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拥曦》


 CH1-1

    炎炎夏日下，路上人群熙来攘往，这是一个相当有活力的日子，果不其然有一少女风风火火的朝着走廊学务处旁边的一间办公室衝了过去──

    「简凡你站住！」

    少女身手矫健的闪过一个又一个学生，用力跃起后精准无误的一个手刀劈在刚走出办公室的少年头上。

    「能不能好好说话！能不能！」

    被唤作简凡的少年并不矮，一头淡褐色的短发不经打理，却因为发型合适，给人感觉依旧阳光，委屈了目测接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却还是被少女惊人的跳跃力给袭击成功。

    简凡摸了摸受到攻击的发顶，神色很是悲愤但却没打算还手，淡褐色的瞳里写满着无奈。

    「梁咏曦你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运动神经？」

    「谢谢夸奖，但不要给我转移话题！」甫落地的梁咏曦笑盈盈地望着简凡，虽是微微仰视但气势也不稍减，语带威胁，「你给我把队辅名单交出来。」

    「我也才刚拿到传真正要去你班上，结果就被你打，看我够不够委屈？」

    「你就拍照传群组啊，不然干部那么多你要一个一个班跑？」少女满脸写着嫌弃，「愚蠢。」

    「好吵。」另一名少年从学务处走出来，冷不防地吐槽。

    探头的少年名叫段明伟，职务是万年打杂的机动长，在梁咏曦挑事的日常里总扮演吐槽役。

    「闭嘴，海明威！」少女嫌弃道，段明伟抬头瞇起眼却也拿少女没辙。

    「好了，都别闹。」娄季落一把将两个正对峙的人都撵进办公室，「少添乱，不然晚上关灯跟打扫工作就给你们两个做一整个月。」

    「不公平！明明是梁咏曦打我！」简凡俊脸委屈的苦着。

    「才刚上干搭档，你俩都给我安分点。」娄季落一把一个，抓小鸡似的把两人脖子给固定住。

    「知道了啦。」简凡吞了口口水，他家大魔王会长真的惹不起。

    「娄季落你信不信我等一下去跟姜席恩说你威胁我。」

    梁咏曦抓准娄季落疼女友疼，下了剂猛药，却不料娄季落的神色在顷刻间彷如乌云密布般暗冷下来，颇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完蛋，这徵兆是──娄季落要发飆啦！

    「简凡，把队辅名单扣下来给我，不许给梁咏曦看，等练队辅舞的时候再给她结果。」娄季满脸的恶意为他挟带着邪气的外貌增添了一分野性魅力。

    「别啊！」梁咏曦忽然有点后悔，但秉持着皮一下很开心的心理在死亡边缘来回试探，「不过难得提到席恩你居然会这表情，八九不离十是跟席恩吵架了？」

    「梁咏曦，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做死就不会死的道理？」娄季落的嘴角弯起一道弧度过分高扬的笑容，眸光带着杀气。

    如果是一般女孩子，或许会被他的笑容迷得七荤八素，但可惜她梁咏曦就是不吃这套，心知自己说中了，笑得没心没肺。

    「吵架了我帮你去跟席恩说啊，干嘛这么彆扭？你怎么跟席恩吵架的？」梁咏曦笑了笑，硬生生地用自己和姜席恩之间的好交情给眼前的娄季落补刀，让娄季落差点没气得吐血。

    娄季落的心情从大概三天前就非常不美丽。

    姜席恩的表哥基于礼节惯性亲吻了她的脸颊，而姜席恩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娄季落追问时只单纯表示那是她的表哥，让娄季落的内心產生了难以平息的怒气。

    天晓得姜席恩有多委屈。

    姜席恩是个混血儿，表哥也生着一张金发碧眼的相貌，并且听两人总是使用英语交谈，不管是哪一点都能够辨明，姜席恩的表哥生长于欧美国家，并且和姜席恩自小感情好，热情实在正常，属当然情理之内。

    可是没办法，娄季落见姜席恩和表哥感情好就是喝醋，于是两人起了点小争执，还被姜席恩撂了狠话以分手相威胁。

    一物降一物，即便是大魔王也有死穴。

    他一遇到姜席恩就是没辙，只好关起来生起闷气、恨得牙痒痒的，姜席恩也是赌气似的完全没有连络或是试图和解，才导致这几天娄季落戾气这么重。

    但是喝醋这种事......你想让娄季落说出口吗？不，那是天方夜谭！比要求摘下天上的星星或海水乾涸、天降金币雨还更不可能。

    简直丢脸，他才不干！

    「梁咏曦，我看你是嫌关一个月的灯、扫一个月厕所不够是吧。」娄季落性格压抑，咬牙越想越火大，像是将喷发但还未喷发的火山。

    「孤儿，你这是公报私仇。」梁咏曦还没开口，一旁的简廷嘉终于说了句话。

    简廷嘉和简凡是异卵双胞胎兄弟，相貌性情都各有不同。

    兄弟俩都属于阳光类型，但简凡性格单纯可爱，算是会中吉祥物团宠兼团欺，而简廷嘉则是性格温柔富有正义感，自带幽默感。

    简廷嘉是活动长、简凡则和梁咏曦是搭档同为公关长。

    「你就别戳娄季落死穴了，到时候搞到我也没办法帮你收拾，你就自己想办法。」简廷嘉警告梁咏曦。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肯收了这魔障为民除害。」生存不易，明伟叹气。

    「你才单身公害啦！」梁咏曦一双杏眼瞪了起来，「之前追佳佳的财务长还不是追失败，而且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看缘分的。」

    「喂说好不提这个的！」段明伟一脸悲痛。

    这是慈云高中二十七届学联日常，相爱相杀、相知相惜。

    梁咏曦为自己的做死行为付出了代价。

    简凡和梁咏曦虽然交情好，但碍于娄季落下过封口令，大伙只能守口如瓶，造就梁咏曦直到练习队辅舞的前一个晚上，才知道自己成功获得迎新队辅资格，并且隔天要练习队辅舞，急急忙忙地推掉了打工，才如期出现在练舞区。

    「你搭档是承光公关尹寒匀。」简凡悄悄在她耳边告诉梁咏曦她的搭档对象，并指指不远处身形頎长的男生。

    然而若非尹寒匀本人站在梁咏曦面前，她几乎要忘了尹寒匀是何许人也。

    她定定地看着尹寒匀许久，嘴里迸出了一句话，煞是毁伤气质──

    「哦靠！怎么又是你！」

    梁咏曦这副反应让时隔一年重遇的两人变得有些奇葩，尹寒匀深深感受到梁咏曦全然没变，讲话机车一如既往。

    他瞇起好看的柳叶眼，默默明白接下来的搭档时间自己不会太好过。

    初入班学联参加迎新活动同组时，尹寒匀就知道梁咏曦是个难以描述的奇人，只是没想过在成为干部之后他还得面对这近乎神经病的女人。

    他完了。

 CH1-2

    班联内迎新通常分为大迎和小迎，大迎是多校联合的迎新、小迎则是校内学长姐的活动。

    大迎的总召和队辅由各参加学校有意愿人选面试筛选，而这年慈云参加的大迎共由采静女中以及慈云、承光、若权三间男女合校的高中，以及柏雅高商、南信高工两间高职联合办理。

    三位总召分别是出身慈云高中的公关长简凡、南信高商的企划长李成书和采静女中副会长薛菀。

    相处过程中，尹寒匀和梁咏曦这对搭档呈现的状态常常是这样：

    梁咏曦几乎无时无刻的兜转在各校干部之间，尹寒匀固定和几个朋友打屁，目光时不时停留在梁咏曦身上，最开始还会感叹着她永远精力充沛这件事，久了也就司空见惯。

    尹寒匀本身的个性不匴冷漠，但在梁咏曦非常活泼的对比下就显得有那么点严肃，同时有部分原因是他觉得自己不看着梁咏曦怕出错，尹寒匀对梁咏曦其实印象还不错，至少玩游戏带气氛绝对是在行，分到一组有好有坏，肯定要帮对方押队，却也说明了队长和副队长位置分配得宜。

    尹寒匀思绪飘远之际，梁咏曦又跑去找薛菀混熟。

    「薛菀我们等一下去买饮料！」

    「好啊，你想喝哪间？」

    「转角新开的！那间好像不错耶！」

    「走啊去试试！」

    「喂尹寒匀你要一起去吗？还是我帮你带？」

    她忽然从远方快速来到尹寒匀面前，

    「喝什么？」

    「我是想喝布丁奶茶啦，薛菀我不确定。」

    「仙草鲜奶微冰半糖。」

    「没有仙草鲜奶的话呢？」

    「就跟你一样好了，先给你一百再找给我。」

    「好喔。」

    梁咏曦接过尹寒匀递的纸钞后迅速地勾着薛菀消失，尹寒匀想了想走到便利超商买巧克力棒，一边跟朋友聊天一边嗑。

    「看我真是世纪好队友！」

    未见其人声先至，梁咏曦一贯的自恋发言。

    「诺，找的钱。」正当梁咏曦打算把钱和饮料放在尹寒匀包包旁时，她一转身，找到坐在镜子墙旁边跟里程书确认流程的尹寒匀，并眼尖看见尹寒匀手中的巧克力棒。

    「啊！巧克力棒！」

    「你要吃就拿去。」他一瞥，将手中剩下部分连盒子全递出去，梁咏曦却没伸手接过，只是站在两个男生身旁听他们对话，安静的从盒子里抽走一隻又一隻巧克力直到盒子全空。

    「要吃干嘛不拿去？」

    「抢别人的食物比较有成就感啊。」梁咏曦一脸理所当然。

    「行，你可爱你对。」尹寒匀极端无奈，笑着伸手挠乱了梁咏曦的头发。

    「谢谢夸奖，我知道我很可爱。」她面不改色，单手将饮料和粗吸管塞给尹寒匀，「你的饮料。」

    「谢了。」

    看起来是很和谐啦，但有时候还是会產生这样的情况......

    梁咏曦肢体动能满点，有时候好动程度连男性都望尘莫及。

    队辅舞通常都是比较有爆点的重製洗脑歌舞蹈，对于好动的梁咏曦来说一点都不困难，简凡示范完很快便学会了，尹寒匀也不差，但就是没有梁咏曦快。

    「阿你才记完第一段喔？后面就这样啊！」梁咏曦一边说一边跳。

    「还在记。」尹寒匀不是很想理梁咏曦。

    「你也太废了吧！肢体障碍？」

    不行，他绝对要忍住动手打梁咏曦的衝动！不然接下来就难相处了。

    「不是。」

    「我们两个一组真是委屈了优秀的我。」梁咏曦干话照例喷发。

    「我看起来就很情愿吗？」尹寒匀翻了个白眼，两个人迅速达成彼此嫌弃的共识。

    谁来打死拿到饮料时觉得有一点感动的尹寒匀？他为什么会跟这个人一组？

    和梁咏曦的搭档时光尹寒匀分分鐘怀疑人生。

 CH1-3

    迎新过程其实是很不好准备的，除了所有人员都得要起个大早之外前一天的总彩排基本也都是熬夜熬好熬满，总召群很多人索性不回家直接睡活动场地，例如南信高商总召李成书。

    李成书性子奔放外向，和简凡是一拍即合的好队友，加上天生细心的薛菀，自然產生不少有趣的事情，也不至于脱线。

    梁咏曦天生自来熟，和人稍微熟识便能够唧唧呱呱说个不停，更别说已经商洽大半个月的尹寒匀，尹寒匀经常觉得梁咏曦吵，久而久之也能惯性忽视。

    尹寒匀自睡梦中里自然醒来，捻开手机电源开关看时间，抿了下嘴。

    四点。

    活动场距离尹寒匀的居处约莫脚踏车五分鐘路程，距离梁咏曦家有四十分鐘公车车程。

    他直觉觉得梁咏曦会睡过头。

    毕竟这货前一天的彩排到处东奔西跑探班，肯定耗体力。

    他其实没必要叫醒她，因为所有迎接学弟妹所需要的狗牌和告示都放在自己家。但尹寒匀看着手机上梁咏曦的电话号码许久，最后鬼使神差地拨了出去。

    答应他的是歌喉讚里头爆红的杯子歌曲目，他也不怎么意外，毕竟梁咏曦的手机锁屏便是其主演者annakendrick，似乎是梁咏曦的女神。

    良久，他叹了口气，心下晓得梁咏曦肯定是又睡不醒了，几度按下通话键，好在梁咏曦没让他真打太多次，第三次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起。

    「喂。」

    「该起来了，四点半要集合。」

    「嗯......夜啦。」

    他听见梁咏曦意义不明的囁嚅，微微挑眉，虽然他不是没听过，但没想过梁咏曦刚起床会童音这么重。

    「别睡回去了。」尹寒匀的语音和唇角都不自觉扬起，轻笑一声，

    刚刚那个接在囁嚅后头的是......好像是谢啦？

    算了，不重要。

    一个多月相处下来，尹寒匀觉得自己面对梁咏曦非常有必要简化思考，要不然估计得发疯。

    「诶额！超噁你那什么笑声！吓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梁咏曦终于使用了人能够听懂的语言，内容却让人十足无言以对。

    「醒了就快出门，掛了。」

    别说梁咏曦觉得噁心连尹寒匀自己都惊讶。

    他怎么会有一瞬间觉得梁咏曦的声音还蛮可爱的？虽然平时清亮的语音里也不难听出淡淡童音......不对为什么会绕到这？

    肯定是他打开迎新的方式不对，肯定是哪里的操作有问题！

    他走到浴室将冷水泼在脸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半晌才离去，接着叫醒所有借地利之便，在自家睡了一晚的五六个干部，督促眾人盥洗后各自出发。

    他最后离开家中并上锁，先到转角的巷口买了两份早餐、两杯黑美式才去跟梁咏曦约碰头的集合点。

    碰巧在他吃完了火腿玉米蛋饼后，梁咏曦从远方赶来。

    「干真的还好有你叫我！」

    「给你。」尹寒匀对梁咏曦的感谢不予置评，伸手递给梁咏曦一份起司玉米蛋饼和一杯黑美式咖啡。

    「谢啦！」梁咏曦绽开一个笑容，莫名其妙地......欠扁。

    尹寒匀撇过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梁咏曦则是拿着手机辨识小队集合地点，一边啃蛋饼一边走，总算来得及。

    对照迎接学弟妹的梁咏曦看起来十足亢奋，尹寒匀沉静许多，当她微笑着将「狗牌」递给每一个学弟妹时，他也不由得感受到说不清的成就感──毕竟是他俩花了不少时间完成的。

    普遍来说活动开始之前都有小队时间，让原先在小队群组里仅以自我介绍形式而產生浅薄认知的队员之间互相熟识，这段时间能更清楚看出小队员的性格，多数人还是会认生，可一个小队之中通常都会有一个特别热络的人气氛，也从此活络。

    想当然尔，尹寒匀和梁咏曦当年迎新的组别之中，那个人肯定是梁咏曦。

    她给尹寒匀留下了相当鲜明的印象，是个聪明外向的女孩子，虽然奇怪的地方会意外的迷糊，但总体来说收放自如，清醒状态下都算细心。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对梁咏曦是什么看法，只是觉得她有种不可思议的魔力，但凡她所在之处都很少感觉到过分忧伤，有时候甚至他自己都会被感染一点欢快。

    「梁咏曦！」远方一身型瘦高的男生喊了梁咏曦的名字，小跑步过来。

    「啥？」她转过身，「喔简凡！你怎么过来了？」

    「忘记给你更新的关卡图了。早上总召群又开了一次会，重新跑动线觉得这样比较不会卡关，然后泡泡鱼那关你们要自己准备好一罐醃瓜喔，黑色那种！不然每组用同一瓶超噁。」梁咏曦接下简凡手里的藏宝图，摊开看过后随手丢给一旁的尹寒匀。

    「欸，最近的便利超商应该是在场外对不对？」

    「对，要走一阵子。」尹寒匀回答，

    「猜拳决定谁去买？」

    尹寒匀实在不想跟梁咏曦猜拳。

    不是他玩游戏运气很差，而是梁咏曦运气好到让人发指！

    「剪刀石头布。」「剪刀石头布！」

    嗯，梁咏曦剪刀尹寒匀布，正常发挥地输了呢！于是尹寒匀很认命地去跑腿买了一罐醃製的荫瓜。

    梁咏曦颯爽的性格实在太圈粉，迎新才刚接了新的学弟妹，小组里头便已经开始站队，有些人觉得尹寒匀寡言的形象有种稳重的魅力，有人喜欢梁咏曦接地气的阳光帅气，而简凡在一旁听着学弟妹的讨论特委屈。

    「为什么我的形容词被梁咏曦抢了！」他不服！

    「乖啦。」薛菀走过来摸摸简凡的头。

    到泡泡鱼的关卡时，梁咏曦手已经被上个「油你油我」的关卡使用到的沙拉油给弄脏，在开荫瓜罐头时拿着瓶子稍微有些拧不开，而一旁的尹寒匀见状，伸出右手队着梁咏曦道：「要帮你吗？」

    「不要。」梁咏曦一撇嘴，拿出湿纸巾擦手，面不改色拧开铁盖递给尹寒匀。

    「拿着。」然后笑得非常欢乐。

    梁咏曦实力论证尹寒匀的多馀，尹寒匀表示：不想说话，只想静静。

    「你这傢伙。」他气结。

 CH1-4

    梁咏曦和尹寒匀的互动基本就是对冤家，尹寒匀的性格本来就不冷漠，或是进一步的说──他是只要看到事就会主动做的类型，可每他惯性地帮助梁咏曦时，总是会得到梁咏曦欠揍的反应跟表情。

    小队里梁咏曦通常负责带活动乱跑，而尹寒匀则通常负责阻止她躁动。

    「啊啊啊──我也好想玩！」

    「去年玩过了，今年是学弟妹的场子。」

    「我知道，但就是很想玩嘛。」

    「队辅试玩的时候怎么不去？」

    「你忘了喔？我那时候资料被臭孤儿挡啊，所以是队辅舞当天才知道有上，根本没去队辅试玩的场。」

    学弟妹在轮流玩游戏的时候，梁咏曦和尹寒匀在旁边就这么聊了起来，前几轮进行游戏的学弟妹回到队辅跟前列队后，就这样听着他们一来一往对答。

    「下次有活动就别惹季落。」尹寒匀淡淡道。

    尹寒匀跟娄季落关係普通，但是高一候选时期各组织候选人都匯聚在一起讨论选情，其他学校干部的传言不少，更别说娄季落性子张扬又是会长，不见面也会有所耳闻。

    「我知道啦。」梁咏曦满脸躁鬱。

    「该跑下一关了，应该是连体鬼抓人。」

    「去年好像没这关吧？」

    「是新加的，踩气球是下下关。」他低头瞥了一眼身边人，脑袋里的画面是去年玩游戏时，梁咏曦以及其矫健的身手迅速而残暴地疯狂踩破对方气球的模样，不由自主皱起眉。

    「走啦！」梁咏曦拍了一下尹寒匀的肩膀，他回过神发觉不知何时，梁咏曦已经带着学弟妹将前往下一关的路线找好。

    「欢迎来到连体鬼抓人的关卡！」尹寒匀的小表妹胡雅綺笑着介绍，指着一旁周峻瀚拿着的规则海报，「这边说明一下规则喔！」

    「每一场双方都要各派一组人当鬼。形式为两两一组牵手去抓其他人，被抓到的的人淘汰。然后要注意的是手放开就算是淘汰、抓错人也算是淘汰，限时一分半为一局总共比三场，两小队pk比赛，淘汰扣分没被抓加分，最后比积分。」

    「至于牵手的方式......基本上是不特别做规范，你们要十指交握或是一般牵手、勾手臂或者是勾单指都可以。」胡雅綺语毕，看了一下尹寒匀和梁咏曦，非常没心没肺的笑了出来。

    尹寒匀没有明白之际，换成了周峻瀚开口接续：「派人的规则后两场是自由上场，最少派两个人最多十个，只限定最前面一场鬼是队辅。」

    一瞬间尹寒匀搞懂了胡雅綺在笑什么，看着对家两位队辅，此刻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pk的对手小队两位队辅分别是自己的死党──同校的文书长刘昊沅以及南信高工企划长夏时安。

    夏时安不是问题，只是刘昊沅和胡雅綺两个人肆无忌惮的疯狂大笑，让他心情不怎么愉快。

    「尹寒匀跟梁咏曦这组合......噗哈哈哈──」

    梁咏曦的瞬时爆发力和体力绝不会输给男生，这个他相当有信心尹寒匀本来不太在乎胜负，但看着两个熟人的反应，突然心情就从不怎么愉快上升到非常不悦。

    管他什么要跟梁咏曦牵手，他现在只想把所有人都抓完洩愤好吗！

    「终于可以玩游戏了！爽啦！」

    梁咏曦显得精神振奋、跃跃欲试，另一边是尹还匀杀气腾腾、蓄势待发，两个人牵手组成小队的画面极度不和谐。

    尹寒匀没注意四周，而梁咏曦看了眼尹寒匀透露强烈不满的侧脸，心下一凛，明白这场游戏她非赢不可，腹部有股难以言喻的热血涌上温热丹田。

    本来学弟妹以为画面会是梁咏曦疯狂拉着尹寒匀狂奔，然后尹寒匀一脸无奈却还是沉着脸陪她跑，结果却是两个人全力狂奔，一个一脸欢脱一个一脸狰狞。

    抓到人比起对方多出了两倍有馀，梁咏曦游戏愉快、尹寒匀大仇得报。

    下场时两人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举手击掌。

    「心有灵犀欸！」梁咏曦难得夸尹寒匀，「你玩超认真。」

    「这必须。」尹寒匀咬牙。

    两个人认真的态度炒热了气氛，接下来活动便也在高昂的斗志之下进行，而他以为自己终于要跟梁咏曦成为和谐好拍档时，事实当然会证明......他太天真了。

    「哈哈哈怎么可能！」这梁咏曦。

 CH1-5

    连体鬼抓人的关卡之后尹寒匀一路都还不错，至少在面对学弟妹时显得轻松不少，多了笑容，透着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

    尹寒匀不笑时周边氛围难言凝滞感，但没有办法，毕竟有梁咏曦这种队友要放松实属不易。

    「走啦！下一关衝啊！」前面关卡稍微超时延误，梁咏曦带着队友疯狂一路衝向下一关卡所在的室内篮球场。

    梁咏曦在爆衝，而尹寒匀则是因为只需要跟在队伍后方，并且腿长的关係，小跑步尾随即可。

    途中一个叫做蒋沁仪的学妹和尹寒匀聊了起来。

    蒋沁仪相当漂亮，黑直的长发披散在背后，身材纤瘦且五官清秀乾净，穿着打扮得体大方。

    「学长为什么会加入学联呢？」

    「被高一认识的朋友带去一起面试。」他云淡风轻的如此道。

    「那跟学姊是怎么认识的？」

    「因为高一迎新同组，我们都二中一小。」回顾和梁咏曦的初见面，尹寒匀记忆有些许模糊，只记得她一头极短发，虽然发型中性而且性格活泼好动，但她大小适中的水灵双眸，和精緻姣好的面孔却给他留下了印象。

    有时候他会觉得她是个不染尘世的小孩，却又有些时候他感觉她有一种什么都懂，却不知如何何故的聪明，尹寒匀解释为智商。

    「学姊真的超漂亮。」蒋沁仪感叹，「而且身材那么好。」

    尹寒匀不可置否，初识时自己也觉得她的面孔相当惊艳。

    梁咏曦的好身材并不是世俗意义上，几乎定义成瘦那种，而是长年运动累积的肌肉线条，以及脂肪穠纤合度集成，是一种带有自然健康气息的美，更让人羡慕的是她皮肤天生呈暖调象牙白，几乎不保养也不施脂粉的面庞，虽然偶尔长几颗小痘，却不影响她脸部肌肤婴儿感的粉嫩。

    「而且学姊好帅！」蒋沁仪那双眼放光的样子让尹寒匀多留神了几眼，「可是我不太敢跟学姊讲话。」

    尹寒匀望向队伍前方的梁咏曦，看着她神采飞扬的姿态，嘴角扬起笑。

    虽然他感觉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搞懂，蒋沁仪目光里过于复杂的情绪，却觉得自己能够懂得蒋沁仪的感受──因为即便是认识她一年多的他自己，有时候都还会觉得她太过灼热耀眼、触手生疼。

    「你可以试着去跟她讲话，其实她很好聊。」尹寒匀清冽的嗓音掠过，浅淡却有力。

    这就是尹寒匀，和梁咏曦像是阳光一般的特质不同，是另一种让人感觉安心的魅力，这两人就像是深夏与凉风，氛围沉稳而舒适。

    踩气球关卡是常见的大地游戏，特别适合热场。

    规则很简单，到场的小队分成数组轮流p.k.，一脚上用橡皮筋系上两颗气球，比赛开始后两队追逐并踩破气球，气球全数爆破者离场，时间结束后结算各小队剩下和踩破的气球来给小队加分。

    相比其他游戏，踩气球的加分规则相当宽容，在最后精神总锦标结算分数里头有相当占分比例。

    他看着蒋沁仪偷偷混跡到梁咏曦身旁，不晓得和梁咏曦说了什么，两人聊了起来，她一如既往的热情，而作为小高一的蒋沁仪则略显羞涩基本呈迷妹状。

    因为这个游戏进行的时间比较长，有时候队辅们无聊时也会自己在旁边开局玩起来，遇到气氛比较低迷的小队组合比赛，队辅经常玩得比队员疯。

    「沁仪你帮我顾一下小队，我要去工作人员场！」梁咏曦把手里小队旗递给蒋沁仪，拉着尹寒匀的臂膀跑到稍远场地。

    工作人员场通常还会夹杂一些其他学校的干部，其他相熟但不见得参加活动的行政人员，或因为与活动相关人员的交情来探班想玩，也会加入工作人员场。

    姜席恩身形高挑，和佇立在约一公尺外的简廷嘉就在其中之列，简廷嘉正与一女子聊得欢快，梁咏曦双眼一亮，飞奔过去。

    「你等我一下。咏曦？」听闻熟悉脚步声，沉薇安暂停和简廷嘉的对话，转过身顺了顺一头长发。

    「等一下队辅场你要玩吗！」

    「应该是不会啦，但是张凯翔好像等一下就会过来。」她抿唇一笑。

    「喔，你家可怜的机动会长喔？」

    「对啊。」

    「廷嘉呢？」

    「几个人开局？」看梁咏曦一脸很想玩游戏的样子，简廷嘉问。

    「八个，现在应该是有我、尹寒匀还有栗子跟张凯翔！」梁咏曦点了几个干部的名字。

    尹寒匀有点想开口说他不想玩，但最后还是顺着梁咏曦，眉宇间显露着无奈。

    「可以，开局前叫我。」简廷嘉一如既往地温和。

    后来陆续来的小队里也有好几个队辅加入，人凑齐之后游戏随即开始。

    「一分鐘倒数计时，三、二、一、开始──」

    尹寒匀有种难以解释的不祥预感。

 CH1-6

    一开始游戏都还正常，在尹寒匀四处追人时踩破了梁咏曦一颗气球后变样。

    对，因为她玩这种游戏气球从来没被踩破，而且尹寒匀脚上的气球都还没破，所以接下来梁咏曦的目标就变成了尹寒匀一个人。

    尹寒匀深吸一口气，瞬间有点后悔。

    他就不应该踩破那颗气球。

    梁咏曦疯狂的追着尹寒匀跑，左右左右、绕一个圈再回堵。

    和这边的战况比起来，其他人就比较和平了，甚至有的还能边玩边看梁咏曦和尹寒匀的追逐战，沉薇安在一旁笑着看，身旁站着随行的男友兼之同校公关长好队友风晨尧。

    梁咏曦追赶尹寒匀的同时，尹寒匀思绪飘到了远方：

    有梁咏曦这样充满干劲的对手玩游戏感觉意外好，或是和这样元气满点的人组队其实也不错。

    回过神时时间已经剩下几秒，而他也到达了场地边境。

    「尹寒匀你死定了！」梁咏曦抓准尹寒匀没办法回身的空隙衝过去，迅速而准确地朝着他脚边气球踩下去。

    蹦。尹寒匀左脚边破了一颗气球。

    尹寒匀回过身准备逃跑时气球被踩破，而梁咏曦差点因为煞车不及而往前跌去......

    尹寒匀见状微微皱起了眉头，心念电转。

    最后他放弃躲闪，伸手扯过梁咏曦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前一带，接着微微蹲身将她整个人护住，才没有让梁咏曦跌个脸朝地，他本意只是很单纯要保护对方的脸，殊不知这个画面在其他人的眼里，却像是把人家女孩子拉进怀里。

    梁咏曦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和将近一百八十的尹寒匀相距不少，尹寒匀并不瘦弱，对跌到尹寒匀身上的梁咏曦来说，基本上像是一头栽上弹簧软床的感觉。

    「你没事吧？」尹寒匀放开扯着梁咏曦的右手，语音里带着薄薄暖意。

    「没事啦。」梁咏曦退了一步，抬起头。

    只见她扎起马尾的头发尾端略微被汗水浸湿，因奔跑而汗水奔流的脸庞透着天然晕红和热意，「谢啦！」

    她清澈眼中流过一霎光辉，好看的杏眼彷彿载了整片星辰。

    尹寒匀没有多说什么只报以一笑。

    游戏结束后梁咏曦有点饿，开了一包oreo饼乾来吃，原本打算边吃边看学弟妹玩游戏跑关卡，但打开后她想了想，在自己吃之前将第一片递给尹寒匀。

    尹寒匀接下饼乾吃掉了。

    虽然他平时不太吃甜的饼乾，尤其巧克力，但没告诉梁咏曦。

    吃起来好像还行。

    在梁咏曦发完每个小队员两片饼乾后，又贴心地将她手中银色包装纸捻开，以方便拿取的方式递最后一块给他。

    尹寒匀馀光是瞥见了，但没有伸出手接。

    梁咏曦不明所以，正当他打算示意让她自己留下吃时，梁咏曦抬高了手把饼乾送到他面前，于是他又只好微微蹲下，从善如流轻轻叼走饼乾，仰起头让一整个饼乾都落入口腔。

    「原来只是不想用手碰喔？你好懒！是有洁癖逆？」她恍然大悟，尹寒匀只是耸肩，不想解释也没有打算要解释这莫名其妙的误会。

    他稍稍皱起眉头，把饼乾嚥下肚，从包包的侧边抽起主办方发放的矿泉水喝了几口，试图冲淡对他来说过于甜腻的奶油甘纳许味。

    果然......还是有点太甜。

 CH1-7

    「哎！刚刚气氛不错嘛。」姜席恩暗戳戳用手肘撞了下尹寒匀的肩膀。

    「什么气氛？」尹寒匀摸不着头脑。

    「跟梁咏曦啊！干嘛吃人家豆腐？」

    「吃豆腐？」

    姜席恩啣着笑，碧蓝眼珠顺着好看的桃花眼兜了个圈，「还抵赖、刚刚不是还抱了人家？」

    「我没抱她，怕她摔倒所以扶了一把而已。」尹寒匀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梁咏曦当时的距离确实稍嫌过近了些，「不然她会跌到脸。」

    「这么不情愿？」

    「没什么情不情愿吧，就是正常不会让朋友跌倒而已。」

    虽然被一旁目睹的姜席恩调侃个没完，可是尹寒匀没有觉得后悔，毕竟他问心无愧，而且要吃谁豆腐吧......那也不是他作风。

    再退一万步，就算他会吃女生豆腐......那可是梁咏曦！嘴贱的傢伙。

    尹寒匀没注意到自己对梁咏曦的称呼，悄悄从队友变成了朋友。

    「哇、好暖喔──」姜席恩作夸张表情，一旁捲发少年终于走过来。

    「聊什么？」他按住姜席恩的左肩将她揽到身侧，一气呵成。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没注意到！」姜席恩回过头，望着娄季落一眼，明艳笑容顷刻变得沉稳知性，「聊你家公关咏曦。」

    「走了。」娄季落眉间一沉，拨了拨稍微有些偏长的瀏海。

    尹寒匀原地目送两人而去，心下知道姜席恩要为和自己说话付出代价了，例如：哄好醋醰打翻的娄季落。

    被调侃没关係，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比起姜席恩要哄人的功夫，自己被处刑结束就完事，好像还不算亏──他抱持的是这种心态。

    午餐时间，两人找到一处不错休息地安顿组员，尹寒匀一个人默默地去总召群指定好的补给站领取午餐，梁咏曦只好也正好无条件留守。

    「组长是谁？」

    「梁咏曦。」

    「你们组是七个小队员加两个队辅对吗？」薛菀确认手上的名单，用红笔在写在梁咏曦名字前面的格子打上勾勾，接着转身将一袋装着九支饭捲的袋子传递给尹寒匀。

    「对。」

    「里面是五支起司牛肉饭捲跟四支韩式泡菜猪饭捲，看你们小队员要怎么分。」她细心地叮嚀尹寒匀，接着转过身又继续忙。

    他提着饭捲回到了小队休息的树荫下，梁咏曦见状欢呼起来。

    「来，午餐来了！等一下会有一个小时休息和小组讨论时间，接着下午要去寻找寓意卡跟感性时间了喔！」梁咏曦对着小队员呼吁，接着是忙不迭地一波感谢──

    「但是吃饭之前先跟着我一起感谢今天早上贴心守候、押队，刚刚也帮大家把午餐拿回来的副队长！我倒数三秒大家一起喔！」

    「三、二、一！来！」

    「谢谢副队长！」

    整齐的感谢声那么直接而赤诚地落在尹寒匀耳中，他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落在尹寒匀眼中的是一幅很美的画面──

    以梁咏曦为首，学弟妹们也一个个将双手做喇叭状摆在双颊旁正大声呼喊。

    初秋深下的阳光斜射、微风轻拂，老树的枝叶沙沙摆动得那么美好，起落少年和少女难以平静的心绪。

    青春和汗水同样耀眼，叫人挪不开眼，伴随着一股强烈悸动扎实填满每一个在场之人澎湃的左心房。

    尹寒匀身上的汗落下土中，腿上浅蓝色牛仔裤和被汗水浸溼一半的白色t恤贴在上身，因为提着饭捲，让人特别容易注意到的好看手臂线条与青筋。

    这可能是梁咏曦第一次注意到尹寒匀还挺好看──给人的感觉清爽沁凉，像薄荷一样──鲜少出现的感动将梁咏曦胸口覆盖。

    尹寒匀，是她的好队友啊。

    她展顏笑开脸，灿烂如阳。转身时发尾漂亮地甩过一个弧度，对尹寒匀而言，寸光之间画面定格得极为深刻。

    尹寒匀静静看着梁咏曦和小队员们嘻笑打闹，甚至是讨论游戏好不好玩和拉仇恨，搞票选看比较喜欢尹寒匀还是梁咏曦。

    「比较喜欢我的举手！」

    蒋沁仪和另外两个外校的学弟妹举起手，其中又以眼里带光的蒋沁仪举手最快，接着迟了两秒后走中性风格的学弟也伸起纤细臂膀。

    四比三，尹寒匀败给梁咏曦。

    她耻笑了尹寒匀一番，但最后还是很有良心的表示：「好吧，我这票勉为其难的给你，我们可以平手！」

    因为早上被尹寒匀救了一趟。

    「做人不可以太机车。」她是这么说的。

    「曦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远方传来呼喊的声音，飞奔过来一名身高矮梁咏曦十来公分的少女，扑在梁咏曦身旁。

    留着一头中长发，娇小的形貌站在梁咏曦身旁看起来特别可爱，手里还提着一杯仙草奶茶，形貌不似活动工作人员。

    「佳佳！」

    来人是梁咏曦同校的康辅社副社长袁佳淇，也是她高一交好的同班同学。

    「我来探班啦！本来要帮你买奶茶三兄弟结果布丁居然没了，只好帮你买仙草奶茶。」

    「没关係啦！」她接过仙草奶茶放在一旁，「你几点回去啊？」

    「我才刚来你就要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吗？」

    「没有啊可是等一下五分鐘后就要集合，我没办法跟你聊天啊！而且晚上还有庆功宴欸。」

    「我应该感性时间就走了，四点还要去补习。」

    「好可惜喔！本来还想说一起吃晚餐的，我们都好久没一起出来了。」

    「真的。上干真的会变很没时间，康辅跟你们一样超忙，下礼拜又迎新又办社庆。」

    「不然下个礼拜我也去探你班好了！」梁咏曦闻言眼睛一亮。

    「我觉得可以，就这么说定了，我迎新是医疗团所以应该会蛮无聊的你要来陪我讲话！」

    「不会被调去支援吗？」巡简凡查活动进度路过，偷偷飘过一句话。

    「不会，康辅人没有班联那么多，而且活动在室内，医疗团很凉，去年医疗团的学姊还提醒我记得带行动电源，避免无聊死哈哈哈。」

    「真好，刚刚我还被抓去帮医疗团的事情欸！」总召简凡抗议的很哀怨，但也不忘提醒时间，「好了啦时间差不多了，要去找寓意卡不然等一下拖到的话，感性时间又要压缩了。」

    「六小集合囉！」梁咏曦转身喊人，却看尹寒匀已经将队伍整顿得差不多，「走吧，我们回刚刚喷水池那边！」

    探班尹寒匀的人不是没有，只是相较下就没有和梁咏曦那么热络，他看着好友探班络绎不绝的梁咏曦，不禁佩服起她的耐性，即便尹寒匀本身也是人脉通达的公关长，换成他肯定还是要吃不消的。

    这时的尹寒匀还没察觉，迎新活动应该要注意到很多学弟妹和不熟的干部，可他的视线和注意力，却一反常态几乎只放在与梁咏曦相关的事物之上。

 CH1-8

    梁咏曦带着六小的队伍研究，将上半天闯关活动拿到的谜语一一解开连成藏宝图，循线在行政大楼五楼的某根柱子上找到信封，一行人回到喷水池集合。

    「大家好，我是负责第二中队的总召，是来自南信高商的企划长李成书。」身形壮硕的李成书揹着麦克风站在了最前方，对着一路一路到来的人群广播：「等一下我们要讲一些比较严肃的事情，所以现在需要花几分鐘的时间请大家闭上眼睛沉淀，等到你们都静下来之后我们就开始进行寓意卡的解释。」

    「现在请清点好人数的小队来前面登记，蹲下之后就都先闭上你们的眼睛，时间到了会有人提醒。」

    梁咏曦和尹寒匀安抚了有些浮躁的小队员，并肩站在队伍后方等待。

    「时间到，请大家睁开眼睛。」李成书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气氛在队辅们神情凝重的影响下变得沉静而严肃。

    「在这里，我想问一下各位怎么会想要加入班学联呢？」

    「对我们干部里的有些人来说，是因为想要在高中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有些人是偶然加入后爱上了班学联这个大家庭，当然还有像是我这样，因为喜欢日本动画而憧憬着学生会这个地方，于是暗暗决定高中一定要加入学生会的。」

    「后来当然是梦想幻灭啊。毕竟台湾的学生会比起日本来说少了非常多权力，当然也没有动画里那么热血，比起努力去做什么样的决策，更多的其实是忙着开会办活动、牺牲假日去活动彩排，或是熬夜在办公室处理公务。」

    「班学联这条路很长，但是是自己选择的路，所以不管再怎么辛苦、怎么和团队吵架，跪着都得要走完。我希望在迎新的时候就跟大家讲清楚，也希望上干的人都是抱持这样觉悟的。」

    「请各小队打开早上在一纸传情活动最后拿到的奖励信封，里面会有一张白色和一张其他顏色的卡片，由小队长协助把有顏色的抽出来之后其他继续封着，感性时间再凭色卡到补给站换取活动的参加奖励。」

    「请小队长带着卡片来到前方，亮出你们的字卡。」

    几位小队长各自拿着顏色全然不重复的卡片来到了前方，只见卡片上分别写着数个词汇。

    「看得到上面写什么吗？」

    「团结、自主、学权、参与、责任。这就是我们班学联的精神信条，也是接下来一年之内学长姐会尽力培养你们的五项能力。」

    「不管少了哪一个都不可以，这就是所有今天看到的学长姊都经过的训练。」

    台上的梁咏曦拿着一张鹅黄色的卡片，而上面写的辞汇正是「团结」，尹寒匀没说些什么，却觉字卡不管是顏色或字眼，都和梁咏曦那么相衬。

    微风撩起梁咏曦柔顺发丝，她的笑依然灿烂。

    不知为何，某一刻她的目光对上尹寒匀深邃眼眸，深夏记忆又烙印一张极为纯粹的脸容。

    这年碰巧遇到了个极其炎热的日子，即便活动尾声感性时间斜阳都依旧刺眼，落日映照火烧云般的云彩满佈天空。

    前侧总召集活动幕后成员列队发言、学弟妹的感谢声此起彼落，夹杂着感动的泪水和抽泣声，梁咏曦衝在了前头和总召们合照，其中也包括慈云自家的吉祥物公关简凡。

    大玩特玩后不经意一瞥，当驀然回首，看见尹寒匀沉着却带笑的面孔依然守在队伍最后，正和队员们有说有笑，她竟然会觉得有点感动，于是不由自主地朝他们走去......

