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节 《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作者:岁岁千 晋江vip2023-11-20完结 总书评数:3576 当前被收藏数:7202 营养液数:1978 文章积分:152,365,024 文案: 妖是没有心的。这是修真界用来贬低妖修的一句话。 所以那少年把剑架在桑诺脖子上,讽刺她是没有心的妖时,桑诺一脸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心?” 这把出身名门的年少修士气得够呛,一串伏妖铃,直接把桑诺捆到了胥离山。 胥离山正值宗门大会,就连闭关多年的韫泽仙君也难得临位。 这少年直接拽着桑诺冲到韫泽仙君跟前告状。 “师尊,有人欺负我!” 桑诺一路嬉笑,直到看见韫泽仙君时,她有些笑不出来了。 男人一如多年前,眼覆冰雪,双眸有神,独无她。 桑诺被伏妖铃拴着,挺尴尬地姿态,偏她还有闲心想,他居然也会收徒。 看来他不是不会对人好。 韫泽仙君静静看着眼前美艳而狼狈的小妖,眉眼含笑,偏偏看他时,只那么轻描淡写地一眼,所有笑意皆收,漠视如草木,平静如无睹。 韫泽仙君气血翻涌,忍着反噬问她:“你是谁?” 该是从未见过,为何看见她时,道心会不稳? 桑诺想了想,冲他露出了一个甜滋滋地笑。 “桑诺,是个小寡妇。” 她的夫君,死在了百年前,她剖心决裂的那一刻。 * 原名《惑心》现名《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甜文 爽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前夫哥在火葬场买房 立意:做自己 第1章 起风了。 拱桥下,湖面映衬的半轮红月摇成碎碎鳞光。 桥边柳树下的告示栏左右,守军和门徒同时打了个寒颤。 抬头望向天空,乌云密布,漆黑的夜空中弯月漆红如血。 “……六月十四,还有一天一夜,若再无人揭榜我们都得死了。” 一身铠甲的守军抱着红缨枪,绝望叹气。 柳家门徒苦笑:“揭榜也没用,你想之前来的那些修士,全都死的骨头渣不剩,什么样的修士才能对付得了这种大妖。那种厉害的修士,又怎么会来偏僻的万城。” “咱们这种小人物,安心等死吧。”门徒拍了拍守军的肩膀。 夜月下,寒风萧瑟。 “请问……” 风卷残叶,顺着风吹来的,还有一个弱弱的声音。 守军门徒同时回头抬眸。 弯弯的拱桥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流光素缎,鸦发半挽,纤弱柳腰的少女撑着一把水墨画的油纸伞,提裙靠着栏轩,风吹柳枝,半遮半掩她的身姿,只有她礼貌的,温柔的声音随风飘来。 “城中哪儿有可投宿的客栈?” 桑诺半垂着眸,腼腆的补充了句:“囊中羞涩,越便宜的地儿越好。”说罢,她礼貌地等待当地人的回应。 “姑娘外来的怕是不知,万城如今没客栈敢开门迎客,”守军大声说道,“我们这儿有妖!” 那门徒也赶紧说道:“姑娘!你若只是路过千万别逗留,赶紧离开万城,立刻就走!免得小命不保!” 桑诺缓缓抬起伞沿,饶有兴致靠在栏轩上,好奇问道。 “什么妖?” 伞沿抬起,告示栏旁的两个人才发现,这桥上少女竟然生得无比美貌,尤其是一双温润下垂的圆眼,无辜又纯情。 许是在心里憋的久了,也许是这陌生姑娘生得太过亲切,让人看着信任,两人也竹筒里倒豆,一股脑说了出来。 原是这万城有个本地世家姓柳,家中也曾出过厉害的修士。几十年前家道算不得中落,只没有厉害足以撑门面的修士。直到二十年前,柳家这一代出生的嫡子,天生灵根。 柳少主也不辜负众人所期盼,日精月益,去岁已跨入结丹期,即将引来结丹雷劫。柳少主也凭借他的实力,镇压方圆百里的邪祟妖魔。 变故发生在两个月前。 两月前万城忽地起了雾。一夜雾散去,柳家墙上留下重重的一道裂纹。 妖气四溢的裂纹上,浮现三个血红的大字。 ‘还给我!’。 之后三天,大妖在万城之中肆虐。寻常百姓死伤无数,柳少主请出本命剑,力战大妖。 柳少主与妖邪大战,三战之下,柳少主重创妖邪,而柳少主自己也身负重伤,被迫闭关。本以为重伤之下的妖邪该退去。却不想一个月前,妖邪忽地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万城,将没有柳少主的柳家直接杀了大半。 此次离开前,妖邪留下一句话。 要么主动将柳家最近血脉之人全数供奉给他,要么,他会杀了柳家和万城所有人。 柳少主不在,柳夫人慌了神,张贴告示请高手修士前来降妖助阵。只前来的修士无一例外,全都惨死于此妖邪手下。 “姑娘,快走吧,距离那妖给出的期限只有一天了,你若不快些离开,只怕要陪着万城一起枉死了。” 两人劝着桑诺。 桥上风大,桑诺压低伞沿,听了个故事的工夫,风吹得她浑身冰儿凉。 “灭顶之灾呀,不知柳家出了多少钱来请人消灾呢?” 桑诺好奇地问道。 守军和门徒异口同声。 “不设限制!” 桑诺听到这里有些好笑地歪了歪头,一绺发丝贴着她的腮边滑落。 “难道是我要什么要多少,柳家都给吗?” “只要能解决此事灾祸,我主家但凡出得起的,都愿双手奉上。”柳家门徒说道。 桑诺来了兴致,提裙下桥走到告示栏旁,这短短几步路,倒让她走得轻轻喘了口气。 那虚弱的模样看得守军和门徒都不禁想,这么娇弱的看起来病恹恹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孤身一人走到万城来的? 桑诺平复喘气,抬起伞沿。映入眼帘的,是告示栏中明显张贴了好些时日,边角起翘的柳家告示。 柳家的告示写的很明白,只有两个目的,一个要求是保全柳家和万城凡人性命。一个是除妖。 桑诺抬起手,藏在斗篷下的手上戴着一双薄薄的丝绸手套,细长的手指一掀,揭了那无人敢动的榜单。 而后,她仰起头对那两人笑着问。 “请问柳家怎么走?” * 万城柳家也算是本地数百年屹立不倒的修真世家,家大业大,子嗣繁多,也分了不少院落。 一盏灯,一顶小轿,桑诺被送到柳家的正堂,作为客人在堂中左侧梨花椅落座。 “姑娘当真不是开玩笑?那可是柳家少主都打不赢的大妖怪,您莫要戏弄柳家啊。几万条人命,开不起玩笑。” 送桑诺来的柳家门徒劝了一路,苦口婆心想要让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弱的病恹恹的少女回旋心意。 她身上没有半分修士的气息,也没有半点厉害的样子,还病恹恹地,来的路上不过是吹了会儿夜风,在轿子里就咳了一路。这么虚弱,像是稍微受点寒就会一命呜呼。 这样的她如何能去和大妖殊死搏斗?! 他却因为守着告示,不得不将这么一位丝毫和修士不沾关的少女送到柳家,一路上急得嘴角燎泡,都快跪下求桑诺改变主意了。 桑诺低着头在合拢的伞上绕了一圈红绳,不紧不慢系了个漂漂亮亮的垂结,听那人急得厉害,才抬起头来,她笑得眉眼弯弯,声音轻轻。 “几万人的性命握在我的手中,听起来不错。” 那门徒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这姑娘果然是来开玩笑的! 可到底轮不到他做主,得了消息的柳家当家夫人,顾不得梳妆打扮,披了件外套匆匆赶来。 夜深了。 桑诺垂眸拂了拂茶碗。 寒气好重。侍女刚上的茶不过片刻,从热气腾腾到已经快要结一层冰霜。 这么冰吃下去会肚子疼的。她放下了茶碗,只捡了高几上一碟桃子糕,细嚼慢咽吃着。 听见外头急匆匆的步伐,她一只手托着桃子糕,缓缓抬起头来。 柳家夫人披头散发地,衣衫也不整,大步疾驰而来,微胖的身躯气喘吁吁,一步跨过门槛头都没抬跪地就哭拜。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2节 “还请高人救救我万城百姓!” “好说。”桑诺咽下口中桃子糕,含笑抬手拂了拂。 “只要夫人能开出让我满意的条件。” 跪在地上的柳夫人一听这声音,又年轻又细软,像极了十几岁的少女,不由得抬头,倒吸一口气。 在座的哪里是什么她想象中的高阶修士,居然是个十几岁的脸生小丫头! 梳垂髻,穿锦衣,裹斗篷,身侧甚至立着一柄伞。全然是一副凡人高门闺秀的模样! 柳夫人爬起身来,满脸羞恼,努力压着怒火。 “你是谁家丫头,这般没轻没重乱揭榜!这里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 桑诺也不生气,只笑眯眯地问:“夫人是打算以貌取人,真的不怕得罪我吗?” 她声音清灵如水,很是温柔。 柳夫人却一愣,到底是在考虑一个问题,她或许真的有些本事呢? “姑娘可清楚您揭了榜,是要诛杀一只千年大妖的,这种任务,看着姑娘您……您当真可以?”柳夫人放软了语气,却还是试探着眼前少女的实力。 桑诺听了如此疑问,却是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腮,腼腆地说道。 “我也知道我生得如花似玉,人间富贵花,看着不像是做这种累人粗活的,但是没办法,谁让我也有一时心善,愿意拯救苍生的时候呢。” 柳夫人傻了眼。 眼前揭了榜的人,一眼看着像是个纯良无辜的闺阁少女,可哪家温柔纯良的少女能这么不要脸的夸自己? 一时间居然让柳夫人无法分辨眼前的少女到底是涉世未深太傻,还是……太深不可测。 柳夫人情急之下,一咬牙:“好,只要姑娘能解了柳家的困,姑娘所求无论是什么,我柳家都豁出去给您办到。” “好啊,先给我一万灵石。”桑诺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戴着白丝手套的手掌朝柳夫人摊开,她等不到灵石,抬眸,晃了晃手掌提醒道,“定金,柳夫人不懂规矩吗?” 开口就是一万灵石!柳夫人眼前一昏。深深怀疑自己这是遇上了骗钱的混子了!。 可这姑娘不管是不是骗子,她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柳夫人立刻吩咐下去,搜罗了足足一万灵石装进芥子袋中递交给了桑诺。 桑诺满意地颠了颠芥子袋,塞入自己的怀中,而后才不管柳夫人咬着牙在胡思乱想什么,她缓缓起身,松开伞上的红绳,撑起伞来。 “去看看你家如今的情况吧。” 桑诺自称体弱不愿走路,令柳家准备了一顶步撵,她撑着伞坐在步撵上,四个人抬着她绕柳府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柳府很大,分了几个院落,有嫡系子嗣和门徒,也有旁系子嗣外门弟子,虽是深夜,却也都得知有人揭了榜,这是能挽救他们性命的要紧人物,众人纷纷夜中起身悄悄在廊中翘首以盼。 桑诺懒懒坐在撵上,伞沿下视线一晃一晃,扫过中庭茂盛的草丛,寒霜里开着的艳红色花朵,以及整个柳家无处不在的妖气。 此处是被一只大妖彻底标记了。 “你闻到了吗,死亡的气息。” 桑诺头顶传来一个拖着尾音的低语。 她抬起头,举在头顶的伞悄然张开满是利齿的嘴。 桑诺面不改色移开视线,她的注意力落在刚刚一晃而过的漆黑厢房,并未搭理这个声音。有趣,柳家居然有妖族和半妖。 被无视了,手中伞微微晃动,那个声音跟着尖锐起来。 “那是千年大妖的印记!这里所有人都要死!你什么都得不到!” 夜色越深,桑诺越冷,她坐在步撵上都感觉冻得脸颊疼,一圈看下来心中已经有数,令底下门徒将她抬到该休息的地方去。 柳夫人牵着自己年幼的儿子全程跟在桑诺的步撵身后,心急如焚。 桑诺在厢房门外下了步撵,撑着伞在原地喘着气。 明明在寒风里吹着,她的额头却冒出薄薄一层汗露,面颊微微泛粉,瞧着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态。 桑诺缓缓收起伞,她吐出一口气,手中的伞却并不安分,继续用尖锐的声音刺耳地嘶吼。 “你追了一路什么都得不到!柳家人根本不信任你,你得不到你想要的!” 好烦。 桑诺面无表情给伞系上红绳。 柳夫人再怎么急切一切已成定局,只有眼前这位少女会成为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她不是,那也无可奈何,顶多是多死一个人。 “姑娘,”柳夫人充满期待哑着嗓子问,“你当真有把握打赢那妖怪?” 桑诺被吵了一路的耳朵,脾性快要压不住了,她嘴角一勾,冲着柳夫人笑得甜甜地。 “没把握哦。” 眼看着柳夫人僵在原地,桑诺转过身干脆利落地关上厢房的门。 这样整个柳家都要忐忑不安一整晚了吧。 “你快死了,等你死了,我要扒了你的狐狸皮当脚垫,剜了你的血肉碾碎!” 厢房内没有点蜡烛,只有一缕阴气极重的月光半照着窗,透过的一缕微光勾勒着桑诺的身形轮廓。 映照在墙上的影子,狐耳一动一动,蓬松的狐尾悠闲地甩来甩去。 被红绳拴着的伞挤出一副五官,张狂地一张嘴一开一合,露出一口利牙。 “如果让柳家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濒死垂危,你猜他们会做什么?是扒了你的狐狸皮,还是抽了你的骨?” 也不知是哪个字触动了桑诺,她直接抬手将伞干脆折成两段。 一声痛苦嘶吼含在嘴里,拖长了尾音哀嚎。 两截伞在地上翻滚。 桑诺抬脚直接踩了上去,正好踩着伞上长的五官。 “我死之后你爱怎么扒皮都行。”桑诺心平气和地低头和它说,“在我死之前。” “你得乖。” 第2章 六月十五,晨起落雨,雨水滴滴声中,还伴随着厢房外的长廊来来回回的踱步声。 桑诺侧倚着贵妃榻一动不动,一夜未睡的她面色苍白,唇上却格外红润。 经过一夜的自我修补,伞身中段多了一圈密密麻麻的丝线,伞倒吊在门顶处,晃来晃去给桑诺汇报。 “柳家人在你门外来来回回走了快一个时辰,真有耐心,咦,这个女娃快走不动了,要摔了要摔了啧,被这个男娃娃扶住了……” 坏心眼的伞好似没有发生昨晚和桑诺的冲突,兴致勃勃围观柳家人的举动。 “坏狐狸,你一句话唬得他们整夜不敢睡,现在也不敢来搅扰你。你真的太坏了。” 桑诺只简单做了一个抬头的动作,唇角就溢出了一丝血迹。 她淡定地用丝帕擦去血,垂下手的时候,手指尖粉润的指甲,也隐约有了一丝血迹在往外渗出。 伞絮絮叨叨了几句后,骤然住嘴,等桑诺急急喘了几口气,才冷不丁问:“你的身体还坚持得了两天吗?” 桑诺疲倦地闭上眼。 夜中不得安眠,身体的虚弱日渐增加,她动一下都能感觉到五脏六腑在出血,浑身疼。 疼得让她甚至回忆起了很早很早的时候,她也有过的一次疼痛。 “不一定。” 她说的是实话。就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还真难撑两天。 伞从门口跳到贵妃榻来,兀自抖了红绳,撑开伞面。 伞飞速旋转几个圈儿,越变越大,伞下,数不清的菌丝垂落,将桑诺所在之地笼罩起来。 菌丝一点点爬满桑诺的身体,伸进她皮肤下层。 桑诺半瞌着眼任由菌丝的肆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微微泛起一层粉。 片刻后,菌丝收回。伞悻悻地落到榻上。 “你这身体破败的,来个人推一下就得碎一地骨头。” 桑诺还在点头附和:“嗯,小孩子推一下我都抵挡不住。” 伞又开始了絮絮叨叨:“都怪你,非看上了人家千楼楼主的骨头,骨头拿到了手,也用他的魂骨养了你三年的身体。但是你现在好了,被千楼杀手追杀了整整三年,你三年都没弄到魂骨,身体没法修复,现在都破烂不堪了。” 桑诺听着心烦,但她为了减少身体的损耗,选择躺着不动只动了动嘴。 “不亏。” 的确不亏。 她的身体自从百年前起,就比旁的狐狸要衰败的快。幸亏她狐族的天赋可以用旁人的精魂修补,这么些年她靠连坑带骗,着实弄了不少修为颇高的魂骨来蕴养身体。勉勉强强活了百年。 而她的不亏,则是因为千楼楼主此人修为着实深不可测,和她打赌输给她一截魂骨后,她仅靠这一截骨头,吸取精魂都能度过三年。比之前那些只能蕴养她几个月不足一年的魂骨,好的太多了。 虽然,千楼楼主是个玩不起的,从哪之后追杀了她足足三年。 桑诺忍不住轻叹。 哎,要不是他脾气太差,她还真的想回头再去骗他一截魂骨。 她的身体真的要撑不住了。想活下去,现在只能干一票大的。 在此之前…… 桑诺勉强坐起身,将芥子中的一颗白色骨珠取出,闭眼汲取骨珠上残存的,稀薄地,几乎察觉不到的一点点魂气。 那不放过一丝魂气的抠搜样,让伞看着都觉着她可怜,大发慈悲决定等她死掉再动手。 “柳家人还在门外。” 桑诺休息了片刻,勉强恢复了一点气力,她将扔在榻上的斗篷披上,而后唇无声动了动。 “来都来了,我要柳绍的魂骨。”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3节 少年结丹,柳少主的骨头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厢房的门无声打开。 “主家请进。” 柳夫人一夜未眠,急得火上乱窜似的,一晚上给她焦得起了一嘴的燎泡,硕大的黑眼圈用粉都盖不住,天不亮守在厢房外,熬得嗓子都干了,脖子都长了,脚底都磨薄了,才得了这么一声,不亚于天籁之音,喜得她立刻跨门而入。 窗户洞开,窗外雨水随风飘入室内,桑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不得柳夫人说话,直接抬起头告诉她。 “我要见柳少主。” 柳夫人一愣,猛地想起此刻重伤卧床的嫡子柳绍。 “我儿之前在与妖邪搏斗中受了重伤。不能来见姑娘,但是姑娘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桑诺移开视线与柳夫人随口说。 “这件事只能和柳少主说,事关明晚驱妖,很是重要。” 桑诺说罢,柳夫人浑身一抖,震惊又期待地看着她。 “姑娘昨夜不是说……没有……把握?” 桑诺毫无人在别人地界的礼貌谦卑,唇角一勾,毫无心虚地承认。 “骗你们的。” 柳夫人:“……” 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随口一句骗人的话吓得整个柳家几百人紧张忐忑,不得安眠! 但是能怎么办,眼前的姑娘就是救命稻草,她再气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得挤出笑脸来解释。 “不是不答应姑娘,只是我儿重伤没法来见姑娘。” 桑诺有些奇怪。 “只是重伤又没死,抬过来不就好了?” 柳家人走后,桑诺又懒懒靠了回去,一动不动。 “明晚驱妖……那可是蚩獴,坏狐狸,你真敢和它对上啊?” 伞跳到桑诺的手边来,不敢多说,只说了这么一句。 桑诺闭上眼,含糊道。 “……骗他们的。” 雨声中,她懒懒眯了小会儿,外头雨势小了,也能听见远处抬步撵的人整齐步伐。 柳少主柳绍,重伤之中是真的被一顶步撵从自己的院中,在雨中被抬到客居厢房来的。 步撵之上的青年一眼看去倒也是个英俊,只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失礼了,在下柳绍,敢问姑娘贵姓,师从何处?” 桑诺依旧靠在贵妃榻并未起身,小眯片刻让她腮上多了一团红印,倒是有了几分血色。 “我姓桑,”桑诺面对柳绍的试探什么都没说,客客气气说道,“柳少主,明晚我要照烛。” 照烛是柳家目前的镇门法宝。法器本体是一支烛,点亮烛火后,烛光所照之处,皆为封印之地。持烛者修为越高,这个封印之地越强,能将高过持烛者一个境界的对手困在此处。不过只是困住,并不代表对方不能动手。 所以照烛说来也是鸡肋,只能做锦上添花之物,不堪重用。 柳绍没见过这种人,问了一堆打听背景的,只回答一个最不痛不痒的姓。还张口就要柳家的至宝。 柳绍眼神有些微妙,眼前的人他根本看不透。 “桑姑娘,并非在下不信任你,而是……”柳绍话还没说完,桑诺抬手叹了叹气,“罢了,我知道柳少主信不过我,本来是想用照烛救你们的命,既然如此,罢了罢了。一切都是你们的命数。” 桑诺说罢直接起身,整理斗篷,弯腰将榻上绑着红绳的油纸伞捏起。 作势就要离开。 柳绍不过是想推拉推拉商谈一二,没想到眼前人根本不按套路来,说走就走。要知道自从上一个揭榜修士惨死后,已经有半个月无人敢揭榜,而明晚就是柳家的死期。自问他伤重如此,根本无法抵挡那妖邪。眼前的姑娘是全部的希望了。 如此一下令他慌了神,不得不势弱先出声。 “桑姑娘,只要姑娘说出要照烛何用,在下确认无误,自当双手奉上。毕竟在下当时也用了照烛,此物对那妖,并无大用。”这话说得也有些苦涩。 桑诺垂眸,眼神纯澈。 “若我不说呢?” “桑姑娘,在下并不知道姑娘师从何处,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姑娘若拿了我柳家至宝扭头就走,失了法宝事小,我万城几万人性命被姑娘如此玩弄,才是大事!” 柳绍说到情急之处,内脏不足以支撑,捂着胸膛一阵猛咳,淡淡血腥味飘出。 桑诺看似有些苦恼,思考了良久,无奈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既然柳少主不信任我,不若这样,柳少主拆自己一截魂骨给我,这样我无论在何处,柳少主都知晓。自然不怕我卷了照烛就跑。” 说罢,还有些腼腆地,含蓄的指出:“其实柳家的照烛,柳少主自己也知道只适合锦上添花吧。” 魂骨与寻常人体骨头倒是大有不同。三魂七魄自有骨相,从魂体里拆出的骨相,才叫做魂骨。的确如桑诺所说,只要魂骨的主人想找自己的魂骨,轻而易举。 前提是,这魂骨里的魂气还在。 柳绍蹙眉,只觉有些荒唐。就算是要提出用魂骨抵押,也得是她拆一截魂骨来吧,怎么让他出法宝的人还要抵押一截魂骨呢? “姑娘不拆魂骨吗?” 桑诺理直气壮说道:“我怕疼。”这话不假,她最怕最怕疼了。 这个理由让柳绍无言以对。 沉默半响,柳绍在掂量轻重。照烛的确是柳家至宝,但是魂骨是修行之人最重要的骨相,就算只是拆出一截,那也会对自己有所影响。 救命稻草姑娘看起来是根本不吃半点亏。 无法了。 “我也是为了救万城的百姓。”桑诺挺直了腰,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帘,幽幽叹气,“修行之人,谁愿意随身带着别人的魂骨呢。” 柳绍听到这里,不再迟疑。 “好。” “明晚戌时,在下定当将魂骨和照烛,同时交付姑娘。” 桑诺笑了。 “那我可就等着喽。” 厢房门关了又开,柳绍离开之后,室内多了一股血腥气。 桑诺和之前一样,靠在贵妃榻上,一动不动。 “你快撑不住了。”伞小声提醒她,“你的内脏又在出血。那点残余的魂气根本修复不了什么。” “嗯。” 桑诺嘴角溢出一丝血,她取了丝帕一点点拭去,五脏六腑疼痛难忍,烧得她眼睛都快看不清。 她用团扇遮住眼睛,小口小口喘着气。 伞跳到她身边来。 “ 区区一个柳绍的魂骨,要缓解你现在身体死亡的速度,垫底都不够。就算是结丹修为,也顶多能缓解你两个月……三个月!” “无所谓。”桑诺语调平平。 “现在先努力撑过今天吧,争取明晚顺利多活三个月。” “你真奇怪,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又警惕敏锐,又能哄会骗,你这种鬼来了都得被骗一把香火,还让鬼感激涕零的坏狐狸,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被人伤及根本,天天吊着命的地步?” 伞好奇地问:“谁伤得你?” 桑诺睁开眼,琥珀色的眸中瞳仁竖起。 半响,她无所谓地牵了牵嘴角,闭上眼,语调懒散。 “这种小事……谁记得呢。” 第3章 柳家对救命稻草很上心,一日三餐都是让柳家的嫡系姑娘送来的。 前头来的两个柳姑娘活泼些,话也多,来给桑诺送了餐点,还好奇地想要打听桑诺的各种事儿。 桑诺只摇着扇子,任由她们说,只听不答。时间久了那柳姑娘们也没意思,悻悻离开。 桑诺也没什么胃口。那精致的美食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她甚至连动筷都懒得动,躺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天。 从日出到日落,整个柳家已经火上蚂蚁似的焦躁难安,门下弟子在柳家和万城来来回回布下不少的阵法结界,而后齐刷刷聚在厢房外的中庭,等候着安静的厢房中能有一星半点的动静。 桑诺不知道,知道也无所谓。 她枕着手掌侧躺在床上,闭着眼呼吸均匀。 “已经戌时了,那柳绍不会是后悔了吧。这会儿还不给你魂骨照烛……” 伞幸灾乐祸地在床边故意大声说道:“你熬不住了!” 话还没说完,闭着眼的桑诺忽地抬起手。 白光闪过,伞一声嚎叫,一堆菌丝被斩落在地,扭动着消失。 “你最好盼着我好。” 桑诺睁开了眼,眼底清澄。 “我临死前发点疯很正常,比如说先把你炖一锅蘑菇汤。” 伞被吓到了,老老实实把地上的菌丝悄咪咪吸收回来,左顾右盼。 “来迟的是柳绍,你炖我有什么用……” 桑诺缓缓坐起身。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4节 经过一夜,她的身体没有半分好转,甚至只是出手教训一下伞,就花费了她大半力气。 也幸亏她和伞之间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不然她也熬不到入夜。 柳绍直到戌时都没有来给她魂骨和照烛,她却不着急。 柳绍为了万城几万人的性命,一定会来的。 不多时,厢房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的是一个低着头的姑娘。桑诺扫了一眼,瞧出她依着血脉也该是柳家的嫡系姑娘。 这个柳姑娘低着头较为沉默,默不作声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托盘内是满当当白花花的银子。 桑诺从这个柳姑娘进来,嘴角的笑意就消失了,这会儿盯着那托盘里的银子,半响,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 “看来我被失约了。” 她语气不怎么好。 从百年前起,桑诺最讨厌的人就是失约者。 柳绍犯忌讳了。 更何况她安排好的一切中,柳绍的魂骨还是至关重要的一截。 没了魂骨支撑,她就陷入了极其被动也极其危险的地步。 很糟糕的局面,不是她所喜欢的。 桑诺不再迟疑,抬起手悄然释放出一股浅淡的灵气。 柳姑娘并未察觉,她放下东西后退了两步该是打算直接出去,犹豫片刻后停下脚步。 柳姑娘抬起头来,才发现她脸颊红肿。 “半个时辰前,有大门派的弟子路过万城时发现妖气,来到柳家主动提出要替万城除妖。” 桑诺收回灵气的同时眯起了眼。 原来如此。她就说柳绍怎么会在单选的情况下失约,至万城百姓于不顾。原来是多了一个选择。 柳姑娘说罢,转身就要走。 “喂。” 桑诺扬起下巴,叫住了那不知名的柳姑娘。 她直勾勾盯着柳姑娘,柳姑娘在她的眼中,灵气骨相皆无处遁形。 和柳绍的骨相极其相似,血脉似而不同,比起柳绍,多了一种东西。 而现在的桑诺,甚至觉着柳姑娘身上多出来的这个东西更适合她。 “想要我帮你吗?” 柳姑娘背影一僵,回过头来,眼神警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给我解释外面来了名门弟子,不就是想激起我对柳家的恨意吗?”桑诺慢悠悠站起身来,她手中捏着扇子,一步步走到柳姑娘面前,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 而后笑了。 柳姑娘藏不住的慌乱,移开视线。 “就是刚刚你提起柳家时的眼神,恨意满满地都要溢出来了。想让我替你出手?” 柳姑娘柳姑娘吃惊地盯着桑诺,好像很不理解为什么桑诺只看了她一眼就能看出这埋藏在心中,最深处的恨意。 也正是因此,她咬紧下唇犹豫半天。 “你真的能……能……帮我吗?” 柳姑娘声音略显沙哑。 桑诺视线淡淡扫过她,收回扇子,又懒懒地躺在贵妃榻上。 “谁知道呢。”她语气依旧捉摸不定地轻飘飘,“反正我只知道出身名门的弟子会除妖,不会管旁人家私。我就不一样了,只要有好处,什么事儿都能掂量着做。” “而且柳家……失约我了。”桑诺轻飘飘地,犹如撒娇似的叹气,“我真的讨厌别人对我的失信呀。” 柳姑娘想明白了,她咬紧牙关忽地提裙直接跪下。 “求您,一定,一定要救救我母亲!” 掷地有声的话,伴随着柳姑娘重重磕下的头,让桑诺嘴角勾了勾。 柳姑娘低声说道:“夫人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之前安排让我于今晚在城门口去主动喂妖。她怕我不去,将我母亲绑了起来还下了毒,说只要我不去喂妖,就拿我母亲去喂。” “我想,我想带母亲好好的离开柳家。” 桑诺才不管这么多,扬起下巴:“好啊,你立个契,用你的魂骨做抵押。” 柳姑娘抬起头,满脸红肿再加上额头的红印,瞧着倒是可怜。 桑诺的话明显让她茫然了。魂骨? “你是筑基的修为,自然也有了骨相。拆一截你的魂骨出来作抵押,并非你肉体凡胎的骨头,懂?” 柳姑娘的确不懂,她有些迟疑。 桑诺不想浪费时间,单刀直入:“你若不同意,我便去拆你母亲的魂骨。反正你母亲是妖,一截魂骨,肯定比你的好。” 柳姑娘这下是大吃一惊,也不知道桑诺是如何知道她的母亲是妖,但是绝对不能让母亲的身份暴露,她彻底慌了神:“不!我,我给你!” 柳姑娘不会,但是有桑诺手把手教她,不过须臾就从自己骨相之中拆了一截魂骨出来。 白色的散发着莹莹光泽的魂骨。 桑诺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魂骨,再看了眼虚弱到浑身是汗的柳姑娘。 “我拿了你的订金,明日过后,我替你办事。” 桑诺下了驱逐令。柳姑娘此刻对桑诺已经是充满畏惧,不敢言语低着头离开。 等柳姑娘一走,桑诺立即闭眼炼化手中的魂骨。 而伞这会儿才跳到她跟前来啧啧不已。 “柳绍骗了你。好好的两三个月的命,这下又没了。你真惨。” 桑诺充耳不闻,闭眸细细吸收了整个魂骨里的魂气。 她得不到柳绍的魂骨,但是巧了,柳姑娘倒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毕竟谁能想得到柳家里的嫡系姑娘是个半妖呢?柳姑娘的魂骨更契合与她,这魂骨里的魂气十分充裕,也足够她多撑一些时日了。 魂气一丝一丝游荡在她的体内,被化成她自己的灵息,一点点将脆弱的五脏六腑修复。 一刻钟,桑诺将魂骨里的魂气全部吸取。 她睁开眼,眼底澄清,隐隐灵气。 周身充斥着轻盈地,纯净的灵息。 伞看见这样的桑诺倒有些感慨。已经很久没见过灵力充沛的桑诺了。 “喂,狐狸,那女娃不答应你,你就真的去拆她母亲的魂骨?那也是妖族。” “是妖也是个蠢妖。”桑诺冷漠地说道,“将自己和孩子置于惶恐难熬的日子里,愚昧至极。落到这种地步也是活该。” 她来柳家的第一晚就看见了。那个被下了封印漆黑的厢房里,柔弱的妖族女子和浑身是伤的半妖女孩。 把自己托付给人族,害苦了自己的女儿,愚不可及。 伞反驳:“那个妖应该是为了爱情。” 桑诺闭上眼游走灵气:“那就更蠢了。” 伞不高兴地反驳:“你这是看不起爱情!跨越妖族和人族的爱情!” 桑诺睁开眼,看傻子似的看伞。 “你想体验一把跨越菌子和人族的爱情吗?我帮你。” 伞察觉到一丝危险,立刻转移话题:“刚刚那女娃低着头,你怎么看见她的恨意?我可什么都看不出来。” 桑诺起身,她活动了下胳膊。 自从上一次吸收魂骨还是三年前的事。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饱过了。 虽然是粗茶淡饭,但能填饱肚子,就有力气。 面对伞明显的转移话题,她也没计较。 “被束缚的恨虽然因为胆怯不敢明显,却四处溢出,藏不住的。” 伞好奇:“这么微乎其微的恨在你嘴里这么明显,怎么,你被人刻骨铭心的恨过,还是恨过别人这么了解?不会吧不会吧就你这不讲究的狐狸,也会恨别人?” 桑诺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 半响,她又松懈了那股劲儿,懒洋洋地恢复到无害的样子。 “我被追杀这么多年,恨我的人多了去了。” “走吧。” 桑诺取了自己的斗篷,慢悠悠系上。 伞自觉触碰到不该问的,乖巧地跳到桑诺的手中。 “去哪里?” 桑诺推开厢房的门。 漏夜已至。漆黑的天空已经升起一轮弯月。守在厢房外的柳家人已经都不见了。 她提裙迈下台阶。 “去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桑诺撑开伞。 答应了狐狸的东西,就必须属于狐狸。 今晚,她要教会一些人这个道理。 *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5节 寒冷的夜月之下,柳家已经显得空空荡荡。在无人知会桑诺的情况下,整个柳家出动半数人已经离开宅邸。 桑诺撑着伞在夜色中寻到一个柳家人,拦住,让他们准备轿子,将她抬去城门口。 那是原本定下来妖邪吞噬柳家人,柳家准备除妖的地方。 柳家人都知道新来了几个年轻的仙门弟子,那可是大宗门的弟子,定然是能保全柳家和万城的厉害人物。如今他们已经不把这个病弱的,恶趣味的姑娘放在眼里,但是这位姑娘敢揭榜,那也是有点实力在的,柳家人想着多一个人多些力量,自然没有拒绝,寻了几个好手将桑诺从柳家一路抬到了城门口。 万城百姓都知道今夜是什么日子,万家紧闭门窗吹熄蜡烛,宽阔的主街空荡荡地,没有灯火,没有人烟。 戌时过半。 抬轿子的柳家人在城门口主街头放下轿子,犹豫片刻,什么没说都齐刷刷离开了。 桑诺在轿子里拆开伞上的红绳。 狂风,骤然席卷整条街道。柳树被刮断了枝丫,随着狂风扇打在两侧门户紧闭的门窗上,噼里啪啦声络绎不绝。 这也是整条主街唯一的声音。 桑诺闭上眼,乌黑发髻中隐约显现一对纯白的狐耳。狐耳抖了抖,她闭眼侧耳细细听着。 听见了。 的确有几个小家伙藏在附近。现在正用紧张地心情盯着这顶轿子。 从百年前起,答应了狐狸又反悔的人,就是桑诺最讨厌的人。同样,半路打劫她生意的人,也在讨厌者名单上。 静瑟的夜月之下。空荡荡的主街上孤零零的轿子,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不远处藏在风声里的名门弟子,也屏息凝神等待着一个机会。 “狐狸,你闻到了吗?”伞按捺不住,小声说道,“千年大妖的味道……” “蚩獴。” 桑诺闭着眼,轻飘飘说道。 “我知道。” 随着风被吹来的何止柳树条以及漫天枯叶,还有那千年大妖隐隐的煞气和血腥。 “知道你还不走!去抓了柳绍拿了他的魂骨咱们该跑路就跑路!你来这里做什么!送死吗?!” 桑诺听着伞暴跳如雷的话,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揉走自己的狐耳。 “你猜蚩獴的魂骨和大宗门弟子的魂骨,哪个更适合我?” 桑诺嘴角一勾,笑得有些漫不经心地。 伞抖了抖,猜出桑诺想做什么,最终只撂下两个字。 “疯子……” 第4章 不管是想从千年大妖身上挖一截魂骨,还是得罪大宗门弟子,都是极其疯狂的想法。 但是伞清楚,桑诺就是个疯子。她说得出就真的敢做。 伞不由得想,柳绍还不如识相点把魂骨早早奉上呢。也不至于得罪一个疯子。 现在好了。 桑诺换目标了。 它命真苦,好好的一个菌子居然被这么一个疯子给绑定的死死,她不死它就得不到自由。 现在沦落到要和千年大妖找死的地步。 妖风越发得狂,月色已经被乌云笼罩。 空荡荡的主街上,轿子被风吹得呜咽,伞也跟着呜咽了两声。 半响,忽地一阵狂风席卷着妖气,直接朝轿子袭来! 脆弱的轿子直接被狂风掀翻了顶,霎时间四分五裂! 坐在轿子中的白衣少女缓缓撑起一柄伞,在夜月下,支离破碎的轿子里,美得好似画卷里走出来的精灵。 桑诺撑着伞,歪着头一动不动看着那狂风之中的一团黑影,张牙舞爪朝她扑来。 不是蚩獴啊。 桑诺扫了眼就看得出,这不过是一个夔魍。被授予了一点来自蚩獴的妖气,做了蚩獴的先行鬼。 伞急忙催促桑诺动手。 “我又没收柳家的好处,凭什么帮他们除妖?”桑诺漫不经心地微微抬起伞沿,面对朝她袭来的黑影,理直气壮地说道,全然将之前收到的一万灵石当做了补偿金。 她撑着伞坐在破碎的轿子里一动不动,仿佛被吓到了一般,只有伞沿下唇角微微一勾。 “更何况……” “不好!” 远处传来几声急促地叫声,下一刻,空气中有裂纹被撕开,有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凌空滚落,急匆匆飞出手中木剑,直直挡掉朝桑诺扑来的黑影。 桑诺稳稳坐在破碎的轿子中,撑着伞一动不动看着那少年飞扑而来,迅速接住木剑抵挡在她身前,弯腰防御那空气里充满煞气的黑影。 桑诺嘴角一勾。 她无声对伞说:“出力的傻子这不是已经来了么。” 伞:“……” 它一个菌子果然看不懂狐狸的八百心眼。 黑影再次扑来。 那小少年反应很快,用木剑抵挡了几个回合,奈何木剑脆弱,不过须臾就咔嚓一声折成两段。 这把那少年急得忍不住回头对着桑诺嚷嚷。 “你就一点修为都没有?” 桑诺撑着伞稳如泰山,任由那少年和黑影在她前面斗法,她只坐在那儿看热闹。 闻言她也不过是将被风吹到嘴角的一缕头发撩开,慢条斯理说道:“在大宗门弟子面前,还需要我一个弱女子出手吗?” 那少年气急,咬紧牙关,回头大喝一声。 “谭小圆子快点!给我顺把趁手的法器来!” 桑诺好奇地微微侧眸,却见空气中又一次被撕裂了个口子,一个灰衣裳的少年狼狈落下,从怀中扔出一把金属长剑。 “就这个了!” 桑诺瞥了一眼,满是杂质的铁剑。毫无灵气波动。 她不由得好奇地盯着那接到长剑的蓝衣少年。 有些意外,如果是出身大宗门的弟子,身上的法器不说多少,总得有个趁手的兵器吧。怎么这个小子要么是用木头削的剑,要么是用杂铁剑。这武器看着比江湖混子还要凄惨。 蓝衣少年用那质地不纯的长剑来来回回又招架了几圈,夔魍不过是山野鬼妖,不知痛与疲倦,只一味扑上来不断消耗那少年的气力。 “好像是有些修为,但有些奇怪。” 伞也跟着看起了热闹,对那出力的小傻子指指点点:“你看他身法不错,但好像没多少修为,灵气凝滞不同,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被封堵了一半丹田。灵力不得运转罢了。” 桑诺只看了几眼就能判定他们的魂骨不能用。眼前的少年大抵是犯了错被自己师门封了丹田的,要么就是半路得罪了什么人,被封印到灵气不通。 以至于看似修为不俗的名门少年,居然打一个夔魍都打得无比吃力。 另一个灰衣少年手持一个小小的法器,警惕地盯着漆黑夜空,在戒备着什么。 而蓝衣少年已经被消耗地抓狂,一边打一边忍不住啊啊啊乱叫。 桑诺看着有些好笑。甚至努了努嘴:“看,这个小崽子打急眼了。” 打急眼了的小崽子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人在点评他,他手中的金属长剑再次裂开,已经无法抵挡,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掏出照烛。 桑诺看见蓝衣少年手中的照烛,眼睛不高兴地眯了眯。 “啊,我的东西。” 柳绍答应给她的魂骨和照烛,那都是她的。现在照烛被送到了一个陌生小崽子手里,桑诺有些不高兴。 照烛点亮,瞬息,偌大的主街亮起一片烛光。 漆黑的城门口被照亮后,阴暗无处遁藏。 满地扭曲攀爬的影子,疯狂攀附在周边房屋上的鬼藤,还有…… 远处拱桥之上,沉重地,一步一步,踩得天摇地动的虚影。 “还给我……” 低沉的,撕裂的妖兽之声犹如藏在鼓中被锤响,四面八方都是它的声音。 蓝衣少年手持照烛迅速退后。快退到轿子旁时像是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喂,快走!” 桑诺撑着伞缓缓站起身来。 蚩獴。 不,只是蚩獴的虚影。 烛光之中那庞然大物带来的危险性和煞气根本不是夔魍能比拟的。层层压迫感之下,空荡荡的城门口原本藏匿起来的柳家人一个一个滚落出来。 在此结下阵法的他们被发现了。 柳家门徒惊恐地往烛光内爬。 跑得慢地,在那层层压迫之下近乎窒息地掐着脖子,张大嘴疯狂想要呼吸。 没用。 那是蚩獴。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6节 蚩獴会操控息流。 “堪!破!” 危急时刻,灰衣的少年手捏诀霎时运转空气,三个瞬移,将那跑得最慢的几个柳家人强行空移而出。 桑诺下意识看向那个少年。 这居然是控气术。 若不是他过于青涩不够成熟,控气术还真是最好抵抗蚩獴的术法。 烛光所照之处即为封印。空气中狰狞的黑影们犹如地上的藤蔓扭曲铺满烛照之地。 蚩獴驱使的魍魉如群,遍地都是狰狞的爪牙,几乎无从下脚移动。 桑诺低头看了眼,那黑影几乎爬进轿子里来了。 那两个少年已经汇合,一个一手持着照烛,一个一手举着一面十二破分局盘。 桑诺提裙跨过轿门,无视了手里伞不住嚷嚷着要跑路的话。 烛照之光所在之处即为封印,却要看持烛者的实力。 很明显这个蓝衣小崽子现在的修为完全不够蚩獴一口吃的。 蓝衣少年好像也想得明白这个关卡,涨红了脸咬紧牙关。 “完犊子了谭小圆子,我感觉我可能……托大了。” 蚩獴的影子越过拱桥。 城门口的柳家人几乎跑得一个不剩。 “别慌,冷静下来,我们可以的。” 灰衣少年手中不断结着诀,步步后退。蚩獴妖气四溢,浓郁的血腥气已经要直逼他们的鼻子。 只有几步之遥。 桑诺被这妖血腥气熏得厉害,猜测蚩獴被关了百年估计都没洗澡。 她才往前走了一步,那蓝衣少年朝她低吼。 “不要命了!往后退!我和谭智沅抵得住,你们该跑就跑!” “可是小弟弟,你好像抵不住哦。” 桑诺抬起伞,扭头冲着那两个少年笑了笑。 笑得两个少年眼神凝滞,险些没回过神来。 而桑诺才不管那些,她看见了。 蚩獴从虚影在慢慢化作实质。 在烛火之下,千年大妖的威慑力让花鸟鱼虫都为之匍匐不敢颤动,被照亮的城门主街,仿佛被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挤压,渐渐地缩小。 蚩獴。 桑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蚩獴大妖实化的妖躯。 “退后!” 蓝衣少年手持照烛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到桑诺的跟前,小小年纪紧紧绷着稍显稚嫩的脸,抬起手挡在桑诺面前。 “抵不住就抵不住,我再抵不住,也没有让旁人挡在我前面的道理。” 桑诺有些意外地扫了眼少年的侧颜。 忽然发现小家伙长得还挺眉清目秀,认真挡在她前面的样子,还挺可爱。 这就是大宗门弟子的道德感吗? 再危险的地步,哪怕知道自己必死,也会为了别人站在最前面? 桑诺想了想,忽然笑了。 “好哦。” 她果断退后两步。 既然小少年要逞英雄,那就让他去好了。 桑诺退后两步与那灰衣少年擦肩,见他也是年纪小小,手持分局盘紧张地盯着蚩獴,也想看看这被柳家选择了的名门弟子还能做到哪一步。 蚩獴的实体遮天蔽月而出。 一声震彻万城上空的长啸。 “还给我!” 下一刻,铺天盖地一股寒风袭来!风中犹如万千冰刃凌空射出! 桑诺转了一圈伞,伞自觉垂下菌丝,将桑诺牢牢保护在其中。 而两个小少年就没有足以自保的法器,靠着身形狼狈躲闪,却在漫天冰刃中无法做到毫发无损,寒风过去,两个少年身上都沾了血。 蚩獴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抬起巨大的兽爪狠狠凌空拍下! 这可是蕴藏了千年大妖的妖力! 一旦被拍中,这两个少年非死不可! 桑诺瞳孔展现出兽类的竖瞳,金琥珀色的眸紧紧盯着蚩獴的动作。 只要蚩獴落爪之时,只要那瞬息的瞬息! 她就能趁机剜出蚩獴的魂骨!即使是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冒险一试。 至于这两个少年,运气好他们还能有命活着吧…… “遭了!我还没告诉师尊我偷偷把他的破石头藏在后山花池里了!” 蓝衣少年咬紧牙关,疯狂移行转位,却抵挡不了同时而来的冰刃,很快被伤得浑身是血,就连手中的照烛也被熄灭。 灰衣少年也跟着苦笑。 “长翎,等你的魂灯熄灭,胥离山的长辈们就要杀进万城来替你报仇了。咱们死的不算太冤。” 狐耳一颤,捕捉到关键信息。 桑诺瞬息转变想法。 叮咚。 仿佛一滴水滴入湖面,温柔地,轻盈地,荡开涟漪。 夜月之下,撑着伞的桑诺身形轻飘飘落在两个少年身前,她的手中捏着一枚毛茸茸的手作蝴蝶,蝴蝶的尾部垂着两颗圆润的骨珠。 叮咚。 骨珠的碰撞,空气中产生震荡波纹。 水墨伞幻化成巨大的菌菇,散发着温润又危险的气息,五彩斑斓色泽下,皆为虚像。 “退——” 巨大的菌菇下,白衣飘飘的桑诺飞舞在半空,她搓了搓指尖,手作的毛茸茸的蝴蝶颤抖着翅膀,得到了生命似的睁开眼,抖动飞出。 蝶翼扇动出万千幻想。 寂静。 烛光之下皆为她的结界。 用力踩下,即将踩到少年头顶的巨兽之爪凝滞在半空。 瑟缩在阴暗之处的黑影行动缓下,逐渐凝滞不动。 “——听我之言者,退!” 那巨大的,犹如半座山峦的兽爪,缓缓地,缓缓地,抬起。 只是一个瞬息。 桑诺飞升手持巨大的伞菇,飞身将地上摔倒的两个少年掠起急急朝后退让。 瞬息的瞬息而已。 那蚩獴大妖已然苏醒,一声咆哮响彻整个万城。 叮咚。 城门口万千蝴蝶振翅。 幻象迭生。 桑诺随手扔下那两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手持伞菇漂浮在半空,冷冷地盯着不远处的蚩獴。 那巨大的妖兽一双兽瞳死死盯着她不放。 须臾后,妖兽似乎对她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狰狞的、满是血腥的笑容。 ‘……是……你。’ 而后,巨大的妖兽一步步退回虚空之中。 蚩獴走…… 不对! 虚空之中一只爪子骤然落下,趁所有人不备,一把捞起藏在角落里的一个娇小的身影,迅速消失。 桑诺眯着眼看着那虚空,半响,收回视线。 她刚刚出手已经耗尽她全部的灵气,哪怕看着那姑娘被掳走,此刻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垂眸。 躺在地上的两个少年浑身是血,丝毫看不出是大宗门弟子的模样。 为了这两个直楞傻帽的小子,她可是在最要紧的关头放弃冒险去剜蚩獴的骨。 是傻子,但是是胥离山内门的傻子,值钱。也值得。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是晚辈误会……”蓝衣少年临死之际被救,为自己先前的猜测懊恼不已,对桑诺感激涕零,浑身是伤还勉强拱手给桑诺道谢。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7节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晚辈……”灰衣少年也感激地道谢。 “救命之恩不必言谢。” 桑诺提裙弯腰,凑到两个血糊糊的少年面前。 她笑得格外温柔,好似书文里的仙子,她从芥子中掏出两张文书,递到少年们的眼前。 “只需要签下这张卖身契即可。” 第5章 柳家早早安排的有医修,受伤的两个少年被送到厢房中由医修看顾,而桑诺作为主宰此前一切的最大赢家,稳稳当当坐在厢房外的廊庭里,低头给伞系上漂亮的红绳。 伞许久没有变回原身,毕竟变回去一次,就要消耗大量的灵气和纯净之力。 不过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桑诺纤长的手指戳在红绳垂带上,漫不经心想,这次她又赚了。 桑诺的手指戳痛了伞,伞没好气地在伞尖上凝出一张脸来。 “失心疯,你又想做什么?” “做什么呢……”桑诺无视了伞对她的称呼,好脾气地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先哄他们把卖身契签了,之后的事才能想。” 伞有些纳闷。 “你刚刚明明有机会拿骨头的。虽然是微乎其微的机会,但你这种疯子不该放弃啊。说,那两个小崽子是不是你私生子?不然你有这么好心去救他们?” 桑诺优雅地用手指尖戳破了伞面,疼得伞伞骨都跟着瑟缩。 “我倒是希望呢,”桑诺叹气,“但是人家是什么人,胥离山的内门嫡传弟子,我也要先找个胥离山高阶修士,才有办法生得出来这种私生子。” 伞迷糊了:“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胥离山内门弟子?我可只听见了胥离山三个字。” “魂灯。” 桑诺好心给伞解释。 在两个少年的对话中,一个提到了师尊,一个提到了魂灯,又说那个少年若是出事,胥离山的长辈都会来报仇。只有内门弟子才会有魂灯,能让一个大宗门大能来报仇,只能说明这个蓝衣服的少年身份特殊,八成是宗门内门的嫡系弟子。 第一宗门胥离山的内门嫡系弟子。这样一个机会可比微乎其微的蚩獴骨来的要好抓多了。 桑诺不过是在那一瞬就想明白了。她可以选择放任两个少年去死,自己去抓那一点机会剜出蚩獴骨。不外乎三个结果。一个是不成功,她跑。一个是成功,她跑。另外一个是不管成功与否,都会被胥离山的高阶修士拦下。 节外生枝,甚至会让她处于高度危险之中。 相比之下还是做胥离山内门嫡系弟子的救命恩人来的舒爽多了。 桑诺对此心满意足。 她单手托腮盯着烛火通明的厢房,里面被救治的可是她的摇钱树,可千万要治好。 “桑姑娘。” 廊庭外,垂柳隐隐,柳家夫人牵着自己的幼子,身后缀着柳家嫡系子嗣,惴惴不安地朝桑诺赔着笑脸。 “姑娘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年轻小子毛手毛脚,果然没有姑娘您靠得住。” 桑诺平静地回头。 扫过柳夫人一脸的谄媚,视线滑到人群里的角落。 给她了一截魂骨的柳姑娘正用期颐地眼神看着她。 “之前不信我,此刻就别捧我。消受不起。” 桑诺懒懒收回视线,继续手托腮等着厢房里的烛火。 柳夫人尴尬不已。此时不远处又是一堆柳家人脚步匆匆而来。 这次来的,是重伤未愈,几次被抬出来的柳少主柳绍。 柳绍面色相比较之前还要苍白一些。就算如此,他依旧扶着人从步撵上走下来,虚弱地靠在自己的侍从身上,抬手朝桑诺拱了拱。 “桑姑娘,在下失信与您,特来赔罪。” 桑诺回过头来。 “若是今日里面那两个小子解决了蚩獴,你会来与我赔罪?” 柳绍僵在原地,臊得满脸通红。 柳绍犹豫半天,还是递出一个棕木匣子。 “已经失信了姑娘,在下只能尽力补偿。还请桑姑娘笑纳。” 桑诺猜得出里面是什么,毫不客气,直接接过匣子打开看了眼。 内里是一截莹莹泛光的魂骨,以及一叠看起来像染花纸的白纸。 柳绍是聪明人,他知道桑诺为什么又回到柳家,也知道她此次出手威慑的是谁,不管她之前开口要的什么,以什么方式要的,那他都会自觉双手奉上。 而且柳绍估计也猜到照烛已经在她芥子袋里了。 “这是什么?” 桑诺也没忸怩,直接拿着那软软的染花纸问。 柳夫人在柳绍身后眼睛都看直了,甚至几个嫡系子嗣看见那染花纸,都有些震惊。 “这是柳家的秘染纸,名为栖霞纸。”柳绍解释道,“栖霞纸落笔成真,笔墨消失之前,即为最接近真实的虚假。” “怕姑娘看不上,和照烛一样,也许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吧。小玩意,给姑娘拿来玩。” 柳绍说的格外客气。 桑诺闻言,倒是抿唇笑了,柳绍讨厌归讨厌,出手不算忸怩。 “那我就收下了。” 最接近真实的虚假,也许是个好玩的东西。 柳绍见桑诺接了东西,才稍稍松气。一时选择错误不要紧,补救回来即可。 “还不知晓桑姑娘师出何门?倒是比那两位小友……格外出色。” 柳绍等人都不在城门口,也不过是听几个柳家人的转述。那些门徒懂什么,只知道大宗门弟子被打倒了,桑姑娘力挽狂澜,就连那妖兽见了她都逃走。这一番连吹带捧,让柳绍根本拿捏不住她的身份。 原本的几次猜测,可能都是错的。 桑诺想了想,含蓄地半遮半掩。 “山门有令,外出历练不用提及师门。” 柳绍眼底无比震惊。 修真大宗门里,能称得上山门的有两种,一种是特别小,小到几乎没人认识的小宗门,几乎只有一个山头的那种。另外一种,则只有一个。 那就是胥离山。 胥离山本就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百年前又出了一个绝世天才剑修韫泽君,他以剑入道,以道问天。年纪轻轻踏碎虚空,几乎飞升。却最终选择压制修为,以仙君之身坐镇胥离山百年。 天下第一剑修韫泽仙君。那是所有修士心中敬仰又向往的神迹。 有韫泽仙君所在的胥离山,几乎就是圣地神山。 胥离山在这百年中就是实质上的百门之首,每七年都会召开一次百门弟子大会,由胥离山师长亲自教导各大门派弟子。被选中的百家弟子几乎都可以称胥离山为师门。 也因此,胥离山始终是凌驾众门派之上的。 桑姑娘居然是胥离山的弟子! 柳绍再次深深拜下。 “柳家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桑姑娘……不要与我等乡野之人见识。” 桑诺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不和柳绍计较。 她借口要安静为由,把那些伸着脖子围着她看的柳家人全都撵走了。 廊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刚刚的说法是在暗示他你是胥离山弟子?”伞嘲讽地笑她,“你算哪门子的胥离山弟子?自封的吗?” 桑诺看见厢房里的烛火晃动,有人再往外走,顺手捏着伞起身。 “马上就可以是了。” 医修已经出来,桑诺迎了上去问了几句。 和桑诺猜测的差不多,两个少年都是被半封了丹田,灵气凝滞不运转,被冰刃伤了内脏,外伤不少,内伤也有。不过不伤及性命。 让医修离开,桑诺推开门走了进去。 厢房里烛火通明,两个少年趴在床榻上,上衣没穿,背上清晰可见被刺穿的伤口。 这是他们为了保护正面更柔弱的五脏六腑,主动选择用背部来承受攻击了。 两个少年还在窃窃私语,忽地见白衣少女不避不让走到他们床边,吓得他们慌里慌张往被子里钻。 桑诺体贴的无视了两个少年的慌张。她随意挪了凳儿坐下。 她随意挪了凳儿坐下。 “思考得怎么样?卖身契签了吗?” 这是大大方方来要救命恩的恩情了。 谢长翎躲在被子里郁闷地伸出头来。 “前辈,就算您救了我们,我也没听过要签卖身契的说法。” 一侧的谭智沅同样探出头来,默默点头。 桑诺笑语盈盈。 “那是你们年轻,初初下山还不懂世间百态。救命之恩越是什么都不要,你们到时候付出的就越多。为了因果两清,自然是要以与性命相符的酬劳酬谢,那就只有卖身契才是最适合的了。” 两个小子年纪小涉世不深,但是最基本的一点常识还是有,纷纷摇头。 “前辈说得在理,但是我还是觉着卖身契不太对,要不您换一个?”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8节 桑诺笑意深了点。 “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可以选择是签卖身契呢,还是用与你们性命相等的法器抵账。” “这法器,起码要天玄品,数以千计才算相符。” 谢长翎默默算了算天玄品的法器一千个要多钱,而后疯狂摇头。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值钱,前辈,我连半个天玄品都不值!” 谭智沅已经不敢说话了。他的师门比胥离山还穷,他只知道自己见过的天玄品法器加起来都没有一千个。 桑诺挑眉,面色有些淡淡的无奈。 “我观你二人天赋极佳,根骨上乘,大相中能看见仙气。命盘之内有飞升之像。只有千数的天玄品,才足以与你们的性命相匹配。” 谢长翎听得眼睛亮晶晶地,有些跃跃欲试:“我,我的大相有仙气?!” 桑诺哄着他:“自然,这仙气还不浅呢。” 谢长翎兴奋地想说什么,被一侧的谭智沅捂住了嘴巴。 “前辈,就算他有仙气能飞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我们才不过刚刚结丹,只是门内小弟子,根本不值得那么多天玄品。” 桑诺将目光移到灰衣少年身上。 比起相貌更为清隽艳丽的蓝衣少年,这个少年眉清目秀,眉眸之中更显冷静。 桑诺好脾气地和他们商量:“可是我能看见的命盘如此,就该如此的。小友,你该知道何为大相命盘。” 谭智沅不说话了。 这是命理司修的修士们能看见的预知。 她能看见他们的大相命盘,那就该依她眼中来算。 但是…… “我们真的没法器。” 谭智沅也低下了头,垂头丧气的。 谢长翎本来想说自己是不是沾染了师尊的仙气,被谭智沅捂了捂嘴反应过来自己可不能随便说自己的师尊。 这会儿见桑诺因为他们付不起救命钱,犹犹豫豫了好半天。 “那怎么办呢?”桑诺无奈地蹙起眉,她生的好看,就算是皱眉也温温柔柔,看的惹人心怜。 “只有你们付了相应的报酬,我们之间的因果才能结清啊。哎……” 她这一叹气,谢长翎犹豫了下,颤巍巍举起手,咽了咽口水。 “如果,如果前辈信得过的话,晚辈能……能打欠条吗?” 桑诺闻言,面容上的忧愁稍微收起,那双看起来不太像狐狸的圆润眼一眨,格外的无辜。 “可是你说你都付不起……” 她含蓄的指出。 谢长翎一想也是,抓耳挠撒半天,忽地想到了什么。 少年猛地一拍脑袋瓜,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和桑诺说。 “我的欠条先欠着,晚辈能凑到多少都给前辈还,还有不够的话,可以让我师尊还!我师尊好有钱好有钱的!” 桑诺状似诧异地抬手捂着唇:“可是弟子的欠条,你师尊真的会还吗?” 谢长翎自己说完也有些犹豫。 “……会吧?”谢长翎想要说服自己似的重重地点头,还解释道,“我师尊本身最不在意身外之物,但他总会收集好多亮晶晶的法器,花里胡哨的堆了一个法器库。他不用也不去看一眼,肯定是……留给徒弟的……吧?” 谢长翎说着说着,越觉着就是这么回事。毕竟师尊收集的法器华而不实的占据了绝大部分,有些花哨有些张扬的法器,根本不像是师尊的喜好。 那也只能是给徒弟准备的了!对,没错! 桑诺闻言笑意加深。她听着就知道,这个小崽子的师尊肯定是人傻钱多还好骗的那种。 下一刻,她从芥子袋中掏出了契纸。 “来,打欠条吧。” 桑诺托着腮喜滋滋看着自己空手套来的小傻子。 胥离山内门高阶修士的欠条。还是一师门的人傻钱多。 她赚大了。 “你们伤好点了吗?”桑诺收起欠条的同时,关心地问了一句。 谢长翎和谭智沅想说哪有那么快,他们不过是被医修治疗了一个时辰,不过稍微好了些。 可紧接着,桑诺不紧不慢又说道。 “伤好点的话,我再免费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一个绿裙子的小姑娘,被蚩獴掳走了。” 谢长翎吓了一跳,而后龇牙咧嘴爬起来。 “完了,阁也!” 桑诺静静看着两个少年手忙脚乱套衣服滚下床,准备立刻去救自己的同伴,淡定出声:“你们现在打得过蚩獴了?” 谢长翎和谭智沅一愣,顿时泄气。 “打不过也要去,不能把同伴置于危险之中不管。”谢长翎咬紧牙关。 “与其去送死,你们还有一个选择。”桑诺再次递出两张契纸。 “你们可以请我帮忙。” 桑诺在两个少年眼前晃了晃契纸。 “超值优惠,只要两个魂骨哦。怎么样,要我帮忙吗?” 第6章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命都是人家救的,这种情况肯定要请前辈出手啊! 谢长翎立刻点头:“烦请前辈帮忙!” 桑诺刚抿唇一笑,就见谭智沅谨慎地对她拱了拱手。 “前辈有所不知,我与长翎出门在外不慎……不慎因故被封了一半丹田,虽不知前辈为何要魂骨,但我与长翎此刻没有足够的修为抽出魂骨。” 桑诺摆了摆手,将那纸和笔塞给两个少年。 “只能说我心善,喏,我允许你们先欠着。毕竟救人要紧。” 这话直接说到谢长翎心坎里,喜不自胜地主动写下欠条,嘴里还不断夸着。 “前辈果然是前辈,大气!若不是有前辈在,我与谭小圆子这次恐怕真的……我要害死他们了。” 说着,他语气低沉下去。 桑诺又收下了两张欠条。 她随意扫了眼,两个胥离山内门嫡系弟子的魂骨,就算之后情况有变,也足以让她支撑很久很久了。 “事不宜迟,前辈,我们这就出发吧。” 谢长翎比较着急,催促着桑诺。 桑诺眉眼扫过他二人,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出。 “你们如今什么修为,可有什么法器,保命法宝?有没有什么能应对蚩獴的法子?” 谢长翎张嘴就说:“我原本已经结丹,但是下山之后轻信了一个坏人,他把我丹田封了,还让我把法器本命剑全都输给他,我现在唯一的保命法宝……应该是我师尊留给我的剑意。” 谭智沅接过去说道:“晚辈会控术,虽然修为被封,但多少能帮上前辈一点。” 桑诺听到这里稍微满意了一些。只要他们不是被师门封了丹田,那就不是犯错的坏弟子,她没有白筹谋。 不过此刻两个人受了一身的伤,虽然在医修的治疗下好了一些,这么着急又要去找蚩獴,只怕是有些危险。 桑诺想了想,从自己的芥子袋中掏出了两颗丹药。 “先将你们伤治好。” 那是两颗晶莹剔透的丹药,流露出几分隐隐灵气。 一看就是高阶丹药。 这给谢长翎感动得够呛,接过丹药感激的话不要钱似的说:“前辈人美心善,是我见过所有人中最最最漂亮最最最善良的仙子!” 好听话谁都爱听,桑诺也不例外,听着高兴,眉眼弯弯,却还是在两个少年吞下丹药后,利落地抽出两张纸来。 “一颗上品愈伤丹五百灵石,两颗给你们打个折,八百灵石就好。来,在这里签下你们的名字。” 刚吞下丹药的谢长翎和谭智沅:“……” 才夸完的人美心善呢? “前辈,您很缺钱吗?”谢长翎不太懂委婉,直接问出了口。 桑诺闻言,优雅地撩了撩鬓边垂发。 她笑了,眉眸之中沾染了一丝忧郁,整个人好比暴雨之中的芍药,娇艳,却易碎。 “实不相瞒,我是个寡妇,先夫死后,我得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如今有些市侩了……我也不想的这样的。” 白衣少女垂眸苦笑的同时,似乎有千万种悲伤浓罩着她,房间中幽暗的烛火之中,她的眼睛晶莹剔透,泫然欲泣。 谢长翎吓得手忙脚乱,卡白着脸疯狂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前辈,我欠您的一定还!一定还!” 谭智沅也跟着歉疚地低下头,而后想自己这又是被谢长翎连累的,忍不住手肘捣了谢长翎一下。 桑诺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将第三张欠条折好装在一起,幽幽叹口气,撑起伞推门而出。 已经亥时过半,天空的月色愈发的有种不祥的阴暗感。 她仰着头,在层层黑暗笼罩下的浅浅月光中,舒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9节 还不错。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寡妇?哪里来的先夫啊?”伞挤出一张脸,跟桑诺嚷嚷。 桑诺凝视着月光,似乎回忆起了不太愉快的过往,漫不经心转了圈伞。 “……骗小孩的罢了。” “难怪,我就说嘛,你要是成了亲,那敢娶你的人不得老实成什么样,还要被你欺负到骨头都啊!!!” 桑诺小手指指甲直接戳破伞面。 伞疼得嗷呜叫了一声。 桑诺眯着眼,不等她说话,伞已经特别识相地换了话题。 “还没恭喜你柳绍的魂骨拿到了,又骗到了这两个小崽子的骨头,还有个小姑娘,你的魂骨够你浪荡一些日子了。坏狐狸,你骗人真的有一手啊!” “怎么能叫骗呢。”桑诺不太想去回忆一些旧事,顺着伞的话题岔开了心情。 “我可是凭本事让他们自己给我的。” “不对啊,你为了两个魂骨,真的要去帮那两个小崽子打蚩獴?你有办法杀蚩獴?” “当然没有。”桑诺气定神闲地活动了一下手臂。 “只需要救出人,没人要求我杀了蚩獴。” “这可是两个魂骨的价码之下我能做到的极致了。” 风吹过,寒风之中吹来的竹叶都是干枯易碎的,桑诺随手将黏在伞上的枯叶摘走。 她好比这枯叶,看起来还是清脆嫩叶,早就腐朽不堪了。 杀蚩獴?百年前她或许还会想,但是现在的话……伞比她还敢想。 等候不过一刻钟,两个少年调息好后,立刻推门朝桑诺汇合。 此刻他们虽然还是修为没有恢复,但伤口已经愈合,年轻的少年身体,如此一来还能经得住打。没那么容易死。 柳绍在附近也留了几个得手的门徒来帮衬,得知他们有个同伴被蚩獴绑走了,又迅速召集了几个门徒来听候差遣。说是柳家一定要帮忙把人救出来。 这种话随便听听就行,柳绍自己都没办法,府上的门徒去得多也不过是能抵御片刻,当肉垫的罢了。 人多眼杂,桑诺也不让柳家人跟,只让他们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竹编肩轿来。 中庭里,谢长翎和谭智沅去问柳家借了不少的法器来,正在低头选趁手的剑,桑诺喊他们。 “过来。” 少年们有些懵,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桑诺撑着伞坐在肩轿上,整理了一下衣袖,等了片刻后,她抬头,两个少年傻乎乎站在原地,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 “抬轿呀。” 谢长翎不由得低头去看桑诺的腿。 桑诺淡定靠着靠背,轻叹。 “教你出门在外第一条守则,不要随便揭人短。” 谢长翎迷迷糊糊已经忘了桑诺的腿到底能不能走路,但是想到桑诺寡妇的身份被他问了出来,现在是什么都不敢问,骚得满脸通红,低下头赶紧去抬起肩轿,还催促谭智沅。 比起谢长翎,谭智沅看得清楚桑诺能走路。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另有隐情,年轻人心地善良,不敢问,默默跟着同伴抬起了肩轿。 桑诺撑着伞指挥他们。 “出城左拐麦穗山,那是蚩獴的老巢。” “好的前辈,前辈不用担心方向,我知道蚩獴在哪里。” 谢长翎抬起肩轿来,心里还在嘀咕好轻,肩头根本没有什么分量,听桑诺指挥他,立刻得意地挺起胸脯。 “蚩獴身上染得有蘼霏花香,我闻着味儿就找得到。” 两个年轻修士脚程快也稳当,不过片刻就离开柳家,顺着主街一路出了城门。 桑诺没有被颠簸到,撑着伞还有心情给他一个反应:“哦?” 她不过一个字,就引得谢长翎一大堆话。 简单来说蚩獴当初在胥离山被关押,关押的地方在后山的囚牢洞穴,洞穴外种着大片的蘼霏花,那个味道给蚩獴腌入了味,对谢长翎这种嗅觉敏锐的人来说,想要寻找蚩獴可太容易了。 谢长翎果然如他所说是个狗鼻子,出城口闻着味儿就寻到了麦穗山的方向,和谭智沅抬着肩轿如履平地,不过须臾已经到山脚下。 “既然如此,为何过了这么久才找到蚩獴呢?”桑诺状似好奇地问,“蚩獴大妖骚扰柳家都两个月了。” 这话犹如一个耳光打在谢长翎脸上,直接给小子打蔫儿了。耳朵都耷拉下来,瘪着嘴哼哼唧唧了半天。 “半路……半路迷路了。” 桑诺闻言微微挑眉。她可太听得懂真话与谎话了。他在说谎。 不过无妨,与她无关。 进了深山,茂密的树林树冠巨大,违背了树的天性,树枝树叶纠缠在一起,遮挡成一片漆黑的树叶天顶。寒风之中已经带有血腥气,麦穗山高而陡峭,许是有妖生存,树林隐隐妖气之中甚至有些微妙的鬼气。 两个少年抬着肩轿走过曲折小径,爬上了半山腰,妖气和血腥气愈发的浓郁,桑诺这才挥手让他们停下,提裙慢悠悠走下来。 她在谢长翎眼皮子底下稳稳地走了几步,撑着伞凝视着不远处的一个茂密树林。 在一瞬间,她的眸中泛金,瞳仁竖起,而后渐渐恢复到人类该有的黑褐色眼眸。 “就在这里了。” 桑诺头也不回提裙往前走。 “救了人就走,不要惊扰蚩獴。” 既然已经决定利用胥离山弟子走这条路了,那和蚩獴接触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谢长翎和谭智沅已经提着两把长剑紧紧跟了上来。 “不行,我要抓住蚩獴,带回师门谢罪。” 桑诺听到这话好奇地回眸,迎着桑诺的视线,谢长翎尴尬地低下头。 “蚩獴,蚩獴是我不小心……放出来的。” 桑诺眯了眯眼。 蚩獴在百年前被胥离山关押,能够靠近牢穴的弟子肯定只能是内门弟子,这一点无虞,但是有能力或者说有资格放走蚩獴,那她之前猜测的内门嫡系弟子,恐怕还不够。 谢长翎……到底是谁的徒弟? 她像是好奇随口问道:“放走蚩獴这种为祸世间的大妖,你师尊不得气死?” “师尊没有生气,”谢长翎刚说了句立刻摇摇头,“不对,师尊不知道。” “师尊常年闭关,师门里发生的事情他现在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 桑诺盯着谢长翎,等待他的答案。 谢长翎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说:“师尊也只会一剑杀了蚩獴,再回去闭关吧。”他有些垂头丧气的,“毕竟我犯什么错,师尊都不太在意。或者说,师尊好像不在意世间万物。” “都不知道师尊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收我为徒……”陷入忧郁的少年喃喃低语。 桑诺只听最重要的内容。谢长翎的师尊能一剑杀了蚩獴。 桑诺垂下眸。 在她的记忆里,谢长翎只要没有夸张,那能一剑杀了蚩獴的修士,或许不超过二十位吧。 这其中若是除过一步飞升的老祖,早就隐世的大能,只有不到十人。 胥离山,胥离山还在收徒的大能,究竟有谁呢? “到了。” 桑诺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穿过树林。在靠着山壁的一侧,有一个偌大的山洞,山洞内妖气和血腥气几乎弥漫了出来。 这里就是蚩獴所在之地了。 桑诺脚下不停,直接走进山洞。 洞穴里,居然还别有洞天。 在黑暗潮湿的洞穴这种,地面不是山体,而是一个巨大的落洞,深不见底,漆黑一片。 桑诺撑着伞在洞穴口张望了片刻,漆黑洞穴下面散发着不祥的危险气息。似乎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山壁之下游走。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回眸,冲着谢长翎笑了笑。 “小谢道友,你身上有你师尊的剑意,所以在你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你师尊的剑意会抵挡危险,说不定你师尊也会来救你的,对吧?” “对……啊!!!!!”谢长翎稀里糊涂点头的同时,桑诺温温柔柔地踹了他一脚:“那就下去吧你。” 谢长翎一个倒栽葱嚎叫着直接跌下洞穴! 第7章 山洞之中的地下洞穴深不可测,幽暗而又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好在现在有谢长翎先行探路,他一路扯着嗓子的嚎叫不说是震彻山洞,那也是能驱邪避鬼的凄厉。瞬间将深不见底洞穴的未知恐怖程度降低。 桑诺回眸看了眼谭智沅。 这位少年很容易明白桑诺的意思,冲着桑诺点了点头。 “劳烦前辈殿后。” 而后倒是果断,直接跳了下去。 桑诺松开撑着伞的手。 伞在洞穴口飘起,化作一只巨大的,流淌着盈盈肉粉色的伞菇,波浪形的边缘起伏翘起,还有不少粗长的菌丝悬挂在侧。 桑诺这才不紧不慢提着裙,优雅地坐在伞菇的菌身上。 伞啧啧有声。 “想让那小子师尊来。你又在盘算什么?” 嘴上叨叨,伞还不敢停歇,立刻带着桑诺低低朝山洞下飞落。 黑暗,迷雾,层层叠叠的瘴气。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0节 “我只是没见过胥离山的长老。想看看胥离山厉害的修士到底什么样的。” 桑诺摇开一把扇子,挡在自己鼻前,随口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是长老了,万一是年轻的呢?”伞和她唱反调。 桑诺轻笑:“年轻的,能一剑杀了蚩獴的胥离山修士,那小谢的师尊就只能是传说中的那位剑道仙君了。” 剑指巅峰的仙君,怎么也不会养一个直率的傻子徒弟吧。 “万一呢?” 桑诺随口说道:“那我可得想法子让仙君收我为徒了。” 洞穴下降了似乎有一刻钟。期间不见半点光星,黑暗的迷雾四处密布,让人眼根本无法看清任何。 桑诺却不受这个困扰,她的眸在黑夜里散发着浅金琥珀色的光泽,一切都能看在眼中。也因此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一路降落下来,黑色岩石的洞穴山壁上爬满了一种黑色的藤蔓。 藤蔓在山洞里疯长,随着她的降落不少藤条都跃跃欲试想要靠近她。 须臾,伞菇在空中变小,从菌子的模样恢复到一把水墨伞的外貌。 桑诺足尖一点凌空飞起,手持水墨伞稳稳落地。 偌大的山底洞穴,再抬头看上去时,降落的那漫长空道却像是被茂密的藤蔓编织出了一个顶盖,彻底遮蔽了入口。 “前辈,前辈您到了吗?” 漆黑一片的山洞里,先一步抵达的谢长翎扯着嗓子在喊。 桑诺看得清楚,谢长翎在她前面不到十步的距离,伸手摸着黑在到处扒拉。 而谭智沅则冷静的站在原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罗盘来,试图通过罗盘辨位。 他们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桑诺得到这么一个结论。 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还蛮有利于她的。 “我到了。” 桑诺环顾了一圈,此处山底洞穴十分大。说是巨大也不为过。脚下踩着的是硬硬的岩层。而抬起头就能看见此处洞穴空间内有无数个尖锐的石柱横七竖八,或大或小并存在半空。 连接石柱与山体的,却是单薄的,纤细的,一条一条的藤蔓。 “前辈,这里空气里有毒,我好像瞎了,什么都看不见。”谢长翎还在摸瞎地到处挥舞手,险些打到谭智沅。语气有些沮丧,“怎么办,我什么都没做就瞎了。我还有什么用……” “你冷静,不是瞎了,只是空气里有些瘴气,遮蔽了我们眼睛罢了。”谭智沅很快看清楚情况,把手中罗盘摩挲着塞到谢长翎手中。 桑诺提醒谢长翎:“你瞎不瞎也无所谓啊,用你的鼻子去闻味道。蚩獴在哪里,你同伴在哪里。” “对哦!”谢长翎立刻被桑诺说服,不再纠结眼睛,翕动着鼻子四处闻闻。 谭智沅庆幸自己这时看不见:“……长翎,千万别让你师尊看见你这幅狗样子。” 完全看见的桑诺笑弯了眼。这还真是字面意义的狗样子。 偌大的洞穴里,浑浊的妖气和血腥气混在一起,腥臭又刺鼻。谢长翎闻了好一会儿才闻到一些微弱的气味,踉踉跄跄在前头带路。 洞穴越走前方越宽,在桑诺的视野里,几乎能看见流淌的黑色的气丝,而煞气也愈发的重。 谢长翎如他所说的确是个狗鼻子,蚩獴的位置已经快到了。 要正面和蚩獴动手吗?不,得先把那个小姑娘安全救出来。至于谢长翎说的抓蚩獴,谁抓得到谁去抓,保全这帮小崽子们的性命倒是第一位。 这个时候她倒是真的希望小谢是那位仙君的弟子,岂不是让仙君欠她人情,赚大了赚大了。 桑诺漂浮在漆黑的满是煞气的地穴中,脸上还带有轻松的笑意。 “好像,好像就是这。这里的味道太杂乱了,我分辨不出了。” 谢长翎停下了脚步。 桑诺撑着伞慢悠悠走到前方去。两个少年毕竟看不清,多少脚下有些犹豫,她倒是看得清楚,谢长翎停下的位置刚刚好。 再往前走三步的距离,就是一片无声无息的火海。 很奇怪,她刚刚居然都没有发现。仿佛只有走到眼皮子下才能看得见。 而在一圈毫无存在感的火海外,则是一个水滴模样的岩浆池。 看起来滚烫的,翻涌着的岩浆池里,飘着一个透明色的泡泡。偌大的一个泡泡,裹着一个绿裙少女。 绿裙少女抱着膝,姿势还算是舒服,下巴搭在膝盖上,闭着眼呼吸均匀。 桑诺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了。 这个小姑娘心很大,在危险四伏的妖怪洞穴里睡着了。 也许是她这个泡泡给她的安全感? “小谢道友。” 桑诺刚喊了一声,谢长翎嘶了一声,赶紧说道:“前辈有什么直接吩咐,别踹我!” 桑诺好脾气地嗯了一声。 “好,我看见你的同伴了,你再往前走……十步。” 她说道。 三步之遥的距离,是一片翻涌的火海。而在一丈宽的火海环绕之中,才是他们的同伴。 谢长翎明明看不见,在这种时候还能很信任桑诺,她说往前走,立刻抬脚往前走了三步。 一步,两步…… 桑诺眯着眼盯着谢长翎落脚之处。 三步。 谢长翎稳稳踩在火焰上,走出第四步,第五步,而谭智沅紧跟着他的步伐方向,同样踩上了火焰。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笑了。 若是能看见这火海,不管是谁都会迟疑。但是看不见的少年就没有任何疑虑,能顺利走过去。 这个火海幻象,看来是蚩獴为了防她的。 桑诺轻飘飘浮在空中,足尖越过火海,脚下依旧是岩石与水渍的潮湿冰冷,并未感知到任何灼烧。 她平平稳稳踩过火焰,再往前十步,三人都抵达那水滴状的岩浆池中。 谢长翎与谭智沅看不见,摸索摸索着往前走,直接戳到了硕大的气泡泡。 谭智沅反应很快:“是阁也的本命法宝。” 睡在气泡泡里的少女很快被同伴叫醒。她还一脸懵,察觉到是同伴来了,才收起法器,从气泡泡里出来。完好无损,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你们来了,好快。” “阁也,你没事吧?” “没事……我躲在浮花里,蚩獴伤不了我……”叫做阁也的小姑娘长得清秀可爱,说话也慢吞吞地,“我还以为你们明天才来,先睡了……” 这也是心大。 桑诺环视一圈,这里并未看见蚩獴。虽然不知道蚩獴为什么不在,但是明显是个好机会。 “走吧。”桑诺努了努嘴,“既然现在救了人,先不要节外生枝。抓蚩獴的事放在下一步。” 谢长翎和谭智沅都听桑诺的。阁也似乎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 “啊……”阁也盯着桑诺看了好一会儿,小声说,“是,是媞练仙子吗?” 桑诺微微歪头。这个小姑娘居然能在瘴气中目清明朗。 “不是,”谭智沅解释,“这位是桑前辈,她救了我们,帮我们来救你。” “这样啊……”阁也慢吞吞点头,“我看她这么漂亮,好漂亮好漂亮,还以为是第一美人媞练仙子。” 桑诺没忍住笑弯了眼。虽然不知道媞练仙子是谁,但是很明显,她在阁也小姑娘的眼中是最漂亮的人。 被夸了,心情挺好。 “也是,媞练仙子……”阁也努力在回忆什么,“还待在胥离山吧……她,想要做长翎的师娘。” 咦?桑诺撑着伞听到这里,笑眯眯看向谢长翎。 看来谢长翎的师尊可能真的是年轻又有实力,说不定还很俊朗的仙君。第一美人都要追着走。 谢长翎听到这话嗤笑了声。 “让她想着呗。我师尊多看她一眼算我输。” “说来的确有人说过一个旧事……”谭智沅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却很快收了音。 “你说的是那事儿啊。”谢长翎回忆了片刻,“我一个师姐的双修大典,媞练仙子跑来给我师尊敬酒,问她生得如何,在我师尊眼里可担得起第一美人的称号,我师尊说……” 桑诺好奇地转着伞,听这群小辈八卦长辈的私情。 谁知谢长翎说到一半忽然住嘴,贼兮兮一笑,问桑诺:“前辈要不要猜一猜,我师尊说了什么?你绝对猜不到!” 桑诺想了想,问:“……你是谁?” “诶?”谢长翎吓了一跳,嚷嚷道,“前辈怎么猜得差不多?!不对,正常人都想不到吧。谁会对第一美人说‘你是谁’这种伤透人心的话!” “不过我师尊更过分,和我师伯说的是‘她谁?’都没和媞练仙子搭话哈哈哈哈!” 桑诺抿着唇,笑意消失。 有人会。 她自然不知道谢长翎的师尊会怎么说。毕竟她又不认识。只是按照自己曾经记忆里的某个人的性格去猜,他如果遇上这种事会怎么说。 这都能猜的差不多,看来谢长翎的师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桑诺的不高兴来得很快,撑着伞很快转身。 “还不走,在这里等着给蚩獴喂肉吗?” 三个小家伙不明白桑诺的不愉快怎么回事,但是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她走。 阁也走了没一会儿就淡定地牵住谭智沅的衣角。 “……看不见了。”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1节 这是离开她的法器泡泡后,眼睛被瘴气入侵了。 身后三个少年互相牵着衣角,跟着桑诺走。 桑诺走出两步,忽地心中有种莫名感觉,停下脚步。 “等等。” 然而她话音刚落,身后三个少年却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在她眼皮子下偏离了她的方向,牵成一排一步步走出水滴形的岩浆池。 他们前脚刚踏入火海,身后的岩浆池瞬间迸发出一道火光。 下一刻,天地反转,三个少年叫都没叫出声,瞬间被火海吞没! 桑诺漂浮在半空,捏着伞微微蹙眉,盯着脚下那片翻滚的火海。 她讨厌火。 尤其是在她面前制造幻境,写着请君入瓮的火。 但是…… 桑诺足尖一点,朝火海之中跳下。 那小子的师尊,会来救他吧? 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家伙,能和那个人说出一样的话来。 一样的……惹人讨厌。 第8章 火海只是虚妄假象。桑诺跌落的瞬间天地旋转,空气扭动,她在伞菇之下拉开了一个屏障,须臾之中,她跌落到一处空地。 桑诺轻飘飘足尖落地,抬手握住伞。 咦…… 不远处空荡荡的街头,有一个轿子残存的骨架,看起来和她两个时辰前坐的有几分相似。 宽大的主街,左右两侧是紧闭门窗的人家户,而不远处是护城河,岸边栽种着一圈垂柳。再往前,则是一个弯弯的拱桥。 是她来万城时经过的城门拱桥。也是两个时辰前他们在这里与蚩獴交手的地方。 桑诺撑着伞环顾一圈周围。 空气,风声,以及此处天地灵气神魂意识都在告诉她,这里就是万城的主街城门口。 漆黑的夜空不见月色,也不见刚刚跌入的三个小家伙。 那个小姑娘有个能把自己装进去的法宝,谢长翎身上有他师尊的剑意,姓谭的少年冷静理智,他们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就算发生意外…… 就在此刻,风中传来一阵一阵呜咽,漆黑的夜空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血雾。 桑诺抬起头扫过灰蒙蒙的血雾天空,轻叹了口气。 又得动手了。 她其实不太喜欢打打杀杀,能坑蒙拐骗,比直接动手好太多。 黑魅鬼影犹如闪电飞速从四面八方朝她袭来! 桑诺足尖一点飘到空中,手中一松,抛起伞。 伞化作巨大的,微微带着点琉璃紫色伞菇,边沿垂下一层一层细软的,犹如雨丝似的菌丝。 桑诺手指一点,菌丝扑向那些黑魅鬼影,不过须臾就将黑魅鬼影缠成浅紫色的一团影子。 是鬼魅。 她其实不太喜欢鬼魅。当年她还非常小的时候,小藏谷里的山鬼经常会故意来吓唬她,吓得她呜呜甩着尾巴刨个坑躲起来。 之后她长大了,会把山鬼拧成一条挂在树上荡秋千。 直到…… 她在小藏谷捡到了一个人。有了某种奇怪的心思后,在那人面前又变得害怕起山鬼来。 鬼魅在她的眼中,绝不是什么可爱的存在。所以…… 桑诺双手结印,掌心凝出一团浅浅的紫气,她双手一合。 “破。” 一个又一个被缠成一团的鬼魅影瞬间爆炸,被一层一层的菌丝吞没到连一丝鬼气都不存。 桑诺歪着头,看向远处虚空。 在那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纯狐……” “我闻到了……久违的气息。” 从血雾天空之上凝出一只巨大的兽爪,直直朝桑诺踩下! 桑诺飞身落在伞菇的边缘,伞菇嗖的一下飞到十丈外的距离,抖落了一圈菌丝,凌空围绕着桑诺。 “我也闻到了。”桑诺仰起头和和气气地打招呼,“你一百年没洗澡的臭味。” 空中传来一声咆哮,巨大的蚩獴妖从虚空中一跃而下,随着它的落地,主街瞬间铺上一层冰霜。 寒风侵袭。 桑诺已经从芥子袋中摸出了斗篷,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她讨厌寒冷与冰霜。 桑诺叹了口气。 空气中已经凝结出无数巨大的冰锥,锋利的冰刃直直对着桑诺。 寒风之下,就连被吹断的柳条都僵硬如冰,悬在半空,带着数不清的柳叶利刃成为了尖锐的武器。 蚩獴一声巨吼,兽爪踏裂地面,冰霜裂痕从兽爪之下蔓延,瞬间笼罩了半条主街。 数不清的冰锥直直朝着桑诺袭来! “怎么吃了一百年的牢饭,把脾气吃差了啊……” 桑诺抬手结印飞速退让的同时,还有心情打趣蚩獴。 这给她头顶的伞菇看懵了。 “你居然认识蚩獴大妖?” 桑诺双手一张,结出一面巨大的气盾,将所有袭来的冰锥融化,闻言轻描淡写解释。 “百年前交过手。” 蚩獴听到这话气急,身形骤然缩小,消失在空气之中。 桑诺嘀咕了句。 “啊,好像生气了。坏了。” 嘴上喊着坏了,桑诺却半分没有放松,她的头顶竖起一对狐耳,敏锐地抓捕空气中所有的痕迹。 身后! 她身形一晃结印反手按下,立刻消失在原地。 蚩獴血盆大口就在她消失的原地用力咬合下,什么都没有咬到,蚩獴又一声咆哮。 桑诺有些无奈。蚩獴看起来像是真的要和她动手了。但是她只是想着把那三个小家伙找到,如果能顺便搞到一截蚩獴的魂骨就更好了。 她灵力恢复了部分,手中又有柳绍的魂骨。若是此刻拼一拼,倒是比两个时辰前的胜算要大。 她想得很多但丝毫没有耽误灵敏的身手,几乎在蚩獴喷出一口寒冰利刃的同时足尖一点,飞到伞菇的边缘,双手一捏将自己身形隐去,她身形与气息全然消失。那寒冰利刃无法寻找方向,无头苍蝇似的原地旋转。 桑诺隐在空中,还拍了拍胸脯。 “吓死了,可不能让它的口臭碰到我。” 伞菇已经无言以对。 “你怎么还挑衅它!” 伞菇跟了桑诺几年,那几年里桑诺能坑蒙拐骗就绝不动手,她究竟有几斤几两,伞心底都没有数。 空气中失去目标,但这并难不倒蚩獴,它身形忽大忽小,扭曲之中,化作半人半兽。狞笑着抬起手,向下一压。 在它的手掌下,一个偌大的圆润的气泡泡骤然出现。 说大的气泡泡的确大,但是里面东倒西歪挤了三个人。 阁也是姑娘家,谢长翎和谭智沅就算在这种危险的时候,都尽量给她架起一片空间,努力不碰触到她,也因此两个少年身体扭曲地,脸都紧紧贴着气泡泡鼻孔上翻。 “前辈!” 骤然看见桑诺,谢长翎喜不自胜,从瘴气里恢复的眼睛瞬间明亮,拼命喊着桑诺。 桑诺嫌弃地扫了眼气泡泡里的三个小家伙。 好好的走路都能走进别人的陷阱,叫都叫不住,徒生事端。 “你的同伴……哈哈哈……居然是胥离山的小崽子!” 又高又壮的蚩獴妖手上晃着气泡泡,咧嘴狞笑着:“还有熟悉的气味,我先戳穿他们,就像一百年前,我当着你的面的刺穿……” “仲夏之灾——蝴祸!” 桑诺面色冷凝,双手一合再次打开,掌心飞出一只毛茸茸的蝴蝶,蝶翼一颤,洒落下无数金光闪闪的碎光。 盈盈碎光在空气中化作数不清的蝴蝶,同时扇动着翅膀,围绕着蚩獴上下飞舞。 群蝶振翅,天地之间隐隐有种晃动。 空气在撕裂,数不清的,细如针尖的气凝聚在一起,风场骤起,狂风掀起护城河的卷水,一圈一圈卷入风眼,刹那间河面水龙卷起十丈之高,狂风之下,骤雨倾盆。 “我本来没打算动手的。好不容易弄到的魂骨,我还有别的用处。”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2节 桑诺垂着眸,掩去兽眸的冷凝,喃喃自语。 “但是你非要提那件事。” 桑诺从芥子袋中摸出柳绍的魂骨,不管不顾全部吸取精魂。 结丹修士的魂骨精魂满钵,瞬间就修复了桑诺的灵脉气海。 她再次抬起眸对上蚩獴,简洁宣告。 “——杀了你。” 杀机,从桑诺的身体里骤然迸出。 天空之中瞬间炸开一道金色的光泽,与空气中的蝴蝶碰撞,蝴蝶霎时变得巨大无比,群蝶翅膀一扇,十数道水龙卷齐刷刷朝蚩獴扑去! 桑诺抬手握住伞菇,消失在蝴蝶群中。 蚩獴哈哈哈一阵大笑:“你居然不顾同伴的死活,你不像你了。” 而后抬手先扔出气泡泡,泡泡里的三个人翻滚着迎面撞上水龙卷! “啊啊啊啊啊!!!” 谢长翎没见过这场景,吓得面色发白。 一只指尖大的蝴蝶飞绕在三人身边。 “就是现在。” 什么意思? 谢长翎还未反应过来,气泡泡在迎面撞击水龙卷的瞬间,阁也立刻收起法器,而谭智沅手捏诀一手拽一个,撕裂空间移形换影,须臾中已经躲到了百米之外。 桑诺收回传音蝶。 他们活着就行。 群蝶再次汇聚在一起,水龙卷一道一道卷向蚩獴,水龙卷仿佛卷着数不清的丝线,寒光乍现。 蚩獴匍匐在地抬手狠狠按在地上,瞬间,冰封裂痕直接冲断地面,寒冰夹裹着泥土地块朝着水龙卷抵挡而去。 而后空气之中凝结出一道道冰裂,水龙卷直接被冰裂砍断,伴随着瓢泼大雨化作硕大无比的冰锥。 雨水强劲拍打着伞菇,桑诺在伞菇下强行提起灵力,双手再次结印。 “荧惑犯日——抖天开!” 黑夜无月的夜空,骤然被撕裂一道口子,血红色的半轮弯月硕大无比,却全然不像月光皎洁。甚至在出现在天空后,半轮弯月流淌出火星点点,火种如雨,于半空之中炸裂开,散成漫天火蝴蝶,萦绕着蚩獴而去。 冰锥在火蝴蝶的灼烧之下被迫化作水流再消失,萤火蝶越聚越多越聚越大,翅膀一扇,漫天火势无处可挡四处蔓延。 蚩獴是极寒之物,最怕火,见状也只能先避其风头,身形立刻忽远忽近调整,却被蝴蝶的萤光死死围绕,星星点点的火光落到蚩獴的皮毛上,让蚩獴发出一声咆哮。 “你——该死!” 蚩獴不在避让,身形一晃化做原型。巨大的,身上长满倒刺的蚩獴大妖几乎有两个城门口大,巨大的兽爪一下一下拍打着地面,主街道路四分五裂,地势或塌陷或断裂,两侧房屋彻底坍陷,东倒西歪垮了一地。 “遭了!还有百姓!”躲在桑诺后面的三个少年发现房屋受到损毁,也顾不得太多立刻飞身扑上去,想去救两侧房屋里的百姓。 桑诺立于伞菇之下,她轻飘飘往后退让,飘到另外一侧的坍塌房屋残垣之中。 她回眸瞟了一眼。一片废墟。 “去死——” 蚩獴抬起两只前爪狠狠朝桑诺与谢长翎的两个方向挥来! 这一爪子蕴含了千年大妖的怒意,空气伴随着蚩獴大妖的攻击,隐隐有了一层滞空感。 桑诺十指交扣飞速反转结印,头顶狐耳冒起,身后巨大的狐尾蕴藏着狐族灵气大量灌入她的体内包裹着她。 “心月——狐……” 桑诺言灵术才到一半,忽地,体内流转的灵气一凝,一股强大的暗流瞬间袭击了她的灵脉!她刚凝结的灵气在刹那之间消失! 桑诺抬起头死死盯着蚩獴巨大而近在眼前的兽爪。 ……啧,她讨厌意外。 桑诺掀起巨大的白色狐尾挡在自己面前。 死也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不能让臭烘烘的蚩獴弄脏她。 铮—— 不远处仿佛有一道剑意被激起。 那几个小家伙看来能活下去了。 桑诺闭上了眼,果然活着还是得有靠山……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飞速划过。 噗嗤。 干脆地,又沉闷地划拉声。 而后空气中带着浓郁血腥气扑面而来。 桑诺下意识地移开了一点点狐尾,歪着头看向废墟之外。 废墟之中,血月之下,高挑窄腰的黑衣男人手持一柄窄窄银光剑,垂手而立,剑锋血流滴滴。 这个背影……眼熟到让桑诺愣住。 蚩獴大妖两只巨大的前爪不同时间被同样齐腕斩去,鲜血蜂拥迸出,喷溅出足足一丈高的血泉。 痛苦嚎叫之后,蚩獴大妖巨大的身体逐渐缩小,摔落倒地。 失去桑诺灵力控制的萤火之蝶失去灵力,翅膀扇动着化作漫天萤火,犹如雨幕缓缓从天降落。萤火之下的男人似乎是比萤火还要孤寂的,微弱到让人几乎不能察觉道的存在。 黑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微微侧身。 男人双眼上蒙着一条黑色的窄巾。高挑的鼻梁撑起布条,隐隐能看见他眨了眨眼,睫毛合动。 下一刻,男人手中滴着血的剑抬起,直指桑诺。 仿佛许久没说过话的声音,低低挤出一个干涩的、沙哑的音节。 “——妖。” 第9章 那是一柄窄窄的银剑。 血槽滴着血,混杂着妖气与血腥气,极其不好闻。 剑尖几乎快要挨上桑诺白皙而细弱的脖颈。 萤火之蝶消失在空中,漆黑无月的夜空下,桑诺被一柄剑抵着,淡定地回忆他说了个什么字。 哦,他说她是妖。桑诺抬起眼皮,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男人。 他的五官……该怎么说呢,一条窄窄的黑巾蒙在眼上,挡住了最具有个人特色的眼眸,而除开黑巾遮挡以外的相貌,则像是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怎么看也看不清。 声音……是她不熟悉的。干涩到几乎有些难听。像是几百年没说过话,枯枝摩擦似的干哑。 桑诺垂下手,掌心落入一个小小的毛绒团儿。 相貌看不清但也不是她熟悉的。 但是……这个背影有种隐约的眼熟,几乎一眼让她厌恶到动了杀机。 想杀了他。 毛绒小团儿在她掌心试图跃出毛茧。然而她的灵力怎么催动,都有种凝滞感。 桑诺反应过来,应该是柳绍的魂骨里有脏东西,她一时不察着了道,如今灵气难以支配,倒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她抬眸直勾勾盯着那男人蒙着黑巾的眼。 “你要杀我?” 眼前这个男人能一剑斩断蚩獴大妖的前足,目不能视还能发现她是妖,就凭她现在灵气堵塞凝滞的倒霉状态,如果她和他动起手来的话应该是毫无胜算。 不知为何,若是换做旁的时候,旁的人,她也许又要插科打诨卖卖惨,玩些小手段来。但是眼前的男人背影太过扎眼,再加上被蚩獴提及旧事引起的厌恶,让桑诺烦躁至极。 想动手,哪怕打不过,还想动手。 杀机,在她眼底蔓延。 持剑的男人听见她的问话,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没说话。他手中的剑尖依旧抵着桑诺。 只是剑尖的位置稍微往下移了移。 废墟之中传来三个少年的声音。 “……幸好我师尊的剑意察觉到了我的危险,免得我们惨死蚩獴爪子底下。” “前辈呢?” 谭智沅的一句话,引得三个少年从废墟里爬出来,站在烧得焦黑的木炭上张望。 却看见夜月下,白衣少女比一柄窄窄的银剑抵着,而持剑的男人,眼蒙黑巾。 “十五师叔!” 谢长翎看见那男人,眼睛都亮了,跌跌撞撞跑了过去,才喊了一声,察觉到桑诺和自己小师叔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桑诺垂着眸,难得没有什么表情,那冷冷的样子像极了天空的月,清冷,皎洁,却不可靠近。 而黑衣男人明明有着高挑而宽肩窄腰的身材,按理说该是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的存在,却像是月空下洒在角落倒影,安静,毫无存在感。 这样的两个之间,只有一柄剑的距离。 血水,滴答,滴答。 “十五师叔!您快把剑收起来,这位是桑前辈,救了我们性命的大好人!” 桑诺听见谢长翎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就知道打不起来了。无视了眼前的长剑,直接扭头转身。 却不想那男人手中的剑,随着她的动作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3节 她脚下站定,回眸。 被少年挡去一半身姿的男人垂下手,剑尖直至地面。血珠很快滴落凝成一个血水坑。 他被挡着眼睛,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桑诺有种奇怪的感觉,能从他平静的表情里看见一抹浅浅的困惑。 不打算杀她吗?那她可不一样。 桑诺环顾一圈。之前她与蚩獴斗法时,周围的路面房屋损毁严重。也庆幸当地百姓绝大多数早早都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带,剩余的人不多,废墟之中掩埋了一些。看起来都有救。 她从废墟里捡起自己的伞。 菌子已经变回水墨伞,落在她手上时,还在不敢置信。 “刚刚蚩獴……被一剑杀了?” “好像是。” 桑诺语气淡淡地回答,捏着伞走到血流成河的前方。 蚩獴以巨兽的形态,两只前爪分别扑向她和谢长翎的方向。谢长翎遇上危险激起了他师尊留下的剑意,应该是那道剑意直接斩断了蚩獴的命脉。 至于挡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则是斩断了蚩獴的前足。 桑诺不得不承认,若不是他当时挡了蚩獴,她只怕是要变成狐狸饼了。 奇怪,明明算他救了她,可桑诺心里难以生出半点感激。 “这个黑衣服的……危险的男人干的?” 桑诺挑眉。倒是意外,菌子对危险的敏锐不亚于她,但是以往菌子在什么时候都难以对旁人表达出胆怯。 倒是对这个只见了一面的黑衣男人,用了危险两个字。 明明是他救了她,间接救了菌子,菌子还能得到这么一个答案,看来她和菌子的想法都一样。 他是个危险的家伙。 “不是。” 桑诺虽然觉着黑衣男人有些微妙,甚至有种让她后背汗毛立起的紧张感,但是她还是认为眼前的男人做不到一剑斩断蚩獴大妖的命脉。 她低头检查着蚩獴的……尸体? 变回原形的蚩獴只有一尺长,胸腔依稀还有一丝气息起伏。还残留半分生机的蚩獴身上,能明显看见一道凛然而又锐利的剑意残存。 桑诺掌心凝聚一团灵气。就这么死了有点惋惜,试着挖一挖它的魂骨吧。 桑诺还未来得及动作,地上的蚩獴忽地被一团黑色的,她都没有察觉的黑暗物质吞噬。几乎只在眨眼之间,地面已经只剩下一滩血迹,蚩獴和黑影都消失不见。 桑诺一愣,她鼻尖似乎闻到了一股……更为煞气入魂的味道。刺激的她后背发麻。 是……魔气? 桑诺呼吸都有些不稳,她微微蹙眉。蚩獴被魔吞噬了,还是带走了? “那是什么人杀的蚩獴?”伞还在追问。 桑诺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说道:“……是一个……修为非常非常恐怖的人。” 谢长翎的师尊。 他说的还是保守了,仅仅只是一道用来保护徒弟的剑意,就足以斩杀千年大妖。 桑诺忍不住想,不会真的是传说中的仙君吧? 她回头。 谢长翎正在围着那个黑衣男人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狐狸的听觉十分敏锐,能清晰听见谢长翎喊那个人‘十五师叔’。 如果是谢长翎师尊的师弟,那这个黑衣男人的修为自然也不会差。 半个城门口都坍塌,地面裂开数不清的裂痕,两侧房屋坍塌过半,废墟里,阁也和谭智沅还在寻找被压的百姓。 桑诺抖了抖伞,将伞身上的污秽抖掉,撑开。 这里出现了魔气,可不是简单的小事。虽然不知道蚩獴是死是活,但都跟她没关系了。 她前脚走出几步,后脚谢长翎嚷嚷着喊她。 “前辈!桑前辈,您去哪儿?!” 桑诺对这个叽叽喳喳的小崽子还算有耐心,停下了脚步。 谢长翎来得迟,没看见她的狐耳,也没听见黑衣男人喊她妖。现在对她还是一副亲亲热热信任的样子。 桑诺目光穿过他,看向他身后的黑衣男人。 男人眼覆黑巾,并不能看见什么,却像是能感知一切,桑诺的视线投过去的同时,他微微侧脸,面向了她。 桑诺已经淡定地划开了视线。 果然,不管看多少次都看不清他的五官相貌。 像是被什么术法刻意遮住了一样。 桑诺微微颔首。 “去柳家,找麻烦。” 柳绍的魂骨里有脏东西,她刚刚粗粗检查了一下,她的体内凝聚了一团和她本体灵气撕扯相抵的气息。 她还不能确定是意外还是踏入了什么陷阱,但是柳绍必须得给她一个交代。 谢长翎明显没明白桑诺的话,但是他这会儿对桑诺还是很亲近,客客气气和桑诺说:“前辈要不等等我们,我们先去救人。” 废墟里埋的人不多,但是都是凡人,肉体凡胎,能尽早救最好。 桑诺抬手扔出手中的伞。伞在半空变作嫩黄色的带着一丝粉色的菌菇。菌丝铺天盖地洒落。将废墟之中活着的有气儿的活物全部都用菌丝缠绕,扒拉了出来。 “他是谁?” 桑诺自己的灵气堵塞,但是伞的灵气没有堵塞。她用伞先把那些废墟里的人救了出来,才漫不经心问谢长翎。 谢长翎哦哦了两声反应过来。 “十五师叔啊。那是我一个小师叔。” “小师叔这个人吧比较神秘,我在师门那么多年见到他的次数都是寥寥无几。出现几乎都是为了斩杀妖邪。而且每次出现都是十五圆月之夜。我们甚至不知道小师叔的名字,是掌门师伯让我们喊他十五师叔的。” 十五。圆月之夜出现。 桑诺抬眸。天空之中被遮去的圆月在云层后面隐隐露出痕迹。 “他出现只是为了杀妖……他讨厌妖物?” 桑诺不知为什么追问了句。 谢长翎挠了挠后脑勺,似乎也有些费解。 “不知道……我只知道十五师叔每次出现都是斩杀妖邪,但是十五师叔的喜好厌恶……跟我师尊一样……” 桑诺眼皮一跳,眼神专注地等待一个答案。 “都一样不用去想。”谢长翎一撇嘴补充完后半句,“小师叔和我师尊有一点可像了。根本没有喜怒哀乐。像个假人。” 桑诺闻言哦了一声。 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人啊。 有了伞帮忙救人,阁也和谭智沅都围了过来,也不知怎么的,两人都绕了一个半圆,尽量躲着黑衣男人的距离才过来。 黑衣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一步步走到蚩獴消失的地方,剑尖落在那团血迹上,沉默片刻,剑尖直至插入地下。 剑身嗡鸣,裂开的地面又一次渗出浓黑的血迹。带着一股刺鼻的腥臭,覆盖了蚩獴的血迹。 桑诺眸子一紧。 这个人…… 谢长翎像是想起什么,赶紧低声和桑诺说:“对了,十五师叔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对气味比较敏感,他刚刚可能是闻到蚩獴的味道,对您出手了。” “前辈您千万别和十五师叔计较啊。都是误会。”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桑诺微微歪了歪头,目光又一次落在黑衣男人身上。 她明明听见他说话。 就像是几百年没说话,生涩,干哑,但是还是说了。 ‘妖’。 想要杀妖的心能破了他的口不能言吗? 桑诺察觉,在她目光落向那男人的时候,男人也又一次‘看’向了她。 敏锐,十分的敏锐。 他缓慢地抽出剑。剑尖又一次染上了血迹,不同的是,剑尖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魔气。 “桑前辈,刚刚我小师叔肯定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啊。” 谢长翎还以为桑诺打听十五师叔是生气,还在劝解。 “已经生气了啊。” 桑诺抬起手,半空中的菌菇化作一把水墨伞,重新落回她的手上。 “啊?那。那前辈怎么个生气法?”谢长翎直愣愣地问。 桑诺想了想,冲着谢长翎身后的黑衣男人露出了一个他看不见的笑脸。 “杀了他。” 黑衣男人攥紧剑,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而谢长翎吓了一跳,两手摇个不停。 “前辈您冷静!生气也不是这么生气的!更何况您也……打不过我小师叔。” 桑诺见谢长翎吓了一跳,尤其是阁也和谭智沅,都流露出了震惊到有些呆滞的表情,噗嗤一笑,转动着手中的伞。 “骗你们的。”她轻快地说道,“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4节 谢长翎等人长舒一口气。 “你会。” 伞内沿挤出了一张脸。 “你杀机好重,你对他有杀意。” 桑诺笑眯眯地掐了一把伞。 “他可是救了我一命呢,要不是这位道友出手相助,我可能,可能要被蚩獴大妖杀死了呢。” 桑诺的声音稍微一掐,听着又细又软,甚至有种音修魅术的涤荡神魂感。 很明显,三个小少年都有些恍神。 而黑衣男人听见她的声音,则是用蒙着黑巾的眼‘看’向她。 桑诺直勾勾地盯着他呢,虽然看见的只是窄窄的黑巾,但她确定,黑巾下的眼睛是能感知到一些东西的。 桑诺说的不假。她吸取柳绍的魂骨之后灵气凝滞,在她的言灵法随之前,有一瞬她灵气全然消失,无法抵御蚩獴。若不是这个十五师叔忽然的出现,那凌空锐利的一剑,她的确很可能会死。 “咦,救命之恩啊,”谢长翎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愣愣地问桑诺,“那前辈也要给十五师叔签卖身契吗?” 第10章 桑诺还没见过这么实诚的死孩子,笑眯眯地给了谢长翎一个你自己领悟的眼神。而后直接无视了他的话,随意扫了眼蚩獴消失的地方。 忽然出现的魔气,还有她身体里的这个异样都在警醒她,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既然已经救了人,她也懒得跟这些人浪费时间,直接转身就要走。 谢长翎问完得不到答案还有些懵,还回头跟谭智沅对了个视线,满眼疑惑。 甚至还有工夫给黑衣男人解释。 “十五师叔,救命之恩的规矩就是签卖身契或者同等价位的法器来换……对吧?那你会要桑前辈的卖身契还是法器啊?” 窄窄银剑上的魔气和血迹消失,被称作十五师叔的男人缓缓收起银剑。 就像是谢长翎自己说的,十五师叔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如此也直接无视了谢长翎的话语,却像是有什么感知,直直‘看向’废墟长街的桑诺的背影。 夜月下的一片废墟,白衣少女手持水墨伞,正拧着眉盯着伞面,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小姑娘。” 桑诺扭头看向阁也,客客气气地说道:“你的法器能借我用用吗?” 阁也虽然不知道桑诺想要做什么,但是这位救了她命的前辈想要,自然就掏出了她的法器。一个看起来像鳞片的小小的法器,随着她的催念,化作一个大大的气泡泡。 桑诺直接钻进气泡泡里,调整好姿势坐在泡泡中,懒懒地靠着。 “把我送去柳家。” 阁也愣了愣,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甚至有些兴致勃勃想要试一试,但是这位前辈……好像不打算和人一起吧?只好按捺自己的想法,扭头看向同伴。 谢长翎和谭智沅都经历过,此刻面对长街上巨大的气泡泡,心中大概有了概念,知道这个活该是他们来的,自觉地上前用灵气托起气泡泡。 偌大的透明的气泡泡托在半空,桑诺淡定地在气泡泡里撑着额角回忆整件事的过程。 柳绍的魂骨,柳家,蚩獴,还有……这个奇怪的魔气。 桑诺不喜欢魔气,甚至可以说深恶痛绝。蚩獴在百年前和魔族可没有牵连,这百年也都是在胥离山坐牢,怎么出来短短三个月,和魔族有了牵连? 是被救走了,还是被吃了? 桑诺还是有些心疼自己,没弄到蚩獴的魂骨,自己还着了道,这会儿想凝结灵气都成了问题。 好在她阴沟里翻船也不是一次两次,整个人还算淡定,甚至能在安静又舒适的气泡泡里闭眸浅浅休息片刻。 谢长翎抬着气泡泡,见十五师叔‘看着’气泡泡里的白衣少女,还在解释:“桑前辈腿脚不便……也不是,体弱?对,应该是体弱腿脚不便,不走路。” 黑衣男人似乎听见了,只是抿了抿唇侧过脸。 “走走走,去柳家。”谢长翎嚷嚷着。 被损毁的长街步步是坑,谢长翎和谭智沅抬着气泡泡,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柳家的大门。 已经是子时了。 桑诺在气泡泡里小小眯了片刻,察觉到柳家人的气息时瞬间睁开眼。 柳家大门口聚集了不少的柳家人。以柳夫人为首,她带着柳家嫡系子嗣和旁支门徒,焦虑不安地四处张望。 长街尽头发生了什么她们无从得知,只能猜出从柳家消失不见的桑姑娘和两个名门弟子又去和蚩獴交手了。 结果会如何?柳夫人焦急万分,好容易看见了桑诺一行人的踪影,喜不自胜迎了上来。 “桑姑娘……” 话音未落,看见在巨大泡泡里的桑诺,柳夫人的声音卡在嗓子里,一下子不知道这是输了还是赢了。 桑诺目光扫过门口的柳家人,没有柳绍。 她免去了一路行走,这才从阁也的法器中出来。撑着伞,冷冷的目光盯着柳夫人。 “柳绍体内的东西,是你做的?” 她语调冰冷,一直温柔又随和的样子收起,这般冷冰冰地,瞬间唬住了面前的柳夫人。 柳夫人明显难掩眼中慌乱,声音梗在脖子,呃呃了半天,才支支吾吾说道:“我,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那就是了。 桑诺淡然地垂下眸,确定了她的一个猜想。 她有两个猜测,一个是柳绍本人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要了魂骨何用,她灵气凝滞的原因出现在吸取了柳绍魂骨之后,那只能说,柳绍魂骨里的东西或许早就有了。 另外一个……看来现在用不上。 “蚩獴的东西,你们都敢随便动,难怪它不远万里也要来追杀你们。” 桑诺不紧不慢又说出一句,这句直接让柳夫人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还是身侧的子嗣慌忙扶住了她。 “你,你怎么……都知道了?”柳夫人慌慌张张地看着她,“是,是那大妖说的?你别信,它是妖,全都是胡说的!” 说到最后,柳夫人甚至有些破音。 桑诺身后跟着谢长翎有些诧异,却不敢打扰桑诺,回头问谭智沅。 “蚩獴还和桑前辈说话了?” 谭智沅一把捂着他的嘴拖到身后。阁也自觉退后两步,在不知不觉间,桑诺的身后只剩下一袭黑衣,毫无存在感的男人。 没有存在感,不代表桑诺没有察觉。 她微微回眸,见黑衣男人距离她只有三步之遥,安静得像是黑暗里藏起来的影子,没有杀机,没有锋芒,像是一柄危险的杀器陷入了短暂的休眠中。 只是她的回眸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目不能视,微微侧脸,用自己的侧颜和耳廓对着桑诺。 桑诺眨了眨眼,忽地觉着他侧过来耳廓的动作有些熟悉。 算了,也不是研究这个奇怪的十五的时候。 柳夫人根本没有看见十五,煞白着脸不断流着汗。 “桑姑娘,你,你若是除了妖就走。我柳家不欠你什么,照烛给你了,一万灵石给了,还有栖霞纸,你什么都得到了,快些走吧。” 说罢就要转身。 桑诺乐了。柳夫人还真是藏不住事,见柳家做的事被猜出来,竟然打算直接过河拆桥,撵她走。 “我说了,我要见柳绍。”桑诺语气淡淡地。 柳夫人此刻慌急,藏了多年的秘密要被拆穿的惊恐,让她不管不顾:“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妖已经除了,其他没你什么事,你快走!” 桑诺撑着伞平静地盯着柳夫人。看来柳绍体内的东西,她还得再往大里猜一猜。 “蚩獴的妖丹……对吗?” 但是也不对。桑诺微微蹙眉,就算是蚩獴的妖丹融化在柳绍的体内,也不会让她出现灵气凝滞的情况。好比现在她灵脉堵截的模样,绝对不是一个妖丹能造成的。是别的东西。 可柳夫人脸色却煞白,被猜中后的柳夫人一直摇着头。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你不要再问了!” “要么让我进去,要么把柳绍抬出来——我要亲自看看他体内的东西。” 桑诺微微抬起下巴,给了柳夫人两个选择。 柳夫人还在摇头,而藏匿在柳夫人身后的柳姑娘扒拉开周围的人,一个踉跄跪在桑诺脚边。 “桑姑娘!” 她抬起眸直勾勾盯着桑诺,满眼期待和急迫。 如果桑诺和柳家撕破脸,那她就再无希望了! 桑诺低头看了眼柳姑娘。 是了,柳姑娘是半妖,桑诺用了她的魂骨安然无事,甚至还灵气充盈几分。这就是妖族同族给她带来的好处。 如果柳绍体内真的只是蚩獴的半个妖丹,那她决计不会灵脉堵塞。 “对了,”桑诺抬起头,对柳夫人又补充了句,“把你们府上的那个妖族也交出来,她们母女,归我了。” 柳夫人如果刚刚还算是有些急迫不想和桑诺说过多的话,那么现在则是浑身戒备,尖着嗓子喊:“不可能!你快走,这都和你没关系!” 不知是什么让柳夫人顾不得其他,立刻拽着自己的小儿子往后退,嘴里不断喊着:“关门!关门!” 两扇合众的大门,需要至少三四个门徒才推得开,合得拢,在当家主母的命令下,门徒开始关门。 柳姑娘被两个身强力壮的门徒往门内拖。 “我要的答案必须得到,我要的人也必须得到。”桑诺语气淡淡地抬起手,掌中一只蝴蝶缓慢地震动翅膀,“你若拦我,我便砸了你柳家的门,破了你柳家的阵。” 灵气堵塞也无妨,桑诺想,总得试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若是此刻她成了废人……刚好…… 子时一过。夜空深寂如墨。狂风骤起。 柳家的大门在一点点闭合,柳夫人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在朝内狂奔,门徒们嘶吼着,混乱地推着门,生怕这位被得罪的胥离山弟子对他们出手。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5节 快一点,得再快一点! 桑诺垂眸,强催灵气:“见我蝴祸者——” ‘嗡——’ 桑诺微微瞪大眼。 细弱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吹起她鬓角的发丝。 一柄窄窄的银剑从她身侧疾驰飞出,以势不可挡的摧残之力,直穿柳家厚重的大门,掀翻所有的柳家弟子,撕裂照壁前堂,穿过柳氏母子的衣裳,挂起两个人飞速穿过正厅,穿破后堂,摧枯拉朽似的以一柄剑之力,在声声炸裂中,将整个柳家家宅一剖为二。 风起,柳氏大门‘哐当’一声倒地。中轴线所有建筑全都炸裂坍塌,目之可及之处,一片平旷辽阔。 触目可及,皆为废墟。 柳氏母子被一柄窄窄的,银色的长剑,从正门贯穿,狠狠插入后院围墙,挂在半空软倒昏厥。 桑诺盯着眼前着堪称灭顶破坏之力的一幕,她一时之间只能感觉到一个词。 霸道。 不容任何实力挑衅的绝对霸道。 桑诺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到底是对什么样的一个人起了杀心。 桑诺深吸一口气,撩拨起吹到面颊的碎发,回眸。 身后,黑衣男人还保持着掷剑的姿势,风吹起他蒙眼的黑巾,高挺的鼻梁让黑巾有了一丝缝隙,他身形高挑,桑诺一抬头就能透过缝隙,看见他黑巾下的闭合下垂的睫毛。 桑诺抿着唇,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砸了柳家的门,破了柳家的阵。她口中之言,倒是让他做到了。 他忽然出手,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她不知道。 一股沉默在两个人中间蔓延。 而被这一手威慑到的岂止一个桑诺,谢长翎等人也看傻了眼,谭智沅拉着阁也,默默退后几丈远,确保自己的安全后钻进了气泡泡里,谢长翎抬头看一眼被劈成两半的柳家,又低头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 “嘶……疼,十五师叔居然对‘人’毫无缘由出手了?” 而柳家门徒在这一剑的威慑下,早已经跪倒在地。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阻拦都是笑话。 桑诺安静,比她还安静的是伞,伞一言不发,甚至悄悄藏起了自己的灵识。 不行,得说点什么,这个人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桑诺还在想着,忽地听见什么声音,她抬起头。 黑巾蒙眼的黑衣男人,薄唇微张。 他生疏地,缓慢地,几乎是在努力回忆怎么发音,干涩而又沙哑地说道。 “——进去。” 第11章 桑诺清清楚楚听见了这两个字。哪怕那人发声的方式已经很生疏干涩,还是能听得出是哪两个字。 桑诺抬头看了眼柳家。 本来试图挡着她的柳家大门破碎,门口两面台阶倒了不少柳家门徒,一眼望去皆为废墟。 那柄剑擦肩而过的寒意是让人从心底打颤的。 她深吸一口气,攥着伞回眸。 蒙着眼的男人只是做完这个动作,并未有其他任何的表示,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垂着的手还保持着握剑的微微蜷屈。 让她进去…… 桑诺在瞬间就想到了他是不是在帮她。但是没有这个可能才对。根据谢长翎口中所说,再加上她被那柄剑指过。这位胥离山十五师叔应该是发现了她是妖。 一个大宗门弟子会帮一个妖吗?明显不会的。 但是桑诺找不到他别的理由。 或许是他本身脾气就暴躁,不爱耽误这种时间?又或者说,是他有后手? 她想了很多,却也只在一瞬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眼含深意地看着黑衣男人。 也许,他的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不是什么坏事。 想清楚这一点,桑诺淡定地撩了撩鬓角的发丝,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在倒满人群的台阶上。 “别愣着了,去把你们少主抬来。” 许是这一剑穿堂的威慑让整个柳家人心都颤了,再无人去考虑柳夫人的话,爬起来的人纷纷去按照桑诺的吩咐做事。 前堂后院都被一剑穿了个透。也只剩下一个水榭小阁能供人落座。 夜风下的小石桌,只有四个座位,桑诺大大方方坐了,紧跟她落座的则是十五。 男人虽然目不能视,却能听声辨位,‘看’得见许多。 他这一落座,桑诺后背挺了挺,几个小辈就更不敢凑上来了,谢长翎还站在自己师叔身后,阁也已经悄悄站在了桑诺的身后。 而水榭之外,还有一个狼狈的柳家姑娘在期盼地张望。 柳少主很快被抬了来。除了他以外,还有被从剑上解救下来的柳夫人。 柳夫人衣衫破碎,吓得面色苍白脚下无力,却已然从那一剑中窥得一二实力,根本不敢造次,到底是老老实实来了。 桑诺低头给伞系上红色的绳结,再抬头时,柳绍已经被从步撵上挪到水榭之中。 她也懒得多思考其他,直接伸出手。 灵气……并未凝聚。 她淡定地垂下眸。看来这股凝赌的气要跟着她一些时候。 “小谢,”她朝十五身后的谢长翎扬了扬下巴,“给柳少主开个口子。” “开……口子?”谢长翎未曾听过类似的要求,还没反应过来,追问道,“要在哪里开口子,开多大?” 桑诺:“……”还不如让谭智沅来。 她还未组织好语言,坐在身侧隔着一个座位的黑衣男人抬起手。 指尖划过一道气刃,直直朝着柳绍而去。 刚被放到水榭之中话还没来得及说的柳绍,直接被一道气刃击穿了肩膀。 血,瞬间染红了柳绍的肩头。 桑诺瞳孔微微缩了缩。 就算柳绍是和蚩獴动手是受了重伤,但好歹是金丹修士,居然在十五手下毫无反抗之力吗? 这种实力…… 如果不能利用就太可惜了。 桑诺点了点手中的伞,同时回眸扫了眼黑衣男人。 是嫌弃自己的师侄反应慢笨呼呼地耽误时间吗?这种小事,居然让他亲自动手。 奇怪的家伙。 伞自觉释放出菌丝,将一脸痛苦的柳绍直接包裹,通过菌丝深入柳绍伤口之内。 柳绍一脸狰狞,想要挣扎却又无能为力,被迫靠在柳夫人怀里,脸色苍白流汗。 “桑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桑诺没搭理他,闭眸与伞沟通。 菌丝深入柳绍的身体,反馈得到的消息不算很好。 柳绍身体里有大量的魔气,还有少量妖气,以及一种奇怪的,有些危险的……种子? 桑诺睁开眼。 菌丝已经回到伞身上,将柳绍的所有情况传递给了她。 魔气遍布在柳绍骨血丹田之中,妖气只在丹田,但是魔气和那个奇怪气息的东西却早早染了柳绍的骨相。导致他的魂骨对桑诺造成了反面影响。 所以她吸收了柳绍的魂骨,却是把魔气和一个奇怪的东西也吸入灵脉了。难怪。 这下确定了是什么,反而变得糟糕了起来。 桑诺眉头紧蹙,手指撑着额角,感受到了久违的一股头疼。 她的身体对魔气有着绝对的抵御性,无法接纳,无法吸收,形成了她的灵气与魔气在体内绞杀的情况,一旦动用灵力,就会让自己出现更不好的情况。 而且……体内被灌入了魔气,这勾起了她陈旧的些许回忆。 糟糕的,令人窒息的疼痛。 她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些。 “桑姑娘,在下不知道您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您的同伴拆了我柳家,我也不打算计较,您能不能……” “闭嘴。”桑诺睁开眼,眼底一片冷彻,她打断柳绍的话,视线淡漠地扫过柳夫人,“把那对妖族母女给我。别让我说第二遍。” 柳夫人抱着儿子哭得很惨,只是十五那一剑的威慑让人无法不在意,根本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哪怕她哭得抽抽搭搭,也还是哽咽着派人去把柳姑娘的母亲带来。 还伴随着她嘴里的喃喃低语。 “完了……柳家这下彻底完了。” 桑诺的态度引起了谢长翎的好奇,但是他不敢直接去和桑诺说话,而是磨磨蹭蹭地走到十五身边,弯腰小声和十五师叔说话。 “小师叔,您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桑前辈现在的表情有点……让人害怕。” 谢长翎也是个不长心的,问一个眼睛蒙着黑巾的人这种话。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6节 十五自然没有回答他,只是捕捉空气里的微弱变化,眼睛的方向转到桑诺那边,似乎在‘看’她。 桑诺察觉不到这些。她只觉着头疼欲裂,想早点结束这一切,最好直接钻进山中去冬眠。 柳姑娘的母亲被带了上来。 那是一个外表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女子。消瘦,单薄,匍匐在地时甚至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妖气四溢。 桑诺揉了揉额角,勉强打起一点精神,垂眸看去。 妖族女子匍匐在地,被自己的女儿搂进怀中,柳姑娘哽咽着和自己母亲说道:“娘,有人救我们了,您会没事的。” “妖!这里有妖!” 谢长翎嗅到空气中的妖气几乎跳了起来,一柄长剑落入他掌中,蹭蹭两步冲到桑诺前面挡着她,一双圆眼在这一刻居然有了一丝凛冽之意。 大宗门弟子对妖族的态度几乎都这样,桑诺早就领教过,若不是她因为某些原因很难察觉她的妖气,只怕姓谢的小崽子早就对她动手了。 桑诺起身绕开谢长翎,上前一步,伸手捏住那妖族女子的下巴,抬起来打量了几眼。 而后蹙眉。眼前的妖族女子一眼看去几乎被耗尽了妖气,孱弱到比她还要糟糕。 “你的妖骨呢?妖丹呢?” 妖族女子看起来就很弱,倒在自己女儿怀中,盯着桑诺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察觉出了什么,苦笑。 “……都被拿走了。” “埋在这柳家,滋养他的家人……” 妖族女子低声叹气。 “他……骗了我啊。” 年轻的女妖单纯,被心思沉重的男人以爱为名骗出了妖界,心甘情愿为他放弃妖丹,打算以人的身份相爱相守。 失去了妖丹的女妖又怎么可能是修士的对手,很快被囚禁起来,被抽了妖骨,作为镇压宅邸的阵法骨梁。 以她一个妖族女子的寿命妖气,来撑起柳家早就该坍塌的门楣。 至此被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牢房十数年。那个欺骗了她一切的男人,甚至怕她妖气被抽的太多死得太快,甚至还让她生下一个女儿。让身为半妖的女儿成为柳家嫡系子嗣里,备受欺凌的一个。 三言两语,却是一个单纯妖族女子轻信爱情后悲惨的一生。 桑诺听罢甚至都笑了,蹲在女妖面前,抬起她的头,目视她黯然无光的眼。 “相信一个男人口中的爱情,把自己弄到这般田地,这种教训你已经吃过一次,想必之后不会再犯了吧。” 躺在柳姑娘怀中的女妖眼神有些迷茫,她甚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桑诺说了什么,可就算这样,女妖迟疑片刻,还是轻叹。 “他……他当初待我极好。” 桑诺的笑意加深,语气轻柔而利刃似的直插人心。 “他对你好,是因为想要抽你的骨,挖你的心呐。” “你若没有他所图,他又怎么会对你好呢?” 女妖听着似乎还在犹豫:“……他说他爱我,他待我极好,他天天来看我……” 桑诺松开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执迷不悟的女妖。 被抽了妖骨,挖了妖丹,还被迫生下一个半妖女儿,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对害了她一生的人说,他是爱她的? 愚不可及,蠢到她眼睛了。 “那不是爱你,只是以爱为名的骗局。” “不可能,他爱我,他只是犯了错。” 提及女儿,女妖似乎才发现什么,抱着她的女儿早已经泪流满面,哽咽着和她痛哭:“娘,他不爱您,他只是骗您,您还不能清醒过来吗?” 这边母女痛哭,那边谢长翎手持剑有些尴尬地退回到谭智沅身后。 “这什么情况,不是妖祸害人,是人骗了妖?好复杂好复杂,我看不懂,不敢动手了。” 谭智沅按下他持剑的手,‘嘘’了一声。 “他不爱我……他只是骗我……那些对我的好难道是……假的吗?” 女妖明明在被囚禁和痛苦中度过了十几年,却无法割舍最初的最初,那个男人对她的好。 “嗯,都是假的。”桑诺手托腮都懒得再看女妖一眼,随口说道,“相信男人的爱意,就是你自己在找死。” “你说这么多,可你又知道什么?”女妖还有些执迷不悟,她不断说着男人对她的好。 桑诺像是听见了什么巨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了,笑得有些前俯后仰,抬手抵着唇笑得肩膀耸动,笑罢,桑诺收敛了几分笑意,轻飘飘地,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你说得对,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桑诺笑完,忽地觉着有人在‘看’她,下意识猜到了可能是谁。 桑诺侧眸,果然是他。 明明目不能视,却还是像是极其认真地在‘看’她。 桑诺有种被粗暴冒犯的防备感,明明他什么都看不见,明明不认识,明明之前对她举起了剑,这个时候还用这种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看着她,到底什么意思? 挑衅,入侵,是一种无法忽视的威胁。 不爽,很不爽。要报复回去。 桑诺荡开了一个灿烂的假笑,笑意不及眼底。 “你一直‘看’我,是看我生得漂亮看入了迷吗,是我的眼睛好看,还是我的耳朵好看?呀,险些忘了……” 坏心眼的狐狸戏谑地冲着男人眨了眨眼,故意在他眼睛前晃着手,肆无忌惮释放着自己的恶意,无比轻快地说。 “——你看不见。” 第12章 黑衣男人听见她的话,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微微侧头看向她的姿势也没有变动。很专注,专注到就像是他看得见一样。 看不见装看得见,明明听得见,却忽略了她话语中的全部恶意。 就隔着一层薄薄的黑巾,看着眼前坏笑的狐狸。 桑诺晃了一会儿无趣地收回手。她已经确定一件事,黑衣男人并不打算杀她,也对她没有任何敌意。这么被挑衅,被欺负到脸上都没有动作,看来这个十五师叔如谢长翎所说,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怪人。 虽然奇怪,但是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被她这么欺负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让桑诺有些没意思。 桑诺她收回手,男人还在‘盯着’她看。 无趣是无趣,但是桑诺是打心底里不喜欢他‘看’她,哪怕看不见,也总觉着他的视线或者存在感,是让她后背有紧张感的。 奇怪的,陌生的,又有些微妙熟悉的讨厌感。 忽然,她有了一种想法。 “转过去。” 桑诺攥紧手,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黑衣男人。 她用几乎接近命令的口吻在对他说话。 之前谢长翎已经被桑诺的大胆给吓到原地罚站发呆,这一声吓得谢长翎倒吸一口气,两眼瞪圆了盯着自己十五师叔。 桑前辈是个好人,救了他几次,但是桑前辈这么找死也不是个事儿啊!如果十五师叔动手的话…… 噫噫噫? 谢长翎还在思考怎么办,却发现自己的十五师,居然在片刻的沉默后,微微将头侧了过去。 噫? 桑诺眨了眨眼,也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还以为会激怒他,或者被无视……他居然听了? 有些……奇怪啊。 桑诺不可否认命令一个超级厉害的高阶修士给她带来的快感,抬手抵着唇,优雅地藏住了一抹笑意。 好像……有点意思了。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知道她是妖,但却听话。 桑诺嘴角掩着一抹笑意,微微抬起下巴,目光重新落在地上那对妖族母女身上。 “到底走不走,别浪费我的时间。” 柳姑娘哭着求桑诺:“我娘只是被骗的太狠了,她不敢说自己错了,她只是没有勇气承认错误罢了,求求您,救救我和我娘吧。送我们离开。” 桑诺回头看向谢长翎,用试探地口吻问:“对不听话的妖,你们有什么手段?” 谢长翎听了一大堆虽然还是云里雾里,但是知道了一件事,桑前辈看他,肯定是想让他出手。 只是……少年局促地摸了摸鼻尖。 “咳……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有捆妖绳的,但是我现在没有。” 捆妖绳,不愧是胥离山的弟子,这种东西都有。 桑诺神情不变,继续问:“可有修为限制?” “那倒是也没有。”老实孩子回答,“我的捆妖绳是师尊给的,元婴以下,都挣不开。” 桑诺垂眸。 元婴以下的修为,换做是妖族……啧。 也幸好他现在没有。 “想个办法,把这个地界的妖骨阵法碎了,再把妖捆了扔出柳家。” 谢长翎迟疑了半天,桑诺轻轻啧了一声。 又忘了,应该去让姓谭的小子出手的。 还不等她转过头去和谭智沅商量,黑衣男人抬起手,手掌朝外一推。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7节 一股疾风袭来,直接卷起地上的妖族母女。 那妖族女子被疾风旋入风眼,须臾,一股妖气外泄。 与此同时,黑衣男人站起身来,抬起手,凝聚一团灵力。 桑诺一个眨眼的工夫,只见柳家地基四个八面阵同时炸开,掀起尘土无数。 柳夫人与柳绍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整个柳家的灵气流动疯狂外涌,被埋入地底深处的阵法中残存的妖骨碎片汇聚在半空。与飓风相汇。 空气中妖气大盛,妖骨逐渐汇聚到女妖身体,破碎的妖骨依旧认得出主,钻入女妖的体内。 飓风过后,女妖与那半妖少女已经消失在柳家地界。 桑诺指尖弹出一只小蝴蝶,寻着风声探了探,发现女妖的气息已经在一里以外。 这样挺好。斩断了女妖和柳家的铁链,她是死是活,是回来还是跟着女儿,都看她自己的。 她收了柳姑娘的魂骨,也替柳姑娘做到了她的要求,如此因果算是两清了。 至于柳家…… 桑诺起身环顾一圈。 偌大的柳家此刻已经被拆成废墟一片。房屋建筑损毁了绝大部分,地基阵法被破,徒留近百人的门徒和柳家嫡系,仓皇无措地彼此搀扶着,傻呆呆看着一地废墟。 桑诺不由得回头看了眼黑衣男人。 他已经在做完事情后收回了手,那副垂手而坐的斯文样,全然看不出刚刚出手有多狠辣。 只是……他为什么出手呢? 不管是柳家还是女妖,都和他无关。想要直接拆掉柳家的地基阵法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点灵气就能做到的。 他倒好,一出手直接是倒灌灵力,直接将整个柳家拆了个遍。桑诺甚至在想,柳家人估计觉着他们和蚩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这是欺凌!”柳夫人抱着自己儿子,歇斯底里地叫喊。 “胥离山弟子就能这么欺负人吗?你们这是对我们柳家践踏!” 谢长翎一愣,回头问谭智沅:“你和他们说了我是胥离山弟子?” 谭智沅也有些懵,摇头。 ‘胥离山弟子’桑诺清了清嗓子。 “蚩獴还活着。” 一句话,柳夫人瞬间哑然,无措地看着桑诺。 “你们与蚩獴结下因果,拿了蚩獴的东西,如今蚩獴前来讨要只是顺应因果罢了。” 桑诺冷眼看着柳氏母子。 “蚩獴知晓不是我的对手,逃走前只说,柳家若是不交还它的东西,与你们不死不休。” 柳绍捂着胸口,到底是当年年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今也只能看向自己的母亲。 “……不能取,取出来我儿性命不保!” “所以……”桑诺轻叹,声音温温柔柔地,“我帮你们做决定。” “拆了你柳家的地基,毁了你柳家的阵法。从此你带着柳家人外走另立门户,或是找人给你儿体内清消魔气……啊,妖气。” “说得容易!若是能那么好清消妖气,当年我们早就去做了!” 柳夫人满脸怒意。 “想要祛除人体内进入骨相魂体的妖气,只有隐世之宗——薄戈宗,薄戈宗的嫡系弟子才能做得到。” “你是胥离山弟子,想要寻找薄戈宗弟子容易,除非你替我儿找到薄戈宗弟子消除妖气,否则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桑诺听到了一个关键的内容。 她垂眸遮去眼底的深思。原来薄戈宗能清洗人体内的妖气魔气吗?但是当年从未听过啊。 “我插一句嘴啊,薄戈宗弟子也不是什么妖气魔气都能祛除的,”谢长翎一面懵懵地扫了眼桑诺,一面小心翼翼说道,“据我所知,薄戈宗弟子能做到的极限,也不过是将丹田里流于表象的魔气妖气祛除,若是你儿子这种吃了半个妖丹的……还过了二十年的,还是别想了吧。” “你怎么知道?”柳夫人反问。 谢长翎犹豫了下,轻咳了一声,决定还是站在桑诺这边。 “因为我们胥离山上,有薄戈宗弟子啊。” 说罢,还试探地看向桑诺。 桑诺稳如泰山,对他的话看似毫无意外。心中却已经知道了一个新的消息。 有薄戈宗弟子在胥离山啊。 “还有。” 桑诺不紧不慢接过话来。 “你以为你还有和我们谈条件的余地吗?隐藏真实原因骗人来帮你们除妖,从第一步,你柳家的所作所为已经扰乱了因果,我能替你们做到这一步,你们应该做的只有感恩戴德。” 柳夫人瘫坐在地。好不容用半个妖丹和妖女支撑起来的柳家,不过二十年就再次坍塌。 “逃命去吧。” 桑诺站起身来,解开伞上的红绳。 撑开。 转身就走。 谢长翎有些还没想明白的东西,他眼睛一扫,见自己的师叔已经起身,侧耳听了片刻,顺着桑诺所去的方向而去。 不过迟疑片刻,就见一身黑衣的十五师叔已经坠在桑诺的身后,步伐缓慢,手持窄窄的银剑,像是一道影子,轻飘飘地跟着她。 “有些奇怪。” 谢长翎嘀咕了一声,拽着自己的同伴跟了上去。 柳家犹如灭顶之灾,百余弟子,几十本家,随从无数。占地超过三十亩的本家这么被损毁,所有人只能呆呆站在残骸旧址里想未来的出路。 桑诺走出一截,已经感觉到一些乏力。 她弄清楚了缘由,也知道该怎么去做,只需要…… “桑前辈,柳家人说的胥离山弟子,说的是您?” 桑诺听见来自身后哒哒追上脚步的谢长翎疑问,嘴角微微勾了勾。 “这种事……该怎么说呢。” 桑诺撑着伞手捂着胸口,半眯眼忽地表现的有些难受,等了片刻,才嘴角挂着一抹苦笑,抬眸看向天空的半轮月。 已经是寂静的下半夜了,空荡的街道上,只有一捧清浅的月光。 “我那先夫……是胥离山弟子。” 桑诺单薄的背影在月夜下几乎微微发颤,声音也细软到好似颤抖。 “我一个未亡人,从未踏足过胥离山之地,能够想念他的方式,似乎也只有这样了吧。说自己是胥离山弟子,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 谢长翎瞬间像是站在刀尖火海里脚底下烫得他几乎跳起来,一张脸都快要五官扭曲,紧张到一张嘴就咬了舌头。 他怎么又犯了这种错! 为什么要去问她这种问题!他为什么啊!! 谭智沅绝望地闭上眼。怎么会有这种兄弟,不到两个时辰,步步踩着人家的伤心事走,揭开人家最痛的点。 桑诺抬起衣袖在自己的眼下按了按。 如果只是这群小家伙,应该轻易地相信了吧,但是还有一个变数。 桑诺整理好表情,侧身回眸。 谢长翎一脸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的绝望,阁也还在慢吞吞反应,谭智沅手按着额头闭眼叹气。 而他…… 一身黑衣的男人,像一道影子一样的男人,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停下了脚步,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手中攥着窄窄的银剑站在原地。 风吹起他的蒙眼黑巾,衣摆晃动,他却像是在发呆,原地不动。 桑诺回忆起他之前的几次表现,虽然还看不明白这位十五师叔的用意,但是她知道,该利用的,不能放过。 夜月下,桑诺撑着伞,穿过三个少年,一步一步走到黑衣男人面前。 他很高,走得近了,桑诺几乎才刚过他肩膀高。 细长的脖颈上,青筋明显。 桑诺忽然晃了晃神。 这个身高差,好熟悉,熟悉到她几乎快要想起来某些旧事,某个……旧人了。 男人明明看不见,却站在原地没有移开脚步,只低下头,配合桑诺的身高。 而桑诺发现眼前的人和她之间熟悉的身高差,让她眯起了眼退后两步。 好眼熟,差点都要想起来了。得离远点。 而这份眼熟让她没由来地不高兴,让她又一次心生恶意。 抬起头,狐族少女眸中水波潋滟,又娇又软。 “我想要去胥离山见他,您帮帮我,好嘛?” 终于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谢长翎猛地听到这一句,顾不得其他,连忙摇了摇手。 “桑前辈,您别问我十五师叔,小师叔他不能说话……” 桑诺根本没理谢长翎的话,一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男人。 须臾,眼睛蒙着黑巾的男人到底还是张开了嘴。 “——好。” 男人喉结微微滚动,给出了自己的诺言。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8节 第13章 桑诺死死盯着他眼眸的位置,黑巾蒙着,她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她笑了。笑得满面春风温柔,眉眼星波晃动。 不猜了。不管他究竟为什么忽然转变了态度,但是试探了几次,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效果。 足够。 她转身,只留下眼珠子快瞪脱眶的谢长翎。 夜月下,一袭白裙的桑前辈撑着伞,慢悠悠走着,那位只要出现就是凶煞之气的十五师叔像个影子一样跟了上去。 谢长翎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掐了谭智沅一把。给自己的好友掐的面目全非。 “谭小圆子,我见鬼了?”谢长翎不可置信地喃喃低语,“我听见小师叔说话了?” 他扭过头对谭智沅一字一句说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十五师叔说话。” “他还是对……对桑前辈说的?”谢长翎越想越懵,“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从小生长环境过于单纯的少年这个时候脑袋瓜明显不够用了,不断重复着为什么。 谭智沅哪里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再让谢长翎这么逼问下去,他就要不顾兄弟情义踹飞他了。 “去问桑前辈。” 谭智沅给谢长翎指了条明路:“桑前辈要去胥离山看一看,那和你是同路,路上问就是。” 谢长翎脑袋摇圆了。 “不敢问……” 哪有他这种倒霉催的。一句话问出了人家伤心事,桑诺前辈坦诚相待,说了她是寡妇。第二次又提起桑前辈早死的前夫。 就他这张嘴,要不是遇上桑前辈这种心善温柔的好人,只怕早给人撕碎了吧。 “……啊……” 阁也沉默了许久,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歪着头不确定地问:“恐怖的前辈……温柔的前辈……就像媞练仙子和长翎的师尊吗?” 一个迟来了许久的猜测,让三个人彻底蒙在了原地。 “……” “……阁也,这种恐怖的话不要瞎说,会吓死我的。” 谢长翎认真叮咛自己的好友。 他所知道的十五师叔,每逢圆月而出,只手持一柄窄剑,杀妖,诛魔,沾染一身凶煞。而后很快又消失不见。 也就是因为他多年前意外和十五师叔相处过一段路程,他话多又热情,还总觉着十五师叔有些熟悉的感觉,才慢慢能接触一点。 这么多年十五师叔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个字!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带着一身凶煞之气出现,带着一身血煞消失。 不得不承认,十五师叔是谢长翎自己都感觉比较危险的人物。 而桑前辈呢?一个柔弱又心善,会帮助只有一面之缘的他,帮助柳家半妖少女,在他们陷入危难之际时愿意挺身而出的前辈,除了有些贪财之外就是仙子啊! 阁也这话说的可真让人汗毛竖立。什么都感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谢长翎还在晃着脑袋,忽然发现前面街头都快看不见人影了,顾不得其他,赶紧抓着自己的友人追了上去。 桑诺走的很慢。 她虽然吸食了两个魂骨,但是灵脉堵塞,对她来说难以运转灵气,就要拖着这幅腐朽的身体一点点走。那可真是一件头疼的事。 再加上今夜两次迎战蚩獴,又在柳家消耗了那么一番气力,走到街尾一处熄了灯空无一人的客栈面前,她走不动了。 “休息。明天再走。” 桑诺一锤定音。 身后的影子像是也听到了,停下了脚步。 万城的这一夜注定是让数万人难以安眠的。 桑诺不在其中,但她也睡不着。 自从百年前从漫长的冬眠里苏醒过后,她就失去了能独立完整睡一个整夜觉的能力。 她花费了很多年时间,再加上好友的帮助,专门给她调制了鹤辛酒。一个带有幻性,麻痹,并且会衰减人情绪记忆的酒。 桑诺几乎是靠着每日喝着鹤辛酒才能浅浅入睡。 这一夜她翻来翻去和以往一样,没有鹤辛酒的麻痹,她根本无法入睡。 只是鹤辛酒剩下的不多。她被千楼追杀的这几年无法联系到好友,自己也弄不了鹤辛酒,这点酒还得省着点喝。 桑诺一晚上也不过是抠抠搜搜拔开酒塞,靠闻着酒气将就过了一夜。 天亮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桑诺坐在窗边手托腮,窗外是温柔晨光的初生,倾斜洒满半个万城。 而光照之处,能看见远处长街坍塌地陷的废墟。 早起的人们已经自发前往废墟,帮忙清扫整理。 人族的生命力,无论在什么险境下都很旺盛。 “前辈!桑前辈您起了吗?!” 桑诺轻叹了口气。 “你还在叹什么气,白捡了这么一个傻子当助力,不得高兴?” 伞从伞面挤出一张脸来,对桑诺嚷嚷。 “我叹气,是因为他是个麻烦的家伙。” 桑诺抬起手伸了个懒腰。 谢长翎是个很好的助力,但是要利用好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果不其然。 桑诺允准谢长翎进屋后,谢长翎就嚷嚷着想要去找寻蚩獴,带回胥离山请罪。桑诺可不想和魔族打交道,直接拒绝了谢长翎的请求。 她拒绝的还很有说服力。 “昨夜与蚩獴一战,它伤了我。”桑诺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将柳绍魂骨导致的魔气转移到蚩獴身上,“它与魔族勾结,利用魔息伤我经脉,如今我灵脉受损,无法帮你了。” 谢长翎一听这还了得,赶紧嘘寒问暖关心了一下桑诺的情况。甚至主动拍着胸脯表示。 “桑前辈您别着急,您既然要和我们回胥离山,那刚好,有薄戈宗的弟子在胥离山,到时候我想办法请人来帮您看看。” 桑诺不由得用和蔼温柔地眼神看着他。 看,她就知道当初赌的那一把赢得很棒。不然这种有背景有实力有责任心的小傻子要去哪儿找。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 桑诺想了想,决定展现一点自己被叫了一路前辈的慈爱。 “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这话一出,谢长翎眼睛都亮了,疯狂点头。 “需要!有一件事非常需要!” 早起的大家聚集在桑诺的房间中。 桑诺坐在八角桌旁,与她同桌而坐的,很离谱,居然是十五。 这让桑诺一开始还有些震惊。她甚至还以为,这个黑衣男人就该是只出现在黑暗之中的存在,没想到青天白日也能出现。 桑诺甚至在看见他的时候下意识低头看了眼他的脚下。 没有影子。 但是也说明不了什么。 桑诺又看了眼十五。经过一夜,男人身上的血煞气愈发浓郁。只是和她隔着一个座位坐着,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澎湃的杀意和凶煞之气。 但是他又很离谱,与他浑身的凶煞之气截然相反的,是他的安静。 若说他是安静,倒不如说他是像极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仅仅是坐着,呼吸,抽离了全部的情绪,无论是谁全然都不会在第一眼发现他。 黑夜里的影子,白日里的尘埃。 这种内敛到极致的存在感,就算是桑诺都未曾见过。 偏偏他还带着一身血煞之气。危险的气息让伞都把自己藏了起来,不敢靠近。 同样不敢靠近的还有三个少年。 明明是谢长翎的亲师叔,他自己都不太敢靠近。甚至还推脱说长辈坐,晚辈只能站着这种说辞,站在八角桌的对面。 这就导致场景变成了桑诺和十五同桌而坐,三个少年在她们面前罚站。 桑诺斟了一杯茶,想了想,很刻意地打翻,茶水流了一桌,顺着她调整的角度滴滴答答流向十五。 “哎呀,我怎么连个茶都倒不好,”桑诺盯着那茶水的走向,故意放软了声音,“不会弄湿你了吧?” 男人眼前蒙着黑巾,但他不是眼瞎心瞎,茶水打翻在桌的动静再轻,也并非不能察觉。 他伸出手掌心凝结一团灵气,将流淌的茶水凝滞在半空。 下一刻,茶水回到茶碗里,茶碗翻正,重新摆在桑诺眼前。 男人一言不发,重新收拢了茶碗,放下手,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死人样子。 啊……桑诺低头看了眼茶碗,抿唇不太愉快。 大早上心情好,看见他后总是会搅扰心情,还想弄弄他,这下弄不到,有些烦。 桑诺抬起下巴,语气也淡了些。 “说吧,怎么回事。” 两位长辈的悄然交锋让谢长翎不敢眨眼,这会儿听见问了才敢回答。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9节 “我之前不慎轻信他人,把本命剑,法宝,灵气都……都抵给别人了。” “是他上赌桌赌输了。”后面的谭智沅冷冷接过话去,“让人骗得一干二净,还被留下擦了一个月的窗户。” “谭小圆子!”这把谢长翎给急得险些蹦起来,“打赌就是打赌怎么能用赌桌来形容?!完全不一样!” “谁知道那人嘴上说我有难,犯了大错必须弥补,我以为他是命理司修看出来的,就听他的话稀里糊涂的赌了,再稀里糊涂,我就什么都没了!” 谢长翎说的咬牙切齿。 桑诺倒是不意外。毕竟谢长翎这家伙脸上几乎都写着初出茅庐,人傻钱多,若是刚下山时他带着一身法宝,换做是她也会想办法薅一把的。 “我和兰竹宣,阁也都被你连带着几乎全掏空了法器。”谭智沅皱起了眉:“兰竹宣被留下当抵押我们才能先离开,幸好……阁也是姑娘,那人没太过分,给她留了本命法宝。” 也因此,阁也才能在蚩獴的手中自保。 “赌输了啊……”桑诺瞥了眼谢长翎,嘴角一翘,“那你们是打算怎么办呢?” 谢长翎想了想:“本来我还想的是找师小然去借钱,现在的话反正都欠前辈这么多了,干脆请前辈先出钱去赎人赎东西。让他解开我们丹田的封印。之后我给前辈打欠条。” “再让你师尊还?”桑诺直接指出谢长翎的打算。 谢长翎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师尊……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十五道友。” 桑诺忽地扭头,对着桌上另外一个人放软了声音。 “小谢道友是你的师侄,他有难,你就看着也不帮吗?” 谢长翎听到这话后背都不由自主挺直了。并且用略带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十五师叔。 不管怎么说,相识这么多年,十五师叔昨夜还能和桑前辈说一个字,那今天怎么也该…… 男人在桑诺说话时,微微侧过头来,似乎在认真听她的话。等桑诺说完,他沉默片刻,淡定地扭回头。 “……” 没说一个字,没有一个动作表情。 却是当没听见,或者没有这回事。 谢长翎捂着胸口喃喃低语:“我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无视感。” 师尊懒得理他的时候,都是这么敷衍的! 谭智沅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真是半点不管啊? 桑诺觉着有些意思,谢长翎对十五师叔像是有些亲近,但是这位十五师叔对小师侄,几乎可以说无视。 无视,还要走在一起? 桑诺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忽然扬起。 明明已经试探过他了,但是这个时候,她又想这么做了。 “无妨,此事交给我。” 桑诺抬眸看向对面站着的三个少年。 “只需要……” “是要给前辈法器还是灵石?只要我们赎回东西后,前辈看上什么都能拿。” 谢长翎已经看穿了桑前辈的本质,十分大气地拍胸脯表示。 谭智沅想了想也说道:“晚辈被扣押的法器里有个小玩意儿,前辈或许有兴趣,若是能拿回来就给前辈玩。” 桑诺感觉自己像是打家劫舍打劫到还在吃糖串的小孩童了。 幸亏她脸皮厚。 她的目光扫过眼前三个嗷嗷期待的少年,目光最后落在了十五身上。 “我还受着伤呢,需要一个助力才好……不如这样吧。” 桑诺直勾勾盯着十五,嘴里却是在对谢长翎说道。 “反正你这位师叔无法反驳,小谢道友,你干脆写张欠条,将你师叔——抵给我。” 第14章 桑诺语笑盈盈,谢长翎倒吸一口凉气,脑袋瓜都快摇断了。 “前辈,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您先别说我一个晚辈有没有资格替长辈签欠条,就一个,我要是敢签欠条抵押师叔,师叔也不同意,一剑给我刺个透心凉怎么办?” 怕桑诺不理解,谢长翎开始危言耸听。 “您怕是不知道我师叔为什么只有月圆夜才会出现吧。那是因为掌门师伯说了,我小师叔体内积攒的煞气过重,每隔一段时间需要在圆月夜下释放煞气。所以我小师叔杀妖诛魔,都是一种手段而已。” “只要我惹了小师叔,小师叔顺手给我宰了,哪也不过是又一种释放煞气的方式罢了。” 谢长翎看起来的确很担心,满脸皱成一团,等待着桑诺的回心转意。 桑诺长长哦了一声。 被当做交易对象的十五目不能视,但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知道自己被当做了交易,却无所动容,坐在那里像一个假人,不动,不言不语,也不做任何反应。 桑诺微微挑眉。 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意思。 “我说笑的呢。”桑诺又换了一个温温柔柔的声线,“毕竟你的这位师叔并非要和我们同行。怎么能让他做我的奴……助力呢。” 谢长翎也被这句话提醒了,扭头去看他的十五师叔。 “小师叔,我之前出了点意外,现在要去黎城一趟,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除妖呢?” 桑诺也跟着谢长翎的视线看向十五。 十五坐在那里沉默片刻,忽地,手一垂,窄窄的银剑落入他的掌中。 没有剑鞘的利剑笔直地指向了桑诺的位置。 那窄剑银光闪烁,锋利无比。 就算只是看一眼也能被剑锋上的锐气所刺目,更别提近在咫尺,那斩妖除魔侵染了血腥凶煞的剑刃,是能威慑到让人汗毛竖起的地步。 谢长翎就被这忽然挥出的剑吓了一跳,眼睛盯着剑刃险些都对眼了。 而桑诺垂眸扫了眼剑锋。 笔直的对着她。 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他骤然出现替她挡住蚩獴后,那抵着她的剑锋。 第二次……居然是在他的师侄们都在,几乎是很和平的状态下,猝不及防的。 他是反应慢这会儿才为她上一句的话做出反应吗? 桑诺抬眸直直盯着他蒙着黑巾的眼。 不,不对。 还有别的东西促使他抬起了剑。 这忽然的一道剑光,让旁边三个少年都为之震惊,谭智沅下意识拽着阁也退后两步,明显是有些紧张在身上的。 “小师叔!您怎么又拿起剑了!”谢长翎有些着急,但是身为晚辈又不敢去碰十五,只能干巴巴挥着手,“桑前辈刚刚说玩笑话呢,您别当真。” 桑诺忽然有些想笑。 这小子真是一个圆滚性子。劝完她来劝自己师叔,劝完师叔又来劝她。 只是被劝的人都不听。她不听,十五也不听。 就好比十五拿着剑,剑尖指着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作。 桑诺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杀气…… 等等,桑诺回忆了一下初见时,他用剑尖指着她的时候,身上有杀气吗? 桑诺回忆了好一会儿,想不起来了。 毕竟当时她的注意力一半在蚩獴身上,一半在……他的背影身上。 剑尖指着她的那一刻,她心底的杀机已经浮现,想要杀了他的冲动,快要冲破欲望理智的边缘。 当时注意力不在他是否有杀意上,现在回想一想,他似乎也和现在一样,用剑尖指着她……没有杀意。 有些奇怪的家伙。 桑诺盯着十五,从他手中的剑,再到他蒙着黑巾的眼,最后看向他抿起的唇。 薄薄的唇,似乎因为没有喝水导致的唇纹干涩,在她认真的目视下,唇又抿了抿。 咦…… 桑诺眼神闪了闪。她好像有了一种猜测。 她伸出手,细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男人的剑锋上。 距离她的喉咙不过一寸距离的位置,剑刃闪烁着寒光。 当她的手指搭上去的时候,指尖下原本稳稳的剑刃就像是失去了力道,随着她的手指一推,轻轻就被推到了一侧。 桑诺在此期间始终盯着十五看。 他任由她推开了那举起的剑,顺势反手挽了一个剑花,收回了剑。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桑诺好像懂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用剑锋指着她告诉她,她是妖。 他是在对谢长翎口中的除妖做出回应。 除妖,她是妖,那他就会……跟着她。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20节 桑诺歪着头,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为什么她就能笃定他是这个意思呢? 就好像是一种久违了的、奇怪的、有几分被埋藏的,默契。 想到这里,桑诺都有些想笑。真离谱,才见过一面的人,和她哪里来的奇怪默契。 她的猜测可能也只是一种猜测。毕竟她现在并不打算在这几个小家伙面前展露自己妖族的身份。 她现在可是体内还有魔气的,还得靠谢长翎帮忙牵线,去胥离山一趟。 既然他在师侄们的面前‘口不能言’,那她也不问。 就按照她的猜测去做决定吧。 反正他对她没有杀意,那就够了。 * 黎城距离万城有段距离。 三个被封了一半丹田的小修士,一个跟影子一样毫无存在感但满身煞气的男人。 桑诺撑着伞走在太阳下,走着走着脚下就停了。 她有些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一行五个人,没有一个能拿得出便利通行的法器,硬生生靠着脚走。 桑诺之前虽然身体脆弱,但也能用灵力,用伞。 现在好了,她灵气堵塞到根本施展不开任何一个术法。 离开万城就离开了冰霜,六月过半的天气炎热酷暑,她才走出一截就受不住了。 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脚,桑诺果断叫住谢长翎。 “小谢。” 谢长翎是事件受害者。对万城到黎城的路很熟,他在前带路。桑诺和十五走在中间,而谭智沅拖着昏昏欲睡的阁也只能殿后。 谢长翎回头,见桑诺已经停下脚步,有些奇怪,退回来了几步。 “桑前辈?” “想办法找个轿子,或者法器,”桑诺面带笑意,温温柔柔说道,“不要再让我靠脚走。” 炎炎烈日下,撑着伞的少女笑意盈盈,看起来无比温柔,但是谢长翎愣是从她温柔的面庞下看出了一丝威胁。 想到这位前辈之前去找蚩獴都要坐轿子,谢长翎大概明白这位桑前辈只怕是真的不愿意自己走路。 那怎么办?这里荒郊野岭的,周围没有人家,只有巍峨的高山,茂密的丛林,以及空无一人的长道。就算谢长翎想要打家劫舍给桑诺弄一个轿子来,他都找不到下手的对象。 还能怎么办,要不进林子现场砍几节木头给她做? “前辈,您看能不能在这里歇一歇,我和圆子去砍几棵树给您做个轿子?” 桑诺想了想,也能接受。 她撑着伞,伞虽然是个菌子,但是遮阳效果也还不错,晒不到她这个娇弱的病人就好。 砍树,做轿子。 谢长翎张口就来,桑诺下意识看向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这个叫做十五的男人,安静,沉默,眼睛蒙着黑巾,像道影子一样跟在她的身后,若不是她回头,根本看不见察觉不到他。没有存在感到极致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十五很敏锐,也很奇怪,只要桑诺看他,他总会第一时间发现。 桑诺漫不经心地想,是因为知道她是妖,但是现在不打算杀她,要一直牢牢盯着吗? 真奇怪,如果是她的话,只要是有任何隐患的存在,手起刀落,得果断啊。 一个让人费解的奇怪修士。不过对她有利,那就是好事。 两个少年已经自觉拎着长剑去林子里左砍砍右砍砍,拖出来了几根木头。 日头太晒,阁也悄咪咪挪到了桑诺的身边,借着她的伞躲阳光。 桑诺一回头,阁也圆嘟嘟的脸蛋上就扬起笑容,可可爱爱地。 有点像小包子,软乎乎的。 桑诺礼貌询问:“能戳吗?” 阁也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慢吞吞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前辈说的是什么……但是,可以的吧?” 得到准确的回复,桑诺自然地抬起手,两根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阁也的腮。 小姑娘长得清秀可爱,脸蛋乍一看圆圆的,捏上去也是软软的,很弹很软。 可爱。手感真好。 桑诺捏了好几下,收回手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好一行人里有个可爱的小姑娘,不然跟着谢长翎他们还真是枯燥。 “这么等他们太干巴巴了,小姑娘,说点话听听?” 桑诺松开手,手中的伞自己飞在半空中给两个少女遮挡阳光。 “……说,说什么呢?” 阁也努力想了很久。 “啊,想到了。” 阁也抬起头,圆圆的眼睛明亮了起来。 “十五前辈,我见过。” 嗯? 桑诺歪了歪头。 阁也口中的男人就在不远处站着,他也不像是单纯站着,手掌释放着灵力,不知道在杂草丛生的树林中做什么。 “师父说,这位前辈是——至恶之煞。” 黑衣男人掌心凝结的灵气将杂草中的一圈野花儿精准收集起来。长长的花枝缠绕在一起。 “生于极恶之时,滋生凶煞之气。凝聚天地灵力。” 咔擦咔擦,树林里的两个小子还在风风火火忙碌着砍树。 男人掌心的花束汇聚了很多。 他看不见,两只手捏着花束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花的花头和枝条。 “师父说,若是至恶之煞被放出来,那就是要掀起杀戮的。只能靠……靠……靠释放杀意,以杀止煞。” 阳光碎碎摇晃,风中鸣鸟啁啾。 男人低着头,手指捏着花枝,生疏地梳理。好一会儿,似乎找到了其中门道,手指开始缠绕着这些花枝。 桑诺一开始只是看着,看着看着眼神逐渐锐利,兽性的眸中失去了温度。 阁也还在扳着手指。 “师父说,若是遇上了长翎的十五师叔,一定一定要绕道走。凶煞之气在他体内堆满的时候,他会杀了所有能杀的人。” 男人从生疏到手指敏捷,很快将散落的花枝在他掌中编出一个花环的雏形。 粉色的,鹅黄色的,丁香紫的,还有各色艳丽的,生长的娇嫩的花朵缠绕在一起,是生命的蓬勃之力,与娇嫩美好的鲜艳。 熟悉的,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百年的……花环。 嗡—— 利刃划破长空。 风起。 黑色的长巾尾带飘起。 花香。 阳光, 短刃被空中灵气包裹,凝滞在男人的喉结前。 目不能视的男人喉结微微颤了颤。 桑诺眸中杀意显露。 她几乎是无比凶狠地盯着男人,薄薄的唇吐出她的问句。 “你……到底是谁?!” 第15章 男人手中还握着他编织到一半的花环,风吹花瓣摇晃,送入股股清香,短刃的凌厉杀气肆意,戾气甚至斩断了一朵粉嫩嫩的花。 花落在他的脚下。 蒙眼的黑巾双尾随风晃动,男人面对桑诺突如其来的疑问,一言不发,只攥紧了手中的花环。 桑诺呼吸有些急促。 捏着短刃的手指已经用力到发白,她紧紧盯着男人手中未成型的花环。 他到底是谁,一个无欲无求的凶煞之气为什么要在这里编花环! 讨厌的人,讨厌的东西。尤其是刚刚那一眼他侧过身去的背影,眼熟到更是讨厌。 这些组合在一起让桑诺只想杀死他,想碾碎它。 他没有回应,像是一个虚假的存在,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有动容。 这就更气了。 桑诺身体里的灵气翻涌,手中短刃试图再进一步,却被气墙温润的包裹在其中,不得再向前一步。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21节 僵持。 她咬紧牙关用尽力气,男人只是‘看’着她,没有动作。 不行。 伤不到他。 桑诺电光火石之间想明白她想要伤到他很难,但是她也能有做得到的事情。 短刃一番转,她强行提起灵气,嗖地一声。 花瓣飞舞在空中,交缠在一起的花环支离破碎。在男人的手中犹如抓不住的水,纷纷落下。 凶煞之气,与风交织在一起。呜咽簌簌之声犹如困兽嘶吼。 短刃跌落厚厚的草地,桑诺捂着胸口倒退两步,蹙眉咬紧唇,将翻涌的那一股子经脉逆转的疼痛强行忍耐下去。 好疼。 经脉堵塞的情况下想要强行催动灵力,只会反噬她自己。 身体里已经变得火辣辣的疼。 她虚弱地往后退了几步,靠着那棵树勉强调整着呼吸。 桑诺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丝的笑,报复似的,挑衅似的扬起下巴。 “糟糕,手滑了呢。” 男人僵在原地,他的手在空中无力地虚抓了几下,除了一片破碎的花瓣,什么都没有抓到。 五指合拢,他刚要攥着唯一仅存的花瓣,一股清风悄然袭来,吹飞了他掌心最后的一片花瓣。 男人骤然扭头。带着黑巾的眼‘看’向桑诺。 桑诺淡定地取出丝帕拭去嘴角的血丝,明知道他看不见,故意冲着他露出一个满是坏意的笑。 “坏掉了哦。” 的确是如她所说,花环坏掉了。坏的很彻底。 满地都是破碎的花瓣,就连生长在草丛中的野花也不例外,被某个迁怒的狐狸如数损毁。 十五的脚下是一圈破碎不堪的花瓣,残留在风中的只剩下阵阵花香。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桑诺一边挑衅,一边还有所警惕。 毕竟这个男人面对被她损毁的花环,似乎是有些情绪在波动的。 若是对她出手。 桑诺想,死也要先撕他一块肉下来再说。 树林边的动静到底是惊扰了三个少年。阁也反应慢一些,哪怕全程看完了现场,还有些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扛着木头出来的两个少年可就吓了一跳,尤其是谢长翎,几乎是有些头疼地扔下木桩,左看看右看看,刚往十五师叔面前走了一步,感觉到了凛然的戾气,蹭蹭蹭退了回来,扭头走到桑诺身边。 “前辈,您怎么受伤了?” 桑诺扫了眼谢长翎。这小子倒是个老实人,还在担心她。 若是让他知道她对他那个危险的师叔出了手…… 可能也只会摇摇手说前辈您太冲动了吧。 “小问题。” 桑诺嘴上说着小问题,一脸淡定,可实际上体内灵气翻涌,血脉不通到让她浑身出现了刺痛的反应。 好疼。 她最讨厌身体里的这种疼痛。 幸好,她很会忍疼。 “您和师叔是……又起了什么争执吗?”谢长翎到底学乖了,没有直言不讳问桑诺是不是又看他师叔不顺眼了。稍微委婉了一点。 毕竟他虽然没太了解,但是桑前辈对自己的师叔似乎总是隐隐有一种,看不清摸不透的敌意存在。 师叔是个什么性子的人,都跟个假人一样了,肯定不会主动挑事儿的。那桑诺和十五之间起了冲突,也只能是桑诺有什么想法。 桑诺看见谢长翎来了之后,十五身上的煞气略有收敛,摸索着蹲下,在地上寻找残存的花瓣。 惜花之人,又怎么会将盛开在枝头的花朵攀折下来呢。既然不是惜花之人又何必这般惺惺作态。 看不顺眼的人做什么都是让她看不顺眼的,就好比现在,桑诺看十五的行为,就像是在看一个说谎成性的骗子。 “没什么,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挑拨你们师叔侄的关系呢……”桑诺几乎在瞬间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别过脸去,散落的发丝遮盖了她的侧颜,语调温柔又无奈。 这是什么意思?谢长翎明显听蒙了,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师叔。 黑衣男人在阳光下认认真真地从草丛里翻找着破碎的花瓣,可花瓣早就被风吹得四下飘落,他找了许久,也不过找了寥寥几片。 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找到几片花瓣后,攥起掌心,良久沉默。 师叔在做什么?谢长翎看不懂。桑前辈在说什么?他也听不太懂。 “呃……前辈,我是剑修。” 谢长翎想了想也不给自己留面子,简单粗暴给自己下了结论:“我脑子不好。” 桑诺:“……你这么说别的剑修同意吗?” 脑子不好和是不是剑修没有关系,就像是当年那人…… 等等。 桑诺微微蹙眉,她这么又想到了多年前的旧事。 好像自从来到万城,认识他们之后,一直都在被拉入当年的记忆中。 这可不好。她可是辛辛苦苦用了鹤辛酒几十年,才将旧时记忆减淡到蒙上一层雾的。 若是被风吹散了雾…… “好吧,就是我听不太懂弯弯绕绕的话,前辈和晚辈说话的时候,最好直说。” 桑诺也看明白了这一点,目光扫过谢长翎身后的十五,嘴角一勾。 “简单来说就是你这位师叔……对我有非分之想。” 桑诺眼睛都不眨一下,张口就来。 伞听着都抖了抖,悄悄把自己意识藏了起来。 “……坏狐狸,你这招真狠。” 谢长翎可能并未理解非分之想是什么意思,反应了好一会儿,等他反应过来后,瞠目结舌,嘴巴长得可以塞下两个鸡蛋,傻愣愣回头盯着自己的师叔。 男人已经站起身来,他迎着微风阳光,像极了一道山间中的薄雾影,随时都可能消失的那种摇摇欲碎。 桑诺嘴上说着非分之想,心里想的却是,他这样的人,会被这种话影响吗? 桑诺不紧不慢添了一笔。 “我一个小寡妇,何德何能呢,还请小谢道友告知你的师叔,我们不配。” 谢长翎嘴巴长得快要塞下一个龙蛋,下巴眼看着都要脱臼,明显反应不过来,呆滞地‘啊’了一声。 他听错了吗? 桑诺才不管谢长翎什么想法,反正十五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可太好栽赃陷害了。 