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 难逃 第1节 ?  本书名称: 难逃 本书作者: 慕吱 文案 霍南笙早就知道,招惹霍以南的下场,但她还是招惹的彻底,换来的结局是插翅难逃。 1. 霍南笙原本叫南笙,南家一朝分崩离析,南笙随母姓“霍”后,被带入霍家暂住。 一住就是十五年。 初到霍家,霍南笙仰头,看到楼梯上站着个少年。少年眉目俊朗,气质清俊,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他是霍以南,大你七岁,你叫他一声哥哥好了。”霍太太说。 霍南笙乖巧叫人:“哥哥。” 换来的却是他漠然一眼,睥睨眼眸毫无波澜,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们擦肩而过。 2. 霍南笙和霍以南中间隔着泾渭分明的界限,霍以南位于名利场的最顶端,是无数人仰望的存在。霍南笙明面上叫他一声哥哥,实则二人没有任何关系,离开霍家后,她跟旁人一样,称他一声“霍总”。 直到某个雨夜—— 睡意惺忪之际,霍南笙感觉到脸上一阵温热触感。 霍以南弯腰抱她:“怎么睡在沙发上?” 她累的眼皮紧贴,问他:“不是说后天回来的吗?” 霍以南把她放在床上,深眸睇向窗外雨夜,缓缓道:“三周年快乐,笙笙。” 他笑了一下,三年前的那天,也是如此,潮热的夜,雨哗啦啦下。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室外,也落在壁垒堆砌的屋内,室内热潮氤氲,你我意乱情迷。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南笙,霍以南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也没想逃” 立意:爱情令人变好 第1章 难逃 文/慕吱 霍南笙一度非常讨厌自己名字里的“霍”。 后来她万分庆幸,如果不是因为她姓霍,恐怕这辈子都无法靠近霍以南。 - 港城。 维多利亚港。 游客们站在岸边欣赏着夜色沦陷下的港湾,周遭摩天大楼里的霓虹灯光糅杂成片,鎏金掀起海面翻涌,交织出维多利亚港的繁华夜景。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 游客们的视线莫名集中,人群中,惊啧声连连。 只见一辆巨型游轮拨开层层涟漪,游轮巍峨壮丽,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奢靡气息。 不明所以的游客们见状,俱表示羡慕。 然而港城本地人,对此见怪不怪,他们都知晓这艘游轮的主人是谁——当今港城四大豪门家族之一,李文城李家的小女儿,李夕雾。 李夕雾是港城出了名的骄矜大小姐,喜爱社交,常年混迹于party与宴会之间。 今晚游轮偌大的宴会厅里,举办着规模庞大,极尽奢华的一场慈善晚宴。 李夕雾作为主办方,举着高脚杯游刃有余地与各方人士聊天。 晚宴开场前有场谈话会,众人扎堆聚在一起,李夕雾被簇拥在人堆中。半晌,经理给她示意了一个眼神,李夕雾找了个借口,怡怡然走出人堆。 “谁来了?”她一时难以置信。 经理清了清嗓,用不甚标准的粤式普通话,说:“霍大小姐。” 又补充说明:“载她的直升机还有五分钟到。” 游轮顶部配置了直升机停机坪。 蚀尽月光的夜,风啸风鸣,直升机旋翼破空声贯穿天际,掀起狂风。 李夕雾站在观察室里,观察室三面玻璃墙,能够看清不远处停机坪里的一切。 待直升机挺稳后,旋翼转速渐慢,起的风渐小。 李夕雾才走出观察室。 甫一走到直升机旁,舱门打开,里面出来个人。穿着尤为简单的浅灰色运动套装,低马尾,鼻梁上架着副墨镜,身材高挑清瘦。暗夜下,冷调的肤色瓷白。 墨镜摘下,是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娆的脸。 含情目,潋滟唇。 视线交错,对视几秒。 “表姐。”她出声问好,尾音卷着慵懒的笑,涤荡在空中,摇曳生姿。 “南笙,你怎么会在这儿?”李夕雾问,“我记得,利兹的毕业季在七月。” 霍大小姐名叫霍南笙。 霍南笙就读于利兹大学的公共关系专业,利兹大学的毕业仪式在每年的七月,现在才是六月底,按理说,霍南笙应该在英国利兹市的高档公寓里,而不是出现在落地游轮的直升机里。 霍南笙不答反问:“今晚的慈善晚宴之后,是不是有场慈善拍卖会?” “对,怎么了?” “拍卖会最后一样拍品,你知道是什么吗?” “一条钻石项链。” 李夕雾看过拍品资料,自然知道最后一样拍品,她疑惑:“你家里的钻石项链都有数百条了吧,怎么还会为了条钻石项链,大老远从英国过来?” “不是钻石项链,”霍南笙转头,沉在长睫下的眸,清冷,平静,“是一副失传多年的山水字画。” - 由顶楼去往宴会厅的路上。 霍南笙已经换下身上穿着的休闲套装,此刻的她,衣着来自今年巴黎时装周刚亮相的高定礼服,全球首穿。各名媛都有价值高昂的高定礼服,但是像她这般衣柜里全是价值成百上千万的高定礼服的,放眼全国,大概只有她一个了。 李夕雾习以为常地撇撇嘴,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瞥向霍南笙。 时间有限,霍南笙只来得及化淡妆。简单几笔勾勒的脸,因由一个眼神而风情潋滟,浓稠似色彩浓郁的中世纪油画。 好在她的注意力很快由霍南笙说的一句话拐回来。 “你讲咩?沈老生嘅山水画?” 李夕雾一着急就说粤语。 今晚最后一件拍品,不出现在拍品资料里。它是出自我国近现代书画家沈老先生的一副山水字画,沈老先生以往的山水字画,成交价在三个亿到九个亿不等。 李夕雾急切又急躁:“你系边度知?” ——你怎么知道? “一个朋友讲嘅。”霍南笙也用粤语回她。 “真的假的?” “不确定,我就来看看,毕竟,眼见为实。” “你要是空跑一趟呢?” “那也没事儿啊,当做和你见面了。”霍南笙语速放缓,唇边溢出抹淡笑。 李夕雾纤眉一挑,慢悠悠地调侃:“我好大的面子,能让堂堂霍大小姐大老远从英国跑过来,只为见我一面,你说,要是被那谁知道……”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不能让他知道,”霍南笙说,“我是偷跑过来的,而且还撒了个谎,他要是知道,会生气的。” “也是,他要是知道你撒谎,你的下场……只能说,希望你四肢健全吧。” 二人避而不谈那人的名字。 隔墙有耳,那人的名字,不方便被提及。 并非那人见不得光,而是他地位高不可攀。但凡与他攀上一丁点儿关系的,都能成为豪门圈内数一数二的人物。所以他近些年行事作风越发低调,身边亲近之人更是配合着他。在外面时,连他的名字都成为禁忌词。 因为关系太亲密,所以旁人眼里遥不可及的人,在二人眼里不过是—— “不过,笙笙,”李夕雾脑海里闪过吉光片羽,她略显艰难地开口,“哥哥好像会来这个晚宴。” “……” “什么?” 霍南笙停下步子,听到这话,如同条件反射般,脊背瞬间僵直。 李夕雾依稀记起:“我上个月去南城出差的时候,遇到了表哥,提到过这个晚宴。当然,这种问话是走个过场,他鲜少出现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话语一顿,她接着说,“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当时没有拒绝,并且还说……那个时间他正好在港城,要是有时间的话,他会过来,让我给他留个角落位置。” “那你给他留了吗?” “没有。” “……” 已经走至宴会厅的迎宾处。 难逃 第2节 暗红色地毯吸纳了周遭细碎声,李夕雾招来宴会厅的负责人,用粤语与他沟通。 她的声音很轻,霍南笙没听到她说了些什么,也无暇去听。她四目张望,在人群里逡巡,万幸的是,并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而另一边,李夕雾也询问完毕。 “放心,表哥没有过来。”李夕雾说,“我让工作人员注意着,要是表哥来了,他们第一时间就会通知我。” 工作人员都是李家的人,自然认得李夕雾的表哥。 霍南笙稍稍松了一口气。 李夕雾又说:“而且他最讨厌这种场合了,我感觉他就是随口说说,压根没放在心上,也不会来。” 霍南笙:“希望如此。” -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交织着满室星光。 李夕雾和霍南笙随意说了几句后,便携着高脚杯扎进人堆里,享受着众人的吹捧。霍南笙无心于这种阿谀场合,又怕被人认出后,传到……他耳里,所以她找了间房间休息。 良久,晚宴结束。 重头戏来了。 慈善拍卖会开场。 拍卖会的座位按照身份地位高低依次排列,以防突发情况,李夕雾在前后排都留了位置。霍南笙这趟出行以低调为主,所以挑了个后排角落位置。 隔着人群,李夕雾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霍南笙收到讯息——他没过来。 这回,她终于放心了。 霍南笙理了理裙摆,安心在位置上坐下。 刚做定,余光里有道人影闪过。她漫不经心地抬眸,而后,视线被那道熟悉的冷峭身影所牵引,途径晦暗处,光影辗转期间,最后,定格在她这个位置的第一排。 隔着憧憧人影,他坐着,身形依然料峭清隽。 单单是背影,都透着少寡疏冷的遥不可及。 恰这时。 拍卖会开始。 霍南笙咬咬牙,招来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知晓她,应她的话坐上霍南笙的位置,接过她手里的牌。 …… 拍卖至尾声。 如霍南笙所说,本场慈善拍卖会最后一件竞品不是钻石项链,而是沈老先生的山水画作。拍卖师介绍完毕,引来台下议论纷纷。 不过众人喜欢这种惊喜。 霍南笙出了拍卖会场,站在会场门外,静等拍卖结果。 隔音效果很好的拍卖会场,听不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南笙面色平淡,仿佛预料到了最后的结果。 十五分钟左右。 会场门被她推开一小道缝儿,她听见拍卖师说: “——恭喜三十六号先生。” 成交槌落下沉闷声响。 三十六号。 是他手里的牌。 这就是她预料到的结果。 霍南笙能得到的消息,他肯定也能得到。所以他今晚特意过来,应该是为了这幅山水画。 他一门心思扑在这幅山水画上,连往日最讨厌的人多的场合都亲自出席,应该,也不会注意到这里会有个她……吧? 霍南笙如此安慰自己。 安慰着安慰着,她转身往外走,想趁早搭乘直升机离开游轮,然后坐最快的一班航班飞回英国。当今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只是一转身。 离她约有五米处的地方,站着两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身形高大健硕,面容熟悉,是跟在霍以南身边的私人保镖。 此刻,两位保镖走到她面前。 一位保镖微低垂头,姿态恭敬,“大小姐,先生让我们带您过去。” 霍南笙嘴角挂起的笑,略显牵强。 脑海里在某个瞬间浮现了个逃跑的念头,下一秒,就被她否决。且不说她身上穿了件束缚人的礼服,脚下还踩着双丝丝缕缕缠绕着脚踝的高跟鞋。就面前两位训练有素的保镖,想抓住她,易如反掌。 插翅难逃。 霍南笙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过去。 过去的路上,霍南笙在想对策。 霍以南大她七岁,众人眼里,他是南城只手遮天的霍家掌权人,是二十二岁便接手霍氏,并将霍氏发展为南城龙头企业。霍家的产业覆盖珠宝、房地产、医药、酒店、物流、金融等各领域,旗下数百家公司遍布全球。 她很小就知道,哥哥和她是不一样的,哥哥和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 但哥哥对她,也是和对其他人不一样的。 霍以南狠戾,严肃,冷漠,不近人情。 但他私底下对霍南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哥哥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昨晚二人还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霍南笙提及今天的行程安排,她说要去伦敦看演唱会。 结果本应该出现在伦敦的人,出现在了港城,出现在他的面前。 ——说谎。 彻彻底底的将原则践踏于脚底。 霍家规矩众多,霍以南已然将君子礼法刻在骨子里,墨守成规。对他而言,人情冷暖远在规则和教条之下。坏了规矩,势必要受到责罚。 思绪游离间,身前的两位保镖突然停下脚步。 “先生。” “大小姐带到了。” 蓦地,大脑停止运行。 霍南笙抬眸,视线徐徐一瞥,定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笔直落拓。 他眼睑慵懒地垂下,本就擅于藏情绪的人,神情更显隐晦不明。他往前走了两步,光在他身后,挟着阴影寸寸覆盖过霍南笙的身体,直至,将她彻底藏于阴影中。 霍南笙越发惴惴不安。 她双唇翕动,正准备说话时。 ——“见到哥哥就跑?”霍以南声线平滑冷淡,勾着点儿似有若无的无奈。 第2章 霍以南是个传奇满身的男人,这也意味着,他无法让人捉摸清楚。 人的五官能够透露出情绪,尤其是眼睛,眼睛是最直接反应人情感的器官。然而霍以南不是,他情绪操控自如。旁人眼里的他,是他想让旁人看到的模样,而非他真实模样。 他笑,并非是开心。 他面若冰霜,也并非是真的生气。 霍南笙当了霍以南这么多年的妹妹,对他的了解,从来都是他想要让她了解到的部分。 她并不是很了解他。 所以。 她也不知道他下一句话是要说什么,问责她?数落她? 霍南笙收回思绪,决定还是先回答他的问题。 “我没有要跑。” “那怎么中途离开拍卖会会场?” 他语气仍是平淡的,脸上情绪也依旧淡的似海上清风。落在霍南笙耳里,莫名有种压迫感,那种压迫感,并非是他追问再三的态度,而是他对她行动轨迹了如指掌。 像是在她身上装了隐形监控,自己所作所为,都映在他的眼底。逃也逃不掉的压迫感。 “哥哥,”霍南笙安静几秒,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的?” 两兄妹有半年没见,难得见一次,霍以南不想被外人听到他们兄妹俩的对话。 他手举至半空,食指与中指合拢,微曲着晃了晃。 保镖们心领神会,自动自发地离开。离开前,把豪华舱的门带上。 “昨天电话挂断之后。”霍以南说。 霍南笙心里咯噔一声。 她脸色微变。 原来她计划的第一步,就被他知道了吗? 难逃 第3节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哪有监控能够监控到人心的? 而霍以南好像真能监控到她的心思,“你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你明天要去伦敦市看演唱会,让我觉得很奇怪。以往你要做什么,从不和我说明,也不和我交代。所以昨天挂断电话后,我就差人查了。” “……” 正如。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妹妹给哥哥报备行程,别有用心。 霍以南鲜少关注霍南笙的私事。一是因为自己公务繁忙,分身乏术;二则是因为,霍南笙已经成年了,她有她自己的生活,霍以南只是她的哥哥,是她人生篇章里的一小部分,不是她的人生主角,无权对她的生活多加干涉。 正因如此,霍南笙才敢大摇大摆地,使用霍以南停留在港城的直升机。 她不认为霍以南会有那个时间和精力调查她的事儿。 偏偏霍以南还真挤出了时间。 接下去的事,就不必追问了。 知道她到了港城,知道她搭乘直升机来到李夕雾的游轮。霍以南又是知道李夕雾今晚在这里举办的慈善拍卖会的,稍一整理,就能猜到霍南笙今晚的意图。 哪有什么监控。 分明是他对她了然于心。 “哥哥,”霍南笙头低垂,眼睑耷拉而下,摆出认错的姿态,“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撒谎的。” 她低着头,自然没注意到,霍以南眼里的无奈,是未加掩饰的自然与明显。 霍以南叹了口气。 “笙笙,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刻意过来,是来责怪你说谎?” 霍南笙眼睫轻颤,她缓慢抬头,轻声问:“那你是来……” 霍以南平静地掀了下眼皮,淡淡一笑:“只是哥哥见自己的妹妹,仅此而已。” 哥哥见妹妹。 可是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霍以南和霍南笙,听着就像是亲兄妹的名字。 事实并非如此。 霍南笙本不姓霍,她姓南,名叫南笙。家族分崩离析后,母亲带着她几经周转,最后因为母亲名字里的“霍”,南笙改名为霍南笙,旋即被南城豪门霍家接入家中暂住。两家人是远的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的亲戚,却未想到,这一暂住,便是十五年光景。 即便霍南笙的母亲离世,霍南笙依然住在霍家。 霍太太没有女儿,霍南笙的出现弥补了她的遗憾,所以将她当女儿养着。霍南笙审时度势,会乖巧地叫霍太太一声“母亲”,叫霍先生一声“父亲”。霍先生与霍太太有一独子,名叫霍以南,比霍南笙大七岁。 因此,霍南笙叫他一声“哥哥”。 看似毫无关系的兄妹,实则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兄妹。 他们的亲密不在于二人的关系如何好,而在于,霍以南的父亲霍起阳将二人紧密联系在一块儿。 妹妹做得好,是哥哥教得好。 妹妹犯错了,哥哥理应受到责罚。 惩罚很简单,被父亲拉近书房里,训诫声混着鞭打声。 惩罚结束后,门打开,霍以南身上,血肉模糊。 对此,霍以南从未有过怨言。 - 豪华舱与酒店的总统套房别无二致。 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进来,将餐食摆放好后,立马离开。 霍以南:“饿了吧?过来吃东西。” 霍南笙在他对面的位置落座,右手拿叉子,手抬起,又放下,还是忍不住问他:“哥哥,你不是最讨厌人说谎的吗?” “我确实很讨厌说谎,但是应该算不上‘最’。”霍以南边说,边将霍南笙喜欢吃的东西,餐盘挪位,摆到凑近她的那边。 “你最讨厌什么?”霍南笙问。 有那么一个瞬间。 霍以南漆黑双眸,幽暗似深潭。 转瞬即逝。 他目光很静,平定地望着霍南笙,眼神里毫无感情,也没有任何欲望,空洞到了极致。 “哪有什么最不最的?”他说,“又不是小孩儿,还分什么最喜欢、最讨厌。” 像是在嘲讽她这个小孩。 毕竟他大了她七岁,她上小学的时候,他已经上大学了,二人之间,隔着一整个中学时代。 什么像? 他就是在嘲讽她。 但:“我都二十二岁了,哥哥,我不是小孩了。”霍南笙用叉子戳着自己餐盘里的牛排,泄愤的力度,声音闷闷的,“再过一个月,我就拿到本科毕业证了。” 霍以南没有回应,只是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唇角。 没过一会儿。 话题又绕回来。 因为霍以南对霍南笙撒谎的事儿,始终没有明确地表态,让霍南笙惴惴不安。 霍南笙:“哥哥,你不打算责罚我吗?” 霍以南:“为什么要罚你?就因为你撒谎?” 极淡的口吻,像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像是往日的原则规矩不复存在。 “难道撒谎也没关系吗?”他的态度不明朗,霍南笙也不安。 “撒谎不好,所以下次不要撒谎了。”霍以南用餐完毕,拿起边上的餐巾擦嘴,他本身就是矜贵公子哥,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 然后,霍南笙就看到他沉眸睨了过来,向来冷调的嗓,掺杂着夏日热浪,留有温情。 他说:“笙笙,原则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 原则可以退让,仅限于,面对我的妹妹时。 窗户开了。 海风翻涌浮荡。 裹挟着热气的海风吹拂过霍南笙的耳,她的耳蜗里,好似也掀起了一场柔软的浪潮。 霍南笙领会到了霍以南的言外之意,悬了一晚的心脏,终于回归原位。 她保证:“我以后不会再为了这点儿小事说谎了。” 话落,她又问:“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瞒着你来这里?” 霍以南正低头看平板里的文件,闻言,眉眼慵懒挑起,看了她一秒后,又接着看文件,“为什么?”浑不在意的语气。 不像父亲,会在她犯错之后,有一有二又有三地问她:知道错了吗?为什么犯错?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好的为什么还要做? 霍以南和他的父亲是不一样的。 “因为——”霍南笙张了张口,喉咙里灌入海风,话锋一转,她说,“你肯定知道。” “想给我一个惊喜?” “……” 明知故问,霍南笙不想说话。 沈老先生的山水字画。 霍南笙没有收集字画的癖好,有这癖好的,是霍以南。 所以霍南笙想偷偷拍下来,送给霍以南的。 要不然她才不会大费周章地从英国飞来港城,还故意瞒着霍以南。 霍以南笑出了声,低低沉沉的声线涤荡,有着微微的温柔:“谢谢你的惊喜,虽然这份惊喜最后还是由我自己拍下来。” 霍南笙松散的身子,瞬间绷直。 她小声抱怨:“既然猜到了,为什么还要过来拆穿我?没有惊喜,你开心了?” 霍以南敷衍着:“嗯,开心。” 霍南笙更不想搭理他了。 - 霍南笙没打算在港城待很久,毕业在即,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和霍以南用完晚饭后,她便和霍以南一同搭乘直升机离开游轮。直升机落地点是港湾对面,一座山上,处于半山腰的别墅。 与其说是别墅,港城人惯以用城堡形容它。 白色的城堡,里外里五层保镖,戒备森严到像是连只蚂蚁都不得入侵。 这是霍以南在港城的房子。 霍以南问:“现在走,还是明天走?” 霍南笙说:“现在走吧,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 霍以南说:“好,我差人送你去机场。” 他没有挽留。 霍南笙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就坐上去往机场的车。她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是真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想给他惊喜的,可惜,被他一手“毁”了。 霍以南站在房间落地窗边,望了会儿渐行渐远的那辆车。随后,两手一勾,扯动颈间束缚着他的领带,随手扔至沙发上。 难逃 第4节 脸上的温情也随之卸下,优越的皮相里,是冷到骨子里的阴鸷。 …… 港城到利兹的飞行时间将近二十个小时,伦敦的早上六点半,大概是国内的下午一点半,霍南笙落地利兹。随后,她打车回家。 学校提供住宿,但霍南笙没有住在学校宿舍,她住在霍以南为她购置的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高档公寓意味着,清净,空阔,舒适。 到家后,霍南笙卸妆,洗漱,拉上窗帘,倒头就睡。 一觉睡醒,窗外是半壁夕阳。 晚霞晕色过浓,室内都被沾染上一层柔光。 霍南笙捡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姐妹间的心灵感应似的,她收到了李夕雾的消息。 李夕雾发的是条语音消息,音色慵懒,带着惺忪睡意,显然是刚睡醒:“笙笙,你在港城还是和大哥回南城了?” 昨晚走得匆忙,加上后来手机没电,霍南笙没来得及和李夕雾交代。 霍南笙想了想,给李夕雾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响了两三秒,语音接通。 “笙笙。” 李夕雾说话时还是有点儿港腔粤味。 霍南笙嗯了声:“我现在在利兹市。” 李夕雾像是彻底清醒了,拖长音:“啊——?” 尾音震惊。 “他是不是骂你了?” 霍南笙无言到失笑,正准备解释,手机那头的李夕雾怨声载道:“昨晚大哥也凶了我一顿,判了我一个知情不报的罪,甚至还打电话给我爸。我爸你也是知道的,谁的话都不听都不信,就听他的话——我爸连夜把我叫回家,硬生生地骂了我两个小时,什么事儿都骂,陈年旧事都能抖出来。” “ok,fine,这些我都能忍,但是我爸现在没收了我的游轮!”李夕雾气得牙痒痒,痛心疾首地问,“我只是受到牵连都收到这么重的惩罚,笙笙,昨晚大哥是不是把你骂哭了啊?要不然你怎么会连夜离开港城?” 霍南笙一愣。 霍以南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 第3章 这不是霍以南第一次特殊对待霍南笙。 霍家是大家族,家族关系盘根错节,与霍南笙年龄相仿的同辈不少。 霍南笙年幼时体弱多病,家里又疼爱得紧,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有调皮捣蛋的,嬉笑着调侃了句:“霍南笙是个病美人。” 说来,霍南笙“病美人”这一称号,流传多年。 那人不是起名的,也不是家里第一个这般调侃霍南笙的,只是其余人都知道收敛着,私底下偷偷说。偏他大喊大叫,好巧不巧地,一嗓子吼进了霍以南的耳里。 病美人,顾名思义,长得漂亮但身体孱弱的人。 几分调侃几分美赞,算不上埋汰人的别称。但霍以南思想传统,反感为旁人取外号的行为。更何况,被取外号的那人,还是名字与霍以南名字七分像的妹妹,霍南笙。 最后的结局,就是话不过脑的那人,被勒令跪在家中佛堂,一天一夜。 那人还不服:“霍南笙还打我了,她拿床头的纸巾盒砸我!哥,你怎么不让她也跟着我跪?” 霍以南冷漠地睨了他一眼,淡淡地甩了句粤语。 霍南笙听见了。 她低头,藏住嘴角的笑。 哥哥竟然也会骂人。 - 关于此类的特殊对待,数不胜数。 霍南笙没想到,这种特殊对待,发生在了她和李夕雾身上。 她没和李夕雾说明真相,毕竟李夕雾最心爱的游轮被没收了,正在气头上。她怕她说了之后,火上浇油。 “……对了,你下个月十九号毕业典礼是吗?”李夕雾前言不搭后语,猝不及防地转移了话题。 “嗯,你怎么知道?” “大哥把邀请函给我了。” 学校在一个月前就给学生发了通知,部分学生如果想要邀请家长参加毕业典礼,可以和学校申请,学校会给予电子档邀请函。电子档邀请函可以经由打印机打印出来。 霍南笙当然也希望家里人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但是七月十九号,南城估摸着入伏了。 南城进入三伏天,意味着母亲又要去寺庙禅修两个月,雷打不动。父亲没法出国,所以她只能把邀请函,通过邮箱转发给了霍以南。 昨天见面时,霍以南对此只字不提,霍南笙以为他没看到,或者是忘了这件事。 霍南笙:“哥哥他,还说些什么了?” 李夕雾:“他说他不一定有时间过去,让我务必到场。” 沉默。 过了半晌,李夕雾察觉到不对:“他没有和你说过吗?” 霍南笙云淡风轻的口吻:“可能是忘了和我说吧。” 由于霍以南的所作所为太过恶劣,失去游轮的痛刻骨铭心,李夕雾凉飕飕地说:“应该不是忘了,他就是觉得作为哥哥不能出席妹妹的毕业典礼,万分羞愧,无颜面对你。” “……” 霍南笙胸口起伏,笑了笑:“希望如此。” 电话挂断。 手机屏幕渐黑,映照出她的强颜欢笑。 霍南笙笑的脸部肌肉都是木的,麻的。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拿起手机,想要给霍以南打电话,可她没有质问他的胆子。隔着电话,听着他的声音,她无法争辩,也难以言齿自己的失落。 所以换成给他发消息。 霍南笙:【哥哥,你不出席我的毕业典礼吗?】 霍以南公务繁忙,有三台手机,三台手机均由他的特助保管。 霍南笙没奢望霍以南第一时间回她消息,发完后,她把手机声音开到最响,换了套衣服,走到餐厅。保姆每天中午和晚上过来,收拾房间,准备餐食。 晚餐已经准备好,三菜一汤。 餐盘很大,装着的餐食不过三五口的容量。够她吃饱,不浪费。 用餐到一半,手机响了。 来自霍以南的电话。 迟疑几秒,她接了起来:“哥哥。” 电流阵阵,霍以南的音调清润,音色很沉,好似眼前的空气,看得见却摸不着。 “李夕雾出席你的毕业典礼,不开心吗?” 霍南笙起身走到了阳台,暮色不知何时被月色取代。城市建筑交织而成的钢铁森林里,她是形单影只的动物。 她抿了抿唇,“没有,只是……你怎么没有提前和我说一声?” “因为我暂时也不确定我有没有时间,”霍以南说,“所以想着先不告诉你。” “那为什么要让表姐过来?” “如果我不去的话,我希望,最起码,你身边会有家人陪着你。” 妥帖又周到的安排,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就是霍以南,他没有借口,只有周全的谋划。 夜风沉沉,风里送来几分温热,轻抚过她脸畔,像是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 霍南笙的情绪被他三言两语安抚好。 挂断电话前,她嗓音柔似风,“我知道了,哥哥。” 即便他说了不一定有时间过来,霍南笙心里还是偏向,他不会过来。霍以南不像旁人,有顶头上司,他自己就是自己的老板,时间安排全靠自己。如果不是真的抽不开身,决计不会委托李夕雾前往英国。 李夕雾得知缘由后,免不了凉飕飕地嘲讽一番。 “要真想出席,怎么可能会没时间呢?” “你没看那个新闻哦,江大歌星晚晚转场,半夜行胸,爆汁不停。” 七月十九号。 利兹大学校园内满是穿着黑色学士服的毕业生。 李夕雾踩着双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如履平地,步伐快,语速更快。港城狗仔文化盛行,新闻标题充满咸湿味,尺度大,又劲爆。 万幸身边都是西方面孔,没有中国同胞能听懂李夕雾说的炸裂话语。 她喋喋不休地:“人家一个月十二场演唱会都能挤出时间和一堆女人见面。我告诉你霍南笙,男人但凡想见一个人,百分百能挤得出时间。难不成霍氏离开他几天公司就会倒闭?我看啊,他心里已经没有你这个亲妹妹,有了别的情妹妹了。” 霍南笙平心静气:“女朋友肯定要比妹妹重要的。” 李夕雾侧眸:“霍以南真有女朋友了?” 霍南笙失笑:“没有。” 李夕雾歪了歪头:“看,你就是因为他没有女朋友,所以能够说出什么女朋友更重要的话。等到霍以南真有女朋友了,我看你上哪儿哭?” 在国外,李夕雾叫霍以南的名字,叫得那叫一个顺口。 “他有女朋友了我为什么要哭?我开心都来不及。” “得了吧,我还记得我二哥谈恋爱的时候,他天天出去约会,他一出门约会我就哭。” 李夕雾的二哥名叫李池柏,打小,李夕雾就黏他黏得紧。李池柏也宠她,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都是先手给她留着。 难逃 第5节 得知李池柏恋爱的消息,李夕雾如遭雷劈,觉得李池柏再也不会对她有求必应,有叫必到了。当时年纪小,骄纵的小公主无法忍受属于自己的爱被分走,所以用眼泪表达自己的情绪。 霍南笙有幸目睹过一次。 李夕雾哭的泣不成声,待李池柏一走,她眼泪立马收回。 她家娱乐公司的演员都没她这份精妙绝伦的演技。 “你现在不是不哭了吗?” “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回回在外面撞见李池柏,他身边的女的就没重样过。”年岁渐长,李夕雾不再轻易掉眼泪,更何况是面对这种游戏人间的渣男。 潮热的空气里,淌着轻蔑的讽刺。 李夕雾话锋一转:“霍以南和李池柏又不一样,你和我也不一样。霍以南要是谈恋爱,那个女的估计就是来和你分霍家家产来了。” 女朋友不会分家产。 能分家产的,是妻子,太太。 “可是哥哥说过,他不可能也不会谈恋爱的。”遑论结婚。 李夕雾挑了下眉:“他亲口和你说的?” 霍南笙:“嗯。” 这激起了李夕雾的好奇心,“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日头炽盛,二人经过纺织学院,来到举办毕业典礼的礼堂。 她们到的早,礼堂里没什么人,四五米高的窗,块块分明的玻璃窗,间或有几块是彩色的,拱形设计,极具中世纪色彩。吊灯灯光四散,落在安静的长椅上。 往事如室内折射的光线,在她脑海里,回忆与现实交错。 霍南笙记得很清楚,是她十八岁成人礼那天。 霍南笙被叫一声“霍大小姐”,自然得受到霍家大小姐该有的待遇。她每年生日都会过得格外隆重,更何况是成人礼这种大日子。 霍家上下,均知晓霍南笙与霍家任何人都无血缘关系,但这并不妨碍众人怜爱她,将她视为霍家大小姐,照顾她,疼爱她,宠溺她。 成人礼前两天,各位叔伯堂兄们送来的礼物摆成小山。等到成人礼这天,霍起阳送给霍南笙的礼物,是霍氏的股权。 众人惊啧之余,纷纷感慨,霍南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霍家大小姐。 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霍南笙的心情没有收礼的开心,反倒凝重。 宴会结束,她想把股权转让合同还给霍起阳。 书房门没掩实。 对话声模糊,霍南笙无意偷听,本想掉头离开,冷不防听见里面的对话。 “我给她股权,是为了能让她在霍家立足,为了能让她不被旁人瞧不起。”父亲语重心长道。 “难道不是为了让她找个和她价值匹配的联姻对象吗?”霍以南轻描淡写地戳穿他的虚伪。 霍南笙脚步一滞,双腿如灌铅般扎根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双手紧攥着手里装着股权转让合同的牛皮纸袋,冰凉纸袋,莫名有着高温,灼烧她指间。 被戳穿了,父亲也不显尴尬,甚至变本加厉:“每个人都有它的价值,南笙的价值就是成为霍家的联姻工具人,为我霍家的发展再添一笔。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好心,让她一个与霍家毫无关系的人住在家里这么多年?”顿了顿,他释然一笑,“以南,你也一样,你也需要联姻。” 静了许久,霍以南蓦地出声:“每个人都有它的价值没错,但是父亲,您知道吗?您在我这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什么意思?”父亲嗓音尖锐,“霍以南?!” “砰——”一声。 有什么东西摔倒了。 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然后,是沉闷的撞击声。 霍以南沉声,冷笑:“您凭什么以为,我还会老实地站在这里任您打?” 他说:“从您让我接手霍家开始,您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养在狼群里的狼,成为了领袖,期间经过多少次嗜血时刻,又与死亡擦之交臂。霍起阳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霍以南,他的儿子,被他养成了他期盼的样子,而后——反噬他。 “我是你的父亲,霍以南,有我在的一天,你和霍南笙就得听我的。”霍起阳咬牙。 “父亲——”霍以南拖长音,叹了口气,“您是不是忘了?霍家是我的。” 话音落下,霍以南走出书房。 他气定神闲的姿态,全然不像是刚和人争执过。 走廊外,清冷萧条,无人经过。 霍以南笑了下,而后,往前走了几步,敲了敲紧锁的房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 霍南笙懊恼地低下头,垂头丧气地打开门,“哥哥。” 见她怀里抱着那份股权转让合同,霍以南猜:“要把合同还给父亲?” 迟疑半晌,霍南笙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陷入两难:“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给他。” “收着。”霍以南鲜少用命令的口吻要求她。 霍南笙眼眸低垂,不发一言。 今天是她的成人礼,小姑娘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穿着量身定制的藕粉色礼服。方才在宴会厅,她初登场,惊艳众人。一晚上,她脸上的笑没停,到了此刻,笑意顿消。 她眼睫如薄翼轻颤,眼里的情绪怎么也藏不住。 委屈,为难,往后人生被安排了的无奈。 “我要联姻吗?和谁?”她又问,“那哥哥呢,哥哥又会和谁联姻?” “你不会联姻,我更不会联姻。” “为什么?”霍南笙不明白。 “因为你是我的妹妹,笙笙,”霍以南双眸黑似深潭,望不见底,他气息平定,不急不缓地说,“有我在,你可以永远做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你不需要联姻,不需要为了家族做出牺牲。” “真的可以吗?” “可以。”霍以南笃定至极。 不同于他人,霍以南的承诺极具份量,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霍南笙睖睁着眼看向他,过半晌,她轻声开口:“哥哥,那你呢,你有在做你自己吗?” 第4章 霍以南是在规矩教条训导下成长的,一直以来,身边人都在要求他做各种事。 因为你是霍以南,所以你必须要做这件事; 因为你是霍以南,所以你凡事都得做到最好; 因为你是霍以南,所以你的人生不能出错…… 但从未有人问过他,你想不想这么做? 整个霍家,也只有霍南笙会问出这种幼稚,天真的可笑问题来。 以利益为主的家族,没有人会在意你的个人情感。 霍南笙是另类。 又不是另类。 她被保护得太好了。连阴狠奸诈的父亲在她面前也总是摆个慈父样,更遑论他的母亲是个吃斋念佛的人,以往夏天入伏,霍南笙都会被母亲带着去寺庙里修禅两个月。 正因此,她才会在意霍以南的感情。 连霍以南自己都不在意:“我在做霍以南该做的事。” 霍南笙:“什么事是霍以南该做的?” 霍以南说:“照顾好霍南笙。” 霍南笙又问他:“那什么事是霍南笙该做的?” 霍以南说:“做她自己。” 话题又饶了回来。 房间里没点灯,光是从他身后的长廊里弥漫进来的。霍以南站在她面前,阴影笼罩住她。周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像是清雪天的雪松,清冽,干净。 霍南笙居于一隅干净之中,纤尘不染。 她失笑,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霍南笙做自己……” “霍南笙会走什么样的路呢?上大学,大学的时候会交到新朋友,会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儿,会畅游欧洲,把欧洲大大小小的博物馆逛个遍,还会看画展,看球赛,看音乐演出。”是稀松平常的人生轨迹,她脑海里冷不丁闪过,“说不定,还会谈恋爱。” 说到这里,她朝霍以南投了一眼:“哥哥,你真的不会谈恋爱吗?” 她只能看见他的脸部线条,紧绷,凌厉。 看不清他的神情变幻。 视线往下,能看清他的喉结,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她注意到他喉结边有一颗浅棕色的痣。随着他说话,喉结上下滚动,有着不言而喻的禁欲感。 “不会,我不可能也不会爱别人。”他如是说。 …… “不可能也不会谈恋爱,说得还挺绝对的,不过他说得挺是对的。” 闻言,李夕雾点评道,压低的声音,掺杂着若有似无的同情,“成年人的世界感情本就不纯粹,感情像是天平两端堆积的砝码,每个砝码上都标注了名字——外貌、学历、家境、资产……霍以南可以称得上是极品了,拿下他,要什么有什么。” 喜欢一个人的本身,还是喜欢一个人身上加持的东西,是两回事儿。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爱情没有绝对的真心,真心都是与金钱挂钩的。 霍南笙不予置否,莞尔一笑。 李夕雾胳膊戳了戳她的胳膊,挤眉弄眼:“你呢?你会谈恋爱吗?” 猝不及防地话题转移。 难逃 第6节 霍南笙哑然失笑。 正准备回答时,肩上一重。 身后有人拍了她的肩。 那只手出现在李夕雾和霍南笙中间,同时吸引住二人的视线。 二人齐齐回头。 入目的,是一张五官轮廓浓郁深邃,皮肤白皙,帅的极具攻击性的脸。男人身上穿的私服,李夕雾一眼辨清,是很低调的国外牌子,价格却很高昂。 “南笙,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没回?”他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嗓音音质很好,如碎玉啷当。 “有吗?”霍南笙掏出手机,屏幕里,躺着几条来自贺棣棠的消息。 她略为抱歉,“我手机设置静音了,没听到。” 贺棣棠:“我就知道,对了——” 话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转身的动作,回身时,手里多了一束花。 “——毕业花束。” 蓝色绣球,白色洋桔梗,白色翠珠混搭。 人长得挺帅的,穿搭也在线,送的花也挺好看的,但就是……怎么没有象征爱情的玫瑰呢? 李夕雾心里不免失落。 霍南笙接了过来:“谢谢。” 旋即,她给二人做介绍。 “这是贺棣棠,我的高中同学,他大学在伦敦读书,我们偶尔会见面。” “这是我的表姐,李夕雾。”霍南笙补充,“就是他和我说,拍卖会上会有沈老先生的山水字画的事儿。” “你好,贺弟弟。”李夕雾抓住了他名字里的棣,叠加着读,尾音翩跹,调笑而非调戏的口吻。 “你好,表姐。”贺棣棠回得巧妙。 聪明人过招,招招正中要害。 李夕雾霎时就明白,这小子对她家霍大小姐感兴趣。 要不然,为什么不叫一声姐姐?而是和霍南笙一样,叫她表姐。 谈笑间,毕业典礼开始。 礼堂内噤声,气氛庄重,严肃。 毕业典礼持续约有一个小时,结束后,三人离开礼堂。 礼堂外是聚扎着拍照的学生,学生时代在今日宣告结束,他们抓住最后的时间,与往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同学合影,与待了多年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校园合影。还有一部分人,带着父母家人四处合影留念。 霍以南。 霍南笙在此刻突然很想他。 不止有她在想,李夕雾也想到了霍以南,幽幽道:“你说你哥哥现在在干什么?工作?国内时间是晚上七点多了,霍以南现在可能在吃晚饭,可能身边还有个美女作伴。” 霍南笙怡怡然:“可能是一堆美女作伴。” 李夕雾笑得乐不可支。 买水回来的贺棣棠见二人笑得开心,很是疑惑:“你俩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李夕雾眨了眨眼:“秘密。” 贺棣棠很有分寸感地没再问,把水递给二人。 蓦地。 李夕雾提议:“我给你们拍张照吧?” 霍南笙:“好麻烦,不想拍。” 贺棣棠没说话。 李夕雾怂恿:“拍一张嘛,大家都拍照,你也和贺弟弟拍一张。”她添油加醋,“贺弟弟还送了你一束花,你不和他拍张合照,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于是。 “咔嚓——”一声。 有了张合照。 李夕雾欣赏着照片。 构图巧妙,男帅女靓,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第一时间就把照片发给了霍以南。 配字:霍家有女初长成。 消息发完,她退出聊天界面,重新打开照片,给二人看:“怎么样,拍的还可以吧?” 霍南笙敷衍着:“挺好的。” 贺棣棠欲言又止。 李夕雾哪里不懂小男生的心思哦,正巧霍南笙被她的大学同学叫住,同学的热情招架不住,她被带着各种合影。趁她拍照间隙,李夕雾笑得像只老狐狸,问贺棣棠:“想要合照?” 见瞒不过,贺棣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 见多了情场浪荡子,难得遇到这么个纯情种,李夕雾不忍心刁难他:“行,表姐发你。” - 收到李夕雾的消息时,霍以南刚下私人飞机。 私人飞机需要提前与空管局申请,经过层层审批后,为它空出航线。因为是跨国飞行,申请耗费的时间比预期的要久一些。 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霍南笙的毕业典礼。 一下飞机,霍以南就坐上等候多时的劳斯莱斯。 漫长的飞行,令他有些疲倦,他双眸虚阖,假寐。 手机叮咚一声,他睁眼,拿过手机,查阅消息。 照片放大,占据全屏。 年轻男女并肩而站,乍一看,亲密无间,像是情侣合影。仔细一看,就会注意到,二人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女生双手抱花,左边站着男生,她头微往右.倾。 英国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全年温和潮湿,利兹当地气温二十五度。 温和舒适的夏天,霍南笙学士服里面应该只穿了条短裙,学士服长度刚巧过膝,露出一截细嫩白皙的小腿,冰肌玉骨。她五官本就出挑,化了个精致妆容的脸,在阳光照耀下,美得近乎妖艳。 她穿着的黑色细高跟鞋,隐约透露出成熟之色。 想当初,母亲送南笙的成人礼物里,有一双高跟鞋。 寓意她从孩子变为成熟大人。 ——“霍家有女初长成”。 这话倒是写实。 但李夕雾有言外之意。 霍以南面不改色地按灭屏幕。暗了的手机屏幕,潦草地勾勒出他的脸部轮廓,映出他嘴角滑起的,一抹轻哂。 - 霍南笙本来不想拍照的,可架不住同学的热情,她被拉着这边拍一会儿、那边拍一会儿。等到彻底拍完,手机显示的时间,都快四点半了。 尴尬的时间点。 下午茶太晚,晚餐又太早。 霍南笙问贺棣棠:“你待会儿有什么安排?” 贺棣棠说:“周榕办了个毕业party,邀请我去,你去吗?” 霍南笙和贺棣棠是高中同班同学,二人的同学圈几乎重叠。周榕不仅是霍南笙的高中校友,还是她的大学校友,遗憾的是,也只是校友,二人从未在一个班过。 南城豪门圈有这么个词, ——南霍北贺。 周榕是北边贺家那一派的,与霍家鲜有交集。 所以周榕和霍南笙即便是多年校友,私下也没有任何往来。 “不了,我晚上要收拾东西。”霍南笙拒绝了。 “怎么这么快就收拾东西?你该不会明天就回国吧?” “嗯,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国。” “这么赶?” 霍南笙解释:“二十一号有个面试,我得赶回去面试。” 贺棣棠一愣,震惊之余感慨:“霍家大小姐竟然还要参与面试这个环节?我以为你回国了,家里会安排你直接进霍氏的。” 圈里常见的流程皆是如此。 偏霍南笙不走寻常路。 霍南笙笑意很淡:“是要进霍氏,但我想靠自己的实力。” 贺棣棠挑了挑眉:“行,那咱们……南城再见?” 霍南笙:“嗯,南城再见。” 言毕,贺棣棠又转头和李夕雾告别:“表姐,有机会再见。” 李夕雾:“有机会再见。” 离开前,贺棣棠给他俩拦了辆出租车,她俩上车后,他才等下一趟出租车。 后视镜里,男人的身影越来越小,一个拐弯后,彻底消失。 难逃 第7节 李夕雾勾了勾嘴角,再一次发自肺腑地感叹:真——纯——情——啊! 利兹大学离市区很近,离霍南笙住的公寓也近,十分钟的车程就到。 一路,李夕雾都很安分,时而拿起手机看有没有消息。下车后,进电梯间,李夕雾玩味的口吻,说了一个词:“官仔矞矞。” 是粤语。 大致意思,是夸贺棣棠斯文端正。 霍南笙故意曲解:“原来表姐喜欢这一款。” 李夕雾瞪大眼:“霍南笙——!” 电梯到达楼层,电梯门打开。 霍南笙先一步离开,离开前,朝她抛了个媚眼。 李夕雾反应过来:“好啊你,竟然开我的玩笑,胆子大了啊霍南笙,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李夕雾追出了电梯。 差点儿没收住腿,撞上面前的霍南笙。 “你怎么突然站着不动了?” 利兹气温常年稳定,然而天气多变。早上还是晴天,下午就迎来暴雨。 今天也不例外。 一下午,利兹市艳阳高照,这会儿,室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廊道里光线稀薄,李夕雾身前站了个霍南笙,视线受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往侧边迈了一步,心不在焉的往门外一瞥。 门边站了个人,身影轮廓修长挺拔。李夕雾心道南笙可真是艳福不浅,走了一个贺弟弟,这下又来了个男的,做法大胆直接,上来就是堵她家大门。 她眯了眯眼,想看清男人长什么样儿。 定眼望去。 看穿着。 成套的西装,似乎是高定西装。 哦,成熟男人。 挺好。 看身材。 身材线条利落流畅,宽肩窄腰。 典型的衣架子身材。 不错。 再看脸。 鼻梁高挺,双眼狭长,透着股若有似无的凉意。 但还是帅。 帅得要命。 满分是一百分的话,她能给一百零一分! 但就是,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再定睛看。 李夕雾眉心一跳,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怎么? 是霍以南? 她们亲哥啊??? 李夕雾打量着霍以南的同时,霍以南的视线也越过霍南笙,落在了李夕雾的身上。 他神色清明的脸,忽地溢出微末笑意。 周身的气场,随之变得柔和,此刻的他,像是世界上最温柔、对妹妹关怀备至的兄长。 霍以南往前走了一步,距离拉近,李夕雾能将他的脸看得更清晰,也能更看清他脸上淌着的温柔笑意,温柔刀,存存刮骨。 他不急不缓的语调,像是在凌迟:“李夕雾,说说,你打算怎么教训我妹妹?” 第5章 女孩子们的玩笑话,经由霍以南的口复述出来,霎时变了股味儿。 仿佛李夕雾要对霍南笙下狠手,将她千刀万剐。 李夕雾澄清:“我只是想挠她的痒,仅此而已。” 打小玩到大的姐妹,教训对方的方式,延续小时候——挠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霍南笙极怕痒,腰间软肉仿佛都是痒肉。 霍以南:“是吗?” 霍南笙作证:“真的,哥哥。” 有了霍南笙的证词,霍以南没再追问。 站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霍南笙上前,按下指纹锁。 “叮——”声后。 大门打开。 三人先后进入室内。 霍南笙去厨房给二人拿水,李夕雾挨蹭到她身边,视线不安分地盯着在客厅里坐着的霍以南身上。她压低了声音,尤为不满:“不知道的还以为,就你是他妹妹,我是个外人。” 同样是妹妹,怎么待遇天差地别? 闻言,霍南笙拿矿泉水的动作慢了半拍。 她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下:“你是他的妹妹。”我是外人。 说话的人互换,才是正确的。 霎时,李夕雾回神。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后,她手足无措地解释:“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笙笙,我没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妹妹,刚那话主要是骂霍以南,我没别的意思的。” 慌张的反复道歉。 霍南笙眼里笑意清亮:“我知道。” “咱俩是好姐妹,他才是外人。”李夕雾恶狠狠。 “……” - 霍南笙没想过霍以南会出现在这里。 关键是,霍以南也没提前和她说一声。就像当初不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她也是被李夕雾告知,然后自己和他求证才知道的一样。 对此,霍以南的解释是:“来得太匆忙了,看了下飞机落地时间,估计没法赶上你的毕业典礼,索性就不说了。” 与其让她满怀期待地等,等到的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不说。 霍南笙不这么认为:“你能过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李夕雾躲在霍南笙的身后,小声冷哼:“真的想来肯定早就来了,说到底,还是没把你放心上。笙笙,我和你才是一家人,他就是个外人。” 声音很轻,霍以南没听清,“你在说些什么?” 李夕雾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来:“我说: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霍以南睨着她脸上的假笑,拆穿:“这话留着骗你那四位哥哥,少来骗我。” 李夕雾干笑两声,“哪有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双眸左右扫,冷不防扫到茶几上放着的鲜花花束,想到尚未得到回复的消息,她问:“大哥,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嗯。” “怎么样?” “什么?” “照片啊。” 霍以南手搭在沙发扶手处,食指轻叩几下,“挺好。” 李夕雾追问:“是拍照技术好,还是男才女貌,般配极了的好?” 话到这里,霍南笙似乎听出来了,“你把我和贺棣棠的合照发给哥哥了?” 李夕雾:“嗯,随手一发。” 霍南笙:“这有什么好发的?” 李夕雾:“这可是你唯一一张,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照。” 霍南笙拧眉,扯了扯唇角,冷哼:“我记得我从院长那里领毕业证的时候,你在台下一直拿着手机给我拍照,那些照片呢?” “和老头的照片有什么好发的?”李夕雾随机应变的本事与日俱增,她眨眨眼,没有被诘问的局促,一本正经的理直气壮,“要发肯定得发和帅弟弟的合照啦。” “……” 霍南笙扶额,无奈。 低头,视线一偏,落在沙发扶手处。 霍以南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处青筋如山峦般起伏明显。他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突然,动作停住,耳边传来他慢条斯理的笑声。 “我前阵子刚和他父亲吃过饭,饭桌上,他父亲还和我称兄道弟。”霍以南淡声道,“南笙,你应该多和同辈的人相处。” 难逃 第8节 哥哥和父亲平起平坐。 妹妹倒和儿子交友。 这算什么? 乱辈分了! 霍南笙思维慢了半拍,怎么自己多年同学突然成了晚辈? 李夕雾更是无语,兄弟姐妹里,她是唯一一个敢和霍以南叫板的人。毕竟是港圈四大豪门家族李家的大小姐,骄纵惯了,不懂收敛。而且霍以南除了对霍南笙特别一点儿,对其余妹妹,一视同仁。温情为主,严厉其次。 姓霍的那些堂弟堂妹门忌惮他掌权人的身份,不敢和他大呼小叫。李夕雾和她们可不一样,她姓李,李家在港城的许多产业,是在南城明令禁止的,但在港城又是受到政府默认的。港城四大豪门之首,可是李家。 “你差不多得了,你这个年纪大的老东西,非拉着我们年轻漂亮的笙笙下水。”李夕雾翻了个白眼,“什么和同辈人玩儿?要和同龄人玩才对!” “笙笙,我们别理你哥这个老男人,他太烦了。” 霍以南状似好心地提醒她:“李夕雾,你今年是不是二十八岁了?” 客厅里坐着三个人。 李夕雾二十八岁。 霍南笙二十二岁。 霍以南二十九岁。 显而易见,霍以南和李夕雾更符合同龄人这词。 李夕雾被哽住,支支吾吾好半晌,最后无力又憋屈地挤了一句:“生日还没过,我才二十七岁。” 霍南笙没忍住笑了。 霍以南眼里也浮现笑意。 - 晚餐是保姆过来做的,做好后,保姆领了最后一份薪水,欣然离开。 吃完晚饭,霍南笙回屋收拾行李,李夕雾进浴室洗澡,霍以南也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房子里正好三个卧室,容下他们三人。 行李收拾到一半,衣帽间的门被人敲了几下。 霍南笙抽出内衣柜里最后两件内衣手里,转身走去行李箱。行李箱放在门边,霍以南低头,不经意一瞥,瞥到了行李箱内部浅灰色的里布,装了半箱子的内衣。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有。她随意扔着,还没开始整理。 霍南笙转过身,意识到自己手里拿了什么,和躺在他面前的行李箱里装了什么。 她稳了稳心神,一双黑眸尽量平定地望着霍以南:“哥哥,怎么了?” 只两秒的功夫,霍以南收回眼,“整理好东西后,出来,我们聊一聊。” 霍南笙问:“聊什么?” 霍以南说:“你的未来。” 霍南笙微楞。 她本来就没多少东西需要收拾。大部分的衣服早已由专人收拾好送回国内了,剩下些贴身衣服,收拾起来不需要多少时间。过了约有五六分钟,她把行李箱扣上,立在一边。 到了客厅,沙发上,霍以南正襟危坐。 他鼻梁处架着金丝边框眼镜,透明镜片将他的双眸添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疏离。见霍南笙走了出来,他朝她面前的单人沙发轻抬下颚,“坐。” 落座后,霍南笙双膝合拢,略显局促的坐姿,“哥哥。” “嗯,”霍以南将手里的平板递给她,“——看看。” 平板里,躺着她的个人简历。 霍南笙给霍氏投递简历时就猜到,自己会被他发现。 沉默了好几秒。 霍南笙问:“我不能去霍氏吗?” 霍以南双手扣在身前,上半身微往后倾,姿态放松懈怠。 一场谈话里,如果上位者处于放松的姿态,那么这场谈话,也会尽量地松弛,不会紧绷。 他说:“你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 霍南笙:“那……” 霍以南薄唇轻抿,徐徐道:“我只是想听听你的职业规划,听听你对未来的期许。” 霍南笙后知后觉嗅到:“这算是面试吗?” 霍以南说:“你可以当做面试预演。” 霍南笙陷入深思。 霍以南并不急,耐心等待。 期间,洗完澡出来倒水喝的李夕雾见他们兄妹二人坐在客厅里,以为他俩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也想加入。结果被霍以南一个眼神劝退。 腕表上的分针转了九十度,霍以南摘下眼镜,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很难吗?” “嗯,很难。”霍南笙慢吞吞地说,“我在想,是要说出你想要的满分回答,还是我自己想要的满分答案。” 意料之外。 “有两种答案?” “嗯。” “先说你自己喜欢的。”霍以南嘴角噙着饶有兴致地笑。 落地灯在他身边,水波纹的灯光摇曳。他周身像是披了层温柔月光。 夜晚适合谈心,霍南笙细白指尖收紧又松开,沉思过后,她说:“我自己想的是——我想努力地站在你身边,哥哥。” 我的未来,就是要与你并肩。 霍以南眉梢轻挑,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那你觉得,我想要的满分回答是什么?” 霍南笙说:“入职霍氏公关部,无论是策略研究、内容生产、媒介资源、活动管理、舆情监测……一切与公关有关的事宜,我都能熟练掌控,成为公关部的一把手,为树立霍氏优良的企业形象而努力。” 公事公办的口吻,极具官方的话语。 像是语文试卷里的标准范文,挑不出错,无功无过。 但在霍以南这里,两个答案,都不是满分答案。 并非他要求严苛,而是他对她的期许,从来都不是奢望她有多出类拔萃。更不需要她站在他的身边,他走到现如今的位置,付出了太多太多东西了。他是霍家长子,是霍家的继承人,现在更是霍家的掌权人,身上的担子和责任太多太重,他不得不努力。 可霍南笙和他不一样。 “南笙。”霍以南无奈,“我没想过当你的榜样,你也不需要向我靠拢。” 静静对视了一会儿。 霍南笙说:“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霍以南摇头,“你错了,‘我会开心’的事,是——你走你自己的路,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走,出了什么事儿,有我……有哥哥在,替你担着。” “意思就是,我的未来里,不应该有你,是吗?”霍南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霍以南,问。 霍以南神色松散,眼里淌着一抹浅笑。 他说:“没有人的未来里会有‘哥哥’的,如果你的未来里一定会有一个男性,那肯定是你的男朋友,你的爱人。” “我没想过谈恋爱。”霍南笙说的是实话,她对恋爱不感兴趣。 “嗯,”霍以南不甚在意,“因为你在国外,身边都是西方面孔,等回国了,看到熟悉的东方面孔后,就会改变想法了。” “有很多国内的留学生追我的。”霍南笙辩解。 “可能是他们不够优秀。国内的男生更多,量变会引起质变。” “……” 不管说什么,他好像总是占理的。 客厅里陡然陷入死寂。 呼吸轻不可察。 直到某个角落处,传来弱弱的一句:“我觉得那个贺弟弟质量就挺不错的,你回国了都不一定能找到像他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了,要不你和他在一起吧,笙笙。” 沙发上,兄妹二人很有默契,转头,同时盯着扒拉门偷听的李夕雾。 霍南笙还没开口,解释贺棣棠曾亲口说过他对她没想法。 客厅里,响起霍以南冷而乏味的声音:“他不行。” 第6章 许多人误会过贺棣棠喜欢霍南笙。 就连霍南笙也误会过。 直到有位朋友生日聚会,霍南笙赴宴出席。父亲不喜她出席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场合,认为她自降身价。母亲在旁劝说着,“笙笙要多和同龄人多走动走动才好,你看她,天天待在家里,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最后父亲不情不愿地退让,他的退让也是有要求的:“露个面就回家吧,待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霍南笙本意也是如此,露个面,祝寿星生日快乐,继后抽身离开。 与父母交谈耽误了点儿时间,到聚会的别墅时,离约定好的时间稍晚了十来分钟。 霍南笙到的时候,宴会厅里气氛灼热,霍南笙鲜少出现在这种场合,在一张张生面孔里,逡巡寿星的痕迹。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遂作罢,拉过侍应生问,侍应生指路,说是在泳池那边儿。 夜里的露天泳池,四周灯光亮若白昼。 池水泛起涟漪,如星河熠熠。 休息椅上躺了人,听声音,是寿星。 霍南笙提步走过去,听到对方吊儿郎当,点名道姓地问:“贺棣棠,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霍南笙感兴趣?”顿了顿,他说,“咱哥俩个,没必要瞒,你要真喜欢她,我能帮你追。” 霍南笙躲在阴影里,面上几乎没有情绪。 很快,贺棣棠淬笑着:“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她的?别太疯行吗,哥们儿。” 难逃 第9节 “不是,你不喜欢她啊,那你对她那么好?” “我对谁不好?我对你更好,你生日我还送了你一辆车,你怎么不说我喜欢你。” “……哥们儿,你别太疯,虽然我自认为我是有那么几分姿色在。” “滚你丫的——” …… …… 曾困扰霍南笙许久的疑惑,由贺棣棠亲口解开。 如霍以南所说,他是霍南笙的榜样。 榜样的力量强大到—— 她有样学样,不想也不愿谈恋爱。 即便不想谈恋爱,她对贺棣棠也没有半分心思,但是听到霍以南痛快地否定贺棣棠后,霍南笙起疑:“为什么贺棣棠不行?” 按理说,贺棣棠要家境有家境,南霍北贺,霍南笙占了霍,贺棣棠占了贺,二人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论整个南城,再也找不到比他俩结合更般配的了。 外貌学历等各方面,贺棣棠都拿得出手。 他怎么就不行了? “他不行的话,谁行?”霍南笙又问。 霍以南揉了下眉心,懒怠地瞥了二人一眼。 他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我不会干涉你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即便你找的另一半我很不满意。。” 再回答第一个问题,起承转折:“所以即便我不满意贺棣棠,但如果你坚持和他在一起,我也会真心地祝福你,希望我的妹妹能够拥有一段幸福的爱情。” “霍南笙,”霍以南偏头望向她,黑眸攫住她脸上的情绪变化,“你喜欢他吗?” 霍南笙没犹豫:“不喜欢。” 得到她的肯定回答,霍以南喉咙里滚出低笑,“不谈了,关于你恋爱的话题——等到你遇到喜欢的人之后再和我聊。” “如果遇不到呢?”霍南笙像是故意和他对着干。 “不会的。” “万一,我说万一。” “那哥哥养你一辈子。”霍以南声线慵懒,低音炮涤荡着笑,无奈道。 霍南笙发散思维:“如果我带回家的男朋友,你很不满意呢?” 霍以南思忖稍许,顺势给出答案:“我会告诉你,我不喜欢他,所以如果他对你哪怕有一丁点儿的不好,我都不会让他好过。” 霍南笙默默地哦了声,半晌后,她小声嘟囔:“那还是遇不到比较好,感觉能让你满意的男生很少,你连你自己都不满意。” “……”霍以南听着她的话,眉梢撩吊起,轻咳了声,“好了,很晚了,你回屋休息吧,明早还得坐飞机。” “知道了,哥哥,你也早点休息。” 兄妹俩的对话,温情得过分。 甚至,温情得不像是兄妹之间的对话。 李夕雾自己有四个哥哥,四个哥哥性格迥异,温柔儒雅,玩世不恭,老实端正等,皆有。无论哪个,对待李夕雾的态度,都没有霍以南对霍南笙这般……颇有耐心,循循善诱。 不像是兄妹间的对话。 那像是什么呢? 父女? 也不是。 没有父亲会像他这么体贴周到的。 李夕雾心里尤然浮现某种关系,某种,不可思议的,说出来能让她尖叫的关系。 思及此,她嘴角翘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 入夜,无风无雨,月深露浓。 李夕雾临时过来,没来得及调时差。 利兹与国内的时差约有八个小时,凌晨两点多,国内才下午六点多。身处港城的李夕雾,此时还没开启她声色迷离的夜生活。 睡不着觉,她去往阳台,刚摸出包烟,身后,客厅灯乍然亮起。 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是谁。她又不动声色地把烟塞了回去。 家里的哥哥从不管她这些事儿,唯独霍以南,他自己不抽烟,也见不得身边人抽烟。 “大哥。”她问好。 霍以南是出来找手机充电器的,充电器在客厅茶几上。 手机充上电,他走向阳台:“睡不着?” 李夕雾:“嗯,你不也是?” 霍以南淡淡地嗯了声。 二人的时差都没调过来,也懒得调,毕竟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回国。 安静站了会儿,客厅里手机发出声响,霍以南转身欲走。 “——让我去霍氏,是想让我帮你照顾她,是吗?” 李夕雾并非游手好闲的大小姐,她手下有只港城最厉害的公关团队,极具擅长打造品牌深入人心的形象,也擅长处理各种公关危机。游轮被没收后,霍以南让她来南城,高薪聘请她担任霍氏公关部公关经理。 高薪是真的高薪。 饶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李夕雾,见到数额后都心动了下。 非常夸张的薪酬。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更没有人会跟霍以南抛出的橄榄枝过不去。 李夕雾先前各种茫然,如坠云雾深处,现下好似风吹雾散,模糊的部分,逐渐露出清明模样。 “霍以南,你真把她当妹妹吗?” 话音落下后,她时刻观察着霍以南的举动。 他没有一丝的停顿,自然地往里屋走,弯腰捞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动作行云流水。笔挺如山峦般的身影铺在她眼前,威严感不动声色地蔓延。 “不然?”他背对着李夕雾,古井无波的语调。 “哥哥能为了妹妹做到这种程度?”李夕雾嚇笑,“如果不是我有哥哥,我都忍不住信了。” “人各有不同,如何比较?” “是啊,人不相同,我和我的哥哥是亲兄妹,但你俩不是。” 话到这里,霍以南终于转过身来。 顶灯四周环绕,他站在灯光的正中央。像是被光照拂,他周身散发着温和气场,他扶了扶鼻梁处的眼镜,整个人犹如大学教授般,儒雅正派。 他慢条斯理道:“你恐怕不知道,我真的不太喜欢别人再三和我强调这一点。” 分明他给人的感觉犹如温开水般不冷不热,尤为平易近人。 语气,神态,动作,皆是如此。 然而李夕雾感受到的,是幕天席地的窒息感。这份窒息感不是他造成的,而是除了他以外,这个世界给她的压迫感。 这一刻,李夕雾意识到,自己那四个如狼似虎般的哥哥,为什么面对霍以南时,都生怖怯。 他真是个狠角色。 给人以压迫,本人却有着置身事外的轻松。 李夕雾没有半分钟前的嚣张气焰,调笑的话都憋回嗓子眼里。 “大哥。”她低眉顺眼地称呼他。 霍以南也叫她的名字:“夕雾,很多事情如果我能做,我绝不会假手于人,你明白吗?” 李夕雾一知半解:“南笙在霍氏上班,你不打算让霍氏的人知道你俩的身份吗?” “她不会喜欢的,我也不想那样做。” “为什么?” “因为她是独立的人,她不是我的附庸品,她先是霍南笙,其次才是‘霍以南的妹妹’。”霍以南黑眸远眺,窗外是漆黑夜幕,他视线如夜空般辽阔,深幽,情绪不明。 每个人提及霍南笙时,要么不认得她,即便认得她,都会以——“她是霍家养大的那位,和霍家没什么关系,却被当霍家大小姐宠,谁不说她一句命好?”,或是“你不认得她没关系,你知道她哥是哪位就行。她哥可是霍以南。”这类的话做介绍。 所以当初她要出国留学,来到一个没人认得霍以南的地方,霍家触手不及的地方时,父母多加反对,表示不理解。唯独霍以南赞同她的决定。 她从来不说,但他一直清楚。 李夕雾是不明白这种所谓的独立感和被认同感的,这大概是她和霍南笙最大的不同。 换做她,她巴不得以“霍以南妹妹”这种身份出现在霍氏,大摇大摆,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她。拜托,有免死金牌不用,那免死金牌跟废纸有什么差别? 李夕雾耸了耸肩:“行吧,那我罩着她吧,不过你确定她能面试上?” 不是她瞧不起霍南笙,只是她这两周闲来无事研究了下霍氏,发现霍氏的面试制度严苛到令人发指。她饭找到之前的面试视频,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没有强大的心理承受力和优秀的专业素养,还真不好过面试。 霍以南轻笑:“你太瞧不起她了。” 李夕雾:“是你们公司要求太多了,好吗?” 她视线凝着他,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需要我提前告诉她,我去霍氏的事儿吗?” 霍以南:“先别说。” 手机又是一响,急促的手机铃声躁动,催促着霍以南。 霍以南拔过充电器,转身回屋接电话前,云淡风轻地扔下一句话来:“相信她,能被我父亲当女儿的人,会是善茬吗?” 意外听到这句话,李夕雾充楞半秒。 难逃 第10节 反应过来后,她敛住眸间暗涌。 是啊。 能哄得霍起阳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给她霍家大小姐名分的人,能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 翌日,三人搭乘霍以南的湾流g650回国。 抵达国内机场,霍以南的助理在摆渡车里等候,与此同时,霍以南的保镖上前,替他们拿行李。李夕雾趾高气昂地使唤着:“那几个行李箱都是我的,记得小心点儿拿。” 留学归来的是霍南笙,她只有一个行李箱。 李夕雾倒是大大小小五个行李箱。 到了机场出口,霍以南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路边。 李夕雾却说:“我就不和你们回去了。” 霍南笙:“怎么了?” 李夕雾毫不避讳,当着两个姓霍人的面,说:“霍家的氛围太严肃了,我每次在你家都忍不住想,你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我要是你,说不准早就从这牢笼里逃出去了。” 霍以南斜睨她一眼,不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批评反斥她。 有的时候,沉默已然是最好的回答。 就连霍以南,这位现如今的霍家掌权人,都认为李夕雾说得对。看似光鲜亮丽的霍家,所有人都想攀附而上的霍家,深处其中的人都知晓,霍家是个巨大的牢笼。踏入其中,便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机场交通通道里,是裹挟着夏日热浪的风。 热意氤氲,霍南笙的声音随风飘动,荡着轻松的笑,有种不合时宜的清凉感。 “为什么要逃?我觉得霍家很好。” 霍以南循声望她,撞上她挑起笑的双眼,明媚远胜于旧时春色。 第7章 利兹当地九点五十出发的飞机,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下来,落地南城。 南城当地时间,中午十二点三十六分。 长时间的飞行,李夕雾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面色有多憔悴。再一看眼前的霍南笙,无可挑剔的美人骨相,笑的艳色过浓。 李夕雾打心眼里佩服霍南笙。 佩服她依然精神气饱满。 更佩服她—— “你竟然能觉得霍家好?”李夕雾饶有兴致地笑着,“是霍家好,还是你霍哥哥好?” “都好。” “表姐也很好。” 霍南笙一碗水端平。 李夕雾故作惆怅地长叹气,气韵悠长:“我还以为,在你眼里只有你哥哥呢。毕竟你哥哥眼里——”她视线移向霍以南的身上,意味不明地睨了他一眼,“他只能看到你这一个妹妹。” 霍以南面色如常般,没有丝毫变化。 霍南笙显然没听懂话里的暗示,茫然:“什么?” 她夹在二人中间,左右张望,寻求帮助。 “没什么,游轮被收的气,她还没发泄完。”霍以南轻描淡写地化解李夕雾制造的问题陷阱,他手搭在霍南笙的肩上,“外面热,别中暑了,赶紧上车。” 动作成自然。 霍南笙半推半就地上车,“表姐,那你住哪儿?” 李夕雾:“我住你的房子。” 霍家是环湖别墅,占地面积大的够造一个大学城了,自然离市区较远。霍家早年是做房地产发家的,因此,除却老宅,霍家在南城还有几十余套的房产。 霍南笙的房子,是市中心的大平层,地理位置优越,透过近二十米的全景落地窗能看见护城河。越过护城河,便是高楼林立的南城中央商务区。 而商务区的标志性建筑,正是霍氏集团总部的办公大楼。 李夕雾输入密码,进屋。 客厅两边窗帘自动拉开,纱帘隔挡着一部分刺眼光线。 她站在落地窗边,视线远眺,落在高耸的霍氏办公大楼上。 她眼尾轻挑,气音浮荡:“真有意思。” 多有意思啊—— 妹妹房子的密码,是妹妹和哥哥的生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小情侣和小夫妻呢。 - 同一时间。 载着霍以南和霍南笙,缓缓驶入霍家大门。 铁栏门识别车牌,自动打开,过大门后,绕过家里的喷泉池,穿过小广场,最后驶入地下停车场,由电梯载车上楼。 霍家别墅区建成约有四十年,年年都会翻新。 如今,房子内部设备极具科技感。而内里的装修摆件,又极具年代感,单一幅画,都具有丰富的收藏价值,市场价最少七位数。 别墅里面静悄悄的。父亲下半身永久瘫痪,活动地方有限。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卧室里午休。母亲则去佛庙里禅修了,禅修前几天,霍南笙和母亲通过电话。家里的保姆都恪守本分地待在保姆房里。 霍南笙拖着疲乏的身体,和霍以南说:“哥哥,我要回屋睡觉了。” 霍以南:“晚餐的时候,我叫你?” 霍南笙:“好。” 从零时区到东八区,时差有些难调。 霍南笙直觉刚睡下,就被叫醒。 不是霍以南来叫她的,而是家里从小带她的保姆陈姨。霍南笙来到霍家没多久,她的生母便离世,霍以南的母亲虽然将她视为亲生骨肉疼爱,但她连霍以南都没怎么带过,怎么可能会亲手带霍南笙呢? 陈姨:“到晚餐时间点了,小姐。” 霍南笙揉揉眼,仍是困,但还是应:“好的,陈姨,我马上过来。” 然后她又问:“父亲在餐厅吗?” 陈姨:“在的,老爷一直念叨着你。” 远远就看见餐厅里坐在餐桌主位的霍起阳。 霍起阳左右手两个位置,不论是日常用餐还是霍家大家族的家宴,那两个位置,一左一右,是霍以南和霍南笙的位置。 “父亲。”霍南笙站在位置边,先问好。 霍起阳头微仰,他左边脸颊有处很明显的刀疤,据说是早年间被对家报复砍的。他长相偏斯文,整个人也散发着浓重的书生气。所以那道刀疤在他脸上,突兀的不伦不类。 “醒了?” “嗯。” “坐下吧。” 霍南笙这才坐下。 用餐遵循,食不言原则,餐厅里连碗筷碰撞声都少有。 这大概就是李夕雾口中的霍家,严肃,紧张到逼仄。连吃饭时间,都得时时刻刻地精神紧绷。 直到吃完,霍以南都没来。 霍南笙抿了抿唇,还是选择不问,而是推着霍起阳的轮椅,推他去书房。 “我听说你和一个姓贺的经常走动,是贺家的贺吗?” 明明她在国外干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明知故问。 霍南笙说:“嗯。” 霍起阳:“贺、霍两家不常走动,你俩能交上朋友也不错,毕竟能与咱们家平起平坐的不多。”他声线浑浊,说话间隙还会咳几声,话语里却是带有不容置喙的威视感,“女孩子没必要太拼,工作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没必要非要去职场上证明自己,你干一辈子赚的钱都不如家里给你的一个月零花钱多。” 言之有理,但霍南笙左耳进右耳出。 霍以南说过,不要去在意父亲说的话,这个家,能做主的,是他霍以南。 得不到霍南笙的反馈,霍起阳自顾自接着说,“你看你那些个堂姐妹、表姐妹们,有几个去上班的?所有人上班都是为了谋生,可你需要谋生吗?” “你是霍家的大小姐,家里花了那么多钱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去给别人打工的。” “我是去霍氏上班,不算为别人打工。”霍南笙小声争辩。 “既然去霍氏,那就让你哥哥给你安排个副总。” “……” “不想?” “……” “爸爸是为你好,工作都是辛苦的,你没必要吃这种苦。” “……” 一句又一句看似温和的父爱中,透着密不透风的控制欲。 气氛逐渐凝滞,轮椅捻磨地面时,好似血管在砂砾处滚动。 霍南笙眼眸低敛,抓着把手的双手不自觉用力收紧,指间是退去血色的白。 霍以南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 他从身后走来,步伐稳健,一步一步,沉稳有力。 难逃 第11节 “父亲,您早已退休,这些事,还是少管比较好。” 父子俩,是如出一辙的,看似温和,实则,浑身上下透着上位者的威严感。 霍以南走到霍南笙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霍南笙紧抿的唇线松散开,她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用口型说:交给我,别怕。 “南笙就是个小孩儿,你让她一小孩儿当副总,像什么话?” “她是我霍家的大小姐,公司都是她的,她当副总,谁有意见?” “没有任何能力的副总,会被人看扁。你也不想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说咱们家养了个什么都不会,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花瓶吧?” 话落下,霍以南余光瞥到,霍南笙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也用口型,无声抗议:你才是花瓶! 这种时候,就没有“霍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了。是连眉眼里的妖娆昳丽都压不住的娇憨,是实打实的小姑娘。 霍以南眉梢挑起,口型回她:抱歉,我的错。 霍南笙:就算是花瓶我也是最贵的花瓶。 霍以南:无价之宝。 霍南笙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兄妹俩之间的你来我往,坐在轮椅上的霍起阳一概不知。 霍起阳反复思量着霍以南的话,末了,语气淡然:“所以别去上班了,没必要。有时间多和你小姑姑出去走走,参加些聚会,多认识些圈内人比什么都重要。” 霍南笙和霍以南的姑姑,算得上是名媛圈内说一不二的人物了。 她擅长社交,人脉广。所有想巴结霍家的人,都得先讨好她,获得她这块敲门砖才行。换句话说,她会给霍南笙挑选出与她最适配的伴侣。 眨眼已到书房。 霍以南推开书房门,没再持续刚才的无声对话。 他撇头,叮嘱霍南笙:“你回屋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面试。” 霍南笙踟蹰:“父亲……” 霍起阳也怒:“我还有话要和她说。” “没什么好说的。”霍以南声音凉如冷涧雪,“父亲,他是你一手养大的女儿,你也说过,她像你,做事认真负责,有股敢拼敢闯的狠劲儿。怎么,她现在想闯,你又不愿意了吗?” 如同他脸上的刀疤,他前后的态度,也是不伦不类的慈父样。 霍以南的话让他羞愧难当,他始终维持慈父的模样,最后只得退让:“想闯就闯吧,至少在自己家公司上班,要真受了委屈,还能找人说理。旁人或许会看在公平正义的面子上,但在退休的霍氏董事长这里,”指的是他自己,“你要是受了委屈,我一定会给你做主,明白吗?” 霍南笙轻声:“我知道的,父亲。” 书房门合上。 霍南笙松了口气。 霍以南和霍起阳在书房里交谈了会儿才出来,一出门,就看见她站在门边,眼巴巴地盯着他。 霍以南:“不是让你回屋休息吗,怎么还在这里?” 霍南笙温吞地问:“哥哥,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霍以南:“什么要求?” 霍南笙屏息片刻,问他:“如果我真的入职霍氏了,哥哥,我们要是在公司里遇见……虽然我知道我们见面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如果真的遇见了,你能不能当做不认识我?” 她想了很多,她真的不想让旁人带着有色眼镜看自己,她不想受到特殊对待。 想去霍氏,是因为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想与他并肩。一直以来,都是他照顾她,没有哥哥必须要照顾妹妹的道理,妹妹也可以帮哥哥分担压力。 原以为霍以南不会答应,即便答应,也会像父亲那样,要求一大堆。 然而霍以南几乎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说:“可以。” 他答应得太轻松,以至于霍南笙都愣了愣。 霍南笙皱眉:“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楼道里响起他低低沉沉的笑声,声线愉悦:“我什么时候反对过你提出的要求?嗯?笙笙,哥哥自认为一直对你有求必应,不是吗?” “……倒也是,只是……” 霍南笙理智如凌乱的毛线球,凌乱不堪。 “只是什么?” “……” 她陷入深思时,眼底蒙上一层雾气,廊灯倾泻,她眼底似有流光暗涌。 霍以南看到她这副模样,眼底融出笑来。 她想破脑子都想不到,霍氏总裁霍总的妹妹确实来公关部上班了,而且是以空降兵外加霍以南妹妹的身份,大张旗鼓地来到霍氏。只不过这个妹妹,不是她。 等到明天,她面试的时候就会听到这个消息。 ——霍总的妹妹要来公关部上班。 怎么办? 他突然很想看她得知此事时的反应。 紧张,慌乱,生怕被发现的惶惶不安? 还是对哥哥出尔反尔的失望? 亦或者,是聪明地想到李夕雾的惊喜? 以上,不管哪种,霍以南都很期待。 第8章 总觉得很怪,至于是哪里怪,霍南笙也说不上来。 抱着疑惑,她回到房间。下午只睡了三个小时,按照利兹的时间,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了,霍南笙身体阈值到底极点,身体困倦疲乏。几乎是刚躺下,就入睡。 翌日。 她被闹钟叫醒。 老宅离霍氏总部办公大楼路程实在遥远,车走高架,不堵车的情况下都得要四十分钟。因此,霍南笙为了防止突发情况,给自己留点准备时间,她特意定了个早上七点的闹钟。 七点的闹钟,足够她慢吞吞地洗漱,换衣,化妆。 预留时间充裕,每一步动作都不会太匆忙。 七点四十分,霍南笙下楼用早餐。 她眼里的早起,是旁人眼里的赖床。 毕竟霍起阳是雷打不动的早上六点起床,霍以南的生活规律,每天六点起床,醒来后先去家里的健身房跑半个小时。早上七点,准时用餐。 往常这个时间,霍以南已经用完早餐,出发去霍氏了。 今天却在餐厅里坐着。 霍南笙落座后,问他:“哥哥,你怎么还没去公司?” 霍以南:“等你一起。” 她一愣:“啊?” 霍以南翻看着面前的报纸,没给她半个眼神,语气闲适:“你不是要去霍氏面试吗?我正好也去,顺路把你带上。如果你面试上了,以后都要跟我一起上班。” “不行。”霍南笙放下牛奶杯,当即反驳。 “理由。”霍以南睨她。 “要是被人发现我从你的车上下来,我怎么解释?” “霍氏总部大楼由两栋楼组成,两栋楼地下均有三个停车场,加起来近一万个停车位。霍氏总部的员工约有一千三百人,申请车位的约有六百人。百分之六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 “百分之一都不能忽略。”霍南笙严谨。 霍以南放下手里的报纸,正眼瞧她,缓缓笑着:“那你打算怎么去上班?” 霍南笙是在霍以南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有关于霍南笙的一切,霍以南都了若指掌。 比如说,霍南笙没有驾照。 家里曾经请过两个驾校老师教她练车。 她擅长马术,有滑翔伞c证,就连游艇驾照都有。本以为考驾照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没成想,她在驾驶座练了半小时的车,就反胃作呕。第一次以为是吃坏了肚子,接连又试了几次,依然如此。索性作罢。 家里又不是雇不起司机,她没必要一定得有驾照。 “打车?”霍以南老神在在,“每个月的工资差不多能付你来回车费了。” “等我面试成功了,就搬到我自己的房子住了。”霍南笙说,“用不了多少车费。” 公司与她家,只隔着一条江。 霍以南坐在她对面,晨光透过落地窗映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凌厉的身体线条。他逆光而坐,眉眼浸在晦暗中,冷静得过分,他欣慰于她的规划安排,很轻地笑了声:“挺好的,早知道你安排的这么妥当,我也没必要在这里空等你半个小时。” 阳光是热的,冷气浇不灭的灼热。 霍以南脸上是浮动着笑的,笑却不达眼底。 他双手撑桌,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立在她面前,拉扯出的影子将她全部笼罩。 “我去上班了,希望你今天面试顺利。” 中央空调四周散发着冷气,室内有着最舒适的温度,不冷不热。 霍南笙望着霍以南离去的背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她恍若未觉般,低头,接着吃早餐。 碎发两侧披散下来,半遮住的脸上,隐有笑意。 难逃 第12节 哥哥好像,生气了。 是她惹他生气的。 霍南笙没有半点儿做错事的愧疚,反倒开心地胃口大开。 用过早餐,她拿上东西,刚起身,管家走过来:“先生在门外等你。” 霍南笙没有半分惊讶,“哥哥没走啊。” 管家已过古稀,早些年是跟在霍老爷子身边的,就连霍起阳都得给他几分脸色。霍以南对自己父亲的尊重,向来都是敷衍的,然而对管家的尊重是打心眼里的。整个霍家上下,都对管家万分尊重。 管家对此情此景,司空见惯:“他哪儿舍得让小姐一个人坐车去公司,一直在外面车里等你。” 霍南笙朝管家眨眼:“哥哥脾气好差。” 管家:“他对你哪有什么脾气。” 霍南笙强调:“他刚刚还发脾气了。” 管家目睹了事情经过。 他劝:“所以你待会儿,哄哄他。” 霍南笙不情不愿,“哥哥不应该包容妹妹吗?我才不哄。” 管家无奈:“妹妹应该听哥哥的话,他都把事情安排好了,你说说你,非得自作主张,跟他作对,干什么?惹他不开心,很好玩吗?” “好玩啊。”霍南笙油盐不进。 她站在门边,望着门外停着的黑色轿车。车身通体黑色,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光。 车子犹如一只耄耋,庞然屹立着。由外往里看,窥不见里面一分半毫。 管家上前,替她开门:“上车吧。” 霍南笙本来还想装模作样地站一会儿,结果管家爷爷顶着大太阳给她开车门,霍南笙这会儿总算有了愧疚之心,不过,是对管家的,不是因为惹霍以南生气而有的。 “管家爷爷,我下午回来,”霍南笙上了车,叮嘱道,“您让厨房的人煮点绿豆汤。” “好,再加点儿百合,绿豆百合汤,清热下火。” “我可没有上火。” “嗯,你没有上火,但有人被你惹上火了。”管家含沙射影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霍以南有些想笑,他抬眸,淡淡地瞥了外面站着的管家一眼,“您少操劳这些,有那闲工夫,去戏院听点儿小曲。” 管家毕恭毕敬地答:“好的,先生。” 只是又压低了声音,“火气是真挺大的。” 霍南笙憋笑憋得尤为艰难。 霍以南的脸色沉了下来,管家审时度势,十分有眼力见地把车门关上。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将罪恶,痛苦,憎恨等一切不良事物,都给封印住。 一并将霍南笙也封印在其中。 车厢外,是盛夏蝉鸣叫嚣,燥热喧闹。 车厢内,是空气凝结成冰,鸦雀无声。 霍南笙撇了撇嘴,回回都这样。管家爷爷和她一起调戏完霍以南,然后怡怡然地抽身离开,留她一个人面对霍以南。 “哥哥。” “……” 没回应。 她再叫:“哥哥。” “……” 还是没回应。 “哥哥——”她拖长音,语调绵软,透着娇嗔,“别生气了。” 霍以南看了霍南笙一眼,“行了,没生气。” 他在路上都要办公,拿着平板在各种界面来回切。副驾驶坐着霍以南的特助,一大早就进入工作状态,跟霍以南汇报工作安排。 就这么一路到霍氏总部。 霍氏地下三层停车场,负三楼是提供给霍氏在职人员的,负一楼与负二楼是租赁给办公楼其余公司的员工。如同霍氏大楼,只有六十楼到六十八楼是霍氏使用,其余楼层都是租赁给他人。 负三楼停车场,有一半以上的车位都是闲置状态。 如霍以南所说,遇到同事的概率,很低,趋于零。 饶是如此,霍南笙还是让霍以南晚点下车。 车停在东区的电梯间附近,她特意绕了一大圈,由西区的电梯上楼。 霍以南对此的评价是,多此一举。 霍南笙充耳不闻,抱着收纳个人简历的牛皮纸袋,抬头,挺胸,离他远去。 霍以南低头,轻笑。 车厢里,特助宋远志正在和霍以南说待会儿周一例会的内容,说到一半,被霍以南打断。 “霍总,您说。” “例会控制在一个小时内,技术部的汇报安排在下午,十点左右我有事。” “好的,霍总,我这就通知技术总监。” - 面试分两批,上午一批,下午一批。 上午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到十一点,下午则是下午两点到四点。 霍南笙被安排在上午。 原以为这么划分,是因为来面试的人许多。可到了等候室,霍南笙意外发现,等候面试的,统共不超过十个人。没多时,工作人员进来安排抽签,按照抽签顺序,依次进入会议室面试。 霍南笙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抽到最后一个面试。 等候室是封闭的,没有办法看见前来面试的人,面试结束后的状态。 这种时候最为煎熬。 等久了,渐渐地,有交头接耳声响起。 也有人找霍南笙聊天,聊了没几句,发现她回应疏离又冷淡,便没再聊。 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工作人员前来敲门,露出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上午最后一位面试者了,——霍南笙?” 霍南笙起身:“是我。” 工作人员合上文件夹的动作一滞,随即,合上的工作改为打开。 她定睛一看,一字一句地念着她的名字:“霍、南、笙?” 霍南笙莞尔:“怎么了吗?” 等候室与会议室只隔了一道墙,两扇门间隔七八米。 工作人员引她过去的路上,笑着调侃了句:“你这名字怎么和我们霍总的名字这么像啊?你俩该不会是兄妹吧?” 霍南笙淡声道:“不是,我是独生女。”这是实话。 话落下,迎面拐角处走来一堆人。 一行人都穿着西装,唯独被簇拥在人群里那人格外惹眼。第一眼贵气,第二眼则是不着痕迹侵略而来的威势感。整个人散发着高不可攀的冷感。 蓦地,他们走进会议室里。 霍南笙身边的工作人员低声惊呼:“霍南笙,你运气真好,霍总竟然来听你的面试。” 第9章 霍南笙不觉得运气好。 霍南笙想去跨个火盆去去霉。 霍以南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过来旁听她的面试。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哥哥? 她要和他断绝兄妹关系! 立刻,马上! 仔细一想,他们也没有什么兄妹关系可以断绝的。 霍南笙强颜欢笑,咽下对霍以南的怨怒,“总裁来旁听面试,也算运气好吗?” 工作人员以过来人的口吻同她科普:“每年霍总都会挑选一个人旁听面试,按照过往数据显示,他旁听过的,十个里面有九个入职霍氏了。”她朝霍南笙递了个十拿九稳的眼神,“等你入职了,我请你喝咖啡哈。” 话说得未免太满。 哪有仅靠总裁过来旁听,就能肯定她能入职? 霍南笙没有反驳工作人员,只当她好心。 她瞄了眼她身前挂着的工作牌,上面印着女生所在部门与姓名。 公关部。 杜若。 杜若歪头瞥了眼会议室,得到信号后,她拍拍霍南笙的肩:“可以进去了,加油。” 霍南笙:“谢谢。” 会议室分为两个部分。 面试官坐成一排,他们面前摆了一条带桌板的椅子。 难逃 第13节 原先是五位面试官,霍以南的加入,致使会议室里又放了条椅子。他和霍南笙一样,孤零零地坐着,然而周身气场强大的,让人以为他是主考官,而非旁听。 “霍南笙?”一位面试官拿着霍南笙来时上交的简历,念着她的名字。 霍南笙应了声。 出乎意料的,即便有总裁在,会议室的氛围依然和谐,轻松。没有所谓的,顶头上司在,各人员精神高度紧绷,大家反倒开起了玩笑。 “霍总,这小姑娘的名字和你的名字还挺像的。”那人百无禁忌地调侃着,“该不会是你妹妹吧?” “哎,不是说了吗,霍总的妹妹要来公关部上班,”另一人接过话茬,瞧瞧霍南笙,又瞧瞧霍以南,“可别说,你俩长得还挺像的。” “是啊,小姑娘,你点头承认你是霍总的妹妹,今儿个面试就到此结束了,下周一你准时来上班!” “……”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霍南笙听得云里雾里的。 她从中摘取到了重点——霍以南的妹妹来公关部上班?! 他不是答应过不让别人知道他俩的关系吗?怎么出尔反尔了? 眼瞅着霍南笙兀自送过来的眼神夹带怒气,霍以南轻咳了声,叫停这场闹剧。 “好了,别开人小姑娘玩笑了。”霍以南说,“我舍得让我的妹妹在你们手底下工作,受你们使唤吗?” 在场除霍南笙以外,所有人都收到通知。 公关部经理换了个人,之前的经理预产期将至,公司给她带薪停职五个月。这五个月期间,空缺的位置由霍以南的妹妹补上。 至于新经理的名字叫什么,他们也都知道——李夕雾,港城李家的小女儿。 李夕雾又被称为港城第一女公关,在公关界相当出名。 公关部相较于其他部门,部门整体氛围融洽,和谐,没有明显的上下级意识。他们几个在霍氏工作多年,有两个比霍以南的年纪都大,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开霍以南的玩笑。 “霍总,我瞧着她挺像你妹妹的,名字像,长得也挺像的。” “行了老李,没看到人小姑娘被咱们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吗?”坐在正中央的女人替霍南笙说话了,霍南笙略有些感激地看着她,只是感激还不到一秒,女人又说,“说不准是情侣名呢,长得还挺有夫妻相的。” 霍南笙闭了闭眼,哭笑不得。 怕这几个人越说越过火,霍以南及时打住:“开玩笑的前提是被开玩笑的人会开心,你看人小姑娘都笑不出来。” “啊……对不起啊妹妹,”女人说,“主要是,我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名字这么像的。” “没事没事。”霍南笙脸上笑意明媚。 - 或许因为霍以南的那句话,众人意识到自己刚才开的玩笑有失分寸。因此,接下来的面试问答,像是补偿她似的,提的问题都没有那么刁钻。 而霍以南作为旁听官,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期间没有插过一句话。 面试持续了约有十五分钟,结束后,霍南笙收到一句所有面试者都会听到的话。 “周三会出面试结果,到时候等短信通知就好。” “好的,谢谢。” 离开前,霍南笙瞥了眼霍以南。 霍以南坐在位置上,一场面试下来,她尽量不去看他,却没法做到。 偶尔发言完,她都下意识地望向他在的方向。他神色温润淡漠,像是在听下属发言,而非哥哥听妹妹发言。俨然将,装不熟,发挥的淋漓尽致。 面试结束,霍南笙离开。 出了会议室,还是刚才的工作人员,杜若接待她。 杜若递给她一张饭票:“用餐的话可以去六十二楼。” 霍南笙一脸疑惑。 杜若解释:“公司会给每个面试的提供餐券,上午的是午餐,两荤两素;下午的则是一份下午茶套餐,一杯冰美式加一份小蛋糕。我们公司食堂还可以的,你可以去吃吃看。” “是吗?希望我能够面试成功,到时候可以去食堂吃饭。”霍南笙说。 “你今天就可以吃啊。” “我今天和家里人约好了一起吃饭。” “啊……行。” 霍南笙确实和家里人约好了一起吃饭,但是那个家里人,不是霍以南。 是李夕雾。 - “你是不是要去霍氏上班?” 甫一见面,霍南笙和李夕雾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李夕雾顾左右而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见她含糊其辞,霍南笙更确信了:“你要去霍氏公关部上班,为什么不和我说?” 李夕雾耸耸肩,做无辜状:“是霍以南不让我告诉你的。” 提到霍以南,霍南笙更来气。 李夕雾难得见霍南笙生闷气的样子,幸灾乐祸:“他干什么了,惹咱们家霍大小姐生气?” 霍南笙愤愤不平地将今天面试时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交代的一清二楚。末了,万千情绪凝结成一句话:“哪有这样的哥哥?我要和他断绝兄妹关系。” “断绝兄妹关系,改为什么关系?”李夕雾拆着外卖,意味深长,“情侣关系?” “……你在说些什么?” 二人此时在霍南笙的公寓里。 南城的夏天,燥热难耐,二人选择居家用餐。 