    「啊！学姊回来了！」一个学弟如此道，蒋沁仪迅速回头，「学姊！」

    「以后我可以还是常常跟学姊保持联络吗？」她鼓起勇气。

    「当然可以啊！想聊什么就找我！不管怎么样、后面你们还会有很多组别，但是我们六小永远都是一家人。」梁咏曦又偷偷补充了一句，「或是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去找寒匀商量，他虽然看起来超级凶巴巴，但人很好啦。」

    不远处尹寒匀听闻「兇巴巴」这种离谱词汇也能用自己身上，无奈点头，望向蒋沁仪的目光里掺了丝同情。

    「还好吧？」他私底下关心了一下蒋沁仪。

    「还行......吧。」人家蒋沁仪有点尷尬，纤细的小手紧抓着侧背包的铁鍊没放。

    尹寒匀唇角不知不觉扬起笑，因为......他也不知道。兴许是以后的日子都还是会那么吵闹，对他来说没什么不好。

    吵闹让与队员道别似乎都不显感伤。

    梁咏曦最喜欢和班学联人一起办活动的感觉，尹寒匀依旧不晓得他到底喜欢班学联的什么。

    他并未对班联有什么深厚的情感，上干是因为好友一再央求，活动就当成累积经验而已，他算不上喜欢热闹，有时候甚至觉得费时费力，却在此时开始少了不耐烦思绪，甚至有那么多一些意愿参加或是举办更多活动。

 CH2-1

    班联的活动一年下来接二连三，从选活动组织成员、筹备活动、跑赞助、活动宣发到活动结束然后周而復始，期间几乎没有停歇。

    当然有时候也需要安排校内活动。

    说来有趣，也许是梁咏曦和尹寒匀在活动期间，习惯了班学联一有事情就是直接找对方，久而久之，连各自学校内务也多少会讨论，梁咏曦公务处理烦了会找尹寒匀嚎，尹寒匀遇到瓶颈第一个想要商量的对象也是梁咏曦。

    于是尹寒匀知道慈云学联内部相爱相杀的日常，梁咏曦也对承光班联内部的干部争执瞭若指掌。

    迎新过后，尹寒匀迎来第一项由承光班联内部承办的校内活动──抽直属。

    为了将活动变得有趣，所有人都卯足心力在思考该怎么设计变化制度，而不是像上学年他们自己进到高中时一样，纯粹去找自己学号里年份扣一的学长姐。

    但承光班联内部经过争吵才决议出结果。

    一派人认为承袭学长姊的制度就好、另一派认为改成抽籤也不错，更有人觉得应大张旗鼓更改所有制度，玩团康来决定。

    被放生的人觉得直属活动不必要而且很麻烦、受到学长姐很多帮助的人觉得要慎重其事。

    尹寒匀前期几乎没有发表意见，他很认真地在回想自己对直属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放生他的学姐到底帮过他什么？他只记得自己收到过一次饮料，然后还听朋友说有不少人因为抽直属的契机交到了男女朋友，但反面也引起许多纠纷。

    两派争论不休，最后会长萧筱妮决定以干部票选的方式决定答案。

    尹寒匀拿着手里那张纸，思考着到底应该要在哪个选项上打圈。

    扣学号就好？学弟妹抽籤？玩团康？他不知道。他真的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变成最后投票的干部。

    驀地，他的脑袋里闪过蒋沁仪和梁咏曦。最后他在玩团康选直属上打了圈后摺起来丢进了投票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投。

    「最多是被放生，总还是会有人喜欢这样的活动吧？」他想。

    那晚尹寒匀一如往常传讯息，找梁咏曦聊开会过程里派下来的任务，梁咏曦却忽然问尹寒匀能不能直接打电话讲，尹寒匀没多思考，直接按下通话键，过几秒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她会说要用讲的──他听到梁咏曦在看电视的声音──她一边爆笑一边说话。

    「你等我去找一下耳机──」

    「好。」尹寒匀见对面一心二用，索性也打开扩音，拿出化学作业题本写了起来。

    「好了，干嘛了。」

    「你们学校直属是怎么认？」

    「我们学校没直属欸！你们要办直属的活动喔？」梁咏曦声音突然高八度。

    「对，我们投票结果出来是要玩团康，筱妮说每个人要想三个方案。」

    「我觉得很好啊，应该很好玩，但你们打算玩什么团康？」

    「我自己是觉得可以玩鬼抓人，然后去撕人标籤号码再去认学弟妹。」

    「不错欸，但还要两个......我是觉得可以玩抽抽乐啦。」梁咏曦一边吃洋芋片一边说，而电话另一头的尹寒匀听着听着终于问了出口，

    「你在吃东西？」

    「对啊，太妃糖洋芋片！」

    尹寒匀觉得听到太妃糖口味的洋芋片，一瞬间不太理解，甚至觉得有点地狱，但不知为何听着梁咏曦吃洋芋片的响声，他也忽然很想吃洋芋片，于是拿起悠游卡离开家里，往楼下便利超商觅食并继续活动的话题。

    「可是抽抽乐要么玩？直接抽就跟抽直属是差不多的吧。」

    「让学弟妹玩猜谜啊！猜赢的就可以先撕！」

    「这样要找的谜题太多了，有点执行难度。」

    「不然玩萝卜蹲打地鼠好了？」

    「这个可以，我记下来。」

    「这样还缺一个吧？」

    「对......想团康果然很难。」

    「喔喔喔！我忽然想到问，你是投什么啊？」

    「选项有学号、抽籤、团康，我票给团康了。」

    「欸好意外喔，我以为你是会觉得办活动很麻烦那种欸？」

    「我也以为。」尹寒匀一顿，不知不觉掛起笑。

    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尹寒匀来回扫视几回后终于找到梁咏曦所说的太妃糖洋芋片，包装以相当柔和的粉红色和粉绿作为基调，视觉上还算赏心悦目。

    「你要买什么？」尹寒匀背后忽然冒出一颗头，是住对边社区的万伯飞。

    「你在看期间限定的太妃糖？」他眼光瞟向手里拿着洋芋片的尹寒匀，「我是觉得还蛮不错的。」

    于是在糟糕队友的怂恿，和梁咏曦的奇怪味觉合力之下，尹寒匀忽略掉自己既不喜欢甜食，也不算太喜欢吃太空包洋芋片的口味，鬼使神差拿了一包去结帐。

    「欸！我帮你想好最后一个团康了耶！」电话里忽然传来梁咏曦的声音。

    「什么？」

    「分组玩借物游戏，赢的组别可以抽小零食，然后你们在零食上写编号，然后相加编号是一零八的互为直属，很棒吧！」

    「为什么是一零八？」

    「因为学弟妹是一零八级啊！而且这个玩法就可以连高二一起下去玩游戏了耶！」

    「这个预算应该要争取看看，但如果办成功真的会很有趣。」

    「对吧！我真是天才！」

    对话在任务完成后不久结束，尹寒匀打开了太妃糖洋芋片，一股强烈的太妃糖香气，和一种......人工调料的味道扑鼻而来。

    尹寒匀这才觉得大事太妙，他怎么就没想起自己不吃甜的呢？他内心抱持着壮士断腕的决心，依旧将太妃糖洋芋片送入口中。

    太妃糖洋芋片果真没辜负他的不祥预感，甜得让尹寒匀怀疑人生、痛失味觉，他果断传讯息吐槽梁咏曦的味觉简直有问题，不传还好，传了才知道，梁咏曦吃的是太妃糖跟洋芋片──而不是什么天杀的太妃糖洋芋片！

    「太妃糖洋芋片感觉好噁，你真的吃得下去喔？」

    「呃......很难吃。」

    「受到了味觉的洗礼了吗？」

    「艸。」尹寒匀有种自己好像被坑了的感觉，就是没有证据。

 CH2-2

    被梁咏曦坑的事件层出不穷，但她对朋友也是一等一得好，这事用不着什么时间久，尹寒匀早在他俩搭档为队辅......不，或许是更早在两个人高一迎新同小队时，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虽然时不时就会觉得自己是在找罪受，可就是没有办法不去喜欢她光相处便处处有惊喜的活泼性子，而她说不出的那种讨喜也正正是她拥有好人缘的理由，这不只是尹寒匀的无奈，更是梁咏曦所有朋友的共同感慨，例如：从国小就认识梁咏曦的简凡。

    简凡就深有所感，至于为什么简凡的哥哥简廷嘉就没有这种感叹呢？

    那是因为虽然梁咏曦跟简凡是国小的同班同学，但和简廷嘉不在同个班级，所以即便简廷嘉因为简凡这个弟弟而常常听到来自梁咏曦的各种奇葩事蹟，一直以来对梁咏曦的印象还是只停留在：「那个无限创造弟弟心理阴影面积的女孩子」之上，实际上在高中之前都不熟悉。

    此外简廷嘉和弟弟喜欢作死的性格颇有差距，他生性幽默沉稳，待人一向温和而有正义感，他就像是堵墙，不管对方怎么闹腾也始终没有太多影响，因而被波指数低，还是极少数能够稍微约束梁咏曦坑人王行为的存在。

    大多数人眼里，梁咏曦是个一直以任性真实、自由自在态度生活的奇蹟，似乎有她的地方就有欢笑，偶尔寡言也非做作。

    追根究柢来说，她在人群中的功能更像是无声的平衡砝码，无须任何行为便能够将气氛调匀。没人能说清梁咏曦到底怎么办到的这些事情，梁咏曦本人大概还比其他人还搞不清楚，如果真的开口去问的话估计会得到这种回答：

    「什么鬼？我有这种作用吗？」梁咏曦好惊讶。

    从课业、人际到运动抑或各项才艺，她显然都属于天赋型。

    六岁到青春期前心理学上称之为两性期，原本是多数小孩子会将男女区隔划分及其明确，明显重视同性友谊较多，甚至有点男女对立的时期，但偏偏小学三年级前小咏曦都是一头极短发，活泼好动的程度一点都不输给同期小男孩，并且喜欢的事物总是和刻板印象中代表女性的暖色系、洋娃娃或是安静乖巧完全不沾边的缘故，小时候男孩子气极重的她，身边一同行动的朋友也自然都是男生，有过不少被误认为男生的经验。

    「『你怎么会排在这一排？』男女各自列队时站在梁咏曦身后的女孩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口气疑惑。

    『我为什么不会在这排？』

    『这排是女生耶！』

    『对啊，我是女生没错啊。』她一头雾水的解释。」

    就是这么夸张，但她天生乐天派，性格蛮不在乎，全然没将误会放在心上。

    她喜欢运动，喜欢在下课的十分鐘和同学到篮球场打篮球、习惯假日时固定上羽球课；她擅长英文和数学，放学后的日常时常在安亲班度过；她喜欢逻辑推理，喜欢看柯南也喜欢看奇幻小说。

    梁咏曦自幼英文极好，并且对原文小说执念异常，于是便发生过这样的事件──在简凡的记忆之中，那是小学二年级时发生的事情，也是后来他习惯日常被梁咏曦智商压制之前，无法抹灭的心理阴影之一。

    「『你看得懂喔？』那几天的下课时间时小咏曦几乎都拿着本原文哈利波特在看，小简凡发现后观察了好些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可以啊。』小咏曦头都没抬一下，继续以惊人的速度扫视书本和翻页。

    『这是全英文的欸，不用查字典吗？』小简凡简直不敢置信......他有点怀疑梁咏曦是不是真的和他一样是二年级。

    小咏曦看书的速度稍微缓了缓，对于小简凡的提问表示惊讶之馀，以一种国小二年级本来就该看得懂全英文小说的表情回答道：『干嘛要查字典啊？里面的单字都很简单，稍微难一点的也只要看前后文就可以猜得到意思啦。』

    『可是不是有中文版吗？为什么不看中文的？』小简凡理所当然提问，并且作为一个正常的小学生：『这么厚的书应该连中文我都不想看吧。』这才是简凡同学的心声。

    却没想到梁咏曦是这样回答的──

    『英文小说就是要看原文啊！翻译小说烂爆了，根本看不下去好吗？』小咏曦终于愿意抬起头来，表情不经修饰的表达了她对翻译小说的不屑，清澈的眼底写满了真诚。

    那股不经雕琢的真诚，让小简凡的世界观遭受到毁灭性衝击。

    他一直都知道梁咏曦聪明过人，所有成绩都不差，英文和理科成绩更好得异于常人。

    要说多异于常人......大概就是每次数学考卷只写十分鐘就想交卷，被阻止就索性趴下来睡觉，最后成绩还老是要不只差粗心一两分就满分，不然就毫不客气满分的奇葩人种，但还是没想到惊悚到这份上啊！

    对，是人种。

    在简凡和梁咏曦同班的数年里、他经歷了各式各样的智商辗压和精神爆击后，在简凡的思维中梁咏曦正式脱离人类范畴，她应该是什么其他超越人类存在种才对！」

    调皮捣蛋不知道呛哭过几个老师、无意间智商爆击身边朋友、好奇心旺盛天天缠着自然老师问问题、带着身边的同学捡树枝男女大战或是跳坏木桌......诸如此类的事蹟属不胜数。

    梁咏曦看似麻烦人物，有些时候却意外心思细腻，像是升上高年级筹备的个人毕业展览，她选择了需要极大耐性的手工艺品製作作为主题、并且喜欢手做的特质也逐渐清晰，能够为了喜欢吃布丁而不厌其烦做实验记录最好吃的配方和做法。

    她就是那样外向活泼、求知慾强大又能付出行动的聪明胚子，也是从小就被公认会有所成就的特别孩子，长成后她一点都没变，还是对朋友提出的支援请求几乎有求必应，对认识已久的简凡而言，和梁咏曦一起的成长过程里，每每转头都彷彿能够梦回十年。

    梁咏曦的世界里，天空总是一样的蓝、小事情还是和童年一样值得开心。

    纯真、童稚、乾净不受污染，你总是不知道自己拋出的疑问会得到怎样的回应、也无从猜测她下一刻的行动会是什么，所以即使常常会受到衝击、即使和她相处需要超强大的自尊修復能力、即便时不时可能会被嘴砲或是坑到体无完肤，但这些都不会成为你讨厌她的理由。

    人们终究捨不得离开她，因为──

    她像是尘封的时间，也像是让人无法预期的惊喜盒。

 CH2-3

    回过头来看，尹寒匀直到上干前都没真正了解学联干部工作繁忙紧凑的程度，几乎可以说是上干立刻送旧，接着迎新和校内直属活动，休息不足一个半月，马上又开始筹备三个月后的寒训，下学期则要偕同学弟妹选举并筹备暑训，然而这些都还不包括日常校内预算章程等校务处理、带学弟妹跑公关茶会，以及校内晚会活动等。

    寒训算是班联里的大活动，多半在此一段落会形成分水岭，高一成员们会各自确定是否参选，从而继续留在班联内部的志向。

    尹寒匀印象颇为深刻。

    寒训无疑是一场奇妙的活动，彷彿能让人在两天一夜之间把迷茫的未来给看清楚。高一的尹寒匀虽没有特别看法，但明确感受到从寒训过后，各校的接班候选人关係逐渐分派、私下交换各家选情的聚会逐渐增多，当然也会有抹黑或是互喷互踩，以巩固社交中心地位的黑暗面產生。

    他自己本来没打算参加选举，是被损友──也是现在承光班联文书长刘昊沅──死活央求才加入的团队，但也足够他理解寒训这项活动的重要程度。

    十一月初时活动筹备的干部考核尘埃落定，后续会议和筹备浩浩荡荡开始，却不像是其他人看得那么激情四射。

    作为学联的干部，很早学长姐就警告过这些工作可能会让你穷到月月吃土，而且时不时就需要贴钱办活动，可谓典型吃梦想当粮食的工作，所有动力指完全取决于有多少热爱、多少热忱，仅此而已。

    「这次通知总没被你家会长挡了吧？」

    「没有啦哈哈，我是机动，你呢？」

    「企划。」

    「你加油，企划超辛苦。」梁咏曦以一种几近怜悯的态度在看待尹寒匀的职务。

    「我不讨厌写企划，但是还要跑赞助，这才是真正麻烦的。」

    「跑赞助还好啊，你们这次有要带学弟妹去跑吗？」

    「没有，就我跟筱妮去而已，我们内部分裂太严重现在还不太能带学弟妹。」

    说起来尹寒匀也很无奈，承光班联内部分裂程度实在夸张，几乎已经到达干部不过十馀人，几乎以两到三人为一派的程度，根本没有办法调度人力。

    尹寒匀属于本身比较佛系的派系，和文书长刘昊沅属于绝对相同立场，尹寒匀几乎习惯以刘昊沅的立场为自身立场，偶尔多外加一个处事偏中立，但几乎忙着打公关不实际上管事的掛名会长萧筱妮。

    「刘昊沅呢？他不是总召？」

    「他有打工，而且他已经贴很多钱给活动了。」

    「每间学校应该都要跑不少吧？」

    「对，但是有总召的主办方通常都会需要贴更多，他没办法去我就得要去。」

    「我学校不是我去欸，应该是苏彩音、海明威跟臭孤儿会负责带学弟妹去跑，然后孤儿去的话席恩可能也会跟。」

    尹寒匀一点都不想承认，他很羡慕梁咏曦不用跑赞助，上干前他就跟刘昊沅约法三章过不可以让他去跑赞助，但最后还是为了刘昊沅得做，而且是在其他派别不好商量，只能找萧筱妮一起去的情况下。

    想着想着尹寒匀实在忍不住叹气......他实在不喜欢拉赞助、萧筱妮也不是属于能够快打旋风以量制价来取胜的类型，凭这搭档，能拉到的赞助数字简直堪忧。

    梁咏曦注意到尹寒匀许久不说话，显得过于沉默，思考了一下之后开口。

    「你是什么时候要去跑赞助？」

    「十一月底一定要跑完，预计下下周五晚上去，不够的话周末也要跑。」

    「那如果你人力真的不够，假日我陪你去好了？」

    梁咏曦乾净的声音从耳边清楚传来，似乎一如往常，但尹寒匀却不知不觉抿起了嘴。

    细长上挑的柳叶眼没显得逼人，视线停在不远处的窗外，眼底酿了一坛深幽，却不是死水，搅起尾尾波纹。

    「谢谢。」良久，他竟没有其他言语。

    「我们毕竟是六小好趴呢。」她的语音依然清脆，落进尹寒匀的耳里却是沉甸甸的──一种说不出的安稳。

    梁咏曦转头联络起沉薇安和其他朋友，想要带去一起帮忙跑赞助，一心只考虑如何帮尹寒匀凑足数，顺联络好友感情的同时，再帮尹寒匀多拉一些人脉而已。

    她还是对好友倾力相助，和平时一样。

 CH2-4

    约好一起跑赞助那天，梁咏曦带了本口袋小说去集合地点看，她侧坐在石头的矮墙上，单脚屈膝将书本放在膝盖上，柔顺的长发披散在右肩，阳光下竟美得让人感觉有那么些不真实。

    同样也提早到了的尹寒匀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他没有立刻走过去打招呼，而是挑了不远处的位置坐着。

    集合的前二十分鐘，简凡和简廷嘉两兄弟走到了她身旁，简廷嘉伸手点了点她的肩膀，而她抬头后一笑，不多时和两兄弟竟跑到旁边篮球场打起了篮球。

    集合的前约莫十五分鐘，来了一名身形高挑、眉宇之间温和却疏离的少年在一旁等候，时不时拿起手机回讯息，像是在联络其他人。

    集合前十分鐘，两道稍微熟悉的身影前来集合。

    是若权学生会的会长张凯翔、以及公关长沉薇安，沉薇安乍到便拉起方才疏离少年的手对话，隐约能看出少年只面对沉薇安才略微多话，其馀时间肯定能算得上寡言。

    张凯翔加入了梁咏曦和简氏兄弟俩的战局，变成了二对二的斗牛赛。

    集合前的约莫五分鐘，尹寒匀收到了萧筱妮的私讯问自己在哪，于是动身前往集合处和萧筱妮会合。

    「你今天比较慢耶，平常大概都会提早个十几分鐘到，这次居然压线？」梁咏曦注意到了准备和萧筱妮会合的尹寒匀，

    「我大概二十多分鐘前就在这附近了，刚刚在便利超商。」

    「你们有大概哪个方向觉得可以去跑吗？」沉薇安拉着疏离少年走近了由梁咏曦、萧筱妮和尹寒匀围成的小圈圈。

    「大概有几个方向，但是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有这么多人？」萧筱妮显得有些惊讶，将目光放向了一旁的尹寒匀。

    「刘昊沅没办法跑，怕人数不够所以找人一起，但我也没料到那么多人。」尹寒匀瞥了梁咏曦一眼，「我只找了她，剩下是她找来的。」

    「人多才好玩啊，就当成班联聚嘛！我又没找非班学联的人！」梁咏曦一脸欢乐，「而且后面跑完赞助下午我跟若权这几个要一起去百货公司吃饭跟打保龄球欸！你们有要一起去吗？」

    「我跟简廷嘉也去！」简凡忽然开口，还顺便抓了自家哥哥简廷嘉一起，回头和看简廷嘉没特别反对，非常安心地抓起梁咏曦的手左右摇啊摇。

    「还是我发大群群组问可以吧？反正跑完我们很多都要回市区，应该还可以约到很多人一起。」沉薇安一时兴起，掏出手机就开始打字。

    「好啊，保龄球只有几个人是要玩什么？最好人多到可以开两个场啦！」

    「或是其实附近撞球场跟ktv也都不少耶？」

    「超级临时衝一波啦！」

    「你们也都要回喔，这样比较好统计。」

    「收到！」

    过不多时，许多相熟干部的私聊群组都冒出讯息。

    「班学联联联到全北区：

    薇安：『下午三点约市区或车站前广场打保龄球，要跟的记事本下面加一！』

    梁咏曦：『+1』

    风尘尧：『+1』

    昊沅：『你们会到晚上吗？会的话我去吃晚餐！』

    薇安：『应该有几个会到晚上，那就算你一个囉？』

    昊沅：『好。』

    尹寒匀：『+1』

    简廷嘉：『+1』

    吉祥物：『+1+1！』简凡的讯息后面多了一个激动的表情符号。

    妮：『+1。』

    栗：『我这边+2，乔乔说她也要去喔。』

    汁妹翔：『+1』

    薇安：『笑死汁妹翔是什么鬼wwwwwww』

    汁妹翔：『欸靠不对谁乱改我暱称！』

    书：『笑死有够会汁！』

    敏真：『啊你就汁哥啊有什么不对吗？』

    汁妹翔：『我才没汁妹好吗！』

    薇安：『你哪没有拜託，手机里一排都妹好吗！』

    雅綺雅綺：『来不及了，大家都知道你是汁哥了好吗。』

    系统通知：张凯翔将自己的暱称清除。

    系统通知：敏真将张凯翔的暱称更改为干话翔。

    干话翔：『谢敏真你又乱改！』

    系统通知：张凯翔已将自己的暱称清除。

    邵新宇：『+2，我跟@胡雅媛会去。』

    梁咏曦：『@雅綺雅綺呢？』

    邵新宇：『她今天有钢琴家教课没办法来。』

    梁咏曦：『好可惜。』

    雅綺雅綺：『可恶想去。』附赠一个哭泣的表情符号。

    梁咏曦：『@雅綺雅綺不哭不哭，我们下次再约！』

    纵横：『+1，你们现在在市区吗？』

    薇安：『没有，在承光旁边的小公园等一下要去帮承光跑赞助。』

    纵横：『那等一下我也过去。』

    梁咏曦：『欢迎欢迎！』」

    尹寒匀、简凡和梁咏曦一起行动、简廷嘉搭档张凯翔、沉薇安则和风晨尧一组，最后则剩下晚了半小时的蔡宗珩和萧筱妮被迫拉郎组队，眾人又笑闹耽搁了一会，才按照萧筱妮规划的四个方向分别行动。

    尹寒匀所在的组别随着梁咏曦，往学校后一条满是咖啡厅的小径、简廷嘉和张凯翔往潮牌店去、沉薇安和风晨尧往商圈的小吃摊，而萧筱妮则和蔡宗珩一起去非连锁的书店以及游击寻找赞助。

    「走囉！」梁咏曦很嗨，而一边的简凡则似乎属于只会顺着梁咏曦的性子，就某个难以解释的程度上，尹寒匀颇为佩服简凡。

    「你们想先跑哪里？」梁咏曦问简凡，

    「我也不知道啊，这里离我们学校很远欸！」简凡抗议，但还是说出了实质性的建议，「而且筱妮不是说往后面那条吗？」

    「那完蛋了，尹寒匀这种人一脸就不是会很常去咖啡厅那种，你真的知道哪里有吗？」尹寒匀的存在终于被注意到。

    「呃......」

    说中了，尹寒匀还真的不太知道自己应该要去哪，毕竟平时他放学通常只是跟朋友一起打打球，之后要不然去补习或是回家，不太会去咖啡厅，他比较熟悉的只有夜市那一带。

    「好啦不然我们沿路看，不然也讨论不出结果。」

    他跟在梁咏曦和简凡身后，看他们两个一边打打闹闹一边往前走。

    尹寒匀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自己似乎也不算局外人，却觉得自己彷彿与梁咏曦和简凡不在一个空间里。

    「欸那间看起来不错欸，要不要进去？」梁咏曦忽然停下了脚步，指着一间看起来不像连锁超商的美式餐厅，语气像是在问「今天午餐要不要吃这个？」那样平常。

    「感觉可以欸。」简凡附议。

    「欸尹寒匀你有带你们学校的单子吗？跑赞助要写纪录单吧？」梁咏曦忽然回头找尹寒匀，而尹寒匀有些无语，她总是在一些奇怪的时间才会想起他是吗？

    「有。」尹寒匀从黑色后背包里抽出一本三联式的透写纸。

    「你们有规定要怎么写吗？没有的话我就按慈云的来喔？」

    「没特别规定，你们要顺便跑一点吗？」

    「若权跟慈云应该离这有点距离，在市区附近跑比较合适，应该下午玩的时候顺便跑一点吧，你们这里店家没有很多再跟你们抢好像有点缺德。」

    「别说的好像承光就离市区很远啦。」简凡忍不住吐槽。

    梁咏曦接过尹寒匀手里的透写纸，从背包里掏出蓝笔塞在口袋里，径直推开厚重的玻璃门直奔柜檯。

    「你好我们这里是承光高中班联会的学生，请问你们老闆在吗？」

    「等我叫他一下喔。」

    过不多时，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性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你好，这边耽误您几分鐘可以吗？」梁咏曦脸上堆笑。

    「哎不用客套啦，我在这里做生意也不是一年两年，你们要做什么我比你们还熟啦，这次办什么活动？」

    「现在是要办寒训！」简凡好兴奋，第一站就遇到爽朗友善的大叔。

    「喔......寒训啊，是很重要的大活动。」大叔脱去了厨师服略略陷入沉思，颇有准备要聊起来的架式。

    「你们是哪个社团？」

    「不是社团耶，我们是承光班联的干部。」

    「喔──学生会啊，我在的时候还没改名耶。」

    「喔喔喔原来是班联的学长吗！」

    「那这样好了，给你们猜猜看我的职位，三次以内猜到就多给你们。」

    「嗯......」梁咏曦迟疑了一下，决定转身把外头的尹寒匀带进来。

    梁咏曦寻思：这间的老闆实在太友善了，如果没有学长姐交代可以来这边跑赞助，估计上一届承光班联也内部不合，所以没能够传到尹寒匀这一届耳里，趁这个机会先将人脉拉给尹寒匀总会有作用。

    「老闆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一下我搭档！」

    梁咏曦很快找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尹寒匀，简单的说明情况后回到柜檯。

    「准备好要猜了吗？」

    「不然我们三个人一个人猜一个好了？」

    「那我先猜，我猜副会长。」梁咏曦。

    「机动长吗？」简凡。

    「公关长吧。」尹寒匀。

    「我是承光学生自治会九十七级的公关长。」听到了尹寒匀的答案，原先笑而不语的老闆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笑着公布答案，「你们这边应该不是活动组就公关组吧。」

    老闆凭着自己对学弟妹特质的判断和了解，直觉性的判断了三人的组别。

    「对！」

    「我们三个都是公关组的。」

    「好啦诚实一点，偷偷跟学长讲，我们两个是注水，只有这傢伙是承光的，我们两个是慈云学联的公关长，今天只是来帮承光跑而已。」梁咏曦指着尹寒匀，随手戳了他两下，第三下被用手挡住。

    「难怪我觉得不合理，通常公关长是不会到三个的，不过由自己的学弟猜对倒也真的是巧合，给你们多五百，总共一千五。拿单子给我吧，感谢厂商记得写。」

    老闆似乎没有太介意梁咏曦和简凡的身分，从收银机抽出一千五百元递给尹寒匀。

    「还有你们的特约商店登记要记得来补，不然到时候要过期了。」临走之际，学长多补了一句话交代给尹寒匀。

    「好，谢谢学长。」

    「不会，记得开会结束多来我店里吃饭就好！」老闆大笑。

    尹寒匀有些讶异，他从没遇过这样的情形，通常跑赞助都是被敷衍，要做好热脸贴冷屁股的准备，但第一站老闆的热情似乎也给了他多一些勇气继续往下一站走去。

 CH2-5

    「啊对了！晚上我想去若权附近的一间咖啡厅！」

    「哪间？」

    「点点！之前沉薇安圣诞节跟风晨尧打卡那间！」

    「可是晚上不是要去打保龄球吗？」

    「续摊啊，那间开下午到凌晨欸，不觉得超酷吗？」

    「好像也是可以啦，你跟谁去啊？」

    「不知道欸，真的没人跟我去的话就自己去啊。」梁咏曦耸耸肩。

    「我晚上要去找人，不然让简廷嘉陪你去好了？」简凡擅自出卖了自己家双胞胎哥哥。

    「你找谁？」

    「呃......」简凡的表情写着我要装死。

    「该不会是妹子吧！」梁咏曦超惊讶。

    「呃......」简凡持续装死。

    「欸说一下啦，搞不好我认识啊！」

    听见梁咏曦的话简凡更害怕了，因为梁咏曦不仅认识对方，还和对方是相当好的朋友。

    「不要。」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喔。」梁咏曦笑得灿烂，只是一心想逼问出简凡要去找的女生是谁。

    打从她认识简凡以来的十几年间，简凡身边确实就一直没有缺过女性朋友，只不过因为简凡有点软萌的个性和大头娃娃的阳光外表，女生几乎都是把他当成弟弟或是吉祥物。

    她也不是第一次听简凡说想交女朋友，只是偏生就一直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简凡没什么心机也不喜欢说谎，这次反应就梁咏曦看来就十分不寻常......

    「就一个在公车上会常常看见的女生啦。」

    「该不会根本没说过话吧？」梁咏曦耻笑他。

    「有啦，有在聊天啦！没说过话你个大头！」大头娃娃简凡炸毛，但还是没什么杀伤力。

    「嘖嘖廷嘉要是知道自己宝贝弟弟要嫁掉，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你再说一遍！」简凡实在是很想捶梁咏曦一把，但秉持着认识十多年的爆棚求生慾忍了下来，只是瞪人。

    「我认真的，你很喜欢人家吧？你藏不住反应啦，我还不懂你？」梁咏曦语气轻描淡写。

    说不好是简凡太好猜，或是她太懂简凡。

    「好感吧。」脸红了。

    「嗯看来是超级喜欢呢，所以说到底是谁？同校的吗？」梁咏曦的注意力还是没从最核心的问题上转移。

    「对。」

    「苏彩音？」

    「不是学生会的。」简凡摇摇头。

    「现在是我问你答时间吗？」

    「那就不要问啊。」简凡浑身的气息都咆哮着「希望梁咏曦放弃逼供」的强烈祈祷。

    「所以我认识吗？认识就帮你啊。」

    「认识。」简凡一个不留神又多给了梁咏曦线索。

    「真假，我们学校又一起见过面的女生有谁来着？」

    梁咏曦脑中把两个人同时认识的女生跑了一遍......学妹、学姊、同一届。

    脑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姓名......

    「同届吗？」她要做最后确认。

    简凡点头。

    「佳佳？」

    简凡不说话了。

    「所以你跟佳佳公车同一线喔？」梁咏曦双眼放光，重点马上被转移到奇怪的地方。

    「对。」

    「那佳佳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格格不入。

    尹寒匀当然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尤其在有梁咏曦的地方。有太多次都是这样，他不是不想走过去，只是感觉自己走不进去。

    他于是叹了一口气。

    「下一间去那里吧。」他终于走上前拍了拍梁咏曦的肩膀，指尖延伸处是自己平时买早餐的早餐店。

    「喔，好啊！」梁咏曦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跑赞助的业务之上。

    梁咏曦一如既往地活泼、简凡一如既往地跟随着她蹦蹦跳跳的步调，全都化作杂乱的脚步踩在尹寒匀心上，他一方面感觉到被帮助的愉快、一方面却起了股难以解释的烦躁。

    为了掩盖那股烦躁感，尹寒匀后几站多话了起来，似乎只有专注于做其他事才能够摆脱这种烦躁，而这相同的烦躁，在梁咏曦和简凡讨论晚上要去咖啡厅时，她直接略过身后自己可能可以陪同时有过同样感受。

    明明很多时候会被坑得半死，还是会下意识在遇到事情时找她讨论，即便被坑到其他干部都耻笑或调侃的时候可能心情会差到极点，还是会难以解释的期待看见她古灵精怪的笑眼......

    他完全可以想像自己那群臭损友会说些什么。

    「噗哈哈哈──我不是故意要笑但我忍不住哈哈哈，她太奇葩我救不了你。」李成书的耻笑虽迟但到。

    「谁不好选为什么是她......」刘昊沅右额掛了三条黑槓。

    「恭喜中奖、贺喜中奖，兄弟你加油！」幸灾乐祸万伯飞。

    至于邵新宇和胡家两姊妹......除了胡雅綺会疯狂耻笑再公开处刑尹寒匀之外，其他两个应该只会用怜悯的表情看着尹寒匀，但比起耻笑好像......更让人难受了呢。

    尹寒匀嘴角抽了抽，最后想起一个人。

    「看吧，我早就说过嘛。」一双白皙的长腿踩着高跟鞋，右手风情万种的拨了拨一头金色大波浪捲发，笑声嫵媚──来自姜大美人儿的先知发言。

    「宝贝。」后面跟了一个气质邪魅的少年，是娄季落，他瞟了一眼尹寒匀后点头，指尖飘过梁咏曦：「准了，快点把那个东西给打包带走。」

    尹寒匀当然不是不明白这股烦躁的来源是什么。

    因为喜欢。

    可是喜欢了，然后呢？

    尹寒匀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得出了结论。

    对他来说承认喜欢这件事并不困难，只是跟随内心最实际的感受而已。

    说出来似乎也不困难，

    前提是......那个人不是梁咏曦。

    脑壳疼。

 CH2-6

    下午的班联聚解散过后，梁咏曦准备要隻身衝去点点吃季节限定的玫瑰系列甜品，转头后，简廷嘉从不远处正招手，并朝着她走来。

    「你等一下还要去咖啡厅？」简廷嘉目送自家弟弟上公车去找袁佳淇，转身找到了梁咏曦。

    「你真的要陪我去喔？我以为简凡开玩笑的欸。」

    「简凡说的。」简廷嘉耸耸肩，习以为常的接受了自家弟弟的出卖，毕竟去咖啡厅实在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凭着梁咏曦的性子肯定又要晚回家，自己照应一下也是好事。

    梁咏曦用手机查了查到点点的公车班次，惊觉自己距离公车站需要走五分鐘，而下一班和下下班各自是四分鐘和半小时后，两人不约而同一路狂奔。

    简廷嘉的目光像是含水的，只不过他对任何人都是这个样子。将一切景象尽收眼底的尹寒匀明白，但却还是没来由感觉一阵烦乱。

    他知道。

    如果自己真的告诉梁咏曦他喜欢她，从此大概会被梁咏曦欺负得很惨，所以没有打算要开口，只是在许多时候会没来由地想要多在她左右待一会。

    望着简廷嘉和梁咏曦有说有笑的奔往公车站，尹寒匀没有多停留在原地，只是徐缓地浇熄胃底焦躁，转身与后到的刘昊沅和萧筱妮结算跑赞助的成果，打算要集合起来找时间拿给总务去统计收支表，并且告知了萧筱妮关于要往各店家去续约特约商店的事情。

    另一头简凡在熟悉的时间踏上了同一班公车，果然见到那个娇小的身影缩在人群里，他有点想要走过去却又胆怯，最后和平常一样保持不远不近的位置，正好看得见补习下课、脑力风暴后正在休息的她。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女孩子，是某一次在同一个公车站等车的时候，她和一旁的朋友正打闹，依稀记得讨论的是活动相关的事情。

    也不晓得为什么明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午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却随着斜阳住进他的心里。

    那之后他习惯了每一次都会在那班公车上寻找她的身影，再后来透过梁咏曦知道了她的姓名、班级甚至是社团，他始终把那种浅浅的感觉放在心里，小小的快乐对单纯的简凡来说已经足够。

    今天是黑色的中长发披肩、身穿卡其色的衬衫和牛仔裤，简单大方的她。

    过了约莫二十分鐘，快到袁佳淇应该要下车的车站，她却依然没有要醒来的跡象，简凡思考了许久终于走了过去轻轻拍醒应该下车的袁佳淇后快步走下公车。

    对醒来的袁佳淇而言，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一道高挑的背影经过，下车时帅气的侧脸一闪而逝，却让人感觉似曾相识。

    她猛然抬头看到应该下车的站牌要到了，急急忙忙拿起悠游卡飞奔下车，往右一看便见那道身影站在微暗的夜色之中，右手插口袋里，抬头望着对向的红绿灯等待。她小跑步到了简凡右边。

    「谢谢。」

    简凡抽掉了右耳的耳机撇头望向袁佳淇，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事实上，拍完袁佳淇肩膀直接下车还戴起耳机等红绿灯这一连串操作，都只是简凡因为害羞，而且不晓得自己能够做些什么而已。

    右侧传来声声靴子扣地的声音，简凡感觉自己的脸竟有些发热，听见袁佳淇的声音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找回语言组织能力。

    「不是你叫我起来的吗？」袁佳淇有点紧张，怕眼前高挑的男孩子把自己当成搭訕的怪人，一瞬间甚至有点想找个地洞鑽下去的心思。

    啊啊啊──应该不会是认错啊？

    一醒来就看到的......会不会是真的看错啊？袁佳淇自顾自的担心起来，下一秒担心被瞬间浇灭。

    「对。」简凡终于回过神，「因为看你好像要睡过站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站下车？」

    「呃......之前有几次也是这班公车，看到你是这站下车，而且想说是咏曦的朋友就叫你起来了。」

    「啊──你是简凡对吗！」袁佳淇给了简凡一个大大的笑容，终于想起了自己对简凡感觉熟悉的理由。

    「对。」

    虽然被袁佳淇想起来应该是很开心的事情，但是简凡却不明究理的觉得有点心灵受创。他不觉得自己这张脸的辨识度那么低啊──

    虽然简凡是想再多待一会的，但碍于前方的灯号已经转绿，他还是稍微对袁佳淇点了个头后走过马路，袁佳淇却转入了左方不远处的暗巷。

    他回过头看着袁佳淇消失的身影心情有些复杂，开心之馀夹带几丝惆悵。

    尹寒匀在打开社交软体的时候心里一沉，又是一顿恼火，理由很纯粹又好笑──梁咏曦的贴文里标着简廷嘉。

    然而另一头的梁咏曦正跟简廷嘉一起吃玫瑰蛋糕、香蜜玫瑰塔以及花香饼乾等甜食，炫耀用的贴文和讯息根本没想到会让某人浑身不舒畅。

    袁佳淇哼着歌小跳步回家，路上还买了一份可丽饼吃，心情就像是可丽饼上的鲜奶油般，甜甜的、松软轻飘。

    对简凡的印象多了些，细心、善良。

    嗯......好像还有点帅。

 CH2-7

    大多数的男生在面对梁咏曦时都会常常很傻眼，但却也觉得相处上舒服自然，虽然基于她大喇喇的个性会把她视为兄弟，但不代表视为男性。

    段明伟和娄季落再到蔡宗珩，他们无一不是在打球时会记得叫上梁咏曦的那种人、也无一不是不论任何感情状况都会跟她聊的那种人，这就好像是你明明知道你兄弟一点都不懂女人，但还是老问他怎么追女生一样。

    一般而言不会真的喜欢梁咏曦这类型的女生，但也只是一般而言，喜欢这种事本来就很莫名其妙，就像有时候你会一边抱怨喜欢的人怎样又如何，可坐在你对面的朋友却说：「你连抱怨他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尹寒匀性子不拖沓，虽然没有深厚感情经验，可是他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也正因为没有足够的经验，所以不晓得原来喜欢这件事情这么烦人。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常想到梁咏曦了。

    笑的时候想起来、起床和睡前想起来、看窗外的时候想起来、喝饮料的时候想起来，像她充斥在生活里，但实际上两个人的联系仅止于讯息，尹寒匀觉得无奈却也似乎难以变动。

    他没有畏首畏尾，只是从察觉了喜欢的那一剎那他变得只能和梁咏曦聊公事。

    喜欢像是一条清楚的线横隔在尹寒匀面前，眾多关係之中，尹寒匀下意识对于朋友这一条做了规避，选项便剩下狭窄的线内与线外，他选择不往前走就只能退后。

    没有办法聊生活、没有办法说日常的垃圾事，于是想起她的日常变得有些让人烦躁，但烦躁的同时世界变得宽广，天空很蓝、很辽阔，就连一束穿过窗帘的斜阳似乎都比往日更加美好。

    太阳下打球超级热很开心，因为和兄弟待在一起、因为想起你。

    班联内部事情做不完，又被其他干部放鸽子实在惨得不行，因为隔着电话听见你大笑的声音，时间变得轻松写意，即便离开学校的时候已是深夜注意到的居然不是时间，而是天际高悬的星星很美、像你时刻放光的眼睛。

    时刻都想你、万物都像你，这是尹寒匀的喜欢。

    拍了好看的照片所以发给你、漫画很好笑所以发讯息找你、吃到好吃的东西所以找你。

    等公车的时候想、坐公车的时候想、看到梁咏曦的时候理所当然地想，天气很好所以想你、天气不好所以担心你。

    离开教室的每一刻简凡都在期待着能不能见到袁佳淇，不离开教室的时候，简凡看着窗外还是想着能不能见到袁佳淇。

    想把全世界精彩的事情都分享给你，这是简凡的喜欢。

    大概是简凡太常想着袁佳淇，最近的袁佳淇觉得自己常常想起简凡，小小的脑袋瓜转着小小的困扰。

    都怪简凡。

    那之后好几次下课她都会注意同时间同班车的简凡，再后来自己实在很难好好上补习班的课，上课前她会想：不晓得今天下课公车上会不会遇到？快下课的时候开始忐忑能不能遇到，虽然还是好累但她渐渐不想睡──开始变得有点期待在公车上看到那张侧脸。

    从安静不说话但偶尔交集的视线到欲言又止，他们开始偶尔会小聊个几句，再后来交换联络方式。

    像烤好的蜜糖吐司，温热的蜜糖酱微甜黏腻恰如期待的感觉、空气里的味道像出炉的吐司般散发阵阵诱人香气、咬下吐司的瞬间酥松中略带搔痒，则似青涩少男少女的柔软心绪。

    这是属于其他人青春的十七岁，纯粹的感情、平淡的烦恼，却是照亮他们宇宙的太阳。

    那梁咏曦？她的画风比较近似于......