她不指望一次性毁了他的清誉,但是有些诋毁只要一步一步的叠加,就算是没有做过,时间久了说得多了,旁人也会对他的看法多上三分思量。 “十五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还请你转告十五道友,不要随便对寡妇言语调戏,动手动脚。” 谢长翎:“……啊?” 那捏着花瓣的男人似乎是听见了她这边的一层层诋毁,抬起手,将手中仅存的两片花瓣中的一瓣吃了下去。 薄唇染上花液,植物的清香在唇齿间扩散。 苦。 而后他扭过头‘看’向桑诺的方向。 桑诺挑衅地扬起下巴。 ‘看’吧,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桑前辈,我师叔他又不会说话怎么会对你……” “他说啦。”桑诺提醒谢长翎,“之前他不是和我说话了吗?你不觉着有问题。他不对别人说话,你这个亲师侄都不理,却只和我说话。他的心思……” 根本藏不住。 谢长翎目瞪口呆得到这个结论后,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 十五师叔真的对桑前辈说过话。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他都没听师叔说过一个字。第一次说话就是和桑前辈说的,难道……是真的? 不是,他记忆中的十五师叔那可是一个无欲无求没有人间七情六欲的杀器。 怎么会才见桑前辈短短一面就……情难自禁成这样? 但是桑前辈也不会随意诋毁师叔……吧? 谢长翎这下陷入了两难,艰难地左边看看桑诺,右边看看师叔。 怎么办? “如果师叔对前辈有所冒犯,晚辈替师叔给您道歉,”谢长翎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桑诺略带指责之下,慌了神,只好先替师叔认了下来道歉,“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前辈,您千万别介意。” “介意的。” 桑诺一口说道。 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要利用彻底了。 “毕竟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对我虎视眈眈,我一个柔弱的小寡妇,有些害怕也正常对吗?” 谢长翎不敢搭话,无助地扭头看自己的师叔。 师叔安静地站在那里,面对桑诺一口一个的诋毁,甚至没有什么过多情绪,就像是在听别人的事一样淡定。 “……那前辈想怎么办?”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22节 桑诺优雅地撩了撩鬓角发丝,冲着十五微微一笑。 “让他走。” 不想和他同行了。 这个人的存在太容易让她回忆起一些不该回忆的东西。 她可是很努力的活到现在的,不能在这种时候功败垂成。 男人已经直面了好几次桑诺的恶意,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的脚下还带有残花的气息。唇齿间的苦涩蔓延开,就像是他唯一能品尝出的味道。 什么都留不住。 空气中忽地有些粘稠的潮湿气息。 阁也捂着口鼻,感觉呼吸不太顺畅,谭智沅默默戳了戳她,提醒她拿出法器。 而桑诺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 这是…… 她还没有想明白,本来在远处的男人忽地消失在空气里。 不对! 桑诺下意识想要跑,粘稠的空气直接裹住了她。 男人蒙着眼的黑巾被风吹起,啪啪拍打在她的发髻上。 他手指捏着桑诺的下巴。 桑诺瞳孔一缩,灵气凝滞让她甚至无法做出反应。 下一刻,男人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捏着仅存的一片花瓣,塞进她的嘴里。 桑诺尖牙狠狠咬住他的手指。血,流了出来。 男人似乎没有痛觉,只用力将花瓣在她嘴里揉碎。 血腥与花瓣的芳香混在一起,他的手指与她的尖牙融为一体,粘稠的空气里像是有一层薄雾,将她拖入意识混沌的深处。 “……苦的。” 第16章 从万城到黎城的路上,大概是谢长翎走过最安静的路。 他兢兢业业和谭智沅当好轿夫,抬着浑身散发着阴郁的白衣少女,身后跟着一天煞气比过一天的师叔,一路上话都不敢说半个。 一路上也只有伞敢嘲笑桑诺了。 终日欺负人的,也有被人欺负回来的一天。 桑诺无论漱几次口,吃多少甜食,都无法减弱口中花瓣的微微苦涩感。 就像那个男人。明明存在感弱到还不如阳光下的一道影子,却给她留下了足以铭记的印象,挥之不去。 桑诺难得有这么吃瘪的时候,偏偏因为打不过,再加上种种顾虑,不得不把这口亏吃下去。 只是狐狸小气,刚吃亏的时候就生气,之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到现在十五在她的心里,差不多和死刑犯处于同一个概念了。 可惜打不过。被迫一路同行,天天都要看他的死人脸。好气。 黎城位置好,距离几个大宗门都近,人多热闹,人来人往都是年轻的修士。 桑诺撑着伞坐在木轿上,被两个少年抬着找了一圈的客栈,好不容易寻了一个便宜的,才给桑诺放进去。 这一路上幸亏有两个出蛮力的小子,不然桑诺只会更阴郁。 基于此,她对谢长翎和谭智阁也保留了一些仅存温柔,等关上房门才真真正正地不高兴起来。 巨大的蓬松的狐尾甩来甩去,用力地,烦躁地,晃动中抖落下来一层细软薄薄的绒毛。 桑诺趴在床榻上,眯着眼休息。 她灵气堵塞,而柳绍的魂骨给她的帮助也被削弱,身体的恢复情况恐怕也难以维持到两三月的时间,她得尽快把谢长翎和谭智沅的事解决,拿到他们的魂骨。 不过……真的要拿他们的魂骨吗? 桑诺翻了个身。炎热的空气有些闷热,她拿出团扇闭着眼扇着凉风。 若不拿,还得再想法子以最快的速度去做些别的调整。但是中间还夹杂了一个变数。 十五。 桑诺想到那个男人,扔掉手中的扇子,从芥子袋中摸出一瓶酒来。 烧釉褐的瓶身,圆滚的瓶肚,葫芦一样的瓶口,大小也不过是桑诺一只手就能捏住的,乍一眼大概是一顿下酒菜就能喝完的酒壶。 桑诺拔出酒塞,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桑诺坐起身来,低头闻着酒香。 这是鹤辛酒。 好友想尽办法给她弄来的,饮酒后又能助眠,又能减淡她的记忆,对当初痛苦不堪的她来说,是最好的救命药了。 只可惜鹤辛酒的原料她根本不知晓,寻了许多的门路也找不到。好友又出了些意外寻不到人。她这几年就只能靠仅存的一点点鹤辛酒,艰难存活。 幸好这些年她只需要用鹤辛酒帮忙助眠,几个月能睡一个囫囵觉就不错。其他的,她已经好许多,用不太上。 只是最近几天的时间,她接触到的一些东西在拼命勾起她封藏的记忆。 也幸亏有鹤辛酒的存在,那些记忆上还蒙着一层雾。 但是这层雾,也越来越淡了。 桑诺摇了摇瓶子,酒瓶中的鹤辛酒只有一个底了。 喝了这一口,可就没有之后了。 桑诺闭眼思考了片刻,还是选择只闻了闻酒香。 她姑且还撑得住,给之后要留点后路。 休息了两三个时辰,谢长翎来找桑诺,说是要给她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来的只有三个少年,没有见到一直跟着的十五。 桑诺在桌边落座,只随意目光瞥了一眼,谢长翎就自觉解释。 “师叔身上的煞气太重了,他就没出来。” 桑诺微微颔首。 这点她是知道的,毕竟一路走来,身后的男人就算再安静,他体内藏匿不住的煞气也越来越澎湃溢出。走到黎城的时候,方圆一里路精怪小妖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煞气……要靠杀戮释放。” 阁也啃着桃子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前辈一直……没有杀戮。” 是了,装满一身的凶煞之气的确是需要释放的,毕竟按照阁也的师父所说,那他若是不释放煞气,一天煞气积攒过一天,这么下去很容易造成一个后果。 煞气侵蚀他,导致他大开杀戒。 果然是个危险的隐患。 “师叔也是为了陪我们。”谢长翎小声辩解了一句。 这句话没人搭。 谭智沅淡定地接过话题。 “我们当时是深夜来的,找不到客栈,以为他那里是客栈就去问了一下,然后被他们热情相迎接了进去……” “是了,那个人别人叫他公子,他长得比较奇怪……算了,长相没必要说,总之他一直笑眯眯地,说话的时候会让人晕头转向,脑子一懵就跟着他的想法走了。” 谢长翎开始掰着手指说自己是怎么受骗的。 “他一开始说让我陪他玩个骰子,赢了就给我指条路,最快的将我要抓捕的妖兽抓回,我想着能省一点时间是一点,就听他的,然后……” 谢长翎皱起了脸。 谭智沅和阁也同时闭上了眼。 桑诺不紧不慢给自己斟了杯茶,抿了口润润嘴。 “然后输的倾家荡产。” 阁也补充:“还有小兰。他被抵押了。” 谢长翎心虚地不敢看自己的好友。 桑诺手托腮,又问了句:“只是玩骰子?” “只是骰子!”谢长翎斩钉截铁说道,“但是骰子不一样。” “别的骰子都是比点数,他是骰子比的点数确定内容,骰子上又写的五花八门……”谢长翎可能是回忆起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嘴角抽动,“……很,很不正经!” “什么都赢不了,怎么都赢不了。” 谢长翎绝望地摇了摇头:“前辈,那人修为还很高,还给我们下达了一个指令,愿赌服输,我连拒绝都拒绝不了,根本没办法。” 桑诺听着骰子五花八门还有些有趣,至于赌,她好心地提醒了几个少年。 “赌桌可不是你们能上的地方。这种地方啊,基本都是不要命的人才会去玩。下次不要去了。” 谭智沅和阁也盯着谢长翎,谢长翎摸摸鼻尖,老老实实点头。 “再也不去了。” 吃一堑的长一智,他也不是傻子。以后见到赌坊这种地方,肯定是要绕道走的。 毕竟赌桌上的人,一颗心有八百个心眼子,根本玩不过人家。 “那前辈,我们今晚就去吗?”谢长翎说道,“白日里恐怕人家不接客。” 桑诺想了想。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23节 “休息一夜,明天去。” 骰子,赌桌,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有问题的是开赌坊的人,扣押了谢长翎同伴的人。 能骗傻子的赌坊里恐怕没有什么好人,她今夜还得调整一下状态,灵气堵塞的厉害,若是需要动手的地方她可不行。 只是一夜的工夫,灵气堵塞也没有办法恢复,怎么办呢? 桑诺送走了几个少年,躺在床上发呆。 “坏狐狸,你在想什么?” 伞噔噔噔跳过来,自己撑开,在伞上挤出一张五官,好奇地问她。 “我在想……十五真讨厌。” 她拧着眉。 讨厌是真的讨厌,讨厌到都不想再看一眼。甚至想撵走他。 但是若是能用得上他…… 还是烦躁。 十五,十五,一个连名字都算不上的名字,一个会让她想起一些不愉快往事的人。 桑诺坐起身来拿出鹤辛酒,思来想去,还是喝了一滴。 一滴酒,烧喉而过。 桑诺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侧身枕着自己的手臂,闭着眼睡着后,失去一切伪装与诱导,只剩下原本的那只小狐狸。 久违了的睡梦,五彩斑斓的梦魇之间,记忆中较为鲜明的点悄然在云雾之中减淡。 一觉睡到深夜,桑诺睁开眼的时候,眼神淡漠了许多。 睡之前,她喝了一滴鹤辛酒。 不愧是鹤辛酒,效果真不错。 她居然能在这种地方一睡睡了五个时辰。 桑诺睡得时间太久,起身推窗一跃而出,伞自觉飞在半空跟上了她。 半轮弯月藏在云层之后,偌大的一座城池在深夜中早已静瑟下来。 桑诺撑着伞,在屋顶的梁脊上踩着脚跟一步一步走着玩。 万物生灵在深夜都会陷入沉睡,除了一些天生属于黑暗的物种。 桑诺脚下停住。抬起伞沿。 空气中流动着浓郁的煞气。 桑诺想了想,想起来了。是十五。 如他们所说,他的确快要承载不住满满溢出的煞气了。 空气中都被他的凶煞所污染,呼吸都是艰难的。 “好恐怖的煞气……” 伞在她头顶喃喃自语:“这么厉害,如果是我的主人就好了……” “嫌弃我就去找他啊。”桑诺轻描淡写地转动着手中的伞,把菌子转的晕头转向地,似笑非笑说道,“厉害的主人能不能保住你的命呢?” 伞自觉闭嘴。 这个坏狐狸好奇怪,这么又心情不好了? 寂静的深夜,空无一人,桑诺在屋脊上肆意释放出自己的狐尾。 偌大的狐尾在她身后摇来摇去,本体的灵气在贪婪的汲取着月光中的精华。 桑诺闭着眼安安静静按照妖族的方式修炼。 须臾,一个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没有动,那人也没有动。 狐尾晃动之间,她睁开了眼。 回眸。 月光下,黑衣男人一如之前,却有所不同。积攒得满满的凶煞之气,让他整个人变得极为危险。仿佛只看他一眼,就会成为利剑亡魂。 男人仿佛忘了之前怎么对她的,像个没事人似的在不远处‘看’她。 桑诺歪着头,一缕发垂到她腮边。 不愧是鹤辛酒。 现在看见十五这个人,桑诺已经想不起来他像谁了。对他粗暴的行为也只剩下一个行为过程,没有自我的情绪作祟。 桑诺对着他释放了一个狐族的笑。月光下,皎洁,狡黠,又轻盈。 是了,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不断的调动自己的情绪呢?多愚蠢啊。 桑诺撑着伞一步步走向他。 让自己陷入穷思竭虑之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任何的人都不可以让她难过,生气。 没有人配。 桑诺停到十五面前三步远的位置。 熟悉的身高差。 唔,熟悉吗? 桑诺高高举起手中的伞,将他罩在伞下。遮去了月光。 不记得了。也不值得她去想。 眼前的人凭什么能让她情绪难过呢? 过去的都只是虚无泡影,一戳就破的。眼下的一切……也都可以成为泡沫。 桑诺踮起脚尖,手指落在他的肩膀。 指尖下,男人身体紧绷。堆积的凶煞之气犹如海浪,波涛汹涌。却小心翼翼绕开了眼前的狐狸少女。 桑诺冷漠地想,不要去在意一些不需要在意的东西,他再危险,再有威胁,可对她没有杀机,还听话,那她只要利用就好了呀。 “明晚,你会保护我吗?” 夜月下,狐狸摇着尾巴如是说道。 第17章 黎城很热闹。 桑诺坐在客栈三楼的窗边,手边是一盘艳红圆润的樱桃。 她一颗,伞偷摸摸顺一颗。 唇齿咬着樱桃核,桑诺垂眸扫过人满为患的街道。许多普通凡人和低阶修士混杂在一起,其中还有背着货兜四处兜售低阶符纸的货郎。 桑诺打了个哈欠。 昨夜睡得太久了。白日睡到深夜,深夜睡到白日。在混沌与意识浅淡中浑浑噩噩,着实将这几个月强撑着的无眠夜补了回来。 她单手托腮,懒洋洋地又咬了一颗樱桃。 “……那个人消失了哦。”伞飞出去飞回来一圈,跟桑诺汇报它的消息。 那个人在伞的口中,只能指的是十五。 昨夜伞亲眼目睹了坏狐狸是怎么做的,幸灾乐祸地在那儿扇风点火:“你把他吓跑了。今晚没有人保护你了!狐狸,现在的你动手就是死,你完了。” 桑诺把樱桃核直接塞到伞面上,戳了伞面一个洞来。 她优雅地擦拭手上的汁液,冷哼一声。 消失了就消失了,她还能管着他不曾?不过是若他能用得上,那就好好利用罢了。 昨夜…… 她说完那话之后,男人始终在沉默,沉默到最后也没有给她任何回答。桑诺当场又推开了他,扭头就走。 爱答应不答应的。 桑诺把伞变回菌子,随手揉着玩,直接给菌子揉得哎哟哎哟叫唤不停,疯狂咒骂狐狸坏透了。 坏狐狸狠狠欺负了一把菌子,神清气爽。 天色渐渐暗沉,酉时过半,夕阳已落,月升斜空。热闹的街市已然沉寂,与白日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而悄然间,白日里一片沉寂的某一片房区,已经挂上了红通通的长灯。 桑诺在客栈门外,撑着伞等着三个少年。 谢长翎的叽叽喳喳声是最先传过来的,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等他哒哒哒跳下楼梯,见到桑诺时,就安静了下来。 “前辈,我师叔……”谢长翎不知道两个前辈之前的约定,还在那儿尴尬地摸鼻尖,“师叔可能外出了,我找不到他。” 桑诺扫了眼。 阁也还在打哈欠,明显是还没有睡好。谭智沅稍微紧张些,在怀中不断摸索自己准备的东西。 只有他们三个。 那个男人不在,看来是真的不打算陪同了。 小气鬼。有实力都不保护她一个柔弱的小寡妇。 “无妨,”桑诺露出一个和蔼又温柔的笑容,“有我在,不需要他呢。” “你当真?”伞趁机挤出一张脸来戳破她的谎话,“你现在都运转不了灵气。” 桑诺垂眸。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24节 “骗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谢长翎听了却信以为真。无比感动。 “前辈真的是人美心善!自己受了伤还愿意照拂我们几个,我真的……” 太感动了!这是什么神仙前辈,他何德何能遇上这么好的前辈! 伞怜悯地看着谢长翎,叹气。 “……骗这种傻子你也下得去手。” 桑诺很淡定。 这种纯天然的傻子,她不骗也是别人骗。她起码只是骗点魂骨,骗到胥离山,也不会伤及他的性命。若是给外人骗,骨头都不留一块哦。 十五不见了,桑诺也不等他,让三个少年给她带路。 只她身体孱弱,还是让谢长翎和谭智沅用粗糙的轿子抬着她走。 阁也在她身上学会了点什么,吭哧吭哧拿出自己的法器,钻到泡泡里,漂浮在轿子的后方。 深夜,万千烛火微光,粗糙的轿子和漂浮在半空的泡泡,在有眼之人的目睹下,一步步抵达河畔小坊。 长长的红灯笼,一排又一排悬挂在河畔,映照着水流泛着一层红色碎光。 河畔的小坊同样被红灯笼罩,黑暗之中以最艳丽的灯火,等待着夜行人的前来。 桑诺在河畔下了轿。 “就是这里,前辈,要从这个牌坊下过去,左边第二个门。” 谢长翎给桑诺指着路。 “不是第二个门。” 谭智沅在后方收起了轿子,又从泡泡里弄出了阁也,纠正谢长翎的话。 “是第二个紧闭的大门。” 桑诺抬眸看去,左侧一片像极了开门迎客的商铺,只商铺里点着数不清的灯,亮的晃眼,根本看不清内里有什么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左侧有两个紧闭的大门。 一个是上岸之后的第一个,门上挂着锁,里头一片安静。 桑诺扫了眼,并未看见所谓第二个紧闭的大门。 谢长翎带着她往前再走几十步,他停下了脚。 “就是这里了。” 桑诺眯着眼,只看见谢长翎停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在一片开门迎客的商铺中,唯独谢长翎驻足的地方是一片漆黑。没有门,没有房,在桑诺看来,那是一片……被黑暗吞噬了的空间。 “门里面还有烛火,里面有人,推门就能进的。” 谢长翎说道。 桑诺撑着伞,抬起头给了伞一个眼神。 伞骂骂咧咧从她手中消失,须臾之间又回来。 “……劝你小心点。” 伞回到桑诺的手中,抖了抖伞身。 “里面有不好的东西。” 不好的东西…… 桑诺眼看着谢长翎已经大大方方推开了黑暗之中看不见的那扇门,她嘴角微微勾起,语调冰凉。 “再不好的东西,能有我不好?” 伞一阵疯狂大笑。 “坏狐狸,我敢打赌里面的东西坏不过你!” 前面的黑暗吞噬了谢长翎。 桑诺持着伞排在第二个,大大方方以跨门的姿势,迈入了那片黑暗。 眼前一黑,再一转,却是灯火通明,喧嚣无比的场子。 偌大的楼阁下,只有寥寥无几的赌桌。更多的则是在周围立柱之后,阁楼之上,凑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人群。 桑诺扫了眼。 在场的没有凡人,全都是修士。 至于是什么,她只能说此地鱼龙混杂,什么都有。 伞说的没错,这里面有不好的东西。 不过,与她无关。 在室内,桑诺缓缓放下伞,给伞系上了红绳。 “来者是客,可要赌一把玩玩手气?” 一个矮小的,尖鼻子佝偻腰的‘人’忽地从地下钻出来,凑到一行人面前搓着手笑道。 那个‘人’打量了一圈桑诺一行,自然的将目光放在了谢长翎身上。 “小少爷,来玩一把?” 谢长翎立刻将目光移到桑诺的身上。 “我听……” “我家小孩不会玩,我会。” 桑诺浅浅一笑,撩了撩鬓边碎发,朝那人颔首:“有什么玩法,不如同我说说?” 那‘人’一愣,这才发现桑诺的存在。 繁闹赌场里,从未出现过白衣垂髻,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少女,尤其是这位少女还气息内敛,几乎察觉不到。若是乍一看,像极了一个普通人。 但她明显不是。 “什么玩法的,自然是听客人的,客人想玩什么,我们就陪着玩什么。” “你胡说!上一次明明……唔!” 谢长翎才说了半句话,就让谭智沅捂住了嘴。 可那人已经听到了谢长翎的那句话,捂着唇故作惊讶。 “啊,这位是曾经来过的客人吗?不知道这一次,客人又想要玩一些什么呢?” 谢长翎被捂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还是谭智沅补充道:“我们来找回之前输出去的东西……和人。” 那‘人’搓着手,嘿嘿笑了笑。 “既然之前来是有所抵押的,那小少爷也该知道,这次想上桌,一样是需要抵押的。” “我们不赌,只要赎回之前输出去的。” 谢长翎说完,反应过来,看向桑诺。 桑诺怀抱水墨伞,温温柔柔地扫视一圈场地。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一行人的身上,就连赌桌上的赌徒也不例外。 猩红的眼,闪烁着贪婪的光。 “抱歉哦客人,想要赎回原来的东西,也只能在桌子上去赌。赌赢了,您想要回什么都可以,赌输了……哈哈……” 尖鼻子的人陪着笑。 “玩就要玩大一点,我若是输了也无妨。”桑诺笑得很腼腆,看起来像是在脂粉铺的闺阁少女。 谢长翎瞪大了眼,他下意识就觉着,桑诺应该是不会赌的。 但是……他挠了挠头,算了,听前辈的吧。大不了就是和兰竹宣一起擦窗户。 桑诺一步步走到空赌桌前。 她随意落了座,将伞放在手边,而后双手撑着下巴,朝人群中轻轻眨了眨眼。 “既然主事的人在,不如来陪我玩一把?” “哈哈哈哈……姑娘眼神真好,这都能看见我。” 人群之中走出来了一个人。 个子高挑,身着华衣锦服,头戴玉冠簪缨,面上……一半脸上都是手绘的花朵。 “啊是他!”谢长翎立即痛苦地说道,“我就是输给了他!” “啊,绿豆糕……”阁也喃喃说道,“好吃……” 桑诺等着他靠近。 然而那人走到赌桌前就停下了脚步。 “这位姑娘,能劳烦您一件事吗?” “请讲。” 桑诺抬眸笑语盈盈地看着他。 那人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能麻烦您身后的那位……不要杀我吗?” 桑诺一愣,侧身回眸。 烛火万千,灯笼摇晃,明如白昼的赌场里,他是唯一一道让人难以察觉的影子。 却不知在她身后立了多久。 凶煞的杀意,犹如滚滚浪涛,无处遁形。 犹如悬丝的杀意,落在了眼前这个头戴玉冠的男子身上。 桑诺眼睛一弯,笑吟吟地伸出手在他的衣角戳了戳。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25节 “你——还是来啦。” 小狐狸得意洋洋地抬高了下巴。 “客人,请先做抵押。”那人客客气气伸出手。 桑诺的目光还落在十五的身上。 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到底纠结了什么,只要他现在出现在这里,站在了她的身后…… 那就是她的了。 桑诺头也不回地用手指顺着男人的衣袖,爬到他的手肘。 手指下,男人的身体紧绷。 “他是我的赌注。” 桑诺笑语盈盈回过头来,如春风温煦,却隐隐闪烁着一二坏意。 “这赌注,够大吗?” 第18章 赌坊里的热闹劲儿始终不减,不同的之前四下散落,现在则是围绕着桑诺的赌桌。 偌大一张赌桌,只坐了两个人。 烟熏火绕似的熏香久久不散,桑诺将伞放到手边,抬手优雅地扇了扇眼前的香雾。 她身后是三个乖巧的小崽子,还有一个让所有人注意到后就心惊胆战的十五。 十五是‘赌注’。 一个让对面那位公子都不敢接茬的‘赌注’。 那人自称是赌坊的李公子,笑谈间推说什么赌注不赌注的,赌完再说。视线更是不敢往十五身上去一眼。 相比较之前犹如月光下的影子,现在的十五更像是黑暗之中隐藏着獠牙的毒蛇。冰冷,难以察觉,一旦察觉,会被恐惧萦绕。 这就是凶煞之气堆积过多,谁都无法抵抗的危险源头。 这样的人却站在一个白衣少女的身后,垂着手无比安静。 白衣少女看起来更像是养在闺阁中的少女,浑身不见什么灵气,单手托腮,好奇地盯着脸上绘花的公子,没有任何婉转,笑吟吟就问。 “你的脸是赌输了,属于别人了吗?” 李公子还在招呼手下准备骰子,被这么一问,倒是面上表情有些控制不住。 不少客人都好奇他的脸,但是出门在外,更多的人都知道轻重,很少有人会问他,就算问,也不会问这种尖锐的方向。 李公子干笑了声。 “姑娘好眼力。” “希望姑娘不会沦落到在下这一步。” “当然不会了。” 桑诺轻飘飘抬起手勾了勾手指,问乖乖伏身过来的谢长翎:“上次玩的什么?” 谢长翎立刻说道:“扔骰子比大小。” “好。” 桑诺抬眸,对那李公子笑了笑。 “之前我家小辈来玩,抵了些东西在贵处,今儿我来呢,也没有别的事,只要把小辈的东西拿回来就是。不与你们为难,所以就玩个简单的,比大小。” 赌坊里的随从已经将骰子端了上来。 周围的看客们围堵过来,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桑诺的身上。 她不是一个看起来会赌术的人。 她甚至更像是赌桌上的筹码。而不是操纵骰子的人。 “好说,姑娘来者是客,姑娘先请。” 李公子客客气气说道。 “既然是玩,也要有些抵押。我若是输了,把我家小辈作为赌品输给你们,若是你们输了,当还回东西。” 李公子笑了笑。 “给姑娘说一下规矩,我赌坊里的规矩是,只要进了赌坊的东西,想要赎回去,要先走三道门。这第一道门就是在下,姑娘只要赢了在下三把,那在下亲自开第二道门,请姑娘入内。” 三道门。 桑诺垂眸,手指有节奏地在桌边敲了敲。 “那不公平。”桑诺抬眸笑了笑,“李公子同我玩牌,我每局都有赌资,公子没有可不行。不若这样,我的赌注不变,若是李公子连输我三把,李公子把自己抵押给我,如何?” 李公子哈哈一笑,摊开手。 “姑娘玩的真大,虽然答应姑娘也无妨,但是姑娘赢不了我。” 桑诺垂眸,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 白衣如雪,衣衫轻薄,层层叠叠之间,衣袖口能隐约看见绣着雪白图纹的绣边。 她将袖口微微折起,以示尊敬。 “李公子,请。” 桑诺说完,忽地想到了什么,随手将放在赌桌上的伞拿起,转身,轻飘飘塞到了男人的手中。 黑衣男人眼前蒙着黑巾,什么都看不见,只在瞬间察觉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靠近,又消失,手中多了一个…… 十五轻轻捏了捏伞骨,一时。 “拿好了哦,这可是我的宝贝。” 桑诺仰着头与他说道。 男人听到宝贝二字,手中捏着伞的力度稍微大了一些。 凶煞之气根本不是伞能承受的,伞骨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伞哆哆嗦嗦哆哆嗦嗦好半天,没出息地选择忍着痛将自己的灵识藏起。 惹不起,它躲。 桑诺才不管伞有什么委屈的想法呢,把伞交到了最安全的位置,她拍拍手回过头来准备开始了。 赌桌上太过干净了,纯色铺地,只有最简单的一个木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颗骰子。 桑诺与李公子对面而坐,周围围着的看客们目光不断在桑诺身上打转儿。 那眼神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也不缺乏一些恶意。 “……一个女人?” “一个像是没出阁的小姑娘。” “香……” “……能吃?” “猎物……等她输了,吃……” 桑诺单手托着腮,数不清的恶意全都钻入她的耳中。 一股风,或者说是一道风刃,霎时间布满整个赌场。 凛冽的,危险的,撕裂的,咻的短促一声后,数不清的人捂着喉咙一脸惊恐。 一丝血,从无数不同的人喉口流出。 死亡,瞬间侵染了整个赌场。 一个一个倒下的身影,瞬间染红了偌大的地面。 嬉笑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徒留一室静瑟。 恐惧,在人满为患的赌场蔓延。 桑诺闻到了血腥味,好奇地扭头看了眼十五。 男人还捏着她的伞,安静的站在原地。黑巾也掩去了他的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淡定,像是什么都没有做的样子。 桑诺托着腮还在想,他怎么会忽然出手。 杀了这么多人。瞧瞧,一地都是鲜血染红的地垫。那些失去生命的尸体倒了一地,只有喉口的一道细细血线,让人知晓他们是怎么死的。 “师叔居然会为了前辈……杀人。” 谢长翎似乎感受到了灵魂冲击,目瞪口呆喃喃低语。 桑诺一愣,眨了眨眼。 咦? 什么意思。 十五是为了她出手的? 为什么? 桑诺想了想,不确定地想,该不会死的都是那些说闲话的人吧? 她有了这种想法,也顺势看去。 死了一地的尸体横七竖八,东南西北到处都是,几乎都是在人群中。 好像……还真是? 桑诺不由得有些意外。说实话,这种碎嘴的脏话她听得太多了。在当年离开小藏谷山后,她有过十分凄凉的一段岁月,一个自称小寡妇的年轻美貌少女,能遇见的恶意太多太多。 从一开始的悲愤,到后面的习以为常,她只花了三年的时间。她甚至把那些人当做一个信号,一个她现在很无辜很柔弱,可以轻易达到目的的信号。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26节 虽然她有时候也会忽然来了情绪,杀那么几个,但她从来没有像是今天此时此刻一样。 一个和她几乎算是无关紧要的人,因为这种碎话替她杀了几十个人。 似乎还……有点意思。 桑诺扭头,没忍住对十五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似乎有所察觉,微微低了低头。 桑诺知道他看不见,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很满意。 虽然……这种行为像极了一种叫做护短的庇护,不该是他们之间出现的羁绊。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这个行为是一种站在她这里的表现。 她很满意,勉强原谅一下某个人吧。 寂静的赌场里,只有桑诺笑眼弯弯,轻轻松松,除了她,连她身后的三个少年都有些震惊。 属实是无法想象十五师叔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开杀戒。 还杀的如此轻松自如。 “煞气……溢出来了。”阁也捂着嘴小声给谭智沅说。 谭智沅表情复杂,比他表情还复杂的,是对面和桑诺准备赌局的李公子。 李公子脸上的笑意还僵着,他眨着眼还未反应过来,地上都死了几十个人了。 就算是再复杂混乱的赌场,也没有发生过赌局还没开,先死一地人的情况。 “……姑娘,”李公子诚心实意地问,“您确定在下能平安和您赌完三局吗?” 煞气。 嗜血的煞气,比妖魔还要恐怖的气息,无处不在。仿佛在每个人的喉头悬挂,只等谁做错一步,说错一个字,就死于灰烬。 桑诺则是客客气气地摊开手,而后率先将骰子装进竹筒里。 “如果李公子不和我赌完三局,我就不能保证李公子的平安哦。” 桑诺笑着将装着骰子的竹筒高高举起,手腕一晃,竹筒内旋动不止。 她手腕又细又灵巧,只那么两翻,比任何一个赌桌子上的令官要熟手。 她这一手,也让李公子正色,侧耳倾听。 桑诺摇了两下,似乎是手上没力了,轻轻地将竹筒倒扣下来。 清脆的叮铃声,人人都听得见。 场内,已经有十几个小厮蒙着脸将地上的尸首拖走,一边清洗着地上的血迹,一边请旁的客人在远处落座。 众人已经看出来了,白衣少女本身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她身后站着一个杀神。 赌场从来没有开台的时候这么安静过。说是读书学习的书馆,都不为过。 安安静静的现场,只有桑诺轻轻扣下竹筒的声音。 “好了,李公子,请。” 桑诺笑吟吟地伸出手。 “来者是客,当是客人先请。” 李公子盯着竹筒全程,心中有底气,淡定地笑着。 桑诺也不客气。 “既如此,那我可就压大了。” “姑娘选大,在下选小。” “姑娘,请开牌。” 桑诺手指搭在竹筒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手指下,不同的是与刚刚淫邪的目光,现在的都是小心的,谨慎的,甚至带有一丝惧怕的。 桑诺的手指弹开了竹筒,而后指了指盘中的骰子。 “五。” 骰子上赫然是个五。 大。 桑诺赢了。 谢长翎喜不自胜,捣了捣谭智沅:“桑前辈好厉害!” 谭智沅的目光却落在那对面的李公子身上。感觉这个人,没有那么容易打发。 李公子哈哈一笑,却是拿起骰子轻轻晃了晃。 外层的粉末落了一地,露出骰子内里的骰子。 一。 绝对小点。 “抱歉姑娘,是在下赢了。” 那托盘里的一层粉末,被风一吹就四散而去。 小了一圈的骰子,一点朝上。 逆转了桑诺的点数。 桑诺却不急不缓,只手指朝李公子手中的骰子指了指。 “不如你再看看,这是大还是小?” 李公子眼皮一跳,没注意时也就罢了,注意到时,手中的骰子如火烧似的烫手,他一时不察松开了手。 骰子在空中直直落入托盘中。 哐当一声。 六。 桑诺这才笑吟吟地朝李公子颔首。 “承让。” 这第一局桑诺赢得干脆果断,不少人们的目光又发生了转变。如果说刚刚还是因为十五的威慑性显得有些紧张,那现在更多的则是在探究桑诺。 探究这个看起来无害又纯良的少女,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是在下小看姑娘了。” 李公子沉默片刻后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 “得和姑娘认真玩了。” 桑诺单数托腮,笑吟吟地扬了扬下巴。 “李公子手下留情呀,我可不太会。” 她此刻说出这种话,没有一个人能信。 李公子但笑不语,片刻后,来了个蒙面的女子,将新的托盘和两颗骰子放在了桌上。 “姑娘,请先看看能不能玩。” 桑诺定睛看了眼骰子,眨了眨眼,直接拿到手中来仔细看。 一个六面骰子是点数。另外一个六面骰子,则是写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规则。 混迹在赌场里的人设置出来的规则过于上不得台面,就连桑诺看一眼都觉着,噫,不成体统。这种不成体统居然还有些意外的眼熟。 桑诺想了想,直接将骰子塞到十五的手中。 “喂。” 她轻飘飘地喊着他。 “能玩这个吗?” 坏心眼的狐狸欺负目不能视的男人,大剌剌将刻有‘脱衣赤身’的字样,比划在男人的眼前。 第19章 男人带着黑巾遮眼,自然看不见骰子上那露骨又下流的话术,只侧耳听出了狐狸口吻里的坏意,明白这又是在针对他。 她的欺负,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 十五微微颔首。 这一下给谢长翎看傻眼了。 谢长翎就站在桑诺的身后,能看见那骰子上写了什么下流玩意儿,年纪小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已经臊得耳朵通红,没想到桑诺前辈还能用这种东西去欺负一下十五师叔。 他有心提醒师叔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被谭智沅抓了一下手腕。 “长辈的事,别管。”谭智沅要理智的多。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就算这位凶煞之气的十五师叔蒙着黑巾,未必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或者说有的人眼睛看不见,心里看得反而更清楚。 不要馋和长辈的事,是谭智沅能给谢长翎这个冤种兄弟的警告。 谢长翎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只能跟兄弟哼哼唧唧。 “桑前辈……又在欺负小师叔。” 这个真的是欺负。 灯火烛光明如白昼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能看见十五眼睛上的黑巾,自然清楚这个危险的人是看不见的。而桑诺偏偏故意把坏透了的骰子放在他眼前,让他看,可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是什么。 桑诺自己也知道,她得到了十五的点头,甚至在想,他不会也知道吧。 知道就知道喽,还能改变她的主意不成。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27节 “我的同伴说可以,那就可以了。” 桑诺将骰子重新扔回托盘里,轻轻松松地,全然一副不把骰子上的下流话术放在眼里的样子。 “姑娘,姑娘可看清了?这种东西对姑娘来说,可不是什么看着这么淡定的东西吧?” 李公子有些懵。毕竟他看得清楚。眼前的姑娘行事虽然有些捉摸不透的神秘老练,但她看着不过是外形十八九岁的少女模样,梳着垂髻,一袭白衣,最是干净纯洁。 这样的少女看见骰子上那种露骨的选项,一点别扭都没有吗? 桑诺不知想到什么,抬手捂着唇,轻叹。 她似乎有些害羞,又有些无奈。 “不怕告诉诸位,我那早死的先夫是个混蛋。” 只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没有说先夫哪里混蛋,也没有更多的提示,可混迹在赌场的这些下流胚子们,自然就能脑补出许多的东西。 桑诺见好就收。 只有谢长翎还在纳闷。 “桑前辈的先夫怎么又是混蛋了?” 三个少年中唯一见识过一些的谭智沅通红着脸捂着谢长翎的嘴。 “长辈的事……别问。” 李公子输了一局,对他来说也无伤大雅,只要这第二局赢下,他们连第三局的机会都没有。 桑诺单手托腮,客气地将骰子推给李公子。 一人一手先。桑诺玩的很公平。 李公子也不客气,拿过骰子后,自己开了手。 烛火万千,灯影晃动,三层阁楼数不清的人伸着脖子翘首以盼,等待着第二局的一个结果。 竹筒晃动,叮当作响。 啪的一声,李公子手离开竹筒。含笑问。 “姑娘,请选。” “李公子是不是忘了说规则了,”桑诺含笑指出,“大如何,小又如何?” 李公子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手。 “是在下疏忽了。” “这个玩法很简单,姑娘选大小,押中了,另一面的惩罚由在下来承受,若姑娘押错了,那自然是姑娘的惩罚了。” 桑诺听罢规则微微眯了眯眼。多熟悉的玩法,像极了记忆中曾经存在过的故人喜欢的。 赌坊,玩这种下流玩法,还有……这个‘李公子’。 无所谓,也不是不能玩。 桑诺想了想,顺口提了句。 “我的惩罚由我身后的人承受,没问题吧。” 李公子怎么会有意见,自然是同意。 桑诺眯着眼,嘴角荡开一圈笑意。 怎么说呢,她有种小心思,想要看十五出丑。 要不输了吧。 输了,让他接受一下处罚,好像也不错。 “姑娘,押大押小?” “我选……” 桑诺话音未落,后颈忽地一股凉意,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后颈。 嘶…… 桑诺倒吸一口凉气。好冰,冰得她浑身打颤。 男人似乎弯下了腰,黑巾的尾带垂在她的脸颊前。 男人的手握着她,手指在桌上偌大的区域摸索。 桌上有两个分区,一个是大,一个是小。 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桑诺的手被迫跟着他的手走。 她后背汗毛都竖起,被危险骤然笼罩,让她不禁往后仰了仰,试图和他分开一点距离。 没用。 她几乎整个人都落在他的怀中。 凶煞之气凝聚的人体,无处不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冷凛。 桑诺身形落入他的怀中,过于娇小,几乎完全被这冷凛所侵蚀。 不敢动。 桑诺眨着眼,不对,也不是不敢动,是她狐狸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太过危险,不要动才是最好的。 可是……凭什么? 桑诺眼底凝聚起一团雾气。 她用足了力气,反手掐住他的虎口。 男人正要继续动的手一停。 “不要……操纵我。” 桑诺的语气冷了下来。 “无论是谁。” 沉默许久,男人松开了手,那股渗骨的冷意消失。 他退了回去。 站回原位的男人似乎在想明白了一件事。 比起被她欺负,被她用这种语气,这种拒绝的态度更难以接受。 她想欺负……就欺负吧。 大不了将在场的人到时候都杀了。 积攒过多溢出的煞气,到底是会影响到男人的一些想法。 桑诺可不知道身后的人在想什么,她神情不耐地揉了揉手腕。刚刚他的手在她手腕落下的温度还在。 冰凉的。 几乎不像是一个活人。 没有任何人体的温度。 比起雪窟里掏出来的冰凌也没有什么差别。 “我选大。” 桑诺一锤定音。 不是不想被欺负吗? 那就来呗。 输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让他知道,谁才是做主的人。 桑诺面色一旦失去表情,独属于她本身的那股冷凝气质让她变得遥远又淡漠,根本不敢靠近的清冷。 李公子在旁边看了一出好戏,等桑诺选到大时,微微一愣。 “在下只能选小了。” 那竹筒由旁边的侍者打开。 两颗骰子。 一颗刻着数字,一颗刻着惩罚。 数字的那一颗朝上的,是一个……六。 绝对的大数。 桑诺赢了。 桑诺淡定地扫了眼骰子,她根本不意外这个结果。 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侧过身仰起头,对着黑衣男人狠狠拽了一把他的垂袖。 男人被迫朝她弯腰倾斜。 “记住了,就算是想要被惩罚,也只能是我的选择。” 桑诺语调轻柔,冰冰凉凉的说道。 她才不会顺着他的想法去做任何事。 毕竟……她可是个坏狐狸。 天生反骨。 男人喉结一滚,呼吸略粗了些。 沉默,却了然。 桑诺松开手,再次转过身时已经是一副语笑盈盈的温柔模样。 那变脸的速度,让旁边三个少年都为之惊叹。 “李公子,轮到您了。” 李公子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二局他居然又输了。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28节 明明那个骰子…… 对面的少女巧笑倩兮,眉眸温柔如水,娇声憨态,如何都看不出一丝威胁,和她身后的男人相比,她甚至像是最柔弱不过的菟丝花。 李公子却在她身上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身后的男人,像是一把没有剑鞘的利刃,锋芒毕露。那她就是隐藏在黑暗中,对着月亮开出纯洁花朵,等待蝴蝶飞过的……杀手。 “姑娘……好实力。” 李公子也只能如此惊叹一句。 那骰子摇出来的惩罚,下流也拉低人的下限,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幸好李公子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轻易地完成。 全程桑诺都用一把扇子遮住了谢长翎的眼睛,而阁也已经自觉的转过身,把头埋在谭智沅的肩膀。 至于桑诺自己,随意扫了眼,忍耐着没有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就这? 还敢拿来在赌桌上玩。 也只能哄一哄年纪小不懂事的小崽子了。 若是当初谢长翎几个人和他们玩这些,羞耻心都让谢长翎等人输个彻底,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桑诺眼前就像是蒙了一层雾,她看这种东西连皮毛都看不入眼,只等李公子结束,没什么耐心地敲了敲桌子。 “第三局。” 实际上,李公子已经输了。 三局她赢了两局,这最后一局不过是为了让他开门的。 还不错,不需要动手。对她还算是比较友好。 桑诺才这么想着呢,那边侍者摇着竹筒,两颗骰子互相碰撞,空气中凝聚了一团水汽,骤然冲入竹筒内。 在场者大都淡定,尤其是李公子,看着桑诺的眼神颇有深意。 “姑娘这次……小心了。” 桑诺则是回给他一个更有深意的眼神。 “公子放心。” 桑诺体内灵气凝堵,她很难去调动自己的灵气做些什么,只能单纯凭借本身和她的毛茸茸的小蝴蝶来做事。 小蝴蝶的翅膀一扇,蝶粉流淌下层层荧光。 穿堂风不知从何而来,数不清的烛台被吹得东倒西歪。 竹筒在摇晃中四分五裂。 一股水汽裹着两颗骰子,在半空上下飞舞旋转。 “姑娘,这次在下就先一步了。” “在下猜……大。” 李公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桑诺。 桑诺抬眸看向半空中被水汽包裹着的骰子。 飞舞,旋转,水汽之中很难看见骰子的走向。 那团水汽静静的裹着两颗骰子,任由谁用修为去探,都能一探究竟。 桑诺忽地笑了。 “那我只好猜……” 桑诺忽地抬起手,身后的男人就像是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似的,只她这个动作的瞬间,男人已经抽出一柄窄窄的银剑。 数不清的修士从烛火之外的黑暗中扑了出来。 李公子迅速起身连步退后。 烛火骤然熄灭。 偌大的赌场顶端犹如落下一层药杵,从天而降,笔直朝桑诺一行撞来! 桑诺坐在桌前巧笑倩兮。 眼蒙黑巾的男人,银光窄剑。 风一样的咻声。 却不是风一样的温柔。 残骸,断壁,风起,血落。 砂砾,尘埃。 天下间又如何抵挡得了这无双一剑。 尘土飞扬,倾斜的赌坊里,桑诺坐在完好无损的桌上,一手撑着桌,一手把玩着两颗骰子。 月光,从天顶落下。 撒了她一身萤火之光。 桑诺在笑,笑得眉眼弯弯。十五真是一把好利器,这么懂她,还真是好用到让她……心里痒。 血落一地,半路出手的李公子双手截断,狼狈匍匐在地。 黑衣男人缓缓收回沾着血的剑。默不作声站在桑诺的身后。 白衣少女笑眯眯上下抛弄着两颗骰子。 桑诺歪了歪头,轻笑着指向李公子。 “我猜,我必赢。” “区区一张纸人,和我对局三把,是你的荣幸。” 桑诺透过李公子空洞的眼,直直看向未知的某一处。 “坊主,有客至,不知可愿迎呢?” 虚空黑暗之中,响起一声叹笑。 “……你来了,自然是要迎的。” “……桑婳。” 第20章 果然啊, 这熟悉的开?在虚空里的赌场,两颗骰子,指使画染纸片人, 还得?是她?的老熟人九月唐的手法。 桑诺对着化为纸片的点睛,虚空的黑暗之处含笑招手。 “真让人意外呀, 无意中居然走到了你的地盘。” 有些糟糕了。 桑诺笑意不减,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会儿的情况比之前还要难搞一些。 黎城, 她?从未来过,自?然不知道九月唐在黎城弄了一个赌坊, 兜兜转转主动?走到了他的地盘。 麻烦了。 桑诺藏起那一抹轻叹,笑得?格外温柔。 像极了对自?己最亲密的友人。 赌场内早已?经变了模样。原本偌大的, 灯火通明的赌场, 此刻已?经一片黑暗空虚, 伸手不见?五指,之前喧嚣的人群也都消失不见?, 唯一能听见?的,也只有桑诺的声音。 三个少年齐刷刷聚集到桑诺的身后。 “前辈,是您的朋友吗?” 谢长翎大喜:“那是不是不用赌了?” 虽然前辈很厉害, 三赌三胜, 但?是既然有熟人的话, 那就?更简单, 能直接拿回自?己的东西, 解决这里的问题。 桑诺没说话。 朋友吗?若是在几年前, 她?和九月唐也能称得?上一声朋友, 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 桑诺忍不住想,若是现在来的不是九月唐, 可能还好解决一点。 “怎么不说话了?桑婳,我在你的心中,连朋友也算不上了吗?” 虚空之中的声音听起来略带了两分锐利。 桑诺想了想,放软了语调。 “坊主,你我多年不见?,一定要隔着这张纸说话吗?” 纸,指的是李公子,同样也指的是,整个赌场。 那人沉默片刻。 “你说得?对,多年不见?,是该将你接来好好——叙叙旧。” 眼前骤然炸开?一档光芒。一股强风吹入。 桑诺下意识闭上眼。 身后的三个少年反应也快,在强光的刺眼下,纷纷闭上了眼。 “你的身后……居然会有这么多人。” 似乎有人在叹息 风吹起六月荷香,有人的衣袖扫过桑诺的肩膀。 她?睁开?眼。 荷塘,偌大的荷塘盛开?着数不清的粉色荷花,莲叶圆圆,水波轻灵。 巨大的画舫停在荷塘的中间,桑诺此刻站在甲板之上,在她?的身后,靠近栏轩的位置,三个少年已?经死死抓住了围栏。 画舫在剧烈晃动?。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29节 桑诺抬手,伞自?觉飞回她?的手中。 “吓死菌子了!坏狐狸,咱们怎么又?落到九月唐的手里了!” “咱们可打不过他,那个人呢?咦,怎么不见?了?” 那个人,指的自?然是十?五。 桑诺眯着眼扫视了一圈画舫。 荷塘似乎是天地之间唯一的景色和实相,画舫则是桑诺唯一能接触到的实质。 意外的是目之所及没有九月唐。 画舫之中只有桑诺和三个少年。 十?五……不见?了。 桑诺有些意外地挑眉。 九月唐有几斤几两重,她?知晓的不算很清楚,但?大抵也是有一个猜测范畴的。 若是十?五出手,九月唐只怕是难以招架。前提是十?五真的能对九月唐出手。 而不是如?今这样,忽然消失的不见?,只留下菌子。 “多年不见?了,”画舫之中,阁楼大门被一个锦衣公子推开?,那人嘴角含笑,摇着一柄写?满经文的扇子,居高临下朝甲板上的桑诺挑了挑眉,“小桑婳。” 桑诺抬眸笑吟吟地对那锦衣公子微微颔首。 “坊主,一别今年,别来无恙。” “怎会无恙。”九月唐从阁楼翻身而下,“我可是对你……日夜思,夜也想,恨不得?……” “挖你的骨……吃你的肉啊。” 九月唐姣好如?女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疯狂。 桑诺嘴角的笑意不变。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不曾想起坊主。” 身后三个少年听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旧友,只怕是结下仇怨的敌人吧。 “前辈,这是您的敌人吗?”谢长翎蹭到桑诺的身后。 “他怎么喊您桑婳?” “假名字,骗他的。” 桑诺淡定地说道。 “敌人算不上,要说也只能说是……他一厢情愿的对我有敌意。” 这话不假。 数年前桑诺因为一个原因,要替人去一趟赌坊。那个赌坊就?是九月唐的。 当时的桑诺以小宗门胆小害羞的小弟子身份,混进赌坊去,她?很容易就?混了一大批拍胸脯愿意保护她?的朋友。 其中就?有用纸人来和她?做朋友的九月唐。 桑诺太清楚九月唐的存在了。就?花费了好些功夫,一点点把九月唐泡软,软化到他主动?以本身来与她?结交,教她?赌术,陪她?玩牌。 之后九月唐越发?的不对劲,试图将她?困在他的纸中。桑诺一看这还了得?,赶紧骗了他一截魂骨走人。 走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多少友谊,九月唐疯了似的要留下她?,她?一定要走,甚至离别时还给他送了个扎心的礼物。 谢长翎一听,皱起了眉,小声问她?,“那是不是要动?手,我可以帮您的!” “但?是可能就?是打不过他……” 虽然谢长翎此刻心里动?荡有些严重。 他堂堂胥离山最有未来的弟子,居然在阴沟里翻船,这个船翻得?还特别让他憋屈。若是他之前以为是修为高深莫测的人也就?罢了。按照桑诺所说,他们一行居然是栽在了一张纸人的手里。 这可给他憋屈坏了。 难道他就?这么不堪一击?这么弱? 更离谱的是这个赌坊的主人,居然和桑前辈认识……是敌对关系,更糟糕了。 “你当然打得?过他,只是不是现在哦。”桑诺十?分有前辈模样的温声安慰谢长翎,“你是前途无限的胥离山弟子,未来十?大剑修一定有你一席之地。” 谢长翎感动?得?两眼放光:“呜……前辈……” 前辈居然这么看好他吗?师尊都不曾说他以后会怎么样。 十?大剑修!他真的可以啊! 好,这个人他一定能打得?过! “但?是不是现在。” 桑诺淡定地给一脸兴奋的小崽子泼了盆凉水,“至于现在的话,先去找你小师叔,他不见?了。” 没有十?五在,就?三个被封了丹田的少年,和一个灵脉堵塞的她?,他们加在一起都不够九月唐的一盘菜。 风吹荷香,尖尖荷苞晃动?,水波被鱼群破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桑诺撑着伞,在甲板吹着风,目视九月唐一步步走近,并未动?。 “小桑婳,你真是令我伤心。” 九月唐停在桑诺的身前,一双眼死死盯着桑诺。 “半分都不曾想我,将我当做了牌桌上随手能推出去的筹码吗?没有一丝眷恋。” 桑诺想了想,友善地提醒他。 “筹码我还是挺惋惜的,至于坊主……啊哈。” 一切尽在不言中。 “前辈,他身上有奇怪的气息。” 谭智沅悄悄传音给桑诺。 桑诺微微蹙眉,什么奇怪的气息? 她?居然没有察觉。 桑诺捏着伞的手用力掐了掐。伞自?觉垂下菌丝,隐去痕迹悄悄往九月唐的位置滑去。 不是妖气…… 桑诺与菌丝相通,在菌丝碰触到九月唐的时候,微微睁大了眼。 九月唐身上的魔气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是一个隐藏在闹市中的元婴修士。在她?去往赌坊的那些年里,也不曾见?九月唐沾染魔气。 桑诺下意识地往后又?退了半步。 魔气,令狐狸讨厌的存在。 九月唐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扭曲。 又?是这样,果然这样。 整整一年的温柔腼腆,全都是假象。她?只会嘴上温柔可心,实质上丝毫不把他放在眼中。 只有他傻,全然信了她?的谎话,甚至…… 知道等他彻底没有价值了,她?连嘴上的温柔也省去。一心想跑,还在最后关头那么对他。 桑婳啊桑婳,世间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冷血冷情的女子?! “我还以为你此生绝不会再?踏入赌坊之类的地方?。” 九月唐扫过桑诺身后的三个少年,眼神微冷。 她?这么薄情之人,这么会跟着旁人同在一起。 甚至还是为人出头来了。 不对,还少了一个人。 一个之前站在桑诺的身后,可怖,危险,又?充满煞气的人。 但?是却又?冲不破虚假。 让人警惕的奇怪男人,不见?了。 “你太高估自?己啦,”桑诺说话的语调依旧温温柔柔,“赌桌多有趣,你还不配让我放弃这个玩具。” 伞:“……坏狐狸,你能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吗?还挑衅他?生怕咱们死的不够快?” 桑诺抬眸无声与伞解释。 “早就?把他得?罪彻底了,你以为他能放过我?” 毕竟她?在九月唐的赌坊里装乖卖惨,骗了九月唐的魂骨就?走,之后九月唐发?了疯似的要困住她?,困不住,就?赌咒发?誓再?见?她?的那天,一定不会放过她?。 既然说软话没有用,那当然是干脆利落的翻脸喽。 伞:“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别忘了,九月唐当初为了留下你,差点自?断一臂。” 桑诺被这么一提醒,才喃喃低语了句。 “啊……好像是哦。差点忘了。” 九月唐有多疯,她?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才得?知若是自?己再?不离开?,只怕真的要在九月唐这里栽个跟头。必须得?快刀斩乱麻,与他断了所有的关系。 可是她?已?经嘴了这么多句,刚见?面时若是加以温柔或许还有的玩,至于现在…… “咳……”桑诺也不是那么薄脸皮的人,被伞这么一提醒,立刻露出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撩了撩鬓角的发?丝,含情脉脉地看着九月唐,“坊主大人不会以为我会那么说吧。” “我怎么会这么说呢,坊主大人,离开?您的这些年,我始终将您的恩情牢记,一日也不敢忘却呢。” 谢长翎等人:“……” 差点都要拔刀了您来个急转弯? 桑诺才不管自?己之前说的有多刻薄多锋利,这会儿?腆着脸笑得?腼腆又?乖巧,看九月唐的眼神格外纯情,像极了彼此有着极高信任的至交好友。 九月唐一愣。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30节 脸上表情几经变化,怀疑,质问,可笑,可哪怕千分之一的可能,他眼底还是有了那么一份小小的期待。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知不觉,锦衣公子声音都轻软了不少。 桑诺淡定地看着他。和当年一样,好骗。 “坊主大人,当年我在赌坊里,您亲自?教我怎么玩骰子,教我怎么骗人,怎么让对手落入下风,这些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得?呢。” 九月唐随着她?的言语,被拉回了当年的那一场相遇。 下着雨的午后,撑着伞的白衣少女在荷花池边用手接着雨水,漂亮,专注,在雨中又?有一丝说不尽的忧郁。 百年岁月里都无法忘却的一幅画。 也是,桑婳再?怎么样,也是后来,她?还是有良心的。 “当然是……” 桑诺的欺骗之语还没有说完,荷塘之中忽地卷起一条水龙。 风吹水起,乍破荷塘春色。 莲叶荷花被凌空撕个粉碎,化作点点星光落入池中。 而破水而上的人,手持窄剑,无法遮掩的煞气波涛汹涌,气息不稳的男人只是在水面站定,脚下水纹已?然圈圈荡开?,鱼翻花谢,池水结冰。 桑诺歪着头,见?十?五花费了足足一刻钟才冲进这个最表象的幻境里来,倒是有些诧异。 按理说他的修为,什么幻境在他眼前都该视若无物,怎么会困住他一刻钟呢? 不过这都不重要啦。 桑诺明知道十?五看不见?,还是笑眯眯朝他挤了挤眼。 来了。 等他踩着水波一步步走到画舫上,在她?身后站定,桑诺伸出手在他的衣袖摸了摸。 嗯,是他没错。 男人只是被摸了摸衣袖,就?像是被拽住了一样,停在她?的身边不敢动?。 一个站在她?这边的打手来了。 九月唐还在等她?的答案。 桑诺笑眯眯地想,九月唐是个什么样的人,蹬鼻子上脸,只要给他态度软化一点,就?会想要将她?囚禁在纸上的坏人啊。 她?撑着伞,仰头,冲着九月唐无比温柔地笑了笑。 给了他一个最终答案。 “当然是……骗你的呀。” 九月唐愣住,反应了好一会儿?,他脸色再?次扭曲。 “……桑婳!你又?骗我!” 桑诺理直气壮说道:“对啊。” 认识她?的人,没被骗过这可能吗? 十?五站在她?的身后。垂手,手中窄剑锋芒毕露。 煞气,好重的煞气,几乎是刺骨寒风一样侵袭她?的后背。 桑诺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就?连伞都没忍住立刻收起灵识,扛起伞身跑了。 桑诺手中一空,抿嘴。 也没办法指责菌子,毕竟她?也记得?阁也和谢长翎说的话。 浑身都是凶煞之气的人,在被煞气控制的时候,见?谁杀谁。 她?本来就?是妖,若是在场的人中十?五会最先对谁动?手,除开?九月唐那就?是她?了。 前一刻还觉着自?己的打手到了,现在嘛,只觉着他才是最大的危险来源。得?跑远一点。 男人握着剑的手攥紧,却站在原地没动?。 她?……在躲。 “小师叔,您刚刚去哪了?”谢长翎也不敢靠自?己师叔太近,低声说道,“这个赌坊的坊主好像是桑前辈的……仇人?啊总之就?是现在欺负桑前辈的人!” 谢长翎别的不说,还是能看出来九月唐在桑诺面前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无能狂怒,以及现在这个危险的局面。 “桑婳!” 九月唐眼底燃起汹汹恨意,盯着桑诺,用力扇了一下扇子。 “你既然主动?走到我的领域——那就?别走了。” “就?像我当年所说,做这里的一朵荷花,或者一块皮毛垫子。” 狂风骤起,在画舫之上瞬间落下了数不清的影子,影子落地后化作纸人,纸人再?度化作‘人’,几十?人团团将桑诺一行人围住。 桑诺立刻退后两步,她?这一步退得?好,直接退到了十?五的怀中。 手持利剑的男人骤然被狐狸撞入怀中,愣住,没有动?。 桑诺后背贴着他的前胸,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后是什么危险。 她?警惕到险些冒出了狐耳。 只是…… 身后的煞气,像是僵住了一样。 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绕开?了她?,在整个纸画舫上都是十?五汹涌溢出的煞气情况下,靠在他怀中的桑诺,被一片宁静的,没有任何纷扰的气息所包裹。 桑诺眨了眨眼。 咦。 是哦。他的危险好像并不是面对她?的。 桑诺蠢蠢欲动?,那种从骨子里的试探,又?一次悄悄发?了芽。 此刻没有灵气,浑身经脉堵塞,桑诺却是高扬起头,对九月唐笑得?格外挑衅。 “有本事来打我呀。” 躲在十?五怀中的桑诺如?此说道。 十?五沉默抬起剑来。 刚冲破幻境就?要给狐狸当打手。 还真是……紧凑。 九月唐扔出手中扇子,扇子在空中飞旋。 九月唐双手结印,空中升起一道金光。 他的眼底写?满了疯狂。 “桑婳,再?怎么挑衅隐藏,我也知道……你现在没有灵力。那就?好好品尝一下,当年你留下的——千厌!” 桑诺瞳孔一缩。 想尽办法刺激他,还是抵不过九月唐到底修为高,居然已?经发?现了。 居然是千厌,这下糟糕了。 “快点,牵住我的手!” 桑诺冲着身后几个人的话音还未落地,一道金光朝他们罩来。 桑诺下意识闭上了眼。 一个人,在她?闭眼之前,抬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下一刻,他们相拥着坠入深渊。 第21章 千厌是什么。 桑诺快要想?不太起?来, 当初为?什么会给九月唐做一个千厌。是因为?他当时展露的那点心?思吗? 是的。 桑诺最?讨厌不过的就是有人将自己的思想强加于她,尤其是在?九月唐身上,更?多了一种疯狂的, 想要囚禁她的欲望。 当年的她选择很简单,直接将九月唐困在千厌幻境里, 让他从?此想?到她只有厌恶,断绝他其他全部的思绪。 千厌。 幻境。 她的拿手好戏。 居然被用在了她的身上。 深渊乍开黑暗困境。 桑诺缓缓睁开眼。 这里已经不是那一场无边无际的荷花池。而是炎炎烈日下, 紧闭的一扇大门。 她动了动。 腰间一只手紧紧攥着?她。 是十五。 桑诺仰起?头来,男人眼睛蒙着?黑巾, 他看不见一切,同样也察觉不到周围的变化。 等等, 十五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才从?纸赌场里没有第一时间追上他们吧? 而这次纯碎是因为?抱着?她, 被她拉进来的。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31节 桑诺拍开了十五的手。 身后,三个少年还在?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 说是虚空也不对, 天?空有太阳,有云层,有高空的鸟雀飞过。 远处有山, 有水, 有人烟袅袅。 然而近处却只有一扇门。 一扇没有刷漆的, 破败的, 连手环都?掉了的门。 突兀的杵在?他们眼前, 每一点都?在?告诉他们, 这个门有古怪。 “好奇怪……若是被拉入幻境, 幻境的目的不就是让人察觉不出吗, 怎么会有这种……明晃晃告诉你有问题的幻境?” 谢长翎忍不住质疑。 桑诺扭头看向他,语调平平。 “因为?这是我做的。” “因为?是坏心?眼的狐狸, 故意玩弄人心?啊。” 伞悄悄在?桑诺的手中挤出来,啧啧有声。 桑诺抬手按住伞,表情不变。 她的确是故意的。 若是做一个人人都?发现不了的幻境,对她一个纯狐来说实在?是非常容易。但是九月唐若是发现不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就是故意的。让九月唐发现,在?这个幻境中感受她的厌恶,挣扎,无法逃脱,记忆尤深。 因此,她做给九月唐最?后一步的离别礼,就是这个明显的虚假幻境。 知道又如何,解不开她的钥匙,一样要在?这个幻境里沉沦无法自拔。 更?何况她的幻境,可是专门用来攻击九月唐情绪的。 调动他全部的厌恶,日复一日的在?这种厌恶中反复自己的记忆,直到再次提及‘桑婳’,见到‘桑婳’,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被彻底打?败,只剩下厌恶。 本来,桑诺是这么计划的。 但是今日见到九月唐,发现他居然还能在?她的言语中摇摆不定。 欠虐的家?伙。 这个虚度幻境里,炎炎烈日,所见即为?真。 不过在?艳阳天?下多站了片刻,身后三个少年已经热得头昏脑涨,汗流浃背了。 桑诺也不喜大热天?。 她是狐狸,多毛,太热和太冷的天?气对她都?不友好。 以?己推人,自然就设下了这过分日照的艳阳天?,目的是让所有进来的人都?热得黏糊糊。 只是…… 桑诺抿着?唇,不太愉快地盯着?眼前那扇门。 自己也被弄进来了。 讨厌的九月唐。 “走吧。” 桑诺二话不说,直接推开了眼前的那扇突兀大门。 矗立在?荒山野岭的独门,推开之后却是层层垂帘,室内温泉池,泉水突突,水雾缭绕。 桑诺瞥了眼,这还是她当初自己搭建的幻境模板,九月唐居然一点改动都?没有,直接拿来用。 若不是她没有灵气,顷刻间就能抬手毁了这幻境。 桑诺站住脚步,在?温泉突突的烟雾缭绕之外又犹豫了。 九月唐疯归疯,但也不至于半分不改就拿来对付她。 毕竟这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幻境。若九月唐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幻境内只怕会有一些微弱的,细小的,难以?让她这个手作者察觉不出的存在?。 桑诺撑着?伞,将伞转了个圈。 菌丝自觉从?伞面垂下,四面八方散去。 “前辈,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谢长翎这种时候很谨慎,跟在?桑诺的身后,她不动,他就不动。 “当然不对。” 桑诺想?了想?,好心?的教一教年轻没见过世面没经验的小崽们。 “这个幻境是我做的。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他原封不动把这个幻境拿来对付我?” 简单的一个反抛问题,阁也这个时候反应极快地扭过头,装作一副不在?现场听不见的样子。完全是她在?学堂上的心?虚表现。 谭智沅手抵着?下巴认真思考。 “若是我的话,我会假装原封不动,实际上在?细节难以?察觉的地方有所变化,来使制造幻境的人上钩。” 谢长翎想?了想?,挺起?胸膛:“我也一样。” 年少的剑修,抄作业很是熟练。 桑诺扫了眼十五。 很难想?象,厉害到实力恐怖的十五,和脑子简单的谢长翎居然是师叔侄。 谢长翎的师尊也是没脑子吗?教徒弟只教修为?不教脑子? 可惜十五眼睛蒙着?黑巾,桑诺的表情再一言难尽他也看不见。 很奇怪,这会儿的十五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明明就站在?桑诺的身前,明明和刚刚没有差别,但是他整个人很松散,或者说,有种奇怪的茫然感。 别说戴着?黑巾了,就算不戴黑巾,可能也不会发现桑诺的眼神?变化。 “小谭说的没错。”桑诺只看了十五两眼,将他此刻微妙的变化记下,扭头与三个少年简单解释了句。 “他既然恨我,定然是要让我阴沟里翻船,不会平白无故拿出我做的东西来对付我。这里面会有很多设下的陷阱,交给你们去找了。” 桑诺淡定的给三个少年布置下任务,顺口提醒了句。 “对了,在?这个幻境内,控制好情绪。” 伞等三个少年分开去找寻不合理的地方,才悄咪咪在?她掌心?说:“你不提醒他们,他们现在?才能安全。” 桑诺提裙顺着?温泉水池慢悠悠绕了一圈。 “既然出来了遇上我的幻境,就给他们好好练一练。” 不提醒,他们就不会反应这一茬,或许需要深入幻境内才会隐约有点感觉。而到了那个时候,情绪会控制他们,事情会变得麻烦起?来。 她现在?灵气堵塞,可没有足以?脱身的办法,这三个小家?伙虽然被封了一半的丹田,但是加起?来还是够用的。不能让他们在?幻境内被情绪控制。 一扇门后,偌大的一个水池温泉,叠石造景,流水湍湍,桑诺提着?裙沿着?水池边缘看了又看,而后就撑着?伞站在?那儿不动了。 与她一样站着?不动的是十五。 十五的站着?不动与她还有所区别。 他在?造景前站着?,微微勾着?肩膀,呼吸略显沉重,攥着?手的剑用力到青筋明显,整个人处于一种紧绷到几乎会随时动手的状态。 他的煞气是要控制他了吗? 桑诺下意识往外退了两步。 不会吧,都?走到这一步了若是十五的煞气控制了他,三个小崽子再被情绪左右…… 那她可真是倒大霉。 “十五。” 桑诺轻轻喊了一声。 黑衣男人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听见,站在?原地并未动,呼吸却稍微凝滞了一下。 他在?等待她的下一句吗? 桑诺盯着?他微弱的变化,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但是这个时候了,可不能让他真的被煞气控制。 “听得见我说话,就告诉我。” 她笔直盯着?男人蒙着?黑巾的眼睛。 男人迟疑片刻,抬起?了手。 手中的剑尖直至桑诺。 桑诺面无表情想?着?,很好,第三次了。 十五是不用剑就不会用手吗? “再有一次,我就杀了你。” 桑诺十分不友好的放下狠话。 也是巧了,谢长翎一行?刚转了一圈回到原位,一眼就看见十五对着?桑诺的剑,以?及桑诺对十五说出的这句话。 给谢长翎刺激的头皮发麻,连忙上前举起?双手。 “前辈,师叔,您二位别!” 好好的怎么又剑锋相对了! 都?是小师叔的错! 谢长翎鼓起?勇气点了他小师叔一句。 “小师叔,你……不能这样做!” 男人听见了桑诺的话,也听见了谢长翎的话。 他似乎从?之前那个混乱的状态中走了出来,垂下剑,低低‘嗯’了一声。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32节 声音虽然低沉,但桑诺听得很清楚。 谢长翎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上一次听小师叔说话,还是上一次。 那可是小师叔对桑诺前辈说的话。这一次难道他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小师叔回答他的话吗? 不会吧? 谢长翎陷入了自我怀疑。 桑诺却很清楚,十五在?回答她之前的话。 无论是听得见与否,还是再有下一次,他都?听明白听懂了。 桑诺懒得再说些什么,回头问谢长翎。 “可找到什么不对了?” 谢长翎回过神?来,连忙从?两位长辈中间退了两步。 “潭圆子说,有一株荷花。” 桑诺跟着?谢长翎过去。 偌大的温泉水池边,是一圈花岩石,早已经被水打?湿,看上去滑滑的。 叠石造景一侧靠着?边缘,一侧在?水中。 谭智沅站在?叠石造景的位置,蹲在?地上与阁也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些什么。 桑诺一来,谭智沅让开位置,指了指叠石造景中的一朵小小荷苞。 “前辈,您看,这个荷花与之前那人的幻境中一样。” 桑诺看了眼那小小的荷花苞。 颤巍巍的,新生似的花瓣紧紧抱在?一起?,浅粉水润,格外好看。 “嗯,你很敏锐。” 桑诺给予谭智沅赞许。 的确很敏锐,被忽然投放到一个陌生的幻境中,能稳住心?神?,最?快的速度去寻找与造景中不相符的存在?,还能记得之前在?有危险的地方,特殊的有含义的存在?。 脑子挺好,和谢长翎倒是互补。 “前辈,这个花我只能发现有问题,但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这个啊,我给你看一下。” 桑诺弹了弹伞。 菌丝垂下,很快将荷苞飞速爬过一遍。 荷花在?菌丝下逐渐露出原本的模样。 黑色的一团雾气。 说是雾气,却有着?一种极为?不祥的气息在?萦绕。 是魔气。 桑诺眯了眯眼,看见脏东西似的移开视线。 九月唐居然会和魔族合作? 更?离谱的是她的幻境里居然能容纳魔气? 这下更?糟糕了。 “是魔气!” 谭智沅反应很快,拽着?阁也往后退了两步。 “啊……”阁也盯着?那团黑雾愣了愣,“……魔气……” “不对……”阁也死死盯着?那团黑雾,伸出手去,“好像……好像还有东西……在?里面。” 桑诺抓住她的手,温和提醒:“不可以?用手,里面的东西是引诱你的诱饵。” 阁也瞪圆了眼,看着?桑诺有些不理解,迟疑地说:“……啊,可我看得见,看见了。” “前辈,”谭智沅低声说道,“阁也是明知之眼。” 明知之眼,能看见被隐藏的存在?。 甚至幻境。 桑诺挑眉。咦,小姑娘居然是明知之眼,这下更?难办了。 她的幻境制造里,可有太多太多误导明知之眼的东西。 “既如此你也该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若是你的手碰到了,这个东西就会流到你的身体里。”桑诺说道,“还会被魔气缠上,很麻烦。” 阁也被吓到了,缩回了手。 半天?,她又不死心?地朝桑诺小心?询问:“前辈……里面的,我看见的……是您。” 小小的一团黑色雾气里,在?阁也的眼中,包裹着?一个沉睡中的桑前辈。 她想?救桑前辈。 桑诺一愣,而后眉眼添上了几分认真的温柔,她抬手落在?阁也的头顶,安抚地摸了摸。 “多谢你,但是这是幻境,那些都?是被创造出来的虚假。” 而阁也的明知之眼看见了,就会在?心?中留下印象,想?要伸手,想?要救助同伴,她的情绪已经再被影响了。 阁也好像懂了,也好像没懂,但是前辈的手很温暖,前辈的眼神?也很温柔。 她是在?教自己。 阁也乖乖地用侧脸贴了贴桑诺的手掌。 “好,我听前辈的。” 看见的,也会是一种假象。 那没看见的呢? 桑诺回头看了眼十五。 十五站在?原来的位置,在?桑诺离开的这点时间内,他又一次陷入了一种半混沌的状态。 身体甚至有些减淡,看起?来像是被雾气笼罩了似的。 可是在?察觉到魔气的存在?时,他‘醒’了。 骤然抬起?头来,手中窄窄利剑飞速投掷出去,那团伪装成荷花的魔气,被十五的银剑直接横穿而过。 黑雾,依附在?银剑上,扭曲,挣扎。 片刻后魔气退散消失。 桑诺直勾勾盯着?十五的剑。 就是这柄剑,在?当初蚩獴被魔气吞噬的时候,一剑扎下去,将魔气扎了个稀碎。 这柄剑她甚至看不出什么材质,锻造,或许算得上是玄品,但是在?十五的手中,绝对不亚于天?玄品的法器。 这般厉害,更?厉害的也只能是十五。 十五收回剑,那依附在?剑身的魔气消失后,剑身重回银色,甚至没有被魔气所侵扰,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只是十五现在?…… 桑诺不确定地又看了眼十五。 男人站在?那儿,浑身煞气已经无法抑制似的,他的周身已经形成一个微弱的风场,就连幻境都?在?他周身隐约出一道虚影。 桑诺收回视线。 有十五在?,看来这次会很稳妥。 “这是点。九月唐在?这个幻境里会放一些点,在?无法清除这些点的时候,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桑诺先给三个少年教一些东西,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这是第一间房。” “那一共要走多少间房?” 谢长翎问道。 桑诺淡定回答。 “你若是不问,只是三间,一旦被幻境听见了这种询问,幻境会自己调整到极大数——九十九间。” 谢长翎:“……” 谭智沅和阁也用不太友好的眼神?盯着?他。 就多余问一嘴。 “我不问了,我只动手,前辈说什么我做什么行?了吧。” 谢长翎说道。 如此也不错。 桑诺让谭智沅再去找类似的,与造景不和谐的地方。 谭智沅与阁也找了又找,也只找到了另外一处,还是一朵荷花小花苞,蔫蔫儿的躺在?地上,很不容易被发现。 同样,在?菌丝下变回原本的一团魔气。 这一团魔气甚至还没有撑过一个呼吸,就在?十五的剑下彻底消失。 这间房内存在?的两个点都?被打?破,那桑诺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得开始了。毕竟她的幻境设置是第一间房耽误的时间越久,之后越难办。 她让谢长翎提着?剑站在?阁也的身边。 至于阁也…… “小阁,钻进你的法器里,下池子。”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33节 桑诺给了阁也一个指使。 阁也也乖巧,她说什么就做什么,立刻取出了自己的法器,将自己钻入气泡泡里,操纵着?法器一点点挪到温泉中。 人一下到池中,温泉水立刻开始翻涌。 热气沸腾,咕噜咕噜。 透明泡泡里的阁也手撑着?泡泡壁,已经有一半潜在?水下了。 谢长翎手持剑紧紧盯着?阁也的位置,一旦有什么问题,立刻就能拔剑。 桑诺在?始终注视着?阁也。 阁也整个人带着?泡泡几乎被温泉水要吞没的时候,温泉池中忽地飚起?一道水龙,直直对着?阁也的位置。 幸好阁也躲藏在?法器之中,那道水龙也不过擦着?泡泡而过,飞入深不可见的顶空。 “抱元守一,凝神?聚气。” 桑诺在?一侧指点。 阁也很听话,坦然地闭上眼,听从?桑诺的指导。 阁也听话,两个小子也认真,有他们在?,桑诺微微放空了神?。 她在?想?这里有九月唐做的手脚很正常,毕竟九月唐既然要用她制作的幻境来对付她,那定然是要做些东西在?里面的。 只是这两团魔气,始终让桑诺有些不安。 十三州七十五城,近百年来出现魔气的地方少之又少。桑诺都?有几十年不曾见过魔气了。 这一次在?蚩獴消失的地方出现了魔气,柳绍体内的魔气,导致她身体被魔气侵蚀。 现在?又是九月唐。 当年她在?九月唐的赌坊时,九月唐甚至都?不接待魔族来客。怎么短短数年,他都?能利用魔息了? 这忽然出现的魔息对桑诺来说,是会带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她已经被魔气沾染,这几个少年都?是名门正派,若是沾染了魔气回去,只怕他们宗门都?要有些头疼吧。 沾染了魔气的名门修士…… 会怎么样么?像当年的他吗…… 桑诺眼神?有些恍惚。 “前辈?” 阁也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前辈的下一步指令,睁开眼,疑惑地看着?她。 桑诺回过神?来,抿了抿唇。 “去看,用你的眼睛去看这个幻境里最?虚弱的一点。” 桑诺指点她。 她自己做的幻境留的有门,门有没有被改变她不知道,但是作为?一个幻境,想?要冲破或者说离开现在?的幻境,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冲破。 而幻境的冲破方式就是寻找幻境里最?虚弱最?真实的存在?,从?而找到那一个点,然后打?碎。 “然后用你的修为?去将那个虚弱的点打?破。” 阁也闭上眼,在?她的法器里沉下心?来认真寻找。 谢长翎与谭智沅给她做护法。 湍湍的温泉水声不断,天?空不知何时飘下了一层薄薄的六瓣雪花。 炎炎炽热在?短暂的时间内褪去,雪花飘落桑诺头顶的伞,带来微弱的凉意。 她撑着?伞仰起?头,见漫天?雪花中,已然有了一丝灵气的波动。 至纯灵气的阁也,很容易就让自己沉淀下去,在?这一片幻境中找到那最?虚弱的一个点。 温泉水突突滚起?,像极了沸水,阁也藏在?自己的法器中安然宁静,寻找着?最?薄弱之点,努力用自己的灵气去冲撞。 雪花,越落越多。 然而气温并没有降下来,仅有的那么一点凉意,转瞬即逝。 温泉水池中隐隐有一个水漩,围绕着?阁也的法器忽升忽降,最?后包裹起?一个水球,逐渐将阁也吞在?其中。 “前辈,现在?怎么办?” 谢长翎和谭智沅一直紧紧盯着?阁也的情况,见水球要把阁也的法器泡泡吞入,有些紧张。 桑诺盯得很紧。她选择阁也的一个原因是她有一个保命法器,不容易出意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相比较这两个小子,阁也情绪波动很小,遇上危险也能冷静。 这点冷静足以?在?任何危险面前,留给她一定的自救空间。 她也相信阁也在?这种时候不会慌。只要不慌就好办。 “不用着?急,”桑诺把伞塞到谢长翎手中,“你们俩跳下去。” 阁也还在?认真地运转灵气,即使她的气泡泡已经被水球彻底包裹,她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的确很稳。 谢长翎捏着?伞后,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灵气流转方式。 想?到这把伞在?桑诺的手中会变成菌子,应该是桑诺前辈的武器,十分有礼貌地和伞打?了个招呼。 “伞前辈,打?扰了。” 伞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喊谢长翎‘傻子’的,十分满意地在?他手中蹭了蹭。 瞧瞧,小年轻年纪虽然小,没什么经验脑子也转不过来,但是嘴甜啊。 它?一个菌子都?能蹭上一个前辈的称呼,多让人心?疼的小崽子。 值得被保护。 “前辈,您把伞给我们,您呢?” 谢长翎到底是记得桑诺因为?被蚩獴伤到,至今灵气无法流转的,他拿着?伞,还有些担心?。 他丹田只被封了一半,还有些自保之力,桑诺没有了伞,才让人担心?。 “没关系。” 桑诺满意地瞥了眼谢长翎,好小子,起?码还知道问一句,还不错。 “有你师叔呢。” 桑诺说罢,直接退后两步,朝眼睛蒙着?黑巾的男人伸手。 她只做动作不说话,就那么外头看着?十五。 十五明明看不见,只能靠听觉,但是从?桑诺的语言和周围的风动中,硬生生判断出来他该做什么。 他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围绕着?他的那股锐利到让人不敢靠近的风场也稍微减弱了一些,桑诺伸出的手已经抵达他的领域,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那因为?煞气而形成的风场几乎不存在?一样。 桑诺的手绕开了他的手,只攥着?他的衣袖。 十五的力气有多大,刚刚从?画舫上跌落下来的时候她就有所领悟,若是给他抓着?手,只怕是跑不脱的,抓着?衣袖就方便?她了许多。 天?空中的六瓣雪花越落越多,然而赤阳还在?,甚至在?烈日下,雪花落下来都?变得滚烫。 温泉水池彻底成了一个水漩之处。水池露了真相,并非池,在?阁也的气泡泡之下,是一片虚无的空境。 “小阁也,看见了吗?” 桑诺传音给阁也。 水泡泡里的阁也没有被任何外在?因素干扰,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明知之眼所看见的‘真相’里。 前辈说了,看见的,可能反而是困扰。 她还得学会从?明知之眼的看,到以?自心?去‘看’。 “……看见了!” 阁也终于在?那一瞬,从?最?虚弱的点一步步靠近,稳扎稳打?,用灵力尽情刺穿。 破裂。 只在?一瞬。 “就是现在?!” 黑暗雾气在?水漩中荡开的同时,桑诺一脚将谢长翎踹下去。 谢长翎二话不说拽住难兄难弟,一个倒栽葱抓着?伞落入池中。 桑诺牵着?十五的衣袖往前走了两步。 温泉池就在?眼前。三个小崽子已经先一步坠入,她和十五得赶紧跟上。 然而就是这么一步之差,桑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一脚踩入了虚空。 空间扭曲,眼前一切烟消云散。 失重感骤然突袭! 桑诺反应极快立刻转身紧紧抓住了十五。 反正有比她厉害的人,这种忽然意外就得交给别人去做。 然而桑诺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抱着?的男人动作。 也没有等到忽然的偷袭。 风声摇曳。 花瓣落在?她的头顶。 桑诺迟疑着?睁开眼。 一树梨花摇碎一场花雨。 朱瓦绿柱,抄手游廊,雕花罩下挂着?一串串的红灯笼,在?风中起?舞。 中庭以?鹅暖石铺就,边缘一圈嫩嫩的绿草里,还藏有不少春日里的野花。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34节 微风,春日暖阳和煦。 远处甚至有孩童的玩闹声。 这是…… 桑诺有些迟疑。 这里不是她的幻境。 她被……拉入了一个旁人的幻境中来。 不对,不是幻境,应该是九月唐的纸中。 桑诺往后靠,在?陌生的环境,她需要一个盟友。 这一靠,她骤然发现身边没有人。 桑诺回眸,身后空荡荡的。 十五凭空消失。 不对。 她跌下来的时候,明明是用力抱着?十五的。她能感觉到十五和她一起?坠入此间的。 他只是掉下之后忽然消失的。 第三次了。 从?去往赌坊,他就是在?消失。从?纸赌坊到幻境,同时进行?,他却能被抵挡在?幻境外足足一刻钟才找到入口。 这一次更?是,明明是抱在?一起?落下来的,他却会消失。 桑诺沿着?抄手游廊的靠背栏轩,一路走,一路看。 江南春景,树花温柔,她甚至第一眼都?看不见阵眼,也找不到纸中墨。 桑诺当年在?九月唐身边的时候,很清楚九月唐的实力在?哪里。他是点灵之道。剪纸为?真,点睛化人。 在?他的点灵术范畴内,他几乎可以?说是最?强的。毕竟九月唐也只会以?纸的形式出现。无法击败九月唐就无法离开他的纸。 “公?子等等就要来了,咱们得赶紧去堂中占好位置。” 对向的游廊有三两个年轻女孩儿挽着?手臂笑语连连,迎面朝着?桑诺走来时发现了她,却像是认识似的,热情地叫着?她。 “桑婳,你来的巧,一起?去。” 纸中的人喊她桑婳。桑诺含着?笑淡定地和那几个女子点头,甚至一点都?不生疏,自然地与她们走在?了一道。 “你们来的可真早,这么急切吗?” 是九月唐的纸中境。但是比他之前的纸中境有所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不是纸人。 是幻术造就的留影。 九月唐做的纸中境仅仅能做到一个外廓,他无法做到像是幻境一样的幻真术。明明九月唐不具备能做幻境的实力,却能在?自己的纸中境放下幻留影。 桑诺几乎瞬间就有了一个猜测。 起?码眼前这个纸中境,不是九月唐一个人做的。 “自然了,今日公?子说了要给我们开开眼,他抓了只靖人。” 靖人。 身高只有九寸,比花草树叶还要小的小人儿。 靖人几乎不存在?于世间,这忽然说是抓到一只靖人,谁听了都?心?动,想?去围观一下上古留存下来的族群。 桑诺若有所思地问道:“之前怎么没听公?子提起??” 那几个姑娘被这么一问,也有一瞬的呆滞。 “……提起?过吗?好像没有,也好像有。” 呆滞不过是瞬息,在?下一刻,几个人都?簇拥着?桑诺,沿着?抄手游廊往内院走。 “公?子带来了靖人,我们今天?要好好开开眼,看看这传说中的小人,是不是能在?树叶上跳舞。” 桑诺跟着?这几个女子走了一路,眼前的场景几经变化,又到了一处荷花池旁。 荷花池旁的水榭阁楼,已经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在?等候了。 她们看起?来都?很脸生,却都?热情地喊着?桑诺。 “桑婳,快来,给你留了好位置。” 桑诺提裙笑眯眯和这群女子一起?进去。 没有修为?没有伞,没有十五,她孤身一人。 危险又如何,她一个人闯过那么多生死之际,命悬一线无数次,早已经能平常心?面对一切突发事件了。 公?子指的是九月唐,他出现在?这里定然不会是用自己的本身,那就是他自己的剪纸人。 剪纸人一样能继承九月唐的修为?,动起?手来起?码能展现一个金丹修士的实力。 她呢,体内多了一团魔气,灵脉堵塞,若是在?纸中境和九月唐动起?手来…… 桑诺淡定地推门而入。 偌大的水榭双层楼阁,绕着?边上台阶一步步走上去,二楼四面空荡无碍,内里摆放着?十来张矮几,团垫,并一张长长的案几。 一身锦衣的男子手摇扇子,站在?案几后,背对着?众人,迎风而立。 风吹得他衣衫鼓起?,身后脚步声零乱靠近,那锦衣男子回过头来,目光扫过一群姑娘,精准的停留在?桑诺的身上。 桑诺眯着?眼,与那锦衣公?子对视了一眼,慢悠悠移开视线。 是九月唐。 也不是。 纸中境里的九月唐不是她在?画舫上遇上的九月唐。 那个眼神?一看,就是当初她在?赌坊里时的九月唐。 一群少女们与九月唐行?了礼,彼此在?各自的位置落座。桑诺的位置在?右侧中排,落座后,单手托腮,还在?看着?九月唐。 九月唐的眼神?还有些纯良青涩,尤其是看她的时候,甚至会刻意回避一点。 但是这不是桑诺看他的重点。重点是,九月唐的身上好像有一点奇怪的……怎么说呢,是气息吗? 桑诺狐狸鼻子耸了耸,摸摸鼻尖,不确定。 “公?子,听说您今日给我们看靖人,靖人在?哪里呀?” 几个姑娘娇滴滴地问那公?子。 九月唐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桑诺身上,再收回。 他淡定地摇开扇子,上下一晃。 一个只有九寸大小的小人儿落在?扇子上。 桑诺对靖人不感兴趣,随意瞥了眼。 黑衣的小人儿,眼上蒙着?一条窄窄的黑巾。 小人儿站在?折扇上,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感知。 桑诺眨了眨眼,坐直了身体。 十五? 第22章 小?小?的黑衣男人?, 整个人只有九寸大小,眼睛还蒙着?黑巾,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也不知?晓。 像极了一个假人站在九月唐的扇子?上。一动也不动。 桑诺第一反应是伸出手,两根手指一掐。 噗嗤险些笑出了声。 好小?, 真的只有一揪揪大。 他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田地的。 明明和她抱着?跌下来的,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只有九寸大小?的小?人?儿。 桑诺没?忍住盯着?小?小?的十五多看了几眼。 按理说落入了纸中境, 不像是幻境会自己给自己的身份寻找一个?合适的躯壳,或者合理的存在, 而是用自己的本身存在于这个?纸中境的。 就像是桑诺她自己还是桑诺,只是在这些人?的认知?里, 她是当初的虚假身份‘桑婳’。 再比如十五还是十五, 身着?黑衣, 眼蒙黑巾的十五。却?变成这么小?小?的一只……的确有些让人?意外。 “靖人?来自大荒,大荒于千年前已经逐渐消失。数百年来有数不清的人?蜂拥想?要去寻找大荒入境, 却?都不得?其法,无人?能打开大荒的境门。” 九月唐平持手中扇,对着?一室的少女们侃侃而谈。 “靖人?身高只有九寸, 不及我们人?族一只手大, 他们只生活在自己的国度, 不外出, 不接纳外人?, 生于森林, 与自然为伴。” 他说的是上古神话的大荒经, 靖人?。 但是十五不是。 十五身高足足八尺还有余, 比寻常个?儿高的人?还要高出半个?头。 桑诺嘴角还嵌着?一抹笑意,忽然笑意消失。 等等, 她怎么确定十五身高是八尺有余? 明明近距离站着?也不过?那么一次。其余时间都只知?晓他个?儿高,不曾在意过?他具体数值。 但是这个?八尺有余……好熟悉,记忆中应该是有人?是八尺有余的。 是谁呢? 桑诺眼神淡了一些。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35节 应该是他吧…… 晦气,怎么又想?到了不该想?的人?。 桑诺的眼神幽幽落在扇子?上的小?十五身上。 又是他。每次都是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通过?一些细微的小?事,不断让她想?起一些早该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旧事。 本来在这种纸中境见到同伴,见到十五的喜悦瞬间被冲淡,留给她的并不是什么好的情绪。 情绪…… 桑诺明台一清朗,神宁气稳。 她意味深长地盯着?那十步之外的九月唐。 险些忘了,九月唐在那个?时候看起来是无害,但是心?思也很?扭曲。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纸中境里不做些手段。 千厌。 桑诺可以确定。这里还是千厌幻境之中。 只是在幻境里,九月唐又搭建了一层纸中境。 原来如此。她就说自己和十五怎么会轻易被拽入纸中境,十五又怎么会和她抱在一起落下却?消失。 九月唐还在将扇子?上的十五举起让大家围观。 十五这会儿像是失去了意识,站在扇子?上一动不动。若不是桑诺能察觉到他身体里流转的一些煞气,险些都要以为这是一个?剪纸人?。 不少姑娘们都好奇地围观着?十五。 小?小?的十五,在身体骤然缩小?到只有九寸之后,他一身的凶煞气息就显得?格外薄弱,很?难让人?第一时间对他产生危险乃至警惕的心?情,有的只有面对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小?人?儿的好奇与热情。 “让我看看。” “我也要看看。” “他会动吗?会说话吗?” “为什么蒙着?眼睛?” “他长得?……怎么感觉好好看?” “仔细看来真的生得?格外好看呢,比我在书中见过?的仙鹤郎还要俊俏。” 一群姑娘们都好奇地围着?九月唐,手在扇子?周围跃跃欲试,都想?要伸手去触碰十五。 若是真的被这些人?从头摸到尾,十五会怎么样? 桑诺在想?,是会醒来,会把这些人?都杀了,还是就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个?假人?模样? 她没?有动手。她得?确定现在的十五是什么样的。才能决定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那几个?女子?围绕着?扇子?,手指都快要碰触到小?小?的十五身上。 煞气,骤然荡开。 却?那么虚弱。 只留存了一个?微弱的气圈,而后消失。 在扇子?上的小?人?儿十五,终于动了。 他小?小?的身躯在纸上显得?格外小?巧,也因为缩小?后,下巴显得?更为精致。 他抬起下巴捕捉气息时的那种认真,认真到…… 好可爱。 桑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小?娃娃十五看。 就像是用狐狸毛做出来的毛绒娃娃。 可以抱着?挼的那种。 不动的时候是个?小?假人?,动起来就是她喜欢玩的那种小?娃娃了。 小?十五明显是察觉到了桑诺的气息,看他的方?向是朝着?桑诺的。 但是…… 他身上的煞气怎么这么薄薄的一层,甚至只能隔开那些女子?的手,看起来都无法自保。 风吹起,桑诺起身撩了撩被吹乱的发丝,一步步走了过?去。 “真可爱,我能玩玩吗?” 桑诺含笑对九月唐说着?,手下已经先旁人?一步,把只有手指长的十五抓在手中。 啊,好小?,好软。 桑诺甚至不敢用力,只虚虚握着?他。 也许是嗅到了桑诺的气息,十五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和假人?一样,任由桑诺用手掌托着?他,一动不动。 桑诺在九月唐面前,就像是和当年一样,笑得?格外温柔。 纯真无邪,胆小?腼腆,那是她在赌坊,专门制造出来的一个?假象。 留给九月唐最大的回忆,也是最虚假的存在。 九月唐盯着?她看。 看她垂发上簪着?的花朵,看她眉心?飘来的花瓣,看她上扬弯起的唇,看她……淡薄无情的眼。 桑诺淡定地冲着?九月唐点了点头,转身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她从自己芥子?中取了一把薄如蝉翼的丝扇,将十五放了上去。 绣着?蝶绕花图案的粉色丝扇,放上一个?黑色的小?人?儿,格外有趣。 桑诺的手指轻轻在小?十五的肩膀上戳了戳。 也许是他太小?,桑诺准头不足,手指从他肩头滑到了他胸前,就这么直挺挺戳了下去。 被戳弄的小?人?儿明显有些意外,迟疑着?往后退了两步,从花朵的花瓣上,退到了展翅的蝴蝶上。 虽然眼睛被黑巾蒙着?,但是桑诺能从他小?小?的脸蛋上读出他的一些震惊和疑问。 桑诺手指收回。 太小?了,轻轻一用力可能就会戳死。 怎么会……变成靖人?呢?小?的这么可爱,她都不忍心?对他放任不理了。 “小?桑婳,喜欢这个??” 九月唐意味深长地看着?桑诺。 喜欢? 桑诺把玩着?扇子?,被放在扇子?上的十五被迫不断换位置保持平衡。 一个?纨绔,一个?玩物。 “挺有趣的,不是吗?” 桑诺抬起头来,冲着?九月唐露出了一个?属于桑婳的温柔笑意。 “不然公子?是为什么弄来一个?靖人?玩呢?” “捡来的。” 九月唐大大方?方?摇着?扇子?,目光扫过?桑诺扇子?上的十五,一点也不在意十五落在桑诺手中。 “有些自不量力的东西,总会挑衅不属于他高度的存在。” “自然,自己成为了玩物,也是应该的。” 阁楼上四?面洞开,荷花池上风生。 风卷垂帘,一股荷香飘来。 风吹得?桑诺发髻略有些零乱,更是吹得?扇上的小?人?儿几乎站不稳。 桑诺竖起手掌,挡在了十五的面前。 风乍停。 小?小?的十五默默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衣服,还调整了一下有些歪的黑巾。 “公子?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桑诺趴下来,以一个?很?容易被发现,很?明目张胆的姿势,冲着?十五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他一定很?害怕很?震惊吧。 毕竟忽然变成一个?只有九寸的靖人?,被人?这么凑近看,人?的骨子?里也会流露出可能会被吃掉的恐惧吧? 恐惧吧。 让她看看小?小?的十五因为她而退缩的样子?,一定有趣极了。 结果扇子?上的小?人?儿半点没?有退却?,甚至因为她的靠近,似乎嗅到了她的气息,还往前走了半步。 桑诺忽然反应过?来。他眼睛上蒙着?黑巾,根本看不见她这个?庞然大物。 玩不了他了。 桑诺颇为无趣地抬手戳了戳扇子?上的小?玩物。‘玩物’自觉地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让了半分。 既让她戳到,也不让自己受伤。 明明是修为颇高的胥离山弟子?,却?在这一刻有了一种叫做‘识相?’的自我意识。 桑诺甚至有些想?笑。 九月唐就看着?桑诺这么戳弄着?小?小?的靖人?,眼神有些微妙。 “小?桑婳。” 九月唐喊她。 桑诺抬眸。 锦衣公子?摇着?扇子?,面带笑容,问她。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36节 “你之前说过?,无用的小?玩意最是占地,这靖人?就是无用的小?玩意,给你们见识过?了,就可以杀了。” “你来?” 室中的姑娘们发出遗憾的叹气。却?无一人?开口阻拦。 这是九月唐的纸中境,一切的一切皆是以他为中心?。所有的幻境虚影都是听从他的吩咐,他说要杀了小?十五,那么不管指定了谁,都会出手。 只有桑诺可以自主。 桑诺闻言低头看了眼扇子?上的小?人?儿。 黑衣小?人?听得?见九月唐的的声?音,对此却?毫无反应。他努力在桑诺手中扇上平稳自己,就花费了一番气力。 毕竟桑诺一会儿把扇子?抬起,一会儿将扇子?转一圈,给小?人?儿甩到扇子?边缘,迫使他不得?不用力抓着?扇沿。 十足的坏狐狸。 “挺可爱的小?家伙,就这么杀了……” 桑诺做出一副略显遗憾的样子?,然后再笑眯眯地说道:“也不是不行。” 九月唐:“……”他竟然无言以对。 扇子?上努力维持自己平衡的小?小?人?儿:“……”对小?狐狸的恶劣又进一步了解。 “不过?现在杀了我可就没?得?玩了。”桑诺举起扇子?,让小?十五与她视线齐平。 黑色的小?人?儿似乎放弃了挣扎,在她的扇子?上认命的当一个?摇摆挂件。 九月唐摇着?扇子?,含笑问她:“只你自己玩,不给旁人?玩?” “公子?知?道的,桑婳很?小?气,”桑诺理直气壮说道,“到了我手里的玩意儿,从来不给人?的。” 还有一句没?说的就是,若是给了人?,还不如她自己破坏掉。 桑诺就是这么一个?自私又冷情的人?。 九月唐有所了解。 “靖人?稀罕,少见,但是不是可以做玩意儿的,这种东西有些凶性,落在你手上,怕伤到你,不如先交还给我,我替你将他弄得?安全?些。” 九月唐朝桑诺伸出了手。 桑诺淡定地将扇子?往前一伸。 等九月唐伸手来拿时,她又立刻将扇子?缩了回来。 扇子?上的娃娃十五被晃得?东倒西歪,被迫走到扇子?扇柄处,用手指戳了戳桑诺的手指。 那力道太小?,蚊子?挠痒痒似的。 桑诺故意装作没?发现,还在对九月唐笑着?说道:“不要,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才不要你抢回去呢。” 娇气,可爱,却?又含有两分亲昵。 这是当初的‘桑婳’在九月唐面前的样子?。 九月唐也知?道她的性子?,这靖人?是拿不回来了。 不过?无妨。 九月唐重新走回案几旁落了座。 风吹得?案几上卷宗翻来翻去,长长的卷轴落在地上,铺开一长串的水墨画。 墨。 桑诺的注意力在那卷轴上的墨迹。 纸中境之所以能形成境,是九月唐以墨相?点。 同样,想?要破除纸中境,也只能是找到那点境的墨迹才行。 但是这里是水榭书阁。全?是九月唐的书,卷轴,笔墨数不胜数。 难怪,九月唐将纸中境定在此处。 因为他不知?道桑诺知?不知?道点境墨迹的事情,所以他不敢赌。 说来可笑,一个?开赌坊的,混迹牌桌的坊主,却?无人?知?晓他是生性胆小?,从来不敢赌。 桑诺只淡定地瞟了眼那卷轴上的笔墨,了然无趣地移开了视线,继续抬起手指,故意逗弄小?小?的娃娃十五。 变得?这么小?,煞气都那么薄弱,看来在和她分开的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内,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吧。 可惜了是个?锯嘴葫芦,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想?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比登天还难。 桑诺传音给他。 “脑子?还好着?吗?” 别变小?了弄得?和他傻师侄一样。那可就难办了。 小?小?的黑衣人?儿严肃地用拳头抵着?桑诺的手指尖,上下晃了晃。 嗯,脑子?还好,还知?道和她沟通情况。 那还算好。 “打得?过?他吗?” 这个?他值得?自然是九月唐。 小?人?儿十五严肃考虑了片刻,不知?该如何选择。 桑诺坏心?眼地晃了一把扇子?,把正在认真思考的小?人?儿颠得?起飞。 她故意的。 她明知?道对十五来说,只要他自己还是自己的实?力,别说一个?九月唐,她估计十个?九月唐都够呛。毕竟九月唐也是诡道者,修得?是点灵之术,若论动手,和一个?厉害的剑修比起来那可是差得?太远太远。 九月唐已经拾起地上的卷轴,铺开。 “昨儿问过?你们,清凉城的赌局,换做是你们面对覆昆罗刹该如何应对,你们想?了一夜,可有答案了?” 九月唐的目光再次落向桑诺。 清凉城的赌局? 桑诺放缓了摇扇子?的速度。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 清凉城的赌坊,那就是她当初结识九月唐的地方?。清凉城里若说得?上数的赌局,大概也只有那一次。 半妖半魔的覆昆刹罗,在清凉城的赌坊一连赢了十局,赢下了一个?权利。第十一局,他要桑诺作为赌注。 那时候的她作为一个?柔弱不可为的‘桑婳’,自己的性命都是握在别人?的手中,瘪起嘴红了眼眶,就那么站在赌桌旁,数不清的人?愿意替她出头,替她做赌资。 覆昆刹罗来者不拒,全?把那些人?赢了去,当场撕碎吃掉,再猖狂得?指着?桑诺,要她做下一盘菜。 桑诺的回答是直接上桌,与覆昆罗刹对赌。 三局,她眼睛都不眨眼全?输了。 覆昆罗刹留着?口水想?要一口吃了她。是当时的九月唐以纸中境术救下了桑诺。 事后覆昆罗刹一直在清凉城附近徘徊,试图寻找桑诺的气息痕迹。 也因此和九月唐的人?动了好几次手。 赌局。 纸中境里该是有一个?十分关?键的点灵。 桑诺垂下眼。 身为赌坊坊主的九月唐,是否会将赌局两个?字,或者赌设为诱发,她可不敢完全?保证。 “小?桑婳,若你来再来一次,会怎么做?” 九月唐问了两个?支支吾吾的少女后,顺势看桑诺,含笑问她。 桑诺抬眸直勾勾盯着?九月唐。 这里是纸中境,也是一层幻境,九月唐在淡定的依一个?境中人?的方?式存在,给赌坊的女孩子?们开眼界,玩小?靖人?。 小?十五落在她的手中也没?有强行要回。 再顺口提起在纸中境才发生不久的旧事。 九月唐的眼神像极了当初的他。 但是…… 桑诺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 “当然是……我说了算。” 桑诺将扇子?上的小?小?十五轻轻提溜起,放在自己的衣袖里。 她缓缓站起身。 “输赢,生死,皆只有我说了算。” “一言既出——言灵相?随。无人?能改!” 纯狐之本我。 言之有灵。 万物皆听之。 桑诺说完,笑眯眯地看着?九月唐。 九月唐眼中的那点青涩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比墨色还要浓郁的幽暗。 “好啊,好……” 他拍着?扇子?哈哈大笑,笑得?癫狂,笑到脸上都起了一层水墨。 “不愧是……小?桑婳。”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掉以轻心?,无论什么时候……面对什么时候的我,都…… 死守严防,半点机会都不给啊。” 笑容狰狞,眼睛里却?有水渍。 九月唐笑到最后,面容已经显得?有些模糊。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37节 他的这张剪纸人?已经废了。 桑诺面对这张模糊起来的剪纸人?,没?有多余的情绪。 只是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 “没?办法,对坊主大人?还是要多小?心?一些,毕竟我可就一条命,连胥离山都没?有去看过?,死了岂不是可惜?” 桑诺一步一步往后退。 周围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退散。幻境虚影们化作一道一道的黑影朝她飞来。 狂风怒哮。 四?面通透的阁楼上,纸中境已经在纸的主人?狂怒之下变得?支离破碎。 桑诺退到窗边,抬起袖子?看了眼。 小?十五还在她的袖口努力往外爬。 桑诺毫不留情一根手指给他摁了回去,下一刻转身跳下阁楼。 “十五,你最好立刻恢复过?来,不然我们一起摔死!” 毫不给自己的留退路的狐狸如此在风中坠落,威胁着?衣袖里只有九寸小?的十五。 而后,她闭上眼。 纸中境在破碎,十五也该挣破这一层束缚才对。 危险,一路随行。 死亡的威胁直达灵魂深处。 衣袖里,小?小?的黑衣人?挣脱桑诺,抽出细微的窄窄银剑。 只有手指大的娃娃十五手持窄剑从桑诺的衣袖里飞出,剑锋带着?一层煞气,凝滞一片空气。 桑诺稳稳落地。 反手将半空的十五一把抓回。 他还是有点用的。 而且…… 落入桑诺手中的娃娃十五,剑消失后,显得?有些虚弱,手撑着?她的手指,勉强站着?。 不对劲啊不对劲。 十五在这个?纸中境里的状态太不对劲了。 桑诺不认为一个?纸中境就能将十五弄成这样。他是遇上了其他什么东西了吗? 但是她在这个?纸中境中,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更何况纸中境,以纸作为媒介的,在纸中境中理应最强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九月唐。 九月唐的剪纸人?始终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扮演着?当年那个?还算稳重的赌坊坊主,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和十五动手。 “你到底是怎么了,若是说不清楚成为了我的拖累,我会甩了你的。” 桑诺捧着?手中的小?人?儿,绕过?荷花池,躲到了一棵树的背后。 她在这种危急关?头,还不忘威胁看起来毫无自保之力的小?十五。 她故意的,又在欺负小?十五。毕竟她能清楚的知?道,十五就算是现在变成一个?九寸大的小?人?儿,都比她厉害,比她有自保之力。 但是…… 这么小?的小?人?儿,掌心?里托着?随便玩的小?家伙,不多欺负一下怎么行呢。 树,瞬间断裂。 墨迹从树干流出。 黑黢黢淌了一地。 桑诺几乎在墨迹出现的瞬间就抱着?十五跳起,头也不回地跑。 现在的她带着?一个?十五,打肯定是打不过?的。跑,活下去再说其他! 九月唐的纸中,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可他像极了故意逗弄小?动物的猎人?,左边划破假山,右边弄倒树林,逼得?桑诺脚下不停,不断逃窜。 累。 桑诺急急喘着?气,身后是一排一排倒下的树。她根本不能停。 虽然有她的言灵护体,但是在九月唐的纸中境里,他的存在有多克制她,言灵未必是完全?能保护她的。 能做的只有靠自己,尽量再躲一躲。 无法反击。 桑诺脚下的步伐越跑越慢,手中捧着?的十五迎风已经被吹成了一个?毛头小?子?。 身后,是已经成了画的卷轴,在一点点朝她袭来。 桑诺转过?身,凌空对着?卷轴之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坊主,你知?道为什么你打不过?我吗?” 一个?被追的狼狈逃窜的人?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身后一步步逼近的毁灭停了停。 “小?桑婳的嘴,永远是那么让人?无法承受,也无法拒绝。” 九月唐不得?不承认,哪怕知?道桑诺是在胡说,他也想?知?道她到底会说些什么。 桑诺见他果然被这个?问题勾的停下了攻势,终于有时间撩了撩乱蓬蓬的头发,还顺手整理了一下十五乱糟糟的头发。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 桑诺整理好后,手指捏着?小?十五,忽然向卷轴凌空之处抛去! 小?小?的十五手持窄剑,犹如一根锋利的针,瞬间扎穿盯着?卷轴纸中境的眼! 一声?凌厉地怒吼震天骇地。 桑诺已经趁着?这个?机会抓起十五飞速躲了起来。 掩藏气息,没?有太多的用处。 反正这里是纸中境,她根本躲不过?一个?纸中境的主人?。能做的不过?是稍微拖延一点时间,足以准备罢了。 黄沙尘土,与柳枝枯树,全?然混乱的景物出现在同一个?场景里,桑诺熟视无睹。 她甚至还有闲工夫戳了戳手中没?什么力气的小?十五。 “不错呀,你跟得?上我的想?法。” 桑诺根本没?有和十五沟通,不过?是瞬间的想?法,而十五这个?承担一切惊险的人?,居然真的能理解桑诺想?要什么,从而迅速出剑。 小?十五抬起手,摸了摸桑诺的指腹,上下一晃,就是和她的互动了。 小?小?的,真可爱。 “也不知?道九月唐对你做了什么,把你变得?这么小?,不过?也……”桑诺没?有说更多的,而是转而问他,“你还没?有说,之前发生了什么?这么变成这么小?的。” 黑衣娃娃撑着?她的手指,沉默了片刻后,桑诺指腹微微发痒。 她定睛一看,小?十五正在她的指腹上飞速写着?什么。 想?了想?,桑诺决定还是在这个?时候配合一点。万一就这点信息得?不到导致她真的在九月唐的纸中境里翻了车,她说出去在狐族脸上也是无光的。 桑诺微微闭眸,仔细感知?他落在她手指上的字。 但是…… 不行,这样感知?是会存在偏差的。 桑诺当机立断从芥子?里掏出一张纸撕成一小?块,以水点墨塞到手中。 “用这个?来。” 小?十五险些被一张碎纸压趴下。 好一会儿,他才无奈地站在纸上,飞速落笔。 明明眼睛蒙着?黑巾,但是小?小?的人?儿在写字时却?没?有半点不适,起笔游蛇,落笔龙腾,小?小?的一张碎片纸上,很?快写上了小?十五要给桑诺的信息。 桑诺取出碎片纸,金色眸中瞳仁竖起。 正要阅读娃娃十五写下的内容,她的视线看见第一个?字时,捏着?碎纸的手指一紧。 起笔……落笔,这小?小?的几乎只有一粒尘埃大小?的字,笔锋熟悉到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明明只是尘埃一样大小?的字,明明只是一个?字而已,为什么会让她难受到呼吸不过?来。 桑诺下意识撕碎了手中的纸,甩开手中的小?小?十五。 她眼神冰冷,用力喘了喘气。 熟悉,窒息,陌生。 十五的存在,到底是她的一道坎,一道她几乎跨不过?,反反复复摔倒的坎。 桑诺的手去摸芥子?里的鹤辛酒。 摸出来酒瓶,桑诺急急拔开酒塞,抵着?鼻尖深深吸了一口酒气。 残留的酒香味扑鼻而来,桑诺深呼吸,吐气,整理好心?情收起酒瓶。 被甩开的小?十五落在一株草上,他甚至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看不见桑诺撕纸的动作,只知?道她将他摔了出去。 “十五,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桑诺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那草上的小?人?儿。 “你有时候很?好用,但是有时候,碍眼到我想?杀了你。” 十五没?有反应。 桑诺想?了想?,补充了句。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38节 “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觉着?,你不该出现在我的身边。所以要杀了你。” 十五顺着?草往上走了几步。 桑诺却?退后了一步。 只有九寸大小?的小?人?儿小?之又小?,她倒退的这一步,是他一百步都追不上的距离。 小?十五仅凭借风的走势不同判断出桑诺的动作,他往前走的动作戛然而止。 小?小?的黑影在草上不再动了。 “我不是不知?感谢的人?,你帮我,我谢过?你。也可以帮你把谢意转交给你的师侄。至于现在……” 桑诺一退再退。 纸中境在九月唐的癫狂下,已经模糊到景物都融化。 桑诺抬头看了眼天空。 如墨如雪。癫狂的九月唐泼下了最后一笔墨。 “你我分道扬镳,才是彼此最好的方?向。” 桑诺知?道,小?十五再小?实?力也还在身上,不至于和她分开比她还惨。 分头行动,互不干涉,她是桑诺,不会受任何影响的桑诺。 桑诺转身跑向荷花池。 九月唐的喜好,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猜。 小?草上的黑衣小?人?儿察觉到了她想?要离开的步伐。 煞气。 骤然而起。 草上的小?人?儿一步步往前,一步一步靠着?桑诺的方?向,走一步,九寸小?人?儿就变大一寸。 模糊到仅剩下一个?轮廓的纸中境到底坚持不住了,碎成一片片纸渣。 桑诺在最后一瞬踩着?柔软的纸跳下荷花池。 有桑诺腰高的黑衣小?崽子?伸手托住了她下降的身体。 几乎只有正常人?一般大小?的黑衣少年眼睛蒙着?黑巾,嘴角流出红色血丝。 “……不。” 沙哑的声?音固执到几乎是百年的执着?。 纸中境崩塌,黑衣少年死死抓着?桑诺的腰,一起在荷花池中沉沦。 桑诺在荷花池中坠落,一双眼看着?与她相?隔不足三寸的半大少年。 无数碎纸犹如穿过?十五的骨头。 桑诺瞳孔一缩,死死盯着?浑身是血的黑衣少年。 他怎么会……被虚假的无妄所伤? 黑衣少年唇红如血,与桑诺紧紧抱在一起,带着?明知?后果的平静,感受着?身体在幻境里四?分五裂又破碎的疼痛。 “……不会……与你……分开。” 幻境降临,他只剩下最后一道虚影。 他用力抓着?桑诺的手,用力到她都有些疼。 他却?在瞬间消失在桑诺的眼前。 “……等我。” 第23章 滴答。 滴答。 雨水沿着房檐翘瓦一串一串儿滴落。 竹门开着, 地台上铺着一条长长的地垫,炭炉烧得通红,滚茶煮的噗噗直响。 桑诺坐在围栏旁, 侧靠着鹅颈靠,单手撑着下巴, 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山林小屋对面的茂密竹林。 前些日子像是大雪刚封了山,这一场雨下下来, 洗去?了竹林间的层层积雪,也让整个山间小屋变得湿润而一步一滑。 就像是?刚从林间小道回来的锦衣公子。也不?知他在山间做了什么, 锦衣沾满了泥水,怀中抱着一团什么东西, 脚下一步一滑的朝山间小院走来。 手边滚茶已经煮的沸腾出来。一滴一滴的茶水落入碳炉。大部分瞬间蒸发?, 落下去?的水珠烧得噼里啪啦。 那锦衣公子走近后一眼就看见?茶壶的盖子被顶地噗噗, 不?由得将视线放在桑诺身上。 白衣垂发?的少女懒洋洋靠着围栏,单手托腮, 漫不?经心地挑望着远处无风而动的竹林。 她的侧颜精致而姣好,让锦衣公子不?由得看失了神。 “你在看什么?” 锦衣公子走到桑诺的身侧,将怀中挣扎的一只小兔子扔在地上, 顺势坐在了桑诺的身侧。 他伸出手, 想要去?勾桑诺的肩膀。 桑诺转过身来, 顺手从一侧取了长长的茶勺来, 也阻挡了锦衣公子伸来的手。 “看叶子。” 桑诺在看叶子。也不?是?在看叶子。 她不?知道现在是?几月。 如果说是?夏日竹林茂盛之时?, 那为何竹叶上会有层层积雪?若是?深冬之际, 为何竹叶苍翠欲滴, 积雪过后便是?温润小雨, 小雨连雪都无法融化,只能被雨水冲走。 “叶子有什么好看的?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 ”锦衣公子将地上的小兔子抓起,递到桑诺的眼前?,他笑着说,“看看,喜欢吗?” 桑诺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小兔子。 是?灰色的小兔子。腿很用力地在不?断蹬,耳朵被滴溜着挣扎不?开,不?断发?出急切的叫声。 “还不?错。” 桑诺给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评价。 “既然如此,那就给你,你来养着……”锦衣公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桑诺已经用手戳了戳兔子结实的小腿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兔子说,“肉质应该不?错,很肥美的样子。不?如烤了吃吧。” 锦衣公子:“……” “不?想养一个?小动物留在身边吗?”他不?死心的问道。 桑诺有些奇怪,收回出小兔子的手。 “我为什么要养一只小动物呢?” 她自己就是?啊。 桑诺眼神有些迷茫。 等等,她是?什么小动物? 记忆好像被上了一道锁。有关?她的一切都变十分模糊,难以寻找方向。 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为什么会雨中烹茶的热情? 桑诺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爱喝茶的人。 比起喝茶,她更爱喝酒。 酒…… 她要喝什么酒呢? 一瞬间,桑诺以为自己想起了点什么。但是?下一刻她被雨水溅到身上,风这么一吹,脑袋里的思绪好像又乱掉了。 好庭院中的雨被一股斜风吹进?了台上。弄湿了她的裙摆。 桑诺捏着裙子站在那儿,任由雨水弄湿她。 忽地,她扭头疑惑地问:“……你是?谁?” 锦衣公子始终在她身侧观察着她。 “你忘了?我是?你的夫君。” 锦衣公子露出格外温柔的笑。 夫君。 夫君? 白衣垂发?的少女低下了头,她一直盯着地上雨滴啪嗒啪嗒打出来的小水花。许久之后,她肩膀耸动了一下。 再抬起头来时?,少女美艳而娇嫩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混杂着羞涩与热情的笑容。 “夫君呀。” 桑诺歪着头,笑得像极了四月春风里的百日花。 蛊惑人心。 “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呢。” 桑诺的语调轻快了许多,她淡然地在鹅颈靠上落了座。任由雨水打湿她的衣袖,还十分好奇地伸出手去?接雨水。 雨水打湿了她的手指、手掌、手腕,雪白的肌肤上滚落着水珠,汇集到她的小臂被衣袖遮去?。 她笑语盈盈的回过头来,好奇地问着锦衣公子。 “那你叫什么呢?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锦衣公子愣了愣,似乎许久没有见?到桑诺如此热情,不?含阴霾的笑意?。 “我叫……唐本?和。我们出来……踏青。”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39节 不?过是?两个?最简单的问题,却让那锦衣公子回答的迟疑又磕磕碰碰。 唐本?和。 桑诺知道了。 原来他的本?名叫做唐本?和啊。 “原来是?踏青啊。”桑落笑语盈盈的朝他招手,“那你还不?找点弓箭,我们去?打猎玩。” 这个?要求让唐本?和愣了愣。他不?由得看着桑诺,看她的笑容,看她的热情。 这场雨,困不?住她。 她想要的,她会主动去?要。 “……也好。” 唐本?和听了她的。进?了屋里。 趁着他离开的时?候,桑诺立刻把地上的兔子抓了起来,来回翻着看。 嗯,的确是?个?兔子。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兔子。 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就算是?她也有些棘手。 雨呢? 桑诺趴在那儿接了满满一手捧的水,再泼出去?。 “雨该停了。” 她如此说道。 屋檐下,只剩下一串积水缓缓滴答滴答。 庭院中满地积水小坑,天?却放晴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桑诺正在把茶壶里的茶水,一点点浇在炭炉上。 她不?怎么喜欢当雨赏景煮茶。 与其在这里煮茶,还不?如煮些什么来吃。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好累。就像是?被什么狠狠砸了一样,这会儿人醒过来,都感觉腰上疼。 这么一想好像也对。在不?久之前?他死死的搂着自己腰,若不?是?那时?候他体格只有她的一半大,桑诺怕是?要折断在十五的手里。 十五呢? 他当时?流血了吧。浑身伤得那么重,就像是?被幻境拒绝,强行?闯入的异客。 她都着了道,那他呢? 这里与其说是?幻境或者纸中境,桑诺总觉着更像是?另外一个?东西。 居然能把她的心神暂时?扣住,让她险些将自己当做捏造出来的人。 这可?不?是?她纯狐能在幻境里上的当。 她这波着了道,只能说幸好十五不?在面前?。 十五…… 她抬手抵着额头,不?由得思绪又混乱了起来。 不?对,想起十五之后的情绪还是?满满的厌恶。 是?因为他的笔迹像那个?人吗?还是?因为什么?千厌到底是?在无时?无刻影响着她。 自己折在自己的手里,她也真的是?有些厉害的。 桑诺深吸一口气,手中一垂,刚想弄只小蝴蝶来,忽然想起什么,到底是?忍住了。 不?着急。十五他虽然……虽然伤得有些重。但是?这里是?九月唐的领域,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样子还想要和她继续玩一些花招,她拖着人,那十五应该问题不?大。 只要他自己不?作死。 桑诺这会儿放松了许多。看样子九月唐的这个?领域,是?想要从别的方向来动手了。 这个?戏不?太好唱啊。 毕竟她现在对九月唐,多少有些杀心。 编个?什么身份不?好,偏偏说是?她的…… “桑婳,喜欢哪个??” 九月唐从室内出来,一手握着一柄弓,拿出来给桑诺挑选。 桑诺随手选了一把。 “马呢?” 九月唐却盯着外面停了的雨,发?了一会儿的呆。听到桑诺的问题,才回过神来。 “马……自然是?有的。” 桑诺看着九月唐绕到房子一侧,从后院牵出来两匹马。 高头骏马,油光水滑。 瞧瞧,这偌大的马蹄子踩在地上的力道,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马鸣,刚刚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桑诺接过马缰绳,确定了。 此处似乎并不?用借纸为介,在这个?领域里,九月唐可?以肆意?所想。 有些糟糕。 桑诺拍了拍马,翻身握着弓上马。 她牵着缰绳直接先?一步离开山间小屋的院子。 此间若是?很大,那她得找到一个?最有可?能存在阵眼的位置。 若是?此间很小…… 桑诺驾着马直接钻进?了竹林。 太阳出来后,积雪一层一层的融化。 青色的竹叶一层一层随着积雪落地。许多竹子都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杆。 这也太容易被看出来了吧。 桑诺可?不?给身后人机会,硬是?假装没看见?,张弓搭箭,一箭射穿不?远处的……狗尾巴草。 “帮我把我的猎物带回来呀。” 桑诺回眸冲着九月唐撒娇地笑。 笑得又甜又软,像是?两个?人当真只是?一对夫妻。 虚妄的假象。 假到九月唐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可?偏偏,她真的在笑,眼睛里都是?笑意?,做不?得假的。 她是?真的。 真的,认真的听进?去?了他的身份。 九月唐放软了眼神,牵着马从她身侧走过。 “好,我去?替你捡回来。” 哪怕只是?一只狗尾巴草。 只要她愿意?停留在这里,做他的妻子,什么都可?以。 九月唐走进?竹林里,去?寻找那只被箭射穿的狗尾巴草。 而桑诺在他的身后,已经再一次张弓搭箭,闭着一只眼,箭尖瞄准了九月唐的背影。 只需要这么轻轻一松手…… 他会被发?现。 桑诺了然无趣地抬了抬弓箭,凌空又放出一箭。 身后传来箭矢的锋利之声,九月唐明显脚步顿了顿。 当箭穿过他,直直飞上半空穿过一只小鸟的时?候,以赌为生,却不?敢赌的九月唐,长舒一口气。 九月唐捡回来了狗尾巴草。 桑诺已经百般无聊到将周围的竹子射穿了一大片。 竹子断裂,裂口都是?整整齐齐的。 若是?她的幻境做成这个?样子,纯狐之名都要堕在她的手中。 桑诺等九月唐走进?,又作势搭箭拉弓,对着他。 九月唐到底没有那么冷静,面对桑诺对着他的弓箭,脸色都微变。 她…… “我的猎物呢?”桑诺故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九月唐舒了口气,将手中破碎的狗尾巴草递给她。 桑诺骑在马背上,看都不?看狗尾巴草一眼。 “我射中的是?一只鹿,你怎么拿一根草来敷衍我?” 桑诺眼神变了。 “你骗我?” 她像是?被人骗了一样,怒视着九月唐,直接将手中的弓箭用力摔在地上。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40节 骑着马转身就走。 九月唐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她走,立刻追了上去?。 桑诺的马根本?跑不?动,很快就被九月唐的马追上。 身后的动静。 桑诺察觉到九月唐试图从他的马背上跳过来,二话不?说直接翻身下马。 她滚落在一片竹叶上。 九月唐也随之跟了上来。 他一把抓着桑诺的裙摆。 “桑婳!你刚刚射中的只是?一根草。” 桑诺狼狈地躺在竹叶里,手撑着地,脚用力蹬九月唐。 “胡说,谁会去?射一根草,分明是?你骗我,你肯定是?骗我的。趁着我什么都不?记得,跑上来说是?我的……骗我!” 桑诺狼狈地抓了一把地上的竹叶扔到九月唐的脸上。 竹叶划破了九月唐的脸。 一丝血浮现。 九月唐起初还有些欣喜,她情急之下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那就是?成功了。 可?他又有些错愕。 在他的领域里,一片竹叶怎么就能伤到他? 桑诺嘴角噙着一抹笑,趁着九月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踢了他几脚。 “坏人!骗子,放我走!” 雨后的竹林意?外的没有水,只有微微湿润的竹叶垫在她的背后。 簌簌。 簌簌。 九月唐忘了自己要想什么,只能看见?在他面前?难得流露出惶恐的桑诺。 一股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 他拽着桑诺的裙摆,忽然就改变了自己的打算,他一步一步朝桑诺爬近。 “我不?是?坏人,小桑婳,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害你。哪怕你完全落在了我的手里。我也只想和你……” 簌簌。 落叶层中,一条黑色的小蛇幻影似的窜出,一口咬在了九月唐的颈侧。 桑诺瞳孔一紧,二话不?说又是?一脚狠狠踹过去?。 把九月唐踹了个?翻,连忙翻身站起来。 顺手将从地上薅起来的小黑蛇塞进?袖子里。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骗我,我的鹿呢?” 九月唐捂着自己的颈侧。 小小的蛇,毒牙锋利,一口咬下去?几乎要将他的动脉咬断。 不?可?能。这不?是?一条蛇能做到的。更不?会是?在他的领域里,能发?生的意?外。 正要搜索小蛇,桑诺却忽然这么问他,甚至起身后抓起一把竹叶,再次扔了他一身。 步步紧逼。 九月唐用力捂着伤口,只能先?调转精力来回答桑诺的话。 “……是?小鹿,我刚刚逗你玩。” 在桑诺的眼中,她射中的是?小鹿,那就给她一头小鹿。 毕竟他也不?知道在桑诺的眼中,此间世是?如何的。 能做的就是?将她彻底留在这里。 和他一起。 桑诺这才皱着眉问:“你捂着脖子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悄悄伸进?了袖子里。 袖子里一直在动。他也不?知道现在多危险,还在袖子里爬来爬去?。若是?被九月唐发?现了,她现在可?救不?了他。 桑诺手指伸进?去?找到小蛇的位置,轻轻弹了一下。 下一刻,小蛇像是?找到了所寻之物,立即缠绕着她的手指。 十五……已经连人形都维持不?了了吗? 他究竟是?受了什么伤? 虚妄的空间都能撕碎他,他被这一切幻境都拒绝了。 小蛇缠绕着桑诺的手指,安静了下来。 桑诺面色淡定地等待着九月唐的一个?回答。 九月唐的思绪又一次被拽回到那条蛇上。 蛇不?会是?外来之物。 如果是?,桑诺绝对不?会主动点出。 看来只是?一场意?外。 他捏造的境,到底还是?瑕疵的。 “只是?被一个?野外的畜生咬了口,无妨。” 他说着无妨,松开手时?,伤口血流不?止。 桑诺眯着眼看着那红红的血,流淌了他的一脖子。 笑意?,越来越大。 抬手捂着唇,桑诺心情很好地传音给袖子里的小蛇。 ‘我们的机会,来了。’ 既然注定她要和十五一起,那倒不?如联起手来,将这绝佳的机会,牢牢把握住。 小蛇的反应是?缠紧了她的手指。 林间的小鹿后腿带着一支利箭。 九月唐抬着小鹿回到山间小院,桑诺说要吃考鹿肉,九月唐就挽起袖子,准备着各种材料。 而桑诺侧倚着鹅颈靠,手指塞在衣袖里把玩着小蛇。 小蛇只有手指粗细,约一尺长,细细软软地缠绕着她的手指,甚至在她的手腕来回缠着。 怎么会变成小蛇呢? 桑诺虽然不?知道,理解不?了其中的原因,但是?她一眼就能认出,这只黑色的小蛇的确是?十五。 黄昏过半,余光落入庭院。 不?过瞬息就消失,烛火明亮。 桑诺并没有无视这些时?间交替的过快,主动扔了一颗枣子去?打九月唐。 她理直气壮地问他:“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快?” 九月唐将烤好的鹿肉撕下来,装盘过来递给桑诺。 “这里是?我朋友的一个?……地方。”九月唐含糊着,“都是?小事,你不?要在意?。” 桑诺垂下眸,目光落在鹿肉上。 别的不?说,烤得的确还不?错。 桑诺接过肉盘,尝了一口。 是?真肉。 这个?地方不?是?虚度幻境。而是?小渡境。 一个?有主人操控,并且铺上了一层幻境皮的小渡境。 桑诺淡定地吃了鹿肉,连连夸了几声。 “怎么不?见?你的朋友,我认识吗?” 九月唐坐在她身侧吃着鹿肉,闻言动作稍微迟缓了一些。 “……改日再见?。” 桑诺哦了一声,低头吃肉。 她认识。 若是?她认识的人,那范围可?缩小太多了。 在赌坊的时?候认识的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九月唐的手下,赌客,没有一个?人有实力能拥有自己的一个?小渡境。 如果非要说的话…… 人选,也不?是?一个?都没有。 桑诺吃完了鹿肉,悄悄藏了一块,把盘子推给九月唐,起身就说要去?消食儿。 鹿肉有些油腻,桑诺用手指撕碎塞入袖中。 小蛇倒也不?挑,有食物能弥补力量,自然来者不?拒。 灯,一盏一盏亮起。 周围山林一片漆黑,只有此处山间小院,应有尽有,十分安全。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41节 桑诺随意?推开一扇门。 书?,卷轴,大量的书?画。 烛灯自然亮起。 她波澜不?惊扫了眼,上前?随意?翻开一本?书?。 嗯,是?九月唐的。 看来他是?真的下了决心,想要将她困在此处小渡境了。 为此不?惜伪装成一副无害的样子,还说…… 桑诺忽然笑了起来。 小蛇从她的袖中探了个?头。 浑身漆黑的鳞片光泽极佳,他顺着桑诺的手腕爬到她的掌中,支起头来。 倒是?没有了蒙着眼睛的黑巾。 桑诺低头认真看他的……蛇眼睛。 冰冷的绿色。 居然是?像翡翠一样漂亮。 可?能他的眼睛并不?长这样,但是?眼前?的这双蛇眼睛,的确是?出乎意?料的好看。 “你又遭遇了什么,你自己的身体呢?” 小黑蛇一路游到她的掌心,又顺着她的手指,盘绕着她的手腕。 他之前?是?不?说话,现在是?不?会说话。 桑诺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下。 小蛇身上的煞气还在。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被变化成了一只小蛇? 这不?该是?九月唐他们能做到的。 小蛇自然没有给她回答。 但是?桑诺总觉着小蛇在躁动。已经从她的手掌爬到手腕,来来回回缠绕着她好几次了。 “喂……” “小桑婳,该睡觉了。” 门外,忽然亮起一盏灯。 九月唐在门外敲着门,只敲了两下,就退开门。 这个?举动让桑诺不?太满意?地眯起了眼。 “知道了,多谢提醒。” 九月唐的眼中,桑诺靠在一张案几旁,正在了然无趣地翻着他的书?籍。 这些都是?他常年收集的。 在这里,只要桑诺在这里,他就能陪她到永久。 “我并非在提醒你,而是?告诉你。” 九月唐反手扣上了身后的门。 他手中提着一盏灯,在烛光下,对着桑诺笑。 “你我夫妻,夜间是?同眠的。” 桑诺被提醒了。 可?是?这个?提醒,反而让她有些按捺不?住。 千厌让她对十五有多厌恶,此刻她加倍的就有多厌恶,憎恶九月唐。 桑诺随手解开了衣衫右侧的系带,抬脚踢掉了一只鞋。 双手撑着案几,笑眯眯地朝九月唐抬起下巴。 “过来,替我穿鞋。” 九月唐起初有些迟疑,一步一步靠近,看着桑诺嘴角的笑,她漫不?经心扭动的身体,以及她白嫩嫩的脚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他步伐加快,走到桑诺面前?,放下灯,单膝跪地。 捡起了她的鞋,还想捧起她的脚。 “玄月有言——” 咻…… 桑诺强提起的灵力还没有支撑到她说完言灵。 身后一条巨大的黑蛇骤然飞出,一口咬断了蹲在地上的九月唐脖子。 血流一地。 断裂的头和身体分了家。 九月唐的头滚在地上,目眦欲裂。 “——桑婳!” 桑诺根本?来不?及搭理他,知道没有术法的单纯咬断他的头,不?会杀了他。立刻抬手结印,强行?逆转灵脉,冲破堵塞。 灵气乍然涌出。 “玄月有言——赐汝死休!” 血,从桑诺嘴角流出。 眼角,耳廓,都流出了血。 断裂的头颅和身体喷溅着血泉。 九月唐手中还在结印。 巨大的黑色张开嘴,两颗毒牙再次朝九月唐咬合下去?。 桑诺瞳孔一缩。 不?行?,她做不?到,她现在的修为无法操控九月唐的生死。十五也只是?蛇,杀不?死九月唐,若是?让他动了手…… “玄月有言!” 桑诺咬破舌尖,狐耳狐尾散发?着至纯灵气。 她破血而为。 “着唐本?和——” “赐汝囚月!” 月色。 洒满整个?房间。 头颅与身体隐隐消失。 九月唐的气息越来越淡。 此间逐渐安静了下来。 桑诺一个?酿跄,跌落在地。 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桑诺半阖着眼。急速地喘着气。 疼,好疼。浑身疼得要裂开一样。 强行?冲破的灵脉,让她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她居然使用了纯狐之术。 桑诺双手抱紧了身体。 渴。 黑色的巨蛇游了过来,将狐尾少女驮在身上,循着气息回到了竹林。 月光,照不?穿此处竹林。 竹叶厚厚地一层一层堆叠。 簌簌,簌簌。 好渴。 桑诺在蛇身上抱不?住,翻落下来,跌入竹叶中。 她浑身发?抖。嘴皮都在颤抖。 不?行?,动用纯狐之术,几个?魂骨都压不?住她溃败的身体。 “十五……” 桑诺手指紧紧抓着黑蛇。 声音都在发?颤。 巨大的黑蛇围绕着她的身体,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冰冷的鳞片摩擦在肌肤上,终于能带来一丝一点的舒适。 桑诺贪婪地整个?人趴在黑蛇十五身上。 远远不?够。 她寻找到了十五的头,伸手用力掐着他的脖子。 这个?时?候,她也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黑蛇十五全然随她蹂|躏,被掐着脖子也不?动,只身体又一圈一圈缠绕着桑诺。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42节 桑诺满脸都是?汗水,面色苍白,眼角却泛红。 她骑在蛇背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十五翡翠一样的眼睛。 而后低下头去?,用鼻尖碰触着十五的鼻尖。 巨大的黑蛇就像是?她手中的玩具,任由她所有的动作,只吐着信子,与她碰触。 桑诺汗得身体几乎没有了力气,她全部靠在十五身上,如暧昧情人似的低声软语。 “给我找个?男人来。” 第24章 纯狐之族的修炼秘术, 修复身体的重点根本不在什么魂骨,真正能够帮到?纯狐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双修。 和灵力越精纯的修士双修, 汲取对方的精气以此来修复身体,这才是纯狐族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秘法。 桑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办法, 但是百年间她一直以来依靠的也仅仅是吸取旁人的魂骨,以此来维持自己破碎的身体。 这一次桑诺可找不到一个能够帮到她的魂骨。 柳绍的魂骨被她吸取了, 还被迫吞了一团魔气,没有灵气运转没有魂骨续命, 她若实在不想个?安身立命的办法,此次真的要和十五死在这个?小渡境里了。 “你?能找得到?吧?” 桑诺已经要没有力气了, 她虚弱地?趴在十五的身上?。衣袖被翻了上?去?, 裸露出来的手腕小臂肌肤滚烫。 蛇冰冷的鳞片都染上?了她的温度。 黑色的巨蛇缠着她, 似乎不理?解她的要求。 就算理?解,在这个?陌生的渡境里, 除了一个?被砍了头的九月唐,哪里还能去?找一个?男人来? 黑蛇十五无法回答桑诺的问题。他属实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找得到?一个?男人。 在这个?渡境里,活着的可能就剩下他们了。 竹叶被压得粉碎, 光秃秃的竹竿有的已经被巨蛇缠断, 哗啦倒在地?上?, 给一狐一蛇做了一个?天然?的抵挡屏障。 光秃秃的竹竿还带有雨后的潮湿与冰冷。桑诺此刻热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就连竹竿上?的凉爽也是她此刻贪婪的。 缠绕。 叹息。 “你?就这么?没用吗?”得不到?解决办法的关键人, 桑诺难受的厉害, 语气都显得凶巴巴。 却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在了十五的身上?。 黑色的巨蛇已经看懂了一些, 换着位置缠绕着桑诺的身体, 试图替她降温。 但是没用。 若只是身体里的燥热,很容易就解决。桑诺的身体在强行运转灵力, 还使用了纯狐之术后,已经走到?了快支离破碎的地?步。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桑诺的身体肌肤血流不止。 她开始眼前发昏,手脚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若是前一刻还能勉强撑着,这一刻她是整个?人都摔在蛇的身上?。 不行了。 糟糕。 桑诺眼皮耷拉下来,无奈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早不变晚不变蛇,你?这个?时候真是给我找麻烦……” 若是这个?时候的十五还能维持人形,她说什么?也要…… 缠绕着她的巨蛇在逐渐缩小。 桑诺眼皮都懒得抬起。她的纯狐之术能困住九月唐的时间并不多,等九月唐修复好了脑袋和身体,迟早要来找他们。 她和十五现在的情况,想死那可就太容易了。 没有男人给她当养分,她该怎么?活下去?? 桑诺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缠绕着的巨蛇,悄然?之间化作一个?黑衣男人。 男人眼蒙黑巾,唇色意外地?有些发红。 他搂着桑诺,手臂强劲有力。 桑诺汗水从额头渗出,不断滚落。 她依稀察觉到?了抱着自己的不再?是黑色巨蛇,而是那个?一身煞气的男人,第一反应就是压了下去?抬手勾上?了男人的脖颈。 贴上?去?。 血。 桑诺骤然?睁开眼。 他浑身都是血。 比起桑诺因为纯狐之术导致的反噬还要严重。 黑色的衣裳在血的浸泡下几乎成?了暗红色,他浑身温度与做蛇的时候没有区别,冰冷。像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体温流失。 他眼睛还蒙着他的黑巾。可黑巾此刻也□□枯的血渍侵染,像是黑暗之中开出的艳丽花朵,让桑诺靠近的时候都能嗅到?那一股淡淡的血气。 “……你?倒也识相。” 桑诺自己都一身是血,看十五也是这般狼狈,嘴角反而挑起一抹笑,低头就这么?说了一句,按着他的脖颈,低头咬住了他的下颌。 纯狐之灵运转。 雪白的狐尾荡开,包裹着两个?人。 桑诺闭眼努力从十五身上?汲取精气,却只吃了一嘴的煞气。 她无比狼狈地?松开十五的下颌,睁开眼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对十五露出锋利的犬齿。 “你?一点?精气都没有?” 是不是男人啊! 半点?精气都吸不出来?! 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似乎有些错愕。下颌上?的两个?血窟窿还在冒着血丝,但是的确如桑诺所说,一点?精气都吸不出来。 她毫无准备吃了满满一肚子的煞气。 男人抿着唇,似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给不了桑诺想要的。 桑诺身体里一团煞气一团魔气,再?加上?纯狐之术的反噬,让她整个?人都快支离破碎。 没用的十五,根本就帮不了她。 桑诺气急,强撑着一股气,直接去?撕拉十五的衣裳。 吸食不了他的精气,就只能用最后一种方式了。 十五攥着她的手腕,可被桑诺手腕上?的热气给震惊到?了。她流了许多的汗,她就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透。 大量的出汗也让她力气不断消退,本就没有什么?力气,被他这么?一握着手腕,就颓然?摔倒在他身上?。 小尖牙磕在了十五的耳朵上?。 直接给他咬出来一个?耳洞。 “你?想……” 桑诺说话的力气都要没了。 五脏六腑疼得她浑身发颤。 十五这个?时候还这么?不中用,真是倒了大霉。 男人怕捏疼了她,立刻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可一松开,桑诺的求生本能就又去?拽他的衣领。 他似乎明白了。 沉默片刻后,他留下一声叹息。 黑色混杂着血色的衣裳袒露,小麦色的肌肤上?全都是被一条一条的黑色雾气割伤。血在不断流出。 “活……”桑诺的手按着他的喉结,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还强撑着求生本能,含糊不清地?叮嘱他,“我们……要活下去?……” 胥离山的弟子只怕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桑诺甚至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全都是靠在男人的怀中,让他动手。 月升半空。 男人单手搂着无力的桑诺,明白此刻在她的心中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 “……好。” 干涩的声音在桑诺的耳边响起。 “我来。” 乌云密布,狂风骤起。 造景而出的竹林厚厚的竹叶随风起舞。呜咽,簌簌。 桑诺被汗湿了一层又一层。 黑衣铺地?,白衣透色。 狐尾不耐地?甩来甩去?,蓬松的毛绒被人一把抓在手中。 吃痛让桑诺没有过多考虑地?张嘴咬合。 十五的脖子上?又留下了一个?血印。 “……抱元守一。” 什么?抱元守一?哦是了,她在双修。 桑诺死死咬着下唇,混沌的意识强撑着灵海。 小渡境失去?了灵石掌控者,风雨无度,暴雨骤起,灌入竹林。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43节 雨水冲刷着两人浑身的血迹。 白,是她的狐色,血,是他们源源不断被撕裂的身体。 雨水拍打着他们的身体,桑诺浑身滚烫,却又被雨水冲的冰冷,哆哆嗦嗦往十五怀里钻。 她一动,十五咬紧唇闷哼了声,狼狈地?抱紧她。 巨雷一阵一阵轰鸣,闪电在竹林外追着劈下无数道,大地?颤动,山海日月颠覆。 “聚气,凝神。” 桑诺快哭出声了。 久违的痛觉让她难以凝神。 尤其是…… 唔…… 桑诺紧紧闭上?眼,手掐着十五的脖子,锋利的指甲在他脖子上?划出几道血痕。 太…… 太像了。 桑诺本以为自己在濒死之际,求生的欲望会?让她忘记一切。 可偏偏这一场求生的盛宴,又勾起了她百年前的旧时记忆。 不是双修,而是…… 与那个?人单纯的愉悦至极的合|欢。 桑诺指甲已经嵌入十五的背阔肌,低头又是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疼。她疼,他也别想好过。 地?动天晃,挂着圆月的天空似乎被乌云吞噬,天一层一层地?降低,在雷电之中快要被撕裂。 远处的山倾塌,近处的山间小院化为灰烬,煞气,穷凶极恶的煞气席卷整个?渡境,所到?之处皆为毁灭。 桑诺全然?没有察觉,她到?最后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她甚至还有精力去?想,到?底是她经验不足,还是十五这个?人的存在就有问题。 为什么?和他弄起来……一模一样。 极其蛮弄,毫无章法,烂的难忍。 这给桑诺弄得都难以集中注意力,全靠咬着他忍耐疼痛,强行找回一点?注意力。 什么?抱元守一凝神聚气,她现在只想弄死他。 但是……一切也得先活下去?再?说。 桑诺想尽办法让自己的灵气与他流转起来。 越流转,她越气恼。 无力地?趴在十五的肩头,狠狠又是一口。 “……没用的……男人!” 这种情况下自己都汲取不到?多少精气,他是不是不行? 白瞎了这么?一副好身材,那么?高的修为,居然?一点?都帮不上?她? 更想弄死他了。 雨水一点?点?冲刷着茂密的竹林。 竹林反转,竹叶飘在半空。 桑诺整个?人躺在十五的怀中,白衣盖着她,浸湿的衣裳水珠滴滴答答,与她一样。 十五被这么?嘲讽,也不过是粗喘了口气,凝神屏息,全力与她的灵气交织。 却如桑诺所说,他有血有肉,有思想有自我,却没有精气。 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过是将?自己的煞气扭转,送到?桑诺的体内,去?强撑着梳理?她紊乱的经脉。 纯狐族的血脉,狐族的天性,让双修才是最强的修炼方式。然?而他帮不了她太多,只能感知她无法进一步修补的身体。 桑诺已经失去?了意识,软软地?靠在他怀中,全靠着他的力气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她的身体忽冷忽热,她能吃到?的只有微弱的一点?点?的灵力,根本不足以弥补她的失去?。 十五搂着她,煞气,倒灌整个?渡境。 眼蒙着黑巾的赤身男人,怀中抱着昏迷的狐族少女,在电闪雷鸣的暴雨之下,一跃而起。 月亮消失在天空。与此同时天空出现了一轮如月一样的红色弯轮。 一个?硕大无比的,半人半兽模样的庞然?大物爬出红弯。 青面獠牙,尖牙巨齿,口水滴答。 “闻到?了,闻到?了……哈哈哈哈……那只狐狸的味道!” “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我就能 “难怪我的渡境崩塌,九月唐被伤,原来是来了一个?……” “分魂?” 覆昆罗刹双眼伸出百米,两颗眼珠飞到?十五的身边,看清楚混沌里的男人,以及他一身没有遮挡的煞气,瞳孔紧缩。 “是……他的……分魂……” 覆昆罗刹再?也不敢看十五怀中的桑诺一眼,一扭头转身就要回到?虚空去?。 赤身的男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彻底失控的煞气比万千妖魔还要危险。 山崩海裂似的席卷整个?渡境。渡境之主疯狂逃窜也抓不住生门。 天空的红月被煞气撕了个?粉碎。 寂静之夜,十五抱着怀中昏迷的桑诺,覆在眼上?的黑巾滑落。 落在桑诺的脸颊上?。 一双眼,缓缓睁开。 神识之力,遮天蔽日。 区区渡境根本承载不起。 覆昆罗刹在最后的逃命关头,连嘶吼都发不出,瞬间化为灰烬。 渡境之主死亡的瞬间,幻境碎了一地?,渡境土崩瓦解。 周围一切的景象在不断毁灭,坍塌,消失。 十五抱着桑诺,第一次用眼睛‘看’她。 脱力的她闭着眼,安静的让人不忍吵醒。 乖巧,温顺。 即使知道这只是假象,依然?只是看着她,心都软了。 恨不得就这么?抱着她,哄着她。 可是…… 她会?醒来。 周围的一切都在消散。 十五在虚无空间里安静地?坐着,怀中抱着桑诺,等待着她的苏醒。 寂静,空洞。 桑诺醒来的时候,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 她过了许久才找到?对身体的掌控。 一睁眼,就是肌理?分明的腹肌,隐隐起伏。 她…… 桑诺的记忆逐渐回笼。 狐狸抬起尾巴挡在眼前,冷静了片刻,手撑着他的肩站了起来。 她踩在一片黑暗中。 空洞的,什么?都没有的寂静之地?。 桑诺身上?的衣服穿的还算整齐,她随意拉扯了一下,就气喘吁吁。 身体…… 身体只能说在刚刚勉强得到?了一点?点?的制止。不至于让她继续坏下去?。 但是…… 桑诺眼神极其不友好地?盯着坐在虚无之中的男人。 他赤着身,眼睛蒙着黑巾,在她的目视下缓缓站起身来。 没用的男人,一点?精气都没有。亏她过了百年才第一次用这种手段来修复身体。结果倒好了,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让他出了一把子蛮力。 桑诺脸一阵青一阵红,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走吧。” 她懒得多看他一眼,只知道此刻她处于一个?奇怪的地?方。 周围一片漆黑,或者说是没有方向的暗色虚空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这里如果说是渡境,那才是可怕。 她不认为九月唐在重伤之下还能做出这种纸中境。所以这里是奇怪的忽然?出现的存在,很危险。 桑诺往前走了一步,却发现自己走不动。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44节 她回眸。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伸出的手牵住了她飘摇的衣袖。 “还不走,留在这里等着九月唐来杀我们?” 桑诺语气冰冷。 九月唐现在重伤,她身体也支撑不了多久。他们得趁着现在赶紧去?找渡境之门,渡境之门不过是稍纵即逝,若是闭合,以她现在的实力,没有了伞,再?加上?十五现在的样子,只怕他们得在这里困到?天荒地?老?。 她才不要让九月唐得逞。 也绝对不要让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一只纯狐被困死在幻境中,整个?纯狐族听了都要来唾弃她的。 十五的手顺着她的衣袖抬起,握住了她的手腕。 冰冷,又滚烫。 好奇怪,他的手掌就像是在赤阳的灼烧中,握着她的掌心却是寒冬里冰霜似的冷彻。 狐狸感受到?的冰冷都足以让她想冬眠。 桑诺想要挣扎开,却被他一把搂住,紧紧扣在怀中。 至纯之暗中,雪花飘落。 桑诺趴在男人的肩头,瞪大了眼。 不只是雪花,黑暗的虚度在扭曲,流淌,明明什么?都不存在,却在瞬间出现了许多的许多景象。一年四季,春夏交替,冬雪寒秋,一切的一切都在飞速逆流。最后飘落下一片的干枯的竹叶,缓缓落在桑诺的衣袖上?。 这就像是渡境……在融化? 不对,不是融化,是有一层更强大,更恐怖的渡境,吞噬了之前的渡境! “……对不起。” 男人干涩的唇,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露。 他扣着桑诺的手指很用力,却那么?轻柔,高挑的男人单手搂着桑诺,鼻尖挨着她的耳廓。 黑巾尾带碰触着桑诺侧脸。 桑诺被这句对不起带歪了思绪,她张开嘴,用力咬在十五的肩头。 相拥二人之间的血腥。 桑诺犬齿尖锐,沾满了男人的血。 还有脸说对不起! 没见?过这么?不中用的男人! 虽然?她之前也只见?过一个?,但是她可以肯定,之前的那个?混蛋再?糟糕,精气却很足很足,甚至会?为了她的修行,主动…… 桑诺的意识恍惚了一下。 好多记忆都在薄雾的笼罩下,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影子。 那个?人…… 不能再?去?想了。 “说对不起也等出去?了再?说。现在我们得离开。” 桑诺不知为何,对这一层骤然?降下的渡境更显得警惕。 紧张,狐狸蓬松的尾巴都炸了毛。 危险。 这一层渡境看似只是黑暗的虚空,却让她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危险。 “……出不去?。” 男人无视了肩头又一个?牙印,简洁地?说道。 出不去?? 桑诺才不信。什么?渡境都能出得去?,只要有足够破解渡境的方式。 虽然?她现在身体破烂不堪,十五虚弱到?连一点?精气都没有,但是没有尝试,怎么?可能就断言出不去?。 桑诺推开男人的手,四下张望了一番。 没有任何边境。 此处就像是一片混沌初开,无天无地?,甚至没有灵气的转动。 说是渡境,这也不是桑诺认知里的渡境。 但也不是幻境。只要是幻境,她身为纯狐如何能识别不出。 这里更像是…… “心境……领域。” 桑诺喃喃低语。 这里是十五的心境领域。 她应该是昏过去?彻底失去?自主之力,十五自己无意识放出心境,将?他们二人困在了此处。 十五的心境领域居然?是……混沌。 什么?都没有。 桑诺有一瞬的恍神。 糟糕了啊,什么?都没的心境,才是最难离开的心境。 最严重的情况,他们都会?困死此处。 寂静。 凝滞的时间。 桑诺勉强找回一点?理?智。 “十五,这里是你?的心境……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个?人怎么?能轻易的打开自己的心境,还将?她强拉到?自己的心境中。 会?死的。 她如是在他的心境中做下什么?事。他也会?发狂而死。 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他也不会?。 桑诺的头顶狐耳再?次冒出,浑身妖气四溢。 而后,她腿一软,无力地?险些跌到?。 十五已经伸出手稳稳地?抱住了她。 “……不知道。” 十五什么?都不知道。 只在自己有意识的情况下,已经将?桑诺带入了自己的心境。 同生共死。 “……你?想做什么?,因为我欺辱你?,你?要杀了我?” 桑诺呼吸有些急促。 她被迫趴在那人的肩头,宽大的肩膀遮蔽着她,身体全然?被他搂在怀中,那煞气,那冰冷,让她浑身打颤。 “搞清楚,最享受的人是你?吧?我半点?精气没吃到?,就你?爽了个?彻底,没完没了……” 欺辱? 十五一阵恍惚。 那算是什么?欺辱,那是…… “你?到?底想做什么??让我们在这里困死?”桑诺绝对不能忍受这个?答案。 心境之主是十五,她肯定打不过。打不过十五,他若是不会?打开心境,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桑诺眼睛都快发红了。 绝对不行。 她一定要出去?。 哪怕是…… 男人早先彻底释放煞气,他被煞气彻底侵蚀,最大的欲望也因此被无限扩大释放了出来。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只有最强烈的渴求。 桑诺察觉到?男人的唇落在她的颈侧。 他艰难地?,又难以抵挡地?,喘了口气。 想与欲望交织在一起,不断冲击着他。 “想……吃了你?。” 他如此诚实地?说道。 吃? 吃有很多种含义,以桑诺的知识来解释的话,可以是果腹,可以是拆弄,也可以是…… 十五原本不会?想到?的那种。 但是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他亲身体会?过的酣畅,所以他到?底想的是哪个?意思? 桑诺几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几乎不说话的男人,一直以来都那么?冷静自持,只是落入他的心境中怎么?就…… 等等。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45节 他的心境。 桑诺忽然?趴在他肩头笑了起来。 笑得肩膀耸动,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全靠着十五搂着她腰的手撑着。 她笑得前俯后仰,眼角甚至都有了一些水花。 “居然?是这样。” “十五,你?……想要我啊。” 桑诺有多坏,知道的人都只能说一个?‘坏’字,却没人能够定义她究竟有多坏。 十五知道。 但是他不说。 他只能感觉怀中的少女抬起脚,碾着他的脚背。 而后狐狸少女笑眯眯地?凑到?他的耳边,轻快地?说道。 “你?做梦。一个?伪装成?人的凶煞,也敢想这种好事?” 是的,桑诺能确定下来一件事,那就是十五不是人。 他有血有肉,有呼吸有步伐,有思想有自我,但是他没有精气,没有灵魂,没有骨头。 他只是一团气。 或许是生于天地?的一团煞气自主修炼而成?,又或者说……他是什么?人从本我割舍出来的遗弃之物。 十五不动,不言不语,任由桑诺围着他笑得灿烂。 她……又在欺负他。发泄她的情绪。 十五发现他好像在某些时候,很懂她。 就像是,就像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将?她了解到?骨血里了。 桑诺得不到?答案,无趣地?安静了下来。 “放我走。” 她闭着眼冷声说道。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抱着毫无力气的桑诺,做一个?安静的柱子。 跟一个?凶煞是没法理?智沟通的。 尤其是他‘吃’的欲望达到?巅峰,那就是饿到?极致。 饿到?极致的时候,人都没有理?智,更别说一个?凶煞。 别看他现在安静,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疯。必须得想办法尽快从他的心境里逃走。 桑诺趁着十五不注意,摇身化作一只白色的小狐,从他臂弯溜出,四足一踩,瞬息万里。 十五‘凝望’着她飞速逃离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小白狐跑到?没有力气了。蜷缩成?一团,在无尽的虚无中疲倦地?闭着眼。 她被一双手抱起,搂入了一个?宽大的胸怀里。 她翻了个?身,一张嘴咬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血流了出来。 男人又一次无视了她弄出来的伤,只是抱着狐形的她,在永恒的虚无中闭上?眼,感受着永远。 桑诺试过跑,只是这里无边无际,怎么?都跑不掉。 她试过想拉着他‘吃’,心境得到?满足,说不定也能张开心门。 但是他却看出来了什么?,只是抱着她试图给她传递一点?的精力,却只有惹桑诺不高兴的煞气。 桑诺还试过很多种办法,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得到?一个?结论。 这里不是幻境,哪怕她是纯狐,是幻主,她也打不开一个?凶煞的心境。 会?被困死在这里吗? 桑诺眼底都快发红了。 而更多的,是她越来越虚弱的身体。 从昏迷中醒来,桑诺后知后觉自己又昏迷了。 这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 桑诺熟门熟路地?摸到?男人的肩膀,嗷呜就是一口。 都别活了! “我知道……” 抱着她的男人时隔许久,终于又一次张嘴,生涩而缓慢地?说着。 “打开……出去?……” 桑诺抱着他的肩膀,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明亮。 “十五,我就知道你?不会?囚禁我至死的,你?等我出去?,一定会?回报你?的。” 小狐狸想要哄人,那是又乖又甜,还主动用自己的侧脸去?贴了贴男人的脖颈。 男人却只是低下头,用鼻尖来碰了碰桑诺。 他手一垂,一柄窄窄的银剑被反手递到?桑诺的手中。 “……杀了我。” 他如此说道。 第25章 他说, 杀了他。 窄窄的银剑落在了桑诺的手中,很重,很锋利, 灵气很充沛。 是在?十五手中霸道的剑。 如今这把剑落在了她的手中,冰冷的, 锋利的,带着隐隐煞气的。 杀了他? 桑诺不解地盯着他。 他们被困到?此?处心?境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的心?境里, 桑诺不知道时间流逝,也?不知道他的身体如?何。察觉不到?任何可能出现?的问题。 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杀了他?是他撑不住了, 还是只?是说这种话来试探她? 桑诺捏着冰冷的窄剑,剑长三尺, 又细又窄, 她退后好几步, 才将剑举起,举到?十五齐肩之处。 剑刃戳在?他红肿不曾好转过?的肩头上。 “杀了你, 我有什么好处吗?” 桑诺明明是被要求杀了他,却?像是自己被提出了多么过?分的理由,立刻从之前那撒娇哄好想要离开心?境时, 伏低做小的样子转变出来。 好整以暇等待着十五给她一个答案。 杀了他。一个胥离山的高阶修士……或者说高阶修士的一只?眼睛, 她疯了吗? 这可不是十五嘴上说, 她就能做的。 剑刃抵着十五, 他不看就知道桑诺又有了别的心?思。 狐狸, 始终是狐狸, 哪怕是她想要求着人的时候, 给她一点点松动转折的机会, 她都要爬到?人的头上去,转变主位关系。 十五摇摇头。 没有好处。 起码对桑诺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桑诺不高兴了, 她手上用了点力?气,剑刃刺入了十五的肩头。 早就被狐狸的尖牙咬的乱七八糟的肩膀,又多了一处伤口。 他没动。任由狐狸手上用劲。 桑诺戳过?去发现?十五当?真没动,那可就没意思了,一撇嘴收了手中力?道,拔出剑来。 她不把十五的剑当?做什么宝贝,而是随手松开丢弃。 心?境里是一片虚空的黑暗,窄剑从她手中滑落,霎时就消失了痕迹。 “你想骗我,骗我动杀心?,然后再对我做些什么?” 桑诺被困在?十五的心?境里,快要困得她脾气暴躁起来,不需要哄着他,就不好好说话,拖长了腔调,语气颇为挑事儿?。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胥离山的骗子。” 十五骤然被扣上一个胥离山的骗子名头,一瞬间竟然不知道是否要反驳。 最后,男人不过?是轻叹,算是默认了狐狸送给他的称呼。 “杀不杀你都无所?谓,”桑诺抬起脚,寻找到?十五脚尖的位置,用力?碾了下去,她眼睛在?寂静的黑暗中,是比万千明星还要闪耀的明亮,“我只?想出去。” “十五,好哥哥。”桑诺得不到?十五的话,立刻又换了一副嘴脸,抬手勾着男人的脖颈,整个人儿?都紧紧挂在?了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脸颊贴着他的下颌,桑诺张嘴轻轻地?在?男人下巴上咬了一口,又伸舌舔了舔。 “放我走吧。我们好歹一路同行,算是同伴呢,你将我困死在?这里算什么事呢。” 桑诺撒起嗲来,就算是冷血冷情之人都要抖一抖,更何况是完全抵御不了她的十五。 这一咬又这么一舔,弄得十五额角青筋暴起,身体紧绷。 桑诺还贴着他的脖子,抬着头就那么痴痴地?弄着他。 十五到?底是难以招架,险些往后退了一步。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46节 亏着身上挂了一只?让他移不动路的狐狸,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抿唇。 “……好。” 桑诺这次多留了个心?眼。 刚刚他前脚才说要打开心?境,下一刻就说什么要杀了他。 这一次既然他答应了,那她可不给他任何余地?。 一定要离开他的心?境。 她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虚无的黑暗中,银光一闪。 那柄被桑诺随手丢弃的银剑再次回到?了十五的手中。 他又一次,将剑柄递到?桑诺的手中。 这一次,他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只?是手握着桑诺的手腕,抬起她持剑的手。 桑诺睫毛颤了颤。 她攥紧了银剑。 忽然。 她好像懂了什么。 “……你打不开心?境。” 她喃喃自语。 十五以沉默回答。 他打不开。 心?境的确是一个人自我内在?的心?