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 第1章 第一章 大年三十下午，c城已是一片萧条，天空压得很低，云层厚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大雪全部倒进这个屁大点的小城里。 卫阑抬头看了看天，一阵妖风吹过，凉风直接呼在肚子上，他身上这件棉服穿了得有四五年，原本是一件长款棉服，随着少年一点点长高，现在差不多穿成露脐装了。被风吹了一路的肚子，现在隐隐有些痛。 顺着小弯胡同走到底，他才到家，小弯胡同地如其名，因为居民违规扩建的缘故，整个胡同变成一个“c”字型，最窄的地方仅仅容得下一个人通过。 卫阑长得高，肩膀也宽，不得不侧身小心翼翼绕过去，还要小心别踩了邻居晒在棚子附近的豆角干。他在胡同里蹦蹦跳跳，好像玩了一把扫雷，终于没有踩到任何东西顺利到了家门口。 他推开门走进去，屋里并没有暖和多少，妖风还在拼命从门缝往里钻，卫阑赶紧眼疾手快的把旁白的厚门帘挂回去，好歹塞住了风。 宣淑听见开门动静，从角落里抬起头，看见来的人是卫阑又失望的缩了回去。 客厅里电视关着，童道华面色凝重坐在沙发上，童焰房间的门紧紧锁着。 胡同里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挤了两个老人，还有一对母子。 “怎么了？”卫阑把书包靠在门边，卷起袖子问童道华，“童焰呢？” 童道华往地上呸了一口痰，“好好过个年，全被你那个死妈搅和了。” 卫阑耸耸肩，从门口的挂钩上摘下围裙，边系边说：“没什么搅和不搅和的，这个家本来也没好好过过一个年。”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把地上的痰自己擦了，说了多少次别往地上吐。” 童道华没理他，用脚踩住那口痰，来回碾了碾。 “你小子少他妈命令我。“童道华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又骂了一句，”野种。” 卫阑转身从挂钩上拿下一块破布，照着童道华的脸扔过去。 “你家的地是我这个野种擦的，你不干活也该尊重我的劳动成果，你不把这口痰收拾了，以后你的一切家务自己干。”卫阑冷冷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童道华的叫骂声还在外面绵绵不断。 童道华是他外公，童焰是他妈，童焰三十好几的人什么工作都没有，一天到晚就知道躲在家里啃老，童道华对她早有不满。宣淑是他的外婆，疯了好几年了，清醒的时候很少。一家四口人，全靠着童道华那点可怜的退休工资维持生计。 “你tm威胁谁呢，你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掏钱养着？你和你妈有本事去找你那个富贵爹去，别在这啃老子的钱，还教训到……”童道华正骂得起劲儿，被厨房门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他看见卫阑一手拿着菜刀黑着脸从厨房出来，很识趣的马上闭嘴，又坐回沙发里。 卫阑怒气冲冲从厨房里冲出来，使劲拍童焰紧锁的房门，脆弱的墙皮随着他的动作从天花板上飘然而下。 “童焰，我让你买的菜呢？” “没钱我买什么菜？你问死老头要去。”童焰的声音隔着房间门传来，声嘶力竭。 卫阑转过头对着童道华问道：“你没给她钱去买菜吗？” 童道华又来劲了，恨不得蹦起来，“天地良心，我给她钱去买菜了，整整给了五十呢。” 卫阑又继续拍门，“他说给你钱了，你买的菜在哪？” 童焰又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又拿去打麻将了？”卫阑手上的动作更重，气得眼睛都红了，一家子本来年尾就不富裕，童焰花钱大手大脚也就算了，最近又迷上了打麻将，不输光根本不会回家。现在好了，连年夜饭买菜的这五十块钱都给扔里面了。 宣淑被这阵动静吓坏了，嘴里念叨着“儿子儿子我的儿子”，一边开始满屋子的乱走。她一走，屋里放满了东西，这儿碰一下那碰一下，又碰倒了不少东西。 “我打麻将怎么了？“童焰理直气壮，“童道华有钱，他藏着不少私房钱呢，你让他拿出来给你用！实在不行你找卫国辉要钱去。” “我呸！”童道华又啐了一口，“老子就这么点钱你还要全榨干啊你，还找卫国辉要钱，要点脸童焰！” 童焰砰得打开门，双手叉腰就跟自己亲爸对骂起来，“我不要脸？我现在挣不到钱没有工作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没钱给我上学，没学历哪个单位要我，欠你的？你年轻时候把钱都给你儿子花了，现在怎么没见到他来孝敬你？还有我怎么不能找卫国辉要钱了，卫阑可是他亲生儿子，他拿点钱来养我们不是应该的吗？以前卫国辉给钱你也没少用啊，在这装什么狗屁清高。” 第2章 童道华气得直抽抽，要不是卫阑拿着菜刀站在两个人中间，他肯定要冲上去扇她女儿两个耳光。 一时间窄小的屋里，童道华和童焰的叫骂声，宣淑在家里乱走叮叮当当碰倒一片东西的声音，不隔音的房子传来的隔壁邻居家震耳欲聋的电视声。 卫阑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都闭嘴！”他吼了一句，反手把菜刀扣在桌上，屋内马上安静了，“一个个这么大本事，都他妈别吃饭。” 整个家里，谁拿刀谁说了算，一屋子贪生怕死的废物。 童焰白了童道华一眼，转身回屋了。宣淑也吓一跳，反而不闹了，又回沙发上坐着自闭。 卫阑回来的路上受了凉，又受了这半天的气，肚子已经隐隐开始绞痛。他甩开身上的围裙，窝着一口气从家门跑了出去。 直到吹到屋外的冷风，他才感觉自己好点。摸摸裤兜掏出一只烟咬在嘴里，又想去摸打火机，才发现打火机在外套里，外套在屋里没穿出来。 寒风里，卫阑就穿着一件长袖毛衣，冻得像个s b。 “操。”他骂了一句，把烟放回烟盒。兜里还有一点打工挣来的钱，但是现在哪里找得到卖菜的地方。 俗话说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米都被他亲妈扔在麻将桌上了，他这个巧妇真是束手无策。算了，这些人饿着就饿着吧，看刚才吵架的气势一时半会儿还饿不死。 肚子很疼，又冷，卫阑也不想回家，干脆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蹲下来揉肚子。 冻死吧，疼死吧，毁灭吧，累了。 第二章 “小阑。”隔壁胖婶站在门边，朝他招招手。 卫阑站起身来蹦了蹦，缓缓冻麻的脚，才向胖婶走过去。 “我都听见了小阑。”胖婶抓着他的胳膊，满脸关切，“这大过年的别跟家里置气了，童道华和你妈哪个离了你能活？婶子这还有点菜，给你一样匀了点，你拿回去好歹做顿像样的饭吃。” 卫阑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胖婶递来的袋子，他回头看了看自家的门窗，确定窗帘拉着，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后才接过袋子，说道：“谢谢婶子，帮了我大忙了。” 胖婶心疼地瞧着他，“快回屋吧，看你在外面冻着婶子心疼，可惜我家没有你能穿的厚衣服，要不还能给你一件。” 卫阑道：“您帮我的够多了。对了，您接济我这事儿可别让童家人知道，他们吸血没够的，要是知道您家还有富余肯定得死皮赖脸来借钱。” 胖婶愈发心疼他懂事，“你放心，婶子跟这帮人打了一辈子交道了，会小心的，快回去吧。” “新年快乐婶子，给您拜年了。”卫阑笑了笑，提着菜转身回了那个家。 再次把门帘盖好，将妖风挡在外面。客厅已经没有一个人了，童焰还在自己屋里没出来，童道华和宣淑也进屋了。 也好，清净。 已经下午六点了，卫阑打开电视，听着央视热闹非凡的春节特辑，给自己做饭增加一点背景音乐。 他手脚麻利硬是拿着胖婶送的那点菜炒出一顿年夜饭，端上桌的时候香气四溢。童焰和童道华都是嘴馋的，说是生气不吃，闻着味立刻就出来了。 他们也不好意思问卫阑从哪弄来的菜，拿起筷子闷头开始吃饭。 吃完饭快八点了，卫阑收拾好碗筷，春晚就快要开始了。童焰也没回屋，坐在餐桌边上看电视。 “卫国辉这个月给你钱了吗？”童焰问他。 卫阑答：“你自己怎么不找他要？” 童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因为你知道卫国辉不会给你钱。”卫阑补充道，“所以死了这条心，少去麻将桌，家里揭不开锅了。” 八点过一刻，大门响了起来，外面人悉悉索索用钥匙捅了半天也没把门打开。最后还是卫阑过去开的门。 “你好小阑。”童烺披着一脑袋的白雪，本来就微卷的头发全部打湿贴在脑门上，嘴唇冻得发紫，看来一路过来也不好受。 “你好。”卫阑闪身让他进来，赶紧眼疾手快再次用门帘堵住风。 宣淑看见童烺回来，立刻站起身，嘴里念叨着儿子儿子，一把拽住童烺的手。 “还知道回来？”童道华冷哼一声，“还以为死外面了。” 童焰抓住机会立刻开始挤兑童道华，酸溜溜来了一句，“你的好儿子孝顺你来了，怎么还咒人家死。” 卫阑很想进厨房把菜刀拿出来，好歹能镇住这二位的嘴。 趁着童烺跟宣淑他们聊天的功夫，卫阑终于能坐下来歇会，从下午进屋以后就忙得团团转，到现在屁股才沾着椅子。 童烺是他童道华和宣淑的儿子，童焰的弟弟。别看童道华一辈子没挣着仨瓜俩枣，心里却一直以满清皇室的继承标准要求自己，非要个儿子。和宣淑废了好大劲才得了这么个儿子。 前面童焰说过，她没法上学是因为童道华把钱都给儿子了，这话没错，小地方本来就穷，童道华这样好吃懒做的更穷，家里的钱只能供得起一个孩子上学。重男轻女的童道华毫不犹豫把上学机会给了儿子，至于女儿童焰，早早辍学步入社会。正因如此，童焰在十八岁未婚先孕，跟卫国辉生下了卫阑，之后又被抛弃。她没有文化，找不到工作，又带着个儿子，再嫁不能，这才一直在家啃老到现在。 第3章 童烺也不负众望，考上大城市的美术学院，这些年回到c城开了一家艺术画廊，偶尔带带集训的美术生。不过童烺和童家人的关系并不好，除了定期给童道华汇款以外，他几乎不会出现在小弯胡同，每年也就大年三十才回来看望一趟，就连年夜饭也不会跟童家人坐在一起吃，看一眼宣淑就走。 大年三十才来，跟个年兽似的。 卫阑远远看着他的舅舅，他的生活条件未必好，但是至少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比其他人看着体面多了。 果不其然，童烺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临走他回过身来对卫阑说：“小阑，外面风雪太大路不好走，你送送我吧。” 卫阑知道他是有话想跟自己单独说，站起身来从门后取下外套，顶着风雪跟童烺出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弯胡同里，隐隐能听见两边邻居屋内传来欢天喜地的春晚电视声，雪已经下大了，轻易就盖了满头。 直到走到稍微宽敞的地方，童烺跟卫阑并肩走着，才开口问道：“最近学业忙吗？” 卫阑答道：“才高二，也还行。” 童烺说：“再开学你就高二下学期了，高考不远了，得抓点紧学习。” 卫阑哦了一声，闷头往前走。 快到小弯胡同口的时候，童烺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包，塞进卫阑手里。 卫阑摸着那个红包，很厚，一时间有些愣，下意识拒绝，推回给童烺。 童烺按住他的手，“拿着吧，我了解卫国辉也了解你，卫国辉不会给你钱的，你也不会去找卫国辉要钱的。这些钱你自己收好，别被童焰童道华看见，学习上有什么要买的书，要交的钱都能用上，学习紧张了少打几份工，高考是当务之急。” “你自己过的也未必富余。”卫阑打开红包，抽出一半还给童烺，“我也不跟你客气，我手里打工还攒了点钱，够用了，我只拿一半就行了。” 童烺看了一眼，没接，“你还是拿着吧小阑，我跟你走过一样的路，高考是能离开这个烂地方的唯一出路，你得努力跑，一直跑，才能不被童家人拖进泥里。” 卫阑看他态度坚决，也不好说什么，说了声谢谢，把钱好好收起来了。 童烺笑了笑，脸颊上有一对儿浅浅的酒窝。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风雪越来越大，卫阑身上的棉服又开始四处漏风，冻得他上下牙打颤。 “童焰一直在做梦，以为卫国辉还在给你钱呢吧。”童烺说道。 卫阑点了点头，呼出一口白气。 童烺继续道：“你还是要早点告诉她真相，总是你自己拿打工的钱去贴补不是个事儿。” “我知道。”卫阑答道，“以前童焰也不这么在意钱，她天天在家用不了多少，自从她开始打麻将需要的钱就多了。” “赌桌上哪里有挣钱的道理。”童烺叹了口气，一大团白起飘散在风雪里，“这都是什么世道。” 卫阑一直送他到小弯胡同口，远远看见童烺停在这里的车。 “买车了？”卫阑随口问了一句，后来又觉得不妥，怕童烺以为他要打听对方的资产，毕竟在小弯胡同里装穷藏富才是生存之道。 “我随口问的，你可以不用回答。”卫阑补充道。 童烺笑笑，打开后备箱，“不是，借朋友的车。” “还有一个新年礼物要给你。”童烺从后备箱拎出一个大袋子递给卫阑。 “羽绒服？”卫阑打开看了一眼，袋子里是一件厚实的黑色长款羽绒服，看着就暖和。 “身上的棉服都小了，我看着你就冷。”童烺怕他不收，又说，“这是我穿旧的一件，你拿着吧。” 卫阑勾了勾嘴角，从袋子里拎出吊牌来，“你穿衣服都不摘吊牌的吗？” 童烺干笑了两声，轻声说：“拿去穿吧，暖和暖和。” “我不跟你客气了。”卫阑笑了两声，“因为我真的很需要它，我这两天老怕自己冻死在街头，谢谢。” 风雪太大，两人也不再寒暄，童烺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远处不知谁放了个烟花，把黑夜照得五光十色。 “新年快乐小阑。”童烺摇下车窗，冲他笑笑，烟花的光照在脸上，显得酒窝更深。 “新年快乐。”卫阑朝他摆摆手，目送童烺远去。 这家也就童烺像个人。 卫阑把衣服抱在怀里，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小弯胡同。 他回去的时候，童道华一眼就看见他怀里抱着的羽绒服，立刻嚷嚷，“这是童烺给你的？” “嗯。”卫阑垂眼应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童道华冷哼了一声，骂道：“奶奶的，过年不知道给他老子买件衣服，倒是心疼你这个野种。” 卫阑把衣服抱在怀里，淡淡道：“童烺平时没少给你寄钱，你也别太贪。” 童道华把脚搭在茶几上，冷笑道：“我的钱都花给你们母子了，我贪什么了？” “是，你自己不吃不喝，天天光着不穿衣服，你也不跟那些狐朋狗友打牌。” 卫阑想去洗个热水澡冲冲寒气，进浴室之前又把童烺给的新衣服抱进去了，童道华和童焰都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人，自己没收到礼物指不定嫉妒心作祟对他的衣服做什么。他以后的冬天可都指望这件羽绒服了。 等他洗完出来，童道华宣淑和童焰都已经回各自的屋了，两扇房门一闭，外面的客厅就是属于他的<a href=" target="_blank">空间。卫阑摸了烟和打火机，坐在客厅的行军床上，那里是他睡觉的地方。 第4章 这过一天都觉得窒息的日子，他已经忍受了十七年。 第三章 卫阑假期也没闲着，找了几份短工，他这些年攒了一些钱，连同童烺给的都存在胖婶家里了，放在家里他不放心，怕被童家人偷去。 等十八岁以后去银行办一张卡存起来就安全多了。 现在是高二的寒假，下学期开学就要重新分班，开学有个摸底考试，根据考试成绩分班。童烺说得对，高考是唯一能离开这烂地方的出路。 卫阑坐在自己打工的店里，现在没人来，偷点时间看会儿书。 看了没两页，他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卫阑耐心等着这部老掉牙的机子缓缓启动，才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是胖婶发来的，内容是：童焰又去打麻将了。 卫阑有点奇怪童焰的钱是哪里来的，童道华这个月的退休工资还没发下来，之前剩的也都让童焰扔到麻将桌上去了，大年三十连锅都揭不开，怎么还有闲钱。 他打了个电话给童焰，响了很多声没人接。 懒得管了，随她去吧。 卫阑收起手机，继续埋头看书。 又看了没两页，小店门帘掀起来，大风很快管进来，吹乱了卫阑的书。 “给我整点热乎菜，上瓶白酒，再叫你们老板娘出来。”来的人是个矮胖男人，留着个圆寸，眉毛上有一条浅浅的疤。 卫阑合上书站起身，伺候这位点好了菜，转身递给后厨的老板娘。 “赵姨，来客人了。”他喊了一声，赵姨起身接过单子开始炒菜。卫阑又到架子上拿了瓶小二，给客人摆上桌，又坐回去接着看书，他的时间都是碎片的，不抓紧起来根本没空学习。 端上菜，男人吃饱喝足了却没走，叼着根牙签四处看了看，最后对卫阑勾勾手，“去叫你们老板娘出来，爷想见见她。” 卫阑面无表情，“她不在。” 男人乐了，“刚才我都看见你跟她在后面说话了，你逗爷玩呢？” 卫阑继续张口就来，“现在不在了。” 男人呸掉嘴里的牙签，骂道：“操小兔崽子，别惹爷生气，爷刚从局子出来，一身的火气，打得你满地找牙。” 赵姨听见外头的动静，忙从后厨出来，“怎么了这位大哥，生面孔啊，吃的还满意吗？” 男人看见老板娘高兴了，拍拍自己裤子，喝的满脸通红，指着大腿说道：“来美人，坐我腿上说话，别累着。” 赵姨赔笑道：“这不合适大哥，您第一次来小店，我给您抹个酒钱吧，吃得好下次再来。” 男人表情销魂的嘿了一声，伸手去抓赵姨的围裙，吓得她连连后退。 “别给脸不要脸，爷不高兴了就把你这小店砸了。”男人脸上笑着，嘴里说着狠话。说完又要去起身去拽赵姨的手。 在这片开饭店会遇上来收保护费的混混，大部分时间赔个笑免个酒钱就过去了，可这位明显奔着人来的。 卫阑半空中截住男人的手，狠狠往后拧了一道。 “姨，躲远一点。”卫阑回头对女人说道。 “操兔崽子。”男人暴怒站起身，一拳就想挥到卫阑脑袋上。 “等一下，先别操。“卫阑硬生生拦住男人。”不是，说错了，先别打。” 男人得意洋洋，以为他是怕了，刚要开口，就看见卫阑飞速脱下自己的羽绒服，好好叠起来放在一边。 “脱件衣服，别打坏了。”卫阑重新站在男人面前，“现在开始吧。” 男人像吃了一吨苍蝇，脸上表情无比精彩，没见过打架不害怕还先脱 衣服的，又操了一句就一拳挥过来。 卫阑躲了两下，又找到机会抓住他的手，往背后拧去。 男人疼的呲牙咧嘴，卫阑笑了笑，“胖子，回去拉拉筋吧，你这柔韧度太差了。” 胖男人气得恨不得咬人，仗着身板壮，一把将卫阑推到墙上，狠狠一撞。 “操。”卫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实在是太瘦了，虽然他比胖男人灵活得多，打架技巧也更好，但还是不得不向绝对力量低头。 男人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一手抄起桌上的酒瓶就往卫阑脑后呼。 卫阑也想抓点什么东西防身，但一想到店里的东西都是老板娘的，打坏了他还得赔钱，一时间还找不到趁手的东西，只能赤手空拳躲了过去。 胖子找到趁手武器，从身边抄起啤酒就往卫阑身上扔，一瓶借着一瓶，卫阑一边躲，还得一边跟胖子肉搏，越打越难受。 “cnm的。”卫阑终于受不了，一把掐住胖子肚子上的肉，对方嗷了一嗓子，趁这个功夫踹了一脚把人撂到地上，一拳一拳打着脸。 很快胖子的鼻子里流出污血，挣扎的动静也渐渐小了。 “服不服？“卫阑开口问，在c城这小地方，要想站得稳就得能打才行，只有一次性打服了这些混混才不敢再来闹事。 赵姨这些年给了他不少照顾，这点忙他还是要帮的。 “服了。”胖子咬牙切齿。 “嗯。”卫阑刚要松手，就听见旁边的赵姨尖叫了一声，“小心！”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脑勺一痛，胖子偷袭了他一酒瓶子。 哗啦一声，玻璃碴碎了一地，卫阑觉得以前一阵黑。 “你tm。”卫阑看着眼前胖子得逞的卑鄙嘴脸，手上越发重，又朝着胖子的脸砸了十多下，直到对方被打成猪头，再无还手之力才松开手。 第5章 “这些啤酒你都得赔。”卫阑摇摇晃晃站起来，觉得后脖子一片温热，一摸一手血。“把账结了再滚蛋。” 胖子见他满脸是血，长相冷下手重，还真怕了。骂骂咧咧站起身，结完账顶着猪头脸走了。 卫阑按着脑袋，生疼。 “小阑啊，你快坐下。”赵姨给他倒了杯水，“今天多亏有你在，要不姨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小事。”卫阑扶着头，有气无力。 赵姨起身摘下围裙，说道：“你头上伤太重了，姨把店关了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卫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拒绝了，“我一会儿还有一份工要打，去医院的话来不及了，算了吧。” 最后还是赵姨给他塞了五百块钱，卫阑没推辞收下了，这次的伤在脑袋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空闲了真得去医院看看。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虽然闹了一身的伤，但是他还挺高兴，庆幸自己提前把羽绒服脱了，打架没弄坏。赵姨肯给他一份工作，这些年没少照顾他，能帮上她忙总归是好的。 卫阑就是这样的人，对他好的人，他得加倍拼了命的还回去。 等脑袋上不再流血以后，卫阑坐上公交车，一路昏昏沉沉坐到南城去。南城算是小城里的富人区，新开发了几栋小区，里面住的人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在c城也算中上水平了。 他找了份给人做饭的工作，这家人的小孩做一顿晚饭，然后再在家里陪他到家长回来。 推开门进去就看见小孩愁眉苦脸趴在茶几上，憋得小脸通红。 “怎么了？”卫阑回身关上门，“想上厕所就去，别憋着。” 乐乐回过头来，应了一声，“什么上厕所，老师留了一个日记，我从放学写到现在还没写出来。” 卫阑疑惑道：“有这么难吗，你不是才二年级吗？” 乐乐愁眉苦脸叹了口气，“一年级还没有日记，到二年级就有了，唉，成长痛啊。” 卫阑被他逗乐了，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乐乐趴在茶几上写不出来，后来干脆唱歌。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和我那么像，缺口都！一！样！” 等到卫阑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乐乐才从他忘情的演唱中抬起头来，孤勇者也要吃饭的嘛。 卫阑坐在乐乐旁边看他吃饭，对于做饭的人来说，看见吃饭的人满足的表情是非常有成就感的。至少在卫阑给人做饭的这些年里，就没有不喜欢他做得菜的，就连经常想找茬的童道华也边骂他野种边吃得欢。 卫阑很喜欢做饭，就像他一直很热爱生活一样。 乐乐吃完饭，又开始愁自己的日记，摊开作文本，孤勇者又开始对峙绝望了。 “有这么难吗？”卫阑走过去拿起乐乐的日记本，上面已经写了几行字了。 “今天早上我先到学校放下书包，然后去上了厕所，回来第一节 课是语文课，第二节课是数学课，第三节课是体育课，第四节课是音乐课……” 卫阑看乐了，“你这是抄课表呢还是流水账。” 乐乐苦大仇深：“快帮帮我阑哥。” 卫阑：“没什么好写的题材吗？你可以从身边观察一下。” 乐乐摇头晃脑，“每天过的都一样，偶尔会突发奇想……不是，我每天都一样啊，吃饭睡觉上学写作业玩游戏……” “怎么会一样。”卫阑摇摇头，“那是你没发现而已，就比如我刚才做饭的时候发现窗外空着的那盆土里长出来一根野草，昨天还没有的。” “是吗？”乐乐穿上拖鞋噔噔跑到厨房看了一眼，惊喜地喊道：“还真是唉，什么时候发芽的，这是什么品种，会开花吗？” 卫阑答道：“我也不知道，所以你可以写一篇观察日记，就写这根野草，看看它什么时候开花，长什么样子，你的日记不就有着落了吗？” 乐乐听了他的指导，很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作文。小孩为了感谢他，还特意分了根棒棒糖给卫阑。 卫阑又掏出自己的寒假作业写了会儿，一直等到乐乐的父母回来，他才起身告别。 他撕开乐乐给的棒棒糖，含在嘴里往小区外面走，却突然被人叫住。 “唉，你。”一个女人站在他身后。 卫阑回过头，那个女人马上说了句，“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卫阑没说话，继续走出了小区，要不是这个女人的年龄跟童焰差不多大，他还以为这是种拙劣的搭讪手段呢。 他又坐上公交车回到小弯胡同，伺候完童家人吃饭，几位祖宗都进屋以后他才有了一点空闲的时间。卫阑从兜里掏出赵姨给的五百块钱，压在枕头下面，打算明天空了去趟医院瞧瞧。 他又打开书学了会习，直到脑袋痛到看不下去了，才关灯睡下。 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卫阑觉得脑袋更疼了，后脑勺被酒瓶碎片划出一条口子，晚上睡着以后结痂被扯开，流了一枕头的血。 昏昏沉沉地看了一眼时间，他比平时多睡了半个小时，打工要来不及了。卫阑跳下床，急急忙忙收拾好出门。 迎面碰上买菜回来的胖婶。 “早上好婶子。”卫阑打了个招呼。 胖婶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孩子，你这脸白的有点吓人啊。” 第6章 卫阑笑了笑，“我本来肤色就白吧，我先走了婶子，打工要迟到了。” 等一路匆匆忙忙跑到赵姨的饭店，他一摸口袋才想起来昨天那五百块钱忘记装兜里了。不过还好他放在枕头下面了，应该不会被童道华他们拿走。 赵姨也疼他，没舍得让他干重活，卫阑熬到下午终于回了家，今天是周六不用去给乐乐做饭，他打算下午去医院看看伤。 刚走到小弯胡同一半，就被胖婶拦住了。 “小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胖婶问道。 卫阑也没瞒她，“对，昨天让人用啤酒瓶子打了一下，划了个口子。” 胖婶唉哟一声，拉着他的胳膊小声说道：“今天上午你走了以后童道华来找我借钱了。” 卫阑皱起眉头，“为什么？” 胖婶道：“他说你受伤了，要借几百块钱带你去医院看病。” 大概是早上他走的急，童道华看见他枕头上的血渍猜到他受伤了。 “没借给他吧？”卫阑有点着急。 胖婶道：“当然没有，我多了解童道华啊，就算把钱借走了也八成用不到你身上，我怎么肯借。” 卫阑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先回家看看。” 胖婶看了看他脑后的疤，说道：“还是挺严重的，婶子给你点钱先去医院看看吧。” 卫阑想想自己枕头下面还有五百块钱，于是回绝了胖婶的好意，回到家，家里只有宣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愣愣地往窗外看。 “童道华？”卫阑喊了一句，没人答应，他又转了转，童焰也不在家里。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冲到自己床边掀开枕头，果然，那五百块钱已经不翼而飞。 他对旁边的宣淑问道：“童道华去哪了你知道吗？” 宣淑眨了眨眼，很久才勉强回答他：“童焰，两个，牌。” 卫阑已经懂了，童道华和童焰两个人带着钱去棋牌室玩了。拿着他看病的钱，在赌桌上玩得不亦乐乎。 此时的他已经气得顾不上脑后的伤口，一身血顶在脑门上，好像要烧起来。 他好像本来也在发烧。 卫阑默默起身从厨房拎了菜刀，一路杀到小弯胡同中间的棋牌室，这户人家在自己家办了个小麻将馆，连带着还玩些牌什么的。童道华和童焰这两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最喜欢去凑热闹。 他一脚踹开门，就看见童焰正阴沉着脸坐在麻将桌上，另一边的庄1家面前已经堆满了钱，看来赢了不少。童道华正在一边玩牌，翘着脚抽着烟，别提有多美了。 里面的人正玩得如痴如醉，突然被门口灌进来的冷风吹得一激灵，纷纷往门外看过来。 “童道华，还我钱。”卫阑喊了一句。 跟童道华打牌的一个白胡子老头看了卫阑一眼，说道：“这就是你家那个野……”他刚要骂一句野种，转头看见卫阑左手提着的菜刀，赶紧转了个弯，“那个野…野野孩子？” 童道华嬉皮笑脸，两手一摊，“我没拿你的钱，你的什么钱，我没看见啊。” 卫阑皱起眉头往里走了两步，“我枕头下的五百块钱，是不是你动的，那是tm我看病的钱。” 他这么一生气，后脑勺的伤口又裂开了，温热的血一点点顺着后脖子往下淌。 童道华继续不要脸道：“你有什么证据是我拿的你的钱，再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一个小孩的钱本来就要交给大人。” 童焰一直在旁边不说话，她身边坐着的贼眉鼠眼的男人倒是开口了。 “小焰，这就是你那个儿子？” 童焰点点头，“小孩子不懂事扫了兴了，虎哥别生气，抽颗烟。” 卫阑眼睁睁看着她妈千娇百媚地给虎哥点上一支烟，然后冷冷地看他一眼。 虎哥被哄得有点上头，一时间得意忘形起来，搭着一只腿对卫阑说道：“小子长得挺帅气，跟我年轻的时候挺像。”说完伸出一条胳膊搂住童焰，调笑道：“说不定还真是我的种呢是不是。” 卫阑一把菜刀飞过去，不偏不倚砸翻了面前的牌桌，吓得一桌子的人一激灵。 “老混1蛋说话注意点，把我惹急了不要命。”卫阑咬牙道。 虎哥掐灭了烟要站起来，就看见卫阑又提起刀，对着童道华伸手道：“还我钱，别逼我动手。” 童道华老脸不要，反而往他刀上凑，扯着脖子喊：“来，你砍，小子能耐了敢跟长辈动刀子了，你有种砍死我啊。” 卫阑蹬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那一瞬间他真的很想一刀下去了结了童道华。但是在最后一刻，理智还是战胜了一切。 他想起童烺对他说的话，只有好好学习，才有机会离开这个家。 这一刀下去，爽是爽了，也彻底断了自己的前程。 卫阑慢慢放下刀，转身往外走。 童道华看他怂了，朝他背影呸了一口，“小样儿，毛都没长齐还没这儿闹，赶紧tm给老子回家，野种也好意思出来见人。” 他正高兴捡回了一点脸面，谁知道卫阑突然回过身，抬起一脚冲着他心窝狠狠踹了过去。 童道华一把年纪，被半大小子踹了一脚，倒在椅子上直咳嗽。 卫阑走上前，粗暴地在他兜里掏了起来，拽出来三张百元人民币。 “臭小子还我钱。”童道华满脸通红，捂着胸口还挣扎起来想拿他的钱。 第7章 一边的白胡子老头满脸震惊，对卫阑道：“你怎么敢对你家长辈动手，还抢钱啊。” “报警！快报警！没有王法了，打人还抢钱了！”童道华开始扯着脖子嚷嚷。 卫阑把钱收好，站在童道华面前，突然又抬起了脚，童道华吓了一跳，赶紧下意识缩成一团。 “报警？”卫阑冷冷道，“那你们最好先想清楚怎么跟警察解释你们聚1众1赌1博的事情。” 他拎起菜刀准备往外走，到门口还跟虎哥对视了一眼，虎哥看着满头血的少年，最终还是默默给他让了一条路。 卫阑走出棋牌室的门，被冷风迎面一吹，眼前的雪地开始晃悠晃悠，眼前一黑，就毫无意识了。 第五章 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童焰坐在他身边刷着手机，见他醒了，眼皮都没抬。 “醒了？”童焰问了他一声。 卫阑懒得搭理他，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自己手机看了看时间，他晕了几个小时。 “明天能出院吗，医生怎么说的，你们有钱给我交医药费吗？”卫阑连问了几个问题。 童焰没好气答道：“明天还不能出院，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是童烺交的钱。” “童烺？”卫阑摸了摸头上的绷带，“他来过了？” 童焰没回答他，扬起下巴朝门外努了努嘴，“他去缴费了，应该快回来了，你自己问他吧，我先回家了。” 卫阑也没指望童焰能在这里伺候他，她不添乱就是好的，于是让她离开了。 童焰前脚刚走，童烺后脚就推开门进来。 “醒了啊，好点没？”童烺按了床头的呼叫铃，然后坐在他身边。 跟平时去见宣淑的乖乖形象不同，童烺这身打扮是卫阑从没见过的，原本垂在额前的刘海被梳了上去，似乎还新烫了一下，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右耳戴了一只黑色的耳钉，是水仙花样式。整个人的气质都更加干练成熟。 童烺看见他盯着自己看，挑眉笑道：“跟平时不一样？” 卫阑道：“太不一样了。” 童烺低声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 卫阑又道：“听说医药费是你给我付的，等我过几天还给你吧。” 童烺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只说：“先不着急。” 卫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惊动你过来了？” 这时候护士走进来，童烺站起身来给护士让路，边答道：“你晕倒以后童道华和童焰慌了手脚，想打120又怕用钱多，最后童道华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能不能过来帮把手把你送到医院。” 护士在一边听着，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才十七岁的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都舍不得叫救护车，再穷也别拿人命开玩笑啊。” 童烺笑了笑，酒窝浮在脸颊上。“谁说不是呢，所以我立刻给小阑叫了一辆救护车，给人送到医院来了。” 护士看了看卫阑的情况，低头在本子上<a href="" target="_blank">龙飞凤舞的登记，一边说道：“病人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后脑勺的伤口已经缝线了，一周以后来拆，明天才可以出院，今晚还是要再观察一下，还好现在已经退烧了。” 童烺道了声谢，接过病历本。 护士撇了撇嘴，又道：“病人还有一点营养不良，这么高的个子也太瘦了，好在人结实，记得多吃点。” 卫阑咧嘴笑笑，应了声知道了。 童烺送走护士以后又坐回他的床边，从床头柜拿了个苹果削皮。 卫阑摸出手机给赵姨发了消息，说明天不能去了，又给胖婶发了个微信让她放心。 消息还没看完手机电话就响了，是赵姨，卫阑赶紧接起来。 “怎么样了小阑，还疼不疼。”赵姨问他。 “不疼了，”卫阑答道，“这两天还有人来骚扰你吗？” 赵姨笑了笑，“没有，很安全，你好好养伤，明天的工钱姨照给你开。” 卫阑笑道：“好，谢谢姨。” 挂了赵姨的电话，胖婶的微信视频也打过来了，非要看看卫阑的脸色恢复的怎么样。 童烺在一边静静等着他，然后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你很招人喜欢。”童烺道。 卫阑接过苹果道了谢，自我调侃道：“还行吧，就是不招童家人喜欢。” 童烺被他逗笑了，笑了好半天才问：“最近学习怎么样了，快开学了有考试吗？” 卫阑答道：“有分班考试，成绩退步太多的人要从原来的班里出去，准备的……也就那样吧，我没什么时间学习。” 童烺低垂着眼睛，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坐了半天，卫阑实在受不了，从床头取来医院给病人准备的读物，随手翻了翻，居然还是一本他挺喜欢的书。 《窄门》 童烺问道：“在看什么？” 卫阑把封皮展示给他看。 童烺又问：“讲什么的，标题是什么意思？” 卫阑想了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道：“窄门来自于耶稣福音里的一章，大概的意思就遖鳯獨傢是，人生如一道道窄门，要努力通过才能见到上帝。” 童烺似懂非懂点点头，让他继续看。 卫阑翻了一会儿，突然发现童烺总是在抬头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好笑地放下书，问道：“你要说什么？” 第8章 童烺被点破，索性笑道：“我想问你爽吗？” 卫阑有点懵，“什么爽吗？” 童烺笑得有些狡猾，“听说你狠狠给了童道华一脚，爽吗？” 卫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笑着答道：“确实爽啊。” 童烺和卫阑对视了一眼，彼时两个人心里想着的都是童道华被收拾的惨样，想着想着就笑成一团，直到护士进来才制止了两人的吵闹。 第二天卫阑就出院了，他去缴费处要了单子，这两天一切费用大概有一千块，他要得空还给童烺。 童烺和童道华的关系他到真有些看不懂，按理说童烺是童道华求爷爷告奶奶得来的儿子，还把家里的钱都供给童烺上学，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应该不错。为什么童烺会一直住在外面不回家，又为什么会觉得卫阑踹了童道华一脚很爽呢。 卫阑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他只想赶紧高考离开这个家，童家人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想插手。 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童道华和童焰倒是难得都在家，童道华依旧捂着胸口倒在沙发上，见卫阑回来，立刻防备地坐起来，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少年的身影。 卫阑看他好笑，冲他走过来。 童道华立刻躲到一边去，嘴上喊着：“你想干嘛，小兔崽子还想打我？” 卫阑面无表情，“是啊，还想打你，你打得过我吗？” 童道华还想骂两句，最终闭了嘴，他得服老，经过昨天他不得不承认，卫阑一直忍受着他的恶行，并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对方手下留情。当年这个小小的“野种”已经不知不觉在小弯胡同的深处长成了挺拔的少年。 卫阑继续道：“今后你再敢动我的钱，我就继续踹你。” 童道华不满道：“你怎么不去揍童焰，她也拿了你的钱。” 卫阑阴阴笑了笑，“不去揍，她是你的女儿，她拿了我的钱也都算你头上，所以你最好看着点她，无论谁动我的东西，我都揍你。” 在童道华无能狂怒的注视下，卫阑心情大好，转身去写假期作业。 第六章 假期过得很快，中间卫阑把住院的钱一分不差转给了童烺，对方没说什么，收下了。两个人再没联系，童烺和童家人很少联系，卫阑也有这份自觉。 他终于开学了，迎接他的是一场至关重要的分班考试。卫阑的成绩一直在班级中下游徘徊，如果这次退步太多，掉出去，那么就会掉到年级最末的十班，十班的人以当校霸为荣，以学习为耻，每天除了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男生到了叛逆期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有时候两个人对视一眼互相看不惯就能打起来。 卫阑难得在学校讨个清净，他可不想混入那片s b一样的江湖。所以他学得格外认真，几乎抓住了他能抓住的所有时间。 卫阑不笨，也不懒，只可惜生活的重担一直压在肩上，学习都只能是忙里偷闲，因此成绩始终上不去。 他单肩背着书包，一手拿着背诵的古诗走到校门口，一抬头竟然看见一个老熟人。 之前在赵姨店里被他打成猪头的胖子站在校门口，跟另一个男生相谈甚欢。胖子脸上的伤已经好了点，此刻正意气风发地吹牛逼。 站在他对面的男生卫阑有点印象，跟他同年级，十班的炮仗男孩其中之一，名叫李大伍。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拿交到一个社会上的朋友为吹嘘的资本，李大伍眉飞色舞，沐浴着旁边的人探寻的目光。 卫阑无所谓地走过去，看都没看一眼。 可惜他不找事，事找他。 胖子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唉了一声。 卫阑冷冷甩过去一个眼神，胖子僵在原地，摸了摸鼻子。 李大伍还在旁边不明所以，“怎么了彪哥？” 彪哥没回答他，有点愤恨又带着点犹豫看着卫阑，卫阑懒得跟他俩纠缠，迈大步子进了校园。 他来到教室里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坐在里面复习，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只有张晓亮朝他招招手。 “早啊阑哥。“张晓亮从桌子里拿出一袋包子分给卫阑，他知道卫阑的家庭困难，经常尽自己所能接济一下他。 卫阑也不跟他客气，伸手拿过一个包子边吃边复习。 “复习的怎么样啊阑哥。”张晓亮在一边吃得欢，“一个假期给你发微信你都没怎么回，打工很忙吗？” “嗯。”卫阑答，“我的手机你也知道的，每次开机我都怀疑它在内部进行了一场核聚变，我怎么回你微信。” 张晓亮哦了一声，两人又继续聊了一点有的没的，老师就让收拾书包出考场，准备开始考试了。 张晓亮临发卷前把椅子靠过来一点，小声道：“阑哥，你语文最nb了，一会儿给我抄抄选择。” 卫阑冲他比了个手势，表示同意了。 发卷子之前卫阑很专注，语文是他最擅长的科目，就算其他科目都在班级后面，语文也经常能排名前几，他的作文分数总是很高，教语文的汪老狗总是说他的文字很有感染力，充满生命力。 他要把语文考好，争取能把其他的科目往上带一带。 卷子发下来，考试铃声很快响起，卫阑惦记着张晓亮的嘱咐，很快写完了全部选择，涂完答题卡后往桌子边推了推，张晓亮已经伸长脖子等着了。 第9章 选择还算是简单，他正要往后看阅读的时候，班主任推开门，卫阑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美艳的女老师，教政治的，同学都喜欢她，平时私下也叫她高美女。 闹出这番动静，整个考场的人都抬头看她。 “卫阑。”高美女朝他招招手，“你出来一下。” 卫阑不情愿放下笔，目不斜视走出考场。 高美女把他拉到角落，开门见山，“刚才我接到你邻居的电话，说你家里出事儿了，要你赶紧回去一趟。” 卫阑心里一紧，脑海中想过了无数种可能，童家人闹出什么事他都不稀奇，但是为什么是今天，他已经连安静考个试的可能都没有了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考场，谢过高美女后就离开了学校，一路跑回了家。 等到他气喘吁吁站在小弯胡同的时候，就发现了事态的不寻常，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邻居都站在自己家门口探头探脑，往最深处的童家看。 隔着好多人脑袋，他一眼就看自己家门口站着几个陌生人，都是满脸横肉的壮汉，其中一个正从家门口扯着童焰的头发往外拽，后者吱哇乱叫。 童道华脑门上肿起一个大包，坐在地方起不来，很是狼狈。 宣淑早就吓得犯了病，估计是那帮人嫌她吵，给她锁进屋子里，宣淑只好不断的拍打着门，嘴里喊着“儿子儿子”。 卫阑刚要往里走，一把被胖婶抓住胳膊，胖婶也不敢上前，语速飞快地给他解释了现在的状况。 “小心点小阑，这帮人是来催债的。”胖婶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童道华和童焰好像借了高利贷。” 卫阑在心里操了一声，拍了拍胖婶，继续往里走。 童焰正一阵惨叫，远远看见卫阑回来，指着他喊道：“你们找他要钱，他是卫国辉的儿子，他有的是钱。” 抓着童焰头发的络腮胡壮汉抬起头看了一眼，正看见一身校服背着书包的卫阑。 “我呸，”络腮胡朝童焰身上啐了一口，“婊1子可真能做梦，你这小弯胡同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卫国辉能来这儿留种？” 童焰还在挣扎，“他真的是卫国辉的儿子，你松开我。” 络腮胡冲着卫阑喊道：“嘿小子，这是你妈吧，她欠了我们点钱，你有钱赶紧掏出来还了，我们兄弟也省得耽误时间。” 卫阑冷静走过去，站在络腮胡对面，跟他视线平行，络腮胡看着面前瘦弱的少年，竟然有点露怯。少年的目光无比平静，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恨意。 “我没钱，”卫阑说道，“钱是童焰和童道华借的，还不上你们就打吧，家里值钱东西爱搬走就搬走，我要回去考试了。” 说完少年转身就走，络腮胡愣了愣，操了一声， “小兔崽子回来，你家里有tm啥值钱东西？” 卫阑指了指童焰和童道华，说道：“你把他俩卖了吧。” 络腮胡乐了，“这婊1子还能卖点钱，这老头我卖给谁，卖给别人当祖宗去吗？” 童焰一听卫阑不想管，挣扎地更厉害，“卫阑，找卫国辉要钱去，你必须管我，我是你妈。” 卫阑站住脚步，冷笑一声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卫国辉一直在跟我保持联系吧，他的电话号码早就换了，这么多年谁tm给你钱，你花的那些都是我一点一点打工挣来的。” 童焰愣了愣，眼底闪过不可置信，“不可能，你是卫国辉唯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管你。” “巧了。”卫阑扭过头，“他还真就不想管。” 童焰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开始胡搅蛮缠，“那你也得管我，卫阑，你不是打工有钱吗，赶紧还给他们。” 络腮胡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踹了童焰一脚，骂了一句，“你还是人吗，你儿子打工的钱凭什么给你还高利贷？” 不过他说归说，还是抬起头看向卫阑，问道：“你有钱的对吧，小子，先拿出来还我们，你自己家的事再慢慢解决。” 卫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赶回去考试已经来不及，他干脆认命了，放下书包往地上一坐。 “我没钱，你要打随意吧，我一分钱都不会替童焰还的。”卫阑道。 络腮胡一时间竟然拿卫阑没什么办法，少年席地而坐后竟然开始闭目养神，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 “唉，他怎么来了？” “这是童家的小儿子吧。” “稀客啊，不会是来帮他老子还钱的吧。” 卫阑听见周围邻居的议论，睁开眼，正看见童烺朝他走过来，童烺穿着一件深黑的机车服，右耳的耳钉换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骷髅头，满脸戾气，比络腮胡更像个社会人士。 络腮胡见他这身打扮，竟然肃然起敬，问道：“兄弟，哪个道上混的。” 童烺没理他，开口问道：“童焰欠了多少钱？” 络腮胡一听是来帮忙还钱的，喜笑颜开，“不多，就三万块钱。” 童焰一听开始嚷嚷，“什么三万，我只借了五千！” 络腮胡呵呵一笑，“一开始是五千，滚到现在加上利息就是三万。” 卫阑站起身，想阻止童烺，替童家人还钱是最没必要的事情，就算这次打发了这些催债的，以童焰和童道华不要脸的德行也不会还钱的。 卫阑刚要说你别管了，就听见童烺对童焰道：“这钱我可以帮你还了，你也不用还我钱，但我有一个条件。” 第10章 童道华一直缩在里面不敢出声，眼看有人帮忙还钱，问都不问立刻嚷道：“答应答应，我们都答应。” 童烺挑了挑眉毛，不紧不慢道：“我要童焰放弃对卫阑的抚养权，卫阑我要带走，从今天起你们再也不许骚扰他。” 卫阑心里一颤，他没想过童烺愿意淌这摊浑水是为了他。他陷入了矛盾的情绪，一方面仿佛看到提前离开童家人的希望，另一方面又打心里不希望童烺为了帮他给自己多个包袱。 他不愿意欠童烺太多。 童焰卡了一下，张着嘴没说话。童道华却爽快道：“成交成交，你帮我们还了钱，人你今天就带走。” 童烺冷冷看他一眼，“听清楚我的要求，是永远不可以去骚扰卫阑，他和童家人彻底断绝关系，从此以后你们童家人是死是活都不许找卫阑。” 童道华点头如捣蒜，“快快快带走吧，你赶紧给我们还钱，然后让这帮人滚蛋。” 童烺看向童焰，“你怎么说？” 童焰没说话，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点点头。 童烺如释重负的勾了勾嘴角，招呼络腮胡，“兄弟，加个微信，我回头转你，我得先跟童焰去办一下放弃抚养权的手续，免得她反悔。” 络腮胡看他这副样子，倒是没什么不信的，爽快点头，带着其他人撤了，童烺看着兜里就有点钱，不是童道华那种赖皮。 催债的走了以后，邻居也渐渐散去了，只剩下童家人狼狈地站在门外。 “童焰，跟我去公安局办手续。”童烺冷着脸道，童焰不情不愿从地上爬起来。 “小阑，”童烺回过头对卫阑笑了笑，“你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我回来接你。” 卫阑有点没反应过来，机械点了点头，童烺已经带着童焰急匆匆走了。 直到迈步进屋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才恍惚间意识到什么，他这是，要离开童家了？ 第七章 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 如果人心里想的话能像弹幕一样飘过，卫阑现在的脑门上应该闪过的都是一个个巨大的操。 他上午还在因为耽误了分班考试而沮丧，慌慌张张跑回家险些被催债的打，下午的他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彻底离开童家了？ 童烺和童焰还没回来，看来手续办理的也不是很顺利，不过卫阑已经把他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都装起来，顺带装了书本和零零碎碎的物件。 他的东西不算多，童家太小了，小到多一点东西都站不住脚。 他又去胖婶那里要回他之前存的所有钱，跟胖婶告了别。 童道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他忙活来忙活去，一说话，空气里都是酸的。 “老子养了个儿子，带着你个野种过好日子去了，真有意思。” 卫阑继续收拾自己的，回答他：“日子好坏是自己过出来的，童烺挣多少钱有没有好日子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跟童焰再不从赌桌上收手离饿死就不远了。” 童道华冷哼了一声，最终觉得气不过，赌气回房间了，恶狠狠把门关上。 卫阑起身，熟练地在屋里逛了一圈，通道很狭小，但他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今天他才发现这屋子实在是太小了，小到连少年迈开的步子都容不下。 童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斜落，阳光从小弯胡同口照到底，四处都是一片金黄。童焰跟在童烺身后，表情看不真切。 “收拾好了吗小阑？”童烺问他。 卫阑点点头，童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 卫阑提着自己的行李，跟在童烺身后一步一步离开小弯胡同，每迈出一步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份力量，脚步越发轻快，呼吸都畅快。 他好像陷在沼泽里绝望的人，突然被救星提着领子从泥潭里拉了出来，豁然开朗。 童道华和童焰，小弯胡同的小房子，糜烂而窝囊的生活，终于被少年全部甩在身后。 童烺低头摆弄着手机，是微信页面，他在给络腮胡转账。 随着橙色的转账框发送过去，对方点了接受，童烺收起手机，冲他眨眨眼。 “搞定，你自由了。” 卫阑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童烺摆摆手，眼睛被夕阳刺得微微眯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拉你一把，可能是自己也曾经在童家淋过雨，所有想替你撑把伞。”童烺说完，又笑道，“好好生活，别让我这三万块钱白花了。” 卫阑放松下来，笑道：“我还挺贵的，值三万块呢。” 童烺走到巷子口招了一辆出租车，顺口说道：“你远不止三万。” 上车以后童烺报了一个地址，然后回头跟卫阑解释道：“我平时都住在画室那边，离这里挺远的，所以你以后上学可能得早起一点。” “没关系。”卫阑看向窗外。 童烺画室在哪他从来不跟童家人说，生怕童道华和童焰去他画室纠缠，现在告诉卫阑，卫阑到有点得知秘密的窃喜感。 “画室的地址童家人不知道，你放心住着就行了，不过你学校在哪他们都知道，你小心点。”童烺嘱咐道。 下了车后，童烺在前面走，一边回头介绍，“地方偏了一点，但是干净。” 卫阑在后面跟着，小胡同确实很干净，社区建设应该不错，宣传板的报纸都是新换的，靠墙整整齐齐摆着几辆自行车。胡同里都是老房子，按理说应该挺破败，但这附近估计是翻新过，墙体统一刷成青灰色，朴素也美观。 第11章 过了一个电线杆，一栋二层小楼出现在眼前，一楼四面都是玻璃，从外面一眼就能看见里面一排排画架和花花绿绿的油画。童烺顺着楼旁的逃生梯上了二楼，开了门。 推开门打开灯，卫阑嘴角抽了抽，心脏骤停。 这也……太乱了吧。 这房子面积不小，客厅也比较大，就是哪里都堆满了东西，童烺的衣服堆满了沙发椅子，茶几上外卖盒子也不知道攒了几天都没收，垃圾桶满满登登的塞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撑吐了。 地上随处可见未成的画稿和书本，几个人体模型歪七扭八倒在角落，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大型分尸现场。地上竟然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恐怖如斯。 童烺有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含糊了一句，笑道：“不好意思啊，是有点乱，你找地方坐吧。” 卫阑心说你太谦虚了，这何止是有点乱。 卫阑佩服地看着童烺轻车熟路在屋里连着蹦了几下，绕开满地的东西，替他暂时收拾出一处落脚的空地。 “你就住最里面那一间吧，那里原本是我放石膏的地方，一会儿我收拾一下。”童烺刚说完，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说了没两句就挂断了。 “小阑，我得出去一趟，晚饭你自己点外卖吧，有个学生家长联系暑假集训的事情，现在才有空，我去跟他谈谈。”童烺抱歉地说了一句，又蹦到门口准备弯腰穿鞋。 “那个……”卫阑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叫住了他，“你介意我帮你收拾一下屋子吗？” 童烺愣了愣，直起身来，很快笑道：“我当然不介意，你不嫌工程量浩大就行。” 卫阑觉得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这地方的工程量真不是一般的大。 童烺走后，卫阑站在屋内唯一的落脚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身处垃圾堆成的海洋，只有脚底下这一小点的安全岛。 童烺忙完回到家的时候，一推门人都傻了，他甚至退了出去，把门锁上，又重复了一边开锁进门的动作。 卫阑靠在厨房门边，有点好笑地看着他。 童烺眼神迷茫，“这房子原来有这么大吗？” 卫阑笑出了声，问道：“你吃饭了吗？” 童烺摇了摇头，说道：“没来得及，我点外卖吧。” “行。”卫阑应了一声转身进厨房，“你冰箱都是空的，哦对了，燃气费你有在交吗？厨房是可以用的吧。” 童烺换了鞋，顺着习惯踩掉袜子脱到地上，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住了，于是不好意思的回身把袜子捡起来丢进脏衣服框，然后走到厨房。 “燃气费都有交的，就是这厨房从我搬过来就没用过，里面也没什么厨具。”童烺答道。 卫阑打开柜子看看，空空如也，有点无奈，“你平时都怎么活下来的。” 童烺从兜里拿出手机晃了晃，点开蓝色软件，笑道：“外卖小哥养活了我。”他来回翻着外卖页面，最后认命地随便点了一家。 “不瞒你说，这附近的外卖我快吃吐了。”童烺吐槽了一句，收起手机接着道，“明天你放学咱们去趟超市吧，你买些需要的东西。” 卫阑应了一声，想了想说道：“我可以给你做饭，我做饭的味道还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不用继续吃外卖。” 童烺眼睛亮了亮，一瞬间卫阑甚至觉得他眼底饱含热泪。 童烺道：“我真是捡到宝了，你是海螺姑娘吗？男高中生会做饭会收拾屋子，我风烛残年的生活终于有着落了。” “海螺姑娘”被他逗笑了。 第八章 第二天卫阑起得很早，童烺的房间还没有动静，他在冰箱上留了个字条就出门上学了。 一进班里他就被张晓亮拽住胳膊。 “阑哥你太牛了，昨天下午我去汪老狗办公室看见这次摸底考试语文选择题的答案了。”张晓亮神采奕奕，“你知道你选择题全对吗？” 卫阑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想说就这么几道选择题有什么不能全对的，不过为了照顾张晓亮这样能对一道都是烧高香求来的人，他没把这个逼装出去。 张晓亮又啧了一声道：“可惜你没考完，要是考完的话你这次语文分低不了。” 卫阑自己也觉得遗憾，说道：“算了，数学英语文综还没考，我文综还能往上拉一拉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童烺已经在家了，他今天似乎不太忙，回来的很早，正坐在餐桌边上两手疯狂打字。 卫阑摘下书包走过去，发现他在某蓝色软件给商家写小作文差评。 “你在干什么？”卫阑问了一句。 童烺头都没抬，继续打字，“我要给这家店差评，做的饭这么难吃还好意思出来开店，我已经忍了他们家几年了。” 卫阑莫名其妙，“不好吃为什么还继续点？” 童烺道：“因为这家是离我最近的外卖店，有时候我回来晚，只能点这家的吃。” 卫阑又问：“那你为什么现在才给他差评？” 童烺抬起头笑了笑，说道：“因为之前不敢，我怕我写完差评以后它给我拉黑了不再卖我饭，那我晚上就只能吃泡面了。”他满意地拜读了一下自己的差评小长文，点击发送。 “现在不一样了，有你给我做饭，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控诉一下了。”童烺得意地晃了晃手机。 第12章 卫阑乐了半天，觉得他这个舅舅还真是很有意思。 两个人没忘记昨晚的约定，收拾收拾出门去超市。卫阑推着购物车在一边挑挑拣拣，童烺则靠在车旁边玩手机。 卫阑给自己挑选了一套趁手的厨具，他看上好久了，只是童家那套没用坏，就一直没舍得换。随后他又很认真的挑了生活用品，买了点菜和肉，这才推着车去结账。 童烺打开微信扫了钱，顺带看了眼时间，笑道：“我没想到你要花这么长时间，挑东西很精细嘛。” 卫阑说了声抱歉，“我挑厨具的时候就会很慢，但是很享受这个过程。” 童烺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很热爱生活。” 卫阑道：“当然。” 童烺想了想少年之前的生活，总结道：“这就叫生活以痛吻你，你却报之以歌？” 卫阑摆了摆手，“没这么文艺，最多叫生活给了我一个耳光，我站起来抽回去，把生活抽懵了。” 童烺笑了好半天。 接下来的几天卫阑很顺利完成了开学分班考试，他这几天心情好，人也飞扬，坐在椅子上甚至嘴角有些上挑。 张晓亮坐在他前面，正骑着椅子回身跟他说话，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男生，叫高烨，是班里的体育委员。 高烨走过来，犹豫着看了一眼卫阑，后来道： “张晓亮你出来一下。” 张晓亮哦了一声，跟着高烨走出班门。卫阑不知道他俩要说什么，从桌子里掏出一本书随手翻着。 没一会儿张晓亮神情奇怪地走回来，蔫蔫坐在他对面。 卫阑放下书，问道：“怎么了？这么苦大仇深的。” 张晓亮撇了撇嘴，说道：“高美女托高烨托我给你带个话，说你虽然其他科目发挥的稳定，但是语文实在是拉下太多分数，超过王主任定的标线，你可能要去十班了。” 卫阑不太惊讶，这些后果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一时间没顺过关系来。 “什么叫高美女托高烨托你给我带个话？” 张晓亮解释道：“就是高美女让高烨跟你说这个消息，高烨没敢跟你说话，就让我给你带一句。” 卫阑觉得有点好笑。 下午的时候高美女亲自叫他去办公室了，高美女是个很干练的女人，一身职业装束，推推眼镜看他一眼。 “卫阑，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吗？” 卫阑点点头，说道：“解决了，还挺顺利的。”他没等高美女问，直接自己说道：“我要去十班了是吗？” 高美女笑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本来按照你的成绩确实要被划去十班的，但是你家里人来找过学校，解释了情况，王主任和我都认为应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期中考试之前还是先留在咱们三班，根据期中考试来决定去留。” “真的啊。”卫阑有点惊讶，“谁来过？” “童烺。”高美女抬起手看看手表，说道，“班会要开始了，你先回去吧，一会儿说。” 卫阑回 教室的路上总觉得怪怪的，为什么高美女回答他的是“童烺”而不是“你舅舅”，不过也没多想，跟张晓亮分享了一下这个消息。 张晓亮回过身来跟他来了个热情击掌，“天不绝我，你还在我身边，我的语文还有救。” 上课铃响了以后高美女踩着音乐走进教室，身后还跟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扣子每一粒都扣起来，头发卷卷的垂在额头前面，还带着一个金丝边眼镜，从头到尾的气质恨不得凝练成一个大字“乖”。 卫阑越看这个“乖”越觉得熟悉，等到“乖”正面转过来的时候，他终于认出这是谁。 操，童烺？ 童烺也看见他了，远远冲他一笑。 这是高美女站上讲台发话了，“同学们，今天班会课宣布一个消息，老师怀孕了。” 底下同学纷纷热情鼓掌，高美女平时就很受欢迎。 高烨嚷道：“老师这么大的喜事能不能把政治小测免一次庆祝一下。” 高美女弯了弯眼睛，“不能，别说是我怀孕了，就是咱们王主任的地中海秃头一夜之间长好了，你的政治小测该交也得交。” 底下笑了半天。 高美女正色道：“好了，说正经的，我这学期还做你们的班主任，但是毕竟身体原因做不了太重的工作，学校临时指定了一位副班主任，就是站在我旁边这位，童烺，童老师。” 底下又是一阵热情的鼓掌，卫阑虽然还没搞明白眼前的状况，也跟着拍了拍手。 张晓亮凑近他小声说道：“这老师看着挺好欺负的哈，乖乖的，刚毕业的吧。” 卫阑心情复杂，他还记得前两天童烺在小弯胡同的样子，满身戾气耳朵上还戴着骷髅耳钉，现在摇身一变乖乖男了，就……挺多变的哈。 