    「喔啊──六点半了天哪要赶不上校车了！」梁咏曦超惊恐地从床上弹起来，看了看时鐘之后迅速奔往洗衣间，把晒好的体育服扯下来套上，急急忙忙抄起书包飞奔下楼，却看见自家姊姊正慢条斯理的废在沙发上看电影，手里拿着一包牛肉乾在吃，转头看见穿着制服了梁咏曦神情纳闷。

    「今天周六欸，你在干嘛？」梁咏曦遭到了梁咏娟无情吐槽。

    或是。

    「啊靠忘记今天要检查数讲！」她忽然惊恐，然后下一秒心安理得地走到隔壁班跟姜席恩借。

    「欸姜，你数学讲义带了吗？」

    「有啊，要借自己拿。」姜席恩本来正休息，听见孰悉声音后懒洋洋地抬起头，三秒后又栽了下去。

    「好喔谢谢！」

    她是打算抄吗？不，她只是借来检查用。

    「欸你们下节要算的我帮你写好了喔，是不是超有良心的！」下午姜席恩看到自己作业本时，上面附了一张便条纸。

    然后直到梁咏曦高三学测考完扔掉那本参考书之前，那些题目都空白得理所当然。

    再不然──

    「好饿......不行等一下我一定要去合作社。」早上第三节课梁咏曦已经开始嚷着饿，满脑子想着一会衝去合作社要买什么吃，结果衝到合作社时却发现门关着，上面贴了告示：「今天早上合作社例行月盘点，暂不开放。」

    「啊又来了！为什么每次都是盘点的时候最饿啦！」她好崩溃，一旁陪跑合作社的苏彩音则是抿嘴笑了起来，但最后还是看她可怜，把自己没吃的早餐让了出去。

    「呜呜呜太感谢你了！」梁咏曦一边嗑起司饭糰一边感叹，「我果然很会交朋友。」

    然后中餐时间的梁咏曦还是没吃饭，跑出去打排球直到午休才会到教室吃饭，下午第一节课也不管需不需要小考直接睡趴。

    恋爱这回事梁咏曦很难理解。

    不太明白怎么会有人对认识不久的人，產生那么强烈的付出慾望，比起花时间谈感情或是干嘛，她寧可看小说或是找朋友去猫咖吸猫。

    梁咏曦喜欢的东西几乎没有变过，从小到大都喜欢奶油糖、喜欢健达巧克力、喜欢三角巧克力，她的喜欢始终如一到让人惊叹的地步。

    对认识梁咏曦多年的简凡来说，她就是个有趣的麻烦精，而简廷嘉则是把梁咏曦当成个散播欢乐的妹妹，虽然他几乎都可以一个人自由行动，但还是会习惯性照顾着，讨人喜欢却不怎么可能发展出情愫。

    但这些事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看在其他人眼里就变得不明所以……

    至少对尹寒匀说是这样。

    如果问尹寒匀：「你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情是什么啊？」

    「认识她。」尹寒匀肯定会答得没有半丝犹疑。

    儘管如此，下一刻如果接到梁咏曦电话，他还是会叹气接起来，而梁咏曦在电话另一头会听到尹寒匀充满笑意的声音。

    「喂？」

    「欸尹寒匀我跟你说......」

    一如往常。

 CH2-8

    办理寒训的过程相当繁杂，是真正到了自己作为筹备组，以及机动人员时，尹寒匀才真正感觉到原来队辅的工作其实已经算是轻松了。

    不管把学生会的活动放的再怎么重要，这群正值少年的孩子们却终究是学生，有着需要顾及的课业。

    寒训通常时间设定在寒假初期，也就是一月底到二月初之间，一放寒假就只剩下最后总彩排的时间，也就是在这之前几乎要处理完所有相关事宜，场地的租借已经于十一月底时就交由其他活动组成员进行接洽，目前也已经确定下了行程，麻烦的却是这一次活动的某些干部简直拖延症末期，说好要将参加成员回条以及完成的缴费期限都一延再延，跑活动保险的时间又需要保留一定时间，但也不是活动组能够去施压解决的，于是时间就这么分分秒秒流逝。

    比起寒假和寒训，身为高二会更早面临的却是比严寒凛冬更加让人害怕的段考，许多人在学期中的前两次段考都因为活动和公关而没有好好准备，于是期末考成为了最后的挽回机会。

    尹寒匀早先就在高一寒训时听学长姊在发表最后活动感言时说过，小高一们参加的活动完整性，是高二的学长姐冒着期末考全科爆光的风险去筹划的，所以要好好珍惜。

    尹寒匀自身其实没有什么剧烈风险，毕竟他虽然身为公关长，却没有非常热衷于跑公关这件事情，更多时候学校里带着学弟妹去跑茶会认识其他学校准干部的人其实是会长萧筱妮、文书长刘昊沅以及作为活动长──同时也是尹寒匀的表哥──邵新宇偶尔轮流，于是成绩相比起高一时就是稍有滑落而已，只要正常发挥都不会有大碍，但他的好兄弟刘昊沅可就不好说，不搞不好会跟学长姐说的一样，一个不小心变成补修大队成员。

    说起邵新宇和尹寒匀的关係其实有些微妙，两人是既是表兄弟也是相当好的朋友，却在学生会事务上毅然决然地选择站在对立面。

    也好在这些都不能影响邵新宇和尹寒匀私下的好感情，他们可以在办公室辩论一番，甚至邵新宇和萧筱妮可能才刚为到底要偏重校内还是校外事务大吵一架，下一刻会议结束后却依旧勾肩搭背的跑去篮球，或是吃晚餐。

    这当然不是实际上学生活鉤心斗角的多数情况。

    萧筱妮属于重视校外公关觉得公关就是实务磨练的思维，而邵新宇则是觉得校外公关是在校内实务能力、培养足够之后的附加，不如集中火力带好弟妹来得有效。在承光班连之中这两个派系虽然立场不一致，两班人马却都是真正热爱班联的，所以即便常常吵架，也绝不是实际上撕破脸的那种。

    更多数的情况是派系之间形成小的一个公关圈，圈内各自熟悉也会各自打探消息，可能会纯粹的因为讨演某个人的性格便去加以抹黑，或只是以讨厌某人为宗旨去拉群结党，再不然是一脱离中心人物后剩下的人就是一盘没有联系的散沙。光鲜亮丽手握决策权的学生会外皮之下，权力倾轧和人心暗斗从来就不鲜有。

    毕竟有权力就有腐败。

    选举时一声不吭，却在后来开始在内部结党夺权，将会长权力架空以及人情施压的事件不在少数，很多时候只是为了一己私慾和地位光环而已，不晓得生生搅散了多少关係亲密的朋友。

    你总是没办法知道谁和谁之间关係好，而自己和给对方讨论的的资料和计画会在下一刻被外洩给谁，算计猜疑和背叛不曾停歇，过多单纯或者过于正直，甚至任何锋芒显露的拔群之人都极有可能沦为权变的牺牲品，身败名裂。

    太多时候别人的不信任，以及大眾舆论都会让人有口难言，即便事实并不与对家同在。

    班学联的社交圈像是一个小型的商场社会，正直敢言的人被迫学着明哲保身、单纯可爱的孩子被强迫理解何谓权变、实力坚强却孤高者遭到抹黑算计不得不黯然放弃，时刻算计、步步为营，这些尹寒匀都知道，所以没有特别喜欢学生会这样的大环境，主要重心依然摆在学生本质之上。

    梁咏曦大概是学生会里的一股清流吧。

    她成为干部的过程并不坎坷，只性格阳光和良好的人脉，任何一个队伍都会展臂欢迎她的加入。也因此她完全不需要、也从未理解这些权变，可以只是很纯粹的喜欢办活动、喜欢交朋友。

    这份世道纷乱却依然故我，将自己活得绽放价值和光芒，并且不需要其他人来肯定的自信，正是尹寒匀喜欢梁咏曦的地方、是他无法理解却想要保护的难能可贵。

    尹寒匀打开手机看了看日历，发觉距离期末考也就剩下两週，是时候来衝刺好好念书，否则接下来公务和考试同时缠身恐怕吃不消。

    就是这种奇怪的时候，他突然有点想见梁咏曦。半晌，他打开了梁咏曦的聊天室发了条讯息：

    「下週六要出来念书吗？」

    有时候他会很庆幸梁咏曦是个没什么神经的女生，才让所有他说的话和邀约都变得不需要思考是否合理合度的问题。

    「好啊，我也在念书都快闷疯了哈哈。」意料之中的答应。

    「还可以顺便出去吃个饭什么的！」意料之外的迅速收到回覆。

    「你要去哪念？」

    「我都可以啊，看你？」

    「市立图书馆？」

    「可以啊，那附近有间超好吃的餐厅我可以带你去。」

    尹寒匀盯着手机的帛黑色瞳孔一瞬深邃，心情不可抑制的愉快。

    「有猫！」数秒后梁咏曦发讯息加註。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吧？尹寒匀略感无奈，唇角却还是翘起。

    「好啊，等你带我去。」

    「那就说定下週了喔！时间我查看看图书馆几点开？」

    「八点半。」烂熟于心，他习惯在市立图书馆读书。

    「喔喔那要约八点半还是九点？」

    「我习惯八点半，假日你要晚一点吗？」

    「好啊那约九点好了。」

    尹寒匀丢了一张贴图给梁咏曦后结束掉对话，窗外的雨声变得不再让人烦乱，终于平寧。

 CH3-1

    「你有特别要念的科目吗？」

    「没，我主科讲义都带了，念哪科纯粹看心情。」梁咏曦一如既往地随兴，「你呢？」

    「英文跟理科，最后看有没有时间重点扫一下国防跟体育。」

    「你好勤奋，我国防跟体育都不念，考前十分鐘看一下就好，反正题目很简单哈哈。」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勤奋，尹寒匀真的就是「扫一遍」而已，知道大概内容，分数七十多草草带过就行。

    「还好，有时候我也会放飞。」

    「你擅长的科目是哪些？不会的题目说不定我可以教你？」

    「那些我都摆后面念。」

    不是尹寒匀在说，国学常识还有歷史这类，花时间背就有分数的科目还行，但国文和逻辑过于条列式的公民他都很头疼，各种时间紊乱的法律程序和精简过头的文言文对他来说实在棘手。

    「喔好吧，看来没机会了。」

    两个人会合之后进到图书馆，发觉管理员非常贴心的在冬天开啟了暖气。

    尹寒匀习惯坐靠落地窗的位置，虽然夏天被太阳照到会很热，但看不见窗外的图书馆总是让人感觉窒息，但当梁咏曦脱下外套随意拣了一空位坐下，他不假思索地在她对面坐下。

    她从黑色爱迪达背包里先后拿出地理、数学讲义，和空白笔记本夹页搁在一旁，专注地解起课外的数学讲义，两人坐下之后便没有多馀交谈。

    尹寒匀写物理讲义时偶一抬头，看见对面的梁咏曦正拿着一隻五色原子笔画地图，笔记上除了一张又一张复製课本的图画之外什么都没有，依着他对梁咏曦的理解，她肯定是觉得其他笔记没必要。

    「果然很神奇。」尹寒匀在心里默默感叹，「到底有没有不擅长的科目？」甚是疑惑。

    一个半小时过去，梁咏曦将原先的讲义收起，换成公民跟国文讲义，口中一边碎念一边小声哀号。

    「啊──我不想念文言文跟一堆条约烦死了，简直地狱啊啊啊──还是要面对现实了。」

    答案很快揭晓，答案竟然是让人意外的国文和歷史。

    「你国文跟歷史不好？」

    「对很烂。」

    「印象中你是一类？」

    梁咏曦虽然数学和理工科极好，却意外的是文组的学生。

    「对。」

    「文科不好干嘛读一类？」尹寒匀失笑。

    「因为考试凉啊。」她过于诚恳地回答叫他哑口无言，「而且理科我自己唸就好，干嘛要考难的？」

    「也是。」尹寒匀一时之间想不到其他回答，没继续追究。

    「欸寒匀哥哥也来唸段考？」一道熟悉女声传入尹寒匀的耳，他莫名恶寒，这声音是......双胞胎姐姐胡雅媛。仔细分辨后悬着的心忽然放松，不是胡雅綺就好。

    「啊，咏曦也在！没看过你来这边耶！」胡雅媛发现了坐在尹寒匀对面的熟悉面孔。

    「他找我的。」梁咏曦指着对面的尹寒匀。

    「真假？」又冒出一男声，是难得放弃打工来念书的刘昊沅。

    「恩啊，说好读段考然后顺便带他去一间我超喜欢的猫咖。」

    尹寒匀面有菜色，然而对面梁咏曦持续爆料，却毫无知觉地继续和尹寒匀的几个朋友聊天，正当尹寒匀以为自己今天倒楣程度应该无法继续上升时，本日最撕裂尹寒匀的惊恐一幕终于降临──

    他看到万伯飞从款步而来，啣着诡异的弧度，正打量自己和梁咏曦。

    「你们都在？」

    「你是？」梁咏曦望向打断话题的少年。

    「万伯飞。」带着金丝眼镜的黑发少年回答，语气稍显轻佻淡淡划在尹寒匀颤抖的心间，此刻的尹寒匀的心理活动戛然而止哀默大于心死。

    「你们都认识？」梁咏曦目光落在了剩下三个人身上，除了尹寒匀之外的两人都点了点头。

    「他是我们学校春暉社的总务，但他们副社太废所以每次都是他交社团日志过来。」胡雅媛语音轻柔的解释道，「但我们里面应该是尹寒匀跟他最熟？」眼神转向刘昊沅，语气略带不确定。

    「他们是邻居。」刘昊沅代答，「国中的时候我也住在他们两个家附近，但后来搬家了。」

    「看来大家想得差不多，都怕段考死太惨是吗？」万姓美少年略过当前的话题，笑瞇了眼。

    「我才不想跟去年一样当重补修大队。」刘昊沅一抖。

    他本来以为自己今天都会平静喜悦，变得心惊胆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对他而言极端漫长的对话会结束，尹寒匀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尷尬。

    「所以是要念书了吗？」完美的打断方式！

    然而接下来一路到下午甚至是晚上，尹寒匀似乎就都没好过到哪去，念书时的思路都被一旁几个朋友强烈的存在感炸到渣都不剩。

 CH3-2

    梁咏曦喜欢的咖啡厅下午两点开始营业至晚间八点半，中午不能够用餐，两个人中午在图书馆附近的便利超商草草解决了。

    下午四点半，梁咏曦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尹寒匀收拾参考书。

    「欸走啦吃饭！我想去撸猫！」

    「现在才不到五点你要吃晚餐？」

    「不能吗？大不了吃完回来继续念啊。」

    这倒出乎尹寒匀意料之外，他原以为两人会在吃完晚餐后解散，所以预设的晚餐时间约莫在七点出头，但晚上继续念书......似乎也无不可。

    「等我收一下东西。」尹寒匀将蓝笔收进透明塑胶软铅笔盒，把化学题本贴上便利贴做记号后，一併收进包包里。

    「我到出口等你。」梁咏曦丢下一句话消失得不见人影。

    尹寒匀在出口看见四个人。

    梁咏曦、万伯飞还有刘昊沅以及胡雅媛四个人一起等他，除了正在和梁咏曦聊天的胡雅媛之外，其他两个脸上都掛着过度夸大的微妙笑容。

    苍天！玉皇大帝！耶穌基督！各方鬼神佛陀啊，谁可以告诉尹寒匀：为什么到哪里都是这些人？

    尹寒匀一瞬心理建设崩塌。

    「人齐了那走吧！」梁咏曦依然没注意到尹寒匀受伤的幼小心灵，「跟好不要迷路喔喔喔──」

    梁咏曦兴奋地领路，带着四个人穿过看似住宅区的小巷子，循着红砖地走到了一栋平凡无奇的建筑物前停下，推门走进室内搭电梯来到三楼，才终于这极为隐蔽之处看见梁咏曦说的那间猫咖。

    「怪不得你说要带过来，这里你不说根本没人会进来，太难找了啦！等一下雅綺要是找不到我就得要出去带她了。」

    此刻尹寒匀觉得自己无敌了。即便是听到鞭尸王要一起吃饭都没有过多反应，只是在内心又深沉的叹了一口气。

    他果然还是摸不透梁咏曦下一步会做什么事，原本约好她带他来的咖啡厅为什么会变成集体聚餐？简直太让人费解。

    「请问几位呢？」一名绑着马尾的青年女店员发现外头动静，出来朝着几位少年少女们打招呼。

    「七位！」

    「好那我这边先说明一下规则，这边用餐时间时限一个半小时，低消一人一杯饮料，猫的部分如果没有特别说的都是可以摸，只有一隻黑色的不能抱，然后进场之前麻烦各位先喷过酒精消毒喔！」

    女店员笑着说明用餐限制，将手里黑色压头的喷瓶递给站在最前方的梁咏曦，转身打开门示意可以进入。

    「谢谢！」梁咏曦负责将眾人的掌心都喷了一些酒精，把喷瓶还给店员，一群人开开心心的进到店里。

    「为什么是七位？」尹寒匀开口提了盘旋已久的疑惑，

    「我哥等一下也会跟雅綺一起过来。」胡雅媛插口。

    「知道了，你们要先点吗？」

    「他们等一下自己点，我们点各的就好。」

    「可是这间有大披萨欸！」

    「不然大份的就一起吃，最后大家一起吃的部分再拆帐？」

    「可以！」

    讨论话声没落，梁咏曦已经默默画好单跑到一旁去逗猫了。

    店内陈设风格偏向北欧风，冷调的精緻茶具和餐盘都让人感觉舒适，猫咪约莫有五到六隻，几乎都不怕生。

    料理风格走欧洲家常路数，甜点几乎都是与童话故事相关的主题为中心。

    因为人数太多的关係，七人被拆成了男生和女生两桌。但随着餐点陆续端上两边的流动率实际上还是很高，有人点了窑烤的火腿披萨和浓汤、也有人选择了奶油燉饭和酸种麵包等等，当然还有日常仙女系的胡雅媛点了鸡胸酪梨沙拉。

    当天在咖啡厅的情况尹寒匀其实都没特别记得，印象最清晰的只有两个片段。

    一是自己静静看着梁咏曦蹲在地上开开心心和猫玩耍，虽然对于这一群无预警冒出的人感到莫名不爽，但最后得到的结论却还是她开心就好。

    二则是回过神来，在饭局尾声生们聊起了梁咏曦，那段对话尹寒匀一直记到多年后：

    「其实梁咏曦人不错欸。」刘昊沅在和梁咏曦有了比较多接触后，「而且蛮漂亮的。」

    「很活泼。」邵新宇难得对女生发表了点看法，但誓死捍卫自家表弟，「但梁咏曦你想都不要想。」

    「不要想什么啦，」刘昊沅大笑，「你说清楚喔。」

    「你知道的。」邵新宇抿唇微笑，却也没直接捅破那层没人戳破的事实。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刘昊沅注意到了身边摆着一张结屎脸的少年，愉快的在死亡边缘来回试探，终于有机会损到平时滴水不漏的尹寒匀，皮一下特别开心。

    「你明明就──」邵新宇话都没回完，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万伯飞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冒出了一句：「兄弟的女人你敢碰？」

    万伯飞标准斯文败类姿态的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镜，低沉但略带磁性的低音依旧优雅柔和。

    「干！」被逗弄了一整天的尹寒匀终于忍不住骂脏话。

    记忆直到这群小伙伴相爱相杀多年后依然清晰。

 CH3-3

    晚餐时间在喧闹中结束，各自解散后两人回到图书馆内，继续完成尚未温习的课业。

    冬日脑袋实在是冻得荒，要再度进入状况有些困难，尤其梁咏曦脑袋里各种被猫咪佔据，现在却要回来背讨人厌的歷史，根本静不下来。

    她一脸烦躁，烦躁的在上课时因为都在睡梦中渡过而空白的课本上划线，抓出的内容脉络依照重要重度以不同顏色标记，时不时望向窗外不远处的夜市......

    啊──好想吃起司辣炒年糕、好想吃鸟蛋喔！

    啊──什么伊藤博文、李鸿章跟施琅都去死啦！

    喔不对，他们本来就死了。都吃大便啦！都怪他们喜欢签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条约，还有慈禧太后不知道搞什么鬼各种出租国土立租界不就卖国吗？群臣不讨伐到底都是吃什么干的草包气死我了！然后陈诚又搞出什么三七五减租──啊烦死了完全不想背。

    有够厌世。梁咏曦内心崩溃得脏话满天飞，忙着诅咒古人的同时也没忘记要把歷史内容背起来，对面的尹寒匀因为和梁咏曦待在一起，而且其他朋友白天带来的精神紧张消失，反而心如止水，英文题目顺利的一页过一页，甚至还有点时间能够写订正。

    晚间，檯灯的强烈白光让彼此的存在都被放大。

    尹寒匀喝光了保温瓶里最后的水，起身准备去一趟茶水间，眼角馀光瞥见梁咏曦透明水壶中的水所剩不多，然后将视线转往梁咏曦写着国文阅读测验的专注神情，左心房被温热。

    「要顺便帮你装吗？」尹寒匀开了口。

    「好啊。」不用离开位置就有水喝真好！这是梁咏曦的第一感受。

    正值冬日，就连想到要离开屁股已坐热的椅子都让人觉得讨厌，她抬起头看到指着自己水壶的尹寒匀，直接把水壶交到了尹寒匀手中，尹寒匀接过梁咏曦手里的水壶后去了趟茶水间，踮了踮自己手里的保温瓶，尹寒匀想到的却是冷。

    于是尹寒匀在确认了梁咏曦的水壶是耐热材质后，调了一壶偏热的水回到座位上，接到手里的温度让她心里一暖，朝尹寒匀绽开笑。

    「谢谢。」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转身从背包里夹层抽出两包可可粉，一包递给了尹寒匀，「这家的可可超好喝，不会很甜有点微微苦！重点还有可可很香，你要哪包？」

    「蓝色这包是有棉花糖的，红色的没有。」

    「没棉花糖的就好。」

    尹寒匀接过红色包装的那包，化在自己刚装好热水的保温杯里摇了摇，浅嚐一口，继续埋头写英文文法的订正笔记。

    ㄒ时间随着墙上的时鐘安静流逝。

    「这题你会吗？」梁咏曦传了一张图片给沉薇安，

    「等我看一下。」接到讯息的沉薇安停下了手边工作，简短阅读题目后将详解录音传给了梁咏曦，

    「题干写了十九、二十世纪之间，某帝国首都的犹太族裔在几个行业占绝对优势，有七成的金融家、六成的律师和医生以及五成记者属于犹太族裔，这部分就可以从时间还有应知识去判断应该是德国，再来题目问的是该地是什么气候，就知道要选的答案要选柏林隶属的温带大陆性气候，再看上面附的图表里很明显甲图温度七月温度只有十五度左右就低于温带气候应有的标准不能选，丙图降雨量太低而且温度过高应该是沙漠，丁图是温带海洋性气候的特徵是用来误导的。答案选b。」

    「你如果概念弄不清楚的话我可以找时间传我的笔记给你。」

    「喔喔喔谢谢！你拯救了我悲惨的社会成绩。」

    「还是你要礼拜五晚上开会之后我直接拿影本给你？」

    「可以啊还可以顺便去逛夜市！」掺杂了奇怪的私心。

    「好啊，但晨尧可能会跟来可以吗？」

    「没关係啊，我只是想吃东西哈哈！」

    「那可以啊。」

    尹寒匀看着梁咏曦一脸欢乐拿着手机，感到有些不明所以，目光忍不住地停在梁咏曦满脸的笑意难以转离，须臾，他以为自己回到九月迎新的那个深夏，那时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理解，蒋沁仪望向梁咏曦目光里那多一丝炙热的复杂情绪，如今他也活在同一道视线里。

    尹寒匀无奈一笑，薄荷色的沁凉感瞬间蔓延横溢，一旁不远处的几个女孩都打量着他。

    目光所及，心之所向。那么温暖，那么让人眷恋。

    猛地，梁咏曦抬头的视线与尹寒匀四目交接，里头带一丝困惑。

    「你在看啥？看我吗？」一如既往自恋又煞风景的发言，「我知道我很可爱谢谢。」

    他没觉得她可爱，是漂亮。

    「你很漂亮。」

    尹寒匀的声音显得肯定而沉甸，一双柳叶眼吞吐的笑意让话语变得真实，感情隐没在深帛黑的眸。

    「哪里漂亮！我超丑好吗？」梁咏曦满脸写着不相信。

    「眼睛，不过其实整体都蛮好看的。」

    「你一定是瞎了。」梁咏曦的表情就写着「超肯定」三个大字。

    所以说啊，尹寒匀觉得自己花一辈子也懂不了她。

 CH3-4

    「咏曦咏曦！」袁佳淇忽然从门后冒出来，吓了正在办公室里吃午餐等开会的梁咏曦一大跳，险些将嘴里珍珠奶茶给吐出来。

    「嗯？」梁咏曦硬生生梗了喉咙几秒，终于把珍珠吞了下去，满脸疑惑看着已经扑到自己身上的袁佳淇，

    「没有啊就是想来找你。」梁咏曦被袁佳淇蹭了好几下。

    「可是我们等一下就要开会了欸。」梁咏曦脱口，「你们不是应该也要忙寒训吗？」

    「蛤就让我待一下啦。」袁佳淇一脸要哭，把头埋在梁咏曦肩膀上。

    「你怎么了吗？」袁佳淇好像不太对劲。平时虽然也会撒娇，只是这似乎有点......怪。

    说不上的那种怪。

    「呃......呜。」袁佳淇抬起头又埋下去，一脸想逃避现实。「就我们干部又吵架啦。」

    「干嘛？谁欺负你吗？要我帮你打他吗？」梁咏曦一脸写着「哪个死不要命的竟敢欺负我家可爱妹子看我还不打死他？」

    「没有啦他们没欺负我啦！」看梁咏曦已经捲起袖子一副我要去杀了那垃圾的架式，袁佳淇忽然惊慌。

    「不然呢？」

    「就又有社干跟社长吵架啊，上次翰文跟诗乔这次芽芽跟佑深。」

    「嘖嘖嘖。」梁咏曦一脸嫌弃，「你们社团也太不和平了吧。」

    吐槽的瞬间梁咏曦忽然想起，尹寒匀和她分享的承光班联分裂日常，虽然觉得想起尹寒匀的时间有点奇怪，但没放在心上，注意力依然在袁佳淇身上。

    「借我躲一节午休呜。」袁佳淇看起来心灵很受创，「不想回去面对他啦啊啊啊──」

    「好啦你乖。」她摸了摸袁佳淇的头，「可是等一下会有其他人喔。」

    「应该没关係啦。」袁佳淇一愣，虽然她有点怕生，但总比回去面对黎佑深好......

    「不对，为什么是他不是他们？」梁咏曦忽然抓到关键。

    「呃......啥都没有呵呵呵。」袁佳淇再度受到惊吓，可惜太单纯一点都不适合说谎，就差没摀着嘴巴而已。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梁咏曦内心的警报铃大响，感觉不妙，好像是有人要来劫持自己家可爱的袁佳淇乖乖妹子！

    「就他说喜欢我啦。」袁佳淇讲超级小声。

    「再说一遍。」梁咏曦倒抽一口气。

    她可爱的简凡弟弟要嫁不出去了！绝对不可以！

    「谁说喜欢你？」

    我要去做掉他！这是梁咏曦放在心里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话。

    「黎佑深。」袁佳淇完全没注意到梁咏曦糟糕的心理活动，偏开头一脸困扰，纤细的小手在长发上缠几圈又放掉循环个没完，「大家都说他人很好可是......」

    「黎佑深不是你们社长吗？」梁咏曦皱眉。

    哦完蛋超级不妙！大家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黎佑深作为袁佳淇的社长可以说是最标准的「近水楼台」了。

    「对啊。」

    「啊你个对自己家未成年出手的浑蛋！」

    「蛤？对未成年出手什么鬼？」随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被扭开，一双长腿跨了进来，「梁咏曦你是在喊什么？」

    「啊......」听到声音后梁咏曦的表情瞬间冻住，僵硬在最尷尬的一条弧线，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这么准时？平时不都很爱迟到？

    「你怎么在这？」简凡发现了脸缩在梁咏曦身上、跟无尾熊宝宝差不多的袁佳淇，硬生生从喉咙里逼出话。

    「你先出去啦！我在安慰她！」

    「噢。」简凡楞楞点头，「那这个给你好了。」他将手里那杯未开封的布丁奶茶连吸管一起送到袁佳淇手里。

    「要开心点喔。」退出办公室前不忘叮嚀，用没拿便当的那隻手和袁佳淇道别。

    袁佳淇双手握着简凡给的那杯饮料，忽然觉得心脏跳得有点快，可惜越是这种时候都会全部跟烦乱杂成一团，一会开心一会崩溃起伏剧烈程度让她有点当机。

    「所以你喜欢黎佑深？」梁咏曦内心转过一千万个弯，终于放下和简凡有关的任何利益出发点，憋出了一个问句。

    「没有啊！」袁佳淇弱弱地哀号，脑袋热到罢工。

    「也对，不然你就不会窝在这了。」

    「大家都说社长很好，可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啊。」

    「你有喜欢的人吗？」

    「呃......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啦。」

    「反正不是黎佑深的话就拒绝他啊。」梁咏曦直男思维，以及被告白经验零导致的短路，让她直接忽略掉人的复杂程度。

    「可是我们是同个社团的干部......」

    「嗯？」

    「会很尷尬啊。」袁佳淇小声囁嚅。

    「但你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吧？简凡还在外面，而且等一下我们要开周会了，再来你难道为了黎佑深的事情，下学期都不打算去跟其他社干开会吗？」她点了简凡的名字，而门外的简凡只能听见门内窸窸窣窣的话声，打了个喷嚏感觉有些着急，又不明所以。

    「就好好回应对方就好，后面你们可以退回只剩下工作伙伴的那条线吧，建议秉持『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对方』的心态对待。」梁咏曦从没思考过自己如果被朋友告白是什么情况，而就算真的发生了大概也就是这样处理方式。

    梁咏曦不太擅长安慰人，只会以最直接方式给出建议，虽然有时候听起来会让人觉得有点不近人情，但却是实际上最可行的答案。

    「好啦明天嘛。」袁佳淇终于点了点头，「今天想当乌龟。」

    「那我把简凡放进来喔。」梁咏曦没什么意见，开门把简凡放进了办公室，简凡刚走进来，就袁佳淇正拿起吸管往饮料的杯膜上戳下去，后来整开会的中午，和社团干部可以申请公假开会的班会两节课，袁佳淇都跟橡皮糖似的黏在梁咏曦身上，偶尔不小心栽进简凡清澈好看的浅棕色眼波，目光交叠又闪电般的弹开来。

    后来眾人习惯了袁佳淇时不时乱入会议，除了干部之间有见分歧时，可以立刻找到知悉全部过程的第三方提供看法的好处之外，也乐得看两隻吉祥物喷粉红泡泡。

    「淇淇？这给你。」晃来找娄季落的姜席恩感叹，顺手从手中盒子抽了一片本来要给娄季落的巧克力给袁佳淇。

    「你多高？」身高足足有一百七十三公分的姜席恩仗着身高优势摸了摸袁佳淇的头，感叹袁佳淇可爱的身高。

    「谢谢，」袁佳淇将巧克力收进口袋，内心默默羡慕姜席恩穿制服长裤还是会露出一大截脚踝，老实回答：「我现在一百五十一。」

    「啊啊啊好可爱──」姜大美人把袁佳淇揉进丰满的胸口，于是袁佳淇除了身高之外，又感叹起姜席恩的好身材。

    好、好羡慕呜呜呜。

    一周后袁佳淇准备要洗外套前掏了掏口袋，在口袋摸到一片东西，抽出来发现是纸包装的godiva巧克力。

    「唔......有点化掉了。」她决定把巧克力放进冰箱。

 CH3-5

    期末考后学生会开始马不停蹄准备寒训彩排，尹寒匀考完试就有不祥预感。

    「你这次段考考的怎么样？」

    「喔还不错啊怎么了？歷史意外的很好哈哈──」

    「呃......」

    「你考不好喔哈哈哈──」梁咏曦非常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补考加油。」她拍拍尹寒匀的肩。

    「是考不好但也没到需要补考。」「喔喔恭喜！」

    「之后寒训什么时候总彩？」尹寒匀叹了口气，忽然有点想不起为什么会又为什么要跟梁咏曦聊起期末成绩，决定把话题转开来。

    「应该是下礼拜三，你不知道时间？」

    「嗯。」

    「垃圾人欸。」

    尹寒匀再次日常惨遭耻笑，却弯起了唇角──他根本不在需要去爆肝总彩排的名单上──梁咏曦不知道。

    问也只是......

    那天他依然准备好了梁咏曦常吃的几样零食，出发前往活动场地，活动前一天的总彩排时，梁咏曦行动力强大被调去器材组，本来应该要偏于清间的机动工作，变成了各种搬重物的体力杂活。

    至于为什么会器材没安置好，是因为这次总召群在挑选器材组成员时低估所需人力，加上器材组成员挑选不够谨慎，出现了觉得事情只需要活动前一天准备好就可以了的想法，加上总彩排还有许多关卡所需物品，以及寒训第二天的烤肉用的烤肉架和食材等都没有到达山庄，才酿成全体动员还要连夜赶的惨剧。

    和梁咏曦一样第一批上山的工作人员那三天几乎都没好好休息，忙着打扫环境、确定合适的关卡位置动线，还要清点器材和协助跑过数次流程，梁咏曦刚和蔡宗珩一起搬完几个摺叠讲桌，已经累得不行，即便是在冬天的山区都已经满身大汗，她一边灌水一边想着等一会还得走回冷风里头再继续搬运器材，精神上无比绝望。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等一下好像可以换手，轮流坐车到山下去运器材，途中可以小休一下。」蔡宗珩有些不忍，他自己平时就有锻鍊习惯并且毕竟是男生，搬东西对他而言相对轻松，再且蔡宗珩是第三批上山，比梁咏曦的劳动时间短很多，体力消耗程度较低。

    「可以换手喔？」梁咏曦眨眼，「现在是谁下山？」

    「我问一下。」蔡宗珩抽起腰间的无线对讲机，「喂？这边是器材组，刚搬完摺叠讲桌，现在下山的是谁？」

    「薛菀跟cindy的样子，她们下山第二趟了，你们要换手？」对讲机另一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带一丝严谨的慵懒妖嬈，是娄季落。

    「啊薛薛的话不用，我等一下再去搬就好。」想到薛菀弱不禁风的样子，梁咏曦就觉得不应该让她来接粗活。

    「真没问题？」

    「没事，等一下去吃点东西就好。」

    「先去吃吧，我先去搬其他的。」蔡宗珩撇了撇头示意梁咏曦去休息区，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活动大厅。

    梁咏曦想了想，从包包里翻出了两三条巧克力，

    「欸蔡宗珩这给你。」

    「放我口袋里好了。」蔡宗珩皱了下眉，苦于双手抱着纸箱没办法伸手接下梁咏曦给的巧克力。

    「左边右边？」

    「随便。」

    梁咏曦看了看之后，将巧克力放在蔡宗珩牛仔裤左边的口袋里，这有些刺眼的一幕，好巧不巧地落在刚和朋友打完招呼，准备来探梁咏曦班的尹寒匀眼里，平添一股沉甸甸的失落。

    他从来就没觉得自己非得要和梁咏曦有工作伙伴之外的关係，但或许就是在一次次累积，以及已经有不少朋友知道他喜欢梁咏曦的缘故，尹寒匀先前不愿意告白的想法渐渐动摇。

    「你到底为什么会穿牛仔裤？」

    「蛤？」蔡宗珩不明所以满头问号。

    「器材组就是要一直跑来跑去干嘛穿牛仔裤？」梁咏曦忍了很久没有吐槽蔡宗珩。

    「因为我本来不是器材组。」

    「欸真假我也是耶！你是被谁坑过来的？」梁咏曦和蔡宗珩搭档了老半天，没问都不晓得对方和自己一样不是器材组成员。

    「刘昊沅，他整个卢爆，本来是队辅只要负责跑流程就好，结果都没准备好直接被坑过来。」

    「喔......我机动可是做了一堆杂务跟你差不多惨哈哈。」

    「你等我去放一下这箱，等一下跟你一起去搬下一批。」

    「我跟你过去好了。」

    梁咏曦和蔡宗珩一路有说有笑，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从何打断的尹寒匀，尹寒匀索性转身和其他干部聊天，但目光没离开过梁咏曦。

    梁咏曦和蔡宗珩又多搬了几趟，开始休息，一道略显高大的身影提着一大个塑胶袋朝着梁咏曦走去。

    「你是梁咏曦吗？」少年打了单边耳骨耳洞，戴着一隻银色耳环，语音凉薄却不让人感觉轻浮。

    「对、是我，请问你是？」

    「裴毅轩。」他蹲下身与盘腿坐在地上休息的梁咏曦同高，浑身散发一股间适气质，「这是沉薇安託我给你的。」

    「以前好像没看过你。」蔡宗珩插口，「你是哪间学校的干部？」

    「我不是班学联的，上来探张凯翔的班而已，你们应该认识？」

    「汁妹翔应该大家都认识啦。」梁咏曦大笑，「谢谢你帮沉薇安送东西给我。」

    「不会。」少年离去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却偏生和他相处时完全感受不到那种淡漠，说不清该如何形容，却不自觉留下印象。

    后来梁咏曦陆续遇到了段明伟、周峻翰等人的探班，都是和她聊了一大阵子后离去，尹寒匀感觉两人之间有着难以解释的隔阂。她始终沐浴在阳光之下，而自己只能隔着一层玻璃羡慕却难以靠近。

    感觉终究是感觉，梁咏曦发现了尹寒匀。

    她飞奔往尹寒匀的方向，跌倒前一刻又被尹寒匀拦腰捞起，笑得很开心，早已习惯尹寒匀总是会妥善护住自己。

    尹寒匀望着朝自己奔来的少女，心底又是一阵悸动，见她好像又要煞不住车了的样子，匀出右手将她摆正。

    「你迟到喔？」已经习惯了她千奇百怪的无理头。

    「没有，我今天不需要上来。」

    「那你怎么在这？」梁咏曦直线思考的脑回路，和率真性格让尹寒匀有些忍俊不禁。

    「来探你班。」尹寒匀的眼瞇成一弯心动月牙。

    「噢谢谢！」梁咏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隐约明白了某些尹寒匀还在纠结希不希望被知道的事。

    他这是喜欢她吧？前些日子的事情似乎也有些蛛丝马跡可循就是了。但这些事情对她而言在尹寒匀开口之前，就算意识到也与她无关，她只是微微挑起眉。

    尹寒匀没注意到梁咏曦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只是一贯将替梁咏曦准备的零食递给了她，另外从包包侧边抽出保温瓶。

    「这啥？」

    「抹茶拿铁。」

    「啊！谢谢！」梁咏曦立刻接过保温瓶扭开，啜了一口温热的抹茶拿铁。

    「好喝欸。」梁咏曦一脸幸福，「哪家的啊？」

    「山下那间小木屋的，没特别记名字。」

    「保温瓶喝完再找时间还你喔。」

    「好。」

    「我先继续去搬东西！」

    尹寒匀点了点头没有跟上去，而是开始思考自己与梁咏曦之间后面自己到底要怎么办，叹了口气，发觉自己似乎已经追到了接近不得不开口的时候，心情疯狂打结。

    「还好吧？」

    「什么？」尹寒匀转头看见了自家表哥邵新宇，

    「梁咏曦啊。」他也没打算让尹寒匀打迷糊仗，「不是喜欢她？」

    「嗯。」或许是已经开始动了真正想追梁咏曦的念头，又也许邵新宇也不是会落井下石的性子，尹寒匀鲜见的没有否认或是沉默，「你跟瑾柔和好没？」

    「小事。」邵新宇啣起笑，「跟她约定好活动结束之后多陪陪她就可以了。」

    「那就好。」尹寒匀松了口气。

    葛瑾柔和邵新宇前阵子吵得兇，差点没闹到分手。

    尹寒匀印象里葛瑾柔个性格文静，气质多到可以装几袋分送人，和邵新宇交往的几年来很少听到两个人吵架，对于邵新宇动不动一身伤也都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上过药叨唸一顿就作罢。