境。但是如?果他都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呢? 他会因为某些情绪导致无意识打开了心?境,但是以他这薄弱的存在?,根本无法打开心?境。 想要离开他的心?境,只?有一个办法。 杀了在?此?间存在?的他。 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桑诺懂了。 难怪,难怪她想要出去,他说…… ‘杀了我’。 桑诺忽然想笑。 怎么会有一个人用自己的命来换一个出口的。 更何况对他来说,他的存在?是命都无法缔造的吧。 一个……容器。 “蠢货。” 桑诺抬眸,浅金琥珀色的眸中冷光闪烁,抬头看着十五的眼神,像极了看什么路边的杂草石头。 “我杀了你,世间就不再存在?你。” 桑诺这一次稳稳的抬起剑,凝视着十五。 “你用你自己全部换的,我转瞬就会忘。” 十五好像听懂了,一贯淡漠的脸上似乎浮现?了一丝难过?。 却?只?是一瞬,他微微摇头。 他要的,并非她的记住。 “十五,你想要什么?” 桑诺剑刃抵着十五的颈侧,这一次,她困惑,不解,而又冷情。 男人沉默了许久,抬起手来。 他身量很高,四肢颀长,抬手就能轻易地?摸到?桑诺的头顶。 心?软的小狐狸,发丝细软蓬松,触手几乎是比阳光还要温暖,还要粘手,让人舍不得的存在?。 那零乱的发髻上,簪着的一串赤果子,像她一样,坚硬,酸涩。 他收回手。 “你想出去。” 桑诺没忍住笑了。 笑得满脸嘲讽。 “我想出去,你就以死来成全?” “十五,你以为……你是谁?” 桑诺的语调愈发的冰冷。 十五听着她的不满,听着她压抑的愤怒,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想出去,只?有这一个办法。 并非是他不想活,只?是比起其他,她得出去。 这片心?境在?留她,甚至是在?困住她。 就连他自己也?想…… 但是不能。 桑诺不会被困在?这里。 “……十五。” “他们叫我十五。” 十五低哑的声音回答着桑诺上一个问题。 桑诺问他,他以为他是谁。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生于混沌,伴随着煞气降世。月圆而出,只?为杀戮。 此?次遇上了一只?小狐狸,让他忘却?杀戮,忘却?自己的存在?。 桑诺眼皮颤了颤。 他们叫他十五,那就代?表着这根本不是十五的名字。 如?她所?想,眼前这个实力?彪悍到?让人心?生畏惧的男人,只?是一个……不完全的存在?。 “你会死。” 桑诺说道。 就算不是一个完整的存在?,也?会有消散的时候。 十五的回答是握着她的手腕,抬起她手中的剑锋。 桑诺明白了。却?又不明白了。 他像是一团初生的气,只?想要缠绕着她。可他又像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理智,克制自我的贪婪,愿意送走她。 “如?果你这样的人是一个人……那真是可怕。” 桑诺小声说了句。 这种人真的很可怕,看都不想看一眼的那种。 桑诺闭上眼,冷静下来。 好好想清楚,现?在?要怎么做。 心?境,没有主人的允许,她根本出不去,只?会被困在?这里天荒地?老。 绝对不行。 离开…… 桑诺睁开了眼。 浅金色的琥珀眸中,燃烧着她坚定的决心?。 桑诺退后几步,剑锋又一次直抵十五的心?窝。 这一次,她的手没有抖。 “我知道你会死。” 桑诺语气淡漠地?对十五说道:“但是我必须走。” 不管是谁,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能困住她。 像个傻瓜一样被困一次,此?生发生过?一次就够了。 她吃一堑是长一智的。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种困境中。 无论是谁。 都不可以。 十五的手握上了剑刃。 这是他的剑。 窄窄的银剑,煞气翻滚。 笔直抵着他的心?窝。 桑诺没有动,十五也?没有动。 短暂的沉默过?后。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47节 眼睛蒙着黑巾的男人低声说道。 “……我知道。” 他知道。 她是困不住的桑诺。 他也?绝对不会去困住的小狐狸。 桑诺得到?了答案,唇角一勾。 “你是个讨厌的家伙。” “但是……” 桑诺深吸一口气,手中的银剑噗嗤一声,穿透他的心?口。 桑诺垂下眸,盯着他那汨汨血流的伤口。 “有比你还讨厌的家伙,你比起他,要讨喜的多。” 十五似乎笑了。 短短地?,急促地?,转瞬即逝。 黑暗,万千星火由下至上摇晃着破碎,坍塌。 失去天地?万物?的空洞,却?是被花草鸟兽填满的瞬息。 电闪雷鸣过?后,万物?生长。 青草地?疯长,缠绕着桑诺的脚踝。 她一直盯着十五。 他手握着银剑,手掌已经被他自己的血浸染,却?那么温顺,等待着属于他的消散。 忽然,桑诺有种很奇怪的想法。 他好像很期待死在?她手上。 阳光落入。 心?境瞬息崩塌。 热闹的河畔行人来往,围栏旁蹲着不少摆摊买菜的农户,清晨的早市有杀鱼的,抓鸡的,热闹到?吵吵嚷嚷。 沿着河畔的一条街巷,不少门铺都才在?懒洋洋地?取下门板。 其中有一间挂了锁的破旧的老门,吱嘎一声,门板掉落在?地?上。 噗。 溅起一层灰。 桑诺还在?看着十五。 十五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淡。 他最后的动作,是一步步抵着剑,朝她靠近。 伸出手。 手指只?在?她脸颊上留下了一抹血色。 桑诺眼皮颤动。 男人似乎有些无奈,垂下手,他看也?看不见她,似乎是那种烦躁让他抬起手,摘下了蒙在?眼上的黑巾。 桑诺下意识闭上了眼。 不能…… 不能看见他。 清晨的暖光一缕一缕斜斜地?落入此?处废墟。 剑刃穿过?的男人,在?阳光落入着阴暗角落的瞬间,抬眸看向那天空的太阳。 而后只?留下一声叹气,转眼在?桑诺的剑刃下,烟消云散。 “小师叔!!!” 瓦砾废墟里,狼狈的四个少年?搀扶着从地?洞里爬出来,为首的谢长翎一眼就看见师叔的死,瞳孔一缩,连滚带爬冲了上来。 可是桑诺的对面,只?剩下空气。 和她手中那个人留下的剑。 沾满他的血,银色的,窄窄的剑。 白衣少女狐耳狐尾显露,淡漠地?将视线落在?谢长翎身上。 谢长翎扑了个空,跪在?地?上浑身直哆嗦。 好一会儿?,他茫然地?抬起头来,一双眼血红地?盯着桑诺。 “你是……妖?” “你……杀了小师叔。” 桑诺沉默许久后,漫不经心?地?收起了男人的剑。 她笑得眉眼弯弯,蓬松的狐尾悠然地?晃着。 她在?四个瞠目结舌的少年?眼皮子下,淡然地?点了点头。 “是哦。” 桑诺随手将手中的窄剑转了一圈,属于他的血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抬起手,她漫不经心?地?将血珠舔舐去。 而后,狐狸少女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谢长翎。 “我杀了他。” 第26章 热闹的凡间早市, 被纸中境征用的废墟荒屋,空气中属于十五的那股子凶煞之气已经荡然无存。 就连他留下来的那把剑,沾满了他的血, 此刻也已经在桑诺的手中全然沾上了桑诺的气息。 谢长翎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少年煞白着脸,嘴唇无法控制地颤抖。 怎么会, 怎么会? 一路上同行,就算知道桑前辈对自己的小师叔有那么一些不喜, 可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前一刻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还好的让他们几?个?人插不进去。 怎么一个?幻境里?出来, 桑前辈就杀了……小师叔? 不,桑前辈什么实力, 她怎么能杀了小师叔? 谢长翎想的再?多, 也比不上刚刚眼前不容置疑的那一幕。 他眼睁睁看着十五师叔消失在桑诺的剑下。 “怎么会……” 少年腿软地?跌倒在地?, 第一时间居然是爬到十五消失的地?方,想要?挖开地?上的瓦砾横梁, 好像这样?就能把小师叔从地?下挖出来。 桑诺冷眼看着少年几?乎有些癫狂地?行为。 抬手,一路跟着谢长翎的伞自觉飞回她的手中,伞都忍不住打哆嗦。 “你……杀了他。” 桑诺没做声。 她攥紧了手中的伞, 冷眼看着谭智沅和阁也, 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去把谢长翎搀扶起来。 “桑前辈, 这件事是有什么误会吗?” 谭智沅停在了桑诺的面?前, 他的视线扫过桑诺的狐耳和狐尾, 收了回来, 用和之前差不多的语气问桑诺。 桑诺扬起笑脸。 “没有误会。” 哪里?来的什么误会。 十五困她与心?境, 她为了离开心?境杀了十五, 这件事清清楚楚,她知道, 十五知道,没有一丝一毫的误会。 谢长翎被从地?上拖了起来。 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眼圈通红,鼻尖也红了。 十几?岁的少年有一瞬间像是迷了路的小鸭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等不到来接他的长辈。 有些可怜。 桑诺收回视线。 那又如何呢。 “你是妖……”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浑身沙砾,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向桑诺,“你杀了小师叔。” 桑诺好脾气地?提醒他。 “这种话说一次就行。我知道。” 这般淡然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谢长翎。 少年通红着眼朝她怒吼。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小师叔!你为什么会是个?妖?!你究竟做了什么?!” 桑诺看着谢长翎颠三倒四话都说不清,眼神平静地?目视他。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48节 “别问那么多,那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那是我的小师叔!” 谢长翎怒急。 “你之前救了我和谭智沅,我以为你人很好,小师叔那天用剑抵着你,一定是知道了你是妖,我居然还傻到替你做保……” “一路同行,我看出来了你不喜欢我小师叔,但是小师叔让着你,都愿意和你说话,我以为你们会好好相处,相处到回胥离山……” “我小师叔对你那么好,他就算知道你是妖都没有对你有过杀心?!他举起来的剑对你都没有敌意!” 谢长翎越说越心?酸,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抬手抹去眼泪,他盯着桑诺百思不得其解。 “你为什么要?杀了小师叔?!” 桑诺听谢长翎说了这么多,忽然发现十五好像从一开始对自己都还……挺好。 知道她是妖也没有杀了她,一路同行她再?看他不顺眼都没有动?过手,只强迫她吃过一片苦涩的花瓣。 在赌坊也愿意保护她。 桑诺短促地?笑了声。 就连这几?个?小子?都知道,十五待她好。 她杀了他。 “都说了,没有为什么。” 桑诺笑意收起,眼神淡漠。 谢长翎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下一刻,他手一垂,一柄通体?翠绿镶嵌灵石的剑落入手中。 桑诺看向他们的身后?多出来的那个?少年。 这就是那个?被抵押在赌坊的兰竹宣吧。他们闯过了幻境,九月唐深受重伤维持不了他的纸中境,加固在少年们身上的封印自己解开了,还有那被囚禁的人,被抵押的物品也都回来了。 没想到…… 桑诺目视着谢长翎,看着他抬起那柄翠绿剑架在她的脖子?。 有些冰凉。 灵气很足,看眼就知道这是一柄天玄品的好剑。 “妖……” 谢长翎死死盯着她,手中握着剑的力道大到一直在晃动?。 “杀了小师叔,你连半点愧疚都没有吗?” 愧疚? 桑诺捏着伞,思绪放空了片刻。 她对十五会愧疚吗? 不会。 顶多就是会稍微想他一点。 想到这里?,她看谢长翎的眼神都和蔼了许多。 “不会哦。” 谢长翎呼吸急促,死死盯着桑诺,最后?剑刃抵着桑诺的脖颈,划出一条血迹来。 “妖性凉薄,原来是真?的。” 谢长翎忍不住冷笑了声。 “果然是没有心?的妖,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也做得出!” 桑诺眼神虚晃了一下。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感觉到脖颈上的一丝疼痛。 啊,是真?的有些疼的。 她其实是想躲一躲,甚至叫一声的。 十五居然忍了那么几?次,一声不吭的。 思维散发了片刻,桑诺才慢悠悠收回思绪。 被说了什么来着。 没有心?的妖。 是啊,她就是没有心?的妖。 撑着伞的狐耳少女靠着那沾着她血丝的剑,甜甜的冲着谢长翎笑。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心??” 全然是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得意洋洋的样?子?。 谢长翎气得浑身直哆嗦,他用力握着剑,忍了又忍,到底没有真?的杀了桑诺,而是念了口?诀,从他怀中飞来一串伏妖铃,寻到妖气,直接将桑诺的脚捆了个?结实。 桑诺没有反抗。 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打量这一串伏妖铃。 金色的两颗铃铛挂在一条红色的绳上,隐隐透露着内敛的灵气。 这条伏妖铃捆在她的脚踝,将她固定住的同时,妖魂也受到了一定的禁锢。 “我不杀你。” 谢长翎收起剑,看着被伏妖铃捆着,有些狼狈的桑诺。 “我会带你回胥离山,让师尊,师伯来审判你,给小师叔报仇。” 桑诺撑着伞,平静地?嗯了一声。 比她想象中好得多。谢长翎被养的很好,就算是这种愤怒到极致的时候,也不会让情绪操控他。 谢长翎对桑诺的感情实属复杂。今日之前,桑前辈在他心?中就是一个?高大英明神武,会救他的大好人。 此刻过后?,桑诺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底模糊,他不知道她是好是坏,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或者一个?妖了 “长翎。” 谢长翎还在走神,一个?衣上绣字的少年走了过来。 “她快死了。” 兰竹宣朝桑诺的位置努了努嘴。 桑诺其实已经听不太?清那个?小子?在说什么了。只能看见他嘴一开一合。 站在她对面?的谢长翎脸色骤变。 怎么又变得这么慌里?慌张,情绪外露啊。 桑诺懒得去在意谢长翎又如何了。 她只知道自己很困,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 在十五的心?境里?不知消耗了多久。 她使用了纯狐之术,却?得不到精气弥补,身体?早就在时间的流逝中飞速消耗流逝。 出来看了一眼喧嚣的世间,晒了一会儿的阳光,好像她的生命又一次走到了尽头。 好累。 伏妖铃带来的负担远比桑诺想象中要?重得多。 几?乎在她眼皮垂下来的瞬间,手一松,桑诺缓缓倒地?。 “桑前辈!” 啊,被一个?……软绵绵的怀抱……抱住了…… 桑诺放心?地?闭上了眼。 好累。 真?的好累。 她想……休息一会了。 * “桑前辈!” 阁也搂着桑诺,被她的力道带着也摔倒在地?,可小姑娘坚持地?抱着她,没有松开手。 白衣少女的狐耳耷拉,狐尾软软垂在地?上。 不但如此,怀中的绝艳少女更?像是之前十五师叔消失前的样?子?,身体?都有些透光了。 “兰竹宣,”阁也回头看向那少年,“她怎么了?” 兰竹宣撩起衣摆半蹲在地?上,抬手附上灵气在掌心?,顺着桑诺的身体?检查了一番。 “她身体?受到了严重损伤,似乎是无法弥补的伤害,她的生机在消亡。” 谢长翎愣愣盯着阁也怀中的桑诺,下意识过来捡起地?上的伞。 “伞前辈,她怎么了?” 伞和谢长翎一行在幻境中经历了不少,这会儿自己也在震惊桑诺怎么会杀了十五,但是眼下狐狸的状态属实是不好,这半露原型的样?子?一看就是用了她的纯狐之术。它?也没有别的心?思,烦躁地?在谢长翎手上跳。 “怎么了,又找死了呗。” “明明都快死了,还用什么纯狐之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呗。” 伞说着说着就来气了。 “我就没见过这么主动?找死的狐狸!”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49节 谢长翎听得有些愣神。 伞口?中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 “长翎,情况可能跟我们想象中有所不同。” 谭智沅走了过来,从谢长翎手中接过伞。 “前辈可知有什么办法能救桑前辈吗?” 伞的脸在伞面?另一处冒起。 “救不了,她必死。” 四个?少年神情都有些暗沉。 “但是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伞在谭智沅的手中跳了跳,忽然飞起,又跳到谢长翎的肩膀上,用力抽了他一下。打的谢长翎抬头怒视它?。 “但是得问你,你想救这只狐狸吗?” 谢长翎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桑诺身上。 她昏迷了。 昏迷后?的桑前辈失去了平日里?狡黠又让人极有安全感的沉稳,苍白的脸上不见血色,无比虚弱,比后?山师尊养的木槿花还要?娇弱。 幻境他们被迫分别,分别前,桑前辈把自己的伞给了他。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知道伞是多有安全感的存在,保护了他一次又一次。 桑诺前辈在和蚩獴动?手时身体?被打入魔气,灵脉堵塞,连自保之力都没有,那种情况下,她还是把伞给了他。 四个?人中,只有兰竹宣的医术最好,他正在用灵力试图医治桑诺。然而灵气入体?却?根本无用。 阁也抱着桑诺,认真?地?将桑诺的尾巴抱在怀中,还小声说着。 “前辈爱干净,这么漂亮的尾巴,不能弄脏了。” 谢长翎沉默许久后?,抬起头来,他眼神坚定。 “我……我要?带她去胥离山。” “小师叔对她的承诺,我替他完成。” 第27章 桑诺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溺在一片水里随波漂, 水里似乎有很温暖的东西,在贴着她的肌肤,传递着一种温度。 这个?梦很舒服, 让桑诺险些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还好,察觉到自己不可能做这种舒服的梦时, 她强撑着睁开了眼。 “醒了!果然有效!” 一睁眼,头顶两个?脑袋瓜头对头, 谢长翎年纪到底不大,看见她睁开眼后的表情几经变化, 都让她看在眼里。 桑诺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始终躺在阁也的怀中。 这个?安静的小姑娘不知抱着她多?久了, 这时都快靠在她背上睡着了。 谢长翎的脸色变了几次, 等桑诺坐起来, 退后了两步。 伞挤开几个?小子凑上来,展开伞面, 落下一圈菌丝爬到桑诺的身体?。 半响,伞收回了菌丝。 “还不错,你?小子的骨头有点?用。” 桑诺眼睛一眨, 抬手感觉了一下身体?里的灵气流转。 灵气还被堵着, 但是?身体?内里的破败垂死?之相已经被止住。 她抬起头来。 谢长翎已经蹲在地上, 去将十五消失的那?块地, 地上残留的一点?血迹捧起来, 装进一个?陶瓷瓶子里。 “你?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兰竹宣伸出两根指, 搭在桑诺的手腕上, 小小年纪的少年语重心长与她说?道:“虽不知你?身体?到底怎么了, 但是?你?体?内有一团魔气,凭借一截魂骨根本无法抵消。” “你?不得妄用灵力, 不然你?还是?活不过几天。” 桑诺收回手,将衣袖盖回手腕,她慢条斯理地起身,顺手牵起阁也。 “多?谢。” “不必谢我,是?长翎用自己的魂骨救了你?。” 桑诺其实?不用他说?也猜得出是?谁。 只有谢长翎这个?直率又被教养得很好的傻子,才会在这种时候,对她这样一个?杀了自己师叔的妖,以?魂骨相救。 她垂下眸。 都是?傻子。 桑诺看向谢长翎的背影。少年已经将自己的‘小师叔’残留下来的一点?东西收起,沉默地蹲在原地不动。 “桑前辈,您为什么要?杀十五前辈?” 忽地,桑诺听见了谭智沅的传音。 她没有回头,只伸手接过伞,将伞用红绳系了起来。 “那?是?我和?他的事,外人没有资格过问。” 她传音回去。 谭智沅不再说?什么,神情淡定地去拽起了谢长翎,让大家准备准备,先送谢长翎和?桑诺去胥离山。 “长翎,别的先不要?考虑,先回去。” 谢长翎神情黯淡,有些委屈又有些困惑地说?:“我回去该怎么办?” 出来遇上了十五师叔,回去的时候,十五师叔被杀了。 还有蚩獴,还有许多?凭借他无法解决的事情,他说?是?要?回去,可他居然没有足够应对这一切的能力。 “简单啊,”回答谢长翎的,却是?桑诺,桑诺身体?只是?简单止住了那?溃败之相,身体?的虚弱让她还是?靠着阁也借了点?力道,她听到谢长翎的话,却是?笑得随意,“回去后你?将一切都推给?我,不就行了。” 谢长翎现在本来就见不得桑诺,听她这么说?,气得跳脚。 “哪个?要?你?帮了!坏心妖!” 桑诺啧了一声。 原来那?个?乖巧的小傻子没了,变成个?小辣椒了。 谢长翎虽然没有应对一切的能力,但是?他有足够的勇气。 一行人确定将之前赌在纸中境的东西全都拿回来,丹田上的封印全都解除,没有留下任何隐患后,整装准备出发?。 从?黎城前往胥离山,御剑大概是?七天的路程。 桑诺得知情况后,立刻趴在阁也身上表示。 “我这个?身体?承受不住的,你?也不能救我一个?时辰,就送我去死?吧。” 阁也抱着桑诺,很清楚桑诺的身体?有多?冰冷,几乎没有人正常体?温的温度,她很虚弱很虚弱,趴在她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力道,阁也甚至觉着抓着她手腕的力道重一点?,就会弄死?她。 桑诺前辈说?的是?真的。她受不了一点?点?的颠簸或者艰辛。 谢长翎无可奈何地瞪着桑诺。 桑诺随他瞪。反正他都能拿出魂骨来救她的命了,也不会让她死?在半路上。 胥离山,她现在是?真的很想很想去看一眼了。 桑诺靠着阁也等待着谢长翎的一个?决定。 “既然这位……这位是?妖,不如化做原型,这样好带一些。” 兰竹宣提议。 桑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踝上的红绳金铃。伏妖铃,有这个?东西在,她哪怕是?维持人身,也会显现妖的特性。就像是?此刻她收不回去狐耳和?狐尾一样,她被伏妖铃压着,挣脱不了。 既然如此…… 桑诺在阁也的怀中化作一只白色的小狐。 落在阁也的臂弯里,只有小臂长,小小的一只,白色的狐毛毛茸茸又蓬松细软,只是?此刻没有什么光泽度,有些黯淡,瞧着的确是?有些虚弱的。 伞自觉变成一朵小小的菌子,落在桑诺的身侧。 如此,倒是?省去了不少气力。 阁也想了想,拿出了她的法宝来,念了口诀,将小狐狸和?菌子放入了气泡泡里。 “这样……前辈就不会颠簸了。” 桑诺在气泡泡里转了个?圈儿,用尾巴围着四脚,很满意地朝阁也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小姑娘可爱些。 “你?对她这么好做什么?!你?没看见她杀了我师叔吗?” 谢长翎又不高兴了。 阁也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前辈不是?坏人。” 她看不见桑前辈身上的戾气。也没有任何恶意,尤其是?在桑前辈用十五前辈的剑,刺穿十五前辈的时候,明明……十五前辈明明都是?自愿的。 她看得见桑前辈身上流淌的气息有多?沉寂。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是?桑前辈和?十五前辈之间的事,她觉着不是?他们能评判的。 是?谢长翎没好气地附和?道。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50节 “啊对对对,你?桑前辈不是?坏人,她压根儿就不是?人!” 桑诺听着没有什么气愤,反而有些好笑。 “嗯对,我是?狐狸。” 她借着小气泡直接跳到了谢长翎的头上,把他头顶的发?髻盘弄盘弄散了,转了两圈尾巴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卧下。 “走吧,别浪费时间。起码要?在我死?之前送我去胥离山吧。” 谢长翎头上骤然顶着一只狐狸,浑身汗毛都要?竖起,但是?他亲自拆的魂骨喂给?的桑诺,知道她这个?时候到底有多?虚弱,抬起双手却不敢做什么,只能恶狠狠地威胁她。 “下来!换个?地方!” 桑诺根本不搭理他的,下巴搭在前爪上直接闭上眼睛。 谢长翎气得嘴唇直哆嗦:“……此生没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的狐狸!” 厚颜无耻的狐狸灵气流转,短短时间内已经进入了浅度睡眠。 谢长翎抬起的手空举了半天,最后还是?愤然落下。 认栽了。 桑诺在无意识间吸收了谢长翎的魂骨,并没有完全吸收好,她趁着在谢长翎头顶趴着的工夫,慢慢让自己进入到睡眠修行的状态。 听得见周围的声音,也能识别风声空气的流转。 桑诺全然将自己的安危交付到这几个?年轻修士的手中。若说?起来也只有他们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了。 也确实?如桑诺所料。四个?人中阁也对她的态度前后始终没有变化,最为亲近。谭智沅次之。兰竹宣作为不认识她的人,只能知晓她此刻狐妖的身份,以?及惊叹她能气得谢长翎连连跳脚。 至于谢长翎,他的感情最为复杂,对桑诺的态度也最为难以?估定。 桑诺在众人之中只选择卧在谢长翎的头上,大概也是?因为知道只有这个?对她情绪最复杂的家伙,才能最好的保护她。 桑诺迷迷糊糊地运转纯妖之气,想,好歹是?他用一截魂骨救回来的,总要?让他体?会到救人的负担与责任的。 谢长翎才不知道头顶上的坏狐狸想了些什么,只是?被桑诺气得直哆嗦,还是?谭智沅勾着他脖子耐心开导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无视了头顶的狐狸,和?同伴们准备折返胥离山。 他的本命剑‘翠霄’在纸中境的期间始终处于封存状态,如今到了他的手中也撒了欢,要?御剑回到胥离山,翠霄直接在空中先来来回回飞了几个?圈。 一看翠霄这么活跃的样子,谢长翎下意识就猜着,肯定要?颠着头顶上这个?要?命的狐狸。 转念一想,他凭什么要?纵容头顶这个?狐狸。顶多?就是?护着她不死?,送回胥离山接受审判罢了。 跟在桑诺身边这些日子,谢长翎也学会了一点?小小的花招。 他故意没有跟头顶上的狐狸打招呼,直接跳上翠霄,任由翠霄猛地起势窜入万丈高空。 这一窜,头顶封闭在泡泡里的狐狸肯定要?摔一跤吧? 谢长翎才这么想呢,狐狸尖锐的爪子已经深深挠进他的发?髻,利爪几乎要?挨着他的头皮。 白色一团的小狐狸什么都没有,但是?什么都说?了。 谢长翎头皮发?麻,立刻控制了翠霄垂直上窜的蛮横劲儿。 等翠霄在云中平稳飞行时,他心跳砰砰地想,自己凭什么被这么一个?犯了罪的狐狸拿捏? 要?不是?为了十五师叔给?过她的承诺,他才不会在狐妖面前这么窝囊! 三把剑齐行御空,你?追我赶连连飞行了足足一天的时间,入了夜才到挽召合宗的山脚下。 有宗门的灵山附近,几乎是?鲜少有寻常百姓村落的。一则是?为了安全,二则也是?这片地几乎属于宗门的私有,很容易发?生一些寻常百姓应付不来的大事。 也因此,桑诺一觉睡醒,只见四个?少年已经收了剑,在挽召合宗的山脚下正在和?守门弟子说?些什么。 她摇着尾巴,在谢长翎的头顶转了个?圈。 那?守门弟子早早就注意到了谢长翎头顶的狐狸。对狐狸脚上的红绳金铃不太懂,问了句,得知是?伏妖铃后,守门弟子眼神变了。 “道友既然想借宿自然是?无妨的。只是?我师门有规矩,妖物只许进,不许出。” 桑诺听见了。听见的反应不过是?随意甩了甩尾巴,下巴搭在前爪上,半瞌着眼等待小崽子们的回答。 谢长翎可不能把桑诺给?弄丢了,又问了几句,还没等到那?守门弟子说?话呢,一侧的谭智沅将谢长翎拉了过去,传音了两句。 桑诺没有听见谭智沅说?了什么,只发?现谢长翎脸色微变,而后立刻不说?借宿的话了,抱了抱拳转手就走。 “道友!道友?道友不借宿了吗?” 守门弟子有些诧异,甚至追了几步出来。 “不借了!” 谢长翎脚下只跑得更快,拽着同伴们一路窜到挽召合宗附近的树林里。 他们在树林里生了火堆,谭智沅去抓了几只野兔来,由兰竹宣烤了给?他们分着吃。 桑诺全程就看着几个?小崽子们火急火燎的,不知为何。 等传来烤兔子的香气,她才从?谢长翎的头顶跳下来,化作人形,顶着狐耳狐尾钻出气泡泡。 她走了一步,脚上缠绕的伏妖铃随着她的步伐叮铃作响。 桑诺淡定地像极了之前一路同行的时候,撩起衣摆在火堆旁落座,朝兰竹宣伸出手。 兰竹宣有些迟疑,却还是?秉持着礼貌分给?了桑诺一块兔肉。 她接过烤的外焦里嫩的兔肉,难得安静地垂着眸,细嚼慢咽。 上一次吃东西,都是?刚到黎城的事情了。 黎城的樱桃……还挺好吃。 桑诺听见了很明显的一声冷哼。 “你?怎么好意思吃我们的肉?” 桑诺取了丝帕擦拭唇角,火光跳跃,映照着她的脸颊阴暗难辨。 “如果你?要?饿死?我也无妨。” 谢长翎:“……”说?不过,一句都说?不过! 树林里无光,只有火堆跳跃的微弱光线,桑诺受着伤,本就虚弱,坐在那?儿也感觉不到身体?的暖和?,索性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搭在手臂上,闭着眼汲取那?一点?火堆里的温热。 木烧篝火下,她苍白的颜色与狐耳给?她增添了不少妖异的柔弱。 阁也吃完手中的兔肉,盯着桑诺看了好一会儿。 “桑前辈……真漂亮。” 桑诺莞尔,刚想夸回小姑娘,就听见阁也慢吞吞补上了下一句。 “难怪……长翎不让我们去挽召合宗借宿。” 桑诺还没有听明白,谢长翎直接原地蹦起来。 “瞎说?什么呢!不去是?因为怕麻烦人家宗门,也怕我们偷偷外出的事给?人知道了丢脸!我是?怕丢脸!” 桑诺虽然没有听过什么挽召合宗,但是?她也不是?傻子,阁也的话加上谢长翎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像很容易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这个?挽召合宗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她直接问阁也。 阁也还没说?话,直接让谢长翎塞了一块兔肉堵着了嘴。 阁也礼教在骨子里,嘴里有东西不说?话,只能无奈地对谢长翎摇摇头。 “挽召合宗刚刚说?的话,前辈没有听见吗?”谢长翎只堵住了阁也的嘴,却还有谭智沅在给?桑诺解释,“他们宗门炼妖。” 桑诺挑眉。 炼妖?的确有些宗门会抓一些妖物去炼化。但是?谢长翎刚刚的那?个?反应以?及阁也的话…… “但是?年轻貌美的女妖,会被挽召合宗当做炉鼎。” 谭智沅说?完后半句,直接被谢长翎拍了一巴掌。 “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谢长翎有些急。 桑诺听明白了,再一看谢长翎的反应,不由噗嗤笑了。 说?他傻子还真是?没错。正直善良,率真又有原则。 甚至自己听见龌龊的事情,都不敢说?给?她。 桑诺忽然又起了坏心思,朝谢长翎抬了抬下巴。 “你?忘了吗,我杀了你?小师叔。” 主动提及这件事的时候,桑诺的语气就和?吃饭喝水似的淡定。 这句话一出,谢长翎眼神都变了,他到底没有怎么接触过桑诺的恶意,难以?想象怎么会有这么锲而不舍主动挑起事的坏狐狸。 篝火旁,气氛都凝固了。 “……你?当真是?一点?愧疚后悔都没有。” 谢长翎牙齿咬的咯嘣作响,就在桑诺以?为他要?忍不住动手时,谢长翎却转过身狠狠锤了树干一拳。 树身晃动,落叶飘飘摇摇散落一地。 甚至有一片落在了桑诺的头上。 她摘下,捏在手中把玩。 那?好整以?暇的样子,不像是?阶下囚,更像是?掌控全局的上位者。 “真不知道小师叔为什么会喜欢你?。” 谢长翎一句低低的喃喃自语,让桑诺脸上的浅淡笑意瞬间消失。 她甚至表情都有些微妙的变化,手中的落叶更是?被她两根手指捏得碎成粉末。 桑诺发?髻上的小菌子听到这里忍不住传音给?她。 “那?个?男人喜欢你??” “闭嘴。” 桑诺将掌心的绿色碎末吹走,脸色在火光跳动中,晦暗难辨。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51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小师叔的确好像对你?有点?意思,”谢长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回过头来,对桑诺认真地说?道,“你?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做评价,但是?你?不能这么糟践小师叔对你?的心意。” 桑诺没有说?话,垂着眸,无意识地捻着手指。 “我还是?搞不懂,小师叔为什么啊?这么会喜欢你??” 谢长翎看起来很不能理解。若是?起初的桑前辈,他全然能理解,温柔大方,会救人,会照顾人,有那?么漂亮,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所有人都会喜欢的人,也在他的意识里形成了一个?概念。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值得喜欢。 但是?桑诺前辈是?个?妖,是?满嘴谎话的妖,前一刻对着小师叔温柔地笑,牵手,后一刻,她能拔剑杀了小师叔。 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故意挑衅他,生怕自己死?得晚。 好矛盾的一个?人,好奇怪的妖。这么坏的妖为什么会得到他小师叔独一份的偏爱呢? 桑诺抬起头来,眸子里跳跃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她歪着头笑得格外甜,像极了春日里的蜜糖。 “因为他瞎呀。” 不是?瞎子的话,怎么会看不见她的恶意,怎么会在浑身危险又警惕的她面前,一点?防备都没有,全然将自己交付出来? 一个?瞎子,眼盲心瞎。 比当年的她还要?傻。 谢长翎又气红了脸。 “你?!” 坏狐狸,果然是?个?坏狐狸!他完全不能理解的存在。 桑诺这句话给?谢长翎气得够呛,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扭头就钻进树林子里去了。 桑诺目送他离开,自己却是?淡定地在篝火旁伸出手来烤了烤火。 好冷。明明是?汲取了谢长翎的魂骨,可现在的身体?还是?冷。 “桑前辈是?故意的吗?” 谭智沅冷冷地看着桑诺:“您明知道他被您杀了十五前辈这件事伤得有多?深。” 桑诺扫了他一眼。 嗯了一声。 “所以?呢?” “所以?……”谭智沅沉默了片刻,似乎也有一点?困扰,“桑前辈这么欺负他,到底想做什么?” 桑诺顺着谭智沅的话想了想,单手托腮漫不经心地侧头看了眼树林子里发?脾气的谢长翎。 “无聊。” 谭智沅似乎有些听不懂,桑诺理直气壮地补充道:“太无聊了,欺负他玩呗。” 谭智沅:“……” 他竟觉着一点?毛病都没有。 “桑前辈,长翎不在,我们聊会儿天吧。” 小阁也将口中的兔肉终于吃完了,擦干净手乖乖坐到桑诺的身边,捧着脸一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桑诺。 “你?想聊什么呢?” 桑诺看着阁也忍不住嘴角勾了勾,抬手在阁也略显嘟嘟的脸蛋上轻轻捏了捏。 “前辈去胥离山找亡夫的痕迹,但是?路上遇上了十五前辈……” 阁也说?着掰了掰手指:“十五前辈喜欢桑前辈,桑前辈又杀了十五前辈……所以?,前辈是?更喜欢您的亡夫吗?” 桑诺被阁也一圈话惹得发?笑。 她笑得靠在树上,忍不住想到底怎么回事,十五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说?这种话。他死?了,死?在她的剑下,这几个?小崽子一个?比一个?大胆,不断说?着他喜欢她这种话。 还被拿来和?那?个?人比较,十五自己听了都会觉着…… 他会怎么觉着呢? 桑诺笑得肩膀耸动,笑到最后居然忍不住咳了声。 血丝染红了她的唇角。 勉强把自己哄好的谢长翎刚从?树林里钻出来,就看见桑诺嘴角染着一抹血红。 这个?谢长翎吓了一跳,疾步走了过去。生怕自己刚用一截魂骨救回来的桑诺又要?死?了。 桑诺顶着几个?少年诧异的眼神,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染得整个?下唇红艳如血。 火光之下,桑诺笑得眉眼荡开一圈水波,潋滟温柔。 “就像人不会爱上狗。” “狐狸,也不会爱上石头。” 桑诺笑意如春风和?煦,落在篝火上的眼神更是?无比温柔,她喃喃低语。 “傻子都不会。” 桑诺笑得那?般好看,嘴里轻哼着什么小调,像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周围几个?少年却屏住呼吸,不敢再问什么。就连谢长翎都有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名为绝望的气息在流淌,让他愣在原地,动也动不得。 “小谢。” 忽地,谢长翎恍惚听见桑诺叫他。 桑诺朝谢长翎抬起手,唤狗儿似的勾了勾手指,笑眯眯地问。 “有酒吗?” 第28章 谢长翎没有酒, 桑诺也不为难他,自己将酒壶中仅存的最后一滴鹤辛酒喝下。 接下来的?几天行程,桑诺就像是睡在一团棉花里, 昏昏沉沉,又没有太多真实感觉。 就连桑诺睡得在谢长翎头顶上?翻滚, 就?算她狐狸爪子?踢歪了他的?发髻,谢长翎也不过是伸手扶一把, 指责都懒得指责她半句。 一路上?倒是达成了一个互不干扰互不搭理的?状态。 桑诺偶尔会在谢长翎的?头顶醒来,盘着?腿趴在那儿, 看着?山川河流飞速划过,感知周围的?灵气越来越浓郁, 靠近胥离山的?时候方圆百里, 甚至没有妖物的?气息。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 桑诺一觉睡醒,发现谢长翎一行抵达了一个凡人城池, 一行人刚到一个酒楼里,点了满满一桌的?好?酒好?菜。 喝酒居然不叫她。 正是饭点的?时候,酒楼二楼客人不少, 谢长翎头顶忽然一轻, 下意识感觉不妙, 一扭头就?看见白衣少女拖着?狐尾大摇大摆挤在阁也身侧坐下。 “喂!” 桑诺才坐定, 和阁也笑了笑, 对面的?谢长翎莫名其妙跟她瞪眼睛。 “你做什么?!” “吃饭。”桑诺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你又想饿死?我?” 谢长翎攥着?筷子?的?力道?都快把筷子?折断了, 脸色多少有些僵硬:“……已经到胥离山下了。你, 你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吗?!” 此处城池就?是胥离山下,寻求胥离山庇护的?凡人和小?修士们所在之地。 来来往往凡人与修士混杂在一起, 空气中充斥着?大量的?灵气。就?连这?处酒楼都是,前来吃饭的?不只是凡人,还?有修士。 二楼的?修士不少都注意到谢长翎一行人。 年轻而又灵气充沛气息内敛的?小?修士,本就?招人眼,更?别提他还?头顶一只狐狸。 等狐狸落地化为人形,头顶着?狐耳,身后甩着?狐尾,不少人的?眼神都变了。 桑诺接过阁也递给她的?筷子?,淡定地夹了一筷子?酥肉。 味道?还?不错。 “你打不过他们吗?” 谢长翎:“……这?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 气急。这?狐狸自从被发现了真面目,怎么越来越放肆任性了。 桑诺知道?有不少人在看她。看她的?狐耳看她的?狐尾,看她脚上?的?伏妖铃,目光再到自己的?脸上?流连忘返。 那些眼神有好?奇的?有疑惑的?,也有包含恶意的?。 “小?道?友,这?只狐妖怎么卖?” 一个身形壮硕的?修士端着?自己的?碗,大大咧咧走了过来。围着?桑诺的?位置转了一圈,看着?谢长翎手边的?剑,扭头走到最像有钱修士的?兰竹宣面前。问他。 兰竹宣:“……”并不是很想蹚浑水。 少年医修直接抬手捂着?嘴,挥了两下。 这?是装哑巴了。 “不卖!” 谢长翎没好?气地瞪着?那人:“劳驾让开,你挡着?光了。” 那身形壮硕的?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谢长翎才该是囚着?狐狸的?人。 索性搓了搓手笑着?问:“小?兄弟是剑修吧,我也知道?你们剑修平日里拮据,这?样,我出一千晶,买你这?个狐狸。” 桑诺淡定地斟了杯酒,与阁也一边喝酒一边低声耳语。 “前辈,怎么办?” “不怎么办,先吃。” 桑诺猜测自己若是到了胥离山只怕是要受些苦头,能?坐着?吃饭的?机会不会多。得好?好?享受当下。 只可惜这?凡人酒楼的?酒味道?过于?清淡,喝在嘴里没有感觉,不够尽兴。 谢长翎脸都绿了。虽然剑修拮据是大家公?认的?事实,但?是他也还?没有穷到需要卖狐狸的?地步吧!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52节 “不卖。” 谢长翎硬邦邦地抵了回去。 那壮硕修士眼神变了:“小?兄弟,看你年纪小?小?,想不到你也……”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卖我吗?” 桑诺放下酒杯,轻轻咔哒一声,等众人回过头来,她单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那修士。 “因为你是狐妖!” 那修士斩钉截铁说道?。 只要是走旁门左道?的?修士都知道?,和一个狐妖修炼有多事半功倍。 开始还?以为这?几个修士年纪小?不会做这?种事,没想到啊没想到。 谢长翎沉默看着?桑诺,反正她嘴巴会说,她自己应对也挺好?。 “你没发现我与他生得很像吗?” 桑诺诱导着?那修士。 那壮硕修士和在二楼的?不少修士都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将目光从桑诺的?脸上?扫到谢长翎的?脸上?。 纯狐之言,具有极强的?诱导性。 众人若是一开始看还?不觉着?有什么,等听了桑诺这?句话?再去看,只觉着?桑诺与谢长翎怎么看怎么像,哪哪儿都流露着?有血缘关系的?样子?。 谢长翎冷哼了声,夹了一颗花生米塞嘴里。 听她胡诌。反正也要说是他的?妹妹之类的?话?吧。也不知道?这?些人信不信一个狐妖能?和他是兄妹。 “好?像是有些像,莫非……” 修士小?心翼翼问。 桑诺单手托腮,眨眼间哀伤流露。 “因为他是我的?儿。” “噗……” 谢长翎一颗花生米呛在嗓子?眼,憋得满脸通红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还?是谭智沅淡定地扭头吐了嘴里的?一口?酒,回过头来替他捶背砸胸。 “哇哦!” 二楼原本来吃饭的?修士们这?下饭都不香了,齐刷刷扭头盯着?桑诺和谢长翎来回地看。 还?有什么比这?种八卦更?吸引人的?? 没有! 所有人的?眼睛饿狼似的?绿莹莹发光,等待着?更?劲爆的?话?题。 谢长翎呛得眼角发红,眼泪都快落出来了。手指着?桑诺颤啊颤,愣是憋不出一个字来。 是他高估了狐狸的?道?德,低估了桑诺的?脸皮,她可真敢说啊?! 他是她的?儿?! 这?种话?的?荒唐程度还?不如说她是他师娘呢! 那修士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转折,原本看桑诺带有一些恶意的?眼神,蜕变成看一个母亲的?眼神。 “啊?啊?不是,可是你不是……妖吗?” “是啊。”桑诺眼睛都不眨一下,信口?拈来,“所以孩子?的?爹从小?带走了他,致使我们母子?分离不得相认。” “哇!” 二楼吃饭的?也顾不得饭碗了,甚至都忘了躲一躲,大大方方地盯着?桑诺那边看。 听到这?里还?有人拍了一下大腿。 “负心汉!” 谢长翎脸都绿了。 阁也明显跟不上?话?题的?进展,看一眼桑诺,又看一眼谢长翎,眼含困惑刚想问什么,被谭智沅一把捂着?嘴。 “然后呢?”那修士也不禁追问。 “孩子?大了,见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母亲,问他父亲我的?存在。” 桑诺捂着?眼,低头耸了耸肩,众人不由得跟着?揪心,片刻后,她抬起头来,那张原本看着?艳丽无?双的?狐惑之相,瞧着?寡淡了不少,也圣洁了不少。 “他来找我,却不能?接受我是妖,不肯认我,要将我强行带来让他父亲辨认。” 桑诺嘴角噙着?一抹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他再怎么不认我,也不会把我卖了的?。” “让诸位失望了。” 谢长翎已经闭上?眼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啊!!! 谭智沅安抚地拍了拍谢长翎的?肩膀:“没事吧,桑长翎?” 谢长翎面无?表情地掐住他的?胳膊:“你我兄弟不分彼此,我没事,希望你也没事,桑圆子?。” 谭智沅:“……”属实是兄弟互捅了。 “原来如此,啊,是我莽撞了。”那壮硕修士听完这?一些解释,原本不管想的?是什么都得烟消云散,立刻歉疚地摸着?脑袋道?歉,“抱歉抱歉,唐突您了。也希望您孩子?能?早日认您。” “妖的?确有坏妖,但?是不是所有的?妖都不好?。也有不少宗门都愿意收妖修,那些妖修都一心修炼,从无?二事。” “可不是,这?当母亲的?都不容易,小?伙子?,你服个软,别跟你娘别扭。” 桑诺只负责编故事,编完自己也高兴了,斟了杯酒喝的?美滋滋。 看谢长翎那死?人样,就?连这?酒喝着?都有滋有味多了。 谢长翎牙齿咬得咯嘣响,愣是没敢说话?,只能?传音给桑诺。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胥离山脚下?!” 桑诺疑惑地看着?他:“那又如何?” “这?里随时都有我师门的?弟子?出来玩,让他们听到……我还?活不活了?!” 谢长翎嘴皮子?都在发抖。 论胡扯,鬼都没有桑诺能?扯。 母子??她属实是离谱到他了。 长这?么大,谢长翎头一次知道?丢脸能?丢到底下深渊都拉不起来的?地步。 谢长翎只能?祈求这?里没有胥离山的?人,没有认识他的?人。不然他干脆带着?桑诺一起吊死?在山门口?得了。 桑诺很是淡定:“你不损失什么,仔细想想,我一下子?成为母亲,要承担养育一个孩子?的?责任,肯定是做母亲的?才是最亏的?吧。” 谢长翎顺着?她的?话?去想。 他没有母亲,师门很多人也没有母亲,但?是下了山在凡人的?城池里他见过不少的?母亲。 怀中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孩子?,为了孩子?的?饮食,大早上?去山上?摘野菜,中午大热天的?下地干活,下午还?要在河边浆洗衣服,晚上?点着?灯给孩子?们缝补。 做孩子?是最享福的?,做母亲的?那个才是最吃亏的?。 的?确是这?样没错…… 谢长翎被三言两语险些带偏,等反应过来后黑着?脸提醒她:“但?是你败坏了我的?名声。” 桑诺反过来安慰他。 “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的?,能?相信的?人都是无?脑之辈,与你不会有交集。” 谢长翎:“……” 真的?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是好?。 不过也亏着?桑诺这?么一场编故事,在场的?都相信了她所说,看她的?眼神也收敛了不少,比之前更?多了一些同情,看谢长翎的?时候,则有种看不孝逆子?的?怒其不争。 也因此桑诺一只戴着?伏妖铃的?狐妖,也能?安安稳稳拖着?尾巴坐在那儿吃饭。 桑诺没吃几口?,一直在喝酒。 一顿饭的?工夫,二楼窗下吵吵嚷嚷的?声音此起彼伏,始终不断。 桑诺放下酒杯,顺着?窗边往外瞥了眼。 整个街道?拥挤着?的?都是修士,看起来有两拨人,瞧着?都快打起来了,吵得不可开交。 “不愧是胥离山,各方而来的?修士真多。” 阁也和谭智沅也在看,而后对视了一眼。阁也还?有些懵,谭智沅看出两分,朝谢长翎努了努嘴。 “长翎,你来看。” 谢长翎还?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成了桑诺儿子?的?地位颠覆上?,闻言也只是懒懒抬头,还?是被兰竹宣一把抓了过来。 “你看,的?确有些不对。” 桑诺听着?好?奇,却没有起身,只是又给自己斟了杯酒。 不过是一群修士吵架罢了,他们不曾见过吗? 谁知谢长翎看了,从懒洋洋的?样子?变得正经了不少,脸色也有些严肃。 “集藏门的?弟子?怎么来了。” “集藏门不是只有每十年才来一次吗?” 谭智沅也有些诧异,趴在窗台看。 他们的?对话?让身后的?人听见了,几个修士不由得笑了,朗声问。 “小?兄弟,你找你娘找了多久,难道?不知道?胥离山的?宗门大会?” 谢长翎一听这?话?猛地回头,脸上?满是吃惊。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53节 他才离开宗门三个月,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不对,按照时间来算,宗门大会应该是……明年?”谭智沅正色脸与谢长翎确定。 “对,是明年,之前梁师兄还?与我说笑过这?事。”谢长翎有些纳闷,“怎么忽然提前了?” 这?事的?微妙让谢长翎心中有些没底,立刻从自己芥子?袋里中翻找出来了一颗圆滚的?珠子?,注入灵气后弹指飞出。 传音珠。 桑诺稳坐在那儿,周围的?声音都听入耳中。 宗门大会,之前都听说胥离山的?宗门大会是十年一次,召集各大宗门中的?弟子?前来学习交流。今年是忽然提前了。 看谢长翎的?态度,看来忽然提前的?宗门大会不是什么小?事。连他这?种内门嫡系弟子?都不得知,的?确是蹊跷的?。 三个月,三个月的?工夫会发生什么变故呢? 桑诺不知,只知道?谢长翎这?小?子?变得有些正经,提着?剑准备下楼去看看情况。 还?不等他下楼呢,正巧有几个身着?白底掐青,绣山河图的?修士提着?剑上?了楼来。 几人刚好?和谢长翎撞了个脸对脸。 “长翎小?师叔?” 那为首的?青年修士看见谢长翎吃了一惊,抱剑行礼,口?喊师叔,还?十分震惊:“小?师叔怎么在此?” 桑诺远远儿听见熟悉的?称谓,可这?个熟悉的?称谓落在了谢长翎身上?。 有些挺逗的?。 桑诺单手托腮,看着?那边的?谢长翎。 她发髻上?簪着?的?小?菌子?悄咪咪蹭到她耳边。 “狐狸,你果然是个厉害的?,这?个傻子?真的?是胥离山有身份的?傻子?。” “我看人的?技术,还?需要你质疑吗?”桑诺笑眯眯地抬手弹了弹小?菌子?。 她可是用自己的?命在蚩獴和谢长翎之间做出的?选择。怎么可能?看错。 “而是,你这?么坏心眼的?狐狸,从来都不会看走眼。” 桑诺听到这?话?没忍住拧了一把菌子?。 “谁说的?,我看走眼的?时候……也挺要命的?。” 菌子?听到这?话?刚想搭腔,被拧得生疼,立刻反应过来问到狐狸痛楚了,一边哼哼笑一边苟了回去不敢继续刺激狐狸。 “下面发生了什么?” 谢长翎在自己师门小?辈面前还?算稳重,没有刻意拿架子?,只问自己好?奇的?东西。 那胥离山弟子?回答道?。 “这?事说来也离奇。集藏门出事了。集藏门的?三弟子?被妖吸干精气而死?,还?弄丢了他保护的?觅影典,集藏门在四下找寻下手的?妖。” “仲簃宫妖修多,且规矩要差些,集藏门有些怀疑是不是仲簃宫的?妖修所为,寻上?门去和仲簃宫生了龃龉,已经闹了几次了。” 妖? 谢长翎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又追问了几句。 却是今年提前了宗门大会,来的?不少宗门都准备不够,有些仓促。集藏门的?门徒们所住之地偏潮湿了些,就?有不少的?弟子?悄悄下山住在城池中,等待到了日子?再上?山。 巧的?是在集藏门弟子?所住的?客栈,也有仲簃宫的?弟子?。仲簃宫妖修不少,修炼方式多有古怪,集藏门的?三弟子?一夜死?于?被吸干精气,还?丢了宝典,弄得集藏门上?下都要疯了,四处找寻凶手。 偏偏被多嘴的?仲簃宫弟子?嘲讽了两句,集藏门就?将火力集中在仲簃宫身上?,死?活认定是仲簃宫的?妖修所为。 眼下就?是集藏门的?弟子?跟随仲簃宫弟子?,发现仲簃宫弟子?钱袋里多了一块属于?集藏门弟子?的?玉珏,就?嚷嚷着?拿到了证据,要把仲簃宫弟子?交付胥离山刑堂去审判。 谢长翎听得头都大了。 “小?师叔,不如您下去看看?”那为首的?修士问道?。 谢长翎连忙摇头:“此事我去不合适,我传音给了梁师兄,等梁师兄来处理吧。” 桑诺看着?都有趣。那胥离山的?弟子?比谢长翎要年长不少,看着?二十有余,却因为辈分的?问题想让谢长翎来主持大局。 谢长翎这?个脑子?去了,只怕要被坑死?。 她倒是比谁都局外人,那边楼梯口?堵了一堆人,她摇了摇酒壶,发现没酒了,顺手招了招跑堂的?来给她添酒。 桑诺没有动作?也就?罢了,她只一个抬手,那胥离山修士就?看直了眼,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被谢长翎叫了好?几声,拍了一巴掌才收回视线。 “那位,那位和小?师叔是一起的??” 谢长翎一眼看见这?个同门眼中的?眸中光。 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小?师叔。 小?师叔眼睛看不见,看桑前辈的?时候,也没有办法用这?种明亮又直率的?眼神去看她吧。 一下子?给谢长翎弄得心情可低沉。 随口?敷衍了他去,转身回来抱着?剑落座。 脸拉得比碗里的?面还?要长。 桑诺还?不知道?谢长翎在气什么,等跑堂的?送来了酒,自己斟了一杯,将酒壶推了过去。 谢长翎直接侧过身去,理都不理。 行,他的?地盘,他横点就?横点。 桑诺不和生气的?小?崽子?计较,只问了问阁也那个集藏门和仲簃宫的?事。 简单来说集藏门就?是一个避世的?宗门,整体修为不算高,但?足够纯净,又因为宗门千年来收集了不少珍稀罕见的?功法,法器,也算是占据了一片地位的?存在。 仲簃宫则不同,仲簃宫的?宫主曾经是欢情宫的?大弟子?,后来叛出欢情宫,自立仲簃宫,收了不少妖修弟子?,门内规矩不太多,弟子?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和欢情宫如出一辙的?则是仲簃宫的?弟子?也会用合欢术来修炼,让不少人都听之厌之。 桑诺眨了眨眼,不由得羡慕仲簃宫和欢情宫弟子?。整日里用合欢术修炼,想必精进非常大吧。 若是她以纯狐之术修合欢,佐以修为不俗之人,她还?怕自己天天拖着?一个将死?之躯的?身体吗? 不过是说话?的?工夫,从楼下又上?来了不少人。 为首的?一个干瘦的?修士手里捏着?个罗盘四处掐掐看看,忽地瞥见坐在窗边喝酒的?桑诺。 白衣少女,头顶狐耳,身后摇着?蓬松的?白软狐尾,阳光下,美艳而又清澈。 那人看直了眼,而后咬破自己的?舌头大喊一声:“妖孽在这?里!” 桑诺被这?一嗓子?妖孽给喊着?了,她诧异地扭头挑眉,而后立刻转过头来。 阁也还?没有反应过来,桑诺自己给她解释了。 “太丑,看了伤眼。” 阁也想到桑诺的?相貌,那这?个忽然冲出来的?人的?确可以说得上?是地底下的?长相,理解地点了点头,后知后觉问:“那人是在说前辈吗?” 桑诺一猜就?是在说她,但?是她才不认。 “你做什么?!” 那人眼看着?就?要让桑诺那里冲,谢长翎直接抬剑拦住。 那人一愣,先是盯着?谢长翎看了几眼,而后似乎认出来了。 “是胥离山的?谢小?君吗?在下集藏门弟子?朱虢,寻找杀害同门的?妖邪而来!谢小?君身后的?那个,可是狐妖?” 桑诺手托腮,看谢长翎怎么应对。 谢长翎想说不是也没办法,毕竟桑诺的?狐耳狐尾都在,脚上?绑着?伏妖铃,特性十分明显。 但?是这?个集藏门的?人上?来问狐妖,他可就?有些紧张了。毕竟集藏门刚死?了个同门,还?是被吸干精血而亡,自己这?边这?个又是个要人命的?狐狸。 “是狐妖,但?是是和我一路同行的?狐妖。阁下找错地方了。” “果真是狐妖!”那朱虢一听谢长翎的?话?就?确定了什么,飞速说道?,“我师兄的?死?,他们都说是狐妖所为。仲簃宫里就?有个狐妖,谢小?君身边这?个,大概就?是杀害我同门的?凶手,还?请谢小?君将人交出来!” 谢长翎连番解释不是。 可集藏门来了不少人,都是自己师兄没了,情绪激动,好?不容易见着?一个狐妖恨不得立刻拿下杀了,根本听不得谢长翎的?话?。 就?连紧随集藏门之后赶来的?几个仲簃宫弟子?都跟着?瞎起哄,说肯定是那个狐妖所为。 二楼围了一圈各个宗门的?弟子?,桑诺还?很淡定,饮了杯中酒,左边看一眼,右边扫一眼,没有一个入得了眼的?,还?不如那个从窗外飞进来的?…… “长翎!” 窗外飞进来了一个年轻清秀的?修士,手持剑而来,一眼看见持剑堵在众多修士面前的?谢长翎,立刻上?前了去。 “梁师兄!”谢长翎见到自己师兄比较高兴,立刻请他帮忙。 “师兄帮帮忙,与集藏门的?道?友们说一下,我身后的?狐妖当真不是他们要找的?凶手。” 集藏门的?弟子?已经疯魔了,开始指责谢长翎包庇狐妖。 “谢小?君不要失了良心!我师兄死?于?狐妖之手,整个胥离山下敢出现的?狐妖也只有你身后这?个。你说不是她,那还?是谁?!” 谢长翎和他们都要扯不清了。再怎么解释都不听。 梁四垺闻言先是看了眼坐在窗边的?桑诺。 纯白之狐,艳丽魅色世殊无?双,就?那么坐在那里也足以想象她若是有心惹弄,会弄得多少人飞蛾扑火而去。 只一眼他立刻收回了视线。 “这?个狐妖是?” 谢长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救命恩人?欠债的?债主?小?师叔喜欢的?人,还?是杀了小?师叔的?凶手? 二楼原本吃饭的?修士们这?会儿还?端着?碗,菜都没有现在的?戏香,他们听到这?里,不由得纷纷替谢长翎说话?。 “那是他娘!” “对,是这?个小?道?友的?娘。” “别瞎说,人家把自己的?娘不远万里才带到胥离山来,怎么就?提前去杀了你们的?人了,肯定是有误会!” 周围吃了一圈热闹的?修士主动替谢长翎解释。 “可不是,狐妖固然有□□偷宝的?坏妖,但?是这?个狐族姑娘……夫人,不一样啊,”那原本过来想要买下桑诺的?壮硕修士挤了出来,拍着?胸脯说道?,“这?可是一个为了儿子?宁可带着?伏妖铃的?好?母亲,可不能?冤枉了她!”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54节 桑诺顶着?阁也谭智沅和兰竹宣的?眼神,淡定地抬起衣袖:“……咳。” 她编故事的?时候不过是为了逗谢长翎的?乐,没想到,属实没想到。 谢长翎脸都绿了。 梁四垺眼神逐渐迷茫,看着?谢长翎不确定地问:“……你娘?” 谢长翎有口?难言。 现在说不是,狐狸说谎被拆穿,肯定要被集藏门的?人当做凶手抓走。 她是狐族又是女妖,生的?这?么好?看,谁知道?会不会受欺负。 他既然要把她带到胥离山来,就?一定要平平安安带到胥离山。 之后是如何审判给小?师叔赔命也是她应得的?,至于?现在,不能?让别人带她走。 这?一番话?让还?在撕闹的?集藏门弟子?都傻了。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狐妖是……仙尊徒弟的?娘? “当真?” 那集藏门为首的?弟子?不由得发问。 谢长翎能?说什么,只能?要紧一口?牙,憋屈地扬起下巴。 “其中有些不足与外人说道?之事,总之,她……的?确是我长辈。” 师叔爱慕与她的?话?,就?当是婶婶吧! 总比母亲好?忍一些。 桑诺听见了,啧了一声。扭头和阁也笑道?:“他真腼腆。” 此刻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他喊一声娘,她也会摸着?他脑袋叫一声乖儿子?的?。谢长翎还?是年纪小?脸皮薄,给别人留下了可以操作?的?话?柄。 集藏门的?弟子?有些难以接受。好?不容易发现可疑的?目标,怎么居然是谢小?君的?长辈? 梁四垺才叫迷茫。 长翎师弟不是无?父无?母,被仙君捡回来的?吗? 原来他是狐妖之子?? 宗门大秘密啊! “我不信!”集藏门的?弟子?还?是梗着?脖子?说道?,“谢小?君要拿出证据来,起码要……谢小?君的?师尊说她不是凶手,承认她是谢小?君的?长辈才行!” 谢长翎都快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自己师门的?师兄弟,同门小?辈,前来宗门大会的?各大门派,还?有那么多散修,都在这?里围观他被逼认下一个狐狸娘。 这?大概就?是他此生最憋屈的?日子?。 谢长翎被逼的?实在无?法,只好?一口?承诺。 “好?,让我师尊见了她,亲口?承认她的?身份!” 大不了到时候告诉师尊,这?是小?师叔爱慕之人,想必师尊对她也会照拂一二,不至于?让她死?在外人手上?吧。 桑诺听见了,菌子?也听见了。菌子?不由得小?心问。 “小?傻子?的?师尊是?” 桑诺想了想,托腮猜测:“……他们喊他谢小?君,看来他的?师尊很可能?就?是仙君了。” 这?一票干的?着?实大,也的?确赌赢了。 若是如此,她索性就?当一当十五的?未亡人好?了。让仙君照拂一二,若是能?得到仙君的?一截魂骨,岂不是爽死?她了。 唔,她得喜欢十五才行。喜欢他什么呢?喜欢他跟在她身后时安静却从来不会消失,还?是喜欢他明明不喜欢,却对她的?各种恶意无?奈接受?又或者,是他哪怕在危险之中,也要以死?相护,放她出来? 啪。 桑诺脸色淡了淡,把酒杯拍在桌上?。 她不喜欢十五。 世上?因为喜欢上?不该喜欢的?男人,大都女子?都得用自己的?惨痛教训去醒悟。 桑诺想,男人不值得喜欢,但?是死?了的?男人,嘴上?就?能?多喜欢他一点了。 集藏门到底是因为谢长翎和仙君的?缘故,只能?暂且相信桑诺不是杀害同门的?凶手。 四下人群散去后,梁四垺不敢多问,怕问到了谢长翎的?伤心事,只让谢长翎赶紧回师门。 谢长翎这?次脑子?转得快了点。 “宗门大会每次都有一次着?法听道?日,选在哪一天的??” 梁四垺说道?:“两日后。” “我师尊还?在闭关?” “不,师叔前些日子?出关了。”梁四垺说起这?个似乎也有些奇怪,“他……等你回去了,好?好?问问师叔吧,师叔似乎闭关的?时候……受了伤。” 听他师尊说师叔此次出关道?心不稳,反噬极其严重,甚至漏夜飞上?九霄雪峰,立雪而站,次日被师尊发现的?时候,浑身积雪不化。 谢长翎吓了一跳,有些紧张,但?是转念一想他的?师尊是什么人,可能?只是些许小?伤,他太一惊一乍了,反而惹师尊不喜。 既然师尊出关了,那他得想法子?让师尊当着?所有人的?面认下这?个坏狐狸。 谢长翎没有跟随梁四垺先回去。而是和同伴们在客栈再住两天。 桑诺听到这?个决定还?有些诧异,以为谢长翎今日就?要上?山去。不过与她倒是无?关,多活两天也好?。 此处客栈住的?都是修士,桑诺虽然脚上?套着?伏妖铃,但?是谢长翎对她看管还?很严格,认真在她住的?厢房下了好?几道?禁制。不许出不许入。 桑诺靠在躺椅上?摇着?扇子?,任由小?崽子?忙前忙后给她的?安危做最后的?确保。 “辛苦了,翎儿。” 等谢长翎前后各自又放下几颗爆裂丸,桑诺等他路过自己躺椅旁时,笑眯眯地用扇子?拍了拍他胳膊。 这?一下给谢长翎打得险些跳了起来。 “不许瞎叫!” 给他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之前喊他小?谢,今天装了一把他娘,居然喊起了翎儿?他师尊都没有这?么叫过他! 桑诺点头:“好?的?,翎儿。” 谢长翎实在是弄不过这?个狐狸,无?力地瞥了她一眼。 桑诺等他转身要出门的?时候,笑意收敛了点。 “翎儿,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杀了十五,这?是无?可抵赖的?事实。谢长翎明明很气愤这?件事,甚至想为十五报仇,但?是他同行一路,将她照顾的?很好?。 在这?里遇上?危急时刻,还?愿意听她编的?瞎话?,只为了保住她。 和十五有些像,都是傻子?。 桑诺等待着?一个傻子?的?回答。 谢长翎手握着?门,背对着?桑诺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你和师叔之间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问不出来,就?让能?问出来的?人问,我想知道?,师叔为什么让你杀了他。” 门关上?了。 桑诺对着?闭合的?门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 一脉相承的?傻子?。 两天后。 胥离山的?宗门大会,听道?之日。 听道?之日,所有前来胥离山的?宗门弟子?都会在礼法广场等待听宣,听道?着?法。 所有人都在,也是谢长翎最好?操作?的?时候。 桑诺一路上?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服,想化作?原型让谢长翎驮她上?去,他却顽固抵抗了许久,等桑诺没力气了,还?是阁也好?心抱着?她上?了山。 “没人告诉我,胥离山有一千阶台阶。” 桑诺化做原型躺在阁也怀中,无?奈地叹气。 阁也好?心纠正桑诺:“不是一千阶,是一千二百七十六阶。” 桑诺直接闭上?眼。 让她现在一只脆弱的?狐狸爬上?一千多层的?台阶,还?不如直接在这?里给她立个墓呢。 胥离山的?灵气很足,尤其是几个小?修士带着?桑诺进入宗门,上?到三升台去,那浓郁的?灵气让桑诺很是舒服,身体里的?气息都得到了一定的?缓和。 她睁开眼从阁也的?怀中跳了下来。 落地化为人形。 桑诺提着?裙走在前,看见三升台周围种了不少梨树,有些好?奇,白梨花似雪,全然不是季节的?盛开在枝头,一树一树的?像极了雪海。 谢长翎想说什么,看她在白梨花海下驻足,索性随她去。 今日胥离山戒备森严,也只有他才能?带着?人这?么一路抵达三升台。 桑诺站在白梨花之下,闭上?眼,隐隐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道?法灵空之声。 这?里就?是胥离山啊。 曾经有个人和她说,要将她带到胥离山去。 桑诺提裙走过一树一树的?梨花,脚上?的?伏妖铃一步一响。 “别瞎走,小?心被抓。” 谢长翎提醒她。 “知道?了,翎儿。” 桑诺很知道?怎么让谢长翎闭嘴。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55节 谢长翎:“……” 谭智沅拍了拍他的?肩膀:“快点,别让人等你,翎儿。” 阁也和他招了招手。 “那我们先走了,翎儿。” 兰竹宣秉持着?好?兄弟的?原则,用充满歉意地眼神看着?他。 “翎儿,我们追上?去吧。” 翎儿不想说话?。 “不知道?路就?不要瞎走,跟着?我。”谢长翎口?中念诀,伏妖铃一紧,桑诺连连退了几步退到他身侧。这?给谢长翎得意坏了,给了桑诺一个无?比傲气的?眼神。 桑诺看了眼脚踝上?的?伏妖铃。 罢了,狐狸绑了伏妖铃,只能?先低低头了。 谢长翎一路畅通无?阻,在众多同门的?提醒下,绕来绕去,很容易带着?一行人抵达了礼法广场。 礼法广场一眼看去犹如云端之上?的?悬空镜,天有多大,此处就?有多宽。 黑底金纹的?巨大雕刻立柱盘龙吞云,礼法广场上?千名修士盘腿打坐,听着?主位胥离山掌教的?道?法教诲。 就?在此时,谢长翎深吸一口?气,抬手放在眼前,释放神识。 看见了!师尊果然在! 桑诺还?在抬头看着?天空。整个礼法广场之上?,就?像是头顶生长着?数千颗梨树,随着?主台上?的?修士循循教诲,雪白色的?梨花如春雨似的?扬扬而落。 她忽地被拽了下。 却是谢长翎这?小?子?拽着?她,一步步走上?了广场。 一开始,只是后排的?修士们发现了有人闯入。等认出来是谢长翎,众人都又释然了。 仙君的?徒弟,稍有一点胡闹也无?妨。 桑诺被这?么拽着?,脚下一步一响,伏妖铃的?声音起初是轻盈地,后来越来越清脆,随着?她的?步伐,一响回荡。 一人回头,百人回首。 无?数的?回眸,看向白衣狐妖。 桑诺每走一步,脚下都觉着?有些生疼。 她带着?伏妖铃,此处是道?法至纯的?礼法广场,她妖身被压出一半来,走一步都觉着?妖骨咯嘣疼。 而拽着?她的?谢长翎手都在抖。 许是要做的?事情太过狂悖,就?连谢长翎自己都无?比害怕。 但?是又不得不为之。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桑诺的?身份才能?在胥离山安然。 谢长翎拽着?桑诺,终于?走到了最前边。 他站定脚步。 桑诺也停下脚步。 被这?个小?子?拽着?走,从数以百计的?修士眼皮子?底下这?么大大咧咧的?一路横闯而来,很没有礼貌。她若是这?小?子?的?师尊,只怕要给他吊起来用麻绳抽一顿不可。 但?是她不是谢长翎的?师尊,她是谢长翎现在要救的?人。 桑诺淡定地拨了拨腮边的?碎发,她得对得起这?个小?崽子?拼命救她的?心意。 她等待着?。 “师尊!” 谢长翎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师尊。 主位分为三席,一居地中,为掌教瑭松,二在台上?,广袖白发,是掌门。 三位半天之上?,以云为地,以一头巨大的?三头虎为椅。 那人坐在三头虎身上?,似乎听见了徒弟的?叫喊,垂眸一瞥,起身从云境上?一步步走了下来。 他身量很高,足足九尺。黑发以一根琉璃簪半挽,半披垂发有一缕白如雪色的?发丝。 他由远而近走来,许是仙君的?身份让他习惯穿浅色的?衣衫,白衣为底外穿金衫,衣袍上?绣着?数不清的?丝缕,像是会动的?丝线在他衣衫上?不断游走。 许是阳光刺眼,又或者是白色太过耀眼,桑诺站在原地甚至能?看清一步步走近的?仙君手腕上?的?九色手绳,都没有看清逆着?光下他的?相貌。 但?是…… 桑诺下意识想要退后一步。 他走近了。 若说人间有雪,大抵是没有九霄雪峰的?雪厚,若说雪能?成人,也没有眼前这?个人冰冷。 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似覆盖着?冰雪,一丝属于?人的?情感都无?。 这?样的?一双眼看向了她。 桑诺甚至看不见其他,只看见了这?双眼,就?移开视线,她咬紧唇,只觉着?自己头疼欲裂。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他呢? 鹤辛酒用了几十年给她蒙上?的?那层雾,被一步步走到眼前的?男人亲手挥去。 桑诺好?疼,哪儿都疼,疼得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事不是只要遗忘就?不存在的?。 始终都在,始终都无?法真正的?忘却。 桑诺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无?奈地想,现在可真是弄得有些狼狈啊。 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君,她呢,被他的?徒弟戴上?了伏妖铃。 是了,他居然也会收徒。还?能?养出这?么率真善良的?徒弟。 看来他不是不会对人好?。 只是不会对她好?吧。 桑诺想着?想着?,居然想笑。 阳光下,她肌肤比白梨花还?要白,白到近乎透明。快要消失。 谢落秋静静地看着?眼前美艳而狼狈的?小?妖。 她明明在笑,从刚刚起一直是眉眼含笑,偏偏抬头看他的?那一眼,只是那么轻描淡写地一眼,所有原本的?笑意皆收。 漠视如草木,平静如无?睹。 谢落秋气血翻涌,才被反噬的?身体魂体都不稳,在这?一刻,更?是神魂动荡,几乎又一次将他反噬。 他忍着?口?中血腥问她:“你是谁?” 该是从未见过,为何看见她时,心会不稳,魂会震荡? 他问她是谁。 真的?很可笑呀。 桑诺想了想,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甜滋滋的?笑。 比蜜糖还?要甜腻。 “桑诺,是个小?寡妇。” 第29章 偌大的礼法广场容纳着千名修士, 他们眼睁睁看着谢长翎拽着一个狐妖走到了仙君的面?前。 那可是一个狐妖啊!会不会被仙君一剑斩杀? 广场上风有些大。桑诺抬手将吹到腮边的长?发捋起,甚至还有?心情想?,难怪她输得一塌糊涂, 原来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他只是她山间捡到的凡间修士,难怪他能那么决绝。 原来是他啊。 胥离山近三百年来最接近天道的剑修, 韫泽仙君。 是他啊。 有?些想?笑。 她可真是狐族的败类,居然瞎了眼, 和?这?样一位无情道剑修当?了三年夫妻。 韫泽仙君的身后跟着三只头的灵虎,抖着毛, 朝桑诺张开嘴发出一声虎啸。 这?一声没吓到桑诺,倒是让谢落秋回过神来。 她说的话全都在他耳中?, 却像是听不懂, 不愿听, 身体耳朵有?自己的选择,只记住了她叫桑诺。 他抬手。 广袖微微下滑, 他制止了想?上前的三首虎。 空气里从?来都是一样的,有?天地万物的灵气,有?腐朽盛开衰败与消散的轮回, 也有?勃勃生?机的洋溢。 从?来都是一样的。 但是此刻不一样。 眼前的狐族少女?像极了深渊下破壳而出的影。 她的存在吸收了天地灵气的波动, 站在那里就像是隔绝山海的一道壁垒, 让他看不见其?他所有?。 影将光如数吸纳。 “桑洛。” 谢落秋重复念着她的名字, 读音却有?微妙的不同。 “我们见过吗?”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56节 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小狐妖。 白衣白色狐尾, 纯色压着她狐族的艳丽, 压着她唇角那一抹勾人的甜腻。 她不是在笑。 看他的眼神是空的。 为什么? 谢落秋几乎要伸出手去。 桑诺垂眸眼皮轻轻抖了抖。 “……不曾见过。” 她怎么会见过高?高?在上的仙君呢?当?然是……没有?了。 谢落秋的气息不稳, 身体里灵气逆转, 他喉口腥甜,不再言语。 不曾见过。怎么会不曾见过?但又的确……不曾见过。 桑诺见他沉默了, 忽然笑吟吟地问他:“你?呢,你?是谁。” 偌大的广场传来数不清的倒吸气声。 桑诺就像是什么都听不见,她最后一次这?么耐心等他的回答。 “谢落秋。” 谢落秋说完,又补了两个字:“……剑修。” 谢落秋。桑诺嗯了一声。他叫谢落秋,难怪她不知晓。她知道的只是阿九。 两人对?话之间,三首虎已经走到桑诺身边,围着她转了两圈,倒是没有?之前的凶性?,低吼着在桑诺旁边的空地卧下甩着尾巴。 桑诺悄悄将自己的狐尾藏起。 此间气氛实在过于奇妙,谢长?翎人有?些懵,头一次见自己师尊主动和?人说了这?么多话,眼下师尊盯着桑前辈,沉默不语,却不离去,这?真的太奇怪了。 “师尊,弟子之前犯了错,身陷险境,是狐妖桑诺救了弟子与同伴的性?命。” 谢长?翎不再犹豫,单膝跪地,抱拳禀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但是她还做了一件和?十五师叔有?关的错事,弟子不敢妄断,将她带回胥离山,请师尊定夺。” 谢落秋回过神来,垂眸看向自己的徒弟。 他说……十五师叔。 和?她有?关? “糊涂小子,再怎么也不该带着狐妖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众道友的修炼。” 坐在广场上位正中?的白发道袍老者早先不敢吭气,见桑诺也好,谢落秋也好似乎都不再交谈,他这?才一脸无奈朝谢长?翎说道。 “你?师尊不理俗事,你?速速带着狐妖去刑堂。” 距离甚远,但是白发老者的声音清晰穿入每个人的耳中?。 谢长?翎一愣。掌教让他带着桑诺去刑堂。若是去了刑堂,她不得被扒一层狐狸皮。 他有?些犹豫。 比起他,桑诺倒是淡定。刑堂这?种地方挺好,总好过和?谢落秋面?对?面?相顾无言。 她扭头问谢长?翎:“刑堂怎么走?” 刑堂。 谢落秋似乎有?些困惑,抬眸定定看着桑诺。 她白嫩嫩的脸蛋上,侧着光甚至能看清她脸颊上的露水,水珠滚落。谢落秋始终盯着看。 今日……只有?风,没有?雨。 谢长?翎喊了一声师尊,想?要得到来自师尊的确定,但是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反应。 “算了,你?跟我来。”谢长?翎有?些无奈,但是确实是掌教所说,师尊他从?来不理俗事的。他在这?里禀报给师尊,也是想?给桑诺过个明?路,和?十五师叔有?关。师尊没有?搭理他的话……也在意?料之中?。 不对?,师尊只是没有?搭理他的话,师尊是主动走下来,主动搭理桑诺,还问她问题了! 谢长?翎一愣,莫名觉着这?一幕有?些意?外的熟悉。 师尊什么时候会在意?一个狐妖,不只是妖,师尊不在意?人不在意?妖,不在意?天地万物。 主动询问这?种事情,在谢长?翎有?限生?命里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发生?过吧。 还是说……桑狐妖对?师尊和?师叔有?什么特别的? 谢长?翎不敢想?,感觉再想?下去脑袋要炸了。 他只这?么一点点思绪都让他晕头转向,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桑诺在师尊面?前多待,顾不得得到师尊的答案,立刻拽着桑诺绕开人群往外冲。 桑诺甩开了他的手,他只能自己调整着步伐,低头在前面?带路 桑诺和?谢长?翎说话时没有?看谢落秋,直至此刻也不过是提裙慢悠悠跟上谢长?翎的步伐。 身后的仙君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她根本不在意?。 她脚上还缠着伏妖铃,一步一响,告诉礼法广场所有?人她是个妖。 如果?早知道胥离山有?个他,她就不来了。 多狼狈啊,她是被他徒弟抓了的小妖,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君,他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问她的时候甚至都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又或者说,故意?这?么问一下,让她自觉点? 风又吹乱了她的散发。桑诺的衣袖裙摆随风晃起,礼法广场上千修士目光不由得追随着她。 “一个狐妖。” “生?的果?然是狐族模样,招人眼。” “她犯了什么错?” “她和?仙君说上了话。” “我怎么觉着,她比媞练仙子还要美?” “媞练仙子可是麓君的女?儿,出身高?贵,岂是一个山野狐妖敢比的?” “她是个寡妇,哈哈,一个狐妖自称寡妇……” 数千人的道法修炼中?,有?人凝神修炼,有?人分心议论。 以唇齿说,以灵气传音,偌大的广场看似安静,实则嗡嗡嗡嗡好比多了一群蚊子。 桑诺听得见,也懒得听,她现在想?了很多很多,想?到最后甚至在想?,要不要转身去给他一剑。 反正杀了十五大概也要抵命,还不如趁这?机会将他也杀了? 杀肯定杀不死,总能让他疼上一疼的。两个人的过往,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疼。 桑诺想?着想?着停下脚步。 伏妖铃安静了下来。 风乍起。 身后嗡嗡嗡的蚊子声在一个瞬间戛然而止。 一股灵力强大的气波在身后荡开。 是谁的灵力? 桑诺后背发凉。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是仙君,身后这?道忽然出现的灵力她都无法抵御,若是对?上仙君,她真的能靠近他,杀了他吗? 不能。 桑诺不再白日做梦,提裙脚下加快速度,甚至还在催促谢长?翎。 “快走,别磨蹭。” 谢长?翎盯着她脚步匆匆铃铛乱晃的背影:“……”他还在想?法子捞她,她就急着求死了? 但是…… 谢长?翎回头。 他看自己自己师尊重新坐回云端,单手抵着额,闭眸。 刚刚身后那道灵波是师尊吧? 他扫了眼广场上的数千修士。 禁言咒。 一个瞬息让数千高?阶修士闭嘴的霸道咒术。 有?人惹到师尊了? 那的确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师尊心情不好,直接给桑诺扒了狐狸皮呢? 走走走。 “主人,您在看什么?” 三首虎卧在谢落秋的脚边,寻着谢落秋的视线看去,只有?远去的两个小点。 谢落秋收回视线。 他竟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 气脉翻涌,神心不稳,走火入魔之相隐隐显露。就连他都无法抑制。 明?明?是道法静心之处,他却无法安坐片刻。 身体的翻涌让他心脏的位置疼之又疼,久违的,陪伴他百年的疼痛,又回来了。 他骤然起身。 三首虎起身长?啸一声。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57节 金光流动,云层散去,偌大的礼法广场只留下仙君清淡的一句。 “先走一步。” * 离开了那礼法广场,桑诺脚步才慢下来。 她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索性?停在一侧靠着树休息了片刻。 谢长?翎知道她身体有?多虚弱,还以为是她在广场被自己师尊的灵气伤到了,犹豫片刻问了句。 “还好吧?” “不太好。” 桑诺睁开眼,和?以往不太一样,看谢长?翎的眼神多了一种让谢长?翎头皮发麻的感觉。 谢长?翎的直觉让他立刻退后了一步,警惕地盯着桑诺。 桑诺抱着手臂冷着脸想?,看,他的徒弟都能感觉到杀气,想?杀他还真是痴人说梦。 “说说吧。” 桑诺抬了抬下巴。 “你?怎么是他的徒弟?” 谢长?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很微妙,就像是桑诺认识自己的师尊很久很久,久到根本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个新鲜的存在。 不可能啊,若是桑诺认识自己的师尊,自己怎么都该知道的。 她自己也该说才是。 但是这?个口吻真的,微妙到让谢长?翎眼神古怪地问她:“你?认识我师尊?”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师尊还问她见没见过他,桑诺说没见过。 他们真的没见过吗?师尊为什么会问桑诺这?种问题啊?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谢长?翎抓心挠肝地恨不得去问自己师尊,但是不敢,只能问一口桑诺。 桑诺一愣。 她和?他是认识的吧。 在百年前,她还是个没有?完全成年的小狐,生?活在小藏谷里,她喜欢在小藏谷的梨树林里睡觉,喜欢在谷峡里的流水游泳,爱在水中?摸鱼,捡各种各样的小东西。 那天,她在水里捡到了一个重伤的男人。 他说他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一个音。 她叫他阿九,后来,将他留在了小藏谷。 “不认识。” 桑诺侧眸看着谢长?翎,说的十分真挚。 “你?的师尊可是赫赫有?名的仙君,不过是听说过罢了。果?然,也只有?仙君才能收下你?这?样天赋极高?的徒弟。” 谢长?翎被这?么一夸忘了自己急躁的想?着的那些事,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 “咳,那也是必然的。” 桑诺休息好了,让谢长?翎在前面?带路,自己跟在他的身后问。 “你?什么时候拜的师?” “很小很小的时候。” 谢长?翎回忆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我那时候无父无母,被放在一颗梨树上,也许是哭的声音太大,师尊路过发现了就捡了我。” 桑诺停下脚步,不由得想?起来当?年自己重伤离开小藏谷,去找友人避难的时候。 一贯温和?的友人难得给她发了脾气。 “路边什么脏东西你?都捡,命都给你?捡没了才高?兴?” 从?那以后,桑诺就改掉了到处捡东西的坏毛病。 最后一次捡东西,大概就是捡菌子。 “挺好的,你?运气不错。”桑诺说的真心话。 看,她捡回来一个让她没了心的男人。谢长?翎是被捡的小崽子,对?他师尊满眼憧憬崇拜,他运气真不错,谢落秋的运气也好。 都这?么好,凭什么就她受尽苦呢? 桑诺呼吸有?些急促,她攥紧了衣袖。 是啊,凭什么? “前辈运气也好,遇上了我,不然换做别人,哪个肯这?么救你?。” 谢长?翎还在小声嘀咕:“刑堂,我认识刑堂的黄师兄,到时候请他来审你?,你?有?什么说什么就是,别丢了命。” 桑诺眨了眨眼。 那股子涌上心头的戾气好像随着谢长?翎的话语渐渐消失。 是了,她当?年的运气很差,但是现在的她运气的确不错。 谢长?翎这?个小崽子……的确不错。 “怕我死在刑堂里?” 谢长?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你?死不死的我才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能活下来肯定是小师叔舍弃了什么换来的,我才不能让你?这?么简单的死了。” 桑诺不由得想?笑。 谢长?翎一开始脑子转不过来,给他了时间,他自己想?着想?着居然能想?通其?中?绝大部分事情。 也不错了。 虽然他反应有?些慢,当?时阁也都说了,凭借她什么灵气都没有?的修为,若不是十五让她杀,她能杀吗? 也许是因为是他的亲小师叔,所以才会蒙蔽双眼吧。 “那你?可得在刑堂里打点好,我现在很容易死的。”桑诺提醒他。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现在的状态的确很糟糕。尤其?是骤然遇上那个男人,情绪都足以让她崩溃。也就是旁边是个小崽子,她还能装得住。 是他啊。 在自己剖心与他决裂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桑诺曾经在做梦中?都梦见过。梦见她压着阿九,伸手掏出他的心,问他狐狸的心和?人的心到底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会是他呢? 她那么爱他,纯狐少女?最大的乖都给了他,只要阿九说想?要和?人族接触,她哪怕从?小都被外面?那些人族欺负,不敢出山谷,也还是咬紧牙关,笑眯眯陪着阿九出山。 他曾经说虽然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是他可以陪她一辈子。 就那么一句话,小纯狐高?兴地能在雪地里打滚,跳到他肩膀上翻滚撒娇。 然后呢? 他说…… “前辈,前辈?!” 桑诺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意?识模糊的时候,被谢长?翎急切地摇着肩膀晃醒。 她眼神有?一瞬间无法聚焦,看不清眼前的是谁。 好一会儿,才在谢长?翎那慌里慌张的表情中?看见自己。 面?色苍白,眼神泛红,唇角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犬齿。 她……她刚刚被自己囚禁了。囚禁在过去的痛苦里,让自己现在的思绪和?身体都为止承担痛苦。 这?份痛苦让她几乎唤起了兽性?。 桑诺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 真逗啊。她当?年还是个幼狐的时候都不曾妄动兽性?,阿爹阿娘说她是最会控制情绪的小狐。 现在居然会因为见了一眼不该见的人,动了兽性?。 数百年的修炼险些都毁于一旦。 桑诺这?次是真的走不动了,浑身汗湿,抬眸看去周围,此处已经被谢长?翎带到一个偏远小路,地铺青石,两侧是矮矮的草丛。 远处有?一个四角翘钩的楼,还能看见持剑的弟子在外巡逻。 “前辈,您到底怎么了?”谢长?翎吓得够呛,甚至忍不住问,“是不是我一个魂骨不够,还需要魂骨吗?” 桑诺定定看着他。 谢落秋的徒弟,有?道是父债子偿,把他全身魂骨拆了也不为过。 半响,她移开视线。 “不用,将死之人,不浪费魂骨了。” 谢长?翎根本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工夫桑诺出了一身冷汗,看着比刚刚还要虚弱,甚至都要昏过去。 “那儿就是刑堂吗?送我过去。” 桑诺走也走不动,直接伸手。 谢长?翎有?些迟疑。 “真的要去刑堂吗?不如我先送你?去见一见你?亡夫……呸,我是说……” 谢长?翎一巴掌拍在自己嘴巴上,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桑诺却噗嗤笑出了声。 “见过了哦。” 谢长?翎呆呆地啊了一声。 “不是,见,见过了?就刚刚,在那儿?!”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58节 礼法广场上的是上千各大宗门的弟子,除此之外就是胥离山本山的弟子。一个已死之人肯定不会在哪里,是他刚刚口误说错了,桑前辈听错了,还是说…… “对?啊。”桑诺取出丝帕慢条斯理擦了擦自己一额头的汗。 谢长?翎又知道桑前辈在胡扯了。 “行,那你?亡夫是谁啊。” 小崽子随口问道。 桑诺想?了想?,笑眯眯跟谢长?翎说:“谢落秋哦。” 谢长?翎一口气险些给自己憋死。 他几乎不会说话了,口吃地啊啊啊了半天,迷惑到抬起手先给了自己一巴掌试图把自己耳朵打醒。 “你?说……谁?” 桑诺已经笑得前俯后仰,好一会儿,她才若无其?事地擦掉眼角的汗水,一如既往地用那带点玩趣的语调说道。 “骗你?的哦。” 他不是亡夫。他是活着的记号。 提醒她过去有?多愚蠢。 谢长?翎好一会儿了才勉强反应过来。 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刚刚险些当?真了。 毕竟自己师尊居然会主动下来和?桑诺说话,而桑诺见到师尊的态度,也很微妙啊。 真的很微妙,微妙到他刚刚那一瞬间是真的信了的。 腿一软差点都要跪下了。 还好,她说是骗他的。 谢长?翎拍着胸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逗你?玩的,现在不逗你?,下次可能就没机会了。” 桑诺撩起腮边的碎发,瞥了眼远处的刑堂。 “走吧。” 谢长?翎哼哼唧唧了半天,还是说道。 “你?……你?这?个样子进得去,我怕你?出不来。” “你?放心。” 桑诺笑意?有?些浅,她看着那被称之为刑堂的房屋,眼神穿过建筑,落在远处的虚空。 “我现在不太想?死,不管遇上什么,爬也会爬出来的。” 刑堂外,谢长?翎了然无趣地站在空地发呆。 回忆着和?桑诺一路说的话,越想?越不是滋味,总觉着有?些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一阵风刮过。 浓郁的灵气带着熟悉的气息,从?天而降。 谢长?翎抬起头来。 浓郁且有?些翻滚难安的灵气,像极了有?些躁动的主人。 白底金衣的高?挑男人身边跟着三首虎落下云端。 谢落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该回到悬丝境修炼闭关,调息自己的灵气。 而不是走到一半忽然折返,来到一个他从?未来过的地方。 若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这?个狐妖有?异。明?明?只是一个灵气薄弱的小狐,看一眼却能让他道心不稳,神魂晃动。他得来问问这?只狐妖,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一眼,让他几乎走火入魔。 谢落秋脚下不过两步,就到了谢长?翎的面?前。 他的徒弟,和?她似乎很熟。 “……师尊?!” 谢长?翎心里猛地一跳。 谢落秋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徒弟,嗯了一声,而后灵识外散,不过瞬息收回。 “师尊来此……” 谢长?翎才抬起手行礼,话还没说完,谢落秋已经一甩衣袖,直径走向了刑堂。 她在里面?。 第30章 桑诺被谢长翎领了进?刑堂, 也是开了眼。 胥离山分作许多部署,刑堂主管刑罚审讯,也分为两处。 一处为审, 一处为刑。 桑诺被谢长翎领着去的地方是审部。从刑堂的大堂内往左走,由一个弟子在前领路。 刑堂弟子对?谢长翎很是客气, 得?知他的来意,先取了一条麻绳来, 给桑诺捆了手。 “轻些啊,这是我……长辈, 问清楚缘由就是,其他的还是要掌门定夺的。” 谢长翎在幽暗细长的走廊里?眼巴巴说道。 桑诺倒是很配合, 伸出手, 任由那个弟子给她将双手捆了起来。 “长翎师弟既然这么说, 我们心中就有数。你放心。” 那弟子给桑诺捆的也不重?,只?用绳子束缚桑诺的行动, 牵着她进?了审问间?。 桑诺也任由这些弟子行动,跟在他们身后穿过了悠长的黑暗小巷,被放在了一间?巴掌大的狭小房间?里?。 此处悬挂着十四面镜子, 每一面镜子下都站着一个面带鬼面的堂中弟子。 这么小的空间?挤了这么多人, 几乎只?给了桑诺一个站脚的地方。 桑诺倒是自觉, 抬起手主动问需不需要把她手挂起来。 站在她正?对?面戴着面具的年?轻修士有些诧异。 “你很熟这一套?” 桑诺谦虚地摇了摇手。 “还好还好, 也就是被抓过那么几次。” 审堂的修士有些绷不住, 咳了一声, 让师弟去给桑诺把手捞起挂在了悬梁柱上。 桑诺靠着手臂被挂起的力道, 稍微能省些力气了。 就是不太舒服。 她不太想多浪费时间?, 主动问他。 “你们要问什?么?” 审堂的修士:“……问你犯了什?么罪,居然是长翎师弟抓回来的。” 桑诺也不说假话, 力求一个真实。 “我杀了他十五师叔。” “谁?” 审堂的修士一愣,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说叫十五,是谢长翎的小师叔。” 那修士虽然戴着面具,但是不难看出他有些疑惑,扭过头去问身侧的同门。 “师门里?有一个排行十五的师叔吗?” 桑诺这才发现,阴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蜷成一团,几乎快睡着了的小修士。 闻言,那小修士才懒洋洋抬起头。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戴面具的修士。 生得?清秀白嫩,比起在审罚堂,他更像是应该出现在学堂里?的乖学生。 “……如果是长翎口中的十五师叔,我知晓。” “还真有十五师叔啊,不曾听过。”那戴面具的修士嘀咕了声。 桑诺嘴角抿着,不太想继续说有关十五的事情。毕竟她对?十五的存在已经有了猜测。现在连胥离山的弟子都不太清楚这么一位的存在,那他…… 到底是谁呢。 “是有这么一位但是没什?么人知道就是了。”小修士懒洋洋回答了自己同门的话。 而后站起身来。意外的是明明是个圆脸显小的少年?,站起身来居然比旁边人高出一个头。 “你说是你杀了十五师叔?” 那小修士噗嗤笑了一声,脸蛋圆圆的,看着更显得?年?纪小小。 “得?了吧,除非那位主动让你杀,不然你连那位的衣角都摸不到。” 某种角度来说,这个小修士说的是真相。 “所以?,你是怎么杀了那位的?” 小修士好奇地凑了上来。 这一凑上来,直接把桑诺眼前的光线都挡完了。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59节 小小的镜室里?塞了十四面镜子十六个修士,桑诺站在这里?都觉着呼吸不顺畅了,小修士个子高,和桑诺说话还得?弯腰。 桑诺坦然说道:“和你说的一样,他让我杀的。” “这话就又是痴人说梦了,那位真的能让你杀,你是他什?么人啊?” 小修士双手往脑袋后一垫,歪着头仔细打量桑诺,然后嘀咕了句。 “这么漂亮,难怪是狐妖。” 桑诺想了想,问道。 “你们胥离山有没有年?纪不大,修为极高的剑修,不怎么爱说话,最?好是……看不见?” 小修士掰着手指算:“年?纪不大修为极高,不爱说话还看不见……你说仙君?” 桑诺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不是他。” 或许十五有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点像某人,但是更多的时候,十五温柔到是她不曾接触过的小心。 绝对?不是他。 “不是仙君的话,那就只?能是洬谈君了。” 小修士提了一个桑诺不曾听过的名字。 “哦?他是谁?” “洬谈君啊,琉瓶的师尊。”小修士弯腰弯得?难受,索性蹲了下来,笑呵呵与桑诺说,“洬谈君你不曾听过很正?常,他很低调的,整日里?都在后山下棋,很少出来,也看不见。” “不过与你说的有点不同,洬谈君不是剑修,不对?,他之前是剑修,后来不曾用过剑了。” 桑诺只?问了一句:“与十五相比,谁修为高?” 小修士一愣,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拍着大腿哇哦了一声。 “嘿嘿,我可不曾见过十五师叔,不知道不知道,但是洬谈君的修为……听我师尊说,百年?前仅次于仙君。” 桑诺心中有数了。 “十五师叔真的让你杀了?主动的?为什?么?” 小修士好奇不已。 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和桑诺走过那一段路,没有那些经历,又或者是别的,桑诺很淡定地说道。 “我也想知道你们胥离山有什?么规矩,他说他爱慕我,所以?要我杀了他。”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 “因为我是妖?” 小修士已经愣在原地了。 “爱慕……”他喃喃自语,“好刺激的原因……不过你说出来也不像假的,居然是这样吗?” 旁边陪着审讯的弟子们都倒吸一口气,纷纷左顾右盼和周围的同伴交换着眼神。 “需要我给他抵命吗?” 桑诺问。 那小修士连忙摇头。 “这事果然不是我们刑堂能解决的,这样,我去找琉瓶来,请她送你去妄极山。” “妄极山?” 桑诺疑惑。 “洬谈君的洞府所在之处。” 小修士的表情有些微妙:“这件事可能需要你和洬谈君去对?峙,由洬谈君或者掌门掌教定夺。” 桑诺自己有那么几分的猜测,看这个小修士也有几分的猜测,加在一起,她似乎对?这个未曾见过的洬谈君有了些许兴趣。 难道说…… “我先放你下来。” 小修士站起身,刚抬起手准备给桑诺解开绳子,狭小的审室外,一股灵气骤然侵袭而来。 涤荡人心魂的寒澈。 桑诺嗅到了一股让她后背发凉的气息。 下一刻,白衣金衫的仙君身后跟着一头三首虎,出现在幽暗狭小的审室外。 齐刷刷地,在场十六个修士顾不得?其他,躬身行礼。 “——仙君!” 桑诺手动了动,麻绳越捆越紧,挂起来片刻倒是有些疼了,本?来这个小修士要给她解开的,偏偏被人打断了。 她却也懒得?看那打断她自由的人,目光垂下看向?那小修士。 “给我解开啊。” 小修士还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动都没敢动。 来自仙君的威压让他出了一身汗,浑身灵力甚至有隐隐对?敌似的抵御感,让他耳鸣眼花,甚至听不清桑诺在说什?么。 不是,仙君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这里?可是几百年?都不曾踏足过的刑堂吧? 怎么说仙君也不该来这种地方吧尤其是今天礼法广场还在听道论法,怎么也不该来这里?吧? 到底是为什?么? 小修士没敢动,谢落秋看见了桑诺被麻绳捆着的手,高高吊起的姿势。 走得?近了,第二次见她,看着她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不耐烦地晃了晃手,谢落秋心口又是一阵刀割似的疼。 气息别说平稳,几乎要冲破他的经脉。 谢落秋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想验证什?么,他只?知道这不对?劲。 他抬手。 桑诺手腕上的麻绳被风割断。 手臂被吊起来了一会?儿时间?,这么忽然垂下,还显得?有些疼。 桑诺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目光依旧不曾在谢落秋身上停留。 紧随其后而来的谢长翎还在一脸呆滞,不知道师尊怎么会?忽然来刑堂。总不能是为了桑前辈吧……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沉默,脑袋里?面像是有无?数个长了刺的念头在一下一下戳着他,生疼。 “小道友,请吧。” 桑诺还记得?小修士刚刚的话,想要去见一见那位洬谈君。 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谢落秋试着往前走了一步。 撕裂一般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 喉口腥甜,内脏居然在这么一瞬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他若无?其事地又往前走了一步。 三首虎不安地踏着足,一声长啸。 “东门师兄,你们要去哪?” 谢长翎察觉此处气氛过于微妙,桑前辈明显是不想搭理他和师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也不敢去问桑前辈。 师尊忽然来了这个地方,什?么也不说,他也不敢问。 其他的师兄弟脑袋都快埋在地下去了,唯一一个能给他答疑解惑的只?剩下东门迟。 东门迟知道答案但是莫名不敢说。 他长这么大见过仙君的次数加起来一个手都数的完,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头一次。他哪里?知道仙君此番是为了什?么来,万一说错了呢? 话问出口,却无?一人解答。 桑诺这才慢悠悠扫了眼谢长翎。 小子尴尬到手指已经要把鼻尖擦红了。他师尊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还在看她…… 看她能看出什?么花儿吗?还是用眼神就想杀死她? 那他可打错了主意。 她现在可不想死。尤其是在他面前。 “去洬谈君那儿。你带路?” 桑诺最?后还是对?谢长翎给予了一定的温柔,回答了他的话。 气压更低了。 谢长翎也跟着抖抖抖。 不对?劲不对?劲,怎么回事。桑前辈和他说话时怎么眼神越过师尊,或者说无?视了师尊,直接找他的位置?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啊! 洬谈君又是怎么回事?!桑前辈怎么又知晓洬谈君的存在了? 谢长翎这小子都不答话的吗? 桑诺无?法,只?能将目光投向?东门迟。 高个娃娃脸的少年?脑袋也埋了下去。 说好的带她去找洬谈君,现在也成哑巴了? “走啊?” 桑诺稍微缓了缓,提裙抬步就要走。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60节 审室的唯一出口被谢落秋堵着,她头也不抬冷声说道。 “劳驾,让开。” 烦死了,又小又挤的房间?里?塞了十几个人,他还不识相的堵着门。 他到底想怎么样? 之前没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了,打算解决她吗? 堂堂仙君还真是心眼小似针尖,心狠手辣得?很。 谢落秋不知为何明显接受到了一股来自桑诺身上对?他的敌意,与其说是敌意,倒不如说是比敌意还要复杂的疏离。 她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在刻意的疏离他。 为什?么,他们之前若是不认识,她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在过去曾发生过。 谢落秋迟疑片刻,到底还是侧了侧身。 那一点点的位置太小,桑诺若是想要过去,就得?贴着他。 偏偏他让出来的那么一点位置,下一刻还让三首虎给占了。 庞大的灵兽三个脑袋上下摇晃着看向?桑诺,发出响亮的声音。 桑诺被这一人一宠堵得?牢牢,根本?不得?外出半步。 就算如此,她也不想搭理谢落秋,而是看向?谢长翎。 “把伏妖铃取了。” 都到了这一步,伏妖铃对?她已经没有什?么约束,也没有什?么用处。 谢长翎这会?儿是心惊胆战地,做一个动作?前,还得?看自己师尊一眼。 只?是他才抬起手准备念诀召回伏妖铃,桑诺脚踝上铃声阵阵,下一刻已经松动,红绳连着金铃落在了谢落秋的手中。 桑诺才不管是谁给她解开的伏妖铃,没了伏妖铃的压制,她直接化作?一只?小小的白狐,从那小小的间?隙直接跳起飞了出去。 白色的小小狐狸,蓬松的尾巴几乎甩着谢落秋的脸颊飞过。 谢落秋捏着伏妖铃,瞳孔一紧。 白色的…… 毛茸茸的…… 他呼吸急促,不过须臾,他手撑着墙壁,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这给谢长翎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师尊?!!” 桑诺已经踩着三首虎的脑袋飞过,头也不回跑出了刑堂。 此处灵气充盈,她却丝毫汲取不到,不过跑了几步就停下,藏到偏僻小道化作?人形。 发髻上插着的小菌子飞起落到她的手上,变作?一把水墨伞。 “狐狸,你跑什?么?那可是仙君!” 桑诺撑着树好好平复了一下呼吸,半瞌着眼,连这种话都不想回答。 旁人眼中想要求着亲近的仙君,与她来说无?异于砒|霜毒|药,能轻易杀死一只?天真的狐狸。 “你不是说如果小傻子的师尊真的是仙君,你要想办法拜师吗?怎么还对?人家这么凶?” 拜师……桑诺若是早知道谢长翎的师尊是谢落秋,那她说什?么都不会?打胥离山的主意。还会?想那种事。 “我这叫凶吗?” 桑诺休息了片刻,但身体还未恢复好,她妄动灵力这么跑走,身体撑不住,五脏六腑都缩着缩着疼。 她若无?其事地咽下血腥气,甚至还有心情调笑。 “我怎么敢跟他凶。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仙君。” “你那不叫凶什?么叫凶?无?视仙君,还让仙君给你让路……啧啧啧,仙君都蒙了吧。没见过你这么凶的狐妖。” 桑诺漫不经心地转着伞。 “我若是杀了他才叫凶呢。” 她太过理智,知道自己打不过仙君,现在这条命也不想就这么扔掉,都没有对?谢落秋动手。 这话引得?伞一阵狂笑。 “你,杀了仙君?痴人说梦!” 桑诺垂下眸,何尝不知道这的确有些痴人说梦。 “骗你……”她刚想说自己不过是随口骗着玩的,可骗不过自己,她喃喃低语,“没有骗你。” 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桑诺疲倦地闭上眼。 胥离山来错了,不过短短一两个时辰,她觉着自己生机流淌得?太快,谢长翎的一截魂骨根本?抵不了什?么用。 若就这么耗下去,不出一天她就油尽灯枯。 十五…… 桑诺睁开眼。 她得?去找一下这个洬谈君。 若是他的话,那就好解决了。 她抬眸看去,刑堂的位置相较其他地方都有些偏远,从北边去,能在云雾中看见几座山头。 这要是她自己过去,得?要了她的命。 还是等一等吧。那人能追到刑堂来,总不能追到洬谈君的妄极山。 等东门迟或者谢长翎来带她去了妄极山,一切就好办了。 是与非,生与死,都能画下界定。 桑诺等了片刻,终于等到远处的刑堂高阶有人走来。 她定睛看去。 那人白衣金衫,身后跟着一头三首虎。 桑诺二话不说收起伞化做原型,撒丫子就跑。 他还真没完没了,非要这个时候弄死她? 桑诺撒丫跑了一小截,直接让身后飞来的一根红绳金铃伏住,捆成一个红绳小狐狸,从空坠落。 桑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伏妖铃绑了,落在谢落秋的手上。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嘴狠狠咬在了他的虎口上。 一口见血。 谢落秋眉头都没皱一下。 果然,见到她的时候会?疼,骨头心脏无?一处不在叫嚣着翻涌着,但是见不到她,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存在,比死亡还要恐惧。 他唇角还带着一丝红色,手上抓着白色小狐,任由她尖牙咬穿他的手背。 浮云而上,三首虎一声虎啸跳上云端。 桑诺眼前发晕,只?觉着自己在他手中浑身毛都要炸起。 歹人。 她都这么退让了,都假装没有认出来他来,他还是要赶尽杀绝吗? 口中的血腥味荡开。 她拼命用力,咬到他的手血肉模糊。 云上不过须臾,桑诺眼前一花,她从谢落秋的手中滚落到庭中树下的石桌上。 伏妖铃消失,白色的小狐狸落地化作?人形,衣裙不整。 桑诺难得?一脸凶相,嘴角还挂着他的血。 “这是何处?!” “悬丝境。” 男人有问必答,抬手将三首虎招来,围着石桌盘卧下。 桑诺后背汗毛竖起,警惕地盯着谢落秋,怕他忽然发难。 “你要做什?么?!杀了我?” 做什?么? 谢落秋盯着眼前唇角带血的小狐妖,血肉模糊的手,后知后觉有些疼。 手指蜷缩。 她……好像很恨他。 下口毫不留情。 更让他无?法忽略的是她口中的杀了她。 只?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心脏疼得?好似不是自己的,又或者说,自己的心脏疼得?快要跳出胸口。 他捂着胸口,血肉模糊的手在白金色的衣衫前留下斑驳血迹。 呼吸,越来越急促。 疼痛仿佛成了伴随着呼吸的存在,却都比不上看她一眼后,那种从神魂深处传来的撕裂感。 “我要去问一个答案。” 狐妖不在眼前,他心中总有不安,把人掠到自己的领域来,谢落秋才能去做自己的事。 他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61节 桑诺紧紧盯着他。 “什?么答案?” 谢落秋身体化作?虚无?,只?留下他的声音在空气中渐弱。 “关于你。” 第31章 桑诺坐在石桌上发了会儿呆。 刚刚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竟然有些不懂。 关于她?是要问怎么处置她吗? 时隔百年,她真的不知道谢落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做些什么事。就像是刚刚他怎么也不该追她追到刑堂去, 却又不是去杀她的,还把她带到了这里…… 这是何处? 桑诺在石桌上回过神来, 她抬眸环顾周围。 此处像是一个偌大的山头,石桌旁是一棵正在开花的梨树, 雪白的小梨花开满枝头。 风一吹,梨花吹落她一衣裙。 她起身从石桌上跳下来。 “吼——” 三首虎在她脚边发出一声虎啸。 桑诺下意识退了半步, 警惕地盯着这头灵兽。 三只?脑袋的老虎,她还未曾见?过, 是什么?稀罕的灵兽? 巨大的老虎通身黄底黑纹, 若说和寻常灵虎有何不同, 除了那三头外,就是老虎的背上并非简单的黄黑纹路, 而是多了一个像是烙印一样的圆形黑纹。 桑诺等了片刻,三首虎似乎只?是起身吼了她一声,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她往后退了两步, 走到三首虎的范围之?外, 手一垂, 伞落入手中。 “狐狸!你是不是和他认识?仙君?” 伞迫不及待地问道。 桑诺懒得回答这种问题, 撑着伞绕开石桌, 环顾了一圈此处。 就在小庭旁边, 就是一排连廊相接的碧瓦房屋, 门窗洞开, 偌大,空洞。 一眼甚至能看见?穿过两扇门的内里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 小庭中还有一处花圃, 种了一些五彩缤纷盛开的花。 旁边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河池,河池旁放着一把小杌,还有鱼竿。 谢落秋钓鱼? 桑诺眼神有些虚离。 下一刻,她咬紧唇,疾步走到河池旁,抬手就想折断鱼竿。 等等。 冷静一点?桑诺。他钓鱼并不是喂你吃的,已经过了一百年了,他是谢落秋,不是阿九。 你和他没有关系,折断他的鱼竿,徒惹麻烦。 桑诺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心中劝了自己无数次,终于在流水潺潺声中慢慢缩回了手。 她垂眸盯着那通体碧玉的鱼竿,到底没忍住想起当年。 她爱吃鱼。 小藏谷里的溪流有好多好多鱼。 她有时候会变成狐狸,一头栽进溪流中去抓鱼。有时候有术法?在溪流前拦住,光脚在溪水里跑跑跳跳到处撵着鱼跑。 后来他来了,开始做鱼竿,坐在溪流旁的石墩上垂钓,给她钓鱼烤着吃。 她觉着钓鱼无趣,化做原型趴在他肩上,怀里,用尾巴扫弄他。 “阿九,我好无聊哦。” 阿九抱起她放在怀中,安抚地顺着她的毛,等她忽然化作人形嘿嘿直笑,他似乎有些无奈,反手抱着她让她不许在怀里乱动。 “无聊就陪我钓鱼。” “钓鱼更无聊。” 桑诺在阿九怀里不安分地翻滚,一双眼圆圆地盯着他,用脸颊去蹭他,哼哼唧唧地。 每一次都是阿九放着他的鱼竿在河流边扑腾,陪着桑诺去捡石头,打水漂,采溪流边的野花编花环。 一场鱼钓下来,只?有狐狸上钩。 也因?此,小藏谷的鱼竿几乎是天天都在用。天天都有狐狸在他怀里打滚。 看着鱼竿,桑诺总觉着是阿九在给她钓鱼,或者说,他在钓狐狸。 那都是百年前,为了陪着桑诺的阿九磕磕碰碰学着的技能,怎么?也不该是现在的韫泽仙君谢落秋会做的事?情?。 这个鱼竿…… 桑诺强忍着移开视线,试图去找些什么?转移注意力。 “桑前辈?是您在这里吗?” 桑诺才想着要转移注意力,就来了一个能转移她注意力的。 谢长翎鬼鬼祟祟像做贼似的从远处的小草堆里爬出来,伸着脖子看她。 在谢落秋这里心情?实在太过低,导致桑诺看谢长翎都看顺了眼。 “来。” 她朝谢长翎勾了勾手指。 谢长翎心里乱成一团。 在刑堂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尊受了内伤,吓得人都傻了,而师尊只?是抹去唇角的血,扭头就离开。他连滚带爬追出来,却见?师尊追上了桑前辈,把人带走了。 谢长翎在刑堂发了好久的呆,还是东门迟提醒他,要不要追上去看看情?况,他想了好多,最后决定来悬丝境碰碰运气。 没想到啊没想到,师尊居然真的把桑诺放在了悬丝境。 他的领域。 桑诺到底是谁?真的和他师尊不认识吗? 谢长翎不知道,但是桑诺勾手指叫他,哪怕唤狗儿?似的,他也不敢有意见?,乖乖磨蹭了过去。 此间天地偌大,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空荡。 桑诺见?到谢长翎直接问他。 “怎么?出去?” 她得离开这里。谢落秋不是当年的阿九,他的行动心思她完全猜不透。主要是她现在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念头想要和他有什么?交谈,动手。 她苟延残喘百年,可不是为了死在谢落秋手上的。 她得先?活下去。 谢长翎远远就看见?了师尊的灵宠三首虎在桑诺的身后,三首虎摇着尾巴不紧不慢跟着桑诺,见?到他微微抬了抬虎脑袋打了个招呼。 怎么?出去?什么?意思,桑前辈是被师尊困在这里了? “我不敢带你出去。”谢长翎实话实说,“这好像是师尊的意思。” 不出去留在这里等死? 桑诺眸波一转,有了主意,她侧过身去,看着那汨汨河流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我不敢留在这里,我怕他……犯错。” 谢长翎心跳又漏了一拍。 好熟悉的节奏,怎么?这么?像当初桑前辈说她是寡妇,说十五师叔对她意欲不轨的时候? 等等等等,别吓他,这可是师尊! “桑前辈你等等,你什么?都别说,当我是个聋子行吗?”谢长翎当机立断决定什么?都不能听,捂着耳朵大声朝桑诺说道。 他一路走来吃得亏够多了,知道的越多,心里就有越大的压力。 桑诺还没说什么?,她手中的伞已经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小傻子学聪明了,不受你蛊惑了!” 桑诺才不管那么?多,他不想听?这可由不得他。 桑诺索性?直接给谢长翎下猛|药。 “你师尊他对我有……不轨之?心,他强迫于我,我不敢相信堂堂仙君会是这样一个人,也不能忍受这种事?。” “你放我离去,我当没有这件事?,你的师尊还是高高在上的仙君,不会是……那种卑鄙小人。” 谢长翎痛苦地抱着脑袋。 捂着耳朵有什么?用,桑诺太过分了!直接传音给他。 满脑子都是他师尊意欲不轨。 如果说没有见?到师尊之?前桑诺这么?说,他嗤之?以鼻还要嫌弃她是什么?人,敢这么?想他师尊。 可是,可是…… 师尊为什么?去刑堂为什么?带桑诺来悬丝境?还让自己的灵宠盯着她? 他根本不敢深想一点?点?啊!!! 配合上桑诺的解释,谢长翎痛苦地发现,自己好像又要相信桑诺了。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62节 “这是你们长辈的事?,我不管!” 关键时刻,谢长翎终于聪明了一回,拿桑诺之?前的话来堵她的嘴。 桑诺轻笑一声,立刻给谢长翎加重?剂|量。 “你十五师叔是洬谈君。” 谢长翎想假装听不见?都不行,人都傻在那里了。 “……啊?” 十五师叔是十五师叔,洬谈君是洬谈君,怎么?会是十五师叔是洬谈君呢? 但是桑诺在刑堂的时候,的确和东门师兄说要去找洬谈君…… 什么?意思? 谢长翎脑袋疼得快炸了,谁知桑诺又补上了一句。 “我与?十五之?间的事?太过复杂,但既然决定厮守,那我去找洬谈君才是应该做的事?。无论如何,我一个寡妇也不能留在他……仙君这里。仙君强迫一个寡妇,一个有了准备二嫁之?人的寡妇,你作为他的徒弟,难道不觉着有问题吗?” 谢长翎被几个词砸蒙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被东门师兄撺掇来看看情?况,居然又知道了这么?多这么?多要他小命的事?。 这是他能听的吗?敢听的吗?能信的吗? “……我的头好痛。”谢长翎抱着脑袋瓜喃喃自语。 师尊肯定……不是,没有遇上桑前辈的师尊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师尊不将女色看在眼中,也不将天地万物放在心里。他只?一心修道。 早两个时辰,他都敢跳起来和桑诺对着叫嚣。但是现在,他真的有种从心灵到神魂的冲击,颠簸到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作为师尊的徒弟,是不能轻信挑拨的。但是桑前辈…… “怎……怎么?办?” 桑诺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混乱到连自己是谁都快想不明白的谢长翎根本发现不了。 “很简单,你作为你师尊的徒弟,自然要维系你师尊的清誉。他也只?是一时想岔了,这么?掳走一个寡妇,还想强抢他人之?妻,这种行为肯定是大错。你得帮你师尊将这个错圆过去。” “放我走,让我去找洬谈君。这样就算你师尊还有什么?想法?,我是洬谈君的人,他总得顾念同门之?情?吧。” 谢长翎一听好像也是。 师尊数百年如一日的正常,只?今日见?了桑诺一个时辰就不正常,甚至因?为气息不顺导致受了内伤,也许真的如桑诺所说,师尊只?是忽然见?到这么?漂亮的狐妖,一时,一时…… 根本不对劲啊!师尊这么?可能会因?为一时美色所惑做出这种事?呢?! 就根本不可能啊! 谢长翎无比崩溃地盯着桑诺。 可能真正的原因?还是在桑诺身上。 十五师叔那么?多年,都不曾开口说话,杀妖诛邪从不手软。却愿意主动走到桑诺面前,主动开口给她承诺,剑锋温润无杀意,站在她的身后保护她。 为了她,还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 这和他记忆中的十五师叔判若两人。 那,那自己师尊是不是…… 谢长翎拼命摇头,试图冷静下来。 “哦豁,好惨一个小傻子,被你说的脑袋都迷瞪了。” 伞还在看谢长翎的笑话。 桑诺不紧不慢继续给谢长翎增加生活的难度。 “长翎,你也不想你师尊因?为我,性?情?大变吧。” 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君,为了泯灭自己的过去,亲手杀了一个柔弱无助的狐妖……虽然这么?说起来的确没有什么?可传颂性?,但是她可以添油加醋,几经变形,总能给仙君留下一个不清誉的名头。 谢长翎明显也想到了这一茬,脸色铁青。 十五师叔已经为狐妖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桑前辈究竟又多大杀伤力他也不得而知,但是万一师尊也…… 不行不行,果然还是要把祸害人的狐妖送走。 “那,那我送你走?” 桑诺露出一个优雅而又温柔的笑容。 她轻轻撩了撩落到腮边的头发丝。 “如此,那就麻烦你了,长翎。” 谢长翎被三言两语说到心惊胆战,顾不得其他,打算先?把桑诺送走。 但是送到洬谈君那里……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十五师叔他接触过,洬谈君他也曾经有过小小的接触,或许这么?说不对,但是在他心中,洬谈君和十五师叔是两个人。 就像是他敢跟十五师叔颠颠儿?一路,却不敢跟洬谈君没大没小。 倒不如先?送到阁也那儿?。阁也在胥离山暂时修行,也有自己的住处,她和桑前辈关系还不错,这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了。 谢长翎不再考虑其他,招手让桑诺跟他走。 桑诺满脸感?激跟上谢长翎。 “啊,小傻瓜又上当了。” 伞为和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小傻瓜叹气。 “不要叫他小傻瓜,要叫他值得信赖的同伴。” 桑诺给谢长翎纠正了身份。 若不是有谢长翎,她恐怕要正面和谢落秋比划比划,这可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万一她一个控制不好情?绪,动起手来丢了小命,啧,这么?一想就冤死了。 桑诺撑着伞跟在谢长翎的身后。 三首虎猛地跳到她的身前,对着谢长翎长啸一声。 谢长翎胆子都要吓破了,连忙对着三首虎拱了拱手。 “黄大哥,我这是替师尊办事?,你好赖让我们过去。” 三首虎堵着不让桑诺走。 灵兽只?能和主人通感?,无法?与?旁人用语言沟通,三首虎只?能用咆哮的方式提醒谢长翎,离桑诺远点?。 这是主人交代下来要保护好的小狐狸。 谢长翎管不了那么?多了,被桑诺一通话说的脑袋到现在都嗡嗡直响,只?想着赶紧把她这件事?解决好。 自己大不了到时候跟师尊请罪,情?有可原,应该……应该没问题。 谢长翎抬手结阵,口念术法?,在三首虎面前画下一道禁制。 “对不住了黄大哥,我们先?走一步!” 谢长翎不敢下手太重?,只?能凭借三首虎不打算弄死他这一点?,用小小的阵法?困住三首虎,而后立刻朝桑诺招手,解开桑诺身上的伏妖铃,立刻带她离开。 悬丝境是师尊的领域,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他可以在悬丝境修行。平时甚至不会让小童来洒扫,都是他亲力亲为伺候师尊。 也因?此,谢长翎对悬丝境过于熟悉,知道走哪条小路最容易离开。 他怕走不急甚至还御剑,带着桑诺迅速离开悬丝境。 桑诺气定神闲跟在谢长翎的身后,离开悬丝境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 原来走远了看,悬丝境是在一片雪山之?间。意外的感?觉不到寒气。 离开悬丝境,桑诺跟着谢长翎很快抵达一处叫做清风几春和的坊间。 桑诺从谢长翎的剑上落地,淡定地吞下喉口的腥甜,左右打量了许久,还是确定眼前的的确是一个坊。 巷落整齐四通,来来回回迂折,比凡人住宅还要规整。 “这里是外来弟子住宿的地方,”谢长翎许是看出桑诺的一些不解,领着她在巷落里穿梭,解释道,“这里是外山,叫不明之?处。凡事?外来求学的弟子都集中住在此处。分门别类有门号,好管理。” 桑诺不由得点?头。 这样太好管理了。 一条巷落上住着什么?宗门什么?弟子,周围邻居是关系好的宗门还是有仇的宗门,这么?一分类下来,可太清楚了。 但是直到此刻桑诺也才明白过来,阁也他们不是胥离山弟子,只?是暂且在胥离山求学的他门弟子。 胥离山的宗门大会早上聚集上千弟子一起听道讲学,如今正是刚散了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小修士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路与?熟人打个招呼,交换着彼此的消息。 谢长翎领着桑诺走到清风几春和的坊间,实在是过于招眼。 能来胥离山的各大门派弟子,别的不说总是认识谢长翎的。仙君的弟子这个名头足以让所有门派所有人记住有个谢长翎。 而今日所有人还记住了一只?狐妖。一个让仙君主动走下云端与?之?交谈的狐妖。 也因?此,桑诺提着裙慢悠悠跟着谢长翎走到坊间时,左右路边修士们的眼神,比看天下间最稀罕的宝贝还要明亮。 “是她。” “狐妖。” “她来这里了?” “仙君和她说了什么??” “生的真美,既然是狐妖的话……” 谢长翎听得直翻白眼。 “你别听,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人。” 桑诺颔首。 “我不听。”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们走到了一个挂着庸门的宅门外。 “阁也应该在这里……” 谢长翎敲了敲门。 桑诺站在他身后,还在四下张望。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63节 这里的气息混杂,什么?修士都有。 胥离山的宗门大会,来往的外来弟子上千,这么?多人里总该有些资质好的,弄上几截魂骨不是什么?难事?吧。 “长翎,帮个忙。” 桑诺等他敲门的功夫,和蔼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谢长翎回眸。 “啊?” “帮我去找个年纪轻修为高,人不错的修士来,我要认识认识。” 谢长翎不由得用灵气扫了一圈桑诺的身体,而后心里一咯噔。 “你……”身体怎么?衰败的这么?快? 他整个人有些蔫,这种话也问不出口。 他给桑诺用过魂骨,他的一截魂骨也撑不了她几天,那她到底还有几天好活的? 这时,门拉开了。 是谭智沅。 谭智沅身后冒出一个脑袋,是阁也。 “桑前辈!” 阁也笑逐颜开。 许是经过分别,见?到谢落秋,这么?绕一圈回来又见?到阁也可爱的脸庞,桑诺心情?很好,抬手捏了捏阁也的脸蛋。 但是紧接着,也许是因?为过于松懈,桑诺刚刚强撑着跟谢长翎离开悬丝境的身体,又开始叫嚣。 桑诺还没有发现,还是阁也眼神逐渐变得惊恐,谭智沅紧紧皱起眉,扭头大喊兰竹宣。 桑诺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唇角。 艳丽的红色血丝。 还是说晚了。 “小谢,骨头……” 桑诺话还没有说完,天空骤然一道惊雷落下。 本还是万里无云的晴空艳阳天,只?是一个瞬息乌云密布,黑云压城。 桑诺手中的伞都在颤抖。 “狐狸,你……” 她怎么?了? 哦,她好像真的撑不住了。 才走了这么?几步,才从谢落秋的地盘逃出来。 她还没有去见?那位洬谈君呢。 桑诺一张嘴,鲜血涌出。 果然,见?到他就没有好事?。 桑诺无奈地闭上了眼。 死在胥离山,她心有不甘。 白衣狐妖像断了线的纸鸢,轻飘飘地,软软倒下。 谢长翎谭智沅和阁也拼命伸了手去抓,明明近在咫尺,他们却无一人抓到桑诺。 狂风骤起,金云下落。 “——仙君?” “——师尊?!” 白衣金衫的仙君怀中抱着昏迷的白衣小妖,在千百人众目睽睽之?下,低头,为小妖渡入灵气。 第32章 胥离山的宗门大会, 总是召集数百宗门,以各大宗门最优异的弟子集中在一起,进行?论道修行?。也因此普天?之下最大的交流和最多的年轻弟子, 都在胥离山的清风几春和?。 上千的各大门派弟子,胥离山的弟子, 乃至仙君自己的弟子,在眼前这一幕的冲击下几乎都傻成了一尊塑像。 直到风起云涌, 金云带走了仙君和仙君怀中的狐妖,才有人反应过?来, 仰着头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天际喃喃自语。 “仙君……和狐……狐妖……狐仙子?” 谢长翎备受煎熬。 他是最知道桑诺当时是昏迷状态,更是亲眼目睹自己的师尊做了什么。 原来桑前辈说的是真的。他师尊真的……对桑前辈……有……意欲不轨! 谢长翎抬手捂着眼, 周围逐渐吵杂起来, 各种声音纷纷入耳。 “我眼睛坏了吗, 刚刚我居然妄想看见了韫泽仙君?哈哈哈哈……” “狐妖,这世间?果然还是狐妖才是真谛吗?” “疯了吧我肯定是疯了!我不信韫泽仙君会做这种事?!” “那个?狐妖是不是快死了?仙君为了救她, 才纡尊降贵,不愧是韫泽仙君,万物众生?皆入眼中。” 谢长翎听得一清二楚, 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在门槛外, 门槛内的谭智沅和?阁也都顶着一张傻乎乎的脸, 几人面面相觑。 后一步来迟的兰竹宣:“你们?在做什么?” 谢长翎不由得想到一句话, 有时候, 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长翎。” 身后有人叫他。 谢长翎一回头, 恨不得自己刚刚根本没听见, 或者说现在直接眼瞎了比较好。 坊间?修士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他对面的三个?少?女周围却留出一圈空地,无人与她们?相挤。 为首的是一个?蓝衫少?女,眉心点痣,柳叶眉又细又弯。 “你师尊与那个?狐妖怎么回事??” 谢长翎移开视线,小声嘀咕:“我还想知道呢。” “长翎!”蓝衫少?女有些生?气似的跺了跺脚,“你与我好好说。” “不是我不和?你说,闻初师姐,你觉着我能?知道我师尊做什么吗?” 谢长翎无法了,这到底是胥离山自己的师姐,还得好声好气与她说。 闻初一想也是,转念却又说道:“可狐妖是你带回来的,狐妖到底是什么人,你总该知道吧。” 谢长翎直截了当说道:“狐妖不是人,她就是一个?狐狸。” 闻初气得跺脚:“……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长翎,你这样太讨厌了。” 讨厌就讨厌呗,他可不想背后和?别人议论师尊和?桑前辈。 “嘘,初初。”闻初的身后有个?少?女悄悄拽了拽她,“不要问长翎这种问题。” “为什么?” 闻初很不理解。那狐妖是谢长翎带来的,她在礼法广场看得清楚。谢长翎用一根伏妖铃把狐妖带到礼法广场的,还让他师尊亲自过?目了。 当时整个?礼法广场议论纷纷的时候,似乎惹到了仙君,导致仙君对整个?礼法广场在场之人都下了禁言术。 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放弃研究这个?狐妖的存在,自从大家从礼法广场散后,都在议论此事?。甚至有些说法越来越离谱,居然有说那狐妖是仙君招惹的桃花。这种说法引得不少?人嘲笑,回来休息的途中很多人提起此事?都是一副嘲讽的语气。 都在说那狐妖肯定是犯了错要受死的。仙君不过?是看在徒弟的面子上问一句罢了。 就算如此,能?和?仙君说上话的狐妖也还是引起了不少?人复杂情绪中的羡慕。 谁也没想到,不过?是回到清风几春和?,居然……居然能?看见这一幕! 在清风几春和?的修士岂是区区百人,那可是上千人,在场亲眼目睹的人有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一刻钟后,所有人都会知晓这件事?。 这种,这种让他们?震惊到此世间?都为止颠倒的事?情! 好不容易抓着一个?清楚内情的人,闻初肯定要问个?仔细。 “初初,我听说了……”闻初的同伴踮起脚尖凑在闻初的耳边小声说,“长翎是那个?狐妖和?仙君生?的。” 声音真的很小。若是肉耳去听的确难以听清。可是在场的都是修士,耳聪目明,哪怕只是细弱的一丝音,也能?清晰传入耳中。 伴随着整个?清风几春和?中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谢长翎呆呆地盯着那少?女,他记不太清楚她是谁,只依稀记得她好像一贯沉默寡言,内敛得很。 现在一看,不是内敛得很,是可怕得很。 什么要人命的可怕话都敢说出口。 更可怕的是,在周围倒吸气后,此起彼伏响起的‘窃窃私语’中,居然有相当一部分人可恶的相信了? 相信了?这种鬼话都能?信? 谢长翎生?气的力气都没有,面无表情盯着眼前三个?大惊失色的少?女。 “呵。” 他这种率直的人,能?是那种鬼主意比星星还多的坏狐狸生?得出来的吗? 懒得和?他们?计较,这种鬼话他们?听一次也就知道有多离谱了。 谢长翎扭头,对上三张求知若渴的眼神。 “……”坏了,这种鬼话的杀伤力有点大。 桑前辈,可快醒醒吧! 被谢长翎惦记的桑诺昏迷了许久,她似乎泡在水中,在起落浮沉中呼吸都显得有些吃力。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64节 灵气,阔别她身体许久的灵气却像是在天?地间?失去了方向?,疯狂地向?她的身体蜂拥。 太充裕了,充裕到她几乎对灵气产生?了抗拒之情,身体已经在排斥打量的灵气入体。 许是她太过?排斥,那灵气又像是找到了方向?,在她身体周围围绕着她裹着圈儿。 桑诺这才舒舒服服继续在沉睡中。 又过?了不知多久,她的身体轻盈了不少?。 久违的没有疼痛的身体让她有种不真实感,这种感觉催着她睁开了眼。 星光?不,是灵石。 她睁开眼的上空遍布着数不清的玄晶灵石,在黑夜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她……睡在一张床榻上。 她手撑着雕花木榻起身,眼前垂下了帷幔,掀起幔子时,一只小小的菌子立刻从缝隙跳到她的手中。 “狐狸!你和?仙君什么关系?!” 桑诺才醒来,骤然听到仙君二字,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好端端的发什么疯,提起那个?人。 “他居然会救你!” 救? 桑诺听到这个?字眼才有些好笑,他救她? 唔…… 桑诺抬手落在自己的肩颈,手指下灵气充盈,轻盈的在她的身体里穿梭。 这是仅凭她现在的身体,极少?能?留存的灵气。 她的身体……的确得到了极大的好转。虽然因为身体里的魔气导致她灵脉堵塞无法运转,但是比起昏迷之前,几乎要丢了命去的虚弱,此刻已经好了太多。 魂骨?不对,是精气? 桑诺不确定,但是能?够让她的身体有所恢复的只有这两?种。 她没有吃到别人的魂骨也没有吸食旁人的精气,那她从哪里恢复的?真如菌子说的,谢落秋……他救了她? 她不相信。但是事?实似乎容不得她不相信。 桑诺起身离开床榻。 此处是一间?小屋。 推门而出,赫然是她白日里见过?的一切。 一排空荡荡的房间?,流水花圃,还有夜色下白的格外温柔的梨花树。 桑诺一抬手,菌子自觉变成?伞落入她的掌中。 “他怎么救了我?” 桑诺一步步踩着碎石子铺成?的路,提裙走到庭院中。 夜色里风凉如许,抬头星空明亮,的确比她刚刚睡起来时的床榻上的要亮。 “渡气!他给你先是这么……渡了气。然后不行?,又把你带回来,这——样……渡了精气。” 桑诺脚下一顿。 难怪她身体现在恢复得这么快,居然真的是他救了她,精气…… 他的…… 桑诺瘪嘴多少?是有些嫌弃的,但是小命捡了回来,也能?忍。 若是十五有一丝半点的精气,也轮不到他来。 可惜了…… 她亲手杀了十五。 却没有机会亲手杀了他。 桑诺撑着伞在月色下散步。 又被谢落秋弄到他的地盘来了,白和?谢长翎跑了一趟。 早知道…… 倒不如不跑,和?他正面的,认真的,说清楚也好。 庭院中的梨花树下,石桌上铺满了一层梨花。 桑诺瞥了眼,发现自己好像从很久之前就是去了对梨花的热爱之情。 白似雪的花朵,轻盈娇嫩,风一吹花海芬香,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玩的。 桑诺抬手拂去了石桌上散落的梨花。 指尖沾了几片,她抬起手,打量着完好无损的,却像是在雨水里冲刷过?干净新嫩的花瓣。 “来人了!” 伞匆匆这么一句,就藏起了自己的灵识。 桑诺吹走了指尖捻着的花瓣。 这一次,她难得心平气和?地抬起头。 比起白日,夜间?的谢落秋换了一身衣裳,他罕见的穿了一身黑衫,腰系一条红色的宫绦,垂着两?朵张牙舞爪的黄泉花。 “聊一聊。” 桑诺抬起下巴,用出了自己能?给他最大的平和?心态。 高大的男人沉默着靠近,走到石桌旁,雪花的梨花吹落了他一肩。 他似乎有些无措,站在那儿垂眸看着桑诺,等待着她的下一步。 桑诺却是在他靠近时,几乎下意识地比了比他的身高。 这个?熟悉的身高差,的确是她和?他过?去有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和?十五之间?,似乎也是这么一个?身高差。 十五…… 桑诺晃了晃神,而后收起心思?。 “你想做什么?” 两?人之间?的确复杂,曾经她救了重伤的他,他也陪她度过?了最好的三年。 之后的事?情桑诺不想回忆,只愿自己能?把谢落秋以平常心当做一个?路人。 哪怕只是在这么一刻。 不要昏了头脑。 谢落秋沉默了许久,似乎不明白小狐狸的话,片刻后,他缓缓说道。 “我去见了掌门。” 他敢断定自己和?桑诺之间?绝非初见。他已经经历了百年的砺骨,百年中不断有一股旧日尘封的记忆在夜中侵袭,一次又一次让他在睡梦中千疮百孔。 所以他知道,自己曾经丢失过?一段记忆。 掌门说,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他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他看见了桑诺。 心口之处的疼痛,浑身对她强烈的反应,无一不在说明,若是桑诺曾是他的记忆,那绝不是无关紧要。 他想要一个?答案。 但是掌门的口中,他得不到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桑诺不解地歪了歪头。 掌门,难道是请示掌门要不要杀她? 谁知下一句,谢落秋却说道。 “掌门说,你与我素未谋面。只是初识。” 桑诺听到这里,攥紧了手中的伞。伞上积累了一层梨花,随着伞身的震动,缓缓如雪飘下。 桑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等待着谢落秋的下一句。 “我不记得你。” 谢落秋直直盯着桑诺越来越冰冷的眼,淡然说道。 “但我认为,我是认识你的。” “我想做的,是弄清楚你是谁。” 他的身体,骨头,神魂,每一处都对她有强烈的意欲。 他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记得她?认为认识? 桑诺脸蛋上骤然荡开了一个?甜腻腻的笑容。 比起雪白温柔的梨花,此刻的她更像是盛开在冥河之畔的黄泉花。 下一刻,她的手中一垂。 纯狐之术,幻向?跌生?。 桑诺咬破舌尖,身形在黑夜中不过?是一道幻影,几乎只在她眯起眼笑的同时,她已经闪到谢落秋的身边。 桑诺的手中攥着一把短短的利刃,几乎是在花瓣飞起落地的遮眼瞬间?,寻着谢落秋的肋下刺去! 堂堂仙君不会被她所伤,所以要趁着这点机会利用他的分神立刻拉他入境! 桑诺想的很好,可是下一刻,利刃刺穿血肉的噗嗤声,闷传入耳。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65节 她一愣。 高高在上的仙君,本该是万物不可靠近的自有人神之威的仙君,没有用一丝一毫的抵御,以肉体凡胎,挨了她这一剑。 黑衣仙君肋下鲜血流出,他似乎有些发愣,身体的疼痛,却还没有大过?心口的撕裂。 血,模糊了桑诺的眼睛。 桑诺抖着手,眼睛几乎是凄厉地抬起。 “你——凭什么不躲?!” 第33章 凭什么不躲? 谢落秋低头看着肋下鲜血涌出, 小狐妖手中的利刃被血染红,滴滴答答的血珠顺着她的手指凝聚在她手腕,流下。 侵染了她雪白的衣衫, 也?弄脏了她的鞋尖。 他与狐妖的距离很近,近到能看见她眼底几近崩溃的一丝疯狂。 她是真的有杀意, 想杀他。 那他凭什么不躲? 谢落秋对这个问题的思?考答案是,没有答案。 他似乎对她没有任何防备, 又或者说,在她动手之前的千万息, 他就?能知道她所要做的事情。但是他没有任何戒备的动作。 似乎他的身?体?天生对她不设防。 “你……为什么难过?” 谢落秋不太理解,他的手落在桑诺的刀刃处, 逆着她的力道抽出短刃, 鲜血染得他黑衣斑驳。 明明受伤的是他, 为什么小狐妖的情绪反应更为偏激? 桑诺双手捏着刀刃,狼狈地?往后退了一步。 双手被血染红, 还有那顺着伞飘落下来的梨花。从雪白无暇,瞬间染成了斑驳红艳点点,花瓣黏腻着她的手背, 让她手几乎有千斤重, 抬不起来。 男人捂着肋下伤口, 不过瞬息, 鲜血淋漓的伤口在悄然?愈合。 一个只有灵力却无法运转的狐妖, 一把虽然?锋利却没有煞气的短刃, 在韫泽仙君几乎半仙的身?体?上无法造成永久的伤害。 伤口眼见着要好了。 桑诺死死盯着她制造出来的伤口, 仿佛只是一个幻象, 须臾就?要消失。 她果然?,根本无法伤害谢落秋! 他们?之间的差距大到她几乎绝望。 桑诺攥着刀刃的手越来越用力, 她手几乎被刀刃划破,她恍惚到根本没有发现。 他凭什么这么羞辱她? 一动不动任由她伤,却转手就?告诉她,她的伤害甚至比不过蚊子叮一下。 还有问她是谁。 这就?是天差地?别的实力压制下,他对她这种蝼蚁的蔑视吗? 桑诺呼吸有些急促,体?内灵气逆转,不过瞬息,她眸色已然?浑浊。 谢落秋盯着她,似乎有些诧异,微微挑眉。 “你似乎……” 话音未落,桑诺已经咬破了舌尖。 浓郁的纯狐之术,将将覆盖桑诺的身?体?。 皎月清凉,漫天梨花树下,男人的眼神愈发的微妙。 纯狐…… 这种罕见的族群,数百年间几乎未曾见过的半妖半仙之族。 该是不曾见过,但是这种纯狐的气息太过太过熟悉,熟悉到他甚至身?体?反应比他想的还要快,几乎是瞬间就?移形换影,抬手攥住了桑诺刚刚合起结印的手。 桑诺的纯狐之术才?将将起势,还未来得及动作,就?直接被谢落秋打断。 灵气本就?逆转,还贸然?动用纯狐之术,桑诺喉口一甜,血丝溢出唇角。 谢落秋攥着她的手微微一紧。 她……她的身?体?撑不住。 白日里已经渡过一次气,灵气对她的身?体?不曾起效,只能渡以神魂精气,本以为对她来说够用,却不想只是短短一个时?辰,她就?又走到了危险的边缘。 她身?体?里有一团魔气。魔气的存在对于任何一个有修为的非魔族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害,就?好比眼前的小狐妖,明明修为不俗,却因为这团魔气的堵塞,甚至连一个最简单的术法都释放不出。全然?凭借燃烧自己的性命来博。 桑诺的身?体?已经在颤抖,她的眼神越发的狠厉。 谢落秋不再犹豫,攥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将人拉入自己怀中。 低头。 比起一甲子一遇的帝流浆,对妖族来说最好的补品莫过于半仙之体?的供养。 数百年来,谢落秋从未对任何人施以此等术法。 可偏偏在这个小狐妖上,心甘情愿,主?动地?,破戒了两次。 “运转灵气。”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叮咛,低头靠近桑诺的唇,从他的唇齿间,流出一缕缕纯精之气,顺着桑诺的唇,流入她的体?内。 半仙之体?的纯精之气入体?,狐族的本能让桑诺神情一阵恍惚,自发贪婪地?凑上去想要吃到更多。 等她的唇几乎要贴近谢落秋的时?候,桑诺眼神猛地?一颤,冷静下来,即使体?内能在瞬息感觉到舒适与被修复的疼痛,她也?毫不留情一把推开谢落秋。 他的精气吃得太多,身?体?本能会?想要得到,但是不可以。 他不配。 桑诺扭过头,用力地?呸了一声。 谢落秋脚下平稳,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半步。却没有松开握着桑诺的手。看着狐妖的这个明显嫌弃到甚至厌恶的动作表情,神情有些无奈。 “松开!” 桑诺唇上还带着血迹,回过头来,看着谢落秋的眼神赤阳似的热烈,却是汹汹恨意。 谢落秋被这个眼神狠狠烫了一下,手指蜷缩,犹豫间到底没有松开。 他总有个感觉,只要松开手,她就?又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才?将将弥补了一点的身?体?,经不起造作。 这个死男人他不松手! 桑诺气得嘴角露出犬齿,凶狠地?对谢落秋释放敌意。 这一次她哪怕打不过,碰不到他,也?要拼死一战! 谢落秋的反应却是熟练地?伸出另外一只手递到她嘴边。 桑诺犬齿咬破他的虎口时?,她愣住了,谢落秋也?愣住了。 这仿佛重复了千百次的动作,让桑诺呼吸一促。 他…… 狐狸爱咬人。 谢落秋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要让她第一口咬上,才?能让她不生气。 但是……他不曾养过狐狸,又如何知晓这种事? 还有小狐妖这过于顺嘴的一口,手背的那点疼痛和滚落的血珠根本不算什么,谢落秋语气十分认真?,也?带有一些困惑地?问。 “你……我曾经与你有过何种关系?” 他问过掌门,掌门什么都不说,也?许是为了他好,但是谢落秋以为这是一种对他的不信任。 若是让他知道,只要知晓…… 桑诺咬着他的虎口狠狠用力,几乎将他的手背咬了个对穿,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睫毛颤了颤。 好一会?儿,她松开了谢落秋的手背。 犬齿滴血。 她若无其事地?用舌尖舔去。 仙君的血果然?不一样,灵气这般充足,甚至能让她抿到一丝精气。 他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桑诺努力让自己稍微平复下来,闭眼深吸一口气。 吐气,睁眼。 她结印的手松开。 谢落秋自然?地?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他不知道,他不认识她,不知道他们?曾经是什么关系,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不知道他对她做了什么,不知道她曾经有多笨,傻乎乎的一心爱他。 不愧是仙君。 能够这么坦然?的问出这句话。 她是什么?是他数百年人生中无聊打发的一段乐子,是他闲来无事逗趣的路边野草?还是说她甚至只是谢落秋路过某处的暂时?歇脚? 凭什么啊。 她花费了足足一百年的时?间去淡忘那短短的三年,为此付出过太多太多。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66节 他凭什么能这么淡定的问出这一句? “你不记得?” 桑诺舌尖的疼痛带给她一丝理智。她攥紧了短刃,抬眸死死盯着谢落秋,势必要将他每一点表情都看仔细。 谢落秋坦然?摇头。 “我百年间几次受伤,伤及根骨,曾丢失过一些记忆。” 桑诺睫毛颤了颤。 受伤,失忆?所以就?将有过她的记忆彻底扔掉? “掌门说,与我修行无碍。”谢落秋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盯着桑诺,“原本我是这般以为。” 他真?的这么以为,不过是一段可有可无的记忆,在他的生命中不该占据太多的空间。 明明是该如此的。可是当他见到狐狸时?就?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渴求她的本能让他在最短时?间内判断出,桑诺是属于他曾经记忆中的存在。 所以,他要弄清楚,她到底是谁。 和他到底有着什么关系。 他……他想知道。 “我只猜出你与我关系甚密,却猜不住最后的答案。” “请你告诉我。” 百年间始终高高在上的韫泽仙君,头一次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为此他甚至一动不动,任由小狐狸用利刃戳穿他的身?体?。用自己的半仙之体?的纯精之气去蕴养一只小狐妖。 桑诺掐破了自己的掌心,努力提醒自己冷静。 请她告诉他? 桑诺很想笑,凭什么。 他想忘就?忘,想知道了,就?大大方方来问她?她算什么? “想知道?”桑诺无不恶意地?挑衅他,“求我啊。” 谁知谢落秋几乎是下一刻,干脆简洁地?说道。 “求你。” 桑诺冷笑:“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什么都不付出就?想求我?仙君,您太天真?了些。” 谢落秋不曾求过人。 在他数百年的人生中,仅凭借他能记得住的记忆,只有旁人求他。 那些人求他的时?候,和他此刻面对小狐妖时?的情况明显不同,不能套用。 “你要我如何求你?” 谢落秋不耻下问。 直接问有需求的人,才?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桑诺盯着他,冷笑一手,抬手指着漫天的梨花。 此间梨树无数,梨花花瓣更是天上地?下,桌上泥中,无处不在。 “亲自数清楚这里有多少梨花的花瓣,我就?告诉你。” 她断了谢落秋用术法数花的后路。 想要求人?他真?的会?求人吗?知道什么是委屈吗? 委屈,愤怒,人只要在这种情绪的刺激下,什么都会?失控。 桑诺等待着谢落秋的不满。 谁知下一刻,谢落秋微微挑眉,直接说道:“五十五万七千六百三十三瓣。” 桑诺蹙眉:“忘了告诉你,我有东西能数。” 谢落秋一抬手,地?上装死的伞落到他的手中,而后他抬手将伞递向桑诺。 “我数过。” 桑诺不信。接过伞抖了抖。 菌子无法,只好垂下菌丝,在短暂的瞬息覆盖了整个庭院。 所有的梨花花瓣,都被菌丝爬过一遍。 “五十五万七千六百三十二瓣。” 菌子告知桑诺。 桑诺一挑眉,没想到谢落秋居然?真?的有无聊至极的时?候,或许不是手数,但是他也?会?去数花瓣。 仙君也?有这么无趣无聊且无奈的时?候吗? “你错了,少了一瓣。” 桑诺抬起了下巴。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似乎有些无奈,走近一步。 桑诺立刻要退后。 男人无法,只能抬起手,一阵风拂面而来。 黏在桑诺耳朵后的一瓣花瓣被清风吹起。落入谢落秋的手中。 “五十五万,七千六百三十三瓣。” 桑诺死死盯着谢落秋手中的那一小瓣梨花花瓣。 居然?…… 谢落秋两根手指轻轻捻着花瓣。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桑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韫泽仙君啊。传说中的那位实力恐怖的剑修,半步飞升的仙君。 既然?你是阿九的话。 属于阿九的一切仇恨,固然?你不记得,也?该一点一点承担,一点一点接受。 桑诺抬手撩起被风吹到腮边的碎发,迎着谢落秋认真?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笑。 “你猜得没错,我与你的确关系非凡。” 谢落秋颔首。 这是他猜得到的,他的神魂不过是匆匆一面,就?想要靠近这只狐妖,那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是非比寻常的亲密。 也?许,他们?是…… 狐狸的笑,甜腻又灿烂。 桑诺轻快地?说道。 “我是你嫂嫂。” 第34章 桑诺在悬丝境暂且留下了。 此?处不算小, 她自己寻了一个靠近后山的小一些的里间住下,夜中万籁俱寂,睡下几乎听不见?旁的任何?声音。 只除了叽叽喳喳的伞。 “你是他嫂嫂?” “他哥是谁?” “狐狸啊狐狸, 你可真?敢说!” “仙君都被你的话震到了,话都说不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床榻上都是桑诺芥子里惯用的枕被。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闭着眼,却毫无?困意。 “你就不能说个更刺激点?的, 直接说是他媳妇儿多好?” 伞在床榻上蹦啊跳地,几乎跳到桑诺的脸上去。 让桑诺一把捏住, 掐着伞的菌丝,掐的它?直嗷嗷。 “明天想吃菌汤你就继续吵。” 伞瞬间闭嘴。 要不是韫泽仙君渡气?救她?小命, 坏狐狸现在都是死狐狸一只了, 还能这么嚣张? 桑诺闭着眼都不想睁开。 她?只知道谢落秋这百年间早就丢失了和她?有关的记忆。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或许是有些熟悉的那种。 只要想到这里她?就很气?。凭什么他能潇洒的什么都不记得,只有她?背负着过去, 靠鹤辛酒勉强活下来?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桑诺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在反反复复回忆着这种怒急的心情?,咬牙咬的嘎嘣直响。 直到她?听见?菌子忍耐不住地发出一声长叹。 “狐狸,你真?打算捏死我啊?” 她?睁开眼。 黑夜中只能看见?头顶幔子的弧度。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67节 手中捏着的菌子忍耐了她?许久。 而她?在不断重复着过去的难以忍受的情?绪, 生生把自己熬了一个多时辰。 忽然, 她?才发现自己这一个时辰都干了些什么。 她?在不断重复那种情?绪, 把自己一点?点?干耗在里面。 桑诺松开菌子, 坐起身?。 她?额头有着薄薄的一层汗。 穷思竭虑。 她?居然会把自己陷入这种无?限循环的坏情?绪中。 重复糟糕的情?绪, 让自己变得更糟糕。 桑诺深吸一口?气?, 抬手捂着眼。 果然, 一涉及到过去的那段经历, 就会让她?陷入自我的消耗中。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她?还无?力扭转过去的时候, 能做好的只有把握住现在。她?必须得先做什么,要做些让她?心情?好些的事情?,把思绪从那些旧事中拉出来。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撞见?了他,还被留在了他的地盘,他还没有记忆,干脆就趁机报复他得了。 狐狸报仇,百年不晚。 桑诺直接点?了盏灯,彻夜枯坐在栖霞纸上写写画画,涂涂改改了一整夜。 悬丝境很大。 主要是空。居住之所只有那么一处,除此?之外是后山,是水池,是花圃。 桑诺早上巡视此?处时,在后山意外发现了不少被养得肥肥胖胖的兔子。 这些兔子还未开灵识,只是寻常野兔。明明生活在山林之中,却像是有人精心照顾似的,兔毛油光水滑,看见?人也不过是懒懒地跳一下,意思意思到位,继续蹲在原地啃草。 桑诺索性在旁边一个横面切断的木桩上扫了扫落座,看着这些兔子就在草窝边蹦蹦跳跳。 白嫩嫩的,烤了吃一定满嘴都是油。 狐狸盯着兔子,起初淡定啃草的兔子们似乎察觉到了点?什么,开始竖起耳朵往后瑟缩。 “你怎么在这?!” 少年有些惊讶的声音从桑诺身?后传来。 桑诺懒洋洋回头。 手里提着个木桶的谢长翎站在不远处,惊讶的看着她?。 片刻后,谢长翎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脸涨得通红,嘴皮子抖了都抖,提着木桶艰难地朝桑诺躬身?行了个礼。 “您在这里呀,桑前辈。” 语气?,态度,一下子就全变了。 桑诺眯起眼,唤狗儿似的招了招手。 “来。” 谢长翎明显是不想来的,脚底下都要长桩子了,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无?奈上前。 他木桶里提着的是一些肉,一些菜叶子,还有专门喂兔子的拌料。 一看见?谢长翎,白兔子们就胆大多了,围着他扒拉他,等他用木瓢撒下食物,你争我抢吃着肉块。 原来这里的兔子是谢长翎喂的。 喂完兔子,谢长翎也没法再磨蹭了,放下空桶乖乖站到了桑诺的身?侧。 双手垂立,低着头,多少沾点?乖巧。 桑诺托腮看着这样的谢长翎,忽然想笑。 她?很想知道现在在谢长翎的眼中,她?到底是什么人。 罢了。谢长翎这是个小崽子,没必要太欺负他。 “你师尊……” 桑诺开口?三个字,谢长翎吓得深吸一口?气?憋住,眼睛眨巴眨巴盯着桑诺,写满了哀求。 他真?的不想参合到长辈之间的事情?去! 昨天没经过师尊同意带走?了桑诺,虽然师尊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在师尊带走?桑诺后,可是心惊胆战了一晚上,被自己吓得够呛。 “听他说,他受过伤?” 桑诺想了想,选择了一个不怎么欺负小孩的开场。 这个问题好回答多了,谢长翎痛快地点?头。 “是。” 韫泽仙君会被人们看见?的永远是他的高高在上,是他令所有人追之不上的高深莫测修为?,也是他镇守胥离山的威压。 无?人知晓的却是韫泽仙君在这百年中不断闭关的原因。 谢长翎才在悬丝境十几年,自己知道的就有两次很危险的情?况。 “我也是听觅师兄说的,师尊百年前受过一次重伤,从那之后他需要不断闭关稳神。那毕竟是百年前的事,我才多大,自然不知。我只知道前几年,师尊闭关,我照例去师尊的洞府请安时,师尊意外出关,当时……” 谢长翎的表情?有些微妙。 “师尊明明是闭关修行,可他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眼神也不对,他看不见?我,在到处找什么……” 谢长翎不得不承认,那一次他真?的吓到了,跟在师尊的身?后也不敢喊他,看着师尊到处找什么东西,他似乎还在喃喃叫着什么,可说的什么他也听不清。 从前院到后山,师尊找不到他想要的,一剑劈下,直接将悬丝境劈了个两半。 谢长翎被威压所伤,当场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师尊已经不记得当时出关时的事,冷静,理智,淡漠,依旧和之前的师尊一样。 只是谢长翎心中藏了一个疑问。 师尊到底在找什么,为?什么闭关出行,会让他伤成这样? 桑诺垂眸。 找他的良心吗? “桑前辈,我虽然不知道您和师尊之间……咳,总之,我曾经答应过您,带您来胥离山,请薄戈宗的弟子为?您清除身?体里的魔气?。” 谢长翎不敢再提自己师尊的话题,转而说道另外一件事。 魔气?。 桑诺抬手捂着胸口?。 的确,这也是她?当务之急要做的事。 魔气?抵着她?的灵脉,什么都做不得,能自保的只有纯狐之力,然后再将自己陷入濒死之际? 还是得先把这件事做了。 “既如此?事不宜迟,我同你去。” 桑诺起身?,抬手将伞拿出,撑开。 谢长翎有些奇怪,桑前辈的伞今日怎么蔫蔫儿的? 谢长翎顾不得其他,立刻摇头。 “不行不行,我得去请示师尊。” 谢落秋? 桑诺想到自己昨晚的那句话。 他听见?了,她?说是他的嫂嫂,他的表情?当时有些……一言难尽,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问,任由她?捡起伞先一步离开。 不知道经过一夜,他有没有认定她?的身?份呢? 桑诺笑意有些浅。 “对了,还没有来得及问你,你师尊有什么不喜欢的事情?吗?” 桑诺看起来很随意。 “毕竟住在他这里,需要遵守一些规矩。” 谢长翎前一句还提着心,后一句就放心了,随意挥了挥手。 “师尊没有什么喜好,如果非要说的,他喜欢安静,不喜欢被打扰。” 不喜欢被打扰。 桑诺垂下眸。 这不是和以前一样吗? 不同的是,以前的她?看不懂他的那颗心,会不厌其烦地玩偷袭,趁着他安静打坐时,从树上跳到他怀中,抱着他的脖子晃。 也会在他河边垂钓时,趴在他背上耍赖,要他背着去树林里摘核桃玩。 他总是会随着她?闹。 阿九沉默寡言,会任由她?闹,不怎么陪着她?一起疯。 若说他有什么闹的时候,那就只有桑诺玩得太疯了,被他抓回去按在水池子里洗澡,再…… 消耗她?的力气?,让她?累得闹不起来,只能蜷缩在他的怀中,乖乖安睡一夜。 她?曾经回忆过很多次,到底是哪里和别?人夫妻不同呢?在当时的她?眼中,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好,会闹会跳,会亲昵会相拥。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从未有过争执吵架? 唯一的一次争执,是他们分别?前的那一次吧。 “那你师尊喜欢什么呢?” 桑诺又问。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68节 这个可难到谢长翎了。 “唔……师尊喜欢……修炼?” 桑诺要笑不笑地嗯了一声。 修炼。 也是,天生剑修,在他的眼里也的确只有修炼才是最只得在意的吧。 桑诺问了两句又给自己心情?问的不太好了。 她?撑着伞回到了前院。 虽然只是短短一天时间,但是在前院里的三首虎似乎已经懂了什么,看见?桑诺主动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她?小声嗷了一嗓子,又乖乖卧下。 眼见?力比桑诺身?后的谢长翎还要好。 真?的要主动去找他吗? 桑诺一路走?一路想,思考一件事。 她?该怎么来对待谢落秋。 也许,她?可以学?着再成熟一点?。 成熟的狐狸,哪怕面对自己的仇敌,也是可以笑着的。 桑诺让谢长翎去敲了悬山楼的门。 悬山楼里没有人。 “师尊应该又去洞府闭关了?” 谢长翎也不太确定。但是昨日的师尊吐血了,很有可能是又去闭关了。 他只能这么猜测。 桑诺撑着伞盯着谢落秋的居所。 空空荡荡。 她?的那一剑可伤不到他。 闭关,旧伤? 桑诺想到谢长翎刚刚的话,不由得扬起笑意。 “带我去他洞府看看。” 谢长翎不敢拒绝,只能带着桑诺走?上山峰。 峰头之上,云瑞缭绕。 偌大的洞府外矗立着两方巨大的白石。 洞府设有一层禁制,灵气?波流。 “说一声就行了,师尊闭关一般听不见?的。” 谢长翎说道,也自己这么做的。他在洞府外行礼,说是要去见?薄戈宗的弟子一趟,要外出。 很乖的一个徒弟模样。 桑诺撑着伞站在洞府前。 他真?的是在闭关吗?真?的受了伤吗? 她?嘴角的笑意扩散。 “谢落秋,我要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在峰头云间显得像是峡谷里的汨汨流水,清澈却又没有存在感的淡弱。 “同意与否,出来与我说。” 狐狸眯着眼,等待着她?又一次的试探。 谢长翎倒吸一口?气?,连忙同她?摆手。 “师尊闭关是从来……” 话音未落,洞府外灵波流转,灵气?涌动,而后禁制骤然消失。 黑衣男人从洞府内大步而出。 一股极强的灵气?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气?息骤然而出。 桑诺盯着他,忽然察觉到了点?什么。逆着光她?有些看不清楚,但是…… 桑诺眨了眨眼,刚刚是看错了吗?他的眼睛…… 那一丝红…… 谢长翎已经傻了眼。闭关的师尊也会被这么一声叫出来?运转的灵息这么办?强行收回运转的灵息会自伤的!师尊他肯定不会不知道这个!那…… 谢长翎已经彻底迷茫了,可是在师尊和桑前辈面前,他到底是不敢说话,悄悄退开了两步,想了想,顺便抬手堵着了耳朵。 闭关的男人走?到桑诺的面前。 他还穿着昨夜的那身?黑衣,肋下衣上还有血迹,留着桑诺捅的那一刀痕迹。 谢落秋身?量很高,走?得近了,桑诺需要歪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男人面色淡然,不同与他面色的淡然,桑诺总觉着他的气?息…… 好混杂。 她?微微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又明白了一件事。 桑诺对着谢落秋笑得可亲昵了。 “阿秋,陪我出去吗?”亲昵的称呼,亲昵的态度,却有些恰到好处的疏离。 谢落秋藏在袖下的手指微微颤动。 一夜的闭关,一夜的灵气?逆行,一夜的反复自伤。 却在听见?她?的声音后,那紧绷的心终于落在了胸腔里。 “……好。” 他想。 也许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里,他对这位嫂嫂…… 有不轨之心。 第35章 离开悬丝境后, 桑诺撑着伞走在最前面。 她心情?很不错。 她刚刚的试探给了她一个答案。 现在的谢落秋记忆是混乱的。 他或许是因为受伤,或许是因为其他,对她口中说的嫂嫂没有反驳, 甚至都忘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哥哥。 谢落秋的记忆,伤在记人方面。 有趣, 实在有趣。 这样太方便她的胡说八道了。 既然?给了她可乘之?机,就?不要怪她了。 桑诺自从重新遇见?谢落秋后, 难得心情?好转,甚至在身后谢长翎弱弱提醒她拐错弯的时候, 还回?过头笑眯眯给他道谢。 谢长翎跟个鹌鹑似的跟在自己师尊身后。 师尊他居然?真的为了桑诺一句话出关,还跟出了悬丝境。 这么多年了, 谢长翎其实一直有个猜测。师尊对胥离山除了悬丝境以外的地方其实根本都不熟的吧。 从来不和他人来往, 没有任何与其他同门?有关的事情?。只要师门?不发生大?事, 师尊能一直在悬丝境修炼。 这样的师尊居然?会为了桑诺,去清风几春和。 不对不对, 上?一次师尊已经去过一次了。 当场救了桑前辈,还…… 谢长翎一想?到那个离谱的传言,尴尬到脑子都要掉了。 修行之?人, 脑子坏掉的也太多了。 下了悬丝境的山, 天气就?从几乎寒秋之?气变成了炎炎夏日。 尤其是走到快清风几春和的坊间, 此处许是为了保留一些特质, 种了不少的柳树, 桃树, 甚至还有一些海棠树。 风中的气息较为清淡, 碎石铺就?的路边, 胥离山很到位的准备了一些木墩石桌,不少树荫下都有一些三三两两的修士聚在一起喝茶论道, 谈天说地。 桑诺撑着伞从他们面前路过时,那些人抬眸看向了她。 起初是一种惊讶,等看见?跟在桑诺身后的韫泽仙君时,那些修士人都有些僵硬,好一会儿了,最尾巴的谢长翎都走到远处只能看见?衣角,才回?过神来,起身行礼行到一半,又陷入混乱中。 “狐妖……” “韫泽仙君真的是……” “长翎师兄……” “原来是真的,他们是一家三口……” 桑诺走了不远就?累。好不容易走到清风几春和坊间,她停下脚步小小歇了片刻。 