汁里浸着刚刚放进锅里青菜的清香,温热的液体还没来得及温暖被寒风吹散的热意。 “沈如归,你还是个人吗?” 沈如归不看他,“你晚上吃这么多,真的对身体不好。” 李伟明瞪他,“呵......我身体好不好,不要你管。” “我也并不想管,可你要真有什么,你爸妈该心疼了。”沈如归说,“毕竟,李叔叔和李婶婶摊上你这么个儿子已经够糟心了。” “沈如归。”李伟明气的只能喊沈如归的名字。 一旁看戏的江初月不知不觉将刚刚沈如归放进去的青菜吃了个干净,而放青菜的沈如归却还没尝一口。 沈如归看一眼已经完全没有青菜的砂锅里,又看一眼悄悄看戏的江初月,无声笑了下,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砂锅,并且起身从温着馒头的大锅里给江初月拿了个馒头,“吃个馒头,你吃这么多菜,夜里会饿。” 一旁的李伟明发现自己不仅被忽视了,还是个在沈如归眼里的隐形人,气的想骂人,可又清楚即便自己骂了,最后吃亏的肯定也还是自己。 他觑一眼含羞带怯的从沈如归手里接过馒头的江初月,心里吊着的那口气彻底给泄了个干净。 江小花做的饭那么好吃,我要是骂了她,沈如归肯定会骂的自己怀疑人生不说,还会得罪江小花,那自己以后就更没好东西吃了。 李伟明在心里叹了口气,生活在食物链末端的自己,好惨!!! 既然都这么惨了,那就化悲愤为食欲吧,把好吃的全部吃干净,让他们没东西可吃,哼,让他们都欺负我。 说到做到,李伟明也起身拿了个馒头,左手馒头,右手汤。 吃一口馒头,喝一口汤,再夹一筷子肉,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人生了!!! 而在李伟明眼里“含羞带怯”的江初月从沈如归手里接过馒头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咯噔”跳了下。 明明就只是递了个馒头而已啊,她刚刚还帮沈如归盛汤了呢,心跳加速是什么鬼??? 江初月忙咬了好大一口馒头,给自己洗脑,主要是沈如归的手太好看了,比她的手还好看,猛地看见了,有点被惊到了而已。 李伟明消停了,江初月和沈如归也不再多说话,一时,倒是都开始安静吃起饭来了。 因着加了一个李伟明,虽说这货据说已经吃了两碗饭了,可他这会儿吃起肉来的速度,瞧着跟饿了好几天似的。 狗娃老想吃肉,被江初月架着吃了两个成年人掌心大小的馒头,本来就年纪小,肚子不大,喝了两个半碗汤,吃了不少的肉,哪怕锅里还剩不少,也已经吃不进去了。 两只手托腮,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锅里看,好像这样还能吃似的。 就在这时,她家的大门传来了敲门声。 厨房里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看过去,江初月起身去开门,是陈芳芳。 “芳芳姐,你怎么来了?”江初月让开身子,让陈芳芳进来。 “小花,我......” 陈芳芳一边往里走,刚开了头,一眼看见厨房里的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多了几分不自在。 江初月看了眼厨房,牵着陈芳芳去了房间,“芳芳姐,你在这儿坐会儿,我给你盛碗汤,你喝了暖暖身子。” “哎,不用。”陈芳芳其实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闻见了汤的香味儿,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肉汤。 这年头,可不像后世那样,小孩吃个百家饭,不是猪肉就是羊肉牛肉的,这年头但凡谁家的小孩在饭点去了别人家,都是要被骂不懂礼数的。 所以,陈芳芳这会儿心里极其懊恼,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冲动,竟然这个点来找江小花了。 小花家里条件本来就不好了,她一来,岂不是......陈芳芳在心里叹一口气,想走,又觉得来都来了再走,好像更不合适了。 一时,陈芳芳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毫无条理,她看着房间里那个狭小的窗户,不对啊,沈知青和李知青怎么在小花家里吃饭?小花不是已经在帮知青们做饭了吗?这俩人怎么还来??? 小花不会是被这俩人给欺负了吧?果然,知青没一个好东西。 陈芳芳心里恨恨地想。 江初月端着一碗热汤进来递给陈芳芳时,陈芳芳还打算推一推的,可是当近在咫尺的香味钻进鼻子里的时候,原本是推拒的动作变成了接受的样子。 感受着指尖的暖意,陈芳芳脸颊红了红,很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呀,不就是一碗汤嘛。”江初月坐在大床对面的小床上,“芳芳姐,你赶紧趁热喝,暖暖身子。” 陈芳芳应了一声,小口小口的喝了一口汤之后,不仅身子终于暖和了起来,眼睛还散发着惊奇的光芒,“小花,这汤真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样味道的汤呢。” 她又吃了两块肉,嚼了半天,蹙了蹙眉,“小花,这里面是什么肉啊?我怎么吃不出来啊?一点不像是猪肉的口感呀!” 江初月笑了笑,“白色细条的肉就是我让你爸特意给我留的猪肚呢,那成块的肉是山鸡肉。” 陈芳芳听了之后,又吃一口江初月嘴里说的猪肉,“不对啊,一点没有腥臭味,反而吃在嘴里口感还很鲜香。” 江初月冲她眨了眨眼睛,很神秘的样子,“独家秘方。” 陈芳芳跟着笑了出声,“小花,你现在这样多好啊,又活力,整个人看起来也有朝气,不像以前那样,太沉闷了,不好。” 江初月笑了笑,不过没接这话,“芳芳姐,你这会儿来找我做什么呀?” 听江初月这么问,陈芳芳刚刚溢着笑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江初月以为是她爸爸妈妈在堤上又出事了,“是我爸爸妈妈他们......” 不等江初月说完,陈芳芳忙摇头,“江叔和婶子好着呢,没事儿,你别担心。” 江初月心里松了口气,“那你这......” 陈芳芳的肩膀瞬间一塌,“小花,我告诉了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我现在有点没注意,不敢告诉我爸妈。” 江初月敛眉,芳芳姐这是遇到感情问题了? “芳芳姐,你有喜欢的男生了?”江初月试探性的问。 “没有,怎么可能?”陈芳芳矢口否认,并且否认的又快又急。 语闭,陈芳芳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了,她扯了扯嘴角,咬咬下唇。 江初月看陈芳芳这一脸为难的样子,一时也摸不清她到底怎么了,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了。 房间里默了片刻,陈芳芳小口小口的喝完一碗汤,小声开了口:“小花,从分肉前两天开始,我只要一出门,就总能碰见吴建国。” “吴建国?”江初月小声惊呼道。 陈芳芳点点头,“他是知青,出现在村里也没什么,可是,不管我去哪里,就总能遇见,他还每次找各种话和我聊,我就想着,我也快十七岁了,也到了说人家的时候了,自然不好在村里老和男生走一块儿。” “尤其吴建国还是个知青,我更不能和他走的近呀!”陈芳芳抬头看一眼江初月,“虽然大家都说知青是城里人,嫁给他们,等他们回城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可我就总想着,我书都没念多少,连镇上都没去过几回,如果真嫁给了知青,跟他们回城了,城里人肯定也瞧不上我啊。” “你说我这在村里,我爸好歹是个村长,就嫁这附近,有爸给我撑腰,好歹过日子不用看人脸色,不是。” 江初月听完愣了好一会儿,喃喃道:“芳芳姐,没想到,你竟然想的这么通透啊!” 如果大多数农村女孩都能有陈芳芳这样的想法,大概知青回城后的悲剧就会减少许多吧。 陈芳芳脸颊红了红,“其实也不是我想的,是我妈跟我说的。” 江初月笑了笑,这些话确实是陈嬢嬢会说的话。看着大大咧咧的人,可待人的分寸说话的尺寸永远拿捏的最恰当。 “那吴建国?” 七零美厨娘 第47节 陈芳芳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一把抓住江初月的手,“我心里记着我妈的话,再加上我对他也没什么想法,每次都想绕开他,可他总有法子一直跟在我身边。” “跟在我身边其实还好,主要是他老说一些城里的日子怎么怎么好,有楼房,有抽水马桶,还有大商场之类的。”陈芳芳咬着下唇,“说完这些,他就开始问我,我爸爸最近去镇上开会都开了些什么,镇上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政策下来之类的。” “小花,你说他是不是奸|细啊?想从我这里套我的话,然后把我爸从村长的位置上拉下去啊?”这才是让陈芳芳担忧的原因。 原本她第一时间是想回家告诉她妈妈的,可她又担心是自己瞎想了,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她才决定来找江初月的。 自从江家分家之后,她就发现了江初月再也不是以前的江初月了,人开朗了不说,好像也变聪明了许多。 “把村长拉下去不至于,毕竟,他是知青,总会回城的,芳芳姐,他这样做,没好处的。”江初月分析道。 听江初月这么一说,陈芳芳皱着眉,想了想,“那他的目的是什么?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目的?” 江初月蹙着眉,脑子里不停回想着这一年有发生过什么样的大事。可她想了许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正在镇上的国营饭店的后厨做小工,饭店里张大厨见她年纪小,又无处可去,一时心软,收了她在后厨里帮着摘菜洗碗,钱是没有的,但是却包她三餐,并且在后厨的仓库里给了她一张小床,她才终于有了个落地的地方。 那会儿,整天心里慌慌的,担心会被江家的人发现了她,再把她抓回去。她着实害怕会被刘芳把她嫁给邻村的那个鳏夫。 那个据说打死过老婆的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她怕自己一嫁过去,也会被打死。 大概是死亡带给她的阴影太重了,在沈如归开口要帮她的时候,她到底还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转身离开了三桥村。 当年的她,离开的不仅是三桥村,更是黑暗的人生。 她叹了口气,“芳芳姐,反正我在家也没事,你以后要是再要出门做什么,你就直接来家找我,我们搭伴一起出门,这样吴建国应该就不会缠上你了。” 陈芳芳听了这话,猛点头,“小花,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每次出门时都跟做贼样,生怕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了。” 江初月失笑,安抚道,“芳芳姐,要不,你直接把这事儿告诉村长和嬢嬢,让他们出面去处理这件事,总比你这样慌里慌张的好。再说了,如果吴建国真不做人事,就算是咱们两个搭伴,他也有法子呀!” “咱们毕竟是女生,就体力而言,肯定是比不上男人的。” 陈芳芳离开时,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沈如归和李伟明对视了一眼,起身一起把厨房收拾了,把碗也洗干净了。 “江小花,陈芳芳要是没告诉村长的话,她过来找你,你可千万别傻不拉几的跟她一起出门,男人变态起来,是你们女生想象不到的。”李伟明临走时,站在门口说。 江初月嘴角抽了抽,看一眼同样一言难尽的沈如归,点点头,“我以后尽量离男人远一点,毕竟,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就变态了。” “对,尽量离男人远一点。”李伟明还颇赞同的点头。 沈如归实在听不下去了,抬脚把李伟明从门口踹了出去,转头对江初月温和说:“初月,这世上总还有些男人是真的好的。” 江初月挑眉“嗯”了一声,抬起手,掰着指头数:“我爸爸,村长,还有还没长大的狗娃,都是好男人。” 看向沈如归的眼底溢着笑意,身后煤油灯的火苗因为穿堂风而不停地跳跃着,飘忽不定的火光在江初月的脸上落下明明灭灭的光,而她眼底的笑意,却犹如夏夜里的星辰,刹那间照亮了沈如归的心。 “初月,我觉得我应该还是个好男人。”沈如归轻声说。 江初月仰头对他笑,眼底溢着戏谑的笑意,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扬着下巴“嗯”了一声,“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如归没接话,却盯着江初月看了好一会儿,倏地笑了笑,温声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前后门窗都关严实些。” 江初月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沈如归说。 江初月继续点头。 沈如归:“没话跟我说吗?” “晚上早点睡。”江初月如他的意,开口。 沈如归失笑,“虽然这句话不是我最想听到的,可有这么一句话,总是比你不停的点头要强点。” 江初月想了想,又说了句:“晚上做个好梦。” “你们两人说什么呢?” 被冷落了很久的李伟明叫了声。 “你怎么还在这里?”沈如归回头。 李伟明:“......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吃饱喝足了还不回去睡觉,待人家家门口做什么?”沈如归蹙眉。 李伟明:“......” “我他妈要不是为了等你,老子早回去洗完澡钻被子里了。” “你是小学生吗?”沈如归丝毫没领情,“从初月家回咱们院子,小碎步也不超过一百步,我闭着眼睛都能回去,不会失踪的。” 李伟明又委屈了。 他现在是发现了,沈如归已经不是以前的沈如归了。 有好吃的不想着他就算了,现在已经进化到,看见他就整个人阴阳怪气的。 反正现在在沈如归面前,他是做什么错什么,说什么错什么,他就不应该以人的形态出现。 想着,李伟明委屈的更不行了,他仰头看一眼没有星星的夜空,他怀疑,如果他是一阵风,怕是沈如归都要觉得这阵风就不应该吹过来。 江初月站在门内,听着这小学生对话,既无语又觉得好笑。 男人的幼稚,和年龄是无关的。 神他妈怕你失踪。 这是要笑死人不偿命的节奏啊!!! - 当晚,沈如归和李伟明离开之后,江初月就带着狗娃洗漱完,上|床睡觉了。 而沈如归和李伟明回去之后,两人先回的房间,忙忙碌碌进出好几趟之后,灭了房间里的煤油灯,从外面看进去,就是里面的人已经休息了。 深秋的风在深夜里呼啸而过,已经没了树叶取暖的枝桠随风摇摆,发出呜咽的声音,无端惹的人吓的一激灵。 就在这时,知青点的院子里有一道身影走了出去。 黑暗的房间里,沈如归和李伟明对视一眼,悄悄打开门,跟了出去。 深秋的夜里,蝉鸣蛙叫已经只剩零星几声,若不仔细听,是很容易就被忽略的。 今天的夜里,没有星星,更没有明亮的月亮,却也透着几丝光。 沈如归和李伟明屏气凝神的靠着前面人的脚步声判断着他即将要去的地方。 走没多远,不到五分钟,前面的男人在岔路口渐渐隐匿了身形。沈如归和李伟明停了下来,站在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 “他去找江秀秀?”李伟明悄声问。 沈如归探出头看一眼黑暗的前面,点点头,“他估摸着是看见我抽屉里的书了,缠着陈秀秀应该是想通过村长打听些消息。” 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自己是因为重活一世,才知道了时事的走向,这才提前把书收集全的。 而对于明年年底会恢复高考这件事,怕是现在上面的人都不清楚吧,毕竟,现在正是那四人最嚣张的时候。 沈如归敛了敛眉,“你现在去找村长,悄悄的,找到之后,多的话别说,直接把人带过来就行。” 李伟明“嗯”了一声,转身离开时,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沈如归问。 李伟明突然笑着凑近沈如归,“哎,你说他不是应该只需要缠着陈芳芳不就好了?直接哄的小姑娘嫁给他,那村长那边要真有什么消息了,他不就名正言顺的最先知道了?他现在半夜私会江秀秀是几个意思?” 沈如归没好气的睨李伟明,“因为爱,行不行?” 李伟明“噗嗤”一声笑出了,“爱?在海里游来游去的爱吗?” “赶紧的吧,别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沈如归也被李伟明逗笑了。 - “建国哥,你带我回城里吧?好不好?”江秀秀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吴建国。 吴建国眉心有一瞬间的皱了皱,不过转瞬恢复温和的笑意,双手拦着江秀秀的肩膀,安抚道:“秀秀,你才15岁呐,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带你回城里呀?” “可是......” “秀秀,别急,等你18岁的时候,咱们领证了,我一定带你回城里。”吴建国温声道。 江秀秀却不满意,这几天,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江初月说的话,去城里,就不用做又脏又累的活儿了,还可以吃饱肚子,冬天住在筒子楼里,还有暖气。 而且,她还听说,城里人的茅房都是可以直接冲走的,不用每天早上起来倒夜壶,更不用夏天的时候,被茅房熏人的气味熏到窒息。 尤其是江初月一家分家出去了,家里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就连前两日分肉,明显比去年少了不少。 更别说现在刘芳还有她爸爸妈妈都不在家,这家里的家务活儿全落在她身上不说,爹爹不高兴了还要骂她不成器,留在家里浪费粮食。 就连她弟弟江大福,仗着自己是个带把的,被爹爹宠的无法无天,整天对她颐指气使的。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建国哥,可是我们,我们都已经......” 吴建国心里一滞,“你还小,不会有孩子的,你信我,好不好?” 江秀秀眼眶更红了,眼泪慢慢划出眼眶,仰着头看着吴建国。 吴建国温柔的擦拭着她的眼泪,“秀秀,我最喜欢你了,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谈恋爱呀,和你一起上山捡柴禾,摘野菜,对不对?” “嗯。”江秀秀害羞的点头。 “你别急,我不是不娶你,只是你现在年纪真的太小了,等你满18了,我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让江小花羡慕死你,好不好?” “真的吗?”江秀秀问。 吴建国重重的点头,“就算比不上其他人,但一定会让江小花羡慕你的,你会成为她心里最羡慕的女人的。” 原本想着一定要让吴建国带自己回城里的江秀秀,就在吴建国的三言两语里,瞬间软了下来,顺着吴建国的胳膊,整个窝进了他的怀里。 “建国哥,我知道现在知青回城不是那么容易,我刚刚那样跟你说,也不是在逼你。我就是,我就是......”江秀秀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 “咱们俩毕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听村里人说,有了夫妻之实就会怀孕,我怕被人看见,我会被骂死的,以后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我懂,我都懂。”吴建国顺着江秀秀的后背,继续声音温柔的安抚着她,而在江秀秀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瞬间被分开,惊慌失措的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七零美厨娘 第48节 第43章 村长打开手里的手电筒, 漆黑的夜里顿时有了亮光,而两相对垒的人终于都清晰的看见了对方的脸。 “我的天,吴建国,你还是个人吗?江秀秀才刚15岁吧。” 不等人说话, 李伟明先咋呼了起来。 这会儿的江秀秀早慌的不行了, 哪里还有每次欺负江初月时的那些小心眼。 此刻的江秀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完了, 彻底的完了”。 整个人慌的不行, 寒风掠过, 她只觉得此刻的冷意要比冬夜里的寒风还要刺骨,瘦弱单薄的身体不停的轻颤, 垂在身侧的手用力的想攥起来, 可她试了好几次,无力, 丝毫力气都没有,连想把手攥成拳头的力气都没有。 江秀秀一双眼睛一时在村长冷厉的脸上打转, 一时带着期许的看向身侧的吴建国,期待着身边的这个男人能够带她逃出这场困局。 她还在期待着城里的生活,她不想再被人随意使唤, 她也想吃肉穿棉袄...... “建国哥......” 吴建国就跟没听见似的, 面色阴沉地在沈如归和李伟明脸上回来移动。 “看什么?”李伟明挑眉。 “你们盯着我。”吴建国沉声说。 李伟明“哈”了一声,“吴建国, 这不怪我,得怪你自己。其实, 我和沈如归也不想跟着你啊, 这大半夜的,是被子里不暖和, 是屋子里不舒服,我们得在这儿吹冷风?” “我们脑子又没病。”说完,李伟明还嘟囔了一句。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 至此,吴建国都觉得自己是被沈如归和李伟明针对了,不然这大晚上的,还时不时的刮一阵北风,这两人为什么不睡觉,要跟着自己呢。 对于他偷进沈如归和李伟明房间,以及在江秀秀背后撺掇她如何去政府家属大院这两件事,在吴建国看来,这俩人又没什么损失,根本就不应该计较,甚至记恨他。 “江秀秀,你过来。” 谁知道,沈如归和李伟明还没开口说话,村长倒是先开口了。 江秀秀猛然被村长点名,整个人吓的一哆嗦,惊慌的看向村长,又看看吴建国,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动。 村长眼睛微眯,脸色沉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村长盯着江秀秀的眼睛,问。 江秀秀忙移开视线,一双眼睛没有着落点,慌不择路。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还能看不明白。 村长在心里叹了口气,摇摇头,“进去把你爹爹喊出来。” 一听这话,江秀秀彻底慌了,上前一步,跪在村长面前,不停的摇头,眼泪更是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落,嘴里不停说着“不要,不要,村长求求你,不要告诉我爹爹”。 可村长根本不理他,转头看一眼沈如归,“如归,麻烦你进去把江老三给我叫起来。” “自己个儿闺女三更半夜起来夜会男人,他倒是在家里睡的舒爽。” 沈如归看一眼想上来抓他裤脚的江秀秀,一个大步绕过去,留下江秀秀在后面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地面上,原本无声的流泪这会儿已经发出了轻微啜泣声。 然而,并没有人去同情她。 至于这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吴建国,这会儿眯着眼睛,眼底闪烁着忽明忽暗的阴沉,像一个局外人似的,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 李伟明看着沈如归的身影消失在后门处,斜睨一眼吴建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时候,越是看着老实本分的人,做出来的事才最是不能看的。” 村长听了这话,也看了眼吴建国,不过,他倒是没说什么,只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只有李伟明的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吴建国。 “李伟明,你别忘了,我们都是知青。”吴建国突然出声道。 李伟明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是啊,我们还都是能喘气的人呢。可是,那又怎样呢???” 吴建国死死地盯着李伟明看。 “看着我做什么?现在村长都看见了,难不成你指望我一棍子把村长敲晕,然后再给村长洗脑,今晚的事都是他做梦梦见的吗?”李伟明说。 村长没好气的轻轻敲了李伟明的后脑勺,换来对方一声“哎哟”,“臭小子,连我都敢打趣了。”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呢,您在我眼里可是德高望重的很。”李伟明凑趣道。 村长一下子破功了,原本因为晚上发生的事儿而有些糟心皱起的眉,这会儿终于和缓了一些,“你这个臭小气。” 就在此时,沈如归带着江老三出来了。 大概是沈如归已经跟江老三说过发生什么事情了,一出来,不等村长开口说话,他直接举起手里小臂粗的棍子朝江秀秀打了上去。 原本正兀自伤心害怕的江秀秀还没察觉到江老三已经出来了,直到棍子落在身上,发出一声闷响,过来几秒,棍子第二次落在肩膀上时,她才终于感受到了疼痛。 顿时,她整个人从地上蹿了起来,慌不择路的朝吴建国跑了过去,躲在他的身后,期望吴建国能够在这个身后保护着她。 可是,吴建国竟然在江老三拿着棍子转身走过来时,一个侧身,将躲在身后的江秀秀一把拽到了身前,而他自己竟还倒退了几步,瞧这架势,应该是怕自己被误杀。 “啧啧......国家领导人虽然说着妇女能顶半边天,让咱们别小看了女人,没想到有些男人竟在方方面面的记住了这句话。”李伟明在沈如归耳边讥讽道。 声音不大不小,可在安静的夜里,清晰的从四面八方的钻进人的耳朵里。 不过离着他们三五步距离的吴建国,自然是一个字不落的听的清楚,顿时气的脸都胀红了,一双眼睛充血似的狠狠地盯着李伟明看。 沈如归顺着李伟明的话,看一眼目光凶狠盯着他们看的吴建国,嘴角勾了勾,没有什么笑意,声音冷的比这深秋的风还要刺骨,“有的人活着,不如死了;有的人死了,却比活着的人更有意义。” 李伟明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大笑的拍着大腿,他冲沈如归竖了竖大拇指,“绝。” 沈如归轻哼一声,转头问吴建国,“吴建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房间里的东西的?” 听到这个问题,吴建国好似一下子活了过来找到了底牌似的,“你不用管我什么时候发现的,我现在只知道,老子要是下场落不到好,也绝对会拉个陪葬的人。” “陪葬的人?”沈如归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我吗?” 吴建国腥红的眼睛带着若有似无的疯狂,盯着沈如归看。 沈如归瞥他一眼,眸色清冷,丝毫不曾遮掩的厌恶,“原先只以为你有几分小聪明,现在看来,呵......也不过如此。” 吴建国顿时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整个人染上几分疯癫,“沈如归,你以为你家现在还像以前吗?你别忘了,你爸现在可还在胡领农场改造呐,你外公家?哈......早年还有几分势力,如今死的死,残的残,留下你妈那个软弱无能的,哦对,还有你爷爷,如今也不被关在大院里,进出不得吗?” “你现在凭什么还这么狂?”吴建国大声嚎叫了一声,“沈如归,老子......” “老子”两个字刚出口,一道含着利锋的拳头瞬间砸上吴建国的面门,拳头落在他的鼻子上,吴建国只觉得鼻子一阵酸麻,还没感觉到疼,就感受到了有温热液体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吴建国刚抬手擦了擦鼻子上的血,第二拳再次砸了上来,这次是落在他的右脸上,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整个左半边脸好像肿了起来,嘴唇动了动,都不太自然。 他脚下踉跄了下,转过头对上沈如归凶厉的目光,刚开口,可声音还没出来,口水倒先一步流了出来。 “我劝你现在别开口,不然,我不确定接下来的一拳,我是会打你的右脸,让你左右平衡,还是直接砸上你的太阳穴,让你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见太阳升起。” 沈如归说这话时,声音冷的刺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倒不显得多生气。 可只有刚刚才被他打过的吴建国知道,沈如归的拳头里到底蕴含了多少的戾气。 吴建国下意识的瑟缩了下,移开了目光,闭上了嘴,不停的擦拭着鼻子里流出来的血。 而原本正打着江秀秀的江老三也因为沈如归的突然出手,给惊的停了手,倒是便宜了江秀秀,趁着江老三不注意,赶紧跑到了村长身边,跪坐在地上,忍着背后的疼,双手紧紧地抱着村长的腿,任村长如何推拒,都撼动不了。 原本只需要处理吴建国和江秀秀两人的事儿,这会儿突然多了沈如归揍吴建国,村长一时也有点不知所措,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处理啊?! 这三更半夜的冷风吹,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被窝里好好睡个觉呢? 你们为什么非得挑三更半夜的偷|情呢? 是被子不够暖和吗? 还是日子过的太舒坦了?非得找点刺激? 村长在心里叹了口气,事情发生了,还都是在他眼前发生的,他实在不能装作不知道转身就走。 他咳了一声,“江老三,事情已经发生了,打孩子有什么用?你们做父母长辈的,没教好孩子,事情发生了,倒是知道打孩子了。” 说完,不给江老□□驳的机会,又看向吴建国,“吴知青,你和秀秀两人抱在一起,是我亲眼看见的,你不要说是秀秀勾|引你之类的,毕竟,你此刻站的地方是江家后门,总不能她有邪|术,能让你无知无觉的自己从被窝里钻出来,来这里,然后再紧紧地抱着人小姑娘吧。” 村长的话说的直白,差不多算是把吴建国想找借口的前路后路都给堵死了,顿时,他的脸色黑的比这夜空还要黑,比墨水还要难看。 “吴建国,我帮你想了个借口,要不要听听?”李伟明说。 吴建国一边擦拭被打出血的嘴角,一边阴鹜的看着李伟明。 李伟明似乎一点不被他的眼神所影响,还带着点轻松惬意的笑,“江秀秀一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骤然见到了城里来的知青,不仅博学多才,人穿的干净长的体面,一下子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爱的不能自已,整天守在知青点门口,见缝插针的在你面前出现,就在你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这小姑娘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你以为你们发生了不可见人的关系,至此,你不得不被她缠上。” “而今晚,被我们所看见的这一幕,正是你在小姑娘再一次的威胁之下,不得不在三更半夜的偷偷从知青点里跑到江家后门这里,两人在夜色下,紧紧相拥,像极了一对月色恋人。” “啊,这唯美的爱情,多么令人神往啊!!!” 噼里啪啦,连个磕绊都没打的,李伟明说了一大串,在场的,除了江秀秀吓的惊慌失措不敢出声,就连吴建国都听的抽了抽嘴角,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李伟明。 “李伟明,平日里倒是小瞧你了啊,再早生个几年,杂谈小说的名人史上,绝对有你的一席之地。”沈如归说。 “谬赞了。”李伟明做了个揖,一脸谦虚的样子。 村长心累的仰头看天,这场面是不是过于儿戏了? 我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为了看这个二傻子演戏吗??? 第44章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江秀秀开口时,原本应该会很尖利的声音, 竟然因为紧张害怕, 而变的软弱无力, 在夜里, 竟让人生出些许名为“怜悯”的情绪来。 沈如归看她一眼, 心里轻笑了一下, 果然夜色最是能蛊惑人心。 眼前这个哭的不能自已的,还不到15岁的小女孩, 曾经可是亲眼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流逝, 却还能眼都不眨一下。 果然啊,只有伤口扎在了自己身上, 方才觉得疼是种什么感觉。 “江老三,这个事儿, 你怎么看?”村长没有那么多的铺垫,甚至都懒得去看眼前三个人的脸色,只沉着脸问江老三。 刚刚因为举着棍子打了江秀秀好几下, 这会儿江老三竟还有些喘, 他一双带着点浑浊的眼睛冷冷地瞪着江秀秀,良久, 他抹了把脸,转头看向村长, “村长, 这事儿你来处理。” 江秀秀马上眼露祈求的看向村长,希望他能放自己一马。 可其实她忘了, 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她只要说一句是吴建国勉强她的,那么,她马上会从从犯变成受害者。 七零美厨娘 第49节 自然,吴建国本身就不冤枉罢了。 村长目光凉凉的看了江秀秀好一会儿,无声冷哼一声,斜睨一眼一脸不满还满脸不服气的吴建国,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沈如归,李伟明,你们俩把吴建国给我关进村东头的粮仓那边去,现在天晚了,明天我来处理。” “至于江秀秀,”村长默了片刻,“江老三,你把她带回去,这几天先关在家里,哪里都不允许她去。” 吴建国被沈如归和李伟明拽着走的时候,看似镇定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害怕来。 “沈如归,李伟明,我们可都是知青,我们才是一个阵营的。”吴建国再次提起。 沈如归冷笑一声,连嘴都懒得张。 李伟明倒是接了句话,“别,就您这样干大事的人,我和沈如归可比不上。” 他这话明显就是讽刺了。 干大事?干什么大事?勾|引未成年乡下女孩吗? 吴建国脸色再度变的阴沉,紧抿着唇,不再开口。 - 翌日,江初月天不亮,趁着狗娃还在睡觉,她背着筐去山脚下捡了半框的板栗,才去知青点给做早饭。 今天早上是杂粮面条,用西红柿吊的汤底,一直到西红柿在锅里煮化掉,再将擀好的面条放进去煮。 调料直接放在碗里,煮好的面条挑进碗里,再用煮过面条的汤汁烫几片青菜。 红润的汤汁,翠绿的青菜,混着带着杂色的面条,冒着袅袅的白烟,肚子空了一夜的知青们,看见面,都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深呼吸一口气,西红柿酸甜的香味夹杂着香醋的味道不断冲击着嗅觉和味蕾,肚子瞬间奏起了交响乐。 “自从初月来帮咱们做饭了,我觉得我好像都胖了些。” “可不嘛,吃的还是那些菜,可这吃进嘴里就是不一样。咱们做的呀,那就是证明这菜是熟的,根本没有灵魂。初月做的呀,让每一种菜都证明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何止是证明了存在的意义呀,还同一种菜赋予了不一样的使命。” “绝了,初月,你这做的菜不说镇上的国营饭店了,就是我家那块儿的市里,都没你做的好吃。” “不行,初月,一会儿你要是没什么事儿,你过来,你教教我,为什么我做出来的面条还没出锅就坨了不说,味道还不好?”江燕一边吃着面,一边叫住正准备离开的江初月。 江初月擦干净手,站在江燕跟前笑,“这有什么。” 谁知道,她这话一出,好几个女知青都在一边搭腔,喊着让她过来教他们做菜。 因为大雁已经南归,乡间的清晨变的宁静,而今天早上的知青点院子里,却热闹的不行。 女孩子对于江初月厨艺的钦佩,男孩子打趣女孩子求着江初月教她们做菜,笑话她们可别糟蹋粮食了。 在这样和谐热闹的早晨,哪怕擀了一早上的面条胳膊酸软,看着大家吃的开心,江初月的心情不自觉的跟着好了起来。 在热闹的人群里,江初月下意识的去寻找沈如归,只是,她的视线在扫过院子里的角落时,那个时常只有吴建国一个人会待的位置时,竟然空无一人。 吴建国没有过来吃早餐。 江初月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不动声色的目光再次从院子里的知青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吴建国确实不在。 她转身回了厨房,果然,属于吴建国的饭盒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案台上,灰白色的铝合金饭盒,孤零零的,面条上原本翠绿的青菜已经因为搁置的时间过长,变黄了,再不复朝气。 江初月从厨房出来,跟江燕说了声,转身回家了。 对于吴建国不在这件事,她也没过多的放在心里。虽然她知道江秀秀和刘芳做的一些事是因为有吴建国的背后指点,可这件事却没有伤害到她,她自然不会太放在心上。 江初月在厨房里做饭,不由得想到江秀秀和刘芳去政府家属大院哭闹这件事,实在想不明白,吴建国出的这个主意,到底是在帮他们还是在害他们。 过程如何不说,如今从结果来看,显然是在害他们的了。 除了江秀秀安然无事的回了家,其他人现在还关在镇上的公安局里呢。 算着日子,等他们回来,大概也要进冬月了。 知青点今天早上吃面条,江初月和狗娃今天早上也打算吃面条。 她一边想着事情,手上动作不停,很快擀好了她和狗娃的分量,下锅,不过三五分钟就捞起来了。 和知青点做饭不一样的是,她做的是拌面。 胡萝卜丝,黄瓜丝,焯过水的大白菜丝盖在煮好的面条上,淋上她自己做的辣椒酱的油,酱油,香醋,盐,再滴两滴香油,拌匀。香味霎时间就溢了出来。 江初月狠狠闻了一口,才递给狗娃,“狗娃,你吃慢点,有点烫。” 狗娃“嗯”了一声接过去,就坐在厨房里的桌子旁,把碗放在桌子上,左手也放在桌子上扶着碗,右手慢慢的挑着面条吃。 他用筷子还不是很熟稔,尤其是在吃面条的时候,总是一夹,面条就很有自己想法的滑会了碗里。 江初月坐在他旁边看的好笑。 狗娃很执着,他一定要把一根面条全部挑起来,然后从面条的底部慢慢的放进嘴里,非得这样完整的吃一根才行。 江初月一碗很快去了半碗,而狗娃碗里的面条好像还跟没被动过似的,他仍然执着的必须挑起一根面条再从底部吃进去。 偏偏他还耐心好,也不生气,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他也不是不懂脑子,到后面的时候,他夹起一根面条,将面条头部顺着筷子转了半圈,再抬高胳膊往上拉。 碗里有酱汁,有菜,面条自然不会那么听话的,你一拽它就动啊,只转了半圈的面条仍然会因为碗里的阻力,从筷子上滑落。 江初月一碗面吃完了,狗娃转头看一眼江初月空空如也的碗,表情有些呆滞的看一眼江初月,竟然难得的叹了口气。 江初月想笑的不行,可又不好笑出声,即便她清楚,现在的狗娃对外界的情绪感知并不那么敏锐,可她潜意识里仍然是把他当做一个正常孩子来看待。 “怎么了?还叹气呢。”江初月摸了摸狗娃的后脑勺。 狗娃看一眼似一座小山的碗,又看一眼江初月空无一物的碗,再看向江初月时,眼睛里似是隐隐闪烁着可怜的光芒。 “姐。” 狗娃小声喊了声。 江初月含笑的看着他,“嗯,怎么了?” 狗娃撇了撇嘴,表情少的可怜的脸因为他这一撇嘴,不知道是不是江初月的错觉,她觉得狗娃是不是感到挫败了? 想了想,她试探着开口,“要姐姐教你怎么用筷子吃面条吗?” 狗娃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虽然反应还是迟疑了片刻,他猛点头。 得到狗娃肯定的回答,她起身弯腰站在狗娃的身后,右手附上狗娃拿着筷子的手,先是纠正了他拿筷子的方式,又带着狗娃的手用力,从碗里夹起面条。 “右手慢慢的往里转,因为你手小,力道不够,你就少夹几根,来,就像这样,慢慢的往里转,一只手不够,就两只手一起。” 江初月温和的教狗娃,面条夹起来后,往里转,多转两圈,直到面条紧紧的缠绕在筷子上,然后趁着面条还没发现的时候,赶紧一口塞进嘴里。 “等面条发现自己被抓起来了,可也逃不走了,这样一来,咱们狗娃就胜利了,对不对。”江初月说。 狗娃自己试了几下之后,发现江初月教的的办法果然好用,再回头时,咧着嘴笑的满是孩子气。 江初月给他擦了下嘴角粘着的面条,心里涌上一阵酸涩,“好了,慢慢吃,记得多嚼几下再咽,别梗住了。” 也不知道狗娃听没听进去,反正他点了几下头,就跟发现了新玩具似的,一筷子一筷子的用着江初月教他的办法,兴奋的吃着面条。 沈如归过来时,狗娃的面条已经下去半碗了。 “咦?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江初月问。 沈如归看着江初月片刻,歪头失笑,“难不成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江初月噎了一下,呐呐道,“也不是。” 只是,如果没事还老来她家串门,在这闭塞的乡下,到底不好。被人撞见了,又是一件见不得人的官司了。 这种官司即便是你们男有情女有意,可在旁人眼里,一个是城里来的知青,一个是家里没有大人的小女孩,说出去,总是不那么体面。 这样谣言,尤其是对于女孩子来说,犹如灭顶之灾。 即便是在更言论自由的后世,发生这样的事儿,大家好像会下意识的将男性撇向一边,最大的恶意总是用在了女性身上。 “你如果不晚归,那为什么会强|奸你呢?” “你如果穿的保守一点,强|奸|犯就不会盯上你啦?” ...... 诸如这样的恶言恶语,太多太多。 可女孩子因为工作而晚归,女孩子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这些本就是女孩子自己的自由呀? 沈如归看一眼江初月,虽无法完全读懂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可看她的表情,大致也能猜到些许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昨晚江秀秀和吴建国在江家老宅后门抱在一起,被村长抓到了。” “什么?”猛一听到,江初月手上的抹布都掉在了地上,惊讶的不行。 “是真的,当时我和李伟明还有村长,亲眼看见的。”沈如归说。 一时,厨房里除了狗娃吃面的声音,江初月和沈如归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没人开口。 直到狗娃吃完面条,端起碗要往锅里放的时候,江初月才回过神来,只是......“为什么是你还有李伟明村长,你们三个一起看见的?” “咳咳......”沈如归握拳挡嘴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沈如归的反应落在江初月眼底,带上了几分可疑。 江初月在脑子里把最近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转了转,不由得想到,知道江秀秀和刘芳去镇上哭闹这件事背后是吴建国指点的,还是沈如归告诉她的。 那么说明,吴建国和江秀秀私底下有往来这件事,沈如归一直都是知晓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沈如归都没做过什么,怎么偏偏昨晚就被村长抓包了呢? “昨晚芳芳姐说的话,你和李伟明都听见了?你们这是......”江初月觉得惊奇,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在江初月紧盯的目光下,沈如归不自在的点了点头。 “看来你和村长的关系果然好,昨晚刚知道芳芳姐出了事,你就帮着她解决了后顾之忧。”江初月理解道。 沈如归“咳”了一声,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红晕,“你说错了。” “嗯?”江初月看他。 沈如归移开视线,“不是为了村长,更不是为了陈芳芳。” 江初月还是不明所以。 “是为了你。” 说这话时,刚刚脸上还染着红晕的沈如归好像跟变了个人似的,眼睛是看着江初月的。 七零美厨娘 第50节 江初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沈如归看她,她便也看回去,还在沈如归话落之后,眨了眨眼睛。 就在沈如归正准备继续开口时,江初月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第一时间转过身,背对着沈如归,一张脸通红,刚刚捡起来的抹布拿在手上被拧的不成样子。 若抹布是一张平整的纸张,这会儿大概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了,还是没办法完全展开的那种。 “是真的,你心里记着村长一家的帮助,才让陈芳芳再要出门的时候叫上你。”沈如归说这话时,声音不似以往的清亮,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低沉。 瞬间填满了不大的房子,从四面八方的包裹着你,让你无处可逃。 “吴建国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抽屉里藏着的高中课本,他心里大概是猜到了一些事情,可他家里也只是双职工家庭,根本得不到什么内部消息,在三桥村,唯一最先能够知道上面一些政策的,就只有村长了,所以,他这才缠上陈芳芳的。” “他这人,瞧着老实本分,可骨子里最是自私自利,是能够为了前程不折手段的那种。” “你如果每次都和陈芳芳一起出去,那对于吴建国来说,无异于是断他前程,像他那么阴暗的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为了以防这些事情发生,我只能这样了。” 沈如归的一番话说的平静而简洁,可不知道为什么,江初月却听的一颗心不断翻涌。 她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脸上的热度似乎已经没那么夸张了,她才转过身,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有直视沈如归的勇气。 江初月一双眼睛落在沈如归的胸口,盯着他中山装的第三颗扣子,“那现在村长是怎么处理的?” 沈如归说:“吴建国暂时关在粮仓那边,村长打算一会儿去趟镇上,看看他该怎么处理。” “那秀秀呢?”倒不是说江初月还关心江秀秀,只是同样都是女性,在这件事上,江秀秀到底是吃亏了。 不论两人的关系有多差,但到底是做了十几年的姐妹的,江初月清楚,江秀秀再坏,也没有胆子大到和男知青越矩,若两人真发生了什么,那一定有吴建国勾|引成分。 沈如归看着江初月的头顶,“村长让你爹爹这几天把江秀秀关在家里,哪里都不让去。” 江初月点点头,不再开口。 沈如归抿了抿唇,打算再开口时,江初月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沈如归,“还有事吗?” 沈如归顿时一口气上不来。 这小姑娘明显对自己也有意,只是,这反应怎么瞧着,生怕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可问题是,昨晚上这姑娘不还给自己做了自己想吃的猪肚鸡煲汤吗? 小姑娘的心思变的这么快的吗? 就这脑回路,就是坐火箭也追不上吧? - 沈如归离开之后,江初月一屁股坐在了狗娃刚刚坐的凳子上,缓了很久,才终于再次站了起来。 沈如归根本不知道,刚刚因为他的那番话,江初月紧张的小腿不停打颤,好像随时就会跌倒似的。 江初月觉得,一个男生刚跟你说表示爱意的话,下一秒你就当着男生的面因为腿软而跌倒,这画面......着实不敢看。 关键是,丢人啊!!! 收拾好家里,原本打算做点糖炒栗子的,可这会儿,她脑海里不断的回放这江秀秀。 两人你情我愿,即便是村长真想对吴建国做什么,那立场也站不住。 关键是,就怕吴建国真心狠到攀扯江秀秀,说是江秀秀勾引她的,那么江秀秀的一辈子可就真的毁了。 再加上,她真的不相信在这件事上,会是江秀秀主动和吴建国攀上关系。 她可是还记得,前世的时候,有几回听见江秀秀和刘芳在厨房里说李伟明长的好看什么的。 她和江秀秀在田埂上闹起来的时候,那会儿的江秀秀一看见李伟明,不还一口接一口的“伟明哥”喊着嘛。 前后才几天?江秀秀就不喜欢李伟明,转而喜欢上跟隐形人似的吴建国了? 明显说不通啊!!! 想到这里,江初月把狗娃带到隔壁知青点,麻烦江燕帮忙看一会儿,她去了老江家。 结果,她刚走到江家院子门口,就看见哭丧着脸坐在大门口的江秀秀。 门里门外,截然不同的境遇。 江初月还没得来得及开口,江秀秀倒是先开口了。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江初月倏地笑了一声,抬步进了院子,坐在江秀秀身边,看一眼院子里长的正好的白萝卜,轻声道:“这院子里的菜可都是我一点一点给拾掇出来的,结果我都还没得及吃一口,就被赶出了家门。” “你瞎说,明明就是你们一家子自己要分家的。”江秀秀反驳。 江初月赞同的点点头,“因为在这个家里,踏踏实实真心实意想把日子过好的只有我们一家人,而你们其他人都只想不劳而获。” 好一会儿,江初月侧头看一眼已经憋红脸的江秀秀,突然问,“你喜欢吴建国?” 江秀秀刚刚还有些尴尬生气的脸上顿时变的更难看了,说不上是生气,害羞,或是什么别的表情,反正看起来就是很复杂。 “不喜欢吗?”江初月又问了一遍。 江秀秀还是没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一时,两人坐在院子里,两人之间没有剑拔弩张,更没有十多年来江秀秀每天面对江初月时的颐指气使,这一刻,竟然是这对姐妹十五年来,最平和的一次。 院子外有人来回走动,有人看见她们姐妹俩竟然相安无事的坐在这里,还好奇的多看了几眼,脸上满是充满好奇打量的目光,恨不得跑过来好好打听打听 江初月看了会儿,缓缓开口:“秀秀,是他哄你的,对不对?” 过了会儿,江秀秀转过脸看着江初月,脸上是茫然里夹杂着期待,“我不知道,反正,他总跟我说一些好听话,我就想跟他在一起,跟他在一起有好日子过。” “你不是说去城里了就不用做很多活了吗?还有可以冲水的厕所,我就想着,我只要跟吴建国好了,就不用再过现在这样的日子了。” 有理有据,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江秀秀的思路完全没毛病。 江初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这里面还有自己的手笔啊,真是,要你瞎说。 “他提过要娶你吗?” 江秀秀摇头,“只说再过几年再说。” “那你们......” 江秀秀愣了几秒,瞬间脸色通红。 不用再说,江初月心里已经明了了。 “村长现在亲眼看见你和吴建国抱在一起了,吴建国也被关起来了,一会儿村长就要去镇上请示镇上的领导来处理这件事。” 话音刚落,刚刚还迷茫中带着期待的脸上顿时变成了害怕。 “你们是你情我愿的关系,这件事镇上也不会怎么处理的,就算是结婚,你年纪太小,也是不可能的。最关键的是,这件事,你真的是自愿的吗?”江初月冷静的分析道。 “我不知道,他说就只想看看,不摸我的,可是,他把我带到村西边那边的房子里以后,我把衣服脱了,他又说他只是想摸摸看,他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然后,然后......他就是说,他不是自己想这样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后来,我就好疼,我不让他再动,他不听。” 江秀秀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其实还是带着些茫然的。 她其实也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不是骗,是不是哄,吴建国都说了,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呀?! “畜生。”江初月骂了句。 回头看一眼江秀秀,她说:“去找陈嬢嬢,把这件事亲自告诉陈嬢嬢,她会帮你的。” 一直到江初月和狗娃吃完午饭,陈芳芳突然来了家里,一脸兴奋的说,村长把吴建国送到胡领公社的农场改造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江初月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可关于江秀秀的以后,她也无能为力了。 此时此刻,她突然有点好奇,前世的江秀秀的人生是什么样的?是像这一世一样被吴建国那样的人给骗了身子,还是因为刘芳的疼爱,嫁了个好人家??? 第45章 吴建国是被镇上的人带走的, 闹的也不算轰动,只不过乡下的日子过的乏味,突然来了几个看着就很不一般的人,带走了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吴建国, 到底还是在村里引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议论。 尤其是知青点里的知青们。这里面只有沈如归和李伟明是清楚事情前因后果的, 至于杨萍?大概也清楚一些吧。 只是, 对于吴建国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被带走, 江初月那天在门口看见隐没在人群后面的杨萍一脸紧张与惊慌, 想来应该是知道吴建国有如此的下场, 但却不清楚今天发生的一切的根本缘由。 江初月当时站在自家门口,盯着杨萍看了好一会儿, 才收回目光。 八卦于现如今的生活而言, 简直就是生活里最大的调味剂。 接下来的时间里,议论的声音虽然小了不少, 可偶尔的言谈间,仍然会被提起。每当这个时候, 江初月都会下意识看一眼江家老宅的方向。 江秀秀自事发后,就几乎不出门了,整日待在家里。偶尔从那边经过时, 还能听见江老三讥讽而难听的言语。 彼时, 江初月便会停下脚步,看一眼虽然已经深秋, 但仍然湛蓝的天空,堆积在心底的浊气好像会随时漂浮不定的白云一起瞧瞧溜走一般。 她想, 前世的时候, 因为她的离去,大抵江秀秀的生活也未必真如她当年还在江家时看见的那样, 舒心而幸福了。 人的欲|望是无休止的,还有一句话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当他们挥霍完她父母用生命换来的钱,以及把她“卖掉”的钱以后,再怎么办呢? 一家子就没几个真正勤劳的,那么,江秀秀的命运也不过如此了。 江秀秀叹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左手撑着腰,把右手上的铲子扔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继续开始挖老树根。 是的,没错,江初月在挖老树根,准确的说并不是老树根,而是葛根,只是看起来特别像是在泥土里掩埋了许多年的老树根。 葛根有粗有细,埋于泥土里,用铲子挖的时候还得小心一些,避免上葛根的表面有过多的伤痕。 回家洗干净葛根,找一个干净的台子,用木锤将所有的葛根捣碎,然后置于干净的大盆里,倒入清水,清洗捣碎的葛根,将里面的汁液全部挤压出来,然后过滤盆里的水,最后就是将过滤过的水静置,等待沉淀。 基本上静置一天一夜就差不多了,原本看起来有些浑浊的水便会变得清晰而又透亮,此时的盆底已经留下了沉淀物,洁白的,看起来像是膏状的,用手摸一摸,还带着点点粘度。 最后,将底部的沉淀物平铺在纱布上,在太阳底下暴晒,一直晒到它不用刻意的去捏,稍一碰就会碎的程度,说明葛粉做好了,此时便可以装袋密封了。 好像吴建国和江秀秀的事情发生之后,知青点里的气氛也变的格外安静起来,就连一贯喜欢没事找事的杨萍,这段时间也是看见将江初月就跟没看见似的。 因此,如果抛开存在感很强的沈如归,以及话痨似的李伟明不算,江初月的生活便彻底恢复到了平静里。 供销社里的板栗糕亦如江初月一开始的猜想那般,生意好的出奇,不确定到底是真的味道惊为天人,还是因为每个公社分粮了的原因,原本隔一日送两百块的量变成了四百块。 江初月做起来倒也不算特别累,只是重复性工作太繁琐了。 她前思后想之后,亲自去找了陈嬢嬢,问她愿不愿意帮忙,工钱按照每次卖给供销社以后,对半分。 陈嬢嬢倒是很乐意帮忙,只是,不论江初月如何劝说,她只愿意按三七分。 七零美厨娘 第51节 江初月七,陈嬢嬢三。 江初月觉得,材料都是大家一起拿钱买的,至于板栗更是一起上山捡的,就连厨房里的柴禾,也都是她和陈芳芳一起上山捡的,算起来,大家付出的其实是一样的,没道理她要多拿钱。 可陈嬢嬢偏说,就冲你这个做板栗糕的方子,我就不能分那么多的钱。 见此,江初月便同意了。 因为陈嬢嬢的加入,江初月一下子时间多了许多。 便在家里做了糖炒栗子送给章主任试吃过,味道好是好,只是这到底只能算零嘴,送人也不太拿的出手,可买来做零食吃,说实话,镇上也没几家有这个闲钱。 最后,江初月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前几日,她在山上捡板栗的时候,意外看见了葛根,一拍脑袋,自己竟忘了葛粉这么有营养的佳品。 这两日得闲,她没事儿便带着狗娃和陈芳芳来山里挖葛根。 陈芳芳不太认识,狗娃更是放在他跟前他也分不清。 江初月便一边找着,一边教陈芳芳怎么辨认,让狗娃乖乖的跟在后面背筐子。 葛根其实说白了,就是藤蔓类植物,只要是藤蔓多的地方,就很容易发现。 “小花,够了吗?”陈芳芳倚着一棵大树问。 江初月看一眼两人的筐,想一想家里堆了半个堂屋的葛根,点点头,“一会儿我这筐满了,咱就回去吧。” 陈芳芳“嗯”了一声,“小花,这么多,得做多少出来啊?” 江初月笑了下,“芳芳姐,你瞧着多,等我做的时候,你看着,就我家里的那一些再加上咱们现在挖的,最后能有五斤葛粉就已经很不错了。” 顿了下,“前提是,这还是成功的,如果做的不成功,最多就三斤了。” 以前的时候,他们这里也有专门挖葛根做葛粉的人,只是后来各种改革,漫山遍野,一棵树一根草,那都是属于集体的,属于国家的,私人不得随意占为己有。 这么些年下来,制作葛粉这项技艺好像已经渐渐消失了,再加上葛根做起来工序繁复,且产出比不太划算,对于现在的人来说,还不如多出些工,换工分更划算。 “不成功?什么样才算不成功啊?”陈芳芳好奇。 江初月想了想,“其实也不算不成功吧,就是过滤这一工序如果做的不够细致的话,最后出来的沉淀物就不会那么白净,会呈灰色,不仅看起来不大干净,吃在嘴里,口感也不是那么好,会失掉葛根的青草味儿。” 陈芳芳听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江初月笑了下,“现在说再多都没用,等做出来就知道啦。咱们赶紧的吧。” 陈芳芳“哎”了一声,满脑子都是对葛粉的期待,做起事来,格外的有干劲。 - 江初月的家里,屋前屋后,包括屋子内部,全都是泥巴路,并没有干净的石板之类的地方供她来捣碎葛根。 她一下子傻了。 “芳芳姐,你说我把道场上的那块石磨的底座搬回来,怎么样?”江初月看着陈芳芳。 陈芳芳愣了一下,“你搬得动吗?” 江初月:“......好吧,搬不动。” 顿时,两人面面相觑的托着下巴面对面而坐,只有狗娃,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听了江初月说这些葛根要清洗干净,上面不能留泥巴之后,这会儿,正一趟一趟的把葛根搬到后面院子里,去清洗了。 “要不,直接就去道场弄?”陈芳芳说。 江初月抬眼看向陈芳芳,只一眼,陈芳芳垂下了视线,“好吧,咱继续想法子。” “哎!”江初月叹了口气,胳膊随意的放在膝盖上伸长,侧脸枕在胳膊上,“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听她这么一说,陈芳芳倒是笑了出声。 “你还笑呢,我现在都愁死了。”江初月一双杏眼儿里盈满了委屈,“芳芳姐,你说,我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 “你要是脑子还不好使,那我是不是就不该活着呀?!”陈芳芳笑着说。 江初月又叫了一声,怔怔的看着大门口,琢磨着除了道场那边有石磨底座,还有哪里有这种石板。 总不能葛根都挖回来了,然后再背回山上,埋回去吧? 她看一眼,被狗娃哼哧洗的干干净净的葛根,呵......也不知道埋回去了,这葛根还能不能存活了。 “哟,这是怎么了?这么没精神头?” 李伟明倚着门框,打趣道。 江初月看他一眼,转了个头,不想说话。 也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她清楚,这会儿她要是开口了,就李伟明那个二哈绝对会笑话她的。 她才不要被李?二哈?伟明笑话呢,太傻了。 倒是陈芳芳好心,把事情说了一遍。 从陈芳芳开口的那一刻,江初月就生无可恋的闭上了眼睛。 被李伟明嘲笑,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果不其然,陈芳芳的话刚说完,李伟明哈哈大笑的声音就穿了过来。 江初月狠狠地闭了闭眼睛,不断的跟自己说,跟二哈计较,那你和二哈有什么区别? 二哈是没有智商的,他是会随时随地叛变的,是警察叔叔都不愿意驯养的犬类。 如此给自己洗脑了一番,江初月总算心里舒服了点,抬起头看向李伟明,抿着唇眯着眼睛笑。 “你笑什么?这么渗人?” 李伟明吓的后腿了一步。 江初月“呵呵”一声,“李知青,我看你笑的很开心嘛。” 李伟明“哈哈”一声,干干的说:“一般一般。” “我还以为你能帮我解决问题呢。”江初月极其做作的说,“不然,你怎么笑的这么欢快呢。” “......”李伟明长大了嘴,一时无言。 “既然你没注意帮我,笑这么开心,又是为哪般呢?”江初月还不愿意放过他,“是要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吗?” 李伟明再次被吓的倒退了一步,“江小花,你咋啦?中邪啦?” 江初月“哼哼”两声,“江小花很好呢,没有中邪呢。” 顿时,李伟明转身跑走了。 “哈哈哈......” 从刚才就开始憋笑的陈芳芳见李伟明落荒而逃了,终于放声笑了出来。 “你也笑我啊。”江初月有气无力的看着陈芳芳说。 陈芳芳努力控制不停上扬的嘴角,收敛自己的笑意,可是收效甚微。 江初月放弃了,挥挥手,“笑吧笑吧,开心的时候尽量笑,不然等难过的时候,想笑都笑不出来。” “你这话有病句啊,难过的时候本来就笑不出来啊。”陈芳芳说。 江初月愣了一瞬,“你说的对,就比如我现在这样,想笑都笑不出来。” 说完,她还故意勾了勾嘴角,可看起来,却只有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然而,她嘴角还未落下,沈如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江初月懵了一瞬,下一秒,慌忙起身,转身朝厨房走去。 陈芳芳看的长大了嘴,这什么情况? 随即,陈芳芳回头,沈如归站在门口。 “......沈知青。”陈芳芳也起身,看着沈如归,带着点局促的开口。 沈如归脸上笑意收敛,多了几分清冷,对陈芳芳轻轻点了下头。 陈芳芳双手拽着衣角,下意识往墙角移了移,不太敢直视沈如归。 沈如归也不是很在意,“我进去找初月。” 他对陈芳芳说完,便径直朝厨房走去。 贴着墙角的陈芳芳看一眼沈如归的背影,竟全身抖了抖,转身准备离开,只是,她刚走到门口,想到沈如归和江初月孤男寡女的待在屋子里,说出去不好听,已经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继续回到她刚刚坐着的凳子上坐下。 托着腮,看着厨房的侧门,可哪里空无一物,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后面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传过来。 小花怎么看见沈知青就跑了? 她跑什么?是害羞了吗? 难不成小花喜欢沈知青? 那怎么可以? 沈知青可是城里来的知青,以后还要回去的,万一沈知青城里的家人嫌弃小花怎么办? 以后再欺负小花怎么办? 可是,瞧沈知青那样子,好像也挺喜欢小花的,沈知青那么厉害,应该会保护好小花的吧? ...... 杂七杂八的想法在脑子里来回转动,而陈芳芳却坐在凳子上不动如山,若不是一双眼珠子还滴溜滴溜的转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座雕塑呢。 “你跑什么?”沈如归看一眼蹲在狗娃旁边,一起洗葛根的江初月问。 江初月头也没抬,“狗娃一个人洗这么多葛根,我来帮忙。” 沈如归笑了下,没拆穿。 不过看一眼明显像是逃避的江初月,不由得想到刚刚李伟明的控诉。 委屈的不行,非说江初月中邪了,撞鬼做弄他。 “李伟明说你欺负他。”沈如归闲适的倚着门框,带着笑意开口。 江初月抬头瞥一眼沈如归,撇撇嘴,“是他先嘲笑我的。” 沈如归点点头,“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跟你告状,只说后果,不诉前因的?”江初月说。 七零美厨娘 第52节 沈如归笑了下,“他自然只会站在对自己有利的立场说话。” 江初月撇撇嘴,嘟囔道:“看来还没傻彻底。” 沈如归失笑,只瞧江初月这样子,也不像是吃亏了。只是,刚刚见着自己就跑??? 沈如归眸色暗了暗,抿了抿唇,没开口问,转而说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村西口那边有一个石磨,比道场上的要小一些,你......” “真的吗?” 不等沈如归说完,江初月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如归看。 眼睛里蕴含着慢慢的期待,有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在闪烁,比夏日夜晚的星空还要亮,不仅能照亮漆黑的夜,还能撕裂黑暗的前路,照亮昏昏暗暗不分前路的人心。 沈如归看着江初月的眼睛,眼底笑意愈浓,心底里某一处,似是被灌入了温泉,原本干涸的湖底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浇灌。 温暖的液体好像顺着你身体的骨骼经络,蔓延至你身体的每一处,让你感觉好似被温泉包裹一般,舒服的只想沉溺其间。 原来,喜欢真的没有那么多原因的。 我知道,我的重生未必就是因为当年一时的心善。 而我喜欢你,却是因为你每一次看向我时,专注的眼神,干净澄澈的眸子,就像不曾被俗世污染一般。 时刻能洗涤我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是我在黑暗里莫怕前进的一颗小灯,虽未必能让我拥有无上的权利,可是,却是能让我继续伪装无坚不摧时的后盾。 “是真的,我一会儿帮你搬过来。”沈如归说,“就放在你这后院里吗?” 听沈如归这么一说,江初月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难得的扭捏了一下,“我之前灌的腊肠已经晒好了,还有之前没吃完的大肠我也给卤了,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沈如归清冷的面孔顿时温和起来,“好,等着你晚上给我做好吃的。” 李伟明哼哼唧唧的不满还委屈的跟着沈如归去搬石磨了。 不仅帮着把石磨搬回来了,沈如归还压着李伟明帮着一起,把石磨好好的清洗干净了,才离开。 看着干干净净,在太阳下闪烁着水光的石磨,江初月觉得全身充满了干劲。 一想到葛粉被开水冲泡以后,透明澄亮看起来犹如果冻一般,撒一些糖,吃在嘴里,细腻的口感,若隐若现的植物的清香味儿...... 江初月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其实放了糖之后,冲泡放冷,最好放在水井里浸着,等到它冒着冷气再吃,可是比夏天的冰棍儿更解暑呢。 再在上面铺一层西瓜瓤...... 江初月摇了摇头,挽起袖子,开始捣葛根。 原本江初月和陈芳芳是打算换着来捣碎葛根的,带着好奇心过来看的沈如归看了之后,实在觉得有些辛苦,二话不说的,从江初月手里接过木锤子,在江初月的指导下,开始捣葛根。 不过两三个小时,全部葛根就已经捣碎了。 “紧接着呢?”沈如归将木锤子抵着石磨,他的胳膊撑在木锤子的手柄上,借着力撑着身体。 江初月把捣碎的葛根全部装进干净的篮子里,“看见堂屋里的那个大木桶了吗?一会儿把这些捣碎的葛根放进去,再倒清水,来回搓洗三遍,然后过滤水,就好了。” 江初月说完,不等她有动作,沈如归已经起身回到堂屋,把大木桶搬到厨房靠着里侧的角落,这个位置,进进出出的不糊挡路。 全部的葛根捣碎之后,半米宽30公分高的篮子也只装了五个篮子,着实不算多。 江初月和陈芳芳把五个篮子提进厨房,倒了两个篮子的葛根进去大木桶里。 沈如归和狗娃两人来回跑了两三趟才将将把大木桶填了个八分满。 “好了,沈知青,你赶紧休息会儿吧,这道工序我自己来就行了。”将处于说完,正准备搬个凳子坐到大木桶旁边开始揉搓的,结果被沈如归制止了。 “你揉搓之后,就要过滤?”沈如归问。 江初月点头,“不然里面会有葛根的残渣,沉淀出来的粉质就有杂质,那到时候就没办法成块了。” 沈如归点点头,“明天再弄吧,你现在就算揉搓好了,凭着你一个人,怎么过滤?” 江初月仰头看着沈如归。 “过滤的时候不需要有人帮你撑着纱布吗?等你的水舀的只剩嘴下面一层的时候,你一个人抬得起大木桶?”沈如归说。 江初月继续盯着沈如归看。 好一会儿,江初月才眨了眨眼睛,“其实我觉得我的力气还行,不至于连个木桶都抬不起来。” 沈如归看着她,心想,我知道你抬得起大木桶,可我舍不得你这么费力啊!!! 不过,这话沈如归没直说,毕竟这里还有个大活人,陈芳芳。 “你不是觉得被李伟明嘲笑了吗?想不想找回场子?”沈如归笑着说。 江初月眨了眨眼睛,“可以吗?” 沈如归挑眉,“只要你想。”我就一定能帮你的。 后半句照旧因为陈芳芳这个能喘气的纸片人,只藏在了柔软的舌尖的后面。 “好吧,李伟明每天吃的多,动的少,如果还不运动运动的话,对身体不好。”江初月说。 沈如归接话,“你说的有道理,作为朋友,咱们不能看着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对。”江初月这话回的既兴奋又掷地有声。 一旁的陈芳芳看的目瞪口呆,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了问题。 你们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想欺负李伟明吗? 不是吗?是吗? 第47章 当晚, 江初月不仅做了干锅肥肠,还做了蒜苗炒腊肠。 因为没有洋葱,干锅肥肠的底江初月用的蒜白,干煸出来的香味丝毫不比洋葱差。 已经风吹了半个月来月的香肠, 泡过水切成片后, 里面肥瘦相间的肉, 若隐若现的油光, 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他们所处的地方属长江中下游, 口味偏杂, 准确的说,咸甜酸辣, 只要是好吃的, 都爱吃。 而不是像南方城市,因为地域原因, 胃口偏清淡。而华西地域,口味就相对重一些, 香辣麻辣都是日常菜。 一顿晚饭,李伟明陈芳芳还有狗娃吃的尤其满足。而沈如归其实吃的也不算少,到底是大小伙子, 又是长身体的时候, 胃口着实不小,可吃了那么多, 此刻看起来却好像只吃了七分饱似的。和一旁的李伟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花,你做饭可真好吃。”陈芳芳将碗里最后一颗大米吃进嘴里, 含糊不清的说。 一旁的李伟明打了个嗝, 后背靠着椅子,双手自然垂落, 一副“给他一张床,就能瞬间睡着”的样子,“江小花这人,真的,没别的优点,就饭做的好吃。” 江初月一听这话,顿时不满,“是不是我把你喂太饱了?” 李伟明笑嘻嘻的看江初月一眼,只笑,不接话。 江初月没好气的“嘁”了一声,移开脸,实在懒得再看李伟明那张脸,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直接一巴掌糊上去了。 “吃了不动,就是猪了。”沈如归突然开口,“初月,明天的活儿你就别干了,在一旁指挥,让李伟明做。” “哎哎哎......”李伟明激动的都坐直了身体。 沈如归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看着江初月,“什么脏活儿累活儿的就全指使他做了,反正,他这一天天的没什么事儿,还吃的多。人猪养一身肉还能换钱,你说他养这一身肉,除了还要花钱做新衣服,还能有什么用?” 江初月捂着嘴,一双眼睛看着沈如归,亮晶晶的,溢满了笑意,“好,我听你的。” “反正你都给他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他也不惦记你一分好。以后啊,吃多少,就做多少,劳动力才能换来粮食嘛。”沈如归继续说。 江初月“嗯”了一声,极开心的猛点头。 “喂喂喂......沈如归,你到底哪边的?”李伟明不满。 沈如归觑他一眼,“反正不和猪一边的。” 江初月和陈芳芳捂着嘴小声笑。 李伟明没想到沈如归说偏心就偏心,连点犹豫都没有,再次觉得,他大概是真的要失去沈如归了。 沈如归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沈如归了,也不再是他爸妈心里的那个能照顾他的沈如归了。 李伟明看一眼坐在沈如归胖哥捂着嘴笑的一脸开心的江初月,冲她吐了吐舌头,会做饭的小姑娘肯定都是妖精变的。 此时此刻,他压根儿忘了,被江初月的美食勾的恨不得下一秒变成江建文和张雪芬儿子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 翌日,江初月刚和狗娃吃完早饭,沈如归和李伟明过来了。 大概是昨晚李伟明在离开时,江初月跟他强调过,做好的葛粉味道一定很好的原因,这会儿,他整个人充满了干劲。 “江小花,说,要我干啥?”李伟明站在厨房门口喊着。 江初月站在灶台前洗碗,抬头看了眼一脸兴奋的李伟明,“等我洗好碗,来跟你说。” “好嘞。” 李伟明应了这句后,就跟地上有刺似的,在屋里进进出出的,不消停。 而沈如归进来后,逗着狗娃说了两句话,才起身往厨房去。 此时,江初月已经把洗干净的碗放进橱柜了,正垫着脚,拿橱柜最上层放着的纱布。 沈如归见了,忙上前,帮着江初月拿下来,笑着开口:“我瞧着狗娃的头发该剪了,有些挡眼睛了。” 江初月看了沈如归一眼,探着身子看了眼正仰头看着李伟明耍宝的狗娃。 果不其然,前面的刘海都挡着眼前了,狗娃要不时不时的把头发撩到旁边,要不就时不时的用嘴往上吹一吹,看着刘海对着他吹的气飘一飘,像是找到了乐趣一般。 “等下午的时候,我去村长家借剪子,我给他剪吧。”江初月说。 李伟明听了这话,“嘁”了一声,“狗娃长那么可爱,你可别给剪残了。” 江初月“哼”一声,“我们家狗娃颜值在线,就是顶着狗窝头,那也是整个三桥村最靓的仔。” 李伟明被江初月这话惊的目瞪口呆,彻底词穷。 倒是沈如归听了这话轻笑了一声。 如果是李伟明笑,江初月还能怼回去,可每次遇到沈如归,她就总好像收敛许多,那些原本能脱口而出的话,总好像舍不得从舌尖上划出去一般。 “你笑什么?”江初月背过身,准备把卷在一起的纱布抖开。 沈如归上前帮忙,摇摇头,“没笑什么。”说完这句,看一眼正跟狗娃大眼瞪小眼的李伟明,凑近江初月的耳朵,又轻声说了句:“你也是三桥村最漂亮的小姑娘。” 七零美厨娘 第53节 “砰”的一声,江初月只觉得耳边似有什么被炸开了一般,有那么一瞬间的天旋地转,眼前是模糊不清的,像是笼罩了一层茫茫白雾。 这样浅显直白的言语,她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当面跟她讲。 这句话于江初月而言,甚至比之前沈如归的那句“初月,我在等你长大”更有冲击性。 江初月从不否认,在她内心里,沈如归于她而言,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存在,太多的原因,但她却从不曾细究。 即便是早些时日,沈如归说了等她长大的话,在当时,也确实撩拨了她的心弦。可在接下来的日子,她虽明了沈如归的心意,可对方并没有太多过分的行为或是言语,她心底的一些浮躁,好像也慢慢地都归于平静了。 然而,此时此刻,沈如归突如其来的一句“你也是三桥村最漂亮的小姑娘”,不知怎么的,江初月突然鼻子一酸。 酸什么呢? 不就是夸你一句漂亮吗? 至于这么夸张吗? 江初月不知道,说不上来,可情绪在此刻,就是这样的。 “怎么了?哭了?” 耳尖的沈如归听见江初月轻轻的吸了吸鼻子的声音。 江初月摇摇头,抬头看向沈如归,眼眶有些红,却是没哭的,“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的夸我,有点激动。” 沈如归眼眸暗了暗,突然问,“认字吗?” 江初月愣了下,随即点点头,“认字的。” 说完,才想起来这个时候的自己,不过是小学毕业,其实认字不多,顿时脸上闪过一丝别扭来,“认的不算多。” 沈如归似是没发现她的尴尬一般,笑了下,“没关系的,想认字的话,我教你啊!” 江初月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聊到了认字这上面去了,不过她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上门找沈如归教自己认字的那天。 说到做到,江初月把纱布抻平整后,沈如归把另一个大桶拿过来放在旁边,他和江初月两人捏着纱布的四个角,包裹起来,而李伟明将昨天揉搓出来的水从纱布上倒下去,进行过滤。 昨天的葛根全部捣碎了,但其实也只揉搓了一半,在他们三人刚进行第一次过滤的时候,陈芳芳来了。 随即,他们三人在一旁进行过滤,而陈芳芳带着狗娃开始揉搓剩下的葛根。 四个人带一个跟玩儿似的狗娃,不到十一点的时候,竟然全部过滤好了,有三桶水。 现在把三桶水的面上用纱布盖住,以免落灰,再静置一夜,就可以倒掉上面透亮澄澈的水,将下面的沉淀物取出来晾晒了。 因着有人帮忙,完成的速度超出江初月的预计,“我下午给你们做红薯饼吃。” 原本已经累瘫了的李伟明听见有好吃的,顿时又精神了,“红薯饼?用红薯做的?好吃吗?” 江初月还没回答,倒是陈芳芳挥了挥手,“小花,还是别了,你还是多存些粮食吧。” 江初月冲陈芳芳笑笑,“芳芳姐,没事儿的,用不了多少红薯的,分粮时候分的红薯,都快塞满我家的红薯窑啦。” 他们家的红薯窑是村长家借他们用的,江建文和张雪芬没在家,江初月和狗娃也挖不了红薯窑。 分粮的时候,江建文和张雪芬不在家,江初月自己做主,只换了少部分的白米,还是以杂粮为主。 白米比杂粮要贵,多一些杂粮,等来年夏天地里的活儿多起来了,杂粮可以随便吃管饱,但白米却是没办法的。 每次想到这里,江初月就恨不得能够时光穿越,早点结束现在这种大集体的生活,早点可以允许个体经营。 - 刚吃过午饭,江初月从红薯窑里装了小半篮子的红薯回到家里,直接在红薯窑旁边的溪沟里洗干净,坐在厨房门口削红薯皮,狗娃搬着小凳子挨着她坐,一颗小脑袋不停的点,小鸡啄米似的。 江初月看的好笑,洗干净手,打算哄狗娃回房午睡。 狗娃还不愿意,双手抱着江初月的胳膊不起身,脑袋在江初月的胳膊上拱啊拱的,嘴里还哼哼唧唧的。 “狗娃,你这是在撒娇吗?”江初月把狗娃已经有些挡眼睛的刘海拨弄到脑袋上,露出他的额头。 狗娃抬头冲江初月咧了咧嘴,大概也不太明白撒娇是什么意思,反正嘴里不停的哼哼唧唧,身体就是不动。 江初月无法,就说,“那你要是困了,就回房睡觉,好不好?” 这话说了两遍,狗娃大概听明白了,一下子收回了抱着江初月胳膊的手,很乖巧的放在膝盖上,一双和江初月一模一样的大眼睛还冲她眨了眨,漆黑澄澈的眸子里,干净的似婴儿一般。 江初月做事麻利,削红薯皮也算是做惯了的,半篮子的红薯,很快就削好了,拿到后院用水清洗干净之后,直接上锅蒸上了。 红薯饼做法简单,红薯蒸熟,按压成红薯泥,在里面加白糖还有糯米粉,倒水揉成面团。 一定要揉到软硬适度,颜色均匀之后,揪一小团面团按压成四方形,再上锅蒸熟。 这次蒸熟之后,便需要在锅底刷一层浅浅的油,将整好的面团放在锅里,小火煎。 直至两面带点点焦黄色,红薯饼便做好了。 其实,如果有白芝麻的话,在红薯饼整好之后外面裹一层白芝麻,再上锅煎,那样味道会更好。 不仅有红薯的香甜,还有白芝麻的清香。 她用小篮子,装了有十来个红薯饼,带着狗娃去了村长家。 村长不在家,大概是又在忙着村里的什么事儿了。反正三桥村不大,可村长好像总不得闲似的。 陈嬢嬢拿着筐在院子里坐,拆一件旧的毛线衣,大概是打算重新再织。 “陈嬢嬢,忙着呢。”江初月进到院子里,先开口打招呼。 听到声音,一旁帮忙的陈芳芳先起身回屋里搬了两个凳子出来。 “哟,我这正说着呐,等我这毛线衣拆好了上锅煮上了,就把板栗糕给你家送去呢。”陈嬢嬢笑呵呵的说。 江初月把手里的红薯饼递过去,“嬢嬢,我在家做了点吃的,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不等陈嬢嬢推拒,她继续道:“芳芳姐这两天帮我挖葛根这么累,就当是我感谢她了。” “没有没有,我还学你技术啦。”陈芳芳觉得不好意思了。 陈嬢嬢也觉得江初月客气了,“你这孩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家里没大人,再说这就是上山挖点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事,互相帮忙不是正常的嘛。” 江初月跟着笑,“那我做点吃食给邻居吃,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陈嬢嬢被江初月这么一堵,顿时指着她好半天没说话。 “嬢嬢,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要是吃着好,我教你做,等过年的时候,在家做点,也算招待客人了,免得到时候还得再去镇上买糖果什么的。”江初月说。 陈嬢嬢掀开小筐的帘布,拿了一块,“瞧着跟馒头有点像,不过,这捏着,又有点硬。” 陈嬢嬢凑近闻了闻,“放油了?” 江初月笑了下,“嗯,就在锅底刷了一点点油,炕的。” “你这孩子,尽浪费。”陈嬢嬢一边心疼,一边张口尝了尝。 陈芳芳见她妈妈都吃了一块,便也跟着拿起一块尝了尝。 “唔,好吃,是甜的,糖味儿和红薯的味道掺在一起,好香啊。”陈芳芳含糊不清的说。 “恩,却是好吃。”陈嬢嬢吃了一口,“表皮有点硬硬的,可里面的瓤子却是软软的,不论是大人小孩,都适合吃。” “你们喜欢就好呢。” 江初月见她们都爱吃,心里也高兴。 作为厨师来说,最幸福的事儿,大概就是自己做出来的食物人人称赞不说,还都进行光盘行动。 “哦对了,小花啊,”陈嬢嬢突然开口。 “嗯?怎么了?” 陈嬢嬢说:“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你爸妈这次估计得等到冬月上旬才能回来。说是,堤上活儿多,这次的工期有点长。” 江初月“哦”了一声。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好像十月初十左右,那些人都回来了。这一世,不仅爸爸妈妈避开了那场灾难,现在连工期都拉长了? 工期拉长,就意味着赚到的工分就更多了。 好吧,这么一算,好像也挺划算的。 陈嬢嬢见江初月没说话,以为她不高兴了。 “小花,你爸妈在地上出工也算是好事呐,你现在虽然说和供销社合作能赚点钱,可是等山上的板栗没有了,那怎么办?再说了,你家现在只有钱没有票,想去镇上买东西也不好买呀。”陈嬢嬢宽慰道。 江初月感激的一笑,“嬢嬢,你说的我都知道呢,我没事儿的。我刚刚就是在心里算着我爸爸妈妈还有多久回来呢。” 陈嬢嬢见她表情不似作伪,便放心了,随即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她放下手里的毛线衣和筐子,拍了拍手,起身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你托我做的袄子我做好了,正好你们姐弟俩都在,赶紧进来试试,要哪里不合适,还能再改改。” 江初月当时拿了棉布和棉花回来,才想起自己其实没那么擅长做这些,想来想去,就只能拜托陈嬢嬢了。 还好陈嬢嬢人好不说,也不是个爱说三道四的人,不仅应了这件事,在外面更是提都没提。 这会儿江初月一听棉袄做好了,眼睛都不由得亮了亮,拽着狗娃就往里面走。 “嬢嬢,这么快就做好啦?” 陈嬢嬢在屋里笑了一声,“我都做多少年呐,闭着眼睛都能做的活儿。” 江初月去了房里,才看见陈嬢嬢的房里竟然有台缝纫机,心里便了然了。 黑色带斑点的棉袄就那么放在床上,看起来有点鼓囊囊的。说实话,款式就那样,没得挑,就是外面的棉布,也称不上好看。 可这对江初月来说,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里面的棉花我帮着多压了两遍,棉花用的多,不过到时候穿着暖和。”陈嬢嬢拿起一件,在狗娃身上比了比。 “你和狗娃都还是个孩子,哪怕火气再旺,可也动不得,不然长大了身子弱。”陈嬢嬢收回棉袄,示意江初月给狗娃试衣服。 狗娃听话,江初月让他脱衣服他就嫁,没有半点脾气,眼睛盯着江初月手上的棉袄还一脸好奇。 陈嬢嬢在一旁看的好看,心里不免还有些难过,狗娃长的漂亮,看着还精明,谁知道...... “我特意给狗娃做大了些,我想着你家衣服估计也不多,天实在冷,可以在棉袄里面多加两件,这棉袄也套的上的。哦,你的也一样。” 江初月一边帮狗娃套棉袄,一边感激道:“嬢嬢,还是你想的周到。” “嗐,我都是孩子她妈了,要是连这点事都想不到,这妈不就白当了。”陈嬢嬢说。 站在房门口看的陈芳芳倒是撇了撇嘴,虽然脸上有点不服气,可也老实的不敢当她|妈|的面儿反驳。 试过衣服,两人穿着大小都挺合适,江初月没什么不满意。 七零美厨娘 第54节 走的时候,陈嬢嬢把没用完的布和棉花找了个黑色不透的袋子给她装好,免得走在村里被人看见了,又说闲话。 就在准备离开时,江初月准备开口问陈嬢嬢借剪子给狗娃剪头发是好好,陈嬢嬢揉了揉狗娃的头发,“小花啊,狗娃这头发是不是该剪啦?” 江初月看一眼狗娃,不好意思的看向陈嬢嬢,“嬢嬢,我本就是打算问你借剪子,回去给狗娃剪头发的。” “你会剪吗?”陈嬢嬢问。 江初月犹豫了下,摇摇头,“不过,我可以试试。” 陈嬢嬢没好气的嗔了江初月一眼,“你这孩子,那剪头发的剪子多快啊?”说着又轻轻拍了下狗娃的头,“你们这姐弟俩啊还真是,一个敢剪,一个敢同意。” 江初月脸色微红,有点窘迫。 “行了,我来给狗娃剪,剪好了再回去。”陈嬢嬢说着,就转身回房里拿剪子。 江初月忙开口,“嬢嬢,太麻烦了啊。” “麻烦什么呀,正好我这会儿没什么事。”陈嬢嬢倒是不有分说,直接从屋里拿了剪子出来,还拿了块很大的布。 陈嬢嬢一贯雷厉风行,说做就做。 不多时,狗娃身前便围上了一块布,乖乖巧巧的坐在了村长家的院子里。 江初月不好意思这么麻烦陈嬢嬢,便拿了陈嬢嬢刚刚拆了一半的毛线衣,和陈芳芳一起,继续拆毛线。 等姐弟俩回家时,狗娃长到挡眼睛挡耳朵的头发,已经变成了标准的锅盖头,看起来,多了几分憨憨之气。 “狗娃头发剪好了?你剪的?” 刚走到门口,正好碰上沈如归。 他上前一下子揉乱了狗娃的锅盖头,笑着问江初月。 江初月笑着摇摇头,“我哪儿有这么好的技术呀,”说着绕过沈如归打开门,把衣服和袋子放在了房间里,又回到门口,“进来吧,上午我不是说做红薯饼嘛,已经做好了。” “你还真做了呀?李伟明该高兴了。” 沈如归揽着狗娃的肩膀一起往里走,一边跟狗娃说话,“狗娃,剪了头发,耳朵凉不凉快呀?” 狗娃抬头冲沈如归咧了咧嘴,鼓着腮帮子往上吹气,可惜前面的刘海已经剪短了,他不论眼睛怎么往上看,都看不见飘动的刘海。 重复了几次,腮帮子都吹累了,才放弃,脸上竟然还有些失望的情绪。 沈如归看的好笑,替他揉了揉腮帮子,“行了,等过年的时候,你就又可以天天在家吹头发了。” 说着,江初月递过来一个红薯饼,“尝尝看,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糖没放太多。” 沈如归接过一个红薯饼,看着江初月笑了笑。 江初月对上他的笑,故作没看见似的,很快移开视线,装作收拾桌子。 而脸颊,不知不觉泛了红。 晚上,李伟明吃到红薯饼之后,不出意外的,竟跑到江初月家来,连着说了好几句江小花人美心善完全不走心的话之后,才消停的回知青点。 - 刘芳江建武还有李琴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十月中旬了,彼时,江初月刚从镇上回来,手上提了不少的东西。 就那么巧的,江初月竟然在村口碰见了他们。 江初月站在原地,提着袋子,看着前面的三个人。 也不知道在公|安|局里经历了什么,刘芳的背竟然佝偻了几分,江建武的腿彻底瘸了,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郁之气。 至于李琴,整张脸没有半分笑气,一双眼睛看人时,好像带上了若有似无的刻薄。 虽然她以为为人也挺刻薄的,可看人时,其实眼睛总是带着不走心的笑意的。 而此刻,别说眼睛里不走心的笑意了,就是脸上,都好像别人欠她的似的。 对面三人如刀锋似的目光同时落在自己的身上,江初月心想,若她是个箭靶子,这会儿大概已经万箭穿心了吧。 “婆婆,小叔,婶婶。”江初月没有上前,隔了大概有五六步的距离,主动开口打招呼。 刘芳冷哼一声,江建武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李琴直接跟没听见一样。 见此,江初月撇了撇嘴,“那我就先回家了,狗娃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呢。” 说着,江初月就大步,绕过几个人打算先进村。 谁知道,她刚超过三人两步,不消停的刘芳果不其然的开了口。 “你个小婆娘,一个人去镇上了?真是不检点的很。” 江初月背对着他们,听了刘芳这话,简直要气笑了。 她深呼吸两口气,转过身,对三人假笑,“婆婆,我去镇上买东西了。而且,我老实的很呢,不老实的可是在你家等着你呢。” “你说什么?”刘芳皱着脸,声音极其不耐烦。 江初月扯了扯嘴角,“婆婆,如果你想找我麻烦呢,就等你回家以后,如果还有多的心思来找我麻烦,我就在家等你。” 说完,直接不再理身后的三人,回家了。 一边往家走,一边心底幸灾乐祸。 我可真好奇,等你回家了,是不是还有多余的心情来找我麻烦。 第47章 江初月这次去镇上, 不单是送板栗糕,还买了不少的菜种子。 像土豆、白菜、萝卜这一类的菜正好是深秋的时候种,江初月得趁着地里的土彻底被冻硬之前,把种子种下去。 他们住的后院位置宽敞, 正好可以用来改造成小菜园子, 种点菜, 再种点水果, 尤其是葡萄百香果之类的, 到时候搭个架子, 等藤蔓爬满架子,夏天的时候, 还多了个纳凉的地方呢。 想到这些, 江初月就充满了干劲。 她这边忙活了两天,头一天把土都翻了翻, 转过天来就把种子撒下去了,阴了两天的天气也彻底转晴了, 放在后院晾晒的葛粉也彻底晒好了。 江初月用指腹捻了捻葛粉,指尖刚碰上,在太阳底下晃着眼的雪白葛粉瞬间碎成了一片, “成功了。” 她全部检查了一遍, 开心的拿出早准备好的干净袋子,双手小心翼翼的将铺着葛粉的纱布一点一点的拢起来, 然后慢慢的倒进袋子里。 一共晾晒了一米半长半米宽的四块纱布,摆放的密密麻麻, 全部装好后, 江初月颠了颠了,凭着手感, 差不多十来斤的样子。 这数量也着实她的意料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做的成功的话能有三五斤,已经很好了。没想到现在不仅全部成功了,数量还比之前预估的翻了倍呢。 看着满满一袋子的葛粉,江初月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做起事情来,都轻快了许多。 她把之前晾晒葛粉的纱布都泡在水里,一会儿洗干净,等晒干了就可以收起来了。 搭着纱布的竹条编的架子她也一起收了起来,留着晒红薯干,萝卜干,豇豆条也很好嘛。 紧接着,她迫不及待的生火,用灶烧水,来冲一碗葛粉试试。 取掌心大小的量,捏碎放在碗里,倒刚刚漫过葛粉的冷水,放白糖,用筷子将葛粉搅拌至无颗粒的纯白色液体,随即,等到锅里的水烧开,水一定要烧到不断沸腾才可以,接下来便是考验真正技术的时候了。 江初月站在灶台旁,看着锅底开始满满冒着细碎的透明的小泡泡。还记得当初她刚学冲葛粉的时候,要不就是太稀了,要不就是葛粉化的不够均匀,冲泡以后透明果冻色里总会掺杂许多纯白色的小颗粒,吃在嘴里很影响口感。 灶里用的大柴,火烧的旺,不过才半锅水,很快就烧开了。 袅袅的白色烟雾不断上升,不大的厨房里顿时满是氤氲之气。江初月左手挥了挥,让视线变的清晰一些之后,右手拿着葫芦瓢小心翼翼的舀起半瓢水,直接就在灶台上开始冲葛粉。 右手的葫芦瓢换到左手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筷子。 滚烫的开水匀速落进碗里的同时,右手的筷子快速的呈顺时针方向搅动。 不停的搅动,直到碗里的葛粉慢慢凝固,搅动的速度开始出现阻力,葛粉的颜色也变的透明。 江初月看着搅动起来像果冻似的葛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迫不及待的尝了口,“唔,好吃。嘶嘶嘶......有点烫。” 她又尝了两口,便把冲好的葛粉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赶紧去灶门口把里面的柴禾退出来,免得锅烧干烧破了。 给锅里又加了水之后,江初月冲狗娃招了招手,去橱柜里找了个小勺子递给他,“很烫,你要小口小口的,慢慢地吃,知道吗?” 刚烧的开水冲的葛粉,碗底烫的根本端不住,江初月到底不放心,搬了个高一点的凳子,把碗放在凳子上,让狗娃坐在小凳子上,慢慢吃。 安排好狗娃,江初月转身回屋里,又找了个袋子出来,从刚刚装好的袋子里,分了一部分的葛粉出来,打算一会儿送去村长家。 从挖葛根,到制作的过程,陈芳芳都有参与。 至于沈如归和李伟明...... 李伟明吃了她家那么多好吃的,除了夸她厨艺好,平时该怎么吐槽她还是怎么吐槽她,就不给他了。 再说了,就算给他,李伟明那货会冲泡吗? 这么点葛粉做起来辛苦死了,最后也才得一点点的葛粉,给李伟明,浪费了她半夜里得心疼的睡不着觉呢。 至于沈如归...... 为什么也不给他呢? 住在知青点,若是别的知青看见他吃这东西,保不齐会问两句。如果别人说要尝一尝,给还是不给呢? 给吧,江初月自己倒是有点舍不得。虽说不是什么精贵吃食,可就是舍不得呀!!! 所以,沈如归想吃的话,她直接给冲泡就好了。 嗯,就这么决定了。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江初月也不知道,反正就这么决定了。 此刻的江初月丝毫没有意识到,前几天她还惦记着两人该保持些距离,不该走的太近的。 - 村长一家在尝过葛粉的味道之后,一致好评,只说着没想到竟然还真能做出来,觉得稀罕坏了。 江初月倒是笑了笑,“过程其实就还好,主要就是,就我拿给您的这点子葛粉,就得好几大框的葛根才做的出来。” “要这么多的葛根才能出这两三斤的葛粉?”陈嬢嬢惊讶。 江初月想了想,“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给你说的数量,是抛开了失败的部分,如果全部做成功的话,差不多能得五斤的样子呢。” 陈嬢嬢在心里算了算,点点头,“你说的对,做这些东西,谁就能保证一次就能做好啊。就像咱们种地一样,再熟练的老师傅,要是天不好,产粮也不会高的。” 七零美厨娘 第55节 江初月抿着唇笑。 陈嬢嬢又用勺子吃了口,“口感还不错,吃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心里的燥热倒是平静了些。” 江初月“嗯”了一声,“我看医书上说,葛粉有清润解毒、防暑降温、清楚体内垃圾的功效,哦对了,据说还能美容养颜呢。” “还能美容养颜?”陈芳芳一脸好奇。 “嗯,反正医书上这样说的。像咱们平时上火呀,牙疼之类的,都可以吃这个的。”江初月说。 “哈哈......小花,被你这么一说,这要是拿到镇上去卖,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呢。”陈嬢嬢笑着接了句。 村长在一旁沉了沉脸,“你瞎说什么呐。” 陈嬢嬢脸上的笑意收敛了,没好气的瞪了村长一样,不理他,继续看向江初月,“小花呀,你下回要是还做的话,你叫上我,我也去挖一点回来,自己尝试做做。” 江初月“嗯”了一声,“嬢嬢,其实芳芳姐都学会了呢,我做的时候她都一直在旁边看的,看的可仔细了。你不用再专门找我教了,你自己家可就有一个现成的师傅呐。” 陈芳芳大概是从没被人如此当面这么夸过,一向大大咧咧直肠子的她难得的不好意思了起来,“哪有,也不是很会。”她很小声的说。 陈嬢嬢倒不像一般的家长,只一味的打击,这会儿她听了江初月的话,很有些惊奇的看向陈芳芳,“你对这些感兴趣啊?” 陈芳芳看一眼江初月,又看向陈嬢嬢,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却还是小声的开了口:“也不是感兴趣,就是看小花做那些东西,觉得很神奇。” “看不出来啊,咱家姑娘是真的长大了。”陈嬢嬢很有些欣慰的开口。 以前的陈芳芳虽然都快17岁了,可因着爸爸是村长,妈妈为人又爽利,不像一般的父母,觉得女孩子就得拘在家里什么的。最主要的是,他们家是整个三桥村唯一一户只生了一胎,并且还是女儿的人家。 村里好些人不都在背后说村长一家要绝户了,好些人面上看起来好像跟恭敬村长一家,私底下却是各种嘲笑。 村长和陈嬢嬢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们都不是那种会计较这些的人。 毕竟,日子是自己在过,和别人争论这些,自己又不会多长一块肉,还气大伤身,划不来。 这些话,是刚分家的时候,陈嬢嬢安慰张雪芬的话。 那会儿刘芳可这劲儿的在村里各种编排张雪芬,虽然大家都不信,可刘芳的话却能给他们无聊的生活增添些趣味啊。 管它是真是假,自己娱乐就好。 为此,张雪芬还偷偷的哭过。 这些都是江初月后来从陈嬢嬢这里知道的。 “我记得镇上不是有食品厂嘛,瞧着芳芳姐喜欢做吃食,去食品厂不是正好嘛。”江初月说。 村长这官职看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是在后世。在现在,其实只要为人圆滑的话,还是能捞到些好处的。 而他们三桥村的存在,就是个还算圆滑的人。 江初月之所以提这个,便是相信以村长的能力,如果陈芳芳真的想进食品厂的话,村长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 谁知道,陈嬢嬢倒是先叹了口气。 江初月看了看村长,又看了看陈嬢嬢,倒是没再细问,只看两人的脸色,便知道应该是想过法子了,只是最后没成功罢了。 “村长,陈嬢嬢,狗娃一个人在家呐,我就先回去呐。”江初月见气氛有些微凝,便主动提起要回去。 村长和陈嬢嬢没有拦,陈芳芳倒是说送她。 两人相携往外走,聊了几句,江初月才知道,原来镇上的食品厂最少也要初中学历,而陈芳芳学历不够。 江初月这才想起来,原本他们村是有初中的,只是早些年,各个公社改革,他们村的初中被拆了,和胡领公社合并了,过去上学太远了,光走路就得两个多小时,关键那边还没有住校一说。 陈芳芳是个女孩子,村长和陈嬢嬢不放心,彼时陈芳芳正上到初二,便辍学了。 如此想来,着实有些可惜了。 - 时间慢慢往前划,日子过的如流水,这天,陈嬢嬢把在家里做的两百个板栗糕送过来,两人再加一个陈芳芳,正在厨房里小心的一边装盒,一边闲聊。 “小花,秀秀给嫁人了,听说了吗?”陈嬢嬢突然小声说。 江初月手上的动作一顿,“秀秀,嫁人了?” 陈嬢嬢“嗯”了一声,就是咱们隔壁村的,我特意让我家那口子去打听了下,对方三十来岁,是个鳏夫,听说前面的老婆是被他给活活打死的。 江初月的手下意识一松,手里的板栗糕落回了桌子上,所以,前世我逃离之后,江秀秀代替她嫁给了那个鳏夫吗?所以,这就是江秀秀的人生吗? 曾经她在心里羡慕过无数次的江秀秀,下场也不过如此吗? 不,不,不一定。 曾经的她,若不是沈如归的出现,哪怕心里再多的惧怕,再多的不愿,她也会听话的嫁过去。那么,她的下场和那个男人的前妻大概也是一样的。 可秀秀和她应该是不一样的。 她享受过宠爱,性子里应该会多一些被偏爱过的自私,或许,她有办法让自己的日子过的更好也说不定啊! 可是,可是......江秀秀她已经不是,不是......那么,那个男人能忍受吗? 想到这里,江初月全身无意识的颤了颤,一股凉意从脚底不断的往上蹿,由内而外的冷,被屋外的寒风还要冷,透彻心扉的冷。 她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小花,小花......” “啊?” “你怎么了?” 江初月对上陈嬢嬢和陈芳芳关心的眼神,身体才一点一点的回暖,四肢百骸好像也从颤抖中渐渐恢复正常,手脚也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温度。 “没,没什么,就是,就是猛然听见这个,有点激动。”江初月说。 陈嬢嬢到底是长辈,又想到这两人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姐妹,“这事儿啊,听说还是你爹爹亲自发了话,亲自给找的对象,你婆婆倒是反对过,可你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 江初月愣愣的点点头,心里一时又有些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通知她,她即将嫁人的人是婆婆。她至今还记得当时婆婆的面色。 一脸的嫌弃,好似多看她一眼都觉得难受似的,当时说出口的话,也是极尽难听。 “你那短命的爹妈现在都不在了,家里少了两个赚工分的人,这家里还一大家子等着吃饭,所以啊,我给你寻了户好人家,等两天,正好是十五,你就嫁过去吧。” “我可是你亲婆婆,找的人家也是好人家。彩礼人家可是给准备了五十块呢,这可是看重你,到时候啊,你嫁过去了,就得好好听男人的话,让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不然可对不起人家给你的五十块钱的彩礼了。” 算算日子,如果前世的她没有逃,正好早几天就是她嫁人的日子。 江初月叹了口气,原来,她之前一直以为,爹爹也是和婆婆一样喜欢秀秀的,如今看来,爹爹喜欢的,大概只有带把的江大福了吧。 一个村里住着,婆婆小叔婶婶被关在镇上的时候,在家里,江秀秀但凡敢冲江大福吼一句,听说回去了干的活儿就要加重。 当时江秀秀跟她说,家里待不下去了,那会儿,她还以为是江秀秀被养的太娇气了,如今看来...... - 下午,江初月带着板栗糕去镇上的时候,一路上心事重重的。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不断的挣扎。 到底要不要帮江秀秀。 可帮的话,她要怎么帮? 不帮的话,就算两人不是姐妹,在明知道她在无法选择的情况下,要嫁给一个会随时打死老婆的男人,她心里总过不去。 就好比,你走在街上,看见一个男□□打脚踢毫不手软的打着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老婆,再冷血的人看着这一面,心里多少也会觉得残忍吧。 当然,有的人会说,也许是老婆给丈夫戴绿帽子了呢? 没错,女的有错,但也不应该用这种暴力解决呀!!! 大概是心里有事,江初月到供销社的时候,竟然比平日里还快了许多时间。 她来过许多次了,和供销社里的人都熟稔起来了,再加上,她每次过来,都会随手带些小吃食,分给大家,所以,大家对江初月的态度都很好。 尤其是供销社里有什么瑕疵品,可以不用票买的,他们都会悄悄的告诉江初月一声。 她这次过来,就给带了些红薯饼,虽然不多,但一人分两个尝尝味儿,还是可以的。 毕竟这年头,都缺衣少食的,不说一人分两个了,就是一个两人分,他们都是没意见的。 板栗糕清点好之后,江初月问每次负责点板栗糕的婶子,“婶子,章主任在办公室吗?” 婶子看她一眼,“怎么?又有好东西了?” 江初月笑了笑。 婶子也没多打听,“在楼上呢,正好这会儿他办公室没人。” “谢了婶子。” “别这么客气,下回要是有什么好吃的,记得我就成。”婶子笑着说。 “那必须的呀,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婶子你呀。”江初月说。 在外面守着柜台的工作人员听见这话,纷纷喊了起来,“也不能少了我们啊,不然下回你来的时候,我们得先搜身,再让你进来了。” 江初月跟着笑,站在供销社里,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各位姐姐婶子,饶了我吧,我保证,一个都不会少。” 章主任的办公室门没关,江初月敲了敲门,章主任一抬头,还没说话,先笑了出来。 “刚就听见说笑声,我就猜着是不是你来了。” 江初月进去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这会儿倒是有了点不好意思。 章主任也没多打趣,直奔主题,“找我是有事?” 江初月“嗯”了一声,把自己带的葛粉拿出来,放到章主任的办公桌上,人也站在办公桌前,“章主任,这是我自己在家挖的葛根,做的葛粉。” 章主任打开袋子看了看,伸手捻了捻,突然感慨道:“有些年头没吃过这东西了。” “您既然吃过,就应该知道葛粉的功效吧。”江初月说。 章主任的视线从雪白的葛粉上移到江初月的脸上,嘴角挂上一抹笑,突然道:“听说你回回来都给他们带吃的,可我就从来没吃着过。这会儿有事儿了,你倒是想起我来了。” 江初月原本凝着公事公办的脸,突然听章主任这么一说,顿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了。 总之,就是很尴尬了。 办公室里还响着章主任的笑声,江初月深呼吸两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自然,还清了清喉咙,“章主任,您也说了那都是小零嘴,怎么能随便拿到您面前来呢。” “可我偏偏有时候就是想吃小零嘴啊。”章主任不接招。 七零美厨娘 第56节 江初月心里一阵幽怨:您好歹是个供销社主任啊,和我一个乡下丫头计较什么呀?! “那,下回来的时候我再给您带?”江初月试探着说。 章主任不接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江初月咬咬牙,“一般的小零嘴怎么能配得上您呢,这一袋葛粉,送您了,虽然做这么一点已经很费力了。” 前面的话说的极其豪气,最后一句又将她心里的不干表现的淋漓尽致。 章主任好像被取悦了一般,手指在半空点点江初月,“你呀你呀......” 江初月看着章主任,不说话。 章主任笑够了,端起搪瓷杯子喝了口水,“明明还是个孩子,偏偏回回非要装大人,我可能的都觉得累。” 这话说的就过于亲近了。 江初月愣了一瞬,一时,心里某个地方顿时酸了下。 为什么有的人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却已经要承担成年人的辛苦? 是因为生活真的很苦啊! 谁不想做个真正的孩子呢。 “章主任,您别说了,这袋葛粉,我送的心甘情愿。您要是吃着还好,下回我再给您送。”江初月小手一挥,说的豪气干云。 这下换章主任愣住了。 眼前的江初月巴掌大的笑脸严肃的板着,眉心微蹙,看起来应该是很严肃的,可她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偏偏显得极其不合时宜。 落在章主任眼里,反而更像个故意在跟家长唱反调的孩子了。 “行了行了,我是图你这袋葛粉嘛。” “章主任,我知道您不图,是我非要送的。”江初月说。 听出江初月话里的真心实意,章主任心里顿时汗颜,明明就是跟孩子开个玩笑,没想到孩子给当真了,这下该怎么收场??? 一时,办公室里没人说话,两人大眼瞪小眼。 “方便进来吗?” 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江初月和章主任都探头看过去。 江初月就看见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男人站在门口,表情不是刻意的严肃,而是整个人周身的气场就看起来很严肃。 她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的时候,男人身后突然蹿出来个女生。 “哎,初月,是你呀!” 江初月一看,这不是叶雨嘛,她顿时笑了起来,“叶姐姐,好久没见你了呀。” “还说呢,你都不来找我玩儿。”叶雨蹙了蹙眉。 江初月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叶雨又开口了,“你不来找我玩儿就算了,怎么你做的板栗糕就在供销社卖了?” 江初月:“我......” “哎,你都不知道,我那天在供销社尝了一口,还以为是我的味觉出问题了呢。然后就买了好几包回家,让我家里人尝,都说就是一个味儿。”叶雨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特别幽怨的看了眼江初月。 江初月:“......”我该说什么?你到底是在怪我没去找你玩儿,还是在控诉我不该把板栗糕放在供销社卖? 江初月这会儿有点懵。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叶雨戳了戳江初月的胳膊。 江初月动了动嘴唇,最后很无奈的开口:“话都让你说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雨:“......” 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章主任和站在门口的男人同时哈哈笑了出来。 这会儿,江初月才想起来,这办公室里还有个陌生的男人,顿时有些别扭。 “叶镇长,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姑娘,板栗糕就是她做的。”章主任率先开口道。 江初月先是惊讶的看了眼章主任嘴里的“叶镇长”,下一秒又看向章主任,眼底满是疑惑。 自己做个板栗糕怎么还要跟镇长报告了?这不是咱俩的私下交易吗? 章主任您这么一弄,怎么整的跟做什么大买卖似的。 我一个农村小姑娘经不住吓啊!!! 其实,江初月还真是想多了。 这事儿就是叶雨吃完了从江初月那儿买的板栗糕之后,还想吃,却再没遇到过江初月之后,无意在供销社发现了味道一模一样的板栗糕,家里上下被她折腾了个遍,来论证这前后两次的板栗糕味道之后,叶镇长见到章主任之后,无意问了一句而已。 “哎,你紧张什么呀?”叶雨碰了碰江初月的肩膀。 江初月看一眼章主任和叶镇长,凑近叶雨的耳旁,“你爸是镇长啊?” 叶雨“嗯”了一声,“怎么样?没想到吧?” 江初月:“......对,没想到。” 我就是突然有点好奇,你爸现在知道了他闺女嘴里好吃的不得了的板栗糕竟然是主动上门找茬的刘芳的孙女做的,他心里是个什么感想。 “小雨,这就是上回给你出主意的小姑娘?” 江初月心里本就有些打鼓,这会儿听见叶镇长这话,下意识的瞪圆了眼睛看向叶镇长。 一双眼睛,将她心底的想法暴露了个干干净净。 叶雨这会儿倒是不觉得不好意思了,反正她什么样,她爸心里清楚,“对啊,上回那个注意就是初月给我出的,怎么样?效果好吧。” 叶雨说完,冲江初月笑笑之后,对叶镇长扬扬下巴,“人家给你解决了个难处,你不给奖赏就算了,可别板着脸,吓到她了。” 叶镇长大概是工作的原因,看起来本身就有点严肃,倒不是刻意的,这会儿听叶雨这么一说,一时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该笑还是继续板着了。 江初月一直吊着的一颗心,也因为叶镇长这哭笑不得的表情彻底给放松下来了。 她又没什么坏心眼,当时她给叶雨出主意的时候,也不知道叶雨就是镇长的女儿呀,所以,她害怕什么? 这么一想,江初月再看向镇长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态看起来自然而又不卑不亢。 叶镇长第一时间发现了江初月的这个变化,眼底闪过一抹兴味,倒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第48章 后来, 不知道怎么的,话题竟然聊到了章主任桌子上摊开的葛粉上。 “有些年没见着葛粉了,章主任,哪里来的?”叶镇长话是问的章主任, 可眼神却瞟向了江初月。 章主任呵呵一笑, “小江自己在家做的。” “你做的?”叶镇长虽然猜到是江初月拿过来的, 但着实没想到会是她自己做的。 江初月“嗯”了一声, “这不眼看着入冬了嘛, 地里也没什么活儿干, 整天在家没事儿,正好上山的时候见着葛根了, 就试着做了点。” 叶镇长“嗯”了声, 过了片刻,突然说了句:“这葛粉做起来, 过程还挺麻烦的。” 江初月笑了笑,“是有些麻烦。” 这会儿叶雨探着脑袋看向桌子上的葛粉, 好奇道:“咦......我瞧着,跟家里的汤圆面挺像的。” 江初月想了下,确实。 刚晒干的汤圆面和晒干的葛粉放在一起, 不熟悉的人看着, 肯定会觉得是一种东西了。 想到这里,江初月倒是想起来一个笑话, 这还是她前世时候听说了。 据说有一个城里人,春上的时候去乡下, 看着田里绿油油的麦子, 惊呼道:“你们这里怎么种这么多的韭菜呀?吃的完吗?” 像此类的笑话数不胜数,倒没有讽刺的意味, 只是乍然一听好像是个笑话,但若是细究,倒是可以理解成,出生决定了你的起点。 至于终点? 终究还是要靠个人奋斗努力的。 章主任会来事儿,看一眼江初月,转头对叶镇长说,“叶镇长,既然您也知道葛粉,那肯定清楚葛粉的功效吧?” 叶镇长看一眼章主任,点点头。 “我听说家里的老太太血压有些高,巧了,这葛粉带回家给老太太吃,正合适嘛。”章主任说。 叶雨听的越发惊奇了,“这葛粉还能治高血压呀?” 章主任正准备点头,江初月截了个话头。 “治高血压倒是不能治,像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之类的,听说是可以预防的。”江初月移开视线,不看章主任脸上一瞬间的眉心微蹙,“葛粉主要功效其实就是清火解毒,比如平时上火呀牙疼什么的,可以冲了吃吃。” 江初月顿了下,“叶姐姐,如果你脸上长痘痘的话,其实也可以冲葛粉吃的,不过最好只用冷水化开,少加一点糖,就这么直接喝。” 叶雨听完,脸上满是跃跃欲试,可又实在无法想象用冷水冲泡出来的味道,“冷水冲,会好喝吗?” “唔......”江初月凝眉想了想,脸上故作严肃,“叶姐姐,你觉得容貌重要吗?” “那必须重要的,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长的漂漂亮亮的。”叶雨说的斩钉截铁。 江初月点头,“既然如此,何必那么在意味道呢。” 叶雨:“......”哎呀,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叶镇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刚刚因为江初月突然打断话头的章主任这会儿也摇摇头失笑了。 “你这丫头,真有趣啊。”叶镇长抬手点了点江初月。 这会儿章主任悬着的心陡然松了口气,接道:“这丫头鬼点子多着呢,一不小心就把人给绕进去了。” 叶镇长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章主任,倏地笑了出声,“老章,还没说你呐,人小姑娘都没开口,你就要把这葛粉送给我家老太太,经过小姑娘的同意了嘛?” “同意同意,必须同意的。”江初月猛点头。 江初月觉得自己虽然不至于多聪明,但也不傻啊。 叶镇长这前后的言语态度,以及对章主任的称呼变化,她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再说了,即便现在没有叶镇长在,她也想过,要带着葛粉去卫生院找叶雨的。 七零美厨娘 第57节 唔......毕竟叶雨在她心里,那可是潜在大客户呢。 离开供销社时,时间尚早,江初月站在楼下大厅里看了眼墙上的壁钟,不到两点。 她正想着,要不要在镇上转转。 结果叶雨非喊着要她上家里玩去。 说实话,即便刚刚叶镇长的态度有了缓和,而她也拍了马屁,可就这么上门去,总觉得好像过于得寸进尺,不太合适。 “叶姐姐,我觉得......” “正好你叶姐姐这两天没事儿,你要不急着回家,去玩玩也行。”叶镇长突然开口道,“哦,我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对吧?” 江初月有些傻了,只会呆呆的点头。 得到了回答,叶镇长看了眼叶雨,“家里不是还有好些饼干嘛,你捡一些出来,给小江同志带回家。” “不,不用,叶镇长......” 江初月话没说完,被叶镇长打断了。 叶镇长指指叶雨手上提着的葛粉,“有来有往,等家里的葛粉吃完了,我才好再找你开口嘛。” 一直到进了政府家属大院,和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门卫打过招呼,江初月都还有些晕乎乎的。 “初月,我发现你这一路怎么都晕晕乎乎的呀?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叶雨眼含关心的问。 “啊?没有。”江初月回神,冲叶雨笑笑,“我就是,第一次进来这里,有点,有点不自在。” 叶雨仔细观察了下江初月,确定她确实没有不舒服,才不在意的开口:“这有什么不自在的呀?” 江初月笑了笑,没回答。 这有什么不自在的? 说实话,有的可太多了。 身份地位的差距,见闻见识的差距......这里面包含的东西太多了。 若不是江初月是重生的,此时此刻的她,应该已经吓的不会走路了,不,准确的说,是她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节点进到这个,曾经的她只能仰望的地方。 江初月突然想起来,前世的她逃离三桥村在镇上的国营饭店后厨帮工的时候,难得有一次壮着胆子逛了会儿这个不大的柯桥镇,彼时,她就从政府家属大院门口走过。 她站在阔气的大门口,看着每一个进出的男男女女,都穿着干净得体的衣服,手上提着包,走路时,永远都是抬头挺胸的,脸上挂着大方得意的微笑。 这些,都是曾经的江小花,渴望不可及的。 可是,此时此刻,江初月走在散落一地的灿黄树叶的林荫小道上,头顶的法国梧桐树叶还伴随着偶尔拂过的轻风缓缓落下,落下时,还在半空打个旋儿,像极了调皮的孩子。 身边经过的人们,叶雨都会熟稔而有亲昵的打招呼。 江初月看一眼身侧叶雨脸上灿烂的笑容,微微眯着的眼睛像一弯明月,她心想,真好看,是我一直喜欢的,并且想成为的样子。 想到这里,江初月抬头看一眼法国梧桐粗细交错的枝干,缝隙里洒落下来的阳光,带着浅浅金黄色的光芒,却不刺眼。 她的嘴角缓缓扬了起来,原本还有些惶恐的心情霎时一扫而空。 江初月心想,我做到了,只要我努力生活,哪怕我仍然住不进去这么体面的家属大院里,可我想要的,终究都会得到的。 - “奶奶,我回来了,还带了个朋友。”叶雨一推门就开始喊。 推开门,江初月就看见叶雨奶奶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黑色电视机。 17寸的电视机,稍微距离隔远一些,屏幕里的人脸就看不太清,更何况,颜色又是黑白的,看起来更是费力了。 许多年不曾看过黑白电视的江初月这会儿看见这电视,倒是多了几分稀奇。 江初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竟然是《神雕侠侣》,她记得,这部剧里的黄蓉好像是米雪饰演的。 “哟,这是哪个朋友呀?长的真水灵,我还没见过呐。” 电视里开始播放片尾曲,叶雨的奶奶也终于有空回头了。 刚刚喊过一声奶奶,只是叶奶奶看电视着实入迷,没搭理。 这会儿叶奶奶开口了,江初月又站起来喊了声“叶奶奶”。 叶奶奶招招手,让江初月坐,“你这孩子真客气,坐坐坐。”说着,她又看向叶雨,“倒水了吗?别一回来就往沙发上一坐。” “倒了,倒了,叶奶奶。”江初月冲叶雨笑了下,忙回道。 叶奶奶特意看了眼江初月身前茶几,果然放着一杯清水,这才满意的点头。 “奶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不用每回都这么说,我也是要面子的呀。”叶雨跟叶奶奶娇嗔道。 叶奶奶呵呵一笑,“你呀,长再大,在我眼里也都是个孩子。” “奶奶。”叶雨摇着叶奶奶的胳膊喊道。 叶奶奶笑的愈发开心了。 叶雨这才介绍道:“奶奶,这个就是我上回跟您说的江初月。” 叶奶奶“唔”了一声,明显是没想起来。 叶雨又道:“哎呀,板栗糕呀,就是上回我带回家里来的板栗糕,您说好吃来着,忘记啦?那板栗糕就是初月做的。” “你就是那个做板栗糕特别好吃的小姑娘?”叶奶奶眯着眼睛打量江初月,“哟,你这看着还是个孩子呐,竟然都会做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江初月一时不知道这会儿自己是该害羞垂头一笑,还是大方笑着说一句“对,就是我做的”。 不过,前后纠结了不到三秒,江初月大方的一笑,“叶奶奶,您过奖了,就是一点小吃食,不难的。” “哎哟,你这孩子谦虚了,板栗糕我也不是头一回吃,可做的像你做的那么细腻的,倒是头一回呐。” 叶奶奶说:“板栗糕得先蒸板栗,再把板栗按压成板栗泥,再加糯米粉呐,别的都还好说,就是压板栗泥,辛苦的很,还得细心。” “这么麻烦的呀?”叶雨再次听的一脸惊讶。 叶奶奶笑着睨她一眼,“你就会吃了,哪里晓得做点子吃的东西多难。” 叶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江初月跟着笑,“叶奶奶,做习惯就好了。” “哎对了奶奶,喏,这是初月做的葛粉,我爸让我拿回来给您吃的。”叶雨把茶几上的葛粉放到叶奶奶的面前。 叶奶奶看一眼葛粉,倒是没打开,只是看向江初月的眼神多了几分好奇,“这葛粉也是你自己做的?” 这次,不等江初月开口,叶雨抢先开了口。 “奶奶,这可是初月自己上山挖的葛粉,然后做成葛粉的,真厉害。”叶雨说这话时,倒是真的对江初月充满了佩服。 吃东西,叶雨觉得自己是行家。可做出来,叶雨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门外汉了。 “你呀,什么时候你能有这么能干,我看啊,你爸爸妈妈也能享福了。”叶奶奶打趣道。 “哎呀,奶奶。”叶雨在一旁撒娇。 江初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底有一闪而逝的羡慕。 天伦之乐不是只有老人才会渴望,作为孩子来说,也渴望在父母长辈的疼爱中长大。 即便是重生的她,也注定享受不到眼前这么温馨的画面了。 江初月在叶雨家没有待多久,差不多三点多一点,她就准备离开了。 离开时,叶雨一边在前面开着门,一边念叨着,让江初月下回来镇上时,一定要记得过来找她玩之类的。 结果,她刚准备推门,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何天?你怎么来了?” 叶雨蹙眉,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太高兴。 江初月目光在名叫何天的男生身上停留了两秒,蹙了蹙眉,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小叶子,见到我不开心吗?我可是特意来见你的。”何天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叶雨的不喜,嬉皮笑脸的说着话。 眼神还时不时的瞟一眼江初月。 江初月感受到何天的眼神时,心里的不喜越发浓重了几分。 她不喜欢何天打量的眼神,总觉得里面闪烁着邪气,让她很不舒服。 第49章 因为眼前这个突然出现, 并且看起来也并不招叶雨喜欢的何天,但大概是碍于某些交情在,叶雨即便是看起来似乎不那么高兴,可还是得保持着礼貌, 将何天迎进了门。 江初月站在门侧, 感受着何天时不时落在身上的视线, 在叶雨为难的眼神里, 自己离开了, 没让叶雨送。 江初月还没觉得怎么样, 叶雨倒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总觉得自己把江初月带回家玩,结果人家离开的时候, 还不能送, 觉得这样太失礼了。 “初月,等下回你来的时候, 咱们再好好玩玩。”站在叶家的院子门口,叶雨说。 江初月抿着唇笑, “没事儿的叶姐姐,你也不想的嘛,家里突然来客人, 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呀。” 她这话简直是说到叶雨的心坎里了。 叶雨眼角瞥了眼自家的大门, 嘴角撇了撇,小声道:“那人的父亲和家里的长辈有往来, 所以带着这人来过家里几回,谁知道这人好像自来熟一样, 时不时就往家里跑。” 闻言, 江初月心下好笑,也觉得叶雨其实大概也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 只是, 大概是被保护的太好,小看了人性里隐藏的恶意。 比如上次面对刘芳和江秀秀时的气恼,可事情的结果却是,叶雨处理的很好啊! 再比如此刻突然出现的何天,她大概是心里明白这人总出现的缘由的,只是碍于从小到大的教养,说话总是留着三分余地,给自己,给对方,都保留了体面。 “没事儿的,叶姐姐,你先进去吧,我回家了。”江初月挥挥手,让叶雨别送了,转身往家属大院外走。 三点多的下午,天气开始转阴,太阳悄悄躲在了云层后面,偶尔才会洒下一束金光。 江初月走在已经过走一遍的林荫路上,抬头是已经看过一次的风景,进来和出去时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 甚至,连走路时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 七零美厨娘 第58节 然而这种轻快,在她想起叶雨家里的何天时,顿时荡然无存。 她舒展的眉目微微紧蹙,眼底闪烁着疑惑,她总觉得那个何天的长相似曾相识,曾经大抵是见过的。 只是在哪里见过,她想不起来。 毕竟,两人天差地别的身份差距,若是面对面见过,甚至接触过,绝对会是江初月曾经人生里难以忘记的记忆。 可如今想来,却只是觉得何天的长相在记忆里极其模糊,谈不上熟悉,却总有着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记忆。 江初月走到大门口,拍了拍脑袋,想的头疼,算了,还是别想了。反正自己和那些人也没什么交集,想来又有什么用呢? 如此这么一想,江初月刚刚心里的不舒服,霎时好了许多。 不论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如何让她心生不喜,反正她和那人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也不会有接触,就当今天是被狗咬了就行。 摒弃了心里令人不开心的想法之后,回村里的一路上,江初月的心情已经变得很平和了。 原本打算推销的葛粉虽然没有成功,但最起码叶镇长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挺好的。虽说她没想过要刻意结交叶镇长,或是以后有什么事上门求助,可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尤其在他们这个落后而贫穷的小镇上,镇长已经是顶天的大官了。 江初月到家时,狗娃正跟李伟明两人在知青点门口排排坐,她特意探着头多看了两眼,没看见沈如归。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的,只是心底突如其来的出现了那么一闪而逝的失望。 在她的身影出现的瞬间,狗娃就已经跟个小弹炮似的朝她冲了过来,却在离她还有一步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 “狗娃,下午过的开心吗?”江初月揉了揉狗娃的头发,又抬头冲正看着这边的李伟明道谢,“谢谢啊,李知青。” 李伟明懒懒的倚着墙,看起来没点正行样,开口说话时,自带一股欠揍的语气,“我可不辛苦,辛苦的可是沈如归。” “沈知青?”江初月疑惑的看过去。 她中午做完午饭离开时,带着狗娃去了知青点,当时沈如归不在,只有李伟明,她便拜托李伟明帮着照看一下狗娃。 她们就住在知青点隔壁,进出往来的次数不少,再加上沈如归和李伟明多次上门吃饭,狗娃对这两人熟悉许多,也愿意接近,偶尔还会主动说两句话。 狗娃不是个认生的性子,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在村里,他虽然不会说话,整个人看着也呆愣愣的,但只要有人主动跟他说话,或是带他走,他都会跟着的。 只是闹了一场分家,狗娃好像也给吓到了,倒是一时缠江初月缠的紧,旁的人再想带他出去,他都是不理的,连个眼神都不给的。 大概是沈如归和李伟明着实上门的次数多了,不知不觉的,他倒是会主动亲近这两人了。 这也是现在江初月出门时,会把狗娃放在知青点的原因。 “是啊,这一下午的,沈如归耐着性子的教你家狗娃认字呐,”说着,李伟明撇了撇嘴,“我瞧着,沈如归的口水是说干了,可你家狗娃这嘴就没张过几回,也不知道到底学没学明白。” 这话有些不中听,可却是实话,再加上她也了解些李伟明的性子。 就是个不会说话,一开口就欠揍的性子,江初月也不生气,还跟着笑了笑,“我家狗娃聪明着呐,我们就是不爱开口,心里都明白呢。对吧,狗娃?”最后一句话是对狗娃说的。 李伟明倚着墙“嘁”了一声,撇撇嘴,明显不信。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两句话念的磕磕绊绊,胜在吐字清晰。 狗娃突然开口念了两句诗,不说惊了江初月,就是一脸懒洋洋的李伟明都给惊的站直了身体。 “你你你......” “你什么呀,我都说了,我家狗娃聪明着呐。”江初月咧着嘴笑,嘴角都快要扬到耳后根了,挑衅的看一眼李伟明,又眼含骄傲的一把揉乱了狗娃的头发。 “狗娃,你真棒。” 第一次,狗娃笑出了声,透亮漆黑的眸子里出现了明显的笑意,“姐,我,会。” 三个字说的一字一顿,十分用力。 江初月心里一瞬间涌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就觉得心口酸胀的不行,好像里面溢满了许许多多的东西,随时会爆炸一般。 狗娃就像她心里的执念一般,江初月一直认为,前世狗娃的意外死亡,都是她的错,是她作为亲姐姐没有照顾好的原因。 耿耿于怀了许多年,像心魔一样挣扎了许多年,许多个午夜梦回,她都好像看见了仍然只有八岁的狗娃,目光呆滞的跟她说:姐姐,水里好冷,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 江初月看着狗娃,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 “哎哎哎,江小花,你怎么哭了?” 这下倒是真的吓了李伟明一跳。 江初月胡乱的抹了把脸上的泪痕,转头看向李伟明时,脸上的笑容竟意外的温柔,不是意外,应该是从未进过的温柔。 我的天呐,狗娃会念诗了,江小花就疯了。 这句话在李伟明脑海里不断来回飘荡,可他抿了抿唇,到底没敢说出口。 沈如归从知青点院子围墙后面过来时,站在烧制的并不很好的红砖旁边,一片阴影落下来,将他的身影完全隐住了,而这个位置,却能无比清晰的看清江初月。 原本应该时时含着笑意的圆圆的杏眼,此刻溢着晶莹的泪光,像是被春雨洗礼过的大地,清澈的犹如重生一般。 灵动的眼眸里蕴含着温柔的笑意,其实和她此刻只有15岁的外形是不符的,可此刻看上去,却又奇异的觉得本该就是如此。 沈如归突然放松了身体,倚着墙,垂了垂眼睫,在眼睑上落下一层阴影,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笑意,打眼看上去,倒是和江初月脸上的笑意有那么匆匆一瞥的相似。 瞧,这么好的姑娘,即便是没有曾经那样神奇的相遇,当我再遇到时,大抵也还是会喜欢吧。 她温柔,她懂事,偶尔还会有许多狡黠的小心思......似有千面,可归根究底,她就只是一个以温柔待人的小姑娘,哪怕见过黑暗,也不会用回以黑暗的方式,来弥补曾经自己受过的伤。 她像一个明亮的星星,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原则,在黑夜里,照亮了自己前行的路。 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里,只要想起她,心里跌宕的焦躁,就会在瞬间被抚平。 像毒|药,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靠近。 沈如归想到这里,毒|药就毒|药吧,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沈知青。” 江初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看来了,冲他招招手。 沈如归回神,冲她笑笑,走过来,站在狗娃的身后,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想到狗娃这么聪明,竟然都记在心里了。”他对江初月说完,又上前一步,和江初月并排的站在狗娃的面前,引的狗娃看向他。 “狗娃,以后哥哥再教你的时候,你就跟着哥哥一起念好不好?这样哥哥就知道咱们狗娃都学会了什么,下回就会继续教别的知识了。” 狗娃眨了眨眼睛,未几,竟点点头,“哥哥,我,知,知道了。” “沈知青,他,狗娃竟然会叫哥哥了,你听见了吗?”