李夕雾将无辜贯彻到底:“那面试官说的呀,你俩的名字,听着像是情侣名。” 霍南笙低头拆外卖,她皮肤白且娇气,由小区门口进来的那一小段路,几分钟的高温蒸腾下,她身上皮肤被烫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这会儿,看上去像是害羞导致的。 然而她凉声道:“玩笑话而已。” 神色更薄凉:“你怎么也开这种玩笑了?” “无聊说着玩儿,你要是觉得不好玩,我就不说了。”李夕雾悻悻然。 霍南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吃饭吧。” “嗯,对了,你上班了还住家里吗?” “不,我会搬到这里来住。” 李夕雾舀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咽下后才说:“你哥哥同意吗?” 霍南笙反问:“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他自己上班的时候也不住在老宅。” 李夕雾不太了解霍以南:“那他住哪里?” 霍南笙突然间没了胃口,她想喝碗绿豆百合汤,因为她发现自己很上火。 “他住——”霍南笙拿起筷子,筷子头朝上,指了指,她面无表情,“——楼上。” 霍起阳始终认为,口说无用,得用实际行动表明。 兄妹关系好,具体好到什么地步呢? 霍以南在外的房产,楼下,楼上,亦或者是同层隔壁,就是霍南笙的房子。 他们紧密相连,他们无法分离。 听到霍南笙的回答后,李夕雾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回事儿啊,你这不管逃去哪儿,都没有办法逃离开霍以南的手掌心啊。” 霍南笙无力辩驳,耷拉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 “小可怜,姐姐还不能帮你骂他,毕竟他给了我一套房子让我去那儿住。”李夕雾叹,“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话可真没毛病,他还把我的游轮还给我了。在我眼里,霍以南是最好的哥哥。” “送你了。”霍南笙很大方。 李夕雾更是乐不可支。 姐妹俩在一起,聊的话题众多,然而聊来聊去,话题始终离不开霍以南。 关键点在于,霍以南是维系二人之间的纽带。 继而又提到霍以南送给李夕雾的房子,是隔壁小区。李夕雾明天就搬过去。 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都需要独处空间,更遑论——霍南笙知道的,李夕雾的私生活丰富多彩,围在她身边的男人数不胜数,她纵横情场,游刃有余。 和霍南笙住在一起,李夕雾做许多事都不太方便。 “既然我明天就要搬过去,不然你今天就别回家了,咱们姐妹俩睡一晚,怎么样?”李夕雾提议。 霍南笙犹豫几秒:“我给哥哥打个电话,说一声。” 李夕雾半感慨半挖苦:“以前总是见朋友和男朋友报备行程,第一回 见到妹妹和哥哥报备行程。笙笙,你以后要是谈恋爱了和男朋友接吻,是不是也要请示霍以南的意见?” “喂?哥哥,我想和我的男朋友亲嘴,请问可以吗?人家想要法式热吻,伸舌头的那种哦。”李夕雾拖腔带调,嗓音嗲得令人浑身酥软。 霍南笙无语。 第10章 霍南笙发现这个世界对她有很深的恶意。 不论是面试官,还是李夕雾,都在拿她找乐子。 好在李夕雾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没想过霍南笙对此给出答案。正好霍南笙拿在手里的的手机响动,她瞄了眼来电人信息后,把手机递给李夕雾:“你哥哥打电话来了。” 李夕雾一愣,笑了:“真把哥哥给我了?” 难逃 第14节 霍南笙很记仇:“给你了。” 李夕雾也不忸怩,她本身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电话接通。 李夕雾按了免提。 她有着和外貌不符的声音。 她长相大气,有着成熟女人的知性美。声音却是软糯的,隔着电话听她的声音,会以为她是娇滴滴的软妹。她擅长拿捏男性,擅长利用自身优势,无论和哪位男友打电话,没有一位男友不为她声音而痴迷。 “哥哥,怎么突然给妹妹打电话了呀?” 李夕雾故意掐着嗓发嗲,手机两端的兄妹俩听了—— 霍南笙浑身冒鸡皮疙瘩。 而霍以南。 安静几秒。 霍以南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 “……” 李夕雾恶狠狠地瞪着被挂断的手机,“恕我直言,这个哥哥非常不解风情,他竟然对妹妹的撒娇持这种态度。这个哥哥,不要也罢,还给你了。” 这下,眉目舒展着笑意的人,总算是霍南笙了。 她意笑晏晏,配合着李夕雾,说着霍以南的坏话。 同一时间。 挂断电话的霍以南,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他疑心是冷气温度过度,冻得他身体不适。于是起身走到中央空调的调控盘处,将温度往上调了几度。而后回到位置上,拿起手机,手机界面里,显示着他和霍南笙的通话记录。打电话之前,他没有想到迎接他的是李夕雾的声音。 那声“哥哥”如今还余音绕梁,即便想起来都令人头疼。 饶是李夕雾都没有想到,自己眼里那把勾魂摄魄的好嗓子,霍以南听了,没有被迷倒,反倒想骂人。 他揉了揉眉心,任冷气吹拂周身,肢体冷了下来,心情也平复许多后。 他再度拿起手机,没有给霍南笙打电话,而是给李夕雾发消息。 霍以南:【你别带坏霍南笙。】 李夕雾:【什么叫带坏?我只是让她学学什么叫撒娇。】 霍以南眉头轻蹙:【你刚刚,是在撒娇?】 李夕雾:【不然呢?】 霍以南神色清淡,【我以为你在发疯。】 李夕雾:【很好,你这辈子都别想要你的妹妹了。我告诉你,霍南笙不回家住了,她要和我住,她说她不要你这个哥哥了,她看到你就烦,她要和你断绝兄妹关系!】 李夕雾的话,几分真几分假,霍以南清楚。 霍以南没再搭理她,退出和她的聊天界面,点开和霍南笙的聊天框。 霍以南:【今晚不回家?】 看见霍以南发来消息的第一时间,霍南笙问李夕雾:“你和哥哥说了,我今晚和你睡的事儿?” 李夕雾已经吃完饭了,她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嗯,我还和他说,你要和他断绝兄妹关系,”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他同意了。” “才不会。” “他真同意了。” “哦。” “……怎么不信呢?” 李夕雾翻身坐了起来,仰着下巴,望向坐在餐桌处的霍南笙。 霍以南全身浸泡在阳光下,周身泛光似的,出尘得漂亮。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有什么公主病,这会儿正收拾着餐桌。闻言,她侧脸溢出笑来,光线照射,光尘翻涌,好似折射出潋滟霞光。 “哥哥不会丢下我的。”她语气很淡,言辞笃定。 “万一呢?” “没有万一。” “霍以南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这么自信?”李夕雾疑惑。 “因为他是哥哥啊,妹妹的存在,才使得哥哥这个身份有了意义。”霍南笙转过头,漫不经心的一个笑,让身位同性的李夕雾见了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恍神半晌,李夕雾轻声呢喃。 距离太远,霍南笙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她双唇翕动。 霍南笙:“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李夕雾似笑非笑:“没什么。” 她只是在说: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不见得他有多疼爱,她怎么就这么相信霍以南不会丢下她呢?霍南笙,你的自信来源于什么? 源于叫了他多年的哥哥。 源于他对你的偏爱。 还是源于,你们压根没有血缘关系,他对你的特殊。 李夕雾久居港城,以往和霍南笙见面,都是逢年过节。 同辈里,她们姐妹俩关系算是最好,可李夕雾对霍南笙的了解,贫瘠稀少。只觉得她纯良无害,单纯天真,像是空有其表的名贵花瓶。 霍家缺这么一只花瓶吗? 缺到她的姑父甘愿花那么多钱养这么一只花瓶? 不缺吧。 所以霍家为什么会留她到现在,把她当大小姐供着? 她真的很好奇。 非常好奇。 好奇霍南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更好奇霍南笙和霍以南之间的感情。 南城可真是一座,神秘的城市呢,让她充满了好奇心。也不枉费她,大老远从港城跑过来了。 金钱交易哪有窥探人心有意思。 你说对吧,霍以南。 你给的那点钱,不够吸引我。 你对霍南笙的态度,才是致命诱惑。 - 霍以南下班回家。 管家爷爷早在门外等候,见到车里只有他一人下来,左右张望。 霍以南知道他在找谁:“她和夕雾住外面。” 管家:“大小姐不是说要喝绿豆百合汤吗?我煮了那么大一锅,她怎么不回来喝?” 绿豆百合汤是煮给谁喝的? 不就是给他煮的吗? 大早上两个人一唱一和,嘲讽他火气大,需要清热下火。 霍以南瞥了管家一眼:“我喝。” 管家面上仍没有多少喜色,“大小姐许久没有回家了,我以为这次回国,她会一直住在家里,再也不走了。” 霍以南脚步一顿,偏头看向管家。 管家爷爷的年纪和霍以南已故的爷爷年纪相差无几,鬓角全白,面容沧桑,眼尾褶皱明显,印着岁月的痕迹。 “我记得大小姐刚到霍家的时候,才这么点儿大——” 管家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下,堪堪到霍以南腰线位置,他印象深刻:“那时候,你对她的态度,只能用差劲来形容。” 霍以南也记忆尤深。 当时的霍以南,对霍南笙的态度,与现如今相比。 堪称,天差地别。 那年霍以南十五岁,霍南笙七岁。 那年夏天,天气湿热,空气稠闷,好在台风接二连三登陆南城,缓解热意。 彼时霍家还未一家独大,南城豪门圈百家齐放。 南家掌权人因为决策失误,整个家族分崩离析,众人做鸟兽状散开。成年人自然各寻归处,然而南家还有两个小孩儿。一个是七岁的南笙,另一个是五岁的南烟。 南城东富西贵,城西齐家是名门望族,南烟被寄养于齐家。 而南笙的母亲与霍以南的母亲多年深交,因此在霍家寻了个落脚处。 彼时南笙已经随她的生母姓,姓霍。 霍以南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鼻息里轻嗤出一声冷笑。 攀关系到这份上,也真是少见。 果不其然,等他下楼,就见他母亲朝他招手。 “以南,这是南笙,你看你俩多有缘,霍以南,霍南笙——听着像是亲兄妹的名字。”母亲吃斋念佛多年,没有任何心机,她拉着面前的小姑娘,温声细语地哄着:“笙笙乖,他是霍以南,是我的儿子,大你七岁,你叫他一声哥哥好了。” 霍南笙乖巧叫人:“哥哥。” 换来的是霍以南漠然一眼,睥睨眼眸毫无波澜。 难逃 第15节 他未将她放在眼里,也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霍以南不为所动地下楼,与站在他面前的霍南笙擦肩而过。 身后,母亲替霍以南的冷漠态度找借口:“没事的,以南他就这样,不爱搭理人。” 是借口。 也是实话。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 出门前,霍以南听到身后响起一道软糯的嗓音。 “哥哥很好。” 霍以南目光远眺,悬挂在头顶的阳光,刺眼的令他无法直视。 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身体却觉不到半分热意,他无声轻哂:怎么才这么点儿大就学会说谎话了,他理都没理她,哪儿好了? 那天之后,霍南笙便在霍家住下了。 然而霍以南发现,自己在家里,除了吃饭时间,没见到过霍南笙。 她的存在感,极为薄弱。 发现这事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霍以南随口问:“那人呢?” 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霍以南面色凝成窗外雪滴,没再说话。 良久,管家试探:“你说的,是……笙笙吗?” “……” 见他没反驳,管家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幽怨地,仿佛叹出山河灰,“她在楼下看电视。” “是吗?” “就是关了声音看的。” “……” 霍以南猛地扭头,难以理解。 管家说:“你在家,她怕吵到你。我和她说了好多次,家里隔音很好,不要担心。她回回都点头答应,转头还是关了声音看电视。”他顿了顿,“她大概是知道,你不喜欢她,怕再惹得你不开心,被赶出霍家。” “小姑娘挺可怜的,她母亲生病了,母亲娘家又没什么人能照顾她,父亲这边的亲戚都跑的差不多了,霍家要是不收留她,她恐怕得去孤儿院。” “生病了?”这是霍以南不知道的。 “嗯,医院那边给的答复是,最多半年。”死神追赶着她。 霍以南内心恻隐,没再说话。 “大人之间的龌龊想法,和小孩儿无关。”管家忍不住替霍南笙说话,他一生为霍家工作,没有任何子嗣,所以对待孩子时,心底是无尽的柔软。如果他结婚生子,恐怕孙女儿也像霍南笙这般大,或许会比她大一些。 “小姑娘真的挺乖的,很听话,也很懂事,”管家说,“少爷,你——” “——陈伯,”话音戛然而止,被霍以南不含情绪的声音打断,“你管得太多了。” 管家自知失言,霎时噤声。 霍以南接着翻看面前的书,按照安排,他今天得把这本书看完。 然而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将书搁置一边:“我出去走走。” 管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付之一笑。 一楼客厅里,占据半面墙的液晶显示屏放着她那个年纪才喜欢看的动画片。 霍以南站在二楼楼道,俯身往下望,看见她坐在沙发上。八岁,正是随心所欲的年纪,也是目中无人的猖狂年纪,然而她好像被束缚着。 静音的动画片。 她被逗笑,手捂着半边脸,笑声也被捂住。 她的情感是随动画片里的主人公操控的,里面的人笑,她也笑;里面的人哭,她也跟着哭。只是落了两三滴眼泪,她就伸手,拿过遥控器,关上动画片。 她沉默无声地坐在沙发上。 双手支在身侧,头低垂,落地窗外是簌簌雪景,苍茫的白。 衬得她更寂寥了。 霍以南站在二楼,盯了她许久,继而转身离开。 人和人之间,有了第一次交集,之后的交集便会多起来。 然而之后的交集,也如同第一次一般,是他注视着她,她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她很喜欢笑,然而笑得很规矩,很收敛,从未放声大笑过。 她很乖,家里人都喜欢她,都会叫她一声“笙笙”。 她很少掉眼泪,发现自己流泪之后,便会强硬地克制住。 直到第二年春天,她母亲离世。 霍以南的父母没有出面,他们把这件丧事交由管家处理。鬼使神差地,霍以南也过来了。 “哥哥。”霍南笙如同初见般,乖巧叫人。 她脸色惨白,眼里泛着慑人的红,强撑着泪意。 到底是个八岁大的小姑娘,霍以南蹲下身,与她视线齐平:“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哥……我不能这么叫你吗?”霍南笙嗓音发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可以叫,”霍以南像当时自己的母亲那样,伸手摸她的头发,对她许下承诺,“笙笙乖,有哥哥在,不要怕,哥哥会陪着你的。” 第11章 那天之后,霍以南和霍南笙的关系亲近许多。 这份亲近并不代表着二人如兄妹般常黏在一起,他们年龄差七岁,没有血缘关系,又非同龄人,更不是同性,二人压根没法玩到一起,也少有共同话题。 他们的亲近,是霍以南的父母,商量要不要把霍南笙送走时。 霍以南替霍南笙说话。 霍起阳始终认为:“她又不是霍家人,放在身边养,不像话。” 李素问觉得:“实在不行,办个收养手续。” 豪门家族,对于法律上的关系看得尤其重要,因为这涉及到后续的财产分割。此话一出,便遭到了霍起阳的反驳。 “不收养,让她当我的干女儿怎么样?”李素问退让,“我不舍得把她送走。” 空气如同黏稠的面团,凝结紧绷。 打破局面的,是始终隔岸观火的霍以南,他云淡风轻道:“留下吧。” 霍起阳满是震惊:“以南?” 李素问一脸惊喜:“真的吗?你真的想让她留在家里吗?” 霍以南抬眸,漆黑双眼如一汪深潭,无波无澜。 他神色漠然,缓声给出理由:“嗯,这个时候送走,外人会议论霍家欺负她一个小女孩儿,霍家建了那么多希望小学,资助了那么多孩子上学,怎么到这种时候,没钱养一个霍南笙了?” “是啊。”李素问附和道,“传出去,坏的是咱们霍家的名声。” “再说,”霍以南瞄了眼李素问,“妈妈不是很喜欢她吗?就当干女儿养着吧。” “笙笙长得很漂亮,我天天什么都不干,光是看着她我都觉得开心。”提及霍南笙,李素问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慈爱,“起阳,就让她留在家里吧,你也很想要一个女儿,不是吗?” “霍南笙无父无母,你们把她当干女儿养也不错,没什么后患。”霍以南冷静分析,这句话才是让霍起阳点头的关键。 至此,霍南笙留在了霍家。 成为了霍家大小姐。 时间如洪流,推着人往前走,晃眼便是十五年。 十五年过去,霍以南与霍南笙,关系好到,旁人恍惚以为他们是亲兄妹。 可兄妹哪有姐妹情深? 李夕雾一来,霍南笙便和她过夜,连家都不回。 “等她入职霍氏之后,工作进入正轨,也不会经常回家了。”霍以南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绿豆百合汤,说道。 “真的要让她进霍氏?” “这不取决于我,取决于面试结果。”霍以南公私分明。 管家问:“万一她没有通过面试呢?” 霍以南:“没有通过说明她能力不足,无法胜任那个岗位。” 管家不赞同:“她叫了你那么多年哥哥,作为哥哥,破例给妹妹走个后门不行吗?” 霍以南:“我做事向来讲究原则,叔伯们的孩子想塞进霍氏,你见我为谁破过例?” 一碗绿豆百合汤喝完。 霍以南抬眸,见管家一脸颓靡幽怨的表情。 他哼笑了声,神态里,有着无奈,也勾着似有若无的宠溺:“行了,我又不是没有为她破例过。陈伯,您在杞人忧天个什么劲儿?在你眼里,我对她就那么差吗?” “不差,你对她可好了,比亲哥哥对亲妹妹还好。”管家喜上眉梢,不吝夸赞。 “我和她本来也不是亲兄妹。” 话落下,手里的碗碟也放了下来。 瓷器碰撞,发出啷当碎响。 霍以南身后是昼夜交替的天,由光转暗。 难逃 第16节 他送过来的目光,宛若身后晦暗天光,幽深难辨。 - 霍以南不常住霍家老宅,离公司太远。 于他而言,时间就是金钱,他自己的身价每分每秒都在波动,难以计量清楚。所以工作期间,他一般都住在公司附近的临江平层。 今天回来,是因为…… 还能是为什么? 原本以为她要回家的,所以他和管家说了他今晚回家过夜。 霍以南回家过夜,后厨那边便得忙得脚点地,为晚餐和翌日的早餐做准备,不能有半分懈怠。后厨那边早早准备好,霍以南总不能临时改口,说不回来了,让人白忙活一场。 上位者并不意味着可以傲慢忽视旁人的付出,越是上位者,越要明白什么叫做尊重。 旁人尊重你,仰视你,而你必须要回以同样的尊重。 人得先是人,继而才有阶级划分。 人与人之间,抛去外物,归根结底,还是平等的关系。 就这么在老宅过了一夜,隔日一大早,霍以南醒来,晨练,用餐,之后去上班。 中午午休时,他收到了霍南笙发来的消息。 霍南笙:【哥哥,你今天回家过夜吗?】 霍以南:【?】 霍南笙:【回的话,带我一个可以吗?】 霍以南:【不回呢?】 回答他的,是一条语音消息。 长语音,四十五秒。 霍以南隐有不好的预感,没点开语音,而是语音转文字。 ——“你不回的话,那我就找一个帅哥哥送我们的漂亮妹妹回家呗。” 如他所料,发来语音消息的,不是霍南笙,而是李夕雾。 霍以南面无表情:【我不回。】 “他说他不回哎,”李夕雾拿着霍南笙的手机,“那你怎么办?需要我叫帅哥哥送你回家吗?” “你哪儿来的帅哥哥?” 李夕雾手拿着霍南笙的手机,以作交换,把自己的手机扔给霍南笙。 她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她身上穿着真丝质地的水蓝色吊带裙,露出大片的肌肤,白皙胜雪。躺仰的睡姿,身前的胸线依然迤逦,沟壑分明,令人遐想连篇。 “以我的条件,只需要勾勾手指,就有一大堆男人为我前仆后继。” 她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本。 霍南笙质疑的是:“你才来南城几天,上哪儿认识的人?” 李夕雾顿觉好笑:“我又不是只生活在港城的,我的朋友遍布全球好吧。更何况,我以前也经常来南城啊,有几个南城的朋友,不是挺正常的吗?” 她朝霍南笙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自己的手机:“男人多了去了,你自己挑。看中哪个,哪个今儿个当你的护花使者,送你回家。” 霎时。 霍南笙觉得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机,而是烫手山芋。 “不了。” “那你怎么回去?打车吗?” “哥哥会派人送我回去的。” “啊?” 李夕雾一脸莫名。 她复又瞄了眼聊天记录,停留在页面里的,是霍以南冰冰冷冷的“我不回”。再往上翻找聊天记录,也没 透露出任何霍以南会派人送霍南笙回家的讯息啊。 “你放心好了,哥哥肯定会安排人送我回去的。”霍南笙笃定道。 “他什么都没说哎。” “但他什么都会做。” 霍南笙语气淡然,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又像是……有着独属于霍以南与霍南笙之间的默契,支撑着她的确信。 “哥哥肯定会管我的,放心好了。”霍南笙伸手,把李夕雾的手机还给她,“表姐,这些护花使者,还是留着你自己享用吧。” 李夕雾拨弄着头发,闲声道:“你哥连这种事儿也管吗?那他管得还挺多的。” 她四个哥哥,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她在港城,在家里没见到她人影,也没有一人给她发消息关心她的去向。所以她是真的不太相信,霍以南发了不回家的消息后,还会安排人送霍南笙回家。 “管得多吗?还好吧。”霍南笙自问自答。 “你真不觉得他管得有点儿多吗?” “不算管吧,他的原话是,我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我做。既然我想回家,那他肯定会安排人送我回家的。” 管束这词,不应当是贬义的。 如同父母管束孩子,本意还是希望孩子好。过度的管束,不尊重孩子想法的管束,才是令被管束的人反感的。 李夕雾立即反驳:“那当初你说要和贺棣棠谈恋爱,他还不同意——这怎么解释?” 霍南笙面无表情:“我可没有说我要和贺棣棠谈恋爱,你少胡扯,我对他没有任何兴趣,他对我也没有半点儿想法。”她又补充,“贺棣棠自己亲口说的,他对我没想法,你以后也少把我和他扯到一起,我俩就是普通朋友。” “他亲口说的吗?”李夕雾讶异,她自问眼光毒辣,看人一看一个准,绝对不可能看走眼。 “嗯。” “你确定?” “我确定。” “……”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李夕雾霎时颓靡地缩在沙发上,气鼓鼓:“这小子还挺会装,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笙笙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她情绪分明,谁让她不开心,她就诋毁对方。 对贺棣棠如此,对霍以南也是如此,公平对待每一个让她不顺心的人。 霍南笙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待会就走,晚饭我给你点了外卖,大概七点左右送到,会有机器人送上来的,你记得拿。” 李夕雾茫然:“待会就走?” 霍南笙的手机还在她的手里,她再度看了眼,冷冷清清,没有一条未读消息。 “你对霍以南就这么自信吗?”她震惊。 “因为霍以南是霍南笙的哥哥啊。”这个理由,足够解释所有。 李夕雾鲜少见到他们俩私下相处的细节,若是换做管家爷爷在,势必站在霍南笙那一边,笃定地相信霍以南会为霍南笙做出最好的安排。然而她不是,她不过是霍以南远在两千两百公里开外的表妹,对霍以南与霍南笙的了解,不过是众人眼里的——没有任何关系的兄妹。 兄妹间的相处模式,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不相信也不敢相信,霍以南会体贴周到到这种地步。 “打个赌吧。” 蓦地,霍南笙似兴致高涨,“五分钟内,司机会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在地下车库等我。” 李夕雾是谁? 她可是李家的小女儿,她的父亲有着港城最大的赌场,她一度沉迷于豪赌。 “赌,”赌徒心理,她也热情高涨,“我赌霍以南不会派人来接你,这么芝麻大点儿的事,他一个天天忙着谈几千万生意的总裁,怎么可能会抽出时间管?” “赌注是什么?” “随意。” 两个人没有任何金钱交易的想法。 牵扯到钱,那可就真是赌了。姐妹俩玩玩闹闹罢了。 而且彼此都知道,不管从对方手里赢多少钱,输的那方,都是不痛不痒的,金钱于她们而言,不过是一连串无意义的数字。 李夕雾眼尾轻挑,笑的隐晦:“既然这样,那就——赢的那人,可以指定输的那人,做一件事。” 彼此都是做事有度的成年人,再加上,霍南笙十拿九稳,她遽然点头:“好。” 话落下,二人拿出手机,打开计时器。 计时开始。 李夕雾起身倒了杯红酒,摇晃着高脚杯,看绛红色的液体,在杯壁里摇晃。 四分钟后。 李夕雾紧张的眉眼,松散出愉悦的笑,她举起高脚杯,提前庆祝:“我已经想好了,到底要让你做什么事儿了。” 与此同时。 客厅里响起手机来电声。 李夕雾唇刚碰到杯沿,就停下,她难以置信地睇向霍南笙。 霍南笙拿着手机,起身走到李夕雾面前。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示意李夕雾看来电显示。是司机。 另一只手拿过李夕雾手里的红酒杯,学着李夕雾刚才的姿势,朝她举了举酒杯,“谢谢你为我倒的酒,表姐,司机到了。” 说完,霍以南仰起脖子,细长的天鹅颈滑过流光。 她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而后,她红唇弯起,笑得媚态横生,含情眸更是波光潋滟:“忘了和你说,别的事我不敢和你赌,但是和霍以南有关的,霍南笙绝对不会输。” 难逃 第17节 第12章 “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竟然敢捉弄她了?” 回家的路上,霍南笙给霍以南打电话,她将刚才发生的事与霍以南分享。电话那头,霍以南的声音空寂,幽远,飘荡在他的办公室里。 表面上是打赌,实则是捉弄。 霍南笙半边身子靠车门,阳光是从另一侧照进来的,她置于暗处。 “谁让她总是开我玩笑?” “还挺记仇。”霍以南声线低沉,裹挟着淡笑,评价她的行为。 内线电话响起,是秘书提醒他出席下午技术部的会议,霍以南另一只手接起电话,简短有力地说了句“就来”后,挂断内线电话。 霍南笙听到了,问:“哥哥,你有事要忙吗?” “嗯,我要去开个会。” “那我挂了,你去忙你的吧。” “好。” 尾音是不含任何留恋的急促。 霍以南挂断电话后,起身去技术部的会议室开会。搭乘电梯时,他想起一件事来,询问宋远志:“公关部的面试名单出来没?出来的话,让人送一份到我办公室。” 宋远志:“好的,我马上联系公关部的人。” 霍氏现如今将目光投向无人驾驶上,今天参会人员,全都参与进无人驾驶的项目里。 六年前,国内无人驾驶开始预热,到如今,六年时间过去,无人驾驶不仅没有兴起,甚至逐渐冷却下来。霍氏没有抓住最好的时机,是因为当时技术人员一票难求,而今,霍以南几乎挖了整个国内这行最好的技术人员,有工作经验丰富的,也有刚毕业却在读书期间崭露头角的天才。 霍以南学的是商科,然而对无人驾驶的了解真没比在场的技术人员少。 会议原定时间为两个小时,原以为是技术人员汇报,高层人员似懂非懂地点个头,结果没想到霍以南提出的问题分外专业,屡屡提出可行性建议。 三个半小时的会议结束后,众人收拾东西离开,霍以南也准备离开。 却被负责人叫住。 “霍总,我想再请一个slam算法工程师。” 霍以南:“这个交由你自己决定,不需要问我的意见。” “但是我想请的人,是我一个学弟,”负责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性格内敛,一激动脸就涨通红,“不是什么裙带关系,他在校期间表现非常优秀,我本人也很欣赏他,所以想请他加入我的团队。” “可以的,”霍以南没有任何犹豫,点头,“无人驾驶项目权交由你负责,你想请谁就请谁,你的为人我是放心的。” “谢谢霍总,那我立马联系他。” 见没有别的事,霍以南转身离开会议室。 霍氏办公大厦有几十所公司,十二个电梯无时无刻不在忙碌着。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等待,其中一架电梯是霍氏总经理专用电梯。 南城无人不知,霍氏现如今有一位总裁,外加三位总经理。 霍氏的霍,是霍以南的霍,霍以南自然是总裁。 至于另外三位总经理,与霍以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比霍以南的亲兄弟还要亲。 出生于军人世家的商从洲; 城西名门望族齐家的齐聿礼; 以及,亲手将自己的家族摧毁的容屹。 总经理专用电梯梯门打开,里面赫然站了个人。 霍以南身边的特助宋远志微低头,和他打招呼:“商总。” 商从洲轻点头,当做回应。 他朝霍以南挥了挥手里折叠着的a4纸,“刚遇到公关部的人,说是你要他们部门的面试名单?” “出来了?” “嗯,给你。” 霍以南进了电梯,伸手欲接过。 手快触摸到,a4纸又偏移开。 商从洲虚晃一枪后,得逞笑了笑,继而才把名单给他。 “怎么突然问人要面试名单?” 霍以南瞥他一眼:“你没看名单?” 商从洲没有偷看的癖好:“没看,难不成里面有我认识的人?” 霍以南:“或许呢?” 商从洲:“谁啊?” 谈话间,电梯到达六十八楼。 二人齐齐出了电梯,往办公室走去。 商从洲闲来无事,跟霍以南一同去了他的办公室。 “到底是谁啊?”办公室门关上,商从洲又问。 “你刚刚看了不就行了吗,非得问我。” “你也没说我能看啊。”商从洲只是个帮忙传东西的,他对面试名单没什么窥探欲,然而霍以南这么一说,直接吊起了他的好奇心,“谁让你这么上心,还特意要面试名单。” 霍以南启唇:“你觉得还能有谁?” 对视几秒,商从洲了然:“病美人?” 霍以南面色冷淡:“她有名字。” 商从洲举手投降:“行行行,霍南笙——” 他问:“她来公关部面试了?” “嗯。” “嚯,你还真舍得让她上班。” “有什么不舍得的?”霍以南边说,边打开折叠的a4纸,“她想要在职场上实现自我价值,难不成我还要制止她?” 手上的纸张铺平摊开,霍以南一目一行地往下看,看见熟悉的、他想要看到的名字后,他眉目间逐渐延展出笑来。 见他露出笑意,商从洲心里有数,吊儿郎当地问:“小公主面试上了?” 霍以南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乱七八糟的称呼,眉梢轻抬,轻描淡写的口吻,说:“能不面试上吗?她可是霍南笙,从小到大,她想做什么没成功过?区区一场面试罢了。” 极淡的语气,商从洲从中嗅到了极浓的骄傲自豪。 仿佛面试成功的人不是霍南笙,而是他霍以南。 - 霍南笙是在周三下午收到的录取成功短信。 收到短信后,她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得打开电脑,为入职而做准备。 短信里有各种注意事项,要她加公关部的工作群,提前准备好一寸照,毕业证书等各类证书,以便周一报道当日顺利办理入职手续。 工牌还得提供电子档的证件照,霍南笙在相册里翻找许久,终于找到。 做完一系列准备工作后,她思索半晌,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件事。 她还得买些适合工作场合穿的衣服。 她衣柜里的衣服,无一例外,是奢侈品品牌的当季新品,随季更新。品牌经理会在每个季度上新前,将衣服送来家里,而家里保姆会把旧款衣服收纳起来。 单拎出来一件衣服,都远超过她的月薪。这种衣服,不适合穿去工作。 所以她得去商场买几件衣服才行。 之后的几天里,她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双手空荡荡的。 霍以南一周仅周日在老宅,他坐在客厅里,见她一身轻松的模样,他问:“不是去买衣服了吗?衣服呢?” “衣服送到锦绣华府了。” 锦绣华府即是与霍氏总部一江之隔的平层。 也是。 上班之后她在那边住,衣服理应放在那边。 “对了哥哥,我昨天给你买了一条领带,放在你衣帽间了。”霍南笙记起来。 霍以南:“还给我买了领带?” 霍南笙:“嗯,逛街时看到的,感觉挺适合你的,就买了。” 霍以南语调清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说:“我明天用上。” 隔日清早,霍以南晨练结束,回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出来,他穿上白色衬衫,拆开领带包装,捡起领带。 不同于霍南笙衣帽间衣服颜色的多样性,霍以南衣帽间里衣服的颜色,以黑白灰三色居多,混杂在期间的,是极少数的深蓝色。深色调的衣服,比起强调人的身材,更在于衬托人的气场。 工作性质导致,他一年四季都穿西装,霍以南穿西装时,气场清冷,矜贵。 霍南笙给他买的是条深灰色的领带,无论他搭哪套西装,都可以。 他将领带拿在手上,盯了片刻,衣帽间门忽然被人敲响。 隔着一扇门,霍南笙的声音,稍显沉闷:“哥哥,你在换衣服吗?” “换好了,进来吧。” “好。” 难逃 第18节 “哥哥,”瞥见他手里拿着的领带,霍南笙眼前一亮,“我来帮你系吧?” 领带是她买的,由她亲手系上,听上去,合情合理。 霍以南顺势将领带递给她。 身高差距导致,霍以南不得不低头,弯腰,配合着霍南笙的动作。 他低头时,她踮脚,距离倏地拉近。彼此鼻息间呼出的热气,紧密地在空气里缠绕。 霍南笙抬眸,正对上他低垂着的眼,眼睫遮盖住眼里的情绪,使得那张高高在上的脸更寡冷。察觉到她在看他,他眼帘一压一抬,溢出微末笑意。 “怎么了?” 霍南笙抿了抿唇,压制住喉咙里的干涩,“没什么……” 视线收回,她眼观鼻鼻观心,接着系领带的动作。 “有点儿近了,哥哥。” 你离我,太近了。 不止是霍南笙一人注意到了这点,衣帽间外,有一道阴冷的视线狠狠地瞪着他俩。 “你们在干什么?” 冷不防响起他的声音,暴戾的,掺杂怒气的。 霍南笙被这声吼的浑身一颤,系领带的动作停下,她循声望去 看清来人后,她轻声喊,“……父亲。” 霍起阳回忆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幕,一男一女,孤男寡女,面对面站着,距离极近,由她背后看,像是在接吻。 越想,他的脸色越绷不住,额头处绷着青筋。 “霍以南,你给我一个解释。” 霍以南伸手拍拍霍南笙的肩,递给她一个安抚眼神。 之后,他声音清清淡淡,“笙笙给我买了条领带,我让她帮我系上,父亲,怎么了?” “只是系领带吗?” “只是在系领带。” “……” “不然能干什么?”霍以南神情淡漠,语调很平,仿佛在议论今天天气如何的口吻,随意淡然,“她在霍家当了我这么多年的妹妹,哥哥和妹妹之间,还能干什么?” 分明是一句澄清,一声说明。 可霍起阳仰头望着面前的霍以南,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第13章 父子俩,一坐一站。 霍以南的眉眼与霍起阳的眉眼有七成像,然而二人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 霍起阳严肃,精明,放在港剧里,是典型的奸商形象。 至于霍以南,不笑时寡冷疏离,有着上位者的高姿态;笑时斯文端庄,身上没有半分生意人的铜臭味,给人以温润儒雅的大学教授的感觉。 晨光由廊道尽头的窗户跃入室内。 一束光,将狭长静谧的廊道区分为两个部分。 霍以南踩在光圈中,霍起阳连同他的轮椅游移在晦暗处。明暗相对,父子俩的神情,也如同周身所处的环境,一明,一暗。 不待霍起阳深究霍以南话里的玄机。 霍以南紧迫追问:“难不成父亲刚刚是觉得,我和南笙在干些,兄妹之间不能干的事吗?”他是笑着的,笑意直达眼底,“什么是兄妹之间不能做的?” 霍起阳望着他脸上的笑,周身却莫名发寒,如置身数九寒天。 面前的人,是他的儿子。 是在他窒息的控制欲下长大的儿子。 然而他早已无法掌控他。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霍起阳对霍以南,有些发怵。 见确实是自己误会了,霍起阳说:“没什么,我最近眼神不太好,刚刚看错了。” 霍以南慢条斯理:“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霍起阳顺势而下:“正好今年还没体检,趁着你母亲不在家,我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等她回家了,我也差不多在家。” “好。”霍以南说,“我让人给你收拾衣服,今天下午就去医院。” 霍起阳自下半身永久瘫痪后,身体稍感不适,便如惊弓之鸟般紧张。他的全身体检,检查的面面俱到,身体的任何器官、部位都不放过。他的体检是个大工程,即便是霍氏名下的私立医院,任何检查都无需他排队,一通体检下来,至少也要一个礼拜。 这还是检查出没有任何毛病的情况。 但凡检查出点儿小毛病,他都如临大敌般,在医院住许久才行。 照顾霍起阳的佣人姗姗来迟:“老爷,先生。” 霍以南面色冷淡:“推老爷下楼吃饭。” “好的,先生。” 霍以南淡声:“尽量寸步不离地照顾他,我父亲腿脚不便,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你担不起责任。他住在楼下,上下楼梯不便,怎么还让他到二楼来?” 佣人讪讪:“老爷说想……” “为了他身体考虑,以后尽量别让他上下楼,明白吗?”霍以南懒得听缘由,已经发生的事,没什么可争论的,他要的是杜绝以后发生的可能性。 “明白的,抱歉,先生,这次是我照顾不周,以后不会了。” 接连道歉完,佣人推着霍起阳坐着的轮椅坐上电梯,下楼。 佣人是近几年才在霍家工作的,隐约听到些霍家的龌龊事儿,知道霍以南与霍起阳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还听说…… 霍起阳的腿,是霍以南干的。 然而都是听说,没有真凭实据可验证。 - 送走霍起阳后。 霍南笙:“我也下楼吃饭。” 刚往外走了一步。 霍南笙的手肘被抓住。 “哥哥?” “领带还没系好。”霍以南神情寡冷,往前走了一步,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凑近她,弯腰,提醒她,“笙笙,我是不是教过你,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霍南笙眼睫轻颤,喉咙里冒出很轻的一声“嗯”,当做回应。 她伸手,给他系领带。 说起来,当初还是霍以南亲手教会她系领带的。 圈子里的大小姐们都会上礼仪教养课,礼仪教养课教的东西纷繁复杂,也有许多的基础技能。正巧霍南笙上课的内容,是系领带。 霍南笙的教养老师,作风老旧、迂腐,上这节课时,说了一句话:“系领带如同洗手作羹汤,女人爱一个男人,必定得在他的衣食住行里有所付出。男人在外赚钱养家,女人就得照顾好家里的一切,也得照顾好工作劳累回家的丈夫。” 霍南笙是霍家花了数不清的财力人力培养出来的霍家大小姐,举止端庄,为人乖巧懂事,知书达礼。 然而那天霍以南开会中途,特助宋远志略显慌张地走到霍以南身边,打断了会议。他顶着霍以南暗沉的眸光,压低声音,说:“大小姐逃课了。” 霍南笙逃课。 可真是稀罕事儿。 沉默两秒。 霍以南淡淡地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继而挥手,示意众人会议继续。 宋远志愕然。 霍以南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静了。 但他不敢妄动,出了会议室,给管家陈伯回了电话。 “霍总在开会。” “他就‘嗯’了声,没说别的了。” “不清楚……要不暂且,别管了吧?” “等会议结束,我再问问霍总。” 霍家两位家长是没有心思管霍南笙的,霍起阳如同大多的父亲,以为自己出钱外加吃饭时间关心下霍南笙,便是位好父亲。 李素问对待霍南笙,如同对待家里的宠物,开心时关心她,不开心时将她搁置一边,不理睬。但她连霍以南都鲜少搭理,细究起来,李素问对霍南笙是比对霍以南这个亲儿子要好许多的。 所以管束霍南笙一事,不知何时,落在了霍以南的身上。 霍以南不表态,管家也不好多做干涉。 管家站在书房外,霍南笙逃课的明目张胆,甚至没跑去外边儿,反而是跑回家里,一声不吭地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 教养老师被她这行为气得半死。 一通电话打给了霍以南,霍以南没接。 彼时,霍以南会议结束,正在查阅霍南笙的上课视频。 霍南笙不管上什么课,都会有视频监控。这一行为,像极了父母外出工作,聘请保姆在家带孩子,以防保姆对孩子动坏心思,父母在家里装个监控能够时刻观察。 圈子里大多数人上课都是如此,这没什么奇怪的。 液晶显示屏里,放映着上课内容。 教养老师说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难逃 第19节 她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来,来电铃声疯狂叫嚣,落在霍以南的耳里,分外刺耳。 他一个都没接。 上课视频停止在霍南笙中途离开,回家那幕。 霍以南也效仿她的做法,起身,回家。 到家后,管家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您终于回来了,小姐在书房里待了三个小时,一句话都不说,我也不敢推门进去。” “她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刚满十八岁,哪儿算得了大人?”更何况,管家都快七十岁了,在他眼里,霍南笙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姑娘。 “你可别凶她。”管家叮嘱。 “你什么时候见我对她发过火?”霍以南无奈。 “那是她一直以来都没犯错。” 霍以南瞥了管家一眼,冷而淡的眼神里,透着压迫感:“她今天也没犯错。” 管家一愣。 待他回过神。 视野里,已经没有霍以南的身影了。 霍以南作为霍家现如今的掌权人,在整个霍家都是畅通自如的。 不需要霍南笙的同意,紧锁的书房门,会有人把钥匙递给他,他轻易打开。然而他没有使用这些上位者的特权,他站在书房外,很有分寸感地敲了敲门。 “是我,南笙。” 静默无声涌动。 时间悄然流逝。 霍以南勾了勾唇,缓缓地笑了声:“哥哥来敲门,也不愿意开吗?” 未过多时。 房门被人由里打开。 霍南笙有着做错事的自觉,颓然低着头。 看不见她的脸,但能听见她的声音,细软的,不堪一击的,语气是执着的,透着难以摧毁的坚定,“哥哥,我知道逃课是不对的,但我没法上那节课。” “嗯,哥哥没有怪你的意思,霍南笙,抬头,看着我。” 闻言,霍南笙抬头。 四目相对。 霍南笙见到霍以南眼里的肯定。 他盯着她,方才还冰冷的面容,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他的语气也是绵缓温柔的:“做你觉得对的事的时候,不要有任何的退缩和害怕。哥哥是你的哥哥,不是旁人的哥哥,哥哥永远会站在你这边,而不是站在旁人的角度,批评你,指责你。” 自逃课后,霍南笙一边是逃出束缚的痛快; 一边又深陷不安的痛苦中。 她害怕霍以南知道她逃课,对她流露出失望与不满的神色。 “为什么?”霍南笙也不知道为什么,红了眼眶,分明他没有对她说一句重话,还站在了她这边,“你不应该骂我吗?” “为什么要骂你?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是吗?” “我逃课了。” “嗯,那种课,没必要上。” 蓦地。 霍南笙仰头,一脸不敢相信。 “哥哥?” “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有给你选一个好的教养老师。”做错事的是霍南笙,道歉的却是霍以南,“老师应当起到好的引导作用,可是你这位老师,故步自封,思想老旧,给你灌输错误的思想。你逃课,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知道今天的上课内容了吗?” “嗯,所有都知道了。”霍以南眼眸低垂,瞥见她手里紧攥着的领带。长时间攥着,领带有一截起着明显的褶皱印,他笑着,“把领带给我,哥哥教你系领带。” 霍南笙的视线和他一同往下拉。 她摊开手,有些尴尬:“这条领带都不成样子了,要不换一条吧。” “没事,褶皱能被推平。”霍以南接过她手里的领带,用力扯、压,褶皱印少了许多。 他眉梢轻抬:“拿起来。” 霍南笙双手拿起领带。 霍以南说什么,她就照做。 领带系上后,霍南笙想要收回手,双手手腕却被霍以南抓住。 “知道为什么要学会系领带吗?” 他脊背笔挺,居高临下的站姿,周身散发的气场却是柔和的,平易近人的。 霍南笙摇了摇头。 “因为人的脖颈很脆弱。”霍以南将霍南笙的手,拉扯住自己颈间系好的领带,双手猛地用力,领带随之收缩,勒住他的脖颈。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霍南笙面色煞白。 “哥哥?!” “学会系领带,不是为了取悦讨好男人。你心情好的时候,可以赏他点儿面子给他系领带,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把他勒的喘不过气儿来。” “当然,如果你不想学系领带,也可以不用学。假使你以后的另一半一定要你为他系领带,哥哥很难不怀疑,他那两只手是摆设吗?自己系领带都不行,非得要我的妹妹系领带?” 霍南笙注意力都在他的脖子上。 他是冷白皮,颈部线条流畅修长,颈间喉结凸起,随着他说话,喉结滚动,有着说不出的性感。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领带紧紧地勒住他颈间,勒出了一圈红。 她急了:“哥哥,你松手啊。” 霍以南松开手:“怕什么,我有分寸的,我总不能自己勒死自己。” 霍南笙半无奈半心疼地瞪了他一眼 她说:“脖子都红了。” 霍以南不甚在意:“血液流通不畅罢了,过一会儿就好。” 系好的领带,被他这么一弄,又乱了。霍南笙双手整理着,将领带解开,回忆起刚刚他教的方式,一步步做,动作很慢,却很细致。 霍以南垂眸,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不知何时,当初那个只有他腰线高的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 站在他面前,眉眼刚好在他颈上喉结处。她只要撩起眼皮,就能看到他的喉结,略显艰难,压抑地滚动着。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很专心地,给他系领带。 也只是系领带,没有别的想法。 良久,她收回手,眉眼间浮动着旖旎春色:“哥哥,系好了。” 霍以南好似被她的笑意感染,勾唇笑了笑:“教一遍就学会了?真不愧是我的妹妹。” 下一秒,他又叹气,“教的这么好,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 “谁都不会便宜,”霍南笙终于撩起眼皮,正眼看他,她当真是个好学生,好妹妹,教一遍就会,做她认为是对的事,不退缩,很坚定,“既然你不谈恋爱,也没有人会给你系领带,哥哥,你教我的东西,我没那么没良心,用在别人身上。” 停顿两秒,她眸子颜色很浅,笑意却很深。 她当时才十八岁,刚成年,身上还有着小姑娘身上涉世未深的,天然的造作,轻易许下永远。 “——哥哥,以后我只给你系领带。” 第14章 转眼几年过去。 往事似昨日重现般。 领带打结的方法多种多样,霍南笙只掌握了霍以南教她的那一种。 她边给他打领带,边话语温吞地说:“哥哥,仔细一想,你教了我很多东西,连系领带也是你教我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你还记得当时做教学的那条领带是什么颜色的吗?” 她开始刁难起霍以南来。 霍以南不急不缓地应对着:“蓝色条纹。” 霍南笙独自怔了好几秒:“你竟然还记得。” 霍以南轻笑,开始调侃她:“我还记得你那天逃课,别人逃课都是往外跑,你倒好,往家里跑。生怕家里人不知道你逃课了。” 提及往事,还是糗事,霍南笙不太好意思地别过脸。 “哥哥,不许说了,再说的话,”她放在领带上的手收紧,学着以前他教她的,抬眸,威胁他,“——再说的话,小心我勒你脖子。” 她脸上最具蛊惑气息的就是这双眼了。 眼尾上挑,轻而易举弯折出天然的媚色。 此刻挑着眼尾瞪他,没有半分恶狠狠的震慑感,反倒有种娇嗔感。 霍以南配合着:“不说了,哥哥投降。” 霍南笙松手,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点评二人的行为:“好幼稚。” - 二人下楼用餐时,餐厅里已经没有霍起阳的身影了。 难逃 第20节 霍起阳不在,压抑无声的氛围也荡然无存。霍以南和霍南笙用餐时,时不时说几句。 今天是周一,二人都得去上班。 坐霍以南的车去上班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 霍南笙没有任何犹豫,自动自发地坐上了霍以南的车。到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她轻车熟路,绕到西区的电梯间,上楼。 公关部在霍氏办公大楼第六十四楼。 同层楼共三个部门,公关部,gr(政府事务)部,品牌部,三个部门息息相关,紧密相连。其中,公关部的办公区域最大,电梯出来,左右两条道,左边是gr部和品牌部,右边则是通往公关部。 公关部的办公区域是用全透明玻璃隔断,有别于排列成行的格子间,工位是围成圆形。 工位宽敞,当然,每个人工位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资料。 接待霍南笙的,是她当初面试时遇到的,杜若。 杜若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我就说吧,你肯定会被录取的。” 霍南笙回以微笑。 除了霍南笙以外,还有一人入职公关部。 那人也是个女生,名叫陈海桐。 公关部阴盛阳衰,统共二十四个人,二十个女的,四个男的。 “不过还好啦,咱们楼上是技术部,技术部差不多四十号人吧,只有三个女的,其他都是男的。”杜若给她俩新人科普,“所以每个部门互补一下,咱们公司总体上还是男女比例平衡的。以后也会有部门联谊,就和大学时候联谊一样。” 陈海桐惊讶:“霍氏竟然允许办公室恋爱?” 杜若炫耀似的口吻:“咱们公司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定。而且霍总认为,夫妻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好,这样彼此能有个照顾,也能更好地留住员工。” “我听说霍总长得很帅,是真的吗?”陈海桐的注意力偏移很快。 杜若和她始终能在同一个频道对话。 杜若眨眨眼:“帅爆了好吗,电视剧里那些成熟稳重的霸总,我觉得都不如霍总。别人都是演出来,但霍总一站在那里,你就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 “真假的?他多大了啊?” “年轻着呢,人才二十九岁,年轻有为。” “那他结婚了吗?” 杜若摇摇头,漫不经心地说:“没呢,不过他那种出身,肯定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呗。他们这种豪门,哪个不是强强联手的联姻哦。” 陈海桐赞同般点头:“确实。” 霍南笙抿抿唇,没插话进去。 二人叽叽喳喳了好一通,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一旁还有个霍南笙。 杜若手肘推推霍南笙的胳膊,一脸新奇地和陈海桐介绍,“她是霍南笙,和咱们霍总的名字就一字之差,当时她来面试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霍总的妹妹来面试呢。” 陈海桐恍然:“是哦。” “不过她不是霍总的妹妹。” “哎?” “霍总的妹妹,”杜若咳咳两声,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说,“是咱们部门新上任的经理。” 陈海桐瞪大了眼,眼神里满是欣羡:“有个当总裁的哥哥真好。你看咱们,只能当小员工,霍总的妹妹就不一样了,入职就是经理。” 杜若羡慕之余,理智尚存:“不过他妹妹确实很优秀,在公关界很出名的。——李夕雾你听说过没?港城豪门李家的小女儿。” “啊,她竟然是霍总的妹妹?”陈海桐的反应,显然是听说过李夕雾的。 “对啊,他们兄妹俩都很优秀。” 兄妹俩都很优秀。 霍南笙的心里,回荡着这句话。 她侧眸,透过玻璃窗,入目的,是澄澈无垠的天空。 六十四楼的高度,人不会再低头,往下搜寻如蝼蚁般行走的人,而是仰头,眺望远处辽阔的天空。 以往,她都是在楼下,在车子里坐着,来接霍以南下班。 而今,她从一楼到了六十四楼。 她与他越来越近了。 她也会越来越优秀的。 毕竟——兄妹这词,是用在霍以南和霍南笙身上的。 霍以南,只能是霍南笙的哥哥。 - 杜若带着两位新入职的员工,在办公区域转了一圈,将她俩介绍给众人。 众人听到霍南笙的名字时,反应格外一致,嬉笑调侃起来。 “这名字怎么和咱们霍总的名字这么像?” 被调侃的次数多了,霍南笙没像之前,沉默亦或是反驳,她半真半假地说:“我是霍总失散多年,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办公区域迸发出尖叫欢呼声。 见霍南笙这么开得起玩笑,众人之后的戏谑,更是离谱到没边儿。 “霍妹妹,有男朋友没啊?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男朋友吧?” “没有男朋友也没事儿,咱们公司男的多了去,你看上哪儿姐姐帮你追哈。” “不喜欢男朋友也行,审美是多元化的,取向是自由的,姐姐能给你找女朋友。咱们公关部,主打的就是一个自由,随心所欲。” “……” “……” 越说,越没个正形。 到最后,杜若出来制止了:“好了,大家迎接新员工的方式,能稍微温和一点儿吗?没看到两位小姑娘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大家安静,各回各位,待会儿新经理就要来了,” 陈海桐仍处于惶惶惑惑之中。 霍南笙面色平静,没有任何被吓到的模样。 杜若不好意思地朝她俩扯了个笑,“你俩的工位在这儿,因为经理还没来,你俩的工作内容还不清楚,所以先坐在一块儿。等到之后,经理会给你们安排老师带你们的,到时候会换到你们老师边上的位置。” 霍南笙:“好的,谢谢。” 陈海桐灵魂出窍般,声音放空:“谢谢。” 落座后,二人因为没有工作安排,所以只能在位置上发呆。 霍南笙掏出手机,给李夕雾发消息。 霍南笙:【你什么时候来公司?】 李夕雾:【你没看过电视剧吗?主人公都是关键时刻才闪耀登场的。】 霍南笙:【……】 李夕雾逗完她之后,才认真回她:【我早就到公司了,这会儿还在你哥哥的办公室和他聊事情。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你哥哥说,我给你传达一下。】 霍南笙无情冷漠:【没有。】 李夕雾对她这种行为颇为不满:【你们分开两个小时了,你都不想你哥哥的吗?】 霍南笙失笑:【分开两个小时有什么好想的?】 李夕雾:【那你肯定也不想我了。】 霍南笙有时候能明白,为什么李夕雾那么受男人喜欢。 她身上那股子毫不忸怩的造作,撩人心弦的撒娇功底,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身份证上的年龄不过是个虚假的数字,她不被那串冰冷的数字束缚着,她想几岁,便是几岁。 霍南笙很煞风景地回答,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们待会儿就要见面了,经理。】 李夕雾:【下午见,我待会儿要出去吃个午餐。】 李夕雾:【想我的话就给我打视频,不管我在干什么,哪怕我和男人在亲嘴,我都会接你的视频电话的。毕竟你是姐姐我最喜欢的妹妹。】 李夕雾的话题,总会似有若无地掺杂些成年人的禁忌。 即便霍南笙知道,她已经很收敛了。 然而霍南笙还是没法直视。 霍南笙没有回复。 没过多久,到中午用餐时间。 工作尚未分配,杜若得负责两位新人:“到午餐时间了,我们去楼下食堂吃饭吧。” 霍南笙和陈海桐起身,和她一起,搭乘电梯下楼。 这天太热,没有冷气的楼梯间像是个大火炉。两层楼的距离,没有人走楼梯下楼,众人宁愿将时间耗费在,等电梯上。 电梯间里人满为患,六个电梯,五个电梯门外有人等候。 陈海桐刚来,并不知晓,问道:“最里面的那个电梯,是坏了吗?” 杜若噗嗤一声笑:“没有坏,那是总经理专属电梯。想做那个电梯,很简单,要么跟总经理一块儿坐,要么总经理把电梯卡给你,你刷卡进去。” 陈海桐惊叹:“原来是总经理专属电梯啊……” 话音落下。 面前的电梯到达楼层。 众人走了进去。 三四秒的功夫,电梯抵达六十二楼用餐区。 寸土寸金的商务区,霍氏挥金如土,把一整层楼设为霍氏的食堂。 午餐时间,所有电梯都在运行着,从上面下来的电梯,是霍氏员工去往六十二楼用餐的电梯。难得的场景,五架电梯,同一时间抵达六十二楼。 “叮——”声交错。 难逃 第21节 霍南笙走出电梯,一抬眸,看见她的对面,总经理专属电梯门打开。 霍以南站在里面,眉眼冷淡肃然,神色成熟稳重。 隔着人群,霍南笙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注视着他,视线避让,往外侧偏移,而后,在空中,被一道猝不及防的视线抓住。 “霍南笙,好久不见。” 贺棣棠站在人群里,与她打招呼,语调自然,不带半分惊讶。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霍氏技术部的员工。”他朝她晃了晃自己胸前挂着的工牌。 霍南笙一怔:“你来霍氏上班了?” 贺棣棠笑的春风得意:“对啊,给你个惊喜,suprise!” 霍南笙下意识撇头,找寻霍以南。 霍以南站在电梯间。 他眉间皱起的褶皱,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霍南笙捕捉到。 显而易见,霍以南和她一样,被蒙在鼓里。 第15章 察觉到霍南笙偏移的眸光, 贺棣棠顺势望了过去。 贺棣棠早前跟在自己的父亲身边,与?霍以南见过几次面。 南城南霍北贺,贺家与霍家算得上是平起平坐, 然而自己的父亲见到霍以南,姿态谦卑,恭敬, 没有半分长辈面对晚辈时的从容,动作之间,尽显局促。反观霍以南,是浑然天成的上位者,让人有种, 他就应该被仰视的感觉。 贺棣棠与?霍南笙多?年同学, 自然知道霍南笙和霍以南的关系。  知道?霍南笙事事都由霍以南给她?安排打理, 知道?霍南笙很依赖霍以南, 以此类推,他知道?,霍以南很疼霍南笙这个妹妹。 “一起吃饭吗?还是说, ”贺棣棠视线在霍以南与?霍南笙二人之间扫荡, “你和你——” “哥哥”这词,即将说出口?。 像是能猜到他要说什么,霍南笙及时出声,制止:“——确实蛮惊喜的。不过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你要来?霍氏的事儿?” 贺棣棠说:“我大学师兄邀请我来?的, 我想了想, 你不是要来?霍氏吗?那我也跟你一块儿来?得了。” 话音落下。 贺棣棠身边的人挤眉弄眼, 嘘声一片。 “小贺,搞什么, 这么深情?” “这不介绍一下?” “女朋友?” 他的措辞太暧昧,引得周围人自然而然的戏谑。 贺棣棠神情慌张,颊畔微红第解释:“不是……她?是霍南笙,我俩是很多?年的好朋友。” 正是中午用餐时间,电梯间,电梯上下运行,人流量巨大。 贺棣棠估计也是刚入职,一行人一块儿来?用餐,两堆人站在电梯间,尤为碍事儿。来?往的人都得绕过他们才?能去往餐厅。 霍南笙余光瞥到霍以南不声不响,从自己的身后走过,走进餐厅。 面对?众人的调笑,她?没像贺棣棠手足无措,平静道?:“要不先去餐厅吧,我们站在这儿,挡着来?吃饭的人的路了。” “行。” 于是两堆人,呼啦啦地挪向餐厅。 餐厅是排队取餐的模式,公司会给员工发餐卡,餐卡不显示余额,只显示用餐次数。公司提供三餐,每个员工每个月有九十次的用餐次数,用完为止。 午餐高峰期,两堆人没法找到相邻的桌子,不得不分开。 分开后,杜若八卦道?:“刚那技术部的男生,长得不像是技术部的男生,帅的像是演员部的。霍南笙,你和这个帅哥,真的只是好朋友吗?” 霍氏的产业众多?,旗下还有国内尤为知名的影视公司。 陈海桐点头附和:“真的好帅,像是校园男主。” 旋即她?又问:“刚刚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是谁?他也好帅,我看了这么多?年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第一次男主有了具象化。” 杜若笑:“他就是霍总。” 陈海桐:“我觉得霍总比那小帅哥帅哎。” 杜若挑眉:“也不太好说,毕竟霍总都快三十了,那小帅哥看上去和你们差不多?大吧?不同年龄段不太好比较。霍南笙,那小帅哥多?大啊?” 霍南笙说:“二十二,大学刚毕业。” 杜若打趣:“你俩是很多?年的朋友?该不会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霍南笙摇头:“没有,就是普通朋友。” 见她?一脸平静,没有办法被促狭的羞赧,杜若惊啧:“这么一个大帅哥摆在你面前,你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普通朋友’这个词,你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吗?” 闻言,霍南笙不甚在意?地笑了下。 她?和她?们不同,她?见过太多?的帅哥了,就连当红的一线男明星都一同用餐过。在资本?家?的眼里,明星与?公司员工没什么差异。偶尔会有奢侈品品牌举办晚宴,参与?晚宴的,是各类豪门富豪。国内一线明星受邀出席,在晚宴上,他们不是明星,而是高级销售,他们会不自觉比较,经?由谁手卖出的奢侈品多?。 霍南笙曾和李夕雾参加过一次。 李夕雾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更享受被誉为高岭之花的大明星讨好她?的滋味。享受到最后,那位以校园男主出道?,清爽干净,零绯闻的男明星,自由进出她?的公寓。  没到一个月,李夕雾对?他失了兴趣。 或许,是失了性趣。 她?与?霍南笙吐槽:“看着挺高挺帅的,实则是苍天大树挂小辣椒。” “床技烂透了,还经?常吃药才?能持久。” “他除了那张脸真的毫无是处,经?常说别人的坏话,我天啊,这是哪里来?的长舌夫?” “长得帅有什么用?霍南笙我告诉你,一个男人如?果?没法在床上取悦你,那他没有任何用处,你要是遇到这种男的,不要考虑,立马甩了他。” “……” “……” 自此,霍南笙对?男明星的滤镜碎了一地。 旁人眼里帅的惊人天人的帅哥,在她?眼里,不过尔尔。 “什么感觉?”霍南笙一边吃饭,一边语速温吞地说,“我俩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吗?” “异性之间,没法成为‘好朋友’吧。”霍南笙淡声。 好朋友是非常亲密的词。 互相分享日常,交换情绪。 同性之间,可以成为好朋友。霍南笙私以为,异性之间,能做这种事的,绝对?不是朋友关系,更不是好朋友,应当是情侣才?对?。 所以她?没有异性好友,只有异性,普通朋友。 杜若叹她?暴殄天物:“他说的那么暧昧,我还以为你俩最起码,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陈海桐的脑洞出奇:“技术部的男人都这么帅吗?杜若姐,我们部门能和技术部联谊吗?” 杜若惊讶她?的想法:“你他妈——” “好想法。”她?眨眼。 杜若和陈海桐二人一见如?故,致力于发现公司帅哥,吃饭时,东张西望,逡巡帅哥的身影。从而议论着到底要和哪个部门联谊。 霍南笙没参与?她?们的讨论。 放在餐盘边的手机震动。 她?点开来?看。 同一时间,又震动了一下。 两条消息。 来?自于不同的两个人。 先收到的,是霍以南发的消息。 霍以南:【我让人拿了杯酸奶,放在你工位上,记得喝。】 她?午休睡醒喜欢喝点东西,家?里保姆常年煮新鲜的水果?茶,亦或者是花茶。然而上班了,她?没法享受那种被人伺候的待遇,没人会在公司给她?煮这些?。霍以南便给她?买了酸奶,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还是无添加剂的无糖酸奶。 病美人这一称号并非浪得虚名,她?打小身体不好,所以家?里人对?她?的吃食严格把控。再加上李素问对?身材要求严苛,饮食清淡,戒糖。她?对?霍南笙也有此要求,久而久之,霍南笙对?垃圾食品,亦或者是时下年轻人最热爱的奶茶,也不敢任何兴趣。 后收到的,是贺棣棠发来?的消息。 贺棣棠:【待会儿吃完饭,我请你喝奶茶?】 沉默片刻。  霍南笙敲字,给二人回了同样的消息。 【好。】 吃完午饭,霍南笙和二人分道?扬镳。 霍南笙问她?们:“我去楼下买杯奶茶,你们要喝吗,我给你们带上来?。” 杜若:“不了,我减肥,不喝奶茶。” 陈海桐:“你不喝,我也不喝。” 杜若笑疯:“神经?啊!” 霍氏办公大楼一楼有两家?饮品店,一家?主打咖啡,另一家?卖奶茶果?茶等饮品。 咖啡店有设置休息区。 贺棣棠先到,坐在位置上,远远地,他就朝霍南笙挥手。 霍南笙挥手回应。 “以前看你都喝冰美式,所以我也给你买了杯冰美式。”贺棣棠将冰美式递给她?。 “谢谢。”霍南笙接了过来?,浅抿了口?,美式太凉,冻得她?口?腔一麻,她?深呼了口?气?,放下美式,问他,“你怎么会来?霍氏的?” 难逃 第22节 “霍氏无人驾驶项目的负责人,是我大学时期的师兄,他邀请我,我就来?了。” “你不去贺氏吗?” 在他们这种圈子里,正常的轨迹,都是读书,毕业,接手家?族企业。 贺家?能与?霍家?相提并论,旗下的公司自然有大大小小几十家?。贺氏现如?今的总裁,是贺棣棠的大伯父,贺棣棠的父亲是贺氏的副总,怎么着,贺棣棠去贺氏,待遇都不会太差。 贺棣棠扯了下嘴角,嘴角弯起的弧度,极具讽刺意?味:“去贺氏,所有人都会用‘贺氏太子爷’的眼神看我,所有人都会戴着有色眼镜,觉得我是个没本?事的关系户。所以,我懒得去贺氏。” “我看刚才?在电梯间里,你和你哥见到了都不说话,你该不会是想弄个大小姐微服私行吧?”他情绪变幻的速度,极快,上一秒还在自嘲,下一秒就调侃起霍南笙来?。 霍南笙直言不讳:“嗯,我也不想被人当做关系户。所以能麻烦你,别告诉别人,我的身份吗?” 霍南笙不同于贺棣棠。 贺棣棠时常被父亲带着出现于各种应酬场合,有传他会是贺氏的下一任总经?理候选人。霍南笙被霍以南保护得极好,霍以南自己都越发低调,只与?关系颇深的人见面,圈内人大多?知道?他,却没法将他的身份和脸对?上号,遑论是霍南笙。 “当然可以,”贺棣棠应得干脆,“你就是我的同学霍南笙。” 骤然,他拽了拽椅子,连人带椅子凑到她?身边,他靠近她?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模样,像是地下党交接工作。 “我的同学霍南笙,和公司总裁霍以南,没有任何关系” 声音很轻,几乎是气?音。 呵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廓处,挠痒似的。 霍南笙的眉头蹙了下。 距离太近了。 与?此同时。 大堂一角,有只手机高举,朝向这边。 “咔嚓——”一声,手机声音没关,偷拍得非常正大光明。 周遭环境,熙攘嘈杂。 被偷拍的二人,没人注意?到自己被偷拍。 李夕雾拍完后,欣赏着照片。 嗯,俊男靓女,距离很近,姿势亲昵,像是热恋情侣,在公共场合谈情说爱。 男女主角很完美,姿势很完美,她?拍照的技术也很完美。 这么完美的一张照片,她?肯定不能自私独享,她?人美心善,会积极分享有趣的东西。 下一秒。 她?打开微信。 和之前的毕业合影一样,她?再一次,把照片发给了霍以南。 并配字—— 【校园恋爱没意?思,办公室恋爱才?有意?思,你说对?吧,哥哥?】 第16章 他坐在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 接过宋远志递来的?手机,漫不经心地扫了眼?。 照片放大。 再放大。 连她柔软的耳垂都看清。 沉默数秒,霍以南暗灭手机。面无表情的?脸, 显得分外寡冷。 他随手将手机扔至桌上。 “咚——”一声?闷响。 一旁站着的?宋远志,心里响起“咯噔”一声?。 他跟在霍以南身?边多年,对霍以南的?了解颇深。霍以南是商界风云人物, 也是一股清流,清流之处在于,他身?上没?有任何成功商人的?财大气粗,性情温和似天?生无?棱角。哪怕下属犯错,他也不会情绪外露, 只是淡淡地说一句“以后注意点, 别犯这种?错”。 类似于现在, 手机几乎是砸的?力度, 扔到桌上。 有失绅士风度的?行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宋远志恐怕无?法相信,霍以南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开始好?奇, 霍总到底看到了什么, 才这么生气。 是的?。 霍以南在生气。 即便他生气的?样子,如同无?风无?雨的?海面,平静无?澜。 还未等宋远志细想。 霍以南忽然说:“你去向技术部的?人,要一份无?人驾驶项目的?技术人员名?单。” 宋远志:“好?的?, 霍总。”迟疑半秒, “现在就要吗?” 现在是午休时间, 霍以南向来不是个喜欢占用员工休息时间的?老板。 “今天?下班之前给我。” 宋远志:“好?的?。” - 午休时间, 办公区域格外安静。 技术部与公关部一墙之隔,一个在六十四楼, 一个在六十五楼。 霍南笙和贺棣棠在电梯里分别,她先出电梯。 甫一出电梯,手机震动了下,有消息进?来。 霍南笙点开,发现是母亲给她发来的?消息。 母亲发了一连串叮嘱过来:【在外上班不比家里,凡事要小心谨慎,不要与同事起摩擦,不要因为工作上的?事动怒。你不缺那点儿工资,工作以开心、放松为主,知道吗?】 霍南笙发了个“乖巧”的?表情:【知道的?,母亲。】 母亲又说:【不要点外卖,有什么想吃的?,联系浮光的?人,让他们送餐过来。或者?是给陈伯打电话,让家里做餐送去公司。少吃外面的?东西,太?油腻,对身?体不好?。】 【入伏天?是养身?体的?黄金期,不要碰冷饮,饮食清淡少辛辣,我让人煮了姜枣茶,晚上会送到你哥哥那儿,你记得去喝。】 不要碰冷饮。 她低头,看着手机里拿着的?冰美式。 冰块还未融化,杯壁沁着凉液。 隔着手机,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冰饮,母亲都不会知道。但她还是四处找寻垃圾桶,想把手里的?冰美式给扔了。 前面五六米远的?的?地方,有个垃圾桶。 霍南笙走过去,她边走,边敲字回消息。 霍南笙:【我知道啦,母亲,您在寺庙禅修还好?吗?】 母亲:【挺好?的?,山里很凉快,你要是有时间,找个周末来这里住两天?。】 霍南笙:【好?。】 到垃圾桶旁。 霍南笙拿着冰美式的?手低垂,在空中弯折出弧线。 扔抛的?动作戛然而止。 霍南笙低头,视野里,猝不及防地多了一只手,扼住她的?手腕。 一双手,纤细白皙,食指和中指戴了三枚戒指。 不需要看脸,单看手,她都能叫出来人的?名?字。 叫出她名?字之前,霍南笙谨小慎微地,打量了下四周,确保四周没?人,才正眼?睇她:“李夕雾,你怎么走路没?动静的??” 李夕雾并不喜欢霍南笙叫她表姐。 “表姐”二字。 一个“表”,显得关系疏远; 一个“姐”,显得她年龄大。 所以李夕雾更喜欢霍南笙叫她的?名?字。 “可能是因为你看手机太?专注,没?听到我的?脚步声?。”李夕雾很不客气,拿过霍南笙手里的?冰美式,她咬着吸管喝了口,才说,“你该不会和我姑妈一样,夏天?不碰冷饮吧?” “嗯,入伏天?要少喝冰。”霍南笙给她看手机里,她和母亲的?聊天?记录。 映入眼?帘的?,是一连串的?唠叨。 看似关心的?话语,实则是窒息般的?,条条框框的?规矩。 李夕雾看的?毛骨悚然,蓦地,目光逡巡,打量着霍南笙。 霍南笙:“你那什么眼?神?” 李夕雾:“钦佩的?眼?神。” 霍南笙不明所以。 “换做我是你,年纪轻轻就得跟四五十岁的?人一样,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我真的?要疯……拜托,年轻人就应该折磨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身?体和炸鸡、火锅、烧烤这种?重油重盐的?东西纠缠不清。”李夕雾的?歪理一套又一套,“要仗着年轻的?时候高代谢和高消化,死命地,疯狂地,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吃一遍,管它?健不健康,好?吃就行了。” “你知道为什么人老了之后,就开始养生?” “为什么?” “因为年轻的?时候太?折腾,把自己的?身?体吃垮了,所以要养生了。” “……” 难逃 第23节 每个人对生活的?态度不同。 霍南笙也没?那么幼稚地和她就此争出个好?坏。 “对了,给你看张照片。”李夕雾懒散靠在墙边,掏出手机,滑拉了几下屏幕,调出照片后,给她看,“怎么样,拍的?还不错吧?” 看清照片内容后。 霍南笙皱眉。 “你怎么……” “无?意看见?的?,画面太?美好?了,一时间忍不住,拍了下来。”李夕雾短促一笑,“你要是不喜欢,就删了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霍南笙毫不犹豫,把照片删了。 目睹她行云流水的?操作,李夕雾啧了声?:“俊男靓女,背影都透着暧昧气息,你也舍得删。” 霍南笙很淡地抬了下眼?睫,反驳:“我可没?看出来哪儿暧昧了。” 李夕雾:“他堂堂贺家小公子,跑来霍氏上班——就这出,还不够暧昧啊?” 霍南笙惊讶于一点:“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来霍氏上班的?事儿的??” 李夕雾眉眼?飞扬起得意之色:“我是谁?港城第一女公关,手里头永远有着最新?的?舆论新?闻。世界上的?事,只有我想不想知道的?,没?有我能不能知道的?,懂吗?” “可现在是南城,而且,”霍南笙想起中午时,霍以南的?反应,“哥哥好?像也不知道贺棣棠来霍氏的?事儿。” “你哥一个公司总裁,每天?要管的?事儿多了去了,公司人事变更这种?小事儿,哪儿需要他操心?” “……也是。” 说话间,走廊两侧逐渐响起脚步声?。 午休结束,众人又得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 李夕雾语气慵懒:“你是和我一块儿进?去,还是你先进?去?”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霍南笙说:“我先进?去吧。” “嗯,待会儿见?。” 霍南笙回到部门,在工位上坐了不到两分钟,门外便响起了一句疑惑:“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叫李夕雾。” 霎时。 公关部所有人,停下手头动作,循声?而望。 李夕雾习惯于受万人瞩目,她轻轻地弯了弯唇:“部门所有人都在吗?如果在的?话,十分钟后,我们在会议室开个大约半小时的?短会,好?吧?”  她看上去仍旧是懒散姿态,话语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这还是霍南笙第一次看见?处于工作状态的?李夕雾,和私底下,她接触到的?李夕雾,是完全割裂开来的?两个人,截然不同。 私底下的?李夕雾,骄矜,游戏人间。 工作上的?李夕雾,干练,说一不二。 说好?半小时的?短会,她就只开了半小时,绝不拖泥带水。 会议的?尾端,是有关新?入职员工的?事项。 李夕雾琢磨几秒,说:“五个组轮流带吧,每个组待一个月,最后选择自己擅长?的?区域。怎么样,你俩有意见?吗?” 公关部分为五个组。 媒介组,新?媒体组,内容组,策划组,舆情组。 每个版块负责的?方向不同。 媒介组负责与目标媒体进?行沟通,安排采访事宜; 新?媒体组负责运营新?媒体账号; 内容组负责配合公司各条业务线,写出相对应的?新?闻通稿; 策划组负责公司线下活动策划,类似于公司各种?发布会; 舆情组顾名?思义,负责收集公司有关舆情,简单来说,该组负责的?,是公关危机。 陈海桐:“没?意见?。” 霍南笙:“没?意见?。” “陈海桐先去内容组,霍南笙去媒介组,之后流转的?顺序,大家随意。如果你们组缺人了,可以提前和我说,我安排她俩中的?一个去你们组。” 李夕雾抬手,看了眼?手腕处的?腕表。 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半小时。 “好?了,会议到此为止,大家回到工位,接着工作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散会。” 会议结束,众人窸窣起身?,离开会议室。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霍南笙瞥了眼?李夕雾。 回应她的?,是李夕雾放肆大胆的?一个媚眼?。 霍南笙:“……” 她没?忍住,低头时,弯唇笑了下。 分配好?工作方向,霍南笙下午时没?像上午时那样空闲,然而还是没?什么事儿可做。 带她的?人正好?是杜若,杜若悠闲地吃着下午茶,中午时还说减肥不喝奶茶,下午照旧点了蛋糕和奶茶。外卖单上,白纸黑字,明晃晃地印着“低糖”二字。 这或许就是现在人对待减肥的?态度,可以减肥,但只能短暂性地减肥,只能减一点儿肥。 杜若说:“平常也没?什么活儿可干,公司最近没?什么大事儿,咱们就和媒体那边偶尔聊几句天?气,适当地关心一下就行。再过一个礼拜,估计就忙了,忙的?你天?天?加班那种?。” 霍南笙:“再过一个礼拜,是有什么大事儿吗?” 杜若正吃着蛋糕,含糊不清地“嗯”了声?,咽下嘴里的?东西,才说,“霍氏今年的?重点项目——无?人驾驶,估计在下个礼拜官宣吧,但也说不准是下个礼拜还是下个月。” 霍南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霍以南从不和她聊公事。 她不知道霍氏今年的?重点项目是什么,也不知道霍以南每天?工作都在忙些什么。来到霍氏之后,她才开始一点一点地,了解霍氏。 了解,与霍以南有关的?霍氏。 - 临近下班,霍南笙打开微信,打算询问李夕雾要不要跟她回家喝姜枣茶。 结果点开微信,便看到两条未读消息。 是霍以南发给她的?。 霍以南:【母亲让人煮了姜枣茶,送到我那儿去了,你回家之后记得来喝。】 霍以南:【我还有些工作要忙,需要我让司机送你回家,还是你自己打车回去?】 下班高峰期,比上班高峰期,人要多许多。 这也意味着,搭乘霍以南的?车,极有可能会被公司同事发现。 霍南笙拒绝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霍以南:【好?。】 回完霍以南的?消息,霍南笙给李夕雾发消息。 李夕雾当然是拒绝:【救命,谁会在高温红色预警的?天?喝热饮?如果你是约我喝酒,我当然可以和你回家喝酒,但是喝茶,算了吧。】  霍南笙失笑。 很快到下班时间。 霍南笙收拾着东西,和同事告别后,下楼打车。 但她养尊处优太?久,被霍以南照顾的?太?无?微不至,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并不知晓,下班高峰期,极难打车。 打车软件显示,前方排队等候的?人为三十六位。 预计还有四十分钟打到车。 夏日燥热,夕阳垂坠天?边,余温燃尽空气。 霍南笙等了一会儿,有种?想让司机来接自己的?冲动。念头刚起,面前突然停了辆车。 她以为是别人叫的?车,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结果车窗半降,驾驶座的?人探过半个身?子:“等车吗?” 是贺棣棠。 霍南笙:“嗯,在等车。” 贺棣棠:“上车,我送你回家。” 霍南笙踟蹰了下。 后边的?车按响喇叭,催促前方车辆挡路的?行为。 “快上来,后面人在催了。” 贺棣棠解了安全带,开门,下车,几乎是推搡着霍南笙上的?车。 车内冷气充裕,霍南笙松了口气。 贺棣棠见?她一额头的?汗,嚇笑了声?:“朋友就是互相帮忙用的?,咱俩这么多年朋友,你和我客气什么?” 霍南笙:“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了。” 贺棣棠将手机递给她,视线望向前方,关注着车况:“输一下你家地址,我送你回去。” 输好?地址后,汽车carplay显示着目的?地。 贺棣棠挑了挑眉:“你也住锦绣华府啊。” 也。 感叹陈述句。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 难逃 第24节 霍南笙问:“你也住那儿吗?” 贺棣棠嗯了声?:“我住六栋,你住几栋?” 霍南笙:“八栋。” 贺棣棠:“八栋的?话,我停在h区的?电梯附近,省得你走了。” 霍南笙抿了抿唇:“麻烦你了。” 下班高峰期,路况拥堵。 运气不好?,前方发生交通事故,导航里显示着一片红,播音员播报的?话,从“前方发生交通事故,预计通过时间为五分钟,”变为,“预计通过时间为十分钟。” 贺棣棠揉了揉眉。 等候时间漫长?,二人闲聊起来。 好?在二人是多年同学,能聊的?东西有许多。 贺棣棠本身?也是个健谈的?人,会在一个话题结束后,立马开启下一个话题。 等到小区,过小区地下车库的?闸机口时,霍南笙看见?闸机显示着当下的?时间。 七点了。 排队叫车等车花了将近半个小时,路上堵车又耽误了些许功夫,不知不觉,六点下班,到现在,竟然过了一个小时。 霍南笙很后悔。 她应该让霍以南的?司机送她回来的?。 地下车库,光线晦暗,贺棣棠的?车,车灯亮起,照出一条路来。 墙上挂着地标指引,由c区到了h区。 “到了。” 霍南笙解开安全带,“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贺棣棠无?奈:“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次‘麻烦’了,霍南笙同学——” 他拖长?音,“你要是真觉得麻烦,那改天?请我吃顿饭吧。” 霍南笙想了想,“好?,周末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请你吃饭。” 贺棣棠启唇笑:“行。” 至此,霍南笙才心安理得地下车。 她一手拿包,另一只手合上车门。 车门关上后,她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走向电梯间。 电梯间内光线充足,霍南笙由暗处走向亮处,明灭交织中,她漫不经心地抬眸。 视线定格。 电梯间外站了个人,背影朝向她。 身?姿挺拔,绰约,身?上穿着的?西装,是她早上亲眼?见?他套上去的?。 “哥哥——”她唇角弯出弧度,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边上。 “嗯,”霍以南低头,整理着腕间袖扣,语气随意,慢条斯理地关怀,“怎么不请你的?好?朋友,上楼喝一杯姜枣茶?” 不知道是不是霍南笙的?错觉。 霍以南念“好?朋友”这三个字时,咬字格外重。 第17章 来不?及思考。 电梯金属门打开。 他们居住的公寓, 电梯一梯一户,输入入户密码,电梯才能运行。 霍南笙家里?的密码, 是?霍以南的生日与霍南笙的生日,数字组合而成?。 霍以南家里的密码,则是?相反的顺序, 霍南笙的生日在前,霍以南的生日在后。 进入电梯后,霍以南输入他家的入户密码。 密闭的空间里?。 四周金属墙面清晰映出二人的身影轮廓。 高档小区,哪怕是?电梯间,都冷气氤氲。 霍南笙身体感知到, 密密麻麻的凉意。那股凉意不?像是?冷气入侵周身, 更像是?……更像是?一种与?室温无关的, 阴森寒意。  至于那股寒意从何?而来, 她无从得知。 因为她侧眸,瞥见霍以南的侧脸,线条利落, 透着温润感。 霍以南温温和和的语气:“你难得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在公司里?一同用餐,他还送你回家,你也应当礼尚往来,请他来家里?喝杯姜枣茶的。” “只是?普通朋友, 算不?上关系不?错。”霍南笙率先纠正。 “礼尚往来, 我?会请他在外?面吃饭。” “……” “你俩单独吃饭?” 霍以南眼风冷淡, 鼻息里?溢出一声嗤笑。 恰巧电梯抵达楼层。 发出的“叮——”响, 掩盖住了他的轻笑。 电梯出来,就是?家里?玄关。 霍以南打开鞋柜, 他有重度的强迫症和洁癖,鞋柜里?,摆放着的拖鞋,是?清一色的深灰色。然而有一双粉色,带有蝴蝶结装饰的拖鞋,格格不?入的碍眼。 是?霍南笙的拖鞋。 他们长久以来培养的默契。 霍以南弯腰,抽出粉色拖鞋,放在霍南笙面前,继而,他才随手抽出一双灰色拖鞋换上。 霍南笙边换鞋边说:“对啊,我?不?想请他来家里?吃饭,太奇怪了。” 霍以南:“怎么奇怪了?” 霍南笙拧眉,完全没想到霍以南会这么问。 “请异性来家里?吃饭,不?奇怪吗?”她换完鞋,站在鞋柜旁,双眼笔直又干净地望着霍以南,“而且我?又不?会做饭,我?请他来家里?,能吃什么?” 霍以南唇线略微松开,“可以让保姆来做。” 霍南笙面无表情?:“哥哥。” 其实她的情?绪很好辨别,心情?好时喊出的“哥哥”带着几分?娇几分?软,平常喊他“哥哥”的时候,也带着几分?小姑娘的温软。一旦像现在这样,正儿八经地喊他“哥哥”,基本就是?心情?极其糟糕,甚至还有些不?耐烦了。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你能不?能别像李夕雾一样,把我?和他扯在一起?”霍南笙眼里?的不?耐烦情?绪,明灭可见,可她被教的太好了,良好的教养导致她连生气时,说话?都伴随着好声好气的商量,“我?不?会随随便便带男人回家的,除非他是?我?的男朋友。” 廊灯晕出浅黄色的光,笼罩出一隅温馨。 四目相对。 霍南笙率先移开视线。 说完那一通话?,不?够解气。 她赌气似的,推开站在她面前的霍以南。很轻的力度,不?足以真的把他推走。但霍以南还是?配合着,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腾出地儿,让她往屋里?头走。 走了两三步。 霍以南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目光柔和,蓦地,带着几分?故意的促狭:“只有男朋友能进你家,那哥哥呢?哥哥也不?能去你家吗?” 沉默片刻。 霍南笙语气硬邦邦的。 她回了四个字。 “明知故问。” 答案显而易见。 你明知故问。 霍以南无声一哂。 - 晚饭前,二人先喝了姜枣茶。 姜枣茶放在保温壶里?,此刻还是?热的。 一大壶姜枣茶,二人喝了一杯就没再喝,剩下的,霍以南拿去倒了。 他去倒的时候,霍南笙打开和李素问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停留在半小时前,李素问关心她:【姜枣茶都喝了吗?】 霍南笙指甲无意识地滑拉着手机屏幕,过半晌,房间里?响起霍以南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他回到位置上坐下。 “母亲有给你发消息吗?”他神色淡然。 “嗯,她问我?喝了姜枣茶吗。” “知道怎么回吧?” 霍南笙咬了咬唇,轻声:“知道。” 于是?她果断敲字,回李素问:【都喝光了,母亲。】 她很少?撒谎,撒谎这项技能,追根究底,还是?霍以南教的。他教了她太多东西了,他是?她人生路上的启蒙导师,就连撒谎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技能都不?放过。 李素问对霍南笙的要?求颇多。 难逃 第25节 霍南笙的童年,和同龄人的不?太一样。 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谓的过家家游戏,她也没玩过。与?其说是?没有朋友和她玩,不?如说霍起阳对她交友方?面看得格外?严,不?许她自?降身价,与?圈内排不?上号的人家的小孩儿交友。 还有一个原因,是?李素问给她安排了太多的课,她连发呆时间都是?在夹缝中寻找的,哪还有玩耍的时间。 霍南笙的衣食住行,都得经由李素问过目。 霍南笙在国外?读书四年,家里?都派了两个保镖和一位医生过去。 圈子里?,请陪读的不?在少?数,即便大多数的陪读,陪着陪着就陪到了床上去。但像霍南笙这样,带保镖,保姆,医生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家里?对她保护过度,母亲对她照顾过度。 她自?幼身子骨弱,家里?给她熬得滋补的汤,她都得喝了。 李素问这些年钻研养生之道,像姜枣茶这种热茶,每年夏天,霍以南和霍南笙都得要?求着喝。 李夕雾说的没错。 哪有人会在大热天喝热饮。 霍以南和霍南笙也是?被逼无奈。 霍以南好似活成?了教条里?的人,然而他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喝一点就行,剩下的倒了。”  “不?好吧?”霍南笙迟疑。 “那么多,你喝得完吗?” “……” “倒了,就说都喝完了。” “可是?这是?在撒谎。” “你已经喝了,如果把它全部喝完,你还要?不?要?吃晚饭?” “……” 见霍南笙犹豫再三,霍以南叹气:“有我?在,你怕什么?母亲要?是?真发现我?把它倒了,也会怪到我?的头上,和你无关,笙笙。” “我?就是?怕她怪你。”霍南笙清凌凌的眼,直直地盯着他。 她不?怕母亲怪她。 她怕母亲怪霍以南。 闻言,霍以南愣了下。 随后,他笑的双肩都在颤,嗓音里?涤荡着明晰的笑,声线如金属质地的低音炮,低沉又充满磁性:“笙笙这么为哥哥着想啊?” “你是?我?哥哥,我?不?为你着想,还为谁着想?”霍南笙低喃。 “哥哥也和你一样,站在你这边,所以,不?要?怕。”霍以南说,“不?是?不?想喝吗?喝一点儿,权当是?尊重母亲,剩下的,我?都倒了。等母亲问起来,记得说,都喝完了。” 霍南笙后知后觉意识到:“哥哥,你是?在教我?撒谎。” 霍以南轻飘飘地说:“我?不?仅在教你说谎,我?还教你,什么叫狼狈为奸。” 很多东西,有一有二就有三。 第一次这么干的时候,霍南笙还略微心虚,很不?适应。 干的次数多了,霍南笙回李素问消息的时候,没有任何?罪恶感。 消息回完,二人享用晚餐。 保姆会按时来这边做三餐,做完就走。等到时间差不?多到了,再回来收拾东西。 所以二人吃完晚餐,没人收拾桌面狼藉。 霍南笙说:“哥哥,我?回家了。” 霍以南说:“好,早点睡,明天要?坐我?的车上班吗?” 霍南笙想了想今天下午叫车的场景,得寸进尺:“明天能坐你的车下班吗?” 还真是?得经历过社会的拷打,才知道他的重要?性。 和她甩脸色,亦或者是?温和询问,都没用。让她体验一下打工人生活的不?容易,立马就会转头找他,寻求他的荫蔽。 她被他保护得太好了。 她太需要?他的保护了。 这种长久以来养成?的贪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也不?是?,可以被人随意取代的。 霍以南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温柔一笑:“可以。” - 霍南笙离开后。 屋子里?恢复往日冷寂。 霍以南回到书房,书桌上,放着两个牛皮纸袋。 自?接手霍氏以来,他鲜少?准点儿下班。 今天原本打算准点下班,欣赏下霍南笙打不?着车的情?景。——他年长她七岁,见过太多人间万象了,很多事,都能预料到。 但是?被一点事儿耽误了时间。 耽误他的,正是?桌上这个牛皮纸袋里?的东西。 拆开封口线。 里?面的东西被拿了出来。 是?贺棣棠的面试简历。 霍以南一目十行地扫过,眉梢轻抬,神色淡然。 继而。 他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抽了个牛皮纸袋出来。 封口线缠绕开,抖出里?面放着的数十张照片。 照片里?,均是?一男一女,距离亲密,调情?暧昧的动?作。 几十张照片,女主角不?重样。 而男主角,没变过。 照片铺满书桌,霍以南如墨般深邃的瞳仁里?藏着的情?绪,晦涩,暗涌。 良久。 手机响起。 霍以南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鼓点密集的音乐声,振聋发聩。 商从洲应该是?找了个安静包厢,门合上,噪声隔绝大半。 他略显玩味的语调,幽幽道:“你还记得贺家那小公子贺棣棠吗?就是?咱们笙笙公主的高中同学,和小公主关系还挺好的,咱们小公主怎么和这种玩咖走得这么近?” “左拥右抱的,玩挺开啊这小子。” 霍以南极淡地弯了下唇,轻描淡写地说:“确实玩的挺开。” 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 随着话?音落下,指尖松动?。 印着贺棣棠的照片,缓缓下落,正正好,掉进了垃圾桶里?。 第18章 南城酒吧街, 最出名的酒吧名叫“越色”。 色字头上一把刀,醉意抵喉,便会越过界限, 肆意妄为?。 名字,大胆,直白, 又极其贴合酒吧里纵情享乐的男女氛围。 霍以南鲜少来这种场合,将车钥匙递给泊车小弟后,他由店内工作人员带上楼。“越色”的装修,是时下推崇的科技感,迷雾蔓延, 灯光切碎雾气, 拉扯出迷幻灯带。 甫一进?去, 强有?力的音浪便撞击着?耳蜗。听觉在此刻显得不?重要了, 眼神交流才是关键。年轻男女?初见如热恋般,身体互相贴合,空气被摩擦出暧昧因子。 “越色”占两层楼。 楼上是另一番景色。 角落处散发出的幽暗蓝光, 耳边飘荡着?闲适的轻音乐, 隔音效果?极佳,几乎听不?见楼下舞池里迸发雀跃的音浪。 商从洲定的卡座位置极佳。 透过隔音透明玻璃窗,楼下的风景,一览无遗。 霍以南发现, 卡座里还坐了个齐聿礼。 霍以南:“不?陪南烟?” 齐聿礼现如今常驻海外, 负责霍氏海外的工作。最近回国, 也是因为?南烟放暑假回国, 所以他跟着?一道儿回国了。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 齐聿礼应该和?南烟待在一块儿才对。 “我倒是想陪,她这几天?住老宅,怎么陪?”齐聿礼眼里滋生?不?耐烦情绪,冰冷的声调,配合着?他寡冷的脸,周遭气温骤降至零度。 圈内所有?人都知晓,南烟是齐聿礼一手养大的,南烟和?齐家所有?兄妹一样,叫齐聿礼一声“三?哥”。 而所有?人都不?知晓,唯独他们霍氏四人知晓的是—— 养着?养着?,南烟就?被齐聿礼养到了自己的床上。 二人的关系,尚未公开。南烟住在齐宅,齐聿礼必须行?为?收敛,别说睡一张床,二人甚至都不?睡在同一层楼。 商从洲幸灾乐祸:“老三?啊,谁让你这么变态,外面那么多妹妹不?找,非得找住在自己家的妹妹?现在好了吧,谈个恋爱还偷偷摸摸的。” 齐聿礼本就?情绪不?佳,闻言更是甩了他一个眼刀,攻击力爆棚:“老二,我不?介意给商司令打电话,让他给你安排相亲。” 难逃 第26节 商从洲立马认怂。 他偏头,瞥向?霍以南。 视线滑过时,似乎看见霍以南浸在昏暗处的眸,克制隐忍。 有?光直射入内。 那抹克制像是他的幻觉。 霍以南面色如常般温润,矜贵。 他问:“贺家那位呢?” 商从洲朝楼下某个方向?抬了抬下颌,“——喏,场子最热的,最多人围着?的那个卡座,看到了没?贺家小公子就?坐那儿。”话一顿,他微眯眼,尾音上扬,“他腿上坐着?的女?的,是又换了个吗?” “老三?,我看不?清楚,你能帮我看看吗?” 齐聿礼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喝酒。 霍以南循声望去。 如商从洲所说,贺棣棠的卡座很好找。 贺棣棠更好找,左腿上坐着?个女?人,露出半边酥.胸,镭射灯光时隐时现,照射到的胸线风景,起?伏迤逦,令人遐想。而贺棣棠一脸混不?吝,嘴上叼着?根雪茄。他和?周边的人说话,似是聊嗨了,突然上手,捏了下怀里女?人的胸。 “……没眼看。”商从洲看的眼睛疼,收回了视线,感慨,“是我老了吗?我没法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嗯,你老了。”齐聿礼搭腔。 商从洲啧了声:“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你比谁都积极。” 齐聿礼斜睨他一眼,眼神很淡,无端有?股压迫感。 商从洲怕惹毛他,立马调转话题方向?,与霍以南说话。 “大哥,怎么突然对贺家这小公子感兴趣了?以往也没见你对别人这么好奇过,大晚上的撂下工作跑来酒吧。” “贺棣棠入职霍氏了。”霍以南理由简单。 商从洲始料未及的怔愣两秒。 “好好的贺氏不?待,来霍氏干什么?” “他在贺氏待不?了多久,”齐聿礼给出答案,“虽说贺司珩学医,不?会继承贺氏,但贺成不?可能把贺氏拱手让给自己的堂兄弟和?侄子,不?仅不?会给,他还会更大限度的,把这些亲戚都赶出贺氏,以免后顾之忧。” 他冷眸轻掀:“他来霍氏是明智之举,整个南城再也找不?到除了霍氏以外,能和?贺氏媲美的企业了,他要是在霍氏干出点儿名堂——相当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贺成的脸,到时候贺成骑虎难下,不?得不?请他回贺氏。到那个时候,贺棣棠在贺氏,最起?码也是副总级别。” 商从洲:“齐三?,你这一年在国内待不?了几天?,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齐聿礼唇角扯起?轻蔑弧度:“从你们的对话里,进?行?简单分析而已。” 两三?句对白,齐聿礼分析出的内容,精明,奸诈,饱含深意。 饶是认识多年,再次见到他作为?生?意人精打细算的这一面,商从洲仍是一骇,又庆幸:“幸好你不?是我的竞争对手,要不?然我被你算得倾家荡产。” 回应他的,是齐聿礼明晃晃的讽刺:“说得好像你是什么好人似的。” 能和?齐聿礼混在一块儿,还能排在齐聿礼前面,让他叫一声“二哥”的人,能纯良到哪儿去? “你和?