始终跟随在桑诺身后的黑衣男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身体里的魔息困扰着她,除此之?外,她的身体接收不到精气就?会退弱下去。昨夜他渡的精气只是淡淡一缕,被她推开了来,也不知能撑多久。 得……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69节 救下她。 谢落秋一路随着桑诺而来,一路想?了许多有的没的。 唯独忽略了关于桑诺给他的身份答案。 是与不是,知道了之?后都无关紧要。 清风几春和的坊间四四方方,来回?曲折的小路都能通往各处,安排住在这里的修士们太多太多,能够容纳千人的坊间必然?不会小。 想?要找人,难度也很大?。 桑诺只知道当时谢长翎带她来时去找阁也的方向,至于那位薄戈宗的弟子在哪里,她是全?然?不知。等到了坊牌的位置,她停下脚,撑着伞回?头看向一路跟在谢落秋身后的谢长翎。 “那位在何处?” 要请人救命,还得准备一些谢礼才行。 桑诺一边问谢长翎,一边盘算自己的芥子中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 只要体内的魔气一清除,她就?自由多了。 “左全?薇身体不好,和医修们住在一起,在快人一步间。” 谢长翎解释道:“她是薄戈宗宗主的小女儿,身体早年受了些伤,始终不好,我?们胥离山的医修厉害,这里灵气也足,薄戈宗就?将她送来胥离山养病。” 薄戈宗宗主的女儿。 桑诺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那她要拿出来的酬劳得是人家看得上?眼的。 一行三人走了一截,整个清风几春和坊间还留在此处的人都通过旁的同门?知晓了此事。 狐妖大?大?方方走在最前,韫泽仙君跟在她身后,尾巴上?还缀了一个谢长翎。 原来坊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这个能够让韫泽仙君另眼相待的狐妖,身份还真是……不一般的不一般。 但是他们为什么还会来清风几春和? 韫泽仙君前来此处,当真是让人心中惶恐。 桑诺撑着伞走在坊间的小路上?,隐约觉着有不少双眼睛都盯着她。 她大?概明白是因为什么。 毕竟她身后跟着的男人,胥离山上?的修士们都认识。 只要不妨碍她…… “佛水之?南乌巴河之?女乌山椿见?过韫泽仙君!” 前方一处小院门?被忽然?拉开,一个身着干练短装的少女扬着笑脸堵在了他们的面前,她无视了桑诺和谢长翎,给谢落秋行礼问好。 桑诺脚下一停,撑着伞安安静静等待着后续。 这个女孩子胆子很大?,但是也很小。 她离得近,能清楚发现这个女孩说话的声音有多响亮,她的身体就?有多颤抖。 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努力凑了上?来给谢落秋行礼问好。 留下自己的名字? 桑诺饶有兴趣等待着谢落秋的回?应。 下一刻,在她身后的男人脚步未停,大?步顺着她的肩侧走过,那姓乌的少女仿佛被一道气力推开,脚下踉踉跄跄退让了几步。给谢落秋留下畅通无阻的道路。 男人走了几步,这才放缓脚步,甚至回?头看了桑诺一眼。 桑诺读懂了他的意思,侧眸看了眼那路边满脸惶恐的少女,她什么也没说,撑着伞跟了上?去。 “师尊之?前被堵过。” 身后谢长翎小声和桑诺传音。 “师尊只要稍微给点好脸色,就?会被人堵着通报自己的姓名,推荐自己家的孩子,或者更过分的事。所以师尊从来不给半路拦路之?人好脸色。” 桑诺轻笑。 他倒是也要有好脸色。 这位姓乌的少女许是被推出来的第一人。 桑诺明显能听见?不少庭院中传来窸窣的声音,大?家都在张望,等待,或许只要韫泽仙君停下脚步,就?有无数人冲上?来跟他行礼,问好。 但是谢落秋没有给他们任何人这个机会。 的确没有好脸色。 但是男人在前面回?过头来等她的时候,倒是还算平和。 桑诺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笑意微妙,再抬起头时,已经整理好表情?,神情?淡定地跟了上?去。 医修所在之?地叫快人一步,谢长翎悄悄解释说是,他们送人去死?比谁都快。 “他们医修脾气都很暴躁,真的真的很暴躁,见?到了那种长得瘦小,眼神狠厉,身上?挂着包,头发也不好好梳的,客气点,离远点。” 桑诺了然?地点头。 医修有点脾气是应该的,救死?扶伤的过程中,总有那么几次想?为祸人间,能忍耐着做个好人,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她懂。 “但是师尊不该来的……这些医修……”谢长翎犹豫了片刻,吞下了后半句话。 快人一步坊间的确如谢长翎所说,路边坐满了不修边幅的修士们。 这些修士们看见?谢落秋眼睛都是锃亮的,争先恐后行礼问好。 他们的眼神,和之?前那个乌姓少女不一样。 谢落秋的脚下还真慢了下来。 “仙君当年赐我?师尊一滴血,师尊殚精竭力,不负众望,研制出了能救人一命的丹药。”为首的灰袍子衣袖头上?簪着一朵花,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晚辈不才,比师尊要多些天赋,若是能得仙君赠血,一定研制出比师尊研制的药还要好的药。还请仙君怜悯众生,赐血一滴。” 身后几十个医修都围了上?来,一口一个仙君,可他们炙热的眼神里装着的不是谢落秋,不是韫泽仙君,而是能有大?用的半仙之?体的血。 谢落秋扫了眼这些医修,抬手一挥,几十个围上?来的医修直接被弹飞。 不少都挂在路边的树杈上?。 桑诺一愣,谢落秋……脾气真的这么不好了吗? 她不由得有些恍神。 当年的阿九不过是有些沉默寡言,对外人不苟言笑。但是也从来没有到这种地步。 同门?的小辈,他也毫不留情??不对,是留了情?的,只是抬手将人都甩了出去,并未伤他们。 但是这样的谢落秋,似乎脾性真的有些转移。 又或者说,是当年她了解的他并不全?面。 谢落秋很淡然?,清扫了这些医修,依旧在等桑诺。 似乎是察觉到桑诺的眼神有异,他沉默了片刻,抬起手。 那些被风吹飞的医修们,又被一股风吹得东倒西?歪,却都整整齐齐从树上?围墙上?被吹得回?到地上?,全?都站稳了脚。 而后,谢落秋沉默地看着桑诺。 桑诺迎着他的视线,似乎有些猜懂了他在做什么。 怎么会…… “我?就?知道……” 跟在身后的谢长翎小声嘀咕。 桑诺从垂下眼眸,不再与谢落秋对视。 总觉着再看着他的眼睛,会被他干扰。 她不知道谢落秋和医修们之?间的问题,他们想?要谢落秋的血…… 谢落秋不给。 自然?是不会给的,修行之?人的血很重要,尤其是自我?舍离的血,含有主人的意志,修为越高,越有活力。落在旁人手中谁也不知道会被做些什么。 “房师兄。”谢长翎年纪小,是晚辈,自己去扶了灰袍子医修,劝他,“您没事别来找抽。” 房庵爬起来淡定拍了拍灰。他身后的医修们似乎都很淡定,站稳了拍拍灰,继续用那种炙热的眼神看着谢落秋。 “看来今天是拿不到仙君的血了,啧……”房庵看了眼撑着伞的孱弱少女,一愣,“咦……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谢长翎老实说道:“来找左师姐。” “左全?薇?她不在。”房庵随口说道,“是为了这个狐狸来的?她看起来快死?了。” 话音未落,一股威压骤然?而至。 黑衣男人折转身来,从他身体涌现的戾气让在场的医修呼吸都一促,浑身紧绷。 就?算是刚刚还吊儿郎当的房庵也受不住这种压力,满脸都是汗珠,腿一软跪了下去。 桑诺忽然?想?到这里的都是医修,那岂不是说,她可以找他们想?想?办法?,能不能有除了精气和魂骨以外的方法?救救自己破败的身体? 桑诺收起了手中的伞,含笑上?前伸出手。 “没事吧。”她语调轻缓,温温柔柔地对房庵说道。 那般温柔,那般善良,看一眼都觉着她是心地纯良到池中荷花似的纯洁。 却偏偏让房庵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狐狸没发现她身后韫泽仙君的眼神已经冷冽到要弄死?他了吗? “不不不我?没事,不敢劳烦您!”房庵在有些时候还是很知道如何保命,根本不敢扶桑诺的手,甚至把双手背过去,连连摇头。 谢长翎走了过来。 “她的身体可有治?” 他主动发问。 这给在场的医修都听恍惚了,头一次听见?仙君主动和他们说话,诚惶诚恐,又欣喜若狂。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70节 “能救!有治!” 房庵一口就?咬定。 桑诺眼神一亮。 相比之?下,谢落秋要稍微淡定点,他得了这个答案,微微颔首。 “但是这位,这位仙子的情?况有些复杂,许是要留下来好好研究才行。” 房庵小心翼翼看着桑诺和谢落秋,试探着问:“不知仙子是否同意?” 桑诺哪有什么不同意的,能离开悬丝境,还能治疗自己的身体,更别提这里刚好还有左全?薇。 她点头:“自然?同意,若是诸位能救我?一命,桑诺感激不尽,定倾我?所力答谢诸位。” 她这些年也攒了一些东西?,答谢医修,答谢左全?薇,应当是够得。若是不够…… 桑诺的视线落到谢长翎身上?。 这还有个天玄品千件呢,大?不了把小崽子卖了换钱。 谢长翎身上?一股恶寒,四下张望,忽然?对上?桑诺若有所思的眼神,他后背一凉,夹紧了不存在的尾巴。 “好说好说……”房庵挥了挥手,试探着看向谢落秋,“若是……若是仙君能,能来接仙子,每日说一句话,就?足够。” 居然?要这个? 桑诺微微蹙眉。 谢落秋一句话,比她的百年积蓄都吸引人? 不得不说,被这种差距打?击到有些生气了。 身侧的黑衣男人手一垂,手中落下一柄短刃。 好眼熟。 桑诺一愣。 这不是昨晚她用来…… 血,在谢落秋的手指尖冒出。 短刃划过指尖,血珠飞入半空,来自半仙之?体的血珠,灵气充裕到小小的血珠里流转着灵波。萦绕一圈后,落在房庵的面前。 房庵人已经傻了,忙不迭的取出净瓶,小心翼翼将血珠装了进去。 桑诺手指一蜷,她侧眸看向谢落秋。 谢落秋对着医修们意简言骇说道。 “治她的酬劳,本座给。” 第36章 桑诺留在了快人一步坊。 此?处分了不少的院落, 错综复杂,每一个?挂着的门口牌匾各有不同,相同之处只有那狂飞乱舞令人看不懂的草书题字。 接诊她的是房庵。来?自万人不救谷。谢长翎的说辞是医修最难惹的就是万人不救谷的, 医术最好的,也基本是万人不救谷。 当年房庵的师尊在谢落秋受伤时意外获得了一滴半仙之体?的血, 从此?闭门修炼花费了足足十年将半仙之血练成了极致保命丹药。 也让他的徒弟房庵一心想要超越师尊,想要获得半仙之体?的血。旁的宗门弟子大?都是宗门大?会才来?胥离山。房庵不同, 年年都来?。 也因此?房庵对此?处比不少外来?的弟子都熟悉,还能跟着谢长翎帮桑诺安排住处。 得知桑诺需要找左全薇清除体?内的魔气, 谢长翎和?房庵商量着将桑诺安排在左全薇附近的院落。 谢落秋将桑诺送了来?就离开,还是谢长翎想办法劝走的。毕竟这里是清风几春和?, 全是宗门弟子, 若是他留在这里, 上?千弟子都心惊胆战的,伸着脖子往这里瞧。 等谢落秋离开后, 桑诺人也没了强撑着的那些精神,靠在躺椅上?,等医修们问诊完, 慢条斯理放下袖子。 桑诺被十个?医修把了脉, 试了灵息, 十个?医修头对头商议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真奇怪, 按照你?的身体?来?看, 你?早该死了才对。” 房庵挽起?袍子长袖, 盘腿坐在小?炉旁, 手里翻翻找找着各种丹药, 随手丢给桑诺。 “吃着试试?” 她接过了房庵的丹药,倒也没有太多疑虑, 放入口中。 “可有腹痛之感?” 房庵话问出口,守在桑诺身后的谢长翎瞪圆了眼?:“你?给她吃的什么?!” 房庵一愣,小?声嘀咕:“哟,传言说的是真的,她真是你?娘啊?” 谢长翎涨红了脸。 桑诺抬手轻咳了声。 她随口编的谎话,似乎在传言中越来?越完善了。 “没有。” 房庵了然。 “既如此?,你?身体?的确不比常人。你?得先找左师妹解决魔气的问题,再?来?淬炼。” 房庵等人一致认为,桑诺体?内的魔气影响了她的灵息流转,在这种情况下不太好解决她身体?的本质问题。 桑诺也猜到了一二。没那么容易的,但是看房庵的态度,或许等清除了身体?的魔气就好办了。 “左师妹没有替你?解除之前,不要妄动灵气,你?是狐族,你?们狐族自身的术法也最好不要用。不然你?小?命不太好办。” 房庵交代了一句后,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 “不过你?和?仙君如果是那种关系的话,倒是可以请仙君与你?双修,狐族好像是可以利用双修弥补身体?的吧。虽然不能治根,但是暂缓的效果肯定不错。” 桑诺闻言不过是抬眸轻轻笑了下。 “让你?们误会了,我与仙君不是那种关系。” 房庵还没说话,谢长翎先松了口气。 不是就好……等等,反驳的人是桑前辈,那这反驳的力道可能……也就这样了。 房庵不太信。 “不可能啊。仙君是什么人,你?和?他没有关系他能这么保护你??” “还主动给了我血,要知道我都在胥离山求了十年了,也没有求到他半滴血。” 关于这点,桑诺其?实也不知道谢落秋在想些什么。 若是他记得,还残存一丝半点的愧疚,或许她能理解。但是他忘了,在他的记忆中她根本不存在,有的只是那么一点点浅薄留给他的影子。 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做,桑诺真的很?难想明白。 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反正她也不会想要和?谢落秋双修的。 和?谁都能行?,就是不能是谢落秋。 桑诺垂下眸,想到了洬谈君。 也许还得抽个?空,去见一见洬谈君。只要他是……那就好办多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不介意在给谢落秋添个?堵。 “我与他虽然不是那种关系。” 桑诺撩了撩鬓边碎发,抿着唇表情有些为难。 站在她身侧的谢长翎一听她说这种话,下意识就感觉不妙。 也许是之前的经历告诉他,知道太多没什么好果子,尤其?是长辈的事情,他一个?小?辈最好不要知晓,几乎在桑诺话音刚落就抬起?手堵住了耳朵,顺便给自己下了一道消声咒。 什么都听不见。 也因此?,谢长翎看见房间中的十位医修露出一脸惨不忍睹的震惊,手被炉子烫到都反应不及时,带着一脸傻乎乎盯着桑诺反复比划着同一个?口型。 “真的吗?” 什么真的? 谢长翎抓心挠肝的想要知道桑诺到底说了什么,但是理智告诉他,别知道最好。 他甚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看不见,就听不见不想知道了。 桑诺单手托腮,看着十个?医修一个?个?震惊到神魂外飞收不回来?的样子,淡定地颔首。 “自然。” “……仙君居然是这种人吗?” 房庵都忍不住喃喃反问。 怎么可能呢?他花了十年的时间在胥离山,见过仙君的寥寥几面中,深刻的知道仙君有多淡漠,甚至对世间万物有一种厌弃感。 怎么会…… 房庵不由得抬头看向坐在躺椅上?的狐妖。 狐妖少女很?淡定,没有一丝一毫说谎的模样。她的眼?神还含有一丝无奈,半分忧愁。 好像……是真的。 仙君居然强夺人|妻…… 仙君的形象在他们一众心里颠覆的有点令人难以接受。 桑诺点到为止,她也就那么淡淡提一嘴,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但是仅凭借她能被仙君带来?带去这一点,她说话的可信度就大?幅增加。 医修们离开前,看桑诺的眼?神有些同情,看谢长翎的眼?神,更为微妙。 谢长翎连问都不敢问,等把桑诺安顿好,留下一句改日让他们来?看她,撒丫子就跑了。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71节 人都走了。 桑诺手搭在自己的脉搏,学着医修的样子把了把脉。 离死太近,活不了多久。 得先活下去。 快人一步天天都是些修士前来?找医修,有的是来?看病问诊,有的则是得了风声,在桑诺的院落前绕来?绕去。 “十个?,十一个?,十二个?……” 菌子扒拉在窗口一个?个?数院子外朝里面窥看的眼?睛。 修为偏低的修士还需要靠肉眼?,靠一些小?玩意法器来?探寻桑诺所在的地方,但是还有一些修为不俗的修士,则是用灵识在探。 桑诺躺在躺椅上?,她此?刻不能运转灵力,想要阻绝一些窥视的灵识都无法,只能摇着扇子任由那些人将她翻来?翻去的打量。 “他们白等了,仙君没来?哈哈哈。”伞乐滋滋地跳回桑诺的身边,“喂,仙君对你?到底几个?意思,这几天怎么没来??” 桑诺怎么知道。来?不来?的她也不在乎。她只知道在外窥看的视线,十有八九都是在蹲守仙君的。看不见仙君,看了几天的狐妖,他们也算白浪费时间。 也许只需要短短几天,她在整个?胥离山都会留下一个?名字,不过大?概率会和?谢落秋的名字死死绑在一起?。 说来?也是一个?……好事。 她嘴角噙着笑,不紧不慢摇着扇子,猜测此?刻外面的流言,流传到了哪一步。 清誉这个?东西,毁起?来?很?快的。 只需要一点点的似是而非的流言,再?加上?人传人的变种。等最后那些人再?提起?这个?流言的时候,就算是流言的源头,也认不出几分。 就像是当年的她一样。 阿九的身体?久久不好,狐族的术法似乎无法彻底帮助他,桑诺陪着阿九去了个?凡世小?宗门,在里面带了一些时日。 那个?小?宗门若说好,他们对阿九都很?好。若说不好,大?概也不好。 只是对她。 一个?山野狐族,和?一个?年轻有为的修士成了夫妻,那个?修士还天生淡漠,对自己的妻子都没有太多笑靥和?话语,久而久之不少人都在说,这桩婚事是狐妖骗来?的。 起?初和?她还有说有笑的女孩子们,也渐渐远离了她。 桑诺那时候年纪小?,单纯,时隔很?久之后才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个?宗门被孤立了。 她走到哪里都只有自己,也不对,还有一个?一直觊觎她的男修。 桑诺当时觉着自己在阿九心中重要,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她被那个?男修缠着说话,甚至动手想碰她,她想先忍一忍,避让了去,让阿九在那里多疗养一些时日。 然后…… “桑仙子在吗?左仙子回来?了。”院子里钻进来?一只传音符,是隔壁医修的声音。 桑诺的记忆被骤然打断。 她掀起?眼?皮。 罢了,之后的事也没有什么好回忆的。不过是对当时的她来?说,阿九就如蜜糖甜到她心里。 若是他对她不好,也许后来?就没有这么痛苦,意难平了。 桑诺起?身。现?在别的都不重要,她的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左全薇住在她隔壁,桑诺整理好衣衫,捏着伞,踏步而出。 隔壁的院门是打开的。 与她想象中不同,左全薇的门外还候着五六个?侍女。 “妖族女子?”为首的那个?脸色冷漠,扫了眼?桑诺,愣了愣,而后整理好表情,继续用那副冷淡的表情说道,“求见我家主人?” 桑诺听得出来?这些侍女对她毫无遮拦的不屑与恶意。 她淡定地颔首。 “听闻左仙子可祛魔气,特来?求医。” “外面候着。” 那侍女撂下这么一句,转身进去院内。 与此?同时,那左仙子的院门也砰的一声紧紧关上?。 不太妙啊。 桑诺盯着那闭合的大?门,挑了挑眉。 这位左仙子虽然还没有见到,但是从她身边的侍女态度中已经能窥看一二。 左仙子或许已经知道她的存在,甚至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但是似乎……并不打算接诊她。 又或者,要稍微为难为难她? 桑诺不太在乎这种小?小?的刁难。医修的怪癖很?多,她都能忍。只是希望这位左仙子,也是医修脾性,而非其?他。 好在等候了不多时,那门又被打开了,来?迎接桑诺的换了一个?相貌温顺的侍女,在前请了她进去。 桑诺提裙跨过门槛。 厅堂内,一个?粉裙少女坐在主位,安静地打量着步步走来?的桑诺。 桑诺今日身着一身嫩芽色衣衫,十分清淡,淡化?了她妖冶艳丽的容貌,显得纯净清雅,但却能从她那双勾人神魂的眼?眸,看见几分窥之不见思之更甚的神秘。 这就是那位才来?胥离山短短几天,就和?仙君的名字绑在一起?的狐妖。 左全薇只看了一眼?就垂下头去。 这样的她……难怪。 “左仙子,叨扰了。” 桑诺收起?了伞,含笑与左全薇寒暄了一二。 左全薇定了定神。 “我知道你?的来?意了,我先看看。” 她伸出手,掌心落下一枚小?小?的琉璃珠。 桑诺了然,伸出手去。 左全薇的琉璃珠落在桑诺的手上?,一股灵气顺着琉璃珠倾斜洒下。 桑诺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梨花木椅,疼得指尖发白。 她面色还带有笑意,淡定自若的样子,让左全薇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片刻后,左全薇收回了琉璃珠。 “你?……不疼吗?” 桑诺收回手,将衣袖整理好。 仰起?头的时候,她还带有几分轻笑。 “疼啊。” 左全薇的法器与她全然不相符,有种霸道的炙热感,灵气一入身,几乎是强劲地在她体?内翻涌,灼烧,刺痛。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剧烈而无法躲避的疼痛了。 但是……她疼惯了,在外人的面前能忍。 左全薇的眼?神有些微妙,她匆匆低下头去,将琉璃珠捏在手中。 “你?……抱歉,我……”左全薇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片刻后,她叹了口气,“你?的身体?我了解了,魔气入体?,似乎是你?主动吞噬的,比旁的还不一样。” 桑诺颔首。 “一场意外。” “既如此?想要拔除没有那么容易。”左全薇深吸一口气,抬眸。 “接下来?,你?要先用亥守继续疏通几天的灵气。”她摊开手,露出那颗琉璃珠,“至少七天,一次一个?……半个?时辰,你?……可以吗?” 桑诺略有探究地抬眸看向左全薇。 那个?少女匆匆移开了视线。 她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左全薇吗? 不,这是初见,她没有得罪左全薇,但是左全薇的态度也很?微妙。她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却又非得这么做…… 理由是什么? 罢了,她也不在乎。 “好啊。” 桑诺笑眯眯地抬起?手:“从今日开始吗?” 她不在乎恶意不恶意,她只要自己身体?恢复。 恢复自我之力比什么都重要。 半个?时辰后。 撑着伞的少女一身汗涔涔地,一步步慢慢走出院门。 身后的左全薇掐着手指,歉疚地看着她的背影。 “真的……要这么做吗?” “二小?姐别忘了,大?小?姐吩咐了您什么。” 冷脸侍女在一旁提醒。 左全薇脸色一白,低下头去。 “……我知道了。” 只是那个?狐妖,可惜了。 桑诺每走一步都觉着经脉里有一股刺痛之意在绞着她疼。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72节 从左全薇的院子走到她的院子,加起?来?不到百步,她走了足足一刻钟。 疼是真的疼。但是这一份的疼她都默默记着呢。 只要疼得有所收获,她就无妨。 桑诺手扶着院门,跨过门槛。 “桑前辈!” 她抬眸。 是阁也。 不只是阁也,还有谭智沅和?兰竹宣。 阁也似乎察觉了桑诺面色的苍白,上?来?扶着她。 桑诺也没有逞强,由阁也扶着她进去。 旁边两个?少年似乎察觉到了点什么,都没敢说话。 兰竹宣等桑诺回到厅堂中落了座,主动伸手探了探桑诺的灵脉。 “你?……”兰竹宣似乎想说什么,刚开口就顿了顿,改口继续,“您刚刚受了伤吗?灵脉摸着比之前还乱。” 说是乱,更多的是一种跳动性,不像是安然平稳的脉象。 桑诺收回手,不打算和?他们说刚刚的一些细节。 “小?事,怎么不见长翎?” “长翎去认罪受罚了。” 谭智沅说道。 当初谢长翎意外弄破蚩獴的囚牢,导致蚩獴逃走,引起?万城的变故。回来?等把桑诺安顿好,谢长翎自觉的就去刑堂认罪。 这几天桑诺不见谢落秋,也不见谢长翎,其?中缘由就有这个?。 他倒是敢于认错。 桑诺想了想,问了句。 “你?们可了解这位左全薇左姑娘?” 谭智沅摇头:“不熟。” 阁也就更不用说了,她不怎么与人交际,认识的人也没有几个?。 唯独兰竹宣身为医修还能说上?几句。 薄戈宗避世多年。薄戈宗宗主也常年不出。就连胥离山这些年能见到的薄戈宗弟子,只有左家大?小?姐左全宁,前来?养伤的左家二小?姐左全薇。 和?病弱不外出的左二小?姐左全薇不同,左家大?小?姐左全宁倒是颇有名气。 左全宁年年都回来?胥离山小?住小?一些时日,说是看望自己病弱的妹妹,但是年年都会给谢长翎送各种礼物。 桑诺听到这微微挑眉。 “哦?” 难道说…… 谢长翎也十五六的人,也许? 谁知兰竹宣微微摇头。 “左大?小?姐年年都会去悬丝境,在山门外给仙君问好。只要仙君出关,左大?小?姐都会来?胥离山一趟。” 桑诺听明白了。 她轻笑了声。 原来?她受这份罪,居然是因为谢落秋。 谢落秋……该死。 兰竹宣说完,后知后觉想起?来?桑诺和?那位仙君之间的传言,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桑诺。 “这次左大?小?姐怎么没有来?呢?” 桑诺申请淡定地问。 兰竹宣摇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左大?小?姐若是来?,桑前辈会好得更快些。左大?小?姐的薄戈术,比二小?姐要好。” 桑诺点头。薄戈术好未必能治得了她。更怕的就是治不了,反而还给她添堵。 就像是这位左二小?姐,那颗琉璃珠,根本不是用来?给她淬洗灵脉的。 妹妹替姐姐作恶吗? 桑诺心中有了数。 看来?,还得赌一赌这位左二小?姐。 等他们离开后,桑诺摇了摇伞,把伞化?作菌子。 “坏狐狸,你?又想做什么?报复回去吗?” “怎么能叫报复呢。” 桑诺让菌子炼出一截小?小?的菌,掐断,放入口中。 “不过是想加快步伐,不想和?她们浪费时间。” 桑诺吃下了一截小?菌,整理好衣袖,安安静静躺在了躺椅上?。 “狐狸,我的菌子毒性可非比寻常。若是没人来?……” 菌子在桑诺手中拧了圈,提醒桑诺。 “她们都在外面盯着我。”桑诺闭着眼?嘴唇动了动,“除非她们想看着我死。” 桑诺用伞的菌子,早就想好了退路,退一万步,菌子只要不想自己死,也会用自己的孢子救她。 没有危险。 桑诺闭眼?了片刻,身体?血脉翻涌,生机几乎跌入谷底。 不过须臾,有人到底察觉不秒,推了门进来?。 嫩芽色衣衫的少女蜷缩在躺椅上?,面色苍白,浑身是汗,唯独唇上?泛紫,一看就是中了毒。 那推门而入的人这下想走就迟了,一跺脚直接放出求救符。 “不好了!狐妖被人下毒了!” 快人一步坊的医修们差点没给这一嗓子吓死。 几十个?医修衣衫不整连滚带爬冲到桑诺的院中,一看见躺在那里闭着眼?气息几乎虚弱到没有的桑诺,脑袋都要炸了。 “快快快!快通知仙君!” 这个?和?仙君关系匪浅的狐妖要是在这里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桑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她能感觉到几十个?医修围着她拼命给她塞丹药,通灵气。 不多时,一个?脚步虚弱的声音传来?。 “不……不可能,怎么会呢……”细软又错愕的声音,赫然是左全薇。 桑诺闭着眼?,身体?固然不能动,但是她听得见。 “左姑娘替桑仙子祛魔气,到底做了什么?桑仙子怎么一回来?都快死了?!”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给她用了亥守!最多就是疼一疼,怎么也不会要人性命的!” “亥守?!你?们薄戈宗的刑罚法器用在桑仙子身上??她得罪了你?你?也不敢这么做啊!她是来?求医的不是来?求死的!” “我只是……” “别只是了,等仙君来?了你?自己说!” 亥守居然是薄戈宗的刑罚。桑诺心中了然。 难怪,她生生忍了半个?时辰的疼。 这一笔帐,还得分几个?人去记。 “怎么办,谁还要保命的药先拿出来?,救狐妖要紧!” “左姑娘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将她体?内的魔息先稳住!” 周围的人几乎是手忙脚乱围着她,其?中还掺杂着左姑娘的哭泣声。 她体?内的魔息被一股纯净之气凝固住,压在了小?小?的一片区域。体?内灵气依稀有了通脉的雏形。 赌赢了。就等下一步了。 “仙君来?之前,一定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不过他们怎么满嘴都是说等仙君等仙君,谢落秋这几日都没来?,许是闭关去了。 等不到他,也不用等他。她能…… “仙君……是仙君来?了!” 外面吵吵嚷嚷了许久,而后骤然安静,跪了一地的修士。 他的气息几乎在瞬间侵袭。 桑诺闭着眼?安然不动。 他来?了啊。 来?了又能如何呢,这是她跟左二小?姐的赌局,只要左二小?姐还有一点良心,她赌赢了,就能最快祛除魔气。 谢落秋的存在,只会影响她。 一个?有点软,有点凉的触感,忽然印上?了她的唇。 桑诺浑身一紧。 来?自谢落秋的精气由唇齿相渡,体?内的疼痛渐渐消退。 桑诺努力不让自己的睫毛颤抖。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73节 他…… 片刻后,男人似乎在叹气,唇上?的触感微微离开了一点距离。 谢落秋的声音传音入她的耳中。 “你?想做什么,告诉我。”他的声音有几分苦涩,也有些无奈。 桑诺咬紧唇。 他……他居然知道。 桑诺深吸口气,缓缓睁开眼?,睫毛颤抖,眸中水波荡荡。 紫衣的男人许是又强行?出关,面色疲倦,唇上?带着一丝血迹,他苍白的面孔,深邃的眼?中带着血丝,不比此?刻的她好到哪里去。 她抬起?手臂,勾住了谢落秋的脖子,按着他靠近了自己。 气息交叠,周围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桑诺贴着他的耳垂,轻轻地说。 “做什么,你?都会帮我吗?” 谢落秋闭上?眼?,睁开,眼?底已然有了结论。 “什么都帮。” 第37章 她不信。 什么都帮, 凭什么?呢。 就凭他?是谢落秋,凭他?曾经骗得她傻狐狸一样团团转,一颗心捧到他?怀里, 最后落得个剖心几乎惨死的地步? 桑诺笑得格外甜腻,落在谢落秋眼中却让他心沉了?沉。 她不信。 这件事到底还是谢落秋出手了。 在谢落秋的威压下, 没有人敢说谎。 事件很好查。左全薇因为某种不肯说的原因,并没有直接给?桑诺治疗她身体的魔息, 而是用了?薄戈宗的刑罚亥守珠,折磨了?桑诺足足半个时辰。 一个因为体内有魔息导致无?法运转灵力的小狐妖, 经受半个时辰的折磨昏迷,很合理。 至于她的中毒之相就更简单了?。狐族不能接受亥守珠的刑罚, 导致出现灵气中毒的情况。 快人一步的医修们听着似乎有些道理, 但是仔细一想……这事儿也不能仔细想。 左全薇自己认了?错。她做了?这种堪称恶毒的事, 导致一条生命险些消失,自己也崩溃, 在谢落秋的审问下根本承担不住,主动表示她去刑堂接受处罚。 “在此之前,我先帮她清除魔气作为弥补。” 谢落秋闻言, 回眸看了?眼?桑诺。 靠在躺椅上的狐族少女浑身狼狈, 病弱可?怜, 眼?神?黯淡。 可?她…… 他?太了?解了?。 明?明?没有了?记忆, 可?哪怕只是看她一眼?, 他?就知道小狐狸想要做什么?。 她所有的心思, 都躲不过他?。 谢落秋没有和?她说话。 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在波荡。 那种陌生的情绪, 似乎是恼。 恼她为了?达到目的, 居然?能用自己的安危来作为诱饵。 为何不来找他?? 谢落秋想到这里,微微一滞。 是了?, 她不信他?。厌恶他?,甚至恨他?。 她口中的关系如果是真的,那为何自己只要看见她,仅凭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将她猜的透透? 若是假的……她又何为要骗他?? 罢了?,左不过是她说了?算。 谢落秋了?然?此间?一切,而桑诺根本不信他?口中的相帮,最后也只是让弟子问明?缘由,着令刑堂的弟子来此等候。 而后他?深深看了?眼?桑诺,转身离去。 桑诺看得仔细,谢落秋似乎在生气。 他?在气什么?? 桑诺收回视线,满不在乎地看向左全薇。 谢落秋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左全薇。 左全薇到底走到了?桑诺的计划上。愧疚让左全薇不敢再有小动作,等韫泽仙君离开后,左全薇请医修们给?桑诺稍微缓了?缓身体的情况,领着桑诺进了?内室去。 桑诺躺在床上,她倒是淡定?,对之前欺辱她的左全薇全然?没有防范。 左全薇取出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掌。 少女面色苍白。 “我的确对你用了?亥守珠,这是我的错。但是你中毒不是我做的。起码不是我想让你中毒的。” 时到此刻,左全薇也不知道桑诺怎么?中的毒。 桑诺自然?不会告诉她,这是她自己做的。 “我只想知道,左姑娘与我素未谋面,为何要加害于我。” 桑诺抬眸静静看着左全薇。 她躺在床榻上,视线飘向左全薇的时候,因为身体的柔弱显得她就像是水面上的浮萍无?助,格外无?辜柔弱。 左全薇看着这样的狐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她低着头将掌心的血凝成一团,抬起桑诺的手。 掌心相对。 “我大姐……大姐心悦仙君多年,一心想成为仙君的道侣。她为此不许旁的女修对仙君有任何靠近的行?为,也和?媞练仙子为敌多年。” 果然?啊,谢落秋还是那个祸端。 桑诺不由得想,这些女修也是被谢落秋的皮囊所惑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也说得通。 毕竟当年小藏谷的小狐狸,能从水洼里辛辛苦苦救回一个凡间?男人,那张脸立了?大功。 一切的源头,大概就是狐狸的爱美?之心吧。 她一个狐狸都能被谢落秋的皮相迷惑,换做旁的女修,自然?也能理解。 左全薇小声说道:“这么?些年下来,我大姐和?媞练仙子虽然?为敌,也只是嘴上讥讽几句,互相盯着对方的行?迹,怕对方抢先去见了?仙君。” “不过韫泽仙君不亲近女修,哪怕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媞练仙子都不放在眼?中,我大姐修为再高?,生得漂亮,韫泽仙君同样也不曾多看一眼?。” “这原本没什么?,毕竟仙君从不曾和?任何女修走得近,没有厚此薄彼,就不会有旁的是非。但是……你来了?。” “我头一次听说仙君会主动从云端走下来,和?一个妖族说话。我也头一次听说仙君会为了?一个狐妖,闯入外宗弟子的清风几春和?。还……还当众与你渡气。” “这让我大姐气得厉害,又托人打听到你需要薄戈宗弟子的薄戈术,现在在胥离山的只有我,所以……所以大姐让我对你用亥守珠,惩罚你。” 左全薇也没办法,自己做的事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人掀了?地。更何况她与桑诺的确无?冤无?仇,第一次见面,做这种事需要一个理由,那她唯一的理由,也只能说出来。 左全薇说罢,好奇地盯着桑诺。 “……你与仙君是什么?关系?” 桑诺怎么?会如实相告,自然?是将给?医修们的说法又一次说给?了?左全薇。 “虽然?不知你们到底对我与他?有何误会,但是你既然?对我下手,又这么?问,自然?是与仙君有些缘由。” 桑诺抬着手,来自左全薇掌中的血犹如一条线钻入了?她的掌纹之中,在掌心盘亘,而后顺着经脉入了?她的血脉中。 好疼,不比亥守轻几分。 桑诺嘴唇都发白了?。 她额头冒着一层薄薄的冷汗,强忍着这股疼痛,还竭尽所能用最诚挚的模样给?左全薇编瞎话。 “我是他?的嫂嫂。” 左全薇手掌一颤,反应过来后凝神?继续给?桑诺体内灌输灵气。 “他?早年对我……罢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从他?兄长?离世后,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又遇上了?长?翎……” 桑诺长?叹一口气。 左全薇也想到了?快人一步坊里的某些留言,这让她心神?不宁,强行?镇定?下来,运转薄戈术。 “长?翎带我来这里,我没想到他?在,他?……还怀有当年的心思,强行?囚禁了?我。” 桑诺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疼,疼得她浑身发颤,必须得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行?。 “我不想留在这里,可?我又无?处可?去,躲不过他?,打不过他?,我还能怎么?办?左姑娘,您可?助我?” 左全薇张口问的时候,全然?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嫂嫂,小叔…… 她还在运转着薄戈术,根本不敢分心,就算如此,听到这些还是让她心神?一荡,额头出了?一层汗。 不行?不行?,不能再听下去了?。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74节 “我……我帮不了?你,只能帮你清理魔息。” 左全薇不敢再和?桑诺搭话,运转薄戈术足足三轮,才将桑诺体内的魔息一点一点拔出。 此间?耗费了?足足三个时辰的工夫。 桑诺躺在床上,浑身湿的水中捞出来似的,疼痛折磨着她,体内的灵息乱窜也在折磨她。 让她身体虚弱到几乎要散架。 左全薇比她好不了?多少。 薄戈宗的薄戈术之所以不会见人就救,说白了?就是因为薄戈术是耗费自己心血灵息去换的。 左全薇也累得手指都抬不起,运转完薄戈术,将桑诺体内的最后一点魔息拔出,就趴在床头一动不动。 桑诺躺在那里,被褥全都湿透了?。 她眼?皮上是汗珠,眨眼?间?顺着睫毛落在她的下眼?睑。 好疼啊。但是…… 她嘴角扬起,笑意展露。 值得。 桑诺赌赢了?。 她终于能安安心心地等待第二个天亮。 不用担心自己没有灵气,在无?法自保的时候悄然?无?息的死亡了?。 但是再困再累,桑诺也睡不着。 不是因为疼,她再怕疼,忍也忍惯了?。 而是酒没有了?。 桑诺浑身无?力躺了?几个时辰,手指一能动,就取出酒壶,嗅着最后一点鹤辛酒的味道。 但是最后一滴已经喝了?,时隔这么?久,仅存的酒气也消散了?不少。 根本帮不了?她多少。 这让她后半夜拖着又疼又累的身体,靠在窗边,用仅存的力气推开窗。 她靠在窗边,深夜的凉风涌入。 庭院中栽种的杏花飘散了?一窗扉。 夜深露重,桑诺靠在窗边发呆。 “你赌赢了?,坏狐狸。” 伞化作菌子蹦跶到桑诺的头上,自觉给?自己找了?个位置。 桑诺头都懒得动。 她肯定?能赌得赢。左全薇的性子一看就能看透。也不是为了?她自己,忽然?得知她中毒,肯定?会心慌,心慌之下,还有良心与愧疚的她自然?会想办法补救。 不再拖延,第一时间?与她拔除魔气就是首选的赔罪。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 除了?谢落秋。 谢落秋的存在让左全薇才从内室出去,就被刑堂的人抓走受罚去了?。 也让这件事变得人尽皆知。 她可?不想因为谢落秋,又被那位左家大小姐盯上。 但是谢落秋亲自出关来见她,来为这种小事出面,还是闹大了?。 数千弟子,这么?一来她被众人所知,再想骗别人魂骨就难了?。 她抬手托着腮,凝视着半空之上的圆月。 “狐狸,你现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桑诺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想着,明?天该去谁那里骗一截魂骨罢了?。” “那个洬谈君?” 菌子兴致勃勃地说:“他?会不会是十五?如果他?是那个男人的话,是不是你就能直接和?他?双修,保住小命了??” 桑诺被提醒了?。 “我希望……他?是。” 洬谈君是的话,就太好不过了?。 她希望他?是。 又是一夜枯坐至天明?。 桑诺体内的魔气清除后,就轮到了?快人一步医修们的大展身手。 能在这里的都是各大宗门里翘楚弟子,虽然?在有些方面比不得长?辈老医修们,但是桑诺的身体状况落在他?们手中,他?们自觉也还有些办法。 又是吃药又是推导灵气,十几个医修折腾了?三天,最后一致认为,桑诺的身体现在承受不住强劲的灵气推导,比不过桑诺修为的医修,灵气进不去,能进去的灵气太强劲,桑诺的灵脉现在还太柔弱,承载不住。 “桑仙子,我们的修为没办法给?您推导疏通,您的灵脉想要疏通,最好还是您找位修为非凡的前辈为您推送灵气。” 房庵的言中之意,其实就是让桑诺去找韫泽仙君。 一想啊,这位韫泽仙君想要给?桑仙子推导灵力多简单,但是他?们又是……又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微妙关系。 这让房庵话说出口后,小心看了?眼?桑诺。 桑诺收回手腕,将衣袖整理好。 “既如此,不知胥离山有哪位好心的前辈能帮助我一二?” 这话房庵不敢接。毕竟他?是拿了?韫泽仙君一滴血的人。 几个医修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茬。 桑诺只能自己扶额做思考状。 “我曾听闻有位洬谈君,修为不俗,为人也甚是……亲和??” 此话一出,几个医修也有些发愣。 “洬谈君?那位洬谈君吗?” 房庵犹豫了?一下。 “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位洬谈君,我没有接触过,只听人说洬谈君修为的确不俗,但是……他?似乎闭门谢客,从不与人……亲和?。” 桑诺笑吟吟说道:“都是胥离山的大前辈,既然?有小辈求到他?面前,定?然?也不会置之不理吧。” 几个医修算是看出来了?,桑诺是宁可?舍近求远去找那位从未谋面的洬谈君,也不想找韫泽仙君。 看来这位仙君的确和?桑仙子之间?的关系,难以捉摸。 “其实洬谈君也好。” 有个年轻的衣袖提到一嘴。 “洬谈君的妄极山有一汪雪泉,很好洗涤灵脉。” 桑诺得到自己想要的说辞,脸上笑靥浓郁。 “既如此,不如几位替我为妄极山递交拜贴?” 几个医修面面相觑。 还是房庵硬着头皮说道:“我认识刑堂的东门迟那小子,那小子和?琉瓶认识,应该能有点办法。” 东门迟。 桑诺想起来了?,是她刚来胥离山头一天被送去刑堂,在刑堂里问东问西的那个高?个娃娃脸少年。 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要走这个东门迟的路子。 也幸好房庵有这点关系,当天下午就去请了?东门迟来。 桑诺和?东门迟第二次的见面,被东门迟夸张的表现给?震了?震。 刑堂里那个有些懒散的少年,从跨过门槛走到内室来,就搓着手一脸谄媚地弓腰跟桑诺行?礼。 “桑姐姐好,桑姐姐身体好些了?吗?” 桑诺:“……托福,虽有好转,但还不尽人意。” 东门迟自来熟地坐在桑诺对面的梨花木椅上,双手捧着自己带来的小礼物,客客气气地说道。 “我知道桑姐姐的所求,您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桑姐姐稍稍休息片刻,等等我就带桑姐姐去妄极山。” 桑诺接过东门迟的礼物,不由得感?慨作为同龄人,谢长?翎嘴上就没有东门迟这么?会说话。 桑诺等了?等,东门迟一直在向门口张望。 她不由得顺着东门迟的视线看去。 他?在等什么?,是人?等什么?人? 他?之前口中的琉瓶? 不多时,桑诺就看见了?东门迟要等的人。 是一个身形单薄,年岁不大的少年。 少年瞧着有几分病气,眼?下一片乌青,眨眼?都是慢吞吞地。 跨过门槛,少年盯着桑诺看了?好一会儿,拱手。 “桑仙子。” 果然?,她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桑诺含笑与他?问好。 这个少年就是妄极山的弟子,琉瓶。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75节 作为妄极山的弟子来领路,最妥帖不过。 有了?琉瓶,东门迟领路,桑诺此行?去妄极山就方便得多。 房庵也跟在身后,说是要去拜访一下洬谈君。 一行?人几乎是浩浩荡荡离开了?快人一步坊。 住着上千人的清风几春和?坊中,眼?睛太多。 桑诺走了?一路,就感?觉自己被窥视了?一路。 她现在刚刚拔除魔气,也不能妄动灵气,生气还是保全身体,她还是知道轻重的。 妄极山还有些距离。 越走越累,越走越冷。 桑诺撑着伞回首看了?眼?。 她居然?靠着双脚走了?足足三里路,人都走到山腰的位置了?。 她真的是,半点都走不动了?。 但是…… 桑诺无?奈轻叹。 这里没有小傻子给?她做轿子抬着她走。 这么?一想,桑诺又看见了?谢长?翎谭智沅这几个小子的好处。 果然?,人还是要保持距离的。 距离一出来,优点就扩大了?。 这一路走得桑诺很累。 好在几个人虽然?不知道扛着桑诺走,但是知道她身体还在恢复,都陪着她慢慢地走。 妄极山越往上,越冷。 冷得寒风刺骨。 桑诺撑着伞都能感?觉到浑身下降的体温。 终于走到头了?。 入眼?是一片皑皑白雪。 松树上,竹林里,都是覆盖着厚厚积雪。 桑诺撑着伞,一眼?看见此处有一颗巨大无?比的,却倒在地上的古树。 树倒了?不知多少年,积雪覆满,明?明?已经从树根断裂,在积雪下,却还有嫩芽的一抹青绿。 巨树周围甚至还隐隐残留着一股浓烈的戾气。 有些……熟悉。 桑诺愣了?愣。 不只是树周围的灵气熟悉,整个妄极山最浅薄,最缥缈游荡的一层灵气,也有些熟悉,熟悉到她甚至想不起。 “师尊在后山手谈,我等不能去,桑仙子,您自己去吧。” 琉瓶如此说道。 后山。 洬谈君。 桑诺深吸一口气,撑着伞绕着积雪小路一步步走了?过去。 寒冷,煞气,还有一道很微妙,很温润的气息隐藏在其中。 绕过竹林,顺着石板小路,桑诺找到了?去往后山的方向。 林中有一座凉亭。 明?明?是积雪寒风之中,凉亭四面通透。 亭中有一个人的背影。 桑诺走上前去。 距离凉亭还有十步之遥,她停下了?脚步。 “桑诺请见洬谈君。” 她的声音一出,那背对着她下棋的人,抬起的手凝在半空,捏着的棋子在指尖化为粉末。 片刻后,那人回过了?身。 青衣白氅,极为文雅。 然?而那人俊秀的脸上,一双眼?紧闭,眼?皮上,有一道红色的符咒横穿他?的双眼?。 “桑诺……好熟悉的名字。” 那人嘴角噙着一抹笑。 “就像是听过似的。” “抱歉,我目不能视,只有听觉稍微敏锐些。” 桑诺盯着他?的眼?,盯着他?唇角的那抹笑意,想了?很多很多。 良久,她扬起了?嘴角。 “以前认不认识不重要,既然?有熟悉的感?觉,那代表你我有缘。” “洬谈君,介意现在认识一下我吗?” 第38章 洬谈君是个一个很健谈的人。 又或者说是一个可以健谈的人。 他眼睛上的符咒痕迹让他看起来破坏了原本清秀的相貌, 带上两份诡异,可?他言谈举止温润,将这份诡异压到最低。 他似乎真的不?怎么外出, 对胥离山的很多事都不知情。不知晓桑诺是谁,不?知晓胥离山的流言。只听桑诺说一些见闻, 侧耳倾听的样子很是认真。 洬谈君也会问不?少的问题,言语中, 桑诺发现?他似乎是个极好说话的人。 于是桑诺自然?而然?提出想要借一下妄极山的雪泉,洬谈君没有任何意外的一口答应了。 洬谈君摘了一片树叶一折, 令树叶在前带路。 “桑姑娘,雪泉浸泡不?易超过三个时?辰, 等淬洗过后, 若姑娘需要我帮忙推灵, 我依旧在此等你。” 桑诺起身撑开?伞,笑?得格外客气。 “那就多谢洬谈君了。” 桑诺撑着?伞, 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跟在飞舞在空中的树叶身后前往雪泉。 “坏狐狸,这个人是十五吗?” 桑诺嘴角的笑?意不?变。 这个人是十五吗? 不?是。 看见他的第一眼桑诺就知道他不?是。 即使这位洬谈君身上也有股奇怪的熟悉感。但是桑诺心中有数, 她和这位洬谈君才是真正的未曾谋面?过。 十五……不?是他。 这个结果让桑诺心沉到谷底。 十五不?是他, 那又会是谁? 会不?会是那个她怎么也不?想要的答案。 如果答案真的是唯一的那个的话。 也不?是不?能改变。 “他可?以是。” 桑诺垂着?眸, 语气清淡。 妄极山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即使是最冷清的雪也压不?住的气息。 雪泉在妄极山的天洞之下。 桑诺没有了魔息的阻碍, 灵气可?以运转, 她手持伞, 轻飘飘从天洞之上缓缓落下, 降入谷底。 小小的峡谷周围是厚厚的积雪。 但是…… 桑诺歪着?头, 仔细打量着?此处峡谷。 狭长,两边岩石藏在积雪下, 看不?清全貌。但是积雪之下有嫩黄色的小花,被冰封雪覆,仿佛时?间停留在某一个将将盛开?的春日。 她沿着?一侧的乱石峡岸走了片刻,脚下走的有些疼。 树叶在不?断纠正她的方向,引导她向上游走去。 罢了,既然?看不?出什么,还是先去雪泉吧。 “狐狸,我想不?明白?你说可?以是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十五,那十五是谁?你想要更改那人身份?” 伞想了一路,猜不?明白?狐狸想做什么。 桑诺闻言抬手捏了一团灵气塞到伞身。把?一个菌子伞痒得浑身直哆嗦。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76节 “洬谈君……修为很高。他能帮我。” 桑诺点到为止。 只是和洬谈君面?对面?坐了片刻,她就能感觉到来自洬谈君身体里充盈的灵气。他甚至比谢落秋还有些优势。 谢落秋的灵体不?稳。 桑诺察觉到有时?候谢落秋甚至会不?稳到有反噬的可?能。 这样的谢落秋,她看不?懂。 至于这位洬谈君就不?同了。平稳,和顺。虽然?与她素不?相识,她求到山上来,也肯帮忙。 那洬谈君在桑诺的心中,就是一个很好的可?用之人。 不?说其他,在雪泉里淬洗后,这位洬谈君就能帮她推导灵气,帮助她身体恢复。 至于别的,她暂不?考虑。 雪泉在上游距离不?算远。 桑诺一眼就能发现?这个不?算大的泉池。 但是走到泉池边她微微蹙起了眉。 雪泉。 还真是被积雪覆盖的泉水。又或者说旁的泉水可?能是温泉,冒着?温热的雾气,此处泉水却是寒冰似的,散发着?的雾气吹到人身上,都是冰得渗骨。 忽然?之间,桑诺有些犹豫,真的要把?自己泡进去吗? 对她一个狐狸来说在雪水里泡着?多少有些残忍了吧。 桑诺在雪泉旁犹豫了很久都下不?去脚。 临门最后一步了,真的要这么犹豫吗? 桑诺深吸一口气,脱下鞋。 她的脚很白?,足底弧线格外漂亮,踩在雪地?里,瞬间就冻得脚踝泛粉。 一步,又一步,桑诺脚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到了雪泉边。 提裙,伸出脚,用脚尖轻轻在泉水面?上点了点。 霎时?,冷彻骨髓。 越犹豫越动摇,不?能继续拖延下去。 桑诺很清楚这一点,她闭眼运转灵气,到底还不?算通彻,内里残留的阻碍让她无法运气抵御。 罢了,就这样吧。 桑诺放下伞。 风,吹起了一层雪花。 桑诺听见了风中的声音。 还有隐隐传来的气息。 桑诺猛地?抬头,看向峡谷高空的悬崖。 被扔到地?上的伞自觉变回菌子,跳到桑诺的头上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地?在晃?” 感觉地?在晃就对了,因为桑诺也感觉到了地?动山摇。 她甚至还感觉到了一股更为熟悉的气息,由远及近,几乎在霎间落入峡谷。 空气凝滞,下一刻,黑衣男人撕裂空气,踏空而落。 他就在桑诺身前不?远几步。 谢落秋。 他来了。 桑诺冷眼看着?他步步走近。 走得近了,桑诺更能察觉到他身体气息的不?稳。 谢落秋的眼神很奇怪,尤其是看她的时?候,似乎有多了一些什么让他无奈的东西。 桑诺看不?懂,也不?在意。 她微微抬起下巴。 “你来这里作何?” 别说是来找她的。 这可?是人家洬谈君的地?盘,就让他这么闯了进来,多少不?给洬谈君面?子了。 “来寻你。” 谢落秋很老实。 他走到桑诺跟前,低头看了眼雪泉,抬手浮起一团灵气,将桑诺包裹。 片刻,他收回灵气,已然?明白?了桑诺来这里作何。 “雪泉……”谢落秋开?口只说了两个字,迟疑之间,天空又一道气息降落。 青衫白?氅的洬谈君自上降落,与谢落秋隔面?相对。 谢落秋抬眸看向他。 洬谈君闭着?的眼睛上符咒隐隐,他轻叹了声。 “仙君,您不?该来此。” 谢落秋颔首。 “我知。” “既知,又何故而来?” 谢落秋沉默地?看向桑诺。 “为她。” 桑诺垂眸。 “无妄之极,虚妄之处,百年前我曾告知过仙君,您得舍弃心中的妄。” 洬谈君似乎有些指责。 “您做不?到了吗?” 谢落秋这次没有说话。 他做得到吗? 百年前从那场身心俱疲之中醒来,他遗忘了许多,也走火入魔,几经消散。 命理司修洬谈君告知他,他被心中妄念所伤,必须舍弃他的妄。 单单一个他根本不?知的妄,谢落秋花费了足足一年去舍。终究还是不?成。 最后,他舍弃了妄极山。 由命理司修洬谈君替他镇守他的妄。 “罢了,今日我见到这位桑姑娘,百年前看不?明白?的雾,如今似乎看懂了些。” 洬谈君紧闭的眼微微侧了侧,就像是目光落在桑诺身上。 “桑姑娘。” 桑诺默默上前一步。 她的脚冻得通红,在皑皑白?雪之中,她像是最柔弱的藤花,风一吹就能在白?雪之中消散。 谢落秋垂眸注意到了,抬手凝灵,缓缓落在桑诺的周身。 桑诺赤足走了两步,忽然?感觉不?到寒风积雪的寒意。 她咬紧唇,不?让自己回头看。 走了几步靠近洬谈君。 “姑娘心中的妄,不?比横秋君少。” 洬谈君明明看不?见,却像是又能看透人的骨子里。 桑诺整理好情?绪,仰头露出一个轻笑?。 “桑诺不?解,还请洬谈君解惑。” 命理司修,洬谈君是命理司修,百年前还帮助过谢落秋,那他是不?是……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在下无法给桑姑娘答疑解惑,姑娘心中所想,只有所关?之人才能解开?。” 洬谈君直言相告。 桑诺明白?了,她含笑?道谢:“那也多谢洬谈君的好意。” “虽然?如此,但是我有一言想要赠与姑娘。” 洬谈君眼皮上的符咒仿佛在流动,灵波流转。 “逆时?,决非姑娘可?行之事。” 桑诺呼吸一滞,她垂着?眼沉默了许久,而后满不?在乎地?抬起头来,笑?得格外轻慢。 “洬谈君的好意,桑诺知道了。” 命理司修,这就是命理司修。 他什么都看不?见,却什么都知道。 忽然?之间,桑诺对洬谈君的那点和气消失,她甚至有些不?想见到洬谈君。 这种能窥见人性的人,有时?候真的令人讨厌。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77节 洬谈君沉默了,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微颔首。 “告辞。” 洬谈君的离开?,带走了雪泉刚刚的稍稍喧嚣。 他离开?后,此处一片寂静。 桑诺垂着?眸,不?断调整着?呼吸。 命理司修,当真什么都能窥见。 在她看见他的那双眼睛的时?候就该知道,只有窥见天机的人,才会被上天警示,收去双眼。 桑诺摇摇头。 不?管命理司修能看见什么,能告诫她什么,都和她无关?。 自己的路,始终是要自己走出来的。 哪怕走到最后是不?归路,那也是她自己选的。 荆棘满地?,甘之如饴。 桑诺重新走到雪泉边,她这一次没有犹豫,直接抬脚迈了进去。 雪泉的寒气即使有谢落秋的灵气抵挡,也还是寒侵入体,冻得桑诺一个哆嗦。 谢落秋目睹她将自己整个人泡入雪泉中,跟了过来。 水面?一晃,他也跟着?下了水。 他伸手捉住了桑诺的手腕。 隔着?寒雾,桑诺冷冰冰地?看着?他。 “我帮你。” 谢落秋干涩地?说道。 他握着?桑诺的手腕,运转灵气,替桑诺一点点疏通她堵塞的灵脉。 桑诺闭上了眼。 他爱帮就让他帮。 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的他,展现?出一些对她埋藏在心底的愧疚,也不?是不?能接受。 谢落秋在雪泉中替桑诺淬洗了灵体。 足足一个时?辰,桑诺泡到最后都失去了直觉,浑身也没有力?气,被入侵的灵脉就算再?怎么说,也是难以舒服的,全凭借她咬紧下唇忍着?,才忍过了这一个时?辰。 最后,她浑身无力?,是被谢落秋抱出雪泉的。 桑诺靠在谢落秋的怀中,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不?喜欢他,不?想让他抱。 但是这个时?候……桑诺闭着?眼,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忍耐他的靠近。 谢落秋在妄极山,那股在妄极山四处被压抑的灵气终于找到了主人,从积雪之下欢悦而上。 桑诺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着?妄极山的灵气那么熟悉了。 与其说是她这些日子认识的谢落秋,妄极山的灵气更像是百年前的阿九。 熟悉到是她曾经一点点淡化忘却的几步。 才只会留下一个熟悉,却想不?起的状况。 山穴有洞府,白?玉为床,青玉为阵。 桑诺被放在白?玉床上,蜷缩着?身体。 谢落秋站在一侧,替她疏导着?灵气。 “谢落秋。” 桑诺闭着?眼,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臂,保持着?蜷缩在白?玉床上的动作,冷声问他。 “妄极山是你的地?方。” 比起问,她更像是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谢落秋嗯了一声。 “百年前是。” 难怪,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这个山穴洞府明显没有被外人来过,全都是谢落秋曾经留下的痕迹。 或者说,和当年阿九格外相似的气息。 桑诺身体都在发颤。 她冷。 谢落秋见状,从自己芥子里取出一根小小的玉条,塞到桑诺的手中。 桑诺手中变得格外暖和。 她睁开?眼。 掌心里的是一根黑色的墨玉,通体黛色,上雕刻有她认不?出的符文。 很暖和,从掌心到身体每一处,都暖和了起来。 不?认识的东西,但是起码是个天玄品的宝贝。 桑诺立刻紧紧攥着?了。 身体在白?玉床上恢复了许久,她才稍微恢复了一些气色。 谢落秋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 她赤足泡入雪泉中,一双脚原本白?皙如玉,经过雪泉的浸泡后,双脚通红,唯独脚指腹泡得发白?。 她还要在雪泉里泡几天。 谢落秋悄然?消失在山穴洞府里。 桑诺紧绷的身体这才悄悄松弛下来。 再?如何,她在谢落秋面?前也无法做到放松。 她抱着?手中的墨玉,整个人蜷着?蜷着?,索性变回一只小小的白?狐,整个狐狸盘着?墨玉,就着?这点温度,勉强运转着?灵气。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谢落秋陪桑诺去雪泉泡一个时?辰,再?回来为她推导灵气。 桑诺起初还想说些什么,后来直接随他去了。 他爱帮忙就让他帮。 整个妄极山只有桑诺和谢落秋。作为现?在妄极山的主人,洬谈君倒是没有了身影。 桑诺撞不?到洬谈君也好,她说实话,有些怕了。 命理司修的存在,多少让她藏在最深处的东西无处遁形,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第四天,桑诺已经习惯了妄极山的生活。 妄极山很大,冰雪覆盖,比起悬丝境,她更不?喜此处。 狐狸不?喜欢寒冷之地?,整日里都抱着?谢落秋给她的墨玉,蜷缩在山穴洞府里。 她除了去往雪泉,旁的地?方都是不?去的。 直到今日妄极山来了几个小家伙。 谢长翎带着?谭智沅阁也两人,在妄极山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山穴洞府外的桑诺。 “桑前辈!” 谢长翎等人也是头一次来妄极山,好不?容易找到桑诺,眼睛还到处转,看着?周围的景色。 桑诺撑着?伞出来本是准备晒一会儿太阳的,整日里在冰雪之地?待得她狐狸毛都不?蓬松了,出门才转悠了片刻,熟悉的小家伙们就蜂拥而来。 谢长翎有些天不?见了,她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身上还有没有消散的一点点血腥味。 这是从刑堂受了罚才回来的样子。 桑诺本想让他们在洞府里去歇一歇,谢长翎在门口嗅到了自己师尊的气味,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 “不?了不?了,我也是第一次来妄极山,桑前辈带我转一圈吧。” 桑诺撑着?伞走在前,随口问:“你不?曾来过?” “不?曾。”谢长翎跟在她身后,老老实实说道,“我才多大,妄极山那都是百年前我师尊的住处了,我当然?没来过。” 原来他们都知道这里是曾经的谢落秋所住之地?。 只有她不?知道。 之前也不?曾听他们说起过。不?然?的话…… 桑诺对这里也不?熟,虽然?来了几天,但是主要还是去往雪泉的位置。她走着?走着?,只能凭借记忆走回山峰。 那儿倒着?一颗巨大无比的树。 积雪皑皑,枯树无春。 一行人站在倒塌的树旁,格外渺小。 桑诺伸出手在树干上拂了拂。 本以为是干枯的树皮,没想到在积雪的覆盖下,还有一层湿润。 “啊,妄极树!这就是当年的妄极树啊。” 谢长翎很是兴奋,跑过来用手摸了摸巨树的树干。 桑诺有些好奇:“这棵树是被谁损毁的吗?” “是韫泽仙君劈的。” 阁也在桑诺的身后,声音很小。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78节 “听师尊提起过,百年前韫泽仙君出关?后……似乎发生了一些事,韫泽仙君劈了妄极树,毁了妄水河,将自己囚禁在悬丝境去。” 桑诺闻言回眸。 百年前。 “这棵树是师尊当年的定心之树,也有人说妄极树某些程度上来说是师尊的稳,但是师尊毁了。”谢长翎似乎有些无奈,“早些年还会有些长辈说,说师尊自毁定心之树,恐怕心性会转移。我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现?在看一看,师尊当年是真的毫不?留情?啊。” 谢长翎喃喃说道。 “连洬谈君都无法修复。” “洬谈君……”桑诺回眸看向谢长翎,“你可?知这位洬谈君?” 谢长翎摇头十分果断。 “只知道洬谈君百年前搬入妄极山,之后鲜少外出。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次洬谈君。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命理司修。” 谭智沅接过话来。 谭智沅站在巨树旁,手拂过一层积雪,掌心里团了一个小雪球,塞到阁也的手里。 “命理司修能窥见天机,也会反噬。修为再?高都活不?长。” “就像琉瓶一样?”谢长翎忽然?想到了洬谈君的徒弟,“那小子一直都是一副病弱的样子,眼睛下面?一天到晚都是乌青的,会不?会也是窥天的后果?” “他还没有到达窥天的实力?。” 桑诺忽然?明白?了洬谈君的眼睛,以及那日匆匆一见分别,却能让她记住深陷眼睛的琉瓶。 她懂了。 “若是已经能窥天……” 琉瓶的眼睛会看不?见,就像是洬谈君一样。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了,反正我们也不?需要窥天,”谢长翎兴致勃勃地?和桑诺说道,“宗门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可?热闹了,桑前辈,您身体可?好些了,要不?要出来凑个热闹?” 怕桑诺不?知道宗门大比是什么意思,谭智沅还与她解释了一番。 简单来说就是前来胥离山的各大宗门的弟子们,依照自己的长处,与同样的其他修士们彼此切磋。分为各种不?同的赛道,最后角逐出最优秀的弟子。 胜者弟子们会得到胥离山的丰厚奖赏,以及一次机会。 这个机会可?以是进入胥离山的渡境修炼,也可?以换做其他愿望,能完成的,胥离山都会帮助完成。 不?少外宗门弟子都是凭借胥离山的承诺,拼了命也要赢。 这比起前些天文绉绉的论道文场可?热闹的多。 桑诺听着?有趣,送走热热闹闹的小崽子们时?,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她如今灵气渐渐恢复,想要幻化一个形象去骗魂骨,那可?就太容易了。 毕竟…… “狐狸,仙君来了。” 桑诺撑着?伞,一回首,谢落秋就站在积雪皑皑的巨树旁。 他的身后跟着?三首虎。 偌大的三首虎见了桑诺,发出一声长啸。 谢落秋是来为她推导灵气的。许是发现?了徒弟和晚辈们也在,韫泽仙君难得有些迟疑,没有直接出现?。等他们走后才出现?。 桑诺撑着?伞看着?谢落秋。 看着?他似乎想靠近,但是碍于她的态度不?明,站在原地?背着?手不?敢靠近。只用眼睛始终盯着?她。 若是换做不?知晓他们情?况的人来看,还以为他对她有多在意。 连靠近都是小心翼翼。 桑诺又想到了十五。 谢落秋在这一刻,居然?有些像十五。 她垂下眸,深吸了一口气。 不?是一个人。 十五是十五,谢落秋……只能是谢落秋。 她忽然?有点不?甘心。凭什么。 凭什么十五那么好,用自己性命来换取她的十五,居然?是谢落秋的分魂? 这个真相,真的是她最不?想最不?想要的。 可?偏偏她根本骗不?了自己。 十五身上的一些特质,想要假装是别人,也难以蒙蔽过去。 “你在恨我。” 男人隔着?一段距离,似乎有些困惑地?看着?桑诺。 “为什么?” 为什么? 他还敢问为什么? 桑诺忽然?想笑?,可?她什么都没办法说。 如果他记得,那一切就太好办了。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记得,说给谁听呢? “谢落秋。” 桑诺抬眸紧紧盯着?他。 “我想让你记起来过去。” 谢落秋没有任何迟疑,颔首答应:“好。” “不?问为什么吗?” 桑诺问他。 谢落秋沉默了许久,身边的三首虎都焦躁不?安地?围着?他走了几圈。 许久过后,仿佛是在雪海之中,飘来一片零星花瓣一样轻盈的,容易被忽视的,传来他的低语。 “我想记起你。” 很好,那他们就达成共识了。 只有谢落秋带有当年的记忆,桑诺才能将剑刺穿他的胸膛,剖开?他的心。 “那你知道如何恢复记忆吗?” 桑诺问道。 谢落秋摇头。 这种事情?他的确不?知。 桑诺撑着?伞笑?眯眯往后退了两步,抬手之间,雪花飞舞。她瞬间消失在原地?。 “要天打雷劈哦。” 桑诺离开?了妄极山。 这里是当年谢落秋的地?方,她在那里本就不?好受,更何况如今在妄极山的主人洬谈君还因为他们的到来,主动避让。 桑诺身体好了,自然?不?会多待片刻。 她现?在还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 谢长翎口中的宗门大比是个好机会。 人这么多,也许有人知道鹤辛酒的来源呢? 桑诺敲开?了阁也院落的小门。 阁也拉开?门的时?候,一愣。 门口有个撑着?伞的粉裙姑娘,生得清秀乖巧,瘦小个儿也不?高,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 是从未见过的模样。 但是阁也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桑前辈,您怎么变了个模样?” 桑诺挑眉,跨过门槛。 没想到自己的幻术居然?在阁也这里被破了。 因为阁也是明知之眼吗? “现?在的我太打眼了,得换个样子才好。” 桑诺走进院子。 谢长翎谭智沅兰竹宣都在。 他们甚至在庭院中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是……牌? 他们四个人在打牌。 “你是谁?不?对,这把?伞……桑前辈?” 谢长翎第二个发现?桑诺,扔了手里的牌站起身围着?桑诺啧啧有声。 “哇,你现?在看起来好小!” 桑诺任由他们的打量,在他们旁边的空位落座。 “宗门大比,带我一个。” 她说道。 谢长翎一口答应。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79节 “好是好,但是桑前辈您没有身份啊。” “这个简单。” 桑诺指了指自己。 “岭城如意坊,桑果。” 桑诺给自己编造了一套身份。 谢长翎等人也觉着?有趣,索性围在一起替她圆这个身份。 “如意坊虽然?没有听过,但是我想办法去帮您问问。” “前辈是想要什么吗?” 桑诺正打算编造一个理由,忽地?,天空骤然?变暗。 白?日惊雷乍起。 这一声惊得无数人抬头看去。 是有人在渡劫吗? 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狂风大作。 桑诺也顺着?那惊雷落地?之处看去。 半山之上,妄极山之巅。 乌云里闪电不?断,无数落雷响彻半个胥离山。 “那里是……妄极山?” 谢长翎仰着?头喃喃低语:“师尊渡劫?不?可?能啊。” 桑诺咬紧了唇,一个一个数着?那惊天落地?的雷劫。 这一场雷劫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落雷之地?居然?是妄极山,现?在洬谈君所在之地?。但是洬谈君也不?该是渡劫的时?候,难道是洬谈君的徒弟?也不?会,年幼修为低,达不?到这种被天追着?消散的地?步。 雷劫经历了足足一个时?辰。 桑诺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个时?辰。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足下一点乘风而上。 她脚下匆匆赶到妄极山。 白?雪覆盖的妄极山此刻积雪消融。 巨大的枯树旁,黑衣男人已经无力?靠着?树干,仰着?头看着?天空逐渐退散的乌云。 他的手指蜷缩了下。 似乎听见了脚步声,谢落秋回眸。 撑着?伞的粉裙少女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桑诺脚下是滚烫的。这里是刚刚经历过雷劫的地?方,灵气四散,走一步都觉着?气血翻涌。 她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走到谢落秋的身边。 眼前的男人发现?了她,沉默片刻后,他歉然?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没有想起来。” 桑诺攥紧了手中的伞。 他……当真了。 第39章 桑诺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怎么离开的?妄极山都忘了。 心情有些?复杂,也可以说她什么心情都没有。 他怎么就信了呢。 整整一个时辰的?雷劫。他是半步飞升的?仙君,他很清楚这一个时辰的雷劫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 谢落秋真的?傻乎乎在妄极山挨了一个时辰的雷劈。 还?跟她抱歉,抱歉什么? 抱歉她骗了他, 他当真了,还?做不到找回?记忆? 可笑, 可笑至极。 桑诺很气,但是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她根本不想回?忆谢落秋靠在巨树上, 对她流露出?的?那个表情。 讨厌,太讨厌了。 他怎么能这样! 桑诺一头扎进快人一步坊, 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心情不够平稳, 不能修炼运转灵气, 索性化做狐狸在快人一步坊中到处搜集酒,给人留下灵石, 将搜集来的?酒喝了个空。 小狐狸盘成一团醉了足足一天。 第二天,桑诺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她醉了一夜,醒来后头还?有些?疼, 不由得比较起鹤辛酒。果然?, 鹤辛酒比这些?酒好的?太多, 喝了效果又好还?不醉人。 得尽快想办法弄到鹤辛酒了。再喝不到鹤辛酒, 她始终无法安眠入睡, 熬也能给她熬虚弱。 桑诺揉了揉额头, 也不想动, 能敲门的?人是谁她掰着手?指都能数清楚那几个。 索性直接让伞去开门。 伞能怎么办, 醉酒的?狐狸有多危险,一个菌子伞惹得起吗?惹不起, 自觉去开了门。 “桑前辈。我们来了。” 桑诺抬手?挥开室内所?有的?门窗。 将紧闭一夜的?酒气散发出?去。 到底是有些?迟,谢长翎等人已经走了进来,才在门外的?青石板台阶那儿?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到底没有说什么,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桑前辈,今日看着气色有些?不足,不舒服吗?” 谢长翎熟门熟路在桌边坐下,知道桑诺不会照顾他们,自己?摸了摸茶壶,不出?他所?料果然?是冰冷的?,幸好他带的?有。 机智的?少年从芥子里取出?包裹的?很好的?茶壶,斟了几杯热茶,挨个叫同伴们落座。 第一杯茶,谢长翎很自觉递给了桑诺。 这个举动让谭智沅没忍住笑了笑。 兰竹宣点评道:“的?确有几分孝顺儿?子的?样。” 谢长翎回?头没好气地龇他。 桑诺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她抱着茶杯,温热的?手?感和热气腾腾的?暖意让她舒服了许多。 “桑前辈,我们是来找您说宗门大比的?事情,您若是确定了,我就想办法找梁师兄给您塞个名额去。” 谢长翎如此说道。 直接加塞名额?桑诺抱着茶杯想了想。 “可以。” 她现在认识的?人太少,能帮到她的?人都是她不想接触的?。得从这个方面去认识别人,去想办法拿到机会。 鹤辛酒,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得尽快弄到鹤辛酒。 “对了,桑前辈昨日去妄极山,可见到我师尊了?” 谢长翎随口问道。 桑诺眼皮颤了颤,她抱着茶杯,低头沉默了许久。 “怎么这么问?” 谢长翎哦了一声。 “我听同门说的?,说是琉瓶和东门师兄说的?,妄极山后山发现了一处溶洞,溶洞里有被埋藏了千年的?法器,意外被发现,引起了雷劫。” 谢长翎说的?眼睛都在发光。 “桑前辈昨天去的?时候,师尊可在?可见到了法器?” 桑诺嘴角牵了牵。 原来在外流传的?说法,竟然?是这样。 她定了定神?,嘴角一勾。 “哇,居然?让你?们都知道了,这下惨了,法器藏不住了。” 此话一出?,四?个少年脑袋齐刷刷转了过来。 “法器在桑前辈这里?” 桑诺点了点头。 “自然?。我本不想要的?,但是韫泽仙君说什么见者有份,法器又不能一分为二,索性就给了我。” 这下四?个少年是真的?眼睛里在发光,紧紧盯着桑诺。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谢长翎最先央求道,“千年的?法器,我还?没有见过呢。” 桑诺却一脸为难的?表示。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80节 “我答应了仙君,这个法器不能给别人看。” 谢长翎赶紧央求:“桑前辈,我是师尊的?徒弟,不算外人,求您了,让我看看吧!” 桑诺想了想,一脸无奈。 “既然?是你?的?话,也不是不行。” 谢长翎一脸喜色。 “但是……”桑诺话音一转,看着谢长翎轻声细语说道,“凡事都是要有交换的?。我可以给你?看,但是你?也要拿出?东西来做交换才行。” 谭智沅似乎明白了什么,拍了拍阁也的?肩膀往后一靠,作壁上观。 兰竹宣到底没有经历过被狐狸层层扒皮层层骗的?经历,同样对千年法器很好奇,睁着一双大眼等待着一饱眼福,甚至还?捣了捣谢长翎,让他赶紧交换。 谢长翎摸了摸自己?芥子,一脸肉疼地拿出?了一个小法器。 桑诺摇摇头。 “罢了,你?到底是小辈,免得说我欺负你?,你?的?法器我都不要。” 谢长翎松了口气,拍拍胸脯。 还?好还?好,桑前辈到底是前辈,还?是有做长辈的?风范的?。 “不如这样吧。”桑诺笑眯眯地说道,“你?帮我找一个叫做鹤辛的?酒,找到了,我就用法器和你?换。” “鹤辛酒?” 谢长翎摸了摸头,好奇怪,没听过。 “鹤辛酒……” 兰竹宣的?表情却有些?迷茫。 桑诺几乎一眼就察觉到这个少年的?表情微妙,她盯着兰竹宣,轻声问:“可是知道?” “只?觉着似乎听过。”兰竹宣摇了摇头,“但是我听过的?太多,似乎是想不起了。” 桑诺笑吟吟说道:“可以好好想一想,说不定就有你?的?份呢。” 兰竹宣一想也是,千年的?法器,摸一摸借来玩一玩也好的?。 得好好回?忆一下这个鹤辛酒在什么地方听过。 桑诺既然?已经决定用陵城如意坊的?桑果这个身份,那她就得好好经营一下这个身份。 起码短时间内不能让人发现她和狐妖桑诺之间的?联系。 那她就不能是从快人一步坊里出?现的?,还?得重新安排一下。 还?好有个胥离山内门嫡系弟子谢长翎,有他出?马一切倒是便利了许多。 他想办法找了人去帮忙,在清风几春和的?一个角落,寻了一间还?空着的?房间,贴上了如意坊的?名头。 而?后就让阁也陪着伪装后的?桑诺在周围走了一圈,偶尔遇上路上来往的?修士,都是提的?如意坊的?名字。 一来二去,如意坊桑果的?存在也算立住了。 桑诺在新居里藏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她调息自我灵气,看谢长翎带来的?宗门大比资料。 忙忙碌碌地,从未去想过谢落秋的?任何。 一来二去,拖到了宗门大比的?开始。 胥离山的?大比不同其他宗门,单单是前来胥离山的?宗门就有数百,每个宗门派出?的?都是精英弟子和年幼刚入门的?小弟子。还?根据修为不同,所?攻方向不同,分了许多许多赛道。 桑诺以如意坊弟子的?身份,参加了剑修们的?纷争。 她填写了名牌后,谢长翎等人都有些?震惊。 怎么说呢,一路从万城走到黎城,再从黎城来到胥离山,他们见过桑诺拔剑的?次数只?有一次。 那一次,是桑诺杀了十五的?时候。 “前辈,您真的?是剑修吗?” 桑诺正在整理桌上的?东西。 她现在是一个外貌各方面都比谢长翎还?要小的?稚龄少女,脸颊上也显得肉乎乎的?,认真做事的?模样,格外可爱。 谢长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桑诺手?下顿了顿,而?后低下了头。 “……我不是剑修。” 果然?不是,瞧着桑前辈那么机灵的?样子,也和剑修不沾关系啊。 谢长翎回?头得意地给谭智沅抛了个眼神?。他就说吧,桑前辈怎么会是剑修呢。 “但是我那早死的?先夫是。” 桑诺抬起头时,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笑意不说有多苦涩,却与高兴无关。 谢长翎后背一紧,默默往后退了两?步,让谭智沅挡住他。 他怎么就又……多嘴了呢。 “见他用剑多了,自己?也能会上那么一点。”桑诺垂下眸。 这话说得不假。 阿九用剑,哪怕只?是她从树林里随意攀折的?一段梨树枝,他都能舞的?很好。 桑诺很喜欢在他舞剑的?时候,抓一把花瓣洒向他。 气息温柔,花瓣裹挟在温柔的?气息中聚在一起,没有一片落地。 阿九会将花瓣收集起来,碾碎了给她染指甲。 他明明很会对她好,可是为什么…… “前辈,您是真的?有个……亡夫吗?” 谢长翎的?话打断了桑诺的?思?绪。 桑诺回?过神?来,抿着唇轻笑了笑。 “有啊。” 死在她心里的?阿九。 那个笑容怎么说呢,没有什么苦涩,却……让人看着心中就闷闷的?。 谢长翎不敢再说话。 桑诺整理好一个小小的?匣子后,还?是阁也忍不住问她。 “前辈,剑呢?” 对了,剑。 桑诺抬起手?,朝谢长翎勾了勾。 “他的?剑。” 没有明说,但是谢长翎已经知道桑诺说的?是谁了。 十五的?剑。 那柄窄窄的?银剑。 十五用这柄剑抵着她的?喉口,她也用这柄剑穿过他的?胸膛。 谢长翎从自己?的?芥子中取出?那柄窄窄的?银剑,递交到桑诺的?手?中。 有好多问题想问,但是谢长翎不敢问。 什么亡夫,十五,师尊,甚至还?有那位对桑前辈太过纵容的?洬谈君,都是一些?让人不敢问的?存在。 莫名其妙的?,谢长翎忽然?想到自己?的?师尊,在这个赛道里也不知道能走多远。 桑诺准备好了。 “前辈……” 阁也忽然?眨着眼,用试探地眼神?看着桑诺。 “我可以……帮您梳个头吗?” 她小声请求道。 梳着花苞头的?少女撑着伞,身后跟着阁也和谭智沅二人,前往剑修比试的?演武场。 胥离山很大,大到每一个赛道比试的?地点都是分开的?。几十个演武场同时进行着紧锣密鼓的?各种比试,胥离山,各大宗门的?师长也都混迹在其中给各个赛道保驾护航,当裁定者。 桑诺抵达此处演武场的?时候,偌大的?演武场分了三处,一处是胥离山弟子发放名牌次序的?地方,一处是修士们排队等待的?地方,还?有一处,则是高出?地面一丈高的?七个擂台。 擂台做得很简易。几乎没有任何花哨的?地方,配合周围黑白灰整体看着都灰扑扑的?剑修们,无比清廉,也无比简陋。 一身粉裙梳着花苞头的?稚龄少女撑伞而?来,引起了不少剑修的?注意。 她身上有色彩,鲜活的?色彩,与剑修不太相衬的?,长及脚踝以下的?长裙。她甚至裙腰上还?系着一块黛色的?玉坠。 最引人注意的?,大概是这个稚龄少女安静又内敛的?气质,几乎与她的?年纪截然?不符。 剑修的?敏锐,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前……”阁也跟在桑诺的?身后,一时间不知道喊她什么,犹豫了下,试探着喊了声。 “果果?” 桑诺:“……”罢了,随她吧。 阁也这个小姑娘,似乎有种小小女孩的?喜好。 她好脾气地应了。 “果果!”阁也有些?兴奋,脸颊粉扑扑地,然?后给桑诺示意那边,“我看见我师兄了。我领你?去见他。” 桑诺随着阁也拉着她过去。 那是一个二十有余的?青年,一身灰衣,抱着一柄剑闭目养神?。直到阁也靠近,他才睁开眼笑了笑。 “小也儿?,你?怎么来这儿?了,看我?”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81节 阁也行了个礼:“安师兄,我陪朋友来的?。” 很单纯的?回?答,也很直率。 桑诺微微颔首。 安锻视线挪到桑诺身上,抱着剑行了个礼。 “披星门弟子安锻,见过小友。” 桑诺直至此刻才知道原来阁也是披星门的?弟子。她也是真疏忽了。 桑诺还?礼:“如意坊,桑果。” “姓桑,好熟悉……”安锻喃喃自语了句。 韫泽仙君和狐妖桑诺,到底是响彻整个胥离山的?大事记,就连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剑修们都依稀听到了一点风声。 桑诺就是坚定的?相信,只?要她说自己?姓桑,旁人就不会怀疑她。 毕竟这可是她游历百年改名换姓无数次总结下来的?经验。 “小友也是剑修?看着不太像。”安锻说话也比较直,视线在桑诺的?花苞头上扫过,两?个偌大的?花苞发髻上还?左右簪着垂铃花,耳坠也圆润可爱,左看年纪小,右看稚气未脱。 尤其是她露出?的?肌肤白皙无暇,握着伞的?手?更是柔软细白,丝毫不见常年握剑的?痕迹。 桑诺闻言抿着唇有些?害羞似的?低下头。 “……粗学了一些?,想看看自己?的?实力。” 安锻不再问了。 阁也能将这个小友带来,那就是指着请他帮忙照看的?意思?。他也懂,自然?指点桑诺去领取名牌,等着排队。 七个擂台,一组十四?人,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桑诺的?名字递交的?迟,但是有谢长翎在里面操作,很快就轮到了她。 “如意坊桑果,如意坊桑果在不在,丁字号擂台对战披星门安锻。” 这么巧?她的?对手?居然?就是阁也的?师兄安锻。 桑诺回?眸看了眼阁也和安锻。 阁也还?在冲着她笑,想了想,还?是拽了拽桑诺的?袖子,传音给她。 “前辈,别把我师兄打废了。” 桑诺不禁莞尔。 “好。” 她也不是剑修,用剑的?实力阁也都没有见识过,居然?就认定她能赢。 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桑诺收起了伞。 伞在她手?中变得小小一个,悄然?化作菌子,被桑诺簪在花苞髻上当簪子用了。 她提裙准备走向擂台。 忽地,坐在决裁位的?胥离山修士们齐刷刷抬头看向天空某一处。而?后起身匆匆下了高台。 桑诺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天空金光流散,一柄剑霎地划破长空。 稳稳落在高台之上。 白衣金衫的?仙君已经看不见前些?日子重伤时的?狼狈,他眼神?内敛,收起剑转身落座在高台的?观审位上。 “仙君——” “韫泽仙君安好——” 此处都是剑修,骤然?见到天下第一剑修韫泽仙君,眼睛里都快冒出?火花了,齐刷刷地行礼问好。 遥遥相隔的?,只?有桑诺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似乎……伤已经好了。 桑诺垂下眸。 “仙君可是来查看这些?剑修孩子的??他们里面有一些?颇有潜力的?存在,仙君可要见一见之前比过的??” 胥离山的?裁定者正在弯腰和谢落秋说话。 谢落秋的?视线穿过层层人海,落在花苞头粉裙的?稚龄少女身上。 他眼神?有些?恍惚。 这般稚气可爱的?模样…… 好熟悉。 狐狸小的?时候也是这种打扮吗? 谢落秋的?视线始终跟着桑诺的?移动而?转移。 好可爱。 谢落秋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狐狸心思?坏,骗他诸多。其中最荒唐的?就是骗他她是嫂嫂这个身份。 这种半大小狐的?样子,谁敢出?手?谁就是贼子,该千刀万剐。 忽地,他心头一跳。 抬手?捂着胸口,谢落秋不禁想。 该千刀万剐的?贼子,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如意坊桑果,如意坊桑果,披星门安锻,快点,丁字号擂台。” 又被叫了。 桑诺垂下眸,有些?气大地提裙一步步走到擂台边。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很难说他不是故意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来? 谢长翎……是了,还?有一个两?面小叛徒。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他…… 十五的?剑。 对,是十五的?剑,不是他的?。 桑诺深吸一口气,走到擂台边。 足足一丈高的?擂台。 桑诺刚要运气跳上去,忽地,一股灵气托起了她。 花苞头少女被仙君的?灵气托起,稳稳放在了擂台上。 周围一片哗然?。 桑诺抬眸,直直看向谢落秋。 礼法广场的?事情,还?要再来一次吗? 桑果这个身份看来也保不住了。 桑诺气大。 这份气运用在了比剑上。 安锻的?修为不算低。 他本就是剑修,实力非凡,但是遇上了火冒三丈的?狐狸。 桑诺好歹记得阁也的?交代,没有让安锻输得太快。 但就算如此,她和银剑以令人恐怖的?速度和剑意,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审视。 剑修擂台规矩,赢到输为止。 桑诺一人一剑,以绝对碾压之势,飞快扫下了十几个剑修。 年纪小小的?花苞头少女,在擂台上却成了所?有剑修们的?噩梦。 桑诺微微喘着气。 她灵体恢复不多时,还?没有完全好转,用剑是实打实的?拼搏,着实消耗她。 累,很累,但是也很酣畅淋漓。 她持着剑,等待下一个对手?。 等了片刻,也没有听见胥离山弟子报下一个对手?的?名字。 就在此时,一直稳坐在高台上的?谢落秋站了起来。 他飞身落在擂台上。 桑诺几乎下意识抬起剑。 窄窄的?银剑直直对着他的?胸口。 桑诺屏住呼吸。 周围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被剑尖指着的?谢落秋却全然?没有旁的?情绪,而?是一双眼紧紧盯着桑诺。 他手?指捏着剑尖,微微往前弯了弯腰,他和桑诺之间被剑阻拦的?距离,让他一点点拉近。 “恭喜,你?赢了。” 桑诺抿着唇,慢吞吞收起了银剑。 “多谢仙君。”桑诺地这份道谢不情不愿地。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82节 谢落秋犹豫了一下,试探着看着桑诺。他知道这样做有些?卑鄙,但是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借口,留下她。 “擂台赢到底的?奖励是……” “拜吾为师。” 第40章 这一个奖励一出来, 当场的剑修几乎都哗然了。 拜韫泽仙君为?师? 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自己头上? 丁字擂台的剑修们懊恼到几乎把自己锤死?。早知道哪怕死在擂台上,也不能被这么打下?来啊! 不是丁字擂台的剑修们才叫一个捶足顿胸,自己白打了这么久, 为?什么不拿出自己最?强实力,以?一敌十, 横穿整个擂台,不然能拜师的机会不就是属于自己的了吗? 几乎所有人都红着眼盯着桑诺。 那个梳着两个花苞头的少女, 马上就是韫泽仙君的徒弟了。 一飞冲天。 “我拒绝。” 桑诺干脆简洁地拒绝了谢落秋的要求。 收徒? 他配吗? 桑诺这个时候早就忘了自己曾经想的,若是谢长?翎的师尊真的是韫泽仙君的话, 她?要想办法拜仙君为?师。但是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仙君就是阿九。 拜他为?师, 是她?疯了吗? 桑诺的拒绝引起了在场剑修们的轩然大波。 可以?说只要是用剑的修士, 无人不想成为?韫泽仙君的徒弟。 那可是荣耀, 那可是向往。 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拒绝了?半点犹豫都没有! “她?怎么敢拒绝仙君的?” “做韫泽仙君的徒弟,这是百年都求不到的好事, 她?怎么舍得拒绝?” “疯了吧,这个小丫头是不是不认识韫泽仙君?” 周围的议论声太大,剑修们大都是一根筋的直率脑子, 说话也不背着人, 看桑诺的眼神都快冒火了。 谢落秋倒是对她?的拒绝有种?意料之中的了然, 没有多少多余的惊讶。 果?然被拒绝了。 是因为?那个和她?有着过去的那个他吗? 为?什么他想不起来, 找不到过去记忆的他, 在桑诺的眼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连靠近都不愿意靠近吗? 谢落秋沉默不语。 而这份沉默落在旁人眼中就变了味道。 “你当自己是谁, 仙君愿意收你为?徒是你天大的福气, 你还拒绝?你有什么资格拒绝?” “仙君, 这丫头不长?眼,别收她?了收我吧!我天赋极高, 已经能召出本命剑了!” 周围的修士们一面恼怒桑诺不争气,一面为?自己争取机会。 桑诺额前碎发有些遮挡眼睛,她?抬手撩了撩。 抬眸看向谢落秋,他也正在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不对,回答已经给?了他,他现在是要一个理由吗?不,谢落秋应该知道自己会拒绝,那他这是…… 即使知道会被拒绝,还是因为?被拒绝导致有些……难受? 桑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一个理由。 不是给?谢落秋的,而是如意坊桑果?给?在场剑修的。一个蛮荒小地的宗门小弟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拒绝堂堂仙君。必须要有一个让所有人都信服且赞同的理由。 “仙君,您一定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桑诺略显稚气的声音响起时,擂台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足足一丈高的擂台,即使在上面说了什么用肉耳也很难完全捕捉到,但是在场的都是修士,耳聪目明,桑诺声音即使再小,也能听得见。 桑诺捂着嘴,状似很无奈地样子跺了跺脚。 她?压低了声音,是在高空之上很难用耳朵去捕捉的音量。 “您当年和我大姐结为?夫妻却为?了外面的女人害死?了我的大姐。前些天明知我二姐有夫,还是囚禁了我的二姐。这笔账我记得的。只是我打不过您,就算对您恨之入骨,我也报不了仇。只能远离您。但是就算如此,您还不打算放过我吗?” 桑诺顿了顿,又?添上一句。 “您究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才这么对我们姐妹三人?” 谢落秋却捕捉到了桑诺话语中的一些关键。 什么姐妹三人,根本就是她?一个人。小狐狸骗人总是真真假假,这里面或许是有些真话。 结为?夫妻,他信。为?了外面的女人害死?了她?,他不信。 但是如果?不是这样,他很难解释桑诺见到他时的那种?愤恨。 只是现在从?小狐狸口中得到的讯息来说,在桑诺眼中,他曾经为?了外人对她?下?过手。 他即使知道自己不会做这种?事,却也无法为?自己辩驳半句,只能沉默看着桑诺。 然而这话桑诺本也不是说给?他的。 擂台之下?,围着一圈的剑修们人都傻了,面面相觑,好久,才有人在人群里小声说了句。 “前些天礼法广场那个狐妖……” “那个狐妖自称寡妇,却被仙君在清风几春和带走……” “难道说……” “不会吧,韫泽仙君不会做这种?事的!一定是她?诬陷!” 那些剑修们都炸了锅,有的歇斯底里为?谢落秋辩护,有的半信半疑,还有的则根本不在乎仙君是什么人,只在乎仙君收谁为?徒。 “仙君,她?不愿意我愿意,您别说收我家三个姐妹,你要是喜欢这种?小丫头,我到时候给?您搜罗一筐!” 桑诺已经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了,她?只需要自己顺理成章拒绝谢落秋就行。 收她?为?徒,亏他想得出来。 桑诺转身?就从?擂台上跳了下?来。 她?身?体只是灵气恢复,但不代表她?身?体就能可劲儿造,没有一个合适的双修人选,她?还得想办法多认识一些人,弄些魂骨来养身?体。 桑诺穿过人群走到阁也身?边。 阁也人已经懵了,她?傻乎乎地盯着桑诺,眼神里甚至有些怜悯。 桑诺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估计信以?为?真,拽了拽她?就走。 这是第一天的擂台,她?一个连续打了十几个人,直到把丁字擂台上的修士都打下?去,成为?丁字擂台的最?后胜者。 今日她?的比试也到此结束,明天才轮到几个擂台胜者的混战。 桑诺走得头也不回,谢落秋在高高的擂台上看着她?摇着两个花苞头一摇一摆离开。 半响,他轻叹。 还得想起来才能和她?说得上话。 现在的他,她?理都不理。 得怎么才行呢。雷劫,他明知道很可能只是桑诺的随口戏言,却还是想要试一试,抱着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生?生?受了一个时辰。没有想起来,被骗了,也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可惜不能早点想起来。 想起来他到底做了什么。 桑诺离开了,他也没有停留下?去的必要。 谢落秋抬手挥袖,转身?离开。 桑诺和谢落秋走得快,留在原地的只有新的一轮流言蜚语。 桑诺才不管自己给?胥离山又?创造了何等神奇的传说,回到清风几春和,她?请阁也去将谢长?翎找来。 “这个时辰,他应该在分?餐堂里维持秩序。”阁也和桑诺解释道,“这也是他之前在刑堂受罚之后的惩罚。” 分?餐堂?说来桑诺早已辟谷,许久不食人间之物?,但是也许就是太久不食人间之物?,忽然被这么一提,反而有些想了。 “走,我们也去吃。” 桑诺和阁也挽着手去往分?餐堂。 分?餐堂分?了好几个。胥离山内门弟子的,外门弟子的,还有外来其他宗门弟子的,泾渭分?明互不相沾。 但是架不住宗门大比都是年轻修士,三三两两关系好的,总是要凑在一起的。 桑诺和阁也去的是外门弟子的分?餐堂,本打算看一眼谢长?翎在不在,却走进?分?餐堂后,看见了不属于分?餐堂应该有的热闹。 一个高挑的红衣少年坐在长?案桌上,抱着碗身?边围了一群人。 他说的眉飞色舞,周围人听得兴高采烈。 “话说那桑家三妹妹一见到仙君,泫然欲泣,捂着胸口连连退后,仙君上前一步,只将这位桑家三妹妹吓得腿一软,摔倒在地!” 红衣少年毫无规矩地敲着碗边,充满神秘地问周围听众。 “你们猜,仙君怎么做?” “不是说仙君爱慕桑大姑娘,强占桑二姑娘吗,那仙君会不会收下?桑小姑娘?” 人群里的外宗门弟子有的捧着碗,有的干脆就不是来吃饭的,围着那少年好奇。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83节 桑诺人还没有走到呢,就听见变了几个方向的传言。 “仙君当时哭着上前一步,问……‘你忘了我吗?’” 红衣少年一句话,桑诺都不禁仰起头无比惊叹地看向他。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才能把韫泽仙君四个字和哭着联系在一起? 当时的场景发生?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流传成这个样子吗? 桑诺都不禁怀疑自己的编造瞎话能力,和这个红衣少年一比,那简直是太过温柔太过小心了。 “胡扯!仙君怎么会哭!” 当即就有人反驳了。 红衣少年不紧不慢地说道:“道友之前没听过我的故事吧。我说的仙君可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韫泽仙君,我说的,只是话本子里的仙君。我一个说书人,你不要对我要求太高了。” “别搭理他们新来的,继续给?我们讲谢仙君和桑狐妖的故事。” 红衣少年身?边围着的修士急不可耐地给?他塞着灵石,催促着下?一段故事。 桑诺沉默良久,抬手轻轻拍了拍巴掌。 “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钟灵毓秀之人。” 直接拿她?和谢落秋来编故事赚钱。 桑诺想了想问身?边的阁也。 “这份钱,应该也有我的一份吧。” 阁也眼神迷茫,不确定地回答:“……应该?” 桑诺也不过去,任由那红衣少年已经编造到谢仙君对桑家小狐狸一说软化二威逼利诱三强取豪夺。 过程中她?甚至听着都有些感悟。原来人们不怕这种?离谱的东西,只要难以?接受到太过离谱直接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人们反而自觉的就会淡定下?来,全盘接受。 是她?编造谎话的实力还不够。 “他是谁?” 桑诺不禁好奇这个满嘴瞎话的少年。 阁也还真认识。 “他是庆国七殿下?冉酌怀。” 桑诺一愣,手指不由得蜷了蜷。 “殿下?……”桑诺喃喃低语,“那是不是说,他就是人皇血脉?” 人皇血脉这个称呼太泛了。 但凡是生?于王室,可能在继承王位时引起天降祥瑞者,都可以?称之为?人皇血脉。 桑诺之前也想办法去接触过人皇血脉,只能说人皇血脉真的不好搞。 她?都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编瞎话的少年居然也是人皇血脉。 “人皇血脉……”头上菌子簪也忍不住传音给?桑诺,“是你要找的‘钥匙’吧?” “但是那个命理司修说的话你还记得不,他不让你……”菌子提醒道。 桑诺不语,只揉了揉脸颊,放松表情,而后弯唇笑了笑。 “谁知道呢,但是人皇血脉的魂骨……与我有大用。” 桑诺在一侧默默观察着冉酌怀。 看他眉飞色舞编故事的样子,面对听众时多少有些不一样的反应。他似乎对男子更随意些,对围着的女修稍微有些紧张。 眼瞧着他已经编故事编到了谢仙君一把抱起桑姑娘,当众抢走时,桑诺知道这大概就是少年能编的尽头了。 桑诺调整好表情,等待红衣少年身?边围着的听众们听完一轮故事,她?才提裙慢慢靠了过去。 “谢仙君和桑家姑娘的故事明天才有后续啊,今天讲完了。” 冉酌怀察觉身?边又?来了人,头也不抬地扒拉了一口饭。 “我叫桑果?。” 少女细软的声音在他跟前响起。 冉酌怀听着敷衍道:“我叫冉豆,桑道友好……桑?” 冉酌怀终于抬起头来。 偌大的分?餐堂里,眼前梳着两个花苞头留着薄薄刘海的少女,有着不属于这里的一份紧张。 她?红着脸攥着衣袖,略微有些无奈和不满地小声指责他。 “你讲我坏话了。” 桑诺指控着他。 冉酌怀一下?子慌了手脚。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编故事里的主人公居然抓包了他的现场。 他也只是听人提起,不曾想过真正的桑小姑娘居然…… 居然真的是个小姑娘。 脸颊还有些肉乎乎地,圆圆的眼睛瞪着他,写满了控诉。 甚至她?的身?后还有另外一个圆乎乎的小姑娘,都一起用那种?看坏人的眼神看着他。 冉酌怀尴尬地放下?碗。 “咳……你就是桑果?啊。”冉酌怀摸摸鼻尖,犹豫了下?,忍痛拉开芥子,抓出一把灵石来。 “我说的也不是你,是姓桑的姑娘,不算影响你的清誉。但是的确对你有所借鉴,这样吧。我们三七分?账。” 堂堂庆国的七王子,居然是靠着编故事挣钱的。挣钱就算了,遇上苦主居然是三七分?。 尤其是,桑诺三,他七。 “你……”桑诺故意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他,“你编我坏话,是因为?缺钱吗?” 冉酌怀立刻点头。 “若不是缺钱,谁会做这种?……昧着良心的事啊!”他说的斩钉截铁。 桑诺了然。 “那是不是我给?你钱,你就能听我的?” 冉酌怀多少长?了点心眼,虽然只是一个单纯可爱的无辜女孩,但是谁知道呢,毕竟她?的姐姐可是狐妖。她?应该也是半狐吧? 狐狸的话不能信的。 “这要看什么事。” 桑诺闻言立刻笑得甜甜地。 “很简单的事!” 她?从?芥子里取出了一颗玄晶石,没有任何防备地塞到了冉酌怀的手中。 玄晶石? 冉酌怀都忍不住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这要是换做别人,还没有通报姓名不知对方底细,就这么拿了一块玄晶石,八成直接撒丫子就跑。 别说别人了,他现在都有些冲动?。 但是眼前的花苞头少女仰着头,用那种?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实在做不出那种?事来。 “这……你想做什么?” 桑诺手指捏着衣角,声音很小很小。 小到冉酌怀都听不清,只能弯腰凑到桑诺的跟前。 “嗯?” 桑诺这才稍微放大了一点声音。 少女的声音里饱含羞涩。 “我想请你假装我的未婚夫婿。” 冉酌怀以?为?自己听错了,手捂着耳朵又?松开。 “不是,你刚刚说让我假装……你的什么?” 桑诺这会儿一副把他当做自己人的样子,踮起脚尖拽着他的衣袖,小声在他耳边说。 “未婚夫婿。” 少女的骤然靠近让冉酌怀浑身?一僵,险些又?没有听懂她?说的什么。但是两次都说的同样的内容…… “为?什么?”冉酌怀不由得怀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眼前的小姑娘有了这种?想法。 桑诺撅起了嘴。 “因为?那位仙君太讨厌了。” “你说的虽然都是假的,但是有一点是真的。我不想被那位仙君带走。” 桑诺又?说道:“刚刚听你说了好多话,感觉你特别会说话,临阵反应能力肯定很好。你要是做我的未婚夫婿,一定能凭借口舌之利保住我吧。” 冉酌怀沉默了。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看中了他沉鱼落雁的容貌,结果?是看中了他的口舌。 只是……扮演她?的未婚夫婿,岂不是要和那位仙君对上? “抱歉,我觉着……” 冉酌怀的拒绝之言还没有说完,只见面前的小姑娘已经泫然欲泣。 是真的泫然欲泣,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是轻轻眨了眨睫毛,眼泪似乎就挂在睫毛上,眼圈一红,瘪着嘴要哭不哭地看着他。 她?似乎很焦急,手指绞着衣袖,咬着唇哀求着他。 “我,我再给?你一块玄晶石,求求你,帮帮我吧。”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84节 桑诺哽咽着低下?头去。 “我来自偏远荒野,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实在是,实在是找不到别人了。” 冉酌怀听着都觉着自己拒绝她?都于心不忍。 犹豫了很久,冉酌怀只能叹气。谁让他先用人家赚钱呢。 “我叫冉酌怀,来自庆国,今年十九岁。是个剑修。” 桑诺闻言就知道这事儿成了,她?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脸上却已经荡开甜甜的笑容。 “我叫桑果?,来自陵城如意坊,今年……十五岁,也是个剑修。” 冉酌怀一听桑诺才十五,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遇上的怎么都是坏人。 未婚夫妻彼此通报了姓名,也就认识了。 自然而然同在一桌吃饭。 “你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冉酌怀再不济,基础的夫妻礼仪还是懂得,没让桑诺跑腿,自己去帮桑诺拿餐。甚至还顺手给?了阁也一份。 在冉酌怀回来之前,阁也全程都低着头在折叠什么。 桑诺坐在长?案餐桌边撑着下?巴,好奇看她?。 “在做什么?” 阁也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冉酌怀就回来了。 一行三人一起用的晚膳。 过程中没有怎么说话,但是离开分?餐堂时,桑诺和冉酌怀彼此又?交流了不少信息。 “我送你回去。” 冉酌怀主动?提出。 桑诺闻言有些害羞地抬手捧着脸。 “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回去呢。” 冉酌怀不由得轻笑。 会被骗吗?这么单纯容易害羞的女孩子,也不会骗他什么的。 他还得了一块玄晶石呢。 阁也不知为?何,没有和他们一起走。 桑诺和冉酌怀两人并肩从?分?餐堂往清风几春和走。 走着走着,桑诺面色越来越白,脚步也越来越慢。 冉酌怀别的不说,这方面发现得很快。 “你怎么了?” 桑诺微微摇头。 “只是身?体的不足之症,累不得。” 短短一段路,落在她?口中倒像是翻越千山似的。 冉酌怀犹豫了下?:“那我们歇一歇。” 这种?短暂的路,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但是对一个年纪小,有不足之症的少女来说,可能真的有些累吧。 两人一路走一路歇,短暂一条路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桑诺走到后来面对冉酌怀都有些难为?情,低着头羞答答地跟在他身?后。 冉酌怀到底是男子,面对这样的少女也忍不住对她?多在意几分?。 抵达挂着如意坊的小庭院时,桑诺抬起头眯着眼扫了眼紧闭的门。 “那,我先告辞了?”冉酌怀小声说道。 桑诺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噙着笑,甜甜地邀请冉酌怀。 “进?来喝杯茶吧。一路送我回来,辛苦你啦。” 冉酌怀被哄得晕乎乎地,跟着她?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推开厅堂的门,桑诺走在前,冉酌怀跟在她?身?后。 “我就这么进?来,是不是不太好……” 话音未落,冉酌怀微微一愣。 厅堂里,早有一位等候不知多时的男人在那儿站着。 谢落秋背着手转过身?来。 少女和少年几乎一前一后的走进?,让白衣仙君神情紧绷。 她?……带了别人来。一个陌生?的少年,和她?还很亲近。 那是谁?她?想做什么? 仙君的威压让冉酌怀浑身?一颤。 “韫泽……仙君?” 传言居然比他编造的故事还要…… 冉酌怀额头冒出冷汗,膝盖都快弯曲跪下?。 不行不行,到底是假装了人家的未婚夫婿,可不能在女孩子面前被迫跪下?! 下?一刻,桑诺义无反顾地摊开手挡在他的面前,眼睛里冒着火死?死?盯着谢落秋。 她?一字一句警告谢落秋。 “不许伤他!” 第41章 桑诺不挡在冉酌怀面前还好, 她这么以绝对保护的姿态护着冉酌怀,谢落秋原本再冷静自持,也不禁被她的行为激起了一份怒意。 怒的是她居然挡在旁人的身前, 将自己?的暴露在危险之中。 而那个旁人?,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让开。” 谢落秋已经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忘了自己?原本只是看了眼冉酌怀,只是以为他是桑诺新认识的朋友, 或许有些不满,却不会想现在这样, 对他充满了怒意。 谢落秋的情绪已经?被桑诺挑了起来。 半仙之体,怒意之盛, 让桑诺都不禁有些下意识躲闪地动作。 她侧过头明显有些回避的害怕, 让谢落秋忽地又冷静了下来。 他在做什么?明明她现在已经?很害怕他, 想?远离他,怎么又吓到她了? 谢落秋无视了被桑诺挡在身后的少年?, 强行捋平气息。 “没想?伤他。”谢落秋垂着眼,看着桑诺警惕的模样,他说这话的时候, 多少带着份苦涩, “你别……怕。” 是了, 现在的桑诺给他的感觉就是她在怕他。 明明之前都是能拿出?刀干脆利落捅他一刀的, 现在却怕他。 为什么? 谢落秋依稀觉着有些不对, 但是看着眼前的桑诺, 他到底没有办法分心去想?太多。 只要她在眼前, 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桑诺直到这时才抿着唇, 勉强收起了对谢落秋的那份警惕。 不过她放下双手的同时,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与冉酌怀站得很近。 “你怎么在这里?” 言词之间没有对仙君的恭敬,有的只有对谢落秋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不满。 谢落秋也听出?来了。 他本想?说什么,可看着桑诺身后的那个红衣少年?,到底没说出?口。 有些话和桑诺私下说无妨,可多了一个外人?,还是一个碍眼的外人?,着实很难开口。 他这般一沉默,倒是给了冉酌怀发散思维的理由。 这位就是高高在上的韫泽仙君。 他来到胥离山从未见过的仙君,居然真的犹如流言蜚语里,对桑家姑娘有着某种执着。只是比起他编的瞎话,要显得真实得多,也笨拙得多。 这样的仙君看着也不像是会?对桑家姑娘强取豪夺的样子啊。 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直到这时冉酌怀才躬身行礼。 “庆国冉酌怀见过韫泽仙君!” 庆国,是胥离山所在之地的国都,同样庆国王室与胥离山的关系也始终保持的不错,每一代?都会?有嫡子前往胥离山求学修行。 但是这一代?来的,不是这位七殿下。 这位七殿下甚至不属于庆国派来的,而是自己?时隔多年?,以其他宗门弟子身份来的胥离山宗门大会?。 但是谢落秋可不在意他是谁,什么身份,只是他出?现在桑诺的身后,让谢落秋对他有了一份关注。 谢落秋微微颔首。 “你走吧,我和阿怀还有事情要说。”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85节 桑诺主?动勾了勾冉酌怀的衣袖,亲昵地称呼着他。 冉酌怀笑意有些僵硬。 怎么说呢,这位桑姑娘一句话,仙君本来都平和了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他压力大得甚至有种想?跑的冲动。 谢落秋被这一句熟稔的‘阿怀’又给刺激到了,桑诺自从来到胥离山,也只和长翎他们关系好,称呼上也不曾这么亲昵过。 “他是谁?” 明明冉酌怀已经?自我介绍过,谢落秋却还是看向桑诺,等待她的解释。 桑诺自然而然说道。 “他是我的未婚夫婿。” 不过短短一句话,竟然惹得寒霜侵袭,一层一层攀爬蔓延,瞬间将整个房间裹挟到无度之间。 冉酌怀被威压所定?,强撑着没有跪下,气血翻涌,呼吸已经?乱了节奏。 谢落秋的视线从冉酌怀身上移开。 “又骗我。”他这般对桑诺说道,带着一份无奈。 被她骗,似乎已经?是早已熟悉习惯的事情。但他从来不会?拆穿。她可以骗他,他也会?如愿上当。 但是这一次,他不愿意听她的谎言。 桑诺呼吸都吐出?白色雾气,她穿着单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骗你。我与阿怀早就定?了亲,我还吃过他的魂骨。” 谢落秋始终保持着那副冷静的样子,只他的眼神几经?变化,而后低声说道:“……不可能。你不会?认识他。” 桑诺笑了,她嘴角的笑意有些淡,却带了些嘲讽:“你我不过刚相识,怎么知道我有什么样的过去,会?认识什么样的人?。” “仙君,您逾越了。” 桑诺说罢,客客气气地抬起手来。 “仙君,您该离开了。” 来自仙君的威压让整个房间中空气都几乎凝滞,桑诺也不舒服,比她更不舒服的是她身后的冉酌怀。 他淡定?地抬手抹去唇角溢出?的血丝。 这就是仙君,仅仅是站在这里,仅仅是溢出?的一丝怒意,就足以震荡他的丹田。 谢落秋定?定?地看着桑诺。 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 下一刻,他直接抬手抓着桑诺的手腕。 桑诺眼睛不眨一下盯着他。 “放开!” 她往后退,却到底挣扎不开谢落秋的力气。 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冉酌怀无奈叹了口气。 真不知自己?为了一块玄晶石,到底接下了何等麻烦。 他强忍着浑身经?脉刺痛,上前一步。 这位红衣少年?面对实力天?差地别的仙君,不卑不亢地拱手。 “韫泽仙君,请您放开她。” 顿了顿,冉酌怀似乎要确定?一下自己?在救谁,又补充了一句。 “她是我的未婚妻子。” 一句话,谢落秋眼神一变,抬手挥袖,冉酌怀早有准备,护身法宝瞬间炸开,可到底还是被那股灵气狠狠击中,整个人?砸出?庭院。 桑诺嘶了一声。 她得给冉酌怀补偿了。 辛苦他了。 只是此刻桑诺根本无法补偿冉酌怀,谢落秋的怒意随着冉酌怀的话,已经?全然压不住,他一把将桑诺拽入怀中,踏空而去。 桑诺一阵头晕目眩,等她落地的时候,没有外人?在,她也再也不用?维持那副恭敬的样子,一把推开谢落秋。 明明是梳着花苞头,打?扮的稚气可爱模样,桑诺却在这一刻将自己?的利刺全然外露,整个人?都有几分不稳定?的煞气。 “仙君是不是太过分了?将我掳来一次又一次。” 桑诺推开谢落秋后,捋了捋衣袖。 她退后两步,一回头就看见趴在梨树下石桌旁的三?首虎。 三?首虎同时张嘴低声咆哮。 倒也没有多少威胁,只是一个谈不上友好的打?招呼。 桑诺时隔一些日子又被弄到悬丝境来,这里和当初一样,天?气季节什么都没有变化,依旧是和煦春风里的漫天?梨花。 花瓣甚至和之前飘洒的位置都很相似。 又或者说,在百年?前一成不变的飘落到同一个位置。 只除了桑诺。 许是她是百年?间唯一的变数,梨花和上一次一样,争先恐后飞落在她的身上。 花苞髻彻底成了花苞,雪花似的梨花短短时间落满了她的发髻。 谢落秋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他想?说什么,在此刻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可他又不想?憋着。 他在意,在意那个红衣少年?,被桑诺授予未婚夫身份的陌生人?。在意得很。 他是谁,何时认识的,为何说他是未婚夫,他的问题很多,可他问不出?口。 因为谢落秋清楚的知道,桑诺既然能这么对他说,就不会?轻易改口。 红衣少年?具体是谁其实不是问题,问题的重要性,在于桑诺的态度。 谢落秋那股子因为红衣少年?身份的怒意,在看不见那人?后,逐渐平复。 “留在这里,好吗?” 桑诺立刻摇头。 “不好。” 她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仙君,你自己?明明知道我们没办法相处一点,何必勉强呢?” 她想?了下,提醒谢落秋。 “你我是仇敌,有血海深仇。你没有记忆的时候我也不好报复你,但这不代?表你就能若无其事靠近我。” 血海深仇四个字直接将谢落秋的脚定?在了原地。 想?要靠近她所有的勇气,都随着这几个字烟消云散。 半响,他嘴里尝出?了两份苦涩。 “……我……我不知道。”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桑诺这般视他为洪水猛兽,仇敌,血海深仇,他很想?回忆起来一切。 如果早早的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现在就能和桑诺心平气和的说话,或者说,能将一切都摊开了来说? 若是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让她报了仇,她是不是就好受些? 可这句不知道显得格外苍白,桑诺明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明知道现在的他,有着十五一样的特?质,渴求她,想?要靠近她,以及和当年?阿九一样的对她执着。 可越是这样,她越气。 只要一想?到当年?她剖了心,一个人?浑身是血,孤零零躺在漫天?大雪里的绝望,她怎么也说不出?能和谢落秋和平相处的话来。 那种疼,那种疼早已经?蔓延进?了骨髓。 她能活下去,也全是靠着对阿九的恨意。 为什么有人?能明明不爱,却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让她错以为那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最纯质的感情。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投入他的怀中。燃烧了自己?全部的热情。 桑诺嘲讽地笑了笑。 “是啊,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来靠近我。谢落秋,你没有心。” 谢落秋被这一句话伤得遍体鳞伤,踉跄着退后了一步,他抬手不禁捂着胸口。 他的胸腔下,始终热烈地跳动着。 那是他活着的希望。 好半天?,谢落秋声音嘶哑地道歉。 “抱歉……” “不需要你道歉,我需要你想?起来,想?起来你和我的过去,然后……” 桑诺没有说完之后的话,只是将被风吹到脸颊上的梨花摘下,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谢落秋。 “至于现在,先放我离开。” 谢落秋现在很好说话。其实有些意外的,他明明有着她绝对无法反抗的实力,也有着绝对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因为他失去的记忆,因为他作为阿九或者作为十五残留的那么一点影子,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既然如此,那他应该会?很轻易放了她。 “抱歉。” 谢落秋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却出?乎桑诺意料,拒绝了她的要求。 “我还是要留下你。”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86节 抱歉,是他对拒绝桑诺的无奈。但是留下她,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桑诺不禁瞪大了眼。 刚刚说的那么诚恳,也像是对她有很大的愧疚,怎么轮到真正行动上,就变了样? 只能说谢落秋不愧是阿九,骗子,他才是大骗子! 这下给桑诺气着了,她咬着唇怒瞪谢落秋,可男人?歉疚归歉疚,绝不松口送她离开。 桑诺当即就想?到谢长翎之前说的话。 “你要留下我,可没有这么容易。” 谢落秋沉默良久,磕磕绊绊说道:“哪怕……一天?也行。” 桑诺抬起下巴:“你知道的,我是狐狸,天?生爱热闹,一天?不听戏不打?个牌不和人?围一圈说闲话,根本待不住。” “你这里,一天?都留不下我。” 谢落秋的悬丝境就算做的再像一个凡人?的居所,可这里住着他,就沾染上了数百年?的清冷和寂寞,就连飘在空中的梨花,也都是一成不变的,沿着固定?的方?向被吹落。 甚至于桑诺站在前庭,身侧不远处就是放着鱼竿的溪流,她却听不见溪流的流水声。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被禁锢在某一个时间中,无人?经?过就仿佛凝固。 就像是谢落秋一样。 或许百年?的时间对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的不变。 谢落秋抿唇。 小狐狸爱不爱热闹他猜也能猜出?来。可她既然这么说,就是不愿留下的托词。 有托词总比没有好。 “你等我。” 谢落秋深深看了眼桑诺,抬袖一挥,身化如水消失。 桑诺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 等他做什么? 桑诺虽然不知,但心中总有些微妙的感觉。 就这么被谢落秋抓了来,又禁锢在这犹如死?地的悬丝境。 她转身。 “吼——” 卧在石桌下的三?首虎站起身来,朝着桑诺吼了一声。 她嫌弃地瞥了眼三?首虎。 都不熟悉还凑上来乱吵乱叫,一点都没有礼貌。 桑诺可不打?算真的留在这里等谢落秋回来。 回来做什么?两个人?面面相觑,看着他的那张脸,勾起她全部的记忆吗? 何必自我折磨,在不能彻底解决他之前,桑诺真的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 悬丝境看起来只是一个山间小院,走出?去却很大。 桑诺走到悬崖边,意外地发现此处居然没有路。 上次谢长翎明明是带着她从这离开的。 但是这悬崖也不是幻境,悬崖边歪歪的长着一颗巨大的榕树。倾斜到半棵树几乎是横躺的。 那榕树的树枝被垂在悬崖的藤蔓缠绕,藤蔓上开着嫩黄色的小花,给几乎垂垂一死?的榕树染上了一分色彩。 这里没有路?那谢长翎从哪里带着她离开的? 桑诺走到悬崖边,那颗巨大的榕树似乎经?历了太多的岁月,枯燥的树皮上写满了过去的痕迹。 桑诺想?要离开只能往前走几步试试。她想?了下,抬手将发髻上的菌子取了下来。 菌子化作一把水墨伞,她撑着伞,一步步踩上了榕树的树干。 脚下是真实的。桑诺一手撑伞,一手提裙,在巨大榕树的树干上,倾斜着慢慢往前走。 身后是三?首虎似乎急了,追了过来跳上树干,三?个脑袋争先恐后来咬她的裙摆。 桑诺低头瞥了三?首虎一眼。 “别像你主?人?一样讨厌,放开。” 三?首虎听得懂也不敢放。毕竟三?首虎是灵宠,和主?人?心意相通。虽没有人?族的感情,却知晓一种叫做执着的东西。 主?人?执着与她。 三?首虎死?死?咬着桑诺的衣摆不松口。 桑诺拽不出?来衣摆,无法再上前一步,她垂眸,抬手凝了一团灵气。 三?首虎尾巴都夹紧了,还是不敢松口。 下一刻桑诺一团灵气打?在自己?裙摆上。 裙摆布料撕开,三?首虎咬下三?块布料,她趁机快走几步,直接走到了榕树的倾斜之处。 低头一看,悬崖下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 悬丝境到底处于何处,她居然直到现在也弄不明白。 这一刻桑诺忽然明白了,有时候谢长翎也还是有些用?的。 她撑着伞,提裙在缠绕着巨树的粗壮藤蔓上坐下。 藤蔓似乎有自己?的意识,悄悄用?藤条碰了碰桑诺的手背。 这可能是桑诺来到悬丝境后,除了三?首虎唯一一个有自己?灵识的存在了。 她低头,顺着藤条轻柔的力道,用?手陪它玩了玩。 在这万丈深渊下面,是当初谢长翎带来离开的路吗? 桑诺不知道,也不是很敢赌。她空无一物的时候,什么时候上赌桌都可以。 当她有了一些东西时,反而会?畏手畏脚。 罢了,大不了等谢落秋回来后再试一试。 桑诺一个人?坐在悬崖边撑着伞发呆。 “狐狸,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菌子扭扭捏捏地从伞面钻出?一张脸来。 桑诺头也不抬。 “犹豫就不要说了。” 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说,还要说出?来引诱人?。 伞还是一股脑说道。 “我感觉韫泽仙君就像是爱着你一样。” 说完这句话,菌子怕挨揍立刻将自己?的意识藏了起来。 桑诺抿着唇,沉默了。 她想?反驳,但是想?了想?,当年?的她也会?被无微不至的阿九所引诱,一门心思觉着他爱着她。既然如此,现在的谢落秋一些行为让根本不懂的菌子误会?,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别说爱这种事,存在我和他之间,没得让我想?笑。” 桑诺轻声说道。 被无知蒙骗一次就够。 她也是和阿九分开后才知道,原来不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没有底线的纵容,分别不了半刻的亲昵,都是爱情。 还有一种可能。 是有目的而来。 阿九……是为了她而来。 为了她的心脏。 桑诺的手不禁捂着自己?的胸口。 胸口下空空荡荡,那曾经?热烈地,为阿九跳动过的心脏,被她亲手剖了出?来。 许是在放空思绪中时间过得很快,桑诺依稀察觉到身后有了些动静。 隔着远远地,她听见了烦扰声声的热闹。 她耳朵一动。 似乎有谢长翎谭智沅等人?的声音,但是除了他们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诚惶诚恐,陌生的声音。 “桑前辈!” 远远地,谢长翎似乎发现了坐在悬崖边的她,有些奇怪地喊着她,“您在做什么?” 喊的是桑前辈,那就不能桑果了。 桑诺缓缓起身。 起身之间,被伞遮挡的粉裙化作白衣,两个花苞髻自然垂下,身量也在短暂时间内恢复到她原本的身高身材。 她抬起伞沿。 悬崖边,白衣狐族少女眼神淡漠,轻轻浅浅扫过,一晃即收。 悬丝境里多了不少的人?。 以谢长翎和谭智沅为首的,都是和桑诺认识的弟子。 甚至还有东门迟,以及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琉瓶。 站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些穿着胥离山弟子服的年?轻修士,以及看起来格外潦草快人?一步坊的医修们。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87节 这群人?的身后,谢落秋垂袖而立,他隔着人?群,隔着花海,越过三?首虎,看向悬崖边撑伞的桑诺。 他的眼神…… 桑诺移开视线,躲了去。 “桑前辈,师尊允许我在这儿与朋友们玩,有些吵,您可别介意。” 谢长翎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话术,干巴巴地说道。 桑诺甚至有些想?笑。 在场的修士们几乎都是和谢长翎平辈的,见谢长翎口称前辈,彼此面面相觑,再想?到韫泽仙君弄了他们来…… 年?轻弟子们齐刷刷躬身行礼。 “桑前辈。” 跟着称呼就对了。 这位可不是他们能置喙的存在。 百年?来悬丝境的第一位客人?,百年?来第一位让韫泽仙君走下山的人?。 谢长翎口中的话术倒是给谢落秋留足了面子。 说是自己?来玩,徒弟胡闹,总好过韫泽仙君胡闹吧。 谢长翎是所有人?里和桑诺关系最近的了,他也是如此表现的,亲亲热热走过来接桑诺,眼神却多少有些紧张。 “前辈,来的都是我的熟人?,求您了一定?要给点面子。” 谢长翎悄悄传音给桑诺。 这个面子肯定?不是为了他来要的。毕竟桑前辈别的不说,对他还算仁至义尽,没有怎么欺负过他。但是师尊就不一样了。 经?过这些天?发生的事,谢长翎已经?能无比痛心的断定?,自己?师尊就是那个清雅了百年?一朝破功的恶人?,桑前辈被欺负的都没地儿躲,还被抓来了恶人?巢穴。 谢长翎也无比歉疚地耷拉着脑袋。 对不住了桑前辈,他是恶人?的徒弟,这种小事上也只能帮着恶人?一起留下她了。 桑诺瞥了眼谢长翎,再将目光移到谢落秋身上。 罢了,她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谢落秋还真是……出?人?意料。 “桑前辈,好些天?不见,不知您近来可好?” 东门迟也主?动上前一步笑呵呵的行礼。 桑诺想?了想?到底还是给悬丝境留足了面子。 微微颔首,和东门迟随意寒暄了两句。 也如此,此处紧张的气氛终于算是破冰了。 这也是胥离山弟子或者外宗门弟子们头一次来悬丝境,多少是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他们被召集来的目的就是要吵闹,此刻也不拘束,到处走走看看,嘴里还在惊叹地哇哦不断。 桑诺收起伞,在梨花树下石凳落座。 可给谢长翎逮着机会?了。但是师尊在远处站着,他也不敢坐,只能悄咪咪凑到桑诺身后小声问她:“桑前辈,师尊怎么忽然要一大堆人?上来吵?还选的是会?打?牌爱说闲话的……” 桑诺眼皮一抬,远处,谢落秋就像是游离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热闹以外,垂袖而立,目光落在虚空,似乎神识根本不在此。 她忽然有些想?笑。 热闹,几十个年?轻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别说是喜欢清静的人?了,就连她都扛不住,这才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都想?把他们全部打?包扔下悬崖了。 谢落秋才叫一个难受吧。 “他自作自受。” 桑诺随意说道。 谢长翎可不敢接这话,摸摸鼻尖,左边看一眼自己?师尊,右边看一眼桑诺,立刻说道:“谭小圆子叫我!” 说完撒丫子就跑。 反正师尊叫他们来的目的就闹腾,闹腾就行了。别给桑前辈找不痛快,也别掺和长辈们的事情中。 谢长翎一走,热闹仿佛就和桑诺谢落秋隔离了。 她坐在梨花树下,他站在房檐下长廊上,周围是年?轻修士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医修欣喜若狂的癫笑,而她与他就像是被时间隔离,被时空封印的两个痕迹,一言不发,一成不变。 桑诺单手托着腮,看见那些年?轻修士们凑到河边,看着那垂钓的鱼竿震惊而又不理解,却不敢上手碰一下,围着鱼竿惊叹不已。 也看见几个女修手挽着手,低着头窃窃私语,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再看向谢落秋。 甚至还有几个修士从袖子里摸出?一副牌来,席地而坐,分牌玩了起来。 还有一个…… 桑诺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花圃旁。 年?轻的漂亮女修,安安静静站在花圃的位置,视线始终落在屋檐下,长廊上,那位垂袖而立的仙君身上。 她嘴角一勾,移开了视线。 他想?留下她,却又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什么吵吵闹闹的气氛,什么打?牌听戏,她的托词,他也是知道的。 明明是托词,他还要这么做。该说他是不长心呢,还是太小心? 桑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垂下眸,用?手指一点点捏着落在石桌上的梨花花瓣。 这一天?似乎过去的很快。 快人?一步坊的几个医修浪了一圈回来,还给桑诺挨个把脉看了看,说她现在比之前好多了,不过还要吃些丹药巩固,还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几个医修说的不一样,撸起袖子都快打?起来了。 桑诺也加入了牌桌,那几个年?轻修士本来还怕桑诺,好半天?才发现她只是一个温柔的女子,才放开了胆子陪她玩。 只是玩到最后才晕乎乎的发现,看起来最无害最温柔的桑前辈,从头到尾没输过。 直到夜幕降临,谢长翎才带着一帮弟子们告辞离开。 桑诺这一次认真看着谢长翎离开的地方?。 她眼睛一眨不眨,然而…… 谢长翎居然是带着所有人?渡空而去的! 失算了。 桑诺无奈收回视线,轻叹。 夜幕中,和一整日的喧嚣都无关的谢落秋从长廊一步步走了过来。 桑诺察觉到了他的靠近,但是此刻她都懒得动。 身后,男人?手指蜷缩,扫过一眼前几个时辰热闹非凡的悬丝境。 “……开心吗?”他声音隐隐有些期待。 桑诺回过身来,她对着谢落秋露出?一抹笑。 谢落秋心头一跳,眉宇舒展。 “不开心。” 桑诺温声细语地同他说道,笑意依旧在嘴边,却不进?眼中。 “因为有你呐。” 谢落秋脸色煞白。 第42章 桑诺在悬丝境没有多待, 谢落秋也不敢多囚她。狐妖桑诺可以在悬丝境被人发现,但是如意坊的桑果必须要在辰时前往剑修擂台广场参加比斗。 桑诺虽然又是一夜无眠,但是她一面是习惯, 一面是得了快人一步医师们丹药,一口一颗药丸子嚼着, 瞧一眼?也和寻常小姑娘没有什么不同。 辰时的剑修广场,几乎是人山人海, 挤满了所有的剑修不说,还挤满了所有没有比赛的年轻修士。 偌大的广场居然被塞得眼看着装载不下人, 树上爬满了,半空还有一群修为好的御剑, 宁可一直消耗着灵力御剑, 也不离开。 桑诺大早上自己给自己梳了两个花苞头, 簪了两朵花,等她好不容易从人群外?挤到擂台边的时候, 头上的花苞头歪歪扭扭,簪的花朵也七零八落。 她想寻找一个落脚之地都难以找到。 越是靠近擂台的看客位置,越是挤满了人, 所有的修士们都用热忱的目光抬着下巴凝视着半空之上, 似乎在等待什么。 桑诺这个化形个儿小, 身体弱, 几乎是像一朵浪花被拍来拍去。 忽地, 一只手挡在了她面前。 桑诺顺势抬头看去。 高个儿的红衣少年?正小心地打量她。 树杈上多了两个人。 冉酌怀的人脉似乎很好, 在这种关键时候也能有人愿意一咬牙让他在树上占据一个好位置。 而桑诺单薄又瘦小, 几乎不沾地, 两个人才占了一小点的地方。 树杈上的修士们还在热情?地问他们是不是也是来蹲守韫泽仙君的。 桑诺和?冉酌怀对视一眼?,冉酌怀但笑不语。 “昨日……你可还好?” 这里人太多, 冉酌怀传音入密,有些忐忑地看着桑诺。 昨日,他是眼?睁睁看着韫泽仙君强行带走了桑诺。 那一幕印在他的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伴随着韫泽仙君在他心中形象坍塌的那一刻,那个在他面前笑得害羞的小姑娘最后红着眼?眶绝望地被带走时的那一幕,更是让他无法忘记。 桑诺抿唇沉默片刻,却是扭头传音问他。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88节 “昨日你受伤了吗?抱歉。” 桑诺从袋子里取出了一包丹药。这都是给冉酌怀的补偿。 冉酌怀面对桑诺伸出的手,最后还是将那包丹药拿走了。 “小问题。”他露出了一个笑。 桑诺低下头去,绞着手指玩。 距离擂台开始还有些时间?,她可以在这个树杈上多消磨消磨,就是冉酌怀的话题不能太操之过急。她得慢慢来。 “昨日你说……” 她还没有说什么,冉酌怀已?经好奇地问她。 “吃骨头的关系是什么关系?” 他问了。 低着头的桑诺嘴角抿着一抹笑,不紧不慢说道:“我?身子弱,自小就带着病。” 冉酌怀看出来了,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就算是王宫里最娇生惯养的王姬,也不会走两步就煞白着脸要歇一歇。 她应该是有不足之症。 没想到她真的愿意摊开告诉他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而我?家?的规矩就是……”桑诺抱着膝盖,歪着头看冉酌怀,被挤得歪歪扭扭的花苞头发髻碎发蓬松,让冉酌怀看失了魂。 “只有……才能将魂骨给我?,从此我?你一体。我?说吃了你的骨头,就是……” 桑诺说完又低下头去,似乎很不好意思地捂着脸。 冉酌怀心跳漏了一拍。 他捂着胸口,察觉自己有些不妙。 不妙啊不妙,这才……只见了一次。 少年?何曾见过满心满眼?都写满了对他腼腆又大胆的少女,一瞬间?犹如烈火烹煮,烧得他面红耳赤。 糟糕了。 蓄意靠近的狐妖,又岂是他能抵挡的。 半响,红着脸的少年?一手捂眼?,嗯了一声。 “……我?,我?知?道了。等你……我?等你打完。” 明明是在分餐堂人群之中,侃侃而谈编故事的口舌锋利之人,却在这一刻连个话都说不明白,磕磕绊绊,结结巴巴。 桑诺也似乎很不好意思,捂着脸嗯了一声。 一时沉默在树杈上蔓延,眼?瞧着擂台那边传来击鼓声,冉酌怀慌慌张张起身,晃得整个树一颤。 “那你先?去吧!” “我?,我?在这里等你。” 桑诺这才抬起头来,冲着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哦。” 桑诺跳下树。 笑意逐渐扩散。 “这真的是人皇血脉?这么容易就被你骗了?不会吧不会吧我?们之前遇上的人皇血脉,那可是都是疑心多病的偏执主儿。” 菌子藏在桑诺的发髻里也不得安宁,忍不住传音给桑诺。 “你还记不记得霏荣,表面看起来斯文内敛的小王子,背后居然藏着那么大的一个囚牢。他想把你关起来,关到他称王为止。” 桑诺当?然记得。 她遇上了不少人的人,有主动靠近的,有被动相识的。但是很多人走到最后,总是想要将她关起来。她可不愿意,所以要么闹掰了,要么反手插一刀。 比如霏荣,比如九月唐。 霏荣当?初就和?现在的冉酌怀有些像,刚认识就露出一副害羞腼腆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无害。 她那时候认识的人皇血脉太少,可以说都是靠着霏荣才知?道,原来人皇血脉骨子里流淌的都是疑,表面上露着的都是假。 只是当?时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些迟,霏荣从一个斯文内敛的小殿下,变得疯狂而偏执,放自己的血囚禁她,杀了他的兄弟,用人皇血脉困住她。 幸好,霏荣最后还是失败了。 桑诺当?时离开那个霏荣给她制造的囚笼时,霏荣的心口插着她的尖刀,笑得撕心裂肺,又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只要你不杀了我?,总有一天我?还会找到你!天地反转,日月陨落,我?也要找到你!” 桑诺想到他,不禁扯了扯嘴角。 “希望他已?经称王了。” 只有称王,天降祥瑞,被天道庇护的人皇,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至于冉酌怀面对她刚刚流露出来的那点子难为情?,她看在眼?里,也仅仅是看在眼?里。 今日的剑修擂台,是昨日轮番守擂的胜者已?经筛选出来胜场最多的剑修,要进行一场混战,最终决赛出最终获胜的剑修。 许是昨日韫泽仙君亲自来剑修的擂台场围观了,并且还发出了收徒的邀请,今日的剑修们各个带着绝对的战意而来。 只要能赢,只要能赢就有可能成为韫泽仙君的徒弟。 这可是千年?难逢的大好机会。 桑诺的存在,明显是碍了某些人的眼?。 从两个花苞头少女从人群中慢悠悠爬上擂台的时候,擂台之上剑修们的战意,几乎都对准了她。 不太妙。 桑诺环视一圈所有的剑修,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 要打,她能打。但是打完之后呢,谢落秋那个不要脸的再来一次,她还能用同样的方式脱身吗? 那如意坊桑果两次拒绝韫泽仙君,她还有机会打听消息,获取鹤辛酒,乃至骗取他人的魂骨吗? 几乎是在锤擂的擂鼓响起的瞬间?,桑诺手一垂落下窄窄的银剑时,她就已?经想明白了。 混战一触即发。 而十几把剑几乎在同时裹挟着凛凛剑意朝她而来! 这是不约而同都将她选择作为了对手! 桑诺立刻持剑后退,移形换影。 “桑道友,我?愿与你一战!” 不少剑修都冲着桑诺喊话。 桑诺左躲右闪,几乎都没有出剑的机会。 十几个战意纯然的剑修这么比着她,她也不是剑修,俗话说术业有专攻,她面对这些剑修的时候,已?经到了左支右绌的地步。 “酉时西位,反刺。” 忽地,一个声音凌空入耳。 桑诺在瞬间?听出了是谁的声音,来不及多想,立刻顺着方位反手刺出一剑。 酉时西位的剑修出招一半直接被破。 “朱雀位,跃!” 桑诺足下一点轻身飞起,对向刺来的两把剑直接相撞在一起。 擂台之上剑势繁多,错综复杂,旁人都不敢定?神多看一眼?,那剑光灵气几乎能损毁人的眼?睛。 修为高一些的修士却能从那乱象之中看见一个规矩。 不管其他修士再乱,剑势再如何凌厉。梳着两个花苞头发髻的少女身影始终轻盈,上可招架打反手,下可退避躲锋芒。 十几个剑修不约而同的统一战线下,她居然能在乱中找到秩序,在秩序中游刃有余。 “她是谁?” “听说是如意坊桑果,虽然不知?道如意坊,但是她是那个狐妖的妹妹。” “韫泽仙君的那个狐妖?” “韫泽仙君想要收她为徒。” “原来果真在剑上有理解,极有天赋。” “她灵气不足,撑不住的。” 混战持续了几乎小半个时辰。 桑诺体内灵气快要被掏空。 十几个剑修,如今还站在台上的不过寥寥无几。 她因为大量的体力和?灵力的消耗,满脸都憋得通红,额头鼻尖都是汗水,粗喘连连。 这般卖力的样子,任由谁看了都觉着,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桑诺抬手抹去鼻尖的汗珠。 好吵。 她面无表情?地想,谢落秋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话。 十几个人的剑势他都看得一清二?楚,给她报,还要教她反击。 吵的她脑瓜子都嗡嗡,回荡的全是他的声音。 “坎卦位……” “闭嘴。” 桑诺还是没忍住,严厉地呵斥了他。 谢落秋声音戛然而止。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89节 桑诺手撑着膝盖微微喘了口气。 她不是剑修,她也不要赢下头名。只要做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擂台上能剩下来的都是剑修中的好手,剑锋嗡鸣,桑诺已?然察觉到。 但是这一次她只是微微侧身,顺着那道剑势袭来的力道,躺了下去。 她收起了手中窄窄银剑。 躺在擂台上喘了口气。 “没事吧?” 一只手伸到她眼?前。 一个黑衣剑修,他出招狠辣,剑意凛然,给桑诺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她没有搀他的手,而是自己撑着坐起了身。 “技不如人,告辞。” 桑诺微微颔首,翻身从擂台上跳了下来。 止步第五名。 桑诺从擂台上跳下来,阁也和?谢长翎等人都在擂台边挤着等她呢。 到底是韫泽仙君的亲传弟子,没人和?谢长翎抢位置,倒是让他得到了最好的位置,主动上来搀扶桑诺。 “桑……没事吧?” 桑诺没什么大事。毕竟她有一个格外?强劲的场外?指导,纵然是在十几柄剑的攻势之中也能安全脱身。只是灵气消耗太大,身体有些乏力。 眼?前是小傻子,她这么累为什么还要强撑着? 桑诺拍了拍谢长翎的肩膀。 小傻子明白了点什么,直接半蹲下来。 “我?去找师姐们拿点恢复神气的药来,您待会儿喝上,休息休息就好。” 桑诺趴在他背上,话都懒得说。 反正桑家?三?姐妹已?经和?韫泽仙君的名字绑在来一起,那她趴在韫泽仙君徒弟的背上,也不用她自己编瞎话,周围的人自己都能圆得过来。 周围的人都盯着桑诺看呢,尤其是在发现谢长翎背着她后,那眼?神已?然不对劲了。 谢长翎根本不知?道外?人在想什么,桑诺轻盈,背在背上也没有多少分量,他还能扭头和?桑诺说话。 “我?刚刚看你出剑的样子,很有我?的风范啊……” “不对,比起我?,你出剑更凌厉些,不像是我?,倒像是师尊。师尊指点过您剑术吗?是在悬丝境?昨天?还是你们当?年??” 桑诺抬起手有气无力捂住小傻子的嘴。 吵死了。 师徒俩都吵死了。 “呜呜呜唔!”我?不说了! 谢长翎哼哼唧唧了半天,背上的桑诺根本不松口,自己也没办法,谁让她是长辈,只能委委屈屈垮着脸背着她继续走。 “劳驾。” 谢长翎蒙头走了一截,忽然被人拦住了。 他抬起头。 拦着他去路的是一个高个儿的红衣少年?。 生得犹如烈焰花一样热烈。 他彬彬有礼地伸出手:“请将她交给我?。” 谢长翎脑子一下子反应过来,甩开桑诺的手,警惕地盯着他。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你和?她……认识?” 冉酌怀一直在树杈上等着桑诺比完。他看得出桑诺下擂台的时候已?经很累,忙不迭的赶了过来,还是赶到的有些迟了。 她被韫泽仙君的弟子强迫背在了背上。 她讨厌韫泽仙君,也一定?会讨厌韫泽仙君的徒弟。 冉酌怀不像是别人都想搭理韫泽仙君的徒弟,反而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他看待韫泽仙君的一些盲目已?经被打破。再看韫泽仙君的徒弟,也看不顺眼?。 人家?和?他们都不熟,强行把人家?小姑娘背在背上,过分,着实过分。 “我?是她的未婚夫婿,请将她交还给我?。” 冉酌怀忽然庆幸桑诺给他的身份,让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有底气伸出手来。 谢长翎人傻了,仰着脑袋呆呆地问他:“未什么东西?” 冉酌怀好心提醒。 “未婚夫婿。就是已?经订过亲的关系?” 谢长翎不敢置信地扭头,但是背在背上的桑诺都懒得开口解释。面对他扭头的求证,不过是顺手抵着他的腮帮子把脸蛋又推了回去。 谢长翎看冉酌怀的眼?神复杂到不可思议。 如果这是桑前辈之前的未婚夫婿,那他可真是……若是这是桑前辈来到胥离山后自己弄的未婚夫婿,那他可真是…… “放我?下来。” 桑诺终于开口了。 谢长翎不敢迟疑,将桑诺稳稳放了下来。 冉酌怀伸出手。 桑诺还有些累,但是她看见了希望,迎着冉酌怀的目光笑得格外?甜。 这一幕刺激到了谢长翎,他狼狈退了两步,摇着头不敢置信。 亡夫,十五,洬谈君,师尊,现在又来了一个未婚夫婿? 他一个柔弱无助的小辈,他该怎么办? 很显然,桑诺没有给他怎么办的机会。她由冉酌怀御剑带走了。 落到冉酌怀的小庭院时,桑诺没有吭声,低头整理着衣袖。 果然,收起剑后的冉酌怀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 “我?见你灵力损耗严重?……” 桑诺苍白着脸,一看就符合他说的损耗严重?。 片刻后,他又结结巴巴说道。 “我?,我?不知?道你怎么吃魂骨,毕竟魂骨没人能吃下去,但是既然你说了……我?想一试。” 桑诺捂着唇有些震惊地看着他,而后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急切。 “魂骨,魂骨对你来说很重?要,我?只是随口一提,并非只有魂骨才能蕴养我?……啊……” 她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紧紧捂着唇。 蕴养? 冉酌怀似乎听见了关键的词,犹豫了下,问道:“你……你是半妖吗?” 桑诺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了他一眼?,见不到厌恶,才轻轻点头。 “……嗯。” 妖族用人族的魂骨蕴养,这么一来,似乎就能说得通一点了。 虽然从未听过有这种事,但是既然她说了,既然她…… 冉酌怀闭眼?,自魂相之中截取了一段魂骨,运出体内。 裹挟着强劲灵力和?人皇血脉的魂骨,被他递到桑诺的手中。 桑诺有些失神,低头凝视着这块魂骨。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给了我?这个陌生人,真的好吗?” 冉酌怀微微摇头。 “不是陌生人。” 他有些害羞地抠了抠脸颊。 “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夫婿,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桑诺垂着眸,攥着那块魂骨。 片刻后,她抬眸冲着冉酌怀轻笑了笑。 “谢谢你,阿怀。” “你真好。” 真好骗。 “不必谢我?。”冉酌怀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下一次,若是韫泽仙君来寻你,你就说是你是庆国王室,他总该……” 话音未落,小小的庭院被一股强劲的灵气摧毁了一半。 白衣金衫的仙君一步一步迈过门槛,目光至始至终都盯着桑诺。 只是在发现她手中的那一截魂骨时,瞳孔微微一缩。 冉酌怀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他主动挡在了桑诺的身前。 “韫泽仙君……” 话音未落,谢落秋抬手一挥,强劲的灵气直接将冉酌怀再一次砸穿围墙。 桑诺看着都疼。 她现在也只能在心中微微道了个歉。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90节 “桑洛。” 谢落秋声音干涩地喊着她。 桑洛。 桑洛。 桑诺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仙君认错了人。” 桑洛早在百年?前就死了。 她是桑诺。 从不信守诺言的那个诺。 谢落秋步步而来,步步紧逼。 他在看见桑诺手中的魂骨时,眼?神越发的冷冽。 “把你手中的脏东西——扔掉。” 把别的男人最亲密的东西,扔掉。 扔掉? 扔掉魂骨吗? 桑诺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看似乖巧的笑容。 而后抬起手,将蕴藏着冉酌怀灵力的魂骨,当?着谢落秋的面全数吸食。 而后她带着一身冉酌怀的气息,挑衅地朝面色苍白的谢落秋微微一笑。 “抱歉哦,已?经……吃下去了。” 第43章 谢落秋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魂骨, 这对?于?人族来说是太过亲密的东西,她不应该不知道。但是她为什么又要吃下别人的魂骨? 他全然?不知。只知道在这一刻,红衣的少年在他这里已然挂上了名号。 “你?来做什么, 这里不欢迎你。” 桑诺随意瞥了他一眼,闭眼开始运转灵气。 谢落秋没有说话, 只一直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运转灵气, 渐渐灵体强劲。 被拍碎的围墙碎砖下,冉酌怀努力爬了出来, 一回生二回熟,他摸了摸胸口放着的法器, 呸呸呸吐出灰尘, 拍打身上的灰。 只他刚整理好自己, 往前走了一步,谢落秋头也不回抬起手?。 灵力强冲, 将根本来不及说话的冉酌怀直接一道灵力冲到看不见的远处。 没有了可以打扰的人,谢落秋的理智才回笼。 她吸食了魂骨,是在蕴养她的身体。 狐族应该还有个更简便的蕴养身体方式, 他似乎是知道的。 他……知道的。 可就像是刚刚脱口而出的桑洛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他沉默了, 唯一能回答的问题就是他为何会来这里?。 “奖励。” 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胜者的奖励。” 桑诺今日擂台赛上, 是剑修中的第五名?, 这个名?次自然?是有奖励的, 虽然?不至于?拿到头名?一样那么能拿到很好的奖励, 但是第五名?的奖励, 也不会太寒酸。 按理说是应该在当场等待着发放给胜者们的奖励。但是如意坊桑果身上的传闻性?太多了,她留在那里?肯定会引起围观, 流言,所以桑诺走了也还好,胥离山的审裁者们也一致决定后续给如意坊桑果补上胜利者的奖励。 自然?而然?这个奖励由后一步而来的韫泽仙君交由这位……关系匪浅的桑果修士了。 毕竟,也没有人敢从韫泽仙君手?中抢这个差事。 桑诺移开视线,她还在天空找着冉酌怀被打飞出去的弧度。 这么好的一个人,被谢落秋这个坏家?伙甩飞两次了。 她真的要好好补偿补偿冉酌怀了。 “我不要你?给的。” “不是我。” 谢落秋冷静下来,也能心平气和和桑诺说现在的问题。 “是胥离山给的。” 胥离山…… 桑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虽然?来的人是谢落秋,但是最终这个胜利者的奖励还是胥离山给的,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行,我写下来,你?交上去。” 桑诺不太想直接告诉他自己的需求,在一片废墟中取出一张纸,写下了自己的所需,然?后折叠好弹了一团灵气,直接弹到谢落秋的怀中。 却是半点都?不沾他。 谢落秋拿到她所写的需求,却迟迟没走。 桑诺却是要走的。这里?本是冉酌怀的小院,她被冉酌怀带来,冉酌怀还给了她魂骨,没想到,他的小院被谢落秋砸了一半,人也被砸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这让厚脸皮的狐狸也不禁对?冉酌怀多了一份心虚。 只她一走,谢落秋也跟着走。 桑诺在前一步,他在后一步。 始终保持着距离,不远不近。 桑诺停下脚步。 “不要跟着我。” 这里?是清风几春和,到处都?是年轻的修士。只要谢落秋跟着她再走一段,走到人多的地方,立马关于?韫泽仙君和桑家?小妹的故事就要传开了。 虽然?,现在传言已?经到了很离谱的地步。 谢落秋张了张嘴想说,你?是叫桑洛还是桑诺。 她对?人都?说自己叫桑诺,可是他忽然?喊出她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喊她——桑洛。 这些都?是藏在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会在不经意间忽然?冒出来。 谢落秋犹豫片刻,到底是昨日已?经将她在悬丝境留了足足六个时辰,今日,他不敢逼急了。 他停下脚步。 想问的太多,想说的也不少。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也只能目送桑诺离开,攥着她给的那个胜者奖励的纸,转身离去。 桑诺第二天专门去冉酌怀那儿赔罪。 到底是把人小院都?砸了,她也不会砌墙,只带了一些慰问品去问候冉酌怀。 冉酌怀这般的人物,可不是一次交道的,得宽慰好了,下次才好继续用。 好在他似乎懂这些都?是谢落秋所为,对?桑诺没有芥蒂之心,甚至主动问桑诺需不需要给仙君编排一些坏话让他羞愧,不敢来找桑诺。 “你?想多了,他没有羞愧之心。” 桑诺太懂阿九了。表面道歉退让,她说什么都?像是听得进去。单纯从他一边道歉一边把她强行扣留在胥离山就知道,他骨子里?还是那种?固执的人。 只要自己所想,不管是什么都?想要达到,绝不会因为其他情绪影响而放弃。 最多就是一边道歉,一边踏破她的门槛。 而冉酌怀反而因为谢落秋的两次将他抛出,单独和桑诺相处,对?桑诺的处境更为了解,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桑诺都?会愿意许下一颗玄晶石作?为报答,请他假扮未婚夫婿。 这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修为低一些,长得次一些,身份渺茫一些的,都?撑不住未婚夫婿的身份。 就算是他,落在韫泽仙君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可能是但是也不放在眼中的小蚂蚁。 桑家?姑娘过得的确……惨。 “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阿桑姑娘尽管开口。” 冉酌怀认真地对?桑诺说道:“我虽卑微,也有几个护身法器,最多就是被扔来扔去,伤不到多少。但你?不同?。你?很怕他吧。” 桑诺听到这话,抬眸打量了眼冉酌怀。 十几岁的少年还带有一种?初生无?畏的率真,更多的却是对?她的小心翼翼。 冉酌怀这个眼神…… 桑诺轻笑。 “你?这样好,叫我怎么好意思?。” 冉酌怀涨红了脸,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不过是,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被韫泽仙君记上名?字,却是没有多一份的好。 作?为庆国的七殿下,他不该这么做。 冉酌怀却还是这么做了。 桑诺离开他的小院后,头上的菌子啧啧有声。 “他是不是对?你?有了爱慕之心?这个眼神太熟悉了,那些人一开始都?是用这个眼神看你?的。”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91节 桑诺寻着树荫下慢悠悠走着。 面对?菌子的话,她都?不想回答。 “他们以为藏得很好,但是根本藏不住的。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那些一开始爱慕你?的人,后面都?想把你?关起来?” 菌子百思?不得其解。 “把你?一个狐狸关起来有能做什么?” 桑诺想了想,说道。 “希望这位七殿下……不会吧。” 起码目前的冉酌怀眼神炙热,她不太想用之前那些前人最后的结论来猜测他。 虽然?…… 结果没什么不同?。 桑诺回到自己的小院后,又打坐了一天运转灵气。 比起之前好了许多,尤其是有了冉酌怀的魂骨相帮,身体的情况几乎能恢复到一个看起来没有大碍的情况。 只是冉酌怀的魂骨能让她撑多久,谁也说不好。 桑诺在等待来自胥离山给她的奖励。 有了鹤辛酒,身体恢复了,她就该离开胥离山了。 只她等了两天,期间甚至去宗门大会其他的擂台场逛哒了两圈,看见不少胜者修士都?领了奖励,唯独她这个寒酸的胜者第五名?至今都?没有将领。 有些奇怪。 桑诺的小院这两天也没有什么人来找她。谢长翎阁也他们似乎都?有了自己的事在忙碌,她一个人无?聊枯等两天后,终于?有人敲门来了。 “可是如意坊桑果?” 桑诺坐在内室,斜躺在榻上摇着手?中扇子,闻言也懒得动,只抬手?幻化?了属于?如意坊桑果的模样。 毕竟她已?经听出来是个熟悉的声音了。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高个圆脸的少年,那自然?是东门迟。 只是比起对?桑诺的东门迟,这会儿面对?桑果的东门迟,少了那份嬉笑,瞧着要严肃了些。 “桑果?” 桑诺微微颔首。 “可有事?” 东门迟是刑堂的人,怎么是他来找自己? 桑诺坐起身来。 她这幅样子瞧着若是桑诺,则是七分慵懒,若是桑果,却像是还没睡醒。 “如意坊桑果,请前往刑堂过话。” 东门迟抱拳行了个礼,而后顿了顿,悄然?秘密传音给她。 “桑果姑娘,你?的事最好寻你?阿姐来帮忙。” 她的事? 桑诺眼皮一跳。 她又摊上什么事儿了? 虽然?不知,但是东门迟手?中已?经准备好了绳子,是束灵绳。 桑诺一看束灵绳,再一想东门迟的话,猜测此次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她也干脆,直接伸出双手?。 “这位师兄,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还请指点一二。” 东门迟给她捆上束灵绳,桑诺的脸色顿时煞白。 他犹豫了下,还是传音与她。 “你?向胥离山要的奖励。” 桑诺微微一愣。 她向胥离山要的奖励…… 鹤辛酒? 鹤辛酒出问题了? 她不知。 被东门迟带入刑堂,审室早早就有人在等候了。 同?样的四面八方镜和戴着面具的刑堂弟子们,熟悉地桑诺想到她刚来胥离山第一天的时候。 故地重游,还真是有趣。 她也淡定,因为长得小,刑堂弟子没有将她挂在吊木上,而是寻了一把小椅让她坐着。 这大概就是之前刚来没有背景,现在是和韫泽仙君牵扯上关系,身份上带来变化?的优待吧? “如意坊桑果,卷宗显示你?是独身前来。在剑修比斗中获得第五名?,你?想要的胜者奖励是鹤辛酒,我说的没错吧?” 戴着面具的修士低声问她。 黑暗的审室里?,四面八方的镜子会显得此处很宽阔,但事实上这里?狭小逼仄,人一多,显得说话都?是拥挤的。 桑诺不太喜欢这种?狭小的空间。 她想早点离开,还是得尽量配合些。 “是。” 鹤辛酒,问题出在鹤辛酒上面了。 什么样的东西会让她被抓到刑堂来问话呢? 和什么有所牵连,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鹤辛酒是毒?不,不会的,她喝了那么多年,唯一的作?用就是能给她的记忆起一层雾,对?她的身体却没有什么损伤。 那只能是鹤辛酒的存在,应该是不被人接受的? 是不被胥离山接受,还是不被所有的宗门接受? 桑诺等待着下一个问题。 “你?从何处知晓鹤辛酒的?” 戴着面具的人继续提问,阴暗的角落里?,东门迟像上一次一样,坐在角落里?嗑着瓜子,只是打量她的眼神不像是第一次时带着两份好奇的探索,而是多了几分难以咂摸的微妙。 看来果然?是鹤辛酒的出处出问题了。 那这种?时候,要说些什么才能糊弄过去呢? 她的那位好友神出鬼没,别说不告诉他们,就算告诉他们全部,他们翻遍地皮子都?很难找到的。 反而耽误她。 “韫泽仙君。” 桑诺选择了一个最能让他们闭嘴的方式。 果不其然?,这四个字一出,审室里?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坐在角落的东门迟都?被瓜子呛住,掐着嗓子干咳了好久。 “……你?,你?胡说!” 戴着面具的刑堂弟子急得都?要跳脚了:“魔族之物,我们仙君怎么可能会有!” 桑诺一愣。 她抬眸看向角落的东门迟。 什么?鹤辛酒是……魔族之物? 那还真是……令人不太高兴的结论。 友人知道她对?魔族的厌恶,若是因为这样,怕她不肯用,所以瞒去了鹤辛酒的来历,似乎也说得通了。 那糟糕了,她说是韫泽仙君给的,岂不是说,威震八方的仙君和魔族有牵连? 桑诺嘶了一声。 不太妙。这个鬼话扯得有点太尴尬了。 “咳……”她打算换一个说辞。 “是这样的,你?们也该知道,我大姐和韫泽仙君之前有过夫妻之缘,后来因为一些事,我大姐……没了。”桑诺淡定地书接上回开始她的现编之路。 审室里?的修士们安静了,齐刷刷扭着脑袋看她。 这可是当事人的亲自传谣现场,他们谁之前没听过韫泽仙君和桑家?三姐妹的故事,现在来了现场版,自然?是要认真用心听了。 “我与二姐伤心欲绝。”桑诺垂下眸,绞着手?指。 “那时候韫泽仙君曾无?意说过,世?上有一个叫做鹤辛酒的东西,若是想要忘记痛苦,可以一试。” 桑诺说到这里?,紧张地抬起头来:“我也只是……也只是和二姐来到胥离山后太过痛苦,想要忘掉韫泽仙君的所作?所为,才想要得到鹤辛酒。并?不知道鹤辛酒是魔族之物。” “如此,也不行吗?” 在场的刑堂弟子们隔着面具面面相觑。 “行行行,没问题,如此说来的确没有问题。”刑堂弟子们自行完善内容,“仙君见多识广知晓魔族的鹤辛酒很正常,你?们姐妹因为……咳,也能理解,哈哈,能理解。” 在场的人到底没敢把桑诺的话重复一遍。 因为韫泽仙君强迫两姊妹,导致她们痛苦到需要寻求魔族之物鹤辛酒的帮助,这种?事…… “我能走了吗?” 桑诺问道。 几个人回头看东门迟。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92节 东门迟揉着脸调整好表情,走过来时表情依旧有一些不同?其他几人的严肃和紧张。 “可以了,桑姑娘,今日麻烦你?了,今日之事,还请不要外泄。” 桑诺了然?。 他们刚要给桑诺解开手?中的束灵绳,狭小的审室里?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把她带来,老朽亲自审问。” 在场的修士们都?一愣。 “是……是堂主?” “甘崂师叔?” 几个修士犹豫了下,又看向桑诺。 “甘崂师叔祖,我们已?经问清楚了,此事没有隐情。” 戴着面具的修士躬身说道。 桑诺也有些奇怪,她编造的瞎话再怎么说都?合情合理,不过是魔族之物,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吧。 “如是旁人也就罢了,如果是韫泽……” 苍老的声音嗤笑了声,充满嘲讽。 “不愧是流淌着魔族之血的孽障,入仙道几百年,都?忘不了本。” 桑诺瞳孔一缩。 第44章 桑诺沉默地被推到刑堂内部的一个房间里去。 陪同她在侧的还有东门迟。 门一推开?, 内间中心摆放着一个偌大的炼丹炉,熊熊灵火燃烧,坐在炼丹炉前的, 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宽袍老者。 老者起初闭着眼,等听到了人走到台下, 才睁开?眼。 桑诺手上的束灵绳已经解开?了。 她?被东门迟指引着在炼丹炉下?方的地垫等候,等候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说话。 这位就是刑堂的堂主, 甘崂。 她?之前不认识,都没听过, 但是就凭借他刚刚的那一句话,桑诺对?他就提起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说……谢落秋有魔族之血。 他是魔族的孩子? 不, 不是的, 当年和她?在一起的阿九并不是魔族, 身体修仙者的特质很明?显,并且能够在她?意外沾染魔气后, 以?自己的仙骨镇压当时被污染的她?。 如果他是魔族的话,她?的身体肯定会出现问?题,能够被净化救下?, 那他绝对?不能是魔族。 但是甘崂口中的魔族血统, 又让桑诺格外在意。 尤其是甘崂明?明?是胥离山刑堂的堂主, 又是元婴高阶修士, 怎么都不应该和谢落秋站在对?立面。却在这种原本可以?说绝对?的小事?上, 当众报出了谢落秋的身世秘密。 怎么可能? 哪有这种宗门长老的离谱行径? 难道?说, 这位甘崂长老是谢落秋的什?么对?头?她?恰好把能攻击谢落秋的把柄递交到他的手中了? 桑诺想了很多, 可表面上还算是淡定, 直到那老者盯着她?,几乎要深入神魂的看着她?。 桑诺放松自己, 随意他查看。 纯狐族可不是那么容易看得透的。 只是来自高阶修士的神识探查,着实不太舒服。 她?苍白着脸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你将当初谢落秋与你说的话,一一细细说来。” 高阶修士的压力层层而来,桑诺虚弱地靠在东门迟的手臂。 东门迟尴尬地扶着她?。 “桑姑娘别怕,甘崂堂主不是凌厉之人。” 不是? 桑诺垂着眼,咬着嘴皮低声说道?:“就如我刚刚在审室所说,他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嘴,我有心记下?了,仅此?罢了。” 坐在炼丹炉旁的须发皆白老修士眼皮一抖,却是冷笑了一声。 “何来随口一说,定是他时时刻刻念着魔族,才会脱口而出魔族之物。” “小友本是客,老朽不该对?你动刑,但小友若口中没有实言,刑堂里,小友怕是要走?一遭了。” 桑诺一愣。