童烺站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开始介绍：“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副班主任，这学期学校刚聘来的美术老师，同时也承担咱们年级的美术教学工作，希望我们能愉快相处，多多沟通，我也只比你们大八岁，应该还算是同龄人吧，代沟不至于那么深，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跟我聊聊。” 说完，童烺咧嘴笑了笑，酒窝更深了。 卫阑听见教室里有女生小声议论的声音。 “有点帅啊童老师。” 第13章 “好奶的长相。” 高美女又说了点新学期注意事项，就宣布下课了，今天是周五，明天就放假。随着下课铃响起，同学们叽叽喳喳从教室里冲了出去。 童烺靠在讲台上收拾着粉笔。 “童老师。”卫阑单肩背上书包，“一起回家吗，顺便跟我解释一下？” 第九章 回家的路上卫阑一直盯着童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直到对方觉得自己后脑勺要被盯穿了，才回过头来。 卫阑说道：“童老师，你一言不合就当我班主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童烺笑了笑，回答道：“也是凑巧，很久以前我托朋友帮我找兼职，他说找到一个学校美术老师的工作，我就去了，谁知道正好是你们学校，还正好被抓来当副班主任。” 他伸出食指比划道：“当副班主任每个月能多出来一千工资呢。” 卫阑听后有点不自在，小心措辞以后问道：“你现在很缺钱吗，是不是有我过来以后你生活压力变大了，用不用我再打一份工。” 童烺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儿呢，你现在学习为重，我又找到了新的兼职，我想让你辞掉几份工作，专心学习，我听你们高美女说你一般都不上晚自习的？” 卫阑嗯了一声，“不上，因为晚自习的时间要用来打工。” 童烺想了想，突然来了一句，“不打工行不行啊？” 卫阑很配合的接了一句，“不打工你养我啊。” 童烺接着跟他演，“我养你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笑了半天。卫阑觉得自从他被童烺花三万块钱买回来，这几天他笑的次数比以前的十七年加起来都多。 后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达成共识，卫阑辞掉晚自习时候的工作，只保留周末去赵姨店里的活，至于给乐乐做饭，那是假期才需要他去的，平时上学本来也不用。 卫阑周一就把晚自习申请表递交给高美女。高美女拿到表很欣慰，鼓励他用更多的时间学习。 卫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张晓亮正跟他的同桌高烨说着什么，表情夸张。卫阑因为身高最高，坐在班级最后靠窗的位置，因为班级人数是单数的缘故，他没有同桌，张晓亮是他前桌，高烨是他斜前桌。 不过卫阑和班里其他同学的关系很淡，他也不懂为什么高烨这帮人会有一点……怕他。不过他也能理解，高一一年他都在忙着打工，晚自习不参加，学校活动不参加，放学也不会跟男生一起打球，同学跟他不熟悉情有可原。 果然，他一回座位，高烨立刻停止交流，拍拍张晓亮，离开座位去找其他人。 张晓亮回过头，继续维持他夸张的神情，对卫阑说：“阑哥，你最近早点回家，小心点别走学校后面那条巷子。” 卫阑有点奇怪，不过他本来也不会去那乱逛，哦了一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晓亮道：“最近有几个小混混在校外拦着人抢钱，昨天五班有个男生就被拦下了，人还受了点伤。” 学生时代的孩子们很容易受彼此情绪的感染，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后巷子几个小混混的恶行就被传了又传，到最后已经故事已经演变成，几个手上沾满无数鲜血，穷凶极恶，刚从缅甸回国的重大跨国犯罪分子在学校后巷抢钱。 给卫阑整乐了，寻思着这么nb的跨国犯罪分子还贪图学生的这点零花钱，传到犯罪分子圈里不嫌丢脸吗？ 不过一传十十传百，还是搞得学校人心惶惶。直到下午的时候，王主任刻意打开学校大喇叭，发布通知。 “同学们好啊，最近学校后巷有恶性伤人事件，学校已经报警，在完全处理完毕之前还请同学们注意安全，放学尽早回家，不要在校外逗留，最好让家长接送上下学，这几天学校也会安排老师在校门口巡逻，保护学生安全。” 广播的时候童烺正站在班里维持纪律，童老师还是一副乖模样，听广播的时候很认真，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广播结束以后，童烺推了一下眼镜，有点担忧地说道：“太可怕了，同学们早点回家，趁着外面还有老师巡逻保护的时候赶紧走，男生这几天也别打球到太晚。” 高烨笑着起哄道：“童老师，我觉得你也挺需要保护的，老师注意安全。” 童烺人瘦，看着单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加上天然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高烨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 张晓亮附和一声，“是啊童老师，要不你跟我们几个一起走吧。” 童烺笑了笑，说道：“谢谢同学们的好意，老师会注意安全的。” 卫阑发现童烺说完这句话以后朝他看了一眼，眼底写满“我看起来有这么弱吗？” 卫阑回他一个坚定的点头，对方递回来一个白眼。 晚自习之前童烺私下找到卫阑，跟他说画廊有点事情要处理，他就提前走了，童烺还嘱咐卫阑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卫阑安安稳稳上完他的晚自习，合上作业的那一刻简直泪目，他有多久没能这么早完成作业了，以前晚上打工回来半夜还得趴在床上补，有时候开灯时间长了童道华还不乐意，嫌他费电。 他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他觉得现在的生活真的太美好了。 这时候他隐约听见前几排的小姑娘在聊天，坐在左边的女生叫谢扬扬，是班里的宣传委员，平时说话做事都很文静，胆子也小，被后巷小混混的传言吓了一整天，到现在都惦记着。 第14章 谢扬扬对同桌女生高闻小声说道：“高闻，今晚班里还要出海报，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我很快的。” 高闻有点犹豫，说道：“我不是不想陪你，今天晚上我有钢琴课，不能耽误的。” 谢扬扬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好……好吧，那我自己画吧。”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除了卫阑其他人都在埋头写作业，没有听见。随着悠扬的铃声响起，晚自习结束，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跟被狗撵了一样冲出校园。 平时懒懒散散才全部走完的教室突然一下子全空了。 张晓亮背起书包，“走吧，阑哥？” 卫阑也收拾好东西，正要起身，就看见谢扬扬怯生生拿着出板报的材料，朝后面走来。 楼道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班里只剩下卫阑张晓亮和谢扬扬。 卫阑看着谢扬扬害怕纠结的脸，到底没忍心，对张晓亮说道：“你先走吧。” “怎么了哥，上厕所？我不着急，我等你会儿吧。”张晓亮没理解他的意思。 “等等她吧。”卫阑示意了一下谢扬扬，“她出完板报巡逻的老师就该撤了，不安全。” 张晓亮明白过来，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心细阑哥。” 谢扬扬等了半天发现身后的两个人还没走，怯生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卫阑没说话，靠在门边，张晓亮笑道：“我俩等等你吧，一会儿一起走，免得不安全。” 谢扬扬的眼睛在卫阑和张晓亮身上来回看了看，有点惊讶，又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麻…麻烦你们了。” 张晓亮是个天生好人缘，站在谢扬扬身边很快就开始叭叭，谢扬扬因为有这么个气氛组活跃着倒也不害怕了，边笑边布置板报。 卫阑走到楼道边，点燃一支烟。 他从前的生活节奏太紧凑，忙着在生活重担中转圜挣扎，就连喘一口气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从前横在他面前的人生是一道又窄小又阴暗的门，童烺把他拉出窄门，他面前变成一条开阔的大道。 他甚至有时间来刷刷手机，有时间等等同学回家。 卫阑点开短视频软件，趁着等谢扬扬的功夫刷了几个做菜的视频，是教怎么做曲奇小饼干的，顺手点了收藏。 离开学校的时候卫阑走在前头，张晓亮跟谢扬扬并肩走着。张晓亮这厮活了八辈子没被女生这么需要过，兴奋的尾巴都要翘上天，看到这副傻狗样，卫阑在心里无情嘲笑了他一下。 谢扬扬走在漆黑的路上，愈发感谢有人陪她一起走。 “谢谢你们啊，张晓亮，卫阑。”谢扬扬小声说道。 张晓亮说道：“其实你该感谢阑哥，要不是他提醒，我也想不到留下来等你一起走。” “啊，是吗？”谢扬扬有些惊讶。 张晓亮笑道：“当然是，我们阑哥心多细啊。” 谢扬扬又郑重说了一遍，“谢谢你，卫阑同学。” 刚刚还在嘲笑张晓亮的卫阑同学活了八辈子也没跟女生打过交道，突然被人点明道谢，脸有点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稍稍回过头，浅浅笑了一下。 谢扬扬看他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晓亮不明所以，问了句：“你冷吗？” 谢扬扬有点无语，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学校后巷深处传来一声闷哼，很小，小到卫阑以为自己听错了。张晓亮和谢扬扬还在聊天，根本没发现异常。 卫阑歪了歪头，最终决定不闻不问，毕竟他不是什么超人，虽然现在清闲多了，但也没清闲到路上的闲事都要操心的地步。 和张晓亮、谢扬扬分道扬镳以后，卫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童烺。 “走到哪了卫同学？”童烺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听起来有些疲倦，还在微喘，看来刚忙完。 “坐上公交车了。”卫阑用肩膀夹着手机，刷卡乘车。 “用不用我去保护你啊。”童烺笑道。 卫阑无语道：“我还想说用不用我保护你呢童老师，毕竟你可是班里男生一致认为的弱势对象。” 童烺在那边笑了半天，随后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小阑，我有点饿了。” 卫阑歪头看着窗外，夜晚的晚风从车窗的缝隙吹在脸上，很舒服。 “我给你做。”卫阑微微眯起眼睛，“忙完早点回来。” 第十章 第二天卫阑一进入教室，差点被音浪晃在地上。平时明明是同学们疯狂补作业的时间，今天却都在聊天，就算偶尔有写不完作业的如张晓亮之流，也是一边抄嘴里一边叭叭。 屁股刚挨着椅子，张晓亮把笔一扔，立刻转过头跟他说话，把旁边的高烨吓了一跳。 “阑哥阑哥，跟你说个大事。” 卫阑扶额，“你怎么每天都有大事要说。” “天大的事。”张晓亮身子往前倾，“咱们学校后巷的那几个混混抓住了。” “好事。”卫阑没在意，“效率还挺高。” 张晓亮伸出食指摇了摇，“no no no，后巷没有摄像头，警察来了也抓不了这么快，但是昨天不知道哪里来个大爹伸张正义，一个人收拾了四个小混混，捆得跟个粽子似的扔警察局门口了，听说被打得鼻青脸肿，警察叔叔还没问呢全招了。” 第15章 张晓亮啧了一下，接着说：“而且这还不是最神的，听说这大爹昨天收拾人的手段极其残忍，边打边要求那几个混混不许出声，说是怕吓着学生，那几个怂蛋还真就一声不敢坑挨了顿揍，这个憋屈哟。” 卫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听见的那一声闷哼，挑了挑眉。 这位大爹的神操作经过一早上的发酵已经成为所有男生心中的偶像，谁提起来不说一声佩服。 张晓亮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来找卫阑的高闻和谢扬扬打断了。 卫阑抬起头看见两个女生站在他面前还有点懵，甚至觉得是自己挡了她们的路起身让了让。 “我们是来感谢你的卫阑同学。”高闻性格飒爽，开门见山，“谢扬扬都跟我说了，昨天是你陪她回家的。” 张晓亮立刻不满道：“明明也有我，为什么不找我？” 高闻懒得理他，对卫阑笑道：“我昨天有钢琴课不能等扬扬一起走，多亏你了。” 这两天跟女生说话的浓度过于高，更何况从前一点也不熟悉，卫阑又觉得脸有点热，飞速说一句没关系，附带一个僵硬的笑容。 就在卫阑觉得自己这笑的实在有点傻缺的时候，高闻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站在她身后的谢扬扬还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 张晓亮：“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都觉得冷吗，我怎么没觉得。”他甚至转头拍了拍高烨，问他冷不冷。 高烨反手拍了一本作业在他面前。 张晓亮嗷了一声，继续补作业。 谢扬扬怯怯地拿出一个饭盒，打开递给卫阑，说道：“我做了一点饭团，送给你吃。” 卫阑眨眨眼睛，虽然震惊却也不好拂女生面子，接过饭盒，正巧这时童烺忙完走进教室，看他身边聚了一堆人。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童烺笑盈盈凑过来。 大家问完老师好以后，童烺像个和蔼可亲的领导摆摆手，示意众卿平身。张晓亮三言两语又把事情说给童烺听。 童烺听后乐了，“你们叫什么，大爹？” 张晓亮热情解释：“大爹的意思就是指carry全场的队友，这位神仙以一敌四，保护全校，当然是大爹。” 童烺点点头，笑道：“不错的，这个叫法很酷。” 张晓亮又说明高闻和谢扬扬站在这里的意图，还指了指卫阑手里的饭盒。 童烺竖起大拇指，“团结同学，乐于助人，很不错卫同学。” “是的，保护柔弱的同伴，人人有责。”卫阑用只有童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 童烺听出来他还在拿昨天他被当成弱势群体保护的事情开涮，笑着从背后掐了掐他的脖子。 大家把谢扬扬精心做的饭团分了，张晓亮拿的最多，吃得狼吞虎咽。 谢扬扬自己也咬了一口，眉头轻轻皱起，不好意思笑道：“好像有点硬，看来煮的时间还不够，味道也一般。” 张晓亮和童烺都是捧场的，纷纷说道：“没关系，已经很好了。” 卫阑很仔细尝了一口，想想说道：“或许……其实你可以蒸饭的时候加水多一点，然后趁着刚出锅滴一点香油，米饭的味道就会香很多，如果我做的话可能会把黄瓜条改刀削皮，口感会更好，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在场的几位除了张晓亮和童烺没人知道卫同学点满了烹饪技能点，原地愣住。 高烨更是听见这句话连作业都不补了，一个猛回头看过来。 谢扬扬问了句：“那……加多少水合适呢？” 卫阑想都没想，很熟练地回答道：“水没过米饭大概一个指节就合适，你可以自己量一下，我喜欢做软一点，一般会再多放一点水。” 说完他又觉得有点卖弄，扯了个笑，说道：“还是要看你自己。” 卫阑很久没跟除张晓亮以外的同学说过这么多话，虽然他不是内向的孩子，但总归有些不自在，耳朵后面很烫。为了缓解尴尬他转头看看童烺，后者好像发现他耳根红了，正看热闹一样不怀好意的笑。 为报复刚才被掐脖子的仇，卫阑悄悄在对方腿上掐了一下，童烺很快又轻轻掐他脖子一下。 幼稚鬼。卫阑心里笑骂了一句，手还是很诚实的又掐了童烺一下。 高烨当着卫阑的面晃了晃张晓亮，“这是卫阑吗，他不是……很社会吗，为什么做饭的事这么熟练啊？” 张晓亮只抓住后半句，忽略前半句，勾过高烨的脖子，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让小爷好好给你讲讲，知道我跟阑哥为什么这么铁吗，那还要从一碗遥远的红烧肉开始说起……” 童烺打断他们的对话，拍拍张晓亮，笑道：“虽然我也很想听这个红烧肉的故事，但是，你好像要完蛋了。” 说完朝身后指指。 张晓亮僵硬转过头，就看见高美女已经站上讲台，跟他神情对视。 高美女红唇轻启，说道：“让我看看谁没写完作业。” 晚自习结束后卫阑等着童烺一起走，公交车上，童烺坐在卫阑身边，卫阑靠着窗，欣赏窗外夜色，天气渐渐转暖，最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 小城偶尔的路灯把少年侧转的脸照得明暗分明，轮廓好看。 童烺看了卫阑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搭话道：“今天早上张晓亮说的红烧肉是怎么回事？” 第16章 卫阑转过头来，回道：“我跟张晓亮是初中同学，有一次他妈出差不在家，那个怂蛋自己不敢睡觉，邀请我去陪他，我就顺带做了顿晚饭。” “做的红烧肉啊。”童烺神色向往，“看来很好吃，不然张晓亮也不会记这么多年。” “一般吧。”卫大厨对自己的厨艺很严格，从不会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我，皱眉道：“我记得那天糖色没炒好，有点糊了，所以还是很一般，也就是张晓亮不挑嘴。” 童烺挑了挑眉，总结道：“你真是招人喜欢，好羡慕。” 卫阑问道：“此话怎讲？” 童烺掰着手指数，“会做饭，会收拾家务，细心，长得帅，都是啊。” 卫阑很容易能捕捉到童烺的心情，不知为何他好像有些情绪低落，那句‘好羡慕’也绝非随口说说。 他选择活跃气氛，于是点点头，“评价很中肯童老师，确实有点帅的。” 童烺扇他胳膊一下，笑道：“要点脸卫同学，顺杆爬。” “不过你要说我招人喜欢就有点讽刺了。”卫阑头靠在座椅上，侧过脸看着童烺，“别忘了两天以前班里除了张晓亮还没人跟我说过话，你说的不过是我的特点罢了。” 童烺轻笑一声，问道：“你觉得我有什么特点？” 童烺还是那身写满“乖“的打扮，一手撑脸看着卫阑。 卫阑答道：“乖。” 童烺的神色有瞬间的凝固，不过很快笑起来，“原来是乖啊。” “要点脸童老师，你乖个屁。”卫阑话锋一转，白他一眼，“早上吓唬张晓亮的时候可没见你有多乖。” 童烺坐在他旁边，有耳洞的那只耳朵正对着他，卫阑伸出手，在对方耳垂上轻轻一捏。 “我还记得你那个非主流骷髅耳钉呢童老师，乖孩子可不会带那种装饰。” 童烺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竖起大拇指，“卫同学这么细心观察，连我带什么耳钉都知道。” 卫阑哼了一声，“我还知道你今天早上又把袜子随手乱扔在沙发上了。” 童烺啊了一声，说道：“我说呢我怎么只找到一只。” “我给你放洗衣筐里了。”卫阑无奈道，“恕我直言童老师，你的特点有随处乱扔袜子，用完的东西不会随手收起来，垃圾从来不记得倒，无论晚饭吃了多少半夜都要翻冰箱找夜宵，周六周日赖床不起，周一到周五喜欢装成衣冠禽兽诓骗无知同学。” “好了好了好了，再说就不礼貌了。”童烺伸手捂住卫阑的嘴。 卫阑只露出一双眼睛，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开始狂笑起来，惹得司机师傅回头看了一眼。 “所以相处这段时间，你喜欢这样的我吗？”童烺笑够了，抬手抹了一下眼角。 “当然。”被问到的少年懒洋洋笑了笑，放松般靠在他身边，“你笑起来很好看，童老师。” 第十一章 回到家童烺照例随手把袜子一扔，刚跟卫阑住一起的时候他还会在乎一下形象，这两天已经完全放飞自我，反正卫阑也会帮他找回另一只的，没关系。 卫阑习以为常，转身进厨房，自从在学校上晚自习以后他和童烺的晚饭都在学校吃，不过童烺这个人睡前不吃点东西是睡不着的，他得给童烺做点夜宵， 卫阑刚端着炸好的薯条从厨房出来，童烺已经坐在桌前等着他了。 “小心烫，我给你拿番茄酱去。” 童烺吃得欢，但他不是很想吃，所以从书包里掏出政治知识点，坐在童烺身边看。 “这么刻苦啊？”童烺惊讶道，“晚自习结束回家还学习。” 卫阑答道：“我得准备一下期中考试，上次高美女说给我一次机会，看期中成绩来定分班。” 童烺哦了一声，说道：“没问题的，没有童家人烦你，你肯定能考好，别紧张。” 吃完夜宵童烺瘫在沙发上打游戏，卫阑看完书已经十一点，起身催促童烺去睡觉。 “你明天还有课吧。”卫阑道，“没记错的话我们年级的美术课明天就要开始了。” “嗯。”童烺专心在峡谷厮杀，随口说：“明天好像是十班和你们班的课。” 卫阑坐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出其不意伸出手抢走他的手机。 “啊！”童烺不满地看着他。 “回去睡觉，明早叫你别赖床。” 第二天吃完午饭，卫阑在洗手台洗手，男厕所里乌烟瘴气，估计又是哪个学生躲在里面抽烟。 他刚想走，就听见隔间里传来交谈声。 “李哥一会儿美术课还去吗，咱们翘了打球去啊。” “打个屁的球，咱们上次藏的球被找到了，现在操场上哪还有篮球，把你团起来当球打啊。” “那怎么办，美术课好没意思。” 另一个沉默一会儿，嘶了一声，说道：“我记得这个美术老师是新来的？” “啊是啊，咋了李哥。” 被叫做李哥的人嘿嘿一笑，“乐子还不是自己找的，走，去上美术课。” 这时上课铃已经响起，卫阑甩甩手上的水，走回1教室。 上课期间他一直在想这件事，于是拍拍前座的张晓亮，压低声音问道：“咱们年级有谁叫李哥，还抽烟的。” 张晓亮眼睛转了转，答道：“李大伍吧，十班那个，不确定，毕竟姓李的挺多的。” 第17章 卫阑神色逐渐凝重。 童烺正在给十班上美术课，今天的课程安排是国画美术，学校买了墨汁和毛笔，摆放在每个同学前面。 一整节课都还算顺利，除了后排几个男生一直在低头玩手机。不过童烺也懒得管，男孩子不愿意上美术课也正常，只要不干扰课堂纪律就行。 下课铃响起，童烺说道：“好了，下课了，同学们把画纸交到第一排，然后把自己面前的洗墨水倒进脏水桶里就可以走了，下周再见。” 坐在后排的男生抬腿就走，一句话也没听。 “同学，”童烺礼貌叫住对方，“把画纸交上来，然后把墨水倒了才可以走。” 李大伍从手机里不情愿抬头看他一眼，痞笑道：“搞错没有，我根本没画画，怎么还要倒水。” 童烺笑笑，说道：“你虽然没画画，但刚才上课时候拿着毛笔和墨盒玩了半天，水还是弄脏了，另外，你没画画的话这次课的成绩没有哦。” 李大伍撇撇嘴，自以为很帅，仰起脖子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童烺笑眯眯，“不是很想知道，但你要把水倒了才能走。” 李大伍卡了一下，他预想中的对话是童烺问他叫什么，他豪气潇洒报出李大伍李哥的名号，让这位新来的美术老师见识一下校园一霸，以后少管闲事，最好还能乖乖把成绩给他。 可这是什么回答，不是很想知道？ 旁边看热闹的男生已经开始憋笑，李大伍觉得自己，很丢脸。 他懒洋洋哦了一声，端起水盆往外走了几步，突然手一抖，一盆墨水洒在童烺身上，童烺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此时斑斑点点，黑渍非常明显。 “抱歉啊老师，手滑了。”李大伍哈哈大笑，“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也算倒完水了，先走了，你实在气不过可以去找王主任告我的状啊。” 他刚想转身走，却被后门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 “你谁啊？”李大伍不耐烦抬头，“卫阑？” 卫阑寻思自己还挺出名，这厮怎么认识他的。 “你来这干吗？”李大伍问道。 “下节我们班的美术课。”卫阑耸耸肩。 “哦。”李大伍想继续往外走，卫阑却依然不让。 “你干什么？”李大伍不耐烦。 “你知道擦地和洗衣服很辛苦的吗？”卫阑指了指地方一片狼藉，“童老师的衣服用不着你洗，地你擦干净再走。” 童烺在一边一脸愁容hela，委屈巴巴的。 “你管得着吗？”李大伍烦躁的想上前推开卫阑，他本来只想在新美术老师身上找找乐子，却没想到接二连三碰钉子，越想越觉得丢脸。 卫阑反手抓住他的领子，仗着身高高，拖着李大伍回到一片狼藉的地方。 “我说了擦干净再走。”卫阑语气有点冷。 李大伍愣了一会儿，脸上表情非常精彩，明眼人都知道李哥生气了。 “肖子，过来打架，我看这小子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李大伍招呼身边另一个满脸雀斑的男孩过来。 卫阑见他们撸袖子，一阵头疼，十班果然是炮仗班，怎么一件事明明自己不占理还能一言不合就要打架呢，他们闲的吗？这么闲去把村口大粪挑了吧，真的无语。 他怕童烺没见过这种阵仗，走到童烺面前，小声说道：“童老师，往后面站站。” 这时候张晓亮和高烨也走进来，很快搞清面前的状况。毕竟李大伍平时在年级里胡作非为惯了，谁不知道他。 童烺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脸皱成一团，被欺负惨了。 张晓亮立刻拍拍胸脯道：“别怕童老师，李大伍就这样，没事找事，不是针对你的，他不打一架不服气的，你放心这俩不是咱阑哥的对手，嚣张不一会儿就得被王主任带走。” 高烨也帮腔道：“是啊，童老师是不是没见过打架，要不先躲一躲？” 李大伍看着童烺，笑骂道：“这老师真是怂蛋，那什么表情，别是哭鼻子了吧。” 肖子附和的嘲笑起来，气氛剑拔弩张。 童烺这时候才拉着衣服抱怨道：“这是我最喜欢的衬衫，烦死了。” 众人有一瞬间的沉默，敢情您真情实感难过了半天是心疼衣服。 卫阑没忍住笑起来，他就知道这货绝对不是害怕。 “我给你洗，能洗掉。”他安慰童烺，脑子里已经在想回去先把衣服拿肥皂水泡一会儿再洗的事情。 童烺看着挡在他面前回头冲他笑着的少年，他们离得很近，对方的睫毛一扇一扇，眼神带笑。 “唉以前怎么没发现，”童烺由衷感慨，“你的眼睛漂亮得离谱。” 李大伍觉得太操蛋了，这俩人怎么还开始眉目传情了，到底有没有人尊重他一下。 卫阑笑道：“我会帮你洗衬衫的童老师，不用用夸我帅的方式来讨好我。” 李大伍彻底火了，刚才瞧不起他让他丢脸就算了，怎么都要动手打架了这俩人还在衣服眼睛说一堆，智障吗？ 李大伍伸出拳头就冲过来。 “等一下。”卫阑捏着他的拳头，神色如常，“我晚上回家还得给人洗件衣服，不想跟你打架，累，改天吧。” 童烺弯弯嘴角。 张晓亮操了一句，大笑道：“哥你这个逼装的，李大伍要气死了。” 第18章 果不其然，李大伍气得五官乱飞，“你tm逗我玩呢？” 卫阑耸耸肩，说道：“我是为你好，前几天你天天跟在屁股后面的那个彪哥寒假时候被人打成猪头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李大伍愣住，“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 卫阑指了指自己，一字一句说道：“我1干的，所以，赶紧把地擦了滚蛋。” 张晓亮由衷敬佩：“哥，你太骚了，这个逼装的，太到位了。” 高烨挠挠头，竟然有点兴奋地对张晓亮说道：“对嘛对嘛，这才应该是卫阑嘛，昨天说做饭技巧，陪女生回家的怎么可能是他，我昨天肯定是疯了。” 张晓亮和童烺同时递过去一个无语的表情，高烨到底对卫阑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误解。 最后李大伍只能乖乖把地擦干净，童老师也因此获得一份很安宁的日子，再也没有问题少年敢来看起来好欺负的童老师面前battle。 第十二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期中考试已经到来。卫阑这次复习的十拿九稳，更加自信走进考场。 从第一天的语文，第二天的数学英语，一直到第三天的文综考试发下卷子前都无比顺利，自从不用打工以后卫阑学习时间富裕，有些吃熟练度的题目练习多了，做题速度也很快。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次非但不会掉入十班，反而年级排名还会往上涨不少。 就在文综最后的半个小时，卫阑正在读政治大题冗长的题干，就听门外有些嘈杂。同学们也纷纷皱起眉头，不满在考试期间发出噪声。 谁知道后门声音越来越大，男人说话的声音传入卫阑的耳朵，激得他啪一下扔下笔。 “卫阑你给我出来，跟你舅舅过好日子过得家都不要了是吧。” 很久之前被童家压抑的感觉卷土重来，卫阑阴沉着脸抬起头，正看见童道华一脸无赖，站在班级门口。 “操，那不是你外公嘛，他怎么又来闹了？”张晓亮下意识想回头跟卫阑吐槽，突然想起来是在考试，生生把转了半边的身子又转回去。 同学们也听见这声惊天动地的叫骂声，纷纷回头看向卫阑。 “你出来，tm多久没给老子钱了，你以为跑了就不用管我们了是吧？野种。” 童道华看起来瘦了一圈，原本就干枯的面容更加骨瘦如柴，衣服很久没洗，脏兮兮贴在身上，散发一股酸臭，惹得前排的同学纷纷捂住鼻子。看来没有卫阑的日子他也不好过，不然不会冒着被踹一脚的风险来学校闹事。 卫阑一动没动，他不想离开座位，不想好好的考试被童道华搅和。仅仅是谩骂他还能忍受，可直到童道华说道：“你tm一辈子也别想摆脱童家。” 卫阑再也压不住火气，一拳锤在桌上站起身，童道华以为他要冲过来揍人，连忙躲进门后。 考试还剩半个小时结束，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做完，此时被童道华搅和的做不下去，开始议论纷纷，很是不满。 高闻更是眉头一皱，说道：“这位家长，大家都在考试，你能不能不要喊了。” 童道华仗着自己岁数大，嘿嘿一笑，“小丫头你让卫阑给我钱，我立刻就走。” 高闻跟卫阑有过一点交情，回怼道：“他凭什么给你钱，你们自己家的事别闹到学校来解决。” 同学们纷纷附和，监考老师也说道：“是啊这位同学，要不你先出去跟家长解决一下问题，这科考试就算提前交卷了吧。” 卫阑在心里叹口气，无力感要将他淹没，曾经自以为通过的那道窄门又重新横在面前，童道华好像贪婪的恶鬼，不断将他拉向深渊，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我出去。”卫阑刚拿起卷子要出去，突然听见童烺的声音。 “等一下。”童烺气喘吁吁跑到门口，递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语速飞快，“你好好考试，静下心来考，童道华交给我。” 童道华没想到在这能遇见自己儿子，张嘴唉了一声，正要说话，童烺一手捂住他的嘴，拎小鸡一样把童道华扯走了。 卫阑懵了片刻，直到监考老师提醒他可以继续考试，才重新坐下。 其实也不算太糟，还有童烺挡在他面前，他要做的就是完成面前的卷子，好好的，努力的生活，直到永远甩开那扇窄门。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卫阑拎起书包就跑出教室，童烺已经在后门等他了。 “考得怎么样，没受太大影响吧。”童烺先问道。 卫阑摇摇头，“童道华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童烺神色凝重，“情况不太好，童道华刚才接到家里一个电话，说宣淑又犯病了，而且很严重，我得回去一趟。” “我陪你。”卫阑马上说道，“反正已经考完了，我陪你回去。” 童烺刚要开口说不用，却发现自己潜意识里还是非常希望卫阑陪他回去。他们两个任何一人，都没有单独面对小弯胡同的勇气，可是走在一起，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走吧。”童烺叹了口气。 两人打车来到小弯胡同门口，已经隐约感觉到这次事态的严重，宣淑犯病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胡同，听得人头皮发麻。宣淑虽然疯了很多年，但从没这么严重过。 邻居连热闹都不敢看，自家大门紧锁，小弯胡同一时间空荡得吓人。 第19章 卫阑刚要迈步进去，就被童烺扯住袖子。 “等我一下。”童烺面色很难看，从包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眼镜有啤酒瓶那么厚，是深度近视才需要用的。童烺又伸手把自己的衬衫扣子全部扣好，脖子那里也严严实实，整个人一下子就变成书呆子小学生的模样。 卫阑来不及多问，跟童烺前后脚走进屋子。 宣淑披散着头发，眼神浑浊，张着大嘴好像要咬所有靠近她的人，童焰没好气站在一边，手上俨然有了一个血红的牙印。 “儿子……我的儿子。”宣淑口齿含糊，念叨的词还是没变。 卫阑听见童烺深吸一口气，然后压低声音道：“妈，我回来了。” 听见这声妈，宣淑一下子镇定下来，眼神茫然看向童烺。童烺此时好像变了个人，说话声音很低，人也不机灵，呆呆的站在宣淑面前。他的眼镜被藏在厚重的镜片下，看不清神情。 “回来啦我的儿子，回来就好。”宣淑眼角淌出一道泪痕，“饿了吧，妈去给你做饭。” “好，那我先去画画了。”童烺说道。 “去吧，去吧，我们小烺最喜欢画画了，将来一定能成为大画家。”宣淑笑着摸摸童烺的头，慈爱无比。 这副本该母慈子孝的温情画面在卫阑看起来却很刺眼，童烺在演谁？那个把衬衫扣得紧紧的，戴着大眼镜的小书呆子绝对不是童烺，那又是谁的影子？ 等宣淑完全冷静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童烺给童道华又留下一点钱，勒令他再也不许去学校找卫阑，否则下次直接报警。 童道华见钱眼开，什么话都没了。童焰忙着跟童道华分钱，也没空搭理别人。 童烺和卫阑默默离开小弯胡同，满身疲惫。 尤其是童烺，当他摘下黑框眼镜的时候，眼底的疲倦藏都藏不住，卫阑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一时间也不敢说话，两人就这样并肩而行，沉默不语。 直到离开小弯胡同很久，卫阑才叫住只知道闷头走路的童烺。 “你不是我的舅舅，对吧？” 童烺转过身，眼底一片湿润。 第十三章 “我不是。”童烺的声音很轻，随着晚风飘入卫阑的耳朵。“你怎么发现的？” 卫阑从兜里拿出一张泛黄破旧的纸，上面俨然写着“c城政府福利院领养证明”。 “刚才宣淑犯病的时候，我发现它掉在沙发下面。”卫阑观察着童烺的神情，后者接过那张领养证明，看了许久。 童烺没说话，卫阑怕自己说错话弄得童烺更难受，也选择沉默。 初春的气温反复无常，偶尔热得仿佛夏天马上就要到来，偶尔又有那么一天冷得恨不得把羽绒服重新穿上。 今晚就很冷。 风撕扯着那张领养证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它撕碎。 “小阑，如果我不是你的舅舅童烺，我只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你还会喜欢我吗？”童烺很勉强笑了一声，抬起脸来。 “当然。”卫阑回答得很爽快，“你该不会认为我之前说喜欢你是因为舅舅这层身份吧？” 他好气又好笑，接着道：“你觉得我是这么喜欢‘家人’的人吗，按你的说法，我是不是还要跑到童焰面前说一声妈妈我爱你，毕竟那可是我亲妈。” 童烺被他逗笑了，抽抽鼻子。 卫阑看他终于恢复正常，悬着的心放下来，走上前道：“你想说的话就说给我听，我在呢，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就当不知道。” 童烺沉默片刻，刚要开口，却发现声音早已哽咽，卡在喉咙中竟怎么也说不出来。 卫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缓缓再说。 两人并肩在风中走着，c城是一个没有夜生活的地方，街道空无一人。 “今天童道华来学校闹倒让我想起高一时候的一件事。”卫阑率先打破沉默，“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同学们跟我很疏远吗？” 童烺好奇看他一眼，卫阑接着道：“高一刚开学的时候童道华不知道听谁说卫国辉回过一趟c城，还联系上我，他以为我从卫国辉手里拿了不少钱却不告诉他，于是冲到学校来质问我要钱。” 少年深吸一口气，单是回忆那一天的场景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深感窒息。 “他当着所有同学的面骂我野种，要求我把拿到的钱给他，否则就赖在学校不走，不让我们上课。”卫阑打个寒战，自嘲一笑，“我没有钱给他，最后被他惹恼，伸手推了他一把才将他赶走，这件事情以后同学们也就疏远我，不再跟我讲话，可能，有点怕我吧。” 童烺吸吸鼻子，说道：“好惨哦。” 卫阑释然一笑，“都过去了，虽然是回想起来都觉得要命的程度，但好歹过去了。生活嘛，总要向前看，至少我现在很幸福。” 童烺道：“你真乐观。” 卫阑点头，“看问题要笑着看，在别人看来这屎一样的日子确实难过，可自己身处其中也就那么回事，我不能因为童道华和童焰就不活了，对吧，还是那句话，生活给我们一个耳光，要站起来抽回去。” 童烺又笑了半天，觉得喉咙不涩了，才开口缓缓道：“我在福利院住到七岁那年被童道华和宣淑领养走，虽然以他们俩的收入状况和宣淑的精神状态并不符合领养条件，但那时我们<a href="" target="_blank">孤儿院入不敷出，急着甩掉一批孩子，也就同意了他们的领养需求。” 第20章 卫阑静静听着。 “小时候院长总跟我们几个小孤儿说，等被新的爸爸妈妈挑走以后，就能过上有玩不完的玩具，吃不完的好吃的，穿不完的好衣服的日子，我也一直盼着，盼自己能被喜欢我的新爸爸妈妈挑走，带回家过好日子。”童烺微微出神，就像是回忆起很远的一场梦，“那天童道华和宣淑来福利院挑孩子，一眼就选中我，我还想着新爸爸妈妈一定很喜欢我，才会不要其他比我听话比我懂事的孩子，就要我，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仅仅是因为我跟他们死去的儿子有一点像。” 童烺指了指自己的眉眼，苦笑道：“就是这里，眉眼之间有七八分相似。” 卫阑沉吟片刻，道：“他们俩原来的儿子出什么意外了吗？” 童烺道：“应该是得了一场重病去世的，童道华活了半辈子没攒下什么钱，自然也没法负担高额的医疗费，宣淑眼睁睁看着儿子病死，从那以后就疯了。” 卫阑在心底感叹童道华的无能，男人这一辈能活成这副惨样也真是失败，“所以，他们领养你实际上是找了个亲儿子的替身？” 童烺点点头，“是的，有我之后宣淑的病得到一部分缓解，糊涂的时候看见我就好像他们的儿子没有死，还在身边。” 卫阑道：“我猜他们亲生儿子平时的形象是个小书呆子，戴着厚底眼镜，衬衫也穿得板板正正，性格闷闷的。” 童烺微微仰起脸，卫阑发现他的眼圈红了大半。“是这样的，你好聪明啊。” 这也就解释了刚才在宣淑发疯的时候为什么童烺要装扮成那副样子才能安慰她的病情，童烺在表演，表演他们的儿子，情愿做着替身。 “小阑你知道吗，”童烺的声音又开始哽咽，最后竟隐隐带了些哭腔，“小时候宣淑总是打我，只要我的表现跟她记忆中的儿子有一点偏差她就拿指甲掐我的肉，童烺身体不好，不能跑不能跳，所以宣淑也不让我跑跳，童烺喜欢画画，所以宣淑也逼着我必须喜欢画画，童烺不喜欢笑，所以宣淑曾经扯着我的嘴警告我我不许再笑。” “可我不喜欢画画，小阑，我喜欢四处疯跑，我很喜欢笑的。”童烺情绪彻底崩溃，嘶了一声蹲下，将脸埋在臂弯里，不让卫阑看见他哭红的眼睛。 “你不要看我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童烺闷着说道，“怎么回事啊，明明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是第一次跟别人说我的经历，怎么偏偏告诉你的时候就委屈得想哭呢。” 卫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一手揽住童烺的肩膀，轻轻拍着。 “你也好惨哦。”卫阑轻笑道，“需要肩膀吗，哥的胸肌可以借你靠靠。” 童烺埋在臂弯里微微颤抖，突然抽抽鼻子，笑出了声。 “你真是个活宝。”童烺抬起脸，已经哭不下去了，“一句话就能把我逗笑。” 卫阑朝他张开手臂，挑眉道：“需要抱抱吗，这位爱跑爱跳，爱哭爱笑的小朋友？” “需要的。”童烺欣然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肩膀，“谢谢这位胸肌发达的朋友。” 两人抱在一起，靠在彼此的肩膀上，笑到停不下来。 过了很久，察觉到童烺已经不难过的时候，卫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胸肌不借了，咱们得抓紧回家，大半夜在外面冻着哭好像s b。” 他从书包拿出一包餐巾纸递给童烺。 “擦擦脸，不然风一吹皮肤干。” 童烺接过纸擤完鼻涕，又笑道：“你好小气，胸肌才借这么短的时间。” “晚上想吃点什么吗？”卫阑偏过头看他，“酸的辣的，甜的咸的？要不吃点甜品，心情会好一些。” “吃甜的！”童烺眼睛亮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比平时晚，卫阑打发童烺去洗热水澡，自己钻进厨房为他烙了几张糖饼。 童烺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卫阑刚好端着糖饼从厨房走出来。童烺闻着味道就笑了，三两步抢到饭桌前乖乖坐好等着投喂。 “吃吧，小心烫。”卫阑把盘子放下，看着童烺吃着无比满足，脸上的酒窝愈发明显。 “童老师。”他唤了一声。 “唔？”童烺吃得欢，抬起头看他。 “不喜欢画画就不画，喜欢笑就多笑，你不用演童道华的儿子，你就是你，跟你相处下来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我的舅舅童烺。” 夜晚的屋内安和平静，少年系着围裙站在灯光下，眼底尽是浅笑。 “我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的，童老师。” 第十四章 期中考试成绩很快出来，高美女拿到成绩第一时间来到班级开会。 “同学们，期中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有几位同学要着重表扬，进步最大的是卫阑同学，年级排名前进了一百名，尤其是语文成绩，汪老狗现在还在办公室合不拢嘴呢。” 在同学们诧异又羡慕的目光中，卫阑耳根有些红，他不自然抬头看了看站在教室旁边的童烺，对方冲他粲然一笑。 “牛啊阑哥，看来你这次语文又很高，我选择题都抄的是你的，稳了。”张晓亮回过头，眼底亮晶晶。 “张晓亮！”高美女看见他兴奋的神情，毫不留情拨过来一盆冷水，“汪老狗正满世界通缉你呢，说你选择题全错，阅读就拿了三十分，作文完全写跑题，他让我问问你是不是隐藏的外国友人，母语是不是汉语。” 第21章 三班同学鹅鹅鹅开始狂笑，好像进了鸭圈。 卫阑也发来无情嘲笑，对张晓亮道：“我说你是不是抄串卡了。” 张晓亮傻了一阵，抓抓脑袋，悲伤道：“我的母语是无语。” 卫阑又笑了半天，此刻少年无比放松，生活压给他的重担和风雨被童烺挡下，前路坦荡，未来可期。 期中考试结束后，各种活动接踵而来。体育委员高烨马上在班里宣传即将举办电竞比赛一事，班里男生都很兴奋。 体育部以电竞也是体育竞技为由，破天荒举办学校第一届王者荣耀班级赛。光是听这个比赛的离谱程度，没人知道体育部是如何劝服王主任审批通过的。 张晓亮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傻了，对高烨说道：“你们体育部是不是找到秘方把王主任的脱发秃头治好了，否则怎么可能在学校举办游戏比赛啊。“ 不管怎么说，比赛将近，各班男生都在兴奋准备。 高烨统计好班里玩游戏的男生，因为是文科班的缘故，班里男生本来就少，玩游戏的更少，硬是凑不齐一个队伍。 看见高烨整天愁眉苦脸，甚至开始发疯一样问谢扬扬要不要参与比赛，把只玩换装恋爱小游戏的女孩子吓得连连摆手，童烺于心不忍，问道：“可以教师参赛吗？” 高烨忙点头道：“当然可以，只要是我们三班的老师就行，童老师，你也想来？” 童烺沉吟片刻，答道：“我考虑一下吧。” 午休时侯卫阑和童烺走在一起，童烺问道：“小阑，你说我要不要去参加一下王者荣耀比赛？” 卫阑笑道：“你打游戏这么好就去吧，高烨急得头都要秃了，你不想他变成王主任同款地中海，就出手相助吧。” 童烺啧了一声，表情纠结，“可是我作为副班主去参加游戏比赛是不是不太好，有损我醉心工作的形象。” 卫阑无情拆穿，“醉心工作指的是每天在王者峡谷厮杀到凌晨连美术作业都没批改，今天早上快要上课前才哭着喊着改完成绩交到教务处吗？” “你好无情哦。”童烺假装跨起个脸。 卫阑哈哈大笑。 在卫阑的开导下，以及出于人文主义的考虑，不忍心让高烨继续丧心病狂，童老师决定参加比赛。 目前三班的参赛组成人员有：中单张晓亮，打野高烨，射手童烺，上单刘佳启。 还差一个辅助位实在找不到人，高闻慈悲心肠，终于在高烨锲而不舍磨了她一个中午以后，决定勉为其难上场参赛，当然，很大程度可能是被高烨烦得受不了。 卫阑不玩游戏，他的老旧手机已经用了很多年，拿起来都掉渣，更别提用来打电竞。 这只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队伍摇摇晃晃组建起来，约定在放学后组队练习。 刚考完试的几天没有晚自习，卫阑反正也要等童烺一起回家，索性就去看他们训练。 队长高烨开始布置战术。 刘佳启是一个块头很大的男孩，在校篮球队打球，皮肤黝黑，肌肉发达，高烨拍拍他，寄予厚望道：“启子，我觉得你的打法肯定很凶，一定要在前期为我们打开局面。” 还没等刘佳启说话，高烨又转过脸对童烺道：“童老师，我觉得按照你的性格应该不太会打法激进，你就猥琐塔下发育就行了，争取不要让对面杀穿太多次，守好塔，要支援的时候不要害怕，及时帮助队友。” 童烺：…… 他又紧接着拍拍张晓亮，“千言万语都不嘱咐了，亮亮，这里我最信任你。” 终于交代完一圈，高烨神情悲壮的点击开始游戏。 很快匹配到对手，童烺在高烨的啰嗦下拿了“最稳妥”的射手黄忠，黄忠的技能是坐在塔下可以大范围输出，能很好的守塔，缺点在于没有位移，不是进攻型射手，不利于打开节奏。 高闻拿了个大乔辅助，大乔的技能是能快速传送队友回家补血，高烨嘱咐她一旦发现童烺半血，立刻就传送回泉水。 刘佳启拿了吕布，是个输出很高的战士，高烨指望他以一当十，打开局面。 张晓亮拿了最稳妥的中单——安琪拉。 高烨全程絮絮叨叨，童烺几次想插话进去都张不开嘴，最后只好听命于队长。 卫阑在一边看着童烺的手机屏幕。 游戏开始，高烨一边操作角色走进野区，一边喊道：“童老师，记得猥琐猥琐再猥琐，对面小地图好像露头了，快跑啊！” “对面的射手和打野一起来埋伏你了，你打不过的快走快走快走！”高烨差点把手里的撤退键按烂。 first blood。 double kill。 童烺操作一个没有位移的射手一级解决了两个对手，这才茫然抬起头问高烨：“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专心杀人来着。” 高烨：…… 游戏过半，高烨打野打到上路，给刘佳启发信号，说道：“来，启子，对面只有一个人，咱们两个一起上。” 刘佳启：“唉，你等一下我只有半血，唉！“ 高烨已经开大冲上去，正在跟对方激战的时候转头发现刘佳启的吕布缩在塔后，慢悠悠的回城，那可爱的回城特效仿佛在嘲讽他。 高烨屏幕一黑，被对面上单拿到人头。 高烨仰天长啸，“你怂什么啊！” 第22章 刘佳启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我半血了，不敢上啊。” 相比于上路启子的怂蛋行为，童烺简直称得上神挡杀神，佛挡杀1佛，一个脆皮射手杀穿对面一条路，甚至大摇大摆在对面野区逛街。 高闻的大乔全程神游，追都追不上童烺。 中路对线的张晓亮此时悠悠来了一句：“高烨，你觉不觉得你的战术打法安排有那么一小丢丢的纰漏。” 卫阑听乐了，随口道：“这个小丢丢好像有点大啊。” 童烺笑道：“大丢丢。” 高烨嘴角一阵抽搐。 最后一波关键团战，高闻把传送阵放在塔下，高烨、张晓亮、刘佳启传送过去以后，华丽丽给对面送了波三杀。 童烺虽然一个人换掉了两个，也最终没能守住水晶，被对面爆了。 屏幕上写着“失败”两个大字，众人陷入持久的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高闻放下手机，抱怨道：“是我不好，我不会玩，连累你们了。” 其他人连忙安慰她，随后又试了几局，依然失败，童烺打法太激进，高闻的辅助跟不上，控制打不出来，刘佳启打法又太怂，一路被对面压在塔下不能支援，张晓亮和高烨虽然技术不错，但也管照不了三路。 第十五章 晚上回到家之后，卫阑和童烺坐在沙发边上吃夜宵，卫大厨今天做了苹果派。 童烺还在打游戏，没手吃东西，卫阑怕凉了不好吃，于是一勺勺喂给他。 童烺边打游戏边笑道：“今天这几局练习真是笑死我了，我看也别想着得奖，去参与一下混个参与奖就差不多了。” 卫阑凑过去看他的屏幕，他虽然没打过，今天下午看了几局也差不多看会了，说道：“有这么难吗？” 童烺正好一局结束，把手机递给他，“你试一把吧，游戏倒是不难，主要是配合。” 卫阑接过手机开了一把新对局，队友选完角色以后就剩下个辅助，他在辅助页面犹豫不决。 “我玩谁啊？”他问童烺。 童烺边吃比看了一眼，回道：“玩蔡文姬吧，奶妈，一技能控制，二技能三技能都是回血，简单。” 卫阑于是选了这个开车婴儿车的女娃娃，一路摇摇晃晃跟着射手来到下路。 童烺看着卫阑的操作，虽然有些不熟练，但是意识竟然出奇的好。 他辅助的小卤蛋摇头晃脑走到草丛边上，卫阑突然没征兆的开了一个大，小卤蛋愣了片刻，草丛里杀出对面两个壮汉，技能劈头盖脸砸下来。 多亏了卫阑那一波预判大招，提前给卤蛋回上了血，才能一个闪现丝血逃生。 “你太厉害了。”童烺感叹一句，“我都没注意他们两个在草丛蹲着。” 卫阑头也不抬，答道：“因为刚才我注意到对面打野红区刷新却没去，打完蓝以后肯定要下来抓，就猜他在蹲草。” “你心好细啊。”童烺感叹道，“我打游戏全靠操作的，见人就杀，很少算这个。” 一局下来，卫阑给小卤蛋又当爹又当妈，他心细如发，对面打野经济涨幅多少都能注意到，总能及时告知队友对面的位置。 好几次小卤蛋身处危险之中，卫阑总能提前开出大招来，救下小卤蛋的命。 最后结算页面，被卫阑保护了一整局的小卤蛋发自肺腑的发了一句。 “奶妈！你是我亲妈！” 童烺叹为观止，说道：“你是个奇才啊，打游戏完全不上头，每一个队友都能照顾到，你怎么不去试试打比赛呢，正好能把高闻的辅助位换下来。” 卫阑皱眉道：“算了吧，可能是凑巧的，我也没玩过这个游戏，还是不拖你们后腿了。” 第二天，在童烺的坚持下卫阑参与到他们的训练里，高闻抓着卫阑的手上下摇晃感恩戴德，感谢他顶替自己比赛，就差泪洒当场。 高烨听童烺说卫阑也想试试训练后，点头道：“可以，不过以卫阑同学的性格是不是要打野，我让路去辅助吧。” 张晓亮伸出手捂住高烨的嘴，无语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判断从来都不是准确的，闭嘴吧。” 卫阑拿着张晓亮借他的备用机，悠悠说道：“我玩辅助，蔡文姬。” 高烨见鬼一样看他一眼。 游戏进入加载页面，卫阑看了一眼自己的id，“小熊草莓酱”，陷入沉思。 “张晓亮你骚包吧，这什么名字。”卫阑说道。 张晓亮嘿嘿一下，说道：“这是我的女号，用来钓野王带我上分的。” 卫阑这才注意到张晓亮的id，叫“s1（1用来躲避审核的，请忽略，以下同理）bling”。 “你这个s1b玲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张晓亮无语看他一眼，说道：“那t m叫super bling，超级亮的意思，缩写，缩写懂吗？” 卫阑：“好的s 1b玲。“ 童烺：“懂了s 1b玲。“ 高烨：“明白s1b 玲。” 刘佳启：“哈哈哈s 1b。” 张晓亮：…… 游戏开始，童烺操作着马可波罗嗖一下窜了出去，“小熊草莓酱”和“s1b玲”一起走在中路。 高烨作为队长还在指挥，“s1b玲你跟卫阑清完线来帮我，我们进红区反野一波。” 卫阑看了看小地图，没说话，乖乖跟着张晓亮和高烨来到对面红区反野，卫阑操作着可爱奶妈冲在最前面。 第23章 高烨探了关键草丛后发现没人，正要大摇大摆走上前打野，就看见卫阑的蔡文姬放出一个控制技能在边缘草里，一下子把埋伏在这里的对面打野和上单弹了出来。 高烨操了一声，连忙开始攻击，卫阑跟在身后完美辅助，利用自己的被动加速挡掉好几个关键控制，成功赢下这波团战。 “woc你好牛啊阑哥，蹲在这个草里我是没想到的。”高烨惊呼一声，没注意到自己对卫阑的称呼已经发生改变。 卫阑眼皮不抬，说道：“刚才中路请线的时候看见对面视野晃了一下，猜的。” 开局打开局面后，他就来到下路辅助童烺。 观察一会儿童烺的操作后，卫阑道：“我去游走支援了，你的打法不需要我跟着你，随时听我报位置。” 童烺说道：“明白。”继续操作着脆皮英雄大杀四方，童老师人虽然长得软，好欺负，在王者峡谷里绝不手软。 卫阑打开面板，发现对面打野一段时间内经济都没有涨，肯定在绕路蹲草，于是巧妙避开对面的视野，站在边边角角的草丛里，正好把绕视野下去抓童烺的对面打野蹲个正着。 “童老师，小心点。”卫阑说道。 童烺收到提示，提前回防塔下，对面扑了个空。 “s-b玲你去帮一下上路，别走河道，对面中路刚才没露头，我怀疑去抓上了，高烨你也去帮一下。”卫阑继续指挥道。 高烨啊了一声，说道：“不可能吧，对面中路放着这么肥一波线不去吃，跑去支援？” 说归说，他还是乖乖听话，跟张晓亮一起来到上路，果不其然把来抓刘佳启的对面中单抓个正着。 张晓亮和高烨同时操了一声，“你太牛了阑哥。” 卫阑操作着奶妈站在草丛里探视野，对面的打野被他烦得受不了，几次蹲草全部失败。 “对面中单是个喜欢放线支援的，刚才第一波兵线来的就晚，你没发现吗？”卫阑边打边说。 张晓亮和高烨开始吹他的彩虹屁。 张晓亮拖长嗓子喊道：“阑哥！” 高烨接道：“料事如神！” 张晓亮又道：“阑哥！” 高烨道：“运筹帷幄！” 不知不觉间队伍的指挥权已经到卫阑手里。 童烺打得无比舒服，他本来就是激进的打法，能不能赢全靠天意和操作，有时候发挥失常就容易送人头，卫阑的指挥提高了容错率，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出入对面野区。 时间来到最后一波团战，童烺操作的角色终于被对面抓住机会，对面辅助先手控制住，随后技能披头盖帘砸下来。 童烺正绝望等死，突然看到旁边草丛里闪过一个婴儿车，小熊草莓酱二三技能全开，随手放了个治疗，及时出现愣是把童烺快空了的血条全部奶回来。 奶妈还随手放了一技能，控住对面四个。 “上啊！”高烨大喊一声。 童烺紧接着开大，s1b玲紧随其后，赢下比赛。 “我的天啊打得太舒服了，我有一种我是小婴儿被妈妈带到峡谷保护了一整局的感觉。”高烨泪流满面。 张晓亮打开战绩面板，发现童烺也勇猛得不像样，一个人狂砍近二十个人头，当之无愧的队伍大爹，carry全场。 张晓亮和高烨又开始你唱我和。 张晓亮：“阑哥！” 高烨：“我的奶妈！” 张晓亮：“童老师！” 高烨：“我的大爹！” 卫阑和童烺对视一眼，被他俩逗得笑个半死。 第十六章 晚上回家后卫阑下了两碗阳春面当夜宵，童老师则破天荒没有瘫在沙发上打游戏，而是开始焦头烂额批改美术作业。 原因无他，明天就有美术课，要发成绩。 “醉心工作”的童老师这几天打游戏打得昏天黑地，早就把改作业的事情抛到脑后。 卫阑看他好笑，拿本书陪着他批。 “这都是什么啊，这人脑袋画得比身子还大，你怎么还给这么高分？”卫阑好奇道。 童烺举起画递给他，说道：“因为很有创造力啊，其他地方的布局很有意思。” “抽象派大家。”卫阑只好这么评价。 童烺边改边道：“你不学美术不知道，其实在我们这里，画面的情感创意远比画得像不像要重要，你看我画得很像，但我没创意。” 他说的云淡风轻，卫阑却很敏锐抓住重点，问道：“是因为你不喜欢画画吗？” 童烺趁机嗦了一口面条，说道：“对，想当年我美术联考的时候靠得全是肌肉记忆，我只能在画功上下功夫，把所有东西画的很像，才能弥补创意上的缺陷。” 他皱皱眉，又补充道：“当然啊，也不是我脑子不好使的原因，主要是童年太过悲惨，很多美好的画面根本想象不出来，你知道的。” 卫阑当然知道童烺的悲惨童年，只是没想到会影响到这种程度。 “这么多年没想过换工作吗？”卫阑问道。 童烺喝下一口面汤，答道：“没有，大学毕业以后我为了早点挣钱离开童家就赶紧找了家画廊的工作，一直做到现在，虽然我嘴上说着讨厌画画，但是到头来一看，除了画画我也没什么其他本事，我又不能指望童道华。” 卫阑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心疼。只好道：“听起来又是很悲伤的故事，要借胸肌吗？” 第24章 童烺笑着看向他的胸肌，突然道：“唉，你是不是长胖了？” 卫阑站起身，站在门口的试衣镜前，看向里面的自己。 曾经瘦得营养不良的少年已经强壮不少，他身材比例本来就好，原先瘦的时候不显，现在长胖了些，胸肌腹肌都明显起来，身高腿长，浑身散发着青春的力量。 “好像是啊。”卫阑转着身体，“童老师这里营养好。” 童烺笑道：“我也被你喂胖了不少，昨天穿我以前的一条裤子竟然穿不下了。” 卫阑重新坐下，感慨道：“离开童道华以后我们的日子真是越过越红火。” 童烺接话道：“国富民强，身强体壮，全面奔向小康。” 你来我往逗了两句，方才的悲伤一扫而光。 最后卫阑想起个事儿，说道：“对了，周末你陪我去买个新手机吧，买个能打游戏的，原来那个也确实太旧了。” 童烺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卫阑刚走到校门口就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原本以为是张晓亮，却惊讶的发现原来是高烨。 高烨热切道：“阑哥，早啊，今天晚上有训练别忘了。” “嗯好。”卫阑答应一声，感慨游戏真能拉近人与人的距离，以前见到他就跟耗子见到猫的高烨也开始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两人一起走到楼道口，正碰上迎面走来的李大伍，身后还跟着小跟班肖子 李大伍看见卫阑面色刷得一下就变了，卫阑和高烨倒是懒得理他，继续往班里走。 李大伍隐约听见高烨在跟卫阑说什么比赛的事情，忙喊道：“等一下。” 卫阑和高烨一脸莫名其妙回过头。 “你要参加王者荣耀比赛？”李大伍问道。 “对啊怎么了？”高烨替卫阑回答。 李大伍来劲了，换上惯有的得意，指指卫阑说道：“我们打个赌吧，赛场上见，谁赢谁叫对方爸爸，怎么样？” “哦，听起来很有意思。”卫阑眯起眼睛，很欣赏的点点头，“不赌，还有事儿吗？” 李大伍：…… 高烨小声说道：“太骚了哥。” 卫阑心情不错，跟他开始逗乐，于是说道：“看过武侠小说吗，一见到人就要冲上去单挑的都是炮灰，活不过一章，你见过大侠什么时候轻易出山。” 眼见李大伍这个炮灰脸色越来越差，高烨被逗得直不起腰，说道：“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逗啊阑哥。” 上了一上午的课，这件事已经被卫阑忘在脑后，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卫阑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他正和童烺坐在一起吃午饭，张晓亮和高烨端着饭盘走到他们身边坐下。 张晓亮刚坐下就表情夸张的要张嘴说话。 卫阑扶额道：“说吧，你这个表情就是有大事要告诉我，习惯了。” 张晓亮卡了一下，才接着道：“听说你跟十班李大伍打赌来着，王者荣耀比赛谁输谁叫爸爸。” 童烺哟了一声，笑道：“那小子还看你不顺眼呢吧，打又打不过，只能在游戏里找回点面子。” 卫阑惊讶道：“我打的赌我怎么不知道，早上明明拒绝他了。” 高烨解释道：“是这样的，但李大伍那小子好像不服气，跟全年级传这件事，搞得大家都知道了。” 童烺啃着鸡腿，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这是逼你接受他的挑战了。” 张晓亮道：“没事儿啊阑哥，咱们也不是打不过，十班总体实力是挺强，但是你跟童老师也不弱，怕他干什么？” 高烨帮腔道：“是啊，就算输了也没关系，你就说自己从来没答应他就完了。” 卫阑满脸黑线，开口道：“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问题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咱们年级一共有十个班，抽签决定对阵顺序，我们有很大的可能跟十班对不上，那比什么？” 张晓亮和高烨陷入沉默。 童烺笑道：“那更无所谓了，遇不上的话最好，遇上了你们再赌呗。” 下午高烨就去体育部抽签了，年级一共十个班，两两对阵，前五名晋级第一轮。 高烨拿着抽签结果回来，对阵的是一班，比赛时间定在第二天下午。 “不错啊，没抽到十班。”张晓亮道。 “一班怎么样？”童烺问。 高烨想想答道：“我记得一班也是文科班，女生多，队伍都凑不齐的，应该没关系。” 果然，第二天下午的比赛很顺利，对面实力明显弱于他们队伍，甚至不需要卫阑满世界操心当妈。 他们几个也打得十分放松。 张晓亮：“来，高烨，咱们中野联动抓一波。” 高烨：“来了。” 成功拿下中路优势后，张晓亮骚话连篇。 张晓亮：“么么么，谢谢宝。” 高烨：“么么么，嘴儿一个。” 彼时的卫阑刚好过来辅助，开二技能为二人补回状态。 张晓亮：“么么么，谢谢奶妈，嘴儿一个。” 高烨：“么么么阑哥。” 卫阑：“滚。“ 张晓亮笑道：“小熊草莓酱好凶啊，人家伤心了，要野王哥哥哄。” 高烨：“……滚。” 童烺在一边笑疯了，正好下路爆发团战，卫阑开着婴儿车下去辅助他，完美拿下一轮双杀。 第25章 童烺：“谢谢小熊草莓酱帮我拿到双杀，么么么嘴儿一个。” 卫阑：“……mua。” 张晓亮：“你是不是太双标了阑哥，为什么我就没有mua！” 高烨：“我也没有！” 卫阑：“我可以给你们俩一人一个大比兜。” 一个人在上路对线无人问津的刘佳启：...... 很顺利拿下第一轮比赛，卫阑的队伍顺利晋级。忙碌训练的一周结束，周末卫阑和童烺来到手机店挑选手机。 童烺边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边问道：“你预算多少啊？” 卫阑嗯了一声，答道：“我想想啊，之前打工存在胖婶那里的钱一共有五千左右，我买个预算三千的手机吧。” 售货员很快推荐了一款。 售货员小姐姐看他俩凑在一起挑挑选选，笑道：“买这款的话我们店会送手机吊坠哦，我可以多送你们一个。” 卫阑看着她拿过来的水仙花样式的手机吊坠，问童烺：“你是不是有一个水仙花样式的耳钉？” 童烺嗯一声笑道：“你观察的还挺仔细，是有，上大学那会儿买的。” “你很喜欢水仙花？”卫阑问道。 售货员小姐姐在一边搭话道：“水仙花的寓意很好哦，花语是热爱生活。” 童烺笑道：“就是这个意思，当时刚上大学离开家，被宣淑欺负了太多年，有点看不懂生活，也找不到自我，偶然听到水仙花的花语是热爱生活，所以才买了一个水仙花耳钉。” 他耸肩道：“算是种自我鼓励吧。” 卫阑拍拍他的肩膀，童烺释然道：“都过去了，没事。” 最后卫阑还是选择了那款手机，拿到小姐姐送的两个吊坠，站在手机店门口，卫阑把其中一个递给童烺。 “拿着吧童老师。”卫阑道，“以后也要一直热爱生活。” 