贺棣棠有?个相同之处。”齐聿礼说。 商从洲不?乐意,他和?那种纨绔子弟可没什么相同之处。 但确实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哪儿像了?” 齐聿礼言简意赅:“都很会装。” 言毕。 齐聿礼瞥向?霍以南。 他向?霍以南寻求认同感:“大哥,你说呢?” 霍以南埋在暗处的脸,忽然扯出一抹淡笑?,好心?替商从洲说话:“商二可不?是一边左拥右抱,一边又装没谈过恋爱的纯情男。” 商从洲赞同:“那是,我——” “商二是真没谈过恋爱,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他可比不?上贺棣棠。”霍以南慢条斯理第,把后半句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 商从洲眼前发黑:“差不?多得了,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 他垂死?挣扎:“大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你牵过女?人的手吗?” 霍以南:“……” 齐聿礼嘚瑟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夸张,“原来在场只有?我牵过女?人的手,抱歉,我也是没想到,两个都奔三?的人,竟然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 霍以南无奈:“齐三?,幼稚了。” 商从洲冷哼:“幼稚死?你得了。” 沉寂稍许。 霍以南若有?所思:“谁说我没牵过?妹妹也是女?人。” 遭到商从洲鄙夷“大哥,要点脸,牵妹妹的手也能算是牵手吗?我外甥女?还经常捧着?我的脸亲我……家人和?女?人,能一样吗?” 家人和?女?人,是不?一样。 可如果?。 那个妹妹,并非是家人呢? 霍以南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食指规律缓慢地轻扣着?。 气氛松弛,舒缓。 三?人你来我往地聊着?天?。 蓦地。 霍以南招来服务员,低声交代了几句。 服务员眼里隐有?惊讶,再三?确认:“真的吗?” 霍以南:“嗯。” 服务员:“好的,霍先生?。” 待服务员离开后,霍以南理了理袖扣,拍去衣服上的褶皱,起?身:“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先走了,你俩继续。” 齐聿礼和?商从洲还在聊些圈内的事儿,闻言,只是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霍以南直起?身,透过隔音窗,瞥了眼楼下热闹的卡座。 贺棣棠没有?发现这道并不?友善的窥探,沉浸在香肩酥.乳中,无法自拔。 烟草麻痹心?智,酒精令人迷醉,美人入怀,这个夜晚于贺棣棠而言,是无尽销魂的夜晚。 未多时,服务员过来,弯腰凑向?他,说了一句话。 周遭音乐声太响,他没听清:“什么?谁买单?” 服务员不?得不?加大声音:“霍先生?说,今晚你这边的消费,都记在他账上。” 类似于商从洲,齐聿礼他们过来“越色”,兄弟之间的闲聚,亦或者是偶尔的应酬,消费都是记在霍以南的账上的,等到年底,财务会统一过来结清。 “哪个霍先生??”贺棣棠喝了太多酒,舌根发麻,有?些晕头转向?了。 服务员说:“霍氏的霍先生?。” 他指着?从二楼下来的霍以南。 “就?那位——” 贺棣棠顺势望过去。 霍以南身上穿着?白天?那套黑色的西装,整个人透着?成熟男人的游刃有?余,五光十色的迷幻灯影里,他像是独立于嘈杂环境,气场冷冽,疏离。 像是凉水兜头而下,贺棣棠浑身一抖,霎时清醒了。 也似有?感应般。 霍以南下楼的步伐一顿,他眉梢轻扬,抬了下眼睫。 隔着?幢幢人影,贺棣棠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 轻而淡的注视。 贺棣棠却有?种千斤压顶的沉重感。 身边的服务员,颇为?好意的提醒他:“那位就?是霍先生?。” 贺棣棠口干舌燥,伸手拿酒。 金色台面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酒杯,他动作慌乱,一不?小心?,掀翻了不?少酒杯。 周围的人惊呼尖叫。 贺棣棠霎时回神,回过神后,连忙推开怀里的美人。美人被他这么粗鲁的一推,不?太开心?了,娇滴滴地抱怨他几句,又柔弱无骨地往他怀里靠。 “滚开——”他不?复之前的来者不?拒,无情地把美人推开。 推开后,他抬眸看了眼楼梯处。  空空荡荡。 哪儿还有?霍以南的身影? 贺棣棠心?里躁郁蒸腾,他没忍住,吐了句脏话出来:“靠——” - 这个夜晚,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不?一样的。 霍以南一如既往的上位者姿态,运筹帷幄,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贺棣棠陷入慌乱愤懑之中,一夜难眠,寻求着?补救之术。 至于霍南笙。 她睡的安稳,踏实,一觉睡到天?明。 作息调整过来之后,她不?需要闹钟,早上七点半,自然醒。 醒来后洗漱,换好衣服出来,餐厅里摆放着?保姆做的早餐。 她吃早餐时,给霍以南发了消息。 难逃 第27节 霍南笙:【哥哥,你几点出发?】 霍以南回得很快:【八点二十。】 霍氏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一周六天?班,周日休息。当然,加班的另算。 霍南笙:【好的。】 霍南笙:【你在电梯里等我。】 霍以南:【好。】 吃完早餐,霍南笙又在家里磨蹭了会儿,才提起?包走到玄关处换鞋。 “叮——”一声。 电梯门打开,霍以南站在里面,手按着?开门按钮,耐心?等她换好鞋。 “哥哥,我马上就?好。” “慢慢来,不?急。” “……” 霍南笙换好鞋,走进?电梯里,“早上好,哥哥。” 霍以南敛眸笑?:“早。” 车库里最好的车位,便是电梯间外的车位。 比其他位置的车位面积要大,加上临近电梯间,开盘之初,这几个车位便被炒上高价。然后,不?过几秒的工夫,车位便显示售罄。 开发商为?讨好霍以南,这五个车位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了霍以南。 霍以南接受讨好,但付钱时,仍旧以市场价成交。 霍南笙和?霍以南出了电梯,径直走向?霍以南停在车位里的车。 走了没几步,滞闷的停车场响起?刺耳的一声鸣笛响。 二人齐齐望去。 是贺棣棠的车。 他下车,单手扶着?车门,“霍南笙,早上好。” 霍南笙皱了下眉。 霍以南置身事外的表情。 司机已经将后座车门打开,霍以南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话便上车了。 他说:“要是想坐他的车去上班,也可以,哥哥无所谓。” 见霍以南那侧的车门关上,贺棣棠笑?得更灿烂,像初升的朝阳般,富有?朝气,极具感染力,“我送你去上班吧?” 车门紧闭。 声音传播的有?些缓慢。 霍以南接过宋远志递来的文件,白纸黑字,他目光涣散,飘忽不?定。 他整个人浸在暗处,脸部线条似融入暗夜,冷峭严肃。 像是过了好久。 又像是只过了几秒。 他听到霍南笙很有?礼貌的一声:“谢谢。” 然后,又听见她说:“不?用了,我要和?我哥哥一起?。” 语气里,透着?礼貌的疏离,仔细听,还能听到些微的反感。 霍以南冷冽的脸部线条,延展出柔和?弧度。 他捏住文件的手,指尖松动,翻了一页。 第19章 “为什么不坐他的车?” 待霍南笙上车后, 霍以南翻动着面前的文件,状似漫不经意地问。 “为什么要坐他的车?”霍南笙反问。 “……” 霍南笙半边身子靠着车门,夏日朝阳带着赤热, 车厢内冷气很足,她额头抵着车窗,只能感觉到阳光穿透玻璃的, 微薄的热感。 “我和他的关系,还没到和他上下班的地步,”顿了顿,她轻咬唇,唇齿间溢出懊恼与后悔, “昨天是意外。” “同学?之间, 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霍以南扮演着完美的兄长形象, 教她为人处世。 “嗯, 所?以我会?请他吃饭,对他的帮助表示感谢。但是如果今天再坐他的车上班,我又得请他吃一顿饭吗?” “这是……心疼饭钱了?”霍以南故意曲解。 霍南笙被噎了下, 也开始堵他话:“我不心疼, 反正花的都?是你的钱。” 霍以南恍然:“拿哥哥的钱,请别的男人吃喝玩乐。” 霍南笙笑:“对啊,拿哥哥的钱,养别的男人。” 霍以南说:“看来我得断了你的生活费。” 霍南笙说:“断了也好, 让我试试独立生活的滋味。” “少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霍以南眼都?没抬一下, 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文件看, 声线无起伏, 平静缓慢地说,“独立生活, 意味着你做好了未来只有?一个人的打算,怎么,打算和家里决裂,还是——” 他偏过头,视线随之偏移,落在霍南笙的身?上。 “打算不要哥哥了?” 话语没有?任何重?量,又极具力量,敲打着霍南笙的耳膜。 车窗外光影掠过,明暗变幻中,霍南笙眼睫轻颤,声音很轻,漂浮在空中,一吹即散:“和家里决裂,不就意味着和你决裂了吗?这不是二?选一。” 选择题需要提供不同的选项。 霍以南给她的选项,意义相同,构不成选择题。 “不是,”安静了会?儿后,霍以南忽然说,“这就是选择题。” 霍南笙一愣。 忡楞间,车已稳稳地挺进车位里。 前排的宋远志悄然出声:“霍总,大小姐,到公司了。” 霍以南抬眸,朝霍南笙弯了弯唇角。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对话都?是她脑补出来的,他笑意温和,“下车吧。” 霍南笙:“……嗯,哥哥,我走了。” - 车里的对话,让霍南笙一上午都?心不在焉。 好在她刚来上班,杜若布置给她的工作都?无足轻重?,随便花点儿时间就能做完。 家里决裂。 和。 不要哥哥。 这是选择题吗? 两个里面,只能选一个吗? 既然两个里面只能选一个,那意味着什?么? 选择家里,就不能选择霍以南。 选择霍以南,就得和家里决裂。 是这个意思吗? 是吗? 是……吗? 霍南笙踟蹰不定之际,手边的手机陡然一响。 她回过神来,抓起手机,瞄了眼新消息。 是李素问发?来的消息。 每天一壶姜枣茶,今天的姜枣茶,在早餐的时候就送来了。 李素问:【每天早上醒了就喝一杯,喝够初伏。】 三伏天分为初伏,中伏,末伏。 霍南笙有?气无力的打字:【好。】 李素问:【今天的都?喝了?】 霍南笙其实就喝了一小杯,还剩下一大半,被她倒了,但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喝完了,很好喝。】 李素问:【那就好。】 回完消息,霍南笙把?手机放在一边,她盯着电脑屏幕神游。 电脑屏幕里登着部门发?给她的工作账号,里面有?本城乃至全国的媒体联系方式,每天都?有?成百上千条消息,杜若告诉她,挑着回消息就行。 这个社会?很现?实,大家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咱们没必要和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媒体多加联系,但也不能不联系,一个月回个两三条消息足够。常合作的媒体,备注前面都?有?个【a】,基本都?是国内知名媒体,电视台,杂志之类的,咱们要和他们构筑良好合作关系。 这不,正好有?个杂志社的编辑来找霍南笙聊天。 这家杂志社因其名下的摄影师常为国内一线明星拍照,杂志销量水涨船高,跻身?一线时尚杂志品牌。 难逃 第28节 编辑想约霍氏的总裁拍照,并且给的条件非常好,给了个封面照的条件,要知道?,许多混娱乐圈多年的明星都?没这待遇。 霍南笙询问杜若。 杜若:“拒绝拒绝,以后这种问题,统统拒绝就行。” 霍南笙依言照做。 一早上,霍南笙不是在拒绝人,就是在拒绝人的路上。枯燥无味的工作,和她想象中的公关工作,截然不同。 在她第三次无声叹气的时候。 微信亮了下。 霍南笙百无聊赖地拿过手机,看清发?信人之后,下意识撇头。 公关部的办公室与会?议室的隔断,都?是使?用透明玻璃与百叶窗的组合。 经理办公室。 百叶窗升起,内里的一切,清晰地呈现?在员工眼里。李夕雾这人好像没什?么龌龊,坦荡地向?大家展示她工作时间的所?作所?为,但好像又是在告诉大家,她一直在盯着大家的一举一动。 此刻,李夕雾单手撑着下巴,妩媚妖娆地朝她挑了挑眉。 霍南笙:“……” 她低头看手机。 李夕雾:【是不是觉得工作很无聊?要不辞职回家当霍家大小姐吧?相信我,生活是非常有?趣的,工作是极其无聊的。】 霍南笙:【不要。】 霍南笙:【我就要工作。】 李夕雾:【工作有?什?么好的?这里都?没有?帅哥,我没有?动力。】 李夕雾:【霍氏的帅哥含量真?的很低,没意思,想当初我在港城的时候,我们团队可是有?颜值要求的,不是帅哥美女,我都?不要的。】 霍南笙无言。 这到底是来上班还是来干什?么的? 李夕雾:【怎么我发?现?霍以南是霍氏最帅的吗?】 李夕雾:【但我总不能和他搞在一起吧?】 霍南笙头疼,揉了揉眉骨:【李夕雾,冷静一点,好吗?】 李夕雾:【哦对对对,贺弟弟也帅。】 李夕雾:【怎么帅的都?和你有?关系?】 霍南笙更头疼了:【什?么叫都??贺棣棠和我没关系。】 李夕雾:【好吧。】 李夕雾:【霍以南是你的。】 霍南笙想反驳,敲了几个字符,又删去。 懒得和李夕雾辨。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部门经理带头办公摸鱼,霍南笙更心安理得了。 聊着聊着,就到中午午休用餐时间。 霍南笙和杜若一同下楼吃饭,打好饭菜,找到位置落座,吃饭时,杜若忽地朝霍南笙挤眉弄眼:“你朋友好受欢迎啊,就来公司一天,我听说,很多女的问他要联系方式。” 贺棣棠读书期间就很受异性喜欢。 霍南笙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 “拜托,咱们是干什?么的?——公关!”杜若很骄傲,“这种八卦新闻,那我肯定是一手掌握。” 这口吻,这语气,霍南笙从李夕雾那儿见过。 可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了。 “不过他看着挺好相处,倒是一个联系方式都?没给。”杜若笑得眼眯成缝,“本来不是很喜欢的,看到他这么冷淡,妈的,突然就爱上了。” 霍南笙愣了下:“你喜欢他啊?” 怕她想歪,杜若立马澄清:“欣赏的那种喜欢,毕竟长成这样还洁身?自好的男孩子,可不好找。”顿了顿,又补充,“我有?男朋友的,谈了五年。” 霍南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吃完饭,她端起餐盘,要离开时,面前突然多了个人影,来人直接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 杜若八卦的眼神左右瞟,很有?眼力见地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周围也送来不少八卦的眼神。 胆子大的频频往这边看,也有?偷摸打量着的视线。 霍南笙视若罔闻,唇畔扯起友善的弧度:“你是找我有?事吗?” 贺棣棠点头:“我们聊聊,可以吗?” 霍南笙:“聊什?么?” 贺棣棠欲言又止。 霍南笙体贴道?:“要不去外面聊?” 正和贺棣棠的心意:“嗯。” 于是霍南笙再度端起餐盘,把?空餐盘放置清洗处,和贺棣棠并肩走出餐厅。 他们找了个安静角落。 霍南笙:“你要和我说什?么?” 贺棣棠轻咳了下嗓,先?找了个话题:“你今天怎么坐你哥的车上班,不怕被发?现?吗?” “不会?,我哥的车停在地下三层。” 公关部确实是个掌握全公司咨询的好地方,霍南笙终于知道?霍以南为什?么要她和他一块儿上班,并且笃定不会?被公司同事发?现?了。因为以便公司员工上下班方便,霍氏将?地下一层停车场留给霍氏员工,地下二?、三层租给其他公司的人。 “啊,这样。”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贺棣棠伸手,挠了挠头发?,“昨晚我看见你哥了。” “昨晚?什?么时候?” 贺棣棠望着霍南笙的脸,眼神干净清澈,写满了一无所?知。 他心里的郁结霎时融散开,眼梢飘着掩饰不住的笑:“就,昨天晚上,在小区遇到的,”既然她不知道?,代表着霍以南没告诉她昨晚在酒吧的事,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好像看到你哥了,但是天太黑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 毫无内容的话。  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这值得他特意找她吗? 霍南笙不理解:“你就为了这个来找我吗?” “不是,当然不是,”贺棣棠否认,为自己找补,吞吞吐吐半晌,他灵机一动,“我就是想问你,今天下班,我们一起回家吗?” “不了,”霍南笙拒绝果断,“我哥哥的司机会?送我回去的。” “行。” 贺棣棠应得干脆,他向?来都?不是个忸怩的人。 “对了,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霍南笙想了想:“周六晚上,你有?时间吗?” 周日她得回霍宅,思来想去,周六晚上最合适,下班之后直接去吃饭,节约时间。 贺棣棠:“那就这么说定了,周六晚上,餐厅我定,到时候发?给你。” 霍南笙:“好。”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定好,不会?出差错。 哪成想,到了周五下午,下班回家之际,。在副驾驶位的宋远志忽然转过头,对霍以南和霍南笙说:“老爷下午的时候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让你们明晚回家吃饭。” “他怎么突然要求我俩回去吃饭了,家里有?客人?”霍以南向?来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了解得很,没有?所?谓的想念在外打拼的儿女,只有?在涉及到利益时,才会?招呼他俩回去,饰演父慈子孝的深情画面。 宋远志说:“老爷请了贺榆先?生还有?他的儿子,就是大小姐的同学?——贺棣棠,一同来家里吃饭。” 话音落下。 霍以南和霍南笙几乎是镜像般的,同一时间,扭头,看向?对方。 第20章 南霍北贺。 霍家与贺家, 向来分庭抗礼,泾渭分明,鲜有往来。 霍起?阳突然邀请贺棣棠一家来家里吃饭, 意图未免太明显了。 迟钝如霍南笙,也敏锐察觉—— “这该不会就是所谓的,相亲吧?” 说完, 她没情绪地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哥哥,原来我比你还先相亲。” 应该是?一句玩笑话的,但?是?说话的人没有所谓的开心情绪,听的人也没有任何的开心。 霍以南声音沉了下来, 不是?回应霍南笙的话, 而是?询问前排的宋远志:“父亲还说了什么?” 宋远志自问只是?个传信儿的, 却遭受这般窒息的压力, 他喉咙发?紧,慢声道:“就说务必让你俩回家,别的什么也没说。” “如果不回呢?” “……” 宋远志不敢吱声。 后?果可想而知。 难逃 第29节 霍起?阳大发?雷霆, 训斥霍以南。他不如当年, 能够使马鞭,将霍以南抽的血肉模糊,然而他的狠戾没有变过?,无?法驯服霍以南, 那?就将视线放在霍南笙身上。 兄妹俩是?一体的, 年幼时, 妹妹犯错, 哥哥受罚。 如今妹妹长大,理应报答哥哥, 代替哥哥受罚。 身体的折磨远不及心灵的折磨。霍南笙想要低调工作,那?霍起?阳就和众人宣布,她是?他的干女儿。霍南笙不愿相亲,那?他就硬逼着霍南笙每日忙于?相亲局。 霍南笙乖巧,温驯,不像霍以南,向来示父母的话为耳旁风,她会一一照做。 “明天我和南笙会回去的。”霍以南掀眸,瞥向车窗外的无?尽黑夜,声音低沉,“你让他放心。” “好的,霍总。” -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霍南笙霎时没了吃晚饭的胃口。 她潦草地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贺棣棠发?条消息。 手机里,意外躺着几?条未读消息。 全来自贺棣棠。 往前翻,是?一个餐厅的地址。 贺棣棠:【这家餐厅怎么样?我朋友说他家菜做得挺好吃的。】 贺棣棠:【明天下班,我在停车场等你,我们一起?过?去?】 霍南笙愣了几?秒,他这是?,不知道明晚两家人吃饭的事儿? 霍南笙选择直截了当地问他:【明晚你不来我家吃饭吗?】  过?半晌,贺棣棠才回消息。 贺棣棠:【?】 贺棣棠:【我们不是?约了外面吃饭吗,怎么就要去你家吃饭了?】 霍南笙:【我父亲约了你父亲吃饭,你不知道吗?】 贺棣棠是?真不知道。 他懒散坐在沙发?上,猝不及防收到这条消息,闲散的坐姿立马收紧,他眉头?蹙起?,再?三和霍南笙确认,得到的是?肯定回答后?。他站了起?来。 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他拿着手机的手,有些?轻微发?颤。 电话等待音响了一秒,就被接通。 “小棣啊,爸爸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明晚——” 贺榆爽朗愉悦的声音被贺棣棠截停。 “——你要干什么?我不是?说了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你为什么要插手?!”话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咆哮,颈部青筋迸裂。 贺榆收起?笑意,语气平静:“就凭你那?么点儿本事,能处理什么?让你追个霍南笙,追了四?年都没追到手,你以为我还能相信你说的话?” 贺棣棠激动的,胸口起?伏,弧度明显:“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贺榆:“霍起?阳有意撮合你和霍南笙,明晚下班之后?,来霍家吃饭。” 贺棣棠:“如果我说我不去呢?” 贺榆笑了下,语气慈蔼,却教贺棣棠听得头?皮发?麻。 他慢条斯理地说:“不可以,贺氏和霍家,你总得拿到一个。既然你看不上贺氏,那?么霍起?阳未来女婿这个位置,必须得是?你坐,明白吗?” “我不喜欢霍南笙。”他像是?溺水的人,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着。 “爸爸很早就教过?你,爱情是?我们最不能拥有的感情,因为它很廉价。”贺榆训诫的口吻,厉声道,“联姻的人,从来都不是?以喜欢对方为前提,而是?——喜欢对方的家境。你不需要喜欢霍南笙,你只需要喜欢霍南笙背后?的霍家就好。” “……” “好了,明晚霍家见。” 电话挂断。 贺棣棠如被抽干神识般,失魂落魄地站在落地窗边。 良久。 他回过?神来,颓靡地抓了抓头?发?,之后?,拿出手机,给霍南笙发?消息。 贺棣棠:【明晚吃完饭,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霍南笙:【嗯,好。】 霍南笙大概能猜到贺棣棠要和她聊什么。 关于?这顿相亲宴的事儿。 “万一他说,霍南笙,反正这个圈子里你就认识我这么一个男的,反正你要相亲,嫁生不如嫁熟,你和我在一起?得了。” 周六,午休时间。 霍南笙和李夕雾在茶水间相遇。 见同事都在工位上休息,没人注意这边,霍南笙和李夕雾聊起?这事儿,李夕雾再?次大胆发?言。 霍南笙几?欲抓狂:“你说点儿靠谱的行吗?” 还,嫁生不如嫁熟……这都什么跟什么? “靠谱的是?吧?”李夕雾放下手里的咖啡,难得正色着说:“我不明白,你才二十二岁,为什么姑父会安排相亲。我都二十八岁了,我爹地仍旧觉得我还小,要多玩几?年,能多玩几?个男人就多玩几?个男人,等到年纪大了,玩不动了,再?老老实?实?地结婚。” 果然。 正经?不了一分钟。 放眼港城,再?也找不到比李家风评还糟糕的家族了。 李夕雾的四?个哥哥,同父同母的仅有她的二哥,其余三个哥哥都与她是?同父异母的关系。 她大哥今年年初办了场婚礼,和他的第三任妻子;二哥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三哥倒是?有个未婚妻,只是?二人也各玩各的,大家都知道。算得上作风正派,私生活干净的,是?她四?哥。只是?四?哥也是?个悲催的,被初恋伤害后?一蹶不振,从此以后?,再?也没谈过?恋爱。 所以李夕雾的父亲能和李夕雾说这种话,也显得,情有可原。 李夕雾问:“按理说,不应该是?那?人先相亲吗?” 那?人指的是?霍以南。 霍南笙:“他管不了他。” “所以只能来管你。” “……” “小可怜。”李夕雾投以同情目光。 “所以你能陪小可怜一起?吃今天的晚饭吗?”铺垫了这么久,霍南笙总算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沉默。 过?了几?秒。 李夕雾拿起?咖啡,顾左右而言他:“这咖啡还挺好喝的。” 霍南笙忍不住笑:“你别转移话题。” 见是?实?在躲不过?,李夕雾低头?求饶:“你的相亲宴为什么还要我出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去霍家了,更怕和姑父一桌吃饭,你家吃饭的规矩太多了。得使用公筷夹菜,一道菜不能夹三次以上,筷子不能和餐盘碰到发?出声音,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 哪怕是?想到那?幅画面,李夕雾都头?疼,再?三拒绝:“不行不行,我不去。” “你要去。”霍南笙拉着李夕雾的袖子,“你去的话,这就是?单纯的晚宴,而不是?相亲宴。” “这顿饭的本质怎么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 “有你在,父亲会收敛许多。” 霍起?阳注重面子。 联姻本身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词儿,联姻是?为了促进两边家庭的产业更上一层楼而存在的词。但?是?霍家的地位已经?到了无?人可撼动的位置,霍家不需要联姻,不需要通过?牺牲儿女的婚姻,来助力家族。 吃饭的时候,霍起?阳也只会借由霍南笙和贺棣棠多年同学的话题发?挥,顶多说几?句,他们如今在一个公司上班,又住一个小区,挺有缘之类的话。话到这里,就够了,过?犹不及。 倘若李夕雾在,霍起?阳恐怕连“有缘分”这种词都不会说。 霍起?阳年轻时倚仗着李素问的娘家,霍氏最困难的时候,资金周转不过?来,霍起?阳硬着头?皮和李夕雾的父亲借了十几?亿。 大舅子给钱很爽快,甚至还多给了十个亿,只是?答应给钱的时候,伸手拍了拍霍起?阳的肩,语气里,半调侃半嘲讽:“我相信你的,妹夫,这么点儿钱,你应该很快就能还。” 这么点儿钱,还得卑躬屈膝,大老远从南城跑到港城来问借钱。 霍起?阳后?槽牙紧咬,咽下无?数的羞辱。 好在后?来,他还了钱,甚至多还了十个亿。以此证明,这确实?是?小钱。 但?在那?之后?,霍起?阳面对李家人时,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感,局促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儿做不好,被李家人逮住,阴阳怪气地讽刺自己。 霍南笙琢磨了一宿,才想出来的应对办法。 ——让李夕雾同桌用餐。 她倒是?打?了幅好算盘,却不为李夕雾考虑考虑。 李夕雾突然发?现霍南笙真不愧是?霍以南的妹妹、被霍起?阳认作女儿的人,净想些?折磨她的招:“你倒是?爽了,完全不顾及我的想法。” “求求你了,人美?心善胸大的大美?人。” “……” 夸到她心坎里去了。 李夕雾心软了,叹了口气:“行吧,就当是?可怜你。毕竟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连男人的嘴都没亲过?,就去相亲,多离谱。” 见她愿意帮忙,霍南笙松了口气。 李夕雾伸手戳戳她的太阳穴,语调软绵似撒娇,幽幽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姑父在,你以为你的婚事由得了你做主吗?别说什么霍以南罩着你这种话,他大忙人一个,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不成?等他出差了,前脚刚上飞机,后?脚姑父就带人杀到你家去,直接让那?男的坐在你家客厅里和你相亲!” 霍南笙惨淡一笑:“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话相亲了。” “谁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啊?” 霍南笙不明所以。 李夕雾低头?,欣赏着自己指间刚做的美?甲。 她半开玩笑道:“说到底,你又不是?他亲生女儿,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关系。我要是?你,收拾东西跑出霍家,过?无?拘无?束的潇洒日子去了。” “南笙,”阳光穿透玻璃,指甲盖上的钻石在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李夕雾话语轻飘飘的,却比钻石更有吸引力,“你不是?叫南笙吗?” 难逃 第30节 南笙是?南笙。 霍南笙是?霍南笙。 她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 既然南笙可以成为霍南笙。 那?霍南笙,也可以成为,南笙,不是?吗? 第21章 李夕雾显然是随口一说, 说完后,朝霍南笙吐了吐舌头。 “我就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她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咖啡, 浅抿了口,“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妹妹的,你应该知道吧?一大堆表妹堂妹里面, 我可是?最喜欢你的。” 这是?实话。 李夕雾是最疼霍南笙的。 霍南笙也最喜欢这位表姐。 要不然,当初,霍以南也不会让李夕雾出席霍南笙的毕业典礼。 “谢谢你给?我泡的咖啡,霍南笙妹妹。”李夕雾走至茶水间门边,如同酒局里举起红酒杯似的, 朝她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 茶水间外面。 同事们纷纷午睡清醒, 开始下?午的工作。 霍南笙和李夕雾, 也由?亲密无间的姐妹关系, 转换到?了疏离官方的上下?级关系。 霍南笙弯了下?唇角:“不客气,李经理。” - 周六下?午。 公关部内众人神态松散,说说笑笑, 谈论着下?班之后的安排。突然, 群消息震动?,多台电脑接连发?出“叮咚——”声响,原本还在谈笑的人瞬间收起笑意,一个?个?, 叫苦不迭。 “怎么临近下?班还有工作啊?” “技术部的人大概是?疯了。” “行了, 别?抱怨了, 收拾东西开会吧。” 李夕雾推开办公室的门, 朝众人挥了挥她手里的文件:“朋友们,放轻松点儿。我是?最讨厌加班的人, 临时开会,也只是?开会,不会布置你们做不完、还需要牺牲休息时间的工作的。” 将近一周的相处下?来,公关部的人大概摸清了李夕雾的性情习惯。 她看上去艳丽动?人,像是?盛放的如火如荼的红玫瑰。 实际上,她是?没有任何刺的红玫瑰,平易近人好?相处,对下?属不严苛,出手大方阔绰。虽然是?总裁的妹妹,但没有任何架子,时常和大家讨论,公司里哪哪个?部门有帅哥这种八卦。 听到?她说的话,众人一改方才?的倦怠疲乏,精神抖擞的面容,前往会议室。 如李夕雾所?言,开会就是?简单的开会。 技术部即将宣布今年霍氏的主要业务——无人驾驶项目,日后需要公关部和广告部配合宣传。每个?部门有每个?部门相对应的工作。 无人驾驶项目还在筹备中,但在那之前,有很?长的宣传过程。 而宣传,正是?霍南笙所?在的媒介组负责。  “前期多约些杂志专访,技术部那边会配合着进行宣传,我刚去技术部转了一圈,发?现他们部门帅哥真不少,有个?超级帅的,到?时候可以让杂志社那边给?个?封面照。”李夕雾表情还在回味,“真的帅。” 杜若作为媒介组的组长,好?奇疑惑:“新来的吗?以前也没看见技术部有什?么帅哥啊。” “新来的,叫……”李夕雾的演技依然稳定发?挥,将陌生演绎的淋漓尽致,“贺什?么来着?” “贺棣棠!”杜若反应过来。 “对,就这个?名儿,怎么,你认识?” “认识啊,咱们笙笙妹妹的老朋友。”杜若笑眯眯地说。 一周的时间。 大家对霍南笙的称呼,由?霍南笙,再到?,南笙,到?,南笙妹妹,最后变成了,笙笙妹妹。毕竟霍南笙年纪最小,大家叫她一声妹妹也不足为奇。 冷不防提到?自己的名字,霎时,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霍南笙的身上。 霍南笙没有半分如芒在背的局促感,面上挂着清清淡淡的笑。 李夕雾故作不知:“你和贺棣棠是?好?朋友?” 霍南笙:“嗯,很?多年的同学?。” 李夕雾:“既然这样,到?时候定好?专访时间,就由?你陪贺棣棠过去。”顿了顿,她眼梢轻挑,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公子哥,语调绵延悠长,“我可以放心把贺棣棠交到?你的手上的吧,笙笙妹妹?” 话语里的调侃戏谑,明目张胆。 公关部一群人本就喜欢聊八卦,登时响起暧昧的起哄声。 “技术部和公关部联姻,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 “……”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联姻”这词一出,霍南笙的脸色逐渐冷淡。 李夕雾心里涌起愧疚之情。 她就是?想?恶搞一下?的,没想?到?大家会突然提到?“联姻”这种词来。 啊。 没事的。 她今晚要陪她吃那顿相亲宴,功可抵过。 她家笙笙妹妹,与她相比,人更美心更善胸更大,肯定能原谅她的。 会议很?快结束,各组各司其?职,开始忙活着。 霍南笙打开工作微信,与各媒体?对接,对接中途,杜若凑过来:“你和贺棣棠是?那么多年的同学?,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的吧,应该不需要我帮你去技术部问吧?” “有的,”霍南笙敲键盘的动?作迟疑了下?,“不过……杂志社的工作,真的交到?我手上吗?” 她还是?新人,业务能力并不娴熟。 尚不清楚,杂志社的工作内容有哪些。 杜若:“你主要工作就是?联系杂志社,约好?访谈时间,再联系贺棣棠那边。等到?了访谈那天,我和你一起过去,我带你熟悉熟悉流程。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霍南笙:“好?的,杜若姐,麻烦你了。” 杜若不以为意:“什?么麻不麻烦的,都是?自己人,不麻烦,而且我喜欢出外勤。” 霍南笙:“啊?” 杜若:“出外勤好?啊,那一天时间都是?自由?的,我不需要早起来公司打卡。” 霍南笙:“……原来是?这样。” -  下?午六点,公关部众人准时下?班。 夏日傍晚,火烧云荼蘼半壁天色。  霍南笙搭乘电梯,直达霍氏大楼地下?三层停车场。霍以南的车如只庞然大物停在熟悉的车位上,车已启动?,发?动?机嗡嗡作响。 宋远志站在车后排,替霍南笙打开车门。 见宋远志在,霍南笙便知晓,霍以南也在车里。 甫一上车,她就叫:“哥哥。” 霍以南淡淡地应了声,目光专注地盯着手头的文件。 和他同车上班一周,但凡在车里,他总是?在看文件,他好?像有看不完的文件,做不完的工作。 霍南笙默默保持安静。 正值周末晚高峰期,高架上车流拥堵,远方红云斑斓的天,逐渐被暗夜吞噬。天地逆转,高架上是?车走走停停下?,车灯晕染的红。 由?公司到?霍宅,路上耗费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时间太长,以至于霍南笙还在车里睡了一觉。 醒来后,意识还未清醒,只知道自己的头不知道枕着什?么东西,有点儿硬,也有点儿软。不太像是?车厢里的任何一样东西。脸颊处紧贴着柔软光滑的布料。 她眨了眨眼。 她好?像靠着霍以南的肩。 她温吞地直起身,视线瞥见霍以南右肩,西装面料被她靠了一路,掀起凌乱的褶皱。 这对洁癖重度患者而言,无法忍受。 霍南笙敛眸,道歉:“我把你的衣服弄乱了。” 霍以南看都没看一眼,轻描淡写:“是?吗?” 他合上手里的文件,活络了下?右肩,“我只知道,我的右手有点麻。” 见他这个?动?作,霍南笙更是?愧疚:“我睡了很?久吗?” 霍以南:“没多久。” “也就一个?小时。” “……” “把我的肩膀当枕头,睡了一个?小时。” “……” “哥哥不止是?哥哥,还得充当你的枕头。” “……” “笙笙真是?哥尽其?用。” “……” 难逃 第31节 越说,霍南笙越发?无地自容。 霍南笙颇为心虚地辩驳:“你可以叫醒我的。” 霍以南闻言,笑了起来,笑声低低沉沉,带有颗粒质感:“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睡的这么香,我怎么舍得叫醒你?” “但是?你的肩膀,很?酸吧?” “是?有点儿。” “我给?你揉揉?” 言毕,霍南笙上手,揉捏着霍以南的肩膀。 他是?个?自制力极高的人,饮食规律,不碰烟酒,常年健身。穿着西装,给?人一种完美的衣架子身材的感觉,身材线条瘦削干练,就连霍南笙也是?此时才?知道,她的哥哥,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 肩膀处的肱二头肌孔武有力,霍南笙的手没什?么劲儿,完全捏不动?。 霍南笙:“……” 于是?她改为,手握成拳,敲他的肩膀。 “哥哥,你怎么还有肌肉的?” “嗯?”霍以南头往后仰,流畅的颈部线条,凸起的喉结明显,随着他说话,喉结滚动?起伏,“有肌肉不好?吗?” “很?硬哎,哥哥。” “……” “硬梆梆的,摸着不舒服。” “……” 霍以南的喉结,滚动?频率渐慢。 上下?起伏,滑过的弧度,有些艰涩,克制。 她当然不知道她说的话充满歧义。 车厢内,光线溟濛。 霍以南敛眸睨她,这个?角度,能看见她挺翘的鼻梁,与鼻梁下?面,樱桃红般的唇,唇珠楚楚动?人。她双唇翕动?,一张一合,能看见粉嫩的舌尖,犹如蛇信子,勾住人心尖上最脆弱的部分,令人神魂颠倒。 “哥哥,你真的好?硬。” 可她抬头,脸上神情,是?人畜无害的天真,诚恳认真地,再度强调。 强调完,她忽地凑近他,上半身几乎贴在他身上。整洁的西装外套,原本只有肩部有褶皱,这下?,褶皱如涟漪般荡漾开。 她眼睫轻颤,眼尾上挑,自然而然地勾起妩媚弧度。 但她的气质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人无法怀疑她是?在勾引,是?在暗示。 可偏偏她下?一句又是?:“哥哥,你不能让它软下?来吗?” 第22章 霍以南平常不戴眼镜, 工作时会戴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 镜片冰冷,平添他眉眼几分清冷淡漠。或许真的是这幅眼镜的问?题,霍南笙漆黑瞳仁里的霍以南, 脸部线条轮廓紧绷出凛冽感,隐约有威示感不着痕迹地侵略她周身。 劳斯莱斯车厢空间宽敞。 霍南笙无?端有种喘不过气儿的错觉。 她?张了张口,干巴巴的一声“哥哥”刚出口。 以车技平稳出名的司机却猛地一脚刹车, 猝不及防第,霍南笙之后的话被咽回嗓子眼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呼。 惯性使然,她?整个人往前倾,电光火石间, 有只手箍住她?的腰, 将她?整个人都托了回来。 霍以南眼疾手快, 意识到紧急刹车的下一秒, 一只手放在?前面的座椅后,以防霍南笙的额头?撞击。另一只手绕过霍南笙的腰,将她?往回拉。 拉到他的怀里。 “嘶——”霍南笙捂着?额头?, 抱怨, “哥哥,你身上?就没有一块地方时软的吗?” 看不明晰的空间里,身体感知的尤为清晰。 她?在?他怀里仰头?,西装仿佛不复存在?, 她?唇齿鼻息间呼出的热气, 由他的胸膛, 辗转至他脖颈, 最后停留在?他紧绷的下颚处。 温儒气息,裹挟着?空气, 好似有只无?形的手,禁锢着?他的脖颈。 霍以南阖了阖眸,调整呼吸,问?她?:“笙笙,有哪里摔伤吗?” “没有。” “那,先从哥哥的怀里出来,好吗?” 也是这个时候,霍南笙才意识到,他们兄妹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二人堪称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甚至能感知到,彼此的心脏,敲打着?对方的右胸口,与左胸口的心脏,共振。 近到他看见她?白皙平静的脸,霎时泛起不自在?的潮红。 因他这句提醒。 霍南笙缓缓地退离他怀抱。 “我没注意到,”她?声线微微颤抖,透着?别扭,“我不是故意往你怀里靠的,是你拉我到你怀里的。” 霍以南愣了下,随即喉咙里溢出一声嗤笑:“恩将仇报?嗯?” 她?咬了咬唇,绷着?声线,倔强地不承认:“本来就是你先动手的。” 一副无?理取闹的模样。 偏偏霍以南拿她?没办法。 到底,还是他宠出来的。霍家大小姐,到底还是他这个霍家掌权人,一手栽培大的。 他自问?自己灌输给她?的,是良好的教?养,与时俱进的理论?……她?确实成长的很好,没有圈内大小姐都有的骄纵与傲慢,待人处事周到有礼。唯独在?他面前——  旁人不敢让霍以南做的事,她?理所应当的架势,使唤着?霍以南。 霍以南紧急关头?想到的是她?,怕她?磕碰到,到了她?那儿,反倒成了他不对了。 能怎么办呢? 毫无?办法。 霍以南拿她?没办法,只得?找司机出气儿。 说是出气,也算不上?。 他询问?前排的司机:“怎么突然刹车?前面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司机刹车的突然,早已做好了被斥责辱骂的准备,没成想,听到的却是霍以南不急不缓的问?句。话语里,并没有太多的指责意味,甚至还给他找补,是否是外界因素,导致他急刹车。 给豪门公?子哥开?车久了,他习惯于?公?子哥们高高在?上?的姿态,颐指气使的傲慢,阶级将他们这类普通人死死地踩在?泥地里。 霍以南这样的身份,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单纯的教?养良好能够解释的了。 还有上?位者几乎不可能有的同理心。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心冒汗,他哆哆嗦嗦地说:“有辆车突然超车,挡住去路。” 闻言,霍以南偏过头?,锐利双眸刺穿挡风玻璃,直直地望向车前停着?的车。 是辆高调的跑车。 车主身姿婀娜,跟走t台似的,腰线摇曳,往他们这车走来。 霍以南无?奈揉眉:“是李夕雾。” 霍南笙愣了愣,继而失笑:“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 如?果?说霍南笙是循规蹈矩的代表,那么李夕雾一定是离经叛道的典型。霍南笙和?李夕雾,出生环境不同,接收到的教?育不同,所以活成了截然相反的人。 却又成为关系甚好的姐妹。 “叩叩——” 李夕雾扣指,敲车窗玻璃的动作都自带骄矜。 霍南笙降下车窗。 李夕雾弯腰,俯身,和?他们打招呼。 “嗨,我亲爱的哥哥,”先和?霍以南打招呼,继而才笑靥绽放,与霍南笙打招呼,“我可爱的妹妹。”最后,她?自言自语地嘟囔,补充,“这可怕的霍家。” 声音很轻,距离较远的霍以南没听到。 霍南笙听清了,她?边开?门,边纠正:“是可敬的霍家。” 李夕雾面无?表情:“是恐怖。” 霍南笙拿她?没辙。 下车后,她?绕到车头?,看清当前景象。 霍家分两道门,一道门是入口处的铁栏门,道路宽敞,够三辆车同时驶过。而他们处于?第二道门外,也就是霍家别墅的大门外。大门外两侧是佣人们时常修剪的绿化区,半人高的灌木丛蓊郁茂盛,一条单行道将别墅与绿化分成两部分。 单行道的尽头?,是入口处的喷泉池。 李夕雾的车由喷泉另一侧转过来,逆向行驶,拦截住霍以南的车的去路。 “你就不担心出车祸?”霍南笙心有余悸。 李夕雾无?所谓,粤语脱口而出:“定晒啦,我个心预咗,唔会撞上?嘅。” 她?视线一扫,撞上?霍以南黑沉的眼,浑身抖了个激灵,连忙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放心啦,我心里有数,不会撞上?的。” 李夕雾来霍家的次数,统共加起来不超过十次。 即便她?不常来,也知道霍家的一条蛮横又透着?霍起阳小心眼的规矩——任何人,不得?在?霍家说粤语。 由此可见。 霍起阳对李夕雾父亲的诸多不满。 “不要把生命当做儿戏,”霍以南半敛双眸,视线扫荡过她?,训诫的口吻,“也不要让无?辜的人为你的任性买单。” 无?辜的人。 难逃 第32节 指的是司机。 换做别的雇主,大概这个时候会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到司机身上?,然而司机何其无?辜。 李夕雾忽地如?鲠在?喉。 她?五岁的时候在?父亲的赌场里,见识过人输钱后剁掉手脚的画面,血溅进她?眼里,她?心里油然而生杀伐快感。十六岁的时候,她?在?国外与人赛车,那人失误,连人带车翻倒,医生宣布对方当场死亡时,她?也只是冷眼相待。她?对生命的态度,不屑,嗤之以鼻,如?同对待泥地里的蝼蚁。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要尊重生命。 霍以南的话,对李夕雾而言,是颠覆她?以往认知的存在?。 很陌生。 陌生的让她?迷茫。 混沌之际,她?瞅了眼身旁的霍南笙。 她?这个妹妹,没有半点儿在?霍家这种压抑窒息的环境里长大的感觉,气质清冷,干净,不世故,出尘脱俗的好像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人。  可就连李夕雾这个鲜少来霍家的外人都知道,自己的姑姑是什么样的人,姑父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连对霍以南这个亲儿子都不一定能用上?“爱”这个字眼,对霍南笙这个外人,更不可能有任何的“爱”。 无?非是像喜欢家里的宠物一样,有兴头?的时候逗一逗,过了那股劲儿,就将它抛之一边,置之不理。 那是谁的爱包围着?霍南笙? 答案,显而易见。 思及此,李夕雾微低下头?,两畔灯光照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有着?难以言说的羡慕,与庆幸。 庆幸霍南笙能够拥有霍以南。 - 霍家别墅内,灯火通明。 因在?路上?耽误了太久时间,而霍家对自家人的规矩又多,多到——在?外待了一天,回到家里,必须先换一套干净衣服,才能出来吃晚餐。霍以南和?霍南笙相继回屋换了套衣服。 这么一磨蹭,等他俩到餐厅的时候,贺榆父子也已经姗姗来迟地落座了。 家规家规,说到底,还是管束霍家自家人用的。 霍起阳是规则的制定者,也是规则的篡改者。 有客人在?,饭桌上?的公?筷消失不见,安静的餐厅里也冒出轻松的攀谈声。 霍起阳在?和?贺榆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笑得?爽朗开?怀。 他注意到霍南笙后,连忙说:“——说到笙笙,笙笙就来了。” 霍南笙连忙露出合时宜的笑来:“父亲,贺叔叔。” 霍起阳朝她?伸手,亲昵又熟稔的姿态:“笙笙,来,坐爸爸这儿来。” 位置是刻意安排过的。 霍起阳与贺榆隔着?圆桌,面对面坐着?。 霍起阳左右手两边的位置空着?,右手边空无?一人,而左手边,隔着?一个空位,坐着?贺棣棠。 霍南笙没有犹豫,坐在?了霍起阳指着?的,左手边的空位。 落座后,她?和?贺棣棠对视了眼。 霍以南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后,在?霍起阳右手边的空位落座。 一旁的李夕雾,有种三人的态度逐渐递减,到她?这里,她?已经是皮笑肉不笑的状态,好似被逼无?奈,“姑父,好久不见,贺先生,你好。” “这位是……”贺榆疑惑的目光,看向李夕雾。 “这是我夫人的侄女,港城李家,贺总应该听过吧?” 贺榆一脸震惊,脸上?的谄媚更明显:“原来是李家的大小姐,久仰久仰。” 李夕雾习惯了被人吹捧,脸上?挂着?抹淡笑,当做回应。 今晚晚餐的主题,不是李夕雾,所以贺榆放在?李夕雾身上?的目光,停留没多久,就移开?。重新移回到,霍南笙与贺棣棠身上?。 贺榆忽然叹了口气:“我是想着?等小棣毕业了,直接来贺氏上?班的,但他就是不愿意。我寻思着?到底是哪家公?司比自家公?司还对他有吸引力?,没成想,竟然是霍氏。” 霍起阳乐呵呵的笑着?:“年轻人嘛,总觉得?逃离了父母,就能闯出一番事业了。他们只有在?外面吃了苦头?,才知道有父母保护的滋味。” 贺榆赞同:“是啊。” “我家笙笙也是,让她?在?家享福当大小姐,她?一万个不愿意,非要去霍氏上?班——”话题就是在?这个时候变味的,“你俩都在?霍氏,上?班的时候,有没有遇到?” “是啊,你俩还挺有缘的,高中在?一个学校,大学又都去了英国,现在?上?班了,还都在?霍氏。”贺榆像是刚知道这消息似的,感慨着?,“这可是难得?的缘分,整个豪门圈里都找不到像你俩这样的了。” 贺棣棠瞥了霍南笙一眼。 她?侧脸清冷,隐约可见唇角勾起的淡笑。 贺棣棠猜不透她?的想法。 顶着?自己父亲灼热的眼神,贺棣棠没法不作出回应,可他又怕自己回答的太暧昧,让霍南笙对他产生抵触心理。 踌躇之际。 贺棣棠就看到霍南笙抬起头?,视线往一边偏移。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视线指向的,是……霍以南。 他们对视了几秒。 而后。 霍以南捏了捏眉骨,手抬起落下间,带走眉宇间几分无?奈。 旋即,他要笑不笑地,说:“是吗?笙笙上?的高中是我上?过的,她?读的大学也是我给她?挑选的,至于?她?要来霍氏,是因为我不放心她?去别的地方,所以让她?来霍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工作,方便我照顾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霍起阳和?贺榆有意撮合贺棣棠和?霍南笙,往命中注定的缘分上?引。 霍以南的话,很显然,是故意在?打二人的脸。 气氛霎时僵持住。 低气压蔓延。 李夕雾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又想到自己受霍南笙所托来吃这顿饭,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真是羡慕霍南笙,不仅有那么好的哥哥,还有她?这么好的姐姐。 好姐姐在?此时打破僵局。 她?手撑着?下巴,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有缘的,是贺小少爷和?咱们家霍大公?子啊。” “整个豪门圈都找不到像你俩这么有缘的了呢。”她?柔柔的语调,重复着?方才家长说的话,只是话里话外,总透着?一股阴阳怪气。 第23章 凝滞沉闷的气氛, 因由李夕雾的话,而变得微妙。 上了年纪的家长,被?拆台, 脸上挂不住。 而年轻人则是……  贺棣棠憋笑憋得飞起。 李夕雾一脸深藏功与名地望向霍南笙,邀功般地?挑眉。 霍南笙哭笑不得。 到头来,还是霍以?南圆场, “我之前和贺总吃饭,没听你提过贵公子要来霍氏就职的事儿?。后来还是南笙提醒,我才知道?原来技术部新招的slam算法工程师是贺家小少爷。” 霍以?南这么?一说,贺榆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他打小就没怎么?让我操过心,学习方面更是, ”贺榆说, “虽然没入职贺氏, 但?是去了比贺氏更好的霍氏, 该说不说,我的儿?子比我有眼光,有本事。” 前半句, 是骄傲又自豪的父亲; 后半句, 是谄媚又讨好的商人。 霍起阳暌违生意场许久,难得听人这样吹嘘遛马,心情有点儿?飘飘然。 他举了举酒杯:“老贺啊,咱们两?家难得有了交集, 以?后要多往来。” 贺榆也举起酒杯, “当?然当?然, 以?后两?家人, 可以?带着孩子,多出来走动走动。” 霍起阳:“那是自然。” 两?位家长聊的不亦乐乎, 达成共识。 几位年轻人,没插一句嘴,悠哉悠哉地?吃着面前的餐食。 等?到晚餐结束,霍起阳和贺榆相约去茶室喝茶下棋,离开之前,又叫走霍以?南。 霍起阳:“我棋艺一般,让我儿?子和你下吧,贺总。” 贺榆点头应好。 闻言,霍以?南唇畔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霍起阳没敢直面他,眼神飘忽,余光里,瞥见霍以?南放在桌上的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桌面。时间滴答流逝,正当?霍起阳以?为霍以?南会当?着外人的面拂了他面子时,霍以?南指尖动作骤停。 “我和贺总下棋,父亲在边上看着多无聊。”霍以?南像是故意,又像是随口一说,“李夕雾不是学了几年围棋,不如让李夕雾也一同过来,陪父亲你下棋。” 听到这话,李夕雾一怔。 她?眼里的诧异,涌动明显。 霍以?南已经站起身,极淡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李夕雾愣了愣,回过神后,她?望向霍南笙。 他们兄妹俩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神色平静得令人发指。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哪怕天塌下来,他们都不会有太多的情绪。 就这样,几分天意几分人为,或许全是人为。 霍南笙和贺棣棠有了独处空间。 霍南笙放下手里的餐具,瓷质餐具碰撞,发出啷当?脆响。 “我吃完了,”她?看向贺棣棠,“你呢?” “我也吃完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 难逃 第33节 贺棣棠薄唇翕动:“好。” 夏日夜晚,空气里带着潮热。 霍南笙带着贺棣棠来到了霍宅的后花园,门廊挂着一盏灯笼,廊道?幽深蜿蜒,古色古香。宅院内有座窄桥,越过人工养殖的荷花池。水波清韵,幽香暗生。 相比起半路发家的霍家,贺家更配得上名门望族。所以?一路走来,见到霍家后花园如同明清古园般的建筑,贺棣棠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你之前不是说,有话想和我说吗?” 蝉鸣叫嚣着暑热,霍南笙声线清脆,给人以?凉柔感。 贺棣棠思忖半晌,迟疑着,是否要和她?开诚布公的洽谈,还是如同过去以?往的每次照面,从言语到神态,都是包装过的虚伪。沉默间,冷不防撞上霍南笙的视线。 她?眼神干净,笔直地?望向他。 “你应该知道?,今晚我和我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面对她?的纯粹,贺棣棠决心撕开伪装,将真实的一面暴露给她?。 霍南笙:“知道?。” 贺棣棠追问:“真的知道?吗?” 霍南笙笑了下,轻飘飘地?说:“相亲啊——” 贺棣棠笑不出来,“你好像并不排斥和我相亲?” 霍南笙:“排斥有用吗?” 贺棣棠一愣。 “没用,”她?自问自答,“所以?接受就好。” 她?这淡然如菊的态度,令贺棣棠想当?然地?以?为:“你该不会相过很多次亲了吧?” “我说这是第一次,你信吗?” “……信。”以?霍家现在的地?位,倘若真有人和霍南笙相亲,恐怕那人在相亲前,都要在圈内大肆地?宣扬一番。 沉默。 唯有蝉鸣。 霍南笙走得累了,在石椅上坐下。 她?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几分钟的功夫,便有佣人送了果盘茶水过来。 “喝点儿?水果茶吧,刚煮好的。”霍南笙倒的第一杯,递给贺棣棠,继而才给自己倒。 是真的刚煮好。 杯面还冒着热气儿?。 贺棣棠喝了口,清甜爽口,但?他还是皱眉。 大概没有年轻人会在夏天喝热饮,霍南笙又让佣人拿了点儿?冷饮过来:“这是杨梅荔枝饮,这是西瓜汁儿?,里头加了冰块儿?,你应该能接受。” 西瓜汁冰冰凉凉,入肺沁脾,半杯下去,盛夏的燥热似乎荡然无存。 贺棣棠打趣霍南笙:“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像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个季节还喝热的?” 霍南笙只说:“我胃不太好,不能喝太刺激的。” 她?的话让他陡然想起那杯冰美?式。 “我那天——” “——偶尔喝一点儿?也没什么?。”霍南笙也记起来,含糊地?一笔带过,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绕回正题来,“你应该不止想找我说相亲的事儿?吧?还有什么?事儿??” 杯里的西瓜汁都喝完了,杯壁仍带有凉意。 贺棣棠无端手心紧张地?冒汗,热汗与凉水混在一起。他放下杯子,手握成拳,正准备开口时,一道?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寂静。 贺棣棠躁郁烦闷地?看向手机,看清来电人是谁后,眉头皱起。 “抱歉,工作电话,必须得接。”他解释。 霍南笙表示理解。 无人驾驶项目迫在眉睫,技术部的人几乎天天在加班。贺棣棠今晚这趟,还是请了假出来的。 技术部的人给他打电话,也是因为开发项目遇到了难题,贺棣棠眉头紧锁,边和那边的人沟通,边起身往外走,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和霍南笙说一句:“我得回公司一趟,过阵子等?我稍微闲了再?和你说。” 不等?霍南笙回应,他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霍家宅院太大,贺棣棠一时间找不到出口,还是管家带他出去的。 管家送走贺棣棠后,回到茶室,“贺少爷回公司加班了。” 下棋下的正愉悦的霍起阳,听到这话,手里执着的黑子,缓慢沉重地?放在棋盘里。 贺榆眉头皱起:“他什么?时候回的?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管家:“他接了电话后就往外跑,应该是抽不出时间和你说。” 贺榆:“这小子!” 霍起阳掀了掀眼皮,缓声道?:“年轻人热爱工作是好事儿?,老贺啊,你作为父亲,要经常提醒他,让他别总是忙于工作,而疏忽了人生大事。” 贺榆赔笑着:“当?然,当?然。” 贺棣棠提早离开,贺榆面上挂不住,如坐针毡。 没过多时,贺榆找了个借口离开霍家。 贺榆一走,李夕雾也很有眼力?见地?说:“我还有点儿?事,姑父,表哥,我先走了。” 顷刻间。 茶室里只剩下霍起阳父子二人。 霍以?南起身,代替李夕雾,坐在了霍起阳的对面。 他执白?子,替李夕雾下没下完的棋。 霍起阳没那个心思:“不下了,让人推我回房间。” 霍以?南朝门边站着的管家看了一眼。 管家会意,退出茶室,离开前,把门关上。 霍起阳眼睫一颤,脸部的那条刀疤也跟随着,不可遏制地?颤抖了一下。 “你要干什么??” “父亲,我们聊聊。” 相比于霍起阳的正襟危坐,霍以?南姿态闲散,像是寻常父子的聊天。 霍起阳:“你要和我聊什么??” 霍以?南:“边下棋,边聊。” 霍起阳咬了咬牙,执黑子,下棋。 只是,每一步,步履维艰。 霍以?南慢条斯理地?下棋,语气悠哉:“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南笙不可能也不可以?去相亲?她?的未来伴侣,必须是她?自己挑选,而不是你们安排的。” “那你也应该清楚,她?现在的身份是霍家大小姐。因为是霍家大小姐,所以?她?可以?享受着富庶给她?的便利,享受着一堆司机佣人为她?鞍前马后,随随便便一件首饰都要上百万……没了这层身份,她?什么?都不是。” 霍起阳脊背往后靠,松散的坐姿,睥睨向霍以?南。 他想要在这场对话里,占据主导地?位。 “她?不能既要金钱带来的优渥生活,又要追求自由恋爱。凭什么?呢?她?的人生到现在为止,都是霍家给她?创造的,不要谈什么?她?自己没出一份力?这种话,她?一个小姑娘的力?量,微不足道?。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但?凡她?智力?正常,被?养在霍家,我照样能把她?养成大家闺秀,你明白?吗?” “有付出就要有回报,以?南,你可以?不联姻,那是因为放眼整个豪门圈,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意义地?配得上你。但?是霍南笙不行,她?创造出的价值与我给她?的,不对等?。她?只有联姻,才能回报霍家对她?的付出。” 霍以?南淡声反问:“那又怎么?样?” 霍起阳:“你——” 霍以?南低头理着衣袖,心不在焉的语调,缓缓说:“如果你想安享晚年的话,就老老实实待着,少管南笙的事儿?,也少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霍以?南!”霍起阳怒火中烧,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棋盘。 棋子四散,落了满地?。 霍起阳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霍以?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让她?联姻!我让你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妹,所有人眼里,你们是至亲至爱的兄妹……” 他声音也是颤的,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情绪后,将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她?是你妹妹,你喜欢谁都可以?,除了她?。” 死一般的沉寂。 霍以?南没有任何被?拆穿的慌张。 他伸手,将松了的领带拉紧,十指微动,他唇畔弯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哥哥喜欢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贺棣棠离开后, 霍南笙又在外面待了会儿,喝了两杯花果茶,才回屋。 宅院里?一片静好, 佣人们训练有素地忙碌着,管家陈伯双手背在身后,慢吞吞地由茶室的方向晃悠到霍南笙这边。 霍南笙:“陈伯, 哥哥他们还在茶室里下棋吗?” 管家:“没有,贺先生走了,表小姐也有事?走了,这会儿就你哥哥和父亲在茶室里待着。” 霍南笙年幼时期也被要求上过?围棋课,然而她?对围棋提不了一点儿兴趣, 始终觉得该门课程, 枯燥, 乏味。为期三年的?围棋课结束后, 霍南笙对围棋唯恐避之不及。 “他们在下棋是吗?”她?兴致索然,“我上楼休息了。” 转身上楼之际。 “南笙——” 身后,响起霍以南熟悉的?嗓音, 温润, 无波无澜。 难逃 第34节 霍南笙徐徐回望,眨了眨眼:“哥哥,你要出门吗?” 不知何时,霍以南把身上柔软棉质地的?家居服, 换成了高定西装。黑色的?西装, 在灯光的?照射下, 泛着难以接近的?疏冷。 霍以南:“我要回公司一趟。” 霍南笙抿了抿唇, 叮嘱:“路上小心。” 霍以南:“嗯,晚上早点睡。” 目送霍以南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霍南笙转身回屋。 霍宅的?夜晚格外安静,房间的?隔音效果极佳,将外界的?风声与蝉鸣声一并隔绝。房间内放置了助眠的?香薰,霍南笙放下手机,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晚,她?做了个梦。 算是梦,也不算是梦,因?为她?发?现是过?去重演。 梦境将她?带回到三年前,那时霍南笙刚结束大一的?课程。最后一堂考试结束,她?便搭乘霍以南的?湾流飞回国内。 落地南城机场,已经是深夜。 漫长的?飞行加上期末周的?彻夜难眠,让她?到家后倒头就睡。 醒来时,窗外天色低垂,深蓝色的?天还挂留一丝浅橙色的?晚霞。致使整个梦境的?画面?,都是泛黄的?,像是电影里?逐帧放映的?画面?。 霍南笙听到敲门声。 佣人敲门很?有分寸,不轻不重的?力度,敲三声,三声过?后,没有回应,便不再?敲。等过?了半小时,再?过?来。 霍南笙不知道?佣人这是第几?个来回,她?走到门边,拉开门。 佣人:“小姐,晚餐做了您最爱吃的?松鼠桂鱼,您可?以下来吃了。” 霍南笙:“我换身衣服就下来。” 佣人应好。 怕耽误大家的?用餐时间,霍南笙快速地洗漱,换衣服。 家里?只有霍起阳与李素问在。 霍南笙问:“哥哥呢?” 李素问说:“他在公司加班,晚点回来。” 三人沉默地用完餐后,李素问突然叫住霍南笙,“我给你看几?张照片,你帮我挑挑看。你眼光好,你喜欢的?,你哥哥肯定喜欢。” “什么?”霍南笙云里?雾里?的?。 管家拿了一沓照片,整齐地摆放在茶桌上。 霍南笙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而后,视线被牢牢定住。 数十?张照片,全是女人的?照片。 “这是……” “你哥哥的?相亲对象。”李素问神情很?淡,没有母亲为儿子谋划幸福的?激动,稀松平常的?口吻,仿佛在谈论明天早餐吃什么。然而霍南笙知道?,李素问对待餐食的?态度,比对待霍以南下半辈子幸福的?态度,要严谨许多。 李素问说:“你哥哥都二十?六了,身边还没个女伴,说出去像什么话?你看你那些个堂兄弟,比他年长的?都已成家,比他年幼的?,女朋友也都换了几?轮,就他,还孤家寡人。” 霍南笙为他争辩:“哥哥忙事?业。” “我知道?。”李素问说,“现在事?业忙的?差不多了,可?以考虑一下人身大事?了。” “你哥哥打小就疼你,笙笙乖,给哥哥挑选个你喜欢的?嫂子。” 何其荒谬的?一句话。 给霍以南挑选的?伴侣,不是按照霍以南的?审美取向,而是按照霍南笙的?喜好。 霍南笙轻咬着唇:“我没法替哥哥做决定的?,母亲,您让哥哥自己选吧。” 李素问轻哼了声,“要他选?他估计一个都不乐意见。”她?搭着霍南笙的?肩,宛若亲生母女聊亲密事?儿般的?亲昵,“你选的?,你哥哥肯定会喜欢的?,乖啊笙笙——” 半胁迫半强硬的?,霍南笙在数十?张照片里?,挑选出了,她?认为最合眼缘的?一张照片。 “这个吧,哥哥应该会喜欢的?。” 李素问拿过?照片,眯缝着眼打量着。 “笙笙的?眼光确实好,母亲也很?喜欢她?——”李素问介绍起照片上的?人来,“林疏月,林氏企业的?千金,而且,还是独生女。未来要是有可?能……”接下去的?内容,不言而喻。 李素问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等她?回过?神来,身边已经没了霍南笙的?身影。 霍南笙回到了房间。 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事?,都在按照它的?正确轨迹运行着,如同人年岁递增,每个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都有该做的?事?儿。 霍以南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但,他明明承诺过?她?的?不是吗? 霍南笙忍不住,拨了通电话给他。 等待音持续了十?秒。 他永远不会让她?久等。 电话通了。 电话那头,响起霍以南疲倦沙哑的?嗓,含着淡笑:“吃过?晚饭了吗?” 回应他的?,是滋滋作响的?电流声。 霍以南困惑地叫她?的?名字:“笙笙?” “哥哥,”霍南笙喉咙很?干,说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艰难又痛苦地说,“你就是个骗子,我讨厌你。” 对霍南笙而言,这句话已经用完了她?所学到的?所有脏话,没头没尾,上来就骂,有失教?养的?行为。 所以骂完,愤怒之余,她?也有点儿底气不足,生怕他训斥自己,赶忙挂断了电话。 梦境是上帝视角的?,霍南笙站在上帝视角,看着自己的?无理取闹。然而视线一转,她?看到了被掐断电话后的?霍以南,揉了揉眉骨,推开办公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摘下鼻梁骨架着的?眼镜。 宋远志一惊:“霍总,这些文件今天都需要处理完。” 霍以南捡起扶手上挂着的?西装外套,边穿衣服边往外走,风尘仆仆:“我有要紧事?,晚点儿回来处理文件。” “可?是合作方那边急着要。” “要不等着,要不取消合作,”霍以南面?色冷寂,“几?个亿的?违约金我还出不起吗?” “……” 宋远志低头,不敢多言。 很?快场景就切换到了霍宅。 霍以南站在霍南笙的?房门外,敲响她?的?房门。 无人回应。 霍以南说:“笙笙,是我,哥哥。” “……” “不愿意说话吗?” “……” “应该不在忙吧?哥哥推门进?来了。” “……” 等了约莫有两分钟,霍以南才拧下门把,往里?一推。 门那头似乎有人挡着,阻力明显。 霍以南失笑。 “闹什么?” “……我不想见你。” “判死刑之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死吗?” “……” 她?声音细小如蚊蝇,霍以南压根没听清。 取而代之的?,是廊道?里?响起的?另一道?声音。 “以南,你回家了啊。”李素问步调不急不缓,她?在港城期间便名列名媛之首,不管遇到什么大事?儿,都是从从容容的?做派,“正好,你妹妹给你挑了个女孩子。” 说到这里?,李素问笑了下,颇为满意地说:“是林氏企业的?千金,你应该听说过?她?的?——林疏月,我也挺喜欢她?的?,你看,要不周六还是周日,你和她?见一面?。” 不是,要不要和她?见面?。 而是,选哪一天和她?见面?。 不是判断题,而是选择题。 当下,霍以南终于明白为什么霍南笙今儿个会朝他发?火生气了。 霍以南推门的?动作,改为把门拉上。 “咚——”一声闷响,门紧闭。 霍南笙听不见外界发?生的?对话,她?只能听见门合上的?沉闷声,在脑海里?无止尽地回荡。  后来发?展,是霍以南推去了相亲,到底以什么理由推去的?,霍南笙并不知道?。而母亲自那之后也没再?没提到过?这事?儿。 然而梦镜千转百回,前半部分是真,后半部分…… 后半部分的?情节,开始变得荒诞离奇,诡谲莫测。 霍南笙望着紧闭的?房门,心情一落千丈,双肩耷拉着。她?的?心情很?糟糕,各种情绪交错,至于到底有哪些情绪,她?也分不清了。 就在她?转身要回床上躺着的?时候,房间大门陡然被人从外推开。 猝不及防之际。 她?整个人被压在门板上。 霍以南身上的?乌木沉香覆盖住她?的?鼻息,而他双手抓着她?的?手高举过?头顶,他低头,覆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仿佛在吻她?的?耳朵,令她?身体不自觉地发?颤。 “给我挑女伴?”他话语里?透着不言而喻的?压抑,像是理智与欲望碰撞,理智被撞碎,他如恶魔般在她?耳边低语,“妹妹喜欢的?哥哥都会喜欢?那妹妹有没有想过?,哥哥喜欢的?不是妹妹喜欢的?东西,而是……哥哥喜欢妹妹,所以才,爱屋及乌。” 难逃 第35节 霍南笙仰头,看见他漆黑的?眼里?,有着如火燎原的?滚烫。 情绪赤.裸地,平铺在她?眼前。 梦里?的?霍南笙像是被蛊惑到,轻声问:“哥哥,你喜欢我吗?”  霍以南笑了,他没回答,而是弯腰,俯身,吻住霍南笙的?唇。 窗外是颜色浓烈的?夕阳,泼墨般的?霓虹热烈盛放。 窗帘半阖,有风吹起,掀起云彩如海浪般潮起潮落。 霍南笙悄悄睁开了眼,撞上霍以南含笑的?双眸,他嗓音里?低荡出颗粒般的?笑。他笑声沉沉,靠在她?耳边,说着她?从未听过?的?,放浪形骸的?话语。 霍南笙听得一边难以置信,一边又不受控地红了脸。 她?睁开眼想骂他。 然后,梦就醒了。 醒来后,霍南笙脑海里?还是梦里?的?画面?,耳边似乎还有霍以南情潮涌动的?喘息声,低沉,富有磁性的?低音炮。霍南笙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自己使唤,都听他的?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清醒了。 清醒后的?霍南笙,伸手捂脸。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啊…… 疯了吧? 为了让自己更清醒点儿,霍南笙起身下床,去洗手间,接了一抔水冲脸。 沁凉的?水拍打着脸,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两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房间里?突然手机作响。 霍南笙有气无力地回到房间,接起电话。 “喂,表姐。”话一开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哑的?可?怖。 李夕雾也被她?的?声音吓到,不着四六地打趣她?:“昨晚偷男人去了是吗,声音这么哑?” 霍南笙被噎住。 “不对,你在霍宅待着,应该偷不了男人。”李夕雾条理清晰,自我反驳。 霍南笙哼笑了声,伸手拿起边上的?水杯,喝水润嗓。 然而李夕雾确实是逻辑派,有理有据地说:“该不会是做春梦了吧,在梦里?叫了一晚上?” 霍南笙眼睫低垂。 视线里?,是透明见底的?白开水,她?晃了晃杯身,水波摇曳。 她?唇畔处也荡漾出微末的?笑。 ——“嗯,我做了个春梦。” 她?承认了。 第25章 李夕雾聊天是百无禁忌的, 或者说,越不正经的,她?越喜欢聊。 然而她深知自己这位表妹霍南笙, 是养在深闺的乖乖女,对这种成年人的带点儿颜色的话题,唯恐避之?不及。 说起来, 这还是霍南笙第一次在这种话题上做出回应。 还,回应的特别诚恳。 “说的跟真的似的。”李夕雾鄙夷她?,“你一没谈过恋爱没牵过男人的手没亲过男人嘴的小姑娘,能做出什么样的春梦?告诉姐姐。” “……”霍南笙一言不发。 李夕雾以为她?的沉默,是被拆台的哑然。 哪里会知晓, 她?的沉默是难以言齿的春梦细节。 李夕雾略微同情:“哎, 其实成年人有需求也很正常, 你可以直接和?我表明, 你想尝尝男人的味道?,但是在梦里尝……笙笙,咱们?有点儿出息行吗?” 霍南笙好一阵失语。 电话那头, 李夕雾话锋陡然一转:“要不这样, 我给你发点资源,你晚上在被窝里偷偷看,嘴瘾你恐怕也没那个胆子?过,咱们?就过点儿眼瘾, 可以吧?” 完全没想到李夕雾会说这种话, 霍南笙连忙阻止:“不——”用了。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电话就被李夕雾挂了。 霍南笙望着被挂断的手机, 兀自?叹了口气?。 她?扔下手机,回到洗手间洗漱去了。 等她?洗漱完, 换上衣服,打算下楼吃饭的时候,才拿起手机。 指腹滑过屏幕,手机锁屏页面显示着未读信息。 霍南笙边去往餐厅,边低头查阅消息。 是李夕雾发来的消息。 霍南笙早已把刚才的通话内容忘的一干二净,所以心不在焉地点开和?李夕雾的聊天框。 聊天框里,躺着好几条视频链接,标题醒目,简明扼要的概括着视频内容。 视频分享:【夜深人静适合妙龄少女看的唯美?动作片!】 视频分享:【同学聚会后被男神带回家和?他……】 视频分享:【青梅竹马就是了解你身上每一个敏感点。】 视频分享:【放学后和?男友在教室里激情的那些事……】 李夕雾:【初学者就简单地看看这些,唯美?的,剧情向?的,保准让我们?的笙笙妹妹喜欢。】 霍南笙看的头皮发麻。 她?泄愤般的,打字力度发狠:我!不!喜!欢! 四个字,外加四个感叹号,强烈地表现出她?的排斥与抵触。霍南笙正准备发出去时,手机响起“咻——”的一声?,李夕雾又发来一个视频链接。 视频分享:【温柔哥哥强制爱(兄控必入!!!)】 李夕雾贱兮兮地补充:【这个或许你也会喜欢/可爱/可爱】 霍南笙脚步一滞。 她?停在半道?,因?这视频名称,她?脑海里颇有画面感地浮现方才梦里的场景。 霍以南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他的妹妹盯着手机,不知在和?谁聊天,聊着聊着,脸颊处红云斑斓。 管家疑惑:“大小姐是谈恋爱了吗?” 霍以南侧眸睨他。  管家理直气?壮:“要不然怎么会对着手机脸红?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谈恋爱才有的。” 霍以南语气?很淡,辨不出喜怒:“我记得陈伯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陈伯露出点儿自?豪的得意来,“我看你也应该多看点儿爱情剧,这样才会有想谈恋爱的念头。” “既然您看过那么多爱情剧,那怎么到现在还不结婚?” “……” 陈伯有嘴难辨。 他讪讪一笑,咳了咳嗓,缓解尴尬。 正是因?为他的咳嗽声?,霍南笙意识到周围有人,唰的一下抬起头来。 视线正撞上霍以南投送过来的视线,他眼眸幽深,定定地望向?她?,眼神意味不明。 霍南笙有些许地慌张,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屏幕给熄灭,然后,把手机踹回兜里。 “哥哥。” 霍以南淡淡地嗯了声?,随后,转身下楼。 霍南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身边,管家陈伯凑过来,关切的口吻:“谈恋爱了?” 霍南笙皱眉:“没有。” 她?疑惑:“怎么这么问?” 管家说:“看你捧着手机傻乐。” 霍南笙无言:“陈伯,您看错了。”她?一本正经,“我让人陪您去配副眼镜。” 管家:“……” 接连遭到兄妹二人的攻击,陈伯默默闭嘴。 到餐厅后,霍南笙发现,主位上没有摆放霍起阳的餐具。 霍南笙问:“父亲呢?” 霍以南面不改色:“前阵子?安排他的体检,因?为温云庭出差,所以推迟了一阵子?。昨晚我给温云庭打了个电话,正好他今天回来,就安排父亲去医院体检了。” 霍氏旗下有着本城最?知名的私立医院,温云庭是那里的医生,同时也是霍家聘请的私人医生。 霍起阳年年都要体检,他的体检事宜一向?都是霍以南安排的,因?此,霍南笙并未起疑。 用过早餐,霍南笙无所事事地在家里影音厅看电影,霍以南则去了书房工作。 霍家的影音厅堪比专业电影院,星空顶,专业的荧屏幕布,按摩椅排列成行,手边是新?鲜的水果茶点,零食小吃。 霍南笙看了两场电影,看得昏昏欲睡,最?后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霍以南办公结束后,询问管家:“她?人呢?” 没头没尾的一个“它”,管家却知晓话里的主语:“大小姐还在影音厅。” 霍以南瞄了眼时间:“五个小时过去了,还在影音厅?” 难逃 第36节 管家:“可能是看到什么好看的电影了吧。” 霍以南勾了勾唇:“估计是在电影院睡着了。” 她?经常看电影看睡着。 管家也笑了起来:“大概率是睡着了。” 待霍以南抵达影音厅,电影早已放完,荧屏是深不见底的黑。四周壁灯亮着暗淡的黄调光晕,视线影绰模糊,霍以南看见第一排最?中央的按摩椅上,霍南笙睡意正酣。 他嘴角扯起一抹淡笑,而?后,轻手轻脚地上前,弓腰,想把她?抱起,抱回房间。 伸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放在扶手上的手机,手机屏幕骤然亮起。锁屏界面,显示着她?方才刷手机时刷到的影音,黑色字体的标题滚动着。 ——【温柔哥哥强制爱(兄控必入!!!)】 抱她?的动作停住。 霍以南保持着半弯着腰的姿势,沉默良久。 手机发出的亮光与周围壁灯发出的亮光交错,照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光影迷离,他眼底的情绪忽明忽暗,喷薄欲出的欲望,被竭力地压抑住。 他用绝对的清醒,压抑着,他深埋多年的感情。 很多感情,他不可以有也不该有。 像霍以南这样的人,学到的第一节 课就是情绪不外露。不能将自?己的喜怒暴露于任何人的眼底,哪怕是饮食方面都不可以。 而?他在操控情绪方面,手到擒来。 喜不喜欢,开不开心,他从来都不会表现出来,他表现出来的,都是他想给旁人看到的样子?。 所以在旁人眼里,霍南笙只是养在他家里的妹妹。 可是他知道?。 不是的。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距离,是霍以南与霍南笙的名字,三个字里有两个字是一样的。 是天意也是人为,他们?的命运轨迹产生重合。 霍以南身上流着霍起阳的血,自?私,卑劣,只做对自?己好的事,不会对无关紧要的人施舍指尖的微末善意。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坦荡的人。 他在霍南笙面前,是温润的哥哥,是指引她?未来的人生方向?,是教她?区分善与恶,让她?往天光大亮的地方走,是有充裕的耐心的大方无私的好哥哥。 可事实上,撕开他伪装的外皮,露出来的,是他贪婪又欲望横生的内心。 心脏千疮百孔,伤痕遍布,每到夜深人静之?际,他才敢舔舐伤口,闭着眼,一边想着她?,仿佛他就在自?己的耳边,娇软着声?音,蛊惑他的心智般,一声?又一声?,缠缠绵绵地叫他—— “哥哥。”  “哥哥,我喜欢你。” “哥哥,你是我的哥哥。” “霍以南是霍南笙的哥哥。” 密密麻麻的伤口,好像轻易地被治愈了。 他为她?受了无数次的伤,在父亲的马鞭下,拍打的血肉模糊,可是他一想到,是为了她?而?流血。 那一刻。 霍以南心血沸腾,身体异样的兴奋。 没有人能够像霍以南这样,为霍南笙牺牲到这个境地。 只有霍以南可以。 只有霍以南心甘情愿。 所以。 “笙笙……”霍以南腰身弯折的弧度,越发狭窄,收紧,他逐渐靠近她?,靠近尚处在睡梦中,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霍南笙。 睡梦中的霍南笙,好似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无意识地嘤咛了声?。 霍以南喉结滚了滚,一字一句,黯声?道?:“是你先引诱我的,哥哥只是……禁不起你的诱惑。” 是我意志力薄弱,是我禁不起诱惑。 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看到你手机里的秘密,那我可以忍无数个岁月,将自?己不该有的感情深埋于心,尽职尽责地当?你的哥哥,看你与旁人牵手,接吻,结婚,生子?。我会始终保持着你眼里、你喜欢的哥哥的模样,陪在你的身边,目送你离开我的世界,目送你邀请旁人进入你的世界。 霍南笙有霍南笙的生活,霍以南有霍以南该走的路。 霍以南可以做完美?的哥哥,可以永远以哥哥的名义爱着妹妹,可以以亲情的名义爱着你。 我们?是兄妹,我们?是世界上最?牢不可分的兄妹。 是你。 笙笙。 是你亲手摧毁了我的理智。 是你先引诱我的。 第26章 隔日。 霍南笙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 礼拜一, 忙碌的工作日。 霍南笙没赖床,进了洗手间洗漱,换好?衣服后, 下楼用早餐。因霍起阳去医院体检,霍以?南告知她,下周与?下下周休息日不用回家, 时间由她自己任意支配。 霍南笙想得很好?,等到周末,约南烟去商场逛一逛。 南烟虽然在伦敦留学,然而?伦敦与?利兹相?隔甚远,加上齐聿礼又总是自私地占据南烟的空暇时间。仔细算来, 霍南笙和南烟今年也就?年初的时候见?过几次。 有大半年没见?了。 霍南笙得空时, 给南烟发了消息。 南烟放暑假无所事事, 应得很干脆, 表示自己随时有空,看她安排。 霍南笙定下了周日。  结果等到周四,技术部和杂志社的约拍时间敲定, 定在了周日。 凡事都要为工作让步。和南烟的约会暂时取消。 不过话说回来, 这?还是霍南笙上班以?来的第一次加班。对职场新人而?言,加班一事也充满了好?奇心和战斗欲。 对于杜若这?种?老人,则是翻了个白眼:“一周就?休息一天,还得加班, 疯了吧?!” 霍南笙坐在一边, 安静地吃着手里头的酸奶。 杜若唉声叹气, 叫苦不迭。 过半晌, 她转头看向霍南笙,好?奇:“你怎么天天中午一杯酸奶?而?且我也看不出是什么牌子, 哪家的私房手作吗?” 霍南笙早已想好?了措词。 “嗯,一个朋友开的酸奶店,我让他每天都送来。” “好?喝吗?”杜若更好?奇了。 霍以?南考虑周到,每次都会多送几杯酸奶过来,为的就?是应对这?种?关头。 这?两周的时间,部门里不少人喝过霍南笙桌上的酸奶,喝完之后,对酸奶的认知更清晰了——非常质朴的酸奶,酸的难以?下咽。没有任何添加剂的酸奶,就?是这?样。 察觉到杜若的蠢蠢欲动,一边的同事好?心劝阻:“非常酸,你可悠着点儿。” 霍南笙从抽屉里掏了瓶蜂蜜出来:“你可以?搭配蜂蜜喝,就?不会酸了。” 杜若闻言,觉得言之有理?。 但她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减肥的人不能喝蜂蜜!我就?不信了,能有多酸?” 她舀了一口含进嘴里,艰难咽下后,默默拿过酸奶,“一个不爱吃蜂蜜的人,再?胖也胖不到哪里去,这?就?是我的善恶观!减肥门!” “……” “……” 周围迸发出窸窣笑意。 霍南笙也跟着笑。 杜若难以?理?解:“这?么酸,你怎么吃得下去?” 霍南笙开玩笑的口吻:“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杜若面无表情:“这?个人上人,不当也罢。” 霍南笙淡笑未语。 - 《v-i》杂志社定好?的摄影时间是周日上午九点。 然而?到了周六晚上,霍南笙收到《v-i》副主编的电话,对方开口就?是一句“亲爱的”、“honey”叫霍南笙,通过昵称的方式企图拉近二人的距离。 接到电话的时候,霍南笙正在霍以?南的住处,拆霍以?南送她的礼物。 霍以?南前两天去法国出差,中途参加了个拍卖会,顺便拍了几件小玩意儿给霍南笙。 所谓的小玩意儿,分别?是成交价六千万的红宝石翡翠珠链,成交价四千五百万的翡翠配钻石项链。东西很小,的小玩意儿。 与?它们比起来,面前这?只18k白金和钻石镶饰的紫色湾鳄鱼皮爱马仕包,显得很大只,但价格却只要一百四十万人民币。 一时间,霍南笙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口中的小玩意儿。 为难之际,搁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霍南笙两只手都拿着项链,没空闲的手,于是寻求霍以?南的帮忙:“哥哥,帮我接一下电话。” 霍以?南替她按下接听按钮和免提按钮。 猝不及防。 两声甜腻腻好?像浸泡在蜂蜜罐头里的“亲爱的”、“honey”响起,让他不适应地眉头一皱。 难逃 第37节 霍南笙愣了下,她抻着脖子,看到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 “请问你是?” “我是《v-i》杂志的副主编,沈棠梨。”她自我介绍。 霍南笙淡声:“你好?,请问这?么晚联系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沈棠梨:“是这?样的,我们明天上午临时约了人拍摄。想问一下你们能不能改一下拍摄时间,改到下午?” 她声线温婉,如江南初春的和煦春风,突然改期,也很难让人生?气。 霍南笙想了想:“我问一下技术部的人再?给你答复,行吗?” 沈棠梨:“可以?的。” 电话挂断,霍南笙不得不放下手里的项链,拿起手机,给贺棣棠拨了个电话过去。好?在贺棣棠的上司为了他第一次拍摄,特?意给他放了一天的假。得到他的答复后,霍南笙给沈棠梨回了个电话。 几个电话打下来,连霍以?南都忍不住说她一句:“你现在比我还忙。” 霍南笙接着摸那?两条项链,心不在焉地回:“还行吧,毕竟是在帮哥哥赚钱。” 霍以?南失笑。 “哥哥,帮我戴一下这?条项链。”她转头看他,“我戴不上。” “说句好?听的。” “好?哥哥。”她眨眨眼。 “天天都能听到你这?么叫我,”话虽如此,霍以?南还是走向她,从她手里接过项链,几分无奈,“你就?知道糊弄我。” 霍南笙莞尔,理?直气壮地把所有责任推到他身上:“谁让你是我哥哥,我不叫你哥哥,叫你什么?” 她扎着丸子头,颈间有几绺碎发不听话地垂落。 黑色头发与?雪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霍以?南站在她的身后,低垂的瞳仁里,看见?的是她纤细的脖颈,皮肤薄的吹弹可破,她皮肤太敏感,他一触碰,她便痒的缩了缩脖子。 “凉。”她轻嘶。 霍以?南眸色加深,他说:“忍一忍。” 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戴着项链,然而?翡翠项链没装有延长链,本身的卡扣很短。所幸她脖子细,项链的长度绕过她的脖子,像是为她量身定做般,恰到好?处的长度。只是他帮她扣上卡扣的时候,无法避免地与?她颈部皮肤碰到。 她是真的很怕痒,声音都在颤:“好?痒,哥哥,你快点儿。” “我尽量,很快。” “好?了没?” “快了。” 话音落下,霍以?南收回手。他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搓了搓,好?像能搓出细小火花。 霍南笙想看自己此刻的样子,起身跑回浴室里,离开前,用毫无杀伤力?的眼神?瞪了霍以?南一眼,“哥哥,你慢死了!” 抱怨完,立马就?跑。 “……”  霍以?南好?一阵哑然,他敛眸,眼里的笑意渐淡,情绪却深浓似化不开的夜幕。 - 原定于上午的拍摄工作挪到了下午三点。 霍南笙和贺棣棠没问题,然而?杜若那?边出了点儿事故,“我妈刚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让我去医院给她签手术意向书……我也是接到电话才?知道她在医院已经住了一个礼拜了。” 她急的声音里哭腔明显:“我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估计没法去杂志社了。我刚刚给沈棠梨打了个电话,叮嘱她多照顾你一些,霍氏和她们杂志社合作很多次了,她们不会瞎来的。……你一个人,可以?的吧?” 霍南笙:“我可以?的,你快点儿去医院陪你妈妈吧。” 杜若:“真的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会……真的抱歉,抱歉。” 霍南笙听得胸口像是堆积了块石头,“没事的,陪……”她有太多年没有叫过“妈妈”这?个称呼了,一时间竟如鲠在喉,她抿了抿唇,完整叙述,“陪家人最重要。” 杜若哽咽着:“真的不好?意思,真的。” 她又说了许多的抱歉,才?挂断电话。 霍南笙站在杂志社所在的大厦外?,艳阳刺眼,她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而?后,迈步走进大厦。 前台得知她是霍氏的,笑脸相?迎:“沈主编在休息室等你,休息室就?左拐,走到头,再?左拐,就?到了。” 霍南笙记在心里,道了声谢后,往里走去。 期间,她瞄了眼手机。 上楼前,她给贺棣棠发了消息,问他到哪儿了,但他估计专心开车,没时间开手机,所以?也没来得及回她消息。 眨眼就?到休息室。 休息室门没关紧,稍稍露出一小道缝隙。 霍南笙没注意到,伸手敲门,曲叩的骨节用力?,门却被她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身体线条几乎重叠的一男一女,姿势暧昧,举止亲密。因她的突然造访,二人的情热暂停,但霍南笙还是闻到了空气里的绮靡放纵。 “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霍南笙懊恼地退出去。 门被她重重地合上。 她分明没干那?档子事儿,却比屋里头干那?档子事儿的人,脸红数十倍。 一墙之隔。 屋子里两个人。 沈棠梨略微有点儿尴尬,也仅仅是尴尬而?已。 她不甚自在地摸了摸头发:“那?什么……”说话间,她掀眸,意外?发现面前的男人,面色冷凝,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她伸手推搡着贺棣棠,“喂,贺棣棠,你想什么呢你?” 被她这?么一推,贺棣棠啧了声。 沈棠梨:“你啧什么?这?是杂志社,走错屋的估计是我下属,没眼见?人的是我,你有什么可不耐烦的?” 沈棠梨没认出打扰他俩调情的人,但贺棣棠认出来了。 准确地说,他听出来了。 “谁是你下属?刚那?人是霍南笙!” 沈棠梨愣了几秒,随后,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传闻中,霍以?南的妹妹?你爸让你去追,结果你追了四年都没追到手的霍南笙?” “……我没追过她,谢谢。”贺棣棠是真不耐烦了,情热霎时退去,他扯了扯领带,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再?三叮嘱沈棠梨,“你待会儿别?乱说话,她现在的身份就?是公关部的员工,和霍以?南没关系。” “你管我。”沈棠梨故意和他作对。 贺棣棠嘴角扯起冷淡弧度,“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要是惹她不开心了,霍以?南分分钟能把你这?杂志社给收购了,再?把你在业内封杀了,明白吗?” 沉默几秒。 沈棠梨撇撇嘴,不服输的语气:“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在她面前装了那?么久的纯情男生?,结果被她撞了个正着,你好?好?想想怎么和她解释吧。” 贺棣棠抿唇,很快,他转身离开休息室。 甫一打开休息室的门,他就?看到了霍南笙。 她没走远,听见?开门的动静,她缓慢地转过头,望向他,若无其事的口吻,说:“原来你早到了啊,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贺棣棠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对视数十秒。 短暂的沉默后。 贺棣棠:“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和你说。” “什么事?”霍南笙歪头,白皙娇嫩的脸如同养在温室里未经风雨拍打的玫瑰,不带任何利刺,眉眼潋滟,她的语气,是稀松平常的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让贺棣棠如遭雷劈。 “说——你有过很多女朋友,还是说,你同时有很多女朋友的事儿?” 第27章 有那么几秒, 贺棣棠大脑一片空白。 “……你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接连三个问句,短促有力,语调随之上?扬。 他的教养老师似乎不够尽责, 或许是他教养课没认真上?,神情管理,堪称一塌糊涂。轻而易举地流露出自己此刻的慌乱, 难以置信。 霍南笙的表情管理,不光靠教养老师,更多的,还是霍以南言传身教。 所?以她刚刚可以无波无澜地说出那些话来,没有任何的起伏, 也没有任何掌控他人隐私的嚣张与得意。好像于她而言, 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概……高中的时?候?”霍南笙细细回?想。 时?间线早的更让贺棣棠心生骇意。 贺棣棠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想说些什么, 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长相外形是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夸一句“校园阳光男神”的,此刻手足无措的模样,瞧上?去, 有些微的憨。 过了?许久, 他抓抓头发?:“你一直都在装不知道吗?” “没有,”霍南笙说,“只是总觉得那是你的私事,我不应该多嘴。” 做同学做朋友而已, 又不是要他做恋人, 没必要指摘对方的私生活。私生活干净也好, 糜烂也罢, 都与她无关。 周遭嘈杂起来,隔壁就是杂志社的摄影棚。 大门一推开, 露出里面宽敞的棚景,呼啦啦地一堆人往外走,走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待在休息室里的沈棠梨也走了?出来,她给人的感觉,精致,干练。 “嗨,我是沈棠梨。” “你好,我是霍氏公关部的霍南笙。”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二人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贺棣棠杵在其间,像个小丑。 难逃 第38节 但他不是小丑,他是今天下午拍摄的主人公。 沈棠梨和他们沟通下午拍摄的细节,一边沟通,一边又拉过造型师给贺棣棠做造型。等贺棣棠去拍摄的时?候,霍南笙和沈棠梨在摄影棚的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沈棠梨:“我听说你俩是高中同学?” 霍南笙:“嗯。” 沈棠梨笑了?下:“挺难得的,高中在一个学校,毕业了?还在一个公司。” 霍南笙语气淡淡:“还好吧。” “……”  “……” 不管说什么,她的回?答都客套又疏离,套不出一句话。 沈棠梨干脆作罢,没再?打探私事儿,而是绕回?了?公事:“说实话,你应该清楚,我们想邀请拍摄的人不是霍氏技术部的人,而是霍氏的总经理。” 霍南笙:“抱歉,霍氏总经理不会?在任何媒体?上?露面。” 沈棠梨不理解:“你们公关部不是为了?打造公司形象的吗?那你们部门的人肯定都知道,在一堆大腹便便的成功人士里,霍氏的四位总经理,不管哪个,在公共平台露面,都能给霍氏带来人气。这年头,颜值即正义,长得好看?的人,很容易得到吹捧和赞美?。” “以个人形象为噱头,不是霍氏的企业理念。”霍南笙说。 “霍氏每年广告费的支出都有上?亿,但我觉得,不如抽取一小部分的广告费在宣传个人形象上?,这对霍氏的股票都有益。”沈棠梨侧眸看?向霍南笙,她笑得很真诚,像是真心为霍氏着想,“你觉得呢?” “很好的建议。”霍南笙给予赞同。 沈棠梨见?有戏,眉间一喜。 下一秒。 霍南笙又说,“沈主编,谢谢你的建议,但是我们这边不会?采用。霍氏一直以来的企业理念,就是产品好用深入人心,而不是总经理的人物形象深入人心。” 沈棠梨被噎住。 她是真没想到,面前这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女孩子……她确实毫无攻击力,只是周围像是有一层真空,没人能靠近她。 - 除却拍摄照片,还有访谈对话。 访谈前会?