这就是东门迟口中的并非凌厉之人? “堂主,不知我有什?么说的不够的地方,让您想要对?晚辈用刑?”桑诺似乎有些害怕,往后退了退,试图躲在东门迟的身后。 甘崂长老那双承载了风霜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和魔族有关,事?无巨细,桑小友,老朽不能赌。老朽要知道?有关韫泽仙君和魔族一切有关的事?情。” 不妙了。 桑诺并不知道?谢落秋的身世和魔族有些关系,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甘崂长老。 要是早知道?…… 她?尽量克制一下?不胡说。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把柄已经交到人家手中,一切都是任由人家宰割。 “您放心,您想要问?什?么,我可以?重?头再说一遍,绝对?不让堂主您失望。” 桑诺立即选择了当下?的最?优解。 他不就是想要给谢落秋身上找点毛病吗? 这个简单。 桑诺现在的身体可经受不了任何刑罚,手被捆一捆也就罢了,一旦上刑,几个冉酌怀的魂骨都弥补不了她?身体的折损。 桑诺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的时候,不由得考虑自己可能还需要桑诺的身份,要去快人一步坊请医修们给她?准备点药丸子。 桑诺倒也是干脆,反正瞎话已经编出来了,此?刻反口说没有甘崂肯定不会信,根本没有意义,只能顺着她?口中所言继续往下?编。 好在她?也不算是下?手狠,之前说的话留的有足够的余地。 她?还是将在审室的那番话重?新整理了一下?,添加一些让人足以?信服的细节,比如说她?二姐为了大?姐和谢落秋险些都动手,只可惜实力相差太多,没有办法。她?也是来到胥离山才第一次见到这位仙君,听二姐说他是大?姐曾经的夫婿,谢落秋私下?见她?,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只是她?和二姐为了大?姐伤心难过。 桑诺骗人的时候,从来都是先?让自己信服。在提起大?姐曾经的死时,她?眼圈一红,捂着嘴哭。 “关于鹤辛酒,也是我与二姐说,既然无法替大?姐报仇,我们只恨不得忘记一切,韫泽仙君随口提了一嘴,他好像也不太了解,只说自己是从何处听来的。” 桑诺想了想,还是给谢落秋稍微开?脱了一点。 魔族关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万一谢落秋因为魔族身世出了问?题,那她?到时候找谁去报仇? 更何况这一次,谢落秋的确是无妄之灾。 “韫泽仙君若是知道?鹤辛酒是魔族之物,怎么敢告诉对?他心有不满的我们?晚辈若是知道?鹤辛酒是魔族之物,又怎么敢向胥离山讨要?” 桑诺顿了顿补充道?。 “剑修胜者的奖励,还是韫泽仙君来找晚辈,晚辈写了递给他的。韫泽仙君知道?晚辈写的是什?么,若是他知晓鹤辛酒是魔族之物,这张纸根本交不出去。” 这是假话也不是。 她?不想让谢落秋看见她?写了什?么,谢落秋的性子也不会私下?拆开?看。 更何况谢落秋根本不知道?鹤辛酒的存在,若是知道?的话,他说不定就会去找鹤辛酒。 毕竟一个能让人喝了就给记忆蒙上一层雾的酒,那可是个宝贝。 桑诺在讲述的全?过程,甘崂都用那双眼死死盯着她?。 高阶修士的威压遍布整个丹房。 桑诺说完后,又悄悄退到了东门迟的身后。 “师叔,我认识她?,她?阿姐也是个……可怜人,这件事?中可能的确有些什?么误会。” 东门迟犹豫了片刻,还是站出来说道?。 “这个小丫头的话,可信,可不信。真?相如何,老朽要亲自过问?韫泽。” 甘崂抬手。 东门迟自觉上前躬身。 只他脸苦得皱成一团,结结巴巴说道?:“堂主,那,那您去悬丝境过问??” 甘崂是刑堂的堂主,谢落秋是韫泽仙君。若是论起来,甘崂是怎么也不能将谢落秋带到刑堂来问?话的。 不说其他,就单凭甘崂刚刚当着刑堂弟子的面直接说,谢落秋魔族之血,这份心思就足以?让刑堂弟子们抱头悔恨了。 怎么好好的听到这种要命的消息。 再看甘崂的态度,若是想要请人去悬丝境拿人,那东门迟自然成为了唯一人选。 他可不敢。 甘崂沉默片刻。 “罢了,你们也请不来他。老朽去请掌门,亲自去悬丝境问?话!” 甘崂抬手一挥,消失在原地。 桑诺等人走?的彻底没有影子,才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菌子。 “去找他。”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93节 她?传音给菌子。 菌子化作星星点点的细丝,悄然消失。 这下?,桑诺不着急了。 东门迟可着急,他把刚刚在审室里的刑堂弟子都圈在一起,暂时不让他们离开?。而那些弟子们也知道?事?情严重?性,不但没有离开?,甚至彼此?监视,怕走?漏风声。 别人若是和魔族有关系,只怕早就进了刑堂的刑罚室了。但是被刑堂堂主亲口说又魔族血统身世不明?的居然是韫泽仙君,这让所有人都像是被一锤子砸晕了,什?么都不敢想,不敢问?。 桑诺也没有离开?。 这个问?题太过严重?,东门迟直接将她?请去了自己在刑堂的休息室。 小房间里,东门迟主动给桑诺斟茶,还与她?说道?。 “桑姑娘,我与你二姐也算是相识,你放心,你在刑堂待多久,都是我东门迟的客人,不会有什?么危险或者意外。你可以?放松一点。” 桑诺这才察觉,她?原来一直有些紧绷。 也难怪。 事?关谢落秋,魔族,让她?不得不紧绷着。 “不知甘崂长老与谢……韫泽仙君之间,可是有些什?么龃龉?” 桑诺打听。 说是龃龉,但是桑诺真?正想问?的是,有仇吗? 东门迟沉默了。 果然有内情。 不然的话就凭借谢落秋韫泽仙君的身份,天下?第一剑修的身份,庇护着胥离山的地位,怎么也不会被自己宗门的长老主动爆出这种引人深思的秘密。 “东门师兄。” 桑诺仗着自己现在是如意坊的桑果,腆着脸喊东门迟师兄。 “事?关我……与二姐,此?事?也因为我们而起,还请东门师兄能告知我,我好转告我二姐。” 东门迟想了想,啧了一声。 “也是。你二姐……桑前辈和仙君之间……仙君也许什?么都会告诉她?吧。那我告诉你也不算什?么。” 东门迟抬起一根手指。 “看在我与你二姐交好的份上,我只告诉我知道?的一点点。” “知道?的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桑诺还不知道?自己和东门迟交好。但是他都能这么说了,之后好像可以?试试。 “换做是旁人可能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师尊曾经醉酒还跟我说过,我还真?知道?……”东门迟也有些无奈,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反而不好办。 “仙君的身份,其实一直都是宗门的禁令,除了那几位外无人知晓。”东门迟低语道?。 “仙君的母亲是瑰裳剑主,父亲似乎是魔族。几百年前魔族犯乱,瑰裳剑主出战魔族,最?后身陨。听说仙君的父亲也在那一次与瑰裳剑主同死。只留下?了仙君。” 桑诺眼皮一颤。 “因为瑰裳剑主庇护胥离山数百年,是胥离山当之无愧的大?师姐,作为瑰裳剑主的孩子,当年胥离山的长辈们倾尽全?力救下?了仙君,让仙君只有瑰裳剑主的血脉。” 原来如此?。 桑诺明?白了。 其实谢落秋的身世在几百年前还真?不算什?么。那时候的魔族和人族甚至还能通婚。魔族也没有大?肆侵入人族的领地,一切都很平和。 但是就在几百年前,桑诺都还只是一个幼狐的时候,忽然被阿爹阿娘封在了小藏谷。 爹娘说,外面乱了。 从那以?后,魔族和人族的关系日渐紧张,走?到了两?相对?立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谢落秋的天赋极高,又走?到了比他母亲当年还要高的位置,成为了韫泽仙君,肩上担负起了守护苍生的任务。 这样的他,不该有魔族的血脉。 刑堂的堂主,元婴老祖的甘崂,他绝对?不会不知道?谢落秋的身份。但是他也绝对?知道?,韫泽仙君的身世之谜对?胥离山是有动荡的。 他居然能这么口无遮拦说出这种话,只有一个可能。 比龃龉还要更深一步的仇恨。甘崂堂主对?谢落秋有仇恨之恶。 “原来如此?,那甘崂堂主是……” 桑诺含蓄问?道?。 东门迟听到这话就更无奈了。 “都怪我师尊喝酒误事?,什?么都给我说……”东门迟抬手捂着眼睛,片刻后才叹了口气。 “堂主……堂主的弟弟,道?侣,幼子,都死在那一场与魔族的战事?中。” “堂主极恨魔族。只要是和魔族有关的事?情,堂主都会比较……激进。” 桑诺沉默不语。这种有着血海深仇的事?情,不是他人能置喙的。 但是她?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堂主的亲人死在与魔族有关的战役中,那时候的谢落秋还是个刚出生的孩子,甘崂堂主怎么也记恨不到他的身上。 更何况谢落秋做了几百年的韫泽仙君,若是堂主对?他有仇,也不至于啊。 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才是影响了甘崂堂主行为的关键点。 只是东门迟能知道?这么多,已经是他师尊醉酒导致的了。他也不知道?更多。 “原来如此?。” 桑诺却没有说什?么,只表示自己知道?了。 “还是我不好,我不知道?鹤辛酒居然是魔族之物,居然这么说了出来,倒是牵连了韫泽仙君。” 桑诺说这话的时候也在想,好友倒是厉害,魔族都乱成那样了,他都能想法子给自己从魔族找来鹤辛酒,果然是她?的好友。 也难怪自己找了那么多年都找不到鹤辛酒。 魔族之物在人间大?陆上,的确很难寻到。 桑诺在东门迟这里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期间都快睡着了,才听见刑堂外有了些动静。 东门迟起身,回头叮嘱她?。 “若没有我的吩咐,桑姑娘切记不要离开?。此?处是刑堂。” 桑诺趴在桌上抬起手示意。 “不走?。” 她?也不能走?,若是走?了错过一二细节,只怕后续更麻烦些。 东门迟离开?后,桑诺指尖点了一团灵。 “如何?” 她?却是隔空传音给菌子。 菌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接收到她?的消息。 但是这一次菌子却迟迟没有与她?有回复。 不对?劲。 桑诺脸色微变,站起身来。 她?不能走?。 但是也不能不走?。 桑诺抬手,掌中落下?一撮细软的白色狐毛。 她?捏了个诀,低念言灵术。 下?一刻,在小小的八角桌旁,多了一个桑果。 纯狐幻术,世间无可敌。 短时间内无人能拆穿,能够给她?足够的时间。 桑诺不再耽误,立刻化作一股风,顺势吹到悬丝境去。 谢落秋堂堂韫泽仙君,不会真?的被这种小事?给为难住吧。 那她?若是见到了,可真?的会笑他的。 悬丝境周围密布着结界。 桑诺在周围逗留了片刻,解是解不开?的,寻找裂口也是找不到的。 就这么白跑一趟? 桑诺想了想,索性直接撞上结界去。 她?想赌一把。 灵波一闪,桑诺顺利的穿过结界,落入悬丝境之内。 她?悄然出现在那颗巨大?的榕树上。 她?回眸。 身后是悬崖,是灵波微微的结界。 她?……又赌对?了。 桑诺不敢以?真?身出现,索性化作一朵梨花,随着风一路吹去。 悬丝境的气息……有些危险。 她?已经嗅到了一些属于高阶修士的气息。 小梨花才将将飘到内室门口,就听见了一声咆哮。 “你们也要袒护他吗?!谢落秋他已经修不了仙道?了!”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94节 小梨花在空中一凝,下?一刻,被一股风席卷着,一路吹到内室。 不对?。 桑诺想跑。这是一股被灵气精准控制的风,她?被裹挟在其中了! 内室里,站着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另外还有一个三十几许的女子。 而谢落秋,则被围在中间,身上衣衫半褪,露出肩膀。 肩上,有一个巨大?的旧日陈伤疤痕。 而他的周身,则是有一股混杂的灵气在围绕。 桑诺身不由己被那股风控制着,落到谢落秋早已伸出的手中。 小梨花落入谢落秋的掌心。 他低着头,看着掌中的小花朵在颤。 嘴角依稀勾起了一抹弧度。 “横秋,甘崂所说那些都不算什?么,我只问?你一句。” 掌门瞥了眼谢落秋掌心的小梨花,无奈收回视线,语重?心长地同谢落秋说话。 “你在身体里,到底养了什?么?” 第45章 谢落秋在身体里养了什么?东西? 桑诺刚想竖起耳朵听, 却不料谢落秋的手掌蜷起,将她虚虚地包裹在他的掌心之中。 外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小梨花的周围只有无边无际的安静。 谢落秋不想让她听见? 桑诺此刻才?发现,谢落秋居然能识别她的幻术, 从被风吹来的万千梨花中把她藏起来。 明明当年的阿九,也十?次有九次被她的幻术糊弄呢。 桑诺小一些的时候喜欢玩, 本就是纯狐族,执天下最?顶尖的幻术, 玩弄幻术几乎是生来就会。 就像是桑诺一个小狐在小藏谷的时候,会逗弄漫山遍野的小动物。 等她捡到阿九后, 就会逗弄阿九。 桑诺从小不与人族结交,自然生长的野性让她对幻术的理解尤为到位, 旁人练就幻术, 或许一开始就是变个脸模子?, 一点点摩挲着来。 桑诺不同,她可以将自己幻化成花儿草儿。 还会把自己变成从树上?掉落的果子?。 没?有一处是破绽。 可坐在树下替她磨木剑的阿九却能发现她。 抬手接住了红彤彤的小树果, 盯着她看了片刻,顺手将放在一侧的蜜罐打?开,递到小果子?的面前。 “熊精藏的蜜糖, 早上?送来的。” 他手指沾着蜜, 黏糊糊地?抹在小桑诺果子?身上?。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那?黏糊糊地?触感, 几乎不放过小果子?任何一处。 甜腻腻的, 黏糊糊的, 在阿九掌心的桑诺果子?实在忍不住, 变回来压倒阿九, 气鼓鼓地?捏着他的下巴。 “你故意的!” 他居然能认得出一颗果子?。 还戏弄她。 “你弄得我好黏,”桑诺不满地?噘着嘴, 趴在阿九的怀里,一双眼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你要给我洗干净!” 生长于野的狐族又有什么?人族的礼义廉耻,她不过是想怎么?做,能欺负到阿九,就敢怎么?做。 那?时候还没?有成婚的阿九怎么?敢接下这种活计。 桑诺就喜欢他那?种为难地?拧着眉心,却拿她没?办法,拒绝不掉,接受不了的无奈模样?。 阿九阿九,提起来都是满嘴的血。 桑诺在谢落秋的掌心也无法安静的等待,小梨花化作数不清的针,接连不断扎着谢落秋的掌心。 蜷着她的掌心微微一颤。 却是一动不动,连半点声音都没?有给她漏进?来。 过了不知多?久,那?始终蜷着的掌心才?松开。 桑诺立刻飞出他鲜血淋漓的掌心,也不打?算和他说话,顺着风准备被吹出去。 还没?等她随风离开内室,就被一股灵气从身后牵连住。 “你想要鹤辛酒?” 这一句话,让桑诺想要逃离的步伐停下。 她从空中落地?,化为本体。 梳垂发双髻的白衣少女并未理他,而是提裙踩着地?垫将内室左顾右盼看了一圈。 连室内案几上?摆着的松柏盆景都仔细打?量过。 “我的菌子?呢。” 身后坐在榻上?的男人指尖一点,一个被藏起来的菌子?轻飘飘顺着风落到桑诺的掌中。 没?有灵识,看来是菌子?太害怕将自己藏了起来。 也是,此处最?低修为的也是元婴修士,全是元婴以上?的修士,这种威压的确不是一个小菌子?能承受得住的,难怪她怎么?传话都得不到回答。 是根本无法回答。 她将菌子?收下,藏了起来。 “今日之事,我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看你倒霉,也算开心。” 桑诺回过头对谢落秋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嘴角的那?抹弧度,也算是明目张胆。 果然,看见他有难,她就高兴了。 此处门户大开,四面窗都折合,风吹的庭中梨花纷飞,雪色落了一桌一榻,一头一身。 谢落秋也不意外。 他唯一意外的是桑诺居然会让菌子?来提前告知他。 这份心思让他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你开心就好。”谢落秋实话实说。 桑诺想了想,谢落秋没?有记忆,对她也没?有敌意,甚至还有些过分的好说话。或许真的是一个可以问?些东西的时候。 “谢落秋。” 她也坦然,既然想要和他好好聊,就拿出了态度,提裙在一侧的梨花椅上?落了座,侧过头去盯着谢落秋。 “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谢落秋拉好衣衫,整理刚刚有些零乱的发,听她此言,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着她颔首。 “但问?无妨。” 桑诺盯着他,忽地?,嘴角又挂起了一抹充满些许恶意的笑。 “听说你是人族和魔族的混生子?,真的吗?” 一上?来就直接揭开人家最?不堪的过去,桑诺是真的在用心欺负谢落秋。 谢落秋却坦荡地?与她有些恶意的双眸对上?。 “是。” “我生母瑰裳剑主,生父是魔族。” 谢落秋根本不以此事为秘密,甚至还告诉了桑诺,他的一些童年之事。 “幼年时尚未被换血前,我被囚于生母的横来一剑峰。” 桑诺听到了一个很?离谱的东西。 “换血术……” 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谢落秋。 若是谢落秋当年被换了血,那?他体内流淌着的就只会是他母亲的血脉,而非魔族父亲的血统。如此说来他能在仙道一路走到半步飞升的境地?,也说得通了。 只是桑诺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使用换血大法。 这种有悖常理的行为,早在千年前都成为了禁术。 毕竟据她了解的换血术,那?可是太过离谱的存在。别说是胥离山这种修仙门第,哪怕是魔族都没?有人敢轻易施展换血术。 因为换血术是指用数十?人的灵脉血脉和命,去洗涤一个人的经?髓。 这种术法太过泯灭人性,也太将一人性命凌驾于众人之上?,此等术法遭到了禁令。 没?想到胥离山居然会为了谢落秋施行这种逆天而行的术法。 只是为了得到一个有着瑰裳剑主血脉,而没?有魔族血脉的幼子?。 太离谱了。 更离谱的是,谢落秋居然能这么?轻描淡写的将这种本该藏到地?老天荒的真相告诉她。 就这么?告诉她了? 桑诺都有些难以置信。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95节 “看来我当年并未告诉你我的身世。” 谢落秋从她的反应中已经?窥探到一二。 桑诺闻言立刻从他是被实行了换血术这种震惊中走出,冷笑了声。 “岂止。” 他当时被她捡到的时候,受伤很?重,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名字都是她取的。 相伴,成婚,她其实对阿九都一无所知。 阿九的一切都是假的。 真相就是从来没?有阿九,有的只是胥离山高高在上?的韫泽仙君。 而韫泽仙君失去了所有和她有关?的记忆,简直是太讽刺了。 就像是此世间?的桑诺,不过是一个挥手投入大海中的尘埃。 卑微得很?。 谢落秋自觉自己问?错了话。 小狐狸迎面而来的怒气和嘲讽根本藏不住。 看来当年的他,做了不少惹桑诺生气的事。 不应该。 谢落秋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是他能断定的是,在胥离山匆匆一面就能让他心疼到无法呼吸,气血翻涌到几乎走火入魔的桑诺,在过去绝对也是他心尖上?藏着宝物。 他此刻不会做伤害她的事,那?有着记忆的过去,他更不会。 为何在桑诺眼中,他十?恶不赦到几乎看一眼都是厌恶?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很?想知道。 若是雷劫能够让他回忆起一切,谢落秋敢招雷劈裂悬丝境。 “以桑诺身份行走,离刑堂远一点。”谢落秋沉默了片刻,又挑起话头。 眼含期待等着桑诺问?他为什么?。 桑诺才?不管那?么?多?,问?都懒得问?,看谢落秋这个样?子?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他有没?有走火入魔,身体里养着什么?东西,还能不能修仙道……都和她无关?。 她来不过是想看看谢落秋能不能接住话题,不把她供出来。 毕竟她在胥离山可以说是孤立无援。若是被发现说了谎,还是在魔族之物上?,只怕后果会有些麻烦。 她不想在被千楼追杀的同时,还惹来胥离山的追捕。 桑诺起身抬步就走。 谢落秋没?有等到她的反问?。 有些失落,却也在意料之内。 她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和他有关?的一切。 谢落秋抬手捂着胸口。 在胸膛下跳动的滚热,一阵一阵抽着疼。 “桑洛。” 他喃喃叫着。 桑诺听见了。 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却还记得她原本名字的读音。 她回眸,眼神冰冷。 “最?后提醒你一次,我叫桑诺。” “再叫错一次,就是我对你拔剑的时候。” 谢落秋呼吸一滞。 她要杀他。这一次的杀意太过明显,明显到他根本无法假装没?发现。 胸口下,疼得撕裂。 她要杀他。他在她的眼中,只是一个惹怒她的恶人。 他脖颈额角青筋暴起,那?双眼底,染上?了一抹猩红。 不对。 桑诺瞪大了眼盯着谢落秋。 他的气息不对。 周围的气息全然变得浑浊起来,此刻的他绝对不是纯正灵气的韫泽仙君。 难道真的犹如甘崂喊得那?样?,他已经?半身入魔了?! 手撑着榻的男人周围灵气□□,披发随风飘起,梨花卷在灵气之中,雪白色都在一层层□□的灵气中染上?了一抹粉。 谢落秋那?双明显不对劲的眼,死死找寻着桑诺的位置。 不对不对不对劲。 现在的谢落秋好危险! 桑诺狐族的敏锐直觉告诉她,她现在很?危险,要走! 要立刻消失在谢落秋的眼前! 桑诺几乎是在瞬间?施展纯狐之术,身形在空气中刹那?消失。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飞出房间?疯狂逃跑的身影,被一道凌厉的戾气锁住。 下一刻,天地?巨变,灵气倒流。 桑诺几乎在瞬间?被抓住了后颈。 遭了! 桑诺瞳孔一缩,却抵御不了这渡劫期霸道的实力碾压,呼吸都来不及换气,眼前一晃,直接被那?道灵气拽回按在榻上?。 桑诺狼狈地?躺在榻上?,发髻衣衫都乱了。 谢落秋眼底染上?不祥的晦暗,朝她弯腰靠近。 他的手已经?扣在她的肩膀。 桑诺手一垂,短刃几乎在瞬间?扎进?谢落秋的肩膀。 血,顺着谢落秋的伤口衣衫,滴落在刀刃上?,染红了桑诺的手。 他却好像没?有疼痛,一点点弯腰,往下靠。 □□被利刃贯穿的声音持续,那?短刃已经?在谢落秋毫无避让的步步紧逼下,扎穿了他的肩膀,从他肩后露出了刀锋。 桑诺呼吸都乱了节奏。 她被谢落秋压着,甚至不能挣扎动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谢落秋将她几乎整个人压在身下。 “谢落秋!” 桑诺声音都有些发抖。 害怕?或许会有些,但是她害怕的不是谢落秋,而是一个走火入魔的半步飞升修士。 她会死的。 会死的灰飞烟灭,半点灵识不存! 男人不知听见没?有听见,他几乎已经?彻底贴着桑诺了。 他的双手抱着桑诺,将此刻瑟瑟发抖的小狐狸揽在他冰凉的怀中。 而谢落秋只是低下头,鼻尖抵着桑诺的鼻尖。 泛着猩红之气的眼,幽暗到几乎是此世间?最?黑暗的无尽深渊。 “阿桑。” 走火入魔的男人声音嘶哑,几乎是哀求地?抱紧了怀中的桑诺。 鲜血染红了两?个人的衣衫,身体。 交织在一起灼热的,颤抖的呼吸。 谢落秋的唇柔软又冰冷地?印在桑诺的下巴上?。 “我的心在疼。” 第46章 桑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也嗅到了来?自谢落秋身上的那股难过味道。 她明?明?是被一个濒临理智全失的仙君按压着,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她居然想?笑。 “抱歉。” 桑诺眼神淡淡地侧过头去。 “我可没有心?。” 她语气嘲弄。 四?面洞开的室内空气冷凝, 到处都是躁乱不安的灵气肆意。风吹来的不只是满树梨花,还有狂躁的三首虎。 三首虎四?足踏在门口门槛外, 来?回踱步,却像是被?什么阻拦了一下, 只能在门外仰着头干嚎,不敢入内。 谢落秋被?桑诺这一句话弄得?眼神彻底失了理智。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96节 他呼吸愈发的急促。 来?自仙君身上溢出的煞气, 熟悉的煞气将她萦绕。 桑诺忽地愣了愣神。 十五…… 这熟悉的煞气将她的思绪彻底打乱。 桑诺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努力想?要推开谢落秋。 他这一身凶煞气息, 任由谁来?了都难以相信他就?是韫泽仙君。 半仙半魔, 一步疯癫。 谢落秋抵着她, 气息已经乱到让他彻底失控,只有一种?渴求。 渴求…… 渴求她。 她是…… 桑洛。 桑诺不敢再毫无所为, 她快要被?谢落秋的灵气裹住。 会被?彻底吞噬的。 他可是走火入魔了! 桑诺咬破舌尖。 只她尚未来?得?及施展纯狐之术,风中带着一股清新之气,吹散了桑诺周身的煞气。 抵着她的谢落秋眼皮无力地垂下, 缓缓跌倒在桑诺的身上。 桑诺瞳孔一缩, 扭头看?向门洞大开的位置。 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手, 无奈地对着床榻上叠在一起的两人摇头。 “何苦啊……” 是……胥离山掌门。 风吹过悬丝境。 丰盈的灵气中多了一些清素之气。 后山洞府的禁制灵波流转。 桑诺靠在洞府外的一颗松树树干上,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顺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谢落秋失了神志, 按着她的力道?是真的大。双肩又红又疼, 想?必是肿了。 也幸亏胥离山掌门来?得?及时, 将失了神志的谢落秋带到洞府去。 间接也算是救了桑诺。 尤其是掌门派人来?带走谢落秋前,还专门叮嘱了桑诺一句, 让她在外面等候。 等候…… 就?等候呗。 既然胥离山掌门都吩咐了,那她就?能直接收回放在刑堂的傀儡。 桑诺在松树旁靠了一会儿,察觉有人的脚步声从身后靠近。 她回眸。 是之前陪着掌门出现在谢落秋房中的那位三十几许的女子。 周身灵气内敛,眉宇之间可见一二英气。 “你可是那位狐族的桑姑娘?” 桑诺一眼就?看?出此女子看?起来?年纪轻轻,实则修为极高。 在这胥离山,也该是长老的身份。 桑诺客气地行了个礼。 “晚辈桑诺。” “我知道?你。” 女子笑吟吟地说道?:“横秋将你强掳了去,还欺负你妹妹,是不是?” 桑诺:“……如果这位横秋君指的是韫泽仙君的话,是。” 说来?洬谈君也喊谢落秋为横秋君,掌门也是如此称呼。 谢落秋原来?叫横秋吗? “是他。” 女子自称万如何,抬手化出一套桌椅,含笑招手让桑诺陪她坐下。 “他原本叫谢横秋。”万如何眼中含着一丝怀念,“这个横,取自瑰裳的横来?一剑之意。” 瑰裳剑主,那位上一辈胥离山的大师姐。 谢落秋的母亲。 “百年前,横秋从闭关中冲关而出,失了半幅心?神,几乎不记得?自己是谁,口口声声喊着什么‘落’的,来?回花费了足足一个月,才将他神魂稳住。” 万如何抬眸看?向桑诺。 “从他清醒之后,非说自己的名中有一个‘落’字,他也干脆,当即奏请掌门为他改名谢落秋。” 桑诺眨了眨眼,垂下眸去。 她手指绞着,灵气在她指尖来?回的晃荡。 “他其实叫什么都无妨。不需要横字,所有人也都知道?他是瑰裳剑主的儿子。无论是横秋还是落秋,都是韫泽仙君。” 万如何笑吟吟看?着桑诺:“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何偏偏是一个‘落’字。” 桑诺眼皮微颤。她想?到了一些什么,可她难以接受。 小藏谷的狐狸,幼狐的时候叫桑洛。洛水的洛。后来?失了心?脏,少了活下去的生机,索性?就?改回桑诺。 意在提醒自己不要轻信他人承诺,不要对他人许诺。 当然,她想?要骗人例外。 “桑小友的‘落’字,是哪个字?” 万如何问?道?。 桑诺抬起头来?,嘴角噙着笑,神情姿态皆自然地抬起手,指尖凝了水,在空气中写下自己的名。 “是诺。言是家父取的,右草则是家母的意思。” 这是真的。 不过是当初父母废弃的那个名字。 他们嫌这个字太重,禁锢她,怕她不自由。 是桑诺自己捡回来?,将自己禁锢起来?的。 “原来?如此。” 万如何知晓了她名字其中的含义,顺口笑着和桑诺寒暄家事。 问?她父母可好,家中可好。 桑诺自然是说一切皆好。甚至还随着之前编的几个版本,整理融合了一下,变成了一个极大的家族。 恩爱的父母,吵吵闹闹的叔叔婶婶,爱发脾气的小姨,贪玩的大姐,内敛的小妹。 说得?多了,桑诺都当真了。 在提起家人时,眼睛里荡开一圈温情的柔意。 她自己都信了,万如何又怎么能不信。听完了看?她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那你大姐当年和横秋,是怎么认识的?” 桑诺面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她含笑摇了摇头。 “不想?说。已经过去的事情,除非发生转圜,不然根本没有提起的意义。” 万如何轻笑:“已经过去的事情如何发生转圜?逆时而谋?横秋半步飞升的实力都做不到。此世?间又有谁能做到呢。” 桑诺低下头去,手指的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她掐着指尖,将淡淡的粉色掐的透白。 “是啊,又有谁呢。” 万如何抱着手臂静静看?了桑诺片刻,忽然说道?。 “你似乎……一点?都不关心?横秋。” 桑诺闻言诧异地抬眸:“前辈这话的意思……晚辈还需要关心?他吗?恕我直言,我与仙君的关系,似乎还没有到需要关心?他的地步吧。” 关心?他什么?关心?他走火入魔? 都与她无关。 万如何又问?了一句:“说来?听闻你曾经成过亲,不知夫婿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眼前的这位万如何前辈,身份肯定是谢落秋的长辈。那她未必不知道?十五的存在。 桑诺不想?让他们知道?十五,或者说,除了十五之死以外,任何她和十五有关的可能性?。 “一个傻子,又是一个过分的傻子。”桑诺想?了想?,笑着和万如何求饶,“前辈,这种?事都就?不要聊了吧,我也不想?聊。” 万如何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桑诺。 “抱歉,是我问?太多了。” 说罢从怀中摸出一片金色的叶子,递交给桑诺。 “今日相见也是缘,赠你一片落地生根叶,希望你用不上。”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97节 落地生根叶。 桑诺接过金色的叶子,那澎湃的灵气顺着叶子缠绕着她。 “多谢前辈。”桑诺真心?实意的道?谢。 小辈也有小辈的好处,拿长辈东西很心?安理得?。 虽不知何用,但是她有谢长翎可以解惑。这小子是胥离山的宝贝弟子,万如何既然是谢落秋的长辈,那也该是谢长翎的长辈,关于这么一位亲和的长辈,他该是懂一些的。 “……似乎好了。” 万如何扭头看?向身后的洞府。洞府内灵光闪过,须发皆白的掌门以及另外一个黑衣老者缓步而出。 万如何起身。 “两位师兄辛苦。” 桑诺也跟着起身。 胥离山的掌门,还有一位高深莫测的长老。 肯定不会是刑堂堂主,那位对谢落秋有恨意的人。 掌门抬手挥了挥,万如何和另外一个老者懂了,身形消失在空气中。 周围的灵气凝滞。 “坐。” 掌门抬手,请桑诺重新落座。 桑诺等他坐下后,才缓缓坐下。 “我请你留着等我,还真心?里没数。”掌门那双满布沟壑的眼看?向桑诺,他似乎是个爱说笑的和蔼老人,笑呵呵地,“毕竟你可不是个听话的性?子。” 桑诺眼皮一抬,手指紧攥着衣袖,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笑着。 “哪能,您可是胥离山掌门,晚辈一个小狐妖,怎么敢不听话。” 掌门捻着胡须,看?桑诺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也有些怀念。 “恨他吗?” 桑诺呼吸有些乱。 万如何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掌门似乎……一清二楚。 没有什么桑家三姐妹,有的只是桑诺。 桑诺控制好自己的呼吸,淡然地抬眸与掌门四?目相对。 “您这话说得?晚辈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您若是不知,不会这么问?。可您若是知道?……就?更不会这么问?。” 发生在她和阿九之间的事情,但凡知道?一点?的人都不能说出这种?话。 “恨我吧,孩子。” 桑诺微微睁大眼。 掌门语气无奈地长叹。 “横秋的记忆,是我封印的。” 桑诺藏在衣袖下的手指都忍不住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与掌门对视。 “那您可真不该。”她甚至还能笑着说道?,“您不如给他解开封印,让他与我干干脆脆的了结过去之事?” 桑诺还掰着手指算着好处。 “您看?,我只是一个灵力低微的小狐妖,打肯定打不过韫泽仙君,您也不必担心?我会对韫泽仙君造成伤害。不过是旧时有仇,如今报仇罢了。而且解开了封印,韫泽仙君也会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有多荒唐,那些传言啊,自然会不攻自破。” “再者……” 桑诺笑意不达眼底。 “您怎么知道?,他想?忘记呢?” 掌门定定地看?着桑诺,半响,长叹一气。 “封印横秋的记忆,是为了救他。” “若是他记得?一切,他会为了陪你,自寻死路。” 桑诺眼皮颤抖,嘴角却还扬起。 “我不信。” 她笑得?格外轻慢。 “我不信。” 她重复着。 掌门站起身来?,抬手挥去洞府的灵障。 “若是不信,就?去看?看?横秋吧。” “亲眼看?看?你的答案。” 第47章 去见他? 桑诺蜷着手指, 用?力掐着指尖。 一点点疼痛,能让她稍微冷静一些。 掌门也不多劝,起身后凝视着她。 “桑姑娘, 我个人,是不想在胥离山见到?你, 也不希望你和横秋再见。” 桑诺还?未回答,掌门又轻叹。 “只是命定至此, 横秋又见到?了你……罢了,罢了。” “一切都是逃不脱的因果?。” 掌门一步步走到?虚空中, 消失在此。 后山洞府外只剩下桑诺一人。 她的身前就是谢落秋的洞府,洞府门口?灵波流转, 但是她能看出此处的禁制已经?对她解开。 要?去见他, 问他吗? 那又有什么意义? 桑诺从芥子中取出一个酒囊。 她饮酒如水, 面无表情仰头灌下。 烈酒烧喉。也给?她带来灼热中的清醒。 谢落秋没?有记忆也好有记忆也罢,那都是他们分开之后的事情了。对当初那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事情早在他们分开之前就发生了。 三载夫妻, 日?日?相伴,如胶似漆。 却抵不过一个忽然出现的女子,一个有些神秘的女子。 小狐狸过往很会拈酸吃醋。爹娘多疼表姐一点, 她都能噘着嘴跑到?山林里, 非要?全家人来找她才肯回去。 可是那个时?候, 桑诺对那女子毫无敌意, 吃味。她原本以为只是他的旧友, 毕竟阿九实在是太让她放心了。 阿九三载时?间从来不曾拈花惹草, 外面的女子看都不看一眼。找上门来勾引他的女修, 女妖, 他都很烦,甚至到?要?在家中庭院加一层结界, 禁制那些人的靠近。 所以桑诺以为那女子只是他的旧友。 只是旧友,可为什么要?相拥呢? 桑诺摇着酒囊,嘴唇上还?沾着酒渍。 她不过是想去后山摘一株梨花,想放在阿九做好的肉饼里。小鸟飞在她肩膀上叽叽喳喳说,山涧之外有些复杂的气息。 桑诺猜到?是那个女子来找阿九了。 那女子叫扶鸱郂,头上养了一头小小的灵兽,见到?她的时?候会笑,会喂她吃各种好吃的。还?会给?她酿酒。 听起来她甚至像是桑诺的好友。 但是每一次扶鸱郂来找桑诺,最后无论阿九身在何处,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带走扶鸱郂。 桑诺当时?还?挺喜欢扶鸱郂,毕竟那是一个能告诉她外面不少精彩世界的人。 只是后来她有些介意了。 因为扶鸱郂只要?一出现,阿九就会离开。 一次,两次。 桑诺坐在门槛上抱着膝盖数了不知道多少次,她开始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小狐狸只想让自己高兴,去山涧溪流打?滚,去后山抢猴子的桃子,去山谷上悬崖边的核桃树上,和住在那里的蛇妖聊天。 又或者是去后山摘梨花枝儿,带回家去插一屋子当雪。 她也的确想这么做的。 路上遇上小鸟,小鸟就在她肩上停着,叽叽喳喳说她那个凡人夫君不老实,天天和别的女人见面。 “放在凡间,他这是养了外室!” 桑诺知道什么是外室。家中有妻,在外面还?置一房妻室的,那叫做外室。 她鼓着腮帮子,还?在反驳小鸟。 “阿九才不会呢!”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98节 他才不会那么做。 可是,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和阿九在一起了。 好像是因为想他,想到?心都会疼。 她捂着胸口?,闷闷不乐。 想做点什么事。想要?转移自己的苦闷。 摘梨花已经?不能让她得到?片刻的满足。 等桑诺在后山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望无际的梨花树林雪落不止。 不是雪,是梨花。 所有枝头的梨花都被她用?术法掐断了生机。 一层一层的梨花随风落下,覆盖了青草大地,成了一片花海。 桑诺提裙蹲在地上,诧异地搂起一把梨花。 她不解地抬头看向光秃秃的树枝。 她采了……这么多吗? 可不能浪费了。 桑诺用?术法将所有的梨花花瓣都收集起来,装进她的小水球里,打?算带去给?阿九。 阿九可会编花环了。花环戴在她发髻上,她还?会悄悄冒出一对狐耳,顶着花环玩。 她如此想着,打?算顺便沿着小鸟说的气息去找。 小鸟却不见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想小鸟应该是去觅食了,或者是去找兔子精玩。过两个时?辰回家后,小鸟玩够了就会来找她玩了。 她摸索了好些方?向,飞上山谷,在悬崖边的核桃树上站着四处眺望。 桑诺怀里抱着小水球,小水球里是后山所有的梨花花瓣。 她嘴角是笑。期待的,轻松的笑意。 桑诺甚至喜欢哼小曲儿。 就在她哼着小曲儿,抛着小水球玩的时?候,她终于在树上张望到?了阿九。 在远处的小山丘。 一身粗布麻衣的阿九,一身纱裙的扶鸱郂。 相拥在一起。 他的手?甚至放在扶鸱郂的后背,那么用?力地…… 抱着她? 站在核桃树上的桑诺眼神迷茫,眨了眨眼,慌乱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又怕是幻术,咬破舌尖以纯狐之术重新看去。 扶鸱郂的头,靠在了阿九的肩膀。 他们那么亲密,亲密的让桑诺心猛地一疼。 桑诺第一次知道,原来只是看着两个人的相拥,都比被刀刺得千疮百孔还?要?疼。 核桃树上的小青果?一颗一颗砸落,顺着悬崖落下山涧。 小狐狸抱着核桃果?儿躺在浅溪里,在暴雨中睡到?深夜。 月光倒映在溪流里,碎碎的,粼粼的,小狐狸躺在水中,小小的,孤寂的。 那天夜里阿九没?有回来。 桑诺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岸边河石上,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 天亮了,辰时?。 雨还?没?停。 阿九撑着一把伞终于来找她了。 桑诺已经?快忘了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她在雨中,睫毛上都是凝结的水珠儿,沉重地压着她的眼皮。 她几乎睁不开眼,却在暴雨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阿九从乱石岸一步步朝她走来。 伞挡在了她的头顶。 他似乎有些诧异桑诺浑身的湿漉漉。 却只是以为她早晨无聊早早跑出来玩,单手?将她抱起,给?她撑着伞说,回去,他买了好吃的烤鸡。 桑诺不想吃烤鸡,不想见他。 但是那时?候的她什么都做不到?,低着头埋在阿九的怀里,酸涩和苦闷,从心脏蔓延开,席卷了她的全身。 再之后…… 他为了扶鸱郂,要?她的心脏。 现在和她说,他当初回到?胥离山悔恨不已,几欲殉情。 笑话,加害者说给?她这个丢了心脏的人听,她能信? 又要?摆出一副被狠狠伤害了的样子,那他当初逼着她剖心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桑诺不懂也不想懂。 受伤的是她,丢了心脏的是她,失去相伴三年恩爱丈夫的也是她。 在什么都失去后,躲在雪域里冬眠多年保存最后一丝生机的也是她。 桑诺经?历了足足百年的痛苦,为什么掌门只说谢落秋当初过的有多不好,为什么也不曾问一句,你过的又如何? 桑诺将整整一酒囊的酒如数饮尽,起身。 她不想要?不需要?的答案。 都没?有意义。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不需要?什么。 桑诺回眸看了眼洞府。 洞府里灵气还?很乱。 谢落秋今日?走火入魔,全靠掌门等高阶修士强行给?他疏导。 一步渡劫,半步成魔。 他想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桑诺淡淡地收回视线。 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阻挡不了她。 桑诺离开了悬丝境。 如意坊桑果?的身份,只剩下一个冉酌怀。桑诺却懒得用?桑果?的身份,直接写了一封信给?冉酌怀,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让冉酌怀跟着受苦了。为了对他表示歉意,桑诺还?附赠了一块玄晶石。 这般大方?的行为看得菌子连连啧声。 “你还?真大方?。给?他那么多好东西。” 玄晶石可不同于灵石,是个稀罕的宝贝。桑诺一共给?了冉酌怀两枚,这两枚对庆国七殿下来说都是绝对值钱的宝贝了。 桑诺嗯了一声。 她其实不是给?冉酌怀大方?。冉酌怀给?了她魂骨,她得好好把这个人维系着。 人皇血脉啊。 指不定以后还?有要?求着他的时?候呢。 到?时?候别说是几枚玄晶石,可能……付出什么都难以换。 宗门大比陆陆续续了一个月,桑诺之后的日?子大半都在小院中,偶尔幻化一个身份出去,在修为不俗的年轻弟子里混一点魂骨当储备粮。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小院里的竹椅上一躺,摇着扇子优哉游哉地听几个小崽子叽叽喳喳。 谢长翎话最多,也什么都敢说。 说他师尊前些日?子闭关?了,出关?之后离开了胥离山。刚回来就又闭关?了。说媞练仙子来了几次拜山门,谢长翎都没?让她上去。还?说这一届宗门大会里有好几个厉害的无名之辈,都给?了他压力。 最后说琉瓶带他去妄极山,洬谈君有给?师尊的东西。 “还?有桑前辈的。” 谢长翎从怀里取出芥子袋,在芥子袋里掏了掏,取出了一个蓝柳色的陶瓷瓶。 桑诺嗅到?了一股酒香,坐起了身,朝谢长翎伸出手?。 “这是洬谈君给?桑前辈的酒,说是很适合桑前辈呢。” 谢长翎有些不理解桑诺怎么和洬谈君一面之缘,就能得到?命理司修的礼物。 要?知道命理司修最讲究一个命数,几乎从不参与任何人的命数之中。也不会和任何人有交集。 就他通过琉瓶所知,洬谈君从不曾送人礼物。也不接受任何馈赠。 为什么会给?桑诺呢? 酒。 桑诺打?开酒塞子闻了闻,挑眉。 不是鹤辛酒,但是灵气充裕,内里嗅一嗅这酒气,似乎是对妖族似乎有格外的安抚气息。 桑诺抿了一口?,盖回酒塞。 的确是个好东西。 “替我多谢洬谈君。” 桑诺欣然收下了这瓶酒。 谢长翎许久没?有见桑诺和自己师尊在一起,不由得又放大了胆子。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99节 “桑前辈,你想不知道知道那个冉酌怀的消息?” 谢长翎承认一开始的确被冉酌怀这个桑前辈未婚夫的身份给?吓得久久不能释怀。好在之后他也是看明白了,与其说是未婚夫婿,倒不如说是桑前辈的一个道具。 也是可怜人啊。 桑诺乜了谢长翎一眼。 “堂堂胥离山悬丝境弟子,这么闲?” 谢长翎刚骄傲地挺起胸膛,又蔫儿了。 “我空有辈分,年纪却小,很多事都轮不到?我。” 也是,谢长翎少年心性,的确很难去和其他年长一些的师兄们一样做个表率。 “你们几个呢?” 桑诺随口?问谭智沅等人。 “我等宗门大会结束,跟师兄们离开。” 谭智沅如此说道,顺便帮阁也回答:“她也一样。” 默默吃花生的阁也闻言点了点头,认同谭智沅的话。 “我还?得多留些日?子,”兰竹宣啧了一声,要?了几颗阁也剥好的花生,嘎嘣嘎嘣嚼着,“还?有三个月,胥离山的灵草葡央花就开了。那是个宝贝,能入药。” 桑诺了然。 “桑前辈怎么问这个,是不是太无聊了?”谢长翎问她,“过几天有专门给?修为低的小弟子准备的猎宴,前辈去凑凑热闹?” 低修为弟子的猎宴。她去做什么?抢人家的风头,还?是去当猎物? 她对低修为的弟子也没?有兴趣,摆了摆手?。 “不了。我准备离开了。” 谢长翎等人一愣。 离开…… 而后他们恍然,是了,桑诺不是胥离山的弟子,她来这里,原本也是打?着去往亡夫的宗门看一眼的旗号。 之后发生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让他们忘了,桑诺不属于这里。不能安排慢条斯理的生活。 谢长翎憋了好半天,才慢腾腾地问:“离开了……您要?去哪?” 桑诺往竹椅一靠,扇子遮着脸,漫不经?心说道。 “……桃都山。” 她要?去找鹤辛酒。 而且既然鹤辛酒是魔族之物,那她去了桃都山,岂不是就能顺手?……去弄一截魔尊的骨头? 人皇,魔尊,妖王…… 桑诺长叹一口?气。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想要?逆转,怎么可能容易达到?。 她曾经?养了三位人皇血脉,冉酌怀是第四个。 希望他们四人中,能出现真正的人皇。 但是魔尊…… 去了桃都山,还?是先?找妖王吧。穿过桃都山才能去魔界,寻找魔尊。 “桃都山?桃都山???”谢长翎诧异地都从小杌子上跳了起来,“那里可是妖鬼混居之地,不乏有些魔族!危险之地,您去那里做什么?” 桑诺移开扇子,笑吟吟地看着谢长翎。 “去找死啊。” 谢长翎盯着她看,指尖骤然燃起一团灵气。 “您不说也行,我去跟十五师叔哭灵!” 桑诺嘴角的笑意消失。 虽然十五是那个人,但是和十五相处的时?间,她从来都只把十五当十五。 十五…… 桑诺移开视线,不耐烦地挥了挥扇子。 “骗你的。我去找我前夫。” 谢长翎:“……啊?” 阁也不由得举起手?来,小心翼翼问:“桑前辈,您的前夫……不是……在胥离山吗?” 桑诺耐心解释:“在胥离山的是亡夫,死了的那种。前夫是没?死的。” 不解释也就罢了,这一解释,几个小崽子更混乱了。 “不是,桑前辈您的意思是,您有一个死了的亡夫,还?有一个没?死的前夫……所以,那我师尊……算什么?” 谢长翎一脸呆滞地看着桑诺。 谢落秋算什么? 阿九是前夫,十五是亡夫,那谢落秋…… “他啊,就是个野味儿。” 桑诺笑眯眯和野味的徒弟说道:“强行往嘴里撞,打?牙祭的都不算。” 野味他徒弟沉默了。 偌大的小院霎时?安静了下来。 许是无法将韫泽仙君和野味儿联系在一起,四个少年都皱着一张苦瓜脸。 桑诺笑吟吟摇着扇子。 身后灵息忽至。 桑诺嘴角笑意一僵,眨了眨眼。 野味来了。 桑诺抬眸。 一身黑衣的谢落秋带着几分苍白,糅杂了两分病气,眼窝深陷。 他如今看着是有些病态,但是身上没?有魔息,看来掌门等人的确将他治好了。 “仙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桑诺心情平和地和他寒暄。 谢落秋静静看着她,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却是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傻徒弟。 谢长翎已经?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盯着他。 “蚩獴堕魔,屠杀柳氏一门百口?,于琼芳城作?乱。” 他淡淡说道。 随着他的话,谢长翎脸色煞白。 “长翎,你的因果?,你去了结。” 谢长翎嘴皮子都在发抖,他好不容易找回声音。 “……是,师尊。” 桑诺闻言微微眯了眯眼。 蚩獴居然真的堕魔了。 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蚩獴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堕魔,这可不是小问题。 “没?必要?对你徒弟那么凶。”桑诺看了眼摇摇欲坠的谢长翎,忍不住讥讽谢落秋,“徒弟做错事,都是师尊没?教好。韫泽仙君若以身作?则,徒弟自然不会做错。” 谢长翎找回神志,却比刚刚还?要?惊恐。 桑前辈帮他说话,怼了师尊。 谢落秋闻言好脾气地嗯了一声。 “阿桑教训的是。” 桑诺瞥了谢落秋一眼,将目光落在谢长翎身上。 “抓蚩獴需要?我帮忙吗?” 她眼神熟悉,语气更让谢长翎熟悉。 “只需要?……” 谢长翎忽然想起来什么,扭头看向师尊。 “师尊!徒儿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他从芥子袋里掏出一式两份的欠条,递给?谢落秋。 “对不住,师尊,几个月前,徒儿欠了桑前辈的还?不起,把您——抵给?桑前辈了。” 桑诺一愣,忽然想到?自己当初都做了什么。 她撇了撇嘴。 当初不知道谢长翎的师尊是谁,想着能哄骗一个是一个。结果?谢长翎的师尊居然是谢落秋。 晦气。 谢落秋低头细细看了欠条。 再抬起眸看向桑诺时?,眼神柔软。 “既然我归你,那长翎也归你。”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00节 谢落秋好心提议。 “一起帮他解决?” 桑诺面无表情地抬起扇子往外一指。 “好走不送。我的意思是,带着你的麻烦徒弟,一起滚。” 第48章 下雨了。 近些天的胥离山暴雨惊雷不断。 桑诺撑着伞慢悠悠走到冉酌怀的小院前。 上一次被谢落秋摧毁的围墙已经重新修葺, 只是门还挂着两片,周围贴了张封条,上面写着修缮弟子小芳明天前来维修。 责任还很明确。不愧是井井有条样样有序的胥离山。 梳着两个花苞头的小姑娘有礼地敲了敲开裂的门。 她来?之前打听过?了, 冉酌怀这?些日子除了在分餐堂里编些小故事外?,都没有外?出过?。 冉酌怀拉开门时?, 一身?白衣,显得他清减了不少?。 少?年看见桑诺的时?候, 眼睛都亮了。 “桑姑娘。” 或许是有所预感,也可能是他一厢情愿, 听见门响就觉着只会是桑果。但是当拉开门,站在门槛外?的真的是她的那一刻, 冉酌怀还是没忍住笑了笑。 少?年人笑起来?的样子, 毫无阴霾。带有很容易被看透的喜悦和害羞。 桑诺看了他一眼, 提裙跨过?门槛。 暴雨之下,冉酌怀的小院中却有一层结界, 一滴雨都没有落入。 也是,庆国七殿下,再怎么样, 一些小法宝还是有的。 “之前的事很抱歉, 一直在陪姐姐也没有来?看你, 冉道友近来?可好?” 桑诺打量过?冉酌怀的小院后?, 被他请到堂中落座, 收起伞低头给伞系上红绳, 抬眸温柔地问道。 冉酌怀的兴奋劲随着桑诺的一句道友被打散了。 他笑意浅了些, 沉默地落座, 端起茶碗干巴巴喝了一口,发现?是空碗, 连忙放下茶碗。 “没事,仙君下手有度,并不曾受伤。”冉酌怀气归气,但是该有的真相还是告诉桑果。毕竟他真的没有受什么伤。就是丢人,当时?被羞辱地几?乎躺在那里爬不起来?。 “更何况,桑姑娘还给了我一块玄晶石。”冉酌怀笑得干巴巴地,“说来?是我赚了。” 冉酌怀笑得苦巴巴的,桑诺看得清清楚楚。 她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低着头绞着手指,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那是,那是我偷偷从姐姐那儿拿的。” 这?给冉酌怀吓了一跳,立刻翻出了自己的芥子袋。 “我还给你,快给你姐姐拿回去吧。” 等冉酌怀拿出了玄晶石,桑诺却摇了摇头。 “给了你,就是你的。是我欠姐姐的,不是你欠。冉道友不要担心?,姐姐不知道你。” 冉酌怀捏着玄晶石沉默了许久。 要说舍不得,肯定是舍不得的,他很需要玄晶石。但是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冉酌怀还是想都没想准备还给她。 “那你要怎么跟你姐姐交代?”冉酌怀问道。 桑诺嘴角扬起一抹笑,抬起头来?,笑得甜甜地。 “他们?说,你是庆国的七殿下,若是日后?相遇,你送我一件庆国王宫独有的特产吧。到时?候我送给姐姐。” “毕竟我还没有见过?王宫里的东西呢。”桑诺腼腆地捂着脸。 一颗玄晶石,和一个庆国的特产,想也知道很难用价值去衡量。 更何况,只要他答应下来?,那就有了后?续。 冉酌怀愣了愣,想说他自己都回不去庆国王宫了。 可是转念一想,为什么不回去?兄长们?的战斗固然牵连到了他,但是他只要不争不抢,以?一个好弟弟的身?份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到时?候,可以?给小桑果带庆国王宫的流月蝴蝶镜,或者养在王宫里的海中鲛的鳞片。 “好。” 冉酌怀一口答应下来?。 “那我这?就回去,过?几?天将?东西给你带来?。” 年轻少?年就是说干就干,当即就要起身?。 “下次,有缘再见的话哦。”桑诺咬着音给他说道。 冉酌怀这?才听出来?桑诺话中的意思。 “你……你要离开胥离山了?” “是的,我的比试已经结束,阿姐要离开胥离山,我也跟着姐姐走。” 桑诺给自己自圆其说。 “你姐姐,也是,早点离开是对的。” 冉酌怀犹豫了下,问道:“那我……该去哪里找你呢?” 桑诺笑得格外?甜。 “我居无定所,你找我是不好找的。但是我可以?找你呀。” “你是庆国七殿下,那就是在庆国王宫里,我下次,去庆国王宫找你,可好?” 庆国王宫…… 冉酌怀定定看着桑诺,好一会儿,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我在王宫等你。” 桑诺达到目的,满怀期待地看着冉酌怀,像是在看一件得意的作品。 她起身?。 “告辞啦。” 抱着伞的少?女笑起来?是比春日百花还要纯真的美好。 “期待下次相遇……期待……你给我的惊喜。” 冉酌怀真的是她见过?最可能接近人皇的血脉了。 不单纯,但真挚。 若是她能在庆国王宫见到他,那就太?好了。 若是见不到…… 桑诺解开伞上的红绳,漫不经心?想着。 还有下一个。 “你在逼他夺王位。” 伞在伞面上挤出一张脸来?,啧啧有声?。 “好惨,被你骗的团团转。” “怎么能叫骗呢,不过?是心?甘情愿的彼此交易罢了。” 桑诺撑着伞提裙一步跨入虚空,双发髻的可爱少?女形象幻化成她自己的身?体。 “他是聪明人,不要把他当成长翎那个小傻子。” 伞:“我听见了!你在诋毁那个小傻子!” 桑诺一步踏入自己庭院中,在石桌上,是谢长翎给她准备好的行路牌。 “没有诋毁,他就是个小傻子。”桑诺捡起行路牌,轻叹,“好用的小傻子。” 伞哼哼唧唧地从顶上挤出一张嘴。 “小傻子有难,你到底去不去帮他?” 帮不帮? 桑诺对这?件事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只要提及蚩獴,那她肯定是要去的。 小傻子有小傻子的师尊,不需要她出什么手。 所以?桑诺要和他们?兵分两路。 最好能在他们?之前…… 所以?她问谢长翎要了行路牌。只有一次的作用,只是为了离开胥离山。 有了这?个行路牌,她随时?都能走。而谢长翎和谢落秋都不知道。 谢长翎倒是乖巧,她要的干脆,他给的也干脆。 桑诺拿起了行路牌,下面还压着一张小纸条。 ‘桑前辈,我没有告诉师尊您要行路牌的事,所以?,您能带上我吗?’ 桑诺看了眼,折起小纸条。 很有礼貌,也很妄想。 桑诺离开胥离山的时?候,胥离山还在下雨。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01节 也不知道胥离山近日来?为何雨水那么多,但是方便了桑诺的行事。宗门大会前来?的弟子们?无数,雨天不少?人都不用修炼,懈怠之余,三三两两撑着伞下山去。 山门有十来?个巡逻轮值的弟子,许多下山的都是外?宗门的弟子,人家?拿出行路牌,自然是给放行的。 桑诺混迹在人群中,大大方方撑着伞从山门离开。 谢落秋说,蚩獴在琼芳城作乱。 琼芳城,那里可是有危险家?伙的。 半个月后?。 一行快马从城门口疾驰而过?,马背上的人手持绳子,绳子拖拽着一个满身?泥土灰尘,血肉模糊的人在大道上拖行。 这?群人疾驰在人来?人往的正街,周围凡人避之不及,有些甚至被马蹄撞翻,一路滚到路边楼宇的墙角。 街边酒楼二楼窗户打开着,桑诺坐在窗边的位置,手持酒杯,低头看着那街上的乱糟糟。 “那些人都是凡人,坏到骨子里,也轮不到我们?去对付。”身?侧坐着的男子见桑诺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下方街道,不由?得柔声?劝她,“知晓你心?柔软,可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就当没看见吧。” 桑诺慢吞吞收回视线。 菌子在她发髻里抖了抖。 “你闻到了吗?那个马背上拖拽人的家?伙,一身?的魔气!” 桑诺闻到了。 她来?到琼芳城后?就发现?了一些微妙的事情。虽然琼芳城的位置距离桃都山不算很远,但是也不应该会出现?如此一身?魔气的……凡人。 凡人啊。 桑诺慢饮杯中酒。 “桑情姑娘,”旁边一个女子没好气地喊她,“我师兄在叫你。” 桑诺这?才回眸。 和她同桌的是两男一女。他们?来?自同一个宗门,是厚皆门的弟子。 “雅儿,桑情姑娘是娇客,怎么能对她大呼小叫,太?没礼貌了。”那男子斥责了自己的师妹,转而对桑诺笑道,“桑情姑娘,你别理她。” 桑诺扫了眼周雅,和她的哥哥周窑。 周雅修为不错,但是脾气暴躁。一路走来?没少?呛她。她哥哥周窑年纪轻轻沉迷炼丹,闷罐子似的捧着他的丹药搓来?搓去,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 至于这?个男子…… 负责照顾周雅周窑的厚皆门师兄,陈德成,见人三分笑,态度摆得很低,哪怕是面对一个身?份不明,半路拦了他们?马车要求同行的少?女。 周雅果不其然对桑诺翻了个白眼,到底听了她师兄的话没有继续针对桑诺。 而桑诺只是满眼苦涩地低下头去,攥着酒杯轻叹。 “这?种大街上行拖拽之事的行为,不难看出此处的修士无所作为,我那未婚夫婿也是个没身?份胆小的,在这?里怎么活得下去呢,也许他早就死在这?里了。” 陈德成闻言立刻说道:“桑情姑娘不要难过?,既然已经来?了琼芳城,等城主接见了我们?,我自然会想办法帮桑情姑娘找你未婚夫的。” 桑诺抬眸满是感激看着陈德成:“多谢陈道友。” 一行人离开酒楼,准备前往琼芳城的城主府。 桑诺撑着伞跟在三人的身?后?。 这?三个人的身?份太?好查了,琼芳城距离厚皆门不算很远,厚皆门的弟子经常往来?此处,尤其是周雅和周窑这?对兄妹,暴脾气妹妹,闷罐子哥哥,只要见过?的很容易都记得住他们?。 特别是周窑的炼丹术,算得上是厚皆门中排得上号的,之前也在琼芳城卖过?不少?丹药,琼芳城有他的一席之地。 既然如此,跟着厚皆门的弟子,最好前往琼芳城的城主府。 也有一个好处,躲一躲旧日熟人。 桑诺此次幻化的形象,是一个弱柳扶风的病弱女子。面戴轻纱,发簪白花,衣衫水青,比风雨中的细柳还要娇弱。 琼芳城这?些日子遭受妖兽侵害,城主府下了令,邀请四方修士前来?迎战魔兽蚩獴,为此城主府整日开了门,迎接四方来?客。 桑诺撑着伞提裙踏过?门槛的时?候,伞小声?提醒她。 “周围几?十个人在盯着你们?……不对,就盯着你在看。” 桑诺目视前方,假装没有发现?那几?十道探究她的灵识。 一行四个人,怎么不看别人,偏看她? 她就算妖族的身?份暴露,在这?琼芳城里也不算什么大事。没人会对一个没有威胁的狐族多留意。 那是为何呢? 桑诺一行人被请到了偏堂里去。 偌大的偏堂里已经有十几?个修士齐聚一堂,三三两两说着话,彼此低声?交换着消息。 桑诺出现?的时?候,厅内瞬间安静了,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她。 这?让周雅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世人皆知爱色之辈。” 长得好,就值得被所有人盯着看吗? 所有人都看着桑诺,甚至无视了他们?。 桑诺觉着挺好。所有人都盯着她,她的存在无人不知,那等到之后?,或许对她来?说是有用处的。 她提裙在一侧的交椅落座,垂眸将?伞收起,给伞捆上了红绳。 “诸位稍候片刻,城主正在与先来?的客人交谈,片刻就来?,片刻就来?。” 一个管事的男子上前来?给众人行了个礼,请侍婢端上茶饮,而后?垂手立在一侧。 “桑情姑娘,您真的要在这?里听蚩獴的消息吗?”陈德成低声?问她,“若是听了,可要参与其中,姑娘您……” 桑诺微微点头。 “家?中弟弟在蚩獴手中受伤,做姐姐的,总要来?给弟弟报仇的。” 桑诺浅笑:“我虽灵气浅薄,但愿助诸位一臂之力。” “别拖后?腿。”周雅嘀咕了句。 桑诺好脾气地嗯了一声?:“好,不给周姑娘拖后?腿。” 一盏茶的工夫,底下管事说是城主来?了。 众人起身?。 桑诺也缓缓起身?,看向门外?。 高高的门槛外?先是进来?了四个婢女,而后?一阵香风袭来?,一个高挑的云鬓华容女子跨过?门槛。 众人行礼。 “琼芳城主。” “诸位,有礼。” 琼芳城城主看起来?二十几?许,气质非凡,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和一个少?年郎。 桑诺眯着眼盯着琼芳城城主身?后?的少?年。 一袭蓝色暗纹锦衣,手腕勒着护手,抱着手臂有些不耐烦,但是又勉强站直了听琼芳城城主和众人寒暄。 “诸位也知道蚩獴堕魔有多危险,我很高兴有众多道友前来?助阵,但是为了避免没有必要的流血,我会给诸位一个小小的考验。” 琼芳城城主朝身?后?招了招手。 “这?位是桑翎,只要你们?在三十招内和他打个平手,就能获得此次琼芳城的邀请帖。事后?无论成败,琼芳城都会双手奉上一万灵石。” 一万灵石。 好大方。 桑诺的目光却落在少?年人身?上。 桑翎。 面纱下,她嘴角一勾。 亏他想得出来?。 “在下桑翎,诸位,谁先来?——” 蓝衣少?年上前三步,抱拳与偏堂里的众人见礼时?,视线扫过?面戴轻纱,柔弱的少?女。 他的视线已经划过?去了,可他又不敢置信地扭过?头来?,死死盯着桑诺。 桑诺淡定地任由?他打量。 幻化的身?份,随便他怎么看都看不出来?的。 “这?位可是认识你?”身?侧的陈德成不由?有些疑惑,“说来?这?位小哥儿也姓桑……” “喂。”陈德成还未得到桑诺的回答,一侧的周雅已经朝蓝衣少?年抬起下巴扬了扬,等少?年目光看向她的时?候,伸手指向桑诺。 “你姓桑,还看着她,你是不是她那个弟弟?” 弟弟? 蓝衣少?年慌得两手疯狂摆,脑袋也跟着摇。 但是这?么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桑诺和这?个少?年。 “都姓桑?哪个门派有姓桑的年轻好手?或者姓桑的家?族?” “看着好像是有两分相似……” 桑诺听惯了这?些窃窃私语,只抬眸看了眼周雅。她倒是会嚷嚷。 而后?淡定地看向蓝衣少?年。 蓝衣少?年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差辈了。” 桑诺轻笑。 “差辈儿了?”周雅诧异,“那你是她的谁?” 蓝衣少?年求救地看向桑诺。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02节 桑诺才不搭理他,任由?他急得热锅上的蚂蚁。 这?一刻,蓝衣少?年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智慧,斩钉截铁说道。 “她是我……姑!” 姨瞥了他一眼,温柔地传声?给他。 “我不是你娘了吗?翎儿?” 翎儿装死。 琼芳城城主一愣,上前来?两步,仔细打量了桑诺一番,再扭头看向桑翎,或者说谢长翎,犹豫了一下。 “这?位是你的姑姑,那和你小叔叔是……” 小叔叔? 桑诺听到这?个称呼才有些意外?,看着谢长翎。 他看样子早来?了一些日子,怎么弄出了这?么多亲属关系? 谢长翎这?下更心?虚了,摸着鼻尖不敢和桑诺对视。 “小叔叔和小姑姑,当然是兄妹关系了。” “你小叔叔是谁?”桑诺传音给谢长翎。 谢长翎眨巴着眼吭哧吭哧不敢回答。 桑诺懂了,眼神凉如水。 小叔叔小姑姑。 和他做兄妹? 她呸。 第49章 城主府的偏堂后院, 花团锦簇之外,是四?目相对的两人。 桑诺撑着伞,眼神凉凉地看着谢长翎。 “桑翎?” 谢长翎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地上似乎烫脚,他险些都要蹦跶起来。 “我我我我也不想用你的姓但是出门在外我不敢用原本的身份!” “更何况, 更何况师尊都跟您姓了,我还能跟谁姓。”谢长翎小声嘀咕, “我跟您姓,那不得给您长脸吗?” 长脸。 桑诺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挺好的, 我桑家世代以聪颖觉慧著称,出?现一个傻子很?合理?。” 傻子本人有被?羞辱到, 却无法反驳, 气鼓鼓地盯着桑诺。 “说吧, 你们来多久了?” 桑诺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抵达琼芳城,其中和?厚皆门的人同行了六天, 各方面算下来她的确走得早到得迟,但不曾想他们来的这么早。 听琼芳城城主的那个口吻,谢长翎似乎和?他们都已经混的很?熟了。 “十二天。” 谢长翎老实说道。 蚩獴会逃脱, 刑堂和?师门长辈们都去探查过, 发现囚禁蚩獴的洞穴早先遭到了破坏, 周围有魔气萦绕, 没有谢长翎许是过些时?日蚩獴也会逃脱, 但是谢长翎到底是在这里犯了错, 此事和?他有一定的牵连, 他就必须来膳后。 所以在他给了桑诺行路牌的时?候, 他其实就猜到桑诺要走了。他一个要来膳后的人,自?然要立刻出?发, 避免蚩獴造成更大的危险。 但是因为师尊的原因,耽误了足足一天,他们是比桑诺迟一天出?发的。 只途中谢长翎全程没有懈怠,御剑不曾停歇,中途甚至去阵法大宗门求助了一个传送阵,才只花了两天时?间抵达琼芳城。 他在来到琼芳城后就和?城主取得了联系,还是以胥离山弟子的身份,不同的是,谢长翎的名字在各大山头都有一定的传播度,谢长翎不敢用自?己的名字,想来想去就用了一个桑字。 这样就没有人认识他了。 琼芳城对胥离山还是保持着一定的敬畏之心,虽然来的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琼芳城主依旧接待了二人,并且给予他们一定的身份,请求他们的协助,帮忙捕捉蚩獴,追查魔族。 抵达了十二天的时?间,也给谢长翎留足了弄清情况的时?间。 蚩獴当初从万城消失,是被?魔族带走了。 短短一个月的工夫就带着比之前还要强的实力回到万城。 柳家本该是举家离开的,但是柳夫人抵死不肯走,导致柳家满门除了一个柳绍,和?早早被?送走的柳姑娘母女?,如数被?蚩獴撕了个粉碎。 柳绍还活着,但伤上又重伤,活得很?艰难,一路逃亡求救。却不想蚩獴一路追杀,直到琼芳城。 柳绍被?认识的人藏了起来,琼芳城则遭了殃。 一个千年?大妖堕魔后杀心大起,几乎是没有任何限制,在最短时?间内将琼芳城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琼芳城的城主率人亲自?去伏击过蚩獴,但是琼芳城城主的修行方式不是主战,手?下人也打不过蚩獴,周旋了足足一个月,才向外求救。 谢长翎来的时?候,蚩獴似乎已经和?人族周旋出?了一个固定守则。 每隔一天从城中掳走一人,每隔三天向城主府投下一层魔气。每隔七天,会在城门口抛下一具骨头。 蚩獴的实力谢长翎心里有点数,他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在这十二天中追到了好几次蚩獴。 “蚩獴不是孤身来的。” 谢长翎皱着眉,神情很?严肃,“有一个人坐在蚩獴的背上吹笛。” 音修。 应该是魔族的擅音惑人者,又或者说…… “师尊说,是驭兽师。” 桑诺抬眸。 果然。 魔族有一群魔修擅长御兽,尤其是修为越高的魔兽,被?驯服后越能成为他们的战力。 像蚩獴这种千年?大妖沦为的堕魔,那几乎是所有驭兽师都想要获得的利刃。 蚩獴已经彻底堕魔,还和?魔族混迹在一起,成为了魔族的爪牙。她来到琼芳城看?见的那行拖拽之人的魔气,也许就是魔族在琼芳城做下的恶事。 “前辈,我感觉这次比上次还难办。”谢长翎有些苦恼,“我虽然此次没有被?封印,也有我的翠霄,但是我觉着我还是打不过。” 之前他以为自?己新生代弟子里最厉害的,单枪匹马就想将蚩獴抓回去,带着小伙伴们一起,最后还险些被?蚩獴一锅端了。幸亏有桑诺当时?的出?手?。 这一次他谨慎了不少?,十几天里也来来回回试探过,蚩獴现在并没有失了神志,甚至还很?聪慧,会激怒修士,会将凡人当做兽爪下的蚂蚁,撕裂玩弄。 如此就更难办了。 难办也得去办,毕竟得保证一城池百姓的安危。谢长翎之前试过想要和?蚩獴交手?。蚩獴似乎认出?了他,不知为何并没有和?他交手?,而是带着他兜圈子,将他诓到山中,用鬼气消耗他。 几次三番下来,谢长翎也发现蚩獴在戏弄他。 冷静下来,他不再去追逐蚩獴,而是要来帮城主挑选出?更合适的人群,一击必中。 “前辈您现在……又是什么身份?”谢长翎已经习惯了桑诺随时?变化身份,此次见到她的时?候,名字相貌外形几乎都不一样,全靠他发现了桑诺手?中的伞,以及他机敏的反应和?灵锐的嗅觉,立刻猜测是她。 桑诺闻言微微挑眉。她倒是没想到,谢长翎这小崽子居然能发现她。 她的幻术现在已经这么不争气了吗? “桑情。” 桑诺随口说道,然后又开始给他们编撰身份。 “既然你说我是姑姑,那这个身份就要落实圆好。” “我有一个弟弟,被?蚩獴所伤,我来替他报仇。同时?,我有一个未婚夫婿……” “冉酌怀也来了?” 谢长翎诧异:“不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桑诺冷冷地盯着谢长翎,直到他自?觉闭嘴。 桑诺这才重新说道:“我有一个未婚夫婿,胆小,修为低。几个月前在琼芳城失踪,我要来探查消息。” “明?白了吗?” 谢长翎这下是明?白了,所谓的未婚夫婿就和?前夫一样,都是用得上才会出?现的身份,没有具体指哪一个人。 他点了点头,自?己也学会了编撰身份:“我叫桑翎,跟小叔叔桑秋来的。姑姑去查找未婚夫婿的下落,有两个月不见了,在琼芳城见到姑姑很?诧异。” 桑诺欣慰地颔首,不错,是个编瞎话的好苗子,听起来都没有问题。 姑侄儿俩把身份都核对好,剩下的一个漏洞就是小叔叔桑秋了。 桑诺真的不想承认自?己桑家人会出?现一个谢落秋,一个傻子就足够让桑家蒙羞了,再来一个谢落秋,桑家罪不至此。 她也不想问多余的话,与?谢长翎回偏堂。 “对了前……姑姑,琼芳城城主的女?儿,脾气很?古怪,您得小心点。” 琼芳城主的女?儿,是跟在琼芳城城主身后,和?谢长翎站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吗? 脾气古怪也和?她无关。 桑诺没太在意,回到偏堂。 本说的是让谢长翎来和?这些修士们过个招,一探大家真实实力。姑侄儿说了个话,耽误了片刻。回到偏堂时?,琼芳城城主带着女?儿已经离开了,剩下的都是原本在偏堂里的修士们。 谢长翎倒是回到了桑翎的身份,跨过门槛扫了一眼偏堂内的修士们,板着脸有模有样请大家外出?在庭院中出?手?比划。 桑诺抱着伞回到了厚皆门弟子的身边。 陈德成等人一直在等着桑诺,见她来了,不由得围着她问。 “刚刚琼芳城主说了,桑翎来自?胥离山,你也是胥离山弟子?”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03节 桑诺对此早有应对。 “不是,只有翎儿。” 桑诺腼腆地说道:“家中只有小侄儿天赋异禀,有所特长。” 狗子一样的嗅觉应该算得上他的特长了。 这话也不假。 陈德成等人了然。 一路上同行,这位桑情姑娘表现的灵力低微,修为薄弱,只她气息内敛,为人又很?神秘,看?不出?她究竟有何底细。 若是有一个胥离山弟子的侄儿,似乎就说得通了。 难怪她敢孤身犯险。 众人对她和?桑翎的关系还很?好奇,也对桑翎的实力很?好奇,毕竟只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的少?年?郎,年?纪轻轻,似乎修为不俗,但是也没有到让众人一眼能发觉他厉害的地步,不知为何琼芳城主选择了他。 肯定不仅仅是胥离山弟子这个身份。 因此,谢长翎在请众人前去一试高低时?,众人纷纷响应,排着队等待着和?谢长翎过招。 谢长翎倒是记得自?己的实力,前来此处帮忙的修士们的实力又如何,他只需要选择水准以上的即刻。 桑诺想了想,也跟着走到庭院中。 谢长翎还算是有分寸,并未出?手?,只是一味的躲闪看?对方的出?招,灵气,修为的融合情况。 修为低下的,十招左右他就会出?手?打断。 修为能在筑基巅峰的,谢长翎都会放放水,让人进。 此次偏堂里的修士,一共进了有两个金丹修士,十个筑基巅峰修士。 另外几个空有热情,但是实力不足,都被?谢长翎给劝退了。 谢长翎这里试了一场,周雅试下来后在桑诺的身边瞪大了眼,扭头问她。 “你侄儿多大?怎么都金丹了?” 若是早说是金丹修士,哪里何苦对他还有一些年?纪上的偏见。 桑诺一眼就看?出?谢长翎的金丹修为维持的并不是很?好。他应该是在胥离山突破境界不久。之后一路遇上各种问题,至今还没有维持稳定。 但是就他这个年?纪就能修成金丹,已经是新生代弟子里的翘楚。 “他天赋好。” 桑诺含蓄地夸了一句:“不过孩子年?纪小,不能太夸了。诸位还是要多骂骂他,让他清醒一点才好。” 假的。 有天赋的孩子根本不用骂。 周雅翻了个白眼。 “他金丹修士我骂得起吗?” 桑诺嗤笑。 也是。 谢长翎小小年?纪就有修为地位在,的确让很?多人都难以对他做出?正?确的评价。 此处试了足足半个时?辰,抉出?了合适的几个人后,谢长翎就凑到桑诺跟前。 “姑姑姑姑……”他还叫不习惯,叫姑姑的时?候,桑诺坏心眼的觉着他像是隔壁邻居家养的鸡崽子。 “走吧。”谢长翎热情邀请桑诺跟他同行。 桑诺也不矫情,既然遇上了,那肯定还是要跟着这个小崽子的。 她回头和?同行了一路的三人告别?。 “我与?侄儿先走一步,诸位,明?日再见。” 厚皆门三人都入了试场。三人全都是筑基巅峰。 “好说,桑情姑娘,明?日再会。” 陈德成带着师弟师妹和?桑诺作别?。 琼芳城到处都种着花。 一路走来路上都要被?花瓣淹没。 “您来的巧,今晚刚好是蚩獴带着魔族前来城主府作乱的日子。” 谢长翎跟在桑诺的身后,和?桑诺汇报有关蚩獴的所有情况。 “它若是按照之前的习惯,今夜会在城主府上方释放魔气,以此用魔气污染修为低下之人,造成城主府内的混乱。” 桑诺撑着伞,随谢长翎抵达了他在城主府的小院。 谢长翎还是比较懂小辈规矩的,哒哒跑上前两步开了门,等桑诺进去。 “魔气……” 桑诺跨过门槛时?,顺手?收了伞。 一抖,伞上落下了一堆花瓣。 “这花瓣真臭。”伞接了一路的花瓣,不禁抱怨道。 桑诺一愣,她没有闻到花瓣中的臭气。 她屈膝蹲下捡起了两片花瓣。 “您在看?什么?”谢长翎好奇,“哦,这是桂花。中秋前后到处都是。” 细小的嫩黄桂花散散的,桑诺掐在手?中揉了揉,揉出?花汁儿来。 桂花的气息…… 的确没有错。她没有闻到臭味。 但是桑诺确信这花有问题。倒也不是她看?出?了什么,而是伞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伞和?她是同生共死的,一个菌子,也没有骗她的实力。 “整个城主府都种着桂花?” 桑诺问道。 谢长翎挠了挠头:“我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 门开着,小庭院内,巨大的桂花树枝繁叶茂,嫩黄桂花开满枝头,落了一地金色。 白衣青年?腰系金铃绳,从桂花树下走来,用手?撩起下垂的花枝,抬眸,看?向桑诺。 “师尊天天都要去看?这些花呢!”谢长翎说完就给二人行了个礼,一扭头就跑。 桑诺站在门槛外,谢落秋站在桂花树下,两个人之间隔着一片桂花花海,风吹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清浅芬香。 桑诺看?着谢落秋,不由得眯起了眼。 不对劲,很?不对劲。 眼前的男人根本没有韫泽仙君的气息,也没有那内敛而又对任何人有威胁的灵力,身为半仙之体的威压,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凡人,一个没有修为,没有任何灵气的凡人。 甚至是孱弱的,能察觉他身上一股环绕的病气的,脆弱的凡人。 “你来了。” 谢落秋见到她,不由得扬起嘴角,淡淡的一抹笑,却写满了他无尽的喜悦。 桑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牙痒,手?中也落下了一把短刃。 他现在是没有修为的吧,真的还是假的?够她一刀吗? “你的修为呢?” 谢落秋坦然告诉桑诺。 “我让掌门师叔为我封印了。” 桑诺一愣,有些疑惑。 “封印你的修为,做什么?” 谢落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手?抵着唇垂下眼。 “交换。” “活着回去之后,就能和?掌门师叔交换当年?他封印我的记忆。” 而后谢落秋抬头,眸中有种碎碎的温柔。 “阿桑,等我回到胥离山后的下一次,我就能记起你了。” 第50章 小院有左右两处厢房, 和一间正房。原本正房住着谢落秋,桑诺来了,他自觉将房间腾出?来让给桑诺, 和谢长翎一左一右住进了厢房。 此处不愧是城主府,只是一个小小的院落, 内里宽大,什么?都齐全, 甚至配备的有几个侍女仆从,与人间勋贵别无两样。 门窗外, 都是桂花香。 小院中有一颗一人抱木粗的桂花树,而后院还有两颗碗口细的桂树, 桂花铺了一地?, 和落日余晖几乎同色。 桑诺闭目养神起身已经是黄昏最后。 她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截魂骨来。 这还是多亏了胥离山宗门大比, 她换了个身份混迹在其?中,混来的几个魂骨。 冉酌怀的魂骨固然好, 但是她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蚩獴,魔族。得?做到有备无患。 尤其?是上一次她吸食柳绍的魂骨意外中了魔气,如今可得?多留一份心。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04节 说来, 柳绍似乎还活着在琼芳城, 要?不要?把他找出?来玩一玩呢? 桑诺给自己戴上面纱, 坐在窗边托着腮凝望着西下的余晖。 按照谢长?翎所说, 想必要?不了一个时辰, 蚩獴就会来吧。 “前……姑姑!” 门外, 谢长?翎敲着门:“城主说请诸位用膳。” 这会儿了才用膳, 是有些迟了。 不过修行之人练到这个境界, 大都辟谷,也许只是一个借口。 桑诺嗯了一声, 起身抱起伞推门而出?。 庭院里,余晖与满地?桂花重合,金灿灿地?,风一吹,就吹开了一条道。 桂花香气飘起,桑诺撑开伞的时候,伞又小声嘀咕了句:“真臭。” 桑诺面不改色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用伞遮挡飘来的桂花。 庭院中,谢长?翎敲了门之后就乖巧的退后几步等着,那颗巨大的桂花树下,一身白衣的谢落秋也已经在等候。 他手中落了不少的桂花,谢落秋凝视着桂花许久,似乎听见了桑诺的动静,抬眸。 桑诺嫌弃地?看了眼谢落秋手中的桂花。 谢落秋似有察觉,翻转手掌,桂花落了一地?。 琼芳城城主有请,那就是所有留下的修士了。 桑诺收回视线,让谢长?翎在前带路。 谢长?翎想说自己一个晚辈怎么?敢走在前面,但是转念一想,他要?是走在后面事儿才麻烦呢。 立刻干脆地?答应,把自己和师尊桑前辈的距离拉开到一个不刻意就听不见他们说话的距离。 桑诺撑伞跟上。 谢落秋也许是知道她的意思,故意落后了两步,而后追随着桑诺的脚步走。 桑诺走一步,他跟一步。 一前一后,但脚步声意外的重合。 桑诺攥紧了伞,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 她不喜欢。 毕竟她以前很爱踩着阿九的脚步学他的步伐节奏。 阿九要?去后山的竹林里砍竹子回来给她做竹筏,说好的让她在家里照顾锅里蒸的肉包子,她却悄咪咪化作?一只小狐狸颠儿颠儿跟在阿九的身后。 阿九宽肩细腰,哪怕穿着镇子上买来的粗布麻衣,也能勾勒他的好身材,即使是一个背影,都能让桑诺想到他身体的好处,小狐狸盯着前面男人的腰,耳朵滚烫地?吱吱吱小声乐个不停。 前面的阿九似乎发?现了小狐狸的存在,故意带着她兜圈子,绕一圈又绕一圈,绕到桑诺都快跑晕了眼,然后他趁着小狐狸到处找不到他身影,四处张望的时候,再从桑诺的身后出?现,伸手将地?上的小狐狸一把捞入怀中。 桑诺吓得?嗷嗷地?叫。 而后觉着自己堂堂狐妖大人被阿九欺负了,不高兴,化作?人形非要?去踩阿九的脚。 阿九纵着她,她踩一下,他退一步。嬉闹一路,直到桑诺玩累了,在竹林睡在阿九的怀中,一睡就到黄昏。 阿九砍了许多竹子,他背着竹子走在前,桑诺打着哈欠跟在他脚后。 一步,两步。 桑诺作?为狐狸的脚步从来都是轻盈却随意的。 她喜欢阿九走路的节奏。沉稳。 一步,两步。 桑诺就这么?跟在阿九的身后,跟着他步伐的节奏,一点点调整自己的脚步。 十步,十一步。 两人的脚步声重合,同样的节奏在黄昏余晖下,‘嚓嚓’踩着林间小草回家。 和阿九的脚步一样啦。 桑诺笑得?眯着眼,在阿九的身后哼着小曲儿。 曾经的她以为阿九的步伐就是最好的。和他走一样的步调能让她很开心。 但是有朝一日,桑诺也会有厌恶他和她同调步伐的时候。 这彼此步调的一致,会让她想到曾经傻乎乎满心喜爱阿九的笨狐狸。 笨蛋。 桑诺攥紧了伞,侧身凉凉地?看向身后的谢落秋。 谢落秋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过是跟在她的身后走了才不到十步,怎么?忽然小狐狸又翻脸了? 戴着面纱,幻化成?娇弱女子的桑诺,其?实没有流露出?太多表情,但是落入谢落秋的眼中,就能很明显发?现她情绪的不对。 虽然不知道她又怎么?了,但是直觉告诉谢落秋,这时候的桑诺心情很不好。 他驻足,打算等她先开口。 没想到他脚下一停,桑诺扭头就走。 伞遮挡了她的后脑勺,也将她刚刚生气的模样遮挡了去。 是因为……他跟着她走了? 谢落秋不太理解,他没有继续跟上去,而是捻着袖口下手腕绑着的九色绳,目送桑诺跟着谢长?翎的步伐离开。 琼芳城城主府的宴请,那可不是只一个偏堂里的修士。 这么?多天下来,城主府已经来了不少的修士,过了谢长?翎这一关的,足有七个金丹修士,四十六个筑基巅峰修士。 其?实还远远不够。 当?初柳绍也是金丹修为,但是在蚩獴手中并没有讨到好,甚至还被反伤,如今城主府只有七个金丹修士,加上琼芳城城主一位元婴修士,想要?顺利抓捕蚩獴,赶走魔族,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设宴的正?堂中,靠近主位的左右都是几位金丹修士。 筑基巅峰的修士依照修为的高低,坐在靠墙,靠门的位置。 厚皆门的三个弟子修为平平,自然也是在角落。 桑诺进来时看见他们,刚想过去,却被谢长?翎半路截着。 谢长?翎还在不断给她打眼色。 “您可是我姑姑,不和我一起,城主会觉着奇怪的。” 他传音给桑诺。 桑诺想了想,问:“他坐在哪儿?” 这个他不言而喻。 谢长?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师尊跟着桑前辈走,怎么?走着走着就没人了。但是这个时候,他脑瓜反应还是很快的。 “师尊不和我们一起坐。” 他只这么?说了句。 桑诺晾他不敢骗她,这才跟着谢长?翎走到第?一排的席位落座。 她随手将伞放在身侧的地?上。 “好臭,坏狐狸,这里好臭。”伞几乎在挨着地?的时候弹了一下,抱怨地?和桑诺说道,“别把我放这种臭地?方?。” 桑诺的漫不经心稍微收敛了一二,她低头看着伞,抬手在伞身抚了一下。 菌子的灵识化作?一朵小小的花儿,她捏在手中,借着抬手摸发?髻的工夫,顺手簪在发?髻中。 伞无声无息躺在原地?,而头上的簪花则长?舒一口气。 “这地?方?有古怪,狐狸,你自己多留心。” 说完,菌花怕臭,将自己的灵识藏了起来。 的确有些古怪。 它倒是跑得?快。 桑诺坐在谢长?翎的身侧,小几上已经摆好了果盘冷肉,几个小菜,还有酒。她见众人都没动筷,还在等琼芳城主,自己也不好先动筷,只闭眼用灵识扫视了一圈正?堂内。 偌大的正?堂内共计六十七修士,金丹修为者…… 十人。 桑诺睁开眼。 “师尊怎么?还没来?”谢长?翎怕被人听见端倪,倒是聪明,传音给桑诺。 桑诺才不管谢落秋来不来,她只觉着有些微妙。 此处选定的金丹修士是七人,加上谢长?翎是八人,但是还有两个金丹修士不在席位之中。 她借着抬手拨弄额前碎发?的机会,飞速扫了眼正?堂内。 设宴入座者加上她,是五十六人。此间设座为一列七席,左四排,右四排,共计五十六座。 但是在入席者之外,还有分布在堂中,等候吩咐的侍从共十八人。 门口守卫六人。 主位屏风后还有四个侍女。 剩下的两个金丹修士,一个的位置……在门口,一个的位置,在堂中立柱后。 金丹修士不在席中,却在服侍。 桑诺眨了眨眼,无所谓地?牵了牵嘴角。 看来琼芳城城主府里的水,也很深。 黄昏后的宴请,四面点着八十头烛台,又辅一颗明珠,将堂中照的通亮。 随着琼芳城城主的到来,众人起身,这场宴,正?式开始了。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05节 桑诺重新落座的时候随意瞟了眼。 席间最后的角落还空着一个位置。 谢落秋……还没有来。 他不会以为自己刚刚的意思是不让他来吧? 桑诺撇了撇嘴,来不来随他。 “奇怪,”谢长?翎这会儿不敢喊师尊,给桑诺传音时都喊得?叔叔,“叔叔怎么?还没来?” “许是被什么?人绊住了脚吧。” 上位坐着一个元婴修士,桑诺的确也要?注意几分言辞,哪怕是传音也怕被半路截了,在提起谢落秋时,声音也温柔了那么?几分。只是这语调温柔,说的内容却不算多么?婉转。 谢长?翎一听,后背汗毛都竖起,坐立不安地?。 桑诺本来只是随口一提,却不想谢长?翎做出?这般姿态。 她微微眯了眯眼,察觉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但是…… 与她何干呢。 琼芳城主坐在主位,她一身羽衣绣花,云鬓华容,气度非凡。 她手持酒杯,环视一圈在坐的修士,忽然看向谢长?翎,亲切地?笑着问:“桑小友,怎的不见尊叔?” 谢长?翎起身拱了拱手:“阿叔……阿叔说迟一些。” 琼芳城主不知想到了什么?,扭头问自己的侍女:“宓儿呢?” “回城主的话,小姐似乎半路跑不见了。” 琼芳城主似有察觉,嘴角噙着一抹笑轻骂了句:“没轻重的丫头,让我宠的半点规矩都没。” 这是琼芳城主自己的女儿,她可以说的,旁人却是说不得?的。 只桑诺听着有些有趣,谢落秋没有来,琼芳城主的第?一反应也是问自己女儿的下落,看来谢落秋和琼芳城主的女儿之间,似乎是有些什么?事情。 正?说着呢,堂外远远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母亲,我和桑大哥来了!” “呸,半点辈分都弄不清的家伙。”身侧,谢长?翎咬紧牙关。 桑诺不由想笑。 也是,那琼芳城主的女儿看起来和谢长?翎差不多年纪,应该是同辈关系。但是琼芳城主的女儿居然喊谢落秋大哥,可不是平白占了谢长?翎一个辈分吗? 花衫彩衣的少女一路跑了进来,急急地?冲到地?台上座,在琼芳城主的身侧跪下。 “抱歉了母亲,我与桑大哥说了会儿话,来迟了。” 小姑娘讨好地?冲着自己的阿娘笑。 琼芳城主哪里舍得?责骂自己的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惯是没规矩的,快跟诸位赔罪。都等着你呢。” 琼觅却别过头去,无视了侍女端来的酒杯,只在城主身侧落座,继续撒着娇。 “桑大哥不理我,母亲,您说说他。” 琼芳城主怪尴尬地?看向谢落秋。 谢落秋来得?迟,他一袭白衣,腰间只缠着一条金铃绳,简单,没有灵气修为,不过是一介凡人,出?现在堂中却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纵然看不出?他和凡人有哪里不同,但是越是修为高深的人,越觉着此人的存在很让人在意。 谢落秋看见了桑诺和谢长?翎的位置。 在第?一排,距离琼芳城主很近。 他想过去,抬步才走了一步,就看见戴着面纱的桑诺抬眸,温温柔柔地?看了他一眼。 谢落秋心下了然,脚下转了方?向,去往角落里的空座落座。 她……半分都不容他靠近。 桑诺收回视线,故作?无事地?低头拿起酒杯。 果然,下一刻琼芳城主就拿起酒杯,替自己女儿的没规矩先道歉。 众人怎么?会在意这种事,自然是随口说琼芳城主的女儿率真可爱,不失俏皮。 “诸位都是我琼芳城此次危难之中愿意伸手相助的英豪,我琼笙敬诸位一杯,感谢诸位的鼎力?相助。琼芳城此次将诸位的豪情之意,牢记于心。” 琼芳城主一饮而尽。 桑诺趁机品尝了一下杯中酒。 唔,尚可。 她把玩着空酒杯,单手托腮,等待着琼芳城主的下一步。 她本以为琼芳城主要?说些和蚩獴有关的内容,没想到琼芳城主却只是含笑说道,让诸位自在一些,和周围的道友们多交流交流。 而后却是扭头和自己的女儿低声说些什么?。 半点和蚩獴有关的消息都没有说? 桑诺有些奇怪。 她扭头看向谢长?翎。 谢长?翎传音给她:“琼芳城主比较……心大。” “她自己抓不到蚩獴,就依靠旁人借力?,城主很能放心旁人,什么?都能交托出?去。所以……” 所以自己看起来有些不上心。 这还真的是……挺好的心态。 桑诺手中的空酒杯下一刻就被谢长?翎斟满了酒。 有人伺候的确很不错。桑诺慢慢饮酒,想着有小辈伺候的日子,似乎很舒服,自家的那些兄姐家,似乎也有些小狐狸崽子? 回头得?去找他们玩玩了。 “桑情姑娘。” 陈德成?带着师弟师妹举着酒杯就过来和桑诺喝酒。 毕竟是熟人,他们来敬酒,桑诺都喝了。 “这位是桑情姑娘的侄儿,是叫桑……” 谢长?翎主动补充了自己的名?字:“桑翎。” “是了是了,桑翎前辈。” 陈德成?喊前辈的时候很淡定,半点都没有面对年轻少年的不自在。相比较他,周雅和周窑似乎有些别扭。 他们算是同龄人,周雅周窑还要?大谢长?翎几岁,但是几人的修为差了一个境界。 这当?着桑诺的面被喊前辈,给谢长?翎弄得?又臊又兴奋,小心翼翼看了眼桑诺,怕她笑话他。 “小桑前辈年纪轻轻就是金丹修为,除去天赋,也一定是勤学苦练,很是刻苦吧。” 谢长?翎摆了摆手。 “没有没有,我不刻苦,纯靠天赋。” 桑诺抬着酒杯抵着唇,藏去笑意。 他倒是不谦虚。 这个能说会道的陈德成?都弄得?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你……前辈,您修为是高,但是怎么?不会做人呢?”周雅不由得?来了气,瞪了谢长?翎一眼,“您的家长?不教您规矩吗?” 咔哒。 桑诺手中的酒杯放回几上,她抬眸,笑语盈盈地?。 “我桑家的家教,轮不到周姑娘来置喙。” 周雅脸色一白。 谢长?翎则兴奋地?眼睛里都要?冒光了。 “这位姑娘,我家孩子的规矩不好,可以来质问我,”身后,白衣青年许是听见了什么?,走了过来,他扫了眼桑诺和谢长?翎,扭头对周雅客气地?点了点头,“孩子归我教。” 桑诺听着有些不对,但是似乎也对。 毕竟谢长?翎长?这么?大是他在带…… 不对,好像被带进沟里了。 谢长?翎现在可是姓桑。是归她桑家管的。 “桑家的孩子,自然都是我管。”桑诺冷冷地?开口,“质问也轮不到质问你。” 谢落秋好脾气地?嗯了一声:“你说得?对,都归你管,是我不该多嘴。” 战火纷争的起源谢长?翎半个字都不敢说,站在两人中间都不敢扭头看,眨巴着眼,可怜巴巴。 周雅都听糊涂了。 “你们桑家人这么?奇怪吗?修为最高的是个小辈,看起来最像家长?的人是个凡人,桑情姑娘不是没什么?脾气主见吗?这么?在自己家里这么?凶?” 陈德成?赶紧拽了一把周雅:“雅儿,太没礼貌了!” “我说的是事实,他们一家三口,太奇怪了,都不像是一家人。” 不得?不说,周雅猜对了。 桑诺白了眼谢落秋。 顶着桑这个姓,结果半点桑家人的样子都没有。 真晦气。 “桑大哥,这位是你的妹妹吗?” 琼芳城主的女儿不知何时从台上跳了下来,直接挤开了陈德成?周雅,凑到桑家人面前。 桑诺扫了眼这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06节 很可爱的小姑娘,眼神目的也很明确的落在谢落秋的身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提裙落座,敲了敲酒杯。 谢长?翎如释重负,赶紧谄笑着弯腰给桑诺斟酒。 谢落秋无视了琼觅,垂眸看着桑诺饮酒。 顶着桑姓的三个人全都无视了琼觅。 琼觅脸色一变,愤愤说道:“问你话呢!姓桑的女子!” 桑诺饮酒的手一顿,抬眸看向琼觅。 她一个真正?的桑家人,现在成?了姓桑的女子? “喂,你对我……你对她大呼小叫什么?呢!”谢长?翎挺身而出?,拦在桑诺的面前吼着琼觅,“半点规矩都没有!” “城主,”谢落秋朝着台上的琼芳城主拱了拱手,“令嫒过分了。” 琼芳城主也存着试探之心,见状不过是随口喊着琼觅。 “宓儿,不要?对客人这么?凶。” 琼觅很不高兴,又眼巴巴凑到谢落秋面前:“我只是想认识你的妹妹。” 谢落秋看向桑诺,她还喝着酒,半分都没有被琼觅气到,甚至还在看他的热闹。 “ 她不是我的妹妹。” 谢落秋直言不讳。 这一句给听见的人都弄蒙了。 桑诺嘴角的笑意一僵。 谢长?翎倒吸一口气慌乱地?盯着自己的师尊。什么?情况,又要?改身份了吗? “她不是你妹妹是谁?是你姐姐?”琼觅皱着眉头,“还是你堂姊妹?” 桑诺放下酒杯,察觉到某人要?胡说八道了,也不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了脾气。 而后她我微微一愣。 怎么?回事,都时隔这么?多年,她怎么?还是能这么?敏锐的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真是……可悲。 桑诺捏紧酒杯,咔擦一声,直接将酒杯捏了个粉碎。 “她是我心上人。” 伴随着酒杯破碎的声音,谢落秋的声音传来。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桑诺手中的酒杯碎了,上前两步,弯腰捏着她的手替她清理碎掉的瓷片。 桑诺冷眼盯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换身份,不怕引起人的猜忌吗? 谢落秋擦干净她指尖的碎渣,见桑诺手指上洇出?一丝血迹,低头,含住了她的手指。 桑诺一怔。 温热在她指尖一触消失。 谢落秋抬眸,对上她冰凉地?视线时,好脾气中混杂着一丝心虚,干咳了一声。而后他回头,认真警告琼觅。 “这是我们的秘密,还请琼姑娘不要?外传。” 桑诺面无表情地?一股灵气直接刺入谢落秋的手腕。 晚了,晦气玩意儿。 在场有耳朵的人都听见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桑家……兄妹不伦了。 第51章 明明是琼芳城城主设宴来宴请前来帮助琼芳城的修士, 结果随着桑家人的精彩绝伦的复杂关?系,让整个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桑家三人身上。时不时伴随着各种无法压抑的惊叹。 “是兄妹?” “他们是宿王城的人吗?民风如此彪悍!” “能直接说出妹妹是自己?的心上人,这位桑道友可真是……真是……厚颜无耻啊!” “如此奸佞邪恶之?人, 居然也能成为城主府的贵宾?我不能接受,无法与他们此等卑劣之?人同?席!” 其?中有?的修士实在是接受不了此等让人惊掉下巴的丑事, 拂袖起身愤愤离去。 桑诺低着头慢慢饮尽杯中酒,好?像周围的纷扰一切都和她无关?。 然而近在咫尺听的最清楚的琼觅怎么也不能放过她。 “什?么?好?恶心!你们是兄妹居然……太不要脸了!” 说也就罢了, 琼觅直接抬起手,一巴掌打下来。 她的胳膊被一把攥住。 谢落秋手中一用力, 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而后并未搭理?琼觅,目光落在桑诺的身上。 肯定惹她生气了, 但?是…… 挺好?的。 谢落秋知道自己?已经存了不少卑劣的心思, 做个无耻小人, 也想让桑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哪怕只是看他一眼?, 他都能做出违背自己?的性情,甚至是说从未接触过的一些手段。 谢落秋知道不能把桑诺惹急了。她对这种事可能当个笑话,但?是他若是一步步紧逼, 让她真的生气了, 只怕后果就是他承受不了的了。 知进退的男人果断对桑诺微微颔首:“我去后面。” 意思是, 不必盘算着待会儿怎么弄他了, 他自己?知道分寸。 而桑诺闻言不过是对谢落秋的卑鄙多了一份了解。 惹下烂摊子, 但?是不算很过分的惹到?她, 比以前倒是长?进了。 桑诺还以为她手中的刀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呢。 谢长?翎已经挡在了桑诺的面前。 虽然师尊不要脸, 但?是他这个徒弟还是得要点脸挣回点面子的。 不能让桑前辈真的觉着他们师徒都不要脸。 “琼芳城主, 不管什?么,那都是我桑家的事, 您的女儿对我家长?辈出言不逊还试图动手,过分了!” 谢长?翎到?底还是盯着胥离山弟子的身份,琼芳城主也知道轻重,抬手叫琼觅回去。 “宓儿顽皮,惊扰了桑姑娘了,抱歉。” 却?是对桑家混乱的关?系只字不提。 也许是因此,席间气氛属实僵硬,琼芳城主无法只能想一个话题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诸位来此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同?样,诸位也该知道,今夜我城主府会有?鼠辈前来偷袭。”琼芳城主终于聊到?了正事,环视一圈在座的修士们。 “既然大家都在此,不如商量个章法来,虽不至于今夜就能抓到?作乱的魔兽,但?是总能出手威慑一番。” 琼芳城主自己?主修并非战意,虽然是元婴修士,但?无法作为主战者上场,只能辅修主战者。就好?比之?前琼芳城主是想要辅助谢长?翎前去抓捕蚩獴。但?是谢长?翎自己?先试了几次,察觉到?实力上的一些不匹配,也免去了让琼芳城主跟着自己?一起丢脸的机会。 没有?了琼觅捣乱,桑诺这才能静下心来。 刚刚那些事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作为谈资的次数太多了,无所谓。此次事情最多就是影响了桑家人的清誉,大不了之?后她像个办法做个局,将桑家的清誉挽回。 而现在的重要事情,则是蚩獴。 按照谢长?翎口中的意思,入夜后,蚩獴会带着魔族入侵城主府。 “城主府的结界阵法如何?”桑诺低声问谢长?翎。 谢长?翎摇摇头:“城主府的结界据说是当年琼芳城主的道侣所设,已经过去几百年不曾变过。” “城主不曾请厉害的阵修来换阵法?”桑诺觉着有?几分微妙,明知道阵法抵挡不住,怎么没有?别的动作呢? “城主的道侣去世了,”谢长?翎捂着嘴小声传音给?桑诺,“琼芳城主不愿意将她道侣的痕迹抹去。只在期间请阵修加固过原本的结界。但?是意义不大。” 桑诺淡定点评:“愚蠢。” 琼芳城偌大一个城池,没有?几个主战之?人就罢了,城主府的结界因为一个死去之?人的留下的死物,也不肯替换。让明明是城主府的地?盘破洞百出, 居然被一个蚩獴,带着魔族给?欺负到?头上了。可真是让人听着都觉着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桑诺只觉着,城主府落得个被魔族入侵的下场,琼芳城主逃脱不了几分干系。 “城主既然知道魔兽会来,那为何不提早设下陷阱?” 其?中就有?人在问。 琼芳城主十分大方地?说道:“原本城中无人,所以全要仰仗诸位了。” 桑诺听着有?趣。 偌大的一个城池的一城之?主,当真手下没有?半点可以用的人吗? “琼芳城的不少剑修体?修早在许久之?前都陆续失踪了。”谢长?翎早来半个月,提前打听过,这会儿见桑诺不解,低声跟她解释,“所以琼芳城没有?几个能打的,这是真的。” 能打的都失踪了? 桑诺越发觉着琼芳城里的秘密有?点多。 蚩獴来到?琼芳城不足一个月,但?是能打的提前很早就失踪了,几乎是为蚩獴的到?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力保蚩獴在这里的作乱行为没有?任何阻碍。 “既然如此,那我等何必在这里干耗时间,不如此刻就动手,给?那魔兽一些教训!” 席间的几个修士热心沸腾,立刻起身拱手,请琼芳城主下令准备。 这一场筵席早在琼觅来闹桑家人的时候就已经无法顺利的进行下去了。如此也好?,琼芳城主立刻答应,并且抬手拍了拍,服侍在侧的十几个侍从上前来。 “这是我府中还算得力的侍从,听候诸位的差遣。”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07节 桑诺发现其?中混迹了那个金丹修士。 她愈发看不懂台上那位笑吟吟的琼芳城主了。 这是一场浑水。 桑诺抬起手捂着嘴边。 “走吧。” 她吩咐谢长?翎。 谢长?翎虽然不知道桑诺是何用意,但?是很听话地?站起了身。 只他刚站起身,只听外面‘轰’的一声,正堂紧闭的大门被飞来一物撞开,一团黢黑的东西直直落到?堂中。 不对劲。 桑诺扭头看向门口。 在门口驻守的有?一个金丹修士,怎么会让这种意外发生在诸多客人的眼?皮子底下? 她起身,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带上废物,现在就走。” 桑诺传音给?谢长?翎。 谢长?翎不想去想桑诺口中的废物是谁,但?是他根本没有?第二个可选择的人选,哭丧着脸听从了桑诺的话,趁着堂中乱作一团,弯腰摸到?谢落秋的位置去。 桑诺抬手凝了一团灵气,警惕地?盯着周围。 “这是……这不是刘道友吗!” 其?中有?人认出了这忽然砸向堂中的一团黢黑,居然是刚刚拂袖而去的席间修士,此刻浑身被烧得黢黑,灵气溃散,显然是已经不成了。 门口把手的侍卫匆匆跑进来跪下。 “城主,属下看护失力,还请城主责罚!” 席间没有?一个医修,甚至连什?么丹药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修士垂死挣扎。 早先不过一两刻离开筵席的修士,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被烧成焦黑,还被人从外面扔了进来呢? 守在门外的侍卫追上去了不少,外面已经乱作一团。 锣鼓声一阵一阵。 桑诺看向洞开的大门。 天黑了。 最后一抹晚霞已经消失在天际,余晖尽收,夜幕降临。 月悬半空,乌云密布。 城主府内到?处都点亮了灯火,不少府中修士都已经朝着此处聚拢而来。 “看样子魔兽已经来了。” 琼芳城主微微皱眉,下了台阶走到?堂中低头看了眼?那位刘道友。 一身烧得黢黑,胸膛只有?微弱的起伏。眼?看着就要殒命,着实让人看了心中就难受。 那刘修士似乎有?话要说,唇抖了抖,琼芳城主弯腰。 “道友有?何遗言?” 她弯腰的时候,那地?上烧得快要殒命的刘修士忽然炸开。 有?什?么东西瞬间刺穿琼芳城主的胸口。 琼芳城主脸色骤变,抬手捂着胸口立刻催动灵气。 “不好?,有?诈!” 堂中彻底乱作一团。 若只是一个刘修士,能引起众人的惶恐,但?是琼芳城主骤然中招,让不少人都失了主心骨,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群龙无首,吵嚷混乱。 桑诺看得仔细。 她视力本就非比寻常,即使刘修士炸得很快,她也能看清。从刘修士炸开的时候,他身体?里全是魔气。 那一株刺向琼芳城主的,是混合了魔气的一条血线。 受到?污染的血线和魔气,琼芳城主哪怕是元婴修士,也很难在这种时候安然无恙。 不妙了。 桑诺起身,扭头看向角落里。 谢落秋坐在原本席间的角落,她刚刚让谢长?翎去找他了。若是角落没人,那他们两人就听她的话先走一步。没想到?她回头,只看见了还坐在原地?的白衣青年。 没有?修为的废物被留在了原地?,而能打的谢长?翎却?不见了身影。 她蹙眉,明显不高兴。 可别指望她能在危急时刻救这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她不趁机给?他一刀了结他的性命,已经算得上她很讲究了。 琼芳城主中了招,这里只怕是要乱上一些时候了,五十多个修士一点用的派不上,她留在这里也是无益。 桑诺转身就走。 看见她动,谢落秋也起身疾步走到?她面前,刚拦着她,见桑诺两条细柳眉微微一拧,立刻开口说道。 “翎儿去了。” 桑诺看了眼?谢落秋。 他倒是反应快。 桑诺回眸看向乱糟糟的中心。 琼芳城主的面色已然不太对,她女儿哭得撕心裂肺,周围侍从还在到?处喊着要找医修。 乱成这样,肯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琼芳城主身上,而忽略了…… 蚩獴已经来了。 所有?人中只有?谢落秋有?所预料,先一步将谢长?翎派了去。 她嗯了一声,勉强算是赞同?了谢落秋的做法。 而后还是继续往门口走。 谢长?翎修为是好?但?是脑子不好?,此次一看蚩獴的同?盟都是有?脑子的,一步一步有?所盘算,紧密相扣,谢长?翎若是半点成算都没有?的去了,只怕给?人下一盘菜都不够。 此刻琼芳城主自顾不暇,门口守卫也无人注意桑诺。 她一路畅通无阻。 桑诺掌心凝着一团灵气,又叫醒了发髻上的菌子。 “魔气的位置。” 菌子花沉睡了一些时候,这会儿还在迷迷瞪瞪地?,下意识地?嗅了嗅魔气的方向。 “正北方。” 正北。 桑诺不再耽误脚下一点,立刻追了上去。 后一步而来的谢落秋没有?灵气修为,只能眼?睁睁看着桑诺先走一步。 他无奈轻叹,疾步追着她的影子。 夜月之?下,狂风大作。 密布的乌云之?中似乎藏有?不少黑色的影子在游来游去。 桑诺赶到?的时候,谢长?翎已经拔出了自己?的翠霄剑。 他仰头盯着后院房顶屋脊上的一团黑影。 桑诺落地?。 “翎儿。” 谢长?翎回眸,眼?睛一亮:“前……您来了!” 他手一指上方那巨大一团的黑影。 “是蚩獴!” 桑诺定睛看去。那一团黑气十分庞大,似乎是在用力从屋脊上爬起来。 而在黑影的后方,还有?一个扭曲的人影。 这就是谢长?翎之?前口中的,能够操作蚩獴的魔族驯兽师了。 桑诺环顾一圈,此处周围一片寂静,城主府几乎所有?的侍从修士都在前院的正堂附近,这里还真的没有?人注意。 注意到?结界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城主府的安危,彻底暴露在外。 当蚩獴的全身出现在屋脊之?上时,这座房屋的横梁已经断裂,中间凹陷,砖瓦落了一地?。 数不清的黑色小魔物挥舞着爪牙从结界的裂口蜂拥扑来。 桑诺冷静地?问谢长?翎:“这就是你口中的,投入一点点魔气?” 谢长?翎皱着脸无比无辜:“原来是这样的!今天不一样了!” 这已经不是一点点魔气的问题了。 结界被撕开,数不清的小魔物已经被投放到?了城主府里,还有?那浓郁的,大量的,足以迷惑人心智的魔气。 已经攀爬出来的蚩獴,在夜月下一声长?啸。 桑诺抬手捂着耳朵。 “打不了。” 桑诺看完后一口断定:“蚩獴体?内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它现在已经成了一个……魔物诞生物。” 所有?的小魔物都是从蚩獴的身体?里爬出来的。数不清的,充满着邪恶气息的。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08节 蚩獴,已经成了一个孕育魔气的载体?。 它有?足够的魔子魔孙,成千上万的随从。这种情况下想要和蚩獴正面动手,几乎没有?可能。 谢长?翎倒吸一口气。 “那怎么办?”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那他岂不是闯下滔天大祸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 桑诺回眸。 只是一个凡人,只能凭借自己?双脚走来的谢落秋才匆匆赶来,还没有?走到?桑诺的面前,桑诺就对他抬起手,手指勾了勾。 “喂,要和你的老相识打个招呼吗?” 谢落秋走上前来,和桑诺肩并肩,抬眸。 那压塌了屋脊的魔兽嘶吼之?中,又有?数不清的小魔物诞生。 谢长?翎已经认命地?挥剑前去清理?小杂碎。 桑诺指了指蚩獴,心情还算不错。 “当年,它把你的肉都吃了。” 谢落秋不记得。 但?是听桑诺现在的口气,似乎很满意当年蚩獴的所作所为。 桑诺也没有?想到?自己?现在能这么淡定的提起那件事。 蚩獴当年还没有?被胥离山抓走的时候,为祸一方。 误闯了小藏谷。 小藏谷里只有?一个小狐狸和一个小修士。 桑诺那会儿见识少,修为灵气固然高,但?是没有?真的动过什?么手。起初还以为蚩獴不过是迷了路的妖,还好?像给?它指路。 然后被蚩獴一爪子踩在脚下。 一身是血。 阿九赶来的时候,桑诺已经和蚩獴动起了手。只是没有?战斗经验的小狐狸那时候根本打不过蚩獴,伤痕累累,眼?睛却?十分的明亮,越战越勇。 小藏谷的后山树都倒塌一片,小狐狸拼死反抗,但?是千年大妖毕竟千年大妖,一个没有?任何实际战斗经验的小狐狸,可太好?欺负了。 桑诺被蚩獴一爪子甩开的时候,肚子上被兽爪插了个穿,血窟窿流的血,几乎将她整个人染红。 阿九那时候修为不行,却?在看见桑诺的惨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喂她血,将她放入自己?的法器中,而后持剑冲向蚩獴。 桑诺迷迷糊糊中,看见阿九被蚩獴一样按在爪下,血肉模糊的肩膀,被蚩獴用利爪撕下了一块肉。 “纯狐之?术——” 小桑诺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觉醒了纯狐血脉的天赋。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带着一身的血,结印。 “——抖天开!” 那一次,桑诺差点和蚩獴同?归于尽。 幸好?,她不是一个人,阿九拼着鲜血淋漓,白骨外露的重伤,也始终护在她的身前,手中的剑无数次刺穿蚩獴,无数次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朝桑诺而来的伤害。 蚩獴拼了一身的伤,到?底是仓皇逃走。 只留下血泊里狼狈的一人一狐,紧紧相依偎,彼此听着心跳,疲倦到?不敢闭眼?,不敢入睡。 他们一声一声唤着彼此,在黎明前夜,艰难地?挺过生死危机。 桑诺嘴角噙着抹笑。 时间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当年蚩獴伤阿九一分,她都能记十分的仇,如今却?能淡定的用当年的事,来刺谢落秋。 谢落秋沉默了片刻,却?是说道:“抱歉。” 桑诺还笑着呢,被这么一道歉,挑眉诧异地?看向他。 “嗯?” 和她道什?么歉? “当年,是不是让你伤心了?”谢落秋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当年陪在她身边的自己?,实力似乎很差,连一个蚩獴都打不过。这样的他能在桑诺面前受这种重伤,她曾经一定很难过吧。 桑诺嘴角的笑意消失。 她攥紧了手。 “我没有?心,也不会伤心。” 桑诺抬眸冷冰冰地?看向谢落秋。 谢落秋忽地?心跳漏了一拍。 下意识地?,他抬手捂着胸口。 疼痛,刺穿全身。 桑诺懒得看他一眼?,抬手弹出灵气。 小魔物被谢长?翎斩杀了一地?,化作黑烟消失。 蚩獴终于发现了桑诺和谢落秋。 蚩獴堕魔后,眼?睛比起之?间足足多了三对。始终闭着眼?。 这时,四双眼?齐刷刷的看向桑诺,谢落秋。 “狐狸……” “那个凡人……” 蚩獴跳下屋脊,八只兽爪踩垮了房屋,一地?废墟之?中,兽爪之?下又诞生了数不清的魔物。 “熟悉的……狐狸,凡人。” 桑诺手一垂,窄窄的银剑落入掌中。 谢落秋听到?蚩獴的话,忽然有?种妄想。 若是,若是能打开蚩獴的神识…… 谢落秋心跳加速,他盯着蚩獴,杂念犹如魔息,肆意生长?。 他想…… 赌一把。 第52章 “又?见面了啊, 臭烘烘的蚩獴。” 桑诺笑得很有老?友重?逢的喜悦,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她?甚至还很有心情来点评了一下蚩獴。 “不过一两个月不见, 你好像把自己变成别人家拴了绳子的看家狗。” “真惨哦。” 菌子忍不住提醒桑诺:“你打不过它!” 桑诺是在乎自己?打得过打不过的人吗?和蚩獴的久别重?逢不好好过过嘴瘾怎么行呢。 打不打的还是其次,先骂过瘾了再说。 蚩獴对这只狐狸印象太深了。 无论是百年前那个还不谙世事却能拼着一身血释放纯狐之术的小狐, 还是两个月前又?一次打断它险些与人合谋将它杀死。 又?或者是现在。 蚩獴长啸一声,怒气冲天。 桑诺退后一步。 想起来自己?准备的诱饵, 抬手指了指旁边没有修为的谢落秋。 “这个家伙肉质鲜美,你不打算吃一口?吗?” 肉质鲜美的谢落秋看了眼桑诺。 他终于知?道刚刚桑诺对勾勾手指头是想做什么了。 谢落秋收回自己?之前的小心思, 按照桑诺的想法往前走了几步。 没有修为灵气,只是一介凡人的他, 站在了最前面。 魔气缭绕, 最靠近废墟, 靠近蚩獴的地方。 蚩獴看见了谢落秋。 时隔百年,他还记得那个在小藏谷的修士。 古怪的, 却血肉能够让他灵气倍增的……修士。 “好好好……今天,我将你们?都吃了!” 蚩獴一声狂笑,踩着废墟的身体骤然变大, 从他身上爬下?来数不清的黑色蜘蛛, 密密麻麻铺了一地。 原本好整以暇的桑诺顿时头皮发麻, 二话不说直接虚空飘起, 抬手凝了一团灵力, 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这蚩獴两个月前还只是用鬼影, 怎么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都用上了这种?恶心的妖蛛。 狐狸她?生平最恶心的就是这种?多足节虫了! 谢落秋看见满地扑来的蜘蛛, 下?意识看向桑诺。只见她?已经飞起,顿时明白了一件事。 在他的潜意识里就知?道, 桑诺怕蜘蛛。 这是即使没有记忆,也能记得的事情。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09节 空中的月亮消失,失去了所?有的光源,只剩下?一片纯净的黑暗。 桑诺只要一想到可?能会有蜘蛛爬到她?身上来,就恶心的后背起毛,懒得在意其他,直接手上捏诀,引来狐山之火。 狐山之火一簇一簇如流星坠落,火团从半空掉落,凡之所?遇,全部融化?。 地上的蜘蛛纵然是魔物,但是狐山之火其威力之霸道,根本无法抵挡。 霎时间被火烧成一团焦黑。 然而到底数量众多,蜂拥而来。 桑诺看都不想看一眼蜘蛛。 “阿翎!” 那边手持翠霄剑正在和小魔物们?斗争的谢长翎一听到这一声,单纯凭借桑诺的语气就猜着她?生气了,什么都顾不得,立刻抽回剑转身就退到桑诺跟前。 “来了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桑诺指尖还燃着火,她?戴着面纱的容颜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全都给我弄死。” 她?不想看见一只蜘蛛出现在她?眼前。 谢长翎了然,正要冲下?去砍蜘蛛,桑诺口?中念诀手指横向摸着翠霄剑的剑身,翠霄剑上顿时燃起了熊熊火焰。 这一下?没给谢长翎看呆了,他捏着火光中的剑,扭头就冲着谢落秋嚷嚷。 “您都不会这个!”这么帅的招式他都没有学过! 谢落秋自然不会这个。 毕竟他是人族,先天之体引不来狐山之火。更何况没有一个剑修会在自己?的剑上轻易加注旁人的灵力。 这也是谢长翎彻底信任桑诺才能达到的结果。 “她?会的多,你多请她?教你。” 谢落秋看着桑诺,眼神温柔。 桑诺看都懒得看谢落秋,一脚将谢长翎踹了下?去。 而后从芥子袋中取出了一个东西。 照烛。 这还是当?初从柳家弄到手的东西。 没想到她?还没有用上呢,柳家都没有了,就剩下?一个在蚩獴手下?逃走的柳绍。 桑诺点燃了照烛。 瞬时,这一片漆黑的天地,以桑诺为中心,亮起了烛火。 烛火之下?,阴暗无处遁形,那些生于阴暗的鬼影如数被照出。囚禁。 谢长翎是个很好的听话打手,追着蜘蛛一顿狂追猛砍,争取不让这些小魔物和魔蛛进入城主?府其他领域。 谢落秋的脚边爬来数不清的魔蛛。 魔蛛吐着有毒的丝,所?到之地腐蚀一片,源源不断释放着魔气。 数不清的魔蛛围绕着他,又?细又?密的蛛丝将他脚边几乎全数缠绕。 谢落秋垂眸扫了眼这些魔蛛,蛛丝。 从蚩獴身体里吐出来的魔蛛,并没有独立的思考方向,而像是被什么操控着一样,顺着一个方位爬,顺着人的气息去寻。 谢落秋的视线落在坍塌的废墟之后,没有了月亮,只有桑诺所?在之地有一片烛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影子隐藏在阴暗之中。 他抬脚,落下?。 魔蛛在他鞋底碾了个粉碎。 魔气乍然溢出。 他的反应却是皱眉盯着自己?的脚。 这双鞋,不能要了。更不能让桑诺看见。 此间的动静到底是让那些修士们?发现了。 一个个急匆匆地持剑赶来,一眼就看见那墙壁树上到处趴着的魔物,还有满地的魔蛛。更让他们?震惊的,则是在废墟上挥舞着八只兽爪的蚩獴。 巨大的,犹如一座山的魔兽,张开血盆大口?时那獠牙足有一人手臂长,威慑着在场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看见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被魔蛛团团包围,年轻的小修士挥舞着火剑斩杀魔蛛魔物,而面戴轻纱的青衣少女,手捧一盏灯,在火光中犹如一道幻影似的轻盈。 “道友莫怕,我来助你!” 几个修士已经拔出了自己?的剑,飞扑而来。 桑诺在等。 她?在等蚩獴出手。 然而蚩獴明明比之前还要凶险,甚至说在经过堕魔之后的蚩獴,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实力。 现在的蚩獴更接近当?年闯入小藏谷,将她?和阿九几乎杀了的凶兽。 或者说,比之更甚。 她?在百年前,在蚩獴的身上留下?了八十一个狐钉洞。两个多月前,十五斩下?蚩獴的双足,让蚩獴险些死在他们?手中。 现在,她?又?先出演挑衅,这蚩獴怎么也不该能这么忍耐,应该会为了报仇,或者其他,对她?出手才对。 但是…… 八只兽爪的魔兽只是在废墟纸上咆哮着,释放着大量的魔气,并没有动手。 不对劲啊。 桑诺眨着眼,朗声问:“你的骨头被魔族抽掉了吗?也是,你就是个爬爬虫。” 蚩獴曾经纵横妖界千年,本也是一方大妖,受的是小妖的尊重?,人族的惶恐,从来不曾被连番欺负羞辱,更别说桑诺口?中的,一定程度上映照了它此时的身份。 “爬爬虫又?如何,我……活下?来了!” 蚩獴阴恻恻地盯着桑诺。 “你……才是那个快死的人!” 桑诺眨了眨眼。她?总觉着蚩獴口?中的快死,似乎是另一种?意思。 “我就算快死了,我也不是爬爬虫。” 桑诺笑眯眯地指着蚩獴:“在魔族的日子不好受吧。背上还得骑个主?人,爬爬虫,獴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蚩獴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哮,不再犹豫,释放出数不清的冰凌,席卷着狂风朝桑诺冲来! 桑诺举着手中的照烛,足尖一点,飞身而起。谢落秋真是排不上用场,没有修为都勾引不到蚩獴出手,还得她?自己?来。 进入照烛范畴了! 桑诺眸色变回琥珀金,隐隐闪着灵光。 “万物皆虚——” 体内灵气充盈的桑诺,出口?即为法成。 那铺天而来的冰凌不过半空化?为水渍,瞬间随着飓风蒸发。 与此同时,桑诺退后两步,抬手挥了挥。 “阿翎!” 能打能抗的阿翎前脚才把蜘蛛烧了一大半,后脚就听见这祖宗叫人,二话不说扭头就冲着蚩獴杀去! 桑诺很满意。 “比那个没用的废物好多了。” 废物本人站在原地,淡定地听桑诺给自己?的点评。 “凡人就走远点!别误伤!” 几个修士飞身而上,顺口?呵斥了句谢落秋。 谢落秋没有走开,而是盯着桑诺手中的照烛,还有和蚩獴斗在一起的谢长翎。 他此刻没有修为,不能斩杀蚩獴,甚至…… 一柄剑,悄无声息抵着谢落秋的脖子。 “把那灯给我!” 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传来。 桑诺手持照烛,照烛之内,蚩獴已经无法离开,虽然有着庞大的身形,但是被谢长翎缠住,又?有二十多修士接连涌入,已然形成一个对魔族很不利的局面。 黑袍女子用剑抵着谢落秋,厉声呵斥着桑诺。 桑诺手中还拿着照烛,注意力都在蚩獴身上,忽然听到这么一声,扭头看去,只见谢落秋落在了一个魔族女子的手中。 她?不由得诧异地盯着谢落秋。 “你……这么废物呀?” 桑诺想过谢落秋没有任何修为灵力,可?能会是个废物,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成为旁人拿来要挟的突破口?,已经成为拖累了。 谢落秋倒是很淡定,看着桑诺,有些无奈。 “抱歉。” 桑诺没见过受制于人的谢落秋,不由得看了一眼又?一眼。 “快点把你手中的法器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你的丈夫!” 那魔族女子剑刃对着谢落秋,口?中却在对桑诺厉声说道。 桑诺闻言微微挑眉。 而谢落秋没忍住嘴角一勾,露出了一抹笑意,而后抬手抵着唇,轻咳了一声。 桑诺捧着照烛,身后谢长翎还在和二十几个修士对蚩獴围杀,她?也懒得管身后的人了,她?垂下?手,照烛依旧吸收着她?的灵气,烛光所?落之处,鬼影无处遁形。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10节 “他不是我的哥哥吗?”桑诺嘴角噙着笑,有些玩味地看着那魔族女子,“你认错了哦。” “不可?能,他明明说是你夫君……”魔族女子有些疑惑,“你休想框骗我!你若是不将法器给我,我就杀了他。” “那你杀好了,”桑诺淡定说道,“刚好省去了我动手,我先谢谢你辛苦杀人,为民除害。” 谢落秋虽然在被人拿下?成为要挟的那一刻就知?道,桑诺不会管他的生死,但是到底在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即使嘴角还有一抹笑意,心头也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阿桑。” 谢落秋抬眸盯着桑诺。 他似乎只是叫她?的名字,但是似乎又?有别的意思。 桑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我知?道。” “虽然不想救他,但是你身后的人更有意思啊。” 桑诺无奈轻叹。 下?一刻,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魔族女子瞳孔一缩。 天地化?为须有。 黑暗笼罩。 魔族女子手边一空。 她?抓到的用来威胁的凡人不见了! 而后,她?的身后忽然凉意一闪。 魔族女子猛地回身刺去! “错了哦。” 黑暗中,桑诺的声音轻轻柔柔地。 “我在……这里。” 黑暗消失。 桑诺脚下?踩着魔族女子,魔族女子腰腹插着她?手中的剑,瞪大了眼狼狈躺在地上。 桑诺脚尖在她?身上碾了碾。 谢落秋掸了掸衣袖,走过来接过桑诺手中的照烛。 桑诺瞥了他一眼。 她?的确不想救他,他知?道。那又?何妨。 “喂,”桑诺低头好声好气地问那魔族女子,“谁跟你说,他是我夫君的?这么晦气的关?系怎么说得出口?的?” 魔族女子从未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快的身影。 不单单是快,就像是,就像是时间被她?所?操控一样。 根本无法发现在黑暗中的她?。 魔族女子死死瞪着桑诺。 “你……你到底是谁?” 桑诺还算客气:“我,我叫桑情哦。” 编瞎话的宗旨,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记住自己?现在是谁。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也轮到你了。” 桑诺掌心凝着一团狐山之火,靠近那魔族女子的脸。 “那个人,是谁?” 魔族女子嘴唇颤动。 捧着照烛的谢落秋忽地瞳孔一缩,抬手一把将桑诺搂入怀中。 ‘轰’得一声巨响,地上的魔族女子瞬间被炸了个粉碎。 瞬间撕裂的空气引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爆炸。 桑诺以最快的速度张开自己?的罩。 她?呼吸略有急促,等稍微缓过劲来,一把推开紧紧搂着她?的谢落秋。 谢落秋顺势松开了她?,退后两步。 她?盯着他。 刚刚她?始终在留意着危险,但是还是没有谢落秋察觉的快。 和正堂之中的情况有点像,但是又?不像。 若是她?稍迟一步…… “转身。” 桑诺盯着谢落秋。 谢落秋迟疑着摇头。 桑诺深吸一口?气,直接拽着他的胳膊,粗暴地将他推了推,强行转过身去。 谢落秋没有修为,在桑诺手中只能任由搓扁,转了过去。 白衣上,鲜血已经流出。 那几乎不能用伤口?在形容。他整面背都血肉模糊。 桑诺咬紧下?唇,谢落秋默默转过身来时,她?几乎是充满恨意地盯着他。 “哪个要你救?!”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多高?的修为,刀枪不入的□□,还是说你以为我有多弱,需要你救?” “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没有你,我一样能躲得掉!” 他是不是失忆把自己?脑子弄丢了?还是封印弄的他神志失常了? 救她?,用凡人的血肉之躯来救她??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对她?无法造成伤害的存在,就算受伤也不会危及性命。他凭什么救她?? 可?笑吗?当?年逼着她?剖出心脏的时候,无视她?性命的冷漠在哪里? 现在又?一副恨不得为她?去死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桑诺呼吸有些乱,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背后什么人了,她?手一垂,一柄短刃落入掌心。 “你只是想找死罢了,我送你一程!” “抱歉。” 白衣青年苍白着脸,一手捧着照烛,一手捂着胸口?。 后背的血肉模糊,却根本没有此刻心尖的疼痛来得让人狼狈。 他摇了摇头。 “来不及考虑那么多,身体先动了。” 他看着桑诺手中的短刃,看着桑诺琥珀金的眼眸中冒着的愤怒火光,他几乎是哀求地弯腰,近到几乎靠着桑诺。 “我的身体,意识……根本不能容忍你受伤。” “不需要记忆,我都知?道曾经的我也是这样爱着你。” “对吗?” 谢落秋小心翼翼求证。 桑诺攥着短刃,几乎难以看懂眼前的男人。 片刻后,她?笑了。 “不对。” “你不爱我,你杀了我。” 第53章 桑诺说罢, 看也不看重伤的谢落秋一眼。 谢落秋手中的照烛已经在刚刚的忽然变故中熄灭,没有了照烛的禁锢,蚩獴已经无法成为瓮中之鳖。 而就凭借那些修士毫无章法的齐刷刷攻势, 几乎不可?能将蚩獴留下。 果不其然,等她回?眸看去的时?候, 蚩獴的背上已经落下了一个穿着黑袍斗篷的魔族男子,谢长翎持剑朝他?攻去, 那男子不过是手中垂下一支短笛,急促的短音过后, 蚩獴的行动一缓。 “没有脑子的蠢兽。” 男子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隔着一层雾听不清。 “还?不快走!” 他?在训斥蚩獴。 而蚩獴在背上落下了那个男子之后, 行动就不再属于它自己, 不再与?那些修士们缠斗, 随着魔族男子在空中撕开?一道裂纹,蚩獴身体越来越小, 驮着那魔族男子消失。 那魔族男子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回?眸。 视线直直盯着桑诺。 “找死!” 谢长翎手持翠霄剑,急急追了上去, 却也来不及给最后一下,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空中。 那群后来一步的修士们比起?谢长翎差的不是?一点, 谢长翎都拦不住, 他?们更?是?拦不住, 只能在魔族和蚩獴消失的地方跺脚叹气。 “这么好的机会, 这可?是?蚩獴第一次落入城主府里来!”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11节 “被魔族带走了!好可?惜!” “若是?蚩獴没有走, 我定要斩下它的头颅!” 桑诺眼神淡漠地扫了一眼那些说大话的修士。 筑基巅峰。 自己脑袋被蚩獴嚼碎了可?能嘴巴都还?没死透吧。 随着魔族的消失, 失去月亮的天空乌云散去,那一轮被藏起?的月亮终于露面, 皎皎轻盈的月光代替了熄灭的照烛,照亮此间一方天地。 谢落秋手中还?握着已经熄灭的照烛,他?的面色略有苍白。 紧紧攥着照烛一言不发。 谢长翎想到刚刚惊险的一幕几乎都要吓哭了,扑过来左看看右看看,看见谢落秋满背血肉模糊,眼泪水一下子飙了出来。 “您,您受了好重的伤!” 他?长这么大,师尊在他?的记忆中从来都是?不染尘埃,高高在上与?云相伴。 就算是?当年师尊出关时?失了神志,也不至让自己□□受到如此的伤。 这可?把谢长翎给急坏了,没有听见刚刚师尊和桑前?辈对话的他?眼泪汪汪地看向桑诺。 “他?受伤了,您快想想办法呀!” 在谢长翎的潜意识里就觉着,此间除了师尊,最值得依靠的人就是?桑诺。 桑诺扫了眼谢落秋。 苍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唇,还?有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若是?说他?重伤之下几乎昏厥,都能让人相信。 “受伤了就去找医修,你看我像医修吗?” 桑诺刻薄地说道。 谢长翎一哽,而后抽泣道:“那,那您也得,得想办法……这些人都靠不住。” 他?最后一句声音没有压得很低,让周围靠得近的几个修士都听了去。 可?是?那些人气归气,没有人是?谢长翎的对手。更?何?况这里还?真的没有医修。 “桑前?辈,可?不是?我们靠不住,而是?我们都不是?医修。”有人到底忍不住为自己叫屈,“城主府的医修都被送到了琼芳城主那里去了。您小叔叔,只能自己扛。” 偌大的城主府没有一个医修,导致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谢落秋满背的血侵染了他?脚下的地。 桑诺沉默片刻,看向谢落秋。 他?倒是?感觉不到背上的疼痛似的,站在原地那般失魂落魄。 桑诺低头从芥子里取出一枚丹药。 倒也不是?为了救谢落秋。而是?为了自己的耳朵。 谢长翎这小子嚎得她耳朵疼。 桑诺指尖一弹,丹药落到谢长翎手中。 周窑给她的见面礼,说是?医死人,肉白骨,谢落秋这么一点伤,想必不在话下。 谢长翎哭嚎声被丹药的到来打?断。 “啊!”谢长翎不敢置信地盯着手中的丹药,桑前?辈居然真的大发慈悲了? 她不愧还?是?那位人美心善的仙子! 谢长翎立刻捧着丹药送到谢落秋嘴边。 谢落秋眼神直到此刻才有了一点神采。却也不是?先拿起?丹药,而是?看向桑诺。 她…… 她刚刚说的话,让他?太难以接受。 他?想了很久,自己到底会在什么情况下杀桑诺。 谢落秋猜测了自己全部的可?能性,最终只有一个答案。 就算失去记忆,就算时?隔百年,就算只是?第一眼相见,他?都深信不疑一个事实?。 他?爱她深至骨血。 所以谢落秋几乎猜到了一部分他?失去的记忆真相。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桑诺。 如果真的是?他?所猜想,那岂不是?说…… “快点快点,您快吃了!” 谢长翎已经急得快原地跳脚了。 谢落秋这才捻起?那颗丹药,放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蕴含着强劲修复之力的灵气瞬间蹿入谢落秋的体内,几乎是?以凡人之体难以承受的霸道之气席卷他?全身。 瞬间,谢落秋出了一身汗,微微蹙眉,感知体内的强劲摧毁与?重复生?长。 后背的血肉模糊开?始剥落,重新身上,疼痛与?奇痒交织在一起?,撕裂皮肤肌肉。 好霸道的丹药。 但是?若是?濒死之际能得到这样一枚丹药,几乎是?能救命的宝贝。 阿桑……随身携带着这样的丹药,她过去是?不是?过的很苦? 谢落秋纵使汗涔涔地,汗水挂在睫毛上,咸涩之味已经让他?眼底有些酸涩,却还?是?睁着眼,看着桑诺。 “一颗丹药七千灵石。” 桑诺等谢落秋吃下丹药后才慢吞吞开?口。 周窑不愧是?丹修里的天才者,这样的丹药,的确是?个宝贝。 “若是?没有钱,就拿东西来换吧。” 谢长翎破罐子破摔扭头。 “您问他?要吧。我欠您的东西可?太多了,我还?不起?。” 上百天玄品都还?欠着呢,除非把师尊的私库抵进去还?。但是?就凭借他?这么久以来的感觉,当初自己想错了,师尊的私库肯定不是?给他?的,八成是?给桑前?辈的。 那就等于那原本就是?桑前?辈的东西,他?都不敢拿来抵债的。 算来算去,能抵债的东西也就他?自己和翠霄剑。 但是?桑前?辈嫌弃他?,肯定不要他?和翠霄。 这个账只能问师尊要了。 谢落秋浑身连骨头缝都是?疼痛的,却在桑诺的话语后,立刻颔首。 “好。你要什么?” 这就是?不管桑诺开?口想要什么,都给她了。 桑诺盯着他?看了片刻,轻哼一声扭头。 “等我想好。” 她转身就走。 谢落秋吃了她的药,想死都难。 那点伤也能长得好,不必在意。 现在的桑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魔族男子身上。 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多少有些意味深长。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有些熟悉,就像是?曾经见过的人。 是?谁呢? 她从不曾认识魔族之人。 最多就是?结下仇的堕魔蚩獴。 她怀疑刚刚那个带走蚩獴的魔族男子就是?威胁谢落秋的魔族女子背后之人。 毕竟那个女子口中的她和谢落秋是?夫妻关系。 而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只存在在百年前?。现在能说得出来的,或许只有已经堕魔的蚩獴。 总不能是?蚩獴说的吧? 桑诺有些不解,但是?多留了一份心眼。 她和谢落秋的处境,比她想象中还?要危险一点。 今夜对琼芳城城主府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城主中毒,蚩獴带领魔族袭击了城主府。 被放出的小魔物和魔蛛袭击了不少凡人和低阶修士,整个城主府一片狼藉。 还?有城主府的结界,已经彻底崩塌。 若是?说之前?蚩獴还?遵循什么和琼芳城玩出来的规矩,那么之后魔族想什么时?候入侵城主府,就能什么时?候入侵。 城主府的修士们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开?始不断修书?传送消息。想通过自己的人脉来寻找一些阵法高手,以及厉害的医修。 五十几个修士,三十个都在清理城主府的小魔物。 直到黎明,天色拂晓之际。 桑诺一夜未睡,和往日一样眯着眼彻夜修行。 菌子倒是?睡得好,早上还?能在她发髻上蹦跶蹦跶。 “我们走出去看看,这个城主府臭的我要窒息了。” 桑诺嗯了一声。 她想了下,抬手化出一只蝴蝶,送到谢长翎的房中。 而后悄悄从城主府后门?离开?。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12节 城主府的管理已经随着城主中毒而混乱成一片,桑诺原本还?以为自己出来会被问些什么,守门?者什么都不问,直接放她离开?。 看来琼芳城的情况,也不单单是?蚩獴作乱造成的。 天将将拂晓。 街道上鲜少有人。周围商铺也都关了大半。桑诺刚来的时?候见到城中有些道路两侧塌陷,残留着不少的魔气,还?有浑身魔气的凡人,可?见此处早就有了灾祸。 不知道给琼芳城带来明面上伤害的柳绍,又躲在何?处呢? 桑诺指尖飞出一只蝴蝶盘绕着。 桑诺给蝴蝶注入一些灵骨之气,叮嘱它。 “去寻骨头的气息。” 蝴蝶得到指令,在空中盘旋几圈后,顺着一个方向飞去。 她撑着伞慢悠悠跟上。 世人只知,若是?身上携带了别人的魂骨,魂骨的主人能轻易知晓此人的位置。但是?对她们狐族来说可?不是?这样的。 只要吃下了谁的魂骨,想要寻找那个人的踪迹,易如反掌。 桑诺不想找也就罢了,想找,谁都藏不住。 蝴蝶在街头盘旋,从主街飞到小巷中,沿着小巷飞到城北极贫之地。 那里地上沟壑积水,道路狭窄,左右都是?棚屋,肮脏的杂物堆满了一地。 桑诺撑着伞面无表情地站在巷子口。 她下不了脚,也不想飞进去。 柳绍若是?真的躲在这种?地方,她想剁了他?能跑的脚。 一个脏兮兮的巷子止住了桑诺的脚步。 她也不能真的让柳绍在眼皮子底下却抓不到他?,想了半天,戳了戳手中的伞。 “去把小崽子叫来。” 原本还?想着让谢长翎在城主府盯着他?现在脆弱的师尊,现在嘛,还?是?先来给她跑腿比较好。 至于谢落秋自己,这么大一个仙君了,总不能变成凡人就真的任人宰割了吧。 伞小声嘀咕了句。 “这里都比城主府香。我不想去。” 桑诺弹了弹伞顶。 伞只好骂骂咧咧从桑诺手中消失。回?到不想去的城主府。 只剩下桑诺了。 桑诺提着裙在对角街的房檐下站着。 左右环顾一圈,此处应该就是?城中家中贫寒之地的聚集处。周围没有茶楼酒肆,也没有客栈休息的坊间。 桑诺弹了弹指,在周围布下一层结界。 而后,她的裙下冒出一条白色的蓬松的大尾巴。 她坐在自己的尾巴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等了不一会儿?,渐渐亮起?的天空划过一道剑光。 是?翠霄。 翠霄落地。 谢长翎扶着谢落秋走到桑诺面前?。 伞在谢落秋的手中。 这会儿?已经藏起?了自己的意识,乖乖做一把假伞。 桑诺只看见了谢落秋。 她微微蹙眉。 “你在做什么?” 大清早的都要来碍她的眼。 谢落秋将伞交到桑诺的手中,经过一夜的修复,他?瞧着似乎好了许多。 “来陪你。” 桑诺冷笑。 “要你陪?” 而后看向谢长翎:“让你来你就来,带他?做什么?” 谢长翎那叫一个委屈。师尊要来,他?敢拦着吗? 但是?桑前?辈要骂他?,他?又敢还?嘴吗? 只能憋憋屈屈地道歉。 “我错了。” 错是?错了,错在不该掺和在这两个要命的祖宗之间。 “滚进去,去把柳绍抓出来。” 桑诺吩咐谢长翎。 终于可?以滚了!谢长翎眼睛一亮,立刻行了个礼转身就往脏兮兮的小巷子里冲。 谢落秋在看桑诺,又或者说,在看她的尾巴。 仅有的记忆中,桑诺在他?面前?没有露出过尾巴。 居然是?这么白软,蓬松,像是?云朵一样软绵绵。 看得他?目不转睛。 桑诺发现了,故意翘起?尾巴,晃了晃尾巴尖。 谢落秋的目光跟着她的尾巴尖走。 “喂。” 桑诺想到了悬丝境后山的那群小白兔。 “喜欢毛茸茸?” 谢落秋盯着她的尾巴尖,片刻,忽然没头没脑地道歉。 “抱歉。” 嗯?桑诺还?在诧异呢,只见男人已经伸出手,快狠稳地抓住了她的尾巴尖,轻轻揉了一把。 这一下没给桑诺揉得原地炸开?。 她的尾巴瞬间缩了回?去,脸上一片红一片青。 狐狸的尾巴尖是?能揉的吗?是?能摸的吗?是?外人能随便碰的吗? 夫妻三载里他?天天揉着她,揉着她的尾巴尖儿?尾巴根儿?就算了,怎么现在都还?敢出手揉她的尾巴?! 狐族,或者说不只是?狐族,不少有尾巴的族群,尾巴都是?只有亲密之人才能碰触的,这点谢落秋身为韫泽仙君肯定不会不知道。 明明知道还?敢伸手来摸她尾巴,揉她尾巴尖,简直是?不要太过分! “你……” 桑诺气得声音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韫泽仙君的礼仪学的可?真好!” “抱歉。”谢落秋又诚心诚意道歉。 “手……自己动了。” 看见她晃来晃去的尾巴尖时?,身体好像有潜意识的行动驱着,让他?明知道狐族的尾巴不能碰,还?是?动了手。 对她行了……轻薄之举。 桑诺气笑了。 “没用的手,那就砍下来吧。” 谢落秋好脾气地伸出双手。 而后,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原本,我也以为是?喜欢毛茸茸。” 桑诺眯着眼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她上一句。 这种?事她肯定知道。当年天天都要抱着她的原型搓来搓去,给她小狐狸都揉掉毛了。 “刚刚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喜欢你。” “想见你,才会在后山养各种?毛茸茸。”包括三首虎。 谢落秋如释重负地轻笑了下。 “太好了,原来我早就在想你了。” 第54章 谢长翎从脏兮兮的巷子里揪着一个人出来的时候, 只见?街道对面的房檐下,白?衣清瘦的师尊无奈地摸着嘴角,而桑前辈不见了踪影。 谢长翎拖着那人走到谢落秋跟前, 奇怪地问?:“您在?做什么,她呢?” 谢落秋似乎是有些想叹气, 但是做不到。 他手指摸着嘴角,甚至有些想笑。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13节 他刚刚的话把狐狸惹炸毛了, 直接给他下了一个?禁言术。 数百年来,只有他给别人下禁言术的时候, 这还是头一次被人下了禁言术。 什么都说不出口。 还真有些奇怪。 谢落秋抬眸,向上看去。 谢长翎也不完全是个?傻子, 看师尊的眼神, 下意识追着看去。 在?对面房檐纸上, 桑诺背对着他们站在?屋脊上。 “您下来呀,我把人抓来了!” 谢长翎不知道为什么桑前辈会跳到房顶去。但是桑前辈做事轮不到他置喙, 也不敢问?,只老老实实报告自己的战果。 桑诺听?见?了谢长翎的声音才转过身,居高临下看了眼他们。 谢落秋还在?那儿, 他闭着嘴不说话时, 没有人能发现?他此刻身上还背着一个?禁言术。 谢长翎手中是一条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捆着一个?脏兮兮的人。 桑诺定睛一眼, 微微挑眉。 怎么回事? 她抬手撤去自己的幻化, 露出本来容颜, 而?后?足尖一点飞落下地, 走?了两?步, 在?谢长翎跟前停下脚步,抬手在?那人身上挥了挥。 一股水流直接冲刷着那个?脏兮兮的人。 水冲去了泥土灰尘, 露出了少女清秀的相貌。 “是你……” 桑诺嘴角勾着,好声好气问?:“柳姑娘,我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吗?” 她派蝴蝶去追寻柳绍的位置,结果只追到了柳姑娘。 那个?跟着她妖族母亲已经离开了的柳姑娘,怎么会出现?在?琼芳城呢? 柳姑娘看见?桑诺和谢长翎才叫一个?诧异。她瞪大了眼左看看桑诺,右看看谢长翎,再看见?那在?房檐下的谢落秋,困惑不比桑诺少多?少。 毕竟忽然被人抓了,什么都来不及说,什么都来不及做,又看见?曾经救过她的人们,让柳姑娘一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桑姑娘……怎么会是您?” 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桑诺也不喜欢脏兮兮臭烘烘的地方,没有拿下柳绍,意外拿了一个?柳姑娘,看来这里面的情况还挺复杂,她索性让谢长翎将人直接带到了主街的一家客栈去。 小小的客房内,一张八角桌四个?位置坐满了人。 桑诺左右坐着谢落秋和谢长翎,柳姑娘身上还捆着绳子,坐在?她的对面。 谢长翎自觉给两?位长辈斟热茶,甚至还主动接过了桑诺手中的伞,和伞友好寒暄了几句。 “说说吧,我找柳绍,怎么找到了你?” 柳姑娘一路上想了很多?,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被桑姑娘找到。毕竟当初救她和母亲的人是桑姑娘,她能见?到桑姑娘,心中还是有所喜悦的。 “原来您找的是兄长……难怪了。” 柳姑娘犹豫了下,还是鉴于桑诺曾经救了她母亲这件事,低声告诉了她。 “兄长将一个?东西放在?了我这里。” 这么简单?桑诺不信。 她是利用柳绍的魂骨去追的,魂骨的魂只能追到柳绍的魂。能追到柳姑娘只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柳绍的魂体?在?她手中,另外一个?…… 桑诺打量着柳姑娘,忽然笑了笑。 她主动斟了杯茶推给柳姑娘。 “原来如此。我不过是听?说柳少主来了,都是熟人,想见?一见?罢了,既然见?到了柳姑娘,亦一样。” 桑诺笑意盈盈地,态度很是亲和。 “不知柳姑娘怎么来的琼芳城?令堂可好?” 柳姑娘接过茶碗,笑意还没有露出,就被后?一句话弄得脸上表情很是难看。 她沉默了许久,摇摇头。 “不过是一路逃难,随意走?到哪里是哪里罢了。” “母亲……浑浑噩噩,谈不上什么好不好。” 桑诺很关?怀地问?了许多?。 柳姑娘看起来有些什么难言之隐,回答的时候总是支支吾吾,桑诺全然不在?意,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这般随意的聊天?,渐渐让柳姑娘放下心来。甚至还问?了问?桑诺的情况。 桑诺自然是随口说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听?起来似乎全是真的,仔细一看,全是假的。 柳姑娘可不知道真真假假,她对桑诺的影响还停留在?当初万城的时候,能够和蚩獴大妖动手的厉害人物。能救下不少人,还是胥离山的弟子。 “真羡慕桑姑娘,能有靠山可以依,能活得如此潇洒自在?。” 柳姑娘喃喃说道。 桑诺几乎要笑出来了。她的靠山?她百年来都是靠自己的命在?一点点博得生?机,从来没有靠山,只有累赘。 “柳姑娘也有靠山啊。”桑诺没有反驳,却只是笑吟吟地说道,“柳少主到底是金丹修士,来到琼芳城,可不是柳姑娘的靠山吗?” 提起这个?,柳姑娘的表情又变了。 “还是说,你的兄长有什么不能成为你靠山的理由吗?” 随着桑诺的话语,柳姑娘越发显得焦躁不安,她掐着自己的手指,咬着下唇,似乎在?焦急地思?考着什么,最后?,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桑诺。 “桑姑娘,如果说,如果说兄长不但不能成为我的靠山,还会是我的累赘呢?” 桑诺闻言不由得笑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亲切的像是邻居家的温柔姐姐。 “那你想要他继续做你的累赘吗?” 纯狐之术。 言灵术。 她的声音轻柔如流水潺潺,丝毫没有威胁地闯入柳姑娘的心头。 柳姑娘眼神一时涣散,喃喃说道:“不想。他会害死我。” 一侧的谢长翎一个?激灵,立刻抬手捂着耳朵。 不得了,这个?声音太具有蛊惑之力?了,他差点都要被这句话代入思?考。 师尊呢? 谢长翎不由地看向师尊。 谢落秋没有捂耳朵,他甚至全神贯注地看着桑诺。 这副模样……谢长翎不由地想到了十五师叔。 当初在?万城,桑前辈和人说话时,十五师叔明明看不见?,却也像是现?在?这样,始终注视着桑前辈。 等等? 谢长翎瞪大了眼。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桑诺没有在?意谢长翎的忽然发癫。只要不影响到柳姑娘的思?绪就好。 “你的母亲会保护你的。”桑诺继续说道,她带有一定目的性地引导柳姑娘,“她虽然是妖,但是在?这琼芳城,肯定也有属于她的一席之地,不是吗?” 柳姑娘眼神迷离,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不是的……母亲,母亲已经被抓了。” 她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那些人要我母亲的妖骨,还有兄长的全副魂骨,要我的骨头,不,不只是骨头,和我的半妖之心!” “他们,他们想……他们想让我,让我……” 柳姑娘说到一半,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忽然捂着胸口大口吐出血来。 桑诺眯起了眼,收起自己的言灵术,关?切地抬手虚虚拍了拍她。 “柳姑娘,别激动,可是之前受了伤?” 柳姑娘的眼神逐渐清醒,她似乎有些疑惑,刚刚说了些什么,她有点印象,但是记得不全,只记得和桑姑娘寒暄了几句。 她怎么就吐血了? “许是之前受了伤。” 柳姑娘没有说的太清楚。 这一口血吐出,让柳姑娘根本不敢待下去,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只起身和桑诺告别。 桑诺没有挽留她,笑吟吟送她离开客栈。 等柳姑娘走?后?,桑诺才摊开手伸了个?懒腰。 “师尊,您……您对这位柳姑娘有印象吗?” 谢长翎等人一走?迫不及待问?自己师尊。 甚至手上还在?比划着。 “就是当初,当初一抬手,直接把她们母女送出柳家的时候?” 谢落秋闻言微微蹙眉,这小子在?说什么? 但是看他的眼神中含有期待,以及刚刚那位柳姑娘口中的一些言语,谢落秋猜到了一点什么。 他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14节 谢长翎愣住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僵硬地扭头去看桑诺。 桑诺已经在?指使伞给她捶一捶肩膀了。 “您……您要不,大发慈悲,给师尊把禁言术解了?” 桑诺懒洋洋看了眼谢落秋。 谢落秋似乎很懂得什么是寄人篱下,受制于人。抬手朝她求饶似的拱了拱手。 桑诺轻哼了声。 “让他乱说话。” 非要说些让人不能接受的话,活该被封了嘴。 “不解开也好,”谢长翎‘小声’嘀咕道,“反正十五师叔也不会说话。您果然还是想着十五师叔的!” 这小声几乎是在?桑诺的耳边大声嚷嚷了。生?怕桑诺听?不见?似的。 这一句说完,谢长翎下意识就抱住了脑袋。 桑前辈不会直接给他一下吧? 但是…… 谢长翎期待地悄咪咪看向自己师尊。 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师尊总该想到点什么吧? 桑诺气笑了。 谢长翎的这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他。 不就是猜到了吗?猜到了又如何? 桑诺瞥了眼谢落秋。 谢落秋在?自己徒弟的提醒下,能够确定某个?猜想。 所以说,最早谢长翎带着桑诺回到胥离山,说杀了十五,实际上死去的是他那个?早先不知道脱离身体?游历到何处去的一缕魂? 而?那一缕魂比他先见?到桑诺,比他先一步陪在?桑诺身边? 有点…… 嫉妒了。 桑诺想了想,抬手解除了谢落秋的禁言术。 “你的傻徒弟想要一个?答案,你没发现?吗?” 谢落秋淡定地摸了摸嗓子。 “无妨,不管他。” 谢长翎:“……”他真的有时候很想离家出走?。 桑诺轻笑了声。 “喂,刚刚那个?柳姑娘你看见?了吧。” 谢落秋颔首:“想让我做什么?” 和懂自己心思?的人说话的确很简单,但是这么懂,让桑诺又有些生?气。 她明明早就将自己的心性练的很平稳。几乎不会为外界的一切所动容,但是谢落秋是个?例外。 只要涉及到他,总是会让她的平静被打破。 桑诺深吸一口气。 不能这么下去,得让他的存在?变得和路边的花草树木一样没有存在?感。 “今夜扮作十五,去吓一吓她。” 相比起桑诺,柳姑娘或者说所有的柳家人,更害怕的是十五。 一袭黑衣,黑巾蒙着眼,一柄剑直接劈开柳家。 那抬手之间可泯灭所有人的霸道实力?,让整个?柳家都在?十五面前跪服。 有十五在?,柳姑娘也该知道自己哪怕有一百个?自己都没有半分逃命的机会。 谢落秋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好,不过不是扮,我就是十五,不是吗?” 他还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桑诺脸立刻拉了下来。 “你是你,十五是十五。” 起码在?她心中是这样的。 哪怕明知道是一个?人,她也能分的很清楚。 “那你觉着,十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谢落秋很淡定地问?他所不知道的另一个?自己。 桑诺不想说。 但是谢落秋非要一个?答案,她有些不耐烦地随口说道。 “一个?傻子。” 和谢落秋有些像,但是没有背负谢落秋的过去,没有阿九自然带来的仇恨,十五…… 是一个?只会对她好的傻子。 谢落秋得到这个?答案后?沉默了片刻,而?后?看向谢长翎。 谢长翎一个?眼神就懂了,自觉翻出窗子把空间留给桑诺和谢落秋二人独处。 谢落秋犹豫了片刻,猜到下一句话会惹怒桑诺,可他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阿桑。” 桑诺斜着眼瞥他。 谢落秋斟酌着自己的言辞,小心翼翼地问?。 “你……爱十五吗?” 第55章 这真?是一个让桑诺来火的问题。 她二话不说给谢落秋下了禁言术, 扭头?消失在空中。 十五…… 久违了的存在。 桑诺不太想去想十五。 毕竟回过头来看看,那?短暂的旅途里,十五就只是十五, 虽然有时候会让她想到一些不好的记忆,会对他出手, 伤害他,但是至始至终, 十五都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将露出浑身凌厉刺的她温柔包裹。 温柔到像是能溺死人的温泉。 一个让人想要?逃离, 不?敢拥有的男人。 现在已经?不?用去?想这个问题了。这个世间再也没有十五了。 是夜。 桑诺安排了让谢落秋和谢长翎两人准备,去?那?巷子里吓一吓柳姑娘。 至于她自己则是留在城主府中, 和几个修士在城主院门外坐着?等?后城主的情况。 琼芳城主中毒已经?一天一夜了。 琼芳城的医修几乎都在这里。但是最后起了作用的, 还是周窑的几颗丹药。 周窑是丹修, 并不?是全炼药丹的,唯有的那?么一些解毒丹几乎都给了琼芳城主, 才暂缓了琼芳城主的毒势,给了别的医修可以?操作的余地。 而琼芳城主到底是元婴修士,修为深厚, 只要?没有一击即中, 那?她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城主院外的游廊和桌椅坐了不?少修士。他们都在等?着?消息。 等?着?琼芳城主自我调理逼毒的好消息。 桑诺和陈德成等?人同坐一桌。 拿出报名丹药的周窑已经?不?是别人眼中毫不?起眼的低阶修士, 总有人会凑过来和他寒暄两句, 意图交好。这种能练就保命丹药的丹修, 着?实是让人眼馋。 周窑又不?爱说话, 全程都是周雅在和人寒暄, 她脾气又不?好, 说不?了三言两句就拉下脸来,烦躁地别过头?去?。 夜幕已经?降临。 月色下, 城主府的围墙上和各处屋脊有不?少修士,他们当中有临时被找来的阵修,都在想办法给城主府一个临时的可以?遮蔽一二的结界。 桑诺戴着?面纱,在秋风夜月下安静地听?旁边那?些修士们喋喋不?休的话。 “桑姑娘。” 桑诺抬眸看去?,却是陈德成。 “不?知桑姑娘的侄儿?怎么不?见踪影?如今城主府可有些危险,没有个厉害的坐镇,我这心中也难安。” 桑诺轻笑。 “他不?过半大孩子,哪里担得?起那?种重责。而且有诸位在,蚩獴今夜若是还敢来,不?是有人能拿下吗?” 她这话说的是昨夜吹大话的那?些人。 这话听?得?周围一圈的修士都有些讪讪。 和蚩獴动手最能动的起来手的,也只有谢长翎。 其他的,实力根本都不?够。全靠人多?势众。 “桑姑娘此言差矣,令侄年纪虽小,但是也是目前我们中,实力最好的一位,足以?让人仰仗。”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15节 陈德成这话说出,周窑也抬头?对着?桑诺点了点。 “他……厉害。” 桑诺闻言,索性不?替谢长翎谦虚了。 “也是,他的确厉害,那?也不?会和我们一样坐在这里吹凉风。” 她抬眸看了眼月色。 戌时过半。 那?边总该得?手了吧。但是小蝴蝶还没有回来给她报信。 正想着?呢,天空中,悄然布下一层乌云。 桑诺轻叹。 果然,魔族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琼芳城主中毒,城主府失了结界庇护,又一次有魔物侵袭。 锣鼓声骤然响起。 在场的不?少修士都察觉到了魔气的逼近,立刻起身抽出长剑。 “不?好!有敌袭!” “金丹前辈们可都在!” “桑翎前辈不?在!” “南门有魔物入侵!” “西门好像也有!” 桑诺起身。 “遭了!桑翎前辈不?在,这下该怎么办?” 周围就连陈德成都慌了神,连忙推着?自己的师弟师妹。 师妹是可以?战的,师弟不?太能战,得?把师弟先保护好。 桑诺活动了一下手腕。 “怎么办呢。” 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我修为低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若我去?找他吧。把翎儿?找回来,就好办了。” 一路上,桑情的形象就是修为薄弱,她也乐在这个身份,不?用出手。现在也不?是她出手的时候。 她抬眸扫过那?漫天密布的魔气。 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小菌子。 “如何?” “不?太妙。我建议你离开城主府。” 菌子声音压得?很?低:“这里的气息,很?不?对劲。” 菌子一直不?喜欢城主府的味道。满府的桂花臭的菌子宁可藏起意识装睡。 桑诺了然。 她借着?要?去?寻找桑翎的借口起身离开,身后都是众多?修士急切地催促,求着?她早些把桑翎带回来。 这种时候,其实只想要?凭借一个金丹修士来坐镇,已经?是远远不?够的了。 根本不?是一个蚩獴。 蚩獴追杀柳绍或许是蚩獴的意思,但是柳绍一路逃亡到琼芳城,琼芳城里的魔族,各个方面都代表着?这根本不?是蚩獴一力所为。 不?太妙啊,她不?喜欢太复杂的情况。 桑诺沿着?角门走。 小小的角门一路走来魔气十分浓郁,等?她走到角门处发现此处居然已经?有不?少的魔物聚集,甚至还有两个人形魔族,穿着?黑色的斗篷坐在牌坊上指挥着?魔物冲击城主府的角门。 门口的守卫们已经?东倒西歪躺了一地。 论起修为,这些魔物修为不?算高,但是数量实在是太惊人,在魔族的指挥下源源不?断的涌入。 原来魔族真?正入侵的地方不?是南门西门,大部分都在角门。倒是狡诈。 还挡住她的路了。 桑诺抬眸看向那?牌坊上坐着?的魔族。 “哟,来人了!” 那?魔族哈哈一笑,抬手朝桑诺的位置指了指。 “吃了她!” 地上的魔物们得?到指令,纷纷朝着?桑诺扑来。 这里没有别的修士镇守。没有人能看见桑诺的一切操作。 桑诺摘下发髻上的菌子,化作一把伞,她撑着?伞冲着?那?魔族轻轻一笑。眸光在夜月下变成琥珀金色。 “听?我之言者——” 空气在凝滞。 魔物的利爪凝滞在半空几乎是动也不?得?动。 其中一个魔族脸色骤变。 “不?对……” 桑诺没有给那?魔族逃走的机会,她伸出手,细长的五指在空中轻轻一捏。 啪。 “——归于混沌!” 强劲的灵气横扫而出。 牌坊上的魔族逃走的方向灵气瞬间爆破,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两个魔族已然炸裂在半空,只剩下一缕青烟。 所有的魔物犹如被冰封印,下一刻,破碎成沙尘,落了一地。 桑诺慢条斯理地用伞抵挡了一切,等?黑色的沙雨沙沙声停止,她才抬起伞沿,嫌弃地扫了眼地上的黑色灰尘。 她讨厌魔族的一个点是,这些魔气很?难彻底清除,就算是杀了,也会有残留。而魔气总会以?各种方式,在各种地方存活。杀之不?尽。 很?烦。让她不?喜。 菌子气得?直嚷嚷。 “那?么脏!你用我来接!脏死了!” 桑诺敷衍地道了个歉。 “好好好,我错了。回头?给你吃个干净的魔族。” 菌子:“……倒也不?必。” 桑诺撑着?伞踏着?虚空,飞速抵达白日去?过的小巷。 夜色下,白日的那?脏兮兮的小巷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黑暗,魔气,流动着?笼罩此处。 甚至有一个流淌着?不?祥气息的结界,阻挡了桑诺的视线。 桑诺眉心微蹙,并未落地,而是在半空俯视那?小巷。 什么都看不?见。 她……大意了。 难怪她的小蝴蝶没有回来给她报信。 白日里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她才安排谢落秋扮作十五去?的,他如今只是一个凡人,她还专门让谢长翎跟着?,自己留守城主府。 她不?过是在角门清扫了魔物,赶来此处就彻底变了样。 桑诺凝视着?那?一层结界。 黑暗的雾气笼罩,她无法察觉内里的情况。 被预判了吗? 不?是,柳姑娘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谢长翎和谢落秋的身份,也不?会知晓她们会夜中去?小巷找她。 这件事不?是‘柳姑娘’所为。 但是柳姑娘不?是柳姑娘的话,似乎就有可能了。 蚩獴,柳绍。 桑诺缓缓落地。 她脑中已经?飞速想了不?少过往。 最终脚尖踩着?黑暗泥沼似的地上时,桑诺已经?得?到了答案。 有人早早就布了局。等?着?他们来琼芳城。 请君入瓮。 被捕捞的对象,不?是她,也不?是谢落秋。 而是谢长翎。 能利用蚩獴吸引出来的人,只有谢长翎。 她是顺道来的,谢落秋是不?放心徒弟,都不?在那?人的计算之中。 但是她却把毫无修为的谢落秋送进陷阱里去?了。 啧。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16节 桑诺有些烦躁。 她不?喜欢脱离掌控的事情。或者说,让她的计划彻底失控。 她不?喜欢魔族,也不?喜欢踏足魔族之地。 纯狐让她能看得?清一切幻境。 就比如眼前的小巷。 白日里是真?的小巷,现在笼罩在结界之下的,桑诺已经?看不?清了。 要?想看清,要?想救人,只能打?破此处结界。 进去?。 桑诺脚下是流淌的扭曲的黑暗,有数不?清的鬼影在抓着?她的脚。 桑诺脚下燃起熊熊烈火,烧得?那?些鬼影瞬间消失。 她踩着?狐山之火,一步步走到结界面前。 她不?喜欢危险。更不?喜欢让自己置身未知的危险之中。 但是…… 谢落秋,谢长翎。 这两个家伙被困在里面,都是受到了她的安排。 所以?,她要?救。 “我一进去?,你就去?找谢长翎。” 桑诺低声叮嘱伞。 伞苦着?脸:“又把我扔给小傻子。” “这是为你好,你要?是能庇护韫泽仙君的徒弟,以?后指不?定就能得?到韫泽仙君的指点,彻底化灵,修出人形,不?用和我同生共死。” 桑诺给伞画饼。 伞哼了一声。 “不?用什么仙君我一样可以?!” “算了,傻子就傻子吧,那?你呢?” 桑诺抬起手,掌心凝聚纯狐之灵。 她的面纱已经?飞落,风吹起她的垂发。 灵气涌动,雪色九尾乍现。 “纯狐之灵——” “万物皆虚!” 魔族的结界不?过瞬息被打?破。 桑诺眼神幽深,她低声回答伞的问题。 “有个人,还不?能死。” “起码不?能死在除了我以?外的人手中。” 桑诺一步步踏入黑暗。彻底被魔气吞噬。 “——只有我能杀他。” 第56章 黑暗, 泥泞,与暗沉交织在一起的沼泽,随着结界的破灭而消失。 眼前的景象可谓是瞬息万变。 原本该位于此处的脏兮兮小巷彻底消失。 桑诺穿过结界, 一眼就看见混沌的黑雾。 这种黑雾笼罩在原本的地方,上下起伏, 薄雾四散。 伞已经化作菌丝,飞速穿越黑雾, 去寻找谢长?翎的方向。 桑诺不像是?菌丝那么?容易穿梭黑雾,主要也是?伞根本不需要考虑任何?外在诱导的存在。而桑诺还在用自己的眼睛看。 纯狐之眸足以看穿世间万物。 就好比眼前这一层一层的黑雾之下, 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 说是?深渊,黑雾中?还隐藏着一层阵法。 只要踩进去, 才是?真的离开了原本存在的地方。 这绝对不是?一个白?天就能做出来的。 桑诺抬手, 双手之间飞舞着一圈散发?着荧光的蝴蝶, 蝴蝶们率先一步涌入黑雾。 而随着蝴蝶的所到,黑雾越来越淡, 留下一条足以让桑诺通过的位置。 桑诺这才踏足黑雾之间。 浓郁的魔气,几?乎是?在瞬间就侵袭了桑诺。 桑诺眉头紧蹙,难受得呼吸都有些沉闷。 她的身体和魔气真的很相抵, 只要一点魔气就能让她陷入不好的情绪里, 再加上这种粘稠的, 令人窒息的沉闷, 踏足黑雾后在最短时间内, 让桑诺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散发?着荧光的小蝴蝶们围成一个圈飞舞, 周围的黑雾不断侵蚀, 小蝴蝶们的荧光越来越弱。 桑诺已经走到了蝴蝶驻足的地方。 果然, 是?一个阵法。 这个阵法能让前来此处的人直接被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黑雾只是?障眼术,让人不能发?现阵法的存在。但是?当发?现阵法的存在后, 这一层障眼术就失去了意义。 桑诺手上结印,注入灵气,地上的阵法瞬间飞快游走着一层金光。 桑诺抬起一只手,凌空结印。 “此世间——注入我眼!” 空中?骤然出现一处一望无?际的梨花树林。和雪一样漫天飘摇。 桑诺盯着那儿看了片刻,指尖始终注入灵气,空中?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地方。 