童烺轻笑一声，接过吊坠挂在自己手机上，卫阑也同样挂在他的新手机上，两个人用着同款吊坠。 “对了小阑，你要不要换个手机号。”童烺说道，“童焰和童道华还在烦你吧。” 童焰和童道华虽然没再敢去学校闹，但是一直不停给卫阑打电话发微信骚扰，卫阑拉黑了无数次总能换着法子打进来。 卫阑无奈道：“他俩要是努力工作能有骚扰我这个劲头，也不用活得这么穷困潦倒。” 童烺道：“换了吧，我们的生活离小弯胡同越远越好。” 于是两人又去办了一张新的手机卡，卫阑把新号码告诉了张晓亮、高烨等同学，还给胖婶和赵姨发了一份，方便她们联系。 随着旧电话卡从卡槽拔出，卫阑觉得如释重负，小弯胡同的过去好像一场久远到失真的噩梦，不知不觉间，那道窄门竟已被少年甩在身后，很远很远。 第十七章 高烨手气不错，第二轮抽到轮空，三班直接晋级第三轮比赛。 第三轮比赛一共有三个班，三班、八班、十班。 高烨看着比赛日程表，说道：“阑哥，搞不好咱还真得跟十班碰上。” 张晓亮道：“怕什么，我们三班，不怕事儿，专门惹事，让他李大伍放马过来吧。” 体育部组织的这场电竞比赛实际上算作夏季运动会的一部分，三班八班十班每两队之间各比一场，按照人头数和胜利场数换算成积分，前两名晋级。最终的决赛设立在运动会的夏季开幕式上，邀请全校前去观战。 卫阑买了新手机，这几天在家跟童烺疯狂练习，熟悉其他辅助的技能，不只会玩蔡文姬了。 第三轮积分赛很快结束，八班的战术安排出现很大问题，全程没有针对童烺，让童烺一个人在下路浪的无比舒服，最后童老师一人输出40%赢下比赛。 高烨和张晓亮全程猴叫，看着童老师的惊艳操作上蹿下跳。 八班打完比赛人都傻了，公屏发话：你们童老师是不是太猛了。 童烺举起挂着水仙花吊坠的手机，笑着回复道：我确实是猛nan大爹 小熊草莓酱：…… 成功晋级决赛很提班级士气，三班同学对这只队伍有了空前绝后的关注度。 高闻竖起大拇指道：“太牛了，我还以为你们第一轮就得被刷下来了呢。” 高烨拍拍胸脯，“想什么呢，我们这边一个猛nan大爹，一个贴心奶妈，想输都输不了。” 下午开班会的时候高美女甚至都关注到这个比赛，问道：“卫阑，听说你跟十班有个赌约？” 卫阑：…… 高美女笑道：“虽然学校不鼓励这种挑衅的行为，但是既然赌了，可不能给我们三班丢脸啊，后天决赛加油！” 夏季运动会临近，同学们心里的草已经长成一片呼伦贝尔，谁也没有心思学习。 晚自习的时候，童烺不想自己在办公室呆着，于是干脆搬了把椅子跟卫阑坐同桌，这么长时间以来，三班同学早已接纳好脾气的童老师，有个老师坐在后排也丝毫没受影响。 眼见着晚自习聊天声音越来越大，童老师伸出手敲敲桌子。 “嘘，孩儿们，小点声，说话声音太大该把王主任引过来了。” 卫阑向来沉得住气，没受班级浮躁气氛影响，他已经写完作业，正在读一本课外读物，好像是一部西方名著，童烺光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名都觉得头疼，卫同学竟然能沉下心来看进去。 第26章 童烺靠在椅背上，观察着面前的卫阑，对方低垂着眼睛，修长的手指捏起一页书页，初夏时节，少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夏季校服，锁骨和喉结从敞开的领口一览无余。 等童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拿着笔在画画了。纸上少年正在阅读，面部轮廓柔和温柔，尤其是那双眼睛，是卫阑五官中最出彩的地方。 卫阑的眼睛很特殊，内双眼皮不宽不窄，眼睛细长，眼尾却微微有些向下，细长的眼睛会显得人很凶，这让卫阑不笑的时候面相很酷帅，而向下的眼尾又自带着柔和，笑起来的时候变成狗狗眼，眉目温柔。 童老师画完后愣了片刻，除了工作以外他从来不主动拿起画笔，今天竟然情不自禁想要把少年俊美的模样留在纸上。 果然人都是喜欢美的。 童烺笑笑，悄悄把那张纸折叠起来，放在手机壳里收好。 终于熬到晚自习结束，谢扬扬和高闻走过来找卫阑。 “怎么了？”卫阑合起书。 谢扬扬纠结一下道：“卫同学，运动会上学校要求各班给参赛选手准备甜品，用于赛后补充血糖，王主任说了，要体现同学心意，不能去超市购买现成的零食，要求各班自己烹饪。你看你愿不愿意……” 高闻说道：“扬扬这两天都要被这事儿愁死了，我们班虽然姑娘多，但大部分十指不沾阳春水，我鼓励扬扬自己来做，她非说自己做得不好吃，不愿意。” 谢扬扬小声嘀咕道：“因为这个甜品的口味也计入班级运动会积分的评比，我怕我做得不好吃，给班级拖后腿。 卫阑马上明白女生的来意，爽快道：“交给我吧。” 谢扬扬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啊了一声，“那……那谢谢你了，真的太麻烦了，我一会儿把班费给你，大概准备40份就行了。” 张晓亮嘶了一声，说道：“后天就不是运动会，阑哥一个人做四十份是不是太辛苦了，何况还没采买材料。” 谢扬扬咬唇道：“怪我，我来找卫同学太晚了。” 童烺解围，笑道：“那还不好办，你们愿意的话明天来我们家帮忙不就好了，反正明天只上半天学。” 在场听见这句话的人除了卫阑脑门上都冒出一个问号。 高闻问道：“童老师……家？” 高烨不明所以：“阑哥要去童老师家做甜品吗，方便吗？” 童烺看见众人迷惑的表情，咯咯笑个不停。 卫阑无奈指了指旁边笑成一团的童老师，说道：“这货，跟我一家的。” 众人表情精彩纷呈，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天放学以后卫阑跟童烺先去超市采购明天做甜品的材料，谢扬扬已经把班费给他了，很充足，可以准备的稍微丰盛些。 “要做什么啊？”童烺问道。 卫阑蹲在货架旁边选奶油，随口道：“做奶油小蛋糕吧，我前几天在网上刷到教程来着，还挺简单的可以试试。” 童烺感慨道：“哎，你不得抓住全学年的胃。” 卫阑道：“那他们也只能吃这一次，你能天天吃。” 童烺趴在购物车上看着他，笑道：“我这三万块钱花得真值。” 卫阑把童老师从车上抓起来，说道：“你小心点别摔了，三万块钱给自己雇了个终生保姆，是不亏哈。” 童烺笑道：“倒也未必是终生吧，你将来娶媳妇搬出去了，我就是孤寡老人了。” 童老师说到兴头上，戏瘾犯了，叹口气说道：“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卫阑无语，“算了吧，我要是搬出去，童老师连一双袜子都配不上对儿。” 童烺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假装生气道：“侮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选择了最过分的一种。” 第二天放学后，高闻、谢扬扬、高烨、张晓亮都来到童老师的画廊帮忙，童烺找朋友借来一个烤箱，供卫大厨发挥。 童烺站在门口。摸了半天摸不着钥匙。 “小阑我怎么找不着钥匙了。”他问。 卫阑挤到前面，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一边唠叨：“你又落办公室了吧，这个月第五回 了。” 童烺咳了一声，对身后的同学说道：“不好意思啊见笑了。” 众人不敢说话，默默看着二位仿佛老夫老妻一样的既视感。 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卫阑不费劲做好前期准备，把小蛋糕铺在烤盘里就可以开始烤了。 大家都坐在客厅说话。 高烨道：“所以阑哥和童老师平时都住一起的？” 童烺笑道：“是啊。” 张晓亮喊道：“阑哥你太不够意思了，都不告诉我们，我只知道你搬出小弯胡同了，却不知道原来是跟童老师住。” 卫阑结束厨房的工作，解下围裙说道：“我要怎么跟你说，我跟班主任同居这件事？” 童烺笑道：“好了别说了，再说下去过不了审了。” 谢扬扬和高闻捂着嘴笑起来。 高闻平时就大大咧咧，直白道：“哎，我一直以为男人系围裙下厨房是怕老婆的表现，现在看到卫阑，发现男人系围裙真是帅。” 张晓亮自嘲道：“那是因为我们阑哥做的东西好吃，要是我系围裙给你下厨，你只会觉得我在投毒。” 高烨转头看见门后挂着一件机车服，背后画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很是酷帅，于是问道：“这是阑哥的吗，阑哥不穿校服的时候是这种风格啊。” 第27章 卫阑朝童烺方向扬了扬下巴，“他的。” “哇！”高烨震惊，“童老师好酷啊，我还以为童老师是乖巧文艺范儿呢。” 张晓亮道：“我发现阑哥和童老师的长相和性格完全不一样，阑哥长得凶巴巴的，实际上是个居家暖男，童老师长得挺文艺的，实际上是个酷帅潮男。” 童烺歪歪头，有些认真地问道：“觉不觉得幻灭，我私底下是这样的人？” 张晓亮道：“幻灭什么啊，多帅啊，我想穿还穿不出范儿来呢。” 童烺灿然一笑。 随着烤箱叮的一声，卫妈妈重新系起围裙，给每个人分一块蛋糕。 张晓亮和高烨狼吞虎咽，谢扬扬和高闻吃相斯文，不过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卫阑撩1起头发擦擦汗，问道：“还可以吗，我自己没尝呢。” 张晓亮满脸陶醉，“好吃，太好吃了，我可以来跟阑哥同居吗？” 高烨道：“遇见新东方的厨师，就嫁了吧！” 卫阑心情很好，他最喜欢看人吃东西满足的神情，对于卫大厨来说，此时简直成就感爆棚。 第十八章 运动会当天，王主任挺着啤酒肚站在主席台上，发表一顿长篇大论，鼓励同学们坚持锻炼，注意身体，成长为茁壮青年。 王者荣耀决赛是夏季运动会第一个项目，全校师生坐在台下，体育部用操场大屏幕第三方观战比赛。 童烺要组织班级其他同学站队做好，卫阑已经提前坐在主席台上，准备比赛。 少年眉头微锁，正在专心看着自己的屏幕。 张晓亮坐在台上兴奋地四处张望，对高烨道：“高烨，你们体育部绝对抓住王主任什么把柄了，否则怎么可能把游戏比赛举办这么大排场。” 他们的对手十班，李大伍、肖子和其他三个不认识的男生坐在对面，虎视眈眈看着他们。 李大伍朝卫阑挑衅一笑，“我们这边都是星耀王者的水平，卫阑你什么段位？” 卫阑沉吟片刻，悠悠道：“青铜。” 他刚玩游戏不久，就连手上的号都是借张晓亮的，当然是青铜。 李大伍：？？？ 李大伍以为他又在拿他开涮，咬牙道：“你等着叫爸爸吧。” 张晓亮神色夸张，嘴巴一撅，对李大伍道：“普信男，真下头！” 李大伍：？？？ 卫阑和高烨低头笑得浑身颤抖。 童烺正在组织纪律，偶然听到身边的女生议论纷纷。 “哎，台上的那个是三班卫阑吗？” “是的，woc他在笑唉，他笑起来好好看。” “以前怎么没发现卫阑这遖峯个极品帅哥呢？” “他以前走路都低着头，也不参加什么活动，我们当然没发现了。” “我要冲了姐妹们。” 童烺听见有人夸卫阑，比听见夸自己都高兴，哼着小曲儿走过去。 “童老师快过来。”高闻和一群女生站在一起，兴奋招呼他。 “怎么了？”童烺走过去，一眼就看见小桌上放着花花绿绿的颜料。 高闻那笔沾了点颜料，拉过童烺道：“来童老师，往脸上画点彩绘，这是学校特意准备的。” 周围的小姑娘脸上果然都画着可可爱爱的图案。 “好吧。”童烺弯下腰，任由高闻给他在侧脸画了只可爱的小熊。 “再带上这个。”高闻拿起一个小熊耳朵发卡，别在童烺卷卷的头发上。 “哈哈哈哈童老师你真可爱。”高闻夸赞，“效果很好的，不要摘哦。” 谢扬扬也笑着点头。 “好吧。”童烺无奈笑笑，既然女生们都喜欢这个装扮，他就干脆戴着了。 比赛时间快到了，童烺回到主席台上，在卫阑身边坐下。 卫阑看他一眼，笑道：“小熊酱？” 童烺翻个白眼，“那是你的id。” 体育部真的很够意思，为了这场比赛还特意从学生里挑出两名解说员，广播声音回荡在校园上方。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今天的比赛解说何九九。” “大家好，我是解说小易。” “今天是我们学校举办的第一届王者荣耀大赛啊，不知道场上选手紧不紧张呢？” “是啊，经过前三轮的角逐，进入决赛的分别是高一四班、高一六班，高二三班和高二十班，至于高三的同学很遗憾，因为备战高考的缘故，不能参与到这个活动中来。” “今天的第一轮比赛对战双方是高二三班和高二十班，听说两个班级的同学间还有一个赌约呢。” “哈哈哈那看来战况一定很激烈，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何九九点开观战页面，继续就介绍道：“我们先来介绍双方出场队员和id名称哈。” 童烺顶着小熊耳朵坐在台上，底下隐隐有人喊。 “童老师！你好可爱！” 童烺朝他们笑笑，引来更大一波欢腾。 何九九说道：“咱们高二三班的射手位是童烺童老师，童老师今天的装扮也是非常可爱迷人呢，小熊耳朵很有特色。” 小易：“童老师的id名称是……爷很酷没人爱。” 观众席沉默一阵，童烺笑容僵在脸上，脑袋上小熊耳朵发夹微微颤抖。 何九九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哈哈，看来我们童老师的内心还有狂野的一面呢，赶紧再来看看下一个，高二三班的辅助位，卫阑同学。” 第28章 卫阑听到主持人在念id，突然想到什么，脸刷一下白了。 小易：“卫阑选手人气很高哦，不知道外表酷帅的他会用什么id呢，他的id是……是嗯……” 何九九和小易同时沉默。 最后何九九视死如归，激昂喊道：“卫阑同学的id是小熊草莓酱！” ……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卫阑看向主席台旁边的音响，很认真的思考他现在冲下去一头撞死的可能性，他卫阑这辈子的人在今天都丢光了，在社死中活下去真的需要勇气。 “张晓亮。”卫阑皮笑肉不笑，“我要杀了你。” 观众席上谢扬扬扯扯高闻的袖子，“闻闻，解说刚才说，卫阑的id叫什么？” 高闻嘴角抽搐：“小熊草莓酱吧，不确定，再听听。” “哈哈，”何九九干笑两声，赶紧切换话题，“我们来看下一位，中单选手是高二三班的张晓亮同学，他的id是……” 何九九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单词怎么念，只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拼，“s……b…ling” 张晓亮：…… 小易和何九九从没想过念个id能要了他们半条命，台下发出一阵爆笑。 高美女站在高闻和谢扬扬身后，语气微颤： “他们一直这么丢人的吗？” 高闻面如死灰的点点头。 第十九章 念id的要命环节终于过去，双方进入选角色环节，因为时间紧迫，决赛依然采用bo1赛制，通俗来说，一局定胜负。 在禁用英雄环节，李大伍显然研究过三班的战术。先手禁了卫阑的蔡文姬，后手又禁掉童烺的马可波罗。 高烨也研究过十班的战术，禁掉李大伍的招牌英雄。 最后双方阵容敲定，卫阑使用鲁班大师，童烺使用虞姬，张晓亮和高烨则分别拿到小乔和澜，刘佳启则拿了李信专门守塔。 小熊草莓酱很凶，开局直奔中央河道，往两边草丛一蹲，对面打野和辅助位置无处遁形。 “高烨，去反野猪，对面打野和辅助都在下半区，不过马上就回去了，拿完猪就跑。” 高烨：“明白。” 卫阑刚要前去帮童烺，就看见对面中单头像一晃而过。他思索片刻，对张晓亮说道：“s1b玲你放心清线，吃完线就去帮刘佳启，我跟童老师下路打架。” 其余人照做，果不其然，对面中单刚才给了一个假视野埋伏进草，实际上绕道下路去抓童烺，卫阑看得一清二楚。 张晓亮配合刘佳启很快拿到优势。 何九九解说道：“哇，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小熊草莓酱一直在掌控全局，所有队友的视野和支援都能够照顾到唉。” 小易说道：“十班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对面的打野很凶哦，已经抓死射手一次了。” 就在刚才，童烺虽然收到卫阑的指示，但是反应慢了一秒，被对面辅助先手控住，被李大伍操作的英雄收下人头。 童烺自责道：“我回防打得保守点吧，李大伍还是挺强的。” 卫阑依旧很冷静，神色严肃，“你随便浪，有我呢，别怕。” 听见他这么有安全感的一句话，童烺放心笑道：“你这句话可太撩1人了。” 童老师仗着自家辅助全能，继续一贯的激进打法，深入对面野区。 何九九：“童老师打法好激进啊，一个人追着对面射辅砍，好凶的打法。” 小易笑道：“不愧是用着‘爷很酷没人爱’这个id的男人。” 不知不觉比赛过半，卫阑这边稍微弱势，李大伍发现队伍的突破口在刘佳启的上路，频繁抱团进攻，刘佳启固然是高地保安也终于防守不住，连丢两塔。 李大伍正高兴，突然看见小熊草莓酱在眼前晃了晃，身影一闪而过。 “追！”李大伍喊道，“追死对面辅助，nnd烦死老子了。” 李大伍带着肖子奋不顾身追上去，把队友远远甩在身后。就在他们以为卫阑失误落单即将被抓死的时候，隐隐看见鲁班大师连着一条链子。 童烺感慨一声，“还是年轻啊。” 点击卫阑给他连的链子。 唰一下，‘小熊草莓酱’隔着龙坑把‘爷很酷没人爱’拉到身边，童烺立刻开大踩住李大伍，拿下一波双杀。 卫阑点击回城，朝童老师伸出拳头。 童烺跟他碰了碰拳。 这波优势回来一些，张晓亮配合童烺迅速拆掉对面中塔，扳回一城。 李大伍彻底疯狂，“我要把这个小熊草莓酱剁成肉酱！” 肖子弱弱说道：“已经是酱了……” 双方有来有往，僵持不下，时间进入到二十五分钟以后，来到最后一波团战。双方兵线都已经生成，谁能赢下这波团战谁就能获得胜利。 三班同学紧张起来。 台上的队伍也紧张。 张晓亮和高烨小心翼翼地在中路清线，对面的视野在上路亮起来，于是二人放心，专心清线。 谁知道刚走到草丛边，从天而降的控制技能砸在头上，对面四位壮汉早已埋伏多时了。 张晓亮吓到尖叫，“妈呀！” 高烨也喊道：“妈呀！救命！” “来了。”卫阑声音沉稳冷静。 对面中单刚庆幸先手控住两个人，正要继续放技能补伤害，突然发现自己的技能被打断了。 第29章 小熊草莓酱鬼一样从草丛里窜出来，一个闪现接大招把对面四个人全部拉到身边。 “就是现在！”卫阑对其他人说道。 童烺根本不需要卫阑提醒，早就默契的开出大招，立刻把对面的血打掉一半，高烨反应过来也迅速跟上。 张晓亮愣了片刻，高烨喊道：“s1b！快点上。” “哦哦来了，”张晓亮也紧随其后，哭丧着脸说，“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s1b玲，开始叫我s1b了。” 张晓亮和高烨手还在颤抖，根本不相信自己居然活下来了。 “呜呜呜阑哥你真是亲妈。” “卫妈妈保护我我好害怕。” 卫阑：“……别恶心，李大伍还没死，你们都是残血，小心。” 李大伍想最后一搏，看见童烺只剩下一格血，操作着诸葛亮开出锁定大招。 诸葛亮的大招是锁定技能，没有人替童烺挡住的话，几乎是必中。 就在这时，他眼睁睁看着大招打在童烺身上的瞬间被分担掉一半伤害，童烺丝血未死，转身一个大招踩着他头上，带走李大伍。 屏幕暗了，李大伍才看见童烺身后站着的小熊草莓酱，刚才及时开出辅助装备，分担走一半伤害，极限保住童烺。 何九九看见这一幕感慨道：“我要是排位的时候能遇上这样的辅助就好了，心细贴心有安全感。” 小易开玩笑道：“在座的女生将来找男朋友也要找卫阑同学这样的哦。” 何九九哈哈大笑，“别说这话，一会儿王主任要来抓早恋了。 李大伍仰天长啸，“小熊草莓酱我跟你不共戴天！” 随着最后一波团战胜利，高二三班成功拿下王者荣耀决赛胜利，台下欢腾。 “卫阑好强啊！” “阑哥最棒！” “童老师好厉害！” “s1b玲！” …… 张晓亮和高烨高喊一声，“妈！”争先恐后的扑到卫阑身上，就连平时腼腆的刘佳启也跑过来一起庆祝。 卫阑被他俩吵得受不了，人群欢腾间，他看见童烺摘下耳机，满眼笑意望着他。 十七岁的少年张狂而肆意，他们披着春风，携着朝阳，在属于自己的世界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他们的感情热烈而激昂，尽情享受人生路上所有的簇拥和鲜花，因为这些本就属于这些新生的太阳。 不知不觉间，卫阑已经站在人群最闪耀的那一处，向阳向光而去，将泥潭甩在身后，昂首阔步。 第二十章 王者荣耀比赛结束后，夏季运动会正式开始，高闻和谢扬扬早已把卫阑做好的奶油小蛋糕摆好，等着犒劳从赛场上下来的运动员。 虽然说是只需要准备40份，但前几天来帮忙的人多，卫阑足足做了100多份小蛋糕。 卫阑和童烺坐在三班的桌子后面，两人都没有运动项目，格外悠闲。 李大伍输了比赛后人就没影了，童烺笑道：“看来他自己想要毁约。” 卫阑道：“毁约了好，我可没这种儿子。” 校园摄影组的同学四处采风，逛游到三班前，一眼就看见两个养眼帅哥并肩坐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同学，老师，看这边！”摄影组喊了一声。 卫阑和童烺同时回过头，咔嚓一声，两人的影像被留在相机中。 摄影组同学笑笑，摘下相机递给他俩看。 照片上的二人放松而惬意，背景是热烈欢腾的运动会，他们靠在一起，亲密无间。 “回头发我一份吧。”童烺还回相机，“拍得不错。” 这时第一个比赛项目短跑100米已经结束，高烨喘着粗气从终点线走回来，一下子扑倒桌前。 “快，快给朕一块蛋糕续命。” 卫阑递过去一块，高烨正要吃，他在一班的朋友跳过来揽住他的脖子，问道：“唉，这是你们班的小蛋糕吗，做的好香啊。” 高烨点头道：“你要吗郭子，做得多，给你拿一块？” “可以吗！”郭子眼前一亮，“快给我尝尝，我们班女生做的那个曲奇饼……算了不说了，吃了一块牙差点崩掉。” 卫阑又递给郭子一块儿，郭子谢过后吃进嘴里，立刻竖起大拇指。 “太好吃了，好香好软！” 郭子好吃到哭泣，说道：“这是你们班哪个姑娘做的，我要追她，呜呜呜。” 卫阑：…… 高烨发出一阵爆笑，指着卫阑道：“诺，这就是你要追的姑娘，快点上吧。” 郭子傻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卫，卫阑同学做的？” 童烺一手搭在卫阑肩膀上，笑道：“卫同学贤惠的很啊，追上不亏。” 卫阑反手握住童烺的手，决定骚一把，眨眨眼道：“不要，名花有主了。” 高烨和郭子表示没眼看。 有了郭子和高烨这种大喇叭，很快，三班卫阑同学做的小蛋糕很好吃这件事传遍学校，不断有慕名前来的人想尝尝看。 就连偶尔路过的王主任也被高烨塞了一块蛋糕，捧着去主席台后吃了。 显然大家都不相信这种软糯香甜的小蛋糕出自男高中生之手，时常有人抱有怀疑。 “这是男生做的吗？不可能吧。”有个同学疑惑道。 张晓亮和高烨喊道：“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第30章 同学觉得他俩可能有病，拿着蛋糕跑了。 午休时侯同学们暂时回到教室，上午比赛项目已经全部结束，下午就是各班表演节目的时间。 三班的节目是合唱，由高闻领唱。 就在卫阑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谢扬扬急匆匆在班里问道：“哪位同学带了多余的裙子吗？” 事实上不会有人带，高烨问道：“怎么了？” 谢扬扬走过来，说道：“高闻刚才去换裙子的时候才发现衣服腰那里破了一道扣子，可能是在哪刮坏了，现在正着急呢。” 张晓亮啊一声，“这怎么办，下午就要开始表演了。” 谢扬扬急道：“是啊，我这不是四处借裙子呢吗。” 卫阑转身拿过来自己的书包，翻出一个针线包递过去， “缝上不就好了。” 众人一阵沉默。 张晓亮说道：“你是不是太细心了阑哥，出门随身带针线的？” 卫阑挑眉道：“是啊，我还随身带着感冒药啊、创口贴什么的，要用都有。” 童烺笑道：“哆啦a阑。” 谢扬扬拿着针线跑去女厕所，一会儿又回来道：“那个……我俩都不太会，缝得歪七扭八的。” 卫阑哦了一声，说道：“你让高闻把裙子脱下来给我，她可以在厕所等一下，马上就好。” 高烨、张晓亮看他一眼，满脸震惊讶。 “不会吧哥，这也行？！” 谢扬扬拿回裙子，递给卫阑。 裙子上的口子破得倒不大，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刮花了布料，很大一片，非常难看。 卫阑看了看，皱眉思索。 谢扬扬说道：“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我一会儿把我的裙子借给高闻穿，我站后排反正看不出来。” 张晓亮道：“这得咋缝，布料都抽丝了。” 卫阑没说话，看起来很苦恼。 童烺道：“要不简单缝一下吧，不过这样的话这条裙子也没法要了。” “那个……”卫阑抬起头，看向谢扬扬，“要不你去问问高闻喜欢什么图案？” 众人：…… 高烨一脸懵逼，“什么，还能挑图案的吗？” 卫阑道：“嗯，这种刮花的布料我绣点图案上去就能挡住，不至于毁了裙子。” 童烺也缓了半天才道：“小阑，知道你全能，我真没想到到这种程度。” 卫阑笑道：“胖婶年轻的时候不是开裁缝店的吗，跟她学的。” 谢扬扬很快传话回来，高闻虽然震惊，但还是说自己喜欢小熊图案。 卫阑拿了张纸递给童烺，“设计一下吧童老师，我会绣但不会画。” 童烺笑着接过纸，两三笔就画出一直可爱的简笔小熊。 “可以吗，还用再简单点吗？” “可以。”卫阑熟练地挑出棕色的针线，修长手指一挑，开始低头修补。 张晓亮看着卫阑熟练的动作，啧了一声，“你要是女的我一定娶你阑哥。” “滚，不嫁。”卫阑无情拒绝。 张晓亮色心不死，又问道：“那你嫁谁？” 卫阑笑笑，答道：“爷很酷没人爱。” 童烺呆了一瞬，很快笑道：“是取笑我的id呢，还是要嫁给我啊。” “你不是已经付了三万彩礼吗？”卫阑弯弯嘴角，低下头咬断了线。 “好了，拿回去给高闻吧。” 不久后高闻穿着裙子回来了，发自肺腑朝卫阑说了句：“卫妈妈！” 高烨道：“你这条裙子可珍贵了，童老师给你设计的图案，阑哥绣上去，独一无二。” 高闻笑道：“那当然，我会一直珍藏的。” 回到家后，卫阑觉得浑身粘腻，先去洗澡，当他出来时候，正看见童烺笑呵呵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看什么呢？”卫阑走过去，“笑得很荡漾啊童老师。” 童烺把手机递给他，“我在看你们学校的贴吧，挺有意思的。” “我们学校还有贴吧啊，我都不知道。”卫阑拿过来刷刷，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名字在头版头条。 “你火了卫同学。”童烺笑道，“今天整个贴吧都在发你。” “发我什么？”卫阑点开点击率最高的那条帖子，标题赫然写着——“求问去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全能暖男帅哥当男朋友？” 卫阑点进去一看，自己站在三班桌子前发小蛋糕的样子、坐在台上打游戏的样子、还有跟童烺坐在一起的那张合影，各种各样的偷拍图被发到贴吧，花花绿绿挂满一栋楼。 1楼：姐妹们今天才在运动会上发现了一个遗落的帅哥。 2楼：三班卫阑我的妈呀，他长得真的好好看，五官好立体 3楼：身材也绝了好吗，斯哈斯哈 4楼：斯哈斯哈斯哈 5楼：听说三班的小蛋糕还是出自他手，这时什么居家暖男型帅哥 6楼：【图片】还会缝衣服！今天我的裙子被刮破了是卫阑给我绣的小熊！ 一看就是高闻，卫阑笑了笑，接着看下去。 7楼：太离谱了，我要找个这样照顾我生活的男朋友 8楼：我宣布校草易主了 9楼：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张合影，他旁边的美术老师也好好看 10楼：可爱款的 11楼：对不起我的腐女魂有点燃烧，为什么磕出cp感 第31章 12楼：虽然ky，但是真的，他们好亲密啊 13楼：【图片】你们发现没有，他俩的手机吊坠是同款！ 14楼：实锤了！ 后面又叽叽喳喳刷了几十楼，卫阑懒得再看，随手往下滑 30楼：不过我听说卫阑的家庭条件不太好啊，上次期中考试他外公还来三班闹着要钱呢 31楼：是的，高一的时候他外公也来过，找他要钱，还骂他是野种，整个楼道都听见了 32楼：听说是私<a href=" target="_blank">生子，被亲爸抛弃来着 童烺也看见那些消息，有些尴尬，“这些就别看了小阑。” 卫阑把手机还给他，起身去拿围裙，笑道：“我没觉得有什么，真的，都过去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想，随便他们说吧，我去给你做夜宵了，你抓紧洗个澡。” 童烺微愣，他和卫阑最大的不一样就在于心态，他们都是从小弯胡同拼了命逃出来的人，童烺用了整整七年，还是不敢回头面对童道华给他的伤害，而卫阑却从来坦荡，回头看时，只剩唏嘘。 卫阑端着蛋包饭走出来时，童烺正在餐桌边打游戏，卫阑想起自己还没王者荣耀账号，于是掏出手机准备注册一个，偶尔还能陪童老师玩玩。 他卡在昵称那里想了一会儿，随后输入了一个id。 童烺问道：“你叫什么，我加你？” 卫阑笑着把手机递过去，起身去收拾厨具。 童烺低头看了一眼。 卫阑的id是“他很乖我来爱”。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卫阑和童烺走进教室，就看见座位边上围了一群人，童烺走过去说道：“孩儿们说什么呢，赶紧回座位准备上早自习。” 高烨道：“童老师，谢扬扬说班费还剩很多，她去找高美女说了，高美女同意我们这个周五用来聚餐，你和阑哥一定要去啊。” 谢扬扬说道：“是的，闻闻已经订好一家烧烤店，班里同学基本都去。” 童烺笑道：“行啊，我没什么事，你们不觉得我去拘束就好。” 张晓亮道：“怎么可能拘束啊，童老师跟我们自己人似的，要不是你还给我们上美术课，我都快忘了你是老师了。” 卫阑道：“童老师去我就去。” 晚上回到家，卫阑做好今天的夜宵，童烺难得没玩游戏，坐在桌边等着跟他说话。 “怎么了？”卫阑把手上端着的小馄饨递过去，“你先吃，锅里还有。” 童烺道：“今天高美女在办公室托付我一件事。” 卫阑道：“什么事？” 童烺道：“上次王主任在学校操场抓到陈以坤同学和黄念同学并肩走到一起，高美女怀疑两个人早恋，要我在平时盯着点，趁着聚餐机会抓抓现行。” 陈以坤和黄念都是三班的同学，因为来往不多，卫阑只知道人长什么样子，倒是不了解。 卫阑笑道：“那你是做间谍的咯童老师。” 童烺拿捧着小馄饨吃得正香，开玩笑问道：“你呢小阑，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运动会以后贴吧关注你的女生可不少。” 卫阑正在收拾冰箱，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想了想，合上冰箱门，很认真地说道：“其实我不喜欢女生。” 童烺喝汤的动作一顿。 “大概是小时候被童焰折磨太惨了，我很久以前就发现自己对女生没有什么兴趣。”卫阑说得云淡风轻，“换句话说，我喜欢男的。” 童烺愣了一会儿，一动未动。 “怎么？觉得我是变态？”卫阑心情有些复杂，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继续拉开冰箱门收拾。 过了许久，童烺那边才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有点震惊。” 卫阑背对着他，假装不经意问道：“那你呢童老师？” 童烺很快回答：“没想过，真的，这些年太忙了，忙着工作忙着赚钱，忙着躲开童道华，我从来没对谁心动过。” “也不急，对象这种东西还是要看缘分。”卫阑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滋味，我这人吧，谁对我好就恨不得把我能给他的都给他，这么多年陪着我的，除了胖婶赵姨，就是你了。” “你放心。”卫阑站起身，看着童烺的眼睛，“我不会强迫你，也不是变态，只是不喜欢女生而已。” 卫阑以为那天出柜以后童烺会开始躲着他，跟他保持距离，但事实并没有，童烺与他的相处仍像从前一样。没有刻意的避嫌，也没有更加热烈。这让卫阑感觉很舒服。 他告诉童烺这件事并不是因为对童烺有想法或者有其他喜欢的人，只是觉得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童烺早晚还是要知道这件事，早点说也省事。 很快就到周五，三班同学呼呼啦啦一群人来到高闻订好的烧烤店，满满坐了一大桌。 因为在场只有童烺一个大人，童老师也很忙，站起身数了数人数。 “今天有谁没来吗？”童烺问道。 高闻答：“就差宋小卉同学没来，其他人都到了。” “好。”童烺笑道，“点菜开吃吧。” 男生们点了几瓶啤酒，说话间早就喝开了。 高烨朝卫阑晃晃酒瓶，说道：“阑哥能喝吗，来点吧。” 卫阑没扫兴，接过他递来的大绿棒子，说道：“可以。” 高烨又问道：“童老师你喝吗？” 第32章 童烺忙着照看同学，随口道：“我不喝了，我还得照顾同学们，小阑少喝点吧，免得回去不舒服。” 张晓亮唉了一声，说道：“这就是你不了解阑哥了童老师，他可能喝了，初中毕业那会儿我们班聚餐，我拉着他喝酒，阑哥喝倒一个班的男生，愣是晃都没晃。” 卫阑轻笑一声，没说话。 童烺诧异了一下，说道：“这么厉害啊。” 这时旁边有人叫童老师，于是童烺便走过去看情况。 童烺走后，高烨问道：“童老师不会一瓶倒吧？” 卫阑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还真没见过他喝酒。” 张晓亮给三人倒上酒，说道：“我看童老师也不像能喝的。” 这顿饭起先大家还很拘束，后来随着酒精的作用，越喝越热络，高烨和张晓亮红着脸，说话声音响彻云霄，把高闻和谢扬扬吵得受不了。 童烺坐在一边，笑着看他们闹。 高烨和张晓亮一杯一杯灌卫阑的酒，想出一个个破天荒的理由，童烺拦都拦不住。 “来阑哥喝一个，比赛时候最后一波多亏你了，必须喝一个。” “阑哥你做的小蛋糕太好吃了，喝一个。” “阑哥你给高闻缝的裙子太好看了，我也想穿，喝一个。” “阑哥你……你长得帅，必须走一个。” “阑哥……嗯……走一个！” “阑哥，你姓卫，我姓高，他姓张，走一个！” 眼见着张晓亮和高烨已经开始说话大舌头，被灌了无数杯的卫阑笑了笑，靠在椅背上看他俩醉态百出。 童烺凑过来问道：“喝多了？” 卫阑笑笑，答道：“不至于。” 人喝多了就会开始吐露真心，高烨说着说着突然悲从中来，说道：“阑哥，你要原谅我之前看见你就跑。” “为什么啊？”卫阑看他好笑，“为什么看我就跑？” 高烨道：“你知不知道之前年级一直有关于你的传言，说你校外打架，脾气很大，看谁不顺眼就要跟他火并，所以我才躲着你。” 张晓亮神志不清，嘴还是很损，说道：“谣言止于智者高烨，显然你不是那个智者。” “s1b别说话。”高烨瞪了他一眼，“我之前看阑哥脑袋上有一道伤口，这才信传言的好吗？” 卫阑想起学期初让彪子打在脑后的那道疤，笑道：“你还挺关心我。” 高闻插话道：“是啊，卫阑，你外公来学校闹的那两次我们没帮你说话，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想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何况那时候跟你不熟呢。” 卫阑低头笑了笑，举杯跟高闻碰杯，说道：“没关系，我知道的。” 高烨道：“以后不会了阑哥，你人这么好，肯定是你外公不对，我们当然要帮着你说话。” 张晓亮举杯：“来喝！为了阑哥！” 众人又开始顿顿顿喝酒。 喝到一半，张晓亮发现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童烺，问道：“唉，童老师为什么跟阑哥住一起啊？” 童烺也没瞒着，思考一会儿答道：“因为我是卫阑外公，也就是童道华的养子，所以就住一起了。” 高闻算了算辈分，“童老师是卫阑的舅舅？” 童烺点点头，“理论来说是这样的。” 张晓亮知道卫阑的家庭情况，说道：“那童老师小时候也住在小弯胡同？” “对，”童烺点头笑笑，“我大学那年离开家的，小阑是十岁还是九岁跟童焰搬来小弯胡同住的，所以以前我们俩也没在一起生活过，今年才刚搬到一起。” 卫阑笑道：“他也受童道华折磨不浅。” 高烨已经喝的神志不清，喊道：“烺哥也是好人，肯定是童道华太过分了，来，为了烺哥喝一杯！” 少年们一句没大没小的烺哥，童烺也不生气，反而挺高兴。端起茶水跟高烨碰了碰。 “当你们副班主任有一段时间了，你们喜欢我吗？”童烺突然问道。 张晓亮道：“当然啊烺哥，你是多好的人。” 高烨：“烺哥对我们很好，都看在眼里的。” “那就好。”童烺笑得很开心。 一顿饭终于结束，童烺照顾好每个同学，直到把他们送上回家的车才转身回饭店接卫阑。卫阑喝完酒后不闹也不疯，只是看着比平时呆，愣愣站在店门口等他。 “喝多了？”童烺过去扶他。 “倒也没有。”卫阑笑笑，“有点上头而已。” 这家店离童烺的画室不远，两人选择走回去。 “你已经融入三班了。”童烺说道，“你的同学都很好，很理解你。” 卫阑道：“这不是要多亏了你，是你带我融进去的。” 童烺轻笑一声，神情有些伤感。 “我高中那会儿就没什么朋友。”童烺叹了口气，“同学们都知道我有一个精神疯癫的妈，还有一个好赌成性的爸，很少跟我玩，再加上我一天到晚就是一副小眼镜的书呆子形象，也没人愿意跟我说话。” “这种误会到现在也没解开。”童烺苦笑一声，“这些年的同学聚会我一次也没去过。” “所以看见你能跟同学们相处的这么好，他们也不在意你的家庭情况，我很羡慕的。” 第33章 卫阑虽然喝多了有些迟钝，但还是能感觉到童烺情绪的波动。 “这位顾客，我的胸肌依然可以外借的哦。”卫阑笑笑，拍拍自己的前胸。 童烺莞尔一笑，张开手臂与他拥抱。 “你说得对。”童烺闭上眼，“都过去了，其实我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对吧？” 卫阑没说话，靠在童烺的肩膀上，呼吸轻轻喷在他的耳朵上，弄得童烺耳廓微热。 “手里提着什么？”童烺发现卫阑还拎着一个塑料袋。 “我喝多了童老师。”卫阑声音低沉，“怕你晚上饿，打包了一份夜宵。” “捡到宝了。“童烺叹了口气，更紧的揽住卫阑的肩膀。 初夏的c城安逸宁静，他们拥抱在一起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卫阑难得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童烺不在家，给他留了一张字条，估计出门工作去了。暑假快到了，家长联系暑假集训的需求也开始增多，童烺最近都很忙。 卫阑刚要进厨房给自己做顿午饭，就听见门铃响，是快递小哥。 “您好，请问这里是童烺家吗？”快递小哥问道。 “是的。”卫阑回答，“给我就行了。” 快递小哥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快递路上破损了，您得帮我签个字确认一下。” 卫阑说声好，拨通童烺电话。 “童老师，这里有你的快递，里面嘛……就是一张纸，破损需要当面确认签收，你看有丢东西吗？” 童烺回到没有，于是卫阑夹着手机签了字，让快递小哥离开了。 “小阑，帮我看看里面写的什么？”童烺说道。 “哦，我看看。”卫阑抽出里面的纸，念道：“尊敬的童烺先生，您的画作未能通过展出筛选，期待与您下次再会。” 童烺沉默片刻，说道：“果然没通过，没事了，我先忙哈。” “嗯拜拜。”卫阑挂断电话。 卫阑放下那张纸去做饭，做饭的时候却一直想着这件事。于是干脆拿出手机搜索画展的名称。 这是省内最大的私人画展，画家们可以用自己的画提交申请，通过则可以无偿在私人画展上展出，如果有幸被前来看展的客人买下，就可以得到不菲的收入，也可以让画家本人名气大增。 卫阑又查询了今年的画展主题——“生命力”。 他想起曾经童烺对他说的话，在小弯胡同悲惨的童年让他缺少对美好事物的想象，缺少对画作的创意，面对如此主题，或许落选才是必然。 晚上童烺回到家，心情似乎一般，游戏也没打就坐在饭桌前发呆。 卫阑用上次的烤箱做了道芝士玉米，戴着厚手套从烤箱拿出来端上桌。 “上次高美女让你查的早恋怎么样了？”卫阑问道。 童烺无精打采吃着玉米粒，回道：“那天聚餐的时候我关注了，这两位小朋友好像确实有情况。” 卫阑道：“你要跟高美女反映吗？” 童烺想了想，回道：“算了吧，小朋友嘛，别太残忍，我周一私下找他们谈谈就是了。” “嗯。”卫阑笑道，“童老师很人性。” 他又跟童烺东扯西扯半天，才终于绕回正题，卫阑小心措辞，才道：“你没选上那个画展是因为作品没创意吗？” 童烺深吸一口气，自嘲一笑，“何止是没创意，生命力这个东西，太抽象了，去哪找呢？” “生活就是生命。”卫阑想了想，走到客厅推开窗，早蝉已经开始鸣叫，晚风轻柔，“你听。” 童烺走到他身边，侧耳听着窗外蝉鸣。 许久童烺才笑道：“你知道吗小阑，在你说之前我会觉得它们很吵，可现在竟然觉得有点意思，还挺好听的。” “蝉的生命很短，只有在夏天才会出来，鸣叫那么几日完成繁殖的任务就会死亡。它们很惧怕寒冷，所以每年初夏最早出现的那批蝉，是最有生命力的。”卫阑垂眸看着童烺。 童烺没说话，靠在窗边呆站着，嘴角还粘着一点芝士。 “我很会生活的童老师。”卫阑伸出手替他拿掉嘴角的芝士，笑着说道，“我带你去看生活的所有美好，你别着急。” 周一开学的时候，高烨和张晓亮仍在埋头苦抄作业。见他进来，两人纷纷抬起头打招呼。 “阑哥早啊。” 卫阑放下书包，笑道：“我说你们能不能有一次，就一次把作业在家写完了再来上学。” 高烨表情一言难尽，“别说了，那天喝多了我足足在家躺了两天，今天早上起来还觉得脚踩棉花呢。” 卫阑朝他俩发去无情的嘲笑。由于他不需要补作业，于是干脆打开一本学校图书馆借来的书看。 阅读算是卫阑的一大爱好，仅次于做饭。小的时候他因为家庭原因被困在小弯胡同的一方天地里，抬头低头看见的都是童道华窝囊的生活以及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冲突。他承认自己穷，但绝不允许志短。所以他很喜欢看书，书中描写的各色生活带着他体验到更宽广的人生。 所以卫阑被童道华折磨这么多年，依然觉得生活永远美好，万事万物皆有积极的一面。 可是童烺不一样，他虽然已经离家多年，小弯胡同仍旧如同一道无形的窄门，将他死死困住。 第34章 卫阑有些恍惚，他想拉童烺一把，把他从泥潭中带出来，眼下却束手无策。 晚自习过后，卫阑和童烺并肩走出校门，在校门外的花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小卉同学？”童烺叫出对方的名字。 宋小卉是三班的同学，个子小，常年坐在第一排，学习成绩很好，就是不爱说话，不爱参加集体活动，上次聚餐就没去，可以说是班级存在感最低的女孩子，此时正坐在花坛边上低头写作业。 “童老师好。”宋小卉很小声打招呼。 “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啊，等家长来接吗？”童烺问道，有些担心她的安全。 “我妈妈一会儿来接我。”宋小卉答，眼神在卫阑和童烺身上来回转了个圈。 童烺道：“我们陪你等吧，这么晚了有危险。” 宋小卉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妈妈她……她还有三个小时才能来接我。” “三个小时？”童烺惊了一下，“你要自己在学校门口等到晚上十一点？” “嗯。”宋小卉垂着眼睛应了一声。 “不行太危险了。”童烺拿出手机，“你妈妈电话多少，我跟她说一声，你先去我家等着，让她一会儿来我家接你。” 宋小卉低着头报出一串电话。 童烺打过去，对方很久没接。 卫阑说道：“给她妈妈发个短信吧，可能在忙。” 童烺于是编辑好地址，说明情况，带着宋小卉往家走。 宋小卉背着比自己大的书包，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一句话也不说。 卫阑道：“帮你拎书包吗？” 宋小卉摇摇头，依旧不说话。 童烺边走边问：“你妈妈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接你，你爸爸呢，跟老师说说也好帮你。” 宋小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妈妈一个人带着我生活，我们家住的离这里很远，妈妈要骑电动车载我回家，我不能一个人回去。上周妈妈找到一份儿新的兼职，就是要做到十一点才能下班来接我，所以我才在校门外面等着。” 卫阑和童烺对视一眼，同时感慨生活不易。 宋小卉长久以来不参加班级活动也是因为家庭原因，这世上总还是辛苦的人多，生活本就如泥，众生挣扎其中，谁都活得不容易，但还是得拼了命的活。 童烺柔声道：“以后放学后都来我们家吧，在我家写作业，吃点夜宵什么的等妈妈来接，卫阑做饭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好吗？” 宋小卉紧紧握着自己的书包背带，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卫阑估计着宋小卉和童烺都饿了，放下书包就钻进厨房，鉴于不知道女生口味如何，于是很保守的下了两碗素面。 宋小卉一进家门就开始写作业，专注认真。童烺则在执着得给小卉妈打电话，怕她没看见短信找不到孩子着急。 卫阑端着面出来，笑道：“张晓亮和高烨真应该像你学习，他俩从来没有在家写完过作业。” 小卉抿抿嘴，没说话。但是已经将作业麻利的收拾到一边，就等卫阑上菜了，看得出来也是真饿了。 卫阑觉得有趣，把面和筷子摆好，招呼童老师来一起吃夜宵。 小卉吃饭很快，童老师还在不紧不慢喝着面汤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抹了抹嘴，面前只剩下一个空碗。 童烺：…… 卫阑接过面碗，扔到水槽里，问道：“好吃吗？” 小卉点点头，又发现卫阑人在厨房看不见，于是小声道：“好吃，特别好吃。” “锅里还有，要吗？”卫阑探头出去，“我再给你盛一碗？” 小卉停顿了一下，立刻道：“要。” 童烺乐了： “小丫头还挺能吃。” 卫阑又给她盛了一碗，小卉埋头干饭，吃得很欢。 可能是这顿饭的缘故，小卉吃饱喝足不再紧张，用眼睛看看童烺又看看卫阑，眼底都是疑惑。 童烺大概知道她好奇什么，说道：“想问我们为什么住一起是吧，因为我是卫阑的舅舅。” 小卉哦了一声，眼底竟然有一些莫名的失望，卫阑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童老师去洗澡的功夫，卫阑和小卉一起坐在饭桌边上，卫阑读着白天没看完的书，小卉则依旧在写作业。 “那个……卫同学，你跟童老师有血缘关系吗？”小卉怯怯问道，“真的是亲舅甥？” “不是啊。”卫阑有些诧异她的搭话，不过还是很耐心的解释了，“他是我外公的养子，名义上是我舅舅，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的。” “哦。”小卉抿了抿嘴，两人又陷入沉默。 就在卫阑重新低下头看书的时候，小卉突然没头脑来了一句：“卫同学，你是不是喜欢男生啊。” 卫阑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小卉连忙摆手道：“我瞎猜的，你别怪我。” 因为确实让她说中的缘故，卫阑倒是不生气，反而觉得有点意思，大方承认道：“你猜对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小卉语气微微得意，说道：“我觉得我一直有gay达，看这个就没出过错。” 卫阑倒是不信这个，笑道：“你是看我会做饭，觉得不像普通直男吧。” 小卉坚定摇头道：“这只是一个判断依据，倒不是全部，就像我看童老师也喜欢男生，刚才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儿呢。” 第35章 卫阑惊讶地眨眨眼，小卉短短一句话竟然让他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 “我猜的，你不信可以再核实一下。”小卉又低下头。 这时童烺洗完澡推门出来，看见两人凑得很近在说话，于是笑道：“说什么呢？” 说你是gay。 卫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敢说，说道：“没什么，交流一下作业。” 一直等到十一点过半，小卉妈妈才急匆匆跑来接走孩子，对童烺和卫阑一顿感谢。 可能是刚才那番话的缘故，小卉也没有刚来那么自闭了，临走时候朝着两人摆摆手，说道：“谢谢，明天见童老师，明天见卫同学。” 童烺打着呵欠关上门，注意到卫阑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了？”童烺问道。 “鬼精鬼精的丫头。”卫阑评价道。?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卫阑站起身往宋小卉的座位上看了一眼，大家都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只有小卉自己慢慢收拾好书包，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语。 卫阑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从前的自己，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孤零零的像根野草。 高烨从他身边跑过，笑道：“明天见阑哥。” “明天见。”卫阑笑笑，朝着小卉走过去。 “走吧，小卉，回家。” 童烺又有工作要忙，于是嘱咐卫阑和小卉自己回家。小卉已经没有那么怕生，跟卫阑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还挺愿意说话。 “小卉，你怎么觉得童老师也喜欢男生呢？”卫阑问道。 小卉摆摆手，“直觉。” 回到家后，卫阑拿出钥匙推开门，小卉指着门后的衣服问道：“这件机车服是你的还是童老师的？” 卫阑道：“童老师的。” 小卉又问：“他为什么从来都不穿？” 卫阑卡了一下，想想童烺自从上次在小弯胡同来接他的时候穿着比较酷帅以外，还真都是一副乖乖的扮相，这件衣服挂在门后很久也没再穿过。 “不知道。”卫阑很老实地回答她。 写了一会儿作业，卫阑接到童烺的电话。 “怎么了童老师？”卫阑问道。 童烺道：“小阑，麻烦你个事儿，去楼下画室帮我找份文件，装在粉文件夹里，放在哪忘了，找到以后拍给我。” “行。”卫阑起身就要下楼。 没想到小卉也放下笔，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宋小卉这个丫头莫名其妙跟卫阑挺亲密的，可能是知道他喜欢男生以后把他当成好闺蜜了。 卫阑没拒绝，带着小卉从逃生梯来到楼下的玻璃画室，卫阑很少来这里，因为还没到暑假集训时间的缘故，平时童烺也不怎么用。 “找个粉色文件夹，放在哪里都有可能。”卫阑打开门，对小卉说。 两人进去以后就在一排排画架之间翻找，画室的东西多得很，一时间寻找难度也很大。 卫阑很快找到文件夹，给童烺拍了照片，正准备招呼小卉离开，就看见小卉抬头看着墙上的一幅画看了半天。 “这是童老师画的吗？”小卉指了指墙上一副油画。色调偏深色暗黑系，画得挺帅的。 “是。”卫阑随口答道，“好像是童烺最满意的一幅画，就一直挂在外面了。” 小卉唉了一声，“你觉不觉得童老师很奇怪啊？” “此话怎讲？”卫阑抬起头来也看向那幅画。 小卉分析得头头是道，“童老师身上的风格太割裂了，反而给人一种很假的感觉。” 卫阑挑眉，表示不理解。 小卉接着分析道：“举个例子吧，一个人的身上可以同时出现可爱和酷帅两种风格，这绝对不冲突，甚至还可以有更多的风格融入其中，没错吧。” 卫阑点头，“没错，就像我系上围裙可以做饭，摘下围裙可以打架。” 小卉道：“你想想你跟童老师相处的这段时间，他有表现出除了‘好学生’以外的特质吗？” 听完小卉一番话，卫阑陷入沉思，仔细想想这段时间的相处，好像确实没有，童烺到底是什么性格，其实并不明显。 “小卉大师，我悟了。”卫阑对小卉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向您请教一下相关问题吗？” 小卉道：“可以，你先告诉我童老师以前的生活经历吧，大部分人的阴影都来自于童年。” 卫阑于是把童烺这么多年扮演宣淑亲儿子的事情简要说了。 小卉想了想，认真道：“这也说得通了，少年时期是人性格和自身判断形成的时期，而童老师在这个阶段却一直在扮演别人，再加上宣淑的折磨，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讨好型的人格，童老师担心别人不喜欢他，所以只敢刻意露出身上‘乖巧’的一面，把自己其他喜好藏起来，换句话说，他始终戴着面具生活。” 卫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刚来童烺家住的时候，童烺就问过他，“你喜欢我吗？”，不久前的班级聚会上，他也曾经问过同学们，“你们喜欢我吗？” 童烺很在意其他人对他的评价，或许是因为自身认知的缺乏。 小卉见他不语，又道：“要解决这个其实也挺简单的，你先试试把童老师的面具摘下来，让他知道无论他什么样子都有人会喜欢他，渐渐让他明白，值得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什么刻意营造的风格。” 第36章 “小卉大师，你真的太强了。”卫阑豁然开朗，小卉平时看起来闷闷的又自闭，没想到看起问题来却如此透彻。 小卉摆摆手，说道：我只是因为自己家庭的缘故，对这些问题比较敏感，童老师是个大好人，大家都看得出来，所以我也很愿意提醒你一句。” 卫阑拉过小卉，说道：“还有一个问题，童老师因为童年的缘故好像缺乏对生活积极一面的感知，你别看他每天笑得开心，一到动笔画画的时候脑子就空了。” 小卉点头表示理解，“那是因为童老师其实不会生活，他对生活的感知是很刻意的，好的就是好的，不好的就是不好的，他很难觉察出生活的复杂和矛盾。” “你要是想解决这个问题，就试试教他生活，让他换一个角度看问题。” 卫阑已经想让小卉大师收他为徒了，长久以来困扰在童烺身上的问题被她三两句分析明白，实在是强。 “哦对了，我可以叫你阑哥吗，我看张晓亮他们都这么叫。”小卉犹豫一下，小声问道。 “当然。”卫阑莞尔一笑，“你想叫什么都行。” 自从小卉跟他分析过童烺的性格缺陷以后，卫阑一直在有意无意想着这件事，他决定先从帮助童烺找到生活乐趣开始着手。 于是星期六一大早上，童老师就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干嘛！”童烺迷迷糊糊，又翻身想继续睡。 “起来了童老师，陪我去买菜。”卫阑坚持叫醒他。 “啊！”童烺心不甘情不愿，架不住他一直敲门，满脸怨气的起了床。 平时两人买菜要不就是放学后顺路买好，周末童烺要睡懒觉，就是卫阑自己早上去买，今天倒是破天荒两人大早上一起逛超市。 童烺呵欠连天，脚步飘飘跟在卫阑身后。 “我的天，人怎么这么多！”童烺被密密麻麻的人头吓了一跳，看眼手机，惊道：“这不是才八点吗，哪来的这么多人？” “生命力。”卫阑指了指面前抢菜的老头老太太。 “啊？”童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旁边打折货架上新，一帮七老八十的老人哄一下跑过去抢，那速度堪比博尔特。童烺弱小而无助的被裹挟在人群里，还没无情踩了好几脚。 卫阑拉住他的手把他从人群里死命拽出来，笑道：“怎么样，有生命力吗？” “太有了。”童烺满脸震撼，“这群爷爷奶奶们比我都有生命力。” 卫阑笑了好半天，说道：“每天早上这里都有昨晚没卖完的特价菜，要抢才能抢到，你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去买菜，小心别被撞了。” 说完卫阑熟练扯了好几个塑料袋，一头扎进大爷大妈堆里，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在人群中显得非常扎眼。 童烺抓着购物车在一边，看着卫阑飞快地挑选着土豆、西红柿，然后又到旁边绿色蔬菜区，从框里挑出最新鲜的那一束，滴着水塞进塑料袋里。 童烺看得有些愣，没忍住，打开手机相机，给自家崽子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卫阑微微皱着眉头，一只手拎着菜，一只手抖着塑料袋。在一众大爷大妈里面显得鹤立鸡群。漂亮修长的手抓着鲜嫩的绿蔬，很养眼。 大学美术课上老师用了整整一个学年去讲构图的美感，童烺知道鲜花、风景、美人代表美，线条、透视、几何的构造形成美，可是他今天突然发现，少年站在那里，哪怕身后是乱糟糟的人群，毫无技巧，毫无构图，就可以很美。 他想起卫阑说过的话，“生活就是生命”，人间最寻常的烟火气，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好。 人少些的时候卫阑招呼童烺过去，给他指指蔬菜，介绍每一种都有什么烹饪方法。 “芹菜，我包馄饨的时候会切一绺放进去，味道更香。” “这个是苦菜，做汤挺好的，清热去火。” “这个是油麦菜，我之前给你炒豆豉鱼的时候放过。” 卫阑正一件件给童烺介绍，就看到一个小姑娘红着脸蹭到他身边，娇羞道：“小哥哥，能帮我也介绍一下吗，我刚学做饭不认识蔬菜。” 卫阑浅浅一笑，指着头上的价码牌，说道：“上面有写的，我还有事先走了，抱歉哈。” 妹子：……你是不是太双标了。 童烺被卫阑揽着肩膀向肉制品走去，无奈笑道：“怎么对妹子这么无情？” “没空。”卫阑头都没回，“我还得买肉，去晚了不新鲜。” 卫阑低头观察着童烺，对方心情不错，正饶有兴致地瞧瞧这悄悄那，卫阑觉得自己的第一步还是很有效果的。 这么多年在小弯胡同生活下来，卫阑总结出一个道理，生活的美好就在琐碎，一个人如果每天只想着怎么挣大钱，过上霸道<a href=" target="_blank">总裁骄奢淫逸的生活，而忽略掉身边最平常的小事，那是小说，不是人生。所以他想带童烺看看，看看属于他的快乐。 “童老师，你说生活的美好是什么？”他笑着问道。 童烺一愣，没回答上来。 “美好就是——”卫阑指了指前面的促销广告，“平时17块钱一斤的鸡翅今天才12块钱，我可以多买一些回家给你做可乐鸡翅。” “啊。”童烺眼前一亮，“那简直是太美好了。” 第二十四章 晚上的时候童烺坐在饭桌边，卫阑正在厨房收拾鸡翅。童老师打开手机相册，一眼就看见白天在超市拍的卫阑。 第37章 怎么看怎么好看。 童烺没忍住，从身边扯过来一张画纸，三两笔就把少年的模样刻画出来。 这已经是他画得第二张卫阑，很有意思，平时拿起画笔都觉得烦的人，只有在画卫阑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些创作欲，手痒难耐。 童烺把新画的这张折好，仍旧放在手机壳后面收着，起身走进厨房。 卫阑正往锅里倒着凉油，随后又放进去冰糖。 “你在干嘛？”童烺好奇。 “炒糖色。”卫阑很耐心解释道，“炒糖色要凉油下锅，这样油热了糖也化了，不会糊锅。” 看童烺一脸崇拜，卫阑挑眉道：“来试试吗？” 童老师手脚笨拙地接过锅铲，在锅里一阵搅拌。 卫阑：…… “笨死了。”卫阑笑着握住童烺的手，“上下翻炒，别搅和。” 两人贴得很近，卫阑几乎将童老师揽在怀里，童老师卷卷的头发蹭着他的鼻翼，痒痒的。 “对了，明天我朋友可能要来咱们家借住一段时间，他家里催婚，受不了了来我这里躲躲。”童烺说道。 “那怎么住？”卫阑转身去拿鸡翅。 童烺想了想说道：“委屈你跟我住几天可以吗，让他住你现在的那间。” “我没问题。”卫阑熟练把鸡翅下锅，“在小弯胡同我都睡客厅的。” “好可怜哦。”童烺若有所思看着他，“我现在真的有点好奇，什么样的心态能让你成长成这么好的人。” 卫阑盖上锅盖，笑道：“心大。” 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童烺的朋友林简就搬着箱子来到他们家，直接开锁进了门。林简家做生意，比较有钱，他们现在住的这栋二层小楼也是林简便宜租给童烺的，比市场价便宜很多。 林简推开门，往客厅看了看，正看见在餐桌边喝水的卫阑。 “对不起走错了。” 门砰的被关上。 卫阑：…… 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打开，林简再次探头进来，语气颇为不确定，“请问这是童烺家？” 卫阑点点头。 林简表情诡异，“不对，以我对烺儿的了解，他住的地方绝对不可能这么干净，绝对不可能。” 童烺满脸无语从里屋走出来，“你够了，不要再讽刺我了，我已经改邪归正了好吗。” 林简朝卫阑扬扬下巴，问道：“这是童家那个，你的小外甥？” “对。”童烺点头，“他叫卫阑，你先进来吧，我给你搬箱子。” 童烺转身进屋，林简看着卫阑感慨一句，“这就是烺儿三万块钱买回来的男人啊。” 卫阑：……你可以换个说法吗？ 林简是个老烟枪，说话间就从裤兜摸出烟盒来，拿一颗叼在嘴里，烟盒递给卫阑，“你抽吗？” 卫阑不好拒绝，顺手接过一颗烟，这时童烺从里屋走出来，一眼就看见林简手里的烟，瞪一眼说道：“你别抽，我家还有未成年呢。” 卫阑迅速把手里的烟藏到身后，乖巧一笑。 林简：？？？ 晚上时候林简同志享受到卫大厨做得美味夜宵，吃得满嘴流油。 “太值了。”林简直呼美味，“烺儿你一开始还跟我说后悔掺和童家人的事，现在来看你这三万块钱花的一点也不亏。” “你别瞎说，我哪有后悔。”童烺连忙看向卫阑想要解释，就看见听完这话的卫阑似笑非笑看着他，眼神很玩味。 “对了烺儿，”林简打开手机，滑到微信，“过几天高中同学聚会，知道你不去但我还是问问你的意思。” “我不去。”童烺笑笑，“我只认识你，去了也是尴尬。” “好吧。”林简耸耸肩，“哎呀，真是羡慕你，不跟家里人住一起不用被催婚，你看我，被烦的连家都回不去。” “行了，别贫了。”童烺斜他一眼，“我想有妈管还没有呢。” 到睡觉时间，卫阑洗完澡推开童烺卧室的门，闻到一股烟味。童烺靠在阳台上抽烟发呆，神情淡然而疏离。 听见他进门的动静，童老师像被抓包的学生，慌忙掐灭烟头。 “不抽烟，家里有未成年人？”卫阑挑眉。 “不是，我……”童烺找不出借口，尴尬笑笑，“我偶尔抽吧。” “聊聊吧。”卫阑转身关上房门，自己掏出白天林简给他的烟，熟练点燃。 “我也抽烟的，偶尔。”他吐出一道烟圈，语气温柔，“你什么时候才能在我面前展现全部的自己呢，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童老师？” 卫阑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看着白烟在风中消散。 童烺沉默着，脸上神情讳莫如深，却没有往日开朗的模样。他走过来，从少年的手上拿过烟，就着吸了一口。 卫阑重新拿过来，吸了一口，递还给童烺。 两个人就这样一人一口，静静的吸完了一支烟。 卫阑掐灭了烟头，平静的看着童烺。 童烺转过脸，说道：“睡觉吧。” “别逃避。”卫阑拒绝他的闪躲，“我想帮帮你的童老师，我不能让你这三万块钱花的后悔啊。” 童烺轻笑一声，“没后悔，真的没后悔，你不要听林简瞎说。” “好，没后悔。”卫阑顺着他。 童烺又沉默许久，才撩撩刘海，下定决心般说道：“我吧，打架抽烟喝酒都会，高中那会儿跟宣淑较劲，不想再演她的乖儿子，所以每天就在社会上晃悠晃悠，慢慢这些都学会了。” 第38章 “但我知道这些是不好的。”童烺仰起脸，“大家不会喜欢一个社会上的混混，但是会喜欢好学生，乖、知书达理的样子。” “所以你在人前就是一副乖巧的样子？”卫阑接话道，“很狂野嘛童老师。” 童烺不语，情绪很低落。 “你喜欢我吗？”卫阑看着童烺的眼睛，很认真地问，“一直都是你在问我，现在我问问你，喜欢我吗，童老师？“ “当然喜欢。”童烺想都没想。 卫阑指指刚才的烟头，说道：“我也抽烟，你也知道我打架，为什么还喜欢我？” “因为你有其他的人格魅力啊，你哪里都很好。”童烺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那你就没有人格魅力了？就因为你有另一面，你会抽烟喝酒打架，你不是一个完美的乖孩子，别人就不会喜欢你了？”卫阑反问。 “那是你，小阑。”童烺抬眼看着他，眼底都是无助，“别人不像你的，他们看不到除了书呆子形象以外的童烺，看见了也不会接受的，睡觉吧，求你了。” 卫阑知道童烺绝对不愿意再开口聊下去，从善如流结束了话题。 “睡吧，好梦。”?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白天，童烺有工作要出门。林简仍旧躲在他们家没走，中午时候卫阑给两人做了顿饭。 酒足饭饱，卫阑拿根烟坐在林简对面，挑眉道：“我得跟你聊聊。” 林简饶有兴致看着他坐下，也接过一支烟，笑道：“行啊小子，抽烟多少年了？” “高一那会儿偶然学会的，我没有瘾，想事情的时候才会抽。”卫阑斜他一眼，“你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行行行，真啰嗦。”林简吐出白烟，问道：“说吧，想聊什么？” “童烺。”卫阑答道。 “烺儿啊。”林简笑笑，“你问吧，我跟他是高中同学，虽然我不经常去学校，但是关于他的事情应该也都知道。” “我一直都觉得童烺在带着面具生活，昨天跟他聊天的时候他却很抗拒这个话题，我认为造成这个情况的绝不止是宣淑，当年上学的时候还发生什么事了吗？”卫阑将疑惑逐条罗列。 说起这个，林简表情渐渐严肃，他沉思片刻，最后竟靠在椅子上深吸一口烟。 “他不愿意说这事儿也情有可原，烺儿高中那会儿确实过得挺惨的。”林简咂咂嘴，接着道，“当时大家都知道烺儿的家庭情况，宣淑那会儿的病情还没那么重，童道华也没退休，手里还有点余钱，按理说日子应该也勉强能过。可是你知道班里总有一两个男生，喜欢欺负人。” “他们欺负童烺了？”卫阑诧异。 “对，当时烺儿天天戴着小眼镜，穿衣服的风格也……挺傻的吧。”林简无奈一笑，“再加上家庭条件不好，人也自闭，这样的小孩儿最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校园霸凌？” “嗯。”林简继续回忆道，“烺儿不是没反抗过，他骨子里还是挺硬气的人，不甘心被人欺负，于是有一天忍无可忍，跟欺负他的那人在学校打起来了，那人的名字我还记得呢，叫什么石磊。” “然后呢？”卫阑追问。 “唉，问题就出在这。”林简狠狠捏灭烟头，越说越生气，“本来校园霸凌错得是石磊，可你知道这个逼干了什么缺德事儿，他动用家里的背景，硬是逼着班主任把宣淑叫到学校来解决问题。” 卫阑皱起眉头。 “宣淑那天来学校以后，听说自己儿子跟人打架，当场就发疯了，还没问清楚前因后果，当着全班的面扇了烺儿几个耳光，还死命掐着烺儿的脖子往墙上撞，问他‘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不会跟人打架，你把我儿子还给我‘，当时整个年级都看见了。”林简嘶了一下，摇头道，“那个场面我到今天都记得，烺儿太可怜了，人又瘦又小，差点被发疯的宣淑掐死。” 卫阑光是听着林简的描述就觉得浑身冰冷，来自家庭的窒息感包裹着他，他又想起童道华来学校当着全班追他要钱的模样，又想起宣淑在小弯胡同尖叫发疯的模样。被名义上为家人的人狠狠伤害的滋味，太痛了。想到这，卫阑抬起头，那种孤独与无助又像是潮水一样的卷过来，无边无际的黑暗紧紧的压抑住他的呼吸。 “小子！” 一个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卫阑猛地呛了一口气，才发现刚才的一分钟他连呼吸都没有。 “烺儿的这个心结埋在心里多少年了，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出来。”林简点燃一支烟，“你悠着点帮帮他。” “我知道。”卫阑疲倦地回答。 他现在算是知道童烺那句“没有人会注意到除了书呆子以外的童烺，注意到了也不会接受”是什么意思，原以为面对校园霸凌最悲惨的是不反抗，原来与之相比更为难过的，是反抗了却换来更悲哀的结果。 没有一个人站在童烺身后支持他的那些年，他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又想起很久以前与童烺的对话，王者荣耀比赛后，童烺对他说“很羡慕你的同学们能够理解你”，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句中又包含多少童烺少年时代的遗憾。 心疼，他真的很心疼他的童老师。 童烺义无反顾将他拉出那道窄门，自己却困在其中直到今日。 第39章 那天晚上卫阑坐在阳台上，抽了自己这辈子最多的烟。 他越想越觉得烦，拿出手机给小卉发了消息，将这些事情尽数告诉小卉。 小卉的消息很快发回来。 小卉：阑哥，这个问题的症结太久远了，你别着急，你得慢点开导童老师，让他试试看能不能走出来，他被自己困住了。 周一早上，童烺起床后四处找不到自己平时最常穿的白衬衫，于是跑到厨房去问卫阑。 “小阑，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白衬衫？” 卫阑答道：“我都洗了，没有干的了，你换一件穿吧。” “哦，那我换别的穿吧。”童烺又跑回衣柜，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平时“乖孩子”的代表服装。 卫阑拿着炒勺走进房间，说道：“都洗了，别找了。” “啊，那怎么办？”童烺抓抓头发，很是苦恼。 “你那些衣服呢，为什么从来不穿？”卫阑示意童烺那些酷帅的衣服。 童烺看了一眼，皱眉道：“不好吧，同学们会不喜欢的，哪有当老师的这样穿的？” “他们会喜欢的。”卫阑很耐心劝导，“童老师很帅的，而且我想看，就当为我，行不行，求你了。” 童烺抬起头，卫阑那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睛里写满温柔，眼角微微向下，好像一条温暖的大狗狗，湿漉漉看着他。 童老师也明白，卫阑在带着他找到曾经丢失的自己，在告诉他不用刻意讨好每一个人。 穿上一身酷帅的黑衣站在学校门口，童烺抬手挡住脸，呜咽一声，“我真是疯了，为什么要答应你。” “童老师很帅的，走啦。”卫阑笑着揽住童烺的肩膀，将他带入三班教室。 “wooooo”张晓亮抬头看到童烺，放下手里的作业，喊道：“童老师好帅啊，这个风格很适合你。” “偶尔换换风格。”童烺拘束笑笑。 “哪有，帅呆了好吗，童老师以后也多这么穿。”高闻插话道。 高烨抬起头，一脸茫然，“啊，我以前觉得童老师是一朵小白花，今天看来好像很不好欺负啊。” 张晓亮无语看他一眼，“这可是用着‘爷很酷没人爱’id的男人，能好欺负吗？” 童烺虽然一天都在担惊受怕，但没有一个人对童烺更换风格表示出震惊或不喜，就连平时保守的老古董王主任看见他都说了一句。 “小童换了风格也很精神嘛，年轻人就要这样。” 晚上放学时候，卫阑发觉童老师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小卉拉拉他的衣角，小声道：“我们的方法好像起作用了。” 童老师正高兴，看见他俩在后面嘀嘀咕咕，回身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说什么呢？” 小卉说道：“我跟阑哥说我很喜欢你的风格呢。” 童烺笑道：“是吗，喜欢就好。” 小卉又道：“以前的风格也很好，我也很喜欢，今天陈以坤和黄念同学下课的时候说，很感谢童老师，跟他们私下谈话没有直接告诉王主任，否则现在早就通报批评了。” 卫阑补充道：“小卉妈妈为了感谢你收留她回家，还给我们送了点咸鸭蛋，回去我炒饭给你们俩吃。” 小卉紧接着又道：“上次运动会的评比结果出来了，高烨说我们班破天荒得了年级第一的成绩，他还得到体育部的表扬，要感谢童老师带着阑哥来参赛。” 卫阑道：“高闻把那条带着你设计的小熊图案的裙子收藏起来了，说是以后都要留着，毕业以后同学聚会再穿，童老师画得很可爱，不舍得穿了。” 小卉继续道：“谢扬扬也说谢谢童老师善解人意，把自己家的厨房借给同学们用，才能让班级那么快准备好运动会甜点。” 童烺看着他俩一唱一和，觉得嘴角有些酸，眨眨眼笑道：“那都是你阑哥的功劳，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卉说道：“大家真的都很喜欢你童老师，你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你穿什么衣服，走什么样的风格而改变对你的看法呢？” 卫阑和小卉默契击掌，这段配合堪称完美。 童烺抿着嘴，想要笑，鼻子却酸了。 卫阑粲然一笑，柔声道：“喜欢你的人永远都喜欢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喜欢你，我们不是你的高中同学，不是宣淑也不是童道华，虽然你自己不觉得，但童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其实也不经意之间成为了一个很好的人，没被以前的那些垃圾人影响。” 少年走上前，捏了捏童老师的脸蛋，软软的，一掐好像能出水。 “这么多年一直没走出来的，是你啊，笨蛋。” 童烺抬眼看着面前高大的少年，恍惚想起他高考完离开家那年，小卫阑和童焰落魄搬进小弯胡同，那时候的卫阑很小一只，看着谁都是一副凶凶不好惹的模样。 转眼间，曾经的孩子已经成长得顶天立地，永远温柔的冲他笑着，永远坚定的说着喜欢他，拼了命要把他带出泥潭。 距离他从小弯胡同接走少年的那个冬天，已经又过去了半年，此时盛夏茵茵，枝繁叶茂。 时间在不经意间，真的过去了好多年，快到童烺从未发现，原来一直留在原地走不出来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第二十六章 回到家小卉从包里把咸鸭蛋拿给卫阑，卫阑系上围裙转身进厨房，没一会儿屋内飘满香气。小卉和童烺怒干两大碗饭还直呼想要，把卫阑吓了一跳，怕他俩这架势把肚皮撑破。 第40章 童烺进屋洗澡后，卫阑坐在餐桌前看书，小卉难得放松，拿着手机刷个不停。 “看什么呢？”卫阑倒是有点好奇。 “小说。”小卉一脸姨母笑。 “什么小说这么好看，推荐我看看？” 小卉迟疑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他看。 “耽1美小说，男男cp，你能看吗？”小卉刚说完前半句，突然想起来卫阑就是个弯的，是她的好姐妹，于是兴奋搓搓手，疯狂安利，“哦对你能看！快看！我不允许有人没看过这个小说！太甜了！” 卫阑被他吓了一跳，从善如流翻了几页，普通网络小说的文笔，甚至还略微有些浮夸。 小卉看书看剧情，卫阑看书看文笔，这种风格他并不喜欢，也没多看。 “一般啊。”卫阑准备把手机递给小卉。 小卉瞪大眼睛，说道：“怎么可能一般，甜死我了好吗，你看的这段是攻刚刚心动的描写。” 卫阑低头一看，那段文字是这样说的。 “少年望向他的那短短一秒，晚风温柔，栀花香甜，想开口如平日一样玩笑，却发现根本无法说话，胸腔里剧烈跳动的那颗心怎样都停不下来，占据少年所有的感官，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眼前这人，他的眼里也只能看见眼前人。只想将他拥入怀中，陪他余生岁月，许他四时明媚，为他遮风避雨。” “哈哈哈哈哈哈哈，”卫阑发出一阵爆笑，“写得好蠢啊，很俗套的形容，缺少文学大家的意境。” 小卉狠狠白他一眼，“这是网络小说！不是你那些老套的文学！” “我投降我投降，我还真没看过网络小说。”卫阑还是忍不住笑，“你发我看看吧。” 虽说让小卉发给他看，但卫阑还是对这种网络文学不太感冒的。 “这段描写心动也太浮夸了，现实生活根本不会这样的吧。” 小卉斜眼看他，无情问道：“你心动过吗请问？” 卫阑：…… “你有对象吗？”小卉步步紧逼。 卫阑：…… “你喜欢过谁吗，或被谁喜欢过吗？”小卉一记绝杀。 卫阑：“……我错了小卉大师，不要再杀人诛心了。” 小卉又翻了好大一个白眼，两人闹了一阵，卫阑继续学习，小卉继续看书。 看着看着，小卉突然说道：“你是弯的，又跟童老师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住在一起不会心动吗？” “啊？”卫阑下意识摇头，“不会吧，这才搬到一起半年，更何况之前一直以为他是我舅舅的，怎么可能有别的心思。” “而且吧，”卫阑继续补充，压低声音，“我还是不相信童老师是弯的。” 小卉一脸失望，吐槽道：“所以你们是吃一起住一起，用着同款手机吊坠，用着情侣王者荣耀id，彼此陪伴安慰陪伴对方走出低谷，但是依然纯洁的室友关系？” “对……吧？”卫阑自己都恍惚了一下。 小卉在心里把这两个呆子骂得狗血喷头。 “你会对别人这么好吗，像对童老师这样，给他做饭洗衣服，照顾她安慰他？”小卉问道。 卫阑想都没想，“不会啊，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想象一下，对你以后的对象呢？”小卉又问。 卫阑思索片刻，笑道：“想不出来，应该也不会吧，为什么要给他做饭洗衣服，他自己没手吗？” 小卉心里无语，童老师也有手啊，你怎么不跟他说这话，什么顶级双标。 “算了你个呆子。”小卉单方面结束对话。 卫阑一头雾水。 小卉被妈妈接走后，卫阑和童烺也打算睡觉，林简今晚没过来住，他这几天跟打地鼠一样，老妈没催婚就回自己家住，催婚就躲来他们家住，说不准哪天来哪天不来，卫阑也就没搬回自己的房间，还跟童烺挤着。 卫阑没有第一时间睡觉，靠在床头看小卉刚才发给他的小说。这一本讲的是两个可怜孩子互相救赎，互相温暖，并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自己爱上对方，最后相伴一生的故事。 很俗套的故事，卫阑却因为刚才小卉说得一番话而隐隐有些思绪万千。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童烺打完游戏看他一直在看，好奇问道。 卫阑把手机递过去，说道：“小卉推荐我的一本网络小说，文笔挺差的，多看了两眼。” “怎么就差了？”童烺看不出所以然。 卫阑翻到前面，描写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如何艰苦这里，说道：“你看作者的描写，说孩子住在阴暗潮湿的老小区，冬天漏风，夏天漏雨，还有蟑螂出没。” 童烺愣了愣，说道：“那还跟小弯胡同挺像的。” “作者写，因为蟑螂太多要去超市买某达杀虫剂才能灭干净，一看就没有生活。”卫阑笑道，“因为某达杀虫剂一瓶要五十块钱，我住在小弯胡同那些年，五十块钱是是几天的饭钱，没人舍得的，再说老小区下水管道错综复杂，蟑螂怎么可能灭的完，有时候夏天坐在屋里学习，蟑螂顺着腿往上爬，只能看见就打死，打死还有一大堆，生活哪有那么容易。” “还有这里，作者想写主角给家里人做饭，可能写着写着忘了人设，来了一句打开抽油烟机。”卫阑嘲讽笑道，“小弯胡同有几户人家装得起抽油烟机，都靠打开天井散油烟，我有时候夏天做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整个脑袋上都是油，谁家做一道辣菜，那个味道顺着天井能把人呛死。” 第41章 “说的也是。”童烺没反驳他，这样的日子两人实实在在经历过，相比于没有任何生活经历，靠想象写穷人的网络作者，现实才更加残酷。 “夏天回家以后也不能马上洗澡，因为只要厨房一用燃气，厕所热水就断。”童烺放下手机，靠在床头回想，“还有那个老式马桶，非要把水箱打开自己扣一下水闸才能放水，童道华这么多年也还是没钱换个新的。” 卫阑叹口气，接着道：“下水管道永远都是堵的，得边洗澡边通水，否则整个厕所都得淹，邻居还不乐意。 童烺道：“墙皮一碰水就往下掉，走过去能掉一脑袋。” 卫阑：“冬天大风顺着墙壁的缝隙和门缝吹进来，住在客厅半夜能冻醒三四回。”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回忆起曾经在小弯胡同的日子，说着说着就笑成一团。 苦是真的苦，回头看看都觉得苦的要命的程度。可是咬咬牙，竟然也就熬过来了。 “但是啊，”卫阑深吸一口气，“小弯胡同有一株漂亮的海棠树，每年春天开满树的粉花，初夏第一场雨的时候花瓣落满地，铺满小弯胡同狭窄的路。” “房子哪里都漏风，夏天却很凉快，坐在客厅里写作业，穿堂风吹得浑身舒爽。” 卫阑释然一笑，“生活苦是苦，也有好的地方，看你怎么看了。” 关灯睡觉后，童烺若有所思，翻来覆去也没能睡着，后来干脆起身到客厅抽了一支烟。 卫阑说得那株海棠树童烺从未注意过，夏天凉快的穿堂风他也从未放在心上，他看见的是苦难，卫阑却能看到乐趣。 “真是个奇人。”童烺笑笑，熄灭了烟。? 第二十七章 日子很平静的一天天过去，卫阑每天就是照顾童烺，照顾童烺，学习，照顾童烺，生活节奏很规律，他也很享受这种平静无波的日子。 还有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卫阑沉下心来学习，想看看经过这一个学期的努力成绩还能进步多少。等下学期他就是高三，高考压力近在眼前。 晚自习开始前的休息时间，卫阑有点累，就趴在座位上玩手机，等着一会儿上晚自习。 他听见张晓亮说话：“八班那个校花顾婉又来了，在门后呢。” 卫阑对校花没兴趣，再加上不知道张晓亮在跟他说话还是跟高烨说话，依旧埋着头没起来。 高烨看了一眼，八卦道：“是唉，昨天好像就来过，往咱们班看了一眼就走了，可能找人吧。” 张晓亮悄咪1咪观察一阵，福至心灵，突然道：“该不会是来找阑哥的吧，现在阑哥可是贴吧评选第一的校草。” 卫阑听见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朝后门看了一眼，随口道：“别胡说。” 手机震了震，他打开微信，就看见童烺发过来一个滑跪哭泣的表情。 爷很酷：小阑！！！！！！！！！！ 爷很酷：我又没带钥匙！！！！！ 爷很酷：我一会儿要提前回画室一趟，把你的钥匙借我呗！！！ 童烺：【哭泣哭泣哭泣】 卫阑勾嘴笑笑，回复。 blue：这个月第几次了？ blue：给你栓脖子上吧 blue：【威胁】【炸弹】 爷很酷：【害怕】 卫阑回完消息，从书包摸出钥匙，起身朝后门走去。 张晓亮还在跟高烨分析校花是来找卫阑的可能性，就看见卫阑起身朝校花走过去。 张晓亮愣住：“我阑哥这是开窍了？” 高烨：“不像吧，谁去见女神冷着个脸。” 卫阑确实没什么表情，他平时正常情况下就是淡淡的，可能因为面相本身就冷，到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顾婉是来找卫阑的没错，自从卫阑在贴吧火起来以后，她就关注到整个帅气的男生，高大英俊，皮肤很白，对谁都淡淡的，不像平时恨不得摇着尾巴在她身边转悠的其他男生。卫阑从来都专注做自己的事情，这样的认真又给他平添几分魅力。 在多方打听下，她得知卫阑依然单身，且从没谈过恋爱。秉承着上好的猪不能没有白菜拱的原则，顾婉对卫阑起了少女的小心思，这两天每天过来晃晃，刷刷存在感。 她来找过卫阑几次，对方要不就是低头看书眼睛都不抬，要不就是跟美术老师童烺在一起说笑，很难找到机会，放学时候想蹭过去一起走，卫阑身边还跟着个土里土气的小姑娘。 就在此时，卫阑第一次转头看见她，还立刻向她走过来，顾婉心里高兴，感叹自己校花的魅力果然还是难以抵挡，正要迎上去说话，嘴都张开一半了，就看见卫阑突然看着远处笑了笑，笑容无奈，更多是宠溺。 “童老师，你说你什么时候能长记性啊。” 童烺走过来拿走钥匙，嘿嘿一笑，“这不是有你呢吗，我先回画室有点事，你一会儿跟小卉回来直接敲门就行。” “知道了。”卫阑笑道，“回去稍微晚点，我顺路去买点菜。” 顾婉：…… 张晓亮和高烨目睹了一切。 张晓亮抱着胳膊感叹：“阑哥真是个死直男。” 高烨：“阑哥好像只有面对童老师的时候笑得这么荡漾。” 童老师走后，卫阑收敛起笑容，转身要回教室。 “同学好。”卫阑对门后的顾婉主动开口。 第42章 顾婉心跳一停，忙换上笑容，刚要说话。 卫阑：“麻烦让一下，你挡着门了，谢谢。” 顾婉：…… 张晓亮和高烨都要笑抽了，碍于女神还在后门不敢笑出来，憋得小脸通红。 见他回来，张晓亮忙拉住卫阑的胳膊，“阑哥你个死直男，校花就是来找你跟你说话的，结果你路过两次都无视人家。” “啊？”卫阑虽然不相信，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校花还没走，正一言难尽看着他。 如果女生确实是来找他的，那他也不能没礼貌，于是重新回到后门。 “你找我的吗？还是找谁，我可以帮你叫。”卫阑说道。 顾婉确实长得很漂亮，唇红齿白，校花当之无愧。不过因为卫阑本身不喜欢女生的原因，看她也就是抱着‘确实还不错‘的心态看，并没有觉得多美。如果非要说谁在他眼里长得好看，童老师绝对第一。 想到这里，卫阑不自觉挑了挑眉。 自从小卉说完那些奇怪的话以后，卫阑或多或少还是被影响了心态，对童烺从原先看家人、看朋友、看老师的心态转变成看一个能发展成对象的男人。 他不得不承认，童烺无论从性格还是长相，都狠狠踩在他的点上。 眼见思绪有脱缰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的趋势，卫阑及时制止自己的浮想联翩。 “啊对，我是找你的，认识一下吧，我叫顾婉。”顾婉弯弯眼角，朝他伸出手。 卫阑礼貌同她握手，还是答道：“行，卫阑。” 女生目的达成，红着脸跑开了，留下卫阑一个人风中凌乱。 “她找到我到底什么事啊，为什么说完名字就跑？”卫阑走回座位的时候还是一脸疑惑。 张晓亮和高烨又跟大鹅一样嘎嘎吵了半天，卫阑觉得头痛。 晚上回家以后，他照例复习一遍当天的内容，然后去厨房给童烺和小卉准备夜宵，今天晚上他决定熬点薏米粥，正把水烧上，张晓亮的电话进来了。 “喂，阑哥，干啥呢？” “做点夜宵吃。”卫阑用脸夹着手机，双手淘米。 “呜呜呜，阑哥我也想吃你做的夜宵，肯定特别香。”张晓亮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飙出来。 “薏米粥，不是肉，”卫阑把米下锅，“找我什么事？” 张晓亮：“刚才给你发微信没回，就给你打电话了，那啥，白天那个校花顾婉还记得吧，她找我打听你的微信号，给不给？” “要我微信？”卫阑皱眉，“白天问她有什么事也不说，干嘛要加我？” “交朋友吧。”张晓亮说。 “随你给不给吧，我现在忙，得伺候家里两个祖宗吃完夜宵再说，先挂了。”卫阑怕粥煮过劲儿，连忙挂了张晓亮。 童烺低头打游戏，随口问道：“怎么了？” 卫阑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卉呵呵一笑，“喜欢你呗，想追你。” 卫阑不信张晓亮和高烨这俩不靠谱的，但是无条件相信小卉大师，于是皱眉道：“那怎么办，我得找机会拒绝她。” 童烺笑道：“那可是校花唉，你真是心如止水。” 小卉添油加醋来了一句：“我阑哥现在可是抢手货。” 校花怎么了，又没你好看。 卫阑在心里想了想，摇头叹气。 童烺收到一条微信，点开看完后说道：“下周有个企业家来咱们学校演讲，高美女要去做孕检，让我带你们去报告厅。” “来呗。”卫阑笑道，“咱们c城屁大点地方还能有企业家，真稀奇。”? 第二十八章 卫阑晚些看手机的时候发现顾婉发来的好友申请，出于礼貌考虑卫阑还是点了通过，想着对方如果说点什么他就委婉些表明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意思，可是顾婉加完好友打了招呼以后什么也没说，他也就不好说什么，只好不再回复。 很快就是企业家来学校演讲的日子，王主任美其名曰保留神秘感，各班都没通知，只有当天才知道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张晓亮、高烨和卫阑并肩坐一排，小卉嫌讲座无聊，也凑过来跟卫阑坐一起，童老师作为班主任坐在前排组织纪律。 卫阑本身也对讲座没什么兴趣，带了本书过来，低头阅读。很快四周掌声雷动，演讲主角到场了，可他正看到精彩处，懒得抬头，敷衍跟着其他人鼓鼓掌。 张晓亮突然道：“唉，你们觉不觉得这个企业家长得好眼熟啊。” 高烨道：“你是不是在什么成功人士杂志上看过他，毕竟c城名人不算多。” 张晓亮嘿了一声，坚持道：“你再看看，气质和长相，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此时麦克风的声音响起，卫阑正低头看书，突然听见一个低沉男声从喇叭传出。 “同学们好啊，很荣幸来到这里给大家带来一场演讲，我是火辉电商的创始人，卫国辉。” 卫阑猛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演讲台聚光灯下的男人，对方约么四十岁的年纪，岁月未曾带给他衰老的容颜，反而为卫国辉增添沧桑感，将气质打磨的更为出众，男人穿着一身深灰西装，笔挺、干练，卫阑的眼睛像极了他，笑起来时温柔和善，不笑时又带着疏离和精明。 卫国辉和童焰的故事很狗血，狗血到能改编成一部都市情感剧，但是说来也容易，无非就是负心汉和痴情女的故事。卫国辉认识童焰那年，他22岁，童焰18岁。两个长相出挑的人迅速坠入爱河。十七年前的c城萧条落后，网络电商刚刚兴起，卫国辉成为第一批从事其中的商人，创建火辉电商，童焰在家全心全意支持他的工作。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卫国辉在饭局上认识了省里电商平台的千金，对方一眼就看上英俊的卫国辉，向他抛来橄榄枝。卫国辉隐瞒自己已经有对象的事实，欣然同意入赘，只给童焰留下一点钱和一套付过几年租金的房子，断绝联系就此离开c城，前往省里发展，他离开的时候童焰才发现自己怀上卫阑。电商行业如火如荼，短短几年，他已经依靠岳父家的力量做成知名企业家，赚的盆满钵满，成为c城数一数二的成功人士。 第43章 卫阑只惊讶了一瞬，便收回视线低头看自己的书。他从出生就没见过卫国辉，这些年偶然在广告牌或报纸上见过他的报道也都是无波无惊，有时候甚至拿印着卫国辉脸的报纸扔在家门外面垫土。有血缘关系不代表有关系，对于他和卫国辉来说，本就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他恨卫国辉吗？好像也不，他确实是造成自己悲惨童年的始作俑者，但生活太满了，哪里能天天装着恨去生活。所以只要卫国辉不来招惹他，他也不会对这个有钱的亲爸有什么其他想法。 陌生人而已。 卫阑手机震了震，打开一看，是童烺发来的微信。 爷很酷：没事吧，我真没想到是卫国辉。 blue：没事，其实早该想到的，c城这个小地方哪来那么多企业家，说来说去也就是卫国辉。 爷很酷：看见他在台上那副人模狗样的样子就生气【炸1弹】【炸1弹】【炸1弹】 看见消息卫阑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本来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被童烺一安慰更没什么好介意的了，于是回复。 blue：我没事，放心，卫国辉也认不出我。 爷很酷：你要是想请假回去也行，反正我带队，给你特权【骄傲】 blue：不用，报告厅椅子舒服，我睡会儿，这老东西说话还挺催眠 爷很酷：【亲亲】【鲜花】 blue：【亲亲】 小卉瞥到一眼屏幕，呵呵道：“真是亲亲好室友。” “鬼丫头。”卫阑笑骂一声。 张晓亮和高烨这两个脑干缺失人士终于福至心灵，想起他们在哪见过跟卫国辉一样的气质。 “唉，不就是阑哥吗！”张晓亮一拍脑门看过来。 卫阑面无表情，“没错是我亲爹。” “啊？”张晓亮和高烨同时啊了一声，引起不小动静。 张晓亮刚想说有这样的富豪老爸你还要什么自行车，卫阑接着道：“不过没什么关系，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 “哦。”张晓亮点点头，“那这人还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多年把你扔在小弯胡同看都不看。” “说得对。”卫阑收起手机，平静地继续看书，“他就是个畜生。” 整场演讲让人昏昏欲睡，张晓亮和高烨睡得呼噜差点打起来，小卉写完作业又在悄悄玩手机，看她的甜甜小说。 终于熬到结束，卫国辉宣布结束演讲，大家掌声雷动，庆祝终于结束了。 童烺还要组织纪律，于是卫阑站起身，带着小卉往报告厅外走。刚走到转角，就看到顾婉和几个女生站在通道，正在窃窃私语，没看见他出来。 “我服了，卫阑身边为什么总跟着那个土包子女生。”顾婉抱怨道。 另一个女生马上附和：“看见了，我们婉婉是校花，那个女的算啥，扔进人堆里都找不着，还想跟校花抢对象吗？” 女生们自以为说话声音很小，实际上被卫阑和小卉听个正着。 顾婉抬头看见他，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不确定对方到底听没听见，讪笑着要打招呼。 小卉是个有脾气的，听见她这么议论自己，冷笑两声，仗着和卫阑熟，一把拉住卫阑的手。 “阑哥快走去吃饭去，我饿死了。”小卉说得很大声。 卫阑也觉得背后议论别人不好，有心帮小卉撑腰，嗯一声，牵着小卉走过去。 走出很一段路，小卉才放开卫阑的手，一脸无语。 “爽了？”卫阑笑道。 “真的很烦啊。”小卉翻个白眼，“革命友谊也要被人说三道四的，你能不能早点跟她把话说清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卉和卫阑已经建立牢不可摧的闺蜜兼盟友关系，有些话不能对张晓亮和高烨说的，卫阑都会发给小卉。小卉看似自闭内向，接触下来发现鬼点子一个接一个。小卉也从原来的形单影只，到现在天天跟在卫阑身边，性格更加外向，人也活泼多了。 每一个人都在不知不觉变得更好。 “等一下童老师，一起去吃饭。”卫阑叫住小卉，两人站在通道等着童烺。 可惜童烺没等到，等到一位不速之客。 “卫阑。”卫国辉笑容满面朝他走来，“可以聊聊吗？”? 第二十九章 童烺忙完演讲的事情匆匆从报告厅出来，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看见小卉一个人站在通道等他。 “你阑哥呢？”童烺问道。 小卉回：“刚才卫国辉来找他，要跟他说话，两人往接待室去了。” 童烺皱起眉头，“小卉你自己吃饭，我去找他。” 小卉目送他背影离去，呵呵一笑：“真是好室友的互相关心！” 卫阑跟卫国辉并肩而行，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就在卫阑开始怀疑卫国辉找他只是为了跟他沉默着走一段路的时候，卫国辉才终于开口道：“你跟我年轻时候真像。” 卫阑只淡淡瞧他一眼，对于这种套近乎不为所动。 “我跟你的各科老师聊过，都说你是个不错的孩子，尤其是你们语文汪老师，说你语文成绩和写作能力很出众。”卫国辉无视尴尬，自顾自道，“高一和高二上学期的成绩不太好，你们班主任说你这学期期中考试有很大进步，继续保持啊。” “你想干什么？”卫阑终于忍无可忍停下脚步，“为什么要关心我的成绩？” 第44章 卫国辉叹气道：“其实不只关心你的成绩，我回到c城这半年来一直都有关注你。” 卫阑冷笑道：“既然一直都在关注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高一和高二上学期成绩不好的原因是什么。” 卫国辉说道：“知道，因为童焰。” 听他如此云淡风轻说起童焰，卫阑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他妈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到底是被抛弃的一方，于是道：“你倒是说得很轻巧，当初抛下童焰的人是你，让她背了这么多年骂名的人也是你，童焰这辈子过得荒唐又可笑，可她没有做过小三，却被小弯胡同那帮邻居指指点点，到现在依然抬不起头，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你比我清楚。” 卫国辉愣了愣，只好道：“都过去了。” 卫阑紧追不舍，又道：“过去了？在你眼里别人十几年里吃的苦就轻飘飘一句过去了？你回c城半年来都在关注我？卫国辉，我今年十七岁了，马上就十八了，你就关注我半年，也好意思来跟我说这话？” 卫国辉无视他的怒火，不为所动，商人的老练和虚伪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我想要补偿你，小阑，我可以带你去省里读书，给你最好的教育，大学还能把你送出国读，将来你可以继承我的公司，这些补偿你还不够吗？” 卫阑觉得一阵恶心，很想一拳打在面前这张伪善的脸上。 “你是因为临近四十膝下无二无女，才想到回c城找卫阑的吧。”童烺找到二人，从远处走来。 就像那天从小弯胡同带走他时的表情一样，童烺愤怒，满脸戾气，没有平时的半分柔和，他看向卫国辉的眼神，也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 卫国辉依然很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你是童家的小儿子，童烺吧。”卫国辉伸出手，“幸会幸会。” 童烺蔑视地看了眼他伸出的手，不为所动。 卫国辉笑了笑收回手，开口道：“我知道这半年来是你收养了我们小阑，非常感谢。” “别‘我们小阑‘，我跟你没什么关系。”卫阑冷冷打断他。 卫国辉没理他，兀自对童烺道：“听说你花了三万块钱把小阑从童焰那带回来，不如这样，我给你三十万，你把小阑交给我抚养。” 童烺让他气笑了，缓了半天才道：“卫国辉，你是不是认为任何事情都可以花钱来解决？” “当然，钱固然不是万能的，但大部分情况下，金钱仍能解决所有问题。”卫国辉假笑道，“据我的调查来看，你的收入也并不高，一个岌岌无名的小画家而已，你要如何负担卫阑的教育费用？” 童烺道：“卫国辉，先不说我有多少收入，卫阑有自己的思想，也有他要的自由，或许你在拿钱想从我这里把他买走之前，应该先问问他愿不愿意跟你走，这才是作为一个父亲最基本的逻辑。” 卫国辉还想说些什么，卫阑实在觉得恶心，拉住童烺的手就要走。 “吃饭去了，不想听他废话。” 正巧此时王主任带着一帮人呼呼啦啦跑过来，朝卫国辉笑道：“卫总怎么在这呢，快回休息室吧，我们校长已经等您半天了。” “遇见熟人，随口聊几句。”卫国辉回道，又抬眼对卫阑道，“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话，我的财富能带给你的东西是现在的你想象不到的。” 卫阑回过头，面无表情，“可以啊，你想要补偿我，给我更好的教育和生活，我不反对，本来也是你卫国辉欠我的，但我不会跟你走，也不会离开童烺，你如果真的良心发现可以把钱直接给我，我不会拒绝的，少在这里伪善恶心人。” 卫阑拉着童烺走了很远，直到彻底看不见卫国辉，才松一口气。 卫阑轻笑道：“恶心的我都没胃口吃饭了。” 童烺道：“跟这种人少生气，到头来气坏自己。” “卫国辉怎么突然开始关注我了？”卫阑有些奇怪。 童烺道：“我听林简说卫国辉后来娶的那个老婆不能生孩子，所以四十多岁卫国辉还是没有孩子，这些年他独揽公司大权以后也不怕岳丈一家，摊牌自己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还生了儿子，他老婆虽然生气也无可奈何，最后同意卫国辉回来接触你，想认你做儿子，也算后继有人。” 卫阑呵了一声，说道：“也就是没儿子才想起我，早些年也没见他管过。” 童烺看他一眼，半开玩笑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是站在客观角度上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卫国辉真的很有钱，他能给你的远比我给你的要多得多。” 卫阑伸出手，在童烺额头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你想赶我走？” “那当然没有。”童烺笑笑，“只是小作提醒。” 卫阑道：“他要给我钱我不会拒绝，他上赶子给，我没有拒绝的道理，把钱甩在富人脸上一身风骨非说不要的那是影视剧，不是现实，但我也真的不想跟他走，我用了这么多年才被你救出来获得自由，我不想再回到另一种枷锁里，他卫国辉有没有继承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受他影响就太好了。”童烺搭上他的肩膀，“走了走了，吃饭去。” 这件事过去有一段时间，卫阑都没再想起这件事，他还是那个态度，卫国辉于他而言就是个陌生人，无所谓的。 第45章 就在他以为一切风平浪静，积极备考期末考试的时候，学校贴吧又掀起关于他的新一轮讨论。? 第三十章 那天童烺举着手机递给他时，气得脸都白了。 卫阑不明所以，但还是先拍着童烺的后背帮他顺气，一边拿过手机来看。 贴吧赫然写着大标题“818高二三班卫阑的身世之谜”。往下滑，就看见楼主贴出一张卫国辉来学校演讲的照片，并配文字：楼主那天就觉得火辉电商的卫总和卫阑长得很像，而且都姓卫，这是不是一种巧合呢？ 底下立刻有人盖楼回复。 2楼：想什么呢，卫阑的家庭情况大家都知道，之前他外公来学校两次要钱，卫阑要是卫国辉的儿子还愁什么没钱 3楼：不过也确实很像啊，尤其是眼睛那里。 楼主继续po出证据。 楼主：诸位别急，听我慢慢道来，那天演讲结束后卫总和卫阑在通道附近聊了好一会儿天，直到王主任过来才结束对话，这总能证明他们二人是认识的吧。 5楼：卫国辉有老婆了好不好，他老婆在网上也能查到，没有说过自己有孩子啊。 楼主：说到点子上了，既然卫国辉有老婆却没孩子，那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卫阑是卫国辉养在外面的私生子，而卫阑的亲妈是介入别人婚姻的小三呢？ 6楼：小三这个事情我听说过，之前初中那会儿就有人传卫阑的妈妈童焰是小三来着，只是一直也没证据。 楼主：卫阑的妈妈介入他人婚姻，卫阑也继承了他妈恶劣的品质，这张图片大家看一下，卫同学一边欺骗校花顾婉的感情，一边和三班宋小卉不清不楚，还公然牵手。 7楼：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小卉和阑哥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8楼：楼上认识卫阑吧这么护着，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吗？ 楼主：而且，你们不觉得卫阑和三班新来的班主任童烺很熟悉吗，我有理由怀疑卫阑是在巴结老师，给自己谋得什么好处，私下不知道给童烺送了多少礼呢。 9楼：楼主，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你看看童老师姓什么，再想想卫阑同学的妈妈姓什么，他们是舅甥关系好吗？ 这个9楼的账号和头像卫阑认识，是高闻。 楼主：……好吧，那不说这一点了，最后再放个猛料，今天卫总离开的时候最后跟卫阑说了什么，卫阑公然当着王主任的面让卫国辉给他钱，还说那些是他应得的，肆无忌惮吸血卫总，丝毫不以私生子为耻，这样的人真是太可怕了呀！ 底下又盖出几十楼，可能因为快到期末考试，玩贴吧的人本来也不多，这个帖子的关注量倒没有很多。 “这就把我们童老师气坏了呀。“卫阑笑着锁上手机，”这有什么的啊，不气不气。“ “流言蜚语最伤人。”童烺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顺下去怒火。 “他们要传就让他们传，又不影响我的生活。”卫阑从旁边摘下围裙系在腰上，“我去做饭了，天气热了给你煮点绿豆汤放冰箱吧。” “你脾气真的太好了。”童烺无奈一笑，“真是什么也影响不到你。” 卫阑一边洗豆子，一边答道：“就关于童焰是不是小三这个讨论我从初中听到现在，在小弯胡同的时候也经常听见别人议论纷纷，你说我要站出来说，童焰不是小三，是卫国辉抛弃她的，有多少人愿意信呢，人们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事情，他们其实不在乎真相如何。” “我只是有点害怕，当时我高中被班里人欺负前也是先流传了一阵关于宣淑的风言风语。”童烺叹气。 卫阑手上动作一顿，他知道童烺又想起高中那段昏暗的日子，他和童烺很像，经历的事情也大致相同，卫阑其实没那么坚强，如果不是这半年来童烺带他在班级立足，又给他坚定的支持和陪伴，卫阑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被流言打垮。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哪怕流言再嚣张，张晓亮、高闻、小卉这些朋友都会相信他，童烺也会支持他照顾他，所以真没什么好怕的。 相比于童烺当年孤身一人，他要幸运得多。 “你手机亮了，是微信。”童烺看见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卫阑蹲下来找白糖，顺口道：“帮我看了吧，没密码。 “哦。”童烺划开他手机，走进厨房念道，“是顾婉发给你的，她说她想为前几天演讲结束后议论小卉的事情道歉，希望你不要不理她。” 从那天以后卫阑确实没再理会过顾婉，想到这卫阑道：“你帮我回吧，让她去跟小卉道歉，我不想传达，另外告诉她我暂时不考虑谈恋爱的事情，做朋友可以，想其他的没必要。” “你好冷酷哦。”童烺莫名很愉悦，按照卫阑的吩咐回复好微信。 “我对不在乎的人都这样，”卫阑招呼他过去，“来尝尝甜度够不够用不用再放点糖，好喝的话我暑假可以天天给你做，你带到画室去喝。” 童烺走过去，卫阑拿勺给他舀了一口，送到嘴边。 “好喝。”童烺笑道，”甜度正好。” “是吗，我还觉得糖放少了呢。”卫阑低下头，就着童烺用过的勺子尝了一口。低头垂眸时睫毛很长，童烺能闻到他身上薄荷沐浴露的味道。 童烺看着卫阑的动作，觉得耳朵有些烫。 第46章 “你也不嫌弃。”童烺咳嗽一声缓解此时微妙的氛围。 “嫌弃你干嘛。”卫阑乐了，“快开饭了，去洗手吧。” 童烺同手同脚走到卫生间，那股微妙劲儿还没下去，以前跟林简没少用一个杯子喝水，今天这个奇妙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呢？童老师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十一章 期末考试前一周，卫阑同学光荣感冒了，他这个人平时不生病，生起病来要命。光是发烧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憔悴的没有人形，两眼昏昏来到学校。 “阑哥你这也太夸张了。”张晓了吓一跳，“怎么这么没精神。” “我—觉得—我要死了。”卫阑沙哑着嗓子放下书包，人往桌上一趴，一动不想动。 童烺拿他的杯子去接热水，回来摸摸他的额头，说道：“好像还在发烧，多喝点水，早自习趴一会儿吧。” “哦。”卫阑闷闷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哼哼唧唧说道：“童老师，早自习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童烺回答。 卫同学思索片刻，嘟囔道：“在这陪我。” 童烺先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觉得生病的卫阑好可爱，怎么这么黏人。 “行。”童烺脱下自己外套，盖在卫阑身上，“我在这陪你。” “嗯。”卫阑软软应了一声，拉过童烺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枕着睡着了。 高烨很无语看了一阵，“阑哥什么时候这么柔弱了。” 张晓亮笑个不停。 小卉经过他俩身边，看到这副场景，脸上闪过一瞬“嗑到了”。 不过这些卫阑都不知道，他确实已经烧得半梦半醒，童烺的手很凉很软，靠在额头上很舒服。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一节 课，童烺跟高美女说了他的病情，高美女也没叫他，让他继续睡。 卫阑觉得烧退了好多了，童烺已经走了，只有衣服还盖在他身上。 他醒来第一句话就问：“童老师呢？” 高烨回头道：“别黏人了，童老师有课。” “哦。”卫阑闷闷不乐，蔫巴巴缩回童烺的衣服里，那上面还有童烺身上的味道，很香。 又迷迷糊糊过了一节课，卫阑烧没退，反而胃开始疼，估计是早上起来胃口不好没吃饭的缘故。 他戳戳张晓亮，“有吃的吗，随便给我一点，胃疼。” 张晓亮翻了翻书桌，说道：“没有了，等一会儿课间我去小卖部给你买吧。” “谢谢。”卫阑只好喝一口水，继续趴在桌上，整个人像软得像滩泥，一点力气也没有。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桌上放着一个三明治，估计是张晓亮给他买回来的，于是想都没想扯开包装吃完，这才觉得胃好多了。 等到下午时候他才完全清醒，童烺中途来照顾他几次，喂完药才离开。 卫阑起身想去打点水，一出门就被人抱住胳膊。 顾婉很高兴说道：“你吃了我的三明治，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 “你说什么呢？”卫阑脑子昏昏沉沉，默默把胳膊从女生怀里抽出来。 顾婉愣了，“你没看我给你发的微信吗？” 卫阑摸摸裤兜掏出手机，一早上昏睡他怎么可能看微信，此时才发现确实有一条消息。 顾婉上午发来的，内容是：卫阑，我还是很喜欢你，也希望我们可以继续接触接触，知道你生病我给你送了一个三明治，如果你收下的话我就当你愿意跟我来往啦。【鲜花】 卫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个乌龙事件，他以为那是张晓亮买的，没想到却让女生误会了。 “对不起，你也看到了我没看到这条微信。”卫阑嗓子痛，说话都费劲，”我把三明治的钱转回给你，我们做朋友可以，但我真的没有要交往的想法，实话实说我喜欢男生，真的。” 抱着让姑娘早日放弃另投明主的想法，卫阑不惜当场出柜。 本以为这番话说得发自肺腑，入木三分，谁成想顾婉反应一阵，眼圈竟然红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也不用为了甩开我说自己喜欢男的吧，太过分了。” 卫阑：……我真的喜欢男的。 顾婉伤心跑开，卫阑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无语，低头用微信把三明治的钱转过去，继续去水房接水。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信不信由她自己吧。 接完水回来，他还是觉得自己在发烧，连打两个喷嚏以后更加难受，抽抽鼻子想要回座位上歇着。 谁成想他座位边上围着一群人，挤都挤不进去。 “让一下。”卫阑觉得一阵烦躁。 “卫阑！”一个男生叫住他，生面孔，不是三班的，带着个小圆眼镜，板板正正的穿着校服，扣子扣的紧紧的，卫阑看着都觉得喘不过气。小圆眼镜正怒目瞪着他。 “是我。”卫阑扒拉开人群坐下，“你是谁啊，找我吗？” “你把顾婉弄哭了，我跟你没完！”小眼镜义愤填膺。 “哦。”卫阑还是淡淡的，他觉得脑袋好涨，这些人说话声音好吵。“误会而已，顾婉同学自己会想明白的，你是谁啊？” 小圆眼镜好像受到很大侮辱似的，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满眼写着‘你居然不认识我’。 卫阑有气无力给他递过去一个‘我应该认识你吗’的眼神。 第47章 “王海洲，高二学生会的人，”张晓亮作为贴吧达人、校园八卦能手，蹭过来贴在他耳边给他科普，“咱们的升旗仪式都是他发言。” 哦，原来是学生会的人啊。 “王同学，顾婉这件事纯粹是个乌龙，用不着出动学生会来制裁我吧。”卫阑满脸绝望，他好想趴着休息，不想废话。 王海洲的脸不自然的红了一下，“我..我也喜欢顾婉同学，不能看着你欺负他。” 小病号卫阑委屈极了，他真的没有，他只想睡觉，救命啊。 王海洲声声质问：“你不喜欢顾婉为什么还要加她微信，吃她送给你的三明治，为什么要跟宋小卉走得那么近伤她的心，为什么拒绝她不能好好说，非要说自己不喜欢女生？” “你等一下，我先擤鼻涕。”卫阑抽出纸，再晚一秒鼻涕就要流出来了。 王海洲被他这个态度气得不轻，整张脸扭曲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声吼道：“果然是小三的孩子，跟你妈一样的贱。私生子还敢贴着卫总吸血要钱，这些年你跟你妈要不是威胁卫总要钱，早就饿死了吧，这么贱还在这装。” 如果是平时，卫阑绝对不会被这段话激怒，最多冷冷警告对方滚开，或者找个没人的机会套个麻袋收拾一顿，可是正在生病的他被折腾这么久，又烦又气，脑袋烧得滚烫，一时间直接失去理智。 “滚开。”卫阑站起身，一把捏住王海洲的领子甩到一边，对方的小圆眼镜啪的摔在地上，摔碎了。 王海洲冷笑一声，扶着桌子道：“卫总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也配？”? 第三十二章 卫阑几乎是下意识出拳打在王海洲脸上，他觉得自己没用什么力气，反而一阵眩晕。打架这事儿很快引起王主任注意，将两人带到办公室。 卫阑觉得头晕眼花，没等王主任说话，往沙发上一靠就半晕半睡过去。 耳边一直很吵，眼皮很沉，睁都睁不开。卫阑索性闭着眼睛装孙子，爱谁谁，他不想管。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童烺有课，不会过来。 “卫阑，你贱不贱啊，为什么还要麻烦我，你不是跟着童烺走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阴魂不散！” 他睁开眼，就看见童焰抱着胳膊站在他面前，冷眼看着他。 “我没找你，咳咳咳。”卫阑挣扎起身，发现童焰被王主任找到办公室，他在家长联系簿上留的电话还是童焰的，王主任不知道就把她叫过来了。 另外站着的人是王海洲和他妈妈，王海洲右脸肿了一块，抽抽嗒嗒瞪着他。 “叫两位家长过来是为了解决一下孩子今天打架的问题，在年级造成不好的影响，当然这件事情的起因双方都有错……”王主任刚说了一半，就被童焰不耐烦打断。 童焰点燃一支烟，不耐烦道：“卫阑，给这个同学道歉，其他我懒得听，麻烦。” 问都不问对方有什么错，只会责怪卫阑。 卫阑咬牙伸出手，一把抢过童焰手里的烟。 “别tm抽了，不知道我在感冒吗？” 童焰冷笑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感冒了去找卫国辉啊，他有钱照顾你。” 卫阑倒是听明白了，说道：“以前学校老师找你多少次你也不会过来，家长会一次都没出现过，今天倒是一叫就到，你其实是想来找我，看看卫国辉回c城以后有没有联系我给我钱是吧。” 童焰承认得很爽快，“没错，而且卫国辉派人来找过我，希望给我三十万让我把你给他抚养，早知道你现在这么值钱，我半年前就不会把你卖给童烺。” 卫阑烧得迷糊，听她说话更是生气，哑着嗓子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揍王海洲？“他咳嗽两下接着道，“因为他骂你是小三，骂你犯贱倒贴卫国辉，现在看来好像也没骂错，你就是贱。” 童焰顿了顿。 卫阑接着道：“卫国辉不要你，你就折磨我？你当年何必生下我，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拿着这个儿子为借口威胁他要钱吗？” “没错。”童焰反倒笑了，“要不你以为为什么，我又不喜欢小孩，你跟卫国辉长得越来越像，我真是看见就恶心。” “那你别看我。”卫阑靠在沙发里，“没人逼你来。” 童焰又点燃一支烟，臭着脸抽着。 王主任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本以为双方家长会为了维护自家孩子吵得不可开交，没想到他还没说话，童焰和卫阑先吵了一架。 王海洲妈妈这时道：“王主任，我们也没时间在这耽误，让这个坏小子当着全校的面给我儿子道歉，再把眼镜和医药费赔了，我就不追究。” “我不。”卫阑咳嗽两声，“他犯贱在先还得我道歉，凭什么。” 随着下课铃响起，童烺宣布下课，刚打开美术教室的门就看见张晓亮和高烨慌慌张张来找他。 “出什么事了，你们阑哥好点没？”童烺问道。 张晓亮一下课就往这边跑，上气不接下气，答道：“出事儿了，童老师快去看看吧，上节课学生会王海洲来教室挑衅阑哥，骂他吸血卫国辉，阑哥一冲动就把他揍了，现在正在王主任办公室解决问题呢，王海洲他妈和童焰已经来学校了。” 高烨道：“阑哥好像特别生气，老师你拦着点他，别闹大了。” 第48章 “我去看看。”童烺匆匆朝办公室跑去，高烨和张晓亮紧随其后。 童烺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童焰的声音，叫骂不停。 王海洲妈妈听到卫阑拒不道歉，咄咄逼人开始细数卫阑的罪状，童焰越听越不耐烦，抓住卫阑的胳膊催促。 “赶紧道歉听到没有，烦死了，别再让这个女的说话。” 童焰指甲很长，掐入卫阑胳膊肉里，渗出血丝。 卫阑仍是一动不动，被童焰手里的烟呛得肺生疼，咳嗽止不住。 “咳咳咳，你tm离我远点。” 王海洲妈妈还在叽叽喳喳不停，童焰越来越烦，使劲晃着卫阑，“道歉啊，你快点说话，tm真是烦死我了，你死不死啊，你怎么不跟卫国辉一起去死啊。” 童烺砰一声推开门，三两步走到童焰面前，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在场之人皆是一颤。 童焰捂着脸不可思议，“你敢打我？” “我敢。”童烺满脸狠戾，完全没有平日温柔和善的影子。“把你的烟掐了，要抽滚出去，小阑还在生病，谁允许你在他旁边抽的。” “童烺？”童焰气笑了，瞪着眼珠站起来，“你打我？这几天你乐坏了吧，卫国辉打算给你多少钱要回卫阑的抚养权啊，你挣着钱说话都硬气了是吧。” 王主任刚想开口劝童烺冷静，谁知童烺直接又扇过去一巴掌，毫不留情。 在场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童焰被打得歪在一边，满眼怨毒看着他。 童烺走到童焰身边，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逼着对方与他对视。 “童焰，我不动手打女人，但你实在是活该。”童烺手劲儿很大，逼得童焰动弹不得，“小阑从初中开始就在外面打工挣钱养你这个废物一样的妈，你不知道感恩，到现在还想着拿孩子去卫国辉那换钱，你tm还是人吗？” 童烺将童焰甩在一边，仰起脸睥睨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件恶心的垃圾。 “我说没说过你永远不要出现在小阑面前？”童烺伸手指着门口道，“现在就滚，以后再让我发现你缠着小阑，见一次我扇你一次，你看我做不做得到。” 童焰喘着粗气瞪着他，却无可奈何，最终灰溜溜走了。 童烺看一眼沙发上坐着的卫阑，也不知道是发烧难受的，还是实在气狠了，抬头看向他时眼眶竟然红了一圈，像只失落的大狗狗，惹人心疼。 “童老师，我好难受。”卫阑很轻的说，脸烧得潮红。 童烺心疼的要命，忙走过去摸摸卫阑的额头，刚才好容易退下的烧又卷土重来，甚至更烫。 “没事没事，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处理好带你去医院。”童烺顺着卫阑的头发摸摸脑袋，柔声安抚。 “嗯。”卫阑很浅应了一声。 童烺回头看向王海洲和王海洲妈妈，语气很冷。 “你们俩还有事情吗？” ……两人一时间被吓住，不敢讲话。 屋内气压太低，王主任还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出声劝道：“小童，你冷静一点。” “我没法冷静。”童烺皱着眉头，烦躁摆手，看向王海洲母子，“小阑现在病得很重，我要带他去医院，没空跟你们算账。要不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了，到此为止，你要是还想咄咄逼人，让小阑给你这个傻1逼儿子道歉，那你也别怪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王海洲当着全班同学造谣卫阑的家事，你觉得这个要怎么处理？” “我……”王海洲妈妈刚想开口，却被面前的男人硬是吓得不敢说话。 “很好。”童烺冷笑一声，搀扶起卫阑往门外走，“我就当你们同意到此为止，如果王海洲同学还有任何不满，欢迎来找我解决，我可以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怎么说话，明白？” 张晓亮和高烨对视一眼。 童老师好凶啊！? 第三十三章 卫阑发起烧来尤其黏人，恨不得贴在童烺身上，往童烺肩窝上缩了缩，直到贴到对方比自己凉爽的皮肤才满意。 “我打车，再坚持一下。”童烺反手摸摸他的脑袋。 “嗯。”卫阑有气无力哼了一声，“刚才好凶啊童老师。” 童烺笑笑，继续抚1摸着他的头，好像在安抚一只黏人的狗狗。 “我以为我很坚强的，不会被这些流言蜚语影响。”卫阑呼出一口热气，语气失落，”可是他们总能换着法子来侮辱我。” “没事了，没事了。”童烺越说越心疼。 卫阑靠在童烺颈窝，低声道：“抱抱我，童老师。” 童烺抬手将少年搂在怀里，卫阑比他稍高一些，此刻埋在他身上正好能抱进怀里。夏季校服很薄，童烺能摸到少年劲瘦的腰和结实的肌肉，还是瘦，瘦得让人心疼。 来到医院医生给卫阑开了吊针挂水。安顿好一切坐下，卫阑缩在椅子上，眼睛被烫得发红，可怜又无助。 “睡会儿吧，还要很久呢。”童烺替他盖上自己的外套。 卫阑呆呆看他一会儿，沙哑说道：“在这陪我。” “我知道。”童烺笑着坐在他旁边，卫阑顺势靠在他肩膀上。 沉默许久，就在童烺以为卫阑已经睡着的时候，少年突然开口，语气中满是惆怅。 “小时候生病的时候童焰不会管我的，给我喂一片感冒药就扔在屋里睡觉，说是睡一觉自己就能好。”卫阑又往他身上靠了靠，“那会我挺害怕的，怕自己睡一觉再也醒不过来，身边也没人会发现，一晚上边发烧边做噩梦，早上起来汗全透了。” 第49章 “童老师，在这陪我，别走。”卫阑越说鼻音越重，到最后嘟嘟囔囔的，听在童烺耳中满是委屈。 童烺拉过他的手与他五指相扣，另一只手轻轻拍着，“睡吧，我保证你什么时候醒过来我都在。” “谢谢。”卫阑偏过头闭上眼睛，童烺觉得自己被他贴着的肩膀一片湿热，少年眼角还留着泪痕。 卫阑坚强又隐忍，成熟的时常让人忘记他其实也只有十七岁而已。他习惯于内敛情绪，就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能自己收拾收拾心情，依然好好生活，也能注意到海棠花开，注意到夏风冬雪。也只有在生病脆弱的时刻才肯摘下铠甲，露出里面早已千疮百孔的伤。 “睡吧。”童烺偏过头用脸蹭蹭他的额头。 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夏日蝉鸣在小城内尤其明显，梧桐树枝叶繁茂，随风莎莎摇曳。 卫阑终于退烧，只是人还是又乏又累，回到家倒在床上只想睡觉。 童烺替他打来水，坐在床边。 “衣服脱了，我帮你擦一下汗，不然不好睡。“童烺柔声哄着他。 “嗯。”卫阑挣扎起身，想把上衣脱下来，脱一半却没有力气，不上不下卡在正中，只好无助看着童烺。 童烺起身帮他脱下来，少年赤1裸着上半身，半靠在床头，房间没开灯，借着月光能看到少年沟壑分明的肌肉。 童烺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耳朵有些热，转身拧干毛巾替他擦拭身子。 卫阑垂着眼睛看着他，不乖不闹，一动不动。 “你身材很好，放在画室能当模特了。”童烺开玩笑道。 卫阑轻笑一声，声音懒懒的。 “在赵姨店里打工的时候要帮她搬菜和酒，一箱一箱往货车上抗，再拉到店里卸货，就这么练出来的。” “这半年吃胖了点，以前肌肉更明显，就是瘦。” 童烺帮他擦着身子，手指能摸到少年的身体，刚退烧的缘故还很烫，触感光滑结实。 卫阑仰起头，咳嗽起来，喉结随着动作上下滑动。 “童老师要是觉得我身材好，我可以一直给你当模特。”卫阑眼神温柔，隔着月光看向童烺。 “那当然好。”童烺别过脸，“擦好了，接着睡吧，晚上难受叫我。” “好。”卫阑躺好，轻声道，“晚安。” “晚安。” 确定卫阑睡着以后，童烺冲到阳台上打开窗户，任由风灌进来，吹在脑门上。童老师冷静一会儿，又点燃一支烟，连抽了好几口才彻底冷静下来。 童烺靠在阳台上看着楼下树影重重，今夜月色很好，透亮明澈，他却心乱的无法欣赏。 就在刚才替卫阑擦身子的时候，面对少年的身体，他竟然无法控制的起反应了。 童烺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捂住脸。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卫阑睡到半夜起来，烧完全退了，人也有精神，摸摸身边，童烺那侧仍然空着，他还没睡。 他慢慢下床穿上拖鞋，没穿上衣走到客厅。远远能看到童烺在抽烟，撑在阳台栏杆上，留给他一个背影。 听到他的脚步声，童烺掐灭烟，笑道：“醒了，好点没？” “好多了。”卫阑揉揉眼睛走到他身边，发现烟灰缸里好多烟头。 “怎么了，抽这么多身体不好，在想什么？” 童烺很不自然的咳了一下，才道：“没什么，在想白天童焰和王海洲的事情。” 卫阑走到阳台，跟童烺一样撑靠在栏杆上，笑道：“爽吗，抽童焰两个耳光。” 童烺笑起来，“挺爽的，虽然打女人很没品，但是真的忍不住。” 卫阑跟着他笑了一会儿，他还记得上次他生病在医院，童烺坐在他病床前问他踹童道华一脚爽不爽，转眼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两次生病脆弱的时候，都是童烺陪在身边。 “童老师很帅。“卫阑评价道，“凶起来超帅的。” 童烺抿嘴笑着，摸摸兜掏出一个zippo打火机。 “给你看个更帅的。”童烺勾起嘴角，单手甩开打火机盖子。 卫阑看着那小巧的打火机在他的手上来回翻飞，火光一闪一闪的，静静的巷子里能听到清脆的金属盖扣上又弹开的声音。 童烺的手非常漂亮，又很灵活，骨节分明。甩动zippo的技术非常高超，速度快的看不清。 卫阑赞叹他动作的优雅和炫酷。 最后童烺手腕一翻，食指浴火，关上了盖子。 赏心悦目。 “童老师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卫阑轻轻鼓起掌。 月色明亮下，童烺的脸藏在阴影中，只能隐约看见他垂着眼，卷发贴在额前，可爱、乖巧、温柔、酷帅完美在此人身上融合。 “你家童老师还是很厉害的。”童烺抬起脸，朝他舒朗一笑。 与童烺对视的那一瞬，卫阑睁大眼睛愣在原地，大脑完全宕机，脑中唯一闪过的只有曾经小卉推荐的小说上被他嗤之以鼻的那一段话。 “少年望向他的那短短一秒，晚风温柔，栀花香甜，想开口如平日一样玩笑，却发现根本无法说话，胸腔里剧烈跳动的那颗心怎样都停不下来。”? 第三十四章 “你说对了，我喜欢童烺。” 卫阑是个行动派，在他意识到自己对童老师无可救药的心动以后，立刻给小卉发了微信。 第50章 小卉隔了一会儿才回复。 sxh：多稀奇啊，还用刻意跟我说？ blue：……不是，是你说的那种喜欢，做男朋友的喜欢 sxh：……？？？！！！！ 在收到小卉一顿劈里啪啦的问号和感叹号以后卫阑叹了口气，默默敲字。 blue：是的，我昨天刚刚意识到的。 sxh：【哭泣】【流泪】感谢老天爷，我嗑的笨蛋cp终于有一方开窍了！ blue：…… sxh：你打算表白吗？ 卫阑已经想过这个问题，没有犹豫直接回复。 blue：不打算。 sxh：why？ blue：因为我没法承担童老师拒绝我的后果，我跟童烺现在住在一起，如果他知道我对他有了别的感情，肯定会觉得不舒服。 sxh：倒也是，童老师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确定。 sxh：算了，你俩就当好事多磨吧，我倒要看看两个笨蛋到底要多少年才能修成正果。 