江初月激动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沈如归温润一笑,声线听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但若你仔细去听,其实也会发现,他的声线里竟然有一点点轻颤。 “嗯,我听见了,是你把他照顾的很好。” 江初月抿着唇,原本是因为高兴而落的泪,这会儿倒是掉的越发凶猛了,好像根本控制不住一般,不断的往外落。 她知道自己应该笑,她也确实在笑,可眼泪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般,就是不停的往外冒,她擦了一遍又一遍,还跟水龙头似的,停不下来。 就在江初月激动的不知所措的时候,狗娃突然抬手帮狗娃擦眼泪。 当然,这不是狗娃第一次帮江初月擦眼泪了,可曾经每一次擦眼泪,狗娃都是胡乱的在江初月脸上一抹,手上没个轻重,有的时候还会在她脸上留下红痕。 而这一次,狗娃的动作轻柔了许多,并且目标性极其明显的,只擦拭脸颊上的泪痕,四个指尖轻轻的从她的脸颊上划过,一下一下,认真极了。 一旁的沈如归看着狗娃的指尖一下一下的落在江初月的脸上,眼眸暗了暗,牙关紧了紧,视线来回移动了好几回,就在江初月沉浸于“我弟弟会说话了,我弟弟懂得心疼我了,我弟弟擦眼泪都不疼了”的时候,沈如归突然一抬手,把狗娃帮江初月擦眼泪的手移开了。 江初月和狗娃都不明所以的看向沈如归。 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你,眼底都是莫名其妙的的意味,一双眼睛还含着泪,另一双眼睛里全是懵懂。 沈如归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50章 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李伟明“噗嗤”一声笑出声, 沈如归一个厉眼过去,李伟明捂着嘴移开了视线,可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挡不住的。 反而还越笑越欢。 沈如归捂嘴轻咳了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随即, 在江初月不明所以的注视下, 抬手, 拇指轻轻的划过江初月的脸颊。 一开始, 江初月眼底的不明所以变成了疑惑, 三秒后,刷的, 整张脸瞬间通红, 连带着两只耳朵尖儿都红的好似透明一样。 原本仰头看着沈如归的视线也猛地收了回来,一双眼睛不断乱飞, 根本找不到一个着落点。 刚刚还满心里的各种感动感慨的情绪,在沈如归的这一个举动下, 真的是一瞬间,都没了,都消失了, 只剩下数也数不清的害羞, 尴尬,窘迫。 反正, 各种情绪在心里不断来回飘荡,根本找不出一个贴切的词适用于此刻的画面。 李伟明大概笑的太欢乐了, 一下子呛了嗓子, 连着咳嗽了两声。 江初月离家出走的脑子终于在李伟明的咳嗽中回来了,拽着狗娃后腿了一步, 仰头看一眼沈如归,又马上收回视线,局促了数秒,最后留下一句“我们先回家了”,带着狗娃进门了。 “砰”的一声,木门被摔上了。 老旧的不够结实的门框因这突如其来的大力,颤了颤,已经有了裂痕的墙壁竟还落下了些许灰尘。 沈如归看着被关上的门,拇指指腹上还残留着眼泪的湿意,甚至还有江初月瓷白脸颊上极细腻的触感,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下意识的交叠在一起捻了捻,似是在回味。 “啧啧......” 李伟明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的眼光走至沈如归身前,“啧啧”两声后,又为着沈如归转了一圈。 “看什么?”沈如归挑眉,睨他,脸上的情绪平静的和平日并无二样。 若不是刚刚在旁边亲眼看完了全过程,李伟明都要怀疑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了。 “看不出来啊沈如归,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沈如归轻嗤了一声,转身回知青点,一边走,一边说:“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人?” 李伟明跟上去,“人面兽心啊。” “哈......果然是跟着念了两天书,竟然都会用成语了,李叔叔和李婶婶知道了,晚上睡觉该笑醒了。” 李伟明并没有沈如归的话跳脚,继续道:“沈如归,江小花可是才15岁呐,人还是个孩子呢,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那什么了吗?” 沈如归停下脚步,看李伟明,目光清明,“太那什么?我又做什么?” 李伟明和沈如归面对面。 确实,沈如归并没对江小花做什么,就刚刚擦眼泪的举动,若要解释,就说是哥哥帮妹妹擦眼泪,也说的过去。 可这解释也不过是圆个明面。 就算是带着血缘关系的兄妹,到了一定年纪也是要避免过于亲近的举动的,更何况是这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了。 七零美厨娘 第59节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李伟明率先败下阵来,可尤不死心。 “沈如归,你是不是喜欢江小花?”李伟明问。 沈如归看着李伟明,目光不躲不闪,“是,我喜欢她。” 说完,收回视线,往房间走。 李伟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跟了上去,进屋后,还特意把门关上了,搬了把椅子坐在沈如归旁边。 “江小花才15岁。” 沈如归从抽屉里拿出高中语文课本,打开,找出笔,“我知道,你刚刚说过了。” “所以呢?”李伟明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着急。 沈如归盯着语文看了一会儿,放下笔,合上书页,侧过身,再次跟李伟明面对面,“没有所以,我喜欢她,我会等她长大。” “然后呢?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城?”李伟明这会儿声音里多了几分激动,他倏地起身,用手指了指书桌上的课本,可到底还记着压低嗓音。 “你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看书,可城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高中都停课了,想上大学都是要靠举荐,你浪费这些时间做什么?” “你喜欢江小花?然后呢?你打算留在这个地方吗?娶了她吗?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吗?” “你忘了沈叔叔还在农场改做了?沈爷爷现在说是被保护,可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还有沈姨,你留在这里,她怎么办?她一个人在外面租着房子住,她可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呀!” 李伟明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站在他的立场考虑,沈如归都清楚。 眼前这个大男孩,看着没心没肺,可心底却善良柔软的不行,只要你对他好一分,他恨不得记上十分。 沈如归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有些事他知道,可他此时没办法跟李伟明说。 良久,沈如归终于开口:“伟明,我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人的。” 这句话,在眼前这个境地,说了和没说并没什么两样。 看不见的前景,黑暗的大环境,到不了头的下乡......李伟明的肩膀倏地塌了下去。 “如归,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好的人,不该被掩埋在这个地方,这里不应该是你待的地方。”李伟明说这话时带着哭腔。 李伟明会下乡,是因为他上面还有个姐姐,眼见着要结婚了,李伟明心疼他姐姐,哪怕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他还是带着行李义无反顾的就来了。 而沈如归,是家里的独子,再加上家里的关系,其实完全可以不用下乡的。 大概是有些阴暗的人,大多看不惯别人的生活太过幸福圆满。 沈如归前脚下乡,后脚父亲沈清泉被打成右|派,游街,农场改造。 原本有着军功的爷爷也被人以保护的名义软禁在大院里,只剩下他妈妈留在外面。 前世,因着这一切都发生的措手不及,沈爷爷因为不知道儿子的具体情况,加上本就年纪大了,在得知儿子死在农场的第二年,与世长辞了。 沈如归的母亲先是因为儿子下乡,紧接着丈夫突然被打成右|派,被从原来居住的楼里赶了出来,想找公公帮忙,可却连面都见不着。本就是教养的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事情一发生,身边连个支柱都没有,没多久,便抑郁了。 她是在沈如归1978年那年考上大学时,眼见着儿子越来越好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也离开了。 前世那许多年,沈如归15岁下乡,前后不过五年的时间,他从一个生活在蜜罐里的大少爷,陡然变成了孤儿。 这之后的许多年,沈如归就只做了一件事,为父亲洗刷冤屈,搜集何家的证据,搬倒何家。 说来有意思的是,就在他刚刚搬倒了何家,去墓地祭拜父母时,出了车祸,再次回到了他下乡的这一年。 虽然父亲仍然没有逃过前世的命运,可因为他提前的通知了爷爷,爸爸改造的农场再不是前世那个被何家恶意操纵的农场了。 如今快三年了,父亲的心态保持的很好,身体也很好,时不时的给他和妈妈写信,爷爷虽然仍如前世那样被“软禁”,可心里没了负担,身体一如既往的硬朗。 还好,最起码比前世要好许多。 - 晚上,江初月给知青们做好饭离开时,沈如归和李伟明的房间没关,窗子也半开,一阵风吹过,书桌上的报纸随着风晃了晃。 江初月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她到底在哪里见过何天了。 报纸,是在报纸上。 前世,她记得那会儿刚刚去到国营饭店的后厨帮忙,好像也是快冬天的时候。 一日,后厨里的大师傅小帮工们都在聊着,镇上一个小姑娘被人强|奸后,光着身子自杀了。 这件事大家议论了好久,直到有一天,不知道是哪个大妈或是大婶,竟然拿了张报纸去后厨,指着上面的男人说,“哎哟,这小伙子长的可真精神,没想到命这么惨的呀,自己未过门的媳妇竟然被人强|奸了。” 当时的江初月也才15岁,骨子里到底还有几分孩子气,也好奇了看了两眼。 报纸的右上角的角落里,硬着一张一寸大小的黑白照片,便是何天。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刊登何天的照片,可她却是记得有这件事的。 江初月蹙着眉,往家走,脑子里不停的转着,那个强|奸自杀的小姑娘会是叶雨吗? 如果是叶雨的话,何天的胆子那么大的吗? 虽然何天一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可彼此家里的长辈不是都有交集的吗? 那是不是说明,何天的家里也是从政的? 若是如此,那何天......不对不对,这个时候不是纠结何天家庭背景的时候,而是,报纸上刊登的,何天的未婚妻是不是叶雨? 如果是叶雨的话,那么强|奸自杀这件事,到底是被人刻意为之以后利用家庭背景来模糊处理? 还是,叶雨真的是因为被强|奸之后而自杀的吗? 想来想去,江初月都想不明白。 她托腮坐在灶门口,盯着灶里跳跃的火苗出神。 事情应该是,不论那个被强|奸后自杀的女孩是不是叶雨,就冲何天那一双看人带着邪性的眼神,她是不是就应该提醒叶雨,离何天远一些? 说实话,在见过何天之后,江初月突然对曾经那份报纸的准确性产生了怀疑。 第51章 转眼, 日子划到十月下旬,眼见着江建文和张雪芬终于要回来了,江初月心里莫名轻快许多。 每天灶前屋后的忙碌着,都觉得无比开心。 再没有什么比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在一起过一个团圆的年更幸福的了。 这日, 江初月趁着天气好, 把屋里的被子垫絮什么的, 全都搬到院门口晒太阳, 等着江建文和张雪芬回来好用。 闻着太阳的味道, 好像能催眠似的, 软软地,清新的味道, 一躺下去, 瞬间就能让人全身心的放松,顷刻间就能进入睡眠。 他们这边地处华中地区, 一到冬天,就感觉屋里总是湿润润的, 哪怕是刚晒过的被子垫絮,睡个两三天,都觉得好像淋过水似的。 所以, 他们这边的冬天, 但凡是能见到大太阳,家家户户的都会晒被子和垫絮, 有的人家甚至天天晒。 然后,一家人上火, 家里做的过冬的腊肉熏肉什么的, 也不敢吃了。 想来,也挺好笑的。 江初月正站在架子前, 拿着衣架敲打被子,突然,安安静静的村里热闹了起来。 她踮了踮脚,手扶在被子上,探着头看。 然而,还不待她听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琴尖利的哭喊声倒是一下子划破天际,惊的她一哆嗦。 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前几天不是还说秀秀要嫁人了嘛,见了她,还难得的给了个笑脸呐。 这才过去几天,怎么又闹起来了? 江初月蹙着眉。 念头在心里闪过,她自然不会上赶着去老宅安慰刘芳。别说安慰了,她还担心刘芳一看见她,再给气个好歹,认为她是过来看笑话的。 到时候再闹起来,难不难看的,反正江家现在在村里也没什么好粉饰太平的了,只是着实烦的很。 江初月,其实是个顶讨厌麻烦的人。 “哎初月,出事了。” 江燕一见她,小跑着过来,声音还有些喘,在她耳边小声说。 江初月看她,“怎么了?” 江燕看了她几秒,“江秀秀和李琴跑了。” 江初月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秀秀和李琴跑了?” 江燕点头。 “跑到哪里去了?”江初月傻傻的问完这句话,便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她抹了把脸,“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江燕摇摇头,“我刚从前面回来,正好看见你婆婆......”她说到这里顿了下,觑了眼江初月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继续说:“我就看见她坐在地上哭呐,嘴里骂骂咧咧的,也没太仔细听懂,只听说江秀秀和李琴偷了家里的钱跑了。” “可是,没有介绍信,她们能去哪里呀?”江初月问。 是的,这个时候不是只有身份证就可以离开户籍地的。更何况,他们村里的身份证都在村长手里呐,并没有到他们个人手里。 对于他们这种乡下人,相对来说,出门介绍信比身份证有用多了。 这下,江燕是真的不知道了。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 大概是江秀秀和李琴拿了家里的钱突然离开了这个落后的小山村,还没有介绍信,这样一个消息,着实有些惊人。 没有介绍信,坐不了车,住不了旅馆,江初月知道,刘芳手里虽说有票,但更多的都是布票,粮票什么的很少,在外面吃个包子都还要票,她们母女俩该怎么过? 她前世的时候离开,是有沈如归帮她开的介绍信,不然,她大概也根本逃离不了的。 命运可真是个奇妙而又玄学的东西。 前世,这个时候逃离的人明明是她。只因为她的重生,逃离的人不仅变成了江秀秀,还多了一个李琴。 她和江秀秀的人生,在她重生回来的那一刻,彻底改变了。 江初月盯着眼前素色的被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没找没落的慌乱感。 流离失所的惊慌无助她曾经都经历过,那种吃了上顿愁下顿她也感受过,若不是遇到了国营饭店的张大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活下去。 七零美厨娘 第60节 或许,是某个半人高的草丛里,亦或是乡间的芦苇荡里,终结她短暂而又灰暗的人生, 那么,江秀秀和李琴,她们俩是否有自己的幸运,又是否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她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在说着:会的,一定会的,毕竟,她们有钱啊,曾经的她,除了自己这个人,还有一张沈如归亲手写的介绍信,真的是一无所有。 可是,无论这个声音叫嚣的多么厉害,她心里的慌乱感丝毫没有被安抚。 - 十月下旬,离着新年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秋天不知不觉的冬眠了,迎接他们的是冷冽的寒冬。 一阵风刮过,感觉骨头缝里都是阴冷的。 吃过晚饭,江初月哄了狗娃睡觉,她自己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江秀秀和李琴。 良久,江初月刚在床翻了个身,床板发出“吱呀”的声音,旁边床上的狗娃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江初月马上屏住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狗娃绵长的呼吸再度便的匀长,她透过房间里狭小的窗口看出去,竟然有月光。 江初月盯着窗口看了片刻,果断掀开被子,套上陈嬢嬢给她做的棉衣,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推开门站在门口。 双手拢了拢衣服,捏住领口的缝隙,以免冷风灌了进去,可即便如此,还是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哆嗦,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适应了室外的温度。 她看着泥砖砌的墙壁,仰头看着其实并不明亮的月光,脑子里突然一下子变的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可以想什么,反正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一个动作维持了许久。 “梦游呢。” 一道含着笑的戏谑的声音传来。 江初月猛地站直身体,可由于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再加上外面的风着实冷,她的动作又毫无缓冲的突然,右腿的膝盖突然跟抽筋了一般,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载了过去。 沈如归一个箭步过来,将人拥住了,他轻揽着江初月的肩膀,将人扶住,心里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嘴上却继续打趣道:“这么早就开始拜年了吗?可我红包还没准备好呀,怎么办?” 原本还有些尴尬的江初月顿时因为沈如归这话,心里那点尴尬顷刻间消失殆尽,噗嗤一笑,挑眉:“可我已经拜年了呀,难不成你要昧了我的红包?” 沈如归垂头看江初月,瓷白的脸颊因为吹了冷风,已经泛了红,可看上去,好像...... 人面桃花相映红。 对,就是这样,颜色更添了几分。 在夜色里,沈如归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扶住江初月的肩膀,退后半步,悄然滚动的喉结掩藏在他这个动作里,再看向江初月时,脸上已然换上了打趣的轻笑。 “唔......同辈之间也要给红包的吗?”沈如归说。 江初月笑,“你刚刚的意思不就是说,只要我给你拜年了,就有红包了吗?怎么,男子汉,说话也是可以不作数的?” 沈如归被江初月这么一抢白,顿时失笑,“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伶牙俐齿了?我都说不过你了。” 江初月皱了皱鼻子,“你这为了逃避红包,都人生攻击了。” “......”沈如归无奈,“看来这红包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了。” 江初月轻哼,“不真心的红包,拿着也不是祝福呀,我才不要呢。” 沈如归笑出声,“是我的错,说错话了。” 江初月侧眼睨他,“瞧你这不情不愿的样子,算了,我就当没听见好了。” 沈如归转过头看着江初月,月色下,微微带着点挑衅任性的眼神,看起来和平日里惯常对人的样子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如归仔细想了想,江初月平日里看人总是温温和和的,不轻易生气,不熟悉的人连话都说的少,好像没脾气似的。 而此刻的她,扬着下巴,眼底里隐藏不住的狡黠,“逼”的对方“落荒而逃”的任性,这都是平日里见不到的模样。 “心情不好?”沈如归突然问。 江初月嘴角的笑顿时凝住,此刻的表情,说实话,有些怪异,不算好看。 “聊聊?”沈如归继续说。 江初月视线在沈如归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转过头,看着前方漆黑的夜,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可是身前的样子她却一丝不漏的描绘出来。 毕竟,每天开门,第一眼便能看见。 不需要刻意的去记,它就已经在你心底落地生根了。 “听说,江秀秀和李琴跑了,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介绍信,也不知道现在她们会在哪里?如果刘芳去公安局报警了,她们会不会一下子被抓回来。如果她们被抓回来了,江秀秀是不是还要继续嫁给邻村的老鳏夫,李琴会不会被江建武打?” 江初月一口气说了许多,可其实,这么长一段话里,没有一个问题是此刻令她真正不安的。 “你是在害怕,江老三和刘芳把你嫁给邻村的老鳏夫,是吗?”沈如归轻声开口。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真的很轻,像是被一阵风吹进江初月的耳朵里的,可是,却又像惊雷一般,在江初月心里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洞。 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甚至不敢伸手探一探,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是食人的猛兽,还是地狱里的恶魔......让人害怕的全身发抖。 “不会的,对不对?”江初月眼底的平静已然被仓皇侵袭,“我现在有爸爸妈妈了,他们很疼爱我的,他们不会允许江老三和刘芳这么做的。” “沈知青,我......” 沈如归长臂一捞,将江初月困在胸前。 不过片刻,他便感觉到胸前似乎隐隐有了湿意。 沈如归轻柔的顺着江初月的后背,仰头看了眼月色,声音充满了诱人的味道,“初月,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把你嫁人的。” 一句话说完,默了片刻,沈如归再度开口。 “江初月,我在等你长大,所以,长大后的你只能嫁给我。” 第52章 “阿嚏......” 江初月坐在床上, 揉了揉鼻子,喷嚏一个接一个的,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小巧的鼻尖已经揉红了,连续不断的打喷嚏让她一双眼睛跟刚哭过似的, 泛着红润, 一双圆圆的眼睛看上去, 可怜极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叹了口气, 秋天夜晚的风, 还是不要随便吹,因为有感冒会在身后等着你。 “阿嚏......” 江初月吸了吸鼻子, 掀开被子起床了。 一早上, 脑袋倒没有昏昏沉沉,挺清明的, 就是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有些恼人。 尤其, 她这会儿还得给知青们做饭,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总好像不那么卫生。 早上给知青们做完早饭准备离开时, 江初月摸了摸脑袋, 不烫,温度正常, 可......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跟知青们请两天假。 知青们甫一听到她要请假两天, 不能过来做饭了, 一个个脸上的失望根本遮掩不住。 “初月,这两天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江燕可怜兮兮地看着江初月。 江初月听江燕这严重表达带有歧义的话, 失笑,“江姐姐,我只是请假两天而已。” 江燕很夸张说:“两天啊,意味着我可能会饿两天肚子呐,多可怜啊,你难道就不心疼我吗?” 江初月愣了一瞬,失笑的摊手,“江姐姐,教你一个万能的美食,保证即便是没有我的两天,你也会觉得人生还是美好的。” 瞬间,眼睛一亮的不止江燕一个,院里的知青们都期待的看了过来。 感受到大家的视线,江初月心下笑的不行,面上倒是还好,“灶里生火以后,直接把红薯扔进去烧,等到饭做好了,再把红薯从灰堆里扒拉出来,就好啦。” 和刚刚期待的眼神相同的是,这会儿大家的眼神都变成了质疑。 “初月,你是认真的?”江燕的表情很一言难尽。 江初月看着她,极认真的点头,“你们相信我,这么烧出来的红薯特别香,应该比你们埋在灰堆里焖熟的好吃。” 话说完,回应她的是一院子的安静。 江初月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视线在划过倚着门框的沈如归脸上时,顿了一瞬,随意,若无其事的移开了。 “真的,你们中午试试不就知道了。”江初月说,“如果觉得不好吃,可以来找我。” - 上午,江初月觉得还好,结果,她和狗娃刚吃过午饭,便觉得头开始变沉,有点晕乎乎的。 吃过饭,收拾好厨房,准备睡一会儿,看着狗娃一双眼睛不停的往外瞟,她想了想,大概是觉得狗娃中午是不想待在家里了。 问过他的意见之后,果然,狗娃认真的看着,不仅点了点头,竟还主动开口说话了。 “姐,找哥哥,诗。” 江初月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狗娃说的应该是要去找沈如归。 她看着狗娃抿了抿唇,不由得想到昨晚自己在沈如归面前的“失态”。 说实话,早上在知青点的时候,她对上沈如归视线的那一刹那,她就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最好是再也不要再见到沈如归了。 太丢人了,真的太丢人了。 因为一件还没发生,或许根本不会发生的事儿,竟然就吓的睡不着不说,还被沈如归给看了个现行。 看个现行也暂且不计,重点是,她竟然在沈如归的怀里哭的眼都要肿了。 还有比这个更尴尬的吗??? 还有吗??? 不可能有了,真的。 在狗娃期待的注视下,江初月在心里叹了口气,牵着狗娃打开了家门,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她转头看了眼知青点的大门,深深地吸了口气,就跟即将要奔赴战场似的,昂着头,挺着胸,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结果,她这口气刚提起来,沈如归和李伟明两人从院里走了出来。 “江小花,你这是要做什么去?”李伟明问。 江初月看他一眼,不说话。视线下意识的往沈如归脸上瞟,控制不住的看过去。 感受江初月的视线,沈如归眉心蹙了蹙,走了过来。 一看见沈如归往这边走,江初月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回家关上大门。 可她感受到掌心里狗娃小手的温度,蠢蠢欲动往后退的脚步生生顿住了,腿抻的笔直,她觉得有点累。 七零美厨娘 第61节 很快,江初月脑子里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沈如归,人却已经走到了跟前。 江初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沈如归盯着江初月的头顶看了好一会儿,见对方完全没有要抬头的意思,索性开了口:“你爹爹婆婆找你过去?” “啊?”江初月终于抬起了头,“他们找我吗?” 沈如归皱眉,“他们没找你?” “没有啊。”昨晚哭过以后,江初月原本笃定的想法,在此刻陡然被掀翻,“你在村里听说他们要来找我了?” 沈如归看着江初月脸上突然出现的紧张,突然明白过来,是自己误会了。 沈如归哂笑,摇摇头,“没有,我刚刚看你那么严肃,脸色不是很好,以为他们来找你了。” 江初月脸上的表情一怔,“......”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江初月率先移开了视线。 沈如归:“那你这是......” “哥哥,诗。” 狗娃突然开口,完美的解救了还有些尴尬的江初月。 “狗娃说想来找你学认字。”江初月快速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松开了牵着狗娃的手,把狗娃往沈如归面前推了一下,“我回去睡个午觉,狗娃我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话,江初月都没看一眼沈如归的表情,转身就回家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沈如归看着被关上的门,愣了一瞬之后,失笑了好一会儿,又和狗娃亮晶晶的眸子对视了一会儿,才含笑的开口,“走吧狗娃,你姐姐抛下你落荒而逃了。” 这话狗娃理解不了,只看着沈如归。 - 江初月中午捂着被子睡了一大觉,出了一身汗,下午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轻快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休息了两天,才继续回去给知青们做饭。 连着吃了两天烧红薯的知青们,一看见江初月,就跟看见了救星似的。 “初月,烧红薯虽好吃,可也不能吃太多呀!!!”江燕叫唤道。 其他的知青跟着点头。 说实话,这个场景看起来着实有些好笑。 而江初月果然也笑了出来,“不是有菜吗?还有我腌的小菜呀,你们煮面就着小菜吃,也可以的呀,干嘛连着两天吃烧红薯?” 大家顿时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江燕才讪讪地开口:“主要是吃过你做的饭以后,现在大家谁都不敢主厨了,总觉得是在浪费粮食。” 江初月:“......好吧。” 休息了两天,这天早上,江初月的早饭也做的很简单。 现蒸的杂粮馒头和咸肉包子,煮了杂粮粥,小菜就是江初月之前腌的酸白萝卜还有豇豆。 白萝卜和豇豆都切成小块,再淋上江初月自己做的辣椒油,鲜香麻辣,很开胃。 “哎......这才是人生啊。” “吃一口夹着小菜的馒头,再喝一口热粥,让我在冰冷的冬天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馒头太好吃了,好吃的我都想哭了。” “别说馒头了,就是今天咱这根本看不见咸肉的咸菜包子,我都感觉吃到嘴里的不是白菜,而是肉,满嘴流油的咸肉。” 江初月听的哭笑不得,太夸张了,真的太夸张了。 虽然我也知道我做的饭很好吃,可你们这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样子,让我怀疑并不是我做的饭好吃,而是你们压根儿就没吃过人间的食物。 - 下午,江初月继续在家里捣碎葛根,葛粉耐放,也确实对身体好,她打算趁着彻底入冬下雪之前,多准备一些,等江建文和张雪芬回来了,就可以吃了。 吃过午饭后,狗娃自己去了知青点。 自从分家后,狗娃基本上就是有点不能让江初月离开自己的视线,好像一看不见江初月,他就会紧张慌张。 可自从江初月拜托沈如归照顾他之后,狗娃好像一下子亲近沈如归了,江初月不确定,狗娃到底是亲近的沈如归这个人,还是喜欢沈如归教他认字念诗了。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事实就是,每天吃完午饭,狗娃就有点迫不及待的去找沈如归了。 而沈如归好像也没什么事彻底闲下来了似的,不论狗娃什么时候过去,他都在,还一陪就是一下午。 江初月一边挥着木锤子,一边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砰砰砰......” 木门被拍的震天响,好像下一秒,门外的人就要破门而入了一般。 江初月放下木锤子,锤了捶因为过长时间弯腰而有些酸痛的腰,缓解了些许酸痛之后,她才去门口。 结果,她刚把门捎拉开,门就被人从外面狠狠地推了一下。 还好她反应快,不然就要被门给撞倒。 “小花,跟我回家。” 刘芳不由分说的上来就拽江初月的手。 第53章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江初月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刘芳拽的脚下一个踉跄。 手腕处传来的剧痛惊醒了她。 江初月挣了挣,根本撼动不了刘芳的钳制。 “我不走。” 眼看着要被拽出大门了,江初月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连忙攀住门框, 才让前面的刘芳停了下来。 刘芳回头眼神不善的瞪着她, 冷哼一声, “我是你婆婆, 我让你回家, 你就得回去。” “我不去, 哪里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的。”江初月说, “我不会走的。” 她又强调了一遍。 然而, 刘芳怎么可能听的进去?这会儿听了这话,只觉得可笑至极。 老娘是你亲婆婆, 你爹都是我生出来的,都得听我的, 你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还敢不听我的话??? 刘芳心里如此想着,可她却全然忘了自己在面对江建文时的怂样。 当然,这会儿是江建文不在, 刘芳根本不怵江初月。 反正是个丫头片子, 她就算真把江初月怎么样了,江建文和张雪芬现在远在堤上, 哪里会知道?等他们回来了,木已成舟, 生米煮成了熟饭, 他们又能怎么样??? 刘芳和江老三算计的挺好。 是的,那个让江初月心里隐隐不安的想法终究变成了现实。 江秀秀和李琴已经跑了一个礼拜了, 至今没找到人。据传回来的消息说,江秀秀和李琴曾在汽车站出现过,再然后,就再没见过这母女俩了。 大概是,真的跑了吧。 至于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可答应了邻村鳏夫的婚约却是不得不履行的。 刘芳和江老三还有江建武在家里急的嘴里起燎泡,这时,不知道谁想起了江初月,这不,转过天来,刘芳就上门了。 “江小花,这事儿由不得你。”刘芳恶狠狠地说,“我给你说了门好亲事,现在你就跟我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赶紧嫁人。” 一听这话,江初月瞬间脑子一懵,全身发冷,只感觉冷意从脚底不断的往上升,刹那间透过经络流窜至全身每一个角落。 紧紧攀住门框的手,只觉得指尖已经疼的要失去了痛觉了,整个人天旋地转,明明是艳阳天,她却觉得比黑夜还要黑。 挣扎了那么久的噩梦,难道重来一世,还是逃不过吗? 江初月有点想笑。 难道,她以为的重生,其实不过是让她回到既定的命运轨道上去吗? 可笑,太可笑了!!! 江初月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她仰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心想,既然我回来了,不管你是不是想让我回到既定的轨道上去,我都不会认输的。 我自己挣回来的命运,我一定要自己掌控。 想到这里,江初月突然全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被抓住的左手突然往回一收,在刘芳怔楞的瞬间,攀着门框的右手朝刘芳用力推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刘芳竟然真的被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在刘芳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江初月转身就跑。 她根本来不及看路,也来不及分析自己此刻该往哪里跑,只下意识往前跑。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身后已经追上来的刘芳。 刘芳到底是做惯农活的人,相比之下,江初月的速度真的比不上刘芳。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江初月一颗心吊的越来越高,再看一眼,好像没有方向的前方,原本已经僵住不会思考的大脑陡然转动了起来。 她现在跑错了方向,原本,她应该往村长家跑才是最合适的,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就算村长不能决断,可都会找村长来判个是非。 现在她家里没有大人,那么,遇事找村长才是最合适的。 想到便做,江初月的脚尖一转,朝着村长家跑去。 谁知道,还没从家门口的小坡上跑到底,她便一头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里。 “初月?” 江初月挣到一半的动作,因为这熟悉到近乎幻听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江小花,你个小贱......” 身后传来的尖利声音也陡然顿住了。 沉浸在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的错觉里的江初月猛然抬起头,“爸爸?” 七零美厨娘 第62节 江建文双手扶着江初月站直身体,眉心微蹙,低头盯着江初月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她身后的刘芳,紧抿的嘴唇泄露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丝毫没有见到女儿的开心。 他感受到江初月身体轻颤,目光直直的看向刘芳,声音冷厉,“妈,你这是想做什么?” 刘芳:“......我......” “妈,”江建文不等刘芳说出口,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分家了,小花是我的女儿。” 多的话江建文并没有说,只掷地有声的落下这句话,便不再看刘芳一眼,护着江初月和张雪芬顾自的绕过刘芳往家走。 只是,没走出两步,刘芳好像才从“江建文竟然回来了”的突发状况下回了神。 她转身过,小跑两步,伸出双手拦在江建文和江初月的去路,仰头瞪着江建文:“你都是老娘生的,都得听老娘的话,江小花她还敢忤逆我?” 江建文听了这话,冷笑一声,“是,我是你生的,我要听你的话,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话。” 刘芳噎了一下。 是,江建文不听她的话,她也没办法,更何况,她打从心底里其实还是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大儿子的。 “还有,妈,按照你的逻辑,我是你的儿子就得听你的话,那么,小花她是我闺女,她是不是就得听我的话?”江建文说。 刘芳看着江建文,没接话。 江建文勾了勾嘴角,眼底没有笑意,“小花,爸爸今天让你听的第一句话便是,不许听你爹爹婆婆的话。” 刘芳顿时气的脸红脖子粗,可江建文就这么杵在这儿,她又不敢破口大骂,或是对江初月动手动脚。 可她恶狠狠地的眼神却控制不住的射向江初月。 江初月对上刘芳的视线,她觉得这会儿如果她冲刘芳笑一下的话,大概刘芳会气的七窍流血而亡。 想到刘芳会气的不行,江初月真的很想笑一笑,哪怕只是勾一勾嘴角,做个类似于笑的动作也好。 可是,江建文低沉的声音好似在耳边不断来回循环播放一般,心底涌起一阵无可言说的情绪。 像即将装满水的水缸,情绪满的即将突破水缸的边缘,若是再倒一点进去,水缸里的水马上就会溢出来,流在地上,还是泥土地的厨房里,肯定很快就会因为这一滩水还变成泥泞的地。 踩一脚上去,鞋底就会脏的不行。 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 眼眶一热,心里的害怕以及江建文突然出现的惊喜,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心底不断的交错。 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出乎意料的。 “爸爸,我不想哭的。” 江建文一看江初月哭了,刚刚面对刘芳时的冷厉的表情顿时多了一丝无措。 江初月说完这话,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是故意哭的,还咧了咧嘴,试图笑一笑。 可是...... “笑的真丑。” 江建文粗粝的拇指轻柔的擦拭着江初月的脸颊。 些微的刺疼细细密密的在脸颊上蔓延。 不疼,只觉得心里暖的不行。 “你个贱蹄子,老娘可没对你做什么,这会子哭什么?装什么?”刘芳见江初月突然哭了,气的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 “刚刚你可是推的老娘差点摔了。” 江建文眉头紧蹙,“妈,你来我家做什么?” 刘芳:“......” 她说不出口,尤其对上江建文的眼神,眼底一阵瑟缩,脚后跟下意识往后移,想离江建文远一些。 “江叔回来啦?”李伟明站在坡上喊了声。 刘芳尖利的声音终于搅乱了三桥村的宁静。 江建文寻声看过去,略点了点头。 和李伟明并排站着的沈如归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尤其是在看清江初月哭红的眼睛时,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鼓起,很是狰狞。 可......眼前的情况,却由不得他来出头。 只不过,沈如归的眼神在看向刘芳后脑勺时,眼神暗了暗,垂眼的瞬间,眼睫掩下了眼底的幽暗。 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李伟明突然的开口,让刘芳一时躲过一劫。 这会儿,围了一圈的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不断的响起。 刘芳低垂着眼看了一圈,正想着寻个空赶紧离开时,也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句。 “咦?刘芳,你这是打算用小花代替秀秀嫁到邻村去呀?” 一声惊奇,其他人的议论声紧接着响起。 “不会吧?刘芳,你不是给秀秀说的人家吗?” “秀秀和她妈都跑的不见人了,还怎么嫁人呀?” “既然秀秀都不在了,这婚事取消不就好了呀?” “你可真是说的轻巧?” 这话意喻就深了。 刚刚说取消的女人顿时问了起来。 “怎么?这里面还有事儿?” 说轻巧的那位见有人问,顿时接了话。 “可不嘛,我听说这彩礼钱可是都收了呐。” “这么快?不是说才议亲吗?秀秀可是还不到15岁呀,怎么也得过了16再嫁人吧?” “哈......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说是婚礼都定在腊月初呢。” 这话一出,周围看好戏的人都惊呆了。 “腊月初?” “这不是卡玩笑的嘛,我要是秀秀这孩子,肯定也得跑。” “我要是再说一句,估计你们得更恼呢。” “还有事儿?” 爆料者似乎真的极其清楚老江家的事儿,这会儿见人接话,脸上带着得色,扬着下巴,极其鄙视的看一眼被困在人群中间的刘芳,又带着看热闹的神色看一眼江建文,继续开口道。 “邻村那个男人是个鳏夫,大家都知道的吧?” “这个倒是都有听说呀。” “不过那男人年纪说起来也不大啊,只是配秀秀确实大不少呢。” “呵......那男人实打实的29岁呐,正壮年呢,做农活可是一把好手。” “那这说来,倒是一桩不错的亲事啊。” “是啊,没看出来,这刘芳也不是真的心眼坏到底嘛。” 这会儿,竟还有那脑子不清醒的反过来劝江建文和江初月。 “这小花翻过年来也16岁了,嫁给这个汉子其实也不错啊。这狗娃看着也不是能做活儿的,等小花嫁给这汉子了,到时候还能回娘家来帮着干农活儿,多好啊。” “可不嘛,建文,你和雪芬也别太计较汉子的年龄,你也得想想你们家狗娃吧。” 江初月听着这些事不关己的闲言碎语,倒是不痛不痒,只心里想着,果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此刻,最生气的只有江建文。 哦不对,还得再加一个沈如归。 这两人脸色阴沉的犹如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一般。 这暴风雨还不是一般的暴风雨。 前奏必定是电闪雷鸣,紧接着才是狂风骤雨,这风还得是能将三个成年男人一起才能抱住的粗壮大树连根拔起的那种风。 而刘芳见有人竟然站在自己这边,竟还站直了身体,挺了挺胸,眼角觑着江建文,虚张声势的大喊道:“我一心为自己家孙女打算,谁知道这孙女竟然不识好人心。” 说着,好像还真如受了委屈一般,竟还抹了抹眼角,“我们做上人的,只一心为自己家的孩子打算,可孩子们不懂感谢就算了,还捞觉得我们会害她一般。” 这话一出口,倒是真有几个老人“感同身受”的跟着附和。 而一开始的爆料者在听了这些话之后,冷笑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刘芳,你这话说的自己信不信啊?” 刘芳正努力怎么流几滴眼泪,就听见人群里有人喊了这么一句,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你看中的孙女婿上个月刚打死了自己的第三个老婆,这个你有没有打听过呀?” “啊?” “我的天呐?” “这是真的吗?” “这是打死了三个老婆,还是只打死了第三个老婆?” “刘芳心这么黑的吗?” “如果这是真的,换了我是李琴和秀秀,卷了家里的钱跑不说,我还得趁着天黑,一刀砍死了刘芳再跑。” 江建文这会儿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刚走到门口的坡下,就看见江初月撞了上来,接着就看见追在后面的刘芳。 他原以为就是刘芳看不过两个孩子,来找事儿的,没想到竟然是...... “妈,是真的吗?”江建文沉声问。 这话其实甫一听挺正常的,就是一个压抑着怒气的父亲的质问。 可刘芳听在耳朵里,心不自觉的颤了颤,她这会儿根本不看去看江建文,一双眼睛乱飘。 七零美厨娘 第63节 “妈,你说话。”江建文继续问。 刘芳咽了咽口水,“他们都......这是假......” 话没说完,爆料者似是嫌热闹还不够大,又加了句:“那个死掉的第三个老婆可是我娘家的妹妹呐。” 这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这还不算,这人又说:“刘芳,上半月,你收了人家80块彩礼钱,你可是忘了?” 刘芳:“......” 惊雷过后,泼水一般的大雨彻底落了下来。 江建文只觉得心口拔凉拔凉的,气的胸口起伏不断,仔细听,能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 江初月就站在江建文身边,自然感受得到江建文的情绪的。 她仰头看一眼江建文,突然抬手攥住江建文的胳膊。 “爸,不气,气坏了身体不好。”江初月轻声说,“爸爸,我和狗娃还得你照顾呢。” 江建文对上江初月关心的眸子,刚刚心底涌上的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亲妈的念头才一点一点的消失。 是了,他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他还有温柔的妻子要照顾,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家庭的支柱。 “妈,你回去吧,等一会儿我上家去找你和我爸说话。” 江建文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慢慢平复内心的怒意,开口说。 刘芳像是得到了什么特赦令一般,拔腿就跑了回去。 围观的人见刘芳都跑了,对上没什么表情的江建文,一个一个的也不敢留在这里看热闹了,顿时做鸟兽散。 最后,只有站在坡上的沈如归和李伟明。 哦,还有紧紧牵着沈如归手的狗娃。 走上坡,狗娃松开了沈如归的手,两步走到了江初月跟前站定,抬头盯着江建文看了片刻。 “爸爸。” 狗娃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声音清朗,吐字清晰,眼神明亮。 满心的怒气瞬间因为狗娃的这句“爸爸”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 江建文喉咙滚了滚,带上点点哽咽,开口时,声音有些许沙哑,“狗娃都会喊人啦?” 狗娃反应慢一些,嗯了一声,“爸爸,妈妈。” 一声“爸爸,妈妈”,江建文觉得,值了,就算是生养自己的父母又如何? 父不慈,母不仁,这一切的因果都落在我自己的身上就够了,是削骨还恩,或是抽筋敬孝,都可以的,没所谓的,他是为人子的,只要父母开了口,只要不要他这条命,他都可以。 可是,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的儿子,不可以,这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 作为男人,作为父亲,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好,好。”江建文摸了摸狗娃的锅盖头,竟眼眶泛红,“你妈妈今天没回来,如果她现在听见了,肯定不会再跟我回堤上了。” “爸,幸亏我妈妈不在这里。”江初月娇嗔的打趣道。 江建文没听明白江初月的话,却附和的点头,“是,还好你妈妈今天没回来,不然又得气个好歹。” 这下,江初月笑不出来了。 一直站在旁的沈如归这会儿突然上前来,看一眼江初月,才对江建文说:“江叔,您一会儿去老宅的话,还是喊上村长一起吧。” 江建文愣了一瞬,摇摇手,“不用,家务事。” 沈如归摇摇头,“江叔,那个男人不是个善茬,老宅那边都收了礼钱了,这不是您过去说一句不同意这事儿就了了的,还是得村长出面。” 其实,就沈如归来说,即便是村长出面,这事儿也了不了。 邻村那男人打死了人,都人尽皆知了,瞧,这都还能再娶媳妇,可见,一般人是制不住的。 “怎么说?”江建文一时没想透。 不过,江初月想了想,倒是琢磨透了几分。 沈如归脑子里琢磨了一会儿,正准备开口。 “初月,初月。” 一道清亮俏皮的声音传了过来。 门口的人同时看了过去。 是叶雨,以及......叶镇长。 第54章 “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叶雨看着刘芳远去的背影, 问。 江初月看一眼刘芳仓皇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回头冲叶雨笑了笑,摇摇头, “没什么事呢。” 说着, 迎着叶雨和叶镇长进了家门, “叶雨姐姐, 叶镇长, 你们怎么来了?” 一旁的江建文一听叶镇长三个字, 登时愣住了,原本正打量着叶镇长的眼睛也直了。 “初月, 这......” 江初月回头看一眼江建文的反应, 一拍脑袋,转身走回到江建文身边, 介绍道:“叶镇长,这是我爸爸, 江建文。” “爸爸,这是咱们柯桥镇的镇长,叶镇长。” “叶镇长?”江建文仍带着几分疑虑与惊奇。 叶镇长大概是习惯了面对这种反应, 笑了笑, 倒率先伸出手,“你好。” 江建文一看叶镇长伸出的手, 忙不迭伸手要去握,可手伸了一半, 不知想到什么, 又收回手,在裤腿上狠狠地搓了几下, 才又伸手握上了叶镇长的手,带着几分骨子里见到大人物时的怯懦,“您好您好。” 叶镇长和叶雨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对于眼前的一幕大概是习以为常。 可江初月看着江建文这样,心里却多了几分不是滋味。 而这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却只能自我消化。 你不能去要求叶镇长对待江建文必须要用一种平等的态度,更不能去跟江建文聊所谓的众生平等。 “进去吧。” 眼见着江建文越发的不自在了,江初月在一旁开口。 “哎,对,进去坐,进去坐。” 很快,一行人进了屋里。 而站在门口的沈如归和李伟明却没动。 直到屋里传来了说话声,李伟明才撞了撞沈如归的肩膀,“这什么情况?江小花什么时候认识了姓叶的?” 沈如归眸色幽深的看着屋内的人,摇摇头,“不清楚。” 屋内此时传来一阵笑声,李伟明“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啊,江小花这姑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呀。” 沈如归蹙了蹙眉,转头瞪了李伟明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李伟明:“......我怎么就不会说话了?我这话哪里说错了?” 沈如归没回话,只是又多看了两眼堂屋里的众人,直到叶镇长回头,锐利的眼神扫过来时,他才收回视线,和叶镇长的视线擦过,和李伟明回了知青点。 叶镇长看着沈如归很快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挑了挑眉,眼底多了几分玩味。 江初月对刚刚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叶镇长,叶姐姐,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江初月给两人倒了凉白开,坐在对面,再一次问道。 无论如何,她都是想不到这两人是来寻自己的。 虽说上一次在镇上,叶镇长明显表现出了善意,江初月却没自以为自己在叶镇长心里的地位有多特别。 叶雨搬着凳子坐到江初月身边,一把挽着她的胳膊,“我奶奶说你上回送的葛粉正宗呐,这不,和我爷爷每天一碗,眼见着要见底了,催着我爸爸再买些回去呢。” 江初月闻言,各种心思在心底交织,面上却不显,“那怎么还跑这么一趟呢,叶镇长,叶姐姐,你们在供销社留句话就好了呀。” 叶雨:“这不,正巧我爸要下乡嘛,我就顺道跟着一起来了。” 江初月在心底挑了挑眉,看来真的就是顺道了? 恰在此时,叶镇长突然开口道。 “小江啊,找你买葛粉是一回事。” 果不其然,江初月在心底缓缓吐出一口气。 “叶镇长,有什么事您尽管说。”江初月说。 叶镇长沉吟片刻,直接道:“咱们镇上原先是有一家葛粉厂的,你知道的吧?” 江初月点头。 镇长的葛粉厂现在倒没什么名声,可在未来,倒是很是出名。 大抵是因为这家葛粉厂算是华国内最早的一家葛粉厂了,最重要的是,这家葛粉厂还是日|本|人建的呢。 “因为大环境的原因,葛粉厂已经停产好几年了,但现在镇上正商议着要将葛粉厂重新做起来,所以,我今天过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去葛粉厂工作。”叶镇长不疾不徐的说着自己此行的目的。 半晌之后,江初月才缓缓开口,“叶镇长,我能去葛粉厂做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说实话,江初月是意外的,是完全出乎她想象的。 她或许设想过许多,也或许什么都没想过,但,总之不会是叶镇长邀请她去葛粉厂工作。 叶镇长带着点欣赏的笑意看向江初月,“技术指导。” 江初月:“......” “她还是个孩子,”江建文突然开口说,只是,话刚说了前半句,就停了话头。 江建文低头盯着自己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片刻后,他缓缓抬头,看了眼身边的江初月,“初月,你长大了,你,真的长大了。” 江初月愣了好一会儿,抿着唇对江建文笑了笑,“可是,长大了在爸爸面前,也是孩子呀。” 七零美厨娘 第64节 自从分家之后,江初月像类似这样撒娇的话倒是说了好几回,性格也眼见着活泼了许多。 江建文失笑的揉了揉江初月的脑袋,“是,在我眼里,就算你八十岁了,也还是个孩子。” “爸,我觉得,我也还是个孩子呢。” 好一会儿没说话的叶雨突然开口道。 “是,生理年龄20,心理年龄2岁,还是个孩子呢。”叶镇长回。 “爸~”叶雨不满。 江建文和江初月之间的温馨气氛倒是被叶雨和叶镇长这么一打岔,散了。 江初月轻咳了下,看向叶镇长,带上几分严肃,“叶镇长,很感谢您今天的邀请,可是,我还是需要再考虑一下您的这个提议。” 叶镇长了然的点点头,“应该的。”旋即轻笑了下,“如果你就这么答应了,我倒是要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了。” 江初月怔了一瞬,才低头笑了下,“叶镇长,您这么说,着实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叶镇长“哈哈”爽朗的笑了笑。 一旁的叶雨坐在凳子上,托腮看看叶镇长,又看看江初月,最后把视线落在坐在江初月身边的狗娃身上。 大概是叶雨的视线太过于灼热,沉默而没有表情的狗娃转过头盯着叶雨看了几眼,又极其高冷的收回目光。 叶雨无声“啧啧”了两声,心想,江初月这弟弟不仅话少,连表情都约等于无。 她再看一眼脸上挂着温润笑容的江初月,摇摇头,这姐弟俩的反差是不是太大了点。 正当她心里兀自琢磨的时候,狗娃又看了过来,突然抬起手一把捂住叶雨的眼睛。 霎时,叶雨的眼前一片黑暗。 “你做什么?”叶雨没有拂开狗娃的手,而是含着笑意的轻声问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狗娃收回自己的手,这会儿,他的眼睛里带上几分好奇,“你,在看我。” 叶雨笑,“是呀,我一直在看你呢。” 狗娃歪了歪脑袋,越发疑惑,“说话。” 叶雨皱了皱鼻子,试探着问:“你是想说,有话就直接说吗?” 狗娃蹙了蹙眉,大概是在琢磨叶雨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雨也不催促,而是耐心的等着狗娃回答。 “是的,有话,就要,说,说出来。”狗娃说话还是有些磕绊,可却已经能够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了。 只是,反应仍稍显有些缓慢。 叶雨听着狗娃的话,脑子里转了转,终于反应过来狗娃明明年纪这么小,为什么却总是话少还没有什么表情了。 可这会儿听他说话交流,也不像是有什么大毛病的样子。 叶雨皱了皱眉,琢磨着,等什么时候回城里了,得去市医院打听打听去。 叶雨和狗娃两人在一旁的几句交流,并没有打扰到一旁谈事的人,倒也成了狗娃和叶雨之间的小秘密了。 叶镇长和叶雨离开时,江初月不仅给两人装上了葛粉,还装了好一些自己在家做的酱菜。 除了葛粉,酱菜都是她从山上挖的野菜,然后自己在家腌的。 味道很好,看着上面漂着色泽艳丽的红油,可吃进嘴里,却是没有什么太重的辣味的。 即便是胃不是很好的人,吃这个酱菜,也不会觉得辣,倒是极下饭的神器。 江初月没提钱,哪怕葛粉做起来真的很不容易,又累又辛苦的忙个一整天,可能最后也就得出个不到三五八斤的量。 不过叶镇长在离开时,坚持付了钱。 “这酱菜是我厚着脸皮开口要来的,可这葛粉,不论怎么说,一定是要算钱的。”叶镇长说,“上回你就往家里送了不少了。” 叶镇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初月就不好再坚持。 她心里也明白叶镇长坚持的目的,随即,她笑了笑,“说实话,这葛粉可是我孝敬奶奶的呢,可您偏不给我这机会,”说着还耸了耸肩,有些委屈的样子,“既然如此,不如您给我些布票,算作买葛粉的钱了?” 叶镇长先是愣了一瞬,才抬手点了点江初月,笑了笑,“过两日你来家里拿布票吧。” 江初月笑着点头。 - 江初月本来要送叶镇长和叶雨到村口的,只是在门口,就被叶镇长劝住了,遂,两人只在门口看着叶镇长和叶雨离开的背影。 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背影,江初月和江建文才回了堂屋。 眼见着要中午了,江初月该去知青点做饭了。 “爸,你和狗娃在家等会儿,我给知青们把饭做好了,再回来做饭。”江初月说。 江建文:“没事儿,你先过去忙吧。” 而此时,刚走到村口的叶镇长和叶雨竟然碰见了沈如归。 叶镇长盯着沈如归看了几眼,停下步子,朝沈如归走了过去。 一旁的叶雨好奇的多看了沈如归两眼,只觉得这个男生看起来简直和狗娃一样,冷,太冷了,一看就不像是能好好交流的样子。 “沈家的小子?”叶镇长问。 虽是疑问句,可听着却像是陈述句。 第55章 “叶镇长。”沈如归笑了笑, 也没故作熟络,而是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叶镇长:“下来多久了?” “四年了吧。”沈如归说。 “怎么从没去家里坐坐?”叶镇长问。 沈如归听了这话,看向叶镇长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与意外,挑了挑眉, 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疏离, “不太合适。” “爸, 这是谁呀?” 沈如归说完话, 一旁的叶雨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好奇, 拉了拉叶镇长的衣袖, 小声问了句。 然而不等叶镇长回答叶雨的问题,沈如归再次开口道:“叶镇长, 您忙, 我先走了。” 随即,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朝知青点走去。 叶雨看的目瞪口呆:“爸, 这人瞧着架子比赖在咱家的何天的架子还要大呢。” 叶镇长敲了下叶雨的头。 “唔,疼。”叶雨小声说。 叶镇长没好气地一笑, “我都没用劲呢,还疼。” “就是疼嘛。”叶雨小声嘟囔了一句,继续追问:“爸, 你还没告诉我呢, 这人谁呀?瞧着都没把您放眼里呐。” “打趣你老爸呢。”叶镇长说。 叶雨反驳,“哪儿能啊, 爸,他到底谁呀?” 叶雨连着问了好几遍了, 叶镇长终于回答了她的问题。 省城沈将军家的孙子。 “啊?将军家的孙子也要下乡的吗?” 不怪叶雨这么惊讶。 以沈如归的家庭背景, 到了年纪,即便是高中已经停学了, 随便给安排个工作,也都能避开下乡。 叶镇长似笑非笑的轻哼了一声,“一时的。” 叶雨没太听明白,可她清楚,她爸既然这么含糊不清地说这么一句,意思便是这里面的事儿就不是她能打听的了。 她也不在意,这样的事儿她都习惯了。 只是,“爸。何天什么时候走呀?” 叶雨皱眉。 何天已经在他们家住了小半个月了,整天黏黏糊糊的,意思显而易见。 可她不愿意。 虽然说她爸只是个柯桥镇的镇长,而何天的爸爸何冲这两年正如日中天,可那又如何? 叶雨只觉得,何天的眼神一落在自己身上,就感觉像是被什么浸满毒液的汁沾染了一般,脏的很,心里膈应的不行。 叶镇长盯着沈如归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就跟没听见叶雨的那句话一般,转身朝回镇上的路走去。 跟着叶镇长身后的叶雨也没再追问。 是,作为她来说,她心里是不害怕何天,可她心里也清楚,她爸爸虽然只是个镇长,可她大伯这会儿还在省里和何天的父亲何冲公事呢。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很多事儿,都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就比如现在,哪怕她讨厌何天讨厌的恨不得一见着他就反胃想吐,可她却还要维持体面。 叶雨轻轻吐出一口气,跟上了叶镇长的脚步。 不管怎么说,她始终相信,她家里人,是不会以自己为筹码,去换取些什么的。 而她的自信,却在两天后,被打破了。 只是,打破她这份自信的,不是家里人为了利益而做出的抉择,而是她轻视了毒虫的阴狠。 - 当天叶镇长离开后,江建文留在家里陪着两个孩子吃了顿午饭,便回了堤上。 他这天回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担心两个孩子,回来看看。 现在看过了,两个孩子过的很好,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好,江建文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只是,刚松掉的这口气,伴随而来的是满心的愧疚。 七零美厨娘 第65节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一个父亲,一个丈夫能做的所有,可事实却一次又一次的在告诉他,他做的还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反而,自己的两个孩子成长的比自己还要快。 离开时,江初月和狗娃送江建文到村口。 “小花,你长大了,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爸爸,帮不了你,可是,却是能支持你的。”江建文说。 江初月仰头看江建文,她想笑,可扯了扯嘴角,却又觉得眼眶发热,一阵一阵的。 她垂了垂眼,好一会儿,才开口,只是声音有些低沉,“爸,你和我妈在堤上,别太拼命了,你们,你们一定要,要好好地,我和狗娃,我们,需要你们。” 一句话说的不算流畅,可说的还算是清晰。 江建文笑了笑,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狗娃,再叫声爸爸我听听。” 江初月也看向狗娃。 