雪,是?冰雪。 冰雪之上,一颗巨大的古树以参天之势笼罩在山峰之上。 皑皑白?雪下,山穴洞府外几?十道数不清的红色禁制术不断增加,几?乎将整个洞府门?口湮灭。 桑诺微微眯眼。 她已经消耗了很多灵气,用来打开阵法所传的另一端。 出现了两?个地方,看来谢落秋和谢长?翎被放入了两?个不同?之地。 桑诺不再犹豫,化作一道白?光投入冰雪覆盖的山峰。 好冷。 桑诺脚下一踩到地,冻得她脚都蜷了蜷。 她低头从芥子中?取出自己的斗篷,牢牢将自己裹了起来,没有伞,只能戴上兜帽,她拉紧了兜帽,勉强能躲避一下风雪。 这里是?幻境,也不是?幻境。是?一个印。 桑诺只一眼就认出,这里是?妄极山。 在这棵还笔挺枝繁叶茂的古树还活着的时候,那起码都得是?百年前的旧事了。 谢落秋被送到了自己的记忆中?来吗? 桑诺有些诧异此处的真实,若是?说此处是?一个幻境,那太过真实。这么?大的,存在于旁人记忆中?的幻境,可?不是?一般的幻术师能做到的。 要说有什么?瑕疵…… 桑诺默默地用手背抵着鼻尖。 魔气。 好重的魔气。 妄极山的位置存在于胥离山,仙家之地,这么?可?能容许有魔息的存在。此处幻境应该是?建造在某个魔族的领域中?。 不太妙啊。 桑诺一步步踩着皑皑白?雪,积雪蓬松而厚软,一脚下去嘎吱嘎吱。 雪厚几?乎深陷到她的小腿,裙摆都扫上了一圈雪沫。 谢落秋呢? 桑诺环视一圈,偌大的山上,只有皑皑白?雪映照的一方孤独天地,除此之外就是?那棵还未被劈裂倒塌的树,和…… 远处的山穴洞府。 她微微挑眉。 不是?吧,谢落秋这个时候都在勤修苦练,打坐闭关?吗? 他不知道这里是?幻境吗? 桑诺觉着有些微妙,谢落秋就算是?没有修为的一个凡人,忽然从琼芳城的小巷出现在妄极山,他也会毫无?怀疑的去修炼吗? 明显不合理啊。 不过好的一点是?,没有魔族,没有蚩獴,没有任何?会在这种时候要他的命的存在。 不太妙,但也不算太糟。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17节 桑诺走到那洞府前。 此处和悬丝境的洞府很不一样。 偌大的洞府外,密密麻麻爬着一层一层的红色禁制。 流淌着的不是?淡淡的灵气,而是?…… 魔息。 原来是?被魔族抓了进去吗? 桑诺抬手结印,想要解开洞府外的层层禁制。 然而这些红色禁制似乎都是?活得。桑诺的灵气冲去,红色禁制扭动着飞速躲闪。 居然还有这种奇怪的东西。 桑诺一挑眉,她在外面冻得实在厉害,又?不想直接屏了身体的对外感知,多少有些烦躁了。 “万物俱为我令——” 桑诺双手在洞府外对象展开。 掌心出现一团熊熊火色。 “此法——化为泡影!” 狐山之火灼烈燃烧,红色的禁制想要逃走已经太迟,被狐山之火烧了个精光。 洞府终于露出了金色的灵波。 桑诺还比较小心,在外左右环顾了一圈,顺手留下了一撮狐狸毛。 而后才伸手,试探着走进洞府。 冷。 好冷。 黑暗。 桑诺不过一步跨过洞府,就像是?从积雪之原落到了冰窟里。 她不得不第一时间给自己施下术法,暂时隔绝了外在感知。 好一会儿,桑诺才开始打量黑暗中?的一切。 此处洞府很大,她所站之地是?一处空。在正对面有着一个偌大的石头。石头上刻着一个金色的字。 ‘妄’。 偌大的石头遮挡了她的视线,桑诺看了两?眼,而后瘪起了嘴。 这个字看一眼就知道是?谢落秋的字。 和阿九时候写的一模一样。 笔锋的流畅锋利,是?她生平仅见。 幻境不像是?幻境,只是?一个幻境的话,制作幻境之人没有办法将这种东西都复刻的完美。 记忆,幻境。 印。 谢落秋被困在了自己的记忆中?。 真是?好笑。 桑诺提裙绕过那块石头。 绕过之后,在石头背后又?是?一处转弯。转过去,窄小的岩壁豁然宽大。 偌大的一个近乎圆的山洞内,摆放着一张青玉色的玉床。 玉床上,一身黑衣,眼睛蒙着黑巾的男人,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桑诺呼吸一滞,她下意识地想喊一声十五。 可?是?不是?。 不是?十五,十五已经死在了她的手中?。躺在玉床上的男人,是?谢落秋。 一身黑衣,眼睛蒙着黑巾,却完全是?十五的打扮。 是?了,今夜他本来就被她要求了,要扮作十五去吓一吓柳姑娘的。谢落秋作为谢落秋自己,肯定不会见过十五,那么?能让他这么?打扮的人,只有谢长?翎。 还真是?打扮的……让人险些分辨不出。 桑诺心情几?乎跌到谷底,走到玉床边手指戳了戳谢落秋的肩膀。 “起来。” 自己的洞府里被外人闯入,他自己都不知道吗? 就算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凡人,脚步声总该听出来吧。还躺在玉床上装睡呢。 桑诺戳了一下,没有得到反应。 她有些没耐心了。 “谢落秋……” 没有反应。 桑诺一愣,这时才认真打量躺在玉床上的谢落秋。 他躺在玉床上一动不动,像是?桑诺以为的会有点的小动作,比如动一动耳朵,黑巾之下蒙着的眼睛会朝她这里看,都没有。 谢落秋只有一点浅浅的呼吸。 呼吸的很慢,很平缓,甚至险些让桑诺都没有察觉到。 但是?这呼吸几?乎是?谢落秋的全部生机表现了。 桑诺仔细看才发?现谢落秋几?乎没有除了呼吸以外的任何?生机。 这让她脸色微微沉了沉。 桑诺伸手在谢落秋的眼前轻轻拽下了黑巾。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黑巾下,那双熟悉的眼睛紧闭,睫毛垂着,和睡着了一样安静平缓。 她攥着黑巾,不由得轻笑。 这要是?当初她伸手拽下十五的蒙眼黑巾来,是?不是?…… 罢了,都过去了。 “谢落秋。” 桑诺的手虚空点着谢落秋的额头,注以灵气呼喊神魂。 而后,她收回了手。 谢落秋……不在这个幻境里。 不,应该是?说,他在这个幻境中?被拉入了另外一层幻境中?。 本来就是?他的回忆,他被拉入自己回忆的幻境中?,还神魂被囚禁在了幻境给他制造的回忆里。 糟糕了啊。 若是?韫泽仙君,若是?他修为全在,想要冲破或许都有些困难。此刻的谢落秋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吗? 桑诺揉了揉额头,轻吐出一口浊气。 想要救他有两?种办法,一个是?彻底打破此处幻境,但是?他神识被困,肯定会受到重伤。 另外一个就是?跟随他的神识,进入他的幻境里去。 桑诺嘴角牵了牵。 只能找第三条路了。 桑诺不客气地将谢落秋往一侧挤了挤,自己爬上玉床,盘腿而坐。 双手结印,灵气骤然溢出。 狐耳狐尾乍现。 白?色的蓬松雪尾摇晃着,散落了不少细软的蓬松毛毛。 狐狸毛落到谢落秋的身上,而后消失。 忽地,桑诺歪了歪头,侧耳倾听着什么?。 洞府外,传来了一声轻笑。 “你来了啊。你还是?来了……真可?惜。” 是?魔族的气息。 桑诺立刻手上结印,翻身下了玉床,将玉床之中?的谢落秋彻底封印。 而后整理了一下斗篷,藏起狐耳狐尾。 她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衣袖,从芥子中?取出了个什么?含入口中?,而后笑吟吟看向转弯之处。 从外走来了一个人。 一个一身黑色斗篷的……魔族。 斗篷和兜帽模糊了他的容颜,桑诺只能察觉到他个子很高,几?乎和谢落秋一样。 那个魔族腰上垂着一截白?骨,说是?一截,倒不如说是?几?根白?骨绑在一起,还是?用红色的细绳帮着的,是?让人很难发?现的狰狞。 桑诺笑吟吟地抬手行了个礼。 “难得见到这么?厉害的幻术师,阿桑很荣幸见到您。” 魔族闻言笑得前俯后仰,忍不住一手扶着山壁,一手抵着腰。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18节 “阿桑啊,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这么?自如。” 桑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朋友似的温柔。 “那不知您是?否有了变化?” 魔族笑够了,漫不经心地抬起手。 “自然,我的变化大到你认不出来的。” 魔族的掌心之下,黑雾凝成一个又?一个的魔族。 短短瞬息,山洞内被魔族修士彻底占领。 那些魔族手持各种兵器,兜帽下,一双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桑诺。 “认不出来您,那可?真是?遗憾呢。” 桑诺提裙礼貌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必遗憾,我们总有相认的时候。” 魔族抬着手指,笑呵呵地与桑诺说道:“让开。” “你要杀了他吗?”桑诺一副好奇地样子,歪着头问?道。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不可?能放过他的。”魔族对桑诺也像是?友人似的温和,“你站到一边去,等我杀了他,我们再叙旧。” 桑诺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让开了几?步。 她这般识相,让另外几?个魔族都有些诧异。 “不是?说人族最讲究舍生忘死的保护伙伴吗?” “我不是?人族,我是?狐族哦。”桑诺很淡定地解释。 但是?她这么?一让开,的确给魔族省了不少的事。 那为首的高个魔族手指一弯,几?个魔族扑向玉床上的谢落秋。 桑诺轻叹了一口气。 真麻烦啊。 几?个魔族几?乎要碰触到玉床的时候,一股白?光骤现。 黑暗笼罩的洞穴,白?昼如晨。 白?狐少女扬着雪尾,双手结印,笑眯眯地念言灵。 “此间魔族万物,皆听我令。” “——死吧!” 血,暗红色的血几?乎飞溅了整个山洞。 十几?个魔族几?乎在瞬息被同?时横切喉咙,一招毙命。 黑烟散去。 偌大的洞府内只剩下在玉床上的谢落秋,还有化作半狐强催纯狐之术的桑诺。 以及…… 桑诺眯着眼盯着那高个的魔族。 他手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抵挡。就算如此,他兜帽下的面色依旧不太好。 “纯狐,掌握幻境灵法的狐族,在这里你的确是?最强的。” 魔族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么?强催纯狐之力,你的反噬来得只会更快。” 魔族视线透过她,直直看向玉床上的黑衣男人。 “为了保护他,值得吗?” 桑诺不由得笑出了声,多少是?嘲讽。 “保护?错啦。我不让你杀他可?不是?为了保护他哦。” 桑诺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只有我才能杀他。” 魔族知道桑诺不会退让了。 他盯着桑诺片刻,轻叹了口气。 “何?必呢。就算你是?纯狐……你也必死。” 魔族抬起双手。 强风霎时灌入,半空出现了一轮黑雾的门?。 小小的洞府内充斥着魔气,数不清的魔族通过此人的阵法凌空降落。 在最后,巨大的魔兽八只爪子疯狂撕扯着空气,直到蚩獴整个身体都落入此处。 一声咆哮。 魔族怜悯地看着桑诺。 “你没有心,没有心的纯狐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你会死,他还是?会死。真可?惜,你们要死在一起了。” 魔族,魔兽。修为都不低。 甚至还有蚩獴。 还有这个对她和谢落秋似乎了如指掌的魔族。 桑诺回头看了眼玉床上的谢落秋。 看来有人惦记他的命,惦记了很久很久,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他死。 他眉心紧蹙,即使是?在层层叠叠的危险中?,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桑诺的处境,挣扎在意识的边缘。 然而,只是?一个凡人没有修为的他,又?如何?能挣脱。 谢落秋的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桑诺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但是?抱歉的告诉你一件事。” 白?狐少女手中?结印,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她的体内。 睁开眼,桑诺的眸中?闪烁着琥珀金的光泽。 “在幻境里,我才是?主宰一切的王。” 白?色纯狐之灵乍现。 一条,两?条,三条雪色的狐尾在桑诺的身后摇晃。 “抱歉,阿桑,这里不是?幻境。” 那个高个魔族不由得叹气。 桑诺嘴角一翘,无?比狡黠地冲着他眨一眨眼睛。 “你怎么?知道——这里不是?幻境呢?” 桑诺双手一捏,展开领域。 那个魔族这才脸色微变。 “你……真的是?自寻死路!” 魔族抬起手,眼神狠厉地盯着桑诺。 桑诺毫无?畏惧地高昂着头,在魔族骤然袭击的危险之中?,她甚至还能笑出声。 “我生平最爱自寻死路,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桑诺瞬息身形万变,数不清的魔族在瞬息死亡烟消。 她藏匿在空气里,又?无?时无?刻不在每个人的后背。 “看来你与我交好只是?骗我的,既然如此……” 那个魔族察觉到了点什么?,他直接摘下腰间的白?骨。 身后,桑诺的手直接刺穿他的胸口。 “那就给我——死在这里忏悔吧!” 第57章 桑诺小的时候听父母说过, 他们纯狐是最少的狐族,也是最隐世的狐族。 “因为我们掌管着世间的虚假。” 阿娘摸着桑诺的垂发笑吟吟地给她发间簪上嫩嫩的小野花。 “在虚假面前,人心难测, 欲望会战胜理智。” “所?以我们是无往不胜的执掌者。” 也因为纯狐的天赋导致不少人又畏惧又渴望,在数千年前甚至还会有人专门想办法诱导年幼的纯狐为自己所?用, 成为毁天灭地的大杀器。 所?以导致了年幼的小狐都是被藏起来,直到平安度过半成体, 才能行走?于世。 桑诺还未释放纯狐天赋的时?候并不知晓什么是无往不胜。 直到百年前,她一次一次的为了小命拼死相搏终于知道了。 她的手收回, 身前的高个魔族轰然倒地。 然而…… 她眯着眼?,那魔族的身体化?作一股黑烟, 却在另一处凝聚。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19节 他手中?捏着的红绳白骨, 已然少了一根。 那魔族兜帽下眼?神复杂地看着桑诺。 “一条命, 你又欠了我一条命。” 又? 桑诺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身后的蚩獴兽爪狠狠抓落在地,石崩山开。 滴答。 水流声声不断。 小小的山洞里?在最短时?间内渗出山水, 片刻就已经水位上升到几乎淹没整个山洞的顶端。 数不清的魔族猜到这是幻境,是假象,还催动灵气朝桑诺攻来。 桑诺的身形在水中?出现数不清的幻影, 三尾白狐若隐若现, 那些魔族追着水中?月, 却发现那水并非幻境, 而是真实的, 甚至不是水, 窒息与身体的挤压同时?进行, 魔族的身体在水中?居然被腐蚀, 不过须臾,就有魔族身体白骨外露, 血流入水。 “此间境地,犹如毒海。” 桑诺身形在水中?若隐若现,清澈的声音在每个魔族耳边回响。 蚩獴的身体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血肉模糊,裸露白骨。 幻境里?的一切可?以是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比如说伤害,死亡。 “纯狐!抓住她!” 还有些修为高深的魔族没有死去,挣扎在水中?咬紧牙关想要?挣脱此处的幻境禁锢。但是到底是纯狐之术,在无知无觉中?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们的意识,根本无力?挣扎。 “狐狸……尔敢!” 蚩獴的身体全然在水中?泡着,血肉模糊之下,是蚩獴的巨声咆哮,它身体结出一层冰晶,沿着水流一点点凝固。 桑诺嘴角勾着笑,轻盈地飘起。 双手结印,一道金色的光笼罩落下。 所?有的水都在蚩獴的天赋下凝固为冰,巨大的冰坨里?冻着数不清的魔族。 魔族们目眦欲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冻起来。 但是如此一来只要?打?破…… 那高个魔族拧着眉四下寻找方向,此处却和刚刚他们落入时?的山洞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差异。 阵眼?,找不到。 桑诺几乎是欢快地双手一握再一拧开。 “破碎——不可?凝!” 高之山洞顶端的巨大冰块冻着数不清的魔族,在这一刻霎时?化?作冰渣粉末,连带着内里?的魔族,如数撕裂成细微的残渣。 就连蚩獴身体都损毁了一半,八只兽爪只剩下残缺的三只。 白骨外露,血肉模糊。 “吼——” 蚩獴剧烈的疼痛让它难以忍耐,咆哮着不管不顾扑向虚影里?的桑诺。 桑诺好整以暇等?待着。 就在此刻,狭小的山洞里?骤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笛鸣。 蚩獴的身形骤然消失。 桑诺眼?皮一跳,双手一合,身形同样消失在空气中?。 魔族手中?捏着一只白骨笛,吹出不成调的声声短鸣。 魔气涌现,黑雾环绕。 桑诺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无处可?藏。” 属于她的领域里?,魔气的黑雾飘散,越来越薄,魔族与蚩獴的身影再次显现。 “不愧是……纯狐。” 魔族眼?神越发的炙热。 “我改变主意了。” 他举起短笛,又一次在唇边吹响。 蚩獴的伤在瞬间被魔气填充,身形扩大到几乎和整个山洞一般大小,十只兽爪挥舞之处,山崩地裂。 魔气与妖气交织在一起,在这无数次被撕裂的空间里?不断冲刷。 就算是幻境,也经不住这般强劲的摧毁。 桑诺飘在角落,双手不断重新结印。 蚩獴本就有着千年的修为,实力?非凡,在她的幻境里?实力?被大幅削弱,却有了一个驭兽师的主导,所?有的灵力?都在冲撞一个地方,直到破碎。 她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叠加。 灵气大幅度的消耗,让她面色越发的白。 想要?耗死蚩獴和那个魔族有些困难。但是他们这么消耗她,可?就不一定了。 桑诺可?不能给他们这么消耗下去。 她直接咬破舌尖。 “纯狐之术——万物灭!” 强提起的纯狐之术在瞬息主宰了一切。 就算是蚩獴也在万物俱灭中?被死令切割成数以万计的碎片。 桑诺嘴角溢出血丝,她的眼?底也爬满了红血丝。 不够,还是不够。 这些蚩獴的身体碎片还在蠕动,在短笛声中?拼合。 她猛地抬起头,盯着那魔族。 魔族身体已经化?作虚烟,没有了实质,彻底在她的幻境中?成为了假象存在。 他……进来的不是实体。 桑诺直至此刻才发现,又或者说,他只是他原本身体的一部分,所?利用的就是他腰间的红绳白骨。 这点程度还杀不死他们。 “桑洛——放弃吧。就算你是纯狐,你也是一个没有心的纯狐,你……杀不完我们。” 四面八方,虚影叹息。 桑诺双手又一次结印。 “吾主万物,吾定乾坤——吾言生?,令则汝死!” 随着桑诺的言灵之术,她的身体渗透出密密麻麻的血迹。 比纯狐之术的天赋还要?高一个等?级的,是桑家的言灵术。 言及生?死,犹如以命相搏。 她生?,对方死。 言灵展开。 蠕动的蚩獴碎片刚刚拼合在一起,瞬间被无数条丝线再次切碎。 蚩獴的心脏妖丹也随之成为碎片。 鲜血涂染整个山洞。 而那魔族的身体也被撕裂粉碎,流出了血色。 魔族的碎片在地上扭动着,艰难地融合在一起。 “又一条命……” 那人喃喃低语。 桑诺大口?吐出血,身体已经彻底支撑不住。 她的确犹如那人所?说,没有心的纯狐,就算有着再高的天赋和桑家的秘术,她也无法彻底展露。 甚至因为没有心脏,所?施展的纯狐之术会不断反噬她。 这是数不清的魂骨都无法补救的。 桑诺嘴角染的鲜红,她却忽然笑了。 而后双手一打?开,幻境破灭。 山洞里?,那张玉床上,谢落秋在结界里?躺着一动不动。 嘴角,眼?角,耳朵,却都有血丝流出。 桑诺脚下踩不太?稳,退后两步扶着玉床。 在她的面前,是幻境一点点吐出的蚩獴残渣。 蚩獴,基本已经死了。 桑诺喉口?腥甜,但是却还是能笑着抹去嘴角的血迹。 她的内脏几乎都在出血,身体的疼痛,让她眉宇间多了一份狠厉。 黑雾,渐渐凝成实质。 魔族男人手中?的白骨又少了一根。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20节 他这一次将白骨垂回腰间,叹了口?气。 “在魔族,你会过得很好。我这是为了你好。” 桑诺听懂了什么,不由得笑着问:“有鹤辛酒吗?” 那魔族兜帽下的眼?睛盯着她,微微颔首。 “取之不尽。” 桑诺笑着拍着手。 “不错不错,那我也不是不能跟你走?。” 打?不过。 与其说是打?不过,是她身体无法承载更?大的能量。 而且眼?前的这个魔族绝对不是寻常之辈。 死在她幻境里?的魔族数以百计,就连蚩獴她都能拼着一身反噬将它心脏妖丹彻底粉碎。 这个魔族,她杀不掉。 魔族抬起手,山洞里?又一次凝聚了黑雾。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 桑诺哎呀了一声。 “怎么会呢,我从来不骗人的。” 魔族一落手。 巨大的黑雾洞门又一次出现在空中?。 这次,源源不断被传送来的魔族和之前那些魔族截然不同。 他们的气息,魔气,隐隐已经都是元婴修为。 桑诺撑不住了,坐在玉床上,顺手将谢落秋的手往后挪了挪,免得压着他。 “又在骗人了。” 那个高个魔族身边跪着数不清的魔族。 “为了保护他,值得吗?” “不值得。”桑诺几乎是立刻就回答道,她皱着脸,一脸无奈,“但是没有办法呀,总不能让他死在你手上吧。” “不如这样,我先杀了他,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桑诺笑眯眯地提议。 “你撑不住了,你的身体已经在溃散。” 那个魔族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点出了桑诺的身体状况。 桑诺知道。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溃散。 生?机流逝的太?快。 她刚刚强行将自己催动,强行杀了蚩獴,这份反噬已经不是她这具身体能承受的了。 “那怎么办呢,等?我死了,你再杀了他?”桑诺轻叹了口?气,“怎么想我都好亏哦。” “我可?以救你一命。”那魔族抬起手,指尖一勾,身后的魔族犹如鬼魅之影,瞬间冲出。 桑诺眼?睛一眨不眨,定定看着。 她已经…… 动不了一下了。 桑诺最后一刻问道。 “友人,你叫什么名字呀?” 高个魔族怜悯地看着她。 “吾名——扶……” 桑诺睫毛一眨。 杀机,近在喉结。 身后,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 “去。” 一柄窄窄的银剑,以摧枯拉朽之势,瞬息刺穿十几个魔族的喉口?,最后直接穿入那个魔族的胸口?,将他钉在山壁上。 桑诺紧绷地肩膀微微放松。 身后的男人似乎很无力?地扶着她,下巴搭在她的肩头。 “抱歉。” 男人许是很久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沙哑到几乎和当初的十五一样。 “……抱歉。” 桑诺眨了眨眼?,只看着那柄属于十五的窄窄银剑释放着强大的灵气,将那钉在山壁上的魔族一点点摧毁。 “谢落秋。” 男人的呼吸在她脖颈,无比虚弱。 她静静地看着那高个魔族在剑下挣扎,直到最后,断了一截白骨,化?作黑烟消散。 “嗯?” 谢落秋勉强回答。 桑诺沉默了片刻后,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动。 “他是谁?” 半响,身后的人沙哑着嗓子,压抑着什么,艰难地说道。 “可?以不问吗?” “不行。”桑诺捂着胸口?,胸口?下,空荡荡的。 她扭头,和谢落秋四目相对。 她的眼?底红血丝很明显。 “他是扶鸱郂,对吗?” 谢落秋屏住呼吸。 而后,桑诺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想起来了,对吗?” 谢落秋眼?神悲哀地看着她。 半响,他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下一刻,他的指尖点在桑诺的眉心。 “抱歉,要?给你的东西?,迟了百年。” 桑诺最后一刻,意识昏厥前,似乎看见了一滴泪。 第58章 一片沉寂的睡梦, 没有任何纷扰。 桑诺似乎已经百年没有睡得那么踏实了。 她像是回到了幼狐时期,在小藏谷的梨花树下盘成一团,覆盖着层层的花瓣, 枕着尾巴睡得香甜。 只是睡梦宁静,却?总像是空缺了一点什么。 桑诺想醒来。 是, 是有什么?事情忘了吗? 她想不起来。 她是应该在睡觉吗?在小藏谷…… 不对,她离开小藏谷已经百年?了。 为什么?离开…… 是……是因为, 她没了心?,快死了。 桑诺忽地急促起来。不对不对, 她不是在幻境中?吗,一层一层的幻境中?, 和……和谢落秋? 为什么?她能睡着, 不该的。 她要…… 醒过?来。 滴答。 水流声汇聚在一起, 连成串儿似的滴落。 滴滴答答。 桑诺伴随着水滴声,一点点试图将自己从?睡梦中?挣扎出来。 也许是百年?无法的安眠, 让她已经失去了能尽情接受睡梦,当她有意识想要挣脱的时候,似乎只在短短瞬间, 桑诺就能意识回笼, 缓缓睁开眼。 眼皮有些沉重。 身体, 身体好疼。 桑诺的手捂着胸口, 蹙着眉还没有彻底清醒, 却?已经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温热刺痛。 好疼。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21节 心?口疼。 她忽地愣住了。 桑诺平躺着, 她眼前是床顶的床幔, 素雅无色, 这是她在城主?府住着的那个房间。 扑通扑通。 桑诺咬着唇,好一会儿了才深吸气, 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她低头,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芽黄色的薄衣。 她眸色暗沉。 这身芽黄色的衣衫太?眼熟了。眼熟到她几乎以为是百年?前她在小藏谷穿过?的旧衣。 但是怎么?可能呢,百年?前的旧衣,别说是旧衣,就连小藏谷都…… 桑诺忽地眼神一凝。 她想起来了。 最后的那一刻。 谢落秋……想起来了。 若是如此,那这身衣裳似乎是他保留的。 除了衣裳,更重要是的…… 她胸口跳动的心?脏。 心?跳,是心?跳。 离开了她足足百年?的心?跳声。 桑诺的手捂着胸口,一下一下地,心?口下是心?脏在跳动。 她的……心?脏吗? 桑诺捂着心?口沉思了许久。她想了很多?很多?,但是没有一个能够支撑她的想法的存在。 如果要得到答案,必须得先?见到谢落秋。 他人呢? 桑诺下了床走到门口。拉开门,靠着门睡觉的谢长翎一头朝她脚上栽倒。 “哎哟!” 桑诺低头盯着谢长翎。 他已经从?陷阱中?出来了。 少年?似乎看不出哪里有伤,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揉着脑袋。 “您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桑诺没回答他,直接问:“他呢?” 这个他不言而喻。 谢长翎表情微微变了。 他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什么?,沉默着抓了抓脑袋。 随着他的沉默,桑诺一把拽着他的肩膀把人拽到房中?。 一把推到桌前,按着他坐下。 而后自己撩起衣摆落座。 “说,发生了什么??” 看来在她昏迷之后,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桑诺在谢长翎发髻还看见了菌子。 菌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谢长翎的脑袋上扒得很紧,没有意识。 她昏迷了一夜,还是一天?? 谢落秋有了当年?的记忆,然后发生了什么?? 桑诺得需要一个答案。 “这,这该从?何说起呢?”谢长翎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低哑。 “三个月前,您让我和师尊去巷子里找柳姑娘,我和师尊一到那里,就被拉进了一场幻境。” 桑诺瞳孔一紧。 三个月前? 居然是三个月前的事情吗?她昏迷了整整三个月? 桑诺很难想象在她的认知里,她能昏迷足足三个月。 但是谢长翎没有骗她。 三个月前,谢长翎在幻境里险些被斩杀的时候,伞来帮他,一人一伞又坚持了很久,直到幻境破灭。 “我看见师尊抱着您,您受伤……不对,您没有受伤,您只是昏迷了。” 谢长翎还在和桑诺说着他所知道的事情。 “之后师尊将您放到城主?府来,又给城主?府下了一道禁令。之后师尊就闭关了一些时候。” 桑诺沉默着听着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因为您一直昏迷着,师尊就让我给您守门。到了……两个月前。魔族大肆攻入琼芳城。” 谢长翎低声说道。 桑诺抬眸,没有说话,却?是起身走到窗边接连推开几扇窗。 过?去了三个月已经是冬日。 然而庭院中?的桂花树依旧满树桂花,一地金灿。 风中?传来的气息,还是秋日里的素凉。 就像是时间在某一刻停止了。 唯一不同的就是,空气中?的灵气已经在混杂,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桑诺身后谢长翎已经起身,继续给她汇报之后的事情。 “琼芳城主?中?毒闭关,此处没有人做主?,琼芳城主?的女儿琼觅被掠走,魔族在琼芳城大肆做虐,出现了很多?凡人的伤亡。琼芳城的修士根本无法抵挡,都写信求了各宗门帮助。” 桑诺直到这时才回眸。 “你师尊呢?” 她又问道。 不该。若是谢落秋在这里,以他韫泽仙君的身份,修为,怎么?会让琼芳城群龙无首,乱成一团? 更何况当时她记得很清楚,谢落秋的修为已经恢复,想要在这里主?持大局,或者说一剑退魔族,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除非…… 发生了什么?谢落秋根本无法出手的事情。 但是她醒来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谢落秋。 这原本就不符合她和谢落秋之间的关系。还是说谢落秋有了记忆难以面对她,避而不见? 桑诺不知道,她只知道谢落秋此刻只怕是有什么?让谢长翎都不敢说的情况。 “师尊……我师尊他……” 谢长翎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咬紧牙关一闭眼,跺脚一口气说了出来。 “师尊回来的时候身体魔气根本压不住,和我说话的工夫已经有走火入魔的迹象,闭关出来后,师尊已经……没了仙骨。” 谢长翎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睁开眼看着桑诺。 “桑前辈,师尊他……他到底怎么?了?” 三个月的工夫,让谢长翎回忆了一次又一次,但是怎么?回忆怎么?想都不知道自己师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半步飞升的韫泽仙君,是胥离山最强的执剑人,也是所有修道者仰望的高山。 师尊怎么?会一身魔气,丢了仙骨呢? 谢长翎独自在桑诺的门口守门的这两个月,百思不得其解。 他明明是眼睁睁看着师尊从?一身仙气变得浑身魔息无法压抑,但怎么?也不能探究背后的事情。 桑诺昏迷了三个月,他却?只能依赖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桑前辈。 他渴求的眼神一直盯着桑诺。 桑诺手撑着窗台,低头盯着窗外台阶旁的一处青苔。 魔气,走火入魔,丢了仙骨。 “他人呢。” 桑诺问。 谢长翎摇摇头。 “师尊两个月前交代我一直守着您,之后就离开了。” 足足两个月,师尊期间并未回来过?。 “胥离山?”桑诺回眸问他。 谢长翎摇头:“我已经去信了山门,师尊没有回去,而且师门这次也派了不少人来驻守琼芳城,他们都说没有见到师尊。” 桑诺攥紧了窗台。 片刻,她抬手捂着胸口。 胸口下,心?脏在跳动。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22节 这颗心?脏,是她的,还是谢落秋的? 他到底在做什么?? “出去。” 桑诺低声说道。 谢长翎一开始没理解桑诺的意思,等桑诺第二次让他出去的时候,谢长翎察觉发生了什么?让桑前辈都不能接受的事情,他不敢多?逗留,立刻出去拉上了门。 三个月。 若是一天?两天?三天?,似乎一切都好办。但是过?去了三个月。 桑诺捂着胸口,掌心?注入灵气。 灵气在身体游走了一圈,她睁开眼。 心?脏…… 不是她的。 纯狐的心?脏可以储蓄纯狐族的力量,她胸腔下跳动着的这颗心?脏,和她身体里的灵气互相呼应,几乎让她险些以为是她自己的心?脏。但是…… 不是,这颗心?脏不是纯狐族的心?。 是谢落秋的心?。 他把他的心?给了她? 桑诺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 百年?前,那么?要好的夫妻二人,让桑诺以为她和阿九会像爹娘一样?甜甜蜜蜜一辈子,百年?千年?,直至白骨埋地。 他却?忽然强硬的,决绝的,要挖走她的心?脏。 桑诺给了他心?,也等于?给了她的命。 然后在百年?中?过?着窜街老鼠似的日子,起初都是靠着对他的恨意活下来的,后来是有了新的目标,转移了她对他的仇恨。 再?加上鹤辛酒,在后面的几十年?里,她对阿九的记忆越发模糊,几乎只记得那件事。 他一定?要她的心?脏,要逼死她。 阿九明明知道纯狐所有的力量来源,或者说生机都在心?脏里,他还是要这么?做。 所以桑诺知道阿九的意思,他要她的命。 现在呢,现在又用?他的心?脏还给她,让自己失了仙骨。他又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桑诺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要是要不到一个答案,她很难受。 一定?要,找到谢落秋。 怎么?找,作为谢落秋的徒弟,谢长翎都说不出一二来,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他? 桑诺推开门的时候,门外谢长翎还坐在台阶上,抱着翠霄剑。 他回头。 “桑前辈?” 桑诺走到台阶旁,脚尖踢了踢谢长翎。 “你师尊对你如何?” 谢长翎有些疑惑地回答:“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管,但是还是很在意我的死活的。” “嗯,很好。” 桑诺朝谢长翎露出了一个笑。这个笑和之前不太?一样?,没有几分笑意。 “你说魔族入侵了琼芳城是吧,哪里魔族最多?,带我去。” 谢长翎跳起来摆了摆手。 “不行的桑前辈,外面太?危险了,被魔族占领的地方已经画下了界限,若是随意越过?界限,生死难料。” “是吗,那可太?好了。” 桑诺这次的笑容多?了两份笑意,然后指尖捏着谢长翎的肩领,拽着他走。 “走吧,看看你师尊到底有几分在意你的小命。” 第59章 昏迷三个月, 桑诺离开城主府才发现谢长翎口中的三个月,究竟是有多?大的变故。 她一路走来,冬日落雪压弯了两侧树木, 除了主街以外的街巷有很多都已经坍塌,多?是在打斗中损毁的。许是还燃起过熊熊大火, 街上,房屋, 熏得一片焦黑。 除此?之外,街上还有不少年轻的修士们或背或扛, 带着受了伤的同门急匆匆赶向某一处。 “是从边界受了伤回来的,”谢长翎跟在桑诺的身后神情沉重, 低声给桑诺解释, “这些都是各大门派派来的弟子, 在边界镇守以防魔族再次入侵,但?是总有动作摩擦, 一直都有伤亡。” 桑诺看得清楚。 她撑着?伞走在冬雪皑皑之中,周围都是经历过无情摧残的痕迹。这些有着?打斗的痕迹,还有那些受着?伤的年轻修士, 到?处干枯暗沉的血迹, 都是她在昏迷中的三个月, 发生的一切。 桑诺越看, 心越往下沉。 身?为韫泽仙君的谢落秋明明看得见一切却不能出?来主持大局, 那只能代表谢落秋身?上发生了让他完全无法出?来救助的情况。 比如说…… 他挖出?了心给她, 那是不是轮到?他快死了? 桑诺不知道。 她只是脚下快了几分, 嫌谢长翎脚步沉重, 直接抬手?捏着?他的后衣领,凌空而起。 琼芳城的地界很大, 但?是因为魔族的入侵,导致琼芳城的地界瞬间退让几里路,就连琼芳城和魔族对峙的边界点,也不过是在琼芳城城郊外十里的地方。 很近,近到?只要一处守不住,整个城池都会沦陷。 桑诺提溜着?谢长翎抵达镇边的修士营帐,血腥气在雪地中都难以遮掩。 年轻的修士们提着?剑脚步匆匆在雪地里奔走,还有她在胥离山见过的医修们,比当初还要不修边幅,几乎都是小跑着?来回穿梭在各个营帐中。 不少人认出?了谢长翎。 谢长翎在这里既有人喊着?他桑道友,也有人喊他谢师弟。 来去匆匆的修士见到?谢长翎眼?睛一亮,立刻拉着?他想要他的帮忙。 谢长翎回头看桑诺。 桑诺撑着?伞,环视着?此?处修士们的营帐。 看得出?,他们在这场较量中并没有占到?上风,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紧张而沉重的表情。 “去吧。” 桑诺让谢长翎跟着?那些人去了。 而她则是撑着?伞,在营帐中四下走动。 “你,喂,你是谁?” 有修士发现了陌生面孔,不由?得叫住了桑诺。 桑诺一回眸,那人一愣,而后拍了拍脑袋。 “你……你是……你是和韫泽仙君有关系的那只……那位狐族仙子?” 桑诺此?刻已经用回了自己的身?份,她作为桑诺的身?份在胥离山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而她扫了一眼?就觉出?,此?人应该是在清风几春和坊里的修士,有两份眼?熟,是见过的。 桑诺微微颔首:“道友,许久不见了。” 那年轻修士干咳了几声,立刻行了个礼。 “咳,桑,桑道友好。许久不见,许久不见。” “桑道友都来了,看来韫泽仙君闭关无法前?来,还是心系此?处的。”那年轻修士感?慨,“可惜,韫泽仙君早早闭关,不然那些魔族根本不敢猖狂至此?!” 桑诺的身?份已经和谢落秋绑定?在一起。 她的出?现,在某些程度上可以说是和谢落秋有些关系。 “我刚来还不知,此?处如今如何了?” 桑诺收起了伞,抖下一层白雪。 此?处积不起雪,落雪即融。寒气混在空气里,让人冷得直跺脚。 “桑仙子有所不知,此?处已经……不大行了。” 那人的口中,此?处边界虽然有了各大宗门弟子的加持,但?是魔族异常坚硬,像是死活也要啃下琼芳城似的,隔三差五都要搞一次偷袭,此?次前?来的不少年轻修士都中了招。 尤其是魔族还有一个特别阴暗的招。 “魔族在我族修士中,魔化了不少人。” 魔化? 桑诺听到?这个词,忽地想到?她刚来琼芳城时,那个纵马拖人的男子,明明是一个凡人却一身?魔气。 之后她走在琼芳城街头也曾发现,在琼芳城中有不少凡人身?上都有魔气。 “可是魔族在他们身?上做了什么?” 那个修士懂得也不多?,摇摇头。 “我还不知晓,此?事?媞练仙子她们知道的更多?。还有谢小君。” 桑诺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但?是她没有在意,自己谢过了那个修士,在营帐又走了走。 顺着?营帐往东百米外,就是一条河流,河的对岸,魔气浓郁。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23节 大概情况知道了,但?是与?她来说,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 桑诺指尖飞出?一只蝴蝶,去寻谢长翎。 她则在营帐边缘的位置,看着?不远处落雪飞飞。 “前?辈,您找我?我来了!” 身?后踩着?湿漉漉雪地的,不只是一个脚步声。 桑诺听见了熟悉的几个脚步。 一回眸,谢长翎和谭智沅走在前?,许久不见的阁也与?兰竹宣也同在。 “前?辈!” 几人都许久未见桑诺,围了上来。 “前?辈,您的眼?神……变了?”阁也最先发现桑诺的细微变化,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仔细打量着?桑诺,但?是她在嗅到?了桑诺熟悉的气息后,又不在意那种?小事?了,而是眼?睛亮晶晶地问桑诺分别之后的事?情。 桑诺挺喜欢这种?热闹的叽叽喳喳,顺手?捏了捏阁也有些消瘦的脸颊。 “我与?阿翎要去对岸一趟,你们不要跟着?。” 桑诺说道。 “那可不行!”兰竹宣以为桑诺不知道对面是什么,立刻说道,“桑前?辈,对面就是魔族驻扎的修士,里面有不少高阶修士,很是危险。他们经常一入夜就偷袭我们,不少年纪小修为的师弟师妹,都死于他们手?上。” “什么修为?”桑诺问道。 兰竹宣慎重地说道:“据我所知,起码有六个元婴修士,二十个金丹修士。平日里至少有三个坐镇。” 桑诺了然,难怪弄得琼芳城这么惨。六个元婴修士,若是主战者,两个元婴修士就足以弄得一个城池天翻地覆,也幸亏有各大门派的弟子前?来镇守,还有元婴修士坐镇,才能缓和局面。 “六个……”桑诺点了点头,“这边呢?” “五个!”谢长翎举着?手?一个一个给桑诺掰手?指,“胥离山的卫师叔,沈阿爷,几度门的望前?辈,惠姨,就是小兰他娘,还有小圆子的师尊。” 也是因为胥离山在多?年以来一直庇护着?众多?仙门,遇上此?等事?情,也是胥离山先派出?自己师门的弟子,和能带队主事?的前?辈,再选几个大宗门有名望的修士,来构成此?处坐镇的元婴修士。 “五个对六个,好像是有些吃亏。” 桑诺想了想,笑着?问:“若是五个对三个呢?” 谭智沅察觉了什么,他还记得桑前?辈之前?身?体的虚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犹豫片刻,低声问:“前?辈,您的身?体……” “好了。”桑诺垂眸随口说道。 “你又骗他们。”伞在桑诺的手?中不由?得叹气,“喂,你现在的身?体谈不上好了,三个元婴修士,我是不知道你全盛之时有多?厉害,但?是你现在……啧。” 桑诺假装没听见。 “若是五对三,那我们立刻能乘胜追击,将他们赶出?琼芳城的领域。” 谢长翎兴奋地说道:“前?辈,您打算出?手??” “不是我。” 桑诺对着?谢长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 “是你。” 谢长翎人傻了。 “前?辈,我才金丹……刚金丹不足半年!” “人嘛,总是要在历练中成长的。” 桑诺抬手?攥着?谢长翎的肩膀,视线落在另外三个年轻人身?上:“你们不用跟,只要多?加注意一二,若是看见我把阿翎扔了回来,就带他走。别的……不用管。” 阁也一愣。这话的意思是…… “那前?辈您呢?” 桑诺没有回答,抓着?谢长翎足尖一点,直直飞跃那条边界河流。 而后松开手?,把谢长翎扔了下去。 冬日初雪飞舞,谢长翎已经没有退路,咬紧牙关招出?翠霄剑,大喝一声,犹如陨石砸向魔族的营帐。 魔族瞬间乱了方寸。 只有魔族忽然偷袭仙门,这还是第一次发生忽然的敌袭! 而且…… 居然只有一个年轻的金丹修士?! 年轻的金丹修士像是把生死抛之脑后,一人一剑,几乎合二为一,以燃烧的剑意和全神贯注的灵力,在魔族的营帐中以一敌百,战无不克。 桑诺撑着?伞在营帐之上看着?谢长翎的动手?。 他的确是他师尊的好徒弟,年纪小小,剑意凛然,已经领悟到?了剑道之上的专注,越战越勇。 一人一剑,挑起了半个魔族营帐。 随着?越来越多?的魔族出?现,桑诺知道,不是谢长翎的主场了。 魔息遮天蔽日,元婴修士的气息已经渗透在空气中的每一处。 从营帐中走出?了几个身?材高大的魔族修士。 那几人有男有女?,有须发皆白的老者,也有不过十几岁外表的小女?娃。 “哟,稀客,这不是韫泽仙君的小徒弟吗?怎么今日有空来这里送死了?” 魔族少女?看见谢长翎且认出?了他,哈哈一笑,抬手?扔出?一只蝎子。 谢长翎背腹受敌,眼?神几乎只凝成一条线,只看见他的剑,他面前?的敌,他已经彻底进入了剑意之中。 蝎子扔到?半空,骤然在风雪中凝固,而后,落了一地雪沙。 那走出?来的几个修士这才发现营帐之上,有一个芽黄色衣衫的年轻姑娘,撑着?伞坐在半空,低头看着?他们,犹如看自家后院的菜园。 几个魔族修士眼?神微变。 他们都是元婴修士,居然没有察觉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桑诺看他们都发现了她,礼貌地笑了笑。 “你是谁?!” 她是谁? 桑诺收起伞,轻盈地跳了下来。 落地,雪沙四散退开,给她留出?没有泥泞湿气的路面。 “吾名——桑诺。” 那须发皆白的魔族修士盯着?桑诺看了片刻,轻笑了声。 “纯狐啊。” “你来作何?” 桑诺此?刻心情还算不错,手?指了指正在和金丹修士以命相搏的谢长翎。 “来给我家历练的小崽子,掠阵。” 历练? 几个魔族元婴修士眼?神变了。 “你想让我魔族中人,做那小子的磨刀石?” “你们若是愿意,也不错啊。”桑诺回头看了眼?谢长翎。 三个金丹修为左右的魔族,还有二十多?个筑基修为的魔族。他衣襟已经渗出?血迹,眼?神锐利到?几乎看不见除了眼?前?敌人以外的存在。 “唔,不过不是现在,小崽子嘛,总要循序渐进的。” 桑诺笑眯眯地说道:“第一次养崽子,我不太懂,请问是要等他有七分伤的时候捞回来呢,还是濒死的时候再说?” 此?话一出?,那年轻的魔族少女?双手?一交叉,十指锋利划破空气。杀机四溢。 “你真是——找死!” 桑诺笑眯眯地抬手?扔出?伞。 伞在半空之中骤然变作一只巨大无比的菌菇,遮天蔽日,洒下数不清的菌丝。 “我挺喜欢找死的,如果你们做得到?的话,那就多?谢诸位款待了。” 桑诺双手?一合,一展,幻境领域飞速张开。 “好了,那么诸位,谁先来受死呢?” 压抑了百年的纯狐少女?露出?血腥的笑容,温柔礼貌地发出?邀请。 第60章 完整的纯狐有多厉害, 或许早有人曾经在书中记下过一笔。但是纯狐稀少,又避世,千百年都难以遇上一只。 桑诺是此世间目前在世间行走的唯一一只纯狐, 还是丢失了心脏,过得躲躲藏藏的窝囊。 如今她有了一颗心脏, 虽然不是她自己的,但是与之前的她已经是天差地别。 桑诺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随心所欲地拉开属于?她的领域。 领域之?内, 任由你是谁,只要不是韫泽仙君那般的修为, 对桑诺来说都是能轻而易举困住的。 就像是这几?个魔族修士。 桑诺在她的幻境中,轻而易举玩弄着?几?个元婴修士, 看着?他们寻不到生门, 在无尽幻境中来回冲撞。 “纯狐, 幻境!到底如何?打破?!” “纯狐的幻境没有阵眼,只有纯狐的心意, 抓到纯狐才?能打破此处幻境。” 桑诺垫着?脚尖在空中俯视着?他们,嗯,说的没错, 纯狐的幻境只有纯狐才?能打开, 没有人能强制打破的。 就好比现在, 她能够掌握着?整个幻境, 而不被几?个元婴魔族发现, 甚至能随意打开幻境, 自己出?来看看谢长翎的情况, 再回到幻境中, 那几?个魔族都丝毫无法察觉。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24节 谢长翎的情况不太妙,他的确初初金丹, 修为还算不错,此处的魔族们想要单打独斗打过他的少,但是几?十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幻境之?中,已经是炎炎火山之?下,漫天飞舞的火蝴蝶。 几?个元婴修士被困在其中,没有感知到什么杀机,能做的不过是想尽办法打破幻境,发现做不到,立刻打坐稳定心神。 桑诺看了眼,指尖一弹,落下一层黑色的密密麻麻的虫子。 魔族的东西,自然也是要魔族自己消化了。 她给足了这几?个修士时间?,却?也将幻境中的时间?调整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桑诺双手的开合,都是一次幻境的更迭。 她的狐尾在空中微微的晃动,灵气?不断的散出?。 桑诺很久没有体会过全然的释放灵气?是一种?什么感觉了,这一次,她索性将这几?个魔族修士当做工具,一次又一次试着?,自己到底能回到哪一步。 “桑前辈!我撑不住了!” 魔族营帐几?乎毁于?一旦,六个元婴修士被桑诺带走后,只剩下二十几?个金丹和修为更差一些的啰啰,谢长翎再能打,剑意再盛,也架不住二十几?个金丹修士。 好在没有傻到头铁硬抗,发现打不过身上受伤越多立刻喊长辈出?面。 桑诺听?见了。 她低头看了眼幻境之?中被困着?的元婴修士,嘴角扬起,双手结印。 “纯狐之?术——此生当死!” 幻境几?乎破碎,在瞬间?将几?个元婴修士挤在破裂之?中。 灼灼火山,烈焰蝴蝶,不过是请他们赴死前的蛊术罢了。 生当死,当死如生。 幻境的破灭,六个元婴修士只逃出?了三个残存不全的元婴,另外三个则在幻境中被迫自爆,留下被冲散的碎魂几?缕,还不得而出?,困在桑诺的幻境中一点一点被碾碎。 桑诺看着?那三个逃走的元婴,估摸着?刚刚好。 她转身,谢长翎手持翠霄已经被十几?个金丹修士逼到角落,小崽子浑身是血,眼瞧着?是真的打不过了。 在他一路打斗的痕迹中,他已经斩杀了足足三个金丹修士,重伤了六个,这等战意,的确已经是出?乎他此刻年纪修为的实力了。 很不错。 桑诺足尖一点,招手让菌子随她飞落。 而后手指一交叠,凌空画出?阵法。 “此间?万物——即为尘埃。” 桑诺指尖所画到的魔族,随着?她的言灵不过是在须臾之?间?,支离破碎,化作一股黑色的烟雾被风吹散,融化在雪地之?中。 谢长翎直到此刻才?撑不住抱着?翠霄趴在地上。 他一张嘴就是一口血。 “……差点,差点就死了。” “前辈,我……您……您好赖管一管我……” 桑诺伸手把地上的小崽扶了起来。 “我不是管了你吗,六个元婴我都带走了,不然你现在没有说话的机会。” 金丹修士和金丹修士还有一战的实力。若是元婴修士,谢长翎是真的要凶多吉少。 “也是……”谢长翎主打一个想得开,嘴上全是血,他说话呼吸都感觉自己五脏六腑漏着?风,“桑前辈,我的小命……” 桑诺想了想,温柔地冲着?他笑了。 “小命嘛,交给我。” 谢长翎才?松口气?,下一刻,就直接被桑诺一指点晕。 而后桑诺吩咐菌子:“让他看起来跟死了没区别。” 菌子骂骂咧咧爬到谢长翎的身上。 “这小子造了什么孽,有你们这种?当长辈的,惨。” 惨吗?桑诺回头看了眼魔族的营帐。 此处驻扎的魔族已经死的死逃的逃,只留下一片狼藉。 经此一役后,谢长翎的名字不再依附他的师尊,会成?为一个独立的谢长翎。 不过在这之?前…… “快来人啊!阿翎快死了!” 桑诺眼圈一红,抱着?谢长翎柔柔弱弱地坐在一片狼藉的魔族营地中,在传音符里哭着?喊。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琼芳城的修士都得到了一个消息。 韫泽仙君的亲传弟子谢长翎,独身闯入魔族营地,力战六个元婴修士,鏖战足足三个时辰,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直到魔族发现谢长翎越战越勇,最后选择避战而逃,留下死在这一战中的二十几?个金丹修士。 但是谢长翎本人却?受了生死重伤,都说活不过一个时辰了。 营帐外,已经有不少修士提前哭丧了。 嚎哭的声音里当属阁也最为响亮,她哭得红了眼圈鼻子,趴在地上嗷嗷地哭,一边哭一边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给谢长翎玩一玩她的法器,早知道会这样,几?个法器都给谢长翎玩了。 兰竹宣也哭得很惨,他身体弱,哭到抱着?谭智沅声嘶力竭。 几?个友人中,独属谭智沅最为冷静,他一开始的确哭了,而后抹了眼泪就一直守在门外,陪着?自己的另外两个好友,眼睛一直盯着?门,甚至不停的在问?周围的人,看没有看见桑仙子。 周围全是桑诺的小蝴蝶,她在营帐里也看得清清楚楚。 营帐内的床上,谢长翎看起来一身是血的昏迷着?,一动不动,甚至呼吸都弱了几?分,看起来的确是不久于?世的样子。 桑诺坐在一侧,替谢长翎擦干净了他的翠霄剑,又把十五的那把银色窄剑拿了出?来,用拭剑布擦了一遍又一遍。 她一直在等,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外面的哭声骤然一凝。 像是时间?都停止了一样。 桑诺低着?头攥紧手中的银剑。 他来了。 陌生的气?息悄然潜入营帐。却?在一瞬间?就想离开。 “迟了。” 桑诺抬起头来,嘴角噙着?笑,看向那门口想要离开的黑衣人。 “这里是我的幻境,你走不掉。” 黑衣人沉默许久,才?回过身来。 一身黑衣,戴着?兜帽,将自己彻底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回过身来,再也不是之?前眼神纯澈的谢落秋。 桑诺瞳孔一缩。 他是谢落秋,但是也不是桑诺认识的谢落秋。 他的眼神……疲惫到几?乎是经历了不知多少的沧海桑田,幽深幽深,几?乎看不见一点生命的光泽。 苍白,不过短短三个月的工夫,他已经苍白到几?乎肌色透明,尤其是在黑色的兜帽下,浅淡的肤色和唇色,让人看着?他都有种?触目惊心的寒冷感。 “……魔。” 桑诺喃喃低语,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谢落秋。 也如此,一眼就发现了谢落秋几?乎已经是一个魔了。 谢落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刺痛,狼狈地移开视线,用手拽下兜帽,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但是无果。 桑诺疾步上前一把掀开他的兜帽。 兜帽下,谢落秋的垂发被她的手弄散,黑发中,混杂了几?缕如雪白丝。 桑诺二话不说拽紧了他的白发。 谢落秋没有动,任由她拽着?,只微微低下头,免得姿势狼狈。 “谢落秋。” 桑诺拔下一根谢落秋的白发,递到他眼前。 相比较谢落秋,更为震惊的是桑诺本人,她的手都有些颤。 “你告诉我,纯狐的雪息为什么会长在你头上?” 纯狐都是白色,雪息则是纯狐觉醒之?后会相伴一生的显状,基本都是在发上多一绺白丝,或者睫毛变成?白色,像是桑诺的一个兄长,是手背多了一个白色的纹路。 桑诺刚成?年就丢了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在身体里显现过雪息。 但是这雪息可以不在她的身上,怎么也不会出?现在谢落秋的身上。 谢落秋张了张嘴,半响,也只是低声喊了句。 “阿桑。” 桑诺狠狠瞪了他一眼:“说话!” 被吼的男人移开视线,忽然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徒弟。 “长翎……” “你再不说实话长翎就现埋。” 桑诺冷冰冰地推了谢落秋一把。 谢落秋无奈轻叹。 只是听?到了她和徒弟孤身闯险境,又有生命危险,才?赶来。 没想到,或者说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果然又是被她骗了。 谢落秋伸手攥着?桑诺的手。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25节 “你想让我说什么?” 桑诺盯着?眼前的谢落秋。 明明是韫泽仙君,明明是做了几?百年的仙君,为什么一夕之?间?入魔? 桑诺不想问?这个,她有别的想问?的。 桑诺从谢落秋手中抽出?手,一把按在他的心口处。 谢落秋眼神一慌。 不等他动,桑诺手指伸出?利刃,刺破他胸口处的表皮。 血气?微微外露。 桑诺抬眸看着?他,按捺着?自己的语气?,低声问?他。 “谢落秋,你的心给了我,那现在在你心口跳动的,是谁的心脏?” 第61章 桑诺很迷茫。 她的手在谢落秋的胸口, 能感知到谢落秋胸口下跳动的心脏。 那是她的。 带着纯狐之力的心脏。 桑诺几乎都要贴着谢落秋,一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为什么呢?她曾经百年中?都以为,谢落秋是为了一个女子要走了她的心脏,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反驳。 为了……扶鸱郂。 但是在幻境里的那个魔族男子知道她和谢落秋当年的关系。她算遍了所有人,只有一个答案, 在当年知晓一些过往的人中?,只有一个她不曾掌握的人。 那就是扶鸱郂。 她不过是试探, 一个试探之下?,谢落秋的反应给出了她回答。 扶鸱郂是魔族。甚至性别都还未明朗。 谢落秋当年不可能和魔族勾结在一起只是为了要她的一颗心脏。 纯狐的心脏离开了纯狐, 也没有太多的作用。 若是没有一个乱了情?的扶鸱郂,那谢落秋为什么要走她的心脏? 甚至在找回记忆后, 谢落秋宁可将?自己的心脏给她, 也不将?她的心脏还给她。 而且…… 桑诺一步步逼近谢落秋, 逼得?他一步步后退。 小小的营帐的确容不下?她如此行为,但是此处早已经被她拉开幻境, 谢落秋不过一步退,却退地抵着一棵树。 树干一晃,一树梨花晃落。 谢落秋狼狈地别开眼, 不敢直视桑诺。 “你现在是魔, 为什么, 你虽然有魔族血脉, 但是当年他们为了让你只是瑰裳剑主的血脉, 宁可用了换血术, 你也不是心志不坚之人, 不会因为走火入魔, 轻易堕魔。” 桑诺抵着谢落秋,歪着头看着他。 她身?量不足, 踮起脚尖,几?乎与他视线相平。 男人的躲闪之意太明显,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种时候都能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桑诺笑了,看着他胸口溢出的血迹,眸子一转,却是眼眶一红,她紧紧抱着谢落秋,仰着头眼泪瞬间落在腮边。 “哥哥,阿九哥哥,你别骗我,告诉我好不好?” 眼泪一出,谢落秋浑身?僵硬,他下?意识地将?桑诺揽入怀中?,抬手想要抹去她的眼泪。 桑诺只哭,哭得?眼圈通红,鼻尖红起。 她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在她的脸上?落出两行湿漉漉的泪痕。 谢落秋喉结滚动,到底是不忍让桑诺继续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犹豫片刻却只是说道:“有些事,不能告诉你。” 桑诺趴在谢落秋怀中?还在抽泣,但是她一直在等候谢落秋的答案。 不能告诉她。 但是谢落秋所有的反应都在告诉她一件事,这一切都和她的心脏有关。 别的不说,她的心脏在谢落秋的身?体里保存了百年,没有被炼化?吸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存储能做到的。他想要保护一颗不属于他的心脏,那他起码就要用自己的力量去蕴养,不让这颗心脏在他的身?体里枯萎坏死?。 整整百年,他用自己的灵气蕴养了她的心脏整整百年。 这种情?况下?,桑诺怎么也无法用当年以为的那个真相去揣测谢落秋。 她想要的答案,在谢落秋的不能说中?,似乎已经有了一点雏形。 “不能说,那是什么,你一直瞒着我做了什么,是因为想要杀了我吗?因为我是纯狐?!” 桑诺立刻生气地一把推着谢落秋。谢落秋已经靠着梨花树,不能动弹半点,只能抓着她的手,无奈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你明明知道不是。” 桑诺气鼓鼓地,她知道,谢落秋知道她能猜到一些什么,但是他还是不说。 “我知道不知道的,又有什么用,我只知道,因为你,我百年颠沛流离,挣扎生死?,”桑诺立刻又冷了脸,眼神毫无温度地瞪着谢落秋,“真相是什么你以为很重要吗?我都不在乎!” 谢落秋的脸色一白,他的手下?意识摸着胸口,桑诺刺穿的伤口还在留着一层血。疼,伤口疼,伤口下?的心在疼。 更疼的,是她口中?的话带来的刺痛。 只是……谢落秋就算如此,也只是白着脸摇摇头。 “……抱歉。” 桑诺气笑了。 这都只是抱歉,一个字都不说的? 真相就这么让她难以接受吗? 桑诺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再度睁开眼,又换了一副姿态。 “韫泽仙君,不对,现在你这般模样,再也不会是仙君了吧。一身?魔气。” 谢落秋苦笑。 他太熟悉桑诺的这幅模样了,不如意,就开始刺他。哪儿疼就专挑哪儿戳。也不管疼的是几?个人。 “嗯,我如今已经彻底回不去了。”谢落秋想和桑诺说说话,虽然她想要说的话,他没有办法奉陪,也只能说几?句这种不痛不痒,用来刺一刺自己,让她出气的话了。 桑诺瞥了他一眼。 这都不能让他说只言片语的。真相还真是要被他埋的死?死?的? “魔气也无妨啊,起码有心脏。” 桑诺立刻又变得?笑眯眯地,反手指着自己。 “你知道没有心脏的时候要怎么活下?去吗?” 此话一出,谢落秋就知道桑诺想说什么。他脸色煞白,想要阻拦桑诺的话,却又想知道。攥紧拳头,咬紧牙关,逼着自己听。听自己当初没有赶回来时,失去了心脏的桑诺到底发生了什么。 桑诺手背后绕着谢落秋走了一圈又一圈,她忽然想笑。 谢落秋他半点都藏不住,这般模样,心疼又愧疚,痛苦的纠结,让人看了怎么可能怀疑他,怀疑他爱她。 就连她这个曾经已经不再相信的人,都在第一眼看见他的这个复杂的眼神时,还恍惚在想,啊,他这个眼神,是还爱她吗? 骗子吧。又在骗她了。 “算了,”桑诺忽然一笑,抬手一挥,褪去了幻境,“你没有资格知道。” 那些一切的一切她都熬了过来,现在提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谢落秋不告诉她真相,她自己还不能回去亲眼看一看了? 最后,桑诺又回头问谢落秋。 “我的心脏,真不打算还给我?” 她抢肯定是抢不过,而且,她还有想要知道的东西。 “不行。”谢落秋摇了摇头,手捂着胸口,胸口下?,是属于桑诺的心脏。 不要就不要了呗。 桑诺轻哼一声。 两人重新?回到营帐。 不过是短短的交谈,桑诺得?到的信息太少,她明显是不满足的,瞥了眼床上?的谢长翎,冷笑一声。 谢落秋听得?清楚,知道这次他又把桑诺惹狠了。 可是没有办法,他什么都不告诉她。告诉她那个让她绝对不能接受的真相。 “长翎没大?问题,有你在,我放心。” 谢落秋看了看谢长翎的情?况,直起腰后,难得?加快语速说道。 “小心扶鸱郂,他对你有杀心。” “他到底是男是女,这个总能告诉我吧。” 桑诺此刻努力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态,调整好,对着谢落秋微微抬起下?巴。 就像是和任何一个旁人说话那般随意。 谢落秋面对这个问题迟疑了片刻,发现自己此次被桑诺骗了来,却什么消息都没有告诉她,势必会让桑诺始终反复去想今次的失败,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她。 “扶鸱郂,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26节 弟弟? 桑诺一愣。 抬眸看向谢落秋。 “当年我受了伤记忆混乱,他趁乱编造了一个身?份想来……杀你我。” 谢落秋低声说道。 居然是谢落秋的弟弟? 桑诺面对这个答案却是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如此一来,她之前的许多猜测又推翻了。 “我觉着你还没有说实话,”桑诺看向谢落秋,“但是无妨,你不说,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知道真相的途径。” 谢落秋微微蹙眉,觉着桑诺或许有了什么不太好的想法。 但是对他来说,他能少说一点,就能让桑诺多一份宁静。 “有些事,我不想让你知道。”谢落秋低声说道,“知道了……并?不好。” “那也是我的事。该不该知道,是我自己做决定的,而不是你。”桑诺不赞同谢落秋的说法,淡漠地说道,“你不是我,不能为我做主。” 此话一出谢落秋沉默了。 “抱歉。” 谢落秋面带歉意,嘴角甚至还有一抹苦笑。 “我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在和小狐狸朝夕相处的三载夫妻里他太清楚小狐狸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姑娘。绝对的独立自主,决不允许任何人做她的主。 但是…… 一切都没有办法能如她所愿。 谢落秋能做的,就是尽量在最后将?一切都埋藏下?来。最好让桑诺不要知道,这辈子都不要知道。 桑诺见他这样都只是道歉,也不肯说什么,知道从谢落秋的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你走吧,一身?魔气的家伙出现在这里,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桑诺抬眸看向他。 一身?魔气,从韫泽仙君到堕魔,他只用了…… 桑诺眼睛一眨,忽然想到了什么。 然而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谢落秋悄然消失。 等等,她是不是…… 桑诺呼吸急促,片刻后,她弯腰直接把床榻上?的谢长翎给摇醒了。 谢长翎受伤本?就重,又被桑诺弄晕,这下?子忽然弄醒,整个人意识都还是模糊的,呻|吟已经先?叫唤了起来。 “我问你,修仙之人什么情?况下?会一夜入魔?” 谢长翎眼皮子都没有睁开,耳朵里已经灌入桑诺的声音。 “走火入魔,自愿放弃仙骨,给自己的身?体里放入魔骨、魔心……” 谢长翎含含糊糊说着,好一会儿了,才?挣扎着睁开眼。 然后被桑诺的脸色吓了一跳。 “您……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桑诺咬紧唇一言不发。 谢长翎浑身?是伤,疼得?龇牙咧嘴还爬起来,担忧地问桑诺。 “您没事吧?您怎么了?” 好一会儿,桑诺的声音又柔又虚地飘出。 “怎么分辨一个人的心,是否是魔心?” 谢长翎听着迷茫,随口说道。 “仙者堕魔,妖者疯癫,人者暴毙。” 桑诺喃喃重复。 “仙者……堕魔,妖者……疯癫。” “前辈?” 谢长翎还想伸出手,桑诺已经起身?就走。 “您去哪?您去做什么啊您!我伤还没好啊喂!” 桑诺双手一合再一展开,幻境,铺开。 她瞬间消失在幻境之中?。 “有的人嘴巴太硬,得?去敲开他的嘴。” 第62章 桑诺一有猜想就立刻追了出去。但是谢落秋就像是乘风而跑, 短短时间内连影子都追不上,很快失去了谢落秋的踪迹。 这让桑诺气得难受。 她才有了猜想,一切都还没有证实。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 那百年?前发生的一切,可能在她眼中呈现的真相, 只是一个片面的。 一个片面的,虚假的结论, 让她狼狈苟且了百年。 一想到这个桑诺就窝火。 追不到师尊,桑诺扭头回来营帐中, 欺负某人的徒弟。 谢长翎虽然没有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但是以一敌二十金丹修士, 伤得也很重。为了让谢落秋上当, 桑诺都没有让医修来看他。这会儿追不上谢落秋回来, 谢长翎还趴在床上纳闷呢。 怎么忽然之间桑前辈的态度变了,又说了一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 忽然消失的桑前辈又冷着脸出现。 谢长翎才眼睛一亮喊了一声前辈,只见桑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头来,手一伸, 灵气凝聚在她掌心。 “我替你疏通经脉。” 这给谢长翎弄得受宠若惊。 “多谢桑……嗷呜!” 大量的灵气瞬间钻入谢长翎的经脉, 无比霸道?的强行打?通, 痛得谢长翎几乎原地升天。 太?疼了。 桑诺也知道?疼。 谢长翎在她手下疼得两眼已经冒泪花了, 但是基于?对她的信任, 小?崽子还是一动不动, 强忍着疼老老实实让她疏通经脉。 傻不愣登的。 谢落秋能把他养这么大, 也不容易。 桑诺瞪了他一眼, 收回手。 谢长翎直接软瘫在床上。 “下次你师尊要是来看你,你就抱着他的他腿哭, 说他若是不留下,我就砍了你的腿。” 桑诺威胁谢长翎。 谢长翎眼泪汪汪地趴在床上。 “……您……不是,我……这……好吧,出气就打?孩子,我活该呗。” 谢长翎有好多想说的话?,但是师尊和桑前辈他一个都惹不起,只能眼泪汪汪得认了。 这都是什么长辈。 还有师尊……师尊都消失两个月了,是和桑前辈有关?吗? 谢长翎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一看桑诺的脸色他也没有虎到敢问的地步。 直接两眼一闭装死。 管他的,师尊不在桑前辈在,总有人管他,那他可无所顾忌了。 桑诺就看着这小?子嘀咕了一句趴下就直接装死,冷笑了声。 有这小?子在她手上,谢落秋不敢不回来看一眼。 只要看一眼,她就能直接把人囚起来,严刑拷打?到他吐露实情为止。 琼芳城边的魔族被迫退出百里?外。 六个元婴修士死了三个逃了三个。大量金丹修士折损在其中,魔族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还和众门?派对峙,几乎一夜之间离开了琼芳城的领域。 而琼芳城人人都知,是韫泽仙君的徒弟谢长翎偷袭魔族,赢得此次的胜利。 几十个医修排着队要给谢长翎医治。 桑诺作为谢长翎目前唯一一个在身边的长辈,坐在谢长翎的床边,笑眯眯地和每一个医修寒暄,说长翎最不怕苦不怕疼,怎么好得快怎么来。 “男孩子嘛,还是要吃点苦的。” 因为桑诺在胥离山的弟子心中,那就是和谢长翎亲娘师娘没区别的存在,她说什么,别人都是信的。 桑诺就这么淡定地坐在一侧,听着谢长翎鬼哭狼嚎了好几天。 好在医修们下手狠,狠得同时谢长翎好的也快。 没几天就能下地了。 这一好,各家宗门?都求着谢长翎去坐坐和自?家弟子说说话?。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27节 桑诺还真让谢长翎出去了,还给他交代了任务,想办法辨认在琼芳城内的所有修士体内是否有异。 桑诺之前让谢落秋和谢长翎夜访小?巷寻找柳姑娘,这件事没有外泄,但是早早有魔族在那里?做了局在等他们,就是早就知道?谢落秋和谢长翎身处琼芳城。且因为当初谢长翎在万城柳家的关?系,和不小?心放走蚩獴的关?系,定然会去探查柳家人的下落,才导致的那场伏击。 也因此,桑诺猜测在胥离山的时候,就有人盯着谢落秋和谢长翎了。 那必然不能是好人,根据她在琼芳城的发现,她猜测,胥离山许是已经混入了魔族之人。 让谢长翎挨个去探查,也是这个意思。 谢长翎虽然不懂,但是桑诺给的任务,还是要完成。 只是他不好分辨是人族还是魔族,还得去找谭智沅,请谭智沅想办法去找他师尊才行。 谭智沅的宗门?自?有一套识别人族和魔族的法子,旁人需要法器,但谭智沅的师尊不需要。且巧的是,谭智沅的师尊此次就在琼芳城中。 也不知道?谢长翎和谭智沅去说了什么,最后本来是一家一家的探查,到最后弄得却是谭智沅的师尊牵了头,请所有人在城主府设宴,庆贺此次大获全胜。 琼芳城的城主虽然中毒,但是经过了三个月的调息,除了经脉受损需要修复外,旁的倒也没有什么,只是丢了女儿,整日?里?都在想办法去找女儿的下落。而也因此,琼芳城的主要权利都落在了三位远道?而来的元婴修士手中。 这其中就有谭智沅的师尊姚撼真君。 琼芳城的庆功宴,自?然是宴请了所有人此次参与其中,为了镇守琼芳城而付出努力?的修士们。 桑诺的身份在胥离山和曾经在胥离山出现过的弟子眼中,那都是和韫泽仙君绑定在一起的身份,哪怕是妖族,也是要尊称一声仙子的。 尤其是所有人都在恭维谢长翎的时候,谢长翎全程都在桑诺身边当个听话?的小?狗,所有人更是知道?了桑诺的身份地位。 庆功宴准备在黄昏过后,酒后三巡,已经入夜。 桑诺饮着酒,喝什么都不像鹤辛酒。 说来也奇怪,没有了心,她百年?不得安稳入睡,如今有了谢落秋的心,她还是夜不能寐。 倒像是只有鹤辛酒才能让她浅浅入眠了。 “前辈,”谢长翎借着和人饮酒的机会,带着谭智沅到处窜,窜了片刻又窜了回来,蹲在桑诺的跟前给她斟酒,悄悄传音给她,“倩仙子的徒弟有问题。” 倩仙子是谁桑诺不知,但是倩仙子的徒弟,随着谢长翎悄悄一指,桑诺瞥了眼认了出来,是一个在营帐中修为不高,老实低调的年?轻修士。 曾经也是在胥离山的清风几春和里?的弟子。若是不说,没有人会注意到的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弟子。 此刻那年?轻弟子还在侍奉自?己的师尊用膳,捧着酒瓶站在一侧,低调又老实,根本看不出来一点不对的痕迹。 但是谢长翎能这么说,自?然是刚刚和那人接触后有所收获。 “继续看。”桑诺饮酒的时候顺便传音给谢长翎。 一个小?小?的没有存在感?的弟子都情况有异,看来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的多。 谢长翎老老实实答应了,又拖着谭智沅到处去跟人喝酒。 夜幕之中,近百个修士热热闹闹的齐聚一堂,不多时,有人端着酒杯走到了桑诺的跟前。 “桑仙子。” 桑诺抬眸。 依稀有两份眼熟,似乎也是胥离山中清风几春和的弟子。 “许久不见,桑仙子这几个月瞧着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那弟子寒暄着要和桑诺喝酒。 桑诺坐着,也没有站起身,随意端起酒杯。 “回了趟家罢了。” “是么,不知道?桑仙子的家在何处?” 那弟子好奇追问。 在场不少人都在好奇桑诺的存在。 有知道?她的,都是在胥离山中的谣言中。要么说桑诺是谢长翎的亲娘,要么说桑诺和韫泽仙君关?系有染。 说来说去都绕不开韫泽仙君一门?。 主要是谢长翎对桑诺的态度实在是太?伏低做小?了,依照谢长翎韫泽仙君的亲传弟子身份,在整个胥离山都能横着走,让他这般恭敬服侍的,实在数不出几个人来。 桑诺端着酒杯笑眯眯说道?:“阁下是要去我家做客吗?” 那弟子有些尴尬:“哈哈,只是问一问。毕竟,毕竟桑仙子可是位传奇人物呢。” 这话?说得,自?然也是听了桑诺几个月传言的人,对桑诺的身份有太?多的揣测。 桑诺想了想,嘴角一勾。 “传奇人物,诸位是怎么听说的我呢?” 她这话?一出,远处的谢长翎都站不住了,赶紧拽着谭智沅回来,站在桑诺的身后撑腰。 “您没事别问这个,可不是什么好话?!”他悄悄传音给桑诺。 谢长翎在胥离山中,交好的同门?太?多,主要是人人都想交好谢长翎,也想知道?谢长翎的态度,曾经好多人都凑到谢长翎跟前去试探,让谢长翎知道?了不少人的坏心思。 如今倒是怕这些话?让桑诺给听了,生气。 桑诺才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含笑等着答案。 那弟子摸了摸鼻尖,看谢长翎的那个态度,自?然是哈哈一笑:“没什么,只是听说桑仙子和韫泽仙君……感?情甚笃,感?情甚笃啊,哈哈哈。” 说罢许是为了掩饰什么,顺口问了句。 “此次桑仙子和小?谢师弟来琼芳城,这般危险,韫泽仙君也不陪护吗?” 此话?一出,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桑诺的身上。 这若是说起和韫泽仙君关?系最深的二人,肯定是一个徒弟,一个……桑诺了。 谢长翎都在犯嘀咕,自?己的师尊忽然消失,谁知道?去了哪里?。但是桑前辈都不问,他也不敢提啊。总归师尊肯定是安全的,轮不到他担心。 “说起这个,我也有些好奇呢。”桑诺单手托腮,环视了一圈众人,目光在落到那个情况有异的弟子后,嘴角勾起,笑眯眯地说道?,“前些天,我才和他说了想撕毁婚契,一拍两散,他就找不见人了。” “诸位,有谁见到他了,还请给他带句话?。” 桑诺环视着周围,在众目睽睽之下,朗声说道?:“若是一个月内见不到人,就当他同意合离了。我呢,准备带着翎儿改嫁了。” 第63章 一场给谢长翎的?庆功宴, 吃成了整个修真界的八卦筵。 在胥离山的?所有人都知道?,狐妖桑诺和韫泽仙君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关系。如意坊的?桑果又添油加醋说大姐二姐的?,时隔半年, 这桑诺口中却是她与韫泽仙君早就成婚,如今却是打算合离, 还要带着小谢君改嫁? 这可是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认真探究内里?的?辛密事,甚至还有人不惜花上几十张传音符, 给自己身边亲朋好友全都传递这个消息。 势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狐妖和仙君之?间最新的?动?态。 而让众人都普遍认为的?是,韫泽仙君还在闭关中, 狐妖在外有了?新的?相好,想甩了?韫泽仙君, 重新二嫁。 这给胥离山的?人听蒙了?。还有人能比韫泽仙君好, 一个?狐妖宁可和韫泽仙君合离也要改嫁? 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短短几天的?时间内,传音符漫天雪花似的?飞。 尤其是胥离山悬丝境, 外面密密麻麻的?传音符都是胥离山弟子的?尊严。 桑诺才不管这些谣言在外传的?有多离谱,她还在琼芳城,一则是等谢落秋自投罗网, 二则, 是继续找柳家兄妹。 柳绍有问题, 柳姑娘更?是有问题。 还有蚩獴的?半个?妖丹, 也许是她当时想岔了?, 或许不只是半个?妖丹的?问题。那个?时候的?蚩獴还没有堕魔, 里?面还有她没有猜到的?东西?, 得找到人, 进一步加以佐证才行。 桑诺在城主府避而不出,跑腿的?自然是谢长翎等人。 谢长翎带着?谭智沅将近百修士挨个?查了?一遍, 查出了?有魔息的?共计九人。这九人分布在各个?门派,之?间毫无联系,若不是有谭智沅师尊的?法宝,几乎没人能发现这些人居然都已经和魔族有所牵连了?。 而这些人每日都要依照修士们的?排列上街巡查,搜找魔族,还要在城主府巡守。 可以说琼芳城的?所有动?静都躲不开?这些人的?视线。 谢长翎本想找个?法子把这些人都网罗起来,免得让他们给外传递消息,还是桑诺拦了?。 “他们得不到消息,外头的?人才会焦急。他们不能拦,不但不能拦,还得方便他们行事。” 也因此,谢长翎领了?差事,每天都不和那些人在一起,到处去?找柳家兄妹的?行踪。故意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这些人只当避开?了?谢长翎,却不想整个?琼芳城的?上空,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无人察觉的?菌丝。 一切都逃不出桑诺的?眼睛。 就算如此,桑诺也在短时间没有找到柳家兄妹的?行踪。 天上没有,地上没有,那就只有地下了?。 桑诺去?寻了?琼芳城的?老修士来,打听琼芳城的?所有底下密道?。 和韫泽仙君名字绑在一块儿的?桑诺,那身份比谢长翎都是要高出一截的?,老修士纵然不知道?少桑诺想要做什么,也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琼芳城建城千年,在此的?世家也有那么几门,来来往往,底下盘根错节,密道?自然是数不胜数。 老修士能知道?的?,也都在舆图上画了?出来,着?重点了?点墨。 “桑仙子,在下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若是要全知晓的?,也只有城主了?,可是城主……” 桑诺知道?,琼芳城主因为中毒此刻还在闭关,又加上忧心女儿,在此事中有心无力?,她也不想去?找琼芳城主。 但是有这些,就足够了?。 底下的?弯弯绕绕,只要通一个?,那就处处连着?。 桑诺叫了?谭智沅来,吩咐了?他几句。 谭智沅是个?聪明的?年轻人,通过前些天的?事情已经猜测到了?些什么,得了?桑诺的?吩咐,也很快接受。 “您自己小?心些。韫泽仙君不在此处,魔族一直都有些小?心思,您之?前暴露了?您和韫泽仙君之?间的?关系,恐怕……要多注意些。” 桑诺颔首。 “无妨,敢来就让他们来。” 谭智沅想到那魔族的?六个?元婴修士只有逃走的?三个?,懂了?些什么,朝桑诺行了?个?礼。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28节 “晚辈会照您说的?做的?,您放心。” 有谭智沅看顾,在加上阁也和兰竹宣,桑诺离开?琼芳城,趁着?夜色撑着?伞,提着?灯,走到空无一人的?街头。 连续三个?月的?战事让琼芳城的?普通百姓流离失所,不少百姓怕牵连其中收拾了?行囊带着?家人离开?琼芳城,还有些则是房屋在战中损毁,不得不投靠他人,或者离开?。 偌大?一个?城池在经历了?三个?月的?战事后,显得十室九空,夜中既无行人也无夜灯。 空旷,寂静,漆黑。 桑诺提着?灯在主街走了?很远,几乎都察觉不到什么动?静。 活人,尤其是活着?的?凡人对生死看得更?重,街上别?说是出现一个?修士,哪怕是出现一条街的?恶鬼都不敢开?窗看一眼的?。 夜中女子撑伞提灯,孤零零走了?半条街,没有任何人在意。 桑诺走了?半条街,在一处废墟巷口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当初柳姑娘的?地方,或者说,是柳绍的?魂骨气息所在之?地。 又走到了?这里?来,这里?早已经坍塌烧毁,别?说人,就连孤魂野鬼都没有半个?。 许是这里?曾经的?人,都被?魔族挖了?魂吧。 她停下脚步,抬头和伞聊天。 “多少了??” 伞在伞面上挤出一张五官来。 “十七八个?。” 桑诺了?然。 而后,她撑着?伞微微回眸,提着?灯借着?一片烛光,看清了?身后。 不过是漆黑一片。 却随着?她手中灯越来越亮,身后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黑影无处可藏,最终全都显露在烛火之?下。 桑诺提起手中的?灯,那摇曳的?烛光,和散发着?灵气的?灯台,赫然是照烛。 月色下,撑着?伞的?少女笑吟吟地提着?灯寒暄。 “哟,人生无处不相逢,诸位好啊。” 那些黑影进入了?照烛的?领域,可不是说跑就能跑的?。 若是照烛是握在一个?修为低下之?人手中,打到照烛之?主就能离开?。 但是这个?狐族少女能不费吹灰之?力?杀了?三个?元婴修士,又岂是他们能轻易打杀的?。 中计了?。 那十七八个?黑影在桑诺的?面前显露身影。 全然都是穿着?黑衣披着?斗篷,戴着?兜帽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魔族之?人。 若是论起修为来,少说也有三个?元婴修士。 这肯定不是当初从桑诺手中逃走的?那三个?。那三个?可是受了?重伤的?,短短十来天的?工夫,好不到这么快。 这又是又派了?一些新的?不要命的?来? “纯狐,你我过去?不曾相逢,但我想以后能求个?共事的?机会。” 其中一个?杵着?拐杖的?老者走出一步,语气还算和善。 桑诺闻言好奇地问:“怎么,你家魔君想招安我?” 老者哈哈一笑。 “说什么招安不招安,桑姑娘不是和我家魔君关系匪浅吗?那为了?魔君,一起同谋也无甚错处。” 这是见被?发现了?打也打不过索性?来软的?了?? 桑诺转着?伞,看着?十几个?人。 “说来也是哦。好赖是曾经的?友人,他既然相邀,我不去?也不好。” “不如这样吧。”桑诺笑眯眯地问道?,“你们问问魔君,能不能给我准备一辆舒适的?马车,再给我准备两个?生的?俊俏的?小?郎君,有了?我再去?。他知道?的?,我这人就喜欢这些。” 老者一愣,属实?没想到桑诺会答应,也没有想到答应有条件就算了?这条件还意外到几乎可以说是离谱的?地步。 “啊……这……也许,也许有的?谈?” 老者在这些人中似乎是个?能做主的?,却也不敢做魔君的?主,只能如此和桑诺说道?。 “别?说我不给旧友面子,给你们的?可是最优惠的?条件了?,我相信他做得到。” 桑诺想了?想,直接问:“不如这样,三日后,让他来接我的?时候带上你们魔族最俊俏的?小?郎君,他给我拉马车,让小?郎君陪我吃酒。不过你们也做不了?他的?主,就回去?问他,同意的?话,就这里?见面,不同意的?话……” “那就……” 桑诺话还没有说完呢,烛光中,十几个?魔族表情一凝。 桑诺嘴角勾起,啧了?一声。 “哎呀。”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十几个?魔族人头落地。 血,瞬间喷溅而出。 几个?元婴试图逃走,却在逃跑的?方向,被?一柄剑直接横穿。 窄窄的?银剑,泛着?月色的?皎洁。 轻轻一拧。 啪。 元婴爆裂。 元婴修士的?陨落,居然被?强行压在一方天地之?中,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外露。 桑诺提着?灯一步步走了?过来。 随着?她的?步伐,那些没有了?头颅的?尸首接连倒下。 血喷溅的?地上到处都是肮脏的?,却随着?她的?脚步,一处处的?血迹一处处退让。 桑诺走到执剑人的?面前。 歪着?头上下打量他。 “虽然堕魔了?,但是修为实?力?还和以前一样?” 男人喉结滚动?,握着?剑的?手无措地慌了?慌,半响,藏在了?背后。 “……嗯。” 桑诺将手中灯塞到谢落秋手中。 “难怪你们掌门要封你修为呢,要是你在外没有人掌控的?情况下,走火入魔,那的?确无人能敌,是个?大?患。” 这句话把谢落秋刺地心头一疼,狼狈地别?过脸去?。 “哟,不高兴了?。” 桑诺撑着?伞踮起脚尖,用空出的?手捏住了?谢落秋的?下巴。 她在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身高的?不足,身量的?娇小?,都无关紧要,谢落秋自己会弯下腰来,配合她的?动?作。 顺从,而又无底线的?宠溺。 “没有不高兴。” 谢落秋垂眸与桑诺四目相对,知道?这会儿不高兴的?人是她。 也是,能直视和他过去?的?关系,甚至用改嫁来逼迫他现身,想也知道?,她恼极了?。 “嗯,也是,你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不是吗?” 桑诺笑眯眯地看着?他。 越是这样,谢落秋心中越是揪着?。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桑诺能逼迫他现身,肯定是已经猜出了?一二。 她一直都是那么的?聪明,所以他才什么都不能告诉她。 告诉是错,不告诉,也是错。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 “抱歉。” 又是抱歉。 桑诺听到这句话指甲都快戳破谢落秋的?下巴了?。 “别?说这种没用的?话,来说点有意思的?吧。” 桑诺松开?伞,另一只手勾起谢落秋的?脖子,几乎把整个?自己挂在谢落秋的?身上,紧紧儿黏住他。像极了?当年的?小?狐狸黏着?阿九那般亲密无间。 “我的?心脏既然在你的?体内,那你应该清楚我纯狐族是靠什么修炼的?吧。” 桑诺亲昵地用嘴角贴着?他的?脸颊,看着?他狼狈而又不愿躲避,想要追逐却又生生忍着?。 她笑得眉眼弯起,整个?人抹了?蜜似的?散发着?香甜。 “好哥哥,把心脏还回来吧,不是我自己的?心脏,我还不能做到极致呢。” 谢落秋喉结滚动?,忍得额头浮汗。 “……抱歉,这个?不行。” 桑诺眼睛一眯。 果然,有问题的?是她的?心脏。 不过只是一瞬间,桑诺就藏起了?自己的?心思,咬着?谢落秋的?下唇,含糊不清地说:“那陪我双修,这个?总行吧。好哥哥,你疼疼我,把你的?修为给了?我,好不好?”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29节 第64章 她像是蜜, 像是粘人的?糖,更像是亲昵交缠着,却要人命的绞杀藤。 谢落秋如何不知道桑诺想要什么。 看一眼她就知道, 她又在想些什?么。 抱着她,柔软扑满怀, 却能明显感觉到桑诺身上的利刃,一点点在刺穿他。 果然, 瞒着她的?那一步起,就再也无?法得到?小狐狸的?真心了。 她会用对付外人的?各种方式来对付他。将?他视作一个可?以利用, 可?以玩弄的?对象。 谢落秋抬手搂着桑诺单薄的?后背。 她粘着他那般亲昵,可?在他抬手抱起她的?时候, 后背僵硬, 谢落秋甚至能察觉出, 她想要推开他。 连一个拥抱都无?法接受了。 谢落秋嘴角噙着苦笑。 “抱歉。” “谢落秋,你真没出息。” 桑诺咬着他的?耳朵, 是咬出血的?那种。语气里的?气恼不是假装的?。 什?么都得不到?,都这么求着他了,他都还能拒绝。 桑诺一把要推开他, 却推不开。 谢落秋紧紧搂着她, 用斗篷将?她一裹, 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桑诺任由他的?动作。 猎猎之风顺着耳边划过, 桑诺难得没有起脾气, 抱着谢落秋任由他带自己离开。 离开之地也也不算远。或者说, 桑诺还没有感知?到?太?多?, 就已经抵达了一处地下?密室。 说是地下?密室, 桑诺被谢落秋放开后,左右打量了一圈感觉此处也不是密室的?规格。 更何况刚刚她被蒙在谢落秋的?斗篷里, 都没有看见太?多?,只凭借周围密不透风的?岩石就判断是地下?,也有些武断。 桑诺这会儿?就没有多?少伪装,无?视了谢落秋的?存在,收起伞,提裙在这里绕了一圈看看他堕魔之后到?底住在何处。 此处四面都是岩石,原石未雕琢,甚至还有粗粝的?凸起流于?表面。 只有一张床,一套石桌椅,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像极了他在妄极山的?洞府。 桑诺看了一圈,忽然发?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她疾步走到?床边,那是一张石床,上面甚至没有铺被褥,空荡荡的?,还有一个玉枕。看起来十分简单,但是床的?四角各自都有放在角落的?一团绳子。 桑诺爬上床去摸这绳子,谢落秋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下?,随她去了。 自己脱下?斗篷,手捂着茶壶,片刻,倒出两杯热茶来。 桑诺跪坐在床上,眼睛发?亮地盯着那床上的?绳子。 灵气可?真足。 和伏妖铃不太?像,对她没有什?么约束之力,但是桑诺捏在手中,隐约猜到?了几分用途。 不是用来禁锢妖族的?,那自然是…… 桑诺扭头,谢落秋坐在石凳,倒了两杯热茶,正用手指抵着额头轻轻揉了揉。 空旷,没有半点柔软,空乏孤寂的?地方,也只有谢落秋这种人才住得下?去。 “喂。” 桑诺叫了叫谢落秋。 见他抬头,笑眯眯朝他举起那细软的?绳子。 “这是打算把自己关?在这里不出去了?” 谢落秋坦然承认。 “怕失了神志,为祸人间。” 他的?修为毕竟是此世间独一份的?拔尖。他已经堕魔,若是再失了神志,此世间能擒拿他的?人实在是数不出来。 若他自己不提前做好准备,那很有可?能在他失了神志的?情况下?,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谢落秋能做的?,就是提前预判自己可?能会造成什?么后果,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将?自己禁锢,给世人留下?一个机会。 “不愧是韫泽仙君,凡事都想在人前,想得周到?。” 桑诺坐在床上笑眯眯地拍着手,语气有些揶揄:“仙君,此世间的?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谢落秋闻言就知?道,小狐狸这是在找不痛快。 “自然不是。” 谢落秋起身将?另一杯茶端到?桑诺面前,请她接了,这才撩起衣摆顺理成章在她身侧的?床边落座。 “阿桑,如果我说,我能提前知?晓该做什?么,有预料的?情况下?,我绝不会让一些事发?生,但是会导致另外一些事情发?生,你信吗?” 谢落秋侧眸看着桑诺,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桑诺捧着茶杯,抿了口。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提前知?晓,预料,因为一些事情而导致另外一些事情的?出现…… “阿九哥哥,你知?道我笨的?,不说明白的?话我不懂的?。” 桑诺立刻选择了以桑洛的?方式和谢落秋说话。 毕竟当?年她是还没有成年的?幼狐,想怎么撒娇都可?以,而阿九最吃这一套。 桑诺抱着茶杯笑眯眯地,想着若是谢落秋现在不吃这一招了,那就只能说明以前都是骗她的?,还是个骗子。 她笨? 谢落秋无?言以对。 世间狐族总是以聪颖著称,小时候的?狐狸或许没有那么狡黠,但是天生自带的?聪颖让小狐狸也比旁人多?出一百个弯弯绕绕来,和小阿桑刚认识的?时候,她还差几年才成年,还是个幼狐,还是个一直住在小藏谷里,天性散漫又纯真的?小狐狸。 就算那样,他还是在小阿桑的?手中招架不住,明明看得见她的?陷阱,可?小狐狸只是尾巴冲着他摇了摇,他就毅然决然踩入她的?陷阱,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以最本质的?纯心,和她结为夫妻。 之后呢,她想要什?么从来不直说,总是拐着弯看着他,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眨巴着央着他,根本轮不到?她开口,但凡她所想,谢落秋都提前能猜到?,能给她办到?。 也因此,他实在是太?懂小阿桑了。 她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根本不用想就知?道。 这会儿?说她笨,就是在骂他藏着掖着不实诚。 但是,她叫他阿九哥哥。 谢落秋喉结滚动,抬手试探着伸出,想要握着桑诺的?手。 桑诺直接将?手中茶杯塞到?谢落秋手中。 谢落秋:“……”行吧。 替桑诺放回茶杯,谢落秋重新落座在桑诺身侧时,桑诺已经踢了鞋,坐在他的?床上,白莹莹的?脚趾就踩在谢落秋的?大?腿上。 “谢落秋。” 她喊着他的?名。 “跟我说说话吧,说说你当?初到?底怎么回事的?。” 桑诺一副好脾气地样子,坐在那儿?除了将?脚落在谢落秋大?腿上之外,看起来坐得很乖。 谢落秋低头看了眼放在自己大?腿上的?脚。 她倒是干脆,踢了鞋,褪了袜,赤着脚踩着他。 谢落秋的?视线有些移不开。 半响,才沉吟道:“……该从哪里说起呢。” 谢落秋百年前还叫谢横秋的?时候,刚刚突破境界,半步登仙,成为韫泽仙君。然而就在之后不久,遭遇了魔族的?暗算。 “是扶鸱郂。” 谢落秋有些事情可?以直接告诉桑诺的?,没有半分隐瞒。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初来找我时,拿着父亲的?遗物,我……动了恻隐之心。” 桑诺瞪大?了眼听着她所不知?道的?过去。 那是在和她还没有相遇时的?过去,那时候的?谢落秋,还叫做谢横秋。 她听的?认真,身体前倾,手也跟着撑在了谢落秋的?大?腿上。 谢落秋刚要说的?话一愣,低头。 对上桑诺亮晶晶的?眼睛。 “然后呢?你被他暗算了?” 谢落秋颔首。 “对。” 遭到?这个弟弟的?暗算,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意?料之外。 谢落秋知?道扶鸱郂是自己的?弟弟,与他见了几次。自然也知?道这个弟弟看他的?眼神中,有多?少杀意?。 但是那时候他唯一不知?道的?是,扶鸱郂的?身份。这是他漏算的?地方。 也就导致扶鸱郂用了他父亲的?遗物,将?他重伤,跌落下?界,导致失忆。 落到?了下?界,那就是在小藏谷。不过几天就被桑诺撞见,捡了回去。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30节 “原来是这样啊。” 桑诺手撑着谢落秋的?大?腿,若有所思地往他身上靠。 “那之后扶鸱郂变成一个女子来找我,你怎么说她是你的?旧友?” 谢落秋呼吸有些乱了。 他低头瞟了眼,桑诺的?手和脚已经开始不规矩了。 这种不规矩是一种玩弄似的?,可?以说是她的?恶趣味,也可?以说她故意?在逗他。 不管怎么样,都是桑诺的?小心思在作祟。 谢落秋强行集中注意?力,回答她的?问题。 “她是魔族。那时候无?法告诉你,是因为……” “是因为她的?目标是我,对吗?” 桑诺笑眯眯地问他。 谢落秋一愣,手腕上,绳子已经悄悄绕了个圈。 桑诺一把推到?他,骑在他的?腰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出手,用力戳着他的?喉结。 床榻四角的?定魔绳在这个时候很好的?起到?了原本该有的?作用。 将?神志清醒的?谢落秋手脚分别绑住,牢不可?破。 谢落秋被迫躺在床上,身上还坐了一个九百个心眼的?狐狸,无?奈地轻叹。 “你不是想听我说过去的?。” 她只是想诱导他分散注意?力,再利用他已经堕魔的?魔性,将?定魔绳用在他的?身上。 桑诺坐在他的?腰腹上,还是过去熟悉的?感觉。 他身材很好,有力,体力也很好,总是能颠着她玩到?尽兴。 “也没有啊。” 桑诺伸手划过谢落秋的?衣裳。他的?衣裳瞬间裂开。 露出藏在衣裳下?白皙的?胸膛。 谢落秋的?心口有一道伤痕。 红色的?,浅浅的?。 桑诺的?手指戳着那一处。她知?道在这道伤痕之下?,就是她的?心脏。 “我也很好奇啊,好奇扶鸱郂为什?么想要我堕魔,也好奇你当?时怎么发?现的?,怎么救得我。” 桑诺漫不经心的?话语中,谢落秋呼吸一滞。 而后,无?奈地笑了笑。 什?么都瞒不过她。 只要给她一点点的?线索,她就能抽丝剥茧,猜到?过去的?一切。 “不过那些都不是我现在想要的?。” 桑诺伏下?腰来,手抵着谢落秋的?肩膀,笑眯眯地用鼻尖抵着他。 “韫泽仙君,如果不想给我修为,双修的?时候一定要……守住了哦。” 第65章 桑诺以前很喜欢玩阿九。 她那时候纵然还没有多少经验, 没有见过几个人,学?过什么技巧,但是天生似乎就会怎么玩弄他。 她知道阿九平日里很正经?, 自持,但是某些时候, 只要被?她挑拨了,就很容易放弃原则。 他喜欢紧紧抱着她时掐着她的腰用?力, 让她无法挣扎。 会在某些时候按着她,让她露出尾巴, 紧紧抓着,揉着, 一寸一寸往上。 她可清楚了, 也会就此故意欺负他, 让他在心跳加快的时候忽然?咬着他的喉结呜呜地哭,会故意做出一副要逃走的样子, 逼得冷静自持的男人不得不红着眼?露出凶狠,强抓回她。 小藏谷里的玩意少,在外面宗门的时候他们生活也单调, 只有彼此。那只有最亲昵的亲昵, 才?能?让他们彼此交换, 彼此沉沦。 再加上狐族的修行方式其中之一就是这个, 因此他们总是在夜月之下沉溺。 那三年的沉沦混乱, 总是会留下各种印记。一些让人忘不掉下意识会继续, 忘却时间的痕迹。 桑诺此刻额头浮着一层薄汗, 她手紧紧攥着谢落秋。 要静心凝神。这并不难。对桑诺来说, 她最擅长的就是忍耐了。哪怕是在此刻,桑诺依旧能?忙里偷闲, 吸食灵力。 她甚至还有心情趴下去?,借着谢落秋的力道,咬着他的耳朵直笑。 “心原力……可流向我了。” 她说的不假。 说是修行,也的确是修行。随着她的动作,稳固心神,吸食谢落秋的心原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桑诺的心在谢落秋身体里,修炼之时只要稍加引导,原本属于狐狸的心原力轻而易举回到桑诺体内。 谢落秋要顾虑的太多本来就处于一个无法招架的情况,又这般被?动,如此情况,又如何还能?守得住心原力。 能?不挣断诛魔绳,已经?是他给桑诺最后?的保护了。 这是一场对桑诺来说阔别几个月的掠夺。比起没有任何收获的十五,她在谢落秋的身上收获颇多。 也许是十五的那一份也归谢落秋弥补,桑诺吃得很饱。 桑诺起身离开时,她的修为已然?又精进了一层。 饶是如此,她也不敢解开谢落秋的缚魔绳。 男人手脚遭到禁锢,只能?任由她欺负。 时至此刻,依旧双眸紧紧盯着她,见她慢条斯理地穿衣,舌尖舔了舔晕着一丝血迹的下唇。 “不继续了?”声音喑哑,还藏有两?份意犹未尽之意。 桑诺系着衣带的手都颤了颤。 她是不想继续吗?是不敢继续了。 论起来尺度,桑诺很懂怎么在谢落秋的边缘触及。但是若是再继续下去?…… 那四?条缚魔绳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她也不知道。 毕竟,她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可不能?死在床笫之事上。 桑诺居高临下瞥了眼?谢落秋。 “没劲儿。” 她随手扔下一块灵石。 深知如何羞辱人的桑诺昧着良心毫不客气地嗤笑。 “谢落秋,你老啦,真不中用?!” 说完,怕自己被?按着弄死的桑诺瞬间化形消失。 直到这一刻,被?四?根缚魔绳禁锢的男人才?手腕一抖,那缚魔绳悄然?退下他的手腕。 手腕脚腕都留下了束缚了三天的红印。 他坐起身,赤|裸的胸膛腰腹留下了许多痕迹。 身上的小狐狸离开,这份彼此交融的力道消失,倒是让谢落秋有些空虚。 他无奈摸着心脏。 还是让她睡了足足三天,把心原力都拿走了许多。 不争气。 又让小狐狸得手了。有了修为,只怕她是要做些事出来了。 * 琼芳城这几天还算是宁静。 有谢长翎坐镇,还有不少高阶修士,而魔族受了一定的冲击,短时间内无法再作恶,给了琼芳城一定的喘息时间,各处都在准备着重整,瞧着已经?有了几分恢复之姿。 城主府的地牢里,关着一个半妖女子。 桑诺手持烛台顺着幽暗狭小的台阶走到地牢,身后?谢长翎还在喋喋不休。 “我抓她可费劲儿了。她明明没有多少修为,但是继承了她母亲的妖力,很难抓。东躲西藏,我翻天倒地找她,找的我水都喝不上一口。” 这是见到家里做主的大?人来卖乖了。 桑诺随口敷衍道。 “真乖,明儿让你师尊给你送个法器。” 谢长翎眼?睛一亮。他就知道,师尊虽然?不联系他,但是联系师娘啊! “谢谢师娘!” 有了法器,谢长翎再比较比较师尊和桑诺,立刻改了口。 桑诺瞥了他一眼?。 算了,随他叫吧。 反正现?在各大?门派的流言应该已经?更新到她和韫泽仙君之间的婚约和改嫁一事了。 地牢很小。 只关了一个柳姑娘,却显得有些空旷。 到底是柳姑娘蜷缩成一团,看着和只小小的幼兽也没有什么区别。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31节 桑诺随手将烛台往一侧放下。 谢长翎已经?殷勤地搬了一张椅子来给桑诺坐下,自己背着手在桑诺的身后?当护卫。 “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桑诺垂眸看着缩在地上脏兮兮的女子。 真的很难想象。居然?是她。 是一个在最初被?母亲的亲情裹挟,在柳家狼狈生存的少女。 柳姑娘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桑诺。 “……桑姑娘,你来了。” 她喃喃道。 “真是没想到,居然?是柳姑娘给我演了一出好戏,我得为柳姑娘拍手叫好才?是。” 桑诺嘴上说着,手上也轻轻拍了拍。 柳姑娘眼?圈一红,狼狈地别开脸去?。 “我既然?落到了你的手中,你要杀就杀吧。” “我杀你作何?”桑诺笑眯眯说道,“你不过是一个被?人提前?埋好的棋子,利用?完了就随手丢弃,可怜的我都不想动你。你这条命,还真不值钱。” 柳姑娘表情一愣。 紧接着,桑诺又慢腾腾说道:“但是我对你母亲的命……” “你要杀杀我!不要拿我娘威胁我!”柳姑娘瞬间被?戳中要害,愤怒地朝着桑诺嘶吼。 桑诺猜着了。 果?然?啊。柳姑娘的一切都是她母亲造成的。 “你娘也不算多大?的妖,杀了也不过半颗心丹,但是你既然?看重,那也能?当得了筹码。”桑诺明晃晃地摊开了说,“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背后?之人,如何布局行事,我饶你母亲一命。” 柳姑娘眼?含惶恐:“……不行的,我……” 她话音未落,桑诺抬起手,指尖凝着一团灵气。 “柳姑娘,看清楚我的实力,想清楚再回答。” 桑诺心情平和说道。 柳姑娘瞳孔一缩。 化……化神期! 这,这绝对是在元婴以上的修为,能?轻易戏杀几个元婴修士,她必然?是化神期! 她背后?之人的实力,远不及她! “你……桑仙子,您,您若是能?救出我的母亲,我什么都说!” 桑诺晃了晃手指。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只有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 柳姑娘趴在地上沉默了许久。 半响,她才?低语道。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是早在蚩獴入侵万城之前?的事情了。 夜中出现?了一个黑衣戴着兜帽的人,对她说了一些话,用?她母亲的性命威胁她,让她在体内藏下了一颗魔丹。 不但如此,还有柳绍。 柳绍当初和蚩獴一战受到重伤,她作为柳绍的妹妹亲自侍奉,在柳绍伤中,将魔丹送到了柳绍体内。 “那人说只是为了报仇。但是不是的。我知道。”柳姑娘的手捂着胸口,“魔丹,会动,会长大?。” “时间长了,甚至会操控人的思想。” 柳姑娘的表情还有着后?怕:“我……我和长兄就是被?操控了,一路引着蚩獴来此。” 桑诺了然?。 万城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局,布在琼芳城。 魔丹,会操控人的魔丹…… 看来魔族所图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大?的多。 琼芳城城主的女儿失踪,若是再找回来,估计还要多加注意才?行。 不,可能?要从琼芳城主开始注意了。她中了毒。 桑诺手指绞着,面上倒是不显。 “那人想要什么?” 按照柳姑娘所说,看来当初有没有他们插手,最后?柳绍都是要来到琼芳城的,但是三个月前?柳姑娘那里,明显是针对谢落秋布出的局。 柳姑娘犹豫了下,她试探着问:“哪怕我的母亲在魔族手中……您也?” 桑诺不耐烦地弹了弹手指。 “魔君之处我都闯得,还救不了你母亲一个小妖吗?” 柳姑娘见她如此张狂自信,多信了几分。 “三个月前?,那人又来见了我。说我是个好饵,定能?诱出大?鱼。说若是有姓谢之人寻长兄,我就去?。” “等等,”桑诺抬起手,“为何寻找柳绍能?寻到你?” 柳姑娘的表情似哭非哭:“……兄长的魂骨被?打散了,藏在我的身体里。” 原来如此。 桑诺眨了眨眼?。看来那人早就算计到了。她需要魂骨,魂骨能?寻人。 柳绍。 她被?千楼追杀,一路从北到南,途径万城。再加上她和蚩獴当年的那点恩怨…… “真是麻烦的家伙。”桑诺小声嘀咕了句。 “那天你们寻了我之后?,我就被?操控了。当天夜里,他的人以我为阵,诱骗了你们。” 柳姑娘一口气说完。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桑姑娘,桑仙子,您救救我母亲。我母亲被?送到了桃都山,被?魔族看管了起来!您救救她!” 桑诺却定定看着她,忽然?一笑。 “说的很多,很好,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柳姑娘匍匐在地上,忐忑地看着桑诺。 桑诺站起身来。 “你猜,扶鸱郂这会儿有没有通过你,在和我对话,诱我入局呢?” 第66章 桑诺离开地?牢的时?候, 谢长翎还一直在问要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他抓了柳姑娘反而被监视了,是他的错。 桑诺懒得说这种小事。反正扶鸱郂的目标也不会是谢长翎, 没有多?少必要?和谢长翎说。只需要让他知道有潜在的危险就好。 琼芳城的周围暂时?能够稳定下来,各宗门?还在源源不断派人来支援。蚩獴已死, 桑诺也?得到了新的线索,留在琼芳城没有太大意义。 虽然柳姑娘口中的桃都山大概是陷阱, 但?是桑诺还是要?去一趟的。 桃都山啊。 上一次去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呢。那儿可不是一个多?安全的地?方。妖魔横行,凡人几乎无法生存。 但?是桑诺现在可不是小狐狸的时?候。 她现在有了心脏, 是谢落秋的。韫泽仙君的心脏可不是旁人的心脏能比拟的,仅仅是次于她自己的心脏, 少一些心原力罢了。 但?是她才从谢落秋的身?体?里?吸走了一些心原力, 总是够用的。 这种情况下, 她想在桃都山横着走……也?不是不行。 要?去桃都山,就要?把谢长翎安排妥当。好在他在琼芳城也?有地?位, 再加上前不久她给谢长翎添加的荣光,只要?没有各大宗门?的长老人物来夺权,谢长翎在琼芳城就能横着走。 只是桑诺一说要?去桃都山要?留下谢长翎, 谢长翎极力反对。 “桃都山是什么地?方, 您都知道可能是陷阱了, 怎么能只身?犯险?” 桑诺在整理行装,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整理的, 她在琼芳城三个多?月, 其中三个月都是昏迷状态, 放在外面的私人物品很?少。主要?是谢落秋放下的。 在她昏迷的期间?, 谢落秋就像是冬日里?的松鼠,不知道屯了多?少过去的东西, 一样一样给她准备在床头。像是她的衣衫鞋袜,甚至还有她小狐狸时?候爱玩的竹滚球。 就这些东西都让桑诺收拾了好一会儿,每一件都拿在手中看一看,勾起她过去的回忆。 “好深的心机,不愧是韫泽仙君,他这是一恢复记忆就在跟你示好。” 菌子?啧啧有声?。 桑诺如何不知。但?是有些事情已经?变了,她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不论其他,目前她不打算也?没有功夫先去管谢落秋。 她和谢落秋之间?,还有的账要?算呢,一桩一桩一件一件,总得凑在一起慢慢算才行。 桑诺将竹滚球在手中颠了颠,塞进芥子?袋中。这一笔,她也?先记下了。 “您如果非要?去,那您带上我。” 桑诺抬眸瞥了眼谢长翎。也?算得上是名镇四方的年轻佼佼者,偏这会儿和她说话还黏糊糊的,像个狗崽崽。 “就你这个修为,我带上你去给自己找不痛快吗?”桑诺毫不客气?地?点出谢长翎的无用之处,“拖后腿的小崽子?。”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金丹,虽然在他这个年纪能修成金丹已经?是天?赋异禀十分罕见,但?是这个修为对桑诺来说,遇上危险塞牙缝都不够的。 谢长翎骄傲了十几年,骤然被脑袋上狠狠锤了一拳,锤得他眼冒金星。他委委屈屈地?憋着嘴:“那,那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啊。总能起点用处吧。”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32节 这话还真没法反驳。师尊韫泽仙君,半步飞升。师娘化神期,看不上他这个小金丹也?没毛病。 谢长翎见桑诺收拾着东西,顺手将伞都装了起来,慌了神,知道这下桑诺是真的要?走了。 “我不管我不管,您得带上我!”谢长翎立刻耍赖,“我来这里?本就是收拾蚩獴后续,蚩獴死了,您把魔族也?赶走了,琼芳城没有危险,我自由了。” 桑诺眼神凉凉地?看着他。 谢长翎一边害怕咽着口水,一边大声?嚷嚷着:“师尊不见我,我就跟着您!我才十六岁,离不得长辈的年纪!” 桑诺嘲笑地?拍了拍手:“不错,谢落秋真是个好师尊,带了个奶娃娃。” 谢长翎老脸一红,但?是为了达到目的,梗着脖子?认下了奶娃娃身?份。 “而且,师娘您要?知道我年纪小,又才背上了杀了几个魔族元婴修士的名,我怕接下来我会有危险。您好赖是我师娘,您不能不管我。” 说罢,谢长翎小心翼翼打量师娘的脸色,打定主意要?是桑诺脸色不好,撒丫子?就跑。 桑诺顿了顿。倒是被谢长翎提醒了。她杀了三个元婴修士,这件事知道的人没几个,在外人眼中不管信不信,那都是谢长翎杀的。若是为了复仇,将目标对准谢长翎也?顺理成章。 更何况,他是谢落秋的徒弟。 有一点谢长翎说对了。他的处境,的确比旁人都要?危险。 谢落秋只怕是还要?几个月的功夫稳定他的神智,哪怕堕魔也?要?压得住魔性,此刻怕是没工夫管谢长翎。 桑诺想了想,将伞抛给了谢长翎。 “乖一点,把伞抱好。” 谢长翎大喜,抱着伞乐呵呵地?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牙。 “好嘞!” 桑诺捡了谢长翎一个,谢长翎身?后跟了三个。 得知他们要?去桃都山,谭智沅阁也?和兰竹宣商量后决定跟着一起去。倒也?不是别?的,而是四个人行动惯了,还有长辈相护,去桃都山长长见识,没什么不好的。 哪怕告诉他们谢长翎现在比较危险,他们都还坚定要?一起行动。 “正是因为他有危险,我们才不能抛弃他。”谭智沅说道。 他们年纪小,相识的时?候也?不是因为谢长翎是韫泽仙君的徒弟,而是因为他们同龄人,又能玩得到一起去,加上都是天?资聪颖之人,很?容易就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 相伴这么多?年的朋友,怎么可能在有危险的时?候抛弃友人。 这给谢长翎感动得够呛,还没等他眼泪汪汪抱着好兄弟哭哭一顿,就被桑诺踢了踢小腿。 “去找小谭的师尊,把后续事情交代好。” 谢长翎正色脸:“是。” 谢长翎和谭智沅二人清楚发生了什么,阁也?和兰竹宣虽然不清楚,但?是他们也?不好奇。能告诉他们的,迟早会说,不会说的,那就是他们不适合知道的。 琼芳城还有谭智沅的师尊和兰竹宣的阿娘,另外还有三位元婴修士,而在琼芳城的魔族奸细也?都被查了出来,放在眼皮子?底下不容易出乱子?。 如此安排了一番,桑诺才带着几个小崽子?离开琼芳城。 桃都山。 要?从琼芳城去往桃都山,可不是说仅仅是距离问题。而是领域问题。 琼芳城是仙门?之地?,而桃都山属于三不管,甚至是靠向魔界的大门?。在桃都山的十个有七个魔族两个妖族,另外一个则是半妖半魔的小崽子?。 桑诺自己是妖族,还是妖族中无人敢惹的狐族,自然是还好,但?是她带着四个小崽子?呢。得把这四个小崽子?伪装一番才能带进去,不然的话,徒惹麻烦。 桑诺把四个小崽带到距离桃都山还有百里?地?的地?方扔下,让他们等着。 自己则是去寻找几个妖族做做交易。 有了心脏的桑诺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拿捏几个小妖族轻而易举。 回到山脚下的树林,四个小崽子?们倒也?安生,老老实实在河边坐了一排在钓鱼。 谢长翎还在那里?大言不惭地?说:“相信我,师娘肯定爱吃鱼!不然我师尊那样万事不顾的人,怎么可能闲来无事就在河边垂钓,钓了鱼就放,以前我不懂,现在还能不明白?吗?” “那就给桑前辈烤鱼吃。”阁也?一锤定音,低头在自己的芥子?袋中翻来翻去,“咦,我的烤料呢?” 桑诺走过来,手指一勾,被放在堤岸的伞跳起来就在谢长翎的脑袋上锤了一下。 “哎哟!”谢长翎猛然挨一下,几乎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师娘我错了!” 虽然也?不知道错哪了,但?是先道歉准没错! 桑诺淡然地?将手中的东西分给四个小崽子?。 “贴身?装着,谁问你们,你们都是妖族,明白?吗?” 四个崽儿倒是乖,异口同声?答应了。 关于他们的身?份桑诺也?重新拟定。纯狐肯定不行,世间?纯狐本就少,若是以纯狐的身?份进入桃都山,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这样容易失了先机。 几番思考下,桑诺给他们都重新确定了身?份。兰竹宣就是竹子?精,阁也?是漂亮的小花妖,谭智沅养着小花妖和竹子?精的半妖半魔,而谢长翎,是千里?寻亲的小狐妖。 “师娘呢?师娘也?是狐妖,那我是狐妖,我们是不是得是一家人关系?” 谢长翎还有些纠结,早先桑诺在胥离山大肆宣扬什么抛妻弃子?论,现在真的要?喊娘吗? 师娘和娘就一字之差,好像也?不是不行…… “自然不是。” 桑诺勾了勾手指,等谢长翎凑近了,给他脖子?上套了一条锁链。 “我是猎妖师。” 一个招人恨,游走在妖魔两界,走到哪里?都见不得光的恶商。 桑诺慢条斯理抖开一条黑色的斗篷,给自己戴上兜帽。 谢长翎鼻子?吸了吸。 “怎么有股师尊的味道……” 桑诺白?了他一眼:“你不是狐妖,改成狗妖吧。” 什么狗鼻子?,衣裳洗了暴晒过,这都能闻到。 谢长翎满眼无辜。但?是嘴角还是高高翘起。 师娘穿着师尊的衣裳,那岂不是说,师娘和师尊和好了? 之前纵然什么都没有提,但?是谢长翎心里?清楚,师尊八成是有什么事严重惹到了师娘,他在师娘面前都不敢提师尊半个字。 如今师尊虽然不见了踪迹,但?是师娘穿着师尊的衣裳,那就代表师尊的失踪,仅仅是针对他这个不受宠的徒弟,也?许师尊每日都和师娘有联系呢。 凡是有人托底,这种感觉可真好啊。 桑诺见不得谢长翎这么喜滋滋的样子?,一路上见他高兴得很?,等桃都山满是白?雾的大门?若隐若现时?,桑诺嘴角一勾,伞飞了过来。 她将伞塞到谢长翎的怀中。 “记住,我和你有仇,你爹是个臭傻狗,偷吃我家的肉,我为了报仇抓你一个狗崽子?,天?天?打你出气?。” 这一看就是临时?添加的身?份设定。 谢长翎傻眼了。 等等,臭傻狗的爹不会是师尊吧? 这……师娘和师尊,到底和好没有啊? 桑诺才不管他想什么呢,桃都山山门?大开,桑诺一脚踢在谢长翎的后腰,直接给他踹了进去。 “希望你身?上那人留下的剑意还有用。” 桑诺踹了谢长翎,扭头看另外几个。 阁也?默默地?跟上去排队。 “前辈,我听话,我不用踹。” 阁也?的确是个听话的小姑娘,自己就跳进山门?。 兰竹宣反应也?很?快怕被踹,只来得及和桑诺匆匆行了个礼,紧随而去。 只剩下谭智沅了。 “前辈,我有一个问题。” 谭智沅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看着桑诺。 桑诺如今披着一条黑色的斗篷,戴着黑色的兜帽,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魔族。 但?是谢长翎说,斗篷上的味道是他师尊的。 韫泽仙君。 “韫泽仙君……为何不现身??” 桑诺看向谭智沅。 这个小孩一贯是几个人中最聪明冷静的。 “因为韫泽仙君他死了呀。” 桑诺笑眯眯地?说道。 韫泽仙君的确死了。 现在的那个,该叫什么呢,韫泽魔君吗? * 千里?之外的魔域。 男人戴着一枚面具,身?着一身?白?衣,腰系一条金色细绳,绳上坠着一块玉。 他手持一柄窄窄的银剑。 在他的脚下,是血流成河。 数不清的魔族尸首横七竖八堆了一地?。 在他的身?前,是眼含恐惧的魔族大军。 他进一步,魔族退避三步,颤抖,牙齿颤抖到科科作响。更有甚者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33节 戴着面具的男人抬起手。 执剑的手手腕上,拴着一条柔软的暖调九色绳。 “本座的话,现在听得进去了吗?” 数不清的魔族抛弃武器,跪倒在地?。 “——奉您为主!” 第67章 桃都山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没有去过的人总会对那里充满各种幻想。只?有去?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一个怎么样的混乱之地。 桑诺只能用混乱来形容,毕竟当年还是个幼狐的她, 险些都在桃都山出了事。 也因此?,她知道了桃都山有一个地方, 丝毫没有道德的地方,更适合如?今的他们。 谭智沅和阁也兰竹宣三人同行, 身上都带着桑诺给的小蝴蝶,他们三个就是最与世无争的花妖竹精, 只?要保持低调,不招惹任何人, 丝毫没什么用途的他们就能在桃都山平安。 按照桑诺所?教?, 谭智沅三人抵达桃都山后?, 直接绕开人群,沿着山峦而行, 在山林里落足,先休整几日?调理身体的气息,以免直接进入桃都山的城池受到混杂气息的侵扰。 而谢长翎就不一样了。 桑诺直接把他拎到了桃都山的主城池。 主城池的混杂程度, 谁来了都不好?使。而且此?处魔息冲天, 到处都是妖族, 谢长翎刚一落地就被不少人盯着看。 到底是他年纪小还没有跟着桑诺经常转换身份, 穿着虽然是一身妖族的衣裳, 但是表情太过正直, 让不少路过的人都盯着他打量。 桑诺在他身后?。 桃都山说是山, 其实是山中的一处蜃楼。 此?处映照着几处城池, 还有望不到尽头的一扇空中门。 桑诺一身黑色斗篷,魔气肆意, 任由谁看了都知道她是一个魔族。 且她手中还捏着一根皮鞭,轻飘飘在谢长翎的背上抽了一下。 “把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样子收起来,低着头,谁都别看。” 桑诺嘴唇都不动,教?训完谢长翎开始找自己的落足之处。 桃都山她来过,知道这?里是没有客栈这?种存在的。有的只?是各家敞开的院门。只?要你实力够强,任何一家门户都能闯开。 至于这?户人家会不会有什么厉害的亲朋好?友,那?就是另说了。 桑诺带着谢长翎,行事低调,直径走到一群穿着色彩鲜明的人群中去?。 桃都山的妖族大都保留着本体的特性,最容易分辨的就是耳朵尾巴,还有眼?睛利齿。 桑诺以一个魔族的身份,跟在了一群妖族的身后?,妖族回头瞥了她一眼?,又看见了桑诺身后?的谢长翎。 谢长翎年纪小,被桑诺打扮成一只?小狐妖的模样,头顶一对白色的狐耳,又因为他生得清秀,在眉上再用?红色的朱砂抹一笔,怎么看怎么都是狐族的痕迹了。 明明被桑诺已经打扮好?了,基本不出错,但谢长翎却顶着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高傲地抬着头,和打扮出来的样子总有违和,让桑诺看着眼?疼。 桑诺索性趁人不注意,拽着谢长翎低下头去?,在他脸上又戳了个印子。 再给他塞一面镜子,谢长翎低头一看,他的脸上多了一坨大大的红色印记,丑死了。 这?下子不用?桑诺再让他低着头,他自己都嫌弃地埋着脑袋,争取做到藏头藏尾,绝不抬头。 真没脸见人。 都城烟雾弥漫,有的是妖气,有的是魔气,但凡是个凡人走进来,没几步就得闭气。在这?些四?处笼罩的薄雾中,桑诺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院门。 一个时辰后?,谢长翎趴在地上哼哧哼哧擦上一家主人仓皇逃走前留下来的各种血迹。 桑诺则在小院中翻腾出了不少桃都山的好?玩意儿,什么人头骨酒杯,什么魔族的骷髅,妖族的迷药,每一样是好?东西。 她让谢长翎给她做了一把宽大的躺椅,自己摇着扇子躺在那?儿眯着眼?小憩。 桃都山不分昼夜,若是外来者几乎是无法?区分时间的。桑诺倒是有个计算时间的好?东西,那?就是菌子。 休息了许是有一两个时辰,谢长翎都快把整个小院重新翻新一遍了,菌子跳到桑诺头上嘀咕了两句。 “外头好?多人盯着咱们了。” 一个魔族带着一个狐妖,一来就撵走了一户人,抢了人院子,周围的邻居可不得来试探试探底子。 桑诺闻言慢悠悠地才起身。 “阿翎。” 狐狸崽阿翎扔下手中抹布哒哒就跑了来。 桑诺扇子指了指门外。 “去?,装疯卖傻,给人家看看你的脸,谁说什么,你都说你是来找爹的。” 谢长翎磨着牙。堂堂韫泽仙君的亲传弟子,在桃都山还得毁了脸装疯卖傻…… 他老老实实哦了一声,去?开了门。 还是得听话,不然就真的从狐狸崽变成狗崽了。 外头的眼?睛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开门。 说是眼?睛,也真的是眼?睛,十几双眼?睛飞在桑诺院门外,上下飞舞。 红色的,绿色的,紫色的,幽黑没有一丝光的,甚至还有一双蓝色的眼?珠子。 桑诺选了一个好?地方,这?里几乎都是妖族。 这?模样八成会吓到谢长翎,不过桑诺的本来用?意就是让谢长翎好?好?适应这?里的。 她也不管,转身提裙走上木地走廊。 小崽子擦得倒是干净,就是这?里留下的妖族气味太重了。 她不喜欢。 回到焕然一新的室内,桑诺打了会儿坐,听着谢长翎在外头发出嚎叫声。 菌子跟着他,他不会吃大亏。 不过受点小伤,也是应该的。 桑诺等了片刻,谢长翎一身狼狈的回来了。 “师娘,他们打我!” 小崽子一回来就告状。 桑诺睁开眼?看了看他。 伤得不重。只?是被人用?妖气小小教?训了一顿,许是不知道她的修为高低,没有太过分。 桑诺嘴角一勾。 “打回去?啊,过一会儿,你就拿把刀,顺着左右最近的距离,挨家挨户的去?砍。” 谢长翎一愣。 菌子落在桑诺的头上。 “你这?是让他去?当出头鸟?” 桑诺初来乍到,周围到底是什么人她不在乎,但是她需要一个底子。想要去?收集这?些底子,那?只?能是让谢长翎去?付出。 谢长翎许是也明白了,无奈地伸出手。 “总得给我点保命丹药吧。” 桑诺也大方,将周窑的那?一瓶丹药全部交给了谢长翎。并且叮嘱道。 “一定要让他们觉着你神智不全,半疯半傻。最好?找不到回家的路。” 谢长翎是个聪明的孩子,听完桑诺的话就明白了几许。 他主动问:“需要我挑事儿到什么地步?” 到什么地步呢?桑诺希望最好?是人尽皆知,让扶鸱郂也知道。知道他们却不知道是他们,灯火下的阴影有趣极了。 桃都山没有什么必须要遵守的道德或者纪律。只?有一条,遵守强者为尊的原则。 只?要够强,在桃都山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妖族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半疯半傻的小狐狸崽,生得清秀却毁了容,痴痴傻傻,走到哪里就打砸到哪里,口口声声要找抛妻弃子的爹。 这?种事桃都山可太多了。稀少的大概是这?是一个被抛弃的狐狸崽。要知道狐族的秉性,那?可是很护犊子的,不会允许有一个幼年崽子脱离狐族的照看范畴。 就有很多别有用?心之人,给小狐狸崽子塞了好?多看起来有趣的玩意,哄着问他,爹不在,娘呢,谁在照看他? 狐狸崽说话颠三倒四?,花了好?些日?子,周围人才从他口中拼凑出一个消息。 他是自己跑出来玩,被一个魔族抓了。 那?个整日?里闭门不出,穿着一件黑色斗篷戴着兜帽,不见真容的魔族,与他没有什么关系,抓了一只?狐狸崽带到桃都山来,只?怕是要买一个好?价钱的。 就有人主动凑到桑诺的院子中问价。 半疯半傻的狐狸崽才好?,活着能尽情榨干,死了还能挖心,剖妖丹,再扒下狐皮,拆零了买也是一大笔钱。 身为狐族,桑诺可太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了。她一口回绝,狐狸崽还有更大的用?处,暂时不卖。说是暂时,却也没有说死。甚至还主动问,若是想要把狐狸崽的价码抬高,得去?什么地方卖。 “那?你只?能去?落日?集市当字头的摊位。”长了五双眼?睛的海怪嘿嘿笑?着,“我在那?儿也有个位置,若是你卖不上价,直接卖给我,我买来当肉食。” 桑诺记下了他的相貌,笑?眯眯送走了他。 谢长翎还浑身恶寒。他知道这?些人口中的恶意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狐族。 他看着桑诺,犹豫了好?久才问:“师娘,狐族……在外面这?么危险吗?” 桑诺已经收到了谭智沅的小蝴蝶传信,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去?接他们刚刚好?。 她起身,穿上斗篷,用?兜帽将自己的相貌隐藏的严严实实。 “自然危险。拜你师尊所?赐,我那?百年……可谓什么苦都尝过了。” 桑诺说罢,叮嘱他:“待会儿见到他们,就装傻子,别给我漏了陷。”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34节 谢长翎已经装傻子装习惯了,就是怕在好?友面前丢脸,索性摸了一把锅底灰给自己涂了一脸。他本就扮的傻子,如?此?只?会觉着更傻。 “师娘,我站您这?边,您若是想报复师尊,我给您打下手!” 谢长翎拍着胸脯表示自己的立场。 若是没有亲身体会过狐族的艰辛,他自然不知道桑诺的百年是怎么过的。但是自己扮着狐族崽子,走到哪里都是流着口水的虎视眈眈,他不怕,因为他修为还行,身后?还有师娘作为他的底气。就算如?此?他也感?知到了落单的狐族幼崽在外的举步维艰。他也知道,当初修为低下孤身一人的师娘只?怕活得更艰难。 都是师尊做的孽!虽然他知道师尊不会故意做些让师娘难过的事,但是事实就是一切已经造成了,就该师尊还债。 谢长翎凑到桑诺跟前壊嘻嘻地出主意:“不如?把师尊也带来桃都山,让他被卖一回?” 桑诺闻言,不得不说还有点心动的。 “他现在只?怕是躲在什么角落里稳定神魂,维持修为,”桑诺面对谢长翎到底存了两份长辈的心,没有告诉他谢落秋如?今的真相,轻描淡写说道,“我估摸至少要闭关三个月。等他来,再过五个月吧。” 他们从琼芳城到桃都山用?了一个月的工夫,在桃都山也待了一个月,如?今的谢落秋,只?怕是还在那?个阴暗的洞府里闭关不出。 毕竟韫泽仙君一朝堕魔,可得好?好?稳住了心神,在这?个时候若是接触了魔族,外在的纷扰,只?怕世间要多出个大魔头来。 所?以再如?何,想要在桃都山见到谢落秋,起码也要再过半年的时间。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桃都山能不能待到半年呢。 离开院落,桑诺根据隐藏在空气中的小蝴蝶的方向,一路找到了谭智沅三人。 他们三人在热闹的妖族集市里。 阁也头上插着花花草草,脸上涂得粉嫩可爱,一身纯粹的花妖气息,兰竹宣一身绿衣,发髻用?一截细竹固定,抱着手臂一脸不耐烦地甩开旁边人的拉扯。 “你这?花草怎么卖?这?竹子怎么卖?” 打扮成半魔半妖的谭智沅作为花竹的主人,冷着脸推开那?些手。 “你们买不起。” “哟,脸生的小家伙,看不起谁呢!”那?想要买兰竹宣的女?子膀大腰粗,头上盘着十几条细细的鳝鱼,游走在那?女?子的头上,后?颈,那?女?子手叉腰一张嘴,一条舌头有两条分叉,“小心我一口吃了你!” 谭智沅三人被那?女?子的臭气熏得直翻白眼?,根本不敢大口呼吸。 “吃了他!你要这?竹,我拉走这?花儿!”旁边就有人起哄,伸长了几尺长的脖子,凑到阁也的面前上下打量,十分满意,“不错不错,碾碎了做花泥,刚好?能养我那?棵树。” 阁也没见过这?种场景,吓得已经不敢动了。 这?两个月只?有谭智沅一个人来回城池和山林中,带回来一些消息,和看到的情况。阁也和兰竹宣要想尽办法?假扮妖精,只?能在树林里寻找开了智的花草汲取气息,学着点点滴滴,不敢轻易走到都城,倒也没有见过都城的这?种氛围,这?么多妖魔鬼怪,一时间给她弄得呆了神志。 那?人的脸都快凑到阁也发髻上的小花了,一根黑色留有倒刺的鞭子狠狠甩了过来,直接将那?人的脖子当场切了个两半。 “啊啊啊啊!!!” 那?人捂着脖子,血还是源源不断冒出。不过片刻就倒地没了气息。 桑诺慢条斯理收回鞭子,环视一圈。围在这?里的妖魔都忌惮地退后?了一步。 此?处,以强为尊。 只?要实力够,做什么都没有人敢置喙。哪怕是当街将那?魔族杀了。众人也都当做没看见。 阁也看见那?手持鞭子的魔族女?子,眼?睛都要亮了。 桑前辈,好?帅呀! 跟在桑前辈身后?的长翎……阁也不由得皱起了脸,别过头去?。 好?埋汰,不想承认这?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这?朵花生得不错,”桑诺用?鞭子轻轻在阁也的头上敲了敲,阁也欢快地转过头来对着桑诺笑?,她不由得也嘴角勾起,“怎么卖?” 桑诺问谭智沅。 谭智沅还沉浸在自己好?兄弟如?今这?幅痴傻脏兮兮的呆子模样,桑诺问了两次才回过神来。 “不卖,只?换。” 桑诺笑?着将谢长翎拽到跟前来,“我这?里有个小狐崽,换你这?盆花。” 谢长翎没脸地埋着头,尽量把自己当个小傻子。 谭智沅忍着没有笑?出声,咬着唇咳了咳:“……不够。我这?花精心呵护长大的,娇气贵重,这?狐狸崽跟路边拐来的一样糙得慌,身价不对等,不够换。” 谢长翎不可置信地瞪着谭智沅。 就这?么直接踩着兄弟上位? 桑诺若有所?思?:“如?此?说来,的确不对等。” 谢长翎猛地扭头看自己师娘。他还就真的不值钱了? “你还要什么?”桑诺扬了扬下巴,“我是猎妖师,你想要什么,我给你猎一头来。” 谭智沅环视一圈周围,这?里有妖有魔,他还不敢用?师尊给的法?宝来分辨一二,凭借肉眼?,并看不见可疑之人。但是桑前辈既然说了这?个时候要在这?里演上这?么一出,那?必然是桑前辈已经准备好?的。 “我修为低可养不住完整的妖,不如?给我一个没有妖丹的,弱一些的妖,我拿来做养料,养这?竹子。” “没有妖丹的妖算什么妖呢,”桑诺轻轻一笑?,却是抬眸看向周围,“罢了,既然我喜欢这?朵花,想跟你换,那?就随便抓个妖掏了他的妖丹就是。” “毕竟没有现成的失了妖丹的妖给我抓啊。” 桑诺垂下黑色沾着血的刺鞭,笑?吟吟地看向周围:“啊,先抓哪个呢?” 周围的妖族闻言吓了一跳,这?可是猎妖师,实力又那?么高,连狐族崽子都能抓到,他们这?些实力,岂不是说死就死了? 不少妖族悄悄就跑,还有些妖族眼?中有些慌乱,知道在这?里没有人会讲什么道德廉耻,只?要她想要那?朵花,抓个妖剖妖丹根本不是什么事! 桑诺朝着最近的妖走去?。 那?膀大腰粗的女?妖吓得脸色惨白,头上的鳝鱼都钻进她头皮下躲了起来。 “等等等等!” 女?妖在桑诺的威慑下根本动弹不得,怕死,在那?刺鞭马上朝着她抽来时,大声嚷道:“我知道哪里有没有妖丹的妖!我知道!” 桑诺藏在兜帽下的嘴角一勾。 第68章 桃都山妖魔横行, 每日街头都有不少低弱的妖魔死在路边,路过的人看都不会看一眼,尸横遍野才是常态, 弱肉强食才是法则。 就好比桑诺要找一个没有妖丹的妖,那?就是桃都山底层妖中的底层妖, 任人欺凌的那?种。 那?女妖嘀咕了一路说那没有妖丹的妖她虽然知道在哪,但是找起来是麻烦些。嘴上如此说, 却还?是十分积极带着一行人去找好。麻烦些,总好过自己丢了命吧。 桑诺走在前, 谢长翎脚下放慢,和谭智沅都肩并肩了。 两人在这里你来我往的传音, 交换了几个月来的消息。 桑诺回?头。 两个小家伙顿时鹌鹑似的不敢吱声。 那?女妖说是巧了, 她本就是在边角地?带有些房子, 全是靠实力霸占的,因为那?些房子也不如何, 厉害的人不会来抢,让她一个人霸了半条街。半年前,有个魔族带来了个没有妖丹的女妖, 说是住在她这里, 每个月给她一些供奉, 如此女妖也就答应了。 越走越远。 桑诺手里捏着鞭子, 她的目光总落在远处。 这里说是城郊, 实际上和荒芜之地?也没有什?么区别。桃都山, 没有人会专心去经营开垦, 有用之地?自然有人去弄, 没利用价值的地?方,荒土一抔罢了。 那?女妖在前带路, 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她的目的地?。 荒凉的边角之地?,只有几根树枝搭起来的棚子。说是遮风避雨,实际上比山中洞穴都还?远不如。 此处甚至散发着腐朽的恶臭气息。 桑诺嗅到气味站着就不动了。 身后的四个小崽子都知道她的毛病的,不知道他们头对头传了什?么音,最后谢长翎率先走了过来,耀武扬威地?踢了那?女妖一脚。 “臭死了!收拾干净!” 那?女妖带着一身海腥味,自己也好不到哪去,闻不到空气中的臭味,以为这就是挑事儿,对谢长翎呲牙。一个被别人抓了的狐狸崽子都敢这么凶,还?不是仗着有个修为高的人做依仗。 不满归不满,但是见那?魔女没有说话,似乎是纵容着狐狸崽,女妖只好用自己的妖力去涤荡此处的臭味,一边弄一边还?陪着笑?:“都是些下贱的低等妖,是臭了些,您几位等等。” 桑诺赞许地?瞥了眼谢长翎。是个懂事的崽。 很快,此处的气味被稍微祛除了一番,勉强能落足。 桑诺捏着斗篷的边沿,踏足那?断木废墟的棚屋之中。 这里的生机只有那?么两三个。早在听见外头有动静时,就有小妖探头探脑地?来看。都不是桑诺要找的人。 还?有一个最里面破败的棚屋内,没有动静。但是生机就在其中。 桑诺微微扬了扬下巴。 “去,把脏东西?拖出?来。” 女妖哎哎哎地?答应着,弓着腰主动去那?棚屋中。 很快传来女妖不客气地?呵斥声:“赶紧给我滚起来!” 桑诺给身后四个小崽子传音。 “待会儿小心点,若是发现有异常,自己保护好自己。” 说是如此说,但是桑诺还?是把菌子给了谢长翎。 四个人老老实实站在后面,警惕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倒是没有桑诺想象中的事情出?现,那?女妖很快拽出?了一个孱弱的女子。 桑诺定睛一看,嘴角勾起。 老熟人啊。 柳姑娘的那?个妖族母亲,为了柳家主命都不要了的……妖族。 啧。 那?妖女似乎身体很弱,被抓出?来也是无力挣扎,趴在地?上,穿着一件旧衣,瘦弱又苍白,咳个不停。 “我一个将死之人,你又何必作弄我。”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35节 那?女妖翻个白眼没理她,走到桑诺跟前搓着手。 “您看,这个妖她没有妖丹的,您要用,不如就用她?” 桑诺笑?眯眯地?用鞭子拍了拍那?女妖。 “不错,你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替代?品。” 女妖千恩万谢地?走了。 桑诺抬起手指,一只小蝴蝶跟了上去。 没有了外人,桑诺才用脚尖点了点那?妖女。 “抬走吧。” 小院中,明面上只有桑诺和谢长翎两人。实际上谭智沅已?经带着阁也和兰竹宣悄悄用隐形符跟了进来。 一进来,三个在山中风餐露宿的少?年就忍不住羡慕嫉妒。 “长翎你们就住这么大的房子?好舒适,我在山里捡蘑菇吃。” 谭智沅沿着走廊走了一圈,发现此处院中有三间厢房,后面还?有个菜园子,抱着谢长翎就锤他后背。 四个小崽子在外头玩,旁边的主屋闭着门,他们就在周围守着,玩玩闹闹也不敢离开。 桑诺坐在主位,身上的斗篷还?没有摘,那?跪在地?上的妖女瑟瑟发抖,不断地?问她是谁。 魔气的萦绕,让妖女根本猜不出?桑诺的身份,还?以为自己惹上了什?么魔族,问不明白桑诺的身份,就只好说道:“我就是个活不了几日的,若是有什?么得罪的,您放了我,我叫我女儿报答您。” 桑诺听着,啧了一声。 她女儿,柳姑娘,那?个在柳家就一门心思想要带自己母亲脱离苦海的姑娘。 可她听着这个妖女口中的话语,却没有多少?对女儿的保护。 明知道她是一个身份不明实力高强的魔族,还?能轻而易举将自己的女儿推出?来挡刀。 “你女儿得罪的我。”桑诺想了想,往那?妖女面前扔了一截骨头。 “她为了保命,说自己还?有个娘是妖族,吃了能涨点修为。” 妖女傻了眼,连连摇头:“不会的!我女儿不会这么对我!” 桑诺闻言只想笑?。她觉着她女儿不会这么对她,可她女儿又如何知道自己的母亲会这么做? 就连在柳家,她刚到的那?一夜,也是柳姑娘尽力忍着疼痛,哄着自己的母亲。 忽然,她有些意兴阑珊。 “大概因为你的女儿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吧。” 此话一出?,妖女顿时安静了。 她匍匐在地?,好半天,哭得眼泪一滴一滴掉。 “胡说,我女儿,我女儿……我女儿只是被人……” 话还?没说完,桑诺直接打断她:“别装这么多,你女儿体内的魔,不就是你种的吗?” 妖女哭到一半,顿时屏息。 那?原本孱弱的妖体,逐渐充盈,而后,妖女站起身。 她已?经全然是个魔族了。 桑诺毫不意外。 这么容易就找到她的时候,桑诺已?经做好了许多准备。 更何况柳姑娘一个半妖都能够那?么轻易魔化,能做到的人,又有几个呢? 在柳姑娘指出?自己的母亲在桃都山的时候,桑诺已?经有所猜测。 如今,不过是证实了她的猜测罢了。 眼前的这个魔族女子就连相貌也发生了转变,很难看出?当初在柳家时那?个柔弱的模样。 没有妖丹,她当然没有妖丹了。 早就被魔族从里到外吃透了。 “您知道我的来路,我却不太好猜您的来路。” 魔族女子笑?吟吟地?屈膝给桑诺行了个礼:“您瞧着也是同族,修为比我高得多,也不知道您怎么会找到我来,我可不是旁人该接触的存在。” “我知道,你是扶鸱郂的棋子。” 桑诺说话时,盯着那?魔族女子看,魔族女子眼神颤了颤,默不作声。 “他也该告诉过你,会有人来找你。” 魔族女子低着头:“但是那?人不应该是您。那?人该是一个妖族。” “你说的没错,”桑诺扬了扬下巴,朝房外点了点,“外头那?个小狐狸崽子,懂了吗?” 谢长翎没有用本来面目,再?加上桑诺给他弄的那?些,别说是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魔族,哪怕是他师尊来了,谢落秋都得沉默三分,不敢先认。 “他告诉我,若是想要引鱼儿上钩,还?得由你出?面。” 桑诺漫不经心地?嘲讽道:“就你?在我眼中,你连鱼饵都算不上。” 魔族女子只能陪着笑?。 “大人修为高,我的确不如。” 桑诺看着她,忽然有了个想法。 “虽然你不堪用,但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用一用你吧。” 桃都山没有昼夜,但是有一定的时间规律。 就好比桑诺戴着兜帽,抵达前几个时辰热闹的集市时,此处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摊位。 看守摊位的小妖呼呼大睡,任由来往人随意在摊位上选取东西?。 摊位上只有两种东西?。 一个白色的石子儿,一个黑色的石子儿。 桑诺抓了颗黑子,弹醒了那?小妖。 很快,摊位的面前升起一股烟雾,烟雾包裹着桑诺等人,等烟雾散去,桑诺的眼前已?经是一条高挑狭长的走廊。 “师娘,这是什?么?” 身后几个小崽子中间还?看压着魔族女子,谢长翎跟在桑诺的身后,悄悄传音给她。 “驱虎吞狼之地?。” 桑诺没多解释。 桃都山的妖魔可没有几个守规矩的,能来桃都山的,大都是手上有些什?么活计,或者背着什?么官司,想来桃都山碰碰运气,撞个大运。 但是大运怎么好人人都能撞,更多的,都被当成猪崽子拉入菜场,整个切了给人添了菜头。 这个地?方,就是卖菜添肉的地?方。 桑诺一身斗篷,斗篷上还?有谢落秋的气息,无人敢惹,她身后跟着的一看就是她的随从,守门的放了她进去,还?给她指了指位置。 此处是一个很大的牌场。 只有中间一张牌桌子,其余地?方都是桌椅,提供给看客们的。 手持黑子的坐在一侧,白子的,又是一侧。 桑诺一行人刚好坐满了一张桌椅。 在她的身前周围,都是身着斗篷的魔族。 她回?眸。 被谢长翎和谭智沅夹在中间的魔族女子此刻失了神志。安安静静低着头像一个傀儡。 她也的确只是一个傀儡了。 那?可是纯狐之术。 桑诺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等到此间的小妖走来时,桑诺指了指谢长翎,又指了指那?魔族女子。 小妖懂了,要领着谢长翎和那?魔族女子走。 谢长翎还?不解,桑诺传音给他。 “跟着他们走,去看后面有什?么东西?,遇上小事不要动手,若有危险,菌子会告诉我。” 谢长翎老老实实起身跟着人走了。 无妨无妨,虽然是个陌生又危险的地?方,但是身后还?有师娘,自己身上还?揣了个不知道深浅的菌子前辈,安全着呢。 周围熙熙攘攘,都是这会儿正在将人领走的时候,过了有两刻钟,才逐渐安静下来。 “前辈,这是拍场吗?” 谭智沅传音给桑诺。 桑诺赞许地?给了谭智沅一个肯定的眼神。 “没错。阿翎的存在若是被发现了,那?人一定回?来抢先机。若是没有发现,狐族幼崽的身份,也足以引一些人露面。” “至于柳姑娘的娘……可是一个好饵啊。” 自己手下的棋子若是落在敌方手中,那?定然是宁可毁去的,可若是连着落都不知晓,才叫一个忐忑难安。 比起初来乍到几个月的桑诺一行人,那?些人在桃都山的根基才叫一个深。人被她抓了几个时辰,足够让他们知晓。 一切都准备好了。 桑诺单手托腮,笑?吟吟地?指着中间偌大的一张桌子。 “待会儿若是有喜欢的,我买给你们。” 阁也欢快地?点头,然后又问:“长翎呢,长翎给谁买?” 桑诺随口说道:“谁愿意买谁买,万一他师尊来了,岂不是刚好。”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36节 不过这也只是随口之言,要知道这才三个月的工夫,谢落秋恐怕气息都还?没有调稳。 这种混杂之地?他若是来了,只怕是神志危险。 全场烛火忽地?全灭。 片刻后,中间牌桌上荧光一闪,一个妖族女子对着众人盈盈下拜。 “今日的佳肴,诸位请看好了。” 桑诺注意力才落在那?妖族女子身上,忽地?,她感觉自己藏在兜帽下的耳垂被人捏了捏。 第69章 桑诺眯起眼, 环视了一圈周围。 此处是桃都山的暗场,进来?了犹如石子的人群,周围烛火就会暗下去, 除了牌桌上的一盏灯外,四下里都是一片黑暗。别说是想要看清周围人, 就连同桌的人面?容都看不清几分。 在这种情况下,身边换了人或许都不知道。 但是那是别人, 不是桑诺。 桑诺是狐族,她的眼睛哪怕是在夜间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好比此刻她能看见周围黑暗中, 已经有不少人显露原形,以原身对?身边的邻座张开血盆大口, 吞噬了同为客人的魔族。 还有她身侧的三个小崽子, 谭智沅还好, 兰竹宣莫名其妙已经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说?是睡着了也不准确,他?或许是昏迷了。 没?有别人的靠近。 桑诺拧起了眉心。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没?错, 是有人捏了一下,这不是风,这个暗场里也不存在风。 桑诺不动声色, 淡定?地收回手看向牌桌。 不过是这么点时间, 牌桌上已经多了一盆石子儿。说?是石子儿也不对?, 那玉盆中的石子颗颗晶莹剔透, 散发着光泽。灵气也十?分充盈, 就算是桑诺所在的位置也能清晰感?觉到那些‘石子’上蕴含的灵气。 不是灵石, 不是晶石, 这些是修士身上剥落出来?的灵珠子。 这种灵珠子对?妖魔来?说?是大补之物, 引得不少人纷纷竞拍。 开头?第一道菜就炒得气氛火热,也让更多人情绪高昂, 等待着后续的宝贝。 牌桌上上一个,被人带走一个,一连上了三样,都是如此的稀罕玩意儿,让人不由得猜测今日的拍品,是不是都品质如此之高。 没?想到接下来?上的都是一些凡物。说?是凡物,也不是真的那么平庸,只?能说?出现在桃都山的暗场里不功不过,没?有多少引人注意的地方。 桑诺抱着手臂静静看着,这已经是第七件了。 此处黑暗中藏着的妖魔似乎都有些焦躁,或者说?分心,似乎都在等着些什么。 是桑诺这个外来?户所不知道的信息。 是什么呢? “前辈,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身侧的阁也悄悄拽了拽桑诺的斗篷。 桑诺侧眸看去,黑暗中,小姑娘有些苦恼地咬着手指。 “圆子和小兰,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理说?不会如此。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很是有默契。尤其是在陌生的环境中,不说?其他?,谭智沅总会和她说?说?话缓解她的紧张。但是从坐下之后,谭智沅和兰竹宣就从没?有开口过。 阁也有一双明知之眼,但是明知之眼看不穿此处的迷雾,导致她不知道,谭智沅和兰竹宣已经趴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等得时间长了,阁也就算不知道,也心中有了些不妙的感?觉。 桑诺传音给她:“当没?发现。” 顺手,她垂手给阁也的手背上抹了一下。 阁也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荧光记号,很快消失。 过了片刻,阁也有些难受地又拽了拽桑诺:“前辈……我的座位……好挤。” 她都快皱起脸了。 虽然桑诺让她装没?发现,但是座位挤了三人,她还是有感?觉的! 桑诺的目光从牌桌上流拍的一对?魔角移开,垂眸看去。 这张桌子本可?以坐五人,桑诺占据主位,左右原本是阁也谭智沅,兰竹宣和谢长翎。谢长翎带着女妖跟着此处人离开,剩下的三人本该是阁也谭智沅同坐,兰竹宣一人坐。但此刻,阁也挤着快贴着桑诺。在她的身侧,昏迷的谭智沅和兰竹宣两?个人挤在一个位置上,姿势及其别扭。 她沉默地移过目光看向空出的另外一侧。 空荡荡的,在她的眼中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桑诺知道这里有人。 “小辈你也欺负?” 她垂眸,不轻不重斥责了声。 她有一个猜测,虽然很大胆很不现实,但是桑诺怎么想,怎么觉着这是最可?能的。 “谢落秋,你可?真丢人。” 她压低了声音,含糊地用?狐语说?着。 身侧空着的座位被黑暗笼罩,这份笼罩开始将桑诺的位置一点点吞噬。 桑诺没?有动,只?悄悄给在座的三个小辈留下了一道护字咒。 黑暗将桑诺笼罩的时候,有人又悄悄顺着她的斗篷,摸到了藏在斗篷下的手腕。 滴答。 滴答。 似乎是房檐瓦片顺着滴落的雨珠串儿,滴滴答答在地上汇聚成?小小的水滩。 桑诺手扶着额角,刚刚那一瞬她整个人有些失了神,不过一个瞬息就被捕捉了进来?。这对?她一个纯狐来?说?,可?谓是要?命的错误。 桑诺缓了缓呼吸,手边似乎有什么抵着她。 她垂眸一看,是一个烧着炭的炉,炉上坐着一只?陶盆,盆中煨着一壶酒。 桑诺察觉到些许微妙,抬眸。 眼前是一处三间连套的木屋,廊中铺着木板,立柱旁都是背靠围栏,她此刻就坐在围栏边。 庭院中杂草深深,远处是一处山林,或者说?是竹林。 桑诺眯起了眼。这可?真是过分熟悉的一幕。 她起身时发现,披着的斗篷已经不见了踪影,露出了她内里穿着的霞色衫裙。 桑诺理了理衣裙,提裙下了台阶。 这里的庭院和记忆中那一场的庭院似乎差距不大,若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这里没?有九月唐。 此处不是九月唐的纸中境,而是…… 谢落秋。 桑诺能肯定?,这是谢落秋所做的。但是她很惊讶的是谢落秋怎么能做出这么一个,和他?无?关的幻境。 毕竟在这里出现过的只?有十?五。 桑诺想到十?五,不由得准备往竹林走。 不会在这里还能遇上十?五吧。那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然而她走了没?几步,脚下忽地走不动了。 桑诺低头?一看,地上生长出来?的杂草居然已经在短短瞬间长到足以缠着她的脚腕,让她寸步难移。 这是在搞什么? 桑诺提着裙,脚下跺了两?下。 杂草似乎怕她,又似乎怕着别的,缠着她的脚腕却不敢动,桑诺动一下,杂草跟着晃一下。保证在一个让桑诺跑不掉,却也弄不疼她的地步。 “出来?。” 桑诺扭头?看向身后的木屋。 杂草不让她走,那看来?是此间主人的意思,山林里没?有一个十?五在等她,这里可?能早早就有一个坏心思的家伙在埋伏了。 桑诺在等。 等某个不顾自己?身体,提早几个月出现在桃都山的家伙。 她静静等候了片刻。 沙沙,沙沙的声音响起。 桑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木屋里,游出来?了一条黑色的蛇。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杂草瞬间消散。 黑色的鳞片之间似乎夹杂着一丝一缕的暗红,并不纯粹的黑,却意外的明亮,比最上好的绸缎还要?丝滑。 蛇信猩红,闻着她的气息就来?了。 桑诺忍不住歪着头?笑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似乎有些被逗乐了,也有些意料之外的欣喜。 桑诺提裙一步步走上台阶,刚刚走到木廊上,黑蛇缠绕上了她的小腿,一圈一圈,在她的裙下盘起向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桑诺抖了抖裙子,没?有将他?抖开,索性又回到原本的栏杆处一坐,抬起腿两?脚交叠。 有了心情观察周围,桑诺才发现炉子上煨的酒散发出熟悉的醇香酒气。她顺手捏来?一只?酒杯,酒壶凭空而起,给她斟满一杯酒。 桑诺抿着酒,又抖了抖裙子。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37节 “别卖痴,出来?。” 霞色的裙衫正如天边黄昏最后一抹云霞,粉嫩犹如醉酒后脸颊的红晕,轻轻晃动,微微散开。 无?人回答。 桑诺一口饮尽杯中酒。酒热穿肠。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鹤辛酒,属实对?了味。 扔开酒杯,桑诺双手撑着栏杆,整个人几乎往后倒去,高抬起下巴,发出舒服地长叹。 她的脚交叠着,摩挲着,金丝绣的鞋已经落下,云袜被蹬地仅仅靠着脚趾勾着,摇摇欲坠。 此间天气似乎仅仅凭借主人的心情掌握,不过片刻,庭院中下起了沙沙大雨,将桑诺的声音全然吞没?。 袖子湿了。 桑诺伸出手去接廊檐下的雨水,雨水顺着她的手腕流了一袖子。 黑蛇顺着她的手臂萦绕,爬出,身体小了数倍,几乎仅仅只?能在她掌中游走。 桑诺眯着眼抖了抖手,并未将他?抖开,反而让他?找到了方向,顺着她的衣袖绕了上去,越变越长,逐渐将桑诺整个人都要?裹在其中。 喝了一杯酒,在沙沙雨声中浑身起了热,她半瞌着眼,纵容了黑蛇进一步的试探。 暴雨之中,晴天彩云,交织在一起的奇怪景象却丝毫不能引起此间主人和客人的注意。 桑诺睡得还不错。 她蜷缩在男人的臂弯,累到极致,伴随着雨声入睡,直到睡梦中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睁开眼。 雨声渐小,只?有淅淅沥沥的几滴在陪伴。 她躺在谢落秋的怀中,男人给她盖着斗篷,半靠在栏杆立柱旁,察觉到她的苏醒,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亲。 桑诺毫不客气一口就咬了下去,直接见血。 谢落秋嘶了一声,却没?动,任由她咬。 直到桑诺哼哼唧唧松开嘴。 “韫泽仙君,怎么不当仙君,该当偷儿了?” 偷偷摸摸的来?桃都山,偷偷摸摸把她带到此间幻境。可?别说?他?没?有别的意思,这可?是她主动要?十?五的灵气的地方。 谢落秋手指拂过桑诺的脸颊,拨开她黏腻在侧脸的一缕头?发丝。 “想见你。” 的确是想,想入骨髓,哪怕自己?的情况并不好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有办法就来?找她。 桑诺在他?怀中翻了个身,正对?他?坐下,双手搂着谢落秋的脖子,拽着他?低头?。 狐狸笑眯眯地问他?:“什么时候想起十?五的?” 若不是有十?五的记忆,这个幻境就不可?能出现。 谢落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就着桑诺的力道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和自己?吃味这种事,说?出来?会让某只?狐狸笑话一辈子的。 两?个人在雨声中缠绵了许久,桑诺揽着谢落秋的脖子,忽地皱起了眉一把抵着谢落秋的肩。 谢落秋睁开眼,一丝红色在他?眼底闪过,贪婪与不满足让他?眼神中染上了一丝焦躁。 桑诺一脸凝重地盯着他?。 “谢落秋,你徒弟的小命……挺重要?的吧?” 第70章 被谢落秋这么直接裹来, 忽然就那么做了,心原力?和充足的精气让她惬意地十分舒适放松,险些忘了还有几个小崽子和一个诱饵还在人家暗场里放着呢。 谢落秋眨了眨眼, 意外地‘咦’了一声。 暗场之中,客人几乎只能看?见自己, 身边人都看?不见,时间的流逝也只能仅凭借牌桌上的物品更替变化来揣测。 阁也全然不知身侧人消失了, 还在?和谭智沅兰竹宣挤在?一起,左边推一下, 右边敲一敲,两个人都昏睡的死沉, 根本不见醒来。 而与此同时, 牌桌上忽然推上来了一个脏兮兮满脸带着煤灰的狐耳少年。 “前辈, 是长翎……”阁也扭头要去?跟桑诺说话,忽然发现身侧的主位似乎有些微妙的空洞。半天等不到前辈的回话, 阁也犹豫了半天,又小声喊着,“前辈?” 前辈等在?这里, 是要用?谢长翎去?做个诱饵吧。如今人都已经被放出?来了, 该是前辈的局开始了吧? 但是前辈怎么没有反应呢? 阁也等了又等, 还是没有等到回答, 她有些迟疑, 不知道?前辈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太上已经在?说, 这是刚得到的一只狐族幼崽, 请诸位开价。 狐族, 幼崽,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见得到的。尤其是一个流落到桃都山暗场里的狐族幼崽, 那几乎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上好补品。不论是什么人,都会对狐族幼崽有些心思。 果不其然,谢长翎刚被推上桌子,那黑暗之中莹莹闪光的灵石疯一样地?砸上去?,每一个灵石里都含有座位和出?价,狐族幼崽,价高?者得。 谢长翎在?唯一有着光亮的台桌上根本看?不清下面的人,一片黑暗,黑得他心里头发慌。 但是转念一想不着急不着急,自己师娘在?下面坐镇呢,还真能让他被外人买走不成?? 但是从他出?现在?台桌上到被数人竞价,也不见自家师娘出?手。 等等,师娘的意思不会真的是想让他被敌方买走,然后?在?利用?他来钓鱼吧? 那,那也不是不行。 谢长翎勉强忍着担心,强撑着站在?台桌上当一个展示物。 扔在?他脚下的灵石越来越多,竞价越来越高?,位数不够的灵石都跌落到桌下,留下的都是竞拍价最高?的灵石。 黑漆漆的,什么人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声音。谢长翎心里没底,只能任由时间?流逝,自己马上就要被竞拍成?功。 阁也这下是真急了,伸手去?主位摸了摸,摸了个空。 她一脸惊恐,前辈不在?? 阁也脚下用?力?跺了谭智沅一脚,趴在?他耳边急得低喊:“长翎要被卖了!” 这一嗓子下去?,哪怕是昏迷中的谭智沅也抖了一抖,但也仅此。 就在?此刻,空气之中微微凝滞,明明是地?下暗场,却忽然有股清风。 阁也一愣,顺着那股清风的气息扭头。明明是黑暗看?不见的情况,她好像却看?见了。 原本桑诺的位置似乎又有了人影的晃动,甚至有些深,不像是一个人。 “前辈?” 她又试探着问?了句,“是您吗?” 桑诺稍微有些脑袋晕。 她像是忽然从一个层层叠叠的幻境中被释放出?来,哪怕是她这种幻境的主人,也很难第一时间?回到一个舒服的状态。 她单手扶着额头,身侧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点什么,手虚空抓了抓,抓来一只温热的杯子。 杯中甜水不烫不冷,刚刚好。 桑诺接过他手中的甜水尝了尝,啧了一声。 堕了魔,连手中甜水里都多了两份血腥气。 “是我,别着急,看?来时间?还很早。”是她误会了,还以?为被谢落秋拖累着,把小崽们的生死都忘了呢。 现在?看?着时间?,刚刚好。 时间?还早,莫名内涵了谢落秋一手。 谢落秋但笑不语。 他在?桑诺的身边,只要他不开口说话,无人能发现他。 阁也听见桑诺的声音长长舒了口气,还以?为桑前辈不见了呢,没想到只是她没有看?见。 黑暗之中,只有桌台上的谢长翎周围有烛光。 “你徒弟还算值钱。” 桑诺笑眯眯地?抬起下巴,给谢落秋示意。 台桌上的灵石,若是论起来,也是足够在?桃都山立足的数量,这可不是小数目,起码算下来能把谢长翎之前欠她的大半欠债还了。 谢落秋的目光投向桌台,看?见了一个自己不太认识的小狐狸崽子。犹豫半天,试探着问?:“这是……长翎?” 桑诺白了他一眼:“不是,是短羽。” 谢落秋:“……”行,台上那个马上就被人买走的,就是他的好徒弟长翎。只是之前跟着他的时候糙惯了,没想到落在?桑诺的手中,还会被打扮的如此……别出?心裁。 “挺好的。” 谢落秋立马转变了态度,赞赏桑诺对徒弟的悉心打扮。 听到这话的阁也起初有些纳闷怎么多了一人,但是能在?桑诺的身边,随意点评谢长翎的人,阁也思来想去?也统共能猜到两三个,都是她不敢说的人。 这会儿?知道?有人兜底了,阁也放下心来。 桑诺还在?看?台上的谢长翎。 狐狸幼崽的确是很受追捧,没一会儿?谢长翎就被人定下了,旁边来了个牛角的妖,领了他去?旁边站着。 这是在?等后?面人通知好了,好把他交过去?。这会儿?就属于?旁人买好的预备品。 桑诺瞧见谢长翎紧张到四处张望,想了想,还是弹指飞了一只小蝴蝶去?。 虽然谢长翎实力?不错,也有胆识,到底年轻孩子又来了陌生环境被这么拍卖,心里没底,长辈多少还是要照顾一二的。 正经的师尊不敢露面,她这个带人来的长辈也得安抚一二。 果然,只有谢长翎看?得见的小蝴蝶趴在?他身上后?,谢长翎从紧张的情绪中走了出?来,知道?这是师娘在?照顾他呢,心里有了底气,长舒一口气,搁哪儿?等着的时候,也不忘双手抱臂,格外嚣张。 桑诺瞧见了,只当没瞧见。 很快,又过了两个拍品。 中间?大都是充数的,就好比被推上来的一个半死不活的魔女。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38节 那魔女许是受了些伤,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站在?牌桌上呆愣楞地?一动不动。 十分?的无趣。 在?场的大都是魔族妖族,若是极品美人,或许还有的着落,一个看?不出?修为,相貌只清秀的魔族女子,不知深浅底细,谁也不想买。 本来拍人用?的抛向牌桌上的灵石,轮到这个魔女时,居然一个都没有。 桑诺在?数着拍子。 “她是你的目的?” 谢落秋不知何时粘到了桑诺的耳边,低声问?她。 这下打断了桑诺的思绪,她不耐烦地?扭头瞥了眼谢落秋。 若不是他主动来给她送心原力?和精气,她才不耐烦多和他说一句话呢。 还能由着他在?这里贴着她坐? “不是。” 桑诺还是给什么都不知道?的谢落秋解释了句。 “她是饵。” 至于?能不能钓到鱼,全看?那人的功底了。 桑诺手托腮安静等待着。 那牌桌上的魔女太过平庸,几乎没有可以?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但是她出?现了,那就是有着一定的原因。 周围幽暗的客座处安静了许久,久到几乎有些尴尬的时候,终于?,桑诺抛出?了手中的灵石。 灵石轻飘飘砸到牌桌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 这是唯一一个朝魔女扔过去?的灵石。 主事的蒙面妖族大喜,直接拿起灵石塞到魔女手中,就要推魔女下桌子。 魔女呆滞,整个人犹如傀儡,任由人摆弄。 眼看?着都要被推下桌了,忽地?,又一个灵石砸到了魔女身上。 桑诺看?得真切,那灵石是从东南角抛出?来的。 “谢落秋。” 桑诺低下头去?,捂着嘴与谢落秋小声说:“给你个差事,你若是当得好,有赏。” 谢落秋闻言,不由得去?想他能得到什么好的赏。如今桑诺肯让他亲近,他心中有数,都是因为他主动给了她心原力?。 只有心原力?和精气,才能支撑没有原本心脏的她。 说到底,既然已经让她得逞了,谢落秋不敢卡着她,得尽力?给她,满足她。让她有什么想法?,也有足以?去?把控全场的实力?。 桑诺自然是懂得,他给,她就接着。 这样的情况还能得到赏,那必然是桑诺心情很好了。 “桑仙子请吩咐。” 谢落秋声音含笑。 桑诺听着,手往东南角一指。 “我猜,那边该有你混账弟弟的人,我想做个大的。不如直接杀了你弟弟,如何?” 扶鸱郂在?当年男子假扮女子之身,骗取她的信任,挑拨她和阿九的关?系,甚至她的心脏,都有极大可能是扶鸱郂的手笔。杀了他,是桑诺的第一想法?。 谢落秋刚要答应,桑诺忽地?又改了主意。 “等等,不这么做。” 桑诺犹豫了下,又问?谢落秋:“扶鸱郂在?魔族,能做到魔尊的可能有多大?” 若是扶鸱郂能做到魔尊…… 那她岂不是不用?舍近求远,直接就能得到扶鸱郂的骨头,拿到又一把的钥匙? 谢落秋听懂了。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下颌紧绷,眼神幽深。 片刻后?,他起身。 黑色的斗篷穿在?他的身上,隐藏了他身上游走不定的灵气,让人无法?看?出?是妖魔还是仙族。 “有我在?,他没可能。” 桑诺微微睁大眼。 谢落秋…… 魔尊? 第71章 桑诺心中有了一份猜测, 但是这个猜测还不能证实?。 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谢长翎有了着落的方向,魔女也勾出了鱼, 还有谢落秋善后,今次能顺利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她低声吩咐了阁也几句。 阁也一愣一愣地, 还是听从了桑诺的吩咐,立刻拍桌子喊人。 “快来人, 我兄弟昏迷了!你们是不是给他下毒了!” 阁也这一声叫的黑暗中不少人都循着方向去看,但是在这个?暗场里, 不是说肉眼想看就能看见的。 暗场的主事?却看得见,听?着这里的吵闹, 立刻派了人来。 也就是来了这么两个?长得分?不清妖魔的管事?, 桑诺已经顺手?捏了几只蝴蝶趴在那几人的身上。 阁也不会?别的, 只是一直指着谭智沅和?兰竹宣说他们忽然昏迷了,要此处管事?之人负责。 这种暗场, 别说只是昏迷,就是被人趁着黑暗吃掉了都没人会?追究什么责任。那都是没人说的情况下,毕竟来这里的人都知道, 不会?有人在意旁人的生死。 也因此, 阁也叫了人, 他们也来了这一趟, 只是处理起来, 不过是随口敷衍道:“还活着就没事?, 你等散场后自己把人带走。” 阁也见桑诺给了她一个?眼神, 噘着嘴勉强答应了。 “得有补偿。” 管事?的人只觉着这个?小花精胆子大, 纷纷嗤笑,笑话小花精还真敢想。 “你能活着出去再说。” 来看一眼, 不过是告诉此处的客人们,暗场是有人管的。但是具体管不管,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阁也看拖延的时?间差不多了,才坐下。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头?还砰砰直跳。 而桑诺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和?菌子沟通了一番。 拍下谢长翎的是一个?戴着黑兜帽的魔族男子,用特质的绳子将谢长翎拴着,已经顺着东南角要离开?了。 菌子一直跟着,桑诺还算放心,她还给了谢长翎足够的东西,短时?间内,谢长翎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几个?暗场管事?之人要走时?,桑诺已经隐去身形,跟了上去。 不远处,谢落秋已经追到了魔女的位置。他和?桑诺一样,隐去身形,大大方方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走来走去。 两人甚至还碰了个?面。 “那边,交给你了。” 桑诺扬了扬下巴。 谢落秋颔首。 魔女的身份,背后能钓出来的鱼,都是至关重要的,很有可能和?背后之人交手?的好机会?,桑诺自然是要给谢落秋。 好好看看他如今的实?力究竟如何。 安排了谢落秋,桑诺已经隐身跟上了东南角。 此处黑暗,但是桑诺有菌子在前带路,自己又有荧蝶,哪怕是在悄然黑暗中也如履平地,丝毫不受影响。 暗场就是一个?石子儿。想要离开?,必须要等到散场,主家打破石子儿才行。 可若是不等到散场想要离开?,那就只需要通过此间主人的允准,从此间主人的空间离开?。 