blue：我也不确定童烺到底是什么性向，或许根本就不会有结果 sxh：你先不要灰心，慢慢来就是了，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藏得住呢，你可以在生活中多观察一下童老师，再决定要不要表白。 blue：【ok】 期末考试如约来到，走去考场的路上卫澜对旁边的童烺说：“鉴于我开学考试和期中考试的经验来看，我只祈求能顺利考完这场试，童家人别再来打扰。” 童烺笑道：“你放心，我嘱咐过门口保安了，童焰和童道华已经没有你的学生家长身份，不会放进来的。” 有了这层保障，卫阑真的顺利考完期末考试，文综结束放下笔的那一刻他险些泪流满面。 不管怎么说，考的还不错，卫阑现在对知识的掌握更好，时间更加宽裕，答题技巧运用也更为灵活，文科学习是个不断积累的过程，卫阑读书多，成绩自然更好。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卫阑已经冲到班级中上游，受到高美女的表扬。除此之外汪老狗把他叫到办公室一趟。 汪老狗说：“卫阑啊，我觉得你的作文水平和写作能力非常优秀，咱们c城高中时常有征文大赛，还有各种报社期刊都可以投稿，暑假你要是有时间就多写一点，多去参赛，真能得奖的话对你高考有帮助的。” 卫阑点头答应了。 随后就是大家都喜欢的暑假。 暑假期间童烺比平时在学校还要忙，因为暑期美术班有集训，还有美术兴趣班，童老师往楼下画室一坐基本一天都不会出来，卫阑只好把午饭和备好的解暑饮料给他按时送下楼，盯着童老师吃完。 生活还是蛮惬意的，卫阑白天就呆在楼上看看书，写写暑假作业，偶尔跟宋小卉和张晓亮他们聊聊天。卫阑没有恢复之前的兼职，他听从汪老狗的建议开始写文章投稿，每一篇如果入选就可以得到200元上下的稿费，在家就可以完成，不需要跑很远出门浪费时间。 暑假刚开始卫阑呆在屋里觉得闷，于是干脆搬了把椅子到巷子口的大树下乘凉。 那棵老树有着巨大的树冠，投下一大片阴影，巷子里生活的老头老太太都搬着小椅子坐在树下聊天乘凉。 盘核桃的盘核桃，织毛衣的织毛衣，睡觉的睡觉，遛鸟的遛鸟，说的都是家长里短，八卦琐事。 卫阑刚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就已经知道这条街谁上个月结婚了，谁的儿子几年没回家了，神奇的很。 年轻的大小伙子坐在树下很是吸睛，没一会儿奶奶们的话题就开始往他身上引。卫阑人长得白净，说话不骄矜，偶尔还能跟奶奶们聊聊做饭洗衣的家长里短，很受喜爱。 于是几天下来，卫阑不仅和两个老奶奶熟了，旁边摇着大蒲扇睡觉的大爷，还有拎着鸟笼喝着茶，一手盘着核桃的大爷都跟卫阑关系不错，有事没事聊两句。 这天其中之一的李奶奶正戴着老花镜织毛衣，说是给孙儿过冬准备的小围巾，卫阑看完书正累，就放空脑袋，愣愣的盯着老奶奶上下翻飞的手指。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还挺有意思，就研究起来。 李奶奶瞥见他的目光，笑着从旁边的针线筐里又掏出一套毛衣针，拿了一团毛线递给他。 “想学吗？奶奶教你，简单。” 闲着也是闲着，卫阑把椅子搬近了一点，接过工具，开始认真的跟着李奶奶学起针。 于是当傍晚童老师送走最后一批学生出来后，就看见他家的小崽子认真低着头，长腿在小板凳上伸直撑着地，手里飞速的织着一团毛线。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全能啊。”童烺笑道。 卫阑修长的手指绕着红毛线，抬头笑道：“简单简单。” 很快半个月过去，七月中，是卫阑的生日，巨蟹座。 以前在小弯胡同卫阑不过生日，想也知道童焰和童道华没有那份心思，每年生日也就能收到张晓亮和童烺的祝福。不过今年不一样，童烺执意要给他办个生日会，正好半个月没见面，班里同学都想聚一聚，答应的也很爽快。 童烺定了一家烧烤店，离他们家不远，在小巷子里，虽然不是很高端但是胜在美味，这家店就连卫大厨都给出肯定的评价。 林简非要来凑热闹，还说为了体验青春的活力，卫阑想着反正人多热闹，就让他来了。不过林简被童老师勒令再三禁止抽烟。 第51章 卫阑只邀请了张晓亮、高烨、高闻、谢扬扬和小卉。小卉不习惯人多，说下次单独跟他过生日，没来参加。 生日当天，啤酒和烤肉摆上桌，林简拎了一个大蛋糕来，他挑选的蛋糕不花哨很好吃，非常合卫阑的心意。 张晓亮帮忙插上“18”的蜡烛，笑道：“恭喜阑哥成年了！” “恭喜恭喜，可以做成年人才可以做的事情了。”高烨起哄。 林简听完后笑道：“去你的，一天天脑子里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高烨疑惑道：“怎么了，我说的是去网吧。” 林简：…… 童烺笑了半天，“我看是你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吧林简。” 张晓亮给高烨和卫阑分别倒上啤酒，“接着喝接着喝，上次聚餐的时候咱们俩人没把阑哥灌醉，这次我还不信了。” 童烺伸手道：“给我倒点，我也喝。” 张晓亮递过去一瓶啤酒。 卫阑转头看看身边的童烺，眼神探寻。 童老师喝酒很豪迈，把啤酒轻轻往桌边一磕，瓶盖飞起，也不倒出来，直接对瓶吹。 “今天有林简在呢，他能保护你们，我也喝点。”童烺笑道。 张晓亮起哄道：“行啊，今天再把童老师灌醉，我阑哥能喝我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童老师酒量怎么样。” 童烺摆手道：“一般吧。” 林简听见这话笑而不语。 张晓亮拍拍胸脯，“没事，童老师能喝就喝，不能喝就让阑哥帮你喝，你随意。” 童烺抬手又喝下去一大口，笑着点点头。 卫阑凑到童烺耳边，低声道：“别勉强，不能喝随时给我。” “我没事。”童烺答道。 酒过三巡之后，张晓亮一手拿串一边问道：“唉阑哥，你知道之前贴吧上有人发你负面消息吗？” 高闻接话道：“说起这个我就生气，那人还说什么卫阑是巴结童老师，气得我盖了好几层楼骂他。” 卫阑笑道：“是，我看见你的帐号了。” 谢扬扬道：“不过好奇怪啊，这人怎么知道你跟卫总说的话，除非当时在现场吧。” 童烺问谢扬扬，“当时演讲结束以后跟着王主任找卫国辉的那帮人里有学生吗？” 谢扬扬是班里宣传委员，平时跟学生会也有接洽，想想答道：“有啊，肯定有学生代表的，一般是学生会会长。” 张晓亮明白过来，草了一声，“这不巧了吗，学生会里跟阑哥有过节的也就王海洲了。” 卫阑无所谓的喝了一口酒，给童烺递完烤串才道：“管他呢，如果他当时真的把话听全了就知道我不是在找卫国辉要钱，故意黑我，没话说。” “就是就是，管这个人渣呢。”高烨站起身，“来，阑哥喝酒喝酒。” 眼看这帮男生又开始喝的没有人样，高闻赶紧掏出手机来，说道：“来合个影吧，晚上也好发朋友圈。” 大家纷纷赞成，高闻坐在最靠外的位置，自然而然把手机拿远，伸长胳膊自拍，大家摆好笑容做在她身后看向镜头。 为了让所有人都收入画面，童烺往卫阑身边靠了靠，胳膊顺势搭在他的肩膀上。 高闻对焦了半天，大家憋着一口气保持不动，就在卫阑觉得自己脸都笑僵的时候，高闻突然放下手机。 “我不要在最前面，脸好大。” 张晓亮喷出一口气，吐槽道：“姑奶奶你再摆一会儿姿势我就憋死了。” 坐在最远处的林简乐了，伸手道：“算了算了，把手机给我，我来拍，这样你就在最远的地方了，脸小。” 于是大家又转个方向，看向林简的方向，林简拿着高闻的手机却不太熟悉相机，摆弄半天也不明白。高闻跑去告诉他应该按哪里，还嘱咐他一定要开美颜。 童烺始终挨着卫阑很近，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另一手拿着啤酒瓶，一口一口酌。 童老师看着林简那傻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卫阑不自觉偏头看着靠在他身上的童烺，垂着眼，睫毛很长，笑起来嘴角有酒窝。 林简胡乱按了记下才终于知道怎么拍，高闻回到座位上，重新比出耶的手势。 “好了崽子们，我拍了啊。”林简按下拍照键。 “快挑几张发圈。”高闻拿回手机第一时间和谢扬扬凑在一起p图，扔下男生继续喝酒。 张晓亮、高烨和童烺是吃饭的主力军，桌上的烤串基本都被三人吃干净，林简想抽烟没胃口，女生们本来就吃得少，卫阑拿过桌上的烤虾鸡翅，边聊天边把骨头和皮去掉，放到童烺碗里。 张晓亮羡慕道：“烨哥哥，人家也想有人剥虾。” 高烨嫌弃推开他，“你别逼我把饭都吐出来。” 林简看卫阑没怎么吃，说道：“你小子这么大个头怎么吃东西这么少？” 卫阑擦干净手，回道：“喜欢做饭的人不喜欢吃饭，这是永恒的真理。” 聊天间，高闻举起手机朝他们晃了晃，笑道：“我俩p好图了，已经发朋友圈了。” 童烺掏出手机，卫阑凑到他手机屏幕去看。 高闻发了一条新动态，是九宫格朋友圈，为了凑图还把林简刚才随手瞎拍的几张也放上去了。 照片中的人年轻而活力，张晓亮和高烨满脸通红，笑容放肆，高闻和谢扬扬比着可爱的剪刀手，林简大脸在最前面，卫阑和童烺靠在一起，亲密无间。 第52章 童烺给高闻点了个赞，收起手机。 高闻道：“再开学我们就是高三了，明年这时候就毕业了。” 张晓亮笑道：“毕业了我们也常聚啊。” 高烨：“喝酒喝酒，当然要常聚了，我们几个感情这么好。” 林简插话道：“唉，你们几个小崽子，有没有想好想学什么专业啊，将来想做什么？” 高烨说道：“我只想天天打游戏。” 张晓亮端起一杯酒，“俺也一样。” 林简：…… 卫阑笑骂道：“真没出息。” 高闻说道：“我想去学播音主持吧，要是能考上传媒大学是最好的。” 林简点点头，看向卫阑，“你呢崽子？” 以前还从未说起过这个话题，童烺也好奇地看向他。 卫阑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太想好。” “当个作家吧，你写作这么好。”高闻笑道，“你别说啊卫阑，我看过汪老狗发给我们的范文，就是你写的那篇，一个男孩子文笔怎么会这么好。” 谢扬扬道：“传授一点经验呗。” 卫阑道：“没什么特别的，多观察吧，没什么好写的就观察身边的事情。” “举个例子。”觉得说得不明白，卫阑往身边看看，笑道：“比如描写童老师吃饭的表情，我能写一千字不重复。” 童烺塞了满嘴肉突然被cue，抬眼瞪他一眼。 就在这时卫阑兜里手机震了震，拿出一看，小卉给他发来一张图片。? 第三十五章 童烺正顾着跟林简喝酒，没注意到他。 于是卫阑点开图片，正是刚才高闻发朋友圈里，林简随手拍的那张。 sxh：我说你也稍微收敛一点吧，这张照片你看向童老师的眼神里都要溢出爱心了！ 卫阑把图片放大，照片中的童烺笑着看向镜头，而坐在身边的他正偏头看着童烺，脸上的表情是他自己都从未见过的，温柔、宠溺、眼角都带着笑。 blue：不好意思，童老师太好看，没控制住 sxh：……我就像在路边无所事事的狗突然被踹了一脚。 blue：【嘿嘿】 sxh：【炸1弹】正经点，你既然不想着表白就收敛着点，你身边但凡有个聪明人都能一眼看出来你喜欢童老师。 卫阑抬头看看已经喝的大舌头的张晓亮和高烨，两人正抱在一起唱朋友一生一起走，鬼哭狼嚎。 blue：没事，张晓亮和高烨都不是聪明人。 唱到一半的张晓亮打了个喷嚏。 张晓亮：“谁骂我？” 高烨紧跟着打了一个。 高烨：“看来一起骂的咱俩。” 卫阑：…… 宋小卉没再回复他，卫阑也收起手机，继续跟他们喝酒。 又聊半天，高闻和谢扬扬聊起自己名字的含义。 高闻道：“我爸姓高，我妈姓闻，就叫高闻咯，简单吧。” 张晓亮道：“我想想啊，我妈想说让我做这条街上最亮的崽，就叫晓亮了。” 高烨笑道：“所以你叫s1b玲。” 张晓亮满脸黑线，掐他脖子，“你能不提这茬了吗，狗高烨。” 从刚才开始童烺就只喝酒不说话，卫阑有点奇怪看向他。 高烨问道：“童老师的这个‘烺‘字很特殊啊，有什么含义吗？” 童烺愣了愣，尴尬一笑，“我……我这个……” 卫阑知道其中症结在哪，‘童烺‘这个名字原属于他的亲舅舅，童老师自然回答不出其中含义，在孤儿院长大的他应该也不曾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名字。 卫阑在身后拍拍童烺，随后解围道：“你们不好奇一下我的名字吗？” 童烺感激看他一眼。 果然高烨立刻被吸引，问道：“对哦，阑哥的名字是谐音‘蔚蓝‘吗？” 卫阑笑着摇摇头，“没那么没美好，再猜。” “阑？”高闻念叨着，“阑这个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卫阑干掉一杯酒，才道：“你们试试拿阑组词。” 张晓亮和高烨大脑已经基本停止运转，说了半天没组上一个词。 “瀚海阑干百丈冰？”高闻只想到这个。 “没这么高雅。”卫阑乐了，摇摇头，“很简单的一个词，三个字，阑开头。” 林简笑道：“阑尾炎？” 张晓亮摆手：“你这太离谱了，谁拿这个当名字。” 没想到卫阑一拍手，说道：“答对了，就是阑尾炎。” “啊？”众人傻眼。 童烺震惊看着卫阑的侧脸，也很懵，他还真不知道卫阑名字的来历。 “童焰，也就是我妈。“卫阑耸耸肩，又喝了一口酒才接着道，“当初被推出产房的时候抬头看到医院科普小报的内容，那期介绍的就是阑尾炎，于是就给我取名卫阑了。” 名字是父母给予孩子最初的希望和祝愿，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是父母精心挑选，带有特殊含义和爱的构成，童烺冠着不属于自己的名字，卫阑冠着童焰随口敷衍的名字，说来他们的名字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无非代号而已，但这随意的背后又是少不得的心酸。 高烨缓了一会儿，嘴角抽搐，“这也太随便了吧。” 童烺的眼神里充满心疼，卫阑笑着偏过头，在童烺耳边道：“没事的啊，别担心我。” 第53章 卫阑还有心思开玩笑，于是道：“我得庆幸当年科普的内容是阑尾炎，要是什么肛肠科的内容，我现在的名字可能惨不忍睹。” 一句玩笑话带过气氛，众人换了话题，继续喝酒，大有不醉不归的势头。 张晓亮和高烨一杯一杯灌着卫阑，童烺跟林简在角落喝酒，不知不觉脚边已经堆满了啤酒瓶。 卫阑还不至于不清醒，但已有醉意，他伸手拿过童烺的酒瓶。 “别喝了，喝多了伤身体。” 童烺笑笑，伸手摸他的脸。 “喝醉了吗？” “还好。”卫阑凑到他耳边，“你多吃点，我晚上没法给你做夜宵了，别饿着。” “操心。”童烺笑着点点头。 一直喝到快十点，店里客人们走的差不多，姑娘们已经先回去，张晓亮和高烨喝到说话语序颠倒，反正生日高兴，卫阑也没克制，喝得很多，童烺那边看起来喝得也不少，但是神色如常，还在跟林简说说笑笑。 卫阑惊讶，刚想说童老师海量。 这时，烧烤店外呼呼啦啦涌来一群人，带头的胖子是个老熟人——彪哥。 彪哥笑呵呵搓着手走到卫阑桌边，“臭小子喝得不少。” 卫阑抬起头，看这帮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估计是特意来找茬的。 “你想干什么？”卫阑问道。 彪哥冷笑道：“之前冬天的账老子没跟你算，这回你惹了别人，人家雇我来收拾你，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彪哥看看摆在众人脚边的酒瓶，乐道：“一个个喝得手酸脚软的，我看你这回拿什么反抗，兄弟们，动手。” 高烨迷迷糊糊：“什么，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张晓亮比他清醒些，“彪哥？之前李大伍那个事儿吗，王者荣耀比赛以后不是都过去了。” 彪哥伸手拿过一个空酒瓶，朝着卫阑脑后就甩。卫阑想躲，却因为酒精变得动作迟缓，就在他以为必中无疑之时，一旁的童烺伸出手，硬生生将彪哥挥过来的酒瓶停在半空。 “来打架的？”童烺挑眉站起身。 他喝了酒，脸上微微红润，刘海垂在额头前，更显乖巧青涩。彪哥看见他乐道：“哪来的小毛孩挡着老子的道儿，让开，今天老子专门收拾卫阑的，谁敢拦着一块打！” “哦是吗？”童烺不为所动，反而狡猾一笑，朝林简伸出手。 “得嘞。”林简立马会意，很识趣递过来一瓶新的大绿棒子，“烺哥您请。” 彪哥一群人有五个，各个凶神恶煞，围在童烺面前，童烺脸上笑容不减，单手行云流水撬开瓶盖，另一只手从脚边抄起空瓶。 卫阑挣扎着想站起来，他怕童烺一个人应付不了，谁料被林简拦住。 “你就别去了，再伤着。” “我得帮童烺啊，他一个人怎么对付五个。” 林简笑着咬住一支烟，说道：“那你还是不了解烺儿，我现在比较担心这五个人。” 卫阑一头雾水。 林简拉着他坐下，“你信我，你现在这个状态去帮忙我怕你挡着烺儿发挥。” 卫阑：…… 正如林简所说，童烺应对五个人丝毫不怵，脸上的表情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混哪的啊？”童烺仰起脖子喝一口酒，“这么没出息啊，非得人喝醉了才敢出来蹦跶？” “woc，口气这么狂？”彪哥面目狰狞。 林简抽着烟，在一边帮腔道：“是啊哥们，就你这点出息放当年我们高中的时候都没得看，趁着人喝醉了才敢闹事，还五打一，传出去都让人笑话，今天让你烺哥来教你做人” 童烺又灌下一口酒，抬起袖子擦干嘴边水痕，“来吧，你们要单挑还是一起，速度点别墨迹。”? 第三十六章 张晓亮、高烨和卫阑三人目瞪口呆。 彪哥大喊一声，到底没敢自己上，招呼其他人打算打个人海战术。童烺不急不慢咽下酒，朝三人笑道：“孩儿们，闭上眼睛哈，接下来的画面别吓着。” 彪哥刚卯足劲儿挥过一拳，被童烺轻巧躲过，躲过的同时童烺扬起右手拎着的空瓶，朝对方胳膊上狠狠一砸。 “卧1槽！”彪子疼得灵魂出窍。 “别叫得跟杀猪似的，放心骨头没断。”童烺欠嗖嗖笑了笑，抬起左手又喝了一口酒。 彪子其他小弟看见这场面，一起冲上来，想放倒童烺。 童烺身手极其灵活，对面一拳一脚都碰不着他，反而被他在躲闪间砸了好几下。 打不到人还不是最生气的，更生气的是这孙子竟然边喝边打，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张晓亮悠悠道：“童老师太猛了，请受小弟一拜。” 高烨酒醒了点，看着面前看似五打一，实则一打五的碾压式对局，发自肺腑道：“烺哥牛逼。” 林简见惯不怪，趁着童烺没管他又点燃一支烟，还问卫阑抽不抽，悠闲的仿佛特意来观摩打架的吃瓜现场。 卫阑：…… 林简道：“烺儿高中叛逆那会儿在街里打了多少次架，数都数不清，就这么练出来的身手，就这五个小毛1贼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你们看，烺儿打架有个习惯，左手一瓶酒，右手一个空瓶，边喝边打，硬是让对面一只手，怎么样，装逼吧。” 张晓亮和高烨纷纷给出一个“骚爆了”的评价，只有卫阑看着童烺纯熟的打架技巧默默无言。 第54章 五分钟后，童烺一脚踩在彪哥背上，架打完了，左手的酒也喝完了，晃都不晃一下。 卫阑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童烺，他站在灯下，肩宽腿长，又帅又飒，脸上的表情自信而张扬，仿佛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才是真正的童烺，绝不是终日唯唯诺诺带着厚底眼镜的“童烺”。童烺愿意在他面前展现出这样的一面，正说明他已经与过去扮演宣淑儿子的自己和解。就这么看着看着，心跳渐渐加速，卫阑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面前这个人，无论哪一面，无论什么样子，都喜欢的要命。 童老师打架打热了，将额前刘海撩1起来，脸上表情冷酷无比。 “你刚才说有人雇你来的，说，是谁？” 彪哥呲牙咧嘴倒在地上，一身肥肉硬是被童烺压得起不来。 “跟你爹演守口如瓶呢是吧。”童烺笑笑，从桌边又拿来一个空瓶，在彪哥后脑勺比划着。“我从哪给你开个瓢呢，你说你这脸都够丑了，还得多一道疤，图啥。” 彪哥感受到啤酒瓶悬在自己脑袋上面，立刻怂了，面前这个男的长得好欺负，谁知道是个隐藏大佬，下手又准又狠，他可不敢赌。 “我说说说说说说……”彪哥连连嚷嚷，“烺哥把酒瓶子放下，冷静冷静。” “嗯。”童烺从善如流，放下酒瓶，改为提起拳头。 “别耍花招哦。”童烺眨眨眼，笑得人畜无害。 “有个姓王的小子找的我，戴个小圆眼镜，看着跟tm个好学生似的，说要让我把卫阑的手拧断，tm挺狠的。” “王海洲啊。”张晓亮说道，众人也都不约而同想到这个人。 “不至于吧。”高烨一脸懵，“就为了顾婉？” “不止。”童烺抬起头，表情凝重，“我听说上学期期末考试小阑的语文成绩很高，作文也是年级范文，被你们汪老师报到区里去参赛了，只是还没结果就没公布来着。” 卫阑想起汪老狗跟他说过参赛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汪老狗把他上次的作文也报上去参赛了。 “一个年级好像就一个名额。”童烺越说表情越冷，“要是没有小阑的话，这个名额就是王海洲的了。” 林简吃瓜吃得不亦乐乎，吐槽道：“嚯，第一次见雇凶打人是为了争作文比赛参赛名额的啊，开了眼了，当年怎么没人跟我用过这个约架理由？” 童烺笑道：“你当年都什么学习成绩，找你约架，争倒数第一吗？” 彪哥还被童烺踩在脚底下动弹不得，弱弱道：“烺哥能不能放我们走了。” “还不能呢。”童烺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录像对准彪哥那张肿着的胖脸，“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是谁雇你来打卫阑的，我要录像取证。” 彪哥老老实实又说一遍。 “嗯。”童烺检查好证据，这才满意松开脚。 “那我们不打扰烺哥喝酒了哈，我们走了。”彪哥嬉皮笑脸站起身，刚要走就发现巷子口闪过红蓝警灯。 “抱歉哦，刚才顺手报了个警。”童烺朝他咧嘴一笑，收起手机。 彪哥：…… 警察来后，以寻衅滋事为由将彪哥等人拘留处理，还鼓励了童烺跟坏人斡旋，保护学生的丰功伟绩，彪哥真tm有口难言，明明是自己被揍了一顿，最后进去关押的还是他们。 这是tm哪门子的寻衅滋事，这叫送上门挨揍。 童烺脱下外套走回座位，如释重负。 “呼，打得好爽。”童老师擦擦汗，笑得很开心，“好像高中以后我就没打过这么痛快的架了。” 张晓亮和高烨纷纷鼓掌。 “烺哥！” “大爹！” “烺哥！” “街头霸王！” 童烺眨眨眼，笑道：“别学哈，今天就当没看见。” 卫阑从刚才起一直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童烺，没跟他们一起笑闹。 “怎么啦，吓坏了？”童烺伸出手想拍拍他。 卫阑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低头细细检查一遍，“没受伤吧？” 被压上警车的彪哥听见这句话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你tm有病是不是，他受哪门子的伤？”? 第三十七章 送走酒后发疯吵闹的张晓亮和高烨，卫阑觉得耳朵边一下子清净不少。 二人折腾到半夜才回到家，彼时盛夏蝉鸣，凉风习习，吹动阳台飘窗的薄纱。 童烺打开客厅的灯，伸手想搀他，“还好吗，喝多了的话早点睡觉吧。” 卫阑笑了笑，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不能睡觉。 “你先去洗澡吧。”卫阑撑靠在桌边，“我缓一会儿。” “好，你小心点别摔了。”童烺转身去冲凉。 卫阑借着凉风醒了醒酒，张晓亮和高烨这俩孙子确实没打算放过他，灌酒毫不手软，阑哥虽然能喝不至于醉倒在地，但现在也觉得头脑昏沉不清醒。 缓过劲儿来，他打开冰箱，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蛋糕，端到茶几边，插上蜡烛关上灯。 童烺擦着头发出来时就看到客厅只剩下影影晃晃的烛光，卫阑靠着沙发坐在地上，长腿弯膝，烛光映衬着少年俊朗的轮廓，面部柔和，眼神温柔，就是有些呆呆的望着他。 “怎么了？”童烺惊讶，“刚才不是吃过蛋糕了吗，怎么家里还有？” 第55章 卫阑的反应有些迟钝的可爱，他问完这句话约莫过了三秒，卫同学才回过神，对他道：“童老师，你过来一下。” 童烺走过去，也学着他盘腿在地上坐下，两人靠在一起，围着面前的烛光和蛋糕。 卫阑伸手从一旁拿过一顶生日帽，扣在童烺头上，帮他认真系好。 带好帽子，卫阑很认真的端详一会儿，又调整到满意的样子，才露出笑容。 “怎么了？”童烺别过脸去不敢看，酒醉后的卫阑不会隐藏情绪，烛光下少年的眼睛美得惊心动魄，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好像含着情，望向他时毫不躲闪，灼热又直白。 “我想把生日分你一半。”卫阑伸手将蛋糕拉近二人，在童烺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在孤儿院那会就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被领养以后更不会愿意过‘童烺’的生日，虽然我的出生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但我就是想把我有的，我能给你的，为数不多的东西，都给你。” 少年酒后的话语有些混乱，可童烺仍旧明白他的意思。 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童烺长大后身份证上的全部信息也都是依据宣淑的亲儿子来写，换句话说，属于‘童烺’的生日并不属于他。 年复年年，每一年有365天，童烺却从不知道哪一天是属于他的节日。 就在他早已接受这个事实，不抱希望的时候，卫阑说，把生日分给他一半。 彼时的少年一无所有，但是把他能给的，都给了，哪怕是自己的生日，就好像一颗真心捧在手里，递到眼前，笑着说“喏，我浑身上下只有这个了，全部拿给你”。 卫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对他好，他是能把一颗心完完整整掏出来送你的人。 童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这些年在童家千疮百孔，忙于奔命，忙于生活，为了躲开身后的泥潭和窄门，他只顾着低头向前跑，不管不顾，跑着跑着才发现早已筋疲力尽，还落下一身的伤。 很多被他自己有意或无意忽略的细节，卫阑都帮他悄悄记着。 比如找回他不知道丢在哪片阴影中的自我，比如，记得他不曾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日。 卫阑道：“以后每一年的生日我们都一起过，许个愿吧童老师。” 童烺眼眶一酸。面前的少年将头枕在自己手臂上，那双眼睛望着他，满是期待。他好像被蛊惑一样伸出手，抚上卫阑的眼尾。卫阑乖顺垂眸，用侧脸蹭了蹭他的手掌。 “快点许愿嘛童老师，趁我还清醒着。”卫阑笑笑，又催促他。 “好。”童烺闭上眼，双手交叠，第一次在心里许下属于自己的生日愿望。 许久后睁开眼，卫阑仍是刚才的姿势未动，目光直直望着他，好像其他任何都比不上眼前之人重要。 童烺觉得，这世上所有话语能描述的深情，相比于少年灼热的视线都显得苍白无光。 “谢谢你，小阑。”童烺轻声道。 卫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着烛光影影，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吹蜡烛，不然愿望不灵的。” 酒气上头，卫阑此时已经彻底宿醉，他隐隐约约觉得过生日的流程还没完，于是抓着童烺偏要他吹灭蜡烛。 呼一声，蜡烛熄灭，周围一片漆黑，只能借着从阳台洒落的月光依稀分辨出身旁人的侧影。 卫阑仰起头，向后靠在沙发上，童烺偏过头，垂眸看着他。 “幸福吗？”喝酒的缘故，他的声音很模糊。 童烺没听清，凑他更近一些，两人呼吸交1缠，鼻尖都要贴在一起。 “幸福吗？”卫阑又问一遍。 “幸福。”童烺轻声答他。 “那就好。” 童烺的发丝蹭在他脸上，很痒，卫阑弯起眼睛笑了笑，“我也觉得很幸福。” 酒精带来的混乱刺1激着卫阑的大脑，让他变得迟钝，他并不是酒后喜欢耍闹的人，他酒品好，喝多了反而呆呆愣愣，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他还隐约想起小卉对他的嘱咐，让他收敛着点，别让童老师发现他满眼的爱意。 可是所有理智都只能在清醒时自持，现在的卫阑只想看着他喜欢的人，恨不得把目光黏在对方身上，装了满心满眼。 他能闻到童烺身上清爽的沐浴露味道，还有酒精的香气缠绕着蛋糕的甜香，在二人之间环绕。他看到童烺侧过来的脸，唇红齿白。 卫阑醉了，仰起头，本能的想去贴近童烺，他看着童烺好看的唇离他越来越近。 他闭上眼，只觉得唇上的触感柔软而湿润。? 第三十八章 童烺从这场意乱情迷中抽离出来，卫阑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睡相又乖又老实，眉头微蹙，呼吸很轻，嘴唇很红，还挂着水渍，是刚刚的杰作。 童烺站着看了一会儿，给卫阑盖上外套，自己来到阳台上，颤抖着手想点一支烟，连擦几下都打不出火，折腾好半天才终于点燃。 你在干什么啊童烺？ 他在心里对自己呐喊。 你怎么能趁着卫阑喝醉了就忍不住亲他呢！ 怪就怪在刚才的气氛实在太过暧昧，他低头靠近卫阑时对方正好仰起头，唇瓣轻轻擦过他的唇，酒精作用下心中的冲动难以抑制，等童烺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回应着卫阑，加深了那个吻。 第56章 他实在是越想越乱，且不说他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喜欢男人，就是他喜欢的对象竟是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少年。 卫阑对他没有这份心思怎么办，他怎么能趁人之危。如果卫阑清醒过来还记得这个吻，他们以后又该怎么相处？ 童烺越想越觉得这个念头很邪恶，打开手机给林简发微信。 爷很酷：哎，人喝多了是不是会断片啊 jian：？？？不一定吧，看酒量了，怎么了，你家崽子断片了？ 童烺抬起头看看旁边熟睡的卫阑，认真思考要不要给他再灌一点酒，争取让他断片。 童老师这么多年没遇见过这么难的题。 第二天卫阑睡到中午才起来，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机给小卉发微信。 blue：我好像……亲了童烺。 sxh：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详细说说 blue：我昨晚喝多了，剩下的事情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没忍住抬头亲了童老师的嘴。 sxh：刺1激，刺1激，真是刺1激。 blue：【抓狂】 卫阑直想死，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且童烺还记得的话，那他对童老师的这份狼子野心将暴露无遗。 童老师喜不喜欢男的未知，喜不喜欢他更是未知，这一吻过后，他们今后该如何相处啊！ sxh：酒喝多了误事 blue：别说风凉话了，我要尴尬死了。 sxh：没事，你就当不知道，你表现的越自然这件事情越容易翻篇，童老师可能单纯以为你在耍酒疯。 blue：酒后性1骚1扰是不是更恐怖，他会怎么想我这个人 sxh：……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个，你就装不知道就行了，什么也别说，现在说多错多，万一童老师也喝多了不记得了，那不是正好吗。 sxh：记住，演技要自然。 看完小卉的嘱托，卫阑站在卧室里做了八百遍心理建设，这才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推开房门。 他已经做好童烺还记得这件事，并且认为他是个变态将他扫地出门的最坏打算了。 童烺正坐在阳台上发呆，听见他的脚步声，转过脸来，表情有一瞬不自然的闪躲。 卫阑心里咯噔一下。 还好童烺只是眨眨眼，笑道：“起来了啊，头疼吗，喝点蜂蜜水？” 卫阑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好像跟以前确实没有什么不同，跟他相处起来也很自然。 童烺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到桌前。 “我给你冲好蜂蜜水了，喝完解酒。”童烺转身去拿杯子，自然而平常。 卫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酒后亲了童烺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与此同时，童烺怀着心虚和愧疚，不敢跟卫阑对视，不过看对方没提起昨晚的事情，跟他相处起来也完全没负担，童烺还是松了口气。 看来卫阑确实是断片了，不记得就好。 两人各怀心思坐在餐桌前喝完一杯蜂蜜水，悄悄观察着对方，试图在对方的表情中找到昨晚的蛛丝马迹。 不过还好都没有。 卫阑这边庆幸童烺没介意，童烺这边庆幸卫阑不记得，两人都在暗自窃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因为卫阑和童烺都想瞒着这事，谁也不敢拿出来说，于是这一吻很顺理成章的翻了篇，两人默契的三缄其口，对自己酒后耍流氓的行为片字不提。 表面上的相处一切如旧。 过完生日卫阑已经成年，他到附近的银行办了一张储蓄卡，把这些年打工的钱全部存起来，上次买手机花了三千，现在还剩两千多。 办银行卡还有一个原因，他投稿到报社的文章被选中会支付稿费，留下银行卡方便出版社给他汇款。 卫阑平时用钱的地方不多，能攒一点是一点，他想争取大学期间完全依靠自己经济独立，不用再给童烺更大的压力。 童烺在楼下画室带艺术生，学生们画几天的石膏像都画麻了，纷纷要求写生。 童烺笑了笑，说道：“好吧，等我给你们叫个男模下来。” 卫阑正在看书，接到童烺的电话。 “小阑，现在有空吗？”童烺问道。 “有啊，我在看书。” “带着你的书下来吧，学生们想画写生速写，你来当个模特呗？” “行。” 卫阑合上书，拿上身边的毛线和针走到楼下，一推开门就被小姑娘们热情欢迎。 童烺招呼他坐下，“你随便坐就是了，什么姿势都好。” 卫阑长腿伸直，低头靠坐在椅子上，指尖挑着毛线，认真做自己的事情。 画室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笔尖摩擦素描纸莎莎的声响。 童烺无事可做，视线不自觉被卫阑吸引而去。少年穿着休闲放松，上衣白t恤，干净整洁，因为动作的缘故衣服贴在后腰上，露出一截好看的腰线。 童老师看了一会儿，默默从身边抽出一张素描纸，三两笔勾勒出少年的身形。童烺画到腰，又不免想起那日卫阑脱了上衣在他面前的样子，肌肉分明，体态挺拔。 “童老师你在画什么？“画室的小姑娘来交作品，一眼就看到童烺桌上铺开的素描纸。 童烺慌忙想收起来。 “好厉害啊，童老师只用看人体骨架就能想象出肌肉哎。” 第57章 众人纷纷围过来看童老师大作，画中的卫阑正是靠坐在椅子上织毛衣的样子，只是……没穿上衣，童老师边想边画，结果留在纸上的是少年衣服遮盖下骨感分明的肉1体。 “咳咳咳，嗯对，你们也要多多观察，画画要能一眼看穿人体脉络，才能更灵动。”童老师强装镇定，“继续画画吧。” 卫阑远远能看见童老师羞红的耳朵，不着痕迹笑了笑。 童老师真的很可爱。 或许，他们之间真的可以再进一步？? 第三十九章 暑假期间卫阑抽空跟小卉见了一面，小卉送给他迟来的生日礼物，两人聊了很久。 宋小卉说：“你还是要注意点童老师，像我们这种家庭不好的人，一辈子都要受到影响的，没那么容易走出来，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童道华就像埋在童老师心里的一道导1火1索，不知道哪天就炸了。” 听完这话卫阑若有所思。 盛夏的夜晚凉风舒服，卫阑想出门散散步，于是提意道：“今天晚上出去吃夜宵吧，顺带散散步？” 童烺当然同意。 两人挑选家附近最大的一处小吃街，走路就能到，今天时间还早，闹市人很多，烤肉炸串的香气顺着鼻孔往里钻，勾的人馋虫都起来。 边走边聊，卫阑说：“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 “什么啊？“童烺点好炸串拉着他找座位坐下。 “我半个月以前投稿的那篇文章被选中了，出版社给我卡上打了200元稿费。” “恭喜啊。”童烺笑道，“我就说你一定能行的。” “所以我有钱了。”卫阑晃晃手机，“随便吃，我请客。” “得嘞，谢谢金主。”童烺闻言又加了两个烤肠，一点不客气。 童烺吃得欢，卫阑看着也高兴。他看着童烺吃了一会儿，正打算帮他拧开饮料，一抬头视线和远处的一个男人相交。 那男人正盯着他们这桌，已经看了半天。 对上卫阑的目光后男人迅速收回视线，低头吃饭。 在脑中检索一遍，卫阑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也没放在心上，把饮料拧开摆在童烺面前，又递给他抽纸擦手。 卫阑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能挣多一点是最好的，卫国辉指望不上，上大学以后哪里都需要用钱，得抓紧攒攒。” 童烺摆手，“也没关系，我供你读完大学还是没问题的。” 卫阑笑道：“那不行，不能全靠你，那样太辛苦了，而且多攒钱早点买车买房也会比现在自由的多。” 童烺专心吃着饭，夜市亮起的小灯串照在他的脸上，柔和可爱。 卫阑看了一会儿，小心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离开c城，去更远更好的地方发展。” 童烺自嘲一笑，“我就是个穷画画的，岌岌无名，住的房子还是林简资助的，我上哪去想这么多，”他叹口气接着道：“以前也不是没想过离开c城，离开童道华和宣淑，但是到底……那是我养父母啊。” “嗯。“卫阑不置可否。 不管怎么说，现在学校拦着不让进，童烺画室的位置又不知道，童道华已经很久没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了，只要日子能像现在一样平淡，卫阑和童烺都会觉得知足，至于更远更宏大的事情，还是交给以后来想。 酒足饭饱后卫阑起身结账，离开时刚才的男人还在低头吃饭，看来确实是不认识。小吃街离家不远，两人穿过胡同走小路回家，路灯昏暗，四周一片漆黑。 童烺一路都在跟他抱怨今年的画展有多难，说着说着又说到林简妈妈催婚的趣事，卫阑一直侧耳听着，时不时回应。 等他们二人快到家门口时，卫阑突然站住脚步。 “怎么了？”童烺惊讶，“没带钥匙？” 卫阑转过身，朝身后黑漆漆的胡同冷声喊道：“你还要跟着我们多久？” 闻声，一个男人束手束脚畏畏缩缩从黑暗中走出来，看到他的那一瞬，童烺脸刷的变白。 “原来你住在这里啊童烺。”男人表情很贱，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童烺几乎是咬着牙叫出对方的名字——石磊。 卫阑恍然大悟，根据林简的描述，这个石磊就是高中欺负童烺的罪魁祸首。 “没想到啊，你现在混的也不错。”石磊搓搓手，“这么多年没去参加同学聚会没把老同学忘了吧？” 卫阑挡在童烺面前，“你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谁啊？”石磊看一眼，他贯是欺软怕硬，见卫阑身高体壮，看着不好惹，立刻收起表情。 “我们走。”童烺从刚才开始脸色就极差，现在更是一刻也不想呆。 卫阑懒得纠缠，跟着童烺往家走。 “哎！你什么态度！”石磊很是不满这样的对待，张口喊道，“话说，你住在这里宣淑和童道华不知道吧？” 卫阑能感觉到身边的童烺听到这话后脚步一顿。 “童……” 他话还没说完，童烺已经回过身，一拳打在石磊的下巴上。 石磊操了一声，歪在一边，嘴角磕在牙上破了皮，流出一道血痕。 “操，真tm疯子，跟宣淑一样的，疯婆子养疯儿子。” 卫阑很担心童烺，认识这么久以来他没见童老师发过这么大的火，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能把好脾气的童烺逼成这样，可见石磊作恶多端。 第58章 石磊抹抹嘴角，贱笑道：“你也就这点本事了，童烺，我最讨厌你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现在还开了画室带学生？你配吗，你要不要让你的学生们看看他们的童老师私下里是什么人？” 童烺又想上去一拳，被卫阑拦住。 “别冲动别冲动。”卫阑的手环在童烺腰间，生怕他再冲上去。 “哈哈哈，对嘛，你不敢打我，这有监控。”石磊指指头顶发着红光的设备，“你打了我，你的工作就都没了。” 童烺气得喘不上气，胸腔剧烈起伏，卫阑只好一边拍着他一边哄着。 石磊呸一声，“当年在学校你不敢打我，现在在这你依然不敢，你童烺再牛逼也不敢让人知道你的另一面，这么多年还是这样。” “很抱歉啊。”卫阑朝他笑笑，“刚才冲动了，都是误会，这位大哥你看我们赔你一点医药费，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吧。” 石磊本来伤得也不重，一听对面要赔医药费，哼一声答应了。 “来，跟我走，我们回家倒点水慢慢聊。”卫阑满面笑容，一把带过石磊肩膀，与他称兄道弟。 童烺仍旧黑着脸，手都在发抖。 卫阑带着石磊绕到家后面的小巷，童烺一言不发跟在他们后面。 石磊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问道：“你们家不就是刚才那栋楼吗，怎么绕这么远。” 走到小巷尽头，一片漆黑，卫阑转过身，冷笑道：“我说你还忍他干嘛？” 石磊觉得大事不妙，刚想拔腿就跑，被身后的童烺一脚踹倒在地。 刚才那里有监控，这里可没有。 “石磊，我到底哪里惹了你，让你高中欺负我三年到现在都不放过。”童老师黑着脸，照着下巴就是一拳。 石磊呜咽一声。 “宣淑是疯子不假，可把这件事传的全班都知道，还骂我是疯子的儿子的人是你。” 又是一拳。 石磊拼命反抗，想要拉扯童烺的衣服，就他那点本事完全无法跟童烺对抗。 “我已经很努力想要甩开童家，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放过我？” “对，高中那会我是在校外叛逆打架，这tm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跑去告诉宣淑害的她病更重？” “就因为你，整个高中我都没有朋友，每天除了一个人在学校，就是回家被宣淑折磨。” 童烺的情绪几乎崩溃，他狠狠抓着石磊的领口，恨不得能回到高中时期，替那时候委屈的自己报仇。童烺激动起来眼睛红了一圈，额头青筋暴起。 卫阑点燃一支烟，静静看着童老师发泄愤怒。这火气攒了太多年，童烺也委屈了太多年。 石磊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倒在地上干脆破罐子破摔，骂道：“好啊，童烺，长本事了，以前从来不敢反抗的，这么久没见变化真大。” 童烺咬牙，“你仗着宣淑有病我不能还手，在班里欺负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今天？” 石磊哈哈大笑，“没想过，但我现在依然可以威胁你，用你的工作，用宣淑，你不是最喜欢装成一副乖巧的模样讨人喜欢吗，你说如果我让他们看到童老师的现在暴揍我的样子，还有人会喜欢你吗？他们会接受一个暴力狂当自己的老师吗？“ 童烺沉下脸来，又给他几拳。石磊固然鼻青脸肿躺在地上，这点伤口不到一周就能愈合，他年少时候用言语和暴力留在童烺心里的伤口，用了这么多年也无法愈合。 所以石磊活该。 在深巷中气得浑身发抖的童烺，更可怜。透过他的背影，卫阑好像看到多年前穿着单薄衬衫，被迫戴上小黑眼镜，瘦瘦小小，被人追着打骂的可怜孩子。 卫阑掐灭烟，走到石磊身边，面无表情。 “纠正你一下，你犯贱在前招惹童烺挨打那不叫暴力狂，叫你活该。” 石磊的表情有一瞬凝固。 “再跟你说件事，童烺变成什么样子都有我喜欢他。今天他敢放开打你，是我给的底气。”卫阑生气时眼尾上挑，压迫感十足，“你有什么不满可以随时来找我，别去骚扰童烺。” 他指指巷子口，接着道：“外面一路都有监控，就这个巷子里没有，你要是敢报警，我们可以调出前面吃饭时候的视频，看看怎么解释你跟踪在先的事情。” “现在，滚蛋。” 卫阑说完，石磊爬起来一溜烟跑了，巷子很快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风声和童烺气愤的喘息声。 卫阑没打扰童烺，只是默默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替他挡住巷口吹来的风。 “要烟吗？”卫阑刚从兜里摸出来，想起童烺这几天抽得不少，又把手收回去，“不给你了，对身体不好。” 童烺仍是低头，一言不发。 “好吧好吧，就一支。”卫阑妥协，哄小孩一样把烟递给童烺。 童烺拿过来叼在嘴上，也没点火，望着远处发呆。 卫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伸出手，主动将童烺圈在怀里。 “胸肌免费的，求求你借一会儿吧，童老师。” 童烺闷头在他怀里，好久才终于破涕为笑。 “其实还好。”童烺小声嘟囔，“我只是因为他说要把画室的位置告诉童道华才情绪失控的，至于他说的其他那些屁话，我都没放在心上，或者说，现在的我不会放在心上了。” 第59章 “嗯，真棒。”卫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你哄小孩呢。”童烺又嘟囔一句。 “哄我喜欢的人呢。”卫阑语气温柔。 童烺又在他怀里笑了一会儿，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想想也挺有意思的，我们好像是彼此的底气。”卫阑拉着童烺回家，突然想到这个词。 “底气？” “你帮我挡着卫国辉和童焰，我帮你挡着石磊和宣淑。”卫阑偏过头看着身边的童烺，“有你在我就有面对小弯胡同的底气，你也一样的，对吧。” “对。”童烺笑着答应。 过去的日子里，他们就像两个长途跋涉的旅人，形单影只，尝尽百苦，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也见不到终点在哪里。 那道门太窄了，窄的窒息，窄的压抑，窄的一不小心就被关起来再也出不去。 但是有一天卫阑和童烺相遇了，两个受伤的人却拼命为对方遮风避雨，疗愈伤口，纵使依然不知道终点在哪，但是人生的这趟旅程，好像只要身边有彼此陪伴，就足够了。 你是我通过窄门，奔向幸福的全部底气。? 第四十章 暑假很快过去，童烺一直惶惶不安，生怕石磊把画室位置告诉童道华来打扰他们的生活。卫阑让他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担惊受怕没有意义。 好在一整个假期那边都没动静，宣淑中途发过一次疯，还是童烺回去以后才镇静下来。 童烺对童道华说：“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发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以前几年才有一次，现在半年就两次。” 童道华哼一声，“不去，没钱，这么多年的老1毛病要治你带她治。” 童烺无话可说，正要离开，却被童道华叫住。 “你还有钱吗，给我点，我给……我给你妈买点补品。” 想也知道这钱必然花不到宣淑头上，童烺果断拒绝，抽身要走。 童道华抓着童烺的衣袖不放，“哎别走，就一点，给一点就行。” 童烺抬眼看看四周，没有卫阑打理的日子童家人过得简直是家徒四壁，家里能典能卖的东西早就被童道华卖光，就连宣淑之前坐着的沙发都没了，只换成硬板凳。 童焰不在家，估计是觉得家里没活路，出去想办法挣钱了。 “你的退休工资呢？”童烺压下火气，“宣淑不需要花什么钱，童焰现在也不用你的钱，每月房屋水电就那么点，还有我给你的补贴，你为什么拿不出来？” “这个……偶尔手气不好，情有可原。”童道华讪笑答道。 童烺说：“你既然还有闲钱去赌博，那说明生活挺富足的，以后每个月我不会给你打钱了，你好自为之吧。” 童道华一听就火了，破口大骂：“唉这怎么行，你忘了谁给你养大的了？老子要你的钱那tm叫天经地义。” 说到一半童道华又想起来，“我听说卫国辉回来想要回他的野种，他开了多少钱？” 童烺皮笑肉不笑，“开多少钱我也不卖，卫阑是我的。” 童道华不乐意，嘴里絮絮叨叨：“你是不是傻啊，这卫总出手怎么也得有万把块钱，你跟钱有仇？” “那你就去找你那个富贵女婿要钱吧，别打我们家卫阑的注意。”童烺摔门走了，觉得童家人简直无可救药。 再次开学，卫阑已经搬到整个学校最高层，成为高三准高考生。学习进度一下子紧张起来，每天晚上必然要有晚自习，周末也要抽出一天来上学补课。 张晓亮和高烨怨声载道，可是也没有办法。高考迫在眉睫，这是转变每一个人人生的关键。童烺为了让卫阑专心学习，忍痛取消掉自己的夜宵环节，换成洗洗就能吃的水果。 开学考试，卫阑的成绩没有大的变动，还是在班级中上游徘徊，但是比起上个学期已经有很大进步。 至于之前找人报复卫阑的王海洲，童烺和卫阑到底没忍心拿出证据整他，如果被确定雇凶打架，寻衅滋事，王海洲的所有好学生荣誉都要被取消，对高考也有影响。 童烺私下找到王海洲，王海洲悔不当初，向卫阑手写一封道歉信。此事过后，贴吧上关于卫阑身世的帖子全部被楼主自行删除，又变回风平浪静。 卫阑就这么每天埋头苦读，写卷子，做小测，背书，读书，刷题，偶尔跟童烺聊聊天，日子充实而满足。 转眼学期过半，秋高气爽，汪老狗春风得意走进班里，把语文卷子往桌上一放，先说道：“今天咱们讲卷子之前先宣布一个好消息，上学期末我把卫阑同学的作文报到省里去参赛，评选结果昨天拿到了，卫阑同学被选中了特等奖，鼓掌！” 班里哗啦啦鼓起掌，张晓亮回头一拳锤在卫阑桌上，“牛逼啊阑哥！” 高烨：“太牛了，咱们c城还能在省里占一个特等奖？” 卫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先震起来。 sxh：【恭喜】【恭喜】 等掌声渐渐淡下去，汪老狗清清嗓子接着说：“这次特等奖真的很难得啊，尤其是省里的比赛特等奖竟然出在咱们c城这个小地方，组委会为一等奖和特等奖的选手准备了一场现场颁奖，在a市举办，所以过几天卫阑你要去市里领奖，费用组委会全包。” 张晓亮震惊，“牛啊，会不会现场有记者采访什么的？” 第60章 汪老狗点头道：“会有的，so卫阑同学这几天写一份获奖感言，交给我帮你看看，哦对了，一定要记得提我的名字啊！” 高烨道：“在这里郑重感谢汪老狗对我的悉心栽培？” “去你的。”汪老狗扔过来一个粉笔头，又转身拿卷子。“好了都别臭美了，卷子发下去讲评，选择题错三个以上的给我站起来。” 几天后，童烺送卫阑坐上去往a市的大巴车，卫阑长这么大没离开过c城，对一切事物都很陌生。 “到了给我发微信。”童烺笑着挥挥手，“演讲别紧张，好好发挥，到时候我们全班都会看你颁奖直播的。” “那也太尴尬了。”卫阑从车窗探出头，“快回去吧，照顾好自己。” 大巴车一路上摇摇晃晃，走了七八个小时，卫阑有点晕车，靠在车窗上向外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色。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c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下车后，卫阑根据地址找到组委会提供的宾馆，在门口的签字版上看到赞助商的标识“火辉电商”。 他挑挑眉，无所谓走过去。 找到负责人报上姓名后，负责人给他房卡和注意清单。 组委会出手阔绰，挑选的酒店也是星级宾馆，卫阑推开房门进去，一眼就能看到a市星星点点的夜景，高楼大厦在眼前铺陈开来，已是夜晚，仍旧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卫阑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给童烺拍照发过去。 blue：我到房间了，夜景好看吗？ 爷很酷：好美！这路上的车得比c城多两倍。 blue：是个好地方，站在这里人都开阔了。 爷很酷：累了吧，你先收拾收拾。 这时门锁滴的一响，卫阑的另一个室友推门进来。 “你好，你是卫阑吧，我看到住宿分配单上咱们是一间房。” 来的人长相很柔和，一眼就能看出家境不错，脚上穿着限1量款球鞋，手里拿着的手机也是上万块钱的新款。 “你好。”卫阑礼貌起身。 “我叫孟楠，a市的，你来自哪？”孟楠落落大方伸出手。 “c城。”卫阑与他握手。 “啊啊……”孟楠顶着跟张晓亮不相上下的震惊脸看着他，“你就是那个特等奖得主？我见到本人了，啊啊啊，快让我沾沾大文豪的气息。” 说着就要贴上来，卫阑有些害怕这种自来熟，礼貌伸手挡住他。 “不至于，你也很厉害。” “哎，我才是个一等奖。”孟楠性子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床上，“你知道往年的特等奖一般都是a市有钱有势的人才能得的，其余的人写得再好也就是个一等奖，结果今年给你一个c城来的人夺走了，这说明什么啊，说明你用实力打败了资本！” “有钱有势？”卫阑皱起眉头，想起刚才看到的赞助商——火辉电商。 “对。”孟楠脱下他的限1量球鞋，甩在一边。“你准备好明天的见面会没有，明天要跟赞助商什么的合影采访，后天才是颁奖。” 卫阑刚才看了注意清单，回道：“我知道。” 孟楠从包里抽出游戏机，好不容易的几天放松他几乎带了所有娱乐产品出来。 “阑哥，打不打游戏？” 真是自来熟，来口都叫上阑哥了，卫阑无奈拒绝，“我不打，我先打个电话。” 他心如乱麻，走到落地窗前，眺望下方繁华的都市，孟楠说只有特权才能获得特等奖，这次的赞助商又是卫国辉，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暗箱操作？ 如果是靠实力得到的这个特等奖，卫阑当然高兴，如果是依靠卫国辉，那他真的不稀罕要。 越想越烦，只好给童烺拨通电话。 “喂，都收拾好了？”童烺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收好了，你在干什么？” “哦，我在洗衣服，明天学校开会要穿白衬衫。” “好，你的领带在衣柜后面的挂勾上，白衬衫穿完就扔脏衣服筐里，我回来给你洗。” “知道了。”童烺笑道。 卫阑沉默一阵，静静听着电话那边童烺的呼吸声。 “有心事啊，想我了？”童烺问道。 “嗯。”卫阑轻笑，“想你了。” “这么粘人啊卫同学，大后天就回来了啊，我去接你。” “好。”卫阑语气很软的应他。 跟童烺煲了半天的电话粥，卫阑才依依不舍挂断电话，离开童烺短短一天就很想他。 孟楠见他挂断才敢说话，“阑哥，跟女朋友打电话啊。” 卫阑愣了愣，摇头，“不是。” 孟楠一副你别装我都懂的表情，“别装了阑哥，你刚才打电话那个表情跟我们班男生给女朋友打电话时候一样一样的，都快笑出花来了。” 卫阑觉得好笑，也不反驳，放下手机淡淡道：“是喜欢的人，但还不是女朋友。” “暧昧期呗，加油阑哥。”孟楠比出必胜的手势。 跟童烺打完电话以后卫阑觉得好受多了，既然明天能见到赞助商，他为何不干脆问个明白，现在在这杞人忧天有什么用。?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早起，卫阑穿上校服，因为是秋季还多加了件薄外套。赞助商见面会在下午，上午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卫阑想出门逛逛。 第61章 “你去哪啊？”孟楠起床上厕所，看见他早早就醒很是震惊。 “出门逛一圈。”卫阑答。 “你等等我吧，我也去。”孟楠拧开水龙头冲脸，边含糊说：“我家就在a市，哪里有好吃好玩的可以带着你。” “谢谢。”卫阑不排斥孟楠的善意，于是靠在门边耐心等他收拾好一起出门。 走在路上孟楠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找话题，“哎阑哥，你看没看steam新出的那款游戏，好好玩的样子，我回去也要买一个。” 卫阑摇头道：“没玩过，我很少打游戏的。” 孟楠愣了一下，“不打游戏你平时干什么？” 卫阑答：“做饭、洗衣服、做家务、写稿子、学习、读书。” “哇。”孟楠目瞪口呆，“你的爱好跟我奶奶有得一拼。” “不是爱好。”卫阑无奈，“这些是生活必须要做的事情。” 孟楠小心翼翼观察他一会儿，吞吞吐吐道：“那啥……阑哥，你家庭条件是不是不太好啊。” “是的。”卫阑大方承认，相比于孟楠大大小小的行李和昂贵的游戏设备，他只背了一个双肩包，里面带了换洗的校服，显得穷酸得多，一眼就能看出家世如何。 孟楠连忙收起手机摆手道：“不好意思啊阑哥，我不是故意显摆什么的，我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跟你一个屋子，你别放在心上。” 卫阑笑了笑，“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我又不会嫉妒你什么。” 孟楠舒了一口气，“你不介意就好，你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可以跟我说。” 孟楠倒是个不错的人。 卫阑想了想，回道：“其实没什么，我家一直很穷的，最近这段日子才好一些，过去连年夜饭都得饿着肚子。” 他俩站在a市繁华的地铁口，早高峰的人们行色匆匆，从他身边鱼贯而过。 “我没什么自卑的心态，家庭能给我只有这么多，至于其他更好的生活，我想靠我自己得到。” 孟楠笑道：“你还真有气质，阑哥，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哎我这脑子还给忘了，就是形容穷得很硬气……” 卫阑无语道：“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这货怎么得到作文杯一等奖的。 “啊对对，就是这句。”孟楠一拍脑门。 一整个上午孟楠带着卫阑在a市逛了逛，他执意要给卫阑买点特产当见面礼，卫阑也不好拦着，只能收下。 孟楠是个热情的好人，知道卫阑家庭条件跟自己不能相比，选吃饭的馆子也挑得是性价比很高的街边饭店，干净美味且价廉。 两人路过一处房地产销售的店铺，卫阑好奇看看a市房价。一平方米3万块钱，比c城足足贵了5倍。 孟楠悲天悯人感慨一句，“a市的生活压力真的太大了，还好从我爷爷开始就在a市买房了，不然现在寸土寸金，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卫阑又看看旁边租房信息，一居室也要三千块钱一个月。 孟楠好奇，“你看这个干嘛，想来a市发展？” 卫阑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算是了解一下吧，我想离开c城倒是真的。” 孟楠饶有兴致看他一会儿，说：“你真的好成熟啊，这些事情我从来都没想过。” 父母捧在心尖上长大的孩子当然不会想这些。 卫阑在心里想。 下午时候回到宾馆准备见面会，卫阑还是穿着他的校服，坐在床边看见孟楠正费劲的往身上套西服，脚上小皮鞋擦得锃亮。 “你就穿这个？”孟楠看见卫阑身上的校服，吃了一惊。 卫阑皱眉，“不行吗，通知上没说要穿西服吧。” 孟楠噎了一下，说：“确实没要求，但今天是去跟赞助商见面合影，要上报纸的，你不想好好打扮一下吗？” “用不着。”卫阑笑笑，看着孟楠左一件右一件穿在身上都觉得热。 孟楠看看他的脸，乐道：“也是，你这张脸穿什么都得是c位。” 等走到集合的地方，卫阑见到其他几位获奖者，还真如孟楠说的，获奖者打扮得花花绿绿，穿什么的都有，乍一看不像是作文杯颁奖，反倒像是选美大赛。 其中一个把头发高高盘起、身着礼服裙的小姑娘一眼就看见卫阑，连忙迎上来。 “哎，你是今年c城出来的那个特等奖吧。” 孟楠骄傲介绍自己室友：“是的是的，年度最大黑马。”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罗嘉佳，一中的，有时间可以聊聊写作的事情吗？“女生大方伸出手，卫阑回握。 剩下人也都热情跟卫阑打招呼，第一天见面体验还不错，卫阑心情也好。 罗嘉佳看着他的校服，皱眉道：“你就穿校服来啊？” 孟楠笑道：“瞧我阑哥这个颜值，再加上特等奖得主的实力摆在这，用不着靠穿衣服显摆。” 罗嘉佳嗯了一声，“也是，c城能出一个特等奖，实力确实太强了，甘拜下风。” 卫阑听见二人的夸赞，莫名心虚，昨晚孟楠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卫国辉赞助的作文比赛他得了特等奖，这里面怕是大有文章。 “运气好而已。”卫阑只能谦虚。 活动很快开始，卫阑虽然早知道赞助商是火辉电商，但他真没想到火辉的老总卫国辉竟会亲自出席这场小活动，还带着他的夫人。 第62章 那个女人卫阑很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去年寒假时候他去乐乐家做饭打工被人在小区门口叫住。当时那女人说自己认错了人，现在来看估计是把他的背影看成了年轻的卫国辉。 卫阑本来想向赞助商打听一下其中关键，谁成想卫国辉竟然亲自来了。 这么大个电商公司的老总来参加高中作文赛见面会，他闲的吗？ 孟楠正打算跟他说话，一回头发现卫阑僵在原地。 “哎，你看什么呢？” 卫阑回过神，匆匆说：“我去个厕所一会儿就回来。” 他要躲，他要躲开卫国辉，一定不能跟卫国辉同屏出现，他们父子长得本来就像，又同时姓卫，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谁成想他刚转过身，卫国辉一眼就看到他，款步朝他走来。 “恭喜你获得特等奖，小阑。”卫国辉满脸笑容，优先开口。 妈的。 这下上哪解释去。 无处可逃的卫阑只好破罐子破摔，开门见山问：“我得到特等奖跟你有没有关系？” 孟楠看看卫国辉又看看卫阑，呆滞片刻。 卫国辉似笑非笑，也没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道：“跟我有关系怎样，没关系又怎样呢？” 看见他这副样子，卫阑太阳穴直突突，压低声音说：“你tm故意的是吧，耍我呢？” 卫国辉当着众人的面朝他走来，一开口就是寒暄，一副热络的模样，就差拿个板子把“卫阑是我儿子”写在上面公之于众。 罗嘉佳人精一样，拽走孟楠。 卫阑瞪着卫国辉好半天才缓过气，说：“跟你有关系的话我现在就走人，颁奖典礼也不会参加。” 卫国辉又笑了笑，笑容瘆人，卫阑起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跟我有关系的话，你能体会到权力和财富的滋味吗？”卫国辉压低声音，目光示意一边的孟楠和罗嘉佳等人，“你看，那么多学生挤破脑袋想要得到的，只是因为你是我卫国辉的儿子就能轻易得到，多容易。” 卫阑闻言摘下脖子上的挂牌，冷冷道：“那你还真是既侮辱了这个比赛，也侮辱了我和这些学生。” “慢着。”卫国辉拦住他，“别冲动，听我把话说完。” “我耐心有限。” “这次的比赛跟我没关系，你确实是依靠自己的实力得到的特等奖，我堂堂大董事长之所以出席今天的小活动，也只是因为我在特等奖名单上看到了你，所以想来见见你。” 卫阑神色稍缓，卫国辉不会在这方面骗他，没必要。 “那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又问。 卫国辉神态自若，“还是上次在学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来跟我一起生活，我现在就能把你转到a市最好的高中让你备战高考，心动吗？” 他又补充道：“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拥有的财富和权力能带给你什么。