狗娃这次的反应快了许多,只在江建文话说完之后怔楞了两三秒的样子,便利索的开了口,还不止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我和,姐姐,在家等,等你和,和妈妈,回家。” 这话说的有些磕绊,反正比江初月刚刚那句话说的要磕绊许多,不过他这话却说的江建文心里更加情绪复杂了。 江建文离开之后,江初月在家对于叶镇长提的建议,倒是真的好好思考了下。 如果葛粉厂真的打算复工,那么,她去葛粉厂打工的话,到时候是不是就会有编制了?属于正式员工。 如果是正式工的话,那是不是就可以进城,把农业户口转成商品粮? 当然,对于江初月来说,是不是商品粮于她而言,倒真不是多重要。 可是,这个家里不止还有她呀。 江建文和张雪芬有力气,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在乡下,不说大富大贵,可也能混个温饱。 再等一年,到时候政策更好了,公有变私有,不仅仅是城里的工厂,还有乡下的田地。 到时候江建文和张雪芬多承包些田地,辛苦些,衣食无忧也是没问题的。 可问题是,他们家还有个狗娃。 现在靠着沈如归耐心的教他说话念书认字,说话是能慢慢的说利索了,江初月也发现狗娃其实脑子还有些灵活。只是,这认字却还有些难度,尤其是写字。 明明都会说了,可每每让他写字的时候,狗娃一拿到笔,注意力就没办法集中了,最多三五分钟的,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可你如果一句一句的教他念诗什么的,反而他的注意力还能维持上许久的时间。 江初月觉得,还是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算真是发育迟缓,可有医生的指导和没医生的指导那就是两回事。 遂,两天后,她特意提前跟知青们请了一天假,一大早的就进了城。 毕竟是来谈事情的,她不确定要多久的时间,万一做午饭时间回不去,那不是耽误知青们吃饭了嘛? 再次来到政府家属大院门口,门卫室的门卫都已经认识她了,远远看见她还招了招手。 “叔,我来找叶姐姐,能麻烦您进去帮忙说一声吗?”江初月客气的问。 门卫笑了笑,“没问题,你在门口先坐坐。” 到底不是一般的住户大院,里面住的人各个都是有身份的。 哪怕江初月已经来过好几回了,跟门卫都混了个脸熟了,门卫也不敢随便放她进去。 门卫正准备往里走,这会儿,一辆黑色的红旗牌小轿车从里面开了出来。 门卫一下顿住了脚步,打算等车开走了再进去。 可这小轿车偏偏停在了大门口正中央的位置。 这边车窗还没摇下来,副驾驶里倒先下来了个人。 “初月,你来啦?”叶雨一脸惊喜的朝门卫室小跑着过来。 江初月对上开车的何天,蹙了蹙眉,在叶雨走近时,蹙起的眉已然敛平。 “嗯,叶姐姐,上回叶镇长去家里说的事儿,我今天特意过来找叶镇长谈谈的。”江初月说。 原本,她应该之前去机关办公室那边的,可她想起上回叶镇长的话,只说现在上面正商议着葛粉厂复工的事儿,倒没说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 遂,她想着还是来家里找比较合适,以免这些话落入一些人的耳朵里,再生事。 “我爸还得一会儿下班呢,你先跟我回家吧,在家里等着。”叶雨牵上江初月的手就打算往里走。 驾驶室里的何天不满了,“叶雨,你干嘛去?” 叶雨停下脚步,“没见我家里来人了吗?我带她回家去。” 何天看向江初月,上下打量了两眼,眼神里闪过一闪而逝的惊艳,下意识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不过只一刹那,他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眼底的惊艳已经变成了鄙夷。 他冷哼一声,“叶雨,你别忘了咱俩一会儿是要干嘛去?怎么?你打算反悔了?” 不等叶雨说话,何天又开口了,“叶雨,机会只有今天这么一次,过时不候哈,我这人,耐心不多。” 这话已经隐隐带上了几分威胁。 叶雨咬紧牙关,脸上满是为难,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松开了牵着江初月的手,“初月,你自己进去吧,我奶奶在家呢。” 江初月盯着叶雨看了两眼,眼角扫一眼满眼淫|邪的何天,只思考了三秒,“叶姐姐,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吗?” 叶雨不解的看着江初月。 江初月突然粲然一笑,不仅对着叶雨笑的一脸天真烂漫,还对着何天甜甜的笑了笑,“叶姐姐,我除了供销社,哪里都没去过呢,你们是要出去玩吗?可以带着我吗?我也想见见世面。” 第56章 坐在汽车的后座, 江初月看着这个灰扑扑的小镇,心神却丝毫没敢放松。 大概是叶雨也不是多想和何天一起出门,反正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叶雨不好拒绝何天。 在江初月说完那句要跟着一起去的话的瞬间, 她清楚的看见叶雨的眼睛亮了亮, 不过也只一瞬。 下一秒她便看向了何天。 何天的目光在江初月的脸上逗留了好一会儿, 江初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何天眼底的神色, 那是贪婪而又亢奋的。 江初月的额头贴着车窗玻璃, 一双手搅在一起, 咬了咬下唇,现在该怎么办? 她一时冲动, 只想着不能让叶雨和何天单独在一起, 可这会儿她也上了贼车......江初月在大脑里权衡利弊的盘算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如果何天真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 她还真不能保证,她和叶雨能完好的逃脱开。 她不由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江初月啊江初月,你就算改了名,也没比小花好多岁呀!!! “你干嘛敲自己的头啊?不疼吗?”叶雨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江初月。 江初月看了眼叶雨, 动了动嘴唇, 眼角扫一眼时刻关注着这里的何天,眨了眨眼睛, 供销社渐渐映入眼帘,她眼睛一亮。 “叶雨姐姐, 能不能让何天哥哥停下车呀?”江初月软着声音开口。 “停车做什么?”叶雨转头看一眼窗外, “你是要去买东西吗?” 买不买东西不是重点,重点是, 不能再继续被何天这么带着她和叶雨离开啊。 如果真的离开了柯桥镇,到时候一切都后悔莫及了。 “嗯,我想吃糖果了。” 江初月知道最后会不会停车还是得听何天的,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向何天的。 果不其然,何天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态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竟真的将方向盘一打,朝着供销社开了过去。 眼见着离供销社越来越近了,江初月心里还没能想出一个能够完美的借口,恰在此时,沈如归的颀长的身影竟突然出现在了供销社门口。 沈知青,沈如归。 刚刚一直悬着的心,在看见沈如归的瞬间,竟安然的落回了远处。 小汽车刚挺稳,江初月虽然迫不及待的想下车去找沈如归,可心里仍惦记着叶雨,因此,她下车的第一时间,便是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叶姐姐,你陪我一起进去吧。” 何天好心情的说:“你陪她去吧。” 江初月拽着叶雨的手腕,脚步略带匆忙的进了供销社。 这会儿的供销社远不如后世的商场门店,只要店内不开灯,哪怕是大白天的,从外面看进去,其实都带着点阴影的,不是那么亮堂。 因此,两人一进供销社大门,多往里走两步,坐在车里的何天便再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 江初月拽着叶雨在门后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叶雨戳了戳江初月的肩膀,“初月,你这是做什么呢?” 江初月看见何天靠坐在椅背上,身子时不时的动一下,反正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很是有几分兴奋的样子,她厌恶的蹙了蹙眉。 “叶姐姐,我说了你别生气,好吗?” 江初月回头,看着叶雨说。 叶雨愣了一下,“怎么了?” 江初月说:“我总觉得何天那个人看起来不正经,尤其是看你的眼神,反正,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不舒服,我刚刚担心你,所以才想着要跟你上车的。” 江初月的话说的很直白,哦,也不能说直白,而是以她这个年纪的阅历来说,这些话已经能充分表达出意思了。 那就是,何天看叶雨的眼神过于淫|邪。 叶雨看着江初月,怔了好一会儿,随即苦笑了一声。 “我也不想和他出去的。”叶雨小声说。 “那你......” “他家里,他爸爸在省城,我大伯......”叶雨的话说的不清不楚,甚至可以说,这说了等于没说。 若是前世的江初月肯定是听不明白的。 可现在的江初月却听明白了。 无非是一些权力利益的纠葛,让叶雨明明不喜欢何天,却还要去应付,去面对。 “可是,叶镇长他......” 叶雨摇摇头,“我爸爸不知道的。” 江初月皱着眉,有些不赞同,“叶姐姐,虽然你说的事情我不太懂,可是,你明知道何天他不是个好人,你还和他出去,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你想过你家里人的感受吗?” 七零美厨娘 第66节 “我......” 江初月叹了口气,果不其然。 她深深吸口气,开口问:“叶姐姐,你刚刚想表达的那些事,你是从家里长辈那里偷听来的,还是从哪里知道的?” 叶镇长虽说只是个镇长,可从江初月自认不算多的见识的里也看得出来,他以后绝对不会仅仅只是个镇长这样简单,更何况,听叶雨的语气,她大伯大概还是省城里的什么重要职务了。 既然如此,那么叶雨所以为的事,大概不会是从家里得知的了。 想来,叶镇长也不是会跟自己女儿说这些的人。 “是何天他......” 叶雨刚说了一半,倏然住了口。 随即,眼睛瞪圆了,“他骗我的?” 江初月摇摇头,何天骗不骗叶雨他不知道,她却觉得,像何天那样明显不是好人的话,还是不要太相信而已。 想了想,她试探着说:“叶姐姐,要不你回家问问叶镇长?” “咦?你们俩怎么站在这里?不是说去买糖果吗?” 何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身后。 江初月和叶雨的身体同时一僵,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初月。” 霎时,沈如归的声音闯入了江初月的耳朵里。对于此刻的江初月来说,沈如归的声音简直犹如天籁。 刚刚还僵住的嘴角顿时露出最实心实意的笑容来,她转过身,还极夸张的挥了挥手,“沈知青,我在这儿呢。” 正准备往那边坐的沈如归脚步一顿。 “沈知青,你什么时候来镇上了?现在是要回村里了吗?” 江初月似是没发现沈如归停住的脚步一般,还顾自喊了一声。 沈如归看着像变了个人似的江初月,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过去时,抬眼的瞬间看见了站在江初月身后的何天,顿时,他眯了眯眼睛。 何天怎么在这里? 沈如归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朝江初月走去。 刚走到江初月跟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叶雨好像突然出现一样,沈如归刚刚发现。 看见叶雨,眼尾扫一眼何天,沈如归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只是......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如归沉声问江初月,明显对于她这这两人搅和在一起,感到不悦。 江初月丝毫没感觉到沈如归情绪上的变化,她这会儿满心里只有见到沈如归时的欣喜。 “沈知青,刚刚何天哥哥说要带我们出去玩呢,你要不要一起呀?”说完,江初月担心沈如归一开口就给拒绝了,又赶紧说:“我和叶姐姐是两个女孩子,你和何天哥哥是两个男孩子,这样看起来和谐多了。” 沈如归听着江初月这话,简直要气笑了。 什么叫和谐多了? 还何天哥哥? 你整天沈知青沈知青的叫我,转头管别人叫何天哥哥? 片刻后,沈如归露了个假笑,“你要和你的何天哥哥去哪里玩?” 他特意在“何天哥哥”四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江初月眨了眨眼睛,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盯着沈如归看了好一会儿,小声道:“不知道。” 这下,沈如归终于没忍住,气笑了。 他垂在腿侧的手攥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直到感觉到掌心传来微微刺痛感,才稍稍平息了心底里的怒气。 最后,还是没忍住的,抬手戳了戳下江初月的脑袋,“你都不知道去哪里玩,就跟着去了?” “沈......” 叶雨刚开了口,沈如归一个眼刀子横了过去,叶雨瞬间闭紧了嘴巴,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好凶。”江初月小声嘟囔了一句。 沈如归冷笑一声,“你弟弟在家闹着要你呢,你还有心思出去玩?” “......”江初月。 狗娃连话都不怎么开口说,沈知青,你能告诉告诉我,他是怎么闹的吗? 我突然有点好奇呢。 “哎,你丫谁呀?” 等的不耐烦的何天开口。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江初月,她不跟你......” “还有叶姐姐。” 不等沈如归后面的话说出口,江初月忙开口打断。 沈如归瞪她一眼,才又看向何天,声音很冷:“这俩人我带走了,你爱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吧。” 沈如归说完,回头看一眼江初月。 江初月极有眼色的,一把拽着叶雨的手腕,忙跟了上去。 被三人扔在后面的何天顿时气了个倒仰。 他倚着供销社的门框看着往外走的三人,眼神阴狠,一直到三人快走到小汽车旁的时候,陡然站直了身体,追了上去。 “老子说让你走了吗?你就走。”何天脸色很不爽,眼神充满阴鹜。 对上何天的视线,沈如归扯了扯嘴角。 父亲的惨死,母亲的郁郁而终,爷爷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些画面,犹如默剧一般,在脑海里一帧一帧的回放,像是在提醒着自己,眼前这个人的父亲,曾经对于自己的家人有过怎样的“帮助”,若不是眼前这个人的父亲,若不是...... 沈如归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了,一切都已经不会再重演了。 “那你想怎么样?”沈如归淡漠的问。 何天扯了扯嘴角,“叶雨留下,旁边那个小丫头片子你带走。” 第57章 沈如归轻笑了下, 乍一看,原本淡漠的神色似乎陡然竟让人觉得多了几分温暖。 可一旁的江初月却觉得心惊,不是因为何天充满戾气的言语,只是因为沈如归的一个若有似无的浅笑, 说不清, 只是, 只是......她就是不想看见这样的沈如归。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 这样的沈如归好像下一秒就会误入歧途般。 误入歧途??? 江初月觉得自己这个形容词其实用的并不对, 可她却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 “如果, 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两个人都带走呢?”沈如归薄唇轻启,声音里透着凉。 江初月莫名打了个轻颤, 在背着风的门后, 在严寒的凛冬里。 “呵......” 何天冷笑一声,随即, 在江初月和叶雨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朝着沈如归挥拳而上。 “啊......” 江初月和叶雨两人下意识发出尖叫, 而江初月的反应要更灵敏一些。 尖叫声未歇,她已然朝着沈如归身前窜了过去。 虽然,以她瘦弱的身躯并不能真的帮到沈如归, 或许, 以沈如归的体格,居高临下看着何天的身高, 偶尔穿着单衣时露出来的腱子肉...... 每一样都在说明着,何天弱鸡一般的身材在沈如归面前根本就没眼看。 可江初月在看见何天出拳的那一瞬间, 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就觉得她要保护沈如归,她不想再看见沈如归露出微凉的笑意。 拳头到肉的疼痛感没有传来, 反而是脸颊上传来皮肤触着棉布而细碎的刺疼感,脖颈被一只温热的掌心紧紧禁锢着,鼻息间传来清浅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或是洗衣粉,我好像没有用过。 江初月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 “哎哟......疼疼疼,你松手。” “你他妈到底谁啊?敢对老子动手?”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何天的叫唤声从身后传来,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本就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此刻听来比公鸭嗓更让人难以承受。 可江初月在听见何天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如归眼帘微垂,眼底溢出丝丝笑意。 “你连自己爹是谁都不知道吗?”沈如归嗤笑一声,说。 “你......” 何天一脸愤怒加惊惧的看着沈如归,想再动手,可身上传来的疼痛又让他怯步。 最后,何天点了沈如归好几下,冷哼一声,目光阴狠的瞪了他好几下,看也不看江初月和叶雨一眼,转身离开了供销社。 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急促的尾气声都在诉说着开车人的愤怒。 江初月已经从沈如归的禁锢里分开,后脖颈温热的温度还一阵一阵的不断升温,门外的冷风一阵一阵的吹进来,也吹不散她脸上的灼热。 “刚刚那人是谁?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沈如归清冷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脸上的灼热一瞬间消却,比屋外的风还要冷。 七零美厨娘 第67节 江初月两个食指不断搅动着,抿着唇,脑子里急速转着弯,该怎么回答?该说什么? “你不要骂初月,她都是为了我。”叶雨在一旁急切的说道。 沈如归脸色微沉,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是凌厉,叶雨怯怯的看一眼他的眼睛,又快速的移开视线,抿着唇,退后一步,不再言语。 沈如归并没因为叶雨的解释而脸色缓和,反而愈发生气了。 “你出门是不带脑子的吗?还是脖子上的脑袋只是个装饰品?”沈如归说。 这下江初月不满了。 “装饰品是不能说话的。”江初月小小声的狡辩了一句,“而且,你都说是装饰品了,还怎么思考啊。” “呵!!!” - 江初月趁着天气好,把家里的被子褥子都拿出来晒一晒。 在乡下,没有固定的晾衣服的地方,尤其是晒被套这样重的物件,她把家里的椅子都搬了出来,被子直接平铺在椅子上,还有褥子,就用几根细长的棍子支成一个晾衣服的架子。 吃过午饭,她一边敲着褥子,让它能晒的更松软一些,视线不停的往隔壁知青大院看过去。 自那天在供销社顶了沈如归两句,换来对方的一声冷笑,随即在回来的路上,那人再也没理过自己,甚至连个眼神都欠奉。这都过去两三天了,那人就好像隐形人一般,一日三餐的,都不怎么能见到人影子。 问李伟明,也只换来一句“不清楚啊”。 江初月丝毫不怀疑李伟明的话,毕竟,以她对沈如归的了解,不是已成定局的事儿,他一般不会说出口的,所以,李伟明不知道他的去向,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在忙什么呢? “哎!” 江初月重重的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进屋,眼角陡然看见了沈如归。 随即,她以自己都没发现的喜悦的表情,抬起拿着细棍子的胳膊就摇了起来,“沈知青,回来了啊。” 沈如归闻声看了过来,眼角抽了抽。 江初月的嘴角都快咧到眼角了,拿着棍子的手摇个不停。 远远地,沈如归无声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挥着个小棍子,也不嫌累,傻不傻啊。” 江初月一直咧着嘴笑,直至沈如归走至跟前。 “有事?” 沈如归还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带着点爱理不理的。 江初月抬头盯着沈如归看了好一会儿,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没事儿。” 沈如归:“......”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没事儿那你喊我做什么?” 手里拿着细棍子,无措的时候,江初月的双手下意识摆弄着小棍子,翻来覆去。 沈如归低头看了眼本就表皮干涸的小棍子,干裂的表皮已经被江初月□□的不成样子,只剩下青黑色的支杆。 “知道错了吗?” “啊?”江初月疑惑的看着沈如归。 沈如归抿了抿唇,“不和陌生人说话,狗娃都知道的道理,你都不知道?” 一直在一旁写写画画的狗娃大概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抬头看着江初月和沈如归,“啊”了一声。 沈如归温和的看一眼狗娃,温声开口:“狗娃,去镇上,如果有不认识的人和你说话,要怎么办?” 狗娃盯着沈如归看了几秒,“不理,转身走。” “真乖。” 得到满意的答案,沈如归揉了揉狗娃的脑袋,侧目睨向江初月。 江初月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不服气?”沈如归挑眉。 江初月幽幽地摇摇头。 “那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江初月视线游移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好几天没见你的人,你是在生气吗?” 沈如归一怔,随即失笑,目光落在江初月的脸上,对上她试探而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瞬间软的不行。 他上前,揉了揉江初月的发顶,“突然想吃粉蒸肉了。” 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我只是在害怕。 我只要一想到你在我的眼前,和何天那样的人站在一起,我就觉得全身发冷。 曾经那种侵袭全身的冷意,好像一瞬间再次蔓延至全身。 那种,失去的恐惧感。 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表述这种情绪,所以...... 各种情绪在沈如归心里来回反复,游走在身体的四肢百骸,归根究底,还是对自己能力不够的无力感。 - 因为和何天在供销社闹了那么一出,再加上沈如归不见人影了两三天,原本打算去跟叶镇长说去葛粉厂工作的事儿就给耽搁了。 遂,江初月在给沈如归做了一大碗粉蒸肉的第二天,她再次去了镇上,径直去了政|府家属大院。 时间也是巧了,她刚到门卫室,麻烦大爷帮着通报一声,提着公文包的叶镇长出来了。 “来了啊,小江。”叶镇长笑容亲和,倒是率先开了口。 江初月笑了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早点过来的。” 叶镇长笑着挥挥手,竟突然叹了口气,说了句风马牛不及的话,“大概我是真的老了。” 江初月:“......您不老啊。” 江初月这话回的是极认真的。 叶镇长看起来是真的不老,再加上,人家也是真的不老啊,年纪比她爸爸江建文要大五岁,可大概是因为坐办公室的原因吧,整个人看起来反而比江建文还要年轻一些。 如今也不过刚刚40岁而已。 这个年纪换在后世,那可是男人正当好的年纪呢。 叶镇长看着江初月一脸认真回答的样子,愣了一瞬,随即失笑的摇摇头。 江初月:“......”大叔的心思你别猜,反正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叶镇长,我今天过来,是想和您聊聊葛粉厂的事情的。”江初月果断的转移话题,提起今天的正事来。 叶镇长点点头,“和我一起去办公室谈吧。” 从政|府家属大院去镇办公室不远,走过去也将将才十分钟的路程,一路上倒也只是聊了聊些家常,正题一直进了办公室,彼此坐定,才正式开始。 前世的江初月也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吃食店的老板,大概最值得炫耀的就是有一手好厨艺了,真论到做生意什么的,倒真不值得一提。 不然,仅凭着她的好厨艺,何愁做不出自己的品牌来? 说到底,她的心思也只是在如何研究出好吃的食物来。 就比如此刻,换个聪明点的人,总能委婉而又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目的,反而最后还能做到是对方求着自己。 而江初月并没有。 她坐在叶镇长的对面,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叶镇长,先开口表达了自己愿意去葛粉厂工作,再次表明了自己的需求。 去葛粉厂工作可以,但必须要解决自己的户口问题,她和她弟弟需要商品粮户口,因为她弟弟江初阳的年纪也到了,已经面临上学的问题了,在乡下,因为他反应迟钝的原因,再加上村里各种七七八八说不清的历史遗留矛盾,她根本不放心把狗娃送去学校。 最重要的是,不论是未来还是眼前处于“历史”的洪流年代,镇上的教育水平自然是乡下不能比的。 除了需要解决江初阳上学,还有一个就是江初阳就医的问题了。 叶镇长屈指在办公桌上敲了好一会儿,脸上没有和善如长辈的笑意,敛着一张脸,表情略有些严肃。 江初阳目光毫不躲闪的看着叶镇长。 她没有以自己的要求作为交换来谈判,她只是表达出,去葛粉厂工作于她而言,就是为了能够解决家里眼前的问题。 即便是叶镇长拒绝了把江初阳的户口从农业转为商品粮,江初月也仍然会去葛粉厂工作。 毕竟,去葛粉厂工作,她就会有了固定收入,比在家里种地自然要轻松许多的,能更好的减轻家里的负担,也能攒更多的钱用来给狗娃看医生了。 冬日的暖阳,在早晨九点多,慢慢的升到了当空,散发出温暖的温度,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地,这让刚刚才起床的人们再度的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金灿灿的光芒投射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反射出刺眼却温柔的光线,江初月站在树下,用掌心挡住光芒,眯着眼睛,固执的看着枝桠,哪怕冬天失去了树叶保护的枝桠看起来很是荒凉,可是,当阳光照在上面的时候,仍然让人感受到了春的希望。 “你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叶镇长沉声开口,“相对的,我希望葛粉厂能够在停产多年之后,即便不能恢复往日的盛况,也必须要能够恢复生产。” 第58章 转过眼, 已经腊月十五了,江建文和张雪芬终于要回来了。 江初月把屋子里里外外的又收拾了一遍,尤其是江建文和张雪芬要用的被子和褥子。 只是,眼见着离过年越来越近了, 供销社需要的板栗糕的量也越来越多。 此时的江初月无比的庆幸当初选择和陈嬢嬢一起合作, 不然这会儿的她, 即便是忙的不睡觉, 怕是也忙不过来的。 相对的, 赚的钱也越来越多了。 狗娃在一旁写写画画, 都是沈如归教他的。 有简单的汉字,也有一些简笔画。 江初月观察了许久, 发现狗娃似乎对画画很有兴趣, 也很有些天分。 简单几笔的勾勒,总能画出物件的精髓来。 江初月把已经来回清点了三遍的389.27块钱仔仔细细的叠起来, 放进柜子里的夹层里。 “狗娃,你是喜欢认字学诗, 还是学习画画呀?” 七零美厨娘 第68节 狗娃从本子里抬起头看向江初月,似是思考了一会儿,“哥哥说, 都要学, 才行。” 江初月托着腮,想了想, 又问:“那你想去学校吗?” 学校两个字,对于狗娃而言, 有些陌生了。 “姐姐, 学校,是什么?”狗娃认真而带着点好奇的问。 江初月沉吟片刻, 笼统的答:“就是,有很多和你一样年纪的小朋友,坐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会有专门的老师教你们认字,算数,唱歌,画画。” 这话说的有些长,包含的内容也稍显有些多,狗娃思考的时间略长了些。 江初月也不催促他,只温柔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冬日正午的暖阳照在人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不想。” 正当江初月眼睛快要阖上的时候,狗娃终于回答了。 “为什么呀?”江初月倒是没表现出惊讶的表情来。 狗娃敛了敛眼睫,抿着唇,呐呐道:“他们,会打我,会骂我。” “谁说的?” 这个答案让江初月微微有些惊讶。 “我是傻子的。” 江初月:“......” “姐姐,你,生气了吗?” 没有等来江初月的回答,狗娃小心翼翼地开口。 江初月心里一颤,努力勾了勾嘴角,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抬手摸了摸狗娃的后脑勺,柔声开口:“狗娃,姐姐没有生气。”说着,她翻开已经用了一半的本子,“你看,你认识字,会背诗,还会画画,怎么会是傻子呢?” “傻子可不会认字,会背诗,会画画呢。” 狗娃原本暗淡的眸子霎时间溢出光来,睁圆了眼睛看着江初月,反复确认似的急促问道:“姐姐,真,真的吗?我,我不是,不是傻子?” 江初月重重的点点头,很是笃定地说:“狗娃,以后谁要是再说你是傻子,你就背诗给他听,然后问他,会不会背。” “啊?”狗娃疑惑。 “如果对方会背呢,说明你们都是一样聪明的人。如果对方不会背呢,那对方才是傻子呢。”江初月笑着,“你说对不对?” 江初月知道,自己这样的论调才是真的不着调,可对于狗娃来说,太深的道理是讲不明白的,你只能用这么浅显,而他又能明白的话来告诉他,他不是傻子,他只是反应慢了一点。 可你要真跟他说,你不傻,你只是反应慢。他其实也是不明白的。 对江初月而言,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建立狗娃的自信心。 狗娃重重的点点头,“嗯,姐姐说的对。” “这算是盲目的崇拜吗?” 听见说话声,江初月和狗娃同时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是沈如归。 那人正倚着墙,好笑的看着姐弟俩。 江初月略有些不自在,却还强撑着,“我的弟弟,崇拜,崇拜我,有什么,什么问题吗?” 沈如归轻笑,温润的眸子在阳光下,散发着一阵一阵的暖意。 莫名地,江初月觉得自己心跳的频率好像不太对。 她记得,是不是说,心脏每分钟跳动72下,才算是正常的???可她这“砰砰砰”不停跳动,甚至似乎都能听见声音的频率,是不是不对劲? “倒是没什么毛病,只是,这姐姐本身就是个不靠谱的,脑子当摆设的,别把聪明伶俐的弟弟给带沟里才好呢。”沈如归笑着打趣道。 心跳的频率瞬间恢复如常,江初月翻了个白眼:“......沈知青,奈何你生了张嘴。” “嗯?”沈如归一时没明白。 江初月拍了下狗娃的脑袋,帮着他收拾凳子上的书本,一边没好气的回答:“事儿都过去了呢,大家就一起失忆不好吗?给彼此留一个台阶,不好吗?” 沈如归挑眉,“你想说的是,让我忘记你出门不带脑子的事儿,然后再给你找一个台阶,让你优雅的走下去?” 话被挑明,即便是自认为心脏强大的江初月,脸上也不由得泛了红。 她轻咳两声,“那什么,有些事儿大家心里明白就成,说出来,说出来多不合适啊。” “哈哈哈......” 沈如归顿时大笑了起来。 江初月被笑的越发不好意思了,故作严肃,“那什么?有事儿?”说完一顿,还斜睨沈如归一眼,“偷听人讲话的人,还理直气壮的打趣人?脸呢?” - 半下午,江初月和狗娃刚吃过午饭,正哄着狗娃睡会儿觉,江建文和张雪芬回家了。 站在家门口,看着干净整洁的大门,江建文倒还好,张雪芬倒是一瞬间眼眶微红。 江建文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张雪芬的肩膀,“孩子长大了,该高兴才是。” 张雪芬一把挥开江建文的手,冷哼一声,“就是知道孩子长大了,我这当妈的心里才难受。” 随即,推开门,正要迈步进门时,又停下,回头瞪着江建文,“敢情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 冷哼一声,进了门。 狗娃正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的时候,张雪芬推开了房门。 听见声音,他又睁开了快要阖上的眼睛,看了过去,同时,江初月也看了过去。 “妈,你回来啦。” 江初月开心的起身朝张雪芬走了过去,就连狗娃都开心的一下子掀开了被子,只穿着秋衣秋裤的站在床上,眯着眼睛咧着嘴朝张雪芬笑。 “妈,妈,妈。” 连着喊了三声“妈”,原本隐忍的眼泪终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张雪芬揽着江初月走到床边,忙把狗娃塞进被子里去,“你这孩子,担心感冒了,到时候打针,会疼的。” 狗娃也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这句话,还是看见了张雪芬太兴奋,反正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张雪芬笑。 张雪芬坐在床边,一时有些慌神,她有多少年没见过笑的这么灿烂的狗娃了? 或者说,在她的记忆里,狗娃好像从来没这么笑过。 每次见到自己时,都木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似的,尤其一双眼睛。 小孩子的眼睛最是纯净了,漆黑又明亮,像是能说话一般。 可是,她却从没在狗娃的眼睛里感受到这些。 可现如今,离开了那个“家”,曾经原本以为不会拥有的幸福,好像一时间,在她猝不及防之下,一拥而上。 让她幸福的,好像犹如一场梦一般。 “妈,怎么哭了?” 江初月轻声问。 狗娃也从被子里伸出手,胡乱的擦着张雪芬脸上的泪珠。 张雪芬含泪笑了笑,摸了摸狗娃的头发,回头看向江初月。 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容貌已经长开了,脸上的婴儿肥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了,鹅蛋似的脸庞,笑起来眉眼弯弯...... “妈妈是高兴的,见到你们姐弟俩都好好的,妈妈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江初月笑了笑,“好吧,既然是高兴的眼泪,那妈妈就多哭会儿。” 心里的感伤瞬间被江初月这句话驱散了。 张雪芬轻轻的捏了捏江初月的脸颊,“真是个小机灵。” 一直站在房门口没敢进来的江建文见自家媳妇终于被闺女给哄好了,才终于舒了口气,进到房里。 “闺女,家里还有吃的吗?我和你妈可是饭都没吃,就往家赶呢。” “有呢,正好今天中午炒的肉,还没吃完呢。”江初月说着,就准备转身往外走,“那爸妈,你们歇歇,我给你们做吃的去。” 张雪芬原本想拦的,却被江初月给摁在房里,非让她休息,说什么她已经在堤上做了这么久的工了,这回家了,还怕没活儿干吗? 这眼看着要过年了,家里需要置办的东西还多,屋前屋后的还得仔细收拾,尤其是开春要盖新房子,村长都已经把地批下来了,得趁着农闲,给收拾收拾,等开春就能省下好些时间呢。 一会儿的功夫,江初月把中午没吃完的炒肉丝给热了一下,蒸了一个水煮蛋,新炒了一小碗加了猪油渣的咸菜,煮了一锅粘稠的杂粮粥。 大概是张雪芬和江建文多日没在家,现在终于回来了,就连狗娃也生出了些许名叫想念的情绪。 江建文和张雪芬吃饭的时候,吃过午饭没多久的狗娃竟也跟着又喝了一小碗的粥。 根本没有正经吃,只盛了一点碗底,拿着一双筷子,跟数米粒似的,反正,从人前吃到了人后。 说的话还是不多,可全程都含着笑意,一双眼睛在江建文和张雪芬的脸上不断来回的看。 看得出来,狗娃是真的很开心。 - 江建文和张雪芬回来以后,江初月明显觉得自己好像闲了许多。 家里的事情全被那俩人接过去了不说,就连做板栗糕,要不是这俩人“技术”掌握的还不够娴熟,怕是她除了每天给知青点做饭这么点事以外,就要彻底给“夺权”了。 说实话,比狗娃还要无所事事呢。 好歹每天沈如归教一会儿狗娃之后,人还给布置些课后作业,说第二天上课时要检查呢。 江初月一脸羡慕的看着狗娃,听着沈如归低沉温柔的声音给狗娃布置作业。 “你也想写作业?”沈如归促狭的问。 江初月幽幽地看着沈如归,“写作业是不想写的。” “那你刚刚冒绿光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沈如归说。 谁知道,江初月竟叹了口气,“朕的皇位即将不保,正忧心呢。” 七零美厨娘 第69节 第59章 沈如归看着江初月的后脑勺, 轻拍了下,“那请问这位即将皇位不保的女皇帝,您的江山在哪里呀?” 江初月百无聊赖的抬抬软绵绵的胳膊随意的划拉了一下屋门口,“看见了吗?这一片, 全是朕的江山。” 沈如归看着干涸且布满杂乱枯草的小路, 笑了下, “算了, 就这么点江山不要也罢。” 江初月看他, 圆圆的杏眼儿泛着莹润的光。 沈如归实在没忍住, 抬手揉了揉江初月的脑袋。 一瞬间,江初月不好意思起来, “你干什么呐。”说着, 眼睛还下意识往堂屋扫了眼,生怕被正在里面忙碌的人看见。 沈如归顺着江初月的力道收回手。 头顶是冬日的暖阳, 身旁是藏在心尖的人儿,沈如归觉得, 圆满的人生,大抵如此了。 “我后天就要回家了。” 江初月正不好意思着呢,就听见沈如归说了这么句话。 “啊?回家?哪里的家?” 说完这话, 江初月就觉得自己犯傻了。 还能是哪里的家? 自然是自己的家了, 这里,三桥村, 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就是暂时的居住地而已。 “那......还回来吗?” 江初月没有抬头,目光有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 “初八回来。”沈如归说。 得到确切的回答, 江初月的视线渐渐有了焦点。 只是...... 回来? 沈如归用的“回来”这个词。 三桥村于他而言, 已经可以用到“回”这个字眼了吗? “半个月都不到呢,时间够吗?”江初月回。 沈如归慢慢从江初月的侧脸上移开视线, “我爸爸在农场改造,离着不远,我回家之前先去看他,然后再回省城。我爷爷年纪大了,我妈妈因为要照顾爷爷,平时过去的勤,倒是不用来回跑了。” 说到这里,沈如归再次感性庆幸。 他回来的时间过于巧合,不仅避免了爸爸去到前世那个要了他命的农场,学校给分的宿舍也没有收回去,妈妈还可以住在哪里。 只是家里到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教师宿舍楼那边风言风语的太多,爷爷做主,直接在大院不远处给租了套房子,让妈妈住着。 爷爷也不是没考虑过直接让妈妈住进大院去,只是爸爸发生了这样不好的事,哪怕明知是被陷害的,可是被下放农场是事实,妈妈当时要脸面,总觉得住进大院里,让爷爷脸上也不好看,所以坚持要住在外面,等到他爸爸从农场回来,证明了清白,夫妻俩再堂堂正正的回去。 这下,爷爷到底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爷爷年纪大了,原来的时候,妈妈和爸爸时不时的就会回大院看看,哪怕有警务员照顾,可爸爸仍觉得不放心。如今,明知爸爸是被陷害的,可也还是遭了罪,身体多少有些不舒服。正好妈妈住的近,倒是方便照顾了。 江初月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沈如归说。 江初月撇撇嘴,“我又不是狗娃。” “恩,我是狗娃。”一直没出声安静写写画画的狗娃突然接话道。 江初月一时错愕。 沈如归却“噗嗤”笑了出声。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江初月小声嘟囔着。 沈如归看着微恼的江初月,抿着唇,憋着笑,不住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可眼底的笑意却根本掩饰不住。 江初月对上沈如归含笑的眸子,也觉得自己刚刚那话说的着实没什么道理,倒也跟着笑了出来。 - 今年回家的知青不多,除了沈如归和李伟明,就还有杨萍和吴建国。 三桥村全部的知青加起来都不到二十个,而每年能够回家过年的最多不会超过三个,今年一下子回去四个,说实话,已经违反了纪律。 只是,杨萍能够回城,据村长说,是上面领导直接开口提的,那村长就不能不放人了。 至于其他三个人,完全就是按照规定,今年正好轮到他们了。 一早,江初月刚推开门,就被李伟明给吓的差点去了半条命。 “江小花,一推开门就看见我这张英俊无敌的脸,是不是心情都好了起来。” 江初月捂着心脏的位置,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推开他,“你挡着我看风景的视线了。” 李伟明委屈,“难道我不是你眼前最美的风景吗?” 江初月用看神经病般的眼神抬头看一眼李伟明,才对着站在一旁的沈如归说:“怎么没吃药,你就给放出来了?” 沈如归握拳挡住嘴轻咳一声,眼睛微微眯着,泛着浅浅的笑意。 江初月看的呆了一瞬,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一下子竟给忘了。 “那什么,那......” 那了半天,江初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沈如归看着江初月突然的结巴,眨了眨眼睛,微垂眼眸,侧了侧脸颊,一时笑意掩都掩不住。 背后是灰蒙蒙的树干房舍,可眼前的人,却犹如春日暖阳。 如此形容一个男生似乎并不太恰当,可江初月的余光落在沈如归的侧脸上,心里就是冒出来这么个年头来。 你是冬日里的暖阳,只独属于我一个人。 江初月抿着嘴,这句话陡然在心尖冒出来,先把自己给吓了个不行。 “李伟明,你不是要回家吗?怎么还不走?挡我家门做什么?”江初月故作色厉内荏的样子,装腔作势的仰头瞪李伟明,“你是想收保护费吗?” 李伟明:“......”我是谁?我在哪儿?江初月你他妈才是没吃药就出门了吧?! 当然,这话李伟明自是不会当着江初月的面说出来。 他一脸“便秘”的哼哼两声,“要不是为了跟你告别,我早走了好嘛。” 说完,果然,江初月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李伟明犹自不满一般,又哼唧两声,“还想着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呢,哼,就你这态度?还带好吃的?给你带个空气我都觉得是浪费感情。” 江初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行,李知青,李伟明哥哥,我就等着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空气啦。” “除了空气,别的我可什么都不要呢。” “哦,忘了说一句,新年快乐哟!!!” 一直到坐上回省城的汽车,李伟明心里的气儿还没顺,胸膛不断起伏。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正准备转头继续跟沈如归细数江初月的“n宗罪”时,只见沈如归已经闭上了眼睛,似在睡觉。 见此,李伟明便转过头,也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当然,已经说了一路话的他,这会儿也有些口干舌燥了,可出门时装满的水壶早已被他给喝光了。 这边,李伟明刚一闭上眼睛,靠窗坐的沈如归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哪里有半点睡意??? 仔细看的话,眼底还泛着点点温情,浅浅的笑意。 “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少女清甜的嗓音伴着冬日清晨的寒风飘进耳朵里,似是打着旋儿,不轻不重地冲撞着他的耳蜗,随即不动声色的撞进了他的心里。 沈如归垂了垂眼帘,亮如星辰般的眸子霎时被掩住了。 “要到站了,大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了啊!” 售票员尖利的嗓音在车厢里响了起来,原本穿插着忽高忽低的鼻鼾声霎时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有些吵人的说话声。 沈如归侧头看着灰扑扑的城市,说是城市,跟后世比起来,连乡下都比不上。 地面还不是柏油的,最高的楼房也才三五层,汽车乌龟似的呼啸而过,伴随着车尾气,扬起阵阵扑面的灰尘。 道路不算平坦,从镇上颠簸至省城,因为还没有高速,竟花了将近六个小时。 下车后,李伟明把行李放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可累死小爷我了。” 沈如归整了整衣服,睨他,“比你下地还累呢?” 李伟明弯腰提起行李,竟还认真的想了想,“我要是都一样累,你会想揍我吗?” 沈如归笑了笑,摇摇头,“我可是村长的助手,感受不到你下地的劳累,揍你做什么?” 李伟明:“......” “而且,我也觉得坐车好像比下地累呢。”沈如归好像还觉得不够似的,又加了一句。 “......”李伟明盯着沈如归,“我想揍你了,怎么办?” 沈如归挑眉,“打一架?” 李伟明看看沈如归的体格,再想了想自己的武力值,半晌,撇了撇嘴,“坐车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现在打架我很吃亏的。” 沈如归笑笑,没接话。只心想着,咱俩好像坐的是一辆车,一样的时间。 车站离家属院有些路程,走回去得大半个小时。 其实换做平常,走半个多小时的路对这俩人来说,不过就是从村里去一趟镇上的距离。可这会儿,两人刚坐了六个小时的车,还是一路颠簸过来的,再年轻抗造的身体,也多少有些累了。 可这会儿的街面上不像后世,有各种花钱就能代步的车,遂,两人只能朝家属院走回去。 一路上,李伟明不停地插科打诨,临近家属院的复杂心情,沈如归倒很是缓解了不少。 只是,这个好心情在刚到家属院门口时,彻底消失了。 七零美厨娘 第70节 “林雯,你男人都被送去农场改造了,你是怎么好意思每天进出家属院的?” “呵......人家公公头上可是有功勋的,就凭着这个,人家怎么不好意思了?” “公公再有功勋,那也不是自己男人啊。” “瞧你这话说的,过了过了。” “过什么?自己男人不在家,还整天往独居的公公家里跑,这司马昭之心......” 第60章 家属院大门的侧旁, 不过三五米的距离,竟有七八个的中年妇女围着一个女人指指点点,说出口的话极其难听,不堪入耳。 被围在中间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 穿着打扮就是时下的样子, 和围着她的那些女人们并没有二致, 可打眼看过去, 偏她是最醒目的。 沈如归垂在腿侧的双手霎时握成了拳, 脸色阴霾, 浑身泛着冷意,目光直直的盯着前面那一群人。 李伟明担忧地看了眼沈如归, 蹙了蹙眉, 突然用力把自己的背包往地上一扔,指着前面那群人喊了一嗓子:“你们瞎说什么呢?我林姨为人最正派不过了, 由得你们在这里瞎说?” 说完,李伟明正要跨步过去的时候, 沈如归拽住了他的胳膊,没有回头看他,只目光沉沉的盯着眼前的几个人看。 一时, 大院门口静谧的能够听见风的声音。 还是沈如归的妈妈, 林雯率先反应过来,“如归, 你怎么回来了?” 脸上只有见到儿子时的喜悦之情,丝毫没有被谩骂时会有的难堪和难过的表情。 沈如归从那些人的脸上移开视线, 看向林雯, 露出个笑模样,拽了拽了李伟明, 朝林雯走了过去。 李文明虽然顺着沈如归的拉拽往前走,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点不好,一双黑亮的眼睛慢慢的从那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带着愤懑,脸颊鼓鼓的,很是生气的样子,大概,只要沈如归一松手,这人就要冲上去一般。 就在两人快要走到林雯跟前时,她好像才终于反应过来此刻是什么情形,上前两步,站在沈如归和李伟明两人中间,一把挽着两人的胳膊,手上使着劲,带着两人往大院里走。 沈如归顺着林雯的力道,慢慢往前走,反而是李伟明,小小的挣了挣,一脸的不服气,还带着点委屈的看向林雯,“林姨......” 林雯冲李伟明笑了笑,是那种温柔刻进骨子里的人,浅浅一笑,在这寒冷的冬天里,也好像如沐春风一般。 “说起来,都一年没见到你了,你说你要回来也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上午在院子里碰见你妈了,还念叨着你呢,你这会儿回去,你妈肯定得高兴的得多吃半碗饭呢。”林雯柔声说。 李伟明对上林雯溢满笑意的眸子,两颊鼓了鼓,泄气般,卸了身上的力道,顺着林雯的力道,和她一道往大院走,嘴上却仍是说着:“林姨,您就是太温柔了,才让有些人蹬鼻子上脸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他说这话时,音量不大,可也不小,最起码站在身后的那群人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的。 “哎,我说......” 李伟明那话着实说的有些不客气,后面那些人听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仗着自己的年纪,想要出声训斥。 只刚开了口,前面的三人顿时停了下来,对上了沈如归沉静的眸子。 李伟明的情绪都在脸上,沈如归恰恰和他相反。 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觉得这人很冷,一双看着人的眸子黝黑而没有温度,对上他的视线,会下意识打个冷颤。 就比如此刻。 那妇女对上沈如归的视线,倏地闭上了嘴,脸上的表情更是讪讪的,嘴唇嗫嚅了片刻,似是还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到底没敢再开口。 就在这时,沈如归突然对那些人勾了勾嘴角,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婶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丈夫和儿子好像都下乡了吧,家里就剩你和你公公俩人吧。” 这话直白而粗俗,正是这人刚刚含沙射影如此对林雯说的话。可沈如归这会儿说出来,却是比这妇女刚刚说林雯要过分许多的。 毕竟林雯一不住在大院里,只白日里过来照顾照顾老爷子,二来老爷子身边是有警务员的。 所以,沈如归这话的恶意却是更加明显,而又让那妇女没法儿反驳的。 果不其然,沈如归话音刚落,那妇女几次张了张嘴,脸上涨的通红,想要说什么,却几次说不出话来。 “哈......果然还是学校的老师教的是对的,淫者见淫。”李伟明好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似的,跟着补了一句。 那妇人本就被沈如归的一句话说的脸色青白,这会儿李伟明又跟着补了这么一句,沈如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那妇人脚下好像趔趄了一下。 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伟明......” 林雯轻轻扯了扯李伟明的袖子。 李伟明回头冲林雯咧着嘴笑,“姨,您就是性子好。” 林雯失笑的摇摇头,倒不是她真的性子好,只是觉得做这些无畏的口舌之争着实没什么必要,清者自清,只要她身正,又怕什么呢? 再说了,她每天进出这大院,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老爷子身边每天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伺候着,所以啊,这些人无非就是见着她家老沈被下放了,幸灾乐祸的。 当初老沈的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只觉得头顶的天都要塌了,庆幸,她还有儿子在身边,再加上公公到底还有功勋在身上,丈夫没有真的被那些人给害了去。 这日子一长,她心里也琢磨过来了,眼前可是最坏的年月,在这城里住着,今天你还被人捧着,明天指不定就给下放或直接给游街了,从人上人变成了人下人。 她如今只想闭门好好过日子,谁也不招惹,把公公照顾好,等着丈夫和儿子回来,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其实,平时这些人见着自己也是不搭理的,顶多就是没个好脸色,或是翻几个白眼,也就擦身而过了。今天也是巧了,半上午的时候,平时和这群妇人一起交好的一家,好像因为站错了队,不仅丈夫儿子给关了起来,好像连家里的妇人都没放过。 大概是因着这个原因,她刚大院里出来,整好碰见了这群人,同样的丈夫给下放了,她却好好的还在城里住着,进出这人人想要进去的军区大院,大抵是心理不平衡了。 “走吧,你爷爷还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呢,一会儿看见你了,不定怎么高兴呢。”林雯拉了拉沈如归的胳膊,又看向李伟明,“伟明,你今天回来的也正是时候,我上午可是看见你妈刚买了肉回来呢。” 听见有肉,李伟明整个人兴奋了起来,“真的吗?”说着,都不用林雯拉着他走了,他恨不得拽着林雯往大院里走,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姨,一会儿我喊我妈包饺子,晚上我给您送过去,”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我让我妈包猪肉大葱的,纯肉的,一口咬下去,汤汁在嘴里铺散开,香的恨不得把舌头也给咽了下去。” 就在走到大院门口的时候,沈如归突然回头看了身后的那群人,无端笑了笑,很是温润的样子,可身后的那群人却莫名的打了寒颤。 就在半个月后,沈如归和李伟明即将回到三桥村的头一天,也不知是被人在背后陷害,还是这几家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竟关进牢里的关进牢里,下放的下放了,且还都是偏远的穷乡僻壤之地,只一听那地名儿,就无端的让人害怕。 那天穿着警服的人进来大院里拿人的时候,李伟明倚在院里的一刻百年老树的树干上,左手环胸,右手对着“热闹”的人群点来点去,然后对沈如归说:“这人呐,还是得善良点,瞧,这几家前脚刚欺负了好人,现在就遭报名了吧。” 沈如归笑了笑,“报名吗?那看来老天爷这会儿还打着盹呢。” 不多不少,被抓走的几家整好就是他们回来那天,在门口对着林雯恶言相向的那几家。 当然,这自然是后话了。 沈家和李家只隔着一栋楼,沈家的院子还要在里面一些,李家在外面一点。 还差着两步就到李家了,李伟明就朝着自家大门喊了一嗓子,“妈,你宝贝儿子回来啦。”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如归觉得身旁那颗树似乎抖了抖,因为他看见有雪花飘落。 前两天刚下过雪,大院里的路上倒是不见什么,路面也是干燥的,可树梢上却泛着零星的白,倒是装扮了枯黄的树枝,多了些颜色。 “哎哟喂,是我家明明回来呀?”还没见着人,李家的屋内就传出了声音来。 隔着小院子,李伟明嚎着嗓子应道:“妈,可不嘛,你家明明回来啦。” 话音刚落,李家的小院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呢子上衣的妇女走了出来,满脸的喜气。 “哟,如归也回来了啊,瞧着可真精神,比那会儿在家的时候,看着要精神多了。” “哎哎哎,妈,您看哪儿呢?您还记着您儿子时哪位吗?”李伟明在一旁怪腔怪调的喊道。 李妈妈嗔笑的轻拍了李伟明一下,亲昵之情溢于言表,可说出来的话,却丝毫没有让李伟明感受到久违的母爱,“我儿子要是跟如归一样,长的好看不说,人还懂事,那我可是做梦都要笑醒的。” 第61章 相较于李妈妈的热情外放, 沈如归的妈妈林雯就相对内敛许多。 他们母子站在一旁看着那对母子的互相打趣,相似的容貌上就连笑起来的弧度都很一致。 李妈妈在度过了见到儿子的兴奋之情后,又热情的跟林雯说了几句话,让她晚饭不要做太多, 一会儿她给送饺子过去。 林雯倒也没太过客气, 浅笑着应了。 回到沈家, 沈如归的爷爷沈清泉正从楼上下来, 应该是刚睡醒, 脸上的表情很是柔和, 里面穿着毛衣,外面只罩了件绒马甲, 看过去, 也不过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了,可若你对上他的眼神, 才会知道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草率。 老人听到声响,看了过来, 眯了眯眼睛,眉心微蹙,当他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是谁时, 眼睛里多了几分笑意, 就连脸上的沟壑也平整了些许。 “回来了。”老人开口时,语气听着很是平静, 就像一句随口的话语,可熟悉的人却听得出, 这个老人此时的心情。 “爷爷。”沈如归开口。 老人点点头, 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示意沈如归坐,想了想,又转头跟林雯说,“如归回来了,晚上包点饺子吧。” 林雯跟老爷子打完招呼,正往厨房走呢,听了这话,笑着回:“伟明也回来了,伟明妈妈说晚上包了饺子给咱们送一些过来,我想着,咱家不是还有一根去年的腊排骨嘛,索性今天给炖了,晚点给伟明家也送些过去。” 老爷子听了点点头,没有意见,对于老人而言,宝贝孙子从乡下回来了,就想让孩子吃点好的,是饺子还是腊排骨都行,重点是带肉的。 待林雯进了厨房,老爷子才看向沈如归,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微微点头,“还好吗?” 沈如归冲老人笑了笑,“您别担心,我在三桥村一切都好,等时机合适了,我就会回来的。” 听着沈如归懂事的话,老爷子心里顿时一酸。 儿子儿子保护不了,孙子孙子照顾不了,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媳妇都没办法很好的帮儿子照顾上,自己拿命拼搏出来的前程,到底有什么用? 肩上的麦穗,在阳光下一照,老爷子只觉得充满了讽刺。 沈如归感受到老爷子情绪的变化,笑了笑,“爷爷,等我回来的时候,带个人一起回来。” 老爷子乍一听这话,没反应过来,只说:“需要我帮忙开介绍信吗?” 沈如归眼底笑意加深,“这点小事,还不至于麻烦到您。”微顿,“您的孙子要是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那可真对不起您这么多年的教导了。” 这话说的慰贴,老爷子听了是心里又骄傲又心酸的,拍了拍沈如归的肩膀,连着说了三句“好好好”! 不多时,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冬天的室外也早没了哇叫和鸟鸣声,除了偶尔传来的阵阵风呼啸的声音,温暖的室内,无端的让人心里生出几分眷念来。 林雯从厨房里出来,“爸,如归,准备吃饭了。” 沈如归应了一声,忙起身扶老爷子坐到餐厅里的凳子上,又转身进厨房帮林雯端菜。 在昏黄的灯光下,林雯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让长相本就温婉的她看起来更是柔和了几分。 “你给伟明家端过去,”林雯递给沈如归一个大汤碗,排骨不见多少,可里面却是堆满了干豇豆,袅袅的白烟不断上涌,伴随着是袭人的香气,“对了,伟明爷爷这两天身体不爽利,过去了记得问候问候。” 沈如归笑着应了一声。 老爷子正坐在餐厅的桌子上喝着热汤,见到沈如归端着一个大汤碗,“给伟明家送的?” 沈如归“嗯”了一声。 七零美厨娘 第71节 老爷子“哦”了一声,“李老头这两天感冒了,说是身上没什么力气,你过去了记得看看去。” 沈如归笑了笑,“妈刚才已经提醒过了,您这会儿又提醒一遍,我就算再健忘,也是忘不掉了。” “快去吧。”老爷子笑着挥了挥手。 沈如归这边刚走到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一边开门,餐厅里的老爷子也听见了,问了句:“是不是伟明那小子过来了?” 沈如归还没说话,站在门口的李伟明倒是先喊了起来,“哎,爷爷是我,我来看您了。” 说着,把手里的堆的满满的饺子递给沈如归,绕过他,径直朝餐厅走去,“爷爷,一年多没见到我,您是不是在家想我想的日不能思,夜不能寐呀?” 老爷子放下汤勺,笑呵呵地应道:“可不嘛,你这不在家,我这碗里的饭都不香了。” “爷爷,您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呀?”李伟明趴在老爷子对面,“敢情,我在您眼里就是个下饭菜?” “下饭菜可没你值钱呐。”老爷子说。 李伟明眨了眨眼睛,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说:“爷爷,还是有下饭钱比我值钱的。” 本来在打趣李伟明的老爷子听李伟明这么一说,脸上的笑意顿时怔住,带着点不明所以,看看李伟明,又看看站在门口的沈如归,抬手指着李伟明,冲沈如归说:“这还在在乡下待傻了?脑子好像不太好使的样子。” 沈如归瞥一眼李伟明,倒是知道他为什么说这话,冲老爷子无奈一笑:“您什么时候见他脑子好使过?” 李伟明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沈如归,你吃的比我少了?”说着,还小声嘟囔了一声,“谁知道江小花私底下有没有给你开小灶呀,哼!” 老爷子就坐在李伟明对面,他说这话虽然声音小,可老爷子还是听了个清楚,眼底眸光微闪,侧头看向沈如归时,眼底多了几分意味。 老爷子倒是对乡下人或是城里人没什么想法,说到底,现在的城里人,究其根本,不都是乡下泥腿子奔出来的嘛,谁看不上谁呢?只要人的品性好,这可是比出生强上千万倍的东西。 所以,这会儿老爷子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听李伟明嘴里的名字“江小花”,多半能猜得出大概是乡下的女孩子,只不知道这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自家孙子另眼相看。 沈如归没听清李伟明刚说了什么,这会儿对上老爷子的视线,只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大概是李伟明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罢了。 沈如归从李家回来的时候,林雯已经把菜都端上桌了,一大锅的腊排骨炖干豇豆,虽然腊排骨只有一根,可对于这个少油少盐的年代来说,油水已经很足了。 吸饱了汤汁的干豇豆表面透着点点的油花,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让人食欲大涨。 一盘凉拌白萝卜丝,里面点缀着青翠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一盘在冬天难得一见的炒小青菜,用蒜炝锅,青绿色的菜叶子上穿插|着微焦的蒜瓣,香气顿时溢满了整个屋子。 桌子的上方氤氲着若隐若现的薄薄的烟雾,隔着模糊的雾气,沈如归看一眼坐在对面的林雯,又看一眼坐在主卫的老爷子,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虽然爸爸这会儿不在家,可此刻三人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平和的晚饭,于他而言,已经不知道是多久的渴望了。 沈如归眼底顿时一热,他垂下眼睫,盯着碗里的白米饭怔愣了一瞬,随即勾唇笑了。 “你这孩子发什么呆呢?吃着饭怎么突然笑了?”林雯夹了一块排骨放进沈如归碗里时,见他拿着筷子并没吃饭,反而盯着饭碗傻笑。 沈如归抬眼,看看林雯,又看向也正看着他的老爷子,笑着摇摇头,“闻着熟悉的香味儿,我才发现,其实我真的挺想你们的,咱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这么坐在一起吃饭了。” 原本轻松和缓的氛围,顿时因为沈如归的这句话凝结了。 一家人? 这哪里是一家人? 老爷子的儿子不在家? 林雯的丈夫不在家? 沈如归的爸爸不在家? 这是完整的一个家吗? 原本应该是极美味的一顿饭,霎时在沈清泉和林雯的嘴里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林雯收回筷子,脸上失神了片刻,再抬头时,脸上仍是一贯的温婉,转头对老爷子安抚的一笑,正打算开口缓和缓和此刻的气氛时,沈如归倒是先开了口。 “我爸在胡领公社挺好的,有爷爷打招呼,没人为难他,”说着对两人轻笑了下,“听说我爸现在的身体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力气也大了许多,原来在家的时候,除了拿课本,咱家的力气活儿我爸做了多少呀?