    高二邵新宇忙公务很少顾及葛瑾柔，但眼下似乎事终于找到平衡方式，否则尹寒匀担心这段来之不易的稳定感情也会分手作收。

    大概没多少女生可以接受，男朋友对自己的一切都不交代，还动不动莫名其妙一身伤，但葛瑾柔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安然，像是看透所有事情、像是什么都不明白，又像是不觉得需要明白，尹寒匀直觉性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能够越长越好。

    「你之前追瑾柔追多久？」

    「算不上追，就是正常相处。」邵新宇思索片刻，「但认识差不多半年吧，反正感觉到了就告白。」

    邵新宇完全享受和恋人的相处过程，对他来说喜欢葛瑾柔并付出就是他喜欢的日常，不急不躁、只是等到某一天他忽然想要告诉葛瑾柔的时候就开口而已。

    这和本来的尹寒匀是类似的，但比起邵新宇的多有馀裕，他现在多了一丝侷促，不似邵新宇那样有着足够的把握──梁咏曦身边太过拥挤。

    尹寒匀叹了口气，忽然有些羡慕邵新宇我行我素的个性，似乎只要是他在的地方，就都会不自觉地按照属于邵新宇的节奏运行。

    他没那么自信。

 CH3-6

    寒训第一天几乎有半天是在车程，工作人员却依然得一早就起来打扫并确认每个环节的进行，没有时间吃饭，或是只睡两三小时的都多有人在。

    尹寒匀作为企划，其中有一部分工作是要帮助总召群，协同联络活动讲师的情况和动线，迟到备案还有接待等都要实时连络。

    所有活动中，梁咏曦最期待的环节莫过于营火晚会。

    她最是熟悉炒气氛的热场工作，这次晚会主持人几乎都是她的好友，上半场是姜席恩和蔡宗珩，下半场则是胡雅綺和夏时安。

    做为总召群派了代表，由张凯翔点燃了晚会的营火。

    轰──火舌窜吐，星子点点。

    随着歌曲响起，第一隻带动唱的歌曲，由上半场主持人姜席恩与蔡宗珩带来，姜席恩身着红色瓶口抹胸上衣和白色热裤，在营火照耀下衬得肤光如雪，撩动在场男生的每根神经，白皙的双手包覆麦克风，清澈高亢的歌声流泻。

    「会的人跟我一起唱好吗？」她将麦克风转向台下，而学弟妹以及工作人员则报以热烈回响，蔡宗珩以低沉嗓音和声，虽然略有走音，但凭平时贴心的男神形象，和此时完全拋弃偶包的疯狂反差，依然斩获好评。

    舞台灯光和营火的热烈燃烧，人群激烈跳跃温暖了冬日、也暖活了身体，梁咏曦在台下使劲大喊姜席恩，身边的娄季落鲜见的没有一脸醋夫，而是满面笑容地和梁咏曦一起狂喊。

    梁咏曦暗暗诧异，脑里起了坏念头。

    一曲未罢，她联合了旁边的沉薇安，疯狂大喊着让娄季落上台陪姜席恩唱，干部们自然是有事就要搞事，一起把娄季落拱上了台，反倒是这时候他才臭着一张脸，但臭脸归臭脸，还是接过蔡宗珩的麦克风上台。

    依照惯例，被坑的可怜人可以坑下一个人上台，娄季落復仇似的坑了沉薇安上台，却不想最后反而是害到自己和台下学弟妹，一起被沉薇安和风晨尧对唱小情歌闪瞎。

    梁咏曦唇角的笑就没灭过。

    情人有情、词曲热烈，青春炙热的光景记忆深刻，梁咏曦专注投入的热血化作多年后闪闪发光的记忆──她总是会记得，高二那年她投入全部青春的班学联──在那个冬日有过那样盛大火焰照亮的光明。

    尹寒匀一边顾着学弟妹，一边带需要离群去厕所，或是送身体不适的学弟妹回大厅由其他人顾着，偶尔能回到营火晚会享受一下，目光依然不自觉地寻找那抹身影。

    高一寒训尹寒匀没有参与，并不熟悉晚会对其他人是如何深刻，也不像迎新的一样，可以和梁咏曦一起去找曾经的旧一小叙旧拍照，并且这次身为企划人也没有办法好好享受晚会，错过了回忆发光，那人成为夜里的唯一光点，无限夺目。

    偶一瞥，简凡将手搭在梁咏曦肩膀上，两人都正吼着台上的夏时安，夏时安一如往常的沉默，搞得胡雅綺有些尷尬，然后也不知道谁大喊要让这对冤家对唱，最后被逼短短唱了段有点甜，不料就此种下孽缘夏时安从此不得安寧。

    营火晚会熄火前最后一个环节是带动唱的土风舞，尹寒匀挪开所有事情，悄无声息地站在梁咏曦身旁。

    「现在请大家牵手围住营火。」在某个昏暗的角落哩，尹寒匀的手被梁咏曦下意识遵照夏时安广播指示的牵起。

    他望向星空接着闔眼将感受铭记，而梁咏曦的注意力依然放在跟左边的学妹狂聊，前后都是人海，他望着梁咏曦随音乐摆动与学妹交握的手，灿烂笑容与萤火的深橘温黄辉映。

    「请看看两边的人，和他们道谢，谢谢他们给了你今天晚上一段美好的回忆。」

    梁咏曦将头转面向尹寒匀，焦褐色长发在火光照耀下呈橘金色，而尹寒匀驀然愣住的神情直直映入梁咏曦眼底，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残剩一缕馀音梗在喉间：「呃。」

    「干嘛？」梁咏曦一脸黑人问号，全然没注意到尹寒匀的内心活动。而尹寒匀情绪一下被直接中断，不解风情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好气又好笑。

    「谢谢。」尹寒匀挑起眉，「啊不然咧？」尹寒匀终于成功反将一军。

    「喔对差点忘了，谢谢。」梁咏曦再次笑了起来，浅茶色瞳孔蕴着的笑意自然而不经修饰、眼底火光明暗交杂，然后将目光转回到夏时安身上。

    失算。尹寒匀的心跳又失速。

    这大概是尹寒匀第一百次试图反击，又一百零一次的输给梁咏曦，每次尹寒匀都还是不服气，又被折服。

    这大概就是感情。一百零一次的抗拒，不及她一笑都让人几乎失去理智的衝动。是心动啊，不论快乐与否都放不下。结果和前途似乎剩下一种走法，尹寒匀决定要一直对她好，等她什么时候发现吧。

 CH3-7

    两两一组，查房工作在入夜之后开啟，梁咏曦一间一间循起房，搭档是同为机动组成员的沉薇安。

    「查房囉！」梁咏曦一边敲门一边喊，接着开始确认房间里的人是不是都到齐了，一个一个点名之后在空白的单子上打勾。

    「你等一下就要去睡吗？」沉薇安在换房路程途间开口询问梁咏曦。

    「应该会吧，这次总召群是没说要开夜会，所以就看各家老大有没有事，娄季落是没有要我们集合啦，但你们那边应该要问张凯翔吧？」梁咏曦一贯直线思考，直接冒出一大串流程，沉薇安沉默一阵，不知为何，心里涌上一股抗拒情绪、不是很想见到张凯翔，但再不愿也还是掏出手机联络。

    「喂？」电话另一头传来细微的声音，依稀能辨认是张凯翔。

    「晚上要集合吗？还是直接解散？」

    「本来是说要开干部检讨，但是后来说不用，所以今天你查完就解散，但明天注意事项会发在群组，记得详读。」

    「好，掛了。」

    「等一下，」张凯翔忽道，「晨尧找你。」

    电话那边换了个声音：「等一下我在大厅等你。」

    「喔，好，等我查完剩下两间。」沉薇安语气一下就软了。

    「掰。」一个单音后电话被随之切断，沉薇安和梁咏曦加紧查房的脚步，回到大厅，隐约看见不远处佇立两道人影，走近看是张凯翔和风晨尧。

    沉薇安飞奔着扑到风尘尧怀里，满脸愉快，风尘尧垂着被她固定的双手，眼瞼低垂、含水似的目光不离那张笑脸，显是对有情人，却没多少人知道底下的暗潮汹涌。

    沉薇安告诉过梁咏曦：自己和风晨尧是对假情侣。

    她是玩游戏输了告白的，而风尘尧则是对杂七杂八告白厌烦了，才会选择答应，从基起这样的关係就是场骗局。

    比起真的不明白，梁咏曦觉得沉薇安更像是对风尘尧的真情下意识选择视而不见，因为只有那样的情况下，她才可以不需要逼自己去思考到底喜不喜欢风尘尧，这段关係也才得以无恙继续。

    世界上总有许多难以理解的事情，梁咏曦觉得这两个人性格很契合，往后继续下去的可能性大得很，虽不太明白怎么发展成这样，但她无须也没有权力置喙，不变的是她总会将沉薇安视为挚友。

    确认沉薇安接下来有风晨尧照顾着之后，梁咏曦和张凯翔都是识相的人，对看一眼准备离开，这种时候当电灯泡实在不道德。

    「早点回去休息吧。」张凯翔做为总召，姑且例行叮嚀了一下三人。

    「掰啦。」梁咏曦抽出手机，时间确实也晚了，但有点饿......

    先去觅食再回房梳洗好了！打定主意后，她往姜席恩的寝室出发。

    山里晚上空气很乾净，梁咏曦注意力集中到远处溪流发出的潺潺水声，忽然感觉心情难言安适，轻轻哼起了歌。

    尹寒匀在将营地的萤火扑灭并安置，等待冷却的独处时间里，他难以解释地感觉到一阵不可思议──一路走下来的变化之大他想都没想过，自己竟会如此投入。

    想想最初上干，尹寒匀还曾对名利追逐场感到不屑一顾，也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习惯班学联的生态，一场活动可能认识数百人，又转眼忘记，往后活动遇见时儘管依稀有记忆，也还需再互通姓名才能想起，这样浅薄的关係。

    然而却在他还没有明白，这种只是知道彼此姓名的关係为何能够瞬间玩在一起时，好像也不自觉习惯这种社交模式。尹寒匀在梁咏曦身上对这样的关係找到些微的答案，她确实认识许多人但不是尹寒匀以为的那样。

    不是因为一场公关茶会拿到了几百张名片，所以就一张一张加，而是凭藉自己活泼的性格认识的人才互通联系，并且也不是只有频繁互通联系才代表了好交情。

    班联像是灿烂烟火，在极短的青春里闪烁，划亮了无数人孤单的青春，后面就是繁华后的无尽苍凉。

    一体两面，有人在里头受到伤害、经过歷练而变得世故，就有人只是纯粹的享受在朋友很多的氛围里头，每个身在班联里的人的日常，都是班联日常，所有价值都一样，永远都需要自己走访、体会，才能够去归纳并定义。

    对尹寒匀来说，交朋友和将他们留在他的生命里，就是他在这里的原因。

    收完舞台陈设之后，尹寒匀扛着最后一把椅子，回到了放置东西的大厅准备归还山庄，碰巧撞见觅食途中的梁咏曦，但她却好像没注意到尹寒匀，他开口呼唤：「咏曦──」

    「嗯？」忽然在一片空旷的走廊被熟悉声音呼唤，梁咏曦转过头，看到扛着椅子的尹寒匀。

    「你要去哪？」

    「找东西吃，我刚刚跑好几楼查房好饿。」

    「要吃泡麵吗？」

    「你有带泡麵喔？」梁咏曦快速从远方逼近尹寒匀。

    「有啊，等一下去找饮水机就可以泡了。」

    「你是多啦a梦的百宝袋吗？」

    「不是。」尹寒匀挑眉无言以对，吐槽梁咏曦的谜之发言。

    若非下意识回懟了「不是」，尹寒匀差点要忘了，原来自己曾经觉得梁咏曦话多特吵。

    他有多久没这样驳斥梁咏曦了？好像不知不觉就习惯了......他这难道是被同化了？这才几个月而已就已经遭到同化，那他得多喜欢梁咏曦啊？

    「我先去放椅子。」他无奈一笑，「你等我一下。」

    他正准备离开时忽然感觉不妥，毕竟是晚上。

    「你还是跟我走好了，反正没很远。」

    「喔。」虽然梁咏曦不觉得能出什么事，还是从善如流地跟着尹寒匀，放好椅子到尹寒匀的寝室，尹寒匀将房门打开的瞬间，里面三个大男生瞬间愣住。

    「为什么梁咏曦在这？」刘昊沅满脸就写着惊恐，一旁邵新宇回过神后一脸欣慰，而李成书则是肉眼可见忽然兴奋，

    「她说饿了。」尹寒匀忽略了几人小学生一样的反应，逕直走入房间从包包里抽出了两包泡麵后，为避免梁咏曦看见过度失控的场面，迅速把梁咏曦给扯走，都没多给她和里面几人打招呼聊天的时间。

    「掰──」梁咏曦被尹寒匀拉跑，随着尹寒匀奔走一阵后趋缓。

    尹寒匀看着注入碗中的热水，一边平復自己一瞬间因为梁咏曦被一群男生看着而產生的醋意，周身直充斥一股难言凝重。

    「干嘛那么严肃，心情不好喔？」梁咏曦踮起脚尖，伸手揉了一把尹寒匀的头。

    「嗯。」尹寒匀把热水按停，稍微蹲了蹲身，梁咏曦见状笑得欢畅，乐得多揉几把。

    「乖啦。」梁咏曦根本没搞懂他在心情不好什么，想不出什么方法安慰尹寒匀，只觉得尹寒匀像是隻难以理解的大猫。

    尹寒匀低着头，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到高中那么大个人了，身上依然有股没完全褪去的淡淡奶味，带着一丝丝甜意鑽入胸口，抚平他所有不舒服的感受，终于捨得抬起头。

    「好了？」

    「嗯。」

    梁咏曦接过尹寒匀手上的泡麵碗，两人并肩坐在楼梯转角等泡麵熟，空气里间适的氛围在多变的青春里，印下低彩度却深刻的一页，只剩下匙羹碰撞和吃泡麵的些微声响。

    尹寒匀将梁咏曦送回寝室，等到门板最后一条缝隙将梁咏曦的身影掩实，梁咏曦才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得彷彿听见一句沉甸甸的──

    「晚安。」

    风那么清，夜仍寧静，夜雾渐渐替成朝露。

 CH3-8

    尹寒匀直到打开房门的前一刻都还在做心理建设，百分百一回房就不得安寧，还是依然壮士断腕似的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李成书和刘昊沅像嗷嗷待哺的奶狗般，并排坐在小通舖上等他，那架式就是非得刨根究底不可了。

    「邵新宇呢？」尹寒匀开口。

    「外面打电话，好像是有事情。」刘昊沅一脸写着「嗯，『事情！』你懂。」

    「瑾柔？」

    「不是，就他下属。」刘昊沅显得有些无奈，虽然他和邵新宇已经认识两年之久，但对于他这个人还是认识不深，只晓得他那平时都被校服遮住的双臂有大面积刺青，再加上对任何事都不愿多谈的态度，都招示了某些不太好说的事情。

    「知道了。」尹寒匀皱了下眉，想起了三阿姨对他的叮嘱，曾经希望他能够多替着她稍微照看，她看似独立却让人不省心的儿子，「我去找他。」

    邵新宇跟尹寒匀没有血缘关係。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胡氏夫妇结婚多年都没有怀孕，在双人协议之下领养了年幼的邵新宇，却不料在领养邵新宇数年后怀上了双胞胎姊妹，也就是邵新宇后来的两个妹妹──胡雅媛和胡雅綺。

    胡氏夫妻从未因有了自己的骨肉而亏待邵新宇，而邵新宇也没有任何芥蒂，对两个妹妹异常关怀，甚至对小妹胡雅綺的疼爱程度近乎宠溺﹐像那是他人生里唯一与他相连的脉动。

    话虽如此，但说邵新宇从未对两位妹妹的出生感到慌张也是假的，她的生命里始终有一股空虚感，自己都说不上理由。即便看似家庭和睦温暖，都无法去填补他天生带来的、作为一个孤儿的宿命感。

    于是他翘课打架混帮派留级了几年，乱七八糟的江湖风波诸事险恶，都用青涩的灵魂亲自经歷，践踏与被践踏的轮回不止，他原本对这样的生活没有太多意见，偶尔死里逃生，和朋友一起去喝酒庆祝，日子也算得上愜意愉快，有些凶险，但正好不无聊，直到葛瑾柔出现在他乾涸的生命里。

    葛瑾柔是个神奇的女孩，似乎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是淡漠的，悲喜不掀波澜、不卑不亢、荣辱不惊，却唯独愤怒时眼角那股近乎毁灭的红，与邵新宇深植灵魂的焰火彷彿能融于一体，两人相知相惜，终于变得渴求平静。

    邵新宇将大多数手上的权力转交他人，几年后久违回到校园，巧逢和两个妹妹同年级。

    「无所谓，正好顾着雅媛雅綺。」他是这么想的。

    最后尹寒匀在山庄远处的吸菸处，找到了邵新宇让人感觉悲伤的身影，看着他抽完最后一节菸、熄灭火星，回到寝室继续面对李成书和刘昊沅。

    「我抽菸的事要瞒着瑾柔。」邵新宇显得有些疲惫，还是不忘嘱咐尹寒匀。

    「嗯。」尹寒匀很多年没看见邵新宇抽菸了。

    「刚刚为什么梁咏曦会过来？」刘昊沅终于有机会追问。

    「你真的在追她喔？」资讯慢半拍的李成书有些不可置信。

    「她说要找宵夜。」尹寒匀开始从包包里抽换洗衣物，「然后我确实是想追她。」

    「喔喔喔──」李成书把两隻手贴到脸上，和刘昊沅两个男生在房间鬼吼鬼叫。

    「我们终于要有嫂子了吗！」

    「万年石像终于谈恋爱了欸！我一定要去问梁咏曦她到底怎么办到的！」

    「我跟你们也才认识不到两年。」尹寒匀有点无奈，「然后你们少给她惹麻烦。」

    「才不会！梁咏曦超好相处好不好。」

    「娄季落、简廷嘉、简凡、蔡宗珩那群都跟她关係蛮好的吧。」

    「欸不是，为什么都是长得帅的啊？」

    「她跟谁都好吧？」

    「好像是，女生的话姜席恩、薛菀、沉薇安、彩音跟栗子她也都蛮熟的，之前活动一堆探班。」

    「欸，那这样你情敌很多欸。」刘昊沅掰指头想算清梁咏曦有多少近身关係，忽然有感而发。

    「刘昊沅我劝你最好，」尹寒匀面带微笑一脸不愉快，「闭、嘴。」

    「少谈嫂子啦尹寒匀会吃醋。」李成书一句毫无求生慾的讨打发言，让尹寒匀想起自己确实刚为类似的事情赌气，气氛一瞬间尷尬到冰点，于是跑进浴室去平衡心情。

    尹寒匀进浴室后夏时安回到房间，看到明明不属于五楼四十六号寝室，却待在房间里的李成书占掉自己床位，沉默一阵，开口赶走李成书这恐怖的八卦精。

    比起要保护尹寒匀不受侵扰，夏时安更优先考虑的是自己，最近情绪不是非常平稳，毕竟他从来没遇过一个女生，可以对他胡搅蛮缠到这种地步，不过想了想尹寒匀，他不仅受得了、还喜欢上梁咏曦这种人，那胡雅綺人来疯的鞭尸王性格似乎就有了来源，基因的力量外还有环境养成，邵新宇显然对妹妹十分爱护，不难说明现状。

    「邵新宇。」夏时安咬牙。

    「嗯？」邵新宇笑得春光明媚，彷彿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给我管好你妹。」夏时安一脸杀气，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尽量语气温和。

    「什么管好我妹？雅媛一直都很乖，而且你们又不熟。」邵新宇装死激怒人宇宙第一名，直接把话题扯到不包含胡雅綺的部分，但实际上就算胡雅綺没把事情跟他说，两位妹妹的性格他也明白得很，能够把夏时安这种沉默冷肃性格的人逼到爆发者，肯定非胡雅綺莫办，胡雅媛很少闹脾气，有也只是偶尔对他这个做哥哥的而已。

    「你知道我说的是胡、雅、綺。」夏时安脸上难得出现困扰和愤怒，邵新宇都不由对自家妹妹的缠人功嘖嘖称奇。

    「我管得了她的话现在会这样吗？」邵新宇耸了耸肩，对夏时安打迷糊仗。

    夏时安一个气结，选择放弃沟通和求救，不想下一秒换成刘昊沅小八卦精开始嚷嚷，问他跟胡雅綺是不是情侣。

    终于，尹寒匀盥洗结束走出浴室，虽然没听见前面对话，但光是听刘昊沅对夏时安的发问内容，大概也能够猜到些什么，一想到自己家两个表妹就知道百分之两百是胡雅綺，于是只对还在调息的夏时安投以同情目光，两人目光交错的剎那，都只能摇头苦笑，忽起惺惺相惜之意，因为明白──他们都是今晚的苦主。

    在担心不晓得明天这些事情会怎么被八卦之前，让尹寒匀和夏时安更头疼的是，今夜五楼四十六号房的男寝注定不安寧。

 CH4-1

    寒训结束那天午餐安排了烤肉活动，梁咏曦作为机动组成员，坏处是几乎都是四处兜转，好处是不怎么需要动手，只需要负责抢别人的吃或是等人上贡就可以。

    「给。」薛菀夹了一块正滴着肉汁的五花肉给梁咏曦，梁咏曦愉快的微微蹲下，咬走薛菀筷子上的那块五花。

    「喔喔喔好吃耶！」梁咏曦一脸幸福的抿了下唇，将烤肉酱吃乾净，接着又忽然愤慨，替当时努力生火搞到浑身汗还是没升起来的姜席恩抱不平，「你知道刚刚我去孤儿那边的时候，他们居然丢着姜席恩跟彩音跑去拿器材吗？结果回来的时候因为用备长炭需要不小力气，所以连火都还没生起来。」

    「噢好可怜。」梁咏曦身后传来胡雅綺的声音，「喂夏时安。」

    夏时安依然没有太多表情和言语，稍微暂停了一下手上正用铁夹翻烤热狗的动作，挑起眉望着胡雅綺。

    「走，去帮他们。」胡雅綺一脸理所当然。

    夏时安转头看了一下身边队友的反应，内心有那么点希望有谁会出口拒绝她把自己挖走，但眼看其他人都没太多意见，最后一丝队友情意瞬间熄灭，他在胡雅綺没看到的反面揉了下太阳穴，被胡雅綺拉着手腕小跑步离去。

    「好了我帮姜席恩搬完救兵了，就先走啦！」梁咏曦继续晃到了其他桌，一路上遇见了迎新时的几位学弟妹也都各自打了招呼，最后绕一圈到简凡和简廷嘉的那桌，手上多了学弟妹给的两三个礼物袋。

    「你要在我们这里吃吗？」

    「好啊，反正学弟妹叫了我再过去就好。」梁咏曦在简凡旁边的空位坐下，然后时不时就把简凡夹起来的肉突袭捏走吃掉。

    「是不会自己拿喔？」

    「我就懒。」梁咏曦的表情和高低呈拋物线的语调，最大限度表达了她的愉快，

    「好啦好啦我再去拿。」最后简凡一脸无奈，又好像已经很习惯的将自己的筷子跟碗递给梁咏曦，起身去了稍微有点距离的补给站，还顺便带了一纸盘的肉，到补给站餵食梁咏曦敬业的机动组队友们。

    「谢啦！」梁咏曦对着简凡比手指爱心，简凡满脸噁心地摇头表示：「梁咏曦你还是正常一点好了，我怕把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无情欸！」

    「欸你们还有人要吃泡麵吗？」苏彩音手里小锅子只剩下最后一些泡麵。

    「我是想吃但这种天气吃热的真的母汤。」李成书颊边正滴落大量汗水，属于烤肉时永远都在烤肉，来不及吃就被夹走的苦力组。

    「不然吃炒泡麵，反正不是有放肉的铁板？用烤肉酱还有青菜炒一下就可以了。」张凯翔和栗子忽然出现。

    「可以欸。」

    一群人愉快地吃了炒泡麵配气泡饮料，但后来铁盘因为炭火的关係整个烧黑难以刷洗，让器材组一群人脑壳疼到想杀了出餿主意的张凯翔，他不得已只好用打工钱买新器材归还云云则已是后话。

    简凡回到位置之后和梁咏曦继续对干，简廷嘉则是日常当吃瓜群眾，偶尔负责安慰内心受创的自家弟弟，三人因为已经是十馀年的旧识，熟悉得像是家人一般，便也没在意什么口水的问题，抢喝饮料或是共用筷子都是小事，但对几组之外默默看着一切的尹寒匀来说，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寒匀哥哥，」胡雅媛皱起眉，「你怎么没什么吃？」

    到了寒训这样的时候，连日常仙女的胡雅媛都喝了不少汽水、吃不少高热量的烧烤类食物，却发觉自己家表哥没怎么吃，似乎就连已个高中男生正常应该要有的食量都没有。

    「太热。」尹寒匀这才回过神，看着碗里大半都没吃的泡麵和刘昊沅留给他的不少肉类，此时却只觉得油腻已极，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我去补给组拿冰块吧。」

    「不用过去啦，太麻烦了，直接喊就好。」邵新宇刚接完葛瑾柔电话回到位置上，正好听见对话，摁住正打算起身的尹寒匀。

    「七组要冰块！」蔡宗珩对着补给站大喊，过不多时萧筱妮便带了两大玻璃杯的冰块走到七组。

    「当我外送组喔？」萧筱妮瞪眼，「跑腿费拿来啦！」

    「还要跑腿费喔。」

    「当然，我们组跑来跑都没空烤，食材一堆还是生的组员快饿死。」萧筱妮难得骂骂咧咧。

    「那不然我们这里烤完的三盘先给机动，你们生食再给我们处理。」

    「可以，那这些我先带回去喔。」萧筱妮终于笑了，踩着双好看匀称修长的直腿离去。

    「辛苦啦！」

    趁眾人还在喧闹，胡雅媛夹起许多冰块放在纸杯里，满上雪碧递给尹寒匀：「消消暑气。」

    她皱眉盯着尹寒匀泛红的耳根，判断尹寒匀可能是因为前面和蔡宗珩一起被调去支援器材组，在烈日下来回搬木炭和各种烤肉架等重物或许是有些中暑，「还不舒服的话等一下帮你刮痧。」

    「怕爆刮痧先不要。」旁边的刘昊沅听到刮痧就想起了去年暑期，他跑太多活动中暑回家后，被自家妈妈抓去给开国术馆的姑母刮痧，当真是刮好刮满，没出现几大条带紫色斑点的血瘀不罢休，他痛了整整快一周才消掉，自此刮痧在他幼小心灵留下了不可抹灭的恐惧。

    「又不是刮你。」胡雅媛一贯温和。

    「不用，很快就没事了。」尹寒匀没打算麻烦自己家表妹，况且在座还有不少对胡雅媛有一定好感程度的男生，他一向不喜欢自找麻烦，说着将手里冰凉的雪碧一饮而尽。

    「对了，我妈叫我记得问你寒训之后有没有空？」邵新宇忽然想起自家母亲的嘱咐。

    「没特别安排。」

    「那你要不要来我家住一周顺便一起去露营？」

    「应该可以，阿姨有跟我妈说过吗？」

    「没有的样子。」

    「那我回家再跟我妈确定一下。」

    「好。」

    话题结束后他惯性地往梁咏曦所处望，却发现她人已经不在，心下甚是失落。

    尹寒匀不觉得自己希望变成简凡，但简家两兄弟和梁咏曦之间的好关係，很多时候都会让尹寒匀感觉过于遥远，好像自己没办法像他们那样自在待在梁咏曦身边，又因为她耀眼的光芒而退不开。

    他不由自主地长叹，捧起手里的碗打算专心吃东西转移注意力，眼睛却被一双略带闷热的手给摀住。

    「綺綺，」尹寒匀极度无奈之下喊出的是习惯的乳名，而他会下意识地认为是胡雅綺也无可厚非，毕竟会和他玩这种无聊游戏的人，歷史记忆里也就只胡雅綺一个人，「你别闹。」

    然而此时的胡雅綺和夏时安远在好几组外，根本听不见尹寒匀说话，当然也就不会听见胡雅綺一脸被冤枉的叫屈。

    「那不是綺綺的手啦。」胡雅媛替胡雅綺开脱，邵新宇笑得崩溃，而接着尹寒匀开始听见李成书和刘昊沅细碎的讨论声响，内心开始逐渐浮现一个糟糕的可能。

    该不会是......

    「是我啦！」尹寒匀听到那道与音的同时，被一道颇大的力气整个人转向，接着停下之后眼前看见的就是那双有着纤长睫毛的好看杏眼，浅茶色瞳仁在阳光照射下像猫似的黄澄澄，开心的神情在下眼瞼的卧蚕清楚勾起。

    尹寒匀方寸大乱，受惊之下急着站起后退，但后方是烤肉架情况，险些被往后绊倒整个人差点直接跌到烤肉架上，多亏几个大男生反应迅速才将他推到一旁。

    「你。」他忽然整张脸爆红。

    「干嘛反应那么大？」梁咏曦和除了尹寒匀之外的人都笑了起来，但他还是有点说不了话。

    「害羞囉──」李成书一句话让其他人瞬间开始起鬨，而闻声而至的胡雅綺和回组的夏时安凑巧看到这一幕，给夏时安来了一个活生生的警报。夏时安对显然还在平復心跳的尹寒匀投以同情目光，为尹寒匀哀悼了几秒后转头瞥了眼胡雅綺，忽然感觉一阵恶寒。

    尹寒匀起码还是喜欢梁咏曦的，如果哪天自己因为胡雅綺被这样闹......

    那一刻的夏时安诚挚地对上苍祈祷，如果必须要有那一天的到来，请至少赐给他一条能够潜逃的地道，让他不至于被这些死没良心的兄弟逼疯。

    这是他第一百零二次不懂她──

    「欸。」

    「嗯？」

    「对不起。」

    「嗯？」

    「吓到你了。」

    「没事。」尹寒匀心头一松终于笑了出来，好看的笑眼瞇了起来，一隻大手搁在了梁咏曦头上挠了下。

    几天来的尹寒匀就这一刻最愉快。

    ch4-2

    这天因为简家两兄弟终于找她出门打球，外加说要和她商量事情，梁咏曦内心超级愉快，如果不是简凡和简廷嘉找梁咏曦，她几乎要在家里和打工的地方被困死，加上天气又寒冷阴湿，简直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去运动运动可能会发霉。

    坐公车前往邻近学校篮球场的路上，梁咏曦一如往常地划手机，先看看朋友到底都去哪之后留言一圈，最后例行公事刷刷靠北慈云专页看有没有针对学生会的内容，可以汲取进步空间或是作为公关长需要对质疑进行回应。

    划着划着发现，也许因为学生会暂时不运作的关係，寒假靠北版就剩下「可以下课不要鬼吼鬼叫吗？」「xxx班谁谁谁垃圾渣男渣女。」诸如此类同学之间互相靠北，或者是「ooo老师强制参加课辅或寒暑期辅导」等等文章而已......

    「#靠北慈云8787到底为什么学校的桌子会长香菇啦！」

    对不起，她收回刚刚那句话。

    「噗哈哈哈──」她很想崩溃爆笑，为了不要吓到旁边的人努力憋住，觉得不立刻截图发给简凡她会内伤，但结果最后她发到臭孤儿部队的群组，接着过了几分鐘臭孤儿部队开始跳讯息。

    「娘娘：学校湿气也太重了吧www」姜席恩首先读了讯息。

    「海明威：这三小233」

    「简廷嘉：这应该是301跟302那边的教室？」

    「娘娘：也可能是生态池那边的美术教室。」

    「孤儿会长：......这应该总务处的锅？」

    「人间魔障：孤儿怕爆233。」

    「简。吉祥物。凡：发文不附图此风不可长。」

    「彩音：@孤儿会长对这跟我们没关係。」

    「人间魔障：如果是其他学校我一定觉得是干话，但就因为是我们学校我才不得不相信哈哈哈23333。」梁咏曦憋到了下车才开始放声狂笑，一边看讯息一边回，最后附赠了一个笑到流泪狂敲地板的贴图。

    人间魔障的暱称是段明伟改给梁咏曦的，从刚上干开始就没换，一直延续到现在，梁咏曦也不是很介意于。到了之后简廷嘉和简凡已经占好球场，似乎已经打了一阵子，场边还有几位同时段常看到在打球的熟面孔。

    「欸你来啦！」沉薇安的妹妹沉俐安看到梁咏曦忽然就兴奋了起来，「咏曦姐姐！」

    「喔哈哈你怎么会来？」

    「陪同学啊。」沉俐安指着不远处一个看似有些害羞的男生，「都跟他说要努力跟人讲话了。」

    「你要不要把他叫过来一起打？」梁咏曦看了看自己这边人数偏少，「反正我这里也缺人。」

    「我去问一下。」闻言沉俐安眼睛一亮，朝着男孩招招手见他摇了摇头，最后只好自己跑过去问，马尾一摇一摇的梁咏曦不知不觉勾起笑容，除了矮半颗头之外，和绑起马尾的沉薇安一个样，但沉俐安显然比姊姊开朗得多。

    「简凡我叫那边的学弟过来一起打喔──」梁咏曦朝着简凡和简廷嘉所在地大声喊过去。

    「越多越好最好可以凑十个正好打满场。」简凡从场地的另一边吼回来。

    「你叫我去哪里生那么多学弟啦靠北！」梁咏曦又吼回去。

    「最低凑到半场三对三吧！」

    沉俐安跑回来问，「咏曦姐姐我们这边有六个男生都可以叫过来吗！」

    「原来旁边半场的五个男生都是你们的人？」梁咏曦一愣，朝着简凡大喊：「喂简凡──真的有那么多学弟欸！」

    沉俐安是简凡的许愿池吗？简廷嘉目赌全程，略感傻眼。

    「几个？」简凡跟简廷嘉两个人一起走了过来，匯合之后点清人数，「六。」

    「可是这样还缺一。」

    「那还不简单？叫沉俐安下来打啊。」其中一个男生忽然拖沉俐安下水。

    简凡基于带学弟妹的习惯，还是询问了沉俐安的意见，

    「你会打球吗？」

    「会打。」沉俐安对拖她下水的男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但这次不是说好我不打的吗？」

    「拜託啦──等一下饮料我请！」

    「百箱双响砲半糖微冰。」

    「随便你。」

    「说定了。」沉俐安敲到一杯饮料心情好得很，随即对简凡点了点头，「我可以打。」

    「耶──」

    简凡把球传出去之后开始跟梁咏曦抱怨，「你知道我昨天跟周峻瀚打传说运气真的是有垃圾到。」

    「干嘛？我之前跟她还有蔡宗珩连线的时候觉得周峻瀚蛮强的啊，你让他打哪个位置？」

    「他几乎都打凯萨不是吗？」

    「对啊。」梁咏曦接过球传到学弟手里，跑去守在简廷嘉前方，「所以干嘛？」

    「那时候某一场遇到一个英雄，明明都练到专精了还是全程乱出装，打野一整个雷到爆，中间还不小心掛机直接衝到塔里。」

    「靠北这真的母汤。」一个学弟忽然插口，顺手抄走了沉俐安手里的球，「你们是打传说？」

    「对，」简凡又把球抄回来，传给简廷嘉上篮，「等一下来打？」

    「好啊就不要跑齁。」

    「走就走。」

    闹着闹着几个不熟悉的人一起度过整个早上，中午待在吃午餐的麦当劳连线打游戏，下午各自解散后，沉俐安和几个男生说说笑笑的一起搭公车往市区去逛街，简廷嘉接到了朋友失恋的诉苦电话，十万火急赶离开，最后剩下简凡和梁咏曦两个人前往一处咖啡厅准备聊正事。

    而所谓的正事当然是关于袁佳淇──她终于要把她家简弟弟给嫁了有够感人！

    其实简凡和袁佳淇两人从高一开始就是同一班公车，简凡一直注意着袁佳淇，有点好感、在心里留了一个空白位置，却没有过多期待，直到高二之后两人开始有了联系，才真正确定了喜欢的情绪，累积到寒假超过半年，后来在袁佳淇乱入慈云学生会办公室，和简凡的互动才真正趋于频繁。

    会一起吃饭、时常聊天，有时候简凡甚至在袁佳淇在办公室陪着开会的成员们窝晚了之后，会和袁佳淇一起逛夜市吃完晚餐之后把她送回家。

    基本上这样的关係，以如此单纯可爱的两人来说几乎没什么变数，而在梁咏曦的角度看来，袁佳淇会时常跑到学生会办公室窝着，大概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找简凡。

    虽然说简凡在其他干部成员和朋友的眼里看起来，就是可供揉捏的吉祥物，但对袁佳淇这样娇小可爱，或许比简凡更适合拍打餵食的软妹眼里，会是怎样的形象其实不难想像──很高很体贴，有时候又有点迷糊迷糊的男神。

    一百五十出头的小天使袁佳淇、灌水两公分的一八零男神简凡，这组合简直太可以！梁咏曦有个想看他们放一辈子闪的美好愿望。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会希望对方怎么告白？」

    「你问了一个很深奥的问题。」梁咏曦的回答一如既往白烂，「首先我要先有喜欢的人，才会去想这种问题。」

    「那喜欢你的人怎么告白，你会比较容易答应？」

    「呃那还是得找到会喜欢我这种人的吧。」梁咏曦一瞬间把在筹备寒训时，发现了尹寒匀喜欢她的事情给拋到九霄云外。

    简凡不由地尹寒匀默哀：

    兄弟，你加油，扳倒梁铁板咏曦的征途还很遥远，致敬伟大的勇者尹寒匀。

    「认真啦！」

    「好啦，其实我觉得还是要看我喜不喜欢。不喜欢的人再认真都没用，喜欢的人就算空手告白我也会答应。」梁咏曦歪头，一点都不觉得简凡在这方面有什么卡关可能，却不想坐在对面的简凡直接陷入了沉思。

    「她喜不喜欢我......」

    任何一个人在面对真正的喜欢时都会变得无措。

    更别提简凡这种性格单纯还生着一张好看脸蛋的人，向来只有女生告白他，而没有他去告白的份啊。

    「你已经确定好要告白吗？」梁咏曦看简凡纠结在了没有必要的地方打算直接破题。

    「目前是这样。」他点了点头，高大的身形和奶狗似的关巧反应显得有些可爱。

    「那就不要顾虑对方喜不喜欢你的问题，直接想怎么告白就好啦，反正不管她喜不喜欢你，你都要告白不是吗？」跳过了一般梁咏曦会劝说，以及要对方想好失败结果的环节，梁咏曦变相直接帮简凡排除掉了不喜欢的答案。

    「也是。」

    「你有初步想法吗？」

    「一点点。」

    「那你先说好了，等一下再来拟整个计画。」

    「我想在送她回家的时候告白。」

    「所以需要我们帮忙开会拖晚？」

    「嗯。」简凡点头，「不过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啊，你是预计什么时候告白？寒假吗？」

    「对。」

    「下下週会不会太急？」

    「应该可以。」

    「那下下週刚好就有要开家长会，还有几天都要交下学期的家长会预算表。」

    「但那样她会在吗？」

    「约她你就不需要担心了，我来处里一定没问题。」梁咏曦一脸欢快，已经想好了各种理由可以把袁佳淇的时间约好约满，「我跟她两天的时候她说会参加寒辅，而且我可以帮你约她掛保证，这样她不来或是没空的可能性就可以排除。」

    「谢谢！」简凡表情一瞬间柔和不少，看起来似乎是没那么紧张，而对简凡来说也确实如此。

    他最伤脑筋的就是只要想到是为了告白他就没办法亲口约袁佳淇，明明平时要找她一起出去玩或是吃饭就没那么困难。

    解决了邀约的问题之后，简凡开始和梁咏曦逐条讨论细项，包括袁佳淇的喜好等等，不巧却没注意到不远处一粒人影......