“ “没兴趣。”卫阑思索片刻，反而笑出声，“卫国辉，你不觉得你的话很矛盾吗，如果这次特等奖的事情没有你的参与，那是不是说明即使不依靠你那些狗屁财富和地位，我，靠自己，一样能站在领奖台上，一样能出人头地，既然这样我又为什么要向你妥协？” 卫国辉说：“那不一样，这次是你运气好。” 卫阑耸耸肩，语气轻狂：“那就走着瞧吧，你看看我能不能靠自己从c城逃出来，站到人尖儿上，你也看看靠自己获得成功是什么样子，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像你一样抛妻弃子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卫国辉看着这张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脸，少年很狂，也有他狂的资本，但是社会如此，人生百态，谁的少年心性不是在一次次挫败中逐渐磨平，到后来不得不屈服。 他偶尔也会想起跟童焰住在c城出租屋每天分一碗泡面的苦，那日子快乐吗，快乐，但若让他变回一无所有，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地方重新开始，他绝不愿意。 “那我们拭目以待。”卫国辉缓缓点头，“看看折腾到最后你能得到什么。”? 第四十二章 卫国辉走后，罗嘉佳、孟楠一众人表情各异，基本都离着卫阑几步远。 卫阑知道他们把他当作扮猪吃老虎的关系户，想想上午还在装蒜说得到特等奖是运气好，下午就被拆穿是赞助商的亲儿子，就这种表现来看，人品确实不佳，他们离得远也是应该的。 “还真是运气好。”罗嘉佳黑着脸憋出一句话，“投胎就是我们比不了的。” 其余人默不作声，默默散开，孟楠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跟着罗嘉佳离开了会场。 此时说什么都没用，卫阑想解释“其实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是靠实力拿到特等奖的”，可别人也得信，他索性闭上嘴，不解释了。 爱谁谁吧，不管了。 短短几个小时组委会其他人看卫阑的眼神从之前的奇迹黑马到强硬关系户，从钦佩到鄙夷。 没人过来跟他说一句话，就连吃晚饭也没叫他。 卫阑关了灯坐在自己床边，看着窗外a市的夜色，他不属于这个城市，这里繁华，奢侈，这里高楼大厦林立，城市大得好像无边无际。 电话响了，是童烺。 “喂。”卫阑只说了一个字。 “怎么了，心情不好？”童烺立刻就能听出来。 第63章 “嗯。”卫阑声音很哑，缓了一会儿才把白天的事情全部说了。 “操，卫国辉那个王1八蛋存心的吧，既然跟他没关系就该避嫌啊，这下你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了。”童老师气得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卫阑轻笑一声，说：“算了，这个奖我已经不想要了，明天走完流程我就回来。” 童烺沉默一阵才说：“你已经很棒了，小阑。” 眼前五光十色的城市灯火有些模糊，卫阑揉揉鼻子，疲惫的靠在床边。 不在乎这个奖吗？ 不可能的。 但是他妈的。 “好tm窒息啊，童老师。”卫阑深狠狠呼出一口气，还是吐不出胸腔里那股子郁闷劲儿。 童烺挂断电话，没一会儿发来视频邀请。 卫阑点击接通，童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对方刚刚洗完澡，穿着白t恤靠在床边，刘海还滴着水垂在额前。 童烺朝他笑笑，酒窝很深。 “好傻。“卫阑笑着伸出手指，戳戳屏幕上他的酒窝。 “你烺哥特意开视频来哄你的好吗？”童烺压下嘴角，“什么态度嘛。” 卫阑笑道：“谢谢烺哥，一会儿记得把头发吹干。” “知道了。”童烺嫌他啰嗦，把镜头下移到胸前，“来，胸肌借你。” “哈哈哈，一分钟多少钱啊？”卫阑问。 童烺：“也就五块钱吧，你的话可以办个终身会员，免费。” “办，现在就办。”卫阑笑着答他。 跟童烺挂断视频后卫阑已经觉得好多了，奖不奖的，清者自清。他的水平在这里，不会因为卫国辉捣乱就改变，人生轨迹长着呢，管别人怎么想。 正想着，孟楠刷开房卡进门，对视一眼，两厢尴尬。 卫阑已经无所谓，打了个招呼向卫生间走去。 孟楠站在门边抓住他的胳膊，满脸纠结地问：“阑哥，你和卫总……真是亲父子啊，他们今天一直在说。” 卫阑点头，“是父子，但不熟。” 看着孟楠怀疑人生的表情，卫阑还是耐下性子给他把事情全部讲清楚，至于信不信就随他了。 孟楠咬着下嘴唇纠结片刻，才下定决心说：“行，我信你阑哥，我没见过哪个关系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来领奖的。” 卫阑微微一笑。 可以，是个聪明人。 可惜聪明人就孟楠一个，第二天一早颁奖会上罗嘉佳和其他人仍然对他黑着脸，连带着跟他走得近的孟楠都遭到鄙视。 卫阑无所谓，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孟楠紧随其后。 孟楠四处张望，拍拍卫阑，“今年搞得排场真大，看见左边那个摄像机了吗，好像是地方台现场直播。” 卫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巨大的镜头对准演讲台，按理说现在的三班同学应该都在观看颁奖典礼，汪老狗为表对此事的重视，特意留出一整节课来播放直播。 孟楠掏出手机说：“我得提醒我妈到点了，该看她儿子领奖了。” 卫阑想到童烺早上只给他发了个早安，于是拿出手机，正好收到来自宋小卉的微信。 sxh：出事了阑哥，你看看这个。 sxh：【图片】 卫阑心里一颤，点开图片，上面赫然写着“不孝童烺，辜负养育之恩，对疯母见死不救”，下面密密麻麻写了一篇小作文，大体意思就是说童烺不给童道华钱，害的宣淑没钱医治，还附上几张图，拍摄内容是小弯胡同童家破落的屋子和童烺现在住的画室对比图。 sxh：一个老头在校门口发的单子，见一个同学发一个，保安赶都赶不走。 他妈的，卫阑在心里骂一句，直接给童烺播过电话去。 响了几声，无应答。 草。 卫阑彻底慌了神，给宋小卉发微信。 blue：童烺在哪？ 小卉还没回复，他紧接着收到林简的微信。 jian：小子，你能不能联系上童烺？ blue：打电话了，打不通。 jian：今天早上烺儿在家门口附近跟童道华吵了一架，石磊应该是把画室位置说出去了，烺儿给我发了个微信让我来家里换锁，然后就没有消息了。 blue：你先按照他说的做，我联系一下其他人。 jian：好，我怕烺儿想不开。 blue：我也怕，童道华那孙子还tm去学校发传单了。 没再看林简的消息，卫阑退到桌面上又给童烺打电话，仍然无人接听。 孟楠看他着急，靠过来问道：“怎么了阑哥，颁奖快开始了，会场要求手机关机。” “等我一下。”卫阑头也没抬，直接拨通宋小卉的电话。 虽然还在上课，小卉马上接起来。 “喂，小卉，童烺今天没去学校吗？“ 小卉那边背景音很嘈杂，卫阑能听见高烨在喊“拿到传单的都交到前面来，别信也别传”。 小卉说：“没来学校，其他的你放心吧，三班同学还是相信童老师的，大家已经把传单都收起来扔了，王主任也勒令校内禁止再传。” 这时候会场的灯光已经暗下来，工作人员走到卫阑身边，提醒他关闭手机。 卫阑只好跟小卉匆匆结束电话，关闭手机。 坐在台下，他心乱如麻，童道华真是个畜生，为了要钱不惜把人丢到学校去。 第64章 他又想起小卉提醒他的话，家庭不幸福的人要花很多年才能走出来，童烺本来就介意此事，童道华这颗埋着的隐患一爆，童老师能承受的住吗？ 孟楠拍拍他，“别发呆了阑哥，一会儿你是第一个上去发言的，准备好了吗？” “嗯嗯。”卫阑敷衍答他。 孟楠还以为他是紧张的，安慰道：“没事啊，反正咱都有稿子，大不了照着念。” 主持人声情并茂说道：“下面欢迎特等奖得主，来自c城的卫阑同学上台发表获奖感言。” 卫阑闻言站起身，在众人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中迈步向台上走去。? 第四十三章 掌声稀稀拉拉。 卫阑站在台上向下俯视，孟楠朝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罗嘉佳抱着胳膊，始终冷着脸。其他组委会的成员头都不抬，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头顶的舞台灯照在脑门上，热得要死，会场又燥又热，看见底下人这副样子，加上心里对童烺的担心，卫阑觉得心里堵得慌，烦得要死。 那台直播的摄像机缓缓对准他，主持人示意可以开始。 卫阑拿起准备好的讲稿，从头到尾扫了一眼，然后，抬手揉成个球扔到一边。 去他妈的。 底下观众愕然看着他。 卫阑拿过话筒，清清嗓子，缓缓开口。 “各位组委会成员、老师、同学们大家好，从昨天开始就有人质疑我跟本次比赛赞助商卫国辉的关系，质疑我是靠背景才能从c城一个小地方得到特等奖这份殊荣。在此我不做解释，正如你们无法拿出我确实是依靠后台得奖的证据一样，我也拿不出来否认的证据。” 他弯弯嘴角，你们不是喜欢质疑吗，老子拿到明面上说。 罗嘉佳的表情写满错愕。 “所以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奖，我不要了，至于要重新评选还是如何，交由组委会自行决定吧。” 台下议论纷纷，谁也没想到他整这么一出。 卫阑咳一下打断台下的议论，安静下来后接着发言。 “我想在这里借着直播镜头对一个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说一段话，他答应过要看我的直播，我相信他一定能看到。” 他面向镜头，软下语气。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就像一出生的时候，有什么样的爸妈，有什么样的家庭环境，都是无法选择的，这些是老天爷，耶稣，或者佛祖这些人来决定的。他们有时候会恶趣味，随机给一些不幸的人，例如你我，安排一段悲惨的人生开端。” “于是我们出生在一方狭小的天地，在生活的缝隙中苟延残喘，暗无天日，好像无论怎么走都在原地踏步，无论怎么挣扎，都会被重新拖回泥潭，一起腐烂发臭，变成一潭死水。” “可我始终相信未来在我们手上，我们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必须也只能由自己说的算。” “我们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但我们可以拼命的逃，逃到幸福的地方去。” “我到现在还是会感谢，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伸出手拉了我一把，因为有你，我今天才能有机会站在这里发言，不再是小弯胡同里童家人嘴里的野种。” “其实我们的人生轨迹很相似，我们在迷茫和无助中依旧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人，从泥潭里走出来，却一身不染尘埃。” “你知道烺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吗，它的意思是炽热温暖的，你笑起来很可爱，温暖了每一个人，其实你很适合这个名字，比它的原主人还要适合。” “最后我想说，不管你是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圆的扁的，酷帅的还是乖巧的。 我都一直坚定的爱着你，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几百倍。” “你回头看看，那道窄门其实早就被你甩在身后，已经很远很远了。” “哪怕今天的我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但总有一天，我能带你彻底甩开童家人，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相信我，好吗？” 他朝着黑漆漆的镜头笑了笑，直觉告诉他，童烺一定就在对面。 说完这一大段话，卫阑又补充一句。 “最后要感谢所有一直支持我走到今天的人，感谢汪老狗对我的悉心栽培。” 闭麦，转身，潇洒离去。 一气呵成。 去他妈的特等奖。 颁奖的领导拿着奖状愣在台上。台下寂静片刻，掌声雷动。 卫阑直接离开会场，走到外面把手机开机，第一时间拨打童烺的电话。 这次接通了。 “终于舍得接电话了，急死我了。”卫阑忍不住责备他。 童烺那边背景很吵，说了一句稍等，过了很久才安静下来，应该是走到没人的地方。 童烺说：“抱歉啊，早上太慌忙了，没听到电话。” 卫阑啧一声，“你在哪呢，非得急死我才高兴是吧。” 童烺那边顿了顿，然后笑了很久。 卫阑一头雾水。 童烺笑完了，才喘着气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被童道华打击一下就受不了要自我了断了？” 卫阑松了口气，说道：“谁让你早上不接电话，也没去学校，林简急得都来找我了。” 童烺说：“不会的呀，你劝了我这么久，我要是还看不开放不下那就太对不起你了。” 第65章 卫阑终于也笑了，才发现自己一身的汗。 童烺说：“我有时候想想你的话就好受多了，生活抽了我一个耳光，我不能被打趴下，确实应该站起来抽回去，还得抽得响亮。” 卫阑嗯一声，“孺子可教也。” 童烺又笑了一会，才说道：“今天早上宣淑犯病了，很严重那种，我又被童道华堵在家门口要钱，只好先让林简回去换个更安全的锁，我自己去小弯胡同照顾宣淑，结果到了才发现她的病情根本不可控，叫了救护车拿绳子捆着才送到医院来。我一直在忙这件事，没听到电话。” 卫阑皱眉，“宣淑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 童烺说：“是的，已经是需要上镇定剂的程度。” 卫阑沉默一会儿，只说：“你照顾她的时候注意点，自己别伤着。” 童烺深吸一口气，又狠狠吐出来。 “小阑啊，我就在想，你说我们要用多少年能摆脱掉童家人？” 童烺很惆怅，无奈又心酸。 卫阑问：“刚才我的演讲直播你看了吗？” 童烺说：“当然，又酷又帅，很有范儿。” 卫阑迟疑片刻，才说：“那你相信我吗，相信我能带你摆脱童家？” 童烺低声笑了，语气轻松。 “相信啊，我等着呢，等着你来救我。” 挂断电话后，卫阑分别给林简和小卉报了平安，然后就收到张晓亮的视频邀请。 接通后，张晓亮、高烨的超大脸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卫阑往后一躲，“拿远一点，吓死我了。” 张晓亮笑道：“阑哥牛啊，这个逼算是让你装明白了，直接不要奖，真解气。” 高烨凑过来，“哎阑哥你明天就能回来了吧。” 卫阑点头，“今晚就能到c城。” 这时汪老狗从两人背后凑过来。 “臭小子，准备好的演讲稿不念，还自己临场发挥了。” 卫阑冲他笑道：“这不是保留了最精华的部分吗，感谢汪老狗。” 汪老狗也笑了，“行吧，讲得挺好的，这个奖既然争议这么大咱不要就不要了，等有其他好的作文比赛我再帮你留意着。” 卫阑说：“谢谢老师。” 挂断视频，压抑几天的郁闷已经一扫而空。他还有真心待他的老师、朋友，还有等着他救赎的童烺。 这些都算什么事。 阑哥看得开。 小卉给他发来微信。 sxh：“我都一直坚定的爱着你，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几百倍。” sxh：【柠檬】【柠檬】【柠檬】 sxh：你就差当众跟童老师告白了吧 刚才自己站在台上激情演讲的时候没觉得，单独被小卉这么一提，卫阑反倒觉得臊起来。 blue：【无辜】 第四十四章 卫阑一直等到孟楠领完奖出来，才跟他一起回宾馆收拾行李。 孟楠说：“阑哥你太刚了，刚才组委会那帮人的脸色你真应该瞧瞧。” 卫阑挑挑眉。 孟楠接着说：“阑哥，就冲你今天这番发言，我也认定你这个哥们了，咱们保持联系啊。” “当然。”卫阑朝他笑笑，孟楠这样的人真诚善良，他也喜欢。 孟楠送他到车站，临走时说：“阑哥，你知道a市大学有全国最好的文学院吧。” “知道。”卫阑答。 孟楠拍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那说定了阑哥，高三加油啊，我们a市大学见。” “好。”卫阑也很郑重的答应下来。 回程路上卫阑一直在想他的未来规划，上次林简问他想学什么的时候他还没想好，经过这件事以后，他坚定了要去文学院的想法。 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也是他最有可能出人头地的领域。 他想带着童烺离开c城，要挣到钱，要在另外的大城市落地生根才行。 a市大学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下车时童烺从医院赶来接他，仅仅这么心力交瘁的一天，童烺就已经憔悴的不像样。 “来抱抱。”卫阑朝他张开手臂。 “还好有你。”童烺一头扎进他怀里，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肉，还想吃点甜的，你不在这几天我只能点外卖，都快饿死了。” “好，都听你的。” 晚上卫阑给童烺做了一份卤肉饭，又做了一壶酸梅汤解腻。童烺一天都在医院忙碌，吃得狼吞虎咽。 “你慢一点，喝点饮料。”卫阑把桌上的水杯推给他。 “宣淑什么时候出院？” 童烺喝下一口饮料，缓了好半天才咽下去，答道：“明天就能出院，但以后只要是发疯都得去医院打镇定剂，治是治不好的，这病太多年了。” 卫阑淡淡点头。这时手机响起来，是张晓亮。 “喂！阑哥！你看微博没有，你火了！”张晓亮扯着嗓门喊。 卫阑把手机默默拿远一点，才问：“什么火了？” “你今天在颁奖典礼上那段获奖感言火了， 网上都在传那段视频。” 卫阑奇怪地看一眼童烺，童烺已经打开微博，果不其然，热搜上连挂了好几条。 #高中生回应作文杯黑幕，不向资本低头# 第66章 #原生家庭不幸福的人有多悲惨# #a市作文杯比赛评委组发声明# #少年当自强# #神仙气质# #少年感# #帅哥# #全网找这位名字带烺的幸运儿# 几条热搜夹杂在微博实时榜单中，热度还在不断飙升。 童烺点开第一条，是白天卫阑演讲的视频。台上的少年站在聚光灯下，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年少得意，浑身上下透着爽利和自信，霸气说着“这奖我不要了”。 底下网友评论。 -组委会人在吗？能不能彻查这件事啊，别冤枉孩子行吗 -真可怜，万一真是凭本事得的奖谁被怀疑都不好受吧 -有骨气，敢现场直播跟资本叫板 还有几个<a href="" target="_blank">搞笑的。 -就冲这个颜值的话，我宣布这个帅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三观跟着五官跑，我命令组委会赶紧道歉 -呜呜呜委屈男高中生，来姐姐怀里，姐姐安慰你 卫阑大致浏览一遍，又点开第二条，#原生家庭不幸福的人有多悲惨# 里面大概是网友基于卫阑的发言有感而发，纷纷po出自己不幸的童年经历，感慨一段不美好的人生开端会让人带上一辈子的阴影，他们有家里重男轻女，不得不放弃一切供养弟弟的可怜女孩，也有父母家暴，浑身伤痕的孩子。林林总总，各色万千，每一段文字背后都是一段心酸的成长史和一个破碎的家庭。 “都不容易啊。”童烺感慨。 卫阑拍拍他的手，“我们快熬出来了。” 退出来后点进第三条，#a市作文杯比赛评委组发声明# 看见网上掀起这么大波澜，作文杯评委会连忙发表声明澄清，内容是：受网名们热切关注，组委会现做出紧急核查，并在此回应。本次比赛的参赛者卫阑与火辉电商董事长卫国辉没有法律范围内的亲属关系，所有关于赞助商走后门获奖的消息皆为传言，组委会再次向卫阑同学道歉，对于损害您的名誉深感歉意，也希望您仍能接受本次作文杯的特等奖，奖杯将会重新发放给您。” 下面配了几幅图片，有卫阑的参赛作品全文，有联系火辉电商相关负责人给出的澄清声明，还有评选组打分时候留存的证据 每一张图都能证明这个奖项卫阑得的干干净净。 底下网民有冷嘲热讽的，也有支持卫阑的。 -搞笑了，我就是a市人，前几年选出的特等奖哪次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孩，连个参赛作品都没有还能得奖，这次我也持保留态度 -楼上的，这次可是把参赛作品po出来了，写的很好啊 -卧槽这文笔好美啊，是男生能写出来的吗 -好温柔的文章，这个小帅哥生活里也是个超级无敌温柔的人吧 -该说不说，卫国辉有个私生子的事情好像以前传过一段时间吧，这个难道就是？ -省省吧，你见过谁家的私生子来领奖穿着校服的，你看台下的那些孩子，哪个不是高级西装礼服？ 童烺翻着评论，嘴角弯起，说道：“你确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卫阑喝一口酸梅汤，淡淡道：“对别人不一定。” 再往下的几条热搜基本就是一堆颜狗发癫，评论区放肆程度好像无人区。 -斯哈斯哈，男高中生 -绝了，到底怎么把校服穿得这么好看的 -青春校园小说的男主角有脸了 -弟弟，姐姐最多等你十年 -纯路人，我觉得长得很一般 -楼上的酸狗滚出这个话题谢谢 -他的名字也好好听啊，卫阑，是谐音蔚蓝吗 -姐妹们，我刚刚找到了帅哥学校的贴吧，你们猜这个文笔温柔的帅哥还会干嘛？ 【图片评论】【图片评论】【图片评论】 -会做饭！会针线活！打游戏也超厉害！ -球球老天赐我一个居家全能的温柔帅哥男友吧 -球球老天赐我一个居家全能的温柔帅哥男友吧 -＋1 于是在网民们不断刷屏下，又一条热搜横空出世。#去哪里找居家全能温柔帅哥男友# 童烺被逗乐了，连着给好几条评论点了赞，甚至本人还跟在下面刷了一个“+1“，卫阑无奈在一边看着他闹。 眼见童老师还有无休止刷下去不停手的意思，卫阑起身收拾好碗筷，说：“我先去洗澡了。” “嗯嗯，去吧。”童老师忙着刷微博，头也不抬。 卫阑进浴室后，童烺终于退到主页，点进最后一条热搜#全网找这位名字带烺的幸运儿#。 网友都在刷一句话“不管你是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圆的扁的，酷帅的还是乖巧的。 我都一直坚定的爱着你，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几百倍。” 网民纷纷表示羡慕死这个名字带“烺”的人，能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少年掏出一颗真心爱着。 纷纷猜测这个幸运儿跟卫阑是什么关系。 当事人童烺并不是没有感觉。 卫阑在台上演讲时候，他正坐在医院候诊室，当时地方台就在播放这次直播。 他的少年迎着所有鄙夷与误解的目光站在台上，坚定又勇敢，一身傲骨不输，轻狂肆意，志得意满。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单薄校服，却对他说着“哪怕今天的我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但总有一天，我能带你彻底甩开童家人，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相信我，好吗？” 第67章 哪怕再把这段演讲看无数遍，童烺还是能听见自己声如擂鼓的心跳。 他也同样爱着眼前的少年。 毋庸置疑。? 第四十五章 童烺抱着必死的心态来到学校，王主任早已发微信叫他去谈话。 童道华闹出的影响不小，最轻也得是停职处理。 所以一进门，童烺就端正态度，直接说：“王主任，影响很大我都知道，是我没处理好家里的事情，您怎么处分都可以。” 王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呸掉茶沫，才开口道：“小童啊，这件事情影响确实不小，已经闹到上级领导那里去了，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帮你在其中斡旋啊。” “是，您辛苦，感谢。”童烺毕恭毕敬。 “原本啊，确实是该给你停职处理的。”王主任说话不紧不慢，童烺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但是！”王主任话锋一转，“昨天下午卫阑已经给我发了一份文件，把你们家的情况全部说明清楚，还附上你给童道华赡养费的证明，我连夜给上级领导发过去，这才让事情得到缓和。” 童烺一愣，昨天下午卫阑还在回程的大巴上，就把这些事情悄无声息安排好了？ 当真是心细。 王主任紧接着说：“还有高三三班的同学们也给我交了一份情况说明，他们说很喜欢童老师，不希望高三的关键时刻还要更换班主任，正好小高马上就要休产假了，你就当高三三班正式班主任，一直带这帮孩子到高考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 童烺马上鞠躬，连声说：“谢谢，谢谢您，我一定做好这个班主任。” 王主任满意点点头，“别忘了啊，这里面还有我的功劳。” “是，不会忘的。”童烺高兴的好像从前犯错后被班主任原谅的小学生。 回到班里时卫阑正在复习政治小测，高美女的默写那是出了名的刁钻，什么边角都可能考到。用她的话说，只要是你们教材上写的，哪怕我问你们第几页上第几行是什么字你们也应该答得上来。 昨天坐了一天的大巴，卫阑精神不好，少年再有朝气也不是铁打的。 见他进来，卫阑才晃晃脑袋，稍稍清醒。 “王主任找你说什么了？”卫阑问。 童烺在他身边坐下，洋洋得意，“多亏了你啊，我非但没有停职，还荣升成你们的正式班主任一直到高考。” 卫阑松一口气。 正要继续看书，他电话又响了，这几天找他的人很多，甚至还有些网红公司问他有没有兴趣签约出道。 卫阑原本想挂断，一看是地区是a市来电，还是接通了。 “你好，是卫阑同学吧。” “我是。” “哦哦是这样的，我是咱们省作文杯比赛的工组人员，联系您的目的就是希望您能收下这次比赛的特等奖，之前是我们组里照顾不周，让一些闲话传起来，后来也已经证实都是误会，我们比赛的含金量还是挺高的，有些单位也认可……您看？” 卫阑说：“那你寄给我吧，我一会儿把地址短信发你。” 语气很淡。 “太好了，那我们组委会发微博说您已经同意重新接受特等奖了哈。” “可以。” 电话还没挂断，组委会又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a市报社的负责人昨天给我们组委会发消息说想要您的电话，因为这涉及到隐私，我们还没给，您的意思是？” “a市报社？”卫阑来了兴趣。 “对的，咱们省最大的报社，下辖业务挺广泛的，还涉及电视台、编辑、主持等一些分支吧，我看负责人的意思也是有意接触你，其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那就给他电话吧，谢谢你。” 挂断电话，跟童烺转述一遍，童烺点头笑道：“绝对是个大好机会，a市报社有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呢，你可真棒。” 卫阑想了想还是说：“别耽误我高考就行。” 童烺叹口气，靠在椅背上，撇着嘴说：“a市报社有一个专栏，是专门采访省内艺术家的，我当年读美院的时候就想，能上这个专栏的得是多顶尖的人啊，可惜咯。” 上课铃响起，他啧一声准备起身回办公室。 “我只能是个岌岌无名的美术老师。” 卫阑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果不其然放学后卫阑立刻接到a市报社的电话，对方刻意挑选他放学的时间打来，这让他们在卫阑心里的好感度蹭蹭上涨。 对面的意思很明确，问卫阑寒假时候愿不愿意来报社实习，双方提前接触一下。a市报社的话说得很有技巧，没保证将来一定会录用卫阑，只说给他提供一次学习的机会。 卫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理由无他，他要高考。 虽然机会难得，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复习为主，他要想考上a市大学文学院还有很大的空间需要努力，耽误不得。 对方倒是很惊讶，反而问他高考结束后的暑假愿不愿意来。 卫阑这次倒是同意了。 于是双方约定好高考完再联系，报社负责人还承诺，如果卫阑高考考得比较好且大学四年都愿意来报社实习接洽，那么会考虑在他毕业后直接录用。 这番对话下来两边都很舒服。 第68章 他朝童烺晃晃手机，笑道：“看，咱们摆脱童家的第一步。” 进入高三以后时间简直飞快，快到卫阑觉得自己喝一口水的功夫分数都在哗哗往下掉，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每天班里都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惨状，高美女的政治小测前，张晓亮崩溃抓着高烨的头发呐喊：“说啊，你说啊，文化的作用是什么，你快说！” 高烨也发疯一样喊：“草！你先告诉我意识的能动作用有几条！” 卫阑更是头都不抬。 他的语文和文综成绩从来都不差，数学和英语是弱势科目，每次都能把他的排名往下拉几十名，他得用这一年把这两科好好补上来才行。 童烺有时候心疼他，看他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三个小时，水也不喝，厕所都不去。 “你是骆驼吗？”童烺无奈推过水杯，“好歹喝口水。” 卫阑端起水杯放到嘴边，眼睛还看着几何题，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解题方法，于是啪一下放下水杯，又投入学习的怀抱。 童烺：…… 宋小卉妈妈为了女儿的高考也辞去兼职，专心照顾她，所以小卉每天晚上不用跟着卫阑和童烺回家，只是白天有空的时候她就蹭到卫阑身边坐。 据小卉本人说，卫阑这里有一种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气氛，在这里学习效率加倍。 高三的晚自习要上到很晚，十点才放学，其他班的班主任到点就下班，只有童烺一直陪着这帮孩子们到放学。 童烺说：“我就在班主任办公室，你们有什么想要考背诵还是单词的都可以去找我，随时。” 童烺尽量帮孩子们把他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为了省时间，有时候班级扫除童老师干脆自己干完，让值日生专心读书。 三班的学习氛围一直很好，有童老师的支持后更是一个个发奋图强，学习成绩蹭蹭上涨。 年级给三班起个外号——“卷王班” 至于卫阑同学，卷王班里的大卷王，人称“卷魔王”。? 第四十六章 童烺坐在沙发上哀怨的看着卫阑。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卫阑还是没有起身睡觉的意思。 “小阑。”童老师叫了一声。 对方无应答。 “该睡觉了。” 卫阑.exe未响应。 童烺忍无可忍，起身走到桌前准备把他抓回去睡觉，卫阑同学这才后知后觉抬起头。 “啊，都一点了，我上次看表还是十一点。” 眼底尽是血丝。 “祖宗，睡觉去，睡觉去。”童烺把卫阑往卧室赶。 “嗯嗯嗯，”卫阑扒拉开他的手，“就这一道题，看完就去。” “不行，你这是道数学大题，少说也得二十分钟，赶紧睡觉。”童烺一巴掌盖在题目上不让他看。 “嗯嗯嗯，马上马上。”卫阑敷衍点头，想拿开他的手继续看题，“我已经有思路了，很快的啊，你先去睡。” 童烺气死了。 干脆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挡住卷子，双手抱胸，瞪着卫阑，“快点，不准看了去睡觉。” 卫阑看见童老师这副小受气包的样子，被他可爱到心痒痒。 遂假装妥协，往卫生间走两步，嘴上说着：“好好，我去洗漱了，睡觉行吧。” “嗯。”童烺这才满意，刚才还鼓着的受气包一点点瘪下去。 “再给我看一眼，就一眼。”卫阑突然回身偷袭，一把搂住童烺的腰，将他整个人从桌上抱起来。 童烺呆了片刻，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卫阑夹着腰抗在臂弯里，对方居然还真的在认真读题。 “我真是服了你了。”童烺一边觉得震惊，震惊卫阑竟然真的能单手把他从桌上抱下来，一边又觉得羞耻，这个姿势贴在卫阑怀里，鼻尖都是少年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庆幸现在是初冬，两人在家穿的衣服都不算薄，不然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可太刺1激了。 他在胡思乱想，卫阑同学仿佛老僧入定，拿起笔，在图上匆匆画完一条辅助线，又备注两条公式后，才满意的笑了。 把童老师放回地上，卫阑伸伸懒腰，“终于想出来了，睡觉去了，明天早自习再写。” 童烺：……真的很无语。 卫阑在微博的热度维持几天后就降下去了，流量为王时代热点总是随时更替，他不奇怪也不失望，回归正常的生活，他依然是c城里一个平凡的学生。 这件事情过去很久以后网上又掀起关于他的一轮小规模讨论，起因是有网民扒出卫阑高中贴吧曾经被删除的帖子，那条“818卫阑同学的身世”，网上讨论童焰做卫国辉小三事情的真假，不过很快就有人出来发声。 王海洲实名发帖说这些内容都是当初他为了黑卫阑而编造的假话，事实是怎样还要看当事人回应。卫国辉一直装死，在这件事上拒绝出面回应，后来也只能不了了之，但好在王海洲的澄清让卫阑免除掉新一轮的网暴。 卫阑和童烺一笑了之，但不管怎么说，真心换真心从来都值得一试，他们放过了王海洲，王海洲也能幡然悔悟帮他一把，尊重是互相的。 因为宣淑的病情反反复复，且不需要童烺本人到场安慰，只要犯病就需要吃药和注射镇定剂，再加上童烺工作繁忙，索性就把药费打给童焰，让童焰帮忙看着，他自己不会再回到小弯胡同。 第69章 时间飞快，经历过期中考试和无数次月考后终于来到期末考试，此时的c城已经下过一场薄薄的初雪，迅速降温，一派萧索。 童道华又来画室闹过几次，惹得附近的邻居纷纷侧目，从前童烺脸皮薄，童道华一闹他就恨不得赶紧花钱把他打发走，现在有卫阑这一年的开导他倒是彻底想开了。 去他妈的。 童老师把门锁和窗户一关，任由童道华在底下骂爹骂娘，风雨不动安如山。 童道华在下面冻得跟个孙子似的，只能骂骂咧咧走了，闹过几次无果后终于放弃了。 卫阑好像自带着点考试必衰debuff，高二时期：分班考试小弯胡同因为高利贷出事，期中考试童道华来学校闹着要钱，期末考试发生顾婉和王海洲一系列事情，害得他大病一场，上高三以后目前一切顺利，临到期末考试，他又生病了。 一生病就是高烧，整个人精神萎靡，看着都可怜。 童烺趁机唠唠叨叨：“就是因为你学习起来不爱喝水，在客厅坐太长时间不也不知道穿厚一点的衣服，睡眠不足，抵抗力下降才会感冒的知不知道？” “嗯嗯知道了。”卫阑选择性忽略童老师的啰嗦，裹着棉被背英语单词，还是不肯休息，“阿嚏！” 童烺给他气笑了，也没法子，只好去厨房煮碗姜汤给他喝。 看着卫阑烧红着脸，擦鼻涕擦得鼻子又红又肿，童烺沉思后问：“你是为了我才这么拼命的吗？” 卫阑斜了他一眼，一副你这是什么问题的眼神，回道：“当然是为了你，但不仅仅为了你，更多是为我自己。” 童烺问：“因为想要狠狠打脸卫国辉，让他看看你靠自己能有多么优秀吗？” 卫阑乐了，险些淌出鼻涕来，慌忙拿纸擦擦，才说：“卫国辉是很小很小的原因，我想考a市大学更多是因为我喜欢，这是理想的崇高，跟这些烂人没关系。“ 还好，虽然卫阑同学最后发着高烧完成期末考试，但结果非常理想，经过一学期的奋斗，他的数学和英语成绩突飞猛进，不再拖后腿，再加上他成绩好到让人眼红的语文和文综，简直是如虎添翼。年级榜单上，卫阑这个名字不断向上蹿，竟然已经稳定在年级前30名。 童烺发现，卫阑好像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能为之坚定奋斗，浑身上下就是一股子韧劲儿，就是这种执着支撑着少年在小弯胡同的烂地方也绝不投降，活得热烈鲜活。 少年人的青春勇往直前，从不迷茫。? 第四十七章 每年冬季是画家们向画展投稿作品的时候，去年画展的主题是“生命力”，童烺落选。今年童老师压根没关注这件事，投稿都懒得了，反正也不会选中。 期末考试后就是寒假，高三的寒假很短，只有过年的两周，然后就要回来继续补课。 眼见着到年三十，卫阑和童烺一起去逛超市买年货，准备晚上做年夜饭。 卫阑走在前面挑菜，童老师帮他推购物车。 卫阑感慨，“哎，想想去年我还穿着一件短的要死的棉衣，因为童焰把50块钱花了连年夜饭都做不成，今年竟然有功夫舒舒服服逛超市买年货。” 童烺惊觉，“我们竟然已经一起生活快一年了。” “是啊，多快。”卫阑弯腰在货柜里挑肉，“晚上想吃红烧肉吗？” “想。”童烺笑得高兴。 卫阑问：“你以前年夜饭都怎么吃？” 童烺想了想，说：“超市买点速冻水饺，看完宣淑回家以后煮来吃。” 卫阑指着冰柜，“弯仔码头是吧。” 童烺笑道：“是。” “一会儿回去我包。”卫阑搭着童烺肩膀，把他按在菜前面，“想吃什么馅儿的？” “芹菜肉。”童烺回答很果断。 “有品位。”卫阑由衷夸赞。 两人还买了一幅对联和一大堆零食，准备晚上边看春晚边吃。 回家后童烺踩着凳子站在门口，把火红的对联高高挂起。 卫阑怕他摔着陪他一起，掏出手机拍下一张童老师的背影。 “拍什么呢？”童烺跳下来，凑过去看他手机。 卫阑淡定道：“腰细腿长，觉得你好看，拍下来发圈。” 童烺揽过他的脖子，笑道：“那就照个合影嘛，一起发。” 两人编辑好同样的文案，同一时间发出朋友圈。 “最期待的新年。” 【图片】 卫阑从来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他的朋友圈一直是两条横线一个点，童烺虽然经常发宣传画室的内容，却很少晒生活。 于是两人的朋友圈发出以后收到好评如潮，纷纷点赞。 童烺这边的好友有些认出卫阑，评论：哎，这不是前段时间微博很火的小帅哥吗？ 还有些聪明的已经猜出那个带“烺“的幸运儿原来是童烺，童老师一律装傻充楞，不回复。 卫阑这边除了损友开玩笑，就是小卉评论“我磕的cp同框了！” 学生和家长给童烺发的拜年信息都回复不过来，卫阑这边也是，手机震了一下午没停过。 童烺手都快抽筋，说：“我以前从来没觉得过年这么热闹。” 卫阑一边擀面一边说：“是啊，以前过年除了张晓亮和你给我发消息，还能记得给我拜年的可能也只有手机运营商了。” 第70章 童烺说：“不管怎么说，今年真的是最期待的一年，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春节真的很有意思。” 卫阑笑了笑，表示赞同。 童烺一拍脑门想起什么，说：“哦对了，我今年还给你准备红包了呢。” 说着就要掏。 卫阑拦下他，无奈说：“你以前是我舅舅，是长辈，可以给红包，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童烺卡了一下，脑子里闪过‘男朋友’这个词，却没说出来。从前跟卫阑也没少开过玩笑，但那些都被他当作直男的把戏，现在的他是真心喜欢卫阑，有些玩笑反而不敢开。 此时卫阑也在心里默念一句：你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只笑了笑说：“用不着的，我现在在家吃你的喝你的，还让你给压岁钱这怎么行。” 童烺也觉得他的身份确实不合适，所以收回手，说道：“那好吧，碰上合适的送你点礼物好了。” 卫阑洗去手上的面粉，在围裙上擦干水走出厨房，说：“不过我倒是有礼物要送给你，等一下。” 说完溏淉篜里转身走进房间，没一会儿拿着一条深灰色围巾走出来。 “暑假那会就织好的，想着新年当礼物给你。”卫阑把围巾递给他，“很暖和的毛线，刻意跟李奶奶请教过，冬天怕冷就带着。” 童烺接过围巾，笑道：“谢谢，你好贴心。” 卫阑重新走进厨房，回头说：“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贴心了，早点习惯我的好吧，童老师。” 快傍晚时候两人包好饺子，准备好零食，外面又开始飘雪了，c城的冬天是个很难熬的季节，寒风就像不要钱一样刮。童烺穿上外套围上卫阑送他的围巾，卫阑也套上羽绒服，还是去年童烺送他的那件。 他们得回一趟小弯胡同，看宣淑。 童烺从林简那里借了车，卫阑坐在副驾驶陪着他。仿佛和以前的岁岁年年一样，童烺会在大年三十晚上回童家，不同的是今年有卫阑陪着他。 童烺开着车，突然笑道：“以前我回小弯胡同的路上都跟去刑场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回去给宣淑装装儿子，再给童道华那个老畜牲送钱，唯一能让我高兴的可能就是见见你。” 卫阑偏过头看他一眼，说：“为什么喜欢见我？”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啊。”童烺笑笑，“还记得你中考那年我过年回去，看见大年三十你还点个灯学习，就觉得你跟小弯胡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有股子韧劲儿，好像偏不服输。” 卫阑苦笑一声，摆手道：“那是因为童道华不让我半夜开灯学习，嫌费电，我只好趁着他们看春晚的时候学一会儿。” “所以觉得你可怜，也觉得咱们俩的童年真是太像了。”童烺向右转过一个路口，又接着说，“我后来花钱把你从童焰那赎回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真就那句话‘自己淋过雨，想给你撑把伞’。” 卫阑没说话，只是默默弯起嘴角。 车稳稳停在小弯胡同口，车灯照在雪地里，更显得这老巷子破旧不堪。 “走吧。“童烺神情悲壮。 卫阑解开安全带，安慰道：“没事，坐一会儿咱们就回自己家，煮饺子吃。” “那太好了，我已经好饿了。”童烺心情好了些，推开车门，呼啸的北风立刻从四面八方袭来，冷得吓人，还好脖子上有围巾，暖和不少。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小弯胡同最深处走去，隔着几扇门都能听见邻居家播放春晚的声音，老房子破旧到这种地步，更别提隔音。 “宣淑的病也不知道怎么……” 童烺话说到一半，童家老屋门前传来花盆从高处摔落的破碎声。 随后听见女人用极其恐怖又尖锐的声音，用尽浑身力气喊出两个字“儿子！” 童烺在门口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宣淑一头从屋顶摔下来，脑袋磕在地上，一双灰青的眼珠死死瞪着他，鲜红的血迹顺着积雪蜿蜒流淌，最终汇集在他脚边，形成一片血泊。? 第四十八章 凌晨三点，警察局。 宣淑跳楼后童烺迅速把她送到医院，经过几个小时抢救无效身亡。小弯胡同的居民楼普遍不高，一两层而已，可就是这区区十米不到，硬生生摔死了人。 宣淑的脑袋不偏不倚磕在水泥石阶上，巧合又荒唐。 从医院出来，警察局早已派人把案发现场拦上警戒线，然后把死者家属叫到警察局做笔录。宣淑死在旧年的最后几个小时，再也没能见到新年第一缕阳光。 卫阑陪在童烺身边，看着他一言不发，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忙忙碌碌处理完所有事情，靠坐在警察局连排的铁椅子上，满身疲倦。 童道华也被拉来，从刚才起一句话也不敢说。事发几个小时后童焰才匆匆赶到，她看看在场冷着脸的所有人，最终选择闭嘴，找个角落坐下。 童家人难得坐在一起，没要钱，没吵架，没满嘴脏话。 小警察皱着眉头从办公出来，不满大过年的还要被拉回警局加班，拿着笔和文件，对几人说：“事情已经很明确了，死者宣淑，57岁，常年患有精神疾病，昨天晚上七点五十分自己爬上楼顶跳楼身亡，死因是高处坠落导致的脑出血死亡，系自杀，不存在他杀嫌疑，没问题的话你们几个人签一下字，交给医院那边就可以把遗体拉走火化了。” 第71章 童烺接过文件，在死者子女和目击证人栏签下名字，然后递给卫阑。 卫阑签好后又递给童道华，童道华签完递给童焰，几个人又在默默无言中完成这项工作，小警察收走单子，又关上办公室的门，把等候厅留给童家人。 卫阑的手机响了，接通以后是胖婶。 “小阑啊，宣淑怎么样了？” 卫阑看一眼身边的童烺，顿了顿才说：“已经去世了。” 胖婶也沉默一阵，说：“宣淑从下午就开始犯病了，喊的歇斯底里，我们听了都害怕，谁成想啊……唉，不过也好了，她疯疯癫癫这么多年，死了也是解脱。” 童烺坐在他旁边，通过听筒把胖婶的话听了去，敏锐抓住话里关键，一把拿过卫阑的手机，问道：“宣淑下午就开始犯病了？不是突然的？” 胖婶愣了愣，说：“不是啊，喊了一下午了，整个胡同都能听见，童道华也在家呢，我还看见他出门去打牌来着。” 童烺的目光唰一下瞪向童道华，后者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宣淑下午就犯病了你没带她去医院打镇定剂？”童烺站起身朝童道华走去，声声质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她现在一旦犯病必须去医院，你为什么还去打牌？” 童道华看他过来，蹭一下站起身躲得远远的，嘴上说着：“我这不是……以为没事再观察观察吗？” 童烺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怎么可能没事，之前去医院医生怎么说的你不记得了？谁允许你私自决定把她放家里观察的，你这是害死她！” 童道华来劲了，一掐腰，理直气壮说：“去打一次那个什么狗屁镇定剂要一千块钱，我tm哪拿的出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童烺看向童焰，童焰立刻摊开手说：“死老头你别诬陷我，童烺给我的钱我可一分不少都给你转过去了，手机能查到支付记录啊。” 童烺对童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童道华不可信要你带着宣淑去医院才把钱给你的吗？” 童焰白眼一翻，站起身说：“我哪有功夫天天在家守着？这死老头快把家里败光了，我干守着这俩老的等死吗，我不得出门挣钱吗？” “你把钱用到哪去了？”童烺黑着脸，又向前逼了一步，童道华下意识一怂，随后又想着这是童烺，他怕个屁，于是直起腰来叫板：“都花了，怎么着？” 童烺和童焰都瞪着他，童道华越说越来劲，骂起来，“嘿，你们那什么眼神，谁让童烺不给老子钱？你要是天天给我，我至于花宣淑的医药费吗？” 童道华总有办法把黑的说成白的，一件事情哪怕自己什么理都不占，也能理直气壮跟你叫板，卫阑有时候觉得这种不要脸某种程度上也算天赋异禀，至少他学不来这么厚的脸皮。 童烺硬是被他生生噎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觉得你很有理是吗？”卫阑站起身走到童烺身边，童道华看见他就害怕，嚣张气焰收了收。 “这么多年，你觉得你收养了童烺，他就活该被你一直吸血，活该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给你挥霍在牌桌上？” 童道华埂着脖子，嗯了一声。 “放屁。”卫阑冷笑一声，扬起下巴指指在场童家人，说道：“童道华，你看看在场的所有人，你这辈子对得起谁？” “先说宣淑，你自己就是个c城普通下岗工人，每个月拿的补助吃饭都费劲，偏偏还重男轻女，年轻时候折磨宣淑费老大的劲才终于要着儿子，要不是你一天到晚逼得紧，她也不会在亲儿子病重死了以后被逼成精神病。” “再说你病死的亲儿子，你活了半辈子没有积蓄还好赌，孩子生病硬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最后不治身亡，你亲儿子难道不是你害死的吗？” “还有童焰，她是女儿就不是你的孩子了？为了供儿子上学，你让童焰早早辍学去混社会，这才年纪轻轻被卫国辉耍得团团转，三十多了找不到工作挣不到钱只能在家啃老。” 卫阑揽住童烺的肩膀，“最对不起的就是童烺，当年你既然没钱为什么还要领养他，领养回去扔给半疯的宣淑就不管了，拿他好好的一个人当你们死去儿子的替代品，害得他不能笑不能闹，你们的儿子喜欢画画，他就也得学美术，非得替你们的儿子活一辈子，凭什么？” 卫阑说完顿了顿，又指着自己，“还有我，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好吃懒做，我能拥有更好的学习环境，根本用不着从初中开始满c城的打工兼职挣钱，回家以后还要给你们全家洗衣烧水做饭，听着你一句一句骂野种。” 童烺转过脸，脑门抵在卫阑肩膀上闭着眼，童焰点燃一支烟默默抽着。只有童道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孤立无援，谁也不愿意帮他说一句话。 “到今天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这些人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你童道华又懒又蠢造成的，你既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只是一个缩在又黑又脏的小弯胡同不停吸血的臭虫。”卫阑冷冷看着童道华。 苦难三言两语就能说完，放在每个人的人生里都是一段不可磨灭的辛酸往事。 童焰掐灭烟，拎包站起身，“好了，我没功夫跟你们在这耽误，正好宣淑已经死了，我也不会再回小弯胡同了，等童道华死了再叫我吧。” 童道华刚想开口骂声晦气，卫阑也拉着童烺要走，临走时候回头说：“宣淑的后事料理完我们也不会再回小弯胡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第72章 警察局的门推开又合上，凌晨的寒风吹得童道华一哆嗦，黑夜放鞭炮的人都没有了，外面静得吓人。 这种骇人的安静一直持续到童道华颤颤巍巍回到小弯胡同，他打开灯，屋里空无一人。 明明是孩子们被逼着离开了家，现在却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大过年坐在空荡的客厅里发呆。寒风怒号，了无生气。 活到这个岁数，竟然只剩下自己。 活该。 第四十九章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童烺抬头看了看天，漆黑阴森，路上没有一个人，万家灯火都在庆祝团圆的新年，大过年在警察局团聚，也只有童家人能干出来。 卫阑走在他身后，伸出胳膊拉住他的衣袖，将人拽进怀里。 “很难过吗？”卫阑低声问。 童烺靠在他肩膀，呆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知道唉，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宣淑折磨我这么多年，可她真的就这么死了，死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该难过还是该庆幸。”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白雪落在两人头发上，很快化成水。 卫阑伸出手替童烺紧了紧围巾，然后说：“走吧，我们先回家。” 原本两人的计划是看完宣淑回家煮盘热乎乎的饺子，吃完了再一起窝在沙发看春晚吃零食，他们都没过过一个热闹年，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年夜饭。 原本是最期待的一次春节。 原本的原本，一切都很温馨完美。 现在却在凌晨三点的黑夜中顶着风雪走在路上。 “饿了吧，回去给你煮点饺子吃？”卫阑走在童烺前面，替他挡着迎面吹来的风。 “好。”童烺回答的很闷，兴致不高。 回到车上关上门，卫阑伸手把车内暖风开到最大，童烺没着急开车，手冻僵了，得暖暖手。 车上的电子表显示凌晨四点。 砰一声，远处的天空炸开一团烟火，短暂照亮两人的脸，寂静的夜里突然有这么一声动静，把卫阑吓了一跳，下意识说了一句操。 童烺愣了愣，趴在方向盘上笑起来。 “笑什么？”卫阑无奈，“心情好点了？” 童烺看向他，眼底仍是笑意，慢慢开口道：“小阑，以前的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童烺抬起脸，靠在座椅上，眼神迷茫。 “美好的家庭、快乐的童年、轻松的生活，这些别人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 “甚至连好好过一个年都是奢望。” 童老师语气很轻，半是叹息，半是感慨，卫阑偏过脸看着他，借着仪表盘那一点光，能看到他眼底的失落。 “可是刚才看见身边坐着的你，突然就好多了。”童烺转过脸与他对视，笑着说：“有你在，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了。” 卫阑也笑了，说一句“矫情。” 但他还是高兴，高兴自己的存在能够治愈童烺。童烺替他说了想说的话，对于卫阑来讲童烺的存在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都是生来孤独的人，有时候想想自己过的s1b日子都得骂一句生活真tm难，但是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和寒冷的雪夜，身边还能坐着彼此相陪，也真心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所有。 我还有你，足够了。 童烺发动车子，卫阑看向窗外，这是一座破败的小城，急速后退的景色谈不上美感，只觉得萧索荒凉。 卫阑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对童烺说：“虽然发生了这些事情，但我还是想说，新年快乐，童老师。” “新年快乐。”童烺弯起眼睛，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希望新的一年我们俩万事顺利。” “希望你高考顺利，能顺利考上a市大学。” 回到家之后两人又饥又寒，脚在雪地里冻得毫无知觉，卫阑让童烺先去洗个热水澡驱寒，自己钻进厨房把下午包好的饺子煮熟。 童烺擦着头发出来就闻到一股子香味，这才发现自己饿得前心贴后背。 “来吃饭。”卫阑摆好醋和饺子。 吃饭时候聊到宣淑的身后事，卫阑问童烺打算怎么办。 童烺说：“我不打算亲自回去操办了，看见童道华就烦，我打算直接给童道华一点钱作为我的心意，他要是有良心就给宣淑好好挑一块墓地，没有良心的话就随便他吧，爱怎么花怎么花，我不会再给他一分钱了。” “挺好的。”卫阑顿了顿，又问：“你现在钱还够用吗，前一阵宣淑去医院花了不少钱吧？” “差……差不多吧。”童烺回答得很含糊，“大不了我找林简先借一点钱，等开学了我再多找几份兼职。” 卫阑闻言起身回到房间，一会儿拿着自己的银行卡走出来，放在童烺面前。 “这里面有我以前攒的钱，加上这段时间出版社给的稿费，差不多有四千，你拿去用吧，密码我生日。” 童烺把卡推回来，连忙拒绝，“不用，你的钱留着上大学用吧，我……” “让你拿着就拿着。”卫阑打断他的话，“我上大学以后还能兼职，现在我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你拿着花吧，下学期开学以后任务更紧，你哪里有时间再找兼职？” “好吧。”童烺纠结一会，还是收下了，“谢谢你。” 第73章 “跟我说什么谢。”卫阑乐了，“我先去洗澡了，你慢慢吃，多吃点，不够我再煮。” 那张卡对于卫阑来说很宝贝，长久以来他一直把自己存下的钱当成逃离小弯胡同的筹码，筹码越多越有安全感。不过现在就算全部给童烺也不心疼，一来他现在已经离开小弯胡同，不需要依靠钱来得到安全感；二来，自从他在作文杯获奖后请他撰稿的出版社纷至沓来，赚点小钱对他来说不是难事，甚至能有一小部分固定的收入，因此可以拿给童烺解决燃眉之急。 三来，童烺花他的钱当然没关系，他非常乐意。 收拾好一切已经快要早上六点，两人困得受不了，打算补个觉。 卫阑靠在门边看着童烺铺床，问道：“需要我来陪你睡觉吗？” 他怕宣淑惨烈的死状惹得童烺害怕。 “需要。”童烺头都没抬，果断回答。 卫阑笑了笑，回房抱来枕头摆在童烺旁边。 “睡吧。”卫阑刚躺下，就觉得困意缠着全身。 童烺迷迷糊糊拉住他的手，说了一句什么，卫阑也没听清，两人累得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 窗外天刚蒙蒙亮。? 第五十章 童老师给童道华转过去两千元作为宣淑的丧葬费，然后便删除了童道华的联系方式，宣淑死了，他们不需要再有任何沟通。 过完年学校很快开学，卫阑和童烺又忙碌起来。还有不到半年就高考，整个高三都陷入浮躁和害怕并存的状态，高考冲刺到现在大部分学生已经疲倦，厌倦了一日日的默写、背诵和考试，却又不敢不做。 卷子流水一样发下来，每天高烨和张晓亮的座位上都下不去脚，书本堆了一人高。用张晓亮同学夸张的形容就是：每次都在卷子的海洋里遨游一阵才能找到座位。 卫阑比他们更有条理，做完的卷子按照科目理好，但仍然堆了一整个窗台。 大家都很忙碌，气氛越来越紧张。 每天晚上童烺都会考卫阑背书，卫阑记性是不错，但也架不住六七页的长篇大论。 凌晨一两点，卫同学背得神志不清。 “文艺复兴的意义有推动……” 停了一会儿。 “啊啊啊。”卫阑终于崩溃，一头埋在童老师肩膀上。 “慢慢想。”童烺笑着说。 卫阑深吸一口气，好像童烺是什么续命的丹药。 “想起来了，推动了古典主义的发展。” 吸一吸童老师果然管用。 这么日复一日的苦读，夏季学期已经过半，还剩下两个月就高考了。 就在一天，卫国辉突然找上童烺，通过加微信的方式。 童烺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看见好友申请，愣了一会儿才点击通过。 爷很酷：？ 卫国辉回复：是童烺吧，我还是想跟你谈一下卫阑抚养权的问题。 爷很酷：卫阑已经18岁了，不需要被任何人抚养，你没必要跟我谈 又过了一会儿，卫国辉才回复：卫阑确实已经在法律上成年了，但是我提出带他离开c城接受更好的教育被他拒绝，我认为很大程度上是你的原因，如果你愿意劝服卫阑来我身边生活，我会给你相应的好处。 他发过来一张图片，正是童烺之前投稿没过的省内画展。 卫国辉：我可以运作关系让你的画参与展出，这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怎么样，考虑一下吗？ 童烺乐了一会儿，跟卫国辉这种人气都懒得生。 爷很酷：有一个问题啊，你凭什么认为卫阑不愿意跟你生活是因为我从中作梗，而不是因为讨厌你这个亲生父亲呢。 爷很酷：小阑跟着童焰四处奔波，居无定所的时候你在哪，他被童道华吸血要钱的时候你在哪，他靠自己得到作文杯比赛特等奖，还要被你搅和得一团糟，你不觉得自己很讨厌吗？ 爷很酷：当初抛妻弃子的是你，现在没儿子继承公司又回来找卫阑的也是你，你把小阑当什么了？你的工具？你的附属品？挥之即来抛之即去？ 说完这些，童烺也不管卫国辉的回复，直接点击删除，赠送对方一个红色感叹号。 放下手机，童烺倒觉得卫国辉真是可怜，半生折腾到现在除了钱一无所有。相比之下，自己虽然是个岌岌无名的穷画家，却过得很幸福。 什么都是相对的，拥有的同时必然失去，人生始终在选择。 又过了几天，晚自习结束后卫阑和童烺回家已是深夜。卫阑边走边低头背书，朝童老师伸出一只手。 “童老师，拉着我走。”卫阑语气好像在撒娇。 “给你带沟里去。”童烺无奈，但还是牵住他的手。 “马上就背完了嘛。”卫阑头也不抬。 快走到家门口，童烺往正要拐弯，余光瞥见巷子里攒动的几个黑影，正在往他们住的画室靠近。 童烺眯起眼睛，想了想说：“小阑，你先回家，我在外面打个电话。” 卫阑迷茫抬起头，合上书，不疑有他，说了声哦就自己上楼了。 童烺看着二楼灯光亮起，才点燃一支烟叼着，转身走进巷子。 “什么人？”他刚开口，就感觉后背一阵风裹着力道朝他脑后袭来。 “操。”童烺堪堪闪过，还好反应快。 第74章 他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另外的方向也有人朝他靠近，童烺只好退到巷子边，背靠墙壁，借着淡淡的月光数清楚面前一共三个人。 童老师掸掸烟灰，冷冷问道：“混哪的？” 对面不回答，拳头呼一下挥过来，童烺抬起手想接，却被震得手臂一酸，剩下两人也不含糊，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腿肚子上，童烺吃痛，险些跪下。 这帮人来头不小，跟c城内小打小闹的混混不一样，出手就是专业的。 对方仍旧不打算收手，又抬起一脚踹上童烺的小腹，其余两人出拳，从头顶一拳一拳砸下来。 童烺明白自己不是专业的对手，只好优先护住脑袋，靠在墙边躲闪。 又是一拳打在童烺下颌，嘴里瞬间一股铁锈味，童烺抬手蹭了蹭，摸到一手血。 “我说，欺负人有意思吗？”童烺靠着墙直起身，觉得浑身都痛，手臂刚才被折了一下，又酸又软。 远处缓缓走来一人，西装革履，在童烺面前站定脚步。 “是你啊。”童烺看清来人倒是明白过来，”好大的手笔，雇专业打手。” 卫国辉嘴角含笑，用他惯有的虚伪说：“小小惩罚，还请童老师不介意。” 童烺本想再点一支烟，刚动动胳膊，疼得抽一口气，只好作罢，于是冷笑道：“怎么，前几天利诱我没用，现在改威逼了？” “我调查你调查的很清楚，”卫国辉语气中带着自己为是，“高中时候打架很厉害，c城小混混界都听说过你，卫阑高中后巷抢劫的人也是你一个人收拾好送到警察局，不雇专业人士还真不一定降得住你。” 童烺听笑了，扯得伤口一阵疼，很中二地说道：“那你既然调查过我，知不知道爷当年打架的时候玩得是命啊，我会怕你这点威胁吗？” 还没等卫国辉说话，童烺从兜里掏出手机，神情讽刺，“卫国辉，你当拍电视剧呢还是写小说呢，现在是法治社会，有什么是报警解决不了的，寻衅滋事，你猜猜你能进去几天？” 卫国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大可以试试，看看警察能不能查到我头上。” “不能。”童烺很识相，“这里没监控，而且你这么大boss怎么可能亲手雇凶，查到也是手下人替你背锅。” 卫国辉满意地说：“很聪明，这就是金钱和权力的作用，就算是查到我，我也可以通过外界公关把自己的嫌疑洗清洗白，这很容易。” 童烺嘶一声直起身，笑道：“你调查我，难道我就没有调查过火辉电商？卫阑十七岁以前你恨不得洗清所有关系，不承认你在c城那段穷酸的过往，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儿子，最近却不择手段想要回卫阑的抚养权。原因就在于你老了，火辉电商高层董事在洗刷换代，你没有继承人就站不稳脚跟，这才慌慌张张想要回儿子给自己铺路，我说的对吧？” “很对。”卫国辉点头，“天底下做什么事情都为了利益二字，你这么说也没错。” “当然啊，我也承认卫阑很优秀，确实配得上我卫国辉的儿子。” “呸。”童烺啐一口，“真恶心人，卫国辉，你跟童道华一样的恶心，他是卑鄙，你是虚伪，说到底都是自私的人，童道华现在什么下场，将来的你也不会好过他。” 卫国辉说：“我可以理解成诅咒吗？” “没工夫。”童烺收起手机转身要走，“卫国辉，你还有点良心就该知道卫阑马上就要高考，他没日没夜刻苦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你要是敢打扰他，你别怪我跟你玩命。” “我这人什么都没有，”童烺回头冷冷瞪他一眼，“你看我怕不怕你？”? 第五十一章 童烺回到家的时候卫阑还在做数学题，一抬头看见童老师肿着的下颌，吓了一跳。 “怎么弄的？”卫阑皱起眉头，起身去拿医药箱。 