爷爷,妈,等我爸从胡领公社回来了,估计我爷爷的警卫员都要没活儿干了。” “爷爷,您可得提前给您的警卫员琢磨一个好去处,省的我爸回来以后,人在咱家整天待的不踏实,小小年纪的,可别耽误了人家的大好前程呢。” 这番话说的轻松且安心,老爷子心里如何想,面上看不出来,可这会儿他却也顺着孙子的意,带着亲昵的用筷子的另一头轻敲了下沈清泉的脑袋,“你这孩子,没想到去乡下待了几年,好的没见你学到多少,这促狭也不知道哪里去学的。” 老爷子嘴上如此打趣着沈清泉,心里何尝不是越发悲凉? 孙子能说出这些话来,可见这将将成年的孙子不仅要在乡下照顾好自己,还得时不时的担心着自己的老子,想着法儿的让人打探消息? 这孩子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这城里,陡然自己儿子被人害了去,从没吃过苦的孙子一下子去了那人生地不熟的乡下地方,他为国家拼了半辈子的命,也将将只是让自己的儿子留在了离家不远的公社下放,可孙子那里,却是半点劲没使上。 若不是隔壁的李伟明那孩子跟自家孙子亲的像亲兄弟一样,闹着要一起下乡去,李家那老头心疼自己孙子,这才给两个孩子寻了个近的乡下地方。 沈清泉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 此刻,沈家的氛围尚且温馨,三桥村江初月一家的氛围那可就不是尚且如此简单了。 用狗娃不多的词汇量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过年了。 是的,就是像过年一样的幸福团圆。 江建文和张雪芬自从回家后,家里的活计基本上都被两人包圆了。 想着年后打算建房子了,江建文年前这段时间基本上整天和村长耗在一起。 虽然地基的位置是已经确定了,可建房需要用的砖啊、樑木之类的却还要想办法的。 这会儿农村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土砖房,村长也是建议他们建土砖房,省钱,也方便许多,因为想要建砖房的话,不是有钱就可以的,还得批条子去砖厂买。 问题是,即便是批到条子了,砖厂也里未必有砖。 这会儿的砖厂可不像后世,绩效都属于砖厂,多劳多得。现在的砖厂属于国家的,说难听点,即便是出砖少,对于工人来说,该拿的钱也不会少。 江建文心里也清楚这么个情况,一时心里有点犹豫,这房子到底是建砖房还是土砖房? 江初月心里其实也琢磨开了。 以他家现在的情况来说,不缺买砖的钱,也不缺买砖的条子,缺的是能在砖厂说的起的话人。 思来想去,目前能帮到她家的人,也只有叶雨的爸爸,叶镇长了。 江初月托着腮,坐在门口晒太阳,眯着眼看着暖洋洋的太阳散发出的金黄的光芒。 如果去找叶镇长的话,自己有什么底牌去跟叶镇长谈呢? 这是个问题啊! 江初月好看的柳叶眉轻蹙,抿着唇,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苦恼的样子,远远瞧过去,颇有几分小孩子故作大人的模样。 第62章 三桥村最近几天很是热闹, 从村口一直到江初月家新房子的基地的地方,人来人往,给这萧条的冬日带来了几分鲜活的颜色,也给三桥村猫冬的人们多了几分乐趣。 中部地区的冬日, 忽冷忽热, 像个孩子, 没个定性。 今天还是温度适宜的艳阳日, 第二天可能就开始不停簌簌落雪。 这几日, 大抵是老天爷也感受到了江家的喜悦之情, 连着几日天气都不错,虽然温度仍有些低, 可每日都是好太阳。 “哎, 建文啊,不是说砖厂都没砖的吗?你咋个买到了?” “是啊是啊, 早几天,听说隔壁村的那谁, 就是整日里癫狂的不行的那谁,说是家里要建房子,去砖厂买砖, 都没买到。” “哈......那人的话能信?” “还是咱们建文有出息, 这分了家,日子越过越好, 家业瞧着也是越来越大了。” 这话一出,倒是有人的脸上的表情变的玩味起来了。 什么叫这“分了家, 日子越过越好”? 难不成之前日子过的不好, 还是被老子娘和兄弟姐妹的给拖累了? 这话虽然不太中听,可仔细想想, 倒好像着实如此。 狗娃这眼见的能开口说话了,平时在村里玩,见到过路的人,再也不是之前那样木着脸了,会对人笑,偶尔碰上熟悉的人,还会主动开口叫个人,打个招呼啥的。 你说,这能是刘芳嘴里的傻子? 还有建文家的那个大闺女,小花,哦不,听说改名字了呢,叫江初月,听听?这名儿多有文化啊,可比小花听起来洋气多了。 这还不是重点呐? 重点是,从她家里抬出去的一筐一筐的板栗糕,肯定是换钱去了啊,不然这江建文一家子哪里来的钱建房子? 没见着村长家的婆娘那段时间,老在他家进进出出的?逢人就说这闺女心眼儿好,为人和善,以后肯定是个有大出息的。 房梁地基这些咱就不说了,就这砖,你即便是开了条子,有钱,没关系,那这砖也是拖不回来的呀?! 想到这里,原来打算看热闹的人们,看看大冬日里挽着袖子正指挥着工人们卸砖忙的不亦乐乎的江建文,再看看跟在他后面的张雪芬和江初月江狗娃姐弟俩,顿时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瞧瞧人家这一家子,果然是应了那句“树挪死,人挪活”的老话啊! 没分家的时候,这两口子就是两头闷头干活儿的老黄牛,这分了家,老黄牛干活儿还是那么下力气,可这原本瞧着就没出息的儿女们,也一个个的好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啊? 是啊,在旁人眼里,江建文这一家的改变皆是运气,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是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换来的呀! 当然,别人心里怎么想,江建文一家这会儿心里即便知道,也毫不在乎。 一板车一板车的砖运了回来,江建文带着村子里的人小心翼翼的给卸下来,再整整齐齐的码放好,只等开年,土地软化了,就可以开始动工了。 你说说,这叫江建文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开心? 这年头,请人帮忙,并不像后世那样,出工一天按多少钱来算,都是主家请吃一天的饭,再给包些小礼品的。 穷家富路,江建文一家想着年后建房子,肯定还是要找村子里的人帮忙的,不然就他一个人,这房子怎么建的起来? 所以,当天晚上,江初月和张雪芬母女俩在家,给蒸了好大一碗的腊肉,炖了一大锅的野山鸡,里面搀着板栗一起炖的,隔着老远,都闻见了香气儿。 隔壁知青点有人吸了吸鼻子,“这江小花家一天天都做的啥呀?咋那么香啊?感觉晚上吃的饭好像都白吃了。” 有人跟着应道,“是啊,我肚子又开始叫唤了。” 大家一阵面面相觑,再同时吸吸鼻子,然后就跟商量好的似的,大家的肚子像做了一首交响乐般,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有人因着这喷香的饭菜而打趣不已,为这无望而又充满希望的生活添一丝调味剂,有人却也因此心生恶念,只觉得这世界都好像在与自己作对。 - 七零美厨娘 第72节 一阵热闹的说话声,从知青点门口钻进了江建文家,当几人看见昏暗的堂屋里,桌子上那碗泛着透亮油光的蒸肉、正在炉子上微微翻滚着汤汁的野山鸡炖板栗时,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暖意。 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这几人平时也是和江建文走的比较近的,见他家有事要帮忙,二话不说直接过来了。 虽然村里有传言,说江初月这孩子和村长婆娘一起赚了不少钱,可有些人还是不信的,尤其是这几个和江建文亲近的人。 他们只觉得那些人都是见不得江建文好,仗着家里大人都去堤上出工,家里就只剩下两个孩子,再加上村长照顾,还让江初月这孩子去给知青点做饭,说是给算工分,好些人心里不平的很呢。 这会儿,见着这么一桌子的硬菜,几个人说不感动是假的,可...... 其中一个稍微年长些的,把江建文悄悄的给拉到了一旁,小声道:“建文,你这是做啥?看不起我们是咋地?” 江建文一脸懵,“我怎么就看不起你们了?” 那人说着下巴点了点桌子上的菜,“你这日子过的艰难,又要建房子,有点肉留着给弟媳和两个孩子吃就行了,给我们吃做啥?” 江建文心里既感动又觉得无奈,“哥,你是了解我的,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事可不是我江建文会干的,还有,把好东西给别人吃不给自己家人吃,这也不是我能干的事儿。” 那人一听这话,没毛病啊,“所以?” “说了你别不信,早段时间,我闺女也是运气好,在山上碰到只刚咽气的野猪,这野山鸡是俩孩子今天进山里捡柴火的时候遇到的。” 那人听完,咂咂舌,“我咋没这么好的运气?” 江建文失笑,拍拍这人的肩膀,“哥,赶紧吃饭去吧,今天把你们喂饱了,我可还指着年后你们帮我建房子呐。” 知道这些菜不是江建文做面子给做的,这人心里舒坦多了,这会儿再面对这一桌子菜,可丝毫没有什么压力了,就只是江初月端着一小筐杂面馒头出来时,多瞧了两眼,心里不断感慨:这江建文命真好啊,娶个媳妇温柔贤惠,生个闺女长的好看就算了,这运气还都是一等一的好,就只有这小儿子,不开口时,瞧着也是聪明样啊!啧啧......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人心里这么想着,夹肉片时却丝毫不手软。 江建文都这么好命了,还吃什么肉啊,喝露水夜里都得笑醒了。 几个帮忙的人吃的直打饱嗝,说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好的菜。 不仅菜硬,关键里面油水还足。 尤其是这野山鸡炖板栗,明显是用了很多油把野山鸡煸炒过,再用砂锅炖的。 临走时,张雪芬又一人给包了两包板栗糕,这个包装和镇上供销社里一模一样的,每个封面上都写有吉祥话。 吃了一肚子油水的几人,这会儿说啥都不要这板栗糕了。 这年头,谁家给帮忙的人做饭也没这么大方的,所以临走时拿点礼物,大家心里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就刚刚吃的那些饭和菜,可是比自家过年吃的油水还足,就这,你还好意思拿? 那必须是不好意思的。 要不说这年头的人都心思淳朴呢。 一旁的狗娃不停的揉着眼睛,明显是困的不行了,可江建文还在门口和几个人推推让让。 江初月想了想,上前道:“各位叔叔伯伯,您们就拿着吧,您们要是不拿,我爸妈这晚上睡觉都不踏实了。” 说着,那些人还挥手,想说不用了。 可江初月却不等他们开口,又道:“年后还得麻烦各位叔叔伯伯帮着建房子呢,今儿呢,我爸妈就想着得好吃好喝的让各位叔叔伯伯吃的嘴软,拿的手软,到时候建房子的时候肯定尽心尽力,所以啊,您们要是不拿,我爸妈估计得担心到时候建出来的房子住着不踏实了。” 说完,冲着各位眨了眨眼睛,俏皮的一笑。 这话着实没道理,即便是粗茶淡饭,没肉没油,真请了去帮忙,大家也都会尽心尽力,顶多再不会帮下次而已,更何况,江建文这人为人仗义,大家也都知道他这刚分家,没啥条件,即便是什么都不给,他们也是愿意给帮忙的。 “哈哈......我闺女说的对,你们要是不拿的话,我家这房子可不放心让你们帮着建了。”江建文说。 话都架在这儿了,要是再推拒,就很有些伤情分了。 几人接过包装精致的板栗糕,踏着冬日朦朦的月色回家了,一路上,几人不停的感叹着江建文这一家子。 江建文一家的日子越过越顺,建房子需要的砖已经买回来了,房梁村长那边帮着解决了,过年的肉啊之类的,家里也不缺,这几日,一家人终于是彻彻底底的安了心,打算把里里外外的给好好收拾收拾,准备迎接新的一年。 他们这边对新年,充满了期待,新的一年,意味着新的开始。 而和他们对新年充满期待背道而驰的便是江家老宅了。 李琴带着江秀秀离开了村子,至今不知道这俩人去了哪里。江建武自摔断了腿,整个人愈发颓废怨天尤人,在家什么都不做,整天还动不动就对江大福动手动脚,把个孩子打的整个人都变的怯懦起来。 以前那孩子虽然不讨喜,欺软怕硬的,可见人都笑嘻嘻的,再加上被刘芳养的娇气,脸上圆乎乎的,不调皮的时候,还是个可爱的小胖子。 现在在村里,谁见了不说一声可惜? “你个野|杂|种,还不给老|子做饭去?” 江建武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朝着角落里的江大福就是一脚,踹完江大福,他自己脚下还踉跄了一下,扶着门板才稳住了身体。 大概是因为踹了江大福让自己的身体不稳,让江建武的心情愈发恶劣了几分,见江大福缩在墙角处,没动弹,又上前两步,朝着江大福又连着踹了几脚。 刘芳听见声响,从厨房里出来,正好见到被江建武踹的抱头缩成一团的江大福,忙上前抱住江大福,顿时,江建武的脚都踹到了刘芳的背上。 刘芳一边护着江大福,一边骂骂咧咧的。 一时骂江建武是个忤义家伙,连父母都敢动手,一时骂江大福是个没用的,不敢还手还不知道跑吗? 只是,她这会儿要护着怀里的江大福,又担心自己真反抗了江建武会摔倒,最后,只能骂骂咧咧的承受被江建武踹在后背上。 还是江老三这会儿从外面回来,见着堂屋门口乱成一团,骂骂咧咧的,赶紧上前,把江建武给拉到一边去,刘芳这才得以扶着江大福躲回了厨房。 江老三推搡着江建武回房,看一眼他醉醺醺的样子,沉着眼,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阴郁。 不过,最后江老三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而江建武已然躺在了床上,嘴里嘟嘟囔囔着,像是在骂人,偶尔能听见李琴和江秀秀的名字,还有江建文的名字。 不用细听,大抵也是在怒骂这些人对他不仁不义之类的,全天下就他一个是好人。 “建文一家子果然是个没良心的,自己日子过好了,却是忘了老子娘了。”刘芳坐在灶台前,往里添着柴,见江老三进来了,恨恨的说着。 江老三睨她一眼,没接话,蹲在厨房的小门处,抽着旱烟。 浓郁的烟雾一阵一阵的升起,厨房里的煤油灯随着穿透门缝而来的风跳跃着,让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在漆黑里,多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刘芳骂骂咧咧半天,得不到回应,又见江大福像个傻子似的坐在灶门口,越发气愤,一把将手里的抹布摔在了桌子上。 “前两天那一板车一板车的青砖拉进来的时候,我就不相信你没见着。哼,老大他想自己过好日子,那是没门?我可是他亲娘,想撇开我?他做梦。” 刘芳尖利的声音在黑夜里,听着越发让人难受,“我倒要问问他去,自己亲爹亲妈亲弟弟都要饿死了,他是管还是不管。” 第63章 春节的氛围愈来愈浓烈了, 哪怕是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感染人的笑意。 进入腊月十五以后,去镇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即便没有提前约好, 在清晨的朝阳刚刚洒满大地之际, 村口已然聚集了不少人。 攒了一年的各种票据, 以及年底交粮之后换来的钱, 都让大家对新的一年充满了更多的期盼与憧憬,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日子就这么不慌不忙的往前移, 转眼间,已经是腊月27了, 没几天, 就是除夕夜了。 前一日,江初月一家子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 边边角角,没有遗漏任何一个位置, 哪怕是土砖房,也干净的让人不知道该如何下脚。 江初月和狗娃过冬的棉袄已经提前做了,用的是今年的新棉花, 麻烦的村长媳妇, 样式不多新颖,胜在穿着暖和。 张雪芬把家里衣柜里为数不多的衣服翻了出来, 厚实一些的趁着天气好,晒一晒, 让里面原本已经压的结实的棉花变的松软一些, 这样穿起来也暖和些。 数来数去,除了江初月和狗娃两个孩子能有个换洗的棉衣, 她和江建文却是没有的。不过,张雪芬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只要不冷,能把这个冬天熬过去,等到春天的时候,就好过了。 即便是现在家里有些余钱了,她也没想过趁此机会,给自己添置些什么,倒是江建文......张雪芬想了想,去后院找江初月了。 家里过年需要的东西,家里何止是准备的齐全了,因着供销社主任章来的关系,倒还弄来好些有票也难得买到的点心吃食之类的。 说来,江初月倒是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毕竟是见过更好的,这会儿的这些糖果点心之类的,吃在嘴里一股子糖精味儿,她着实不喜欢。 若不是物资紧缺,她恨不得自己在家做呢。 牛轧糖、糖葫芦、糖果子、花生糖......这些后世过年时节常吃的小东西,对于江初月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而已。可惜,这会儿她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遂,自从江建文和张雪芬回家以后,江初月似乎真的成了家里的闲人,这几天天气好,她索性带着狗娃进山里继续挖葛根去了,时不时的逮两只过冬的肥兔子回来加个餐。 葛粉也不说真的多娇贵,但吃着确实对身体好,她想着,江建文和张雪芬这么多年身体也着实亏的不行,能补一些就多补一些吧。 江初月和狗娃一人背着一个筐,一前一后的往山里走。 她看着狗娃在前面一蹦一跳的样子,眼前有些恍惚,总有两个身影在眼前重叠,却又无法合二为一。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此时看过去,即便是那张脸,也让人恍然如两个人般。 “姐,树根,葛。” 狗娃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面对着江初月,指着身旁的坑底,脸上带着笑意。 江初月眼前重叠的人影在看见狗娃满含笑意的眼睛时,瞬间剥离开来,眼前的人变成的血有肉的、会说会笑,而虚影也彻底的消失了。 不论以前如何,是好是坏,是悲惨亦或不幸,都已经是曾经了,而现在的我们,只需要大步的勇往无前的一直走,就够了。 人生不就如此吗? 往事不论好坏,都不应该追忆,不要去深究,应该过好当下,走好未来的路。 “那咱们把这个挖回去吧。” 江初月卸下背上的筐,拿出里面的锄头,撑着地,利落的跳到了坑底,然后扶着狗娃的胳膊,让他也跳了下来。 两人在坑底刚一站定,狗娃就迫不及待的挥着自己的小锄头,开始哼哧哼哧的挖老树根了。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活儿了,动作娴熟的很,还很小心翼翼,一根如小儿胳膊般长的老树根被挖出来的时候,完好无整不说,表面连点伤痕都没有。 狗娃来回检查过后,兴冲冲的递给江初月。 江初月看着狗娃兴奋的神情,“狗娃真棒。” 狗娃因江初月的这句表扬,脸上的表情越发愉悦起来,“姐,我,我找很多,很多葛。” 江初月笑着点头,“嗯,狗娃这么棒,肯定可以帮姐姐找到很多的,到时候换了钱,就给狗娃买很多的糖果吃。” 狗娃笑的摇摇欲坠的门牙都露了出来,反而摇摇头,说:“给姐姐、妈妈还有爸爸买新衣服。” 江初月嘴角的笑意怔住,眼底慢慢溢出晶莹的光。 狗娃还不太明白,乡下人是不会买成衣的,不仅贵,还未必能买到。 可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那个懵懂的好似个傻子的孩子,原来心里也是懂得感恩的。 外界的一切,他都能切实的感受得到。他知道,他是被爱的,所以,他也想为这些爱他的人做一些什么。 江初月吸了吸鼻子,眯着眼睛,努力不让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落下,重重的点点头,带着点鼻音开口:“那咱们狗娃可要努力,要挖好多好多的老树根,才可以给我们买新衣服呢。” 狗娃咧着嘴笑,“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七零美厨娘 第73节 说完,转过身,弯着腰,开始寻找着下一根老树根去了。 江初月快速的把眼角的泪珠擦掉,重重的舒一口气,只觉得心里顿时被填的满满的。 他看着狗娃瘦弱的背影,突然觉得,其实,付出也是一种幸福。 她从没想过她对狗娃的付出,一定要得到什么样的回报,她只想着,这一世,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健健康康的过一辈子就好了。 她虽然总说狗娃是会被治好的,会和正常孩子一样,但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这种想法在很多时候,也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存在。必须要有这种想法,她才能坚持下去,努力下去。 像是一种人生的信念一样。 原本以为要坚持很久很久的希望,突然就变成了现实。江初月说不清自己内心此刻该是什么想法,除了开心,好像也别无其他了。 是啊,狗娃好了,本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除了开心,还能有什么别的情绪呢?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江初月深吸一口气,闻着空气里冬天的味道,萧条却又充满着对万物复苏的期待,就好像她的人生一样。 原本是一汪死水的黑潭,此时,死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流走了,重新注入的俨然是一汪春泉,带着无限的生机。 江初月仰头看一眼湛蓝的天空,展开双臂舒展了一下身体,又看一眼无比仔细认真寻找着老树根的狗娃,顿时充满了干劲。 冬日的山林里,枯黄一片,堆积在一块儿的枝芽都像是穿了隐形衣,所有隐藏在地面的东西都暴露在了空气里。 锄头轻轻的扒开茂密的草丛,一个粗壮的老树根旁,影影绰绰的摊着几根白须。 江初月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觉得难以置信,却又觉得情理之中。 她放下手里的锄头,换了一个小铲子,蹲在老树根旁,动作慢而轻柔的一点一点的将泥土抛开,一个似小人儿般的人参慢慢的彻底暴露在江初月的视线内。 江初月双膝跪在地上,仍然有些不确定,凑近看了好一会儿,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手上的动作却没因为这惊喜而变的慌忙,仍稳稳的慢慢将包裹着人参的泥土一点一点的剔除干净,直至一个完整不缺的人参乖巧的躺在温润的泥土里,她才放下小铲子,轻轻的用双手捧住。 “哈,刚说着要给爸妈补补身体呢,就挖到了这个人参,嘿,我不愧是天选之子啊!” 江初月喜滋滋的找了枯草,将人参严严实实的包裹着放进了筐里,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只觉得,这人生啊,其实也是公平的。 江初月一点不贪心,挖到了人参之后,好不愧疚的逮了两只野山鸡,就带着挖了大半框老树根的狗娃准备回家。 这会儿,她早忘了,她原本可是打算带着狗娃特意进山里挖老树根的呀。 “狗娃,一会儿晚上姐姐给你炖山鸡吃,咱们今天喝汤,不吃肉。”江初月牵着狗娃的手,两人一边往家走,一边说。 狗娃乖巧的牵着江初月的手,砸吧了下嘴说:“姐,肉好吃。” 江初月点头,“肉是好吃,但是精华都在汤里呀。” 这话狗娃听不懂了,但这一点不妨碍他对姐姐的信任,“嗯,那我多喝汤,少吃肉。” 江初月刚准备点头,又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她侧头对上狗娃懵懂的眸子,眨了眨眼睛,“肉还是要多吃的。” 狗娃毫不犹豫的点头,“嗯,多喝汤多吃肉。” 江初月:“......” 我该如何跟狗娃说清楚,这啥时候得多吃肉?啥时候多喝汤? 两人大眼对小眼好一会儿,江初月放弃了。 管他是汤是肉,这年头,有的吃就不错了,还那么挑剔呢。 对,就是这样。 “狗娃真聪明。”江初月赞扬道。 狗娃仰头咧着嘴笑,一脸纯真。 “哎哟,小花,你可赶紧带着你弟弟晚一会儿再回家吧。” 姐弟两人刚走到通往知青点的小路上,就碰到了村里的婶婶。 “婶子,怎么了?”江初月蹙着眉。 那开口的婶子拍了下大腿,“你爹爹婆婆又跑你家闹去了,非喊着让你爸爸妈妈养他们。” 说着,这婶子“呸”了一口,很是不忿,“还不是看你家这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了,眼馋了,又想回来过好日子了。从以前,就对你爸爸妈妈不好,使劲的使唤你爹妈,贴你叔叔一家。这会子,眼见你叔叔指望不上了,可不又想着你爹妈的好了。” 听到这里,江初月挑了挑眉,也没多生气,反而有一种心里的石头落回地上的踏实。 自从江建武腿瘸了,她婶婶李琴带着江秀秀离开以后,她心里就时不时的想着这个事儿。 江建武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以前什么都是她爸爸挡在前头,他只需要在两个老人面前甜言蜜语,自然是老两口的心头好。 本就好吃懒做的人腿瘸了,家里的劳动力又离开了,只剩下一家子自私的人,矛盾随时会爆发,到了那个时候,老两口自然就会想起曾经被自己嫌弃的老大夫妻。 这会儿的想起,可不是突然发现了老大夫妻的孝顺。只不过是突然发现老大夫妻如老黄牛般勤勤恳恳,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而已。 江初月在心里冷笑一声,“谢谢婶子了。” 那婶子看着乖巧的江初月姐弟俩,尤其见狗娃还冲自己笑呢,她摸摸狗娃的头,说:“小花,还是带着你弟弟回避一会儿,免得再给吓出个好歹来。” 江初月感激的冲婶子笑笑,“婶子,我知道的。” 那婶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多说,就多余了,便冲两个人挥挥手,离开了。 江初月牵着狗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继续牵着狗娃往家走。 远远地,她就看见家门口聚集的人,就连知青点里的知情都站在门口张望,人群里时不时传来的尖利的声音,皱皱眉停下步子。 婶子的话说的没错,狗娃这眼见的越来越好了,若是再被刘芳这么撒泼打滚的吓几回,她真怕狗娃再也好不了了。 江初月抬眼朝知青点看了眼,就看见了江燕。 想了想,她牵着狗娃的手朝知青点走去,准备把狗娃托付给江燕帮着照看一下。 “行吧,你赶紧回去吧,狗娃就在我这边待着。”江燕牵过狗娃的手,对江初月说。 “麻烦你了。”江初月不好意思的说。 江燕挥挥手,“说什么呢,赶紧回去吧,这回可是你爹爹婆婆一起来的,怕是没那么好打发。” 江初月点点头,又摸摸狗娃的头,“狗娃,你在这里和江燕姐姐晚一会儿,晚点姐姐过来接你好不好?” 狗娃没什么表情的抿着唇,眼底有些不愿意,可还是点点头,“好。” “江姐姐,麻烦你了。”江初月又说了一遍,才转身回去。 她刚走到知青点门口,还没拨开人群,就听见刘芳喊道:“老娘生了你,你的命都是老娘的,我要你死你就得死,现在我要你养活我,你就得养活我,不然你就是无情无义的狗东西。” 第64章 听着这话, 原本江初月还有些匆忙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隔着人群,她站在知青点门口,透过攒动的人头, 清晰的能够看见坐在地上哭嚎的刘芳。 这一瞬间, 江初月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茫然中。或者说, 不是茫然, 而是心里突然对人性生出了想要探索的想法。 她不知道前世的时候, 她爹爹婆婆和江建武一家是如何生活的。会不会也如这一世一样, 因为失去了她爸爸妈妈的劳动力,那个看起来异常和谐的家庭是不是也如眼前这般, 四分五裂的连人类最基本的亲情都将不复存在??? 第一次, 江初月生出了要离开三桥村的想法。 之前,纵然因为和爹爹婆婆住在一个村子里, 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收获几个白眼以及几句难听的话, 于江初月而言,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痒过一阵, 肌肤自然会再度恢复白皙。 可如若一直与眼前这样隔个几日就来一出哭嚎撒泼的大戏, 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刘芳今天会来这一出,江初月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 无非就是建房子的砖买回来了,马上要建新房子了, 觉得她家的日子好过了, 眼红了,想来占便宜。 江初月低头讥讽的嗤笑一声, 冷眼又看了眼仗着有人围观,撒泼的愈发“激情”的刘芳一眼,果断的转身,回到了知青点。 “咦?你怎么回来了?” 江燕正拿着本书,在教狗娃认字。 江初月笑了笑,搬了把椅子坐在狗娃旁边,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他安抚的笑了笑,才看向江燕,带着几分为难,“那毕竟是我婆婆,我这做晚辈的过去了,两边为难。” 江燕听了这话,倒是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说的是,你们家当家做主的可是你爸爸。” 聊到这里,两人便没再提起外面热闹的宛如集市的闹剧。只是刘芳尖利刻薄的话语仍然会时不时的飘进这个宁静的小院子里,再随着微微的轻风落入江初月的耳朵里。 刘芳的声音着实刺耳,隔着十里地都能听见,江初月托着腮,看着狗娃认真学习认字的模样,思绪有些发散。 隔着一道门,院内和院外,犹如两个世界。 夕阳西坠,天际一片橙黄,像一把生生不息的火把,用尽生命在燃烧。 刘芳的声音已经渐渐听不见了,人群也早已稀稀拉拉的散去。 江初月侧头看一眼知青点的大门处,一眼望过去,地面上铺着一层稀疏枯黄的地毯,在干涸的土地上拼劲全力的活着,只待来年,春暖花开,枯黄的草根将再度穿上青翠的新衣。 霎时间,她的心里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江姐姐,天不早了,我带狗娃回家了。”江初月牵着狗娃对江燕说。 江燕收好书本,“嗯”了一声,随即弯腰跟狗娃平视,温柔的开口:“初阳,以后想认字了,就过来找姐姐啊,不要害羞。” 狗娃睁着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看着江燕,在对方话音落下后,重重的点点头,“谢谢江姐姐。” - 江初月带着狗娃回家时,聚集在一起的人群早已散去,门口的地面已经被打扫过了,面上还留着几道扫帚的划痕,周遭安静的恍如刚刚的闹剧从未出现过一样。 “怎么现在才回来?” 张雪芬刚好从屋内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姐弟俩,忙放下手里的扫帚,上前接过狗娃背上的框篓。 江初月卸下背后的框篓,提在手里,一边跟着张雪芬往屋里走,丝毫不提刚刚看见的一切,只笑着说:“反正没什么事,就跟狗娃在山里多待了会儿。” 张雪芬嗔怪道:“你这孩子,冬天白昼短,你瞧瞧外面天都擦黑了,在山里多危险啊。” 这话江初月没办法反驳,示意狗娃赶紧过去关上大门,在张雪芬疑惑的视线里,神神秘秘的把框篓里的葛根拿出来,又扒拉开里面覆盖的厚厚的一层干草,最后露出安静的沉睡在框底里的人参。 大小有狗娃的半个胳膊那么长,身体饱满,身形如小儿般,只看着就觉得充满了灵气。 张雪芬一时看的都呆了,嘴唇半张着,眼睛都瞪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妈,怎么样?你闺女是不是很厉害?”江初月扬着眉,挽着张雪芬的胳膊,眉眼笑意绽放,语气狡黠可爱。 张雪芬傻愣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喊道:“建文,江建文。” 原本在厨房里不知道忙着什么的江建文听见张雪芬这带着几分惊慌的喊声,也跟着张慌的跑了过来。 只是,他刚来到堂屋,看着自己个儿媳妇傻呵呵的盯着框篓看,闺女搂着媳妇的胳膊笑的整个人伏在了媳妇的肩头,以前没什么表情的小儿子这会儿也仰着头看着自己媳妇咧开了小嘴。 这......是咋啦? 七零美厨娘 第74节 这句话在江建文心里一飘而过,不过,难得机智的他没有开口说出口,只盯着张雪芬的脸,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开口:“雪芬,咋啦?” 张雪芬没抬头,缓缓的伸出手指,指向框底。 顺着张雪芬手指的方向,躺在框底的可爱的人参娃娃终于出现在了江建文的视线内。 “我的天......这怕是要成精了吧?!”江建文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噗嗤!” 张雪芬瞬间被逗笑了,江初月笑的更是把整张脸埋进了张雪芬的颈窝里,狗娃这会儿不仅嘴角咧开,就连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线。 一家人因着这株人参,惊奇了好一会儿,直到狗娃的肚子里传来阵阵的声响,几人才终于反应过来,该吃晚饭了。 张雪芬把扒拉出来的干草又放回框篓里,将整个人参覆盖的密密实实的,打眼看去,就只是一筐干草而已,丝毫看不出别的东西来,她这才放心的把框篓放回房间里去。 江建文把整理一半的干柴整理好,整整齐齐井然有序的堆放在灶门口,要用的时候,抬手就能拿到,带尖刺的全部处理过了,即便是不看伸手去拿,也不会出现手被划破的情况。 小砂锅里炖着杂粮粥,大锅里烧着热水。 这会儿,江初月麻利的把大锅里的热水装进开水壶里,还剩下半锅,她看了眼坐在灶门口的狗娃,索性去后院拿过江建文自己做的大木盆,把剩下的半锅开水全部盛到了木盆里,喊张雪芬过来帮狗娃洗个澡。 乡下条件有限,并不会专门辟出一间屋子来做洗澡间,再加上他们h省属于平原地带,家里也不像北方那样烧炕,所以冬天全靠抗。 像冬天洗澡,一般会用废弃的盆子里烧很多的干柴,借着烧着干柴的余热,洗一个战斗澡。 这会儿正好做着晚饭,厨房里温度比较高,再加上刚好又有热水,正好给狗娃洗个澡,也不会担心太冷感冒。 在江初月和狗娃回来之前,张雪芬已经开始准备做饭了。 腌的咸菜已经切了一大碗了,砧板上还放着一小块的腊肉,其他的也没有了。 江初月挽起袖子,把腊肉放回柜子里,反而把从早上就泡在一旁的大骨给端了过来。这是早两天的时候,她去镇上买东西,偶然看见的。骨头上的肉已经被剃的干干净净,买的人不多,价钱又便宜。她看了看,索性把摊位上的3根大骨全买回来了。 当时张雪芬还说江初月买这玩意儿着实浪费,没肉,光喝汤也不顶用啊。 江初月只笑笑,倒是没说什么,只说自己想喝汤了。、 这会儿,她把大骨洗净,让江建文帮着剁成了小块,又从后院抱进来一颗大白菜,洗净,切成小片状,拿出柜子里上回去镇上买回来的细粉丝泡着。 大骨泡了一整天,里面的血水已经泡干净了,这会儿热油下锅,爆香葱姜后,把大骨放进去,再倒入清水,煮开,撇去浮沫,骨头的肉香此时已经在整个厨房里弥漫开来。 坐在大木盆里仍由张雪芬“蹂|躏”的狗娃双手扶着木盆的边缘,转过头盯着锅里看了一会儿,微微直起身子,吸了吸鼻子,“肉。” 张雪芬一听这话,点了点狗娃的鼻尖,“咱们狗娃想吃肉了呀?” 狗娃回头,冲张雪芬一笑,“爸爸妈妈姐姐,还有狗娃,都吃肉。” 张雪芬看着狗娃粲然的笑容,只觉得心里涨涨的,说不出来的感觉,鼻尖陡然一酸,她侧了侧脸,才转过头继续打趣狗娃,“那如果只有一块肉,给谁吃呀?” 这个问题对于正常的八九岁的小朋友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可对于狗娃来说,其实还是有些难度的。 张雪芬这么问,原也不指望狗娃能回答的,只要狗娃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能开口说话了,会喊爸爸妈妈姐姐了,时不时的还能冲你软软的一笑,她觉得,哪怕狗娃一辈子就这样,也满足了。 “给妈妈吃。” 狗娃歪着脑袋蹙了蹙眉,好一会儿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张雪芬,说出这句话来。 第65章 热锅里发出“滋啦”的声响, 葱姜蒜干辣椒下锅,瞬间迸发出更清脆的声响,以及辛辣刺鼻的味道,转眼, 香味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狗娃忙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鼻子, 可还是被呛到了, 一双圆圆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了眼站在灶台前忙碌的江初月, 又回头看向张雪芬, 他眨了眨眼睛, 伸出一只手捂住张雪芬的口鼻,咧着嘴冲张雪芬笑。 这下, 张雪芬心里只觉得即便是世界末日在此刻来临了, 她的人生也已经圆满了。 腌的极入味的酸菜和葱姜蒜干辣椒碰撞之后,迸发出更浓郁的香味, 浓郁的酸味和辛辣的姜蒜辣椒交织缠绵,渐渐变成了引人口舌生津的香味儿来。 酸菜炒出了香味, 旁边锅里的大骨也开始咕噜咕噜冒着白烟,用手轻轻一扇,肉香无孔不入的往你鼻息里钻, 江初月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奶白色的汤汁在锅里翻滚, 江初月用勺子尝了口咸淡,口味偏清淡, 一会儿把酸菜放进去正好。 她回身从柜子里拿了个大碗,盛了一满碗的汤, 撒了点细盐和一把葱花, 白玉的汤汁上漂浮着片片绿叶,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 江初月把已经炒香的酸菜全部盛进大骨汤里, 切好的大白菜也一股脑儿的放进锅里,最后再在白色上面铺上泡好的细粉丝,盖上盖子,再焖15分钟就可以起锅了。 晚饭做好,江初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其实时间尚早,不过刚刚六点钟的样子。 她这边做好饭,狗娃也早已洗好澡,坐在灶门口撑着下巴等吃饭,江建文在后面院子用温热的水洗手洗脸,张雪芬在收拾因为给狗娃洗澡而打湿的地面。 “妈,我给隔壁的江姐姐送一碗酸菜过去。”江初月一边装菜,一边跟张雪芬说。 张雪芬整弯腰做事,只“嗯”了一声,江初月把做好的晚饭全部端到了堂屋的桌子上,才端着一碗酸菜去了知青点。 “呀,初月,你这是做什么呢?”江燕正和几个知青一起在厨房里煮面条。 江初月看一眼锅里的清汤,笑了笑,“猜着你们该想着我做的饭菜了,这不,晚上我家做酸菜粉丝呢,特意给你们送一碗尝尝,看看我手艺有没有进步。” 她这话一出,大家顿时都笑了出来。 “江小花,你这是说反话呢吧?啊?欺负我们做饭不如你好吃呢。” “瞧瞧人家这说话的艺术,啧啧......” “行了行了,人小花给咱送好吃的过来,你们一个一个的还打趣个没完啊。” 江初月听着大家的打趣,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厨房门口的位置,昏黄的灯光下,整个厨房的光线都是暗暗的,看一眼门口,外面漆黑一片,除了偶尔经过的寒风,什么都没有。 她眨了眨眼睛,收回视线,跟大家说了句“回家吃饭了”,便离开了厨房。 站在知青点的小院里,厨房里的笑闹声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按下暂停键,只是回头看一眼黑暗的房间,总有种错觉,有个人下一秒就会从房间里拉开门走出来,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 一阵风吹来,江初月回神,垂眸勾了勾嘴角,转身回家了。 - 时间慢慢划过,转眼到了除夕。 这天的天气格外晴朗,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如碧玺般清澈,站在阳光下,周身都感觉到一股暖意,沁人心脾的温暖。 一早起来,狗娃乖巧的穿好衣服。仍然是一身平日里的旧衣,新做的棉袄整齐的叠放在衣柜里。 大抵是换了环境,也或许是他现在所接触的人带给他更多的都是善意,他现在已经会主动的和人说话,更甚是,像在江燕面前时,还会自己主动找话题聊天,一张小嘴,偶尔也会叭叭个不停。 “燕姐姐,过年的新衣服是要等到大年初一的时候才穿呢。”狗娃仰头看着江燕极认真的说。 江燕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意,柔声开口:“可是今天除夕啊,也算是新年了,今天不可以穿吗?” 狗娃歪了歪脑袋,穿过大门经过堂屋,看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张雪芬和江初月。 “你看,你妈妈和姐姐正在准备一会儿团年要吃的饭菜呢,那是不是说明今天就是新年了?”江燕继续开口。 狗娃眉心微蹙,眼底带着丝丝不解与疑惑,抿着唇,好一会儿没开口。 江燕也不着急,就那么含着笑看着狗娃。 过了好一会儿,太阳已经慢慢散步快要走到当空时,狗娃才终于开口道:“燕姐姐,你说的不对。” “嗯?我哪里说的不对?” “如归哥哥说过的,除夕是要辞旧迎新的,是结束过去的一年,迎接新的一年,所以,大年初一才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今天不是。”狗娃睁大一双圆圆的黑溜溜的眼睛,说的极认真。 闻言,江燕睁大了眼睛,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她是知道狗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的,毕竟,临近过年的这段时间,是大家最闲的时候,所以,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带着狗娃学习,教狗娃认字写字,念念诗之类的,可她却没想到,狗娃竟能条理有序的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 能不惊讶吗? 当然,说惊讶也不对,更多的应该是惊喜。 她来三桥村时间也不短了,曾经的狗娃如何,她是有亲眼见过的。她曾也是可惜与狗娃长的这么好看的一个小朋友,竟是不会说话的孩子。 可如今...... 清晨的朝霞洒满天际,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来,金灿灿的光芒投射在银装素裹的村庄里,为这颜色素雅的除夕增添了些许带着希望的色泽。 江燕透过指缝看一眼天空中并不刺眼光芒,嘴角带着愉悦的笑意,此时的她,那些掩藏在心底里对生活无望的挣扎,在这一刻,突然冲破了禁锢。 生活,只要你坚持努力着,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瞧,狗娃那样一个被人人当成小傻子的小孩子,如今都已经变成了一个说话有逻辑且面对人毫不胆怯的比乡下正常孩子还要聪明些的小朋友,不就是证明了一切吗? 能改变人的不是环境,而是自己本身。 - 太阳带着满身的光芒悄悄的爬上了正当空,漫山遍野的枝丫渐渐褪去了一身白装,就连门口小路上的枯黄小草也露出了黄中藏着嫩绿的新衣,震天响的鞭炮声在江初月的家门口热闹了起来。 江建文笑呵呵的站在门口看着乱窜的鞭炮,江初月捂着狗娃的耳朵站在门后探着脑袋看着,张雪芬同样一脸开心的正从厨房里往堂屋的饭桌上端菜呢。 葛粉炒野菜、野山鸡烧板栗、干野菜炖腊排骨、色泽鲜亮的腌小菜、有头有尾的红烧鱼,还有一小筐圆润饱满的白面包子......不大的饭桌上顿时摆放的满满当当。 鞭炮声渐渐歇了,一家四口围坐在一张四方的小饭桌旁,透明的小玻璃杯里盛着颜色浓郁泛紫的葡萄酒,看起来极有想让人尝一尝的欲|望。 江建文看着眼前三张笑脸,一项不苟言笑的他也终于咧嘴笑了起来,随即端起眼前的酒杯:“过去的一年,有改变,有收获,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四口还能这样齐齐整整的坐在一张桌子前吃团年饭。”这话说的颇为感慨。 “雪芬,谢谢你!” 江建文突然转向张雪芬说了这么一句,随即,仰头将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此时,张雪芬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想笑,可眼底却又控制不住的泛起晶莹的光泽,最后掩饰般的低头轻抿了一口杯里的葡萄酒,嗔道:“一把年纪了,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呐,”微顿,又极认真的说:“咱俩可是两口子,有啥谢不谢的,只要咱们一家四口好好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楞是让江建文红了眼眶。 江初月看看江建文,又看看张雪芬,抿了抿唇,开口道:“爸,妈,我打算年后,咱们一家都搬去镇上住,不在村里住了。” 原本还有些伤感的氛围,登时因为江初月这句话,消散的一干二净。 张雪芬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率先反应过来,“搬去镇上?住哪里?咱没有商品粮,每天吃啥?” 作为母亲,第一反应都会是生活上的琐碎,是的,听起来好像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情,可正是这些事情,才是最应该考虑的棘手问题。 “妈,您忘了,之前叶镇长邀请我去镇上的葛粉厂上班的,到时候咱们一家都去,这些您担心的问题,叶镇长那边都是可以帮忙解决的。”江初月认真的说完,又看一眼正啃着骨头的狗娃,摸了摸他的脑袋,“狗娃年纪也大了,咱们也该送他去上学了。” 张雪芬看向狗娃,对上他黑亮的眼睛,顿时,什么迟疑的话都被堵在了喉间。 儿子一天天的改变,没有人比一个母亲更清楚了,为了子女,母亲是可以付出生命的。所以,只是换一个全然陌生到令人不敢想象的环境去生活,那又能怎样呢? 只要这一切,都能让自己的孩子过的更好,就足够了,不是吗?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下来,江建文从头至尾,除了多喝了几杯葡萄酒以外,什么多的话都没说。 只是,他坚持要把村里的房子建好。不说早已经买好的砖,他只是认为,异乡再好,终归不是故乡。 七零美厨娘 第75节 在他的观念里,年轻时,为了子女远走他乡这是父母应该做的,可当他老了,他仍旧希望,自己还是有故乡可归,能够落叶归根的。 第66章 除夕在接二连三的鞭炮声中从天亮慢慢划向夜晚, 天上难得的竟然点缀着几颗星星,忽闪忽闪地,好似感染了人类开心的情绪。 三桥村的习惯一般是中午吃团年饭。 吃过团年饭,午后徜徉在昏昏欲睡的温暖阳光下, 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 都会走家串巷的聊天玩耍, 以打发这难得的闲暇时间。 过去的一年, 不论是好还是不好, 都将在今天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对于新的一年, 每个人心里都会充满了更多的期待。 张雪芬看着外面难得的好天气,习惯性的把家里的棉絮被子全都搬到院子里, 晒晒太阳, 这样老旧的棉絮被子也会多几分暄软,晚上睡觉时, 鼻息间全是太阳的味道,能让人好眠。 狗娃捧着本书坐在院子里, 认真的看着。 张雪芬拿着细长的小棍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棉絮,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狗娃,眼底的温柔都要盛不住了。 “姨, 又晒被子呐。” 江燕和几个女知青刚吃好不算团圆的团年饭, 正一起走出院子,打算去几家平日里交情还不错的老乡家里唠一唠, 每个人手上都还提着些东西,白糖罐头点心之类的。 东西虽然不多精贵, 却也正好是老乡家里舍不得买的物件。 张雪芬回头, 面带喜气的给几个姑娘打了招呼,“来来来, 过来院子里坐会儿。” 说着,放下手里的小细棍,转身就打算去堂屋搬凳子。 几个女知青只得忙推脱,转身匆忙离开了。 倒也不是和张雪芬相处的不好不愿意来坐一坐。只是,他们一旦过去了,张雪芬必定是会拿出糖果点心的出来招待的,他们此刻手上提着的东西却是要拿去别家的,就这么去江家坐一坐,喝一杯糖水,吃一些东西再离开,怎么都不合适。 遂,最后留下的只有江燕了。 她跟着张雪芬进到堂屋,把自己手上的一兜子东西一股脑儿的递了过去。 张雪芬一看,网眼的兜子里装着两瓶橘子罐头,一斤装的白糖,还有好些彩色糖纸包裹的糖果,并一些见都没见过包装的饼干,忙拒绝。 江燕爽朗一笑,避开张雪芬的胳膊,径直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转身揽着张雪芬的肩膀,半推着她往院子里走,“姨,我在这边受您多少照顾啊,就今天中午,初月那小妮子还给我们送过去一大碗的腊排骨呢,那可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呐,您还和我客气什么呀。” “可是......” “哎呀,您就别可是了,不说这吃的,就平时,您对我的照顾也不少啊,前几日,您帮我缝棉袄的时候,特意把棉花多塞了一层,当我没发现呢。”江燕说道。 话说到如此,再推拒就着实不太合适了。 张雪芬失笑的摇摇头,“行了,你和狗娃在这坐会儿,我给你端点瓜子和糖水出来。” “哎,姨,就那个初月炒的咸味儿的瓜子,您给多抓点哈。”江燕不客气的朝堂屋里说。 “燕姐姐。”狗娃从书里抬头,冲江燕打招呼。 江燕摸摸他的头,看一眼他手上的书,是一本唐诗,有些旧,可是书页整洁,一看就知道书的主人平时是很爱惜书本的。 她从狗娃手里拿过书,翻了翻,一眼便认出这本书是沈如归的,她之前去找沈如归借书时,曾在书桌上看见过。 当时她还打趣沈如归,都十七八了,怎么还在看这种启蒙的唐诗三百首。 彼时,沈如归只轻轻一笑,说:“爱好罢了。” 不过是一句闲聊打趣,真的爱好也罢,有其他的深意也好,于她都无关。 只如今这本书在狗娃这里看见,莫名的,她心里陡然升起些别的想法来,只是,那会儿的江初月并不是眼前的江初月。 所以,怎么可能呢? 呵......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会背几首了?”江燕问。 狗娃看看江燕,突然眯了眯眼睛,抿着唇笑,缓缓伸出两只手,大张开,“十首。” 江燕只觉得这样的狗娃看起来可爱极了,实在没忍住,在狗娃的头上揉了好一会儿,直到柔顺的短发揉的凌乱,才罢休。 而此时的江初月和江建文正在村长家。 “小花,不是叔不信你,只是,这事儿你能说定?”村长陈爱国抽一大口烟,声音有些沉的问。 江初月看着陈爱国,极认真的开口:“陈叔,别的事儿我还会跟您开开玩笑,只眼前这一桩事,可是关乎您的声誉的,我怎么敢开玩笑?”说着,顿了下,想了想才又开口,说:“陈叔,这样,等初六的时候我去找叶镇长,到时候给开个条子,到时候您拿着这条子再给咱村里开会,说起来也有底气些。” 江初月这么一说,陈爱国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地了些。 他把旱烟杆在椅子腿上敲了敲,燃尽的烟灰悉数落在地上,才轻叹了口气开口:“小花,你是个好孩子,叔也知道你这么做的用意。说实话,你帮咱村里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有些时候,这情分啊本分啊,有些人是不认的,叔这么说,你懂吧?” 这话江初月怎么可能不懂?她也并不觉得自己的一番心意还要被人如此犹豫而有什么不开心,人性如此而已。 她自己也并没有多伟大。 而且,她如今给村长出的这个注意,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双赢而已。 “行,陈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话说完,江初月起身准备回去。江建文打算在村长家再坐会儿,正好这不过年嘛,回去也没什么事,在这儿和村长聊聊天。 只是,江初月刚走到村长家门口,村长的妻子陈嬢嬢追了上来。 “小花,你等等。” 江初月回头,“陈嬢嬢,怎么了?” 陈嬢嬢走到江初月跟前,把手上盖着白色蒸布的小框递给江初月,“这是前几天蒸的腊肉包子,给你几个,带回家尝尝看,”说着笑了笑,“都知道你做饭好吃,不过你也尝尝我这做的,味道也不差的。” 江初月笑看着小框,倒是没接,“嬢嬢,这腊肉包子你们留着自己吃啊,我家有呢。” 陈嬢嬢嗔笑着把小框塞进江初月的怀里,“照你这说法,你家有的,我就还不能再给呐?” 江初月失笑,“您都这样说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陈嬢嬢见江初月接了过去,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闪过一瞬的不自然看向江初月,“小花,其实,嬢嬢还有件事想求你帮个忙。” 江初月微楞,“求我帮忙?陈嬢嬢,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呀?” 陈嬢嬢抿了唇,到底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想想自己的闺女,还是开口道:“嬢嬢是知道你的本事的,所以,嬢嬢想求你,能不能把你芳芳姐给弄到葛粉厂去做工?” 这下,江初月是真的楞住了。 把陈芳芳弄进葛粉厂做工人?那也不比在乡下种田强啊? 等她拿到条子以后,整个三桥村都能各家各户的去山上挖葛根卖到厂里去,那会儿赚的可不比在葛粉厂少啊? 何止是不少,可能还要多好几倍呢? 所以,干嘛要去葛粉厂做个女工呢? 不怪江初月有这个想法,也不是说她瞧不起女工,只是于她而言,自由职业多少比在工厂上班强吧? 重点是,赚的丝毫不比在工厂上班少啊? 所以,干嘛想不开的去工厂按部就班呢? 她心里的想法如何,陈嬢嬢不得而知,只是看她的表情,以为江初月是不愿意,“小花,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你就当陈嬢嬢今天没说过这个话。” 陈嬢嬢倒也没怪江初月不帮忙,她心里也清楚,江初月在葛粉厂自己都还没扎根,就先安排人进去工作,多少也是说不过去的。可想到葛粉厂的正式工,还能把户口转到镇上去,作为母亲来说,这么好的机会能让自己闺女脱离这“泥腿子”的身份,多少还是会失去些许的理智的。 “不是不是,陈嬢嬢,”江初月忙开口,“陈嬢嬢,这去厂子里上班,多不自由啊,还要被管着,哪有比在家里舒服啊。” 这会儿的江初月倒不是不知道城镇户口的重要性,主要是,她想着村长家的这个情况,一时没转过弯来。 她执念着去镇上,也不是为了户口什么的,最主要的还是想给狗娃治病,看看到底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一个就是,真的想远离她爹爹婆婆那一家子,尤其是她婆婆,时不时的来闹一出,着实恼人。 作为她自己来说,在乡下其实也挺好的呀。 自家建个大房子,带院子,等春天了,种几颗大树,再多种些花花草草,在院子里绑个秋千,再让她爸给做个小桌子小椅子什么的放在秋千旁,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沁在花香里荡秋千喝着茶,这场景是多少人渴望不可及的呀? 陈嬢嬢看一眼江初月,见她眼底确实是带着不解,知道她不是故意这么一说,心稍稍落下,轻叹了口气,“小花,嬢嬢跟你掏句心窝子的话,我和你陈叔说年纪大也不算大,但说年轻也不年轻了,再怎么拼命干,这辈子也就是当农民的命,可你芳芳姐还年轻,我就总想着,我和她爸做一辈子的农民那是我们的命,可眼前有这么个机会了,我就总想着,不能让芳芳还继续做农民啊。” “这城里的姑娘什么样,我是见过的。见天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头上还能带头花,脸上擦着面霜,稍微走近点,都能闻到香气。你回头看看咱村里的小姑娘们,你要说长的多差,那不至于。可是,这一年到头的,你见过几个小姑娘穿过干净衣服?” “起早贪黑的做活儿我都不觉得是辛苦,这人在世上,有谁的好日子是靠好吃懒做换来的?我就只是希望,芳芳这孩子,以后能过的体面些,不要一见到外人,就总好像低人一等,束手束脚的,我作为母亲,我看着心疼。” 一时,江初月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陈嬢嬢微红的眼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一次的感受到身为母亲的伟大。 “陈嬢嬢,这事儿我暂时也没办法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到时候等我去了葛粉厂,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量试试看的。”江初月说。 虽然从江初月这里没得到什么明确的答复,可有江初月这句话,陈嬢嬢心里已是感激不已,对他们一家更好了。 尤其是江初月一家搬去镇上后,她还时不时的送些自家种的小菜、自家的土鸡蛋去给他们。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转眼,时间到了初六。 这天一早,江初月和江建文一起出了门,去找叶镇长。早两天,她已经提前给叶镇长家带过信,说初六会上门拜年的。 他们从家里也没带特别贵重的物品,几根腊排骨,自家做的葛粉,都是家里有的。 去到政|府大院门口,本以为还要等门卫打电话问一问的,谁知道,江初月刚一开口是去叶镇长家拜年的,核对了身份信息后,门卫就径直让他们进去了。 “叶镇长今天一早就过来交待我了,说您过来以后,直接进去就行。”门卫笑呵呵的说。 江初月和江建文对视一眼,对门卫说了几句喜庆的话,便进去了。 冬天的乡下,萧条一片,眺远望去,入目皆是枯枝,没有丝毫颜色,可政|府大院的这一路上,入目的皆是浓郁,江初月不认得这是什么树,只是在这严寒的冬天,它仍然散发着浓浓的生机,带给人无限的希望。 进到叶镇长家,打过招呼,没见到家里其他人。 “叶镇长,叶雨姐姐不在家吗?”江初月问。 叶镇长给江初月和江建文各倒了杯白开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们都去城里大哥家了。” 这话一出,江初月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叶镇长,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话没说完,被叶镇长打断了,“不是多大的事,我也不是特意为你,正好是单位里也有些事。” 听叶镇长这么一说,江初月也没办法判断是否是事情,只能顺势而下,笑了笑,便直奔主题。 “叶镇长,年后咱们的葛粉厂您打算重新投入生产,那么,第一个是保证有员工,第二个便是原材料。” 七零美厨娘 第76节 叶镇长点头,“员工这块儿我正在招工,没什么问题,只是你说的原材料,”叶镇长微微沉吟,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这倒是有些问题。” 说完,转头看向江初月,“既然你现在提起这个,是有什么想法吗?” 江初月点头,“我这次过来找您,确实是有些想法的。” “嗯,你说。” 叶镇长开口,江初月自然不会还有什么迟疑,径直道:“两个渠道,要么咱们自己安排人去山上挖葛根,要么收购老乡手里的葛根。我算过成本,相对于咱们自己安排人去挖葛根,收购老乡手里的葛根更节省成本。” “怎么说?”叶镇长问。 “您只算一算,招一个正式员工需要付出的工资及各种福利和只花钱购买葛根,哪一个需要花的钱更多。”江初月倒是没真的一笔一笔的给叶镇长来算成本,“而且,这城里人有几个认识山里的葛根?可你如果招乡下人的话,那除了挖葛根以外,这些人还能给你带来其他的利用率吗?” 江初月和江建文离开时,叶镇长已经写好了葛粉厂会收购葛根的条子,让江初月带回去。 不仅如此,还确定了葛粉厂再次正式运作的日期,正月二十。遂,江初月必须在正月十五之前就得去葛粉厂入职,对已经停工很长一段时间的葛粉厂里的机器进行检查维修,还要对员工进行培训。 只想一想,江初月就觉得亚历山大。不过,只要想到这份工作所带来的便利,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叶镇长送两人到门口,江初月故作无意的询问:“那您这葛粉厂的员工是还用以前的,还是需要再重新招呀?” 葛粉厂虽然倒闭了,可毕竟是国家的单位,好些员工属于停薪留职的,所以,在职的人员还是有不少的。 “肯定是要重新招的,之前好些员工,有门路都已经去了别的单位,说起来,现在葛粉厂还在职的员工都不足十人。”叶镇长说。 闻言,江初月眼睛眨了眨,试探性的问:“那您这边招工的话,是只在城里招,还是会去乡下也招一部分?” 话说到这里,叶镇长如果还听不明白江初月话里的意思,那这么多年的饭可真是白吃了。 “你这小丫头,有什么话就直说,对我来用试探?”叶镇长说。 这话听着亲近,简直就是把江初月当成自家的晚辈。可江初月却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叶镇长家的晚辈,自恃身价。 她冲叶镇长笑了笑,“瞧您说的,这怎么能是试探呢?我这叫礼貌的询问。” “建文,你这闺女可真是机灵的很啊。”叶镇长指着江初月对江建文说。 江建文看着江初月满脸慈爱,“就是个乡下丫头,有着几分小聪明,到了您嘴里倒是变成机灵了,是您抬爱了。” “哈哈......我算是瞧出来了,你这人啊,看着老实话少,这心里啊可藏着东西呐,你这姑娘的,就是随你。”叶镇长说。 江初月抬眼悄悄看一眼江建文,心里反而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 江建文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敢说完全了解,可是,她却是清楚,以前的江建文虽然心里什么事都明白,可这么上台面的话却是不大会说的,如今,这样的场面话,竟也能张口即来。 江初月只觉得心里热热的,江建文的改变是为什么,她自然是清楚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涩,“叶镇长,其实就是我们村的村长女儿,今年19岁,人勤快踏实,是个能做事的人,这不,知道我过几天要去葛粉厂工作,就让我问问咱们这边的招工情况。如果咱们乡下也招人的话,他就打算让他闺女来试试。” 这话说的很平实,甚至没有给叶镇长一种江初月以交情来换取工作机会的感觉,就好像知道那里有工作的机会,就随口一问,能试就试,不能就算了,不会给人压力。 叶镇长自然也听得明白,他说:“等你过来的时候,直接把人带过来吧,到时候先做几天看看,要是行的话,就给转成正式工人。” 至于葛粉厂最后是只在城里招工,还是会去乡下招人,却是只字不提的。 不过,江初月和江建文却都听得出来,这次招工,大抵是不会去乡下招人了。 葛根都是从乡下收购了,那葛粉厂里的用人量其实已经不需要太多了。 -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陈爱国一家一大早就忙活开了。 在三桥村这边,今天是小年,和除夕那天一样,是需要吃团年饭了。同样也和除夕一样,是中午吃团年饭。 只是,陈芳芳今天要去葛粉厂报道,所以,这一家子天不亮就开始准备团年饭,今年改成了早上吃。 无论怎么样,这顿团年饭是一定要一家人一起吃的,意味着有始有终,新的一年,一家人仍然会齐齐整整的。 陈嬢嬢送陈芳芳和陈爱国到村口,到底还是红了眼眶。 她背过身擦了擦眼角,努力笑着,“这个机会来的不容易,是你小花妹妹努力帮你争取来的,你这过去了,可要好好干,人勤快点,会来事。记得,吃点亏不要紧,反正咱还年轻,只要踏实把活儿干好了,比啥都强。” 陈芳芳心里也难过,从小到大没离开过父母,这会儿听她妈说这些话,一点一点的牢牢的记在心里,虽然不舍,却也知道自己父母这么做,也都是为自己好。 一把年纪了,还得放下架子跟晚辈求这么个机会。 为了自己的爹妈,也为了帮自己的小花,陈芳芳心想,她一定要好好的工作,这样才对得起这些对自己好的人。 “妈,您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做事的。”陈芳芳说。 陈嬢嬢给她扯扯本就整齐的衣服,“小花这孩子聪明,虽然说你比她大几岁,可未必有她懂得多,在城里遇到事了,记得多请教请教她,不要觉得没面子和不好意思,啊?要是有个休息的时间,小花忙的话,你还可以帮她照顾照顾狗娃,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不过,他也命好,摊上了对好父母和好姐姐。” 陈嬢嬢这会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絮絮叨叨的,惟恐自己哪里没有交待清楚,自己闺女在外面受了委屈。 “行了,孩子也大了,你再舍不得放手,一辈子长不大。”陈爱国沉声道,“不说别人,你就看看那江家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江建文带着一家子分了家,原本被宠的上天的江建武先是断了腿,老婆女儿如今也跑的不知去向,之前被宠的小霸王的儿子如今也变的不言不语,闷不吭声的,比之前的狗娃还不如。 那江老三和刘芳这老两口,一天天的嘴里就没句干净话,这一家四口三代人,说起话来真是没个禁忌,哪是人过的日子? 陈芳芳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倒是没有耍性子的说不去了,红着眼眶跟着她爸去了镇上。而这一去,她未来的人生也和上辈子有了截然不同的走向。 她老年时每每回忆往事,总会说:“这辈子如果不是她的妈妈和江初月这两个人,怕是一辈子过的也不过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哪里会知道世界之大的精彩。” - 自从江初月拿回条子,陈爱国在村里说了镇上葛粉厂收购葛根的事情后,有些人是信的,有些人是不信的,信的那一部分趁着过年这段闲暇时间,倒是去山里挖了不少的葛根。 而那些不相信的人,整日里像看傻子似的在背后嘲笑这些人,直到正月过完,二月初五这天,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使进了三桥村,开的缓慢而小心翼翼。 第一个从车里出来的人是江建文,一下子惊呆了三桥村的人,尤其是老|江|家这几个人。 