 CH4-3

    尹寒匀的心情极端恶劣。

    他开始怀疑，到底是梁咏曦时时刻刻都跟男生待在一起？还是自己太过倒楣，才会总是看见梁咏曦和男生相处良好的画面？

    有说有笑，梁咏曦看起来还异常的快乐。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尹寒匀的内心充斥着湖洪水般侵袭而来的烦躁，他为什么要正好想起和梁咏曦一起去过咖啡厅，于是就走进了看见的咖啡厅？

    一口气就这么直接死死梗在胸口。

    「先生请问要点些什么呢？」

    「一杯浓缩咖啡。」尹寒匀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几分艷羡、几分愤怒和说不清的酸涩，「不要加糖。」

    「温度呢？」

    「去冰。」店员小姑娘的表情显得有些微妙，她知道这杯咖啡苦涩程度超乎常标，而眼前的眼寒匀心情似乎正落着雷雨。

    因为店员的询问而点完餐的尹寒匀又问自己──我怎么不走出去？

    全身僵硬。

    明明看着也不会比较快乐，那他什么还坐在这里？直到这一刻尹寒匀才越发明白。

    原来所谓的喜欢，除了有困难的时候想陪对方一起度过、快乐的时候想起对方、任何时刻都惦念着对方之外，喜欢同时也是，即便和对方待在一起一点都不快乐、即便她在的地方有时连空气都变得难以呼吸，都还是想要和对方待在一起。

    他苦笑着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似乎总是在惊叹着关于她的一切，包括一次次地察觉原来自己对梁咏曦的眷恋，比自己想像得还要深刻许多。

    尹寒匀没有责备自己，却一次次几乎要被喜欢的那股贪心给淹没──

    想听她分享所有生活细节、想看她绽放如阳笑靨、想和她继续一起筹办活动，想拥抱她温暖的身躯、想握住她与他相比显得小巧的手。

    即便他知道她身边其实没有非常多异性是真正「喜欢」梁咏曦，却依然想要拨开她身边任何一个过于靠近的异性。

    想将她全部的好佔为己有。

    已经到了会开始有佔有慾的地步了。

    他长叹，发觉自己的心意越来越不可动摇。情绪像是一场难以散去的大雾充斥了尹寒匀整个人、蔓延了一颗心，剩目光尽头的梁咏曦依然清晰。

    「所以你实际上要告白的时间先订下来，我先跟佳佳约好。」

    「下下週三可以吗？」

    「应该可以，印象中那天她没补习。」

    「那就先看下下周三好了。」

    梁咏曦抽出黑色爱迪达包包里的手机，打电话约袁佳淇去逛夜市，「欸欸，佳佳你下下个礼拜三晚上有事情吗？」

    「应该是没事情，但是那天下午我们社干好像开会要开到五点喔。」

    「那我们约五点去逛夜市好不好？」

    「喔喔好啊！但是为什么是下下礼拜三？」

    「因为那天正好我会留比较晚啊！自治会也要写预算表。」

    「原来。晚上可以跟你打一下电话吗？」

    「可以啊，什么事？黎佑深又干嘛？」梁咏曦皱眉，而提到黎佑深的名字，简凡的神色一沉变得有些落寞。

    「不是啦，是简凡他──」

    「呃你等一下，我知道了，晚上聊。」梁咏曦忽然庆幸她没有开扩音，要不然可能就要发生可怕的事情了。

    梁咏曦糊弄过袁佳淇之后成功的帮简凡约下时间，接着发讯息到臭孤儿部队请大家稍微帮忙空一下行程，顺道偷偷改掉了群组名称。

    系统：人间魔障将群组命名为吉祥物出嫁计画

    「娘娘：？」

    「海明威：......这是？」

    「海明威：靠北，简凡要脱单了喔？」

    「彩音：@简。吉祥物。凡恭喜脱单！」

    「人间魔障：下下礼拜三大家会议时间可以帮忙一起待到晚上六点吗？」

    「娘娘：为什么？」

    「彩音：我没问题喔。」

    「娘娘：其实我也没问题但还是有点好奇哈哈。」

    「人间魔障：简凡要告白。」

    「人间魔障：我们会里可爱的吉祥物终于有机会嫁了喔喔喔──」

    「孤儿会长：跟小不点？」一直没有发言的娄季落忽然与出惊人。

    「人间魔障：对。」

    讯息看到一半的简凡猛然抬起头，耳根瞬间红了起来。

    「这么明显吗？」简凡小小声地问。

    「蛮明显的吧，而且孤儿对这种的很敏感啊，要不然怎么天天跟姜姜吵架？」梁咏曦一脸理所当然，一边手上迅速地发讯息恐吓段明伟，绝对不可以把袁佳淇也喜欢简凡的事情给发出来。

    娄季落梁咏曦不太担心，她觉得娄季落大概会这样说：「我还不至于那点情趣都没有，有些事情靠自己发现或是得到答案会比较好。」

    「娘娘：淇淇吗？那你要加油喔！淇淇好可爱，支持你带回来当我们吉祥物！」

    「简。吉祥物。凡：我努力哈哈哈。」

    「彩音：所以我们是要留到告白完？」

    「人间魔障：没啦怎么可能，只要把佳佳时间拖晚了让简凡送而已。」

    「彩音：收到！」

    「娘娘：收到加一！」

    「简。吉祥物。凡：谢谢彩音、谢娘娘！」

    「你有要送东西给佳佳吗？」结束了告知作业，梁咏曦回到正题。

    「我有在思考，但没有很确切的想法。」

    「佳佳很喜欢角落生物，你可以考虑这个。」

    「这个可以，我家附近正好有这类角落生物週边的专卖店。」

    「她也喜欢布丁狗，反正吉祥物这类很可爱的她几乎都喜欢。」

    「好。」简凡默默记录了下来，「这样可以吗？」

    「我觉得还不错耶。」梁咏曦认真地看了一下简凡递给她的笔记本。

    「那差不多就照这样。」

    「那这样就算讨论完了？」

    「谢谢，这顿我请。」

    「喔喔好啊谢谢！」

    讨论在结束流程讨论后落幕，慈云学生会里眾人对于已经看了好一阵子的小俩口，终于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一致持祝福态度，除了还在安慰失恋好友的简廷嘉还未读讯息，是后来才确认可以帮忙的之外，大家也都同意了把会议时间延后一小时。

    两人击掌后碰了下肩膀，梁咏曦的神情说不出的舒坦喜悦，放下了不小压力两人并肩离开咖啡厅，却依然没有注意到角落的尹寒匀。

    看在不远处的尹寒匀眼里却是无尽慌张。

    梁咏曦为什么这么开心？简凡是喜欢梁咏曦的吗？他忽然想听听梁咏曦的声音──

    来电显示的是尹寒匀。

    梁咏曦不明所以，接起电话。

    「喂尹寒匀？」

    「为啥不说话？」

    「欸不是，你心情不好的话起码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我才能安慰你啊！」

    尹寒匀沉默着，感觉到耳边梁咏曦的轻快的语音近在咫尺，一个个音符般敲击着耳膜。

    「没什么重要的事。」

    「蛤？」是不是有病？

    「只是想听一下你的声音。」

    「噢......可是我现在心情很好欸，感觉太开心会不会惹火你啊？」

    「不会。」尹寒匀语音低沉，透着几丝忧伤。

    「那我讲讲我早上发生什么事好了？」

    「可以。」

    这种时候尹寒匀会忽然很感谢梁咏曦这样，可以不问理由只是知道你心情鬱闷就，开始讲各种有趣事情逗人的性子。这样不追问的温柔发生在梁咏曦身上，似乎不应詮释为所谓「教养」，而是这种时候梁咏曦觉得比起追问，直接回应对方的需求比较管用。

    可惜不巧，她讲起和简家两兄弟发生的事情，尹寒匀的感受变得越来越深沉，几乎重得让他感觉难以呼吸。

    「这样有好一点吗？」

    尹寒匀有一种衝动，想跟梁咏曦说能不能暂时不聊别的男生？

    胃底止不住的灼热，醋意让尹寒匀整个人有些不太自然，语音多了分让人难以亲近的压迫感。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听，但最后发现想知道她的生活，和不想知道她和其他男生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少快乐有趣的事情发生，这两件事情原来并不衝突。

    「嗯。」

    「还要继续吗？」

    「可以不聊简凡吗？」

    「可以啊。」梁咏曦一顿，依然没有追问理由，却硬生生从尹寒匀的语音里读出沉闷，才想起糟糕的事情。

    尹寒匀似乎是喜欢她的？

    「那继续好了。」

    「好。」后面的谈话里，梁咏曦偷偷地避开所有关于简凡的部分。

    尹寒匀觉得有些对不起梁咏曦，毕竟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了，却又有一丝不服气。

    他到底要说到怎样的程度、到底要明显到怎样的地步，梁咏曦才会察觉甚至明白他的喜欢？

    挫败？似乎也不是这样的感觉......大约是恼火。

    尹寒匀开始和梁咏曦赌气、除了「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之外，他用尽全力释放讯息。试探、退后、坦露软肋，尹寒匀觉得自己的喜欢已经明显到周遭的人都知道，也释放了足够的讯息，但梁咏曦怎么还是无动于衷？

    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气到内伤。

    好烦躁。

    但尹寒匀却不知道，日后为了保全自己喜欢的心情，以及想要陪在梁咏曦身旁的愿望，这样的烦躁会成为他的馀生日常。

 CH4-4

    晚间约十点十分，袁佳淇如约打来的视讯通话，有别于正在一个人对着梁咏曦赌气的尹寒匀，梁咏曦的心情千万个愉快。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

    「简凡的事情。」

    「我记得。」梁咏曦的唇角瞬间裂到耳根，「你问吧。」

    「什么都可以问吗？」

    「随便你问，我认识他跟他哥十年了。」

    「他应该......没有女朋友？」袁佳淇小心翼翼的问，「最近简凡好像怪怪的。」

    没说出口的是──为什么连咏曦你的反应也那么奇怪啦呜呜呜，那个笑容好恐怖。

    「看起来像是有吗？」梁咏曦的声音里乘载了止不住的笑意，「他是我们会里的黄金单身吉祥物狗狗好吗。」

    「那就好......我本来还有点担心。」袁佳淇完全没有抓到梁咏曦在偷呛简凡单身狗的重点，只是对于喜欢的人没有女朋友这件事感到庆幸，心思单纯得可以。

    「怎么会问这个？」

    「因为他最近怪怪的啊，对我特别好，可是我又怕是不是错觉或是他其实有女朋友之类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担忧啦？哈哈哈太可爱了吧。」梁咏曦作为认识简家兄弟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对简凡拥有足够了解，「他很单纯的。」梁咏曦摊到了旋转椅子的椅背上，把椅子转了几圈。

    「因为之前诗乔就遇到有男朋友的。」袁佳淇皱起眉，想起当时自家好友哭成泪人儿的样子内心就一阵疼痛。

    「他没女友啦，连追女生都没追过欸，母胎单身喔。」

    「诶，母胎单吗？」袁佳淇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光顶着简凡那张脸说没有女朋友，对她来说都很超乎常识范围。

    「对，他哥国中还交过一任，但简凡没有。他几乎都是被女生告白。」

    「那有喜欢的人吗？」袁佳淇很相信和简凡打小就认识的梁咏曦所言，却还是忍不住要问。

    「你喜欢简凡？」

    「唔......」梁咏曦的直球实在太直，让袁佳淇一下子要说喜欢还真的有点吓到。

    「喜欢。」但是被话堵一嘴又不太会说谎的袁佳淇只好小声回答，然后一瞬间把自己整张脸埋到枕头里用被子埋住。

    「那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不要回答比较好。」梁咏曦微笑，「有些事情要自己去找答案才有意思。」神情温柔已极。

    「那你不可以跟简凡说喔。」过了一阵子袁佳淇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但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头，散发还掛脸上没完全拨开。

    「才不会啦。」

    「嗯......」两个人对视沉默许久，袁佳淇又想起了自己刚刚对梁咏曦承认了喜欢简凡的事情，脑袋又开始发热，「那我讲完了，咏曦掰掰。」

    「晚安。」掛断视讯。

    「啊啊啊──」袁佳淇开始惨叫，「呜呜呜──」

    她要害羞到疯了，抱着棉被坐起来又整个人直直地倒下去，脑袋里忽然出现前一次简凡送她回家，她关门前一刻简凡的身影和到别的语音。

    帅死了呜呜呜──好害羞。

    袁佳淇一边觉得幸福到快要爆炸，一边觉得害羞到想鑽地洞，直把房间的隔音其实不好，隔壁弟弟肯定把鬼吼鬼叫听一清二楚这事给忘得精光。

    「姐好像谈恋爱了。」比袁佳淇小五岁的袁弟弟比起袁佳淇有些过于老成，语音低沉的走到客厅通知正偎在一起看电视的两老。

    「什么──」袁妈好兴奋。

    「什么！」袁爸瞬间一脸心灵受创，

    「乖啦乖啦，女儿总是要交男朋友的嘛。」袁妈摸了摸袁爸的头，状似安抚，袁弟弟则是对眼前情景似乎已经习惯，没太大波澜的又走回房间继续读小说。

    回家之后依然堵着气的尹寒匀，忽然又想起了约莫前发生过的一件事情──他收到了一条让他额爆青筋的讯息，来自好久没联络的迎新小队员蒋沁仪。

    「学长救我！可以教我一下怎样学姊才会理我吗？」后面带了一个哭顏文字。

    有股莫名奇妙的愤怒和烦躁感从胃底腾升至喉间。

    天杀的，他也很想知道怎么引起梁咏曦的注意力啊！话说......蒋沁仪是个女生就先赢一半了好不好！

    「说到帅哥我唯一认可莱恩雷诺斯，其他免谈啦！」对帅哥的看法。

    「喔喔喔──女神！」对美女的看法。

    对，就是这么双标。梁咏曦的女神数量远多于男神，女神生活里到处都是而且还特疼可爱的萌妹子，但男神估计就剩下电影里的欧美男星，还寥寥可数。

    尹寒匀还记得当时自己在难以解释的恼火之下，是如此回覆的：「直接跟她讲话就可以了。」

    「真的说什么都可以吗？」

    「对，女生跟他说话她几乎都会好好回。」虽然非常不愿意承认，但尹寒匀还是一五一十地给了蒋沁仪建议。

    「啊啊啊谢谢学长！学姊回了呜呜呜好感动──」蒋沁仪开心得跟隻拿到爱吃食物的白兔似的。

    话又说回来，其实在迎新结束之后尹寒匀就没多关注蒋沁仪跟梁咏曦的关係，直到寒训时蒋沁仪特别找梁咏曦送饮料跟零食后，他看到梁咏曦超开心的抱着蒋沁仪。

    「你看我有点心你没有！」一如既往地欠扁，然后蒋沁仪面对梁咏曦看起来也不显得害羞了，反倒他作为梁咏曦的前搭档在与梁咏曦的互动上竟显得生疏不少。

    梁咏曦的笑眼如象牙般弯起，琉璃似的眼珠清澈见底。

    不知道什么理由，尹寒匀竟然觉得自己被秀了把恩爱......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多馀的。

    不愧为尹寒匀，人送江湖称号──尹浮云。

    他依然没说些什么，只是感觉有点糟糕。

    那啥，肝疼。

    在不出口的范围下，尹寒匀觉得自己近来已经几乎用尽了所有方式，但那粗神经的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在追她？

    有够头疼。

 CH4-5

    决定要告白之后，简凡一直都处于一个觉得空气里都是糖，可是又很紧张的状态，就连收到袁佳淇的讯息都比起之前更让人惊喜。

    「佳淇：等我下课要一起吃饭吗？」

    「大头娃娃：可以，一样公车站见？」简凡的世界瞬间放晴。

    「佳淇：好啊！」

    简凡立刻从打游戏的颓废状态跳起来盥洗，站在衣柜前挑出米白色长版上衣和黑色裤子，抓好头发刮鬍子，离开家里之前还照了照镜子。

    不知道今天的袁佳淇会是什么模样？

    袁佳淇绑着马尾，身着深褐色的麻质上衣和浅蓝色牛仔裤，外头披着件外套，手提书袋里装着补习用的讲义和铅笔盒。离开补习班之前特意去化妆室补了一下口红。

    「佳淇：我到了。」附赠洒花贴图，然后因为紧张关係一直盯着手机。

    「大头娃娃：等我一下，我在你前面。」

    简凡的身影终于从远方出现，在袁佳淇视线一瞬抬起，马路对边的简凡正大步朝着自己走来。

    袁佳淇瞬间心脏躁动，无法克制唇角自然扬起，她身起右手朝着简凡挥了起来，温和可爱的圆眼因为笑容微微瞇起。

    「走吧，想吃什么？」简凡的语音轻快，在袁佳淇的心尖弹跳。

    「嗯......」袁佳淇思考着，差点迷失在简凡眼底的温柔里。

    「慢慢想？」简凡摸了摸袁佳淇的头，笑出酒窝。

    「嗯。」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一时有点想不到能够说些什么，空气却依旧蔓延着让人心跳的桃色信号。

    袁佳淇低下头，单手抓着肩上背袋，而简凡见状则是默默接过了袁家淇有些沉重的书袋。

    「谢谢。」袁佳淇有些失措。

    简凡这是什么意思──干嘛帮她拿书袋？

    她脑中出现少女漫画中男女主角约会的画面。

    啊啊啊不对不对，她怎么可以这样乱想？简凡只是人很好啦呜。

    咏曦咏曦救命──

    「不会啦。」简凡的双眸一瞬闪烁，对帮到袁佳淇这点感到无限愉快，对眼前娇小女孩的道谢夹带点害羞，悄悄红了耳朵。

    两个人晃着晃着来到衣服和小吃摊混杂的街区。

    「要找室内吗？」简凡低头转向袁佳淇问，「你看起来有点冷。」

    「嗯。」袁佳淇盪开笑靨，用力点头，「忽然想吃水饺类的。」

    「前面是八方，还是要去吃承光街角那间蒸饺店？」

    「承光街角那间好啦！」

    袁佳淇和简凡坐定位置后一起拿了几盘小菜，简凡点了笼蒸饺而袁佳淇则是点了酸辣汤饺。

    这种糟糕的天气梁咏曦实在不想走出门买晚餐，可是偏巧家里食材没了，姊姊也出门找男朋友，于是还是抓起钱包硬着头皮出门。

    「啊......」完蛋，这个月买太多吊饰快没钱了。梁咏曦看菜单，在心里盘算着买什么既能吃饱又不花钱。

    「要什么？」

    「猪肉煎饺十颗好了。」

    「内用外带？」

    「内用好了。」梁咏曦想了想，实在不想立刻闯回冷风里让煎饺冷掉。

    「这边跟您收七十五元。里面请喔。」

    「谢谢。」

    梁咏曦走进店里立刻看见袁佳淇和简凡，忽然甚感欣慰，她家每天嚎想脱单的简凡弟弟终于不用继续单身啦──

    「佳佳。」

    「咏曦！」袁佳淇看见梁咏曦，立刻奔过来一把抱住梁咏曦，脸直接栽梁咏曦怀里，简凡望着被扑的梁咏曦，一阵羡慕。

    「你要过来坐吗？」简凡开口。

    「我就别了吧。」梁咏曦抿唇一笑，「坐旁边桌就好。」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起来，而袁佳淇离桌的几分鐘内，產生了她难以想像的乌龙事件。

    先是蔡宗珩正好也来到附近，看见梁咏曦就走进店里把东西直接放在她对桌位置上，走出去点餐。

    尹寒匀刚和其他干部吵完架，心情极其恶劣，本来打开手机看见梁咏曦的讯息心情好了大半。

    「刚开完会。」

    「这种天气还要开会好可怜。」

    「要去吃饭了。」

    「我正在吃，你也早点吃。」

    尹寒匀见到讯息打算回復时正离开学校，好巧不巧地路过蒸饺店，看见梁咏曦和蔡宗珩有说有笑，还有一旁的简凡把头靠在梁咏曦身上撒娇。

    「不然你就跟蔡宗珩在一起啊。」

    「喂不要扯我下水。」蔡宗珩躺着也中枪，「梁咏曦这种混世魔王有人肯收就不错了。」

    「讲得好像我就要你一样。」梁咏曦一脸嫌弃，「简凡你再乱讲话！」梁咏曦往简凡小腿敲下去。

    「我哪有乱讲话！」简凡抱着被梁咏曦爆击的小腿脛骨崩溃哀号，「啊好痛！欸很痛欸！」

    「再乱说话！你告白的时候我就让你出大糗。」梁咏曦压低声调，将头附在简凡耳边。

    「啊不行！吼唷──梁咏曦最好了──大姊我错了！」

    尹寒匀大步走进店里。

    「尹寒匀？」蔡宗珩来不及反应，尹寒匀就一把扯起梁咏曦就往外走。

    实在忍不住。

    「简凡为什么靠在你肩膀上。」

    「因为他开玩笑说我可以跟蔡宗珩在一起，我叫他不要乱说话不然让他在喜欢人面前出糗，他求我不要，小事情啦。」

    「不是小事。」

    「蛤？」梁咏曦建尹寒匀情绪不对，大笑起来，伸手拉拉尹寒匀的脸颊，试图安抚对方：「你一个帅哥好好的干嘛气成这样？脸皱在一起好好笑。」

    「你知道我在追你吗？」尹寒匀隐忍许久的情绪猛然释放，顾不上开心梁咏曦终于认可他的帅脸，将梁咏曦游走在自己脸上的手紧紧抓住，瞳孔里无可压抑的感情几乎爆发。

    梁咏曦沉默了一会，收回了被勒红的手。

    「我拒绝。」

    哦噢好惊险，差点被尹寒匀吓死。

    「不管。」尹寒匀突然无赖，梁咏曦转身要走回店里，却被尹寒匀像是橡皮糖一样死死黏着。

    「滚啦！」

    「不要。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

    「靠邀喔。」

    「什么情况？」袁佳淇从化妆室回到位置，完全搞不清楚为什么她只是离开几分鐘回来会变这样？

    尹寒匀笑得一脸僵硬，搬了张椅子横在蔡宗珩跟梁咏曦中间、梁咏曦一脸无所谓在吃煎饺，时不时推开抓着她的尹寒匀，而简凡和蔡宗珩则是一脸无奈又好笑地望着正无声崩溃的梁咏曦。

    「不要抓着我。」

    「我拒绝。」尹寒匀依旧笑容满面。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啊。简凡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看到梁咏曦有不知道怎么面对人的时候。

    这是高招。

    两个刚进入状况的男人惊叹。

 CH4-6

    那之后梁咏曦几乎天天收到尹寒匀的讯息，这也就罢了，因为梁咏曦住在承光附近，所以要遇到结束开会后离开的尹寒匀不困难。

    承光高中寒假的开会由成员们协议设定在每周三，梁咏曦外向是外向，但饮食却意外地固定，说不清楚是习惯还是纯粹懒得思考，会去的店也就两三间。

    「你要吃什么？」梁咏曦正在排队准备点餐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然后一个力道搁在脑袋上。

    「......你到底想干嘛？」梁咏曦一脸防备，抬起头盯着那个把臂膀借放在他头上的傢伙。

    「追你。」尹寒匀瞇起了眼，语音饱含笑意。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会在这？」

    「找你吃饭。」

    「您好，请问要点些什么呢？」与梁咏曦和尹寒匀年纪相仿的男店员依然敬业，面带微笑，嘴角却有点抽搐，看似是对眼前情景大笑却不能大笑有些绷不住表情。

    「炸洋葱圈跟滑蛋盖饭。」梁咏曦递过两张百钞，扳开尹寒匀跨在头上的手，「走开啦。」

    「先生呢？」

    「跟她一样。」尹寒匀微抬下巴。

    「跟屁虫。」梁咏曦瞥了尹寒匀一眼。

    「我就跟屁虫，怎样？」

    「尹寒匀我拜託你正常点，最近直接整组坏掉。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特别有病才喜欢你。」尹寒匀长叹，连自己都对自己的厚脸皮指数有点危机感。

    呕。超噁。

    梁咏曦觉得很不行，她有必要帮尹寒匀釐清一下，顺便心理辅导辅导，不然她可能会被一直吵下去。

    两人在吵吵闹闹之间把餐各自端到了空位置。

    「我喜欢你。」

    「你闭嘴。」梁咏曦的笑容裂到了耳根，内心很崩溃，周围都是人尹寒匀怎么还说得出这种话──

    「不觉得我很帅吗？」

    「好你帅你对，闭嘴好吗？」

    「好。」尹寒匀从善如流，目光里几乎能掐出蜜的温柔愉快。

    告诉梁咏曦「我喜欢你」之后，尹寒匀心里积压的所有不愉快似乎全都放晴。梁咏曦虽然拒绝了，可却也没有因此避开他。

    这种时候尹寒匀才发觉，原来待在梁咏曦旁边，甚至是喜欢她都不需要身分。只需要一句「我喜欢你」让她明白就好，她也不会赶走任何人。

    尹寒匀忽然懂为什么她身旁总是绕着一群皮囊好的男生，因为相处自然、因为她不曾对任何人有过区别待遇，这些都跟是不是喜欢她没有关联。

    梁咏曦一言不发吃光滑蛋盖饭，接着干掉所有洋葱圈，迅速进食洩愤。

    「你还要吃吗？」尹寒匀用筷子指着自己的洋葱圈。

    「你不吃？」

    「没特别喜欢。」

    「那你干嘛点？」

    「点给你的。」

    「噢。」梁咏曦端过尹寒匀的洋葱圈又开始暴风进食。

    还算有点良心。

    尹寒匀吵梁咏曦的日常持续着，直到几乎所有班学联的人之间都传开，时不时就会有人问梁咏曦跟尹寒匀怎么了。

    「什么事都没有。」她斩钉截铁地答。

    「我喜欢她。」尹寒匀答这句话时一贯露齿笑。

    大多人听到这样的回答都是一顿后静止，接着默默为尹寒匀哀悼，然而当真正看到这两人的相处，又会转而为梁咏曦哀悼。

    梁咏曦能无视尹寒匀的告白，其中还要多亏心思集中在帮简凡跟袁佳淇告白的事情上，日子过得飞快已经到了当日，一切计划便是照着安排的走。

    「咏曦咏曦你还没开完会吗？」

    「会议拖迟了，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可以啊，等一下我收拾好东西就过去找你。」

    梁咏曦传了一个thankyou的贴图给了袁佳淇。

    袁佳淇收拾着开会用的资料夹之后，跟所有社干道别直奔学生会办公室。

    「看起来很开心？」黎佑深儒雅的微笑里带一丝沉闷，毕竟被喜欢的人拒绝得没有馀地。

    「嗯。」袁佳淇点头，「咏曦要找我逛夜市！」

    「所以要去学生会办公室？」

    「对。」她拎起包包就往夜色里走去。

    「我跟你去，天暗了。」黎佑深没问袁佳淇意见，直接跟着她来到学生会办公室外，直到梁咏曦打开门，他才转身毫不犹豫地消失。

    其实黎佑深都明白，毕竟面对的是袁佳淇这藏不住心事的单纯个性，只是他还是最后想护送她一段。

    当骑士也好，希望她心底有他。

 CH4-7

    梁咏曦一边和沉薇安讲电话，一边打开办公室的门，万分抱歉地对袁佳淇道歉。

    「佳佳抱歉，薇安说她跟晨尧吵架了，吵到可能会分手我可能要过去找她一下。」梁咏曦的表情极其焦躁急迫，双手抓着袁佳淇似是要徵求同意。

    「赶快去！逛夜市还有机会再去就好！」袁佳淇闻言立刻就替沉薇安担心了起来，虽然见面不过寥寥数次，但她却与沉薇安还算是交上了朋友，是个温和好相处的人。

    「谢谢！我赶快赶过去了。」梁咏曦抄起包包和手机就直接奔往车站，不忘在袁佳淇看不到的角度替简凡加油。

    这当然是藉口，风晨尧对沉薇安百依百顺连吵架都很困难，风晨尧跟沉薇安吵到快分手那是天方夜谭，可袁佳淇不晓得其中情况，即便失落也会放行。

    「掰掰。」姜席恩挽着娄季落离去，一对情侣都身高腿长傲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苏彩音和简廷嘉表示有事情要继续处理。

    「天色有点暗耶。」苏彩音望着冬天只要五点多就已经暗下来的天空。

    「小不点一个人回去不太好，简凡你先带她回去。」简廷嘉皱起眉，帮自家弟弟推波助澜。

    「没关係啦我可以在这里等。」袁佳淇闻言，体贴地替简家两兄弟着想，不想让两人还得分开回家，殊不知两兄弟一起回家反而是少数。

    「我们晚餐叫外送就可以了，你不要太晚回去。」简廷嘉又一把将袁佳淇推自家弟弟手中。

    「可是彩音一个人也──」

    「彩音有我送。」简廷嘉的语音没有犹豫。

    「走吧。我送你。」简凡揹起包包，一手摸了摸袁佳淇的头之后环住了袁佳淇的肩膀，笑容灿烂。

    「那掰掰。」袁佳淇终于离开。

    「彩音有我送。」两人离开后的学生会办公室里，苏彩音模仿并嘲笑简廷嘉，「很帅嘛。」

    「赶快走。」简廷嘉一脸尷尬地关灯关门，忽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羞耻度爆表，尤其面对正主。

    「认真的，我有事找你谈。」

    「什么事？」简廷嘉一边将门上锁一边回答，「拜託不要又跟我说哪个明星很帅推我坑。」

    「不是，是学弟妹选举的事情。」

    「确实该聊聊了。」简廷嘉一顿，「已经有学妹开始跟我聊要组队参选的事情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答。」

    「这次进度真的有点慢，找时间要针对这块开会，不然给出去的资讯不公平也不好。」

    「要吃晚餐吗？」

    「可以啊，吃什么？」

    「我没差。」

    「路易莎好了，可以坐着聊。」

    「走啊。」

    苏彩音和简廷嘉来到路易莎之后，赫然发觉应该去约会的娄季落和姜席恩也在一个角落安静吃饭，交流不多，于是便走过去并了桌聊公事和杂务聊至将夜才解散，各自掛念着简凡的告白结果。

    街灯之下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气氛轻松一如往常。

    「今天开会的时候诗乔订饮料外送来，社团组长忽然跑来检查，」袁佳淇摇了摇手里的饮料，「结果芽芽那时候正好拿饮料回来，诗乔超怕变成要减招。」

    「结果后来社团组长一路狂追，芽芽只能把饮料放在班上藏起来再躲回社团里，我们还要装认真开会。」

    袁佳淇分享日常，简凡则是紧张着马上就要迎来的告白，渐渐的袁佳淇也注意到了简凡不寻常的话少。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今天都没说话。」

    「等一下告诉你。」

    「蛤啊──为什么？」

    「因为呃──这个不能现在说。」简凡忽然加快步伐，袁佳淇腿短只能用跑的，努力跟上之馀不忘捶简凡追问。

    「跟我说啦！」

    少年少女追逐着对方的影子。

    「好啊，跟你说。」简凡终于下定决心，耳根都红着，一回伸展臂替衝过来了的袁佳淇剎车。

    「什、什么。」袁佳淇心理上来不及准备，一下子脸就和喜欢的人靠太近，心脏速度马上飆到前所未有的速度，耳边彷彿能听见声音。

    简凡迟迟未语，袁佳淇又一次跌进了简凡荡漾的眼波里，简凡看着呆滞的袁佳淇不禁笑了起来、笑到肩膀都开始颤抖。

    「笑什么啦！」袁佳淇炸毛，望着眼前人阳光般的笑容又禁不住心动。

    「你这样好可爱。」简凡笑眼弯成一枚如半颗杏仁的形状。

    「嗯......」

    啊呜呜呜──袁佳淇已经不会说话了，面色潮红伸手想把简凡推开逃跑。

    「听我说。」简凡凭着手长，一把将袁佳淇拉回眼前固定着，「我喜欢你，从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我会喜欢你。」

    看着袁佳淇一脸不晓得怎么反应，简凡只好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你第一次对我有印象是什么时候？但我很久之前在车站见到你的时候就留意到了。」

    「一开始只是觉得很可爱，但是相处久了才发现我喜欢听你分享生活的事情、想把所有遇到有趣的东西、好吃的食物都分享给你。」

    「老实说那次叫醒你也没想到你会找我说话，但我是真的很开心。」简凡将手里一直提着的牛皮纸袋交给了袁佳淇，「给你。」另一手伸出来递在袁佳淇眼前，等待袁佳淇。

    袁佳淇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被简凡的告白，仔细想想却又发现一切都能够说通。

    她握住了简凡的手，下一秒感觉一个拉力，被带进了简凡的怀抱里。袁佳淇感觉自己激动到极点，撑不住忽然哭了起来。

    简凡感觉到抽动的袁佳淇有些担心，于是先放开了袁佳淇替她抹去泪，她虽然是哭着可落在简凡眼里却依然美丽。

    「所以你愿意继续分享生活让我知道吗？」简凡问，而袁佳淇则是一言不发。

    月光下，简凡陪着袁佳淇回到家，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袁佳淇突然叫住简凡：「简凡！」

    「怎么了？」简凡回过身，依然没意识到袁佳淇其实早就回应了，他的情绪复杂却神情依旧温柔。

    「以后回家前不可以忘记抱抱。」袁佳淇笑得灿烂，跑上前窝进简凡双臂。

    「好。」简凡一愣，笑顏逐开。

    「我很开心。」袁佳淇的声音在简凡的耳边响起，「很乐意继续跟你分享心情。」

 CH4-8

    系统：简。吉祥物。凡将群组命名为臭孤儿部队

    「娘娘：恭喜！」

    「简廷嘉：还好吗？」

    「海明威：乾，又少一个人陪我鲁了啦！qq」

    「彩音：楼上闭嘴，我也没脱鲁。」苏彩音生日是九月中，在整个学生会之中年纪最长，打字恐吓万年单身公害段明伟。

    「海明威：彩音你那个不一样好不好，明明就是因为追星所以谁都看不上眼。」

    「简廷嘉：单身小组是忘记算我一个了吗？」

    「孤儿会长：现在是在？」

    「人间魔障：不担心欸，改回来应该就是脱单了。」

    「海明威：@简。吉祥物。凡快点出来解释！」

    「孤儿会长：在跟小不点聊天？」

    「娘娘：坐等嗑糖，急，在线等。」

    梁咏曦看着臭孤儿部队聊天室的对话，决定比起等简凡回答直接问袁佳淇比较快，但在她打算发讯息问的时候，袁佳淇就已经打了电话告知，掛电话之后简凡也看见了讯息。

    「简。吉祥物。凡：对，脱单了啦！讯息回不完。」

    「人间魔障：可怜。」

    「海明威：为什么讯息回不完？」

    「海明威：靠，我看到了。」

    段明伟看见自己的动上显示了一则贴文，袁佳淇标註了简凡，上面是简凡告白礼物、卡片，以及袁佳淇的心情，袁佳淇是康辅社的副社长，加上可爱讨喜的性格，自然也有不少亲友团，留言区开始疯狂涌进双方亲友，知情人恭喜。不知情的人惊叹。

    「伍诗乔：啊啊啊我们淇淇长大了吗！妈妈好感动──」

    「芽芽：恭喜！」

    「姜席恩：恭喜淇淇！」

    「简凡：娘娘我呢！」

    「姜席恩：你乖啦，恭喜礼物明天带去办公室给你。」

    「简凡：叩谢娘娘──」

    「娄季落：来凑个热闹，顺便恭喜小不点跟吉祥物。」

    「苏宵：恭喜！」

    「张凯翔：恭喜！」

    「胡雅綺：我应该祝百年好合吗？」

    「沉薇安：我要跟楼上凑一对祝白头偕老。」

    袁佳淇一条一条的回覆着留言，还有衝进聊天室的讯息，却唯独没见到社长黎佑深。

    「恭喜。」时间近到深夜时袁佳淇才收到了黎佑深的留言。

    「谢谢社长！社长加油脱单。」

    「好，我会的。」黎佑深一贯的温和，终于愿意寻思着放下对袁佳淇的喜欢，原本握紧滑鼠的手稍稍松开了些。

    袁佳淇一直生活得极有仪式感。

    在她的动态总是可以看见她精心纪录生活的痕跡。简凡此前已经偷偷在她的动态出现了好几回，预计要长久进驻在袁佳淇生活杂记，里成为她有声的岁岁年年。

    简凡的告白圆满落幕，梁咏曦非常愉快地和尹寒匀分享她红娘业绩加一的过程，尹寒匀对这种日常有着说不出的喜欢和不满。

    梁咏曦的角度里，她对尹寒匀的感觉没那么清晰，说不上喜欢或是讨厌，但绝对是一个分享事情的好对象，尹寒匀总是能够很对频率抓到她说话的重点和笑点，回讯息速度对她来说也都算舒服。

    「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她只是不懂尹寒匀怎么会喜欢她而已。

    即便距离尹寒匀明确告知梁咏曦他想追她已经过了两週，梁咏曦还是无法习惯尹寒匀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告白。

    对尹寒匀来说，喜欢这件事情就是种感觉，不需要任何特殊的理由，而且比起清楚知道自己喜欢对方哪里的那种类型的人，尹寒匀恐怕更近似于连自己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喜欢梁咏曦那种。

    梁咏曦忘了这是第几次，她在同一间店买晚餐的时候遇见寒辅下课的尹寒匀，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已经开始变成日常，但她却没注意到，寒辅结束后，尹寒匀其实不该每天出现在承光高中旁边的小吃街。

    「哪有为什么？没有为什么。爷就是喜欢你。」尹寒匀挑起眉，不假思索吐话来，让梁咏曦又一次崩溃，告白之后他的言语开始越来越没有界线，自恋和油嘴滑舌属性整个大引爆。

    「可是我没有喜欢你啊。」虽然也没有讨厌就是了。

    梁咏曦叹了口气，「而且我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

    「不知道没关係，我喜欢就好。以前不喜欢也没关係，从今天开始喜欢我就好。」尹寒匀一双细长的柳叶眼笑得瞇起，语气理所当然，从梁咏曦的麵碗里偷夹走了一隻虾子。

    「尹寒匀你很烦。」她翻了个白眼依旧语气平淡，却没料到尹寒匀见状笑得更是欢快：「可是我喜欢你。」

    她已经开始放弃要尹寒匀闭嘴不要公开乱告白，只是不晓得这样的乱象何年何月才要结束，「你喜欢我关我屁事？」

    「关係应该是......你不理我我就会继续吵？」

    「要怎样你才可以闭嘴？」

    「跟我在一起。」

    「靠，没有别的选项吗？」

    「没有。」尹寒匀薄唇微微抿了起来，眼底闪烁着一种死不罢休的意味，「当我女朋友我就闭嘴。」

    「丑拒。」梁咏曦把尹寒匀剥好的那隻、也是本来属于她的那隻虾子快速抢回，扔进嘴里，成功抢食觉得好有成就感。

    「小事情，我不过就是继续跟着你而已。」尹寒匀好整以暇的态度让梁咏曦背脊发凉，但还是必须得要呛一下尹寒匀：「谁她妈要当你女友。」她坚决表态。

    「哦还有，其实虾本来就是剥给你的。」

    「谢谢？」梁咏曦歪头，这是在邀功吗？

    「不谢，我就剥虾给喜欢的人而已。」

    她吐出来还来得及甩掉尹寒匀吗？

    看着梁咏曦一脸面如土色，尹寒匀的心情说不出的愉悦，梁咏曦就算是被堵到的反应他都还是喜欢。

    他拒绝将属于他的宝藏女孩拱手让人。

 CH5-1

    「尹寒匀，手给我拿开。」梁咏曦满脸杀气，抬眼瞪着面前高她一节的少年，旁边的沉薇安笑到肚子疼。

    「到底是谁放你进来的！」梁咏曦崩溃地拨开尹寒匀死死黏在她头上的手，「我应该只有找沉薇安吧？」

    她为什么连假日在家都要听到尹寒匀的油嘴滑舌──啊！要死。

    「外面那个看起来很瘦的应该是你姊？」

    「对。」梁咏曦忽然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梁咏娟──干嘛放他进来啦！」梁咏曦对着走廊大叫。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从自己房间里探出头的姊姊梁咏娟一脸没理解梁咏曦怒点。

    「不是好吗！」

    「尹寒匀你是不是又乱讲！」

    「我没有。」这次梁咏娟的回答出乎尹寒匀意料之外，连他都有些纳闷。

    「哎，有人喜欢你就不错了，你看简凡跟简廷嘉两个你都不要，简凡前阵子交女朋友了，跟简廷嘉又搞得跟钢铁兄弟一样，你这种个性还有这种等级的喜欢算不错了啦。」梁咏娟暴风吐槽给尹寒匀补血，让梁咏曦一个人傻眼风中凌乱。

    「姊──你卖我！」

    「好啦不要挣扎了。」梁咏娟笑得花枝乱颤，第一次看到自家妹妹被其他人剋死死的，愉快油然而生。

    尹寒匀又把手放到了梁咏曦头上拍了两下，「就说别挣扎了。」

    「干闭嘴。」她还在哀悼。

    她疼爱她的姐姐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她要投入妹子的怀抱抚慰受伤的心灵，「沉薇安──」

    「没事没事。」沉薇安笑着安慰看起来精神有些受创的梁咏曦，拍了拍她的背。

    「我哪有那么恐怖？」一瞬间换尹寒匀开始不爽。

    「我说有就有。」

    「好吧。」

    梁咏曦埋在沉薇安怀里的脸抬起来，眼底诚挚深刻，写满妹子大法好你不懂啦。

    吸爆，妹子超香。

    「好了，你走开，我要继续弄我东西了。」

    尹寒匀刷存在的目的算是成功达成，接下来倒也就真只是很安分坐在旁边椅子上，时不时滑手机或是拍照。

    梁咏曦非常喜欢烘焙，又有双巧手，假日在家间着就会製作许多甜点造福家人。

    沉薇安炉上正帮忙熬着可可卡士达酱。

    「好香。」梁咏娟闻到味道，跑到梁家厨房一探究竟，「你今天做什么？」

    「巧克力泡芙！」梁咏曦一边把蛋液分批次加入麵团里进行糊化，手上正拿着耐热的手动打蛋器使劲搅拌，梁咏娟得到答案，随即缩回书房继续享受难得不需要思考学业的假期。

    梁咏曦处理完麵糊装进挤花袋，挤了半盘大泡芙和几条闪电泡芙的麵糊之后对着沉薇安发问，「欸你要挤吗？」

    「可以挤小颗的那种吗？」

    「可以啊，但是那个要用另一个烤盘喔。」梁咏曦抽出另一张烤盘铺上烘焙布，将手里的挤花袋递给沉薇安，将自己挤好那盘放进预热完成的烤箱。

    梁咏曦很有良心的对着正在打游戏的尹寒匀发问：「你要玩吗？」

    「好啊。」尹寒匀把手机递到梁咏曦手里，「你先帮我玩。」

    「死了不关我的事喔。」

    「你随意。」尹寒匀的声音随着唇角扬起，抽起梁咏曦装好的另外一枝挤花袋，在烤盘上挤出了大小不均的心形和星形，第一次挤花不太会控制，搞得歪歪扭扭。

    「干哈哈哈你挤得好丑！」梁咏曦结束游戏走过来，看到尹寒匀烤盘上奇形怪状的麵糊之后不留情的嘲笑起尹寒匀，「手是多抖？」

    「谢谢夸奖，喜欢就好。」

    「到时候烤出来形状应该会很好笑。」

    「还能怎样，不然你要救我？」以为没有补救方式的尹寒匀一脸无所谓的开口。

    「可以啊。」梁咏曦耸肩，从烘碗机里抽拿了一个玻璃杯装水，手指沾水后开始调整形状。「剩的你自己来。」

    「嗯。」看过梁咏曦示范之后，尹寒匀还是将泡芙壳给戳的坑坑巴巴。

    「怎么好像更丑了哈哈哈──」

    沉薇安挤完小泡芙开始清洗器具，听着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朱唇微扬，一言不发收拾了所有脏污，收集了一个有趣而美好的早上。