童烺笑道：“我说走夜路没看清，摔的，你信吗？” 卫阑呵呵道：“跟自己多大仇摔成这样啊，你看我信吗？” “卫国辉。”童烺把刚才一系列事情告诉他。 “没完没了了是吧。”卫阑倒出酒精，给童老师消毒伤口，“忍着点啊，疼。” “嘶。”童烺刚被酒精杀得受不了，卫阑凑到他脸边，轻轻吹气。 少年皱着眉，垂着眼睛细心为他处理伤口，童烺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挺有意思的。”童烺笑了笑，“从高中那会到现在，你烺哥在道上叱咤风云，已经多少年没因为打架受过伤了。” 卫阑不客气白他一眼，说：“还挺骄傲，你刚开始肯定也没少受伤。” 童烺点点头，没否认。 “没人生下来就会打架，你现在有多能打当年就挨过多少打。”卫阑站起身，替童烺脱下外套，“所以每次听见别人说你有多么多么能打架，我都很心疼你。” “没办法啊，不打就得挨欺负。”童烺伸出手，让卫阑帮他涂红花油。 “所以我要带你走。”卫阑语气很认真，“等我们离开c城这破地方，等我走到不再让人瞧不起、不再让人随意欺负的位置，这些事情才真的不会再发生。” “童道华也好，卫国辉也罢，我们得把他们甩得远远的。” “好啊。”童烺穿回衣服，笑着说：“我当然等着你带我走。但是现在你专心高考就行，其他的我来帮你顶着，放心啊。” 第75章 卫阑许诺给童老师未来，童烺保护着少年的现在。 在这座小城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陪伴。 终于熬到高考那一天，卫阑深知自己考试必衰的debuff，双手合十祈祷：“老天保佑，让我顺利完成高考，不要生病，不要被童家人和卫国辉打扰，不要发生任何的意外。” 童烺和林简一起来送考，童老师笑道：“你放心，我一直守在你考场外面，我还特意带了林简过来，童道华要是敢来闹我们肯定能拦下。” 林简拍拍胸脯，比了一个你放心的手势，“加油小子，好好考啊，别辜负我们童老师苦心栽培。“ “准考证身份证，签字笔铅笔尺子橡皮，量角器三角板都带了没，再检查一下。”童烺唠唠叨叨。 “带了带了带了。”卫阑无奈，“你已经提醒了无数遍了。” 童老师叹口气，摸着自己的胸口，“我好像比你还紧张。” “我进考场了。”卫阑走过来抱住童老师，“祝我好运。” “加油。”童烺拍拍他的后背。 童老师跟着一众家长站在门外翘首以盼，等着卫阑出考场。 林简笑道：“你好像提前当爹。” 卫阑走进考场后觉得很放松，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紧张，第一天考语文，他根本不慌。昨天晚上孟楠给他发了微信，两人互相加油，约定一定要好好发挥，a市大学见。 他安安稳稳坐进考场，安检、发卷、贴二维码、答题，他知道童烺在外面等着他，一切都很放心。 他只要好好完成面前的考卷，准备迎接崭新的人生。 高考这几天童老师推掉所有工作，忙前忙后，替卫阑准备好饭菜，每天开车接送去考场。 最后一科结束后，卫阑背起包走出考场大门，一眼就看见童烺站在树下，手捧着一束鲜花。 “还顺利吗？”童烺迎上来。 “顺利。”卫阑笑笑。 童烺把花递进他怀里，“恭喜你高中毕业啦。” 卫阑笑着，听见考场散场后传来的悠扬铃声，盛夏蝉鸣，阳光正好，只觉得鼻子一酸。 这一路走到今天，真的太不容易了。 “童老师。”卫阑张开手臂，“抱抱。” “抱抱。”童烺也红着眼圈，与他紧紧相拥。 “太不容易了，辛苦了。”童烺抬手抚摸着卫阑的头发。 卫阑嗯一声，哽咽到说不出话。 他不是一个喜欢抹眼泪的人，可回头看看自己这些年的求学生涯，满c城的打工赚学费不说，回到家童道华嫌费电不让他在家里开灯学习，夏天只能搬着凳子跑到路灯下面看会儿书，冬天实在没办法就趴在被窝打着手电看。坐在小弯胡同四处漏风的客厅，忍受着蟑螂苍蝇满地爬的脏乱环境，不隔音的屋子忍受着邻居震耳欲聋的电视声。 艰难到光是想一想就会窒息的程度。 卫阑盼啊盼，盼了多少年，熬了多少年才等到今天，他终于高考完可以离开c城去外地上大学，彻彻底底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好了好了。”童烺轻声安慰他，“以往都过去了，未来属于你。” 卫阑低下头，整张脸埋进童老师的颈窝，闭上眼睛，任由泪水缓缓落下。? 第五十二章 高考结束后卫阑立刻接到张晓亮和高烨的电话，两个玩心大发的人邀请他暑假出去玩，卫阑拒绝了。他之前答应a市报社暑期去实习不能耽误。 再次踏上前往a市的大巴车，心境完全不同。上一次他只是去a市匆匆领奖的过客，这一次却能在这座繁华的都市找到一席之地。 下车后他来到a市报社报道，高耸的写字楼坐落在城市中心，这里的人们西装革履，走路如一阵风吹过，处处透着一个字“忙”。 卫阑找到负责人，负责人给他安排了职工宿舍，让他安顿好，明天来报道。他又坐上前往职工宿舍的地铁，长这么大头一次乘坐地下交通工具，新奇的很。 手机响了，是孟楠。 “阑哥，你到了吗？” “到了，我在地铁上要去职工宿舍。” “地址发我一下，我来找你。” 下车后卫阑看到一栋不错的单身公寓，a市报社不愧是财大气粗，员工宿舍都选在如此繁华的地段，一看就知租金不菲。 负责人承诺在暑期实习阶段，职工宿舍免费提供给他住。 卫阑找到自己的房间，一室一卫的构造，还有一个小厨房，冰箱微波炉配备齐全，卫大厨很满意。房间不大，一人住刚刚好。 放下行李后他给童老师拍了张照拍发过去，童烺的电话很快打进来。 “看着不错啊，离上班的地方远吗？” 卫阑回复：“不远，而且这段时间我都住在这里，你可以来找我。” 童烺笑道：“好啊，等我找个空闲的周末过来陪你，咱们顺便一起逛逛a市。” 挂断电话后孟楠也到了，卫阑打开房门将他让进来。 孟楠走进来转一圈，感慨道：“嚯，这地方不错啊，真不愧是a市报社的手笔。” 卫阑在厨房刷碗，正好到了午饭时间，于是问：“你吃饭了吗？” “没啊。”孟楠凑过来，“我还想着跟你出去吃。” 卫阑给他两个选择，“出去吃还是在我这吃，我做饭的话一会儿就去买点菜。” 第76章 说完这句话，卫阑又经历了对方经典的“你居然会做饭”“你一个男生为什么会做饭”的大惊小怪后，孟楠才终于冷静下来，决定在家里吃，要尝尝卫阑的手艺。 孟楠拿手机点了外送的蔬菜上门，这小子十分惜命，说了一万遍。 “阑哥我这么相信你，你可别一会儿给我毒死，我才刚高考完，我的青春刚开始。” 半个小时后。 闻到满屋子的香味，孟楠彻底闭上嘴，狂1干两碗饭，丝毫不见刚才的担忧模样。 卫阑看着他的吃相，十分无语。 “我说你去什么a市报社，你在a市开个餐厅多好，保证生意红火。” 卫阑斜他一眼，“你给我出钱开餐厅？” 孟楠闭麦，专心干饭。 卫阑自己吃得少，吃完后就刷手机，正巧收到a市报社负责人推送给他的微信名片，底下附带一行字。 “这是这段时间带你实习熟悉业务的师傅，报社知名记者赵确老师。” 卫阑回复完毕后添加对方微信。 “赵确？” 孟楠听后说道：“你不会跟着赵确吧，那可惨咯。” “为什么？” “脾气很臭。”孟楠耸肩，“我家里有人在报社工作，听说过他，脾气出了名的臭，五十多岁了一天到晚骂人的声音整栋写字楼都能听见，而且为人很刁钻，喜欢找茬。” “这么可怕啊。” 孟楠咽下满嘴的肉，又补充：“不过能力确实强，a市报社也是很重视你了，有赵确当师傅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那就行，脾气臭忍忍就过去了。”卫阑收起手机，心里想着再刁钻能刁钻的过童道华？ 事实证明他高兴早了，第二天一早刚进门就听见赵确在骂人，小老头精力充沛，骂起人来气都不喘一下，怼出一篇小作文毫不费力。 “你是猪头吗，我昨天就告诉你这篇采访稿子要挖掘深度，你懂深度是什么意思吗，你写的这是什么，我去街边采访过家家的小孩他们编的故事都能比你写出来的有意思，睁大眼睛看看我们这期的主题是什么，俩眼睛出气用的？” “还有你，我说没说过这种采访基层的稿子要亲自到现场，你让对方给你发图片能挖掘出什么东西来，您那条腿这么金贵趁早别干这行，找个别的班上坐办公室吹空调多好，要不下午就去辞职吧，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卫阑一直耐心等着他怼完，才敲敲门。 赵确回过头看见他，立刻说：“你的时间不值钱是吧，等这么半天才张嘴说话，嘴巴白长了？” 卫阑：……真是什么都怼呢。 赵确没等他说话，摆摆手指着旁边一堆的采访稿说道：“把这些都读一遍，中午之前来找我说心得体会，明天要早起跟我出去跑采访，别迟到别矫情，我先把话放在这，跟我1干很苦很累，娇气的话趁早滚蛋。” “明白。”卫阑心底叹一口气，转身走向采访稿。 看了一上午，卫阑倒是还真看出点心得体会来，采访稿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不同的记者和责编写出来的稿子侧重点完全不同。 有些人喜欢揣摩情感，赵确喜欢发掘深度，给不同的人写稿就需要不同的侧重点。 赵确喜欢的稿子大多言简意赅，用词朴素却能一语中的。 要迎合他的话，卫阑就需要改变写作方式。 卫阑边看边整理，顺手帮赵确把乱糟糟的办公室都收拾好了。 赵确回来后先是一愣，然后说：“你挺有功夫啊，大小伙子收拾什么办公室，心得有了吗？” 卫阑：…… “有了，我……”他刚要开口，赵确挥手打断，扔给他一摞资料。 “那你把这个采访主题写成稿子，下班前给我。” “……好的。”卫阑老老实实捧着稿子回到电脑前码字。 资料内容是关于省内知名烂尾楼后续调查，居民半生积蓄填补在房子里，却被开发商卷款跑路，如今的房子既没水又没电，无奈的业主只好搬进楼里过着断水断电的原始生活。 卫阑充分投赵确所好，摒弃掉繁琐的辞藻来渲染氛围，只写锐评与观点，终于在下班前把写好的文章交了上去。 赵确冷着脸看完，说道：“你倒是有点灵气，比其他傻缺好得多，我看过你的文章，文笔不错，适合写小说，但是新闻稿子不一样，你虽然有意改了很多但还是啰嗦，去，再删再改，弄完再下班。” “好。”卫阑没别的废话，接过稿子就改。 一个人的写作风格很难改变，卫阑把初稿删删减减后又觉得篇幅短小，好似流水账，只能推翻重来。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同事都走完了，办公室就剩他一个人。 童烺的电话打断他的工作。 “喂，小阑，忙什么呢，给你发微信都不回。” “在加班，一下午没看手机。”卫阑靠在椅子上，累得说话有气无力。 童烺惊讶：“这么辛苦啊，赵确有为难你吗？” 卫阑想了想，回到：“倒是没为难，但是他要求很高，不好完成。” “辛苦了。”童烺笑笑，“记得按时吃饭，我给你点外卖到公司？” “不用了，没什么胃口，你在忙什么呢？” 童烺说：“我也在忙暑期集训的事情。” 第77章 “陪陪我吧。”卫阑挂断电话，给童烺打过视频去。 童烺接通以后立在桌子上，背景确实是画室，看得出来也忙了一天。 “这样就好。”卫阑把手机竖在一边，朝童老师笑笑。 “行。”童烺敲敲屏幕，好像在摸他的脸，“你忙吧，我陪你加班。” 两人不再说话，纷纷投入自己手上的工作，忙碌的间隙抬头就能看见彼此。 晚上九点，卫阑终于修改完成，捏了捏鼻梁，眼睛酸涩。 举着屏幕里的童老师走到落地窗前，闹市车水马龙，火树银花，卫阑翻转镜头，展示给童烺。 “好看吗？” “好看啊。” 卫阑戳戳屏幕上童烺的脸，笑道：“那我们以后争取住在这里。”? 第五十三章 卫阑回家后也没马上休息，拿出明天早上要跟进的项目资料看，赵确要带人采访周边郊区农村的情况。 第二天，他早早就等在报社楼下，生怕迟到。赵确带着其他两个同事来时，他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此时才早上七点。 “可以，有时间观念是好事。”赵确夸赞的时候毫不吝啬，“比你同期的实习生都勤快。” 卫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以前早早出门打工习惯了，要他多睡燙淉都睡不着。 私家车上，赵确和他坐在后排，其余两个同事在前排。 赵确看他一眼，问：“今天的采访内容看了没？” “看了，是……”卫阑刚说半句又被打断。 “看了就行，一会儿聪明一点，想想要问什么，要写什么，手脚勤快，跟在旁边多学多练。” “好。”卫阑闭上嘴。 颠簸快三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赵确精神不太好，骂人的时候生龙活虎，坐上车脸色刷白，时不时捂着胸口。 “你……没事吧？”卫阑想了想还是张口问道。 赵确白他一眼，“别看我，看窗外，沿途的景色有什么值得观察值得写的。”怼完后才回答问题，“我没事，老1毛病了。” “哦。”卫阑只好偏头看向窗外。 到达后一行人敲开农户的院门，只有一个老奶奶坐在院子里织毛衣。 同事小李凑过去，“奶奶我们来采访。” 老奶奶侧着耳朵，显然没听清。 “我们！采访！”小李连比画带喊。 这次老奶奶听清了，却不乐意，嘟囔道：“我又不耳聋，喊那么大声干嘛。” 小李尴尬站在原地。 另一位同事小郑忙上去打圆场，“奶奶，我们想采访你几个问题，就一会儿行吗？” 老奶奶的眼睛在他们四个身上扫一圈，果断说：“不行，没工夫。” 小郑还要说什么。 老奶奶说：“记者最讨厌了，上次来我们这耽误一天的功夫，回去以后写的那个采访稿根本不是我们说的话，瞎编乱造，我啊，我可不废这个功夫。” 小郑还要说什么，老奶奶站起身拿着毛衣针赶人，“走走走，你们换一家去采访，现在这个时候人都在地里干活，你们去地里吧别烦我。” 赵确看着这两人办的事，嘴里骂了句废物。 卫阑知道这是给他表现的机会，于是走到老奶奶身边，很顺手拿起她放在一边的毛线团。 “我帮您顺着，您织就是了。” 老奶奶看他一眼，怀疑道：“会吗？” “会着呢。”卫阑笑笑，“我还会织三股的花，这些难不倒我。” “哟呵，手挺巧。”奶奶坐下，“小伙子长得蛮漂亮。” “谢谢奶奶。“卫阑很乖。 人在干活的时候就喜欢聊天，卫阑帮着李奶奶顺线，很快拉近关系。 “今年收成怎么样？”卫阑开始问问题。 “夏天的不错，就是闹过一次虫害。”奶奶答。 “那得减产了吧。”卫阑又问，一边把毛线熟练缠在指尖，搓成方便针织的形状。 “减产倒是不至于，就是拉到城里卖钱的时候可能会卖不上价。”奶奶又答。 聊着聊着，卫阑已经把采访内容全部问出来了。 赵确很满意看他一眼，对旁边两人说道：“学着点这小子的机灵劲儿，是个聪明人，采访什么人就要用什么法子拉近距离，学会了吗？” 小郑小李不敢说话，唯唯应下。 经过这次采访，卫阑明显感觉赵确对他有所改观，小老头虽然仍旧热衷怼人，对他提供的稿子也仍然严格要求，但是却会更加注重对他的培养，有事没事愿意跟他分享自己的经验。 卫阑认真学着，认真记着，他还专门找了个笔记本，把每天的心得记录上去。 他和童烺每天晚上都会视频，有时候实在太累，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童烺也不挂。第二天一早还能见到对方的睡颜。 又是一日的采访，赵确单独带他出去，卫阑依照习惯很早便等在公司楼下。 赵确赶来的时候面色铁青，尤其吓人。 “那个……”卫阑张了张嘴，想想还是闭上了。 赵确一屁股坐上车，一手捂着胸口，一边说：“今天采访的任务挺紧张的，抓点紧，别溜号，抓住一切机会提问。” “明白。” 汽车一路平稳开着，赵确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竟然靠在座椅上仰面躺倒，呼吸粗重，很是艰难。 第78章 “你是不是心脏病犯了？”卫阑靠上去，手摸他心跳。 赵确满头大汗，脸色猪肝红，说不上话。 卫阑赶紧翻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白色药瓶，倒出两粒塞进赵确嘴里，又拧开矿泉水给他顺下去。 “好点没，我让车开到医院去吧？” 赵确缓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好转，才说道：“你怎么会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 卫阑说：“我上次看你心脏好像不好，联系过你夫人，她说你有长期的慢性病，我就想着买一瓶带在身上，保险点。” 赵确咧嘴乐了，说道：“行啊小子，心思真细。”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卫阑又问一遍。 “不需要，已经好多了，今天早上起床太早的缘故。”赵确又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肩膀上拍拍。 “你小子心细又踏实，挺好，你好好跟着我学，别的不敢说，我肯定能把你带成最年轻最有能力的编辑。” 这个节骨眼赵确关心的还是工作，卫阑有些无奈，扶额道：“行，你先好好歇会儿，觉得不舒服跟我说。” 如果说之前赵确是对他另眼相看，经历过速效救心丸一事之后，赵确好像把卫阑当成自己关门子弟，对待亲儿子一样手把手的教。 小李羡慕地说：“真行啊，能搞定赵确的人除你以外我还没见过。” 卫阑被寄予厚望，工作忙得抬不起头，但是进步飞速，短短一个月的实习他的水平已经能跟正式员工不相上下，独立完成的采访稿又快又好。 a市报社负责人鼓励他说：接着这么干下去，报社肯定能在毕业后录用你。 卫阑仍旧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情。 八月，录取结果出来，孟楠不敢自己查结果，搬着电脑非要来卫阑的公寓，两个人一起凑在屏幕前查询。 孟楠颤抖着双手，连输四次准考证号，全部输错。 “你能有点出息吗？”卫阑笑话他。 “你别说我，你胆子大你别跟童老师开着视频啊。”孟楠怼回去。 卫阑：…… 卫阑同学也紧张，从刚才开始就拨通了童烺的视频电话，要他陪着自己查。 “你们俩别害怕，都是实力派，肯定能考上的。”童烺在另一边忍俊不禁。 林简凑到童烺身后看向屏幕对面的卫阑，“小子别怕啊，咱们考不上就再考一年……” “闭嘴吧你。”童烺掐住林简的肉，“说点吉利的行不行。” 林简挂着痛苦面具，嘶嘶两声，“撒开撒开，我不说了还不行，卫阑肯定能考上的。” 卫阑笑了半天，紧张心情一扫而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麻利输入准考证号和密码。 点击查询。 页面闪了一下，正在加载。 卫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跟着停了。 表格缓缓加载出来，上面写着一行红字。 恭喜考生卫阑，录取结果为：a市大学 中文系。 “操！牛逼啊阑哥！”孟楠眼前一亮，连忙把他推开，“让开让开，我也要查我的。” 卫阑被推到一边去，像一块发愣的木头，久久没能回神。 他真的，考上了？ 一年多前，他还在小弯胡同为生活拼命，拿着班里中下游的成绩混混日子。如今的他，竟然真的考上a市大学，靠自己的实力从c城走出来了！ 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真的实现了，就在眼前。 童烺笑着敲敲屏幕，“嘿！回神了小学霸，我就说你一定能行的。” 林简感慨道：“真的nb，你小子应该是我认识的c城人考得最好的了，我就不说了，高中都差点辍学，烺儿是艺术生不算数，其他的人哪里有能考上a大的，你小子可真行啊。” 卫阑抿嘴笑了。 “谢谢你啊，童老师。”他说。 童烺也弯着眼睛，笑着说：“谢我1干什么，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孟楠发出惊天的吼叫声，“草草！我也考上了，我也是a市大学的中文系，草！！！” “恭喜恭喜。”卫阑和童烺一起祝贺他。 “你掐我一下，阑哥。”孟楠把脸伸过去，“快点，我怕我在做梦。” 卫阑很不客气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我1草真疼。”孟楠立刻捂住脑门，瞪他一眼随后笑着说：“我不是在做梦嘿。” 童烺说：“我这周末来a市找你，我们一起去a市大学参股参观吧。” 卫阑笑着答应了。 “带上我带上我。”孟楠在一边插嘴，凑到屏幕前跟童烺说，“童老师来吧，我带你俩去吃好吃的，有个馆子特别香，就在a市大学旁边。” “哪都有你。”卫阑嫌弃地一把推开。? 第五十四章 童烺和林简周末开车到达a市，卫阑叫上孟楠，四个人一起去a市校园逛游一圈。 孟楠上蹿下跳，看看这里看看那里，“阑哥，你看，咱们文学院的教学楼真好看！” 童烺和卫阑并肩走在林荫属下，远处穿着跨栏背心，一手运着篮球的几名男生风一样跑过操场，汗水沁出额头，全然展现着青春的活力。 童烺说：“真羡慕你唉，能上这么好的大学，你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卫阑嗯一声，他淡然惯了，进过几天的沉淀，早就没有孟楠那股子兴奋劲儿，或者说也没力气兴奋，小老头那个老混1蛋给他留的任务做都做不完。 第79章 “同学，你是a大的吗？”路上有小姑娘大着胆子跟卫阑搭讪。 “刚高考完的新生。”卫阑礼貌回复。 “哦哦哦，原来是学弟啊，加个微信可以吗，有什么想要问的我可以帮你。”姑娘拿出二维码。 童烺看着姑娘羞红的脸，又看着木头一样不懂暗示的卫阑打开手机加上对方微信，强忍着笑意。 不管怎么说，他的小阑会有一段很受欢迎的、崭新的大学生活。 童烺和孟楠互相留下电话号码，方便有事联系。周末很短，周日晚上林简和童烺两人又重新开车回去。 卫阑继续在报社过着社畜一样的生活。 他现在跟赵确熟悉了，责任心作祟的他自动接管小老头的生活，定时提醒他吃饭吃药喝水，有时候外出出差，还得跟在他身后提醒他天冷穿衣，下雨带伞。 赵确的老婆很喜欢卫阑，说自从有这个小徒弟以后，她要操的心少多了。 赵确这人面冷心热，毒舌归毒舌，真把卫阑当亲儿子教，还放出狠话给a市报社负责人，说以后卫阑只要是假期必须来这里实习，毕业就入职，谁也不许拦着。 于是卫阑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神乎其神的在上大学之前get到了毕业的工作，惹得孟楠一阵羡慕。 这中间还经历了卫阑的生日，不过生日当天他正在连夜赶稿子，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除了张晓亮等人给他发了祝福短信以外，只跟童烺深夜打了会儿视频。 童烺买了一块小蛋糕，充满仪式感的点上蜡烛。 他们一起许愿。 童烺问他：“你去年的生日愿望实现了吗？” 卫阑想起自己的愿望——可以和童老师一直在一起。 他只好扯扯嘴角，说道：“实现了，也没实现。” 童烺没懂。 快要开学前，卫阑回到c城，高烨和张晓亮办了一场同学聚会，邀请他和童烺同去。 就好像很久以前运动会结束后的样子，高三三班的同学包了一家烧烤店，围坐在一起，女生们忙着自拍聊天，男生们忙着喝酒干杯。 高烨又揽着卫阑的脖子，一口一口灌着啤酒，嚷嚷道：“阑哥，我真佩服你能考上a市大学，我和张晓亮都在b市。” 卫阑笑了笑，“也行啊，a市b市离得也不远，找个周末就能聚会。” 张晓亮凑过来，说道：“哎，阑哥去上大学了，咱们童老师岂不是变成孤寡老人了。” 童烺一口啤酒险些喷出来，笑道：“怎么就孤寡老人了，我也没那么大岁数吧。” 卫阑没给他留面子，“是哦，我走以后童老师可能出门袜子配不成对儿，钥匙经常忘带，家门都进不去。” 童烺鼓着嘴瞪他一眼。 卫阑笑而不语。 宋小卉小小一只戳在卫阑身边，今天高兴，竟然也抱了瓶啤酒，艰难的喝着。 “不会喝就给我吧。”卫阑伸手拿过来。 小卉学习好，也考上了a市的大学，跟卫阑同城。 小丫头凑到卫阑耳边：“阑哥，现在高考都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向童老师告白啊。” 卫阑转头看看童烺，后者正跟张晓亮和高烨等人玩骰1子，没注意到他，这才压下声音，问小卉：“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吗？” 小卉递给他一幅“当然了”的表情，随后说：“你马上就要离开c城去上大学了，你和童老师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现在表白是最好的时机，了结你一桩心愿，如果他答应了最好，没答应的话也没关系，反正你们至少四个月见不到，谁也不尴尬，对不对。” “你说的对。”卫阑若有所思。 小卉拍拍他的肩膀，“我觉得童老师百分之二百喜欢你，去试试吧，在一起了的话可一定要跟我说啊。” “古灵精怪。”卫阑看着小卉一脸cp拉郎成功的神情，扶额评价。 高闻搂着谢扬扬，笑道：“还记得上一回阑哥的生日，我们还说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没想到时间这么快，我们高考都结束了。” 张晓亮：“难忘！感动！喝！” 高烨：“喝！” 高闻忍无可忍，“我这煽情感动呢，喝你俩个大头鬼！” 说着就伸手去掐高烨的脖子，高烨被追杀的嗷嗷乱叫。 众人闹着笑着，啤酒喝了一瓶接着一瓶，直到午夜才散场。 卫阑和童烺都是怎么喝也灌不醉的主儿，满身酒气慢慢悠悠走回家。夏日的c城小巷栀香盛放，晚风轻抚，美好惬意。 路灯之下，童烺的脸半埋在阴影中，酒窝深邃可爱。 “高烨和张晓亮每次都得喝得烂醉如泥才肯回去。”童烺瘪着嘴朝额前的刘海吹了口气，“真是服了。” “两个就会灌我酒的畜生。”卫阑笑道。 又走两步，童烺呼出一口气，才说：“你明天就去a市大学报道了吧，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好了。”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童烺嘱咐完，自己又觉得搞笑，接着说：“这话也不用我说，你肯定能把自己照顾好的。” 他们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快到家门口时，童烺说：“上大学就可以谈恋爱了吧。” 卫阑站定脚步，问道：“你希望我谈恋爱吗？” 童烺别过脸去，神情看不真切。 第80章 卫阑只听见他很轻的笑了一声，然后说：“有合适的当然要在一起。” 此时的气氛谈不上暧昧，只是很勾人，童烺站在路灯下望着他，酒后微醺的神情挠的卫阑心痒痒，就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他波澜不惊的心水，荡起一片波澜。 其实从一开始见到童烺，卫阑就很喜欢他。朝夕相处两年，这份喜欢愈发浓烈，大有如野马脱缰，再也无法控制的趋势。 卫阑未必只喜欢男生，但他能肯定自己只喜欢童烺。 从心动的那一刻开始，少年深情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分毫，坚定而又执着。 所以卫阑累死累活也要在a市站稳脚跟，他想许给他爱的人一份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童烺。”他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微哑。 童烺嗯一声答应他。 卫阑低下头，平时在报社出口成章的他竟然也有卡壳不知所措的哑巴时刻，他踮起鞋尖在地上蹭了蹭，沉吟片刻，才慢慢抬起头。 “我可以邀请你谈一场恋爱吗？” 他不敢与童烺对视，只装作不经意落下视线，看着对方前额的发丝在晚风中轻轻拂动，心跳如雷。? 第五十五章 这是卫阑人生中最漫长的几十秒。 他就这么秉着呼吸站在童烺面前，等待着对方给他答案。 童烺神情微动，最终什么都没说，短暂愣了片刻后，只是笑了笑，转身朝家走去。 卫阑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闪过自己曾经想过的一件事。 关于文科和理科。 理科讲究严谨确切的答案，当时的卫阑不太喜欢，觉得太生硬也太死板，没有任何余地。相比之下他喜欢文科的委婉含蓄，留白有无限的想象。 可是眼下的情境，他倒是开始痛恨起这份莫须有的含蓄来。 童烺没拒绝也没答应，他什么都没说。 没有拒绝的拒绝才是最可怕的。 “等一下。”卫阑迈开长腿追上去，将正在开门的童烺堵在门框中。 “我说的是真的童老师。”卫阑垂下头，“你好歹也告诉我你的答案，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但是……我只是想要一个回答。” 童烺仰起头，借着月光靠在门上，少年的脸离他很近很近，近到能闻到彼此呼吸中微醺的酒精味道。 “我喝多了。”童烺这话突兀而苍白。 “什么？”卫阑一愣。 “我喝多了，有什么决定明天再说好不好，睡觉吧。”童烺不由分说推开门，慌慌张张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 卫阑站在他紧闭的房门前，如同被人丢弃在门外、哭丧着脸的可怜大狗。 “晚安。”卫阑不逼他，童烺不愿意给出答案，那就再等几年，无所谓的。 只是失落依然难掩，月光清冷，洒进客厅。 卫阑第一次住进画室的那一天，觉得这里好像是天堂，跟小弯胡同比起来，安逸舒适。窗外有一株很大的老树，夏天投下如伞的树荫，随着风发出莎莎响声。 如今依然是。 少年没有开灯，静静站在客厅里，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童烺卧室的房门仍旧紧闭，卫阑拉起行李，轻手轻脚关上门，就像从未出现过那样，形单影只踏上新的路途。 童烺其实没能睡着，他侧耳听着少年离开的脚步声，又跑到阳台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他当然爱卫阑，却没有勇气接受少年汹涌澎湃的真心。 此后的日子归于平静，卫阑和童烺就好像回到很久以前的状态，礼貌而妥帖，依旧陪伴彼此，却再无亲密过火。 卫阑是个很会照顾人情绪的人，既然童烺选择逃避，他就决口不再提那日半个字。 两人每天都会打视频，卫阑一切如旧。 “晚上饿了别点外卖，我给你包好馄饨冻在冰箱下层了，自己煮了吃。” “我把我的钥匙留下了，你拿到学校放办公室，省的哪天又忘记带。” “上周穿的衬衫记得泡水里洗，你那条黑裤子有点轻微掉色，单独拿出来洗。” “下周c城有雨，出门记得带伞。” 卫阑总会记得在视频里嘱咐这些。 童烺有时候自己都觉得矫情，从前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跟卫阑在一起生活不过才两年不到，怎么就依赖性这么强。 他不在习惯推开家门只有自己，也不再习惯一个空落落飘不出香味的厨房。 林简嘲笑他，跟个弃妇似的。 刚开学那一阵还好，随着卫阑学业越来越忙，周末还要去a市报社帮忙出采访，两人的联系不可避免的减少，从前视频能打半个小时，现在五分钟就得匆匆挂断。 童烺看着卫阑在大学交了新朋友，参加了文学社团。看着他在a市的生活越来越习惯，有时候还会跟着孟楠两个人出去喝酒放松一下。 童老师替他高兴，又总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 卫阑并非池中之物，从前是c城这个小地方困住了他的翅膀，一旦将他放到a市这片广阔的天地去，少年前途无量，肆意翱翔。 blue：童老师，我今天跟小组成员有个讨论活动，晚上就不打视频了，早点休息。 童烺看着微信消息，呆愣了许久，终于还是拨通了小卉的电话。 宋小卉好像早知道他会来电，也不震惊，反而说：“过了这么久终于给我来电话了童老师。” 第81章 童烺苦涩一笑，“聊聊吧小卉大师，你也别光给你阑哥解决情感问题。” 小卉说：“阑哥现在忙着呢，每天跟条死狗似的，我们俩也不经常聊天的。” 童烺单手点燃一支烟，靠在阳台上，“卫阑离开家之前和我表白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当然。” 童烺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里。 最后还是小卉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明明拒绝的人是你，最后伤心难过始终放不下的也是你。” “是。”童烺仰头吐出一口烟，看着其在风中飘散。 “我想先问一下，你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阑哥，你们哪怕试一试呢，哪怕不合适再分开呢？”小卉问得很犀利。 童烺叹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辈子的愁全部吐出去。 “小卉，我今年26岁了，还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小画家，只能靠在学校里当当美术老师，寒暑假带带兴趣班集训班赚钱，画了这么多年画，一幅，就连一幅像样的作品都没有。” “你阑哥，今年刚刚19岁，已经得到了省里最大报社的入职邀请，还在a市大学文学院上学，他的人生刚刚开始，拥有无限的可能。” “我凭什么，我童烺凭什么要让卫阑带着我这个拖油瓶？” “他正是展翅高飞的年纪，如果我答应了他的表白，像卫阑这样责任心强的人一定会拼了命的为我做很多事情，我不想把生活的压力全部交给他，他应该去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去享受终于摆脱了童家的人生。” 童烺说了一大堆，小卉就静静听着，不予置评。 这些就是童老师拒绝卫阑的原因。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一言不发逃避问题，但是他无法违拗心意说出拒绝二字，也终究没有自信开始这段感情，于是只好拖着。 “小卉，如果我是他的舅舅、他的老师、他的朋友，小阑哪一天不需要我的时候可以随时抽身离开，可如果我是他的爱人，他如果哪一天后悔了，嫌累了，不想拖着我了，还能潇洒的走吗？” 电话那边的宋小卉一阵无语，她真的，好想骂这个人一顿。 看着童老师如此苦恼，到底还是软下性子，耐心说道：“童老师，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童烺没说话。 “你错在选择逃避，不管你出于什么考虑想要拒绝阑哥也好，或者想明白了决定在一起也好，你都要有一个确切的答案。阑哥掏出一个真心双手捧着送到你眼前，你可以视若珍宝接过来，也可以摆手婉拒还给他，但你不可以不上不下的悬在半空，最后让真心碎了一地。” “我错了。”童烺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 小卉也叹了一口气，“这么跟你说吧，你们俩问题的症结还在你，童老师，阑哥他从来没打算放弃你，他说不管十年八年，他都会等着你给他一个答复。” 挂断电话前，小卉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世界上像阑哥一样一往情深的人去哪里找，也不知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瞻前顾后的傻子。” 童烺久久不言。 缺爱太久的人就像走在寒冬中的旅人，突然遇见一团炙热的火摆在眼前。 并不会感到温暖，反而害怕烫伤自己，也怕身上的寒气不小心扑灭了火。? 第五十六章 大一上学期过得很快，卫阑在宿舍、教室、a市报社三点一线来回跑，有时候忙了趁周末两天时间跟赵确跑个外地的采访，基本半年无休，连轴转。 他到底不是铁打的，终于在第一场冬雪落下来时，因为期末考试和报社的压力同时担在肩上，病倒了。 这次不是普通的感冒，而是急性胃病。 那天是圣诞节，孟楠回家，另外两个室友跟着自己女朋友出去过节，寝室里只有卫阑一个人，苦苦缩在电脑前码字。 从下午开始他的胃就不舒服，喝了热水又点了粥来喝也没能缓解，现在已经痛到不容忽视。 卫阑弯了弯手指，指尖冰凉，终于还是决定关上电脑，去一趟医院。 他给赵确请了假，还跟孟楠说了一声，随后裹上自己最厚的羽绒服，用玻璃杯灌了热水捂着胃，走到街边。 犹豫一阵，最终还是选择乘坐公交车。 圣诞节的雪夜，温馨浪漫，整个公交车上只有卫阑一个人坐在后排。 司机开车无聊，甚至问他一句：“小伙子，这大半夜怎么自己出门啊，没去跟对象约会吗？” 卫阑苍白着脸靠在车窗上，没能说话。 随着时间增长，胃从一开始隐隐作痛，直到开始绞痛，就像在里面拧着一个麻花，钻心的疼，额头上全是汗珠。 终于熬到医院，卫阑挂好号等在外面时，意识隐隐有些模糊。 他紧闭着眼睛等在诊室外面，恍惚间好像听到护士走过来叫了他几声，自己兜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听声音是微信视频，这个时间会给他打视频电话的只有童烺。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力气睁开眼处理这些事情。 童烺拨打完视频电话没人接，倒也不着急，卫阑有时候实在忙不开，等看见消息的时候就会打回来，于是他又在画室里坐了会儿，再抬头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卫阑的回信果然来了，不过不是视频电话，而是语音电话。 第82章 “喂，刚才在忙什么呢，也不接视频？”童烺问。 卫阑那边声音不大，笑了笑回答：“嗯，临时写一份材料，没看手机。” “圣诞节还这么忙啊，求求你了让自己歇会儿吧。”童烺无奈。 “年底事情很多，学校还有期末考试，没办法。” 童烺耳朵很灵，听到卫阑那边有女生说话，还有轮子滑动的声音。 “你在哪呢，背景音很嘈杂啊。”童烺疑惑，“开视频看看。” 卫阑低声笑了笑，声音懒懒，“怎么了，查岗吗童老师。” “不是，我没有。”童烺有些窘迫，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活像个查岗的小媳妇。 “我在寝室呢，可能是室友看电视剧的声音吧。”卫阑打发他，“好了，我还有得忙呢先挂了哈。” “好，拜拜。” 童烺挂断电话，坐在画室里发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卫阑从来没有跟他打过语音电话，而且刚才的说辞明显就是搪塞，室友看电视剧的声音哪可能这么真切。 于是他还是拨通了孟楠的电话。 孟楠立刻出卖队友，说道：“啊，童老师你别急啊，阑哥他应该是在医院吧，刚才胃病犯了。” “胃病？”童烺皱眉，“他怎么会有胃病，什么时候的事？” “就最近一个月吧，你也知道他们报社忙起来跟没头苍蝇似的，三顿饭有两顿都吃不上，半夜还得赶稿子，铁打的胃也扛不住，更何况阑哥工作起来不要命，你先别担心了童老师，我一会儿就去医院照顾他。”孟楠刚说完，童烺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卫阑正躺在医院输液，相比刚才的绞痛已经好多了，只是仍然在疼，于是蜷缩起身子缩在被子里，怀里抱着护士给他的暖水袋。 他的电话重新想起，还是童烺。 “怎么了童老师？”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精神些。 “开视频。”童烺只说了三个字。 “干嘛啊，我在忙唉。”卫阑笑了笑。 “在医院忙？”童烺好像很生气，甚至冷笑了一声。 卫阑愣了愣，才又笑道：“童老师明察秋毫啊，没事小毛病，人吃五谷杂粮哪能……” “卫阑。”童烺打断他的话，“你别跟我嘻嘻哈哈的，为什么要骗我？” 一向温柔的童老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把卫阑唬得竟一时间没敢说话，他静静的听着那头童烺因为生气而粗重的喘息声，一时间像犯错误的孩子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却一时语塞不知从何狡辩。 “怕你担心。”于是他只好乖乖解释，又赶紧补充一句，“确实是小毛病，真的没事。” 童烺气笑了，音调都比平日高，“你何必呢，为什么不会好好休息，为什么要同时上学还要兼顾a市报社，为什么不能少做一些工作，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身体搞垮。” 他一连几句为什么，卫阑只想回答那句“你何必呢”。 因为想赶紧在a市落地生根，因为想赶紧挣到钱租到房子把你从c城接过来，因为想带你摆脱童道华，因为想和你住在一起，因为想带你看一看不一样的人生。 这些原因都在他心里，不说出来，彼此也心知肚明。 童烺语气很重，他说：“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么多，真的，我拥有什么样的人生都跟你没有关系，我就算一辈子烂在小弯胡同里，一辈子被童道华那个老东西吸血到死，我都不需要你拼了命的拉着我，你听明白了吗？” 卫阑握着电话，忽然觉得满身疲倦。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逼着自己向前不断地跑，生怕慢一点就被拖进泥里，再也爬不出来。所以他在赵姨店里凌晨就要起来进货的时候不觉得累，他满c城的跑打好几份工赚钱的时候不觉得累，他在书桌前奋战到深夜备考的时候不觉得累，他被赵确折磨，跟着a市报社跑东跑西的时候不觉得累。 他有自己的信念，也有想保护的人。 可是就在刚刚，那个人对他说，这一切都没必要。 捧在手里讨好一样要送给那人的真心，碎成一地狼藉。 其实卫阑这么拼不全是因为童烺，他有自己的追寻，但是童烺的确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份，也是在无数忙碌的日夜中支撑他无怨无悔不知疲倦走下去的动力。 他最终也只是选择自己弯下腰，把碎了的心收拾收拾，然后重新捧起来。 童烺软了语气，慌忙说：“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阑很浅的嗯了一声，满是倦意地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护士催我休息了，晚安。” “我……”童烺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童老师举着手机，听筒传来忙音，他不知所措呆站在画室里，一颗心半苦不苦地悬着，又慌又乱。 听见卫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童烺一瞬间气急败坏，对他的担心胜过全部。不过脑子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伤人的利器。现在一刀子捅出去，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言语最伤人。 他今天才懂这句话。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童烺捂住脸，抓着刘海蹲坐在地上，眼泪竟然在那一瞬间止不住的流。? 第五十七章 挂断电话后卫阑只有两个字：心累。 于是他索性手机关机，关机前看见童烺给他发的微信。犹豫片刻，还是没有点开，而是直接滑动屏幕关机。 第83章 手机黑屏以后，他透过屏幕反光看到自己憔悴的脸。 “丑死了。”他吐槽一句，把手机扔向一边。 童烺看着石沉大海的消息，明白小崽子是生气了，而且哄不好的那种。 他只好再次打通孟楠的电话，问清楚卫阑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号。 半夜，林简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扔给童老师车钥匙。 “你干嘛啊？”林简问，“大半夜借车要去哪？” 童老师匆匆忙忙钻进车里，苦笑一下说：“崽子生气了，开车去哄哄。” 圣诞夜的第二天早晨，在生物钟的准时唤醒下，卫阑睁开眼，看着医院的天花板还反应了一阵，才想起昨晚的事情。 目光一转，他看见童烺坐在他床边，顶着一圈青黑的眼圈，垂眼看着他。 卫阑别过脸去。 “我错了。”童烺第一句话就是认错。 卫阑仍旧不理他。 于是童老师只好继续忏悔，“我只是听你说得胃病太着急了，一时间气狠了才说这话的，没过脑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爱惜身体，好好享受大学生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未来在奋斗，但是不管怎么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对不对？” 童老师循循善诱，小崽子就是不理他，甚至还闭上眼睛装没听见。 “我错了，真的。”童老师投降了，握住卫阑的手，轻晃着求他原谅。“我真的很需要你的。” “我还等着你来救我呢。” 过了很久，卫阑才转过脸来，“昨晚开车过来的？” “嗯。”小崽子终于舍得跟他说句话，童老师很高兴。 “开九个小时的夜路，道路交通安全法学到哪里去了，不知道这是疲劳驾驶吗？”卫阑说。 童烺：…… “我没有怪你，只是有点伤心而已。”卫阑到底不是咄咄逼人的人，生气都气不了多长时间，看见童老师青黑的眼圈心就先软了一大半，“其实你说得对，我是什么身份啊，还想不自量力干涉你的未来。” 卫阑自嘲一笑。 童烺沉默不语，这是他们之间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卫阑有时候庆幸自己还算是个成熟清醒的主儿，没在高中时期就跟童烺表明心意，否则二人就得一直这么不尴不尬的生活很长时间。 “陪我睡一会儿。”卫阑往床边挪了挪，给童烺空出一块地方。“今天也别急着回c城了，养好精神再开车回去。” 童烺从善如流躺在他身边，就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变成了背对背，他们靠在彼此的后背上，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却拒绝一次对视。 对视即是心动。 他们不敢。 早上六点的医院喧嚣吵闹，家属匆忙在楼道奔跑，留下吵闹的脚步声，早饭餐车推过来叮叮当当的打饭声，人们聊天的声音渐渐变大，他们谈论着柴米油盐，谈论着今日天气，谈论生的希望，谈论虚无缥缈的未来，却拒绝谈论近在眼前的现实。 “对不起。”童烺沉默良久，最后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卫阑没有回头。 他说：“算了。” 圣诞节后到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卫阑和童烺的联系更少了，一部分的原因当然是学业繁忙，另一部分的原因，童烺也心知肚明，归根结底大概就是那句“算了”。 他总会想到那天，少年背对着他。他们的故事走到最后，只剩下轻描淡写一句算了。 他没有去联系过宋小卉，心结在他自己，求助多少人都没有用。 童烺一直不明白自己的性向，高中时候懵懵懂懂觉得对女生没有兴趣，却被男生群体归为异类，长期的孤立和欺负让他彻底断绝了少年时代的幻想，这些年除了跟林简做了朋友，其他时候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他知道承认自己性向的与众不同会是多大的挑战，社会认知看似包容，实则狭窄的令人窒息。 一月中旬的时候，他和卫阑通电话，才刚刚聊了五分钟，卫阑突然说：“不说了童老师，丹丹找我吃饭去了。” 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这个“丹丹”最近的出镜率很高，经常在卫阑和童烺的聊天里出现，不是约卫阑去图书馆，就是约他一起吃午饭，两人一周得有五天都腻在一起。 童老师不清楚这是何方神圣，卫阑说只是同专业认识的同学。 童烺像个孤寡老人举着挂断的电话发呆好久，看见沙发边搭着卫阑送给他的围巾。一向好脾气的他却突然心头火起，越看越气，抓起围巾向远处扔去。 “渣男！” 围巾撞到电视墙上，软趴趴躺在地上。 他晚饭也没吃，坐在沙发上暴躁的刷手机，越刷越烦躁，终于还是拨通了小卉的电话。 他和小卉东扯西扯，话题甚至一度跑到关心小卉宿舍楼下的野猫身体状况，终于才在小卉忍无可忍问他到底有什么事的时候，轻飘飘又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你阑哥和那什么丹丹是怎么回事啊？” 小卉笑了笑，说道：“不清楚唉，好像是阑哥的朋友吧，阑哥挺喜欢他的，唉随便了，阑哥那个长相颜值和能力的人，在大学不谈一场恋爱我才觉得奇怪吧。” 一句话说完，她又杀人诛心，补刀一句：“放心啦童老师，阑哥喜欢谁也会带回来给你看看的，你不喜欢的他也不会谈下去的。” 第84章 童老师像被一道雷劈中，呆坐在沙发上，连小卉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都不知道。 终于熬到寒假，童老师一日一日在家如同弃妇一样苦熬，终于熬到卫阑放寒假的时间，他正欢天喜地置办年货收拾家里，却接到卫阑的电话。 “对不起啊童老师，a市报社临时要我去x省跟跑一个项目，大概还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你放心，我一定能在年三十以前赶回来跟你过年。” 于是童烺又陷入苦苦的等待，他拒绝了林简出去玩的邀请，一个人窝在家里宅着，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卫阑飞去x省了，离c城十万八千里。 从前卫阑在a市上学，离他也有九个小时的车程，到底是同省，想想九个小时开车一晚上也就到了。 就好像这人还一直在自己身边似的。 突然有一天卫阑走了，离他好远好远，远到两个省份在地图上用尺子量都要伸出五六厘米的距离才能勉强碰到，远到两个地方甚至有着完全不同的气候。 年三十的前一天，童烺的手机出了点毛病，充上电以后怎么也没法开机，只好一个人裹着衣服出去找维修点。年前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走了几条街，才终于在一个老板即将关上卷帘门之前拦下他，递了一支烟说了好话，老板才同意帮他看看。 童烺把手机递过去，点燃一支烟坐在店外等。 c城的冬天很难熬，今年尤其，走在路上冷到手都伸不出来。 “小兄弟，你这个手机壳后面还夹着几张画呢，你先自己拿着，我怕给你弄丢了。”老板在里屋喊他。 于是童烺起身进去，拿过那几张放久了有些脆弱的画纸。 都是卫阑。 卫阑低头坐在窗边看书的样子。 卫阑站在超市的人群里手拿塑料袋挑选菜的样子。 卫阑坐在画室当模特的样子。 画中的那人从很久以前就在教他好好生活，从很久以前就答应带他走出小弯胡同的阴影。 童烺有些恍惚，心底好像被人狠狠剜去一块，空，还疼。 “小兄弟，你这个手机吊坠也有点旧了，我刚才一扯就掉了，给你扔了我送你个新的吧。”老板举着那朵破破烂烂的水仙花吊坠，朝他说道。 “不行，这个对我很重要。”童烺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拿过吊坠。 那是和卫阑一对儿的吊坠。 水仙花的花语是——热爱生活。 “行，”老板拆开后置盖，“你这个就是电路板老化了充不进去电，要大修，500块钱，修不修？” “修。” 老板把手机连上电脑打开，“你先看看把重要的东西导出来，免得到时候资料缺失。” 童烺的手机很少存重要的东西，工作的资料都在电脑里，只点开相册，里面东西也不多，只有生活照比较重要。 他从最早的一张看起，照片中的他和卫阑靠在一起，一个带着小熊耳朵，一个坐在一桌子小蛋糕后面，头靠着头。那是运动会上。 下一张是在卫阑生日会上，高闻拍的照拍，他存下来几张，其中一张卫阑转过脸看着他，眼神温柔如水。 最后一张是去年年三十，他们站在贴着火红对联的门前，他搂着卫阑的脖子，期待着最热闹的一次新年。 剩下的照片就是他拍得卫大厨做得各种美味佳肴，精致可口，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味，有卫阑在的夜晚，童老师从来饿不着肚子。 他今天才发现，原来少年所有的心动都有迹可循。 原来不是卫阑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卫阑。 原来不是他伸手救了卫阑，而是卫阑伸手救了他。? 第五十八章 卫阑和童烺的故事发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普通到鸡蛋三毛钱一个，普通到东边的菜市场比西边便宜那么几分钱，鸡毛蒜皮，琐琐碎碎。 他们并没有活在什么浪漫到牙酸的爱情电影中，也没有活在琼瑶式情深深雨蒙蒙的爱情宣言中。 所以就是在很平凡的一天，没有发生任何你死我活的大事的一天，童烺拿着修好的手机走出店里，望着眼前年关萧索的街道，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就在那一刻，对卫阑半年来的思念倾泻而出，再也无法压抑。 他打通卫阑的电话，对面很快接起。 “怎么了童老师？”卫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童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你在哪呢，我想见你。” 卫阑愣了愣，随后笑道：“我明天就回来陪你过年了呀。” 童烺说：“然后呢，第二天就走，家里又剩下我一个人？” 卫阑沉默一阵，也只能轻轻嗯了一声。报社的采访没结束，就连这次过年回一趟c城还是他跟赵确磨了好久才请下来的假期，没办法陪童老师太久。 “所以我想见你，想跟你多呆一阵。”童烺不容置喙，直接下了定论。 “童老师，我这很偏僻也很远。”卫阑站起身叹口气，采访的地点在x省最深的山区，这里海拔高，气温低，离最近的大城市也要做十个小时的大巴车，还要在县城里再转一道牛车，实在山高路远，多有不便。“听话呀，我真的，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回来，你在家等我好不好？” “我不要。”童烺已经打开免提，一边打电话一边搜索机票。 第85章 卫阑还想再劝，童烺不客气打断他，“小阑，我很想你，我现在就想见到你，一刻都等不及了，如果可以，我还想一直跟你呆在一起，我不想被你丢在c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年，我也不想每天都像林简说的弃妇一样在家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你回来，我想去找你，可以吗？” 一番话下来，卫阑本来就心软，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听我说，你先买机票到l市，然后从机场坐大巴专线到m镇，一定记住要买点吃的再上车，这一路上要十个小时，还要准备点晕车药，到了m镇以后走到中心广场上，问问有没有老乡要赶牛车去b村，一般会要你四十块钱，这一路上小偷很多，要看好行李，哦对了，在l市机场找地方买氧气瓶备着，这边海拔很高，我真的怕你高原反应不舒服。” 卫阑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越说越担心童老师，又说道：“要不还是算了，我回来吧。” 童烺飞速说了一声，“不用，我过去找你。”然后挂断了电话。 童老师到底是学艺术的，骨子里带着浪漫情怀和说走就走的洒脱，从他决定去见卫阑，到买完票，坐上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不过两小时而已。 林简听说他大过年的要毫无准备杀到x省，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苦口婆心劝了许久，依旧没劝回比牛还倔的童老师。 童烺就是很想很想卫阑，想到哪怕知道旅途艰险，也因为这一瞬的念头选择奋不顾身。 有些事情一旦想明白，便如野马脱缰，一发不可收拾。 心动的时候还要谈什么理智自持呢？ 童烺终于在折腾了几十个小时后，忍受着牛粪的臭味，在山路上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顶着将近三千五百米的海拔，手软脚软地站在卫阑所在的b村，此时天色深蓝，几乎全黑。 少年早就站在村口等着他，半年未见，卫阑已经比刚高考完时褪去许多青涩，身量又强壮不少，已经颇有成熟的味道。他穿着当地的服饰，毛领围在脖子一圈，带着些童烺陌生的、异域又新奇的美感。少年笑着朝他挥手，眼神纯粹而美好。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这是他天南地北才追上的人。 “身体难不难受？”卫阑走过来接过他的行李，“走慢一点，一定要小心高反，不舒服就吸氧，我房间里还有几瓶氧气，够用的。” 童烺跟在他身后，默默无言，来的路上一肚子话，现在人在眼前了，反而半个字说不上来。好在卫阑善解人意，没让话掉在地上，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接着说道：“你别看我穿着这身衣服，这边天气寒冷，穿什么衣服都扛不住，还真就当地的牛毡衣服保暖，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件，回屋就换上，在这里千万不能感冒，感冒要出人命的。”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泞的乡野小路上，远处马匹嘶鸣，还有羊群吵闹的咩咩声不绝于耳，卫阑带着童烺穿过好几间破烂的小屋，那屋子脆弱破败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你就在这种环境实习啊？”童烺第四次把陷进泥里的裤腿拔1出来，高原的寒风从雪山之巅奔腾而下，冻得人发颤。“你们a市报社也是心狠。” 卫阑笑道：“快到了，坚持一下，其实实习生是不用过来这么远的地方实习的，但是赵确心脏不好，来不了，我只能替他过来一趟。” “你真是好心。”童烺闷闷说着，“快过年也不知道回家。” 卫阑看他气鼓鼓的样子，软下声音哄：“对不起嘛。” 两人又在完全漆黑的夜里摸黑走了很久，这里偏僻贫穷，很多人家还舍不得开电灯过夜，更遑论有路灯，终于，在千回百转之后，一栋亮着光的三层藏式小楼出现在童烺眼前。大概是b村唯一一栋开着电灯的楼。 借着门口那一点昏黄的灯，童烺看清小楼的外立面抹着一层黄泥，窗户和门楣刷成酱红色，窗户上装饰着黄蓝白绿相间的帘子和珠串，屋角挂着铃铛，随风一过，叮叮当当，悦耳动听。 很典型的藏式建筑。 卫阑正要把他的行李箱临到楼梯上，童烺在身后叫住他。 “那个……很久以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现在给你答案，可以吗？” 纠结一路，童烺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风拂过，牛铃叮当，这句磕磕绊绊又羞赧的话语险些散在风中，了无痕迹。 好在走在前面的少年全部听到了，卫阑回过身，一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扬起脸，神情是少年人独有的轻狂与肆意，好像早有预料一样，满眼笑意看着童烺，笑容明媚，又夹着点得逞的沾沾自喜。 “当然。”卫阑懒懒地笑着，“我一直在等你啊。” 童烺深吸一口气，高原爽利的寒风沁入肺腑。 “做我男朋友吧。”他对卫阑说。 “求之不得。” 少年笑着应他，偏过头，眼底映着远处星光璀璨。? 第五十九章 听见卫阑的回答，童烺一身热血沸腾，心跳如雷。高原的寒风顺着衣领吹到身上也一点不觉得冷。 最后还是卫阑搓了搓胳膊，笑道：“别在外面傻站着了，咱们进屋里说话吧，男朋友。” 童烺这才晕晕乎乎被他带进小楼，一路爬到三层，最靠里的屋子是卫阑的房间。 “这个屋子视野好，玻璃外面是大露台，就是有点冷，晚上风会从窗户顺进来。”卫阑放下行李箱关上门，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藏服，挂着厚厚的毛绒领子，看着就暖和。 第86章 “穿上这个。” 童烺没接过来，像洋娃娃一样展开双臂，看着卫阑。 “好好好。”卫阑无奈一笑，“我来帮你穿。” 他凑到童烺身前，替他脱下外套，只留里面的毛衣，从身后环住童老师的腰，将外套严严实实裹在身上，系好腰带。 “穿好了，热也别轻易脱下来，这里感冒不是闹着玩的。”卫阑低下头，凑到童烺颈窝，将里面的领子整理好。 “你好啰嗦哦，男朋友。”童烺在他耳边笑着说。 “唉。”卫阑叹口气，“有什么办法呢，操心的命，穿好了，我去给你烧点酥油茶喝，等我一会儿。” 卫阑提着茶壶转身出去，童烺环视四周，屋里陈设十分简陋，连床都没有，估计是直接在地上铺设床垫，小屋中间放着一张小方桌，桌边整齐摆着两个坐垫。 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东西整齐摆放，很有卫阑的风格。 童老师乖乖坐在其中一个坐垫上，等着男朋友回来。 卫阑说得没错，这屋子有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从窗户往外看去，能看见漆黑起伏的山峦以及穹顶之上星河璀璨，震撼壮阔，抬头时只觉得自己无边渺小，宇宙无边浩瀚。 又美又有情调，很有卫阑的风格。 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童烺不情愿伸出冻僵的手指接起来。 “哎哟喂我的祖宗，你可算接电话了，到了没？” 这里信号不好，林简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刚到，小崽子这挺偏僻的。”童烺回答。 “行，你平安到了就行，哦对了，我今天路过小弯胡同好像看到童道华了。”林简回忆起来，“我开车经过巷子口的时候看见他捂着胸口站在路边，挺痛苦的样子。” “跟我没关系了。”童烺回答爽快，“宣淑死了以后我和他有一年没联系，期间也来闹过几次，我关上门不搭理也就走了，我发现，对付童家人还真就得厚着脸皮，管他骂什么闹什么，就是不出来，最管用。” 林简笑道：“行，烺儿能有这种觉悟，爸爸我很欣慰，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吧，我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去你的。”童烺笑骂了一句，挂断电话时卫阑刚好提着茶壶走进屋来，壶口飘着层层热气，屋里瞬间充满茶香奶香。 “怕你喝不惯咸的，放了糖，喝点暖和暖和身子。”卫阑替他倒上一碗，然后又起身走到柜子里翻找起来。 童老师小心捧起茶碗，吸了一小口，味道非常美味，于是欣然灌了一大口。 卫阑找出一条厚毛毯，自己拿过一个坐垫，坐在童烺身后，用毛毯将他整个人紧紧裹住。然后没再松手，隔着毯子将童老师整个抱在怀里。 童烺愣了愣，没有排斥他的拥抱，反而放松下来，轻轻靠在卫阑怀里。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卫阑打破沉默，“还冷不冷？” “不冷了。”童烺小声说一句，抱着茶碗缓解尴尬，不敢看卫阑。 两人之间有避不开的话题，就算已经在一起了，没说完的话、没解开的心结仍然需要重新梳理。 卫阑看着童老师脖子后面的碎发，轻声问：“之前为什么不答应我？” 语气很轻，带着些抱怨和撒娇。 童烺绷直后背，卫阑的呼吸喷洒在他颈后，悉悉索索，痒痒的。 童老师又喝下一大口酥油茶掩饰尴尬，最后还是老实交代，“我怕成为你的累赘。” 卫阑没说什么，见他茶碗已空，便起身去拿茶壶，他上半身凑近小桌，伸长手臂，脸正好凑到童烺面前。 他看着童烺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又可爱又可恨。竟然拿着这么个可笑的理由拒绝了他半年。 