有台本,霍南笙和贺棣棠看?过,确定问的问题既能彰显出霍氏技术部,无人驾驶团队里,藏龙卧虎,又能不至于泄露太多的商业机密后,才开始访谈。 一系列工作结束,已经是下午六点半。 贺棣棠邀请霍南笙共进?晚餐,霍南笙拒绝了?,离开前,她一脸真挚地说,“你约沈主编吃晚饭吧,感谢她今天工作上?的多加照顾。”  贺棣棠嘴角微抽。 顿了?顿,霍南笙又补充,“吃完晚饭别忘了?拿发?.票,到时?候可以回?公司报销——毕竟,也算得上?是为了?公司的应酬。” 贺棣棠总算知道了?:“你丫的逗我好玩儿吗?” 霍南笙眨眨眼,做恍然大悟:“贺少?爷应该不差那么一顿饭钱,那我先替我哥哥谢谢你,为公司省下一笔开支。” 贺棣棠气笑:“你这么给你哥省钱,他知道吗?” 霍南笙一本正经:“我都是默默付出的。” 说来也奇怪,一直藏着掖着的东西,被她知道后,贺棣棠如释重负。之间维持了?近八年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同学关系,突然实现了?质的跨越,竟然还能开起这种玩笑来。 贺棣棠叹了?口气,说:“行了?,快走吧,别耽误我泡妞。” 霍南笙也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接着装不知道了?。” 省得他跟李夕雾似的,说话毫无顾忌。 地下停车场里,司机等了?她一下午。 车子驶离杂志社所?在的商务大楼,再?往前一条街就是霍氏的办公大楼。夜幕降临,商务区依然灯光熠熠,不分昼夜。 霍南笙问:“哥哥在公司还是在家里?” 司机答:“霍总在公司加班。” 霍南笙说:“那去公司。” 司机:“好的,大小姐。” 不同之前,霍南笙这次是坐总经理专属电梯上?去的。在她到霍氏办公大楼前三分钟,宋远志得知消息,早早下楼等候,为她刷卡上?楼。 过去的路上?,宋远志交代:“霍总现在还在会?议室开会?,有个国际会?议。” 霍南笙:“快结束了?吗?” 宋远志:“大概还要一个小时?。” 霍南笙:“……嗯。” 宋远志替她推开霍以南办公室的门,“霍总已经让‘浮光’那边的人送晚餐过来了?,大约半小时?就到,您在这儿稍等一会?儿。”  浮光是霍家的产业,南城知名高档会?所?。 霍南笙应好后,宋远志关门离开。 等实在难熬,霍南笙今天在杂志社几乎站了?一下午,腿酸得要命,见?距离霍以南的会?议结束还早,索性?钻进?他办公室里的休息室,躺在床上?休息。 也许是今天真的太累了?,加上?她连续上?班六天,今天本可以休息大睡特?睡,却又要加班。她在霍家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连扫地拖地这种活儿都没干过,每天工作,回?到家后她甚至没有玩手机的力气,只想倒头就睡。 现在也是如此,她躺了?没一会?儿,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准确地说,她是被外面办公区域的说话声吵醒的。 霍以南应该是在打电话。 难得的,用粤语。 霍起阳不允许家里出现任何粤语有关的对话,以往李素问娘家人来南城,李素问都是在浮光接待娘家人的。每到这个时?候,霍南笙才有机会?听见?霍以南说粤语。 他会?说多国语言,然而霍南笙私以为,他说粤语的姿态最?迷人。 有着轻易将人勾入港剧的错觉。 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嗓音里低荡出细碎的笑,温柔的像是在哄人。手机那边的人应当是他的旧识,所?以他语调放松,闲适。 休息室的门没关,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霍南笙的耳里。 她听到他说, “这么快就七夕了?吗?” “还能有什么安排,无非是上?班去公司工作,下班回?家工作。” “笙笙应该也要上?班。” “她没有男朋友,过什么七夕?或许你妹妹会?拉着她过七夕。” 话听到这里,霍南笙猜到了?手机那头的人是谁了?。 是李夕雾的二哥李池柏。 李夕雾四个哥哥里边,唯独李池柏与她同父同母,并且近些年李池柏的商业版图扩充至大陆,是以霍以南与他联系颇多。 要七夕了?吗? 霍南笙翻出手机,查看?日历。 下周三就是七夕。 真快啊。 可是七夕对她而言,就是普通的工作日。 霍以南在外面打电话,对话突然从温情的问候变成掺杂专业用词的商业内容,霍南笙听不懂也听不进?,她不想打扰他工作,于是靠在床边,无聊地翻手机。 出乎意料,手机里躺了?很多未读消息。霍南笙压根可以说是没有朋友,家里人管她管得太紧,但凡她身边出现个人,隔天,就会?有私家侦探将对方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和贺棣棠同桌的第二天,李素问就拿了?一堆东西放在霍南笙的书桌前。 李素问的语气永远都是平静温和的,又摆出一副极具耐心的慈母样,语重心长地劝她:“你这个同桌家境条件还可以,就是年纪轻轻,女朋友一大堆。笙笙啊,这种男孩子,你还是要和他保持距离才好,知道吗?” 霍南笙知道。 她一直都很听话。 毕竟她现如今的人生,是霍家给的。 人要有感激之情,既然过上?了?普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抵达的养尊处优的生活,那她就应该当个听话的乖乖女。 出神之际,手机里突然又弹出条消息。 霍南笙心不在焉地点开。 是李夕雾发?来的消息:【七夕有安排吗,没有安排的话能把那天给我空出来吗?】 霍南笙:【有啊。】 李夕雾:【?】 霍南笙:【上?班。】 李夕雾:【我说的是下班之后!我也要上?班!】 霍南笙笑:【下班之后就回?家,和哥哥吃饭吧?也没别的事儿了?。】 李夕雾:【?怎么会?有人情人节的安排是和哥哥吃烛光晚餐?你俩是亲兄妹还是情兄妹?】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休息室内没有点灯, 窗帘紧闭。 零星的那点?儿亮光,源自于敞开的门,办公区域的灯光在门边, 勾勒出大门的轮廓。以及,霍南笙手里头,手机屏幕发出的光, 映照在她的脸上。 手机里又发来一条消息,如一道闪电滑过天空,她眼里迸发出异样火花。 李夕雾:【亲兄妹以上,情兄妹未满——的关系,对吧?】 霍南笙叹气:【你好会脑补。】 李夕雾:【哪有兄妹会在七夕这天吃烛光晚餐的?】 霍南笙无奈:【我哪有说烛光晚餐?我只是说, 我和?哥哥, 七夕一起吃晚饭, 仅此而已。】 李夕雾:【非常无聊的生活。】 李夕雾:【那你把那天时?间留给我, 姐姐带你去外?面见见世面。】 难逃 第39节 霍南笙警惕:【什么世面?】 李夕雾:【放心?啦,肯定是合法的正规场所。毕竟这是在南城,不是在港城, 我倒也想为所欲为地带你逍遥快活一把, 但是条件不允许么这不是?】 得到她这句应承,霍南笙仍是不放心?。 恰巧外?面没?有说话声,估摸着?霍以南已经打完电话了,霍南笙抓着?手机, 慢吞吞地下床, 走到门边。 霍以南还坐在办公桌前, 低头瞄了眼时?间。 八点?半了。 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叫醒吃晚饭, 冷不防感觉到空间里多出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他猛地抬头, 敏锐的感知力,让他瞬间找到那道偷偷摸摸的注视。 他眼神冷得似淬冰,带着?利刃般的锋利光芒,任人看了都?会心?悸。 霍南笙双手扒拉着?门框,猝不及防被他的冷脸吓到,脸上血色霎时?褪的一干二?净。 “笙笙?”霍以南忽然笑了,脸上的凌厉寡冷不复存在,眉眼里淌着?温柔,“怎么一声不吭地趴在门边?” “我怕你还在打电话,打扰到你。” “打完了。” “……嗯。” 霍南笙走到茶几边,茶几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餐盒。 包装精美,严实,没?有被拆开的痕迹。 “哥哥,你也还没?吃饭吗?” “这不是等你醒来,一块儿吃吗?”霍以南摘下鼻梁处的眼镜,从从容容地走了过来,他身上有股浅淡的冷杉气息,凛冽的,像是寒冬天渗入骨里的风雪。但他周身的气场是无棱角的温和?,无端让人对他产生依恋感。 霍南笙问他:“我不醒来,你就不吃了吗?” 霍以南拆封餐具,递了筷子给她。 他不甚在意:“刚刚也在忙,没?时?间吃。” 霍南笙低头吃饭。 “知道我刚和?谁打电话吗?” “嗯,二?哥。”聊到那通电话,霍南笙说,“你们跟串通好了似的,你刚和?他说,我七夕可能要和?李夕雾过,结果?李夕雾就来约我了。” 霍以南:“是吗?” 霍南笙怏怏的:“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只能和?李夕雾约会吗?” 霍以南:“难不成你有男朋友可约?” 霍南笙被哽住,无话可辩,于是低头,一声不吭地吃着?碗里的饭。 间或,霍以南会夹菜放在她的碗里。 “好了,哥哥也没?有女朋友可约,”霍以南宽慰她,“哥哥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单身,你年纪轻轻,愁什么找不到男朋友?” “我没?发愁。”霍南笙知道他会错意,她戳戳面前的米饭,闷声问,“哥哥,你都?快三十了,没?有遇到过喜欢的女孩子吗?” 霍以南淡笑,“遇到过。” 霍南笙抬眸睨他,纤长的眼睫在空中滑出冷淡的弧度。 她嘴角也扯出弧度,笑意盎然:“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霍以南:“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霍南笙眨了眨眼:“不方便回答吗?” 霍以南耸耸肩:“倒也不是。……怎么说呢?和?她相处的时?候,很自在。” 等了半天,只等到这么一句话。 霍南笙疑惑:“就这样?” 霍以南:“嗯,就这样。” 霍南笙:“她长得漂亮吗?” 霍以南笑:“外?貌是人身上最起眼却最不重要的特质。好的外?貌固然吸引人,但是能留住人的,从来不是对方的五官长相,而是对方给你的好、你感知到你在对方心?里的特殊。” “这种‘好’不是嘴上说的什么‘我爱你’、‘我喜欢你’、‘等我以后给你买什么什么东西’这类不切实际的,假大空的话语,看似甜蜜蜜,实则对方只浪费了一点?儿口水。真正的‘好’是,对方会为你付出,这种付出,有金钱上的付出,也有体力上的付出。” 好一通长篇大论,霍南笙听完了,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哥哥,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我认不认识,但是——”霍南笙一脸无辜,“——哥哥,按照你说的,对我好的人,我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你了。” “……” “你对那个女的,有对我这么好吗?”霍南笙声音很轻,似在试探,更多的,是妹妹对未来嫂子的醋味儿。 霍以南静静地端详着?她,白皙漂亮的脸蛋儿,还没?他巴掌大。 这张脸,他看了十来年,没?有一日产生过腻烦心?理。好像每一次见到她,他再躁郁的心?,都?会平静下来。霍家?压抑,逼仄,只有和?她在一起时?,他才能感受到舒适,自在。 只要压抑住自己对她的,不该有的感情。 “没?有。”霍以南喉咙里像是含了一块玻璃渣,笑意苦涩,“所以哥哥不配和?她在一起。” 霍以南可以对他的妹妹,霍南笙,明目张胆地宠爱。 因为她是妹妹。 因为他是哥哥。 这两句话如枷锁般禁锢住他。 每次每次,被父亲拽入书房,马鞭在自己的皮肤上划开一道道血渍的时?候,他身体有着?破皮淌血的痛感,而心?里的折磨更甚。 “你们必须得是兄妹,霍以南你明白吗?我不允许她变成另一种身份,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霍家?是做好事,行善积德,但我不允许好心?养在家?里的人,爬上你的床。” “你是霍以南,是霍家?掌权人,别干些自降身价的事儿。我不要求你与人联姻,但你好歹也别做出丢人现?眼的事儿,和?霍南笙在一起。” “她配不上你。” “……” “……” 如此之类的话太多太多,霍以南听见了耳里,记在了心?里。 她不会爬上他的床。 是他为人龌龊,在梦里肖想她温儒的沼泽地,企图爬上她的床。 她干净,纯澈,单纯,善良。 是他配不上她。 - “哥哥。” “嗯。” “你很喜欢她吗?” “嗯。” “有多喜欢?”  “……” 许久没?等到他的回答。 霍南笙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霍以南。 回去的路上,难得他开车,霍南笙坐在副驾驶。 霍以南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车况,脸陷入晦暗中,只能看见流畅的脸部线条,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变幻。但他说话的嗓带笑,笑她天真:“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喜欢就是喜欢,还要分个等级出来?最喜欢,一般喜欢,不喜欢?” 霍南笙瓮声瓮气:“我比你小七岁,就是小孩。” 说完这话,她像是生气了,身子往车门处倾斜,摆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你不愿意聊,我还懒得问。” 得。 真气上了。 换做平时?,霍以南真得好声好气地哄她,但今天他哄不了也没?法哄。 该被哄的那个人。 是他才对。 一路无言到家?。 电梯处分别,她也没?和?他说一句“晚安”。 霍以南目送她背影离开,轻飘飘地说了四个字,“小白眼狼。” 声音不响,足够她听见。 霍南笙也确实听见了,换鞋的时?候,一个走神,鞋子被她踹飞。她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没?有穿,狼狈地单脚点?地,蹦跶地蹦过去,脚套上拖鞋。 趁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两秒。 她大声,抱怨:“你对我才不好。” 电梯门合上。 霍以南疲倦地揉了揉眉眼。 她十来岁时?候没?有叛逆期,霍以南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叛逆期。哪成想,等到二?十二?岁了,叛逆期突然来了。 他把她今晚的行为,归结为叛逆期的无理取闹。 总不能是听到他有喜欢的人了,她着?急上火吃醋生气了? 霍以南并非是出生下来就二?十九岁的,他也有二?十二?岁的年纪,也经历过情窦初开的青春期。他青春期单薄,没?有任何可经推敲的点?儿。 他记得青春期时?期的男生大多酷爱凹造型,像只开屏的花孔雀,更骚包一点?儿的则像是求偶的大猩猩,四处嚎叫;女生大多内敛,喜欢将感情压抑在内心?深处,与同龄男生相比,女生含蓄,羞涩,没?有太多的自信。当?时?言情小说盛行,大部分女生都?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看小说。 霍南笙的青春期,和?他身边女同学的青春期,别无二?致。 难逃 第40节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每天和?管家?陈伯,一大一小地坐在房间沙发上。两个人要么看爱情偶像剧,为男女主的爱情感动的无法自拔;要么一人手里捧着?本言情小说,封面还印着?什么—— “那夜酒醉后,我怀了他的孩子,他竟然愿意为了孩子娶我……” “老公跪地求我,让我为他的前女友捐肾……” “当?了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在我要谈恋爱之际,他突然把我压在墙边,双眼红得要命,低声下气地说,‘老子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他妈眼瞎是不是?’” 其实霍以南不知道,这种没?有三观没?有逻辑并且满是脏话的言情小说,到底怎么就能出版的? 并且,霍南笙和?陈伯看得津津有味。 霍以南管不了陈伯,只能管霍南笙。 他不像传统家?长,语气强硬,威胁般的口吻让她不要看这种乱七八糟的小说。他很有耐心?,循循善诱的口吻,问她:“怎么会突然看起这种小说来?” 霍南笙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好看。” 霍以南屏息几秒,说:“哥哥书柜里有很多好看的小说,你可以去哥哥的书柜里挑。” 霍南笙拒绝得很干脆:“我看过了,那些书不好看。” 陈伯也在边上搭腔:“你书柜里的要么是日后要用到的大学教材,要么就是金融方面的专业书籍,剩下的都?是些科幻小说,哪有小姑娘喜欢看那种书哦?” “小姑娘喜欢看谈恋爱!”霍南笙脆生生道。 一大一小,一唱一和?。 霍以南头疼,剜了陈伯一眼:“陈伯,我在管小孩儿,您先别说话。” 霍南笙紧紧抓住陈伯的衣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爷爷,哥哥要凶我,您不能不管笙笙的。” 陈伯很为难。 霍以南无奈:“我没?有要凶你,笙笙,哥哥是在和?你平和?交流。” 霍南笙:“才不是,你不让我看小说,我知道。” 到底年纪小,又被霍以南宠着?,宠到恃宠而骄的地步,但凡他对她语气稍稍差一点?儿,她都?委屈地红了眼眶。此刻更是,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哥哥我讨厌你,小说里的哥哥都?那么好,对妹妹都?那么温柔,人家?还亲妹妹……呜呜呜……” 听到这里,霍以南眉头全皱一块儿去。 “陈伯,”他深呼吸,平复心?情,还是有点?儿咬牙切齿地,“您都?带着?她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 陈伯连忙解释:“不是亲兄妹,就是隔壁邻居,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妹。” 霍南笙说:“别人的哥哥好温柔,我要换个哥哥!” 霍以南面无表情:“你要换哪个哥哥?” 霍南笙超大声地喊:“换个能亲嘴的哥哥!” 霍以南当?时?也烦了,脑袋一热,话不过脑地说:“我们也能亲嘴。” 话音落下。 房间里霎时?安静。 霍南笙也不哭了,双唇翕张着?,一脸被吓到了的表情。 霍以南说完后也陷入尴尬中。 陈伯作为长辈,在边上打哈哈,干巴巴地笑:“那什么……小姑娘看小说看多了,以后还是别看这种兄妹之称的小说比较好,省的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哈。” 说完,陈伯行动快速,把屋内所有言情小说都?没?收了。 当?晚,霍南笙在房间里哭的死去活来。 十几岁的小姑娘不懂事,喜欢看兄与妹的小说。 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依然不懂事,喜欢看兄与妹的视频。 可霍以南的心?境已经变了,他对她的心?思也已经变了。 他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轻描淡写地忘却,他记在心?里,反复翻检着?。 到家?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他依然坐在玄关处的换鞋椅上,头后仰,贴墙。双眼放空,脖颈间的喉结上下滑动,滚了一抹笑出来。 如果?真是吃醋生气,那该有多好? 楼层往下一层。 同样的位置,相同品牌的换鞋凳,相同的坐姿。 霍南笙仰着?头,或许是廊灯太亮了,刺激的她双眼都?沁出氤氲泪意来。 她掉眼泪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落几滴泪,就停下。 妈妈说过,哭不能解决问题。 妈妈还说过,如果?真的要掉眼泪,就要在会心?疼你的人面前掉眼泪,因为只有那样,你才可以倾诉自己的委屈与难过。 霍南笙伸手,擦去脸上的眼泪。 妈妈。 我真的好委屈。 我也好难过。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可是我不能说我对他的喜欢,也不能表达出来我对他的喜欢。甚至,在听到他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我连不开心?都?得藏着?。 没?有人感激别人的方式,会是抢夺走他们的儿子。 妈妈。 我讨厌霍南笙。 我讨厌霍。 可是如果?我不姓霍,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遇到霍以南。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霍南笙从来都藏得很好。 她的妈妈——就是她的生母, 她也只?叫她妈妈,称呼李素问为“母亲”。李素问也不愿意?被她叫做“妈妈”,毕竟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霍南笙跟随自己的妈妈来到霍家后, 时?常被灌输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东西。 例如。 南笙,你改名?叫霍南笙,因为有了这个霍, 你才可以待在霍家。 霍南笙,姓氏而已,不重要?的,人活着才重要?。 只?要?改一个姓,你就能过回以前的生活, 甚至比以前过得更好, 要?多少芭比娃娃都有, 要?多少公主?裙也都能满足。 但是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你想要?一样东西?,你不能让别人知道,而是要?别人将那样东西?, 亲手送到你面前, 明白吗? 霍南笙不明白。 她怎么可能会明白呢? 不过她明不明白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她妈妈会手把手的教她,她只?需要?照做就好。 要?忍耐。 要?懂事?。 要?安静。 没有人会不喜欢一个安静懂事?的小姑娘。 事?实确实如此,李素问很喜欢霍南笙。 事?实并非如此, 霍家的未来继承人霍以南, 并不喜欢霍南笙。 这很糟糕。 妈妈离世前一晚, 她拉着霍南笙在床头, 再三叮嘱她:“一定要?讨好霍以南,叫他哥哥, 只?要?他开心了,你就可以留在霍家了。” 霍南笙似懂非懂地点头。 隔天,妈妈走了,她记着妈妈说的话,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 然后,万分之一的概率,她等到了霍以南。 妈妈说得没错,霍以南把霍南笙带回了霍家,并且,只?他一句话,霍南笙就留下了霍家。 如同抓住黑暗里微渺的萤火,霍南笙抓住了霍以南,也抓住了光。 长?年累月的依恋与被照顾,霍南笙对霍以南的感情,没有办法不变质。但她深刻记得妈妈说的话,越想要?什么,越不能表现出来,你在霍家,就得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得装单纯、善良、无知。 久而久之,霍南笙发现,妈妈说的话也有错。 装单纯很没意?思,真的单纯才是最好的。 因为只?要?不算计别人,那自己的生活,就会非常的开心,非常的轻松。 而这个。 是霍以南告诉她的。 霍以南是霍南笙真正意?义上的老师。 他不像她妈妈,总教她伪善,教她去欺骗人心。 霍以南告诉霍南笙,什么是真正的善良,告诉她,只?要?有他在,她可以永远无忧无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生道路几多蜿蜒几多曲折,只?要?她想往前走,那前路势必是鲜花丛生的康庄大道。 荆棘与泥沙,他都会抹去。 这样的霍以南,任谁都招架不住。 霍南笙轻而易举就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她藏得很好,没有人意?识到她对霍以南不该有的感情,甚至于很多时?候,霍南笙都会忘了自己其实是喜欢他的。兄妹情深这场戏,她是真的入了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很快就有人看出来她不该有的感情。 难逃 第41节 “高中毕业,去国外读书吧,别留在国内了。” 这是她受到的惩罚。 远离霍以南,远离这个她待了十?八年的家乡。 霍南笙没有反抗,她轻声说:“好。” 一声“好”,应得不止是出国留学的事?,而是远离他,不能再喜欢他这件事?。 可是喜欢这种感情怎么能做到收放自如呢? 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在她最潦倒的时?候,如救世主?般把她抱在怀里,温声地叫她“妹妹”。他教会她许多为人处世的方式,他温柔,体贴,成熟,不了解他的人倾倒于他俊朗不凡的外貌,了解他的人为他的温润如玉而痴迷。 遇见?过世界上最好的人,其余人再也没法入她的眼。 所以,他那么好,多的是人喜欢他,也多的是优秀的人喜欢他,他也会……喜欢上别人的。 他对她是兄妹情深。 他只?将她当妹妹。 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说他配不上她。 “我……好羡慕她,哥哥,”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霍南笙真的很羡慕她,“为什么我只?能是你的妹妹呢?” 说着说着,哭着哭着,她有笑了,安慰自己,“是妹妹也好,至少能以妹妹的身份,永远陪在你身边。” 旁人的暗恋见?不得天日,与喜欢的人告别繁华的城市,不再见?面。 但霍南笙的暗恋是,她喜欢的人,永远在她身边。 我的暗恋求而不得,但他永远在我的世界里,不会离去。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暗恋成真。 - 隔日南城乌云密闭,天气预报播报,南城即将迎来台风天。 霍南笙照旧坐霍以南的车上下班,昨晚的怒骂如霍以南所想,是小孩子?闹别扭,是她无理?取闹。疯玩闹完后,理?智回笼,霍南笙还?是成熟懂事?的霍南笙。 兄妹二人之间,关?系一如往常。 很快,到七夕这天。 “哥哥,”霍南笙说,“今天下午,公司有游园会,你会参加吗?” 七夕这种属于恋人的节日,单身狗眼红的日子?。公司决定当天下午除技术部以外的部门全体放假,举办游园会,地点在六十?五层的空中花园。 游园会项目由宣传部负责,两个礼拜前就已弄好,通过公司邮箱发至全体员工的工作邮箱上。 “我下午要?出席一个剪彩仪式,晚上有个应酬,估计没时?间参加游园会。” 即便?有时?间,他也不会参与员工之间的活动,有总裁在,大家都放不太开。 霍南笙点点头:“好吧。” 霍以南问她:“很希望我参加吗?” 霍南笙:“没有,我就是看到,有个特别奖。” “什么特别奖?” “公司提供情人节这晚,在浮光会所的烛光晚餐。” “两个男的也要?烛光晚餐吗?”  “不是,”霍南笙仔细查阅了下特别奖的重点标注,将其言简意?赅地概括,“就是到时?候会发提供抽奖的票,男的是单数,女的是双数。抽奖是按单双数两个票池抽,抽出一男一女,到时?候男女共用晚餐。” 年轻人向来玩得开。 霍以南闻言,低哂一笑。 “要?是我抽中就好了。”冷不防,车厢里响起霍南笙这道憧憬。 霍以南克制住自己喉咙眼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他淡声道:“怎么?想谈恋爱了?” 霍南笙说:“嗯,想谈恋爱了。” 霍以南:“很突然的想法。” 霍南笙:“很正常的想法。” 霍以南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霍南笙看向窗外,浅灰色的云压向地面,给人以逼仄的窒息感。她仿佛呼吸都有些艰难,说话语速放得很慢,一字一句地说,“喜欢年轻的男孩子?。” 霍以南:“年轻意?味着不成熟,意?味着幼稚。” 霍南笙:“幼稚就幼稚吧,我不想找个成熟的。” 霍以南:“成熟不好吗?” “不好。”霍南笙转头过来,看着他,半撒娇半埋怨的口吻,说,“成熟的男人——不就是你这种吗?我是找男朋友,不是给自己再找一个哥哥,我有你这个哥哥就够了。” 霍以南大概明白过来,“嫌我管你管得多?” “没有。” “找个哥哥这样的,不好吗?” “……” 空气里飘荡着沉寂。 化不开的,浓稠的沉寂。 呼吸仿佛黏着浆糊。 过半晌,霍以南听到霍南笙说:“那我会有种,和哥哥你谈恋爱的感觉的。” 她转头,笑的云淡风轻:“还?是算了吧,哥哥只?能是哥哥,哥哥不能是男朋友。”是对她自己的提醒,也是一种告诫。 话落下。 车安稳停定在车位中。 霍南笙打开车门,怡怡然离开。 “哥哥,祝我好运,能抽到特别奖,和超级大帅哥一起共进烛光晚餐。” 霍以南抬眼,目送她离开的眼,逐渐趋于冷淡,似淬冰般刺骨寒冽。 他说:“今天下午的剪彩仪式,通知商从洲,让他出席。” 宋远志为难:“商总今天有个重要?的合作会议。” 霍以南:“齐三呢?” 宋远志:“齐总最近还?在休假,而且他不负责国内的工作项目。” 霍以南不容置喙的口吻:“他是霍氏的总经理?,有什么负不负责的?你通知他,让他出席下午的剪彩仪式,就说是我的意?思。” 换做其他两位总经理?,是使唤不动齐聿礼的。 也只?有霍以南能使唤得动齐聿礼了。 宋远志说:“好的,霍总。” - 七夕这天,人心涣散。 有情侣的想着下班之后的甜蜜约会,没有情侣的想着下午的公司游园会。 霍氏向来对员工出手阔绰,游园会准备了各类吃食和玩具,以及最后的抽奖环节,抽奖奖品除了特殊奖以外,其余的奖品分为两类:现金和商品。 二者加起来,总价值五十?万。 “一等奖是五万块钱现金,我没看错吧?” “没看错,朋友。但我更想要?二等奖,马尔代夫十?日游,公费出差,全部报销,工资照发。靠,这不比五万块钱划得来?” “能把马尔代夫十?日游变成五日游吗,我想带我妈妈一起去。” “好像可以,去年年会的时?候,有人这么弄过,财务那边申请通过了。” “不是,没有人注意?到特别奖吗?和异性?在浮光共进烛光晚餐哎。咱们公司的员工,怎么说也是国内双一流大学毕业的,学历过关?,工资又高,怎么样也比相亲市场里相到的那些歪瓜裂枣要?好吧?” “这奖就是为你们这堆单亲小孩子?准备的,”杜若友善地提醒,“不过学历并不能筛选出人品来,找对象还?是得擦亮眼。” 陈海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后问她:“杜若姐,情人节你和你男朋友有什么安排吗?” 杜若说:“能有什么安排?跟平常一样,回家吃饭,吃完饭打扫房间,到点儿睡觉。” “啊?” “他就是个大直男,不会送花不会制造惊喜。” “可是直男不代表眼瞎吧?这什么节日他不知道吗?别人男朋友送女朋友什么东西?他看不到吗?他这算什么啊?” “他的工资卡都是上交给我的,”杜若笑着,有几分苦涩,但也有几分的理?解,“想要?花我自己买得了,而且这种节日,花很贵的,别浪费那个钱了。” 陈海桐手撑着下巴,突然一脸欣羡的表情:“好羡慕lindsay,从早上到现在,她好像收到了有十?三束玫瑰。” 话音落下,又有外卖小哥敲响办公室的门。 “你好,请问李夕雾小姐在这里吗?有一束花需要?她签收。” 杜若也很羡慕,更新数据:“是十?四?束。” 茶水间离办公室大门很近,众人看着李夕雾不耐烦地出来签收花束,待送花小哥离开后,她抱着花,张望了下格子?间的工位,然后,随机选择一位幸运儿,把花放在她的桌上。 恰好,那位幸运儿是——霍南笙。 九十?九朵玫瑰,抱起来都费力。 霍南笙小声:“我能拒收吗?” 李夕雾不拘小节,坐在霍南笙的桌子?上。 她衣着打扮向来大胆,今儿个穿了条碎花裙,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然而裙子?侧边开叉至大腿边沿,走路时?若隐若现雪白的大腿肌肤。这个坐姿,更是春光泄露大片。 霍南笙默默地扯她滑落的裙摆,试图挡一挡。  “放心啦,露不出内裤的。”李夕雾拍开她的手。 “你……”霍南笙意?识到了什么,“没穿打底裤吗?” “为什么要?穿?内裤就能挡住了啊,为什么还?要?穿打底裤?大夏天的还?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日子?过得有意?思吗?我看街上那么多男的还?不穿上衣呢,还?有那种两百多斤的男的,胖的两个女乃头都凸出来了,怎么他们就不能穿内衣啊?女的就一定要?穿内衣啊?这个社会对男人真的宽容大度,对女孩子?要?求可真多,就差裹小脚了!” 难逃 第42节 霍南笙:“你倒也不至于上升到那个程度。” 李夕雾:“就要?。” 霍南笙说不过她。 李夕雾好像突然有了为人师表的瘾,耳提面命道:“我就算穿着比基尼在街上走都没有关?系,这个年代,穿衣自由啦。” “我没有说穿衣不自由,”霍南笙无奈,“穿衣自由也得穿衣合理?,就像老师不能穿比基尼给学生上课一样,当然,你穿这条裙子?来上班也没有关?系。这条裙子?很适合你,很漂亮,能掐出你漂亮的身体曲线,还?能把你漂亮的腿露出来,但是你在公司,不要?有任何擦边行径,行吗?” “干什么?我就要?擦,我在勾引你。”李夕雾忽地弯腰,凑近霍南笙,眼里媚色正浓,“有没有被人家的性?感给引诱到?” 霍南笙很无情:“我性?取向很正常,喜欢男的。” 李夕雾遇强则强:“我在教你勾引男人的招数,一般只?要?你这么一撩裙子?,男人就会跪倒在你的裙下。” 霍南笙面无表情:“你这是在勾引男人犯罪。” 李夕雾一脸期待:“那就让他对我狠狠地犯罪吧。” 霍南笙:“……” 霍南笙没法说服她,只?能说服自己不理?她。 怀里的这束花实在是个庞然大物,她没法一直抱在怀里,东张西?望,随即把它搁置在地面一角。 见?状,李夕雾懒洋洋提醒她:“下班的时?候别忘了带回去。” 霍南笙顿了顿,“我下班之后还?有安排。” 李夕雾被提醒,她之前约了她七夕的晚上时?间,“哦,这样。” 她随即掏出手机,在手机里给她发消息。 李夕雾:【那你让司机把这束花带回家里。】 霍南笙:【一束花,非拿回家不可吗?】 李夕雾:【这哪里是一束花?这可是我对你的爱。】 霍南笙提醒她:【这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搞到的男人之一,对你的爱。】 李夕雾笑得花枝乱颤。 到最后,霍南笙还?是答应,让司机把花带回去了。 午休时?间,就在聊天中转瞬即逝。 下午,霍氏除技术部这一部门,其余部门全体放假,参与游园会。 进游园会的第?一件事?,抽签拿票,以便?后续参与各种大大小小的抽奖。每个人拿一张票,意?味着每个人只?能参与一次抽奖。但是游园会里有许多小游戏,游戏完成,也能获得精美礼品。 部门里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李夕雾径直拉过霍南笙的手。 “笙笙妹妹,和我一起,你应该不介意?吧?” “……”霍南笙对她把对男人使的招数都用在自己身上这一行径,表现得无动于衷,“好心提醒你一句,我不太会玩这些游戏。” 游园会里的游戏,跟游戏厅里的游戏大差不差。 而游戏厅,霍南笙压根没去过,她只?在电视里看过。 李夕雾:“我也不会,我就等最后抽奖了。” 霍南笙心不在焉地问她:“你想要?哪个奖?一等奖吗?” “五万块钱够我干什么?”李夕雾轻嗤,“我不稀罕这么点儿小钱。” 按照李夕雾的作风,霍南笙了然:“万一抽签抽到的男人,长?得歪瓜裂枣,不符合你心意?,怎么办?” 李夕雾想法简单粗暴:“那我就和你换一张,你代替我和那个男人烛光晚餐。” 霍南笙都想翻个白眼给她了。 她硬生生克制住,扯了扯嘴角,冷笑:“你人还?怪好的嘞。” 李夕雾笑不露齿。 熙攘的游园会,大概只?有她们两个,悠哉悠哉地找了酒水饮料处,坐在椅子?上边喝饮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猝不及防地,人群里猛地迸发出一阵惊天破地的欢呼声。 她俩坐在角落位置,台风天,太阳不见?光景,无风无雨。酷暑天难得有这么适宜的温度,二人有些昏昏欲睡了。然后,被这么猛烈的声响吵醒,二人很是茫然。 隔着人堆,她们不清楚状况。 李夕雾仰头,问边上兴奋喝彩的男人:“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男人被她的笑给迷得五迷三道的,说话都有些磕巴:“就、就……霍、霍总来了。” “霍以南?”李夕雾问。 “嗯,霍总。” “……” “……” 李夕雾转头,迷茫求助霍南笙,眼里写着:他那么低调的人怎么突然这么高调出席这种场合? 霍南笙也很迷茫,他不是忙于工作抽不开身吗? 与此同时?。 四?周放置的音响发出声音。 主?持人拿着话筒,先是官方客套地感谢霍总出席今日游园会,继而,开始了今天的抽奖环节。 奖项当然要?从三等奖开始抽。 每抽一个奖,人群里就会爆发出一阵欢呼的狂喜。、 没中奖的人不着急,因为小奖没了,大奖等着他们。 李夕雾盯着抽签纸上面的数字,念经似的:“特别奖,520小姐,谢谢,这么吉利的数字,这么适合今天的数字,就应该中这么有意?义的奖。” 霍南笙摊开自己的抽签纸。 888. 这数字更吉利。 音响里的主?持人不断讲话,抽奖,宣布中奖人,恭喜对方中奖。 直到。 “——好了,在一等奖之前,我们先抽个,特别奖!” 特别奖的期待程度,不亚于一等奖。 毕竟对单身人士而言,五万块钱哪比得上,借此机会,有可能成为女/男朋友的人啊! 人堆里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动,经久不消。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我们开始抽奖了!” 技术部的人为了这个抽奖,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编了个代码。 主?持人说“一二三停——”,屏幕上滚动的数字停下。 屏幕里,滚动的数字,不断变化,最后停在了, “——521号男士,521号男士在吗?哇这个数字真的好适合今天这个节日,太浪漫了。”主?持人漂亮话一堆接一堆,蓦地,他语气讶然,“霍总,您是521号?” “……” “……” 在场所有员工,都惊讶,鼓掌,尖叫。 单身女孩儿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与憧憬。 唯独两个人,面如菜色的难看。 一个是李夕雾。 另一个当然是霍南笙。 李夕雾甚至开始在自己的身前画十?字:“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耶和华,基督,土地公,送子?观音,释迦牟尼佛……保佑我千万不要?被抽到,求求了,救命啊。”祈祷完,她抓着霍南笙的手,郑重恳求,“别怪我狠心,要?是抽到的女的是我,我一定——” 还?没说完,音响里的声音,掩盖住了李夕雾剩下来的话。 “——520号女士,哇,521和520,这俩数字未免也太适合今天了吧。”主?持人还?想夸几句的,好在他意?识到其中一位男士是公司老总,他不敢太放肆。 “请问520号女士,是哪位?” 确认的人流如浪潮般,一阵掀起一阵。 从靠近舞台的最前排,逐渐往后,众人纷纷摇头,一脸遗憾又失落。 直到。 李夕雾一把将抽签纸塞进霍南笙的手里,在霍南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抓着她的手,高举:“这里——520号女士在这里,公关?部最最最美丽的霍南笙女士!恭喜你获得特别奖,和公司最最最帅气的霍总共进烛光晚餐!” “真棒!真好!真羡慕!”来自李夕雾铿锵有力的三段“真”言。 霍南笙:“……” 第30章 霎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集在霍南笙身?上。 有风来时,阳光拨开层层云翳,灼热光线笼罩着空中花园。光带着热意, 周遭气温升高,四周送过?来的注视也被烫的灼热。 被视线簇拥着,霍南笙艰难地挤了个笑出来。 “……对, 我就是,521号。” 欢呼雀跃声沸腾交错。 舞台上,主持人恭喜的声音由四面八方的音响传递而来。 “恭喜你,公?关部的这位美?女,”距离太远, 主持人没?听清她的名字, 只模糊听到?“公?关部”三个字, “恭喜你获得和霍总共进晚餐的机会。” 难逃 第43节 到?底是公?司总裁, 主持人拿捏分寸,把烛光晚餐省略成了晚餐。 霍南笙笑的脸部肌肉都有些僵硬。 好在?,主持人开始抽一等奖。 众人收回?看热闹的心思, 期待着五万块钱现金。 待没?有人往这边看后, 霍南笙抽出被李夕雾高举着的手,扔开揉成团的抽签纸,面无表情地盯着李夕雾。 李夕雾一脸讨好地笑着:“哎呀,不要生气嘛笙妹, 我又?不是让你和别的男人烛光晚餐, 我只是让你和你哥哥在?这么?浪漫的日子里, 享用烛光晚餐。再?说了, 要是我不约你,你本来也是要和你哥哥一起过?七夕的, 不是吗?” “我严重怀疑,如果那个男的不是哥哥,你也会把抽签纸塞给我。” “不会。” “……” “真不会。” “……” “好吧,会的。”李夕雾摊牌了。 霍南笙这回?是真的翻了个白?眼了。 但她养尊处优惯了,翻白?眼这种动作都做得很?优雅,让人看了没?有任何的反感情绪。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霍南笙掏出来看,李夕雾猜:“是你哥发来的消息吗?” 确实是霍以南发来的消息。 “嗯。” 李夕雾连忙凑过?来,和她一起看消息。 霍以南:【真抽到?的你,还是抽到?的李夕雾?】 “……” “……” 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李夕雾感觉自己的后脖颈被命运紧扼住,她头皮发麻:“不是,他是人是鬼,怎么?这都能猜到?的?还是说他在?这里装了监控?他是魔鬼吧!” 霍南笙沉默了一会儿,说:“就你刚刚那个反应,你觉得他猜不到?吗?” 李夕雾:“我刚刚什么?反应?” 霍南笙:“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夕雾深吸气,一口浊气长?长?地吐出来:“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儿,但是,真的只有一点点儿,我觉得我刚刚表现得很?好,非常高兴,非常激动,为你的幸运狂欢。” “我以为你是因为丢掉了手里的定时炸弹,而狂欢。” “……” 李夕雾不敢反驳。 手机又?震动了下。 霍以南又?发来一条消息:【我晚上有个应酬。】 这是取消特别奖的七夕晚餐的意思。 霍南笙:【我早就答应了李夕雾,今晚要和她一起过?节。】 二人达成一致。 霍以南:【应酬结束后,我来接你回?家。】 霍以南:【到?时候把地址发给我。】 霍以南对霍南笙的照顾,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李夕雾见了,不得不感叹一句:“我谈了那么?多男朋友,还有四个哥哥,没?一个跟你哥似的,能做到?这种程度。” 由衷的感叹,不含任何促狭。 霍南笙手里紧攥着抽签纸,平整的纸条被她抓揉的满是褶皱。 她面上是无波无澜的海,内心却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澎湃浪潮。 好半晌,她嘴角轻扯,云淡风轻的姿态,慢声道:“所以我有时候在?想,有了这么?好的哥哥,我还需要找什么?男朋友?男朋友能做的事,哥哥都能做。” 李夕雾拿着手机和手机那端的男人调情,闻言,哼笑了声。 “说什么?傻话呢?小妹妹,男朋友和哥哥能一样吗?”李夕雾眼波流转潋滟,风情万种的姿态,说,“男朋友能脱光你的衣服,哥哥只会让你多穿衣服。” “……” - 霍以南没?想到?自己抽空参加游园会,还能抽中这么?一个奖。 他有强迫症,抽签纸被他整齐地折叠好,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从空中花园回?到?办公?室,不到?三分钟时间,霍以南抽中特别奖的消息,传进了霍氏其余三位总经理的耳里。 他们四人有个群。 远在?意大利的容屹发来消息:【我听说你今晚要和一位女士共进晚餐,怎么?,我要有大嫂了吗?】 代替他出席剪彩仪式的齐聿礼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有事要忙是什么?事儿,原来是为了参加公?司大型相亲会,二十九岁还单身?的处男,确实该为自己的人生大事着急。】 商从洲是他们四人里在?公?司最混得开的,每个部门的八卦他都熟知,哪怕在?开会,他也掌握了一手消息。 【好消息:大哥相亲成功了。】 【坏消息:大哥相亲相到?了自己的妹妹。】 容屹:【?】 齐聿礼:【?】 霍以南坐在?办公?桌前,伸手按了按酸胀的后颈。 这个群,主要还是商从洲和容屹二人聊得比较多。 霍以南要处理的事务繁荣复杂,公?司的,霍家的……大小事务都得经由他过?目。齐家内部混乱,齐聿礼几位堂兄弟都对齐聿礼这齐家掌权人的位置虎视眈眈,齐聿礼跟逗小孩儿似的,心血来潮会逗他们几下,让他们斗争的更严峻。他小部分时间花在?齐家和公?司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南烟的身?上。 所以,他们两?个鲜少在?群里闲聊。 今儿个难得四人凑齐,主要还是霍以南的面子太大。 霍以南扶额失笑。 霍以南:【抽中了一起吃晚餐,哪儿是相亲?】 霍以南:【少胡说八道。】 容屹:【但是怎么?就和霍南笙?你俩挺有缘的。】 商从洲:【有缘人终成兄妹。】 齐聿礼:【傻逼@商从洲。】 彼此都知晓,南烟被寄养在?齐家,叫齐聿礼一声“三哥”。这句“有缘人终成兄妹”,俨然是在?和齐聿礼对着干。 齐聿礼在?与南烟有关的事上,格外的敏感,格外的阴鸷,格外的,手段残暴。 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含沙射影到?齐聿礼,商从洲作为他的二哥,跟小弟似的,委曲求全地道歉。 商从洲:【没?说你的意思。】 商从洲:【你俩又?没?有血缘关系,对吧?】 霍以南:【?】 一个问?号,商从洲读出了“我和霍南笙就有血缘关系吗”的压迫。 商从洲真是左右不是人。 商从洲:【不是,你俩搞什么??】 商从洲:【一个两?个都替南家养妹妹,养着养着,该不会都养成自己的情妹妹吧?】 商从洲:【齐聿礼是个变态我能理解,大哥你总不能和他这个变态一样吧?】 一直默默看戏的容屹,也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一样:【大哥,你不会也和三哥一样,喜欢玩养成这一套吧?】 被骂变态的齐聿礼倒是没?生气,甚至有种变态的自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齐聿礼:【我一手养大的人,凭什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齐聿礼:【大哥,你说呢?】 霍以南身?后是宽敞的落地窗,窗外是澄澈天空,浅灰色的云翳涌动,将那一缕天光遮得干净。浓云压城,狂风肆虐,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他眼里有雷电,也有风雨。 好半晌,他敲字,手机键盘声和室外雨滴砸落的声音,如出一辙的清脆。 霍以南:【我是商人,不做没?有回?报的生意。】 有付出,势必要有回?报。 他在?霍南笙身?上付出了金钱,精力,时间,耐心。 如果只是妹妹,他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群里几人一骇,却又?有种意料之中的震撼。 - 大雨倾盆。 宣传部做了两?种方案,为应对突如其来的暴雨,设计了室内游戏环节。众人瞬间移至室内,继续开展活动。 霍南笙逛了一圈,索然无味地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她看见墙角放着的那束玫瑰,红玫瑰,惹火的红。 她想了想,给司机发消息,让司机上来,把花拿走。 难逃 第44节 司机拿花走的时候,顺带着,也把她带回?家了。今天公?司允许员工下午三点下班。 霍南笙到?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澡。 洗完澡后,看到?手机里躺着李夕雾发来的消息。 李夕雾:【到?这里来。】 李夕雾:【穿得凉快点儿。】 她发了个定位。 定位是一家酒吧——越色。 霍南笙对越色有所耳闻,它是她多年同学周榕的堂哥,周杨开的。霍南笙和周榕没?怎么?接触,但好歹二人也有彼此的微信,周榕的朋友圈动态时刷时新。 他是个私生活丰富多彩的人,乐爱生活,也享受生活,和圈子里的纨绔子弟一样,喜好呼朋唤友去各大酒吧玩乐。他曾宣传过?“越色”,次数不多,架不住霍南笙的记忆力好。 霍南笙不太喜欢去酒吧这种场合,人多,又?吵,空气里是呛鼻的烟味和酒味。 霍南笙:【非去不可吗?】 李夕雾:【当然,今晚有男模秀。】 霍南笙眉头微蹙,仔细想,确实又?是合乎情理的。 李夕雾没?什么?喜欢的,唯爱男色。 既然答应了她,霍南笙也不好临时改口:【行,大概几点到??】 李夕雾:【六点,这里能吃晚饭。】 霍南笙叹气:【好。】 李夕雾不忘强调:【记得穿凉快点儿!!!】 凉快点儿? 怎么?个凉快法儿? 霍南笙翻箱倒柜,都没?找到?什么?凉快的衣服。她的衣服大多是高定,衣帽间里有三分之二是礼服,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她为工作买的通勤类衣服。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在?公?司,她不能穿的太凉快。 琢磨半晌,她视线跳过?挂着高定礼服的衣帽柜,落在?了内衣柜上。 夏夜六点,由于?台风来袭,南城提早步入黑夜。 酒吧街的夜生活,如同两?边的霓虹灯光,梦幻旖旎。 台风天,雨落雨停,毫无征兆。下午雨势盛大,转眼空中没?有飘荡任何雨丝。地面湿漉漉的,裹挟着落叶和泥尘的涩味。 “越色”的招牌很?惹眼。 店名被打碎,分割在?迷雾般的光影里,绚烂灯带拉扯出暧昧的夜。 然而比越色更惹眼的,是停在?店门外的一辆粉色阿斯顿马丁跑车,使得路人频频驻足,流连忘返的目光,在?车子与车主之间来回?扫荡。 车主也很?惹眼,身?材火辣,前凸后翘,穿着清凉的露背连衣裙,后背一条细窄的绑带打成蝴蝶结,仿佛一个不小心,蝴蝶结就散了,露出前面的美?好春色。裙长?至膝盖处,依然是,她最喜欢的,走路时若隐若现的开叉设计。 她半靠着车门坐,有不少人和她搭讪,都被她拒之门外。 像是在?等人。 未多时,她朝某个方位伸手,“——霍南笙!” 循声望去。 被点名道姓的女人,乍一看穿着保守,穿着长?的能盖住大腿根的卫衣外套,多瞧几眼,才发现了卫衣外套里藏着的是何等迤逦的风光。 李夕雾眼前一亮,稀罕的不行,将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继而,绕着霍南笙转了一圈。 霍南笙:“你干嘛?” 李夕雾伸手拍她的臀,手感软绵富有弹性。 “我让你穿凉快点儿,你还真穿的这么?凉快?” 她直接穿了鱼骨内衣出来。  花叶枝蔓缠绕着她起伏的圆润,缠绕腰身?的鱼骨是透明?质地蕾丝,枝蔓横生。再?往下,是浅灰色的宽松西装阔腿裤,掐着袅袅腰身?。 李夕雾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我敢保证,今晚至少会有二十个男人来和你搭讪。” 霍南笙淡笑不语。 二人说笑着,走进酒吧里。 李夕雾早就订好了卡座,她订的是最好的位置,最近距离看舞台上走秀的模特。 “我早就打听好了,有国内的,也有欧美?国家的男……”迎着霍南笙的视线,李夕雾硬生生将后面的模改为,“……人,全身?上下,就那儿遮住……” 还没?看呢,她先激动上了,“很?大,真的很?大!” 霍南笙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她拉过?边上的服务员,问?他要了份菜单。 她都要饿死了。 李夕雾好一通感慨,感慨完后,她拿起酒杯喝酒。 演出时间定于?晚上十一点,那个时间点算得上是酒吧的黄金时间了。距离演出还早得很?,二人无所事事,只能吃东西闲聊。聊到?一半,霍南笙起身?去上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卡座里已经没?有李夕雾的身?影了。 霍南笙大概知道李夕雾干什么?去了,这种场合是她最喜欢的场合,以她的精明?程度,不去算计别人都不错了,没?人能算计到?她身?上。所以,她也没?给李夕雾发消息。 酒吧里很?吵,音浪沸腾,周围人说话都扯着嗓子,或者是贴在?耳边,近乎亲吻的距离。 霍南笙一概漠视,她吃着面前的小吃,偶尔喝点儿饮料。 饮料很?甜,没?多少酒精味儿——所以她认为这是饮料,越喝越上头,她接连喝了好几杯,等到?意识到?自己大脑有些昏沉的时候,霍南笙才翻看菜单,她眯了眯眼,定眼看清后面几行小字。 哦。 不是饮料。 是含酒精的果酒。 酒精含量不高,换李夕雾这种能喝酒的人来,完全当水喝。 可霍南笙是喝啤酒,一瓶就倒的人。 脑袋迷蒙,眼前的人都出现重影,突然有个男人朝她走过?来,和她搭讪:“嗨,美?女,我看你都是一个人,要不去我那儿坐坐?” 霍南笙闭了闭眼,竭力保持着,外人看着是清醒的模样。 她说:“不了,我在?等我朋友。” 这番说辞落在?常年混迹酒吧的人耳里,解读过?来,就是一个意思:我第一次来酒吧,我朋友把我扔下来了,我孤零零的很?好欺负。 男人本是坐在?她身?边的,间隔一个身?位,闻言,挪动身?体,靠近她。 与此同时,他手伸向她,想搭着她的肩,他刻意压低嗓音,营造出低沉的气泡音,自以为女人听了都难以招架:“你朋友有点儿事要忙,不如来我们那儿坐坐?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霍南笙是在?他手伸过?来的下一秒,就猛地站起来。 “我男朋友很?快就来,麻烦你离我远一点,”舞池里的音乐正好停下,要进入下一段音乐的空档里,霍南笙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在?略显安静的环境下,让对方听清,“我男朋友脾气很?不好,他要是看到?你对我动手动脚,说不准会把你的手脚给卸了。” 男人还真被她这话给唬住了。 然而没?过?几秒,他嘴角斜溢抹坏笑:“不是,妹妹,这么?来劲儿啊?你当我眼瞎是吧,没?瞧见你是和女过?来酒吧的?” “……” “有男朋友是吧?我还真就喜欢有男朋友的,玩起来带劲儿。” 男人倏地站了起来。 他步步向霍南笙靠近,霍南笙神智被酒精麻痹着,连带着身?体都不太听话,双腿有轻微发颤。 卡座是半包围设计,男人挡住了一边,霍南笙指甲扣着手心,痛感蔓延周身?,她整个人清醒了一点儿,意识到?危险后,拔腿就往另一边跑。 刚跑出卡座,迎面撞上一堵人墙,将她前路挡住。 霍南笙以为是男人的伙伴,害怕的后背直冒冷汗。可是很?快,她闻到?了空气里拿到?熟悉的冷杉味,霍南笙愣愣地抬头,看见的,是霍以南紧绷的下颌线。 霍以南放在?她腰上的手,用力地把她推到?自己的身?后。 “商二。” “带笙笙回?我车上。” 商从洲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接过?霍以南怀里醉醺醺的霍南笙,带她离开酒吧。 霍南笙被带离后,霍以南凌厉的脸上,如春水消融,他笑意温吞和善。他抬起手腕,慢条斯理地解开腕间的袖扣。 一个,又?一个。 举手投足间,是嘈杂混乱的酒吧里,未曾有的矜贵。 “我女朋友说的话,你没?听清是吗?”霍以南眼帘一掀一抬,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但他神情还是从容儒雅的,“我脾气很?不好,要是看到?有人对她动手动脚,我会卸了他的手脚。” 男人被他身?上这股温和又?骇人的气场吓到?。 但他也不是没?见过?放狠话的怂蛋子,眼前的男人,看着就是斯文派,连只蚂蚁都不舍得碾死的主,他抖了抖脸皮,混不吝道:“我说哥们儿——” 男人刚开口,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他喉咙里难以控制地发出一声嘶鸣:“啊——” “砰——”的一声。 玻璃破碎,四散开来。 酒瓶在?男人额头炸裂,零星有玻璃渣嵌入他血肉模糊的额头上。四周镭射灯闪着五颜六色的光,照在?他鲜血直流的脸上,有几分诡谲的可怖。 不像是人间,像是地狱。 第31章 酒瓶破碎, 酒液横肆,使得周围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空气?里,酒精的味道混淆着烟味儿, 此时此刻,还有血腥味。 男人?被?用酒瓶砸头,懵了半晌, 他晃了晃脑袋。神识还算清醒,意识到面前的男人?对自己干了什么事儿后,他报复地拿起边上的酒瓶,作势要以牙还牙,砸回?来。 他高举着酒瓶, 对着?霍以南的脸, 手狠狠甩力—— 然后。 难逃 第45节 手腕被?霍以南遏制住。 霍以南一个巧劲儿, 将他的手腕往后往外掰, 男人?吃痛的使不上力,酒瓶从他手心溜走,掉落在地。自由?落地的酒瓶没有被?摔碎, 由?此可见, 方才霍以南使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将不易碎的酒瓶对着?人?的脑门?撞碎。  他另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衣领,距离拉近,男人?被?砸的额头处, 鲜血黏腻直流, 渗到他眼睛里, 不断往下?, 渐渐地,霍以南抓他衣领的手也被?沾染到几滴血。 男人?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与血液呈鲜明对比的,是苍白的面色,他疼得浑身都在抖。 霍以南嫌恶至极地将他扔在卡座上,犹如扔一个垃圾。 “你算什么东西,和我称兄道弟?”他面色冷凝,低垂的眼里满是上位者的轻蔑与不屑。 动静太?大,周围的人?都停下?调情?暧昧的行为,或八卦或好奇地望向这边。 男人?的同伴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响动,哥几个还挺讲义气?的,二话?不说冲了过来,像是要替他报仇似的。然而还没碰到霍以南一丝一毫,穿着?成套黑西装制服的保镖们,将他们挡住。 就连酒吧里的保安,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他们拦住。 “不是,这什么意思?他把我哥们打成那样,你们没看到吗?” “你们老板呢,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我们都是客人?,怎么你们就包庇他们是吧?” “妈的,老子要报警!” 个个,义愤填膺。 宋远志不知何时走到霍以南身边,手里还拿着?一条消毒过的湿毛巾。 “霍总。” 霍以南接过毛巾,擦去手里沾染着?的血渍。 他眉眼低敛,看不清神情?,只能看见寡冷薄凉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阴戾沉冷。 “拿张名片给我。” 宋远志掏出一张霍以南的名片,霍以南眼风冷淡,接过后,转身,走到刚才叫嚣的最大声的男人?的同伴面前。他气?场大开?,平素塑造的端方自持形象,都是伪装。真实的霍以南,是比齐聿礼还要阴郁凉薄的狠角色。 霍起?阳任职霍家掌权人?那些年,霍家最大的利润,是见不得光的产业链。 即便霍氏现如今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企业,一年净利润也没有当时多。所以刚才有那么一瞬间,霍以南脑海里冒出了个极恐怖的念头来。 许多不干净的手段,他都信手拈来。 只是自打接手霍家,自打霍南笙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之后,霍以南都将这些邪恶的念头压抑在内心深处。他怕吓到她。 就像刚才,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等?到霍南笙离开?后,才动手。 他的贴身保镖护在他四周,霍以南将手里的名片放在男人?同伴的手上,仿佛刚才的暴戾残虐都是错觉,此刻的霍以南,像是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 “你可以报警,也可以请律师起?诉我,”霍以南沉了眼,很轻蔑地笑了声,“放心,我不会逃避,酒吧也有监控,以便你们提供起?诉材料。我有一整个律师团等?你们。” 解读一下?,就是——虽然我理亏,但我压根没在怕的,随便告我,就算你在理也没关系。 全场哗然。 他说完这段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男人?手里拿着?名片,轻嘲了声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这么狂妄,低头一瞧,看清名片里镶金的名字后,面色没比他被?酒瓶砸了的哥们好多少。 霍氏集团。 霍以南。 他……竟然是霍以南? 四周凌乱喧嚣,众人?你一言我一眼,讨论着?:“那男的是谁啊?”  “不认识啊,没见过。” “好嚣张……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怎么觉得那人?不一般,你看见没,陈樟看了他名片后,脸色煞白。” “……” “……” 李夕雾没有参与任何讨论。 事发突然,她上一秒还在和刚看对眼的男人?调情?,哪成想,下?一秒,卡座里就发生了这么件事儿。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有男人?和霍南笙搭讪,但是霍南笙好歹是个成年人?了,拒绝男人?这种小事儿,总不需要李夕雾出面吧? 更何况。 她看到了穿过舞池,走向卡座的霍以南。 有霍以南在,还有她李夕雾什么事儿? 她就这么老神在在地坐在暗处,看着?一切发生。 她看热闹看得开?心,等?到霍以南离开?后,她嘴角扯起?玩味的弧度,低头,喝了口酒,而后饶有兴致,念念有词地重复着?霍以南说的那句话?。 ——“我女朋友说的话?,你没听清吗?” 啧。 就说嘛,她没有猜错。 在霍家长大的,能有几个心理正常的? 妹妹变女朋友,很变态的行为,也是,很正常的行为。 - 离开?酒吧后,霍以南脱了身上的外套,价值上万的西装外套,被?他扔进了路边垃圾桶里。 “她人?呢?” 霍以南问商从洲。 商从洲朝车里抬了抬下?颚,“里边儿。” 霍以南抬腿就要走过去,却被?商从洲叫住。 “大哥,是不是闹得太?大一点儿了?” “你打算教育我,是吗,商二?”霍以南目光沉冷,极具压迫感?。 商从洲摇头,“万一传到你父母耳里,你有想过后果吗?” 霍以南没情?绪地笑了下?:“什么后果?你觉得,我需要看他们脸色吗?” 太?久没见到霍以南这般傲慢的高姿态了,以至于很多时候商从洲都恍惚认为,他真是个生性纯良、没什么脾气?、好商量的商人?。可他分?明不是的,他们二人?认识之初,霍以南就不是好惹的善茬。 霍氏四人?的排列顺序,乍一看是根据年龄顺序排列的,事实并非如此。霍以南之所以是大哥,是因为他们哥三个都怵他,商从洲连自家商司令都没怕过,唯独怕他霍以南。 商从洲默然。 “他们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霍以南顿了顿,他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漆黑双眸如一汪深潭,深邃晦暗,情?绪深浓难以捉摸,“只要霍南笙想和我在一起?,全世?界的人?都得同意,你明白吗?” 全世?界的人?都得同意。 哪怕不同意,他也会用各种手段,让他们同意。 这才是真正的霍以南。  言毕,他打开?车门?,密闭车厢里,只有他和霍南笙二人?存在。 他启动车子,一脚油门?,车子驶离灯红酒绿的酒吧街。 酒吧街的十字路口,迎面驶来一辆救护车,救护车前往的方向,是越色酒吧。宋远志留在酒吧,他身为霍以南的特助,领着?天文数字般的薪水,自然得帮霍以南善后。 商从洲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今晚酒吧里发生的一切,只有在场的人?知道,不会传到外面。 - 霍以南没有喝酒,开?车时,车速始终保持在道路限定车速内。 霍南笙没喝多少酒,车厢内有淡淡的酒气?。 她喝醉酒后不太?老实,左摸摸,右动动。安全带勒的她喘不过气?儿来,她低头研究着?,要怎么把安全带解开?。喝醉了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也没有安全坐车的规范要求,一心只想着?自己舒服。 霍以南边注意着?前方车况,还得边照看她。 也不知道商从洲怎么想的,把她一个喝醉了的人?扔在副驾驶。 好在喝醉了的霍南笙,和清醒的霍南笙是截然相反的人?。 换做平时,她是个迎难而上的人?,他没见过比她还犟的人?。然而此刻,她知难而退。 见解不开?安全带,她索性不解,老老实实地瘫在副驾驶上。霍以南以为她睡着?了,结果车驶入地下?车库的停车位里,霍以南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继而又轻手轻脚地把她的安全带解开?。 “哥哥。”她突然叫他。 霍以南轻笑着?嗯了声,“没睡着?啊?” 喝醉酒后的霍南笙,声音黏稠拉丝,像蜜糖:“哥哥,我们在哪里?” 霍以南:“在家楼下?的停车场。” 霍南笙睖睁着?眼,酒气?熏染着?她双眼雾蒙蒙的,她现在的模样,是有些娇憨在的。 “不行,我要去酒吧,”霍南笙口齿还算清晰,“我答应李夕雾过,今晚要陪她的,她说今晚还有很多的男人?,有中国人?,还有欧美的男人?。” 霍以南虚眯了下?眼,“李夕雾净想着?带坏你,是吗?” 闻言,霍南笙本就迷蒙的脸,更茫然了:“她没有带坏我,哥哥,她只是带我见世?面。” “酒吧有什么世?面可见的?”霍以南轻嗤。 “有男人?呀,”霍南笙语调甜丝丝,笑眯眯地说,“李夕雾说,那些男人?都很大的。” “……” “哥哥,”霍南笙歪了歪头,用那张不谙俗世?的脸,说着?最惊世?骇俗的话?,“你能带我回?酒吧吗?我想看看他们的到底有多大。” 霍以南的脸色瞬间黑如墨。 第32章 霍以南想把李夕雾的皮给剥了。 他让她大老远从港城过来, 是让她?教霍南笙这些的吗? 是吗? 霍以南按捺着火气,这火两头烧。 难逃 第46节 对李夕雾的火气?。 以及,对霍南笙说的话。 他尽量心?平气?和, “笙笙,你喝醉了,喝醉了说的话, 我不当?真。” 随后,他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座外,打开车门,作势拉她?回家。偏偏霍南笙死活不愿意下车, 光线晦涩的停车场, 车子又拢下一大片阴影, 她?置身于暗处, 湿漉漉的双眼一眨一眨,猝不及防地,眼泪滴落。 霍以南立即停下动作。 “哭什么?” “你不愿意带我去酒吧, 哥哥, ”霍南笙哭得?很安静,嗓音里不含哭腔,平静地转过头,望向别处, 不看他, “这么小的一个要求, 你都不满足我了吗?” “你去酒吧是去干什么的?”他当?然可?以二话不说地把她?拉上楼, 但他没有。 明知她?醉了,霍以南也没把她?现在的行为, 当?做醉鬼发疯。他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如?同平常。 霍南笙眼梢泛红,双眼空洞无神?。 她?像是毫无感情?的动物,机械地回答着:“去看男模秀。” 霍以南眼色一凛,“那?是你该看的吗?” 霍南笙:“我看的是别人的,又不是看你的,怎么就不行了?” “……” “……” 夏夜停车场,空气?燥热滞闷。 霍南笙伸手擦拭去脸上的两行泪,她?双手撑着坐垫,直起腰身,身子半倾向霍以南。她?坐他站,缩短了身高差距,视线齐平。 她?醉脸坨红,像是喝醉,又不像。 “就因?为你是我哥哥,是吗?” “还是因?为那?个人?” 极有逻辑,条理清晰的两个问句。 霍以南一只手撑在车门上,另一只手垂落在身侧。衣袖被他挽至小臂上方,他小臂肌肉孔武有力,时间在彼此?的眼神?碰撞悄然而逝,而他小臂处的青筋逐渐崩发凸起。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因?为哪个人?”他忽略第一个问题,对第二个问题,进行反问。 霍南笙说:“你喜欢的那?个人。” 说这话似乎用尽了她?全部气?力,说完后,她?后背与椅背完美地贴合在一起。 她?阖上了眼,不愿面对霍以南,也不想听到他口?中的任何一个答案,是也好?,不是也罢,她?都不想听也不敢听。 “哥哥。”她?瓮声瓮气?地说,“你抱抱我吧。” 像以前一样,抱抱我吧。 以哥哥的名义,抱抱我吧。 抱抱你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吧。 下一秒。 霍南笙落入熟悉的怀抱里。 是公主抱的姿势,停车场光线不充裕,霍以南并没注意到她?里面穿的是什么。这么抱在怀里,都不需要低头,透过电梯的金属镜墙就能?看见。 她?卫衣敞开,自然垂落。卫衣里,是枝蔓蜿蜒的蕾丝,她?白皙柔软的皮肤,若隐若现,随着呼吸,胸口?起伏,涟漪波动。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热切,穿过金属镜墙,漫反射到她?身上。 道道似火,寸寸燎原。 霍南笙忽然问:“哥哥,我今天穿得?好?看吗?” 霍以南沉声:“你每天都很好?看。” 与此?同时,电梯抵达楼层,发出的机械“叮”响,遮盖住他微哑的尾音。 霍以南抱着霍南笙出了电梯,他是个生活很规整的人。 到玄关?处的换鞋凳坐下,把彼此?的鞋换成拖鞋,才抱着霍南笙去往她?的卧室。他没多余的手开灯,室外路灯灯光倾泄入内,有几?缕微光。 良久,霍南笙阖上双眼,好?似很疲倦地说:“哥哥,你说的没错,好?看没用。” “……” 霍以南不明所以。 他把她?放在床上,用手背蹭了蹭她?脸颊。哭过后,泪痕留下干印,皮肤有些干。 “我给你拿条毛巾擦脸,”他又问,“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他对她?的周到更让她?眼眶发热。 她?手抬起,胳膊遮住脸,“你口?口?声声说我好?看,可?你不喜欢我。” 霍以南眉头皱起。 霍南笙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但她?声音里的哭腔怎么也藏不住,哽咽着说:“你根本不知道,我不想当?你的妹妹……霍以南,我讨厌我名字里的霍,我不想叫霍南笙,我是南笙。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是我的哥哥,我也不是你的妹妹。” “……但你只把我当?你的妹妹。” “哥哥,你喜欢的人,一定很好?吧?她?……你怎么会配不上她?呢?你是我眼里,全世界最好?的人,你配得?上她?的,你配得?上任何人的喜欢。”  “你对她?再好?一点儿,比对我还要好?,她?一定会喜欢你的,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霍南笙是霍以南亲手教出来的,霍以南灌输给她?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是尊重。所以即便她?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但是得?知他有喜欢的人之后,她?不是和他倾诉自己对他的喜欢。 她?敢保证,没有人能?比她?更喜欢他了。没有任何人能?超过她?。 而是。 她?希望他,得?偿所愿。 人要学会尊重他人的感情?,尊重对方的选择。 最后这句话,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她?没有再说话,甚至连落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落地窗外是小区的路灯,路灯到半夜十二点便自动熄灭。 霍以南站在床边,光影裁剪出他冷峭的身形轮廓。他沉默无声,如?雕塑般长?久地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个时间点。 路灯熄灭。 他彻底融入黑夜中。 - 宿醉后醒来。 霍南笙头疼欲裂。  室外天色昏暗,霍南笙分不出今夕是何夕。 她?抱膝坐在床头,迷蒙着眼发呆。直到床头,手机定时的睡眠闹钟,轻音乐缓慢流淌,提醒着她?当?下的时间。 这不是她?第一次喝醉。 高中毕业的谢师宴,她?接过同桌人递来的酒。当?时她?还不知晓自己的酒量,心?想着自己酒量总不能?差到一杯倒吧? 喝一口?。 就喝一口?。 一口?之后,又是一口?。 低浓度的酒,酒味很淡,气?泡在口?腔里炸裂,像是气?泡饮料。 谢师宴未过半,霍南笙就意识到自己醉了。 她?也就这点儿好?,知道自己醉了,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面上还能?保持清醒,任人没法看出她?现在已经是醉酒的状态了。 但她?知道,自己多说几?句话就会露馅。 她?掏出手机,给霍以南发消息。 霍南笙:【哥哥,我好?像喝醉了。】 没有人喝醉了之后会发这种消息,收到消息的人,恐怕也以为是恶作剧。 然而霍以南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还在谢师宴吗?】 霍南笙脑袋晕乎乎的,打字的手都有些不稳,键盘都按不对:【em】 霍南笙:【hsn yub】 输入法的模糊拼音都读不出来她?想打的是什么内容。 霍以南堪比她?肚子里的蛔虫:【很晕?】 霍以南:【我马上过来。】 霍以南:【大概五分钟的样子。】 霍南笙:【ok】 得?到霍以南的答复后,霍南笙和周围的同学说了声,便提早离开谢师宴。 谢师宴定的酒店是本城一家平平无奇的五星级酒店,七月暑热,楼下大厅里挤满了人。空气?里是难闻的汗水味儿和烟味儿,霍南笙闻得?想吐。 霍以南是在停车场的犄角嘎达处找到的霍南笙。 她?蹲在那?里,头埋在膝盖上,头发披散在肩颈。 黑色头发,白色裙子,远远看去,像是女鬼。 “——笙笙。” 霍南笙惶惶惑惑地抬头,眯着眼打量了好?久,总算认出来人了:“哥哥。” 她?很委屈:“你怎么才来啊,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吗?” 分明他比预计时间到的还要快。 霍以南认错:“哥哥的错,哥哥来慢了,你能?站起来吗?” 难逃 第47节 霍南笙说:“能?。” 她?双手撑着膝盖,半天没动静,继而又仰头,哭着脸:“我站不起来。” 还是霍以南把她?抱起来的。 其?实她?身上没有什么酒味儿,唯独说话时,唇齿翕动,溢出微末的酒气?。 “喝了几?杯酒?”就醉成这样? “一杯。”霍南笙更委屈了,“我酒量怎么这么差?” 霍以南笑的胸腔都在抖。 人喝醉了之后,大脑都会变得?格外迟钝滞缓。 缓慢的,连眨眼频率抖放慢许多。霍南笙靠在霍以南的胸口?,在他把自己放在副驾驶座椅上的时候,她?忽然说:“哥哥,你的心?脏,跳得?很快。” 霍以南正弯腰给她?系安全带。 闻言,漫不经心?地问:“是吗?” “嗯,”霍南笙眼睫轻颤,小声慢速地说,“你知道我的心?脏现在跳得?有多快吗?” “不知道。” “我让你知道。” “什么?” 霍以南并未意料到她?这话的意思。 待他明白过来后,他的手已经被她?强硬地,按在胸口?,与她?起伏的部分,紧密的贴合着。 宽敞的副驾驶,因?容纳着两个人而显得?逼仄。 轿车处于启动状态,冷气?由出风口?氤氲喷涌,副驾驶门敞开,室外的热浪与冷气?碰撞。四目相对,呼吸交织,湿冷被潮热取代。 霍南笙的手很小一只,娇生惯养的人,手都是柔软无骨的,像棉花。 此?刻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力道,用力地压着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让他无法离开。 “哥哥,我的心?脏跳得?快不快?”她?眨眼,问他。 “……笙笙,”霍以南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你松开手,行吗,哥哥要把车门给关?了。” “为什么要关?车门?” “因?为我要开车。” “司机呢?” “司机不在。” 几?个对话下来,他的手都被强有力地按在那?里。 感受到她?每次说话时,都随之起伏的起承转合。 手心?里像是有座火山,灼烧着他岌岌可?危的理智。手肘后背处是车厢内无尽蔓延的冷气?,抽离提取出他大脑内清醒的部分。 冰火交融,他备受煎熬。 霍南笙歪了歪头:“哥哥。” 霍以南哑声:“嗯。” 霍南笙又绕回之前的问题:“我的心?跳,是不是很快?” 霍以南没再逃避,喉结滚动:“很快。”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快吗?” “为什么?” “因?为……”她?笑着说,“我很开心?,我毕业了,长?大了,可?以去外面的世界了。” 说话间,她?手上的力度小了下来。 霍以南及时抽离,手心?淌着,眷恋的温度。 他将车门关?上,绕到驾驶座,发动着车子,载她?回家。 “就这么想去外面的世界吗?” “嗯。”她?说,“我不想在霍家待着,也不想待在你身边。” 燥热的七月,车厢内冷气?吹得?人神?清气?爽,霍以南却有种喘不过气?儿来的窒息感。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淡笑着问:“不想要哥哥了?” 霍南笙说:“不想。” 顿了两三秒。 她?说:“我一直都讨厌霍家,也讨厌你,我想爸爸妈妈了。我叫南笙,我不叫霍南笙。” 在霍家,她?管霍起阳和李素问叫,父亲,母亲。 因?为在他们眼里,只有霍以南,才配叫他们“爸爸”、“妈妈”。霍南笙不在乎他们的区别对待,她?巴不得?被区别对待,她?又不是没有爸爸妈妈,只是他们都去另一个世界了。 霍南笙讨厌霍家。 一直以来都很讨厌。 她?讨厌霍家的阶级意识,讨厌自己交友都被束缚着,讨厌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 她?更讨厌霍以南。 她?最讨厌的,是喜欢霍以南的霍南笙。 霍家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件物品,她?都很讨厌。因?为他们都与“霍”紧密相关?,包括她?自己。 喝醉的人都会无意间说出真心?话,但霍南笙是个喝醉了,都会保留一丝清醒的人。 她?只说,她?讨厌霍以南。 她?没说,比起讨厌,更多的是喜欢。 她?只说,我不想当?你的妹妹。 她?没说,我想当?你的女朋友,想和你牵手,接吻,上床。 比起喝醉耍酒疯更糟糕的事。 是醒来后,对自己耍酒疯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霍南笙更头疼了。 她?捂着头,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啊! 真烦! 在床上发了会儿疯后,霍南笙起床洗漱。 又是一个崭新的工作日,她?还得?上班。洗漱好?,她?来到餐厅用餐。 意外地,看见霍以南坐在餐桌旁。 她?在他对面位置坐下:“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霍以南:“今天闲来无事,所以过来给你做顿早餐。对了,吃早餐前,先喝了醒酒汤。” 霍南笙抿了抿唇:“……哦。” 一碗醒酒汤下肚,没过多久,她?身体舒缓不少。 快吃完早餐,霍以南突然问她?:“昨晚发生的事儿,还记得?吗?” 霍南笙:“昨晚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放下手里的碗筷,明澈双眸不带任何情?绪,笔直干净地望向霍以南。 一脸无辜疑惑。 霍以南眸间暗色一闪而过,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什么。” 第33章 霍南笙有着天衣无缝的演技。 轻易将昨晚的一切粉饰太平。  用过?早餐, 二人去公司。 霍南笙仍是头疼,打完卡后,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茶咖啡, 提神醒脑。恰好遇见?同样宿醉,早起上班的李夕雾,她对霍南笙的咖啡动手动?脚, 往里边儿扔了几颗冰块。 美其名?曰:“冰美式才能让人清醒。” 滚烫的白?开水,几颗冰块扔进去,瞬间消融,不见?踪影。 时间太早。 办公室只有她俩。 李夕雾杯子里全是冰块,她抿了口, 冰的她浑身透凉。 她才想起来问霍南笙:“昨晚你怎么离开的酒吧, 还有印象吗?” 演戏得演全套。 霍南笙问:“我哥哥来接我回家的, 还是你送我回去的?” 李夕雾侧眸睨她, 窥探的眼?神:“你不记得了?” 霍南笙双肩耷拉着,懊恼道:“昨晚我喝醉了。” 这令李夕雾惊讶:“你喝了多少,就喝醉了?” 霍南笙虚虚地伸了一根手指。 李夕雾:“一打?” 霍南笙烦闷:“一杯。” 难逃 第48节 换来李夕雾恶狠狠的白?眼?:“真没用!” 霍南笙伸手揉着后颈, “所以昨晚我是怎么离开酒吧的?” 李夕雾眉梢稍抬, 眼?虚眯着,神情好似在回味,饶有兴致地说:“是被一个长得超帅的男人带走的,你就靠在他?的怀里, 很听话, 都不反抗一下。” “……”要不是她还记得, 是商从洲把她带出酒吧, 还真以为昨晚自己?被陌生?男人给拐骗,发生?一夜情了。 “说真的, 我在南城待了将近一个月,还没见?过?这种姿色的男人。”李夕雾凑近霍南笙,“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霍南笙装傻,“我都喝醉了。” 李夕雾扼腕痛惜:“他?真的很帅,像我初恋。” 霍南笙:“啊?真的假的?” 李夕雾摸摸下巴:“真的,看上去,渣渣的。” 霍南笙的心情,难以言喻。 商二哥连恋爱都没谈过?,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李夕雾:“不过?他?和你哥认识,是你哥让他?把你带走的。我到时候问你哥得了。” 霍南笙顺着她的话说,“和我哥认识,你都能对他?下手吗?你有没有想过?,我哥能放心地把我交到他?手上,肯定是因为他?信得过?那个人,既然信得过?……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能和我哥关系好的人,估计不太好惹。” 沉默半晌。 李夕雾顿觉言之有理。 可:“不惹一惹怎么知道他?好不好惹?姐最喜欢挑战极限了。”李夕雾的好胜心被激发,当即,她掏出手机,给霍以南发消息,询问昨晚带霍南笙离开酒吧的男人是谁。 她对男人和工作,向?来有数不清的战斗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霍南笙没法劝她,也劝不动?她。 反正就算她问到了,也没用。 商从洲对待女人就一个态度:笑脸相迎,笑脸拒绝。 李夕雾没想过?霍以南很快就会回复,今天他?似乎很闲,秒回消息。 霍以南:【别招惹他?。】 李夕雾逆反心理上来:【我就要!】 李夕雾:【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霍以南:【我还没和你算昨晚的帐,李夕雾,你就对我身边的人感兴趣,你觉得合适吗?】 李夕雾:【怎么不合适?】 她没有半分被威胁的压迫感,反倒从容打字。 【昨晚你说的话,我都听得很清楚。】 【你不怕我告诉姑姑吗?】 那端安静了。 良久。 霍以南回了消息。 是一句反问。 ——【你凭什么以为她不知道?】 李夕雾浑身怔住,灵魂出窍般。 察觉到她的异样,霍南笙关心:“怎么了?” 李夕雾下意?识将手机屏幕锁黑,她扯了抹笑:“没什么,你哥好小气?,竟然不舍得把那人介绍给我。换做我二哥,指不定现在就把那个男人脱光了扔在我床上,供我享用了。” “……” “……” - 今早九点。 霍氏高层每月一次的高管会议,由霍以南主持。然而会议前半小时,霍以南让宋远志联系齐聿礼,让他?来主持会议。 宋远志内心叫苦不迭,他?昨晚处理酒吧的事儿处理到深夜。 他?在霍以南身边工作多年,没有超高的情商和智商,不可能牢牢占据特助这个位置。所以昨晚听到霍以南说什么女朋友之类的话得时候,他?也没有太大的惊讶。 豪门里的龌龊几乎俯拾皆是,霍以南和霍南笙的事儿,甚至算不得多龌龊,不过?是看上了寄养在自己?家多年的妹妹,这有什么的?但?就是吧,人也没正儿八经地在一起,霍以南为女朋友大打出手的事儿,不能宣扬出去。 为了堵在场所有人的嘴,还得把头破血流的人送进医院,宋远志差不多一夜没合眼?。 打工人辛苦,命也苦。原以为今天行程表里,霍以南只需要出席上午的高管会议,下午没有任何安排,他?也能跟着休息一下,结果一大早醒来,就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让他?给休假的齐聿礼打电话,回来加班。 天知道齐聿礼的态度回有多差。 果不其然,电话接通,他?就感知到了齐聿礼那头的低气?压。 “这个时间通知我来主持会议?”齐聿礼冷笑,“霍以南是有什么大事要忙吗?”  宋远志哪儿知道啊。 “霍总他?……” 他?欲言又止。 “我来和他?说。”耳边响起霍以南的声音,随即,宋远志手心一空,霍以南拿过?他?的手机,“我今天不在工作状态,你来替我开会。” “……” “有时间动?怒,不如把时间留给换衣服上,我联系了你的特助,他?快到你那儿了。” “……” “我知道我不是东西?,你开完会可以过?来揍我一顿。” “……” “我会把酒瓶藏好,你没有机会拿酒瓶砸我。” “……” 电话挂断。 霍以南把手机还给宋远志,他?仍是体恤员工的好老板:“具体的资料我已经让何特助带过?去了,我看了下行程表,我今天没什么事儿,你昨晚没怎么睡吧,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公司。” 幸福来得太突然,宋远志压抑住上扬的嘴角:“好的,霍总。” 一切妥善安排好之后,霍以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门被他?带上,合上。 他?脸上的温和,褪得干干净净。 …… 齐聿礼冷着张脸开完高管会议,会议室里气?氛凝结成冰,各个高管被他?这张冷脸吓得心惊胆战。 会议结束后,众人松了口气?。 齐聿礼则是顶着张更黑更臭的脸,杀到了霍以南的办公室。 “你最好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霍以南摘下鼻梁处的眼?镜,他?揉了揉鼻梁,直截了当:“我今天心情不好。” 齐聿礼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是在说服我,还是在激怒我。” 霍以南笑了,有些强颜欢笑。 齐聿礼挑了下眉,有些幸灾乐祸:“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霍以南:“没发生?什么事儿。” 齐聿礼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见?撬不开霍以南的嘴,齐聿礼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昨晚在酒吧大打出手了?” 霍以南淡声:“商二什么时候喜欢传话了?” 齐聿礼哼笑了声:“为了你家小公主?” 霍以南斜睨他?一眼?,没再说话。 齐聿礼今儿个似乎格外有耐心,也格外八卦,问题一个接一个。 “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都让你动?手了。” “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对她动?手动?脚,我看的烦,就忍不住动?手了。” 他?轻描淡写的姿态,令齐聿礼惊讶:“这能到动?手打人的地步吗?你不是向?来讲究和平解决问题的?以暴制暴,不是受过?教育的人会有的做法。” 闻言,霍以南躁郁的心情,更烦闷,他?挥了挥手:“既然已经做过?了,就别再提了,听着烦。” “都英雄救美了,还有什么可烦的?都快三十了,还耍帅,真是不得了啊,霍总。” 看似夸奖的话语,实则满是阴阳怪气?的讽刺,讽刺他?做事不成熟不稳重。 霍以南没什么可反驳的,回想起来,他?自己?也忍不住批评自己?。明?明?他?十来岁的时候就不喜欢打架这种粗鲁的行为,怎么快三十岁了,还这么不经头脑地对人下手。 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如果被调戏的那人是南烟,你看着别人对她拉拉扯扯,齐三,你恐怕会直接把那人的手给卸了。” “……” 局外人当然可以高高在上,理智剖析。 当局者?迷,清醒沉沦。 齐聿礼默了默,没直面回应,毕竟他?是过?来奚落霍以南的。 他?语调凉飕飕的:“我可不会让南烟在七夕节这种日子,穿得那么暴露,一个人去酒吧喝酒。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她是单身可聊撩吗?” “首先,她穿得不叫暴露,那叫展现身材曲线美;其次,她不是一个人去酒吧的,她和她的表姐一起过?去的,只是她那个不靠谱的表姐中途和别的男人看对眼?溜了;最后,她明?明?白?白?地告诉和她搭讪的男人,她有男朋友。” 难逃 第49节 霍以南脸部?线条冷削,语气?更冷冽,“她有什么错?” 齐聿礼抓到重点:“那么请问,她的男朋友是谁?” “……” “该不会是你吧?” “……” 霍以南面色沉冷,周身散发着阴鸷。 齐聿礼似乎猜到了什么:“按理说,英雄救美的后续,就是以身相许,但?是看你这样子,她好像没有以身相许。咱兄弟俩也不是外人,和我说说,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让我开心一下。”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霍以南更烦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昨晚回?家后发?生的事, 不仅没有让霍以南感到不爽,他甚至还对此产生了几?分翘首以待——期待隔日醒来的霍南笙。 老话说?,酒后吐真言。 霍以南私以为, 醉酒后说?的话,当不得真。 任何一段感情?,过程暂且不论, 但?开始和结局,必须得是清醒状态。 霍以南也想过,要不昨晚趁她喝醉的时候,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阴暗的念头,又被他强硬地按压住。 他以身作则地教?了她什么叫做尊重, 就不能言行不一。趁她喝醉了对她上下其手, 是小人的行为, 不坦荡, 不光明磊落。 他一夜没睡。 等她醒来,想和她好好聊聊昨晚的种?种?。 脑海里也设想过无?数种?,二人会有的对话。 最后, 现?实?的走向, 还是指向了他所?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况。 ——她不记得了。 期待落空。 这种?期待并非是等她醒来的期待,而是等了她多年,肖想她多年的感情?, 一念落空。 霍以南自问能够将公事和私事分开来, 但?他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办法专心投入工作中。 工作多年, 这是他第?一次无?心工作。 霍以南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 手揉着眉心,薄唇紧抿。 好半晌, 他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我累了,仅此而已。” 齐聿礼怎么可能信? “你告诉霍南笙你没把她当妹妹这回?事儿了?” “……没有。” “那总不能是你真只把她当妹妹,结果她没把你当哥哥——这事儿让你发?愁?” “……” 霍以南默不作声。 见他不说?话,齐聿礼淡声轻讽,“你真把她当妹妹啊?那是我看走眼了,抱歉,原来你是正人君子,只有我才是变态,对养在自己家的妹妹感兴趣。” 齐聿礼甚至不遮掩一下,嘲讽的明目张胆。 顺带着,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二人本就是寡言的性子,气氛骤然静了下来。 过半晌。 霍以南倍感头疼:“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齐聿礼冷眼睨他:“不需要我给你出主意吗?” 霍以南拒绝:“不需要,我不是你,她也不是南烟,情?况不同。” 齐聿礼:“都是南家人,怎么就情?况不同了?无?非是我家南烟目的性更?强,比起喜欢我的人,她更?喜欢我的钱。”他一脸无?所?谓。 怪不得南烟总是骂他一句死变态。 却有此理。 当下,霍以南没有那个心思和他争辩。 他无?奈:“你让我自己待着吧,让我好好想想。” 闻言,齐聿礼站起身。 离开前,他似看破他内心的顾忌,冷言挑破:“你最好是想着怎么和她在一起,而不是想着大?公无?私地当她的哥哥,你怎么可能只愿意当她的哥哥?霍以南,但?凡你心软,霍氏都走不到现?如今的地步,你都不可能成为霍家家主,你能为了达到目的誓不罢休,怎么就不能为了得到霍南笙,而使出一些见不得人的招数?” 话音落。 齐聿礼离开。 门?合上。 办公室内静悄悄的。 霍以南脑海里却有无?数声音振聋发?聩。 好的,坏的,都有。 窗外天色阴沉,恍若夜幕骤降。 蓦地,一道白光闪过,雷鸣声接踵而至。 豆大?的雨淅沥砸落,敲打窗户。 天色昏暗,办公室内纷纷亮起了灯。 霍南笙收到杂志社发?来的采访稿和照片,她逐字逐句地审核着采访稿,生怕哪儿用词不妥当,被有心人恶意解读。 办公室其余人边工作边分神地瞥一眼窗外大?雨。 “这么大?雨,感觉要停工啊。” “停工吧,我正好也想休息一阵子。” “你正好想休息吗?怎么就我是天天都想休息,天天都不想上班呢?” “哈哈哈哈哈。” 格子间里迸发?出一阵欢笑?声。 等到下午,雨势不减反增。 众人没了调侃的心思,开始担忧起怎么回?家来。 “我看好多地方?都淹了。” “我家楼下超市的货架都被一抢而空了,不是,怎么大?家开始囤货了啊?” “这次台风有点儿大?啊……我乡下老家,楼层低的都被淹了。” “公交车都停运了,车也没法儿开吧,万一中途熄火怎么办?”  “……” 担忧声交错。 正这时,办公室里接二连三响起邮件声。 是公司邮件,发?送到每个员工的邮箱里。 霍南笙打开邮箱。 果不其然,是停工通知。 天气预报称此次台风是南城十三年来遇到的最强台风,气象台启动最高级别的台风红色预警。全市停工三天,霍氏配合政府工作,发?布停工通知。各员工立即下班,下班前,后勤部会差人发?送物资到各办公室,以备不时之?需。 收到邮件后,大?家收拾东西。没多久,后勤部的员工推着推车,每个办公室发?放物资。 物资东西并不多,一人一袋子的吃食,有粮食蔬菜果蔬,还有两盒午餐肉一包卤牛肉。 领了东西后,大?家赶忙下班,生怕再拖下去,雨下得更?大?,交通崩溃。 最后。 办公室里只剩下霍南笙和李夕雾。 霍南笙:“你不回?去吗?” 李夕雾凑过来:“方?便去你家吗?” 霍南笙点头,又疑惑:“你怎么突然要来我家了?” 李夕雾也不瞒她:“停工的话,感觉点个外卖都要很久,我还不如去你家,反正你那儿天天有保姆来做饭,再不济,你哥肯定也会下厨的。” 原来是这个原因。 霍南笙淡笑?:“行吧,那我和哥哥说?一声。” 霍以南的车只能坐四个人,原本是,司机,霍以南,霍南笙,还有宋远志。李夕雾加入,必须得有人退出才行。 很快,霍以南回?消息:【正好商二也要来我那儿住几?天,我坐商二的车,你和李夕雾坐我的车回?去。】 霍以南:【早点回?去,万一雨下大?了,车子半路熄火就麻烦了。】 霍南笙:【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霍以南:【商二还有点儿事,等他弄好就回?。】 迟疑了会儿。 霍南笙还是没告诉霍以南,李夕雾看上商从洲的事儿。 毕竟喝醉了的霍南笙的记忆里,是没有商从洲的存在。 难逃 第50节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人们不允许说?谎了。谎言是轻易说?出口的,圆谎则是需要耗费大?把心力的。 - 车驶出停车场。 街边两侧行道树被狂风吹得连根拔起,塑料袋被卷在空中飘荡,浑浊的积水翻涌,水位线不断升高。路边绿化带上有许多被吹翻了的雨伞,行人穿着雨衣,在暴雨中狂行。 暴雨来势汹汹。 车厢内一片寂静。 唯独李夕雾的手机,叮咚叮咚的响个不停。 她没开静音,打字键盘声噼里啪啦地。 霍南笙心不在焉地问她:“和谁聊天,这么起劲?” 李夕雾说?:“哦,一堆男人。” 霍南笙默默闭上了嘴。 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么一句。 到家之?后,李夕雾仍聊得起劲。 她时不时地揉揉手腕,甜蜜地抱怨:“真是老了,想当初年轻的时候,我这个手速,我可以有十个男朋友的,现?在只有五个了。” 霍南笙替她揉手腕,点评她:“你现?在也算得上是,老当益壮。” 李夕雾笑?得花枝乱颤。 李夕雾聊天聊得起劲,霍南笙没再打扰她,回?屋洗澡换了套衣服。 待她洗完澡,外面的天黑得不见底色,她瞄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半。 保姆过来做饭了。 李夕雾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找电视看。手机搁置在茶几?上,消息一条接一条,她没搭理。见霍南笙往这边投送疑惑的目光,李夕雾漫不经意道:“你不知道,男人骨子里就是贱的,你越主动,在他眼里越廉价;你稍微晾晾他,他就会贴上来了。——学会了没?” 霍南笙无?言以对。 她没有回?应李夕雾,屋内,有另一个人回?应了她。 “小公主,你这是上哪儿找来的情?感大?师?” 不知何时,商从洲和霍以南已经过来了。 霍南笙淡笑?了声:“是我表姐。” 霍以南再进一步介绍:“港城李家大?小姐,李夕雾。” 李夕雾在有外人的时候还是很端得住的,举手投足间有着名媛的骄矜。她连忙收起东倒西歪的睡姿,整理了下头发?,确认自己现?在的形象还算得体,从从容容地站起来,循声转动。 眼角眉梢的笑?,瞥见来人后,笑?意更?鲜活明艳。 “这位帅哥是?” “商从洲。”商从洲做自我介绍。 李夕雾到底是港城人,不知晓商从洲的“商”意味着什么。 以她阅男无?数的经验来说?,面前的这个男人,堪称极品。而且,他长了双桃花眼,笑?起来浮荡不羁,多情?又暧昧的调调。 像极了那个把她甩了的,初恋男友。 商从洲和霍以南是下来用晚餐的,期间还谈论着公事。见晚餐还没好,二人钻进了书房里,继续讨论。 带他俩走后,霍南笙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李夕雾抓住。 李夕雾激动的快要尖叫了:“笙笙!就是他!昨晚带你走的男人!” “我要上他,我要把他的衣服脱光了捆在我的床上!” “……” 霍南笙阖了阖眼,平复了心绪,声音平静地劝她。 可李夕雾哪里听得进劝,她一副卵虫上脑的架势,靠下半身思考了,什么大?道理都听不进去。哪怕霍南笙都搬出军区司令来,李夕雾也不管不顾。 “我只是想和他做一做,没想和他结婚的,你搞得那么严肃干什么哦?谁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和他结婚的?