    收拾结束后，她捋了捋有些凌乱的鬓角，将两人打闹的音容笑貌尽收眼底，对他们轻松奇妙的日常感到些许羡慕。

    尹寒匀本日收穫颇丰，先是厨房打转的梁咏曦，再是一袋形貌诡异却依然美味的巧克力泡芙，最后当然还有梁咏娟的补血。

    梁咏曦觉得尹寒匀真的有够吵。

    「你怎么老跟尹寒匀待在一起啊？」张凯翔路过尹寒匀和梁咏曦所在的长椅。

    「没办法，谁叫他一直跟着我。」

    「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梁咏曦一瞬间差点被手里的冬瓜鲜奶呛死，对着张凯翔崩溃，「为什么连你都误会啊？」

    「我为什么不会误会？」张凯翔扫了一眼尹寒匀跨在梁咏曦肩膀上搂着的手臂。

    「沉薇安没说吗？」

    「没有。」提到沉薇安，张凯翔微微抬眉，「她不会跟我说这种事。」

    似乎很多人都有「张凯翔跟沉薇安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这种误会，但实际上两个人虽然认识多年，但是一直以来都是不会对对方生活过问，也没有那么常聊天的工作伙伴、寻常朋友而已。

    依沉薇安而言，会知道她所有事情的是男朋友风尘尧，而不是青梅竹马张凯翔。

    「对总之不是。」梁咏曦耸了耸肩，顺便拨开尹寒匀自动把她当成人体支架的行径，「不然你要帮我驱离他吗？」

    「也是可以啊，就当替沉薇安帮你赶苍蝇，我真友善。」

    「谁苍蝇。」尹寒匀满面笑容。

    「当我女朋友，让他滚？」

    「也是没不行但是我觉得他不会这样就愿意滚。」梁咏曦抬起头看站着的张凯翔，用一双好看笑眼回应张凯翔日常撩妹的垃圾话。

    「你叫谁滚。」尹寒匀插嘴噁心梁咏曦，语气却轻松写意，「梁咏曦你这是双标！为什么他说就可以，我说你就叫我滚──」

    「我看你还是早点答应他好了，不要自找麻烦，交往后再立刻甩了不迟。」张凯翔眼神里明显充斥怜悯。

    「出什么餿主意。」尹寒匀瞪眼。

    「哦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她本来以为自己要在短短几天内被劝两次答应尹寒匀，各种万念俱灰，结果出奇不意来得及转弯，梁咏曦就喜欢这种。

    「谢谢，我知道我很机灵。」张凯翔和梁咏曦伸出手击了个声响清脆的掌。

    寒训之后许多干部终于卸下重担，同时开始讨论关于学弟妹的竞选，所以还是很常在市区相约见面，梁咏曦忘了这是第几次她被八卦是尹寒匀的女朋友，或是其他干部用一种「隔壁大婶看到照顾大的邻居小妹妹交男友了」的关爱目光看着她和尹寒匀。

    「尹寒匀。」

    「怎么了？」尹寒匀露出洁白的牙，笑得灿烂。

    「你可以不要那么噁烂吗。」

    「可以啊，当我女朋友。」

    「不行我还是觉得我要帮你釐清一下。」

    「釐清什么？」

    「喜欢我的错觉。」

    「呃。」尹寒匀瞬间缩回手摀住心脏，「你这样我很受伤。」

    「不然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梁咏曦左思右想，就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让尹寒匀这样死缠烂打，说实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尹寒匀对自己肯定是有什么误解。

    「很多啊──」尹寒匀以为自己可以讲出一大长串，但最后想起来的是梁咏曦日常做死，还有身边一大群的男生，突如其来额爆青筋。

    「说吧。」梁咏曦还在等尹寒匀开口，「我应该没有做任何会让你喜欢的事情吧？」

    「忽然要讲还真的是不太能够条列。」他摸摸下巴。

    「看吧，你都不说喜欢我什么我要怎么改掉！」

    「别想着改了。」尹寒匀沉思一会，给出了一个让人很想要往他头上敲下去的答案：「具体来说......我想应该是呼吸？」

    「靠。」梁咏曦捶了尹寒匀一把，「好好说话。」

    「我是认真的。」尹寒匀突然正色，深邃的瞳孔像是要鑽进梁咏曦心底似的，有股让人难以反抗的侵略性，「我也没弄懂为什么喜欢你，但喜欢就是喜欢。」

    迎新在草皮上畅快奔跑的任真自由、在他将差点跌倒的她扶起，几度将饼乾递到他口中的天然可喜、带着学弟妹感谢他时，阳光穿过叶间照到她灿烂的笑、在电话另一头分享日常生活的奔放笑声。

    梁咏曦对小事都认真重视，在踩气球比赛时会奋力追着他奔跑、油你油我关卡会把芝麻油大把大把往他脸上抹、绕到他身后戳了腰就跑掉、跑腿的事情总是玩游戏解决。

    尹寒匀喜欢梁咏曦输了会甘愿办事的乾脆，更喜欢她赢了之后因为坑到他而双目发亮的神情。

    尹寒匀的脑海可以描绘出无数梁咏曦让人感觉美好的样子，可是这些画面似乎都不是真正让他喜欢上她的理由。他察觉自己对梁咏曦的心意，从来都不是在他目光已经习惯追逐她之后，而是在她身边那些即便没有理由，还是会微笑或是皱眉的瞬间。

    他不是喜欢梁咏曦做任何事情的样子，而是喜欢她存在的空间氛围──是因为喜欢她的呼吸，才连带注意她所有的一顰一笑。

    「好吧答应你好了。」

    「什么？」

    「反正不管交往不交往你都会缠着我，」梁咏曦耸耸肩，「答应你就会安静点了吧？」

    「等等这么随意的吗？」

    「对啊。」她忽然觉得还是放弃挣扎比较轻松，「跟你告白一样突然啊。」

    「噢。」尹寒匀突然语塞，他缠了梁咏曦那么久，本来以为这是什么五年追妻半年计画，结果突如其来就get到女朋友，让他一瞬间有点不适应，甚至来不及吐槽梁咏曦他告白一点都不随意。

    平时梁咏曦肯定是跟他对干到底，哪有那么从善如流？

    「不然你觉突然的话我要收回来再让你追久一点吗？」

    「不了。」尹寒匀闷笑，又为眼前女孩的鬼灵精怪动心一回。

    答应他果然管用，梁咏曦忽然觉得空气清新许多──因为尹寒匀很安静。

 CH5-2

    眾人得知尹寒匀和梁咏曦的交往消息时，反应和简凡交女朋友时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简凡和袁佳淇基本上大家都看做两隻可爱小动物，在一起就是会收到很多四面八方扑过来的祝福而已，而梁咏曦和尹寒匀的消息，则是在熟友间瞬间炸开锅，谁都没想到梁咏曦真的会答应尹寒匀。

    在梁咏曦开始答到不想答之后，她索性直接把大头贴换成了白底黑字写着「对，尹寒匀我男友，不用问了。」的图片。

    还好在交往之后，尹寒匀又开始渐渐恢復往日比较「正常」的样子，让梁咏曦的耳根清静许多，两人之间也开始回到尹寒匀的油嘴滑舌属性觉醒之前。

    两人交往或不交往实在没什么变化，梁咏曦依然是那个可以把人气到险些噎死的钢铁直女，尹寒匀也仍旧是那个跟在蹦蹦跳跳的梁咏曦不远处，神情时而温柔时而无奈的样子。

    开学之后梁咏曦和尹寒匀开始了考生生活，也庆幸下半年的班联活动比较少，大多数事情在选举过后，就可以逐渐移转给下一届的学弟妹操办。

    「欸你们今天要干嘛？」

    下午开会的时间，慈云学联成员聚集在办公室，可是因为邻近学弟妹的选举，所以实际上几人也是清间的很，除了一些简单的学生会财报之外基本没有需要处理的事情。

    「不知道耶。」

    「不然来喝咖啡好了。」苏彩音慢条斯理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反正票箱跟公假也都处理好了。」

    学生会的工作还包括要将票箱佈置完成并列印选票。

    要翻箱倒柜，找出前一届学长姐不晓得放在哪个角落的印章和印泥，接着跑好全体成员的下午公假用来开票。

    「还是你们今天暂时要解散？」娄季落开口，「难得可以休息。」

    「快卸干了欸。」梁咏曦还想和这群一起奋斗的朋友多相处一阵子。

    「大家多待在一起很好啊。」简廷嘉表示同意。

    「可惜淇淇不在。」姜席恩看着缩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简凡，顿感寂寞无边，「不然就可以吉祥物凑一对了。」

    「我去把她抓来就好了啊。」梁咏曦很兴奋，「我好久没跟佳佳吃下午茶了耶。」

    「欸简凡你要陪我去康辅的教室借副社吗！」

    「好啊。」简凡正巧结束手中的游戏，立刻站起来要跟上梁咏曦，却忘了自己的腿已经被屁股压了一个中午，一瞬间麻掉。

    「小心点啦。」

    「走囉！」简凡和梁咏曦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肩离开办公室。

    苏彩音抽出三张滤纸开始滴滤咖啡，姜席恩把寒假跑到北海道买的几盒鲜乳饼乾开盖放到桌上。

    「我想喝拿铁要去合作社买牛奶，你们有人要顺便吗？」简廷嘉看苏彩音正在滴滤咖啡，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该做些什么。

    「我要两瓶小罐的。」姜席恩将五十元递往简廷嘉手里。

    「彩音？」

    「我喝黑咖啡就好。」

    「老大呢？」

    「你顺便买一包冰块，然后拿几个蛋塔给那几隻当下午茶好了。」

    「你请客？」简廷嘉的笑容万分灿烂，还记得上干前娄季落曾承诺退干前要请全部人吃饭。

    「对。」娄季落点点头，转头看了姜席恩一眼之后补充道：「小不点的也顺便。」

    「好。」简廷嘉单手戳在口袋里中，也离开了办公室，姜席恩走到娄季落身边将下巴靠到娄季落肩上。

    「我们好像快要散了。」

    「嗯。刚刚看他们一个一个走出去，我也有一瞬间觉得，以后好像很难这样聚齐了。」

    「毕业之后的下一次可能要等谁的婚礼了吧。」

    「谁结婚都不晓得能不能聚齐。」娄季落神情怜爱地抚了姜席恩柔顺的长发，「那么多年后说不定有人根本就不在台湾了。」

    「呃。」姜席恩尷尬地笑了笑，忽然想起最可能缺席的，或许就是大学已经确定要回到美国就读的自己，也不晓得会不会到了美国便就此不回国，或者跑去其他国家深造。

    「泡好了。」苏彩音把两杯刚冲好的咖啡放到桌上，瓷製的杯盘发出一阵轻脆声响，打断两人感慨的对话，也终止自己心里因两人对话突如其来的感伤。

    苏彩音的人生计划之中，大学毕业之后就想要出国去别的国家打工游学数年，积累财富和人生阅歷，现下也不晓得多少时候会回来。

    她没有把握那时候的自己，还会将现在的朋友以相同重量珍视，没有把握当听见这些人的喜讯时，她会把情分摆在现实前，义无反顾地买机票回来。

    「谢谢。」姜席恩放开娄季落，轻巧地跑到沙发上坐下，悠间喝起咖啡。

    简凡和梁咏曦一路走到康辅教室外，看见几名社干正在拆掉属于他们这一届的社团布置。

    「去吧。」黎佑深最先注意到窗外笑容满面等候着的两人。

    看见来人，黎佑深想也知道是找袁佳淇，他拍了拍正在撕海报的袁佳淇后指向窗外。

    「跟你们借副社啊。」

    「啊咏曦──你怎么来了！」袁佳淇看见门外的简凡一瞬间小脸堆满了笑，飞奔推门扑到他高大的身躯上。

    「姜席恩说要把你找来一起喝下午茶。」梁咏曦插口。

    虽然袁佳淇在名义上与学生会没有关联，但是因为常常跑到办公室来串门子，偶尔还会打扫办公室，所以慈云学联的成员们在心底早就将她视为半个会员，不管下午茶还是八卦都总有袁佳淇一份。

    「剩下的我帮你拆就好。」黎佑深拍了拍袁佳淇的肩膀，「去玩吧，反正剩不多。」

    「乾，社长就对副社比较好就是了──」

    「闭嘴做你的事。」黎佑深的笑容片刻狰狞，接着又恢復一贯儒雅。

    「不要听翰文讲垃圾话，你跟着咏曦去就行了，我会帮佑深一起处理完。」伍诗乔推了翰文的头一把，帮着黎佑深赶袁佳淇。

    「还好吗？」芽芽在几人离去后转头问后黎佑深。

    「我没事。」黎佑深目光淡然如风。

    姜席恩猜得不错，他们仅剩的时间确实少得让人感叹。

    青春岁月不待人，各奔东西在即，他们很快要面对四散各方的奔赴，和没有彼此的日子。

    吵闹又绚烂如烟花的青春不曾止息，却在长成后只能闪烁在回忆里。

 CH5-3

    「你觉得至今为止遇过最麻烦的事情是什么？」

    「被尹寒匀摊上，绝对是！」对此梁咏曦两百万个肯定。

    「你知道他有多吵吗？」

    「尹寒匀偏安静吧。」只看过尹寒匀两三次的女同学歪头。

    「蛤？你一定是疯了。」

    「可能他的吵吵闹闹只给喜欢的人吧。」

    「噁。」梁咏曦做噁心呕吐状，「我还记得他追我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在公开场合乱告白。」

    「好浪漫喔。」

    「浪你妈──」

    梁咏曦的大学室友，是个充满少女心并热爱韩剧式浪漫的追星族双鱼女孩，这种时候她都会忽然很想发讯息给苏彩音，感叹苏彩音真的是追星族里最接近正常人的存在了。还会在遇到沉薇安的课堂，忽然抱着沉薇安蹭，觉得沉薇安那样有点安静，又不会觉得尹寒匀跟她之间的事情很浪漫的性格真好。

    大学时期对梁咏曦和尹寒匀来说转瞬即过，虽然两个人没有待在同一个城市，感情却依然好得没话说，梁咏曦不像是高中一样忙碌于公事，没有加入系学会或是学生会这类办公性质的团体，反而是从大一开始就待在羽球校队。

    生活主体以课业、校队为核心，然后时不时回家，或是跑到学校在台中的尹寒匀所在处游玩，尹寒匀习惯将每周周末会不会离开台中都先排好，标明在两人共通的云端行事历上，却从来不拘束梁咏曦假日想要做什么。

    反正她总会时不时地跑到他宿舍找他玩，这也导致尹寒匀不管是大一舍认识、后来搬离宿舍都一起租屋的兄弟们，全都知道尹寒匀这女友──梁咏曦──是个能够剋死尹寒匀的神奇女人。

    尹寒匀的兄弟们跟梁咏曦关係都相当不错，经常一起打游戏，就算尹寒匀不在线上，看到她在线也会偶尔拉她组队大杀四方。尹寒匀不在宿舍但是梁咏曦闯来的时候，其他人有时也会帮她开门，让她去尹寒匀的房间耍废。

    尹寒匀虽然很开心她能够跟自己的兄弟们处得好，但同时又有点头疼。

    他始终记得第一次梁咏曦跑到他宿舍时的情景。

    那一天是周三下午，尹寒匀非常悽惨的课排到晚上七点，结果回宿舍时见到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情景──

    他看到其他四个平时各自健身、跑趴或是习惯夜唱的三个室友出奇的都留在房内，还有一道似乎不该出现的身影，正跟其他三个人打扑克牌笑得欢畅。

    「梁咏曦？」

    「欧齁！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梁咏曦抬起头看见刚进门都还没把包包放下来的尹寒匀，笑得超级愉快，「黑桃二，拉。」

    「我今天课到七点。」

    「没人要压齁？」

    「过。」「过。」「过。」

    「菱形三。」梁咏曦挤出一张金鱼脸，眉飞色舞地愉快，尹寒匀见状只是神色温和地笑了笑，坐在自家女友旁边。

    「干，尹寒匀你这什么神仙嫂子。」

    「运气好到夸张欸。」不管捡红点、大老二还是抽鬼牌都输惨的莫南安对着尹寒匀惊叹。

    「我从高中的时候跟她玩游戏就都这样，她很强运。」尹寒匀想起自己每次跟她猜拳几乎都会输的日常。

    不过看似遇到梁咏曦就会好脾气的尹寒匀，还是会有管着梁咏曦的地方，例如像是撞球场或是ktv这类地方几乎都禁止通行，并不是这些地方本身对正常人来说真的有多危险，只是依着自己家表哥邵新宇的旧时身分，梁咏曦同时是他的朋友，又是邵新宇表弟的女友也就算了，同时还是人依旧身在江湖握有重权的周霰之友，就变得相较不安全。

    尹寒匀大学有三个比较重要的朋友，分别是大哥周霰、宿舍第一批好友的上下舖好兄弟莫南安，和闹腾跑趴王谢存鸿。

    周霰性格沉稳，几乎是一入学就照顾着尹寒匀，他显然不是大学生，似乎是二十四五来岁年纪，后来尹寒匀才知道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认过周霰当哥，自己忘了，但周霰却始终记得──那是他昔时尊敬的大哥邵新宇的託付。

    在周霰的人生阅歷厚度之下，大学生活对他来说一直很轻松，不太会遇到哪些人能够陪着他斗智斗勇。

    严格来说周霰是被邵新宇劝回大学的，不然他光是继承自周家老父的家业，靠着走私枪枝也能过一辈子，邵新宇的爆脾气在他还没金盆洗手之前那是谁也劝不住，他极端聪明，又有过人胆识，周老对他极为器重。

    周老明白邵新宇内心的那一团火，如果没人劝着肯定会出大事，于是将自己年幼的小儿子周霰交给了邵新宇带着，希望他顾念着周老给的排场情义多教导、保护着周霰，也好让他的行事沉稳些，但有件事情却是周老没有估量到的──他儿子周霰是个极机灵的孩子。

    邵新宇的脾气确实为了不辜负周老而收敛不少，但主要还是靠周霰巧舌如簧、思虑沉稳才能够稍稍劝退，否则直到葛瑾柔出现，并将他带回平凡世界之前，其他兄弟们没人拦得住他那血子。

    对邵新宇而言，他早就不将周霰当成是恩人周老之子，而是他不可割捨的一部分，而对周霰而言，邵新宇是个从小带他长大，带着他、教导他道上所有波滔汹涌该怎么通透看破、怎么解决的大哥，彼此之间的信任敬爱深如底海，周霰也是为数不多能够时常进出邵新宇家的人。

    至于怎么会认了尹寒匀作为乾弟弟，是因为有一次周霰过年跑到邵新宇家找邵新宇打麻将，结果那天晚上没见着要找的人，倒是先遇到小尹寒匀，带着他出去买烟火放还吃了趟夜市，最后才在深夜碰到当时刚陪完女友回家的邵新宇。

    邵新宇看尹寒匀坐在周霰腿上吃东西，极其信任的模样笑得欢快，让周霰和尹寒匀认了彼此为义兄弟，周霰一直都记得自己有个弟弟，尹寒匀则是随年岁淡忘，于是在大学重遇时，周霰听到尹寒匀姓名时显然比起遇到其他人多一丝波澜，此后更是明显偏袒的照顾，却从未提起自己和尹寒匀是义兄弟的事情，还是直到某次邵新宇找了两个人一起吃饭，谈及旧事尹寒匀想起确实依稀对国中时的周霰有零星记忆，这才把对周霰的称呼成了霰哥。

    大学时期几个人的生活平淡愉快，尹寒匀和梁咏曦会抽空在暑假去骑车环岛，也会乘兴跑到对方所在的县市住几天，偶尔翘几天课和高中时班联老朋友聚一聚，那便是他们辉煌之后看似鲜少风浪的平平安逸。

 CH5-4

    出社会后尹寒匀和梁咏曦安身在新竹，尹寒匀和梁咏曦各自在科技业找了份工作，一路都还算是顺遂愉快。

    出社会的几年之间，慈云学联的人逐渐四散在各处，姜席恩在美国读完大学没有回台湾，反而是娄季落向公司申请调职到美国去找姜席恩。

    苏彩音在德国工作读研，袁佳淇和简凡搬到台中做起生意，也许是正值少年闯荡的年纪，几个人之间少了些音讯。

    周霰完全不顾忌自己还有周家產业得要继承，几乎是跟随着葛瑾柔搬家，长的时候三年就会离开一个县市、短的时候一年到半年，他也不是很介意──反正有大笔银子能花。

    周霰偶尔会找尹寒匀一起出来喝杯酒，说起昔日大嫂葛瑾柔时，温柔总是氾滥过头。

    「霰哥，你这样老跟着瑾柔姐不累吗？」尹寒匀曾经问过周霰。

    后来尹寒匀和周霰的关係日渐熟识，甚至好过了和自家表哥的交情，时间更久，邵新宇甚至就连和周霰的联络都少了。

    「哪能觉得累？」周霰一顿，一口乾了手里的调酒，「嫂子是阿邵的託付。」

    面对葛瑾柔的时候，为了不提醒她自己和她的身分隔阂，周霰习惯依着葛瑾柔的规定叫她名字，但只要葛瑾柔不在的时候，周霰对葛瑾柔嫂子的称呼便多年来未曾改变。

    「好吧。」尹寒匀瞇起眼，陪着周霰又把一杯烈酒乾了，「最近公司的事都还好吗？」

    「还行，」周霰夹了片辣牛舌送进嘴里，「只是阿邵不在之后真的没人可以带我了，阿邵办事能力是真的强。」

    「我也好一阵子没遇到他了。」

    「阿邵应该是疏懒惯了，估计一时半会没办法找到人。」周霰笑了笑，「你跟咏曦呢？应该都好好的吧。」

    尹寒匀点了点头，顺道跟周霰商量了要跟梁咏曦求婚的事情，聊着聊着时间渐晚讨论告一个段落，周霰问尹寒匀：「你几点要回去？」

    「我没门禁。」尹寒匀笑了。

    不同于周霰有个老是死死管住他的女友，梁咏曦从来不会管尹寒匀几点出门和回家，况且这次还是一对情侣档一起上台北各自找朋友。

    「真好。」周霰苦笑着抽出手机发讯息，「我十二点不回去可能就会被冷战好几天。」

    「噗、小叶姊果然狠。」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制住周霰，但就唯独周老塞给周霰的女友叶情，不管怎么发脾气周霰就是没反抗力，但估计除了叶情之外，也没人能够忍受周霰这样随着葛瑾柔四处搬家的做法。

    「叶情也很辛苦。」周霰笑了笑，「我老跟大嫂搬家，她本来也都跟着我，后来才固定回台北住着。」

    「那你也别让小叶姊担心了，快点搭计程车回去。」

    「你呢？」

    「等一下要去接咏曦，她跟以前的朋友现在在ktv。」尹寒匀的神色很是无奈。

    「哪间？」周霰听到ktv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以前去唱过，有好几层楼那间。」

    「巷子外面还是里面？」

    「里面。」

    「你马上去把咏曦跟她朋友带出来。」周霰一瞬脸色大变，「小黑今天晚上带人过去，预计要把两公斤海洛因的生意搅黄，虽然他帮我办很多年事情，应该不会引起什么骚动，但还不要待着比较好。」

    「知道了。」听见两公斤这个数字，就算是平时不与黑道接触的尹寒匀也知道事态确实危险，立刻告别周霰准备衝出门，「霰哥下次聊。」

    「等一下，解酒的药先吃了，」周霰从裤袋里摸出一包自己习惯岁身带着的强力醒酒药让尹寒匀服用，叮嘱道，「真的有事就报周霰的名字，他们不敢拿你们怎么样，后面的事有我交涉。」

    「知道了，谢谢霰哥。」尹寒匀几乎是跑的抢出门。

    「又给我闯祸。」回到车上尹寒匀掐了梁咏曦的脸好一阵子才肯放。

    「好啦干嘛？」梁咏曦没挣扎，难得像知道做错事，「你去找谁啊？有酒味。」

    「我找霰哥。」尹寒匀终于放了梁咏曦的脸，「你跟薇安聊得还好吗？」

    「不错啊，但她跟张凯翔真的是笔迷糊烂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念资工学系，可是最后被抓去会计部门，平时天天在跟数字打架的梁咏曦，遇到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情就想把它理明白、对平来，「你跟霰哥呢？瑾柔姊跟小叶姊怎么样？」

    「瑾柔姊好像下个月又要搬了，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轮调。」

    「没办法，她是专班出来的，本来就是配合这间医院的体制培训出来的，而且她好像是自愿去教其他人。」

    「不知道跟邵新宇有没有关係。」尹寒匀叹了口气，其实心底也明白医院是不会无故调职的，肯定是葛瑾柔本身愿意或者是自愿请调，才会这么频繁轮调。

    「不知道。」梁咏曦耸肩，「欸，车让我开。」

    两个人在大雨的天气费了点劲，才在没下车的情况下成功交换座位，「霰哥给过我醒酒药。」

    「但每次跟周霰喝酒都很多。」梁咏曦还记得大学曾经跟周霰一起喝酒，那次被所有人都被灌到不行，后来竟然看周霰吞了药之后又马上跑去处理事情：「周霰是魔鬼吧。」

    「某方面来说霰哥确实是。」尹寒匀耸肩。「他的醒酒药都是药性很强的，正常吃下去可能会胃痛，但他一吃就是二十年。」

    「你等一下要去吃点东西吗？」

    「回去都半夜了，等吃早餐。」

    「那小叶姊呢？」说起叶情，梁咏曦始终觉得自己不理解叶情。

    周霰对葛瑾柔显然不是纯粹依照邵新宇託付照顾的情分，她不相信这么明显的事情，以叶情的聪明才智会不晓得，但叶情却始终隻字不提。

    「霰哥没多提，但好像被家里长辈押了死期五年内要结婚。」

    「靠，为什么其他人的事情一个个都那么难懂？」梁咏曦单手揉了揉太阳穴，「感情不就是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分就好了，周霰跟叶情家里情况特殊也就算了，但沉薇安跟张凯翔到底搞什么鬼。」

    「哪有这么简单？」尹寒匀笑了，「你当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没喜欢我。」

    「可是我如果真的不喜欢你或是吵架就会分手啊。」梁咏曦满脸理所当然，忽然感觉一道可以烧穿她脸的目光正盯着她，「你干嘛？我又没说要分手。」

    「他们俩个怎么了？」

    「应该是互相喜欢的感觉，但沉薇安死不承认喜欢张凯翔，就跟当初和风晨尧交往时候也潜意识不想知道对方喜欢她一样。」梁咏曦把车停在家里附近的停车场，「我其实觉得你人蛮好的又没喜欢的人，而且你还受得了我这怪个性就交往了，但他们很适合也喜欢对方，到底是撑什么？」

    「确实难懂。」尹寒匀牵起刚下车的梁咏曦，虽然内心另有看法，却还是闷笑附和，「我们去喝杯咖啡？」

    「好啊。」梁咏曦笑了，「我们直接杀去台南找佳佳还有简凡好不好？」

    「走啊。」

    尹寒匀时不时会惯着梁咏曦人来疯的要求，像两人还在大学时无忧无虑、说走就走的游歷，对两个人来说彼此在交往后就成为了生命里自然而然的一部分。

    有没有一纸婚书实在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但眼看两人都即将迈向三十岁的关卡，尹寒匀还是计划起了求婚和结婚的事情......

 CH5-5

    梁咏曦很喜欢小孩子。

    这天两个人又回到老家，除了陪父母，梁咏曦还一道去探望掛念许久的可爱姪子梁舒宇。

    「啊啊啊好可爱！」梁咏曦一边揉梁舒宇的脸一边感叹，「大学的时候你还好小隻，现在已经到胸口了。」

    「姊姊你等一下要陪我去逛夜市吗？」梁舒宇乖乖站着任梁咏曦揉捏，还没褪去奶音的童声把梁咏曦萌的一脸血，心脏准备跳停。

    「好啊──那我要拋弃尹寒匀了。」

    「那是谁？」

    「姊姊的男朋友啊。」梁咏曦掏出手机打算通知放生，说好的看完姪子就跟尹寒匀去吃饭。

    「还是姊姊你要把哥哥也带去？我可以带你们逛啊，顺便鑑定哥哥对姊姊好不好！」梁舒宇满脸孩子气的认真，挥舞着大概也就尹寒匀一半大的拳头，「不好的话我帮姊姊把他揍飞！」

    「噗，好啊，那姊姊打电话，你自己跟哥哥说带我们逛夜市好不好？」梁咏曦笑着把电话拨通递给梁舒宇。

    「好！」

    「哥哥──」

    尹寒匀接到电话之后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声音，直接叫了他哥哥差点没站稳。

    「我带你跟姊姊去逛夜市好不好？」

    听到这种发言尹寒匀才会意，这声音的主人约莫便是梁咏曦口中说的小姪子梁舒宇了。

    「好啊，那你问姊姊哥哥什么时候去接你们？」

    「姊姊，哥哥问说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五点好了，问他一下能不能来得及？」

    「姊姊说五点。」

    「好，那五点记得带姊姊下楼好吗？」

    「好！」

    结果一个晚上尹寒匀几乎都牵不太到梁咏曦的手，也不是梁舒宇不喜欢尹寒匀所以变着法子抢梁咏曦，倒不如说就是太喜欢了才会这样。

    「哥哥你什么时候认识姊姊的？」

    「哥哥你为什么会喜欢姊姊？」

    「姐姐不好吗？为什么不喜欢？」

    「姊姊超棒啊！」梁舒宇整个人就黏在梁咏曦身上，尹寒匀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有种不爽的感觉。

    「欧齁你好可爱──」梁咏曦又把梁舒宇整隻抱起来了。

    梁舒宇这小鬼......虽然一脸不是跟他抢，但为什么他忽然又想起当初他气到快中风、简凡靠在梁咏曦肩膀上的画面。

    「耶──」结果后面一段路梁舒宇就定居在梁咏曦身上了，尹寒匀只能走在梁咏曦后面顾着万一抱不住要接手，还继续接受梁舒宇的一百万个为什么轰炸。

    「姊姊手有点酸，你先下来好吗？」

    「蛤──」

    「不然我帮你抱着？」尹寒匀突然出声，梁咏曦的表情讶异到眼珠脱窗，转过头问怀里的梁舒宇：「欸，寒匀哥哥说要抱你耶。」

    「喔......好吧。」其实只是为了让梁咏曦的手空出来，梁舒宇你个小鬼想跟我抢老婆？想都别想！

    「姐姐，我想吃铁板麵！」

    「好啊。」

    「前面有一家很好吃的喔！」说着说着梁舒宇跳下来拉着梁咏曦一溜菸的跑不见了，搞得尹寒匀只能凭记忆在夜市找人，最后在一间熟悉的麵摊找到两姊弟的身影。

    梁咏曦转头的一瞬，他彷彿又看见曾经坐在蒸饺店里头的少女，时光将她年少脸容变得成熟一些，却没带去那股不变的鬼灵精怪。

    梁咏曦抓着梁舒宇的手对尹寒匀挥手笑得愉快，看着对些走来的男人，突然感慨着岁月如梭，他已经变了一个挺拔稳健的样貌，走来的脚步依旧坚定，波动梁咏曦温热心绪。

    「在这里喔！」梁舒宇笑着喊他的一瞬间，尹寒匀彷彿感觉穿越了日子到未来，预见了未来梁咏曦和自己的日子，黑鑽石般的清亮双眸流转一瞬光彩。

    「来了，你们点了什么？」

    他还记得那间老麵摊，从前都是老闆不假他人之手调汁煮麵，现在多年之后已经交由女婿接手，自己则是在一边逗年纪比梁宇舒年幼一些的小孙子。

    吃完麵梁舒宇又带着尹寒匀和梁咏曦跑了几间新开的口袋点心店，不得不说梁舒宇还是很瞭解梁咏曦的，挑的店几乎合乎梁咏曦的蚂蚁人特质，梁咏曦不亦乐乎，最后甚至就跟大表哥把梁舒宇借回家玩了一个晚上，隔天要回新竹才和尹寒匀一起把梁舒宇还回去。

    「怎么样？我姪子不错可爱吧？」

    「可爱、可爱到都想拐回家多玩几天了。」尹寒匀一边开车一边笑着回答梁咏曦。

    「是吧──以后我们如果结婚一定要小孩子！」

    「你想生几个？」

    「嗯......两个吧，最好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好像不错，但那样就没两个人的时间了？」

    「偶尔也是可以给保母带啦。」

    「那时候你还会一样爱我吗？」尹寒匀忽然开始装可怜。

    「不好说，而且生小孩都是结婚后的事情了还很远啦。」梁咏曦将手里的蛋塔送到尹寒匀嘴边，那是梁咏曦临走前梁舒宇拿了一盒他託咏曦大表嫂买好要给梁咏曦的蛋塔，是所有蛋塔店里梁舒宇最喜欢的一间。

    「谢谢。」尹寒匀接受梁咏曦的餵食，「那小子推荐的甜食倒是真的都不错。」

    「好吃吧？他小时候常常吃我做的点心所以品味被养得很好！」梁咏曦一脸骄傲，「以后我也要常常弄东西给小孩吃。不过前提是你要先娶我就是了──」

    「噢！还有桃酥耶！」梁咏曦发现了袋子旁边还放着几片手工桃酥。

    「我说要娶你就嫁吗？」尹寒匀失笑，虽然求婚他差不多都规划好了。

    「对啊，你要等一下就去领证也是可以啦──欸前面是户政事务所欸！」梁咏曦显得有些随意，似乎是觉得就算今天晚上那么随意的就去领证也没关係。

    「等一下、等一下，该跑的流程还是要跑好吗？」尹寒匀差点没吐血，

    「干嘛？」梁咏曦闻言忽然静下来，一脸狐疑，「你现在是在跟我求婚吗？」

    「不是！」尹寒匀瞬间崩溃，她怎么还是那么不按牌理出牌啊啊啊──

    「可是尹寒匀，我是认真的。」梁咏曦看着崩溃的尹寒匀，一双好看的杏眼水润润的如倾似吐，「对我来说嫁给你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事情。」

    尹寒匀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实在很想转头看看梁咏曦，却碍于安全只能从后照镜微微瞥见她真挚的笑顏，心口一窝温暖。

    「这个跟有没有戒指婚礼都没有关连，我们两个十几年来的情分比这些不知道重多少倍，结婚最重要的事情你也知道，不过渐渐简简单单的──」

    「我很爱你。」梁咏曦话语未落，尹寒匀就把话接了过去，唇角漾起一道微扬。

    「然后我也很爱你。」梁咏曦平时不说，但其实对尹寒匀的付出和深情点滴在心，从来都不是没有感觉的在接受他的感情，而是用尽心力的回报和包容，尹寒匀诸多有时候有点过头的佔有慾：「而最可贵不过是你能包容我的所有习惯，然后任凭我的改变还是很爱我。」

    「但你其实一直都没什么变，反而是我一直改来改去，搬到新竹最近又因为工作脾气不是很稳定。」

    「还好啦，对我一样好。」梁咏曦眨了眨眼，好看的睫毛像是在招手，安慰尹寒匀让他别介意。

    「但还是让我把预计好的求婚给跑完？」

    「啊？你真的准备啦？」

    「告白当初都没好好告白，求婚总得给你正式一点的吧？结果现在还是......」尹寒匀叹了口气，神色万分无奈宠溺。

    「没事没事我可以装不知道。」梁咏曦笑的超级开心，忽然又兴奋起来，「我会好好期待的。」

    于是在几个月后，梁咏曦几乎要忘掉尹寒匀说过打算求婚这档事之际，某个平凡她在和尹寒匀出游的晚上，收到了尹寒匀安排在水秀之后的求婚。

    「咏曦，嫁给我。」尹寒匀在梁咏曦的耳边落了一句话，熟悉的薄荷色凉意随着语音喷到梁咏曦耳中，转头时已经看见单膝下跪将戒盒打开的尹寒匀，

    「啊？等一下──你──」梁咏曦瞪大眼，在四周人们祝福的目光和羡慕的窃窃私语之下，她生平难得感觉到全脸发热极端困窘，「我穿成这样你跟我求婚？」她说的是白t和牛仔裤，虽然简单却将她姣好的身材修饰柔和。

    「没关係，这就是我最喜欢的样子，是你最好的样子。」尹寒匀告白的话语让梁咏曦感动已极，她挽了挽长头发，上前把尹寒匀拉了起来。

    「你愿意嫁给我吗？」尹寒匀又一次开口，一股迷醉心神的温柔将梁咏曦包覆。

    「当然愿意。」梁咏曦感动已极。

    鑽戒在夜光里闪耀光芒，却没能盖过有情人眼里彼此的灿烂。尹寒匀将戒指轻轻套入所爱之人的左手无名指，梁咏曦抬头映入尹寒匀深幽的眼，灵魂落处座标是有情人炙热的左心房。

 CH5-6

    尹寒匀和梁咏曦要结婚用不着见家长，两家人虽没催促，但也就只是在等待两孩子什么时候打算把证给领了，感情好了十多年没散，谁都不觉得尹寒匀跟梁咏曦能有理由分手。

    尹寒匀向梁咏曦求婚之后，两个人依照惯例简单见了家长，接着才开始着手忙活拍婚纱和结婚的事情，两人合议决定婚礼和文定一起办，然后便是挑婚纱和订喜饼的事情了。

    晚间两个人抽了空一起坐在咖啡厅整理想要邀请的对象，梁咏曦首先就把亲人和所有慈云学联的人都给填上了，然后还把沉薇安、张凯翔这对终于在数年后好好交往的情侣填上，最后是出社会认识的三五姊妹。

    尹寒匀则是把亲人填了填之后，剩下的只有高中同学施岱青和刘昊沅、大学时期挚友周霰、莫南安、谢存鸿。

    梁咏曦看到周霰的名字，忽然想起那个待她极好的老人家：「可以也请周爷爷吗？」

    「可以啊。」尹寒匀在纸上写下了周信老先生五字，即便是在喜帖上尹寒匀都惯性的书写了周老的化名。

    「爷爷不是叫──」

    「那个不能让人知道，他只是疼你才没瞒着。」尹寒匀顿了顿，心下也觉得自己这未婚妻实在是个奇人。

    两个人的社交习惯呈现鲜明对比却只相识一笑，他们早就是一体，不会介意婚礼上谁家出的多了家少了，谁用的多少或是收到的礼金又该怎么分为男方女方去收。

    两人一起跑了好几间喜饼店试吃样本，梁咏曦一边看热量一边咋舌回去得要多打打羽毛球了，最终在多种样本的实验之下樑咏曦和尹寒匀选择了一间法式基调的喜饼店。

    梁咏曦来说拍婚纱也不过就是减下个一两公斤就行了事情，尹寒匀则日常也习惯陪梁咏曦打羽毛球，所以不太有需要减肥的困扰。

    「小姐的身材很好啊！」

    「谢谢。」梁咏曦灿烂一笑。

    「那这样就预定两个月之后我们到教堂去拍主片，顺便到附近的森林区拍小照片喔。」

    「好。」

    准备着、忙碌着，梁咏曦和尹寒匀开始计画着各自把原本的租屋退租，要住在一起。

    「早安。」「早安。」

    两个人下楼一起买好早餐之后各自开车到公司，在两人渐渐重叠的生活里发现不一样的彼此。

    「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你应该是在家吃早餐的。」

    「没有，我懒，只有假日才会。」梁咏曦正在啃她的三明治当早餐，吃着吃着打了个喷嚏，「虽然有时候以前月底吃土有时候也会不吃啦。」

    「干尹寒匀你昨天晚上睡觉又抢我被子。」梁咏曦揉揉鼻子，「我要去买另外一的被子。」

    「抱歉。」尹寒匀显得有点尷尬，「晚上我们吃完晚餐之后去买？」

    「欧齁！还可以顺便去超市补一下麵粉！还有烤箱！我觉得我很需要烤箱。」梁咏曦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到客厅，

    「好啊，今天我早点离开办公室。」尹寒匀则是走回房间。

    「但最近可能要少吃一点，下个礼拜要拍婚纱了。」梁咏曦忽然担心了一下，她昨天又吃了两包苏打饼乾。

    「礼拜日去阳明山走走？」

    「好啊！」梁咏曦双眸一亮，「我想去看夜景！」

    「还可以顺便找小叶姊。」尹寒匀盘算着，「小叶姊上次说有东西要给我们当恭喜，然后她跟霰哥好像说好两年后就结婚，不会到五年的样子。」

    「好啊，小叶姊平时都闷在医院看看夜景也好，我等一下发讯息跟她说！」

    「就是不晓得霰哥抽不抽得出时间。」

    「他死也得抽出来吧，平常都在照顾瑾柔姊，小叶姊平常不管，但一找就得到不然没办法跟周爷爷交代。」

    梁咏曦见过周霰的父亲几次，活泼讨喜的性格相当受到周老青睞，周老甚至说过想收梁咏曦为义女这样的话，却被晓得江湖风波险恶的葛瑾柔给劝退，最后只好从手中拔下一枚雕刻精緻上面写了周御政的戒指送给了梁咏曦当礼物，并叮嘱她有事情随时都可以找周爷爷。