卫阑越想越气，猛得低下头凑上去，在童老师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笨死了，你当初拿三万块钱把我从小弯胡同带出来的时候怎么没嫌多个累赘？” 童老师呆呆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卫阑替他添满新的酥油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抱怨道：“你亲我还骂我！” “自己笨怪谁。”卫阑笑了笑，又重新替他裹好毯子，整个人抱在怀里。 这事童老师毕竟理亏，委屈巴巴认下这个笨蛋的名号，一转头发现卫阑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卫阑一手抱着童烺，另一只手拿起来一看，说道：“是丹丹。” 一听见这个人名，童老师半年来醋意横生，瞪着卫阑，一幅赶紧给我解释的模样。 “这么晚了你同学还要跟你打电话啊。”童老师哼一声，“丹丹？叫的还挺亲密。” 卫阑赶紧给男朋友解释，无奈说道：“不是，他姓旦，名丹，大名就叫旦丹，不是我叫得亲密。” 童老师还是一幅很怀疑的样子。 “小醋包。”卫阑了然一笑，当然选择宠着他，于是当着男朋友的面接通电话，点开扬声器。 “喂？” “喂，阑哥。” 对面的声音很软，带着点哭腔。 “阑哥，我爸又……又找来学校了。” 卫阑微微皱起眉头，说道：“不要理他，你每一次向他妥协都是在降低自己的底线，你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阑哥，不行，好多同学在门口看着呢，我害怕……你能不能跟我打着电话陪陪我。”旦丹在那边说着，声音颤抖。 第87章 卫阑有些不舒服，明明之前两人从来没有打过电话互相陪伴，为何偏偏童烺在时旦丹要提出这个要求。 童老师倒是已经从电话里听明白七七八八，又是一个家庭不幸的孩子，收起醋意，表示理解。 “我现在不行，”卫阑看一眼怀里的童烺，“我今晚要陪男朋友，你实在害怕就去找保卫处吧，先挂了。” 他果断挂掉电话。 童烺愣了愣，摆手说：“我没事的，旦丹实在需要你就陪他吧。” “不要。”卫阑摇了摇头，“以前不是没陪过他，之前他爸喝多了追来学校要打他，我陪着他在图书馆坐了一夜，他一害怕就选择妥协，就算借钱也要把人打发走，时间一长不是办法，而且他总要自己面对家庭的压力，不能总是依靠我。” 童烺愣道：“那我呢？” “你不一样。”卫阑垂下头笑了笑，“我管你，但我没精力管别人，我也不是救世主。” 童烺说：“都不容易，能帮还是要帮帮。” 卫阑点头，“帮了，上学期他月底没钱的时候我都会带他去食堂吃饭，等下个月打工工资发下来了再还给我，我毕竟自顾不暇，能给他撑的伞太有限了。如果他能早点意识到一味用钱来妥协解决不了问题，恐怕现在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 “好吧。”童烺又捧起茶碗，旁人的事情他和卫阑都管不了太多，他们自己也依然在生活的苦海中拼命挣扎。 童老师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问道：“所以你一直不跟我说旦丹的实际情况，还骗我是什么很亲密很喜欢的朋友，是不是？” 卫阑果断出卖队友，举起双手，“我坦白，小卉的主意啊，她说童老师这种笨蛋得吃吃醋才能想明白。” “被你们两个小鬼头耍的团团转。”童烺气鼓鼓，灌下一大口酥油茶，面色红润。 卫阑伸手替他理理额前碎发，笑道：“你还是笨，也不想想我怎么会喜欢上别人。” 童老师脸更红了，选择不理他，卫阑在报社锻炼的这段时间，油嘴滑舌能力明显提升。 见他不语，卫阑轻叹一口气，将下额抵靠在童烺肩膀上，又把话题说回来，“每次看到旦丹拼命挣扎的样子，我都很感谢你把我从小弯胡同救出来，如果没有你，我今天还不知道在哪里打工挣钱喂给童道华，更别提什么a市大学和a市报社。” 童烺轻笑道：“不，其实是你救了我，要是没有你，我也未必能从家庭给我的阴影里走出来。” 他微微偏过头，卫阑好看的薄唇就在他面前。 气氛暧昧，两人无需多说，卫阑伸手把童老师往怀里搂得更紧，唇瓣相贴。 童烺闭上眼睛，生涩又炽烈的回应着卫阑的亲吻。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却是第一次在彼此清醒之时热情拥吻。半年来压抑的思念化成漫长而缠绵的亲吻，恨不得将时间定格，永远停留在此刻。 亲着亲着，卫阑轻轻一举，童烺被面对面抱在怀里亲。 童烺越发觉得自己占据下风，心有不甘，于是伸手按住卫阑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卫阑分开唇瓣，轻笑道：“你干嘛啊童老师。” “不干嘛，在上面比较好。”童烺歪头回答。 “痴人说梦。”卫阑拉过他的领口，重新吻住童烺的唇。 实在是觉得嘴唇都已肿麻，两人才恋恋不舍分开，卫阑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床垫和被子，将其铺好。 “这里没有多余的床垫，好在我这个比较大，可以睡下，被子的话也盖一个吧。”卫阑说着，指了指童烺裹着的毯子，“晚上冷可以多盖一层。” 洗漱完毕关了灯，两人缩在一床被子下，缓了好一会儿才驱散寒气。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童烺突发奇想，问道。 卫阑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我们住在一起以后慢慢喜欢上的吧，如果非要说时间，可能是在那次我跟王海洲打架发烧以后。” 童烺被迫会想起那一夜，自己为发烧的卫阑擦拭身体，然后居然不可控制起了生理反应。 童老师沉默了。 “你呢？”卫阑反问。 童烺说：“大概是你演讲比赛那一次。” “那还是我先动心的。”卫阑笑了笑，也不觉得丢脸，“所以我爱你比较深。” “瞎说。”童烺不服气，“我爱你不比你爱我少。” “行。”卫阑没再跟他逞口舌之快，而是换了个方法，低下头，干脆用亲吻堵住童老师的嘴。 又是一个漫长的吻，最后还是童烺双手抵在卫阑胸前，将他轻轻推开。 “别亲了，再亲要出事了。”童烺在黑暗里红着脸，义正言辞。 刚才开着灯亲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穿的又薄，亲着亲着有些生理反应便不可控制。 “怕什么？”卫阑抬眼看着他。 童烺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外月光星光，对上少年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从前不觉得，今天才突然发现躺在床上的卫阑就像一只狐狸成精，那双桃花眼深邃又勾人。 “我……”童老师突然卡壳了。 “过来一点。”卫阑重新将他搂回怀里，在他耳边压着声音，轻说说了一句，“我帮你。” 就像是过夜的书生进了狐狸洞，可怜的童老师彻底被对方牵起所有感官，再也无法抵抗。 第88章 两人折腾了许久，最后卫阑起身去拿纸巾擦手的时候天已朦朦，漆黑的夜空变成纯净的藏蓝色，红日未升，星辰未褪，草原的山峦起伏连绵，看得真切。早醒的羊群又开始咩叫，牛铃轻响。 童烺看着自己的少年坐在窗前，笑了笑，叫道：“小阑。” “嗯？”卫阑还在专注擦着手指，微微侧过头。 “我爱你。”童烺说道。 卫阑微微一愣，随后转过脸来，冲他粲然一笑，那笑容欣慰而释怀，像是盼了好久终于得到礼物的孩子，发自内心的，令人动容的笑容。 少年的眼睛映着童烺的身影，少年的身后的一片星河璀璨。 那双眼睛无论见过多少次，童烺还是要感叹一句，太美了。美到窒息，美到能装下世间所有深情，美到甚至比得过星穹浩瀚。 就像是天上星河轨迹，多少亿年周而复始，少年从始至终都坚定的看着童烺，坚毅又勇敢，从未偏移分毫。 “我也爱你。” 细风从窗缝悄声溜进来，吹动少年额前碎发。风动，心也动。? 第六十章 童烺没有在x省久住，一来他有些高原反应，卫阑急着忙着将他赶回平原地区才放心，二来，卫阑这边报社的采访任务也接近尾声，很快就能回到c城过寒假了。 童老师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向画室，他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想拿起画笔创作。 那日卫阑回过头的笑容始终映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想亲手记录下这一生难忘的画面。 他甚至不需要打草稿，从仓库里翻出一个油画布，固定在画架上肆意挥毫，随心所欲。他的构形能力极佳，三两笔就能将少年侧过脸好看的轮廓呈现得活灵活现。 他越画兴致越高，甚至跑上楼开了一瓶啤酒，在寒冬腊月里浑身滚烫，涂抹着画布上属于他的美景。 童烺第一次知道原来灵感不需要绞尽脑汁的矫情，原来死板的技巧都是创造的陪衬，原来色彩明艳动人，任他掌控；原来画龙点睛，只需要那么一点真情。 第二天一早，晨曦从画室的玻璃透进来，林简推开门，正看到童烺站在画布前，一甩手，在背景的天幕之上留下白色的颜料，星光点点。 林简嘿了一声，说：“哟呵，画你们家小崽子画的挺像，熬了一宿没睡？” 童烺头也不抬，回道：“是啊，好不容易有了创作灵感，得把握住才是。” “怎么着？这幅画想参加今年的画展？” “当然。”童烺胸有成竹，拿起黑色颜料在画作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大名，赶在最后一天提交给之前的画展。 今年的主题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画自己想画的。 卫阑从x省风尘仆仆赶回来了，两人错过了大年三十的过年，不愿意错过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起去超市买了糯米和豆沙馅，卫阑亲手包了好多圆滚滚的汤圆。 晚上，两人开着电视当背景音，靠在沙发上盖着一条毯子缩在一起聊天。 卫阑说：“我现在实习工资到2000元一个月了，就是不包吃住。” 童烺答：“那不错了呀，你在a大有宿舍，有食堂，也没关系。” “嗯。”卫阑打开手机银行看着余额，“我陆陆续续自己也攒了有五千块钱了，挺好的，等我下学期差不多就能攒够一万了。” 童烺刚要说话，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卫阑给他拿过来，看了眼屏幕，神色凝重，说道：“童焰。” 童烺想了想还是接过手机，点开扬声器接通了。 “喂？”童焰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陌生又熟悉，卫阑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快一年多没跟亲妈联系过了。 “有什么事吗？”童烺问。 童焰也不是来纠缠的，直说来意，“童道华前几天检查出来肺癌晚期，所以我才联系你。” 卫阑和童烺对视一眼，心底一紧，癌症要花多少钱？ 童焰接着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童道华的意思是不治了，治也治不好，不想白花钱，他现在的意思是让我们俩一人给他一万块钱，一共两万块钱让他临死前能吃好喝好，就知足了。” 童烺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算狮子大开口。 “我的意思就听他的吧，肺癌晚期，再怎么治也是白烧钱。”童焰说。 “行，那我给他一万。”童烺答应下来，正想挂断电话，童焰喊了一声慢着。 “怎么了？”童烺耐下性子问，卫阑也在一边侧耳听着。 童焰说：“我现在拿不出一万块钱给童道华，你也知道我刚开始工作，还在外面跟人合租，工资不高，一万太多了。” “那你想怎么样？”童烺揉揉眉头，觉得这又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童焰也不客气，说道：“我只能拿出五千，剩下的一万五你来出吧。” 卫阑紧皱眉头，刚想说凭什么，童烺朝他摆摆手，竟然答应了童焰。 “行，我出一万五，你出五千，咱们从此互不相欠。”童烺说。 “好。”童焰顿了顿才挂断电话，只留一阵忙音。 童烺锁上手机，卫阑一直好奇看着他，不知所以然。 童老师撩1起刘海，长叹道：“唉，算了吧，帮童焰出五千就出了，小时候童道华剥夺了童焰上学的机会供我读书，到底是我对不起童焰，这一次也算是还清了。” 第89章 “不能这么说，千错万错都是童道华的错。”卫阑伸长胳膊把童老师圈在怀里，埋头在他颈窝，“要出一万五呢，你钱还够用吗？” “够用够用。”童烺连忙说，生怕卫阑又要动用自己的存款来补贴他。 “嗯。”小崽子没抬头，奶呼呼贴在他颈窝里，情绪低落。 “怎么啦？”童烺给他顺毛。 “还以为我们的钱很快就能够用了，这么一来又要等好久了。”卫阑说。 “用钱干嘛？”童老师一时没反应过来。 卫阑刚想回答，又有些羞涩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话，小声嘀咕：“我想让你搬到a市陪我住。” 童老师抿嘴笑了，安慰道：“不急，你现在才大一，等你大三实习搬到校外住的时候我再过来吧，那时候钱也攒够了，我们还能一起租个好一点的房子。” “嗯。”卫阑依然兴致缺缺。 “好了。”童老师拿过手机，哄他高兴，“拍个照片纪念一下吧。” 卫阑笑了，接过手机伸长胳膊，将他和童老师框在一起，也没刻意取景摆拍，用原相机随手一按，好在两位都是帅哥，颜值抗打，效果不是灾难现场。 拍完照，童烺凑到小崽子面前，继续哄他，“来亲亲。” 卫阑低下头，与他热情接吻。 一通缠绵下来，手机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童烺本想着元宵节要发一条朋友圈，到最后也给忘个干净。 半夜童老师起床喝水的时候看到客厅一地狼藉，不自然咳嗽一声。 心想：这什么没羞没臊的日子。 卫阑短暂的寒假飞快结束，童烺没羞没臊的日子也落入尾声，他送卫阑去大巴车站，回来路上取好一万五千块钱，给童道华送到小弯胡同。 童道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加上重病缠身，没了纠缠的力气，掀起眼皮看了眼童烺拍在桌上的巨款，想伸手碰碰都没力气。 所以说人这一辈子，走到最后的日子哪怕有再多的钱都没命花，多少幸福如流水匆匆流过，转瞬间悄然而去，再也抓不住。? 第六十一章 卫阑大一下学期还在坚持a市报社的实习，现在他完全能够独当一面，很多采访现场只用他带着摄影老师去取材就能完美完成任务，赵确对他十分满意，也渐渐动了把他往更高的平台培养的念头。 又是一次采访取材，卫阑带着摄影大哥来到街头采访，正在等台里专访记者就位，临时接到赵确电话。 “喂，崽子，今天那个采访你也上手试一试，自己试着在镜头前面录几段。” “啊？”卫阑有些懵，“可我不是后台编辑吗？” 赵确很不耐烦，“让你做就做，哪那么多废话，又没要你现场直播，先看着摄像头说话找找感觉，练习不怯场，说话要出口成章，不许打草稿。” “行，知道了。”卫阑虽然疑惑还是照办。 女记者也很配合卫阑，采访结束后主动把设备教会卫阑使用，让他亲自走上街头，站在镜头面前完成几段采访。 这种体验还是很珍贵的，卫阑从一开始看着镜头说话语塞，到后来完全忽略紧张，侃侃而谈，专注挖掘和路人之间的对话深度，颇有心得。 晚上回家后，卫阑把这些心得一一记录下来。从那天开始，赵确派他去做采访的事情越来越多，目的都是锻炼，他原本的编辑工作倒是比从前轻松一些。 又过了一段时间，初夏，卫阑从图书馆匆匆走出来，借着两侧的路灯，站在宿舍楼下跟童老师煲电话粥。 正是晚间新闻的时间，童烺那边开着电视在吃饭。 聊了一阵后，童烺突然扔下筷子，说道：“唉唉唉，电视。” “怎么了？”卫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童烺手忙脚乱给他打过视频电话，调转镜头，卫阑赫然在晚间新闻里看见了自己的脸，他正拿着话筒做采访，右下角的字幕写着——a市报社记者：卫阑。 “哇，你上新闻了唉，男朋友。”童烺的语气满是骄傲。 卫阑自己也没搞明白，那段采访原以为是赵确让他练习的片段，谁成想还真的放到省里新闻播出了。 不只是童烺发现这个事情，卫阑的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宋小卉、张晓亮高烨、高闻纷纷给他发消息，说在新闻里看见他的脸。 卫阑只好一个个回复，童老师笑道：“等一会儿我在网上把今天的晚间新闻再看一遍，把有你的那一段截取出来，反复观摩。” “要不要这么夸张。”卫阑无奈一笑。 再晚些时候，微博地方热搜出现新词条#新闻记者 帅哥 a市报社#，点击量还在持续飙升。 想都不用想，微博上这个词条说得就是卫阑，还有些网友认出他就是当年在a市作文比赛遭遇黑幕的特等奖选手，一时间卫阑曾经在领奖台上的发言片段和新闻采访的视频被网友截取出来，热度一涨再涨。 a市报社正准备推出一档访谈类的节目，受众偏向年轻群体，节目效果在轻松和正剧之间，所以急需一个热度高的新鲜力量入驻节目。 卫阑掀起的热度直接让那天晚上的新闻播放骤增，微博上关于a市报社的词条也被一顶再顶。高层领导一看，当即决定让卫阑来做这档节目的主持人。 于是卫阑成功从后台编辑转型到前台。赵确认为就算是做了前台的主持人，也不能把编辑的老本行丢下，所以要求卫阑同时肩任主持和责编两重身份，为了分担工作，还给卫阑配了一个新来的实习小助手，共同完成节目。 第90章 当然，工资也有所增加，卫阑的工资破例从实习生提早转正，每月有5000元收入。 节目名称还没定下来，卫阑提议既然是心灵类访谈节目，不如就叫“窄门”。 耶稣对众人说：“你们要努力进窄门。我告诉你们：将来有许多人想要进去，却是不能。” 窄门无论是少年拼了命想要逃脱的枷锁也好，还是在千千万万人之中脱颖而出的独特也好，都象征着新生与希望，象征着变革与挣脱。 节目《窄门》播出的第一天，童烺也收到了画展的回信。 那幅作品一炮而红，已经摆在了c城画展最显眼的高位，引得无数人前来围观。 卫阑特意关注了一下画展的动态，在官网最显眼的地方看见童老师绘制的自己。 画面的背景是草原和星海，少年回过头，笑容热切，眼眸深情，微风吹动发丝。除了写实的绘画外，童烺还有自己的创意发挥，画面中很多地方色彩稍稍黯淡，就连身后藏蓝色的天空也绘制的很淡。 而偏偏是画中少年的眼睛，眼底映着人影，映着星河，浓墨重彩。天河藏蓝，草原葱葱，天地间最明艳的色彩落入明珠一样的眼中。 像是一湖水，未见波澜，情真意切。 也正是这样的巧思，让童烺这幅画的创意直接拉满，受到很多画家追捧。 那幅画不但被c城画展选中，还被送到省里的肖像画特展进行展出。拍卖那天，竟一举拍出了二十万的高价，童烺的名字也随着这幅画走红，从一个岌岌无名的美术老师跻身新晋艺术家之列。 卫阑给童老师打电话，开玩笑道：“你拿我的脸创作的画，我可得收点肖像费。” 童老师笑道：“我画我男朋友还要收钱啊，真不公平。” 这几天童烺以前的画作也随着水涨船高，虽然拍不出高价，但是也有跟风之人来买画，童老师也终于体验了一把数钱数到手软的感觉。 他们的日子都在渐渐变好，事业红火。 卫阑的节目《窄门》收视率很不错，卫阑面对镜头早就克服了恐惧感，加上他颜值高，出口成章，人又接地气，跟访谈嘉宾聊天的时候礼貌有加，态度温和，有梗有节目效果，甚至还收获了一小批专门粉丝。应领导层要求增加热度，卫阑还注册了官方的微博帐户，偶尔分享生活和网友互动。 童老师眼疾手快，成为微博认证黄v——《窄门》节目主持人卫阑的第一个粉丝。 大一的下学期就在这一件接着一件的喜事中匆匆而过，快得卫阑来不及反应。每天能抽出时间来陪童老师视频就不错了，跟其他人的联系只能无奈减少。 宋小卉调侃说：“我们阑哥现在是名人了，微博大v，哪里有时间跟我们这种人交流。” 此话一出，张晓亮高烨等损友纷纷附和，最后卫阑只好说暑假他生日的时候请老朋友们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 暑假到了，卫阑掐着自己少得可怜的假期紧赶慢赶回到c城。 下车后，他收到两个消息：一个是童道华已经病死，死在小弯胡同的麻将桌上，死后手里还紧紧攥着几张赢来的毛票；另一个是旦丹发来的，他说“阑哥，我感染了艾滋，怎么办？”? 第六十二章 卫阑看着消息，第一时间打车先去了医院，他跟旦丹在a大同吃同住，万一他被传染，不能影响到童老师。 去医院的路上，他给旦丹拨通电话。 “喂？阑哥。”旦丹哑着嗓子，接通电话。 “你现在怎么样了？”卫阑问，“发烧还是什么，什么时候发现的，医药费够吗？” 旦丹说：“我发烧好几天去医院检查查出来的，医药费……还够。” 卫阑听他犹豫，想也知道旦丹手头并不宽裕，二话不说转过去三千块钱，让他看病先用。 “怎么会突然感染艾滋？”卫阑问。 艾滋病传播一共就三种方式，母婴、血液和性传播。 旦丹不是天生的艾滋病，近日来也没受伤，血液传播的可能性不大，排除掉前两种，答案不言而喻。 卫阑心里想着，却还是抱着侥幸问了一句。 旦丹愣了愣，苦笑一声。 “性传播。” “你有对象了？”卫阑惊讶自己怎么没发现，旦丹也从来没跟他说过。 “没有。”旦丹立刻回道。 “没有？”卫阑更看不懂了。 旦丹那边沉默许久，久到卫阑都快到医院门口，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说出来，带着忐忑，小声道：“嗯，我需要用钱，所以……” 卫阑明白了，出卖1身体，是可以赚钱的。 “你爸又来找你了？”卫阑皱眉，火气压不住，“你哪里需要用这么多钱，再说了你不够的话可以申请学校补助，还可以找我借钱、找孟楠更可以，甚至再多打几份工，总是有办法的，为什么要去…要去出卖1身体？” 说话间出租车稳稳停在医院门口，他付了车费，朝急诊走去。 “没用的阑哥，这次是为了我妈的手术费，我爸前一阵把我妈肋骨打折了来找我要钱，说我不给钱就不给我妈治，让她躺在床上等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报警了吗？”卫阑问。 旦丹沉默着，答案不言而喻。 “为什么不报警？”看见这幅情景，卫阑又是心头火起，“你爸家暴打伤了人，这是犯法你知不知道？” 第91章 “我妈不让报警。”旦丹深吸一口气，“她说这是两口子之间的事，报警多丢人。” 卫阑原本靠在医院的墙边等着叫号，听见这话只觉得无语，一抬头，后脑勺狠狠撞在墙壁上，把旁边人吓了一跳。 他恨铁不成钢，顾不上脑后的疼，开口训道：“你傻不傻啊，你的未来才刚刚开始，为了你那个酗酒家暴的爸，牺牲自己的身体去换钱值得吗？” 旦丹那边抽了抽鼻子，没说话。 “行了，你先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学校那边也联系一下老师，什么事情都会有解决办法的，至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不要再联系了，下学期你还需要用钱的话我会跟领导沟通一下，争取让你在台里也能帮着打打杂，挣点零花钱。学校那边也问问辅导员还有没有助学金可以领。至于你爸，听我的必须要报警，只有报警了你跟你妈才能被保护起来，你妈和你爸才能离婚，你们母子俩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卫阑掏心掏肺说了一大堆，替旦丹把方方面面都想周全了。可谁知旦丹那边抽噎声渐渐大，后来终于忍不住开始痛哭，卫阑默默听着，直到旦丹吸了吸鼻子，哭着哭着又笑了。 “我好羡慕你男朋友啊。”旦丹哭着说，“真的，阑哥，我好羡慕他有你。” 卫阑叹口气，想活跃一下气氛，只好说：“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身上就二两肉，按猪肉的价称着斤两卖都换不了几个钱。” 旦丹勉强笑了两声，又回到刚才的话题，“没有下学期了阑哥，我已经去a大办完退学手续了，下学期我要回老家照顾我妈。” 卫阑看着医院人来人往的步履匆匆，卡在喉咙中的话一句没能说出口。 人的一生会有无数次站在选择的岔路口，也会因为自己的一次选择走向截然不同的未来，可是无论怎么选，卫阑始终觉得放弃读书是最傻的。 回看所有人的人生，如果童道华供着女儿童焰好好读书，童焰就不会早早步入社会最后一事无成；如果童烺不是死命苦读靠高考离开小弯胡同，他今天或许还在被童道华裹挟压榨；如果卫阑不是靠自己的积累得到作文比赛特等奖，也不会被报社选中，更不会一路走到今天成为台前主持人。 知识能改变命运，这句话是永恒的真理，有时候比牛顿力学定理还tm真。 许久，旦丹说：“阑哥啊，大一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跟我怎么这么像，同样出身不好，家境不好，从小地方考上大学，一腔热血想象着成功的未来，志比天还高。我们不像孟楠生下来什么都有了，我们想要什么，需要什么都得自己去争取，累死累活。” “后来我发现你怎么这么优秀啊，浑身都是干劲儿，忙完学校忙报社，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做得好。”旦丹笑了笑，“所以我就把你当偶像，当我追逐的方向，我想着我们俩都差不多，总有一天我能追上你，跟你站在同样的高度，我们俩能站在一起面对生活的所有苦难。” “但现在你也有你要保护的人了，那个人不是我，你也终于站在我永远够不到的高度上，所以这场没有意义的追逐就让它结束吧，谢谢你阑哥，这一年这么照顾我。” 离别的告白中能听到少年的真心，卫阑一时有些恍惚，举着手机不知所措。 直到旦丹自己挂断了电话，验血的小护士叫到卫阑的名字，他才缓缓回神。 原来旦丹喜欢他。 拿着化验单回到家的时候，童老师给他开了门，见他一脸失魂落魄。 “怎么了？”童烺忙把他拉进屋里。 卫阑只是摇了摇头，脱下外套围上围裙走进厨房做饭，童烺拿过他放在玄关的化验单，发现是艾滋病检查，好在结果是阴性。 童烺抿了抿嘴，悄悄探头到厨房看眼自家男朋友，小崽子仍是闷着头，若有所思。 直到晚饭过后，收拾完一切坐在沙发上，卫阑把脑袋埋在童老师怀里，这才把白天是事情娓娓道来。 童老师默默听着，抚1摸着卫阑脑后的碎发。 “我总觉得是我害了旦丹，”卫阑在童烺怀里蹭了蹭，很是失落，“如果我早点发现他其实喜欢我，这件事情会不会处理得更好。” 童烺嗯一声，想了很久才说：“小阑，我认为就算你知道了旦丹对你的感情，这件事情也不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卫同学还是一动没动，低头缩在他怀里。 “你我都明白，旦丹的问题始终在他自己，这跟他喜不喜欢你，你是不是他的精神支柱都没关系。他和他妈妈遇到家暴的解决方式就很说明问题，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看似在成长却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家里的坏人任由他坏，要钱就给，有求必应，这样的处理方法迟早要崩溃，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童烺拍拍怀里的男友，卫阑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向来习惯把所有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这一次遇上意料之外的事情，一时间自责悔恨交加，脆弱得好像孩子一般。 “嗯。”卫阑终于动了动，又往童老师怀里靠了靠。 童烺抱着他，才感慨自己竟然也有一天能闲下来站在人生导师的位置上去细看旁人的命运。 面对不完美的家庭，有些人像旦丹，有些人像卫阑和童烺。道路是自己选的，选好了就要走下去，义无反顾，披荆斩棘，是对是错的后果到最后也是落在自己头上，没有反悔的机会。命运看似不公，在这方面又公平得有些残酷。 第92章 童烺微微弯下身，用嘴唇碰了碰卫阑的额头。他抱着怀里的人，暗自感谢命运的馈赠。? 第六十三章 卫阑的假期不长，第二天就把张晓亮、高烨这帮损友约出来吃饭，还有高闻和谢扬扬，就连一贯不喜欢热闹的宋小卉都赏脸出席。 童烺和林简准备了蛋糕，生日宴还定在之前的烧烤店。 一群人从前穿着校服，现在一个个光鲜亮丽，坐在一起还不太习惯。高闻高考后就去烫了一头的大卷发，被张晓亮调侃像个包租婆。 一杯酒下肚，青春年少的人吹吹牛逼，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高烨说道：“阑哥现在可是a市名人了，跟我们在这小烧烤店吃饭真是大材小用啊。” 卫阑笑着跟他碰碰酒杯，忍不住吐槽：“你这一句话全是语病，看着就想给你改了。” “编辑当多了吧你。”高烨笑着一饮而尽。 张晓亮接话：“还说呢，我们童老师现在也是大名人啦。” 正在切蛋糕的童烺无奈笑道：“怎么还带上我了，我哪有你们阑哥出名。” 张晓亮说：“前几天我看同城新闻的时候还看到童老师的采访了呢，怎么不是名人。” “小报社，小报社。”童老师很谦虚。 高闻笑道：“等什么时候童老师上a市报社了，让我们阑哥亲自采访你。” “不行，他们报社太nb了，我可没那个本事。”童烺笑眯眯看了眼自家小崽子。 林简叼着烟笑了会说：“多大点事嘛，小子，过几天你那个节目邀请我去做做客，怎么样？” 卫阑斜他一眼，满脸无语。 童烺一巴掌拍掉他的烟，说：“你再不控制一下吸烟量医院倒是可以请你去做客。” 众人先是玩闹，开怀大笑，无法无天，喝多了又开始抱头痛哭，张晓亮和高烨一把鼻涕一把泪怀念高中时光。高闻和谢扬扬、宋小卉凑在一起说着女生们的悄悄话。 虽然转眼间少年们都已成熟，但同窗之间情谊深厚，不减分毫。 回到家的时候，卫阑和童烺照例要再过一遍生日，这次是庆祝卫阑分给童烺的那一半。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前，烛光映照在脸上，气氛暧昧温馨。 卫阑很得意的挑了挑眉，说道：“我这次真的有一份很惊喜的礼物要给你。” 童烺哦一声，笑着说：“巧了啊，我也有一份很惊喜的礼物。” 卫阑笑道：“那你先说吧。” 童烺也笑眯眯：“你先说。” 卫阑很不服气，伸出手指摇了摇，“no，no，no，我这个绝对比你的要惊喜得多，你先说。” “不要，我打赌我的比你的要惊喜。”童烺扬起下巴，也不服气。 “好好好。”卫阑抿唇，“那一起说总行了吧。” 童烺点头同意。 “三、二、一。”卫阑轻声倒数。 随着倒数结束，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搬到a市跟我住吧。” “我搬到a市跟你住吧。”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狂笑起来。 “真是心有灵犀啊童老师。”卫阑揽过童烺的肩膀，从裤兜掏出一串钥匙，放进他掌心，“我在a市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一间卧室，另一间给你当画室，怎么样？” “哇，你房子都租好了，动作够快啊。”童烺接过钥匙，很是震惊。 卫阑说：“孟楠亲戚家要租房子，我就顺道去看了一眼，地段和价格都比较合适，月租三千，我还勉强支付得起，就租下来了。” 童烺笑道：“那就好，等你下学期开学我就可以搬过去，房租你来的话，水电物业费什么的就归我吧，我们一起分担会轻松很多。” 卫阑同意，又问道：“你在c城的工作怎么办？” 童烺答：“已经交接的差不多了，学校那边也辞职了，我现在全职画画都完不成订单，还要兼职的话忙不过来，反正我是自由职业，把工作室搬到a市不是难事。” “太好了。”卫阑拉过童烺在他唇上亲一口，“我们终于能一起离开c城了。” 童烺揽住他的脖子，重新贴上对方的唇瓣。气氛过分的暧昧，他们呼吸交1缠，微醺的酒意流连其中。 “我好喜欢你啊童老师。”亲密时唇瓣分开的间隙，卫阑眼底泛着亮光，声音像是哄着小朋友，轻柔又蛊惑。 烛光影影绰绰，童烺趴在沙发边上，如同猫咪餍足眯起眼睛，感受着少年人的动作。卫阑撑在他身侧，汗水从额前低落。 “腹肌真好看。”童烺伸出手，想要碰碰少年的身体，浑身却软的没有力气。 卫阑在他耳边笑了笑，直起腰拿过童老师的手，放在自己的肌肉上慢慢滑过。 “小混1蛋。”童老师捂着腰笑骂一声，到底没能靠自己从沙发上站起来。 卫阑站在床边仰头喝水，喉结一上一下滚动，性感好看。 童老师看了一会儿，总结道：“我真是引狼入室，花三万块钱把你弄回家里折腾我。” 卫阑瞧他一眼，笑道：“说这些都晚了，狼已经入室了，去洗澡吧。” “起不来。”童烺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男朋友走过来搀扶起他，童老师才好似老佛爷一般享受了一回顶级服务。 下学期一开学，卫阑就跟学校申请校外住宿，童烺也收拾好全部东西，一股脑搬到a市，把他们现在住的二层小楼还给林简。 第93章 某个周六，卫阑录完《窄门》节目，从电视台大厦走出来，一抬头就看见童老师伸长腿，一脚支撑在地上，身下是一辆锃亮炫酷的摩托车。 “小阑，这边。”童烺朝他挥手。 卫阑走过去，上下打量一下，惊讶道：“哪里来的摩托车，你还会骑啊？” “可不止你一个人有小技能。”童烺丢进他怀里一个头盔，扬扬下巴，“上车吧男朋友，以后我接你下班。” 卫阑欣然一笑，迈开长腿骑上去，揽住童老师的腰。摩托车轰鸣一声，汇入晚高峰的车水马龙。 等红绿灯的时候，童烺解释道：“a市太大了，我觉得还是得有交通工具才行，车我暂时买不起，但摩托车还是可以的，以后我们去哪也方便些。” 卫阑抬起手腕看看表，点头同意，“确实快了不少，平时这个时候我要不在挤地铁，要不坐公交堵在路上，现在都快到家了。” “那当然。”童烺得意洋洋，又说：“明天你有空吗，台里或学校有事情吗？” “没有，明天周日。” “那陪我去省美术馆逛逛吧，行吗？” “当然可以。” 于是第二天，卫阑陪着男朋友来美术馆参观，看着眼前满眼花花绿绿，感慨艺术真是一门高深的功课。 童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卫阑也就耐心陪着他。 “你现在画画怎么样，有灵感了吗？”卫阑问。 童烺说：“还行吧，跟大师还是比不了，但是比以前肯定好多了。”说完又冲男朋友扬起笑脸，“那不是还得多亏你帮我丰富情感，给我一段甜甜的恋爱嘛。” “知道就好啊。”卫阑没谦虚，揽住男友肩膀，在他右脸上亲了一口。 “那个，你是……卫阑吗，节目主持人？” 身后传来声音，卫阑和童烺不约而同回头一看，身后站着几个小姑娘，怯生生拿着手机，表情羞涩，激动得脸红。 童烺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卫阑坚定地揽住肩膀，不让他走。 “嗯，我是。”卫阑回答。 童烺递过去一个眼神，看看小姑娘又指了指自己，意思很明确。卫阑看懂了，却没理他。 “可以签个名吗？”小姑娘们问。 “当然。”卫阑笑笑，接过纸笔，边签边说：“谢谢喜欢，一直在看节目吗？” 小姑娘们疯狂点头，说道：“我从第一期开始每期都看的，你主持的真是太好了，还有好多金句，我全都记在小本子上，以后写在作文里。” “喜欢就好。”卫阑回答的很礼貌，自从开始主持节目后他不是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被人认出来，但是和童烺一起在外面被认出来还是第一次。 “这个是你的男朋友吗？”其中一个小姑娘鼓起勇气提问，“刚才我看见你亲他了唉。” 童烺连忙想要解释，卫阑比他先开口，坦坦荡荡，“是啊，这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感情很好的。” 小姑娘们离开后，童烺无奈叹气，“你就这么承认了呀，你现在可是公众人物，承认跟男人谈恋爱不会影响你的事业吗？” 卫阑耸耸肩，很无所谓，继续揽住他的肩膀，“不会啊，我又不是什么不能谈恋爱的爱豆偶像，我一个节目主持人，谁规定不能谈恋爱了。” “再说了，”卫阑笑得很甜，“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不能跟你坦坦荡荡的谈恋爱呢，童老师。” 时间过得非常快，转眼大二寒假到来，又是一年春节。半年来卫阑的节目做得越来越好，收视率大增，连带他本人知名度水涨船高。童烺自从搬到a市以后，陆续又有几幅作品成为爆款，正式迈入艺术家行列，现在的童老师一幅画能卖到万把元的高价。 两人舒舒服服过了一场安静的团圆年，没有任何琐事来打扰他们。贴完对联，卫阑揽住男朋友的脖子一起合影自拍。 发圈的时候，卫阑问：“我们官宣好不好？” 童烺犹豫了一瞬，很快释然，点头同意。 以前的他总是犹豫自己会拖累卫阑，过了这么久，童烺终于也靠自己的努力跟男朋友并肩而立，他们携手向前，再也无须担忧。 于是那天晚上，张晓亮等人刷朋友圈的时候发现两条一模一样的文案和配图。 -新年快乐，我的男朋友 【图片】 张晓亮给卫阑甩过去几十条微信轰炸。 s1bling：我的天，阑哥，你居然是弯的？ s1bling：你居然跟自己高中班主任谈恋爱？ s1bling：你还跟你舅舅不清不楚！ 这话怪是怪了点，但也确实没毛病，卫阑哭笑不得。 高烨后知后觉，自己把男朋友翻译成男性朋友，还傻乎乎的回复新年快乐，最后被张晓亮无情敲醒警钟，才大梦初醒，原来阑哥是弯的。 高闻和谢扬扬纷纷祝福，还有卫阑、童烺的一些大学同学和同事们。 旦丹默默点了赞，什么都没说。 宋小卉给卫阑评论：我磕了这么多年的cp终于官宣了，撒花！ 卫阑回复：你是我们俩的大媒人呢，小卉大师。? 第六十四章 六年后。 卫阑大学毕业后入职省电视台上班，现在已经是台内新生代主持人里数一数二的台柱子。《窄门》经过几次改版，成为收视长虹的老牌常驻节目，从录播改成直播，主持人始终只有卫阑一个。 第94章 小助理急匆匆跑进办公室，也没敲门，一阵风似的卷起几页打印纸，又飘飘落在地上。 “对不起，卫编！”小助理认错超级熟练，蹲下1身迅速捡起掉落的纸张，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发生。 卫阑无奈抬起头，伸手推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说道：“别这么冒冒失失的行不行，怎么了？” “给你送下期节目的嘉宾名单和节目流程，还有些准备好的采访问题。”小助理把怀里的打印纸挑出一沓放在他桌上。 “谢谢，去忙吧，我看一下。”卫阑又重新投入手上的工作，打算晚些时候再看。 这一忙又到傍晚，童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迎面又跟小助理撞了个满怀。 “小乐，你看着点行不行。”童烺笑笑，“我这三十多岁的老胳膊老腿可禁不起你这么撞。” 小乐又是一套态度良好的认错道歉，但是绝不改正，反正她的顶头上司卫编和他的男朋友都是超级好的人，从来不会责怪她。 “你们卫编还在忙吗？”童烺问。 小乐点点头，“是啊，卫编一下午都没出办公室了，月末事情多当然忙。” “我说呢，今天给他发微信都没回我。”童烺侧身往里走，“回去路上小心啊，拜拜。” “拜拜，童老师。” 推开卫阑办公室的门，对方果然还在忙，童烺无奈说道：“下班了工作狂先生。” 卫阑后知后觉抬起头，看看时间才发觉已经过去这么久。 他摘下眼镜，靠在椅子上，朝童烺招招手。 童烺走过去，坐在他腿上，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卫阑肆无忌惮把头埋在童烺颈窝，闭上眼睛。 “要注意休息啊。”童烺把手贴上男朋友的额头，轻柔按着。 “月末事情太多了，一天到晚脖子都抬不起来，十几个文件要处理。”卫阑抱怨着，声音疲倦，焦头烂额一天，现在靠在童老师的怀里才稍稍放松。 童烺随手翻着他办公室的文件，突然惊呼：“唉，卫国辉？” “什么卫国辉？”卫阑好奇看过来。 从c城离开后，他们很长时间没受到卫国辉的骚扰，倒不是卫国辉突然转性向善，而是火辉电商这几年不太太平，很多投资亏损，公司高层洗刷换代，再加上有些业务被查出涉嫌违规，需要整改，企业信誉受损。卫国辉忙着应付这些事情，自顾不暇，自然分不出精神再去骚扰卫阑。 卫阑正好图个清静。过了这么多年，再次听到卫国辉三个字，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你下期节目的采访对象是火辉电商的董事卫国辉。”童烺指着下午小乐送来的那份文件。 卫阑拿过来翻了翻，粗略浏览后一阵冷笑。 “火辉电商这两年风评不好，卫国辉才想着上我的节目给自己洗洗白，估计事先跟台里打过招呼了。”卫阑摊开采访问题指给童老师看。 “你看，这些问题都是设计好的，目的就是给自己塑造一个白手起家的励志企业家形象。” 童烺翻了个白眼。 正式节目的那一天，卫阑在后台化妆间穿上西服，打上领带，昂首走入录制棚，时隔多年，再次与亲生父亲相见。 “您好，卫总。”卫阑面无表情。 “你好。”卫国辉的神情也没了曾经的高高在上，面对直播镜头笑容慈祥，如沐春风。 他们父子从前就很像，现在卫阑长大，日渐成熟，和年轻时候的卫国辉如出一辙。他们坐在对立面的沙发上，表面和谐，实则暗流涌动，针锋相对。 导播打起提示牌，提示卫阑注重表情管理，太僵了。 但是他笑不出来。 采访进行到一半，卫阑翻到下一个问题，手里的采访稿改了又改，有时候正式录节目前最终稿才会递到他手上，有些新加的问题来不及看也很正常。 但是这个问题，明显是卫国辉为了狡辩一直围绕在自己身上的桃色新闻而特意设计的。 “对于您之前一直网传的c城包养小三一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卫阑愣了愣，看向导播，导播冲他抱歉一笑。 卫阑和卫国辉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实锤，但是二人相似的长相和曾经特等奖的事件发生后，是个人都应该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些经年往事。导播明知道这一层还同意临时加上这个问题，让卫阑亲口询问，这做法实在是残忍。 也可能是因为卫国辉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冷笑着念出问题，卫国辉的表情得意而自傲，窃喜自己又摆了卫阑一道，不疾不慢地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回答。 “这个问题也曾困扰我很久，今天算是第一次公开做出回应吧。”卫国辉满脸愧疚，浅浅一笑，“我年轻的时候在c城做生意，当时确实有一个女朋友，但是后来我们和平分手后我才遇到我现在的妻子，一直到今天二十七年，我们夫妻二人携手创业，琴瑟和鸣。所以，关于以往那些小三的传言都是假的。” 导播打起手势，示意进入下一个话题。 可镜头前的主持人一动不动。 面对直播全国的摄像机，卫阑合上膝上的台本，掀起眼皮，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慢慢抬眼。 “卫总，您有私生子吗？” 节目组的人面面相觑，原定的采访稿里哪有这个问题？就连卫国辉听见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都有一瞬的僵硬。 第95章 不过多年混迹商圈，这点掩饰还是做得很好。 卫国辉很快神色如常，回答道：“没有。” 面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勾着嘴角冷冷一笑，“是吗。” 卫阑抬手，缓缓摘下鼻梁上的镜架，“卫总，你觉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或者说，你觉不觉得我很像年轻时候的你。” 卫国辉嘴角逐渐放下。 这句话很耳熟，很多年前卫国辉第一次在卫阑的高中与他相遇，他也是这么说的。 “你跟我年轻的时候真像。” 当时身着校服的少年气急败坏，青涩挥舞着稚嫩的尖牙利爪，尖锐反驳，自以为逆骨满身，实际上看在卫国辉眼里幼稚可笑。 卫阑自有傲气，不想与他沾染关系，卫国辉便非要拿捏着这个把柄激怒他，看他无力挣扎，看他身上流着自己一半的血脉，不得不承认屈从的模样。 卫国辉还记得他在a市作文比赛上，非要走到少年面前。搅黄他的颁奖典礼，非要把少年的努力变成沾光赞助商的施舍。 那时候的卫阑反抗、挣扎，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真相，却百口莫辩。卫国辉看着他的挣扎，从始至终站在高位肆意折磨着眼前的少年。 时过境迁，今天坐在直播镜头前，两人的身份调换了方向。 曾经被他用一层父子身份就能轻易中伤的小少年，现在已经能拿着这层关系，在镜头前把他逼得冷汗直流。 “巧合吧。”卫国辉勉强一笑。 “巧合吗？”卫阑不置可否，抿唇才道：“我也姓卫，卫总也姓卫，我们都来自c城，有这么巧的事吗？” 卫国辉卡壳，一时语塞。 卫阑继续道：“网络也是有记忆的，很多年前a市作文杯比赛的事情大家都记得，当时卫总是赞助商，一进门就走过来跟我热络的聊天，这是为什么呢？” “那……那是我看你比较面善。”卫国辉只得回复。 “能不能跟观众朋友们说说，卫总的品牌为什么叫火辉电商？” “那是因为我的名字有一个辉字，前面一个火寓意生意红火。” “难道不是因为我妈童焰的名字也带火吗，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是你们俩一起取的吧，在c城的小出租屋里。” 卫国辉冷汗直流，面上强装淡定，“没有这一层缘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导播疯狂打起标牌，示意卫阑按照采访稿走流程。 卫阑仍旧挂着冷笑，泰然自若，继续逼问：“看来卫总记性不太好，你说你白手起家从小城创业，但你创办火辉电商的第一桶金来自哪里？据我所知，童焰当时可是把自己全部的身家都用来资助你创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导播，你们主持人怎么回事？”卫国辉气愤起身。 “那我就帮卫总回忆回忆。”卫阑把膝盖上的台本啪一声甩在桌上，同样起身，他比卫国辉高半头，两个男人顶着相似的面容针锋相对，气氛微妙，空气中火1药味浓重。 “卫总，我今年26岁，你说你跟现在的太太是27年前在酒局上一见钟情，在那以前你已经跟你c城的初恋女友童焰分手，那么请问我是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 “你跟童焰分手的时候如果她没怀孕，那么哪里来的我？” “我不知道！” “你说你白手起家，你的太太很多年前可是知名电商企业的千金，火辉电商能有今天，难道不是依靠你岳丈一家人的帮衬吗？” “没有，我不知道！” “你去参加那场一见钟情的酒局的时候，童焰还在出租屋里任劳任怨给你当着电商客服，盼着两人一起创业有朝一日飞黄腾达，这你又怎么解释？” “我说了我不知道！采访停止！” 站在一边的小乐收到指示，冲到台上扯住卫阑的袖子。 “卫编，快停下，马上就是播出事故了！” 卫阑不管不顾，放下最后一次重锤。 “卫国辉，我上面说的话每一句我都能拿出证据，包括我的出生证明，童焰和你当年的转账记录，还有关于你抛妻弃子的时间线，桩桩件件，我都有。”他冷下语气，眼睛微微眯起。 “卫总呢，有证据吗？” 卫国辉几近暴怒，早已被他一句句逼问搞得不耐烦，本来是想来节目上洗白企业形象，到头来却被自己曾经瞧不起的土包子少年逼得如此狼狈。看着卫阑游刃有余的话术和神情，怒火中烧。惯有的虚伪老练被拆穿，简直是丢盔卸甲。 他气急败坏，大喊：“对，我认识现在夫人的时候还没有跟童焰分手，你满意了吧。” 卫国辉喘着粗气，那声“你满意了吧”回荡在演播室的上空，被闪着红光的录像机直播给全国观众。 “你终于承认了。”卫阑满意一笑，淡定坐回沙发上，只留卫国辉一人如同跳梁小丑。 “卫总，请坐。” 节目主持人恢复自己的职业素养，笑容明朗，邀请他重新就坐，卫国辉却再也没有心思完成那些虚假的采访。 他终于明白，面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年穷乡僻壤，在一片泥泞里挣扎求生的小小高中生。他成熟、睿智，站在聚光灯下，站在万众瞩目的高位，不卑不亢。 少年多年的坚持和宁折不弯的品行，终于在今天成为锋利的武器，刺向曾经那段昏黑不前的过往。? 第96章 第六十五章 那天的节目过后，卫国辉灰溜溜离开电视台，遭到千万网友群嘲。火辉电商的股价也跟着一落千丈，毕竟没人愿意为一个抛妻弃子，出轨还满口谎言的企业董事埋单。 卫阑在节目上违背流程的行为本该受到处罚，在赵确的帮助下，领导鉴于他过往表现良好，选择给他一次机会，只是要扣除半个月的工资。 用半个月的工资报复了卫国辉，这个买卖还是挺值当的。 童老师怪他冲动。实话说，事后卫阑想起来也觉得后怕，万一真的因此丢了工作岂非得不偿失。但当时面对卫国辉那幅伪善的嘴脸，是个兔子都得被逼的挠人。更何况阑哥也是性情中人，自然忍不了。 好在结局还不赖。 有一天中午，小乐接到一个外线电话，对卫阑喊道：“卫编，这里有个电话，点名说是找你的。” 卫阑起身走过去，拿起听筒，对面说了声喂，他立刻就听出对方身份。 是童焰。 母子俩隔着电话线，气氛仍旧别别扭扭，沉默的时候卫阑算了算，他们母子已经七八年没有联系过一次。 最后还是卫阑打破沉默，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情？” 又是一阵沉默，卫阑能听见童焰那边的背景音，很是嘈杂，还不断有人叫服务员点单。她现在应该是找了个饭店打工赚钱。 “谢谢你。” 童焰终于出声，“采访卫国辉的节目我看了，谢谢你。” 卫阑深吸一口气，以前也曾经怨恨过童焰给他的悲惨童年，也想过再次遇到的时候要说什么话，要怎么跟她甩开膀子吵一架，或者干脆打一架。 还记得童烺在学校为了维护他甩给童焰两个耳光。 记忆就像褪色的老式胶卷，深刻，但是细节早已模糊。一晃这么过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他才发现原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多一句都懒得纠缠。 其实就是一个想法——没必要了。 “不客气。”卫阑说。 又是一阵沉默，卫阑很耐心听着电话那头小餐馆匆匆忙忙的呼喊声、脚步声、收拾碗筷时候叮当作响的声音。很久以前他坐在赵姨的店里边打工边学习，耳边也总是环绕着这些吵人的声音。 原来这么多年了。 “对不起。”童焰过了许久才慢慢说，“曾经对你做的那些，对不起。” 卫阑很认真思虑良久，终于给出回答：“我不会原谅你，童焰。我被卫国辉抛弃，被童道华欺辱，没钱上学，过着苦日子，连安静下来写作业的时间都找不出来，这些我都认了。谁都可以欺负我，但你不行，你是我妈。” “我们明明是一起被卫国辉抛弃的可怜人，我们本该是相依为命的母子俩，但你始终只把我当作累赘，当作威胁卫国辉要钱的筹码，当作赚钱养家的免费劳动力。” “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你。” 挂断电话前，卫阑轻声笑了笑，放下多年全部的恩怨。 “我跟童烺在一起很幸福，我也希望你幸福，真心的。” 又是几年后，由于c城政府老城新建计划开启，小弯胡同作为城市“老旧小”社区的代表，严重影响市容市貌，省里决定将这一片动工拆迁，拆迁款和回迁房下发给当地居民。 童烺、卫阑受童焰邀请，回到c城处理拆迁分配问题。 卫阑开车，童烺坐在副驾驶，两人选择自驾开回c城。路上，童烺坐在副驾驶靠着安全带，刚刚睡了两小时，迷迷糊糊坐起来。 卫阑把空调调小，笑道：“醒了？” 童烺问：“到哪了？” 卫阑说：“开了有一半了，上不上厕所，前面有个服务区。” “不去。”童烺摇摇头，“你开累了换我开。” “不累。”卫阑看他一眼，接着说，“饿了吃点东西，还得四个小时呢。” 童烺从后座拿来买好的面包，边拆包装边笑道：“唉，开了四个小时都不累，你果然年轻，不像我老胳膊老腿的，现在工作一上午就又累又困。” 童老师自从上了三十岁以后就开始肆无忌惮倚老卖老，口头禅都快变成“我这老胳膊老腿儿……” 卫阑递过去一个无奈的眼神，换了话题，“这次小弯胡同的拆迁款和回迁房你打算怎么跟童焰分配？” 童烺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说：“我是这样想的，咱们俩也不会回c城住了，不如把回迁房给童焰，咱们拿拆迁款就行了。” “可以。”卫阑笑笑，“我上个月带你去看的南边的那套房子怎么样，销售今天上午还催我交定金呢。” 两人在a市奋斗这么多年，终于攒够了本钱，能够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给自己谋划一套房子，结束租房漂泊的日子。 “南边那套啊。”童烺想了想，“那套有一个大阳台，我挺喜欢的。” 卫阑说：“没问题的话我就付定金了，销售说给我留了一套高层的户型，机会难得。” “付吧。“童烺朝他笑着，“我们现在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有车又有房。” “那还不是我们童艺术家挣得多，一幅画就能卖出上万元，抵我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卫阑调侃道。 “不不不，还是卫编更厉害，下个月就要升职成为部长了。”童烺回敬他一句彩虹屁。 第97章 他们相视一笑。 车子稳稳停在小弯胡同的前面，他们走下车，没再往里面更进一步。 拆迁的设施已经就位，小路坑坑洼洼，尘沙飞扬。 “那株海棠树看来也要砍倒了。”卫阑感慨。 挖掘机扬起机械臂，挖下一抔一抔黄土，运输到一旁的卡车上。童烺默默看了一会儿，心情复杂，感慨良多，却难以用语言形容出来这份奇怪的感觉。 最后还是卫阑文采更好，三两句说出二人共有的感悟。 “小时候面对小弯胡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苦难，想着什么时候能逃开这里，那时候想，有一天能走的时候我一定要跑得远远的，头也不回，简直恨透了这里的人和事。” 他仰起头，顺着狭小紧窄的屋檐缝隙，看见晴空如洗，白鸽盘旋南飞。 “现在这里真的被埋葬了，变成一片拆迁废墟，又有点不舍和惆怅。” “是这样的。”童烺顺着卫阑的目光抬眼望天，轻轻靠在卫阑肩上。 “这些白鸽真是自由。”童老师说。 “我们也很自由。”卫阑轻笑。 “是的。”童烺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眼盈盈回过身，在卫阑脸颊轻轻一吻。“我们很自由，也很幸福。” 卫阑垂眸，将童老师搂在怀里。 初秋的阳光温柔和煦，风和日丽，秋雨未至，明日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全文完）? 第六十六章 番外：我的boss人设好像不太对 大家好，我叫赵小艾，你们可以叫我小艾，今天是我来a市报社实习的第一天。我被上级领导分配到总编办公室工作，我的领导很年轻，叫卫阑。 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外，我悄悄往里瞅了一眼，卫编看起来好凶啊，虽然长得帅，但是一看就不好相处。 我忐忑的抱着资料敲响他的门。听见这声动静，他抬起眼看过来。 妈妈呀，他的眼睛好漂亮。 “您……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赵小艾。”我怯生生地自我介绍。 卫编抬起手腕看看表，看不出喜怒，只说：“你来得真早，现在还不到八点。” 当然来得早，第一天上班谁敢迟到！我在心里哀嚎。 卫编起身跟我握手，“我是卫阑，你的实习领导，这段时间跟着同事们好好看好好学，多写多练才能进步。” 我挂着客套的笑容，虽然boss很帅很有风度，但是漂亮话谁都会说，人品有待考察。 “先去工位上收拾一下吧。”他说着回到座位上，眼前工作堆积如山，一看就是个大忙人。 “对了。”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又从身后叫住我，“你吃早饭了吗？” “没呢。”我脑袋一空，如实回答。 “吃这个吧。”卫编从身边拿过来一个精美的饭盒，“我自己做的饭团，尝尝吧，或者你可以去食堂吃。” 说到食堂，他抬眼笑了笑，很调皮眨眼，“但我觉得食堂特别难吃。” 我看着那个饭盒咽了咽口水，根本不用打开盒盖就知道肯定很好吃。 因为香味都溢出来啊喂！ 一大早上匆忙挤地铁到这里，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噜，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十分明显，我尴尬的想从这栋写字楼上跳下去。 卫编很绅士，装作没听到，把手边的饭盒往我面前推了推，继续埋头工作。我连忙抱起饭盒就跑，感谢boss维护我社死的一颗自尊心。 坐在工位上享受早饭的时候，我心里想。 这boss我赵小艾跟定了！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我要跟boss的厨艺山无棱天地合！缠缠绵绵到天涯！ 太tm好吃了。 事实证明，卫阑确实是个千年难遇的好boss。 我跟闺蜜说：“我的顶头上司不但身材好，长得帅，人还温柔能力强，厨艺好到堪比高级饭店厨师，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时不时给我带饭！这是什么极品好男人。” 闺蜜吐槽：“你是不是掉进霸道总裁文里了，哪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小心他对你图谋不轨。” 又是某一天，我翻着报社新一期的采访内容。这次请来的嘉宾居然是省里知名的人物肖像画家——童烺童老师。 因为个人爱好的缘故，我平时也经常关注省内绘画圈的事情，童老师是近几年我最喜欢的画家，他的绘画非常有生命力，最擅长用画笔刻画情感的细腻。 那幅让他声名大噪的作品画的是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孩。双眸深情，神色温煦。因为我喜欢了好多年，所以印象深刻。 这次的采访定在童老师的工作室，也就是他的家里，由卫编带我去专访。 机会难得，我超级兴奋，约定的采访时间是上午九点，我早上八点就准时到达童老师家门口，一屁股坐在楼梯间，心想这回肯定不会迟到，还能体现我拜访大师的诚意。 而且我比boss来得早，他肯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我从包里掏出便利店随手买的面包，吃了一口就露出痛苦面具。 太难吃了，不如我们卫编的手艺。 就在我味同嚼蜡，满脸痛苦的把面包塞了一嘴的时候，童老师的房门啪一声被推开，探出头来。 那是一个长相很可爱的人，头发微卷，身上还穿着睡衣，好像刚睡醒。 第98章 “啊，早上好，童老师。”我立刻拍拍屁股站起来，拼了命的嚼着嘴里的面包，又是一次窒息的社死。 “早上好，你是小艾吧。“童老师温柔礼貌。 我疯狂点头，嘴里该死的东西还没咽下去，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进来吧，你来的好早。”童烺推开门，邀请我进屋。 我尴尬的同手同脚，像只战战兢兢的鹌鹑走进屋里，一进门就闻见好香的饭菜味道！厨房还有个背影在忙忙碌碌。 童老师冲背影喊：“你们部门的小实习生来了。” 里面的人答应一声，就在我原地蒙圈，理不顺这层关系的时候，我竟然亲眼目睹boss端着一个碗，一身居家运动服，腰上还系着围裙，从童老师家的厨房走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我讪笑：“卫编来得比我还早啊。” 等一下，来得再早也不会在别人家穿着家居服做饭吧！ boss看傻子的眼神看我一眼，还是老问题，“你吃饭了吗？” 我想起那个难吃的面包，又看看boss手里香喷喷诱人的粥，果断摇头。 童老师拉开椅子，邀请道：“那一起吧，你们卫编今天熬了皮蛋瘦肉粥，香的很。” 于是我魔幻的坐在桌前，和一个小时后将要采访的知名画家一起吃早饭，而在厨房里忙碌做饭的人是我的顶头boss。 我还是没明白卫编为什么一大早出现在童老师家里，敬业也不是这么敬业的吧！ 很快我就搞懂了。 卫编从厨房出来，摘下围裙，里面的睡衣竟然跟童老师身上的是同款！ boss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扯扯领子，对童烺说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穿错衣服了，我怎么感觉身上这件有点小。” 我差点把一口粥喷出来。 ？？？我听见了什么？ 童老师听罢，也扯扯领子，不以为意，“好像是吧，我还觉得身上这件有点大呢。” 卫编耸耸肩，对我说：“快吃吧，一会儿准备采访。”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内心有一头挣扎的野兽撕扯我的理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什么！你们昨天晚上不穿衣服在干什么！绝对不是在准备采访的对吧！ 该死，好想在他们卧室安个摄像头。 我波澜不惊的吃着饭，不断告诫自己，赵小艾你冷静一点。 这么一场堪比奇幻的早饭吃完后，我坐在沙发上等待，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平时叱咤风云，在职场呼风唤雨的编辑部部长卫阑，从衣橱一件件取出熨烫好的领带、衬衫、西裤，像是照顾小朋友一样替童老师穿在身上。 打领带的时候更过分，卫编微微低下头，童老师当着我的面在他唇上自然而然啃了一口。 没羞没臊！ “准备好就开始吧男朋友。”我的boss笑容温柔，对他的爱人说，“一会儿采访看着我就行，不用紧张。” “在我家里紧张什么。”童老师不满他的啰嗦，一屁股坐在镜头前，泰然自若。 卫编嘴角带笑，坐在童老师对面。 “好了小艾，去把摄像机架起来，准备开始。” 采访顺利开始，我的boss再一次展现他高超的能力和职业素养，采访节奏不疾不慢，循循善诱。童老师应答如流。 效果非常不错。 就是我老觉得他们在公费谈恋爱。 具体原因如下： 问：您能说说在您创作生涯中，对您影响最大的一幅作品吗？ 答：当然，那是我很多年前创作的一幅肖像画，背景是草原和星海。 我转头看向卫编，对方笑容玩味。 卫编：“能说说那幅画的主人公是谁吗？” 童老师笑笑：“当然，我的男朋友。” 我就像街边好好走着，突然被踹了一脚的单身狗，在一边汪汪叫。我又回想起那副作品，原来画面中央的少年就是boss本人啊。 想想也对，两个人的眼睛美得如出一辙。 采访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看着我一身西装领带，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禁欲系boss，老不知羞的问出童老师以下几个问题。 问：您爱您的男友吗？ 童老师点头：“当然，非常爱他。” 卫编不要脸的追问：“有多爱呢？” 童老师回答：“想要跟他一辈子待在一起。” 听见这个回答，我那个不要脸的boss这才满意，合上采访稿。 笑着问：“最后一个问题，最想对你的男朋友说什么？” 童老师终于被他问烦了，脸颊微红，无奈叹了口气道：“我最想对我男朋友说——晚饭我想吃黄油煎口蘑了。” 卫阑一只手抵在唇边，舔舔嘴唇，掩盖自己荡漾的笑容。 笑够了，他才清清嗓子，宠溺说道：“嗯，男朋友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