拜托,你不要有那么重的道德感和责任心好不好?” “你呀就是被霍以南教?的太好了,要换做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你不主动追他,怎么会知道他对你有没有想法呢?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双箭头的喜欢啊,不都是一个人先主动,另一个人被动地承受着。” “我和我手机里那堆男人,不也是我不喜欢他们,但?他们喜欢我喜欢得要死。” 李夕雾歪理一套又一套的。 霍南笙都快被她说?服了。 李夕雾又怂恿她:“待会儿吃完晚饭,你找个借口把大?哥给支开,就说?你有事要找他单独谈谈,把商从洲留在这里,让我和他单独相处会儿。” 霍南笙抿唇:“你要对他做什么?” “我能对他做什么?”李夕雾顿觉好笑?,“又不是在港城,你别害怕行吗。我还能对他用强的不成?你也不看看我和他的身高差距、体型差距。” 想想也是。 更?何况,商从洲是军区大?院里长大?的。 他俩,说?不准谁吃亏。 - 晚饭做好,四人同桌用餐。 用餐时,李夕雾表现?得很自然,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商从洲,好似全然将他当做陌生人,没存任何不良想法。 吃完晚饭,霍南笙忽然说?:“哥哥,我去楼上和你谈点事儿,可以吗?” 还不等霍以南说?话,一旁的商从洲,慢悠悠调侃:“什么事儿非得上楼谈,不能在楼下谈吗?怎么,你们兄妹俩说?悄悄话还得特意找一套房子是吧?随便找个房间都不行?” 霍南笙温柔微笑?,徐徐反问:“二哥对我好像有很大?的意见?” 商从洲看她这笑?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你和南烟,你们俩南家人好像是克我的。每回?笑?得这么甜,我却瘆得慌,总觉得你俩要对我使点儿阴招。” 霍南笙挺无?辜的:“我可没对你做过什么。” 商从洲嘴角扯起冷笑?:“你是没做,你那烟妹妹——净想着帮你折磨我。” 霍南笙笑?:“毕竟是亲生的。” 商从洲眼梢一挑:“你这话说?的,你哥和你也没血缘关系,他对你可比对他那些个堂妹表妹要好。” 表妹李夕雾在场,作证:“确实?。” 她顺水推舟:“你俩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既然有悄悄话要说?,就上楼吧,毕竟你俩的关系这么特殊,有些特别的癖好也挺正常的,我能理解。” “……” “……” 气氛随着李夕雾的话,变得诡异。 霍南笙见状,恶狠狠地剜了李夕雾一眼。她在帮她,她倒好,说?这种?话。 李夕雾意识到她是在帮自己,撒娇地朝她抛了个媚眼。 很快,她说?:“那你们有事要谈,赶快上楼吧。” 她们姐妹俩间的眼神交流,霍以南都看在眼里,他多少能猜到霍南笙为什么这么做。但?他没法拆她的台,让她为难。 电梯上楼。 到他家。 霍以南瞥了霍南笙一眼:“李夕雾让你叫我上来的?” 霍南笙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霍以南轻哼了声:“李夕雾看上商从洲。” 这回?,他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霍南笙问:“怎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霍以南挑眉,反问:“这才一会儿功夫,她就看上商从洲了?” “不是,她确实?是一见钟情?,准确地说?,是昨天晚上。昨晚不是你和二哥来接我的吗?二哥带我走的时候,被她看到了,就那个时候,她喜欢上了二哥。”霍南笙顺势回?答。 极有条理的一句话,但?她忘了自己在霍以南这里,是全然记不得昨晚发?生的种?种?的。 所?以这话落在心思缜密的霍以南这里,和霍南笙早上说?的,前言不搭后语。 霍以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将早上的问句,问得更?准确些。 “昨晚发?生的事儿,记得多少?” 第35章 ——“昨晚发生的事儿, 还记得?吗?” ——“昨晚发生的事儿?,还记得?多少?” 相差两个字的问句,内容天差地别。 霍南笙刚在沙发上落座, 猝不及防被他这句话问道,微弓的脊背僵住,仿佛被定身, 无法动弹。她强硬又机械地将身体掰直,佯装若无其事,嘴角掀起弧度。 “什么?” 不知何时,霍以南走到了她面前。周身凛冽的气息包裹住她。 客厅里只?点了一盏落地灯,霍南笙不喜欢太?亮或是太?暗的环境, 满室璀璨让她慌乱, 太?过幽暗的环境又让她害怕。为?此, 李夕雾还打趣过她, 真娇气。 霍以南从未说过她分毫。 她喜欢做什么,霍以南说,那就做吧。 她不喜欢做什么, 霍以南说, 那就不做。人生没有什么事,是一定要做的,如果有什么是你一定要做的,那就是好好地活着。 他从没有勉强过霍南笙。 今天是第一次。 难逃 第51节 空气里充盈着挥散不去的压迫感, 有种乌云压城城欲摧的逼仄。落地灯在他身后, 光影勾勒出他不近人情的身形, 他的脸置于晦暗中?, 仿佛彻底溶于暗色。他的沉默,带来咄咄逼人。 分明所处的环境, 是霍南笙平常最喜欢的。 ——她不喜欢待在霍家老宅,太?大太?空,所有人像是被规矩牢牢地禁锢住,喜怒不形于色。她喜欢待的地方,是她自己的房子,和霍以南的房子。最好,霍以南还在她的身边。 愿望实现,却没有她期待中?的快感。 霍南笙下意?识想?躲。 下巴被他扼住。 迫使她只?能看向他。 霍以南矮身姿态,半跪在她面前。 他面色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语气很淡:“南笙,说实话对你而?言有那么难吗?” 他叫她南笙。 不是笙笙。 也不是,霍南笙。 南笙。 霍南笙心跳难平,声音都在颤:“你想?听我说什么?” 霍以南:“昨晚真的喝醉了?” 霍南笙咬紧牙关:“嗯。” 随之感受到的,是他掐着自己下巴的手,用力收紧。连带着整个下颌都是疼的,钻心的痛感,蔓延全身。 哪怕是南家一朝落败后,霍南笙都没有吃过一丁点儿?苦。她娇生惯养的,不论在南家还是在霍家,人对于幼时发生的一切,记忆模糊。但来到霍家的记忆,却清晰的历历在目。 最宠她最疼她的人,就是霍以南。 平日里她手无意?间划开一小道口子,他都会心疼得?许久说不出话来。 以往最疼她的人,今天却让她疼的说不出话来,下颌被他掌心托住,用力到,她疼的喉咙里溢出嘶声。 “说实话对你而?言那么难吗?”霍以南面上薄了一层戾气,但他到底是不忍心的,松开掐着她的手,遽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声音薄凉,语气冷硬,“我有的时候在想?,是不是我教的还不够好,还是你生性?就爱说谎,不管怎么样?都改不过来。你从利兹飞去港城,故意?瞒着我,还和我说谎……你说一句你去港城我会对你做什么吗?我会反对还是会怎样??” 霍南笙被他随手一扔,脸朝向另一侧,碎发潦倒,遮盖住她的脸。 她眼?睫低垂,轻声道:“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好,惊喜,”霍以南平心静气,“那昨晚呢?你说你有男朋友,你男朋友是谁?” “那是拒绝别人的幌子。” 霍以南嘴角扯起一抹笑来,他的声音毫无温度:“需要我提醒你吗?南笙,那个时候你已经?喝醉了。” 霍南笙浑身一怔。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 霍以南深深地睇向她,沉声道:“既然打算瞒我,那就瞒到底,你看你现在这样?,全是漏洞。” 窗外风声呼啸。 夜里风又大了,拍打着树梢,透过隔音效果极佳的玻璃,都能听到外面的风雨声。豆大的雨水拍打着窗玻璃,暴雨如注,视线被雨水混淆成迷蒙一片。 房间里的一切都像是带有虚影的,迷蒙的,不真切的像是梦境。 也只?有在梦里。 霍南笙才敢大声反驳他。 “——有意?思吗霍以南,非要我说实话有意?思吗?你想?听什么?是想?听我用别的男人来惹你生气、激怒你、试探你?还是想?听我说,其实昨晚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这人就是个白眼?狼,没有知恩图报的感激之心,你拿我当?妹妹好吃好喝地供着、养着,我呢?我喜欢上了你,我不想?当?你的妹妹,我想?当?你的女朋友……” 她仰起头?,不知何时,眼?里沁出泪来,双眼?湿红。 她闭了闭眼?,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霍以南,你快三十岁了,不是二十岁,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行吗?喝醉的人是我,借着酒劲儿?耍酒疯说真心话的人是我,和一个心有所属的人表白,是我,统统是我。丢人的是我,明知道你有喜欢的人,还要上赶着喜欢你的人是我。” “怎么,你非要听实话,想?要在我清醒的时候,认真地拒绝我一次吗?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劝我不要再喜欢你吗?” 霍南笙胸腔极速地起伏了下,她从没有这般的情绪失控,有些?控制不住,几乎要失声尖叫,但她还是压制住了。 她眼?皮掀起,漆黑的双眸平静地望着他,红着眼?,一字一句地问:“我的喜欢让你很痛苦吗?”  霍南笙起身,掠过霍以南往外走。 她没有那么厚脸皮,在说完这一番话后还能够相安无事地和他相处。她也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听他拒绝她的告白。 可刚走出去两步,霍以南就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扔在沙发上。 猝不及防地,霍南笙脑袋有点儿?懵,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霍以南已经?欺身压在她的身上。 昏黄落地灯蓦地熄灭。 廊灯也一并熄灭,小区外的路灯也在同一时间陷入黑暗。 世界霎时堕入黑暗中?。 霍南笙双眼?里还泛着湿漉漉的水雾,她睖睁着眼?,对当?下的情境不太?明晰。脑海里好像有个确切的答案,但她不敢相信。 “……哥哥?”她颤抖着声线,叫他,想?要叫醒他。 回应她的。 是让她将疑惑咽回嗓子眼?里的吻。 室外的雨好似小了许多,淅沥雨声淹没于室内唇齿触碰声中?。 霍以南的吻如同他给霍南笙一直以来的感觉,温柔,缱绻。他亲吻着她的唇线,厮摩的力度,潮湿的鼻息在她颊畔留恋,含吮都是极轻的力度,像是果冻在她口中?缓慢融化。 化成水。 都被她吞咽。 过了很久,霍南笙意?识回笼。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伸手戳了戳霍以南的脸。 霍以南被她的这些?小动作逗笑,“干什么?” 他抓过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过她的手指。 霍南笙反问:“你干什么?哥哥。” “怎么办呢?我刚干完这种事儿?,你叫我哥哥,让我很有罪恶感。”霍以南叹了口气,眼?角眉梢却与惆怅没有任何关系,他挑着笑,带着男人惯有的风流,“我在亲我喜欢的人。” 霍南笙怔怔地看着他,没说话。 霍以南从她的身上下来,他蹲在沙发边。 黢黑环境里,视觉失去作用,所以听觉和触觉格外敏感。 她听见他轻而?浅的呼吸声,拍打在自己指间。她感受到他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很小一只?,被他轻巧地裹在手心里。 “南笙,我很开心,”霍以南停顿了下。 庆幸于小区停电,否则她会看到他紧张到手足无措的一面,他亲了亲她的手背,她手软绵的,让他不想?挪开,脸颊贴着她的手背,继而?缓声道,“——很开心你喜欢我,很开心你对我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因为?我对你,也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 霍南笙阖了阖眼?,换了一盏笑。 她问:“我是在做梦吗?哥哥。” 他说:“虽然我也觉得?我是在做梦,但,不是。” 她说:“可我总觉得?不真实。” 他问:“那要怎样?做,你才会觉得?这是真实的?” 话音落下,窗外路灯一盏盏亮起。 室内空调发出“叮”声,开始运转,落地灯随后也亮了起来。 灯光如水波纹荡漾开,窗外雨滴密集,拍打着窗户,世界陷入低鸣声中?。 光亮了。 霍南笙看见面前的霍以南。 他眉宇间凝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不同于以往,哥哥对妹妹的温柔。这抹温柔,是恋人专属,有缱绻的温馨,缠绵着爱意?。 霍以南复又俯身亲了下她的唇角。 不复第一次的漫长,或许是灯光令她无所适从,霍南笙接吻时分神地睁开眼?,偷偷地打量着霍以南,恰好被他的视线逮了个正着。 “……” “……” 吻戛然而?止。 霍南笙搂着他的脖颈没放手,小声抱怨:“你怎么亲着亲着还睁眼?的?” 抱怨声里,有几分娇几分嗔,唯独没有埋怨情绪。 明明自己先睁开眼?的。 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但霍以南哪儿?舍得?回呛她,他道歉:“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 霍南笙被噎了下:“……什么下次?” 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霍以南没再接着逗她。 他抽了张湿巾给她擦脸,“差不多也要上去了,也不知道我们离开这段时间里,你那好男色的表姐会对商从洲干些?什么事儿?。” 对哦。 霍南笙都快忘了李夕雾了。 “她应该不会干什么吧?” “这可不好说,刚都停电了,乌漆嘛黑的环境,最适合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儿?。”霍以南慢条斯理地说,“说不准刚刚她也把商从洲推倒在沙发上亲了。” 霍南笙两边脸颊,红云斑斓。 她眼?神忽闪着:“你能别提刚刚的事儿?吗?” 霍以南:“不能。” 难逃 第52节 “……” “你能别叫我‘哥哥’吗?”他模仿她的口吻。 二人进了电梯。 霍南笙对着电梯里的金属镜面整理着装。 幸好她没有化妆的习惯,要不然,就照刚刚霍以南的亲法,口红肯定亲没了。 闻言,她瞥他,疑惑:“为?什么?” 一层楼的距离。 电梯门刚合上,就打开。 霍以南先一步出去,离开前,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沉,语气却是轻而?淡的:“因为?今天开始,霍以南不是南笙的哥哥,而?是男朋友。” 雨滴砸落在窗上,溅出水花儿?。 “男朋友”三个字儿?,如同窗外雨滴,轻巧地在霍南笙的心上,开出花来。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客厅里, 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霍南笙心里浮现出某种可?能性来:“……他俩?” “别乱想。”霍以南沉声打断她,他扬声叫:“商从洲——” 未多时。 书房门打开,商从洲出来, 懒散靠在门边。 “李家的大小姐,还真挺能折腾的。” 他不咸不淡地?调侃。 霍南笙抿了抿唇,迟疑着:“她对?你做了什么?” 商从洲开玩笑般:“她要是真对?我做了什么, 你能帮我讨回公道吗?” 霍南笙听得?出这是玩笑话?,她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顺势道:“我请律师给你讨回公道,你看行吗?” 闻言,商从洲眼角斜出惊讶神色, 他提醒:“那可?是你表姐。” 霍南笙正气凛然:“我帮理不帮亲, 而且就?算是帮亲, 我还叫你一声‘二哥’, 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我就?站在有理的这边。” 这话?使?得?商从洲胸腔里发出愉悦的笑来。 而另一边,在书房里, 本就?憋屈得?要命的李夕雾, 更郁闷了。 她咬牙切齿:“霍以南身?边没一个好东西。” 意外听到李夕雾的声音,霍南笙往前走了几步。 商从洲腾出地?方,往外走,让她走进?书房里。 霍南笙见到了李夕雾, 她怏怏地?趴在书桌上, 神色疲倦, 像是被室外暴风雨卷席过般。 “你怎么了?” “没怎么, 只是被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伤透了心。”李夕雾气若游丝,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仿佛真的是个受了情伤的女人。 她最?擅长如何?令人心软。 霍南笙无奈站在她身?畔,悄声说:“我都说了,他不是好惹的,你非招惹他干什么?” 李夕雾:“谁让我看到他,就?想起那个把我甩了的初恋男友?” 霍南笙:“你还对?初恋念念不忘啊?” 李夕雾叹气,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不是因为他是初恋,所以才念念不忘。而是因为他把我甩了……初恋真的很重要,但?凡我的初恋是个好东西,我也不会随意玩弄男人的感情的。”话?锋一转,她提醒霍南笙,“笙笙啊,找男朋友一定要慎重!要不这样,你谈恋爱前先让我把把关,我的眼神很准的,一眼看出那个男人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 霍南笙不信:“你还觉得?贺棣棠是纯情男孩来着。” 李夕雾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他不是吗?” 霍南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外面客厅里,商从洲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忍不住问了一嘴:“贺棣棠是不是贺家那位,在酒吧里左拥右抱的小少爷?” 李夕雾呜呼哀哉:“服了,我和南城的男人,八字不合。” 霍南笙倒不见得?:“你手机里还躺着那么多南城的男人呢。” 李夕雾瞬间又跟打了鸡血似的:“那倒也是,这么说来,我只是和你身?边的男人,八字不合。” “……” “……” 李夕雾缠着霍南笙,问关于贺棣棠的事儿,非要问出个好歹来。霍南笙被缠的没法,只得?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原来贺棣棠和我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李夕雾感慨。 “……” 霍南笙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有人骂人会带着自己一块儿骂的? - 夜渐深,四人各自回屋休息。 霍以南和商从洲上楼。 离开前,霍以南回眸,深深睇了霍南笙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眼神里好像又说了许多。 霍南笙不明所以。 没有人察觉到他俩的异样,向?来对?男女关系敏感的李夕雾,在得?知贺棣棠的真相后,惆怅满腹。她失魂落魄地?回屋,嘴里还念念有词:“果然男人都是骗子,不能相信男人的话?,想要不被男人骗,就?得?先发制人地?骗他们。” 霍南笙充耳不闻地?弯了弯唇角。 她也转身?回屋,回屋前,将客厅的灯都熄灭了。 洗过澡,室外雨好像停了,仍在刮风,风很大,树叶凌乱,灯影摇曳。 霍南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好半晌,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平常爱不释手的手机里,躺着各色各样的打发时间的软件。霍南笙逐一点开,又逐一合上,最?后无力地?长叹一声,慢吞吞地?点开了微信。 和霍以南的聊天界面。 她没有给他发消息,而是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遗憾的是,霍以南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 霍南笙眼睫轻颤,实在按捺不住,发了消息给他。 霍南笙:【哥哥,你睡了吗?】  霍以南几乎是秒回,他回的不是文字消息,而是语音通话?邀请。 手机震动?,霍南笙说不清是激动?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通话?吓得?,手心一抖,手机自由落体,砸在了她的鼻梁上。 嘶。 她疼得?直皱眉。 “喂。”接通后,她瓮声瓮气的。 霍以南愣了愣:“怎么了?” 霍南笙委屈:“手机砸脸了。” 霍以南笑了,低沉的笑声像是带有颗粒质感的摇滚乐,敲打着她的耳膜。 “不能换个称呼吗?”他含笑着问。 “换什么称呼?” “叫我名字?” “……霍以南?”她磨磨蹭蹭又忸怩,念完他的名字后,浑身?不舒适。 霍以南好似也察觉到了,他调侃着:“刚才喊我名字的时候不是挺顺嘴的吗?怎么现在不行了?” 霍南笙嗓子哽了哽,“我哪有喊你的名字?” 企图蒙混过关。 手机那端响起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声音零碎,却又无比清晰,仿佛他就?在自己身?边,躺在被窝里,转了个身?,带动?衣被摩擦。 霍以南笑了笑,他没有为难她,“喊我的名字,很困难吗?” 霍南笙琢磨了会儿:“喊‘哥哥’不行吗?” 霍以南:“倒也不是。” “……” “只是喊了这么多年,有些适应不过来。” “……” 霍南笙不明所以,适应了十?几年,现在适应不过来了? 像是猜到她内心所想,霍以南沉声道:“毕竟你现在不是我的妹妹,是我女朋友了,角色互换,要还是按照以前那么喊,会让我有种……” 妹妹和哥哥,不仅是称呼,更是身?份。 霍南笙瞬间了然:“——背德感吗?” 没想到这个词被她轻易地?说了出来,霍以南淡淡地?嗯了声,又问:“但?如果你喜欢这么叫,也可?以不改。” 沉默几秒。 霍南笙:“喜欢的。” 难逃 第53节 霍以南笑:“好,那就?这么叫。” 霍南笙:“那你喜欢吗?” 霍以南:“嗯。” 霍南笙没说话?。 于是霍以南说得?更清晰:“喜欢。” 她双腿曲起,下巴支在膝盖上,头低埋着,仍旧有点不确信。 “哥哥,我们真的在谈恋爱吗?” 霍以南如同以往,不温不火的语气:“真的。” 因此?霍南笙更觉得?像是在做梦了。 他好平静,好镇定,一点儿都不像她,激动?到睡不着觉,大半夜像个变态狂,翻找着以前,自己和他的合照,跟个傻子一样,看着照片直乐。 其实霍以南也有这样的感觉。 霍南笙的语气,也很平静,平静中透露一丝不确定的迷茫。 迷茫于,她是要继续二人现在的关系,还是要停止。 他听不到她话?里的欣喜。 她太平静了。 两个太相似的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也是极为相似的。都习惯于将感情藏在心底,压抑着,控制着,所以即便彼此?都激动?的睡不着觉,面上仍旧是无波无澜的。 安静了许久。 电流带动?着呼吸。 忍不住的是霍南笙。 她试探地?说:“我想再试试,接吻的滋味。” 霍以南文弦而知雅意。 旋即,电话?那边响起更明显的布料窸窣声。 以及,他下床的脚步声。 蓦地?,他停下脚步,问:“你应该没和李夕雾睡同一间房吧?” 霍南笙立即回:“没有。” 话?语里的急切,都快穿过手机了。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失去了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哪有女孩子大晚上的要接吻的啊?而且回话?回得?这么快,显得?自己有多……纵欲。 她懊恼地?捂脸。 没再说话?了。 手机那端,是电梯间发出的运转声,机械的“叮”声后,电梯抵达楼层。 之后,是霍以南平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霍南笙仰头,视线落在门后。 房间内隔音太好。 以至于她无法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也无法知晓,他到底走到哪里了,到底距离她还有多远。 直到。 “叩叩——” 房门声敲响。 耳边是手机里,霍以南清晰的声音:“南笙,方便开门吗?” 霍南笙抿了抿唇,喉咙不知何?时变得?干涩无比,“嗯。” 几秒的功夫。 她扔下手机,下床,顾不上穿鞋,光着脚,跑到门边。 门拉开—— 又合上。 壁灯氤氲出昏黄光亮,勾勒出门板上的一高一低,两道模糊剪影。光线模糊,身?影暗淡,轮廓线条是清晰分明的,嵌出光与暗的界限。重叠,模糊,交颈相拥,手不断往上,有山峦起伏,被按压住。 雨声滴答,拍打着窗户,夜雨袭来,水声混淆着水声,水声倾覆过水声。 过了不知多久。 两道呼吸交叠着,热气拍打着唇畔。 二人的身?高差距并不大。 霍南笙在霍以南的喉结处。 所以她稍稍敛眸,就?看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耳边头顶,是他低沉的喘息。在深夜,带着蛊惑人心的勾引意味。 霍以南低头,额头蹭了蹭她的耳朵。 这个动?作让她想到了学生时期学过的一个成语。 耳鬓厮磨。 “还想接吻吗?”霍以南将她的碎发挽至耳根后,温热的呼气铺在她耳边,掀起连绵红晕,像夏日的火烧云,霞云旖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笑了声,问,“你以前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里,哥哥也是这么亲妹妹的吗?” 第37章 呼吸交缠着还未褪去?的情?热, 霍南笙闻到了包裹着自己的气息,是属于霍以南身上的,清冽的, 如雪落香杉树的味道。 霍南笙被他搂在?怀里?,缓慢地调整紊乱的呼吸。 “哥哥也是这么亲妹妹的吗?” ——乍然听到这句半玩味半调侃的戏谑,她有?些微的懵, 而后,她掀眸,撞上他深暗的眼眸。他眼里?的笑很温柔,也很恶劣,全然无关的感?情?, 却在他身上有着绝对的和谐。 霍南笙抿了抿唇, 她忽然伸手, 手触碰到的地方。 是霍以南颈间束缚的领带。 白皙十指, 缠绕着深蓝色的领带。 她漫不?经心的语调:“哥哥刚刚在?办公吗?” 全身的注意力就?此集中于此。  霍以南敛眸,黯声:“嗯。” 他喉结滚动?的弧度,俨然慢许多。 “怪不?得, 还系着领带。”霍南笙勾着领带的手, 猛地收紧,衬衣领口被箍出明显褶皱,霍以南的呼吸漏了半拍。她得意地弯起嘴角,仰头, 凑近他脖颈间, 正对着他的喉结, 往上轻飘飘地吹了一口气。 “我都快忘了书里?的哥哥是怎么亲妹妹的, 但我还记得,妹妹是怎么亲哥哥的。”她眼梢稍挑, 气若游丝地说,“哥哥,想不?想试试?” 她天生一双娇媚的狐狸眼,有?着浑然天成的引诱,此刻蓄意勾引,令霍以南,难以招架。 然后,她就?感?受到,霍以南的呼吸声,明显的加重。 霍南笙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 霍以南低垂着的眼眸,将她脸上的情?绪变化,尽收于眼底。自然也看见了,藏在?她引诱之下的,坏心眼。 小姑娘是真的,蔫坏儿。 嗯。 跟他学?的。 “要不?要换个?地方亲?”霍以南问她,“去?床上?” 地点名词出来。 霍南笙如临大敌:“不?了吧……” 霍以南知道她想歪了,但他现下没有?那个?想法。且不?说隔壁房间还睡了个?李夕雾,即便房间隔音效果极佳,但一想到家?里?还有?个?人,他就?没那个?心思。更何况,他也没有?准备安全用品。而且,今天到底是二人关系转变的第一天,进展可以迅速,可以掠过牵手来到接吻的步骤,但没必要那么迅速。 他解释:“你踮着脚,不?累吗?” 她反问:“你弯着腰,不?累吗?” 霍以南:“累,所以去?床上?” 霍南笙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有?口难言。 还不?等她挪动?步子,霍以南猛地将她腾空抱起。他毫不?费力,轻轻松松地抱着她,把她平躺着,放在?了床上。霍南笙唰地一下闭上了眼,拽着他领带的手越发用力,指尖颤抖的弧度,泄露了她的紧张。 撩拨他的时候,像个?情?场老手。 也就?像个?几?分钟。 真实的霍南笙,是个?连接吻都要脸红很久很久的小姑娘。 到现在?,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松手,南笙,”霍以南话里?带笑,“你想把我勒死?吗?” “……” 霍南笙闭着眼,默默地松开了手。 颈间束缚没了,霍以南又松了松领带,他嗓音散漫,轻描淡写的口吻:“迟早拿领带把你的手给绑了。” 吓得霍南笙猛地睁开了眼。 “你在?说什么?” “你既然听到了,我就?不?重复说明,省得你害羞。”霍以南老神?在?在?,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他坐在?床边,弯腰,亲上她满是震惊的双眼,她眼睫摇曳的弧度,擦过他唇角,“好了,睡觉吧。” 他转移话题的本事一流。 霍南笙眨了眨眼:“你……” 这和原先说好的,换个?地方亲,可不?一样。 霍南笙脸皮薄,没较真问,即便她心里?有?些发痒,想和他亲。接吻好像是瘾,没尝试之前,总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情?侣怎么会那么喜欢接吻?等真的谈恋爱了,才会发现接吻的乐趣所在?。 难逃 第54节 是和心爱的人有?着极亲密的距离,是在?那一刻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交颈相拥的缠绵,与唇齿厮摩的缱绻。 似是猜透她的欲言又止,霍以南说:“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短暂安静后。 霍南笙问他:“那你呢?” 霍以南说:“我等你睡着了,再回屋。” 这画面熟悉的让她眼热。 时光如洪流,她逆流而上,窥见过往。 霍南笙亲生母亲刚离世那阵,她夜夜难眠,眼窝耷拉着疲倦乌青。霍起阳与李素问见了她这幅模样,二人一个?口头关心,让她好好休息;另一个?则让厨房的人给她煮点安神?的汤,在?她房间放点儿安神?香薰。 忙于比赛的霍以南回到家?里?,见到这幕后,不?声不?响地,在?夜晚敲响她的房门?。 “笙笙,是哥哥。” “哥哥来陪你睡觉。” 他就?坐在?床头,像现在?这样,帮她掖掖被角,“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屋。” 好像对她温柔,是被他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见她眼睫挟着一层薄泪,霍以南以为她心情?不?好,轻声问:“怎么了?” 霍南笙:“没什么。” 我就?是发现,比起我喜欢你,更多的是,我离不?开你。 霍以南揉揉她的脸:“好了,睡吧,明天醒了给我发消息,我给你做早餐。” 霍南笙说:“好。”    说完,她闭上眼。 阒寂无声的房间里?,呼吸声清浅到不?值一提。 没过多久,霍南笙就?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霍以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应该是察觉到她睡了就?马上走的吧。他不?可能在?这里?过夜,万一被放假就?作息颠倒的李夕雾撞了个?正着,少不?了一通打趣。 一夜无梦到天明。 窗外天色昏沉,辨不?清时间。 台风仍然停留在?这座繁华之都,天像是漏了个?洞,无止歇地落雨。 霍南笙翻了个?身,想拿手机看当下时间,掌心触碰到床头柜,感?受到的,不?是木质的冰凉,而是光滑的,随着她胡乱摸索动?作而挪动?的。 一张纸。 她蹙了蹙眉,手肘撑着身子,探身望去?。 床头柜上,手机底下压着一张折叠过的纸。白纸透着笔墨的痕迹。 霍南笙抽出纸来,她靠坐在?床头,将其展开。 纸上的字迹很眼熟,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霍以南写的。笔画遒劲有?力,落笔的起承转合利落流畅,自带锋芒。 …… 南笙。 你好,我是霍以南。 我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明天中午。昨晚发生了太多事,你睡得太晚,想来需要很长?的时间补觉。 其实我有?很多年没有?写过信了,准确地说,这不?应该被称作是信。 这是我第一次,写情?书。 怎么说呢,我现在?的心情?,很紧张,也很激动?。你就?在?我边上睡着,安安静静的,让我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候你睡不?着,我就?陪在?你身边,哄你睡觉。等到你睡了,我才离开。 原本以为很多事只能经历一遍,没有?想到,人生是循环往复的经历叠加。今晚,我坐在?你床边,等你入睡。 但是心境不?一样了。 以前是作为哥哥陪在?你身边,今天开始,我不?再只是你的哥哥,我还是你的男朋友。 南笙,你恐怕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凌晨四点,我依然开心的睡不?着。 细数这些年,我获得过无数的成就?,取得了无数的荣誉,可是没有?一个?能让我拥有?现在?这样的心情?。原来如愿以偿,是这样的。 谢谢你,南笙,让我如愿以偿了。 或许这也算不?上是情?书,我不?会说情?话,但以后会学?。你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你想要怎样的恋爱方式,我都会配合地做到。 南笙,晚安,明天见。 最后的落款,是他的名字,霍以南。 …… 纸张里?,从头到尾,再往昨日?细究,霍南笙发现,霍以南再也没叫过她“霍南笙”。 他叫她南笙,把她名字里?,她讨厌的“霍”给删去?。 霍南笙捏着纸张的手,忍不?住颤抖。 她屈膝抱着自己,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于此同时。 手机屏幕亮起。 躺着一条新消息。 ——霍以南:【醒了吗?南笙。】 第38章 阴沉台风天, 带给众人的心情,却是明媚的。 李夕雾开心的伸了个懒腰,“带薪休息的日子真美好。” 走到餐厅, 发现?一桌子美食后,她更愉悦了。好心情升至高潮,是在发现?厨房里忙碌, 披着围裙的人是她高高在上的表哥霍以南的时候。 李夕雾阴阳怪气的:“这是谁啊?这还是那个随随便便一套西装就要十几二十万的霍以南吗?他竟然披着三十块钱一条的围裙下厨做菜,我的天呐,这是我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吧!” 霍以南面无表情:“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李夕雾闲声道:“除了嘴巴,我还可以用手说话——‘键盘侠’你?没?听过吗?手说出来的话,可比嘴巴说出来的话难听多了。” 她一脸天真, 故意发嗲:“哥哥, 是想听我用嘴巴说话, 还是用手说话呀?” 霍以南冷酷无情:“要么滚出去, 要么闭嘴吃饭。” 李夕雾:“……” 她撇了撇嘴,暗自腹诽:煞风景的老男人。 余光瞥到霍南笙,李夕雾朝她招手:“笙笙, 早上, 不对,中午好啊。” 霍南笙扯了抹笑:“中午好。” 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餐厅里,三人落座。 李夕雾左右瞟,没?见到商从洲人。 “我那油盐不进的初恋呢?” 她取代号的方式太离谱, 霍南笙侧眸睨她, 神情里, 满是荒唐:“你?说的, 该不会是二哥吧?” “为什么要叫他二哥?我不喜欢。”李夕雾愤懑,“会让我想到我自己的二哥的, 他比我初恋还渣。” “因为他不管是在商家,还是在我们这几个兄弟里,都排第二个。”霍以南把最后一盘菜端出来后,给她答疑解惑,“他有两个不省心的堂弟大?晚上闹事儿,进局子里,他过去捞人去了。估摸着,这会儿带着那俩混球回大?院替他俩求情去了。” 商从洲在小?辈里颇受欢迎,他性格好,又有担当。大?院里但凡叫他一声“二哥”的,出了事儿,第一时间都会找他,而不是找自己家里人。他做事周全稳妥,求他办事准没?错儿。 所以像这种大?半夜起来,让他去局子里捞人的事儿,几乎每个月都要上演一次。 闻言,李夕雾双眼?放光:“我和他结婚的话,要是出轨了,他是不是也能?帮着我隐瞒啊?” “咳咳咳——” 霍南笙一口水呛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霍以南训诫的目光,警告着李夕雾。 他伸手,拍打着霍南笙的背,帮她顺气?儿。 “好些了没??” “嗯。” 霍南笙咳得?脸泛红,缓过那阵后,她望向李夕雾:“表姐,你?还没?结婚呢,就想着出轨啊?” 李夕雾不以为意地说:“不然呢?我反正是不相?信男人说的‘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这样的鬼话的,还这辈子呢,这个月他都不一定?只爱我一个。比起结婚了我发现?他出轨,不如他发现?我出轨吧,反正如果婚姻里一定?有一个人要出轨,那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李夕雾!” “……” 霍以南声音里裹挟着寒冽,李夕雾听得?浑身毛骨悚然。 但她是真的被惯坏了,即便被这么威胁了,她也仅仅是收敛着,小?声和霍南笙低语:“笙笙,相?信男人的话,倒霉一辈子!” 霍以南放下手里的筷子。 “咯噔”一声。 是李夕雾心里发出的声音。 她见风使?舵地改口:“但也不能?一言以蔽之,世界上也有可能?有好男人的。比如说我们的哥哥,他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谁嫁给他可真是走了八辈子运。” 也不知为什么,走了八辈子运,听上去,像是,倒了八辈子霉。 不止霍以南听出来。 霍南笙也听出来了。 难逃 第55节 眼?见着霍以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霍南笙拉了拉李夕雾的手,在李夕雾大?放厥词和霍以南黑脸之前?,劝李夕雾:“你?还是吃饭吧。” 李夕雾的嘴里被强硬地塞了一大?块糖醋排骨,她嗷嗷呜呜地,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来。 世界终于?清净了。 霍以南的面色也阴转多云。 霍南笙低头?笑。 吃过午饭,李夕雾差使?着霍以南的司机,去她住的地方拿她的行李。别人的司机,她倒是使?唤得?非常顺手,行李送到后,又让他拿上楼来。她好似没?有骨头?,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笙笙大?美人,帮我把行李箱拿过来,好吗?” 行李箱就放在玄关。 得?亏霍南笙没?有李夕雾那种大?小?姐性子,被她使?唤也好声好气?地应着。 “拿到你?房间吗?” “嗯。” “怎么有两个箱子?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两天吧。” 霍南笙默了默,“两天需要这么多东西吗?” 行李箱滚轮滚动,霍南笙把两只行李箱一并?推入李夕雾住的房间。 房间里,床上被窝凌乱,毯子一半在床上一半垂落在地。梳妆台里,化妆瓶东倒西歪,喝完的奶茶杯横亘其中。霍南笙看不下去,默默抽出奶茶杯,扔进垃圾桶里。 “明天雨会小?一些,到时候保姆应该能?过来,帮你?打扫一下房间。” 甫一转身,就看见李夕雾靠在门边。 她不甚在意:“这叫生活的痕迹,哎我和你?这种有洁癖的人说不明白的。” 霍南笙:“我没?有洁癖。” 李夕雾:“轻微洁癖也是洁癖。” 霍南笙无力反驳。 李夕雾走进房间里,她打开一个行李箱,弯腰蹲下身。 见她收拾行李,霍南笙转身欲走,给她空间。刚转身,就被她叫住。 “——哎,你?先别走,我这里有好多东西是给你?准备的。” 行李箱里,装的无非是些衣服、化妆品、首饰之类的。霍南笙不缺这些东西。 李夕雾一脸神秘:“我送的东西,保准你?没?有。” 霍南笙倒是提了兴趣:“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眼?前?一暗。 有什么东西朝她飞了过来。 霍南笙及时接住,双手感知到的,是柔软的面料。像是衣服,又不像是衣服,因为应该没?有衣服,用料会如此节俭,她一只手就能?包裹住。 “这什么?” 她以为是丝巾,抖落开。 布料垂落在空中,霍南笙辨不清头?尾。还是李夕雾看她毫无头?绪的模样,接过来,平铺在床上。 白色的连衣裙,布料少得?不可思议。 领口极低,设计款能?够看出包裹住胸线的部分,是单独的蕾丝,其余地方是真丝。蕾丝并?非是全包裹住的,中间能?够掀开,露出含苞待放的花蕾。 霍南笙霎时明白了,这条裙子,适合的场合。 她佯装镇定?:“这条裙子,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李夕雾强硬将裙子塞进她怀里:“我特意给你?买的,你?不能?拒绝。” 霍南笙头?都要炸了:“我不要。” 李夕雾坚持:“你?要。” 李夕雾好言相?劝:“等你?以后有男朋友了,你?就知道我对你?的良苦用心了。这条裙子,你?以为是让他开心,其实不是的,他开心了,说不定?会更卖力,到最后,爽的还是你?。” 霍南笙下意识想回她一句“我不谈恋爱”。 正这时。 脑海里闪过霍以南的脸。 哦。 她谈恋爱了,就在昨天。 和她哥哥。 这份遐想令她脸上轻易浮现?一抹绯红,像是娇羞。 李夕雾一度以为自己是人精儿,善于?识人眼?色,想打趣霍南笙突然脸红,是不是想到哪个男人了。结果她突然想起自己连续看走眼?两个人,对自己的看人能?力,变得?不自信起来。 她是在想男人吗?还是冷气?不足,天太热,导致的她脸红? “你?……” “啊?”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男人?” 霍南笙语气?平静:“我能?想什么男人?” 李夕雾垂头?丧气?。 她和霍南笙以及霍南笙身边的人,真是八字不合。 看一个,不准一个! “不知道,可能?在想你?哥哥吧,毕竟你?的生活里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人。”李夕雾陷入自我怀疑中,无暇顾及她,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走吧,拿着我送你?的裙子,离开我的世界。” “我不要。”霍南笙想把它塞回李夕雾的行李箱里。 李夕雾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威胁:“你?敢还给我试试。” “……” 霍南笙顶着李夕雾要吃人的眼?神,默默把裙子抓进手心里。 这条裙子,实在见不得?光。 霍南笙三步并?两步,想要快速回到房间,找个隐秘的地方,把它藏起来,或者是,把它扔进垃圾桶里。路过客厅时,凭空出现?一道声音,把她叫住。 “南笙。” 霍南笙被霍以南的声音吓了一跳。 手一抖。 手心里的裙子,跌落在地。 轻而软薄的布料,掉在地上,没?有任何声音。 还是引起了霍以南的注意。 霍以南弯腰,想把它捡起,霍南笙眼?皮一跳,眼?疾手快,抢在他之前?,捡了起来。她抓着裙子,双手放在背后。  霍南笙强撑着笑:“哥哥,你?不是在楼上吗?怎么下来了?” 她脸上的慌张太明显,不过是一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布料,有什么可逃避的? “我手机落在你?这儿了,过来拿。”霍以南不是好忽悠的,往她身后瞟,他视线转,她也跟着转动着身子,这更令他好奇了,“你?手里拿着什么?” 霍南笙:“没?什么。” 霍以南眉梢轻挑,一脸不信。 对视半晌。 霍南笙没?辙:“你?能?别问吗?”  霍以南顿觉好笑:“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藏着掖着?” 是条裙子。 是条暴露的裙子。 是李夕雾送我和我未来男朋友的礼物。 不对。 准确而言,是李夕雾送给我和你?的礼物。 虽然也不知道这条裙子到底能?遮住什么,是拿来穿的,舔的,还是撕的。总而言之,这条裙子,它见不得?光。 “哥哥,你?的求知欲什么时候这么旺盛了?” 霍南笙眼?眸里似有秋风扫落叶,柔软淡然。  偏偏从霍以南的角度垂眸睨她,瞧见了她眼?睫翕动的频率,透着紧张。 霍以南淡声:“旺盛吗?关心一下女朋友罢了。” “喂——” “女朋友”这词儿一出,霍南笙胆战心惊,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幸好这不是处处都有监控的霍宅,要不然这话指定?被人听去。 但屋里头?,还有个李夕雾。 霍南笙警告他:“你?别瞎说。” 霍以南被捂住嘴,什么都说不了,他挑眉,示意她。 得?到示意,霍南笙想收回手,手伸至半空,被他抓住。她双手空荡荡,手里头?拿着的东西,早在方才?的动作?间,由手心脱落。 冷色调地板,突兀多了团白色布料,煞是惹眼?。 霍南笙顺着霍以南的视线,顺势望去。 她抿了抿唇,“哥哥,那不是我的东西。” 霍以南:“那是谁的?” “李夕雾的。” “她的东西,怎么在你?手上?” “是她刚刚送给我的。” 难逃 第56节 “那不还是你?的东西?” 话赶着话。 眼?见着霍以南松开她的手,弯腰欲去捡。 霍南笙猛地往他怀里扑,扑了个满怀。她头?埋在他的胸口,鼻腔间萦绕着的,是他身上的冷杉味,她声音被他身上的衣服压着,显得?有些闷,“哥哥,那是条裙子。” “裙子?”霍以南哑然失笑,“就那么点儿布料?” “就是说……比较特殊,在比较特殊的场合里穿的裙子。” 霍以南是什么人,结合李夕雾送的,立马明白了特殊的含义。 他眼?梢轻挑,声线里裹着笑:“知道了,我不碰,你?自己捡起来,带回房间,好好放着。” 霍南笙皱眉:“我要把它扔了。” “扔了干什么?” “啊?” “放着吧,”他凑到她耳边,温热的呼吸熨烫着她耳廓,呢喃声里勾着意味深长:“说不准,以后用得?上呢?” 第39章 霍南笙迅速地推开了霍以?南, 她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裙子,转身, 掠过他,当他不存在般往衣帽间走去。板着张脸,动作行云流水, 没有一丝停顿。 到衣帽间。 她反锁上门。 心跳得快要从胸腔里爆炸了。 她用手背碰了碰脸颊,高温侵袭,烫的?能把鸡蛋烫熟了。 “疯了吧霍以南?” “说的?什么?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霍氏兄妹真的?很下流!” 这一刻,霍南笙意识到血缘的?重要性。 霍以?南和李夕雾,还?是挺像的?。同样的?恶劣。 她打开最下面的?抽屉, 把裙子塞进最里面, 再也不想看到。 - 台风来时汹涌, 暴风雨淋湿整座城。 往日的?繁华之都, 行道树被吹得连根拔起,地?面街道上飘荡着各种垃圾。台风离开那天,环卫工人早早醒来, 回归岗位, 打扫去污秽,浑浊,不堪,使得城市恢复往日的?光鲜。 休假结束。 又得上班了。 李夕雾自己有车, 她不仅使唤霍以?南的?司机, 还?使唤他的?助理——宋远志。宋远志早早就把她的?跑车开到小区的?停车场, 供她上下班使用。 公司里的?人都知晓李夕雾是霍氏最大?的?关系户, 明媚,张扬, 高调。地?下一层停车场里,停着的?最拉风的?一辆跑车,就是她的?。 李夕雾不像霍南笙,闹钟一响,就能马上起床。她得等闹钟响了又响,响了再响后,才拖泥带水地?起床。 等她洗漱好出?来吃早饭的?时候,霍南笙和霍以?南已经?吃完早餐了。 说来也奇怪,这几?天,顿顿都是霍以?南下厨的?。 李夕雾打了个哈欠:“我发现当你妹妹真挺好的?,一日三餐都不需要叫外卖了。想我那几?个哥哥,保姆要是不在家,他们懒得连叫外卖的?活儿都得我干,我要是不叫外卖,他们可以?不吃。笙笙,要不咱俩换一换吧?” 霍以?南神色冷淡:“我是因为南笙才下厨的?。” 李夕雾没弄清因果关系:“怎么?呢?” 霍以?南:“如果你是我妹妹,我的?做法和你四?个哥哥一样。” 李夕雾无语,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我们吃完了,就先上班去了。” “哦。”李夕雾很冷淡,转过头,朝霍南笙笑,对待二人的?态度,差异明显:“笙笙,路上小心,待会儿公司见。” 霍南笙莞尔:“公司见。” 离开前,她叮嘱:“待会儿保姆会来收拾餐桌的?,你不用收拾餐具。” 李夕雾懒声?道:“放心,我也没想过收拾。” “……” 房子有着一条漫长的?长廊,这也使得客厅空间宽敞。为了使得客厅利用率高,霍南笙与设计师沟通过后,把用餐区放于客厅。 餐厅离玄关隔了一段距离。 李夕雾一边用餐,一边欣赏着落地?窗外的?江景。 殊不知。 玄关处。 霍以?南一只手与霍南笙的?手,十指紧扣。 另一只手,按下电梯按钮。 霍南笙想抽回,害怕被听到,她几?乎用气音在说话:“松手啊。” 霍以?南老神在在:“不松。” 霍南笙试着挣脱,挣脱不开。 好在电梯到了。 二人进去。 霍南笙低头,盯着二人交缠在一起的?指尖,嘴角扬起无法控制的?笑。 霍以?南将她的?情绪变化收于眼底。 他淡笑:“怎么?现在不要我放手了?” 她如释重负:“因为这里只有我们,没有别人。” 这话令他眉头掀起褶皱,可转念一想……兄妹变为情侣,即便他们两个毫无血缘关系,也会遭到非议。 空气里好一阵沉默。 他们都知道这份沉默的?重量。 霍以?南神情凉薄,“迟早要被别人知道的?。” 霍南笙动作稍顿,抬头,见到的?是他冷淡的?下颌。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 霍以?南拉着霍南笙到车旁。 不同以?往,没有司机在车外等候,霍以?南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霍南笙愣了愣,放眼看去,驾驶座空无一人,“司机呢?” 霍以?南淡声?:“以?后我当你的?司机,上车。” 惶惶惑惑间,霍南笙被霍以?南推搡上车。 关上她这边车门,霍以?南绕至驾驶座,坐上车后,他见霍南笙仍是一脸状况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继而,他俯身靠过来。 突如其来的?男性气息压在她身上,霍南笙后背紧贴着座椅靠背。 而后,车厢里响起“咔哒”一声?,安全带扣上。 霍以?南说:“记得扣安全带。” 霍南笙低头,看见横亘在胸前的?安全带,她有些绷不住脸上的?笑:“哥哥,这是女?朋友的?待遇吗?” 以?前的?霍以?南对她是体?贴周到,但决计没有周到到这个份上。 他会给霍南笙准备司机,会让保姆给她做一日三餐,也会在见到她安全带没系上的?时候,温声?提醒她让她系上。 身为哥哥的?霍以?南,比起做,更多的?是吩咐他人。他太忙了,他的?时间总是要分给工作,分给员工、分给合作伙伴,分给家里各种亲疏的?亲戚。 然而身为男朋友的?霍以?南,凡事亲力亲为。但凡他能做,都不会委托给旁人。 霍以?南正发动着车子,闻言,偏头,深深看她一眼,脸上浮起温柔爱意。 这还?是头一次,上班的?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霍以?南不再低头看文?件,而是在每一个等绿灯亮的?空档里,转头看她。 他们认识太多年了,有数不清的?话题。加之霍以?南有心找话题,所以?一路上,二人都在聊天。 很快到霍氏总部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的?车位需要租金,因此,空着许多车位。大?多是偏僻角落的?车位,离电梯较远。霍以?南的?车位就在电梯的?正对面,眼瞅着离他的?车位越来越远,霍南笙的?心里浮现某种可能性来。 越想,她越不甚自在,又无中生有的?觉得车内温度太高,伸手把冷气给调低了两格。即便如此,心里头的?小鹿也跟疯了一样到处乱撞。 没一会儿,车子停在了偏僻的?空车位上。 距离这边二十米远的?车位,都是空的?。 四?目相对。 霍以?南忽地?笑了出?来:“要个早安吻,应该不过分吧?” 还?不等霍南笙给出?回应,忽而略带清冷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稍纵即逝。 霍以?南再次发动车子,驶回到原先的?停车位上。 霍南笙愣了下,随后摸了摸额头,“哥哥。” 霍以?南:“嗯?” 难逃 第57节 “我觉得那条裙子,可能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  平静地?说完这句话,霍南笙打开车门,离开前,她轻飘飘地?睨了霍以?南一眼。眼神里透露出?的?情绪,促狭,失落,遗憾…… 霍以?南望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被嘲讽了? 讽刺他,特意开那么?老远只是为了这么?个蜻蜓点水的?吻? - 放完狠话后的?霍南笙,心情极佳,脚步都是轻盈的?。 她当然不想穿那条裙子,但就是,想嘲讽一下他。都快三十岁了,接个吻还?搞得跟未成年早恋似的?,小心翼翼。 好歹,两个人的?初吻都吻得…… 怎么?形容呢?很色.情。 都不知道吃了对方多少口水了,还?让她把那条裙子留下来,说是以?后可能会用上。 不可能! 但凡她有一口气,那条裙子就不会被套在她身上。  霍南笙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几?天没上班,堆积了一大?堆工作。一个上午,她忙得焦头烂额,内容要得急,她连去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中午午休时间,又被会议占用。 是个紧急会议。 霍氏之前投资了一个恋爱综艺节目,这档节目做到今年已经?是第四?季了。依托着前三季的?口碑和人气,公司决定这次在节目里塞入霍氏的?员工。毕竟是自己家出?钱的?节目,自家员工参加,合情合理。 “每个部门选两个人上去,到时候那边会筛选出?一个人参加节目的?。参加节目的?话,每天照常上班,下班之后去录制节目,大?概两个月的?时间。” 李夕雾说完,会议室里众人均一脸无动于衷。 于是李夕雾慢悠悠地?吐了两个词:“两个月,五十万。”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多少?” “五十万?不是五万?” “我去我去我去!!!” “……” 李夕雾轻哂:“瞧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儿。” “那可是五十万,lindsay,你不心动吗?” “我这个包包,一百三十万。”李夕雾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包,懒洋洋地?说。 “……” “……” 众人恍然,一时间都快忘了她是霍总妹妹的?事儿了。 大?家没再问李夕雾,交头接耳的?,有人问霍南笙:“你要参加吗?” 他们是公关部的?,与媒体?接触繁多,也都知道参加恋综的?人得是什么?条件。最起码,得长得好看吧。放眼整个公关部,霍南笙的?美貌,有目共睹。 于是所有人都关心着霍南笙的?回答。 霍南笙淡声?:“不参加。” “五十万耶,你不感兴趣吗?” 要说自己对钱不感兴趣,未免太张扬了。 她也总不能说,李夕雾那个一百三十万的?包是她送的?吧?李夕雾能高调,她不行。 霍南笙想了想,给了个较为合情合理的?回答:“恋爱综艺是奔着谈恋爱去的?,但我有喜欢的?人了,去参加这个节目,不太合适。” “你有喜欢的?人了?”明明李夕雾坐的?最远,耳朵却最尖,她声?调上扬,很是激动。 霎时,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霍南笙身上。 霍南笙如芒在背,她搁下笔,后背往椅背一靠,笑盈盈地?再次重复着方才的?话:“对,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报名这个节目。” 第40章 会?议结束。 李夕雾把名单发给影视策划部的人后, 马不停蹄地打开微信。 她跟打了鸡血似的,给霍以南发消息。 李夕雾:【完蛋了!】 李夕雾:【要死了!】 李夕雾:【救命啊!!!】 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霍以南的回复。 李夕雾大概能猜到, 霍以南肯定对她发来的消息,选择性忽视了。 霍以南跟她那四个哥哥一样,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利用她的时候, 才会?稍稍搭理?她一下。 但李夕雾是真的很喜欢霍南笙,打心眼里把她当亲妹妹。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属实难以言说。所以见霍以南不回她消息,李夕雾直接搭乘电梯,直达六十八楼, 总经理?办公?室。 宋远志今儿个不在, 总助办的人不认得李夕雾。 “你?好?, 请问你?找谁?” “不好?意思, 请问你?有预约吗?” 李夕雾斜睨对方一眼,嘴角扯起冷笑:“霍以南身边的人怎么不做做功课?连我都不认识吗?” 她是港城圈内出名的骄矜大小姐,眼高于顶, 没把任何人放在眼底。 但她没想到, 霍以南也不把她的消息放在眼里。李夕雾烦闷郁结,眼前,又被一个小助理?拦住,算得上是火上浇油, 李夕雾郁结甚重, 自然不给对方一点?儿好?脸色, “我什么时候见霍以南还需要预约了?”李夕雾一把推开她, 径直往里走。 “不是,这位女士……” “你?再这样我叫保安了。” 李夕雾:“闭嘴, 我是霍以南表妹,你?再拦我,信不信我让霍以南开除你??” 对方一怔:“啊?” 怔忡间,李夕雾掠过她,推开了办公?室门?。 “不是,女士你?——” 声音闯入办公?室内。 霍以南伏案审批文件,他循声而望。 助理?一脸为难,“霍总,她……” 霍以南:“没事,你?走吧。” 助理?离开前,把门?带上。 李夕雾撇撇嘴:“不是我说,见你?一面怎么这么难?” 霍以南低头看文件,淡声道:“很难吗?我看你?不挺轻松就进来了?” “哪儿轻松了?她差点?儿就要叫保安了。” “你?就不能和她好?好?说话?” “我有好?好?说话,我说我是你?表妹,她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有宋远志的联系方式,跟他说一声不就行?了。” 李夕雾有点?儿想笑:“我给你?发消息不是更简单吗?但你?竟然不回我的消息,霍以南,你?别以为这是你?的地盘我不敢对你?做什么,你?有本?事这辈子都别来港城。” 她的威胁,对霍以南而言,不痛不痒:“我去了港城,你?也对我做不了什么。” 他时间紧张,不想浪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闲聊中:“说吧,特意跑上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儿?” 提到正事儿—— 李夕雾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大事儿,特大的事儿!” 霍以南没分给她半个眼神,不甚在意:“是吗?” 李夕雾眼梢冷吊起,心道你?待会?儿最好?也这么冷静。 “霍南笙说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恋爱综艺。” 霍以南目光落在手头的文件上,不咸不淡道:“不可能。” 李夕雾:“有什么不可能的?女孩子大了想谈恋爱了,去参加个节目,既能接触优秀的男孩子,顺便还能赚点?儿零花钱。”  霍以南没心思和她弯弯绕绕:“有什么话直说,编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 沉默几?秒。 李夕雾努了努嘴:“你?怎么知道我是编的?” 霍以南鼻息间溢出抹哼笑:“我最了解她了,她不喜欢在大屏幕前抛头露面。”顿了顿,他瞥了李夕雾一眼,轻哂,“你?倒是会?像去参加那种节目的。” 李夕雾嘴角的笑僵住。 偏偏还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因为她当时确实有心动过,毕竟能参加这种节目的男生,外貌长相都过得去。而且她很享受那种,被男人争抢的感觉——没办法,她就是这么的魅力?四射,不管哪个年龄阶段的男人,都拒绝不了她。除了霍以南身边的男人。 可是问了下影视部那边的人之后才发现,对参加节目的人选,不仅有学历要求,还有年龄要求。 疯了吧? 二十八岁招谁惹谁了?二十八岁的女人难道就被相亲市场淘汰了?真是搞笑! “我闲得慌。”李夕雾嘴硬反驳,话锋一转,说,“你?知道为什么咱家?妹妹不会?去参加那种节目吗?” “我妹妹。” “……” 难逃 第58节 李夕雾无语:“她也是我妹妹。” 霍以南不置可否地嗤笑了声。 李夕雾自问自答:“因为她有喜欢的男生了。” 说完后。 办公?室内安静了,没有她聒噪的声音。 一秒。 两秒。 …… 大约过了半分钟。 李夕雾仔细地观察着霍以南,发现他竟然,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我说霍南笙有喜欢的人了,你?都不惊讶的吗?”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说过,国?内会?有许多优秀的男生,等?到她回国?之后,就会?改变之前‘不恋爱’的想法了。她工作?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交际圈适当扩充,说不准她也因此遇到了心仪的对象。”说到这里,霍以南喉咙里滚出一抹低笑,“挺好?的。” 当初在利兹的公?寓里,霍以南确实说过这类话。 当时的李夕雾,对他们兄妹俩的关系,始终怀揣疑虑。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更是指向她所想的那个方向。然而她越与他们相处,就发现自己如坠深雾迷境中。 她以为的,事实并?非如此。 例如贺棣棠,例如商从洲。 她脑袋如浆糊,思绪凌乱,不得不推翻自己的认知。 良久,她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霍以南:“所以,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她是我妹妹,我相信她的眼光,能被她看上的人,一定是个还不算的人。”霍以南表现得一如既往,温润如玉,慷慨释然,他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像是感同身受,“她有喜欢的人了,我很开心。” ——因为她喜欢的人,是我。 想到这点?,霍以南清冷的神色里,沾染着庆幸。 他压根不避讳李夕雾。 李夕雾也压根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其实离开霍以南的办公?室时,李夕雾心里也浮现出一个想法,极难以置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 ——霍以南和霍南笙在一起了。 她想了一秒,又用一秒的时间否定。 如果?他俩真在一起,霍南笙绝对不会?说出自己有喜欢的人,这样极具暗示性和诱导意味的话语。霍以南也不会?如此从容地对待霍南笙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绝对不可能。 - 【好?妹妹,告诉姐姐,你?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啊,哪家?的少爷啊?】 【他家?有钱吗?是比霍家?穷一点?儿,还是比霍家?穷很多啊?】 【谈恋爱要擦亮眼,现在的男孩子可精明了,你?要知道他到底是看上你?的脸,还是看上你?的钱,还是说他什么都看不上,就图你?这个人。】 微信消息叮叮叮响个不停。 因为那个恋爱综艺,公?关部需要和各媒体沟通。霍南笙忙得焦头烂额,和新的采编团队对接,从上到下,主编、编辑、跑口记者等?线上交流,继而又约了线下应酬的时间。忙活完后,她才有闲心思打开和李夕雾的聊天框。 看完消息后,她默了默,只敢在心里给出回应。 是霍家?的大少爷。 有钱,没看上我的脸,也没看上我的钱,毕竟我的钱都是他给的,他就图我这个人。 是的。 只图我这个人,连对我的身体都没想法,早安吻都是亲额头的。 回想起早上分开前的早安吻,霍南笙虽然对他有些不满,但比起不满,心里更多的还是欢喜的羞怯。 霍南笙掏出手机,给李夕雾回了消息。 她神色冷淡地敲着键盘:【我只说我喜欢他,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李夕雾:【他不会?不喜欢你?的,你?胸那么大,人那么美,心地那么善良。】 霍南笙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霍南笙:【谢谢夸奖。】 李夕雾:【哎,姐姐真的不放心你?啊。】 李夕雾:【不过姐姐送你?的裙子,不会?封柜蒙尘了,它有用武之地了!】 李夕雾:【放心哈,姐姐这种裙子多了去了,不止有裙子,还有一套的制服呢,什么款式的都有,保准你?们玩的开开心心的。我明天让人送一箱到你?家?里,你?记得查收哈。】 霍南笙胸腔起伏了下,还是没忍住,把李夕雾的消息给免打扰了。 眼不见为净。 临近下班时间,霍南笙被通知需要加班。 公?司内部盘根错节,联系颇深,一个部门?运转,也带动着其余部门?运转。那档恋爱综艺虽还在初期准备阶段,但前期的造势宣传必须得到位。公?关部握着各媒体运营的联系方式,自然得配合着影视部做宣传。 由?于明天是休息日?,今天就得把所有工作?做完。 加班到晚上十点?,霍南笙终于关上电脑。 杜若伸手按着后颈:“不行?,明天我得去按个摩,我感觉身体都不是我自己的了。真羡慕你?们年轻人,加班到现在,看上去还精气神十足。” 霍南笙淡笑不语。 杜若和霍南笙工作?近一个月,对面前的小姑娘有了大概的了解。不爱说话,但做事稳妥,长得漂亮,但不招蜂引蝶,一眼就能猜出来,是优渥家?境浸泡滋养出来的女孩儿。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杜若问,“你?住哪儿,要是顺路的话,我送你?回去。” 霍南笙看了眼手机。 她勾了勾唇角:“不用了,我喜欢的人在楼下等?我。” 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杜若和霍南笙在等?电梯,她挤眉弄眼,尤为夸张的“哇哦”了一声。 “这都十点?多了,他还来公?司接你?回家?,看样子,你?俩这是快在一起了?” “或许吧。”霍南笙模棱两可地说。 她们聊得正欢,没有发现她们身后的总经理?专属电梯,悄然无声地停在了她们楼层。 总经理?专属电梯没有设置提示声,只电梯外的灯亮了亮,并?未引起她们的注意。也因此,她们没有发现,电梯里的霍以南,好?整以暇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电梯迟迟没上来,杜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说:“我可告诉你?,现在的男生玩得都挺花的,大多都是一言不合上来就亲了,亲了之后,女孩子脑袋单纯嘛,就觉得你?都亲我了,那咱俩肯定就是男女朋友了。结果?男的就是花花肠子,压根没把女孩儿放心上,等?到女孩儿问起来的时候,他还一副‘主动送上门?让我亲,我哪有不亲的道理?’的样子,可恶心了。” 霍南笙始料未及,不敢说话了。 杜若:“你?可千万别干这种事,还没有明确地确立关系前,不要和他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明白没?谈恋爱肯定要有一个流程的,就像结婚要领个结婚证。” “告白又不是多麻烦的事儿,一束花,一句‘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就够了。如果?他连这个都做不到,笙笙,你?千万别和这种抠门?男在一起!” “……” 话音落。 空寂环境里,猝不及防响起一阵轻咳。 二人循声望去。 身后的电梯间里,霍以南眉峰往上抬了下,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俩。 第41章 杜若收起谈笑的神情, 略显局促地和霍以南打招呼:“霍总。” 霍以南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这么晚才下班?” 杜若:“对,今天工作有点儿多。” 气氛略显紧张。 霍以南并非是对下属严苛的上司, 他在?公司的风评算得上是四位总经理里面最好的了。商从洲性格较为?散漫,与人相处面面俱到,但这种性格使得他没有任何架子, 大家对他没有过多的崇拜感。霍以南与他不同的一点是,他周身的气场,温润之中,带着上位者?的睥睨冷感。 正因此,员工们对他, 有对其余总经理不同?的, 敬佩与仰望。 好在?流逝的电梯数字, 停在?了六十四层。 电梯门?打开。 杜若暗自松了口气, “霍总,电梯到了,我们先走了。” 她逃似的走进电梯, 站定后, 见霍南笙还在?外?面一动不动,她投以询问的目光。 霍南笙说:“我好像忘带手?机了,杜若姐,你先走吧, 我回办公室拿下手?机。” 杜若表示:“我可以等你一会儿。” 霍南笙:“不用, 我还想?上个厕所。” 杜若:“那行, 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儿。” 说完, 杜若按下关门?按钮。 金属门?由两侧往里并拢,逐渐缩小?的视野里, 杜若看见霍南笙转过身,离开电梯间。而过道的对面,总经理专属电梯的门?,也随之合上。 她自言自语:“总经理电梯怎么在?这层楼停下?是谁恶作剧按了按钮吗?” 得不到结论。 结论当然?是——没有人恶作剧,是霍以南收到霍南笙的下班消息后,特意来这一层接她的。 霍南笙走出电梯间。 没过几秒,又去而复返。 难逃 第59节 过道里,搭乘杜若的电梯,数字飞速直下。 而总经理专属电梯,数字平稳地停留在?六十四。 金属质地的门?缓缓打开。 霍南笙往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踏进里面,继而,手?不断地按着关门?键。 电梯运转。 霍以南静静地站在?她侧后方,让她顿感如芒在?背。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南笙试探着:“你应该没有听到我和我同?事说的话吧?” 霍以南慢悠悠道:“只听到一些。” 霍南笙:“哪些?”  霍以南想?了下:“抠门?男。” 霍南笙阖了阖眼,她硬着头皮,说:“我同?事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当真。”顿了顿,她声?量降低,“我没有把我们的事儿和别人说,我也没有觉得你是……抠门?男。”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快,几乎是气音,一笔带过。 很长时间的沉默。 长久的沉默让霍南笙惴惴不安。 她侧眸,双唇翕动,要说话时,电梯到了。 霍以南拉着她的手?,出了电梯。 这个时间点,整个办公大楼里亮灯的办公室只有零星几个。停车场的车位空荡荡的,放眼望去,只有霍以南的车位里停着车。 空气里是夏日热浪,二人交握的手?心里生出汗液。 霍以南和霍南笙并排走,她偏过头,恰巧他也低头,相识一笑。 霍以南说:“我知道抠门?男不是说我,但是笙笙,你同?事有句话没有说错,谈恋爱需要一个流程,我们缺少?了告白这环。” 霍南笙:“我们已经告白过了不是吗?” “不是,那都是我逼你说的。” “……” 呼吸短了一寸。 霍南笙被霍以南推进副驾驶座里。 早在?他俩下来之前,车内空调就?已开启。 车厢内是恰到好处的舒适气温,霍南笙却浑身发凉,后脊柱都是僵的,麻的。连带着,她系安全带的动作,都像是机械动作。 “你也知道是你逼我说的。”她声?音低了下来。 “抱歉,当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霍以南无奈地笑了笑,“我太慌了。” 听到他慌,她倒是双眼很亮,一脸期待:“你真的很慌吗?” 霍以南边发动车子,边和她说。 “其实不只是那个时候很慌,从前一天晚上你喝多了,我去酒吧接你,看到有人和你搭讪的时候,心里就?有点儿不是滋味。”说到这里,他瞥了眼霍南笙,她嘴角勾起得意的笑,“你是在?嫉妒吗?” “是有那么一点儿嫉妒的成分在?,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怕什么?”霍南笙疑惑。 霍以南说:“害怕你真的和那个男人走了。” 霍南笙失笑:“怎么可能?我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子吗?” 霍以南摇头:“这和随不随便没关系,万一你对他一见钟情了呢?喜欢上了一个人,所以即便是第一眼见到他,就?愿意跟他走。” 爱情是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与爱情有关,不能用“随便”二字。 霍以南的说教?渗透在?方方面面,他比她年长七岁,三岁一个代?沟,他俩有两个代?沟了,严格而言,算是两辈人了。但他的说教?方式,不带任何的年长者?的迂腐,开明,通透,用着她能接受的方式,用着她能理解的话语,娓娓道来。 霍南笙觉得他言之有理。 也觉得他不近人情:“我只是喝醉了,不是喝瞎了。那个男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纨绔子弟,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一见钟情?那我还不如喜欢贺棣棠。” 最后那句话出来,霍南笙感觉到车厢内的温度,无端低了好几度。 “哥哥,你在?吃醋吗?”她眨眨眼,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天真无辜。 任人看了,都以为?她是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 实则,心思城府,比李夕雾的还要深。 她不屑于算计人,以前没算计过谁,至于现在?——一肚子坏水儿用在?了霍以南身上。 霍以南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得寸进尺了。” 霍南笙狡辩:“是恃宠而骄。”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回到正题上,“还有呢,只是害怕我跟别人走吗,还有别的吗?” 她一副要问出个究竟来的模样,霍以南叹了口气,索性全交代?了,“有啊,怕你真的只是耍酒疯,说的都是胡话,一觉醒来全忘了。——事实确实如此。” “……”霍南笙不复刚才的理直气壮,略有些心虚地干笑着。 到家了。 霍以南边解安全带,边轻描淡写?地睨她。 “说实话,我那天都提不起劲儿,在?想?到底是要逼你,还是要逼我自己。” 逼她说出真心话,还是逼他装一无所知。 “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逼我自己比较好。”他淡笑,眼里的情意绵绵,“我不舍得逼你。” 霍南笙脸都在?发烧,强词夺理:“可到头来,你还是逼我了,哥哥,你说话不算话。” 霍以南敛眸,沉声?道:“没办法?,都到那个份上了,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对此,二人毫无芥蒂地笑了笑。 谈笑间,电梯到达楼层。 霍南笙心满意足地和他告别:“哥哥,晚安。” 霍以南笑:“晚安,南笙。” 霍南笙说:“别叫我南笙,叫我笙笙吧,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南笙亦或者?是霍南笙,都不重要了。 霍以南立即改口:“好,笙笙。” 霍南笙出了电梯,又去而复返,回来,踮脚,学?着他早上的模样,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吃什么长得这么高?亲的好费劲。”她抱怨完,双眸含笑,“晚安吻,晚安啦,哥哥。” 亲完,她怡怡然?地离开,像是个情场老手?。 可他们都知道,她紧张的抓着他衣襟的手?都在?颤。 ……到底是第一次恋爱。 霍南笙睡前嘴角都是弯着的,空气里仿佛浸满了蜜。再?香甜的蜜,也不过是消耗品,吃完喝完,就?了无踪迹。 第二天醒来,满室寂凉,窗外?天色昏暗,堪比台风来袭那几天。 变天变得厉害。 霍南笙拿过手?机,想?问霍以南今早吃什么,却发现手?机里,十分钟前,发来一条消息。 是霍以南发来的。 他说:【待会儿去庙里接李女士回家。】 李女士是李素问,霍以南的母亲。 霍南笙保持着低头看手?机的姿势,迟迟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 她打字:【好。】 原来伏天已经过了。 潮热炽盛的夏天,眨眼间过去大半。 他们的关系,才开始没几天,又得继续维系表面的平和。李素问回家,霍起阳假以时日也会宣告体检结束,从医院回来。依照李素问对霍南笙保护程度,说得好听点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碎了,难听点儿,则是日常出行势必要有保镖司机跟在?她身边,随时待命。 霍南笙和霍以南见面,恐怕只能以妹妹的身份了。 这也导致了过去接李素问的路上,车厢里很是沉默。 今天开了四辆车,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两辆车是以安全性能享誉全球的沃尔沃,车里坐着司机与保镖。排在?第二的车里,坐的是司机和李素问的私人医生。霍以南和霍南笙坐在?第三辆车里,司机是霍以南最放心的司机,除却车技好以外?,他还有一个优点,嘴巴严。 所以霍以南没有将隔绝前后排的隔板升上去,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手?放在?霍南笙的腰上,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把玩着她细腻的指尖。 蓦地,他不咸不淡地问:“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拜佛吗?” 霍南笙认真细想?:“因为?想?要求得神明庇佑,世界上很多事,不是靠努力就?能得到的,还要看命。” 命运最难推敲。  所以人们希冀神明。 然?而霍以南摇了摇头,他低垂着的眼眸里,深邃,晦涩。 “因为?做了太多的恶,所以想?要乞求神明的宽恕。” “……” 霍南笙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待她细究。 霍以南弯了下唇,把玩着她手?的手?,五指填满她的指缝,逐渐收拢。十指紧密到,仿佛连空气都无法?钻进其中。 他幽暗的眸色里漾着深深的笑,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但他从来都不是个能任人看透心思的人。 “有的人信佛,是想?要得到佛祖的原谅;有的人不信佛,作恶多端,仍死不悔改。”霍以南低哑着嗓,忽然?慢条斯理地问她,“笙笙,你觉得我是前者?,还是后者??” 难逃 第60节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霍以南的话无端让霍南笙想到多年前?。 在?港城。 自打霍以南接手霍氏后, 霍氏发展日新月异,竟也在?港城站稳了脚跟。传闻霍以南手段狠戾果决,城府颇深, 就连港城的四大豪门,都?得给霍氏让道儿。 传闻和?霍南笙无关,她被霍以南保护得太好, 而霍以南又极善于伪装。遑论霍南笙,就连齐聿礼等?人也只能在?工作方面?感受到他阴险狡诈一面?,在?生活中,在?他的脸上,霍以南的表情管理, 时时刻刻都能做到情绪不外露。 那次去港城, 是李夕雾二十五岁生日。 李家大小姐的生日, 自然走奢靡之?风, 宴请整个港城豪门圈。 远在?南城的霍家,也收到了请柬。 霍起阳耿耿于怀往事,连在?霍家都?听不得粤语的人, 又怎么可能赏脸去港城? 李素问则是请不动。 最后, 是霍以南和?霍南笙远赴港城。 港城人喜爱说粤语,霍以南能够从善如流地应对,但霍南笙不行,她只能进行些简单的粤语对话, 前?提还是对方语速放慢。稍微说快些, 她就听不懂了。 生日宴开始后, 霍以南身边围了不少阿谀奉承的人, 他无暇照顾霍南笙。 隔着人群,他看了她一眼, 目光里带着担忧,霍南笙娇嗔味十足地朝他眨眨眼,用口型和?他说:放心。 霍南笙人小,心大,她不认为在?李家的地盘,还是李夕雾的生日宴,会有人对她动坏心思。 好歹是名流聚集的场合,大家都?忙着交际应酬,没有人会管她一个小姑娘的。 霍南笙四处闲逛。 猝不及防,面?前?出现几个人,拦住她的去路。 “我?听说,你是南城过来的?”那人年纪看着和?霍以南差不多大,一脸风流姿容,眉眼里透着玩世?不恭,“会说粤语吗?” 霍南笙面?色平静:“不太会。” “那我?教你一句。” “什么?” 他忽地俯身靠近她,距离拉近,鼻息间的热气盈在?唇畔。 他笑得很恶劣,说了个词,霍南笙没听懂,但他边上的同伴听了,边笑边骂他。 骂人的话,霍南笙却是听懂了的。 他们骂他神经病,骂他连小姑娘都?调戏。 “我?叫商陆,你叫什么名字?” “霍南笙。” “真乖,”商陆问她,“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无聊?要?不要?跟我?走?” 是询问语句,然而他的态度,带着不容置喙的拒绝。 面?前?几个男人把霍南笙围得死死的,霍南笙眉头微蹙,因是生日宴,暗地里保护她的保镖没进来打扰宴会的氛围。她就应该听霍以南的话,别离他太远的。 霍南笙掀了掀眼皮,淡声道:“好啊。” 他们像是早有预谋,从后门带她出去,出去后,还给她戴了眼罩。 神秘兮兮的。 一路引路,霍南笙没发出半点儿声响。 那个叫商陆的人打趣她,“这么乖啊。” 他用的是粤语,说得很慢,像在?调情,霍南笙听懂了,但没回应。 走了没多久,霍南笙被放在?一条椅子上。 眼罩摘下来,四处灯火通明,突如其来的亮光,使得她下意?识地阖了阖眼。再睁眼后,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才发现,这儿是个小型赌场。 港城在?此方面?的业务非常发达,政府也允许赌博的存在?。 商陆问她:“德.州扑.克,会吗?” 霍南笙:“不会。” 很显然,这回答令商陆大跌眼镜:“霍氏掌管着港城一半的赌场,你竟然不会德.州扑.克?” 霍南笙愣了下:“……赌场吗?” 她闻所未闻。 商陆手敲着桌面?,几秒后,他问:“比大小,会吧?” 霍南笙点头。 商陆:“筹码对等?,压多压少,由你决定。最后筹码输完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霍南笙似懂非懂:“你想让我?,说服我?哥哥帮你办事?” 商陆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霍南笙扯了扯嘴角:“你可能误会了,我?不干涉家里的生意?,而且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应该也调查得很清楚,我?和?霍以南没有血缘关系,我?不过是寄养在?霍家的。” “既然你和?霍以南没有关系,那是生是死,他也不会在?乎咯。”商陆不知?从哪儿掏了一把小刀出来,利刃泛着锃亮的光,他随手扔在?桌上。 “要?不这样,输了的人,砍一只小拇指。” 周围一片叫好声。 霍南笙面?色煞白,她紧咬牙关,“不能赌钱吗?” 商陆摇头:“是你说不赌钱的,那我?只能和?你赌命了。” 霍南笙想说“我?哪有”,转念意?识到,他想借她之?口让霍以南帮忙,应该就是生意?场上的事儿。 商陆欣赏着面?前?的小姑娘,脸很小,还没他手大,很漂亮,一看就是被娇养着长大的,乖乖女一个。和?她那位不可一世?的表姐李夕雾不一样,李夕雾不好威胁,不好欺负,但她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赌大小是吗?”她泛着水光的樱桃唇,翕动出笑来,潋滟生姿,“好,我?和?你赌。” 商陆很佩服她的勇气:“行。” “别说我?欺负你,我?用一半筹码。” “不用,就用全部的筹码,公平竞争。” 商陆饶有兴致地盯着霍南笙,“好一个公平竞争,行。” 与此同时,宴会厅里,霍以南发现了不对劲。 他莫名心慌,叫来李池柏,让他帮忙找霍南笙。 李池柏不甚在?意?:“估摸着溜哪儿玩了,也有可能回屋休息去了,你那妹妹不像我?妹妹喜欢被人簇拥着,她喜欢安静。” 霍以南脸色很冷:“不会,她要?是离开宴会厅,会知?会我?一声。她肯定出事了。” “在?我?的地盘,她能出什么事儿?” “李池柏。”面?对他吊儿郎当的态度,霍以南忍无可忍,面?无表情的脸更显寡冷,“霍氏在?港城立足后,有多少人看我?不爽,想毁了霍氏,你不知?道吗?” “……” 难得见他甩脸色,加之?他说的话,李池柏也担忧了起来,“我?让人去查监控,你别着急,霍以南,你先别急。” - “怎么办?你好像要?输了。” 灼灼灯光下,霍南笙歪头,柔声笑着,打趣他,“要?不你教我?德.州扑.克的玩法,算了,你别教了,直接让她发牌,反正是输是赢,她会告诉我?们答案。” 她,指的是发牌的荷官。 霍南笙的口气未免太嚣张了。 商陆也不知?道怎么了,点儿背得要?死,比大小就没怎么赢过。 “我?不怕被你欺负,”霍南笙得寸进尺,“就德.州扑.克吧,反正不管怎样,你都?赢不了。” 这话直接激怒了商陆。  商陆:“行。德.州扑.克,放心,我?不会弄虚作假。” 霍南笙神情真挚,夸他:“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商陆:“……” 被人绑到这儿,还面?临着断手指的风险,竟然能夸他是好人。商陆也真是服了。 还未等?商陆说话,赌场的门被人推开。 霍南笙循声望去,“哥哥。” 霍以南平静地瞟了她一眼,见她周身完好,揉揉她的头发:“李夕雾四处找你,说是要?你和?她一块儿吹生日蜡烛,再不回去,可能就赶不上了。” “可是我?这边……”意?识到他眼神里的训诫,霍南笙连忙改口,“那我?和?二?表哥一起回去了。” 李池柏带着她离开了赌场。 李池柏松了口气:“不是,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霍南笙说:“商陆带我?来的。” 李池柏头疼欲裂:“你知?道商陆是什么人吗,你就跟他过来?” “他姓商……四大家族里的商家吗?” “真聪明,只不过他是商老头和?外面?的情儿生的,所以不管做得再好,商家人也不认可他。”李池柏耸耸肩,问她,“他是不是想找你,问霍以南要?东西?” 霍南笙眨眨眼:“我?不知?道。” 正这时。 身后大门紧锁的赌场里。 发出沉闷的声响,惊起夜色里休息的栖鸟。 难逃 第61节 霍南笙浑身一颤,她有些懵:“刚刚的声音……是枪声吗?” 李池柏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刚刚不是放烟花的声音吗?你看——”他抬头,手指向头顶的天空。 烟花绽放出璀璨的火花。 李夕雾的生日宴,年年都?有烟花大会。 烟花大会宣告着李夕雾已经切完生日蛋糕,众人在?外面?,欣赏着花了两千万购置的烟花。估摸着,李夕雾找不到她,懒得等?了。 霍南笙怀疑起自己:“是我?听错了吗?” 李池柏:“当然是你听错了。” 失神间,霍南笙余光瞥到有人站在?她身侧。 她偏头,霍以南低垂着眉眼,他手里拿着条消毒过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擦完手后,他将毛巾扔给身边的保镖,而后,眼睫里溢出温柔的笑来:“怎么了?” 霍南笙喃喃:“没什么。” 他们一起看完了持续半小时的烟花大会。 中途,李池柏悄然离开。 烟花大会结束后,霍以南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以后不要?碰赌,知?道吗?” 烟花的炸裂声犹在?耳畔,霍南笙耳底是持续不断的嗡鸣,她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儿。 黄赌毒。 任意?一样,都?是被勒令禁止的。 以霍家的身份地位,想做什么都?行。富贵迷人眼,总有人迷失在?其中,霍以南耳提面?命霍南笙,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 霍南笙无理可辩,轻声道:“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霍以南想要?的无非就是她这句道歉:“下不为例。” 霍南笙咬了咬唇:“商陆他……” 霍以南眼帘一压一抬,稀松平常的语调,缓缓道:“他输了,按照你们说好的,他得付出代价。而且他还带坏我?的妹妹,哥哥得给他点儿苦头尝尝,你说对不对?” “……嗯。” “笙笙,赌博这事儿,一旦沾上,便会上瘾。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你不要?碰也不能碰,明白吗?” “我?明白的,哥哥。” 霍南笙想问,商陆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吞吞吐吐许久,她还是没问出来。 后来,她无意?间得知?,商陆少了根手指,他脸上露出浮荡不羁的笑,不痛不痒的语气,说:“年轻时欺负了个小姑娘,为了告诫自己不能带坏小姑娘,亲手断的。” 他说话的姿态散漫,完全没人信他的真话。 霍南笙却知?道,是真的。 霍以南不会动手的,他嫌干这种事儿脏了自己的手。 商陆无非是愿赌服输,付出代价,少了一根手指头。 所以。 霍以南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霍以南不信佛。 看似很简单的问题,结合前?因后果,霍南笙应该尤为轻松地给出答案的。 但她没有。 霍以南这些年做事越发低调,偶尔惩治人,都?是同一个原因。 那人招惹了霍南笙。 像商陆那样遭遇的,并不多。如商陆所言,要?么赌钱,要?么赌命。像商陆这样的狠人不多,大多还是连累了家族,导致家里的公司先后被霍氏使用恶意?的商业手段,宣告破产。 霍南笙跟在?他身边,看得多了,也看得淡了。 她不屑于算计人,是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好算计的。凡是欺负她的人,霍以南总会在?对方身上讨回来,让对方感受到十倍、百倍的痛。 可霍南笙看到对方疼,她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回忆起上次疼痛,是多年前?,霍起阳将霍以南拉入书?房鞭打他,霍以南被打的血肉模糊,霍南笙哭得心都?在?滴血。 旁人的疼痛,她感知?不到。 霍以南疼,她才会疼。 ——“有的人信佛,是想要?得到佛祖的原谅;有的人不信佛,作恶多端,仍死不悔改。” 四辆车陆续停在?寺庙外,雨将下未下的阴暗时分,山雨欲来风满楼。 霍南笙望着远处,寺庙外墙是被时间冲刷过的暗黄色,黑色瓦砾透着庄重威严。潭拓寺每年一到伏天便闭寺,号称要?修缮,实则是李素问要?来这儿禅修,不喜被香客打扰。 周遭空寂无人,却无端令人感觉到压抑逼仄,喘不上气儿来。 霍南笙胸腔起伏,呼吸牵动着声带发出声响,她答非所问:“你不信佛,但我?信。哥哥,我?想,佛祖会原谅我?们的,你说,对吗?” 她不是上述的那两类人,她是她口中的。 乞求得到神明庇佑的人。 霍以南唇角始终勾着若有似无得笑,闻言,他说:“我?们又没有犯错,不需要?佛祖原谅。” 第43章 潭拓寺寺内烟熏火燎, 莲花幡悬迎风而起?。 昨夜这边下了场夜雨,地?面湿漉漉的,泥沙混淆着落叶。穿着黄色僧服的僧人拿着扫帚正在打扫, 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漠然地望过来一眼, 就收回视线。 鼎炉里青烟缭绕,香灰四处飘荡。 霍南笙接过僧侣递过来的香,走进?佛殿内,在佛祖面前虔诚跪拜。 霍以南不?信佛,站在殿外等霍南笙出来。他没等到霍南笙出来, 反而等到了穿着灰色袈裟的住持镜玄大师, 他慈祥微笑:“许久没见, 近来可好?” 霍以南淡笑:“挺好, 我母亲呢?” “她在休息处等你。” “跟我来吧。” 霍以南看了烟佛殿内,霍南笙也不?知怎么,竟摇了一柱签, 找殿内坐着的大师解签去?了。 殿外有?保镖跟随, 霍以南安心地?离开。 霍南笙余光瞥到他走,并未在意,她知道是李素问特意找他过去?。她这会儿一门心思在面前抽到的签上,“师傅, 我这签, 是好签吗?” “姑娘求什?么?”大师卖了个关子。 “求姻缘。” 大师露出习以为?常的笑:“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要么是求财, 要么是求姻缘。” 他对照着霍南笙抽到的签,拿出签纸, 递给她。 签纸粗糙,粉色的签纸,印着黑色字体——“财中渐渐见分明,花开花谢结子成,宽心且看月中桂,郎君几遍见太平。” “签上说,你期盼的事都会实现,事情逐渐出现转机,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难得的上上签。” 霍南笙笑:“是吗?挺好的。” 她将签纸叠好,放在口袋里,随后又掏出现金,给解签的钱。 解签的钱没有?严格规定,想给多少就给多少。霍南笙带了些现金,抽了点儿给解签的大师,继而轻车熟路地?找到捐香火钱的地?方,把剩下的钱都捐了出去?。 捐完后,保镖过来:“大小姐,先生在车上等你了。” 霍南笙诧异:“他和?母亲谈完事儿了?” 保镖:“应该是的。” 霍南笙没让他等太久,加快步子回到车里。 “母亲呢?” “在前面那辆车上。” “哦。” 霍以南问她:“求的签是好是坏?” 霍南笙神色得意:“上上签。” 霍以南夸她:“手气真好,下次霍氏的招标会,你出席怎么样??” 是真的宠到没边儿了,哄人的方式,让霍南笙对他有?种溺爱无底线的老父亲的感觉,她嘀咕着,“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在养妹妹,还是在养女儿。” 遑论她有?这种感觉,霍以南身边的人,也经常这么打趣他。 霍南笙高中时,霍以南已经进?入霍氏了。 夜里她遇到不?会做的功课,还是霍以南加班回到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成套的西装,坐在她放着粉色靠背的椅子上,一道一道题地?教她。 那时是霍氏最忙的阶段,霍以南还得忙里抽出时间?,给霍南笙开家长?会。一堆中年人里,就他一个年轻人格格不?入地?坐在霍南笙的位置上。 霍南笙的吃穿用度,虽然是李素问把控着,但到头来,花的都是霍以南的钱,走的他的帐。霍南笙的银行卡,都是霍以南的副卡。 这哪儿像是哥哥? 更像是她爸。 还是那种单亲离异的老父亲。 对此,霍以南语气平静:“就当是,为?以后养女儿打基础。” “什?、什?么以后养女儿?”霍南笙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听就听出来。 小姑娘不?好意思了。 难逃 第62节 再看她,目光闪躲着,面朝着车窗外,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碎发摇曳,缝隙里看见她脸上沾染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霍以南徐徐道:“这很正常,我们是以共度余生为?前提在一起?的。所以,未来应该会有?孩子。” 霍南笙小声反驳:“谁要和?你生小孩儿?你别胡说。” 霍以南忽地?凑近她耳边,声音喑哑,热意呼吸拂在她耳根,温柔中裹挟着暧昧,一字一句地?说:“李夕雾给你准备的那条裙子,岂不?是很浪费?” 霍南笙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 她回去?就把那条裙子给扔了。 身体像是高烧不?退,灼温遍布,到霍宅之后,任霍以南说什?么,她都不?答不?理。 什?么是兄妹呢? 就是即便在闹脾气,还得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表现出兄友妹恭的姿态。 并且在霍以南给她夹菜的时候,她还得说一句:“谢谢哥哥。” 吃过饭后,李素问又拉着霍南笙在客厅里吃水果。 半年多没见,李素问见到霍南笙,心情舒朗,拉着她问东问西。俨然一副完美的慈母样?儿。李素问问什?么,霍南笙答什?么,聊着聊着,话?题就聊到了工作上面。 “在霍氏工作,还开心吗?” “开心的,同事对我都挺好的,也都蛮照顾我的。” 李素问嘴角掀起?抹笑,笑意不?达眼底。 她不?咸不?淡地?提醒:“他们对你照顾再多,你也要记住,你们只是同事关系,在公司有?所来往就好,私下里尽量少接触。虽然都是一个办公室里的人,但是你们是不?一样?的,他们工作是为?了讨生活,为?了买车、买房、赡养老人而努力;你工作则是因为?不?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享福日?子。” 话?到最后,李素问还是表达了对霍南笙工作的不?满。 “我听说李夕雾和?你在同个部门,她对你还好吗?” “表姐对我很好。” “她倒是打着妹妹的旗号在公司横行霸道。”乍一听,说出来的话?像是冷嘲热讽,然而,她的语气和?神态,室内橘色灯光照耀下来,显得异样?温馨,“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明天过来吃饭。” 停顿几秒,李素问又补充,“跟她说,她姑父不?在,她会来的。” 霍南笙轻轻地?嗯了声。 李素问对身材管理要求严苛,晚餐是简单的清水煮菜,不?放一滴油盐。单看她的身材,比十八岁的小姑娘还要好,她不?是瘦的干瘪,腰臀曲线,蜿蜒流畅。所以果盘里的水果,吃了两口就没再吃了。 “我去?后院走走,透透气儿。” 霍南笙:“要我陪您吗?” 李素问挥了挥手:“不?用了,你有?那时间?,多选些合适的衣服。快要秋上新了,看到喜欢的衣服,就让人送到家里来,早些定好,省得到时候定的慢,穿出去?和?别人撞衫。” 奢侈品牌最喜搞噱头,不?管什?么都爱搞个限量款出来。限量这词也挺讲究,限量意味着数量不?多,但肯定不?止一个。所以圈内大大小小的聚会里,经常会出现撞衫的情况。 以防这种尴尬的情况发生,李素问的方式简单粗暴,看中了某样?东西,会把它全部买下。 好在家里确实供养的起?她这挥金如土的大手笔。 霍家的亲戚总在私底下议论,说霍南笙命好,起?承转合间?,又用欣羡的口吻说,论命好,谁能比得过李素问。  霍南笙命再好,也不?过得了口头的霍家大小姐这一称号,霍家没人打心眼里将她视为?霍家人。霍家规矩守旧,还保留着早年间?的族谱,别说族谱了,霍南笙压根不?在霍家的户口本上。说句掏心窝子的真心话?,霍南笙迟早都要离开霍家的。 得看她选择报答霍家,去?