那人带着谢长翎明显就是这种想法。那既然如此,此间主人也该在东南角才是。 那魔女引出来的饵呢? 桑诺回?眸。 黑暗中,她只能看见谢落秋。 谢落秋此刻还算是冷静,只跟在那魔女身后,等待着一个?前来交接的人。 若是再跟下去就远了,还有三个?小崽子呢。 桑诺想了想,觉着有谢落秋在,他总能庇护到几个?小家伙。而后就安心追了出去。 她始终保持着一个?不紧不慢,与谢长翎隔着十步之遥的距离。那带走谢长翎的魔族男子瞧着修为不低,但是也不高。不像是随便?找来的人,应该是那人身边得用的。 既然如此……桑诺掌心凝了一团灵气,灵气里混杂了一根白色的狐毛,须臾,白色的狐毛消失在空气中,比清风还让人不易差距地黏在了那人身上。 黑暗越走越淡。 就像是被人用墨水涂抹的画作,到了墨迹减淡的地方,一切藏在黑暗之中的,都露出了痕迹。 桑诺忽地脚下一顿。 这种墨色褪去有种意外好熟悉的感觉。 熟悉到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 桑诺眯起了眼,她多留了两份心思。但是到底仗着自己今时?不同往日,有了心脏,谢落秋也自觉来给她送心原力,以她的修为,在场除非有高出她一个?境界的人,不然还真的难将她如何。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39节 如果真的是他……倒也有了几分?意思。 他之前和?魔族混迹在一起,如今在桃都山有了些?他的手?笔,似乎也说得过去。 毕竟当时?,他没死。 桑诺啧了一声,提裙继续跟了上去。 在水墨淡去后,露出了黑暗之中本来的面貌。 雾灰色的长廊,墙壁隔着一段距离点着一盏灯,左右是栅栏牢笼,在牢笼里,关着不少看不出妖魔身份的东西。 桑诺定睛仔细看了看,挑眉。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弥漫着一身魔气的一团分?不出模样的肉团,似乎是个?凡人? 凡人,却从内到外散发着魔气。却又不是魔族。 她不由得想到琼芳城里的那些?散发着魔族气息的凡人。 若是那些?凡人是完整体的话,这里关押着的失了本来面露的人,更像是失败了的遗弃品。 桑诺若有所思地看了片刻,听?见谢长翎在前头?似乎已经无?法忍耐地在嚷嚷,收回?思绪,跟了上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外头?居然是一片偌大的云雾洞府。 弥漫着云雾的洞府里有几个?人的身影,他们看见谢长翎都在低语。 “狐族幼崽?” “闻着气息和?看原型的确是。” “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是青丘狐,涂山氏,还是……” “这个?幼崽身上的气息,是纯狐。” “纯狐?居然是纯狐?” “纯狐避世,已经有数百年不曾见过纯狐的幼崽了。” “当真是纯狐?要知道魔君想要找的,似乎也是个?纯狐?” 云雾之中的人影一听?就是魔族中人,那带了谢长翎来的魔族低声说道:“此处复杂,似乎来了不少不明身份之人,不然这种纯狐幼崽也不会?落到暗场来。” “此前可有纯狐幼崽的消息?” “只听?说似乎妖族之地来了一个?魔族,带着狐族幼崽。并不知晓是纯狐。” “多久了?” “几月有余。” “那魔族呢?” “为了买一朵小花精,将这狐族幼崽卖了。” 桑诺隐去身形在云雾洞府里听?得真切,听?到这里,也猜出了这几个?人和?扶鸱郂没有太大关系,不过是听?闻有狐族幼崽专门来劫一遭的。 那看来真正的鱼还是被魔女钓走了。 桑诺走到谢长翎跟前,轻飘飘拍了拍他脑袋瓜。 谢长翎一个?激灵,被空气拍了一巴掌这种事?,让他险些?叫出声来,还好他反应快猜到了些?什么。 定然是师娘来救他了! 可不能让师娘看着他没用。谢长翎立刻挺直了腰背,站得笔挺。 “你们几个?什么人,凭什么抓着我?” 他还没有忘自己是个?半疯半傻的小狐狸崽子,还在那里嚷嚷。 云雾之中的人听?见他的叫嚷,不由得笑了笑。 “既然是纯狐的幼崽,你的父母应该教过你不要独身出门,不然会?被抓了吃的。” 谢长翎腿肚子抖了抖。 “你什么人什么身份,也配吃我?” 云雾之中的魔族拨开?云层,几步走到谢长翎的跟前。 那是一个?满脸皱纹,却又看着很稚嫩的魔族。 看起来很奇怪,但是一想是魔族,似乎也就合理了。 “小崽子,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吃的狐狸崽子,这千年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谢长翎一听?那还了得,龇着牙凶他:“丧心病狂!” “怎么能叫丧心病狂呢,不过是你为鱼肉,我为刀俎罢了。” 那魔族笑呵呵地伸出手?去,捏着谢长翎的脖子左右晃了晃。 “年纪真小,瞧着才十几岁,狐族十几岁的时?候,不该还没有化形吗?” 魔族刚起了一点疑虑,只听?远处云端有人轻笑了声。 “不愧是吃过狐崽的,居然连我狐族几时?化形也记得住。” 魔族脸色微变。 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人跟进?来! 桑诺可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人在明她在暗,早早就准备好了后手?。 只说话间,此处云雾散去,却又笼上了一层薄雾。 此处薄雾却不同其?他,是一层一层的蝴蝶扇着翅膀,密密麻麻萦绕着。 蝴蝶所到之处,空气中充满了让这几个?魔族凝滞无?法动的煞气。 直到此刻,桑诺才提着裙不疾不徐走来。 她相貌娇柔温软,看起来最?是纯真无?瑕,提着裙的那份从容,更像是凡间闺阁姑娘游园,而不是出现在桃都山的暗场。 那魔族瞳孔一缩。 纯狐! 这是一个?已经成年的纯狐,从她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只可得知一个?讯息,那就是这个?成年纯狐,很危险! “快跑!” 话音未落,蝴蝶已经塞满了他一嘴。 不单单是他,还有云雾洞府里的其?他魔族。 那些?魔族还未做得出反击的任何反应,就已经在扇动的蝴蝶翅膀中,失去了抬起手?张开?嘴的力气。 “纯狐之术——剥夺。” 桑诺双手?捏诀,笑吟吟地看着那几个?瘫倒在地的魔族。 她可是有了心脏的纯狐。 又岂是这些?人说逃就能给他们逃走的。说出去岂不是丢人。 桑诺走了过去,抬脚,踩在那个?魔族的脸上。 “问你哦,制造这里的人,和?扶鸱郂什么关系?” 那魔族瞳孔一缩,还未来得及说话,身体被桑诺一脚踩陷入地下。 桑诺自言自语似的拍了拍手?:“你也不认识扶鸱郂,问你也没用。不如杀了干脆。” “我认识!认识魔君!” 那魔族原本若是还有什么想要保留的意图,发现桑诺是真的动□□厉风行后,立刻转变了态度。 “此处是水墨镜中,是魔君身边一个?叫做九月唐之人所做!” 九月唐。果然是他。在原本的石子芥子里打造了一个?水墨镜中,用来提供给这些?魔族作恶。 那九月唐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扶鸱郂勾结在一起的呢?在遇上她之前,遇上她之后? 扶鸱郂什么时?候给九月唐任务的呢? 在九月唐的幻境里她见到魔族就觉着有些?奇怪了,尤其?是九月唐给她的感觉,像是半魔未魔,种种迹象表明,扶鸱郂也许早就和?九月唐有所关系了。 唔,不过无?妨,九月唐的存在最?多就是一些?意外罢了,他就算还活着,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就好比这个?水墨镜中。 “可是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桑诺笑眯眯地用脚尖踩着那魔族,“不如说点有意思的?” 魔族生死已经落在桑诺的手?中,万分?惊恐。 一个?成年的纯狐,能够在桃都山来去自如,轻易进?入水墨镜中,凭借她的实?力,想要杀了他们轻而易举。 “什么,什么有意思的?” 桑诺想了想,问道:“比如,扶鸱郂也在此处?” 此话一出,那个?魔族脸色骤变,反应过来后他满是皱褶的脸在瞬间干瘪,幼态消失,只留下一张沧桑到皮挂不住骨头?的松弛。 却是在听?到桑诺的问题后,神魂自灭了。 桑诺抬起脚,啧了一声。 反应是很快,但是她想要试探的消息已经试探出来了。 果然,想要狐族幼崽的魔族,肯定是和?扶鸱郂有点关系的。得到扶鸱郂的消息,那么魔女那边钓上来的鱼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还以为不太容易钓到大鱼呢,看来扶鸱郂还是很看重柳氏母女的。 桑诺抬手?捏诀,不过瞬息此处水墨镜中气流翻涌,像是被捏在一处,当场炸开?。 而桑诺已经单手?拎起谢长翎,带着他瞬间飞起。 “师娘,我的作用结束了吗?” 谢长翎吃了一嘴的薄雾,呸呸了两声问桑诺。 扮成幼年狐族来吸引魔族之中对狐族有想法的人,这些?人最?有可能是扶鸱郂身边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利用谢长翎钓出来的鱼,基本都是扶鸱郂得用之人。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40节 能够知道扶鸱郂在此处,他们还能和?九月唐有些?联系,在桃都山的暗场有自己的人脉,抓捕狐族幼崽。 桑诺很满意死在水墨镜中的那几个?魔族身份。 “你做得很好,等你师尊给你奖赏。” 桑诺坏心眼的将奖赏一事?推给了谢落秋。 要知道谢落秋如今只怕是不敢再以韫泽仙君的身份出现,那么如此情况下,他又能给徒弟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呢,她很好奇。 谢长翎却听?出了一个?答案。 “师尊来了?!” 这可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顿时?谢长翎也不觉着自己这几个?月假扮傻狐狸委屈了,催促着桑诺带他去找师尊。 然而桑诺却是顺着长廊带着谢长翎走到了那些?牢笼旁,将他扔下。 “想个?办法,让这里的半魔人消息走漏,让所有仙门都知晓。” 桑诺又给谢长翎塞了一把丹药,弹了弹藏在谢长翎发髻里的菌子。 “这件事?交给你们,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小院汇合。” 桑诺想了想,又问道:“你师尊的剑意,还有用吧?” 谢长翎知道这是又要单独行动了,抹了一把脸,悻悻地点头?:“危急时?刻,师尊的剑意肯定能保护我。” 既然如此,桑诺就放心多了,转身准备走时?,犹豫了下,回?头?让谢长翎伸出手?来。 她在谢长翎的掌心画下一道咒文,又给了他一根白色狐毛。 “若有危险,用此物呼唤我。” 这是她的狐狸毛,也是她给谢长翎的媒介,只要有这个?,谢长翎遇上什么困难危险,她都能第一时?间赶来。 和?谢落秋的剑意差不多,不过她这个?更具有主动性。 “好!多谢师娘!” 谢长翎才沮丧了一下,得到了这个?狐狸毛,立刻又嘚瑟了起来。 他有师尊的剑意,还有师娘的庇护,什么人能伤得到他啊! 如此做足了保护,桑诺才和?谢长翎分?别。 如果她猜得没错,谢落秋那边要对上的,应该不是寻常的魔族。 桑诺摊开?手?,掌心出现了几个?荧光点。 有谢落秋的位置,也有那几个?暗场管事?的位置。 她定睛仔细看了片刻,心中有了数。 谢落秋的位置在西南角,那几个?管事?的方向也在朝着西南角汇合。 看样子这点时?间,魔女背后的人已经在动作了。 桑诺不再耽误,立刻追了出去。 她抵达原本的牌桌时?,发现此处弥漫着一层黑色的云雾。原本的牌桌位置已经消失,此处的拍场在刚刚已经结束,周围的宾客在黑雾里退离。 桑诺抬起手?。 掌中有三个?荧光点始终没有动。 那是阁也的位置。 她走了过去,阁也带着两个?昏迷的少年趴在原本的桌上,她安安静静在那里捏着一把短剑,警惕地盯着周围可能会?靠近的每一个?人。 但是她不知道桑诺在离开?前,给她们身上拍了一道符咒,让他们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如此才能在陌生的环境中,从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安全消失。 桑诺此刻无?法带上他们三人,索性叫了叫阁也,给她留了一道咒文,叮嘱她按照那些?人退出的方向离开?。 “路上的妖魔不管说什么,你都只说一句话,你的主人是魔尊。” 桑诺给她说道。 阁也虽然不懂,但是接受地很快,只是她无?奈地指了指两个?昏迷的少年:“他们……怎么办?” 她也不能全扛着走啊。 桑诺看得出他们身上的东西,但是她解不开?,或者说,需要有当事?人去解开?。 “这样,我教你……” 桑诺教了阁也一个?术法,再在两个?昏迷的少年身上拍一下,直接将昏迷中的少年变成了阁也手?中的傀儡。任由她的操纵指挥。 “有时?效,也有弊端,你得尽快带他们走。” 阁也明白了,认真点头?:“我绝对不会?给前辈拖后腿!” 她手?中捏着诀,按照桑诺刚刚所教,驱使着两个?少年戴上黑色的兜帽,混迹在离开?的人群中,朝出口走去。 解决了小崽子们的事?情,剩下就只有一个?了。 桑诺长舒一口气,揉了揉手?腕。 她这才漫步朝着西南角走去。 这个?芥子石子会?在宾客走到入口处时?自爆,宾客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顺利离开?。 若是不顺着这个?时?间离开?的话,就必然是要有着掌控此间芥子的实?力,倒转内里的时?空。 巧了,两边无?论是那边,似乎都有着如此的实?力。 黑雾散去,此处的一切显露在外。 滴水滴答,桑诺所走的路是窄窄的石板桥,桥下是水流。 水中浸泡着一些?……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东西。 魔气冲天。 桑诺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另一端则是从上空垂下来的几条链锁,链锁上,拴着的也是一些?奇怪的,难以辨认模样的妖族。 这些?痛苦呻|吟交织在一起,把此处衬得犹如人间炼狱。 其?实?也差不大。这里是桃都山的暗场,本就是极恶之地。 荧光点就在眼前。 桑诺疾步追了上去。 就在此刻,芥子石子瞬间被引爆。 轰的一声,桑诺抬手?遮去了气爆,挥开?灰尘。 原本的桥与妖魔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处荒山。 桑诺脚下踩着厚厚的积叶,明明该是人间的春日,在桃都山却只有无?边无?际的荒秋。 在她眼前,是一身白衣穿走了她的黑斗篷的谢落秋。 有些?意外的是,他浑身煞气,魔气根本无?法抵御,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片肃杀的气场,无?法靠近,冷冽而狂躁的怒意席卷着一切。 谢落秋的正对面,是一个?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的魔族。 在他们的脚下,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魔女。 “魔君,魔君,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 魔女在地上翻滚着,一口一口吐着血。 桑诺瞧见了,淡定地提裙上前与谢落秋并肩。 “你打她了?” 谢落秋见到桑诺的到来,悄悄将自己气息收敛。 他眼底的红色还未褪去,却已经眨了眨眼,调节了眼眸中的杀意。 扭头?看向桑诺时?,还能挤出两份温柔来。 “没有,只打了他。” 桑诺听?懂了。 魔女是被扶鸱郂打的。捂着胸口步步想要后退的扶鸱郂,是谢落秋打的。 蒙着面的扶鸱郂见到了桑诺,忽然笑了。 “你……这是你故意的。” 桑诺挑了挑眉,客气地和?他寒暄:“许久不见了,旧友。” “怎么能说是故意的呢,不过是许久不见想你了,想要请你来喝杯茶,才让你的朋友来联络你,我还记得找个?中间人帮忙,你瞧瞧,这是多礼貌客气的方法啊。” 桑诺睁眼胡说的本事?让谢落秋叹为观止。 扶鸱郂捂着胸口,心下血气翻涌。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谢落秋居然会?来。 明明听?说他在魔域好生闹了一通,甚至有了自己的大半领域和?属从。 在紧要关头?居然会?来到桃都山。 他不要命了吗? “好,既然是嫂嫂的客气相邀,那我可不敢推辞。” 扶鸱郂刚喊了一声嫂嫂,桑诺嘴角一勾,抬起手?来。 “纯狐之术——天罚!” 天雷滚滚急袭,扶鸱郂在瞬间捏诀逃走,却被早早防着的谢落秋扔出一剑,直接拦下。 雷落一身,扶鸱郂痛苦地浑身一颤。 “既然喊我嫂嫂,那本嫂嫂可不得给你点好看的见面礼。” 桑诺抬起手?,手?中凝聚着一团灵气。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41节 她笑眯眯地问:“再来一下?” 扶鸱郂瞳孔一缩。 “你……有心脏了。” 桑诺下意识看了眼谢落秋。 谢落秋微微摇头?。 桑诺了然。 “怎么能说是有心脏呢,不过是把我的心脏取回?来罢了。你该知道的,毕竟是你布的局。” 桑诺说这话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盯着扶鸱郂,不放过他的一个?表情。 扶鸱郂脱口而出:“不可能!” 桑诺眯起了眼。 “为何不可能?” 谢落秋阻拦桑诺并未成功,此刻已经无?法再阻碍,他想要让扶鸱郂闭嘴。 下意识地,气凝万剑。 扶鸱郂明显发现了谢落秋对他下了死手?,想要在他说话之前取他性命。 “好嫂嫂,让我告诉你。”扶鸱郂的兜帽下落,露出一张和?他本人截然不同的脸蛋来,和?桑诺记忆中的扶鸱郂姑娘不同,和?之前在谢落秋幻境中的也不一样,而是一张和?谢落秋有两分?相似,却更显年轻稚嫩的脸庞,像极了尚未成年,还留有几分?青涩的少年。 可这张看起来青涩纯真的脸上,却写满了疯狂。 谢落秋眉心一蹙,抬起手?:“叱——” 万剑齐发。 “你的心脏回?到你身体的那一刻,你必死无?疑!” 万剑之下,扶鸱郂癫狂地笑声越发的大,他的实?力并不强,尤其?是在谢落秋和?桑诺联手?之下,他几乎就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 等死吗? 必然不能。 桑诺在最?短时?间内移步到扶鸱郂身前,双手?一挥,凝出一道气罩来。 万剑却在还未碰到气罩时?失去灵气,消散在空中。 谢落秋的眼底发红,他拧眉盯着桑诺。 “桑桑,回?来,别听?他说。” 桑诺闻言咬着唇摇了摇头?。 “我要听?。” 谢落秋不说的,她可能只能通过扶鸱郂的口中得知了。 扶鸱郂赌赢了,桑诺果然想要知道。 他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猖狂。 “哥哥,不敢告诉她这个?真相吗?” “好嫂嫂,你要不要猜一猜,哥哥和?我同样是魔族血脉,为何他能换血成功,彻底洗成仙灵脉,不见一丝魔气?要知道瑰裳剑主当时?已经战死了,根本留不下血脉来!” “桑桑不要听?!” 谢落秋飞身而来,他难得失去了平日里的淡然,眉心露着急躁,甚至有两份哀求。 桑诺扭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谢落秋。 她被谢落秋搂入怀中,他的手?慌张地捂着她的耳朵。 “谢落秋。” 桑诺趴在他的怀中,声音还很冷静:“我不听?他说,听?你说。” 谢落秋咬紧牙关,只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桑桑,不要听?,不要听?他说。” 狼狈匍匐在地的扶鸱郂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捂着胸口,有种羡慕,嫉妒,还有扭曲的疯狂缠绕。 桑诺耳边很吵,一边想要听?扶鸱郂说,一边是谢落秋不断地请求。 “阿九,你告诉我好不好?” 谢落秋狼狈地看着桑诺,眼底爬满了红血丝。 他本就心不稳定,又堕了魔,此刻的他气血翻涌,眼神愈发的幽深。 “他不敢告诉你,因为你的一切悲剧都是他害的。” 桑诺浑身一僵,身后,扶鸱郂的声音猖狂地响起。 “他能够换血成功是因为父亲为了他,给他下了一个?诅咒。” “他所爱之人,会?承载他全部的魔血魔心,在他的爱下,彻底堕魔。而那个?时?候的他,才会?是彻底无?瑕的仙君啊,哈哈哈哈哈……” “嫂嫂,他对你的爱可是给你的催命符,如此,他怎么敢告诉你!” 桑诺一瞬间有些?茫然,她抬起头?,与谢落秋四目相对。 谢落秋眼底的痛苦和?狂躁无?法遮掩,他想说什么,喉结滚动,最?后却只是狼狈地摇了摇头?。 “我当时?失忆了,若我知道……我绝不会?……放纵自己……” 爱上你。 桑诺似乎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她定定地看着他,看着当年的阿九,之前不染尘埃的韫泽仙君,现在疯狂又痛苦的谢落秋。 “原来如此,难怪妄极山都让你毁了。” 桑诺的表情很淡定,声音也还冷静,几乎看不出她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但是谢落秋根本不敢看她,紧紧闭着眼,咬紧唇,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抱歉,我……我真的……抱歉。” 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就连当年的补救也因为被迫失去在小藏谷的记忆而搁置,当他心尖儿上的小狐狸狼狈流浪了百年。 心口犹如密密麻麻的针不断刺入,疼,细细密密的疼痛络绎不绝。 桑诺想了想,忽然抬起头?来,又用手?捧住了谢落秋的脸颊。 “那你交换我们的心,是为了保我的命?” 谢落秋脸被桑诺捧着,动不得,只能张嘴嗯了一声。 这是他最?后的办法。 桑诺踮起脚尖,凑到谢落秋的脸跟前。 桑诺几乎与他鼻尖贴着鼻尖。 “那你堕魔,是因为我的心脏吗?” “不是。” 谢落秋睁开?眼,他的眼底,倒映着桑诺的身影。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是因为……” 谢落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却在桑诺清澈的眼神中,苦笑了声,无?奈低下头?,与她贴着额头?叹息。 “我还爱着你。” 诅咒反转。 第72章 上一任魔尊和瑰裳剑主之间的故事, 早已经泯灭了数百年。世人无法拼凑他们?曾经的曾经,只能?得?到?一个结论,二人彼此的相爱, 带来的结果就是双死。 瑰裳剑主死后,魔尊还做了些什么, 外人不得?而知,胥离山只知道在他的帮助下?, 谢横秋换血大法成功,彻底成了仙骨经脉, 以后是胥离山的弟子。 除此之外,大概是听魔界有虚无缥缈的传言, 说魔尊又有?了一个儿子?, 那个儿子?的存在, 似乎就是为了救他与瑰裳剑主的儿子才存在的。 这个传言到?底是真是假无人得?知,毕竟前任魔尊已经离世, 留下?了一个年幼的魔族儿子。在随后的日子?里这个年轻的孩子?成长起?来,曾经过往的传言就越来越没有人知晓。 知晓的人大概只有?寥寥几个。 其中就有?谢落秋,和当事人的扶鸱郂。 谢落秋知道, 则是因为曾经父亲的诅咒, 那时候他尚且年幼, 还是长大一些时掌门告知他的。甚至还告诉他, 魔尊还有?一个儿子?, 就是用来作?为他诅咒的抵消品。因为是兄弟, 天然就会亲近对方, 这份兄弟之间?的爱也会抵消来自谢落秋的诅咒。 但是谢落秋从来不曾考虑过让任何人替他承担后果。 他在得?知父亲的诅咒后, 默默搬到?妄极山,在寒风大雪中日复一日磨砺心性。他不需要爱任何人, 不需要天地万物,只凭借本来坚固的心就可以走下?去。 如果一切在他的计划中倒也罢了。 偏偏扶鸱郂从小在父亲的偏执教?导下?知道自己?出?生就是为了兄长的诅咒,心性早就扭曲,弑父后,他又准备杀了这个让他蒙着阴影百年的兄长。 那一场截杀,也是谢落秋第一次见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 信,或许是有?几分,防备,也有?那么一些。 但是到?底是谢落秋防备不足,让扶鸱郂达到?目的。 且不说他重伤一事,单单是令他失忆,在没有?自我约束的情况下?,放纵自己?的本心爱上桑诺,给她带来一场无法言喻的浩劫,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伤害了。 扶鸱郂能?有?多高兴,高兴到?换了一个身体,都要去围观这场他一手促成的好戏。 就像是现在,扶鸱郂哪怕是险些死在谢落秋的剑下?,也还是癫狂大笑?着看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 “是你害了她,你爱她,才会害死她!” 一个纯狐,失去了纯狐本来的心脏,就算是有?着韫泽仙君的心脏,也不是完整的一只有?着遮天之力的纯狐。而她永远也不能?再得?到?自己?的心脏了。 只要心脏回到?身体的那一刻,她就会因为纯狐堕魔的紊乱而死。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42节 桑诺听懂了扶鸱郂的话,也听懂了谢落秋的话。 谢落秋会堕魔,是因为他交换了两个人的心脏,将诅咒带到?他的身体里。 以韫泽仙君的身份,主动承受堕魔之灾。 桑诺轻轻推开了谢落秋。无视他眼中的失落与痛苦,抬眸冷冰冰地看向?扶鸱郂。 他伤得?不算重,起?码谢落秋下?死手想要弄死他的那一刻,桑诺的确为了一个真相一个答案,替他挡了下?来。 但是此刻,桑诺只想他死。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桑诺语气还算平静,只是抬起?的手中,那盈盈一团的灵气中所蕴含杀气,可不是她语气那般淡定。 谢落秋在她的身侧,看着桑诺眼底起?了杀心。 到?底,这一切都是源自于?扶鸱郂的所作?所为。桑诺何其无辜,他又何其无辜。 “你想杀我,也不是不能?。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 扶鸱郂捂着胸口哈哈一阵笑?:“我——是杀不死的!” 扶鸱郂的弱,也只是相对桑诺和谢落秋联手来说。 他在瞬息咬破舌尖,抬手挥出?万魔阵法。双手交叉自戳肩骨,以肩骨心血为引。 天地浑浊,狂风骤起?。 本来就是黑雾缭绕,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魔气萦绕,在飓风之中,万魔涌现。 煞气,惊天的煞气无处不在,黑压压的魔数都数不清。 杀不死?那她倒要好好试一试。 桑诺已经双手捏诀,她闭上了眼。 “纯狐之术——逆命之殇!” 天空乍然落下?一道金光。 白狐七尾显露,金光之下?,天道逆转,生死破碎。 煞气涌动的万魔之阵,杀气肆虐,而桑诺的纯狐之术则是剥夺生死的逆转之术。强落天灾,逆转生灵。 万魔之下?,桑诺足尖一点落于?半空,身后,七条狐尾轻轻晃动间?,灵气外泄。 金光普照,也不过是将魔息吞噬而后咀嚼一碎。藏于?金光内的凶杀之招,始终目的明确,朝着扶鸱郂落下?。 然而扶鸱郂到?底是有?前驱阵保护,以数以百计的魔族撕裂粉碎为代价,他躲避了桑诺的纯狐之术。 桑诺睁开眼,琥珀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喜。 她的手正要再次合起?,有?人却抬手按住了她的手。 “我来。” 谢落秋手一垂,在他的掌心落下?了一柄剑。 那是一把冰霜无锋之剑。 剑身起?初是通透的,许是和剑主有?了联系,在顷刻间?蒙上了一层黑色的流砂,黑色的流砂在剑身流淌,来回翻涌,勾勒出?原本剑该有?的锋芒。 堕魔之后,就连韫泽仙君的剑,也变成了魔君的剑。 谢落秋失去良多。 此一剑,蕴天地之煞,剑锋直指扶鸱郂,在扶鸱郂的身前,有?数不清的魔族抵身相抗,给扶鸱郂制造足够的机会和后步。 扶鸱郂已经浑身是血。他癫笑?着用鲜血淋漓的五指在空中结印。 流淌着同样?一半血液的兄弟,在血誓之下?,正面向?抗。 一剑风卷云涌,惊雷乍落,带着谢落秋的杀意,直冲扶鸱郂而去。 扶鸱郂接连抵挡退让,身形在一路崩塌的山林大地中来回瞬移。 然而到?底是谢落秋的剑意所指之处无处可避,扶鸱郂纵然有?再多手段也逃不脱这一剑。 剑身以惊涛之势直接刺穿扶鸱郂的胸前,将他牢牢钉在一棵树的树干上。 落叶一地。 血流成河。 黑衣被染红的扶鸱郂还在挣扎,狞笑?。 “你杀不死我!这世间?已经没有?人能?杀死我!” 谢落秋眉宇不动,抬手一拧,剑锋又进一寸。 与谢落秋有?着同样?一半的血顺着他的剑锋流出?,在这个过程中,谢落秋的气血同样?像是遭受到?了侵害,嘴角溢出?一丝血。 桑诺眼皮一抖,立刻抬手按住了谢落秋。 “我好像知道了你父亲的用意。” 可谓是真的用心良苦。 用自己?身为魔族的幼子?给长子?铺路,却也杜绝了长子?屠杀幼子?的可能?。 想得?很多,唯一没有?考虑到?的是,幼子?根本不愿意成为牺牲品。 这柄剑杀不死扶鸱郂。甚至在桑诺所猜测中,不单单是这柄剑,甚至可以说,她也杀不死。 “看在我们?曾经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一个还不错的选择,如何?” 桑诺笑?吟吟面对被钉在树上的扶鸱郂。 他浑身是血,眼神癫狂,明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还露出?满是血的牙朝桑诺笑?。 “嫂嫂想给我什么选择?” 桑诺伸出?手去。 “来,给我一截你的魂骨,我今日饶你,如何?” 谢落秋听到?这里,眉心微蹙。 却因为是桑诺的选择。他还是忍下?了。 扶鸱郂噗嗤笑?了出?来。 “我的魂骨……纯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桑诺摇了摇手指:“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只要给我就好了,再废话,拔了你的舌头。” 狐狸在对外人时,没有?太多耐心,直接威胁扶鸱郂。 “你拿不到?,”扶鸱郂笑?着抬手落在自己?的脖颈,“只要你们?想要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给你们?。” “不需要他的,”谢落秋在一侧低声告诉桑诺,“你所想要的,我能?给。” 桑诺一愣,扭头看向?谢落秋。 是哦,他现在已经堕魔了。按照他的修为,想要成为魔尊,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吧。 如此一来,桑诺眼睛都亮了。 这下?,扶鸱郂在她眼中已经连利用的价值都没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别你吧。旧友。” 桑诺笑?眯眯地摇了摇七条狐尾,因为没有?心脏,无法露出?她原本的实力,但是七尾之狐想要送别一个扶鸱郂,也没有?那么艰难。 桑诺在半空之中化作?原型。白色的七尾狐浑身金光环绕,仰天一声狐鸣,七尾卷起?天罚,化作?一道金光涌入扶鸱郂的身体里。 扶鸱郂哪怕是这个时候还在狂笑?。 “你杀不死我!没有?人能?杀死我!” 白狐甩着七条狐尾悠哉悠哉地落在谢落秋的头顶,坐姿端正,歪着头朝扶鸱郂说道。 “谁说,我打?算在这个时候杀死你了?” “我知道你杀不死,因为你早就不是一个你了。” 在琼芳城里的那些浑身魔气的凡人,还有?柳姑娘身体,以及当初在探查柳绍的脉络时所发现的魔种,再加上今日在暗场里那些非人非魔的失败之物,她已经猜到?扶鸱郂曾经做了什么,又有?什么算盘打?得?好。 他也许是花费了数百年去经营此事,那桑诺很清楚的知道,若真是如此,一具皮囊是根本杀不死扶鸱郂的。 谢落秋也无法杀扶鸱郂,因为他们?父亲留下?的诅咒,也因为他们?父亲对扶鸱郂的庇护。 白狐坐在谢落秋的头顶上,爪子?勾着谢落秋发丝里的一抹白发。身为纯狐,狐貌可以说可爱迷人至极。歪着脑袋的甜美,是任何都无法追及的惹人怜。 “那就好好享受一下?,冬眠的滋味吧。” 随着桑诺的话音落地,金光所裹挟的扶鸱郂浑身爬上一层冰霜。冰霜有?生命似的攀爬,扩散,蔓延了扶鸱郂的全身。 扶鸱郂似乎想说什么,却在那么瞬间?,霜花爬上他的嘴角,将他的一切淹没。 厚厚的冰霜在不断重叠,蔓延。 天空下?起?了雪。 几乎只是短短时间?内,狂雪飞落,积雪厚到?小腿深。 纯狐的雪息,是无法解开的禁锢。 桑诺被谢落秋从头顶摘了下?来,抱在怀中。 小狐狸甩着七条尾巴,悠哉悠哉地。 “怎么,你的脑袋不能?坐?” 谢落秋嘴角勾起?。 “你当然可以。” 而后,他抱着小狐狸诺,看向?被风雪掩埋的山场。 那里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扶鸱郂无法挣脱纯狐的雪息,就像是这一场无尽的冬眠,将他的神魂困在这一具身体里,不会死,却也不会醒。 “谢落秋。”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43节 桑诺从他怀中跳了下?来,落地的瞬间?化作?人形。 她一双眼紧紧盯着谢落秋,歪了歪头。 “你是不是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谢落秋面对这个问题没有?回答,而是转而说道:“给我一年时间?,我给你魔尊魂骨。” 桑诺眨了眨眼。虽然谢落秋没有?回答,但是这个说辞,她知道,谢落秋什么都知道。 “好啊。” 桑诺抬起?手,小拇指朝他勾了勾。 “一言为定。” 谢落秋盯着她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抬起?手,勾住了桑诺的小拇指。 “……不负所托。” 这一场颠沛流离,总是他的错,一切,还是要重新拨正的。 只要她想要改正曾经的错误,那他就一定去做。 桑诺与谢落秋小拇指相勾,半响,她忽然笑?了笑?。 “唔,说起?来,我还要去凡间?一趟呢。” 桑诺笑?眯眯地摇着手指。 “我种下?了一颗人皇的果实,如今,也该去收获了吧。” 谢落秋定定看着她,想到?那个在胥离山几次三番被迫气他的冉酌怀,眼神逐渐幽深。 半响,他挤出?一句话。 “……我也同去。” 第73章 桃都山乱了很久, 大概是因为在这里的魔族们发现魔族的魔君出现意外,甚至到了一个销声匿迹的地步,无?人知?晓魔君所在之地, 也有许多高阶魔族找不到接下?来的方向。更有一个原因,则是魔域里出现了一个十分脸生却?又十分强劲的魔族, 在短短时间内连夺魔族三分领域,无?数魔族投诚, 在魔界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也许是因为魔族动荡,魔域里没有了对魔族的约束, 魔族把所有的地方都当做了桃都山,魔域, 四下游荡凌|虐。 在几个月的工夫里, 已经有无数个城池因为魔族忽然的袭击忽然的撤离, 造成了不?少的伤害和损毁。 胥离山为此焦头烂额,甚至连连组织了几十个宗门, 讨论出一套针对魔族动|乱的方案来。 也不?知?是何人提议,最后变成了分组模式,一个胥离山弟子, 带领六个外宗门弟子, 组成一个七人小组, 根据不?同领地进行巡查, 护卫。 庆国的国都作为胥离山的领地, 相?比较旁的地方要安全的多, 起码魔族的爪子还不?敢往此处伸。 又是一年春风起, 满城柳絮随风起。 城门口?外护城河边更是柳堤成荫, 排队进城的人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柳絮。 “真?讨厌。” 桑诺戴着兜帽, 却?也还是吃了一嘴柳絮,扭过?头呸呸呸了两口?。 若是论起来蓬松的白?色的毛茸茸,那肯定是狐狸毛最好,这种蓬乱的柳絮除了引得人鼻尖发痒外,没有什么作用?了。 庆国国都来的人不?少,都是为了庆贺庆国七殿下?登位,成为新一任的庆王。 到底是庆国国界上的宗门,胥离山也派出了一位有分量的弟子前来庆贺,那弟子就跟在桑诺身后,锲而?不?舍地把自己?身上的白?色柳絮摘了往桑诺兜帽上面沾。 听说师娘原型是一只九尾白?狐,他什么都没有见?着,师尊也真?是的,上次只留下?一言就消失,几个月没见?,甚至都不?出来露个面。 桑诺扭头瞪了谢长翎一眼?。 谢长翎顿时老实了。 可是这份老实管不?了多少时间,他又眼?巴巴凑到桑诺的跟前,指了指那城门正在等待检查的修士们。 “庆国国君登基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来了不?少宗门的弟子前来庆贺,但是这都不?是谢长翎想说的,他真?正的目的在后面。 “师娘您还要来,来就来吧……为什么是桑果?” 谢长翎满腔复杂。 桑诺没说话,但是她的兜帽下?,赫然是一对簪着嫩黄色迎春花的花苞头。 鲜嫩,可爱的双丸子头少女身形娇小,却?很是清纯可爱,引得不?少人都纷纷朝她投来目光。 桑诺很淡定地给谢长翎传音。 “老实闭嘴。” 一句话,连解释也没有解释,根本半点回应都没有。 谢长翎委委屈屈闭嘴。 他是真?的有些不?解。要知?道当初在胥离山的时候,桑诺用?桑果的身份,那可是把庆国七殿下?冉酌怀撩拨得都敢和韫泽仙君对面相?抗衡了。 冉酌怀当初对桑果的小心思,那可是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 还有桑诺用?桑果名义?,给冉酌怀未婚夫的身份,这可是让师尊听一次能憋火一次的身份啊! 谢长翎只知?道他在回到胥离山后,师尊没有回来,师娘也没有回来。好不?容易才赶了一个庆国国君登基的机会来,也不?过?是城门口?汇合。 他左顾右盼地:“师尊呢?” 按理说师尊和师娘要是已经和好了,就他师尊那个模样,不?得黏着师娘呀? 桑诺抿着唇,眼?神悠远。 谢落秋啊。 她想要来庆国摘一颗果实,谢落秋是怎么也要跟着。可他堕魔才几个月的工夫,自己?的神魂都没有稳定,还见?了血腥,在魔域里受到魔气冲击,更是对扶鸱郂动手。 他神魂动荡的若是再不?好好闭关,只怕是修为掉境界不?说,神志估计都要被魔气吞噬。 桑诺撵了他走,让他闭关。 谢落秋不?知?在担心什么,一定不?肯独自离开。 桑诺只好陪着他在桃都山闭关了三个月。 在此期间,桑诺也可以随时随地拿走一些心原力。和谢落秋交换心神。 但是这边庆国国君还有两个月登基消息传来的时候,桑诺没有让谢落秋跟着。魔域乱了。 没有魔尊魔君的魔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谢落秋想要做魔尊,那必须要将整个魔域拿捏在手中。以魔族的信仰之力,成为新一任的魔尊。 桑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谢落秋怎么打算的。关于他现在的身份,要不?要告诉他的好徒弟。 只这么一想,桑诺就抛之脑后。罢了,他一个亲师尊都不?在意,她有什么好在意的。 各国各宗门派来庆贺庆国国君登基的人,大都住在长阙大街最繁荣的街巷里,那儿客栈酒楼一家挨着一家,最方面他们这种大型出门的聚会。 桑诺在客栈中待了两天,等到了谢长翎的几个小伙伴。 庆国的春日里总是带有两份寒冷的。 桑诺坐在二楼靠窗的桌边,单手托腮,单手捏着筷子,窗外风一吹,卷着冬日里残缺的枯叶直接飘入窗内。 明明是早该在秋冬就落下?树梢的枯叶,偏偏留了这么一片,在春风里摇来晃去,在桑诺的眼?前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缓缓落到她的碗边。 桑诺的视线不?由?得被这片叶子吸引,低头多看了几眼?,而?后有些手痒痒,捏着筷子想戳一下?。 “啊,脏了!” 阁也第一个发现桑诺的碗中多了一片落叶,扭头就叫小二帮忙换。 桑诺收起了筷子,假装自己?没有那么幼稚。 许是外来的宾客太多,这些客栈接待力不?足,一个小二楼上楼下?的跑,半天都不?见?来换碗。 给阁也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他们好慢。” 桑诺回过?眸来。 坐在她对面的小姑娘有些生气的样子。挺难得。 圆鼓鼓的小脸,看起来就好捏。 桑诺也随意伸出手,在阁也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一桌子的五个人,独属梳着两个花苞头的少女看起来最稚嫩娇小,也最为可爱好欺负。却?也是她先伸出了手,去捏一个看起来比她大的女孩脸蛋。 “阁师妹。” 偌大的客栈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大宗门的人,偶尔也会遇上熟人。就好比此刻,桑诺的手还在阁也脸颊上的时候,从楼梯那边传来了声音。 阁也扭头看去时,明显愣了愣。 桑诺只是淡定地收回了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心情好多了。 她垂眸扫了眼?碗中的落叶,到底没有处理。 刚刚那一瞬,她就像是魔怔了似的,不?知?为何忽地想到,谢落秋不?会就是这一片落叶吧。本该是在秋冬里随着季节的更替安安静静埋藏在树根下?,等待着来年的绿芽新发,却?强行熬过?了春日,落了个枯残飘零的结局,也要飘到她眼?皮子底下?躺着。 可说到底,谢落秋还是谢落秋。哪怕已经堕魔,已经不?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韫泽仙君,他也不?会将自己?变得很狼狈。 只是桑诺到底是有些好奇的。做了几百年仙君的人,到底要怎么在魔域里打地盘,抢下?属。 桑诺不?得不?承认,也许是知?晓了当年的旧事,再想起谢落秋的时候,她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惦念。 “许久不?见?阁师妹了,啊,果然,阁师妹是和谭师弟一起的。” 那人说这话已经走到了跟前来,蓝衣女子笑吟吟地看向始终埋着头库库吃不?停的谢长翎,笑意僵了僵。 “长翎师弟。” 谢长翎埋着头疯狂刨筷子,假装听不?见?似的。 得不?到回应,那蓝衣女子明显是有些不?高兴地,瞪了谢长翎一脸,而?后将目光移到这一桌最后一个人身上。 梳着两个花苞头,留着薄薄的一层有弧度的刘海,那张脸清纯又可爱,尤其是那双圆圆的,水润的眼?睛,像极了某种幼兽的稚嫩与清澈。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44节 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忘怀。 “……桑师妹?” 哪怕时隔一年,当初在胥离山上,以剑赢了不?少剑修,并且得到韫泽仙君亲口?想要收徒诺言,却?婉拒了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风云人物,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更何况哪怕韫泽仙君闭关一年不?出,桑家姐妹也离开了胥离山,但是有关韫泽仙君和桑家姑娘的关系可没有离开胥离山,那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演越热,尤其是大半年前,听说胥离山去援助琼芳城的长老喝醉了酒亲口?说,韫泽仙君与那桑家姑娘早就成婚了,桑家姑娘甚至想要休夫。 这八卦传回胥离山,可供养了胥离山一门弟子一年的谈资,来来回回都在讨论韫泽仙君到底是和哪位桑姑娘是真?爱,二姑娘和三姑娘是不?是被迫的,三姑娘和庆国七殿下?又是未婚夫妻的关系,韫泽仙君是否存在夺人所妻的嫌疑。 不?说多的,就胥离山自己?的弟子们谈论韫泽仙君和桑家姑娘就谈论了足足大半年。 这恍然间又见?到了桑家小姑娘,蓝衣女子也忍不?住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桑诺抬眸扫了眼?,她记性不?错。看了眼?就依稀记得是在清风几春和里见?过?的。和谢长翎似乎有些熟识。 她客气地对那女子微微颔首。 “毫无?礼貌的人,”蓝衣女子身后还有个年轻女子,皱着眉警惕地盯着桑诺,“你年纪小辈分小,怎么也不?知?道些礼貌,起身相?迎总会吧!” “咳咳!” 谢长翎一口?饭呛在嗓子眼?,憋红了脸扭头求助桑诺。 桑诺简直不?忍看他这幅蠢样子,抬指在他下?颌处点了点。 “您别和她计较!”谢长翎顾不?得太多,扭头就和桑诺告饶,“她是灯留仙子的徒弟,我喊她师尊一声师叔呢。” 谢长翎怕桑诺弄不?明白?辈分,低声与她说道:“灯留师叔就是掌门师伯的师妹。” 桑诺眨了眨眼?。 她随意哦了一声。胥离山上,她知?晓的人太少,关于谢落秋的那些同门,她甚至一个都不?知?晓。 不?过?谢长翎的话中意思就是,这个有些叽叽喳喳的女娃娃,是谢落秋的师侄女。 是小辈。 桑诺微微颔首,而?后扭头对着那小姑娘露出了一个挑衅的微笑。 “我学不?会起身相?迎,不?如这位小侄女,先来学一下?怎么跪着请安吧。” 此话一出,谢长翎直接抬手捂住了眼?睛。 到底是什么让他觉着师娘能按规矩出牌的! 在场一片哗然。 阁也和谭智沅是知?道桑诺身份的,知?道按照桑诺的辈分,这几个小姑娘的确是要行晚辈礼的。但是那几个女孩子不?知?道,气得脸颊都憋红了,直接对着桑诺拔剑。 “好伶俐的嘴!什么穷乡僻壤里冒出来的如意坊弟子,都敢如此嚣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桑诺坐在那里根本不?动的。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那少女拔剑而?来。 “韫泽仙君呢,是我不?争气的夫婿来着,小姑娘,你该喊我什么呢?” 有身份在,不?用?白?不?用?。 那小姑娘挥出的剑在一瞬间用?足了吃奶得劲强行收回。憋得小脸通红,眼?睛里甚至都在闪泪花。 “啊?” 明显是脑袋反应不?过?来了。 不?单单是她,还有旁边几个同行的女子,甚至有人回过?头去,朝身后看。 谢长翎不?由?得提醒桑诺:“桑果,桑果。” 不?但是他,在场也有议论过?韫泽仙君和桑家姑娘关系的。她们不?由?得反驳。 “韫泽师叔不?是和桑……桑诺仙子吗?” 桑诺笑眯眯地抬起手反手指了指自己?:“但是没办法哦,韫泽仙君是一个坏男人,他年老色衰,却?看上了年轻貌美的我,非要上门做我夫婿,还害得我与姐姐反目。” 谢长翎:“……”麻了。 阁也惊讶到险些哇哦出声,被谭智沅手疾眼?快一把捂住嘴。 剩下?那几个女孩子就不?好过?了,听到这个惊天之雷,人都劈傻了,待在原地充满疑惑以及迷茫地‘啊’了一声。 桑诺见?她们傻了,心里高兴了,捏起筷子喜滋滋地想,等下?一次去胥离山的时候,韫泽仙君这个名字,只怕就要和艳|情牢牢绑在一起了吧。 不?必客气…… 碗边的枯叶到底是伪装不?住了,发出一声轻叹,顺着风落在桑诺的身侧。 风停之时,一个白?衣仙君赫然站在桑诺的身后。 高挑的仙君弯腰,一缕白?发落在桑诺的肩侧。 他的手指轻轻捏住了桑诺的脸颊,似笑非笑地低头凑近了她。 “抓了个现,桑桑又在坏我名声。” 第74章 白衣仙君有着阔别许久的陌生感, 但是与桑诺自然?的熟稔是谁都看得见在眼中的。 他和曾经在胥离山上时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一身低调的白衣外披一件素纱,腰系串金绳玉环, 撩起衣摆落座,抬手间, 广袖之下,皓洁手腕上?系着一条洗褪色的九色绳。 在场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唯独桑诺扭头盯着谢落秋看了好一会儿。 年轻的仙君与她四目相对,眼神中似乎有些笑意, 任由她的打量,甚至主动抬手又招来一片落叶, 塞到桑诺的手中。 窗外的春风里再也吹不来的秋叶, 原本就不是时候该存在的, 也只有谢落秋才能信手拈来,颠倒岁月昼夕。 桑诺低头接下这片秋叶。她果然?没有想多, 谢落秋不好好在他的魔域闭关?,弄了个?分神来庆国。 倒是难得,谢落秋的分神看起来不沾染魔气, 眼眸中清澈如雪山凝露, 干净透彻让人一眼能看到底的纯净。 他如此, 看着倒是个?仙君了。 也是, 谢落秋毕竟做了几百年?的仙君, 只要给他一个?藏住魔息的方?式, 他用分神出现在人前?, 没有人会发现有任何异常。 毕竟韫泽仙君常年?闭关?, 一直都在悬丝境,这些寻常弟子想要见他一面?都难, 面?对身带灵息的韫泽仙君,根本无人敢发出任何质疑。 更何况,谢长?翎已经扔下筷子老老实?实?起身过来认真行礼。 “师尊,师尊闭关?多日,徒儿思念您甚。” 谢落秋嗯了一声,瞟了眼自己徒弟。跟着师娘混,混了一嘴分不清次序的说法来。 谢落秋微微颔首。 他这次分神前?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万分震惊。 要知道胥离山韫泽仙君更像是一个?象征,很难会有韫泽仙君下山出现在凡市之中的时候。 这算是他们撞大运了。 不但如此,还都是听着八卦,见着当事?人了。 在场的胥离山弟子齐刷刷行礼问候。 但是不知道谢落秋出现在这里是否以本人身份来的,都不敢喊破他的身份。该喊师叔喊师叔,不喊师叔的喊师叔祖,其中别有一番独特的,是混迹在其中的一声‘横秋君’。 桑诺属狐狸的,耳朵尖,抖了抖耳朵第一时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二楼的修士不少,见过韫泽仙君的几乎只有能去胥离山的各大宗门翘楚弟子,但是那毕竟是少数,更多的都没有见过韫泽仙君的真容。 一时间不知晓的修士只当是来了个?某个?宗门的长?辈,只伸着头看热闹。 而除开这些人,蓝衣女子一行人都是胥离山弟子,或者?说,曾经在胥离山受教?的弟子们。 桑诺听见的那一声横秋君混在人群中,乍一听还很隐蔽。但是在场的谁人不是耳聪目明,在过后都能回过味来,似乎有人喊了不一样的称谓。 蓝衣女子有些尴尬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她的身后两?个?少女也摇着头赶紧往左垮了一步离开是非之地。 这么一让,倒是让开了身后一个?藏在众人之后的少女。 此少女云鬓簪花金环相配,赤金的项圈配金丝红袖云裳,虽是修行之人,手不握剑,却挽着一练素纱,眉心点?妆,双靥熏粉。 一双眼更是含情脉脉,自含一弯秋水春波。 尤其是在看向谢落秋的时候,那小心又雀跃的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是个?美人儿。 桑诺在外漂泊百年?,见过的美人儿数不胜数,但眼前?的少女也别有一番滋味。 桑诺看了她一眼,那女子的视线在离开谢落秋后,也悄然?转向桑诺。 霎时,桑诺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眼从春风变成凛冽寒冬。 如果说眼神有杀死人的能力,那她已经死了千万次了。 桑诺挑了挑眉。 看样子,是一个?对某位仙君心存爱慕之心的纯然?少女啊。 “媞练前?些日子被师尊要求闭关?,一直不得外出,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横秋君了。” 少女自报家门,自称媞练,在谢落秋面?前?屈膝行了个?人间的礼。脸颊粉扑扑的,害羞地格外明显。 桑诺听着,颇有些玩味地扭头看向‘横秋君’。 谢落秋坐在桑诺的身侧。他们几个?人在此处定?下的餐桌不算很小,只谢落秋身材高挑,往这里一坐倒是显得有几分逼仄了。他单手整理着翻出袖口?的广袖,还低着头呢,察觉到桑诺的眼神,抬眸与她四目相对,却是眼神柔软,却有些茫然?。 似乎不知道桑诺看他的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桑诺笑眯眯给他比了个?口?型。 ‘横、秋、君’。 改名百年?,还有人惦着呢。 谢落秋辨认了片刻,唇角扬起,给她传音道:“好好的,倒是愿意喊我夫君了?” 桑诺眨了眨眼,险些给谢落秋气笑了。好没脸皮的人,这都想要装过去! “横秋君?”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45节 那边传来少女忐忑地声音。 桑诺只脚下一点?,长?凳往后一溜,露出坐在她身后的谢落秋来。 “人家喊你?呢。” 谢落秋这才顺着那声音看去。 媞练仙子面?含春色,害羞地绞着手指,眼神期待地看着谢落秋。 “你?是谁的弟子,这般不知礼数?” 谢落秋扫了眼媞练仙子,又扫了眼她身边的几个?女修,另外两?人似乎有些面?善,像是自己师兄的徒弟。且刚刚都是规规矩矩喊着师叔的。 这个?女修他认不得,还这般没大没小的叫他,不像是自己这一宗的亲传弟子。 一句话,惹得媞练仙子小脸煞白,泫然?欲泣。 “您,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媞练啊!” “媞练师姐。”谢长?翎在一侧装了半天哑巴,这会儿忍不住了,悄咪咪伸过头来,满脸都是无奈,“我师尊都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你?张嘴闭嘴这般说话,莫不是失心疯了?” 上?一次胥离山师姐的婚宴,就是这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媞练仙子主动凑到他师尊跟前?递酒传情,让师尊无视了,丢了好大的脸,哭着跑走再也不敢出来见人。 这才几年?,又跳弹出来了。 还是在这种时候。 谢长?翎小心瞥了眼桑诺,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桑诺可以喊师娘,桑果呢?也喊师娘吗?那自己师尊是什么人? 媞练仙子白着脸捂着胸口?,明显是心里受到了伤害,眼泪水都在眼眶打转了,忍了又忍,还能笑着说道。 “你?是小辈,我不与你?说。你?师尊救过我的命,生死之交的关?系。” 这般强行贴着,哪怕是谢落秋都无言以对。 桑诺却在一侧看着有趣,就差举起双手拍巴掌了。 谢长?翎却不依,要和媞练仙子说道说道谁是小辈。论起来,他管媞练仙子喊一声师姐也是尊敬。但是他的辈分绝不会低过一辈去。 媞练仙子称呼他为小辈,心里想的什么谁人不知? “我师尊救过的人加起来都够摆一个?山头了,你?算什么身份就不一样,成了师尊的生死之交?你?敢说的出口?,你?脸皮子都不红吗?” 桑诺看着谢长?翎跟一个?姑娘这么吵嘴,朝他扔了一只筷子。 “别摆出这份嘴脸,不成器。” 谢长?翎挨了一下,老实?了。才老实?了不到一下,忽地眼睛一亮,反手就指着桑诺。 “媞练仙子,你?来只喊我师尊,这么不喊我小师娘?” 桑诺挑眉,和谢落秋对视了一眼。 师娘就师娘,小师娘……他这是替他师尊又收了个?小? 但是人崽子话都说出口?了,桑诺不会在众人面?前?驳了他的脸,自然?是笑语盈盈地说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喊得男人,好像是我上?门小郎君来着。” 谢落秋这下听到了重点?,颇为不满地拧起了眉,刚想问她郎君就郎君,什么小郎君,抬眸与桑诺四目相对时,他忽地福至心灵。 小师娘是做小的,小郎君也是做小的。 他谢落秋在桑果的身份里,是一个?上?杆子的小郎君。还不是大房。 但是…… 他不敢提出质疑。 媞练仙子这才将目光落在桑诺身上?。 花苞头,稚气未脱的可爱相貌,还有那好整以暇的淡定?,每一样都让她讨厌。 “我可不认!” 桑诺笑眯眯地摇了摇手。 “也用不着你?认啊。” 媞练仙子眼泪汪汪地目光投向谢落秋。却看见谢落秋全程都盯着桑诺,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明明很久很久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媞练仙子失望地捂着脸,被自己的姐妹拉了回去。 桑诺却看出了两?分不同来,挪了回来,用手戳了戳谢落秋的衣袖。 “那个?小仙子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只救命之恩那么简单。” 谢落秋可以看不见媞练仙子,听不见媞练仙子的话,但是桑诺的话他却是每一个?都认真听了。甚至为此专门抬眸看了眼准备离开的媞练仙子。 这一眼看得认真。 媞练仙子惊喜地抬眸时,谢落秋收回视线,对桑诺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 “并无记忆。” 他早年?背负父族的诅咒,别说女子,他甚至连天地万物都不会留下情感,常年?在冰雪之中锤炼自己的心。 若是说桑诺是他无法克制本能的放肆,除了桑诺之外,他唯一主动释放自己温情的,只有当年?在一片花海中捡到的谢长?翎。 此生除了他们和宗门大义外,似乎什么也没有了。 桑诺却不这么认为,她总觉有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曾经发生过。 唔,但也不是很想知道。 万一知道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呢,她可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性子的人。 桑诺扫了眼谢落秋。 闭关?的时候还要想办法伪造一片和仙君气息一致的分神来,她姑且对他好点?吧。 然?而谢落秋的这一眼,让媞练仙子又燃起了信心,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推开两?旁的少女。 “横秋君,您忘了那年?的冬天,您亲口?承诺过,让我留在悬丝境……” “让一让让一让啊!” “来都别堵着让开路了!” 媞练仙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客栈来了一队军士,他们嚷嚷着让堵在楼梯口?的修士们让开路。也打断了媞练仙子的话。 桑诺正?听着紧要关?头呢,媞练仙子被这么一大段,后半句都吞了回去。 “没说完呢,留在妄极山,然?后呢?” 桑诺跟个?没事?人似的好奇追问。 谢落秋却皱起了眉。 他会让人留在悬丝境? 然?而这些都没有答案,来了一队凡间的士兵,媞练不会在这些人面?前?说自己的事?,抹抹眼泪让开了。 那为首的是个?年?轻的军官,左右环顾了一圈,拿出一卷画对了对,而后笑眯眯地弯下腰给桑诺行了个?礼。 “桑仙子,王等您很久了。派我等来接桑仙子入宫。” 第75章 如意坊桑果的身份在冉酌怀心中到底有几分分量, 除了?他本人谁也不知?晓。但是作为新王,面?对各大宗门派来的庆贺使者几乎都是一视同仁,让所有的使者都入住驿站, 前来庆贺的其他修士们,则是会给一定的款待。 要说是有什么特别的, 那就只?有如意坊桑果。 这个在胥离山的时候,自称是冉酌怀未婚妻, 同时还是韫泽仙君妻妹的存在。 在庆国的国都,庆王派人亲自来迎接, 还?不是迎接到驿站,还?是要入宫。 如果身边没有谢落秋, 桑诺可能就真的点头?答应了?。 毕竟取魂骨的事宜早不宜迟, 他既然已经成为了?人皇, 那直接取了?他的魂骨,又是一把?钥匙到手。 桑诺却不得不拒绝了?。 推说自己和同宗一起来的, 不好分开,要住在客栈。 在她的言辞中,没有被摊开身份的谢落秋成了?如意坊的长老。 “也是她的师尊。” 谢落秋在一侧补充道。 桑诺眨了?眨眼, 没打算跟他计较。 唯独谢长翎掰着手指算了?算, 火急火燎地?反手指了?指在自己, 在自己好友们面?前迷茫地?传音:“我呢, 我算个什么辈分?他们这么瞎搞辈分考虑过我吗?” 师尊变成了?师娘的师尊, 他算什么, 师娘的师弟, 还?是师娘的徒弟, 师尊的徒孙? “你闭嘴吧你,你什么都不是。”好兄弟谭智沅一把?捂住了?谢长翎的嘴, 这里就没有他们小辈能插得上?话的机会。 眼前发生的事情可有点多,他们小辈最好是自觉点当一个隐形人,不然的话要是事情闹出去了?,指不定他们也会在话本中留下千古传奇的一笔名字。 没必要,真没必要。 那些侍卫得了?王令前来,却怎么也带不走桑诺,这位还?是新王着重?交代过要好生对待的贵客,不敢来硬的,僵持片刻后,只?能先回去复命。 而这么一闹,人群之中媞练仙子和她的姐妹们彼此对视一眼,眼神复杂,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哄着媞练先离开。 媞练离开前的眼神,就像是被负心?汉抛弃的可怜人。 桑诺领着她新鲜出炉的‘师尊’回到客房里。 此处客栈为了?接待庆王登基前来的各方?宗门修士,处处都修缮一新。 房间中甚至还?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息,像是香料。 桑诺一进去,本来是要和谢落秋说话的,却鼻子翕了?翕,推开了?谢落秋,左右环顾了?一圈。 幡然一新的房间中,是很适合修士居住很简单的陈设,一张木榻,两块蒲团,一张桌椅,除此之外还?有一盒明码标价的药丸。 看起来很简单,要说唯一不太简单的,就是桌子上?点着的一根线香。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46节 线香不知?烧了?多久,青烟曲折缭绕,散发出一股檀香味。 但是这种味道,与桑诺所闻到过的气息却又极大的差别。 “脂香。” 谢落秋微微蹙眉,抬手在那线香上?青烟撩了?撩,低语道。 桑诺回眸看着他,笑眯眯说道:“我可只?知?道胭脂香,怎么,在别人哪儿?见识过胭脂香的温柔,还?要留人在悬丝境?” 要说是吃味,倒也没有。毕竟谢落秋的这颗心?都在她的身上?,哪怕是万劫不复,他都不曾改变。若是怀疑他的心?意,那可就是太欺负他了?。 但是送上?门来可以调笑的趣事,不打趣打趣,倒是没意思了?。 谢落秋自然也明白桑诺的想法,他之前在酒楼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此刻也只?是无奈摇了?摇头?。 “哪里有什么胭脂香,你又不爱涂脂抹粉。吃你胭脂的次数,也不算多。” 桑诺眼神一变,轻飘飘地?朝他挑了?挑眉。 谢落秋心?中一动,上?前一步就握着桑诺的手。 还?不等他低头?吃一吃胭脂,却见怀中的桑诺瞬间化作一根狐狸毛,不远处坐在窗台上?的桑诺笑眯眯朝着他拍手。 “韫泽仙君,刚刚你想做什么?” 谢落秋被戏耍也不是一次两次,太过熟悉,也只?是摊开手,将那根狐狸毛捏在手心?。 “想吃吃胭脂。桑姑娘不给。” “哪里是桑姑娘不给,分明是不是时候。”桑诺推开了?窗,朝下望了?望,扭头?来朝谢落秋招手,“喏,你看看。” 他们入住的客栈毗邻街道,正是最热闹的街头?地?界,周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旁边是他们之前的酒楼,还?有茶楼,商铺。 乍一看,与所有的凡间俗世没有区别。 但是谢落秋知?道桑诺令他来看,定然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走到桑诺的身边,释放一缕神魂,在瞬间扫视了?一圈。 收回神魂,他眉心?多了?一丝波澜。 “……全是脂香。” 若是一家两家点着香也就罢了?,但是每一处可以看见的商铺楼宇,私宅亭台,全都点着脂香,这就不对经了?。 “脂香是什么?我可不曾听过。” 桑诺问他。 谢落秋摇了?摇头?:“你自然没有听过,岳父母将你放在小藏谷,那儿?远离人烟魔族,这种肮脏的东西,可不是你能接触到的。” “那是……魔族撕了?人皮,用油脂练出来的香。” 一句话,让桑诺错愕地?瞪大了?眼。 “所以这庆国……” 谢落秋颔首:“有魔入侵。” 桑诺不由得想到了?扶鸱郂。 扶鸱郂在她的雪息之下,神魂只?会禁锢在他的躯体内沉睡。做不到这些事。 但是若是早早就布好的局呢? 桑诺不得而知?。但是这满城都点着脂香,不知?道底细,多少都是让人心?中有些阴霾的。 好在手底下有可以使唤的听话崽。 谢长翎三人在城中以年纪小长得单纯占了?优势,浪了?半天?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一行人汇聚在桑诺和谢落秋的房间中,阁也心?细,还?买了?些瓜果点心?,摆在桌子上?,边吃边汇报。 “师尊师娘肯定想不到,庆国之前发生了?什么!” 谢长翎兴冲冲地?开篇,朝自己师尊师娘挤了?挤眼睛。 但是桑诺正在低头?盯着自己圆润整齐的指甲,她想吃石榴,又不想剥。 身侧的谢落秋许是看出来了?,拿着偌大一个石榴,用手剥开。 师尊师娘根本没有听他说话的。谢长翎蔫儿?了?。 桑诺吃到石榴,口中一阵酸甜,高兴了?,眯着眼抬眸,赏了?谢长翎一个好态度。 “哦?怎么说?” 得到回馈,谢长翎自然是嘴一张什么都说。 简单来说就是从一年前,七殿下从胥离山折返庆国国都,途中遭遇兄弟派人的截杀,大难不死后,庆国国都就发生了?不少的变故。 大都是魔族入侵,明明国都有着结界,各种针对魔族的阵法,千百年来,魔族也不会朝庆国下什么手。但是就这么巧,短短几个月的工夫,魔族惹事频出。 不是杀人就是放火,还?有割下人的头?颅挂在城门口的恶行。 当时正是庆王昏迷,几个殿下争抢王位你死我活的时候,百姓的生死大都被抛之脑后。还?是七殿下派人来维护百姓,发现点了?脂香的人家没有遭到魔族的侵扰,得了?这个消息后,为了?防止魔族侵扰,不少人家都想尽办法去寻找魔族的脂香。 凡人不知?晓脂香是什么,年轻的正直的修士也不知?道。 这脂香根本不该如此大量的出现,这般大量的出现,背后只?会是无数惨死的凡人。 但是凡人懂什么,只?知?道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不断去寻找脂香。只?要是有脂香的人家都不会再受到魔族的侵扰,如此一来,家家户户都点着脂香。 “好恶毒的心?思。” 桑诺听完,石榴都吃不下去了?。 谢落秋剥了?满满一盘的石榴,她也不想浪费,索性抓了?一把?塞到谢落秋嘴里。 谢落秋猝不及防吃了?满满一口石榴。 他飞快地?……了?一下。桑诺一愣,猛地?缩回手。 眨了?眨眼,桑诺不敢置信,谢落秋在干嘛?堂堂韫泽仙君,魔君,在徒弟面?前,小辈面?前,这么不要脸的吗? 谢落秋淡定地?将口中的石榴如数吞下,也没有咀嚼,也没有吐出。 看得人腮帮子都发酸。 谢长翎:“……”感觉好莫名其妙就不好意思抬头?看师尊师娘了?是怎么回事? “脂香是用人命所做。一开始就算不知?道,只?要有一人说,那就都会知?道。” 在明知?道自己用了?人命的情况下,庆国国都每一个人都参与了?作恶。 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全城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清白的。所有人的手中都沾满了?同类的鲜血。 “他们会说脂香,但是不会说脂香的制作。”谭智沅低声?说道,“我所去探查的地?方?,那些人还?会教我们,让我们夜中点上?脂香才能安眠。” 这是在明知?道自己已经沾染鲜血的情况下,还?要来污染外来者。 这着实是让人难以想象的情况。 起码桑诺就有些难以想象。 她看向?谢落秋。 这里是庆国。庆国的本地?宗门就是胥离山。 胥离山居然毫不知?情吗? 不过看向?他后就想起来了?,这一年谢落秋都没有回到胥离山,他已经是个魔君了?。 谢落秋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抬起手凌空绘制了?一道符,千里传音。 “此事,必须要彻查。” 的确很令人无法接受,一个庆国的国都在胥离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会走到家家户户都燃着脂香的地?步。 在这种环境下登基为王的新庆王,那又该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桑诺有点担心?自己养起来的人皇。 “冉酌怀若是再请我入宫,我就去。” 她的目光挪到谢落秋的身上?。 “你还?能在这里待多久?” 谢落秋沉吟:“……十天?半月,无虞。” 桑诺了?然,一拍手。 “行,那你就换一张脸,以如意坊,我师尊的身份陪我同去。” 谢落秋闻言嘴角一勾,抬手在桑诺的丸子头?上?捏了?捏。 “乖徒。” 桑诺笑得甜甜地?仰起头?,用手在谢落秋的脖颈划了?划。 “师尊,今晚能给我暖暖床吗?” 第76章 庆国国君的登基仪式还在半个?月以后。但是老国君已经不问世事, 说是自从?七殿下回来,一切都是交付给七殿下,如今所有人都改口称七殿下为新君, 只?等着半个?月后的登基仪式,就正式成为了庆国国君。 为此前来庆贺的人不在少数, 驿站里?住满了修士,也有一些提前得到了新庆王的接见。 在这几天内, 一直有宫中人前来客栈相邀如意坊的桑果修士。第三次来时,桑诺答应了, 说是要带两个人同行,一个?是自己的师尊, 一个?是自己的侄儿。 只?要桑仙子想要去, 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那边自然是满口答应,并且主动抬了三副辇轿来, 说是要用辇轿接他们入宫去。 这种东西?对修士来说不是什么利物,甚至可以说是拖累。 但是对凡间来说,却?是一种象征着礼仪的器具。 “不必麻烦, 我们?直接御剑而入就是。” 谢长翎见两位长辈都没?有发话, 最先反驳了礼官辇轿的说辞。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47节 修士不拘泥什么方式, 最简单的方式最好。 “哟, 那可不成, 王宫之内, 禁制御剑或其他法器, ”那礼官客客气?气?说道, “也不单是庆国,所有的国君所在之处, 都是会一定限制仙门术法的。还请您见谅。” 这个?规矩大概是所有王君的要求了。在凡间,要遵守一定的凡间规矩,给人皇最高的尊敬。 谢长翎看?向师尊和师娘,最后还是等待师娘的答案。 “辇轿也不错,既然来了凡市,坐一坐这凡市里?的载具也有几分意思。” 桑诺一锤定音。 毕竟王室派出的辇轿,还算是大的,八人过肩高抬,桑诺坐在其中,辇轿还有些晃。 辇轿周围有一些纹路符咒,桑诺瞥了眼,发现都是些保平安镇邪祟的符纸。 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大不同的。 只?是联想一下整个?庆国国都全部点着脂香,就还挺嘲讽。 辇轿一路摇摇晃晃抵达宫门。 庆国要准备君王的登基,四处都是戒严的状态,也只?有这载着如意坊修士的辇轿才能畅通无阻。 桑诺察觉到外边的气?流发生转变,已经进?入到了王宫之内,按理?说是在人皇的领地,应该是充斥着天道的气?息,然而她却?嗅到了一股微妙的,不怎么让人舒服的气?息。 冉酌怀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即将?登基为王却?没?有得到天道的祝福? 该不会又?失败了吧。桑诺在辇轿中掀开了一扇垂帘。 此处是一个?偌大的,空泛的宫殿,周围只?有一些跪在地上的宫人,辇轿所停在的地方,是一个?宫门口。 在宫门之处,还有一个?身着褚褐色广长衫之人在等候。 三人下了辇轿,那人一眼就看?见梳着两个?花苞头,可可爱爱的桑果小修士。 “桑仙子,王已经等您多?时了,快快里?面请。” 那人笑着前来迎接桑诺,客气?到几乎有些谄媚地挤出笑脸来。 桑诺的左右,换了一张脸的谢落秋和谢长翎扮演着如意坊的师尊和小侄儿,站在她的身边打量着此处的一切。 “我总觉着有些奇怪,师尊呢?” 谢长翎传音问?道。 师尊谢落秋根本没?有回应,而是微微眯着眼在看?紧闭着的宫门之内。 桑诺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谢落秋。 谢落秋侧过头来,眼神沉稳。 桑诺笑吟吟地颔首。 “想见他很久了,庆王真是客气?了。” 太客气?了,也太摆牌面了,和之前在胥离山上的冉酌怀有着很大的区别?。 一年时间,能变这么多?吗? 桑诺才不管想什么,表面上依旧很淡然从?容,跟着那人的身后毫无防备地走进?缓缓推开的宫门。 此处宫门一开,万盏灯一起点亮,宫女提着宫灯排列两排盈盈而来,屈膝迎接。 桑诺瞥了一眼,宫人之中混迹了不少的修士。 也能理?解,毕竟现在的庆国应该还在受到魔族的侵袭,王宫之中,庆王身侧,多?些修士保护也正常。 桑诺提裙迈过高高的台阶门槛,顿了顿,忽然想到论起来身份,她还有个?师尊。徒弟总不能走在师尊的前面吧? 如此想着,桑诺脚下一停,扭头看?着谢落秋。 一个?眼神,谢落秋了然,步伐一迈,越过了她走在最前。 桑诺紧随其后。 “待会儿你进?去后,看?看?边角有没?有脂香。” 桑诺传音给谢长翎。 怎么说来,她和冉酌怀之间也不过是短短几次的交情。虽然在他那时能因为玄晶,给她魂骨,眼神也透露了许多?的东西?。但是时隔一年,他现在又?是庆国的国君…… 只?要想起来之前经历过的那几个?国君,她就很清楚的知道,有的高位,是会蒙蔽人心的。 尤其是一个?本来就没?有几分真心的人。 起码脂香一事就让桑诺对冉酌怀有些结缔。不认为这是当初在胥离山上那个?会在餐堂给大家编话本的他。 桑诺紧跟谢落秋的步伐入了宫内。 宫殿很奢华,金碧辉煌。三面环绕着金雕玉砌,宫灯彻亮。 一行三人走到殿前,中殿铺着宽大厚实?的锦绣彩垫,两侧跪着执拂尘托盘的宫侍。 殿中地台宝座之上,身着九章纹,九旒冕之人,容颜藏在垂旒之下,乍一眼不太容易看?出他到底是尚未弱冠的少年,还是身负千百重担的成年男子。 走到殿上,桑诺也嗅到了一股浅浅的气?息。 她有些说不好,左右环顾了一圈。 “诸位修者,请向国君行礼。” 一侧的礼官在低声提醒道。 修士不同于凡人,人皇只?掌管凡尘,管不到修士。但是修士都会给人皇一定的尊重。 桑诺想了想,提裙微微欠了欠身。 “庆王陛下。” 她先行了个?礼,紧接着是谢长翎,也是简单的微微欠身,意思了意思。 三人之中,只?有谢落秋没?有行礼。 不过他担着的是桑果的师尊。论起来辈分也是长辈,就算是背着手站在那儿,也没?有什么失礼之处。 更何况谢落秋看?着宝座上的庆王,眼神也有些微妙。 随着桑诺和谢长翎给人皇的行礼,高坐在宝座之上的帝王才起身,抬起双手。 “久别?重逢,桑姑娘何须多?礼。快快请坐。” 宫侍左右挪开,抬上了三张垂椅。 桑诺在中间落座,环视了一圈后,笑眯眯地说道:“久别?重逢,陛下看?着似乎……”她顿了顿,将?口中的话换了换,“更有帝王威严了。” 坐在宝座之上的帝王笑了一声。 “毕竟和之前不一样了。” 而后他将?话题引向谢长翎。 “这位……虽然相貌不曾见过,但是孤王怎么以为,有些像胥离山韫泽仙君的亲传弟子,谢小君呢?” 谢长翎闻言直接装聋子。反正这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应付这种事,还是得交给师娘来。 桑诺笑吟吟说道:“你也是和谢小君打过交道的人,庆王以为我身边的侄儿,看?着有几分像阿翎?” 她这般言辞技巧,让坐在宝座之人迟疑了下。 “……似乎是有三四分像的。” “那就是了。”桑诺含笑拍着手,“反正都是我的子侄辈,庆王与阿翎有接触之人都觉着有三四分像,那下次若是有什么事,倒是让他顶了阿翎的名,出门在外才好办事呢。” 这一番话说来,庆王又?看?了眼谢长翎,这才信了他只?是如意坊桑果的小侄儿。 “这位贵客,听闻是你的师尊?” 庆王又?将?目光挪到谢落秋的身上。 谢落秋自从?入了宫门,始终保持着一副淡然冷漠的样子。 桑诺笑眯眯地说道:“是呀,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吗?咦,我说了没?,我应该是说了的吧。” 她这么说,宝座之上的帝王似乎也被带的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轻咳了声:“似乎是有些印象,但是记不清了。” “无妨无妨,不过是细枝末节,我也记不得了。”桑诺笑吟吟地说道。 谢落秋此刻坐在为首的位置,撩了撩广袖衣摆,抬眸扫了眼宝座之上的王。 “吾名横究。”谢落秋也是个?会起名的。 但是他到底叫什么,对那位来说并不重要。只?是谢落秋此刻将?自己的修为压到金丹后期,是一个?无人敢轻易招惹的高阶修士,但也没?有离谱到十分震慑人的地步。 所以那位帝王只?是客气?寒暄了两句,紧接着又?将?目光挪到桑诺的身上。 “许久不见,桑姑娘可还记得你我之前的约定?” 宝座之上的帝王主动说道。 提起这个?,桑诺却?没?有着急,而是坐在那儿不紧不慢地抬手摸了摸丸子头上的簪花。 一朵蘑菇花似的发簪藏在其中,格外可爱。 “那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她状似害羞地捂着脸,“不过是,想来见你,又?怕没?有理?由。” 那宝座之上的人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一个?答案,愣了愣。 “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哈哈,既然如此,我们?久别?重逢,桑姑娘不如在宫中多?留些时候,等过了我的登基大典再走吧。” 桑诺自然是满口应下,来回寒暄客气?了几句,显得格外亲昵。 而一行三人被安排在了前宫的一处殿宇。 此处殿宇设有结界,周围服侍的宫娥也都小有修为,耳聪目明。 入了正殿,桑诺一行身后还坠着四个?宫娥,说是要服侍她。 此处殿宇很大,一应俱全,甚至有安排的许多?宫侍在一侧等待着伺候。 桑诺叫了谢长翎一起对博古架上的瓷瓶评头论足了一番,说到口渴,让宫人出去准备热茶来。 而后又?是让宫人去打扫前面庭院的落叶,理?由是她看?着心烦。 庭院里?扫地的飒飒声不断,桑诺当着一群宫娥的面,抬手在宫殿中布置了一个?结界。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48节 做完这些,桑诺扭头看?着那从?头到尾都一直跟着她的四个?宫娥。 她们?四人明显是有些修为的,不但是修为,相貌,身段,还有纤细的手指,无一不是在说明她们?出生并不卑微。 “打水来,我要沐浴。” 桑诺毫不客气?地吩咐她们?去做事。 宫娥们?没?想到客人一来就直接如此吩咐她们?做事。 毕竟做活的,和随侍的,还是有很大区别?。 但是客人指明要她们?去找做,四个?宫娥虽然没?做好准备,但是愣了愣,还是决定听从?,派了一个?人出去要准备水。 另外三人依旧跟着桑诺伺候,却?被安排着去煮茶,给谢长翎把湿透的鞋袜烤一烤。还有一个?则被桑诺指使进?偏殿去整理?卧榻。 将?几个?人都指使开了后,桑诺才招了招手。 谢落秋早就察觉到了她有话要说,见她做了这么多?的小动作,不由得有些想笑。 明明只?需要传音,却?按照凡人的规矩来。 “有件事,你们?得知道。” 桑诺一把勾住谢落秋的脖子,又?压低了谢长翎的脑袋。 三个?脑袋聚在一起,几乎头贴着头。 主要是谢落秋和桑诺贴着,他顺手将?谢长翎毛茸茸的脑袋瓜往旁边推了推。 小辈崽子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当一个?支撑柱。 桑诺嘴唇微微动了动,两层截然不同的声音出现在谢落秋的耳中。 “冉酌怀想拿走他当初藏在我这里?的东西?。” “新王不是冉酌怀。” 第77章 桑诺从来?到王宫就觉着奇怪。或者说再往前推一推, 她在抵达庆国,听到庆国的那些事的时候就觉着有些微妙。 她与冉酌怀虽然交情不深也不过几面之缘,但?是就凭借她数百年看人的经验, 一个十几岁单纯的少年究竟是如何?的,那双眼睛能很明白的告诉她。 脂香之事更是让桑诺对冉酌怀充满了疑惑。一个能在胥离山修行的少年, 回?到自己的故土王宫,哪怕是想要争夺王位也不至于和魔族联手?将自己国民坑害至此。 直到在殿中见到了宝座之上的新王。 此人虽然?带着九旒冕, 垂珠覆面,乍一眼看不清相貌, 但?是细看下来?,和冉酌怀几乎有着同样的相貌。在外貌上其实已经不会?引起人怀疑了。 只?是此人言辞中虽然?有些?对他们的熟悉, 但?是这熟悉中却透露着两份试探和谨慎, 能知晓的是, 此人肯定知道她与冉酌怀之间的不少事情?,起码知道她和冉酌怀之间立下过约定。 但?是对细节却无法把握。就好比桑诺的师尊一事。 冉酌怀可?是知道, 韫泽仙君当场想要收桑果为徒的,而桑果可?从头?到尾没有过一个师尊。 桑诺提起这个时已经在怀疑坐在宝座之上的人是谁了。到最后不过是得?到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偌大的殿中,只?有桑诺一行三人是主。其余宫人忙完手?中的事又急匆匆凑到桑诺的身边来?, 说是站着伺候, 可?谁也说不好是不是在偷听。 桑诺反正已经把自己想要说的告诉给?了谢落秋和谢长翎。剩下的事也不着急。 谢落秋在得?了桑诺的话后, 却是思考了很久, 借着打坐的时间, 外放神识去看了一圈。 他们是为了冉酌怀来?的, 外人都知道要登基为王的是曾经的七殿下,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位七殿下是假的。既如此, 真正的七殿下又该在哪里? 相比较谢落秋。桑诺明知道了这些?,还只?是淡定地享受凡间王宫里的伺候。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由三个宫女给?她揉肩捏脚,侧躺在贵妃榻上,舒服地眯着眼,摇着手?打着节拍,听几个宫人唱小曲儿。 倒是有她的舒服和惬意。 入了夜,殿中点了灯,里里外外几十盏灯,照亮的透彻。 桑诺留了一根狐狸毛化作人形坐在侧殿内玩耍,自己则已经出?现在宫殿琉璃顶上,踩着屋脊顺着月色的方向辨认四周。 “你打算去何?处找他?” 桑诺才?往前走了两步,谢落秋不知从何?处出?现,换做一身幽蓝深色衣衫,跟在她的身后。 她回?眸,谢落秋所在之处刚好抵着月光,清冷月色柔了他几分凛冽。 “七殿下能被?顶替了身份,那他现在只?要没死,就是落在那人手?中的。”桑诺垂眸看着偌大的帝王之居,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若我是他,会?把这样的安全隐患藏在什么地方呢?眼皮子底下,还是地下?” 桑诺心?中已经有一些?猜测了。能够很好的代替原本的七殿下,成功坐在宝座上,这个替代七殿下的人肯定也不能是外人,再加上和冉酌怀几乎一致的相貌,宝座之上最大的可?能,是庆国的王子之一。 若是正儿八经的王子,又何?必借用七王子的身份呢?似乎有些?东西越深究越有谜题。 谢落秋提醒她。 “冉酌怀修为不高。什么人都困得?住。” 桑诺一听也是哦,若是什么人都困得?住,又何?须放在自己眼皮下去。藏起来?,藏在一个自己知晓,随时能去看的地方就够了。 那么地面之上总是有外人,若是被?发现就不太好了。各处空置的宫殿许是不会?,那也许就只?能是地下了。 桑诺拍了拍手?,掌中飞出?数不清的萤火蝴蝶,这些?萤火蝴蝶只?有桑诺能看得?见,蝴蝶群所到之处流出?星星点点的萤火,很快就钩织成了一片萤火之海。 桑诺坐在屋脊上,单数托腮等待着蝴蝶的回?复。 “狐狸,你不觉着这里有些?窒息吗?” 菌子从桑诺的头?上冒出?一个小小的角,避着谢落秋低声和桑诺说话。 “嗯?” 桑诺抬眸,但?是她是看不见菌子的,菌子在她头?上假装发簪呢。 虽然?看不见,但?是菌子说话她还是乐着听的。毕竟是天地万灵之气,菌子能发现很多人发现不了的东西。 就好比琼芳城里的花香腥臭一事,外人不知晓,但?是菌子就发觉了不对。而事实上的确是城主府早就被?魔族入侵了。留下了一片腐朽衰败臭气。 “你没闻到吗,有一种……腐烂了的味道,臭死了。” 菌子憋了一天,但?是庆王宫内也是人皇地盘,虽然?还没有真正的人皇,但?是一个菌子的确还没有到能够轻易在这种气息下肆无忌惮的地步。只?能趁着夜色跟在桑诺的身边才?能开口。 桑诺嗅了嗅,她并没有闻到所谓的腐烂气息。 但?是她相信菌子的话。毕竟庆国国都到处都点着脂香,这脂香的背后到底死了多少庆国百姓,谁也不知道。 “你去看看,哪儿的味道最重。” 桑诺直接拍了拍发髻,让菌子单独行动。 “……也是我倒霉多嘴,有个小傻子不用还要用我。” 菌子嘀咕了一句,见小傻子的师尊抬眸扫了它一眼,吓得?赶紧闭嘴化作菌丝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桑诺被?逗得?直笑,回?头?看着谢落秋。 然?而谢落秋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动作,又或者?说,他甚至都没有动。 唯独眼神有些?幽暗,却像是没有光泽,眼中甚至都没有倒映的有桑诺。 桑诺一愣,抬手?在谢落秋的眼前晃了晃。 而后发现眼前的男人与其说是只?有眼神没有神,倒不如说整个人都快化作一道虚影。 她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了然?。这也许是他本体那里出?现了什么异常。 桑诺也不急着去找冉酌怀了,就围着谢落秋的一缕分神来?回?地走。 原本谢落秋弄来?的分神没有半点魔气,通体流散着灵气,虽然?没有修为境界的详细,但?是谁见了都知道这是一位修仙者?。 然?而此刻就不一样了。 谢落秋的分神周身已经开始弥漫魔气。 凶杀气息引得?镇守王宫的神脉都隐隐不安,周围弥漫着镇守神脉的威压,让修行之人不得?不压低自己的境界,避免在人皇的领域喧宾夺主。 桑诺是妖族,她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龙脉神脉对人皇之处的庇护,直接将自己境界压了压,避免在这种地方和龙脉起了冲突。 与此同时,谢落秋的身体逐渐变得?半透明,风一吹,在月色下几乎要消失了的单薄。 “谢落秋。” 她轻声唤了一声。 谢落秋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听见。但?是他的眼神在努力地看清桑诺。 “似乎有些?不妙,”谢落秋的声音直接穿入桑诺的耳中,“此处在拒绝我。而魔域又有些?意外。” 具体的,一言半语也说不出?清楚,谢落秋只?能加快语速告诉她。 “我需要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你且稍等我一下。等我来?了,与你同行。” 桑诺一听,立刻抬起手?乖乖地表态。 “阿九哥哥,你别担心?,照顾好自己要紧,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甜滋滋的小少女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乖巧,认真地在谢落秋面前装乖。 谢落秋一看她这样,心?里一个咯噔,暗觉不妙。 “阿桑,你等我……” 话音未落,来?自龙脉对人皇之地的庇护,对魔族的排斥让谢落秋的分神越来?越淡。在没有足够的修为和境界压制的情?况下,没有此处神脉允许肆意行动,明显是踩着此处神脉的脸面行事。 谢落秋的身影越来?越浅,几乎只?剩下一点残影。 他还在盯着桑诺,努力最后叮嘱一句。 “此处凶险,一定要等我!” 桑诺点着头?像极了一个听话的小乖宝,认认真真抬手?朝谢落秋挥了挥。 “阿九哥哥,你安心?去吧——” 送走谢落秋的分神,桑诺收起那副乖巧的可?爱模样,抬手?伸了个懒腰。 “很好,没有人能左右我了。” 修为最高,不是仙者?不是魔族,与人皇之间更是有着一些?丝缕关系,桑诺这个妖族的存在,没有被?龙脉所排斥。而神脉在妖族的身上感觉不到威胁,也没有了对桑诺的排斥。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49节 夜月下,乌鸦鸣啼,喳喳不绝。 桑诺提起裙摆,在屋脊上顺着月光疾步而行。 前方是一片只?有她看得?见的萤火之光。 萤火在天空四下都是,桑诺却能寻着那些?萤火之处,摸到了后宫里去。 后宫偌大,一座殿宇挨着一座。 此处有点着灯的,有熄了灯的,有人多热闹的,也有空无一人的。 桑诺随着荧光的方向落到后宫的一处小小宫殿里去。 这里没有守卫没有宫人,也没有烛火。 中庭杂草丛生,立柱彩绘漆落,斑驳破旧。 小小的宫殿像是荒废了许久,没有人的踪迹,也没有半分能住人的模样。 但?是桑诺的蝴蝶在这所宫殿中来?回?的拍打着翅膀,飞来?飞去。 是这里吗? 桑诺不太确定,但?是也无妨。 她在原地等了等,等到了天空骤然?落下的小菌子。 “新王……” 菌子落在桑诺的头?顶,呼吸都没有喘匀,急切地告诉桑诺一个消息。 “这里……好多腐尸!” “新王,身体已经死了好久!” 桑诺眨了眨眼。 “哇哦。” 原来?如此,难怪会?如此。 为什么同为王子需要用七殿下的身份来?登基。为什么作为庆国的国君却要用庆国的百姓四处点脂香。 脂香根本不是给?别人用的,是为了这个早已经身体死亡的新王所用。 难怪腐败的臭味能让菌子闻到。 “可?真是个胆大又恶心?的家?伙。” 身死却想以鬼身称王,索性就害了自己的兄弟? 想要知道这个新王到底是谁,可?能还需要见到冉酌怀才?能知晓了。 “那位大人呢?” 菌子来?回?扭头?找谢落秋,小心?翼翼问。 桑诺直接提裙迈入破旧宫殿中。 “那位大人……去处理打碎瓷器的小老鼠了。” “那你还不等他?” 桑诺沿着杂草丛生的中庭,走到殿中。 煞气,好重的煞气。明明是人皇的领域,却被?龙脉允许了此处的煞气横行。 桑诺抬手?捏了个诀,照亮了此处的一切。 “干坏事,还是要避开他的。” 桑诺在殿宇中找到了一个结界。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又来?回?捏了几个诀,试探了好几次。 在结界之内还有一层结界,甚至还有一层阵法。 这个可?难不倒桑诺,桑诺只?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打开了此处的结界阵法。 破旧的正殿内,铺着木板的地板露出?了一个大洞。 洞,奇深无比,黑暗,却隐约露着一层台阶。 “找到了。” 桑诺笑眯眯拍了拍手?,抬手?捏着菌子,菌子在她掌中化作一把伞。 伞犹豫了下,还是垂下了一层菌丝密密麻麻编制成了垂纱。 “这里有龙脉庇护,你一个妖我一个精,还是小心?点为好。” “真的不等那位大人吗?” 伞不死心?劝桑诺。 桑诺撑着伞,已经顺着地下台阶一步步走了下去。 黑暗,顷刻将她吞噬。 “不。” “我可?是要喊别人未婚夫的,他要是在,一刀砍了冉酌怀,我找谁说理去?” 桑诺已经做好了打算。 梳着两个花苞头?的少女撑着伞,在幽暗的地下古道走了很远。 没有烛火,甚至空气都鲜少能供以呼吸。 走了不知道多远,桑诺终于看见在地下的囚牢里,潮湿着滴滴答答落水的囚牢,从顶端两侧垂着两条巨大的链条。 链条上的镣铐,紧紧锁着手?腕。 被?挂起的少年低着头?,浑身破败,身上甚至还穿着当初桑诺曾经见过多次的红衣,只?是此刻全然?被?污染了。 桑诺瞳色化作兽瞳,亲眼分辨了眼前的人是冉酌怀后,眨了眨眼,重新变成了清澈干净的一双杏眼。 撑着伞的少女走到囚牢旁,伸出?手?,努力去够那垂头?不动的少年。 “冉师兄?冉师兄?” 少女急切的呼叫,终于叫的那少年缓缓抬起了头?。 原本清秀俊俏的脸蛋上,此刻满是血迹。 他不知道是在此处被?关押了多久,脸颊上的血迹就像是一层一层的伤好了之后又破裂开的伤痕,凝固的血痂一层叠加一层。 少年眼神甚至是有些?迟缓地,来?回?在无目的地扫视。却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花费了一番功夫,他似乎才?察觉到眼前有人。 少年盯着桑诺看了许久许久,不断地眨着眼,直到眼中终于看清桑诺样子的时候,眸子一缩,似乎认了出?来?。 “桑……果。” 桑诺甜腻腻地冲着他一笑,却又隐约有泪花在眼中闪动。 “是我,冉哥哥,我历经万苦,终于找到你了。” 第78章 桑诺一声冉哥哥, 直接给冉酌怀叫的眼泪啪嗒落下。 他?很想忍耐,却怎么也忍不住。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禁中,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绝望里, 终于等来了他?唯一的救赎。 少年哭得像个孩子,却?还极力忍耐着哭声, 只有眼泪流过的痕迹,冲刷了脸颊上斑驳的血迹。 桑诺看着他?可真可怜, 叹了口气,抬手捏了个诀, 悄然在此处拉开了一层幻境。 而?后?,她撑着伞大大方方穿过了牢门, 提裙蹲在了冉酌怀的身前。 他?整个人被禁锢得很厉害。 双手悬空挂着链锁, 双脚被链条困在原地, 腰间甚至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铁链锁着他?,贴满了符咒, 将一个修为不算多?好的他?认真小心的对待着。 桑诺蹲在他?的面前,取出一片丝巾,轻柔地擦去了冉酌怀脸上的血痂。 他?受过很多?伤, 很多?不是在斗法中受的伤, 更?像是凡间侮辱颜面的打法, 就像是他?的脸颊上最新?的一层伤, 更?像是受到了掌掴导致嘴角破裂。 擦去血痂后?, 少年依旧清秀的容颜露出, 却?和一年前截然不同了, 不同的不是相貌, 而?是脸上的神情。 桑诺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冉酌怀,无奈轻叹。早先看见冉酌怀的时?候, 看得出他?有最接近人皇的感觉。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的遭遇。 “你受苦了。” 这么轻柔的一声,让冉酌怀咬紧牙关,死死忍着那一份心酸与泪意。 “你,你怎么来的,这里都是我二哥派人把?手,外人进?不来的。” 冉酌怀平复了一下?心情,催促着桑诺:“你能来,我很高兴,但是这里危险,桑姑娘,快走吧。” 桑诺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走,你在王宫中,你守了我们的约定,我很高兴。” 冉酌怀闻言如被刺痛,狼狈地扭过头去。 “……抱歉,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了。” “那就给我讲故事吧。” 桑诺伞撑过冉酌怀的头顶,在伞下?,菌类轻微致幻的酥酥麻麻,让冉酌怀身体减轻了不少的痛苦。 “分别不过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外面还有个人,自称是你呢。” “……他?是我二哥。” 冉酌怀太久没有见过外人,和人说过话,起初和桑诺说话的时?候,声音还会有些结巴,苦笑?着,断断续续告诉了桑诺之前发生的事情。 自从桑诺和他?约定,要?来庆王宫和他?交换礼物后?,他?明知道庆王宫如龙潭虎穴,危险重?重?,他?当?初为了逃离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但是莫名其妙,他?还是受到了鼓舞,想在王宫之中再见桑诺。 也许能够给她一份让她满意的礼物。 却?不想,他?回到庆国的时?候意外发现,庆国好像有些不对劲。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50节 说是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有哪里不对劲。要?说是魔族,在胥离山的地界上,并没有魔族胆敢作乱。可是城中总有些地方弥漫着魔息。他?是在胥离山修行过的人,虽然修为不算那么出类拔萃,但是还记得身为修士的责任。 冉酌怀带着自己的人去探查到底怎么回事。在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凡人身体里散发着魔气,这一发现让他?很惊讶,立刻整理好,准备上报给师门。 但是就在上报之前,他?被自己的五哥约出去喝酒。 早年,冉酌怀与自己的五哥关系很好。回来之后?不知为何五哥与他?避而?不见,直到这次相邀。 说来五哥小时?候受过伤,身有残缺,总是深居简出,甚至在成年后?也没有办法去修行,去争夺王位。毕竟他?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碌碌几十年。 冉酌怀入了仙门,已?经和五哥截然不同了。 他?怕五哥感怀,却?没想到这一次见到的五哥性情早已?大变。 几句话中,他?总觉着五哥有说不出来的奇怪。 但是的确是他?的兄长,很多?事只有他?们兄弟才知道的,五哥也会玩笑?似的说给他?。 但是最后?冉酌怀还是发现了五哥不是自己的五哥。 因?为五哥说了一句话。 “你娘死得太早,不然也能沾你的光。” “我娘抚育过五哥,在五哥病伤之后?亲自照拂过他?,五哥私下?也会喊她一声娘。”冉酌怀咬紧牙关,“他?不是我的五哥……是我早就死了,夺取五哥身体的二哥,二哥他?……还害死了我的五哥!” 桑诺听得大为震惊。这个小小的庆国王宫,居然还有这么多?辛密之事。 尤其是他?口中的二哥,今日在大殿之上见到的新?王。死了多?少年,还能不断的夺取兄弟的身体,一心谋取人皇之位。 “然后?呢?”桑诺眼睛亮晶晶地等待着后?续。其实不用冉酌怀说,她也知道了,那个消息定然是没有送到胥离山,不然胥离山就在庆国,王都里发生了和魔族有关的事情,胥离山不会不管。 那就是在这一场宴饮中,发生的变故。 “后?来……” 后?来冉酌怀发现了不对,他?年纪轻,心思不重?,皱着眉就问你不是五哥你到底是谁? 眼前的人也大方地冲着他?笑?,说虽然不是你的五哥,但是也是小时?候带着你玩的哥哥,都是哥哥,是几哥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刻,已?经不是冉酌怀能够掌控的局面了。 眼前的五哥是早些年已?经死去了的二哥,那位强大,骄傲,又有着极大野心的兄长。 小时?候冉酌怀的确很敬佩自己的兄长,甚至有过二哥登位后?,作为二哥的辅佐尽心尽力的心思。 然而?小时?候的想法太过单纯,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就被那些长大后?的阴暗一面所打破。 二哥,不是一个好的君主选择,甚至也不是一个好的兄长。 只是此刻知道是二哥也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冉酌怀四处查探王都异样的事情早就让他?兄长派人盯得牢牢,知道他?想要?传信给胥离山,立即就设宴打断了他?。 一场宴席,直接将冉酌怀药翻在地,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地牢了。 原来早死的二哥并没有彻底死去。而?是在那场为了抵御魔族的牺牲中,意外吸食了魔族的魔息,学会了魔族的偷生之术。 利用多?年的修行,二哥凭借同为兄弟的关系,先是对五哥下?手,已?经借着五哥的名义过了好几年。 如今到他?了。 冉酌怀被关在地牢中,日日被自己的兄长在身体开孔取血,还强行对他?用了术法,逼迫他?说出自己在胥离山的过往,相识之人,因?为冉酌怀归来之时?就提过,要?等待一位友人,无法隐瞒桑诺的存在,让二哥知晓了他?与如意坊桑果之间的一些关系。 二哥从他?身上不停的取血,用了足足三?个月的工夫,让自己变得和冉酌怀几乎一致,学习他?的一切,以及他?的过往记忆。 再用七殿下?的身份争夺王位。 而?之后?的几个月,冉酌怀就成为了二哥的囚徒,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直到此刻。 “真可怜,冉师兄,你该怎么办才好呢?” 桑诺蹲在冉酌怀的面前,满脸都是对冉酌怀的心疼,眼中几乎氤氲着水雾。 冉酌怀嘴唇动了动。 “我不想……不想被他?冒充身份。”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新?王是七殿下?,二殿下?顶着七殿下?身份做下?的那些事,全部都被算在了七殿下?的头上。冉酌怀不愿意。他?不愿意背负二哥的罪孽。 尤其是作为一国之君,二哥却?行魔族之事,根本无法分辨他?如今是人是鬼还是魔。 “不想被冒充身份,那冉师兄就要?夺回自己的身份才行呀。” 桑诺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今的庆国,我一路走来,感觉都被魔气笼罩了呢。”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但是所有人家都点着脂香,和魔气笼罩又有什么差别呢。 冉酌怀的面色黯淡,他?狼狈地闭上眼。 这一切,都是顶着他?的身份所谓。他?以后?又该背负起什么样的罪责。 “冉师兄,你也是在胥离山修行过的,我修为低,或许帮不上你什么,但是我可以传信给胥离山,来解救你。” 桑诺一句话,让冉酌怀眼中骤然燃起希望,他?抬眸。 “的确!确实可以如此!此事非同小可,胥离山绝对会管的。不论其他?,先让我二哥不再迫害百姓,将魔族清扫出去才是正事!” 桑诺看着浑身是伤,却?还是优先惦记着百姓的冉酌怀,嘴角翘了翘。 “只是这样吗?不得先救你?” 冉酌怀想了想,摇头。 “我若是被救走,二哥定然会发觉,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也许会造成更?大的灾祸也不一定。我留在这里,能稳住二哥,等师门前来降服二哥,那时?候我才能离开。” 桑诺微微颔首。 “我明白了。” 桑诺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了一枚丹药,喂到冉酌怀的嘴边。 冉酌怀明明是已?经受过骗的人,却?还是在桑诺伸手来时?,主动张开了嘴,吞下?了丹药。 桑诺也一愣,不由得笑?了。 “你倒是不怀疑我?” 冉酌怀被这么一问,反而?有些惊讶。 “我为何要?怀疑你?” 桑诺明白了点什么。冉酌怀此人,信赖之人不疑,疑虑之人不交。 这种心性,倒也不失为一种稀缺的品行。 “这枚丹药能保你心脉,养你神魂。我修为低救不得你,且先去你师门通禀,冉师兄……你等我。” 桑诺说的情深意切,和冉酌怀几乎四目相对两双泪眼。 好一会儿,她才恋恋不舍离开。 撤去幻境,桑诺撑着伞悄然沿着地道离开。 “狐狸,你要?给胥离山送信吗?” 桑诺漫不经心说道。 “当?然。” 自然是要?让胥离山来插一手的。冉酌怀本就是胥离山的弟子,他?的国土发生这种事,又涉及到人皇的登位,胥离山怎么也得来一趟。 送信之人,那自然是自家的小傻瓜了。 小傻子的师尊已?经回到了魔域,那自己今夜岂不是还能去试一试,那二殿下?能不能杀? 桑诺心中一动,撑着伞刚走出地道,荒芜的宫殿中,多?了一抹微妙的气息。 她撑着伞,在夜月中凝视着空无的中庭。 杂草随风而?动,风声中,有沙沙之声在不断靠近。 桑诺等待着。 沙沙之声在草丛中来回的蹿,不多?时?,黑煞之气凝聚在一起,在空中扭曲成了一个人形。 是魔。 却?也不完全是魔。 桑诺凝视着那团黑煞。 风中,人形的黑煞扭动着身体,忽地拉长,忽地消散,又组合在一起。 “嫂嫂,好久不见。” 桑诺眼神冷了下?来。 雪息封印的,居然不是完全的扶鸱郂。 但是眼前的也不是扶鸱郂,只是一段煞气。 那黑煞之气在空中来回的合拢飘散,到后?面几乎凝聚不成人形。 “我给哥哥……准备了一份……大礼。” “嫂嫂,不必谢……我……” 桑诺抬起手,掌心一团灵气直接打在黑煞之上。 黑煞散落漫天的黑沙落地,扶鸱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笑?着,充满了阴郁而?不祥的恶意。 桑诺转着伞把?。 魔域……看来刚刚谢落秋的离开不是临时?出现意外,而?是早早有人布局。 “准备一下?。” 桑诺抬手拍了拍伞的边沿。 伞已?经猜到了点什么,整个伞骨都在抖。 “准备,准备什么?狐狸,你别……” “准备去魔域。”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51节 桑诺抬手在空中画着符咒,千里缩地成寸之术,瞬息而?成。 “去当?面笑?话他?。” 第79章 魔域要经桃都山, 自?有?一番结界。 桑诺之前没有?去过,她想去,就能找得到魔域的大门。 千里缩地成寸, 不过一夜工夫就抵达桃都山,途径桃都山, 桑诺气不过,又给原本树林里的雪堆扶鸱郂又加了一层冰霜, 此等冰霜冷彻入骨,伤得是神魂, 哪怕他?的神魂不全在内,也一样是会受到痛楚的。 出完气, 桑诺才去找魔域之地地渊。 魔域的入口?是在桃都山最北方的地渊之下。 而?地渊深不可层, 外有?沼气迷雾, 并非魔族之人很难找得到真正的地渊。 桑诺找不到也无妨,直接在桃都山绑了几个魔族去带路。 在绝对实力的面?前, 什么反抗都是无用?的。 跑不掉逃不走,那几个魔族不得不告诉桑诺实话。 “魔域的地渊已经被封印,进不去了。” 桑诺微微挑眉, 也不知信了没有?, 依旧叫他?们?去带路。 魔族不敢反抗, 只得在前带路。 那地渊位置奇特, 居然?是在一面?湖的中?间。湖中?弥漫着黑雾, 沼气更是浓郁, 寻常人走不到这里来, 人已经昏迷一半了。 桑诺可不是一般人。 她提着两个魔族飞到湖中?, 脚下是黑雾中?折射的粼粼湖光,景色变幻急剧, 四?处都像是春日的好?景色,水草蜉蝣。 桑诺瞥一眼就知道这不过是虚像。她抬手?一挥,所有?假象在她面?前都消失。 剩下的只是一处偌大无比,深不可测的地渊。 桑诺提溜着魔族,飞在地渊之上。 “这位妖族大人,您自?己看,这地渊已经封了,进不去的。” 桑诺手?中?提溜的魔族求饶道::“您放了我们?吧。反正我们?也带您来了。” 桑诺想了想,直接松开一只手?,将其中?一个魔族掼了下去。 那魔族哎哟了一声,笔直朝地渊跌落,他?许是猜出桑诺不是要他?的命,也没有?怎么挣扎,直接落在地渊之中?。 而?后,一股浓郁的煞气扑面?而?来。 那魔族被地渊狠狠甩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魔族大叫着狼狈摔落在湖面?,然?而?湖水并非寻常湖水,而?是长着无数张嘴的水怪,魔族花费了好?些功夫才挣脱出来,狼狈逃窜。 却被桑诺一把又抓了回来。 “好?像真的是进不去了。”桑诺看了眼,好?奇地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魔域怎么回事?” 两个魔族不敢有?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其实早在去年,魔域就乱了。久年没有?魔尊,几位魔君彼此不服,总是内乱不断。扶鸱郂魔君早些年还算是统一了不少魔族,但是扶鸱郂魔君消失了。” “和扶鸱郂魔君似乎没有?关系,应该是和新的一位魔君有?关系。” “横究魔君?” 桑诺听到了熟悉的人名,微微挑眉:“横究……魔君?” “对对对!那位横究魔君,忽然?出现的,短短一年时间已经占领了七成领域,杀了三个魔君了!” 两个魔族争先恐后说道。 “横究魔君好?像是前一任魔尊的血脉!” “横究魔君修为极高?!” “横究魔君说,魔尊之位只能是他?!” “横究魔君还说了!不登魔尊之位,不开地渊大门!” 两个魔族给桑诺求饶道。 “这就是地渊为何封印的原因了。魔域早就在争夺魔尊之位,那么多魔君谁都不服谁,横究魔君再厉害也是新君,手?下未必有?很忠诚之徒。” “因此魔域太乱了,横究魔君直接封闭地渊,不许魔域的魔族出来,也不许外界的魔族回去。” “妖族大人,您看,我们?该说的都说了,不如放了我们?吧。” 桑诺听了半天,听了一耳朵的横究魔君。 不过也是明白了一件事。地渊的关闭是谢落秋自?己选择的,不做魔尊,不开地渊,那她现在要是强行破了地渊去找他?,岂不是太看不起他?了? 桑诺冷静了下,想着自?己的确有?些看轻谢落秋了,一个小小的扶鸱郂,也未必会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吧。 反正谢落秋这么聪明,若是真的到了紧要关头?,肯定知道找人求救的。 “好?吧,多谢你们?了。” 桑诺从袖中?摸出一块晶石,随手?扔给两个魔族。 两个魔族一块晶石,二人眼睛都要发红了,在桑诺的面?前不敢有?什么动作,强忍着一步步离开,不过须臾,桑诺就听见两个人反目成仇,打斗的声音传来。 她揉了揉耳朵。 虽然?如此,但是嘛……来都来了。 “好?……该从哪里开始找疏漏呢?” 桑诺伸了个懒腰,在地渊之上,双手?一合。 “纯狐之术——天地倾!” 魔域。 白骨成山。 黄沙漫天的贪狼城已经有?一半在战中?损毁。 数不清的魔族裹着斗篷彼此搀扶着在黄沙之中?逆着风走。 他?们?是这贪狼城中?普通的魔族,没有?足够的实力被招揽,也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只能随波逐流,被哪位魔君占了地,就效忠哪位魔君。 如今,他?们?效忠的魔君是横究魔君。 横究魔君是昨夜刚刚占领此地的。那是一场豪赌大战。 贪狼城中?,死去的魔族堆积起来,几乎是一座山。 被横究魔君一剑斩断脑袋的紏骅魔君死后,他?的煞气弥漫在整个贪狼城,几乎要吸食所有?魔族的气血。 新魔君是个讲究人,让寻常魔族外出避开。 甚至让他?的不少手?下都离开。然?而?这种效忠新的魔君最好?的时候,怎么可能有?属下会走,全都跟在魔君的身边,盛献殷勤。 “魔君,这是贪狼城有?名的魔女,叫怜啋蝶。可巧了,刚好?就在外面?抓到了她!” 两三个人高?马大魁梧的魔族腰间绑着几个头?骨,笑呵呵推着一个娇弱有?些惶恐胆小的魔女朝热闹声中?挤了进去。 今日是庆功酒,庆功宴,在三阶台阶之上,身披黑色裘氅,半披散着长发的男人,百般无趣地捏着酒杯。眼神空放,不知思绪落在何处。 这位横究魔君生得格外俊美,甚至有?不少老魔族说,和那位远在胥离山的韫泽仙君似乎有?一两分相似之处。 但是他?们?魔君,眉眼更妖冶些,发间还有?一缕雪色长发。全然?是位让人心悦诚服的魔君。 谢落秋捏着的酒杯里已经没有?了酒。说是酒,但是魔族的酒大都是有?些功效在里面?的。 就好?比今日的酒,叫醇香。说是醇香,一口?下去热血沸腾,烧得人都是酒香四?溢。 他?喝此酒犹如饮水。 甚至在想,若是阿桑在,是不是能给她找些酒来喝。她之前总想要魔族的鹤辛酒。他?在魔域已经存了足足三百坛鹤辛酒。 听闻手?下唤他?,谢落秋抖了抖眼皮,漫不经心投过去视线。 那原本惶恐胆怯的魔女身体娇小无比,身材却格外丰盈,就连那张脸,也有?着一定的风姿绰约。 魔女害羞地,腼腆地飞快抬眸。 “奴儿拜见魔君。” 谢落秋第一眼看见了魔女发髻上颤抖的蝴蝶翅膀。 蝴蝶。 他?想到了一个爱用?蝴蝶的小狐狸。 没有?什么妖族会喜欢用?别的形态玩。唯独桑诺,明明是只狐狸,她的术法却有?很多都和蝴蝶相关。 在他?还是阿九的时候,被小狐狸按到在水潭中?,浑身湿透,被迫坐在圆润的河石上,怀里抱着同样湿漉漉的小狐狸。 那时候水面?上有?几只蝴蝶在飞,小狐狸耐不住,就伸出爪子非要去抓蝴蝶,可是她又惹不得谢落秋的怀抱,不愿意动,让谢落秋抱着她去抓蝴蝶。 这可苦了谢落秋,他?绞尽脑汁抱着小狐狸,想办法去抓蝴蝶。可蝴蝶多小,人要抓它?自?然?知道飞开。 桑诺也不愿意用?术法去抓,就得自?己手?抓的。 这几只蝴蝶他?们?沿着水潭一圈抓了小一个时辰,还是谢落秋用?枯枝和柳条编了一个粗浅的网,勉强才将蝴蝶抓住的。 当时他?也有?些好?奇,明明桑诺的术法就是蝴蝶,为何还这么喜欢抓蝴蝶。 “因为小时候抓不到。” 小狐狸玩着蝴蝶,特别老实得给谢落秋告状。 “蝴蝶可坏了,故意逗我玩,惹了我还不给我抓!” 这就是自?己眼馋想和蝴蝶玩,却得不到蝴蝶回应,将锅甩给蝴蝶的小狐狸。 后来在学习术法的时候,桑诺就用?抓不到的蝴蝶作为自?己的术法,只要施展,她身边全都是小时候的求而?不得。很满足。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52节 谢落秋听得明白,却舍不得说是小狐狸的错,点头?附和桑诺。 “蝴蝶太坏了。” 那一刻,谢落秋的内心有?个叫原则的东西就不存在了。 这么一附和,可给桑诺高?兴坏了,她化作人形趴在谢落秋的身上来回翻着他?,脸蛋就在他?脖颈蹭来蹭去,亲昵地很。给谢落秋蹭出感?觉了,又咬了他?一口?扭头?就去抓蝴蝶。 这个魔女名中?有?个蝶字,让他?不由得想到了桑诺。 谢落秋不过是这么一眼,却见那颤抖的蝴蝶翅膀,该是活着的。 他?眸光顺着魔女的发髻,落在魔女的脸上。 那是一张很陌生的脸蛋,漂亮的,风情万种的,还有?一双含情的桃花眼。 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忽然?笑了,眼眸中?盛满了堪称诱惑地矫揉。 很陌生。 谢落秋捏着酒杯,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 而?后举起酒杯,对着那魔女低语道:“上来。” 魔女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这位魔君的表现,有?些惊讶。 身后的两个魔族迫不及待地推了推她。 “快些上去!魔君之前可都没有?留过人,你好?好?表现!” 魔女怯懦地应了一声,提起裙。 这魔族女子的裙,轻薄又开叉,提起时,露出雪白的一截小腿,光滑,白皙,那腿腹微微起伏的弧度,随着她赤足一步一步走,绷紧,又松开。 三阶台阶,魔女缓缓走了上去,她娇怯地看了眼谢落秋,欲语还休。 “魔君……” 谢落秋抬起酒杯,一口?饮入口?中?。 而?后一把拉过魔女,将她揽在腿上,低头?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辛辣的酒在零乱的吻中?,烧得人心中?发烫。 魔女眨了眨眼,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舌尖。 男人趴在她的颈窝低笑。 “不装了?我的乖奴儿?” 第80章 桑诺在外面随手?打晕了一个魔女, 伪装成她混入此处,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顺利。更没想到,谢落秋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可真是…… 桑诺坐在谢落秋的怀中, 假装害羞地埋头在他?肩颈,侧眸却在打量着在场的所有魔族。 大殿之上能够坐饮庆功酒的, 都是跟在横究魔君身边得了功的。 桑诺一眼扫去能看见至少十?几个高?阶修为的魔族,他?们都?聚在一起饮酒作乐。 剩余的则是有些不?错修为的, 加起来也?不?在小数。 原来谢落秋在魔域已经积攒了不?少的手?下了呀。 似乎还不?错。 桑诺瞥了一眼台下,而台下更多人都?在看着她起哄喧嚣。 不?少魔族都?高?举着酒杯, 说是头一次看见魔君收下娇礼,意外开眼, 也?觉着格外有趣, 纷纷都?在起哄让魔君带着魔女亲香亲香。 桑诺还想看看这里前来庆功酒的魔族们, 谢落秋却是抬手?一把将她整个人抱起,落在自己的臂弯。 “他?们有什么好看的, 我带你去喝酒。” 谢落秋搂着桑诺,低语在她耳边。 桑诺眨着眼,总觉着这会儿的谢落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还是怜啋蝶的身份, 自然反抗不?得, 坐在谢落秋的臂弯中任由?他?一把抱起一跃飞出。 月明半空。 黄沙之下是幽静的宽阔荒城, 黑色的迷雾弥漫在周围的旷野。 两人落足在高?殿的顶端, 风吹起他?们裙摆衣袖, 魔域的风冷彻入骨, 桑诺本就是化作怜啋蝶的模样, 衣着单薄, 风一吹裙摆扬起,白皙的小腿和半截大腿都?漏在寒风中。 她整个人猫在谢落秋的怀中, 眯着眼悄悄将腿塞到谢落秋的衣裳下。 “地渊封锁,你偷溜进来,花了不?少修为,所为何事?” 谢落秋捏着桑诺冷冰冰的爪子,替她捂了捂手?,明知故问。 桑诺才?不?惯着他?,懒洋洋说道:“自然是要来魔域观光观光地方特色,顺便喝喝酒。” 谢落秋得不?到回答却有种意外的理所当然,想要从桑诺口?中得到一句软话,那只有在她骗人的时?候。 两人坐在屋脊上,相依偎着,桑诺懒洋洋地用手?戳了戳他?。 “此处对你来说,阻力可大?” 谢落秋搂着她,欣赏着魔域本就暗藏煞气的血月。 “不?过些许小问题。” 他?的小问题也?不?过是初来乍到,到处都?不?够熟稔,很容易被下些手?脚。 但是谢落秋到底是做了几百年仙君的,哪怕是从魔君重头再来,依然还是能在最短时?间内走到最高?之处。 这样的谢落秋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一些小问题所绊倒。 “告诉你一个不?太高?兴的消息。” 桑诺举起手?在谢落秋的下巴上捏了捏。 “你那个糟心弟弟还有神魂逃离在外,给你准备了一些惊喜。” 谢落秋毫不?意外,他?知道扶鸱郂的手?段有多少。桑诺能用雪息之术将他?暂时?封印在冰雪之中已经算是很厉害了,想要彻底铲除他?,的确不?容易。 他?的神魂外逃一些,若是要靠他?们去找,的确很难。但是他?若是主动动手?,那就好办多了。 “无妨,让他?去做。”谢落秋也?是半分都?没给扶鸱郂多留心思,随口?说道,“你若是从庆国得了消息立即就来,也?是一夜的工夫,那大概就是昨夜的惊喜。” 桑诺眨着眼等待着他?说详情。 “不?过是些小小的问题。”谢落秋没有告诉桑诺,事关贪狼城之战中的多少凶险,还有挂在城口?的叛徒头颅。 桑诺也?不?知信了几分,随意嗯了一声。 “我也?猜着你不?会给他?机会,但还是要多加留意,你那个弟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谢落秋自然清楚。他?亲自和扶鸱郂几度争夺,已经知晓这个弟弟的一些心思,只能说他?心思深不?可测。 只是在现在的魔域中,扶鸱郂能够给他?带来的问题已经只是细枝末节了。 “难得来一次,一直说他?多扫兴。” 谢落秋也?没有告诉桑诺昨夜本体?临时?收回分神的危险,只当不?过是一场寻常的战事。甚至主动将话题移开,手?一搂桑诺的腰肢,扶着她凌空飞起。 飞如半空桑诺才?发现,原来魔域的半空之中还有一层云瘴。 而在云瘴人可行?走,驻足,低头一眼还能看见颠倒的地面。 “颠伦境。” 颠伦境的乐趣自然是在于云上地下,颠倒的虚景。 说是有多特别,若是在旁的地方的确不?显,但是魔域里的颠伦境,刚好就有趣的多。 桑诺脚踩着云瘴,脚下则是半轮血月,而她的头顶往上看去,却又不?少魔族在夜中玩的有趣,有魔女赤足踩着地,撩着裙与年轻的小郎神魂颠倒。 从桑诺的角度看去,几乎都?是裙下风光。 她眨了眨眼,扭头看向谢落秋。 “……你在魔域闲来无趣打发时?间,就是看这个?” 谢落秋抬眸扫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 “……一直听闻有趣,从未来过,想与你分享此处乐趣……罢了。” 手?下不?断劝说横究魔君可以来颠伦境玩乐玩乐,谢落秋从未来过,毕竟他?来魔域也?不?是贪图玩乐。有点时?间还不?如直接化了分神去寻桑诺。 也?就导致他?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玩乐之处,却不?知道魔族的玩乐,居然是玩的这么……光溜洒脱。 谢落秋无辜也?是真无辜,立刻就要拉着桑诺离开。 桑诺却反而拽住了他?。 “魔君大人,可是日日来玩,忘了这种东西?在外头不?太能叫人入眼了?” 谢落秋知道她又在胡说,可有什么办法,是他?先拉了她来的。 “当真从未来过。” 桑诺信没信也?不?说,只笑眯眯地推了推他?。 “就这么看人家裙子,人家瞧见你不?得给你分了尸。难道是当了魔君,也?不?在意人族的伦理道德?” 谢落秋哪里说得过她,自己又却是没看过,但是眼前这般场景,让堂堂韫泽仙君,横究魔君实在是犯难,抓着她的手?只想走。 “我看裙子下面有什么趣味,你若是能弄些袍下风光,我才?更觉着有趣。” 桑诺用手?戳着谢落秋,笑眯眯地说道:“魔君大人,那般风光要在哪里看?” 谢落秋定定看着她,而后抬手?捂着桑诺的眼睛。 身边气流顺转。 “……跟我回去,给你看个够。”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53节 第81章 魔域之中如今有几个势力较大的, 其中就有横究魔君麾下一席之地。 谢落秋从堕魔到如今也不过一年时间,走到了旁的魔君几百年都未必能达到的高度,必然是有些粗糙之处。 那大概就是他的麾下不够紧密, 不像是旁的魔君,身边没有跟随多年忠信之人, 人人都?可能会背叛,想要?给他下套子也十分容易。 在谢落秋的身边, 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这就导致了堂堂一个势力最大的横究魔君, 魔宫之中寂寥无比。 桑诺陪着他?回到魔宫,四处都?仔细翻滚过, 那般肆意妄为, 都?没有一个人一双眼睛能看得见。 一年时间修葺而出的魔宫四处都?是崭新的, 温泉都?是从芳海池接入的,腾腾热气弥漫在温泉之上, 内里灵气翻涌,桑诺坐在温泉池中,双手枕着漂浮的木托, 惬意地发出一声长叹。 “魔君大人这里的日子也太?有滋有味了。弄得我都?不想走了。” 桑诺来?到魔域不足一天一夜, 却也在魔宫里体会到了什么?叫奢靡至极, 虽然无人服侍, 却也极度安逸舒适。这算得上她百年间最无拘束自由的随性了。 “那便不走。”谢落秋赤着身从她身后走来?搂着她, 将头搭在她的肩颈。 两人难得享受一时片刻的相?拥。 谁都?知道这句话?说得出来?却做不到。 桑诺不会留在魔域, 谢落秋也不会长久留在魔域。 这一切两人心知肚明, 都?不过是这个阶段他?们必须要?走过去的一条路。 在热气腾腾之中, 桑诺的面庞多了不少的水雾凝珠。她抬手抹去,抬眸看向?此?处的血月。 在魔域中无法分辨白昼静夜, 有的只是一轮吸收了千年煞气的血月。 “时辰不早了,你的乖徒弟一个人在庆王宫里,撑不了太?久。” 桑诺起身。 水珠落在水面溅起一层波澜。 她的身体白皙又红润,斑驳梅蕊层叠盛开。 谢落秋替她揽上一层雪衣,拢起她身上的热气免得瞬息身体失温。 桑诺靠在他?怀中,任由他?默不作声替她穿衣。 “魔君大人?怎么?不说个话??” 桑诺抬手在他?耳垂上捏了捏。 谢落秋无奈地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你们在外小心。” 庆王宫的事说大不大,说小吧,也只能说是有些麻烦。其中若是牵扯了一些魔族,大不了背后还有胥离山。 谢落秋对他?们也还算放心。 真正危险之地,还得是魔域。 “我们小心了,那你呢?” 桑诺系上衣带,将松散的长发拢起,她水洗过的眼眸明亮清澈,眨着眼笑眯眯看着谢落秋,朝远处努了努嘴。 那边是魔宫之外的领域,虽然也是谢落秋的地盘,但是这个地盘上到底有多少别有用心之人,谁也说不出。 谢落秋顺着桑诺的视线看去。 那里有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无妨,我会尽快解决此?处事宜,去找你。” 两人都?不是那种忸怩之人,既然该做之事没有结束,那他?们都?各自有各自要?完成的事情。 能够得到两日浮生偷欢,也算是紧绷之余的闲散。 桑诺梳起发髻,从芥子中取出一支簪子,刚簪上发髻,谢落秋不知从何处摘来?一朵还凝结着雨露的鲜嫩花朵,替她簪在发髻上。 桑诺摸着发髻上的鲜嫩花朵,冲着谢落秋露出了笑。 “我可未必会等你。” 谢落秋自然懂得。 他?颔首。 “不会让你等。” 魔域之中的危险太?多,桑诺留在这里并不好。 谢落秋只要?见到她,送走她,就能心无旁骛解决魔域的这些复杂的事情了。 “你的身边,我帮你看过了。” 桑诺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两人身体里有奇怪的种子,一个是尖耳朵的,一个是个头大,后背有驼峰。” 谢落秋了然,这个消息让他?嘴角翘起。 倒也不是说他?自己无法查遍身边的人,而是桑诺会为了他?用纯狐之术来?分辨他?身边的人好坏,这份用心和在意,让他?很?高兴。 “桑桑所言,我必记着,那两人,我就留着他?们,等下次你若见到,交给你玩。” 桑诺噗嗤一笑。 “好得很?,你就留着吧。” 知道了有问?题的人留在身边,反而比把人杀了还要?简单一些。 “你家小傻子还在庆王宫呢,我得走啦。” 桑诺说罢,也没有动。 魔宫里的迷雾渐渐浓郁,谢落秋的身边多了一圈轻盈荡开的白雾。 他?抬起手,在空中画下门禁。 凌空白雾缭绕,已然是一处传送阵法。 “地渊不安全,我送你出去。” 谢落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此?处不是什么?好地方,等来?日彻底安稳,到时候你来?再肆意畅玩。” 如今别说是桑诺,就连成为了魔君的谢落秋也不能说在魔域中能安然无恙。 扶鸱郂一计不成,那前夜之事不会少,只会更?多。 危险,也只会越来?越频繁。 “这有什么?,到时候若是有魔尊大人邀请,那我才来?呢。” 桑诺想了想,抬起手,在谢落秋的脖子用指甲划了一道红印。 这红印,没个一年半载只怕是很?难消失。 留下了自己来?过魔域的痕迹,桑诺这才干脆利落地离开。 出来?几天,也不知道庆国?现?在情况如何。 桑诺走的干脆,回来?的也悄无声息。 她潜入宫中,按着原来?庆王给他?们准备的宫殿去找,借着蝴蝶的萤光找到了那所位于前朝与后宫之中位置的宫殿。 此?时刚刚入夜,侍卫七人一组,在狭长的长巷中巡逻检查。 风吹起落叶,落叶卷着风旋儿悄然潜入殿内。 偌大的宫殿只有一间偏殿还亮着灯。在殿外的廊下站着四个宫人,两个宫女。 风吹过,几个人打了个寒颤,抬头四下张望。 入了殿内,桑诺化出形来?,先抬手往烛火上吹了吹,如此?便无法倒影出她的影子来?。 这才抬眸看向?殿内的软榻。 正在榻上打坐的少年呆呆地盯着她,半天了才憋着气,瓮声瓮气喊了一声。 “师娘,您回来?了。” 桑诺走得匆忙,只叫菌子给谢长翎带了个口信,令他?去给胥离山传信。旁的倒是没有多给他?留什么?信息。 这小子没有长辈朋友在身侧,硬生生一个人在新王的眼皮子底下撑了几天,也不容易。 桑诺走到软榻旁,谢长翎自觉爬起来?掸了掸软塌,给桑诺让出了榻来?。 桑诺也不客气,落了座索性侧躺了下去,舒舒服服闭上眼伸了个懒腰。 赶了一天的路,她也累。 “师娘有些疲惫,您先喝点茶?” 谢长翎还是很?有眼色的,已经去斟了茶来?,递到桑诺手边。 “这几日我不在,此?处可有异动?” 谢长翎不讲究,直接拖来?一张小小的地垫,铺在软榻下,盘腿坐下。 “还真有!” 师尊和师娘夜中消失只留下了一句口信和一个菌子,就这么?把谢长翎一个人留下。 谢长翎得了口信和菌子的复述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种离谱到让他?惊掉下巴的事,当即用自己的法器将传音符送走,先送到谭智沅的手中,交由谭智沅送往胥离山。 而他?在宫中时,还被新王言情了一次。 新王请了不少的达官贵人前来?陪他?饮酒,还问?他?怎么?不见他?的长辈们。 谢长翎和桑诺待久了,嘴巴也伶俐了些,立刻就说是小姑姑和师尊闹别扭,小姑姑负气离开,师尊追了上去。 “您不知道,我小姑姑她和她师尊……就……不足对外人道也,但您是小姑姑的旧友,告诉您也无妨。” 谢长翎当时还故意这么?说,让新王自己想了很?多,最终因为这种‘师徒’秘史都?能被告诉他?,太?过冲击,反而轻易放过了桑诺和谢落秋二人离开这件事。 毕竟新王这么?也没有想到,被他?强行接到宫中来?的人,能在当天夜里就查出真正的冉酌怀所在之处。 也因此?,新王派了人来?招待仅剩下的谢长翎,请他?吃喝玩乐,带他?去宫中看庆国?的特色鱼池。 而谢长翎自从知道新王不是胥离山的冉酌怀,就多加留心,饮食一概都?是作假吃的,结结实实靠辟谷丹过得这几天。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54节 这点时间还不够胥离山的人前来?,谢长翎孤身身陷敌营,只能装乖。什么?都?不敢暴露。 唯独一件事让谢长翎记在心中,桑诺回来?了这会儿就立刻禀报给了她。 “我夜中带着伞前辈一起去新王的殿中,打算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 桑诺抬眸直勾勾盯着谢长翎。 “……你倒是有主意。” 这么?小的个人,这么?大的胆子。她和谢落秋都?不在他?居然还敢单独行动。要?知道天道是庇护人皇的。虽然新王未必是人皇,但是这层身份足以短暂的蒙蔽天道。 谢长翎抓了抓脑袋嘿嘿一笑。 “不过是想给您和师尊分忧。” “但是就是这件事我才发现?的,新王好像不是一个人。” 桑诺挑眉:“嗯,他?是一个死?人。” 谢长翎摇了摇脑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新王会忽然抽一下,然后自己和自己对话?。” “他?的身体里,好像藏了几个人的魂。” 桑诺眯了眯眼睛。 “……几个人?” 谢长翎想了想,斩钉截铁说道:“至少三个!” 桑诺垂眸想了想,不知想到什么?,她立刻坐起身从芥子袋中翻出冉酌怀当初给她的魂骨。 如今只剩下一截小小的白骨珠。 她捏在手心,仔细感觉了一番,再指尖弹出一缕灵气,灵气化作蝴蝶顺着窗缝隙飘走。 片刻后,桑诺屈起手指。 “……不好。” 她轻啧了一声:“胥离山的人,什么?时候到?” 谢长翎掰了掰手指头:“……许是还有一两日,师娘,有什么?不对吗?” 桑诺握住掌心的白骨珠,无奈地轻叹。 “新王……能够以冉酌怀的身份吸收真正冉酌怀的神魂。” “再给他?时间,他?会真的将冉酌怀吞噬掉,变成真正的冉酌怀。” “必须要?赶在此?之前……杀了他?。” 第82章 桑诺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什么简单的?桃代李僵之术, 没想到二王子的?桃代李僵是真的能够将原本的人神魂吸食的?。 就凭借一个早已经死去的躯体里还有旁人残留的?神魂,那不说?其他,之前被二王子占据身体的?五殿下的神魂是否还在这个躯壳之内, 也是一个需要?探究的?事情。 这种事桑诺之前没有发现过,她?也不太了解这种能吞噬本尊神魂的?术法?, 还得是让胥离山的?人来看看。 好在谢长翎虽然一个人在这里,但是做事都利落, 早早就让谭智沅送了信去,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 次日清晨, 桑诺还在小憩,窗外飞进来一只纸蝴蝶, 也不敢飞进来, 就在屏风外叽叽喳喳。 “师娘, 人来了!和小圆子他们在一起。” 桑诺睁开眼。 她?夜中入睡的?时间稍长一些,醒来后精神也好了许多, 没有之前那种见谁都烦躁的?暴躁感。 既然人来了,那就得去见一见。 殿中无人,但殿外一堆耳朵盯着, 桑诺直接在殿中放了一个傀儡术, 叫上谢长翎两人离开庆王宫。 庆国都城白日里去看, 到处都是一派祥和, 又是新王即将登基的?时候, 人们脸上都挂着笑, 走夫贩卒们也无比热情, 对街上明?显是外地来的?修士格外客气, 甚至会以礼相赠。 谢长翎说?胥离山来的?人都在当初那个客栈,和谭智沅他们在一起。 等桑诺去的?时候, 客栈最上面?一层都被胥离山的?弟子给包了下来。外面?设下一层结界,几?间房门打开,房中挤着十几?二十个年轻修士,正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您来了!” 阁也被挤在角落,和谭智沅兰竹宣无聊到玩手指,忽地看见有人穿过结界而来,一眼就看见桑诺,眼睛一亮。 阁也的?这一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多人回?眸,看见了一个梳着花苞头的?少女。 有人还有些隐约的?印象。 “这位好像是……剑修论剑拿了头筹的?桑小友?” “桑诺仙子的?妹妹吧,叫什么桑果。” “韫泽仙君想要?收她?为徒,被她?拒绝了。” “这位小友怎么也在?” 众人的?眼神中多少带有一丝当年八卦到桑果和韫泽仙君的?味道,没有将她?太当回?事。 桑诺走了进去扫了眼,发现那几?个女修也在,毕竟媞练仙子从看见她?的?那一刻起,眼珠子都快黏在她?身上扣不下来了。 “桑小友,你修为低微,怎么也把?你叫来了?” 胥离山的?弟子们众多,但是来此的?修为都不俗,几?乎都是金丹修士,领着他们前来的?是一位有些眼熟的?女子。 桑诺眯了眯眼,总觉这个坐着的?女子和曾经在胥离山见过的?万如何有几?分相似。 此人是元婴修为,应该是这些人中的?带领的?长辈。 “长翎,这位桑姑娘怎么在这里?” 那女子扫了眼桑诺,问谢长翎。 谢长翎有些犹豫,毕竟按照桑诺之前在胥离山的?身份设定来算的?话,那桑果该怎么称呼?桑果的?身份在那些女修面?前也过了明?路,师尊也亲口承认过,但是现在他不知道桑诺是打算以什么身份出现。 桑诺许是也察觉到了些什么。一个小小的?筑基期桑果,镇不住这些人。 若是镇不住,那这件事中就会出现太多变故。她?必须让这件事稳稳当当,不出纰漏。 而后抬手褪去幻化,花苞头的?稚龄少女化作一位年轻貌美?,眉眸含情的?女子。 这幅模样可就熟悉多了。 众人纷纷哗然。 然而比起外貌,更震慑住他们的?则是桑诺身上那内敛却让他们感受到威压的?修为。 桑诺提裙淡定地在那女子身侧落座。 来自桑诺周身的?威压让那女子也有些坐不住,扶着桌起身,眼神惊讶地看着桑诺。 “我竟看不出……您的?修为,您……究竟是何人?” “……是桑仙子?” “桑诺仙子吗?” “她?不是狐族,不是几?乎没有修为吗?” 曾经在胥离山见过桑诺的?修士们才叫一个无比震惊。他们见到的?桑诺虚弱,娇气,一直在病中,身体有魔息,还要?靠着医修们勉强活着。 而现在坐在这里的?这位桑仙子,那澎湃的?灵气,高深莫测的?修为,让他们几?乎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也不是她?对他们的?攻击,而是低阶修士面?对高阶修士,自然而然血脉上的?臣服。 桑诺坐在那里,环视了一圈。 她?挑眉,意外在这群修士中看见了一个沉默不语的?少年。 一脸病态,苍白着脸,耷拉着眼皮。 居然是洬谈君的?徒弟琉瓶。 “仙君临时有所感悟闭关去了,我替他来一趟。” 桑诺扫了眼众人,此时提起谢落秋时的?口吻,是众人都能听的?出来的?关系。 更别说?半年以前,在琼芳城传回?来的?消息中,韫泽仙君和桑仙子早已?成婚的?消息,胥离山早就传了个遍。 若是刚刚那个身份还有些不明?的?桑果,众人的?反应就不会是这样了。 现在坐着的?是韫泽仙君的?道侣,一个远在元婴之上修为的?狐族。 “我是桑诺,修为或许略高你一些。”桑诺回?答那个女子的?问题,微微颔首,“你与万如何前辈是什么关系?” 那女子一愣:“……她?是我长姐。我是万如意。” 如意,倒是和桑诺编造出来的?如意坊名字有些相似。 桑诺很客气地与她?寒暄了两句。到底是看在万如何是谢落秋长辈的?份上。 但是论起修为来,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她?。 “桑前辈,这件事我也只是只听长翎派人传信回?来一说?,具体的?事不知桑前辈是否知情?” 万如意口称桑诺前辈。 倒也不是按照谢落秋这边的?关系来,毕竟万如何算得上是谢落秋的?长辈。仅仅是因?为桑诺的?修为高出万如意不止一个境界。强者为尊。 桑诺颔首。 “此事我家中小妹已?经告知我了。我来此,也是为了解决这里的?事情。” “诸位前来,可是有了一定的?章法??” 桑诺一眼扫去,除了万如意,其余的?大都是小辈。和谢长翎同辈分的?,修为层次不齐,她?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回?了谢长翎的?身上。 谢长翎想了想,扭头去问他熟知的?人。 “邓师兄,你们打算做什么?” 被谢长翎称呼为师兄的?人犹豫了下,看向桑诺。 这位是韫泽仙君的?道侣,谢长翎的?师娘,也是一个修为极高的?狐族前辈,有这样的?前辈在此,似乎很多事情都很好解决。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55节 “万师姑的?意思是,以胥离山前来礼贺为名,先入宫中去寻七殿下。再由七殿下指认撺掇身份的?假王。” 涉及到人皇,修士能做的?也很有限。 桑诺颔首,看向万如意。 “桑前辈,不知您觉着如此可否?” 万如意客气地询问桑诺的?想法?。 桑诺想了想,怎么说?呢,胥离山的?出现在一定上会让新王紧张,警惕,乃至发生更多的?变故。 但是要?自然将整个胥离山的?弟子带进王宫,也不是那么容易。 “万仙子,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带人换一种方式进去。” 桑诺没有说?的?太明?白。 万如意迟疑了片刻,不停地在打量桑诺。似乎想要?从她?身上再获取什么信息。 但是桑诺的?修为对她?来说?是真的?高。在韫泽仙君不在的?情况下,那这位韫泽仙君的?妻子就该是最有可能掌握全局的?人。 “桑前辈的?意思是?” “七殿下曾经在胥离山修行,二殿下定然是知道的?。若是胥离山来人,那他肯定会心?有戒备,对之后行事不好。” 桑诺如此给她?点明?了。万如意犹豫了下,思来想去的?确是这样。 “桑前辈的?意思晚辈明?白了,那既然如此,我们重新拟定一个计划。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桑诺起身。周围的?修士们纷纷让开路来。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你们若是决定好,有什么都告诉给翎儿。若是入了宫中,可以与我家中小妹联络。” 桑诺扫了眼周围的?年轻弟子们准备离开。 “桑前辈,晚辈送您。” 人群中,一个较为冷淡的?声音响起。 桑诺回?眸。 却是白着脸看起来有些冰冷的?少年,琉瓶。 桑诺不知想到了什么,同意了他口中的?相送。 谢长翎刚要?跟上,被桑诺抬起手制止了。 她?一步迈出门槛,下一刻,拉开了一层幻境。 桑诺回?眸。 “有话要?说??” 琉瓶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诧异,却在桑诺的?目视下点了点头。 “师尊有句话,说?若是见到了桑前辈要?告诉您。” 洬谈君。 桑诺眯着眼沉默了片刻。 在妄极山的?时候,与洬谈君短短几?面?,她?着实?是对命理司修有着一种想要?敬而远之的?心?情。 “……讲。” 琉瓶行了个礼,语气平淡地说?道。 “桑前辈所求,旨在乱中求生,此举会颠乱您的?所有,改变您的?命理,以及一些注定的?命数。” 桑诺了然。她?从一开始下定决心?的?时候就知晓这些,但是她?并不在意。 “多谢洬谈君的?记挂。” 桑诺以为就这么一句,刚要?撤去幻境,只见琉瓶双手一合,闭上了眼。 闭着眼的?少年眼皮上似乎有一层流光忽转消失。 “桑前辈,此举也许会让您失去一些什么……” “比如说?,注定相遇的?某人。” 第83章 注定相遇的某人。 会随着她想要做的事情而……消失, 还是说,会与她再无交集? 是夜。 桑诺坐在殿顶屋脊之上?,单手托腮凝望着半空的明月。 清风徐徐, 夜风凉如许。 白日里琉瓶的话总是不经意钻入她的心头,让她不禁去思考。 桑诺早在百年前, 从古籍中翻到她所想要的术法后?,就?一心为了逆天之行去筹谋。 她为此去寻找可能成为人皇的诸国王子, 周旋,演戏, 被囚禁。换了一个又一个比上?一个更合适的王子,直到如今, 最接近人皇的冉酌怀, 是她现在的目标。 而除了人皇, 还有魔尊。 魔尊消失几百年,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 但是想要拿到另外一把开启古术的钥匙, 就?得?要有魔尊之骨。 为此,谢落秋早早猜到她想要做什么,堕魔后?, 主动?去争夺那魔尊之位。 还有仙骨。 桑诺轻叹了一口气。 仙君之骨。 这世间能被正?儿八经称之为仙君的, 少之又少, 要说来也只有韫泽仙君谢落秋了。 但是谢落秋他因为他们的心脏, 他父亲的诅咒已?然堕魔。 这世间已?经再也没有韫泽仙君了。 少一把钥匙都?打不开古术。 她想要打开古术的目的, 是回到过去纠正?那本不该出现的错误。 她想过, 也许会回到最初, 她不会将重伤昏迷的阿九带回家。她会直接将他送还给胥离山, 再要胥离山好大一笔酬劳。 在很恨他的时候,桑诺还想过或许她会在见到昏迷的阿九时, 剖开他的心脏,看一看他的心到底长?什么样。 在颠沛流离中,在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中,桑诺在没有鹤辛酒的时候,总是会想如果回到过去,她该怎么做。 这百年来,她都?是靠着这一口气撑着的。 没有仙君之骨,是注定不成了吗? “师娘。” 远处,怯怯的声?音传来。 桑诺也懒得?回头,嗯了一声?。 谢长?翎得?到了回应,主动?走了过来,在距离桑诺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驻足,抬手捏了个诀,将一个东西?远远飞给桑诺。 桑诺察觉到了什么,这才回眸。 在她身?后?上?下飞舞的,是一个小小的玉珏。 “这里?面有一缕师尊的神魂。” 谢长?翎身?着黑衣,站在屋脊之上?,他脖子上?还剩下一根红绳,他指了指脖子,笑呵呵说道:“师尊说捡到我的时候,我都?虚弱得?快死了,是师尊用自己的神魂护了我一命。至此之后?师尊的这一缕神魂就?放在我这里?。” 桑诺手指点了点玉珏。 玉珏亮了亮。 一层淡淡的灵气浮现在玉珏之上?。 “这种东西?你不收好,拿出来和我显摆?” 谢长?翎知?道桑诺是在逗他,嘿嘿一笑。 “我是来给师娘说,师尊是可以和自己的神魂沟通的。” 桑诺抬起眸,看向谢长?翎。 她似乎知?道了他来的目的。 “若是师尊想要通过神魂来唤我的神识,易如反掌。”谢长?翎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但是徒儿的修为吧,在别人眼中似乎长?进很大,只想要通过师尊的神魂和师尊有联系,难于登天。” 桑诺嘴角噙着笑,手指又点了点玉珏。 玉珏发出的温润柔光,像极了精心守护的慈爱。 “然后?呢?” 她已?经猜出了谢长?翎要说什么,但是她不说,只是逗一逗他。 谢长?翎抬起下巴,义正?言辞说道:“然后?,徒儿愿意借给师娘用一用,师娘想师尊了,只管和师尊联络,我绝不偷听!” 桑诺的确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东西?。 “师尊几乎没有用来寻过我,是不是都?不记得?了……”谢长?翎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垂头丧气地。 毕竟是谢落秋当年用来救谢长?翎小命的神魂,跟随谢长?翎多年,他总觉师尊本人早就?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毕竟这么多年,谢长?翎就?没有遇上?师尊用玉珏联系他的时候。心里?也是苦。 “既然你愿意奉献,那我可不客气的。” 桑诺抬起手,将玉珏收到掌心。 谢长?翎想了想,心虚地叮咛桑诺。 “师娘,这是借给您的,借哦。”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56节 桑诺和蔼可亲地点了点头,捏着谢长?翎的玉珏亲切地笑着。 “你放心,借到我手中的东西?,一般来说都?是有借无还的。” 眼看着谢长?翎一脸错愕甚至委屈到瘪嘴,桑诺才不紧不慢补充道:“但是自家徒儿嘛,还是要还的。” 原来是大喘气。 谢长?翎长?舒一口气,也不敢和桑诺争,老老实实背过身?去,给自己捏了个诀,超级大声?说道:“我可什么都?听不见!” 桑诺看着他的背影直笑,然后?手中捏了个诀,两只萤火蝴蝶飞出,绕着谢长?翎的肩膀,直接将谢长?翎整个人抬起拎回殿中。 屋脊上?空无旁人。 桑诺坐在屋脊上?,闭眸散开神识,短短一瞬已?经察觉到了许多。 主宫的那位新王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什么,目前在她眼皮子下的庆王宫还没有过多的警惕。 就?比如在地牢中,她的神识发现冉酌怀还在那儿绑着。 她能做的就?是用丹药暂且保住他,却不能先一步救走他。那位有着夺人身?份的二殿下还有没有别的手段,她也不知?道。 事?关?人皇,还是得?警惕些。 确定没有杂七杂八的眼睛盯着,桑诺这才举起玉珏,注入她的灵气。 到底是有了心脏,桑诺如今的修为可以轻而易举点亮谢落秋旧日韫泽仙君的一缕神识。 “……谁在唤吾?” 来自谢落秋略有变了调低沉的声?音从玉珏中传来。 桑诺笑眯眯掐着嗓子变化成一个娇里?娇气又稚嫩的声?音:“路边捡到了一个宝贝,里?面还藏着一个男人吗?你是谁呀?” 发着光的玉珏内传来谢落秋淡定的声?音。 “吾乃纯狐桑诺夫婿,姓谢。” 桑诺有些绷不住脸上?的笑意,索性坐在屋脊上?,下巴搭在膝盖,手指戳着玉珏。 “什么纯狐什么夫婿,人家认了吗你就?敢给自己身?份。” 谢落秋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份笑意。 “拜过天地,祭过狐仙,如何?不是你的夫婿?” 凡人成亲是拜天地父母,修士成婚是拜天地敬师门,而狐族成婚,是要祭狐仙的。 桑诺和阿九成婚的时候,是正?儿八经上?报过狐族宗亲,请了香进了仙,规规矩矩的成的婚。 他们始终没有解除过婚,哪怕是桑诺那颠沛流离的百年,在名义上?,谢落秋一直是她的夫婿。 “长?翎给了你他的玉珏?” 谢落秋猜到了。 桑诺笑眯眯隔着玉珏和谢落秋说道:“自然是,你果然记得?。” 谢长?翎年纪小,想不到,桑诺虽然对韫泽仙君不熟,但是熟悉阿九。 他能够用神魂相护,自然不会忘记这个玉珏的存在。 “不会忘。”谢落秋声?音里?也多了一份柔软,“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有关?你们的一切,我都?不会忘。” 顿了顿,许是想到了桑诺,谢落秋谨慎地补充了句:“非主动?的,我无法掌控的,意外的,我也很抱歉。” 桑诺噗嗤笑出了声?。 一个人在王宫,一个人在魔域,一个坐在屋脊仰望着明月,一个在血流成河的战场擦拭着银剑,隔着一枚玉珏,止不住地笑。 谢落秋掌心托着灵气,另一手持着银剑,站在魔族撕咬着彼此魔兽咆哮的战场,他的身?后?扑来一头巨大无比的魔兽,谢落秋不过是侧了侧身?,顺势抬起手中剑。 剑出,喷涌的魔息顺着剑意插入魔兽的身?体,不过一瞬,魔兽四分五裂,炸成碎片。 谢落秋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对着掌中灵气放温柔声?音说道。 “可是有事?寻我?” 桑诺举着玉珏,犹豫了片刻,问他。 “……谢落秋。” “嗯。” 桑诺顿了顿,捏着玉珏,垂着眼眸又沉默了。 在另一端,男人不过是安静地耐心地等待着。 在他的身?后?,有着数不清的背叛者趁着这个机会朝谢落秋袭来,豁出一切地痛下死手! 谢落秋眼神一暗,转身?之际手中挽了个剑花,凌空万剑显露,煞气遮天蔽日。 “不要打扰我与她说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万剑剑锋直指那些站在他身?后?原本的追随者,如今露出凶相的背弃者。 “否则……” 话音未落,那其中有个高壮的魔族大喝一声?,还不等他招出自己的魔物,万剑闪过一瞬银光飞舞。 但凡对谢落秋露出杀机的魔族们瞬息被万剑刺穿心脏,咽气地悄无声?息。 黑沙,随风飘了一地。 数不清的追随者吓得?腿软,却面带兴奋看着他们追随的魔君——横究魔君。 “都?杀了。” 谢落秋收起剑势,淡然瞟了一眼那些被风吹散了的黑沙,收回视线,耐心地等待着掌中灵气的反馈。 他久等等不到下一句,不由得?注入灵气。 “桑桑?” 桑诺想了不少的东西?,她也在犹豫。 她其实不是一个心性摇摆之人,更多的都?是果决,干脆利落。 尤其是在做某些决断上?。 但是唯独这件事?,让她很是拿捏不准。 谢落秋,阿九。 桑诺抱着膝盖,举着手中的玉珏,月光漏在玉珏环缺处,盈盈皎洁,清凉的月色犹如一抹玉,填补了玉珏的缺口。 “谢落秋,你想做阿九吗?” “想。” “很想。” 似乎是很迫不及待,在玉珏的另一端,桑诺甚至能听见抽出剑的凌厉之声?。 谢落秋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急切,就?像是想要追着要回什么东西?一样。 “哪怕是现在,这一刻,都?想。” 桑诺不由得?咬着唇笑了。 她埋着头偷笑了片刻,抬起头时,又问道:“那十五呢?想吗?” 桑诺本来以为,谢落秋或许更想做十五。 但是等了又等,却没有等到那一声?想。 “不愿想。” 片刻,通过玉珏传来谢落秋略含苦涩的声?音。 桑诺一愣,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举着玉珏晃了晃。 “阿桑爱十五,对吗?” 被这么反问了一句,桑诺莫名有些心虚,但是片刻她就?理直气壮地点头。 “嗯。” 她愿意承认。 那是不抹去十五存在的痕迹。 十五在她的心中,始终是不同的。 “很想感受你的爱意,但是我不愿做十五。” 桑诺有些不太理解。 “为何??” “若我是十五,那我遇上?的会是在万城的桑诺。” 玉珏的另一端,男人的声?音里?蕴含着两分叹息。 “桑桑,我舍不得?。” 桑诺愣住了。 想要遇上?十五,那就?只能是在万城的桑诺。在万城的桑诺是走一步都?要去半条命,拼着命也想要捞蚩獴一根魂骨的濒死之人。 桑诺手指蜷了蜷。 桑诺在谢落秋的话中找到了答案。 “谢落秋。” 桑诺小声?地喊着他。 魔域中,周围黑沙狂风席卷,踩着鲜血淋漓的峡道,谢落秋凝视着掌中的灵气。 “我在。” 桑诺顿了顿,犹豫了许久,最后?却只是告诉他。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57节 第84章 庆王宫中, 到处都洋溢着新王即将登基的喜悦。宫人们总是成群结队地手持各种摆件装饰从各个宫门路过。 桑诺叫了谢长翎在门口随意抓些宫人闲聊。他们是新王的贵客,拦着谁,谁都要陪着说两句。 在庆王宫中, 有?修为跟在新王身边的宫人少,更多的则是寻常宫人, 他们只知道如今要登基的新王是过去性格跳脱的七殿下,也知道这位七殿下曾经在胥离山修行。 谢长翎在门口嗑了一个时辰的瓜子, 差不多也打听出来了一些讯息,整理好?后报给了桑诺。 桑诺这边才拒绝了新王想要宴请她的要求, 懒懒地躺在床榻上,和菌子在嘀咕一些小话?。 菌子靠着菌丝无孔不入, 整个庆王宫的一切踪迹几乎都在菌子的监视之下。 “哟, 宫门来了好?多人, 他?们说是如意坊的,要混进来给你?当同门了。” 菌子小嘴一直在叭叭。 “你?猜冉倒霉蛋还活着吗?” 桑诺趴在床榻上, 闭着眼舒舒服服享受宫中的松软,等他?们来了,只怕就没有?这么悠闲了。 “你?猜你?再瞎扒拉, 我会不会折断你?的尾巴?” 菌子杆儿一颤, 抖了抖身体, 老老实实趴在了桑诺的脑袋上伪装一朵无害的簪花。 “行吧, 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得了。冉倒霉蛋大概是被他?那个倒霉哥哥又?吸走了一次神魂, 现在意识都不太清醒, 全靠你?的药撑着。” 桑诺微微挑眉, 坐起?身来。 她手中掐了个诀, 闭眸飞快散出神识。 因为知晓七殿下所?在之地,很容易就入侵进去。 在那阴暗潮湿的地下囚牢中, 神识一瞬就看了个真切。冉酌怀耷拉着头,浑身冰凉,只有?仅存的微弱呼吸。 桑诺睁开眼睛,轻轻弹了弹手指。 不太好?办,若是还放任他?的话?,二?王子被揪出来的时候,只怕冉酌怀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阿翎。” 桑诺手指一曲,一只蝴蝶落在她的指尖,她对着蝴蝶说道:“去宫门接一接咱们师门的人,如意坊。记得稍微闹腾点。” 门口的谢长翎拍了拍手中的瓜子壳,笑眯眯拦住一个宫人,半强迫地让人带路。 而桑诺已经在自己的芥子中摸来摸去,摸到了当初周窑做的丹药了。 神魂被吸食到自己的异母兄弟身上,也不知道这种?情况需要用什么方式去救, 先保命再说。 桑诺趁着宫门外由谢长翎和万如意等人制造闹腾的空隙,给自己批了个斗篷,顶着午时的炽热阳光,悄然隐去身形,沿着曾经找到过的路去寻找冉酌怀。 走过一次,此次来的格外顺畅。 桑诺在荒废的宫中留下了一根狐狸毛,随时准备着若是有?情况时好?应对。 许是因为桑诺等人来到宫中这么久也没有?表现出对新王的怀疑,地牢中的冉酌怀没有?消失,也没有?受到什么救治,各种?原因叠加起?来,新王自觉胥离山和冉酌怀亲密之人都无法分辨真伪,自然高枕无忧,马上登基让他?更是心情松懈。 桑诺穿过地道,走到囚牢时,冉酌怀和她上一次来时别无差别,神识所?看见的虚弱,在肉眼观察时更为虚弱。耷拉着头,浑身无力,只靠几根铁链吊着勉强支撑。 流着血的胸口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痕迹,若不是桑诺知晓冉酌怀用了保命丹,真的会怀疑他?生机渺茫。 这会儿桑诺也没有?叫醒昏迷的他?,而是抬手一开握,手指结印,引导着自己的灵气?温润地包裹住冉酌怀。 纯狐的医救之力并不如何,但是架不住桑诺修为高,能?够源源不断给冉酌怀灌以?灵力。 不过须臾,冉酌怀耷拉着的头微微颤了颤。 也就在此刻,桑诺顺手拉下一个幻境来。这样无论是幻境中的冉酌怀,还是外面有?人发现了来,也不会察觉出任何异样。 “冉师兄,我来了。” 桑诺轻轻唤着冉酌怀,许是听见了有?心心念念的声音,冉酌怀努力抬起?了头。有?了桑诺的灵气?支撑,他?身体上的折磨疼痛减轻了不少,睁开眼甩了甩眼帘上的血珠,努力看清桑诺。 “桑师妹……” 冉酌怀说不出的激动,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桑诺却抬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 “冉师兄省着点力气?,我们如今要想办法救你?出去,你?得先保全自己。” 冉酌怀无比感激,用力点了点头。 “……你?们……除了桑师妹还有?别人吗?” 桑诺冲着他?一笑,甜甜地说道:“还有?韫泽仙君,你?知道的。” 谢落秋已经堕魔一年?,这一年?没有?回去胥离山,只有?在庆国的时候用分神出现过那么短暂的时间,让胥离山的一些弟子见过他?。 这还不够,韫泽仙君的身份必须要再加强一点,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被钻空子的机会。 桑诺提起?韫泽仙君四个字的时候,冉酌怀眼中的光芒暗了暗。 “……居然是韫泽仙君……你?和他?……”冉酌怀想要说什么,犹豫了片刻,觉着说什么也没有?用,最终还是闭了嘴。 桑诺知道冉酌怀想说什么,她很清楚韫泽仙君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必须要提。 要给某个不在这里的人,制造一场出现过的痕迹。 “我们很好?,当初真的很感谢你?,我也有?些抱歉,当时他?脾气?不好?。”桑诺说话?也很含糊,但是立场是很明显的,面对冉酌怀,她和韫泽仙君是一体。 冉酌怀什么都说不出来,心中的苦涩和长久期待落空的失望,让他?眼神的光彻底黯淡。 “冉师兄,你?该高兴才是,有?韫泽仙君在,你?会得救的。”桑诺扶起?了冉酌怀,顺势将绑着他?的几根铁链切断。 因为在幻境中,切断了和外在的联系,哪怕这铁链和二?王子有?些什么感应,起?码此刻在幻境中二?王子是无法察觉的。 冉酌怀失去了铁链的支撑,整个人险些跪倒在地。 桑诺又?拿出了周窑准备的丹药,一颗一颗不要钱地往冉酌怀嘴里塞。 她自己的医疗之术只能?说没什么好?的, 还得靠别的办法去救人。 好?在冉酌怀撑到现在又?有?丹药又?有?桑诺输入的灵气?,坐在地上好?好?调息了一番,没有?生命之忧。 “冉师兄,胥离山已经来人了,但是我们不知该如何去分辨坐在王座上的人,虽然我清楚你?被冒名了,但是别人没有?证据是无法相信的。” 桑诺也提裙蹲在冉酌怀面前,低声与?他?说道:“我们需要一个新王是早已经死去的二?王子的证据。毕竟这件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还涉及到你?们的王位……” 冉酌怀迟疑了一下。 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是可以?替这庆国王室遮掩的了。 二?王子害死了五王子,现在又?霸占他?的身份来登基,桩桩件件都是二?王子的一己私欲,若是再替王室遮瞒,受苦的只会是庆国的百姓。 “二?哥的术法是来自他?的母族,他?只是通过吸食我的血变得和我很像,但是身体还是他?的。早就已经死去的人,身体上尸斑是遮不住的。” 冉酌怀起?初语速还有?些慢,后来越说越快。 “另外就是二?哥的术法在他?身上披了一层皮。那层皮需要用印着大慈静心咒的印去碰,一碰就会碎掉。” 如此一来,那坐在王座之上的人身份究竟如何,就很容易明白了。 “我知晓了。” 桑诺扶着冉酌怀起?身,她还是桑果的身体,显得有?些娇小,努力撑着冉酌怀告诉他?。 “你?二?哥那里,韫泽仙君和胥离山会出手,只有?你?,冉师兄你?伤得太重?,必须得好?好?修养,我先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不行。” 冉酌怀却摇了摇头,明明伤痕累累,眼中却重?新凝聚了光芒。 “大慈静心咒印在别人掌中无用,只有?我王室血脉才可。” “我兄弟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剩下我了。” 桑诺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 “我不需要什么安全,生死而已,我早就不在乎了。”冉酌怀嘴角牵了牵,“若是我是贪图王室,贪图生死之人,就不会在胥离山的餐堂里说书。” 如此说来也的确是。 冉酌怀会回到庆王宫,其实有?些缘由还是因为桑诺。 桑诺抬起?手,凝聚了灵气?,轻轻推入冉酌怀的体内。 “冉师兄,我明白了,我会安排你?与?你?二?哥相见。只是……你?得多保重?。” 冉酌怀抬起?手擦去脸上的血迹,一脸认真地说道。 “只一点,我想请求你?。” 桑诺很温和地说道:“冉师兄有?什么请讲,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 冉酌怀沉默了片刻,而后抬起?头,带着满脸的斑斑血迹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要让我与?韫泽仙君相见。” 桑诺挑眉:“……哦?” 冉酌怀咽下口中的苦涩。 “起?码,不要让我看见……你?们在一起?。” 那会让他?觉着,有?着这种?心思的他?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桑诺沉默了片刻,再看冉酌怀时,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一些什么。 韫泽仙君…… 现在谢落秋应该叫做横究魔君了。他?在魔域里还不知道在面对着什么呢。之前与?他?的短暂对话?,只能?察觉出他?身边不安定?,也许是有?着危险的吧。 也不知此时的他?,又?在做什么? 桑诺晃了晃神。 “桑师妹为何不答?”冉酌怀久久等不到答案,眼中依稀有?了一层光。 桑诺顿了顿,失笑。 “……好?。”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58节 “我会让他?不来见你?的。” 狐狸悄悄竖起?耳朵,得意而满足地笑眯眯炫耀。 “你?知道的,他?都听我的。” 第85章 桑诺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此?次前来就是带走冉酌怀的。 她不?但带走了人,还留下了一根狐狸毛,狐狸毛在原本牢笼的位置化作一个外形上几乎无差的冉酌怀, 代替本人在囚牢里占着那个位置。 而真正的冉酌怀被桑诺放入了她的一个陶瓷芥子壶中?。 桑诺不?敢把?冉酌怀放在外面来。毕竟她和谢长翎现在居住的宫殿都是二殿下准备的,内里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道, 不?值得将人放出来冒这个险。 回?到宫殿时,谢长翎已经回?来了。回?来时还带来了一则消息。 “师娘, 我看见万师姑他们了。” 谢长翎许是真的在宫门外闹腾了一场,桑诺刚坐下的工夫, 他已经抱着茶壶咕噜咕噜喝了一壶水,还像是口干舌燥, 瞥见桑诺手中?拿着的陶瓷芥子壶伸出手, 想要水喝。 桑诺也直接将壶递给了他。 谢长翎道了一声?谢继续说道:“万师姑他们说是如意坊的弟子, 因为师门中?的弟子在宫中?,也得了消息, 特?意来庆贺,说是您的同门,让宫人通传给了‘王’, ‘王’做主请了他们入宫, 准备今晚设宴招待他们。” “只?是设宴招待他们?”桑诺看着谢长翎抱着壶准备饮茶, 笑眯眯地问, “没有旁的什?么宗门中?人?” “自然是所有的。” “胥离山来的使者二人, 渡寒派来了两人, 包家?的少主, 云心门的大弟子, 还有林林总总十几个宗门派来的人,唔, 加起来有近百人吧。” 谢长翎还在把?玩陶瓷壶,研究这个壶的壶嘴怎么不?对头,倒不?出水来。 主要是胥离山自己来了就有十几人,都是为了解决庆国新?王一事而来,虽然是以如意坊的身份来的,但是真实的身份并不?能很好的遮掩。 万如意等人都是在等桑诺离开?之后,召集了各大门派派来的主事之人,商量过此?事。如此?才定下了胥离山的使者二人,和其余如意坊的弟子。 如此?同来庆王宫,也不?会导致身份串供不?上被?发现异常。 “挺好的,那今夜可热闹了。” 桑诺知晓了情况,如此?一来二殿下的身份必然是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彻底揭露的。关?键是揭露以后的事情。 桑诺见谢长翎还在倒着芥子壶,怕他把?里面的冉酌怀给玩死了,打开?茶壶盖子。 “你看,这里面有什?么宝贝?” 谢长翎信以为真,伸着头去看,桑诺直接一巴掌将他塞进壶中?,盖上盖子。 她轻轻摇了摇茶壶,笑眯眯地传音进去。 “还有些时间,这一个时辰,你好好照顾他。把?事情都给他说清楚。” 谢长翎冷不?丁在芥子壶里看见狼狈的冉酌怀:“……” 有师娘在,发生什?么意外他都不?意外,但是茶壶里装了冉酌怀,还是超出谢长翎的认知了。 未时过半,新?王派人来告知桑诺,要准备在申时过半的时候宴请百家?宗门使者,请她与侄儿同去。 等那传信的宫人走了,桑诺就知道到了机会。 但是还差一点。 桑诺掀开?陶瓷茶壶的盖子,捏了个诀投入自己的一片神魂。 她轻盈地落入壶中?,手指一捏,搓出荧光蝴蝶。振翅飞满整个壶底,偌大的芥子空间被?照亮,盘腿坐在壶底的谢长翎正在给冉酌怀推导灵气,两人都闭着眼,纵然发现有人进来,也没有睁开?眼。 “师娘等等,我再稳固稳固他的心魂。” 谢长翎还闭着眼头也不?抬说道。 而随着他这一句话,盘腿而坐的冉酌怀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睁开?眼。 当?他看见不?出所料的桑诺时,他的嘴唇抖了抖。 “别分心!抱元守一!” 冉酌怀不?得不?强行忍着自己的情绪,重新?闭上眼。 桑诺也不?过是看了看,也不?打扰他们,就从芥子中?摸出了一把?软枕椅来,大剌剌搭在壶中?,打了个哈欠手撑着腮等待着。 谢长翎给冉酌怀又捋了捋心脉,等稳固了冉酌怀的心魂,才抽出自己的灵气。 他起身。 “师娘,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壶底狭小又单调,他也知道自己师娘的脾性,没事不?会主动下来。 “申时过半,新?王宴请百位使者,冉师兄,你可有什?么办法?指认你的二哥?” 提起正事,冉酌怀神情稍微严肃了些。 “你们所要的是什?么指认?” 桑诺想了想,掰着手指随口说道。 “像是你二哥会对什?么有反应,或者说能够让朝臣啊,外人确定他不?是你的证据?” 冉酌怀沉默了片刻,有些勉强地说道。 “若是如此?,那大概是二哥的母亲。” “二哥的母亲是人族与妖族的半妖子,身份一直被?人所诟病,尤其是在二哥天赋渐显,有一定实力后,总有人撺掇着父亲处死二哥的母亲。” “后来二哥的母亲被?抓,说是偷情私通朝臣,被?处死了。” 桑诺眨了眨眼。 “事情的真相呢?” 冉酌怀摇了摇头。 “不?知。” “我与二哥的母亲不?算很熟,虽然觉着这不?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但是抓了个正着,又有人证物证,她也没有抵赖,就那么赴死了。” 桑诺无法?用一个人的已经去世的母亲去攻击他。哪怕这个人有多作恶多端。她沉默片刻问道。 “可有别的?” 冉酌怀又仔细想了想。 “那便?是二哥伪装成五哥的时候,五哥的妻子或许猜得到些什?么,另外就是他不?知……不?知你在胥离山给我按的身份。” 桑诺长哦了一声?。 未婚夫。 谢长翎也跟着拖长了尾音哦了一声?。 “险些忘了,当?初师娘的确有给你了一个身份,但是那都是短暂的,虚假的,根本不?存在的。” 谢长翎这小子特?别懂得什?么是杀人诛心。 连续三个否定的词,每说一句,冉酌怀的脸都要白上一份。 桑诺瞥了眼谢长翎,想了想没有说什?么,随他去了。 毕竟冉酌怀的一点小心思这个时候,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帮助的,甚至会有些不?好。收起来,对他更好。 冉酌怀沉默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闭上眼继续调息。 他的身体还不?足以支撑他说太多的话,耗费太多的精力,而桑诺进来说的这番话就代表着要不?了多久,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桑诺带来了话,又交代了谢长翎照顾好冉酌怀,最终还是没有和冉酌怀说些什?么,摇身离开?了。 而等桑诺走后,冉酌怀睁开?眼抬眸看着无尽黑暗之上的壶口。 她离开?了。 谢长翎全都看在眼中?。 他的手摸着脖子上挂着的玉珏。 “喂,给你看个宝贝。” 申时。 桑诺在发髻上簪上小菌子花,左右看看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提裙起身,抬手打了个响指。 “来了来了!” 谢长翎从壶口冒了个脑袋,手一撑跳了出来,落地身体变大,芥子壶落在他的手中?,谢长翎直接藏入自己的袖中?。 “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今日的宴,是距离新?王登基还有三天的宴会。也是招待各国使者,各大宗门使者的大事。出席的人不?下百数,若是要做什?么,今日就是最好的机会。 “把?他带好。” 桑诺叮嘱了一句。 谢长翎拍了拍袖子:“您放心,我丢了他都丢不?了。我给他……呃,很关?键的保命法?则。” 在有些时候,谢长翎还是很值得信任的。桑诺也就没有多想什?么,领着他前去前殿赴宴。 此?刻宫中?许是因为要接待不?少的外宾,长巷走廊都是宫人,疾步匆匆,也有专门的宫人替他们指路。 抵达殿门时,他们还是来得迟的,已经有不?少的使者都抵达了。 来的人多也热闹,桑诺瞥了眼,也瞧见了几个眼熟的面孔。 除了眼熟的,还有几个人凑在角落,远远看见了桑诺就给她挤眼睛。 桑诺会心一笑,朝他们走了过去。 “您在宫中?还好吗?我进来之后闻着此?处的味道很不?舒适。” 阁也打扮的很清新?靓丽,同样也很无害,一看就是个修为比较低的年?轻女弟子。