    「你个小女娃儿别看爷爷老了，还是常常去训练的。」周御政笑得愉快，声如洪鐘显不是平凡老人。

    「好啊谢谢爷爷──」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梁咏曦和尹寒匀都在处理和婚礼相关的事情，拍好了婚纱挑照片、处理场地、订酒席、寄发喜帖，某个假日的早上接到周御政的电话，声音听起来超级兴奋。

    「咏曦啊你跟寒匀要结婚啦？」

    「对啊，爷爷你收到喜帖了吗？要来喔！」

    「爷爷一定会去。」周御政等这天等了好久，本来是等着形同义女的葛瑾柔结婚，但看来是很难期盼的了，便老是顾念着梁咏曦结婚之后想玩她小孩，「你们还有缺什么吗？爷爷送给你们！」

    「还好耶，我们两个其实傢俱都差不多了。」梁咏曦思考了一下，「欸寒匀，爷爷说要送东西给我们──」

    「咏曦你把电话给寒匀吧。」

    「好。」

    「喂？」

    「寒匀你们还缺什么？我看问你那傻媳妇是问不出来的。」对周御政来说，同时做为周霰义弟，又是多年前得利下属邵新宇亲人的尹寒匀还算相对熟悉，虽然不会联络，却也起码知道是个能靠住的小辈，否则任凭谁要娶梁咏曦这样可爱的孩子他都要百般刁难。

    「她的确没什么物慾。」尹寒匀闷笑，「就是爱吃。」

    「那也行！你们决定要去哪里度蜜月了吗？」

    「还没，现在结婚的事都有点忙不过来。」

    「那行了，你们蜜月不要管，爷爷送你们一趟到处吃到处玩的。」终于找到机会送东西给梁咏曦──促进他周御政玩小孩愿望的机会来啦──这是周御政没说出来的私心。

    也不知道周霰那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才要把叶情给娶了，虽然葛瑾柔他也行，但眼看人家姑娘也没那个意思就不能勉强了。他只是可惜了葛瑾柔这样多好一个好姑娘啊。

    掛了电话后周御政不住叹息。

    他周御政一生打下的江山足够挥霍，可毕生子女或亲如子女的晚辈们却各个为情所困，自己的妻子也是病塌缠绵多年早已归去，这些都非他能插手的事情──那起码晚辈们能快乐一个是一个。

    婚礼当天早上樑咏曦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满脸想睡的样子惹得尹寒匀想笑。

    「给你。」尹寒匀递了一盒薄荷糖给梁咏曦，「喝点水等一下就会醒了。」

    「谢啦。」梁咏曦打了个呵欠。

    早上九点，梁咏曦在新娘休息室先后等到了自己昔日好友们，作为伴娘的沉薇安一早就陪着她：「紧张吗？」

    「其实有点。」梁咏曦难得靦腆，沉薇安握着她的手没放，算是给她打气也时不时会替她留意仪容。

    作为致词嘉宾的胡雅綺带着男友夏时安来找她：「咏曦──等一下致词我要糗死尹寒匀！」

    「好啊。」

    「不要后悔喔！」

    「你尽管，尹寒匀敢对你怎样我修理他。」梁咏曦抱了抱衝来的胡雅綺，夏时安则是和记忆里一样话少，站在胡雅綺身后的目光万般宠溺。

    胡雅綺兴冲冲地拉着梁咏曦拍了不少照片，又准备拉夏时安往新郎休息室亏尹寒匀。

    多年不见的苏彩音为了梁咏曦的婚礼从希腊千里迢迢回台。

    「好久不见。」苏彩音身着麻质米色上衣塞在浅咖啡色长裙里头，脚下踩着平底包鞋，长发简单扎成马尾垂在背后，外貌和谈吐都变得成熟有气质许多，却带了一点抹不掉的英语口音。

    「彩音！」

    「孤儿跟席恩都在外面喔。」

    「你们都跑回来了吗？谢谢──」梁咏曦又惊又喜，早先姜席恩和娄季落结婚时因为在美国所以慈云学联没能全员到齐，她本以为苏彩音和娄季落夫妇这次可能也不会到，但娄季落和姜席恩带着一双儿女来认识梁咏曦了。

    「咏曦，我回来啦。」姜席恩推门走入，身材火辣依旧，简直难看出她是生过孩子的母亲。

    「臭孤儿你来啦。」

    「我刚先去找尹寒匀了。」

    「靠，你明明就跟我比较熟为什么先找他！」

    「来，跟阿姨打招呼。」娄季落看似不太在意，漫不经心地让一双儿女向梁咏曦打招呼，结果话没落两个孩子和梁咏曦已经用英文大聊起来，直到婚宴开始前花了一点劲才肯乖乖回到席间。

    「我们先去坐着啦。」

    「好。」

    黄金单身汉简廷嘉和万年单身狗段明伟一起推门而入。

    「嗨。」

    「恭喜结婚。」

    「哈嘍单身公害！过了这么多年也还是单身呢！」

    「靠，中间分手了两任好吗！」段明伟崩溃。

    「你来啦，这个月没待在韩国？」梁咏曦一如往常的亏了段明伟，然后转头和简廷嘉说起话。

    「跟公司请假，本来这三天要去日本我跟老闆对峙好久抵死不从。」

    「真假！谢啦。」梁咏曦和简廷嘉这对美剧爱好者兄弟组的相见欢总是美式的击掌碰肩。

    「简凡跟佳淇一下赶到，他们好像被客户拖到时间还在赶路。」

    「好。」梁咏曦笑容依旧。

    慈云学联果然如同姜席恩当年曾经预言过的一般，在梁咏曦的婚宴聚齐，向心力不灭。

    下一次也许是简凡和袁佳淇的婚宴？如果他们还能如少年时一般珍惜彼此，那他们会再聚首的──梁咏曦如此相信。

    尹寒匀这里聚齐的是大学时期的宿舍组，嘻笑着当年曾经一起住时闹出的种种笑话，周霰难得将叶情带在身边，而葛瑾柔也后短暂陪着周御政来探望尹寒匀后先向周老告退准备离去。

    「瑾柔姊，你要回去了吗？」推门离去之际叶情开口，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样的情绪才会开口这样问葛瑾柔，而一边的周霰神情诧异已极。

    「是我准她早退的。」周御政苍老坚定的声音传来，心底还是袒护着这个没有缘分做家人或义媳妇的坎坷女孩。

    「谢谢爷爷，叶情、阿霰，我先走啦。」葛瑾柔笑得温婉如常，内心却如同撕裂般的痛苦。

    她有不想见到的人。

    「快去吧，再晚来不及了。」周老与葛瑾柔相识多年，对葛瑾柔内敛的细腻情绪还算有所体会，心下明白眼前素雅淡然的女子与自己的前老部下——邵新宇，即便分手多年都始终没有放下于是催促着葛瑾柔，「醒锋，你送瑾柔。」

    「知道了。」郭醒锋一皱眉，朝着周御政一躬身后陪着葛瑾柔离去，悄然发了讯息让周老惯用的另一护卫赶紧接班。

    邵新宇终究在远处瞥见了葛瑾柔，但没有勇气上前问候。

    他能做些什么？拥抱她然后告诉她他很想她吗？未免不切实际，所以他一咬牙往前疾行，装作没看见被高大的郭醒锋挡住的葛瑾柔逕自前往尹寒匀的休息室。

    一轮寒暄都结束过后，婚宴终于正式开始。

 CH5-7

    「各位亲朋好友、各位尊贵的来宾们午安！新郎、新娘感谢各位、亲友、来宾的蒞临道贺，现场特地准备精彩的新郎、新娘成长回忆录与各位分享他们成长过程的点点滴滴，让我们一起来瞭解这对新人的相遇、相知及相惜。」

    「这对冤家也真是打打闹闹终于结婚了。」蔡宗珩感叹，转头望向一边刚刚和袁佳淇一起赶到的简凡，「想当初你还被当抢亲。」

    「都别说了。」简凡苦着一张脸，「我今天早上跟淇淇闹了点矛盾。」

    「真假？你们两个？」简廷嘉一脸讶异，没想过和新人一样走过十来年的弟弟和准弟媳还能闹什么矛盾，「不都是听小不点的多？」

    「工作室的事情啦。」简凡叹了口气，「吵架好晦气，不要在咏曦婚礼上讲。」

    几个老朋友坐在梁咏曦和尹寒匀特设的前队友桌，七嘴八舌就聊起了近来日常，偶尔看着萤幕上拨放的影像，才又感叹起看似熟悉却又有不少变化的两个人。

    「期盼以久、令人激动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今天是尹寒匀先生和梁咏曦小姐喜结良缘的大喜日子，他们马上就要来到我们的面前，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新郎、新娘出场！」

    「婚礼到是意外很正常？我以为她会让我们玩团康之类的。」

    「呃......想想这是尹寒匀的婚礼应该就会觉得好像还可以？」简廷嘉挑起眉，表情依旧丰富。

    「梁咏曦是直接被忽略了吗？」苏彩音抿着唇。

    「还行，不过难保两个人没因为这是争执过就是。」简廷嘉和苏彩音望着彼此成熟的脸容相视一笑，默契一如往昔。

    简廷嘉和苏彩音两个自由男女的友谊依旧稳固，各自都没有带伴也就索性暂时回到高中时代，将对方当成了队友。

    「出来了！」袁佳淇超级兴奋，姜席恩则是在隔壁桌一脸关爱──袁佳淇和简凡这对许多年没见的吉祥物情侣，长大了一样好可爱啊啊啊──

    「喜欢？」娄季落带着黏性的磁性语音在姜席恩耳边响起，伸出一隻手顺着姜席恩的头发梳了几下。

    「嗯。」

    「以后他们也会这样。」娄季落指了指自家一双儿女，姜席恩笑着点头。

    梁咏曦在沉薇安和父亲的陪伴下款步入场，脸上表情尽是欢喜，尹寒匀则是穿着西装从对麵款步而行。

    那刻两人的左心都是被悸动填充的。

    一张看了十来年的面孔，闪过偶尔衝突或是在愤怒时咆啸的彼此、阳光下笑容像是会发光的彼此、感觉悲伤时尽力体谅对方的彼此、心情不好时变着法子逗对方开心的彼此。

    梁咏曦很少穿高跟鞋，实际上短短的路程都感觉自己的脚要废了，加上身后还需要沉薇安帮忙拉着的厚重婚纱更让人寸步难行却还是拉着婚纱努力地往尹寒匀的方向走去。

    那一瞬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少女──那多年前在毕业的校门口看见尹寒匀感动万分，全力飞奔扑到他怀里的少女。

    平时不一定天天都会有感觉，但平时很少哭的梁咏曦此刻却百感交集、热泪盈眶，两人一起走到了台前。

    「现在新郎、新娘行结婚礼，新郎新娘请转身面对面。」梁咏曦站定位置终于抬起头，一双有情之人极其感性的跌进了对方剎那灿烂的眸光。

    「梁爸爸陪伴着咏曦来到红毯的这端，从小的时候学走路、第一次上学、第一次写字，这些都是您握着咏曦的手一点一滴的学习成长，今天梁爸爸也陪伴着咏曦踏入红毯，迈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心中的不捨更是无以言喻，但更多的是祝福现在请爸爸用您温暖厚实的大手牵起宝贝女儿，并且交付给眼前的新郎。」

    「请交付。」

    梁父将女儿握了多年的手交到了尹寒匀手里。

    「简单的动作却是责任的重託，我的宝贝女儿就交给你了。」梁父笑得慈和，心里对这熟识多年的女婿难得起了丝竞争意识。

    他可爱咏曦小被袄就被这臭小子拐了！一瞬间的不爽让尹寒匀恶寒，同时感觉到台下来自周御政的目光似乎也有着类似的感觉。

    天杀的梁咏曦真就魅力无边。

    下至姪子梁舒宇、学妹蒋沁仪到一群同龄好友、上到了周御政这样的大佬，男女老少都没有一个人逃过，全是她的护卫。

    「现在请爸爸与新郎交换位置，请爸爸来到两人的面前，也请两人献上深深的一鞠躬感谢爸爸妈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您们辛苦了。」

    接着梁父离开了舞台，回到台下最近的位置和梁母一起坐着。

    「新人行结婚礼。」

    「相对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动作沉稳、虔诚无比。

    周遭吵杂的宾客像是摆饰，偌大的婚礼现场只有两个人炙热视线和灵魂对话，「从此以后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交换饰品。」

    尹寒匀将戒指归回梁咏曦左手无名指，而梁咏曦也将准备好的戒指套上了尹寒匀骨节分明的大手，交握的双手传递了彼此掌心恰好舒适的温度──像他们至为止看似未曾变化却始终在适应彼此的生活日常。

    「新人致词，我们先请新郎致词好不好？」主持人问台下亲友得到一片叫好的回应之后将麦克风递到尹寒匀手中，

    「各位午安，我是尹寒匀。很感谢大家拨空参加我和咏曦的婚礼，我知道台下有不少是认识我们很多年的亲友，很荣幸在这里跟你们昭告──我们结婚了。」他将梁咏曦的手举起，换了台下一片尖叫和恭喜。

    「我也就不说很多落俗套的话，大家都知道我和咏曦高中就认识、交往了。打打闹闹也过了十几年，趁着这个机会我有些话想对她说。」

    「其他人看似都觉得是我在照顾你，但其实真正会有脾气需要体谅的人是我，在一起的过程里你常常都需要顾虑我很多情绪、还需要花多心思想怎么解决我的心情。

    我一直都知道私下我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相处，所以也很谢谢你十几年来的包容和给了足够的安全感，谢谢你的包容、更谢谢你愿意嫁给我，以后的人生我很荣幸有你。」

    梁咏曦安安静静地听着尹寒匀的告白，神情专注而温柔，致词结束后，尹寒匀将麦克风递给了司仪。

    「接着我们欢迎新娘致词！」

    「大家好，我是梁咏曦，和尹寒匀一样在这里用感谢的心情向各位宣佈我们结婚啦！」梁咏曦接下麦克风，满面笑容侧目望像看起来有些紧张的尹寒匀。

    「尹寒匀。」梁咏曦突如其来喊了尹寒匀的全名，「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她将麦克风递到尹寒匀面前，被问话的尹寒匀脑袋里闪过了无数回答，沉默半晌最后才开口──

    「喜欢就是即便她一说话就能气得你想掐死她，还是希望她时不时对你多说点话。」

 CH5-8

    尹寒匀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么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但确实是有感而发，说出来之后连自己都觉得讲到精随，引来了台下旧识们认同的大笑。

    尹寒匀失去紧张感的灿烂容光，对上樑咏曦一瞬间被逗笑的表情，她理所当然点头：「喔，那还真是谢谢你这么喜欢我啊。」

    「你呢？喜欢是什么。」

    「喜欢喔？大概认识前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爱不羈爱自由，认识、交往之后却渐渐开始觉得......」梁咏曦唇角泛起笑，「这个世界上其实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事。」

    这些年来她当然不是隻只有被尹寒匀一个男生告白过，可都从未有过任何一瞬的动摇，从她和尹寒匀平稳舒适的相处模式，早就在不觉中成为她热爱的生活，而尹寒匀这个人也早早就搬进她的灵魂，属于眼前男人的一切──包括佔有慾、责任感、偶尔过度随意甚至疲累时的寡言疏离都成为了她无法割捨的深爱。

    「交往之后确实发现你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一开始需要适应，但是在一起久了之后反而觉得可爱、温馨。

    一开始真的只是因为你太吵了所以答应交往，但是现在回过头去思考，世界上能够和我这样相处自然的人没有人能够替代，非你莫属、天下无双。」梁咏曦笑得一双杏眼弯起，「我很少说这种乱七八糟超噁心的话，但尹寒匀，我爱你，所以以后的人生你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跟我在一起了。」

    两人相视而笑，被台下的老同学们鼓动了现场亲吻之后司仪才又继续流程。

    「接着我们请双方亲友代表致贺词，有请嘉宾胡雅綺小姐、夏时安先生。」

    「各位嘉宾们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胡雅綺，是新郎尹寒匀的表妹、新娘梁咏曦高中时就认识的朋友。」胡雅綺身穿一袭褐色连衣裙拉着夏时安走上台接过麦克风，「我跟他们俩都认识很久了，从小追着寒匀哥的背影长大，一直都觉得他是个大多时候很正常、偶尔有点欠揍，但大致上还算正常的人啦。」

    「然后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先跟老爸还有哥哥道歉。」胡雅綺吞了口水，「其实我国中就交过男朋友了。」

    顿时台下的胡爸、邵新宇和一边的夏时安都不淡定了，但胡雅綺还是鼓足胆子弱弱地继续讲下去，「那时候其实我在想，连我都交男朋友了，他这种几乎没有人可以逆着他的个性如果没交女朋友......说不定会交个男朋友。」顺便转头瞥了一下尹寒匀逐渐尷尬的神色。

    「没有，我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而已。」尹寒匀哭笑不得地抢过一边司仪的麦克风来辩解。

    「对啊，所以我第一次看到寒匀哥跟咏曦相处的时候，寒匀哥被整个人剋死死的就觉得：挖噢！就是这个女生了，寒匀哥以后绝对会娶她！」胡雅綺笑得花枝乱颤，脑袋里想起了最初两人一起玩两人三脚鬼抓人时的情景，「后来就一直抱着看电影的心情在看你追咏曦，完全没在有下限的欸。」

    「胡雅綺──」尹寒匀感觉胡雅綺似乎还打算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忽然背脊一阵寒凉的想要阻止，岂知接下来让她糗到崩溃的人竟是身边穿着婚纱的梁咏曦。

    「说到超噁的肉麻话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尹寒匀，你知道为什么前面我都没答应你，后来忽然愿意跟你交往吗？」梁咏曦抓住尹寒匀拿着麦克风的手，凑到话筒前。

    「不是因为我太吵吗？」说完之后连尹寒匀自己都一阵尷尬。

    「其实是因为虾子。」梁咏曦语出惊人，「你说你只剥虾子给喜欢的人吃，然后我懒。」

    台下的梁父突如其来的面部扭曲。

    「宝贝，爸爸可以帮你剥整盘虾子啊啊啊──」这是梁父内心的吶喊，却被胡雅綺说了出来。

    「蛤！可是我也可以帮你剥虾子耶！台下找一隻虾子给我！」胡雅綺拿着麦克风向台下喊话，姜席恩立刻便将自己抓上的那盘虾子都递到舞台边，夏时安走过去将虾放到桌上后接过胡雅綺手上的麦克风，胡雅綺也就真剥了隻虾子递到梁咏曦面前。

    「这样咏曦你要跟我回家吗？」

    「好啊。」梁咏曦接过虾送进嘴里吃掉，婚宴没吃东西饿得要死，谢谢雅綺，她在心里感谢道。

    一边两个男生的表情瞬间僵硬，「有妹子当然是选妹子谁要理尹寒匀──」

    「綺綺。」夏时安的表情似笑非笑，语音低沉的呼唤胡雅綺，表情像是在说「你是我的，说什么傻话呢？」一手揽过胡雅綺的肩膀牢牢固定在身边。

    「看来只好让尹寒匀剥一盘虾给梁咏曦，重新把人拐回来了。」台下的蔡宗珩笑到岔气，看着一脸阴沉的昔日队友夏时安，忽然感觉他和尹寒匀似乎是相似的。

    「胡雅綺你捨得吗？」尹寒匀不慌不忙地爆起胡雅綺的料：「当初追夏时安追成那个样子，直接都说是你男朋友的耶？现在丢掉他会不会太糟糕，綺綺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始乱终弃──」

    「剥你的虾子啦！」胡雅綺忽然整脸胀红，「不然我要把咏曦带走了喔。」

    「好。」尹寒匀笑得爽朗温和，似乎回到了高二那年他们都还青春的片刻，那个薄荷般沁凉的少年，手里剥着沾满辣油的虾子，虾壳放了满满一大碗，梁咏曦在一边看着尹寒匀剥虾，心思回朔到那间好久以前的小吃店。

    「其实虾本来就是剥给你的。」

    「不谢，我就剥虾给喜欢的人而已。」

    还有他乱七八糟的土味情话。

    「我应该没有做任何会让你喜欢的事吧？」

    「具体来说......我想应该是呼吸？」

    「我是认真的，我也没弄懂为什么喜欢你，但喜欢就是喜欢。」

    他爱她如斯。

    「跟我回家。」尹寒匀把整碗剥好的虾递拿起，并执箸夹起一隻顏色好看的虾仁凑到梁咏曦嘴边，神色极端宠溺，「以后虾子都给我剥，这样行吗？」

    台下高中时期的死党们笑到不可自制。

    「我就觉得梁咏曦不太可能按正常套路来──」蔡宗珩和隔壁见证两人一路吵吵闹闹的简凡笑到崩溃。

    「她过这么多年还是没变，一样喜欢妹子哈哈哈！」

    「不过胡雅綺也是没变。」刘昊沅望着台上的夏时安和胡雅綺，想起了自己也曾经以为夏时安一直都是胡雅綺的男朋友等往事，不禁感慨岁月不待人。

    梁咏曦轻巧啣走虾子仰头让虾子落入口中，却能够不沾去口红，脸颊还是鼓的，迫不及待投入了尹寒匀的怀抱。

    「虾仁归我，我归你。」

 结语

    掌声热烈，回响不绝。

    梁咏曦和尹寒匀的婚礼就在眾人叙旧的愉快气氛中落幕，而又随即踏上了周御政所赠的新婚旅行。

    踩在行人专用的木栈道上，尹寒匀悠间地把鞋子脱去，踩在鹅卵石铺成的健康步道上。

    梁咏曦在他身后，一边吃牛奶雪糕一边蹦蹦跳跳看远方的海线，炎阳之下，尹寒匀感觉像是回到大学暑假骑单车环岛的感觉，一股灵魂深处的悸动涌上，他伸了个懒腰回头望向身着一席纯白洋装的梁咏曦，接着又继续提起她的包包往前走，正思索着等一下到民宿的时候肯定要让她重新补过防晒时，听见身后一到声音疾行奔过来。

    来不及反应就被梁咏曦拉着往前爆衝了好一大段，而速度加上没有穿鞋子的关係，尹寒匀感觉到自己脚下的石头在以各种方式认真工作，用力刺激他全身血液循环。

    停下后梁咏曦开始大笑，尹寒匀则是坐下抱着腿惨叫，抬起头看见梁咏曦一脸愉快的神情，不禁好气又好笑。

    「很痛欸。」

    「你的表情好好笑。」

    「干嘛？我看起来很需要足底按摩吗？」

    「让你健康一下啊。」

    「不然你也试试──」

    「我看你是找死──」

    时间的风化除了将两人的面孔和心性变得成熟之外，似乎未曾在当年慈云学联的成员们身上留下疼痛的刻痕。

    娄季落和姜席恩在美国育有一双健康活泼的儿女、简凡和袁佳淇一起经营着一间不大不小的广告工作室偶尔兼职帮亲朋好友做室内设计、依旧单身的简廷嘉在科技业担任採购时常飞国外开会顺便单身壮游、苏彩音暂时旅居希腊都还时常将生活和照片发到「前，臭孤儿部队」的群组，讨论在几人一一婚育后又父逐渐热烈，彼此面前他们总能拨开岁月的风霜做回最初那群热血共事的少年。

    从最初的凛寒各异到尹寒匀逐渐受到温暖的梁咏曦吸引，相识、相爱、相守，尹寒匀和梁咏曦之间互相包容的温度似乎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说实话。

    高中之前尹寒匀从没觉得自己日子过得无聊，他也曾经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梁咏曦这种大麻烦，只是在遇到梁咏曦之后见到的风景沿途灿烂让他再也捨不去那样的精彩，梁咏曦的性子鬼灵精怪、时不时还会把尹寒匀坑个哭笑不得。

    对尹寒匀而言，梁咏曦是他此生遇见过最丰满的有趣灵魂，虽然也是他自愿带回家的最大麻烦，也因有有情而甘之如飴。

    宿命好巧。

    寒匀如寒云、咏曦如温暖时光的斜阳，时光如诗、岁月如流，洗鍊少年和少女青涩稚嫩的灵魂，他们还依然拥有彼此──寒云终究拥曦。

    尹寒匀穿上鞋子开始追着梁咏曦跑，梁咏曦则是不甘示弱地把手上的矿泉水往尹寒匀身上泼。

    「让我追到你就死定了──」

    「你才追不到好吗！」梁咏曦一边做鬼脸一边吐槽，脚下的奔跑速度依旧是没减。

    「追不到才怪，都嫁给我了还嘴硬──」

    「还不是你下跪求我──」

    「被你讲的好不浪漫。」

    「浪漫是什么？能吃吗？」

    「不能。」壮年的男生毕竟气长，尹寒匀终于赶上了梁咏曦，牵住她温软的手。「所以等一下我们去水上市集吃午餐。」

    「好啊。」

    「然后我要去玩云霄飞车。」

    「好啊。」

    「说定了要陪我一起喔。」

    「好。」尹寒匀望着梁咏曦从少女长成如今不断变化的耀眼笑顏，一幕幕都深刻篆刻在灵魂里收集美好的角落，梁咏曦回望尹寒匀如旧时那般温和沉稳的脸容，忽然觉得浮云正好、微风刚巧。

    两人真挚幸福的气息感染了周遭空气，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

    世间最美不过有情人眼中彼此的面孔，于是他们打打闹闹的日常还要继续......

    寒云拥曦正文完

 番外 悬日 1-1 开端

    1-1开端

    少年持刀而立，屋内是一头褐色大波浪长发披肩的少女，很随意的穿着黑t跟浅蓝色高腰牛仔短裤。

    「你不怕死吗？」少年清冽凉薄的语言底处漾着一种愤怒到扭曲的意味。

    「我像怕死吗？」少女的神色淡然，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毫不在意性命的冷漠。

    「这样呢？」一身瘀伤的少年走向眼前的人，用力一推将她的背抵在墙上，不是意图伤害她的性命于是只是用刀背横上了少女的脖子，但手腕施了巧劲压出一道血痕。

    少女没有回话，只是终于抬眸望进少年的瞳，将他的怀疑顷刻震碎。

    不怕，她真的不怕。泰然自若到不可思议，少年将刀放了下来。

    「厕所在哪？」他放下背上背着的袋子。

    「左转上楼。」

    「你……」不会跑掉？少年的问句没有结束。

    「这是我家。」少女一挑眉，「我不想看到没用垃圾进来也没人能撵我出去。」

    她明白少年的顾虑，约莫是想捏她做人质的，怕她跑了或是报警，于是少年语言未落便直接用回答将疑问给堵上了。

    「噗。」少年不禁失笑，知道她说的没用垃圾就是警察，「我要躲人。」

    「随你。」少女打开衣橱拿出医护箱，走到镜子前将脖子上的血痕止了后涂药包扎，「要吗？」她手上拿了一捆纱布和一条药膏，眼神瞟了下少年的浑身血伤。

    少年的眼光扫过书桌底下的垃圾桶，上前接过纱布和药膏，接着将鲜血吐在垃圾桶里。

    她本来以为要捏她当人质的话可能会拖着不让她出门，但少年没有，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少女照常上下学，但总是会记得带东西回家给躲在她房里的少年。

    他确实是打算把她当成人质的，只是连他自己都觉得神奇的篤定着「她是不会跑掉的」而已，所以他没有拦阻她离开，只是目送她远去再锁上内门。

    「给你。」她递给少年两碗白饭和眼前的一碗臭臭锅。

    「喂，你吃点东西。」少年见她光顾着吃白饭，忍不住把锅和汤匙往她面前推，「你这样搞会营养不良。」

    「吃了那些我就吃不了那么多饭了。」她摇摇头，怕少年没吃饱。

    「拿来。」少年伸出手，将少女碗里一半的饭挖到自己碗里之后将每一种菜、肉和各式海鲜火锅料等都夹了一部分到她碗里，最后把汤倒在饭上。

    「谢谢。」她呆看着少年完成一长串流畅的动作，回过神来碗已经回到她手中。

    她忽然有点想哭，除了已经好久没有人愿意这样陪着她吃晚餐之外，她的生活里没有人在乎她吃的好不好又是否营养。

    两人吃饭的咀嚼声充满了整个室内，在安静的夏夜里沉淀了让人心神安稳的氛围。

    「我明天晚上要打工。」她开口，「你的晚餐……」

    「我吃泡麵就好。」

    「噢好。」那我等一下拿给你。

    「嗯。」

    她把自己囤积的所有私房泡麵都分享给了少年，让他挑选，最后却发觉他选了的都是最基本款的便宜泡麵。

    打工回家之后已经是夜晚，但少女还是习惯得要先完成作业之后才能安睡。她不是什么成绩很好固定温书的好学生，偶尔太累也会直接放弃写作业，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都会将功课妥善完成。

    她一边写起作业一边啃坚果当宵夜，忽然看到一旁趴在她床边的少年正用手机追剧和刷限时动态。

    「欸，手伸出来。」

    少年打量了一下发丝散乱的少女也没问什么就伸出手，

    「拱起来啦。」

    「哦。」听到少女有些娇气的语音少年不禁笑了，接着就被倒了一把蜜汁腰果在掌心。

    「谢谢。」

    「你要吃零食吗？」

    「你有零食？」

    「离开家里之前带了一些。」少年扯过一边扔着的包包拉开拉鍊，

    「好啊。」她盘腿坐下。

    他抽出了几条曼陀珠、几包稍微有点贵的进口软糖还有两包欧洲厂牌的巧克力饼乾和海苔杏仁酥。

    「你带好多零食。」而且大多不太便宜，是她没吃过几次的等级，想来收入不低或者其实出身之处相当富裕。

    「军粮也有。」他耸耸肩，「躲人就是这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或是会不会饿到。谁知道这次会过得那么安稳。」

    「噗。」少女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知道为什么她晚回家他还总是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所以平常可能不洗衣服的？」

    「当然。我哪都躲过。」少年微微仰天，「最怕的就是下雨天很饿还被警察追。」那种身心俱疲的感受他至今歷歷在目，尤其下雨天的飢饿感几乎是双倍讨人厌的。

    「警察都垃圾。」少女一脸不屑的表达不满。

    「警察对我们来说是惹不起的好吗。」他望向基本上属于优良好国民的少女，「至少得我小哥之上才比较能够和谐他们。」

    「我可以吃这个吗。」她抽了一包粉红色的心型水果软糖，

    「随你，都拿去也可以。」他的背脊靠着她的床沿一脸无所谓。

    「那我把零食都放到茶几下面的篮子好了。」她有张可爱的小茶几，近日几乎都摆着少年的生活用品。

    「好。」

    她把篮子里装满了少年的零食，还顺便把自己的一堆坚果和果乾放在里头。

    闷在屋子里面又不需要担心被搜查的逃亡生活实在太愜意，时间一久开始显得无聊，于是少年分成几日将整间房子都打扫了个遍，也算是报答她没有要求回报的义气收容。

    他一直不懂，她为什么愿意让一个不晓得会不会侵犯于她的异性留宿在家里。他没有告诉她自己要住多久，她也没有追问要在她的房间里待多长时候，他也没有对他说些什么。

    有时候那种安静间适的相处状态会让他觉得是不是乾脆长住也很好，但想想生活开销都是她的打工钱在担负，而且等这批货物都确实运到海外之后他势必得要离去。

    否则自己便会连累善良美好的她被小混混们所知晓，往后的人身安全恐怕都要受到牵连，尤其她生的好看又体格文弱，根本经不起折磨。

    且他也不愿见到她受欺负。

    除此之外还少了一个能够安身的地方，怎么都划不来。

    他们把彼此都叫作「欸。」、「喂」或是直接称呼为「你」彷彿彼此都不需要姓名。

    终于在他留宿少女家中的第十五天，少年接到枪枝都已经妥善运送到海外了的消息，他可以离开了，却还是待到晚上等少女回来，说不清理由。

    「你叫什么名字？」隔日少女出门之前，少年叫住少女。

    「葛瑾柔。」少女回过头，没有问他为什么想知道她的名字，垂眸又復抬眸，纯粹的给了答案并礼貌性的反问，「你呢？」

    「下次见到就告诉你。」

    「好。」葛瑾柔瞇眼一笑，「再见。」头也不回的离开家里，始终安然。

    她从来都没有和少年道别。

    她知道他要走了。少年知道。

    果不其然，当葛瑾柔打工结束下班后回到房间时少年已然消失无踪。

    这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番外 悬日 1-2 戒菸

    忘了这又是第多少个独自回家的日子，下班之后已经是是十点的夜晚，葛瑾柔不想回家，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她又会怀念起家里有个少年等她的那段日子。

    开销虽然大了些但还算能够顶住，好像只是有个人陪着生活就能够多点期待。

    时日短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场梦，所以她都得每次回到家里看到篮子里还没吃完的零食和一套少年因为还在晾乾而落下来的衣裳，才又确信那样有趣的日子确实存在过。

    前一天晚上小混混们为了一个父亲稍有势力的国中女孩离家出走，不知道被谁收容目前下落不明引起其父亲和男友震怒而在她家群聚，事情只要没有解决葛瑾柔家就没有安寧的一天，虽然她早就习惯了荒唐弟弟和父母随便带人回家的行径，还是不喜欢那种疲惫却不能安睡的感觉。

    葛瑾柔在打工麵馆处旁边的便利超商找了个室外的位置坐着，从包包里翻找到那包好久没拿出来的七星抽了一隻，顺便找旁边不认识的人借火。

    「能借火吗。」

    一旁的中年大叔望着葛瑾柔一张稚嫩而好看的鹅蛋脸，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却还是拿出打火机帮葛瑾柔燃起了菸。

    「谢谢。」她熟练的用两隻指头夹着菸，偶尔用拇指点去烟灰。

    白色纸卷末段的橘红色明暗交杂，闪烁着一股和葛瑾柔气质意外不违和的感觉。平时菸吸进胸腔对葛瑾柔来说是一种解压，但每次注定不眠的夜抽的那支烟却总是难以解释的让人心神烦躁。

    她没有待在原地抽完菸，而是缓慢的朝着家里的方向归去，踏在地上的脚步声都诉说着她的不情愿。

    「我又见到你了。」葛瑾柔笑的极为灿烂，在想念许久后见到了那张不知道姓名的脸容。

    一个集骄傲倔强、叛逆与过度经歷风霜而老成于一张面孔的少年，正穿着白色吊嘎和拖鞋蹲在她家门口抽烟。

    「你一个女孩子别抽烟，很伤身体。」少年瞥见她手里剩下一小节的菸。

    「说的像你抽就不伤身体一样。」葛瑾柔咕噥了一下，「你这是双标，我讨厌歧视。」

    「那我也不抽。」转头避开葛瑾柔的方向从鼻子喷出了两道浓浓白烟，接着把手上的丢到地上踩熄。

    「只是现在不抽用来糊弄我的吧。」

    「答应你戒了总行吧？」少年笑了，取出口袋的菸往邻近的垃圾桶扔掉。

    「嗯。」葛瑾柔点头，这才熄了手中的菸，犹豫许久还是问他出现的理由，「你怎么在这里？」

    毕竟都直接蹲在她家门口了。

    「我来找你。」少年因为刚抽过菸而沙哑的语音落进葛瑾柔耳里，「为什么不问我的名字？」

    「因为我相信你。」葛瑾柔望进少年的眼一字一句的说，「就算我不问你也会守信告诉我。」

    敲在少年心脏一柔软处。

    她是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的信任。

    「为什么晚回家？」

    「因为他们。」葛瑾柔伸手往家里二楼的一片灯火通明和人声鼎沸指去。

    「所以不想回家？」

    「嗯。」葛瑾柔一个淡淡的单音詮释了她的不情愿和所有因总是得要回家而產生的无奈。

    「你翘过家吗？」

    「没有。」

    「我带你试试？」

    「好啊。」葛瑾柔双眼一亮。

    「走吧。」

    月光下，少年和少女一前一后的走到一处住宅区，他按了门铃，替他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性格安静的文弱少女。

    「哥？」

    「雅媛？怎么是你。」少年显得有些讶异，「綺綺呢。」

    「綺綺睡了。」她对葛瑾柔点头示意打招呼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而葛瑾柔则是随着少年上楼。

    「新宇？你回来了？」一名甚是有气质的中年女子打开房门，似乎是被门铃的声音给惊动了。

    「嗯。」少年对着妇女点了点头，

    「都好吗？」一道男人的声音也加入了谈话，划破深夜的寧静。

    「我都好。」他回答，然后指了指葛瑾柔，「她可能会住一阵子。」

    「好。」那对夫妻异口同声的答，没有多馀追问。「有什么需要儘管说，早点休息。」

    「谢谢伯父伯母。」她微微鞠躬表达他们愿意收容自己的感谢，内心一边感叹原来少年的父母家人都相当友善，而且家里也一点都不杂乱。

    「你听到我的名字了。」到达少年的房间之后，他恢復正常的语音开口。

    「嗯。」

    「我姓邵，邵族那个邵。」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葛瑾柔。」邵新宇答的没有犹疑，「哪那么容易忘呢？」

    那晚葛瑾柔穿着邵新宇和妹妹借的衣物睡在属于他的床上，而邵新宇本人则是翻出一床棉被又随意的找出冬天的羽绒外套折成枕头在床旁边的空地板睡了。

    接下来的几日葛瑾柔没有回家，被邵新宇反过来好生照顾着。

    她把邵新宇放在床头柜的两条菸都摆到书桌上，邵新宇也就全都丢了。

    这是他答应她的、戒菸。

 番外 悬日 1-3 午休

    假日时葛瑾柔又一次和邵新宇宅在邵新宇的房间里，吃零食吹冷气、一起刷剧。

    中午吃完午餐后邵新宇坐在睡袋上滑手机打游戏，发现好久都没听见葛瑾柔的声音，于是转头一看。

    葛瑾柔在午休。

    褐色的长发散在白里透红的脸颊上，缩成一隻虾米状的睡姿昭示着她极端缺乏安全感的性格，却也波动了邵新宇的心弦。望着她有点短却相当浓密的睫毛覆盖在下眼瞼，双手还抓着他的棉被，他忽然感觉一阵平寧悸动。

    午后阳光正好，眼前佳人娇美。

    他伸出手触摸她皱着眉的睡顏想将眉宇之间的皱摺抚平，动作很轻、就怕将她给弄醒。

    葛瑾柔在睡梦中感觉到了一点些微的被触碰感但没有醒来，只是翻个身继续睡。突如其来的翻身有点惊吓到邵新宇，但还好也就是虚惊一场。

    他坐在床边看着葛瑾柔午休，突然感觉时光无限美好，邵新宇笑弯了那双好看的凤眼，伸出一隻指甲修整得乾净好看还略略能够看见青筋的手搔搔额前瀏海。

    手机的音乐铃悠扬响起，邵新宇赶忙戳上耳机唯恐吵醒了葛瑾柔，开门离开房间到走廊去接电话。

    「我在房间里，等一下再说话。」

    邵新宇躡手躡脚的带上房门，低沉的语音依然鑽进因电话铃声而醒来的葛瑾柔耳里。

    葛瑾柔翻身坐起梳理了一下打结的长发后抱膝坐在床沿，思考着这种时候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突如其来的觉得这种慵懒的生活感觉真的很好。

    她想多待却担心会给邵新宇的家人造成困扰，这些日子来她认识了邵新宇和蔼的父母以及一双性格迥异的双胞胎妹妹胡雅媛和胡雅綺，偶尔还会被拉着出去和两姐妹逛街，邵新宇则是依心情决定要不要跟去。

    她没有问邵新宇为什么和妹妹们的姓氏不同，也没有特别去留意邵新宇的父母究竟是姓胡还是邵，不过从邵新宇和其他家人没什么共同点的长相也不难判断答案。

    葛瑾柔和邵新宇的生活习惯里没有互相分享生活这条，两人的对话极为日常，除了对彼此体贴而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对方内心脆弱的那一块之外，也是因两人的性子原就偏内敛。

    葛瑾柔没有交代过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邵新宇也没有告诉过葛瑾柔他出门再回来之后身上的伤疤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邵新宇在深夜归来时葛瑾柔总是会放下手里的事情，以帮邵新宇包扎和处理伤口为第一要务，和最初将软膏和绷带递给那个素昧平生的少年时温柔的心性一般一致。

    「你别老趴在床上写作业。」刚帮忙兄弟乔完事情的邵新宇打开房门就看见葛瑾柔在微弱的灯光下趴在软床上写东西，「脊椎会歪还对眼睛不好。」

    葛瑾柔抬头看见深蓝色t恤几乎全湿的邵新宇，给了来人一个温和的微笑。

    「坐到我书桌上去。」

    「可是……」

    「我现在很少用到。」

    「可是你之后常用了怎么办？」

    「那我买个茶几，跟你家那张类似的。」

    「我还是先用你的书桌好了。」葛瑾柔一顿，「你快去洗澡啦，会长疹子。」

    「我没你那么容易过敏。」邵新宇走到书桌前把桌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推之后按开檯灯，「坐着写吧。」

    「谢谢。」

    「这么热你还不开冷气？」邵新宇一边用手搧风一边抓起遥控器按开冷气再一脚踩向电风扇的开关。

    「我觉得还行。」

    「之前住你家不都有开？」

    「我怕你热到。」葛瑾柔语音有点弱，她得省钱才行。

    「难怪那么容易热过敏。超过二十八度你就乖乖开冷气跟电风扇。」

    「呃……好。」她点了点头，被邵新宇顺便塞了把糖果。

    最终葛瑾柔前前后后在邵新宇的房间住了一个多月，临走前趁着邵新宇不注意悄悄把胡家一个月的水电费缴了。

    「你家人都没问你在哪？」邵新宇送葛瑾柔离开的路上总算把憋半个多月的疑惑问出口，

    「放心，他们不会在意。」葛瑾柔笑了笑，眼眸却蓄满悲伤。

    「下次还想翘家可以直接来找我。」邵新宇把自己房门的钥匙给了葛瑾柔一份，「外面大门他们都可以帮你开。」

    「好。」葛瑾柔接下钥匙，同时也接下邵新宇愿意给她一个能自如来去的清净容身处这份善意，「真的谢谢你。」

    邵新宇给了葛瑾柔一个拥抱，目送葛瑾柔娇弱的身影提着有点重量的行李袋离去。

 番外 悬日 1-4 交缠

    邵新宇跟葛瑾柔认识后几乎都是用手机在联络的。

    看似柔弱的葛瑾柔其实有颗热爱恐怖片的心，只是看完之后有时候又会怕，但自从和邵新宇熟识之后就越来越习惯看恐怖片。

    因为从葛瑾柔离开邵新宇家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习惯了有彼此呼吸声的入睡，不在的时候反而觉得不适应。