联姻;还是她狼心狗肺,意识到自己?不?是霍家人,毅然决然地?与霍家割裂。 但李素问不?一样?。 她是名满港城的第?一大美人,和?霍起?阳的盛世婚礼惊动满城,出身下来迄今,都是在锦绣堆里待着的,压根不?知道人生疾苦是什?么东西。她的丈夫是霍家的家主,儿子又是在二十岁的时候接任了掌权人之位。 夫妻或许不?是一辈子的,但母子关系永远不?会改变。霍以南在霍家的地?位无人敢撼动,霍氏在南城的地?位无人能望其项背。 李素问花钱如流水,霍以南收到签账卡提醒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看到消费金额达到惊天骇人的数字时,也不?过是让银行那边把消费额度再往上提。 按理说,霍南笙在李素问的耳濡目染下,理当活出第?二个李素问。 然而霍南笙不?像李素问。 李夕雾更像李素问,撇开男女生活方面。 霍南笙无法苟同李素问的消费观,但不?赞同也没办法,她必须得一一照做。 李素问离开前,让人把平板递给霍南笙,平板里,是各奢侈品品牌的经理发来的秋上新衣服。 霍南笙随意勾选着,选到一半的时候,她漫不?经心地?问边上站着的佣人。 “哥哥呢?” “先生在书房。” 在霍家,霍南笙是大小姐,按理说,霍以南应该被称呼为?少爷。 然而他已经是霍家掌权人,所以大家对他的称呼,是,先生。 “我正好有?几件衣服选不?出来,我去?书房问问他。”霍南笙说,这话?不?是对佣人的解释,而是方便李素问问起?时,佣人能够替她解释。 “好。” 于是霍南笙抱着平板,慢悠悠地?上楼,敲响书房门。 敲三声,然后把门稍稍推开一小道缝,“哥哥,我能进?来一下吗?” 内里传来霍以南清润的嗓音:“可以。” 霍南笙推开门,她把门合上,没有?反锁。 反锁门,未免像是无形中告诉他人,书房里有?着龌龊,见不?得人的事。 进?去?之后,霍南笙才发现,霍以南正在开远程视频会议。 移动显示屏里,有?好几张面孔,都是西方面孔,他们说着美式英语,还带着点儿口音。霍南笙在国外留学四年,纠正了许多认知里的误区。比如说,只有?bbc里的主持人发音才是标准的,其余人说话?都带着点儿口音。就像国内的方言对自身发音的影响,以至于大家说普通话?多多少少都会透露些地?方特色。 霍南笙没想到他在开会,一时间?,有?些踌躇。 她用口型问他:要不?我待会再来? 霍以南敛眸低笑:“不?用,你就在这儿待着。” 他说话?毫不?避讳,会议那端的人听见,安静了一瞬。 “你和?谁在说话??” “霍总,你在说什?么,方便翻译成英文吗?”开会的下属听不?懂中文,他们用英文与霍以南闲聊着。霍以南没什?么架子,他们索性暂停会议,打趣他,“该不?会是和?女朋友吧?” 下属听不?懂中文,但是霍南笙听得懂英文啊。 闻言,霍南笙立马用英文回答:“不?是,我是他的妹妹。” 这回答令众人大失所望,却又好奇:“是那位妹妹吗?我记得有?回霍总延迟会议时间?,说是妹妹做噩梦了,他要去?哄妹妹?”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事情?” “霍总对妹妹这么好吗?我不?信。” 霍南笙半翕着唇,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不?忍直视。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传到了他海外的员工耳里。 “喂……”霍南笙胸中积郁着不?快,“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不?是我往外说,是那时你缠着我,我没办法,只得推迟会议。” “你可以用别的理由?推迟会议。” “难道不?应该是,你可以不?管我,直接去?开会?” 霍南笙眼睫轻颤,语调不?由?自主地?拖出黏黏糊糊的撒娇意味出来,“那……你都赚了那么多钱了,少赚点儿钱怎么了嘛?难道在你眼里,赚钱比照顾妹妹还重要吗?” 她鲜少露出这种小女生的姿态,这会儿是真像个女朋友,不?像个妹妹。 方才那句斩钉截铁,撇清二人关系的“我是他的妹妹”,落在霍以南的耳里,刺耳尖锐,好似有?无形的刀,在他心上最软的地?方划拉着,血肉模糊。 此刻,伤痕复合。 霍以南很受用,他眼里映着淡淡的笑:“赚钱确实没有?照顾妹妹重要,但是有?件事儿,比照顾妹妹重要。” 霍南笙抿唇,一脸严肃,颇有?股正宫的风范,盛气凌人地?问他:“什?么事儿?” “陪女朋友。” 他这样?回答。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霍南笙心跳颤悠悠的。 移动显示屏里, 好几个人都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即便他们听不懂中文。 霍以南竟然敢对着他的下属,公然和她……调情。 或许因为他是霍以南, 霍南笙不会被别?人?影响,唯独听他的话是刻在骨子里的。二人?在一起之后,他总是似有若无地说些听了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其实那些话也不见得有多下流, 霍南笙有次无意间听到李夕雾和男人打电话,说出来?的话语,用词,一个比一个露骨。 相比起来?,霍以南还算正经。 霍南笙难得没脸红, 打量他一眼, 语气平静地回应他的调情:“我才不需要你陪。” “我没说你, 我说的是, 陪女朋友。”霍以南把她的话还给她,“你是我的妹妹。” “……” 霍南笙如鲠在喉。 “妹妹现?在是需要我把会议推迟吗?”这句话,霍以南是用英文说的, 带着别?有用心的戏谑, 而后,他注视着移动显示屏里的下属,嘴角含笑地说,“抱歉, 她被宠坏了, 没有我陪着, 睡不着觉, 我可?能需要给她讲个睡前故事。” 网络有些微的延迟。 过五六秒,那端的人?各个挤眉弄眼, 打趣、羡慕的话,一句接一句。 还有人?问他:“你妹妹多大,成年了吗?” 霍以南幽幽道:“她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儿。”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低沉似重金属音乐,敲打着人?的耳膜,砰砰作响。让人?有种,置身?于中世纪的欧洲,而他是传闻中骑白马的白马王子,矜贵,遥不可?及。 可?再遥不可?及,那都是对外人?的。 难逃 第63节 霍以南放在桌下的手,轻轻地勾住霍南笙垂在身?侧的手。 食指小心翼翼地试探,见她不抗拒,才敢将她的手都包于掌心中。 国?外的工作都由齐聿礼负责,齐聿礼为了报复前两天霍以南突然大早上叫他去公司开会,所以把这个会议推给了他。会议探讨至末端,还剩两个点需要细究,大家当然不可?能开会开到?一半就停止会议,但还是为了配合霍以南口中的哄妹妹,压缩时间,匆忙地讨论完。 讨论完毕后。 那边的负责人?忽然做了个wink,“霍,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听到?你哄女朋友睡觉的消息,而不是哄妹妹的消息。你的恋情,才是我们期待的。” 其余几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着。 霍以南双眸幽暗似秘境,笑意沉底:“是吗?那可?能得失望了,我暂时只想哄妹妹睡觉,没想过别?的女人?。” 余光里,边上贵妃榻上躺着的霍南笙,默默地举着ipad,盖过自己的脸。 都不用看,就知道,这会儿臊得脸红了。 远程会议结束。 霍以南起身?,走?到?她面前。 隔着一只平板,他怡怡然道:“好了,丢人?的是我不是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 “越来?越什么?” 霍南笙支支吾吾的,音色略显朦胧,“越来?越过分了。” 霍以南四平八稳的声线,说:“我怎么就过分了?我哪一句不是实话?嗯?”沉哑的嗓音尤为慵懒,给这宁静的夜晚平添几分暧昧的温情。 隔着平板,看不见他人?,他的声音猝不及防地钻进?她耳里,引起诸多痒意。 霍南笙以为自己不和他对视,就能够提起理智和他争辩。到?头来?发现?,自己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气息,就没有办法不沦陷。 她收起平板,抱在怀里。 见状,霍以南把平板抽了出来?,随手搁在一边。  “哎——”霍南笙想拿回来?,“我要选衣服的。” “选什么衣服?”霍以南倏地弯下腰,目光胶着在她脸上。 被他这么近距离的睇睨着,霍南笙眼睫轻颤,她几乎用气音回答:“还能是什么衣服,当然是穿在身?上的衣服。” 霍以南喉结里滚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李夕雾的眼光好,让她帮你挑,如何??” 霍南笙瞬间猜到?了他的话里有话。 “——霍以南!” “真好听,比叫‘哥哥’还好听,”不知何?时,他双手撑在她身?侧,他的行为举止,放荡中带着些许克制。想靠近她,如同情侣般耳鬓厮磨,但也克己复礼,“再叫一声?” 论霍以南现?如今的身?份地位,还真没有人?敢这样气急败坏的叫他的名字。 偏偏听了,他还没半点儿来?气,甚至觉得如闻仙乐。 莫名的,谈个恋爱还谈出点儿受虐感来?了。 霍南笙更气了,但她本身?就是没什么脾气的人?,生气的时候,声音娇娇柔柔的,“你好烦啊,哪有你这样的人??” “这不就站在你面前吗?”知道自己再这样,她估摸着真得生气了,于是他问,“能坐起来?吗?给我点儿地方坐坐。” “不给。”霍南笙嘴硬。 “好。” 他突如其来?的松口,反倒令她惊讶。 她侧眸,欲正眼瞧他的时候,腰上猛地一重,被他腾空抱起,然后,她被放在了他的腿上坐着。 霍南笙下意识看向门口:“门没锁。” 她紧张不已?,手脚并用地,想从他身?上下来?。 却被霍以南强硬地按压住。 他脸色平淡,不咸不淡的口吻:“怕什么?谁敢不经过我同意,直接推门进?来??” “母亲她——” 话刚出口,就被霍以南打断。 “——以后叫她,你的母亲。” 霍南笙怔住。 霍以南说:“你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没必要叫她那个词,明白吗?” 霍南笙瞳仁涣散着:“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除非你只是想和我玩玩。” “我哪有?!” “既然不是玩玩,那就别?那么叫了。” 霍以南手指勾着她身?前一绺碎发,绕指揉缠着,他神色仍是漫不经意的,说话时的气息温热,扑洒在她脸畔,引得她脸上温度不断上升。 “你不是我亲妹妹,笙笙,你叫那个称呼,会让我有背德感。” 良久,霍南笙低低地嗯了声,“知道了。” 她还是执着:“你放我下来?。” 霍以南老神在在:“不放。” “这是在家里。”她试图和他讲道理。 “我还没抱过你。”他也和她讲道理。 这话落在霍南笙耳里,只觉得他蛮不讲理:“从小到?大,你不仅抱过我,你还背过我,不知道多少次。” 霍以南顺势道:“既然抱过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了。”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很规矩,夏日衣衫布料单薄,他手腕压着她腰,手心腾空,不碰她腰间软肉一下。 霍南笙今儿个穿了条短裙,这个奢侈品品牌,受众多为少女。 褶皱短裙,优雅中透着一丝俏皮,露出两条细长白皙的腿,尽显妩媚。她双腿并着,坐在他的腿上,裙子又往上,稍稍地拉了点儿,隐约能窥见底色。 霍以南瞥了眼,艰难地挪开视线,继而,欲盖弥彰地,胳膊压着她短裙,遮挡住。 为了开会,他特?意换下休闲的家居服,身?上套着件白色衬衫。 冷气氤氲,衬衫携带着冷气,接触着她露在外面的腿根,凉的她双腿一颤。 这坐姿实在太…… “以前也不是这么抱的。”霍南笙挣扎着。 “以前你还不是我的女朋友。”他语气何?其坦荡,何?其的清白,“男朋友这么抱女朋友,不可?以吗?笙笙,我只是想抱抱你,没想做别?的。” 换做别?人?,恐怕以为这是试探底线的开端。 但是霍以南,霍南笙还是信他的。毕竟这是在霍家,李素问还在家里。  更何?况,霍南笙依恋于他怀抱,她坐在他腿上,体型带来?的身?高差浑然不复存在,她甚至比他还高一点儿,就一点点儿。 “那就抱一会儿。”她说。 霍以南问她:“要不要选衣服?” 霍南笙眨了眨眼。 霍以南也眨了眨眼:“毕竟是我花钱,我应该有选衣服的权利吧?” 霍南笙在意的不是这个,她在意的是:“我坐在你怀里选吗?你会不会累?” 话音落下,像是为了证明他不会累,霍以南抬脚,霍南笙顺势在他怀里颠了颠。她一个没注意,平直坐在他怀里的姿势,重心不稳,猝不及防地,跌落在他怀里。 她头微歪,双唇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贴上了他的唇。唇齿间的惊呼,截停于空中。 突如其来?的吻。 霍南笙愣了几秒,回过神后,想抽身?离开,后脑勺猛地一重,他压着她的头,贴在她唇边的双唇,细细密密地啄吻着,热气渡进?她齿间。 气息缠绕,灯光是不掺杂任何?颜色的白光,无端渗透着丝丝缕缕的绵绵情意。像是一碗白酒,看上去如白开水般清淡,一饮而尽,酒意醉人?,意乱情迷。 “霍以南……”她叫他的名字越发熟练。  最后一个字,变得不甚清明,因为被他淹没于齿间。 霍以南的声线也变得含糊不清了,“乖,嘴巴张开,哥哥教你接吻。” 霍以南教霍南笙周全礼数,教她拳击马术,教她待人?接物,教了她许多……即便他为此给她请了圈内最好的老师,付着天文数字般的薪酬,但他还是亲力亲为,唯恐旁人?不够细心。 他教了她那么多,没想到?,连接吻,都亲自教她。 霍南笙当真温驯乖巧,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唇齿撬开,与他的勾缠住。她没太多的接吻经历,睖睁着双眼,有些微的懵。 “乖,闭上眼。”霍以南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他怕他眼里的贪婪太明显,欲望太赤.裸,被她看见,他喉咙里的声早已?哑了,是无法掩盖的,沉入妄念的喑哑。 “我在吻你。” “在咬你。” “你的嘴很软。” 他每做一个动作,都在进?行解说,霍南笙好似置身?火场,整个人?滚烫。 直到?最后,他善心大发,放开了她,在她耳边吻了吻。呼吸间滚出的热气熨烫在她耳边,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 他说:“记住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家里接吻。” 他还说:“以后还会有许多次。” 他又说:“不止在书房,还会在客厅,在楼梯,在厨房……在家里的角角落落。” 最后。 他喉咙里低荡出细碎的笑:“不止是接吻,我们还会做别?的事。” 第45章 不管和谁相爱, 都没有和他相爱这般,在道德的边缘,反复试探。 道德的禁忌感拉扯着霍南笙的理智, 使她陷入苦海中,挣扎着,困顿着, 迷茫着。脑海中有两道声音在博弈。 难逃 第64节 一个说:“你竟然和你叫了这么多年的哥哥在接吻,你疯了吗?” 另一个在说?:“你们之间又没有血缘、法律关系,别说?接吻了,就算是上床都没?关系。” 一个大声:“门没?锁。” 另一个更大声:“被人看到又怎么样?谁敢说?霍以南一句不是?” 蓦地又有一道声音响起:“你们还会在家?里做什么?除了接吻,还有什么?” “能?有什么?” “……”  “……” 嘈杂的两道声音, 默契地闭上了嘴。 霍南笙读懂了霍以南的弦外之音, 她胸腔起伏了下, 调整气息。 然而开口说?话时?, 声线还是细微的颤动:“我突然想起南烟评价齐聿礼的一句话了。” 霍以南:“什么话?” ——“穿上衣服,衣冠楚楚;脱下衣服,禽兽不如。” “你现在像个流氓。”霍南笙别过脸, 羞愤欲滴地骂他。 “像个流氓?”霍以南双手扣在她腰间, 让她无法逃脱自?己的怀抱,他的气息温热,扑在她的脸上,“那还挺好的, 毕竟南烟评价齐聿礼, 用的可是——齐聿礼你就是个变态。” 他只是, 像流氓, 还没?,是流氓。 比起齐聿礼, 倒也算是个人。 刚接完吻,她双唇湿润,樱桃色的唇,像是清晨携带露珠的花瓣。 霍以南扣在她腰上的手徐徐往上,压着她的背,将她压近自?己的怀里。她也没?挣扎,安分地随他的动作靠近他,额头抵着他的肩颈处,耳边似乎能?听见他的心跳。 即便他刚才和她说?那样暗示意味十足的下流话,霍南笙还骂过他,但那骂声里,几分娇几分嗔,唯独没?有任何气和怨。 他是下流的,当?他不是她哥哥,成为她男朋友之后,才是下流的。 人就像是一枚硬币,对外人是一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是另一面。两面大相径庭。 怎么说?呢…… 霍南笙其实是喜欢他这样的,这种喜欢,羞耻感十足。 她在他怀里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当?下的脸,一定是眉目含情?的发春模样。可春天?早就已经?过去了,就连夏天?都过了一半。 “笙笙。”他忽然叫她。 “嗯。” “不是要选衣服吗?” “哦。” 应完后,霍南笙忸怩了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从他怀里仰起头,捡起扔在一旁的平板,递给他选:“这几套你帮我选选,其实也不用怎么选,我只有休息日才回来,其他时?间只能?穿我自?己买的衣服。” 霍南笙的话匣子就此打?开,她在霍以南面前向来话多,上了大学之后话少?了些,莫名也有了隔阂。霍以南想当?然地认为是距离让他们产生了罅隙,二人又不生活在一起,共同话题变少?了,也没?什么可聊了。 他当?然不知道,留学的霍南笙,是逼不得已,减少?与他的对话。 现在的霍南笙,像极了还没?出过留学的霍南笙,格外话多。 她碎碎念着:“我最近还学会了网购,在网上买了好多衣服,等到明天?回家?了,你陪我去取快递吧?到了特别多的衣服,我一个人拿不过来。” “好。” “对了,你妈妈还让我叫李夕雾来家?里吃饭。我上来之前给李夕雾发了条消息,她到现在还没?回,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应该和你一样,在男人的怀里。” “……”霍南笙想反驳,又没?法反驳。她偏过头,没?忍住,嘟囔了句,“那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的,她应该光着衣服躺在男人怀里。” 她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忍不住回呛他。 霍以南慢条斯理地回击:“那也说?不准,她可能?会穿着送你的那种裙子在男人怀里。”说?到这里,他撩起眼皮想看霍南笙的表情?,却?被她及时?发现,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他可是霍以南,没?有人能?从他手上占得一点儿便宜的霍氏霍总。 霍南笙服软认输:“哥哥,别说?了……” 霍以南温柔低哄她,装作浑然不知:“怎么?李夕雾送你裙子的时?候,没?告诉过你吗?男人其实不喜欢全脱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会更好。” 霍南笙听不下去了,又用手捂住他的嘴。 他双唇翕动,唇齿间溢出的笑意铺洒在她掌心,痒痒的。 “我不该挑衅你的,哥哥,我错了。”她求饶,撒娇,上一秒还在认错,下一秒又愤愤然地挑衅他,“哥哥,你张嘴闭嘴都是李夕雾,该不会你喜欢的是她那种类型的吧?” 这话简直想要霍以南的命。 “在你眼里,我哪儿像是流氓,简直就是流氓了。”霍以南拿过她的手,轻松地反剪在她身后,“她可是我亲表妹,我能?喜欢她吗?” “我说?的是,喜欢她那种类型的。”她很犟。 “她那种类型,什么类型?开放的,主动的,热情?的?” “……嗯。” 霍南笙偏过头,余光偷摸着瞄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种类型?” 闻言,霍以南眉头微蹙,“男人喜欢什么类型,你就要成为那种类型的吗?” 霍南笙摇头:“我只是觉得,她那样会比较招人喜欢,她有很多的朋友,可是你看我,我没?有朋友。哥哥,如果你不是我的哥哥,你还会喜欢我吗?不会的。”她语气薄凉,看得万分透彻。 “或许吧,但世界上没?有‘如果’的存在。”霍以南淡声道。 情?热霎时?退了下去。 霍南笙深知自?己搞砸了难得的独处氛围,她脸色耷拉下来,怏怏的。 霍以南替她选好衣服,发给品牌经?理,而后,有些好笑:“不开心了?” 霍南笙摇头,迟疑了会儿,又点头:“我好像惹你不开心了。” “怎么会?”他眼神?柔和,似泊了万顷温柔的海域,“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即便你不来霍家?,我和你也有可能?会遇到,毕竟南烟在齐聿礼那儿不是吗?只是相遇的时?间,会变得比现在晚一些,只是不管早还是晚,我还是我,不会改变。我遇到你的时?候,依然是孤家?寡人,倒是你,如果不在霍家?,你恐怕会有许多的朋友。” 霍南笙没?有朋友,并非是她性格不好,而是李素问对她的管束太多。 再加上,名利圈里,真?心都是伴随着金钱地位的。霍南笙没?有朋友,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儿。被好朋友当?做靠近霍家?的工具……还不如没?有朋友。 沉默了会儿。 霍南笙低着头,瓮声瓮气地问他:“那如果是那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小姑娘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她唇边还有被他吮吸过的痕迹,她皮肤薄,一掐就红,下颌处还有他情?到浓时?留下的指痕,淡红的斑驳。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仅会喜欢你,还会直接拉你去结婚。”霍以南的面色很淡,比他面对外人时?都要淡,眼里晴空万里,霍南笙知道,这才是他最舒适放松的时?候。 霍以南勾唇淡笑,惆怅地叹了口气,“我们会比现在好很多。” 和她在一起的路,注定是要排除万难的。 但如果她不是他的妹妹,或许这条路会更容易些。 不过是与不是,对他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对霍以南而言,世界上的事,只分为两类,他想做的,和他不想做的。 只要他想做,必定能?做成。 霍南笙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不管怎么欺负她,她都没?放在心里,被他占便宜又怎么样呢,她这颗心都可以给他。可是她见不得他失落。  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声调也软绵绵的,“现在也很好呀,哥哥,我们在书房偷情?呢,以前你在这里教我做题,现在你在这里教我接吻。换做别的身份,哪有这种经?历,你说?对吧?” 她安慰人的方式,何其妥帖,撒娇的让他心痒痒的。 - 夏日夜空,乌云蔽月,寻不到一颗星。 二人腻歪了没?多久,霍南笙就走了,她不能?让李素问察觉到不对劲。 霍以南仍留在书房伏案工作。他工作很多,若是真?忙起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做到全年无休。 不知过了多久,他摘下鼻梁处的眼镜,将其随手扔至一旁。身子往后仰,靠在椅子上,头微朝上。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落地灯,天?花板上昏暗,映着道道光圈。 万籁俱寂,白日的对话钻入他脑海里。 寺庙的禅房里燃着檀香。木质香味扩散开来,似是能?将人身上的污浊洗净。 李素问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手串,一千零八十颗,在佛简历寓意着“千流后死”十界内的一千零八十种烦恼。长而繁琐的手串,一般只有德高望重的高僧有。百年柬埔寨沉香佛珠,润泽古朴,随她指尖拨动。 远处隐约有大悲咒的音乐。 时?间或许无法在人的脸上身材留下明显的痕迹,但是声音却?无法逃过大浪淘沙的洗涤。 李素问声线很沉,有些沙哑,“我想把?南笙送走,你怎么想?” 霍以南看着她的背影,淡声道:“那就送走。” 李素问:“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你们以后有瓜葛。” 霍以南忽然一笑,他很笃定:“看来父亲都和你说?了。” 李素问:“我和他是夫妻,夫妻之间,不会有所隐瞒。” 霍以南脸色很平静,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夫妻没?有隔夜仇,所以即便是你害得他下半身永久瘫痪,他也依然不怨你。” 李素问拨动佛珠的动作一滞,“陈年往事,不值一提。” 比心狠手辣,霍起阳比不过李素问,霍起阳顶多打?些皮肉伤出来。李素问确实实打?实地害得霍起阳失去双腿,由正?常人,沦为双腿残废的人。 霍南笙其实说?错了,李夕雾不像李素问,只有从李素问肚子里出来的,饮过脐带血的霍以南,才像李素问。 “还是要提的,妈妈,”霍以南温和地叫她,语气温润,给人以母慈子孝的温馨感,他很真?挚地问,“你这么努力保持身材,要是失去双腿,应该会很难过吧?” 李素问不受他威胁,温声道:“为了南笙,你不会这么做的。” 霍以南唇线绷直,过了好久他才说?:“前提是,她得在我身边。一旦她离开我的世界,我会做出什么事,我自?己也不知道。” 李素问提醒他:“女人并不重要,你何必困在她身上?” 霍以南:“可能?是因?为,我要找的是命运共同体,而非利益共同体。” 李素问将手里的佛珠视为垃圾,随手扔落地,一千多颗佛珠被一根绳系着,掉落时?发出零落细碎的声响,但还是紧紧地连在一起。 她转过身来,眼里泊着盛怒,霍以南情?绪平和,游刃有余。 难逃 第65节 “你非得和她在一起吗?” “也不是非得和她在一起,只是……我对婚姻没?有半点儿憧憬,如果结婚对象是她的话,那我会希望,一觉醒来,她以我的妻子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 无声的对峙里。 李素问低下头来:“我不可能?祝福你们,我没?有办法接受她成为你的妻子,在我眼里,她配不上你。” 霍以南神?容淡漠:“没?关系的,妈,你和爸的婚姻,不也没?有人真?心实意地祝福你们吗?” 李素问:“我和他是利益共同体,不需要真?心的祝福。” 又不是靠相爱走在一起的夫妻,要什么真?心的祝福? 霍以南释然一笑:“不是的,妈,您和我才是利益共同体。您什么都不需要做,本本分分地当?我的母亲,你想要的金钱,地位,我都会给你。不仅是在南城,即便到了港城,您也照样风光无限。反之……您丈夫经?历的一切,您都会再经?历一遍。” 时?间点滴流逝,焚香燃尽,香灰落了一地。 霍以南听见李素问说?:“好,我答应你,你和南笙的事,我不会干涉。你允诺给我的,也必须要实现。” 生意场上的事,霍以南从未失手过。 交易达成。 霍以南眸间盛着凛笑。 - 许久没?回霍家?,躺在自?己睡了多年的床上,霍南笙心底竟油然而生一种陌生感。仿佛她是外来入侵者,居住在她不甚熟悉的地方。 正?因?如此,这一晚她睡的并不好,梦境反复,她是被噩梦吓醒的。 醒来后,她身上冷汗涔涔,睡裙被浸的颜色深了一个色。 她屈膝坐在床头,睖睁许久,蓦地惊醒,抓起手机,想给霍以南打?个电话。 手机屏幕亮起,上面赫然印着当?下的时?间。 三点三十五分。 霍南笙有犹豫过的,这么晚了会不会打?扰到他睡觉……可她到底是被他一路宠到大的,平日里装的再成熟懂事,到他面前还是有点儿小娇气。 遑论她现在被噩梦吓醒,心发慌得厉害。 等待音持续了没?多久。 “喂?”霍以南被吵醒的声音,喑哑粗粝,仿佛含着颗粒质感的东西?,在她耳蜗里不断地摩擦。 霍南笙依恋地喊他:“哥哥。” 霍以南沉沉地嗯了声,像是猜到了她凌晨打?电话的原因?:“做噩梦了?” 伴随着话音,霍南笙听见听筒那边,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她鼻音颇重地嗯了声,“我梦到你不要我了。” “真?是被梦吓傻了,这种傻话都说?出来了。” “你不应该……” “嗯?” 霍南笙难以启齿,她一头栽进被窝里,柔软的真?丝被盖住她的头,掩耳盗铃地,讲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想让你哄哄我……” 隔着单薄的真?丝被,霍以南的笑声在她耳边反复震荡,距离很近,好像他就在她的床榻间。 他只是笑,也不说?话。 霍南笙抿了抿唇,想把?电话给挂了。 正?这时?。 听筒和远处的门边,传来既近又远的敲门声。 “笃笃笃——” “乖,把?门打?开,哥哥来哄你睡觉。”霍以南说?。 第46章 霍南笙愣了两秒, 第三秒的时候,她扔下手?机,光脚下床, 跑到门边,打开大?门。 反锁的房门在光影中拉扯出圆弧线。 霍以南站在廊灯笼罩出的光圈里。 霍南笙眨了眨眼?,小女生的矜持和不好意思这会儿一拥而上, “你怎么……真的来?了啊?”声音好似踩在云里,柔软轻盈。 霍以南抓着她的手?,带她往里走,顺便关上门。 到底是在家里,即便是凌晨, 万一有人?起夜被看到他进?了她房间, 对她的影响不?好?。以前是兄长, 内心坦荡。现在不?同了, 关系一变,他问心有愧。 房间内黑漆漆的,窗帘拉开一小道缝, 乳白?色的月光顺势倾泻暗涌。 霍以南一个弯腰, 把她公主抱了起来?。 “啊——” 她惊呼,随即又伸手?捂住嘴,生怕被人?听见。 霍以南嗤笑:“家里隔音很?好?,你怕什么?” 霍南笙闻之有理地放下手?。 走了十来?步, 她被他放在床上。 霍以南没有和她一样平躺在床上, 他坐在床沿, 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和我说?说?,梦里我怎么惹你不?开心了?” 说?到这个, 霍南笙撇撇嘴,描述着梦里发?生的事儿。 “我梦到你说?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你一直以来?就是把我当做妹妹,你凡事都顺同我的想法我的意愿,所以在我表白?之后,你想了想,觉得要是不?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很?失望,所以才和我谈恋爱的。” “可是在一起之后你才发?现,你对我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好?,不?是男女之情。” 她深深地呼吸,借由稀薄的光亮,霍以南看见她脸上强撑的笑。 “你还说?,我对你也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妹妹对兄长的迷恋而已,因为我们不?是亲兄妹,所以我误把这种感情,当做是爱情。” 梦境是潜意识的反馈。 二人?的关系转变得太突然了,对彼此而言,毫无征兆,毫无预谋。即便他们早在很?久之前,都喜欢上了对方,但也正是因为这份长久的执念,突然梦想成?真,会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再加上女孩子心性敏感。恋爱期间容易多?想。霍南笙有这份担忧,也是合理的。 霍以南语调压得很?轻:“不?会的,笙笙,我比你大?七岁,我经历过太多?事了。早些年?霍家生意涉猎广泛,我差点儿丧命。我这种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人?,哪会儿分不?清感情?” 霍南笙伸手?扯着他睡衣纽扣,声音闷闷的,“你少用问句,我听不?懂,我要听肯定句。” “好?,肯定句——” “正是因为我分得清我对你的感情,所以我对你的态度,和对别的妹妹的态度不?一样。笙笙,我有那么多?堂妹表妹,有哪个像你这样,让我凡事记挂着的?” 霍南笙嘴角往上翘了翘,竭力压着:“都说?了不?要说?问句,你又说?。” 霍以南沉着笑,“我喜欢你。” 冷不?防一句表白?,霍南笙愣了下。 “喜欢到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的人?,你是我的。” “我才不?是你的,”她仗着天昏地暗,他看不?见她脸上有多?欢喜,翘着嘴角,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我是我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 霍以南附和着她:“是,你是南笙笙,你不?属于任何人?。” “什么南笙笙啊,”她喉间溢出笑来?,声音甜的空气里浸满了蜜,“怎么还用叠词了?哄小孩儿是吗?” “可不?就是在哄小孩儿吗?”霍以南吻了吻她头发?,“哄得你开心点儿了吗?要不?要接着睡?” “开心了。”她承认,“但我一点儿都不?困了,哥哥,怎么办?” 霍以南思忖片刻:“总不?能真让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霍南笙戳戳他的胸口,“也可以唱睡眠曲,二选一吧。” 霍以南默了默:“睡眠曲等?我以后学了给你唱,睡前故事……我也没听过什么童话故事,要不?和你说?些有意思的事儿?” 霍南笙瞪大?眼?:“你还真想过给我唱睡眠曲啊?” 她就是随口一提,没当真的。 霍以南不?以为意:“我说?过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我都会努力做到。你想让我唱歌哄你睡觉,那就去学了唱给你,这又不?是难事儿。” 霍南笙:“那什么是难事儿?” 霍以南想了想:“好?像对我而言,世界上的事儿,都不?太难。” 这话未免太狂妄太嚣张,惹人?嫉妒生恨。换做其他人?说?,指不?定会被怎样奚落。偏偏说?这话的人?是霍以南,不?管谁听到他说?这句话,都会赞同地点头的。因为他是霍以南,所以他不?可一世。 霍南笙扯着他衣服上的纽扣:“哥哥,你要一直坐着吗?” 霍以南反问:“不?然呢?和你一起躺着吗?” “不?可以吗?” “……” 小姑娘是真的不?设防,就这么无所顾忌地邀请他上床。 还是说?,真把他想的那么正人?君子? 霍以南胸腔深长地起伏了下,蓦地,翻身,欺身压在她的身上。 夏日床单单薄,衣衫也单薄,隔着两件衣服和一床被子,霍南笙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明显变化。 硬邦邦的,戳着她。 霍南笙读书时期是成?绩拔尖的好?学生,不?管哪门课都认真听讲,生理课上讲解的知识点虽一直用不?到,但她记得清楚。 所以,意识到突变的东西是什么后,她浑身僵硬,不?敢动弹,连呼吸频率都不?由自主地缓慢了。 “再问你一遍,要我和你一起躺着吗?”霍以南双眸漆黑,映着滚烫的欲望。 难逃 第66节 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她面前如尘埃般易碎。 在她把玩着他衣服上的纽扣时,衣襟扯动,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他的胸口,鼻尖呵出的热气拍打着他的腰腹……霍以南没法不?动情。 他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没碰过女人?,面前躺着的又是自己心爱的姑娘……他试着控制过,脑海里,理智与欲望碰撞,最后败北。 室内太黑了,黑夜里,仿佛做什么都可以,仿佛做什么都能被原谅,被接受。 呼吸声渐重,压迫感渐深,眼?底的灼热交融。 越来?越近的距离,双唇即将?合上的那一秒,霍南笙紧张地闭上了眼?。 期待中的吻,并未落下来?。 压在她身上的霍以南,也翻身离开。 他伸手?,将?她被子上掀起的褶皱抚平,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里染着欲念的哑:“还在家里,是我冲动了。你先睡,我回屋了。”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侥幸,霍南笙轻轻地嗯了声。 但她觉得,自己是失落的。 …… 在此之前,霍以南对那档子事儿并不?热衷。 青春期荷尔蒙旺盛,对两性关系最具好?奇心理的时候,霍以南都没怎么看过教学视频。平日早起,面对身体的异样,他也漠然视之。 他鲜少自我抒发?,他不?认为身体的快感会让他内心得到满足。 但今晚,他反复进?出浴室。 温水包裹着他,缠绕着它,他阖上眼?,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是霍南笙跪在他面前。 喉咙一紧,仿佛被人?扼住命脉。 他猛地睁开眼?,让水流快速流过他指缝,过了约莫半小时,他才闷哼出声。 后半夜,他没怎么睡,浑身滚烫,体内有股冷气浇不?去的火,燎原燃烧。 第三次出浴室时,天边已经泛着鱼肚白?的光了,霍以南揉了揉眉骨,一夜折腾,他整个人?依旧精神抖擞。 差不?多?也到他晨跑锻炼的时间点儿了,他索性没睡,换了套运动服,钻进?家里的健身房锻炼去了。 健完身,回房洗漱,换衣服时,拿过手?机,给宋远志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今天上午不?用过来?,下来?再来?接他去公司。 今天是礼拜一。 霍以南和霍南笙双双请假,为了陪李素问。 李素问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围着她转。她禅修的这段时间,霍以南和霍南笙没去潭拓寺看望她,她心里是有不?满的。所以需要他们牺牲上班的时间,陪她消遣。 消遣的对象,还多?了个李夕雾。 李夕雾很?是烦躁,霍南笙请假没什么,公司不?会因为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员工缺席而停止转动,也不?会因为总裁的突然消失而无法运转。但是部门高层开会,李夕雾不?能不?出席。他们兄妹俩请假,她却还得早起上班开会,会议结束,再急匆匆地开车赶过来?。 跑车轰鸣声响彻霍宅。 霍南笙洗漱时,听到发?动机的声音,瞬间意识到,是李夕雾过来?了。 听声辨人?,她现在已经进?化到听跑车发?动机的声音,就能分辨车主是不?是李夕雾了。 主要原因,还是李夕雾太高调。霍南笙虽没什么朋友,但社交圈仍是广泛的,她认识的人?里面,就没有像李夕雾这么高调的。 见李夕雾来?了,霍南笙抓紧洗漱,换衣服。 李夕雾坐不?住,在客厅等?了会儿没等?到人?,索性上楼找霍南笙来?了。管家带她到二楼,往霍南笙房间指了指,刚准备说?话的时候,房门打开,霍南笙出来?了。 管家:“大?小姐出来?了,那我先走了。”  李夕雾上下打量着霍南笙:“在家和在公司还真是两个样,在公司穿的,一身加起来?都没你耳边的耳钉贵。” 霍南笙默了默,“你今天好?像心情很?不?好??”说?话夹枪带棒的。李夕雾对旁人?的态度如何不?谈,但她对霍南笙的态度,始终都是姐姐对妹妹的照顾与怜爱。 “凌晨三点睡,早上八点起,开了三个小时的会,开完会还得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就为了吃一顿饭。”李夕雾恨得牙痒痒,甚至说?起了粤语,“我妈咪要我回家吃饭,都要给我打至少三通电话求我,我才不?情不?愿地回去。” 霍南笙明白?了:“我柜子里有只包,porosus湾鳄皮,你应该会喜欢。”  和聪明人?聊天真简单。 李夕雾瞬间笑脸相迎:“我就知道我牺牲午休时间过来?是值得的。”话锋一转,她急促催霍南笙,“包呢,包在哪里,我要摸摸它,我心爱的宝贝包包。” “我带你过去。” 过去的路上,霍南笙好?奇:“你怎么凌晨三点才睡觉?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回我消息?” “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李夕雾回忆了下,简短有力的回答,“在男人?怀里躺着。” “……” “抱歉,我不?应该和你这种没尝过男人?嘴巴滋味的纯情美?少女说?这种放荡话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说?。”李夕雾坦荡无比,恨不?得把自己身边的龌龊都摊出来?告诉全?世界,她不?屑隐藏,她就是如此。 “笙笙,你追到你喜欢的人?了吗?要是追不?到,不?如试试我送你的那条睡裙,色.诱吧。我昨晚穿着同款睡裙,啧……没有男人?会拒绝你的,相信我。” 表面上,霍南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抵触。 内心里,霍南笙想起昨晚给李夕雾发?消息后,自己和李夕雾一样,躺在霍以南的怀里。和霍以南谈论着,李夕雾在干什么。 霍南笙想起自己霍以南说?的那句话。 ——“她可能会穿着送你的那种裙子在男人?怀里。” 什么叫兄妹同心。 这就是。 第47章 霍南笙再一次感慨, 血缘的重要性。 想她?和霍以南朝夕相处,又和李夕雾同住一屋。对比起来,霍以南和李夕雾相处时间加起来?, 不到她?和双方的十分之一。可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程度,超过霍南笙的想象。 也有可能与血缘无关,成?年人的夜生活, 大多掺杂着性。 霍南笙皮笑肉不笑:“如果那个男人被我色.诱之后,才和我在一起,那我不如不喜欢他。” 李夕雾嘲弄的眼神看向她?。 霍南笙知道,她?在嘲笑她?天?真。 “喜欢你的身体也是喜欢嘛,就像有的人喜欢钱一样。”李夕雾叹气, 仿佛叹出了满目灰尘来?, “你呀, 就是被霍以南养的太好了, 凡事都讲究纯粹,有的时候,可以少一点?儿纯粹的。” “反正我不能接受色.诱。” “他色.诱你呢?也不能接受吗?” “……” 霍南笙硬邦邦道:“是我喜欢他, 不是他喜欢我。他对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色.诱干什么?” “他明确地说了他不喜欢你吗?” 圆谎是真难,霍南笙抿唇,“没有,我没问。” 李夕雾挑眸:“所以要是他色.诱你, 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是喜欢你的, 那你拒绝还是接受?”  喜欢的人色.诱你, 你拒绝还是接受? 拒绝?你喜欢的人色.诱你,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的吧。 接受?被色.诱是怎样?是……霍南笙不敢往下想。 一时间,霍南笙进退两难。 辗转至衣帽间。 霍南笙的衣帽间大约五十平, 她?有两面墙的包,一面墙放置的是全球限量款包,其?中有不少都是慈善拍卖会拍卖所得,最?便宜的也要八十万。之前送给李夕雾的一百多万的包,也是这个柜子里的。 李夕雾一眼就见到了霍南笙口中的porosus湾鳄皮爱马仕,竹节纹小而密,呈现?珍珠纹理。颜色是她?最?喜欢的嫩粉色,娇气矜贵,碰不得水。 高档的奢侈品如同豌豆公主?,禁不得一丝风吹雨淋。李夕雾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真漂亮,简直是为我而生的。” 确实是给她?买的。 霍南笙不喜欢这个颜色,嫩粉色,太高调。她?常被簇拥在人堆中心,却不喜欢受人注视的感?觉。 “我让保姆给你包起来?,放你车上吧?”霍南笙说。 “行。”李夕雾又将包放回柜子上,话题绕回来?,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老神在在地睥睨她?,下颚轻抬,高姿态的询问架势,“所以,他要是色.诱你,你是接受还是拒绝?” 霍南笙都以为她?的注意力被包带跑偏了,结果?又绕了回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霍南笙气若游丝地说:“……接受吧。” 李夕雾也沉默,眉头凝肃,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儿。 霍南笙没想到自己接受色.诱会让她?这么严肃,心道自己在她?那儿不会真是无欲无求的小仙女形象吧?她?解释,“我是正常的,成?年女性,接受喜欢的男人的诱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李夕雾毫不犹豫,她?纠结,“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该送你几套情.趣内衣啊?你得天?天?穿着,时刻准备着被色.诱。” “?” “然后,反将他一军。” “……” “要让他知道,不是他在上你,而是你在上他。” “……” “你们的关系,你要占据上风,明白吗?” “……” “你等着,我立马定?十套内衣给你。十套够吗?三?十套吧,一个月三?十天?,一天?一套哈。” “……” 霍南笙要抓狂,她?伸手想制止李夕雾拿手机的动作?,李夕雾躲闪着避开,她?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动作?灵活的如履平地。霍南笙穿着平底凉拖都追不上她?,两个人跟不知事的小孩儿似的,在衣帽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蓦地。 霍以南的声音出现?,让霍南笙停下步子。  “又在闹什么?大老远就听到你俩的声音了。”霍以南靠在柜子边,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俩。 李夕雾先行回答:“没闹,我刚收了她?一个包,打算还她?几套衣服,你妹妹不乐意呢。” 霍以南:“这有什么的?不过几套衣服罢了,能有你送她?的包值钱?她?想送,你就收着,更何况,你这表姐多的是钱。” 李夕雾配合着:“对啊,姐姐钱多,多给你买几套,到时候记得拍张照给姐姐看看。” 难逃 第67节 李夕雾是摆明了霍南笙不会把“情趣内衣”四个字说出来?,以霍南笙的教养和她?那堪如蝉翼的薄脸皮,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所以她?才故意这么说,故意当着霍以南的面,光明正大地调戏她?。 霍南笙还真就没法说出口。 正好管家过来?,叫他们下楼吃午餐。李夕雾心情很?好,悠闲又嘚瑟地朝霍南笙抛了个媚眼,怡怡然离去。 霍以南和霍南笙落在她?后面。 距离拉开有五六米。 霍南笙拉了拉霍以南的袖子,隐忍委屈的表情。 “你少和李夕雾一唱一和。” 霍以南不明所以:“不就是买几套衣服吗?你收着不就行了?” 霍南笙:“你知道那是什么衣服吗?” 霍以南:“什么衣服?” 她?面无表情,冷哼了声:“反正,不是什么正经?衣服。” 霍以南眉梢上扬,宠辱不惊的姿态,“那也没关系,收着吧。等到时候穿上了,拍的照片就别发?给李夕雾了,到底是私房照,影响不好。你把照片发?我吧。” 霍南笙懵了几秒。 反应过来?后,她?看见他脸上的笑,轻佻又浮荡。 哪里还有平时的正人君子模样? - 十分钟后,欢笑退去。 餐厅里。 四人成?三?足鼎立。 李素问坐主?位,左手边是李夕雾,右手边是霍以南和霍南笙。 霍以南和霍南笙专注吃饭,不参与话题。 李素问亲切又关怀的口吻,与李夕雾唠家常。 李夕雾则是一脸讨好谄媚的表情,一口一个“姑姑”叫得不停,声音又嗲又甜。她?擅长讨好长辈,长辈们也都喜欢她?这女生的这套。 用餐至尾端。 李素问说:“要不你下午请假,陪我和笙笙一块儿去逛街。” 霍南笙愣了下:“我下午要回公司上班。” 李夕雾补充:“下午部门有个重要会议,不能缺席。” 李素问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太好看了,她?习惯旁人的听从和顺服,接连被两个人拒绝,她?语气变得冷冰冰的:“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上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算结婚?” 她?偏头,与李夕雾用粤语交流,“你妈咪没给你介绍合适的男孩子吗?” 李夕雾最?烦被问这个问题,但她?面上还是笑着的:“我妈咪说不急,她?只要在死前看到我结婚就好,我看以我妈咪的身体,最?起码能活到九十岁。她?不着急死,我也不着急结。” 这话属实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有种李素问再追问结婚的事儿,李夕雾就会甩来?一句:“姑姑,你这么急着催我结婚,是不是你活不久了?” 想当初李素问也是被李夕雾的父亲逼着离开港城的,李夕雾还能怕李素问不成?? 该给的面子她?会给,一旦李素问让她?不爽,她?也会让李素问不爽。 这就是港城四大豪门之首李家大小姐的性格,没人能在她?这儿占便宜。 这不是李素问第一次在李夕雾那儿吃瘪了,霍南笙习以为常地低头,敛住眼里的笑。 这顿饭,除了李夕雾吃得不太开心,其?余三?人都很?开心。 饭后,三?人同车离开。 李夕雾懒得开车,把车钥匙扔给宋远志:“宋大帅哥,麻烦帮我把车开回去。” 宋远志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地拧了拧眉。 “……好的。” 她?坐在宋远志该坐的副驾驶座上。 霍南笙和霍以南坐在后排。 等车开离霍宅,李夕雾半个身子转过来?,眉飞色舞:“怎么样,我刚刚吃饭的时候表现?得还行吧,你们看姑姑被我气得——” 她?没有半点?儿欺负的对象是他们的妈的自觉。 霍以南不予置评。 霍南笙好奇:“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害怕的人吗?” 李夕雾挤眉弄眼,眼神指向霍南笙身边坐着的霍以南。 “我就怕他。” 霍南笙愣了愣。 李夕雾:“你不怕他吗?” 霍南笙摇头:“不怕。” 李夕雾淡淡地笑了笑,她?转回身,没再说话了。 车厢内静了下来?。 余光里,霍以南似乎在盯着她?。 霍南笙偏过头,撞上他深邃漆黑的眼。 她?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他说:真不怕? 她?摇头:不怕。 他笑: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她?一脸困惑茫然,不应该是温柔吗,怎么就是仁慈呢? 随后,看见他掏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修长指尖敲着键盘。敲完后,消息发?送。 霍南笙兜里的手机,为之震动了下。 她?掏出手机,在他笑意深浓的目光下,解锁屏幕,点?开聊天?框。 聊天?界面里,躺着一条唯独消息。 霍以南:【你试试看穿上李夕雾送你的那条裙子,也不需要你当着我的面穿,你发?张照片给我也行,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对你是不是太仁慈了。】 霍南笙拿着手机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她?忍不住地,咽了口口水。 第四十八掌 第48章 车里, 前后排,是两种氛围。 前排的李夕雾阖眸休息,补充睡眠。 后排, 暗流涌动。 霍南笙咬了咬牙,直接把手机给锁屏,塞回口袋里。过了几秒, 似是不解气,又掏出?手机,指腹按着键盘,用力的,像是要把手机都给戳个洞出来。 然后霍以南就看到她发来的消息。 霍南笙:【就算是那样?我也不怕, 你给我等着。】 霍以?南慢条斯理地回:【拭目以?待。】  - 车子渐行?渐远, 驶向的目标点, 并非是霍氏办公大厦, 而是李夕雾居住的公寓。 实际上。 车里的三人?都请了一天的假。下午开会的说辞,是他们早早串通好了的。 李夕雾昨晚风流快活一整夜,没怎么睡, 早上几乎是吊着眼皮去公司开会的。原本打算会议结束立马回家睡觉的, 哪成?想还要过来陪她那位年过五十依然有?公主病,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围着她转的姑姑吃饭。 因此,吃完饭,她回家补觉。 至于霍南笙, 她可以?待在霍宅, 也可以?不待在霍宅, 无所?谓态度。是霍以?南让她说谎, 谎称下午有?会,离开霍宅。 “我下午要回公司办公。”霍以?南给了她两个选择, “要么陪我妈逛街,要不来办公室陪我?” 前者枯燥无味,后者对霍南笙而言,诱惑力太大。 霍南笙当然不可能拒绝。 快到李夕雾住的公寓时,李夕雾半梦半醒地叫霍南笙的名字。 “我给你买的衣服下午送到你家里,你记得试穿,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应该是合身,要是不合身你和我说,我联系人?换个码子再?送过来。” 她声音睡意?惺忪,宛若谈论连衣裙的口吻,轻描淡写?。 “对了,我给你发了学习视频,你记得查收。” 霍南笙:“学习视频?” 李夕雾声调清白,不掺杂任何调情暧昧:“对的,教学视频,你回去自己一个人?好好看看,对你的以?后肯定?有?帮助。” 霍南笙以?为她给自己的是公关案例解析视频,一副学生好学的姿态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呀。” 李夕雾忽然笑了声,声调上扬:“不客气呢。” 她最后这抹笑和轻飘飘的语调,让霍南笙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下午在霍以?南办公室陪霍以?南工作的时候,霍南笙什么都做不了,陪他工作,就是单纯地,坐在边上,自己玩自己的。蓦地,她想到了李夕雾发给她的视频。 她留了个心眼,特意?戴了耳机,跑进休息室里看。看之前,又倍感困乏,于是睡了一觉。等到睡醒,她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查收视频。  李夕雾通过邮箱发的视频,霍南笙打开邮箱,看见里面的未读视频,标题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姿势教学:曼妙八拍详细解读。】 难逃 第68节 看标题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霍南笙深呼吸,胸膛起伏弧度明显。 她直接给叉掉。 往下滑,约莫有?十来个视频,她黑着脸,一个个删除。 直到,指尖停留在一个视频上。 【办公室play,角色扮演,老板与?小秘书。】 霍南笙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诡异的羞耻感,指腹滞在半空,迟迟没有?点“删除”。 面部的毛细血管好像都在燃烧。 她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得了传染病,被?李夕雾传染的病——纵欲。 她靠躺在床上,曲直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并拢,摩擦了几下。 十来个视频链接,角色扮演的有?三四个,除了办公室以?外,还有?学校,厨房,停车场等眼熟的场所?。眼熟到,霍南笙的脑海里,忍不住脑补,画面感尤为强烈。 尤其是,她现在置身霍以?南的办公室。 办公室陈设冰凉,铅灰色的地毯,脚步声消弭于其中?。他的办公桌近三米长,桌上铺满各式各样?的文件。 想来,文件夹掉落在地,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噪音。 想来,唇齿间灼灼水声,也会被?隔绝在办公室里。 室外响起敲门声。 惊醒了霍南笙。 霍南笙以?手作扇,给自己脸扇风降温。 冷静下来后,她侧眸瞥向窗外,天色昏暗,远处的高楼大厦亮着的灯光,妆点着漫长无尽的黑夜。不知何时,已经天黑了,夏天的天黑的晚,此时已经是夜里七点半。 霍南笙有?些饿了。 她扔下手机,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对着镜子仔细地考察着自己的脸。 皮肤很白,没有?一点儿红,很平静很淡然,很好。 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不要被?李夕雾影响,也不要胡思乱想。你不是秘书,也不是陪他来这里play的,你就是单纯的,陪他来工作的。” play是play,work是work。 她是后者,她相信霍以?南也是后者。 - 一墙之隔的办公区域。 吸顶灯氤氲着昏黄光亮,笼罩在霍以?南周身。 他背后是一面书墙,休息室的门设在书墙最边沿。似是有?心灵感应般,他转过头,“我看你睡得挺香的,就没叫你。没想到你睡了这么久,饿了没?” “有?点儿。” 霍南笙走向他,与?他相隔一两米距离时,脚莫名崴了一下。 猝不及防,她整个人?站不稳,往前踉跄着,下意?识地闭紧双眼,然后,跌落在一个温柔又柔软的怀里。额头往前,撞的地方,硬邦邦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霍以?南的怀里。 “那个……” “哪个?” “谢谢。”她囫囵道,“刚刚脚崴了一下。” “没受伤吧?” “没有?。” 霍南笙想从他怀里起来,腰间受到桎梏。 她低头,手指戳了戳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哥哥,你放我下来啊。” 霍以?南神色里,几分无奈,还有?几分……似有?若无的委屈? “只有?在崴脚的情况下,你才愿意?坐我腿上吗?” “我……不是……”霍南笙一时间大脑有?些混乱,言辞含糊,好半晌,才找回条理,“你不是在工作吗?我坐你腿上,很影响你工作的。” “工作很久了,现在需要休息一下。”霍以?南目光流连在她身上,眼睛,鼻梁,逐渐往下,他双眼漆黑幽深,眼里好似有?一簇暗火,所?到之处,火势燎原。 他的嗓音暗了下来:“晚餐还有?半小时送到,我们先——” 话?还没说完,被?敲门声骤然打断。 “——霍总,禾木实业的康总打来电话?。” 宋远志边说话?,边推开门,门口在空中?拉开一道弧线,门缝越来越大…… 霍以?南收起意?动,神态如常,温润中?透着疏离。 与?此同时,霍南笙猛地逃离他怀抱。 办公室空间大,一面是落地窗,一面是摆放着各类文件的收纳柜,没有?任何地方是能让她藏身的。情急之下,霍南笙也不知怎么了,脑袋一热,忽地蹲下身,藏在了办公桌下面。 “……” “……” 在她矮身钻下去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彻底打开,宋远志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霍以?南的工作手机,一脸严肃,阔步走到办公桌另一端。 “霍总。” 办公桌下的横梁,与?地面保持着二十厘米的空隙。 霍南笙看见宋远志的黑皮鞋,西装裤自然垂落,遮住脚踝。这个角度,她又是这种姿势,羞耻感排山倒海而来,霍南笙转身,换了个方向。 映入眼帘的,也是一双黑皮鞋,意?大利手工皮鞋。高定?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是两条颀长有?力的双腿。霍以?南是坐着的,裤腿微往上提,露出?他被?黑袜子包裹住的脚腕,视线往上,是他微敞开的双腿,中?间交合的地方,饱满鼓胀。 霎时。 霍南笙想起,李夕雾发给她的视频标题。 办公室…… ……play。 此情此景,好像是有?那么点儿play的味道了。 冷静。 冷静霍南笙。 理智。 霍南笙请你理智。 脑海里闪过工作细则,闪过大学课堂教授给的公关案例,闪过钢琴老师教她的各种曲目……无数种不属于当下氛围的东西在脑海里震荡。然而,霍南笙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霍南笙胡思乱想之际,霍以?南也不好过。 他一边儿正襟危坐地和禾木实业的康总商讨下个月招标案的细节,一边又得顾忌着桌子底下的霍南笙,面前,宋远志姿态恭敬地站在那儿。 他头疼扶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钻进了桌子下面。 借着这个姿势,他顺势低头瞥她,正对上她飘忽不定?的双眸。她咬着唇,雪白的牙齿咬着胭脂色的双唇,娇嫩欲滴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起初霍以?南没敢多想,几秒打量下来,他发现了不对劲。 她脸正对的方向,正好是他…… 霍以?南眸色渐暗。 宋远志发现了异常。 霍氏和禾木实业合作项目繁多,霍以?南对待合作方的态度,向来都是温情有?之,会在工作的间隙,掺杂几句家常,今儿个别说唠家常了,霍以?南恨不得把三句话?浓缩成?一句话?。好像赶着要干什么。 不到五分钟,电话?结束。 “你可以?下班了。”霍以?南把手机搁置一旁,眼皮都没掀一下。 “好的,霍总。” 脚步声渐行?渐远。 门关上,一声“砰”响。 霍以?南脚尖点地,老板椅往后滑了一点儿距离。 他弓下腰,视线往下拉,攫住霍南笙的眼。他双眼漆黑,深邃,往往他放松的时候,心情最好的时候,眼里不带任何笑意?。他眉梢轻扬,周身散发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 霍南笙从前没见过。 怎么形容呢? 就,有?点儿,性感,也有?点儿,欲。 “你躲什么?宋远志又不是外人?,还躲在我桌子底下。”霍以?南伸手松了松颈间领带,黑色领带上方,是他细白的脖颈,与?颈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霍南笙的注意?力,被?他引领着,落在他的喉结处。 “总归,影响不好。”她辩驳。 “你在乎别人?的看法,怎么就不在乎在乎我?” “我不在乎你吗?我都陪你来上班了,我怎么还不在乎你?” 霍南笙手挡在额前,小心翼翼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动作有?些许的滑稽。她今天下半身穿了条裙子,短裙,半身裙,在她爬动的不经意?间,裙摆撩开。 霍以?南看见了。 是白色的,蕾丝。 非礼勿视。 下一秒,他错开眼。 他松开领带的双手,又将领带收紧,力度猛烈,好像要把自己勒死。 难逃 第69节 呼吸尤为艰难,喉结滚动的速度,尤为缓慢,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在桌子底下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和他在一起有?几天了,霍南笙深知,霍以?南是个正常的,有?那方面需求的男人?。 所?以?当她听到霍以?南这句话?后,读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她耳尖发红,眼睫轻颤,囫囵应付他:“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能在想,我掩耳盗铃,自讨苦吃。” “自讨苦吃……说对了。” 话?音落下。 霍南笙被?霍以?南拉入他的怀里。 她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傻愣愣地看着霍以?南。 霍以?南唇畔勾勒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来,嗓音低沉醇厚,带着些微的哑,轻佻又浮浪地在她耳边说,“我在想……想让你吃我。” 第49章 自讨苦吃。 自讨……吃。 原来是这个意思。 霍南笙被霍以南圈在怀里, 坐在他膝上,耳边是他温热的气?息,带着男人特有的恶劣和下作, 轻慢地调戏她。 他身上还穿着高定西装,布料顺滑涤荡,颈间系着的领结有些紧, 勒的衬衣领口掀起褶皱。他穿着一身黑,黑衬衣,黑西?装,黑领带,与他的肤色呈鲜明对比。 强烈的对比, 带来强烈的视觉效果。 好比他面若冠玉, 却?说着放浪形骸的下流话。霍南笙心生震撼, 却?又没有半分抵触感?, 或许谈恋爱就应该是这样的,下流的,绮糜的, 将内心压抑的欲望和渴求, 统统释放出来。 简单概括,三个字。 ——耍流氓。 霍南笙也这么骂了出来:“霍以南你怎么老是耍流氓?” 声音娇滴滴的,融在夜色里,尘埃翻涌, 蔓延暧昧。 霍以南凑在她耳边, 声音低低哑哑的, “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 以后不?说了。” 霍南笙薄唇轻咬,说不?出喜欢, 也说不?出不?喜欢。 以往凡事尊重她的霍以南,这会儿又将尊重抛之脑后,硬要问?出个究竟来:“到底喜不?喜欢?笙笙?喜欢我这样吗?” 缠缠绵绵的语调,不?像在逼她,在诱哄他。 男人的甜言蜜语也分几种,一类是单纯的漂亮话,另一类则是语调里挥之不?去的宠溺。 霍南笙还是一股脑栽进他的情爱沼泽里。 “……喜欢的。” “什么都喜欢吗?” “嗯,只?要是你,什么都喜欢。” 她是真的乖,在他跟前更是乖得不?行。 可霍以南刨开心肺,是骨子里的坏,她越乖,他越恶劣,恶劣地贴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什么?”话题转移太快,霍南笙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后她的手就被他带着,按在了一个地方。 霍南笙发觉自己的脸皮也跟着厚了起来,她脸靠在他的颈窝处。忽地,仰起头,贴在他耳边,气?若游丝地说:“你让我准备准备,但是……只?是摸,别的都不?干。” - 霍南笙从?小?灌输的教育里,言而有信是其中一条。 她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就肯定能?做到。 前期准备工作,准备的她彻夜难眠。准备工作,是指心理准备,说服自己,这是男女恋爱的必经?之路,只?是摸一摸,跟摸香蕉没区别。 思及此,她好好学生的探索欲冒了上来。 他的……是哪种香蕉? 短短小?小?的小?米蕉,还是粗长的仙人焦啊? 霍南笙以前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霍以南的人了,可是交往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对霍以南的了解,是冰山一角。 她不?知?道他谈起恋爱来,这么……色。 更不?知?道他与她不?同的身体构造,是怎样的? 这种困惑直接导致她,连续失眠好几天。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霍南笙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李夕雾发给她的视频。 李夕雾给她发了太多视频了,李夕雾估摸着也就是闹着玩儿,不?当回?事儿,没想过霍南笙会看。她估摸着是把她这儿当备忘录,存放视频。 事实上,霍南笙看过。 在很早的时?候,她就看过一个。 ——【温柔哥哥强制爱(兄控必入!!!)】 其余的她都不?好奇,她只?感?兴趣这个。视频如标题所说,哥哥很温柔,动作强硬,嘴边却?是在哄妹妹的。 “妹妹乖,让哥哥亲一亲。”强压住妹妹反抗的手脚,欺身吻了上去。 “不?疼的,哥哥不?骗你,真的不?疼的。” “小?时?候哥哥是怎么喂你吃糖的,还记得吗?” “张嘴。” “含住。” 黑黢黢的卧室,唯独手机屏幕亮着一点儿光。 光影迷离,诡谲。入目的,是难堪,生涩,粗鲁,劲爆的画面。 霍南笙强忍着恶心,在看见妹妹双颊肿胀,眼里沁出泪,而哥哥一遍又一遍温声哄着:“别用牙咬,嘴巴张大些……”的时?候,她锁住手机,把手机扔在一边。 疯了。 真的疯了。 她扯起被子,盖过头顶,倒头入睡。 这画面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害得她都做的差不?多的心理建设,又得推翻重来。 好在最近霍以南出差了,他出差是常事儿,八月底去了趟法?国,回?来后休息了一天,又飞去了瑞士。 谁能?想到啊,兄妹谈恋爱,竟然是异国恋。 隔着时?差,霍以南和霍南笙都有工作要忙,各过各的,自由潇洒。恋爱谈的,跟之前没谈恋爱一样。直到九月底,霍南笙惊讶地发现,自己和霍以南有半个月没有见面,甚至,都没有在微信里聊过天。 倒是宋远志,会经?常和霍南笙汇报霍以南的行程。 霍南笙都快怀疑自己是在和霍以南谈恋爱,还是和宋远志谈恋爱了,亦或者,是霍以南和宋远志谈恋爱。要不?然怎么霍以南去哪儿出差都带着宋远志啊。 但她这想法?,也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想着玩儿。 即将国庆放假。 午休时?间,众人聚在茶水间聊天。 霍南笙鲜少参与大家的话题,只?坐在边上当听众。 她捧着杯洛神花茶,一只?手不?停地点亮手机屏幕,又暗灭,点亮,再暗灭。无聊又无趣地重复这个动作。 然后,手肘被身边的杜若碰了碰。 霍南笙:“什么?” 杜若:“发什么呆呢?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都不?应?” 霍南笙扯起抹笑:“没什么,我在想放假了去哪儿玩。” 杜若诧异:“公司组织国庆去温泉度假村,你不?去吗?” 霍南笙问?:“什么度假村?我怎么不?知?道?” 杜若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走神了,我们刚刚还在这儿聊呢,中午发的通知?,说是为了奖励大家辛苦工作,公司免费提供北山度假山庄的温泉度假村三日游。报名表在群里,你要是去的话填一下表,下班前我要把表发过去。” 北山的度假山庄去年才?建起,入住一晚就得要四位数人民币,霍氏对员工是真的慷慨。 严格而言,是霍以南对员工慷慨。 因为这些都是霍以南批的。 “要不?然怎么说公司里那么多女孩子喜欢霍总呢?论风度翩翩,温濡随和的商总都得给他让步;论行事作风,齐总和容总出手狠决,霍总则是恰到好处的周全缜密。同样都是欺诈员工的老板,霍总显然更有人情味儿。” 霍南笙抓到重点:“公司里很多人喜欢霍总吗?” “对啊,上至高层,下至我们这种苦命的打工仔,都有喜欢霍总的。” “你怎么知?道?” “哎,”杜若叹了口气?,“你忘了我们是什么部门的吗?公关部——掌握着公司一手八卦消息的部门,我甚至还能?说几个人名出来呢。” 霍南笙问?:“她们有追过霍总吗?” 杜若想了想:“以前有,借着各种能?靠近霍总的由头,明里暗里地表达爱意。之前还有个女员工,寰明地产你听说过吧,寰明地产的千金,为了追霍总,特意来霍氏工作,声势浩大地追了霍总很久。” 霍南笙:“然后呢?” 杜若耸耸肩,双手摊开:“能?有什么然后?当然是被霍总拒绝了啊。” 霍南笙点点头,眉眼里几不?可查地滑出一抹疑惑。 她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事儿? 寰明地产的千金她认得,是端庄淑女那挂的,说话细声细气?,看着不?像是会主动追人的,她竟然追过霍以南? “你说,霍总那样的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众人好奇。 “他这种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的男人,我觉得应该喜欢那种御姐,两个人在一起,气?场强大,特配。” 难逃 第70节 “御姐吗?我更倾向于软妹哎。你想想啊,霍总每天忙着工作,和各种男人应酬谈判,算计来算计去的。这个时?候,如果家里有个软妹,说话嗲声嗲气?地问?他,哥哥今天晚上你要吃什么?吃法?餐,中餐,还是吃我呀?不?是我说,一天的烦恼都没了。” 猝不?及防地。 开车了。 成年人之间的默契,彼此的笑里,掺杂着坦荡的龃龉。 冷不?防,茶水间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轻飘飘的:“‘哥哥今天晚上吃什么?’——你们倒是挺敢想的,我都不?知?道这是霍以南女朋友能?说的话,还是霍以南妹妹会说的话了。” 是李夕雾。 见正主的表妹来了,大家好奇:“霍总的妹妹不?是你吗?” 李夕雾视线在霍南笙身上停了几秒,意味深长地勾着唇:“不?是哦,霍以南还有个妹妹,藏得可好了,你们不?知?道吧?” “啊?霍总除了你以外,还有妹妹啊?” “是亲妹妹吗?” “为什么要藏着?” 李夕雾慢悠悠道:“金屋藏娇呗。” 她只?回?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的内容,暧昧不?清。 众人恍然:“情妹妹啊。” 李夕雾煽风点火。 霍南笙无奈叹气?。 闲聊到此为止,午休结束,众人回?到工位上班。 霍南笙坐在工位上,心不?在焉地和电脑另一端的媒体聊天。那档综艺节目人选定下来了,因是霍氏出资的节目,出演名单发送到了霍氏公关部,公关部得为前期宣传等做准备。 霍南笙瞄了眼名单,发现有两个熟悉的名字。 贺棣棠。 沈棠梨。 霍南笙也是到了公关部,才?知?道现在的节目,都有剧本?。节目还没开拍呢,公关部的人就想好了到时?候的录制方向。 这俩人名字里都有个“棠”,到时?候组个cp,叫糖果cp。 霍南笙在心里默默纠正,别叫糖果cp了,叫干柴烈火cp吧,挺符合他俩的气?质。 她思维涣散,那她和霍以南叫什么? 叫苦命鸳鸯,叫不?如不?爱。 她打开手机,和霍以南的聊天页面,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半个月前,他说他去瑞士出差,大概得半个月,让她好好工作,要是想他了,就给他发消息。 霍南笙乖乖巧巧地说,好。 但她没有发过一句想念。 霍以南也没发过。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心肠硬。 好像低头,能?要了他俩的命似的。 霍南笙气?不?打一处来,她没法?朝霍以南撒气?,所以把气?都转移,撒在他妹妹身上。 霍南笙:【金屋藏娇这种词怎么被你说得出来的?】 李夕雾几乎是秒回?:【我用我的樱桃小?嘴说出来的呀,怎么啦,不?好听吗?但我觉得很好听,我下次还这么说。】 霍南笙有气?无力:【小?心被哥哥听到。】 李夕雾:【听到又怎样?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性?冷淡。】 霍南笙:【?】 李夕雾:【难道不?是吗?你俩同住屋檐下这么多年,你有听到过他自己解决那事儿的喘息声吗?你计时?过吗?有没有半小?时??】 霍南笙难以置信:【李夕雾!!!】 李夕雾:【你吵到我的眼睛了,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李夕雾:【我就是好奇,男人都有青春期,我二哥以前,总是大早上起来洗内裤。他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渣,还是个纯情boy,都不?敢让别人知?道他昨晚做春梦,湿了一床单。】 李夕雾:【拜托,是个男人都会有需求,像霍以南这种,没有女朋友,没有床伴的,我严重怀疑他不?找女朋友是因为那方面不?行。是个人都有缺点,可能?霍以南的缺点就是短小?吧。】 霍南笙兀自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非要和李夕雾聊天? 话题无疾而终。  等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李夕雾又给她发来消息。 李夕雾:【你什么时?候给我发照片?我都能?想象到你穿那些成套内衣的样子了,我的口水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个多月,李夕雾时?常提起这事儿。 她是真的送了许多套内衣过来,都被霍南笙封柜蒙尘。 霍南笙看着聊天界面里,李夕雾嘲讽霍以南那方面不?行的话,又看到她造谣霍以南短小?,是个正常人都无法?忍受自己男朋友这么被造谣的。即便她还没真实感?受过。 记忆模糊,拉扯出那晚,他哄她睡觉,她模模糊糊地记起那个灼热的触感?。 就。 如果没记错的话。 和小?没关系,可能?比她看的视频里的,还要大一些。 但视频里的,很丑。霍以南的也这么丑吗? 啊——霍南笙在内心尖叫,自己怎么会在严肃的办公室想这种东西?? 她泄愤的力度,也不?知?是对自己生气?,还是对李夕雾生气?。 霍南笙:【不?给你看。】 李夕雾:【那给谁看?】 霍南笙:【给我男朋友看。】 这条消息发出去,迎接霍南笙的,是满屏的问?号和感?叹号。 第50章 霍南笙原话奉还:【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下?一秒。 经理办公室的门遽然被打开。 动?作很大,致使办公室的人都望了过去。 李夕雾稍显尴尬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大家接着工作。霍南笙,你进来一趟,我有事儿找你。” 霍南笙放下?手机, 跟她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是玻璃隔间,李夕雾背对着办公区域,表情?夸张:“你有男朋友了?你前段时间说喜欢的那个男的?你追到他?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连四个问话,一口气问出来,没有丝毫停顿。 霍南笙发完那句话后?, 就后?悔了。 发都发出去了, 后?悔或是否认, 都没意义。 霍南笙:“嗯, 在一起了,在一起有段时间了。”  李夕雾:“霍以南知道吗?” 霍南笙有些想笑:“我谈恋爱,你怎么问起他?来?” 李夕雾:“你好歹是他?一手养大的, 你谈个恋爱都能和我说, 怎么就不能和他?报备一下??” 霍南笙淡淡道:“你谈恋爱也没和你家里人说呀。” “我那是谈恋爱吗?”李夕雾长吁短叹,认清事实,“逢场作戏罢了,哪能当?真啊。你又?不是我, 你是玩玩而已, 还是正儿八经和他?谈恋爱?” “……”霍南笙眼?睫低敛, 淡声道,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已经有半个月没联系了。” 闻言, 李夕雾瞪大了双眼?,她眼?睛本就大,圆溜溜地?瞪着,怪吓人的。 “这什?么男人,竟然半个月没搭理?你?你告诉我那是谁,姐姐帮你教训他?一顿,我找人揍他?一顿,怎么样?只要弄不死,就往死里弄。”她把在港城那一套作风带到了南城来。 霍南笙见她这幅同仇敌忾的模样,鼻腔里闷出一声笑来。 她脆生生地?应:“好啊,你找一堆人揍他?吧。一定要找最厉害的打?手,他?身边的保镖可都是特种兵退下?来的,普通打?手打?不过。” 李夕雾隐约捕捉到一丝不正经的意味。 “你该不会……” “嗯,”像是猜到了她的欲言又?止,霍南笙说得更清楚,“姐姐,我和哥哥在一起了。” 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李夕雾,都怔忡在原地?。 很多事,她曾设想过,怀疑过,可之后?的种种迹象都在与她所想的背道而驰。她都要说服自己,接受他?俩感情?纯粹,是兄妹了,事实又?并非如此。 李夕雾愣了两秒,两秒后?,她手撑着桌子,以此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没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 李夕雾哑然,半晌后?,她喃喃:“你们疯了。” 霍南笙勾了勾唇角:“还好吧,我俩又?没有血缘,不算太疯。” 沉默许久,李夕雾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替你俩瞒着的,不过你俩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霍南笙嬉皮笑脸,不管李夕雾怎么问,她都不愿意透露一丝细节。 李夕雾索性不追问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她在意的是:“男女?交往,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要自爱,不要因为爱对方而忘了爱自己,爱情?固然重?要,但人生中?最可贵的永远是你自己,爱人先爱己,明白吗?” 向来懒散随意惯了的人,突然说这种大道理?,霍南笙一时间还有些许的不适应。 以李夕雾的行?事作风,怎么说呢,她更像是会说——“记得做好安全措施”的那种人。 难逃 第71节 霍南笙知道,她是真拿自己当?妹妹了。 霍南笙莞尔:“知道啦,你放心,我凡事都会以自己为先的。” - 未多时,迎来下?班,国庆假期正式开始。 霍南笙日常往来,就两个同性,还都是亲戚。 一个是南烟,一个是李夕雾。 南烟回伦敦上学了,约不到;李夕雾则是要回港城一趟。 据说是,家里的狗饿得凶,到处撒泼,她得回去喂狗。 霍南笙不明所以,她什?么时候养狗了? 换来李夕雾隐晦一笑。 没有朋友,也没有男朋友的长假,霍南笙能预料到她的长假,被?李素问带着逛街,带着参加各种名媛聚会。 霍南笙不想回去,所以下?班到家后?,她按捺不住,给霍以南发了条消息。 消息的文字还是硬邦邦的:【我不想回霍宅。】 她怕打?扰到他?,想着发消息会好些。 但霍以南是秒回的,回的,还是语音电话。 霍南笙咬了咬唇,当?真没什?么骨气可言,接了起来。话一出口,还是软绵绵的那两个字:“——哥哥。” 长久以来保持的习惯和依恋,让她完全没法对他?撒火。 霍以南低沉的嗯了声,他?那边很空阔,有猎猎风声:“在家?” 霍南笙抓过抱枕,揪着上面的流苏,闷声应着:“嗯。” 霍以南问:“要不要来瑞士?” 她愣住。 又?听到他?说:“我现在住的酒店能看到马特洪峰,你不是喜欢滑雪吗?可以去gornergrat滑雪,酒店的上方就是滑雪的蓝道,很方便。” 安静了好一会儿。 霍南笙声调降下?来,委委屈屈地?问他?:“你有多久没联系我了,你知道吗?” 霍以南:“我没有聊天的习惯,”顿了顿,还不待霍南笙指责,他?快速认错,“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以为每天让宋特助和你报备我的行?程就够了。以后?不会了,我闲下?来的时候,就会立马给你发消息。” 雪山的风簌簌翻涌,他?温润的声线涤荡在澄澈的风雪里,真挚得仿佛在许下?誓言。 他?哄霍南笙的工夫一流,低沉的嗓很有耐心地?说,“最近太忙了,一个礼拜去了三个国家,每天不是在工厂,就是在勘察工厂的路上。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在想,我的笙笙在干什?么?你呢,最近在干什?么?” 霍南笙没那么好哄,至少她装的,没那么好哄。 她语气干巴巴,又?很生分:“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如果?我非要是谁的,那是我爸爸妈妈的。” 谁把她带来这个世界,谁才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她。 即便她父母早逝。 他?们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但没有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霍以南改口:“我的女?朋友,最近在干什?么,怎么半个月都没给我发消息?” “我和你一样,在工作。” “工作忙的没时间给男朋友发消息吗?” “……” “还是说,没看到我给你发消息,所以跟我作对,也不给我发?” “……” 藏在心底的小心思,一下?被?他?戳破,霍南笙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羞的,臊的。 霍南笙没谈过恋爱,但她总觉得谈恋爱的话,她应该是被?宠着的,被?哄着的,毕竟没谈恋爱之前,霍以南就是这么对她的。她承认自己有那么点儿娇气,也有点儿……作,可她比他?小七岁,不管做什?么,在他?眼?里,她都是幼稚的,不成熟的。 所以见他?不给自己发消息,她也不给他?发消息。  大小姐脾气上来,犟得要命。 霍南笙破罐子破摔,承认了:“嗯,我不想主动?给你发消息,你都不给我发,我凭什?么给你发?你要是想我,你肯定会给我发消息的,你不发消息就是不想我,我为什?么要给不想我的人发消息?” 一长串话,跟绕口令似的。 霍以南还是听懂了,他?轻轻笑着,“是我的错,我给笙笙认错了。” “认错了,然后?呢?” “然后?,我也想你了。” 霍南笙抿唇:“什?么‘也’?我可不想你。” 霍以南沉冷声线引诱着她:“真不想?你要是说一句想我,我明天就回国。” 霍南笙才不信:“在你眼?里,工作比我重?要。” 霍以南喉咙里滚出一声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对此,霍南笙非常骄傲:“我还不了解你吗?凡事以霍家为先,霍氏永远排在你的第一顺位。” 声音是欢快的,沉落在空气里,飘荡着难以言说的失落。 霍南笙极少时会耍大小姐脾气,大部分时候,她识大体,有分寸,知轻重?。 爱情?是万千感情?里的一种,它很重?要,也不重?要,至少在工作面前,它不值一提。人不能因为谈恋爱而耽误工作,前途比爱情?重?要。 电话挂断前,霍南笙已经没有接电话时的不情?不愿了。 她语调轻快地?说了声“哥哥晚安”才挂的电话。 通话结束,她脸上的情?绪也被?按了结束按钮,神色耷拉下?来,蔫巴巴的。 她自言自语的:“可是我真的好想你。” 不过几秒,她又?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你在那边好好工作,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生活。 她在国外那些年?,都是一个人。 她活在世界上,也都是一个人。 - 长假第一天,不幸的是,霍南笙接到了来自霍宅的电话。 幸运的是,电话是管家打?来的。 管家说:“老爷和夫人去华盛顿了,你要是想回霍宅就回来,不过回来的话,他?俩都不在,就我一个糟老头子陪你。你要是不想回来,就别回来,在外面自在些。” 闻言,霍南笙眼?前一亮:“那他?们什?么时候回国?” “他?们没细说,不过老爷这趟是去看腿的,估摸着,要几个月。” “好,我知道了。” 无事一身轻。 霍南笙开心地?在被?窝里打?滚,翻身。 她看到工作群里,报名温泉酒店度假的人,正在发酒店的照片。看了会儿,她心痒痒,突然也想去泡温泉了。 南城的十月,平均温度不到十五度,这个时候最适宜泡温泉,不会有太强烈的冷热对比,致使感冒。 霍南笙是行?动?派,立马钻进衣帽间,翻找出泳衣。 衣帽间分为几个区域,泳衣和睡衣、内衣在一个区域。原本这块区域是最空的,好巧不巧地?,被?李夕雾送来的一堆性感内衣,塞得密密麻麻。 李夕雾何止送了三十套,她送了得有五十套。 霍南笙看着自己这衣柜,都怀疑自己这儿的款式,比专门卖这内衣的店铺都要多了。 内衣实在性感,霍南笙拿起一套,打?量了眼?,心生疑惑,这真能供日常穿吗? 三点式的。 上面靠两根绑带绑在身后?,下?面也靠两根绑带,固定住。 上厕所都不需要脱,因为中?间有道窄缝,开叉。 霍南笙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默默地?把它放回原位,拿起边上,自己买的内衣。她不知道要去那儿待几天,索性戴了七套过去,万一她玩的开心,一整个长假都窝在那儿了呢? 很快,她收拾好衣服,提上行?李箱,搭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霍以南的司机早已待命,载上她后?,驱车前往度假酒店。 她去的不是霍氏员工去的那个温泉酒店,而是位于南山的悦庭。悦庭当?属南城最贵的温泉酒店,实行?vip制度,非会员无法入住。 霍南笙不是会员,却在悦庭畅通无阻,无关其他?,因为悦庭是霍以南名下?的产业。 悦庭最出名的是人参私汤,仅有几个包厢配备。霍南笙有专门的包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招待她一个人。宁愿空着,也不会提供其他?顾客入住。 霍南笙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放下?东西,吃过晚餐后?又?等了半个小时,才换上泳衣,泡在温泉池里。 四周烟雾缭绕,汤池边的竹林里有着啁啾鸟鸣。 夜色四合,地?灯氤氲着幽幽的黄调光。 房间与房间的汤池隔着约有七八米远,竹林隔断,即便如此,霍南笙还是听到了隔壁汤池里传来的声音。 暧昧的,迷离的,意乱情?迷的放纵。 起初她以为是温泉水温度太高,加上她泡了很久,大脑昏沉沉,产生了幻听。她甚至还听到了开门声。冷不丁那边传来女?声夹带哭腔的声音,霍南笙陡然惊醒。 她都不知道要怪酒店隔音不好,还是怪那边的小情?侣太投入了。她没有偷听别人干这档子事儿的癖好,赶忙从汤池里出来,裹着浴袍,进了房间。 房间和汤池是推拉门隔断,她拉开门,往里走了一步,脚步骤然停住。 霍南笙浑身被?汤池热水泡的皮肤红了两个度,热水把她的大脑都烫化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那番模样,落在霍以南眼?里,是有几分傻的。 他?风尘仆仆地?赶来,往日纤尘不染的西装印着明显的褶皱,靠近颈部最上方的衬衫纽扣被?他?解开,神姿疲倦又?透着风流慵懒。 然后?霍南笙就看见他?朝自己走来。 难逃 第72节 一步。 两步。 三步。 她被?他?搂进怀里,鼻尖嗅到他?身上的清冽气息。 耳边是他?在说:“宝宝,我有点儿累,你先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第51章 霍南笙真就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 任他抱着。 霍南笙身上松松垮垮套着的浴袍在混乱中掉落在地,她浑身上下只?穿着连体泳装。吊带挂脖设计,算不得多暴露, 可架不住她身材好,细肩雪莹,纤细瘦薄的身躯, 那两处是浑圆饱满的。 匆忙从汤池里出来,她还没来得及擦干,身体和泳装都是湿漉漉的。 被他这么抱着,湿润的水汽沾染在他的西装上。深色的西装,很快洇湿一片。 还是?霍南笙先意识到的这点儿, 她伸手?戳戳他的胸膛:“哥哥, 你衣服湿了。” 霍以南:“嗯, 没事, 待会儿就去洗澡。” 霍南笙听到了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哥哥,你感冒了吗?” 她挣扎着, 从他怀里出来。 手?伸去他的额头, 想感受下他额头的温度,伸至一半,手?腕被他掐住。他的掌心很热,堪比方?才温泉池里的水温。 “不是?感冒, 不会传染给你。”霍以南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低烧, 过来的路上吃了退烧药。” “你先坐着, 我给你倒杯热水。” 霍南笙这个房间是?套房,客厅很大, 沙发和霍南笙住的房子的沙发是?同个款式。霍氏在南城的酒店众多,但凡霍南笙住过的房间,都只?供她入住,房间里的家居,和她自用的一样。 霍以南想她不管住哪儿都有?种住在家里的感觉。小姑娘喜欢的沙发,软软糯糯的,像云朵,他坐上去,沙发柔柔地往下面陷了很大一部分。 和霍以南喜欢的真皮沙发,是?截然相反的使用感。 他窝在沙发上,看着霍南笙为他接水烧水。 就穿着泳裙。 她的泳裙是?露后背设计,蝴蝶骨弯出漂亮的弧线,纤秾的脊骨线条绵延往下。她光着脚,踩着木板到处走,所到之处,留下明显的脚印。 脚印很乱。 霍以南看得眼花缭乱。 他的心跳也?乱了。 等?待水热的工夫,霍南笙转身,想和霍以南说几句话。 她看见霍以南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暗流涌动。他在竭力?压抑着情绪,压抑到,哪怕处于病中,身体虚弱,颈部的青筋迸发。 霍南笙意会过来,迈向他的脚,改为后退。 “……我去换套衣服。” “别换了,这套很好看。”霍以南沉声,语速很慢,“过来,让我抱抱你。” “刚刚不是?抱过了?” 霍以南忽然笑了下,“非要我说得再?明显一点儿吗?” 霍南笙茫然。 随后,就看到霍以南神情沉稳笃定,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声调无波无澜,平静地像是?在议论明天的天气,说出来的内容却是?:“给你这么长时间准备,应该准备好,摸我了吧?” 恶劣的,浮荡的,放浪形骸的。 霍南笙怔了怔,心里发虚,躲闪着视线。 霍以南嗓音低低地嗤了声,“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当初怎么敢答应下来的?行了,”他没有?任何怪她的意思?,言而有?信这种原则性问题,在她面前统统又不做数了,“——哥哥逗你的,过来,太?久没见你了,我是?真的想你了,南笙笙。” 他一叫她南笙笙,她心就软三分。 她终于知晓为什?么大人哄小孩时语调会放缓,惯用叠词,再?不听话的小孩儿,面对这一套也?会束手?就擒。 地面印着斑驳脚印,脚印的终点,是?霍以南的面前。 霍南笙坐在霍以南的腿上,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无所适从。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摸上了他的额头。 和自己的额头温度对比了下。 霍以南被她这毫无科学依据的诊疗手?段逗笑,却还是?很认真地问她:“怎么说,笙笙医生,我的烧退了吗?” 霍南笙皱眉:“什?么医生?你还演上了?” “嗯,病人和医生,还是?病人和护士?”他从善如流地说。 分明他说这话时语气、神情都很清白?,可字音敲打着霍南笙的耳膜,叫她听出了别样的意味来。 她情绪都写在脸上,霍以南捏捏她脸上软肉:“在想什?么?” 她心不在焉,话不过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医生和病人的角色扮演……我生病了,要你进来给我量体温。” “……” “……” 话音落下,霍南笙撞上霍以南似笑非笑的视线,她懊恼地阖上了眼。 ……没脸见人了。 幸好。  烧水壶烧好水。 “叮——”声响,如救命稻草般,她欲起身倒水。霍以南的动作比她更快,强硬地把?她按在怀里。 他双唇贴在她耳边,呼吸灼热,吐字暧昧:“看来,你真的做了很多准备工作,连角色扮演都知道了。说说,谁教?你的,还是?你自己上网查的?” 霍南笙推卸责任:“李夕雾,都是?她,给我发一些乱七八糟的视频。” 她这么回答,是?想让霍以南把?注意力?转移到李夕雾身上,“李夕雾带坏我,哥哥。” 小姑娘是?真的被带坏了。 还看那种视频。 换做以往,谁教?她干坏事儿,霍以南指定得发滔天怒火,但这种事儿—— 霍以南先是?轻轻地嗯了声,一副听进去的模样,还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允诺她:“好,哥哥过阵子替你教?训李夕雾。” 继而,他低哑着嗓,蛊惑般地问她:“视频里有?没有?教?你,量体温的体温计,是?哪个东西?” 还能是?哪个东西? 是?他的…… 见她沉默不语,霍以南干脆表述的更贴切些:“要不要看看体温计?笙笙,想不想看?” 霍南笙很难拒绝他。 她声音很轻,提醒他:“哥哥,你还在生病。” “出个汗,说不准就退烧了。”霍以南额前的黑发略有?湿意,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帮哥哥出点儿汗,行吗?” 良久。 久到霍以南都要放弃的时候。 霍南笙颤抖着声线,怯怯地问他:“怎么出啊?” “很简单,哥哥教?你。” 霍以南抓着她的手?,如同小时候教?她写毛笔字。 她动作笨拙又僵硬,落笔横冲直撞,宣纸被她的手?法?弄得,纸皱成一团,凌乱不堪。霍以南手?把?手?教?她,下笔时的轻与?重,时轻时重,时快时慢,动作流畅,毫无生疏可言。 白?纸里印着黑字。 连绵的,起承转合流畅的字迹。 作为老师,霍以南鼻腔里溢出一阵愉悦爽快的酣畅声。 “我们笙笙,真是?好学生,一教?就会。” 霍南笙收了收掌心,藏住经历过不知多少遍摩擦的掌心,想要把?手?心里的滚烫温度都给锁住。可房间里还是?热的如同潮夏。 她脸埋在他的胸口,不想看他,更不想搭理他。 她觉得他坏透了,平日的温润如玉都是?装的,他就是?个流氓。 - 四下寂静的夜。 霍南笙换下泳装,睡衣外面,又加了一件薄针织外套。 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差明摆着告诉霍以南:“我可以对你动手?动脚,但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霍以南深知方?才的事儿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姑娘,看偶像剧里男女主接吻都会不甚自在的人。突然做这种事,估摸着,今晚睡觉都会被惊醒。 羞愧而醒的。 但现在,她这张漂亮的脸蛋,还是?平静镇定的。 她倒了杯水给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霍以南接过水,“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怎么没接?” 霍南笙愣了下:“你给我打电话了?” 说着,她到处找手?机,最后,在衣柜里找到她的手?机。 她想起来:“换衣服的时候把?手?机放在这边,忘了拿了。”她对手?机的依赖极低,倘若没有?工作,她可以一天都不碰手?机。 手?机解锁,两通未接来电,来自霍以南。 “打不通电话,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司机。”霍以南言简意赅。 难逃 第73节 霍南笙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他的人。 换做李素问这么做,霍南笙只?觉得她掌控欲强,然而是?霍以南,她就有?种很安心的感觉。有?种,被他保护着的感觉。 爱情真奇怪,使得人宽容。 霍南笙又问他:“你不是?要工作的吗,难不成国外的工作结束了?” 霍以南:“还没,明天晚上的飞机,去丹麦。” 霍南笙愣了愣:“你工作没结束就回国干什?么?” 他语调稀松平常:“回来见你。” “可是?……” “可是?什?么?觉得工作比陪你重要?” “……”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那天晚上,他在电话那端,也?没否认。 她是?他一手?教?大的,是?他教?会她——前程比爱情重要,这个道理,并将其根深蒂固在霍南笙的脑海里。她很难想象,口口声声说出这种话的人,竟然能为了陪女朋友,来回坐二?三十小时的飞机,而且满打满算,陪她的时间,都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你……”万千情绪,最后也?只?汇成了一句问话,“不累吗?” “我来陪你,你开心吗?”霍以南反问。 霍南笙毫不犹豫地点头:“开心的。” 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半晌,说:“可是?我不想你因为我,耽误工作。” “没有?耽误,你放心,我做事儿自有?