江建武躲在暗处,看着穿戴整齐干净的江建文,头发梳的油光发亮,整个人和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江建文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接下来从车里下来的人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陌生男人,看派头就像是个小领导,可这人对江建文说话时却是很客气的,这一幕,简直让三桥村的大部分人都憋红了脸。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前这一幕,简直就是这句话的现实写照了。 第67章 看热闹的人将村长家本就不大的院子围了个满满当当, 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打量,以及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陈爱国抽一口旱烟,眼睛在江建文和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身上来回转,一直悬着的心在此刻终于是落回了地面, 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只有他的媳妇, 在见到江建文带着这个人进村里的时候, 喜悦之情便溢于脸上, 眯成缝的眼睛, 上扬的嘴角就一直没从她的脸上消失过。 进进出出的, 将过年时舍不得吃的一些糖果甜心一股脑儿的全端了出来,白色玻璃杯里浮着细碎的茶叶末。 穿黑西装的男人看一眼茶杯, 笑了笑, 倒是没有嫌弃,如常的端起来小抿了一口, 只是至此便再没碰过这杯茶水。 当然,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 他们来三桥村的目的可是来收葛根的,又不是春日的郊游。 “李书记,这是咱们三桥村的村长, 陈爱国。”江建文给李书记介绍完陈爱国, 才又转头对陈爱国说:“爱国,这是葛粉厂的李书记, 也是负责咱们葛根的质量问题的。” 陈爱国手足无措了几分,到底还是努力镇定下来, “李书记好, ”随即指指外面院子里堆的老高还粘着泥土的葛根说:“李书记,你放心, 我们村里挖的葛根都在这儿了,您亲自挑,但凡您觉得不合格的,咱们绝不会糊弄您的。” 李书记看起来很年轻,30出头的样子,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人看起来极斯文,说话的声音很温和,笑起来也是极和善的样子。他对陈爱国笑了笑,“陈村长,你不用紧张,我也就是过来挑货品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陈爱国看一眼江建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许多的笑着点头。 李书记也没再多说什么,见外面围观的人似乎越来越多,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都不一样。 有一脸紧张的,有眼底闪烁着幸灾乐祸的,有纯粹看热闹的...... 李书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向江建文,直奔主题:“咱们还是看看葛根吧,挑好后下午就让人过来拉走。” 李书记这么说了,陈爱国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站起来,带着两人走到堆的小山似的葛根堆前,“李书记,我是村里的村长,这验葛根我就不参与了,但你要是信得过的我,我给您找几个老实可靠的人过来,帮着建文一起看。”说着,他抽了口旱烟,“这么多葛根,真让建文一个人验,别说今天一天了,怕是再加明天一天也未必能全部验完。” 江建文站在一侧,没开口。 李书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只沉吟一瞬,便笑着开口:“还是陈村长会来事。”转头冲江建文说:“看着这小山一样的葛根,还想着今天得累着你了。” 江建文笑了笑,“李书记,这十里八乡的,我们三桥村别的不说多好,但我们村长事事把乡民摆在第一位,这一点却是一点虚的都没有。” “我瞧着是。”李书记如此说了一句,便让了让位子,没再说话。 陈爱国也是个利落人,见江建文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多的话也不再说,直接冲小院门口喊了几个人的名字后,严厉的嘱咐了几句后,几人便开始验葛根。 有了人帮忙,加上江建文本身也是做惯农活的人,手脚麻利的很,太阳刚刚爬上头顶,小山一样的葛根瞬间被按照品相从一堆变成了三堆。 其中一堆只有零碎的十来根,李书记这个外行一眼能看出这些明显就是品相不好的。 再看看另外两堆,李书记暗自在心里点点头,明白陈爱国在收葛根时,明显是自己已经筛选过一遍了,而不是打着忽悠人的想法。 李书记和江建文离开时,村长媳妇一个劲儿的留饭,李书记再三摆手拒绝,“不了不了,葛粉厂还等着葛根回去开工呢,我得回去联系车过来拖葛根。” 话说到这份上,村长媳妇便不再挽留,只跟着小汽车后面送着。 黑色的小汽车缓缓的使出三桥村,就在快到村口的时候,突然有人出现,拦住了。 别说司机给吓的不轻,就是李书记和江建文都给惊的不行。 江建文忙去看李书记,怕他有个好歹来。 李书记揉了揉眉心,刚因为急刹车给撞在了椅背上,没受伤,但还是有些疼。 “李书记,你没事儿吧?”江建文问。 李书记摆摆手,“没事没事,这椅背是软的。” 此时,司机已经下车了。 好一会儿没回车上,江建文抻着脖子看了眼,正巧和江建武的视线给对上了。 心念一转,江建文到底还是拉开车门下去了。 江建武的腿之前就断了,一直都没好全,走路一跛一跛的,刚他也不是故意的。 “你没事吧?”江建文见江建武跌坐在地上,到底念着兄弟情谊,问这话时,满含关心。 只是江建武对江建文的兄弟情谊早在刘芳的偏心中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管你屁事,老子好着呢。”江建武没好气的说。 交涉半天成的司机听了这话,马上接话:“这位大叔,你既然没事,还是赶紧起来吧,我这车里还坐着领导呢。” 这话瞬间戳中了江建武的肺管子。 “领导?”江建武指着江建文,一脸鄙夷:“就这么个泥腿子,啥时候还成你领导了?他能领导你啥?教你种田插秧吗?”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 七零美厨娘 第77节 司机看一眼江建文,他知道江初月在领导心里的地位,哪怕他自己也不多瞧得上江建文这种泥腿子,可人家生的闺女厉害啊。所以不管心里多瞧不上,面上还是得带着几分客气不是。 “这位大叔,瞧你这话说的,车里也不是只坐着江大叔一个人啊,不是还有我们李书记嘛。”司机说。 说完,看看江建文,又看看江建武,觉得自己真倒霉。 地上这人明显就是冲着江建文来的,偏让自己给遇上了,他瞧瞧觑一眼一直在车里没下来的李书记,心里不断叫苦,自己要是连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不定李书记心里怎么看自己呢?那这司机的工作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数。 想到此,又不得不埋怨起江建文来。 觉得这人可真是个扫把星,泥腿子出身,还真以为自己穿上西装就成了领导不成?还不是仗着自己有个厉害的闺女。 “车里坐着的可是省城调过来的书记,你要是像耍赖,你就跟这儿躺着。”江建文见江建武这明显不像能好好说话的样子,也懒得再客气什么,径直就搬出李书记来。 江建武听了这话,张了张嘴,又看了眼锃亮的小汽车,到底还是从地方爬了起来,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江建文看着江建武一拐一拐的背影,抿着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江建武也是自己从小哄着背着长大的弟弟,他一直以为他们两兄弟会相互扶持着过完这一生,可谁知道...... 想到这里,江建文叹了口气,大概是他这人天生缺了父母兄弟的亲缘吧。 - 半下午,一满车的葛根运进了葛粉厂,登时,沉寂了许久的葛粉厂再次热闹了起来。 所有员工提前已经培训过一轮了,因此,葛根运来以后,整个厂里乱中有序,工作不说多熟练,但都在自己的岗位上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李书记陪着叶镇长过来的时候,一车的葛根已经在陈芳芳和张雪芬的带领下,清洗的差不多了,且已经有员工开始捶打葛根了。 单独劈开一个小院,专门用来捶打葛根用的,里面堆放着好几个石磨,木锤敲击在葛根上发出钝钝的声响,在这个不大的葛粉厂里听着生出些许别样的意味来。 里面说不上多热火朝天,但也确实各司其职,打眼看过去,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这其实是个已经荒废了许久的葛粉厂。 站在门口,叶镇长很是有些感慨,“我原以为,这个葛粉厂自此就要荒废了,虽然一直想重新把葛粉厂做起来,可心底到底是没底,如今看到这副景象,说真的,我这心里啊,还真有些五味杂陈。” 李书记倒是没叶镇长这么多感慨,他只说:“还是您心里有老百姓,才有了葛粉厂的今天。” 这话叶镇长听完,不置可否,倒是没再继续说什么了,径直朝里面走去。 一直走到捶打葛根的小院里,才在人群里看见江初月一晃而过的身影。 瘦瘦小小的她被妇人们给挡了个严实,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生怕一个错眼,就漏了程序。 “这个其实就跟咱们在家洗衣服一样,用纱布紧紧的裹住这些锤烂的葛根,反复多洗几遍,每一遍都要换一缸水,而且这些水可千万不要倒掉,直到咱们洗出来的水变的清澈,纱布里的葛根才可以扔掉。”江初月清亮的声音徐徐的传出来。 “你们瞧,这会儿缸里的水差不多就跟清水一样就可以了。”江初月用小臂擦了擦额角的汗,“你们不要只记着我这会儿洗了几缸,然后你们就洗几缸,咱们得依据水缸里的水的清亮程度来判断是不是还要继续搓洗。” 围着的几个妇人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刚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就对上了叶镇长含笑的眸子,她忙走到跟前,“叶镇长,李书记,你们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叶镇长笑笑,“听李书记说葛根都拖回来了,我这不就迫不及待的想过来看看嘛。” 江初月很是理解叶镇长的这种心理,丝毫没觉得被侵犯或是不被信任,她了然的点头,“是该来看看,”说着一顿,笑着打趣道:“那您满意现在看见的吗?” 叶镇长顿时朗声一笑,“满意满意,不能更满意了。” 江初月抿着唇轻轻笑了笑,倒是泼了一盆子冷水,“叶镇长,您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咱还是等第一批成品出来了再高兴不迟。” 谁知道叶镇长丝毫没因为江初月这句话而扫兴,整个人周身都洋溢着开心,“现在有现在的高兴,我只要看着咱们葛粉厂能够重新投入生产,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极大的开心了。” 话至此,江初月没再多说什么,只带着叶镇长和李书记把葛粉厂转了个遍,每一道工序也都给讲了一遍。 之前都是纸上谈兵,这会儿投入生产了,便直接对着工人的每一道工序来讲解,叶镇长和李书记有了更真切的感觉。 只是在最后听说这批葛根最后估计最多就能出不到五十斤的葛粉时,还是实实在在的震惊了下。 “这么少的吗?”李书记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江初月点头,“你们也看到了每个工序,葛粉其实就是葛根里的那点子汁水凝固的,一根葛根又能有多少汁水? 第68章 68章 第一批葛粉成功的时候, 已经是一周后了,原本不用这么久的,只前两天连着下了三四天的雨,连绵的阴雨天, 葛粉一直没有晒干。 江初月用蛇皮袋把合格的葛粉装袋后, 用称粮食的大称称了下, 竟有150多斤, 也算是出乎意料了。 当天下午, 叶镇长和李书记再次来到了葛粉厂。 叶镇长和李书记捻起一小块的葛粉用手指碾碎, 细腻而又白净的粉质,干净的没有丝毫杂质。 陈芳芳也是很有眼力劲, 忙转身和张雪芬两人从厨房里拿了好几个大碗, 还有坚果白糖,提着一壶刚烧开的开水就过来了。 当着叶镇长和李书记的面, 抓了一小把的葛粉放进碗里,用冷水搅拌葛粉, 再放入一小勺的白糖,一直搅拌至里面没有粉块,变成奶白色的水状后, 倒入烧开的开水, 倒水得一鼓作气,还得一边倒水一边搅拌, 直至葛粉被冲成透明状,用勺子敲一敲, 还带着点点弹性。 最后, 舀一勺坚果放进碗里搅拌一下。 叶镇长去年的时候就吃过葛粉了,看着倒是很平常的样子, 只是他看着碗里的坚果时,觉得有些新鲜。 “核桃还能放进葛粉里吃?” 叶镇长说完,率先舀起一勺尝了尝。有些烫,只吃了一小口,但细腻又含着丝丝甜味的葛粉瞬间在嘴里铺成开来,咀嚼的过程,还伴着细碎的核桃,这种口感很是奇妙。 “嗯,这核桃怎么是没味道的?”叶镇长吃完一口,“没味道好,伴着葛粉里的甜味一起吃下去,这味道倒是很新鲜,好,很好。” 李书记在一旁听叶镇长如此说,挑了挑眉,端起另一碗吃了一口。 因着已经放了一小会儿了,倒是没太烫,他顺着表面舀了一勺喂进嘴里,细嚼慢咽的,一丝一毫的品着。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只见,他吃完一口,又舀了一勺,江建文、张雪芬还有陈芳芳,瞬间松了一口气。 葛粉厂从投产开始,他们就在厂里待着了,对于这厂里的人都是熟悉的,唯有这李书记,是半道空降过来的。 当时,江初月有问过这李书记是什么来头,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 叶镇长只说:“你们专心把葛粉厂做好,比什么都强。” 因此,这会儿他们见李书记吃了一口又接着舀第二口,便知道,这头一批的葛粉算是成功了,且,似乎还挺合李书记的胃口的。 叶镇长和李书记离开葛粉厂时,叶镇长倒是没多说什么,倒是李书记难得的开了口:“小江啊,不错,这葛粉厂里有你把关,我相信,咱们叶镇长来年的工作成果上面的人会看到的。” 叶镇长和李书记的汽车尾气省消失在葛粉厂的大门口,随即,厂里爆发出欢快的笑闹声。 第一仗来了个开门红,后面的工作做起来就更顺手了。 第一批的150斤葛粉倒是没有对外出售,而是直接由李书记带回来了省城,说是让省城的领导也看看咱们葛粉厂的工作成效,证明一下咱们叶镇长当初力排众议重开葛粉厂的决心是正确的。 葛粉厂既然正式投产重开了,那么,接下来就要正式进入投产及销售了。 江建文在厂里负责葛根的采购,除了三桥村的葛根,他跑遍了整个红星公社下面附属的每一个村。 同样的,在下村的时候,他带着盖有镇政府及叶镇长私印的证明,每个村的村长倒是都认得,只是对于这件事,却不是每一个村长都那么积极的。 有的村长仍然坚定的认为只有种田才是正道,这一切旁的都是不务正业,且,这会儿有些落后地区仍然是不允许私下交易的,他们担心一旦私自去山上挖葛根再卖掉,会被当成社会主义的尾巴给割掉。 对于抱有这种想法的,江建文自不会过多的劝说,根深蒂固的想法想要被改变,除非经历生死,否则一时是很难说服的。 他只是让村长集中村民开会,把这件事当众给讲了下,并且着重讲明,收葛根的是镇上的葛粉厂,并且交易是镇长同意的,如果有想要挖葛根卖给葛粉厂的,可以送到村长这里,葛粉厂会三天过来收一次,并且价钱是当场结清的。 大抵是“价钱当场结清”这几个字触动了大家的神经,虽然村长不太愿意做这件事,可还是有很多村民很积极的。 临走时,江建文看着每个人脸上激动的表情,又说道:“葛粉厂是政府的,所以,每一次收葛根会检查葛根质量,太过细小的或是有残缺的,我们是不收的,我们只收饱满且完整的,你们如果想着糊弄一下就能换钱,天底下是没有这种好事的。”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明显看到有些人脸上露出了悻悻的表情来。 - 变故总是会让人更快的成长起来。 江初月毫不藏私的把制作葛粉的每个过程都仔细的交给了厂里的员工,江建文负责采购也做的有声有色,鉴于后期要对外销售,工作量较大,他竟还主动又去招了几个适合做采购的工作人员。 张雪芬忙着整个厂里的后勤部门,负责食堂及清洗过滤布等一些工作。 原先陈芳芳刚来的时候,是跟着张雪芬一起做些打杂的活儿的,后面江初月一个人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便叫了陈芳芳过来跟她一起做。 原先在村里的时候,陈芳芳也是跟着江初月做过的,每个步骤的具体流程其实都清楚的,只是,突然让陈芳芳要面对这么多工人,还要教他们怎么做事,这对于陈芳芳来说,一时有些慌。 她担心的倒不是自己会教错,而是身份上的一种改变。 她就是个三桥村村长的闺女,在村里都算不上高人一等,这来了镇上,且这里面的工人大都是镇上的户口,这对于乡下人来说,心里多少带着点憷。 江初月自然也看出来了一些,想了想,吃过晚饭,她特意叫了陈芳芳,说是出去逛一逛。 五点下班,已经入春的时节,此时六点还不到,天色还亮着,去街上还能碰到未关门的小商铺。 两人顺着葛粉厂门口的梧桐道慢慢朝街上走去。 江初月看着头顶慢慢冒着绿芽的枝头开了口,“芳芳姐,你瞧,过了一个严冬,到了春天,还是会重新发芽张叶,冬天时光秃秃的枝桠会再次变的茂盛,再过两三个月,夏天到了,咱们这门口啊,即便是天上那毫无人性的太阳,也只能穿透枝桠间的缝隙透过一缕一缕的光线。” 陈芳芳有些没明白江初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初月对上陈芳芳圆溜溜的黑眼睛,弯了眼睛,浅浅一笑,“芳芳姐,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人的身份也是可以改变的。你瞧,原来的时候,咱们在村里过的什么日子?那会儿你想过会来镇上吗?” 陈芳芳摇摇头,这哪里敢想? “别说你了,你就看看我。我家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不用我说,你大概也是看见了的,我那爹爹婆婆别说是怎么对我和狗娃的,就说我爸还是他们的亲儿子呢,他们又是怎么对待的,现在呢?” “初月,你的意思我懂了。” 不等江初月说完后面的话,陈芳芳出声打算了江初月的话。 江初月看着陈芳芳,见对方的眼睛里不仅有对生活的坚定,还满是对自己的心疼。 她眨了眨眼睛,一时竟有些无言了。 半晌,她深呼吸一口气,“所以,以后我会有一个好帮手,对吗?” 陈芳芳点头,“初月,我今天能在镇上有一份工作,这一切都是靠的你,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我一定会好好做事的。” 江初月有片刻想笑着摇头,说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为我,你应该是为你自己。 可这话她没说出口,就像陈芳芳明明对于做葛粉的流程熟练的不能再熟练,可面对那些工人的时候却还有些发憷没办法好好利索的教他们一样。 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刻在骨子里的,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慢慢来吧。 “初月。” 两人正待继续往街上走走,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七零美厨娘 第78节 回头,是沈如归。 陈芳芳看一眼隔几步远的沈如归,冲他笑了笑,对江初月说了句“我先回去了”,就转身跑了。 江初月回头看着陈芳芳进了葛粉厂的大门,这才回头看向已经走到跟前的沈如归。 算算日子,两人已经有一月有余未见了。 谈不上陌生,但总好像多了些许的疏离感,尤其是沈如归身上莫名多出来的让她说不清是什么的气质。 人还是那个人,可眉宇间却多了许多的锋利。 江初月没开口,抿着唇,仰头看着沈如归。 一阵风吹来,梧桐树的枝桠轻轻摇了摇,传来阵阵沙沙声,夕阳的余晖也渐渐消失在天边的尽头。 “我回来的时候,听说你们一家都来镇上了。”沈如归垂眸看着江初月的眼睛。 沈如归的声音有些低沉,脸色平静,而一双黝黑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江初月,两人一对视。 江初月蓦的心里生出些许难以言明的情绪来。说不清是什么,总之就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她侧头看了眼慢慢沉溺黑暗的街道,路灯的光亮昏黄的若有似无,耳旁除了自行车偶尔经过的声音,剩下的便是细碎到不可闻了。 如此安静的街道口,她和沈如归面对面而站,头顶的目光越来越灼热。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这句话到底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第69章 有些话说出口以后, 自然很多事情也都发生了改变。 初春的暖意一点一点洒向人间,厚重的棉袄回到安静的衣柜里,灰扑扑的街道上渐渐添了新鲜的色彩。 江初月坐在池塘边上,眼睛盯着垂落在水面上的柳条上。 初晨的风微微漂过, 水面漾起阵阵波纹, 细长的柳条随着水波慢慢舞动, 耳旁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鸟鸣声, 说不出的惬意。 可此时的江初月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所谓的轻松惬意, 只见她眉心微蹙, 右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腮,歪着头满脸心事, 一眼就能叫人看穿。 “姐姐, 回家吃饭。” 狗娃,哦不, 现在已经正式更名为江初阳了。 早两天,拖叶镇长写的条子, 再过几天,初阳即将进入柯桥镇红星小学学前班念书了。 因着这件事,江初阳跟身边所有人说以后不可以再叫初阳的“贱名”了。 当初在乡下, 不论这个名字的由来如何, 都可以理解成贱名好养活,可如今既已离开了泥沼, 初阳的身体也健健康康,且人也越来越“健康”, 那“贱名”也再没了存在的必要了。 而且, 狗娃也习惯了大家叫这个名字,江初月担心到时候去了学校, 老师和同学叫他大名,他会反应不过来,所以想着让他早点习惯习惯。 刚开始大家叫他江初阳的时候,他的反应也确实如江初月猜想的那般,根本没反应,别人多叫两遍,他还一脸莫名的看着别人,为此,还闹了不少的笑话呢。 “初阳,妈妈做好饭了呀。” 回头的瞬间,江初月已经调整好情绪,刚刚脸上不明朗的情绪,此刻丝毫看不出来。 眉眼弯弯,衬着身后沐浴在朝阳下泛着粼粼光泽的光芒中,整个人闪闪发光。 “姐姐,仙女。” 江初阳咧着嘴冲江初月笑。 “姐姐是仙女,那初阳是姐姐的弟弟,初阳是不是就是王子了呀!” 江初月起身,揉了下江初阳的锅盖头。 这个发型是在路口大爷那里给剪了,鉴于万年不变的寸头手艺,这个锅盖头可是江初月和大爷“交涉”了一上午,据理力争来的。且,她还一眼不错的盯着大爷给理的。 生怕大爷一个手抖,心心念念的锅盖头转眼变成了寸头。 “姐姐是仙女,初阳是骑士,保护姐姐。” 江初阳开始换牙了,门牙摇摇欲坠,这会儿咧开嘴笑,江初阳眨了眨眼睛,紧紧了手,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 “那,初阳要怎么保护姐姐呀?”江初月拦着江初阳的肩膀一边往回走一边问。 江初阳歪着脑袋想了很久很久,眼见着葛粉厂的大门出现在视野里,江初月以为江初阳不会回答的时候,江初阳突然开口了。 “如归哥哥说,要好好念书,好好吃饭,长很高,长很壮,这样就可以保护姐姐了。” 江初月脚下一顿。 “姐姐?” 江初月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如平时无异,“没事。” - 葛粉厂的生产循序而渐进,销路暂时不需要江初月来操|心,这是叶镇长的事情,她唯一需要上心的便是生产了。 只是,到底是多看过几年世界,有些想法既已存在于心里,再回头看看现在的模式,江初月多少有些心痒难耐。 五月初,已经立夏了,初春时的轻轻浅浅绿意,如今已是绿意盎然了,为这个灰扑扑的城镇穿上了鲜嫩的绿装。 尤其是政府大院,那更是绿树成荫。 江初月已经不是第一回 来这里了,且整个政府办公室里都知道这个看起来稚嫩的还如孩童一样的女孩子,正是葛粉厂如今的顶梁柱,若不是这个小姑娘,叶镇长一直心心念念重振葛粉厂的想法怕是终将变成泡沫。 “小江过来了呀。” 门卫大爷笑眯眯的跟江初月打招呼。 “是的呢,过来找镇长有些事情,”说着江初月递上一个明显设计过的包装盒,“这是我们村里种的樱桃,您尝尝。” 门卫大爷笑的更是见牙不见眼了,“你用这盒子装的樱桃呐?我看着还以为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呢。” 这樱桃是陈芳芳的妈妈陈嬢嬢昨天送上来的,满树的樱桃压弯了枝桠,他们在家舍不得吃,一大早和村长两人摘了满满的两篮子,送到了葛粉厂。 说是陈芳芳一直喜欢樱桃,一到樱桃成熟的季节,恨不得整个人蹲在树上吃个没够。 但其实两篮子的樱桃分了大半给江初月一家了。 江初月原本还想客气一下,后来想了想还是收下了,索性给政府大院的人送一些过去,毕竟因着她的存在,叶镇长也是承受着不小的压力的。 而此刻门卫大爷拿着装樱桃的纸盒来回看,一脸的新奇。 江初月抿着唇笑,“是的呢,我瞎琢磨出来的,想着这么给人送礼,是不是看起来更大方一些。” “何止是大方啊,这看着就不一般,不仅体面,还贵气。” 江初月看一眼挺素雅的包装盒子,贵气倒真谈不上,只能说放在现如今的环境下,确实不多见,这样的包装此刻看着也的确是多了几分特别。 江初月来到叶镇长办公室时,李书记也在。 “哎,正好。”叶镇长看见江初月,朗笑着招手,“正说着你呢,你这就过来了。” 江初月笑着进去,把篮子放在桌子上,坐下问道:“怎么了?” 叶镇长笑着挥挥手,像是忘了有什么事一般,反而看着茶几上的包装盒子指着问道:“这是什么?” 江初月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小樱桃。 “樱桃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呐,”叶镇长说着拿着小盒子来回看着,“你用这么一盒子装着,我还吓了一跳呢。” 江初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才明白叶镇长话里的意思,失笑,“您这话说的,我就算真有什么想法,也不至于这么光明正大吧。” 这话一说,引得都笑了起来。 不论是叶镇长,还是接触不算特别多的李书记,都知道江初月再是聪明不过了,断不会做出如此落人口舌的事情来。 “叶镇长,李书记,你们瞧瞧,觉得这个包装如何?” 江初月不再问叶镇长是不是找她有事情,反而直接说出自己过来的目的。 叶镇长手上本就拿着一个小盒子,这会儿,李书记也拿了一个到眼前,一推一拉,原本闭合的盒子打开了,盒子口处的边像是花型的形状,看着就赏心悦目。 “不错,哪怕放在家里当着摆设,看着也是很不错的。”叶镇长端详后评价。 李书记把盒子合上,附和的点点头,“若是我们的葛粉也用这个盒子包装......” 话说到这里一顿,叶镇长和李书记同时看向江初月,眼睛里带着疑问,又似是惊喜。 在两人的注视下,江初月肯定的点点头。 “叶镇长,李书记,虽然我只负责生产,但是,”江初月声音一顿,皱了皱鼻子,措了措词,下定决心般,眼神坚定的看向两个人,“其实葛粉的整个生产过程并不复杂,相对来说,反而很简单,只要咱们的工人在每一道工序的处理上注意卫生且认真,所以,葛粉厂目前最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 话说到这里,都是聪明人,闻言而知雅意。 叶镇长目光慢慢落在手上的纸盒子上,一时,办公室里很是安静。 只有窗外落在树梢间的麻雀发出几声啼鸣声,不呱噪,立夏的微风阵阵飘进室内,伴着麻雀的歌声,倒是多了几分清爽。 江初月微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心里无限开阔,积郁在心里好一段时间的郁气彻底消散的无影无踪。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叶镇长问道。 江初月抿了抿唇,“其实,就在刚刚坐下的那一瞬间,我都还不是很确定,心里还是带着茫然的,只是,在得到您二位的肯定之后,才最终做了决定。” “我想去念书。” 这五个字从江初月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叶镇长和李书记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惊诧。 倒不是这两人觉得江初月做这个决定不正确,只是,江初月平时的为人处世,让这两人忘记了,眼前的小姑娘也不过才16岁而已。 良久,李书记率先打破一室的安静,“说实话,你做这个决定我既觉得惊讶,但同时,又觉得很是开心。” “虽然,眼前的环境......”李书记表情有些怅然,“但你有这个想法,我还是很支持的。” 1977这一年,于我们国家来说,无疑是意义重大的,尤其是对读书人来说。 只是,尚且处于立夏时节的他们根本无法预料未来几个月会发生怎样的改变,世界又会朝哪个方向走去。 彼时,只有江初月知道,可是,她却无法将这些事情一一述之于口。 “叶镇长,李书记,我只是突然发现,虽然我懂一些东西,可我的知识面也只是浮于表面了,当我想要了解更深一层的时候,却感到了无力,所以,即便我有很多在你们看来新奇的想法,可也只是想法了,因为最终将我这些想法实现的是你们。别人只看到了我的灵感一瞬,却忽视了真正付出的你们。” 江初月这番话说的郑重而钦佩。 葛粉厂之所以能再次投入生产,江初月的付出固然重要,可她心里明白,付出最多的,其实是叶镇长,以及李书记背后的人。 七零美厨娘 第79节 在她看来,就连她的爸爸,江建文的付出都比她多。 “初月,你这话我不赞成。”叶镇长沉声道。 江初月看向叶镇长。 叶镇长起身,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绿荫一片的树梢,双手背在身后,“初月,你想去念书这个想法,我非常支持你,哪怕现在世道不好。” “初月,你要明白,一个庞大的社会体系的形成,不是某一个人的功劳,而是所有人类共同努力的成果。只是大家分工不同,有的人的付出被人看见了,有的人的付出可能直至生命的尽头,也无人知晓,可是,你能说默默付出的人是没意义的吗?” 叶镇长的话浅显易懂,江初月不是听不懂,这大概就是...... “叶镇长,听了您这番话,我觉得,我更应该去念书了。”江初月眼睫微颤。 或许,重生会让你提前知晓许多还未发生的事情,让你少走一些弯路,可精神世界的匮乏,并不会因为重生而有所增进,更是一条没有捷径可走的路。 江初月眼眶晶莹,仰头看向叶镇长,“叶镇长,谢谢您,听了您的一席话,我更加明白了我是为了什么而去念书的了。” 不是为了去匹配谁,不是为了装点门面,而是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让自己有更开阔的眼界去看待世界,重走一遍曾经走过的路,会因为不同的眼界而发现更美好的风景。 来人世间一遭,最应该做的事,应该是取悦自己。 “初月,我希望有一天,站在你身侧的我是干净的,我更希望能够成为一颗羽翼丰满的大树,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遮风挡雨。” “初月,我知道你或许根本不需要我这么为你做,因为你会成为自己的大树,可是,这是我想要为你做的。” “初月,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第70章 五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像极了孩子的脸,上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就是电闪雷鸣。 还好葛粉厂当初建设的时候做的大,下雨天也丝毫不影响生产。葛根放在外面的空场地也丝毫不担心被淋湿, 反正做之前也都是要清洗, 本来就是湿的。 在断断续续下了一周的雨后, 江建文实在忍不住, 要回村里去。 这是根本就拦不住的, 再加上也没人拦。 开春就动工的房子, 其实在4月的时候就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因为一家人都来镇上了, 建好了也就放在那里了。 再加上因为陈芳芳, 村长和村长媳妇也是没事就过去帮着照看一下,正是初春万物复苏的时节, 见着院子里有杂草冒头的架势,这两夫妻就立马给消灭了。 所以, 这都空置了一个来月了,院子里干净的跟有人住似的。 江初月心里清楚,他爸和他妈心里还是想回乡下的, 不是现在, 也是以后。对他们来说,落叶归根是刻在骨子里的。 - 他们回村里的那天, 是近一段时间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天空瓦蓝瓦蓝的, 如碧玺一般, 时不时有不知名的鸟飞过,辽阔的天空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一家人是走回去的, 因为下过雨还未完全干,小路上其实并不太好走,再小心,鞋子上也沾上了泥土。 “还好出门的时候没给初阳穿白鞋子,不然简直没眼看。” 张雪芬看着这会儿被江建文给拦腰抱着往前走的江初阳的鞋子跟江初月说。 前面有一段路不好走,江初阳个子小,腿也短,开始的时候江建文要抱他,他还不愿意,学着大人的样子,想大步跨过去,发现腿短,根本跨不过去,又无师自通的加上了跳的动作。 好了,一下子给踩进了泥里,还好昨天虽然没太阳,但也没下雨,泥巴路已经被吹的半干了,可即便这样,江初阳军绿色的布鞋上还是沾上了泥巴,不仅如此,浅色的裤脚上也给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泥点子。 这下,江建文再要抱他的时候,他一下子老实了,不说话,噘着嘴张开胳膊让江建文给拦腰抱着走。 走到好走的路上的时候,再给放下来,让他自己走,只有不太好走,他又跨不过去的地方,才给拦腰抱着走。 江初月顺着张雪芬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江初阳正好扭着脖子往回看。 对上江初月的视线,还咧嘴笑了笑。 两颗小虎牙露出来,嘴角处若隐若现的梨涡,生生让个小男孩看着比女孩还甜。 江初月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什么,“哎,妈,你说我弟弟咋就不是个妹妹呢,他要是个妹妹该多好啊。” 本来江建文走的就不快,离着江初月和张雪芬不过两三步的距离,这会儿天气还早,小路上又没人,所以,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听了个分明。 江建文和张雪芬听完,简直哭笑不得。 江建文还好,只回头嗔怪的冲江初月笑了笑。 张雪芬哭笑不得的轻敲了江初月的脑袋,瞎说什么呐。 只有江初阳,嘴角刚刚咧开的笑意瞬间凝住了,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江初月看,眨巴眨巴的,良久,才小声开口:“姐姐,阳阳好。” 声音听着可怜极了。 一家子除了江初阳,都笑弯了腰。路边的杨柳树似是感受到他们一家的欢乐,也随着清风摇了摇腰肢,柔软翠绿的枝条落在水面上,带起浅浅的涟漪。 初夏的清风带着春末的清爽,拂过他们一家人的脸庞,一切都才刚刚开始,未来的日子总会像这样天气一样。 不论经历过怎样的狂风骤雨,我们迎来的总会是晴朗的艳阳高照,清风拂面。 - 因着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回来住,江建文也没急着打家具什么的,只是厨房的灶台还是要做的。 这段时间在城里,他也见识了城里的抽水卫生间,心里就惦记上了。 人就是这样,见识过好东西后,只要有能力,就总想更替。 他在自己家屋子前后看了几圈,决定了,抽水的卫生间得安排上。毕竟,和原来的卫生间比起来,别的不说,看起来就干净许多。 江建文在琢磨自己家的新房子要如何规划,江初月和张雪芬带着江初阳上了山。 这会儿山里的野菜一茬一茬的往外冒,在城里,他们一家人都在葛粉厂的员工宿舍里住着,平时都吃食堂,但是因着有江初阳,张雪芬还是用砖给做了个简易的灶台,平时给江初阳做点骨头汤什么的补补身子。 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刚去葛粉厂,一切都没走上正轨,江初月几乎没时间下厨。 这会儿看着漫山的野草,前世做了半辈子的江初月心里顿时痒痒起来了。 想她当年的一手好厨艺,这一段时间竟然都没下过厨,简直是浪费啊浪费。 张雪芬已经挖了小半篮子江初月见过或没见过的野菜了,这会儿正在挖野生菌子。 湿润的松针下隐藏了许许多多认识或不认识的菌子。 说实话,江初月其实对菌子不太认识,尤其是颜色艳丽的。 她只记得上网的时候看到很多春天云南人吃菌子中毒的新闻,那些消息往往都带着啼笑皆非感。 什么小人打架之类的,听来不由让人生出好奇来。 可尝试却是不敢的。 这会儿她看着张雪芬正在挖菌子,模样倒是中规中矩的样子,颜色也不过分妖娆,算是比较大众的吧。 江初阳见张雪芬在挖菌子,他也跟着挖,只不过,他是见着颜色好看的就要用小铲子扒拉一下的,上手倒是没怎么上手的。 张雪芬交代过他,这些菌子都是有毒的,用手碰了就中毒了,可千万碰不得。 江初阳听进去了,少年嘛,总有好奇心,你既然说有毒不让上手,那我就用小铲子扒拉扒拉,聊胜于无嘛。 江初月在山里发现了不少可以染色的植物,筐子里摘了不少,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张雪芬的篮子里装满了,半篮子野菜,半篮子的菌子。 “咱们也算是大丰收了。” 张雪芬起身,揉了揉腰,看一眼江初月的框子,“你这是打算回去染什么呀?” 江初月把张雪芬的篮子给装进自己的筐里,扶着她拽着江初阳,一边走一边说:“家里不是还有些糯米嘛,我看到这些,就想着给糯米染个色,做个五彩糯米饭吃。” 糯米也是精贵的,平常人家也就秋后收了谷子也能换一点糯米吃吃,这要是听到江初月这话,大抵得指着她的鼻子说一句话“糟蹋粮食”。 换以前,张雪芬也会心疼舍不得。可家里这一年时间经历的事情,已经让张雪芬看开许多。 现在于她而言,再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健健康康、孩子开开心心的强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馋了。”张雪芬笑道,“我就记得小时候,家里大人会摘这些回去给布染颜色,这给糯米上色,倒是没见过。” “那等我回家给您做了,您尝尝。” “像彩虹一样的颜色吗?”一旁的江初阳晃着手里的小铲子问。 江初月“嗯”了一声,“大概是没有彩虹的颜色那么鲜亮了,但也有好几种颜色。” “是蒸出来的米饭有颜色吗?”江初阳瞪圆了眼睛,“红的?蓝的?黄的?紫的?” 江初月和张雪芬听的失笑。 “这些颜色是学校的老师教你的吗?”江初月问。 江初阳已经在红星小学的学前班里上了半个月的课了,人也明显活泼了许多,话比以前多了,问的问题也多了。 时不时的,还会提前......沈如归来。 想到沈如归,江初月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会儿的沈如归时已经回学校了吗?真正的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吗? 上次见了一面,沈如归说对不起,他回来晚了。可随即,他就告诉江初月他要回城里了,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让她等他。 江初月没有答应,但也没拒绝。 沈如归也没有要一个回答,最后也只是说,“初月,生活有许多的无可奈何,我知道在我没办法给你一个确切的未来的时候,不应该说出让你等我这样的话。可,请允许我请求你原谅我的自私。你这么好,咱们这一别,再见大概也需要两三年,我心里害怕。” 江初月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一直到沈如归转身离开,她仍然一言不发,站在路口,直至夜幕彻底侵袭城镇,沈如归的身影早在街道消失。 她轻轻动了动唇,说了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家人空手回的村里,回镇上的时候,倒是满载而归。 一回到宿舍楼,江初月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摘的紫蓝草、风香树的叶子、密蒙花还有高粱穗子都拿出来放在阳台上晾着。 晾好之后,她把陈爱国给的老母鸡放进砂锅里,倒了满满一砂锅的水,开始煲汤。 这鸡是陈爱国杀好了褪了鸡毛剖了内脏的,他说这鸡是还他们的,他们去镇上时,家里的几只鸡都是给陈爱国他们了的。 他这话一说,江建文倒是没拒绝。确实,他们去镇上时,家里一些带不走的活物,还有后面院子里种的青菜都是给村长家了的。 鸡汤炖上了,江初月看看时间还早,便把在外面玩的江初阳叫了回来,让他看会儿书,认认字。 她也在一旁复习功课。 自她说了要重回学校念书,叶雨就找了好些书过来送给她,说是还需要什么书,尽管跟她说。 江初月一直很感谢叶雨,她觉得,重来一世,她人生的拐点,除了自己想要改变的想法,另一部分便是来自于她。 七零美厨娘 第80节 靠自己也不是做不到,而是叶雨的出现,让她想要改变的路走的更顺利了一些。 两个小时候,鸡汤的香味在不大的房间里弥漫开来。早就坐不住的江初阳这会儿跟凳子上有刺一样,转来转去,鼻子时不时发出声音,眼尾小心翼翼的觑一眼江初月。 其实江初月早就发现了,但是她偏偏就想磨一磨江初阳。 她发现自从上学后的江初阳不仅性子变的开朗了,还有些开朗过头了。有了小伙伴以后,好像就不如以前坐得住了。 要是不读书还好,图个开心就行,可既然都已经念书了,江初月就想着还是得养成一个良好的学习习惯比较好。 她算了算时间,“行了,出去玩吧。” 江初阳出去后,江初月去厨房捞出整只鸡放进汤碗里,撇去了鸡汤表面的油。 等鸡肉稍微凉了一些,她把整只鸡的鸡肉给撕了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的放在碗里。 撕好鸡肉,鸡架放回锅里,继续煮着。 煮汤的间隙,她洗了些张雪芬挖回来的菌子,也撕成小条的样子,放进煮开的鸡汤里,煮熟捞出,沥干水分,放进撕成条状的鸡肉里。 这会儿,她才拿出面条放进鸡汤里煮。 煮面条的间隙,她调了酸辣的酱汁,蒜末、姜末、自家磨的辣椒面,用热油爆香,放入酱油、香醋,再放入一勺自己家做的辣椒面,又香又辣的味道瞬间喷薄而出。 调好的酱汁倒进鸡肉里面,拌均匀,颜色也好看的很。 她尝了一口,咸淡整好。 煮好的面条捞出,细白的面条被鸡汤煮的染上浅浅的黄色,碗里再盛上鸡汤,撒一小把葱花,勾人食欲。 她这边刚做好,江建文和张雪芬就带着江初阳回来了。 四个人,一大碗的鸡肉和面条吃完了不说,就连鸡汤也喝了个干净。 这让江初月极其的有满足感。 作为一个厨师,亲眼看着别人吃光自己做的菜,比一万句的夸赞都要来的实在。 第71章 接下来的几天, 天气都挺不错的,虽然不至于每天都是艳阳高照,但也不再是湿漉漉的雨天了,感觉空气都清爽了许多。 学习了大半天的江初月起身伸了个懒腰, 活动了下身体, 转头看见阳台上晾晒的植物, 她走过去摸了摸, 原本充满生命力的植物这儿全都变得干涸, 枯败。 晾晒至这个程度, 江初月还是很满意的。 说干就干,她回到书桌钱, 合上书本, 仔细的放进书桌的抽屉里,锁好抽屉, 再次朝阳台走去。 将植物分门别类的放在框里,在简易的厨房里, 她把风香树的叶子剁碎泡进干净的水里后,又将紫蓝草切段放置一旁备用,这才把炉子生燃。 紫蓝草加水炒出颜色, 过滤出干净的汤汁, 放置一旁备用,不仅如此, 还有密蒙花、高粱穗子都是如此,煮开, 过滤出干净的汤汁。 唯有风香树的叶子稍稍麻烦些许, 需在清水中浸泡之后不断揉搓出带颜色的汤汁,再过滤后备用。 全部过滤好以后, 每一种汤汁再次分别煮开放凉后,加入糯米,静置一夜,第二日直接上蒸笼蒸煮即可。 晚上,江建文和张雪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初阳撑着下巴盯着桌子上泡着的糯米,黑亮黑亮的眼睛满是好奇。 “爸爸、妈妈,快来看,蓝色的,还有紫色的。” 江初阳带着点急切的拽过江建文和张雪芬的胳膊,拉着两人走到小餐桌旁,脸上的惊叹就没下去过,“姐姐可真棒啊。” 他说完,仰头看向两人,“爸爸、妈妈,姐姐说明天早上就能吃到五颜六色的糯米饭了,五颜六色的呀,紫色的,蓝色的,还有黄色的呢。” 别说江初阳了,就是江建文和张雪芬看着都觉得新鲜。 “初月,你这是咋做的呀?”张雪芬问。 江初阳抿着唇笑,“上回咱们不是去山上挖菌子嘛,这个就是上回我挖的那些植物草煮出来的汤汁。” “真的吗?我都还不知道呢,也没听老人们说过,”张雪芬转头看向江初月,“初月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这话倒是实话。 这些植物山里一直有,但是没听谁说过可以吃,在这个年代,但凡不能饱肚子的东西于他们而言,都犹如草芥一般。 肚子都填不饱了,谁还有心思去研究如何把食物做的又好看又好吃呢? 想到这里,张雪芬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如今的日子,换做一年前的她,可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如今虽然负责葛粉厂的后勤工作,可但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她都不会让自己停下来,哪个车间里稍忙一些,她都会过去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从不曾因为自己做的这些去跟厂长提要求什么的。 更不会因为自己的女儿而“高高在上”。 反而因为自己的女儿,她做的反倒比别人更多,生怕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让领导对女儿生出别的想法来。 她心里是极清楚的,她和丈夫如今能有这个工作,全是因为女儿。 江初月一时语塞,这个问题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妈,我原先也不知道,都是跟着网上的视频学的。” ???那她妈听了这话,估计得吓的拖着她去医院了。 江初月掩饰性的抓了抓头发,嘴角扯出一抹笑,“妈,咱们还在村里的时候,江燕姐姐那里不是有很多书嘛,我从书里看到的。” “我就说嘛,我在村里生活了这么久,也没听谁说过这些草还能煮出汁,蒸糯米饭吃呢。”说着,张雪芬感慨道:“初月,你选择回学校念书,还是正确的。瞧瞧,要是我和你爸认字的话,不说有多大出息,最起码懂的东西肯定比现在多。” 说到这里,张雪芬摸了摸正专心研究糯米的江初阳的头,带着点忧伤,“还好初阳现在说话越来越利索了,要是还像在村里的时候一样,我......” “你啊,就是想太多。” 张雪芬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江建文给打断了,“人呐,还是要往前看,老惦记着以前,这日子啊,不管多好,你都会觉得不如意的。” 张雪芬给噎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没好气地瞪了江建文一眼。 江建文跟没看见一样,还颇理直气壮的开口:“你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苦日子都已经熬过去了,有那个时间去后悔去生气,还不如想想怎么把以后的日子过好呢。” “呵......” “嗐......你冷笑啥?”江建文瞪眼。 张雪芬这下不高兴了,双手叉腰:“哎我说,江建文,我可算是知道你为啥不让我想以前了。” 江建文一脸莫名,“为啥?” “以前你对我多好啊,我说啥就是啥,现在呢?我这话还没说两句,你就给我怼回来了,呵......可不是盼着以后呐,你这是嫌弃我了?” 江初月觉得,得亏她爸没留胡子,不然现在就能欣赏到什么叫吹胡子瞪眼了,别说,还真有点好奇。 江初月揽着江初阳的肩膀去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只留张雪芬和江建文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你来我往。 江初阳坐在小凳子上捂着嘴,看着俩人斗嘴,一边笑。 江初月用猪皮在锅底擦了一圈,倒入腌了好一段时间的咸菜,瞬间,属于咸菜独有的鲜香瞬间迸发出来,伴着辣椒的呛味儿,她一边侧过脸打了几个喷嚏,一边还得顾着锅里,稍显有些忙乱的样子,引的江初阳笑的更欢了。 晚上吃的简单,炒一大盘咸菜,呛一盘刚出来的新鲜青菜,再焖两个大茄子,淋上酱汁,虽然只三个菜,但胜在分量足,味道好,就这样,江初月饭量小,其他几人都吃了两碗,直到除了咸菜,其他的盘都光盘了才放筷子。 翌日,一大早,天际微亮,晨曦慢慢洒满天际,江初月去河边慢跑了两圈回来的时候,家里人已经起床了。 张雪芬已经煮好了杂粮粥,玉米馒头也端上了桌,昨晚吃剩的咸菜回一下锅,配上清粥,味道更好。 一家人,伴随着清晨的朝气,简单的说完早饭,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留下“留守儿童”江初月开门。 泡了一晚的糯米已经完全染上颜色了,她从碗柜里拿出江建文自己的做的蒸笼,在下面铺一张蒸布,再把沥干水的糯米铺进蒸笼里,糯米没有混装,所以放进蒸笼里以后颜色还是极鲜明的,看着像艺术品一样。 江初月很满意的把蒸笼放在小炉子的锅里整上了。 整上糯米以后,她拿出早上出去跑步时买回来的一大块纯瘦肉,说来也是巧了,今天早上经过肉摊时,她看到这块里脊肉的时候,瞬间就心动了。 可问题是,她手上没有肉票,买不了。 正当她遗憾的准备回家时,整好碰到了叶雨。 因为叶雨手上有肉票,再加上这年头,大家觉得肥肉可比纯瘦肉的里脊肉值钱多了。 江初月无比感谢现在人的这一思想,两大块里脊肉被她一个人全包圆了。 糯米饭已经上锅蒸了,她把里脊肉切大块,冷水入锅,放一些香料,焯水,直到里脊肉煮熟,捞出沥干水分。 找出擀面杖,在案板上将煮熟的里脊肉擀散,再用手将已经擀散的里脊肉揉搓至肉沫的样子。 热锅,倒入一点之前煮肉时的肉汤,放入盐、糖、酱油和生抽,把已经揉搓至肉沫的里脊肉倒入锅里,全程小火,用筷子替代成锅铲,慢慢来回翻炒。 这个就是比较考验耐心了,火稍微大一点,肉就会糊,炒出来的肉松就会带糊味,很是影响口感的。 来回炒了大概一个小时,已经初见肉松的形态了,江初月封上炉子,把小锅端到厨房里,因为条件有限,没办法用料理机之类的来将肉沫彻底给打成细碎的肉松。 她只能分批次,一点一点的用擀面杖不停的捶打来让肉沫出绒。 捶打到差不多全部出绒以后,锅里放少许底油,再把捶打好的肉松放进锅里十来分钟,肉松就做好了。 中午,家里人都回来了。 江初月也没另外再做饭,主食就是早上没吃完的杂粮粥和糯米饭,她做了个青椒炒肉,咸菜回锅,以及折腾了一上午做的肉松。 一直保温的五彩糯米饭裹上鲜香的肉松,一口下去,江初阳开心的都闭上了眼睛。 别说江初阳这个孩子了,就是江建文和张雪芬都吃的开心极了。不过,想着这是肉做的,即便是好吃,江建文和张雪芬也没多吃几口,筷子落的最多的就是咸菜,把青椒炒肉里的青椒都挑了出来,肉全都夹到了江初阳和江初月的碗里。 对于这点,江初月很无奈。 所幸肉松这东西耐放,下粥最合适了。 因着买肉的肉票是借的叶雨的,睡过午觉后,江初月装了一满瓶的肉松,打算给叶雨送去。 在去家属院的路上,江初月算着,也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来过了。 上一次来,还是为包装礼盒的事儿来的。 陈芳芳是个聪明的,在江初月提了礼盒这个想法后,她竟然在江初月设计的礼盒之后,又设计出了好几款,并且是有针对性的。 婚礼的伴手礼、生日宴会的礼盒、逢年过节的礼盒......说来,这个想法有些过于超前了。 可是,对于条件好的人家来说,却是极好的。 这年头,很多单位都是有规定,不允许私下办酒席收礼之类的,可自从陈芳芳的这些礼盒出来以后,倒是让好些人家有了说辞了。 别的影响江初月不知道大不大,但是葛粉厂的效益越来越好却是事实。 - 叶雨来开门的时候,不知道吃了什么,整张脸给皱的没眼看,叶奶奶坐在沙发上笑的不停。 七零美厨娘 第81节 “这是怎么了?”江初月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叶奶奶招呼她过去,笑着说:“院子里的桃子有几个黄了,我让她等两天再吃,她偏不听,说都红了,可以吃了。可红的是日照强的那面,靠里的那面青的让人打眼一看就酸,她不信邪呀,这不......” 江初月想想那滋味,都感觉嘴里在分泌酸味儿,难受的很。 “哎,你这是拿的什么啊?” 叶雨从厨房里端着杯水过来,坐在江初月旁边,看着茶几上的肉松问。 “哦,肉松。”江初月说,“这不早上问你借肉票买的肉给做的嘛,叶奶奶,您尝尝,这个下饭特别好。” “肉松?”叶雨好奇的打开瓶盖闻了闻,“我怎么瞧着不像肉啊。”说着,拿了一点点放嘴里尝了尝,“嗯,吃着也不像肉啊,是咸的,闻着还挺香的。” “奶奶,您也尝一口。”叶雨起身给叶奶奶喂了一小口。 即便是年纪大没牙的,在嘴里抿一抿,这肉松也会化掉,所以老人家吃也完全没有负担。 叶奶奶尝了一口后,点点头,“味道不错,以前在b市的时候,你大伯去友谊商店给我买过肉松的面包,倒是没吃过这种专门的肉松。” 说着,看向江初月,“我吃着,觉得你这个味道比友谊商店的要好。” 江初月笑了笑,“叶奶奶,我这是刚做出来的,味道肯定会好一点。” 叶奶奶固执的摇摇头,“就是你做的味道好一些。” 叶雨噗嗤笑了一声,“奶奶,偏心没这么偏心的。” 叶奶奶孩子气的瞥她一眼,“那你倒是也做给我吃吃,让我偏心偏心你。” 好吧,没想到一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叶雨冲江初月吐了吐舌头,“奶奶,我带初月看看咱们院里的桃子去。” 家属大院后面有块空地,给种上了好些果树,桃子、梨子、橘子,甚至连葡萄藤都有。 “瞧瞧,橘子树的小白花可真好看。”叶雨指着前面刚发芽的橘子树,“别说,咱这小果园里啊,就这橘子树的产量最惊人,等到橘子熟了,这院里分一分,每家还能分个小半框呢。” 看着刚冒小白花的橘子树,江初月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葛粉的古法保存方式”。 想到这里,她觉得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为葛粉厂提高收益,还有罐头厂,还有村子里的村民们。 三桥村地理位置不错,把后山给开垦出来,私人制也好,集体制也好,种果树卖给罐头厂,尤其是橘子,果肉卖给罐头厂,橘皮卖给葛粉厂,一点不浪费,而且这个对剥橘子皮有要求,还能给工人提高工资,简直不能更划算了。 倒不是说江初月有多伟大,想着建设家乡什么的,只是多年后,很多农村都建设的宛如城镇了,只有他们三桥村,好像永远停留在了这个年代。 尤其重生以来,村长家对他们家的照顾,她既然有这个想法,现在多少也有点能力,那为什么不帮帮自己的家乡呢? 就当......感谢老天爷,让她回到过去,拥有幸福,拥有完整的人生。 第72章 6月初, 关于葛粉古法保存的想法江初月和叶镇长聊过以后,虽然没有后续,可陈村长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倒是已经开始在走关系, 想着法子弄些果苗回来, 尤其是橘子树苗。 江初月之前在网上看的大多都是用的砂糖橘, 可他们这边多是种的柑橘, 外形大概是砂糖橘的两三倍大, 但是品种和品相并不输砂糖橘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 在这个年代相较于砂糖橘的精致,柑橘的大小似乎更实惠。 因着有了葛粉的例子, 陈村长决定在村里种柑橘树的反对声倒是少了许多。 这件事江初月并没有特意回去跟陈村长聊, 只是在葛粉厂里说过,是陈芳芳回去跟陈村长说的, 具体怎么沟通的江初月不太清楚,她只知道, 现在政|府里对于这个事儿是根本没反应的,但陈村长却是实实在在的开始行动了。 虽说政|府眼前好像与己无关的态度,不过, 江初月觉得肯定是迟早的事儿。 毕竟, 葛粉古法保存的法子不仅可以增加葛粉的名气和销量,同时还能增加罐头厂的效益, 不论怎么看,都是一箭双雕的事儿。 通过叶雨, 她多少知道一点叶镇长的近况不太好。 听说当初叶镇长之所以会来这里做镇长, 好像就是受了她大伯的影响,这两年乱的很, 各种党派也都是群魔乱舞的,而叶镇长就成了牺牲品。 原先那些人觉得把叶镇长给弄出了江城市,断了叶镇长大哥的左膀右臂,便能胜券在握,结果,叶镇长这来了柯桥镇才一年多的时间,不仅没沉寂,反倒是把葛粉厂给盘活了,这下,可不再次戳了好些人的心肺管子嘛。 这眼瞧着葛粉厂一日好过一日,原本已经苟延残喘的罐头厂要是再被叶镇长给盘活了,对于省城的那些人来说,这叶镇长回省城可不就指日可待了,那他们之前费尽心机的事儿岂不白费了。 这些是是非非的,对于江初月来说,着实也买太大的关系。 说实话,她本身也不是什么有大野心的人,无非想着就是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把日子过好,最好呢,把初阳的病治好,对他们家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转眼,时间划到了9月,江初月在家也复习了好几个月了,正式入学了,开始了她的高中生活。 到底受时代的影响,即便是叶雨这样的家庭,哪怕她当初学习好,人也聪明,可也只读了高中,又上了卫校,再加上父亲的原因,只在镇上的卫生院里做个护士。 可即便如此,对于学习,她也从未荒废过一日。 自江初月说了要重回学校以后,她不仅把自己的书都找出来送给江初月,平日里不忙的时候,还专门过来给她讲题,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也算是复习功课了,或许哪天高考就恢复了呢。 彼时的江初月看着叶雨晶亮的眼睛,特别想说:“快了,就在年底,你的大学梦就能圆了。” 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江初月正在课堂上自顾自的看书。 时局极其动荡,即便他们是在学校里,其实真正讲课的老师还真没多少,也多是靠自觉。 先是伟人的逝世,惹的人心动荡,难过、惶恐,紧接着是四|人|帮的倒台,让人振奋,随即便是高考恢复的消息。 一连串的消息自电台报纸上不断的传来,沸沸腾腾的,在这群人里,唯有江初月安静如初,隐隐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只有再一次经历的江初月心里清楚自己的激动是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露的,不是在大街上同他们一起激动的高歌就能发泄出来的。 前人用骨血为我们铺成出一条康庄大道来,我们唯一能做的,即便不为国家增光添彩,也必不能为这个已经满目疮痍的国家抹黑。 而前世未能有机会做一些更好的事,如今重来,她仍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改变世界,创造奇迹,可是,她却总想着凭着自己那点浅薄的认知,让大家可以过的好一点,再好一点。 - 叶雨得到消息倒是比其他人要早一些,当外人还沉浸在狂欢之中的时候,她早已和江初月一起制定了更紧凑的学习方案。 金乌西坠,橘红色的夕阳铺满整个天际,已然入秋,天边的火烧云仍然延绵千里,波澜壮阔,看得人心旷神怡,只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初月,你瞧,就算是太阳要下山了,它也会在最后一刻释放自己的光芒。”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 顺着叶雨的视线看过去,江初月撑着下巴,莫名的想到了沈如归。 有些恍然隔世,日复一日,忙忙碌碌,好像生活了杯太多太多的事情给填的满满当当,可偶尔,一阵风轻拂而过,一阵花香掠过,这些细小到微不足道的事,却能轻而易举的牵引出关于他的记忆,好似隔着经年的岁月。 可若真的掰着指头算,也不过三五个月。 “原来沈如归是沈家人啊。”叶雨突然说。 江初月一怔,“沈如归姓沈啊,不是沈家人难道是隔壁老王家的?” “......”叶雨懵了一瞬,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脑子。” 江初月敛眉轻笑了一下。 “就是江城的沈家,他们家老爷子当年也是号人物,之前还在省城的时候,我大伯就经常提起他呢,只可惜他就一个儿子,偏偏弃武从文了,”说到这里,叶雨捂嘴笑了笑。 “你笑什么?”江初月问。 虽然知道这里没旁人,叶雨还是凑近道:“听我爸爸说,我爷爷始终低沈家爷爷一头,心里很是不忿,所以我大伯从小被拿来和沈家伯伯比较,结果,沈家伯伯根本无心从军,反倒是一心教书,为着这个,我爷爷、我大伯可扬眉吐气了好一阵呢。” 闻言,想着那个情景,江初月跟着一笑,旋即,想到之前叶雨见到沈如归时的陌生,不由地问道:“听你这话,你家该是和沈如归家相熟的,怎么之前你们俩好像不认识一样?” 听了这话,叶雨脸上的笑意散了许多,学着江初月的样子,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渐渐陷入黑暗的天际道:“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啊,局势动荡的厉害,原先好得不得了的人家也一夕之间好像都变成了‘浅谈之交’,后面我爸爸又一直被......”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叶雨继续道:“反正就是在我有记忆以来,我们就好像一直是在东奔西走,待的最久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柯桥镇了,有的时候,我都觉得柯桥镇就要成为我的第二个家乡了。” 江初月听完这段话,倒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不管多动荡,可日子过的尚可,衣能蔽体,食能果腹,在很多人眼里,那可是羡慕不来的。 江初月看一眼叶雨些许怔忪的表情,笑着开口:“你已经来回复习了两遍了,对考试有信心吗?” 刚刚还带着点失落的叶雨听了这话,扬了扬眉,眼角满是笑意,“一般吧。” “你这样都说一般,那其他人不得哭晕在厕所呀。”江初月笑着打趣。 感伤的氛围随着夕阳一起远走,紧随而来的夜幕下,天空中零星点缀着几颗星星。 77年第一批高考的时间每个省市并不统一,包括试卷也都是各省市自己出题。 别的省市江初月不了解,她只知道h省的高考时间定于77年12月10日这天举行。 这一年,江初月未参加高考,虽然她跟着叶雨一起复习了一段时间了,但她自己却是清楚自己的,知识储备并不如叶雨。 看着叶雨为高考如此的奋不顾身,她也专心投入进了学习中去,不论是葛粉厂还是其他的事情,都应该要暂时搁置了,暂时于她而言,读书才是最重要的。 - 自从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以后,好像于每个人而言,时间都过的尤其快。 时间进入12月,h省已经入冬了,冬天的第一场雪还未来,可天气却冷的不行。 家里条件好了,早在十月的时候,张雪芬就想办法多弄了好些棉花票,给江初月和江初阳姐弟俩一人做了两件夹袄,就连她和江建文,在今年,也终于再次穿上了崭新暖和的棉袄。 生活一点一点步上正轨,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走去。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古时候,有士农工商的说法。任何行当在读书面前都皆为下品。在曾经封建礼教制度下,只有读书明理入仕,才能改变门庭。可在那样的制度之下,穷人想要读书改变门庭,与鲤鱼跃龙门无异,可见,想到识文断字明理是件极难得的事。 而这个思想,从古沿袭至今。 在高考日,镇上几个被征用的学校周围,自发的,从清晨开始,大家都会下意识的绕行,就为了不打扰在教室里奋笔疾书的莘莘学子们。 哪怕,坐在教室里的学生其实和自己只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12月10日清晨,江初月虽然不参加高考,可也一大早来了叶雨考试的学校。 带着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 “这......什么寓意?” 叶雨左手一根油条,右手两个鸡蛋,极其不解的看向江初月。 江初月笑着说:“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寓意就是,希望你能考100分呀。” “啊?” 叶雨嗔舌,听了江初月的话,低头左看看右看看,随即,毫不犹豫的把油条和两个鸡蛋给全吃了。 吃完,还给噎了一下,还好叶奶奶带着热水过来的,“你这孩子,虎不虎啊。” 七零美厨娘 第82节 江初月也被叶雨那架势给吓到了,“就......就是个寓意,不是,不是一定要吃的。” 好不容易把胸口的气儿给顺匀了,叶雨握了握拳,很有气势,“我这叫势在必得。” 第73章 三天考试, 眨眼即过。 叶雨转过天就来了江家,不等江家人问一句考的怎么样,她倒是先把课本都翻出来,圈圈画画的, “趁着我这会儿还记着, 先把考卷里出现的典型和容易犯错的题型给你标出来。” 到底是来回复习了好几遍的课本, 都不带看目录的, 三两下就能翻到自己想要的内容。 江初月坐在旁边撑着头, 视线随着叶雨的动作而动。 没一会儿, 叶雨便停了下来,甩了甩手腕, “昨晚上我大伯打电话过来问我考的怎么样的时候, 说了一嘴,下一次的高考就要恢复到正常的时间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明年的6月了, 这满打满算的,也只有半年时间了,初月, 你可要抓紧了。” 对上叶雨略带严肃的表情, 江初月认真地点头。 - 因为高考的缘故,叶雨在卫生院的工作早就已经辞了。