    有天在葛瑾柔打电话给邵新宇，那之后两个人就这样掛了一个晚上，没理由的每天晚上的通话变成例行公事。

    他们不一定会说话，但没有彼此的夜却逐渐变得难眠。

    「想我吗？」

    「想。」葛瑾柔温和的语音带着糖果味的笑意，「想死了。」

    「说什么？」

    「因为早上被朋友安利了殭尸先生。」

    「你又看殭尸片？」邵新宇一顿，语音无奈。

    「对。所以我超想你，打电话前都在皮皮挫。」

    邵新宇从葛瑾柔的语音里听出了调皮意味，

    「所以今天要掛着睡？」

    「嗯。」邵新宇听见了葛瑾柔开关衣柜的声音，而葛瑾柔听见了马路上拔掉消音器的机车声，「你人还在外面？」

    「大嫂喔？」一个不认识的声音。

    「闭嘴。」邵新宇的语调瞬间低了八度，冷若寒霜。

    「你要不要开扩音？」葛瑾柔笑了。

    「你确定？」邵新宇失笑，她怎么又打算把自己推回另一群豺狼虎豹里头？「傻瓜。」还是笑着满足她的要求。

    「哈嘍。」

    「还真的是女生啊？」

    「你喜欢我们大哥吗？」另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开玩笑。

    「喜欢啊，跟你们待在他旁边一样喜欢。」葛瑾柔笑答，她觉得自己很能明白邵新宇这帮兄弟为什么总喜欢跟着他。

    虽然偶尔性子烈了些，但更吸引人的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明事理和愿意承担责任这些义无反顾的真性情。

    「小黑闭嘴。」邵新宇一抬眉，推了一旁的兄弟一把。「不要理他们讲垃圾话。」

    「欸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对噢！说一下啦！每次遇到你的事情阿邵都不说。」

    「干你们不要乱问，到时候阿邵发脾气谁负责？」唯一比较能够劝的住邵新宇的小周霰诚惶诚恐，脸上就写着『拜託不要增加我的负担』。

    「你啊。」在小黑的答案后跟随的是眾少年毫无良心的嘲笑。

    「不会，我感觉她在阿邵不会乱发脾气。」一个声音沉稳的少年发话。

    少年们七嘴八舌，而一边的邵新宇脾气也确实异常温和。

    「嫂子，拜託你常常跟阿邵相处。」小黑又开始乱认亲，「他最近好好说话，都不倔了。」

    「这倒是。」周霰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要好好谢谢葛瑾柔，「下次请你吃饭好了，庆祝终于有人管的住阿邵那副臭脾气。」

    「好啊。」也不知道葛瑾柔是在答小黑的话还是答应给周霰请吃饭？

    「我刚看殭尸片正愁着怕结果跟你们聊聊现在只想笑。」葛瑾柔对嫂子的称呼没特别说些什么，反正邵新宇真的觉得不行肯定会自己处理。「你们好有趣。」

    「欸阿邵，人家都说了，快去陪她啦。」眾人开始鼓譟。

    「等这把打完。」邵新宇摇了摇手里还没出完的扑克牌，顺便拿起手机问葛瑾柔，「你确定要我过去？」

    「好啊。」

    「帮你带宵夜，要吃什么？」

    「咸酥鸡。」

    「要辣吗？」

    「要辣。」

    「等我。」

    「真温柔。」周霰难得吐槽邵新宇，「百年难见。」

    「干。」邵新宇对周霰比了中指之后离开周霰的家中去找地方买咸酥鸡，接着又骑摩托车到葛瑾柔家。

    「我到了。」邵新宇发讯息给葛瑾柔，很快就看到一颗头从二楼的纱窗探出来朝他挥手。

    「快点缩回去。」他抬眼，半分鐘后葛瑾柔就在他面前打开的门里面。

    葛瑾柔房里一直都给邵新宇一种安稳平寧的感受，邵新宇在盥洗过后坐在葛瑾柔的床上打游戏，而葛瑾柔则是坐在邵新宇盘着的腿上刷动态并时不时餵食咸酥鸡里面的青椒。

    「你不喜欢吃青椒？」他吮了一口酱汁吞下去之后继续游戏，唇不小心扫过葛瑾柔的指尖，「抱歉。」

    「嗯。」葛瑾柔一边吃四季豆一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百页豆腐也不喜欢。」

    「那、以后我帮你吃。嗯？」

    「好啊。」邵新宇摸了摸葛瑾柔的头，葛瑾柔则是往邵新宇的驱干上躺。

    「乖啦。」他单手抱着葛瑾柔，心底骚乱和不断涌上的衝动几乎把他给逼疯，但葛瑾柔偏偏还是不知死活的爬到他背后抱着他，把头凑在他的萤幕旁边看他打游戏。

    邵新宇感觉到葛瑾柔纤细的身躯紧紧覆在他的背脊，左颊被她冰凉滑软的脸贴着，一丝丝属于葛瑾柔的茉莉花清香。

    该死。

    「你……别贴在我身上。」空气逐渐沾满一股曖昧的气息。

    葛瑾柔没有睡觉穿内衣的习惯。

    「蛤啊。」她说话的气息奔在邵新宇的耳后，接着猫似的打算溜回去躺在邵新宇的腿上，这才发现邵新宇的脸鲜见的红，可惜对这些事情还不熟悉的她却没发现原本坐落之处似乎已没有空隙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

    葛瑾柔笑着抬起头伸手戳邵新宇的脸颊，岂知这指尖一划一带却刺激了邵新宇最细腻的神经，直接硬生生把邵新宇的理智线给勾断。

    他一把将葛瑾柔扯近胸膛，葛瑾柔被邵新宇突如其来的粗暴吓得不清，下一刻感受到的便是邵新宇柔软的唇压了上来，眼前那双染上情慾顏色眼睛靠得好近，接着在她瞬间麻软几乎委顿之际，一双几乎能覆盖她整张脸的有力双手将她的脸牢牢托起，专注的将她的唇一再濡湿、舔舐、啃咬，软舌侵入了她的口腔里之馀席捲她所有感官和抵抗。

    这溼黏的感受对葛瑾柔来说无疑是陌生的。

    一阵刺激感将两人的心跳加速，葛瑾柔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燥热万分，似是急切的渴求着什么。

    「呃嗯……」葛瑾柔作为一个小骨架又体质偏弱的女孩，很快便被邵新宇悠长的气息和侵略给抽光了氧气，为了换气而发出的呻吟刺激到的竟是她自己──原来她还会发出这种连自己都不熟悉的声音。

    她慌乱的伸手想捂起嘴巴，唇却还是被邵新宇堵得严实，于是一隻纤细的手便攀邵新宇的背上，在一波波深吻的带动下滑落腰际。

    邵新宇被葛瑾柔碰到的瞬间躯体一抖，长长吐了口气之后终于放开了葛瑾柔的小脸，转身把葛瑾柔按倒在床上，单手掀起葛瑾柔的单衣。

    好白。

    这是邵新宇见到葛瑾柔身躯的第一个反应，接着将手按到葛瑾柔酥软的胸口上开始揉捏，葛瑾柔则是下意识的咬紧牙关想阻止不熟悉的呻吟声再度出现，又因害羞而闔上了双眼。

    「还想要？」邵新宇恶质的将脸凑到葛瑾柔的耳边，轻轻一咬。

    「啊，」葛瑾柔忍不住出声，「你是狗吗干嘛咬我。」

    「不然我也给你咬？」邵新宇笑着把手深到葛瑾柔面前，另一手出其不意的掐了葛瑾柔逐渐挺立的乳尖。

    「嗯。」她浑身一缩，不禁朝着邵新宇放在唇上的手指给咬了下去。

    「扯平。」葛瑾柔望着邵新宇笑得满意，抽回的手逐渐往下抚去，感受着葛瑾柔因为紧张而颤抖的身躯和面孔潮红。

    邵新宇磁性的语音落入葛瑾柔的耳里，几乎将葛瑾柔整个人都给抚平，任着邵新宇上下游走四处揉捏。

    「呜……呜。」冷不防邵新宇将双手都扶住了葛瑾柔的右侧乳房，挑逗意味浓厚的舔了下去反覆画圈，接着一路往下亲吻。

    葛瑾柔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感觉神经都像是被打开了似的极端敏感，偏不巧邵新宇还开始隔着底裤按压她早就濡湿的小核，忍不住开始扭动身躯躲开那种酥麻奇妙的感受。

    「隔着都湿了。」邵新宇又一次提醒葛瑾柔她现在的样子有多让人想要狠狠疼惜，接着将手翻进她腿间粉嫩的花蕊来回滑动，偶尔兴起便一夹捏。

    望着葛瑾柔双眼紧紧闭上任着自己摆佈的模样，邵新宇胸口一阵激动，迅速的扯落了自己身上的汗衫和彼此的所有衣裤，葛瑾柔睁开眼看到眼前邵新宇结实的胸膛和充血胀大的下体瞬间哑然，他当然不会放过葛瑾柔──她都不晓得她柔软的胴体是多么美好。

    他一手爱抚着葛瑾柔的阴部，另一手则是均匀照顾了葛瑾柔的胸口、大腿和抿起的唇，掐准时机进入了食指速度均匀地来回搅动。

    慾望化作透明汩汩自葛瑾柔未被他人碰触过的花径涌出，沾满了邵新宇骨节分明的大手，有些腥燥的粘液被邵新宇不断勾出又推入，发出阵阵淫靡声响，接着放入第二隻指头之后连着中指的手速度开始加快，水声也变得更加明显。

    「嗯……哈。」葛瑾柔开始逐渐没有办法控制的呼吸粗重，下身止不住的收缩扭动，「呃哼……嗯啊。」

    邵新宇研究游刃有馀的挑动着眼前好看的女孩，忍着想要让她将声音全都放出来的一股劲，脸色如常地伸手揉了葛瑾柔嫩滑的臀部一把，葛瑾柔的腰肢逐渐绷紧并离开床面，好看的躯体线条让邵新宇的忍耐到达极限，双手撑开葛瑾柔努力夹紧的紧实双腿，腰部微微一沉将充血到极致的阳具给推入她炙热温软的洞穴。

    「啊──」虽然邵新宇给了葛瑾柔十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当真正被邵新宇进入时葛瑾柔还是忍不住惊呼，感觉到一柱炙热的胀痛感熨着私密敏感的肌肤。

    「会痛？」

    「嗯。」葛瑾柔的眼角沁出了一道过度刺激的生理泪，语音带着一丝撒娇意味。

    「不哭。」邵新宇温柔的将胸膛覆盖在葛瑾柔的身躯之上，目光扫过眼前一直未曾反抗任由自己肆虐的少女，用右手食指的指节温柔抹去葛瑾柔的泪，低声道：「我轻点，好吗。」

    葛瑾柔点点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在邵新宇眼里看来有些心疼，他明白：所有的不挣扎和没有过问都是她因为喜欢而容让着他的妥协。

    「你好紧。」

    「不要乱讲话啦。」葛瑾柔的脸一羞红，伸手抓过一边的枕头埋进去，闷闷的娇嗔依旧传出来。

    「我是认真的。」他规律而徐缓的推送着慾望仍旧没被释放的男根，语气温和。

    邵新宇将葛瑾柔扶了起来亲吻着葛瑾柔红润的嘴唇，直到察觉葛瑾柔绷紧的娇躯逐渐放松，这才逐渐加速挺进。

    胸口不断震盪摇动并摩擦着邵新宇的浑圆实在太过引人遐思，他只能努力压制自己想不顾一切在她体内全力奔驰的想法。

    葛瑾柔双手环着邵新宇的背脊，下巴搁在少年宽厚的肩膀上，内心除了初经人事的羞涩之外尽是安稳，温顺的遵从身下邵新宇给的律动上下被拋动，发出臀部与大腿的肉慾撞击，双手忍不住一再收紧。

    接收到少女传来的信号，他用双手固定住葛瑾柔纤细的柳腰走向高速。

    「噢。」

    「呜呜。」

    「嗯哼，啊──」因为担心葛瑾柔的疼痛，两人溼黏的躯体纠缠时间被拖长到她逐渐意识迷茫，变得对自然溢出的嚶嚀无力阻挡，催化了邵新宇所有的情慾。

    「噢、嘶──哈啊──啊啊啊──」

    他能感觉到她黏润的肉穴收缩频率高了起来，将他的硬挺一次次吞没紧绞再放开，偶尔一颤还会泼洒下许多温润在他敏感的顶端。

    这种被紧紧包覆的感觉他实在喜欢。

    「又洩？」他调笑着，葛瑾柔则只是咬了咬他的耳朵又捶了他胸口一把作为抗议。

    「你捶我？」少年语音未落，又被少女捏了乳尖一把。

    「找死。」他咬着牙近乎压抑的语音让葛瑾柔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满足，银铃般格格娇笑万分欢快，却不知那样的反应在邵新宇眼中简直是媚态横生的邀请和引诱。

    他非得操弄得她以后不敢试图逗弄他才行。

    邵新宇把葛瑾柔整个人抱了起来，硕大暂时离开了她的身躯数秒，将她整个人悬空抱着又一次狠狠进入她情慾高涨的蜜穴，迅速来回抽插，这次则是任凭葛瑾柔挣扎扭动甚至是用指甲抓伤他的背都没有放开，不断专注抢攻她敏感的每一寸。

    「呃、嘶──」

    深还要更深，于是连邵新宇都开始低喘。

    一时之间漾着满室情慾奔放，娇吟高潮迭起、慾火焚身，葛瑾柔终于忘情呻吟放弃收声。

    深夜的小房间倾泻一室风光旖旎。

    他目光似水的扫过葛瑾柔淡粉色的私密肌肤最后定在她眼底深处，而葛瑾柔则是受到震慑呆望着少年好看的瞳眸，耳边持续响起对方的低喘和有声抽泣，视觉和听觉同时受到极大刺激。

    「啊、啊、啊嗯……嗯──哈、呜呜──」她感觉到邵新宇炙热的巨根持续涨大到几乎填满她的感观，在衝刺之下层层叠加的快感一波波衝击她脑中未开发的区域。

    「喜欢吗？」

    「嗯。」

    「是不是很舒服？」

    「嗯。」

    「要不要快点？」

    「嗯。」

    「不回答我停了？」才怪，凭着她娉婷美好的形貌和悦耳啼吟他哪能捨得停下来？

    「呃、」

    「咳咳。」想说话却被口水噎了一把的葛瑾柔微微咳嗽，「呜嗯……啊──嗯。」

    「别嗯，回答我。要、还是不要？」邵新宇忽然起了坏心，逼着葛瑾柔在一顿顿的衝撞之下还得开口说话。

    「呜……」

    「呜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我哪会懂？」

    「要啦。」葛瑾柔好想哭，干嘛在她快高潮很难说话的时候逼她？他太坏了。

    可是她为什么还是好喜欢他顽劣而温柔的声音？

    「这才对。」他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换了姿势将她放回床上，双膝跪在她腿间将整隻阳根埋入她体内，压着她扭动的臀冲向最终的极速，水声极端淫靡的浓稠了整间房室的气氛。

    「哦、嗯……嗯哼、呜啊──不行了、嗯哼──」极致的速度和感官刺激之下，葛瑾柔发出的声响由最初的呻吟逐渐转成似抽气似的娇啼，最后在一股电流感窜过脊椎之际脑袋一片空白达到高潮，瞬间导出一阵没办法控制的尖叫。

    「哦……嗯！呃嘶──」

    邵新宇见状，在一阵掺杂嘶声的低吼后拔出还牵着银丝的硕大将所有白浊喷出在葛瑾柔浑圆而挺立的双峰之上。

    葛瑾柔撑起的腰肢随后弯成一道拱形，晶莹的水柱自雪白的腿间猛烈喷发数秒后形成一束诱人的弧线后便全身酸软，朝着一旁倒去昏厥。

    「好厉害。」邵新宇神情爱怜的望着被他折腾到晕去的少女，独自用湿纸巾清理了她身上的所有两人欢爱后残留的爱液，最终抱着她温软舒服的娇躯她安然入睡。

    一夜好眠。

    隔日葛瑾柔感觉自己在一个温暖壮硕的怀抱里醒觉，抬头看了一下才发现邵新宇似乎已然醒觉多时，却还是让她继续在他的臂膀之间沉睡。

    「醒了？」邵新宇灿烂如骄阳的笑又一次映入葛瑾柔眼底。

    「嗯。」感觉到彼此依旧浑身赤裸的葛瑾柔忽然脸色涨红，拉起棉被把头盖住。

    「宝贝早安。」他温柔的拉开棉被摸摸怀中少女的头，倾身在葛瑾柔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目光定在少女粉色的颊上又是一次悸动。

    「早安。」

    「瑾柔。」他鲜少这般郑重而专注的唤她姓名。

    「怎么了？」

    「我很喜欢你。」

    「嗯？」冷不防被告白的葛瑾柔瞪大双眼，惊讶到只能发出感叹词。

    「当我女朋友。」

    「好啊。」她下意识的回答，接着呆滞了一会之后又缩回棉被里。

    「好乖。」

    「你走开啦。」

    「这么无情？刚交往就要赶男朋友？」邵新宇的笑声淡而清新，又是撩动葛瑾柔还在躁动的少女心。「就这么不喜欢我？」

    啊啊啊帅死了──葛瑾柔内心的小鹿，卒。

    她害羞好有趣──邵新宇内心的恶趣味莫名被觉醒。

    「没有。」她摇摇头，

    「不然呢？」

    「呃……」

    「不理我？」邵新宇掐了葛瑾柔的脸颊一把。

    「我喜欢你啦。」干嘛每次都要逼她──啊羞死了。

    「那还好，」邵新宇摸摸葛瑾柔躲起来的那团被子，「我喜欢你更多一点。」

    她是喜欢他，他是很喜欢她。

    差别在这，不知道他的蠢女孩儿懂吗？

 番外 悬日 1-5 回归校园

    交往之后邵新宇和葛瑾柔之间的生活起了些变化，葛瑾柔下班后开始常常在打工的地方看见骑着摩托车来接她下班的邵新宇，时不时带着手摇杯或咸酥鸡之类的东西让葛瑾柔做宵夜解馋。

    一开始两个人会在葛瑾柔家门前聊个几十分鐘，后来渐渐地就习惯进到屋里聊，葛瑾柔会唧唧喳喳的将学校观察到的有趣事情都分享给邵新宇，而邵新宇则是侧耳倾听她所有让人感觉恬淡却愉快的日常。

    邵新宇从国中开始就是輟学的，所以听着听着偶尔邵新宇会想念起曾经在学校时单纯乾净的日子，但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双臂与后背那些昭示着自己身分的刺青时，他又会想起自己当初趴在刺青檯上的那些疼痛早就让他回不到往日的单纯。

    说不清楚自己对葛瑾柔的分享是怎样的心情，但他对于她身边全都是些流氓却始终不染尘世那样像是铭刻于骨子里的安然与纯粹万分钦佩。

    「衣服脱下来。」葛瑾柔拿出了医药箱，

    「谢谢。」邵新宇不以为意的脱下了身上的衣物，

    「你去洗澡一下我再处里好了，这次见肉的我怕感染。」葛瑾柔望着邵新宇背上的一道伤痕皱起眉头，

    「哦，好。」邵新宇打开了葛瑾柔衣柜右下方的一个抽屉，取出一套自己寄放的衣物拎道浴室。

    最开始邵新宇是曾经被葛瑾柔吓到的，怎么一言不合就让他脱衣？但葛瑾柔只是将他的伤口处理好便让邵新宇穿上了，往后邵新宇也就习惯了有伤口时葛瑾柔都会替他处理。

    最开始葛瑾柔只是皱眉，后来开始偶尔念个几句，交往多年后逐渐变成大唸一顿。

    「拜託你，打架的时候避开脊椎，或是有伤口就不要滚地啦。」葛瑾柔一边帮邵新宇消毒背上的伤口，「你里面都吃到沙了。」

    「那时候不滚我就会被打到头。」邵新宇轻描淡写道，「好啦你乖。」

    「你每次都这样不处理伤口，如果发炎怎么办？」葛瑾柔无奈地将食盐水倒上纱布。

    「还好，我也习惯了，以前没人帮我消毒都是随便伤口发炎的。」

    「算你命大，你这种面积的很容易变成蜂窝性组织炎。」

    「现在不是有你吗？」邵新宇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堵得葛瑾柔心塞。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怎么办？」

    「为什么你会不在？」

    「考高中、考大学、出社会啊。」葛瑾柔微笑着，想像自己离开现在这寂寞荒凉的家里会有多美好，「我不想一直留在家里。」

    「你去哪我去哪。」邵新宇的语气充斥着蛮不在乎，

    「高中我去住女校宿舍你也要跟来吗？」

    「会被你们教官追杀到死吧，你捨得吗？」

    「还真捨不得。」葛瑾柔笑弯了眼，抿着嘴将黏好纸胶带纱布盖上伤口，「好啦。」

    「那我出意外死了怎么办？」

    「谁害死你我杀了谁。」邵新宇从床上坐起展臂将葛瑾柔搂进怀里，说话时看似整个人漫不经心，葛瑾柔却从他懒洋洋的语音里读出了一瞬真切杀意。

    「别闹了，我如果病死你要去跟阎王拼命吗？」

    「那时候我走一趟孟婆黄泉、阴曹地府想办法带你回来，带不回来的话我就跟你走。」

    「不行，你要好好活着才可以。」葛瑾柔缩在邵新宇怀里，抬头搔了他的脸颊。

    「欸，我以后想考护校。」沉默一阵子后葛瑾柔突如其来的问邵新宇，「你呢？」

    「我？再考虑吧。」邵新宇一顿，没有直接回答葛瑾柔。

    他有在考虑要回到学校，但一直在逃避自己即将面临大考的事实。

    「要认真想喔。」

    「嗯，晚了，你先睡吧。」邵新宇摸摸葛瑾柔的头，「晚安宝贝。」

    「晚安。」

    邵新宇替葛瑾柔拨了隔天早上的闹鐘之后看着葛瑾柔沉沉睡去，直至呼吸均匀后又待了一阵才离开。

    回家之后找出了许久没用到的制服和参考书放在桌上，隔天还找了成绩最好的同学推荐补习班，自己缴了费用后让胡氏夫妇前去协助登记报名。

    听见邵新宇要回到学校最喜闻乐见之人莫过于胡氏夫妇和周御政，最讶异之人不过周霰与他一帮熟悉他倔降心性的兄弟们，多年后眾人才知道原来是葛瑾柔一个问句把他带回了校园。

    周御政和周霰父子都不由感叹：邵新宇是个奇人，而奇人娶妻必也是奇妻。

    其他人就问都不敢问、连周御政如此身分都只敢略为提到并训话几句的话题，对邵新宇束手无策的前途云雾竟被葛瑾柔一个轻轻的问句驱散。

    也许是邵新宇和葛瑾柔交往的数年之间周霰也受了葛瑾柔不少照顾，那时起周霰对葛瑾柔除了钦佩之外早暗生几丝好奇嚮往，才导致往后年华几人之间孽缘不散、纠缠不休。

 番外 悬日 1-6 淡日

    葛瑾柔和邵新宇交往的期间邵新宇的改变大到让周御政咋舌，也让周霰对葛瑾柔万分钦佩。

    葛瑾柔的身边总是环绕着一种让人放松的氛围，寡淡轻柔却一直存在，少年时的周霰特别喜欢聚会时邵新宇将葛瑾柔带来的时候。

    邵新宇的小弟们都很喜欢葛瑾柔，她和邵新宇的歷任完全就是不同类型的人，所以邵新宇也常常被吐槽挑对象的眼光终于正常。

    葛瑾柔和胡雅媛、胡雅綺两姊妹关係也相当良好，几个人像是亲姊妹一样常常会一起出去逛街，两姊妹也总是会不吝嗇地将自己的感情世界和各式各样的小心思分享给葛瑾柔这个准大嫂，她们知道葛瑾柔家里的情况，很努力地像是用生命包容着邵新宇为家人那样去对待葛瑾柔，想让葛瑾柔感觉到温暖的──家，的感觉。

    一切都很美好，所以从来没有人想过邵新宇和葛瑾柔这样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侣也会有分开的时候。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邵新宇准备考试的时间里将手中的权力逐渐移转给周霰以及其他得利手下，同时也是想要保住周霰当时还没有那么稳固的地位而时不时就会回去替周霰处理可能的夺权因子。

    周御政膝下共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和宝贝女儿性格偏于软弱并且不愿插手江湖诸事，于是有了后来的周霰。

    周御政培养后继眼光长远，从来没有公告过周霰的身分，知道周霰身分的只有周御政真正信任的寥廖数人，他将周霰安在了邵新宇底下并且让他带着，目的就是为了让周霰也能够培养起一批属于自己的亲信，并且也测试周霰的挠头脑性情究竟能不能够成大事。

    周霰像是生来就为了报答周御政的一样，几乎完美的合乎周御政需想要的继承人甚至还犹有过之，于是周御政对于这个有所分寸的小儿子便也极其放任。

    不管周霰爱怎么搞事或是花了多少钱周御政都几乎不曾过问，唯一周御政对周霰的影响和管理就是塞了一个叶情给他。

    回归校园之后的邵新宇开始投身各式各样的校园活动，起出一年都还时常能够和葛瑾柔见面通话等，高二时邵新宇因为学生会活动忙得不可开交，而葛瑾柔又正好进入备考于是两个人交集便少到开始產生摩擦的地步。

    葛瑾柔虽然体谅邵新宇如同曾经一样忙碌，但自己也因为面临大考的关係被课业压力折腾得到承受不住，又常常找不到邵新宇，一次次失望、一次次难受，好不容易捱过了考试的一年，两个人努力重归于好。

    中间平静安稳了数年，最后结束在邵新宇唸大学而葛瑾柔刚从护校毕业之后开始工作的第二年。

    葛瑾柔因为在大医院实习，而且时不时就会被排到大夜班的关係，跟邵新宇交往数年之间被邵新宇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邵新宇看见葛瑾柔日渐消瘦心疼万分，可是葛瑾柔却依然热爱工作，偶尔假日见面的时候邵新宇会唸唸葛瑾柔。

    「你自己是护理人员，唸了那么多营养和医疗相关的东西，多照顾自己一点？」

    「时间很少只能叫便当，可是便当又很油吃不了多少啊。」葛瑾柔啃掉了手上拿着的红豆饼，「这家好好吃。」

    「多吃点，你太瘦了。」

    「哪有！大腿有肉！而且胖了好丑！」

    「丑什么？你再说我女朋友一句试试？」邵新宇捏了葛瑾柔的脸颊，

    「啊啊啊痛。」葛瑾柔痛出了泪，「就真的有肉啊。」

    「抱起来应该又比前阵子瘦了两三公斤吧。」邵新宇瞇起眼，不太相信葛瑾柔的说词。

    「你是人型体重计吧？大概两公斤。」

    「都要剩骨头了嗯？」

    可是日子里也就剩下这些，大多时候两个人之间不断累积的是：你在休息的时候我醒着，我该休息的时候你刚醒来，想等你掛着多聊聊天，你却又不允许我晚睡。

    日子久了便极端平淡，尤其第二年开始葛瑾柔轮调至其他县市，两个人的交集几乎已经消失，相处甚至连一般的朋友都算不上。

    分手的理由倒不是任何轰轰烈烈的答案，也不是因为葛瑾柔和邵新宇有其中一方谁撑不住了劈腿，而是在人事景物变化、岁月年华更迭之下两个人之间已经失去那些最初的感受。

    最终在葛瑾柔轮调的半年之后协议分手。

 番外 悬日 1-7 化身

    起初分手的几个月内邵新宇和葛瑾柔都没有太多感受，因为两人之间还是会聊天说话，一切吃饭读书工作喝水都和过去一模一样。

    时日长了，两个人却开始发现说话变得小心翼翼。好像因为生活圈真的失去交集，两个人之间又已经失去情侣关係作为屏障而很多事情都会没有办法问。

    两个人之间横隔的是礼貌，和来自习惯的「分寸」。

    时日渐长，思念蔓延增长。

    邵新宇和葛瑾柔这才发觉，原来彼此并不是感情淡薄到了分手有没有痛觉的地步，而是彼此的存在与亲密无间像是呼吸那样自然而然地散布在生命里的每个角落。

    可叹他们都倔，几乎倔得让人心疼。

    因为说话让人感觉疼痛，索性两个人开始都不说话，从最初的不再互道晚安，到最后就连生日或是任何的节庆都没有互道祝福。

    邵新宇将葛瑾柔託付给了跟葛瑾柔住在同一个县市的周霰，往后便一个人将满溢的悲伤疼痛给吞没，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心脏都绞痛无法自拔。

    他几乎无时无刻的想起葛瑾柔，床边空一块的时候、买咸酥鸡当宵夜的时候、和周霰聊天的时候，还有偶尔又抽菸的时候。

    他怎么能够忘了葛瑾柔是他飘渺灵魂在这孤单世上唯一的家？

    葛瑾柔更加折磨。

    她每天面对的工作对她来说都是在提醒自己，自己到底都失去了些什么？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邵新宇自己为什么要考护校，但理由却单纯得可以。

    邵新宇曾在某次她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说过：

    「瑾柔，你以后如果唸医学的话，一定会是很棒的护理人员。」

    仅是这一句话她却铭记于心，也时常替邵新宇的一群兄弟们处理伤口。

    对她来说，成为护理师的初衷便是继续替那些离家的叛逆少年们处理伤口，也像是一次次在将伤口包扎的过程里，替自己年少时因为没有归属感而伤痕累累的心一次次细心护理。

    周霰接下了邵新宇的託付，履行多年前邵新宇和瑾柔未曾交往时的那个约定，要请葛瑾柔吃一顿饭。

    对周霰来说，打电话给葛瑾柔是忐忑的。

    邵新宇和葛瑾柔分手之后他和她之间失去唯一牵连，变成了两个本来应该没有关係，甚至可能应该因为朋友立场而见面有些尷尬的身分。

    周霰下个月初又要接一批新型枪枝到岸，他总是习惯在工作前会先理个平头避免藏身的时候不易处理，他搔着没多少长度的头发抓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最后才终于按下那个好久没有播的号码，听着葛瑾柔数年来都没有换过的来电答铃，周霰沉入那段久远之前的记忆，也是他开始对葛瑾柔有些难以面对的开始。

    他还记得那时候邵新宇第一次为了被仇家追杀，人躲到不晓得哪去失去音讯，可是自己又刚带人去处理完一桩误伤案件的衝突，免不了一阵恶斗。

    打斗过程他为了保护一个内伤未癒的兄弟，大半夜不小心对方被用蝴蝶刀在背上划出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自己家的私人医生又偏巧在处理周御政陈年旧伤而不好打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邵新宇曾经说过自己的伤口都是给葛瑾柔处理。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打电话问葛瑾柔能不能过去她家一趟，葛瑾柔听到是周霰说有伤口需要处理也就答应了下来。

    仅只是趴在葛瑾柔带着少女气味的床上趴着让葛瑾柔处理伤口，并听她温柔叨念的几分鐘过程，周霰心底便萌芽了些让自己都感觉难堪的念头。

    不该、不能。

    对平时性格争强好胜，「想要什么人事物夺过来便是了」这样个性的周霰而言，生命里很少出现过这样压抑的词汇。

    于是多年来周霰都忽视自己一番心思，换过不少女友也短暂的对其他人心动过，最后却还是钟情于葛瑾柔。

    「阿霰，怎么啦？」葛瑾柔熟悉又温柔的声音从耳边冒出来，鑽进周霰神经敏感一隅。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周霰竟然感觉自己的喉咙出现一股难以解释的酸意梗着，几乎难以言语。

    「你还好吗？」葛瑾柔皱起眉放下手里难得假日有时间正在看的小说，

    「大嫂。」

    「嗯？」葛瑾柔没有纠正周霰的措辞，只是心脏狠狠一揪。

    「你中午有时间吗？」

    「有阿，怎么了？你大哥让你带话？」葛瑾柔笑得脆弱，被周霰听出了浓浓的悲伤和碎裂感。

    「不是，跟大哥没关係。」周霰立刻否认，

    「哦？那还真是稀客，你应该是我们分手后第一个跟他有关係还是来找我的人了。」

    「我爸没找过你？」

    「没有，我甚至不晓得他知不知道我跟新宇分手了。」

    「他知道。」周霰答得缓慢，语音低沉到让葛瑾柔觉得不太对劲，「你还记得我答应过要请你吃饭吗？」

    「记得啊。」葛瑾柔笑了，她只是没想过周霰在这么多年后还惦念着要实现这个约定。

    「你记得？都没催，我以为你都忘了。」周霰眼底闪过一瞬光芒，忽然感觉无限喜慰。

    「好多年前的玩笑话就你惦记着。」

    周霰听着葛瑾柔的笑声，眼前像是能够看见她抿起色调素净好看的唇笑得如花娇美，眼底明净透亮。

    「所以你今天中午要找我吃饭？」

    「可以吗？」

    「当然可以，最近一个人废着都要放弃社交了，你想去哪吃？」

    「十一点半我接你，地址给我。」周霰的性格一如既往地贴心中带几分霸道。

    「嗯，等等发给你。」

    葛瑾柔望向窗外冬日难得艷阳高照的好天气，忽然感觉一程不变的日子似乎有了多一些波动。

    寒冷，却处处暖光。

    她将手里的漫画放下，难得有心情把家里都整理了一遍，接着穿好宽松上衣和麻质长裙，简单上了妆之后下楼坐在对街的咖啡厅看网路小说，直到周霰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自此周霰和葛瑾柔之间变成为了时不时假日会约出来吃饭聊天的好友，葛瑾柔不是不明白周霰，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介怀。

    周霰一直都是过于「有分寸」的孩子，甚至有时身上带着的那股霸王色会让葛瑾柔想起邵新宇，她对待这样一个弟弟时内心总是爱怜横溢，反应却又寡淡如水。

    周霰像是知道自己终归走不进葛瑾柔深锁的心门一样，只求付出、只求相处，从来没有讨要回报，或即便葛瑾柔愿意给，他也都不会收受。

    后来葛瑾柔轮调了几次，周霰也就跟着她搬家生活了多少个城市。

    无言之间，葛瑾柔懂得了的不只是周霰没开口过的那些感情，也明白了周霰之所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还有一份邵新宇不曾离开的关怀在。

    所以她不曾赶过周霰。

    周霰无数次对葛瑾柔说过，她在哪他就在哪。

    当时葛瑾柔没有当真，只是看作玩笑话，直到自己轮调班家周霰真的义无反顾跟着他到了新环境那一刻，她才知道周霰完全没有在开玩笑，讶异之馀也有些无奈，所以她总是劝周霰。

    「阿霰，该长大啦。不能没跟着新宇你就老跟着我，你得去找找自己人生的目标和心之所向才行。」

    周霰没说的是，打从他还只是个十多岁的死屁孩时，葛瑾柔和邵新宇就已是他生命之中逐光而行的康庄。

    邵新宇是他的人生目标，而葛瑾柔是周霰心之所向。

    邵新宇不在了，隻身自由漂泊，于是他也随着邵新宇的脚步隻身漂泊。葛瑾柔还在，所以他漂泊路途就跟随着葛瑾柔一再迁移。

 番外 悬日 1-8 新生

    周御政看周霰年纪渐长，一直没有出现哪个女生能够管得住他，还老是一直跟着葛瑾柔搬家也不是办法，于是给周霰塞了个老友的女儿──叶情。

    叶情的性格娇蛮泼辣却又深明道理而讨人喜欢，被安排给周霰作为女朋友的时候她一直都觉得无所谓，反正从小到大她就不觉得自己有机会决定自己的婚姻，而在眾多可供挑选的人之中是她自己选择了周霰，因此也没太多怨言，反而是周霰突如其来就被安了个女朋友而有些措手不及。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叶情来说，是看见了一个老妈叨唸多年、始终生存在照片里的人活了起来。

    「你是周霰？」

    「嗯。」周霰点了点头，一时心神有些转不过来。

    「我是叶情，你爸排给你的女朋友。」

    「我知道。」

    「我要先很直白的问，你有想认真对待这段感情吗？」叶情望着周霰呆愣的模样，眉眼含笑，

    「我都可以，给你选。」

    「那我们先相处一阵子好了，我家娘亲说要我搬去跟你住。」

    「小事，我有空房。」周霰点点头，「你可以找时间把东西搬过来。」

    「你住在哪？」

    「现在在宜兰。」

    「好远。」叶情感叹，「我过几天搬过去。」

    「你东西很多吗？」

    「必需品还好，但衣服就需要搬了。」

    「我载你吧。」

    「真的？」叶情喜出望外，「欸，你人不错欸。不愧是我挑的，眼光真准。」

    「你还有人可以挑？」

    「有啊，我妈给了我好几个选项，但我只能选这些人。」

    「这么说来我还应该要谢谢你挑到我了？」周霰望着神采飞扬的叶情不禁失笑，「喜欢吗？」

    「谢谢就免了，但目前为止蛮喜欢倒是真的。」叶情的个性就是这么直白，喜欢就说，但同时也是管人管很紧、使性子不哄不行的骄横直脾气。

    「你呢？觉得我怎么样？」

    「没不好，很漂亮。」周霰摸了摸叶情的头，心下觉得自己被安到的这个女朋友其实也还算是个可爱的妹妹。

    如果是叶情，就算馀生都得要绑在一起度过似乎也不会太难受。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情跟着周霰搬了几次家，渐渐从周御政口中听说了关于邵新宇和葛瑾柔的故事，也才明白周霰为何年纪不长，骨子里却透着一股难言沧桑。

    直到她开始会吃葛瑾柔的醋甚至为此跟周霰发脾气开始，才知道原来在生活之间她早不自觉的喜欢上这个朝夕相处甚至就连性事都相当合得来、霸道专横却又温柔体贴的男人。

    她没有拿女友的身分禁止过周霰去做任何事情，甚至单独见葛瑾柔都没有约束，只是设定了门禁给周霰，因为睡前她想听周霰对她说晚安。

    她从来不管周霰的行踪和跟谁聊天聊什么内容，只是仍旧暗暗希望自己是最重要的、希望周霰能够懂得她为数不多，却倾尽在他身上的体贴。

    周霰还是挺由着叶情闹脾气的。

    几乎只要是叶情规定过的事情周霰都不曾违反规则，即便是万不得已触犯了也都会自觉像叶情赔罪，把叶情的网购购物车清单给清乾净了。

    他很感谢她的多所容让，还有对他和葛瑾柔之间那些不明不白的不追问，只是随他的脚步生活。但叶情实在不是很喜欢一直搬来搬去生活于是住回了台北，而周霰和葛瑾柔在几次迁厝之下也辗转回到原点，又和叶情住回了一起。

    某次周霰和叶情一起探望周御政时，周御政押了死期要周霰娶妻，五年之内。

    周霰心下倒是没有太多惶恐，只是有分不踏实的忧虑。

    他无所谓，可叶情怎么办？

    所幸叶情对此应对经验丰富，家里两老也时常缠着她问什么时候和周霰结婚，于是对答如流，周御政很是开心。

    午餐时间之后两个人离开了周家，来到了卖场採购日常所需用品，这是他们两个人习惯拥有的相处时间，明明是可以让下属处理好的事情，却一直都是不假他人之手的。

    最后是周霰先问了叶情。

    「你真的没问题？」

    「什么？」正在挑苹果的叶情转过头看着突如其来说出让人摸不着头绪之语的周霰，

    「五年之内结婚的事。」

    「我有什么不好吗？」

    「没有，你没有什么不好，我的意思是──」

    「我是说，这对我有什么不好吗？」叶情笑着解释误会，掐断了周霰难得慌张的言语。

    「我不知道。」周霰沉默，他只是不知道叶情这么年轻就要嫁给他，是不适真的合适而已。

    「反正横竖得嫁，我们又很合得来以后结婚不用鸡飞狗跳，嫁你没什么不好。」

    「多谢抬举。」周霰笑了，「那就五年后的事了。」

    「我觉得两年吧，五年后我都要三十三啦，有皱纹拍婚纱好丑。」

    「那你说得算吧。」

    后来的周霰终于晓得，自己始终和前大嫂一起搬家的心思早已剩下年少执念根深，而非真正有情。

    在义弟尹寒匀和梁咏曦的婚宴上，好久不见的葛瑾柔又出现了，只是匆匆又要离去，他来不及感受自己究竟对此有怎样情绪，究竟是不捨还是眷恋。

    要说叶情对葛瑾柔一点忌妒或是愤恨之思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两个女人之中，葛瑾柔是蛮不在乎的一方，而叶情则是应该恨不得对方离开、最好一生都别让周霰再见到的一方。

    叶情出声喊住要离开的葛瑾柔那一剎那，周霰惊讶无比，又一次被叶情的性格魅力惊艳。

    这不只是一直和叶情相处着而习惯掛念，最后日久对叶情產生真正感情的周霰为自家小女孩的诚实勇敢欣慰的一瞬，也是叶情在心底和葛瑾柔做了和解的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