分寸。”霍以南淡笑了声,“工作是?做不完的,钱也?是?挣不完的。你说的没错,在我眼里,霍家比你重要,毕竟那是?我的家族,毕竟我现在是?家族的掌权人,但是?霍氏……笙笙,我不认为它比你重要。” 顿了顿,霍以南忽地伸手?,摸了摸霍南笙的头发,他语气平静:“前程是?比爱情重要,但是?笙笙,前程在人生里只?占很小的部分。” 霍南笙惶惶惑惑地,好像看清了某些东西,好像更模糊了。 于是?她忍不住问:“对你而言,人生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霍以南倾身,在她脸颊处落下轻柔的一个吻,做完这个动作后,他手?搭在沙发背上,和她对视:“——以前是?妹妹,现在是?女朋友。” 第52章 后来霍南笙回忆起那个夜晚, 是温馨又有点儿小欢喜的。 就连令她脸红心跳的部分,她也是开心的。 因为那个时候,往日清冷自持, 最擅长情绪管理的霍以南,撕开伪装,将最真实的他毫无保留地平摊在霍南笙面前。他的心跳, 呼吸,额间低落的汗液,都受她操控。 让他开心或是皱眉的人,始终是她。 像这小半生。 让他殚精竭虑的人,只有她。 晚上两个人睡在一个房间。国庆假期, 酒店住房爆满。霍氏旗下?的酒店, 是都给霍南笙留了房间, 但没给霍以南留房间。 霍南笙也不是忸怩的性子:“要不你和我睡一块儿吧?” 霍以南眼?梢轻挑, 上下?打量着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恶劣的揶揄她:“不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把你的衣服都给脱了?” 话音落。 霍南笙身上的外套也掉落在地。 她穿着睡衣, 坦荡荡地站在他面前:“你想脱就脱吧, 反正你是我男朋友,你对我做什么都行?。” 她毫不畏惧,霍以南反倒怕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放心吧。” 他都放过她了, 霍南笙反倒还追缠不休地问:“为什么不会对我做?哥哥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霍以南鼻息里?溢出冷笑:“你刚刚不是试过了?哥哥应该没比你视频里?看到的, 逊色吧?” 他手?抓住她的手?, 复又按住了那里?, 暧昧的按压着。霍南笙感受到手?心里?柔软的东西,不消几秒的工夫, 蓄势待发。 她装不下?去了,哭着脸求饶:“哥哥我错了。” 霍以南:“说说,视频里?的好看,还是哥哥的好看?” 霍南笙抽回?手?,瓮声瓮气地:“都不好看,丑死了。” 是真的不好看,黑不拉几的,但凡有点儿审美都不会觉得那玩意?儿好看。 她手?小,指尖掌心娇娇嫩嫩的,握得很勉强,半个小时下?来,手?心火辣辣的疼,被扎的,被戳的,被烫的。 “嗯,是不好看,”霍以南不甚在意?,拖长尾音,“好用?就行?。” “……” - 卧室床很大,两米多宽。 两个人睡在上面,如果不是有意?,不管怎么翻来覆去,都不会碰到。 霍南笙的睡姿很好,她睡在床边沿处,白色床单白色被套,笼罩住她的身体,极小的一点儿,微不可察。 她先睡的,霍以南忙工作?,直到后半夜才回?屋。药效发挥作?用?,他脑袋昏沉沉的,却还是记得要离她近一点儿。 偌大的床,睡一半,留一半。 近到霍南笙一个转身,就能准确无误地跌入霍以南的怀里?。 所以隔日,霍南笙是在霍以南的怀里?醒过来的。 睁眼?,入目的是他身上灰色家居服,纽扣安分地系着,衣衫交叠处,一道缝隙都没有,压根看不见他的肌肉线条。醒来后无所事事,她怕吵醒他,百无聊赖地伸手?,摸摸他的家居服,再扯扯他的睡衣纽扣。  一个人,倒也乐在其中。 几乎是在她碰自己衣服纽扣的时候,霍以南就醒了。他阖着眼?,装在熟睡。他睡眠一贯很浅,霍氏公?务繁忙,霍家与霍南笙年龄相仿的堂弟妹们相继毕业,都想来霍氏工作?。 说是工作?,实则还是来公?司当少爷、小姐,什么也不干,白领薪水,虚度光阴。 把游手?好闲这四?个字,美化?了一番,说出去会好听?些。 霍以南为此,时常接到堂弟堂妹和他们的父母的电话,有些在国外,忽略时差,总是在大半夜给他打电话。他是晚辈,总不能怠慢。 几次三?番的,他睡眠质量每况愈下?,稍有些风吹草动,就会醒来。 他没睁眼?,倒也能知道她在干什么。 玩他的衣服都能玩的这么起劲儿,全世界大概只有她一个傻姑娘了。男女?情.事上,对方的身体显然比衣服有意?思多了,换做别人,估摸着这会儿被窝里?是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了。也就她,跟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 有着不符合她身份的天?真。 从前,霍以南很喜欢她这份天?真。可身份一变,她成了他女?朋友之后,他希望她少一点儿天?真。 想来要是他不主动,以她的性子,估摸着这辈子,他俩都保持着发乎情,止乎礼。 过好久,霍南笙终于玩厌烦了,想起床洗漱。 她不经意?地抬眸望他,撞进他直勾勾的双眸里?,猛地被吓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 霍以南:“很早。” 她怪他:“醒了怎么不说话?” 他说:“看你玩的挺开心的,不想打扰你。” 霍南笙撇嘴:“我不是看你没醒,不想把你吵醒吗?”她嗓音还不清明,带着惺忪睡意?,软软糯糯的,像在撒娇,“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是不是被我吵醒的,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体贴入微的模样,让人想把她藏在家里?。 霍以南以前总不明白,为什么要金屋藏娇呢?女?孩子那么好,那么优秀,就应该让全世界的人都看见她身上的光,沉迷于她的耀眼?。可现?在他明白了,爱是自私的,是贪婪的。 是希望你身上的所有光芒,只照亮我一人。 霍以南搭在她腰上的手?,很轻地按了按她腰间的软肉,他不答反问:“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会和你睡的这么近?” 霍南笙一脸理所应当:“男女?朋友就应该睡的这么近呀。” 霍以南:“是吗?这么大的一张床,你非睡的这么边,转个身就要掉下?床了。” 霍南笙被噎住。 装冷静,又被他拆穿。 好烦。 “有吗?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睡相不太好吧,我记得我明明是躺在床正中央睡的。”没法?解释,直接装瞎。 霍以南勾唇笑:“可能是,昨晚睡着的时候,一直在我怀里?乱动弹。” 霍南笙下?意?识反驳:“哪有?我睡相很——” 最后的“好”字,被她硬生生咽回?喉咙眼?里?。 大清早的,霍南笙都快被逼出起床气来了,她闷声:“你故意?的。” “嗯,”霍以南承认,“以后别睡在那么边,万一摔下?去了怎么办?要是真不想和我一张床睡,就和我说。这些年来,我什么时候让你为难过?” “摔下?去也没什么的,又不会摔伤。” 霍以南抵了下?她的鼻子,气息柔软的像是羽毛剐蹭着她心尖上最软的部分。 他说:“是不会摔伤,但我会心疼。” 被窝里?热融融的,不同于已?逝的夏天?的闷热,是种恰到好处的温热,熨烫人心。 霍南笙快要溺毙在他的温柔乡里?了。 蓦地。 房间里?响起手?机铃声。 声音是在她这边的床头柜发出的,意?识到有人给她打电话,霍南笙一双眼?亮晶晶地仰视他,撒娇姿态:“哥哥,有人给我打电话,你帮我拿下?手?机。” “叫声别的。”霍以南俯身捞起手?机,举着手?机,不让她拿到,故意?吊着她。 难逃 第74节 霍南笙眨眨眼?:“叫什么?”  霍以南:“这得问你自己。” 他给她留了个难题。 霍南笙没谈过恋爱,但好歹见过李夕雾谈恋爱。她想起李夕雾和男人打电话时,一口一个肉麻至极的爱称,配上她嗲的让人骨头都酥了的声音,很容易能猜到,手?机那端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手?机铃声持续作?响,催促着她。 霍南笙被催的急了,不情不愿地憋了一句:“……my honey。” 说完,霍以南有些愣了。他故意?逗她罢了,没想过她真会说,而且……出乎意?料的,说了这么个词儿来。 见状,霍南笙半怨念半羞愤地直起身,夺过他手?里?的手?机。 她脸上还有些小情绪,可在看清手?机来电人时,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霍以南见到她的表情,人也清醒了几分,他手?肘撑床,半撑着身子坐起身来:“怎么了,谁给你打的电话?” 霍南笙把手?机屏幕朝向他,给他看。 “……你妈妈。” 是李素问打来的电话。 霍以南皱了皱眉,“要是不想接,就别接。” 霍南笙摇头:“不能不接。” 声音里?,有苦涩,也有无奈。她到底叫了她那么多年的“母亲”,当初要不是李素问心血来潮地喜欢她,霍南笙也不会留在霍家。 还是接了起来。 “喂。” 手?机没开免提,但距离很近,霍以南听?到了李素问的声音。 她问:“我听?说你没回?老宅,是约了朋友玩吗,还是加班?” 霍南笙说:“没有约朋友,就是一个人来悦庭泡温泉。” 李素问:“我还以为你交上朋友了。” 霍南笙知道她的言外之意?,谨记她的话:“同事是同事,彼此阶级不同,没必要发展成朋友的。” 李素问很是欣慰,复又问她:“你最近和你哥哥有联系吗?” 闻言,霍南笙的心口一紧。 她下?意?识看向霍以南,惶恐不安的眼?神。 霍以南却好整以暇,抬了抬下?颌,用?口型说:告诉她,你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霍南笙避开他那不怀好意?的脸,语气很平静地回?:“没怎么联系,我听?同事说,他好像去国外出差了……”最后两个字,她牙床都在抖。 因为霍以南不知何时,手?由着她睡衣纽扣之间的宽敞缝隙,伸了进去,触碰着她那条迤逦的,弯曲的柔软线条。 霍南笙一脸难以置信,她用?口型和他说:哥哥,你在干什么? 霍以南贴在她另一只耳边,黯声道:不说实话,这是惩罚。 第53章 很小的时候, 霍南笙就?知道?,做错事是要受惩罚的,说谎话也要受到惩罚。所以她竭尽全力地当个乖乖女, 从不撒谎,也从不做不该做的事。 但霍以南也告诉过她,原则因人而异。 她可?以说谎。 世界上大抵没有人比他, 更反复无常了。 惩罚来的突然,所用的方式也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人生头一遭。 以往看霍起阳惩罚教训霍以南,是马鞭抽打;霍起阳教训其余晚辈,则是让他们在祭祀的佛堂里跪几个小时,对着老祖宗面?壁思过。到了霍以南这辈, 他的处罚方式, 没有先前的老套作风, 只是克扣零花钱这种不痛不痒的行为。 霍家上下都知晓霍以南最疼霍南笙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他连语气都不舍得对她强硬分毫,可?偏偏此时此刻,用这种难以启齿的, 羞耻的惩罚方式。 没有哪种惩罚, 比这种惩罚更折腾人了。 为了睡觉方便,她只穿睡衣,睡衣里面?,没有任何的束缚, 空荡荡的。 他手伸进去?, 像是在摘一朵云。 柔软, 细腻。 故意?地停留在云尖。 霍南笙察觉到自己在细微的战栗, 她眼睫轻颤,对着手机那头的李素问扔下一句“我要去?吃早饭了, 先挂电话了”后,便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尾音还带着仓皇失措,可?下一秒,被惊呼声取代。 霍以南掌心收紧,食指用力,按压住她。 身体里升起一种陌生的感?觉,她以为她会害怕,其实?并没有,反而,她心里莫名地有种期待。 霍南笙咬了咬唇,放在被子上的手,下意?识收紧,抓着床单。 她尽量的声线平静:“哥哥,你别这样,好吗?” 霍以南语气很淡:“我哪样?我只是想知道?,我女朋友有没有心肝的。” 他手心正好贴在她心脏的地方。 霍南笙无端很委屈:“我怎么?就?没有心肝了?” “说你在陪我,很难吗?” “很难。” 换来他轻哂一笑?。 然而,他接下来的动作,并非是肆无忌惮地撩拨她,而是收回手,将她的衣服规规矩矩地整理好。随后,他从另一侧下床,避开了霍南笙这边。 这幕场景,像极了一夜温存后,男人穿上裤子,不负责地离开。霍南笙是被抛下的可?怜人。 “哥哥……”她声音无措,漂浮在空中。 霍以南停下脚步,无奈叹气:“笙笙,你怕什么??但凡我说得出口的话,都是对你的承诺,有我在,你怕什么?呢?” 闻言,霍南笙一脸茫然:“可?是你妈妈她……” 她喉咙哽咽了几秒,之后,稍显艰难地把?剩余话补充完整,“她现在还是我的母亲,霍以南,你是我名义上的哥哥。”她嗓音没有温度地嚇笑?一声,“你说我怕什么??” 怕被冠上乱.伦的名号,怕本?来就?不喜欢她的李素问,对她投以失望的眼神。 霍南笙对李素问是有颇多不满,可?比起不满,更多的还是感?激。感?激李素问心血来潮喜欢上她,将她留在身边当做女儿养待。霍南笙的吃穿用度,遑论普通人了,就?连圈内的名媛大小姐们都万分欣羡。 “你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吗?霍以南,你凭什么?可?以质问我怕什么??” “就?凭我看着你长大,我不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但我知道?你过得很辛苦,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努力,想要让你开心、快乐、自由。” 霍以南是站着,她是坐着,他视线往下拉,即便在争执,他的神情与语气仍旧是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不是善于伪装情绪,而是他不舍得对她动怒。 霍以南看向?她的眼神,幽远凝长,仿佛透过她,落进时光深处。 他语速缓慢,说:“我有时候会在想,如果我没有大你七岁,而是大你七个月、七天就?好了,这样我能陪你度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和你分享每一个开心瞬间,陪你度过每一个难过时刻。” “很遗憾,笙笙,我比你大七岁。”霍以南低头笑?了声,神容淡漠又无奈,“可?是大七岁有什么?不好的呢?我没法在你难过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最起码,我能预想到你人生道?路上会经历的坎坷,然后逐一帮你排除开来。” “我这一路走得很艰难,但我从未后悔过这条路。因为我总在想,是不是我成?为了霍氏的霍总,成?为了霍家的霍先生,我就?可?以保护好你?如果是那样的话,不管吃多少?苦多少?累,我都愿意?。” “人生有很多个无能为力的瞬间,南笙,我希望你永远有可?以依靠的对象,我希望我是你的第一选项,我更希望你依靠的人,始终是我。” 霍以南承认自己的贪心,他是商人,深谙谈判之道?。 在谈判席里,将自己的野心与企图开诚布公,是将自己置于劣势的行为。哪怕是十八岁那年毫无准备地被霍老爷子带去?参加商业谈判,他也没有干过这种蠢事。 可?感?情不是做生意?,情感?交易不是筹码置换。 他不需要藏着掖着,他只想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她。 告诉她, ——“南笙,我早就?做好了和你共度余生的打算,只要你点头答应,你什么?都不用做,世界上所有的难题,都由我解决。” 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覆盖在她周身一层暖光,她一双眸子像是玻璃做的,几近透明。 据说玻璃在本?质上是固态液体,因其流动速度十分缓慢,人们常把?它当做固体。 此时的霍南笙,大脑运转的速度也无比的缓慢。霍以南一股脑儿地说了这么?多的话,她一时间无法消化。  脑海里翻来覆去?,反复震荡着那句, ——“人生有无数个无能为力的瞬间,我希望你依靠的人始终是我。” 世界上有太多的甜言蜜语,也有太多海誓山盟的情话了,可?是没有哪句情话,能像这句话一样,保护着霍南笙千疮百孔的心。 她被父亲抛弃,至今不知晓她的父亲跑去?了哪儿; 她的母亲因病离世,死前叮嘱她的,也是掺杂利益的。 她如浮萍孤蓬,飘荡在人世间,抓住霍以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 两个人脾气都太好。 准确而言,霍南笙是个没脾气的主,霍以南是舍不得对霍南笙发火的主。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吵架也是风平浪静的。 再者,也不算是吵架,顶多算是小矛盾。 霍以南一通话说完,进洗手间洗漱,出来的时候,酒店送餐的服务员按响了门?铃。 霍以南过去?开门?,“洗漱好过来吃早饭。” 霍南笙磨磨蹭蹭地应了声:“知道?了。” 她洗漱慢,加之脑袋瓜里乱糟糟的,心不在焉的,愣是过了半小时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吃早餐时,霍以南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 霍南笙说:“就?泡温泉。” 霍以南挑眉:“天天泡温泉?” 霍南笙点点头,仰头看他,脸上写满了:不然还能干什么?? 难逃 第75节 霍以南问:“细皮嫩肉的,也不怕泡的蜕皮。” 听到这话,霍南笙忍不住皱眉:“我又不是蛇,怎么?会蜕皮?” 霍南笙:“你就?是只兔子。” 任人拿捏,任人欺负。 霍南笙不太乐意?被他这么?说,举着手里的叉子,对着空气戳了戳:“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给我小心点儿。” “咬我哪儿?”霍以南懒洋洋的,那股男人的恶劣模样又上来了,“要不我脱光衣服,随你咬?” 他若无其事的,仿佛刚才对她的不满都是假的。 霍南笙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这么?说,让她放松下来,不要去?纠结刚才的事。 “不要,浑身硬邦邦的。”霍南笙撇嘴,“我才不要咬你。” 霍以南面?若冠玉,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像你,浑身软绵绵的,跟流心面?包似的,咬一口都是汁水。” 正巧,霍南笙手里拿着麻薯流心面?包。 咬一口,乳白色的流心爆浆而出,液体是黏稠质地,拉成?长条的丝状。 经过李夕雾发来的视频的教导,霍南笙不再是当初一问三不知的情场小白。当下,她看着这拉丝的流心,脑海里瞬间冒出了许多种不健康的东西来。 她羞愤欲滴,一时间,如鲠在喉,不知道?是把?这玩意?儿吃进去?,还是不吃。 最后,她选择把?火气洒在导火索本?人——霍以南身上。 然而,她即便发火,也是软绵绵,毫无攻击力的:“哥哥,吃饭就?吃饭,别说些有的没的。” 霍以南轻松接过她的话:“我说的就?是吃饭啊,你手里的流心面?包,怎么?不吃了?以前不最喜欢吃这种吗,拉丝的,黏的手指头都沾上的东西。” “……” “怎么?不吃了?” “……” “不好吃吗?” “……” “那我吃吧。” “……” “给我。” “……” 霍以南的手伸了过来。 霍南笙忍无可?忍,用另一只手拍开他的手。 她低头,一口咽下拉丝的流心,一双眼,自以为杀气十足地瞪着霍以南。她不知道?,她这幅含情眸瞪人的时候,没有半分凶狠,给人的感?觉,像是在调情,在勾引,欲情故纵得厉害。 “哥哥,吃饭的时候少?说话,家里的规矩,你忘了吗?” “给我闭嘴!”她难得硬气了一回。 霍以南勾唇笑?,特听话:“行,咱们家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不说话,我都听你的,我闭嘴。” 第54章 什么叫, 咱们家的规矩? 他在说什么模糊不清、充满歧义?的话啊? 搞得好像他们两个结婚了一样?。 偏偏霍南笙还没法反驳,她怕她一反驳,他就会说——你叫了我这么多年哥哥,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她知道他的。 他坏到骨子里了。 于是这顿饭,霍南笙在?委屈又憋屈的情绪中吃完。 但那?个麻薯流心面包,她咬了一口就搁置在?一边, 没再碰过。她暗自发誓,再也?不吃这种含有白色流状黏稠的东西了。不对,是再也?不看李夕雾发给她的视频了。 算来算去。 最坏的人还是李夕雾。 教?坏她。 所以吃完早餐,霍以南安排外出?事?宜,等待司机过来的时?候, 霍南笙抱着手机, 愤恨不平地给李夕雾发了问责消息。 霍南笙:【我?讨厌你。】 霍南笙:【我?希望你的性生活不愉快。】 与李夕雾相处久了, 霍南笙轻松拿捏住李夕雾的命门。 这位港城豪门千金, 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稀罕,唯一热衷的, 就是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儿。 霍南笙一针见血地诅咒:【祝你遇到的男人都是短小男。】 随即又恶狠狠地补充:【秒男。】 李夕雾这会儿估计还在?睡觉, 没有回消息。她休息日的作息,堪称日夜颠倒。也?是,颠鸾倒凤,作息怎么可能?正?常? 几条消息发出?去, 霍南笙解气了, 收起手机。 霍以南恰巧从套房里的客厅走进卧室里, “司机到了, 我?们走吧。” 霍南笙起身?:“去干什么?” 其实她真的很好骗,换个人来当她的男朋友, 随便忽悠几句,她就能?跟对方?私奔。 人都已经跟着他的步子往外走了,才慢半拍地问他去干什么。 霍以南说:“有个室内.射击馆,里边的气泡枪做的挺好的,商二说和他跟商司令那?儿看到的真枪都差不多了,手感也?相似,你不是喜欢玩这些?吗?带你过去玩玩。” 闻言,霍南笙眼前一亮:“真的吗?”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好。” 室内.射击馆离温泉酒店五公里距离,据说是城西段家段大少爷开的。 南城东富西贵,西边多大是官僚出?身?的显赫家族,根正?苗红,随便挑个官阶出?来都能?压死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俩:商从洲所在?的商家,以及这位段三少爷在?的段家。 而且这俩家族,关系复杂。按年龄,商从洲比这位段大少爷年长三岁,可论资排辈,商从洲得叫这位段大少爷一声“小叔”。 商、段两家沾亲带故,商从洲的亲戚,四舍五入,勉强算得上是霍以南的亲戚了。 国庆假期,射击馆的顾客众多,霍以南怕没位置,特意找商从洲要了段应淮的联系方?式,让他给腾个射击房出?来。 电话那?头,段应淮懒洋洋的应了声,随后响起一道女声:“段应淮你手放哪儿啊?你发情注意点儿场合行?吗,这还在?外面!”气急败坏的。 窸窣声响起,好似衣料摩擦,又像肉.体博弈。 随后是段应淮喘息不匀的声音,对着霍以南说的:“你直接去,负责人会带你进包间的,我?这边处理点儿家事?。” 电话挂断。 霍以南的心情还挺复杂的,平静之余,又掺杂点儿羡慕。 段应淮的那?档子事?儿,他们都知情,开始的方?式并不好,算得上是恶劣至极——霸王硬上弓。可到头来结局是好的,跨越了阶级,和他家保姆的女儿结婚了。 家事?。 什么时?候,他和南笙的事?儿,也?能?被称之为,家事?? - 一路高速,畅通无阻。 十来分钟的时?间,抵达射击馆。 负责人在?馆外恭候多时?,见到他俩来,立马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 “霍先生,射击房已经准备好了,如果需要教?练的话这边也?会给您找资历最深、技术最好的指导教?练,您看是否需要?” “不用。”霍以南挥了挥手。 豪门公子哥大小姐们,打小就上各种兴趣课,射击打枪,都是基础课。 射击馆的内置包房,占地面积约五十平。 两面墙,一面挂着各类气泡枪,一面挂着各种大小不一的弓箭。霍南笙对弓箭不感兴趣,直奔放枪区域。 她拿枪的动作很标准,很规范,肩脊笔挺,挺胸收腹,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干练。 霍以南坐在?休息区,欣赏着她执枪打靶的画面。 “砰砰砰——” 接连十发。 旁边的大屏幕显示靶数,她的记录瞬间刷新了场馆的最高记录。 霍南笙摘下隔音耳罩,转过身?,和霍以南炫耀:“哥哥,我?厉害吧?” 霍以南说:“厉害。” 她笑:“都是你教?得好。” 她所有的老?师都是霍以南请的,唯独射击课的老?师,是霍以南自己,他亲力亲为。 霍南笙是在?结束高中生活的那?年夏天,学的射击。 她和霍以南说想学射击,是想让他给自己找个射击老?师,结果没想到他百忙中硬生生抽出?时?间,来给她当射击老?师。 “试试这支枪。” 她手里的是贝雷塔半自动手.枪。霍以南拿给她的,是鲁格sr-22半自动步.枪,步.枪的后坐力较大,不好掌控。稍不注意,强大后坐力会将人的肩膀干脱臼。 霍南笙不太喜欢步.枪,太长太重,握的手发酸。 难逃 第76节 “手会酸。”她不情不愿地从霍以南手里接了过来。 “昨晚都是我?在?用力,你怎么就酸了?” “……” 霍南笙意识到,他俩对话不在?一个平面。 她掀眸,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眼,忍不住啐他一句:“色死你得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霍以南越发厚颜无耻。 他握住霍南笙的手腕,他的手很大,轻松地包裹住霍南笙的小手。十指交叠。方?才还像个流氓说着不着调的话,下一秒又换了张斯文正?色,“你尽管瞄准,我?帮你握着,不需要你怎么出?力。” 这话也?是昨晚听到过的。 但他神情正?经的,让人无法遐想。 霍南笙面上浅红,心绪慢了两拍,佯装着镇定。 二人现在?的姿势,和当初霍以南教?霍南笙打枪时?,别无二致。  他站在?她背后,以前兄妹关系,他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现在?不一样?了,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脊背处有着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意,他低头,温热的呼吸怕打在?她后颈,掀起落霞般的粉红潮涨。 电光火石间。 霍南笙恍然:“你当初不让别人教?我?,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碰我??” 隔着隔音耳罩,霍以南的声音像是离得很远,又像是近在?耳畔,但眼里看到的都很清晰,他嘴角弯折的愉悦弧度,“射击老?师一般都是男老?师,你已经成年,男女之间的正?常往来我?管不了,但是肢体接触,还是少有为妙。” 霍南笙:“老?师教?学生时?候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怎么就不正?常了?” 霍以南:“应该是正?常的,但是我?一想到别的男人手把手教?你,我?就……” “就怎样??”她目光狡黠。 “……”霍以南如她所愿,长舒一口气,薄唇翕动,沉声道,“——嫉妒得发疯。” 说完,他俯身?,脸蹭着霍南笙的脸。 颊畔相贴,亲昵的无以复加,他能?感受到她饱满的苹果肌,“开心了?满意了?” 霍南笙眉毛挑的更高,理智都被他这句话融成渣了:“很开心,很满意,要是你在?那?个时?候和我?说,我?会更开心,更满意。” 霍以南:“怕吓到你,万一你只把我?当哥哥,我?说那?话,简直就是在?性骚扰。” 霍南笙哦了声,“也?是。” 心乱了,握枪的姿势就不稳了。 好在?是霍以南握枪,霍南笙没使力,她只需要将枪口瞄准靶子。 “按下去。” “好。” 子弹出?鞘。 声音震天响。 霍以南和霍南笙同时?摘下了隔音耳罩,齐齐看向显示屏里的数据。 嗯。 很糟糕的数值。 霍南笙眨眨眼,故意嘲讽他:“哥哥,你枪法好烂哦。” 霍以南手往下,捞过她的腰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她乌黑的眸子里,笑意浓烈,堪比百花齐放的恣肆。对视着,霍以南喉结滚动,眼里倾泻出?的情绪,有些?克制不住的暗涌。 霍南笙心里惊呼一声“糟糕”,她想逃出?他的怀抱,却被他禁锢住,空荡的手也?被他拉住,往下按。 按在?昨晚,让她费心费力的地方?。 他声音沉哑,暗示意味十足:“这把枪,百发百中,要不要试试?” …… 温泉水汨汨涌动,水波荡漾,拍打着壁池。 室外天光大亮,窗帘半拉。 光跃入室内,地板一半处于亮处,一半堕于黑暗。 半明半暗的交界线处,躺着凌乱的衣裳,黑色的西装外套,白色衬衣,平日里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此刻却杂乱无章地被扔放在?地。隐约之间,能?看见夹杂在?黑白两色之间的,浅黄色的裙子。 混沌,凌乱。 温泉水声一阵又一阵,掩盖过室内克制的呼吸声。 一切发生的突然。 霍以南没想过霍南笙会答应。 而她不仅答应,还问:“我?们现在?,回去吗?” 霍以南看她的眼神霎时?变了,他强大的自控力,在?她面前堪称玩笑。抓她手腕的手,用力到青筋凸起,直到她忍不住,轻吟了声:“哥哥,你太用力了。” 他渐凝起理智,手上力度减轻。 可身?体却是紧绷的,像只充足气的气球,稍一触碰,便分崩离析。 分崩离析的时?间点,比他设想的要早。 她没有碰他。 她只是躺在?床上,露出?身?上瓷白的肌肤,温润的红唇翕动着,往日澄澈的让人瞧一眼都觉得自己像是在?亵渎她的干净的双眼,含情脉脉到了极致。眼波涌动,漾起数不清的娇媚。 秋日正?午时?分的阳光没有颜色,落拓在?他身?上,犹如寒冬霜雪,清冷疏淡。 霍南笙看见了他眸间燃起的火,燎原大火,荼蘼到她身?上。 他的手是凉的,触碰到她的皮肤上,掀起了灼灼高温,炙烤着她。 霍以南是个温柔的兄长,更是个体贴入微的男友。他双唇温柔,像是有多云在?她身?上飘荡,最后的着落点,是蕾丝质地的布料。 他以齿帮她脱落。 过程羞耻又难以言喻到了极点。 霍南笙默默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看不见,就好了。 熟料,视觉失去作用的时?候,其他感官变得更敏锐,带来的反应,也?会更剧烈。尤其是,平日里连她自己都没怎么碰到过,甚至她压根没有碰到过的地方?,被包裹住。 她手抓着床单,紧绷得像是橱窗里精致的人形摆件。 被他揉捏,听他摆布,她挣扎,抗拒,却在?他的温柔海里,无限沉沦。 温泉水水声淅沥。 掩盖住了室内的水声。 霍南笙睁开眼,入目的,是霍以南矜贵,清冷的脸,此刻脸上,痕迹斑斑,水珠由他唇边缓慢地滚落,正?正?好砸在?霍南笙的唇边。 她闻到了那?股味道,陌生的让她发慌:“……好奇怪的味道。” “是很甜的味道。”霍以南喉结滚动,他手仍停在?方?才流连忘返的地方?,缠缠绵绵的力度抚摸着她,“怪不得嫌弃哥哥硬,我?们笙笙,全身?都软,软的能?掐出?水儿来。” 第55章 霍以南想说的, 不是掐出水儿来。 他真正想说的那个字眼,恐怕会让她羞愤到?生气。 男人的本性都是坏的,恶劣的, 浪荡的浑然天成。 霍以南没想过在她面前掩饰自己这一面,但他擅长循序渐进。养了她这么多年,当了她这么多年的哥哥, 他最擅长的,就是教她一步步往前走,走到?终点,而非三步并两步地跳。 跳不稳,走路才是?最为稳妥的进退有度。 很多事, 慢慢来, 不着急。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 霍以南用言语调戏她, 也点到?为止。 他躬身, 捡起地上?的塑料袋。 是?回来的路上?买的,怕她害羞,回来的路上?没带司机, 是?他开车回来的。周边没什么商场, 他特?意绕了两公里找到?家全国连锁的便利店。 他是?新手?,不甚了解这些东西,更不了解霍南笙喜欢哪种味道的。 无味型的极有可能掺杂橡胶味,霍以南不喜欢这种味道, 更不喜欢和她欢好的时候, 她突然被橡胶味的难闻刺激到?。 逐一挑选。 蓝莓香, 柠檬香, 香橙香,草莓香。 都?是?她喜欢的食物, 想来她两张嘴,口味不会差太多。货架上?的,霍以南大包大揽,全都?收进购物袋里。 满满一大袋子。 收营员结账的时候咋舌惊讶,她一边扫码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面前的男人。面若冠玉,周身散发着清冷疏离之气,给人矜贵又冷漠的感觉。 说得通俗点儿,就是?很性冷淡的禁欲派。 可……这么多…… 果然男人不能看?表面,也不知道他女朋友吃不吃得消,说不准人小情侣玩的就是?这么开,人女朋友就喜欢这种表面冷漠实际浪得要命的?收营员胡思?乱想着。 他女朋友本人表示,她只?是?有点儿喜欢而已,也没有很喜欢。 霍以南的动作力?度都?很温柔,怕她初次太痛,各种方式让她先舒服了一遭。 悦庭的温泉池水是?活水,一直在?翻涌。 边上?有个开关,能调节水流大小,阀门?一开,水流喷涌而出。溅了一地,没一处是?干的,空气里都?是?浓稠的水汽。 阳光洒入室内,光被染上?了颜色,也有了声音,娇媚的,无助的,压抑的。 霍南笙还?记得昨夜无意间听到?隔壁温泉池里的声音,她怕自己的声音也被听了去,竭力?压抑着自己。 她簌簌颤动,耳边是?霍以南的声音,喑哑,富有磁性:“别?咬嘴巴,会咬破皮的。” 难逃 第77节 霍南笙开口,略带哭腔,声音断断续续的,和他说昨晚听到?的内容。 末了,她搂住他的脖颈,呼吸也有了声音,如大提琴的弦,被拨弄的,不自主地颤动。 霍以南没想到?这点儿,顿了顿,他声音含着几分笑,“没事儿,叫吧,隔音效果不好,你叫的小声点儿就是?了。” “……” “……” 闻言,霍南笙泛粉的脸,掀起恼意。 殊不知,迷离的含情眸一瞪,更激起霍以南骨子里,野性的占有欲。他为她神魂颠倒,与她横冲直撞。 …… 霍南笙身娇体软,细胳膊细腿的,不经折腾。 往日里,霍以南连她晒会儿太阳都?得心疼。她皮肤薄,轻轻一捏就留下红印,要许久才能消退。 结束后,室外与室内是?同样的坠入暗夜。 竹林里的地灯泛着昏黄光亮,照在?霍南笙裸露在?外的皮肤,细碎的斑驳红印,密密麻麻,看?着怪吓人的。 一下午折腾,霍南笙撑不住,睡了过去。 最后,是?霍以南抱她进浴室给她洗澡的。 面对着她身上?的红印,霍以南勾唇笑了笑。 都?是?他的。 都?是?他留下的。 他在?她身上?留下了各种痕迹。 爱是?有痕迹的,爱是?需要证明的。 他留下了属于他的痕迹。 - 霍南笙这一觉睡得很沉,但她还?记得霍以南是?今晚的飞机去丹麦,她记挂着这事儿,硬生生从睡梦中?惊醒。 醒来时,四周昏暗,夜色阒寂无声。 她身体是?酥软的,鼻尖嗅到?的气息,褪去了汗味儿和腥味儿,闻到?的是?馥郁清香——是?外面的桂花香。 床头的手?机显示着当下的时间。 凌晨一点多。 他应该走了。 霍南笙无力?地靠坐在?床头。 鼻腔猛地一酸。 哪有男朋友,做完这档子事儿后,不等女朋友醒来,就消失不见的? 他一点儿也不温柔,一点儿也不体贴,一点儿也不在?乎她的感受。 蓦地,床头两侧壁灯亮起。 突如其来的光亮,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霍南笙还?有些状况外。她睖睁着眼,看?向突然被推开的门?,霍以南站在?她的眼前。 她一愣:“你不是?……去丹麦了吗?” 霍以南淡淡地嗯了声,“计划是?这样的,但是?临时有事,改到?了明天的航班。” 霍南笙:“临时有什么事儿?是?公司出问题了吗,还?是?丹麦那边出问题了?” “是?不是?傻?”霍以南眉梢挑起笑来,眼眸睨向她,他觉得他家小姑娘谈起恋爱来可能真是?有点儿傻,所以说得更直白?些,“我想你睡醒的时候可能会想看?到?我,所以留下来再陪你一会儿。” 霍南笙不说话了。 霍以南走近她身边,弯腰,和坐在?床上?的她对视。 他温柔的声线,在?潺潺夜色里,很撩人。 “怎么不说话了?不想看?到?我吗?” 霍南笙抿了抿唇,放在?被窝下的手?,掀开被子,朝他伸手?。她和他折腾了一下午,喉咙干哑,瓮声瓮气地撒娇:“哥哥,我要你抱我。” 然后,不等霍以南回话。 她一股脑栽进了他的怀里。 霍以南迟疑两秒,把她收拢在?怀里,轻声问她:“做噩梦了?” 霍南笙摇头:“我以为你走了,你不管我了。” 这话令霍以南叹了口气:“怎么会?我说过,工作没有你重要。”  霍南笙吸了吸鼻子,“那,哥哥。” “嗯?” “以后你能不能都?在?床上?陪着我,我想睡醒睁开眼,就看?到?我躺在?你的怀里。”霍南笙仰头望他,眼底泛着粼粼波光。 恋爱之后,她没和他提过任何要求。 霍以南没想到?,她提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这个。 出乎意料,却又万分让他喜欢。 霍以南说:“好,以后我都?陪你睡,让你在?我的怀里睡。” 霍南笙满意了,她抿了抿唇,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我现在?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有点儿无理取闹,蛮不讲理,可是?霍以南,我就想让你这么对我。” 何止是?有点儿无理取闹啊,简直比出了名?作的李夕雾还?骄矜。 霍以南那么多堂妹里,他最烦的就是?李夕雾了,事儿多,又没大没小。 可是?一到?霍南笙事儿多,骄矜任性的对他要求这要求那的模样,霍以南被她靠着的胸口,隔着皮肤,心脏滚烫。 “在?我面前,你不用懂事。”霍以南话音温柔,“笙笙,我说过的,我会努力?做到?你想要的男朋友的样子。所以,你不是?无理取闹,你只?是?在?和我表达你想要的恋爱模式。” 霍南笙在?他的怀里,如小兽般呜咽了声。 霍以南知道她不好意思?了,说道:“好了,还?要抱多久?饿不饿?午饭没吃,还?锻炼了这么久,不饿吗?” “……” 怎么会有人把那种事,轻描淡写地用“锻炼”两个字概括的? 可他要真说实话,霍南笙估摸着又得脸红。 她讷讷道:“嗯……饿了。” 霍以南:“我抱你出去吃饭,还?是?拿进来吃?” 霍南笙养成的规矩,不在?床上?吃饭,她骄纵地提要求:“要你抱我过去。” 霍以南求之不得。 被他抱起后,霍南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睡裙。 她问:“是?你给我穿的吗?” 霍以南:“嗯。” “我怎么没感觉?” “你能有什么感觉?都?累的睁不开眼了,我还?给你洗澡你知道吗?” 霍南笙懵了。 霍以南喉间滚出一声低笑:“忘了也没事儿,下次你醒着的时候,我再给你洗澡,给你穿睡裙,穿李夕雾给你买的那条睡裙好不好?”他贴在?她耳边,不怀好意地说。 霍南笙脸热起,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在?霍以南的手?机响起急促的来电铃声,他将工作推迟,合作方那边给他打来电话。他说的是?丹麦语,霍南笙犹如听天书,遗憾自己学语言的时候三心二意,觉得会四国语言就行,哪成想他会八国语言。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 一通电话尤为漫长,霍南笙都?吃饱喝足了,他还?在?打电话。 霍南笙用口型和他说:我回房间了。 霍以南揉揉她的头发:去吧。 原以为睡了这么久,后半夜会睡不着,哪成想一沾枕头,霍南笙就睡去了。 半梦半醒间,她被搂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梦呓着说:“哥哥……” 霍以南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哥哥在?呢,安心睡吧。” 睡梦里的霍南笙好似听到?了他这句话,没多时,沉沉睡去。 一夜到?天明。 如霍南笙所愿,她是?在?霍以南的怀里醒来的,这份愉悦并没持续多久,她一转身,头皮扯得生疼。 ——他手?压到?她头发了! 霍南笙气韵不平,都?怪他手?太长。 和她的长卷发无关! 都?是?他手?的问题! 在?心里絮絮叨叨好一阵,突然,搁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震动声惊醒了霍以南,他双眸是?有着睡意的,动作却是?清醒状态的,长手?一伸,都?没往背后的床头柜看?,轻而易举地拿起处于震动状态的手?机。 霍南笙和霍以南的手?机,是?同个型号的,但是?霍南笙的手?机有手?机壳。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有手?机壳的手?机,“有人找你。” 霍南笙接了过来,发现是?杜若找她。 “带我的组长。”她说。 霍以南被她这报备的举动逗笑:“我没有查岗的习惯,你和谁联系是?你的自由。即便电话那头是?男的,我也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她问。 “……” 难逃 第78节 “贺棣棠也无所谓吗?” 话音落,霍南笙听到?房间里响起的一声嗤声。 霍以南沉声道:“大早上?的挑衅我,你还?在?我床上?南笙笙。信不信我照昨天的阵仗,从八点干到?十一点?” 闻言,霍南笙瞬间噤声。 昨天的霍以南,过分的让霍南笙欲哭无泪。 她嬉笑着转移话题,随即点开手?机,查收消息。 看?完消息后,她啊了声:“怎么放假还?有应酬的?” 霍以南说:“公关部?的应酬基本都?不在?工作时间,不过这应该是?你工作以来,第一次参与应酬吧?” 霍南笙:“嗯。” 霍氏如今是?行业内的翘楚,所有人都?上?赶着讨好霍氏,因此应酬的酒局,也不会有太多的龌龊。顶多喝几杯酒,陪个笑,没有任何揩油的环节,更不需要牺牲色相,出卖肉.体。 即便如此,涉及到?霍南笙,霍以南还?是?不太放心:“和谁的应酬知道吗?” 霍南笙再度看?了眼手?机:“就那个综艺节目,录制的所有工作人员一块儿吃个饭,霍氏是?投资方嘛,也要派人出席。应该是?陈海桐过去的,但是?陈海桐去江城玩儿了,一时间回不来,所以组长找我来了。” 听到?是?自家的场子,霍以南放心了。 霍以南问:“李夕雾去吗?” 霍南笙:“她在?港城哎,应该不过去吧?” 提到?这个,霍南笙好奇:“李夕雾说家里的狗饿得凶,她要回去喂狗,她什么时候养狗了,什么品种的狗啊,我怎么一直都?没听说过?” 霍以南毫无温度的嗓,说:“喜欢发情的狗。” 霍南笙皱眉:“那她怎么不带狗去绝育?” 这话像是?戳中?了霍以南的笑点,他笑得胸腔都?在?震。 霍南笙一脸莫名?:“你笑什么?” 霍以南说:“我们笙笙怎么这么可爱?” 被夸了的霍南笙,心情并不好:“什么啊?” 霍以南:“李夕雾的狗特?殊,不能用‘绝育’这词儿,得用‘结扎’。” 霍南笙恍然:“是?男人啊?” 霍南笙语气平静,似乎并不想多谈,他叮嘱她:“如果李夕雾不提这事儿,你也千万别?提,那狗——”他停顿几秒,眼里闪过一丝冷风,阴鸷,“别?的狗顶多咬人,李夕雾这条狗,能将人咬的碎骨。” 霍以南鲜少用这种话形容人,霍南笙听得浑身掀起鸡皮疙瘩。 霍以南想起她不是?自己那些个杀人不见血的兄弟,说的太露骨,吓到?她了,于是?又安慰她:“放心,李夕雾拿你当妹妹,那狗不会对你怎么着的。” 霍南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好奇:“那他会咬谁啊?” 小姑娘好奇起来没完没了,能问出十万个为什么。 霍以南懒得聊李夕雾那些破事儿,一把将霍南笙从被窝里捞起来,跟刚才捞手?机似的,格外轻松,“洗漱去,洗漱完吃个早餐,我就得出发去机场了。” 霍南笙大好的心情,因这句话,一扫而空。 但心情再不好,霍南笙都?没表现出来,她神色平静淡然。 霍以南没让她送,离开是?他一个人的事,相遇才是?两个人的事。霍以南走的时候,霍南笙换上?睡裙,泡在?外面的温泉池里,怡然自得的泡温泉。 庆幸霍以南还?算收敛,身上?许多吻痕,但是?脖子上?没留痕迹。 下午,霍南笙对着镜子,化了个淡妆,换好衣服后,让司机送自己去恒悦酒店。 应酬的地点在?国贸附近的恒悦酒店,霍南笙掐着点儿到?的恒悦。因为杜若在?手?机那端多方叮嘱。 ——霍氏是?投资方,投资方你懂吗?我们就是?大爷。 ——影视剧里,主角都?是?最后出场的。 ——你只?许晚到?,不许早到?! 霍南笙对着这些碎碎念,哑然失笑。 不过她当了这么多年的霍家大小姐,出席各种场合,也从来都?是?别?人等她的份,没有她等别?人的时候。 霍南笙和杜若是?前后脚到?的酒店。  杜若风尘仆仆,搭乘电梯上?楼的时候,作为前辈,她和霍南笙说了许多酒桌规矩。霍南笙微垂着头,认真倾听。 一路畅通无阻,由服务员引着到?了包厢。 录制嘉宾和节目组工作人员,加起来共四桌。 包厢门?打开,内里喧嚣热闹。 霍南笙抬眸的瞬间,就看?到?了坐在?主桌主位上?的男人。他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眉眼风流,桃花眼弯起,浮荡着满腔爱意,任人见了都?无法遗忘的一张招摇至极的脸。 霍南笙自问见过无数的帅哥,就连娱乐圈里被称为顶流的男明星都?给她倒酒、敬酒过,可她不得不承认,那些人在?商陆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天生风流相,一双深情眸,多看?几眼仿佛就此身心沦陷。 倏地。 他偏头,发现了她。 然后,他举起左手?,和她摆了摆手?。 霍南笙注意到?,他左手?小拇指,是?假肢。 随着他的动作,主桌所有人,扭头,朝霍南笙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久别经年, 故人重逢。 竟然是在这种场合。 包厢内的灯光尤其明亮,冷白调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没有任何的冰削冷感, 反而衬得他五官线条生动。没有人有他这样,不说话?,不与人对视, 都能给人一种与之调情的轻佻感。 更何况他有意为之地朝霍南笙挑眉,声线拖长,被?酒精浸渍过的嗓音,听的人迷醉。 “好久不见。” 他朝她举起杯中酒。 混娱乐圈的都是人精,见状, 坐在商陆身边的制片立马起身迎了上来?。 “杜经理?, 这位是……” 杜若对现?在的状况也有些处理?不清, 但她好歹也是公关部的一把?手, 能够独当一面。她微微笑着:“霍氏公关部今年的新员工——霍南笙。今儿个带她来?和你们认识认识,毕竟以后可能会经常见面。” “霍南笙,这是徐制片。” 二人相视一笑, “你好。” “你好。” 简单地打过招呼, 三人在主桌落座。 因刚才那幕,制片人把?霍南笙的位置,安排在商陆边上。 突然多了个不该属于?这顿饭局的人,制片人赶忙解释:“这位是港城商家的商总, 他手底下有位员工恰好是咱们节目的嘉宾, 他过来?吃顿便饭, 杜经理?, 应该不碍事儿吧?” 港城商家。 只?能在新闻媒体里听到的豪门家族,和杜若平起平坐起来?, 杜若受宠若惊。 她稍显局促,连连摆手:“不碍事的不碍事儿的,没想到商总竟然会过来?,商总,我敬你一杯。” 被?敬酒的商陆,没有任何反应。 他坐在位置上,左手拿着高脚杯,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杯壁。他甚至没看杜若一眼,半边身子懒洋洋地朝向?……  霍南笙那端。 杜若霎时反应过来?:“霍南笙,给商总敬杯酒吧,感谢他出席这顿饭局。” 霍南笙没有分?毫犹豫,应声,举起边上的酒杯。 她面上温温然笑着:“商总,我代表霍氏敬你一杯。” “代表霍氏,”商陆重复着这四?个字,唇齿咀嚼,而后,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你确实能代表霍氏。” “这杯酒,我喝了。” 商陆举起酒杯,和霍南笙手里的酒杯一碰。 发出一声清脆的碰响。 他仰头,红色的液体没入他嘴里,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把?空杯往边上一搁,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杯子。 这个举动惊讶了所有人。 霍南笙抿唇,心底已经有了微薄的怒气?,面上还是挂着笑。 她问:“商总,这是干什?么?” 商陆:“我可不舍得让美人喝酒,喝酒伤身体。” 霍南笙:“商总您不怕伤身体吗?” 商陆像是在这儿等?着:“这么关心我?” 霍南笙淡笑不语。 二人间的氛围归于?沉寂,包厢里依然沸反盈天。 周围人,几多好奇,几多疑惑,都藏在心里,连看他俩都是四?下偷窥打量,不敢直视。商陆的身份摆在那儿,遑论打趣,众人就连和他说话?都不太敢。 毕竟他不一定会搭理?你,他有漠视一切的资本。 杯盏交错间。 商陆忽然拿起筷子,夹菜,放进霍南笙的碗里。 “多吃点儿,看你瘦成什?么样儿了?霍——” 难逃 第79节 “——商总,”意识到他要说什?么,霍南笙连忙打断,“谢谢商总。” 商陆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提霍以南:“你哥哥最近忙吗?” 霍南笙皮笑肉不笑:“哥哥很忙。”  商陆问:“忙着给你找场子,还是忙着工作?” 他坐在她右手边,不论她怎么逃,视线都追逐着他没了小拇指的左手。 时隔多年,商陆仍旧耿耿于?怀那晚地下赌场的事。 如果霍以南不出现?,他的手说不准会完好无缺。 商陆最擅长玩德州.扑克,德州.扑克不像比大小,纯靠运气?,他运气?没霍南笙好,但技巧和手法比霍南笙这种新手好一大截。 他自认算计周全,熟料没算计到,霍以南的到来?速度。 传闻霍以南宠这位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所以商陆才拐了霍南笙做见不得光的交易。但他没想到,霍南笙消失了不到半小时,霍以南就心急火燎地差人将周边翻了个底朝天。 如果失去的是金钱利益,商陆早已忘了,可是他失去的是一根手指头。 睁眼闭眼就能看见的手指头。 霍南笙盯着他的假肢几秒。 她不是不愧疚的,可:“像你这样自找麻烦的人,不多。” 他自己惹祸上身,把?祸源推给霍南笙算什?么本事? 商陆愣了几秒,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回击。 她长相偏妖媚,尤其是那双眼,气?质却是清冷那挂的,两?相杂糅,碰撞,意外地,她给人感觉是纯善干净,任人拿捏的小白兔。 兔子急了也咬人。 商陆饶有兴致地笑:“你还挺有意思的。” 霍南笙:“谢谢商总夸奖。” 商陆:“你哥哥——” 霍南笙偏头:“商总,我哥哥和我,是两?个人,您没必要把?我和他牵扯在一块儿提吧?” 商陆发现?了,她偶尔不平静的时候,是在提到霍以南的时候。 他啧了声:“一口一个‘您’,怎么,我在你眼里,五六十岁了?” 霍南笙平心静气?:“商总说笑了,您年轻帅气?,看上去像是二十左右的。” “看上去?”商陆问,“那你觉得我实际多少?岁?” “二十八九?” “真聪明,一猜就中。” “……” “你看你这么聪明,又这么漂亮,窝在霍氏工作干什?么?不如来?港城,我手底下可有港城最好的公关团队。” 霍南笙没情绪地笑了下。 商陆:“别这么笑啊,以前在赌场的时候,你笑的不挺开心的吗?笑得我都对你心动了。”他不着调的情话?张口就来?。 霍南笙还真笑了。 是被?气?笑的。 “商总,港城最好的公关团队是李夕雾带领的公关团队,你顶多排第?二。” 商陆也笑了,也是被?气?笑的。 “牙尖嘴利。” “谢谢夸奖。”霍南笙客气?回应。 一顿饭,他们这桌,除了他俩,其余人都吃得心惊肉跳的。 并且都对霍氏公关部新来?的员工非常好奇,这人谁啊,怎么敢用这种态度和商总说话?的?而且商总和她还有说有笑的,甚至,他们有种,商总的地位在她之下的感觉。 应酬结束,众人散场。 有眼力见儿的,都没跟商陆和霍南笙一块儿。不是一路人,没必要硬融。 远远地,霍南笙看见贺棣棠朝这边投送关怀的目光。 做不成情侣,他们好歹还是多年同学。 所以到酒店门口时,贺棣棠仍旧放心不下,走向?霍南笙。 他靠近之前。 商陆拦着霍南笙的去路,死皮赖脸的模样,不像是上流圈的公子哥,倒像是街头混混,“霍妹妹,我送你回去吧。” 以往都被?人叫“笙妹妹”,“霍妹妹”听着倒挺新鲜的。 霍南笙鼻息间哼出一声没情绪的笑:“不用,我有车。” 商陆说:“那你送我回去。”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霍南笙问他:“你无不无聊?” 商陆:“无聊啊,要不然我为什?么找你寻乐子?” 兀的,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说话?的人也插进二人中间。 贺棣棠挡住霍南笙的眼,他面朝着商陆:“商总,你好,我是贺氏的贺棣棠,之前我们见过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商陆语调慵懒:“这位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没有礼貌?” 贺棣棠到底是贺家的小公子,贺家在南城又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贺棣棠还没这么被?人摆脸色过。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见商陆蔑视他,他轻哂一笑:“霍南笙是我朋友,就不劳烦商总送她回家了,我会送她回家的。” 夜风阵阵。 沉默间。 商陆的脸色,似被?秋风扫过,凉意扑面。 两?相对峙。 打破平衡的,是急促的脚步声。 霎时,六位保镖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 商陆挑了挑眉,冷言打趣:“贺少?爷出门还带保镖啊。” 贺棣棠没搭理?他,转头睇向?霍南笙。 与此同时,多日未见的管家爷爷出现?在霍南笙面前。 管家:“大小姐,先生让我来?接你回家。” 霍南笙勾唇笑:“好。” 她转身离开,商陆叫住她:“几个意思啊?出门不仅带保镖,还要你爸差人来?接你。要不我给你爸打个电话?,请示一下他老人家的意见,让我送你回家,行不?” 话?里话?外,都在讽刺霍南笙,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儿,需要家里悉心照料。 霍南笙双唇翕动,正欲开口反驳之际。 管家爷爷无温度的嗓,沉稳有力地说:“你可能误会了,我口中的‘先生’,意思是指——先生让我来?接他的女朋友回家。” “大小姐确实被?家里照顾得很好,所以先生必须要做的更周到,这样才能让大小姐的父母安心把?她交到先生的手上。”管家爷爷板着脸,一字一句,落地有声,“商总,先生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商陆眼眸虚阖,“你家先生,什?么人?” 管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然而他说的话?,也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他说:“先生说——不想惹火上身,就离大小姐远一点儿,他不介意再看一次你自断手指的场景。” 风好像停了。 商陆脸上的表情,复杂的众望所归。 愤怒,恍悟,外加难以置信。 而一旁的贺棣棠,也是同样的难以置信。 他去过霍家,他认出来?面前的老人家,是霍家的管家。 所以。 霍南笙和霍以南这对兄妹,在一起了? 第57章 甫一上车, 霍南笙脸上的表情褪得干干净净。 错不在管家爷爷,他是听霍以南的话办事的。 她尽量心平气和地和管家爷爷交谈:“爷爷,您为什么要当着贺棣棠的面说这?些话?万一被他传出?去呢?” 管家和她同坐车后排。 他说:“迟早都是要?传出?去的。” 霍南笙眼皮轻颤, 突然思索到关键问题:“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哥哥的事的?” 耳边是管家爷爷低缓的一声笑。 他悠悠道:“你和以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俩的那些心思, 别人看?不懂,你们双方看?不懂,但我看?得?懂。我比你们多活了五六十岁,人生半辈子的经验,可不是白长的。” “您……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管家反问, “你们两个, 男未婚女未嫁, 一块儿长大, 知根知底的,两情相悦,不挺好?的吗?” “他是哥哥啊。” “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但别人不会这?么想。” 难逃 第80节 “怎么, 你是为了别人谈恋爱吗?你和霍以南在一起, 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呀——”管家蔼声地数落她,“不要?活在别人的眼里,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有什么得?不到的, 就问你哥哥要?。你一句话, 你哥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会替你达成心愿。” 霍南笙顿觉好?笑:“什么啊……我才不要?他为我上刀山、下?火海, 多危险。” 管家笑:“打个比方嘛。” 他说:“恋爱关系里,女孩子只需要?思考他爱不爱你这?件事,其他的,都不是你要?考虑的。男人要?有担当,霍以南要?是没法让你在这?段恋爱里开?心,那就分手,笙笙。” 霍南笙:“您这?是在劝我和哥哥分手吗?” “不是,我只是希望我们的笙笙能幸福。” “……” 霍南笙浑身一悸,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腔。 身体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翻涌,流到喉管处,鼻腔处,泪腺处。 她有想哭的冲动,也想说话。 说什么呢? 哭什么呢? 不知道。 好?像又知道。 车厢内许久的沉寂,过了很久很久。 车子停在温泉酒店外。 霍南笙望着窗外连绵的夜色,声音很轻地说:“有您和哥哥在,我就很幸福。” 她父母很早就离开?了她,成长过程中,陪伴她最多的,是管家爷爷和霍以南。管家爷爷把她当亲孙女儿对待,霍南笙也是将管家爷爷当亲爷爷尊敬的。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将心比心的真诚。 - 霍南笙到酒店后,先?洗了个澡。 她靠坐在床头,思索许久,拿出?手机,打算给霍以南打电话。手机解锁后,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管家爷爷说的没错,这?段感情里,她只需要?思考霍以南爱不爱她这?个问题就够了,其余的棘手问题,霍以南都会解决的。 她要?相信霍以南。 一如既往。 手机里躺着许多未读消息。 有来自杜若的,好?奇她和商陆的关系。 霍南笙含糊其辞地回他:【他是我亲戚的朋友。】  ——李夕雾的朋友。 也有来自李夕雾的消息。 李夕雾对于霍南笙诅咒她遇到的男人都是秒射男一事,非常不满。她把霍南笙的话,原字奉还,并且对象具体,点?名道姓:【祝你和霍以南的性生活不愉快。】 【霍以南就是短小男。】 【笙笙好?可怜,初恋对象长得?高高帅帅,但是那里却丑丑小小。】 【需要?我给你买按摩x吗?】 李夕雾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刷新霍南笙对她的认知。 霍南笙反省自己,不能惹她的。 聊天界面往下?翻。 躺着贺棣棠的未读消息。 贺棣棠:【你和霍以南……?】 贺棣棠:【怪不得?那么多男的追你,你没一个看?上眼。】 贺棣棠:【但是你怎么就和他在一起了?】 贺棣棠:【他家人没意见吗?】 没意见吗? 怎么可能没意见。 霍南笙都能料想到霍起阳和李素问,得?知他俩在一起的反应了。 说一句滔天怒火都不为过。 或许还会把霍南笙送出?国,让她离霍以南远远的。然后霍以南会把她接回来,亦或者是,千里迢迢来找她。 她越想,思维越活络。 想着想着,把自己给逗乐了。 笑完后,她怔忡住。 原来,她潜意识里已经认为,霍以南会解决所有他们面临的问题。而她只需要?乖乖地站在那里,乖乖地等他来爱她。 …… 那晚之?后,霍南笙再次回归假期生活。 每日?闲来无事泡泡温泉,看?看?书,偶尔想起霍以南,给他发消息。 隔着时?差,霍以南有时?候没法秒回,但对霍南笙发来的每一句话,都做到了回应。而且他一改之?前让宋远志发行程的习惯,他每天都会和霍南笙报备自己的行程。 国庆假期七天。 在无所事事中转瞬即逝。 霍南笙的假期结束,回归工作?。 霍以南仍在国外出?差,好?不容易结束国外的工作?,回国后,又是全国各地跑。等他再次回到南城的时?候,南城已经下?了第三场雪了。 南城的初雪是十一月底,初雪时?间短,下?了几个小时?就停。 第二?场雪是在十二?月初,持续了三天。 第三场雪是在十二?月中旬,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盘旋,繁华熙攘的城市,被白雪覆盖。时?间仿佛变得?很慢,行走的速度变慢,车行驶的速度也变慢。白昼缩短,黑夜漫长,睁眼的时?间变少了许多。 冬日?宜睡觉。 霍南笙每天下?班之?后,吃完晚饭,洗过澡,便倒头入睡。 手机里的睡眠软件,显示着她每天的睡眠时?间。 超过十二?个小时?。 李夕雾故意揶揄她:“是不是怀孕了?我听说怀孕的人比较嗜睡,要?不我给你批个假,你去医院挂个妇科吧。” 霍南笙正在倒热水,懒懒地掀了眼,“我和哥哥快三个月没见了,我怀谁的孩子?” 李夕雾眨眨眼:“别人的啊,更刺激了。” 霍南笙面无表情:“我热水倒你脸上你信不信?” 李夕雾:“你现在越来越凶了。” 霍南笙:“是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奇怪了。” 李夕雾很惊讶:“难道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奇怪吗?” 她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霍南笙接完热水,在茶水间找了个位置坐下?。 午休时?间,同事要?么趴在工位上休息,要?么结伴下?楼买热饮喝。 茶水间只有她们两个人在。 白雪纷飞天,天色暗沉沉的,霍南笙泡了杯红糖姜茶,懒洋洋地蜷缩在茶水间的沙发里。时?不时?喝几口,再和李夕雾聊些没营养但很有趣的话题。 空气里飘荡着醇厚的红糖生姜的味道。 李夕雾问:“你来例假了啊?” 霍南笙:“刚结束没几天。” 李夕雾一脸遗憾。 这?表情,霍南笙见了非常无语:“你是多想我怀孕?” 李夕雾理直气壮:“就霍——” 到底是在外头,隔墙有耳,李夕雾硬生生改口:“——他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把血缘骨肉看?得?多重要?。他爸妈要?是不同意,你可以母凭子贵。” “不要?。”霍南笙想也没想,拒绝了。 “不要?拉倒,反正不是我谈这?种禁忌的爱恋。” “你谈的爱恋也挺禁忌的,和狗谈呢,人兽恋。” “噗——” 李夕雾一口水刚含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听到这?话,激动地喷了出?来。 幸好?二?人离了一段距离,水没喷到霍南笙身上。 李夕雾瞥向霍南笙,她笑吟吟,一脸人畜无害的纯良模样。 李夕雾算是彻底明?白,狼窝里养不出?兔子,这?个道理。 她边拿纸擦湿了的衣服,边问:“霍以南和你说什么了?” 正巧霍南笙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她漫不在意地说:“就说,让我不要?去招惹你的狗,别的狗只是咬人,你的狗会把人咬死。” 手机界面。 躺着的是霍以南的消息。 他说:【我到公司了。】 霍南笙双眼一亮,一改方才的慵懒。 她把手里的水杯搁在桌上,起身:“我上楼去了。” 难逃 第81节 李夕雾不让她走:“上什么楼?你在这?层楼工作?的,你要?上哪儿去?哪儿也不许去,我以经理的身份命令你,给我留下?,陪我聊天!” 李夕雾吃软不吃硬。 霍南笙朝她撒娇:“姐姐,你就让我上去吧。我和他三个月没见了,这?三个月只能视频通话,我俩都快赶上牛郎织女了,好?可怜的苦命鸳鸯,你就让我和他见面吧。” 声音酥软,声调绵柔。 嗯,说的霍南笙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夕雾微笑,恶魔的微笑:“不行,我就不让你上去!姐姐最近欲求不满,笙笙妹妹,你真可怜,撞到枪口上了。” “……” 霍南笙一把松开?她的手,转身往外走。 “我管你,我要?走,你还能拦得?住我啊。” 李夕雾伸手抓住她:“别走了。” 霍南笙脸上难得?有焦急的情绪:“你放我走吧,我真的很想见他。” 李夕雾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算了。” 她说话说一半,霍南笙很是茫然。 “你转身看?看?,谁来找你了。” “啊?” 霍南笙心里似有预感,转身的动作?,快得?连时?间都无法定格。 她抬眸,看?见茶水间的门?外,霍以南站在那里,对着她笑。 第五十八掌 第58章 室外雪渐大, 室内暖气溶溶。 霍以南穿了件羊绒大衣,质地柔软,毫无棱角。如果被他抱在怀里, 大约会溺在温柔海里,无法自拔。 可这是在公司。 霍南笙眷恋的目光,稍稍收起?。 她毕恭毕敬地和他打招呼:“霍总, 你?好。” 一旁的李夕雾默默翻了个白眼,她看?不下去了,她像是霍南笙肚子?里的蛔虫,说?出霍南笙的心里话:“非得下来干什么?办公室人多嘴杂的,一不小心被?人撞见, 影响多不好。” 后半句话, 是李夕雾的自由发挥:“老老实?实?在自己办公室待着等她上楼不就?行了吗?到时候你?俩想亲亲, 想摸摸, 衣服脱光了都没人知?道。” 茶水间和办公区域隔了一段距离,李夕雾到底是有所顾忌的,声音压得很轻, 却因?此, 更添几分情.色。 霍南笙无奈:“lindsay!” 她叫她的英文?名。 李夕雾用最无辜的神情,说?着最令人脸红的话:“我说?错了?难道你?俩谈恋爱,只会牵牵小手,别的都不做吗?” “李夕雾, ”还是霍以南出声, 清冷如落雪的嗓, 半警告半训诫的口吻, “少打听这些。” “我不是打听,我是在关心。” “不需要,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我管的很好呀。” “港城都乱成一锅粥了。”霍以南眉梢轻挑,要笑不笑地睨向李夕雾。 霎时,李夕雾收起?了脸上调笑的情绪。 她放下手里的咖啡,幽怨地瞪了霍以南一眼,走出门,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脚步微顿,咬牙切齿:“你?少掺和我的事儿。” “我还没和你?算,你?让笙笙和商陆见面的账。” “我那是迫不得已,而且你?不是安排好人了吗?又不会出什么意外。” “我能保护好她,可我不希望她置身?危险,这是两码事。” “那么多人在,就?连贺棣棠都在饭局里,能有什么危险?” 霍以南斜眸睨她,眼神清淡,无端有股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 他声音里不含任何情绪:“你?觉得我会想看?到,笙笙被?别人保护的画面吗?” 滞闷的空气里,隐藏着数不清的怒意。 李夕雾胸腔里闷着股气,无法排泄。 霍南笙和商陆见面,确实?是她一手促成的。港城四大豪门家族,商家和李家关系交好,并不代表商陆和李夕雾关系好。商家内部斗争严重,李夕雾养的那条狗——好巧不巧,是商家嫡出的大少爷。 李夕雾平日里表现得再看?不惯他,心底还是偏向他的。 “我是看?不爽商尧,也想把他往死里弄,但那是我和商尧的事儿。商陆插进来,让我很不爽,而且他之前还在我的生日宴带走笙笙,威胁她——我更不爽了,我凭什么帮商陆?”李夕雾神态轻蔑,“我安排他和笙笙见面,就?是为?了提醒他,如果他再变着法找我,那他右手的小拇指也不保。” 霍以南无波无澜的语调,说?:“商尧已经和我解释过了。” 李夕雾声调猛地抬高:“他和你?说?什么了?” 霍以南说?:“他说?,让你?早点儿回港城。” 李夕雾面无表情:“滚。” 扔下这句话,李夕雾提步离开,背影冷淡疏离。 他俩对话极有条理,然而落在霍南笙耳里,云里雾里。 李夕雾离开的时候,顺便把门带上。隔着一扇门,她的声音很遥远,传入霍南笙的耳里。 “霍总和霍南笙在茶水间里谈事儿,你?们有点儿眼力见,别去打扰他们。”  “……” “……” 霍南笙嘴角一僵:“她知?不知?道她说?的很容易惹人遐想。” 霍以南勾唇,笑:“她故意的。” “还有你?,你?怎么下来了?”霍南笙看?向罪魁祸首,“你?不能在自己的办公室等我上去找你?吗?” 霍以南拉过霍南笙,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嘴角一勾:“等不及。” 她如愿感受到了他的怀抱,比她想象的还要温暖。 她说?:“可是这样不好。” 霍以南说?:“没什么不好的,在别人看?来,我就?是个体恤员工的好上司,和员工没有距离感。” 好赖话他都占了。 霍南笙还能说?什么呢? 她窝在他怀里,许久后,仰头问:“商陆的事儿,是李夕雾安排的?” 霍以南淡淡地嗯了声:“李夕雾有和你?说?过,她的初恋吗?” 这话令霍南笙吓得瞪大了眼:“商陆是她初恋啊?” 换来霍以南捏她的脸:“想什么呢?” “那……” “商陆他哥,是李夕雾的初恋。” “就?是那个和她睡了一觉就?拍拍屁股把她甩了的渣男?” 霍以南不知?做何表情:“人称互换一下。” 霍南笙:“李夕雾睡了他,然后拍拍屁股把他甩了?” 霍以南点头。 话题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他不太喜欢聊别人。 “想不想我?”他贴在她耳边,黯声问。 霍南笙靠在他紧密温热的怀里,乖巧地点头:“想的。” 霍以南长舒一口气:“我也很想你?。” 温情不过几秒。 霍南笙感知?到温热的呼吸,淌在她耳廓,蜿蜒往下。暖气似乎开得有些足了,她周身?发热,颈间冒出涔涔的热汗,逐一被?他舔入唇齿中。 室外飘荡着窸窣雨雪,砸着玻璃,落进室内,光影勾勒出的,是浓稠的风花雪月。 情热似野草疯长。 好在霍以南深知?场合不对,及时抽回伸进她衣领里的手。 他揉着她柔软的脸颊脸,语调是一本正经的:“茶水间不是谈事儿的场合,我们去总经理办公室谈怎么样?” 斯文?翩翩。 又恶劣风流。 霍南笙眼睫轻颤,说?,好。 于?是茶水间的门打开。 众人看?到霍总面若冠玉,身?上的羊绒大衣一丝不苟,透着矜贵。 他周身?散发着漠然气场,神色却是平易近人的:“李夕雾,我和霍南笙有事要谈,先借你?的人上楼,等正事儿谈完,我就?让她回来。” 李夕雾只从他的身?上看?到四个字。  衣冠禽兽。 她瞥了眼霍南笙。 从霍南笙身?上看?到了七个字。 难逃 第82节 身?娇体软易推倒。 两相结合,碰撞出的火花,燃成一幅活色生香的场景——办公室play。 思及此,她笑得不怀好意,意味深长道:“晚点回来也没事,毕竟那件事儿很棘手,我想,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处理的。” 霍南笙面无表情。 霍以南不喜在外人面前打趣霍南笙,更不喜和别人一块儿打趣她。 他没有回答,瞥了眼霍南笙:“走了。” 待他们走后,办公室里的人炸开了锅。 “lindsay,霍总和笙笙妹妹谈什么公事儿啊?” “我怎么觉得他俩很熟呢?” 一堆人,七嘴八舌的。 好在李夕雾是个识大体的人,她眨眨眼,假话说?得跟真话似的,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就?是应酬工作啦,霍总说?让我找个部门最漂亮的姑娘,还得会说?法语,我寻思着,那不就?是霍南笙吗?” “好啦,管霍南笙干什么?你?们手头的工作完成了吗就?管别人的事儿。” 被?她这么一提,众人面如菜色,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然而电梯间里是一片缱绻春色。 霍以南进电梯间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电梯里的监控给关了。 电梯间内墙是金属质地的镜面墙,清晰地描绘着电梯里发生的场景。 挂在腿间要掉不掉的蕾丝布料,极小一块,颤巍巍地摇曳在空中。 他的手代替遮挡的布料,伸入其中。手背处的浮起?的脉络,细细密密地触碰着她柔软的内侧肌肤,她的呼吸被?他操控,凌乱,艰涩,想要他停下,又想他继续。 电梯早已停在六十八层。 门开,又合上。 不知?过了多久,霍以南捡起?掉落在地的羊绒大衣。六位数的大衣,被?他当廉价的湿纸巾,擦去手里湿漉漉的水痕。 随即,他拿起?大衣,对折放在手肘间。 他身?上的其他衣服仍旧工整的没有一丝褶皱。 “需要我扶你?出去吗?”他笑得礼貌又绅士。 霍南笙扶墙而站,双腿处在余韵中,不受控地颤抖。 缓了一会儿,终于?缓回来。 她拒绝:“不用,我自己能走。” 霍以南看?着霍南笙亦步亦趋,慢悠悠地走去他的办公室。他跟在身?后,把手里湿的不像话的蕾丝布料,塞进了口袋里。 三个月没见,霍以南像是要把这三个月的空缺都给弥补了似的。 霍南笙看?着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包装的东西,又看?到他从沙发茶几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双眼迷离间,被?他抱至休息室的淋浴间里。 淋浴间的柜子?一打开,一抽屉,满满当当的正方?形小盒子?。 霍南笙后知?后觉意识到:“你?早有预谋。” “嗯,”霍以南承认,给她洗澡的手,渐渐不安分,他咬开塑料包装,撕拉一声,继而是他沉浸欲念中的嗓,低哑的低音炮,“想在办公室每个角落都留下我们的痕迹,家里也是,这次我回来,就?不出差了。” “你?家和我家,每个地方?都试试,好不好?” 浴室里水花四溅。 霍南笙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水,是汗,还是泪。 她想张口,反驳他的话,却被?他用唇堵住。 或许男人在这档子?事儿上,是有无法琢磨的执着的。 就?连霍以南也不免俗,他难得强硬:“宝宝,听话,你?只能说?好;或者,让我用领带绑着你?,胁迫你?答应我。” 第59章 霍南笙还是头一次见到霍以南这么不讲道理的?一面。 她不讨厌, 甚至,还有点儿喜欢。 或许这份喜欢并非是心理的?,而是身体上的?酥麻, 让她紧紧地抱着他,想?和他离得更近,再?近一点儿, 感受着他对她的难以自拔。 霍以南深陷温热的沼泽地里,声音变得温柔起来:“笙笙,待会儿用领带……哥哥教你另一种,领带使用的办法。” 霍南笙没法?接受在这种场合,出现的?“哥哥”。 有种被道德审判的?羞耻。 他不是她的?哥哥, 是她的?男朋友。 哥哥和妹妹是不能亲密到这种程度的?。 他们不是兄妹。 他们是恋人。 “不要这么叫我……霍以南, 我、我不是你的?妹妹……”霍南笙泛红的?眼, 沁出泪来, 她酸胀难受,身体是,心里也是, “……我们不是兄妹。” “好, 我不叫了,不哭了。” “以后也不许叫了。” “好,以后再?也不叫了。” “那,也不要领带绑手, 手会留红印的?。”霍南笙软声央求他, 一双含情眸, 氤氲出千娇百媚。 霍以南喉结滚动?, 声音更哑,像是濒临失控。 “我想?试试看, 你愿意满足我吗?” 水汽和雾气?缠绕在一起。 热水与热汗淋漓。 到头来,霍南笙还是松口?了:“……就一次。” 霍以南笑了:“嗯,我家笙笙真?好,嘴巴软,心口?也软。” 霍南笙不想?软。 她想?当个?嘴硬心冷的?人。 可她又不舍得让他希望落空。 平日里是霍以南宠溺霍南笙,可这档子事儿里,是霍南笙宠着霍以南。他要求繁多,每个?要求都敲碎霍南笙对?男女之事的?认知。 好比刚才在电梯间的?恶劣行径。 霍南笙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在电梯间,与他的?手指沉沦。 而他一脸清白斯文,除了手指沾染的?东西,压根看不出来他干过什?么。 食色,本性?。 这句话不对?。 食色,男人本性?。 这才对?。 - 霍南笙最近的?工作比较特殊。 霍氏投资的?综艺在国庆之后开始录制,这个?月月底录制结束。贺棣棠参与录制,霍南笙是他的?经纪人,为?他解决大小?事宜。 实属无奈,每个?人都有经纪人和助理,霍氏公关部不能跌份,为?此?,让霍南笙充当贺棣棠的?经纪人。至于?助理,贺棣棠是不敢让霍南笙当他的?助理伺候他的?。 旁人不知道,但他知道,霍南笙是霍家大小?姐。现在是霍大小?姐,以后估摸着,是霍太太,整个?霍氏都是她的?。 让未来老板娘给自己当助理?——这不是不想?活了么? 录制时间是在下班之后的?夜里。 也从侧面说?明,霍南笙的?工作,是从下午五点开始。 要不然,霍南笙也不会由着霍以南这么胡闹。 结束都快五点了,霍以南想?让她睡一会儿,霍南笙困得眼睛都睁不太开,硬是强撑着困意,踉踉跄跄地下床:“不行,我得去片场看着贺棣棠。” 他俩几乎天天打视频,霍以南对?霍南笙的?工作也了解得很清楚。 不过即便霍南笙不和他说?,霍以南也对?霍南笙的?生活了若指掌。 亲耳听到,霍以南轻哂:“在我的?床上,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她皮肤软,他连亲吻都放过她的?脖颈以及连绵的?地方,掐她也只掐她的?耳垂,圆润饱满的?耳垂,像是小?珍珠:“你是真?不怕我吃醋啊,南笙笙。” 霍南笙好笑:“你又不是小?男生,那么幼稚。” 霍以南无奈:“没有哪个?男人会想?听到,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床上,聊别的?男人。这和年龄无关,也和成不成熟无关。” 霍南笙:“是工作,又不是别的?。” 霍以南眸色一凛:“你还敢聊别的??” 一下午荒唐风流,霍南笙脸上的?妆都脱完了。期间霍以南还抱她洗澡,淋浴姿势,水花从上往下飞溅,没卸妆,也跟卸妆没差。 好在霍以南办事周到,差他的?助理送了一套她常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霍南笙对?着瓶瓶罐罐鼓捣,凉飕飕地回了霍以南一句:“哥哥,你看你在床上的?时候也给别的?女人打电话,我都没生气?。” “我是让助理给你送护肤品。”霍以南靠在浴室门上,看她这幅无理取闹的?任性?模样,唇角往上牵,“她是我的?员工。” “贺棣棠是我的?同事,我俩就只有公事联系,私底下没什?么联系的?。” 霍以南视线落在镜子里,她正在夹睫毛。  眼微眯,双唇略略张开,唇色潋滟。 这张嘴,很软,也很漂亮。现在,霍以南对?这张嘴又有了个?新认知。 难逃 第83节 ——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霍南笙化妆步骤很简单,打个?粉底,夹个?睫毛,涂个?口?红,就结束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妆画好了。 “哥哥,我漂亮吗?”她转过头,问他。 霍以南说?:“漂亮。” 霍南笙突然胡搅蛮缠起来:“有多漂亮?” 霍以南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漂亮得我想?把你关在房间里,不放你出去见别人。” “……” “我漂亮,你流氓。”她伸手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拉住靠在怀里,“我送你过去?嗯?” “你不用工作吗?”  “我刚出差回来,需要休息两天。” “那……你开车送我过去吗?” “嗯,我的?妹妹我自己送。”话音落下,霍以南又改口?,“不对?,不能叫妹妹了,我刚刚答应过你,再?也不叫你妹妹了。” 热汗情迷时说?的?话,霍南笙没想?到他还记得。 可,床上和床下,能一样吗? 想?到这里,她幽怨地瞥他:“你不叫我妹妹,那叫我什?么?” “——宝宝。” 霍南笙一怔。 她低敛的?眸,眼睫轻颤。 霍以南看出了她的?情绪,却还是故意追问:“可以吗?宝宝?” 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如?重金属乐般,敲的?人心肺共鸣。 被逼急了,也被逼得不好意思了,霍南笙伸手捂住他的?嘴。 霍以南笑,他笑时嘴里的?温热气?息扑洒在她的?掌心里,十指连心,挠的?她心尖发痒。 霍南笙又收回了手。 随即,那股热气?蜿蜒至她的?耳边,他每寸气?息涌动?,她都能感知到。 她听到他沉声,一字一句,用的?是粤语:“bb,我钟意你,你钟意我吗?” - 后来,过去的?路上,霍南笙被逼着说?了无数声“钟意”。 说?的?她脸红似夏日晚霞。 她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说?粤语?” 霍以南语气?疏淡,不急不缓地说?:“喜欢太轻浮,爱又太沉重,钟意最适合我们之间的?关系。” 霍南笙问:“那什?么时候才能用上‘爱’?” 前方是红灯。 霍以南踩下刹车,车停稳后,他偏过头来。 昏暗车厢内,溅入无数霓虹灯光,他双眼里仿佛盛着无数璀璨流星,又仿佛只有一盏星光,耀眼盛过繁星。 “等到我戴着戒指来和你求婚的?那天。” 爱是承诺,是誓言,是命定终生的?相守到老。 爱太沉重,需要用余生诠释。 - 录制综艺的?地方在市郊的?别墅。 保密需要,进出的?人需要有通行证。 霍南笙来过几次,工作人员都认得她,直接刷脸放行。 她和贺棣棠在停车场见面。 停车场十几辆保姆车,霍以南的?劳斯莱斯停在中间,略显突兀。引得周遭经过的?人,屡屡投来疑惑目光。录制节目的?工作人员和嘉宾都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人,见惯了豪车,他们好奇的?不是车,是车主。 白雪纷飞,经过特殊处理的?车窗玻璃,外面的?人无法?看见车厢里。 然而车门打开,有人坐了进去。 贺棣棠肩上堆着落雪,被车厢内的?暖气?烫过,冰雪消融,衣服上薄薄一层水汽。 他坐姿放松端正,没有面对?老板的?拘谨,甚至还透着点儿吊儿郎当的?慵懒。 他视线在车前排的?两个?人中游荡,好半晌,说?了第一句话:“你俩是真?的?不避嫌,也是真?的?没把我当外人,就这么叫我上车看你俩谈恋爱是吧?”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霍南笙语气?平静:“你和沈棠梨在化妆间吻的?难舍难分的?时候,我可什?么都没说?。” 撕开伪装的?皮相后,霍南笙对?贺棣棠的?态度,不知好了多少。不是嘘寒问暖的?那种讨好态度,而是她再?也不装客套疏离,把他当朋友了。 有什?么,说?什?么,话赶着话,对?话里,不落下风。 贺棣棠失笑,求饶:“我的?错,我的?错。” 他问:“叫我上来干什?么?” 霍南笙说?:“我今晚应该不在录制现场,你自己凡事掂量着点儿,和录制嘉宾保持距离。” “你说?过很多遍了,笙大小?姐。少和沈棠梨以外的?女的?眉来眼去,因为?我和沈棠梨在炒cp,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女的?总对?我抛媚眼?” “啊?”霍南笙琢磨了一会儿,“这个?时候你更要保持距离,这样屏幕前的?观众看了之后,会觉得你很专一,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听到这话,驾驶座的?霍以南默不作声地挑眸。 蓦地,他的?视线在后视镜里与贺棣棠的?撞了个?满怀。 贺棣棠从他眼波无澜的?眸里,好像看到了一行字:哦,原来在酒吧抱着两个?女孩儿亲来亲去的?男人,是个?专一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贺棣棠:“……” 他突然后悔坐到霍以南的?车里来了。 这俩兄妹,不对?,这对?情侣,冷嘲热讽他,褒义的?那种。 一个?一本正经地给他塑造好男人形象,另一个?冷漠着脸夸他是好男人。 那滋味,比指着他鼻子骂他是个?不守男德的?渣男还要难受。 第60章 霍南笙没注意到他俩的对视, 她自顾自接着叮嘱:“这个节目再录两天就结束了,最?后两天你可得给我绷住,千万别在有镜头的地方和沈棠梨亲来亲去, 知道没?” 贺棣棠心虚地移开视线。 他瞥了眼霍南笙:“放心,我还是挺能装的。” 这发言,已经是自暴自弃了。 霍南笙笑了笑:“对了, 别忘了在节目里提你的工作——等到年后,霍氏无人驾驶的项目就要提上日?程,我们已经在找宣发了。你参与的项目,怎么也要重视点儿,能宣传就宣传一下。” 贺棣棠:“知道了。” 叮嘱的差不多?了, 霍南笙瞄了眼时间?:“差不多?了, 你还得去化?妆吧?” 贺棣棠:“不化?妆, 哥盛世美颜, 素颜秒杀全场。” 他语气神?态满是傲慢,却?叫人恨不起来,也无法反驳。 二人多?年同学, 饶是见惯帅哥的霍南笙, 都不得不承认贺棣棠完美适配“校园男神?”这名号。 “行了,我下去了,这节目录的是真的累,耽误我工作, 还影响我泡妞。” 隔着溶溶雪夜, 他瘦削高?挑的身影融入其中。 背影都透着股纨绔子弟的浮浪气。 再一转眸, 霍南笙睇向身边的霍以南。他不管何种?场合, 都透着克己复礼的矜贵,连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也是。 他不像是会被情.欲沾染的人。 但他确实拉着她堕入情.爱深渊。 - 以往霍南笙都在片场待在深夜, 夜半寂静,录制的嘉宾也都回到床上睡觉。 等到第二天清早,霍南笙早早赶来,接贺棣棠回公司上班。 虽说是霍南笙接他,但开车的始终是司机,贺棣棠对此没什么感觉。然而?霍以南回来之后,接送他的司机,成了霍以南。 最?后一天录制结束,贺棣棠心情畅爽。 人放松了,嘴巴也跟着没个把门的,调侃起霍以南来:“谁能想到,有一天竟然是我老板接送我上下班。笙大小姐,都是托你的福。” 霍以南面色温润:“照顾员工,应该的。” 贺棣棠被噎住,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霍南笙笑。 之后,她问:“你们什么时候举办杀青宴?”  娱乐圈不成文的规矩,录制前吃一顿开机饭,录制后吃一顿杀青宴。两个日?子都有讲究,需要找算命的算个黄道吉日?,希冀到时上映一切顺利。 霍以南是无神?论者?,“怎么这年头都开始迷信起来?” 霍南笙:“你不迷信吗?” 霍以南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霍南笙好奇:“已经到领结婚证可以不看黄道吉日?的地步了吗?” 霍以南被霍南笙的话噎住,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食物链的顶端,似乎是霍南笙。 贺棣棠说:“元旦那天吃,”他顿了顿,问,“我能不去吃吗?” 难逃 第84节 霍南笙说:“按道理是应该出席的。” 贺棣棠解释:“那天测试新车,我想过去看着。” 霍南笙:“……我还没说完,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吧,反正是霍氏投资赞助的节目,到时候哥哥会去,有哥哥在,没人敢说你什么的。” 闻言,霍以南余光往后瞥,瞥了眼贺棣棠。 一秒收回。 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 短促的一声笑,令霍南笙略微心虚。 ——躺在他的床上,谈论着贺棣棠,也就算了。 还让他护着贺棣棠。 好歹,贺棣棠还是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相亲对象。 何止是霍南笙领略到了霍以南的意思,贺棣棠也意识到了。他本身是个不怕惹事上身的人,到底是贺家出来的小少爷,得宠,无法无天,没怕过什么。 “你让你男朋友护着你的相亲对象,笙大小姐,你男朋友脾气挺好的啊。” 一针见血。 霍南笙心虚地抿了抿唇,她尽量语气淡定:“我男朋友脾气肯定好呀,要不然我为什么喜欢他?” 一句话,轻易抚平霍以南眉间?掀起的褶皱。 霍以南情绪好了。 贺棣棠烦了,面如菜色。 他嘴角冷吊起,翻了个白眼:“我是你们情侣间?的玩物是吗?搞得谁没个喜欢的人似的,多?的是人喜欢小爷我,改天就找个女?的到你面前亲亲抱抱,秀恩爱秀的你头晕眼花。” “……” “……” 很?快到霍氏办公大楼。  贺棣棠关车门的力度很?大,像是在泄愤。 霍以南挑了挑眉:“他一直都这么幼稚吗?” “他比你小七岁,哥哥,在你眼里,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都是幼稚的。”霍南笙嘴角掀起淡淡的笑意,“我以前觉得他还挺有意思的,一边儿玩的比谁都开,女?朋友按天换,一边又在我面前装没谈过恋爱的样子。” “没想过拆穿他吗?” “很?有意思啊,为什么要拆穿?” 其实她很?腹黑。 霍南笙伸手,修长指尖穿过她的长发,触感顺滑。 他问:“要不要和我去机场?” 今天是周日?。 技术部门为了无人驾驶的项目,没日?没夜的工作,没有所?谓的工作日?与休息日?区分。所?以贺棣棠一项工作结束,又得赶去他的本职工作。 原本的计划,是霍以南把贺棣棠送回公司后,再送霍南笙回家。 毕竟公司与家里,一江之隔。 然后,霍以南驱车去机场,接治腿结束,回国的霍起阳与李素问。 李素问鲜少出国这么久的时间?,她和霍起阳早已分房睡,她不知怎么了,上演起鹣鲽情深的戏码,陪同霍起阳出国治腿。或许是面对霍起阳残废的双腿,她心虚作祟。 许久没回国,回国的排场自然得给她备着。 越是高?处的人,越低调。 显然李素问不谙此理,亦或是无视。她喜欢铺张浪费的排场,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晓她有多?有钱。 浩浩荡荡的十辆宾利排列有序地驶去机场,早早等候。 十,寓意,十全十美。 宾利里的利,寓意,万事顺利。 机场一条路配合着清空,这种?排场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霍南笙能去寺庙接李素问,因为寺庙在深山里。但是机场,人来人往。 ……太高?调了,她不习惯也不喜欢这么高?调的接机。所?以拒绝了。霍以南表示理解,她和其他的大小姐不一样,没有任何上位者?的高?姿态,更不喜被人群簇拥在中心。 霍南笙说:“哥哥,你昨天不是问过我了吗?我不去。” 霍以南说:“去吧。” 她抬眸,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霍以南抚摸她头发的动作很?缓慢,很?温柔,蓦地,他把她抱在怀中,无限缱绻的姿态,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缓声道:“不要以霍南笙的身份去接机,以南笙的身份去,好不好?” 不是霍南笙。 是,南笙。 心里某种?猜测敲打着她的胸腔,震动强烈,呼之欲出。 霍南笙压抑住紊乱的心跳,语速放得很?慢,每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尤为艰涩:“哥哥,你该不会想……公开……” 后面的话,霍南笙说不出口。 霍以南轻松应接,态度清晰:“我想带我的女?朋友去见我的父母。” 一时间?,霍南笙大脑纷繁凌乱。 像是个被弄乱了的毛线球,剪不断,理还乱。 车厢内沉默了约莫有三分钟。 霍南笙终于找回理智,她屏息凝神?,极有条理地分析着:“我不是没有想过的,但是哥哥,我们先前的身份太特殊了,突然以恋人的身份出现在父母亲面前,他们可能会接受不了?要不你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做个提醒,循序渐进地慢慢来。” 一口气说完,霍南笙又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长篇大论的一番话,霍以南听完,只有一个想法。 她是真的长大了。 处事不惊,逻辑清晰。 其实她心底是排斥见家长这件事儿的,可她拒绝的方?式很?委婉,很?妥帖,很?容易说服人。 如果说服的对象不是霍以南就好了。 对霍以南而?言,世界上的事只有他想不想做,没有他可不可以做。 但凡他想做,不达目的也好,见不得光的手段也罢,都会做成。 霍以南沉吟片刻,眼眸低垂,眼里也带着同样的小心翼翼:“笙笙,你相不相信我?你要是相信我,今天就跟我过去,好不好?我和你保证,我能护你周全。” 以信任做筹码,霍南笙没法拒绝。 她如浮草孤蓬般,很?轻很?轻地在空中摇曳了下。 “……好,我跟你过去。” - 过去的路上,霍南笙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心理建设。 紧张的情绪,泄露在方?方?面面。 她双唇紧咬着,双手拉扯着安全带的绸缎,安全带被她拉的一会儿远离身体,一会儿又紧贴胸口。 毫无防备地,霍南笙听到霍以南叹了口气。 她如惊弓之鸟,紧张兮兮地望着他:“怎么了?哥哥。” 霍以南说:“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了?” 霍南笙顾左右而?言他:“什么啊,我没怎么啊……” 霍以南忽然想放缓步调,是他太急于求成了。 他松口道:“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你就在车里待着,等我回来。” 车往前驶,远处是机场候车大厅外的马路。 雪不知何时停了,道路被清空,地面干净的好似纤尘不染。前方?停着十辆黑色宾利,整整齐齐的,穿黑色西装的保镖站在车侧。场面严肃轰动。 雪后初霁的天格外蓝,万里无云,雪洗过后的空气,澄澈涤荡。 霍南笙降下车窗,寒风冷朔,拍打在她的脸上。 暖气烘的她双颊绯红,冷气又将绯色退散。 过了好一会儿,霍南笙说:“我跟你下去,哥哥。” 霍以南抿唇:“不要勉强。” 霍南笙轻声说:“哥哥,管家爷爷和我说,我们之间?,我只需要思考一件事就行,其余的,都交给你。——你是不是爱我的?嗯,答案显而?易见,虽然那句‘我爱你’,我要等到你和我求婚的时候才能听到。” “我也很?确定,我是爱你的,所?以哥哥,见家长吧。”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坚定不移地望向他。 好像他说什么,她都乖乖听话。 乖乖听他的话,乖乖地被他爱着,乖乖地将她的人生和他的人生重叠成一条线。 霍以南清明的眼,含着笑:“好。” - 接机口。 机场的地勤人员特意给霍起阳与李素问清了一条道。 周遭行人频频投送过来好奇目光。 没多?久,霍起阳与李素问出现。 李素问衣着贵气,身上披着貂毛。比起外貌,她周身的典雅气质更吸引人。 一旁的霍起阳由专人推着轮椅出来。 到他们面前。 难逃 第85节 李素问姿态端习惯了,又是被众星拱月习惯了的主,见霍以南和霍南笙来接,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俩一眼:“走吧。” 霍以南叫住她:“妈,有人要和您问好。” 李素问脚步一滞,她注意到了,霍以南用?的是,您,不是你。 霍以南只对两个人用?“您”,一个是已故的霍老爷子,他的爷爷,另一个则是一手将他带大的管家爷爷。 他表面温润如玉,尊重所?有人,实则在他的心里,只尊重两个人。 李素问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 就听到霍以南说:“笙笙,过来和我妈妈问好。” 霍南笙身形有些僵硬,克制地抿唇,微笑:“阿姨,您好。” 十来年了。 李素问乍然听到霍南笙这么叫她,竟生出些陌生的感觉。 好像在她心底,她是将霍南笙当?女?儿看待的,即便?她们之间?,并不亲近。世界上有的人能有十分力爱一个人,李素问只有三分,她自问将这三分的爱给了霍南笙。 之前答应的好好的,在这一刻,承诺轰然坍塌。 李素问没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儿子,成为恋人。 这是不道德的,这是有违伦理的。 她不能接受。 她当?即冷下脸来,护着貂毛坎肩的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在颤抖。 她转身欲走,不想面对眼前这悖德的画面。 “妈,我女?朋友在和您打招呼,”霍以南的声音里,有着稳操胜券的淡定,他不急不缓地说,“麻烦您回来,和我女?朋友说完话,再走。” 话语里的内容,客气又极为礼貌。 可周遭的人感知到的,是铺天盖地的逼仄感。 李素问往前迈的步子,仿佛被硬生生地定死在地面上。 她没法再往前走一步,只能选择后退。 她转身,许多?的不满都遏制在皮囊之下,笑得如同慈母,眼神?温柔,看向霍南笙:“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儿子的……女?朋友。” 多?可笑。 话里的女?朋友,应该是妹妹的。 更可笑的是。 她不能纠正,只能顺从?。 第61章 霍以南像是铁了心, 要在公共场合为难他的父母。 李素问强撑着神态,双唇抿着怒气?,眉眼又得大发慈悲的露出微笑。有愧于她多年来保持的完美教养, 使得这两种违和的情绪,在?脸上分外?融洽。 另一旁的霍起阳却保持不住了。 几个月的治疗下来,医生给?他的答复是, 他的腿有站起来的可能。所以回来的路上,他面?容焕发,精神抖擞。 精神气?儿在?听到?霍以南温润又强硬的话之后,荡然无存。 霍起阳没有想到?霍以南会在?这种公众场合作祟。 更没想到?他会拉着霍南笙——叫了他多年“哥哥”的妹妹,到?他们的父亲面?前。 “笙笙, 叫人。” 有了第一次, 第二次就顺口多了。 霍南笙清浅地弯了下唇角:“叔叔, 你好, 我是……霍以南的女朋友。” 不是妹妹。 是女朋友。 记忆如潮水翻涌,过?去十余年,霍南笙有无数个与霍以南并肩的岁月。 迎着众人的注视, 霍南笙和霍以南是霍家兄妹, 旁人提到?霍南笙,眼神里有着几分漠然,语气?却是欣羡又嫉妒的。 ——“霍南笙,她是霍以南的妹妹,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运气?多好, 进了霍家。” 那时所有人, 甚至连霍南笙自己都没有想到?。 她的运气?不仅于此。 进了霍家又如何呢?她即将成为霍家的女主人。 她不再是霍以南的妹妹,她是霍以南的女朋友。 霍起阳横眉冷竖, 气?的唇色发白。 还是李素问看不下去,走到?他面?前,微弓下腰,拍拍他的手?背,安抚的力度。 “以南第一次带女朋友来见我们,你作为父亲,理当给?女孩子留下点好印象。”这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得,下一句话,她压低了声?音,贴在?霍起阳耳边,“不要惹以南不开心,你也知道的,我们的儿子,从来都不听我们的话。” 周遭的一切都是李素问想要的。 私人飞机,被?清空的通道,远远就能看见候机大厅外?排列齐整的宾利。 极尽奢靡。 和霍起阳结婚那么多年,霍起阳从没给?过?李素问这样的排场。而霍以南轻松做到?,他本质上是极度厌恶高调的,却愿意?为了霍南笙,讨好李素问。 滔天的富贵浸淫着人的心智,李素问一头栽下去,深陷其中,不想也不舍得出来。 她的话令霍起阳瞳仁里散发着惊恐神色。 霍起阳一字一句:“他们是兄妹。” 不轻不重的五个字,砸落在?地面?,掷地有声?。 被?安保隔开的人群里,一片骚动,纷纷停下脚步,观看这狗血的一幕。 霍以南的第一反应,是保护霍南笙。 出乎意?料的是,霍南笙奇怪的冷静,面?上挂着温和的笑。 察觉到?他的注视,她挑眸,对他笑了笑。 霍南笙说:“叔叔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是坐飞机太久,累了吗?” 霍起阳愕然,“你在?