现在考试结束了, 自然也没回去继续工作了,在等待成绩的这段时间里, 她倒是也没做别的, 就每天来葛粉厂的宿舍里,督促江初月学习。 每每面对叶雨严厉的表情的时候, 江初月就觉得填志愿时,叶镇长极其的有先见之明。 给叶雨报的师范学院。 果然,知女莫若父啊。 而且,江初月时常在怀疑,叶雨之所以对自己这么严厉这么负责,很有可能是在提前练习。 转眼,元月上旬,高考成绩下来了,叶雨总分356分,虽然名次没有位于最前面,可这成绩也很不错了,在整个柯桥镇,名次也排在前20名了。 1977年的农历春节是1978年2月6日,而叶雨的录取通知书是在元月末送到家属院的。 初五,江初月一家人去叶镇长家拜年的时候,只见叶家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挥之不去的笑意。 见人就笑的见牙不见眼,尤其是叶镇长,从江初月一家人进门到他们离开,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江家一家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雪来。 江初月伸手去接细碎的雪花,落在她红色的袖口上,娇艳一片,像极了坚韧立在寒雪中的腊梅。 张雪芬看着江初月孩子气的以免,揽着她的肩膀,突然对江建文说:“以前咱们还没分家的时候,我就想着,咱们两个人多干些活儿,多赚些公分,等年底的时候家里就能多分些粮食,一年到头的,大家都能吃上大米饭,吃上一顿白面馒头,那该多开心啊。” “后来,初阳那个样子,我就想着吧,只要咱妈不嫌弃初阳,给他一口饭吃,好好养着,我就觉得知足了。” “可咱们现在来镇上工作了,我才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该有多无知啊。” 江建文看向张雪芬,嘴唇紧抿,没有开口。 张雪芬同样回头看向江建文,眼底丝毫没有怨愤,反而很有几分释然,“建文,我从来没怪过你,我现在说这些话也不是在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江建文的声音很是低沉。 张雪芬揉了揉盯着自己看的初阳,笑了笑,“建文,今天看着叶镇长这一家喜气洋洋的,真的,原先我这心里还因为和爸妈们闹成那样,多少有些说不清的不舒服,毕竟,咱们始终有一天要落叶归根的,爸妈再不好,他们终究是你的生身父母,可是,如今想着,父慈子孝,首先得是父慈,子才能孝啊。” “我想着这么多年,咱们俩为这个家,不说做了多少贡献,可从始至终没有拖过后腿,没有过私心,总还想着一家子齐齐整整的。” “如今这个样子,只能说是我父母缘太浅,拖累了你们娘仨。”江建文突然接话道。 张雪芬先是一愣,转瞬倒是笑了起来,有些无奈道:“你呀......” 后面的话张雪芬没说出来,一直没出声的江初月看了眼张雪芬早已挂满细纹的眼角满是笑意,眼睛微微眯着,像极了月上中梢时最好看的弯月。 她想,爸爸的这句话虽然并不是妈妈想要表达的意思,可爸爸的态度、爸爸的行为,于妈妈而言,无论生活过的多么艰难,他始终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撑起了整个家的。 雪越下越大,雪花也从细碎的似水晶的小颗粒变成了小片小片的雪花,簌簌的落下来,被蓝蓝的天空衬着,竟让人从里面看出了几分希望。 - 刚过正月十五,葛粉厂就再次开工了。 乡下猫了一整个冬的乡亲们,让年后刚开工的江建文忙的不行,甚至还给自己带了个徒弟,甚至隐隐有把收购范围往邻省曼延的趋势。 江初月撑着下巴看江初阳掰着指头算加减法,鼻息间是她一早上炖上的大骨汤,她打算今天中午吃云吞面。 擀的极薄的方方正正的面皮,馅儿是江建文今天一大早去市场买的纯瘦肉,用筷子挑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肉被极薄的云吞皮一包裹,透着薄皮,隐隐能看见鲜肉的鲜红色,里面夹杂着小葱的翠绿、生姜的淡黄,引人食欲大涨。 大骨汤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原本在专心做算术题的江初阳开始频频走神,眼尾的余光让江初月稍不注意,就往厨房的方向飘。 “初阳,早上让你算的50道题,你现在才算了38道,还有12道没有算完呢。”江初月故意板着脸,曲直瞧着江初阳的作业本说。 江初阳现在多少比以前在村里时候看着聪明多了,本来就长的好看,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天上的星星,只是常年没有表情的脸,让人看着有些呆板。 可自从离开了那个家,平时江初月就时时的逗他说话,又有沈如归带了一段时间,教他认字念书算数的,来了城里以后,葛粉厂附近的孩子还没几个比他好看的,倒是引的附近的小孩总喜欢和他一块儿玩。 现在的江初阳除了不爱说话,看着和正常的孩子完全没什么两样。 江初阳转头看着厨房,狠狠地吸了口气,眨了眨眼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样子,“姐姐,锅里开了,咕噜咕噜。” 江初月看他这样,觉得好笑,又想着他做作业不够专心,想着不能养成习惯,便故意抑制嘴角有点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所以呢?” 这话,江初阳不知道怎么接,重点是,江初月的话完全没有毛病。 他抿了抿唇,“姐姐,我错了。” 无辜的眼神、白嫩的脸蛋、还没有变声的小奶音,真的,江初月脑子里瞬间闪过的是犯了错撒娇卖萌的小金毛,觉得自己的弟弟可真是太可爱了,想rua。 心里这么想着,手也没客气的揉了上去,直到江初阳的头发乱的没个型,脸蛋被揉的泛着温润的红,这才收手。 “好了,你乖乖把剩下的算术题给做完,我现在去做云吞面。” - 面是自己擀的手擀面,放了芝麻油,面条上挂着晶莹的油光,还没煮,只看着,江初阳的肚子就“咕咕咕”叫了好几声。 “算术题做完了?”江初月把擀好的面散开,摊在砧板上。 大锅里的骨头捞了出来放在大汤碗里,骨肉早已脱离,浸在奶白的汤汁里。 晶莹的云吞在翻滚的汤锅里跳舞,皮越煮越晶莹,鲜肉的色泽越发鲜艳,此时将面条放进锅里一起煮,大概三分钟就可以起锅了。 碗里放葱花、酱油、香醋,再放一点点猪油,滚烫的汤汁放进锅里,香气瞬间四溢。 江初月见江初阳已经开始瞧瞧咽口水了,只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可真是可爱的不行。 她这边刚盛好云吞面,张雪芬就回来了。 “老远就闻着香味了,本来就饿的不行,这会儿肚子叫的都开始闹心了。” “妈,那您吃吧,有点烫,慢着点。”江初月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另一边,“我爸晚上才回来?” 张雪芬小口的喝了口烫,去了去春日的寒气,“嗯,说是那地方就是咱们h省和n省的交界处,有点远,回来得倒四趟车呢。” 江建文去的那地方江初月是知道的,“我爸带着他那个小徒弟一起去的?” “那不是厂长的侄子嘛,说是带着多锻炼锻炼,”张雪芬吃了口面,“那小伙子,说实话,真是一点架子没有,从来不会仗着自己是厂长亲戚的身份不拿你爸当回事,而且眼里有活儿,人也踏实,还会说话,听你爸那意思,反正是喜欢的不得了。” 江初月抿着唇笑,“我爸是不是心里还想着,哎哟,要是我儿子有这一半我就心满意足咯。” 江初月学着江建文的语气说话,怪模怪样的,张雪芬笑着嗔怪了她一下,看向江初阳,“初阳啊,在你爸爸眼里,你是他最好的儿子。” 江初阳从碗里抬起头,有点莫名,整个人看着呆萌呆萌的,看着就让人想欺负。 “妈,我弟根本没听咱俩说话呢,人心里这会儿全是吃的。”江初月说。 江初阳看一眼江初月,又低头喝一口汤,就在大家以为他真的没听见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妈妈,姐姐,我现在还是小孩子,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帮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干活了,所以,你们要最喜欢我。” 哎哟,这话一出,真的,江初月和张雪芬都惊住了。 我以为我弟弟是个自闭儿,但他本质是个软萌的小腹黑,肿么破?在线等。 第74章 时间在忙碌面前, 总好像失去了存在感,一晃神,就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了。 刚进入七月,橘子树的枝头挂满了浓绿色的小橘子, 远远闻着, 已经开始散发着勾人食欲的酸味儿了。 没几天就要高考了, 江初月准备了一年的时间, 倒不是说多有自信, 只能说自己尽力了, 该学的努力学,没有对不起自己就够了。 葛粉厂的第一批古法橘酿葛粉已经在上个月上市了, 意外的, 竟然市场还不错,让已经不满足于只在省内采购葛粉的江建文终于离开了这个自己生活了快四十年的城市。 今天一早, 他们一家人回了村里,他们的房子在今年4月, 才终于收拾好,家具尽数搬了进去,该添置的东西也都添置好了, 甚至连门前特意围起来的小院子, 也种上了花,迎着初夏的骄阳, 轻轻浅浅的花香味儿,顺着微风钻进鼻息里, 深呼吸一口气, 整个人都精神了。 江初阳小尾巴似的跟在张雪芬的身后,跑进跑出的, 也不知道能帮个什么忙,整个人却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姐姐,我的小床。” 江初阳的脸蛋因为进进出出的跑,早已挂上了汗珠,脸颊通红,可眉眼却是真的开心。 江初阳的小床是江初月按照记忆里后世的款式自己画了样子,特意找做家具的师傅定制的。 木质的上下铺,上铺就是咱们读书时候的那种只能容纳一个人睡的单人床,但下铺就是上铺的两倍,等江初阳再大点,就可以睡下铺,上铺便可以用来做收纳也不错。 说来,上下铺的床也不算稀奇,只是对于江初阳而言,这都是从没接触过的东西,总是多几分新奇。 “那你喜欢吗?”江初月给江初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江初阳重重的点头,“姐姐,我睡上面的小床,你就睡下面的大床。” “可是,姐姐想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呀。”江初月逗他。 江初阳仰头盯着江初月看了好一会儿,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姐姐,你是女孩子,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会害怕的,”说着还停了下,“咱们一起睡,我可以保护你的。” 江初月心里憋笑的厉害,一时,她不知道该说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傻乎乎,还是内心里其实住了个小恶魔。 明明是自己不敢独自睡一个房间,还非得说是要保护她。 “可是,姐姐是大人了呀,不怕一个人睡的。”江初月歪着头,极认真的对江初阳说,“还是说,其实咱们初阳不敢一个人睡?” 江初阳闻言,梗了梗脖子,带着点小倔强,“才,才不是,不是,初阳,初阳也是,是大人了。我只是,只是想保护姐姐,是的,就是这样的。” 自己弟弟这个样子着实可爱的紧,江初月一个没忍住,背过身去笑个不停。 “什么事这么开心?” 一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从小院门口传了进来。 江初月嘴角的笑意瞬间凝住,眼底带着点难以置信。 七零美厨娘 第83节 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人了,可仔细算算时间,也不算太久。可为什么,在这一刻,总有种恍然若世的感觉呢? “如归哥哥。”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江初阳。 他越过江初月小跑到沈如归面前,“如归哥哥,我好久没见过你了。” 把江初月心里想说话的,竟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沈如归摸了摸江初阳刚剪过头发的脑袋,“初阳长高了呢。” 江初阳点头,“如归哥哥也长高了,我都要仰着头看了。” 江初月听的嗤笑,你个小矮子,看谁不是仰头看,还知道人沈如归长高了?你怎么判断的?小马屁精。 沈如归听的失笑,又揉了揉江初阳的头,才直直的看向依着门框而战的江初月,温润的眼眸如初,之前还有些青涩的脸庞似乎也悄然而去,隐隐可见一个人男人初长成的模样了。 变了,又好像没变,最起码看向自己的目光,一如既往。 眼底有毫不遮掩的情愫,越老越浓郁,少了去年时的隐忍,多了恣意。 “初月,好久不见。”沈如归说话时,声音里满是笑意。 江初月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可一时又不知道该回什么。 说一句“好几不见”?太敷衍了。 或是说一句“你怎么现在来了”?又好像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期待着他来一般。 “我很想你。” 不等江初月被沈如归突如其来的出现打乱的思绪整理出个头绪来,沈如归又开口了。 如此直白的话语,彻底让江初月闭紧了嘴唇。 - 当晚,他们住在了村里的新家里。 沈如归自然理所应当的留了下来。 不仅如此,还被村长直接给安排住在了江初月家里。 晚饭是江初月做的。 没有太复杂,腊肉炒青椒、凉拌野菜、炖一锅冬瓜排骨汤,再蒸一锅杂粮馒头,丰富的晚餐就做好了。 “如归哥哥,你晚上和我住吧,我房间里的床是两层呢。”江初阳大概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上下铺的床,这会儿一边小口吃着杂粮馒头,一边跟沈如归说。 沈如归笑着给江初阳夹一小块腊肉放在馒头上,让江初阳一口咬下去,一边应下他的话,“好呀,那我还得感谢咱们的初阳收留了哥哥呢,不然哥哥今天晚上就要睡田埂了。” 坐在对面的江初月闻言,抬眼觑一眼沈如归,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谁知道,一个白眼还没翻完,沈如归就看了过来。 惊的江初月一口馒头瞬间噎住了,脸被梗的通红,张雪芬没好气的端着汤喂她,嘴里还念叨着:“都几岁了啊?吃个饭都还能噎着。初阳还是小孩子呢,都知道专心吃饭,小口小口的吃馒头。” “嗯,初阳小口吃,这样就不会跟姐姐一样噎着了。”江初阳说完,还看向沈如归,“如归哥哥,初阳说的对不对?” 沈如归笑着点头,“对,咱们初阳说的都对。” 江初月心里冷笑,呵......男人,白天还说想我,晚上就说初阳说的都对。 所以,你想的其实是江初阳咯?! 晚上,沈如归自然是跟江初阳一个房间的,正好,江初阳睡上铺,沈如归睡下铺,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们这个房子其实建的不小,因着和村长一家的关系,当时分基地的时候,陈村长加了点私信,整个面积有快200个平方,这还不算门口的小院子,而且那个年代的人建房子没那么多花样,尤其是乡下,就是简简单单的用墙隔出房间来,住着宽敞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这个房子前面是正正方方的左右各两间房,大门入口就是一个前后通风的大客厅,厨房、杂物间还有卫生间都建在后面的。 客厅前后两个门,一个是大门,一个是通向厨房的小门。 厨房、杂物间还有卫生间是顺着一排过去的,厨房门口又是一个小院子,可以养些鸡鸭,但必须得收拾的勤勉些,不然就会脏兮兮的。 江建文和张雪芬的房间是大门进去右手边的第一间,江初阳的房间紧邻着旁边,江初月的房间是江建文和张雪芬房间的正对门,也就是大门进去左侧的第一间房。 这个房子的布局没有所谓的主卧和侧卧,只是靠近大门的两个房间的采光会更好一些。 初夏的夜晚,满天的星星闪烁着,弯弯的月亮也挂在天上,耳边有不间歇的蛙鸣,轻风杂夹着各种乐声透过纱窗钻进房间里,盖着薄被的江初月在床上又翻了个身,还是没睡着。 她有些轻微恼怒,心里闷闷的,带着点生气的情绪,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她鼓着脸颊看一眼不怎么挡光的窗户,月光撒了进来,风吹动窗帘,轻轻摇曳着。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种了各种花,尤其是夜来香,此刻正式它最娇艳的时候。 江初月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盯着小院角落里随意生长的夜来香发呆。 玫紫色的花朵肆意绽放,花香在夜色里蔓延,无孔不入。 “失眠了?” 江初月吓的整个人抖了下。 沈如归轻笑,低沉的声音在夜色里多了几分撩人。 这让江初月极其的不自在。 她眼神慌乱的移开,却还偏要故作镇定,“谁说的,我只是想看一看这夜色,镇上没有的美景。” 沈如归坐到江初月旁边的凳子上,倒有些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城里满是房子,一幢挨着一幢,每天大家都行色匆匆,眼睛不仅要盯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得时刻注意着其他人是否在觊觎着自己的那点地盘,累都累死了,即便是有美景,也是没心思去看的了。” 江初月一怔。 沈如归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有趣,笑了笑,“初月,我很想你。” 这话是沈如归今天第二次说了,江初月这次没有逃避,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如归的眼睛。 沈如归没有逃避。 “沈如归,我......” “初月,我知道你成年了。” 所以,男人神马的,真的,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 “我不想做什么,可是,我想要一个名分,一个正大光明站在你身边的名分。” “我希望我对你的喜欢,是理直气壮的、是众所皆知的、是我所有行为的底气。” 偶尔地,其实,好像,也可以对男人抱有一点期待的,好像! 第75章 1978年的高考时间定于7月20日至7月22日, 高考时间为三天。 越是临近高考这几天,江初月的情绪反而越来越轻松,7月初回乡下,看新房子是次要的, 主要是为了散心。 那会儿就属于心里知道应该要放松心态, 可多多少少心里还带着紧张。 他们在乡下住了一周, 沈如归也跟着住了一周。 大概是这个年代的人心里仍然是淳朴的, 对于沈如归的突然出现, 住在江家这么多天, 竟没半个人说句闲话什么的,一度让江初月感到惊奇。 更让她惊奇的倒不是沈如归的出现, 而是老江家。 自去年, 李琴带着江秀秀一走了之,如今都大半年快一年了, 竟半点消息都没。而江建武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断了一条腿的他, 如今瞧着反倒是人踏实了。 在村里这几天,她倒是听说了不少关于老江家的事。 什么原来小霸王似的江大福现在听话又勤快,人也变的内向了, 不像小时候那样调皮, 整日里不是在家里帮着做家务,就是跟着爹爹婆婆一起去田里忙活。 冬天的时候, 还跟着江建武一起去山里挖葛根,到底是小时候养的好, 身体底子好, 力气也大,能抵上过半大的小子。 江初月听的一阵唏嘘。 人的际遇, 有时候说起来,可真是玄之又玄的东西。 虽然她已经不太记得曾经,他们一家最后过上了什么样的生活,可如今看来,莫名的,她竟觉得,眼前的生活似乎才是最好的生活。 一个人永远想着不劳而获,靠着偷奸耍滑来获利,一时却是可以的,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的江初月多少有点相信轮回之说。 我们今生的出生、遇见的每一个人,不论是擦肩而过的路人,亦或是纠葛至深的有缘人,在上一世,必定是有因缘纠葛的。 比如,沈如归。 爹爹婆婆没有上门来闹过不愉快,爸爸妈妈们开开心心的收拾前院后院,还在计划着加盖两间猪圈,等回村里住时,就可以自己养两头猪了。 而江初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记得曾经在村里时的经历,倒是从不曾出门找别的小朋友玩耍,哪怕有小孩子上门来找他,他也多是拒绝,宁愿一个人在家掰着指头算最讨厌的算术题。 父母身体健康,弟弟乖巧听话,有屋舍两间,存款稍有结余,江初月觉得,眼前的日子可真是舒服而宁静,简直是做梦都求不来的,让她心里的斗志似乎都一点一点的随着带着香气的清风而远去。 “沈如归,其实你算错日子了,我今年才17岁呢,要明年才成年。”江初月说这话时,眼底满是狡黠的笑意。 沈如归坐在她旁边,整在用刀剪裁宣纸,然后装订成小本子,是给江初阳做练习题用的。 江初月知道沈如归做这个的用途时,撇了撇嘴,心里念叨着真浪费。可转头想着,这人也都是为自己在忙碌,自己再说这话,多少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嗯,我知道。”沈如归头也不曾抬,接话道。 “你知道你还说那样的话?”江初月问。 沈如归轻笑,“只要过了16岁就是成年人了,小姑娘。” “小姑娘”三个字从沈如归嘴里一出来了,不知怎么的,江初月竟瞬间脸红了。 良久没听见江初月的声音,沈如归终于抬起了头。 “面若桃花,眼若春水。”这几个字霎然跃于沈如归的眼前。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江初月明明害羞的视线无处安放,可就是不愿意移开半分。 而沈如归,自是更不愿意少看一分一秒。 初夏时节半下午的燥热已经随着蝉鸣声散去,而沈如归只觉得压抑在心底的渴望似乎越来越无法控制。 “初月,看着这样的你,我真想做点什么。” 七零美厨娘 第84节 沈如归这话一出,江初月只觉得脸颊燥热的宛如被火烤一样,眼底溢满了羞怯,又羞又恼,想开口斥他两句,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知道我再说下去,你就真的要生气了,可是,这些话,全是我的心里话。”沈如归倒是坦诚的很,“初月,有些事,我不说,我想你心里也该是清楚的,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的,如果我要选择一个人陪我终老,那一定是你。” 说到这里,沈如归垂了垂眼眸,轻笑一声,“如果,不能娶到你,那于我而言,不过就是再过一遍孤独终老的人生而已。” 点到即止,那些隔着曾薄纱的事实,终于摊开在彼此面前。 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有我们是一样的,在这个我们曾走过一遍的人生里,我们曾有过浅浅交集的人生里,重来一遍,同样的相遇,不同的结局,而,只有我们,才应该是一路人,才应该是最懂彼此的人。 言尽于此,便无需再多言,说再多,也不过是多余。 游玩了一天的太阳终于循着回家的轨迹慢慢悠悠的往家走,余晖洒落天际,漫天的火烧云,就像是为迎接黑暗而诞生的仪式感。 “初月,我在江城大学等你。” - 1978年的高考如期举行。 这几天,江建文跟厂里请了假,每天就在厂子里,家里灶台前的身影再次变成了张雪芬。 江建文每天想着如何跟同事们多换几张肉票,就想着把江初月给养的白白胖胖的。 去年冬天高考时,他可是亲眼见着有人在考场里因为紧张各种原因,被抬着出来的。 他的想法简单,只要身体养好了,就算是紧张,也不至于晕过去的。 怎么把身体养好呢? 那就得吃肉了。 就连叶镇长,也都送了几罐麦乳精和奶粉过来,说江初月看着着实瘦了些,得好好养养。 江初月被弄的哭笑不得。 她不是长不胖,大概是体制如此,干吃不胖,说出来满满凡尔赛意味的话,可却是实话。 可这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她倒是没拒绝过,早上一杯麦乳精,睡前一杯热牛奶,白天还有各种养身的汤。 真的,江初月突然有点感谢早些年她爹爹婆婆对自己的亏待了,让她的身体不至于被这么一补,就过头。 家里人帮着给她补身体,沈如归给她做最后的查缺补漏,倒是哪儿哪儿都没落下。 夜深人静的时候,江初月也极其苦恼,这要是考不上江城大学,可真是伤了一票人的心呀。 时间慢慢的往前划,7月20日一早,天还未大亮,江建文和张雪芬就起床忙碌开了。 张雪芬用小炉子煲上小米粥,江建文去巷子口买了油条豆浆,等江初阳起床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早饭。 飘着油花儿的小米粥、剥好壳的水煮蛋、浸满了红油的咸菜、炸的酥脆的大油条、飘着浓郁香味儿的豆浆......爸、妈,咱这一桌子的早饭是不是过分了啊。 张雪芬给她盛一小碗小米粥,嗔笑道:“你这孩子,过分什么呀,又不是让你一顿都吃了。” 江初月喝一口小米粥,一边笑着说:“那您这也准备的太丰盛了点。” “行了行了,难得想给你做炖早饭吃,还惹的你这么多话。”张雪芬不想提考试的事儿,免得让江初月压力大,“你看着点时间,赶紧吃吧。” 因着要考试,小米粥熬的比较粘稠,豆浆也只喝了小半碗,倒是自家蒸的杂粮馒头吃了两个,夹着红油咸菜吃的,很是开胃。 出门前,江初月再次好好检查了一下准考证还有笔,确定没问题,才出的门。 江建文和张雪芬没送,是沈如归开车送的江初月去的考场。 江建文和张雪芬站在葛粉厂的宿舍楼下,看着沈如归的车车慢慢消失在巷子口,带起一层灰尘。 “我怎么突然有种嫁女儿的错觉啊。”张雪芬突然开口道。 江建文一愣,转瞬没好气地瞪了张雪芬一眼,还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张雪芬被瞪的一脸莫名,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了江建文刚刚的反应是什么意思,又觉得好笑。 她竟从来不知道,自家男人竟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庆幸他们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若是一直在乡下,指不定自家这闺女已经在相看了呢。 想到这里,张雪芬摇摇头,过去了的就还是不要再想了,还不如好好想想他们两口子该怎么多攒点钱,沈如归那孩子一看,就是家境还不错的样子。 自家闺女以后就是大学生了,身份上自是不会低人一等,所以,她和孩子他爸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转些钱,将来多陪些嫁妆,可不能让人戳她闺女的脊梁骨。 人呐,只要有了盼头,有了努力的方向,日子总不会过的太差。人一辈子,最忌讳的便是无欲无求、随遇而安,找不到努力的方向,再好的日子也会被过的一塌糊涂。 - 江初月考试结束,沈如归帮着分析了下成绩,确定考江城大学没问题后,便回了省城。 考完一周,江初月回学校填了志愿,江城大学。 然后日子便在等待成绩中慢慢度过。 江建文和张雪芬心里焦急,做人父母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忧,这倒不是不信任自己孩子的表现,只是为人父母难以避免的情绪。 半个月后,成绩出来了,就挂在学校门口的黑板上。 375分,排名柯桥镇第17名,很不错的成绩了。 至此,一家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三桥村的老江家在听说了江初月考上大学以后,尤其是江建武似乎变的更沉默了。 8月下旬,已然过了立秋,而柯桥镇的天气仍然带着暑气,人心浮躁,江初月的录取通知书就是这个时候送到葛粉厂的宿舍楼的。 恭喜声此起彼伏,江建武和张雪芬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比之去年的叶镇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葛粉厂的工人们起哄让江建文请客,江建文两口子也丝毫没有拒绝的满口应下,转过天来就麻烦陈村长帮着在村里买了一整头猪。 陈村长也会做人,不仅帮着买了,还请人帮着把猪宰杀好,一块一块的分装好之后,亲自送到了葛粉厂。不止如此,他还帮着在村里买了好些蔬果,请了风评还不错的大厨,赶在请客的前一天,一起给送到了葛粉厂。 说实话,这真的是帮了江建文一家大忙。 葛粉厂宿舍区这边有个大院子,请客当天的天气也是好的不行,他们直接在院子里搭了棚子,然后在棚子里搭了炉灶,桌椅凳子也都是摆在院子里的。 为了庆祝江初月考上大学,葛粉厂的厂长还特意放宽大家中午的午饭时间。 江建文在葛粉厂待了这么久,承了厂长的好,也没让厂长不好做,一大早起来,准备的妥妥当当的,厂里下工的铃声一响,工人们去到宿舍区的院子里的时候,菜都已经上桌了,炒菜还冒着热气儿了,明显是把时间把控的刚刚好。 一片喜气热闹声中,江建武带着江大福来了。 还是江初阳最先看见的。 他开始还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两人是谁。忙转身跑进去找江建武和张雪芬,拽着两个人去了大门口。 看见江建武和江大福的一瞬间,张雪芬挂满笑意的嘴顿时紧抿,江建文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江建文和江建武这兄弟俩,隔着一道门,对视了好一会儿,江建武率先有了动作。 他和江大福一人提过去一个大袋子,“这是咱家种的西瓜,果结的不大,早几天听说初月考上大学了,刚好咱家的瓜也熟了,想着也给你们送来尝尝。”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论过去有多少怨愤,今天是自己闺女的好日子,再加上张雪芬的性子本就柔顺,也做不出张口就骂或是赶人出门的事儿来。 她看着身前的两个袋子,抿了抿唇,“赶紧进来吃饭吧,这会儿刚开席。” 说着,侧了侧身子,要迎两人进门。 谁知,竟是江建文没让路,目光有些犀利的盯着江建武看,也没开口。 江建武勾了勾嘴角,“哥,过去的事儿我也不想说什么,反正都过去了,我今天来,也不是要求你们原谅的,就是想着初月怎么说也是我外甥女,现在考上大学了,我来祝贺祝贺。” 说完,也没多做强求,转头看向张雪芬,“嫂子,饭就不吃了,西瓜要是吃着好,你托芳芳带个口信,我再给你们送些过来。” 随即,便真的拽着江大福转身要走。 而江建文也真的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更别说挽留了。 反倒是张雪芬看着江大福这孩子心里有些不落忍,上前拽住了江大福的手,“你是大人不吃没关系,大福是个孩子,还在长身体,饥一顿饱一顿的,对身体不好。” 江建武冲张雪芬笑笑,“嫂子,我们带了馒头,没事儿的。”说完还自嘲的笑了笑,“我现在就大福一个孩子,我就是再不是人,也总不会不把他当人看的。” 这话张雪芬没法儿接,去年分家后老江家的事儿,如今却还是历历在目的。 江大福原来多外向的孩子呀,如今就好像跟自家的初阳转了个性儿一样。 最后,还是江初月用袋子装了一碗红烧肉,并几个馒头,递给了他们。 晚上,一天的热闹归于平静。 一家人一边收拾一边聊天。 “上回回村里,也是听说建武现在整个人都变了,踏实多了。”张雪芬唏嘘着说。 “大福哥哥都不打我了。”江初阳突然说,“有人抢我玩具,大福哥哥帮我抢回来了。” 这话让一家子突然都惊到了。 倒不是被江大福帮江初阳惊到的,而是,江初阳什么还是被人欺负了?什么时候被人抢玩具了? “你被欺负了,怎么回来没跟我们说啊?”江初月问。 江初阳抱着凳子,想了想,好一会儿才说:“没有被欺负,是有人想抢我的玩具,大福哥哥帮我打回去了。” 这还不是被欺负了? 江初月无语。 她换了个方式,“那大福哥哥帮你,你怎么回来没跟我们说呢?” “大福哥哥说不让说啊,他说这是我们兄弟俩的秘密。”说这话时,江初阳脸上竟是满脸的骄傲。 这......这满脸的骄傲是怎么回事?不是,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吗? 不过,江初月倒是没说什么,转头看向江建文和张雪芬,一时,三人竟有些相对无言。 白纸揉皱了,便再也铺不平了,人心也是如此。被伤的狠了,再如何,也回不到最初了。 关于江建武,江建文从始至终没发表过什么言论,张雪芬更是不会说什么。 过去,不论是李琴,还是江建武,甚至是江老三和刘芬,包括江建文和张雪芬,谁都不是无辜的。 所以,一切都交给时间吧,时间会给我们想要的答案的。 第76章 庆祝一番以后,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看似平静无波,可每个人心里的变化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 七零美厨娘 第85节 时间一点一点的往后滑,进入8月中旬, 江建文不仅要收购葛根, 还要收购橘子。 江初月当初的建议, 叶镇长还真的是全部都给听进去了。 橘酿葛粉是已经正式进入生产销售了, 听说罐头厂也已经开始筹备了。 罐头厂的选址不算远, 就在离着葛粉厂步行不过20分钟的路程, 也就是柯桥镇和双里村的交界处。 重新盖厂房自然是不可能的了,投资回正的周期太长了, 不论是对柯桥镇来说, 还是对于叶镇长个人来说,这个时间都是等不起的。 这个厂房原来也是做水果罐头的, 只是做了没几年,整个大环境开始变的不好, 再加上老板有海外关系,老板索性关了厂子出国,这厂子自然也归属政府了。 自从入夏开始, 叶镇长算是全心投入进这件事了。 对江初月来说, 人生的轨迹已经彻底改变了走向,如今更是考上了大学, 那么,没有什么比读书更重要的了。 她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的一段话:“读书的目的在于提升自我。读书可以增长自己的才干, 增加自己的学识, 学识会影响我们的眼界,眼界决定我们的格局, 而格局将会影响我们的一生。” 以前的时候,她对这一说法多少有些嗤之以鼻的。觉得,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去思考所谓的眼界格局这么一听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东西。 可如今重来一遍,同样的路又走了一遍,当你的选择不一样,结局自然也会不一样。 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择孤注一掷呢? 灾难发生,家园被毁,重建就好。 其实,我们真正需要的是,重新来过的勇气。 - 8月底,离着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整个家里,好像除了江初月,其他人的紧张已经浮于表面了。 江初月尝试劝说过,不过就是上过大学,在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读大学,甚至包括他们家的小狗蛋,将来也肯定会是个大学生的。 话虽如此,可江建文和张雪芬的紧张感仍然是愈演愈烈。 仔细想想,江初月其实也是能够理解的。 先不说这个年头的大学生有多值钱,多金贵,就只说江初月考上大学于他们家来说,应该算是改换门庭的大事情了,怎么能不紧张呢? 原先,你以为你的子子辈辈大概都会是地里刨食,可突然有一天,家里出了个大学生,紧接着,你还要送孩子去大学,那么神圣的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地方,时间越近,于他们而言便越难安。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那可真是层起彼伏的。 担心他们什么都不懂,去了学校会不会给自己的孩子丢人;担心因为他们,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被人瞧不起...... 可无论心里想法多少,对于到时候江初月去上大学,江建文和张雪芬可还是坚持要去送的,总觉得这样的场合,作为父母的他们是不能缺失的,这与江初月是否独自自主毫无关系。 紧张的心情无法避免,江初月想着,那就不要避免好了呀,日子总要过,那就开心点过,让紧张与开心的情绪并进。 8月末,三桥村的夜晚已然带上了徐徐清风,只蛙叫蝉鸣的伴奏仍然继续着,似乎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小院里架着沈如归和江建文一起拉的灯泡,瓦数不大,只散发着昏黄的光亮,头顶的月光静谧的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无端让人感觉到幸福。 只是,这会儿江家的小院里却丝毫不安静,反而充斥着比白日里更欢快的热闹。 笑语声不断,不大的院子进进出出不断,大的四方桌上摆满了盘子,还有做的简易的烧烤架,新鲜又新奇。 “大福哥哥,这个面包好吃,你多吃点。” 江初阳和江大福两人坐在门口的门槛上,江初阳把江初月自己烤的小面包不停的往江大福手里塞。 江大福抿着唇看向江初阳,眼看着小面包都要给捏碎了,面包屑都往地上掉了,他赶紧接过来,双手紧紧的捧着,生怕再掉一星半点的面包屑在地上。 “大福哥哥,你吃呀。”江初阳笑的眉眼弯弯。 刚七八岁的小孩子,皮肤白皙,又养的好,着实有些男女难辨,脸颊红润,头上再绑上两个小揪揪,说是小女孩大概也是有人信的。 “狗蛋,对不起。” 良久,江大福紧紧盯着江初阳说出这句话。 别看他年纪也不大,但这句话说出口时,听着郑重而严肃,丝毫没有孩子的语气。 江初阳仍然看着江大福笑,“大福哥哥,你吃呀,很好吃的。” 江大福没有因为江初阳的文不对题,脸上的表情仍然是严肃认真的,“狗蛋,以前是我不好,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对不起,我为我以前对你的伤害而道歉。” 说着,还停顿了几秒,又继续说:“狗蛋,你不用原谅我,也不需要原谅我,以前确实是我错了。但是,以后,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哥哥的,你相信我。” “嗯,大福哥哥,我相信你。”江初阳笑眯眯的重重的点头应下,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懂江大福的话。 得到江初阳的回应,江大福的胸口明显起伏了一点,“狗蛋,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 “大福哥哥,我不叫狗蛋,我叫江初阳。”江初阳突然说。 自从他们一家去了镇上,倒是真的再没人叫他狗蛋了,这会儿江大福连着叫了好几声,对于已经拥有了新名字,并且是比狗蛋这个名字好听一万遍的名字,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反驳了一下。 反驳时的语气,也是极认真的。 江大福倒是接话接的顺口,“嗯,初阳,以后有人再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嗯,大福哥哥给我出气。” 听到江大福叫自己“初阳”,江初阳再度笑起来。 江初月端着两碗橘子罐头过来的时候,整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一时,她心里有说不上来的复杂。 孩子的世界,说简单,那绝对是最纯净的世界。若说复杂,却也是成年人无法理解的阴暗。 毕竟,她也曾经看到过关于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例的,案件的恶劣性质惊悚起来,是成年人都无法理解的。 江大福的转变,她心里多少也清楚原因。即便是曾经江大福对江初阳的欺负,她也不能说是江大福本质就恶劣,可,事情就是发生了,若不是她的重生,前世她弟弟的意外死亡,和江大福却是有脱不开的关系的。 但此时此刻,她却是做不到上前拉开两个半大的孩子,将前世发生的过错按在这一世已经发生改变的孩子身上。 可...... “顺其自然吧,”沈如归说。 江初月回头看想沈如归。 沈如归的视线从两个孩子身上收回来,看向江初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隐隐带上锋利的眼神此刻满是柔和。 “你瞧,初阳笑的多开心。”沈如归示意江初月看过去。 江初阳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笑眯眯的哄着江大福吃小面包。 江大福也不知道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性格着实变的有些固执,双手仍然紧紧地捧着小面包,明显带着小心翼翼。 视线在江初阳和手上的面包上来回转,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好笑,可莫名的却又有些心酸。 江大福瞧着比去年瘦了许多,圆润白皙的脸颊如今早已看不见了。 和相邻而坐的江初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个人的人生如今已经完全对调了。 “小孩子的心灵是最纯净的,尤其是咱们家的初阳。”沈如归说。 江初月抿着唇,没接话,过了一会儿,才好似反应过来一般。 回头,斜睨了沈如归一眼,月光下,眼波横流,一下子流进了沈如归的心里。 “想的倒是挺美的。”江初月轻声嗤他。 沈如归笑出了声,突然靠近江初月的耳朵,压低声音说“初月,我不仅想得美,还想抱得美人归呢。” 说完,趁江初月愣神的片刻,忙端过她手里的两碗橘子罐头,朝江初阳和江大福走去,在江初月反应过来,远离了“是非之地”。 沈如归把罐头递给两个孩子后,回神,就站在两个孩子身后,看向江初月,只一眼,倒是他自己先怔住了。 江初月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服,被粉黄的小花朵点缀着,腰间系着和花色同色系的腰带,显得腰身盈盈一握。 齐腰的长发前几天给剪成了披肩发,江初月今天绑着公主头,额角两边散落的刘海将她整个人修饰的越发温柔起来。 大概是他刚刚说的话有些孟浪了,这会儿江初月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比刻意上的腮红要好看多了。 被月光朦胧的光泽笼罩着,沈如归看着这一幕,砸吧了下嘴,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得意起来。 仙女啊! 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第77章 香菇、黄瓜片、土豆片、四季豆......翅尖, 鸡中翅、鸡大腿、肥肠、里脊肉、猪蹄......各种蔬菜肉类被串成串。 蔬菜上点缀着晶莹的水珠,肉类提前卤过,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盘子里,两个大汤盆里油辣鲜亮的小龙虾堆的高高的, 爆炒螺蛳也是整整装了两个大汤碗, 八人桌的方桌上摆了个满满当当, 再无半点空隙。 孜然与辣椒粉在热油上碰撞, 香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顿时小院里咳嗽声阵阵。 鲜香的麻辣小龙虾和烧烤的香味在小院里无孔不入的钻进每一个人的鼻息里, 引得每一个从桌子旁经过的人都要下意识的咽一咽口水。 “哎呀妈呀,这个味儿实在太香了。” “可不嘛, 过来前我还特意在家吃过了, 这会儿闻着这个味儿,我真觉得晚上那碗饭可算是白吃了。” “可不嘛, 你说这龙虾和螺蛳,咱以前在田里一抓一把的, 谁想过这还能做成菜啊。” “嘶......哎哟,这味儿真好。哎,真的, 我这会儿吃着这小龙虾, 吸着这螺蛳,我咋感觉我好像错失了一百块一样啊。心疼。” “哈哈哈哈......对对对, 你这话可算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想想早几年的时候,别说吃饱肚子了, 那可是连吃的都没有, 想吃观音土都还得抢呢。就这,竟然没人想过抓这小龙虾和螺蛳回来做了吃。” “没错没错, 要说还是咱小花脑子灵活,这在吃一块儿,可真是一套一套的。只有我们没见过的,可半点没有小花做不出来的。” “就你会说话,要是咱小花脑子不好使,能考上大学。” “啊哈哈哈哈......该打该打,瞧我这破嘴。” “瞧你们这话说的,再怎么说,你们都是初月的长辈,自家晚辈有什么不能说的。”张雪芬笑盈盈的说。 “嫂子说的是,我们啊,可不把小花当别人家的孩子看,她啊,就是我们自家的孩子。” 张雪芬抿着唇笑。 说实话,他们是不是把初月当自家孩子看不重要,可他们的根在三桥村,不管初月和初阳将来会落在什么地方,可三桥村这个地方,始终是他们的根,是他们出生的地方,她希望,未来在他们回来的时候,这个村子里的人会记着他们一家现在的好,能给予他们一份善意。 月上中梢,宁静的乡下带着别样的温柔。 一贯天黑就要准备睡觉的乡下人,今晚难得的“熬了个夜”,热闹声不息,坐在人群中的江建文和张雪芬脸上的笑意从始至终未下去过,这在江初月的记忆里,是从未出现过的画面,也是她曾经无论多么用力都想象不出来的样子。 尤其是江初阳。 七零美厨娘 第86节 嘴角还挂着辣椒粉,手上的东西不停,一口一个螺蛳的吸着,粉嫩的嘴唇都已经辣红了,用动漫的手段加工一下,可就是标准的香肠了。 一旁的江大福仔仔细细的剥着小龙虾,放在盘子里,桌子上的小盘子里已经堆了不少了。 江初月瞧着,大概剥来5、6个样子,江大福才会吃一个,只要看着江初阳要朝小龙虾伸爪子,他就会端着盘子递过去。 江初月撑着下巴看着这个画面,嫡亲的堂兄弟,如果没有发生曾经的事情,说真的,这一幕,绝对是每一个独生子女或是和姊妹兄弟争吵不断的人会羡慕的一幕。 可惜...... 想到这里,她晃了晃脑袋。 或许,沈如归说的对,很多事情还是要顺其自然。她是初阳的姐姐,她可以为初阳做很多的决定,很多的选择,可是,这人生却是初阳自己的。 哪怕他如今瞧着和正常的孩子还是有些微的不一样,可他到底是个有自己思想有自己想法的孩子了,应该学着走自己的人生路。 “江城大学后门那边,有一条老街,大部分是开的吃食店,各种各样的,甚至还有北方的小吃,我给你租了个门面,前后两间。前面可以做点小生意,后面可以住人。”沈如归打断了江初月的思绪。 江初月回头看他,有一瞬间的愣神,“你怎么......” “我猜的。”沈如归似是知道江初月要说什么,不等她说完,先回了话。 江初月怔怔的看着沈如归好一会儿,倏地垂下眼睫,勾了勾唇角。 “怎么了?”沈如归问。 江初月轻轻摇了摇头,抬头看向他,“沈如归,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是江初月第一次如此直白的问出这个问题。 暧昧的情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两人之间泛滥。江初月的闭口不谈,沈如归的心知肚明却从未言明。 承诺从无食言,努力从未停歇,辛苦只字未提,好像什么都没为江初月做过,可却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一时间,江初月竟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反应来回应。 分开长达一年的时间,沈如归总好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关于这段时间自己的经历从没主动提起过,而江初月也从没询问过,可每一个关键时刻,沈如归总能陪在自己的身边。 春节、生日、高考......没几天要去大学报道了,沈如归毫无意外的再次回来了。 昨日,沈如归突然出现在葛粉厂门口的时候,江初月正带着江初阳买了一堆的吃的往宿舍区走。 沈如归挺拔的身影站在太阳下,就像太阳的光芒一般,炙热而耀眼。 “这一年,很辛苦吧。” 不等沈如归回答,江初月再度开口。 沈如归眼底的笑意慢慢收敛住,多了几分复杂。 江初月看不懂,也不是很明白,可心里却好像又明白似的,有些复杂,可...... “我喜欢你身上的光,我喜欢你努力朝着光芒奔跑的样子,哪怕汗渍浸湿了你的发丝,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可是你的眼睛里,是亮晶晶的,不服输的。” “初月,你借着我的身体挡住你爷爷奶奶打向你的那一瞬间,好像就是我心动的开始。”沈如归说。 沈如归说的这一幕,江初月都不用在记忆里进行挑拣,瞬间就想起来了。 那是她刚重生的时候,为了离开老江家,那时的沈如归时她的救赎。 “我明白你当时的选择,可于我而言,彼时的我对你意味着什么,那时的你于而言,也是同样的。” 这话江初月有些不太理解。 从她对于沈如归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前世的他,好像一直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 忘了那一天,她好像还在报纸上看到过关于沈如归的报道,关于“反腐”的,不顾自身的安危,不断深挖,终于将一个庞大的犯罪团伙给铲除的干干净净。 对于这样的沈如归,江初月想象不出来他的人生还需要什么样的救赎。 “原来的我,并不是第一批大学生,而是第二批,虽然考的也是江城大学,但是对于当时来说,这并不是我的第一选择。虽然考上了大学,但是等我去报道的时候,我爸爸已经在农场过世了,妈妈也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身体被消耗的也时日无多,大一上半年还没读完,妈妈就过世了。” 这是江初月第一次听沈如归说自己家的事。 “老爷子一个人住在大院里,孤零零的,只有一个警卫员陪着,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死的那样不体面,老人家要强了一辈子,怎么也没想到,临了是这样一个局面,心里一口气憋着,生生憋到我大学毕业,分了工作,一口气才散了,人也走了。” 哪怕已经是上一世的结局,沈如归再度说起来时,仍然带上了哽咽,声音变得沙哑。 “我爸爸,他只是个大学老师,他一心只想着做好学问,用我爷爷的话说,武将军生了个文状元,看来是老天爷不盼着他好,可话是这么说,其实老爷子心里还是很为爸爸骄傲的,毕竟,他经常自嘲自己其实是配不上肩上的金星的,只是他运气好,打胜了几场仗而已。未来想要将国家发展好,还是要多读书,唯有读书明理知事,才是真正的救国之道。” 江初月想象不出一个拿生命救国的将军是在如何的情形下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可不得不说,沈如归的爷爷是真的心怀天下。 “你爷爷既然是将军,那沈叔叔......” 是啊,沈清泉可称得上是开国将军,结果自己的儿子却被打成了右|派,最后还在农场改造的时候,因体力不支死亡,这说出去不仅讽刺,更是打的沈清泉的脸啪啪响。 “还记得何天吗?”沈如归问。 江初月敛眉想了许久,才终于在记忆中把这个人对号入座。 “欺负叶雨的那个男的?” 沈如归点头,“老爷子一辈子耿直,何天他爸何冲偏偏是个喜欢经营的人,老爷子着实看不惯他,好几次让他下不来台,他心里大概是记恨上了。后来,我爸在报纸上发表了几篇文章,何冲借着这个由头,非说我爸是右|派分子,还提前以保护为由,把老爷子困在了大院里,等爷爷知道的时候,爸爸已经被人给带到了农场,爷爷再想给爸爸平反,可一切事已成定局,来不及了。” 沈如归三言两句把一家人的一辈子讲述完,平铺直叙的,可这其中的艰难,却是只有当事人才懂的。 “那现在,沈叔叔和阿姨还好吗?”江初月问。 沈如归点点头,“找了些关系,爸爸现在有人照顾,身体还没被累垮,妈妈知道爸爸那边情况还好,再加上我考回了江城,她也有了心里支撑,整个人的状态也是很好的。” “那何家......” 江初月刚一问出口,沈如归便冷笑了一声,“我还真得感谢何天足够嚣张跋扈。” 江初月抿着唇,沈如归话不用说尽,其中的意思她已经懂的了。 “说起来,初月,我真的必须要好好谢谢你。”沈如归突然说。 “谢我?”江初月不解。 沈如归点头,“还记得供销社里何天纠缠叶雨吗?” 江初月点头。 “前世,叶雨的下场你大概也是清楚的。” 一开始的时候江初月是不知道的,只是在供销社那一幕发生后,前世轰然一时的强|奸杀人案和那会儿的事情前后一连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何家这一年已经嚣张的太过于无所顾忌了,叶镇长的哥哥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借着老爷子的手,如今,何家再想有什么动作,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沈如归解释道。 沈如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初月,以后,我再也不会突然的出现,再突然的消失了。”沈如归极认真的说。 江初月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萤火虫在夏夜里忽闪忽闪着,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蝉鸣蛙叫像一支永不知疲倦的乐队。 “初月,我很喜欢看你笑,每次看你笑的时候,我就觉得,生活好像只要再坚持坚持,苦难就总会过去。”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觉得好像要坚持不下去了,可看看你,每一天都那么努力的活着,用瘦弱的肩膀支撑着一个家。我就想着,未来,我希望我能够成为你的大树,也可以为你遮风挡雨,让你的世界再无风雨,眼角眉梢的笑意永不消退。” 第78章 “被褥都收拾好了吧?” “过冬的衣服呢?我上个月托人给初月做的那件袄子, 得装上,听说江城的冬天比咱这里冷。” “这都是一个省,再冷又能冷到哪里去。”江建文一边跟着收拾,一边接话。 张雪芬回头瞪他一眼, “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呀。” 江建文好笑的看一眼张雪芬, 心想, 这h省差不多我都跑了个遍, 我会不知道? “你怎么不说话?”没等到回答, 张雪芬又问。 江建文失笑, “我不说话,就是说明你说的都对, 听你的准没错。” 被这么一说, 张雪芬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嗔怪的瞪一眼江建文, “你不用这么挤兑我,你心里想什么我可一清二楚的。” “是是是, 我想什么你都知道。”江建文也不辩驳。 江初月在一旁毫无用武之地,江建文和张雪芬根本不上她上手,她这会儿坐在靠窗的书桌旁, 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给自己收拾行李, 还有个小尾巴跟在张雪芬身后,忙碌的不行。 爸爸妈妈之间弥漫的氛围, 是江初月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如果说,曾经的她有什么遗憾? 大概就是, 我已经走过了漫长的春夏秋天, 感受过了季节更迭,而我的家人们却在自己最好的年纪永远的安眠于地下, 带着无法言说的遗憾。 而如今,这些曾经的渴望不可及,却成了她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偶尔夜里惊醒,若不是熟悉的房间时刻在提醒着她,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着的,她悬空的心才慢慢落回实处。 - 江家一家准备出发去江城那天凌晨,天擦亮,江初阳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紧紧地抓着江初月的手,就差贴着她的身子走,生怕把自己给落下了。 沈如归开着车过来的时候,一家人整好扛着行李走到葛粉厂门口,准备朝汽车站走去。 从柯桥镇去到江城,以现在的路况及车速,最快也要六个小时,他们过去了还得找学校,办入学,收拾行李,这些对江建文和张雪芬来说,足够陌生到心慌。 可为人父母,不论自己如何,总还是想把最好的给孩子的。哪怕,自己的孩子已经优秀的让旁人仰望,可于自己而言,孩子始终是孩子。 “如归,你这哪里来的车子呀?”江建文围着军绿色的吉普车来回转了两圈,江初阳也跟着一起转,小手时不时的摸一把车身,满眼都是好奇。 沈如归打开后备箱,一边装行李,一边说:“一个叔叔家的,整好这两天他们不用,我就给借过来了。”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江建文和张雪芬对视一眼,带着点迟疑的说。 沈如归笑笑,眼尾觑一眼似在看好戏的江初月,回头极认真的跟江建文和张雪芬说:“也不算什么麻烦事,两家处的跟一家人似的,哪里来的麻不麻烦?” 张雪芬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看向江建文。 谁知道,这会儿江建文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视线一转,看向了江初月。 江初月凝在嘴角的笑意一下子没收住,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 她和江建文对视两秒后,莫名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 即便是粗心如江建文这样的大男人,这会儿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嘴角登时抿直,站在车旁,视线在沈如归和江初月身上来回看了好几眼,随即垂下视线,轻叹了口气。 就站在江建文身边的沈如归和张雪芬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七零美厨娘 第87节 张雪芬倒还没想那么多,就对于江建文情绪突然的变化有点奇怪,“哎,你这叹啥气呢?” 江建文没好气地回头瞪一眼张雪芬。 这下张雪芬更是莫名其妙了,“你瞪我做什么?” 江建文摇摇头,没接话,看一眼装到一半的行李,一时心里很有些复杂。 沈如归倒是心里了然,脸上的笑容温和,年纪不大,气场却是不小的,心态更是稳的不行,“江叔,张婶子,趁着这会儿天早,咱们争取午饭前赶到,不然去的晚了,咱还得饿着肚子在学校里跑钱跑后的折腾。” 这会儿,沈如归也是学精了,没说到了江城万事有他。 要是这会儿他把这话说出来了,江初月估计,她爸得当场表演一个“翻脸不认人”的戏码来。 江建文眸色微沉的看一眼沈如归,没接话,但是却主动把行李继续往后备箱里装。 到底是已经出来历练过的人了,脑子也活泛了许多,不至于一根筋通到底。 若此时此刻这根筋真通到了底,那最后难堪的只会是他自己的女儿。 要说之前没往这方面想过,那是不可能的。 沈如归一个知青,好不容易回了城,考了大学,结果一旦碰上自家闺女啥大日子了,这人还往这乡下跑,这要不是喜欢,怎么可能做到? 可自家闺女年纪在那儿,纵然是比别家的小闺女成熟些,可他也从未想过自家这娇娇嫩嫩的小闺女会和个已经回城了的知青有点什么感情呀? 这知青和农村闺女的悲剧他们已经看过不少了,江建文可从没想过自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生个闺女是好,可这闺女长大了,却又有操不完的心。 长大? 这...... “沈知青啊,你......” “如归,沈叔,您之前一直都是叫我如归的。”沈如归打断江建文,这话接的极自然无比。 江建文张了张嘴,心想,你都要抢我闺女了,我还得叫你这么亲热? “是啊,建文,你咋突然叫人沈知青啊,多生分啊。”张雪芬说着还凑近江建文的耳朵,小声道:“人这么好心的还专门借车送咱们去江城,你还这么生分,多伤人啊。” 江建文一听自家老婆子这么说,顿时牙疼,可话又不好说明白,他总不能说:“老婆子,眼前这个臭小子正惦记着咱家这如花似玉的小闺女呢,你还整这么亲热,是想干啥?” 可这话但凡换个场合,他绝对说得出口,只眼前这个场合,是如何都没办法说的。 江建文狠狠地闭了闭眼,又没好气的瞪一眼自家看着乖乖巧巧的小闺女,“如归啊,你也是在江城大学念书?” 沈如归点头,“江城大学的法律系。” “......”江建文觉得自己这会儿不仅牙疼,还头疼。 江建文和张雪芬给江初月收拾的两大包行李把吉普车的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毫无缝隙。 收拾行李的时候,不论江建文和张雪芬说要带什么,江初月都没做出什么反驳。 或许有些东西着实用不上,可是,她比任何人都享受这种被父母挂念操心的感受,于她而言,这都是曾经求而不得的爱,哪怕只能摆放在桌子上仅供每日看上两眼,这也是一种满足。 - 出发时,江初月下意识准备坐副驾的,被江建文给挡了下,她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一眼江建文,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她乖巧一笑,拉开后排车门,先把江初阳给抱上车,自己才跟着坐上去。 全程,沈如归只当全不知晓,看江建文坐副驾,他还说:“沈叔坐我旁边,我这心里还挺踏实的。” 江建文一边垂头系安全带,一边不冷不热的说:“我又没驾照,你踏实什么?” “江建文,你这说话阴阳怪气的干啥呢?” 不等沈如归开口,张雪芬倒是先开口了,“从刚才开始,我就瞧出来了,你对人如归就不冷不热的。哼,人家专门卖人情借车送咱们去江城,这么辛苦的,你这人不说感谢就算了,还对人家这个态度,我看你这么大年纪了,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不懂。”江建文看着车窗外,闷声道。 张雪芬冷哼一声,“我不懂?呵......我再没文化,我也知道人家帮了咱,咱就得说好声好气的道谢。” 这话江建文没法儿接,也接不了,就觉得心里一口气堵在这儿。 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拉开车门跳下去,把自家媳妇孩子也拉下来,然后硬生硬气的说一句“老子自己的闺女老子自己送,谁媳妇你这个居心不良的臭小子来送?” 可是,咱得面对现实。 只是这个现实,多少让江建文有种“卖女求荣”的错觉。 心里闷,心里苦,还要被媳妇误会,咱也没法儿说。 江建文有些忧伤。 人家做老丈人的,谁不是被女婿给捧到天上去?咋到他这儿了,就完全变了个调? 别说捧上天了,这都还没搬上台面呢,就被这也不知道是不是未来女婿的臭男人给堵的心塞。 哎......生闺女才是来讨债的。 - 沈如归的驾龄久,开车也稳,再加上这会儿虽然没有高速,但是国道上车辆少,不管是车况还是路况都还算不错,早上7点不到出发的,他们下午1点差一点就到了江城。 车子是径直开到江城大学里面,停在了女生宿舍的门口。 一行人下了车,江建文和张雪芬即便是大人,看着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 就好像突然闯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姐姐,好多人。”江初阳紧紧拽着江初月的手,小声说。 江初月捏了捏江初阳软软的小手,微微弯腰,凑近的他的耳边,学着他用很小的声音说:“所以呀,咱们初阳一定要好好地念书,以后走出去,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和不一样的人。” 这话江初阳有点不能理解,“还有和我们长的不一样的人吗?” 江初月正思考该如何跟江初阳解释“不一样的人”是指的什么的时候,突然从女生宿舍里走出来好几个金发碧眼的女郎。 面容明艳,笑声爽朗,相较而言,身形也略高大,比不少男生都要高一些。 江初阳瞪圆了眼睛,小碎步挪到了江初月身后,一迭声的道:“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人。” 第79章 因为要办入学, 沈如归中午就带着他们去了离学校不远的国营饭店,也算是很不错的地方了。 红烧肉、红烧茄子、青椒肉丝、一个蛋花汤,再加一份杂粮馒头,一行五人个个吃的含哺鼓腹, 尤其是江初阳, 先是用蛋花汤泡了半个杂粮馒头吃, 又蘸着红烧肉的汤汁吃了大半个杂粮馒头, 就这饭量, 是他平日的两倍了快。 要不是张雪芬和江初月阻止只怕这小傻子, 还得继续吃。 江初月看着舔嘴角的江初阳,不仅陷入沉思, “狗娃, 平时在家,姐姐是饿着你了?” 江初阳一脸懵的看向江初月, 摇摇头。 “那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点。”江初月颇嫌弃的说。 江初阳还听不太懂这话,只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江初月, “姐姐,红烧肉好吃。” 江初月:“......” 所以,是我平时红烧肉做少了的锅? 江初月只觉得心脏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有苦说不出。 吃完饭径直去了学校。 从办理入学, 再到登记宿舍,找宿舍, 这一系列的流程走下来,全是沈如归一个人跑前跑后。 一直到去了女生宿舍, 江建文和张雪芬才找到了自己的主场, 而此刻,江建文只觉得一股气儿还没来得及撒, 就给泄了个底,唯一的抵抗大概就是无视沈如归的存在吧。 这年头大家都是求学若渴废寝忘食的,对于住宿环境根本没啥要求。 江城大学一间宿舍六张上下铺,一共住12个人,房间的中间放了六张书桌,门入口的地方,有12个四方的小柜子,用来放衣服的。 江建文和张雪芬给江初月挑了个中间床铺的下铺,虽然住下铺不可避免的会有人坐你的床位,可他们作为父母来说,想着自家闺女从来没睡过上下铺,尤其是这看着怎么都不算太解释的架子床,担心自家闺女哪天抹黑下床的时候给摔了。 铺完床铺,张雪芬特意在床边又加了一小块床沿布,真有人要坐,就可以直接坐在床沿布上,这样也不会直接把床单弄脏了。 宿舍里这会儿没人,但瞧着已经有三个人搬进来了。江建文和张雪芬里外打量了一下宿舍,瞧着是简单打扫了一下的,见此,俩人二话不说,开始分工。 江初月有江建文拦着,只在收拾自己的行李物品,沈如归自然不好站在一旁看着,自然是脏话累活抢着干的。 小尾巴江初阳这会儿不跟着张雪芬了,倒是开始粘沈如归了。 “如归哥哥,我帮你一起抬水。” “如归哥哥,你分我一块抹布,我们一起擦。” “如归哥哥,你抱我一下,我擦不到上面的玻璃。” “如归哥哥......” “江初阳。” 江建文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的响,来来回回的全是“如归哥哥”这四个字,简直是要命。 