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59节 桑诺顺手捏了捏她的腮。 “我一切都好,你们也知道了新?王是什?么,多加小心。” 阁也贴着谭智沅,还伸出手来给桑诺嘚瑟。 “小兰做的避毒丹。”她塞给了桑诺两颗,还冲她挤了挤眼睛。 “小兰说不?知道您用不?用得上,反正先给您做上了。” 桑诺挑眉:“多谢小兰。” 她环视了一眼,并未看见兰竹宣。 “小兰留在外面接应,以防万一。”谭智沅补充道。 如此?安排也挺不?错的。 时辰差不?多了,众多使者都在宫人的带领下入了殿门。 正殿准备了足足百张案几,依次罗列排开?。 桑诺等人到底是贵客,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 谢长翎与她同坐,和阁也谭智沅等人分开?了来。 而代表着如意坊的万如意等人,也在桑诺的身边。 坐在桑诺对面的,则是顶着胥离山使者身份的两个年?轻弟子。 众宾客都落座,才有宫人唱着词迎着新?王从后而来。 新?王今日依旧是提早穿戴冠冕,看起来像极了一位帝王。 但是他身上只?有早就腐朽的死人气息,没有半点人皇的气息。 新?王宴请众宾客,率先端起了一杯酒。 “庆王殿下。” 还不?等新?王先说话,顶着无数双眼睛的桑诺端着酒杯笑吟吟地起身。 新?王的目光落在桑诺的身上。 “桑姑娘。” “庆王殿下当?初离开?胥离山的时候,可是答应了我一件事,说好今日要给我答复,这会儿,可是要给我答复了?” 新?王闻言握紧了酒杯,小心扫了眼桑诺。 但是打扮成稚龄少女的桑果根本看不?出一丝威胁,甚至是笑语盈盈的,很是无害。 “此?事过后,你与我私下说就是。” “这可不?是私下说的话,这是你当?初说的。” 桑诺故作不?满瞪了新?王一眼。 新?王如何知道冉酌怀和桑诺具体的交谈,能知道的一些都是通过吸收冉酌怀的神魂,更多的则是不?清楚了。 但是如今在百人使者面前,被?这么逼问,新?王不?敢敷衍,只?说道:“但是此?刻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桑姑娘,等等吧。” “我可不?等!我就要一个答案。” 桑诺一副生了气的样子站起身来,抬手指着胥离山的使者弟子。 “你今日就当?着胥离山弟子的面,大声?告诉他们,你愿意为了我,与韫泽仙君为敌!” 全场顿时哗然。 两个胥离山的弟子忍了又忍,才在面目狰狞中?找到一点正经。 新?王如何知道这种事,他甚至都有些意想不?到。怎么就还能牵扯到韫泽仙君了。 “我很敬重韫泽仙君,从无与仙君为敌之心,桑姑娘,不?要胡言乱语。” 桑诺立刻大嚷道:“你不?对劲,你之前明明都为了我和韫泽仙君对峙三次,怎么现在就改了口?” 作为胥离山的使者,其中?一名弟子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拱了拱手。 “说来桑仙子是韫泽仙君的……道侣,庆王殿下,你之前不?是说要与韫泽仙君为敌,抢走桑仙子吗?” “怎么敢做不?敢认,还是说,这位庆王殿下,根本不?知此?事?” 第86章 桑诺在等待, 同样在等待的还有已经知晓了真相的胥离山众人们。 唯有不?知真相的其他宗门弟子和各国来使纷纷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倒吸气此起彼伏。 “韫泽仙君?” “她是韫泽仙君的道侣?” “似乎早有耳闻,韫泽仙君和一个姓桑的狐族女子有些干系。” “我怎么听说是韫泽仙君和一个狐族女仙生了个儿?子?”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吗?完全看不?出来韫泽仙君居然……如此怜惜小?辈。” 众人们的议论过后, 忽然想起那些人口中话?的关键点。 大家都知?道这位庆国七殿下?曾经是在胥离山修行的。 也就是说七殿下?在胥离山修行的时候居然和韫泽仙君的道侣有了一些不?清不?楚的牵连,甚至还让这个年轻胆大妄为的七殿下?, 和韫泽仙君起了几次冲突? “庆王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您当真和韫泽仙君有了龃龉?” “不?对啊, 刚刚怎么听庆王殿下?说,对韫泽仙君极为尊崇?” 几句话?间, 已经有很多?人在讨论这件事,目光纷纷在坐在宝座上的新王和桑诺之间来回移动, 甚至还有的有些相熟弟子的, 悄悄传音问胥离山的弟子。 大殿之上的宴会已经彻底变成?了街口菜市场, 吵吵嚷嚷嗡嗡不?断。 坐在宝座之上的新王额头落下?一滴汗。他?慌张地看着桑诺。 梳着花苞头的少女还有一脸稚气。这样的她可以是冉酌怀的好友,但?是怎么可能会是韫泽仙君的道侣, 冉酌怀那个臭小?子怎么会有那么大胆子,和韫泽仙君抢人! 疯了么?! “冉师兄,我总觉着你有些不?对, 你不?如将当日我们在清风几春和说的那几句话?重新说与我, 让我也好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桑诺故作生气地瞪着坐在宝座之上的新王。 “对啊, 当年你们在清风几春和, 可是经常说小?话?的, 我都记得呢。” 曾经在胥离山的清风几春和住过的弟子们不?由得主动声源桑诺, 主动询问道。 “怎么今日的冉师弟换了个身份, 都忘了当初在胥离山和桑师妹说的话?了?” 种种声音之下?, 坐在宝座之上的新王心有一些慌张。不?知?为何桑果在宫中住得好好的,也不?曾怀疑过他?生出什么事端, 怎么就会在今日忽然问起当年和冉酌怀之间的旧事。 “此事不?过是我与桑师妹之间的私事,不?该放出来在台面?上讲,所?以才与师妹说,私下?再说。也是为了维系师妹女儿?家的颜面?。” 坐在宝座上的新王找了这么一个理由。 乍一听也合情合理,阁也混在人群中大声嘟囔了一句。 “可是桑师妹问你两次你都推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敬重韫泽仙君,那意思不?就是说桑师妹撒谎,这才是打桑师妹的脸吧!” 此言一出,不?少人也跟着纷纷说道。 “是啊,不?是胥离山的师兄们说,庆王殿下?之前还为了桑师妹和韫泽仙君作对,如今这言行不?一的,这么感觉怪怪的啊。” 桑诺见状,放大了声音说道。 “冉师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既然问你,那我就是对你有疑,为何大大方方的话?却要如此遮遮掩掩,你当真记得我与你说的话?,还是说,你不?记得,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冉师兄?” 桑诺的话?音刚落,万如意立刻借此机会站起身来。 “庆王殿下?,我也觉着你有些不?对劲。若是七殿下?的话?,不?该如此和桑仙子说话?,并且我曾经也是见过七殿下?的,敢情庆王殿下?走下?高台,让我亲眼看上一看。” 高台之上的新王面?色骤然一变,如此若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倒是真的愚笨了。 居然被算计了。 “何必用肉眼去看。” 谢长翎提高了音量,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法器来。 “这是我师尊韫泽仙君的法器,名叫镜留。能看透一切伪装,看见本?质。” 在谢长翎手中的,是一个金黄色的发着盈盈灵光的法器,一起一伏,在他?掌心跳动。 桑诺撇了一眼,传音给谢长翎。 “这是什么?” 若当真是什么镜留,谢长翎早就会说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想法子做个戏来? 谢长翎嘿嘿一笑?。 “是师尊库房里的玩意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当初生辰时师尊让我去挑的,我随便拿了一个。” 这也真是随性而为,胆子也大,不?过这样也好能够吓唬一吓二殿下?。 桑诺抬眸看去。那坐在宝座之上的新王明显是有些面?色发青的,他?紧紧握着扶手,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谢长翎手中的法器。 韫泽仙君的弟子拿出来的东西,没有人会质疑是假的。毕竟韫泽仙君的名头太响,他?要什么有什么,他?的徒弟自然也是什么都拿得出来。 如此一来,一切都仿佛被彻底揭破了。 “好好好……我竟没想到?你当真是韫泽仙君的徒弟。你们从一开始就骗了我!” “此言差矣,若不?是你事前欺瞒我等,如今又怎么会变得如此。你实话?说了吧,你根本?就不?是冉师兄,你到?底是谁?!” 谢长翎手中握着法器,底气十足。这个时候他?不?能提前说出二殿下?的身份,那如此一来所?有人都知?道今次只是一个局。他?们早就知?晓反而不?好。藏起来,让二殿下?自己也摸不?着头绪。 在这种情况下?,谁知?坐在宝座上的二殿下?站起身来,抬起双臂。 “我,自然是庆国的王!” “我是庆国七王子,冉酌怀。也是庆国唯一的王子,唯一的王!”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60节 “如今的庆国,只有我。你们想要知?晓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是徒劳的。” 二殿下?坦然地使用着冉酌怀的身份,他?的身体里残留五王子的神魂,还有冉酌怀的一缕神魂,的确,若是冉酌怀在他?的计划中死去的话?,那他?的确是庆国唯一的王子,唯一的王。 这种情况也的确是外界很不?好去干涉的。 但?是,事实并非他?所?预料那样能顺利进行。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宝座之上的新王身上。他?会这么说,却又像是认了自己身份有问题,总有些异常奇怪。 此刻在人群之中的胥离山弟子站起了身来。 “我等代表胥离山前来为庆国新王登位而庆贺,但?是这位新王,身份似乎并不?对,你不?是新王,不?是七殿下?。” 新王背着手笑?呵呵说道:“是与不?是,我都是庆国的王子,这庆王之位也只会是我的。” 如此高调。 桑诺笑?眯眯地拍了拍手:“只怕你的主意打错了。庆国不?会容忍一个魔族登位,胥离山也不?会容忍。这位伪装成?七殿下?的,该是魔族!” 桑诺义正言辞给二殿下?扣上了魔族的身份。反正他?的行径的确和魔族无异。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谁也坐不?住,纷纷站起身来,有法器的掏出法器,有利刃的以利刃相对,怀疑的目光在宝座之上的二殿下?身上来回转移。 二殿下?表情变了变,死死盯着桑诺。 “桑姑娘说我是魔族,你可有证据?” 桑诺可不?在乎什么证据,此刻也不?需要什么证据。新王的身份有异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么下?一步就是她的另一个证据了。 “等等,你们看,他?脚下?是什么?” 人群中似乎有人发现了什么,手指着二殿下?的脚步,无比震惊。 这让桑诺都起了好奇心,朝着高台上看去。 这一看她眨了眨眼,咦了一声。怎么宝座之下?在泛着一股不?祥的气息,空气被浑浊所?污染,呈现出一片的淡淡的黑雾。 这黑雾就像是有生命意识似的,顺着二殿下?的脚萦绕着他?的周围。 二殿下?低头一看,自己也愣住了,抬手捏了个诀,没有清除掉这魔气,魔气反而随着他?的手诀瞬间扩散。 “他?是魔族!他?冒充了庆国七王子!” 这种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殿中的除了二殿下?外,他?的人实在是太少,埋没在百人的围攻之中。 桑诺盯着那魔气看了看,总觉着二殿下?不?该是个傻子,指责他?是魔族的时候居然就有魔气围绕着他?,就像是,就想是有人在操控着,让二殿下?有口难辩。 不?过对她来说倒是极好的。 此刻殿中已经大乱,各大宗门的弟子纷纷在叮嘱周围守好四周门窗,布下?阵法来,禁止魔族离开。 这可不?是小?事,庆国的储君居然是魔族冒名顶替的,那庆国的国祚基本?上都不?敢去想了。 二殿下?看着甩不?脱的魔气,眼中逐渐冒出了红色的血丝,布满他?的眼球。 “你们……你们都是商量好来陷害我的!我是庆国唯一的王!我是庆王!” “你不?是!” 虚弱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 乱糟糟的大殿上百人都在准备着围剿魔族,蓄势待发之际,那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时不?少人都能听见,对这句话?的内容产生了很大的在意,不?由得纷纷回头。 殿门口,几个宫人倒在地上,有个年轻的修士扶着一个勾着背浑身是伤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抬起头来。五官相貌赫然与高台之上的新王一模一样! 桑诺扭头盯着冉酌怀,片刻后,她笑?了笑?提高了声音问道:“你是……冉师兄吗?!” 这一声问出,不?只是在场的百人盯着那男子看,就连在高台上的二殿下?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眼神顿时变了。 “你……” 他?龇着牙,此刻才知?道一切都是他?们早已经是计划好了的,就连冉酌怀都早早找到?了,还能带到?这里来! “诸位,在下?庆国七王子,冉酌怀,此人乃是我早逝的二王兄。他?假借魔族之术,窃取了我的生机,冒名顶替了我的身份。” 冉酌怀伤得极重,但?是有人给他?送以灵气,足以支撑他?用最十足的力气将事情的真相广而告之。 在场的可不?只是宗门弟子,还有那么多?他?国使者,这种庆国丢脸的事情被这么大肆宣扬出来,对庆国来说没有一丝好处,甚至会贬低庆国的形象。就算如此也被告知?了所?有人,证明此事所?言非虚。 “居然是早就死了的二殿下?吗?” “不?可能,死人怎么会冒名顶替,你是不?是弄错了人?” “庆国王室居然这么腌臜……” “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证明他?是魔族?一个死去的人。” “自然是有法子的,只要让我碰触到?他?。”冉酌怀抬起了自己的手,“我是庆国王室血脉,我的血脉灵气可以让他?披在身上的那一层不?属于他?的皮脱落。” 大殿之上几乎已经被宾客所?控制,在殿外的守卫与宫人们几乎都是凡人,少有几个有修为的,那也是相差甚远。尤其?是在此刻听见冉酌怀所?说的话?,一个个都无比震惊,纷纷不?敢置信地看着冉酌怀和高台之上的新王。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王? 无知?的宫人们或许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大殿中的人几乎已经信了冉酌怀的话?。毕竟殿上的这位新王在之前连和桑姑娘对信息都对不?上的。 “好,我来帮你。” 自然有人站了起来,愿意帮冉酌怀。 桑诺故作惊讶地捂着嘴巴。 “居然是这样,原来如此,我就说你为何会……” 冉酌怀在殿外藏着的时候,殿内的对话?他?几乎都听得见,因?此也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在桑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抬起眸看向桑诺。 在桑诺的身边,谢长翎还在给他?比划着手势,让他?去扒了二殿下?的皮。 冉酌怀嘴角勾起,有一抹无奈却又坦然的浅笑?。 “桑师妹,我不?会背弃与你的约定,只要你需要,我都会站在你面?前。” 就像是当时成?为她口中的未婚夫一样,就像是在韫泽仙君前来他?们小?院的时候,他?明知?道此事与自己无关,明知?道自己一个小?辈不?该挡在韫泽仙君的面?前,却还是螳臂当车,挡在了桑诺的面?前。 那是他?和桑果师妹的约定。 虽然是银货两讫的干脆,但?是他?有他?的私心。 桑诺听到?他?这话?,不?禁有种复杂的情绪。 冉酌怀直到?此刻都还是站在她的这边,说着这样的话?。 这句话?自然是对上了之前桑诺问新王的话?,那么这个身份就一目了然了。 冉酌怀抬眸看向自己的二哥。 那是他?曾经的兄长后来的敌人,也是如今将整个庆国陷入危机之中的罪人。 二殿下?死死盯着冉酌怀,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居然有本?事到?和韫泽仙君抢女人,是我小?看你了啊,小?七。” 被‘抢’的女人桑诺无辜地摸了摸鼻尖,她还盯着二殿下?的身上那些魔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眯了眼。 冉酌怀抬起手,在他?的掌心,一道咒文若隐若现。 他?一步步走进大殿,声音干涩地说道。 “二哥,到?此为止了。” 第87章 大殿之上一触即发。 桑诺退了两步, 寻到了伸着脖子看热闹的谢长翎,抬手?戳了戳他脑门。 “二王子身上的魔气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谢长翎被戳了一脑门立刻一脸无辜地摇头。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师尊。” 话才说出口, 他就尴尬地捂着嘴,对着桑诺傻笑。 行, 还?真是?他。 桑诺嘴角一勾,这下更放心了, 索性将注意力转移到冉酌怀和他兄长身上。 有了冉酌怀这个强有力的证人,周围已经?开始在想办法拿下穿着冠冕的新王, 不说其他,肯定也是?要先验证一番再说。而二殿下则抬手?捏了个诀, 地面坍塌, 从地下爬出来数不清的半人半鬼之物。 冉酌怀的血脉是?最?能揭开二王子身份的关键, 更别提还?是?韫泽仙君留给徒弟的宝贝,二王子根本没有狡辩的余地, 一狠心索性和所有人动了手?。 大殿之上数十个修士已经?拔出长剑,与二殿下身边的爪牙打斗在一起,大殿之中彻底乱了套, 也就是?胥离山的弟子早有准备, 在周围掠阵的同时还?在兼顾着盯着二王子的动向?。 二王子的术法实在是?太过阴邪, 身份上又太过特殊, 这种人若是?让他逃走了, 那可不是?小事。 桑诺从桌上抓了一把花生剥着吃, 在她眼?前那些修士们?已经?使出了各种手?段。而二殿下也彻底因藏不了, 整个人已经?无法维持一个正常的人类模样?。 死去太久的身体随着魔气的侵蚀, 身体逐渐呈现出一个被四分五裂一样?的割裂感,干枯活力的身体在所有的伤口裂痕处流淌着鲜血, 等鲜血染满全身,他就像是?被什么填充了一样?,在他身体上出现各种充盈的、几乎鼓着包的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鼓起的包填补了他身体上各种的干枯。眨眼?之间又像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体。有着正常的骨骼和鲜血。 然?而仅仅是?这样?的一个动作?。站在大殿之上的冉酌怀忽地口吐鲜血,单膝跪地,整个人倒在地上颤抖着。 桑诺看的仔细,她拍了拍手?上的花生残渣,微微皱着眉,朝冉酌怀走去。 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现在的他似乎还?被二王子制约着。 “你还?好吧?他在你的身上是?还?有什么禁制吗?” 桑诺走到他的身边半蹲下来,单手?落在他的脉搏上看了看,冉酌怀的身体内产生了大量的浊气,在与他现在的身体撕扯着争夺主权。 “二哥的术法……在吸食我的血。” 冉酌怀紧皱着眉头。单手?捂着胸口说话几乎有气无力,他身体的鲜血在刚刚大量的流失,短短时间内他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居然?是?这么阴险的手?段。桑诺皱起眉头抬眸看了一眼?二王子。 有这样?一个术法在的话,那这个二王子还?多了一份制约。若是?他只要被打回原形,他就不断地抽吸冉酌怀的鲜血。现在重伤成这样?的冉酌怀又有多少的鲜血可供他吸食呢? 桑诺眼?看着二王子手?上捏了一个诀,张狂地站在那儿冲着大殿之上的修士们?哈哈大笑。 “你们?不是?想要杀我吗?来呀,让我看看是?我死的快,还?是?你们?的七殿下死的更快!” 大殿之上的不少人也注意到桑诺这里。她扶着的冉酌怀是?庆国仅存的唯一的王子,,所有人都在密切的关注着他。同样?也能看得见他此刻身体出现的各种异常。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61节 “果真是?魔族血统,险狡诈至极,居然?对自己的兄弟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 “二王子,你已经?死了有八年之久。前程就是?早该忘记,尘世间不是?你该牵挂的地方,你更不该扰乱了凡间和冥界的秩序!” “罢了罢了,他已神?志全失,和这样?的人说又有什么用呢?把他擒住,不要让他伤了庆国七殿下的性命。” “你们?庆国还?真是?有趣,一个死了八年的王子居然?还?能有手?段将活着的兄弟杀了取而代之。难不成是?想让一个魔族来主宰整个庆国吗?” 大殿之上除了各大宗门派来的弟子之外?,还?有各个国家派来的使者,这些使者的国家与庆国之间的关系有亲密无间的,同样?也有存在仇恨的。此刻也自然?冷嘲热讽几句,看这一出免费的笑话。 “有功夫耍这皮子说这种话,不如想办法赶紧把这个死人抓住,若是?让他溜走。焉知你们?国家下一位国君是?不是?你们?的王子?” 其中就有看不过眼?的修士啐了他们?一句。 他们?为了擒拿二王子,已经?在和二王子的爪牙纠缠斗争在一块儿,二王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从地下不断的冒出半人半鬼的奇怪生物。 这些半人半鬼之徒有着人类的外?表,却?长着一副尖牙利爪,甚至有着接近筑基的修为。数量一旦庞大,着实让大殿之上的人们?头疼起来。 殿堂上的桌椅掀翻了一地。之前准备的宴饮酒水砸在地上,与塌陷的地面混在一起,而这塌陷的地下冒出来的半人半鬼大多顶着一头饭菜酒水。以一副绝对狼狈的姿态,张大血盆大口朝众修士扑来。 桑诺起身拍了拍手?,她抬起双臂,手?指捏了一诀。 “纯狐之术——千蝶影。” 随着她使出咒法,桑诺假扮出来的桑果形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桑诺本身,她发髻飘飘,衣袂摇摇,带着一脸好整以暇的表情俯视着整个大殿。 在她的掌中,数不清的荧光蝴蝶蜂拥扑出,明明是?蝴蝶的模样?,可却?飞出了鹰都比不上的急速。眨眼?之间就飞到了二殿下的身上。 下一刻桑诺笑眯眯地将手?中的诀换了一个。 “千蝶影——幻化?。” 那些扑到二殿下身上的蝴蝶,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吞食腐肉的海东青,拍打着强有劲的翅膀,锋利的鸟喙狠狠朝二王子的身体啄去! 二王子是?死了几年的死人,他身体除了从自己弟弟身上吸食来的鲜血之外?,什么都没有,早就是?一副腐肉烂骨。 若是?换做旁的修士,想要去对付这么一个半人半鬼的存在,或许还?有一些需要拿捏的地方。但?桑诺根本不需要去考虑什么,她可是?纯狐呀。在他的手?下,世间万物都可化?为相生相克的存在,就像是?二王子既然?是?一个死人。那么他这一身的腐肉一定能很好的喂养她的幻蝶吧,不对,是?幻化?的海东青。 可谓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一步棋。啊?同样?也是?让二殿下都始料未及的一个动作?。这让他在猝不及防之间被那些凶猛的海冬青彻底围住身体。根本来不及避让的情况下,那些锋利的鸟喙用力的啄下他身上的腐肉,任由鲜血流淌而出。 二殿下的身体在短短时间内被这些幻化?而出的海冬青撕碎了很多。哪怕是?一个死人,也不禁让他发出痛苦的咆哮。 “可恶至极,你当真是?可恶之极!” 二殿下再也维持不住幻化?而出的正常人模样?,他一身的冠冕被撕了个稀碎,身体的腐肉消失的地方露出了骨头。已经?没有可以储存血液的地方了。 就算如此,他依旧死死盯着冉酌怀,充满恶意的对着自己的亲弟弟露出了一个笑。 “那你就陪着哥哥一起死吧!” 就在二殿下说这话的时候,一个人悄然?地挡在了冉酌怀的身前。 桑诺客客气气的对二殿下摇了摇手?。 “瞧你说的。你都死了七八年了,这会儿拉你弟弟殉葬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冉小七就不去地下陪你了。同样?,你现在可以试试还?拿得到他的血吗?” 趴在地上的冉酌怀忽的一愣,他不由得抬起头,盯着挡在他面前的桑诺。 这是?他曾经?见过的人,在胥离山上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韫泽仙君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一开始所有人都喊她那个狐族的妖女,后来所有人都称呼她一声桑仙子。 他认识的桑果自称是?她的妹妹。可是?眼?下本该在他身边的桑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位和韫泽仙君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甚至被公开承认了韫泽仙君道?侣身份的桑诺。 有些事情好像已经?打破了他的认知。他愣愣地趴在那儿,直勾勾的盯着桑诺。而在此刻有人悄咪咪的传音给他。 “我师娘是?不是?人很好,很漂亮,你很感动?” 冉酌怀一愣,顺着声音抬眸看去,混在人群之中的谢长翎抱着手?臂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别看了,再看她也是?我的师娘。” 谢长翎这小子是?真的打算气死冉酌怀,加重了师娘二字的语气。 果然?这两个字彻底的提醒了冉酌怀。他攥紧了手?不由的想到过去一年,桑果和韫泽仙君之间的事情。 所以说到底这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各种把戏,而他不过是?一个被用来做其中一环的道?具吗? 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可是?就在此刻,挡在他身前的少女回眸看着他,见他唇无血色。微微蹙眉,抬手?向?他身体灌输了一段灵气。 “冉师兄,撑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管是?桑诺还?是?桑果,都是?如此承诺的。 桑诺对冉酌怀伸出了手?,掌中还?有一个法器。 “拿着他,你的哥哥吸不走你的血。” 冉酌怀紧紧盯着桑诺。 好像不管她是?谁,在对待他的事情上面,她的态度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桑诺也好桑果也好,好像…… 对她们?而言,他只是?一个冉酌怀。 也许从一开始,他的心思就放错了地方。她对他从来没有那种心思,或许有的只是?能够互帮互助的那么一点?感情。 冉酌怀沉默着接过了桑诺手?中的法器,她的灵气已经?打开了法器,这是?一个断绝身体任何感应的法器,桑诺从芥子里摸来的,这本是?她当初用来以防万一的,没想到用在了冉酌怀的身上。 冉酌怀捏着法器,他咬紧牙关,抬眸盯着桑诺,却?不想她在确保他安全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很浅,也转瞬消失。 可是?冉酌怀看呆了。也是?这个浅浅的笑容让他忽地觉着,好像被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桑诺转过身时,那二王子已经?在努力让冉酌怀身上残留的咒法生效,然?而根本无法从冉酌怀的身体里再吸到鲜血。 没有鲜血的填补,二王子的脸已经?溃烂,他急匆之下随手?抓了个身旁的手?下,直接将他吸成人干。 与此同时,与冉酌怀一模一样?的相貌已经?在发生转变。须臾间,二殿下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刚刚那个被他吃了的属下。 吸食了满满一个人的鲜血,二王子抬手?召来一把长长的无柄利刃,挥舞着将围绕着身边的海东青驱赶。 仅仅是?这个却?远远不够,要知道?海东青都是?桑诺的蝴蝶幻化?出来的,而她的幻蝶要多少有多少。 短短时间内,二王子又一次被啃食到白骨裸露。 而这次桑诺没有给二王子喘息的机会,她抬起手?,手?指捏在一起一撮,在她指尖落下一层闪着金光的细粉,这细粉飘落在空中,所有半人半鬼的爪牙行动迟缓,逐渐僵固不动,随着细粉侵入,纷纷被细粉所分食,化?作?一缕黑烟。 地面早早就破碎凹凸,随着洒满的细粉,再无半人半鬼的怪物从地下涌来。 只剩下一个二王子了。 桑诺足尖一点?,朝高台之上飞去。 只需要一步,就能彻底将这个二王子送到死亡之地,然?后就能…… 桑诺想的很好。而在高台之上的二王子狰狞着脸与扑上来的几个修士打斗,身体不断流淌着血的二王子因为是?死人,腥臭腐败的味道?根本藏不住。 桑诺本想冲过去直接抓人的,可是?脚马上要挨着高台,她却?扭了一个方向?,飞落在一侧的梁柱旁。 好臭。桑诺面无表情地盯着二王子。 臭的她都不想去抓他。 “师娘!” 正在此刻,谢长翎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手?中捏着他的玉珏,足尖一点?飞身而来。 “师尊找您!” 谢长翎眼?睛亮晶晶地,将玉珏塞到桑诺手?中。 桑诺微微挑眉,接过玉珏,口吻不由得变得有些黏腻。 “哟,大忙人魔君怎么想起来与我说话了?” 隔着玉珏,另一头的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 “来给我家桑桑善后。” 善后,她还?需要善后吗? 但?是?谢落秋会这么说,那不会是?表面上的话。桑诺索性答应了他:“好呀,你快些来,来迟了热闹都看不见了。” “你且等着。” 谢落秋的声音里有些笑意,不知道?是?从哪里已经?得知了大殿之上二王子无法遮掩的腐败臭气,提醒桑诺。 “你不喜浊气,离远些。” 桑诺立刻明白了什么,看向?谢长翎。 谢长翎抓了抓脑袋嘿嘿一笑。 “师娘爱干净,我记得。” 不错,是?个乖徒弟。 她的确不想去抓二王子,但?是?就这么耗下去若是?有了些什么伤亡,或者引起了意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谢落秋的善后……在此刻还?真的很有必要。 桑诺足尖一点?,远离了高台。 而就在此刻,高台之上不知何处而来的浓郁黑雾笼罩。强大的魔气让在场所有的修士都为之一振,根本顾不上一个使用邪术的死人,纷纷警惕地盯着黑雾。 有魔。 黑雾在空中几度萦绕,勾勒出一个高大修长的黑影来。 黑影踩着半空一步步落地,黑红相间的长披风拖曳在地,高大的魔君以面具覆脸,双臂之上缠绕着艳丽盛开的红色花朵,生机与杀意交织,强大到震慑人心的威压让在场百人不由得呼吸一滞。 “……是?魔君!” 魔君。 魔域之中百年来没有魔尊,只有那么几位魔君在主宰魔域,每一位魔君都是?威慑一方的厉害人物。 这样?的魔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大的魔君不过是?抬起手?,轻轻点?了点?那在魔气威压下根本动弹不得的二王子,二王子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扭在了一起,身体弯曲扭折在一起,而后‘啪’地一声,整个人在一个小小的灵气球里爆炸。 所有人当场吓得倒吸一口气。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62节 而桑诺看着这样?的他,不由得笑弯了眼?。 “哎呀哎呀,这位是?哪里来的贵客,不知所来何事呀?” 魔君盯着桑诺,面具之下的嘴角勾起。 “本座来自魔域,来处理一只失败的小虫子。” 魔君简单的给二王子的身份敲定。 桑诺故作?惊讶地捂着嘴:“我竟然?不知道?魔域中的魔君,有像您这样?俊朗丰神?,貌美无比的男人。魔君大人,不知怎么称呼?” 在场的修士目光纷纷落在桑诺的身上。 有人忍不住朝她喊道?:“桑仙子,您是?韫泽仙君的道?侣!” 谢长翎更是?人傻在了那里。 这个魔君,这么魔君纵然?看不见脸可是?怎么身材这么像……像一个人! 应该说是?……十五吗? “哦?韫泽仙君的道?侣?” 魔君似乎饶有兴趣,他足尖一点?飞落到桑诺的位置,抬起手?,落在她的后颈。 而桑诺温柔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反抗。 “吾名横究,小狐狸,与其做韫泽仙君的道?侣,不如给本座当道?侣,如何?” 第88章 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传遍四界。 韫泽仙君的道侣被横究魔君勾搭了?! 当着几十个宗门的弟子, 十几个国家的使者面前,半点都不给韫泽仙君面子,堂而皇之勾搭韫泽仙君的道侣!挖人家墙角, 直接把韫泽仙君的小徒弟给吓得翻着白眼喊着师尊,当场晕过去! 而造成这一个能力?压庆国王室隐私秘密的大消息的缔造者却根本不在乎这个消息传得有多开。 桑诺和谢落秋所做之事各自完成的时候, 庆国的王室已经彻底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二殿下当众伏法,腐烂多年的身?体自爆销毁, 所有人都因为他身?上的魔气而断定二王子早已经和魔族勾连,引狼入室, 将庆国王室险些如数交给了?魔族。 幸好七殿下冉酌怀并未被害死,还留了?一口气在。在众多宗门弟子和各国使者见证下, 证实了?他原本的身?份。 因为伤得太重, 说好的登基之日又往后推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各国使者和各大宗门聊表心意, 派来了?不少的医修送来了?不少的丹药,在各种丹药滋补下, 冉酌怀的身?份好得很快。 与此同时,关于二殿下假借七殿下身?份在庆国做的事情?都让所有人知晓了?,这些天修士们都在检查庆国国都里残留的魔气, 散落的魔族, 还有整个庆国王都的脂香, 该排查排查, 该销毁销毁, 二殿下执掌庆国的那些妖邪之术尽数都消失了?。 桑诺这些天都在宫中休息, 她每日会去和冉酌怀见一面。倒也不是要?说些什么话?, 主要?是看看冉酌怀的状态。 别的不说, 这庆国发?生了?这么一场可?以说撼动根基的大事,冉酌怀是庆国王室仅存的王子, 他又重伤,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有些什么不长眼的人来对?他下手。 桑诺每次去的时候,冉酌怀都在小憩。 去了?几次之后桑诺就不去面见他了?,最多走到殿门外看一看,他身?边的宫人们精心伺候,他也在吃药努力?调整身?体。 死不了?。 他不愿意见她,那就这样?吧。 桑诺从?新王的宫殿出来,又是黄昏时刻。 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半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还留下了?一桩让桑诺略有些头疼的事情?。 谢长翎。 这小子眼睛太尖了?。 哪怕自己的师尊一身?魔气,也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师尊,这就导致谢长翎受惊之下直挺挺昏迷了?,醒来后就直奔胥离山去找他的师尊韫泽仙君。 哪怕他把妄极山和悬丝境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传说中在闭关的师尊。 更何况师尊也不是在闭关,师尊之前跟着师娘出现过,还会通过玉珏和他说话?,和师娘联系。 谢长翎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师尊不在出现了?? 但是当那天他看见传说中的横究魔君后,一切就了?然了?。 再?到处打听了?一下横究魔君出现的时间?,可?不就是和自己师尊消失的时间?刚刚衔接上么。 合着自己的师尊放弃了?韫泽仙君的身?份,跑去魔域当了?一个横究魔君。 这到底是为什么? 谢长翎年纪小,受不起这种惊吓,这么大的秘密也不敢跟任何人,憋在心中,师尊师娘都没有想起他来,憋了?几天憋出心病,直接给谢长翎弄的卧病在床爬不起来了?。 桑诺还是听几个宫人说起谢长翎自从?胥离山回来后就蔫蔫儿?的,话?也不说也不动,整日里坐在殿门口石台阶上发?呆,嘴里就反复着一句话?怎么可?能呢。 如此了?几天,直接病倒了?。 桑诺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徒弟到底是怎么了?,还是菌子戳了?戳她,提点道。 “你们家小徒弟是不是知道那位大人的身?份了??” 桑诺把发?髻上的小菌子抓下来捏在手中,朝谢长翎所在的宫殿走去。 “你这么一说,长翎岂不是太柔弱了?,这种消息的真相都承受不住。” 桑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菌子的话?她听进去了?。毕竟也找不到一个能让谢长翎受这种心理伤害的第二件事了?。 谢长翎暂住的偏殿里冷清空荡,寂静之余,甚至能听到一两声?哽咽。 桑诺才走到门口就微微一挑眉,乐了?。 哟,小徒弟怎么还哭上了?? 桑诺乐着看笑话?,隐去身?形,靠近谢长翎的床边。 床上谢长翎趴着,裹着一床被子红着鼻子眼眶正在满脸委屈地哽咽。 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十几岁的少年郎了?,说出去都是韫泽仙君的徒弟,胥离山这一代的翘楚弟子,却躲在被子里偷偷哭鼻子。 她抱着手臂就靠在床柱旁看着,谢长翎根本不知道房间?里进来了?人,越想越委屈,眼泪啪啪地掉,瘪着嘴想到自己的师尊什么都不告诉自己,由仙堕魔这么大的事情?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他,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值得信赖的人。 “呜呜呜……” 跟着师尊十几年,在谢长翎的心中自己和师尊是最亲密的家人,现在加上一个师娘,可?是师尊师娘都隐瞒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太让他伤心了?。想着想着谢长翎又忍不住趴在被子里哭地浑身?发?抖。 桑诺看着一会儿?,啧啧有声?。 这要?是不拦着,谢长翎得哭一通宵去。 “这是怎么了??小谢君眼泪水可?真多。” 桑诺抬手挥去自己的隐身?,嘴角噙着笑坐在了?床边,抬手拍了?拍谢长翎的背。 谢长翎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回头。对?上桑诺带有笑意的眼神,他愣住了?,悲愤地喊了?一声?:“师娘您什么时候来的!” “你哭的时候。”桑诺给谢长翎丢下一张丝帕,好奇地问,“伤心什么呢,哭成这样??” 谢长翎难堪地埋着头,闷声?闷气:“您管我,反正我就是街边的路人,你们不用?管我。” 桑诺一听,这还不知道小崽子在闹什么别扭。 她手中捏了?个诀,将谢长翎脖子上坠着的玉珏一把拿到手。谢长翎扭头诧异地盯着桑诺,桑诺已经灌以灵气,打开了?玉珏连通之处。 “谢落秋,出来哄你徒弟。” 桑诺也不是没有哄过人,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谢长翎明显是伤心自己的师尊瞒着他,她没有那么大的分量,就不掺和了?。 说来也是谢落秋的错。瞒着自己的徒弟又忽然以虚影降临,偏生让谢长翎给认出来了?,他的虚影散去的又太快,一句话?都没有和谢长翎说,可?不是就给自己的小徒弟憋疯了?吗。 到底是谢长翎的灵气不足,虽然是他师尊给他的玉珏。但是想要?联系上师尊还要?靠师尊单方面联系或者靠他师娘。 桑诺是如此理解的,但是谢长翎明显不是真的这个情?况,他一下子惊地跳起来结结巴巴地摇着手:“不不不,师娘!您别,别联系师尊!” 他都哭成什么样?了?这种样?子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师尊看见他堂堂韫泽仙君横究魔君的徒弟这么丢脸岂不是让师尊蒙羞! 桑诺才不惯着他,摇着玉珏。 片刻后,玉珏发?出温润的白光。 “桑桑。” 却是先喊桑诺。 “阿翎怎么了??” 谢长翎这下是半声?都哭不出来,尴尬到满脸通红,跪坐在床上紧张地掐着自己的手指。 “我没事!我没事!” 桑诺淡定地拆穿他。 “小朋友没有获得大人的认可?,委屈地哭了?。” 这一句话?给谢长翎弄得害羞了?。抬手捂着耳朵。 “……我不是小朋友。” 玉珏另一端的谢落秋却听明白了?桑诺的话?,能让谢长翎委屈地哭,还和他有关,唯一也就是前些天他以横究魔君的虚影降临时,吓到他了?。 “阿翎,可?是为师没有告诉你,生气了??” 谢落秋语气很平静。 谢长翎已经尴尬到无地自容,因为这件事给他弄得心里都难受了?好多天,今日忍不住哭了?一场,若是再?憋下去也不好,这件事还是要?解决的。 “师尊为什么不告诉徒儿??是徒儿?信不过吗?” 谢长翎说这话?的时候鼻子瓮瓮的,一听就是哭过。 在谢长翎看来,他从?被师尊捡到之后的生长历程,那可?是他们师徒相依为命的十几年!这么大的事师尊都能不告诉他,他是怎么也想不通的。 “不是。” 谢落秋说话?的时候,顿了?顿。 而后捂着额头无奈地轻叹。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63节 “忘了?。” 是真的忘了?。 不管是仙君还是魔君,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更多的心思?都用?来围着桑诺了?,小徒弟一直跟着桑诺,也不用?他操心,的确是忘了?和谢长翎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谢长翎:“……啊?” 啊? 从?一个仙君堕魔,都在魔域里征战上位成了?魔君了?!对?师尊来说都是可?有可?无能忘了?的事情?吗? 举着玉珏的桑诺也不禁笑他:“好记性,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 谢落秋闻言轻笑了?声?。 “嗯,我这个几百年的老东西记性的确不太好,要?靠只三百岁的桑桑多加提点我。” 桑诺:“……我是狐族,狐族三百岁才成年!” 百年前的她那时候还是个亚成年的小狐狸,若是算成人族,也就是十五六岁。 桑诺挺起了?胸膛,她到底还是年轻的。 只有十五岁的谢长翎:“……”师尊和师娘到底在扯什么鬼年纪? “上了?年纪,容易忘事很正常。更何况这种小事告诉了?你,你只会烦恼。阿翎,这都是小事,不用?在意。” 谢落秋说道。 他其实很懂自己的徒弟。年纪小,天赋高,心性禀纯,眼中能看见至纯,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改变对?他这个师尊的态度。 无论他是仙君还是魔君。 谢落秋从?未担心过长翎对?自己的看法。 谢长翎闻言还是有些不满。 “但是这种事不该瞒着我的,师尊,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让徒弟知晓的,我虽然愚笨,修为低,帮不上什么忙,但是……” “我还是很牵挂您的。” 桑诺听着也点头。 “说得对?,虽然是个小拖累,但是也要?什么都知道。” 谢长翎刚被自己感动的心情?瞬间?破坏地一塌糊涂:“师娘欺负我!” 谢落秋轻叹:“淡定点,她也欺负为师。” 欺负师徒二人的桑诺上下抛着玉珏。 “你们说话?,别理我。反正我就是个会欺负人的。” 谢长翎哼哼唧唧的。 谢落秋那边在魔域不知道在做什么,隔了?许久才有声?音传来。 “阿翎,为师向你道歉。下次不会了?。” 谢长翎愣住了?,无比震惊地盯着玉珏,他手指着玉珏,不敢置信。 道歉?道歉?师尊跟他道歉? “我们三人之间?,的确不该有什么隐瞒,阿翎既然提出,那下次我们都改正。” 谢长翎这次是感动地眼泪直飙,从?来没有做师尊的会跟徒弟道歉,更别说这么温柔地承诺。 “呜呜呜师尊我错了?我不该怀疑您不相信我呜呜呜我错了?……” “但是我就是知道后很担心,虽然不知道师尊是为了?什么,但是师尊,您以后就要?做魔君了?吗,还会,还会变回仙君吗?” 谢长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答案。 其实他倒也无所谓师尊是仙是魔,师尊的秉性就奠定了?他不会作恶人间?的基础。 若是有师尊做魔君,只怕魔域都要?干净起来,似乎也挺不错,那他要?不要?去魔域混一个小魔君? “这件事,要?问你师娘。” 被点了?一句的桑诺挑眉。 她换了?一个姿势,靠着床柱用?手捏着玉珏。 “问我什么?” 谢落秋那边又响起了?一阵吵杂之声?,片刻后,谢落秋似乎去到了?无人之地。 他低声?说道:“是否,能回到过去。” 谢长翎听不懂,但是他屏住呼吸,等待着一个可?能的答案。 回到过去。 桑诺捏着玉珏,怔怔发?呆。 如果说,她什么都有,什么都能达到的话?。 等她成功的时候,世间?就没有了?横究魔君,只有胥离山的韫泽仙君。 但是真的能……做到吗? 桑诺沉默了?许久后,问道:“谢落秋,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一如你相信我。” 谢落秋温柔地说道。 桑诺心头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她抬手捂着胸口。 而后,她嘴角一勾,底气十足地宣告。 “谢落秋,你还会是韫泽仙君。” 她决定了?。 还是要?拨乱反正。 第89章 庆国最大的盛事莫过于新王登位。众人皆知新王登位一事前后磋磨了不少事出来, 尤其是登基的新王,曾经?的七殿下那可是受尽了魔族欺负,一身?是伤, 为了庆国百姓,秉承着国不可太久无?君, 只养伤了一个月就松了口,着登基大事。 庆国百姓举国欢庆。之前活在?魔族来袭的恐慌中, 家家户户点上脂香,这份罪孽让庆国王都所有人都终日惶惶不安, 好不容易才得知真相,这些都是冒名新王的魔族的阴谋诡计, 这份罪孽一下子有人承担了, 让全王都的百姓都松了一口气。也因此庆国百姓是情真意切地庆祝真正的新王登位。 这王都之中的热闹盛事, 桑诺却没有参与。 在?庆国王宫里冉酌怀给她留了一座宫殿,也给了她可以前往登基仪式观礼的位置, 然而今日正是冉酌怀登基之日,桑诺却并未去。 桑诺坐在?城墙之上,登基之时刚好是午时刚过, 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甚好, 她坐在?城墙垛上, 手撑着懒懒晒着太阳。 在?城墙之内, 远远就能听见礼炮声响不断。 到底是新王登基之礼, 王都内允许了修士以各种手段准备出来的响声, 一方面?是凑个热闹, 第二个方面?也是为这位倒霉的新王撑个腰。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桑诺眯着眼?感受暖阳的和?煦, 就像是房脊上晒太阳的猫儿,伸个懒腰,软绵绵地仰躺在?哪,几乎是翻着肚皮在?那儿舒舒服服地哼唧。 “你猜,新登基的庆王这会儿是不是在?到处找你呢。” 菌子不爱晒太阳,藏在?桑诺的袖子下面?一片阴凉处,跟着桑诺暖洋洋了一阵,才和?她开口说话。 “找吧。” 桑诺眼?睛都不睁一下,阳光落在?她眼?皮上,几乎透着光的轻薄与温柔肤色。 “他前些日子自?己伤心不肯见我?,这会儿他都登基为王了,若是来找我?,我?就该去寻他要东西了。也是个结束。” 桑诺淡定地说道。 菌子立刻明白了。这是打算等冉酌怀兑现承诺,就了结此处一应事宜,按照这坏心眼?的狐狸,若是此次一别,只怕是和?冉酌怀的永别了。 “也好,反正我?看庆王的心伤口愈合了,但是难保对你没有结缔,趁着现在?拿了东西赶紧走,不能等他伤好了脑子转过来了人清醒了,什?么都不给你了可就糟了。” 菌子这话无?意也是在?损桑诺。 桑诺听了只一笑,眯着眼?附和?道。 “你说得对,他脑子转过来了,我?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是如?此说,可到底桑诺今日还是没有回去。今日是冉酌怀的登基之日,总得等他过了这个最高兴的时候,再?去欺负人吧。 而且来庆国有些时日了,一直因为王室的那些烦心事在?忙忙碌碌,好不容易将二殿下的事情了结了,她只想?抽点空晒晒太阳,看看风景什?么的。 毕竟如?今的庆国可是各大宗门联起手来揪出各种藏在?皮下的魔族,庆国王都现在?已经?是最安全之地了。没有魔族,没有外面?的纷扰,若是能一直这么保持下去,在?仙界烦心了,在?这种有着人间气息的凡间偶尔歇歇脚似乎也不错。 桑诺直到入夜,才回到庆国王宫。 只是殿门口早早就有几个宫人在?等候了。一看见桑诺就上前急切地行礼求着她去见一见新王。 桑诺挑眉。 她倒是没有想?到,冉酌怀这么着急。但是再?着急,她也要给冉酌怀一天好一点的体?验,起码不能在?他刚登基这天,打破他现有的快乐。因此桑诺才不管那些宫人有多言辞诚恳,一律让他们离开,并未跟着他们去见冉酌怀。 这一番落在?谢长翎的眼?中,倒是给了他一点信息。 “师娘师娘,我?们是不是要离开了?” 桑诺落座的时候,谢长翎倒是懂事,站在?她的身?后弯着腰殷勤地给她捶着肩膀。虽说自?己师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吧,但是有事弟子服其劳,身?为徒弟总要学着怎么伺候师尊师娘的,捏肩揉背,端茶递水,做个贴心的小徒弟。 尤其是这会儿,谢长翎估摸着要离开庆国了格外开心,想?要从桑诺口中得到一个好消息,更是摆出了一幅乖巧徒弟的模样,那捶肩膀的小手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殷勤地等待着桑诺的答案。 在?庆国待了这么久,也让谢长翎待得难受,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不管是回到胥离山还是去找自?己师尊,都比待在?庆国要好很多。 桑诺被这么揉了揉肩膀,抬眸瞥了他一眼?,随口说道。 “急着走?那就明儿回吧。” 推个一天等明儿去见冉酌怀,了结此间事情再?带谢长翎去他想?去的地方。 得了这么一个准确的答案,谢长翎顿时就乐了。他本?来和?冉酌怀也不算亲近,在?胥离山的时候因为桑果的身?份要冉酌怀做什?么未婚夫,可给谢长翎憋屈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冉酌怀,辈分都不敢随意拿捏,说话都要小心几分。又因为他这件事在?庆国逗留这么久,还平白丢了个师尊,还得知师尊从仙堕魔,庆国王都对谢长翎来说都快成是非之地了,不想?待。 既然要走,桑诺也趁着夜让谢长翎收拾了行李,他们在?庆国王都待了好些日子,东西还不少,这么叮叮当当了小半个时辰,桑诺睡也睡不着,索性又爬上墙头?去晒月光。 庆国的月光难得有这么干净清透的时候,桑诺伴着月色入眠,被清风吹醒,打着哈欠踩着朝起的微光一跃而下。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64节 不到中午,桑诺就主?动派了两个宫人去请冉酌怀,说是有事要说。 原本?一直在?到处找桑诺的冉酌怀,这边一听桑诺在?找他,忽地就不找她了,反而还忙碌了起来,说是自?己刚刚登位什?么都不懂,因为伤病脑子也晕,让桑诺再?等等。 这是明显的在?躲着桑诺。 桑诺看得出来,想?了想?到底是饶了冉酌怀一天的时间。 总是冉酌怀要帮她的,他想?躲,就给他一点时间。 次日清晨,桑诺没有打招呼,在?新王早朝归来必经?之路的花园里,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捏着酒杯,远远看见新王的仪仗,笑眯眯抬手招了招。 “冉师兄。” 一身?黑衣朝服的冉酌怀脚下一顿,盯着桑诺的位置,神情有些微妙。 过了许久,他抬手挥退了左右宫人,独自?一步步走上前来。 “桑师妹。” 桑诺斟了一杯酒递给冉酌怀,自?己用酒壶与他相碰了碰。 “还未来得及祝贺冉师兄荣登大宝。” 桑诺含笑与冉酌怀庆贺:“恭喜冉师兄。” 冉酌怀嘴角牵了牵,看着对面?的桑诺。此刻的她还是以桑果的身?份出现,哪怕明知道眼?前这个花苞头?少女实际上是那位韫泽仙君的道侣,如?意坊桑果是不存在?的,但是对冉酌怀来说,桑果是那个会害羞喊着他师兄,在?韫泽仙君面?前挡着他的小师妹。 他抬起酒杯,慢慢喝完杯中酒。 是熟悉的味道,这是胥离山的酒。 “……要走了吗?” 他忽地没头?没脑说道。 桑诺含笑点头?。 “既然师兄这边已经?平安无?虞,那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说来,还要向冉师兄道歉。” 桑诺又给冉酌怀的杯中添了一杯酒。 “若不是我?当初与冉师兄约定在?庆国王宫一见,也许师兄就不会遇上这种事了。” 真的吗?冉酌怀这些天也想?了很多。二哥已经?将五哥杀害,但是五哥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计划,那这个躲在?胥离山的弟弟,肯定会成为二哥的下一个目标。 无?论有没有桑诺这件事,冉酌怀都必然是要回去的。 回去,就会遇上二哥,左不过是提前了些罢了。 “……不会。” 清风徐徐,桑诺的袖摆被吹起,她随手按了按,歪头?看向冉酌怀。 “桑师妹所要之物?,是什?么?” 冉酌怀饮了酒,也放下了。总归是留不下的人,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何妨。 何不干干脆脆的,也省的在?她面?前落下一个优柔寡断的形象。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冉师兄之前给过我?的。” 桑诺也单刀直入:“师兄也知道,我?这个体?格总是需要有魂骨蕴养,冉师兄可否再?给我?一截魂骨?” 人皇的魂骨。 其实就现在?看冉酌怀,他的命格体?魂已经?和?过去发生了截然的变化,站在?这里周身?已有龙气围绕,这就是天道所承认的人皇。 原是如?此。 冉酌怀到底年轻,又是人族,并不知晓什?么上古秘术,且自?己当初也给过桑诺一截魂骨,她那时候身?体?孱弱,全靠他的魂骨蕴养身?体?。 如?今的桑诺灵气充沛,但她所求却和?之前一样,只是他的一截魂骨,似乎并没有什?么对他为难之处。 冉酌怀也只是犹豫片刻,就颔首。 “我?既答应了你,自?然是要给你的。” 天光乍破,紫气东来,庆国王宫盘桓的龙气萦绕久久不曾退散。 桑诺撑着伞,与谢长翎走出宫门的时候,她驻足回眸看了眼?。 她之前养过好几个王子,只有冉酌怀至始至终心稳如?钟。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人皇吧。 桑诺捂着胸口。 “师娘,我?们现在?回胥离山吗?” 谢长翎只知道离开庆国,却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去哪。 桑诺想?了想?,嘴角一勾。 “去魔域,找你师尊。” 第90章 桃都山通往魔域的地渊已经被封了半年之久, 听闻那魔域中几?个魔君天天都在厮杀,至今只剩下了两个最强的魔君,率领着各自的队伍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地渊封了, 地渊之中的魔族没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新鲜面?孔了。 直到这天。 孔雀蓝调染就的七层木雕楼燃着熊熊烈火,周围的魔族无不可惜这个曾经施华魔君最喜爱的箭楼, 因为施华魔君对?横究魔君的背叛以及背后?下手?,同样要在这一场清除叛徒的烈火中被焚烧。 在箭楼的周围有着不少的魔族在围观, 围观着每日来都会有的火势。 人群中也有一张白净的小脸,仰着头, 面?容被火光映照地半染橘色,明暗晦涩之中, 那双眼睛映衬的格外?明亮, 水波潋滟, 似乎还在惊叹烈焰中的箭楼有着别?一样的灿烂。 “咦,你是谁, 怎么瞧着这么脸生呢?” 外?面?有魔族就盯着那清秀脸庞的小姑娘看。 她看起?来年岁不大,十七八的模样,身着翠绿色衣裙, 上绣数不清的孔雀羽翎, 外?边还披着一件玄色斗篷, 兜帽遮着她的发?髻, 只从耳坠旁能看见两颗红色的玛瑙耳坠子在晃来晃去。 脸生的小姑娘毫不胆怯地盯着那魔族青色的脸, 盈盈一笑?。 “我刚出生五个月, 生长得快。” 魔族嘛, 生下来见风长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那魔族明显是有些发?愣, 但是没有怀疑她的说辞。毕竟再?离谱能有这种?五个月说辞离谱?离谱成这样反而不像是敷衍的借口,倒像是真的了。 “啊, 那你母族是有些厉害的。” 小姑娘笑?眯眯地点着头:“可?不是,我和弟弟生下来母族都说我们是族里长得最快的幼崽,夸我们呢!” 虽然是一副十几?岁的半大少?年模样,但是小姑娘说话的语调还有些幼齿,黏黏糊糊地,听着的确像是一个年纪很小还离不开娘亲的小奶娃儿。 那魔族才注意到,脸生的小姑娘旁边还站着一个绷着脸双臂环抱的纤细少?年,短黑发?,额前一条额绳,耳戴红色耳圈,垂着一根羽毛,看起?来和少?女有几?分相似,生得都是属于像极了人族的那种?高阶魔族。 “哟,好俊的姐弟俩,叫什么啊?” 小姑娘笑?眯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弟弟:“桑念,桑蝉。” 一场忽然燃起?的大火烧毁了不少?的东西,这点风中摇曳的火光却让桑诺找到了一个方向。 大火焚烧过后?的残垣断壁已经没有原本七层箭楼那般威武雄壮,仅存的残渣中,还有不少?的魔族裹着斗篷混在其中筛筛选选捡着着箭楼中原本的一些东西。 桑诺带着谢长翎混在其中,不过片刻时间就和来捡东西的魔族们混成一片,得知这些天经常都有大火,烧过的地方会留下不少?的值钱玩意儿,甚至还有些能助长魔气的灵药,这可?是平日里低阶魔族自己得不到的,全靠这些乱糟糟的乱事才能拿到一二。 “若是寻到了地舆图,和对?立魔君有关的消息,那可?是可?以去找横究魔君兑换奖励的!” 桑诺听到这里眼睛亮了亮。 听起?来很有趣。 “改口吧,已经不是魔君了,横究魔君马上就是魔尊了!” 旁边几?个魔族也在低声说道。 “可?不是,最后?一个魔君也死在横究魔君的剑下,这魔域分散了数百年,又要统一了。我们魔域,马上就要迎来新的魔尊了。” “也不知道这横究魔君成了魔尊,魔域会不会有别?的变化。” “只要能活着,什么都行。” “那该如何去寻找魔君……啊不对?,是魔尊呢。” 小姑娘好奇地问。 “简单,你往东走,走到无光的黑镜里,能看见守着君镜的守卫,寻他们说是找到了要呈现给魔尊的宝贝,就可?以了。” 往东走是魔域最无人敢去之地,却也成为了不少?魔族一步登天的地方。 短短一条栈道,居然有不少?的魔族以各种?名义?想要去往魔尊之地,期盼着自己所捡到的东西是最好的,能入得了魔尊的眼。 “师娘,我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去找师尊?” 谢长翎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来了还要用这种?方式,难道不该是通过玉珏联系师尊,让师尊来接他们吗? “不想看看你师尊一年时间拼搏下来的魔域吗?” 桑诺上次来的时候还假扮别?人的身份,直接落到谢落秋的怀中,这次可?不一样,完全捏造了一个身份,这样的一个身份想要接近魔尊,还是需要点难度的。 桑诺如此选择,就是想和谢长翎看看这个魔域到底如何。 扶鸱郂所在的魔域如何,谢落秋所在的魔域又如何,能不能让她看见一些变化。 谢长翎被这一句立马说服,哼哼唧唧了半天。 “也,也不过是想看看罢了。师尊好歹忙碌了一年多呢。” 谢长翎嘴上这么说着,眼珠子倒是转得快。 这里就是师尊堕魔之后?的一年,他努力在魔域中所忙碌的一切。 和谢长翎从小的认知有很大的差别?。此处没有日月之分,只有暗沉没有边际的深空。 天空中不是云朵,而是起?伏虚空的石头。大小不一,以深沉的黑暗色笼罩的半边天际。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65节 而有的石头上甚至还流淌着一层层黑色的雾气。那都是魔气,遮天蔽日的。 此间的魔族和他们在外?对?抗的那些魔族有很大的不同。绝对?部分都像是寻常人家一样在普通的生活,在乱战之中寻求一丝生机。没有投靠魔君的魔族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而投靠了几?个魔君的魔族们,则是尸横遍野。 谢长翎打了个寒颤。倒也不是因为冷。而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与他从小生长的环境实在是差距太大。 “难怪,那个家伙心?那么坏,”谢长翎小声嘀咕,“长在这种?环境也很难有个好心?吧。” 桑诺一听就知道谢长翎说的是扶鸱郂。 她不由得笑?了。 “你说得对?。” 扶鸱郂还不同。他是上一任魔尊的孩子,也是魔尊为了自己和剑主的儿子而强行制造的一个悲剧。 扶鸱郂所生活的环境只会比他们如今看见的还要糟糕。对?谢落秋满怀妒忌和杀机,似乎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她停下了脚步。仰望着漫无边际的天空。 阴暗,黑雾,沉闷,令人窒息。 谢落秋若是在这种?环境长期待下去,会变得怎么样呢。 总之是一个不太好的想象。 啧。麻烦。 前任魔尊可?真是只会给儿子添堵的存在。 这新的魔尊所在之地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桑诺带着谢长翎沿着东走了很远,几?乎将半个魔域都要观赏了一遍,才看见前方有一轮黑镜。 上次她来时,是被谢落秋带进去的,倒是不知道他的住处居然还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阵法。 二人见到守着黑镜的守卫,自称说是捡到了之前和横究魔君对?着干的那位魔君手?下的密布图,一定要亲手?交到魔尊手?中。 守卫仔仔细细打量过二人,像是新生的魔,年纪小,修为低,眼神清澈。伸出手?来就要他们捡到的密布图。 “你们把东西交出来,待我呈上去确定再?来给你们奖赏。” 谢长翎一听这还了得,不就是要抢功劳的吗。这么光明正大吗?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用脚走出来这么远的距离,累了好几?天,才走到师尊跟前的机会,才不会让人抢了! 他扭头。 小师娘却是抱着手?臂,笑?吟吟看着那些护卫。 见他扭头,比划了一个手?势。 谢长翎立刻理解,抬起?手?大喝一声:“我跟你们拼了!” 一层黑镜,是新一任的魔尊。守卫者众多,这一架打了个天昏地暗,也闹腾得声势浩大。不多时就纠集了近百魔族守卫来,势必要把闹事的小魔族铲除。 然而那二人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不还手?却怎么也抓不到,身形轻盈,足尖一点,如影飞来飞去,任由谁都摸不到一点裙角,将几?十个魔族玩弄在裙摆之下,追着她跑累到吐着舌头。 这般大闹腾的动静到底是惊动了黑镜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威压从天而降。 那百来魔族几?乎在瞬间失去魔力,咔哒从空坠落栽倒在地。 而桑诺和谢长翎安然无事。 来了? 桑诺抬眸。 空中弥漫着一股黑雾,黑雾环绕勾勒出一扇门的模样,黑雾的边沿萦绕着淡淡的鎏金色,须臾,从黑雾之门中伸出一只手?来。 手?掌朝下,五指一拢,直接将两个人抓入掌心?。 刚刚还鱼儿滑不丢手?的少?女这次却没有躲,身形缩小数倍,坐在他的手?指上。 少?年变作一个小人儿坠着小手?指,仰着脑袋嘿嘿笑?着。 “我来看您了!” 五指合起?,再?一松开。 桑诺和谢长翎从谢落秋的手?中落下。 这次却是落在了一处巨大的魔宫之中。 一袭青衣的谢落秋躺在一把靠椅上,周身没有魔气肆意,那般模样,像极了在妄极山的他。 桑诺左右看看他,挑眉。 “哟,魔尊大人?” 魔尊谢落秋朝她伸出手?,眉眸含笑?。 “桑桑,来拿你想要的。” 第91章 桑诺想要的无外乎魔尊魂骨, 仙君魂骨。仙君魂骨肯定是拿不到了,但是魔尊魂骨,的确可?以先拿到手看看。 这?魔尊之骨到了手中, 或许就还有别的办法去进行她想要进行的事情。 摘取魔尊之骨这?么?一个动作,桑诺和谢落秋花费了足足三天的时间?。 主要是新上任的魔尊矫情, 非说拆骨生疼,不愿就这么干巴巴的被拆一截魂骨, 一定要狐族的小仙女?哄着他夸着他捧着他,说是要给魔尊大人哄得高兴了, 才肯忍痛拆骨。 桑诺是什?么?人,那可?是纯狐族最能?屈能?伸的, 魔尊之骨马上拿到手了, 她自然是愿意做点姿态表态来。 因此, 纯狐族的小仙女?难得多了两份温柔,伺候新任魔尊大人。 说是伺候魔尊大人, 不过是在魔尊大人带着她和谢长翎去巡视魔域领地的时候,顺手从谢长翎的零嘴罐里摸出来两条鱼干,给谢落秋塞一嘴。 反手自己也吃一根, 嘎嘣嘎嘣咬着鱼干, 朝前方巍峨而又荒凉的孤城努了努嘴。 “这?也是哪个魔君的领地?” 桑诺跟着谢落秋在魔域转了两天, 魔域不大, 但是泾渭分明, 每个魔君的领地都有着严苛的界限。过界者必然会引起一场轩然。而如今有了魔尊的存在, 那些之前和谢落秋对着干的魔君们?此刻恐怕都在抱团投胎了, 自然是没有了那些界限。 因此桑诺也能?看见不少建筑迥异的领地画风。 谢落秋身着一身白衣, 腰系金绳,明明身处魔域, 却难得打扮成当?年在胥离山的仙君模样。只是偌大的魔域万千魔族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更是不敢猜测这?位横扫整个魔域的新任魔尊能?和韫泽仙君有什?么?联系。 “你知道的。” 谢落秋背着手凝视着眼前被舍弃了的孤城。许是已经没有了主人,此处深感荒凉,又有不少的魔族前来翻找过什?么?稀罕玩意儿,到处残留着乱七八糟的魔气。 桑诺瞥了一眼。 她知道的魔君那可?就很少了。谢落秋这?个语气,那这?个孤城原本的主人就只会是一个人。 “扶鸱郂啊。” 桑诺手指抵着下唇,笑眯眯地扭头?看向?谢落秋。 “你那个弟弟,还不知道有多少分魂在外面闹事呢。不想个办法?” 谢落秋牵着桑诺走?入那片孤城。 “他已经闹了不少事了。” 在外面的分魂都还好,但是扶鸱郂在魔域多年,残留在魔域的分魂才叫一个数不胜数。 本来扶鸱郂所有的作为都是在为了他的不死不灭做准备,如今虽然没有成功,却也让他短时间?内无法彻底消灭。那些分魂寄生在旁人身上,难以察觉,难以剥落。想要彻底解决扶鸱郂,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谢落秋没有杀他的打算,桑诺也没有。 两人各有盘算,只是这?个盘算可?能?各不相同。 “你那个父亲可?真是会生崽。” 谢落秋不由得看向?桑诺,这?个用词,让他差点以为自己是某种崽了。 桑诺故作淡定地给他嘴里又塞了一条小鱼干。 别说,谢长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鱼干还挺好吃,几乎是在野外晃一晃,就有小猫儿上来蹭腿的好吃。 这?话?谢落秋可?没法接。怎么?说那个人都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在他的记忆中未曾谋面,还给他留下这?样一个诅咒,却到底是他母亲选中的人,不是他能?置喙的。 桑诺跟着谢落秋的脚步走?入这?座荒城。 此处也算是很大的,扶鸱郂和谢落秋可?不同,他从小就出生在魔域,根在此处,此处作为他的领地至少几百年,偌大的城几乎就是扶鸱郂过去的一切。 谢落秋带着桑诺在这?座已经荒废了一年有余的孤城里逛了逛。 前任魔君所在之处,让不少魔族翻找出了好多值钱的宝贝,丹药,不值钱的扔在地上,比如一些衣裳,纸笔。 桑诺走?过荒废的庭院,提裙蹲下来,她看见地上被厚厚的尘土覆盖着的一样东西,多少有些眼熟。 抬手抚去尘土,露出一叠信纸来。 她眯着眼,保持着动作良久。 身后?谢落秋看着她,同样看见了落在地上散乱的信纸,心中有些猜测,却没有说出口。 “他可?真是个……” 桑诺嘀咕了一句,抬手捏了个诀,将地上的信纸全都收集起来。 这?些信纸似乎是早先得到过一些较好的保存,只是在这?座城破败后?成为了不值钱的垃圾,混在尘土中任人践踏,有些脏,也有些破。 她将这?些信纸如数收集却没有多看一眼,目不斜视地将信纸装入一个匣子中,摇了摇重量,塞入芥子袋中。 桑诺没有说谢落秋也不问,只跟在她的身后?继续巡视这?片荒废的旧城。 “看起来这?座城花了些工夫建造的,这?么?大,有些可?惜了。” 桑诺仰着头?看着那些残损的立柱。立柱上的横梁顶宇坍塌了不少,一眼就能?看见沉甸甸的天空,令人阴郁的沉闷。 “这?是前任魔尊的城,留给扶鸱郂的。” 谢落秋在魔域一年的工夫,得到了不少的消息。比如他那位生身父亲的一些旧事,还有那个便宜闹腾的弟弟。 “这?么?看是可?惜了,就看回头?有没有机会再?看见此处辉煌之时。” 桑诺背着手环视了一圈,啧啧有声。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66节 谢落秋跟上她的步伐,踩着满地的碎渣,绕着看了一圈后?,慢吞吞说道。 “说不定,有机会。” 桑诺脚一顿,谢落秋跟着停了下来。 偌大的废墟城空旷而寂寥,完全看不见往日的辉煌。 已成定局的事情想要改变,可?以说是痴人说梦。 但是…… 桑诺睫毛颤了颤,她知道不是。 “是么?,这?么?说好像也是。”她嘴角翘起,抬眸看向?谢落秋。 “那就这?样?” 谢落秋颔首。 “就这?样吧。” 跟在师尊师娘身后?的谢长翎听了全场却根本听不懂什?么?意思,云里雾里地,想了想也不过是又取出三根小鱼干来,殷勤地递了过去。 桑诺接过小鱼干,笑眯眯地看向?谢长翎。 “这?小崽子哪儿捡的?再?有一次,还捡不捡?” 谢长翎别的听不懂这?句可?听的太懂了,立刻慌了神小脸皱皱巴巴地看向?自己的师尊。 “师尊!徒儿听话?!捡我捡我捡我!” 谢落秋难得抬手拍了拍谢长翎的脑袋顶,直接给小崽子摸傻了,长这?么?大被师尊摸脑袋的次数加起来……不对他有被摸过脑袋吗? “捡。” 他颔首。 桑诺笑眯眯地吃着鱼干。 “早点捡,早点养,我也想见见小小的小崽子。” 说到这?里,桑诺却是抬手捏了个诀按在谢长翎的身上。 “去玩吧。” 她难得语气格外温柔,对谢长翎露出了一个笑脸。 谢长翎身体不由自主地飞出,直到看不见自己的师尊师娘。 这?是要做什?么?? 直到小崽子不见了。桑诺和谢落秋对视了一眼,手中的小鱼干也吃完了,她也是个干脆的人,拍了拍手。 “那就这?样吧。” 她又说了一次。 这?一次,谢落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闭上眼,抬手捏了个诀。 浓郁的魔气瞬间?冲破天际。 老魔尊的荒城几乎被这?股强劲的魔气彻底包围。 过了不知多久,那股让魔族两股战战的魔气才渐渐消失。 桑诺处于谢落秋的面前,她却没有受到一点冲击。 她甚至是全程睁开眼的,看着谢落秋亲手取出了自己的一截魂骨。 那是魔尊的魂骨。 一小截雪白的魂骨落在谢落秋的手中。蕴含着强大的魔尊气息。 他抬手对着桑诺。 桑诺沉默了片刻,接过魂骨。 这?一截魂骨入手冰凉如雪,冻得她手掌都跟着抖了抖。 桑诺蜷着手指,捏着魔尊魂骨。好半天她没头?没脑地说道。 “未必能?成,还差一个最重要的魂骨只怕是弄不到手了。” 谢落秋亲手拆出自己的一截魂骨给她,此刻面色微微泛白,凝视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 “还差什?么??” 桑诺捏着他的魂骨,低着头?沉默了片刻。 好一会儿才说道。 “仙君之骨。” “普天之下的仙君若说起来,也就是一位韫泽仙君了吧。” “韫泽仙君此刻已经堕身为魔,只有横究魔尊,那想要韫泽仙君的仙骨岂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桑诺其实早就在考虑这?件事了,她一直在想是否要继续下去,缺了一个仙骨,这?个古法始终是不成的。但是成与不成,她总想拼一把。 但是除了韫泽仙君之外的仙君,实在是难找第二个。 桑诺抬眸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恐怕还有得等,要等新一个仙君的出现?才行。” 谁知这?句话?出口后?,谢落秋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沉默凝视着桑诺,许久,嘴角一勾,却是无奈地笑了笑。 “原来是这?个,若是最后?一个是仙骨的话?你是不缺的。” “是么?,不知道韫泽仙君还有哪位仙君好友能?贡献出来的?” 桑诺眼睛亮了亮,总不能?是那位洬谈君吧,那位洬谈君可?不是仙君,她看得出来洬谈君还够不到仙君的位置。那还有谁? 谢落秋凝视着她,轻声说道。 “百年前,我拿走?你的心脏回到胥离山求救之前,拆了我的仙骨给你。” “桑桑,我的仙骨早就在你的骨里了。” 第92章 百年前, 桑诺的?心脏被谢落秋拿走之时她已经昏迷。 纯狐的?心脏一旦丢失,又岂是那么简单的?能?活下去的??谢落秋当时要前往胥离山求助,能做的保全桑诺性命的方式就是用自己?的?仙骨来?支撑她的?生机。 也因此才给了桑诺喘息的?工夫, 再加上她重伤之?下自我陷入冬眠修复身体,谢落秋没有来?, 她也勉强活了下来。 若是没有仙骨…… 冬眠可能就变成了长眠。 原来?如此,原来?早早的?时候, 谢落秋已经尽他所能?给桑诺做到了最大限度的?安全。 早早的?,她已经什么都有了。 魔域之?中已经彻底太平了下来?, 难得数百年的?分离在近一年的?时间内由横究魔君强行统|一了起来?。在如此的?格局下,到也说不上此处的?规矩有多好, 但是也少?有到处做坏事的?魔。 所以今夜里魔域到处响起丁零当啷扰人睡眠的?响声, 直接弄得几千魔族不得安眠, 说是魔音灌耳也不为过。 这?个声音响了足足三个时辰,吵到整个魔域都快要炸开锅才将将停息。 这?般吵杂的?声音背后, 却是桑诺抽出身?体里的?仙骨所导致的?。 魔域本就容不下仙根,更别提那韫泽仙君的?仙骨了。桑诺抽骨疼了足足三个时辰,整个魔域也陪着不安了三个时辰。 直到桑诺的?手中抽出来?了那融在她骨中的?一截仙骨。 那是在她骨中百年的?仙骨, 也是当初保下桑诺小命的?仙骨, 她能?活着几乎可以说都是靠谢落秋当年的?仙骨支撑着她糟糕的?身?体。 而今抽出仙骨, 她全靠着谢落秋的?心脏继续支撑着。抽出仙骨后, 桑诺直接陷入沉睡, 由谢落秋守着护法, 睡了足足七天。 桑诺醒来?的?时候, 天空是湛蓝有云有风的?。 她躺在一棵树上, 茂密的?树枝叶笼罩着她,树根之?下是一汪泉水汨汨, 春日里的?温柔风向?微微拂过,桑诺坐起身?来?,靠着身?后结实宽阔的?树干,她的?衣裙上落了一圈树叶。 她起身?后瞭望了一下周围,此处已经离开了魔域,若说有哪些熟悉的?风景倒是也看?不出来?。不像是胥离山,也不像是她熟悉的?某些地?方。 这?里应该是她被谢落秋带来?的?某个未知的?地?方。 桑诺是如此想着的?,跳下树后,她捂着胸口感知了一下。 还好,拆出仙骨之?后她的?身?体还能?撑得住,只是到底是把支撑了她百年的?仙骨拆了,多少?有些难熬。但这?点难熬算得了什么。桑诺调息了一下,已经能?稳住神?魂了。 泉水汨汨,春风和煦,此处全然是一副仙境,太过温柔美好,反而像极了虚假之?地?。 只桑诺自己?就是幻境之?主,很容易分辨虚实。此处居然真的?是实景。 她提裙围着此处转了转,此间充斥着各种灵气,其中熟悉的?仙气给了她最终的?答案。 谢落秋不在这?里。 桑诺将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了他,最终的?炼制也一样交给了他。毕竟作为修为最高的?人,他来?做才是最稳妥的?。 他还没来?,是不是还未成功? 桑诺没想太多,她坐在泉池边,手托腮安安静静地?发呆。 也许此事一过,就是最终的?抉择了。 别说,还真的?有几分迷茫,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落叶在她身?边堆积成了一片地?垫,空气中才有灵气波动。 桑诺在等,等了片刻,男人撩起靛蓝色的?衣摆,在她身?侧坐下。 两人坐在泉池边,同样的?姿势,同样目不斜视盯着那泉池中的?水嘟嘟,许久都没有说话。 “此去未必能?成,”最后还是谢落秋先开的?口,他似乎已经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此法之?前不曾问世?也不曾有成功的?记书。” 的?确如此,桑诺看?见的?古术也不过是记载了一个可行之?法,并不代表一定能?成功。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67节 但是桑诺怎么可能?因为不一定的?事情而放弃呢,她为此付出了太多也得到了花费艰难工夫才得到的?钥匙。还让谢落秋用修为去炼化。 做到了这?一步,怎么也不可能?放手了。 哪怕她还记得洬谈君的?话。 逆天之?行。 那又如何?。 “你说得对,”桑诺却是嘴上笑眯眯附和了一句,然后轻飘飘说道,“然后呢?” 谢落秋哑然,而后摇头?轻笑。 是了,然后呢?知道没有成功的?记书又如何?,艰难险阻和危险重重又如何?,拦得住桑诺吗? 什么都无法阻拦她改变过去的?想法。 既然如此,何?不畅畅快快的?改变。 “好。” 谢落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紫色的?小匣子,上面有数不清的?封印咒文?,流淌着金色的?符箓,一看?就是打开即生效的?法器。 他将这?个匣子塞给了桑诺。 “打开即可。” 桑诺接过小匣子,抱在怀中颠了颠。 就是这?样一个小东西,让她花费了几乎百年的?工夫。 也是她从一开始就想要的?东西。 “谢落秋。” 桑诺捏着这?个匣子,忽然问他。 “你有什么遗憾吗?” 谢落秋还以为桑诺打算在修正过往的?同时,怜悯一下他这?个可怜人,想了想含笑说道。 “还真有。” “前任魔尊的?诅咒。” “记忆。” “没早点说爱你。” 谢落秋像是闲聊一样,随口说了一些。听上去很随意,仔细想想却都是他的?遗憾。 桑诺听着听着就不想听了。太多了。 这?个一贯不善于表达的?男人还以为这?是一个可能?让桑诺去改变的?机会,尽量将自己?想到的?遗憾都说出来?与她。 说到一半发现小狐狸已经不耐烦地?扭过头?去,自然地?闭了嘴。 “罢了,只要让我遇上你,什么都好。” 却是对桑诺没有了任何?要求。的?确,只要和她再次相遇,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做的?比现在好。 桑诺听到这?话睫毛颤了颤。 相遇。 她吗? 桑诺抬眸看?去,远处是一片旷野,绿意偶尔看?得让人眼前发晕。 “谢落秋。” 桑诺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说道。 “记住你的?话。” 谢落秋微微蹙眉,从她的?话中听出两分不对劲来?。 还不等他询问,怀中被塞入了一个东西。 桑诺抬着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我可能?是个赌徒。” “我赌最后一次。” “谢落秋,机会给你,去做你想做的?。” 第93章 “小阿桑, 你知道世间最厉害的人是谁吗?” 桑诺趴在草丛里昏昏欲睡,狐狸耳朵被拧了?一把,拧她耳朵的人似乎还有些不满, 甚至在她耳朵上重重揉了?揉。 揉的她脑袋发晕,抬起头来迷迷瞪瞪地在草丛里滚了一圈。 鸟雀枝头鸣啼, 在嘲笑这一窝的小狐狸中有个贪睡崽。 桑诺刚会化形,还是个小崽子呢, 原型对她来说才?是最舒服的,族中的长辈来给这一窝的小崽子们讲外面的故事?, 一排小狐狸仔仔都?在草丛晒着太阳听故事?,大家不是摇着耳朵就是晃着尾巴, 唯独桑诺已经睡得眼皮子都?挣不开了?。 桑诺抬起头, 懒洋洋地把下巴搭在小姨的手上。 小姨已经化形数百年, 如今的外形是一个婀娜又丰盈的人族女子模样。 “什么?人,阿爹阿娘还是舅舅小姑?” 桑诺点了?一圈身边的长辈, 唯独没有点她的亲小姨。 小姨哼哼了?声,又按着狐狸崽崽就是一顿揉。 说是一窝其实是狐族这些年所有还未成年的小崽子,其中唯独桑诺最小, 最晚化形却是个最皮的。偏她能得到长辈最偏心的喜爱, 或许还是她纯雪无埃的柔软皮毛。 每次落到长辈手中, 总是难逃一顿搓揉, 直接给桑诺揉得起了?叛逆心, 谁揉她就龇着牙咬。 可惜了?小崽子做狐狸才?不足百年, 远远不是老狐狸们的对手, 经常龇着牙被欺负地吱吱哇哇叫。 她是这一窝心思最单纯, 也最娇气的小狐狸。 桑诺果然咬不到小姨,还被小姨抱起来在怀中狠狠揉了?一把, 周围的哥哥姐姐都?在笑话她,甚至乘机咬一口她的尾巴,欺负她玩。 桑诺气得龇牙咧嘴,被小姨抱着四个爪爪还在抓来抓去。 “瞎说,我说的是此世间,不是我们狐族。” 桑樊笑眯眯地捏着小侄女的耳朵尖尖,环视了?一圈自己狐族的小崽子们。 “之前不是说过胥离山吗,胥离山上有一位很厉害的剑修,众人称其为瑰裳剑主。” 别的小狐狸崽子都?在认真听,桑诺在从?小姨手中拯救自己的耳朵尖尖,乱玩乱抓期间,也不过是听说什么?瑰裳剑主近日收了?个什么?徒弟,那个徒弟有多厉害,居然摸去魔域寻找魔尊比武。 桑诺对什么?剑主魔尊都?不好奇,她只好奇一点。 桑诺仰着脑袋。 “什么?时候开饭?” 小狐狸很容易饿的好吧。 听故事?又不能饱肚子。 桑樊气笑了?,又按着桑诺揉了?一把。 “没出息的小饭桶。” 小饭桶才?不是没出息,她只是不在乎外面的世界罢了?。 纯狐一族从?来都?是圈世外之地,几乎不与?外世接触。这就导致小桑诺从?小在爹娘的教育下,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狄风挡山,认识关系最远的外人是小姑父的弟弟妻子娘家嫂子的外甥女。 什么?人族魔族修士,和她一个吃了?睡睡了?吃整日扑蝴蝶的小狐狸有什么?关系呢? 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再练练术法,免得让蝴蝶围着她却抓不到,气狐狸哦。 明屈谷有个习惯,到了?中午太阳好的时候就将小崽子们叼到山顶上去晒太阳,山顶有一处人族修的凉亭,荒废百年,全?靠狐族维修,将将就就用到现在。 平日里小狐狸晒太阳,成年狐狸都?会化形坐在凉亭里,谈论一些小狐狸们听不懂的事?情。这些都?被家中长辈称之为被人族化的习惯。说他们长大后也会有。 桑诺不知?道,也不太懂。她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找昨天在山顶嘬她尾巴毛毛的麻雀报仇。 鸟雀中午都?不太敢来明屈谷山顶,狐族气势太盛,小狐狸崽子还会抓鸟玩,不比小猫好多少?,都?是早上在树上跳来跳去叫个不停。 本来没什么?的,偏偏有个不一样的小狐狸崽子大早上就来爬树睡觉,就那么?一个,就惹了?一群鸟雀来啄她尾巴尖尖。现在嘛,小狐狸就是来报仇的。 刚会化形的桑诺还是习惯狐狸身体的奔跑和跳跃,草地上落叶溅起,哒哒爪子声伴随着雀鸟的啁啾,桑诺飞奔跳起一把按住小麻雀,张嘴就要?咬下去。 “小诺崽!” 桑诺被忽然的一嗓子吓得一个激灵,嘴巴还没咬下去,小麻雀立马拍打翅膀麻溜逃跑了?。 报不了?仇了?。 桑诺苦大仇深地盯着麻雀,却瘪嘴回头蔫蔫儿地喊了?一声。 “小叔叔。” 来人是个穿着青衣的年轻男子,长的是纯狐族清雅模样,以人族的模样去看?,大抵是要?被人当成什么?儒雅的学子的。 但是桑诺知?道不是。 这个小叔叔早先似乎混到修士中去,还混出了?一点什么?名堂来。 小叔叔的到来让桑诺没法以狐形说话,在他的手指下点了?点,化作人形。 此世间以人为世之基准,任何种族的修炼到了?最后,都?是要?以化为人形为基础判断。 桑诺也不例外,她的人形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岁的人族少?女,脸蛋粉嫩又水润,腮上有点肉肉的,看?着格外娇憨可爱。 桑原提溜着自己的小侄女,拎着她到凉亭中坐下,上下打量着她。 小侄女化形的外表半大不小,还没长开,也不是小孩子,就是低着头绞着手指玩的样子,完全?还是个小丫头。 “收拾收拾,明儿跟我出去一趟。” 桑诺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吃惊地盯着小叔叔。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68节 “可是爹娘不让我出明屈谷。” 未成年的小狐狸都?会藏起来,不是在明屈谷,就是在小藏谷,很少?会让小狐狸外出接触世人。 小叔叔能说出去二字,那自然不会是明屈谷或者小藏谷,只能是人世间。这真的可以吗? “我问?过了?,可以。”桑原眼睛都?不眨一下随口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 桑诺有些奇怪,她又不认识外面世界的人,为什么?小叔叔会带她出去见人呢? 虽然奇怪,桑诺在询问?了?爹娘的意思后还是整理了?一个小包袱,老老实实跟着小叔叔离开了?明屈谷。 狐族的习惯是外出不变原型。桑诺还小,跟着小叔叔走走停停,总是会撒娇变回原形,白色的小九尾狐就缠着桑原的脑袋上,像极了?一个皮草帽。 桑原顶着这么?一个显眼的皮草帽,飞行了?足足三天,离开了?狐族的地盘,来到一处青山绿水之地。 此处仙气环绕,灵气充沛,山有灵脉,水有灵息,一看?就是修行绝佳之地。 此处湖中有一个小岛,岛上环绕着白色的云雾,袅袅不可见内里。 桑诺在桑原的脑袋上还在打哈欠呢,就被自己小叔叔提溜下来抖了?抖,变成了?一个梳着花苞头穿着青色裙衫的小姑娘。 “要?见的人就在湖心,那是胥离山的弟子,你待会儿见了?嘴甜点。” 桑原交代了?一句后,直接拎起桑诺飞起,等足下落地,那小岛上的修士已然看?见了?他们,他坐在风口,风吹起他的衣袖,飘然若仙。 那人看?向登岛的叔侄二人,眼睛精准地捕捉到桑诺的位置。 桑诺看?着他。那是一个看?着二十来许的年轻修士,说是年轻,眼神?却格外的沧桑。 “桑仙子,又见面了?。” 桑诺歪着头看?着那个奇怪的修士,他的确有些奇怪,坐在那里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等待鱼儿上钩的钓者。 他生得也有些好看?,甚至有些眼熟。 但是桑诺不曾离开过狐族之地,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 “我不认识你。” 那人含笑说道:“无妨,我认得桑仙子。” 桑诺心中一动,问?道。 “你是谁?” 那人抬起手来,双手一合,垂袖微微行礼。 “在下洬谈。” 洬谈? 桑诺好奇地盯着他,可以肯定自己不曾见过他,但是他为什么?对自己一副很熟悉的样子呢? “我曾经想过很多种可能,猜测桑仙子不会放弃,但是没有想到,桑仙子居然做了?这种选择,当真是出乎意料。”洬谈君看?着桑诺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桑诺听不懂也不想听,努了?努嘴。 “有什么?话和我小叔叔说,我是幼崽,不负责和大人聊天。” 洬谈君不由得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依稀有了?些皱纹。 这样一看?,他的年纪似乎是个谜。 “桑仙子烦我了?。但我来此见桑仙子,是有一事?。” 桑诺虽然不认识他,但是他说话遮遮掩掩奇奇怪怪,好像是有些什么?意思。 她索性就抬头等待着他的未尽之言。 而洬谈君却是推过来一面镜子,递到桑诺的手中。 “这是悬丝镜,既是镜,亦是境。桑仙子手握悬丝镜。可看?见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人。” 洬谈君含笑之间,发染白雪。 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人? 桑诺迷迷瞪瞪地低头把玩着镜子。 她最渴望见到的人,应该是阿爹阿娘。 桑诺如此想着,指尖在镜子上抹了?抹。 灵波微动。 镜子上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黑衣少?年手持一柄窄窄的银剑,立身万丈火海面前,他面色淡漠,上挑的丹凤眼中少?有感情,冷冷地目视着早早燃起的天祸。 少?年似有所察,抬眸看?来。 搁着一把镜子,桑诺心跳漏了?一拍。 “他……是谁?” 自己想见之人,为什么?是个陌生的少?年郎?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洬谈君轻声说道。 “瑰裳剑主之……徒,谢落秋。” 第94章 桑诺从外面?仙人?手中得了一个宝贝, 叫什么悬丝镜,通过这个镜子能看见一个少年的各种行动。 她本来觉着这是一种窥视,挺无趣的, 可是那洬谈君非说那镜子有有宝贝,让她没事了多看看。 这不, 爹娘带着她回到了小藏谷,桑诺趴在河边鹅卵石上晒太阳的工夫也把镜子拿了出来, 输入灵气,很快镜子里就又浮现了一个少年人影。 他叫……谢落秋。 * “阿秋。” 谢落秋站在云崖边发呆的时?候, 身后的人?喊了他一声。 这是熟悉的,让他无法忘却?, 但很少很少陪伴他的声音。 谢落秋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回眸。 红衣如火的年?轻女修正在对着他笑眯眯招手。 眉眸中, 二人?不说八分相似也有七分,若说最大的不同就是女修眉宇间?的坚毅无坚不摧, 哪怕是谢落秋都无法比拟。 “……师尊。” 谢落秋如此称呼道。 心中却?喊了一声母亲。 他回到了三百年?前。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被?母亲和父亲孕育出来,世间?还没有谢横秋。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金色的咒文, 那是逆天?而?行后留下的印记, 只有他自己看得见。 在这场逆天?而?行中, 他折损了大半修为, 甚至无法维持成年?人?的身体, 缩了一圈水, 同时?在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 他的身体也自然祛除了魔气, 回到了最初的干净纯灵之体。 忽然发现桑桑用尽全部?的力?量想要逆改过去的原因。就算是现在,他能以一个徒弟的身份在母亲身边, 哪怕她不知晓他是谁,也有无法言喻的满足。 他单膝蹲下,仰望着自己的母亲。 瑰裳剑主是如今修真界最厉害的剑修,她是一个女子,也是一个让世人?为之倾倒的奇女子。她以一人?一剑,横挡半个天?下。 若说瑰裳剑主有什么让外人?说道的,那可能就只有和魔尊的一段私情。 在这个时?候,基本是谢落秋快要出生前的时?候。 “阿秋,你去了魔域,可是去找他了?” 瑰裳剑主单手托腮,凝视着自己的徒弟。 一个和她生得很像,看她的眼神和邻居家崽子看爹的眼神没什么差的少年?。 按理说她什么身份,根本不需要收一个身份不明的徒弟,可是在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血脉仿佛都在提醒她,让她多看看他。 修炼这么多年?,瑰裳剑主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此世间?天?大地大,万事皆有可能 。 她不说,只是想知道在他是来做什么的。 “是。” 谢落秋干脆回答道。 他去了魔域,将魔域中的不少烂摊子都收拾了一通,还去见到了他的父亲。魔尊危攸。 当然他不会用儿子的身份去见自己的父亲。毕竟这个时?候的父亲,还是个在爱人?和魔域中纠结的笨蛋。 他不过是去给自己的亲爹添点堵,报复一下亲爹给他的诅咒。 要知道自己的父亲之所以会那样做,一半原因都是在魔域。现在的这个魔域,他得提前动手收拾了。 瑰裳剑主瞥了眼新徒弟,想说什么,却?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手。 “罢了,你也是个大人?,该做什么要做什么你心中有分寸,自己去做就是。也无需担忧什么。” 瑰裳剑主轻笑了笑。 “凡事有我。” 谢落秋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这是他的母亲,他曾经只能听说,却?无法相见的母亲。 和记忆中想象中的皆有不同。一个活生生的,会用温柔地眼神看着他,却?也会给他绝对自由和尊重的母亲。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69节 “是。” 谢落秋低下头。 他如今不是镇守胥离山的韫泽仙君,也不是魔域里说一不二的横究魔尊,他现在只是瑰裳剑主的徒弟,他可以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这个词当真是……格外美好?。 “年?纪小小,心思一大推,若是忙完了你要忙的事情,就去玩玩吧,少年?人?,别整日里憋着。” 瑰裳剑主摆了摆手,嫌弃地让他自己玩去。明明是个半大的小伙子周身却?没有一点朝气蓬勃的样子。从见到他的时?候至今已经有些时?日了。他每日里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别说是什么蓬勃有精神的少年?人?,那些半只脚跨进棺材里的老?年?人?,都没有他这般沉闷。 也不知道小小年?纪的他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事。瑰裳剑主有自己心中的某种猜测也不好?现在问他过多。希望他能稍微像一个少年?人?一样。 谢落秋还不知道自己在母亲的眼中是一个半大少年?郎。若是知道的话?他定然是有些赧然的。 只是他如今得保持这副少年?人?的模样,也无法和母亲说的太多。母亲既然如此说,那他便点了点头听从了母亲的话?。 如今的一切还没有发生的节点,他的确有一点时?间?可以去玩一玩。但是对于他来说,真正具有吸引力?的那可能只有一件事。 “母……师尊,我想要下界去一趟。” 谢落秋说道。 是时?候该去小藏谷看一看了。看看他家小狐狸如今在干嘛。 * 铜崖镇上有一个小小的宗门,说是宗门,也不过是七八个修行之人?聚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地方?。 他们都知道在铜崖镇的附近有妖族出没。但这些妖族基本不会伤害凡人?,甚至还会藏匿在镇子中和凡人?一起生活玩耍。 所以当他们发现街头出现了一个年?纪轻轻小小可爱的少女,头上却?顶着一对狐狸耳朵时?,没有任何人?有诧异的眼神。甚至还会有路过的挎着菜篮子的大婶好?心提醒小姑娘。 “小丫头,你耳朵露出来了。” 桑诺立刻抬手去摸自己耳朵。 果?不其然,一对毛茸茸的白?色耳朵尖尖露在外面?。她抖了抖身体缩回了自己的小耳朵。到底是刚化形不久,还不够稳定身体原形的一些特征,时?不时?的就会出现。这样可不好?,连化形都无法完全做到。她怎么能称得上是狐族这一代最厉害的幼崽呢? 桑诺侧眸去看自己的表姐。 表姐比她大了足足一百岁。早就能够维持一个凡人?的模样,不会露出任何耳朵尾巴来。 “小阿诺,你可要把耳朵尾巴藏好?了。我第一次带你出来凡市,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回去可是要被?扒一层皮的。” 表姐叮咛着,叮嘱她一定要紧紧跟着不能离开她的视线,尤其是若是遇上了一些不认识的,看起来有些危险的修士,一定要大叫一声。让她知晓。 两姊妹虽然害怕,但是挡不住对凡尘的好?奇之心,混在人?群当中,在小镇上感?受所谓的人?间?烟火气息。 凡人?的世界似乎是墨守成规的一切。柴米油盐酱醋茶。妇人?们坐在门口小马扎上聊着什么萝卜青菜,新妇孙儿,到处都是热闹的,到处也都是桑诺不曾见过的陌生。 “放心吧表姐,我一定跟紧你。” 桑诺别的不说对自己的安全还是很看重的,她老?老?实实的用一只手捏着表姐的衣角。只有脑袋左右摇晃,看着这些陌生新奇的玩意?儿。 她在摊位上看见了好?多镜子,都是黄铜镜,巴掌大的,圆圆的,卖镜子的人?还说这是从州府弄来的宝贝。可贵可贵了,专门拿来镇子上给当地的百姓开开眼。 桑诺凑过去指着一枚镜子,随口问了一句:“这个是要多钱?” 那摊主竖起了一根手指:“一两银子。” 桑诺知道人?世间?的交易是用金银,但自己毕竟没有在凡市里生活过,不知道一两银子意?味着什么。只随口哦了一声,然后拍了拍胸膛。 她怀里边儿的镜子比这些黄铜镜可好?上太多太多啦。而?且里面?还会一个英俊的小少年?。 说起来今日好?像还没有看这个镜子呢,昨日看的时?候,少年?背着一把剑离开了他的师门。他的师门似乎有些眼熟,但她却?是没有去过的。他的师门很大,看上去还不错。桑诺甚至想着有朝一日能不能去看一看。 说来谢落秋离开他的宗门之后,现在已经去到哪里了呀? 似乎只是一枚镜子勾起了她的念头,明明不是那么在意?,可此刻看不见镜子里她就像是心口上趴了蚂蚁一样,又痒又酥难以忍耐。 不行了,她现在必须要看见镜子里的人?。 桑诺此刻已经不能老?老?实实的跟着表姐。左右环视了一圈,她发现了一个小巷子。松开了捏着表姐的衣角,趁表姐不注意?,哒哒哒钻进了小巷子里去。 桑诺从怀中掏出了镜子。她注入灵力?,继续看这个陪伴她许久的少年?郎。 谢落秋似乎来到了凡尘间?。 他换下了一身锦衣绸缎,穿着一身孔雀蓝的衣裳,腰间?系着一条长长的绳索,手持一柄窄窄的银剑,似乎是为了遮挡什么,他带了一个垂纱的斗笠,遮住了自己的面?庞。 少年?行走在凡人?之中。他似乎在不断的观察着什么。好?像是在认路,又好?像是在问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桑诺看着看着总觉着少年?所在的地方?总有一种莫名的眼熟感?。 直到在镜子中桑诺看见谢落秋的身后,自己慌里慌张的是表姐的身影一闪而?过。 桑诺呆住了。 咦? 真的是自己的表姐吗?难道是她看错啦,可是表姐不应该和她一起在铜崖镇吗? 桑诺继续盯着谢落秋仔细看,看来看去,总觉着他在的地方?的确有些熟悉的,就像是那户人?家门口蹲着的两个光头小孩。刚刚桑诺才从那里走过吃着手上的糖葫芦时?,两个小孩儿还眼馋的盯着他呢。 谢落秋怎么会来到铜崖镇? 桑诺抓着镜子使劲晃了晃。好?奇怪的镜子,里边会出现一个陌生的少年?,这个少年?还会出现在她所在的地方?。 那个洬谈君到底是为什么给她这个镜子? 谢落秋又该是谁呢? 这些一切桑诺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原本应该在镜子中的人?,此刻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只需要她离开这个小巷子,就能见到在镜子中的少年?了。 要去见一见他吗? 桑诺得到这枚镜子已经一个月了,这些天?前前后后看他的时?间?加起来也超过二十五天?。如此密集的有一个人?陪伴着在他的心中依然是留下了一抹痕迹的。虽然对方?不认识她,但在桑诺的眼中,谢洛秋已经是他亲近的熟人?了。 桑诺想了想,将手中的镜子收了起来。她拍了拍裙子上粘的灰尘,又把发髻上粘的小花揉了揉。 既然遇上了,那就去看一看吧。 好?歹是她认识的第一个除了狐族以外的朋友呢。 桑诺走出巷子的时?候,她被?人?拧住了耳朵。 “都说了让你不要乱跑,怎么不听话?呢?” 表姐可是吓坏了,一回头就不见自己的小表妹,怎么找都找不到,而?且镇子上还来了陌生的修士,生怕自己小表妹被?坏人?抓去扒了皮草。 这一看见小表妹立刻揉了她一把,将她变成了小狐狸塞进袖中。 “镇子上来了外人?有些危险,不要玩儿了,先回去。” 桑诺还没来得及说自己要去见一个熟人?,就已经被?表姐塞进了袖子里。她用爪子扒拉着表姐的袖子。 “姐姐,我要去和朋友说话?!” 桑诺想要去问一问这个朋友为什么会出现在镜子里。 还想问一问他来这里是找她的吗?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办法问,因为小表姐已经手上捏了一个诀缩地成寸,直接回到了小藏谷。 桑诺有些不高兴,具体的表现在她被?表姐送回家之后,连着三天?都睡在树上,不肯下来。 难得遇上一个她想要去说说话?的外人?。却?被?小表姐给搅了局有些不高兴。不高兴的白?毛小狐狸抓了抓爪子,从怀中抓出了一把镜子。 镜中有了灵气之后,又一次浮现了少年?的身影。 红色的全都是血。 桑诺吓得眼皮子都抖了抖,怀中的镜子没抱稳,直接从树上滑落下去,摔在枯叶堆中。 小狐狸化作人?形跳下树,从树枝堆里捡起镜子。 她深呼吸。好?半天?才缓缓将视线挪到镜子上去。 他怕一睁眼又是血腥的场面?。却?没想到谢落秋安安静静坐在湖边,他俊美的脸上沾了血迹也不管,用干净的抹布擦拭着满是血的银剑。 在他的身侧七七八八着一些尸体。 隔着镜子,桑诺分辨出来那些尸体都是妖族。这一刻她心尖瑟缩了一下。 镜子里的少年?虽然有日常安静内敛的时?候,可这一刻桑诺不得不承认他很危险。 不得了,这可能就是家里人?说的外界对妖族有很大偏见的修士吧。信奉什么将妖族魔族杀光的正义之士。 果?然外边的修士还是让人?觉着危险的。那天?没有靠近好?像是对的,他出现在她的镜子里,但是谢落秋可能根本不认识她,万一发现了她是一只狐妖,会不会就像这些倒在他脚下的尸体一样被?一剑穿心呢? 桑诺想通了。不过是镜子里的人?罢了,还是离远些的好?。 她甚至将怀中的镜子藏了起来,坚持了足足三天?没有去看。 然而?三天?后,桑诺在山顶晒太阳的时?候,慌慌张张地盯着那原本应该出现在镜子里的少年?,出现在了小藏谷。 坏了!他来杀狐狸了! 第95章 谢落秋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摸索到小藏谷。 当年他虽是昏迷坠落小藏谷并不是自己来的。但在跟着桑诺的那三年中, 他也将小藏谷周围一圈都熟悉了个遍。知道距离小藏谷最近的一个人间城镇就是小江镇。 只是时间不对,当年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可?比现在晚了足足两百年。两百年对于妖族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对于凡尘俗世来说确实过了遥远的遥远之久, 一个城镇早就变了几个样子。 也亏着谢落秋勉强记住了周遭的一切,在铜崖镇中找到了一点熟悉的过往。 他在镇子周围来?回摸索了几天, 遇上了一群浑身充斥着血煞之气的妖族,这些妖族一看就不是正?经修道的好妖。八成是使用?吞噬或者伤害凡人的方式来?获取修为?。 以谢落秋的实力不过是挥挥手的功夫, 就能将这些妖族杀个干净。 他自然也是这么干了,毕竟这里?很有可?能是他家小狐狸幼崽时期。生活的地方若是有这么多危险的妖族存在。小狐狸年幼若是被伤着了可?不好。 那些妖族死在他的剑下, 变成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型。谢落秋擦了剑,将这些妖族全都埋在树下。 他倒是忘了一件事, 应该留一个活口问一问小藏谷在什么地方。不过无妨, 自己慢慢摸索着寻找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毕竟当年是自己落到桑诺的地盘来?, 一睁眼?就看见了他家明艳美貌的小狐狸。还从没有正?儿八经的去追寻过她。 还好,让他找到了小藏谷。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70节 他在小藏谷陪了桑诺足足三年, 在三年的时间里?,他陪桑诺在小藏谷的每一个地方出没过,知道小藏谷的梨花林, 知道小藏谷山阴后的蛇洞, 也知道小溪流中有一汪潭, 深不见底。 他来?见他不曾见过的, 幼年时期的小桑诺了。 * 这可?不得了啦, 镜子里?那个会杀妖的修士居然真的找到小藏谷来?! 难道说他的目的就是小藏谷的狐族吗?他们纯狐一族在外边可?没有什么仇家。 小桑诺急得团团转。到底是年纪小的幼崽狐狸, 根本?不知道什么修为?的高?低, 也不知道对于外界来?说, 一个成年的纯狐到底有多大的威胁。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会不会是因为?这面镜子, 这个杀妖的少年才顺着找到了这里?来??不然很难去说,为?什么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少年能翻山越岭寻她到小藏谷来?。 不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必须要把危险引开。不能把这种家伙放进小藏谷来?。 小藏谷有结界。纯狐一族对子嗣的保护让整个山谷处处都是结界,外人是不得进来?的。但?是桑诺不知道。 谢落秋也不知道。 桑诺变回原形,哒哒哒在山野里?跑着,她一边跑,还一边释放她新学?会的幻境。 漫山遍野开满了一种艳丽的红色花朵,随着风卷入空中,流淌犹如花雨,这些花雨的飞落是一种幻境的跌落,在这些花雨之下的世界,全然已经隐藏了真实。 桑诺在花雨中狂奔而跑,她来?不及想太多,得把那个人拦在小藏谷之外! 这里?不单单有她,还有她的爹娘,小叔,以及她一个没什么用?的臭哥哥。 得用?镜子把人引导到远离此处的地方! 这是桑诺唯一的念头?。都怪这个镜子!那个人给她镜子果然是不安好心的! 小白狐在山野里?狂奔,灵气溢出,这里?的异象很快引起了谢落秋的注意。 远远地,在山野间狂奔的小白狐。 比他熟悉的小狐狸还要小上两圈,但?是跑起来?那颠儿颠儿的小模样,决计不会认错。 谢落秋的眼?底浮出一丝笑意。 找到了。他的小狐狸。 只是小狐狸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一个劲儿在跑。是遇上了什么事吗,还是说,她在玩? 谢落秋不想破坏桑诺的玩耍心情?,且看她这狂奔不停的样子,应该是有她想要去的方向,谢落秋索性?御剑而飞,紧紧跟在桑诺的身后。 山野里?,一团雪白的小狐狸在埋头?狂奔,随着她跑过的地方,一路生花,幻境迭生。 天空,树林之上,御剑的少年目光紧紧追随着小白狐,小狐狸有缩地成寸术,又?是一路狂奔,几乎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带着谢落秋跑出了纯狐族的领地。 桑诺还在跑。 她头?也不回地狂奔,幸好她虽然不学?无术但?是身为?纯狐还是有一定?的逃跑能力的。 而且她嗅觉也还不错。从一个时辰前她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雪木气息。 小藏谷的雪根本?不是这个味道,而且现在也不是下雪的季节。能够有这种雪木气息的,桑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镜子里?的少年了。毕竟他在他的师门时,总是站在一片茫茫白雪中发呆。 他肯定?都被积雪的气息给腌入味了。 也因此桑诺几乎是在谢落秋追上来?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被盯上了。 果然,他果然是为?了镜子来?的!不然怎么会这么穷追不舍,一路跟着她狂奔呢? 桑诺从白日跑到入夜,别说离开了纯狐族的领域,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钻到了哪里?的山野,夜中满山都是一双一双隐隐发光的狼眼?。 好像误闯了狼族的领地? 桑诺虽然知道误闯了,但?是现下还是得闯。她要翻过这座山,去往更远的地方。 直到…… 桑诺白兮兮的四肢小爪子紧急制动?,一个急刹踩着落叶停下自己往前跑的动?力。 糟糕了。 桑诺警惕地下压身体,一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她的确误闯了狼族的领地,但?是…… 前面这些闪闪发光的绿油油眼?睛也太多了吧! 黑暗中,一缕月光落在白狐的身上,森林里?的阴暗,唯有小狐一身纯洁。 “我闻到了,是狐族的气息。” 黑暗中,巨大的狼爪踩着枯叶缓缓靠近,那是一头?巨大的黑狼,隐隐绿眼?盯着桑诺。 “你是哪个狐族的幼崽,特意来?狼族做新娘的吗?” 另一头?略小一些的狼几乎要凑到桑诺的鼻子前。 小白狐只有巴掌大一团,而狼足有四尺长,在狼的俯视下,桑诺小小的一团,几乎可?以说是格外的可?怜。 什么,什么新娘? 桑诺还小,是个亚成年的幼崽狐狸,根本?不知道有些狐族和狼族的规矩。只知道有些狼族对狐族还是友好的。但?是眼?前的情?况,她不能确定?是否友好。 下意识地,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天空。 一轮弯月,一柄窄剑,俊美的少年立于月下,寒风吹拂起他的衣摆,他的眼?却始终盯着桑诺。 桑诺摇了摇头?,往后又?退了一步。 “我走错了,误闯你们的领地,若是有什么不对的,我回头?会让家里?长辈来?道歉的。现在我要离开了。” 她见这些狼族并不是不讲理的,也许是和纯狐族有些交情?友好的,索性?就抬出家中大人来?,礼礼貌貌地准备离开。 然而她却被挡住了。 是一只略小些的狼。 比起旁边全然成年了的大狼,这只小狼看上去要稚嫩些。小狼围着桑诺转了一圈,用?鼻子闻了闻她,而后在她面前化形。 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还顶着狼耳和狼尾,看起来?稚气未脱。 因为?是狼族,少年的相貌继承了狼族的硬朗,英俊硬朗,一双眼?格外好看。 他单膝蹲在小白狐的面前,伸出手。 “你是我的新娘吗?” 他期待地等一个答案。 狼族如今还没有定?亲的小狼崽子就他了。他的未婚妻会是一只狐族,这是所有狼族都知道的。现在出现了一只幼崽狐族闯入狼族的领域,很难不说这是一种缘分,还是说,他的小新娘来?了。 御剑而来?的谢落秋听不清小狐狸和狼群在说什么。 但?是看那个样子似乎是她相识的。难道说她狂奔一日来?到此处,就是为?了和她的小伙伴玩耍的? 虽然不曾听她提起有什么狼族的朋友,但?是谢落秋不敢轻易露面,免得坏了桑诺的好兴致。 直到…… 小狐狸为?了躲开化为?人形的小狼,扭头?就跑。 狼族的结界却在这一刻拦住了她。 小狐狸急得吱吱,甚至在这种时候,抬起头?来?慌张地找寻。 她在找他。 谢落秋不再犹豫,双手一背,俯冲而来?一把捞起小狐狸。 桑诺眼?前一花,而后落入了一个怀中。带有积雪的气息,有些冰冷的,但?是意外的有些熟悉。 她嗅了嗅鼻子。 狼群龇牙。 “人类,放开那个狐族幼崽!” 群狼只当谢落秋是什么邪恶的修士,护短,再加上族中幼崽看上了狐族幼崽,自然选择为?了幼崽与人族一战。 谢落秋却不打算和他们动?手。他担心这是小桑诺的友人,一时吵架可?以,万一他动?了手,那就不好办了。 他也不过是抱起桑诺,抬剑画下一道。 一道剑气隔开了狼群与他。 谢落秋趁此机会揣着怀里?的小狐狸,迅速离开。 要死!被那个家伙抢走了! 桑诺被埋在谢落秋的怀中,狐狸脸上全都是紧张。她在想那些死在谢落秋脚下的妖族。 难道说她今晚要变成少年脖子上的一条狐皮围颈吗? 桑诺不敢想象,不由得后悔起来?自己平日里?修炼为?何总是偷懒晒太阳了,若是早早的多学?一些术法,就像是家中哥哥姐姐们一样,这会儿起码还有些自保之力吧。不然的话就现在的她,就她现在手中会的糊弄人的幻境,能做些什么呢? “还好吧?” 谢落秋寻了一处无主之地,靠近湖泊的堤岸将桑诺放下。 他单膝蹲下,替桑诺拂去表面皮毛上的灰尘,又?盯着她的爪子看。 小狐狸跑了一天了,爪子里?踩了些破碎的枯叶。 像个流浪猫儿。 谢落秋根本?看不过去,才把小狐狸放下,又?搂入怀中,不顾小狐狸的挣扎,强行按着她用?干净的帕子给她将四个爪子擦得干干净净。 桑诺:“……” 什么人呐! 哪有按着陌生幼崽给擦脚的! 桑诺很不满,但?是她拿捏不到谢落秋到底想要做什么,姑且先观察着。 他总不能是把她洗干净了再杀了吧!最多就是扔锅子里?煮了,她堂堂一只狐狸崽,还真能给煮了不成? 桑诺如此想着,倒也胆大了两分,老老实实靠在他怀里?任由他给她擦爪子。 刚好,反正?她也不嫌弃,脏兮兮的小爪子也是要自己清理的,他愿意那就他来?好了。 桑诺等他擦完了四只爪子,立刻从他怀里?翻身跳了下来?。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71节 而后对着谢落秋龇了龇牙。 威胁。 不许靠近。 谢落秋收起手中的帕子,垂眸看着自己腿边的小狐狸。她好小的一团,比当初在他怀中的时候还要小一圈。 龇牙的样子,真可?爱。 谢落秋不由得嘴角勾起,笑了笑。眼?神中是月光都无法比拟的温柔。 桑诺看着这样的眼?神,忽然有些迷茫。 等等,这人的眼?神看她时,怎么不像是要落刀子,反而像是…… 像是谁呢?总之不像是爹娘哥哥姐姐,他们的眼?神都没有这么……黏糊糊。 对,就是黏糊糊! 桑诺吃过人族黏糊糊的糖,眼?前少年的眼?神比那粘牙的糖还要黏糊。 但?是这样的话,应该不是要杀她吧? 桑诺从小虽然偷懒,但?是聪明,有些事情?不愿意想,但?她只要想,总是能想出个东西来?的。比如说,现在她就能确定?眼?前的少年,不是要杀她。 应该只是要镜子的。 桑诺蹲坐在地上,尾巴围着自己的爪子,坐得整整齐齐。 她很矜持地,也很有礼貌地朝少年点了点头?。 谢落秋看着心痒,总想伸手揉一揉。但?是他知道,眼?前的小狐狸还不认识他,若是贸然伸手,只怕是会让小狐狸给他一爪子的。 “我叫谢落秋。” 他先告诉桑诺自己的名字,顿了顿,从芥子中取出纸笔来?,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下来?,墨迹一干,就递交给桑诺。 一个字一个字指着告诉她。 “谢、落、秋。这是我的名字。” 当年认识小桑诺的时候,她马上就是成年的狐狸,比起现在大了一百岁,一百年的时间让她学?了很多,但?是现在谢落秋不确定?,桑诺会不会人族的文字。 桑诺低头?看了眼?,墨迹干后的纸张上,跃然三个大字。 她认识。 但?是……桑诺悄悄抬眸扫了眼?这个少年。 他叫谢落秋,他好像认为?自己不识字。 立刻地,桑诺几乎就有了一个想法,小狐狸爪子踩着那几个字,等谢落秋看向她的时候,小白狐绷着脸认真摇了摇头?。 对,她不认识。 一个普通的狐狸不能认识字。 哪怕是一个会说话的狐狸。 在谢落秋的眼?中,妖族大概是要杀的,但?是一个不认识字,不会化形的小狐狸,总不能动?手了吧。 幸好,她一路狂奔并未化形。现在还能骗得过去。 不认识?谢落秋想了想,也是,这个时候的她是她最贪玩的时候,她的爹娘纵容她,只逼着她学?习术法,别的都不奢求。 这时候的小桑诺不识字也很正?常。 “无妨,我会教你。” 谢落秋蹲在桑诺的面前,说下这句话后,才发现了一件事。 小桑诺看见他的时候,没有任何震惊。从他出现抱走她,到现在。 是因为?他漏了痕迹? 谢落秋没有认真去想这件事,毕竟眼?前的小桑诺只是小桑诺,她现在不认识他的。 第一次,他睁开眼?是桑诺笑眯眯反手指着自己,与他介绍自己,现在,他想换了过来?,认真地告诉小狐狸,他是谢落秋。 他来?找她了。 这会儿,谢落秋终于没忍住,抬手飞快地揉了揉桑诺的耳朵。 桑诺吓得耳朵竖起,尾巴用?力甩了甩。 她龇着牙。 到底懂不懂礼貌!狐狸的耳朵是能随便揉的吗?! 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是除了家里?人外,外人怎么能随便揉! 这是很过分很过分的事情?! 谢落秋知道,他当然知道,这是桑诺之前在与他亲密过后,躺在他怀里?揪着他的……哼哼唧唧告诉他的。 不知是自己舍去了一半的修为?,以及一个成年人的韧性?,像是外形回到了十六七岁,自己的心智似乎也更偏向少年人。 忍耐不住想要靠近她的冲动?。 这一揉,可?给桑诺揉得开了口。 “你太没礼貌了,若是在我族里?,你这样的是要大卸八块的!” 不开玩笑。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谢落秋手指捻了捻,好脾气地低着头?跟她道歉。 “抱歉。” 道歉,却不认错。他甚至无法保证没有下一次。 桑诺如此小小的一团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桑诺得到了一句道歉,眨了眨眼?。 然后发现自己破功了。明明要伪装成普通狐狸的,但?是她还是开口说话了! 她又?警惕地往后挪了一步。 谢落秋没有动?,只是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明明是一个人和一只狐狸,偏偏他的眼?神深情?的像极了桑诺看烤鸡。 充满占有欲的包容。 这个想法让桑诺打了个寒颤。 “冷吗?” 谢落秋环视了一圈。此处是一处山脚下,左右环绕着群山,山间本?就比旁的地方要冷有些,又?是深夜。小狐狸虽然有一身皮草,但?不代表就能御寒。 谢落秋伸出手,想要抱桑诺。 桑诺才不给他抱呢。 “你来?找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是来?杀狐狸的,那是来?找镜子的吗?为?什么到现在也不说呢?桑诺留了个心眼?,没有主动?说出镜子的事。 谢落秋当然不知道镜子的存在。 在桑诺的询问下,他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来?找你,陪着你。” 现在的他有点时间,能陪着桑诺,说不定?能陪着她长大。 然后再解决他父母的事情?。 桑诺听到陪这个字,有些意外。 爹娘说,谁都不能陪着谁,除了自己的伴侣。 就像是爹娘会把她和哥哥扔给小叔叔带,小叔叔会把他们扔给小表姐带,小崽子小的时候是属于父母的,长大后就不是父母的了。 属于彼此的,只有伴侣。 狐族如此,狼族也是如此,所以狼族和狐族经常有通婚。 陪着她的意思,是来?找她成婚的? 桑诺歪着头?看着少年修士。 他很俊美,哪怕是隔着镜子的时候她也能看得出来?,少年有着她在这个世间从未见过的俊美容颜。 在月色下,水波涟涟中,他无尽温柔的眼?神,给了桑诺一种错觉。 他真的是来?陪伴她的,做她的伴侣? 但?是一个人族,一个人族修士,还是一个会杀妖的修士。 桑诺歪着头?盯着他看。 “你杀妖,我是妖哦。” 桑诺想试试,主动?说道。 谢落秋轻笑。 “我知道。” “为?什么这么说?” 桑诺咦了一声?,小爪子在地上扒拉着。他知道自己是妖,还要陪着她,认一个妖族做伴侣吗? 桑诺从脑袋里?又?扒拉出来?之前小表姐讲的一些故事,挑来?选去,找到了一个符合当下谢落秋说辞的理由。 小狐狸舔了舔嘴巴,明亮的眼?睛盯着谢落秋,好奇而又?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要抓我做炉|鼎吗?”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72节 第96章 “……你从哪学到的这种词?” 谢落秋盯着?小小的白狐狸, 不由得有些头疼。她现在才这么小,若是换算成人族的年纪,最多十三?四岁。 半大不小, 但?是也绝对不是能听什么炉鼎不炉鼎的词。她?懂什么。 桑诺听他这个语气就莫名有些心虚,小狐狸舔了舔鼻尖, 表情定格在无辜。 “不是吗,那我?误会啦, 外面总有人说要?抓……炉鼎。还以为你也是呢。” 错的,不是, 抓炉鼎的是反过来的。她?听?自?家表姐表哥说的,说是有的人族可以作为炉鼎, 抓起?来一起?修炼事?半功倍。虽然桑诺还没有接触过什么叫炉鼎什么是事?半功倍, 但?总归是狐族和人族的一个存在的方式。 听?谢落秋这个语气, 八成是个不好的词了。 下次可以偷偷告诉哥哥姐姐们,让他们因为这个不该告诉她?的知识而付出一点点小小的酬劳。 谢落秋只能劝桑诺不要?学这种词, 且给自?己自?证身份。 他不敢说太多,怕影响了因果,只说自?己是胥离山的弟子, 来到这里不过是意外。 会追着?桑诺跑一路, 则是因为他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狐狸。 “真的?” 桑诺小白狐蹲在原地, 歪着?头盯着?谢落秋看。 她?怀里可是有把能看见他的镜子的, 他这种谎话根本骗不过她?。 “当真,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狐狸。”谢落秋没有说谎。不管见过多少狐狸, 桑诺就是他心中最漂亮最可爱的小狐狸。 这话明显取悦了某只白毛狐狸, 小崽子眯着?眼显然很高兴, 抬起?下巴翘着?尾巴,矜持地用尾巴尖尖拍了拍谢落秋。 不错不错, 年轻人有眼光。她?桑家小诺就是狐族最漂亮的崽儿! 谢落秋在有记忆的情况下,最懂怎么顺狐狸毛毛,三?言两语就把还小的狐狸崽崽哄好了,也让她?暂时没有注意到他的突如其来。 不管怎么说,要?在桑诺身边有个顺理成章存在的理由。现下想不出来可以糊弄,糊弄过去了慢慢想个理由。 一山一山皆有万般不同?。桑诺从小藏谷一路狂奔至此,认不得路,也没见过此处半面枫叶半山艳阳花,确定了自?己小命无虞,谢落秋没有要?杀她?的意思,立马就试探起?来某人的底线。 一会儿说狐狸睡觉要?有个软乎乎的窝,一会儿说狐狸不吃晚饭睡不好。 谢落秋养过三?年小狐狸,太懂小桑诺在干什么了。越是知道,越要?满足她?。这是小狐狸的试探,试探到位了,那就好办了。 深夜的陌生山脚下,桑诺见到了一个算不上陌生但?也是初次见面的男人对她?极致的纵容。 桑诺蹲着?脚脚看了好久,也只能说是谢落秋纵容,毕竟就连亲爹娘都不会在她?盘着?腿蹲着?时,还要?把她?抱起?来放在毛茸茸的小毯子上,给她?怀里塞了一个软绵绵的小枕,说是撑不住了可以先抱着?睡。 毕竟桑诺狐狸原型喜欢抱着?东西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习惯。早在那三?年中他清楚的知道,桑诺从小养的娇憨,睡觉怀里都要?抱着?个东西。这个习惯很大程度上帮助了他。 桑诺抱着?怀里小枕,在小毯子上打了个滚。 这个镜子里的家伙,居然这么上道。 事?情好像也变得有趣起?来了。 陌生的镜中少年的出现,倒是没有多少危机感,甚至在偏远的荒山中,坐在湖边陪小狐狸睡。 桑诺本以为自?己试探他,一晚上肯定睡不着?,谁知道自?己盘成一团,枕着?那个小枕,倒在毯子上睡得呼呼。居然是意外的安心,一觉睡到天亮。 桑诺在谢落秋的面前?始终没有化形,一直是一只小狐狸的样子。 她?说自?己跑迷了路,让谢落秋送她?回去。但?是说的地址却不是小藏谷,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上叶明渠峦山。 桑诺到底是留了一个心的,绝对不能把陌生不知底细的人带回小藏谷。虽然说谢落秋没有什么恶意,且已经在小藏谷周围出现了,但?是,总有一个预防的过程嘛。 相处了两天时间?,桑诺发现这个叫做谢落秋的少年真的对她?很好。明明是刚认识的人,却好像对她?的喜好了若指掌。 桑诺甚至怀疑谢落秋也有一面镜子,通过镜子在窥视她?。 “今天要?吃烤鱼吗?” 少年身着?一身黑衣,额头勒着?一条窄窄的九色绳,挽起?袖口和裤腿扎在河池里,河水没过他的小腿,少年的腿腹在水波中。有小小的鱼米围着?他的腿在转悠。 他回头看着?桑诺时,脸上落着?一层浅浅的阳光,眸中水波金光,竟然是让桑诺看着?晕眩的温柔。 一个奇怪的,陌生的,从镜子里出来,还对她?好的人。 “不要?,吃烤鸡。” 桑诺挑选起?来自?己的晚餐。 她?还是保持着?一副小狐狸的模样,悠闲地甩着?尾巴,等谢落秋上岸后,他顺手?在她?毛毛上擦了一把手?上的水,直接给桑诺弄蒙了。 湿了……她?的背毛毛,被弄湿了?! 桑诺僵着?身体,扭头目不转睛盯着?谢落秋。 谢落秋自?然是发现了。他略有心虚也不过是用还有些潮湿的手?抵着?唇轻咳了声。 不怪他,实在是湿着?手?时旁边坐了一团毛茸茸,任由谁都会下意识在毛团子上擦一把的。 再加上他实在是当年顺手?顺惯了,摸一把小狐狸,湿漉漉的小狐狸甩着?毛就来咬他,也不失为他们夫妻的一种乐趣。 只他忘了如今的小桑诺还不是他那个黏糊糊的小妻子,这一顺手?摸下去,只怕是要?完。 果不其然,桑诺对他龇牙了。 “坏人!” 居然拿她?狐狸毛毛来擦手?!太过分了! 长这么大还没有遇上这么过分的家伙! 气晕了头的小狐狸追着?谢落秋围着?山谷跑了八个来回。 也在此过程中,谢落秋发现桑诺的术法?还有些稚嫩,大概是因为年纪还小,家中对她?的要?求不够,比较纵容。 谢落秋索性就在玩乐中顺手?点拨点拨,让桑诺用幻术来追他。 桑诺也不知道谢落秋怎么知道她?会幻术,但?是这个人真的很神秘,什么都好像知道,什么都没有由来,似乎也都习惯了,还真的用幻术和谢落秋结结实实玩了起?来。 一人一只小狐狸在陌生的山野玩了好几天,谢落秋终于有了能抱着?狐狸晒太阳的资格。 小狐狸团成一团趴在谢落秋的肩头,尾巴绕着?他的脖子,尾巴尖尖偶尔一扫一扫的,白绒绒的毛毛尖尖刺得谢落秋脖子痒痒。 他也不敢动,坐在河堤边,双手?撑在身后,半仰着?陪小狐狸晒太阳。 “想吃烧鸡。” 桑诺用尾巴拍了拍谢落秋。 这些天的食物都是谢落秋给她?搞定,桑诺也习惯了在这些方面尽量给谢落秋找点事?做。 狐狸的临时饲养者了然,摸了摸桑诺的脑袋瓜。 “要?去人族的城镇转一圈吗?有好多好吃的。” 他们走的方向可以说是漫无目的,桑诺给出的目的地也不是她?真的要?去的,谢落秋也懂,反正只要?和桑诺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几天的工夫两人一路从荒山走到了人族的城池边。 桑诺还真的有点心动。她?去过的人族城镇只有铜崖镇,旁的人族城镇还没有去过呢。 “没有要?抓妖的坏修士吧?” 桑诺问道。 谢落秋含笑挠了挠小狐狸的下巴。 “有也不怕。” 谁能从他的手?中抓了小狐狸呢。 桑诺一想也是,谢落秋的实力似乎是有些厉害的,而且他一直跟着?自?己,有人保护,去人族的地盘玩玩也好,回去了还能和哥哥姐姐们说道说道呢。 谢落秋起?身,扶着?踩着?他肩膀的小狐狸,犹豫了一下问道。 “能化形吗?” 他不确定现在的桑诺能不能化形,毕竟还没有见到她?化形的模样。这个时候比当初和他相遇的时候提早了一百多年,这会儿的桑诺,可能还没有化形的能力。 他是如此想的,顺口就说道。 “不会化形也无妨,就当你是灵宠。” 桑诺本来都已经打算顺着?他的话否认了,但?是她?耳朵抖了抖。什么东西?灵宠? 金光一闪,谢落秋直接被肩上的重量给压翻在地。 半大的少女梳着?花苞头,嫩芽黄的裙摆散开?,她?双手?撑着?他的锁骨,鼓着?腮帮子不满地朝他龇牙。 “你说谁灵宠呢!” 她?堂堂纯狐族这一代最厉害的小狐狸,怎么可能做人的灵宠?! 化形的小姑娘骄傲地仰着?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 “我?,桑家最厉害的崽子!只用了一百年就化形了!” 谢落秋仰躺在地上,胸腹还坐着?他家半大的小丫头。 这会儿的桑诺看着?就只有十三?四岁,比她?化形出来的桑果还要?小一点,但?是熟悉的五官,那眉眼,桀骜的表情,怎么看都让他熟悉到找到了曾经的感觉。 他抬手?将怀中的小桑诺一把搂入,紧紧抱着?。 桑诺眨了眨眼,心头一震,立马施展术法?狠狠重创谢落秋的腹部。 用力的一击让谢落秋都无法?完全忍耐,疼得在她?耳边嘶了一声。 “桑桑,疼。” 桑诺眨了眨眼。 这个怀抱很紧,很温暖,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些不太好的意思。 他只是抱着?她?,像是得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就算是被她?狠狠打了,也不过是用有些委屈地声音在她?耳边撒娇。 就算如此,也没有放开?手?。 “知道疼就松开?,你不能抱着?我?,这是不被允许的行为!” 桑诺不满地要?推开?这个怀抱,然而谢落秋抱得太紧了,根本推不开?。 “抱歉。”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73节 少年谢落秋干脆利落地道了歉后,笑得格外明朗。 “还是想抱着?你,桑桑。” 松不开?。 第97章 人族的城镇桑诺只听过, 见过的只有距离小藏谷最?近的铜崖镇,除此之外还没有见识过人族城镇的热闹呢。 此处是石佑城,算是南边城里较大较繁荣的了。 桑诺第?一次来, 穿着谢落秋从城中才给她买的崭新粉裙,头上顶着一顶垂纱斗笠, 遮去面容,牵着谢落秋的衣角跟在他的身后, 抬着头四下?张望着一切陌生而又让她好奇的人类城镇。 桑诺还没有见过高高的城墙,城墙上还有一个一个的墙垛, 有手持长枪的士兵,也有靠着城墙低头观察入城百姓人生百态的闲官。 桑诺还没?有见过一大堆人, 人挤人贴着, 挎着篮子蹲在路边, 你一句我一句,吵吵嚷嚷的喧嚣。 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 给了桑诺一点人间烟火的懵懂实际感。 走夫贩卒,车水马龙,两侧高耸的楼宇, 处处都是凡世间的气息。 桑诺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左右晃着脑袋看,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头一次进城。 “那是什么?” 桑诺还是头一次见一个木笼掀开能冒出白雾腾腾, 里面摆满了白乎乎胖墩墩的东西。 “馒头。” 谢落秋瞥了眼。 桑诺不吃馒头, 她本就是狐狸, 喜欢肉食, 又挑嘴, 吃东西要吃的精致些,这种馒头她从来都不喜欢的, 若是有什么用,大概就是蒸出锅是看着玩吧。 虽然她不吃,但?谢落秋还是去买了两个馒头。 现在的桑诺还小,不认得这些,那他自然是要让她什么都看看的。 热气腾腾的,软绵绵的,白花花的馒头落在桑诺的手中。 隔着一层油纸包着,隔了一点温度,但?是手中的软绵绵触感还是很强烈。 桑诺头一次见馒头,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 啊,凹进去了一个洞。 桑诺松开手,眨了眨眼,又戳了戳。 戳着戳着,她笑弯了眼,举起馒头啊呜咬了一口。 唔,有点甜? 桑诺吃了一口,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后,将?馒头塞给了身侧的谢落秋。 谢落秋早就知道她不会多吃几?口,接过来自己直接吃了。 给桑诺看傻了眼。 她的意思是让谢落秋给她拿着,毕竟她咬过的怎么会有人还能下?嘴呢。 偏谢落秋一点犹豫都没?有,吃的那么自然淡定,就好像这种事做过千回万回一样。 桑诺鼓起腮帮子,想提醒的话?到底是咽了回去。还是小狐狸的桑诺还没?有之后那种脸皮子,多看一眼都觉着臊得慌,只好假装没?看见了。 这里可?不是只有馒头包子,桑诺看见了很多新奇的人族食物,她是个小狐狸,之前都在山野,见到什么都好奇都想看看尝尝。 谢落秋全然不拒绝,只要桑诺扭着头多看了什么几?眼,他就能精准的从一众摊位中找到桑诺看见的东西,而后买下?来,递给她玩。 桑诺始终记得用一只手牵着谢落秋的衣角,另一只手把玩着谢落秋塞给她的各种新奇玩意儿?,一条街走下?来,谢落秋怀里抱满了东西,而他也不负所望吃撑了。 少年吃撑了也不肯说,只背过桑诺给自己下?了个咒,扭过头来继续神情淡定地将?桑诺只吃了一口的糯米圆子吃完。 桑诺很高兴。 从身体到心里都高兴地要起飞了。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舒爽过,今儿?一整天里,谢落秋对她凡事有求必应,只要她开口什么都能得到。 谢落秋到底是什么神仙宝贝疙瘩,她快要高兴疯了。 人族的不只是吃吃喝喝,还有许多漂亮的建筑楼群,入了夜灯火通明,愈发能看见被灯火勾勒的小楼有多漂亮。 桑诺看见了一处三层飞檐的阁楼,想拉着谢落秋上去。 谢落秋下?意识想拦住她。 桑诺今儿?还没?有被阻止过呢,谢落秋胳膊往她面前一挡,她眼睛眨巴眨巴,疑惑地咦了一声。 夜色下?的阁楼八角挂满了热烈的红灯,隔着很远都能传来内里热闹的喧嚣。 谢落秋的眉头动了动。 “这里……不是很适合。” 不适合? 桑诺抬着头看着此处阁楼,到底是远离人族长大的小狐狸,什么都还不懂,也不知晓是什么不合适,就用那双懵懂而清澈的眼睛盯着谢落秋看。想要一个不合适的理由。 谢落秋语塞,给不出来。 只这么拦着也不告诉她不行,告诉她……她还是个幼崽狐狸,也不适合。 谢落秋别无他法,沉默了片刻,耍赖。 “不去。” 桑诺瞪大了眼。 今天一整天都依着她的谢落秋忽然拒绝她了,还是因为一个亮着灯的楼? 桑诺很不满地鼓起腮帮子。 连个理由都没?有怎么可?以?信服。她也不说别的,只那么一双眼就盯着谢落秋。谢落秋回避了,提出了好多别的好玩的地方?。 桑诺一开始只是想去看看,这会儿?则是一定要去看看,越拦着她的事,越要去做。这可?能就骨子里的一点小小叛逆吧。 偏生谢落秋拦着她也只能是这么沉默的拦着不敢做别的。她年纪又小也不会撒泼耍赖,两个人在阁楼的门口僵持住了,成?了人人都能看一眼的特色景点。 俊男美女,两人又是半大少年,大眼瞪大眼在春香楼的门口,任由谁见了都觉着。 “小姑娘,你小情郎要去吃花酒吗?” “就该拦着,还没?成?亲就敢吃花酒,这成?了亲岂不是要纳妾了!” 周围路过的男男女女看着这么一对漂亮的少年,不由得都在怂恿桑诺,让她锤谢落秋一顿。 “不听话?的未婚夫就该打!” 到底是桑诺看着才十四五岁,又梳着两个可?爱的花苞头,让人看着就该是定了亲却还没?有成?婚的少女,能够在春香楼门口拦着人的,也就只是能定了亲的未婚夫婿了。 不过是在门口僵持着,路人很快都给桑诺和谢落秋编好了身份甚至矛盾。 桑诺扭头盯着路人,好奇他们口中的各种陌生的词汇。 情郎她知道,未婚夫她也知道,但?是吃花酒和纳妾她倒是不清楚。 还有……她回过头来,又盯着谢落秋。 情郎,未婚夫婿,他? 桑诺头一次用看男人的眼光来看谢落秋。 家中早早就说了,狐族姑娘的男人,那可?都得个顶个的好。要么嫁给狐族,要么嫁给狼族,再不济,也得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修士。 那些对桑诺来说都还早,她早先不过是这么听听,如今被这么一提醒,换了个眼神来看谢落秋,忽然发现,他似乎可?以?称得上家族中说的顶个好。 他生得本就俊俏,算得上是桑诺见过的人族里最?漂亮的少年,就连以?美貌著称的狐族也找不出和他一样相貌的男子。 他性情又好,听话?顺从,纵着她。 这些似乎都是在选男人时最?基础的标准。 谢落秋居然意外的全部达标。 桑诺的眼神落在谢落秋的眼中,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桑诺有想法的时候打量人准备称斤卖的模样吗? 小狐狸才这么大点,就又想算计他了。 但?是……挺好的。 她肯算计他,是好事。 “谢落秋,什么是吃花酒?” 紧接着,谢落秋就听见桑诺好奇地问他。 好问题,吃花酒。 谢落秋面不改色解释:“用花做的酒,叫花酒。” 桑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看一眼谢落秋,又看一眼背后的春香院。 谢落秋到底和她相处太少时间太短,再加上镜子事件,老实说桑诺现在是有些心动,但?是这个心动还有些局限。 她得好好想个办法试试。 “这里面就是喝花酒的地方?吧。你带我去喝。” 桑诺喝过很多种酒,其实用花酿成?的酒也喝过,不过大都是抿一口玩,老老实实喝的还比较少。 家里哥哥姐姐说,男人喝了酒最?能暴露本性,桑诺想…… 试试他。 她仰着头眨巴着眼盯着谢落秋看。 谢落秋喉结滚动,扭头看了眼身后。 春香楼。 小狐狸想喝花酒。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74节 谢落秋沉默良久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 他总是无法拒绝她的。哪怕是这种匪夷所思的理由。 而路人听明白了之后一个个都瞠目结舌。 合着不是俊俏的小郎君要去喝花酒被小姑娘拦了,而是漂亮的小姑娘想要去喝花酒,被小郎君拦了? 好混乱的关系。好神奇的可?能。 春香院到底是接待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客人。 少年给的钱多,老鸨子也不在乎他自带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按照吩咐腾出来了一间干净小间,左右拉门都扣上,不叫左右人误闯。 除此之外,专门叫了两个年纪小的还没?有接客的小丫头来伺候。 小丫头来端茶递水,另外还有个过了二十许的美艳女子抱着怀琴跪坐在小间内,咿咿呀呀唱着小曲儿?。 桑诺坐在小间里,好奇地看看那两个垂着红绳的小丫头,又看看那二十多岁有点风情的弹琴女子。 左右都是旁的房间里吃酒玩乐的声音。 谢落秋坐在她的身侧,剑放在他的脚下?,他似乎有些无奈,安静的坐在那里,盯着小几?上摆满了的吃食茶酒。 小丫头要来给斟酒,桑诺终于想起来这自己的目的。 她也不让小丫头来,自己从酒壶里斟了杯酒,一把塞到谢落秋的怀中。 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谢落秋。 “喝酒!” 谢落秋从这个眼神中能看出小狐狸的期待,但?是她在期待什么呢?期待他喝酒? 谢落秋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这种地方?的酒不太干净,里面多少会有些助兴的东西,只是对他这样的修士来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调味剂。 就算如此,他也不想让桑诺喝,有些脏。 “让我喝酒,然后呢?” 桑诺抬起手咬着自己的大拇指。 是哦,然后呢?哥哥姐姐们说的好像是喝醉,喝醉了之后是要见人品的。 人品这个东西,好就最?好不过,若是不好,那就杀了捆了扔了,怎么都行,若是真的喜欢,也还有的是手段。 “你喝多少会喝醉呀?”桑诺笑吟吟的看着他。 谢落秋沉默了一下?,他从未醉过。 “不知道。” 不知道的话?,那还得多喝一点才好。桑诺直接让那两个小丫头去搬了一坛酒来,拍开倒了满满几?海碗的酒。 酒香四溢。 “为何要我喝酒?” 谢落秋说的还算是委婉,小狐狸年纪还小没?有之后的八百玲珑心,她刚刚的话?意思已经?让他摸了个透。她想让他喝醉。 这又是为何? 明明这一天她过得很高兴,最?多就是在春香楼外拦住了她。 生气了?谢落秋打量着她,怎么看都不像。小狐狸的眼神,那狡黠的模样,看一眼都知道她在心里憋着坏事呢。 九成?九都是针对他的。 只是还不清楚是什么。 他的唇染了酒色。水色在他薄唇上盈盈,说完话?后,他似乎习惯性地抿了抿唇,酒被抹匀了。 桑诺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而后忽然问道。 “你喝醉让我看看,你要是醉的好看……” 小狐狸用明亮的眼睛盯着谢落秋,欢快地说道。 “等我长大我就娶你当?情郎。” 第98章 谢落秋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自己刚刚究竟听见了什么? 桑诺说要让他做什么?娶情郎? 沉默,沉默了片刻后谢落秋忽然笑出了声。 他抬起手, 用手指抵着?下唇,捂着?他嘴角忍不住的笑意。 忽然想到当年他受重伤跌落小藏谷的时候, 那时候的桑桑对?他一见钟情。好像这张脸对?她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没想到早了一百年,还是半大少女的桑诺在还不懂什么?是情郎爱情的时候, 一样对?他发出了邀请。 邀请他等她长大后,和她携手一生。 “好是好, 但要改个词。”谢落秋抬手握住了桑诺的手,耐心?教不懂人事的桑诺, “不是情郎, 是夫婿。” 桑诺可听不懂情郎夫婿的区别。反正?对?狐狸来说, 有的是过眼云烟,有的是一生相伴, 都差不多吧。 桑诺哦了一声,还是要让谢落秋喝酒。 春香楼的小丫头和弹琴女子都好奇地看着?这对?年轻漂亮的小少年,比起左右隔间里的□□荒唐, 他们的纯真简直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美好。 谢落秋没有拒绝。 整整一坛酒, 他全喝了。 喝的时候, 还会顺便让弹琴的女子换几首曲风欢快的曲子来, 自己还会用筷子敲击玉碟, 配着?调儿给桑诺看热闹。 桑诺果然被这招吸引了, 跟着?谢落秋学敲曲调, 眼睛明亮, 嘴角带笑,欢欢快快地被这种小东西?给吸引了, 玩了大半个时辰都不腻。 直到左右隔间里传来了不太一样的声音。 弹琴的女子沉默地加大了怀中琴音。 然而这点细弱的声音根本?遮挡不了多少。桑诺已经停下手中玩耍敲击的动作,歪着?头竖起耳朵,好奇地听着?左右隔间里的声音。 下一刻,她的耳朵就?被捂住了。 谢落秋的面色有些不太好。 现在的小狐狸还不适合知道这些东西?,尤其?是在这种荒|淫的地方。 “太晚了,回去吧。” 桑诺沉默地看着?谢落秋。 她想说,自己的这对?耳朵根本?不是用手就?能捂住的。 她是狐族,听觉十分敏锐,左右隔间里的声音全都能听到耳中,什么?都瞒不过他。 也是谢落秋慌了,他在人间,按照人间的方式去解决,自然是无法?的。 谢落秋还没有反应过来,桑诺已经抓着?他的手腕往下拽了拽。 露出了一对?被捂得通红的小耳朵。 桑诺义正?言辞告诉他。 “不回去。” 且不说她家在小藏谷,现在带着?谢落秋肯定无处可去,而且…… 她听着?那些声音好像懂了点什么?。 为什么?谢落秋不让她来的理由,为什么?捂着?她耳朵。 不涉人事的小狐狸大大方方地问:“他们是在媾|和吗?” 谢落秋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 房中的琴音嘎吱一颤。 桑诺面色淡定,根本?不知道自己问出了一个在人族来说有多荒唐的问题。 就?算是谢落秋,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 他抬起手这次堵上了桑诺的嘴。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别问。” 这种话他都没办法?回答。 纯狐族到底是有什么?不纯洁的狐狸,早早的教幼崽狐狸什么?奇怪的知识! 桑诺这句话直接给谢落秋刺激到了。也不顾她的反对?,直接把人抱起来就?走。 这地方没法?呆了。 还好夜中有能够容纳流人住宿的客栈,谢落秋给桑诺的房间下了几道禁制,自己坐在房顶上吹了一夜的风。 原来更小一些的桑诺,比她那会儿还要调皮些。 看来,是要调整一下教育方针了。 桑诺才不知道头顶上吹风的人在想什么?。只知道谢落秋从第二天起,就?带着?她去了一个很大的人间城池,给她捏造了一个人族身份,送她去上学。 一直淡定的小狐狸这下慌了,啪啪甩着?尾巴死活不出门。 “我还是幼崽!幼崽不用学习的!” 桑诺抱紧了门柱子不撒手。 她在骗谢落秋。反正?他又不知道狐族幼崽怎么?养,随便哄哄就?能哄过去。 谁知谢落秋却?半蹲在她面前,认真地告诉她。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75节 “桑桑,不好好学习的话,在人族玩的会不痛快,等你回到小藏谷,见到你爹娘兄姊,他们问你出来玩有什么?心?得所见,你什么?都说不出来的。” 桑诺还是摇头。 没有一个小孩子喜欢上学,哪怕是狐狸。 “不是让你去学术法?,学规矩,只是学一些人族的东西?。” 谢落秋还要给桑诺讲道理。 然而一个厌学的年纪不管人族小孩还是狐族幼崽都是听不进去的。 桑诺几乎要被谢落秋从门柱子上抓下来了,她这下慌了,急急忙忙喊着?:“我不要跟别人学,我跟你学!” 谢落秋抓狐狸的动作顿了顿。 “……也好。” 谢落秋神?色淡定和桑诺约法?三?章,只要他退一步她就?要乖乖学习,哄得小狐狸签字画押后,抱着?桑诺来到隔壁的厢房。 偌大的房间里有一张高几,一张读书的案几,还有一些人族的书本?。 这里已然是一间整理好的书堂了。 年纪还小没见识过什么?是人心?险恶的桑诺呆呆地被谢落秋按着?坐在团垫上。 清风霁月的少年韫泽仙君轻咳了一声,翻出早就?准备好的书册。 “来,先从人族最基本?的伦理常识讲起。” 窗外吹进来一股风。 小狐狸捏着?书呆呆地坐在团垫上,她眨了眨眼。 自己堂堂一只狐狸…… 好像被骗了? * 春去冬来。 桑诺按照人族的长大方式,一年的时间窜了一截,看起来像是十五六岁的姑娘了。 左邻右舍甚至都知道,这里住着?一对?未婚小夫妻。小姑娘很漂亮,贪嘴,邻居家烧点好吃的肉,小姑娘闻着?肉香就?能端着?碗去。 然后那个高大的少年就?会来把小姑娘提溜走,再给邻居家送一条肉当饭钱。 桑诺今儿吃饱了懒洋洋地,躺在小庭院里的草地上晒太阳。 左邻右舍有的在打牌,有的在读书,还有的家长里短。 喧嚣,热闹,却?意外的让人踏实。 一觉睡醒,桑诺坐起身来发现天已经黄昏。 而早该做了饭的谢落秋却?不见人影。 不只是不见人影,家院里甚至没有他的气息。 桑诺耸了耸鼻子,他好像不在家中。 又出去买好吃的了吗? 桑诺老老实实坐在小庭院里等,等谢落秋给她买好吃的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月升半空。 寒霜露重。 坐在庭院里的桑诺不冷,她只是有种凉凉的感?觉。 过了好久,她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镜子来。 这把镜子从遇上谢落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因为谢落秋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身边这么?久。 但是今天她得用一用了。 桑诺总有种感?觉,谢落秋不会离开她。 那他能去了哪里? 桑诺给镜子注入灵气,不多久,镜子里白雾散去,露出谢落秋的身影来。 那是一片萦绕着?黑雾的森林。 谢落秋身着?黑色的衣衫,手中提着?剑,夜色下只能看见他的腰被勾勒的很细。 在他的对?面站着?一个男人。 比他要年长一些,但是那相貌…… 桑诺眨了眨眼,不由得凑到了镜子跟前。 他们在说话。 那年长一些的男人似乎听谢落秋说了些什么?,表情有些微妙。 须臾后,拍了拍谢落秋的肩膀。 谢落秋没有扫开他的手。 桑诺意外地挑了挑眉。 和谢落秋在一起的这一年中,她别的不说但是对?谢落秋还是很了解的。 他不喜旁人的靠近,尤其?是这种略带亲昵的拍打。 然而对?面那个男人却?可以?。 明明是个魔族。 桑诺已经看出来了,站在谢落秋面前的男人是个魔族,最让桑诺有些意外的是,这个魔族男人居然和谢落秋生得有几分相似。 他的兄长? 不对?,那人是魔族。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发生了什么?值得谢落秋一声不吭甩下她离开? 桑诺不知道,但是她能感?觉到,看见镜子里的谢落秋后,有了一种安心?感?。 她决定等谢落秋回来再问。 这一夜,桑诺抱着?镜子在廊下睡觉的。 次日醒来,她已经躺在了床上。 镜子在她的枕边,而谢落秋则坐在床边的圆鼓凳,手中捧着?一本?书在看些什么?。 桑诺坐起身来,气鼓鼓地盯着?谢落秋看。 谢落秋察觉到了,扭头看向她时,眼神?一如以?往的温柔。 “桑桑,”不等桑诺发难,谢落秋率先问道,“想去见见我爹吗?” * 桑诺悄悄写了一封信托羽族带回小藏谷,然后十分胆大的跟着?谢落秋去了桃都山。 那是一个妖魔混杂之地,而魔域的地渊就?在哪里。 谢落秋说他父亲在魔族,那里有些乱,他要去帮父亲的忙。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 对?妖族来说几年的时间不算什么?,桑诺又习惯了跟在谢落秋身边,自然跟着?他去了。 谢落秋对?她倒是一点都不隐瞒,说他父亲是现在的魔尊,母亲是胥离山的剑主。 桑诺不怎么?听外面的宗门秘事,自然不知道能被称之为剑主的只有瑰裳剑主,而瑰裳剑主目前没有情郎,没有子嗣,只有一个才收了不久的小徒弟。 小徒弟甚至都不在师前尽孝,早早跑得都不见人影。 她理所当然的以?为谢落秋的身份是合理的,还很诧异地问他。 “那你是魔族还是人族?” 谢落秋还真难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的他还算是魔族,但是身体的魔骨已经没有,若说是人族修士,那他也没有那么?纯粹。 “这个问题,真难回答。” 桑诺踮起脚尖拍了拍谢落秋的肩膀,安慰他。 “没事,你是人族是魔族都无妨。” 谢落秋刚想勾起嘴角笑,紧接着?就?听见桑诺后半句。 “反正?也没人比你坏。” 谢落秋:“……” 行,家养的,由着?她。 比任何人都坏的谢落秋绷着?脸,抱着?小狐狸冷不丁跳下地渊。 桑诺吓得哇哇大叫。 却?在发现自己安全后,立马翘起尾巴缠在谢落秋身上,从哇哇叫变成了惊喜的笑声。 好有趣的坠落。急速而坠的风托起她和谢落秋。 几乎将人撕裂,却?又那么?温柔。 就?像是有人在一把利刃上,包上了软绵绵的糖。 桑诺对?魔域的感?官很好。 她是妖族,和魔族来说没有什么?仇敌,哪怕她大摇大摆露着?耳朵尾巴,路过的魔族也不过是多看一眼,指指点点。 “看,狐族的崽子。” 桑诺抬起手生了个懒腰。 她的腰上多了一圈红绳。 红绳的另一头拴在谢落秋的手腕上。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76节 这里是魔域,谢落秋怕她乱跑出事,到底还是要把她拴在身边才安全。 他先是带着?桑诺去魔族最好玩的沙丘里抓盔甲虫,又去了落月湖里捞会说话的鱼,玩了好多天,谢落秋才带桑诺去找魔尊。 桑诺见到魔尊的时候,果不其?然,是镜子里那个比谢落秋年长一些,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子。 他们在说一些桑诺根本?听不懂的话。 什么?魔种扶鸱郂,什么?换血诅咒。 她听得昏昏欲睡,趴在木桩上坚持了好久,还是坚持不住,倒头就?睡。 谢落秋本?来与自己的父亲已经做好了一笔交易,正?在交谈之中,察觉到小狐狸的呼吸有了轻微的变动。 她睡着?了。 于是他抬手止住自己父亲的下半句话,走到桑诺身边从芥子里取出小毯子,小心?地裹着?她,怕她被魔族的夜风吹得受了寒。 魔尊抱着?手臂盯着?谢落秋和小桑诺。 “儿子,来。” 魔尊唤狗儿似的叫着?谢落秋。 谢落秋眼神?淡然地扫了他一眼。 这是他爹,亲的。虽然是个混不吝的。 谢落秋走了过去。 “这小狐狸是你什么?人?” 魔尊知晓古法?里的斗转星移之术,面对?谢落秋他也很清楚那血脉里的羁绊,关于他口中的父子关系,他适应得很好。 更何况,他心?慕瑰裳剑主这件事无人知晓,被自己儿子点破,多少还有些害羞呢。 他和瑰裳都有儿子了。 魔尊笑得格外荡漾。 “吾妻。” 谢落秋说得很干脆。 魔尊的表情有些微妙,又将视线落到睡着?的桑诺身上。 “……这狐狸还没成年。”魔尊委婉地提醒儿子,“拐骗幼崽过分了啊。” 谢落秋无奈地指了指自己:“我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生。” 魔尊淡定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提醒你,现在你的小妻子还是个幼崽,老实点。本?尊不想还没生儿子就?先当祖父。” 谢落秋提醒他。 “我在这里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想当祖父现在也轮不上你。” 魔尊不以?为忤,摸着?下巴只笑。 “看你冷冰冰的还以?为你像你娘,这嘴巴利落起来倒是真的像极了我,不错不错。” 谢落秋懒得和他说这些废话。虽然是自己的爹,但是只会添堵的爹,多看一眼都心?烦。 “还要不要听?” 魔尊见儿子有些薄怒,这才收起了轻浮的态度,啧了一声。 “听听听,我儿要说正?事,那我可不得好好听。” 桑诺陪着?谢落秋在魔域待了一年。 这里有魔尊罩着?她,魔尊说她是他的义女,经常逗她喊爹。 桑诺有自己的爹,但是魔尊总是逗她,还给她亲爹写信,惹得一窝狐狸出山,来魔宫里好好拍了两天桌子。 后来,桑诺的爹就?说,魔尊这个爹偶尔能叫。 而魔尊说,只要桑诺叫一声爹,就?要给天玄珍宝的。 桑诺一听这还了得,天天跟在魔尊身边爹爹长爹爹短,一年工夫给自己在魔域叫来了一个库房的宝贝。 这期间,谢落秋似乎很忙。但是他在忙都能一直陪着?她,还会在魔域忙完后,带着?她回去小藏谷,在她爹要杀人的眼神?中,淡定自如喊爹。 狐族一开始气翻了天,到处撵谢落秋。撵了几年发现撵不走,就?甩脸子。 桑诺每次都是被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围在中间,怀里抱着?糖糕吃,笑眯眯看着?谢落秋被家里狐狸为难地无奈扶额,却?又在看她时露出独属于她的温柔。 谢落秋在狐族混了许多年,终于在他喊爹娘的时候,桑诺的父母能淡定颔首,叫他来吃酒。 而桑诺,也快要成年了。 “啾啾!” 桑诺从后山跑来,看见坐在溪流旁的谢落秋,直接跳起来爬上他的背,摇晃着?他。 “你要走了?” 谢落秋反手把背上的桑诺拽下来,搂在怀里。 桑诺习惯地抬手搂着?他的脖子,好奇地问。 “你要去哪里?怎么?这么?突然?” 这么?多年谢落秋去的地方很少,胥离山,魔域,去看他爹,看他娘,偶尔还要去做一些她看不懂的事情,说是要改变什么?格局。 但是谢落秋这次似乎很正?式的要走。 他拜别了狐族所有的长辈,像是要出远门的游子。 桑诺坐在他的怀中,在谢落秋低头时,又被他这张脸蛊惑,嘟着?嘴凑上去,响亮地亲了他一口。 “啾啾,不走!” 谢落秋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 而后抱紧了她。 “不能留下,这个世界的‘我’,快要出生了。” 桑诺听谢落秋说过一些事,大概理解了谢落秋非走不可的理由。或者说不是走,而是消失。 这个世界的他出生之际,也是他要消失的时候。 桑诺闷闷地埋在他怀中。 知道归知道,但是还是心?中难受。 “啾啾不走。” 谢落秋知道她懂,只是舍不得。 在这他们初遇的山水之间,他抱着?桑诺,温柔地和她说着?。 “我不会有后来的记忆,父亲答应我不会换血,也不会有扶鸱郂,他们不会死,我也不会受伤落入小藏谷。” “或许世间会有千变万化,或许你我相逢会有变数,但是……” “桑桑,答应我,不要忘记我,若我没有来找你,你就?来找我,好不好?” 第99章 秋日里刚散了一山的落叶, 小藏谷的鸟雀精叼着形状最好看的叶子飞到后山的小涧溪去。 “阿诺阿诺,今年的第一片落叶是我选到的!” 玄鸦羽毛在阳光下有种五彩斑斓的黑,嘴里衔着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 落到溪边石上?午睡的狐狸身上?。 白色狐狸盘成?一团,不知梦见了什么, 从梦中猛然惊醒,白狐化形, 她敛起衣裙懒懒坐起。 许是秋乏困倦粘着人,桑诺纵然已经醒来, 眉宇中还添着两?分慵懒倦意。她打了个?哈欠,将银杏叶捻起攥在手中, 抬起手臂对着午后的阳光, 散散的光透过银杏叶, 金灿,温柔, 又带着秋日的些许温度。 “不错,真好看。” 桑诺将芥子袋打开,里面有一个?匣子, 匣子打开扣锁翻开, 内里都是一张一张整齐平整的落叶。 厚厚的积攒在一起, 少说也有百来张。每一年春日秋日的新叶与落叶, 收起一份, 就是一年。 桑诺喜欢数着每一年的春夏秋冬, 哪怕是寒冬时节, 她也鲜少冬眠, 而是选择卧在自己?暖和的小山洞里,盖着厚厚的被子, 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翻看谢落秋留给她的手札。 时隔百年,桑诺还记得谢落秋离开前不舍昼夜地写下了厚厚的手札,不断对她重复着,不要忘了他。 桑诺起身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惬意地轻叹。 忘不掉的。哪怕时隔百年,她都还牢牢记得他当?初的话。 毕竟某个?有心思?的男人,悄悄留给她的那份手札里,写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多到她每一个?冬日都会翻看,一看就是百年。 他的名字早已经刻在了骨血上?,忘都忘不掉。 “阿诺,你?又要去魔域吗?” 见桑诺手中捏了个?诀,玄鸦化作人形,过来想牵住她的手。 “魔域这些日子闹腾得厉害,魔尊避世,那几个?魔君太乱来了,你?别去的好。” 桑诺顺手揪了一根玄鸦的羽毛,笑眯眯和他告别。 “我先走?了。” 百年间,桑诺早已经将桃都山和魔域摸了个?滚熟,偶尔还会在魔域用魔女的身份行走?,魔域的好多魔君都知道?,有个?原身是狐狸的魔女,任何魔都找惹不得,那是魔尊的闺女。 只?魔尊后来似乎又有了一个?儿子,这个?魔尊的闺女就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时候,换了个?身份,成?了魔域里赫赫有名的魅魔狐姬。 桑诺没告诉玄鸦,她不是去魔域,而是回了明屈谷,和爹娘见了一面。 爹娘在明屈谷闲来无?事?,又养了一个?新的小崽子,那是她家的小弟弟,还是一个?奶狐狸,小小的一团还不会化形。桑诺抱着好生稀奇了一番,又悄悄将弟弟藏在了树上?茂密的梢头,故意让爹娘去找,自己?则和家中兄姐嘀咕了几句,惹得兄姐险些挽起袖子来扒她的皮。 桑诺化做原型被按在地上?,笑得咯咯咯,比那人间话本里山野出没的狐狸精笑得还要妖魅空灵。 “笑得这般不收敛,等?你?寻个?情郎,可不得被你?吓着。” 阿姊故意逗弄她。 整个?纯狐族谁不知道?桑诺在等?一个?人。 惑心/风流俏寡妇:仙君别太爱! 第177节 桑诺化作人形拍了拍浑身滚满的落叶,淡定地撩起松散的长发?。 “被吓着那是他没胆,活该给他阿娘扔到冰原去。” 桑诺嘀咕道?。 差不多百年前,谢落秋刚满十八岁时,让他亲娘瑰裳剑主送到了冰原。独自一人在冰原修炼。 胥离山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她和瑰裳剑主私下也有些小小的往来。只?是因为谢落秋留下的手札里,她想要顺应天命,不敢随便打破谢落秋手札里的曾相逢,只?留心着谢落秋,对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不主动干扰。 她自然也是知道?,谢落秋会被瑰裳剑主送到冰原,是因为他换了心脏。 那是谢落秋留给她的。在另外一段时空里她自己?的心脏。 后来,桑诺在家中长辈的几番查证和确认下,将她的那颗心脏送到了胥离山。 就是谢落秋十八岁的时候。 瑰裳剑主和魔尊亲自主持了谢落秋的融心大?法,如?今他的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还相融了另一个?谢落秋的心血与桑诺纯狐族的保护。 关于那段在谢落秋记忆中的过去,桑诺听着很有趣,却也因为心脏的问题狠狠咬过谢落秋一口。那可是纯狐的心脏,可不是小事?。谢落秋留下了她的心脏,是想要还给她。但?是没想到另外一个?她的心脏,居然能用这种方?式挽救如?今的谢落秋。 桑诺当?时很惊慌,她在想,会不会因为她的心脏和谢落秋的心脏,让这里新生的谢落秋从新生就打上?了她的印记。 “傻丫头,一颗心脏只?是人族存活的基本,至于情爱与渴求,那都是人的神魂所向,不是一颗心就能左右的。” 魔尊还专门来劝过桑诺:“换个?心就能爱上?别人,那普天之下就没有痴男怨女了,只?要能换心就行。” 桑诺才慢慢从牛角尖里钻出来。 但?是如?此一来,桑诺还是不禁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一直让她心里发?毛的洬谈君。 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吗?无?论何种因,都会有自己?的果。 而谢落秋因为心脏融合了纯狐的心脏,必须要重新修炼,要融合纯狐之心,就得在世间至纯之冰之地融化自身。 这是谢落秋的手札里不曾提到的。也是因为桑诺的选择而出现的异变。 桑诺去过冰原。 她没有进去。只?是一团白色的小狐狸蹲坐在冰原之外的雪山上?,摇着尾巴眺望着远处的荒芜。 在她的身后,有个?还需要长大?的少年在努力挣扎着求生。 如?今已经过去了百年。前些天,桑诺在修炼中听见了冰原融化的气息。 他出来了。 桑诺心顿时就乱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索性来明屈谷度日。 “还装呢,人都从冰原出来了,胥离山传来的消息说是瑰裳剑主的儿子继承了剑主的天赋,还比之更盛,成?年后回到宗门不过三天时间,就收服了三首虎灵兽作灵宠。” 阿姊故意笑桑诺。推搡着她肩膀。 “你?要不要去问问那个?年轻的小剑君,他收不收狐狸作……灵宠?” 桑诺顿时脸蛋红成?一片。咬着牙去追着拍打自己?的阿姊。 “哪个?要做灵宠了!我养他作宠物才对!” 桑诺又让自己?的姐姐抱着掐了掐脸蛋。 “行啊,那你?去吧,胥离山要召开宗门大?会,所有人都知道?是给这位小剑君在准备,你?不想去看一眼吗?” 桑诺心中动荡。 若是按照谢落秋的手札里,似乎还不是这个?时候。 但?是……但?是她还是想去看一眼。 看一眼从冰原出来的谢落秋。 秋日过了一半,听说有些地方?已经开始飘雪的时候,胥离山却大?开山门,迎接五湖四海而来的各大?宗门弟子。 魔域在魔尊的掌管之下,也和仙门化干戈为玉帛,胥离山举办宗门盛事?,不说派人来参加,却也是主动派人来送了贺礼的。至于送贺礼的人是不是魔尊,贺礼是不是送给瑰裳剑主和小剑君谢落秋的……谁知道?呢。 桑诺去到胥离山的时候,遇上?了不少眼熟的人。 她常年在胥离山来玩,与胥离山的长老万如?何万如?意关系都不错,还因为洬谈君的缘故,在妄极山的后山养了一窝雪白的兔子。 不过听说谢落秋回来了,他的领域在悬丝境,洬谈君早早就把那一窝白兔子全都塞到悬丝境去。至于谢落秋会不会养,洬谈君心知肚明。 要去哪里找谢落秋呢? 悬丝境?还是说瑰裳剑主那儿? 桑诺一袭白裙,手撑一把伞,漫无?目的地在胥离山宗门内走?着。 许多外来宗门的弟子都当?她是本宗的师姐,各个?见了都行礼问好。认识她的,则是朝着她跑来,笑眯眯来拉她的手。 “桑师姐来了!要去试剑场看热闹吗?” 那是胥离山的女弟子,爱吃爱玩,和桑诺算得上?相熟。 “有什么热闹可看?” 桑诺随口说道?。她撑着伞,侧眸看向了众多弟子去往的方?向。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谢落秋呢。 “我们这一代的弟子里,有个?人你?还没有见过吧,那可是瑰裳剑主的儿子,早年被送到了冰原修炼,如?今才回来没几天呢。前些天收服了三首虎,如?今门内的弟子都在揣测他的实力,都猜他许是已经过了剑君,有了问仙之品了。” 桑诺一愣。 而后不由得心跳砰砰。 “他……可有了道?号?” “似乎是还没有,听说小剑君的道?号是专门留下,要让谁给取的。也不知是不是剑主?” 桑诺想了想,也许是吧。 就像是之前谢落秋说的那样,他的道?号韫泽,是自己?的母亲在去世前留给他的。 韫泽小剑君。 桑诺脸上?荡开了一圈笑意,跟着同伴去往了试剑场。 本就是胥离山的宗门大?会,来往的外宗门弟子数不胜数。一条飘满落叶的小道?挤满了人群,有的修为略高些的,都御剑飞了过去,想要抢占一个?好的位置。 小弟子遇上?了关系好的女弟子,匆匆落下一句待会见,就先跟人挤了去。 桑诺不跟他们挤着去,但?也不想被挤着了,索性摇身一翻,坐在了自己?的伞上?,任由伞送自己?去往一颗笔直而参天的银杏树上?。 金灿灿的杏叶摇摇晃晃璀璨如?金。伞上?白裙衣袂飘摇,飞舞若云。 桑诺终于看见了被众多弟子包围着的试剑场。 试剑场刻有数不清的篆文阵法,内中有两?个?弟子正在比试。 桑诺单手托腮,凝视着其中那个?身着白衣,外披金色薄纱,俊俏过了头的男人。 熟悉的相貌轮廓,多了一份不熟悉的坚韧。 他手持窄窄银剑,在试剑场上?气定神闲,轻轻拨动几下攻来的剑势,单手捏诀,轻而易举将对方?送下试剑台。 一个?又一个?的弟子笑呵呵地跳了上?来,行礼出剑,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却始终淡定自若,单手持剑,该躲就躲避,该出剑出剑。干脆利落,又杀伐果断。 他的剑意犹如?冰山雪域,寒澈入骨,随着他手中的窄剑结冰,天空降下六瓣雪花。 哄闹声不断,纷纷笑着打问谢小剑君的道?号。 桑诺托着腮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是谢落秋呀。 与她不相识而又千丝万缕的谢落秋。 桑诺想,如?此意气风发?的小剑君可真好看,若是不曾认识谢落秋,她会做什么呢?也许会故意假装成?剑修,去和他比试比试,再一二来去,总要把人拿到手中才好。 恍神之间,霜花融化在她眼前。 眨眼间,她看见了男人朝她投来的目光。 隔着千层万里,试剑场的谢落秋看向远在人群之外的银杏树。 坐在伞上?的白衣少女,巧笑嫣嫣,眉眸含情,与他对视的瞬间,似乎有些诧异,眨了眨眼,却又化作一汪春水,几乎融了他。 谢落秋站在原地。 周身的寒气在一点点消散。 天空的霜花融化,窄剑上?的冰雪消融。 冰原百年的修炼让他以为自己?是冰雪所铸,却在看见树梢伞上?的少女时,热烈与温暖蔓延浑身。 他手持剑,眼一眨不眨盯着金穗似的银杏叶中,那空灵至纯的少女。 那一刻,背负了百年的冰原在他心头被那一眼春水融为河流,暖意顺着血脉流淌,心跳砰砰,躁动。 他在全场哗然中,足尖一点飞身而起,忘了试剑台上?的对手,忘了数以千计的外宗弟子,只?看得见树上?的少女。 银杏叶轻轻晃动,他落到桑诺的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之际,桑诺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惊艳,执着,与渴求。 这不是心脏赋予他的,而是谢落秋的神魂赋予他的。 桑诺忽然明白了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来找他吧,只?要找到了他,让他看见了她,一切就能重新开始。 只?要一眼。他就会跟她走?。 上?辈子,这辈子,都是。 桑诺笑得眉眼弯弯,朝紧绷而认真的谢落秋伸出了手。 “谢啾啾,我来找你?了。”