说什么?霍、南、笙!” 他激动的双手?撑着轮椅,试图站起来。下半身?失去知觉,上半身?挣扎着,落在?众人的眼里,属实是精神状态不太好,发疯的样子。 李素问缓缓直起腰来,朝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她说:“按住老爷,别?让他动了,一会儿没吃药,就胡言乱语。” 霍起阳心底一骇,难以置信地望着李素问,她是他的发妻啊! 最后,他看向罪魁祸首,他的儿子,霍以南。 霍以南与霍起阳有三分相,但霍以南有着远超于霍起阳的从容。他永远是一副运筹帷幄的笃定,好像所有事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他无视父母的意?见,并且将母亲也当做一枚棋子,落在?他人生里,无关紧要的一步棋。 ——李素问接不接受霍南笙并不重要,因为霍以南不在?乎李素问和霍起阳的态度,他和谁在?一起,都与他的父母无关。 如今的霍以南,羽翼丰满,偌大的南城,难逢对手?。 霍起阳是他的父亲又如何? 他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 与其挣扎,反抗,惹得他不开心,倒不如和李素问一样,配合着,服从着,顺应着。 思及此,不需要保镖强硬粗暴的按压,霍起阳无力地瘫倒在?轮椅上。 他面?容枯槁,无力地哼笑了声?:“是啊,是我记错了,你们不是兄妹,兄妹怎么可以谈恋爱呢?兄妹怎么能做.爱呢?你们不是……不是兄妹。” 语无伦次,内容荒谬,是不宜在?公共场合说出口的内容。 停下脚步的行人,看着霍起阳的穿搭,与出行的架势,显然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大人物好面?子,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八成,是在?发疯。 “兄妹”这翻话,估计,是疯言疯语。 看热闹的路人们,纷纷收回八卦心绪,提上行李箱,接着走自己的路。 霍南笙和霍以南对视,嘴角扯起相似的笑,漠然又无畏。 - 回去的路上,霍以南没开车,他和霍南笙坐在?车后排。 霍起阳和李素问和他们不一辆车。 霍起阳的怒火快要将车厢烧干:“你什么时候和霍以南达成的协议?” 相较于他的愤怒,李素问显得平静极了。 她虚阖着眸,手?里转着佛珠,“有一阵儿了,忘了和你提。” 霍起阳:“你是忘了和我提,还是不想和我提?不管霍以南答应给?你什么,你都没有纠结过?、拒绝过?吗?他俩可是兄妹。” “都说了没有血缘!”李素问嫌他烦,拨弄佛珠的动作停下,冷眸瞪他,“霍起阳,你能安静点儿吗?但凡你有点儿本事,我都不需要和霍以南低头。” “你以为我没有拒绝过?吗?我把南笙当女儿养了十来年……女儿和自己的儿子搞在?了一起,真荒唐。” 霍起阳:“当初你就不该收养她。” 李素问:“现在?追责有意?义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养在?霍家十来年,你不照样把她当女儿疼吗?” 难逃 第86节 霍起阳:“我只是不想招人口舌,既然把她养在?家里,就得好好养。” 李素问胸腔里堵着一口闷气?。 她揉了揉眉:“罢了,还能怎么样?我努力过?,让霍南笙去国外?读书,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们一直保持兄妹关系,只要不天天见面?,就不会有感情的。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亦或者是圈内任何人来说,爱情不都是虚的吗?两个人在?一起,爱不爱重要吗?不重要啊,能从对方身?上获得利益才是根本。” 霍起阳说:“我需要从霍南笙身?上获得利益,我在?她那儿付出了那么多心血。” 李素问眼梢冷吊:“你养的好女儿成为了你的好儿媳,怎么,开心吧?” 空气?里渗透着阴冷湿气?。 霍起阳冷哼:“我有什么好开心的,我是拿她当儿媳养的吗?” 李素问慢条斯理地说:“至少她不会对霍家有所谋,她嫁给?霍以南,不会贪图霍家的财产。”  到?底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们对霍南笙有再多不满又如何? 对他们而言,霍南笙身?上的唯一优点,是对金钱不敢兴趣。 换做其他人,再怎么聊表真心都无济于事,真心可以是演的,无所谓里也有可能藏着谋略。唯有霍南笙是最真实的,她在?霍家这销金窟待了这么多年,在?豪门上流圈享受着受人仰望的时刻,却依然对权势富贵不感兴趣。 仅一个优点,足以掩盖住千万种缺点。 车厢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好半晌,霍起阳不甘不愿地吐了口浊气?出来。 “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妹啊……” 李素问笑意?凉薄,轻嗤:“有没有一种可能,哥哥爱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呢?” 霍起阳浑身?一震,“真荒谬。” 李素问:“再荒谬,也只能接受,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 “没有。” “那就别?提兄妹这个词,霍以南会不开心的,你也不想惹他生气?,不是吗?” “……” 分明他们才是父和母,却对自己的儿子,怀揣敬畏与害怕心理。 同?一时间?。 霍以南和霍南笙的车内,是一片静好。 停了片刻的雪又开始下了。 雪花砸在?车窗上,隔着窗玻璃,感受到?车厢内的暖气?,雪花瞬间?消融化水。 霍南笙见证了一朵雪花消融的过?程,嘴角无知无识地弯着:“哥哥,你说,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她转过?头,狡黠又得意?。 像是还没开窍的小孩,拿到?小红花,回家和家长炫耀。 “表现得很好。”他肯定她,之后,又问:“哪儿学的?” “我有天刷到?一篇文章,是以小孩的视角看待他的父母关系的。他家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家庭,父亲在?外?面?赚钱,回家后什么也不干,母亲不仅得外?出打?工,回家还得做各种家务。做饭、洗衣、扫地、拖地。偶尔她会抱怨,也会掉眼泪,觉得很不公平,觉得做男人很轻松,孩子问爸爸,妈妈怎么了?你知道那位父亲,那位丈夫怎么回答的吗?” 霍以南摇头。 霍南笙悄声?道:“他说——你妈妈在?发疯,你别?搭理她。赚不了几个钱,做一点儿家务就哭哭啼啼的,纯属有病。” 霍以南就是在?这一刻,脸色沉了下来。 他鲜少有这样情绪明显变幻的时候,尤其是愤怒,更是少之又少。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孩儿都和爸爸一样,每次她妈妈因为一点儿小事发脾气?,她都将其认为,是在?发疯。”霍南笙叙事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滋生出荒凉感,“直到?小孩儿也长大,结婚,成为了一个人的妻子,过?上了她母亲的生活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她的母亲不是在?发疯,真正?疯的,是她的父亲。” “好像不管怎么样,一句‘她/他在?发疯’,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霍南笙几分无奈,“虽然我学以致用了,但是提到?学习的起源,还是怪难受的。” 安静了一会儿。 霍南笙问他:“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尊敬你父亲啊?” 霍以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比你还不尊敬他?” 霍南笙回忆了下,竟然还赞同?地点头。 她说:“其实发疯的是我们两个,对吧?” 霍以南眉梢轻扬,脸上挂着潺潺笑意?,春风拂面?般的轻松:“我们要是正?常的话,应该就不会睡在?一起了。” 正?常人,不会对寄养在?自家的妹妹动心动情。 正?常人,也不会把睡在?自己隔壁的妹妹,睡到?自己床上。 他们是疯子。 理智又清醒的疯子。 - 霍宅是半山腰别?墅。 山脚望去,宛若鳞次栉比的别?墅区。实则南城本地人都知晓,那一爿像是城堡的房子,是属于霍家的。 盘山公路弯弯绕绕,车子通过?两道门,终于来到?正?门外?。 管家早已收到?消息,在?正?门外?恭候多时。 李素问和霍起阳甫一下车,保姆们连忙上前,给?他们撑伞避雪,给?他们端热水暖身?。 霍以南和霍南笙落后几步。 管家迎了上去,与李素问和霍起阳擦肩而过?。 “先生,大小姐。” 果不其然,霍以南的声?音随后响起:“今天开始,不要叫她大小姐。南笙现在?还不是霍家的人,等到?她成为霍家人的那天,再改口也不迟。” 背后的声?音比数九寒冬的风还凛冽。 李素问听不下去,提步,快速进屋。 霍起阳一脸死气?沉沉,挥手?示意?推轮椅的人,让他赶忙进屋。 还没进屋,就听到?管家醇厚的嗓音里,含着笑:“是是是,以后得改口叫太太了。” 霍以南视线远眺。 李素问和霍起阳的背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手?搂着霍南笙的腰,没反驳管家的话,只说:“室外?雪大,别?在?外?面?站着了,有什么话,进屋再说。” 管家爷爷笑得眉飞色舞,仿佛今天是霍南笙和霍以南的新婚日?子。 - 中午用餐,照旧是四人用餐。 有霍起阳在?,饭桌里不得有任何沟通。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吃完饭后,李素问叫住了霍以南:“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霍以南不甚在?意?:“谈什么?” 李素问瞥了眼霍南笙,慢慢勾起唇:“谈谈你的女朋友,我作为你的母亲,应该能发表对自己未来儿媳的意?见吧?” 霍以南回味着她这句话,起身?:“我们去书房谈。” 离开前,他叮嘱霍南笙:“没什么事儿,你回屋午睡去吧。” 霍南笙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担忧情绪。 不担心李素问的态度,也不担心霍以南会不会遭受谩骂指责。 倒也不是觉得霍以南搞不定李素问,只是她设想了下,即便霍以南和霍南笙分手?,她也不会哭哭啼啼的。毕竟他一直以来灌输给?她的,是爱人先爱己。 如果真的分手?。 会……很难过?吧? 难过?的每天照常上班,晚上回家默默地掉眼泪。 日?子还是得过?。 霍南笙躺在?自己的床上,胡思乱想着。 想着想着,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冬日?雪天的光线昏暗,中午睡着前,灰沉沉的天色垂挂树梢。一觉睡醒,窗外?仍旧是阴沉沉的雪天。 霍南笙翻了个身?,眨眼的速度,放得很慢。 身?边,霍以南躺在?她床上。 粉嫩嫩的床上用品,他躺在?其间?,有着说不出的违和。 霍南笙脑海里冒出三个字来——猛男粉。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她就看到?霍以南睁开了眼,她的第一反应是:“你是在?装睡吗?” 霍以南刚睡醒时,嗓音很哑:“我闲得慌?” 霍南笙辨别?出来了:“你这么容易就被?吵醒吗?” 他半坐起来,拿起床头的水,抿了口。 干哑的喉咙经过?温水的润渍,声?线清透许多:“怕你睡醒了没什么事儿干,所以没睡太熟。刚刚在?笑什么?” “笑你竟然竟然盖这么粉的被?子。” “我还用草莓味的套子。” “……”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 霍南笙被?哽住,双颊绯红,不知是气?韵难咽,还是羞愤欲滴。 难逃 第87节 “你不是最喜欢草莓味的吗?”霍以南忽地拧眉,面?容凝肃,正?经,仿佛在?思考工作提案,而他说出来的话,确实也与工作有关,“那个牌子你好像挺喜欢的,每次用那个牌子,草莓味的那款,你都特别?热情。我在?想,要不要把它家工厂给?收购了?” “……” “……什么?你要收购什么?”霍南笙怀疑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有人,干那档子事儿,都能干出点儿工作来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时时刻刻处处都是商机吗? 但床上的事儿,也能产生商机吗? 霍南笙越想越气?:“你和我接吻的时候也在?想工作吗?怎么,我那几件解开绑带就能脱掉的裙子,那个牌子,你要不要也一起收购了?” 第62章 霍南笙口中的裙子, 是李夕雾送的。 霍以南回回干起那事儿来食不知味,霍南笙体力不?支,两三?个回合便累的睁不?开眼。由着霍以南抱她去洗澡, 洗完澡,霍以南转身去衣帽间给她拿家居服。 衣帽间悬挂家居服的那面衣柜墙里,李夕雾送的裙子和成套的内衣占了三分之二。  裙子是真丝面料, 手感很好,唯一的不?足,就是用料节俭。 换个方式来说,该遮的地?方,要么半遮半掩, 要么索性不?遮。穿了比没穿还要清凉。成套的那种?, 还没有用武之地?, 以霍南笙的性子, 是没法当正经衣服穿的。 其实裙子,也不?是霍南笙自动自发穿上的。 她一觉睡醒,才发现霍以南给?自己穿了哪种?睡衣。 被子一裹, 睡裙俨然?将“见不?得光”四个字儿, 表达的淋漓尽致。 霍以南的手仿佛装了雷达,被子底下,摸索的万分准确。 床单被子发出窸窣声,一会?儿的工夫, 她感受到身前的束缚消失, 缠绕在她蝴蝶骨的绑带松开, 吓得她瞪大了眼:“……你怎么解的这么顺手?” “我绑的, 当然?解的顺手。” “就像你,笙笙……” 霍以南眼里的情绪露骨直白, 黯声道:“我养的,当然?得我自己享用了。” 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像只蚕蛹。 霍以南把被子抽离出她周身,抽丝剥茧般的,露出来的,是她雪白的肌肤,上面印着斑斓红印。 他很克制,克制的不?让她有任何的穿衣困扰。  颈部,锁骨处,没有任何的印记。 他又毫不?收敛,除此之外的所有地?方,都?停留着他唇印和指印。 而看到她身上的裙子,半遮半掩,比她什么都?不?穿,更具冲击力。 霍以南眼尾泛着异样兴奋的红。 无端让霍南笙想到吸血鬼,见到血的刹那,贪念四起?,将她含在唇齿间汲取血液,是他的终身宿命。 后来霍以南又试了几次,给?她穿那种?裙子。 其实比起?脱裙子,给?她穿裙子的过?程才更考验人,折磨人。 她好不?容易睡着,霍以南不?舍得吵醒她,所以只能压着体内的邪火。给?她穿完后,跑去洗手间,零下五六度的天,室内虽开了暖气,但哪有人会?冲冷水澡啊? 霍以南一夜能冲好几次。 没办法,睁眼闭眼,全是她穿上裙子的模样。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穿上那种?裙子,霍以南引以为豪的自控力,荡然?无存。 该说不?说,霍以南从没夸过?李夕雾,但这件事上,他非常感谢李夕雾。 听霍南笙这么一说,霍以南悠哉游哉:“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我联系一下李夕雾,问问她是哪个品牌,我让市场部做个市场调研,再让——”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她用手堵住,剩下的话,淹没于唇齿间。 霍南笙怒目圆瞪:“闭嘴,不?许再说了。” 她愤愤:“都?怪李夕雾。” 千错万错,都?是李夕雾的错,李夕雾这个罪魁祸首,为什么要送她那些?裙子啊? “李夕雾在教你,成年人的世界,男女?间的情.趣。”霍以南说。 “哥哥,”霍南笙眸间怨色深重,“你还说你不?喜欢李夕雾那种?女?生,你分明喜欢得要命。” “她太主动了,我不?喜欢。” 霍以南叹了口气,“我喜欢的是你,笙笙,因为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有什么是比,把女?朋友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更愉悦的事儿呢?” 这就是养成的乐趣。 在白纸上,用不?同?的颜料涂改描绘。 霍南笙是霍以南一手画出来,最完美最满意的作品。 - 两个人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聊些?有的没的。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去,落雪飘荡在隆冬夜晚,路灯昏黄,交织出迷蒙如幻梦般的夜。 霍以南工作繁忙,快要到晚饭时?间,他还接了个工作电话。 他打电话是不?避开她的,口中太多专业术语,晦涩难懂,霍南笙听得头大,撇开他的怀抱,转身跑去花房找清闲去了。 花房是玻璃全景房,室外是枯槁憔悴寒冬天,内里是四季如春的百花齐放。 还没走到花房,霍南笙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是女?声,说着一口流利的粤语,李素问说话向来不?急不?缓,粤语本身具备缠绵悱恻的意味,配上她的语调,霍南笙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应该就这样了吧,其实想想也好,好歹是亲近的人,有教养又安静,不?会?闹事不?爱算计。我省的担心?未来儿媳妇在外面趾高气昂,借着霍家的名义惹是生非。” “妹妹变老婆是不?好听,但又不?是亲妹妹,反正我懒得管了。以南刚刚给?我买了一座岛,能看到极光,到时?候一块儿过?去玩玩?” “以南答应我,只要我接受了女?儿变儿媳这件事,我想要什么他给?我什么。” “……” “……” 霍南笙没再听下去。 她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 空寂的长廊里,她形单影只,神情吞没于昏暗里,情绪难辨。 在这个圈子里久了,见的龌龊也多了。兄弟间为了公司股份斗得你死我活,甚至将亲兄弟送进局子里;也见过?圈内的模范恩爱夫妻,背地?里都?有欢好的情人,还不?止一个;还见过?为了促成合作,将自己的另一半送到合作商的床上这种?事儿。 血缘亲疏,并不?重要。 相爱更是奢侈品,难遇难求。 忠贞不?二是承诺,是童话,也是谎言。 霍以南活在偌大的谎言中,所有人好像是爱他的,但他们爱他的,是他的金钱,他的地?位,能从他身上获得的利益。 就连霍南笙一开始靠近他,也是因为,他是霍家未来的掌权人。 可?他平静地?接受这些?,并且当做筹码,和怀胎十月的他的母亲,进行交易谈判。 怎么会?有人,对待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像是在对待一场交易呢? 母亲不?应该爱儿子吗? 不?应该无条件为儿子付出吗? 不?应该站在儿子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思考问题吗? 不?应该问他……你和霍南笙在一起?,是因为你爱她吗? 而不?是。 他给?了我一座岛,给?了我数不?清的荣华富贵,所以他想干什么,我都?不?在乎。 霍南笙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的哥哥,一直以来都?活在一个,只有金钱利益交织的世界。 除了爱以外,所有东西都?是假的。 爱也是假的。 他们都?不?爱他。 - 这段算是小插曲,霍南笙没和任何人提及。 她擅长装傻。 临近元旦,霍南笙想到综艺节目的杀青饭,于是问霍以南会?不?会?出席。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不?过?宋远志会?代替霍氏出席酒局。 有关那个综艺节目,霍南笙并未太担忧,毕竟是自家投资的节目,剪辑多少会?倾向于贺棣棠,也会?尽量地?往好一面去剪。贺棣棠私底下虽然?玩得开,但名面上挺能装清纯男大学生的,要知?道,他在霍南笙面前可?装了那么多年。 元旦过?后的第一个礼拜日,节目上映各大视频平台。 因前几期的高收视,新一季第一期视频播出,点击率颇高,热搜前十里占了三?个。 与此同?时?,节目组的有意剪辑,外加贺棣棠和沈棠梨之间本来就有点小九九,二人之间的氛围,黏腻的能拉出丝来。 播出两期,二人收获了一大堆cp粉。 第三?期节目是在小年这天晚上八点,全平台上线。 还有三?天就放春节假期,霍南笙和霍以南谈论着春节要怎么过?。 霍南笙说:“我想着回大奶奶那儿。我问过?南烟了,她今年寒假回家过?,她的意思是想让我也回去,我们祖孙三?个一块儿过?年。” 以前霍南笙都?是在霍家过?年的,被李素问带着,和各亲戚朋友问好。 ——“这是笙笙,以南的妹妹。” 那时?她的身份是霍以南的妹妹。 难逃 第88节 名正言顺地?待在霍以南身边。 现在不?行了。 霍以南也有这种?考量,他想着她不?在,他能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霍家的人,通通闭上八卦的碎嘴。 南笙的爷爷和南烟的爷爷是亲兄弟,南笙和南烟是堂姐妹,这个世界上,她们是最亲近的家人了。以往过?年,霍南笙也会?偷偷跑回南家,祖孙三?人团聚吃饭。 “好,不?过?吃完年夜饭,我过?来找你,我差人去浏阳买了烟花,到时?候放烟花给?你看。” 霍以南提前购置了三?百万的烟花,到时?候烟花齐放,渲染的整片天空璀璨绚丽。 二人商量好了,霍南笙打算去洗澡。 霍以南看了她一眼,目光幽幽,眼神里,暗示意味十足。 霍南笙抿了抿唇,还是答应了:“先说好,只是洗澡,不?能动手动脚。我们各洗各的。” 霍以南:“好,你洗你的,我洗我的。” 他答应的太快,霍南笙总觉得其中藏了什么阴谋。 下一秒,就见到他笑得满脸浮浪,哑声道:“你洗我,我洗你。” “……”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你洗你的,我洗我的,只是洗的对象,不?是自己,是对方。 霍南笙也是个不?争气的,哪怕这么洗了不?知?道多少次,还是脸红了。 “你——” 话刚出口,就被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霍南笙拿起?手机,意外发现是公司打来的电话。 她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是公关部舆情组的组员:“出事儿了,贺棣棠的那个综艺节目,莫名其妙地?来了许多人,说是知?情人员,曝光了贺棣棠私底下的照片,其中……照片的女?主角,是你。” “他们说贺棣棠和沈棠梨不?是情侣,当然?他俩是不?是情侣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网上在传,贺棣棠被你包养了。” 霍南笙脑袋一懵。 谁? 谁包养谁? 她包养贺棣棠? 第63章 霍南笙离霍以南很近。 电话那?头的声音, 清晰传至霍以南的耳朵里。 霍以南眉头冷然下压。 舆情组的组员将具体情况说得更清楚些。 “不?知道谁爆了一组照片出来,是录制别墅区的停车场。贺棣棠坐上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而?那?辆黑色劳斯莱斯, 在?驶进别墅区的时候副驾驶降了下来——角度是偷拍的,但是把你的脸拍的清清楚楚。” “综艺节目大家?都知道,磕cp就是磕自己?的幻想?, 没有人?会去计较这对荧幕情侣到底是不?是真的情侣,反正就图一个乐子。” “可是现在?好了,贺棣棠一边和一个女的在?节目里打情骂俏,另一边,大晚上的, 坐进另一个女的车里, 两个人?待了将近半小时才下车。” “你知道现在?话题已经发展成什么样的了吗?” 霍南笙好奇:“什么样?” “贺棣棠与富婆深夜车内激情四射, 其黑眼圈明显, 富婆索求无度,欲求不?满,可怜小鲜肉.欲被榨干。” “……” “……” 霍南笙瞥了眼霍以南。 他眼皮下敛, 唇角浅浅地往上翘起。 俨然是被这话给逗笑了。 霍南笙自己?也?有点儿想?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揉了揉眉:“知道了,我现在?来公司。” “嗯,快点儿过来吧,事?情现在?闹得很大。对了, 技术部的人?已经放春假了, 我按照公司的通讯录给贺棣棠打了电话, 但他没接, 你能联系到他吗?” “应该可以,我家?和他家?在?一个小区, 我去他家?找找看。” “好。” 电话挂断,霍南笙的尾音里没有任何焦躁。 她起身,去玄关处换鞋。 霍以南跟了过来:“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霍南笙:“不?用,贺棣棠有车,我坐他的车一块儿去公司。” 穿好鞋后,霍南笙拿起挂在?玄关处的羊绒大衣,“哥哥,我今晚可能要加班到很晚,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真的不?用我陪你吗?”霍以南追问。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我的分内之事?,不?是你的分内之事?。”霍南笙顿了顿,又补充,“霍总,麻烦你不?要插手公关部的工作,你花钱请我是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既花钱又帮我,知道吗?” 还用起了命令语气。 廊灯皎洁明亮,她那?张脸明媚漂亮,目光灼灼盯着霍以南。 对视约莫有五六秒。 她眼尾下坠,方才干练沉着的气场顷刻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略带歉意的神情:“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会和他闹出绯闻来,你是不?是不?太开心啊?” 霍以南眼瞳漆黑,深深地望着她:“我至于吃这莫须有的醋吗?我没不?开心,你放心去工作吧。” 霍南笙:“真的没有不?开心吗?” 霍以南稍顿,想?了半晌后,说?:“如果真说?不?开心,那?还是有的。听到你被造黄谣的时候,我心情很不?好,作为你的男朋友,更是作为你的老板,我希望公关部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对于造黄谣的人?,不?惜任何代价,都要追踪追责。” - 霍南笙之前来过贺棣棠家?,有次贺棣棠文件落家?里了,霍南笙还帮他来家?里取过。 因此,她轻车熟路地在?电梯里输入贺棣棠家?的密码。 电梯入户,在?他家?玄关处停下。 电梯门?一打开,扑鼻的酒味席卷她嗅觉。 她被呛的直咳嗽。 往里走,地板上,啤酒瓶、红酒瓶,东倒西歪。餐桌上和茶几上,堆叠着各式各样的外卖盒。看阵仗,应该是叫上朋友来家?里聚会。 贺棣棠朋友众多,上班这小半年时间,假期屈指可数,好不?容易休了个漫长的假,他可不?得呼朋唤友地放肆一通。 霍南笙走到他卧室外,敲门?。 手还没碰到门?,门?就被人?由?里打开。 露出贺棣棠醉醺醺的一张脸,他眯缝着眼,竭力想?看清眼前的人?。 “你别晃……” 霍南笙:“我没晃,你喝了多少,眼花成这样?” 终于看清了,贺棣棠傻笑:“笙大小姐,你怎么来我家?了?你要喝酒吗?我还有一瓶滴金没开,我现在?开了给你喝啊。” 外面掀起了狂风暴雨,他这儿还岁月静好。 霍南笙问他:“你能带我去下洗手间吗?” 贺棣棠晃晃悠悠地把她带去洗手间。 随即。 猝不?及防地。 霍南笙抓起淋浴喷头,开水,对着贺棣棠一顿猛冲。 冷水浇脸,三五下的工夫,贺棣棠清醒了。 他轻嘶了声,声音是被酒精浸渍过的哑,整个人?颓然无力地坐在?浴室瓷砖地面,昔日的校园男神,如今沦落潦倒:“不?是,你怎么会在?我家?啊?” “出大事?儿了,贺棣棠,你到底清醒了没?” “醒了,能不?醒吗?”贺棣棠衣服湿透,酒精麻痹的他大脑运转速度极慢,说?话速度也?跟着慢了许多,“能出什么大事?儿?” “我包养你。” 贺棣棠一脸惊悚:“今天是我活在?这个宇宙的最后一天吗?” 霍南笙被他的话逗笑。 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我那?天和霍以南去录制的别墅找你,你还记得吗?当时有人?把你上我们车的画面给拍了下来,现在?外面都在?传——我包养你。麻烦你快点儿洗澡,把你的醉醺醺的大脑也?给我洗清醒来,洗完后,我们去公司,商量处理办法。” 贺棣棠脸上的表情更狰狞了:“……谁闲的没事?儿干,传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 “不?知道是谁,反正你快点收拾自己?,我去叫车。” 以他的状态,是没法开车的。 霍南笙没叫霍以南,司机已经下班了,她不?想?再叫司机过来。 夜里九点半,他们住的小区在?市中心,打车方便快速。 贺棣棠洗澡也?很快,十分钟后,他俩已经下楼,坐上去往公司的车。 过去的路上,贺棣棠拿手机上微博。 难逃 第89节 他不?玩社交软件,微博也?是因为录节目被要求下载的,微博账号都是霍氏公关部的人?运营的。最新一条微博下,网友们吵得不?可开交。 有骂他脚踩两只船的,还有骂他辜负背叛沈棠梨的,越往下看,骂的越离谱。 ——骂他为了钱出卖肉.体,更有甚者问他富婆的滋味怎么样? “不?是,霍南笙,平心而?论,我比你有钱吧?”贺棣棠无语至极。 贺棣棠好歹也?是贺家?的小少爷,出身之后,股份财产即刻得到划分。 霍南笙并不?是正儿八经的霍家?大小姐,霍起阳给她的股份,少之又少。 要真计较。 贺棣棠可比霍南笙有钱的多。 霍南笙嘴角微抽:“关注点偏了,贺少爷。” 贺棣棠懒散靠在?座位上,闷哼着:“我说?,有没有去找啊,这些照片到底是谁拍的,又是谁发出来的?大过年的就不?能老老实实过年,非惹是生非?” “不?清楚,我们已经找人?去查监控了,等监控结果吧。” 谈话间,网约车抵达霍氏办公大楼。 霍南笙和贺棣棠下车,快速上楼。 夜里十点。 霍氏公关部灯火通明。 会议室里,李夕雾和舆情部的人?,人?手捧着一台电脑,敲敲打打。 气氛,凝肃,紧张。 见两位当事?人?到了,李夕雾从?电脑前抬了一眼:“到了啊,大概情况你们应该知道了吧?我个人?想?听听你俩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儿。是打算息事?宁人?,还是澄清你俩的关系?” 贺棣棠没骨头地瘫坐在?位置上。 他喝了一天的酒,骨头都跟泡在?酒精里一样,使不?上力。 “首先?,麻烦澄清一下,我很有钱。” 话音落下,严肃的氛围霎时撕开欢笑的裂缝。 周遭正在?联系各媒体的舆情组的组员们,乐不?可支。 李夕雾本来还挺郁闷的,大晚上过来加班,听到这话笑了出来。 她放下手里的电脑,脊背往后一倒,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朝贺棣棠抬了抬下颌:“你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被曝光吗?” 贺棣棠耸肩:“贺氏小少爷这个身份很丢人?吗?” “……” “……” 霎时,会议室内敲打键盘声停了下来。 一张张震惊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贺棣棠。 贺棣棠游刃有余地朝大家?挥了挥手,跟领导巡游似的,“大家?晚上好啊,辛苦大家?大晚上过来加班了,待会儿想?吃什么宵夜,尽情点儿。全?场消费,贺小少爷买单。” 霍南笙笑着摇摇头。 李夕雾拿边上的本子拍拍桌子。 “砰砰砰”三声响,唤回了大家?的理智。 “回归正题,想?要澄清你很有钱,然后呢?” 贺棣棠:“然后,我和沈棠梨确实在?交往。” “好。” “但是我俩不?是以结婚为目的地谈恋爱,”贺棣棠挠挠下巴,困惑状,“年轻人?谈恋爱,喜欢则聚,不?爱则散,没什么的吧?万一我俩分手了,你说?网友们会不?会又骂我渣男啊?” 霍南笙笑:“你还在?乎流言蜚语吗?”  贺棣棠:“我是不?在?乎流言蜚语,但我不?喜欢别人?在?背后造黄谣,开黄腔。” 他忽地直起身子,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最后,我本人?不?认为性是羞耻的,是人?都有姓欲,要不?然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还不?是你爸你妈坐爱,然后有的你。成年男女做个爱,不?管是在?床上叫对方daddy还是master,还是野.战车.震,都是我和我女朋友的事?儿,与别人?无关。” “为什么人?们总是谈性色变,因为你谈到性的时候,神态、话语、动作,都透着一股猥琐的气息。就像网友们在?我评论区底下的留言,用的那?些词,索求无度、欲求不?满、被榨干……令人?反胃作呕,令人?对性避之不?及。网络给了人?自由?发言的平台,但没有给人?,不?尊重他人?的平台。” “更何况,我和霍南笙之间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他们平白?无故造我俩的黄谣,怎么,是看我们好欺负,还是以为在?网络上可以随便说?话,不?需要为自己?的言论自由?负责?” “抱歉,我本人?不?太好欺负,我需要他们和霍南笙道歉。” 最后一句话,冷不?防,只有霍南笙的名字。 霍南笙愣了下:“不?需要和你道歉吗?” 贺棣棠沉沉往椅背一靠,神情略显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地说?:“算了吧,我本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想?怎么说?我都行?。但你是个清清白?白?,无端被牵扯进事?端里,对不?起啊霍南笙,我也?应该和你道歉。” 不?得不?说?,贺棣棠这一番话,令霍南笙对他刮目相看。 贺棣棠是圈内典型的纨绔公子哥。 朋友多,女朋友更多,男女关系混乱,如他所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如今还有几分醉意,发言却条理清晰,铿锵有力。 许是霍南笙的另眼相待太明显,搞得贺棣棠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自然地咳了咳嗓:“……笙大小姐,您知不?知道您这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含情脉脉,给我一种,你在?勾引我的感觉?” 正经不?了一会儿。 还是那?副浮浪不?羁的死德性。 霍南笙敛眸,说?:“我的想?法和贺棣棠的想?法一样。” 李夕雾忽地打了个响指:“有个重要的问题,你们还没解决。” “什么?” “啊?” “那?辆车,到底是谁的车?” 李夕雾看了眼照片就知道,那?是霍以南的车,而?且过安检拍出来的照片。霍南笙是坐在?副驾驶的,显而?易见,司机是霍以南,但她知道是一回事?儿,怎么和网友解释是另一回事?儿。 这事?和贺棣棠无关,贺棣棠看向?霍南笙:“你打算怎么说??” 会议室里所有同事?,都看向?霍南笙。 眼神里,有好奇,也?有八卦。 霍南笙斟酌了一会儿,说?:“是我男朋友的车。” 有同事?说?:“那?就很好处理了。你是贺棣棠的经纪人?,每天陪贺棣棠去录制节目,非常正常,只是那?天正好你男朋友也?在?,顺路陪你过去……”越说?越不?对,“万一有网友说?,你谈了个这么有钱的男朋友,为什么还要上班受累?——没办法,网络时代,什么人?都有,尤其是这种爱抬杠找刺儿的,比比皆是。” 霍南笙皱眉:“我谈了个有钱男朋友,和我去上班,是两码事?儿吧?” “大家?不?都说?,找个有钱男人?嫁了,后半辈子吃喝不?愁吗?” “我难道还要为了爱情放弃我的工作吗?爱情是生活的调味剂,又不?是生活的营养品,拥有了爱情就可以每天不?吃不?喝吗?”霍南笙无语,她抿了抿唇,“我不?想?把我男朋友也?牵扯进这件事?上来。” “ok,事?情很简单很好处理,”李夕雾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霍南笙身上,“公关稿由?你发,内容你自己?拟,作为当事?人?和公关部的人?,我想?你应该能写出一份完美的公关稿。” “lindsay?!” “经理?” “霍南笙没有经验啊。” 此起彼伏的惊讶声和反对声响起。 在?密闭的会议室,立体环绕。 李夕雾不?以为意:“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她问霍南笙:“你能做好吗?你要是做不?了,我可以交给别人?做。” 霍南笙深吸一口气,她听到她自己?说?:“我能做好。” - 九点,事?情发酵。 十点半。 霍氏官方微博发了第一条与企业发展无关的微博。 ——【各位网友们,晚上好。关于近期网络平台流传我司员工贺棣棠、霍南笙的照片,我司在?此进行?说?明与澄清。 照片内容皆为属实。贺棣棠与霍南笙二?人?是多年同学,更是多年好友,二?人?各有伴侣。然而?有心人?将二?者的关系恶意解读,并对二?人?正常的工作往来进行?恶意诽谤,严重影响了我司员工的形象,损害我司员工的声誉。为保护我司员工的切身利益,维护我司员工形象,我司在?此郑重声明: 对于跟风造谣的人?,请立即和当事?人?贺棣棠、霍南笙道歉。 对于恶意散播照片,恶意造谣者,我司已查清造谣者身份信息,保全?了相关数据,将立即启动一切必要的法律手段进行?维权包括但不?限于民事?、行?政乃至刑事?等。网络并非法外之地,我司将追责到底。 最后,对于我司员工占用网络资源一事?,我司代表二?人?向?大家?道歉。霍氏集团衷心感谢大家?对我司员工的关心与照顾。】 与此同时。 贺棣棠也?发了一条微博。 【不?好意思,真没想?到朋友和男朋友一块儿来找我,能被解读成这样。我和霍南笙是同学,是朋友,是同事?。至于我的女朋友,是@沈棠梨,希望大家?不?要单凭几张照片和一些所谓“知情人?”的话就被骗了。事?实摆在?眼前。】 随即,沈棠梨转发了贺棣棠的微博,并附言:【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公布恋情/笑哭/笑哭】 网友们也?没有想?到,节目里那?种似有若无的暧昧感,竟然成真了。 他们磕的cp竟然是真的? 这一季综艺里,贺棣棠和沈棠梨最出圈,毕竟两个人?在?外面都挺能装的。 贺棣棠的学历工作外貌,在?其中最出挑,他在?节目里高冷疏离,话少的要命。但看向?沈棠梨的眼神,能拉出丝来。 沈棠梨呢,节目里好几个男的都在?追她,可她对男女交往的尺度把控的非常好,唯独在?面对贺棣棠的时候,会露出少女的娇羞。 本来cp粉在?看到照片的时候心都要碎了,结果看到这三条微博,破碎的心缝缝补补又拼回去了。 很快,沈棠梨和贺棣棠的微博底下沦陷了。 贺棣棠甚至还在?评论区和大家?互动起来。 贺棣棠:【一辆劳斯莱斯而?已,大家?没必要太惊讶】附赠十几辆劳斯莱斯车的车钥匙。 网友甲:【这是在?炫富吗?】 难逃 第90节 贺棣棠回复:【不?是,是在?说?明,我不?需要傍富婆,我工作是为了梦想?不?是为了赚钱,上节目也?是工作要求,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关注霍氏年后上市的无人?驾驶车。】 网友乙:【你和霍南笙真是朋友啊?】 贺棣棠回复:【不?然呢?她男朋友可比我有钱多了也?比我帅多了,人?家?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不?想?出名也?不?想?混娱乐圈,大家?散了吧。】 贺棣棠:【对了,希望大家?少造谣,更不?要造黄谣,对女孩子的影响不?好。】 …… 贺棣棠的发言,多少有些随意了。 然而?手机在?他手里,又是他自己?的微博账号,公关部的人?拿他没办法。 李夕雾摆摆手:“随便他吧,他自己?心里有数,装腔作势他拿手的很,别管他了,大家?收拾收拾,夜宵要到了,吃完夜宵回家?休息吧。今天加班辛苦了,明天休息一天。” 众人?喜出望外:“真的吗?” 李夕雾:“真的呀,刚接到的通知。” “上头发的通知吗?” “领导也?太有人?情味儿了吧,我想?肯定是霍总发的通知。” “那?当然,除了霍总,我都想?不?到会有谁这么体恤员工。” “……” “……” 叽叽喳喳声中,贺大少爷买单的宵夜送到。 经过这么一遭,霍南笙又累又困,她没和大家?吃宵夜,提前离席。贺棣棠倒是自来熟得很,一个多小时的工夫,和公关部的人?打成一团,还加了好几个人?的微信,说?过阵子一块儿喝酒。 李夕雾和霍南笙一道儿回去。 她开车送霍南笙,霍南笙讨好着脸:“姐姐,你对我真好,还送我回家?。” 李夕雾哼笑了声:“少夸我了,我只是懒得开那?么远的路,想?着去你那?儿睡一晚。” 霍南笙哦了声。 李夕雾忽地语气促狭,揶揄她:“不?会打扰到你们小情侣甜蜜吧?” 霍南笙无言。 “你俩该不?会,各睡各的,分家?睡吧?”李夕雾冷不?防想?到这点,按霍南笙的性子,还真有可能。 “没有,我睡哥哥家?。” “哦,原来你俩也?是会亲密接触的,我以为你俩搞纯爱。” “我也?想?。” “……” “所以哥哥总是强制爱。” “……” 李夕雾被她的话给震惊到,幸好车子已经停在?车位上了,她笑的方向?盘都扶不?稳。 见她笑得这么起劲,霍南笙好似被传染,也?跟着笑。 二?人?在?电梯里作别,李夕雾先?下,霍南笙又再上了一层。 电梯门?打开,她拖着疲倦的身体,往前走了两步,继而?,她感知到自己?被阴影覆盖住,周围有股清冽的雪松味包裹住她。 霍南笙抬眼,看见面前的霍以南,她好像终于撑不?住了,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温暖亲密的怀抱持续了约有三分钟。 霍南笙脑海里闪过很多的话,她想?说?自己?今天写的公关稿收到舆情组的一致好评,大家?都在?夸她有干这行?的天赋,她想?说?她也?可以保护照顾好自己?,她想?说?加班真的好累啊……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 然而?她仰头,对上霍以南略显疲倦但透着毫不?掩饰的爱意双眸时,她脑袋一热,忽然说?:“哥哥,我们下次,要不?要试试在?车里做?” 第64章 霍南笙说完那句话后, 后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霍以南嘴角泛起不咸不淡的讥笑:“怎么?富婆想去?车内激情四射?我们的笙大富婆,还真是索求无度、欲求不满,加了个班回?来, 还有精力干这档子事儿。” 某些字眼,万分熟悉,好像…… 几个小时?前?, 在热搜评论区看到过。 ……用来描写她?和贺棣棠的。 空气里飘荡着浓重的醋味儿。 霍南笙瞥他一眼:“你不是说你不会吃这种莫须有的醋吗?” 霍以南:“骗你的。” 他拦腰把?她?抱起,往浴室走,步调慢条斯理,沉稳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 “其实我醋得要死。” 从?这个角度看他,能看见他流畅冷冽的下颌线, 唇线紧绷, 透着微末的不满。 霍南笙没有半点儿惹他生气的自责, 反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哥哥, 所以你装了这么久的大度,是为什么?” 霍以南:“为了让你专心工作,不要分心思考我的事。” 浴室里水声涌动, 浴缸里是一池温热的水。 霍以南三下五除二地把?她?的衣服给脱了, 比脱自己的衣服还顺手。脱完后,把?她?放进浴缸里,而后,他也?坐进浴缸里。 家里的浴缸是下沉式的, 空间很大。 两?个人?躺在?里面, 还有富余。 到头来, 霍以南还是如愿地和霍南笙一块儿洗澡了。 浴缸是靠窗设计, 窗玻璃经过特殊处理,里面能看见外面, 外面没法看见里面。 霍南笙看见漆黑的夜幕里,挂着几颗发出微弱光芒的星。 她?忽然偏过头,和他说:“其实我很羡慕贺棣棠。” 霍以南揽她?在?怀里,放在?她?腰上的手规矩地替她?按摩,不含任何?情.色。 他问:“羡慕他什么?” 霍南笙说:“羡慕他可以大大方?方?地介绍他的女朋友。” 霍以南笑了:“你也?可以和别人?介绍,我是你的男朋友。” 她?躺在?浴缸里的身子,往下滑了滑,松散的头发,如海藻般浮在?水面。 她?声音似含着水汽,有些凉:“不行。” 两?个字,让霍以南唇边的笑意?淡了许多。 “怎么,是我见不得光吗?”他语气是一成不变的温润。  “不是的,我后来想了想,我们又不是公众人?物,我没必要交代的那么详细。网友又不是我的家人?,我不需要和他们解释我的男朋友姓甚名谁。”霍南笙说,“而且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和别人?介绍你,感觉一点儿都不正式。” 霍以南淡声:“难道不是因为怕你的同事们、公司员工们知道,你和公司总裁谈恋爱,从?而与你相?处的时?候,带着有色眼镜吗?” “……” “……” 他知道。 他都知道。 他心里都算地清清楚楚。 到底是霍以南,什么都逃不过他。 霍南笙说:“是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就和当初,我不愿意?以你妹妹的身份进霍氏一样。幸好我没以你妹妹的身份进公司,要不然……妹妹变女朋友,同事们大概会被吓死。” 霍以南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他们大概会和磕贺棣棠沈棠梨的cp一样,猛磕我们两?个。” 这话令霍南笙侧眸:“你哪儿知道的这些话?” 还cp? 以霍南笙对他的了解,他就是个古板传统,对网络用词一概不知的老男人?。 “你去?公司的时?候,闲得无聊,我上网了解了下。” “……那你还了解到些什么?” “了解到,大家好像都想让你进娱乐圈。” “……” 确实如此。 事情澄清,外加霍氏发的公关稿,威胁意?味明显至极,导致网友们不敢随意?议论。人?就是如此,欺软怕硬,越是喜欢造谣编排他人?的,其实越怕惹事儿。 而评论区的口径整齐划一,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个小姐姐真?的好漂亮,我愿意?花我的零花钱众筹让她?出道。】 【拜托,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条件?我可听说了,贺棣棠是南城贺家的小少爷,人?可是正儿八经京圈公子哥,他的同学,能是什么普通人??】 【你们没有发现吗,小姐姐姓霍哎,南城圈内有个成语你们恐怕没听说过——南霍北贺,这位小姐姐该不会是霍家的吧……】 【霍家很有钱吗?】 【霍家你可以不知道,但是霍氏你应该知道吧。小姐姐要真?是霍家的,那就是真?千金啊。】 【真?千金闯娱乐圈怎么了?试问谁不想看,比关系没人?比我硬,比长?相?没人?比我美——的情节啊?他妈的爽死谁了,爽死我了!】 后面的评论,越来越离谱。 霍南笙没兴趣看,也?没眼再看下去?。 她?无语:“网友们就是一时?兴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等过了这阵,等有新的漂亮女生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别人?身上去?了。没有人?会记得我的。” 难逃 第91节 网络世界即是如此,你方?唱罢我登场,所有人?都是昙花一现的风光。无一例外。 霍以南当然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他顿了下,问:“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公布出去??” 还是绕到了这个话题上来。 “我回?来的路上想了想,我也?不可能瞒一辈子,对吧?”霍南笙困得睁不开眼,趴在?他怀里,享受着被他伺候洗澡,声调慵懒,慢慢地说,“等你什么时?候和我求婚我再和别人?说,只是谈恋爱的关系,我才不要公布于众呢。” “贺棣棠和李夕雾说得对,谈恋爱不能有太强的道德感和责任心,早早公布多不好,等到谈婚论嫁了再告诉大家吧。” 闻言,霍以南好气又好笑。 她?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都教她?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温顺乖巧知书达理的小姑娘,现如今,对待爱情竟然也?有这种轻浮的想法,还是热恋期,就在?想分手的事儿了? 然而他也?没有办法反驳。 毕竟,话糙理不糙。 - 混乱中,总算迎来了春节。 这么多年,霍南笙第一次回?本家过春节。 偌大的霍宅,挤满了人?。 在?外的旁支们都回?来了,长?辈晚辈,一大家子人?。几乎所有人?见了霍以南,都会问一个问题。 ——“笙笙呢,怎么没看见你妹妹?” 霍以南温声道:“她?回?自己家了,到底不是霍家人?,没有待在?霍家的必要。” 此话一出,惊呆众人?。 霍以南话里的分量太重,以往他是最疼爱霍南笙的,今儿个却说出这番冷漠薄凉的话来,像是与霍南笙闹掰,划出条泾渭分明的界线来。但震惊归震惊,圈子里,亲手足都能成为敌人?,遑论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他们唏嘘了会儿后,露出个若无其事的笑来。 然而待霍以南走后。 管家对众人?说:“虽然南笙小姐与霍家暂无关系,但是日后在?外面遇到南笙小姐,麻烦大家对她?客气些,毕竟她?现在?正在?与先生以结婚为目的地交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哗然声起。 众人?面面相?觑。 但是霍家一大家子,都是靠霍以南撑着的。 霍以南上任霍氏总裁之后,他们每年的分红比之前?多了十倍不止。没有人?敢和财神爷过不去?,一个个只敢私底下唏嘘议论,明面上都摆着张“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谄媚脸。 - 年夜饭用完,霍以南便驱车去?接霍南笙看烟花。 放映烟花的地点,是在?市郊的江边。 江面辽阔,水流缓慢,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冷。 霍南笙没下车,她?坐在?车里,和霍以南欣赏着烟花盛宴。 隔着车窗玻璃,噪音少了许多,但还是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霍南笙看着各式各样的烟花,有简单常见的圆形,也?有四周绽发出流星火花线条的,还有在?空中炸出爱心型样式的,绚丽多姿。 霍南笙一边欣赏着烟花,一边靠在?霍以南的怀里,和他碎碎念春节的事。 “今天年夜饭是我和南烟下厨的,我俩什么都不会,差点儿把?厨房给炸了。做出来的糖醋排骨,黑不溜秋,特别酸,但奶奶还是吃了好几个。” “昨晚我和南烟睡的,她?睡姿不太好,经常踢翻被子……你说齐三脾气那么差,会不会因为这事儿生气过?” 霍以南笑了:“他就是对咱们脾气差,他对南烟脾气可不差。” 霍南笙言之有理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南烟提起齐三的时?候,嘴里没一句好话,口口声声说她?喜欢的是齐三的钱,可是我感觉到,她?只有在?提到齐三的时?候,整个人?才是鲜活的,眼里有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喜欢。” “那你呢?” “嗯?” “你喜欢我吗?” 哪有人?这么趁机套话的? 可霍南笙还是满足他,“喜欢。喜欢哥哥的你,也?喜欢作为男朋友的你。” 然后她?就感受到了他的意?动。 他们是窝在?车后排的,大g后排空间宽裕,霍南笙坐在?霍以南的怀里,下巴搁在?他肩颈处,柔软与硬挺相?贴。 霍以南喉结蹭着她?的脸颊,每说一个字,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喉结滚过自己的脸颊。 车外是嘈杂烟花声,裹挟在?风里。 车内是他低哑蛊惑性的话语:“你上次问我,要不要在?车里,还算话吗?” “……”霍南笙咬了咬唇,后悔自己当初的口出狂言。 “算话,好不好?” “宝宝?” “周围没有人?的,我尽量动静小点儿。” “好不好,宝宝?” “求求你,就这一次?” 最后,霍南笙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霍以南的要求。 不远处就是汨汨涌动的江水,有风刮过,掀起层层涟漪,水浪一潮高过一潮。 烟花仍在?盛放,五颜六色的光芒溢出绚丽多姿的夜,令人?神魂颠倒。 烟花一簇接着一簇,中间有微末的停顿,翘首以盼的等待,挠的人?心痒,江水流动似乎静止了,直到下一簇烟花来袭时?。 又是热烈的盛大。 潮涨潮落。 烟花结束后,霍南笙无知无识地瘫软在?霍以南的怀里。 噼里啪啦的声响好似还在?,她?耳边有轰鸣声,认真?听了会儿,她?才发现,是霍以南震烈的心跳声。 车厢内满是潮气,车玻璃浮上雾蒙蒙白茫茫的水汽。 玻璃往下降了一点儿,室外的寒风吹进来,霍南笙隐约闻到江里的腥味。可能不是江里的。 霍以南抱着她?的腰,满心满眼的恶劣:“你说刚刚我们这车,晃得有多厉害?” 第65章 霍南笙才不要回答他这个问题。 好在霍以南也不在意她的回答, 他拿过湿纸巾给她身上擦干,然后又帮她把衣服都穿回去,湿哒哒的?巴掌大的蕾丝布料是没法?穿回去了。 霍南笙余光瞥到他把那小块东西塞进口袋里。 她双眸闪烁, 小声道:“你干嘛呀?” 霍以南一本正经:“拿回去收藏。” 霍南笙的?脾气到底太好,对他这种流氓行径,都说不出一句脏话。 烟花早就结束了, 霍以南又抱着霍南笙在车里聊天?。 聊着聊着,霍南笙手机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他们?这才注意到,已经是十二?点了。是新的?一年了。 许多人给霍南笙发新年消息,大?多都是群发, 霍南笙没回。 霍南笙问霍以南:“有人给你发消息吗?” 霍以南:“没有。” 她说:“好可怜啊, 哥哥。” 他唇角勾起清浅的?笑:“是啊, 我?好可怜, 那怎么办?” “没事的?,我?和你说——”霍南笙捧着霍以南的?脸,一双含情眸妖冶妩媚, 笑得勾魂摄魄, “新年快乐,哥哥,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年年有今日, ”霍以南含笑着重复着这句话。 分明他语调清明, 神情温润, 偏偏霍南笙读出了抹禁忌色泽。 霍南笙发现?, 对待流氓的?解决方式——不理睬,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她偏过头, 不搭不理。 果不其然,霍以南转移话题:“困了没?困了我?就送你回家?” 不提还好,他一提,霍南笙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说:“那你送我?回家吧。” 霍以南:“好。” 之后再回忆起来,这个除夕夜是平淡又美好的?。 即便车内令她脸红心热的?部分,她都会觉得特别?美好,回忆起来,还有点儿小欢喜和小娇羞。尤其是在烟花盛放的?最耀眼绚烂的?时候,他们?就在璀璨中接吻,与对方融为一体。 南烟偶尔看见霍南笙坐在摇椅里晒太阳,晒着晒着,脸就浮现?一抹奇怪的?绯红。 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春天?是真?的?到了。 她这位堂姐,浑身上下散发着恋爱的?气息。 于是她忍不住问:“和霍以南谈恋爱,是什么体验?” 难逃 第92节 霍南笙想?了想?,说:“被宠着,感觉有他在,我?可以一辈子都不长大?。” 停顿两秒,她又自我?否定:“但我?想?快点儿长大?,快点儿追上他的?步伐,一点点拉近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最后……和他并肩。” 话说到最后,声?量逐渐减轻,直至消失不见。 南烟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并肩呢?你有没有想?过,对霍以南而言,他可能并不需要?一个和他并肩的?人。并肩有什么好的??外面的?大?风大?浪,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你只需要?安静地待在他给你的?温暖城堡里,在他需要?你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初春阳光料峭,春风喧嚣。 光影浮尘翩跹而过。 安静许久。 霍南笙嘴角勾起轻松愉悦的?弧度:“我?知道他不希望我?那么努力工作?,但是南烟,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你会心甘情愿为他变好,也会不自觉地想?要?追上他的?步伐。” 恋爱和逐梦类似。 好的?爱情,是会激励人变好的?。 南烟:“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变好,我?变好的?初衷,是为了我?自己?。” 霍南笙笑:“是,你说的?没错。只是人活着,总要?有些?动力,他是我?的?动力。” 南烟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唇角。 一个春节,姐妹俩就在不断地说明自己?对未来生活的?态度与方式,对另一半的?态度与方式中,安然度过。即便二?人的?想?法?,并不一致,但她们?并没有试图说服过对方,她们?只是在表达,在说明,在交流沟通。  春节结束,南烟飞去伦敦上学。 霍南笙回公司上班。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工作?时间大?多无聊,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午休时间同事们?聚在一块儿闲聊。每到这个时候,大?家就会发现?,“霍南笙呢?怎么不见到她人?” “她好像下楼买咖啡喝了。” “可能去找了个安静角落和男朋友打电话吧。” “哎你们?看到网上对她的?猜测吗?她好像是咱们?总裁的?妹妹,真?的?假的??” 兀的?,李夕雾的?声?音插了进来。 “总经理的?妹妹在这里,”李夕雾拿了个咖啡杯泡咖啡,语调闲散,如初春晌午的?风,慵懒迷醉,“你们?少听风就是雨,霍南笙和我?可没血缘关系,少给她攀关系。” “锦琅府知道吗?就那家旗袍店,旗袍定制得提前?至少一年预约,它家老板是苏派旗袍第四代继承人——这位老太太,就是咱们?笙笙妹妹的?奶奶。霍南笙跟她妈妈姓,她妈妈和霍家可没什么关系。” 三言两语,李夕雾轻易地将霍南笙的?身份解释清楚,让大?家不再怀疑她的?身份。 锦琅府出品的?旗袍,价格堪比国际一线奢侈品品牌的?高定礼服。 这么说来,霍南笙家境确实?不错,怪不得能和南城贺家的?小少爷成为多年同学,那她那位开劳斯莱斯的?男朋友,也不算是她高攀。 茶水间里的?同事们?,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 “你们?说,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都跟我?们?一样,每个月领一万多的?薪水,天?□□九晚五,这么一想?,大?家是不是心理平衡了?” “你别?说,你真?别?说,我?突然觉得工作?也没有很辛苦了,大?小姐也得吃生活的?苦,受工作?的?累。” 李夕雾听到他们?的?对话,很有道理,又很荒唐。 她抽了抽嘴角,现?在的?人都这么会安慰自己?的?吗? 她不忍心打破大?家的?美好幻想?,泡好咖啡后,默默地离开茶水间,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不知去向?的?霍南笙。 李夕雾:“听到大?家是怎么说你的?了吗?” 霍南笙失笑:“听到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啊,帮我?圆谎。” “圆什么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好吧?”李夕雾说,“我?只是省略了一些?,没必要?提的?东西。” 霍南笙仰着头,双眼笑吟吟地看着她。 李夕雾半个屁股坐在霍南笙面前?的?办公桌上,被她这么盯着看,她忽然手撑着桌面,弯腰,俯身,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贺弟弟那句话真?没有说错。” “什么话?” “你这双含情眸直勾勾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我?产生一种,你在勾引我?的?感觉。” 说罢,李夕雾忽然伸手摸了下霍南笙的?脸,动作?轻佻地像个浪荡子,调戏良家妇女。 李夕雾颇为遗憾地叹气:“我?怎么不能是男的??哦——”她恍然,“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哥哥会喜欢上你了,我?要?是他,天?天?看着你这张纯情又妩媚的?脸,我?也会动心,忍不住爱上你的?。” 霍南笙拍开她的?手:“少来。” 李夕雾直起身,“我?说真?的?。” 霍南笙:“你难道不是喜欢那种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人吗?” 闻言,李夕雾脸色骤变。 她虚阖着眼:“霍以南什么都和你说是吧?” 见她浑身炸毛,霍南笙没心没肺地笑着:“男女朋友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隐私。” “你们?的?隐私也包括我?的?私事儿吗?” “我?只是好奇。” “不许好奇。”李夕雾勒令。 霍南笙眨眨眼:“可是我?好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其实?那事儿也不丢人。 不过是多年前?商家动荡不安,商尧流落在外。某个雨夜,李夕雾把淋得发高烧,昏迷不醒的?商尧捡回家,养在身边当保镖。只是商尧到底是商家的?人,后来还是回到了商家。她骂他狼心狗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想?了想?,又觉得他不配当狼,只配当狗。 可她的?第一次还是给了这条狗。 她和商尧,开始玩起游戏。 李夕雾为了证明自己?并非他不可,身边男人没停过。商尧听到过无数有关她和男人在酒店,还是在他家的?酒店同进同出的?消息,他也只是淡淡一笑。 但就是吧。 狗之所以被称之为狗,是有原因的?—— 但凡李夕雾是和男人开房的?,第二?天?醒来,房间门打开,总统套房外的?幽寂廊道里,商尧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然后,他扯动嘴角,轻哂一笑:“该回家了,李夕雾。” 纯纯有病。 大?早上的?吓死人啊。 李夕雾觉得他是个变态,是个神经病,正常人哪儿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李夕雾当初答应霍以南来南城帮霍南笙,主要?原因,不是霍以南给的?优渥条件,而是,想?离商尧远远的?。正好霍以南朝她抛出橄榄枝,她有了合适的?理由,名正言顺地离开。 可是离开之后,又会忍不住犯贱地想?他。 ——这才是最丢人的?。 思及此?,李夕雾满面愁容,她嘴角扯起牵强的?笑来:“既然如此?,那我?再和你说一件事儿吧,本来打算过阵子再说的?。” 霍南笙好奇:“什么事儿?” “我?月底要?回港城了。” “你不是经常回港城吗?” “不是,这次回港城,应该和以前?一样,没有重要?的?事,不会再来南城了。” 霍南笙怔了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夕雾手托腮,笑意松散明媚:“什么都没发生。笙笙,我?是港城人,不是南城人,我?来南城也不过是为了在工作?上帮帮你。你可以轻松处理公关部的?所有工作?,你已经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了,再加上之前?的?公关部经理也休完产假,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人生有无数次的?聚散。 霍南笙经历过许多次,却还是不适应:“不想?你走。” “要?不你和我?一块儿去港城?我?敢保证,你到了港城的?生活,绝对不会比现?在差。你还可以加入我?的?公关团队,怎么样?”李夕雾眼里放着光。 霍南笙失笑:“除了你以外,我?就没认识的?人了,更何况我?连粤语都听不太明白,还是算了吧。” “行吧。”李夕雾说,“三十号晚上有个欢送会,我?请了些?朋友,你和霍以南记得来。” - 三月三十号这天?,是周日。 临近清明,南城近日落雨纷纷。 霍以南在公司加班,下午四点,提早下班,回来接霍南笙,前?往李夕雾的?欢送会。 李夕雾的?朋友和她一样,都是些?酒色之徒。 因此?,欢送会定于“越色”酒吧。 她在南城待了半年时间,交的?朋友比霍南笙二?十多年交的?朋友都要?多。 vip包厢内里宽敞,一半是娱乐区,一半是休息区。 娱乐区有ktv,台球桌,麻将桌等娱乐设备; 休息区则是简单的?沙发,茶几。 金色台面的?茶几上,摆着密密麻麻的?酒杯。 霍以南近些?年越发低调,能不出席的?场合都不出席。圈内人只听过他的?名字,却没法?把他的?名字和脸对上。而欢送会的?人员,李夕雾又经过筛选,她怕有人借此?和霍以南套近乎,所以,几十号人,没有一个认得霍以南。 倒是有人认出了霍南笙。 “你是……前?阵子和贺棣棠上热搜的?那个女生,是吗?” 霍南笙瞥了眼身边的?霍以南。 他坐在角落昏暗处,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橙黄色的?液体在诡谲光影中摇曳,最后,没入他的?唇齿中。他脸上的?神情好似被酒精浸渍,浮浪懒散。 “嗯。”霍南笙回答。 无端又来了个女的?,似乎是面前?女人的?同伴。 女人友善的?目光落在霍南笙身上,陡然色变,“你……” 她同伴说:“你也觉得她很眼熟是不是?她是贺棣棠的?朋友啦,前?阵子和贺棣棠还传了绯闻,咱们?圈内赫赫有名的?小少爷,还传出被人包养的?话题,太好笑了。圈内能和贺家齐头并论的?只有霍家了吧?霍家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叫霍以南?这些?新闻媒体也挺没眼力见儿的?,要?是传霍以南包养贺棣棠,我?还能信。” 难逃 第93节 欢送会上的?人,大?多是圈内边缘性人物,与豪门相差甚远,更与霍家这种顶级豪门沾不到边儿。再加上霍南笙低调的?性子,所以这些?边缘人物,基本都不知道霍以南曾有个名义上的?妹妹。 “你……”来人投以小心翼翼试探的?目光,“你是,霍以南的?女朋友?” 周遭霎时安静下来。 不远处娱乐区的?音乐也陷入诡异的?暂停中。 霍南笙蓦地愣住,她很确定,面前?说话的?人,是她第一次见。 “请问你是?” “你应该不认得我?,但你还记得去年七夕吗?就在越色,我?表哥和你说了几句话,结果被霍以南用酒瓶砸的?脑震荡,额头缝了三针,在医院里躺了半年。” 第66章 记忆如潮水, 扑面?而来。 霍南笙对于那晚,回忆清晰。 那晚算得上是她和?霍以南关系变化的转折点。 她记得有个男人和她搭讪,在她屡次拒绝后, 没有?退缩,反而对她动手动脚,不?顾她的意愿, 想拉她走。 冷不?防霍以南出现,让商从洲带她离开。 她在酒吧外等了会儿,等到霍以南出来,身上有?股浓烈的酒气。 路边霓虹灯闪烁,她依稀在他内里的白衬衫上, 看见斑点的红印。 她以为是红酒。 现在看来, 不?是红酒, 是血渍。 见霍南笙沉默不?语。 程樱以为她怀疑话语的真实性, 强调:“我没骗人?,那晚很?多人?都在场看到这一幕,只?是所有?人?都被霍以南威胁封嘴了。我想不?明白, 我表哥只?是和?你说了几句话, 又没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凭什么被打的住进医院?” 霍南笙轻嗤一笑:“你确定,他只?是和?我说话,没对我动手动脚吗?” “我表哥不?是那种人?!” “你对你表哥的认知有?误, ”霍南笙淡声道, “他不?单对我动手动脚, 还在我明确告知他我有?男朋友之后, 对我说——有?男朋友的女的,他玩起来会更带劲。” “你在胡说什么?”程樱震惊的面?色惨白, “我表哥不?是那种人?好吗?” “是不?是,你可以问问在场的人?,你不?是说很?多人?都看到了吗?” 程樱郁结甚重,气的胸口起伏。 她掏出手机,火速地拨了个电话出去?。 “陈樟哥,你在越色吗?我有?事找你,你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程樱说:“我找了个目击证人?过来和?你对质,霍南笙,你不?要以为有?个霍以南当靠山是多了不?起的事儿?更何况你现在和?霍以南分手了,又找了个新男友?” 她眼梢稍挑,睨向坐在角落处的男人?。 神情里,满是讽刺。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角落里坐着的男人?,脸部线条利落流畅,五官俊朗,周身散发着温润气场。看上去?,是儒雅随和?的翩翩君子,没有?半点儿生?意人?的气场。 一个字,简单概括。 穷。 听到这话,霍以南不?咸不?淡地弯了弯嘴角,没说话。 霍南笙目光静静的,没有?被嘲讽的尴尬与局促。 她语调无波无澜:“我和?霍以南如何,不?需要你多评价,但是我想霍以南应该给了你表哥补偿吧?” 程樱咬着银牙:“给了补偿又怎么样?我表哥什么都没做,平白无故遭一通罪,而你身为罪魁祸首,竟然没有?任何歉意。” 在此之前,霍南笙压根不?知道有?这档子事儿。 即便知道,她想她也?不?会去?道歉的。 对于调戏自?己,不?尊重女性,对女性耍流氓的男人?,就应该施以惩罚。 只?是没想到,霍以南下手这么狠。 把对方?打的脑震荡,送进医院。 转念一想,对比起商陆没了的小拇指,程樱表哥的惩罚,尚显微不?足道。 未过多久。 人?群被人?拨开,有?个男人?出现在程樱面?前。 程樱抓着他:“陈樟哥,你告诉她,我表哥就是因为和?她说了几句话,被打的脑震荡在医院住了小半年,他现在脸上还有?疤。我想让她给我表哥道个歉,她竟然不?愿意?” 听到这话,陈樟脸色沉冷:“小姑娘,你不?羞愧吗?” 霍南笙面?色冷淡:“不?羞愧。” 满室寂静。 就看到陈樟往前走几步,挡在霍南笙面?前。 他冷笑一声:“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去?和?我哥们跪下来道歉,这事儿咱们就算完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霍南笙饶有?兴致:“第二呢?” 陈樟嘴角勾起下流恶劣的笑:“第二,我哥们因为你毁容了,你以身相许。” 包厢里,一片觑声。 有?人?小声骂道:“真不?要脸,额头上缝了几针,疤痕早就通过医美消了,毁个屁容。” “就陈松那脸,毁容相当于整容。” “也?就看人?和?霍以南分手了,来欺负她。” “那不?然呢,一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能反抗挣扎出什么结果来?” 叽叽喳喳声里,无一例外的,都是针对他的,陈樟面?色不?改,将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 霍南笙不?气反笑,她温温柔柔地笑着,好似对陈樟低头。 “这样吧,我们加个选择项目。” “什么?” 她用最人?畜无害的纯良无辜表情,说着最狠的话:“第三,你哥们调戏我,你让他过来跪下和?我道个歉,我就当这事儿完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霍以南把你哥们打住院了,是霍以南不?对,但霍以南向来斯文?,没想到你哥们那么弱不?禁风,随便几下子就被打成?那样,正好你哥们过来给我道歉完,我让霍以南给他道歉。” “你觉得怎么样?” 一番话软软绵绵的,结果话里话外都透着浓重的讽刺。 ——谁让你哥们那么虚弱那么没用,连个斯文?人?都打不?过。 以及。 ——我让霍以南和?你哥们道歉,你就说你敢不?敢让他道歉吧? 霍以南有?着翻云覆雨的手腕能力,别说陈松了,就连陈松他爸来,都得对霍以南点头哈腰连连讨好。 眼看着陈樟面?上挂不?住。 一旁的程樱咽不?下这口气:“我表哥哪儿调戏你了?你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围着你转。” 这就是霍南笙不?喜参与各种聚会的原因。 流言蜚语,胡乱猜测,对不?了解的人?事妄下定论。 “——程樱!”陈樟忽地叫她的名字,“你别说话。” “陈樟?” “……” 见他这态度,程樱心底有?不?好的想法:“表哥真的调戏她了?” 陈樟风流散漫:“调戏一下怎么了?酒吧里男欢女爱,多了去?了。她这么清高的人?,来什么酒吧,去?寺庙待着好了。” 霍南笙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话:“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难道去?酒吧的人?都是为了一夜情吗?单纯的为了喝酒不?行吗?我清高,那你呢?你卑劣还是龌龊?” “你他妈——” 陈樟忍不?住伸手,欲抓住霍南笙的衣领。 突然有?只?手,截停了他的动作。 陈樟恼怒,看向坏他事的人?,凶神恶煞的目光,在触及到来人?的面?容后,瞳仁地动山摇般地震荡。 他声音发抖,颤巍巍地:“……霍以南?” 霍以南面?色清淡:“松手。” 他甩开陈樟的手,看似力度不?大,实则甩开的那一下,陈樟觉得自?己骨头都在疼。被霍以南抓过的手腕,骨头好像都要断了。 周围的人?皆是一惊。 尤其是先前口出狂言嘲讽霍以南是软饭男的程樱。 不?是? 堂堂霍氏总经?理?,怎么给人?的感觉像是儒雅的大学教授啊? 不?是说三十岁了吗?怎么三十岁这么年轻这么帅的? 霍以南抽了张纸巾,擦手,仿佛刚刚摸了什么脏东西?。 他不?急不?缓地说:“我没记错的话,你叫陈樟吧?关于我恶意伤害陈松一事,我想陈松应该和?你说过,我本?人?不?介意他使用任何法律手段起诉我,但是陈松选择私下和?解。我表示给他丰厚的赔偿金,却?被他拒绝了。” 陈樟的脸部肌肤麻木的牵动着,神情僵硬,刚才嚣张的气焰,霎时消失不?见。 “霍以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陪我女朋友来参加我表妹的欢送会,怎么,不?可以吗?”霍以南声量抬高,没有?温度的嗓,却?让人?倍感寒意,“——李夕雾,你在南城交的朋友,够可以的啊,欺负到你未来嫂子头上来。” 难逃 第94节 可怜李夕雾,明天就要离开南城了,想着今天好好地玩一遭,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不?耐烦地啧了声:“都是些酒肉朋友,又不?是真心朋友,他们能和?笙笙比吗?” 随即,她找来酒吧保安:“把这几个闲杂人?等给我赶出去?,看着烦。” - 好好的欢送会,经?历了这么一桩事。 霍以南本?就是霍南笙和?他撒娇,他才过来的,现下耐心告罄,拉着霍南笙就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霍以南的电话没停过。 司机坐在前面?,霍以南举着手机,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他话很?少,霍南笙零星地捕捉到几个字眼。 陈家。 收购。 恶意竞争。 不?折手断。 霍南笙无动于衷地沉默着。 ——沉默于霍以南为她大发雷霆。 她没那么善良,会制止霍以南,对于欺负过她的人?,她可以不?生?气,但是她不?会阻碍霍以南发火。 霍以南这通电话打了很?久,到家了还在打。 霍南笙先行去?洗漱。 家里有?好几个洗手间,她用的是主卧的洗手间。她洗澡向来很?慢,和?瓶瓶罐罐做斗争,过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到卧室的时候,霍以南已经?洗完澡坐在床上了。 他在看手机,侧脸线条利落流畅,神色疏离冷漠,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矜贵感。 霍南笙走到他坐着的这边:“哥哥。” 霍以南掀开被子,示意她进来。 霍南笙躺在他怀里,和?他一样看着手机。 霍以南看手机是在看文?件,霍南笙看手机则是在和?李夕雾聊天。 去?年七夕,是李夕雾邀请霍南笙去?酒吧的。 霍南笙中途消失,直到隔天,李夕雾都没有?问过霍南笙去?哪儿了。 霍南笙:【老实交代,酒吧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夕雾倒也?没有?转移话题,干脆利落地说:【你不?是知道吗,有?个男人?和?你搭讪,然后霍以南过来,把那个男人?揍了一顿,说真的,场面?很?吓人?。男人?被揍的脸上全是血,我真怕出人?命。】 霍南笙:【不?是,是——程樱,她为什么会知道,我是霍以南女朋友?】 李夕雾:【啊,因为霍以南自?己说的啊,他说你是他女朋友。】 霍南笙:【啊?】 李夕雾:【啊?】 李夕雾:【?都快一年了,你才知道吗?】 霍南笙真的才知道啊! 她要是当时就知道,哪里还有?后面?装疯卖傻的情节啊? 霍南笙和?李夕雾聊的投入,全然没注意到霍以南放下手机,双眼盯着她。 见她对着手机发呆,霍以南忽然出声:“和?谁聊天这么开心?” 霍南笙:“和?李夕雾。” 她把手机屏幕朝他:“她说的是真的吗?” 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句——他说你是他女朋友。 霍以南轻描淡写:“嗯。” “所以你都对外宣布我是你女朋友了,结果回到家里还跟我装纯洁的兄妹情?”霍南笙忍不?住骂他,“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嗯,你现在长见识了,开心吗?” 霍南笙惊讶于他没皮没脸的行为,惊讶不?到三秒,她又幡然醒悟。 他又不?是第一次厚颜无耻,在床上,在干那档子事儿的时候,不?管是用身体还是用言语,都将她折腾的死?去?活来。 霍南笙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你怎么会对他动手啊?印象里,你最不?喜欢动手了。” 霍以南灌输给霍南笙的一条道理?。 收到过教育的人?都会以沟通解决问题;粗枝大叶的流氓混混才会用拳头。 当然,他不?喜用武力,主要还是,嫌脏了自?己的手。 “是吗?”霍以南淡笑了声,神色淡漠,“一般情况下,我不?喜欢动手,但是那天情况特殊。其实我有?想过,把他碰过你的手给卸下来,我知道用什么方?法能把手卸下来,永远无法接上。” 他语调稀松平常,像是在问她“要不?要吃鸡腿,他把鸡腿掰下来给她吃”。 然而他话里的内容,是血腥暴力的。 霍南笙听得心惊肉跳的:“哥哥,你好粗鲁。” 霍以南眉梢轻扬,忽地说:“把最后那个字删去?,再说一遍。” 删去?最后一个字? “哥哥,你好粗……?” 一整句话说完,霍南笙恍然大悟。 她恼羞成?怒,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放在被子底下的腿,重重地踢了他一脚。 随即被他的脚勾住,他一个翻身,把她按在怀里。 距离越来越近,她的视线落在他薄薄的双唇上,她意识到了接下去?要发生?的事,即便做过许多次,但每次做她还是像个不?经?人?事的小女生?似的,耳根泛红。 呼吸温热,距离越来越近。 眼见着就要吻上来,霍南笙识时务地阖上眼。 眼睫轻颤。 空气里陷入安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然后霍南笙听到霍以南嗓音里含着恶劣的促狭,似笑非笑地说:“看来你很?满意哥哥的尺寸,这么想要。” 第67章 霍南笙发现自己的脾气还是太好。 惹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调戏她。 不过, 霍南笙满不满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霍以南借此又把她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晚上。他算得上是沉默寡言的,然而在这件事上话格外多, 说出?来的内容,惹她频频脸红。 “我们笙笙好软。” “是水做的吗?都?是水,淌的哥哥都?湿了?。” “……” 霍南笙每每听到就倍感羞耻, 伸手想捂住他的嘴巴。 他顺势将她的手含在唇齿间吸纳含吐,霍南笙似痛苦似愉悦的发出?哭腔,最后,她哆嗦着身子,仰头吻住他。 霍以南终于放过她。 刨开温润儒雅的外皮, 他的心肺骨髓都?是下流的。 然而就这么一个温润儒雅又?下流的男人, 是属于她的。 - 李夕雾离任公关部经理, 之前产假结束的公关部经理再度上任。 霍以南应该和她打过招呼, 她对霍南笙关照有加。 霍南笙也因此忙了?起来。 日子就在忙碌和平淡中度过,霍南笙偶尔会?在空闲的时候,想起李夕雾。她总是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逗她脸红, 逗她笑。 好像逗她脸红,是李夕雾生活里唯一的乐趣。 她乐此不疲。 偶尔霍南笙会?给李夕雾发消息。 李夕雾隔着手机都?要逗她,也会?不着调地问她:【是不是想我了?,笙笙宝贝?】 面?对她的调戏, 霍南笙会?一本正经地回:【好想你啊。】 李夕雾:【你可真?是个黏人的小妖精。】 李夕雾:【好吧, 有时间我就飞来南城和你见面?, 行了?吧?】 归根结底, 李夕雾还是嘴硬心软的。 她口口声声劝霍南笙去港城,结果还是会?在听到霍南笙想她的时候, 允诺她,自己会?找时间飞来南城。 六月中旬的时候,李夕雾来了?趟南城。 她是私人飞机过来的,她脸很?臭。 身边站着个男人,五官棱角分明,是很?典型的港式帅哥,透着股雅痞的帅气,却又?散发着冷冰冰的疏离感。 霍以南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不是想看她的狗吗?跟过来了?。” 难逃 第95节 之后,霍以南和商尧在一旁谈论?工作,他俩似乎很?熟。 霍南笙和李夕雾在一边聊些有的没的。 李夕雾有气无力:“他就是哈巴狗,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烦死了?。” “他一个公司总裁就这么闲啊?我看他家公司迟早败在他的手里,狗东西。” 吐槽话语无数,偏偏语调里只有娇和嗔。 还有,霍南笙注意到李夕雾脖子上的斑驳红印,她留有余地地问:“你脖子上的,是草莓印,还是过敏了?啊?” 话音落下,李夕雾面?颊薄红。 她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地说:“过、过敏了?吧。”  哦,原来是草莓印。 “狗毛过敏是吗?”霍南笙发现自己也变坏了?。 李夕雾脸更红:“霍南笙——” “你跟着霍以南学?坏了?!” 霍南笙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 李夕雾是周六晚上来的,趁霍南笙休息的日子过来陪她一天,隔天晚上便搭乘来时的私人飞机回港。 已经是六月底了?。 步入蝉夏,一天比一天热。 与此同时,迎来了?毕业招生季。 今年公关部的面?试,由霍南笙负责。 求职者的简历都?是先投到公司邮箱,进行初期筛选。简历发送的时间随心所欲,有一大早发的,也有晚上九十点发的。 霍南笙习惯每天晚上检查一遍邮箱。 检查完毕,她百无聊赖地在客厅里发呆。忽地想到了?什么,撇下电脑,跑去书房,敲敲门,她探出?头:“我能进来吗?” 按理说,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霍以南不是霍起阳,没那么多规矩。 可是…… 有一次她来找霍以南,轻车熟路地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搂着他脖子,正打算和他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咳嗽声。 吓得她懵了?。 她才知?道,霍以南在和商从洲视频通话。 商从洲打趣她:“想不到你家的笙小公主,平日里看着冷冷淡淡的,私底下这么热情。” 霍南笙强撑着面?色,扯了?扯嘴角:“商二?哥,都?快晚上十二?点了?,你还和霍以南打视频电话,想不到你这么黏我男朋友。” ——隐约能听出?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反正在那之后,霍南笙是不敢随意进出?霍以南的办公室了?。 被?商从洲撞见还好,毕竟他是自己人。 可万一被?公司的员工撞见,霍南笙是真?没脸见人了?。 “进来吧,没在打视频,也没打电话。”霍以南放下手里的文件,他脚踩地,轻轻一推,身下的椅子往后滑了?滑,腾出?空间,双手张开。 两个人不需要任何言语沟通。 霍南笙默契地坐他腿上。 她长驱直入:“禾木实?业的千金你有印象吗?” 霍以南想了?想:“顾心禾?” 霍南笙面?无表情:“你还记得她。” 霍以南嗅到了?空气里的醋味儿,他疑惑:“我和她哥哥是高中同学?,怎么了??” “高中同学?的妹妹,你都?记得啊?”霍南笙冷哼了?声,“我关系最好的高中同学?,贺棣棠,我连他有没有妹妹都?不知?道。” “……” 语气里的敌意,分外明显。 霍以南望着她平静又?委屈的脸,他失笑:“怎么了?这是?和哥哥说说。” 霍南笙避开他摸自己脸的手,转头,侧脸线条紧绷。 她没好气地说:“我听说顾心禾为了?追你,还来公司上班,而且追的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很?久之前听到的事儿了?,霍南笙的醋味儿像是陈年酿造的醋,得等待许久才会?发作。 霍以南云淡风轻:“是有这么回事儿,但是我当事一门心思?都?在养妹妹上,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 “什么啊?” “什么什么?我和她说,家里妹妹脾气大,不喜欢我谈恋爱。” 霍南笙绷不住,一改之前兴师问罪的气汹汹。 她手玩着他家居服上的扣子,小声反驳:“我脾气很?好的好不好?再说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不让你谈恋爱这种?话,我很?大方的。” “我可能说的是,我的女朋友,得是我妹妹满意,我才能和她在一起。” “霍以南!”霍南笙拍了?下他的胸口。 霍以南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柔柔的力度揉她的手。 他声线混在夜色里,有着无尽的温柔:“好了?,怎么在吃这种?莫须有的醋?是发生什么事儿,惹你不开心了?吗?” 霍南笙说:“没有,就是忽然想起来的,觉得你好抢手啊。” 霍以南淡笑了?声:“我确实?很?抢手。” 霍南笙仰头。 他低头,在她唇边落下浅浅的一个吻:“所以你要认真?地爱我,这样我才可以在拒绝别人的时候说:我有个全世界最爱我的女朋友,我不需要别人的喜欢了?。” 后来的发展,就说霍以南把书桌上价值千万上亿的文件随意推倒在地,把她放在桌上。 他意动的汗如雨下,额前湿发温顺地垂着,衬得他双眸更黑。 他一向温柔且强势,动作是温柔的,听到霍南笙说换个地方的时候,强势地用那把低沉沙哑的嗓音诱哄她就在这里。 霍南笙呜咽着,属实?没有想到,无理取闹的兴师问罪,后果是这样。 然而令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她又?吃了?一次醋。 追其原因,还是怪她自己。 霍以南明里暗里地说过数次,让她公布她那位神秘男友的身份。 霍南笙总是一副模棱两可的态度。 她含糊不清的态度,导致的后果就是,自作自受。  那天正好是公关部面?试的日子。 想到去年她来面?试的时候,是杜若带她的。 今年,杜若升为公关部副经理,这种?带人面?试的活,就到了?她的徒弟——霍南笙的手上。 面?试休息室里,乌泱泱都?是小姑娘。 霍南笙带着一个个对公司充满新奇的小姑娘去面?试室,过去的路上,和去年一样,遇到了?下楼随机挑选一个面?试室旁听的霍以南霍总。 这一层楼都?用作各部门面?试,霍以南要去的是技术部门。 霍以南身边跟了?两位助理,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眉眼?清隽温润,鼻梁处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透着生人勿进的气场。然而在见到霍南笙的时候,他嘴角滑出?淡淡的笑,春风拂面?。 矜贵又?温柔。 擦肩而过。 霍南笙边上的小姑娘看的嗷嗷直叫:“姐姐,刚刚走过去的那个,最中间的那个男的是谁啊?他好帅。” 霍南笙笑着:“是公司总经理,霍总。” “嗷嗷嗷我一定要进霍氏,总经理怎么这么帅啊!和我在小说里看的霸道总裁简直一毛一样,他多大了?啊,有二?十五岁吗,有女朋友吗?” 正好走到面?试室门外,霍南笙敲了?敲紧闭的门。 不知?道是不是女生的错觉,她觉得霍南笙的态度冷淡许多,客套又?疏离:“进去吧,祝你面?试顺利。对了?,霍总有女朋友了?,他们很?相爱。” - 为期一天的面?试,在下午四点结束。 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 霍南笙走到电梯间,琢磨半晌,趁电梯间无人的时候,按下总裁专属电梯的按钮。 她拿出?霍以南给她的电梯卡,刷卡,按下六十八楼。 直达总经理办公室。 通过监控显示屏,霍以南看见霍南笙直冲他的办公室走来,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脸上又?写了?一行字——我很?生气。 霍以南开始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被?他抱着去洗手间洗漱,刷完牙后,他心安理得地占她便宜捧着她脸亲了?好久。 吃早饭的时候她也窝在他怀里让他喂。 到公司停车场,她要了?个分别吻才下车。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哦。 他们在面?试的时候遇见。 难道是她怪他没有和她打招呼? 不应该啊,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在公司里装不认识。 想着想着,办公室的门发出?敲声。 都?气到这份上,还能注重?礼貌教养,真?不愧是霍南笙。 难逃 第96节 霍以南:“进来。” 霍南笙推开门,她走进来后,把门带上。  转身关门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霍以南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随后,办公室外的助理们收到通知?——请勿打扰。 霍南笙走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开口,愤愤不平:“今天有人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有个很?喜欢的女朋友,你俩都?要结婚了?。” “小骗子。” 霍以南把她抱在怀里,轻嗤她:“在外面?造什么谣呢?公司的人都?不知?道我有女朋友,怎么我现在不仅有女朋友,还有个要结婚的女朋友?” 办公室里陷入安静中。 好半晌。 霍南笙瓮声瓮气地说:“你能不能让公司的人都?知?道,你有女朋友的事儿?” 霍以南顿了?下。 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他再三确认:“真?打算公开了??” 霍南笙细白的手臂绕过他的脖子,手指在他后脖颈处慌乱地绞动着。 她一脸波澜不惊地说:“反正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女朋友,你们是以结婚为目的地在谈恋爱。李夕雾和贺棣棠说的都?是错的,谈恋爱就是要有很?高的道德感,我谈恋爱就是奔着和你结婚去的。” 霍以南:“之前不是不愿意公开吗?” 霍南笙:“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霍以南:“就因为有人问你,我有没有女朋友?——这种?醋,不太像是我们成熟冷静的南笙笙会?吃的吧?” 知?道他是在嘲笑她幼稚,霍南笙点头承认:“我就是很?幼稚,我就是吃醋,我不允许别人肖想我的男朋友,万一肖想着肖想着,她们来追你呢?” “我又?不会?答应。” “你以前看到贺棣棠在我边上的时候,你就没吃过醋吗?你就没有过任何,把他赶出?我世界的想法?吗?” 思?及此,霍以南沉声道:“实?不相瞒,我现在还是想把他赶出?你的世界。毕竟他是你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相亲对象。” 正因为这个既定事实?,哪怕他俩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霍以南仍是无比烦躁。 看到贺棣棠就烦。 霍以南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公事上一视同仁, 烦归烦,吃醋归吃醋,贺棣棠依然待在技术部,风生水起。 设身处地地想想,霍以南:“好,那就公开。你要怎么个公开法??我在公司的邮箱里发我谈恋爱的通知??” 闻言,霍南笙一脸惊恐:“你这个老古板,一点儿都?不浪漫。” 霍以南好声好气地求教:“你教教我,怎么样才是浪漫的?” 霍南笙也答不上来。 她给自己找借口:“我又?没谈过恋爱,想不出?来很?正常。” 霍以南:“我谈过恋爱吗?” 霍南笙振振有词:“可是你比我大七岁,你比我多了?七年的时间,看别人谈恋爱。”最后得出?结论?,她一脸失望,“哥哥,你的学?习能力好差哦。” 霍以南虚阖着眸,声音沉下来:“是不是欠x?” 突如其来的下流话,霍南笙在他怀里象征性地挣扎了?下,最后还是结结实?实?地被?他按在怀里折腾了?好久。 夏日昼长夜短,荼蘼半壁的晚霞燃烧许久。 霞光映照在霍南笙的身上,然后被?黑夜覆盖。 霍南笙衣服凌乱地敞开,裙子被?拉在腰肌,再看霍以南,他除了?裤子是松开的,其余地方依旧完好,只是多了?些褶皱罢了?。 她瘫软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小声呢喃着:“哥哥,你送了?我那么多首饰,却没送过我戒指。” 霍以南文弦而知?雅意:“明天带你去选戒指好不好?” 霍南笙没说话。 霍以南揉揉她的耳垂,贴在她耳边,黯声道:“订婚戒指,好不好?” 然后他听见她小猫似的一声:“好。” 然而霍南笙隔天睡醒,就看见梳妆台上摆了?五只钻戒。 霍以南不知?去向,霍南笙迷蒙着眼?,凑进去看,看清后,整个人吓醒了?。 是真?的被?吓醒了?。 她见过其中一枚钻戒,当初苏富比拍卖会?的时候她也在,15.10ct fancy vivid blue蓝钻if净度,type iib型钻石,祖母绿型切割,最后成交价是五千八百万,美元。 是被?一位港商富豪拍下的。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余的钻石,净度也都?与这枚钻石差不多。 清晨阳光跃入室内,在钻石上折射出?璀璨光芒。 霍南笙有些懵,下意识找霍以南,卧室门打开,她撞入一个温热的熟悉怀抱里。 耳边是他含笑的声音:“跑什么?” 霍南笙:“那些钻戒,怎么回事?” 霍以南以手做梳给她打理乱糟糟的头发,指间动作温柔舒缓,他的声音更是别样的温柔,慢条斯理道:“我在你成年之后的每一年,都?买了?一枚戒指。当时的想法?很?简单,等到你以后结婚了?,我把那些戒指都?给你,就当做是哥哥给妹妹准备的嫁妆。如果……” “……如果我压抑不住我对你的喜欢,用不正当的手段,让你和我在一起,那这些戒指,就是我娶你时的彩礼之一。” 大概消化了?半分钟。 霍南笙抿唇:“哥哥,你不是说让我去选戒指吗?” “嗯,这些戒指你不工作的时候可以戴,你去洗个脸,我们去商场里,选个你日常工作都?可以戴的戒指,好不好,嗯?” “嗯。” 霍以南低着头,错过他,走入浴室里。 浴室门反锁,她在里面?哭了?很?久,不是难受痛苦的眼?泪,而是好幸福,好开心。 等到她洗漱好,二?人吃过早餐,便去商场里选了?对戒。 霍南笙选的戒指很?简单很?朴素,只有1.5克拉,戴在她莹白修长的手上,特别好看。男款戒指都?是素圈,霍南笙替霍以南戴上。 这天霍南笙的心情特别好,眼?珠子都?快要掉在霍以南身上了?,黏人得不行。 走哪儿都?抓着霍以南的手,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回家的路上,天边落起了?小雨。 天色灰沉阴暗,淅淅沥沥的雨珠拍打着车窗。 到家后,霍南笙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落地窗被?模糊的雨丝占据,她忽然说:“哥哥,我们在一起那天好像也是下雨天。” 她碎碎念着过去发生的种?种?。 “你当时还逼我告白。” “明明你喜欢我,远多于我喜欢你,你却始终不说,非得等我先说。” “告白结束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我们再也没有办法?当兄妹了?。” “可是我们在一起了?。” “你还记得你给我写的那封情书吗?” “其实?我对于男朋友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是我的男朋友。” “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会?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和你谈恋爱真?的好开心好幸福,霍以南,”她叫他的名字,雨声淅沥嘈杂,她声音很?轻,落在他耳里是掷地有声,能够引起他胸腔无数回响震荡,他听到她郑重?其事又?燃着满腔爱火地说,“——我不想只是和你谈恋爱,我更想和你结婚。” 昏暗的落雨时分。 霍以南望向霍南笙的眼?神无比温柔。 他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笙笙,求婚的事,应该由我来做。” 霍南笙低着头,口是心非:“我没有在和你求婚,我只是在和你承诺以后。” 霍以南牵过霍南笙戴着戒指的手,他眼?眸闪动,漆黑的瞳仁里涌过万千情绪。继而,他低头,吻过她指尖的戒指。 他声音有着不受控的颤抖,沉哑坚定地说:“我爱你,南笙笙,往后的几十年,我都?会?以爱人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霍南笙眉眼?里的温柔,如陈年佳酿,他看一眼?,便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我这一生,只欲与你,同载酒,醉朦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