果然,生儿子就是来讨债的,还是闺女好。 “啊?爸爸,你叫我做什么?” 江初阳眯着眼睛看向江建文,笑的一脸的灿烂,夏末的暖阳照在他白皙的脸蛋儿上,江建文瞬间眼眶泛了红。 - 人多,不过两三个小时,就收拾的妥妥当当,沈如归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出头了。 “江叔,婶子,咱们先去吃晚饭,吃过晚饭,我再送你们去住的地方。”沈如归说。 这下,江建文真的愣了一瞬。 江城回柯桥镇最晚的一趟班车是晚上六点半的,他们是计划把江初月送到学校,帮着收拾了就回去的,毕竟,这会儿住招待所还需要介绍信的。 “难得来一趟江城,怎么也要走走看看再回去吧。”沈如归劝说道:“初月还有两三天才开学,这两天,整好让她陪陪您们,去景点看看,再拍两张照片,这不也不枉这么远来一趟嘛。” 江初月睨一眼沈如归,只觉得这人心眼儿可真多,都没提前商量一声的。 “是呀,爸妈,反正来都来了,就玩两天再回去嘛。”江初月跟着一起劝。 在江建文和张雪芬看不见的地方,沈如归冲江初月眨了眨眼睛,好一副明知故问看好戏的样子。 “如归哥哥,你冲我姐姐眨眼睛做什么呀?” 七零美厨娘 第88节 只有一直被人忽视的小豆丁看见了这一幕,而作为从小被教育做人要诚实且善于提问的小朋友,那自然是不懂就问啦。 沈如归:“......” 这臭小子,还是不爱开口的时候可爱多了。 江初月:“......” 大概天下的弟弟都一样,讨债来的。 原本还在纠结的江建文和张雪芬这会儿俩人对视一眼,看一眼站面前的沈如归和江初月,即便是不多想的张雪芬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颇有些为难的再度看向自家男人,“这......小沈这孩子自己还是很喜欢的,只是瞧自家男人的样子,好像有些不满意。”张雪芬心里如此想着,又上下来回打量了沈如归一番,倒觉得这孩子也还挺不错的。 在村里的时候,若不是这孩子,他们想分家也没那么顺利,再加上后来他们搬到知青点旁边后,人还耐心的教过自己这闷不吭声的臭小子呢。 如今这臭小子习惯开口了,时不时的还念叨几句“如归哥哥”,可见,小沈还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的。 作为女人,并且是个没多少文化的张雪芬看来,学习和婚姻如果可以双线并行,为什么不呢? 女人终究是要结婚的,或早或晚都要走这一步的,明显沈如归这孩子对于自家闺女想学习这件事是支持的,所以,闺女年纪小点怕什么? 再再说了,自家闺女瞧着柔柔弱弱的,心里主意可是大的很,轻易不会被旁的什么影响的,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老江啊,我也觉得,你看,咱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城,要是不走走看看,回去了别人问咱们,咱们难道就说一句,‘哦,我知道江城汽车站在哪里。’你听听,多丢人呀。”张雪芬拍一下江建文的胳膊给对方找了个台阶下。 江建文一听这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自家媳妇这么容易就叛变了?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这话的意思就差说:“哎,小沈啊,你这小伙子我看着不错,要不你和我闺女明天就领证结婚?” 江建文一口气上不得下不去,看看闺女,又看看媳妇,觉得这家里简直没一个省心,眼角的余光扫到自家乖乖巧巧的儿子,“初阳还得上学呐。” “爸爸,你能帮我给老师请假吗?我还没有来过江城呢,我想看看,回去了就可以写在我的作文里了。” 江初阳忽闪着大眼睛,用最无辜的眼神、最清澈的声音看着江建文带着期待的说出那句话。 江建文只觉得,自己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了。 闺女闺女不听话,媳妇媳妇压根不是一条心,唯一的儿子也即将走上“叛变”的道路。 不是我方战友太草率,而是敌军太过于居心叵测。 - 当晚,沈如归带着一行人去了学校后门的美食街上的其中一间店铺。 一前一后两个开间,正是最适合最生意的店铺了。 前面的空间不大不小,除了柜台,还可以放两张小桌子让人堂食,后面的房间稍大一些,隔成了两个房间,再往里走,是个小厨房。 就这个铺面,极适合做吃食,清爽而精致的小点心类的,肯定会招女孩子的喜欢。 站在门口,江初月脑海里已经开始构思要如何装修,怎么规划。她往里走了走,越看越喜欢。 后面隔出来的两个房间,这会儿一个房间放着一张床,角落里还有一个简易的折叠床,江初月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沈如归特意如此的。 不然只一个房间放一张床,他们一家人根本就没办法睡,更别说挽留她爸妈在这儿多待两天了。 江初月在两个房间来回转了一下,明显,其中一个房间要大一些,光线不如小的那个好,这个到时候用来放杂物或是材料啥的,就很好了。 她又去后院里看了看,后院被围墙围着,有个不大的厨房,院里有口水井,说实话,整个格局,江初月是真的喜欢的不得了。 “沈如归,你说,我就支个摊子,专门卖冲泡好的葛粉,怎么样?” 趁着江建文和张雪芬在收拾的间隙,江初月跑到沈如归旁边,小声说。 沈如归低头看她,“你高兴就好。” 江初月一时被这句话给说的不好意思起来,或许是因为父母细碎的唠叨声时不时的传来,也或许是突然在父母面前“曝光”了,总之,原本应该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她这会儿难得的红了脸。 “瞎说什么呢。”江初月半娇半嗔的说完这句话,又瞪了一眼沈如归,准备转身回屋里去。 谁知道,她刚转了个身,步子还没踏出去,胳膊就被沈如归给拽住了。 夏末秋初的傍晚,带着些微的凉意,而沈如归掌心的温度好似越发灼热,烫的江初月微微挣了挣胳膊。 “你干嘛呢,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呢。” 这会儿江初月自己都感觉到脸颊不断攀升的温度,遂转过身,不让沈如归看见自己的脸颊。 沈如归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初月的发顶,只觉得她的反应着实可爱,实在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哎呀,干嘛呀,打完胳膊还不乐意,还想打我头呢。”江初月躲了躲,“再给打笨了,你可赔不起。” “那我用一辈子赔,可好?!” 第80章 江建文他们是沈如归开车送回去的, 美其名曰“要回去还车”。 在葛粉厂门口,一盒又一盒的礼盒提进江建文的宿舍里,引得大家纷纷侧目,这让一向“不起眼”的江建文很是不自在了许多。 “江叔, 婶子, 这些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您们就安心收着, 整好回村里的时候, 可以给村长他们送一些, 权当咱们去江城给他们特意带的伴手礼了。”沈如归劝说道。 江建文不接话,哼哼两声。 张雪芬没好气地拍他一下, “你牙疼啊?哼哼唧唧的。”说完不等江建文开口, 满脸笑意的看着沈如归,“小沈啊, 眼见着中午了,在家里随便对付两口再走?” 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 沈如归自然是很乐意的,只是江城确实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他,这两天因为江初月办入学的事, 他已经耽误了些许时间了, “不了,婶子, 我这还得还车呢,再晚点, 我怕天黑路不好走。” 从江城开车回来, 哪怕沈如归开的比班车要稍快些,也花了五个来小时, 张雪芬不好再多做挽留,再加上沈如归一个人开车,本来就已经开了一上午了,这下午还得开半天呢,人本就疲的很,再晚点视线不好,可是容易出事的。 “那你稍等我一小会儿,我给你做点吃的,你带着在路上吃。”说着,不等沈如归反驳,张雪芬径直进了厨房。 江建国看一眼自家媳妇匆忙的背影,又看一眼笔挺站在自己面前是沈如归,再度哼哼两声,拽着江初阳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没好气的说道:“咋滴?还得三邀四请呀?” 嘴上没个好话,可一进门,人就忙开了。热水先烧上,随即进了厨房帮张雪芬干活。 问邻居借了个颗白菜,肉就用的家里冬天还没吃完的腊肉。 腊肉切丁,白菜洗净切碎,白面被江建国揉的劲道而有弹性,稍稍发酵一会儿,江建文擀皮儿,张雪芬包,在两人默契的合作下,很快一个又一个皮薄馅多的腊肉白菜包子便乖巧的坐在托盘上。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洗净的蒸笼已经铺上了一层纱布,包子上了蒸笼,不大一会儿,腊肉的鲜香早就冲出蒸笼在整个房间里飘荡。 原本还不觉着多饿的沈如归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肚子也紧随其后的“咕咕咕”的奏起了交响乐。 “如归哥哥,你也饿了嘛?” 正当沈如归有些尴尬的时候,小太阳江初阳果断的开口了。 “如归哥哥,我也饿了,爸爸妈妈包的包子太香了,香的我都要流口水了。”江初阳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沈如归笑着摸了摸江初阳的小脑袋,心想,这么贴心的小舅子,我一定是前世拯救了银河系,才这我遇到了。 “哥哥也饿了,叔叔和婶子包的包子太诱人了。”沈如归说。 得到赞同的江初阳猛点头,“是的是的,我妈妈调的馅儿可好吃了,真的,如归哥哥,除了我姐姐调的包子馅儿,我觉得我妈妈调的就是最好吃的了,你一会儿走的时候,可一定要记得多带些啊。” “......”沈如归感受着来自江建文犀利的眼神,咬了咬后槽牙,这小舅子过于贴心了,好像也不是啥好事啊。 “这......”他正想着怎么把这话给圆乎回去,毕竟革命还没胜利,就把未来岳父给得罪了,本来就八万里长征,别给走成十六万了,多划不来啊。 “我姐姐也爱吃,如归哥哥,你到时候到了江城,记得给我姐姐送些过去哈。” 江?大喘气儿?初阳终于把后半句话给说完整了,头顶犀利的眼神多少收敛了些许,沈如归觉得脑门儿的汗似乎也瞬间收了回去。 “初阳,你放心,我一定会记得的。”沈如归赶紧表忠心。 - 大学生活于江初月来说,是从无数次的幻想里走进现实。 曾经在梦里期待过无数次的校园生活,如今,自己终于成了一名堂堂正正的大学生,说实话,此时此刻,躺在略有些破败的宿舍里,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江初月觉得,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得偿所愿后的满足感。 难以形容的一种感觉,只觉得内心深处好像永远填不满的缺憾,或是遗憾,在此刻得到满足。 未来漫长的岁月,艰难的、坎坷的、荆棘的,目光看向窗外的点点星光,仿佛那就是迎着太阳的方向,是给予她无限走向未知的勇气,是千山万水也无法阻挡的坚韧。 大学生活简单又充实,让人充满希望,让江初月每时每刻都在学习着新的知识,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以前的理解大概就是字面意思了,好像多看几本书,多去几个城市,自己就好像真的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夏末秋初的江边,翠绿的垂柳早已留在了初夏,此刻原本应该茂盛的柳条变得清爽,只剩下光溜溜的柳条,随着轻风,在江面上荡漾开来,惊扰了湖面,阵阵涟漪一圈一圈的晕染开来。 “还有一句话。”沈如归说。 江初月收回目光,看向他。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江初月楞了一瞬,转而了然一笑。 前者,自以为书和路是让你涨见识,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多的是开阔我们的眼界,打开我们的心胸,而不是单纯的自以为“看过很多的世界”。而是让我们“从未看过世界,却犹如已看遍了世界。” 后者嘛......自是不可言说。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恰好一阵风拂来,撩动江初月鬓角的发丝,扫过她的脸颊,引起浅浅的痒意,她眯了眯眼睛,正打算伸手将发丝撩到耳后时,沈如归早她一步伸手。 宽大厚实的掌心,指腹微微有些茧,不如女孩子的指尖娇柔,划过江初月细腻的脸颊时,痒意似乎更胜一筹,惹得她微微往后躲了躲。 “怎么了?”沈如归问。 江初月只觉得脸颊微微泛起燥热来,秋初的风仍然带着夏末的燥热,她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还会有如此小女生的羞意,可当她感受到沈如归的掌心已经轻轻附在她脸颊上时,害羞的情绪不断开始蔓延,怎么都控制不住。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眼神四下乱窜,就是不敢看近在咫尺的沈如归,哪怕她已经感受到沈如归灼热的目光了,可她真的,含羞了。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此刻过于暧昧的氛围,可嘴唇微微动了动,夕阳的光洒在她的面颊上,沈如归的眸色沉了沉。 “我......” 江初月刚刚轻启红唇,只觉得眼前一黑。 “啊......” 沈如归前倾的动作让江初月毫无防备,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后背悬空,让她心里一紧,随即便紧紧拽住了沈如归胸前的衣襟,这下使得两个人更近了。 不仅是身体的距离,就连交织的唇似乎也更紧密了。 - 七零美厨娘 第89节 当你的生活过的越是充实,你会发现,时间总是在你还没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划过了你每一个努力的瞬间。 江初月的大学生活早已走上正轨,学习虽不说名列前茅,可她从不曾懈怠,总是被评为优秀。 在她为了自己的人生不断努力的时候,沈如归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不仅是为了这一世的家人,更为了他和江初月的未来。 随着何家势利的倒塌,沈如归的爸爸已经从农场回到了江城,因为爸爸的平安归来,不仅是他妈妈,还有他的爷爷,悬着的心落回了实处,日子过的便越是顺遂,原本已经瘦的都快皮包骨的沈清泉和林雯两人,也日渐丰腴起来。 沈立诚之前以为农场改造,大学里的工作自然是没了的,最近在沈如归和老爷子的活动之下,江城大学里的领导们口风也已经有些松动了。 江建文和张雪芬目前仍然在葛粉厂里工作着。 江建文现在不仅在h省内活动,随着政策越来越宽松,他已经走过了好些只听说过的城市,甚至,出差的时候,趁着淡季和学校放假,还带着张雪芬和江初阳一起出过门。 只是每到一个城市,总会带着些遗憾,因为照片上少了江初月。 可对于江初月来说,爸妈还有弟弟身体健康,还能好好生活,即便是没有她的存在,那也是值得的呀。 - 转眼,时间来到1982年夏季,江初月要大学毕业了。 大学城后门的美食街也早已不是当初简陋的模样,虽说不上多繁华,可生活的烟火气却是无处不在,让人对生活充满无限希望。 小小的门店,人声鼎沸,长长的队伍都快要挡住了本就算不得多宽敞的过道。 “两份水果葛粉好了,麻烦您这边取一点,注意别被烫到手了。” “一份炸土豆条好了,中辣。” “你闻闻,我就说这家的土豆条炸的是最好吃的了,外焦里嫩,颜色焦黄,鲜香麻辣,绝对让你吃了就忘不掉。” “不过,我还是觉得她家的葛粉味道才是最好的,口感绵密而软糯,甜而不腻,尤其撒上桂花,又香又甜,回味无穷。”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加了水果的,微烫的葛粉夹着冰凉的水果划过喉咙的那一瞬间,简直不要太爽啊。” 张雪芬在柜台里忙个不停,嘴角的笑容就没落下过,哪怕忙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可这种充实,真的不单单是钱能满足的。 林雯在沈如归的陪同下,一步一挪的站在排队的队伍里,已经快半个小时了,还没轮到他们,两人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只林雯会时不时的探探身子,想从人群里看看那个叫江初月的小女孩,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她家这个儿子心心念念的,恨不得叠吧起来揣进口袋里,时时看着才好。 第81章 81章 “一份水果葛粉、一份桂花葛粉。”林雯轻柔温婉的声音响起。 张雪芬在店里也帮忙了许多, 同样的话听了不知道多少种声音多少遍了,可少有的听声音就能感受到这个人的温柔,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先是对上林雯温柔含笑的眸子,只觉得这双眼睛莫名的很有些熟悉, 就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随即看见了陪在一侧的沈如归, 瞬间恍然大悟。即便是脑子再迟钝, 在这种时候, 母亲好像总会特别的敏感。 “如归, 这是......” “伯母, 这是我的母亲。”沈如归看似极其淡定的介绍,其实心里紧张的要死。 “您好, 我是如归的妈妈, 一直听孩子说您家做的葛粉特别好吃,就是我之前身体不太好, 一直没机会过来尝尝,这几日身子爽利多了, 这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了,不打扰您吧。”林雯在沈如归介绍完,客气而有理的说道。 张雪芬看着眼前的女人, 不论是面相还是说话时的语气, 都给人极有教养的感觉,再加上, 她本身就对沈如归这孩子喜欢的不行,对两个孩子的事, 也一直都是极看好的。 虽然说初月现在还没毕业, 可在她心里,女孩子读书明理有理想与早点结婚成家并不冲突啊, 遂,这会儿见到沈如归的妈妈,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最起码,对方家里是认可的,并不是反对的。 曾经内心的某些担忧,不论是江建文和江初月如何洗脑都没成功过的,此刻在见到沈如归的妈妈的瞬间,好像刹那间踏实了。 张雪芬前半生的思想禁锢,不论自己受尽怎样的委屈,都能用传统妇女都如此,唯一一次勇敢反抗,也还是因为自己的孩子。 “为母则刚”这四个字,在张雪芬身上算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这么多年,从老江家出来单过,从小村里走到镇上安家,从小镇上又来到省城做点小生意,可骨子里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思想并没改变。 她接触沈如归不是一天两天,尤其来了省城后,知道对方家境不错,而在她自己的认知里,他们一家仍然是三桥村的一户农户,与沈家乃是天壤之别。 看着女儿和沈如归这孩子如此来往了好几年了,时时在夜里辗转反侧,不论江建文如何劝解,可有些事,总好像过不去心里那关。 如今,真见着人了,一颗浮浮荡荡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 “建文,建文。” 张雪芬扭过头朝后院喊了两嗓子,喊完,手里麻利的帮着林雯做葛粉,一边对林雯笑着说:“您这话说的也太客气了,”说着看了眼沈如归,再度跟林雯说:“在村里的时候,如归不仅帮了我家许多忙,还教我小儿子认字读书呢,要是早知道您想尝尝我家这口吃食,我肯定让如归给您带回去了。” “是我的错,不够细心体贴了。”沈如归识趣的接话。 张雪芬和林雯被沈如归这话给彻底逗笑了。 “来,水果葛粉和桂花葛粉。”张雪芬侧身放在一旁的案台上,走过两边,把案台旁边的挡板拉开,“如归,带你妈妈进来坐着吃,别在外面站着晒太阳了。” 林雯倒是也没客气,今天过来的目的本也是想看看这家人。 “夏天了,应季的水果多,但是因为咱们家的葛粉都是热的,倒也不是什么水果放进去都合适的,我闺女说,等过段时间想买个冰柜回来,事前把葛粉一份一份的做好放进冰箱里冷藏起来,到时候啊,就什么水果放上去口感都好。夏天嘛,一口冰冰凉凉的葛粉,一口甜滋滋的水果,想想就满足。” 张雪芬一边说着,手上又给炸了一份土豆条,金灿灿的土豆条,沥干油,撒上鲜红的辣椒粉、孜然粉,旁边还有自己熬的番茄酱,“如归妈妈,您是吃甜口的土豆条,还是吃咸辣口的?或者一样一点都尝尝?” “一样一点都尝尝吧,”林雯说,“我刚才排队的时候,可听着那些孩子在争论着您家的土豆条好吃呢,我可得尝尝看。” 林雯话音刚落,张雪芬手上利落的给土豆条撒上料,炸的焦黄的土豆条穿上鲜红的衣裳,连林雯这样平时比较忌辛辣刺激的人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 林雯也没久待,见店里的生意络绎不绝,只稍坐了会儿,就先回家了,还给家里人都带了葛粉和炸土豆条。 晚上,老爷子看着桌子上的土豆条,“小林啊,今天这土豆条做的新鲜啊。” 林雯听着老爷子的声音,从厨房里端着鸡汤出来,“这是那个小姑娘家店里卖的吃食,我今天过去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很开胃,想着您不是说这几天天气热没啥胃口嘛,就给您带了点回来尝尝。” 说着,在沈立诚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本来还带了葛粉的,想着这晚上了,怕您吃了不好消化,就让立诚吃了。” 老爷子听了这话,挑了挑眉,夹了根土豆条尝了尝,土豆条已经冷了,外层已经没有了微焦的口感,但是咸淡恰当,辣椒粉的辛辣刺激,稍回味一下,“这辣椒粉里面应该还掺了别的调料的,不只有辣,让人吃了一口就忍不住还想吃,越辣越想吃。” 沈立诚笑着道:“林雯刚带回来的时候,土豆条还是热的,吃在嘴里表层还是焦的,就真的是外焦里嫩的口感,要不是想着还得给您留一点尝尝味儿,我下午那会儿就给吃完了。” 沈如归笑着听家里长辈们说着话,心里暖暖的,自己家里人是什么脾性自己还是清楚的,如今这么捧场,可都是为了自己。 他握拳挡嘴,轻咳了一下,开口时,哪怕已经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了,在这种事情上,仍然满是不好意思,“爷爷,爸爸,妈妈,咱们什么时间挑个好日子带着礼物,正式上门?” 第82章 江初月回来的时候, 金乌西坠,夕阳落在小吃街上房屋的屋檐和梧桐树上,给这条充满烟火气息的小街道凭添了一抹诗意。 小吃店门口的长龙已然褪去,提前备好的料也已所剩无几, 张雪芬和江建文正在收拾柜台, 一天的忙碌即将结束。 “爸、妈, 今天怎么样啊?”江初月走进柜台, 帮着一起收拾。 “挺好的, 只剩两份土豆条了, 一会儿晚上咱们自己炸了,再煮点稀饭, 就着吃了。”张雪芬说。 “请问一下, 还有土豆条嘛?”一道带着点迟疑的声音传来。 张雪芬反应最迅速,“有呢, 请问您要几分?” 女孩带着庆幸的抚了抚胸口,“一直听说您这里的土豆条做的很好吃, 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来省城,结果还是因为办事情耽搁了,我还担心您这里卖完了呢。”说着, 小女孩咧着嘴笑开了花, “我要一份。” 张雪芬笑着应了一声,看看装着土豆条的盆里, 索性,全部倒进了油锅里, 两份当做一份给卖了。 小女孩拿出自己的饭盒装土豆条时, 见着分量如此之多,磕磕绊绊的问:“您这个分量是不是多了点啊?我上回见我们村里的姐姐买的没有这么多呢。” “我是给你多做了些, 这不是正好要收摊了嘛,就剩这么点了,全给你了,我也不剩了,省的浪费。”张雪芬笑声爽朗的说,“我一半给你放番茄酱,一半给你放辣椒粉,这样你可以都尝尝。” “哎,谢谢阿姨。”小女孩给完钱,抱着饭盒,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欢天喜地的就跑走了。 “好了,土豆条也没了,咱晚上还是稀饭就咸菜吧。”张雪芬说。 “妈,能弱弱的提个要求嘛?”江初月笑嘻嘻的开口。 “你先提,我视情况看能不能满足你。” “就是,咱咸菜里能加点肉沫嘛?我觉得这样比较下饭。” 张雪芬故作沉吟两秒,“准了。” 江初阳已经从镇里转学来了省城,还在省城找了个医生,这些都是沈如归帮忙办的,如今,江初阳已经和正常的小孩没什么不一样了。 要说唯一不一样的,那就是这小男孩在外面还是不怎么开口说话,倒惹的小吃街上的街坊邻居什么的,都在感慨这孩子可真是文静。 可只有自家人知自家事,这孩子自从好转后,在家里话密的,你都还没琢磨明白他说了个啥,人话题早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即便如此,他们一家子也从未对江初阳话密而变现出丝毫的不耐,反而,还总是会勾着江初阳再多说几句,好像生怕他一停下说话,就回到了从前一般,怕眼前这么个活泼的孩子只是他们的昙花一现。 瞧,生活其实就是这么的简单,我们的幸福感永远都只是源于这些细微处。 晚上吃过饭,江初月在辅导江初阳写作业,温习功课,张雪芬和江建文在隔壁听着两个孩子细碎而零落的说话声,断断续续,起起伏伏,女孩子温柔细腻的嗓音,男孩还未变声前的尖细的声音,每次小声反驳时总带着孩童的娇憨,那是只有生活无忧的孩子才会有的语气。 因为他们生活的有底气,吃饱穿暖,父母能够做他们坚定的后盾,他们可以娇憨,只需要开心的活着,他们可以偶尔任性,因为父母可以包容。 “现在的日子,简直是我做梦都不敢梦的。” 张雪芬铺好床,跪坐在床上,目光投向隔壁房间,眼底里溢着难以置信,却翻涌着无尽的幸福。 江建文把擦头发的毛巾挂在房间里的椅背上,坐在床边,与张雪芬对视一会儿,宽厚的肩膀揽着张雪芬,声音低沉,“没有什么是不敢想的,只要我们想,我们就一起去努力就行了。” 说不上多好听的话,可张雪芬却懂自家这向来不怎么会说好听的男人,坐直身体,含笑的看着江建文,“如果咱家闺女和如归那孩子能早点把事定下来,我才是真觉得无憾了。” 这话,江建文抿了抿唇,转过身,直接躺上床,背对着张雪芬,“早点睡吧,明天你还得早起开门呢,我也得回镇里去了。” 张雪芬盯着江建文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无奈,摇头轻笑了下,也跟着躺下了。 月亮早就爬上了树梢,江建文和张雪芬已经进入梦乡,江初阳这狗崽子的小呼噜声都已开始起伏了,江初月莫名却有些睡不着。 说不上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些烦躁,有点躁动不安,辗转反侧,心里有道声音,一直在跟她说,会有事发生。 她无法预估是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就是隐隐的紧张着。 伴随着这种无法言明的心情,在月亮温柔的爱抚下,江初月也终于缓缓的闭紧了眼睛,孟婆婆也悄然走进了她的梦里,对她温柔一笑,撒了一把署名幸福的梦种子。 - 生活的本质就是一日重复着一日,而人类就是要学习如何将这种日复一日的日子如何过出绚烂的人生来。 毕业时,学校开始分配工作,不出意外的,江初月被分进了银行,还很幸运的就分在了江城的农行柜台部。 七零美厨娘 第90节 对于江初月的工作,他们一家子都高兴的不行,这可是他们从不敢想象的单位,而如今,他们自家的闺女竟然就进到了这样的国家单位,你说这种高兴岂是能用言语能表达出来的? 为着这个,一向谨小慎微丝毫不张扬的张雪芬决定一家子回镇里去,要请乡亲们吃饭,好好庆祝一番。 江初月想拒绝来着,可看着妈妈那激动不已的样子,心底莫名一酸,到了嘴边的话,彻底咽了回去,变成了附和。 - 眼尖的门口,眯着眼睛看着走进的一行人,嘴里嘟囔着,“走前头那个男人咋怎么看怎么像江经理啊。” 话音刚落,眼睛再一眯仔细瞅了两眼,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江经理带着他那个能干的闺女回来啦,这么好的消息,咋能不跟大家分享一下呢。 说着,转身朝着车间跑去。 葛粉厂如今早已焕然一新,生产车间早已经重新建设,严格按照食物生产标准的来生产,就连葛粉厂的大门口,都一尘不染。 葛粉的原料毕竟是需要从土里挖葛根的,那可都是带着大块大块的泥巴,因此,江建文每次下乡收葛根的时候,都会要求乡民们把葛根洗干净后他再统一进行收购。即便如此,每次厂里的司机去把收购的葛根拖回来后,还会再一次进行集中清洗后,再送入生产车间。 江建文在结合财务那边算过账后,最近,他在琢磨着种植葛根,节省成本。江初月在第一次听到江建文这么说的时候,说实话,内心真的是惊到了。 在将来,国内有些地方确实已经开始种植葛根了,可这毕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没想到,江建文现在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能不让人惊讶嘛? 虽然江初月不确定江建文的想法能不能成功,可她却并没有阻止,反而还对江建文的想法表示了极大的赞成。 因为,只有当你对一件事充满了热情的时候,你才会有无限的精力来将这件事做到最好。 更重要的是,一个已进中年的男人,前半生思想禁锢,如今好不容易挣脱禁锢,有了属于自己的思想,并且还是如此积极向上的想法,你怎么能做到去打击呢? 他们一家子甫一进葛粉厂,好些工人换下隔离服,走到了车间外来,连声说着“恭喜恭喜”,每个人脸上都溢着真挚的祝福。 张雪芬脸上的笑意就未曾停下来,据江初月估摸着,等她正式报道的时候,她妈眼尾的细纹绝对会再填上一两道,这都还是保守估计呢。 他们一路伴随着“恭喜”的声音走到葛粉厂的宿舍,里面被江建文收拾的干净且整齐,狭小而温暖,如今他们一家人再次住进来,江初月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心里生出些感慨的惆怅来。 “前段时间,叶县长说他们机关大院后面有个院子要卖,问我要不要买,我原先还犹豫着,现在想想,还是应该买了才好。”江建文一边烧水一边说。 这事他们还真没听江建文提起过,这会儿听他说起,大家都楞了一下。 “哎呀,你们瞧我这脑子。”江建文见自家媳妇和闺女都一脸懵的看着自己,才恍然自己竟从未对他们提起,这会儿说起来,他倒也没隐瞒。 “叶县长不是升了嘛,不过他家老太太身体不如提前了,院子就没搬,还住在之前的屋子里,前段时间政府的领导过来厂里审查完,送叶县长回去的时候,在路上叶县长突然提起来的。” “当时我也没多想,咱们村里的房子不也建好都还没怎么住嘛,心里就惦记着咱村里的房子了,就觉着在镇上有没有房好像也不重要,不过啊,”说着一叹,“人呐,一定不要被眼前的安逸而阻挡了前进的步伐。” 张雪芬和江初月对视一眼,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子到了这里,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继续看向江建文。 江建文一回头,见着媳妇和闺女如出一辙的模样,轻笑了下,“等收拾好,我去请叶县长来吃饭的时候,再问问院子的事,要还没卖出去,咱们就给买了,以后在镇里,咱也是有自己家的人了。” - 只要努力,生活总会不断的朝着好的方向努力,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让你看到世间最美的风景。 宴请的日子定下了,凭着叶县长的关系,地方就在国营食堂,这事还真不是走后门,主要是他们在镇里没院子,来了客人总不能全引进葛粉厂的宿舍区,人多就杂,不太合适。 江建文在跟叶县长聊买院子的时候顺口说了两句,叶县长就帮着把地方给定下来了。 宴请时的菜他们自己买,做饭的师傅本来他们是打算请葛粉厂食堂的厨师帮忙的,结果叶县长大手一挥,直接让国营食堂的大厨给帮忙了,这下简直是帮了江建文的大忙,丝毫后顾之忧都没了。 一切都定好后,江建文一家决定回村里请陈村长一家。 陈芳芳一直在葛粉厂工作,目前已经是葛粉厂礼品部的主管了,婚期都已经定了,未来公公可是镇上办公室主任的儿子,目前也在镇政府办公室工作。 据说是有一回,陈芳芳带着自己新设计的礼品盒去政府找叶镇长时,她正跟叶镇长介绍自己的设计理念时,被她未来的丈夫给看见了,一时,被陈芳芳对工作的热忱给吸引了。 他说:“芳芳长的不够惊艳,可是她在面对她的工作时,你会发现,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吸引着你的目光。” 陈芳芳在听说他们一家要回村里时,倒是提出说,她正好有事要回家,让他们别再跑了,她回家说一声就行。 陈芳芳今天的成就是陈芳芳努力的结果,可当初她进葛粉厂工作的事,却是真的托了江家的关系,当时那个情况,哪怕她爸爸是个村长,也是不可能把她安排进去的。 可对于江家人来说,一切事由都是有因果的,是他们陈家先种了因,才有了大家如今的果,根本不存在高人一等,大家最本质的关系就是乡里乡亲。 去村里的小路已经修整过了,不再是以前的泥巴路,已经变成了用小石子铺的石子路,和水泥路相比,还是相差甚远,但和泥巴路比起来,最起码下雨天走路时,不再是一脚泥了。 8月的蔷薇花开的正盛,争相在石子路的两侧开放,让人宛如走在花丛中,暑气都似乎消散了几分。 一路走走停停,江初月突然发现,当她走到村口的时候,曾经那些被她拼劲力气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好像一瞬间就消失了,就真的如一场梦一般。 她像个看客,看了一场和她同名的女孩悲惨还不勇敢的一生,她为对方感到怜惜,庆幸自己的勇敢,至此,彼此的人生再无交集。 村里人早知道江家人今天回来,呼啦呼啦的都围在了陈村长家院子里,议论声不断,翻来覆去的,无非都是说他们一家运气真好。 人群外的江初月听着,嘴角含笑,默默地说了一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羡慕吧。” 说完,倒是把自己逗笑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眼尖,看见他们一家,一下子喊了起来,顿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江初月心想,众星拱月也不过如此了。 如今的景象,雷同而又陌生。 江初月坐在靠门的地方,托着腮,乖巧的听着大家不断的提问,百无聊赖间,她眼尾看见了江老三和刘芳,她生物学上的爷爷和奶奶。 隔着很长的距离,江老三和刘芳老了很多,她在心里算了下,他们老两口如今不过55岁左右,看瞧着,却像是上了七十一样,整个人的状态看着也不复曾经的精明,反而多了几分畏畏缩缩。 一时,江初月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可心软的情绪倒是没有生出一丝一毫来,毕竟,伤害是真实发生过的,不能因为结果是好的,就原谅他们的恶意。 别人不知道能不能去原谅,但是她,绝对是做不到的。 “建文啊,你知不知道啊,你那个弟媳不是带着她闺女跑了嘛,去年年头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回来,穿的可真好,原先我们还以为她们是回来炫耀的,结果没过两天,她们母女把大福那孩子竟然给带走了。”说到这里,大叔竟还叹了口气,“大福多好的孩子啊,被她们母女带走了,也是不知道要遭罪,还是真的是去过好日子了。” “大福多好的孩子啊”,这句话落在江初月的耳朵里,竟很是有些讽刺,曾经的加害者,因一些世事扭转,如今竟也成了“被害者”。 “这还不算完,没两天,建武也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话题戛然而止,顿时,院子里的人纷纷噤声。 江初月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是吗?”江建文开口了,声音很是平静,“陈大哥,以后我爸妈还得在村里生活,就麻烦你帮着多照看下了,他们老两口如果有个生病麻烦啥的,也麻烦你往镇里带个口信,我好回来处理。” 这话说的里外掏不出毛病,可就是少了几分感情在里面。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办法去指责江建文为什么不把江老三和刘芳接到身边照顾。 - 好天气一直持续到宴请的当天,江建文和张雪芬穿戴一新的站在国营食堂的门口迎着亲朋好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家在娶媳妇呢,门口经过的人都会下意识的看向他们两人,被两人开心的情绪给传染。 菜色也安排的极好,四荤四素两汤,菜的分量也是很足的,都是用小汤碗在装菜,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很阔绰了,足以看出,江建文和张雪芬对于自家闺女能进银行工作这件事,是真的高兴到难以掩饰了。 就在江建文准备通知可以上菜了的时候,沈如归竟然突然出现了,惊到了江家一家人。 当然,惊到他们的远不是沈如归的出现,而是被沈如归扶着胳膊的老人,以及走在老人身后的一对中年夫妇。 中年女人,也就是林雯,张雪芬早已跟对方见过,还聊过天,在江初月工作没定下来前,她还一直在想着,林雯都来过店里了,说明也是要准备提亲了,可都过去这么好长一段时间,对方都没动静,再加上闺女工作定了这么好,她一时也没心思再去琢磨提亲这事了,这会儿,突然看见对方一家子出现在这里,她整个人都懵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江叔,婶子,”还是沈如归率先出声。 江建文和张雪芬才好像如梦初醒一般。 “这几位是?” 两人看向沈清泉及林雯夫妇,想认,又不敢认,真的是太过于突然了。 “江叔,婶子,这是我爷爷,”沈如归说完,又让出位置,对江建文和张雪芬介绍道:“这是我爸爸和我妈妈。”说完又看向张雪芬,“婶子,我妈妈您之前见过的。” 介绍完,江建文和张雪芬多少还是有点不知所措,林雯含着温婉的笑,走到张雪芬身边,挽着张雪芬的胳膊,“本来早该上门打扰的,是我们的不对,一直拖到了现在。今天我们又突然没打招呼,是我们的不是。” 这话说完,还是没忍住冲沈如归翻了个白眼,以示不满。 沈如归接收到来自亲妈的白眼,回了个讨好的笑。 这母子俩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江建文和张雪芬的眼睛,心底一琢磨,倒是没在这件事过多的纠结了,转而迎着沈家一家人进了店里。 幸好,他们安排的充足。 安排了4桌,但其中一桌就只有他们一家还有叶县长一家,如今沈家人一来,倒是刚好坐满了。 第83章 叶县长一家看见沈老爷子时, 惊了一瞬,若没人盯着他看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那一瞬间的变化。 “爸,那人......” 叶雨看着江建文夫妇亲热的迎着一群人进来, 还抻着脖子想看看是谁呢, 来了晚就算了, 还让主人家一家子出去迎。 只是在看清来人时, 她满眼不解, 一时觉得被众人拥在最中间的老爷子很是眼熟, 一时不解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沈如归也跟着这人一起来了, 很明显, 沈如归与这一行人是一起的。 随着一行人越走越近,叶雨眼底渐渐清明。 “先别说话。” 在叶雨耳边轻声说出这句话后, 叶县长率先起了身,为了不让人看出异常来, 他只站在位置前,并未迎上去。 他这个样子,只会让旁人觉得叶县长此人果然亲民, 丝毫没有架子。 沈老爷子浅浅对叶县长点了点头, 含笑示意,里面的意思大家都懂, 倒是没在这个场合表露出什么异样来,看着像是彼此第一次见面一样。 整个席面热闹而欢乐, 每一个人都是真心为江家而感到高兴的, 你来我往间,笑意挂在每个人的脸上, 就连国营食堂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经过席面时,都不由自主带上了笑意。 - 沈家老爷子的露面,意味着沈如归和江初月的婚事即将开始进入正式的流程。 对于江建文和张雪芬来说,不管是他们生活的环境,还是出于对女儿的爱,唯一的念头便是女儿的后半生能过的安逸且幸福。 当沈老爷子问他们夫妻俩有什么要求的时候,俩人是沉默的,倒不是临到了要谈婚论嫁了,狮子大开口或是反悔,而是在这一瞬间,是真的开不了口,更不知道从何说起。 要大房子嘛?还是要很多的彩礼?或是让沈家再给他们那个不算健全的儿子保障一个未来??? 夫妻俩对视苦笑一下,良久,江建文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双手,看向沈老爷子时,眼眶已然泛红,溢着水光,开口时,带着极不自然的哽咽声,“沈叔,说实话,咱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可是,就我家姑娘,即便是门第比你们家再高,孩子比如归更优秀的,我都觉得配不上我姑娘。” 沈立诚和林雯闻言对视一眼,稍稍无奈一笑,想开口解释或者承诺些什么,可再看一眼江建文和张雪芬夫妻俩,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初月,初......小花,花......初......”江建文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他摸了一把脸,“小花这孩子,从小过的苦,我和她妈没什么本事,孩子小的时候,我们懦弱的很,让两个孩子跟着我们受委屈,还好这孩子是个好孩子,脑子清醒,疼弟弟,要不是有这孩子,我江建文现在哪里会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沈叔,真的,我姑娘,她喜欢如归这孩子,我看在眼里,如归对我家姑娘好,我也都看在眼里,我是高兴的,真的,我家姑娘没遇见过几个对她好的人,就是我和她妈,都是她费心费力的在教我们做父母,我姑娘她过的苦,过的累,她能有今天,她不容易,是真的不容易。” 张雪芬已经泣不成声,江建文也早已句不成句,场面一下子变了个样,沈清泉摩挲了下拐杖的顶端,“你们放心,结亲是结两家之喜,初月这孩子嫁到我们家了,仍然是你们江家的孩子,她只会多三位疼爱她的长辈。” 声轻意重,这四个字在沈家迎娶江初月那天,体现的淋漓尽致。 - 七零美厨娘 第91节 江初月是跟着沈家一起回的省城,江建文留在镇上,看了几处院子,最后还是买了叶县长提的那家。 别的不说,那院子的位置及户型倒是一顶一的好。 紧邻着机关大院,安全自是不必担忧,更重要的是,这房子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进门左侧被原户主用砖圈出一块儿地,种着些蔬菜,右侧种的花,江建文倒是规划着,左侧仍然种菜,右侧打算只贴着墙根儿种些会爬墙的花,然后装这个能透光的顶,下面放个桌子,夏天的时候,可以在院子里吃饭,整好,他家的姑娘小子也喜欢在院子里学习吃饭。 说干就干,买房的和卖方的,大概中间人是县长,没什么幺蛾子事,一手交钱一手交房的,顺利的不得不了,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买房子,倒是像极了是在路边买把小青菜的感觉。 江建文一直就是个利索人,有规划就开干,房子过户完,他就已经联系了施工队,有一说一,有这叶县长这层关系在,好多事确实方便了许多。 其实,江建文心里也琢磨过,自从他家办了席面后,叶县长对他家好似比之前更好了一些。 倒不是说他多想什么的,之前的时候,大家彼此更像是互惠互助的存在,现在叶县长好似更多了些真心。 这里面的事,经不起琢磨,顺其自然就好,有些事没法儿去挑明,只能在做人做事上,让这种关系达到平衡就够了。 - “你觉得咱们的婚礼,有什么是必须要有的吗?” 第84章 完结章 夏日的夜空挂满星星, 璀璨而耀眼,一闪一闪的,惹的人只看着就开怀。 江初月托腮满脸好奇的看着莫测的夜空,听着沈如归的话, 轻“嗯”了一声, 半晌, 才歪着头看向沈如归, 眼底溢着的光, 与漫天繁星交相辉映, 让人不由自主心甘情愿的深陷其中。 “大概是,爸爸妈妈, 还有狗娃, 都能陪在我身边吧。”江初月说完,顿了顿, “烟花,放很多的烟花。” “可以吗?”江初月充满期待的看向沈如归。 沈如归摸了摸江初月的头顶, 收手时,乱揉了一把,本就已经被轻风吹的微乱的头发彻底没了型。 江初月不满的瞪一眼沈如归, 把他的手拍开, 自顾自的用手梳理起头发来。 蛙叫声不断,蝉鸣声渐起, 为这个宁静的夜平添一首又一首悦人的交响乐,似乎也在为眼前这俩人即将奔赴一段未知的人生而祝福。 - 婚礼的时间毫无新意的定在了腊月十五, 这年代, 即便是你有心想找人算一算生辰日子,大环境也不允许你这样做, 整好,沈家和江家都没那么多的想法,毕竟都是经历过一些事的,在他们眼里,日子的好坏都是各自人过出来的,可不是靠着别人掐着手指算出来的。 腊月十五离着新年还有半个来月,正好在年前可以把婚礼的整个流程走完,然后再休整个几天,就可以安心的过年了,不然婚礼和新年碰在一起,要注意的事项也多,人也双倍的累。 因着结婚的缘故,江初月刚进腊月,就提前跟领导请了假,银行的领导倒是好说话,没多说什么便签字同意了,然后在江初月回家前最后一天上班临下班时,领导竟还主动送了份礼物给江初月,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而是两个大红色的暖水壶,上面还印着鸳鸯,看上去就极喜庆。 江初月看到礼物时,着实很有些惊讶,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平时工作上,倒不是她对自己多高看,但确实因为她那多活的几年,帮着他们行改进了很多工作程序,今年年度表彰的时候,他们领导可是在大会上出了好一阵风头。再者,某一次沈如归因着有事,是开着老爷子的车来银行接她下班,刚巧那会儿她和领导一起出来,碰见了,当时,领导还多看了几眼那辆车,当时倒是没多说什么。 江初月心里只当做这是领导对优秀下属的偏爱,毫无负担的收了礼物,并表示,以后自己会在工作上更努力的。 她这边请完假,大学城那边的铺面也早已收拾干净,翌日一早,江初月就带着江初阳坐上了回县城的客车。 现在,江建文仍然在葛粉厂工作,还是负责销售,如今,南方城市还处在待开发中,发货量较少,但凭着江建文自己的敏感度,他曾不止一次的跟江初月表示,未来南方城市绝对会是他们的重要客户的聚集地,或者,可以直接在南方城市设立一个办事处。 江初月第一次听江建文这么说的时候,内心震惊的程度当时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她震惊并不是瞧不起自己的父亲,认为这些根本就不可能是他能想到的,而是震惊于自己父亲对于销售市场的敏感度,毕竟,现在的南方市场可还没有以后那么发达,“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可以先富起来,带动和帮助其他地区、其他的人,逐步达到共同富裕”这句话现在还没有被领导人说出来,并且现在的南方城市可是比他们生活的城市更落后,此时的现状,可是对于南方当地人来说都是看不到希望的。 “他们靠着海,只要国家允许,随便想要干什么,只要认真踏实的干,肯定会有一番成就的。” 这是江建文某次在吃饭时,状似无意说的。 她想,环境对人的影响真的很重要。 回想前世,即便她的父母当时没有因为意外过世,可就在村里一直生活着,不论他心里有多少抱负,大概率也会因为环境而掩埋,他会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所有的希望和绝望只有黄土知道。 现如今,葛粉厂早已今非昔比,仍属于国家单位,江初月想,不论未来葛粉厂走向怎样的辉煌,都不会被私人所有吧。她不确定,毕竟,前世的时候,葛粉厂其实早已经关闭了。 大学城的铺面现在暂由张雪芬在管理,没有扩大,但是会根据季节调整店里售卖的类型,品种不多,到底是名气已经传扬出去了,每天都会有排队,都会售罄,对于以后想要扩店来说,却是极好的。 江初阳仍然话少,病症还是治愈了好些,思路也清明了许多,已经可以自己上学放学,甚至会有自己的社交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连她自己,也走向了一段未知却充满期待的一条路。 因为未知而期待,更因为这个人是沈如归,未来在她的眼里,和美好画上了等号。 - 腊月初八这天,两辆吉普车再加上一辆货车,在大路上掀起阵阵灰尘,惹得行人纷纷回头,到了嘴边的诅咒在看清货车上拖的东西后,瞬间戛然而止。 活生生的两头羊及两只大鹅蔫头耷脑的在车厢里,一点精气神都没。 这得多新鲜啊,这年头竟然还能看着这样的活物,稀奇啊。 路上的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三三两两的对着车尾气指指点点。 浩浩荡荡的车辆停在了小院门口,率先下车的是沈如归,他从驾驶位下来后,径直跑着去敲门了,完全忘了后座的沈清泉和沈立诚,更别说后面车上的林雯了。 坐在车里的父子俩看着自己孩子这猴急的模样,好笑的摇摇头。 “这小子,真是一点礼貌都不懂了。”沈立诚说, 沈清泉笑了两声,“你当年那模样,你是自己看不见,这会儿看见你儿子了,倒是知道说他不懂礼貌了。” “爸......” 沈清泉这话说的,顿时让沈立诚脸上泛了红。 都一把年纪了,竟被自己爸爸这么打趣,真是窘迫。 沈清泉像是没看见自己儿子脸上的囧意,“赶紧下去吧,别一会儿等你未来亲家一开门,咱们都还坐在车里,那才是真的没礼貌。” 话音刚落,林雯拉开车门,脸上略带不满,“立诚,你怎么还在车里坐着?让如归一个人去敲门?这像什么样子啊?”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意在不大的车厢里响了起来,林雯一脸莫名的看向公公,众人冲她笑笑,没说什么。这会儿林雯也没什么要追问到底的想法,只觉得家里这几个男人可真是不靠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说说笑笑。 因为带的东西较多,江建文打开门的时候,沈家几人除了沈老爷子,其他的都在搬东西,尤其是那几样活物。 所以,迎接江建文的首先便是两声“咩咩”叫,顿时整个人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两只羊,两只大鹅,不说寓意是什么,只说这心意就已经很是难得了。 “这......” “咳咳咳,江叔,主要是大雁着实抓着不容易,我们就只能用羊和鹅取代了。”沈如归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 江建文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家的诚意在此时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些不是钱能衡量的,而是对方的真心,人家是真心想娶自家闺女的。 江建文摸了摸脸,迎着沈家人进了院子。 院子已经收拾了小半年了,里里外外的不仅干净整洁,更是从各种细节处透着温馨。 沈老爷子来回打量了一番,“建文啊,你这院子搭理的不错,有生活有精神,”他指着右侧只剩主干的细茎说,“等来年春上了,这爬墙虎一发芽,到夏天了,这院子里不吹风扇,都是一阵一阵凉意。” 江建文顺着沈老爷子的视线看过去,“角落里打算再种两株紫薇花,等夏天了,粉色的花瓣衬着青绿的爬墙虎更好看。” 沈老爷子不住点头,“是不错。看不出来呀,建文,你这人看着像是个糙汉,没想到内里还这么文艺呢。” 这话着实说的江建文不好意思了,“哪里,这都是初月的意思,她喜欢紫薇花。” “哈哈哈.......我就说呢,还是我孙媳妇有品位。”沈老爷子笑声极愉悦。 张雪芬和江初月刚从堂屋出来就听见这话,母女俩对视一眼,均有些不好意思的闭了闭眼睛。 这有啥品味? 全是不需要精细去照顾的品种,即便是没人搭理,它们都能凭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还生存。 这便是江初月喜欢的原因。 她始终觉得,现在的自己还真没到有闲情逸致坐在家里莳花弄草的心情,所以她更欣赏生命力顽强的物种,于她而言,是更值得她学习的一种生存态度。 我们的未来不要被出生和环境而困住,我们要有向阳而生的魄力。 - 沈家下定那天,两家已经商量好了婚礼的流程。 现在毕竟不是后世,不论是路况还是经济,从省城来县里接亲,如果要赶在吉时办婚礼的话,那得在上半夜就得从省城出发了,再加上车辆,说实话,不管是人力物力还有时间上来说,都是不划算的。 江建文便想着提前一天他们先回省城,接亲那天直接去大学城接亲就行,这样大家都轻松些。 可沈老爷说,到时候直接从村里的家里出嫁,他们早点从省城出发,一定要让江初月风风光光的从自己的家里被婆家人接走。 一时,江建文竟有些哽噎,心里五味杂陈。 沈老爷子定了,江家不再说什么,这么一来,接亲辛苦的其实只有男方那边,对方流程还是照旧。 从定了结婚的日子,葛粉厂的人就都知道了,陈村长自然也早就知道了,回村里还跟自家媳妇感慨这江家的日子是越发越好了,已经好的让他们望尘莫及了。 当然,感慨是感慨,但还是真心为他们一家感到高兴。 早几年的时候,他们在村里过的多难啊,要是他们再不硬气起来,现在怕是连命都没了。 知道江初月的婚期了,不等江建文他们回村里收拾老屋,陈村长就已经带着媳妇主动去江家新宅子打扫了,等江建文一家回来的时候,院子里里外外干净的像是屋子经常有人住一样,丝毫看不出来一直空着。 三桥村上一次办喜事,还是村长的闺女出嫁,还是三年前的事了,而且,江初月这婚礼还近着过年,自然更是热闹了一番。 “厨房的案板先生我已经提前托人去打听了,问了好几个,你这两天看看哪天有时间,自己看看,先把案板先生定下来。还有到时候的菜,早些天,我托我家女婿去帮助打听了,留了一整头猪,这两天就可以开始杀了,就是青菜这些难弄一点,我托着我女婿帮忙,也没定到多少。”陈村长吸了口烟说道。 江建文带着一家子刚到村长家里,寒暄都还没说一句,陈村长就说好一些,全是为他们家打算的。 说实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好像说两句谢谢又显得太轻。 良久,江初月笑着开口:“陈叔,那再多麻烦您一下,到时候我婚礼的时候,得麻烦您帮着招呼下客人了,您也知道,我们家没什么亲人,到时候还得麻烦您了。” 这话乍一听是麻烦,但仔细一琢磨,便能知道里面的好处可不止一点半点。 人跟人之间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不怕人家麻烦,反而是怕人家不麻烦。 有了陈村长一家的帮衬,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好像眨眼间,婚礼的日子就到了。 因为江初月是出嫁,所以在江城这边,女方都是提前一天开始办酒席,第二天一早,便是结婚的正日子,等着新郎过来接亲。 腊月十四是江家办酒席的日子,江老三和刘芳是在腊月十三晚上天擦黑的时候来家里的。 彼时,江建文带着江初阳整里里外外的检查,带着案板先生沟通第二天的菜色,做最后的确定,担心腊月十四的席面出现纰漏,而张雪芬正在房间里跟江初月讲着嫁人后为人媳妇的一些事宜。 七零美厨娘 第92节 张雪芬捏了捏江初月柔嫩的小手,想笑一笑,可想到第二日自家姑娘就要嫁人了,着实笑不出来。 “原本我想跟你讲一讲怎么做人媳妇的,可回想着没分家的那些年,你和狗娃受的委屈,倒是没什么值得可交给你的,”说着,张雪芬抬手顺了顺江初月鬓角的发丝,“小花,你是个聪明有想法的孩子,即便是以后嫁人了,你也要记得,你还是你自己,有的时候,当我们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的时候,得到的未必是感恩,未必会阖家幸福,也有可能是别人变本加厉的得寸进尺。” “所以,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这一辈子不长,也不短,你一定要为了自己真正的快乐而活。” 江初月眼含笑意的看向张雪芬。 张雪芬早已经和她记忆里的模样相差甚远。在她曾经的记忆里,张雪芬的眼神是空洞的,脸色永远是苍白的,嘴唇永远是紧抿,整个人给人一种怯懦又丧气的感觉。 而现如今,好像样子还是那个样子,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你要说这人不是张雪芬,估计都有人信。 尤其是刚刚张雪芬刚刚说的那番话,换做是以前的她,怕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妈妈,这些话,我也送给您。” 江初月声音轻柔并坚定的看着张雪芬说。 “妈妈,您是爸爸的妻子,是我和初阳的妈妈,可是,您也别忘了,您还是您自己,即便是您如今已经有了多重的身份,可您也依然可以做您自己。” “人生的路不长,也不短,而也已经走过了小半生,那么,剩下的大半生,您也可以好好想想,怎么做自己,怎么让自己快乐。” 一时,张雪芬内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有初月这样的女儿,即便是一辈子不做自己,忘了自己,那么,她唯一剩下的身份可能就只会是江初月和江初阳的妈妈。 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好像,辛苦一些,也是一种无人能比的幸福! “听说小花嫁的那户人家条件很好?就是沈如归那个知青?” 江老三低沉着嗓音问,刘芳在一旁不住的拿眼神偷瞄张雪芬,一脸的惊吓。 江建文有些防备,“您想做什么?”语气不是很好。 江老三猛地抬眼,想发脾气,可再看一眼早已不同往日的儿子,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是咽了回去。 “我关心关心我孙女,还不行吗?”江老三有些气急败坏。 这话一出,不说江建文几个知事的大人,就连江初阳都将目光投向了江老三,“你不喜欢我姐姐。” 江初阳这话一出,一屋子人都惊到了。 谁也没想到江初阳会说这番话,在离开三桥村之前,所有人,包括江初月就以为江初阳是根本记不得小时候的事的,没想到...... 江城的冬日,寒风冷的刺骨,尤其是夜里,风呼啸而过,木质的门窗发出阵阵轻呼,让这个夜晚更添几分寒意。 “江......我是说,爸妈他们过来是想做什么?”张雪芬擦了擦泡的发红的脚,疑惑的问江建文。 江建文摇摇头,看张雪芬已经钻进了被窝,端着已经微凉的洗脚盆出去倒了,回来后,掖了掖张雪芬脖子处的被子,确定没有漏风处,才沉声道:“不知道。” 夜风为这个本就寒冷的夜更添几分寒意,江建文和张雪芬被被子里阵阵的暖意而催眠,睡着前,江建文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即便以后没什么往来了,也多希望江老三今晚是真的来家里关心江初月的。 - 村里的大喇叭从天还擦黑着,就开始唱起了热闹的歌曲,村口的枝丫上也都系着大红的布条,整个三桥村都弥漫着喜气。 陈村长一家天将亮就来了家里,帮着里里外外的忙碌着,亲戚和乡亲们在9点左右的时候都上了门,恭喜声和祝福的话一串接着一串,江建文和张雪芬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八荤八素两个汤,不仅菜色安排的极好,就是分量给的也足,完全不存在一桌子十个人,一人一筷子都不够吃的情况。 家里热热闹闹一整天,是江建文和张雪芬从未经历过的,晚上,两人躺在床上,一边感慨着今天家里的热闹,一边想着姑娘明天要嫁人了又觉得怅然。 可是,姑娘嫁人是早晚的事。 你说,要是自家姑娘不想嫁人,那倒是很好,可以一直留在家里,可问题是,现在他们家的姑娘也愿意结婚,他们做父母的,总不能拦着不让嫁吧? 愁! 难过! 可还是得忍着,得热热闹闹的办婚宴。 - 江初月还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陈芳芳和叶雨从被子里拽了起来。 因着陈芳芳结婚时的妆容,叶雨一直惦记着,以后她结婚的时候,可一定不能脸颊上顶着两团红就出门,所以,一直在县里寻摸着会化妆的人。 叶雨的婚事也是定了的,原本她以为她会在江初月前面结婚的,谁知道,沈如归那小子那么急迫,倒是排在了她前面结婚。所以,在她知道江初月结婚的日子后,第一时间就上门去找了那个会化妆的师傅,多出了些价钱,今天天不亮,就上门把人家给带来村里了。 这个化妆的师傅原先是文工团的,后面受伤了,没办法再跳舞了,团里给安排在镇里工作,只是,镇里毕竟不像文工团,平时工作不好描眉画眼的,所以也只是偶尔躲家里稍稍给自己描描眉,这不,整好有一回叶雨去镇办公室找她爸有事,恰巧看见这姑娘,非说她眉毛画的好看,这一来二去的,帮着画新娘妆的事,就这么给敲定了。 因着是冬天,婚礼上的衣服倒是没什么花样,只是江初月自己设计了图纸,请师傅做了一身红呢子套装,外面套一件棉袄,这年头,羽绒还是很难得的东西。 大红的衣服,头发被盘起来,额前留着细碎的刘海,画着柳叶眉,趁的整张脸很是温婉,眨眨眼睛,眼底散发着熠熠的光芒。 “初月,你可真好看。”叶雨绕着江初月来回的看。 江初月仰着头看向她,等你结婚的时候,也会很好看的。 叶雨一听,顿时笑的不行,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张雪芬原本也在房间里的,可是,当她看着自家姑娘的妆容越来越精致,人也越来越好看,内心的涩意也跟着一点一点上升,真切的感受到,自家姑娘是真的要嫁人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不再是个孩子了。 外面传来一阵一阵的汽车轰鸣声,院子里的热闹声一阵高过一阵的时候,江建文过来敲了敲门,喊张雪芬出去招待客人时,张雪芬擦了擦眼角的泪,忙跟了出去。 7点半,女方出门,12点半,男方家的婚宴正式开始。 从三桥村开车去省城得四个半小时,所以,接亲的时间还是比较赶的。 这不,时间才6点40分,接亲的人就到了。 “啧啧啧,这沈如归可真心急的。”叶雨忙过去趴在窗子上看,“1、2、3......天呐,这沈家可真是大手笔啊。” 叶雨惊呼着回头。 她这一惊呼,屋里的小姑娘小媳妇门跟着纷纷往窗外看。 江初月也被她们这个样子惹的多了几分好奇,“叶雨,怎么了?” “初月啊,啧啧啧,你这婆家也够看重你的。”叶雨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几分调侃。 江初月没好气的轻拍了下她,“你快说呀。” “你知道是谁来接亲的嘛?”叶雨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 江初月摇着头,这她还真是不知道。 沈如归一直表现的很神秘,丝毫没透露过。 被叶雨这么一弄,本来没那么好奇的江初月这会儿也多了几分好奇,“谁呀?” 叶雨笑着摇摇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哗啦哗啦一下子开了三辆吉普车,后面还有一辆带棚子的汽车,全绑着红色的丝带,军绿色的车体鲜红的丝带,原本不搭的颜色,这会儿看着好像都变好看了。 村里的人哪里见过这种接亲的架势,别说小孩子了,就连大人们都前前后后的围着这些车转,想摸又不敢。 直到看到沈如归从车里下来,冲村里的人爽朗的笑着打招呼,身旁跟着的伴郎们一起帮助撒着喜糖,村里的人瞬间放松了下来,恭喜声起伏连绵的。 这年头,结婚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伴娘为难伴娘,出难题做小游戏发红包,才能哄的伴娘开门。 可沈如归是谁呀。 伴郎刚敲了房门,伴娘就给开了门。 打开门,沈如归没进来。 他单手捧着一束鲜红的花束,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梳的帅气。 他冲着跟着众人一起看过来的江初月咧嘴一笑,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单膝跪地,双手高举着花束,大声道:“江初月,沈如归来娶你了。” 这话一出,瞬间引起一阵惊呼,人群里更是议论纷纷。 江初月看着沈如归的眼睛,开始还只是轻轻咧嘴笑,可笑着笑着,眼底泛起了水光。 她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过多的激动的情绪。 她知道,这个人会在今天来娶她。 她觉得,反正以后都是要跟这个人一起过的,今天只是一个仪式。 可当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来到了自己家里,大声的喊着要娶自己的时候,他眼底的认真,他为了这场婚礼的付出...... 她要结婚了。 她要嫁人了。 她的未来,就要和眼前的这个人真真切切的绑定在一起了。 未来的每一天,好的,坏的,他们将荣誉与共。 或许,他们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小闺女,也可能是个调皮的小子。身体里流淌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血液。 这一切一切的未知的以后,她...... 一束花突然被塞进手里,江初月仰头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看着眼前的男人慢慢的再度在自己眼前单膝跪地,随即,一个戒指出现在眼前。 “江初月,嫁给我吧。” 声音大而响亮,即便是屋外的喇叭还在高唱着喜庆的歌,即便是人群里还在热热闹闹说这话,可江初月好像只听见了这一句话。 “初月,嫁给我,你还是你,你未来的称呼里可能会多一个沈家的媳妇,可是,我相信,未来的某一天,我的名字之前会多一个前缀,这是江初月的老公。” “初月,我想娶你,不是为了束缚你,不是为了让你成为沈家的媳妇。” “你仍然是自由的你。” “未来,你想生孩子,你就生,你如果不想生,那你就尽情的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你可以永远自由的,为自己而活。” - 轰鸣的汽车如来时一样,扬起阵阵灰尘。 江初月和沈如初坐在第一辆吉普车的后座。 沈如归紧紧的牵着江初月的手,江初月也用力回握着,两人对视着,咧着嘴笑,像两个傻子一样。 “你今天真漂亮。” “你今天真帅。” “你今天笑起来比昨天好看。” “你今天笑起来比昨天还帅。” 七零美厨娘 第93节 ...... 一句又一句毫无营养的对话在车厢里此起彼伏,开车的司机跟着一起笑。 大喜的日子,做什么都是值得让人开心的。 说无聊的废话又怎么样呢? 最重要的是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